《规则怪谈:我正常得格格不入》 第1章 绝对正确:惊魂夜 白无一死死抓住自己身上的被子,只留下一道能透出视线的小缝,看着外面昏暗的卧室。 下一秒,一张扭曲的老人面孔便陡然凑近了这缝隙,歪曲如漩涡的嘴角漏出底下残破的人齿,瞪得极大的眼显出浑浊黄斑与血丝,瞳孔发散着和白无一对视着。 任何正常人在看到这骇人一幕怕是都得尖叫起来,但白无一却只是死死攥着手,任凭背后冷汗直流,双眼一动不动地凝视在这狞笑的老人身上。 规则2:如果你看到它出现在你的卧室中,则需要立刻用被子把自己藏起来,同时看着对方一切行动,直到对方离开卧室 …… 末日来的日子很平常,起初只是天色比往常红了些,随后下起了雨,接着,一道陨石落下,将灯塔国女神头颅轰然砸落。 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时,所有的频道便被劫持,所有显示屏都播放着一段影像:降落在雕像的不明飞行物上跳出个主持人,宣告整个地球被诡异所接管。 第一个跳出来反对的是棒子国的总统,在他出言高声反对外星来客的冒犯行为时,那带着小丑面罩的主持人只是静静听着他喋喋不休,而那总统说着说着,身体便一点点佝偻下去,骨骼弯曲,身上也一点点长出短粗的皮毛来,最后那散落一地的衣物里只剩下了一只不断吠叫的癞皮狗。 与此同时,棒国境内的江里不断长出了许多高耸的触手,江流被污染,而江边的居民也都死伤惨重。 指使这一切的灯塔国第一个主动连线并宣布投了降,其后其他国家也迫于对方压力,不得不低了头,随后那主持人便宣告全球各国都必须参与进诡异的游戏。 “虽然你们对我们一文不值,但我们愿意给你们一个取悦我们的机会。” 当时那居高临下的主持人便是如此倨傲地发言的: “每个国家一个代表,参加我们的游戏,如果你们的代表能活下来,全国不仅可以得到生存的机会,还能得到神明的赏赐,而参与者,更是能获得无上的异能。” 听到这话,本来极不情愿的本子国代表便立刻兴奋了起来,主动站出来开口: “太好了,我大本国人才辈出,此刻正是赌国运之时!只要我们派出天才高中生中任何一个,奖励还不是手到擒来?” 他哈哈大笑起来,其他国家代表脸上也是神色各异。 虽然这游戏听起来十分凶险,但只要通关,收益也是极大的,精英人才丰富的发达国家已经开始传唤机构挑选人才,而一些贫穷的小国则是一脸苦相。 “谁告诉你可以指派玩家的?” 这时那主持人却是打断了众人动作。 “出于公平的原则,所有玩家将在你们国民中随机挑选,游戏全程也公开直播,确保没有任何作弊的可能。” 这一下各国代表顿时僵了脸,那主持人却不管他们,拍拍手,飞碟上便出现了三个平台,接着便有几百人忽然悬浮在了断裂的女神像旁的半空。 龙国普通公民白无一前一秒还在路边商店的屋檐下躲着血雨,下一秒便被传到了这百米高空之上。 还没从震惊和恐惧中恢复,却见那主持人随手一招,便有三个人从半空中飘到了飞碟上,接着,稳稳落在了那平台上面。 这三人分别是本子国、阿三国和腐国的人,站在台上也是一脸茫然,就看到那主持人不耐烦地抓住了本子人国的手,一把按到那平台上去。 下一秒那平台上闪烁一下,那本来矮胖的男人脸色一变,接着一下便甩开了主持人的手,怒吼一声伸出一双极为强壮的双臂。 被甩飞的主持人也不生气,而是悬浮在半空直接拿起话筒解说: “看来这位同学抽到了力量型的异能,不错不错,有很多情况下,怪谈内的谜题通过绝对的力量就可以暴力破解,对通关率可是大有益处。” 见到本子国选手的阵仗,另外两名选手也立刻主动把手按了下去,平台立刻又是一阵闪烁。 接着,下一秒,腐国选手身上突然出现一阵火焰,把一旁本子国的选手都吓了一跳,他却是哈哈大笑一声,打了个响指便把那火焰收了回去。 阿三国选手身上倒是没有什么异常,不过看他的表情也是一脸喜悦,这倒反而让观看直播的各国代表警惕了起来。 这样不露山不露水的异能说不定是精神或者其他更强大的存在,不过还不待他们多想什么,主持人便大手一挥,让三人又回到了空中。 有了先前的例子,后面的人也便不再墨迹,反而争先恐后地开始抽取了异能,很快便到了白无一。 当真正站到台上的时候,白无一还是有些紧张的,在期待和不安的心情中,他按下了手。 平台没有闪烁。 “这是……” 悬浮在半空中的主持人愣住了,接着飞到白无一身边,又强行把他的手往平台上按了好几下,接着把白无一推开,从天上又扯下一个人,把对方手一按下,平台便闪烁起来。 白无一整个人都僵住了,此刻,连线国家中以灯塔国为首的一众国家一阵狂喜,而龙国代表则是脸色铁青,立刻开始召集起了智囊团以应付可能即将到来的危机。 “哈哈,龙国的选手居然没有抽到异能,看来这群无神论的蠢货果然得罪了神,连天都要灭亡这个国家呀!” “龙国如果遭遇灾难,便是我国可大肆入侵之际……到时如此广阔的领土,便全归我阿三国的掌中了!” 周围人一片议论纷纷,白无一却是脸色苍白,眺望向祖国的方向,心中浮现出许多复杂情绪,自己这一空手而回,不说对不起祖国的期待,光是进入怪谈后死去的几率,怕是也大了许多。 “别吵。” 看到白无一的惨状,主持人却并没有幸灾乐祸,反而是脸色一沉喝止住了其他选手的议论,接下来他又给其他选手抽取了异能,又反复给白无一试了几次,结果却是依然如旧。 主持人最后还是放弃了尝试,接着,又是一挥手,本来在天上的众选手便陡然消失,接着直播的屏幕也陡然一暗,再出现,便成了一个亮着灯的客厅。 ————————— 指南阅读者守则 您好,欢迎您阅读本规则类怪谈指南,在阅读之前,请查看以下守则,这将有利于您获得愉快、舒心、且安全的阅读体验。 1.本指南致力于为诸位潜在规则类怪谈玩家提供建议与帮助,为了尽可能全面的进行区分,将规则划分为了几个类别,具体情节仅供参考,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2.本指南在未完结前将至少每日更新两章,一章字数应当在2000字以上,如果您发现本章内容不足该字数,请立刻向作者发出提醒,责令其立刻补充。 3.当您开始阅读本指南,请尽量不要放弃阅读,我们相信,长期持续地阅读本指南将对您的身心起到相当的正面作用。 4.任何对于本指南的打赏都是有利的,这将帮助作者维持自己的生命体征并更好地为读者们服务。 5.指南作者将积极倾听读者的建议,因此,如果您在阅读时感到愉快或者负面的体验,都可以积极在评论区对作者进行反馈,作者将尽可能积极进行回复。 6.本指南中主角不应具有任何异能、系统等类型外挂,且体征为正常人类,不应当具有人类所不该具有的身体素质或身体特征,如果您发现某一部分指南中,主角出现了以上特征,这表明该章节主角已经sjs·)“?——?请不要立刻放弃阅读,但请终止一切打赏,直到一卷后,若该主角依然存有这些特征,则放弃阅读,若恢复,则可以继续阅读。 7.本指南的一切内容都是虚假的,仅供娱乐。 这就是本指南全部的阅读守则了,祝您在本指南中获得快乐的阅读体验,再次向您的崇高行动致以无上的感谢。 ——指南作者 衔刀人 第2章 绝对正确:记录规则 …… 白无一再睁眼时已经在客厅正中了。 沙发、茶几、还有一个黑洞洞的电视,这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客厅,几乎让他以为刚刚的经历不过是一场幻觉,但当他看到茶几上一个灰白如墓碑的石板时,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便浮现在了心头。 石板上刻着字,是一些规则: 规则1:你不能在客厅中待到半夜12点以后、早上6点前 规则2:如果你看到它出现在你的卧室中,则需要立刻用被子把自己藏起来,同时看着对方一切行动,直到对方离开卧室 规则3:你住在11楼,窗外不会有人,如果你看到窗外有人形物体,需要立刻开灯并检查窗户 规则4:母亲很疲惫,她有时会和你一起入睡,并且不会拒绝这一请求,当她睡在你床上时,不会对任何事产生反应 规则5:外公的房间相对安全,如果你实在撑不下去了,可以在那里睡上一晚上 规则6:白天的厨房十分安全,但在夜晚,如果你看到有任何人从厨房中出来,则需要立刻赶往卧室 规则7:父亲不喜欢浪费,如果你激怒了他,当天内不要见他 规则8:你的外婆已经过世,但她很爱你 规则9:无论何时,尽量避免前往厕所,如果要去,则不要在夜晚4点整时 规则10:你不具有独立的能力,因此,如果要离开这里,你需要争得父母中任意一方的陪同 规则11:家中不会有除了家人以外的任何人,不要给外人开门 规则12:母亲不会离开家中 规则13:鬼会吃人,但只有在人违反部分规则的情况下才能吃人 铭刻的字迹渗血般染着一丝暗红,白无一扫视了一番这石板,伸出手去试了试,发现它无法搬动,也十分坚固,光滑。 接着,他抬起头,看见客厅对面是两个没关门的房间,一个是厨房,另外一个则是厕所,都没有关门,也没有开灯。 两个黑洞洞的房间像两双空洞的眼睛般渗人,白无一摇摇头,想把这股异常的情绪甩掉,但一股异常的恐惧却是越来越清晰。 接着,厨房里缓缓浮现出一道模糊畸形身影,往上看,一只挂钟镶嵌在客厅正中,此刻时针正缓缓指向12点! 白无一拔腿就跑,他对这个家并不熟悉,于是只能一边跑一边四处寻找卧室。 而这客厅和其他房间的连接处紧挨着厕所,于是一边逃跑,他还不得不跟那最危险的地方擦拭而过。 当他的脚踏入那拐角的时候,后面的畸形身躯已经彻底走出了厨房,就在他背后了。 一过拐角,白无一便看见了三个房间,其中两个门紧紧关着,而只有一个半开着门,露出一张双人床,里面没有开灯。 一进卧室白无一本来想关门,谁知这门却好像坏了,只能保持着这种半开的状态,顾不得三七二十一,他直接窜上了床,立刻用被子紧紧包裹住了自己的身体,但马上又想起规则,于是露出一双眼,紧盯着那敞开的门缝。 没过多久,一个矮小而畸形、长着一张老人面孔却头脑奇大、脸上挂着扭曲笑容的怪物便不急不缓地走进了房间。 一进门,它似乎感到了白无一的视线,脸上笑容越发扩大,先是在床脚静静站了一会儿。 白无一大气不敢出,此刻正是夏日,厚重被盖捂得他汗水直往下掉,他却只感觉一股寒意涌在脚尖。 那畸形的老人不紧不慢等了一会儿后,并没有立刻离开,反而是越走越近。 最后,那张如腐烂水果一样皱巴巴的脸直接贴在了白无一所在的被单前,张开嘴,一股腥臭的味道刺得白无一双眼生疼,他却硬生生忍住了这一刺激,眨也不眨地死盯着那恐怖怪物。 老人反复尝试了一番,最后,发出一阵低沉的笑声,缓缓往后退了去。 就算到这个时候白无一也没有放下心来,而是一点点随着那老人挪动脚步而挪动视线。 直到对方最后缓缓转过身,消失在了半开的门外,他才终于大吐一口气,把已经被汗浸湿的被子一把掀开。 房间一片漆黑,受了这么一番折磨,他也是精疲力竭,昏昏沉沉中,不久便睡着了。 …… 外界,蓝星,在主持人把人传送走的瞬间,各个直播平台上便出现了诡异游戏的直播间,各个国家的国民都在关注着自己国家的选手情况。 由于规则所放的地方十分显眼,12点的危机并没有淘汰任何选手。 而各国的专家组也在规则出现的一瞬间便开始讨论起其中的危机与可能,为接下来可能的挑战做准备。 平民们则有些人心惶惶,特别是龙国国民,在得知自己国家选手竟然没有得到任何异能时几乎是一片哀嚎。 大多选手虽然得到了异能,但还是十分警惕的,在那老人鬼怪出现时严格遵守了规则,除了有几个小国的选手在老人突然接近时吓破了胆,闭上了眼随后便被老人一口咬掉了脑袋以外,并没有什么损失。 但本子国的选手是个例外。 本子国的选手是个不折不扣的家里蹲,自从高中毕业就在家里混吃等死。 本来以为这一辈子就会这样过去,却遇到了诡异降临,又得到了异能,便认为自己是命中注定的天选之子。 12点回到卧室之后,他也看见了那个老人鬼,但是他仗着自己有异能,便并不把那鬼怪放在眼里,而是把被盖一蹬,直接呼呼大睡。 刚睡了没一会儿,本子国选手便感到自己面上一阵腥臭扑面而来,于是他看也不看地伸出手去,抓住那怪物便是一顿殴打。 他强壮的手锤到床上时,甚至把床板直接砸塌了,那老人鬼干瘪的脖子被他掐住,简直像只小鸡一样被拎着甩来甩去。 这威风的样子令本子国国民一阵叫好。 等锤了一阵后,本子国选手才满意地睁开眼,缓缓看向那鬼怪的样子。 老人本来就皱缩的皮肤此刻破碎了,露出些已经发黑的血肉来,像颗被砸烂的西红柿。 口中残缺的牙断裂了几根,露出黑黄内髓来,却是仍扭曲着嘴角,好像在嘲笑本子国选手一样。 本子国选手在外也常被嘲笑,于是这笑便更加引起了他的愤怒来,两只猩猩般粗壮的手臂不断朝那老人鬼砸击着,整个房间都随着他一次次动作而震动。 老人畸形的身体在他的锤击下更加变形,小孩一样的躯壳几乎被砸扁,露出里面的内脏来,而巨大头颅则反而更加鼓胀。 外面的本子国观众本来还在叫好,但不待多久,他们的弹幕便开始逐渐染上了恐惧。 因为那老人的身体膨胀着,随后竟然与本子国选手粘连在了一起,那人却好像看不见这一切一样,依然不断锤击着床上的尸骸。 本子国选手的双臂开始诡异地往后曲折,这一次次攻击当对象也逐渐蔓延到了自己身躯。 他肥胖的身躯一点点被打散,和老人的身体混合在一起,像是做菜用的臊子,直到最后一刻,他脸上仍是愤怒而得意的癫狂笑容…… 本子国的直播断了。 第3章 绝对正确:劫后探索 直播被切断后的几个国家都顿时爆发了各式各样的天灾,其中本子国附近海域忽然有一群不明生物飞速接近后爬上了岸,接着开始朝其国家首都疯狂前进。 据幸存者说,那是一群形状怪异的鱼类,凡是沾到这鱼的人,后来都生了重病。 …… 白无一是自然醒来的。 他生物钟很准,这是在学校里养成的习惯,一般醒来就是6点准时,此时,太阳刚刚升起,惨白的日光越过窗户打在卧室内,四周静悄悄的,连一声鸟叫都不得闻。 白无一醒来后先是看了一眼窗户,大抵是在白天,并没有出现什么奇怪的东西。 他翻身下床,偷偷看了一眼外面,卧室门正对着房门打开的厕所,里面依然阴暗,一旁的客厅空荡荡的,也是没有一个人。 根据规则,这“家”里应该是不止他一人的,现在的情况也许是他醒得太早了,无论如何,这正是个时机,白无一决定趁现在探索一下四周。 白天的客厅比起夜晚正常了许多,白无一往对面两个房间看去,厨房里透过了阳光,那种阴森的感觉暂时消失了,但厕所却依然笼罩在黑暗中。 白无一简单搜索了一下客厅,确认没什么东西之后又前往了厨房。 厨房似乎还兼任着餐厅,摆放着5张椅子,证明这是个五口之家,没有额外的家人。 除此之外,白无一还发现厨房和厕所其实通过一面小窗连接着……那个老人鬼的来源,也许并不是厨房本身。 除此之外,白无一便再没有从这里看到任何的线索了,他摇摇头,有些遗憾地走了出来,同时确认了外出的门在厨房与客厅之间。 他对着一片漆黑的厕所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没走进去,转而去了拐角。 这里除了卧室还有两个房间没有确认,白无一想了一下后,先走到了最里面的那间房前。 他把耳朵贴在房间前面正要听里面有没有动静,房间便突然打开了。 一名有些头发花白的中老年男人面无表情地盯着白无一。 他身上穿着一身工作服,看起来十分正常,这一面对面的遭遇让白无一有些尴尬,但想了想后,他试探地开口: “爸?” 中年男人没有回答他,只是自顾自地向前走向了厕所,这一反应却是让白无一有些不安。 规则11:家中不会有除了家人以外的任何人,不要给外人开门 这一系列规则都有些模糊不清,但白无一觉得这一条是最模糊的,无论是主语还是宾语的修辞都不够明确。 比如这个门究竟指的哪里的门? 是室内,还是室外? 不过如果家中不会有外人这一条是描述而非规定的话,应该还是通往室外的那扇门,而此人也应该的确是家人的一份子,但他究竟是父亲,还是所谓的外公? 怀着这样的顾虑,白无一推开了门,展现在他眼前的是一个极为明媚的房间。 一张简单的双人床,一张巨大的落地窗,一台老电脑,还有一面书桌和书架。 和之前一系列房间相比,这个房间简直称得上令人安心,这倒是很符合规则中外公房间相对安全的描述。 老电脑打不开,白无一简单翻阅了一下书本后,没有立刻发现纸条便直接走了出来,准备趁着最后一点时间把最后的房间也探索了。 但这次他刚刚把手按上房门,就有一道声音从身后传来。 “你在做什么?不要打扰你外婆休息。” 外婆?她不是该已经死了吗? 白无一愣了愣,一脸困惑地转过身,就看见一位面容枯槁的瘦削妇女站在自己身后。 她那双有些发黄的眼睛死死盯着白无一握在门把手上的手,一动不动。 没有异能傍身,白无一理所当然地怂了,松开了手。 他不知道的是与此同时隔壁棒子国的选手也探索到了这里,而那家庭妇女也忽然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虽然也被阻拦,棒国选手却毫不在意地推开了这房间的门,随即瞳孔收缩,接着,却是缓缓露出了一丝微笑,走进了门里。 被制止以后,白无一也是按照之前流程一样喊了一声: “妈?” “怎么了?也不知道你今天怎么起这么早,罢了,既然你起得早,那就也早点吃饭吧,你先去洗手。” 虽然看外形大抵也能确定,不过能多认一个是一个。 遇到能交谈的人,白无一也姑且放松了点,不过他自然还是没有直接去厕所洗手,而是去了厨房。 这厕所恐怕终究是有去的一天……到时候再说吧。 母亲端上饭菜的时候他已经想象出什么内脏饭料或者头发沙拉了,不过好在到最后,那瘦削妇女端上来的菜十分正常。 规则上面好像也没说关于食物的事……哦,不能浪费,现在饥肠辘辘的白无一倒是很乐意遵守这个规则。 饭菜很好吃,母亲一边看他大快朵颐的样子一边还在微笑,倒是让那张憔悴的面容添了一丝活力。 之后她又给他多盛了一碗饭,这种待遇是在现实中是个孤儿的白无一从未有过的,心里竟有些感动。 一边吃着饭,他当然也不会错过这个打探消息的机会: “妈,我爸在家吗?” “现在他怎么会在家,肯定去外面了啊。” “哦……” 母亲不能离开家,但是父亲可以,这样看来如果自己要出去,那只能让父亲陪同? 但是现在家中的人只见到了两个,除了母亲之外就只有那个中老年人了,若是直接问自己父亲的相貌,又太古怪了些……那该问些什么呢? “说来,外公的房间打扫了吗?” 白无一给自己塞了一口饭,若无其事问着。 他之所以急着分清那中老年男人的身份,最关键的点便是房间的归属了。 外公的卧室在所有卧室中是最特殊的一个,可以看做一个临时安全屋,而从之前状况看来,卧室晚上的情况十分危险,说不定多久就会用上这个安全屋。 “当然打扫了,你外公外婆在一间屋子住着,老人家身体本来就不好,不好好搞卫生病情加重怎么办?” 外婆是生病不是死了吗? 到底是母亲说谎,还是规则有真有假?虽然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白无一心中的困惑却更深了,于是他继续试探了下去: “外婆生的什么病来着?” “脑溢血瘫痪了,你这孩子怎么连这点事都记不住?” “啊……我是不记得病因了,说来,外婆病那么重,比起家里还是医院更好一点吧?” 这是在找出去的机会,当然,白无一也知道规则注定自己不可能一个人出去,所以才会找这个借口。 第4章 绝对正确:话语间 果不其然母亲有些抱怨地接了话: “去医院?花钱是小,但是我怎么能搬得动你外婆那么大一个人呢?再说老人家都上岁数了,能和儿女待在一起一天是一天,就别折腾她了吧。” “没事,这不还有我和我爹吗?我跟他一起,把外婆送到医院里面去,以后轮流照顾,这样我也陪着外婆,你也省点心……” 啪,白无一刚刚提到他父亲的话题,便看见母亲阴沉下了一张脸,接着心不在焉地用筷子戳着饭,脸上青筋暴起,神色又差了一些。 “你提他干什么?他还会愿意和你一起把外婆送医院里去?” 看来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这游戏里的父亲母亲,恐怕关系并不好…… 虽然想知道的东西还有很多,但白无一看这母亲已经被自己激怒了,也便不再说话,而是默默刨着碗里的饭菜直到吃干抹净。 之后他又主动要去把碗洗了,母亲的脸色这才好了起来,但还是拿走了他的盘子,接着又叮嘱几声,便走向客厅的拐角处又不见了。 母亲虽然不见,但是没有离开家中,那外公的房间恐怕还是进不去。 白无一想了想,最后还是把视线看向了那阴暗的厕所。 现在是大早上,光线正好的时候,与其晚上再去更加危险,还不如现在就去把这雷趟了。 白无一缓缓走进了厕所,试探性地按了按电灯。 该说果不其然还是怎么,这灯是坏了的,等他彻底走进去之后只觉得这里十分阴冷,就好像四处都铺了一层凉水一样。 第一眼看这内部,白无一便注意到了中间悬挂的一面圆镜。 任何镜子一旦放在黑暗中便格外可怖,这一点在这怪谈世界中尤其明显。 镜面中那个穿着白衬衫的青年明明长着一张与白无一别无二致的脸,五官却似乎怎么都有些不协调,一双漆黑的眼毫无神彩,像是墨点上去的一样。 镜面上覆了一层水,于是那倒影也有些模糊,像是淹没在水中。 白无一打了个哆嗦,先趁着这时间解决了一下生理问题,接着确认了一下厨房和厕所的结构关系。 厨房和厕所由一个悬在高处的小方窗所连接,但是这窗户是关着的,按理说无人可通过,不过这一点也仅限人类罢了。 确认完这一点后,白无一就赶紧小跑着离开了厕所。 …… “这些规则里面,目前和打听到消息最有矛盾的恐怕就是外婆的情况了,但是这一点只有等开了外公的卧室才能确定。” 龙国首都,一名西装革履的男子面对直播的画面一面严峻开口: “至于去外公卧室的方法,我相信各位都有头绪了,谁先来起个头?” “是。” 一名梳着马尾的年轻女子站起来,一脸自信地开了口: “目前去外公卧室的最大阻碍是母亲这个角色,要解决这个角色有两种方法,一个是使用武力,这个办法很冒险,但母亲这个角色在游戏中目前尚未表现出灵异能力,这种方式也并非不可能,还有一个,则是睡觉。” “对。” 之前那名男子转过身,把手按在桌上点点头: “母亲在睡在选手卧室的床上的时候,对外界事件是不会有反应的,这是规则里可以推断出的方法,但这个方法看似稳妥,也并非没有隐患。” “这怪谈世界危险无比,不可能安排一个直接解决一个角色的方式,母亲躺在孩子床上时对任何事都不会有反应,这一点是否意味着房间内可能发生只有母亲角色才能拦截的危险?或者还有情况?” 长桌上,马尾辫女子的另外一端,一名梳着背头的青年不急不缓地开口进行了补充: “何况以外婆的情况看来,这规则是否掺假尚是个未知数,贸然进入不过是徒增风险罢了。” “但我们目前最需要的就是信息,特别是关于:‘如何通关’的信息。” 想出的主意被贬低,马尾辫女子皱了皱眉,不过最终还是以平淡语气给予了回击: “南约组织已经互通所得线索,却刻意切断了我们国家对外国网络的连接,直到现在,他们还在想着内斗,虽然现在我们无法向正在参加游戏的选手提供帮助,但依然需要收集线索,为将来的选手提供方针,既然如此,我们就需要以一名选手获取和对方多名选手一个量的信息。” “可我们现在的选手是个没有异能的普通人。” 背头青年端起桌上的一杯茶,吹了一口热气: “而擅闯虽然可以得到目前副本的关键信息,却对于我们建立对方怪谈整体偏好毫无帮助,我明白陆小姐的心思,此人是必然会死的,但他应该死在更后面的地方。” “你……” “不必争执,陆笙说得不错,我们现在最需要的,就是关于‘如何才算通关”的信息,这一点不单关于这次副本,也对之后的通关事关重要。” 看着两人间火药味越来越重,最高位的那名男子逐渐沉下脸上,他长了一方端端正正的国字脸,加之常年身居要职的浸染,稍一严肃,便有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看见他神色变了,马尾辫女子和背头青年也便闭了嘴,不过前者被点名时还是忍不住露出丝得意神色,挑衅地瞪了一眼后者。 领头男子缓缓把视线又落到背头青年身上,眉头皱地更紧,语气沉稳地开口: “至于关寒的意见,大体上也是合理的,外公卧室的情报之后也并非不能获得,不至于为此直接在未知中趟险,我们也的确更需要副本的整体倾向……” 说到这,他顿了一下。 “但,关寒,我们国家不会随意牺牲任何一个人来换取信息,你早年在六芒星国生活,思维可能还跟我们这边不太一样,但最好早日改掉,别把那股子商人习气带到我们这里。” 最后一句话被男子加重了语气,手还轻轻敲了一下桌子。 “……很抱歉,李组长,不过,我还是希望您优先考虑另外一件事。” 被称为关寒的男子摊手,耸了耸肩: “这次怪谈的难度,似乎并不困难,那位……白先生、活下来的几率并不小,但我们回来的不过是个普通人,而其他国家得到的,则是一位实打实的异能者,那些异能已经在我们这边释放过了,我想您也见证过。” 李组长神情不变,但对关寒话语的真实心知肚明,当时在女神像上抽取异能时,别的国家的选手都是在蓝星上便直接施展出了异能,这一点众所周知。 “只是这样,也就罢了,可我们对于那些外星人的选拔标准可一点不清楚,如果从此各国代表只有一个,而异能者们得到了奖励……” 背头男子拉长这句的句尾。 “且不说怪异世界之间的比拼了,您认为我们龙国可以一直承担这种差距吗?而如果他真的通过了很多关才死去,而其他国家的代表还未死干净,我们还能追上这种差距吗?” 说罢,关寒便也不再言语,只是自顾自地喝起茶来,而李组长沉默片刻后,所能吐出的,唯有一声长叹。 “现在还不到商讨这种事情的时候……那些外星来客的选取机制也尚未明晰,现在我们能做的,也只有相信我们的同志了。” …… 第5章 绝对正确:矛盾冲突 那之后白无一也反复搜索了一下现在房间。 但一个家庭中的房间实在太少,因此很快翻完,除了靠听墙角听到了母亲就在外公房间外,其他别无收获。 在他无所事事地逛了一圈这诡异的家后,母亲便再一次出现,并做了一顿晚饭,在吃完晚饭后,夜色也一点一点降临了。 就在白无一懒散地想着今天要不要邀请母亲的时候,厨房旁边的门却突然响起了砰砰砰的敲门声。 白无一顿时警惕地从沙发上弹了起来,跑到了通往外界的门前。 这门是个铁门,有个猫眼,白无一把眼凑到猫眼上,却发现这猫眼的玻璃似乎出了什么问题,简直一片模糊,只有走廊上的灯光。 这样可没法判断外面的人是谁。 规则只是不让给外人开门,可没说要给家人开门,白无一果断远离了门,准备直接离开,但这时,身后却又传来了声响。 “谁啊?” 母亲熟悉的声音从后方响起,接着就是一连串脚步声,白无一顿时转身拦住已经走到门边上的母亲,后者一脸疑惑。 “你这孩子怎么站在门边上不开门?” “别开门、外面……外面是个不认识的人。” 事发突然,白无一也没想出个好借口,母亲果然并不买账,还是继续要往前走去,一边走还一边说: “不认识也可能是查水表的嘛,你要是不想开就去自己玩会儿,妈妈去开门。” 看来这门她是非开不可了。 随着母亲靠近,那一阵阵的敲门声也越发激烈,到最后几乎不是敲门而是拿着什么坚硬的东西砸门了。 从声音判断,砸击的位置是在门最下方,无论怎么想都不像是正常人敲的方式。 情急之下,白无一也顾不得那么多,便直接按照规则里最明显的方法行动了。 “妈,别管那个门了,现在天色这么晚了,我一个人睡觉害怕,你能不能……陪我一晚上。” 规则4:母亲很疲惫,她有时会和你一起入睡,并且不会拒绝这一请求,当她睡在你床上时,不会对任何事产生反应 毕竟自己也是个成年人了,说这话多少有些害臊,不过比起生命的危机,白无一可顾不上这点小事了。 他话语刚出口,便看见本来神色自然的母亲表情突然僵住了,并非是呆愣的那种僵硬,而是脸上肌肉忽然全部僵直,失去了一切表情的那种僵硬。 刚刚还富有生机的母亲点了点头,蜡黄的脸好像皱缩的木头,甚至连胸膛似乎都失去了起伏。 背后的敲门声越来越大,最后在哐哐的硬物敲击声中甚至掺杂了一些破碎声和浆糊般粘稠的声音。 母亲却不再在意这声音,而是直接向卧室走去。 敲门声并没有随着母亲的离开而中断。 一旁,厨房也失去了最后一道光照,再一次被那诡异的漆黑所笼罩,里面模糊的物件似乎在不断蠕动酝酿着什么…… 白无一不想再待在这个地方,于是也跟着母亲提早走进了自己的卧室里。 来到卧室时,母亲正静静躺在床上。 她那瘦小干瘪的身躯挺得笔直,嘴大大张开,双眼却紧紧闭着,与其说是入睡,不如说更像一具死去的干尸,她的胸膛依然没有任何起伏。 白无一伸出手,把手指按在母亲的鼻尖。 没有呼吸,这应该是一具尸体,也怪不得规则说她不会对任何事产生反应。 母亲的身体并没有冷却,甚至也没有僵硬,所以她真的是刚刚死去的? 这个想法惊了白无一一身冷汗。 邀请母亲一起入睡会杀死母亲……自己是不是因为一个大有其他办法的危机牺牲了一个还未完全探索的角色? 现在就算懊恼似乎也晚了,随着刚才的一系列骚动,时间似乎加速了流转,第一天那股诡异森寒的恐惧感再一次出现,从卧室无法关闭的门外也逐渐升起了一道模糊的身影。 犹豫地回忆了一下规则后,白无一把一张被子严严实实地盖在母亲身上,接着才又把自己藏在了被子中。 外面的敲门声并未断绝,如与白无一的心跳呼应般仍一阵阵地作响,在他头脑一片空白之际,那熟悉的畸形老人再一次从门缝中浮现了。 它身上的皮肤更加干瘪了,双眼却变得更大、更大,好像劣质的人偶一般。 当白无一咬着牙死死盯着它的时候,它似乎嘲笑地咧大了嘴巴,再一次缓缓接近了被子。 老人这次直接爬上了床,从上方缓缓挪动着脑袋,从不同角度充分展示着那颗毛发稀疏的丑陋头颅,它的脖子十分纤细,就好像随时会断裂一样。 在把脖子调到和门正好对面的方向时,老人忽然停住了动作,诡异微笑着看着白无一。 门对面就是窗台的方向。 现在,在老人身后,一道漆黑的人形正吊在窗外,缓慢飘动着,似乎正往窗内挪动。 白无一瞳孔缩如针孔。 规则2:如果你看到它出现在你的卧室中,则需要立刻用被子把自己藏起来,同时看着对方一切行动,直到对方离开卧室 规则3:你住在11楼,窗外不会有人,如果你看到窗外有人形物体,需要立刻开灯并检查窗户 如果他遵守第二个规则,那么就触犯了第三规则,而如果他起身去开灯,那不就触犯了第二规则? 抓住被子的手陡然揪紧,老人脸上的嘲笑越来越甚,而外面的人形也似乎已有一只手爬入了窗内。 怎么办?白无一一边大脑飞速运转,一边仍紧盯着老人。 目前规则里唯一的庇护所只有外公的房间,但如果要从卧室到外公那里,则需要走到走廊上,而走廊和客厅并没有明确分割,依然是触犯了规则…… 忽然,他想到了什么,随即立刻站了起来。 畸形老人的表情似乎有些僵住了。 白无一冷冷和他注视着,缓缓挪动脚尖,依然被被子紧紧包裹的身体却抖如簸箕。 用被子把自己藏好,这一句话的重点是藏,但实际上以老人的表现,被子并不能真的令鬼怪看不见他的存在,那么,也许重要的一点是藏这个动作。 也就是只要他还没从被子中暴露也不挪开视线,那老人就拿他毫无办法。 这被子很长很厚,可以盖住整张床,所以包住他一个成年男性也毫无问题,现在当斗篷披在身上也是一样。 果然,当他站直以后,老人脸上的笑一点点垮塌了下来,它伸长了五指,紧紧抓住了白无一的床单,却无法在那柔软的床单上留下一丝痕迹。 这种情况几乎给了白无一一种这鬼怪毫无威胁的错觉,但他很快冷静下来,小心翼翼地走到门口,啪一下开了灯。 出乎他意料的,在他开了灯的瞬间,那诡异的老人瞬间消失了,来不及放松,白无一立刻去检查了一下窗边。 那人形在灯光下显出原型,俨然是一件湿漉漉的衣服,似乎被风吹开了而将一只袖子搭在了窗沿上。 但经历了之前那一些事,白无一可不会认为之前人形的移动是什么错觉,他赶紧把衣服从窗户收了起来,避免又一次见到。 做完这一切,白无一坐回了床上,看着那顶打开的灯发呆。 灯光似乎可以祛除鬼怪,那么也许他可以开灯来避免那老人的攻击?不过如果他现在关灯的话,那老人会不会回来呢? ……规则应该不会给一个看起来如此万无一失的办法,没有异能于是格外警惕的白无一摇摇头,最终还是死死把自己包裹在被子中,然后关了灯。 老人并没有立刻重新出现,这值得庆幸。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这一小段时间,外面那连绵不断的敲门的声音似乎终于中断了,接着是一阵混乱的巨响。 白无一顿时想起了一个问题:上班的父亲似乎还在外面,如果他从外面把门打开了,是否也算是触犯了规则?可如果白无一此刻出了卧室门,也是触犯规则。 奶奶的……他早就觉得第11条规则表述最模糊,没想到最后还是被摆了一道。 就在他急如热锅上蚂蚁时,父亲便缓缓地走到了卧室无法关上的门口。 头发斑白的中年男人面无表情,手上全是红黄交融之物。 他拳头捏得很紧,上面受了伤,被一枚白色的硬片插到了肉里,鞋底亦粘附着许多诡异液体,擦在白色瓷砖上便模糊一片。 外方的敲门声再未响起,也没有第二个人跟在他身边,中年男人从无法合上的门口向白无一冷冷投来一眼,随即默默走开,再未回头。 过了好一段时间,白无一才敢重新开始正常的喘息。 门外的人看起来不必再担心了,但这家中,睡如死尸的母亲、沉默暴力的父亲、还有生死不知的外公外婆……某种意义上可也真是分外和谐的一家子。 再不快点离开,不必等规则或者鬼怪,怕是自己的心脏也承受不住。 等了很久,再未发生异常,经受了一天惊吓的白无一只感大脑陡然一空,随即便近乎晕眩地入了睡。 第6章 绝对正确:外界分析 …… 游戏第二天的夜晚难度飙升,许多选手都在这群魔乱舞的一夜丧了命。 高卢国的选手整日蜷缩在卧室里,除了吃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甚至还用床头柜给自己整了一整套防御工事,硬生生把没法关上的门也堵上了。 结果在第二天傍晚外面敲门的时候,因为工事太完善把自己堵在了卧室里,没能阻止母亲给外面的东西开门。 下一秒一个头部裂开,脑花都在往外渗的半身人一下就用头把卧室给撞开了,接着又用那颗腐烂不堪的大脑一下下把缩在床上的高卢选手砸成了浆糊。 这窝囊的死法令高卢国也是一阵无言。 在诡异降临的时候,他们企图跟对方对话,但果不其然没能起效。 在成功投降之前,高卢国的首都便出现了一群诡异的女子,她们伪装成了高卢国居民,在街上四处破坏,而被她们杀死的人都被挖空了脑子。 开门的问题虽然解决了几个选手,但毕竟还有挺多方法可以选择。 榴莲国的选手就是靠直接把母亲绑住来解决了这次事件,其他还有很多选手也想起了那条让母亲睡觉的规则,倒也没那么多牺牲。 但紧接着发生的一连串矛盾事件却直接打了玩家们一个措手不及。 第一个老人与窗外规则的矛盾就直接干掉了将近二分之一的选手,一部分是没有想出如何应对,另外一部分则是反应不够及时,或者没有压抑住恐惧而使自己的身体暴露在了外面。 这些选手马上就被老人一口咬在了暴露的身体上,被咬住的身体区域立刻干瘪腐朽,最后整个人烂成一摊血肉模糊的烂泥…… 而与此同时他们的国家也面临了各式各样诡异的降临。 一些弱小的国家当场覆灭了,全世界的直播观众越发人心惶惶,失败国的国民相拥而泣,而生存者们也心情复杂。 只有少数国家的直播间才不紧不慢,而其中,灯塔国、阿三国和棒子国尤其。 “灯塔国果然是永远的例外,就算是诡异也不得不遵循上帝的旨意,给予我们足够的尊重。” “我们的英雄可是麻绳理工学院的大神,还得到了风系异能的存在!即便在超级英雄电影里,风也是很特殊的那个呢!” 灯塔国选手西克斯在游戏里一番过关斩将,到目前为止没有触碰到哪怕一个点的规则。 他甚至提前发现了母亲规则中的漏洞而到过了外公房间,在那里有了个很巨大的收获。 他还发现母亲睡觉以后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自己醒来的。 在西克斯看来,这算是了解了如何彻底解决这个角色的办法,而可以提前死去的npc则代表着无关紧要,所以解决一切的通关方法应该在父亲身上。 而在外人敲门之际,由于母亲早已沉睡,他也没有遇到如此大危机,在老人出现之际,他也没有慌乱,而是利用风之力敲动了电灯开关。 在老人消失的时候西克斯顿有所悟。 所有房间中,只有厕所始终危险,厨房和厕所互通于是在夜晚也变得危险了。 但一切危险的先决都是夜晚……所以,这个副本中的鬼物应该是害怕光的,这也是为何父亲房间看起来好像比较安全的原因。 这光也不分灯光或者阳光,于是西克斯在检查了窗外后就将灯光一直亮了起来,灯光照耀之下,就连如死尸一般的母亲面容似乎都柔和了一点。 这灯光让西克斯想起了灯塔的夜晚,于是有点怀念地躺在床上,悠然地听着外面的敲门声。 然后敲门声中断了。 西克斯并不紧张,不过还是稍微坐正了一点身体。 当他看见外面一点点走近的父亲面容时,虽然也有一瞬间感到不安,但仔细对比了一下似乎自己也没触犯什么规则,于是微笑着朝父亲点了点头。 然后他就看见父亲的表情如火山熔岩一样一点点变化了。 浑身污秽的父亲把手按上了半开的门,脚步沉重如落石,粘稠血液被涂布在门把手上,有些浮肿的脸一点点皱起,变成一张狰狞如恶兽的脸。 他半身在黑暗,半身在灯光下,灯光便把他身上一切伤口和残肢越发照得清晰,刚才的悠然荡然无存。 生存的危机感刺痛了西克斯,他驱使起风之力,全力向父亲攻去。 狂暴的风之力吹起了父亲的衣衫,却无法撼动那僵硬的身体,父亲忽然提高了速度朝他冲来。 下一秒,西克斯就感到自己的脚悬了空,脖子一阵剧痛,然后一声清脆的骨折声立刻响起。 为什么? 直到死去的最后一刻,西克斯依然茫然不解,他不甘地伸出手去,下一秒,父亲重重地将拳头砸向了他的面部。 西克斯的脸上顿时陷没出一个深深的窝坑,当父亲将拳头扯出时,内部之物便沿着拳面流淌了下来。 灯塔国的直播在观众们不解甚至愤怒的弹幕滚动下关闭了。 …… “规则11问题极大。” 在白无一终于沉沉入睡之后,龙国攻略组的众成员们也终于松了一口气,在这难得的时间总结起了现在的问题。 李组长站在投影屏前方,在屏幕上列举的规则的第11条打了一个大大的圈,一脸严肃地开口: “这个规则,没有主词,所以并不只对玩家起效,没有对宾语的修饰,所以不知道到底是开哪扇门,前半段到底的要求还是定义都不清晰。” 男人一边踱步,一边在面板上写写画画着。 “家里人行踪不定,父亲在外随时会回家,外公和外婆根本不知道位置在何,如果选手在家里的时候稍微没有注意到这些家人的动向,或者没有控制住,就可能遭来无妄之灾。” “而且目前看来,触发这个规则的时间也十分恶意。” 一名组员接话到。 “恰巧是快到晚上玩家可能要回卧室的时间,玩家在12点之后不能进入客厅,在晚上,厨房也失去了所谓安全,但其他家人却没有这个限制,敲门声也不会在短时间内自己消失。” 陆笙在一旁做着补充,她手边放了一个小笔记本,上面已经写满了笔记: “如果玩家没有把母亲在12点之前限制住,在12点之后她依然可能开门,到时候因为没有异能,我们的选手对此是毫无办法的。” 写到这,她的笔停了一下,但很快又继续。 “而即便控制住了,其他角色也依然可能采取行动,特别是父亲,从目前情况看来,父亲的归家时间必然在晚上12点以后,也的确为那个人开了门。” “但从实际情况看来,父亲的开门并没有触犯规则,甚至门外那个诡异似乎也被他解决了。” 李组长接过话,在投影屏上写出了父亲两个字,在后面画上分析的引线: “为什么?” 一名组员接了话: “因为在开门之前,敲门声就停止了,那么那个时候诡异应该已经被解决了,所以父亲的行为不算是给外人开了门。” “但为什么父亲会解决那个诡异呢?” 第7章 绝对正确:隐患所在 李组长这个问题放出来,其他一些正在点头的组员顿时噤了声。 最后是关寒一边摇着头,一边缓缓道出话来: “因为,外面的诡异触犯规则了。” “什么?诡异也会触犯规则吗?” “当然,既然母亲可能触犯规则,为什么诡异不行?再说,母亲这个角色也不像个人。” 关寒这一番话有道理,李组长点点头,在投影上写下这些信息,随后继续往下问: “规则中,跟父亲有关的规则只有一个,那就‘父亲讨厌浪费’,但我不太明白这和那个门外的诡异有什么关系。” “白先生看门口猫眼的时候,李组长应该也看到里面景象了?” “……我恐怕没看到什么,那不是一片模糊吗?” “不,您看到了。” 关寒摇摇头,耐心地解释着: “你不是看到了一片灯光吗?” 李组长皱起眉,先是缓缓摇了摇头,接着突然把头抬起,陆笙也是猛地张了一下眼。 一名组员还是一脸迷惑不解的样子。 “李组,看到灯光和浪费有什么关系吗?” “……你是刘生吧,住在机关旁边的公寓里面?你想想看,你从家里猫眼看外面,一般看到的是什么?” “当然是房子之间的走廊啊?” “什么状态?” 刘生深深皱了一下眉,缓缓开口: “黑的……这不就是开了一下灯吗?有什么问题吗?” 看他依然一副迷惑不解的样子,关寒摇摇头,轻飘飘做了最后一句补充: “居民楼走廊这种地方,一般为了省电之类情况,都是用的声控灯,只有人经过的时候才会有声音把它点亮。” “……啊!” 这下刘生终于恍然大悟。 父亲的规则是“不喜欢浪费”。 而那诡异在敲门的时候,所一直发出的声音必然会让本该熄灭的灯一直亮起。 这必然是一种浪费电力,因此,父亲看到这一幕则必然会率先攻击浪费的诡异。 当他解决了外人之后再开门,自然就不会触发开门的规则了。 李组长颇为赞许地向关寒点了点头,随即沿着这话继续往下推。 “……这一点还可以解释到白无一房间里的情况,白选手在解决了老人和窗外的矛盾之后,选择了关灯,这样就避免了浪费的行为,实在是……” 李组长本想只说声幸运,但话语在他口中绕了一下,改了点意思又蹿出来: “明智或幸运……如果他选择一直开灯避免不会发生的意外,父亲在经过卧室不能关闭的门时,一定会看到泄露的灯光,届时,白选手必然沦为无路可退的境地。” “恐怕卧室不能关闭的设定也正是为此……实在是不能不称为用心险恶。” 陆笙补充了一句,深深吐了一口气。 不得不说,尽管一直表现得信心满满,实际上陆笙对于没有异能的白无一一开始也称不上毫无不满。 现在看来,比起异能,也许智慧才是更重要的品质。 其他组员也是对于屏幕中正在沉睡的白无一露出一丝敬佩神情。 屏幕内外情况不同,选手们的压力和作壁上观的他们完全不可同日而语,他们可不能确认身临其境时仍可做出准确判断。 只有关寒依然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 李组长手敲着桌子。 “南约那边对我们的封锁怎么样了?” “他们起草了协议,拒绝向我国提供任何与诡异相关的技术或设备,也不允许我国观看诡异世界相关的视频或攻略。” “放他娘的屁。” 一向沉稳的男人难得爆了粗口,手锤在桌子上。 “它老灯是个什么玩意儿?开战第一个拱火,除了送小弟去送死什么也没干,就这样还做着世界警察的梦呢?管到我们头上了?” 李组长气得脸都涨红了,这时,一个组员急匆匆跑进来,一进来就大声开口: “李组,灯塔那边直播间断了,他们的选手被淘汰了!” “什么?” 李组长猛然抬头,最初脸上浮现出一丝喜色,但随即还是强行压抑住了情绪。 “……对于受灾国家人民,给予一定人道主义帮助,除此之外,就不要管他们了,还有什么情况吗?” “南约那边希望邀请我们龙国专家组进行谈判,应该是关于直播方面的问题。” “之前是他们自己拒绝合作的,现在他们看不到直播了,就找上我们了?” 陆笙冷笑,其他组员也是一脸轻蔑的表情,但毕竟在场都是专家,还是保持了一定克制。 所有人一言不发,等待着领头的男人做出决定,而李组长沉思一番后,最终拍案。 “陆笙,你和关寒继续关注这边的情况,外界的,我去会会他们。” …… 白无一睁开眼,只觉头脑浑噩,疲惫不堪。 昨夜发生事太多,睡得又晚,第二天难免落得个精神萎靡的结局,他勉强鼓起一点劲,把自己从床上撑起来,随即便看到了身边沉睡如尸的母亲。 母亲的脸色比起之前更加苍白,浮现出一种诡异的青色,她身体依然没有起伏。 白无一伸出手,她的身体已经冰冷了。 他思考了一下,最后做出了一次挣扎性的决定,白无一双手拖起了母亲的身体,然后慢慢把她从床上挪开…… “嗯?怎么了?” 一彻底脱离卧室的床,本来已经毫无生息的母亲便睁开了眼,一脸茫然地看向了正抬着她的人。 而白无一若无其事地缓缓松开手,扶着母亲一点点站了起来。 “没什么,看你好像快滚下床了,扶一下罢了。” 随便找了个借口,白无一便从卧室走了出去,之前粘稠的血液已经不见了,走廊上空荡一片,泛着苍白的日光。 规则里面母亲只是睡在自己卧室的床上的时候不会对任何事做出反应。 也就是只要让她脱离床上,她就能恢复原来的状态……是个有点奇怪的设定,但白无一感觉既然这一现象存在,便必然有其道理。 走廊最深的房间又一次响起了声音,门被打开,站在走廊中央的白无一和正出门的父亲正面对视。 中年人身上的血迹也已经消失干净了,但换了一套衣服……也许那些血迹不是毫无缘由地消失。 随意道了一声好后,白无一就坐在客厅里静静等待着父亲离去。 在他离开之后,他立刻走入父亲房间,接着发现父亲的窗户外面晾了一套衣物,正是昨晚他所穿的那件。 衣物湿漉漉的,看得出是刚洗没多久,白无一心中一冷,想起那一条看起来最危险的规则。 规则9:无论何时,尽量避免前往厕所,如果要去,则不要在夜晚4点整时 洗衣服最有可能进入的场所是什么?自然是洗手间。 这个规则9看似是最针对玩家的规则,但没有主语,又和第一个规则直接形成连环,因此,比起玩家,其他角色才是更有可能触碰这一规则的对象。 特别是父亲。 父亲回来的时间太晚了,对于毫无异能的他,完全无法控制对方届时的行动。 唯一可以引起对方注意的恐怕也只有浪费这一行为,但这行为和让父亲前往厕所,哪个更危险还不知道呢。 说来,自己卧室窗外的那个人形,说不定也是在厕所里洗了晒干的衣服,所以才会出问题。 第8章 绝对正确:补充提示 一脸心情沉重地回到了客厅,母亲已经正式起床,并做完饭菜了。 “你怎么了?心情不太好吗?” 一身围裙的母亲端着菜走了过来,如对待小孩一样摸了摸白无一的头。 “今天做你最爱吃的青椒炒肉,还有麻婆豆腐,想吃什么给妈妈说,有什么不高兴的也可以跟妈妈说。” 她的脸色还是很苍白,之前的假死状态似乎并不是对她毫无影响,这让白无一对她的关心有些沉默。 “妈,外婆的状态怎么样了?” 随手从母亲递过来的饭菜中夹了一筷子,白无一将其放在嘴里细细咀嚼……明明是刚刚做的饭菜,却好像有点凉了,不过并不怎么影响味道,所以他也没怎么在意。 “还不是那个样子?哎,一会儿我还得去喂她饭呢。” 母亲哀叹一声,一副愁云惨淡的样子,而白无一则已经想到下一个话题了。 “那……外公呢?” “……你外公已经去世几个月了,怎么,你不记得了?” 白无一咀嚼的嘴停住了。 规则中说死去了的明明是外婆,怎么到母亲嘴里却成了外公?怀着巨大的困惑,白无一若无其事地继续问: “没,我说的是外婆是不是还想着外公,外公去世的时候她肯定也很伤心吧。” “你外婆早就什么都不记得了,也不会伤心咯。” “外公去世感觉还挺突然的……” “是啊,谁能想到他会在厕所里滑倒呢?哎……” 外公是在厕所滑倒死去的? 这一信息倒是让白无一想到了那个老人鬼怪,所以,规则中说过家里没有除了家人外的人…… 这个人并不是指人类,还指鬼怪的话,那么那个鬼怪会不会就是外公? 那这样,外公就是那个导致诡异发生的它? ……外公外婆的房间必须去一趟了。 做出这个重要判断后,白无一便有点心事重重地去了厨房吃饭,接着在之后以午睡为由骗母亲睡在了卧室房间,接着便前往了外公房间。 外公的房间和白无一的卧室正好在对面,但门的位置一头一尾,并没有门户相对,这一次当白无一把手按在房门上时,母亲并未再一次出现阻拦。 白无一刚刚放下的心在门被推开的一瞬间再一次被悬起了。 一进门,首先看到的是一张巨大的双人床…… 以及上面一具高度膨胀溃烂的尸体。 尸体张着嘴,里面稀疏的黄牙睁眼可见,稀疏的白发皱成一团,像是霉菌般堆积在一起。 这是个老年女性,身材肥胖,此刻更是因巨人观而显得肿胀无比,鼓起的肚子好似随时会爆裂开来一样,穿着一件单薄的白色背心,下半身盖着被子。 出奇的是这具高度腐烂的尸体并没有多少尸臭。 白无一忍着恐惧和恶心走上前去,还是闻到了一股腐烂的味道,但仔细一看,这腐烂似乎似乎更多来自于老人的口中而非身体。 白无一仔细查看了一下她的嘴里……她的口中塞满了食物,最新塞入的则是一份青椒炒肉。 这恐怕就是外婆,母亲一直在照顾的那位老人了,她那鼓胀的肚子中恐怕满是母亲每天往里塞入的食物。 规则没有撒谎,外婆确实死去了。 一想到如果遇到不可避免危险,自己恐怕不得不跟这具高度腐烂的尸体共处一夜,白无一就感到满心疲惫。 就在此时,他看见那老人的手死死攥着,其中似乎有什么白色的东西。 白无一有些迟疑地掰开她的手,将那东西取下来。 这是一张纸条,上面以有些凌乱的字迹写着一些内容: 乖孙,外婆走了,人老了总是有这一天,没什么大不了的,这是外婆总结出来的一些东西,你要好好记住,虽然不能跟镇石一样,但也有个优点。 1你可以绝对相信石板上的规则,但不能全相信石板上的规则。 2要注意分辨真实和梦境,梦是过去的沉积,不会真的凭空创造出新的,如果实在分不清,牢牢记住规则。 3镜面很锋利,碰到它切面的东西都会断裂。 4你的妈妈很爱你,但她没法离开你的父亲,她有时也会做错事,但都不是恶意的。 5它们比你想象得狡猾,有时,可以冒一下风险。 6你的外公不是害人者,而是被害者,不要讨厌他,那不是他了。 7家里最后不会有活人了。 就这是外婆能为你做到的最后一些事了,希望你能好好利用,如果可能,救救你妈妈,外婆会在下面祝福你的……快跑!快跑!快跑! 平静的表述在最后撕扯成了惊恐的警告,字迹也凌乱得无法看清…… 白无一猛然抬头,生怕在看见这一段之后床上的尸体突然弹起给他一个大惊喜,但万幸那尸体仍只是静静躺在床上,并无任何异变。 白无一深吸一口气,又在外公的卧室里摸索一番却毫无收获后,便拿着纸条退了出去,把门关上后先是去了卧室,把睡在床上的母亲唤醒。 这不去不知道,当白无一一进入到卧室之后,赫然看见在床上的母亲佝偻着身体,苍白的脸开始青紫,上面出现了点点蔷薇般的紫色尸斑。 母亲在入睡的情况下会迅速腐烂?但晚上的时候她明明变化没有那么大的。 无论如何,惊起了一身冷汗的白无一一把将床上的母亲拉了起来,把她叫醒。 母亲醒来以后依然是一脸茫然的样子,不过很快便摇摇头,离开卧室干自己的事去了。 白无一却是有些心事重重,拿着那张从外婆手上得到的纸条去了白天一定安全的餐厅,开始思考起目前最为迫切的几个问题。 首先的问题就是外婆纸条的最后一句: 7家里最后不会有活人了。 …… “外公房间里居然有这么重要的一个情报……看来在怪谈里并不能太过保守啊。” “母亲的情况也不容乐观,看来想用睡觉直接控制住这个角色,是不太可能的。” 白无一把纸条拿出时,龙国的专家组自然也便看到了纸条上的内容,当彻底读完以后皆是倒抽一口凉气。 这字条上内容,不说其他,光说最后一条内容便可以算是直接堵死了一条通关的可能。 规则类怪谈这种东西太过虚幻,毫无前车之鉴。 若要猜测的话,一般通关条件应该会往“活过限定天数”,“逃离怪谈场所”,“了解真相”或者“通过某种方法杀死诡异”这几种方式走。 但根据外婆的纸条提示:“家里最后不会有活人了”。也就是说,如果一直待在家里,很可能直接变成死人。 这样以来拖延时间的“活过限定天数”方式便走不通,这也代表着选手应当采取更加积极、甚至激进的方式展开调查,把时间看做一种对自己的威胁,而不是生机。 第9章 绝对正确:通关猜测 r 第10章 绝对正确:错误通关 龙国的直播间从一开始就有些沉闷。 自白无一没能抽取到异能之后,网上便是哀嚎一片,一群平日就喜欢辱骂国家的家伙更是为此大肆渲染,评论的弹幕上一片龙国即将灭亡的幸灾乐祸言论。 “龙国的选手这也太离谱了吧?虽然其他国家的异能也不是个个有用,起码还是有的啊?人家是废物,他连废物都不如?” “我曰你马的外星人!你踏马想要老子死就直说,搞这种弯弯道道,玩你马呢!” “别吵啦,谁叫我们生在龙国呢?平日除了被压榨就是被压榨,哪有时间发展什么异能?哎,可惜了,这诡异怎么不是考猫台和面子呢?” “#今生情愿多受苦,来生不当龙国人#” “你又是个什么东西?这事是国家能决定的?解除国籍250,局子随地找一个就能办手续,滚去你的灯塔,别在这逼逼。” “要是能去其他国家弹幕里,我也不在这逼逼啊?哦,又被人家卡脖子啦?那脖子还挺长哈。” 就这这弹幕过去没多久,直播平台忽然一阵骚动,随即百来个直播间陡然亮起,而龙国直播间的弹幕更是一阵沸腾。 “卧槽,灯塔国宣布解除对我们的封锁了,他们的选手好像已经被淘汰了,那还是有异能的呢,还没咱白哥撑得一半时间多!” “刚才那个煞笔在哪?谁说卡脖子的?咱们国家的脖子好好的,你洋爹的脖子没咯~” “玛德,终于把这些狗弹幕消掉了,刚刚到底是哪个在管理这个直播间的?老子的大号都被禁言了,这群狗罕见还好好的!” 虽然龙国终于恢复了和外国的直播联通,但此刻,随着副本的难度一节节飙升,剩下的选手也并不算多了。 不过这也有好处。 龙国观众们本来因为白无一没有异能还能活到现在,便以为其他国家选手也应该差不多顺利,此刻看见幸存者实际数目,不由得信心大振。 “呼……我刚刚看了别国的回放,本来以为他们那边会是爽文画风,没想到啊……死得真惨啊……” “你看到棒子国选手的死状了吗?这种游戏,异能只是锦上添花,没有脑子,说不定反而成为把自己骗死的东西啊。” 有人放了一段棒子国选手的直播视频回放,一群人便迅速点了进去,一打开,就是看见棒子国选手正用手将一面衣柜反复开关。 棒国选手现在心情很好,当站起时,甚至还哼着歌。 他打开衣柜,里面顿时暴露出一连串尸块,一颗死不瞑目的头掉在地上,中年女性的面容依稀可见。 “我去……他、他把这个妈直接杀了?” “都说棒子国变态多,现在看来是真的啊……” 看到这头掉在地上,棒子国选手不耐地哼了一声,一脚把它又踢了进去。 他早早就从外公的房间中得到了信息,本来还忌惮着这母亲是不是也会攻击自己。 但纸条上说过,母亲是爱他的嘛,那就不该到处捣乱……还差点开门让他惹上杀身之祸。 所以他第二天一起床就抽出了昨天在厨房拿出的刀,把她杀死并分尸了,母亲的身体出奇单薄且毫无挣扎,肢解起来也比其他女孩容易。 做完这一切后,棒子国选手就听见了外面的脚步声,随即眼前一亮,接着,他的身体突然从空气中一点点消失了。 不过,似乎直播认为彻底消失多少有些影响观众们的观感,于是很快棒子国选手的身体又以半透明的形式呈现了。 “这是……隐形?” “我去,我查到了,这个家伙是个连环杀人犯啊!” “是啊,刚刚出狱,还拍了电影呢,之前这人就跟踪别的小女孩侵犯了分尸,这下他会隐形了谁还抓得住?怎么棒子国明明把他抓住了又放了?” “前面的,别怕,这不都死了吗?” 和录屏上浮现的龙国弹幕不同,棒子国的弹幕却是呈现两极分化的态度。 一部分人也在怒斥这杀人犯的可恶,另外一部分却在不断拥护他,甚至为他之前的案件辩解。 这一切棒子国选手自然都是不知道的,他只是不紧不慢地朝门外走去,接着,便看见了一脸冷漠向外走去的父亲。 棒子国选手的脸上浮现出扭曲的笑容。 他走过去,一下爬上了父亲的背,像个背后灵一样死死抓住了正在向外走的父亲。 父亲毫无察觉,这代表棒子国选手实际上应该还是完全隐形的,甚至也可能没有触感。 “他这是,想跟着这个爹一起出去?” “这……也好像……不是说不行,但是这未免有点……” “这画面也太恶心了……我去吐会儿。” 被棒子国选手爬上背,父亲的身体却依然像块石头一样巍然不动,他一路穿过走廊,很快就用手打开了通往外界的铁门。 棒子国选手视野中暴露出一道昏暗的走廊,感应灯并未因开门声音就亮起,似乎有些迟钝,父亲像机器人一样迈着步子,朝着一个简陋的电梯走了去。 棒子国选手的心也随着他的脚步一起越发激动,当父亲终于彻底走入那狭隘的电梯中时,他几乎大笑出声…… 碰。 一声小小的断裂声响起,下一秒棒子国选手就感觉自己的身体被一股怪异的吸力抓住,随后重重往下栽去。 他本以为是电梯在往下掉,但当视野从浑噩中回恢复时,他才发现原来是自己在电梯的地板上砸了一个大洞,而且还在不断地往下陷没。 这是……怎么回事? 棒子国选手一脸惊慌地想要撑起自己,明明他也是个成年男子,力气也不算小,但此刻,无论他如何挣扎,就是没法自己站起来。 眼看着自己离那一片漆黑越来越近,棒子国选手只能中断了隐身,向着父亲大声呼救: “父亲!父亲!救救我!” 父亲站在电梯里,高大的身体站在一点点合上的电梯门前。 明明棒国选手已经解除了隐形,他却好像依然没看见一样,对他的呼救置若罔闻。 棒国选手绝望地抓着电梯的边缘,最后咬了咬牙,死死抓住了父亲的腿部,竟然是想把父亲一起扯下去。 就这样拽着,棒国选手居然感到自己的身体稳了一点,一股狂喜从心中涌现,就在他陶醉在劫后余生的欢喜之际…… 电梯如陨石般向下坠去,下一秒,脸上还在狂喜的棒国选手下半身就砸在了最下方的地面。 他的上半身依然保持着完整,甚至毫无动摇,而下半身,则被挤压成了烂番茄一样的浆糊…… 电梯缓缓又重新向上,这里不是一楼,甚至也不是任何一楼,脚下逐渐被血染红的父亲也依然耐心等待着。 当门终于开启,他抬脚一下将那只扔抓握的手从尸体上扯了下来,而现实的飞碟平台上,也啪地掉下了一只残破的断手。 “看来这位选手是第一个达到外界。” 直播画面转变,主持人笑嘻嘻地抓起那只手,朝着屏幕前展示: “不过很遗憾,留一手可不能通关哦?” 下一秒,棒国的直播间便在一片哀嚎中关闭了。 第11章 绝对正确:他物运作 …… 白无一整理完了现状,长吐出一口气,有些担忧地看向外公房间的方向。 现在,通关的方法似乎十分清晰了,但他却又本能地感到有些不对劲,一时之间竟不知该采取怎样的方法。 现在看来,跟随父亲,让他带着自己一起出去的通关方法是最为简单的,但他清晰记得那条规则的全貌是: 规则10:你不具有独立的能力,因此,如果要离开这里,你需要争得父母中任意一方的陪同 这条规则的重点看似是“陪同”,实际上按照因果关系,父母的“陪同”是补充“独立”能力的一种手段。 而规则从来没说过“陪同”一定能提供“独立”能力的补充。 这个“独立”究竟是什么,他还不明白,但以父亲那种冷漠的态度,除非靠“浪费”激怒,不然,他很难想象能有什么可以挑动对方的情绪。 这样的父亲真的会给予他帮助吗? 10和12号规则,这两个规则看似组合起来形成了一个明确的区域指引,实际上却是反而显露出了矛盾。 “母亲不会离开家中”,那么按理说就不会有“母亲陪同离家”的情况。 如果规则实际上依然是绝对正确的,那么逻辑连接就应该变成:“母亲具有帮助‘我’‘独立’的能力和意愿,如果她可以离开家中,那就可以向‘我’提供帮助,但她不能”。 与之相对,父亲一边的情况就会变成:“父亲具有帮助‘我’独立的能力同时可以离开家中,只要他愿意,就可以向‘我’提供帮助,但他没有”。 这样的情况下,两相对比,虽然依然是父亲更有可能带玩家离开家中,但显然此时并不是时候,需要依靠其他东西激发他的意愿。 ……比如,威胁? 镜面可以切割一切,这其中,是否会包括父亲呢…… 一个危险的想法掠过白无一大脑,但很快便被他抛弃,他只是个普通人,实在不具有和诡异对垒的资本。 一切思考似乎都陷入了瓶颈,最终,白无一摇摇头,出去把墙上的挂钟摘掉,直接蒙头就睡,等到了晚上吃饭的时候。 已经逐渐活尸化的母亲依然按着惯常“做”了饭,这次的饭菜更加不新鲜了,白无一夹在筷子里,还没吃下去就感到菜里有股子腐烂的味道。 “怎么,看你愁眉苦脸的样子,今天菜不爱吃?” 看着一脸为难的百无一,母亲眨眨眼,不解地给自己夹了一大筷子菜,接着似乎极满意地咀嚼了起来。 她那张泛着尸斑的脸每一次蠕动都好像将皮肉分离了一些,十分诡异。 “明明还不错啊?算了,能吃多少就吃多少,剩下的就剩下吧。” “不不不,怎么能浪费呢……不过我最近的确在瘦身,之前在学校看到一个女孩子,她说喜欢瘦点的男生呢,之后少给我盛点饭吧。” “你还这么小,就学会追女孩子啦?” 随便找了个理由的白无一没想到会引来母亲讶异的目光。 她上下打量了一下白无一,接着,又从一边的菜里面随意夹了两筷子给他,嘀咕着: “别听他们胡说,男孩子嘛,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多吃点以后才能长得高,到时候显得瘦,别人才会喜欢你,知道吗?” 白无一有些僵硬地点了点头,勉强吃下了母亲的好意,最后把饭刨干净后随便说了一句“我吃饱了”,就跑回了房间。 看来自己的形象在父母看来可能是个很小的孩子,所以才没有“独立”的能力吗? 躺在床上胡思乱想着,白无一思索着将视线看向厨房的方向。 母亲应该还在里面忙碌,按理说,强制她睡觉以避免敲门事件的发生是现在最好的行动方案,但他并不打算这么做。 既然母亲睡觉会腐烂,那以现在的状况,恐怕已经得控制一下进度了,谁也不知道如果母亲彻底腐烂,到底会发生什么事。 早上他特意睡了一段时间,加上如果那个老人每天都会来,那肯定能因恐惧而让他大脑感到清醒,区区熬一夜的能力,他还是有的。 抱着今夜会是个难眠之夜的想法,白无一将自己塞入了那厚厚的被子中去,酷热使他汗流浃背,但他不为所动。 今天并没有出现敲门事件,究竟是几率问题还是外面的诡异已经彻底被父亲解决,白无一尚无法得知,但他知道那个老人的诡异一定会按着时间到来。 果然,没过多久,那老人便再一次出现。 连续三天同样的惊吓早已失去了威慑力,白无一双眼死死盯着那老人,甚至仔细观察起了他的容貌。 如果他不是这样畸形的话,看五官,本来应该还是个慈祥的老人,身材瘦削,四肢纤细,简直就像个骨头架子一样的身型。 他、或者现在的它,应该就是曾经的外公,因为某种原因他死在了厕所里,然后这家里就一点点发生了异变吗? 但从外婆纸条的提示看来,也许外公的死并不是一切的开端,恰恰相反,他才是第一个受害者。 随后死去的应该是外婆,而死者在之后又会发生一系列变化,最终变成诡异的一部分。 如果放任母亲的腐烂……也许她也会变成这样的状态,届时,要对付两个如此可怖的怪物,就实在超乎他能力之外了。 畸形的老人和白无一缺乏恐惧的目光对视,似乎愣了一下,随后竟是在他的目光下安静退却了,并没有再进行刻意的恐吓。 而过了没多久,门外也响起了脚步声。 这脚步声来自室内,既然如此,便不应该是更加晚归的父亲。 白无一向正对厕所的门缝仔细注视着,直到一道熟悉身影出现。 那是一脸疲惫的母亲,黯淡的月光将女人披散的长发照亮,显得更加憔悴,也更加阴森。 她的面容淹没在齐肩的长发中,看不清表情,手中扛着一些破烂的衣物,其中一件正是件白色背心。 那是外婆的衣物,母亲真的分不清外婆是否去世了,她并没有撒谎。 母亲扛着这些衣物,很快就钻进了厕所,当她的身影消失在厕所的漆黑时,一股莫名的恐惧与不安从白无一心中滋生,又被他强行压抑了下去。 他从怀中偷偷掏出摘下的时钟,看了看时间,才1点半,还算是个较为安全的时间。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母亲便又扛着衣服行色匆匆地离开了,并没有触及被严令禁止的4点,这让白无一松了一口气。 但又过了没多久,随着一阵刺耳的铁门拉响声,父亲迈着沉重的步伐一点点走回了家里,又一次,他冷冷看了一眼白无一的房间,确认里面没有灯光亮起后才继续前进。 白无一屏住了呼吸,静静等待着他之后可能的动静。 大概是在2点半的时候,父亲从房间中走了出来,身上的衣服换了一身,也扛着一些未洗完的衣物,以及一叠洗漱用品进了厕所。 第12章 绝对正确:虚实相杂 这是要在厕所里面洗脸漱口啊……一想到这怪异的父亲要与那更加怪异的镜子互相照面,白无一就一阵心悸。 自从来到这个怪谈世界后,他就只敢在厨房里沾点盐水洗漱,连解决生理需求都要等实在憋不住了才去。 厕所里响起的窸窣水流声绵长而单调, 父亲在厕所里面的速度比起母亲显而易见的慢,到了3点半,白无一的心脏都快从嗓子眼儿里蹦出来的压线时间,父亲才慢悠悠从厕所中走了出来。 很快,他就又抱着那一堆湿漉漉的衣物和洗漱用品又折回了房间,折返的时候,不知是不是感受到了白无一过于焦虑的视线,父亲又往房间里面扫了一眼。 白无一死死盯着他所扫来的眼神,这时,他才发现父亲的双眼瞳孔几乎不会挪动,就好像两枚不会活动的木珠一样,僵硬而充满死气、除了淡漠,什么都感受不出。 等所有人都各归其位后,白无一才勉强松了一口气,开始思考今晚所得情报的对策。 今晚最大的收获,或者说警告就是:父亲在厕所的活动时间跟4点十分接近。 如果他不进行一些防范的话,可以料想的未来中他会眼睁睁看着父亲在4点若无其事地进入厕所,随后被其所引来的灾难牵连己身。 但是什么能拦住连鬼怪都能硬生生打烂的父亲呢? 白无一有些颓然地想着,最后竟有些滑稽地想思考起来,也许自己可以用菜碗设计一个机关,当父亲开门的时候,菜碗就会被他自己掀翻,随后滚落在地上…… 那样算不算他自己浪费呢……? 想着想着,他几乎被这个奇怪的想法逗笑了,于是轻笑两声,翻了个身,又熬了一段时间后便看见外面已经漏下了日光。 熬了一夜脑袋一片混沌的白无一把自己从床上强行撑起来,然后看了看拿来的钟表,上面的时针正指向6点。 他下了床,走到门口,便看见一道身影从对角线的房门走出。 是一位胖乎乎的老奶奶,她似乎正对着他微笑,朝他招着手,让他过去。 是新的角色?那么是否代表着新的线索? 白无一有些激动,就在他的手快要按到门把手的那一刻…… 白无一的动作突然停住了。 规则11:家中不会有除了家人以外的任何人,不要给外人开门 “乖孙儿,你在做什么?” 似乎察觉到了白无一的犹豫,那老奶奶主动走了两步,几乎就要贴到他面前来。 她那红润的脸色使原本该显出岁月的皱纹都显得可爱了几分,光是轻轻笑着,就散发出慈祥的气质。 白无一沉默着往后退。 规则8:你的外婆已经过世,但她很爱你 他往后退,那老奶奶却不依不饶地跟了过来,然后……把脚一点点迈入了卧室中。 白无一几乎是原地跳起来,一下把身体钻入床被中,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缩成针孔的眼瞳。 2要注意分辨真实和梦境,梦是过去的沉积,不会真的凭空创造出新的,如果实在分不清,牢牢记住规则。 规则2:如果你看到它出现在你的卧室中,则需要立刻用被子把自己藏起来,同时看着对方一切行动,直到对方离开卧室 外婆已经死了,不会出现在房间中。 而像现在这样能出现在房间里面,一点点向自己逼近的。 只有它。 外婆的脸依然慈祥。 那张有些软嫩质感的老人面容靠得极近,笑容也靠得极近。 白无一几乎感到她靠在了自己额头上。 她就这样持续地、不变地以那温和的笑脸朝着他, 然后。 那笑容越来越柔软、黏腻,直到所有血肉像粘稠油脂一样,一点点融化了下去。 残破的老奶奶脸下露出那张畸形的老人面孔。 它深深呼吸着,发出笑声,腥臭的气息渗透进他的鼻腔中。 “乖孙,不认得外公了吗?” 一道阴阳不定的声音从它口中传来,白无一一言不发,平静地盯着它。 直到它再一次退开,以粘稠而恶意的眼神注视着他缓缓退去,白无一才沉默地从被子中挣脱开,然后,用手捏住自己的鼻子。 窒息感传来,同时传来的还有清醒的恐惧与疲惫感。 白无一醒来时差点摔出门外。 他的手已经按上了门把,腿也已经抬起,在彻底迈开脚步之前,他一把推了一下门,把自己硬生生朝反方向推倒,重重摔在地上。 巨大的声响在尚未被阳光照耀的房屋中格外刺耳。 钟表从他怀中摔到地上,金属磕碰在实木地板上,晃荡几下后露出现在的时间: 5点59。 就差一点,他就被它引导着触犯了规则了……果然如纸条上所说的一样,它们比他想象得更狡猾。 白无一深吸一口气,缓缓坐回床上,上面只有他一个人睡过的痕迹,看来昨晚母亲并没有回来。 于是他坐在床上,想着等到父亲出门上班之后再出门。 但奇怪的是,过了许久,他依然没有听到任何脚步声。 过了一会儿,一道身影终于出现。 白无一站起来观察着那人身形……然后吓了一跳。 那不是父亲,而是母亲憔悴的身影,之前只是中年而因疲惫显得有些佝偻的身影这下真的压下了一些脊梁,枯黄的头发中染上了一丝风霜。 只是一夜之间,她苍老了不止十岁。 “你醒了?来吃饭吧。” 母亲听到动静转过头来,浑浊双眼似乎仔细辨认了一番才认出他来,有些缓慢地开口。 白无一脑中突然起了一个念头。 他来的第一个晚上,那个马上就要到12点的夜晚,如果他能见到母亲,她会是那样一副憔悴中年妇女的样貌吗? 让母亲入睡,则她会腐烂。 让母亲保持清醒,她就会衰老。 这两种变化都称不上什么好事……不如说,这一情况让白无一想到了外公房间中,外婆的尸体。 外婆似乎是经历了这一系列事后才变成这样的,而如果之前梦境中那个慈祥的老奶奶才是真正的她,她是不是也遭受了和母亲一样的事,而最终选择了沉睡……或者说腐烂? 那外公呢?他真的当时就摔死了吗? 白无一抬起自己的手。 这是一只青年的手,除了天然肤色有些苍白,别无问题。 他在想,那些家人的变化,是否也会蔓延到他的身上。 现在对这个副本内容最糟糕的猜测是: 这个家庭中,母亲曾经是玩家的位置,外婆是母亲的位置。 而由于清醒会苍老,睡眠会腐烂的状况,母亲和外婆逐渐变成了现在的年龄和状况。 按照自己现在并无异常变化的情况,也许在母亲这个位置角色因苍老或者腐烂而死去前,孩子的角色是不会有变化的。 外婆因为自己的变化开始了调查,但最终因年龄和变化的问题,死在了床上,变成了诡异的一部分。 接着玩家到来,母亲就取代了外婆原有位置,开始衰老和腐烂。 按照这样……在母亲死后,他也会开始苍老和腐烂,而且绝对不能睡觉了。 仔细一想,如果母亲过度苍老的话,也只能躺在床上睡觉,腐烂也就是无可避免的。 “人老了总是有这一天吗……” 这一句其实也是提示,只是因为没有标号,便被忽视了而已。 但白无一还有一个问题。 如果现在的情况其实在母亲那个时候已经发生过一次的话,父亲和外公又充当着怎样的角色和剧情呢? 第13章 绝对正确:百密一疏 他缓缓走到餐厅,母亲正在里面操劳,而白无一则随意拿起一张纸和一只客厅抽来的圆珠笔,心不在焉地比划着。 外公目前的状况是成为了鬼怪,并且已知,他在母亲的认识中是在厕所摔死了。 父亲早出晚归,自身明显有不太像人类的特征,活动的范围包括厕所且活动时间不太安全。 照这样看来,如果他不做任何准备,父亲应该会在某一天半夜4点在厕所摔死,并且从此变为鬼怪。 如果他能救下父亲,也许就能获得对方的主观好感,让对方把自己从这里带走! 想到明确通关方法的白无一深吐了一口气,稍微有点兴奋,但紧接着到来的人让他脸色又僵了下来。 本该早早离家的父亲忽然从厨房外走来,然后一屁股坐在了餐厅里。 白无一有些僵硬地转过头,却看见似乎刚做好饭的母亲转过身来,对一旁坐着的父亲视若未睹。 她这是……看不见还是不惊讶? 白无一对目前的情况难以把握,反复思考之后,想着规则里似乎对于父母关系毫无规定,母亲平日也知道父亲行程,便硬着头皮开口: “妈,爸今天不用上班的吗?” “今天周六。” 母亲把碗在餐桌上,响起啪的一声。 她那发昏的眼盯着父亲,明显带着丝冷淡,但并不算厌恶: “上什么班,一年四季,就这么点日子能在家吃饭。” 父亲听见她话,也不生气,而是自顾自去端了碗饭,接着回到餐桌上吃了起来。 ……也许父亲和母亲的关系没肉眼看上去那么坏,一边想着,白无一开始刨饭。 “呕!” 然而还不等他把饭菜彻底吃下去,便被那一股子越发浓烈的腐烂味刺激得疯狂反胃起来,母亲见状赶紧上前来拍了拍他的背。 但白无一却一下清醒过来,赶紧死死捂住了快要吐出的饭菜,硬生生从指缝间将它们吞了进去。 他抬起头,和父亲冷漠的视线刚好对上。 规则7:父亲不喜欢浪费,如果你激怒了他,当天内不要见他 父亲周末两天会整天在家,这绝对算不上什么好事。 抛开他本身就是个不可控因素的问题,父亲在家的话,如果又有人敲门怎么办?他拦得住父亲吗?敲门声还能停下吗? 母亲的状态似乎跟饭菜的状态高度一致。 现在的母亲已经显出老态且表现出尸斑化,因此,端来的饭菜也是腐烂而过老,其中有一些简直不能入口。 所以他才差点一口吐了出来,但平日不上饭桌的父亲现在就正正当当地坐在他面前,白无一自然是不敢表现出丝毫浪费的,因此才又把饭菜咽了回去。 “噎着了吗?来,喝点水。” 母亲随手端来一杯水,那杯水是之前放在桌上的,白无一看着的时候还十分清澈,但当母亲把手放到一瞬间,那水便顿时浑浊了起来。 看来母亲的状态果然会同步到她准备的饭菜上,白无一眼睛转了转,摆摆手示意不用,接着重新坐上饭桌上来。 “没事,我就是被呛到了罢了,说来,妈啊,你说要不然今天试试我来做饭吧,看你一天天这么忙,我也想分担点……” “你还会做饭?” 母亲眨眨眼,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接着不置可否地拍了拍手。 “别闹,别靠着灶台,浪费倒是小事,到时候你用不好火把自己烧伤,哪里烧着了才是大事。” “好吧。” 母亲说浪费两个字的时候父亲头都抬起来了,白无一赶紧断绝了这个想法,点了点头。 话说他厨艺的确算不上什么顶尖水准就是了,真要做饭,会不会浪费还是个问题呢。 这一餐吃得极其沉闷,三个吃饭的人都一言不发,这一情况一直延伸到了午餐、乃至晚餐。 在父亲这个触犯要求极其微妙的角色影响下,白无一无论到什么地方都束手束脚,完全没法展开什么有效的调查。 而就算他尝试和父亲对话,对方也不理他,只是干着自己的事。 大多时候父亲都蹲在自己的房间看着那台老电脑,或者在下午2点到4点间走到客厅里去看电视,可惜在白无一看来,这些屏幕都黑洞洞的,毫无信息。 一直到他讲得口干舌燥,快要胡思乱想起浪费口水算不算浪费起来时,晚饭也做好了。 又回到已经有些暗了下来的厨房,看着远方一点点熄灭的天光,母亲端着有些腐烂的饭菜,正一份份端上桌来。 白无一叹息一声,继续动起筷子来。 饭菜过期就过期吧,总比惹怒父亲直接丢了性命好……他刚刚这么想,手就顿在了半空中。 白无一僵硬地抬起头,扫视了一下面前的菜肴,母亲的饭菜出的问题往往并非技术,而是所选用的食材,因此,即便里面里面腐烂,乍一眼看去还是十分有卖相的。 今天的菜肴十分丰富,番茄炒蛋、空心菜、还有作为肉食主食的…… 土豆炒肉。 每一份菜肴的分量都不多,一般出于谨慎,哪怕父亲并不在的饭桌上,白无一也会尽量将所有饭菜刨完。 但现在的菜肴他不敢碰哪怕一点点。 软烂的肉块渗着油脂,在日光照耀下闪闪发光,一旁,黄白的土豆上俏丽地生出一支青色的小芽。 发芽的土豆……光是随便咬一口都有致命的风险,这一盘下去,他要是不死,那估计是觉醒了什么没发觉的异能了。 而且,不单是自己,白无一第二个想到的就是:如果让父母吃了这盘有着剧毒的土豆,会不会也立刻死去而加速情况恶化的进度? 他迟迟不动筷子的行为似乎引发了父母两人的关注,两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背部逐渐被冷汗渗满的白无一,一双关切,一双冷漠…… “啊抱歉。” 噼里啪啦! 一阵清脆的巨声响起,白无一僵硬地收回伸出的手,满头是汗地看着刚刚被自己掀翻,随后落到地上千疮百孔的盘子,又故意似乎很惊慌地踩了两脚。 从盘子被掀翻开始,父亲脸上的表情便瞬间变化,好像一只巨大而狰狞的野兽从这副人类躯壳中脱身而出,恶狠狠地瞪着一通胡乱操作的白无一。 倒是母亲脸色一变,先是急匆匆看了一眼白无一伸出的手,然后关切地问到: “没事吧?有没有哪里受伤?” “没事……” 才怪。 白无一一边开口,一边将视线死死凝固在了父亲那张不断变幻的脸上。 从愤怒、失控,到忽然恢复平静,一系列情绪如颜料般在父亲麻木的脸上浮起,却又逐渐消散。 白无一当然知道这是为什么。 一开始情绪的激烈变化是因为他触犯了规则7,接下来却是因为另外一条规则: 规则6:白天的厨房十分安全,但在夜晚,如果你看到有任何人从厨房中出来,则需要立刻赶往卧室 父亲的规则中,浪费只会让他愤怒,并不是立刻杀死浪费者,而且这个当天的“不要见他”,看起来也更像是和愤怒状态的父亲接触才是真正会引发危险的事。 而厨房规则中则明确告知了白天的厨房是绝对安全区。 第14章 绝对正确:补救措施 现在还算是白天,厨房十分安全,即便父亲被自己激怒,也并不能在这个安全区进行发难。 果不其然,父亲在之后只是默默吃着剩下的饭,母亲则一边叹着气一边收拾着被洒落的饭菜,并没有发生什么危险情况。 发生了这样的事,白无一吃不吃那腐烂的饭菜似乎也便显得没什么意义了,于是他也便不再进食,而是默默跟着一起收拾起了碎裂的盘子。 他们俩收拾的时候,父亲就这样机械地进着食,于是没多久便把食物一扫而空,其食量之大,进食之快,也不像个正常人。 这样子让白无一有点想起了口里还被塞着食物的外婆尸体,于是打了个冷颤,故意放慢了手中速度,看着父亲的动向。 他怕被激怒的父亲会就这样跟他在会逐渐变得危险的厨房中耗着……不过好在最后父亲吃完饭就默默离开了。 等父亲的身影彻底从厨房前消失之后,白无一才松了一口气,近瘫软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你今天到底怎么了?刚才突然打碎了盘子,现在又一下坐地上,不觉得脏吗?” “没事,妈你先忙你的去吧,我稍微休息一会儿。” 白无一蹲在地上,静静思考了一会儿,接着果断先走向自己了外公的房间。 他刚把手按上门把手,母亲便再一次突然出现。 “这么晚了,你打扰外婆休息干嘛?” “……今晚我可以跟你一起睡吗?妈妈?” 这一句话出来,母亲便顿时又变成了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点了点头。 于是白无一接下来又补上了一句: “可以在外公房间吗?” “……” 看来不行,白无一看着母亲僵硬转向的身体,摇了摇头。 根据他的观察,每天早上母亲都是清醒状态,但并没有发生极速衰老的情况,特别是第二天他让母亲在晚上睡着的情况,母亲当日一整天都并没有发生加速衰老。 也许母亲的加速衰老条件应该是:在晚上某一时间仍保持着清醒状态,这个时间到底是一整段还是片段还不清楚,也许之后可以做个实验。 而母亲的腐烂似乎也是分时间段的,那天晚上他让母亲睡着时,母亲虽然也有腐烂的情况,但并不明显,而当他在白天让母亲睡着的时候,不过片刻,母亲的脸上就出现了尸斑。 所以无论现在的情况需不需要进入外公房间,出于种种考虑,白无一都更倾向于让母亲在晚上陷入睡眠,刚才的行动则是因为规则中明确指定了床的位置。 无论如何,白无一还是进入了外公房间里,神色复杂地躺在了外婆尸体身边。 规则5:外公的房间相对安全,如果你实在撑不下去了,可以在那里睡上一晚上 这毕竟是张双人床,虽然外婆占地十分庞大,但还是有些他的栖身之所的,为了防备外公的袭击,他还从一边衣柜里面找到了一条巨长无比的被子,把它披在身上。 等做完这一切后,他便睁着眼死死盯着被自己关上的木门——他卧室的房门不能关闭,父亲如果经过房门的话肯定会看见房间里面,他不知道这跟外公房间会成为庇护所有没有什么因果关系。 关了灯的外公卧室虽然也十分阴暗,但比起隔壁却莫名有些安稳感,也许是因为没有和厕所对面吧,明明身边有具腐烂的尸体,白无一却很快感到昏昏欲睡了。 当他几乎快睁不开眼的时候,忽然感到身旁有什么动了一下。 白无一努力睁开眼睛,模模糊糊中只看见一道巨大的身体从他身边摇晃着站起,接着几乎要散架一般蠕动到了对面的门口。 最后那身影转了个身,对他露出个诡异而狰狞的微笑。 明明心中一惊,但下一秒,白无一却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困意从大脑中蔓起,最后的意识中,他只听到门外似乎响起了轰雷般巨大的敲门声…… …… 白无一的意识断了,直播间的信号可没有。 也许是因为现在还没有场外援助,直播间极为大方地把选手们睡着后发生的事也同步直播了出来。 此刻龙国的直播间上,弹幕正疯狂滚动着。 “啊啊啊尸体动了啊啊!!!” “我去这人是睡着了吗?怎么跟个死猪一样,这么大个尸体从他身边刚刚爬过去啊” “这尸体把门整个堵了吧?明天白哥怎么出去啊?” “先别管出不出去,这算它不?这家伙是不是该把自己藏被子里啊?别睡了啊啊啊啊!” 就在弹幕一片混乱的时候,那被外婆尸体堵住的门却突然激烈震动起来,像是被巨锤砸了一样发出刺耳的声音, 弹幕像是被这撞击短暂吓呆了一下,接着,便又爆发似地填满了屏幕: “我去,外面有东西在撞门” “我赌五毛,没这尸体在那堵着,这门刚才那一下就要被撞开。” “前面的,+1” “外婆虽然死了但还是很爱玩家的,所以外公房间可以避险是因为外婆在这里吧,哎。” “想起我奶奶了……” 这下直播间里的观众看着那具尸体,都不那么恐惧了,甚至有些感性的观众还开始讲起了自己家里老人的故事。 不过这温情来得快去得也快,下一秒,随着门外又一声更大的撞击,外婆巨大的尸体顿时歪斜,甚至肚子里的饭菜都被挤出了一些,一只眼球直接掉了下去。 接下来门后的撞击越来越重,观众们的心也再一次被揪紧,一些人又趁机开始大骂起来: “这白无一怎么睡得跟条死狗一样,这么大动静听不到?” “就是,一进外公房间就把事全扔外婆身上了,自己命都不上点心去帮忙的吗?” “白无一:点心?哪里有点心?” “别吵,谁知道是不是这诡异又搞了什么名堂,安静看着吧。” “\\\/外婆加油!外婆加油!\\\/” 随着外面的撞击越来越重,外婆巨大的尸体似乎也终于承受不住而歪倒下去,而门也逐渐敞开一道缝隙,里面伸出一只僵硬的男性手掌时…… 咔! 突然间,一个畸形的身影从门缝间一闪而过,接着外面便发出一阵激烈的打斗声,门再一次合上了,而此刻,外婆的尸体也彻底支撑不住,干脆爆裂开来。 许久后,再无喧嚣,随着几道不知来源的叹息,龙国的直播间陷入了一片寂静。 …… 第15章 绝对正确:铤而走险 披萨国选手觉得自己十分幸运。 虽然不知为何母亲在一点点苍老腐烂,但这一切对于他毫无影响。 披萨国十分擅长料理。 所以第二天来到这个家的时候,他就提前母亲一步主动做好了晚饭,母亲当时瞪大了眼,似乎很不敢相信的样子,不过之后倒是对他的手艺连连叫好。 只这一个操作,整个游戏的饭菜供应权就完全掌握在了披萨国选手手里,他当然记得父亲的规则,因此每次刻意留了量,不至于让自己吃撑。 一次苍老的母亲跑来帮他洗菜的时候,他才发现母亲对于原料的影响,立刻把她推出了厨房,万幸并没有发生任何情况。 两边就这样相安无事,他的异能倒也没用上,就这样过了几天,他忽然想到也许母亲老死的那一天,他可以和父亲一起把尸体抬出去,也许是一种通关思路? 有了明确的思路,他便更加勤劳地开始做起了料理,大有和母亲熬上十天半个月的意思。 但这一自信今天被稍微动摇了。 不为其他,就因为餐桌上多了一个他以为永远不会多出的人。 平日从未出现的父亲此刻出现在了餐桌上。 “啊……啊……” 过了一会儿,已经极度苍老的母亲缓缓找了个位置,一边喘着气,一边扶着椅子才缓缓坐到自己的位置上。 她的牙已经掉了几颗,头上也满是白发,双目浑浊地盯着餐桌,一言不发。 披萨国选手手里端着两人份的饭菜,表情十分忐忑,但很快,他便抱着减小风险的想法直接端了两人份的饭菜上来。 “你……哎……不给他准备点东西、咳咳,吗?” 母亲的话击碎了他的幻想,披萨国选手看着似乎一边捶着腰一边要站起做饭的母亲,赶紧拦在了对方面前。 “刚才只准备了两份,所以就先上两份……你身体不好就不要操劳了,我来。” 开玩笑,让现在这个状态的母亲碰到食物,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呢。 披萨国选手有些战战兢兢地回到厨房里,打算简单做个土豆泥。 这几乎是最不用操作的食物了,家里几乎没什么现成的速食,所以他得从土豆开始做起,披萨国选手拿出一个刮皮刀就开始给土豆刮皮。 这一番过程,他都背对着餐桌,双耳却时刻注意着动静。 万一有异常他就跑,不过直到他把土豆煮熟,打碎,身后抖没有传来任何的脚步。 披萨国选手松了一口气,把土豆泥从锅里全部铲起,接着端上了桌,直到现在,父亲依然没有任何动作。 原本有滋有味的饭菜在父亲的影响下变得味同嚼蜡,一吃完饭,披萨国选手便立刻草草洗了一下菜盘,接着就迫不及待地从厨房中逃离…… 在他脚步踏出厨房的第一步,已经出到客厅里的父亲便猛然回了头。 披萨国选手还没来得及做出什么反应,便看见父亲僵硬而狰狞的面容在自己眼前飞速放大,下一秒,他只觉一阵剧痛,视线一歪,彻底往地下栽了去。 “等等,我们的选手哪触犯规则了?” “很简单啊,土豆皮上残留的肉,盘子锅子上留下的油,这些硬要归纳都可以算到浪费里面去” “你看看你说的什么话?这样都算浪费的话做饭不是必死了吗?还有洗盘子也是” “对啊,所以为什么你们要自己做饭呢?” “……” …… 当白无一第二天醒来的时候,第一时间看到的就是外婆崩裂的尸体。 本来鼓胀的肚子砸在地上而裂开,整个身体歪在地上,一颗头发稀疏的头横贴地面,露出一丝古怪的微笑。 不知为何,看见这具残破的尸体,白无一竟并不感到恐惧,反而感到有些复杂。 他把尸体扶起,接着双手合十,朝那尸体鞠了一躬。 “谢谢,我一定会尽力救下您的女儿的。” 他并没有在这里等待太多时间。 一开门,他便和浑身血迹的父亲打了个照面,对方依然是那副冷淡的神情,并没有挪动脚步。 没有攻击,光是这一点便足以庆幸。 白无一绕过父亲,直直向卧室走去,随后将母亲唤醒。 “妈,醒醒。” 经过一晚上,母亲的脸上已经不止有玫瑰般的尸斑,而是开始明显的腐烂,万幸程度不深,只是有些凹陷。 白无一将她从床上直接带起,她的体重似乎又变轻了,虽然本来似乎也不重。 母亲一脸茫然地看了看四周,接着马上站起来,穿上鞋就要往厨房去。 “都这个点了,该去做饭了。” “等等。” 白无一拦住了她。 “妈,我今天晚点吃饭行不行?” 他这个提议让母亲有些愣神,过了一会儿,母亲才有些为难地开口: “为什么?你不吃你爸还要吃呢,开两次火怪麻烦的。” 而且还浪费燃气。 白无一在心中默默地补充着。 “今天我胃有点不舒服,想晚点自己做东西吃,你不必害怕麻烦,至于我会不会,到时候你在旁边看着嘛,反正我以后也得学会做饭不是?” 尽管如此,他还是脸上挂着笑意,对着母亲小声开口说,眼睛朝门外方向撇着,注意着父亲的动向。 母亲有些犹豫地点了点头,近乎狐疑地走了出去,不久后,外面便传来了炒菜的声音。 白无一坐在床上,静静等待着,直到沉重脚步声来了又去,再度响起,父亲从门缝中显露出僵硬的身影,头也不回地向房间中走去。 白无一马上从床上蹦起来,立刻前往餐厅。 昨天他已经花了大时间去观察父亲发动向,如果他的活动时间没有大变,应当是不会在此时进入客厅的。 再说,厨房还有门。 走到厨房的一瞬间,白无一就顿时小心翼翼地关上门,然后与有些忧心忡忡看着他的母亲四目相对。 “来了?” “来了,开始吧。” 他撸起袖子,大有一番走上刑场的壮烈感。 父亲不喜欢浪费,所以,看见浪费的行为会让他愤怒,随后变为如果见面就会发生什么的危险状态。 而浪费这个行为可真是太难定义了,但凡有一丁点没用上的东西都可以叫浪费,如果诡异可以毫无节制地泛化这个定义的话,炒菜做饭这个行为几乎必然触犯规则。 但这里出现了一个问题。 母亲也会在家中每天做饭炒菜,在这个过程中,严格说来,她不可能毫无浪费。 而父亲的规则并不仅仅针对于玩家,如果按照严格定义的话,母亲早就该惹怒父亲然后死去了。 即便其他天数可以以父母不太见面为理由,认为她回避了父亲,但昨天休息的一天,他可没少看见父母见面。 这里就出现了一个盲点: 父亲的规则并不包含一旦发生“浪费”,他就一定能察觉。 第16章 绝对正确:缓慢死亡 比起相信怪谈会精确定义浪费以减小玩家牺牲可能,他宁愿相信父亲的感知只能通过常人一般形式。 也就是只要不是在父亲面前浪费,他就难以察觉,也就不会出现不喜欢的状况。 母亲在家里做饭时,每天都基本早于或者晚于父亲出门或来吃饭的时间,在工作日,父亲更是丝毫看不见母亲的做饭过程。 甚至洗衣服也是如此,两人时间刚好错开,更重要的则是,给……去世者喂食这种行为,已经不是普通浪费可以形容了。 周末的时候也总是这样,母亲会比父亲到达提前一点做好饭菜,随后又在他以异常速度吃完食物,离开以后才开始洗碗或者清扫地面。 只有一次意外,那就是白无一惹怒父亲那回,但那次状况是白无一造成的,父亲的愤怒便也由他承担。 这样看来,只要他避开父亲,哪怕做出浪费的举动,也是毫无问题的。 当然,上面这些都不过是通过缺乏可靠性的现象总结出的规律,并不代表一定正确,白无一也很清楚自己现在的行为有多冒险。 外公房间已经失去庇护的现在,他已经没有后路可以留了。 “也罢,生死由命吧。” 深吸一口气,白无一拿起刀,咔咔在菜板上动作一段,接着往锅里倒了一些油,开始炒一份莴笋。 滋滋的油声在他现在听来有些过于刺耳,像是很容易招来他人的注意,不过白无一已经不会为这个慌张了,毕竟自他第二次开火起,自己早已完成了一个标准的浪费动作。 甚至更早,在等待父亲吃完饭期间,他主动在白天打开了房间的灯。 这一行为除了试探毫无价值,但父亲在回来时并没有向他发动攻击。 饭菜的香味逐渐渗出,虽然并不太强烈,却足以昭告这房间中的人此处正在进行烹饪的事实,如果父亲有主动调查的行为的话,应当便会前来了。 但直到白无一把盘子端上桌,父亲还是没一点动静,倒是母亲鼓励似地鼓了鼓掌。 “真棒!没想到你这么小就会做饭了?让妈妈尝尝好不好?” “……不介意的话,大概不会很好吃吧。” 被这样对待实在是让人有些不好意思,白无一点点头,坐到一边默默吃起了饭。 和之前父亲参与的饭局相比,这次虽然依然几乎没什么交谈,气氛却出奇融洽,母亲夹起那一枚调得有些太咸的莴笋,吃得津津有味。 “妈……你觉得你身体怎样?” “嗯?没什么啊,健康得很。” “我就觉得你平日挺累的。” 白无一盯着母亲憔悴的面容,有些委婉地暗示着: “如果真有什么不舒服,你可以跟我说说。” “害,跟你说有啥用,妈这边你不用担心,你把你身体照顾好就好了。” “出去看看,也不太耽误事吧。” “都说了你外婆需要照顾。” 母亲的表情变得越来越疑惑,最后用筷子敲了一下他的头。 “你今天怎么了,又问些奇怪的问题,之前也是这样……你是想出去了?” 被莫名看透了其中一个目的,白无一有些尴尬地挠挠头,硬着头皮解释着: “看你脸色不太好,我也不太舒服,最近老是看见有些奇怪的人影和声音……” “哪有什么人影子,可能是你爸半夜回来的时候有点吵吧,声音……厕所和厨房那边老是闹耗子,我也抽不出手解决,家里门关不上,可能耗子溜进来了吧。” 前面半句是对于母亲是否也能见到鬼怪的试探。 “可能吧,不过多晒晒太阳总是好事,我们是不是很久没一起出去过了?” 后面则是真相部分的探索,以及玩家扮演的孩子存在状态的探索。 如果规则并不是直到玩家出现才出现的话,玩家所扮演的孩子起码应该很久没跟母亲一起出去过了。 “是。” 果不其然的对话。 “不过妈妈实在是走不开……家里,总是有很多事。” 母亲说这句话的时候神情有些呆滞,不像是依照具体理由而做出的判断,倒更像是某种绝对的潜意识。 再问似乎也问不出什么了,白无一放弃刨根问底,转而聊起了一些家常,既是他自己的意愿,也算是了解一些这家庭中背景。 一切暂时处于了平静中。 …… 考拉国选手十分焦虑。 他已经在家里活动许久了,自从母亲被他拉去睡觉之后,就再也没醒来,并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烂着。 最开始他也有些惊慌,但仔细想想,被母亲带出房间的可能已经被规则所锁死,那让她烂在床上似乎也不是什么大事。 但自从母亲睡着以后,他也不敢自己做饭吃饭,于是到现在已经饿了整整两天半。 这并不是一个能让人饿死的时间,但足以令人感到饥饿感。 而饥饿下的人总是情绪格外不稳定的,他不能确定这样的自己是否还能对抗夜晚可能的入侵,如果今天再没有任何进度,他都打算今晚去外公房间蹭上一晚了。 外面,考拉国的国民看着自家选手也是昏昏欲睡,和其他国家选手跌宕起伏(或者直接嗝屁)的游戏过程相比,考拉国选手的游戏过程堪称一个毫无波澜。 这位选手相当之保守,但凡能少探索一点就是一点,甚至连他的能力也是让他人动作变得迟缓,这也让他在危机情况下有了比其他人宽裕许多的思考时间。 要说这位选手目前最神奇又诡异的做法,大概是直接把被子穿在了身上吧,他也是以此避免了第二晚的矛盾危机,其他的,因为他不吃饭又不做饭,也不存在浪费的事,甚至自己做了个尿瓶,丝毫不愿进入厕所。 “咱们这简直就是助眠直播啊。” “确实,之前我还因为这个什么诡异吓得睡不着,硬生生看这个直播看困了。” “也挺好,至少很安全不是?” “安全第一” 直播不瘟不火,倒也没什么问题,考拉国观众也去其他直播间里观察过,目前为止,选手没还没出现一个通关者,死亡者到底已经有了个二分之一以上。 这样相比,自家选手的警惕倒显得颇有道理,考拉国的选手们便也一片欢欣鼓舞的样子。 这种欢快在考拉国选手又度过一天又饿又渴、毫无收获的一天,回到卧室的那一刻短暂消失了。 床上,母亲已经在这睡了许久许久,她的身体已经不能再说是宛如死尸,而是确实便是死尸地膨胀起来,张开一口枯黄的牙。 明明已经腐烂至此,却没有什么尸臭,不过即便如此,考拉国选手还是皱了皱眉,随后果断关上门,前往了外公房间。 当他来到这里,看着那膨胀尸体时,表情也不是太好,但还是睡了下去。 于是他没有看见床上那老人眼中缓缓流下的泪水。 而隔壁,母亲尸体彻底腐坏的瞬间,他自然也是没看见的。 考拉国的直播画面再没变过。 …… 第17章 绝对正确:突兀变数 在确认了所谓的浪费行为只要不被父亲观测就不会触发规则后,白无一今天在家里的时候就简单多了。 虽然父亲还是自顾自地活动着,但他之前就已经观察过他的行动规律,于是几乎是绕着父亲走,依然主要在厨房里活动。 母亲对于他一整天待在厨房的行为似乎有些不解,但也没说什么。 白无一让她不必为他做饭,并以练习为借口每次都是提前母亲做饭时间一点进行了烹饪,早吃早退,每次一家人本该聚在一起吃饭的时间,反而便成了他不在的时间。 果然,只要父亲在家中,一切的气氛就会变得古怪,那么,如果外公的确不是引发一切的诡异……这一切的来源会是父亲吗? 母亲对这种气氛似乎有些落寞。 本来,白无一和她一起吃饭的时候,两人还会聊聊天,说一些半不着边际的事,但僵尸一般的父亲却始终一言不发,连她絮絮叨叨的抱怨也无人理会。 在这样冷清的气氛中,日光一点点熄灭,白无一也在黑暗彻底笼罩厨房前离开了这里…… 但在那之前,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和他擦身而过。 那是……父亲? 这意外的来人令白无一的脚步顿了一下,他几乎是本能地以视线追逐那面无表情的人,看着他走进了厨房,随后在黑暗中摸索着什么。 接着,父亲似乎找到了东西,于是转身。 那双死木一般的眼也在注视着白无一。 规则6:白天的厨房十分安全,但在夜晚,如果你看到有任何人从厨房中出来,则需要立刻赶往卧室 规则6不是专指那个鬼怪而是任何人。 他必须马上跑去卧室! 靠着本能反应驱动着双腿逃离,白无一一边逃跑,却依然不忘观察身后,后方,父亲拿起了一个长棍子,僵硬而沉重地迈着步子朝他的方向跑来。 明明对方动作缓慢,白无一却感到被贴在身后似地喘不上气来,他几乎是马上扑到床上,用被子捂住自己的身体,看着外面僵硬走动的父亲瑟瑟发抖。 父亲的身影出现在门缝中,那双僵固死白的眼依然凝视着他,脖子扭到一个令人脊背发疼的角度,当看见他藏在被子里时,他的头抖了一下,然后僵硬中带着些诡异顺滑地转了回去。 他没有像那老人鬼怪一般走向卧室,而是沉默着走入了黑暗的厕所,接着,身影变得模糊,只留下一道似乎拿着什么的轮廓。 下一秒从厕所中发出的是一阵激烈的打斗声。 难道是那个老人的鬼怪和父亲打起来了?白无一思考了一下后,披着被子,小心翼翼地凑近了门缝,企图从狭隘而昏暗的视觉中看出些什么来。 门外没有出现老人鬼的踪迹,而父亲……似乎也并不是在跟什么人形生物搏斗,而是在和某种数量众多的小生物进行着搏斗。 比如之前母亲曾提到过的,老鼠? 说来,他好像从来没问过外公当时为什么会在厕所,毕竟这是个十分常见的来去场所,他就本能以为外公应该是要方便来的这地方。 但现在……也许外公的死跟老鼠也有什么关系?如果是那样,父亲岂不是立刻就要重蹈外公的覆辙了? 白无一抽出之前偷的表,现在离12点还稍微有点时间,而刚刚他也应该算是已经做到了返回卧室的举动,那么现在是不是可以出去阻止父亲? 他有些犹豫,但还是缓缓探出了身,这时,却有一个人又突然出现,挡住了他的前路。 “……儿子。” 显出些苍老佝偻身形的母亲站在门口,静静看了手都快探出房间去的白无一半晌,才开口: “妈妈可以进来吗?” “……当然……” 白无一点点头,他刚刚被父亲的情况直接逼回了房间,连叫母亲入睡的空隙都没能得到。 见他答应,满脸木然的母亲忽然扯起一丝笑容,接着毫不犹豫地往房间里走,这种笑容太诡异,白无一立刻又开始紧张起面前一切是否又是幻境,或者自己是不是触犯了什么规则,或者…… 面前这个母亲会不会是它扮演的? 白无一心中狂跳,却仍只能蜷缩在被盖里,只是把自己死死包裹起来,用眼睛死死盯着这位自行进入的母亲。 她就如之前被邀请时一样,自顾自躺了下来,摆出一副仿佛死尸的睡姿,似乎完全没什么特别的。 白无一仔细观察着她的胸口,没有起伏,的确死去了,一切似乎都还算可信,但他就是死死睁着眼,不愿把视线挪移半分。 如果这一切的梦境,那可比之前那次现实多了,甚至连窒息和疼痛都未能让他醒来。 不知过了多久,他意识已昏昏欲睡,不得不依靠手掐来止住自己眼皮的打架时,外面突然传来一声巨响,白无一几乎是本能地要把视线转移,但他的手掐起到了作用,白无一的视线依然死死定格在母亲身上。 而这一巨响瞬间将母亲惊醒,缓缓地,外面传来有虚弱的敲打声。 “外面怎么回事?” 母亲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慢慢走下了床,接着向外面走去,而白无一则仍专注盯着她,只用眼角余光看了一眼之前拿的钟表。 凌晨4点的时刻在微弱月光中显出不祥的色彩。 “我的天,你爸出事了,赶紧去叫救护车!” 走到门的母亲发出一声惊呼,转过头来焦急地看向白无一,但这时的他已经完全淡然来,对她的呼喊毫无反应。 规则4:母亲很疲惫,她有时会和你一起入睡,并且不会拒绝这一请求,当她睡在你床上时,不会对任何事产生反应 2要注意分辨真实和梦境,梦是过去的沉积,不会真的凭空创造出新的,如果实在分不清,牢牢记住规则。 不会错,这一切要不就是彻底的幻觉,要不就是伪装,这个母亲在床上只不过是在装死,或者也同样是死尸的状态,只是一直如此。 如果刚刚他放松了警惕而从她身上转移了视线,现在恐怕已经被直接杀死了吧。 “儿子,你在发什么呆,为什么不帮帮妈妈?” 母亲的话语从惊恐和指令逐渐变得急躁,接着,她转过的头颅越来越彻底,脖子也越来越纤细而扭曲,口中的话语也一点点模糊: “妈妈把你生下来,养这么大,你就这样回报我吗?你知不知道你在这代表什么含义?你为什么要看我、为什么、为什么、为为为什么么么么???” 最后的话语中再一次掺杂了刺耳的尖叫,似乎比起中年妇女,更像个苍老的老人。 白无一的意识被这刺耳的声音刺得一阵恍惚,却始终睁着眼,捂着被盖,一言不发地冷冷注视着。 装成母亲的什么东西并未取得成果,再一次僵硬地收回了头,然后,僵硬地把脚跨出了卧室的门。 那一瞬间,中年妇女的身影似乎苍老了许多。 ……不对。 “我可去你的吧……妈,别过去!回来!” 这该死的怪异的真实虚幻切换得毫无痕迹!母亲的苍老从始至终只呈现出了一种可能,那就是她在半夜依然清醒着,怪异可以模仿他记忆中的母亲、甚至过去曾经真实的母亲,但对这种从未发生的未来自然无从模仿起。 所以,现在的母亲是真正的母亲。 第18章 绝对正确:异能者之利 而半夜4点进入厕所对于所有角色都是禁忌,仔细想来,也许也正是因此那怪异才会每天从厕所出来游荡。 在抓着被子接近门口呼喊的时候,白无一赫然发现厕所里的景象竟然变得清晰了,也许从看见父亲动作开始,他就已经陷入了梦境。 现在,顺着黯淡的月光,厕所里一切情况一览无遗——一堆断肢残骸呈爆溅式碎散在地面,旁边是无数在月光照耀下闪闪发光的小碎片,地上有许多深深的窝坑,像是子弹穿过的弹孔。 那些残破身躯有大有小,最小的不过肉沫,最大的是半张脸和一只手,那手正掉在一个大红盆旁边,此刻正极为艰难地敲着那盆子,而半个头则有气无力地张合着下颚,因为没了气管,发不出半丝声音。 白无一清晰看见了那无生气的脸,正是之前进入厕所的父亲。 他斜眼看去,原本悬挂在厕所里的挂镜已经消失无踪,那些反光碎片的身份昭然若揭。 “你爸他摔在厕所里了……” 真正的母亲转过头来,大大苍老的面容上显出一种发自内心的不知所措,比起之前怪异,显出的更多是一种可怜。 “怎么办?我、我去扶他出来……” “别。” 白无一叫住她,心态也有些挣扎。 现在的情况,父亲毫无疑问是受到了生命威胁,且正在求助,如果能帮上他,也许就能成功离开这个怪谈了。 但镜面的威胁实在太大,他又没法进客厅,根本无从落脚,似乎,让母亲以身犯险,便成了唯一的选择…… “妈,你……” 白无一注视着父亲。 特别是他的尸体切面,那中年人看似正常的身躯中,流下的却似乎是石油般粘稠而干涸的物质,除了仍有些暗红,完全看不出是血液。 不如说……这种触感似乎十分熟悉,他看着地上一些凝结了的黑色物质,一时有些失神。 不过这种反应转瞬即逝。 “……你先睡一晚上吧,我陪着你,等明天早一点,我们再借着阳光好好看看怎么办,好不好?” “好。” 母亲的神色变得木然。 在这怪异的世界中,这些角色时而好像有自己的意识,时而似乎又彻底只是规则的傀儡,这种反差实在令人不安。 无论如何,白无一并不认为这种看似便利的选择会是通关的方法,起码父亲从未承诺过他被救了就会帮助玩家,是吧? “爸……你先,休息一下吧。” …… “啊?” “姓白的这是……因为同情怪谈里的npc把通关机会送了?” “傻子吧在这个时候当圣母” “别急,他可能是考虑到这个妈也不一定能把那个爹救出来吧,到时候两个线索都折里面,那可就烷基八氮了。” 白无一这个抉择一出来,外界便是一阵哗然,不单是普通网友的弹幕,就连专家组里面也出现了两种不同的声音。 “白选手这,糊涂啊!现在那些玻璃都散落在厕所里,既然是散落而没有掉下去,那它们就该是平的,起码让母亲进去看一下也不会有什么风险啊!” “母亲进去那可就不一定是看一眼了,现在离4点才多久啊,谁知道里面有没有什么危险?” “从卷饼国选手被淘汰的情况来看:4点不能进入厕所是因为4点进入厕所中,会在照到镜子的时候让镜子当场爆炸。包括怪谈里面的父亲也是因此受挫,现在隐患已经被排查来,有什么看不得?” 双方观点争执不休,目前以探索组占了些上风,不过,随着站在最前方的陆笙轻轻拍了一下掌,众人便顿时安静下来。 马尾辫女子一脸严肃地开了口: “各位,我们需要的更多是根据当前情况进行分析,总结和辩论虽然也可以,但,还请注意个度。白选手的能力,我相信大家有目共睹,刚刚一系列的虚实变化非常险恶,而且是其他国度当选手所未遇到过的,但他却很完美地看破了。” “我也认为以白选手的情况,直接让母亲冲进去不是个明智选择。” 等她说完,关寒也慢悠悠开口: “他没有异能,对于母亲的辅助非常有限,而且你们看那些弹孔一样的洞——那个父亲的肢体估计往里面漏了不少,这样不完整的救援可不一定能得到感恩,还不如继续保留母亲,争取稳妥的探索时间。” “从之前事件,我们可以得知,怪谈游戏的日程并不是真的一成不变的,如果我们等到明天,起码有一点会转变,那就是父亲很可能因为肢体问题无法上班。” 看着众人一点点恢复了冷静,陆笙便用手中的激光笔点了点父亲所在,然后画了一个圈。 “父亲的救援迫切度是个未知,我们不知道明天还能不能救他,也不知道他能不能自己恢复,甚至、有没有可能,他已经走入外公的情况,正式变为了不可利用的诡异?这都是我们所需要调查的。” “现在我们最好把白选手只当一个前车之鉴。” “……他还没有死去,直播没有中断,还有可能通关。” “当然,不过这样的心态也没损失不是吗?反正我们也暂且无法提供建议,不然,刚才我肯定会向白选手提议让母亲推着重物开路,这样也算个稳妥的选择,对吧?” 对于陆笙话语中隐含的警告视而不见,背头青年摊摊手,眯起眼看着那屏幕中的人。 而这时,陆笙的电话突然响起,马尾辫女子并不避讳,而是当着众组员的面打开了免提模式。 “您好,专家组陆笙。” “已经有人通关了?” “是,我明白了,我会把枫叶国列为重点观察组的,我们的选手也还在努力,请不要着急。” 简短做完对话后,马尾女子叹了一口气,看着脸色稍沉的组员们宣布: “枫叶选手约克已经通过这次怪谈,等级,b级,他的异能是形成泡泡,在父亲遭到攻击的时候用众多细小的泡泡改变了镜面碎片方向救下了父亲……具体方法对我们毫无参考性,但原理可研究,之后,我们再仔细看看这位先生的录像吧。” …… 随着南约对直播的开放,龙国的观众也终于能得知了其他国家选手的情况,于是对这最速通关,也是一清二楚。 这通关的主要原因竟是异能,这一点让龙国炸开了锅,加之间谍混入,一时之间网上又一次陷入了无数的争吵。 “作弊!作弊呀!哪有这样靠着场外被送的东西直接过关的?这诡异怎么就不能被举报啊!” “哈哈哈哈,我就喜欢看你们这群龙国人无能狂怒的样子!光配上这个,我就能再抽一管烟!” “怎么没把你抽死呢?只能靠异能的小丑!不过是普通成功而已,有什么好骄傲的?” 外界的话传达不到诡异世界中,白无一一从床上起来,除了检查时间和警惕虚实,第一件事便是偷偷走进厕所,观察着这里是否有沾染上血迹之类的。 厕所里已经空无一物,晚上分明死在这里的父亲已经不见踪影,但昨天的弹坑、以及碎裂的镜片却还在。 第19章 绝对正确:关键道具 白无一松开了握着厕所门把的手,犹豫了一下,最终小心翼翼地拿了一个本子过来,当做簸箕一样想把地上的碎片铲起来。 这效果很不好。 绝大多数碎片在被铲起来的时候是需要斜面的,别说这脆弱的纸张,就是真的铁簸箕遇到那被怪异规定的镜面碎片也是一击即断。 虽然也有因为某些碰撞导致重叠的大片和小片,其中间隙却也难以测量,往往当纸张卡进去,就已经被削薄,难以承受上方大片的重量。 这些碎片又出奇单薄,除了纸,哪怕用指甲去按,白无一也能感觉到对方一边切割着他的指甲,一边反而被推飞出去。 于是铲了半晌,白无一也未能捡起些什么,倒是身后传来了脚步声。 白无一冷静站起身,把纸张抖了抖,藏在自己身后。 从门后出现的自然是今日快要上班的父亲,他的身体呈现出一种残缺不全的状态,许多地方像被挖开一样漏出肉色的缝隙,甚至还有不少拼凑错误的地方,一只眼睛已经不知所踪。 父亲的独眼冷冷在白无一身上凝视着,并没有看见他糟蹋的那张纸,于是只无言离去,留下白无一一人仍站在厕所门口思考。 父亲的身体并没有完全恢复,那镜面果然厉害,但现在,那玻璃渣密布在整个厕所里,反而令他举步维艰。 要怎么才能取到这稀碎的玻璃镜面成了如今的头等大事。 他忽然有些懊恼昨夜睡得太快,如果父亲昨天还躺在那里,他也许可以从此人身上再取些玻璃渣,作为武器。 也许那可以拿来对付它,外公鬼魂变作的它。 他抬起头,借着日光,比起之前更清晰地看着厕所内部,于是看见除了坑坑洼洼的地面外,之前正坐落在镜面下的洗手台也残破不堪,水龙头却安然无恙。 利用水可以让玻璃浮起来吗?但玻璃的密度大于水,单独利用水是无法让玻璃浮起来的。 不过液体的确是即便被局部斩断也毫无问题的一种状态。 检查完这最后一项,白无一就回去,让母亲醒来,接着开始盘算起能不能利用盐之类物质把水的密度增加,但盐的物质密度也不比绝大多数玻璃高……这个方法并不一定成功。 看着母亲再一次腐烂的面容,他却清楚,时间不多了。 时间不多就要多尝试,今天的全天白无一都在不断的试探中度过。 首先是拿了一包卷纸,将外部纸张剥离,只留下个卷筒。 这可以确保他一次次实验的区域性,避免一次浪费太多的碎片。 接着,他从厨房中拿了一双筷子。 家的物品很可能是跟随每个人的身份而改变的,这一点上,白无一对于自己龙国人的身份十分满意,筷子是一种极好的手指替代品,在让碎片悬浮的情况下,可以取代手指接触碎片的两面将其控制起来。 接着,在再三考虑后,他选择了拿出一小袋糖,将其直接放在锅里烧着一部分,又直接带来了一部分,一方当胶水使用,一方当增加液体密度的添加物。 这样做了准备之后,他便来到厕所,用纸筒先将一小片重叠的玻璃圈起来,随后将水先往里倒。 玻璃自然是没有浮起来的,玻璃是非晶体结构的无机物,密度和熔点都随成分变动极大,一般在2.5-3.2g\/cm3,水密度在1g\/cm3,不可能让它浮起来。 接下来白无一又往这水里不断加糖,但最终结果却是在糖无法溶解后,因为糖的不平衡使堆叠的玻璃片歪倒,于是也毫无作用。 白无一叹了一口气,看着纸筒里的水随地面出现一个小坑而慢慢沉下去,在一切重归宁静后才松开手。 水和碎屑都泄了下去,既没让旁边碎片被一起带走,也没让里面残留之物泄露而活动。 他马不停蹄地开始了下一步,回到厨房,此刻锅炉正发出沸腾的声音,里面翻滚着一小点金黄之物。 那是糖浆,是半固态半液态的东西,具有难缠的粘附性。 家里的糖并不多,如果是完整的镜子,白无一自然不敢用这东西固定,但现在,那镜子已经碎成了满地的碎屑。 他拿起两只筷子,然后大力开始从锅里搅拌起来,像是街边搅的小贩,不过筷子最后成型的情况倒是更像蜂蜜罐子。 接着,他就拿着两根筷子往厕所门口蹲去,一路上撒了不少糖浆,如果父亲在家,恐怕已经把他活撕了。 不过谁叫他不在呢? 白无一伸出手去,筷子又滴下一点蜜糖,证明着他的手还是有些颤抖的。 在两根筷子触碰到那玻璃之后,便停顿了一段时间,最后。 那晶莹的碎片被提跃而起。 …… 越来越多的选手达到了通关。 但也不乏选手失败或者等待的,前者的观众一片哀嚎,后者的观众却比前者更觉煎熬。 未知和焦虑永远比起直接的绝望更折磨人。 “已经有近四分之一的选手通过的游戏,通关方法基本都和他们自己的异能强挂钩,难道我们国家真的要因为选手没有能力就毁于一旦吗?” 这其中最焦虑的当然是一边观看还要一边思考的攻略组。 一些组员在听到他国一次又一次通关之后信心已经消耗殆尽,尤其是他国通关基本都是因异能这一点,更是让他们破了防。 “着什么急,其他那些遭遇天灾的国家也不是一次就被毁了的,就算你们不相信白选手,难道还不相信国家吗?” 众人中最能维持冷静的,只剩下了身为副组长的陆笙和普通组员关寒。 马尾辫女子看见众人一副丧失信心的样子,板着脸,厉声呵斥了一声,算是暂且把众人从最糟糕预想中拉了回来。 “如果这场游戏只能依靠异能通关,那还真是无聊的把戏,不过,诸位大可不必如此忧虑。” 背头男子则始终依靠在自己的椅子上,用一种无趣的眼神盯着那些通关的国家名单。 不过他似乎还有些其他期待,于是耐着性子开口: “一方面,我不认为那些国家的通关是全然正确的,托李组那边交涉,我们也都看到了他们的通关录像,有很多白选手拿到的线索和道具,他们压根没碰。” “线索且不说,刚刚白选手拿到的那个镜子碎片,我认为非常非常重要。” 陆笙点点头,对关寒的观点表示赞同并补充: “那是外婆纸条中专门提到的东西,可是那些通关的选手可以说全部丝毫没有触及这个道具,甚至可以说专门把它避开了,可能这也是他们通关等级普遍偏低的原因。” “是,还有一点就是,我不认为怪谈会在相应国家天选者死亡后就立刻结束,这绝不是个乐观的猜想,但如果按照我的猜想,也许我们这位白选手早早牺牲……也不一定是件坏事。” 第20章 绝对正确:战前储备 …… 收集碎片花的时间其实不少。 关键不是收集这一行为,而是对事后痕迹的清理,糖水、纸筒、还有筷子和锅之类东西都得搞干净,不然白无一可不确定那位死气沉沉的老爹在回来的时候会不会十分具有“生气”。 期间母亲也从外婆卧室里面走了出来,一边碎碎念着一边就想要帮着他一起打扫。 白无一可不敢让她加入自己的行动,谁知道在母亲眼里有没有对那些碎片的正确认知? “妈,你今天有去厕所里面吗?” “没呢。” 被这样问了的母亲往厕所里瞧了一眼,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 这好像反而起了反作用了, 她立刻想要进去,白无一则赶紧拦住了她。 “你还记得昨天……不,今天凌晨发生了些什么事吗?” “你爹好像摔厕所里来,他一直有点高血压的,我想……” 母亲回忆这一切的时候神情有些失神,但最终她却给出了一个清晰的回答: “我想去拉他一把,但不知怎么回事特别困,等清醒以后就躺床上了,我还以为那是一场梦呢。” 母亲居然是有半夜的记忆的?虽然好像被合理化了,但似乎也没有真的合理。 “我爹……没事。” 大概吧,如果把那种支离破碎的状态也称为没事的话。 “不过昨天晚上确实很怪,其实咱们这出了地震,所以他才会摔倒,然后这个厕所,在昨天地震的时候被震塌了一些。” 总之,开始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白无一冷静地伸出手,指着那残缺不全的地面和各种玻璃渣。 “现在整个房间都有些危险,不过我已经叫人来看过了,只要不进来人,就不会有大事,你当时在睡觉,我觉得既然我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也没必要再把你叫起来再麻烦。” “你叫了谁?” “消防,他们说这里面因为结构的问题,水一直有些外渗把地板腐蚀了,现在一震把隐患镇出来了,现在人走进去容易坍塌,叫我们暂且远离这个房间,他们直接联系施工队进行维修。” 他一边指着那些碎片,一边一只手掺着母亲的胳膊,一点点往外扶。 本来接近危险的母亲被他一点点带离。 “不必担心,妈,你难道不相信我吗?” 母亲是爱孩子的。 所以虽然这个谎话不算十全十美,也值得她信任。 “好。” 母亲点点头,几乎无意识地反握住白无一的手,这倒让他有些僵硬,又听到她有些担忧地说: “这个房子……是老了,不中用了,危险的话,我去找你爸爸,叫他带你出去住几天吧。” “你呢?” “我?不就等消防队嘛,我就跟你外婆等上一段时间……” 这算是得到了通关的可能吗? 但不知为何,这种通关并没有让白无一得到多少喜悦的感觉,反倒是紧紧抿住了唇。 “明天吧,明天再谈这个问题。” 明天如果还没什么进度,他就直接离开。 在此之前,无论出于才得到线索的未圆满感,还是最后的尝试,他都想再留上这么一夜。 毕竟,这一夜夜似乎也不太可能威胁到他的性命了。 “妈,你跟爸的关系,很不好吧。” “哎……” 母亲愣了一下,接下来发出的叹息又深又长: “什么好不好,坏不坏,不就那样吗?” “没有什么不就那样,你、你没想过跟他分开吗?” 这个话题对于一名孤儿来说很陌生,不如说白无一本来一辈子也没想过自己会有叫别人父母的一天。 还有吃所谓母亲做的菜、被外婆护着,这些对正常世界的他来说都是不可能的。 但就算是从来没有这方面经历的人,也看得出父母两人之间的矛盾。 同在一个屋檐下的两人,竟然一句语言交流都没有,白无一只觉得这种关系还不如打工时一起合租的室友。 “分开。” 母亲苍老凹陷的眼睛又暗了几分,糯糯地吐出这两个字: “没办法的、没办法的,你外婆的医药费、生活费那都是你爹好心才出的,等你长大了,你外婆走了……我分不分开也没啥意义了不是?” 可外婆已经死了。 白无一在心里说着,嘴上并未吭声。 外婆那么大个尸体摆在卧室里面,母亲天天往卧室走,但凡是正常的怎么可能发现不了,再说,前天晚上外婆都从床上跑到地上去了,也没见母亲怎么讶异。 这怪谈里的母亲,给他的感觉时而真实,时而又说不出的奇怪, 与其说她是一个彻底被设定好的程序,不如说,她好像是个真人,却有一部分意识被什么无形之物拘束住了一样。 白无一一边想着,走到床头边,看着那把吊起来的简化玻璃刀——这把简陋的小刀不足以进行精准的雕刻,但单纯切割和攻击,毫无问题。 把它拿起来,又环顾了一番四周设下的针对有形或者无形之物的机关。 一切到晚上一定有个分晓了。 …… 蓝星世界,本来只有龙国人的龙国直播间随着解封也逐渐热闹起来。 各种语言百花齐放,但另一方面,本来好不容易和谐了一些弹幕也再一次聒噪起来。 今晚是大多数国家认为这场游戏最后的一晚,诡异并不是什么宽容大度的角色,既然有选手在今天完成了通关,那也就代表游戏结束的期限也近了。 “白哥还挺会就地取材的,他这些东西摆上去,我进这卧室得先摔个扑爬” “他没异能嘛,不就地取材不就啥都干不了了” “我觉得脑子也是一种异能,就像你异常低能一样” “龙国人除了骂人还会什么?之前摆这个的还是人家高卢国选手呢,人家那盖得多严实,你们那山寨货,不愧是龙国制造……结局估计也会山寨下来,死得更难看哦” 弹幕一阵乱战下,白无一就在镜头里面一个个检查更新着自己的设置,等待着夜晚的到来。 绝大多数龙国人对此还是比较满意的,以守为攻搞地雷战嘛,这是老祖宗的传统手艺了,这白无一看起来还挺有前辈风范的。 不过这一片祥和很快被另外一道通关的消息所打断了。 “阿三国的选手收集了那个玻璃渣,然后把规则里面母亲不会离开家那条切下来了” “然后他再找那个妈她就把他全须全尾带出去了,s级通关!那个石板上不是总结了正确的规则,是写上去的东西一定会成真!” 第21章 绝对正确:置之死地 错失良机! 所有在屏幕前的、看到这一切的,无论是单纯的观众、还是负责谋划的智囊团、或者有心渗透于这混乱时刻的间谍,齐齐都变了脸色。 有些是从红润一下变得苍白,有的怒不可遏、将拳头锤在桌上或者键盘上,有的则如忽逢秋风的盛菊一样开了花,把手按在键盘上,不断演奏似地按下着。 “填鸭式教育祸害人!真悲哀,不单是这个人,我们全国人的脑子都被应试教育祸害了!就算这次不灭国,以后怎么办?” “热吗闭嘴!我们还没死呢,你们就直接开起香槟了?等结束了敢不敢约个地方?敢不敢?” “蚌” “急” “孝” “典” 一连串弹幕像子弹一样射来射去,可一点营养都没有,于是被吵得头疼的一些观众们便关了弹幕,忧心忡忡地看着那茫然无知的白无一。 此刻12点钟声也已经响起,母亲在一旁酣眠,他把自己团在床的中心,拿着那一把简陋的玻璃刀,像只窝在被子里的猫一样把自己团成一团。 专家组也一样紧张地看着这画面,他们已经暂时把其他房间的直播都切到后台录着了,只把目光落在白无一一个人的身上,但就在一群人专心致志地等待结局的时候,一个电话打进来,陆笙脸色大变,顿时打开了一个其他国家选手的直播间。 那是黑啤国的直播间,这名选手的异能是能分出许多像是摄像头一样的小机关,这大大开阔了他的视野,以至于不单黑啤国希望他能活下来,其他国家也对他寄予厚望。 如果以后怪谈世界可以提供建议,他将造福的绝对不止黑啤国一方。 现在,这名选手却是满脸的错愕与惊慌,他站在门边,进也不是,出也不是。 因为外面,那一直只显出扭曲,似乎毫无神智的老人鬼怪,此刻用一种十分粘稠而红黑的液体,一点点黏住了那镜面碎片。 然后,它并没有往卧室走。 它向着客厅去了。 “……完了。” 联想到之前异想天开的阿三国所采用的通关方式,陆笙的脸色一下子惨白如纸。 5它们比你想象得狡猾,有时,可以冒一下风险。 它,那个不知正体的鬼怪是具有不俗的智力的,如果说之前幻觉还可能是其他机制导致的,那么,现在它的行动却确凿无疑地证明了这一点。 这诡异是要去篡改规则了。 通过直播中,众人都可以看见那诡异不急不缓地慢慢走到了象征规则的石板面前,举起了“刀”。 黑啤国选手此刻终于从床上站起来,然后披着被子一溜烟地冲出了卧室,直接跑向了那怪物。 这看起来是个无谋的决策,但他已经没有别的方法可以选择,黑啤国选手看过外婆房间里的纸条,知道那镜面的作用,在看到那诡异动作之后,也自然能联想出作用。 他脚步一出来就引起了诡异的注意,但那诡异并不着急,而是把那玻璃爽快地往下一剁。 啪! 石板跟被砍下的排骨一样发出一声巨响,下方露出个奇怪的空白区域——里面好像鼠标底下的空隙般,闪着红光,接着,就看见那诡异丢了玻璃刀,把那切下的石板往一旁一扔,便又露出那诡异的笑。 规则13:鬼会吃人 本就畸形的身躯像是不再受人皮束缚一样开始膨胀,老人的脸皮开始皱缩、被褪下,最后变为一个表情痛苦的空套子,下面那怪异之物张口大笑着,一步步逼近了黑啤选手。 来不及发出一声尖叫,黑啤选手瞪大了眼,母亲沉睡着,父亲尚迟迟没有回归,一切就在这样绝望的影像中熄了屏。 绝望的情绪覆盖了所有选手尚在怪谈内国家的直播间,一些国家的街道上开始响起成片的哭泣,连间谍似乎也为此而感染,直播间上的弹幕变得沉寂下来。 陆笙也有些僵硬地伸出手: “……不要担心,我们,已经采取了封禁和戒严措施,把天灾的影响……应该可以减少到最小规模,这次失败,也并不是完全出乎意料……大家辛苦了。” 苍白的安抚起不到太多作用,她也明白这一点,于是只是深深叹息了一声,便坐回座位上,等待着终焉。 “不要着急做判断,我认为,现在还有一线生机。” 关寒放下手,本来那种淡漠的表情消失了,背头男子一脸严肃的时候倒也有几分老干部的风范。 他指着屏幕: “白无一还没有死亡,而现在,规则已经失去了限制。” “……你认为规则的惩罚和死亡不是完全挂钩。” “差不多,就是说,如果石板上的规则违反的结果是会被鬼吃掉,那么,也许利用鬼怕灯光和切割石板这两点,可以为选手争取一定时间,接着,再把母亲或者陪同的规则砍掉,也许一样可以通关。” 规则的惩罚并不是立刻的,也并不是全然一样的。 目前可以看到的惩罚有四个,一个是会导致“鬼吃人”,一个则是会导致“父亲的愤怒”,还有一个,则是会让门外的奇怪人物进入家中导致被攻击而死亡。 最后一个则是镜面爆炸。 前三种惩罚其实都不是立刻起效,在触犯规则和死亡之间,有起码几秒的空隙。 还有一个没有写清楚的是母亲那边的慢性惩罚,理论上,只要玩家不睡觉,当天晚上之前玩家都不会受到任何的影响。 所以除了镜面那个格外严肃提及的规则以外,其他惩罚到死亡期间,依然有自救的机会! 说着,关寒让人调到了所有直播间的集体画面上,随着今晚鬼怪的进入厕所却不愿进入卧室,有很多选手已经感到了不对,或多或少地爬起身来走向了客厅。 他们中大多没有黑啤国选手那样的视野功能,因此,在鬼怪切割完石板后才听到一声巨响,但依然不知道发生什么,于是便只把自己蜷缩在被盖里。 只有少部分选手因为外婆的提醒向客厅投去了视线,然后见证了这要命的一幕。 令专家组有些失望的是,白无一属于大多数的那类,他似乎对外界变化毫无察觉,只是把玻璃刀捏得更紧了。 也许是因为格外紧张的原因,陆笙总觉得白无一卧室外的老人破坏的声音格外持久。 然后,无法关上的门外再一次显现出了老人的身躯。 它并没有像在黑啤国选手面前那样直接暴露变化,而是装作一如既往地潜入了房间…… 然后下一秒地面塌陷。 老人一下摔了下去,那扭曲的脸上竟然显出一丝茫然,它身下走过的地板上。 则有一个被切开的巨大窝坑。 “居然没掉下去……” 第22章 绝对正确:灵光一闪 地坑是白无一做的第一个陷阱,是他在得到玻璃刀之后在地上打的洞。 说实话,这主意有点父亲下场的提醒,厕所里面大大小小的坑洞简直就像是无数地道般凶险。 有了那无坚不摧的玻璃,他第一个想到的也不是贴身肉搏,且不说他能不能打过那鬼怪,这鬼怪到底有没有实体还是个大问题。 现在它掉下去了,也许他可以直接开始攻击了?白无一心里盘算着,但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他是个没有异能的普通人,是个普通人,这一点足以令他清醒,不把自己当无所不能的英雄人物。 不知为何,现在白无一看着那鬼怪,感觉格外凶险可怕。 那鬼怪虽然有皮囊,却似乎可以飘动,于是怒视着白无一一下便扑了过来,白无一紧紧看着它,在它扑过来的时候瞳孔一缩,站起了身。 不对劲。 今天一整晚都不对劲,那个鬼怪……为什么要去厕所,它到底在客厅里磨磨蹭蹭了半天又干了什么? 规则……不该是正确的吗? 之前的数天,无论是清醒还是梦境,鬼怪从来没有如此直接地攻击过他,就好像不再受到规则的束缚了一样。 规则是绝对正确的。 规则写在石板上。 镜面无比锋利。 “!” 这一刻,感觉自己血都冷下来了的白无一才终于明白了外婆纸条上那条提醒的本意。 1你可以绝对相信石板上的规则,但不能全相信石板上的规则。 石板上面刻着的规则是必然可以相信的,但是,当它从石板上被割下,在不知道这件事发生的人脑中,那些似乎是石板上的规则的规则早已便变了性质,甚至变成了一种欺骗。 石板并不是总结规则,石板就是规则,用镜面切割它,就能使规则发生变化。 选手可以。 怪异也可以。 眼看着面前的怪异步步逼近,只为自己缺乏想象力感到无比痛恨的白无一咬着牙,挥动起了玻璃刀,企图做上最后一博。 他从床上站起来,被子垮塌下去,将一旁机关触发,顺便就带下去了一个人。 当那身体彻底滚落下床之后,睡着、也便是死亡的母亲睁开眼,当看到那步步逼近的怪异时,她站了起来,一双死鱼一样浑浊的眼睛盯向了白无一。 母亲的腐败还在进行。 她已经又老又丑,身上还烂出了窝坑。 这样骨瘦如柴,佝偻着身躯的母亲,似乎与那怪异毫无区别,和它一起,一前一后将白无一包围,然后…… “吼!” 发出近乎丧尸般的声音,母亲拖动着佝偻的身躯,与那诡异的老人厮打在了一起。 本来想要舍命一搏的白无一愣住了,但他不敢浪费这被好不容易争取来的时间,先是一巴掌打开灯,然后立刻跑向客厅。 灯光照在那老人身上,它马上再一次消失了,但当白无一来到客厅时,便看到一个身影以非人的速度从厨房中钻了出来。 那还是那个老人,但它的皮囊中似乎有什么在不断蠕动着,将那层单薄的伪装正一点点摧残,本来永远保持着怪异笑容的脸显出一丝痛苦。 白无一立刻去开客厅的灯,但客厅的灯似乎并没有卧室中一般威力,于是那老人的身体只是越发垮塌下来,露出里面一团血肉模糊的肉块。 母亲也从卧室中走了出来,支撑着苍老羸弱的身体,和那怪异厮打在一起,白无一咬着牙,立刻跑到那该死石板的前面,随即愣了一下。 实际上,不止是他,屏幕外的所有龙国人,包括一向淡然的关寒和一脸严肃的陆笙,都一起陷入了呆滞。 在其他选手的直播间里,凡是发现了危险且及时逃脱出客厅的选手,都已来到放着石板的桌前。 当他们看着石板,有玻璃刀且带着母亲的选手,便也剁下母亲的那条规则转身就跑,有玻璃刀的选手,则剁下需要父母陪同的那一条跑开,都没有的选手,则只能面临着危险,在拼尽一切努力之后还是无力倒下。 这一切命运无常虽值得感慨,但并无巨大问题。 白无一看着面前那块掉下来的石板,它还完完整整,只是字迹比起之前失去了一丝红润,把它重新扣上石板,它就好像不曾被剁下来一般完整。 下方粘稠黑的红光渗透进石板,像是血液一样将其联通。 但这并不是重点。 重点是,在他抵达桌边的一瞬间,门外忽然响起了笨重的敲门声。 “这……这是什么意思?” “这规则怪谈的鬼,还有不同方式行动的?” “确实有,你看,那些不怎么跟那个妈交谈的选手,就算把妈叫醒,那个妈也没怎么保护他们,有的妈直接烂了臭了,还有的动都动不了” “但是这个鬼大家相处的方式都一样啊?都没打交道,为什么会有区别?” 龙国弹幕骂声一片,但高高在上的诡异却对此毫不理会,仿佛嘲笑着他们的不满一样,很快,其他国家的直播间或成功或失败,都并没有再直播,而是齐刷刷暗了下去。 现在剩下的,只有龙国直播间了。 现在就算剁下规则,一开门也会跟那个敲门鬼直接遇上,怎么办? 白无一感觉自己呼吸都有些困难,只来得及剁下石板,下一秒,门外响起一阵打斗声。 ……好像到了父亲回家的时间了? 不知这消息是喜是忧,但还不待白无一进一步进行思考,门外的打斗声戛然而止,粗重的铁门被轰然拉开,一个身影显露出来。 外面的样貌像是父亲的。 这也是当然,因为破碎的父亲被那外来者穿在了身上。 里面的人,则露出让人不安的笑脸,接着,不急不忙地张开手,挡在了门口。 完蛋了。 此刻,无论是谁,脑中所能想到的也只有这三个字。 只有一个人毫不犹豫……或者说,一个鬼。 哪怕白无一本人已经呆滞,母亲也依然在奋战,她嘶吼了一声,接着竟然一边拽着白无一,一边企图以一敌二,这时,那站在门口的鬼怪却是歪着头,随即微笑着走到客厅旁边,一下按下了灯的开关。 随灯光一暗,那畸形老人的力气立刻变大,它一把拽住了母亲,将她拖回了黑暗中,甚至将脸按在了地面上。 碰。 母亲的血染红了地面,而白无一也被步步紧逼,退回到了石板旁边。 怎么办? 怎么办? 等等,血…… 所有龙国观众都闭上了眼,专家组中,包括关寒在内的人,都已经起了身,一些人摘下帽子,哀悼着这龙国第一个被选中的冒险者。 但白无一却出奇冷静。 他举起刀,一块石板被割开,他看着那上面一点点变得苍白的文字,然后又抬起头,观察着那些鬼怪的反应。 那鬼怪冷冷看着他切下来的那一段规则,不屑地嘲笑着。 白无一把“规则13:鬼会吃人”给剁下来了。 但显然,鬼吃人是个不必写在石板上的默认规则,因此,即便他这样动作,那两名鬼怪也丝毫没有放弃攻击的意思。 于是当那鬼怪飞扑过来的瞬间,白无一又举起玻璃,极速切割了两下,随即将石板拼合。 鬼怪那扭曲的笑容在落地瞬间消失。 规则13:|人|会吃|鬼 第23章 绝对正确:逆转胜利 在这一行字迹露出来的时候,本已经快要散场的专家组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寂静。 咚! 刚才起一直冷着一张脸的关寒一拳把一个水杯打到地上了,水在地上形成了一个浅浅洼坑,把他昂贵的西装裤浇了个透,他却一点也顾不上这个。 啪,啪,啪。 关寒伸出手,开始缓慢地鼓掌,而其他人也逐渐反应过来 对于屏幕上的选手给予热烈的掌声。 背头男子的手在不断颤抖,他的眼死死盯着屏幕上面色平静,却同样在颤抖的白无一,眼中闪现着一种惊奇的光。 “好啊……我们国家捡到宝了。” 本来有些垂头丧气的陆笙此刻也发出一阵不顾形象的大笑,接着,她捂住脸,勉强保持着一些仪态,而底下更多年轻人却更加激动地互相拥抱起来。 屏幕上,那鬼怪在看见规则的变化后,本来歪斜的笑脸便僵住了,它本想立刻朝着厕所跑去,但由于之前是它在一路追击,无限逼近…… 它可一点没给自己留生路。 另外一个鬼怪见状不妙,想逃跑之际却被母亲一把抓住。 这时,毫无异能的白无一已经抓住了那折腾已久的老人鬼怪,青年清秀的面容上浮现出一个诡异的笑容,随即一张口,一下咬住那老人皮囊下的血肉。 那鬼怪立刻散架,不顾一切地想要逃跑,却被白无一死死抓住,像是吃一块毫无还手之力的牛排般一口咬下了上半身,随后,连下半身也消失了。 浑身染血的白无一用袖子擦了一下嘴,有些邋遢,不过当前情况,就允许他进餐礼仪稍微野蛮点吧。 这么大一只鬼怪,他吞下却没有感到丝毫饱腹,相反,看着那之前耀武扬威的鬼怪……白无一勾起嘴角,只觉一阵食欲大开。 套着父亲皮囊的鬼怪此刻正被一脸是血的母亲按在地上,狼狈而惊恐地看着眼前一点点接近的人类。 只见他并没有第一时间撕咬住它的喉咙,而是温和地拍了拍母亲。 “妈,起来吧,交给我。” 浑身伤痕累累的母亲转过头来,一张被摧残得如血花般的脸有些呆滞地望着白无一,喉咙中发出嘶哑的声音。 她喉咙被抓破了,正在不断往外流血,这绝不是人类可以忍受的伤害,双眼盯着白无一,明明显出一丝恐惧,却又并不逃离。 半晌后,她松开手,白无一便一把将那鬼怪面无表情按住,咬住它的胳膊,接着一下下把它的头往地上砸去,扣在母亲刚刚被砸在地上的地方。 父亲那本就残破的皮囊被砸破,里面的怪异之物被白无一扯出来,又是几拳落下去,直到他感到有些疲惫了,才补充体力似地把那鬼怪头部一下咬下来,慢慢咀嚼着。 像是一场过于漫长的夜宵。 等一切沉寂下来,天光也就大亮了,浑身是血的青年和呆滞的母亲一起蹲坐在客厅中。 他瘫坐在地上,直到第一缕阳光照到他的头顶,直到母亲似乎有些担忧地凑近,观察着他的状态,一个自己每天睡得像尸体的人,摸着他一个活着的人的脉搏。 白无一一下自己蹿起来,甚至开始思考自己是不是在做梦,但无论是不是梦,他这一趟早就把那该死的规则惹了个彻彻底底了。 于是他也就不再在意,先是一把抓住母亲的手,把她往外婆房间带着走,看见的是外婆半个身子有些奇怪地漏在房间外面,脖子扭曲地瞪着客厅方向,已经高度腐烂的面容上显出一起出奇的惊讶。 哦,似乎还有些喜气? 白无一把外婆往外搬,但是磕磕碰碰地,母亲也一脸严肃地朝着他拼命摇头,他走到规则那边,把外婆那一道切下来……但外婆还是那个样子。 外婆还是那样笑着看着他,明明都是诡异的笑容,却并不让人惧怕,他看着那张面容,又想起自己在梦境中看到的那张脸,总觉得她好像在说:再见。 是啊,外婆已经死了。 意识到这一点后,白无一松开手,不去模仿曾经母亲那样的行为,把这老人送回房间,安安静静地彻底沉睡。 接着,他把那两张空荡荡的皮囊分别放进了外婆和父亲的房间。 再出来的时候,他拉着母亲走到石板前面,在一脸恐惧的母亲面前,把“人会吃鬼”的规则又拆了下来。 白无一把玻璃刀挂到了一边。 背着光,他开口: “妈,我带你走吧。” 一切混乱之后,这句话显得淡淡的,像是一个稳定的句号。 这次他只是摊开手,没有去主动触碰。 而一只苍老而冰冷的手缓慢塞入了他手心中。 其实白无一还是觉得自己没能保护住母亲,她现在的样子,绝对称不上完好。 但至少一切看起来还有机会,就像这太阳,虽然黯淡,终究是升起来了。 白无一牵着母亲,走到门口,一个血淋淋的人影倒在门口,看起来有些悍人。 他知道这是他在这个世界的“父亲”,中年人静静地,一句话也没说,只是解脱般吐了一口气。 “你要走吗?” 近乎出于礼貌地,白无一向那血人询问,血人愣了一下,点点头。 “好。” 走吧,走吧,等离开这里,就各奔东西。 也许出问题的不是这家里的任何一个人,而是把这群人硬凑在一起的家。 虽然父亲是个凶险的角色,但他正常的生活轨迹,几乎都是躲着母亲和孩子走的,那究竟是有意,还是无意呢? 白无一拖着那血人,这回,他似乎也不再嫌弃那走廊上灯光被噼噼啪啪的拖拽声打亮浪费了,只是有些懒洋洋地被拖到了电梯门口。 拖这玩意儿有点废腰,白无一到电梯门口,按下按键,靠在一边突然想起这个游戏中最后一个未解之谜。 “说来,到最后,外公的里面去哪了?” 一说出来他才觉得这个问题有点奇怪,不过母亲似乎明白了,她沉默一下后,让他伸出手,在他手心上写下了两个字。 “石板。” 看来那石板还真是个“墓碑”。 这时,电梯也到了,白无一先费劲地把父亲拖了进去,接着又跟着母亲一起进入了电梯。 电梯关门后,第一时间并没有动。 但下一秒,白无一突然感到脚下一空,随即自己整个人朝着一个不知怎么出现的洞里掉了去。 下一秒两只手分别抓住了他,一边是一脸焦急的母亲,一边,自己躺在地上的父亲睁着一双被血糊了的眼睛,朝他干瞪眼。 好嘛,这个独立啊,一左一右护法的保护下,白无一轻易从这坑里站了起来,下一秒电梯往下狠狠一坠,明明感觉是跳楼般的高度,他却似乎平安无事。 然后电梯门就打开了,外面日光洒下来,有些熟悉的味道。 这回换白无一牵着那两人一起往电梯外走……可惜,走到一半,在久违的喧嚣重新染上耳膜之际,手中或者血淋淋或者冷冰冰的触感,也便消失了。 “游戏:鬼家,龙国选手,白无一,通关成功。” “真相探索度:100%,带出者:父、?sej母?,计算错误!计算错误!进行保底计算……” “最终成绩……s级,给予选手异能等级提升……奖励错误!无法给予异能奖励!转化为能源物资……给予相应国家……” 第24章 绝对正确:结算 白无一是所有直播间中最后一个出来的人。 当他回到蓝星时,其他国家林林总总几十个人都已经站在了一边,神色各异地端详着这位出乎了所有人意料的最后通关者。 包括迎接通关者们的队伍也已经就位,其中,龙国迎接者神情兴奋之余却也有些不满,这不满并不针对于白无一。 一道掌声缓缓响起,白无一抬头,看见的是那名诡异的主持人。 “非常精彩的表演……来自龙国的白无一先生,实在令我大开眼界。” 主持人戴着小丑面罩,上面图案笑得灿烂,可语调却似乎含着某种恶意。 他并没有把目光停驻太久,马上就挪了个方向,对着所有人张开双手: “现在,我宣布,本次怪谈游戏正式结束,让我们恭喜所有幸存者!” 四周掌声寥寥。 迎接的队伍趁着这个时候派上来了代表,本来浩浩荡荡两百左右人的选手只剩下了56个,迎接的人倒也因此得了些站立空间。 “以及,为他们颁发奖励。” 不过,诡异世界的主持人自然是不会因这种气氛而停下讲话的: “在这里,我必须宣读新的怪谈游戏规则:所有国家的选手们都必须参与规则类游戏,直到它们不再能被称为一个国家。” 这一点没有引起什么反响,大多人在最初就猜到了这一点。 主持人似乎对于自己的话语没有引发浪潮有些不满就是了,于是接下来的话有些漫不经心: “所有国家的异能者都是选手,在赢得游戏后将得到能力上的提升,一开始你们都是1级,现在则已经有差距。” “只要你们想,你们就可以看到自己的等级和能力,这是一件很方便的事……不过除了一位,不是吗?” 到这一句,他语调中又染起一丝雀跃来。 “奖励的等级随通关等级上升而上升,而通关等级的评定与具体副本内容密切相关,比如,这次副本的评定便分为了带出npc和真相探索两部分,而最高评分为sss,最低为c级。” “异能系统你们各自不同,又可以自己查看,我就不浪费时间解释了,只有一条最为重要,那就是,异能到最后完全可以比天灾强哦,那么,接下来是最重要的一条。” 主持人伸手,所有选手就被一股无形之力拉扯到一起,像是菜市场中被挤到一起的家禽。 这种感觉并不好,他们中一些偷偷试图反抗了一下……似乎还力有未逮。 但那是因为还。 “想必诸位也看见了,每次游戏中都可能有些不幸牺牲的玩家,而由于这是第一次游戏,对于这些不幸失去自己选手的国家来说,他们便似乎失去了参赛资格!” 主持人走到这群选手前面,像拿着小锤的拍卖者一样亢奋地讲话: “为此,按照一般惯性,我们似乎应该把这些无能的国家立刻淘汰!也就是、死……不过我们当然不会做出如此不人道的事,我们的组织公平公正!” “因此,我们承诺,” “如果一个国家失去了一名选手,那么他们中的一名国民将会立刻成为选手以弥补这个损失。” 选手牺牲以后会立刻选出新的选手! 这个消息不可谓不重磅,乍一看,这好像是诡异对于人类难得的仁慈,但细想之下,无论是选手还是正在观看这一切的国家领导人们都感到冷汗直流。 因为所有国家的选手都必须参加游戏,而选手们必然有失败的可能,而失败会导致国家遭受诡异降临,所以选手们的存在对于国家无异于一把双刃剑。 异能虽然诱人,但比起那骇人的天灾,许多国家已经打起了退堂鼓,甚至起了谋害自家天选者的心思。 但现在,主持人的消息彻底断绝了那些国家的小心思,即便他们如何坑害那些选手,新的选手还会不断出现,直到国家彻底消亡为止,他们已然无法与异能者解绑。 “各位选手和国家同心协力……之后,每次怪谈会给诸位国家三次提醒选手的机会,早死的一些笨蛋也变得有价值了,不是吗?” “当然,我相信诸位也发现了,异能者之间能力亦有偏差,各国选手,某种意义上也是为国出征,为了平衡各位在能力上的差距,我们还有一个奖励。” “每个异能者通过怪谈的国家,将得到新的异能者名额,不多,只一个。” 一个。 每次成功通过怪谈,就能得到一个新的异能者名额,看似不多,实际却是指数爆炸。 一些国家领导人一时有些呼吸急促,从某种角度上来说,这几乎是能让全国人民进化的大机遇,可这机遇天秤的另外一边,却是国家彻底灭亡的大危机。 但…… 如果全国国民都取得了进化,或者,出现了一名超人一般异能者的话,他们还真的需要畏惧诡异危机的降临吗? 那些危机甚至不能一次使一些中层国家灭国…… “等等,我可以提一下问题吗?” 这时,一名龙国人站出来,向主持人伸出手,而那主持人目光一暗,却仍是笑眯眯点点头,让他开口。 “您刚才说的是,异能者通过怪谈的国家……那么请问,我们选手这种情况……” “哦,那就没办法啦。” 主持人转悠着脑袋几乎把脖子180度拧转: “你们国家的情况我们也是第一次遇见……这次游戏也因为这位选手出了一些故障,我们也正在排修呢!哎,你们也没法赔偿,我们都想着算了的,既然你们主动提出来……” 看着那主持人越来越怪异的身形,龙国使者汗如雨下,一边在心里怒骂着一边退了回去。 照这主持人的话,没有异能,通关难度高结算错误还成了龙国选手自己的错了? 真是些混账话。 但这混账太强了,比起喜欢耍流氓的灯塔,更加令人窒息。 “您说笑了……从游戏中种种表现来看,我方代表白无一先生,在游戏期间都表现出了优于绝大多数选手的表现,并且也取得了s级别评价。” 但白无一的s和其他选手的s评级明显有极大差异。 不单是通关方式的问题,白无一在副本中分明还遇到了其他选手从未遇到过的几次状况。 按照正常情况来看,他分明不该只有s级的,可这主持人明知结算出错也没有丝毫弥补的样子,实在和他自己声称的公正大相径庭。 “以这个评价,我们本来应该得到异能方面奖励吧?但现在白选手没有异能,贵方是打算如何处置这一奖励呢?” “嗯……两千万吨石油,仅此而已。” 这个奖励算不上多,算不上少,能增加一大截国家对能源的储备,似乎很稳定,但又远不如异能般能达到颠覆程度。 “怎么,我看你们对你们的选手有些不满?” 似乎感受到龙国使者的一丝失望情绪,戴着小丑面罩的主持人突然露出个夸张的笑容,以扭曲姿态凑近了那名使者。 “没事,下一个规则就能让你们满意。” 他说: “选手在怪谈期间丧生,将导致诡异降临相应国家,但,不在期间,则不会发生这种无理的事。” 主持人阴森的话语带来了最后一个重量级消息。 这个消息的冲击力几乎超越了之前所有消息的总和。 选手在非怪谈期间死亡,则不会迎来天灾,那么也就是说…… 在非怪谈期间,国家势力可以像抽卡手游中刷初始号一样,将那些他们认为不优秀的选手们杀死并重新选取……至少在现在,异能还未表现出对于国家势力级别的压制力时,完全可以如此。 原本只是焦虑不安的选手们猛然将头转向了迎接自己的人群,双方面面相觑,沉默不语。 其中最感到心惊的,自然是没有一切异能,完全作为一名普通人又充当选手的白无一。 “毕竟,这种时候的生死和我们无关,我们也不是冷酷无情的独裁者,虽然之后还是会选出新的选手,但对这种死亡,我们也不会插手。” 只有那诡异的主持人仍保持着愉快表情: “那么,规则就此完结,期待与各位在下一次游戏前的见面……” 第25章 储备,条件,选择与威胁 坐在龙国专门派出的长轿车上,白无一看着面前一群沉默寡言的军人,一时有些气氛沉闷。 从任何角度上来讲,选择相信国家都是他最好且唯一的选择,他没有异能,对任何外力都无力抵抗,明明从一场噩梦中靠着自身力量苏醒,却依然感到命运如浮萍般漂泊。 外面在不断发出各种车笛声,争吵声,甚至爆炸声。 无能的异能者担心自己会被国家抛弃,可有能之人亦要承受他国的恶意。 这一点是必然,不然,其实如同灯塔国这样的国家,在自己选手被淘汰的时候起就没必要继续进行迎接工作了,这些看似前来迎接的人,实际工作是什么还不一定呢。 目前为止,前路平坦,一方面是由于其他国家尚惹不起龙国这样的大国,另一方面,倒是反而要感谢他的“无能”了。 对于其他国家来说,也许反而会希望龙国暂时保持没有能力的样子,尽管没有天灾,但也没有长进,在这个机遇与风险的岔路口上落后一步。 同时,他的“无能”也是另外一个潜在的宝藏。 他参加怪谈并不会导致选手变多而导致天灾变多。 对于国家势力来说,如果能研究出他显出这一特征的原因,也就反而控制天灾的规模循序渐进。 因此,大多人现在依然希望他活着。 当白无一走到机场的私人飞机中时,远处便响起了一阵激烈的爆炸声。 他听见负责保护他的龙国军人一脸严肃地在与身边人交谈,说阿三国的选手因一架飞机的突然偏航而死去了,尸骨无存。 白无一还记得那个选手,是个有大胡子的人,走起路来虎虎生风的,颇为神气……他好像也是第一个做到s级通关的选手。 出来时是下午,登机时云海已沉沉如暮夜,白无一盯着霞光躺在椅上,当飞机抬头又低头后,他已因疲惫而昏昏入睡。 当再醒来时,他发现自己身上被小心翼翼地盖上了一身被子,而其他军人早已在四周戒严。 唤醒他的是一道有力的脚步声。 “欢迎回到祖国,白先生,感谢您为龙国做出的无私奉献。” 一名西装革履,气度不凡的中年人走入飞机中,看见白无一,先是停下脚步,接着深深鞠了一躬,语气诚恳: “您安全了。” …… “这几天一切事对我都很奇妙。” “是,您的经历,放在任何一个人身上,都实在是令人惊叹啊。” “几天前,我还在愁工作怎么找,现在,却由您这样的人带我来了这种地方。” 白无一仰着头,看着四周森严而低调的院落,从石桌上端起那杯温热的茶水,抿了一口发出感慨: “朝为暮登,不过如此。” “生死机遇,不是谁都能承受下来。” 李组长用茶盖理着茶杯中上好的龙井,毫无架子地轻笑着,眼望着院外方。 当看到一道身影时,他便站起来,看到两道时,中年人的眼中便显出一丝警惕,当这两人身影清晰,他才重新放松下来。 马尾辫女子和背头男子一前一后地走入了院中。 “白先生,这是我组副组长,陆笙女士。” 李组长介绍着: “这位是我组顾问之一,关寒先生,他之前在国外读书,有些习惯和国内不大一样,还望海涵。” “白先生。” 白无一伸出手,本来是想先向着被第一个介绍的陆笙伸去以聊表礼仪的,但却被那名名为关寒的男子先极热情地握住了手。 此人身形挺拔,面容英俊而带丝精明,双唇极薄,是个清冷性情的模样,可表情却出奇温和: “久仰,我事先在组内看见您的游戏过程……最先还有些轻视您,但最后,您却轻易证明了我的无知,我对您最后如何做出那样精准判断实在好奇……如果方便,可否交个朋友一叙?” “这……” “……哈哈,年轻人就是容易惺惺相惜,不过,关顾问,我们还有正事先谈,不如一会你带着白先生去他住所,介绍一番,也便不占用其他时间?” 白无一不知道,专家组的其他两个人可是被关寒这一百八十度大变的态度惊到了一下。 还是李组长先反应过来,拉住了他,而关寒显然也知道分寸,并没有太过纠缠。 陆笙手上还有一些文件,李组长把她手上东西拿过来之后,白无一还是跟她礼貌地握了下手。 “诡异那边,它公布的情况,国家都知道了。” 谈起正事,李组长很快公事公办了起来: “您心里对国家的选择是不是也有些担心?” “……坦诚说,我不认为现在国家会选择淘汰我,但是‘未来也许’是个比‘明天就’更漫长煎熬的过程。” “很聪明的判断,我可以给予您的承诺也是如此:目前,国家绝对不会对您采取任何负面行动,除非我们国家遭受到了灭顶之灾程度,不然我们绝不会考虑那种选择。并且,就我和我所代表的上级看来,如果您以没有异能的条件能通关如此多怪谈,只会比异能者更具有价值。” 李组长平静开口,声音如浮着茶叶的水面: “但未来的事,我们不能说清,对您这样聪明的人,我们也不可能拿出那种斩钉截铁的回复——您是选手,我们不愿牺牲您是因为您是一个伟大的人,是非自愿被推到这个位置的一个生命。” 他这话说得恳切而真诚。 “但也因此,我们不能说就忽视其他国民的生命,这些道德本不是您考虑的义务,但我们有,这是在请求您的谅解。” 但也便显出代价的清晰。 实际上,白无一知道自己也没别的选择。 他不听国家安排,也终究是要参加游戏的,哪怕国家真的因需要异能者而推动他死亡,跟游戏失败区别也不过死在里面还是外面。 国家愿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已经是对他极为尊重了。 “当然,说这些都是虚的,而您已经在为我们赴汤蹈火了。” 李组看他神情,知道他对现下状况了然,便朝陆笙点点头,后者便恭敬把文件递到桌上来。 “您把这些文件拿去,这些,是组织上能为您提供的经济补助,您的住所虽然只能在这机关大院之内,但其他一切布置,只要您想,就毫无问题,而至于金钱……您不需要这个东西,它对您没有意义。” 说着,他又从胸口口袋拿出一张黑卡,缓缓放到桌上。 白无一马上理解了对方口中的所谓无意义代表着什么,金钱对于现在的他来说恐怕已经成了一个数字,这代表着无限的支持,却也代表着限制。 “组织还查看过您的家庭……您的父母,只是一对普通工人,一位因脑淤血而去世,一位则是乳腺癌,如果您有这个意愿,我国会集齐专家全力推进这两个病症的研究工作,您的父母陵墓也会由专人安排。” “……这个就不必了。” “好。” 对于白无一的拒绝,李组长也不多纠缠,只把手从黑卡上轻巧地挪走。 “其他一切要求,只要您提出,我们会尽力满足。” 把最后的话也说完,李组长把茶碗里最后的茶水也一饮而尽,随后站了起来。 “最后,作为一名龙国国民,我,李长志也再次向您表达最深切的谢意。” 第26章 总结经验 …… “这里。” 带路的人驾轻就熟,穿过森严的守卫便带他坐上了电梯: “一整栋楼都是您的,如果您需要,旁边任何一栋也都可以,您住什么地方,要什么东西,一句话落下来,他们都会帮您安排好。” 比起他这个初来乍到的主人,关寒倒更像是这里的常居客。 他随意地按下了一个按钮,电梯便攀升上去,接着那背头青年便转头过来,微笑看着白无一这边。 “自我介绍一下,关寒,怪谈专家组顾问,密斯大学心理学博士。” 这头衔可真是沉甸甸,白无一心里腹诽着,面上仍礼貌地点点头。 “您不必自我介绍,我这一切头衔,不过是一些虚饰,我现在只想知道,您是怎么判断出那石板能如此操纵的?” “只是联想到了那些识别读卡的东西罢了,您既然看了我过程,应该知道当石板砍下以后,下方会有一些血一样的红光,而且石板本身让我感到熟悉。” “您不担心调转顺序会无法读取吗?” “那个父亲的状态,黑红的固体,红色的血液,你不觉得跟这个石板很像吗?既然他都能拼凑成功,且活动自由,而我又别无选择,为什么不一试?而且,母亲后面也告诉我了,那石板就是外公,上一代的父亲。” “好。” 关寒鼓着掌,双眼渗出一丝赞赏的光芒: “大胆假设小心推论,在如此急促的情况下,您比我强,您可能不知道,但说实话,我对于现在的结果相当不满。” “不满?” “那个怪谈太有针对性,把您的评价压得太低,无论如何我都不认为最后的异常是本该出现的,也不认为您的评价应该只有s。” 背头男子狭长的眉毛紧促起来,明显显出些不满: “您也许不知道,最后那个外面的鬼怪,在其他选手的游戏中,是并未出现过的。” 他这人的热情太过明显,热忱得不该是个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白无一也不敢直接回应。 于是他试探着挑了个无足轻重的归因: “也许只是运气所致?” “其他一切步调一致,只有那一次突然变得随机?不,白先生,您面对的一切,从无法得到异能到这一场变故都是被针对,这一点毫无疑问。” 关寒这话说得斩钉截铁,双眼中却显出一种颇有兴趣的情绪,与其说他在为白无一鸣不平,不如说他对现在的情况非常兴奋。 这个人并不是真的多么关心选手本人,他不过是因为过于膨胀的好奇心以及对于不公平的困惑而来到的这个地方。 白无一沉默了一下。 毕竟他没有看过其他选手的通关记录,对此并不怎么能做评价。 “无妨,您还没看过其他直播,也还没吃饭吧?” 比起他的思索,关寒倒是马上调转了个话题: “如果您赏脸的话,我希望能和您一起吃个晚饭,也便是一起分析一下您和其他人怪谈情况的不同,这对于我们专家组之后的工作也很有帮助,毕竟,您知道的嘛,之后我们就有提醒的机会了。” “是,不过既然如此,不妨多叫点人过来?毕竟既然是对贵组工作的帮助,我想,也多些人过来才更有效嘛。” 白无一并没有拒绝对方的提议。 他也的确很想看看其他选手的通关直播,特别是在关寒指出似乎他被“特别关照”了以后。 但他又不想跟这位多少有些奇怪的人独处,于是干脆换了个更加理所当然的形式。 背头男子眨眨眼,随即笑着点头答应下来: “您考虑得周到,我会多叫几个人来的,不过组里毕竟大家还有工作,便不全来了。” 也好,到最后,这主意便多少有些轻巧地定下了,关寒在那之后便稍微安静了些,只带着白无一上下逛了逛,便离开了。 直到晚上,他便又扯着那名马尾辫女子一起到了白无一已经布置好的家,提着些火锅料理登门拜访。 “白先生……” 陆笙显得有些无奈,但礼仪态度做得极好,似乎下了班的马尾辫女子没有上妆,穿着一身白衬衫,打着个黑色领结,披着一身黑色外套,俨然一副职场强人的装扮。 她手边上挂着个小布袋,里面满满当当的是各种食物,还有一个本子,边框上挂着一支笔。 “您明明才从诡异中脱离,我们本想让您休息一段时间的……不过的确我们也不确定您的下一次任务何时开始,就打扰您了。” 其实看之前关寒态度,就知道她肯定是被扯来的,但马尾辫女子并未将责任抛到背头男子身上,这副态度倒是引得了白无一的好感。 “不碍事,我也喜欢在事情发生之前先把能准备的事备好,反而算是你们帮我多想点活命法子了。” 半开玩笑地说着,白无一引着这两人往客厅走去,在抵达放好沙发和玻璃桌的……过于广阔的客厅之后,他们就一个个蹲在沙发边上,把锅和食材一一摆放好。 “……我没住过那么大的房子,加上是我一个人住,就摆小了点。” 白无一有些尴尬地解释着,另外两人自然是毫不介意。 看守的军人纷纷回避,把这个场所留给了三人组。 陆笙摆弄了一下,把电视屏幕和带来的笔记本连接好了,把直播和之前分析组的分析一起投到了那个屏幕上去。 看到这些东西的白无一很快就有了新发现,比如,为何那名阿三选手会如此快速被害……显然他应该是得到了类似提示或者预言之类的异能,所以一路上基本没有任何错误操作。 结果就是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比起只能通过规则伤人的诡异,其他国家的恶意可不是还未完全成长起来的预言家所能阻挡的。 “说来,我也有个不情之请。” 把一枚黄喉塞入火锅中卷滚着,陆笙吃得浑身冒汗,倒是动作不停,拿菜的时候,她就顺便把之前那个小本子也拿了出来。 “这不是您的任务,但是,我听说您之前兼职当过一段时间作家?” “不不不,不才,只是个写手罢了。” “是这样。” 马尾辫女子打开这本子,里面空荡荡的,什么都还未写: “我想请您,把每次通过怪谈时候的心得总结一下,我帮您整理,也许可以出个书出来。” “可以是可以……不过我不确定能否帮上你们忙?” “当然可以了,在这龙国所有人,没有人比你更有资格写这书。” “好吧。” “但我最不擅长的就是起个名字,您帮我先起个名字,我便围着这名字开头,写那么点东西。” “嗯……” 吃得热气腾腾的几人埋头沉思。 白无一随手拿了张餐巾纸擦了擦手上的油,接着便就着这火锅的气雾里在被熏得有点睁不开眼的情况下写下一些条条款款…… 这在往后流传于世的指南书,就这么开端了。 …… 第1章 总结正确:怪谈再临 平静的生活一直过了一个月。 一个月,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倒是足够白无一调整好自己心态,确认自己的新身份了。 这一个月,国际形势风云变幻,都围绕着诡异降临这一剧变而产生,残破乃至灭亡的国家土地被各个大手聚拢觊觎,选手死伤事件频频发生,而各个国家也为此结成了各种联盟。 其中灯塔国一方自然是维持着南约的大联盟,并且企图孤立龙国。 为了应对这一状况,龙国也和一旁的露西亚国暂时结成了战略合作关系,双方专家组也很快通了气,不过出于谨慎起见,并没有立刻让选手互相见面。 反正当真正诡异降临的时候,他们的身份也藏不住。 比如现在。 在平静生活一个月以后,一个清晨,在白无一刚刚从床上爬下来没多久,他握着毛巾的手就感觉猛然一腾空,随即便是熟悉的飞碟场面。 同时,蓝星各国的诡异直播间也又亮了起来。 “亲爱的观众朋友们大家好啊,想我了吗?” 笑嘻嘻的怪异主持人时隔一个月又一次出现,脸上面具换了一个,成了个单色的白面具,只留出眼和口三个黑漆漆的洞。 当他跳出来时,先打量了一下周围选手的面容,不知是不是错觉,白无一总觉得当对方看到自己的时候,那黑洞洞的眼里闪过了一丝失望。 主持人打量周围的时候,白无一也便偷偷打量着周围,之前一次怪谈剩下来的56人此刻有一半都换了新面孔……不过大多要不就是一些小国的选手,要不就是对外依赖太严重了的国家的选手。 其中,一名长得粗枝大叶的棕发壮汉看到他,湛蓝的眼睛亮了亮,接着悄悄向他点了点头。 “我看各位的表情,好像不是很想见到我的样子啊……真让人遗憾!不过既然各位要一直参与怪谈,恐怕以后咱们还会经常见面,嘻嘻。” 主持人收回目光,发出一阵令人不悦的奸笑,随即用脚在旁边踢了踢,一个大门便开启: “你们这些老东西这次就别在这等了,这地方也太小,之后可得好好扩建一下……那么,新一期直播即将开始,请选手们立刻滚进去就死吧!” 下一秒,他又踢了一脚那门,所有选手便突然感到身不由己地翻滚进了那门中。 …… 再一睁眼,白无一发现自己身着一身类似乘务员的衣物,脖子上吊了一个工牌,正站在一处还算宽敞的电梯中。 如果不是环境大不相同,他几乎要以为自己又回到了之前副本的电梯里,不过眼前的景象让他否认了这个想法。 这电梯光线昏暗,空间充裕但缺乏装饰,对面挂着一个巨大的铜牌,上面写着不少字,让人不得不联想到之前怪谈中的石碑。 再一想到之前怪谈中看规则时仓促的时间,白无一赶紧上下扫了几眼,把面前铜牌上内容全都浅读一遍: 和谐大厦电梯守则 本守则为电梯乘务员服务礼仪及安全规定,所有电梯乘务员均需严格遵守其内容进行服务。 1.所有电梯乘务员均为本大厦内部员工,因此必须佩戴本人工作证件进行工作,并注意着装礼仪,以饱满的精神面貌为客人提供微笑服务。 2.每日电梯运行前,请进行安全检查,步骤分别为先检查上盖和底部,再检查按钮,将电梯从一楼升至三楼,再将所有楼层按钮在5秒内同时按下,若电梯按次序上升,则在电梯抵达5楼前将所有按钮重新熄灭。 3.如在电梯内遭遇故障问题,请用电梯内电话拨打号码■■■■■■■,维修人员会在随后赶到电梯并进行修理工作。 4.乘务员有保持电梯厢内洁净的义务。 5.本大厦严格管控人员来往,并对各个人员的活动范围具有明确定义,乘坐电梯人员均需在电梯乘务员处进行基本信息登记,不可遗漏。 6.乘务员需要为应当服务的客人负责,在登记后进行及时判断,并保护客人安全。 7.电梯内禁止携带易燃易爆物品,禁止超重,如乘务员听到超重警报声响起,应当按照顺序将最后几名上电梯的客人送出电梯,并在之后再迎接他们登上下一批次。 8.禁止任何人士损坏电梯。 9.如乘务员遇到无法自行处理的客人问题,可用厢内电话拨打至■■■■■■■,以寻求保安的帮助,保安的脾气比较暴躁,请勿在无事的情况下拨打该电话号码。 10.当保安按下警报时,乘务员可以通过电梯所在楼层和安全通道抵达保安亭进行暂时的避险,避免被误伤。 11.二楼为储藏杂货间,一般情况下,电梯无法直达二楼。 12.大厦没有-1楼。 13.电梯乘务员不得在工作时间进行闲谈、玩耍、睡觉等与工作无关事务,早餐时间为6点半到7点,午餐时间为12点到12点半,晚餐时间为18点到18点半,没有午休。 14.晚上8点时可以进行交班,乘务员只有在交班后才能离开工作岗位。 这次的规则明显比起之前更复杂了,并且似乎更加公务化,没有像是之前“你的外婆已经过世,但她很爱你”这样的表述。 除了这个铜牌,白无一还注意到这个电梯里还有个挂钟,一个小桌子和上面的纸笔和电话,以及……为数众多的监控器。 尽管电梯这种地方基本上都会装上一个到两个监控,但如此密集到几乎要遮住一面墙的监控,还是白无一从未见过的。 仔细一看,这些东西与其说是监控不如说是摄像头,有着巨大的机身,且个个独立。 现在电梯内显示时间是6点,还没到吃饭的时间,所在楼层是1楼。 白无一再看了看电梯,这电梯有8个按钮。 -1楼赫然在列。 他只听见自己咕噜一声,咽了下口水,先看了一眼工牌,确认是自己的,以及确认自己职务是乘务员,接着,便开始按照规则上所指示一般检查起了电梯。 自身的羸弱让他格外谨慎,很快,白无一便发现了这电梯的上盖似乎有些缝隙。 如果有合适工具的情况下,也许可以撬开……从任何角度上这都不是个好消息,从之前经历,他已经充分领略了规则类怪谈内很少有没用的特殊结构这一点。 所以既然上盖可以打开,要不然就是上面有什么会撬开盖子跳到下面来,要不就是有什么会逼迫他跳到上面去。 第2章 总结正确:场景人物 两个都不是什么好状况,白无一脸色不太好地又低下头,看着电梯的按键。 这里有个问题: 2.每日电梯运行前,请进行安全检查,步骤分别为先检查上盖和底部,再检查按钮,将电梯从一楼升至三楼,再将所有楼层按钮在5秒内同时按下,若电梯按次序上升,则在电梯抵达5楼前将所有按钮重新熄灭。 这一条规则中,在按下电梯按钮的第二个步骤里需要按下所有的按钮……那么,-1楼的按钮要不要按下呢? 12.大厦没有-1楼。 按照之前怪谈的经验,像这种单独提出警告的条款都十分凶险,一不小心就可能丧命。 白无一有些纠结地想了一下,接着,手按了上去。 …… “看来这一次又是单独行动的规则怪谈啊。” “这其实算是好事,虽然和露西亚国联合,但实际上我国在国际形势上依然处于劣势,如果参与多人怪谈,说不准那些家伙会做什么手脚。” 龙国,政府办公室中,随着怪谈的重新开启,专家组的众人也被急匆匆重新聚集在了一起。 怪谈里的时间比外界稍微早一些,但现在外界也还是一片清晨时光,被急令上任的众人也还是一片懒洋洋的状态,喝着茶或者咖啡提神。 “不过,即便撇开了他国干扰,这次怪谈也还是很麻烦啊,一上来就有个难题,你们有主意了吗?” 虽然人到中年,李组却是众人里面精神状态最好的那一个,他看着其他人一副不清醒的表情,于是摇摇头,向着下面人提问: “陆笙你就别说了,你们想想,把脑子活络起来。” “我觉得不该按。” 一个组员打了一下哈欠,随即回答: “既然大厦中没有-1楼,那么也不该有它的按钮,那么我们只要当那个按钮全然不存在,无视她就好了。” 另外一个组员马上反驳: “我觉得要按按钮,规则中明确说了,是要按下所有楼层的按钮,那么无论-1楼存不存在我们都必须按下按钮。” 随着这一讨论,大家本来因为太早而有些僵固的脑子逐渐活络起来,随即大家看向李组和正在播放的直播,等待着公布答案。 “-1楼的按钮,是要按的,但是必须最后一个按,而且不能正常按。” 李组这时慢慢道。 “为什么?” “规则中,只说了-1楼本身不存在,可并没有说按钮不存在,你看见-1楼的按钮,因此刻意不去按它,这难道不是一种确认了-1楼存在的表现么?” 刻意避开一个东西本就是知道一个东西存在的表现。 而对于规则来说,选手需要做到不认为-1楼存在,那就反而不能刻意避开-1楼。 “但是无视和避开我觉得还是有区别的,无视是不去主动接触,避开则是拒绝接触。” 之前支持不按下按钮的组员据理力争,而李组对于这样的态度反而欣慰地点了点头。 “你说的对,但是-1楼按钮的‘楼层按钮’属性是个无法改变的客观现实,哪怕楼层去掉,就跟无法抵达的2楼一样,把它视作一个无法真正起到作用的假按钮,它的功能性也不会变,而规则也从没说要是存在的楼层或者能起效的按钮。” “这……” “如果不去按,违反这一条是肯定的,但同时,我很支持你对无视这一条的说法,所以保险起见,我们最好以意外的形式按下这一按钮,这是一个很好的谨慎思想,可以保持。” …… 白无一缓缓把电梯升到3楼。 电梯门缓缓开启,这让他稍微有了点喘息时间,门内的灯光渗透到了外部,也让他有了些观察外部情况的间隙。 3楼看起来像是一个巨大的车间,里面摆着很多工具和一些大型机器,现在似乎还没开工,外面站了三个人影,不过都沉默着埋着头,似乎在干自己的事,也看不清打扮。 在门彻底开放前,白无一就开始疯狂按按钮了,在按到最后的一楼的时候,他似乎很不小心地用胳膊撞到了-1楼的按钮上,那按钮便闪起红光,而2楼的按钮,除了被按下去第一时间亮了一下,马上就自己熄灭了。 白无一静静盯着上面显示楼层的黑色屏幕。 然后马上发现上面显示的数字一动不动。 他脸色有点垮下来,顿时明白这是没有能符合规则上的结果,因此电梯不算是能正常使用。 他感受了一下脚下的触感——电梯还在提供向上的力,能感觉到拉扯的颤抖触感,像是被什么拉住或者挂住了一样。 这算是遭遇故障了吧?白无一也没愣着,直接拿起了小桌上的电话,照着规则就打了过去。 没一会儿,他似乎便听到极为机械的响声从外面传来,接着那三个人影中的一个从车间拿了些东西,慢悠悠走了过来。 直到对方彻底沐浴在电梯的灯光中,白无一才能确认对方是一名维修工,穿着一身有些刺眼睛的橘红色衣物,脖子上吊着一个工牌。 这个人的眼神让白无一有点想起了第一个怪谈中的父亲,也是有些冷漠而木然,只有嘴角有些僵硬地翘着,身侧挂着一个工具箱,手中拿着一个扳手,一个撬棍。 当他进入电梯里的一瞬间,白无一立刻微笑着举起小册子。 “麻烦登记一下。” 开玩笑,他可不知道这上了电梯的维修工算不算乘坐电梯的人,毕竟是这恶意满满的怪谈世界,谨慎一点总是没错的。 顺便白无一就查看了一下这小登记表,这上面每行要填的内容一共有四个,姓名,工作,目的地,和来因。 维修工看着正儿八经摆出一副工作姿态的白无一,缓缓从嘴皮子里吐出几个字: “吴石,修理工,3楼,修理电梯。” 好,这下看来还真得登记,白无一默默写下内容,看了一眼对方的工牌。 工牌很简陋,只有姓名,照片,和职务,吴石的如此,白无一本人的也一样,信息是对的。 人在这种情况下,有时会忘记对方只要上了电梯就可以算乘坐的,这显然是这诡异世界的恶意。 吴石看他登记完后,便忽然把身子躺在了电梯底下,接着拿着个小锤子开始敲敲打打。 就在白无一正在担忧他会不会损坏电梯的时候,这木讷的修理工又突然站了起来,提着工具往外走了。 “没问题了,又是2楼的问题,之后我会跟领导报备的。” 第3章 总结正确:迎接他人 2楼……看起来也是个很特别的地方。 默默把这一点记在了心里,白无一看着通往三楼的电梯门一点点关上,电梯缓缓上升,抵达4楼,于是白无一立刻熄灭了所有按钮。 所有按钮熄灭之后,尽管他最后一个熄灭的并非4楼,电梯依然在4楼停下了,门缓缓打开,这次的房间是彻底的漆黑,似乎是一个有很多小房间的走廊。 没有人影。 从外形来说很难一眼判断这一层的功能,但白无一无法离岗,于是只能又看着门再一次闭合上。 从规则的字里行间,他都能体会到这次怪谈中区域功能的重要性,但这次规则的拘束性实在是太大,几乎杜绝了他自由探索的可能。 等门缓缓关上以后,白无一回头望了一眼那挂钟。 几乎像算好的一样,他做完这一切差不多就是6点半了,就在白无一正纠结着自己是否应该去寻找吃饭的地方之际,电梯却自己动了。 看来在检查完后,有人开始正常使用电梯了。 电梯缓缓上升到6楼,只差一层便抵达顶端。 厚重铁门开启后,先渗进来的一股空调带来的阴冷气息,后面露出的是一张中年妇女的脸,这妇女身形臃肿,穿着一身厨师服,倒是还算干净,脸上挂着一抹有些过于热情的微笑。 她抱着一叠似乎是食物的东西,但奇怪的是,这些食物似乎并没有散发热气。 这妇女稍有些肥胖的体态挡住了绝大多数电梯内的视野,让人难以看见外面的情况,不过,这一层楼似乎是亮着灯的,并且后方有细微的人声交流声,应该是在运作。 因为这人有些奇怪,白无一也就有些警惕,他抱起册子,平复着心态也微笑着看着对方: “您好,进入电梯请登记。” “哦哦,当然。” 中年妇女满脸堆笑地点点头: “我是陈姐,陈淑芳,你小子是新来的吧,我是给送饭的,先去5楼。” “送饭……陈姐,你工牌呢?” “害,在这哩。” 这妇女表述让人捉摸不透,于是白无一便干脆放弃直接让她表述,直接找起了她身上一眼没看见的工牌。 很让人庆幸的是,妇女从兜里掏了一下,很快就找到了一张工牌,直接递到了白无一手里,还有一张送餐表,上面登记了四个楼层。 送餐表末尾有个很歪曲的签名,完全无法看清签署的名字——不,不如说那段诡异的签名不知为何光是看着似乎就足以动摇人心神。 ……不能再看了。 白无一检查了一下,照片和姓名信息是对的,工牌也是干干净净,职业是帮厨。 有点奇怪,一般来说这种厨房工作人员身上都会有油污残留,可这妇女身上却是光洁如新,工牌也是如此,白无一动了动鼻子,这一层也没有任何食物的气息,倒好像有些油墨的涩味。 “哦,差点忘了,小伙子你也是要给送饭的。” 下一秒她递出来的“食物”解决了这一疑问。 那是一张“饼”,不过与其说是饼,不如说是一幅绘画,粗糙的马克笔在一张廉价的薄纸上画出了一个圈,就如成语里面一般,是个画出来充饥的东西。 “这……” 本来就没吃早饭有点饿了的白无一愣住了。 他无意识地用指腹擦了一下那“饼”,可一切触感都表明这东西除了是画外别无可能。 “怎么样,公司待遇不错吧?吃了工作吧,你还有半个小时,不用着急。” 妇女笑呵呵地盯着捧着纸饼的白无一,怪异地用眼死死盯着他的手。 这目光让白无一有些不舒服。 白无一看了看时间,现在已经是6点半了,所以也不算是工作的时间,也许可以进行一些闲谈。 “对,我的确不太着急。” 所以白无一干脆这么说,把登记的册子放在自己手边,继续进行登记: “陈姐,您也看出来我是个新人了吧?我看您面相上挺好心,又像个前辈员工,要是您也不急的话,能不能给我讲讲这地方?” 相比于他这种货真价实初来乍到的人,原住民npc很有可能知道一些更深的信息。 而且就以现在的情况来说,白无一作为电梯乘务员是不太具有向楼层内进行深入探索乃至拿取物品的能力的,如果这一副本还是具有类似石碑或者玻璃的道具,他可能只能靠npc去拿。 “有什么好讲的。” 中年妇女眯着的眼越来越皱缩,脸上的笑容也越发显出一丝虚假: “你嘛,就是在这待得太短了,多待一段时间就都知道了嚰。” “您在这待了多长时间了?” “两年,也不久。” “这样啊。” 白无一点点头,把眼微微睁大,然后悄无声息地把拿着饼的那只手换了只,接着挪到了背后去,显出一副职场菜鸟常有的懵懂热忱样子: “是这样,陈姐,我呢,职务是电梯乘务员,您也知道,这是个要跟别人打交道的位置,但我来的时间又太浅,对同事了解也不深,怕跟他们相处有什么不当之处……” 在手动着小动作同时,白无一也注意着面前人的一切神情,这送餐员在他把那块“纸饼”放到身后后,身体毫无动静,双眼却仍死死缠在那东西所在方位上。 这让她就像个全身只有眼在动的木雕,说不出的怪异。 不过从这里也能看出这名妇女的确是在注意那个饼,而非他的手,也不知是好是坏。 “我也是个嘴巴笨的人,给不了啥答案,你到底吃不吃?” 吃? 白无一也在思考和犹豫着,如果是正常世界,他当然不会失了智跑去吃纸,可这毕竟是怪谈世界。 于是他突然转变了话题: “您呢?吃早饭了吗?” “我……?” 被突然问到这个问题的妇女愣了一下,接着,白无一便发现她深深咽了一下口水。 就如呼吸一般,人在被问到是否在吃饭的问题的时候,便会突然注意到自己是否饥饿,以及,自己的嘴里是否有唾液之类东西。 这个咽口水的力度是有点大的,通过其喉咙的滚动弧度,按理说,她刚刚是一直在生成唾液。 也就是说,这个送餐员一边在给他送早餐,一边却是也在对他手里的那个纸饼垂涎不已。 “我可没资格在公司吃早饭。” 咽了这一口口水之后,那妇女似乎也不再伪装,依然怪异地笑着,开始对着自己怀里的饼发呆。 “诶?您的资历,我觉得完全可以呀,您劳苦功高,公司就该提高您这样人的福利。” “嘻,油嘴滑舌的小伙子,你要是不是乘务员,要不要考虑来阿姨这边做厨师?不过嘛,咱们这里能做厨师的,也只有一个人。” 油嘴滑舌和厨师有什么关系?白无一有些猜测,但没有得到验证便不敢确定,于是又开口去询问。 可接下来那妇女却只是一昧怪异地笑着,也不再回答他的问题,而过不久,7点也就到了。 第4章 总结正确:常理异常 r 第5章 总结正确:盟友共思 出入口会有的唯一一个npc,接待?保安? 后者是规则中有特别提及的一个职业,如果能实际见到就好了。 抱着这样的心态,白无一默默将按键按到目标,来到了这一按理说他一来就已经抵达,却又毫无印象的地方。 门打开时一眼看到的是白漆,实在是很标准的出口布置,狭隘、朴素,只有几个消防柜和广告牌作为装饰,现在是7点25,外面已经有些阳光渗透进来。 鉴于这里似乎没有肉眼可见的窗户,这里的距离和所谓的外面应该不远,目光所及之处没有类似前台之类的设备,可能是分段式的构造。 这种没有一眼明显看到npc的情况,送餐员看样子都是会下电梯然后抵达对方工作区域来送餐的。 嗯…… 白无一的脑子里冒出个不错的念头,但现在缺乏目的,于是便被他按下不表。 就在他不断为自己思考着备用方案的时候,却听见远方突然传来一阵巨响,让本来有些昏昏欲睡的白无一陡然打了个激灵,几乎想要探头往电梯外面望—— 当然,这是不可能的。 缓缓传来了脚步声,接着,电梯门一打开,送餐的妇女两手空空地往电梯里面“摔”了进来。 这妇女再一次回到电梯之后,脸色实在不太好,咧着牙,勉强保持的微笑几乎要挂不住,就像是遭遇了什么恐怖的事件一样。 “去、去6楼……” 妇女说话都变得有些哆嗦。 1楼有什么危险吗?虽然对此十分好奇,但白无一还是先默默进行了自己的工作,这一名妇女就好像一名导游一样带着他合理地看遍了大半大楼,虽然大概是怪谈机制所致,但他还是对她十分感谢的。 电梯来到6楼的时候,送餐的妇女几乎是跌跌撞撞要走出电梯,这时,就紧挨在她身边的白无一突然注意到她身上那一套厨师服似乎破了一个小洞。 他立刻想起了这个规则: 1.所有电梯乘务员均为本大厦内部员工,因此必须佩戴本人工作证件进行工作,并注意着装礼仪,以饱满的精神面貌为客人提供微笑服务。 这条规则其实透露了一条全员npc可能都要遵守的规则,那就是微笑服务,以及着装礼仪,从那名妇女刚刚明明十分害怕还是维持着微笑的表现看来,这两项毫无疑问是全体员工都要遵守的规则。 刚才起这名妇女就有点哆哆嗦嗦的,袖口上的漏洞也被她无意地挡下了,直到现在稍微放松一点,这破洞便在极近的位置展现在了他眼前。 而身为电梯乘务员,白无一有保护客人安全的职责。 “客人,请稍等一下。” 于是他语气严肃地拉住了那急匆匆就要离开的妇女,接着,点了点她手侧的那个破洞——像是被什么戳破的,里面的皮肤倒是并未破损。 “这个东西是不是您掉的?您看一下拿回去吧。” 也许有些和空气斗智斗勇,但白无一不太想在监控面前直接暴露这名妇女违规的情况,因为这样反而可能提醒了管理者她的违规,然后导致遭受惩罚。 这种惩罚算不算让客人处在不安全的情况下?他不知道,但是作为一个普通人,任何微小的隐患都可能要了他的命。 他宁愿和空气斗智斗勇一点。 “嗯?” 妇女一开始的表情似乎有些僵硬和厌恶,但当眼看到那一个小洞的时候,她的表情僵住了,随即有些沉默地点了点头。 “是我的东西……谢谢。” …… “你认为这个判断是正确的吗?” 蓝星,露西亚国攻略组看着面前的直播画面,一名金发男子端坐长条木桌前方,神色明暗不定地咬着指甲。 露西亚选择和龙国建立合作是个既无可奈何又最合理的选择。 双方的合作目前主要是攻略组方面的合作,分享彼此可能分析出的缺漏点或者突破口,选手方面从纸面上来说,其实是露西亚国吃亏,毕竟他们国家的选手多少还是个异能者,而龙国的选手却是个白板。 但露西亚国的异能者在第一次怪谈中是死去了的。 所以,如果从对规则分析这个方面出发,这两国的合作颇有一种手与脑的意味,但人一向更崇尚智力而非蛮力,对于自己国家选手是否需要居于对方指挥下,露西亚人深有疑虑。 所以两国的合作细节并没有被公布,一旦发现不对,露西亚人也会选择修改甚至反悔契约。 而现在正是一个考验点。 “没有人真正经历过规则怪谈,你真要说,我们的前车之鉴还真只有网上传的那些虚构的例子,但是其中以衣服代表身份的情况并不少。” 他说: “衣物破损,代表的是已经受到污染,所以需要解决,这样的情况也不少,像龙国那边的选择,也许更像是为了一丝假模假样的圣母心留下了瘟疫的种子……但,也可能是保留了一处助力。” 画面中那名棕发大汉也正处在发现那妇女衣物破损的时候,但似乎有些犹豫要怎样警告。 龙国的白无一已经做出决定,似乎也没有情况,但鉴于上次母亲的漫长死亡情况,露西亚国智囊团并不能确定这一结果是没有影响……还是隐患的种子已种下。 置之不理肯定是不行的,这样实在称不上对工作负责,但重要的是,在这电梯的监控下,选手该采取怎样的方法去警告npc。 “监控这种东西,看的人肯定是高层,甚至我认为很可能就是制定规则的人。” 一名金色长发的女子正旋着一只笔,把它像蝴蝶一样从指尖弹起: “龙国那个选手自己是低层人,所以天然立场让他更倾向于保护同事而非公司的利益,他们那边有一部分总是这样的。” “听起来可不是个理智的选择。” “那可不一定,也正如我所说,这样的选择才更像是在维护乘客安全,不是更符合规则吗?如果我们冒着乘客可能被处罚的风险把这一切告诉监控,导致乘客死亡,我们也肯定违反了规则。” 把那双踩着黑色高跟鞋的脚挪了一下,金发女子站到白板旁边,写下两个方面:公司,员工,然后在员工上面画了一个圈,写出两个箭头: 感染?无事? “如果当真有感染,你们认为最坏的情况是什么?” “丧尸危机那样?” 下面的成员几乎有些开玩笑地回答着这一问题,但这可不是开玩笑。 最糟糕情况,那肯定不是能不能完整通关的问题了,如果全楼的npc是统一受到影响并且变成敌对方,那对于电梯这种狭小的地方可谓是要了老命。 何况1楼明显还有个npc堵着,这个npc还可能是一切的万恶之源。 “至少她现在还没呈现出攻击或者丢失理智的行为逻辑,所以,就算这名员工违反规则后遭受了感染,也是个很缓慢的事,并且,我大概能猜到她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第6章 总结正确:势力倾轧 金发女子点点规则中其中一条: 10.当保安按下警报时,乘务员可以通过电梯所在楼层和安全通道抵达保安亭进行暂时的避险,避免被误伤。 “考虑到1楼可能的npc类型,我认为她是给保安进行送饭的时候被误伤了,如果保安的误伤会导致什么负面影响,我觉得公司的立场很难让它去处理客人问题吧?反而,这些麻烦客人才更像是所谓的被污染的。” “这可不好说,您应该知道箭毒蛙会以吃下毒物萃取毒素。” “那让玩家去保安亭躲着的法子可是有点太蠢了,何况,先生,其实无论是白先生还是我国选手,都已经触犯了规则了。” 她嗤笑一声,耸耸肩: “她登上电梯的时候就已衣衫不整,不适于员工,因此,我的立场很明确,要求生,只满足规则上的要求就是了,不必多为那个摄像头背后的东西考虑什么,它也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怎么说?” 金发女子又抽出笔,接着,深深在员工上面画上一个箭头,上面写出“选手”两个字,这表明了一种包含关系,然后,把那双浅蓝色像玻璃一样的眼睛转过来,微笑着说: “一个会为员工们真心考虑的公司,可不会会用‘上了天的派’(画饼)来当员工们的伙食。” 周边组员们先是愣了一下,接着轻笑起来,那名咬着指甲的金发男子也拿出手机,打算动用提示。 “不用。” 但却被阻止了。 “安德烈已经这么做了,他是个高尚的人。” …… 把那名妇女送出去以后,电梯便被陡然往下拉,看这架势,白无一才感觉整个副本正式启动起来了。 电梯停在了4楼,也正是之前发饼最多的地方,而当电梯还没完全被拉下来的时候,他就听到了一阵吵吵嚷嚷的喧嚣声。 而当门当真打开的时候,起码有5、6双眼睛齐刷刷看向了里面的人。 “乘务员换人了?”“真羡慕你这种家伙,能捞到这么个闲差……”“嘿,哪个煞笔在挤老子,当心把东西挤坏了够你吃一壶的!” 疲惫而有些凹陷的双眼,有些灰暗的皮肤,各异的眼神。 这还是白无一第一次在规则怪谈中一次性面临那么多npc。 除了衣服过于整洁,脸色也挂着勉强的笑容,和周身疲惫的社畜气质不太符合以外,这群npc的神色出奇的正常,几乎可以和第二天遇到的母亲媲美。 “不好意思,进电梯的各位可以登记一下吗?请不要拥挤……” 人一多,这种登记的工作就压力飙升,白无一拿着小本子站在一边,吆喝的声音几乎没人听,逐渐有几个人懒洋洋地跑来排队,可跟进来的顺序可是一点不一样了。 这是个大隐患啊,白无一立刻感到不妙,接着干脆把桌子往前一靠,,整个人也往门口一站,把入口挡了起来。 “我说,你挡什么?” 最前面的一个员工有些生气地踢了踢桌子,倒是没有直接冲进电梯里: “我们着急下楼,你要登记我们知道,但起码也该让我们进来以后再登记吧?” “新人上班,业务不太熟练,只能一个个登记,电梯里面挤,万一碰到笔什么的,我个糊涂蛋容易出错,而且大家站着也难免磕磕碰碰,刚才不就有位前辈好像被碰到什么东西了吗?” 对于员工们的不满,白无一态度诚恳,打死不让。 开玩笑,当真让他们一窝蜂进来,要是超载了那谁也分不清顺序是什么,何况这门也不是小到只能让一个人通行,万一遇到那种两个人同时挤进来的状况,鬼知道该怎么赶人。 刚才这群人吵吵嚷嚷的话他也都听进了耳里去,便趁机拿来做借口了。 当然,一边说着他也不忘观察这群人神态,在说到东西的时候,这群人似乎很本能地捂住了身前的什么,冲劲也少了一些……看来这个东西的确是非常珍贵,或者昂贵。 “这外面宽敞点,各位前辈也就不太用担心碰到东西了,也少了些不必要损失嘛,话说,这位兄弟,您好像是最先来的?那就请先登记吧。” 说罢,白无一伸出一只手,把众人目光引导到其中一名员工身上,那名员工已经被挤到最外围去了,现在被招手,也是赶紧凑上来。 “工牌。” 白无一招招手,直接要了工牌,接着再让对方报上名字和去向,接着才把对方从一旁放了进去。 接下来流程也差不多,只有一个人多了一份东西,是一份检修申请书,除了这个标题上面的内容显然不是以人类能看懂的字体写的,末尾还是有那个诡异的签名。 他写的速度还算快,倒也没耽误什么事…… 直到一个人有些茫然地摸着自己胸前。 “您好?工牌可以拿一下吗?” 虽然口头这么说,但白无一其实已经猜到对方是个什么情况了,剩下的问话不过是走个流程: “如果您没有工牌,我无法核对您的信息,就不能乘坐电梯,请您见谅。” “搞啥啊?” 一个已经进入了电梯的员工发出愤愤不平的声音: “他的身份我来保证,他叫袁安,确实是我们这层的员工,工牌刚刚还在,没什么……” “嘘。” 还不待白无一进行反应,里面的另外一群员工就狠狠捂住了他的嘴,维持着勉强的笑容朝他挥挥手: “新来的,别理他,他也是新人……走吧,赶紧走。” “唔?” 白无一默默按下了电梯按钮,像是一台按程序运行的机器一样看着电梯门缓缓闭合了,而外面的员工则呆呆站在原地,似乎对这一切情况有些手足无措。 而除了那名跳出来的员工外,其他的员工则面色变得不太好,有一些人甚至捏紧了拳头,还有几个笑得最夸张的几乎是恶狠狠瞪着那人。 “……呸!” 等电梯一关上,那被捂嘴的员工便跳出来,冲着自己的同事一脸不解: “王哥,袁安是被派去跟我一起作业的,没他我怎么工作啊?我合同单都是他负责的,没了他难道我一个人应付那么多商家?对方也会觉得我们不尊重啊?” “……他违反员工守则了,以后你就当没这个人吧。” “规则不就是为了公司秩序和利益吗?这单子要是能谈下来,比我之前谈的所有单子都大,比起破坏的,明明利益更多啊?” 闲谈是电梯乘务员的规则,普通员工可没这规则,而至于乘务员嘛。 虽然不能谈,但是他可以听啊。 如此巨大数量且栩栩如生的npc,很有可能就是为了让他们彼此交谈并且在交谈中泄露信息而设计的,白无一默默竖起耳朵,争取在电梯彻底落地之前多得到些有价值的信息。 “你怎么知道什么对于领导是有价值的?少自作主张,领导觉得有价值的那才是有价值的,想在这混得开,就得记住这个。” 第7章 总结正确:诱导错误 教训了那不服的员工一句后,那名被叫做王哥的员工便拍了一下前者的头,有些警惕地扫了一眼白无一,接着又把脸上稍微淡了一点的微笑提起来。 领导……是个人还是个代指? 无论是人还是代指,白无一都认为所谓的“领导”应该就是规则的制定方,不过,这并不是现在他最关注的一点。 刚才那名员工毫无疑问是“有问题”的,而那名送餐员某种意义上也是“有问题”的,他拒绝了前者,接纳了后者,目前并没有出现什么问题,这条规则到底是不是真的? 如果单纯是假的,那么这群npc就不会对此忌讳莫深,如果是真的,那他也已经触犯了规则。 这种情况让白无一想到了父亲的“浪费”条件。 也许这一条规则必须通过某种方式被观察到违反,才会触发结果。 而这一方式。 他想并不难猜到。 规则的制定是为了满足领导的利益定义的,那么当领导没有通过监控发现这一点,就不会对被破坏的规则产生反馈,但现在的情况和父亲那一次又有一点不同。 父亲那次的规则实际上是完全没有任何错漏的,它并不是规定选手不能浪费,但这次,规则中明确指定了员工不能衣衫不整。 就在这样想的时候,电梯抵达了第一处那些员工要抵达的楼层,刚才说话的王哥走到最前面,走到了3楼里面。 此时三楼里面已经灯光大亮,俨然是一副重机械工坊的样子,光是一开门,白无一就能听见里面接连不断的齿轮声,几乎掩盖了所有其他的声音。 白无一只看到那个王哥似乎从怀里拿出来了一个什么东西,交给了那三道身影里面最前面的人,接着,那人接过以后,手中便亮出一丝光线。 下一秒电梯就又往下走了。 “还是有故障……什么时候正式发售啊。” 在门关的时候,后面似乎响起了谁的嘀咕声。 接下来的员工一个个都直接通向了1楼,看他们的样子和架势,应该是去出外勤的居多,如此早早离开,实在令人羡慕,白无一都有点想冒充这些人了。 这话不是开玩笑。 如果当真剐了他们衣服穿上再搞个工牌就能离开,他是真会这么干的。 不过毕竟那黑洞洞的摄像头还死死盯着呢,所以白无一也只能一脸微笑地恭送这群哥们儿离开……然后就看见电梯门口露出了个男人。 这人提着个公文包,身上打扮和其他人差不多,急匆匆低着头就往电梯里钻,然后被白无一一把拦下。 “进入电梯请登记。” 还是老一句话,白无一感觉这句话已经要被自己念腻了。 那人把脖子上工牌一下亮出来,接着,仍低着头,有些闷闷地开口: “林冠,员工,去5楼。” “……先生,您去5楼的理由是什么?” “去,修东西。” 白无一的笔顿了顿。 他抬头,尽可能平静地看向那名沉默寡言的员工,朝其以比较平静的语调开口: “先生,首先,您的楼层数错了,其二,您没有什么申请书之类的的话,我想你的所谓活动区域应该不在那里。” 之前可以货真价实确认是员工的王哥,去车间是需要申请书的。 包括陈姐也是,哪怕是送日常三餐这种再平常不过的任务,陈姐也是得到了文书才出来的,显然,这里的规章制度就是如此繁琐复杂。 “是这样吗?” 那人抬起头来,然后白无一便顿时看见了一张惨不忍睹的脸。 这名员工的脸上也僵硬地挂着微笑,这在这座大厦中并不罕见,甚至有些过于让人麻木了,可他笑着的嘴在另外一半忽然扩大……因为他的一半下巴已经不见了。 暴露的骨骼森白,和尚纠缠地血肉构造出一幅更加扭曲而令人心悸的画面,整个伤口显出个像是被人啃过并撕扯一样的痕迹,此刻,正一点点往下滴落着鲜血。 “可是我的下巴坏了,我要去修。” 残缺的下巴并没有使这名怪异行尸的口齿变得不清。 他又往电梯里走了一小步,白无一果断……缩到一边,用手按着电话,义正言辞地警告着: “先生,我们这里有全面的监控,你的一举一动都处于监控下,我相信我们都不想用最坏的方式解决问题。” 一边说着,他已经开始拨打起了电话,白无一其他能力可能没有,对于能怂就怂的苟道钻研绝对透彻,只要对方货真价实要强上电梯,他就把保安叫来。 而那员工的反应也有些奇怪,在看到白无一拨打电话的时候,他明显是有些紧张的,但却又并不逃跑或者攻击,只是近乎呆滞地站在原地。 “可我真的是员工啊。” 他说话声音依然平静,甚至有些过于轻淡了: “为什么我不能再回这里了?为什么你要阻止我?我一来他就咬住了我的下巴……他平日也脾气坏,可为什么这次这么坏?我不明白、我不明白……” 那名员工就这样有些呆滞地站在电梯门口,下巴上黑红的液体就这样浑浊地往地上滴落,发出一种腐烂了的浓稠气息,几乎熏得白无一有些喘不过气来。 许久后,他才深深注视了一眼白无一迟迟没按下的最后一个电话按键,退了出去。 白无一马上将电话彻底挂断。 这家伙在诈他,让他按下保安的电话……保安是个规则专门提到的危险人物,如果在拨打了这电话之后,这名怪异的员工直接一走了之,他可就成了无事生非了。 他现在可没自信能从如此狭隘的遭遇战中脱身。 而如果那人的伤口也是那保安造成的话,那保安应该是可以接触到来往门口的员工才是,但既然这样,他又是怎么被漏进来的? “滋。” 还没等他松一口气并整理残局,电梯里的灯,忽然闪烁了起来。 仿佛一切恐怖电影都喜欢的那样,电梯的灯光忽然像被吹灭的蜡烛一样,断断续续地刺激着在场者的双目,接着,是一丝宛如雪花断裂时所发出响声一般的细小碎声。 这种状况,白无一想应该没有在任何规则中提及过…… 但是他觉得自己可能知道导致现在状况的原因。 白无一沉默地将手放在楼层按钮上,接着按下了5楼的按钮。 电梯一开门,那个扭曲的女子便探出脖子,以一双疯狂转动的眼睛盯着来人,脸上怪异的笑容显得兴奋而可怖。 “你要什么?你你你你应该有想要……的东西咦咦咦咦咦咦???” “一瓶清洁剂。” 白无一说: “还有拖把,这是我作为电梯乘务员的义务。” 4.乘务员有保持电梯厢内洁净的义务。 刚才那个怪异的乘客,每一举一动都是在企图让他违背规则,但却无法直接攻击他,这看起来很像是上一个怪谈中那个鬼怪还未篡改规则时的情况。 但显然这一次的鬼怪花样更多了,光是让它们靠近一点,就足以设下3个坑,而这次的npc也随数量的增多在成倍增加隐患。 第8章 总结正确:常理见识 “没没有别的?” 那女性的头晃荡了一下,看着白无一不再搭话,便又兴冲冲地转了身,接着,一把把柜子上的许多清洁剂拿了出来。 “全给给给你???” “……我想只需要一瓶,然后。” 白无一顿了顿: “根据电梯规定,女士,请您从中挑选一份非易燃易爆危险品的清洁剂,您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清洁剂这种东西,往往含有酒精、甲醛等等易燃易爆的成分,还经常是气罐存储,贸然使用这种东西的话,也一样是触犯规则。 对方虽然行为举止非常怪异,但都在怪异同时完美符合了规则所定,并非是有问题的员工,而按照之前那些员工对于违反规则的态度,应该是不会刻意违反规则的。 那女人听到这句话,思考了一下,然后摇摇头,把手里的东西全都扔回了架子上…… 不,她似乎是很小心翼翼地把那些东西全都摆回架子上的,白无一很确定架子上五颜六色的洗涤剂和清洁剂跟刚刚摆放没有一丝差别,这种无差别不是次序那么简单。 这一层看样子是专司清洁方面职务的,不过,应该并不只是保洁间那么简单,长期要在这种要求一尘不染的地方工作 还可能是唯一一个人,难怪这个员工会精神状态如此不稳定。 “我我我忘了……对不起,领导导???啊啊啊啊啊!!!” 她说这话时战战兢兢的,精神状态前所未有地差,接着就看见她头上掉落下一枚头发,而后,那怪异的女性尖叫一声,立刻把那头发捡起来。 “女士。” 没法出去,白无一自然也不存在为她这一行为做出反应的能力,只是冷静敦促着: “我要的东西。” “好好,你,等着我,不要离开……” 那人僵硬着脸,点点头就毫不犹豫地冲了出去,被这样一说之后,白无一想了想,拿着那个小桌子往门口抵了一下,暂停了电梯的运作。 周围的雪花声并没有变强,看样子这一举动被认为是工作相关的了。 也许他可以通过操纵npc的嘱咐来增加自己的行动权。 …… 另外一边的海盗国选手正默默打扫着电梯里的血迹。 海盗国是个贫穷又混乱的国家,一场天灾对于这个默默无闻的小国来说可以算是无数伤口上又添的一道重创。 他是幸运的,可以离开那个地狱一般的环境,但又是何其不幸,来到了这个更加步步危机的怪谈之中。 他的国家直播间来往人数寥寥,无人关注,他的祖国也无法为他提供智囊团的帮助,甚至连他自己也没有看过之前那场怪谈的直播。 而这一情况,在他这般处境的国家中比比皆是。 海盗国的选手并不在乎能不能取得多高的通关等级,但他很想活下去,也想让外面的家人能活下去。 也许是因为这个愿望,他的能力是金蝉脱壳,如果遭受了物理攻击,过一段时间他会从自己的尸体中破茧重生,变相给了他一次继续通关的机会。 但他还是不敢赌。 刚才起,海盗国的选手就一直老老实实遵守着规则,哪怕是那名身上有破洞的送餐员都被他第一时间严令赶下了电梯,以最严格最死板的方式遵守着秩序。 但1楼那个员工还是出现了。 海盗国选手本想把他堵在电梯外面,但那员工却死命往里钻,结果就是海盗国选手不单电梯里被染上了血迹,自己身上也被那缺了一块的诡异染上了污渍。 然后他就记起了5楼的清洁剂,百般忐忑之下,海盗国选手还是选择了升起电梯,促使他做出这一选择的自然是耳边越发嘈杂的雪花声。 他并不想跟这个怪异的女性打交道,但对方却出奇没有为难自己,而是在听到海盗国选手要求的第一时间,就自己挑选出了许多专门针对血迹的清洁剂,然后送到了他手里。 海盗国选手虽然没看过直播,但也知道上次怪谈中,那些通关的选手都是通过角色帮助通关的。 也许这就是那个好人,他想着,于是接下,然后勤勤恳恳地开始工作。 电梯的门早关了,那名诡异的女性也消失不见,整个狭小的空间里,只剩下了海盗国选手一人。 但雪花声却并没有减轻。 不如说,随着海盗国选手将清洁剂倒入电梯,耐心用抹布和拖把将那一汪汪已经有些沉淀的血浆扩散推动后,当他将洗涤剂泼洒在自己衣物上搓揉时,那雪花就好像炸药引线一点点燃烧后堆积的灰烬一样,越发沉淀而扩大。 也许若是有观众在直播间的话,他们就能提醒这名选手这一异常。 也许海盗国政府有智囊团的话,他们就能动用提示的机会。 也许。 也许若是这名选手乘坐过飞机,或者生活在一个更具有清洁剂易爆常识的国家,或者他上过初中的话,一切都会不同。 但毕竟没有。 于是,随着雪花堆积得越来越深,逐渐掩盖了海盗国直播间的屏幕,一切就此陷入沉寂,再无回响了。 又一次天灾降临了伤痕累累的海盗国。 …… “好像又有几个国家的直播断了。” “关心他们干嘛,咸吃萝卜淡操心” “但是其他国家少了的话,我们自己能得到的信息也会变少啊” “你咋知道以后不会有竞争?” 龙国直播间里,随着这一次的副本繁琐度陡然上升,观众们也分为了两派。 一部分人自从听到可以进行提示之后,便也积极参与到了对副本内容的记录中,由几个人领头,他们自发组建起了民间观察组,致力于从直播中发现一些官方忽略的细节。 还有一部分则更关注其他国家的动向。 以目前分别探索的情况,更多还是第一类观众居多,其中由一名叫做“九夜”的人牵头,建立了一个叫做“夜卯教”的民间组织,目前还是彻头彻尾的草台班子就是了。 “话说,那边啥‘夜卯教’之前搞得挺闹腾的,现在分析出来什么了吗?” 所以,现在等着他们的人与其说是真等着他们分析出啥,也不如说只是看个乐子。 毕竟大家闲着也是闲着,还不如听听有人讲得头头是道,是被打脸还是猜对都算有趣。 第9章 总结正确:上行下效 就在这样的起哄下,一个顶着“夜卯教”头衔的人蹦出来,开始发评论: 夜卯教喵喵喵:“这次规则的环境复杂,干扰项很多。” “一眼知道的事” 夜卯教喵喵喵:“阿三国这次的选手没上次给力,因为被攻击结果表情变了,死亡的方式是被雪花一样的东西淹没屏幕,直到死为止他也没有什么肉体上面伤害。” 夜卯教喵喵喵:“这次规则应该是公司高层立下的,这一点大家都知道,所以判定也很具人格化,具有一定忍耐性,在彻底激怒观测者前,如果选手能及时调整,根据罪责的不同,似乎还有赎罪的可能。” “这对我们有啥用,你说” 夜卯教喵喵喵:“判定是这样的话,根据现实经验,我们觉得可能还有一些讨好领导的行为可以抵消掉违规。” “敬酒是吧?诡异来了也得喝上两桌” “别打岔,这段我觉得挺有意思的,之前那个送餐员不是送了饼吗?看npc好像很馋这个,会不会可以把这个送给领导贿赂?” 夜卯教喵喵喵:“不确定,这个要看领导职务了,经理什么的还可能,更高的,谁会吃自己画的饼啊。” “我感觉这次怪谈多少有点选边站的意思,你想想,我们平常职场上不也经常这样,领导讲出来一些莫名其妙的规则,下面人根本不可能全部执行,所以大家彼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总有些不识相的打小报告。” 夜卯教喵喵喵:“诶,你说得挺有道理,有没有兴趣加入咱们夜卯教?” “然后搞上有政策下有对策的小团体吗.jpg” 夜卯教喵喵喵:“没嘛,咱们就一爱好小群,有事没事聊两下嘛,看私聊!” …… 把血全部处理干净以后,耳边的雪花声也终于逐渐小了下去,白无一松了一口气,很快就挪开桌子继续营业。 这次电梯没有急着向任何方向走,于是白无一就缩在角落里,一动不动地维持着营业模式,并且继续阅读那些规则,企图从中找出些蛛丝马迹。 过了一会儿,电梯似乎动了起来。 但似乎并非是正常地运作,而是,左右晃了晃? 踩在这样的悬空棺材里,人的体感是会变得格外敏锐的,白无一几乎可以感受到上面的钢索微微晃动的触感。 这样的场景,任任何人都会紧张,在紧张之余,白无一开始认真考虑起一件事——他想要从4楼把撬棍带走。 电梯的上盖可以打开,这一点一直仿佛契科夫之枪一般在他敏感的神经上作着祟,目前看来,全部楼层中,只有那个车间一样的楼层中,撬棍这一道具最适合撬开上盖,他必须想办法把东西弄到手。 有必要的话,可以偷窃,但他对自己的扒手水平实在没什么信心。 正在白无一一边僵硬地图谋不轨之际,忽然感觉到自己耳旁又响起了极为刺耳的雪花声。 他心一凉,思考着自己似乎也没触犯什么规则?僵着脖子缓缓微笑着朝身边看了去。 下一秒和他撞上的是一个……脸上有着雪花屏的什么生物。 从轮廓来看,这生物与人类极为相似,一身西装革履的穿着也显得十分精致而得体。 但这一切都要忽略了它平滑而无曲线的脸上所不断跳动的雪花,就仿佛老式电视没有信号时所呈现的一样,令人牙痒的麻痹噪音从它体内散发而出,很快就弥漫了整个电梯。 “……” 白无一几乎快要维持不住脸上本来就勉强的笑容,手已经按上了电话,几乎从嗓子里扣出声音般道: “登记?” 那无面容的怪物缓缓挪过了脸。 这一瞬间,极度危险的感觉从白无一心里宛如警铃般作响,他果断拨打电话,但却发现电话中完全没有声音……信号似乎已被切断,规则中唯一可能应付这一情况的措施已然无效。 这是一次规则中完全没有处理方法的状况。 扔掉电话,但白无一并未放弃希望,他的大脑飞速运作着,看向一边的电梯按钮,接着,忽然发现按钮中-1楼的按钮不知何时已经被按下。 但这不可能,他从刚刚起根本没有接近过这按钮,也不可能犯下如此的低级错误! 这一切难道跟之前怪谈中遇到一样是梦境?还是说作为普通人的自己,终究要因面对怪异无能力反抗而走入末路?或者,那名送餐员身上埋下的伏笔以这样的形式爆发了? 无论如何,白无一都不愿意变了脸色。 那怪物站立不动,除雪花外,它的一举一动乃至于看不见的神情都出奇平静,但从这平静的怪物身上所渗透出的压迫力却宛如一只无形手掌般,掐住白无一的脖子令他窒息,这甚至像是物理意义上的窒息…… 他僵硬退步,似乎无意地用身体取消了-1楼的按键,接着却无路可退,在恐惧中,人会选择战斗或者逃跑,而他…… 就在他颤抖着要做出选择之际,那怪物身上繁杂的雪花声突然闪烁了几下,就好像突然来了信号一样,但,这闪烁的几下却出奇像几声讽刺的嘲笑声。 下一秒,那怪物忽然消失,干脆利落。 就好像它从未出现过一样。 白无一感到自己的背后几乎被冷汗浸透了。 他几乎要瘫倒在地,但规则不允许,于是他只是继续维持着笑容,转动着眼看着因取消楼层而中途停下的电梯缓缓开启。 体感上,白无一几乎觉得刚才事情过了几十分钟,但实际上,电梯似乎才刚刚起步就被他停下了,现在停在4楼,外面正有个年轻的女性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面色僵硬的他。 “您好……我想要乘坐电梯?” “……您好。” 白无一先是检查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衣物,确认其并未失态后,才走回小桌子,开始自己的工作: “姓名,工作,去向和申请书,工牌。” “这是我的工牌,我叫宫采,去1楼出外勤……您也是新员工吧?您看起来脸色很不好,是生病了吗?” 果然,4楼大多数npc都出奇正常,刚才紧张万分的气氛和现在的松弛结合在一起,让白无一大松了一口气。 当然,他也一点没认为眼前的人是个省油的灯,这句看似关切的问话,在白无一眼里也不过是勾他进行闲谈的措施罢了。 “信息正确。” 知道这点就好了,其他的话,他全当没听见。 第10章 总结正确:例外案例 “啊。” 那女性好像此时才注意到一边悬挂的铜牌,颇有些抱歉地捂住了自己嘴: “您上班的时候不能闲聊是吧,我也刚刚来公司,对这里规矩还不是很适应,说来这公司规则实在是挺多的,是个有点奇怪的地方。” “……” 白无一没有理会她,而那名年轻女性则看着缓缓关上的门,身体抖了抖,手不自觉地不断张合着。 “呃,我有点幽闭恐惧症,紧张的时候容易话多,您当我自言自语就行,不用理我。” 哪怕白无一低着头并不理她,这名女性还是自顾自地说起了话来,若放在平时,也许是个无关紧要的小事,但放在现在却只让人感到心绪不宁。 现在的白无一只希望进电梯的人越少越好,最好一整天就让他一个人死蹲在电梯里,直到交接完成。 之前哪怕是和老人鬼怪对峙,他尚且还有规则可以傍身,而到最后那鬼怪失控时,他也知晓原因,且还有母亲帮衬。 刚才的一幕白无一却毫无头绪。 无论是遭遇,还是逃脱,他都毫无头绪……这一失去掌控力的危机感让白无一本就不安的心绪更加不安了。 “你是今天才到公司里的吗?我是一个月之前来的,姑且也算是你的前辈,也许还能帮上什么忙呢。” 那人看着电梯下去,眼睛一直死死盯着楼层的屏幕: “其他公司不一定,咱们公司新人和老人区别可大了,不过咱们这资历最老的可能还是清洁工,那个人有点奇怪,我不太敢跟她接触。” 清洁工,应该就是那个歪着脖子的奇怪女人吧。 是因为在这里待太久了所以才精神失常的吗?如果是那样,倒也正常。 “听说她是唯一一个在这干了5年的,应该很了解老板吧,我这一个月还完全没见过老板呢……不过看其他人,感觉他们还蛮害怕老板的……哎……” 她有一搭无一搭地说着话,白无一也不回答,只是微笑着看着,很快,电梯到了底层,他也便做出一个请的手势,以期让这位小姐快些离开。 年轻的女性愣了一下,说了一声“谢谢”,接着动身离开。 但这次来往并不干脆利落,外面很快传来喧嚣,一名身着红衣、头戴礼帽的来客很快突兀地占据了电梯外的视线。 “许先生。” 那名女性赶紧向其低下头打了个招呼,而那人则有些趾高气昂地点了一下头,看也不看那女性一眼。 白无一则在看到这人的第一瞬间就大感不妙。 无论从衣物、表情、乃至工牌上,此人都完全不符合任何规则上的规定。 但白无一却无法确认此人有问题。 “客人您好,乘坐本电梯需要进行信息方面登记,姓名、身份、还有去往楼层,另外,还烦请您告知一下上楼的目的。” “公司还没做大,规矩定得一条一条的,员工也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因为1楼这个地区很特殊。 在这里上楼的人,不单可能有员工,还有可能是…… “小子,我看你是新员工,第一次我就不计较了,以后要记得我这张脸,许峰,你们公司的第一大客户。” 还有可能是客户呀…… 辨别员工的身份可以靠衣服、可以靠规则、可以靠身份和楼层的不协调来判定,但是这些标准对于客户这个身份,全都没有丝毫作用。 越是在这个怪谈中待得久,白无一就越感到它和之前一次最大的不同:这一次的规则虽然已经比上次多了,但是非常、非常不全面。 上次的规则也不是一次就解释了所有状况的,但至少有已经死去的外婆的纸条进行补全,这一次的补充线索基本上是靠员工们语焉不详的内容进行补充,还被规则在很大程度上杜绝了充分询问的可能。 “是,客人,我很抱歉,那么请问您是要去哪一层呢?” “肯定是展示成品那一层啊,你们的产品一直出不了成品,我才亲自来看的,你该不会告诉我你新到连产品在哪都不知道吧?” 像个真正的社畜一样卑躬屈膝,结果得到的却是对方以一种近乎轻视的口气说出来模棱两可答案。 白无一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因为接连刺激有些暴躁的心情平复下来,开始思考。 …… 斯威兰国的选手把手中的小本关上了。 “你没有工牌,连楼层都不知道,不准上去。” 虽然说的话很强硬,但刚刚经历了一系列惊心动魄经历的斯威兰国选手其实还是有些惊慌的。 面前的红衣人死死盯着这个昂着脖子的乘务员,被气得笑出了声,他伸出一根指头,指向那名选手,又缓缓挪了一个方向。 “这就是你公司的好员工?还是说,这就是你专门派来拦下我的?” 红衣人咬牙切齿地说: “好得很,我告诉你,这笔生意咱们吹了,你拖的时间早就超过我们合同了,等着吃官司吧!” 这些话明显不是对着那选手说的,说完以后,这红衣人就恶狠狠瞪了选手一眼,转身离去。 他这副作态让斯威兰国选手有些心慌,不过很快,他就又平静了下来。 不要紧,这可是自己国家智囊团出的主意啊,之前要不是国家的提醒,他怕都不认识那个气罐清洁剂,说不定直接被炸飞了。 反正之前那个奇怪的女人也是这样转身就走的,虽然之后回来了,但是,也没问题吧…… 就在他一心忐忑地等待着大门关闭之际,电梯外的楼层突然传来一阵刺耳的惨叫,接着便是一阵宛如猛兽撕咬一般可怕的声音。 斯威兰选手吓得赶紧按下了关门键,在门彻底关闭之前,似乎有什么灰白的东西一闪而过,但不待彻底看清就被关在门外面了。 果然,听国家的话是没错的,刚才自己要是放那家伙进来,被咬烂的说不定就是自己了。 把心放下一点后,斯威兰国选手便又重新打起精神来准备应对下一批客人。 但这时,熟悉的雪花噪音又再一次浮现了,这代表了那名奇怪的客人将要又一次出现……但鉴于刚刚也没发生什么,斯威兰国选手的心态还是相对放松的。 这种放松持续到他感到自己的指尖开始麻痹为止。 自电梯在第一层关闭以后,仿佛整个大楼都失去了运作一般,再没有任何人出入来往过,而斯威兰选手在等待半晌之后,只觉得自己身体有些麻痹的冷意。 他本以为是长久保持站姿导致的血液不畅,但甩了甩手也不见好转,于是才把视线转下去…… 便看见了自己已经一点点分解成了不断闪烁的雪花的手指。 第11章 总结正确:规则缺失 斯威兰选手愣住了,他先是有些难以置信地又甩了一下手,而那雪花便反而迅速如附骨之疽般攀爬而上,一瞬便吞没了他半个手掌。 近乎抽筋般的麻痹与疼痛将斯威兰选手的一切抵抗瓦解了,他嘶吼着,接着伸手从虚空中召唤出一片尖锐的瓦片,一下把自己被腐蚀的手掌切割了下来。 手掌在落地瞬间彻底变成了雪花,而断裂的手臂上则又新鲜的血液不断滴落下来,斯威兰选手忍着剧痛,按下了5楼的按钮——他不想死,按照规则,这种情况需要去5楼清洁掉脏污。 但电梯毫无响应,仿佛整个世界都失去了和他的联系,仿佛,这里当真变成了一处狭隘的铁质棺材。 “国王……国王陛下!我该怎么办?” 走投无路之际,他只能绝望地望着那些摄像头,想象着那好像是自己直播间外的观众,是提供建议的智囊团,向着他们进行着最后的呼救。 他的呼救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只有抽搐的疼痛逐渐攀爬上了他的眼部。 而外面,在他的直播间彻底黯淡下去之后,斯威兰王室立刻宣布离开这个贫穷落后的国家,作为腐国的公民前往国外。 同一时期,南约许多踌躇不前的选手得到了提示,这个难以判定的谜题,便被极为轻易地化解了。 …… “南约那边开始行动了。” 李组盯着面前的直播画面,摇摇头,把视线转回到智囊团聚集在一起的桌上。 “白选手那边也已经做出判断,那么各位有什么想法吗?” “这次规则的完善程度很差。” 一名组员摇摇头,开口: “目前我们比起白选手多知道的几条分别是: 在工作期间离开电梯的话,会被当层的npc——无论是正常的、还是非正常的,立刻发现并且攻击,这种发现并不是依靠视觉的,而更像是一离开安全范围就立刻被发现。 而如果不按照npc的指示而是自行按动楼层的话,有几率遇到不正常的员工,而此时似乎对方会更加狂暴而具有进攻性,甚至会直接杀死乘务员。” “根据第一类失误后npc的启动时间和选手实际位置的关系,我们推断,所谓的安全距离更像是那些摄像头发现选手离开电梯的边界线。” 陆笙进行补充: “然后根据隔壁直播间的信息,这名客户确实是客户,但是楼层具体是哪一个,粗略看下来不能断定。” “那细致看来呢?” “自然是4层。” 另外一名组员提前抢答: “目前看起来最像生产间的,是3楼那个车间,但是有个问题是客户要看的是成品而不是生产过程,但3楼目前出现的只有维修工一种员工,并且除了维修以外,目前没有发现他们其他外出情况。” “反倒是4层,4层具有庞大的员工团体,并且已经出现表明自己是要外出拉商务的可确认员工,在该情况下,总不能只是展示一个ppt就作为材料吧?” “在白选手指出磕碰时,此处npc也出现了畏缩表现,其表现很像是为了保护成品,因此就算无法确认4楼是否生产,它也依然是最有可能具有成品的一层。” 因为问题不算太难,组员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倒是很快就得出了答案,而李组也点点头,将话题推进: “在知道那名客户是客户的前提下,这些问题都还算简单,但是还有一点——为什么这个客户是客户,我们还没推出原理来。” “单纯从结论倒推的话,我觉得还是蛮好判断的。” 陆笙开口,指向直播间里正被缓缓关上的电梯门外的1楼。 “之前出现有问题的乘客有两次,一次是在4楼,外出的员工没有佩戴工作证,一次是在1楼,有一名严重失常的员工,该名员工没有携带去向书,并且记错了楼层功能,而再更加重要的是,该名员工遭受了严重的伤害。” 她说话期间,一名组员举手,陆笙便点头让他插话补充。 “从齿痕我们可以判断,他的脸部是被人齿咬伤的,不过一般正常人的嘴张不了那么大,应该还是个诡异生物。” “是。” 马尾辫女子继续讲了下去,其他人则静静听着: “从员工之前外出的情况和送餐员来往的情况,有问题员工的自述、再联系刚刚外面那一声惨叫,我们推测这一类不正常的乘客会被至少保安在内的员工格外敌视或者至少警惕。” “这也许是因为他们没有处于自己的‘安全范围’,较轻的那名员工还没有离开4楼,并且没有被发现,而另外一名则已经移动了位置,这跟选手离开电梯的情况是一致的,而保安的攻击性是在规则中有被提及的,正常员工也会被他攻击,但严重程度远远不及不正常员工。” “这里我得插下话。” 李组敲敲桌子作为开场,等陆笙说完一段后,才缓缓挪进话题: “我们之前一直把保安看做有限的攻击npc,也已经确认了其他npc的追踪并不需要视觉——至少他们自己的视觉,但,既然保安实际上具有如此大的威胁力,他还是无论哪个npc都只造成了一处伤痕,也没有见过他在电梯门口出现或者追踪其他npc,这是个问题。” “是,这个问题有很多猜测,但是验证还需要其他信息,而保安亭在规则中是可以接触的,比起无端猜测,我想还是实际接触后再下定义比较好。” 陆笙点点头,把这个问题记录在白板上,作为一个待解的谜题。 然后她便把话题拉回来: “而这名红衣男子,从他的任何表现看来他都不像是会刻意远离或者尊重员工的那类人,既然保安对于他的反应不大,姑且就可以作为他身份无问题的保证。” 以这么一句话作为结尾后,马尾辫女子喝了一口水,以补充刚刚长篇大论所消耗的精力。 在吞下水后,她又补充了一句: “但这也依然是从结果推原因的,我觉得我们应该是漏了什么线索了,或者说,不止我们,几乎全世界都漏了什么线索。” 这可称不上什么好消息,所有人都显得心事重重,思考着接下来是否要向白无一指示些激进的措施,比如主动制造不正常的乘客以观察其前后的区别。 还好之前南约的封锁被解除了,不然灯塔或者其他国家控制小国探索的线索他们还真没法分一杯羹,虽然这种行为多少有些秃鹫般的不道德,但在大公面前,倒也无所谓了。 最终,经过一致裁定,大家给提议的时间定了个钟,等午餐时如果还没有其他发现,便要给出更激进的一些建议了。 第12章 总结正确第三方 …… 勉强从两个选项中选了比较有依据的一个之后,白无一把这客户给接上了电梯。 据之前那些员工的谈话看来,规则实际上应该就是在维护所谓“领导”的利益,而眼前这个‘客户’,除非他是有什么问题,不然怠慢客户可谓是一个公司员工在领导看来最严重的失职了。 电梯攀升间没有什么异常,那红衣人只是站在电梯的一角,始终似笑非笑地看着白无一,这种考究的目光让白无一有些心里发毛。 “不错,有点眼力嘛小子,你在这做了多久了?” 他那边问,白无一却不答,只是极为抱歉地做了一个手势,接着便指了指一边的铜牌。 “呵,规则。” 那人脸上显出一丝嘲弄的笑,颇为不屑地开口: “等你们领导什么时候有胆子出来见我再跟我谈什么规则吧,自从他搞这个什么科技项目,一直出不了结果,我们这边可基本上是倒贴钱让他研究呢。” 这句话听起来是抱怨,但其中也并非没有有用的信息。 领导这个形象从一个抽象化的东西变成了一个人,而且,这一段话还透露了这家公司经营不善的现实。 难怪员工的伙食只有“画饼”,若是放到现实,这家公司怕就是连工资也开不起了吧,虽然员工好像还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工作,实际上内部却已摇摇欲坠。 楼层不过一会儿就到了,那红衣人也便随意撑起身来,接着伸出手,像施舍路边上流浪汉一样扔出了个什么东西到白无一手中。 “这是给你的小费。” 他理了理衣服,慢条斯理说一句,就看着外面满满围来的员工,又一副高傲样子地走了出去。 白无一接过那东西后将其攥入掌心,只很轻飘飘地瞥了一眼,那似乎是张红色的钞票……但里面却似乎有张森白的纸张。 现在并不是看这个的时候,因此,他只是很自然地将钞票扔进了自己的口袋中,便把视线转向了门口的众多员工。 “许总好……”“许总好。” 看这群员工虽然如临大敌但并无惊讶神色的表现,应该是已经知道了这名客户的到来,如今围上来也颇有些迎接的意思。 只不过这名许总可没半点给面子的意思在里面。 “哟,我这没通知,你们一群人就知道我来了啊,看来那家伙躲得虽然严实,倒还顾得上通知你们做点表面工程嘛。” 一阵阴阳怪气的嘲讽后,许峰便大步往里面走去,而白无一刚刚看着电梯门要关,就被一只从旁边伸出的手挡住了去路。 挡住电梯门的是一名大汗淋漓的员工,他旁边有许多大小一致的纸箱子。 “稍等一下。” 可能是因为许峰在旁边,这名员工的态度也显得礼貌了一些: “我这边需要搬运一批货物下2楼……所以下3楼去方便搬一点,一会儿还有几个人要来,你先别走。” “可以,不过你要上电梯就现在登记,规矩大家都懂的。” “没问题。” 这名员工忙不迭地点头,拿出工牌登记,随后便谄笑着看着那红衣人离开,过了一会儿,又有一群人拿着一堆东西匆匆忙忙走进来,因为东西重、个头又小、数量也多,于是是拖着来的。 一来,这些人就想直接把东西往电梯里放,但被白无一拦下了。 “无论如何,还请各位先进行登记。” “是你。” 其中一个员工皱眉 ,从人群中走出来。 “之前我就在这边听到了你的声音,你之前登记,不让其他人先进去,是因为自己笨手笨脚,还因为这电梯里面空间狭隘,” 说着,那员工拍了拍旁边的货物,然后指了指被货物堆积而挤压得比起电梯还更加狭隘的走廊,开口: “但现在外面更加狭隘,东西堆放在外面我们光是进去都不方便,手上拿着东西,你也不方便看工牌,为什么不让我们把东西先放上电梯再进行登记?” “很抱歉,但我只是处于规矩办事。”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大家都是同事,凭什么不能行个方便?难道就因为你一个人的原因,要耽误整个公司吗?” 好明显的道德绑架,但其他人却一声不吭,反而鼓励似地把那咄咄逼人的员工围在中间。 这也是当然,那人敢说话,本就是仗着一个为了大多人的名义。 其他人不说话,如果他能成,那自然是给了除了白无一以外所有人的方便,如果不能,那提出无理要求的也不是他们,贪个便宜,何乐而不为呢? 白无一心里多少生出些荒唐的感觉,面上却波澜不惊。 “小姐。” 他语气郑重又严肃: “您这样咄咄逼人,我无法处理,如果您一定要这样,我只能叫保安来了。” “这就至于?” “至于,我的确无法解决您的问题,不是吗?我也不想耽误大家的事,所以自然是想选择最为快捷的办法。” 说到保安的时候,周围的员工明显脸色一变,刚才还多少有些支持态度的人也早已悄无声息抽身远离,明显是不想面对保安这一角色。 在这个基础上,白无一加了一个码: “当然,如果能解决这个问题,我也不至于这样做了,既然您这么急切,莫非是运输的货物格外重要?那不妨我先帮您下去,再把您的货物运下去?这样,是不是更具有价值?” “你这是不方便大家,单放我一个有什么用?” “但我看这些东西,可不像是一次就能搬完的啊,总得有个次序,您说是吗?” 这回轮到白无一笑眯眯地点了点那一箱箱货物了,他这话可没说错,那一箱箱又多又重的东西可一点儿不像是能一次性搬出去的,怎么也得多跑两趟。 不过这次轮到那名员工不太乐意了,按照白无一现在的安排,要上电梯的人就得自己把货物搬过去,他如果只放她一个,就代表她得把这么一大堆东西自己搬上电梯去,完全没方便到自己。 “行了。” 这个时候终于有人走出来打圆场: “都是为了工作效率,别争下去反而时间拖得越来越长了,方茉,你跟我还有文老弟、耗子一起,先搬一部分下去。” “老李……” “小声点,一会儿闹到许先生那边去,他不高兴了有咱们好受的。” 那员工还想辩驳些什么,结果却被那名被叫做老李的和事佬瞪了一眼,又想起刚离开不久的红衣人,于是沉默着不再说话。 一行人就这样重归和平,最先带头的是最先跟白无一打招呼的那名员工,也就是被称为耗子、叫李浩的一个人。 因为东西比较多,所以林浩站在门框间,在电梯内外充当了个人肉运输带,把外面的纸箱子一个一个地往里放,因为东西挺重,所以每放一下,电梯都会发出一阵震荡的声音。 箱子慢慢砌满了半堵墙,林浩看情况差不多,就让后面的几个人也一起进来,准备离开之际…… “等等。” 白无一突然出声。 第13章 总结正确:四面为敌 本来就有些不满的方茉顿时脸一垮,瞪着这个在她看来老是出些幺蛾子的新人。 白无一的眼睛却并不盯着她,而是往上看去,接着,高声开喊: “上面的几位客人,你们擅自上电梯,却避开我,是无法登记吗?如果是这样,还请各位下来,不要违反了公司的规定。” 下面的员工一脸茫然,接着,上方便传来几声讪讪的声音。 “这……我都跟着货物走了,为什么会被发现?” 电梯上方的灯似乎都随着这无源的声音一明一暗着,但白无一不为所动,也丝毫不打算向上面那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解释自己如何发现的。 如果白无一刚刚松口让一群人上来了,那上面那一点点声音和震动说不定当真就会淹没在搬运的声响里了。 可现在,门里面只有李浩一个人孤零零地充当搬运工,上面本就接近电梯吊索的动静便变得极为鲜明,是个人就能发现。 “请登记。” “好好好,你别急,我这不看你不愿意让我们上去吗,你稍等一下。” 没一会儿,一个人突然出现在了电梯中……这可不太可能是他行动迅速,毕竟白无一连眼都没眨,他就突然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但其他员工对此却没有丝毫惊讶的神色。 “这是我的工作证。” 这突然出现的不速之客很自然地从兜里拿出了一个工作证,上面的头像与他完全一致: “林宇,去1楼,搬运货物的,这下你满意了吧?” “……” “喂,你呆着干啥,傻了?” 在众目睽睽之下,白无一似乎突然陷入了呆滞,于是面前的员工又不满地催促了一声。 但下一瞬,白无一就摇摇头,一脸礼貌地请离了这名突然出现的客人: “不好意思,您的情况不符合规定,我不能为您服务。” “啥啊?” 本来就被拖时间,现在又突然被插队的老李这个时候也一脸懵逼地开了口: “衣服,脸,工牌还有信息,这不都没问题的吗?你凭啥不让人上啊?” “他的活动区域不正确。” “你这话我听不明白,他在的地方对不对可不轮不到你来通知……虽然这人确实插队就是了,但是你总得给我点为啥的理由吧?” “他是一名跟你们一样的员工。” 在接受了一番激烈问责之后,白无一语气坚定,毫无动摇地看着这群一脸质问的员工: “来往的目的是为了搬运货物,但是,他是从5楼下来的,我不确定是不是有另外的电梯可以让员工上去清理之类的,但他的理由和他所在的地区就是不匹配,我不能给他提供服务。” 这句话一出,所有人的表情,除了那名正站在电梯中的员工外都变了。 “……垃圾间的东西跑出来了啊。” “都说了那地方早该换人了……谁不知道那个人精神早就出问题了,根本管不住洗掉的……害……” 虽然众人议论纷纷,但倒是再没一个质疑白无一决定的,而那站在电梯中间的人看了看周围,又看了看白无一。 接着,他嘴角本来正常的笑容突然拉扯起来,接着浑身开始闪烁起雪花一样的斑点。 “……运气……我明明很完美……我总会离开的……” 随着被发现,他的声音也变得断断续续,卡顿如失真的机器,身上零星的雪花斑点开始扩大,最后逐渐将他本人彻底吞没下去,接着,上方突然传来了一阵急促脚步声。 咚咚咚的声音哪怕隔着一层电梯也显得极为刺耳,接着便是一阵奇怪的撕扯和粉碎声,这声音并不像是殴打之类对人的举动,倒更像是某种机械被拆卸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一道熟悉的错乱声音传了过来: “不不不不好意思死死死……东西,跑出出来了……我这就拆掉……” 接着又传来几声嘈杂的声音,过了许久,上面一切动静才静下来,最后以三声敲打声作为结束。 随着这三声敲打声,白无一猛然发现刚刚那员工站着的地方分明是三个堆叠起来的纸箱,难道是货物变成了员工?不,不太可能。 毕竟货物可没突然跑上面一层的脚……一般而言? “我上电梯梯了,登、登记?名字……我叫什么么,王霞?清扫员?5楼?清理?” 明明是在回答问题,却好像在反而提问一样,而现在白无一也没什么手段去分辨她说的真假,于是点点头,接下了这一信息。 在心里他则打定主意一定要从维修车间把那撬棍给搞出来了,不然,这次倒是被那个清扫人员帮着把情况解决来,下一次要是再有这种莫名其妙的东西爬上楼梯的话,要怎么把它赶出去都是个问题。 “继续吧,各位。” 把这些对于未来的设想从大脑中晃出去。 摆出一副迎接客人的僵硬微笑,现在的白无一,所要考虑的唯有如何生存而已。 这一次货物的搬运没有再出什么岔子,一上一下期间,员工们也十分安静,没有进行多余的闲聊。 这样就好。 白无一默默想着,现在,处于疑神疑鬼的他无论看着怎样的npc,都只觉得他们一切行动都是为了引导自己违反规则而已。 这些员工就是彻头彻尾的敌人,仔细想想,第一次接下这些员工的时候,其中有一个人还说过羡慕自己的差事,说不定正是因为这个理由,他们才一心想要把自己拽下去。 等这一次下去之后,时间也过了大半,眼看着就要到午餐时间,已经饿了一上午的白无一吞了一口口水。 好饿。 他不由自主地想到了那些被送餐员送出来的纸饼,如果那些东西真的能吃就好了……不过,白无一也时刻记得自己是个没有特殊能力的普通正常人,吃纸这事,他还是万万做不出来的。 就在他一边感受着自己肚子里的咕咕作响,一边心不在焉地工作之际,又一次电梯落到了1楼,而后面出现的则是个熟悉身影。 “您好?” 是那个很喜欢自言自语的女性员工,熟悉的身影并未让白无一感到亲切之类情绪,反而倒是让他眯起眼,仔细观察着她有无违规或者变化。 她双手拎着一个小袋子,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似乎心情很好的样子,主动将工牌递给了白无一: “给,我听方姐说你查东西可严了,所以我主动交代,宫采,去4楼,去等着吃饭咯。” 第14章 总结正确:平常对待 这员工说完还眨眨眼,句尾也十足轻快。 白无一检查了一下,点点头记下信息,依然淡然,也并不怎么搭理她的话语,只是把双眼停在这第一个接到的返回者身上。 “你可把方姐气惨了,她跟我骂了好久呢你知道吗?” 可能是被监控盯习惯了,宫采被盯着也不怎么生气,反而大大方方回望过去,轻笑着继续念叨着: “说你拍领导马屁,说你脑子跟有浆糊似的……噗,她这人嘴巴碎得很,但是这样念叨人,我可也还是第一次看见。” 接着,她似乎被戳到了什么笑点,先是捂着嘴轻笑,接着便不由得捂着肚子笑出了声来,搞得上气不接下气的。 “噗、不过要我说,你比起脑子有浆糊,倒更像个哑巴或者机器人哈哈哈。” 看样子这人跟那个方茉恐怕关系也不太好,不然,也不至于笑得一脸幸灾乐祸。 白无一不回应,她自己倒是笑得一颤一颤地,跟个被雨滴打得抖起来的小花似的,一旁人盯着她,想鄙夷地盯着这笑点莫名其妙的家伙,可又忽然泄了气。 好像也没必要。 也许是被这种莫名其妙的低笑点感染了,白无一只觉得自己心里面一直绷得紧紧的某根弦忽然松弛下来,一直攥得紧紧的拳头也松弛,脸上的笑容也从僵硬的夸张变得有些懒惰。 就算这些同事全是敌人,也许他们也不是出自主观意愿,毕竟只是一群被诡异安排的角色而已,没有必要真的对他们产生什么恶感。 只要警惕一点就行了。 “啊,对了,我这次出去谈生意有大进展。” 可能是察觉了白无一态度的缓和,那一直轻快笑着的女性擦了擦笑出来的眼泪,开始找起其他的话题: “我有一个大单子要谈拢啦,而且我才刚刚进公司一个月,还是个新人诶,我觉得这个算是大功劳吧?完全可以加奖金那种?” 可看起来这老板只能给你画饼。 白无一在心里默默吐槽着,说白了,这公司看起来都快倒了,也拿不出产品,就算真谈成了什么合同,最后大概也只会出现老板卷款潜逃的结局吧。 “一开始我来这边的时候还挺不习惯的,不过毕竟这里是科技公司嘛,我对这种图像技术也不怎么熟悉,不过看起来果然高新科技才是朝阳产业,还是挺有机会的。” 话到这个时候,楼层也差不多抵达了,宫采又长舒一口气,朝白无一摆摆手,有点小跳着走了出去。 “我走了,谢谢你听我念叨,下午见!” “……” 送走这一位吵闹的客人,接着又来回接过了几批去而复返的员工,白无一瞥了一眼电梯里挂着的时钟,已经是12点了,而此刻电梯也果不其然地挪动了起来。 落下的楼层也自然是6楼,没有任何香喷喷的餐饮之地,就跟这个快要垮台的皮包公司一样装样子的地方。 门打开后又是一个熟悉的人影,之前那名送餐员此刻在手上别了一个袖章,抱着一叠纸饼就走了进来。 “吃饭咯,来,这是送餐表,我的工牌,你陈淑芳陈姐,然后。” 比起上一次,这次送餐员的态度明显热情了许多,她大手一挥,把登记要的资料通通都放到了小桌子上,接着,掏出一块纸饼,直接递交到白无一手中。 “这是你的饭,” 送饭阿姨笑眯眯地说: “可看好了,我可没少你的。” 这一块饼有什么少不少的,就在白无一很是茫然地盯了一眼那饼的时候,忽然发现手上除了那一块纸饼,不知何时还被塞了一张折叠整齐的纸条。 这已经是他得到的第二个纸条了,可实在找不到机会看,而那妇女在把东西递完以后,就自顾自地站在一边,并不谈起这事。 这纸条果然不能被监控看到吧,无论是那名客户,还是现在的阿姨,都明显利用别的物品伪装了纸条。 于是白无一也照着早上寻常的样子,把纸条和饼都塞进了口袋里面。 “阿姨。” 比起这个,现在可是难得的可以闲聊时期,他得好好抓住这个机会: “咱们公司到底是做什么的啊?” “这点事都不明白?” “我是非专业录取的,那些科技术语,我脑子笨,听不太懂,您比喻着跟我讲一下嘛。” “这有什么好比喻的,” 送餐员扫他一眼,然后指了指旁边那一堆监控器: “看到那一堆了吗?咱们一方面就是干这个的。” “一方面?那就是还有其他方面?” “还有的方面你阿姨可就搞不清了。” 妇女摊摊手,一副无可奉告的样子: “有些事不知道也没影响,是吧?” “唔……说来,陈姐您知道7楼是什么人住的地方吗?” “……” 本来大大咧咧的送餐员一下陷入了沉默,白无一就立刻住嘴,然后换了一个话题: “一直没去过有点好奇,不过比起这个,5楼那位到底是谁啊?看起来有点怪怪的,据说是老员工?” “王霞嘛,那确实是老员工了,老得不行的那种。” 既然白无一给了台阶,妇女也就自然而然地把话题偏了过去,只是脸上笑容终究是淡了点: “她就是一打扫卫生的,不过一般情况下,谁会想她去打扫卫生哦,而且她啊,饼吃多了,脑子也就坏掉了嚰,讲话都讲不清楚的,那也难有人想打交道是不是?” “……可能吧,之前我在那那边出了点事故,还是她帮忙解决的,我在想能不能谢谢她。” “害,她这人,挺殷勤的,不过也就是这样才会被觉得是老板的狗腿子。” 妇女摇摇头,突然感慨似地吐了一长口气,缓缓地说: “她也是个可怜人,家里孩子生病,之前蹲家里的,一直没啥社会经验,后来就……来这里了哩,被吊着,这饼又不能给她孩吃,后面说她孩儿都已经死了,现在是在筹钱买墓地……” ……该说果不其然吗?果然,这样看起来可怕的家伙背后往往是一些什么凄惨的背景。 不过这点背景要打动白无一恐怕还有点难,所以他只是礼貌性地点点头,配合地做出一副感慨的模样,继续往下问: “说来,陈姐对那个叫吴石的修理工有了解吗?” 第15章 总结正确:分支任务 “没什么印象,” 陈姐又开始有点心不在焉了,明明一般这种阿姨角色很容易八卦,她却老是话讲到一半就好像没了兴致: “这里大多数人都是一个样子,没什么区别不是?反正都是员工,除了自己有点怪的那种,在这里想要些什么也是一样的。” 不对。 白无一点点头,心中盘算着这句话中含有的信息。 员工在公司里要什么都是一样的,这句话,从最基本可以理解成员工们有一样的爱好……或者想要的东西,而目前为止,最符合这句话的物品自然是被定时定点供应的“饼”。 而同时,除了这一统一的需求,有点“怪”的员工则有自己的需求,这个有怪如果是指不正常的话,那么就是那些违规员工…… 但这不应该。 之前王哥告诫那名企图为违规员工辩解的后辈的时候,所采用的措辞是:“就当没这个人吧”。 其实这个措辞很熟悉,和规则中其中一条告诫出奇相似: 12.大厦没有-1楼。 同样是要被指为不存在的实际存在之物,在白无一看来,这两者很有可能有什么联系,不过-1楼去不得,这条猜测无从验证。 话转回来,既然王哥对那名员工忌讳莫深,同为老员工的陈淑芳也不太可能直接在话语提及违规员工,所以这个有点怪,应该是指正常员工里的特殊人物。 已知的特殊人物有3个。 陈淑芳,6楼餐厅里启动各楼层的送餐员,纸饼提供者,自己没有份额也不是厨师,王霞,5楼清洁间的清扫员,可以提供清洁工具和药物,同时似乎负责对付着某种东西,以及,尚未露面的,1楼的保安。 其他员工虽然有性格上的差别,但功能上基本相似,除却3楼维修间维修工们还未仔细接触——不过其中一个人已经被点为普通员工之内了,目前唯一不能确定是否有特殊或者普通员工的,只剩下了7楼。 也就是,目前起码有3个特殊的任务点,如果能搞清这三个员工的需求,也许可以从他们身上获取线索。 “这怪不怪的定义可不好主观看。” 趁着现在有方向,白无一打蛇顺杆上地继续陪笑: “您觉得这公司里怪的人有谁?” “嗨呀,这不是背着人悄么说坏话吗?你陈姐可干不出这脏了心儿的事,我说别人怪,指不定你背后觉得我最怪呢。” 陈淑芬捂住自己的嘴,一脸嫌弃的表情,打了个哈欠后摆摆手,一副对这个话题兴致缺缺的样子。 “怎么会呢,” 虽然能明白这是对面不想再讨论这个话题了,不过难得取得进展的白无一还是打算多问几句: “我这人舌头笨,刚刚说的话可能让人误会了……这样,我作为新人,得给您赔个罪,您随便给我提点儿要求,我尽量做到,就当赔罪了。” “……小伙子。” 这句话一出来,那妇女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接着,她本来已经显得有点和蔼的笑容忽然变得狰狞而僵硬,就好像五官被什么硬顶着扩大了一样,双眼的瞳孔彻底暴露,连眼白都泛出一圈来。 “有些话,别乱说,你都不知道我要什么,你怎么承诺做到?我说我要你死,你难道当场去死不成?” 妇女慢条斯理地说着,嘴唇被咧得几乎如撕成上下两片彻底分离,森白而整齐的牙齿让人不适地暴露在空气中: “阿姨不要你什么东西,阿姨知道,你也给不了什么东西……阿姨能平安过着一天天的就很满意了,人也不需要太高的需求,是吧?” “……确实,平安是福。” 白无一纹丝不动地站在原地,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朝着面目逐渐可憎的陈淑芳点头。 似乎对于他的毫不动摇感到满意,妇女的表情渐渐重新舒缓了下来。 “呵呵,当然,小伙子还是不错的。” 她说: “关心公司同事,还挺乐意助人,阿姨相信,你也是个有福气的人。” 说罢,两人便极为默契地不再交谈,只是默默等待着时间的流逝。 陈淑芳这一番话可以看成套话,但从态度上来看,那是完全无用的话的可能性实际上很低,更有可能是她表明自己已经把能提供的帮助都给出来了的表态。 这样看来,npc的需求可能并不只是物品,还有可能是一些其他方面帮助,比如,陈淑芬的需求就是平安,因此在她危机情况下帮助她,就可以在问话时得到更详细的解答,并得到那一张小纸条。 所以其他npc可能是有抽象的“需求”? 白无一也默默整理着思路,时间也便一分一秒过去,很快便到了送饭的时间,他也便一个个开始为陈姐按下按钮。 第一个送餐的还是那名叫王霞的奇怪女子,白无一盯着她,突然又想起了陈淑芳最开始的那段话……从这个背景来看,王霞的最直观需求,应该是钱吧? 他想起了之前那名红衣人给出的百元钞票,但,且不说只有一张够不够,在监控下也无法正大光明地贿赂他人,连那两张纸条,他都还没找到机会打开呢。 不过说到这……他毕竟有笔,等之后,他也许可以借着登记假模假样地把纸条重新利用一下……不过这办法有些太冒险,不到万不得已,他是不太想干的。 这时,一道奇怪的声音却突然从他耳畔响起,他本来还以为是又出现了什么诡异事件,但过了一会儿,他却分辨出那突然响起的是专家组那边李组的声音。 “白选手,这里是提示: 1.帮厨在没有得到帮助的情况下,不会再从6楼出现,吃下之前纸饼的选手在无法再得到纸饼的情况下显得十分饥饿,部分企图通过这一事件探索其他楼层的人,发现npc在没有得到送餐情况下会十分暴躁,但没有探索者则暂无生命危险。 2.监控范围内为你的安全范围,任何员工都会在监控之外袭击选手,并且像是在你一出监控范围时就会被全楼通报,十分凶险。 3.无由调整楼层不单会引来雪花,还可能遇到有问题的npc,此时监控不会提供庇护。 4.在电梯内违规大概率会被不明雪花杀死,在电梯外则由npc,由此我们猜测,雪花生物可能就是观测者,也即领导。 5.大厦门口为上锁状态,没有钥匙的情况下无法打开,可能交接可以得到钥匙,旁边有保安亭,危险。” 第16章 总结正确:分散实验 虽然很想说谢了但没法开口的白无一默默给外面的攻略组点了个赞。 有了这些信息,起码他可以确认帮助送餐员的决定是确实正确的了,而眼前楼缓缓降落到第4层,这次外面站了不少人,一看到陈淑芳就双眼放光地凑了上来。 “陈姐,来送饭啊?” 一个员工搓着手,一副殷勤样地凑了上来: “多辛苦啊,我看啊,您也不必下电梯,把东西给我,我来帮您送,怎么着?” “小伙子挺有心,不过你抢了我活,我没工作做那可不行。” 一看看穿那员工脸上都快渗出来的馋意,陈淑芬笑眯眯地婉拒了: “你要有这个心,去帮陈姐喂楼下老苟怎么样?” “这……” 老苟应该就是1楼保安了,这一点从刚刚还兴致勃勃的员工突然泄了气这一点,就能看出来。 看对面一副为难的样子,陈姐也不纠结,自己自顾自地就走了出去,后面的一群员工在得到自己那一份之后也便上了电梯,进行登记。 一上电梯,就有人过来试探性地戳了戳白无一的腰。 “诶,新人,你跟陈姐关系好?” “……” “懂、懂,你不用回应我,我现在说的,你等晚上下班儿了再跟我谈也没问题,总之,你小子可真行啊,她一般谁都看不上眼的,毕竟她可是跟……工作的。” 他一副意味深长的样子把话断在了中间,于是白无一默默在心里诅咒他看片看到中间开始缓冲,不过后面那人又补了一小段,算是让话能猜出个七七八八了,所以他也就暗戳戳加了句缓冲完还能看。 跟……工作的,这个空基本上不用说,肯定是领导。 所以做饭的人多半也是领导吧,这领导来无影去无踪的,基本上是瞬移移动,这样,白无一没看见厨师之类人进入厨房做饭的事也就正常了起来。 眼前,看着白无一始终不接茬,那员工也不生气,只见这面黄肌瘦的人拿那块无论如何看起来都十足不能吃的纸饼往嘴里一抛,接着发出一阵满足的喟叹。 他的吃相倒是比起清扫员好了不少,但这东西一入肚,白无一眼看着他的气色就更加衰败下去了。 想来也是,哪里有吃纸能饱的,加上画饼的意向代指……白无一坚定了自己绝对不能吃饼的心。 说来也怪,明明比起之前又过了一段时间了,白无一却感觉自己似乎没临近午餐之前那么饥饿了……也许是因为饿习惯了?或者是其他什么影响? 这种模糊的感觉一时半儿也让人摸不着头脑,于是白无一也便暂时不理这一点,而是专心先应付起了面前的一群人。 人一多,就要闹幺蛾子,这已经是他在这个副本的基本常识了,面对着眼前一批批涌来的忙碌员工,白无一知道里面肯定藏着不少不安分的家伙。 …… “我宣布,这个副本我要叫它社畜本” “摸不着头脑的社畜本” “摸不着头发的社畜本” “恼,前面的,程序员怎么你了?” 蓝星直播间里,观众们对于多少有些重复的各种设坑熟悉了之后,恐惧感也下去了不少,取而代之的就是各种调侃与讨论。 本来这一点应该是以“夜卯教”为首的剧情讨论党在弹幕和评论中占绝大优势。 但这一切都架不住国外整了个弥天大活。 枫叶国、考拉国和旱地在几乎同时宣布了一个堪称惊天动地的大消息,那就是,承认了一些此前从未承认的地区为国家,宣布将其从领土中割裂开来。 在正常情况下,这种行为简直堪称疯狂,也不太可能会有人支持,但在诡异降临的情况下,大家都知道,这其实是一种实验。 要知道现在诡异挑选选手可是按照国家来进行的,而降临灾厄的范围,也同样是按照国家指标来对应。 而分割国土……或者更极端一点,直接在怪谈期间分割选手,从非常诡辩的角度上便可以将国家抽出这一责任。 而这些国家虽然看似承认了自己国土领域上被分割出去了一块,可实际上,明眼人都能看出这些地区要不就是该国选手所在的地方,要不就是内陆狭隘地区,根本不可能真正挣脱其的掌控。 这令人瞠目结舌的操作完全就是在规则怪谈的眼皮子底下分割自己责任。 当然,实施这一方法的看似只有这3国,但实际上大多国家都是默许了这种试探……甚至这一主意也不一定是他们自己提出,或者想要实施的。 想想吧,如果这一计划货真价实可以成功,每一次一开始怪谈,所有国家就把选手齐齐归到一处小区域,声称他们自己一个国家,那怪谈要怎么算?而等成功之前,再把成功的拉回自己国家去。 这他娘可真是个包赚不赔的买卖。 “说来,我们国家要跟吗?国外的动作” “哪可能,少说这种话,咱们这边可不兴讲这话。。” “我觉得很不靠谱啊,如果真靠谱哪轮得到这几个地方啊,它灯塔不先上吗?” “你就跟那群老骨头一起死这边算了!” “之前白哥怎么破解怪谈的?踏马该扣字眼儿的时候你们搞老实,都是龙国人,差别怎么那么大” 龙国并没有第一时间跟随这个决策,不如说,龙国决策层现在正在等待这几个被推出来的国家接下来的发展。 这些国家其中一些政权……可谓十分抽象了,对于这种国家的选手,他们的命运几乎已经是板上钉钉,不如说,之前就已经有相当的选手沦为各种规则试探的垫脚石了。 可以确定的是,至少普通人转国籍似乎对于诡异世界来说毫无影响,而临时承认选手国籍为他国则没有起到效果,这一点还让许多实验的国家颇为遗憾。 这一点可能代表着,当参与游戏的选手在进入游戏时为:a国选手时,怪谈就已经瞄准了a国这一目标,而至于a国是指领土本身还是国家整体,那可就尚未得知了。 这也是众国继续实验的原因。 尽管现在只是承认区域领土为外国……但如果之后众国将此原理反而行之,承认一小片国土为原国,而将大片土地为他国,那又如何判断呢? 不过,无论做出怎么样的选择,龙国网上必然骂声不断就是了。 无论是货真价实的网络间谍还是莽撞的网友,又或者看穿一切却认为应该积极参与实验的人,总之,一切的舆论似乎又到了最糟糕的时候,而至于成功还是失败,也许对这些人来说,并不重要。 第17章 总结正确:提前通关 “吵吵吵,一天到晚吵吵,还不如来看看内容” 当然,自然也有人不乐意看着一群人吵来吵去,于是从中间打断开来。 “我觉得之前我们选手的状态不太对,有人看出来吗?” “哪一段,我感觉有好几次我们选手都有点奇怪” “那个送饭的真的可以相信吗?我怎么听其他npc说,感觉她是个狗腿子啊” 然而毕竟这是弹幕,没有一个人牵头,谈的话题顿时七零八落起来,堪称一个遍地开花而一事无成,就在这样的情况之下,忽然又见那些关注外国的网友传来个消息。 “又有国外选手通关了!” …… 通关的选手是腐国选手,这是他的第二次副本,上一次副本中,他就是靠着一手火焰异能,硬是逼着诡异让了道。 而自上一次之后,他的火焰便变得更加强大了,本来只是手掌大的火焰已然包裹了整个拳头,温度也越发炙热,根据测试,已经可以在短时间内令钢铁融化。 不过即便手持如此王道异能,那腐国选手也并未轻敌,一开始他也是老老实实遵守着规定,直到腐国向他告知了外部失利者大多都是因npc、以及向外主要阻碍是铁门的情况。 腐国选手自认无法抗衡那诡异的雪花人影,但对于外界的普通npc,却是有相当的胜算。 为了试探双方实力差距,腐国选手是有尝试过灼烧那名闯入电梯的非正常npc的,当发现对方在遇到火焰的瞬间立刻退却,腐国选手就知道自己有所胜算了。 当确认第一层在正常情况下只有一名npc,且门似乎是金属结构之后,他便正式制定了计划。 不顾一切,杀出大厦,融化铁门,离开副本。 这一系列的策略让外面观看的观众简直胆战心惊,但选手可不管这个,当抵达午饭时间,按理说不会有其他员工介入电梯之际,他便猛然按下了1楼,接着在雪花吞没自己前迅速跑了出去。 果不其然,电梯外并无任何一个跑来碍事的员工……但这一点仅限于电梯前面一小段地方。 当他来到外部空间,即将脱困之际,随着一阵尖锐的警报,一个身材膨胀而强壮、身着保安制服、双眼猩红的人形生物从铁门旁一个小屋子中快速跑了出来。 这个形容有点奇怪,但对于一个宛如活着的巨人观尸体般的生物,也许恰到好处。 膨胀的肚子不正常地从似乎常常锻炼的身躯中“漏”了出来,勉强勾住肚腩的布料显得摇摇欲坠,与之相比异常干瘪的脖子上深深凹陷下去了一块,这东西体型相当巨大,只是勉强还保持着一些人形。 它张开嘴,发出一阵嘶吼,嘶哑声音和轰鸣的警报拉扯在一起越发刺耳,那东西缓缓把那双眯眯眼挪过来,在发现腐国选手的一瞬间,顿时咧开嘴笑了起来,一口被严重腐蚀的牙便暴露在空气中…… 其中似乎还有几丝猩红的肉丝。 腐国选手的手中已经凝出火焰,他挽起袖子,双手做拳状,深吸一口气,随后在那怪异主动流着口水扑来的一瞬,顺势迎了上去…… 然后向旁边扔出一叠纸饼,拔腿就跑。 开玩笑,之前第一个怪谈本子国选手的死状他可还清楚记得呢,无脑硬碰硬的结果只有死,他只要能离开这里就好了。 那怪异的注意瞬间被那些“纸饼”所吸引,不过,它虽然也表现出了对于纸饼的强烈兴趣,但在略做纠结后,便立刻转身继续朝腐国选手追来。 此刻,腐国选手刚刚把铁门洞穿,看到那怪异追来的一瞬瞳孔一缩,接着便朝那怪物出现的小屋子投去目光。 那是一个很幽暗的小屋,看起来是保安亭,并没有封门,里面空无一物,只有无数闪烁着雪花图像的小显示屏,本来应该是用来看电梯中摄像头视角的东西。 不过这一点对于现在的腐国选手没什么用,所以他很快把注意力放在了别的地方——一个老旧的项圈,上面黏附着一层棕黑色的粘稠之物,被铁链一样的结构固定在保安亭内,长度并不够覆盖全铁门。 很容易就能判断出,那应该就是那怪物脖子如此扭曲的原因。 腐国选手赶紧跑进了保安亭,而那怪物也紧跟在他身后,就在它下一秒几乎就要抓住逃跑者的时候,腐国选手手拿着那枚项圈就往它手部扎了去。 被火加热的项圈几乎是半液态的,在跟保安手臂接触的瞬间,便发出大量的气雾,接着迅速冷却下去——这是被冷却的血肉所冷却的。 怪物发出一阵愤怒又痛苦的吼叫,接着又向着那玩火的老鼠猛地一抓,但钢铁极速冷却后却深深焊进了他的手臂,以骇人的方式束缚住了这一失控的怪物。 这时,腐国选手再一次跑到了铁门前面,手中火焰再次亮起,猛地朝铁门上杵了过去。 铁门在一阵刺耳声音后被强行打开了,阳光透过橘红的炽铁打进本就明亮的走廊中,腐国选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外跑去,下一秒,他就感到自己往下一坠…… 而再一秒,他就出现在诡异的平台上了。 …… “腐国这选手,也太莽了吧?” “莽中有细,有什么不好,再说,他这一趟跑下来,找出的信息实在是大得吓人。” 腐国选手这一次最直接的闯关方式惊呆了整个蓝星,一些国家的智囊团在看见他通关之后立刻就想通知自己选手也照做……但很快他们就发现,对方整个操作都建立在升级了的火焰异能之上,在现在可谓极难复刻。 该死,这简直是一种作弊……但这绝对是诡异所默许的作弊。 腐国选手的通关成绩是a,不算太高,但也绝对值得的通关等级了,当他一出怪谈,顿时得到了整个国家的欢呼。 而其他国家专家组也为他所试探出的信息而激动不已。 之前也不是没有来到这里的选手,但都死在了保安的手里,在之前,甚至没有一个人来得及发现保安的项圈,也理所当然没有人发现保安本该是被关在保安亭的。 既然如此,智囊团们便纷纷提出了一个设想。 “警报并不是、或者说不止是告知员工们电梯里出问题了的信号,警报还代表着保安的出现,保安会攻击npc,npc们畏惧保安,所以在它出现的时候会躲起来,自然无法拦截为了保命而逃向保安亭的选手。” 第18章 总结正确:贿赂交易 龙国攻略组这边,由陆笙一锤定音: “如果我们能一边控制住保安一边把警报继续,按着外面目前还没看见其他监控的情况,也许可以拖很久的时间来进行调查。” “这个决策的前提对我们来说就很难了。” 下面,一名组员有些无奈地笑了笑: “陆副,其他国家有一些模仿了这个选手,有成功通关的也有失败的,但是咱们这边……出去就是个问题,人家腐国选手可以靠火把门融了,把锁改了,我们这边,可没那个能力啊。” 如果说其他无法模仿的国家大多是因为能力类型原因无法学习的话,那龙国这边就真是货真价实的无从学起了。 “总会有机会的,既然这规则是所有人都一样,总不能因为没有某种异能就没法通关。” 陆笙以肯定语调安抚着众人,神情中没有丝毫怀疑,无论是从个人感情还是分析来说,她都不认为异能会成为是否能通关的绝对要素。 马尾辫女子笑着说: “大家应该还记得上次吧,咱们可不能一次次把人看低,那不成狗了吗?” 看她如此表现,本来有些忧心忡忡的专家组气氛也缓和下来一些,李长志见此,轻轻点头。 “正是如此,不过我们现在先不需要通知白选手这个信息,这个部分,他恐怕还用不到。” 他开口,进行着决策上的部署: “我更倾向于再看着其他国家和白选手自己进行一些探索,各位意向如何?” “我也是这个意思……不过我有点担心……” 还不待下面的组员犹犹豫豫地把话说完,就看见白无一的直播间中又是一阵跌宕,接着,整个电梯就那样停在了原地。 那员工咽了一口口水,把自己的乌鸦嘴继续吐完: “我有点担心他探到能用到的时候……会遇到什么危险。” …… 白无一看着又一次停下的电梯,微微皱了皱眉,但看着自己身边的一把撬棍,倒也不是很慌。 陈姐基本上已经可以确认为中立偏友方npc了。 他刚刚在那块被交换的纸饼上写着:吴石,把撬棍放到电梯里面,乘务员可以多给你一块纸饼。 结果对方果然来到,把撬棍放到电梯里之后就默默登记走了出去——登记的时候两人距离颇近,自然有时间“交头接耳”。 有了撬棍,白无一就可以将电梯的上头打开了,只不过迫于规则中: 8.禁止任何人士损坏电梯。 14.晚上8点时可以进行交班,乘务员只有在交班后才能离开工作岗位。 这两条的威慑,所以不太好打开而已。 而现在,送饭任务已经完成,他也就开始了几乎有些枯燥的送人任务,顺便找找机会,或者变故。 不得不承认,也许这故障也可以算是一种变故。 这还是进入这个副本以来第二次,电梯中出现故障。 “怎么回事儿,电梯出问题了?” 不过这一次和之前还是大有区别的,那就是正在忙于接送工作的白无一,现在身边上是有人的。 一男一女两个员工,一个抱着档案袋,一个拿着跟之前一样的货物,都有些局促不安地看着突然停滞许久的楼层。 白无一本能看了一眼楼层,现在那黑洞洞的屏幕正凝固在3的标记上,正是那维修间的一层,也正是之前出问题的一层。 说来,上一次出问题的时候,维修工的说法也是二楼的问题,难道二楼有什么东西会导致电梯坏掉吗?但2楼在规则中已经揭示功能,是个储藏杂货间,平日也无法通行来着。 摇摇头,白无一先不纠结这个,而是熟练地拿起电话,开始朝维修部打去。 “喂,维修部的吗?电梯又卡在3楼了。” 而对面也果不其然地很快应了一声。 下一秒,白无一眼前封闭的电梯铁门被猛然掀开,后面显出一只包裹在橘红色衣物内的手,手中攥着一个工牌。 “……先给我登记。” 一道沙哑的声音涌现: “舒文,3楼,维修工,为了修理电梯。” 这次来的是个陌生的维修工, 声音比之前轻柔些,脸却是完全看不见。 无他,被撬开的电梯门之内并无半点视野,哪怕连灯光都未渗透入微张的空隙内,电梯的内外壳往往各不相同,而此刻这电梯显然是困在了楼中间。 因此,在内壳也被打开之后,便显出那维修工打开的只有约摸着一半的外门,渗着满是灰尘气息的清冷空气。 不、甚至比一半还少,这维修工打开的只有那么一点点门,那只干瘦的手臂就像钻出土的蚯蚓一样,怪异地蜿蜒了上来。 这样子有些像丧尸片里的丧尸,不过这个大厦中所有人多少都有些奇怪,白无一也就没太在意,只是把那工牌拿了上来,信息准确,没有什么问…… 就在快要登记完毕的时候,白无一突然停下了笔。 “……先生,您不能进电梯。” 他看着那个缓缓向上爬,已经几乎有一半身子钻进电梯缝隙里的身影,发出平静的拒绝声音。 “为什么?我工牌在,我信息也是正常的,而且不是你叫我来的吗?” “不,先生,您的一切表现都完全错误了。” 面对对方困惑不解的语气,白无一冷静地解释着,顺便企图按下关机按键以拒绝对方入内,但电梯却纹丝不动,同时,一张极尽扭曲的面容几乎是如爬虫般蠕动着从缝隙中钻了出来。 那人露出一个支离破碎的笑容,肉连着骨头,骨头牵着脂肪和神经一起怪异地扭动着,鲜血和橘红色的制服混在一起,场面简直让人作呕。 他来的地方不是3层,而是2层,刚刚从电梯里渗进来的风没有一丝3楼的焦臭,而且作为车间的3楼也不可能是这样一股满是尘埃的气息。 “……是这样吗?不过谁管这些东西呢!那些规则对所有人都没有半点好处……我兢兢业业,就被这样卖掉了!我的女儿要怎么办!” 一开始,那不成型的东西似乎还有一丝理智,喃喃自语着,但紧接着,它的情绪便随着喃喃的话语越来越激动,最后完全化为一只狂怒的畸兽向电梯内的人露出骨骼变为的厉齿。 电梯里的两名乘客尖叫一声,吓得抱作一团,只恨不得把自己塞进墙角里。 现场唯一还能冷静的人变成了白无一,身为乘务员的他在确定对方真的要直接攻击的时候,立刻拨打了保安电话,接着,故作镇定地拦在乘客和诡异之间。 “狗!狗!你们都是阻止我们的走狗!特别是你……还有那个保安!你们就不怕下地狱吗!” 第19章 总结正确:协作 一边发出刺耳的声音,那怪物一点一点钻进了门内,此刻,四周又忽然浮现出一点点雪花与噪音。 白无一本来因此心中一紧,但接着却发现那雪花似乎并非朝着自己而来,反而是攀上了入侵怪物的身躯,延缓了其动作,让它本来直直朝着监控方向来的身躯顿时迟缓下去。 但延缓又不是消灭,那怪物依然在步步逼近,却彻底改换了目标,白无一举着撬棍,却无法接近电梯门口,于是也无从将3楼门打开来。 而此刻,刺耳的警报彻底从三楼奏响,那怪物听到警报,却似乎大笑起来,接着,狠狠将电梯往下一拉。 “轰——” 沉重的电梯被这怪物一下彻底拉到了2楼,那怪物也得到了更多空隙,于是更加顺畅地往里爬去。 可警报是3楼时发出的……除了因为失衡而产生的踉跄,白无一只感到一阵规则和现实严重不符的别扭感。 如果这警报的全楼通用,它又何必搞个楼层之分?二楼打开却去不得,现在除了撬开电梯上盖往上爬以外,没有别的选择。 “那边两位,我们必须沿着3楼路线往上撤离,希望你们帮我一把,把我扛上去把电梯盖子打开。” 时不待我,白无一只能向那边的两人求助,而那边几乎吓傻了的npc自从听到那警报声更是瞳孔瞪大,几乎像两只没了主见的羊羔一样顺着白无一的指挥。 “哥啊、我这扛着你,你可千万打开通道啊!” 身高比较高的男生哭丧着脸,但迫于监控淫威依然强拉着嘴角,几乎连滚带爬地把白无一往肩上扛,而一边女生则一边大颗流着眼泪一边帮着搀扶,整个电梯里乱哄哄闹成了一锅粥。 虽然面上镇定,白无一也是惊得一身大汗,上面电梯这结构如果一不小心就可能直接撬断了,也不知道算不算损坏电梯…… 撬那该死的有点生锈了的上盖的时候,白无一明显感觉得到之前一度跑去攻击怪物的雪花又跑了回来,几近虎视眈眈地看着他的操作,气得他几乎想要破口大骂这个丧了良心的监控狂:都什么时候了,还踏马想着那踏马狗曰的破电梯呢!? 但现在这个情况,惹怒领导简直就是找死,在汗水几乎要滴进鼻孔的时候,被下面npc抬着的白无一终于感到手上一松,接着双手一顶,直接把那片顶盖掀了起来。 “上来!” 白无一感觉自己的声音比鸭子还难听。 下面的男生一把扛起女生,这时,那只怪物也彻底进了电梯,宛如七星鳗般密集的牙齿已经咬上了男生的胳膊,那男生惨叫一声流着鼻涕和眼泪摇摇晃晃地就要倒下。 而这时,一只粗壮肥胖的手却突然从电梯外伸出,一把抓住了那怪物的身体,把它从男生手臂上一下扯下来。 “啊啊啊啊啊——!!!” 这一扯自然还扯下来一大片肉,男生这下彻底失衡,万幸上面的白无一也终于抓住了女生的手,双手带翻滚地把她拉了上来。 “董强!” 女生几乎是摔上电梯上层的,一上来也顾不得其他,直接伸出手去要抓下面的男生: “上桌子!上桌子!” “你别,你先帮我把3楼门撬开,自己出去就行,别一会儿拽着拽着把自己拉下去了。” 看着那女生的细胳膊细腿,白无一赶紧一把把她拍开,把撬棍扔给女生让她忙活别的去。 6.乘务员需要为应当服务的客人负责,在登记后进行及时判断,并保护客人安全。 无论出于个人道德还是规则考虑,白无一都得考虑一下尽可能护住这两客人,于是也满脑子是汗地不断思考着。 下面,保安那巨大而肥硕的身躯已经彻底从门口挤了进来,他看了一眼那怪物,又看了看正在疯狂飙血的男生,并没有被血腥吸引反而对着怪物流出一大坨口水,两方暂时厮打起来。 能看得出,那怪物完全不是保安的对手,而男生也趁机小心翼翼地把小桌子放到了缺口部分,踩着这桌子就开始往上够。 上面白无一一把抓住他的手,往上提。 “你别跟个死鱼一样挂那儿啊,使劲!” “哥!疼!使不上劲!” 但是这次的难度可是比提起来那女生要高了不少,小桌比起男生高度矮了一大截,男生本来重一些,多出来的力气又因为一条胳膊的伤口反而扣回去了。 上面白无一使劲拉,他也没法配合,只能跟个死肉一样吊在空中,最后反复拉扯几下,两边都累得满头大汗。 而这时,最糟糕的状况也发生了, 刚才还在跟对方纠缠的保安突然大抡起一条胳膊,看也不看地朝着怪物那尖牙密布的嘴上就砸了去,那怪物本就不成人形的躯壳顿时被这一大力砸成了一片肉酱。 血腥的味道溅满整个狭隘电梯,上面白无一闻着都快吐出来,下面的员工更是一副快要晕过去的样子,这时候,似乎认为自己彻底解决了那怪物的保安,也把视线缓缓挪向了站在小桌上的员工。 完蛋了,满头是汗的白无一有些不忍地看着那员工绝望的表情,手最后一次使劲,对方却依然只是被抬起一点,接着,那保安的脸便出现在了视野边际…… “你过来啊!” 就在这个时候,两道一模一样的声音突然在不同方向同时传出了。 白无一有些惊讶地看着下方突然出现的女生。 他几乎又要以为自己陷入幻境中了,于是眨眨眼,却看见那女生还在自己身后待得好好的,只是手中本来包得严严实实的纸箱此刻被撬棍划开了。 里面,一个像是监控镜头一样的东西被戴在了女生头上。 “你不是要吃违规的员工吗?我就在这,你来啊!” 上面女生和下面女生同时说话,接着,就看见下面那女生一边发抖一边从电梯缝隙往下面溜开了,不该在2楼的员工出现在了2楼,保安顿时被她吸引了目光,接着就跑了出去。 男生此刻终于又得到了一息生存空隙,白无一趁着这一空隙,几乎是一边拽着他衣服一边提着胳膊,在后面女生的帮助下花了足足半分钟才把这邦重的家伙提了上来。 一上来,女生赶紧把摄像头摘了,坐在电梯顶上放声大哭。 “别、哎,谢了,我去撬门。” 其他两个大男人,这时候毛手毛脚的,属实没怎么面对过这状况的白无一拿起撬棍就往铁门上比划去了,留下奄奄一息的男生在原地口齿不清地安慰着。 第20章 总结正确:因 女生把摄像头丢了,下方的诱饵也就消失了,保安搜索一番无果后便又跑进了电梯里面。 虽然一副失去理智的样子,那保安倒似乎还有几分智力,于是喘着粗气,按住小桌子往上面跳,上面瘫着的一男一女左一脚右一脚地把它往下踹,本来紧张的画面顿时变得有些滑稽。 这时,白无一也终于把门撬开了。 “开了,别踢了快走吧!” 白无一扛起男生,马不停蹄地朝外面跑去,一股脑钻进那有些黑洞洞的三楼里面。 这一处果然是维修车间,往里深处走后,原本在电梯中看得模模糊糊的内景便展现了出来: 机械密布的车间总体来说面积不少,可因为器械太多,便显得十分狭隘,仅有三枚灯黯淡地提供着光照,一些那种“监控摄像头”般的器械零件零散地摆在铁质的平台上,最边缘有一条不断运作的履带。 履带上有许多已经组装好了的半成品,似乎只需最后一步,便可以成为那种摄像头的本体了,所有维修工人此刻不知所踪,只有一枚红色的警报灯此刻不断尖叫着,警报下还有一枚摄像头,不过其覆盖的监控范围非常有限。 白无一站在摄像头范围外一点,既躲避开监控,也算是防备那两人突然攻击。 另外出来的两个人一出来,先蹲一起嗷嗷哭了一顿,接着,两个人又忽然陷入了平静,开始在维修室里面不断摸索。 而那名男性员工满头是汗地在一旁找到了一条绳子和一块用来擦拭机器的毛巾,往自己被撕裂的手臂上使劲绑住,算是做了个粗糙的止血。 接着,他走到一道隐匿的门前。 “谢了,安全通道在这里,你得去保安室等到警报结束吧?” 男生虚弱地笑了笑,在这最恶劣不过的状况依然保持着乐观: “我也得快点回到岗位上……不过在此之前我得去一趟5楼,希望王霞能帮我清理了这身制服……至于这伤,先堵着吧。” “他看着都没惩罚我们,也不可能秋后算账的……” 女生本想保持镇定,但下一秒,她的表情就彻底变成了哭脸: “呜呜……反正我也违规使用产品了,要死咱们大家一起死……没事、那就该没事啊……” “回去会被发现?” “是、是啊……我们那边,虽然没你那边那么严重,监控可也不少……呜呜呜……” “你们不是可以出去吗?不如说,你们不本来就要出去的吗?” 白无一平复完心情之后,借着现场似乎没有监控的空隙,终于找到了机会翻看那两张纸条,于是他一边趁着着黯淡光线眯眼分辨着字迹,一边随口问道。 “医院……那得有钱的啊。” “……不是吧,这公司真一点钱都不付的?” “它是不发钱,但是它发饼啊。” 说到这个词,即便是尚处于虚弱中的男生也不由得舔了舔嘴唇,嘿嘿发出怪异的痴笑声: “一个饼可不止一个钱呢……比钱还值钱。” “……你们有把饼换成过钱吗?” “没,公司还在发展中嘛,得努力才能把饼兑现啊。” 听了这一番话,白无一有些沉默地把自己口袋中那一张红色的钞票拿了出来,又看着那一钞票中间单薄的纸条。 纸条上的内容充满蛊惑味道: “你们公司已经完蛋了。 你还没吃那个家伙给的饼吧?不如来我手下办事?我就在4楼等你,只要你能帮我搞到你们公司7楼的设计图,现在包着这纸的东西,我会成倍给你。” “……” 白无一攥紧了手中的纸和钞票。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这张似乎可以兑现的纸张和纸饼又有何区别呢?但…… “我可以借你一份钱。” 最终思考之后,白无一做出了决定,他把这手中仅有的钞票递到了那个男生手里,平静开口: “但你之后必须帮我,你们那一层有一个红衣服的人吧,之后我可能要找你们送他点东西,应该是在晚饭时间左右,你们到时候注意。” “这……这我怎么当得起……” 那男生瞪大了眼,接着有些犹豫、但还是缓缓地把钞票抓紧了手里。 “之后可能还有得找你们帮忙的呢,比如,我可能需要一份7楼的设计图,你们能不能帮我拿来?不过这事可麻烦,你们不必放到心上。” 白无一轻笑着,压低声音开着玩笑,他倒不担心眼前这俩违规员工告密,但并不把后面这个委托放在心上,接着又看向另外一张纸条: “近期领导正在巡视整个大厦……如果你看到他,你一眼就能认出他的不寻常,这点是其他人不会有的,对领导就不要那么严格了,你给他一些便利,他也会给你一些方便。” 不要那么严格,显然就是指的不需要对领导遵守规则。 怪不得那个雪花人几乎是被他询问登记的瞬间就消失了,如此一看,违反规则会让领导不满意,因此就会出现雪花危及选手性命,而用规则约束领导却反而会失去机会。 也真是讽刺,他把这张纸也攥进手中。 也不知道这东西能不能折成纸饼使用。 “总之,我得去保安那边了,你们也快点处理伤口吧,以后再见,互帮互助就好。” 看完这两张纸条之后,白无一便也走向了那道隐匿的门,和另外两名员工道别。 “他叫董强,” 女生在后面喊: “我叫德胧!晚上咱们一起聚一聚吧,一起出去玩呀。” “好哦。” 随意答应了一句后,白无一就默默离开了。 他自然不是全然为了情感而把钞票送给那个受伤的男生的,虽然也不是全然没有吧……不过,这也是一笔风险投资。 这一次怪谈中npc的作用很大,却很难建立联系,他这一次,也可以算是一次风险投资。 至少要建立跟红衣人联系,这不就有了方式了吗?白无一可不相信那个满脸高傲的家伙会为了自己考虑,专门搁电梯门口蹲着。 考虑完这些以后,白无一就顺着安全通道一路跑到了1层,当他跑过自己那个小小电梯之后,也便来到了被铁门封锁的出入口,看见了那个半开的保安亭。 保安亭里面的屏幕此刻闪烁着光芒,白无一慢慢走近,看见了那个掉落的项圈…… 而屏幕内的情况也便呈现,那正是电梯里的情况,此刻,那找不到攻击目标的保安正愤怒地在电梯内徘徊,像一只失去控制的野兽般渴求着狩猎。 白无一坐到保安亭里面,一边休息一边窥探着监控里的景象。 也许那个所谓的领导平日里就是这样偷窥自己的呢,24小时不间断,铁暗恋。 一边这样有些报复心理地想着,白无一忽然发现原本清晰的显示屏开始不断闪烁,一开始只是边缘出现一些雪花,接着,整个屏幕都开始不断变幻。 ……这很可能就是他得回去的信号了。 第21章 总结正确:分支 果不其然,在雪花的侵蚀下,那保安似乎在一点点消失,而这保安室里又逐渐涌现出了一些雪花,眼看着就是要进行一个凭空大转移了。 通过之前的推测,这些雪花应该就是那个领导的化身,它好像来去无踪,可看这保安能在这徘徊那么久的情况看来,又似乎需要一段时间延迟才能出现? 这一情况的原因究竟是什么,难道是保安连这领导都能抗衡一二吗?如果是,是否可以靠这个人物去对付领导? 无论如何,白无一从保安亭里面赶紧跑出来,然后颇有些感慨地开始自己按动电梯,第一次从客人的角度登上了这处自己工作了大半天的地方。 那狭隘的小铁箱子向他敞开心扉,首先迎接他的是那一堆黑洞洞如枪口的监控摄像头,接着,在摄像头下方大喇喇摆着一张标签纸。 白无一把它摘下来看了一眼,上面的内容大概是说2楼的门彻底坏了,维修工在明天才会对那门进行检修——实际上大概率也就是副本内不可能修复了。 显然,那怪物的一撬一拉威力无穷,这也让白无一更进一步确认了自己不能硬刚的原则。 现在电梯一片狼藉,他便先上了5楼,把自己打理了一番,接着,又静静等待和工作了一段时间,随后,在一阵刺耳的噪音中,白无一知道自己等待的机会、或者说危机再一次到来了。 于是他抬起头。 “……” 下一秒,一张平滑,却闪烁着无数雪花的怪异面庞赫然扎入他的视线。 白无一依然维持着温和的笑容,一旁,7楼按钮闪动起鲜艳的红色光芒,他却对此不闻不问,甚至没有一丝要面前人登记的惯常动作。 那怪物缓缓抬起头,发出低沉的而掺杂噪音的笑声,接着,似乎从白无一平淡中隐藏着恐惧的表情中得到了满足,于是挺起胸膛,站在了电梯的最中心。 白无一看着眼前的雪花组成了一个混乱的4字,他会意,于是上前去,为这位不速之客毕恭毕敬地按下了4楼的按钮。 一路上,两人相对无言,而当电梯抵达4楼之际,一个熟悉的身影便出现在了门口。 那是一个一脸迷茫和担忧的员工,或者说,是袁安,早上时被白无一揭露了违规的员工。 “领导。” 明明自己外貌和普通人没有什么区别,袁安却对于领导的闪屏般外貌毫无异议,只是有些忐忑地走进了电梯,接着便一阵沉默。 白无一瞥了一眼领导,故意什么都没做地等了一小会儿,四周雪花并没有增多或减少,只是…… 电梯开始缓缓往上升了。 7楼,大厦的顶层,也是白无一此前从未踏足过的地点。 在电梯门开启的第一瞬,他所感到的是一阵强烈的阳光,接着涌入眼中的,则是一间可谓穷极奢侈的办公室……以及无数闪烁着雪花图案的显示屏、在显示屏间如蜂巢般密布的摄像头。 地板整个由实木装修,中间的桌子却是一台钢铁制作的怪异机器,无数文件摆放在这电线满束的机器表面上,看样子,像是各种楼层申请的表格,不过其中也有相当的表格、研究报告之类东西。 领导带着那名迷茫的员工走进了办公室,分析前因后果,这很可能跟那名员工的失职有关。 白无一也试探着伸出一只脚,结果领导却突然转过头来冷冷地看向了他,这样明晃晃的拒绝没有留半点情面,于是他只能草草扫视了一圈,确认了一下内部情况,又回到了电梯。 领导的视线应该是由监控器提供,那么,这电梯这一处几乎360度无死角的区域,他自然近乎浑身长满了眼。 现在踏足似乎不是个好选择,白无一也就只好在电梯里继续老老实实蹲着,并思考起现在要面临的情况。 领导的身份和手法,乃至根据地现在都一清二楚了,但问题是如何对付他呢?或者,他是否也有特殊需求,只要满足就可以通关? …… “现有的线索可能表明我们已经进入了一个新的阶段。” 李组看着缓缓呈现在直播间内的景象,开口: “还有其他国家的选手进入了办公室吗?” “有,但还不算多,而且并没有比白选手更早到达的。” 负责观测其他国家直播间的组员回答。 这当然不是因为其他国家全都没有探索到办公室可去,而是许多国家当得知龙国选手坐上办公室通往7楼的时候,便拉住了自己的选手,反而等待着白无一取得线索。 亲自涉险实在是风险太大,而至于龙国这边,如果白无一成功,那么他们也大可以把这一办法递交给自家选手,至于失败嘛…… 对于一些国家来说,这算是一件令人宽慰的事。 “领导的外貌像雪花屏,和监控摄像头的联系非常深厚,那些监控摄像头就好像它的眼睛似的,并且以它这样的表现,可以合理怀疑之前被雪花杀死的选手,实际上就是死在了它的手中。” 一名组员把现有的,领导的已知情报整理了出来: “它可能就是那个副本诡异的中心,不过,那些规则破不破坏某种意义上很取决于它,而这个领导的心情就可以影响电梯的情况,比起之前受制于规则的鬼怪,要对付它的难度只高不低。” “不过多少也是个突破方向。” “是,目前整个副本的三种可能通关方式,目标都基本清晰了,逃离的目标自然是1楼,而破除诡异的中心也基本可以确认为领导,至于真相,7楼我们已经可以抵达,只剩下了-1楼还没有探索。” “……” 在其他人商讨的时候,陆笙的双眼一直紧紧盯着直播屏幕,然后,她忽然开了口: “-1楼,别的国家抵达了。” “什么?” 组员们的注意力立刻被拉扯过来,接着,在众目睽睽之下…… …… 银行国的选手抵达的并不是4楼。 怪物给他比出的数字是6楼,也就是之前送餐员所在地方。 当银行国选手抵达那一处楼层之际,送餐的陈阿姨已经满脸灰败地自己走到了门口,脸上怪异的笑意已经消失不见。 当看见那闪烁的雪花屏的时候,她闭上眼,以一种极为复杂的神态叹了一长口气。 “因果循环,报应不爽……我这一次失职,你又打算让谁帮你发饼呢?” 第22章 总结正确:上与下 陈淑芳这种自己颇有秘密的态度让银行国选手颇有些不安。 银行国国力不错,虽然是个自称中立国,却实际上不止一次倒向南约过,因此,银行国选手是得到过提示,也知道其他人有带普通员工走的情况的。 他大概能明白两者的区别: 当帮厨在电梯上触犯规则时,一向更倾向于公司规定的银行国选手毫不犹豫地选择了举报,自那之后,午餐似乎也不再配给了,其他npc的态度也变得越发恶劣起来。 这一点银行国选手十分怀疑自己是否做出了一个错误的决定,但木已成舟,他也无法改变。 看她的态度,似乎对于这名雪花屏怪物十分熟悉——也对,除了这名像极度了领导的怪物外,整个副本还有哪个npc更适合“做饼”呢? 但她单方面拿出一副熟人态度,那生物却不言不语,最终,在它的注视之下,帮厨默默走进了电梯,接着,也被一下带到了7楼。 银行国选手按理说跟白无一是一起被带到7楼的,但,跟那名迷茫的员工在7楼明显逗留了一段时间不同,陈淑芳上去几乎只是逗留了几秒,像是写个名字的时间,帮厨便被带回了电梯。 而下一步亮起的便是-1楼猩红的按键,也许是因为少有使用,那按钮按下后显示光芒比起其他按钮都更亮一些,像是个不祥之兆。 银行国选手一边顺从着领导的意思,一边在心里疯狂向自己国家的智囊团求助着……这可是-1楼,全规则中唯一被提及的不存之地,它本该如幽灵一般被避而远之,现在,自己却在领导的带领下对这它自己规定的禁地发起猛冲。 上一个被这样提及的厕所,既是解开副本的关键之地,却也是所有场所中唯一一个具有即死条件的地方。 轰隆。 沉闷而空旷的声音响起,彰显着电梯已沉底的现实,银行国选手也缓缓从祈祷中睁开眼,窥探向那逐渐泄露的地下光景…… 到目前为止的话,银行国选手的心情可谓是复杂、惊恐、却又兴奋的。 他并不是完全没有想象过假使外面光景会是一片线索的未来……但,在视觉恢复的一瞬间,银行国选手的心情便顿时蜕变为一种强烈的逃窜愿望。 地下室里面是一片货架与机械的景象,无数精密的机械如垃圾一般被堆叠在货架下方,外壳破损、内芯暴露,却似乎仍运作着,于是发出丝丝嘶哑的声音,混杂在一起,像极了无数的雪花噪音。 但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柜台上方所摆放的无数歪斜之物,那些服装整齐、身体僵硬、一个个面色苍白如纸……且死不瞑目的员工,一个个被安置在柜台上,身体被压缩至稍小体型不自然地扭曲着。 一些机械从他们的头上蔓延下来,电线直接从后脑穿过,有的尸体连头盖都被很直接地扯开了,可里面大脑的结构似乎也早已干瘪,于是并不流出,只是如标本般凝固在里面。 其中一些脖子被压缩般折断了,惨白而僵硬的面庞被挪至正对着电梯的方向,或浑浊、或腐烂的眼静静注视着银行国选手,似乎随时会主动扑过来,地上似乎攀爬着喜食腐败的昆虫…… 不。 不对…… “这么多数量,” 连原生npc的陈淑芳似乎都有些为这场景沉默,喃喃自语一番后,妇女瞥了那怪物一眼: “这么多人,你研究出什么来了吗?” “……” “害,我又瞎问些什么,说得好像没进度我就不用挨这一下一样。” 最后又自嘲地笑笑,中年妇女主动走出了电梯,而在她脚步迈出电梯的第一瞬间,四周尸体便很突然地集体“蠕动”了一下。 银行国选手很难以语言来描绘那是怎样一副诡异的场景。 就像是……便宜鬼屋中会因感应而突然开始动作的劣质人偶,或者电路故障后抽搐的机器,死去动物被刺激后本能抽动的肢体……可能,一切形容它们如何动作的词汇都是多余的。 因这一切中最重要的一点,便是它们正在蠕动本身。 那绝不是死后的无意识抽动,银行国选手曾经是一名前台员工,从虽然僵硬却保存极好的群尸脸上,他能读出的唯有无限的怨毒与恶意,不单是针对陈淑芬和领导,甚至还有针对他自己的。 在陈淑芳下电梯以后,那脸上不断闪烁着的雪花怪物便也缓缓下了电梯,现在,只剩下银行国选手一人瑟瑟发抖地站在电梯内,一步也不敢迈出去。 但这现状并没有保持多久,很快,银行国选手便不得不连滚带爬地跟上那缓缓前进的雪花人形,因那些尸体在雪花人形离开之后,便开始肆无忌惮地朝电梯门前爬去。 之前一度可以驱赶他们的监控似乎失去了一切作用,反而是那雪花一般领导的身边没有一个尸体敢于接近。 银行国选手一把扑到领导的大腿上,对方的动作似乎因此顿了顿,接着,一阵笑声般噪音响起,那怪物便似摸一条狗般在银行国选手头上抓了两下。 银行国选手知道这是异能起效了,他的异能是“永久中立”,可以通过帮助怪谈核心取得成功而通关,只不过,他的投诚需要对方的同意。 而那帮厨,则走到一个像是手术台却又像是改装平台的地方,自顾自地躺了上去。 “开始吧,如果我成功了,以后还是把我安排在6楼,那边的工作我曾经很喜欢。” 最后慢悠悠吐出的是这么一句话,陈阿姨闭上了眼睛,而下一秒,无数沾着棕黑色粘稠液体的机械开始嗡鸣…… …… 白无一这边的节奏可就比银行国选手慢上许多了。 光是在7楼,那一脸迷茫的员工就和那怪物对坐了许久,就好像是一个即将被炒鱿鱼的员工被找去促膝长谈一样,但那怪物的态度却极为随意,像是敷衍了事,而白无一则趁机上上下下打量了这房间的机构。 这一层楼的房间并不复杂,如果撇去那一大堆摄像头,不如说是相当简单,里面摆放的许多档案之中想必有他和红衣人交易所需那物。 大多数监控的位置倒不是针对文件的,而直戳戳地对着电梯门口,就好像白无一只要一出门,它们就会变身为一支支射出子弹的枪一样,反而言之,如果白无一能进入这一层的话,倒是有可能取得那一份被要求的设计图。 第23章 总结正确:噪音感染 说来,这直愣愣的监控倒是让白无一想到了维修室那个孤零零的摄像头,这些监控的设置真心起不到什么天罗地网的作用,最多也就是保证了这些地方并非彻底的法外之地。 就在他一边思考的时候,李组长有些凝重的声音再一次传来了: “白选手,你的领导接下来会把你带去-1楼,那里是个藏尸间一样的房间,但还同时兼顾某种实验,尽量不要在途中拒绝它的要求,引发领导的强烈不满它就会以雪花杀死你。 公司在以某种实验改造员工,陈淑芳对此似乎知情,那些非正常员工就是实验产物。 我们在尸体中发现了外貌特征与你之前遇到非正常员工一样的人,同时,那些尸体似乎还在活动,但我们不认为上电梯的员工和这些尸体完全是一个东西——这些尸体上明显有机械改造的痕迹。 一些员工尸体上有破损,似乎被摘除了部分脑部结构,他们都穿戴整齐,身体结构被人为改变。 最后,你可能已经发现,保安可以通过保安亭的项圈被束缚,但当警报声传来时,束缚也将被解开,你的电话似乎算是项圈的其中一把钥匙。” 专家组还是极为靠谱的,有了这一下预警,白无一的心态顿时从普通应付调整为了紧急状况,他紧紧把视线看向那个可怜的员工身上,正好看见那人似乎终于谈完了事,往电梯赶来了。 白无一算是知道为什么有问题的员工总会违反规定了,感情不是有问题的员工才会违反规定,而是违反了规则就会变成有问题员工啊。 但为什么他们违反规定是大变活人,自己却是直接被杀死呢?多少有些心理不平衡(并没有),白无一做好了全部的心理准备,随着那雪花怪物和迷茫的员工一起往-1楼走了。 从顶端直降底端,颇有些从天堂直达地狱般感触。 在门打开的一瞬间,尽管已经被专家组们做好了心理建设,白无一还是感到一丝阴冷之气从自己脚尖升起,他勉强维持住近尴尬的微笑,便想默默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跟在那两人后面。 “这和说好的……不一样。” 但这时,一件专家组从未提及的事却突然发生了。 那名员工在看见-1楼的尸体时,比起白无一还先陷入了慌乱状态: “我只是想要赔偿公司的损失,明明之前的植入是无害的……你对我们做了什么?他们……都是那些违规的前辈?” 下一秒这员工就跟发了狂似地开始狂按电梯按钮,而那雪花般怪物则歪着头,一种阴冷的视线从无五官的面容中浮现,伴随着越发紊乱的雪花。 而本来多少有点事不关己的白无一很快发现这雪花也蔓延上了自己的身躯。 “这位同事,你在干什么,公司不允许破坏电梯。” 捏猫猫的。 在心中对这位不分青红皂白的领导先狂骂一顿,白无一拦住了那名发狂的同事,企图将其强行按住,不过实际上出的力不算太大。 “放开我!” 他无心出力,可这同事可并不领情,那员工反手一把拍在白无一的胳膊上,几乎是歇斯底里地朝电梯中其他两人怒吼: “你为什么要帮这个家伙……我早该明白的,他就是个丧了良心的混蛋!呃呃、对不……对?那个投影的功效……我明白了,我都明白了……不要看我!不要企图影响我!我不会再受你的影响了……让我走!” 说着,那员工便抡直了胳膊朝白无一砸来,一下便打在了后脑勺附近——这地方可是个危险区域,只这一下,白无一便感到一股强烈近眩晕的钝痛油然而生。 接着,便是一股异常强烈的无名火升起。 挣脱束缚的员工再一次开始对着电梯输出,这一次他的动作几乎就是在砸电梯了,而随着他的砸击,白无一也便感到自己的心脏和视野一起,被一阵焦躁的雪花所彻底笼罩了。 好不容易重新站稳的白无一胃酸翻涌着站了起来——他不能吐,会把电梯弄脏的。 而这时,那疯狂挣扎的员工也终于彻底被雪花抓上,于是动作迟缓了不少,领导淡漠地注视着他这蝼蚁般挣扎,随后又朝白无一投去了视线。 白无一攻了上去。 再一次抓上去的他终于燃起了点真情实感,他一下将处于虚弱中的员工压制到地上,接着拿着一边的撬棍也狠狠给对方来了一下,威胁似地又指了指。 他是不喜欢伤害npc,但前提是npc不伤害他。 这员工又没在他这边登记,又不是他需要负责照顾安全的客人,又不是他让这人处于这样的境地的……无论从什么方面,白无一都不觉得自己有什么理由对这个刚刚袭击自己的家伙心软。 甚至这一下似乎反而把他仅存的不安心打掉了,还真是多谢啊,就这样,白无一押着仍在不断挣扎的员工,和领导一前一后地走向了实验床台。 路上的柜台被挣扎的员工和为了压制他不断调整姿势的白无一膝盖踢得七里咣当,尸体们伸出的手被领导与摄像头视线一一逼退,只能瞪着一双双黑洞洞的眼,仇恨地看着眼前的几人。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助纣为虐……你明明和我一样是员工吧?为什么你不能放我走?就因为你那些规则?” 眼看着自己与那仪器密布的试验床越来越近,袁安眼中的绝望也越来越凝实,逐渐变为一丝夺眶而出的泪水。 到这个时候,他态度反而软化下来,乞求地看着扛着自己肩膀的人。 白无一神情冷漠。 “也许是吧。” 他回答,把这可笑的人放到床上,用绳索固定。 对方在被捆在床上的时候仍在不断挣扎,甚至到最后开始朝着白无一破口大骂,以至于后者皮笑肉不笑地用一块毛巾塞住了对方的嘴才清静下来。 如果是刚刚进入这地下室的时候,他这一席话或许确实能让白无一陷入短暂的动摇,可既然在两方选择中,他反抗的刀锋已然朝着他所谓同伴而来,现在又谈何道德绑架呢? 心情越发混乱,似乎被这阴暗地下室染上了一丝阴霾,白无一有些焦躁地捂住自己被砸得依然剧痛的头,而这时一只不断闪烁着雪花的手,手心摊着一把锋利的大刀,端至了他的面前。 白无一转过头看,便与那人光滑的面容对视,领导发出笑声,肯定地朝他轻点下巴,将刀塞到他手中。 白无一缓缓接过了刀。 …… 第24章 总结正确:虎尾春冰 …… 一切以领导又赶往了一次5楼,让清扫工收拾了残局作为终点。 王霞对此并没有什么反应,只是歪斜地笑着,去打扫了那些断裂的残肢和血浆,在打扫完以后,她把污秽的清扫工具扛上电梯,带回了5楼。 而领导则在这之后再一次变为雪花消失了。 自从完成领导的任务之后,白无一的待遇终于获了成倍提升。 规则中最严苛的几条中的13被雪花糊掉了一半,这毫无疑问验证了送餐员纸条中的“你给他一些便利,他也会给你一些方便”。 现在的规则13内容如下: 13.电梯乘务员早餐时间为6点半到7点,午餐时间为12点到12点半,晚餐时间为18点到18点半,没有午休。 他的事情似乎得到了通报,所有员工都得知他有那么一个靠山在,之前那些胡搅蛮缠的同事也都不再敢搞些花里胡哨的东西,反而看着他就埋着脑壳,导致那几个混在队伍里要埋伏他的问题员工都很快被抓住了。 特别是那个叫方茉的女人,简直看着他就跟老鼠见猫似的,一个劲往后躲。 说来,这群人看着明明是从外面刚刚通过1楼回来的,也能得到消息的通知啊。 “那位……方小姐是吧,您手拿着那么多东西在电梯门口徘徊,是不是要坐电梯啊?” 那女子想蹭在人群中间悄悄把电梯上了,可白无一偏偏不让她如愿,反而故意把她先点出来询问。 他这一问话,其他同事就跟躲瘟神似地把方茉推到了中间来,女子哭丧着脸走到众人前面,可迫于规定,不得不强行拉扯着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微笑。 白无一以挑剔的眼神盯着面前人。 “小姐,您这副笑容可不太精神饱满啊。” “没,没呢,我精神挺好的……您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我吧……” “嗯……” 他捏着自己的下巴,做出思考样子,随后嗤笑一声后点点头: “行吧,你去哪一楼,把话说清楚哦。” “好,我是方茉,是一名普通的业务员,去4楼,是为了回去交接工作。” 看到白无一似乎不打算太过为难自己,女子终于松了一口气,接着,以尽可能快而清晰的语调进行了汇报,便走上了电梯来,后面的员工也便跟随着进来。 “哎。” 然而时,他们的动作却被白无一止住了。 “各位别挤,之前,我是个新人,给各位乘电梯的时候,处理是有点问题。” 白无一把手撑在门旁边,笑眯眯把身子也歪靠过去: “现在我明白了,这位方女士之所以如此想要快速登记,都是为了公司的效益啊,我实在愚钝,没有理解她的用意。” “呃、这倒也……” “所以,为了公司的整体利益,” 在女子说出话之前,他突然像是一个激情万丈的销售员一样握紧了拳头,看着依然没有丝毫雪花渗出的摄像头大声开口: “我们需要尽可能安全且快速地搬运货物……您应该明白,电梯这么狭小的空间,人越多,聚集的情况也就越多,磕碰也就越多,所以我们尽可能一次性把货物搬上去,然后再载人,这样是不是安全了许多?” 说完,白无一寻求赞同般把脸重新朝向员工们,而他们顿时点头如捣蒜。 “所以,” 于是白无一把手指向了那名女子: “我们暂时只需要一个人上楼来搬运货物就好了,方茉小姐胆大心细,想必是其中最好的人选,您,不会拖延公司的利益吧?” “啊、我……” 本来也在跟着点头的方茉脸色顿时刷地白了下去,老实说,虽然她一点东西都不想搬确实有点问题,但如此多货物,真要她一个人搬,那也确实有点麻烦。 不过当她回过头去求助似地看向自己同事时,他们却安静如鸡地撇开了视线,方茉无奈,只能点点头: “好吧。” 女子认命地开始一个个搬着货物,而外面的员工则完全是一副连帮忙拿一下都不敢的样子,这副惨相终于让白无一从之前的惊吓中找到了平衡,于是心情很好地带着女人和满满一电梯货物到了4层。 接下来的时光在其他员工的乖乖听话中也顺利度过。 白无一在想,自己也许抓到了通关的方法,只要帮助领导抓住那些不听话的员工,给领导一个方便,它就会给予他庇护。 在那之后,他又一次遇到了那个很喜欢笑的女员工,只不过这一次,她的情绪似乎不大好了。 当白无一从4楼接到她的时候,她就一直垂着个头,清秀的面容被掩盖在发丝之下。 “……哎。” 一进来,那女生就叹了一口气,接着才很勉强地露出一丝笑容:理了理自己的头发: “你好啊,来,这里是我的工牌,登记是吧。” 白无一接过那张工牌,很随意地进行了一下信息记录,接着就靠在墙边,等着这个负责絮絮叨叨信息的npc开始说话。 但这一次,她却沉默了许久才想起来似地开始说话: “啊,这次我去5楼……不过可以稍等一下吗?我调整一下心态。” 调整? 白无一望了一眼那规则的铜牌,上面对这种情况倒是没写一点应对措施,不过从公司利益讲,应该不太好让员工摸鱼。 不过看着那女生一脸灰败的情形,他最后还是没说什么。 都说工作需要状态,可能让这员工调整一下,也更有利于成果吧,说不定她还能嘀咕出什么线索呢。 “……我是不是不太适合干销售。” 宫采的声音很快又响起来了: “许先生被我惹生气了,那个公司也打来电话取消了订单,可这是我唯一一个单子……我好像什么都没做成。” 许峰。 通过宫采越发泄气的话,白无一想起了那个穿着张扬的红衣人。 那个人……算不上特殊的员工,但身份比起员工本身就要特殊,而他要的东西也很微妙,7楼的设计图,要拿到那个肯定会惹怒领导的。 白无一之前还想着这么联系那个红衣人,现在却只觉得他是个瘟神,恐怕那家伙的要求也只是个诱导人违反规定的诱饵,还不如纸饼有用呢。 纸饼……一想到这个,白无一肚子忽然咕噜了一下,被旁边的女生听见,于是两人尴尬地对视了一下。 “您没吃午饭吗?” 女生有些讶异地开口,随后掏了掏口袋,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 “哦……我好像也快没钱了……最近天天靠吃饼过日子……这样。” 嘀嘀咕咕说完一通话之后,她似乎想到了什么,捶了一下手心。 “反正我最近减肥,我的饼晚上给你吃应该也没问题吧?不过现在还早,恐怕你得等一会。” “……” 实打实饿了一天的白无一依然没回答,只是默默朝她摆了摆手,接着做了个上的手势。 开什么玩笑,他是有点馋那个纸饼,但还不至于抢其他人的吃,实在不行,他口袋里还塞着一个呢。 倒是他很好奇,这个家伙明明跟自己是第一次见面,为什么要想着给他东西。 “……也是,我该上去了。” 好像差不多收拾好了自己的心情,宫采很大地吸了一口气,然后才交出申请书,让白无一把按钮按了。 然后他就看见那个申请书上的目的是:为了清理被弄脏的衣服。 第25章 总结正确:果 他才突然发现这个女生的外套上似乎被泼了很明显的一片水渍,明明如此明显,但刚刚他却硬是没有注意到。 真是奇了怪了……白无一在心里嘀咕着,还是按下了楼层,随后便又和那位奇怪的女清扫员打了个照面,两人间并没有多少交流,倒是宫采礼貌地跟对方打了个招呼。 把人送出去以后,白无一瞥了一眼时钟,16点3分,离晚餐都尚且有一段时间呢,更别说交接离开了。 这个时候电梯中突然弥漫起了雪花。 领导又来了?大概是来收拾那些违反规定的家伙的吧,白无一心情十分轻松,见到那脸上屏幕闪烁着雪花的怪物时,所感到的也不再是恐惧。 他甚至礼貌朝领导打了个招呼,而视野中则又出现了一个4的数字。 ……奇怪,按照领导会找有问题的员工的原则,那么自己第二次遇到有问题的员工应该是在1楼啊。 白无一没有想出头绪,但领导的催促就在耳边,他也便被那雪花驱使着按下了按钮。 电梯要移动1楼只需要几秒。 而这几秒间,伴随着一声刺耳的剧烈噪音,李组长焦急的话语便如惊雷般闯入了他的耳畔: “你是员工立场不是公司立场!雪花会影响你的意识,让你和员工疏远、让你变成吃纸饼的傀儡、摄像头是有害的!醒醒!” 短促的话语像铁锤一样将白无一本来迷茫的意识打得清醒,他瞪着眼……随后一点一点看着那电梯开启,露出一张熟悉的脸。 是德胧,那名之前在电梯中用投影吸引了火力的女生。 “白选手,听我说,” 李组的声音还在耳畔响起着,似乎意识到白无一意识的清醒,他的话语变得更平静,更清晰: “那些不是无意触犯规则的员工,如果让他们上到正常楼层,这一层就会立刻彻底失去控制,直到维修工上去,包括监控和对员工的通知,并导致不正常乘客潜伏于正常乘客中,分辨难度提高,雪花生成。 修理工楼层失效,电梯内大量雪花立刻生成,4楼如果未失控则暴动,选手死亡,我们认为这表明了通知员工的正是监控。 如果让他们登记后走进电梯里太久,可能有30分钟——哪怕只是残留一部分,电梯监控也会失灵,同时如果污渍明显,由于你违反规定,摄像头会逐渐开始生成雪花,这些雪花在监控失灵后便无法生成了,失灵后,选手被突然出现的员工立刻杀死,没有叫保安的机会,而后员工攻击监控,清洁工和维修工会尽快进入电梯。 上面这条,我们认为就是规则4的原因。 2楼仓库有大量用纸箱装下的呈批装载的货物,可能就是那些监控,并且,2楼的电梯外门完全被毁。 摧毁电梯内摄像头之后,领导不再能从电梯内部直接出现,他的移动和摄像头高相关,但摧毁电梯内摄像头会导致他从另外的摄像头中立刻出现,并且从7楼前往电梯物理屠杀……这次是攻略组最后能提示你的机会了,保重。” “……” 白无一苍白着脸,耳边再一次响起了那种令人焦躁不安的雪花噪音,到这个时候,他才感到自己的嘴唇无比干裂,在隐隐作痛。 刚才不知何处冒出的工作激情顿时枯竭,有的不过是饥渴所造成的干涸感,以及一股强烈的头晕和虚弱。 所谓受到庇护的安心感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对自己软弱意志被随意扭曲的无力。 “领导,用仪器和违规的人都只有我,和其他人无关。” 对面,德胧有些颤抖的声音传了出来,他猛然抬起头,对上的女生面容却异常坚定: “我的违规和其他任何人都无关……请不要责罚他们。” 雪花屏怪物淡漠地看着女生,随手向她招了一下,那女生便自己走进电梯来。 这个时候,一只手有些迟疑地伸出,接着,干涩地发出阻止的声音: “这位同事,你似乎还没登记。” 雪花怪物缓缓转过头来,和后方的青年对视。 只是这一眼,白无一就感到自己的视线几乎要被雪花所弥漫,他定定看着自己的手,随后…… 他看见自己把手抽了回去。 白无一不能说服自己这是为国为民,他所能感到的只有一阵无力和软弱,可即便如此鞭挞自己的心,他依然还是做出了这种无能的选择。 雪花发出噪音,没有五官的怪物在嘲笑。 那女生镇定地站在电梯中间,随后,被带上了7楼,又是一番毫无用处的拉扯。 白无一看着她偷偷走近了档案处,帮他拿走了那张他心心念念的设计图…… 一句无心的委托竟当真获得了成功,可,他却没有半点喜悦。 他几乎奢望地看着办公室的布局,面对着那些枪口把视线尽可能往内延伸,却发现这里竟然连紧急出口都未曾布置。 也是,这种地方怎么会有能不检查就能通过的通道呢? 全程,白无一就跟个真正的摄像头一样定定看着这一幕,他蜷缩在角落中,从电梯模糊的倒影内看着自己不清晰的面容。 没过多久那两人便出来了,德胧把那张单薄的纸偷偷塞进他的手中,像一个孩子偷偷给同伴分享着偷来的糖果,像是一个郑重的礼物。 在这期间,白无一无数次冒出念头要阻止这一切,可所有的念头又被理智毫不留情地批驳了回去……在现在的情况下,他的一切动作和计划都毫无意义。 他没有任何机会。 他只能一点点看着楼层倒数,看着-1楼到来。 “……他们,这里……” 德胧蕴含着一丝惊恐的声音颤颤巍巍地传来,白无一撇开目光,不敢看她。 “死了?所以这就是所谓的解职?你、你不怕法律的制裁吗?” 女生蕴含着一丝绝望的话语还是传入了他耳内,同时,雪花怪物也以沸腾般的噪音作为回答。 其他一切死去的、被扭曲的员工都静静看着这一幕,看着这不断重复发生的悲剧。 德胧也开始不断地敲打起电梯,雪花怪物则开始以噪音催促着白无一,原本蹲坐的人不得不站起来,按住那挣扎的女生。 “你对这一切知情吗?” 即便到这种状况,德胧还在尽可能冷静地和他对话,但神情却不时在病态的抽搐: “不……你的表情,好吧……也许这是你唯一的选择,我们其实都知道。” “你有什么办法吗?” 白无一很小声地问,但却看见那女生摇摇头,接着深深吐了一口气。 再睁眼时,德胧的神情中逐渐涌现出绝望和深深的疲惫。 “比起被那些人杀死,我不太想疼,” 她说: “你即便被投影,但依然想帮我吗?真奇怪啊,连我也做不到这样,但他现在很强大,还没办法……至少你可以给我个痛快。” “……” 如此态度,反而让白无一陷入了一阵又一阵的沉默,随后,他小声说了一句什么,女生的表情闪过一丝错愕,而那前面的怪物则反而在他说出这一句话的时候,满意地将雪花压下去了几分。 白无一说的是: “对不起,我必须利用你。” 雪花怪物勾着手指,看着白无一把那被压制的女生拖到实验床上去,随后,那雪花怪物走到床旁边,再一次递出了那把坚固的大刀。 这一次他接过得毫不犹豫…… …… 第26章 总结正确:基本原理 …… 一样的宽松,一样的毕恭毕敬,唯一不同只有白无一的心境。 当他再一次升上5楼的时候,看着王霞那一张僵硬的面容,他或许明白了对方精神状况如此糟糕的原因。 但他还是勉强打起了精神,把谄媚的笑容对着领导。 “先生……我想我的表现很让您满意,所以,如果您方便……我想稍微休息一下,去清扫间洗把脸,可以吗?” 雪花怪物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无力的家伙,随后消失,守则上所被遮挡的部分依然是那样,并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动。 只是电梯通向清扫间的门重新开了起来。 白无一深吸一口气,喃喃自语: “这一切是为了公司……为了公司……” 他魔怔般嘀咕着,走入了这一层并未深入探索过的楼层,接着,一道怪异的脚步就紧紧挨在了他的身后,当白无一侧过脸去,就看见了那怪异妇女歪斜的脸已经靠在了自己肩部。 “不不不能弄脏???小心点、注意?” “只是洗把脸而已。” 保持着跟公司里其他人一样淡漠的态度,白无一扫视着整个清扫间——果然如他所料,这里没有一丝监控,因为按照专家组的线索,被害员工和监控是不能共存的。 哪怕只是他们残骸的血水。 即便是领导亲临的-1楼,地下也没有一个完整的监控……不,是有的。 当电梯下来的时候,才有。 所以他平静扫视着房间:垃圾分门别类被摆放的隔间,其中一个写着危险品——不必问也知道是什么,还有一个写着残缺品——这个是什么尚不清晰,大多数则是一些普通垃圾的分类,以及打扫工具放置的房间。 那妇女始终尾随着他,怪异的瞳孔不断抽动着,白无一对此却十足平静,很快走到洗手间,然后,货真价实地先清理了一番自己。 确实得清理一下,不然,做了那种事,谁知道自己身上会不会染上一些血渍呢?白无一一边平静地冲洗着自己的双手,一边。 打开了设计图。 【意识监控与投影兼用仪】: 功效:可以将人的意识上传至该机器,以使监控视野取代感官,并且,本品还可以读取使用者的整体生物属性,将其全部转化为能量状态,在机器内存活。 本品的使用者可以利用本品取代一切视觉和听觉,给予其以常人难以想象的感官,并且提供多个机器间的串联,使用者可以在串联的多个仪器中穿梭,且可通过能量恢复人形,但为了保持意识的完整性,禁止同时构成多个自己。 同时,通过干扰脑部磁场,本产品还可以将使用者的意识投射进他人意识中,以起到类似催眠的作用。 卖点:想象一下,同时看到沙漠、雪山、还有一望无际的草原。 你也许只能想到把这三幅画面以图片拼凑在一起,但它的神奇绝非仅此而已,当你伸出手,上一秒,你还在酷暑的沙漠,下一秒,一缕雪就从你指尖掠过,变为无数的绿意——你确实可以同时在这三处存在,这三处感官同时交融在你脑中。 这并非我等匮乏的三维生物所能想象的感官,这机器正在使我们进化,成为更高维度的观测者,使我们得以凌驾,也使一切社会将天翻地覆改变。 不必再有交通工具,我们可以向大洋彼岸放下这么一个小箱子,你可以参加一场舞会,同时盯着一台精密仪器的运作,和尊贵的客人进餐,同时看着股票的起起落落。 不再有错过,不再有距离,甚至也不再需要那些为了填补这些而聘请的员工,只需要流水线上的人,而你仍可以随时看顾着他们,避免他们犯下愚钝错误……也可以将智慧投入他们脑内,使他们忠心耿耿。 意识可以变得无限,这代表着无数的信息量,我们不必再畏惧失误,不必再招募不稳定的劳动力,我们可以使一切亲力亲为,我们可以将一切牢牢把握在自己双手中。 这就是未来,这就是无限,这就是我们的理想国。 汇报: 1.和人类神经方面融合进展并不顺利 但并不是完全无法融合 疑似意识无法负荷大量信息 回复:继续实验,进行界限研究 2.目前界限为5台监控器 并且并不能满足多地区使用的要求 监控之间需要众多管道进行联束 仅适用于单座大厦 回复:不可接受 3.取得一定突破 上限抵达10台 回复:这个数量是不可接受的,起码需要有20台作为界限 4.采用20台作为界限进行研究 被试在实验中■■■■■, 请求中断实验 5.成功进行20台实验,但实验中由于维持机器超负荷运转,出现能量外溢状况,外溢能量会影响他人感官,导致雪花类幻觉和噪音幻听。 回复:不必理会这一情况,继续研究上限 6.外溢能量被确认为使用者本身……使用者在其后意识破碎,依然以■■■■形式存在,但表现异常,实验人员受到攻击。 该能量似乎与电磁波相似,但更具有能量特质。 回复:着手寻找压制手段 7.实验遇到严重干扰,对失败的使用者特性记录如下:具有一定智力,但不具有完整的意识,偏执,狂暴,不定型且具有异常攻击性。 不能长期持续地以人形形式存在,一旦出现,能量需求飙升。 也许是因■■在肉体的全分布性影响,他们的意识不单能从仪器中出现,也可以转移至残缺肉体,对实验场所需要进行全方面清洁,请求组建专有部门。 回复:批准,已列可信赖名录,务必从中挑选 8.已确认扭曲者仍具有精神影响力,并且其一切生理和精神力量都随仪器增加而增加,但意识稳定性却反而下降,请求批准对仪器数额的限制。 9.在对缺陷品的研究中取得了进度,特制纸张可以压制住能量的异常传导,看来那些废品比我想象的有用,不能把它们销毁了,交给那个部门储存吧 10.那些缺乏远见的白痴撤回了单子,缺乏资金,员工大量出逃 11.无论如何都无法超过30大关,只能提前植入以维持稳定了 12.对员工全体进行了简陋的子体植入,但,仍需要基站作为中枢才能进行控制,且要小心排斥摧毁,我链接主脑能量依然不足,还需要增加数量 13.为了加强稳定性和控制性,制作了专制控制物,每日定期发放,但这东西对于意识有极大影响,我需要挑选一个合适的助手,令它保持清醒 14.仍需要大量员工进行实验,让那些人拉人进来好了,真不知道其他人怎么变成那样的……明明我是成功的 失败品的能量甚至呈现出排异性,真是糟糕至极,必须做严格规定了 15.40大关……我也快到极限了,但随着数量增多,我正在进化,这一创造已经不再只是一件商品,简直就是在创造新的未来……我明白其他人为什么无法成功了,他们无法转变,自然承受不住而崩溃 我需要更多实验来完善自己,那些失败品,是我有点大意了,让他们数量有点多过头了,但只要他们无法聚合,总归我的数量够多 16.对苟前进行了实验,进行了特化,他倒是忠心,可惜也是个废物,虽然成功了,但是也失去理智,居然连我都敢打,不得不栓了起来,挂门边吧,之后随时当狗放 我调整了位置,把最重要的两个地方都密集覆盖了,这样,我在这两个地方就无后顾之忧,并且这样把视线集中在同一方向也有助于减少能耗继续增长上限,我还需要一个看守看护一下移动中枢,避免所有人都被我干掉,至于其他楼层,就由子代去处理吧 第27章 总结正确:雏形 …… 临近快要结束时刻,突然爆发似露出的许多信息令白无一有些茫然。 有了雪花怪物的袒护,他接下来的一切举动都未受到太多干扰——说是如此,实际上也就代表着没有什么产生变故的机会。 他计算着时间,随后又得出个结论:按照之前牺牲员工的频率,每害死一个员工,他就可以得到两个小时的苟且。 一条清晰的通关方法似乎尽显于他眼前,白无一拿着笔,一下把本子拍在自己脸上。 窝囊。 实在是太窝囊。 透过指缝看见时间,时针已指向晚上6点,随后,沉寂了有一段时间的电梯发出沉闷声响抬动,在抵达既定楼层后,轻微晃荡了一下。 电梯门开启时,陈淑芬那张熟悉的、笑眯眯的面孔又从门后钻了出来,当她看见靠在一角的白无一的时候,前进的脚步有些停顿。 他正在拿着本子的纸张画齿轮,一枚一枚地,彼此契合间又留出些空隙,虽然不是任何具体的机器,却又有雏形意思。 “陈姐。” 看到对方到来,白无一缓缓单手放在登记的本子上,流畅写下信息,随后合上,轻淡开口: “谈谈?” “哎哟……领导的大红人还有事跟我谈呀?” 送餐员有些阴阳怪气地说着话,但白无一却只是静静盯着她,一句反驳的话都不开口,在这样诡异的寂静之中,原本该是不正常那一边的陈淑芬,罕见地黯了表情。 她嘟嘟囔囔地走到电梯里,好似很不情愿地站到了青年对面,说: “我这没什么能给你的……你为什么一副这个表情。” “陈姐,你有做过一些选择吗?” “什么选择。” “坏事和更坏的事,” 白无一说,视线望着电梯上面一摇一晃的灯,和眼边上一些若有若无的雪花纹斑驳: “总之,都是不想选的,不好的事。” 陈淑芬的笑容一点点变得狰狞,中年妇女把牙露得尖尖的,像是一口要把面前人的头咬下来……可面前人也不变脸色。 所以她也只好把嘴重新挪回正常,眼睛一点不笑地说: “有,怎么没有,我啊,可是个彻彻底底的坏人,不然,怎么能现在站在你面前说这些腌臜话呢?” “你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当然是因为丧了良心,没道德。” 妇女铁了心不好好说话,于是不单不为自己辩白,反而倒是一个劲说着自己不是……等说完以后,她却又好像当真生起气来,于是连饼也不想拿了,摔在白无一面前的小桌上。 而对面那监控下的人却只是缓缓摇着头. “你选了一条路,就要承受一条路的代价。” “也许吧,” 他的语气有些不置可否: “那……我问你,你说,如果你有超能力,是不是就不会做那些事了?” “超能力是个什么?” “行风、燃火……就跟神话小说里那样,跟神仙一样,能干到平常人干不到的事儿那种。” “这就叫超能力啊?那我要是有超能力,” 陈淑芬瞥了一眼白无一头顶上的监控器,噗嗤笑了一声: “那我肯定是个不得了的大人物……怎么,你想有?” “有不了啊。” 青年把身体往后仰了一点,像是伸了个懒腰,又好像把身子往下垮塌了一点。 他手中的笔这个时候啪一下掉到地上,于是他低下身去,捡了好一会儿才捡起来,声音也闷闷的: “我确实在想,我要是有超能力就好了。” “哈。” 陈淑芳发出一声笑声,但这笑声可称不上什么友善,她把饼重新揣回自己怀里,就好像不想让这些东西被白无一糟蹋了似的。 接着,她用有些冷淡的语调道: “怎么就不可以有呢?我们这边,啥都没有,可这寻常人得不到的超能力,嘿,咱们领导可是搞得风生水起……不过,你既然要取得一些东西,那肯定得放弃一些东西,我看,你也选好了,是不?” “确实。” 白无一抱着自己的头,眼中的灯光因为长久凝视而变得有些刺眼,在视网膜中留下些代表损伤的绿黄色斑驳。 他反复梦呓般呢喃: “确实……但是两件事都很困难,所以我才会犹豫……” “困难么?” 妇女不屑地轻哼: “两个事里面,总有一个是容易的,到底哪个容易,你自己清楚,既然决定了,就不要后悔。” “嗯。” 陈淑芳已经三次跟这个新员工开始絮叨了,前两次,她多少都有些主动,可这一次她却感到货真价实没劲,就像跟个插氧气苟命的病人一起带着一样,心不在焉,也不愿意抛出话题来跟他谈了。 还好这时间不算太久,等钟表终于转过了半圈,陈淑芳就跟见了救命稻草似地蹦了起来,但很快,她就发现白无一比她还快,还要着急,几乎是和分针一起按下了5楼的按钮。 5楼一开,王霞的脸刚刚冒出来: “陈陈陈……” 划拉,白无一直接帮着陈淑芳把饼就发了出去,搞得送餐员整个人还没反应过来,就看他又极为熟练地往下一按按钮,接着下面露出的,则是一张有些焦虑的男性员工面容。 看到白无一的一瞬间,这员工明显有些兴奋。 “啊,你来了,你知道德胧去哪了吗?她好像因为我要被开除了……我想找她,一起跟领导说说状况……” “德胧已经走了,你见不到她的。” 白无一清晰又冰冷的语气让董强有些傻了眼,他看着对方的态度,顿时有些生气,但下一秒,他就被一个饼直接塞进了手里。 “别打扰我工作,陈姐,你去送饭吧,其他的不用管。” 本能的饥饿占据了董强的意识,他很快就一口把纸饼吞了下去,在他彻底吃完之前,白无一忽然又扔了一个过去,接着就已经关上了门,而陈淑芳也被他一脸懵逼地直接推了出去。 后面本来想直接跟着一起进去的员工都有些蒙了,但又迫于白无一似乎正“受宠”,于是不得不忍气吞声,颇有些尴尬地等了一会儿才忍不住重新按下了电梯。 重新打开电梯后白无一只说了一句话: “等陈姐。” 行嘛,一群人乖乖点头,一个个排着队等着,等队排得差不多了,陈淑芳和董强也就一前一后地走到了电梯附近,陈淑芳有些沉默地抱着一叠饼,而董强则有些神色复杂地盯着电梯内,被淹没在人群中。 旁边,门口缓缓走来一个笑容古怪的红衣人,他靠在门口,双眼一动不动地看着陈淑芳缓缓上了电梯。 接着,人群中忽然好像有人一个滑铲,一下甩飞出去一小瓶墨水,虽然没有溅出多少,但毕竟是脏了电梯的地。 于是白无一毫不犹豫直接往上。 “诶?发生什么了?我们可是要往下走的啊?” “请安静,电梯刚刚遭到了污染,我身为乘务员有保护大家和保证清洁的义务,待打扫完后,我会立刻请各位继续往下。” 第28章 总结正确:反常行径 …… 全世界最紧张的可能是那些身在怪谈中的闯关者。 但全世界争吵得最激烈的,必然是蓝星上的直播间。 “怎么回事?第一次我看没动手还以为他还有点良心呢,第二次这么利索?” “哪里是个利索可以形容的,还切了不止一块东西下来呢……哈哈” “闭嘴,在那种情况下,要是为了那点假良心反抗,难道让天灾降临外面人死吗?” “怎么不能?其他国家大有这么干的人呢” “不能这么要求嘛” 舆论如火,道德如油。 自白无一第一次进入地下室以来,网络上就已经闹成了一团乱麻,直到他在最后一刻把刀收住,民众的愤怒才被缓缓压抑,但仍如未熄的干草般,一触即燃。 白无一事后毫无悔恨的态度亦如骚弄的羽毛般拨动着观众们敏感的神经。 而这一切在第二次事态重演之后,便如氧气倒灌复燃的火场一样,越发激烈而危险。 官方在之后通过微表情和其他案例分析才临时发现了选手们的异常,但当真正通知的时候,已经是千钧一发之时,专家组们也立刻公布了怪谈对于人神经的影响。 但是,这个说法完全不能说服义愤填膺的观众。 无论是相信自己国家的代表意志如此软弱、能轻易被扭曲,还是相信这一切都是官方为了掩盖选手卑劣品行而撒的弥天大谎都比平静接受要合理太多了。 专家组们甚至不敢向外公布:在白无一第二次真正挥下刀子、切割那尸体的时候意识已经清醒。 他们只能一再强调第二次白无一配合怪物进行实验时,对于那名女生是一击毙命,并没有真的造成多大痛苦,这一点倒也是真的。 可这一点完全无法掩盖白无一说出的话——那段被诡异故意放大了的话,以及他故意多次切割了尸体组织的行为。 何况隔壁国家的异能者们在唤醒后甚至有人为了反抗这一切而死去,虽然外界国家因为这一情况遭受了天灾,但,依然有大量人支持他的义举。 白无一在之后的沉默寡言被更加视为一种虚伪,哪怕到他找到机会查阅设计图时,辱骂他冷血的声音依然络绎不绝,就算投影的功效写得清清楚楚,他手上染上的鲜血也是货真价实。 现在, 仿佛全世界都在期待他的死去。 “你想杀我对不对。” 然后,在那时,白无一撕开了手中的设计图,从清扫间清洗间转过身,平静看着背后的门,在众目睽睽下淡淡说出这么一句话: “我知道你想杀我,或者说,不是你,而是你们。” “……” 门忽然颤动了一下,接着被狠狠往里撞击,并不是一股一股那样的撞击,而是一种持续的,可以使门框缓缓向内凹陷的力量。 青年双手撑住门,他的力量微不足道,对这一切也只有轻微舒缓,就像是在一颗即将被铁锤砸下的鸡蛋头顶垫了枚羽毛。 “但我可以拿到你想要的东西,我知道你想要什么,而且可以拿得到,但与之交换,你必须也帮我做到我想要做的事。” 门的凹陷速度忽然停顿,然后,外面传来近乎抽搐的一阵阵噪音: “我我想要什么么么么???我都不不不知道……你你你……” “钱,我知道。” 白无一平静开口: “我不会给你画饼,你现在杀了我毫无作用,只不过是遂了它的意罢了,它难道不知道你会杀死我吗?这一切难道不符合一切员工都只能在自己区域中活动吗?它可没把这一条规则涂黑。” “……你怎么、确定、我会、对这个话感兴趣?” “他们,地下那些东西一直被存放在这里,就算你如何勤劳地清理一切、就算你连在这里摆放的东西一个都不敢乱放,他们还是会逃出来……” 说到这,他顿了一下: “不,不只如此,他们甚至还拿到了隔壁那些残缺的机器,那些被作为改良原件蓝本的残缺品,长期跟这种东西待在一起,这才是你如此不正常的原因。” 门后一阵沉默。 “我很正常。” 王霞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只有彻底的冰冷,而缺乏了那种宛如信号断片般的连音。 她甚至又重复了一次: “我很正常。” “当然,你也并非无辜”门又被狠狠地撞了一下,“……我是说,完全的不知情。” 白无一缓缓把手从按压和阻碍,转换到握在门把手上,轻轻把这唯一作为隔间的门打开。 清扫员那张狰狞歪曲的脸立刻凑到他鼻子前……她身上几乎像是还沾染着刚刚地下室的血腥气息、咧着的牙像是一枚枚尖刺、粗壮的呼吸随着浓重的杀意打在白无一的眼睛上。 但他只是平静: “没有你的允许,他们不可能在这里如此扎根,你也在期盼着他们杀掉我,然后破坏掉监控器……但你又明白但是这样无法解决这一切,它不止一处,对不对?它还会被修好的,那不过是一次无用的发泄。” 这些话近乎带了一些挑衅,而王霞的面孔也在这种挑衅中越来越扭曲,越来越歪斜,几乎像是身体被扭成了一个痛苦的漩涡一样。 但到最后,她的狰狞仍浮于表面,她面前的青年则似乎将一切静静看在眼里。 “……没有人能脱开它的视线到那个地方。” “是。” “即便是是、投影也不可可能……它会及时赶到的……除除非,它没发现……很久……而且,要大量,下面的,先……” “你要做的事很简单,那就是……” “不。” 这句话被很果断地打断了,于是白无一也就闭上了嘴,等着面前人说话。 “无论、你的、打算是什么,拿到我想要的、我才、会考虑。” 王霞的脖子旋转着,以一个怪异而颠倒的姿态和他对视,那双倒吊的眼像是死去的金鱼般鼓起着。 她伸出的指头又尖又长: “没有东西、直接杀你……你,逃不掉的。” 白无一镇定点了点头,随后便是他回到电梯里面,等待着晚饭的画面了。 这期间,他一直在不停地拿笔画着一些鬼画符,随后将其涂成齿轮,连直播间的观众好像也看不清他写的都是些什么东西,只看得到只言片语的:时间、……液、……安…… 随后等陈淑芳出场,白无一便也开始为她登记——这登记的时间极短,最多写下一句话,而这句话甚至也被他用手压着,没法看清。 观众们唯一能看清的就只有他把半张设计图塞进了之前剩下的、写着那一句话的纸饼里,还有一根小指头——来自地下沉睡着的那名女生。 这纸饼被他在送餐后直接扔到了董强手里。 第29章 总结正确:分析与可能 无论那边的事态到底是如何发展的,直到,接着董强的配合,白无一成功载着本来应该直接往下的陈淑芳重新回到了5楼清扫间,而正在白无一似乎在思考接下来如何动作的时候。 王霞主动走进了电梯。 “打扫扫?” 她话语殷切,语气却是阴冷生寒: “可是、这里好像很严重、要不然,你进来拿东西?” 雪花开始闪烁,王霞并不是真的想帮白无一摆脱监控,这句话本身就是在故意让本就已经有些怀疑白无一动作的领导生疑。 就在这时,一旁的陈淑芳却突然说话了: “哎呀,你都是老员工了么,别为难新人,我说,你俩要不然一起吃个饭之类的,就算是言和了,你知道嘛,这新人可还挺受咱们老板欢迎滴。” 似乎没想到她会这么说,雪花短暂凝固了,同时,王霞也缓缓转过头,盯着似乎立场和自己产生冲突的陈淑芳。 后者极不乐意地撇着嘴: “看我干啥?我就一破送饭的,主意不就那样吗……对了,新来的,你确实该好好赔罪,你身上不是有大饼吗?给你王姐送一个,就当礼物了。” 白无一一方似乎也没想到送餐员会如此表现,于是,沉默地从自己口袋中掏出一个纸饼,而还不等王霞说什么,就看见陈淑芳一把把饼又抢了过去。 “这什么玩意儿,皱皱巴巴,一点没有诚意。” 陈淑芳一脸刁难和嫌弃,很快从自己剩下的那一小叠饼里面翻出来一个,直接塞到王霞手中: “来,给你王姐吃这个,连挑赔罪的都不会……真是个废物东西。” 一截赤红随着送餐员伸出的纸饼在观众们的眼中一闪而过——那毫无疑问是钱,也正是目前看来,王霞最需要的那个东西。 除非能复活她的孩子,不然,对于这名绝望的母亲来说,恐怕再没有其他比这个更加现实的了。 王霞的表情在接到纸饼的一瞬间,本来涌现出近乎疯狂的贪婪……但当她彻底看清手中物,贪婪便被转化为了一种呆滞。 她的手明显有些颤抖,而在这颤抖明显之前,白无一打断了她的反应: “我需要清扫一下电梯的地上,刚才有个员工居然当着我的面破坏公司财产……实在是不可原谅,你身为清扫员,看到他也记得好好教训一下。” “教、教训……” 王霞的态度变得有点唯唯诺诺,甚至有点不好意思: “怎么……” “哎,你这也不能仗着领导喜欢你就给别人穿小鞋嘛,以我看,多说一两句就行了,啊。” “……” 一旁的送餐员一副恨铁不成钢表情瞪着白无一,但说是这样,她的眼却在使劲往王霞身上瞅,而后者则差点点头,接着用一种极为怪异的抽搐姿势糊弄了过去。 随后,在众员工迷惑的表情中,王霞似乎想到了什么而尖叫一声,冲进了清扫间内部。 “啊啊啊!我忘了……打扫!对不起、对不起!” 就一般眼光来说,观众们都觉得这个突然开始跑步的清扫员演技极为低劣——但仔细想想她平日好像真的就是这样咋咋呼呼突然跑走的。 于是,这种本来极为怪异的演技便被掩藏在了精神不正常的伪装下……当这妇女折返回来的时候,手中拿着一个桶,里面满是泡沫,还搭着两块大手帕。 “这个,你自己干。” 为了节省时间一样,她说话都利索了一点: “我就先不拿走了,你走吧。” 白无一点点头,随后当着一众完全一脸懵逼且正在吃饼的员工、以及外面几乎快吵翻天了的观众们的面默默开始打扫卫生。 但他的动作在撇开泡沫的时候明显顿了一下,接着用其中一块似乎很随意地搭住了桶面,只用另外一块擦拭着,很快也就把那一点墨水擦拭掉了。 接着,他便开始重新按照流程把陈淑芳送往下面的一层层,似乎又完全回归了做饭一职。 在陈淑芳满脸复杂地离开电梯的时候,白无一深吸了一口气。 外面的观众也就跟着他一起吸气,此情此景,谁也不知道他到底到底想做什么……到底,会不会牵连到外界降临天灾。 刚才把这位理智通关者捧着的人此刻反而破口大骂,而至于另外本来就反对他的人……那也倒并没有临时倒戈去支持他。 “这白无一到底要做什么?我怎么完全看不懂了?” “把npc出卖给领导可以不断换取两个小时的安全时间……按照这个猜测,再交一名出去,就可以至少达成稳定通关了啊。” “圣母病发作了呗,要赎罪,找死” “不可能那么简单” 就在一群人吵成一片的时候,夜卯教的人又钻了出来。 夜卯教蛇:“一般通关没那么简单,刚才的设计图里面情况你们也看到了吧,他这里面就没说有另外一个交班的人” “也就是规则是假的?” 夜卯教蛇:“是有可能,但我更倾向于交班的并不是普通员工” “你觉得是谁?” 夜卯教蛇:“保安。” 这句话给观众们整得有点懵。 “为什么?” 夜卯教蛇:“你们没发现设计图里对保安和乘务员的设计都是看守吗?连之前的怪物对于保安和乘务员的态度都是一样的” “像跟完全一样可差别大了……再说,就算真是保安来交班,那又有什么问题” “前面的,问题大了,保安老板都敢打的,放出来踏马说是交班,不就是让你跟保安互殴吗” 夜卯教蛇:“是啊,按照之前,低级别通关基本上就是靠着异能硬莽出去,所以我国选手反而只能追求高等级通关,对于这种武力决定结局的,极不适配” “你别光说高级,你倒是告诉我这白无一到底在搞些什么操作,我快急死了” 夜卯教蛇:“别急,刚才官方提示内容也公布出来了,可以确定选手带残肢是为了中断监控,而监控数量跟领导力量高度相关,他肯定是要去对付领导了” 而此时,电梯缓缓运作着,周边闪烁的雪花似乎在表明领导脑中不断闪烁的怀疑——可怀疑归怀疑,它总不能因为这一点怀疑就冲进去兴师问罪。 在彻底能把这个不安定因素压死之前,怪物似乎打定了主意不愿意把宝贵的能量浪费在他身上。 夜卯教蛇:“这就是小资的抠门。” 第30章 总结正确:恶魔交易 四周再一次开始泛起雪花,这代表领导即将再次出现,跟抓走祭品一样再次抓住一个犯事的员工离开了。 甚至更糟糕的可能是领导终于压抑不住心中的怀疑,开始打算在在发生什么之前动手,把白无一这个终究他看来的不安分分子掐死在摇篮里。 但青年只是一脸平静地等待电梯运作,直到下面又有人上来了,他便接着为对方登记。 然后忽然之间,白无一皱起了眉,依然保持着克制笑容指着对方的表情: “这位同事,我看你精神状态不太饱满啊?” “啊?” 那个同事满脸写上了疑问符号,而外面的观众也一脸问号。 刚刚他好像还圣母心发作不愿意老老实实等交出npc通关,现在却突然又为难起了npc?难道,这是主动要造出个祭品,来避免自己或者友好npc的死亡? 乘务员这个角色,面对着npc好像是弱势的,但一旦发现他跟领导的狼狈为奸关系后就不难看出其实他还有告密者、或者说狗腿子的一面。 守则里关于员工失职这方面的设想可是太模糊了,只要现在的白无一认真刁难,那些员工总能被挑出点毛病当牺牲品的。 就好像跟恶魔交易,出卖他人来保得自己平安。 “我、我哪里违规了?” 员工满脸惊讶与恐惧,就是这一瞬间的表情让白无一更加抓住了机会: “你现在的样子就不算什么友好微笑……这很不符合公司的标准不是吗?” “我笑了,我在笑啊!” 雪花变少了一些,领导的怀疑被这一出卖举动所抵消了,可外界对白无一的看法却是越发混沌起来。 “要以饱满的精神状态,是吧。” 他只是平静地重复着规则上的原话: “我不认为您这样眼睛下面有黑眼圈的人算是精神饱满。” 那确实。 事实上,就算算上白无一本人,整个公司里面真要说精神饱满的人,严格来说一个都找不出来。 饥饿、工作、压抑的环境,这些东西始终纠缠着大厦中任何一个哪怕正常的员工,只要以这个理由,人人都是违规者。 只要以这个理由,乘务员很快就能殷勤地向高位的领导献上足够的牺牲品。 摄像头静静地看着这一切,好像一个高高在上的神明轻蔑地看着凡人的勾心斗角,那被选中的员工僵硬着脸,不知所措地望着白无一。 随后,员工突然抬起头。 “可你都给我登记了!” 这名员工近乎尖叫地喊着: “你现在也违反了规定……我要举报你!” 6.乘务员需要为应当服务的客人负责,在登记后进行及时判断,并保护客人安全。 尽管对方态度坚决,但白无一不为所动,而外面的观众们倒是吵翻了天。 “怎么,最开始对着那个送餐员就巴结,对普通npc就欺负?” “欺负不欺负我不在乎,但是这样会不会导致难度变高啊,你知道的,送餐员的影响” 夜卯教蛇:“……不会,这个影响来不及了” “怎么说?” 夜卯教蛇:“规则的拟定者已经基本可以确定是领导了,那么那些规则的目的也可以基本确定为保护领导利益,之前违了这一条规的选手实际上也并没有马上被惩罚” 夜卯教蛇:“电梯内直接被杀死的情况,不正常乘客是最多的,他们是货真价实的一进入电梯就会有敌意,而领导对于普通违规其实也只是精神损伤惩罚,具有迟缓性” 夜卯教蛇:“真正直接被干掉的违规主题很简单——破坏,无论是携带易燃易爆物品进入电梯,还是拒绝客人进入电梯导致公司实际破产,都是对于公司自己的利益造成了重大损失” “你说得好像这领导多么丧心病狂,但是这规定里面不是还有帮助员工的一条吗?” 夜卯教蛇:“因为员工本来就是待取素材。” 评论区一阵沉默。 根据设计书,不难看出,上面的这群员工与其说是员工,不如说是一群群被饲养的小白鼠……不,小白鼠都还有东西吃,也不必打工呢。 所以规则里面说的保证安全,实际上跟让牧羊人保证羊的安全是一个概念的,只是写着看起来好像仁慈罢了。 夜卯教蛇:“所以,这种献祭行为不会被领导惩罚的,但是很有可能引起不正常乘客的疯狂攻击;但是按照2小时一个周期,等这人来攻击的时候选手早走了,除非还被牵制住了” “万一啊” “没万一这个说法,不过这个思路倒是把最保守的通关方法整出来了:先安分守己,然后在最后一波举报一下争取安全时间,可能在领导庇护之下,保安对选手的威慑会小一些” “前期不陷害人以求不增加难度,后期玩波大的是吧,这副本,真恶意啊” 夜卯教蛇:“就算不能减弱保安威胁,现在的情况,白选手也已经引起领导的警觉了,他这个行为也可以算是紧急避险吧,你们看,雪花不是减少很多了吗?” “呵,那是,狗腿子肯定多受点照顾” “狗你马呢?你同情里面npc,外面人随时可能因为里面死你怎么不同情下?” “可这选手绝情又不够绝情,白左又不白左……哎,我踏马看不懂,不看了,揪心” 多少有点跌宕起伏的情节有些劝退了观众,有些心脏不太好的直接吃起了救心丸,而在画面内,似乎终于讨好了领导的白无一也是呼出一口气,继续起了工作,把那名崩溃的员工也送回了4楼。 然后,没过多久,那个仿佛命定一般的时刻便到来了。 本来按照两个小时的周期,白无一吃完饭后差不多就该开始新一轮的迫害活动的,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的表现引起了对方的怀疑,直到18点45分,领导的雪花才再一次闪烁起来。 雪花生物这次出现时歪着头,向一脸人畜无害微笑背着手迎接他的白无一投去眼神,尽管并无双目于眶,其神色中深刻的怀疑依然随雪花的沸腾清晰无比。 “领导,我们去哪一层?” 他笑吟吟说,一只手却似乎已经按上了4楼的按钮,让其重新缓缓开启: “您看看我按得对不对……咱们都打了这么久交道了,想必是心有灵犀?” 这副近乎讨好的神情让领导都顿了一下,随后,它很缓慢地点了点头,连数字也不再显示,只是一动不动地随着一切摄像头盯着这位最不安分的员工的动作。 还有无数双眼睛也是如此,随着楼层变化,观众们的心跳也便随之一起变化…… “!怎么……” 第31章 总结正确:斗转星移 发出轻微声音的是白无一,他一直维持的讨好微笑在电梯门开的那一瞬间凝固了一下,仿佛一个面具出现了裂缝。 与之相对的是领导突然投来的眼光,以及观众们几乎快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的心脏,下一秒,白无一强行用手掰着自己的嘴角,笑嘻嘻地看着那缓缓走进电梯的…… 宫采。 “啊……” 之前一度絮絮叨叨,给了白无一不少信息的女生越发垂头丧气了,只有当看见掰着自己嘴角的白无一时,才有些惊讶地抬起头来。 而后她就看到了一旁的领导。 “领导……对不起,我真的只是心情不太好而且不太适应分区……我……哎……” 宫采点头哈腰地朝着高高在上的雪花生物道着歉,而它的眼却一丝一毫都没放在这个顺从的女生身上,与之相对,它发出低沉的噪音笑声,饶有兴趣地看着掰着自己嘴的白无一。 后者缓缓把手放了下来,神色僵硬。 电梯关上,一切本该寂静无声,只是,白无一似乎很焦虑地在不断走来走去,而领导也并不制止他这一行为,而是如观赏一只滑稽的猴子一样,戏谑地看着,听着他越发急促的脚步声。 而后电梯便停了,在7楼再一次地停下,青年顿时停住了脚步,脸色惨白地看着宫采一点点走进那房间里,就好像一只看着同伴被杀死的羊羔。 领导脚步轻快……不,他瞬移着就走进了房间,坐在沙发上和对一切尚未知晓的宫采促膝长谈。 漫长的等待本就是一种折磨,而此刻,这名领导显然打算把这种折磨更加延长几分。 它甚至不允许那扇缓缓敞开的门重新关上,于是,白无一就这样露出难看的脸色,一直默默等到了宫采又重新走回电梯,而领导也慢悠悠地走回隔间。 -1楼的楼层猩红地亮起了。 楼梯滚动了两下,随即,白无一突然伸出手去,熄灭了-1楼楼层按钮。 电梯似乎都因为他这狠狠一撞发出了咚的一声响声。 “!” “要死要死要死要死” 直播间顿时一片哀嚎,同时,随着电梯的一下停顿,雪花顿时如被抖起的灰尘般半弥漫了白无一的视线。 抽搐的疼痛攀附上他的躯壳,这绝不只是精神上的影响了,直播间里只看得见白无一满头大汗,而怒骂的弹幕和拉扯的弹幕几乎将画面填满。 目前只有夜卯教的人还在为了维持组织而继续着分析。 夜卯教蛇:“对方的精神攻击程度应该不深,不然也不至于能被挣脱……其中的重点应该是摆正自己位置,明白自己是员工而不是为了领导服务的,这也是为什么那个叫精神投影而不是洗脑。” 现场。 “领导……我就是有点不明白。” 白无一满头是汗,近谄媚地搓着手: “我不记得这位小姐有违规啊?倒是刚刚咱们遇到的那位,算是违规吧?为什么……” 他很快就说不了话了,因为雪花几乎覆盖了他整个视野,而宫采也察觉到他难看的脸色,主动凑过来关心。 “你怎么了?” “没、没事……领导,抱歉,我知道我错了,咱们继续走吧。” 毫无成效的试探让他更像个小丑了,连领导似乎都被他逗笑了,因此发出轻轻的笑声。 -1楼的楼层再一次亮起,雪花也散去,白无一顿时瘫了下去,身后的衣服几乎要被冷汗打湿,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靠在小桌子上。 电梯再一次缓缓落下,领导已经有些不耐烦,雪花并未完全散去,而是继续缠绕在伏低身体的白无一身旁,不过,没等多久。 似乎正如所有人担忧的一样,异变出现了。 先是,一声急促的警报。 接着白无一突然又一次按熄了电梯-1楼,电梯停在1楼,这次,他看着领导,一双眼褪去了刚刚的焦虑和恐惧,而是丝毫不惊讶地看着领导先是惊怒地看了一眼他,随后立刻消失。 直播间这次并未马上爆炸,而是沉默了一会儿。 “发生什么事了?” 有人弱弱地问。 这个时候,有人发来了另外一个直播间,那是专家组临时开启的直播间,里面,陆笙戴着面具,正站在一个单独的房间,身旁播放着怪谈世界的画面。 “保安会攻击领导,领导不愿意直接跟保安面对面的,设计书里面有对保安改造的记录,是特化的某种改造,而之前保安的事件中,领导明明看着不正常员工糟蹋电梯,却连头都不敢冒,保安,是个大麻烦,无论对谁。” 一缕弹幕飘过去,她看见这疑问,便先是平静解释了一句,接着宣布: “诸位,我是龙国攻略组的一位成员,出于种种考虑,就不做自我介绍了,我看网上舆论,似乎各位对于白选手的行为有一些不理解?” 问完后,她等了一下,似乎在等待弹幕回过神来。 随后马尾辫女子才继续往下说: “不理解没关系,既然大家有疑惑,我们也有为各位解释的义务,便请各位好好看着吧。” 她身后,电梯的外面已经跑来了一个呲牙咧嘴的恐怖身影,而宫采显然是没想到这一遭的,但不等她愣住,白无一已经从那个水盆里面捞了几下,直接一把抓住她。 “你信我吗?你先上去!” 一缕缕雪花也开始弥漫,这次的攻击是白无一和宫采,在如此紧急状况中,女生也考虑不了太多,只能点点头,几乎晕头晕脑地被白无一往上一翻,随后上面则有一只手一下便拉住了宫采。 是王霞。 “啊?” “啊?啊?啊?” 弹幕里顿时充满了问号,而此刻,陆笙也开始讲解: “之前白选手故意把一个员工确认为了违规员工,我想有三个目的: 1.避免自己熟人被再一次看上,这是最浅表也最不理性的理由。 2.讨好领导,当时他已经做出许多异常举动,必须讨好领导来避免被立刻杀死。 3.确认违规员工出现的楼层是在4层,并且能在接违规员工同时长期逗留在4层——也就是,5楼的下方,那个曾经就已经被撬开过的,有人挂在过电梯上面的4楼。” “然后,让5楼的合作者爬上去,如果我没猜错,就是4楼那次巨响的时候。” 一上一下协助着,宫采当然很快就被拽了上去,隔壁就是黑洞洞的2楼,外门被毁的仓库……此刻在一片漆黑中极为可怖。 但这里没有监控。 “2楼有损坏的摄像头,也有异常乘客出现,证明压制性不强,虽然很可能出现问题乘客,但在逃离领导时是个好缺口。” 这时,本来停在1楼的电梯忽然缓缓往下落去,而此刻,保安已经快要进入电梯中,而白无一则丝毫不慌,他一边踩着桌子,被上面两人一起往上拽,一边带上了从水池中拿出的东西。 那个摄像头,那个投影。 “白痴!来!这里有的是东西让你打呢!” 第32章 总结正确:借力打力 无论是场内外的人都明白保安的智商不太高,也都知道它会被投影所吸引——某种意义上,大多人也都料到了白无一会把那道投影投到什么上: 监控。 密密麻麻的监控此刻完全被当做了屏幕,而那恐怖的保安则像一只被激光笔吸引的猫一般,流着口水直接朝着下方的白无一跑来……接着一圈砸在了那密密麻麻的监控摄像头上。 零件和雪花愤怒的噼啪声络绎不绝。 “……你们别闲着,帮我用这个和这个把钢丝绳砍一下……别砍完全断了。” 在投影被保安扑到之余,电梯顶上的青年——他刚刚顺便用腿把凳子夹上去了,也没闲着,他手中递出两个道具:一把大刀——之前用来切割不幸者的、一根撬棍,把这两东西一个塞给宫采一个拿给王霞。 外面观众一时不能准确判断他要干什么,但多少鼓起了一点信心,只是,许多人有些担心这两个女性能不能锯断那么粗壮的钢绳。 咔嚓! 然后下一秒王霞一刀砍下来差点把弹幕都劈岔开来,就连白无一好像都没料到这个怪异的妇女能如此大力,赶紧在电梯彻底被砍断前把她拦了下来,并且让与之相比瑟瑟发抖的宫采把撬棍让给这位妇女。 把电梯紧急制动的机关也赶紧撬开了。 “……各位别忘了,王霞可是跟那个能把电梯拽下来一截的怪物一个类型的东西1v1打赢了的啊。” 专家组那边,陆笙做着解释: “就是那次5楼有人爬电梯那次,还记得吗?” ……那好像确实。 从表述上来看,王霞当时一边尖叫一边可是声称自己把什么东西拆下来了,如果那是指人……口意。 电梯开始摇晃,上下的摧残令这个狭小的铁盒子逐渐失去了平衡,站在上面的白无一也开始有些无法保持平衡,就在他快要无法坚持的时候,-1楼的电梯门突然打开——不,是被掰开了。 一个个残缺不全的尸体歪斜地走进了电梯,其中,之前被白无一带到地下的袁安赫然在列。 死者们在看见保安的时候也明显愣了一下,接着,看着已经被极大减少的监控,眼中便闪烁出一丝精光来,有几具尸体扭曲地大笑起来,甚至有个人的下巴直接掉在了地上。 他们毫不在乎保安的阻拦,如疯了一般冲向了那些监控。 一直黏附在白无一身上的雪花此刻立刻收缩,仿佛有一阵若隐若现的怒骂响起,雪花开始聚集,艰难地想要重现一个人影。 但死者们没有给予他这个机会。 那些被施以暴行的员工一个接一个,奋不顾身地扑向那些监控,将其碾压击碎,将其挫骨扬灰,即便保安也很快被他们吸引,一拳拳把他们击得粉碎,他们也不曾畏惧。 因为他们的恨意已经超越了一切。 “被加害的员工对于监控的仇恨在其他任何东西之上……但他们没法靠近,因为这些监控同时也加强了领导的力量,但现在,监控被保安击碎了一大截,领导还要对付保安,根本抽不开手。” 仿佛讲解这一惨烈景象的旁白般,陆笙沉稳而平静的声音一句句落下: “而保安则会与加害员工为敌,这是一场驱虎吞狼。” 这时,陆笙的声音忽然顿了一下。 “……保安的身上有钥匙,这一点情报非常重要,其他国家的观察者,你们可以向选手提示了。” 眼尖的观众的确看到了一丝银色闪过,但在如此混乱场景中,一般人根本看不清什么。 现在只剩下专家组才能搞清局面了,之前一直协助着讲解的夜卯教也似乎功成身退,悄悄从弹幕中隐去了身影。 影像中的白无一开始做下一个指示了: “去二楼。” “二二楼……危险……” “我们需要从那里准备些东西,快!” 趁着电梯还没完全落到-1去,白无一直接往上一跳,差点没跳上外门坏了所以多少还有点落脚点的2楼,倒是王霞跟个蜘蛛一样直接爬了上去,顺便还把宫采也一起带了上去。 黑洞洞的二楼到处都是尘埃与墙灰的味道,四周都是大批量的不知名货物,在缺乏灯光的现在,显得十足可怖。 但白无一显然不管这个,直接开始把一叠货物往敞开的电梯门推,接着又开始寻找应急通道,而此时,电梯则幽幽地从失去外门的铁框中一闪而过。 “一会儿我给你打信号,你就把这东西往下推,王姐,你得拉我一把。” 白无一向宫采嘱咐着,便急急忙忙消失在了应急通道内。 评论区议论纷纷: “他打算去哪?” “总不能留在原地吧?你们看电梯都上去了” “虽然保安和那些死人把电梯里面的监控摧毁了,可是顶楼的监控比起电梯里还要密集,领导把它们升上去肯定是要消灭的” “感觉地得花点时间?” “肯定啊,这一大堆的……” 白无一几乎是一路追着电梯狂跑的,正常情况下,人在疲惫前的速度其实是比电梯速度快一点的,但显然人的肉体支撑不了如此狂放的速度。 但万幸这送上去的可不是个空铁盒子,而是个大礼箱。 所以,当白无一走到5楼的时候,正看到外面电梯显示着从4楼往下,他长舒了一口气,倒是弹幕炸了锅。 “领导不是会瞬移吗?为啥突然坐电梯了?” “电梯感觉没意义了啊” “哪怕走安全通道呢?懒?” “他那7楼不连紧急通道的,怕人上来” 虽然也有人适时补充,但这一切都尚不能解释:为什么领导不瞬移到3楼或者1楼,然后走安全通道再到2楼去,算是杀了一个回马枪,堵住白无一离开的道路。 当电梯的按钮差不多到3楼的时候,白无一利用撬棍一下撬开5楼的大门,往下一跃,随后将本来停稳在3楼的电梯…… 上方的钢丝绳彻底斩断。 钢丝绳断裂,紧急制动的机关被破坏,电梯跟反向断线风筝一般一下落了下去,极速滑行声和震耳欲聋的碰撞声此起彼伏,而站在上面的白无一也顿时摔了个狗吃屎,赶紧往门后方向一扑。 “王姐,救我呀——!!!” 就在他下一秒要直接栽下3层楼的时候,一只手一下就抓住了白无一的手,硬生生把本来往下坠的人变成了往墙上撞。 负责镜头的诡异对这铺垫已久的坠落也颇为配合,连画面也开始激烈震荡起来,让观看的观众实际体验了一把高空坠落的惊心动魄。 最后响起的,是一阵碾压声。 什么重物碾压在动物上的声音,也许可以将其称为压迫——但下方之物已然死去。 “王……王姐……我手脱臼了、别拽了……先慢慢放我下去吧……” 等一切寂然,一道哆嗦的声音从2楼下方、也就是1楼外门的地方弱弱传来,2楼正伸出手的王霞有些嫌弃地看了一眼疼得呲牙咧嘴的丢人玩意儿白无一,缓缓松开手让他掉在电梯顶盖上。 电梯里发出一阵巨大的骂声,在对方自己行动之前,浑身也一阵剧痛的白无一几乎是哆嗦着手,把本来就撬开的电梯上盖缓缓打开。 第33章 总结正确:画作已定 “……没忠心的烂货。” 雪花人形看到白无一出现,先是愣了一下,接着周边雪花便愤怒地沸腾起来,但它的语气倒仍是近乎阴冷的: “那个砸了3楼镜头的狗东西是你指使的……” 这还是这位大领导第一次真正说话,这嗓音低沉而阴森,让人联想到贪婪的饿狼,其中不时掺杂着一些无机质的雪花噪音。 它的脚下,尽是一片片血迹……那双油光锃亮的皮鞋下尽是被压碎的血肉,一只干枯的手不甘地抓着高档西裤的脚踝,却被一脚无情地踢开,四周,细微的雪花不断沸腾着,咀嚼着这些亡者的遗骸。 “狗东西?我可没见过那种玩意儿,” 白无一有点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这个姿势让他本来有些放狠的话语失去了些威慑力。 感到这一点,他勉强扶着一边的墙壁,叉着腰,做出一副睥睨的神色: “倒是看到了一条臭虫……能量要承载,只能通过摄像头或者尸体,所以,果然你还保留着你的身体,你说,蜷缩在一堆烂肉里的感觉如何?” “你不可能靠近我的设计书……那群人居然还想着背叛我?我就知道,这些低等人的一切思想都是多余的,只能增加混乱和阻碍,6楼那家伙的背叛也算有预兆,但是,4楼为什么跟3楼一起停了?” 外面再一次传来了激烈的拍打声,但领导却似乎并不那么着急。 它只是继续往下问: “我本来想直接移动到4楼来对付那只不听话的狗的,3楼只有一个摄像头,的确很容易被摧毁,但是,4楼……你把那些失败品的残肢塞进去了?” “这是她的复仇,通过一根小指。” “但是4楼和3楼一处出事两边互相就能照应,不可能先一方再一方的……有两个叛徒?” “某种意义上,是。” 它在拖时间。 不过白无一很配合,就像个会因为喋喋不休而失败的反派一样,详细解释着自己的计划: “但是我觉得你说的是流水线……你们在3楼车间先组装半成品,然后通过流水线送到4楼去,对于熟练工来说,我想这时差不会太久,而压制的纸饼包住一枚小指不是什么难事……上面的员工会自己拆包装的。” “那个叛徒……居然能忍住,他们当然熟,毕竟他们也只能干这点事了。” 也许一般忍不住,可当看见那纸饼中有自己救命恩人的小指的时候,难道还能无顾虑地咽下吗? 至少从董强之前一贯表现,他是不可能的。 “你肯定得出来,不然所有监控失灵的情况下,你会被困死在7楼,只要割断了能量的运输,你会硬生生饿死在里面,但是你不确定3、4楼的状况,又不敢直接去5楼,去6楼本来是可能的,但是……” “哈。” 电梯门被打开了,浑身粉碎的死者再一次对上了这位积怨已久的仇敌,死去的员工们看到了先驱者们的遗骸,表情却并无一丝畏惧,只有可亲自动手的激动。 领导则轻蔑地鼓着掌,依然摆着一股上司对下属工作做出赞赏的架子,那雪花人形的身体被那些一拥而上的死者一点点撕碎,它却没有一丝反应: “也许吧,但你绝做不到摧毁那些东西,相反,你瞧瞧,你做了什么?你毁了电梯,现在,你要的钥匙也被你非要理会的这群失败品所淹没了,也无法再抵达7楼,做些什么荒唐的计划……而我?我还有的是时间,比起我,你更有可能困死。” 它的身体一点点淡去,变为雪花,在7楼被彻底摧毁之前,高层之人总有独善其身的方法。 然后它就看到穿着工装的青年微微眯起眼,露出一抹轻笑。 “我回答了你的疑问。” 他说: “现在,我亲爱的领导,能不能请您解答一下我的疑问,或者说……验证一下我的猜测?” 领导的雪花下一刻又变得沸腾而不稳定起来,再次响起的声音不再平静,而是沾上一丝愤怒和惊恐: “你把那些东西扔到我房间里了?但是……那不可能,那个女生,你没有料到是她出现的,她身上也没有任何异常的东西……你更是根本进不去房间!” “是啊,” 白无一有点漫不经心地随口答道: “电梯里面和外界房间的失控时间并不一致,这是由于你雪花的存在吧?那些雪花是你的部分,也是你的能量,同时也是让你口中的失败品之所以损坏的原因,在电梯,这种排异性非常强大,所以那些人很难把自己的能量投射到电梯里的躯壳中,而一般房间则较为稀薄,所以两者时间不同。” “……那是他们太脆弱了,排异性可以克服,我就是范例。” “你现在说话像给过敏孩子硬吃花生的傻子家长,” 他挑挑眉: “不过都一样,都是其实自己羸弱无力且无知的权威,你伪装着强大,实际上却非常脆弱,面对保安、你不敢应战、面对亡者、你只敢在被逼宫到大本营的情况下攻击。” “你……” “你进行了失败的实验,把自己变成了这个鬼样子,自称成功,可你口口声声特化的保安对你的态度和对你口中失败品有什么区别?你跟他们完全是一种生物,只是,更加卑劣可笑。 几乎失去了自己的肉体,你只能依靠员工继续维持公司以期继续进行实验,员工既是你的劳动力,又是你的小白鼠。 当然,正常员工来这里都早就逃跑了,所以你又给他们植入了什么、类似于子体一样的东西,利用那东西的心灵投影功能控制着他们,为了避免他们反抗,又用纸饼加强着影响,所以你邀请了陈淑芳。 但被你杀害的那些员工,你在实验失败前就发现他们可以混进你不得不饲养的‘小白鼠’里,于是设下了单方面的严格规定,由正常员工作为统一安保,听从你从监控里的调遣。 但随着员工们状态越来越差,特别是清洁员王霞状态变差后——可以说,清洁部才是实际上的保安部,安保情况也越来越差,投影毕竟不是强影响,纸饼可以压制暴动,但死者并不吃饼。 为了弥补这一点,你找来了两个人,一个是保安苟前,另一个……你其实也不信任他,但现在的状况已经到了不得不让一个清醒的人来加强安保了,那就是乘务员,我。” 领导听着上方人一句一句数落着自己的罪过,不免有些心烦意乱。 到最后,它似乎也不想再听了,于是身体更加迅速地消散,而白无一此刻也将语速加快: “我让王姐在电梯顶埋伏的时候,拿着拖把蘸着那些死者的血水在你的门上涂了不少痕迹。” 电梯上下时不会真的抵达顶端,无论是上方还是下方,都会空出个位置给牵引的绳轮。 以王霞的体型和身手,她很好藏身。 “……哈,你该不会是想让我放松吧?” 只是一些血水,虽然混合着许多人的气味,但那也不过是因为血水的浑浊罢了。 雪花人形有些稀奇地看向电梯顶部的人,而那年轻人,则只是平静凝视着,缓缓伸出手。 “不止如此,我还加了点料。” “?” “一点酒精、拿来擦拭镜片,一点汽油、拿来擦拭机油,一点各种各样的有机洗涤液——不掺和任何水分,除了,和它们一起搅拌的血水,这一点不够的话,门缝够卡一些不错的燃料了——比如你们工作要用的煤油?” 雪花人形的身躯开始涣散而混乱,一种尖锐的噪音从它身躯中散出,上一次它如此惊慌,还是在那些亡者不顾一切地将身躯扑向镜头的时候。 而现在,楼上那血水滋生,被涂布在门上的死者们将赠予它怎样一份大礼? 这已经不是个谜题。 摄像头没有嗅觉。 当它自以为拿住把柄地将宫采邀入房间时,在电梯从6楼抵达7楼的间隙,被压榨颇深的清洁工以抹布涂抹着画布,将她平日清洁的那些血水化为那雪花人形毫无知觉穿过的血幕。 “规则7:‘电梯内禁止携带易燃易爆物品’,而清洁间的选人名单亦为您所列,根据您一贯作风,如此严厉的规定其后必有内幕,所谓易燃易爆物品,很多都是在能量抵达一定界限后就会发生燃烧或者爆炸的物质……而您,我亲爱的领导,您现在是什么状态?” 青年平静的神情此刻在下方人看来简直如残酷的恶魔一般可怖。 他伸出一只食指,几乎是迟缓地挪动着指尖,黑色的双眸里没有一丝情绪波动,平静注视着忽然开始慌乱重新收回身形的领导,然后, 轻快打了个响指: “我想,能量外溢也许不是一个不必理会的小问题。” 碰! 随着那清亮的响指声,一阵清晰可闻的爆炸从7楼顶层回荡至整个大厦内。 第34章 总结正确:尘埃落定 随着爆炸声响起的还有来自地下的惨叫,雪花人形身上此刻已经爬满了亡者,而身上雪花则一点点消散,随后露出而掉落在地的,是一具残破不堪,毫无体面可言的尸体。 大厦里发出了一阵骚动。 特别是那些亡者,当雪花人形彻底消失之后,本来正在撕咬的他们动作陡然一顿,接着便一个个都瞅上了上面正虚弱站着的白无一。 仿佛丧尸围城走入现实了一样,这些失去理智的亡者开始彼此践踏和拥挤,即便并没有高到可以垫脚的东西,他们如此动作,还是一点点接近了电梯顶部。 白无一这个时候开始疯狂往边缘缩。 “可以推箱子了……小心点别砸到我。” 纸饼可以控制住员工,下面装载那些货物的纸盒,也绝不是普通纸张。 上面,愣了半天的宫采几乎一脸懵逼地开始推箱子,而一旁的王霞也默默准备动手,却被白无一暂时阻拦住了。 “王姐,上面还有很多投影仪吧?你得帮我把这些东西防住,只有你才有这方面的经验,” 他说到这,话顿了一下: “这次不是为了领导,而是为了我们每个人。” 清扫工愣了一下,默然点头,进行起了自己的本职工作。 清扫间的东西不会立刻跑出来的……没有她的配合,那样一个专业楼层,出不了那么多纰漏。 2楼掉下的箱子啪一下砸在白无一面前,而白无一本人则有些哆哆嗦嗦地把1楼门撬开,自己先跑了出去。 等他一瘸一拐跑上2楼的时候,宫采已经累得气喘吁吁,而王霞倒是精神不错,甚至比起之前要正常了许多,而此刻,下方被堵塞的电梯也不再发出碰撞的声音。 ……被害者们的投影减少了,被他们深深影响的王霞也自然拾起了理性。 被害者并不是自己莫名其妙地活过来的,他们能重新被激活,其原理是领导外溢的能量发散在他们身上,为他们进行了充能。 没有领导,他们在消耗完仅剩的能量后便会失去活动能力,进入真正平静的死亡。 “……” 白无一安静做了一个默哀的姿势,拖着一只脱臼的手,先拍了拍一脸惊魂未定的宫采。 他语气淡淡的: “你们先到保安室那边去吧,我还得去3楼和6楼一趟。” “……好奇怪,这个公司整个都好怪啊。” 宫采被他一拍,露出如梦初醒的神情,这名年轻的员工一下往后一瘫,长出一口气,在劫后余生与惊魂未定间左右摇摆: “我刚才突然不太明白为什么我要在这里工作了……乘务员,我觉得正常来说,虽然有老板画大饼这个说法,但是人应该不会真吃假饼吧?但是,我居然靠这个活了一个月?” 嗯…… “我不是科学研究专家啦……” 要纠结这种牛顿第二定律的问题,白无一大概只能推理向领导的外溢能量顺便还能给被影响的员工充充能,其他东西,他现在咕咕叫的肚子就是他也搞不清的最好证明。 “哇。” 于是那个女员工就发出这么一声,在一切尘埃落地后,她的情绪竟更近于惊奇。 白无一无奈,只能单手挥挥,告别了正在流泪的王霞和惊奇的宫采,接着,他拖着身体,两层一个大喘气地往上爬起了楼梯。 当他进入3楼的时候,董强正蹲在一个墙角,被维修工们训斥着。 “你这莫名其妙把我们这边监控砸了,给我们添了多大麻烦你知道不?你知不知道这套设备……诶……” 领着头板着脸的吴石本来正絮絮叨叨说着话,但说到一大半,他忽然好像脑子绕不过弯来一样,突然打了自己一下,有些讶异地看着蹲着的董强。 其他维修工也是一副突然卡住的表情,甚至连董强自己,也是一副懵逼的表情。 当他们听到白无一脚步的时候,便齐刷刷把脸扭了过来……好吧,姿势也有点诡异,但感受不到什么恶意。 “董强,” 白无一跟个被警察拿枪指着的罪犯一样,举起……一只手,一脸无辜地开口: “事情完成了,我是来谢你的。” “乘务员……你给我的指头是德胧的吧?” 恢复清明的董强晃了晃头,接着,忽然神情紧张: “她人呢?” “……死了。” “……领导、不,那个煞笔玩意儿干的?” “我把那东西干掉了,算是……报了仇吧……” 说着话,白无一一点一点把头低了下去,旁边不知情的维修工先是一脸迷茫听着,接着,逐渐听出其中意思的众人露出各异的神色。 董强咬着牙,狠狠抓住自己拳头,半晌,他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 “你之前拿那个饼给我,是这个计划的一部分吗?” “是。” “……好。” 他好像突然泄了气,又好像终于放下心来地长吐了一口气,接着,仰起头,有些颓然地开口: “这样,这报仇计划也有我一部分了,还有她自己。” “嗯。” 白无一点点头,然后望向上方。 “领导已经死了,大家也没必要留在这里了,我想去找一个人……你先去找找她的手指吧,我们把她带出去,吃饭。” “是啊,聚聚,吃饭,吃点真的饭。” 董强念叨着,重复着这段话,而这时,一旁的吴石则盯着白无一脱臼的胳膊。 半晌这名沉默寡言的维修工突然冒出来一句: “我给你修修吧。” “啊?” 咔嚓。 在白无一反应过来之前,维修工跟掰玉米一样往他脱臼的关节狠狠一扯,白无一顿时疼得一哆嗦……好消息是胳膊真的一下恢复了知觉。 坏消息是,更痛了。 白无一极不情愿地谢过了好心的修理工,继续往上走,员工那边的情况太杂,他不好说,于是便把事托付给了董强,甚至不行还能扯个宫采。 总之别让他在被迫跟一群不太熟的人拉扯了一天之后继续进行艰难的社交了,他被领导忽悠了的时候还摆了不小谱呢。 不想面对黑历史的白无一默默越过4楼,而5楼没人,于是他又走到了6楼。 也就是通过安全通道最后能抵达的一层楼。 没有了陈淑芳的阻挡,6楼的布局再无阻拦,果然如最初所闻一致,这里根本没有一丝作为餐厅或者厨房的布局,反而更像个打印房或者办公室,里面放着不少用于制作“饼”的材料,比如,纸张,墨水……还有一些特殊的零件。 陈淑芳此刻正站在自己的楼层里,她正一叠一叠地把饼从房间里端出来,放到一个桌子上。 “你在1楼帮了我。” 第35章 总结正确:我们 看到白无一,她动作顿了一下,但并不停止,只是开始像个寻常妇女一样开始絮絮叨叨: “我以为你是个心善的,想着让你多活点时间,也许能有救呢?就给你带了纸条。” “您帮了我。” “后来,你小子被带去了地下。” 不待白无一说出些什么,妇女就继续抢过了话头: “出来的时候我以为你会伤心,结果什么反应都没有,我想着,要不你就也变成其他人那样了,要不你就是个冷血的……可你问题那么多,可一点不像其他人,那就该是个坏的。” 白无一这次没有做出任何反驳。 他只是静静听着,就好像听着自己罪行被描述的犯人。 “再后来,我看到你给那个员工的东西了,你也真嫩,敢相信他们……他们一群人被那个狗东西坑得晕头转向的,你也不怕那小伙子把你的纸一口吃了,我给拦了一下,没想到,他到底没吃。” 陈淑芳叹了一口气。 妇女缓缓抬起头,从手边上拿下一个被拆下的摄像头,在手上捏着,把玩。 “你跟我说你做了一个选择,坏的和更坏的,现在你告诉我,这是哪个?” “简单的那个。” 白无一回答得毫不犹豫,陈淑芳困惑地皱起了眉,而他只是平静解释: “非要说,就是坏的情况,比起就此放弃,选择一个好像稳妥但是实际上也不是很稳妥的通关道路,我觉得,这样的状况也不是没有可做的事。” “哦?你告诉我,要不是你陈姐大发慈悲,” 送餐员妇女挑了一下眉,把自己双臂抱在身侧: “你打算怎么处理这一层的监控?” “我最开始瞄准的,要拉下水的人就是你。” 他盯着面前人的眼睛,一字一顿,毫无掩饰地开口: “要拒绝你上电梯的方法很多,只要在送餐的时候把你在4楼扔在外面就可以了,然后之后,我就可以让你直接折返6楼而不是在2楼等着,看情况来说,肯定是能赶上的。” “怎么突然改主意了?” “因为你帮了我。” 白无一说: “所以我觉得你会明白我的意思的,那样的话,把你直接留在6楼,风险更小一点。” “风险更小,而不是不愿意把我拉下水了?” “没有人该被拉下水。” 白无一深吸一口气,对着似笑非笑的妇女认真地答复: “所以这是个坏事。” “好吧。” 陈淑芳近乎失笑地低下头,又摇了摇头,最后恢复平视。 她问: “你打算怎么做?” “……领导已经死了,这里所有的人都该离开这里,如果……” 说到一半,本来想说“你们的世界有法律”的白无一突然发现自己嘴里说不出话来了,所以他只能把刚刚组织好的话重新吞回肚子里去,调整了一下语言: “如果能把这事追究责任,你们每一个人都会是人证,而下面的每一个人都会是最惨烈的物证。” 面黄肌瘦的员工,被植入的子代,还有无数的尸体。 如果是在现实社会,这一切都足以彻底推倒这一处荒唐的大厦,连带着那早已葬身此处的怪异一起被推翻下去,暴露在所有人的眼皮下。 尽管白无一不知道怪谈世界有没有这样的部分,但反正现在都把目标解决了,也是闲来无事。 “而现在,最了解这一切事情的人是你,我想让你带他们出去。” 他缓缓说: “还有把这个东西保存。” 说着,白无一手中拿出半张设计图,他把这皱巴巴的东西塞到对方手里去,而陈淑芳看着这张由无数科研精神和人命所堆叠的设计图,一时有些默然。 “许峰……我不信任他,他也不过是一名商人,和那个人的矛盾只来自于利益,如果让他拿到这个东西,他说不定只会变本加厉,” 白无一开始往下走,带着陈淑芳一起在狭隘的安全通道穿行: “但科技本身无罪,这些东西不应该被彻底摧毁,你们的利益也需要资源来保障,让你们拿着这些东西是最好的。” 也许还有外界?不过这一点恐怕就不是白无一能决定的了,这设计图上面图案太复杂、太专业,不是他一个刚刚步入社会的人所能轻易记住的,如果要传递给外界,只能靠诡异直播。 一路走下去,两人来到那个空荡荡的保安亭,然后白无一开始从里面翻找钥匙…… “你在干什么?” “找钥匙。” “钥匙在苟前身上啊,你没拿到?” “啊?” “啊?” 不是吧,这个时候难道要让他下到-1楼去在这血海尸山里面翻天覆地找钥匙? 就在白无一陷入呆滞的时候,安全通道传来一阵忙乱的脚步声,当他把眼望过去的时候,就看见一群员工提着大包小包跟做贼一样偷偷看向保安亭。 董强赶到前面跟他挥了挥手。 “哥们儿,咋不出去?” “呃……开不了门。” “怎么?” 一群员工顿时紧张起来,董强亮出一个扳手就小心翼翼地往下问: “那狗东西还没死?又搞了什么花招?” “不……” 这个时候,白无一倒是希望是被小小算计了一下呢: “我把钥匙丢-1的电梯里面了……大家,方便的话找一下?” “?” 结果就是一群劫后余生的员工蹲在电梯天井一圈,瞪着大眼,盯着几个被派出来的家伙找钥匙。 打头的是维修工吴石,负责把堵得严严实实的电梯进行一个“机”体解剖,一边方茉进行一个趾高气昂地指点江山,结果被陈淑芳一阵阴阳怪气又瘪了下去。 电梯盖子一开,一股子腥臭把在场所有人都呛得要死,王霞推着一个小推车,默默往空气里放清新剂,然后当员工们把同事的遗骸捞上来以后,她就拿一个个纸箱把这些遗骸好好装起来,盒子旁边还有一个小小的盒子,里面装着一打红钞票。 宫采不知从哪找到了一些水,用洗干净的笔筒装着,拿着纸张加上酒精,用摄像头短路的电路点燃以后,煮沸给大家发着喝,一切结束后第一道正常的“餐点”,朴素得连馒头都算不上。 白无一本来也想帮忙的,但是被大家一起按在了旁边,于是坐着小桌子上发呆。 这个时候,一道穿红衣的身影从后面出现,把手拍在他肩头: “我那半张图呢?” “不是已经给了吗?” “我是说另外半张。” 许峰挑着眉,一点点把身子挪到正面: “你明明知道我的意思的,不想给我?” “说不定?” 宫采走过来,给白无一也递了一杯水,他大口大口喝了下去,看也不看面前的人: “那东西可不在我身上,也许你只要积德行善,总有一天能找到的。” “你这话听起来像是敷衍黄大仙的。” 许峰失笑,摇摇头: “罢了,有这半张我也能研究出点名堂来,说来,你要是给我一张,我是一分钱都不会给你的。” “不奇怪,但是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话,这点才奇怪。” “我也不知道。” 红衣人摆摆手,接着看向那群其乐融融的员工,尸体的清理在大家齐心协力的情况下很快就完成了,本来跟个压缩罐头似的电梯,也变得空荡荡。 只是最后到领导那具残破不全的尸体的时候,没一个人愿意碰那玩意儿,它被一群员工的身体堵在底下,被踩得歪歪扭扭的,身上的西装也破烂得不成样子了。 最后还是方茉突发奇想,去保安亭让维修工把项圈后面锁链的螺丝拆了,最后把项圈往领导脖子上一拷,把它提溜了出来。 “可能是不想以后被这样牵着走吧。” 许峰颇有些意味深长地说,接着头也不回地跟着大部队走了。 而白无一也跟着这群员工,看着头前人拿着大家找到的钥匙,将那尘封已久的铁门打开…… …… “游戏:和谐大厦,龙国选手,白无一,通关成功。” “真相探索度:100%,杀死主要人物,检测到……警告!警告!选手正携带碎片出逃!” 禁止携带,取消成绩。 “最终成绩……不通过,将给予对应国家天灾。” 第36章 总结正确:结算 …… 这一次白无一并不是最后一个从副本中走出的,但当他出来时,所有人还是一起直瞪瞪地看着他,让白无一有些困惑。 龙国的接送队伍从一群议论纷纷的人前面快速跑来,最先凑近的是医疗队,他们首先重点关注的就是白无一的手——有些撕裂伤,万幸不是太严重,静心养伤的话一个一周左右就能愈合。 医生这边松了一口气,急匆匆就想把白无一赶紧带走,却被主持人笑眯眯拦下了: “嘿,各位,我还有个重大消息要宣布呢,怎么你们就想甩脸色走人?” “抱歉,先生,我们的选手身上有些副本中带来的伤口,” 龙国代表并不直接放下白无一,而是镇定地打着掩护: “我们就想先把他拉下去处理一下伤口……也许您可以把公布的事告诉我,我只会可以转告给他。” “嘻嘻,不行。” 怪异主持人面具后一双眼睛以完全不同的速度旋转了几圈,随后发出一阵笑声,一口否决了这提议,随后一下跳到平台中间: “你们不会是想对他隐瞒自己把事情搞砸了的事吧?这么温柔?你们对受灾的国民也那么温柔吗?” 这一句话落下来,白无一的脸色顿时一僵,难以置信地看向龙国代表。 “或者……” 主持人幽幽的话语还在继续。 他那无面的面具此刻如脸皮一样,一丝一丝被拉扯得撕裂,空洞的眼下逐渐显出一颗颗尖锐的利齿,脖子整个倒转过来,一点一点倒着走到龙国代表面前,垂涎地看着后者: “你要反对我吗?你要……反对我吗?” 但后者并没有因此慌了神。 “绝无此事。” 本来脸色不大好的代表听到主持人如是说,顿时神色平静下来。 随后,他拍拍手,在一群看好戏的选手面前把一台电脑拿了上来,接着,打开屏幕,里面正是跟专家组的连线。 对面的发言者是刚刚结束了研讨的李长志,中年人一身西装革履,形象极佳,光是一站在那便具有让人安心的威严感。 “白选手,恭喜你顺利通过这次副本,很遗憾的是,出于我们也完全不明白的某种原因,主办方取消了你的成绩,但,不必担心。” 说罢,他拍拍手,视频便突然转移了画面,现在的画面是一处民居,一群穿着军装的人正闯进这突然变得黑洞洞的大厦中去,不一会儿,几个人抬着几个不断抽搐的伤员出来,手中提着几个眼熟的摄像头。 这一切动静消除地得极快,甚至没引起多大的骚动。 “我们的部队一直在后方做着预备工作,抵抗天灾,龙国军人可一点不陌生,” 李组沉稳的声音以画外音的方式从一旁传了进来: “何况我们的白选手不得了啊,解题解得好,解得漂亮!把这诡异的缺陷和解决方法,连带着原理,讲清楚了,讲明白了,我们部队这次直接跟着异常电磁波发生地走,一下就把出问题的地方找到了,要拆的东西是什么,怎么拆也一目了然,害怕什么呢?” 直播间的画面此刻都是聚焦在平台上面的,于是李组这一番话,不单传在了旁边的选手和代表耳边,也传在了各国观众的耳边。 不懂汉语的人一开始不懂,但很快,就有海外龙国人开始为李组这一番话做字幕,当其他人理解这一段话时,顿时各国的画面上浮现出一片或赞叹或怒骂的弹幕。 “龙国……反应好快啊。” “快啥快啊,他们这样不就表明了最开始对自己选手就没信心?” “后备方案什么情况都该有吧” “军人去执行这种任务,平民有得好受咯” “怎么,代入你们老灯部队了?龙国部队跟你们又不是一路人” 然后是一串弹幕: “无法理解。” “各位,我们这次可能不被承认,但是老子绝不怪我们选手” “莫名其妙……百年前我们是不是也有这种时候” “前面的,其实不止百年前……我们干好了总是要遇到这种事的” 这个时候一道绿色弹幕格外显眼地蹦了出来: “各位,我是吴永合,家住在xxxxxxx汪汪汪” “之前我不理解我们选手,在网上一直跟个憨批一样指指点点……汪汪汪” “哥们儿不是个东西,现在攻略组在给选手看评论吧,把哥们儿转过去,哥们儿愿赌服输,哥们儿是狗汪汪汪!” “最后,祝世界太平!祝大家平安!汪汪汪!” 下面弹幕一边笑一边骂他: “噗,还挺豁得出去” “哥们儿只是看不懂,不是煞笔,祝你平安!汪汪汪!” “人家在为我们搏命,你确实不是个东西” “老子认,但是你骂我我肯定得骂回去,祝你平安!汪汪汪!” “祝大家平安啊喵喵喵,家里遇到摄像头之类的不要自己处理哦” “我是科研所的,我们这边正在研究那个摄像头的构造,说不定以后反而可以利用呢,这也是得到的东西啊。” 画面很快又切换到了一处草原,那里,一名军人站在一排抱头蹲地的人面前,抱着枪神色肃穆。 接着,李组的声音又一次传出,声如寒霜,他这句话是以英语说的: “另外,一些国家别有用心,在如此艰难时刻,依然不忘搞些小动作,丝毫不把人类共同命运放在心上,我国对此表达强烈不满并进行郑重警告,在正义面前,一切自私自利都只会是自取灭亡的前兆,并督促相关国家还是把精力放在对抗天灾和副本上,不要自讨苦吃了。” 李组这一句话说出,其他国家和选手一片沉默。 这个时候,只有一个人笑出了声。 那便是诡异主持人。 “噗,这是我今天听到最有趣的笑话!” 他收回狰狞面容,鼓着掌,几乎笑得前仰后合难以起身,等笑完以后才擦着面具上并不存在的眼泪开口: “哎……放心吧各位,我想这位老先生嚣张不了太久,你们难道没有感到自己力量的长进么?你们难道没有感觉到你们正在超脱?很快,你们、和拥有你们的国家就不必再把这可怜虫放在眼里了。” “……主持先生,我想我国并未向您表现出任何恶意。” “当然。” 主持人有些多动地转着手指,最后点在从刚刚起便一言不发的白无一身上。 他眯着眼,以略带笑意的声音开口: “只是我看你们真讨厌……” “……” 在主持人无理取闹的时候,周围人倒是一言不发,而这时,最后一名还在副本中的选手也走了出来,那是露西亚人,一看见白无一,这名金发壮汉的蓝眼睛就亮了一下,随即挥舞着双手要走过来。 结果被一旁的迎接队伍中间拦下了。 眼看着副本结束,主持人看了看外面一片漆黑的天空,又看了看手腕——上面并没有手表,随即打了个响指开始了这一次的结算。 “亲爱的各位客人们!又一次,一场游戏落下帷幕……存活者有一百多?哇偶,现在还有多少国家来着……少了三十来个个?所以我们下一次要参加游戏的人数终于要上300人了吗?真是……” 他以夸张语调吸引着众人注意力,恶意的眼神扫过每一个选手,即便并未被针对的人也为这种凝视而感到不安。 而这目光在白无一身上停留的时间则比起其他人明显多了几秒,像一只记仇的毒蛇,恶狠狠地记住了自己的猎物。 “令人期待!话说,我似乎注意到,各位在游戏期间做了那么一些……富有创意的趣味小实验?那可真有趣不是吗,我想各位这次来得那么快、那么急切,肯定也是好奇这些尝试的结果吧?” “不过在此之前,让我们公布一个小插曲:由于咱们的选手数量蒸蒸日上,这个小破台子可不够用了,所以,以后除了新人还要来这搞一波幸运大乐透,各位老玩家可以在家等待直接传送啦!” “顺便副本种类也是,为了避免最后变成人体趟雷对对碰,副本的种类会变得更加不同哦?这下看点暴增啦,我想各位,也十分期待,对吧?” 第37章 总结正确:另一种可能 说是小插曲,不过很明显,这所谓的小插曲绝对算得上正式内容更新了。 剧本的数量变多,这代表了以后以选手作为消耗品的战术价值大大减少,同时联盟的价值也稍微降低了,而传送不再聚集在同一处,则减少了灯塔国和其盟友在外部的优势,减少了他们就地暗杀的可能。 前一个不好说是福是祸,后面那个,对于大多选手来说,应该算是一件好事。 “而至于,企图把我们当傻子的三个国家……” 主持人的声音突然冷下去,接着,脖子微微扭转——从字面意义上,脖子根部脱离了肩部进行着旋转,把视线看向枫叶、考拉、旱地的选手或代表望去。 ”你们应该接到消息了,你们做的那些白痴事情没有效果……一开始是脱离枝干,接下来你们打算干什么?改名不改国?移民他国?嘻嘻,一场游戏里面,你们所有人从最开始就被锁定,即便是改变,也只能在尘埃落定之后,再买定离手。 “而选手,哈,你们就别想跑了,你们的一切早已和你们所在的国家绑定,不是名字,而是那个实体,无论奖励还是灾难,都不可改变对象,即便你们改头换面,我们也能把你找出来。” 如此强的绑定,看来一切企图找漏洞的方法都彻底失败了。 作为小白鼠冲锋在前的三国瑟瑟发抖,但那主持人只是有些怪异地注视了他们一会儿,很快移开了目光。 “当然,普通人的移民之类的,我们还是不会管的,所以用脚投票之类的,就随各位意愿咯?” 他笑吟吟地说完,便自顾自地给自己拍拍手,好像自己做完了一场多么好的演讲似地: “那么,这次副本也彻底结束了,请各位有序离席……不要互相踩踏,把人推下去了哦?” 提醒还不如不提醒,主持人一转身,一群代表团和选手便一片混乱地聚合在一起,其中暗中推拉甚至暗杀者不计其数。 白无一被龙国代表团一路护着,好不容易才到了私人飞机的地方,却被告知有人故意往飞机发动机里扔硬币,不得不又等待一段时间。 期间,龙国代表似乎接到了一个电话,在接听完以后他似乎也极为惊讶,将电脑打开,摆在正在一边吃饭一边看录像的白无一面前。 “白,好久不见。” 关寒的脸清晰出现在了电脑屏幕上,背头男子面带笑容,神色淡然,双手交叉着放在身前。 他身后的一片无灯的房间,现场有许多弹坑和损坏,一看便是经历过了大战。 白无一皱着眉,开口询问: “不算久,但是……关先生,你背后是什么情况?看起来还挺危险的。” “啊,这个,是因为我所在的这个小小国家刚刚已经灭亡了……不、不对,是只差我这一个国民就彻底灭亡了,所以刚刚我和一些不大友好的客人进行了一下交战,他们看起来可不太开心。” 把一些明明极为重要的事轻描淡写地说了出来,关寒忽然把头往右看去,口中却仍是平静地开口: “我给你打过来,本来是想告诉你一切没有后顾之忧的,不过……就在刚刚,我接到一个不太好的消息,那个主持人千里迢迢跑来告诉我,既然我这样钻研,我的确可以得到一份异能,但不能和龙国彻底剥离开来,你怎么觉得?” “……我刚刚看了其他选手的通关记录,” 白无一把一块面包咬下来,在口中咀嚼着,一度沉思后才缓缓给出答复: “异能的成长速度远超我的想象,无论是未来可能的进攻,还是以后也许有多人副本展开的情况,我都无力应付,尽管异能这种无由的礼物让我不安,但……也许尽早获得它是唯一的选择。” 屏幕后面的青年轻笑一声: “很高兴你跟我做出了一个判断……说来,我们来谈谈这次关卡的一些部分吧,我说,你说对不对;那个红衣人,他是客户的原因是铁门那边必须要保安钥匙开门,所以路过的人都要被保安骚扰一下。 “这个我无法确定,我前期探索行为太少了,被吓得缩手缩脚,其实我应该多问几句送餐员的状况的,这样说不定早就知道钥匙在哪了,” 说到这个,白无一皱起眉头,轻轻摇晃着脑袋: “总之,保安特定向被植入者和扭曲者攻击,其他员工对他忌讳莫深,许峰却一副吊儿郎当样子,不存在保持安全距离这个概念,他丝毫没有被攻击是因为没有被做任何植入。” “这个线索,我看这次大多人都漏了。” “是。” “你也不是完全没有失误,” 屏幕对面,背头青年抬着手,轻轻笑着: “包括没有坚定自己的立场,不然,第二次你就可以就可以勾引保安触犯规则之类的,或者把其他人拉下水,那张设计图上很多内容都只是规则的原理解释,在有外界提示情况下,并不是一定要拿到才能通关。” “……是啊。” “不过我很好奇你为什么一下咬定了清洁工有用?我可不愿把筹码放在虚无缥缈的情感上。” “只要不全放就可以。” 白无一捏着手指,不去盯着对面人因好奇心而越发热切的眼神: “如果那个人不放我走,我拿了一块……德胧小姐的血肉,将她封在了纸饼里面,如果王霞不愿和我合作,以她对纸饼的渴求,我会直接把另外一份纸饼扔到她脸上,让她吃掉,那一定会有影响。” “你如何确认这个影响是足够你逃生的?” “光是吃这个行为本来就有阻挠的效果了,从之前王霞拼命保持清洁的行为来看,她如果服从领导,是绝不可能放下我而不是清理危险的小指的, 然后,离开了纸饼的压制,王霞和之前那名有其他的乘客打斗的时间也差不多足够我逃跑,当然,最极端的情况就是她直接被小指杀死,对于这样的人来说,我认为也不失为一种结局。” “哇哦。” 关寒瞪大了眼,一向风轻云淡的背头男子以有些惊奇的目光注视着神情淡漠的白无一,好像第一天认识他一样。 一张纸饼,一枚小指。 根据给予的对象不同,便能走向两个极端的结局。 第38章 总结正确:指南的意义 而白无一只是继续平静地说着: “清扫间的工作对我来说不是必须的,有了安全通道,董强会有机会取得被害者的血肉——通过刚刚被扫上来的那些残骸,而投影仪在4楼和2楼也可以取到。 清洁间不配合,我会把那里彻底摧毁成不安全区,不能离开工作岗位的只有我,而董强之前就自己去过5楼,我需要他打开储藏制造混乱,利用4楼煤油之利。 在缺乏清洁员的切割能力配合下,我会直接在1楼的时候就把那些沉重货物推下去,借助超重阻止电梯上行。 当送餐员不配合,在1到5楼不能转移的情况,领导会更倾向于转移到6楼,而6楼的送餐员本来就是我要拉下水的人之一,她可能之前不配合,计划中不配合的结果只能是被牵连致死。 所以无论她最开始如何,最后都必须为了求生击碎监控器,” 连续说了一大堆后,他喝了一口水,才缓缓继续往下说: “这样的结果就是不完全解决,领导依然活着,只是出不来,可能之后我还必须想办法解决暴动的不正常客人和钥匙问题……钥匙是我有点失算了,不过,只要电梯在那,哪怕通过一个个杀死里面人,我也可以找到钥匙的。” 关寒突然想起了在电梯中,白无一给予送餐员的那两个选择。 他开始也以为这是对方向他人寻求建议的一种询问,但现在细细思来……也许那反而是让送餐员为自己选一个结局。 坏的?还是更坏的? 这个问题的回答不单针对于面前这位一脸平静的选手,也针对于所有npc,包括送餐员自己。 他们给予的是善意,于是落下的是个合家欢一般的结局,那么,如果给予的是恶意呢? 关寒在心中默默把面前人的定位从圣父挪了一下,缓缓变成了一面冰冷而光滑的镜子,比起之前的印象,他倒更喜欢这个。 “这一切都建立在董强乖乖听话的基础上嘛。” 于是他笑吟吟地开口: “你不怕他背叛你吗?” “违规员工、被救的人、备用试验品、目睹他人失踪者……这些身份和立场,他看起来不是个傻瓜,一定死和可能死,这并不难选择。” “……我会在你家那边带些东西给你,你对夜宵有什么要求吗?” 问完了问题,关寒也就立刻调整了状态,从一个喋喋不休的追问者,一下显出些寝室室友或者老朋友的姿态来。 “别带着子弹味儿就行。” “啊哈,真遗憾,这可是我这种地方的特产呢。” 明显只是开玩笑地说了一声,关寒也挂断了视频,白无一也把最后一口面包塞入嘴中,极为疲惫地叹了一口气。 而这时龙国代表又默默走了过来。 “白选手,露西亚那边的选手想要见您……不过我看您的精神从出来就一直不太好,要拒绝吗?” 露西亚国? 白无一脑中闪过那名金发壮汉的身影,略做思索之后,摇摇头,回复: “不,让他来吧。” 毕竟这名选手好像有什么事想跟他说一样,从还没进副本的时候,就跟他打了好久招呼了。 此话一出,龙国代表点点头,那名金发男子便在一群持枪军人的簇拥下缓缓出现在了机场边缘。 此人穿着一身夹克,里面衬着一身白衬衫,寸头,下巴有不少胡渣。 一看到白无一,男人那湛蓝得如湖水一样的蓝眼睛便陡然一亮,接着小跑着走了过来,一身白衬衫下浮现皮肤上有着不少伤痕和破损,明显也是经过了一场恶仗。 他一走过来就叽里呱啦地说了一大堆,但白无一不懂露西亚语,于是几乎全没听懂,只在男人热切握住他手的时候听清了一句:“toвapnщ”(同志)。 这个时候,一旁的翻译官才急匆匆跑来,在跟那名面容粗犷的男子交谈一阵后,对方放开手,接着端正坐在了白无一对面,一边朝着翻译官说话,一边一副好整以暇的认真神情盯着白无一。 “这位先生是露西亚的怪谈选手,他叫安德烈·伊里奇·阿赫罗梅耶夫,” 翻译官翻了一句后,便等着安德烈又说了一句,才继续往下说: “他是来感谢你的,顺便,给你说一个好消息,在这次游戏中,他救下了安洁莉娜女士……” 翻译顿了一下。 “就是您副本里的德胧小姐,安德烈先生是目前唯一一个取得sss级通关的选手。” 白无一猛地把自己从椅子上撑了起来。 青年那双黑色的眼里爆发出强烈的情感,在他自己感受到前,身体颤抖起来,像是回光返照的老人一般。 很快,白无一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又颤颤巍巍地坐了回去,全程,安德烈只是平静地盯着他,看着他缓缓捂住自己的脸。 白无一深吸了一口气,以颤抖的声音向翻译官开口: “你……您问问这位先生……他是怎么做到的?” 翻译官照做,而对面的人则以沉稳而坚定的声音作为回答,当翻译官用龙国语带回来时,把这种语气,和一丝欣慰一起带了回来: “他说,他的国家智囊团看了您的直播,给他提供了很多有用的信息,而他又具有钢铁类异能,所以把人救下来了。” “他说,他很感谢您的帮助,也从自己国家那里听说您的情况了,他想告诉你,不单是国家的合作,他自己也想成为你的朋友。” “以后,您救不到的部分,他会帮您去救,他想不到的那些事,就由您去想,这样,彼此互补,就能救下所有人……白选手?白选手!” 等白无一发觉的时候,他已近嘶哑地笑着,捂着脸,发出比乌鸦还难听的笑声,随这种情感宣泄,所有的疲惫也一下涌上来,将他的意识彻底压垮。 现实国家的忽然受难,因其原因的无法理解和荒谬,在负罪之前,首先有的是不真实感。 但德胧则不然。 他的确是亲手将她杀死,甚至切割的。 那种感觉无法化解,无论做了多少事,白无一都确认着自己没有救下自己救命恩人的现实。 ……但这方式却以另外一种形式实现了。 哇。 他心里只来得及冒出这么一个念头,然后晕了过去。 …… 哇。 第1章 合作规则:众人 “差不多是时候了。” 一名书记官拿着笔,看着旁边一脸紧绷的白无一和轻松的关寒。 这两人现在严严实实被包裹在两个医学仓里面,旁边一堆精密仪器跟不要钱的垃圾一般堆叠在他们脚下,一旁黑色屏幕上显出绿色的数据图,全面展示这一切能检测到是生命体征。 以及其他一些数据。 会这样的原因其实也很简单:一个月的时间又到了,根据经验,恐怕白无一又要被带去规则怪谈世界了。 这大概是一个周期,不过其实也问题不大,对于国家来说,能从那种怪异的空间转移技术中哪怕偷师到一星半点,那也是巨大的收获。 上次怪谈主持人取消了统一集合的条件,目前,尽管新的参与者似乎依然需要检测,但像白无一这样的老参赛者却是直接被派到怪谈里去。 从一个现实空间移动到另一个现实空间,以及从现实移动到怪谈中,这两者会有什么区别?专家组里面的科研人员也十分好奇。 “等到诡异世界里面之后,” 一名穿着白色大褂的科研人员有些紧张又有些期待地盯着面前两人: “还烦请各位检查一下,我们有没有哪怕任何一个仪器或者物质样品,能或者不能被带到那个世界或者现实中,这对于我们研究那群人实在太重要了,就拜托两位了。” 被一身装备搞得有点身体沉重的白无一艰难点点头,就忽然发现旁边的关寒突然一下不见了。 这可真是…… …… 说曹操曹操到,女神像上,沉寂了一个月的小平台再一次迎接来了他的主人,几乎一次一个样的主持人这次戴着的是一颗马头面具,荒诞不经引人发笑。 只不过有没有人敢笑那自然是另外一件事了。 “女士们先生们,新的游戏即将开幕!不知道各位有没有想我了?少了一些老面孔可令人伤心,嘻嘻。” 主持人这一番话故意说得颇为俏皮,却无人应答,于是主持人歪着头,一副颇为失望的神情,自己给自己鼓了鼓掌,然后很快振作起精神: “沉默是金……你们一定比爱金子还踏马爱死我了!不过,还是让我们把注意从我身上挪开~这次的节目有一点点特殊,当结束了抽奖,我们就会进去的,所以,让我们快一些!” 说罢,他随意拨弄着那些被传来的可怜虫新人,把这群人当做扭蛋一样撞来撞去地按上了那机器。 然后各色差异尽显。 …… 白无一这一次还没睁眼就感觉到了一阵寒气。 不是什么杀意之类抽象的名词,而是货真价实的一阵冷意,伴随着一丝难以形容的淤泥味,在他鼻腔中横冲乱撞。 “什么味儿……” 有人在嘀咕,但是不是属于白无一的。 一上来莫非就看到npc了?白无一愣了一下,然后和另外一个人一起在深深思考后,面色惊讶地指向了对方: “白先生!” “安德烈!” 尽管怪谈世界中从不缺乏npc这种存在,但像这样不是一个选手而是把一群选手聚在一起的情况却是从未有过……而且,为什么安德烈居然会说中文了? 为什么他居然变成个孩子了?不,不对,从自己视野高度看来,恐怕他自己也…… 白无一一脸茫然,几乎要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一上来就陷入了幻境,但另外两人中其中一人却很快打回了这一设想。 “见鬼的……” 那是一名灰发男孩,当他确认当前情况之后,立刻打了个响指,下一秒,一缕冰霜攀爬至他的指尖,随后如子弹般射向了白无一。 安德烈一把把白无一挡在身后,粗犷的斯拉夫人用胳膊挡住了对方的这一次进攻,细看之下,他的胳膊刚刚也浮现出了一丝金属色泽。 “哦、哦……” 最后一名金发碧眼的男孩走到两方中间,有些不赞同地看向主动攻击的那名灰发男子: “这位先生,您为什么一进来火气就如此之大呢?您既然是选手,也应该就知道我们的敌人应该是诡异而非彼此。” “那可不一定。” 灰发男孩轻蔑地笑了笑,他笑时会露出一颗犬齿,神情像一匹狼: “也许这次的规则就是让我们互相残杀呢?” “在一点没了解现状的情况下随便下达这样的定义?先生,我可不觉得这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金发碧眼的男孩继续缓缓地摇着头,一点点把脚步挪向安德烈和白无一一方。 这本来让白无一有些精神紧张,不过很快,那男孩朝安德烈举起手,保持着得体的微笑走到白无一面前,以他完全能反应过来的速度缓缓伸出手: “您就是白先生,久仰大名。” “久仰……嗯……” 白无一很是努力地从脑海中搜索着此人的名字……万幸找到了,这名外表不俗的金发男孩是腐国第三次被选中的选手——约瑟夫·金利斯。 几百名选手,白无一当然不能夸口说自己是完全靠记性想起来的这么一号人物。 他能认出对方完全是因为对方的确特殊的外貌、和在还未被选为选手时的特殊身份,一名赫赫有名的大慈善家和富翁,上流社会光鲜的一个代表。 “金利斯先生。” “能为您认出不胜庆幸,然后。” 约瑟夫轻快笑笑,浅浅握了一下手,随即摊手向那名面色逐渐变得不太好的灰发男孩: “芬达国的埃罗·卡内先生……我想现在局势对您不利,也许您应该放下一些成见。” 被叫出身份的灰发男孩冷冷看着这个和善到近乎有些轻浮的年轻商人,手中冰渣一点点浮现,最后,只冷哼一声,把手放了下去。 “一群麻烦的家伙……” 很显然,这名埃罗先生不是什么脾气温顺的家伙,但也不算是鲁莽,白无一盯着他看似暴躁其实却平静如水的蓝眼睛,知道这不过是一次试探。 事情稍微平息,最放下心来的还是安德烈,寸头男孩挠了挠自己的头,神情有些放松地吐出一口气。 而白无一却反而因为当前的情况有些发愣。 他们所处在的环境很简单,在一片白昼中,有些森冷的一条宽敞街道。 他们所在的环境也相当复杂,复杂到白无一根本搞不清,至今以来,每次一进入就可以看到的规则到底在什么地方? 不过他还记得别的一件事,于是就跟在赛场上突然开始打广告的烂运动员一样,他开始对着自己翻箱倒柜,找着龙国科研人员心心念念的那些仪器和样品。 样品自然是没找到的。 一枚纸条,倒是悠悠从口袋落了下来。 第2章 合作规则:拼图式规则 白无一思考了一下,并没有立刻公布这一发现,而是缓缓藏在手掌中窥探着,发现的便是这么一些内容: 如果你迷路了,你可以看这个! 1.如果你迷路了,你可以问问路人,但不是每个路人的话都是可信的,如果他让你跟着他走,无论如何都不要跟着,而且最好快点逃跑! 2.爸爸妈妈的电话是■■■■■■■,可以试试打电话给他们,不过你没有手机,他们也可能在干其他的。 3.如果你要借电话,不要走进到店子很里面,有些叔叔阿姨很奇怪,不要吃他们给的东西! 4.有个叔叔是开面店的,他认识你,可以找他借电话? 5.家旁边有个警察局,有时候会有警察叔叔出来,不过,他们都好像很忙(妈妈不让我叫他们带我回家,很危险?)。 6.家后面有条河,河边有很高很高的阶梯,一不小心就会摔跤,老师说那里面淹死了好多人(因为这个才叫百福童公园的吗?)。 7.天上会有大蛾子,蛾子有些时候会掉在地上,还有的毛毛虫会突然掉到手上,好脏的,但是妈妈说不能直接把它抖掉,会被刺。 好……简短又文笔稚嫩的规则? 比起之前所见到的一切规则,这一道纸条不单是所在的地方异常刁钻,条目也比以往短了许多,完整度更是断崖式下降。 与其说是规章制度,这似乎更像是某种孩子给自己的信息提示,白无一缓缓又把手插进口袋中之后,便马上迎来了其他人的注视。 “你在找什么?” 芬达的埃罗一脸警惕地看着他: “武器?道具?” “算是后者……我想我们应该不是唯一一个想看看外界道具能不能带进怪谈世界来的国家。” “哼。” 灰发男孩冷笑一声,从兜里掏出一枚纸条,轻蔑地摇头: “得了吧,无论你怎么找到的,你都是看到了这个对吧?连这点信息都要隐瞒还声称要合作?纡尊降贵的小少爷和满脑子只有肌肉的毛熊,你们确定要信任这么一个不公开的人?” 好吧,隐藏这个信息也许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不过借此白无一也确认了并非只有自己身上才有纸条的事实。 这是出于要让所有人看到规则,还是说每个人的纸条都不一样?如果是后者的话,恐怕这次怪谈必须所有人齐心协力才能完成。 他摊摊手,把纸条从隐藏变为公开。 “我的确隐瞒了纸条的存在。” 白无一以坦然的声音说: “因为您一上来就对我展现出了极大的敌意,我认为,无论我如何隐瞒,都不比一上来就直接向人攻击的行为更令人警惕。” “你可连一点皮肉都没伤到。” “您现在不也没被我瞒住?这次规则的情况我们从未见过,是一次多人副本,我的那部分纸条是些……很模糊的点,以我的经验,不觉得这是一份完整的规则,我希望您可以加入我们的合作。” 他倒是坦然,可埃罗却并不领情,灰发男孩只是抱着肩,挑眉,一副漫不经心的姿态。 安德烈有些看不下去,走到白无一身边。 “我支持白先生的方法,并且只有当你愿意跟白先生合作之后,我才愿意跟你合作。” “以多欺少?” 埃罗发出一阵对于他现在外形来说有些沙哑的嘲笑: “但是以我的经验,规则不是100%,那25%或者50%也很难说哪个更早死……合作,当然,我也许会合作,但是必须有一些不错的报酬。” 说着,他舔了舔嘴唇,浅蓝色眼中的野心连如今样貌亦无法掩盖。 据说芬达有许多雇佣兵,从这副神情中,白无一毫不怀疑他会是其中一员。 “你想要什么?” “首先是你们中任何一个人的规则,然后,当我需要的时候,我会告诉你们尾款怎么付的。” “你不是说25%和50%没什么区别吗?” “是啊……毕竟我有异能,总有些暴力破解的可能性在。” 灰发男孩朝白无一用食指和中指点了点,他戴着一副毛线手套,有黑灰的纹路: “但是这位可不一样……我想哪怕为了少一个身边的威胁,你最好也接受这笔交易。” “……这位先生语气里好像有森森的寒风,” 约瑟夫这时微笑着走到了白无一面前: “真让人毛骨悚然,我想一直表现出欺凌弱者的兴趣可不是绅士当为。” 说着,他从自己的童式白色西装口袋中缓缓抽出一张纸条,交到了白无一那边,这举动让后者有些惊讶。 而对于灰发男孩来说,那可就不是什么好消息了。 “切。” 埃罗跺了一下脚,皮鞋在水泥地上踩出的声音十分响亮,配合着寒风窸窣,有些莫名打草惊蛇的危机感。 “你在做什么愚蠢的事……我的行动明明对你有益,在我发难之后,无论你要加入他们还是和我一样尽可能独行都会更有把握,前者你更有价值,后者你也不再首当其冲。” “是这样?” 约瑟夫近乎天真地眨眨眼,笑吟吟地施了一个绅士礼: “我很感谢您对我的帮助……不过,我想我还是更愿站在鸡蛋那一边,现在,如果我的行为破坏了您的打算,也许我们也不必如此刀剑相向了,就此握手言和如何?” 埃罗说得没错,虽然芬达人提出的条件可谓一场勒索,但若这场勒索成功,真正更加便利的却是暂时处于局外人的腐国人。 那人大可不必像这样直截了当地帮助,而是选择有限度地与白无一安德烈一行人分享信息,以及提供非敌对这一立场本身,这甚至一贯是腐国这一世界的搅屎棍乐于的。 “所以,现在的情况是?” 安德烈有些困惑地看着眼前一切,斯拉夫人能感到目前的局势似乎出现了一些变化,但却不知为何如此。 别说他了,连白无一此刻对于腐国人的选择也有些顾虑……总不能是国如其名,他看上了这边的哪个吧? 无论如何,趁着对方还没收回纸条,白无一赶紧扫了几眼: 今天怎么跟其他人好好相处: 1.今天是大家一起偷偷出去玩的日子,要在晚上10点之前回家!不能被家长知道。 2.不能把自己身上搞得很脏,会被发现的。 3.今天大家预定要烤个小番薯,一定要记得烤哦。 4.用米粒和树枝好像可以从小区的池tang钓蛤蟆,爷爷说过,蛤蟆吞了很多秘密呢。 5.不要靠近粉尘,我们好多人都对粉尘过敏哦。 6.有些店老板脾气很暴躁但是又喜欢把东西摆得很歪,千万不要碰倒东西…… 第3章 合作规则:角色搭配 光是这两张纸条就有点问题了,比如,白无一的纸条上面写了父母的电话,而约瑟夫的纸条却表现出了对父母的隐瞒之意,并且出现了一个时限。 另外,白无一的纸条像是迷路以后的预备方案,而约瑟夫的纸条则更像是出游指南,而且根据后者,可以确定出游者为一群人,所以每个人在队列里扮演的大概率不是一个角色? 如果不是同一个角色,那么这个对灰尘过敏就值得探究了,不能接近灰尘可能只是大部分人的规则,但既然有少数人可以靠近,那很有可能就有用上灰尘的地方。 “……这上面有个明显的时限。” 不论如何,把眼缓缓抬起来的白无一以有些模糊的措辞表达着自己的发现: “以及,一个通关方法,但虽然是一个,我们每个人的目标却不一定一样。” “……打哑谜?” “只针对一个人。” “……哈……” 佣兵有些烦躁地挠着自己的脸,多少有些破罐子破摔地把纸条扔了出来,横在众人面前: “开诚布公吧,希望你们有点契约精神。” “当然。” 该说不愧是慈善家吗?约瑟夫完全是一副来者不拒的态度,看到埃罗把纸条展示出来了,便率先立刻把自己的内容也分享了出去。 看到10点回家的情报,埃罗的瞳孔微微收缩了一下,他因为明白了白无一刚刚模糊说法的具体含义: 既然他们有可能扮演的是不同人,那么他们回的家也不一定是同一个。 “……真是麻烦。” 念着可能是句口头禅的话,佣兵手上横着的纸条也展现出其内容: 今天我要给他们讲什么鬼故事! 1.街上徘徊着一个脸歪了的女人,她会不声不响地在别人身边经过,不能碰到她,不然她就会把头转过来一直盯着你然后消失,之后她会经常出现,然后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2.在附近好像出现了一个喜欢扮演各种角色的怪家伙,他会收集各种各样的东西来扮演成他人,但是很拙劣,所以会很怪!被那种家伙骗了,就会死掉! 3.百福童广场里面会冒出来一些被淹死的小朋友,如果遇到了他们,就要跟他们玩碰碰车,不过要小心打滑哦。 4.我们家附近好像有个店子因为用人骨炖大汤所以倒闭了,那个尸体被扔到广场,不知道被什么啃得很干净,凶手好像是吃人肉上瘾了所以干出这事,据那些食客也说看到人肉就道都走不动了,到底多好吃? 5.我们家后面有一个骨灰场,好像那个小区之前流行了什么病,好多人死掉了,就直接在那里烧了,骨灰会传染病吗? 埃罗的纸条似乎更像是某种传闻的大集合? 不过这种怪谈中的传闻多半是真的,所以白无一也尽可能仔细记下了,想了想后,他姑且也把自己的纸条这样展示了出去。 对于对方的守信似乎还算满意,埃罗一点点认真记住龙国人手中规则后,就把视线看向了最后剩下的露西亚国人。 “现在就剩你一个了。” “我当然不会藏私。” 安德烈严肃着表情,从夹克口袋中掏出一枚纸条,然后缓缓展开到众人面前。 今天要注意的事: 1.我们各自都有些不同的毛病,比如,我怕狗,千万不能犯了 2.最近城市好像变得不太正常……大家按理说不该出来的,这一切好像跟之前什么案子有关系,大家都在囤物资 3.我妈妈好久没回来过了,我有点担心她,如果能看到她就好了,爸爸也早就走了 4.我是这里面最大的人,我负责管钱,钱是很重要的东西 5.别让陌生人进家门,如果有陌生人进家门了,我需要马上离开自己家并找其他人借宿,这个时候那些家长会体谅的 6.很久以前这个城市里面有座化工厂,所以河水不太干净,尽量别碰 7.我会开锁,但必须有开锁器,但是这个东西一般人可不会卖给小孩 安德烈的这一段倒更像是注意事项,也就是正常的规则一点,在掏出这一枚纸条之后,安德烈还从自己口袋中掏出了一叠不算丰厚的钱。 确切地说,那似乎是由许多零钞堆叠起来的一叠钱,构成的货币不属于蓝星任何国家,因此很难说价值多少。 不过无论多少,这都是规则里面钦点的重要物品,埃罗眯着眼看着这小小的东西,而安德烈则刻意地将它挡了起来。 “你挡什么,斯拉夫人?” 佣兵咧着牙,嘲笑般说着: “雪原里的狙击子弹吗?” “我实在抽不开精神跟你吵架,这次的规则里面我们各自都有禁忌,哪怕是有异能,从现在为止的情况看来,也无法凌驾于规则之上,” 露西亚人冷冷地说着,把纸条和钱都收进腰包: “也许就像我一样,你们也有些自己的物品,有人有什么发现吗?” “我觉得我的物品应该是被电话号码代替了。” 白无一耸耸肩。 “也许不止是物品,还有技能,” 腐国人轻笑着补充: “以及其他一些抽象的特质,安德烈先生的规则对这方面写得比较详细,而我们,恐怕得自己一个个找了。” 其他人听到这句话,便是一番无言。 “所以这次副本的合作特性非常明显。” 最后还是白无一最后接过了话: “内耗毫无意义,我们必须争分夺秒,而现在,第一要务则是确定我们的方向以前往目标,路上最好能找到一个用来计算时间的东西……” 目前几张纸条里面,比较含有地理位置信息的是白无一的纸条。 表明地点的部分分别是: 5.家旁边有个警察局,有时候会有警察叔叔出来,不过,他们都好像很忙(妈妈不让我叫他们带我回家,很危险?)。 6.家后面有条河,河边有很高很高的阶梯,一不小心就会摔跤,老师说那里面淹死了好多人(因为这个才叫百福童公园的吗?)。 白无一抬起头,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狭隘拥挤的街道,四周都是没有亮灯的小店,有一个大马路,可上面几乎没有行车,没有看见任何路牌之类指引,也没有一块时钟,就好像一切引导方向和时间的工具都被故意从这世界中剥离了一样。 倒是能看见一些低着头的行人,但从规则中来看,问路恐怕不是第一选择。 第4章 合作规则:安全措施 …… “这次怪谈场所很宽广。” 陆笙皱着眉,看着屏幕中的场景,评价着: “宽广到难以寻找具体目标的程度,像之前几次,在有限区域里的副本,选手如果能找机会逛上一圈,总有能力找到一些怪异点作为目标的。” “所以这次副本中如何界定有效区域就是个大难题。” “我还是有些难以接受关组员的擅自行动,李组长,他……” 陆笙盯着面前两个屏幕中,那个此刻正勾勾手指,让本来一直沉默的父亲只能缓缓走来的背头男子,神色有些复杂。 李组把茶碗从嘴边放下,朝陆笙摇了摇头。 “那不是他一个人的意思,” 中年人把茶碗盖上了盖: “而且总有那么一个人的,你应该听说了,那些异能者成长的速度实在远超我们想象,另外一派里面……为此着急也是理所当然,都是为了国家考虑,就当是个备用方案了。” “……好。” 马尾辫女子深吸一口气,恢复了平静神色。 而李组也顺理成章地把话题扯到副本本身: “继续刚刚话题,那么,对于现在如何调查的方向,各位有没有想法?” “嗯……” 一个戴着帽子的青年试探性地举起手,他是新人,跟其他人不太熟,因此态度有些小心翼翼。 自从连续通过两次诡异副本,且专家组在上次表现出色以后,国家对于专家组的重视度便又有了提高,不同行业的专家也被当做顾问派遣到了智囊团中。 李组并没有将其尽数接纳,而是从中挑选了一些更偏实际行动的战略专家或者思维活络的年轻人,其他人则作为后备,避免了会议混乱和讨论气氛僵固化的问题,不过,这些新人终究还需要一点磨合就是了。 李组朝这青年伸了一下手: “马杰,你来。” “是。” 马杰点点头,站起来发言: “我认为现在当务之急是找到河流,并且,可以顺着风的方向走。” “为什么?” “我们选手所处在的地形,目前看来是一座城市,要寻路就常理来说当然是问路更快,但毕竟规则如此,要避免风险的话就该找一个地标进行参考。” 说到一半,马杰把话停下,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众人的目光,而李组朝他肯定地点点头,其他人也都聚精会神听着。 马杰明显因此松了一口气: “警察局本来是个好地标,但这附近我并没有看见任何警灯或者警车,如果不是警察局已经彻底荒废,按常理和规则表述,有可能是因为警察局距离还很远,相较之下,河流是一个更宽广但是更模糊的参考。” 他不知道从哪拿出来一只笔,用手沿着笔的弧度比划。 “刚才那名芬达国选手,他似乎闻到了什么味道,从四周声响来听这个街道上应该是刮着一阵风,从安德烈……简称安的规则最后一条来看:河流可能受到过污染,所以那股怪味很可能是河水的味道。” “河流的附近有一个广场。” “是,百福童,这个名字说实话会不会在暗示浮尸之类还不好说,这个广场的地貌似乎是很陡峭那种,面积如果小的话,当然就很好做横坐标,不小的话沿着走说不定也能遇到其他变故或者npc。” “但是也有可能遇到其他危险,” 这时,一名身穿白大褂的女性开口,虽然话语间似乎有些反对的意思,不过她是等马杰把话说完才说的,且神情中更多是思索。 “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我希望插一点话,因为我认为您说的沿着河流走的策略,在方向意味上可能对,但需要加一些限制。” “呃、我……您请说……” 看到有人似乎反对,马杰立刻又开始紧张了,青年局促地坐回座位,拿着自己的笔,把它不断在关节处转来转去。 看到他这样,女性表现得有些失笑,很快她摇摇头,也找到一支笔,在自己面前的本子上画出一条河流。 “河流是个危险的地方。” 她先言简意赅地断言了一句前提: “不是只有进去危险那种程度,里面有诡异npc,还会进行攻击,我们不确定对方的主观能动性如何,也不知道我们沿着河流走的话,会不会莫名其妙就被拉进河里。” “规则世界已经确定有精神方面攻击。” 陆笙进行补充: “像之前摄像头那样,白选手自己并不想帮助那个领导,但由于摄像头特性还是会把自己推入险境,而这次的规则中,似乎有关于恐惧症的方面。” “……” 马杰皱了一下眉,缓缓吐出一个结论: “……会有人的恐惧症是恐高。” “不一定是直接恐高,但多半跟高度或者坡度甚至水有关,我不认为这一影响能彻底避免,但最好能采取一点措施,比如,保持一点距离,或者大家彼此做一个安全绳。” 白大褂女性点点头,在纸张上的河旁边稍远的地方画了一条线,然后又画了几个人用绳子把彼此拴在一起的样子。 不过陆笙对此似乎有些别的想法: “我同意安全措施,但是绳子的话,是否有被拖累的风险?” “一个小组4个人各自职责不同,几乎缺一不可,如果真要少了一个,恐怕其他人本来就会受影响。” “就算如此,被拖累也可能是即死……除了松紧扣之类的,我觉得,” 陆笙也拿出笔,不过她在纸上写下的只有两个字: “既然我们难得和其他国家组队,那还是要物尽其用嘛。” …… 无论怎么说,在缺乏工具的现在,衣物都是他们能找到的最好的绳子了。 副本里天气是冬天,大家也都穿得严严实实,把外套脱了倒也只是冷得有点瑟瑟发抖,只是这一群人腰间都环着件外套的画面,多少有些滑稽。 “阿嚏!” 埃罗打了个大喷嚏,佣兵的嗅觉似乎异常敏锐,对于空气中越来越浓重的恶臭气息,自然分外敏感。 他揉着鼻子,有些难受地抱怨着: “以上帝的名义,我就算在地下室自己组一天抽象枪都没那么大味道……这鬼城市的化工厂该不会是研究核废料的吧?” “核可不会只是熏人了。” “难说,我还是觉得跟着那河走不是什么好主意,你就不怕里面突然爬上来些丧尸之类的吗?” 可能对于上次的电梯副本心有余悸,埃罗满脸戒备地看着风吹来的地方,苍白的脸上满是不信任之色。 “你上次怎么通关的?” “闯入外界探索之后被那群家伙追杀,用那些纸把他们调虎离山,然后通过电梯通道爬到了7楼,没能摧毁那些玩意儿死里逃生,用这个,” 佣兵的指尖出现了一截坚硬的冰柱: “开了门。” 第5章 合作规则:各自缺陷 有异能的情况比起白无一可容错率高多了,白无一幽幽叹了一口气,然后望向那气味越来越浓的方向,遥遥望去,已经可以看见一条马路和旁边长而笔直的护栏。 对面还有一条大桥,马路通过那种,看起来就颇为漫长,而且别无可去之所。 这桥下并不是大河主干,而更像是一条支流,但颜色已然有些不正常……只是还没到气味最浓郁地方。 “我们这四个人里面三个有异能,就算真有丧尸上来,聚一起也不能说完全没有一战之力,倒是分散了会有涉入险境的危险。” “这话说得好,唯一一个没有的当然更想跟有的凑一起。” 本能似地讽了一下白无一,不过,下一秒埃罗就叹了一口气,耸耸肩: “好吧,也许你说得对,但是你相信第六感吗?” “……我没这种东西。” “我在战场上面经常靠这个逃生,那条河……给我的感觉很不好。” 佣兵的态度比起之前已经平和多了,虽然时不时还要习惯性地说些刺人的话,但白无一能感到他已经暂时放弃了背刺的可能。 这一情况主要建立在约瑟夫的明显倾向上,如果约瑟夫没有明确表态,此人恐怕更倾向于暗中和其合作,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地套取情报。 不过无论动机如何,佣兵的话并不是谎言,那白无一就不得不考虑一番这所谓的第六感究竟是抽象,还是其他方面的预兆。 “我们不会挨河水太近的。” 这时,走在最前面,只有背后系着衣服的安德烈也走了过来。 即便变成了小孩,高大的斯拉夫人似乎也比起其他人要高上那么一截,从刚刚起他就不断扫视着周边,负责起了侦查的职务:主要是避免被大人发现,还有那个传说中的任何情况。 当然还有关于他规则中的那个“妈妈”的信息。 “我看了一下,这里的护栏还算干净,下面也不是直接就是河水——还有一条小泥路,贴着我们的大道挨着河,上面有很多绿色植物。” 安德烈扫视着手中的纸条,反复检查着,念叨: “下面也有一些路人……他们中的大多数都看起来对我们没什么兴趣,但也有一些投过来了一些视线,那是具有目的性的,不过他们还没动手;河水看起来很不干净,看不清里面有什么。” 这时,什么从高空飞过,将阴影掠过下方众人的视线。 安德烈把视线追着那离去的阴影,说: “那影子跟鸟一样大……但是,我不确定那是鸟还是规则里面的蛾子,最好离它远一点,路上还是没有任何路牌。” 站在最后的约瑟夫这时候插进话来: “安德烈先生眼睛很敏锐,曾经是从事这方面工作的吗?” “每国选手的身份都无法被隐瞒吧,我是个退役军人,但连正式战场都没上过。” 说这个方面时,露西亚人把视线看向芬达人,而后者嘲笑似地咧了咧嘴,于是前者继续若无其事地说了下去: “倒是约瑟夫先生您,您是上次腐国被淘汰的那名选手的顶替吧,顶替者的身份我们是知道的,但是异能可就不一定清楚了,特别是,您这样到现在还一次异能没用的类型。” “我的异能比较特殊,出于自身考虑,我也不方便透露,总之,现在要帮上忙恐怕有些困难,还有仰仗安德烈先生和埃罗先生了,特别是安德烈先生,您可谓目前唯一一位取得sss级通关的人。” 礼貌而明确地拒绝了安德烈的试探,腐国人伸出一只手,做拒绝的掌状,说着安德烈,视线却紧盯着白无一。 那种目光有些类似于关寒,但比起关寒,兴趣方面更重一些,还有一种奇特的寻找认同感……像是在寻求某种意义上的同类。 总之,不像是什么纯粹善意的眼神。 “当然,白先生也在这上面贡献颇丰,所以,虽然我现在异能上无法做到什么,也许也能学习您的经验。” 下一句,他就轻笑着说,然后把手收回去,安静跟在最后面。 白无一也不做声,默默跟着安德烈和有些骂骂咧咧的埃罗走上了桥。 虽然一上来就表现出敌意的是芬达人,但,目前为止给白无一最微妙印象的还是约瑟夫,此人在外界风评本身就极好,现在也摆出一副老好人状态…… 便难免让人感觉虚伪。 “等等。” 不过现在首先要考虑的不是这个。 白无一发话,让前面两个就要沿着桥前进的人先停了下来,然后,看向了安德烈,开口: “安德烈先生,我希望你先去桥上试一下,看看这桥上的因素会不会对你是特别起效的,因为我们之中,你的能力是最适合作为固定的,如果我们其他人真的出了什么危险,你也最可能把我们拉上来。” 安德烈的异能是钢化身躯,但并不是单纯把身体变得坚硬而已,而是如抽象意义上一般,会对力量方面进行增强,另外,就他自己表述,在升级之后还会一点点增强精神方面抗干扰性。 如果真要有一个人在岸上当安全措施,哪怕是埃罗也可能因为精神方面攻击而被抓下去,而安德烈则会是最好的“钢钉”。 安德烈点点头,其他人把套在身上的衣物暂时脱下来,全都套在他的身上,变成一条较长的绳索。 他带着这绳索小心翼翼地往前迈动步伐,前进到能抵达的最远距离……一切似乎平安无事,于是,安德烈招了招手,示意着自己的安全——于是白无一并没有急着让他回来,而是直接上前用那条绳子捆住自己。 然后沿着那绳子直接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把露西亚人当做了攀岩中铆钉似的存在。 等最后抵达,他就把这条绳子扔了回去。 “我认为这种方法更保险,毕竟规则中有问题的主体是我们,而不是大桥本身,” 白无一解释着: “这样一对一总比一对三好,甚至,现在算是二对一了。” “东方人就是鸡毛。” 埃罗撇撇嘴,但还是老老实实照着白无一的提议进行了前进,这一次的前进他也没感到任何问题,于是不耐烦地把绳套扔给了约瑟夫。 有点让人意外的是约瑟夫似乎也没因此出任何问题,这一点让芬达人越来越不耐烦了。 他们就这样走了好一段,到了中间,埃罗已经开始嘀嘀咕咕地大声抱怨起来,但白无一却是深深皱着眉。 “你应该是个经常锻炼的人吧?” 就在埃罗一边细碎抱怨,一边抓住衣服,干脆只把它套在手上前进的时候,一旁一直紧盯着他的白无一开口了: “身体应该比我强?” “……什么?你在问什么?” 本来就心情不好的芬达人被这句莫名其妙的问话搞得有点暴躁: “是啊、是,我是个经常锻炼的人,无论是健身房里面的,还是用来揍人的。” “但是你从刚刚起,呼吸频率变得很快。” 白无一用手指点着自己的鼻尖,一点点挪到能碰到呼吸气息的地方: “白雾,虽然很薄,但是一直在出现……你自己没感觉吗?” “……有多快?” “我觉得一般跑步之后都没那么快……小心,这些副本是会带有精神污染的,你不能完全相信你的意志力或者控制力。” 佣兵本来焦躁的心情一下冷却下来,他捂住自己的鼻子,用手心感受着自己的呼吸,半晌后,似乎恢复了冷静。 灰发男孩缓缓抬起头,念出一个专业名词: “过度换气综合征……这种状况不该发生在我身上,但我控制不住,2到3分钟我就可能晕过去,这里有什么让我非常非常焦虑。” 第6章 合作规则:通用性 “是高?” “我不确定……这种情况大多数只有新兵蛋子才会遇到,我更是从来没遇见过……这里看起来,也不像有个具体目标的……” 佣兵以自己的经验调整着呼吸,然后企图让自己完全平静下来,但显然这一切并不遂他的意志,于是他只能一次次尽可能放缓地深呼吸着: “非要说,我宁愿觉得是因为那股臭味儿……有尸体,但绝不只有尸体的味道,还有烂泥和其他一些我也不知道的味道……真丢人。” 他说到最后,又以一贯嘲讽的态度骂了自己一声,接着蹲了下去、但被衣服拉住了。 有脚步声响了起来,白无一立刻朝周围放出视线:在宽阔桥梁上有一些路人,这不奇怪,但…… “他们就是之前看我们的人。” 加上安德烈这一句,这些看似无意识经过的人就显得很来者不善了。 偌大而初晨的水上桥梁,有如此多缓步行走者本就是一种异常,这些人既不交谈、亦不斜视,沉默而飘忽宛如一群森冷的幽灵,细看去,这群人来来往往,身上竟无一丝呼吸所致的白雾。 比起之前一些角色的僵硬,他们更像是某种伪装极好的吸血鬼或活尸,一双双平静而灵动的眼睛,一丝丝悄然溜出的眼神,潜藏着恶意,孕怀着不善,却在除细枝末节上的扮演无可挑剔…… 但就是因这极度相似却又略有错位的表现,才是恐怖谷效应最恰当的程度。 现实的人贩子之类的,如果要拐卖孩子也多半是趁着人少或者掉队的时候动手,如果刚刚他们走的地方接近护栏,很难说甚至连自己快要晕过去都没察觉的埃罗会不会掉下去,如果不是靠衣服连接着…… 光是靠话语之类联系的话,也很难确定这些路人会不会趁芬达人失去意识时接近,对他做些什么。 “其他人呢?有什么问题吗?” 白无一和安德烈的视线一投向这些路人,他们就似乎继续起了正常的赶路,于是白无一只是继续平静询问。 “我还好,一切正常。” “看来最早能对自己身上谜题做出点界限的应该就是卡内先生了,这不失为一种幸运,不过我们最好快点离开这里。” 以说不清是什么情绪的语调说出这么一句,约瑟夫的眼紧紧盯着恶臭浓郁的方向,确切地说——是正在一点点攀升的太阳。 他的话语清晰而带着一丝催促: “我们来的时间应该很早……再过一会儿,恐怕就要到上班上学的时候了,行人会很快加多,不可能像现在一样好分辨了。” 白昼降临本该驱散恐惧,但在npc不可信的当下,这白昼却反而好似一场苍白的夜,唤醒了捕猎的野兽。 ……远方似乎有什么东西碰撞的声音。 不管三七二十一,安德烈一下扛起意识模糊的埃罗,也顾不上是否显眼,直接拔腿就跑,后面白无一有些犹豫,但在团体行动的时候,很难给他跟自己行动一样漫长的思考时间,于是也跟了上去。 约瑟夫紧随其后。 …… 蓝星弹幕对于这有些急促的情况也是有所反应。 “这个埃罗,一开始那么气势汹汹的,结果第一个倒下去的不也是他嘛” “芬达和露西亚有仇,他不喜欢安德烈也是正常” “这个时候还讲什么旧仇啊,你看白哥,考虑多周到!” “腐国那个约瑟夫好帅哦” 龙国这一次突然多出了一个选手有些吓了龙国观众们一跳,还以为这是诡异搞得什么鬼,却发现是自己国家真的莫名其妙就多出了一名似乎极为精明的选手。 这个选手自然是关寒,在直播开始前面一段时间是异能测定,关寒自然也参与了进去,不过,跟一些特殊的选手一样,他的异能也是不露山不露水那一类。 也有国家代表对诡异这一情况提出异议: “主持人先生,我不太明白为什么龙国会突然多出个代表,上一次他明明是被认为失败了?” “嗯……” 马头主持人歪着自己的头,一举一动就像一只跳脱的马一样,直接蹦到那代表面前: “……这是,上上次他不是成功了吗?现在,系统绝对公平公正地进行了补偿!仅有一次,绝无他例……而且,我看这位先生也是费尽了心思嘛。” 马头忽然转了一圈,最后停在关寒的方向。 背头男子对那似乎是当真腐烂的马头报以微笑。 “千里迢迢跑到一个快要灭亡的国家来,把所有剩下的国民都收容了,成为唯一的国民……然后还独自活过了天灾,这些条件做起来可不容易,我看你可比你们国家另外一个家伙顺眼多了。” “也许?” 关寒不置可否,并没有理会那主持人。 “这一次的选手看起来也很靠谱啊” “咱们龙国有福气……不过这人到底怎么冒出来的?” “他好像对被选上不怎么惊讶” “……一直有白哥不就行了吗?现在多一个异能者我们受灾几率反而大了吧?” 网上对于这名莫名其妙钻出来的异能者态度算是好坏参半,虽然由于关寒的表现良好,也没有透露出是他自己参选的情况,网上的确有一部分支持他的人。 但也有相当一部分人对于这种增加通关者、或者说天灾几率的情况表达着不满。 如果不是主持人把关寒出现的原因终究扯到了白无一身上,恐怕现在网上舆论更是要失控,但对方这样的说辞算是断了一部分网民认为只有白无一就不会有天灾的幻想,也把仇恨重新拉到了诡异本身身上。 对方这样配合,关寒可一点都不觉得是件好事。 关寒第一个副本是鬼家,说实话,这有点出乎其他人意料,副本居然是可以复用的?不过他也不是唯一一个抽到这副本的选手,因此大家只觉得是他运气好,关注点不在这个上。 大多数包括国家攻略组在内的观众都更关注副本复用这一大局势上。 副本复用,这代表了第二次被使用的副本如果有人通关,那后来者就可以借鉴……但,很快随着情况转变,众人又发现了另外一个问题: 副本复用只是套用了原来副本的大模板,在一些细节、甚至是关键点上,副本并没有完全套用之前的剧本,这就导致了后来者选手不能真的跟背板一样直接靠前车之鉴混过去。 就比如有人仗着自己看过直播,结果草率地忽略了石板上的内容,导致没有记住规则中关于鬼怪的规定,依然采用了藏在被子里活动的方式,结果却因规定改成了紧闭双眼而被杀死了。 这导致了具体的行为借鉴率大大降低,反而是策略和注意事项价值大大增加了。 而其中,价值格外升高的,就是白无一的攻略经历。 第7章 合作规则:独特性 白无一是一个白板,一个可以说没有任何特殊能力,身体素质也不算高强的白板,所以他的通关方式是所有选手都可以借鉴的,而不是像一些异能者一样,对异能大方向有强制要求的。 龙国本来就是大国,直播间关注度一向很高,但网络环境跟墙外不太一样,一般外国观众是不怎么能挤进来的……当然,其中还有很大一部分中文看不懂的原因。 但是这次的直播完美解决了这个问题。 “即时字幕……还是这么精确的即时字幕” “怪谈世界科技不得了啊,catgpt都做不到这个程度吧?” “哎……我英语专业的,又要失业嘞” 团体活动的副本是选手眼中是其他队友说起了自己国家的语言。 而在直播间中,怪谈保持了各个选手原滋原味的语音,并贴心地在下方展出了一道道如电影般精致的即时字幕,甚至还配上了原文小字。 如果不是已经体验过天灾和之前一系列事件……光是看这个,说不定会有阴谋论者认为这一切都是一场精心录制的骗局呢。 一般人只是赞叹于怪谈直播考虑的周到,而一些科学家则动起了其他心思,既然白无一之前能把摄像头的设计图带出来,那么以后说不定还能带出更多怪谈世界的科技,人类也说不定反而会因诡异迎来一次新的科技大爆炸。 但这种发现……一些人可不希望跟上次一样全球通用,也许是时候让给选手编写一套传递隐匿信息的密码了。 不过这些都是之后的打算了,现在,所有人的目光还是聚焦到副本本身。 除了白无一的直播间以外,目前最受关注的直播间恐怕是本子国和棒子国选手荟聚一堂的那一处了。 这两死地国家选手被传到了一处副本,而且,还都是新手选手。 “还真是不凑巧啊。” 棒子国选手抱着双臂,冷眼看着面前人,一副不配合的态度: “没想到我居然会跟把菊花当国花的家伙处在一起,真是倒大霉了逼样的,这就是我们古话说的‘命犯太岁’吗?” “一句话不到先偷一句别的国家的话,这位先生还真是很有棒子国传统呢。” 本子国这边是位女选手,似乎还是个学生,穿着校服。 此刻,她正有些嫌弃地挡住自己的嘴,双眼完全避开了棒子国选手,就像看到了什么秽物一样地暗讽着: “可以请您稍微离我远一点吗?小女子对周边空气很敏感,刚才起,先生身上的臭味就在不断熏在空气里呢!” “你说什么呢逼样的?脑子坏了我一拳给你修好好不好?” “两位……我们这是在规则怪谈,不是在网上吵架。” 一边,爱莎莎国的选手有点弱气地伸出手,想要阻止两方的争端,结果全被这两方直接一瞪,算是彻底熄了火。 “行了,争什么争呢,你俩要是谁不想活命了,我可以提前帮你们解决。” 这个时候一旁沉默许久的草原国选手抬起头来,他是个强壮的摔跤手,而草原国有自小摔跤的教育,又被饮食习惯浇灌得人高马大,哪怕现在是孩童样貌,也比其他人高了不止一头。 他光是站在那不说话,靠着一身膀子肉就足以造成些视觉上的威胁,加上有了类似神力一样的异能,更是一个活脱脱的人肉炮弹。 被威慑后,棒子和本子两国选手才安静下来,但依然是一言不发。 草原国选手直接把手往他们肩膀上一按。 “我刚刚从我的衣服里面找到了一个纸条……你们有没有?交出来。” 这绝对是威胁……爱莎莎国的选手虽然没有被按,但还是第一个乖乖把纸条交了出去,接着以看热闹的形式蹲在旁边,看着剩下两位在威慑下颤抖着把纸条给了出去。 草原国选手把纸条看了,也不公开线索,显然是要把所有信息牢牢把握在自己手里了,在众人敢怒不敢言的目光下,他选择了进入街道。 趁着现在街道上的人还不多,草原国选手决定采用一个比较直接的做法——找一辆车,用拳头轻轻敲开它的大门,然后坐进去,车上如果有手机就借一个。 这主意不能说毫无道理,既然街上危险,那用车至少可以避免迷路规则中的蛾子,和故事规则中的许多情况,而且车辆速度快,能节约不少时间回到家中。 只不过这里毕竟是商业街而非车库,要一下找到一辆车还是有些难度的,左拐右拐后,草原国选手终于还是找到了一辆缩在店铺后的车。 他先是观察了一下……该说果不其然吗?车辆的钥匙被车主遗留在车里面,只是可惜,似乎没有手机,也没有一些车辆上的车载导航仪。 不过终究是来之不易的车辆,于是他挥动拳头,轻而易举地击碎了车辆的窗户…… “滴滴滴!滴滴滴!” 一道有些刺耳的警报声响起,在寂静的街道上格外明显。 “哇啊?!摔跤手君,你在做什么啊?这样大动静肯定要被其他人听到了吧……快逃跑吧,喂。” “你这逼养的没看懂吗?这位兄弟肯定是在帮我们拿车啊,果然女人什么的只会拖后腿啊,快走吧,草原人,既然都已经把规则收集齐了,没用的东西也别带了吧?” 本子国选手一副退缩的样子,棒子国选手倒是毫不客气地一下钻进了车里,甚至一脸讨好地朝草原国选手提议着。 草原国选手却是一点都不理他,甚至一把把他当小鸡似地掐住,扔到了后座,朝爱莎莎国的选手招了招手。 也是,这里看起来最安分的就是爱莎莎国的选手了,后者默默地坐上副座,顺便给自己套了个安全带,而这时本子国的选手也登上了车,满脸怒气地瞪着捣乱的棒子国选手。 汽车缓缓启动,周边景色向后飞快逝去,在快速打转方向盘的时候,草原国选手一下就看见了一群从四面八方忽然涌来的“路人”。 这群人的脸上充斥着惊喜,几乎是不要命似地朝汽车方向跑去,一些人直接伸手拦在了车前……草原国选手心一横,直接朝对面撞了过去。 啪! 血肉横飞,前方拦路人的骨头被车轮碾断,发出响亮声音……但即便如此惨烈的景象,依然没能阻止那些路人的步伐,这绝不是正常世界中能见到的光景,即便是心性沉稳的草原国选手,也不由得心中一紧。 但很快他就守住了心神,惜字如金地朝后座开口: “现在我们在被追杀,你们有什么本领赶紧使出来,死了就一切拉倒了。” 第8章 合作规则:关系处理 “阿西巴……” 棒子国选手挠着头,吐出了那句着名的棒国传统国粹,可能是因为太着名,以至于在草原国选手耳里甚至都没翻译。 他的手指中出现了一枚十字架,接着,把这枚十字架拿出车窗,朝着那群追赶的人大喊一声: “哈利路亚!” 这一句有些莫名其妙的话一传出,那些本来紧紧追赶着车辆的路人就忽然被拉开了一些距离——倒不是他们放弃了追逐,而是他们像是被什么无形的屏障挡住了一样,每前进到一定距离,动作就会变得艰难。 “成功了……” 似乎对这一幕也感到有些不可思议,棒国选手长吐一口气,对着那十字架又是跪拜又是祈祷的,一旁本子国选手本想讽刺些什么,但毕竟刚刚被救下,于是也只能强忍住了话语。 但没过一会儿,棒国选手就自己洋洋得意地挺直了腰板: “喂,大哥,我就说没必要把这逼样的也带上车吧,我的异能可是很有用的,她,除了吓得半死还有什么用?我们赶紧打开车门把她抛下去吧?” 本来一度被压制住的冲突一下次就被重新点燃,本子国选手蹭地一下火起,直接指着棒子国鼻子骂: “我说,你不就只是刚刚好有适合刚刚状况的异能吗?真是的,完全不明白为什么就能这样得意起来……呐,摔跤手君,刚才的状况,就算没有这家伙您也肯定能解决吧?比起那点异能,果然还是把这种惹麻烦的家伙扔掉吧?” 后面两个人吵得不亦乐乎,草原国选手也只觉得越来越心烦。 到最后,他直接一锤打在方向盘上,刺耳的车笛声也就响起,把后面两人震了一下。 “从现在起,” 草原国选手深呼吸着,一字一顿地开口: “要扔谁,我会直接动手,你们俩谁再抛出来这个话题,我就立刻把他扔出去,听懂了吗?” “听……” 刚刚要本能地吐出回答,本子国选手立刻按住了自己的嘴,瑟缩地不敢出声。 四人间的交流逐渐从无信息的吵架变成了死寂与沉默,期间,棒子国和本子国的选手也不是没有得到国家的提示,希望他们暂时搁置争议,为怪谈合作。 但因为草原国选手的强力镇压,这两人的心中反而都生出了一丝怨气,于是都不愿意主动让步,可以说,这团队的框架已经彻底立不起来了。 而草原国选手在街道里开了半天,结果还是一个路牌或者手机都没找到,非要说他大概能想到的最佳方法就是从撞死的人身上拿,但现在这个状况,就算是他也根本不敢下去。 “那些死尸身上应该有手机。” 草原国选手说: “你们谁下去拿?” “他不是有合适的异能吗?我这么羸弱的身躯,摔跤手君,您当真觉得合适吗?” 本子国选手立刻开口,本就面容姣好的女孩做出一副楚楚可怜模样,尽可能把自己身形展现在后视镜中…… “这样啊,那就你下去拿吧。” 很可惜,这招对草原国选手无效。 浓眉大眼的摔跤手一下就把目标指向了正摆出姿势的本子国选手,一旁,本来一脸冷汗的棒国选手则大松一口气后狂笑了起来。 虽然棒国人的确很惹人讨厌,但他的有一句话还是很合草原国选手心的:没用的人实在没什么携带的必要。 棒国选手的异能的确有点意思,为了这个,他暂时不打算碰对方,反倒是本子国选手,又不像棒国选手一样有用,又不像爱莎莎国选手一样老实……那么,就该试试看卖掉了。 他像驱赶羊群一样,拿手指着本子国选手,在后者无望的眼神中将她赶下车去,朝着那群倒在车前的死尸前进。 “拿到手机我就让你上来。” “为什么、为什么要做那么过分的事……” 本子国选手一边啜泣一边尽可能快地跑到了那群死尸前面,在这一片狼藉中翻找着,但还不待她翻找多久,死尸中就突然升起了一只血淋淋的手。 本子国选手的尖叫尖锐无比,而在她被抓住的一瞬间,草原国选手早已踩动了油门。 “别!不要丢下我、混蛋……啊啊啊、我死也不会放过你们的——!!!” 撕裂的声音并不很大,只是一些有些湿润的骨肉脱离声而已。 只要不看后视镜,草原国选手的心情就一片平静…… …… “说来咱们要不要整个自行车之类的?” “载具虽然移动速度快,但是显眼又容易出事故,我是不太倾向这种更重视效率的选择,而且我们这边只有安德烈手上有钱吧。” 天色不复初晨之际,白无一一行人也终于从那宽阔却又危机难辨的桥上大抵走下了。 说大抵是因为这城市布局相当之依江伴河,虽然桥尽了,河流却并未有断绝的意思,反而如蛛网般横插于城市脉络。 从被扛过来以后,芬达人的态度就好上了不少,也不再跟安德烈争执,只是静静调整着自己的呼吸,偶尔提出一些想法,倒也不是无理取闹的。 从他没有因这一症状直接死去也可以看出,这种没有直接写在纸条上的规则并不是即死,给了参与者一些试错可能。 “如果我们要找载具,那要不打公交或者出租,且不说这两有没有了,在狭隘的空间和npc共处一室现在看来可不是什么好事,要不就去偷或者抢,毕竟我们钱不够买车,而就算有共享单车咱们也没手机。” 而此时,白无一正在向蹲着的芬达人解释为什么不直接找载具: “偷或者抢风险太大了,且不说武力问题了,我们要去的地点离警察局太近,说不清会不会有什么后果,引起其他人注意对我们来说也不是什么好事,如果真要偷,之后有机会我们分开动手可能还好些,避免被一网打尽。” 出于对埃罗身体的考虑和周围情况的未知,白无一选择了在过桥后短暂休息一下,顺便根据现在情况思考一下将来方略。 他们的确得沿着河走,然后如何确定前进方向便成了新一个难题,世上不乏南辕北辙之事,特别是在如此陌生的城区。 而那河现在就在他们不远处的眼前,晨雾弥漫,尚未涨潮,深远的河水浮动着斑斓日光、以及缓缓蠕动的绚烂油彩。 河岸旁堆积着泥沙,但比起单薄的沙砾,这些粘稠而污黑油亮之物更近于沼泽,当泛着白沫的青黑河水如蛇般剐蹭过它们表面,它们便溶解,随后散发成彩色斑斓中的一道…… 即便没有规则,想必也无人愿踏足这污秽。 第9章 合作规则:工具人 一旁,约瑟夫把绳子系在自己腰间,然后向前走,在动身之前金发男孩不由自主地先深吸一口气,接着憋住气息才敢接近这恶臭的黑水。 这地方没有护栏,有的只是一道矮矮的绿化带,在绿化带旁边就是一道陡峭的坡道,和河岸的泥泞直接相连,当涨潮时,这里应当离河面不远。 “白先生,我恐怕不能靠视觉找到方向。” 过了一会儿,他缓缓转过身来,说: “这条河看起来相当宽敞,要从中找出广场之类地方恐怕有点困难,并且有视觉盲区,也许根本看不见也说不定。” 不算是个意外的事,白无一沉默了一下,然后转身,看向河旁的城市布局。 尽管城市整体看起来商业化还不错,但在河岸这种臭气熏天的地方,周边街市也属实不怎么繁华,除了一条笔直的,跟河流一样横着的宽敞马路,就只有一些被破烂砖瓦堆积的平房,大多被卷帘门虚掩着,而就算开着的,也显得内部十分阴暗。 好处就是行人也十分稀少,之前那种鬼鬼祟祟的眼神比起刚才要少了不少。 “我去试试借电话。” 最后他想了想,下了这个决定: “这里的环境比较空旷,也没什么行人和车,适合逃跑,店也都是那种开阔构造的,有人开始营业了……安德烈,你在外面接应,埃罗,你的异能具有外放的物质性,我希望你跟我一起去店里。” “我?” 佣兵显然对自己被选中有些意外,直接用手指着自己,一脸不可思议神情,不过很快,他就又露出那种咧着牙的笑,颇为自满地开口: “好,你很有眼光不是吗?我会跟你去,但咱们要不要带一些钱以防意外?” “只要安德烈是在附近接应就暂时不用,我不确定规则的保管是个什么意思,也许是指只有安德烈拿着钱才是安全的。” “你总是这样偏向保守的吗?好吧,委托人意愿第一。” 看着埃罗一副精神抖擞的样子,白无一默默走向了这堆平房之中一个极为简陋的小卖部。 他可不想细细告诉芬达人:他选对方的最主要原因是冰这种异能可以当个板子用,从规则中可以看出一些店铺里的商品似乎会出现易摔毁之类的特性,这种情况很有可能先会收取钱财作为抵命卷,然后再触发死亡或者追杀规则。 有了冰当板子的话,至少在小卖部这种以柔质产品居多的地方,可以尽可能避免这种情况……当然,看起来实在不是什么威风的异能用法就是了。 走近小卖部,白无一立刻先观察了一下这小卖部的商品情况:几乎没什么东西了,特别是方便面之类的食物产品,没有一点踪迹。 这一点让他放了一点心。 安德烈的规则中: 2.最近城市好像变得不太正常……大家按理说不该出来的,这一切好像跟之前什么案子有关系,大家都在囤物资 这一规则可以看出,城市正处在不正常的状况中,街上行走的行人并不可信很大的程度上也是因为这条规则。 而小卖部营业虽然不算外出,但作为一个售卖物资的地方,如果囤物资的人都不愿从这里买东西,那只能证明这家店大有问题了。 当然,不排除另外一种极端可能,就是囤物资和龟缩不出反而是问题行为,但这样的可能性极低且也反而好对付、最起码,外面npc会变成多半正常,这种宽敞的单层平房要跑出房间是很简单的事。 再者,他又确定了一下这里是否有监控,也许是上个副本的后遗症,不过更多则是因为他接下来的打算。 无论如何,确定完这一切后,白无一才注视起了柜台后的老板。 这是一个穿着黑棉袄的男人,戴着口罩,埋着头,从刚才开始就一动不动地看着自己眼前的报纸,对于进来的客人完全没有招呼,一点不像个老板样子。 本来白无一还有点担心npc会不会对在街上游荡的人直接起反应,现在看来倒是有点多虑了。 “您好。” 对这种不知深浅的角色,白无一一向很客气,何况自己现在是小孩模样,干脆就露出个人畜无害的微笑: “请问叔叔您是这个店的老板吗?我和我妈妈有点急事,但是没有电话就跟我一起在找电话,她在找公共电话亭,我可以借一下您店里的电话吗?” 一次次副本探索,肌肉和异能没锻炼成功,倒是成功把白无一的脸皮锻炼得金刚不坏了,本来还有些讨厌社交的人硬生生被逼成了个演技派。 一边听着这话的埃罗也是被搞得一愣愣的,不过倒也能理解白无一这谎的原因,单独一人的小孩总是比有家长陪同要危险,这句谎话也可以当做一个暗中的警告。 两人都没走得往店里太深,而里面的老板听到这话,也终于舍得将脸从报纸后抬了起来。 倒是张正常人面孔,只是有点木,他指了指自己面前的座机,一言不发地又继续看起了报纸。 不算线的话,电话的距离看起来还挺危险的……虽然也不是没有什么利用树枝之类的方法,但白无一还是把目光投向了埃罗。 开玩笑,好不容易能逮着个异能者,当然是要让对方当下苦力。 “啧。” 芬达人咂了一下舌,算是彻底看清了白无一这次把自己带上的本质,接着认命地跨出一步,想了一下后先是轻拍了一下空气,于是空气中便显出一道漂亮的冰面弧度,接着这弧度蔓延到柜台上,话筒就跟个滑雪手一般轻巧地顺坡滚了过来。 接着,佣兵又身手灵活地一把把电话抓住,递交到了白无一手里。 “你打。” 这道具他拿在手里也没用,所以才这么轻易地放了。 白无一第一时间拨打的是父母的电话。 既然他的规则中专门提到了父母的电话,那应该便是具有拨动价值的,但当他按完那一个个数字按钮后,听筒后得到的却只有空洞的忙音。 也正常,毕竟规则中也说过父母可能在忙的情况…… 他抬头,想了想要不要直接问路,不过比起这个,白无一还是马上就按下了下一个号码: 110。 “你……” 这号码搞得一边的埃罗有点紧张,虽然正常来说,小孩迷路了报警不单不是个坏选项甚至是最合理的办法,但谁叫规则里面专门说了: 5.家旁边有个警察局,有时候会有警察叔叔出来,不过,他们都好像很忙(妈妈不让我叫他们带我回家,很危险?)。 即便规则里面并没有直接指明不能跟警察交流,但和被警告了是危险对象的npc接触怎么想都不是个合理选择,不过经历了之前的事,佣兵对于白无一不会轻易找死这一点还是有点信心的,于是只是憋着话,抱着双臂一言不发。 白无一则专心致志地听着电话那头的声音。 “嘟……嘟……嘟……您好,市区警察局,请问有什么事吗?” 第10章 合作规则:联翩之时 电话那头的声音有些模糊,就像是信号被干扰后所发出的电磁声,被遮盖的男声本身也出奇平静而冰冷,简直像是某种机械模拟的人声。 “您好,警察叔叔,我的妈妈刚刚被人抢走了手机。” 借着自己没有手机的状况,白无一冷静地编织着谎言: “还有包和一件外套,刚刚那个人好奇怪啊,明明是男生却穿着女生的衣服……我妈妈现在很慌张,我也感觉很危险,可以请您快点来帮助我们吗?” “……” 电话那头的人声暂时消失了,但并不是变得寂静,而是变为了另外一种在远处交谈于是越发模糊不清的声音。 半晌之后,那男声才又缓缓挪了回来,这次声音似乎变得清晰了一些: “……小朋友,你能不能告诉叔叔,你们在哪?” “不知道……” “你妈妈呢?让她来接电话好不好?” “妈妈在别的地方找电话,让我先在这边找,不过我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到这边来,我们也没通讯工具交流……叔叔,你快点来好吗?我们好着急的……” “……” 又是一阵沉默,故意模仿着小孩子说话方式的白无一只觉心中一沉,暗暗期望不是自己装得太假,让对方起了什么怀疑。 对面很快又出现了几声刺耳的电子噪音,在白无一皱着眉,几乎要挂断了电话的时候,对面才又缓缓响起了回复: “呆在原地不要乱走……特别不要呆在……也不要……我们很快……滋……就会到达那里。” 咔嚓。 电话被对面挂断了,而白无一把电话先是握在手中,看着对这一切都似乎毫无兴趣,只在电话动的时候抬眼望了一下电话的老板。 “叔叔,你知不知道哪里有卖蔬菜的地方啊?” “……” “呃,或者……或者你知道警察局在什么方向吗?妈妈说她在那个方向的路口?” “……” 冒着风险问了路,但老板却完全一副不搭理的态度,这让白无一一时有点汗颜。 对方应该是听得懂人话的,刚才指电话就可以证明这一点……但是莫非是不能说话? “咕……” 这个时候,一种奇怪的咕咕声渐渐从店铺中渗透出来。 这声音让白无一感到不安,他一时有些错听为饥饿的肚叫,但很快否决了这个猜想,不太像,似乎比肚叫干脆清亮一点。 不论如何,他假兮兮地给那漠不关心的老板道了一声谢后,等埃罗把电话又放回去,便赶紧拉着后者就往外跑,正好一头撞上在外面等待的约瑟夫和安德烈。 斯拉夫人坚如泰山地站在原地,倒是差点让白无一一个踉跄,不过后者很快就站稳了步伐,接着二话不说便拉着所有人开始朝马路的方向跑。 一阵激烈的视野颠簸之后,一群人终于又跑回了最初的起点,等大家一站稳脚跟,安德烈终于抽出了点机会对一脸疲惫的白无一发出了疑问: “这是在做什么?” 明明是被拖到这边来的,结果白无一本人跑得气喘吁吁同时,剩下三个人倒是脸色自若,让白无一深深怀疑起是不是自己只要把自己命保住就算成功了。 不过怀疑归怀疑,作为朋友,他还是一边大喘气一边跟安德烈讲述起了自己刚刚的操作: “我……呼、我报警了。” “嗯?但是,同志,你的纸条不是说让你不要跟警察一起回家吗?” “不是不要跟警察一起回家、是不要被他们送回家。” 缓过气来的白无一又大吐出一口气,接着迅速开始找起了藏身的地方: “警察局是在起码我家附近的,其他人的家目前没有个具体地点,所以跟随指引我们也只能跟着这个指引来了,当然,我觉得既然能这样组织人出来玩我们住得也不会太远……总之。” 一边说着,他终于找到了一个合适的地方——那些绿化带后面,于是白无一很果断地把身子往绿化带后一顿,跟个贼一样彻底掩盖了自己身形。 “只要警车来,我们就算看不到警车也可以听到它来的方向,如果能见到警车,那算是更明确但是也更危险吧,毕竟不能确定警察是不是会当场搜索,无论如何,跟着警车来的方向,肯定能找到我的小区。” “你这伪装不行。” 佣兵一把把进行了一个草草潜行的白无一薅了出来,接着一把用冰在旁边土坡上挖了个洞,把其他人扔进去以后,把土埋了一些又自己跳了进去。 好吧,也许白无一在这方面的技术是糙了一些,蹲在洞穴里倒也不怎么别扭,白无一把自己团成一个蘑菇,开始等待警笛声的来临…… 警笛来的速度并不算很快,至少等了个20分钟,一辆蓝白装扮的警车才姗姗来迟,随其而来的警笛像是某种机械组合出的尖叫。 光是这样,靠人耳其实就可以分辨方位了。 但信息就是生命,而冰是一个很好的异能,不单可以攻击防御……还可以用以制作一些东西。 在众人面前,埃罗悄悄以冰在土坡上组合出一个折射式镜片,将外部的景象一一倒映进坡道中。 车上下来了一名戴着口罩的警察,神色严肃、配有枪支。 他下车后目标方向明确,直朝着那小卖部走去,看来是通过某种方式定位了座机位置,这一点让白无一有点顾虑……如果对方可以定位座机的话,那一定也可以定位手机。 那名警察走进小卖部后企图跟老板对话,他说了什么远处自然听不到,但老板却只是低着头,并不去理会他,半晌后警察放弃了这一问话,直接开始向四周搜索。 首先是那些平房,警察并没有很细致地一一进入,而是扫视了一番后就暂时选择了放弃,接着迅速把目标调整到了绿化带,可以预想,如果以白无一的糟糕技术,此刻说不定已经被发现了。 在又一番搜索后警察似乎选择了放弃,藏在洞里的众人终于松了一口气,就在埃罗已经作势要重新挖掘出去的时候……突然,警察似乎发现了什么而抬起了头。 “碰!” 枪声刺耳,四周却突然响起了一阵令人牙痒的窸窣声。 这并不是最要紧的……真正最要紧的是这种窸窣声并不来源于上方,而是来自于地下,就在白无一等人藏身的土壤之中。 这个时候,一直表情轻松的约瑟夫突然皱起了眉,接着,他一把扯住埃罗,向其以命令口吻说: “立刻把我们用冰包裹起来……快。” “什么?” 这样突然的变化不是反而会引起上方人的注意吗?佣兵并不太能理解腐国人的意图,但对方难得严峻的神情还是推动了他,于是当即将地下的4人团进了一个冰球中。 这种空间变化自然推动了土壤,不必想也知道这松软的地面得隆起一个鼓包,就在埃罗紧张于外面警察反应的时候。 “咔嚓、咔嚓……” 一种轻微而令耳膜发痒的细碎破碎声蠕动着响起,这声音距离极近,几乎贴着众人肌肤而响彻,刚才作为掩体的土壤似忽然被赋予了生命般轻轻流动起来,隔着透明的冰面,白无一能看见那土粒浊流般涌动…… 不,那绝不是土粒自行的变化,那种细碎的破碎声也不来自于冰,白无一的眼死死盯着一处土壤流动最甚的区域,在一个瞬间,捕捉到了一片棕黑的软壳、和一只被轻轻伸出的昆虫短足。 然后这一只忽然变为无数密密麻麻,隔着刚刚形成的冰面,富有规律地蠕动着,土流正是为这种律动而流淌。 “有些飞蛾会将卵产入土壤,” 约瑟夫一手按着冰面——后者在被虫足接触时,偶尔会发出些奇怪的瘙痒声,他湛蓝双眼盯着那一点点颤颤巍巍伸出的虫足,平静解释的声音像带着众人在一处离奇博物馆中游览: “它们的幼虫也会在土壤中结蛹,化为飞蛾,而蛾喜爱潮湿,总是会在江河湖泊区域聚集的……所以,我们这周遭恐怕四处都是正待蜕变的小家伙呢。” 说着,他轻笑一声。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能如今近距离见证这飞跃的一瞬间是一种荣幸,这还得感谢埃罗先生,现在,如果各位想体会的话,将手放到冰面上,你们就能感到这生命的颤动。” 第11章 合作规则:险恶 r 第12章 合作规则:林荫落叶 约瑟夫接话,语调平静而悠然,金发男孩现在甚至已经朝着广场直接走去了,当走进广场内部时,他长大了一下眼睛,然后轻轻笑出了声: “我被分配的也许有些广场恐惧症,或者其他什么,无论是哪种,恐怕在这个地方我会有些危险且极为受限,还得请几位保护一下我了。” “我看着你的症状也没多严重嘛。” 佣兵打量着约瑟夫的脸色,半晌后发出一声疑问。 而后者仅以歪头作答: “是?” “好了,我相信金利斯先生不会在这种事上说谎,总之,如果要走的话,我们可能需要绕上一段距离,具体绕多久,边走边看吧。” 白无一走出来打了个圆场,双眼却是仍在不断观察着广场内的状况。 除了那些独特的构造以外,这广场里面还分布着不少运动器材和树荫,大多数器材都很脏了,上面布满青苔、污泥,还有一些说不上是什么胶水之类的东西,一些行人毫不在意地靠在上面。 明明是在锻炼器材上,这些人却一动不动,这种僵硬的姿态使其产生了一种非生物感,窥探的眼却依然紧紧跟随着白无一等人,就像是某种东西将他们粘住,不能大范围活动一样。 大多人都是些中老年人。 他们缄默,呆滞,一言不发。 树看不出品种,但看起来都十分古老,茂密的绿叶在粗壮枝干上随寒风如波澜般微微荡漾。 然后。 “……?” 随着他注视,一个东西便轻轻往他的脸上落了下来,贴到他鼻子,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软嫩黏滑感,伴随着细密、而如软糖般质感的触足…… 白无一只觉得自己的心要被直接吞进嗓子眼儿里,这时,一丝斑斓的色彩忽然从眼下缓缓蠕动而至,带着一丝试探地爬到他的眼角,然后,他便被迫和那落到自己眼旁边的东西对视。 那是一只天蛾幼虫,有着一眼看去便像是溃疡一样的橘红颜色,无数绒毛从它背后张扬地冒出,一些短的几乎要随它动作攀爬而断裂,直接滴落到白无一眼睛里面,让他想本能闭上眼。 “……” 他想求助,但哪怕只是轻微挪动嘴唇,也似乎便会触碰到上方虫子使其受惊……他按理说是没有那么害怕虫子的,但这一次却截然不同,几乎一瞬间他便感到所有血液一下冷却了下去。 白无一感到自己僵住了,但他还是机械地轻轻迈动着步伐,仰着头,然后轻轻打了一个响指。 不能去碰身边人。 这种情况,他的视线是完全受阻的……周边人太多,说不定就会有埃罗规则中: 1.街上徘徊着一个脸歪了的女人,她会不声不响地在别人身边经过,不能碰到她,不然她就会把头转过来一直盯着你然后消失,之后她会经常出现,然后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这样的情况。 用声音,用声音去提醒……他们会明白的。 “啪。” “你怎么……呃,别动,别动,我来帮你拿下来。” 也不知打了多久响指,几乎感觉自己脖子要掉下来了的白无一看到一只手凑了过来,拿着一只手套,轻轻把那还在爬动的毛虫包裹住,随后直接扔到地上。 当白无一有些脱力地挪回脖子,便看到埃罗一脚踩到了那毛虫上。 这不一定是一个好主意,但对于冰系能力者来说风险则小些,那只充满毒刺的虫子在被碾碎之前就已经被冻得坚硬,因此一踩下去所得到的也并非浆糊,而是一粒粒的冰屑。 白无一感觉自己在往后倒,脑子一片空白,当他直挺挺向下摔去的时候,一道身影擦着他的手边走过。 视线一片模糊,他看不清那是什么人…… “你还好吗?” 佣兵和安德烈一拥而上,检查着突然倒地的白无一的状况,而约瑟夫却转了个方向。 “……还行……” 树上掉毛虫,好,这不是什么意外的事。 而这该死的广场除了中心基本上到处都是树木……就连连接的街道也全是行道树,这代表什么?这代表如果他们不想直接沿着马路逆行,就得面临虫雨。 马路是没有规定,但听着外面似乎逐渐多起来的那些车鸣,长期在这种地方穿行也绝不是什么好主意。 “我想那就是那个规则中的女性了。” 之前先去观察情况的约瑟夫也带来了回音: “她的眼睛一边大一边小,嘴也有点歪曲,不过看起来对我们没有什么兴趣……但是看距离,她应该是直接朝白先生走了一段时间甚至停在您身边一段时间了的,不是什么善意的npc。” 果然,尽管还沉浸在恐惧中,瑟瑟发抖的白无一还是对自己刚刚的选择感到了一丝庆幸。 安德烈看着这一片树林,又看了看那只被踩碎的虫子残骸。 “不想淋虫子的话,恐怕我们得往广场中心走。” 一边说着,斯拉夫人又重新扯起了安全绳: “不过那些阶梯肯定就是规则里面提到的阶梯了……这里的因素很多,你们的状态都不好,尽可能贴近我,我把你们带过去。” “……也不必把我们看做完全不能动的状态,斯拉夫……安德烈。” 状态现在还稍微缓过来了一点的佣兵用冰试着在头顶凝了一把大伞,但他一这样做,周围人顿时好奇地投来了目光,让他有些不适地扫了对方一眼。 恐怕在这里太大张旗鼓会引来npc的注意,说不定还会引来警方……白无一已经从广场外一些行人身上看到警察的制服了,这里的确离警察局不会太远。 “别用冰了,直接用衣服吧。” 最终白无一还是想了想,这么判断。 毛毛虫虽然骇人,但并非不能容忍的必死规则,与之相对只要不动它们就不会直接伤到不幸的被害者……而且冰是透明的,即便当伞,白无一还是能看见它们的样子。 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举起衣服向着安德烈抓过去,其他两人也便一左一右跟上,这样一看,倒真像一群一起出行而迷了路的小朋友,跟在最大那个小孩后面颤颤巍巍前进着。 寒风吹过,树叶交错间细密声响四现,路人的目光有的并没有停留在他们身上多久,有的却紧紧跟随。 一些蠕动的毒虫随树叶拍打也掉落到路人身上,其中几只甚至一下掉进了正仰头者的嘴里,比起对冰系异能的警觉,他们对这异常却视而不见,明明神色自然,却又怪异得像是舞台上的人偶。 第13章 合作规则:凌冰行者 但无论如何,白无一还是能感到自己的脑子正深深沉浸在恐惧中,像是酒精渗入脑髓后刺激着发痛,令指尖亦不自主收起。 绿荫、滴落、蠕动在衣襟上又攀爬着掉下的斑斓毒虫…… 本能在叫他闭上眼。 不,不行,碰撞太危险了,所有人都在恐惧中的时候,绝不能只让一个看似清醒的人引导前程,在一片寒雾与自身汗液蒸发出迷雾所混淆视野中…… “……大家!保持平衡!” 前面一直沉稳行走的人突然歪倒,猝然得好像一只水杯被无意地碰开。 那是安德烈,一直以来显得极为沉稳的斯拉夫人此刻整个人陷入了不正常的僵硬,他的一旁则是又小又陡峭、简直如蜗牛尖牙般细密排布的小梯,安德烈是直挺挺倒过去的,毫无本能应当的对落地姿势的调整。 只要他摔下去,那些翘首以盼的尖端就能精确地将他的肉刮下来……一直如流水线一般运到底层。 一切的始作俑者——一只欢快跑来的金毛猎犬正疾速向广场边缘扑来,在他人眼中这生物多半能以可爱形容,可对变为孩子的安德烈来说,他看见的却是一只猛兽。 比孩子更大、有着尖牙、垂涎欲滴……犬只毫无恶意的特质,却足以令孩童如小兔般惊慌失措。 而作为猎物的兔是最易引起猎犬兴致的。 “该死……安德烈!” 广场的地砖很多,在树下,多半是红白交织的小片砖瓦,虽然也不足以固定人的双足,但比起阶梯附近,也就是中心圆环处的大片光滑大理石,仍具有一些对鞋底的摩擦。 不过,白无一等人在大理石上。 首先反应过来企图固定自己的是埃罗,灰发男孩企图用冰屑固定住自己的脚跟——但对于光滑而坚硬的大理石来说,这一切尝试甚至不足以在其光洁表面上留下一道划痕。 然后是白无一,真正的恐惧比起之前的异常反而有种让人大脑清醒的能力,他一下直接扑倒在地,企图用手指卡入地面哪怕一丝缝隙,但地板给予他的只有一种阴冷湿润的触感。 ——这里不单由大理石铺就,且还铺了层水雾。 约瑟夫似乎并没有反应过来,他也一下倒在了地上,不过,腐国人似乎比起白无一运气好些,手指在地上微微卡住,拖延了一点时间。 “你怎么可能那么沉……我去、安德烈!醒醒!你……” 白无一刚刚喊出的话语被一道扑过来的黄色踪影掐在了喉咙里,金毛寻回猎犬、善于为它的主人寻回猎物的矫健猎手此刻异常友善地向陷入僵硬的安德烈扑了过去…… 啪! 这时,一道身影直接挡住了这次冲击,接着一道模糊白色片状物闪过,连接的绳索瞬间断裂,接着便是灰发男孩一下被撞飞出去的景象。 这时,腐国人似乎终于找到了着力点,于是屏气凝神,一下把自己撑了起来,而借着这力,白无一也踉踉跄跄地爬了起来,拼命往本来畏惧万分的绿荫走去。 直到把俨然像石头一样硬邦邦的安德烈拉起来,两人才齐齐又倒下去,在又把瞪着眼,还保持着走路姿势的安德烈拉起来以后,白无一迅速转向台阶,去察看芬达人的情况。 ……远远只能看到一道蔓延的冰道。 而至于埃罗本人,迎着因速度而凛冽的寒风,踩着由冰制成的临时冰刀,灰发男孩展开双臂,踩着这有生以来他所滑过最长、最陡峭的冰道,挑战着一次从未尝试过的速滑。 他踏马感觉自己的嘴唇都被风吹开了,牙被刺得直发痒……该死,要是他能活着回去,他就把那突发恼残的斯拉夫人从这条滑滑板上扔下去……对,直接扔踏马下去! 忽然他感到脚一顿,整个人腾飞起来,失去了平衡,芬达人在心跳尖叫般的跳跃中勉强睁开眼,看见的是一只被一分为二的死狗……哦,真该死,希望他家的狗子不会看这该死的直播…… 然后下一秒他就感觉直接重重摔向地面。 “呸、咔啊啊啊、咳啊……” 佣兵竭力在自己成功变成一坨彰显舍己救人有多么愚蠢的肉酱之前在地上扔了一些冰……或者说雪,并且保持了一个从高处跳下时应当能做到的最好跳跃姿势,翻滚卸力……然后用自己的嘴往那该死的雪上铲上一段长痕。 等天旋地转过去后,他赶紧摸了摸自己门牙……很好,没什么大事,只是冷得有些发抖。 “你没事吗!” “……没事个屁——!!!” 上面的龙国人啰里吧嗦地嚎了这么一句话,埃罗没好气地直接骂回去,当他站起的时候才感到自己在发抖……真该死,就算拿着枪在雪原里面蹲上个三天三夜,他都没这么抖过。 好面子的佣兵强行把脚站直……然后就忽然明白自己抖到底是为什么了,过度换气综合征?好、好,来了,全凑上了。 没有对死亡的恐惧,他被气笑了。 “老子要死了!” 深吸一口气后,埃罗压抑住自己的恐惧,强行喊: “那该死的精神攻击又来了!” “你……怕水?还是怕临近水的地方?” “我也不知道!这有啥意义吗!” “但是你看到水也不怕、你在高处也不害怕……你……” “有新的哥哥,出来跟我们玩了诶!” 龙国人在台阶上呼喊的声音显得若隐若现,与之相对,一道稚嫩的童音倒是在拼命压抑自己呼吸的佣兵耳边清晰响起,他先是颤抖着呼吸了一口,然后认命地转过头去。 肌肤宛如蛆虫般苍白肿胀、衣不遮体、一群光是从外表便能猜出身份和死因的溺童正兴致勃勃地盯着来自雪原之国的小倒霉蛋儿。 “上帝、上帝……你把我造的孽都凑一起了?” 灰发男孩抱住自己的脸,勉强朝着旁边看去,而此时,他的手已经开始不由自主地抽搐了,连眼皮也开始不正常地跳动,别说完成跟刚刚一样过于刺激的滑行了,就连走路都恐怕有点困难。 “别放弃!” “说得容易……别过来!弱鸡!歇一边去!咳咳咳……” 从眼角勉强能看出龙国人正在企图往下走,埃罗立马呵斥出声,随即因为不正常的症状把自己呛到了……在他被呛到的一瞬间,一些过于柔软且冰冷的手把变为小孩的佣兵轻易抓住,随后抬了起来。 第14章 合作规则:漂浮 “我们来玩碰碰车吧!” 这群奇怪的小孩雀跃地说,把佣兵跟个软塌塌的抹布一样,揉捏地塞进小如收纳盒的碰碰车,力气大得要把他的脑浆子都挤出来。 埃罗感觉自己要吐,他伏低身子,感觉意识就要昏厥,忽然听到上面传来一阵已经有些破音的声音: “试试看别在岸上……你怕个毛被撞下毒水去啊!他们要撞你,你就先下去!” “我……踏马怎么……” “下→↗去、咳咳咳、咳咳咳……你在土里!咳咳咳、是怎么做的!” 到底是哪边得了综合征啊? 脑子一片浆糊的埃罗根本来不及考虑什么下不下去……不过有一点他还是记得的,土里做了什么? 把自己包起来?这个简…… “碰!” 佣兵刚刚把自己用冰球包裹起来,就感到一阵跌宕。 有些模模糊糊的视角只看得清对面撞来的车头,浑圆又坚实,且形态异常庞大,配合着被河水滋润得湿漉漉的大理石地砖,直接就把埃罗跟个玻璃珠似地推了出去。 “嘻嘻嘻,哥哥,为什么你不动啊?这样玩着可没什么……” 溺童诡异的笑声凝在了中间。 而埃罗,此刻随着周身熟悉的冰冷触觉,也瞬间清醒了。 佣兵看着自己眼前,脚下是浑浊的河水……以及一层厚厚的冰。 他刚刚被撞出去了。 但是现在,漂在河面上,与河水隔绝。 冰的质量轻于水,加上冰球包裹的大量空气,现在,佣兵正跟麦当当可乐里的冰块一样,晃晃悠悠地飘在一片浑浊的河面上。 而且,空气中的白雾也在一点一点平缓,随着冷却,他的思维彻底也“冷却”下来了。 “……哦。” 终于脑子清醒了的佣兵,拉长了脸,一脚踩在刚刚被自己一起包裹进来的小车上,然后看着那群傻了眼的小孩子冷笑。 那种像狼一样的表情又一次浮现在了他的脸上。 “谁想玩碰碰车?” 他说: “来,我正在车上,车开着呢,快,来撞我。” “……” 上面喊得嗓子都哑了的白无一终于瘫回了阶梯上,扫视了一下依然僵硬的人群,顺便看了一眼同样动都动不了的安德烈——后者正被约瑟夫掐着嘴,被摆成侧卧的姿势,不知道在做什么。 “他木僵了,而且,吞舌。” 木僵从字面上就能看出是个什么意思,至于吞舌,白无一在看足球的时候看过一类症状,大概是昏迷的人会因为种种原因把自己的舌头吞进食管,压迫气管,不及时抢救很可能导致窒息死亡。 约瑟夫缓缓把指头从斯拉夫人的嘴里挪出来;苍白的指尖明显有一道血迹,以及被人齿咬出的伤痕。 这不是什么能轻易忽略的伤口,腐国人却只是把手轻描淡写地往后一藏: “我已经把舌头拉出来了,不会有生命危险。” “……我听说被人牙齿咬了会有非常大的感染风险。” 白无一开口,发现自己声音沙哑得像是坏掉的音响一样,他用手臂捂住嘴,咳嗽两声将那种干痛的感觉连带喉液一起咽下去。 “感染,不是即死。” 腐国人很贴心地走过来,把身上当绳子的衣物展开放到头晕目眩的白无一身上,轻笑着回答: “这种伤口大多只需要以清水和碘酒之列清洗便好了,不过现在,与其担忧这个,还不如休息一下,我认为您的脸色也非常难看,也许躺一会儿等待佳讯并不很浪费时间。” 好吧,至少现在这个缺氧的状态的确不很适合探索。 白无一干脆躺在地上休息了一会儿,顺便思考了一下刚刚的情况怎么能破解……金毛的突袭是他们反应太慢了,如果不比反应,他们本也可以靠着反复穿梭在红白砖块和大理石两边的行为避免被直接撞到下面去。 恐怕安德烈是太担忧白无一的恐惧症,于是特意和一切绿荫保持了距离,结果反而弄巧成拙了——也就是离河水太近了。 当他想清这一切以后,忽然听到下面传来一阵有些幽怨但响亮的喊声: “我上不来了!你们谁来扛我一把!” 对哦,虽然的确暂时没了生命危险,但是埃罗一上岸就会犯病,还是得根本上不来广场啊。 于是白无一又很艰难地爬起来,朝着那大锅似的广场中心望了一下,发现一枚正快要跟着河水一起飘走的冰球,以及一些已经跟着河被冲走的碰碰车。 嗯……看来孩子们确实很喜欢玩碰碰车,全都“沉浸”在了游戏里,不亦乐乎。 无论如何,身为目前在空旷地区最能活动的角色,白无一艰难地从那滑溜的阶梯上一点点攀了下来,对着一旁的碰碰车摊反复思考之后,找了一个轮胎,让埃罗把地面先冻起来,接着把轮胎也跟把手似地冻进了冰球里。 接着,他把衣服再捆进轮胎,把冰球直接提溜到了阶梯最边缘。 “你是怕岸上,实际上也就是怕掉水里,但是一旦真掉水里了没事了,这种未知也就消失,一切焦虑都来自于对周边环境预测的丧失。” 白无一回忆着自己浅薄的心理学知识——其中很多来自于和关寒的吹水: “而规则一般是比较机械化的,当它给你注入恐惧,多半是对应了特定场景,既然你单是看水不会恐惧,单是在高处也还好,那么,只能算是二者结合。” “……那我还真是该谢谢规则的大慈大悲了?” “事实上,是我们该谢谢你。” 艰难拖行的白无一平静地说: “如果不是你,刚才下去的是安德烈的话……他的遭遇太突然了,不像你一样还有缓冲的可能,在落到梯子上的时候,他多半就会出大事。” “……斯拉夫人总是在一些可笑的地方犯错误,这是他们的通病,但既然我在这,这错误就不足以致命。” 佣兵露出有些傲慢的笑容,尽管自己瘫倒在地上,只能靠着龙国人一点一点地往上拖行……不过这一次,白无一允许了这种嚣张。 “说来,那狗怎么办?” “我扔河里吧,那些人看起来不太会搞出什么……但是我担心那个一看就是别人养的狗会惹出什么乱子,而且虽然成了尸体,它还是可能被利用来对安德烈造成影响。” 等两人慢慢走到上层的时候,已经花了不少时间了。 …… 与此同时,爱莎莎国的选手正艰难从车辆中爬出。 他身后是那片漂浮着无数秽物的河流,此刻,一辆车正如垃圾一样在流速平缓的河水中缓缓沉没。 就在刚刚,一直冷酷果断的草原国选手在被提醒了具体方位后立刻朝河岸行驶,但在经过那辆宽敞的桥的时候,他却突然开始呼吸急促,随后一溜烟将车俯冲下了桥梁。 第15章 合作规则:内外威胁 本来国家是有提醒这一点的,但草原国选手不愿弃车,又感觉把方向盘交给他人反而更加危险,于是便勒令其他人看着他的情况进行监视。 他是想法是若是他死,那应该所有人都会遇到危险,那河可是被污染的河,应该没人会蠢到愿意被带进河水里吧? 蠢不蠢不知道,但臆想中的提醒的确没出现。 车一沉下去,本来草原国的选手是立刻好像清醒了的,但很可惜,一方面他似乎不会游泳…… 二方面也没人想救这位权威统治者。 棒国选手且不说,之前本子的经历是真的让爱莎莎选手有了心理阴影,在车开的时候,他果断从被砸坏的车门爬了出来,没有管困在车里的任何人。 爱莎莎是个岛国,棒国是个半岛国家,选手自然也会游泳,可草原国……他们的海军还是“王下七武海”呢。 “喂。” 就在爱莎莎选手艰难咳水的时候,棒国选手在后面一巴掌直接拍在了他头上。 他有些茫然地抬起头,就看见之前一贯有点唯唯诺诺的黑发人轻蔑地盯着他,开口: “你的异能是什么?” “为什么我要……” 爱莎莎选手话还没说出来,就看见棒国选手把一枚十字架对准了他眉心,一下便把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是……净化……我可以把包括一些精神污染在内的污染净化掉……” “哦,怪不得你崽子刚才能活下来,明明已经碰到水,有适合异能还真是走大运了啊。” 棒国选手眼珠一转,露出一个核善的笑: “棒国有句古话:‘识时务者为俊杰’,刚才看你哆哆嗦嗦的,也对那小子很不满吧?而且你小子的能力硬性自保性简直为零,给你个机会,跟我一起合作过关如何?” 本来以为摆脱了一个暴君,结果又迎来了一个混蛋,爱莎莎选手把嘴抿得紧紧的,勉强展现出一个微笑。 他忽然后悔起刚刚被威胁的时候真的把自己异能说出去了…… “好……” …… “两边的气氛差异好大啊。” “本棒凑一起,你指望他们和平共处?” “前面的,那白哥的队伍还有芬达人和露西亚呢” 蓝星直播间里,因为即时字幕的原因,同时关注多个直播间的观众也在变多。 如果说白无一这边,所有人的气氛虽然称不上其乐融融,也算是齐心协力的话,更多国家便多少有些显得勾心斗角了。 观众们有一部分看得揪心,冲着一些有些不择手段的选手快骂起来了,有的却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特别是一些已经遭遇天灾的国家,一边处理着灾难,一边无事可干的普通观众也便更关注起了别国情况。 “真不明白为什么在对付诡异的时候大家还要内斗” “我觉得很好理解啊?你想想诡异多恶趣味,那如果按着讨好它来赢得奖励的想法,它把人凑一起肯定是为了内斗嘛” “我看规则里可没说内斗才能赢” “那也没说不内斗才赢啊,你想想,也许这副本就跟抢椅子或者狼人杀一样,家比选手少,或者有选手实际上无家可归……” 阴谋论者在挑唆,而这时,一个熟悉的头衔升了起来,一下便把所有龙国观众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夜卯教新来的:“兄弟们,咱们组的商量结果出来了,这次不太可能是对抗规则。” 自从上一次分析白无一行动之后,夜卯教的组织公信力逐渐增加,变成了民间最有重量的分析团体。 下面立刻就有熟悉他们的人起哄起来了: “别卖关子,说为什么” 夜卯教新来的:“1.表面规则没有竞争要求,2.角色互有缺陷与特长,但特长和缺陷无显着关系,3.诡异未封锁国家之间通讯,各个国家可以从对方视角第一时间发现对方行动,攻击行为太容易被发现了,受益可能性较小。” “说来说去,最直接的原因还是不值得” 夜卯教新来的:“也不全是,整个规则就不太适合竞争罢了,虽然规则对咱们国家选手……呃,挺那什么的,但要动手一般是在结算或者剧情布置的时候,还没见过直接搞规则的。” “的确,其他人不说,这个岸上过度换气的症状除了一些特殊能力者,基本没人能避开,被按上这个毛病的选手好多直接死在队友手上了……相对来说太弱势了,一点不公平。” 夜卯教新来的:“对的,目前为止,既然咱们选手都能通过副本,那么不说场外,起码场内诡异的游戏应该还是比较讲公平的,而且就一般来看,要真这是竞争规则且这个毛病最致命,我觉得诡异八成会按在我们选手头上。” “其实有点……如果刚刚芬达人不是这个毛病,他们直接靠他的异能就能随便从广场走掉了吧?算是变相限制了。” “这样说,芬达人和露西亚人被安排在一起莫非也……” 有了之前的经历,龙国人是绝对不惮于以最大的恶意去揣测那满怀恶意的诡异,而此时,龙国直播间也开始快速转移画面: 白无一一行人开始循序渐进地离开广场了。 一群人聚精会神地盯着画面,下一秒却被突然响起的警笛声吓了一跳,之间混乱不堪的马路上忽然飞驰来一辆警车,朝着广场的方向一下走来几个警察。 “遭了……难道是被发现了?” 有人不安揣测着,而画面中的白无一等人也停止了在树荫与空地间的循环,警惕地站了一会儿。 警察们的确左右扫视了一下情况,但最终走向的并不是他们的方向,扫开身上时不时冒出的毛虫,警察们走向了那群僵硬的人群,其中几位了一名女士……她坐如石像,手里有个空荡荡的狗绳。 是那只金毛的主人。 “哦豁,狗死了,主人来找麻烦了” “找谁麻烦啊,她又不知道狗咋死的” 夜卯教新来的:“没事,这附近没什么监控之类的高级东西,这主人看起来也不算着急,我看着这些警察倒更像是找她麻烦,或者说做什么检查的。” 看那些站在广场上宛如木偶一样的人,估计也不会多管闲事提供什么袭击情况。 白无一几个仗着自己是小孩,便暂时藏在了树子底下——当然,被毒虫落在头上的待遇也是少不了的,白无一本人被三个同伴前前后后围在中间,头上被衣服盖着,也倒没挨上什么毛毛虫,但依然显得颇为摇摇欲坠。 警察们在一番搜索之后就立刻离开了,看起来神情十分紧张而恐惧,就像跟什么赛跑一样。 第16章 合作规则:羽化之梦 “警察在检查什么?” “不知道,但是他们看起来很紧张,可能快要发生什么了” 无论具体情况如何,现在的场景其实对于白无一等人来说是有利的,即便完全是对方的问题,白无一等人直接导致了那只狗子的死亡也是真的。 如果刚才继续傻傻留在那被查到的话,难免会被牵扯进这事,而身为未成年人,他们虽然大概不必在这个世界背负、如果有的话、一些法律责任。 但显而易见地警察会叫家长,并且估计也会把他们带到警局里面,那里具体是个什么情况就是规则完全没介绍过的了。 而如果被电话通知家长的话,肯定是违反了约瑟夫规则中: 1.今天是大家一起偷偷出去玩的日子,要在晚上10点之前回家!不能被家长知道。 这一条。 狗子的尸体已经被某种意义上水葬了,一时半会儿估计也找不上来,白无一戳了戳安德烈,退役军人便心领神会地往前继续走,终于,四周的绿化带也不再遮天蔽日地覆盖了。 与之相对,那若隐若现的歌声越发清晰,有些粗糙、单调,却又异常熟悉,像是一些闲来无事的中年妇女在广场聚集使用以配合舞蹈的配曲,但并无歌词,且断断续续。 在彻底走出树荫之际,白无一抬起头,朝歌声所在望去,看见的是一道圆圈。 组成这圆圈的是一群群中老年人,皮肤褶皱、发丝苍白,神色或木然、或微笑,一个接一个抓着前方人的衣角,踩着有些蹒跚的步伐,仿佛永无止境地循环着。 歌声就从这圆圈中心响起,断断续续、甚至有一丝变调,但却又恰到好处地应和着这群老者蹒跚而富奇妙规律的步伐,或者说,这歌声宛如傀儡的丝线,牵引着这些无神的人群一点点蠕动。 “您知道毛毛虫效应吗?” 约瑟夫的声音幽幽传来,在白无一的视线中,其他人皆已经离去,唯有金发男孩像个幽灵一样,落在最后面,紧跟在他后面。 有些时候,腐国人会显出一种对于这次副本意外深入的了解,仿佛他不是一个玩家,而是这副本的一部分一般: “法布尔将毛毛虫们放在花盆边,使它们首尾相连,并在周遭撒下了一些它们喜食的叶子,但,毛虫们却选择跟随前面的同伴,不断地行走、不断地前进,直到饿死在丰饶的食物旁……看,这些人的脚是破的,他们的身体也软塌塌的,像个气囊。” 金发男孩把手指指向地面,而白无一的双眼也便本能般跟随着,看着那些苍老行人已经磨得软烂……却没有一滴血渗出的脚。 甚至,细致看去,他甚至隐约感到那些蹒跚的人足底下又伸出了无数根须……就像第一个副本中的外公……被体内的异常血肉充盈着皮囊,将死者亵渎地摆弄在人世上…… “我看了您所有的通关视频……那很棒不是吗?但是也许这个副本有些不同,从一开始分成四份的规则,也许就预示着这一次副本的支离破碎,” 约瑟夫继续呢喃着: “焦虑症、异常的疾病、夸张的延伸与担忧,如果说之前您所遇到的副本多少有些现实,这个便更像是一场被肢解的梦境……而且。” 他轻轻笑了一下。 “像是一个孩子的梦境。” 这个说法很可能是对的,白无一冷静思考着。 这一点其实可以从选手的形象和恐惧的内容看出。 河岸恐惧症,所对应的是被淹死的孩童,飞蛾昆虫和广场也许有些模糊,但对于巨大犬只的恐惧则更显示出一些小个子的特色,而小孩的个子总是比成人更小一些。 “这个副本里面有很深的死亡味道,您可以感受到吗?” “……一点点而已。” “嗯,您当然可以理解,您是失去了父母的孤儿,小孩对死亡的恐惧比起成人更加迷茫,无论是对自己还是他人,他们经常是无法理解,这些生来就一直陪伴在自己身侧之物为何会被剥夺去……” 约瑟夫摇摇头,转身离去。 “我知道这些副本总是要去寻找核心和真相,希望我这些推测能帮上您。” “如果你认为我是孤儿可以感受到这一点,为什么你又能说出这些?” 白无一盯着对方,先并不挪动脚步,而是问了这么一句。 约瑟夫连一步也没停顿。 “因为……我总是会去帮助这些孩子,我对他们的眼神,熟悉又亲切。” 白无一跟上他的脚步的时候,后方便发出一阵轻微的咔嚓声,绵密清脆,像是冬日时踩上一层薄雪。 他本能回头,下一秒被强行注入的恐惧差点惊骇地晕过去。 那些蹒跚环绕的老人此刻脚步稍顿,不约而同地昂起了下巴,将干枯的脸朝着苍白的天空眺望似仰去。 裂缝从被沧桑干枯了的面庞上涌现,然后若成熟的真菌般爆裂……先是涌出一些粉白,模糊了视线,带着病态的鼻腔瘙痒与急病的“醍醐灌顶”,接着,从那苍老松弛的躯壳中升华而出、一个个滴落而下的、是一枚枚棕色大蛹,像艺术画中播种者手下应该有的麦粒一样,散落一地,吹入风中……在彻底落地前,这些蛹也如干枯的花苞般枯败地绽放开来: ——无数苍白蓬松的薄翅大蛾飞鸟般轻盈融入了天空。 …… 白无一都快不知道自己怎么走出去的了。 当他终于站在一处稍微平静的三叉路时,他听到自己的肺部像是蜂窝一样运转,呼吸道像是有无数昆虫叮咬一样肿痛着,让他恨不得一口咬下手指,咽到肺里去抓挠。 “遇到什么情况了?” 安德烈转过头来,发现白无一的脸色难看得吓人,于是吓了一跳赶紧跑了过来,神情多少有些愧疚: “抱歉,之前是我出了大错误差点让我们全部……浪费了太多时间了,所以恐怕现在没什么休息时间了,我可以背着你,可以吗?” “广场恐怕彻底不能去了……咳咳咳。” 白无一摇摇头,算是谢绝这一好心的提议,把自己的发现以干涩的声音说出: “那些蛾子在随时间一点一点孵化,如果不能在它们彻底爆发之前回到家,我们恐怕一个也逃不掉……” 难道这就是10点限制的真相吗? “所以……” “我们必须加速探索,现在离开了最危险的广场,我会去问路,就麻烦你们尽可能保证我的安全了。” 第17章 合作规则:群虫 “可是,我们应该已经知道了起码一人住所的大位置,还问什么?” “红薯、面店。” 白无一简洁地说。 前者连问的具体地名都不一定清楚,而至于面店,这是目前规则之中唯一指明的电话借用地点,为了得到更多信息,必须去一趟。 安德烈皱着眉,张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于是只点了点头,他倒是想顶上去问话,可刚刚那一次恐惧症清晰向斯拉夫人展现了这个副本对尚未升级到钢铁之心的他具有极大克制。 与其他自己上,直接倒下其他人又少了一个救援可能,还不如让没有异能的白无一先探探底。 已经是临近中午的时间,人群来去匆匆,但却跟正常车水马龙似乎有些差别。 要说的话,这些人似乎是很单纯地在行走,没有目的,也不见做什么正事,好像一群聚集起来的盲目苍蝇,起起落落的,街上的车也不断追尾甚至撞上人群,一种僵硬而虚无的匆忙正无形笼罩。 白无一不由得联想起约瑟夫的猜测。 小孩子是看不懂大人在做什么的,对于高速行驶的车辆,心中也往往比成人更加恐惧,也许就是这个原因,这街上的场景才如雨后的白蚁群一样混乱。 不知道副本是不是有意在随时间削弱玩家,连进三个副本,白无一就没怎么在副本里好好吃过饭,感受着肚子里的煎熬,他走到大街上,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深吸一口气打量起目前的情况。 首先,对面看起来是个居住小区。 不可不谓一处重大发现,这处小区被许多繁荣的商铺所簇拥着,周遭装修异常良好、甚至称得上精致,远远望去,可以看见几间巨大的超市,哪怕不进入也可以看见里面琳琅满目甚至有些拥挤的商品,人们在货架间穿梭,似乎不断挑选着里面的货物。 但上面的商品却一点都不见空。 白无一眯起眼,在漫长观察后才发现,这些人根本不是在采购货物,而是将那些商品拿起后又鼓捣一番便放回去,甚至有人是带着商品进入超市放到货架上的,所以货架满满当当。 他可不信这些商品没有问题…… 另外,他虽然已经可以看见小区的居民楼,但正如之前所说,这里是个三岔路口,而小区是在马路的对面,甚至两边都被宽窄不一的马路包围着。 现在那些行色匆匆的人正拥挤而繁忙地穿梭在马路上,连毫不在意地碾过他们的车都缓慢了不少,像咀嚼地上时不时弥漫出的血肉一般,在人群之中缓慢行驶着。 与之相对,白无一所在的侧面也有一条马路,但这条马路则极为窄小,因为连环追尾的原因,已经被车直接堵死,因此也不再有危险车流经过了,比起直接前往小区,倒是这条路显得更为可能直接穿过。 如果面店或者红薯的购买区域在这边,先前往这条路会是个更合理的选择。 “……” 白无一决定先开始询问。 正常来说迷路的小孩问话其实最好是在大街上尽可能显眼地直接问,并最好假装家长也在附近——这是为了避免自己被强行拉走。 但现在路上人多少都有点问题,直接问的话很可能导致被一群人一起强行拉走——特别是里面还混了不少警察的情况下。 总之,先确认一下对方能不能交谈好了,抱着这样的心态,白无一选择观察起身边最近的一群人。 那是一群坐在路边桩子上的大叔大婶,看起来倒是在面色如常地交流,可说的话却实在听不清,像是嗡嗡的振翅声。 这声音有点让白无一想起了之前那些突然从身体里爆出飞蛾的中老年人,于是深深咽了一口口水,但还是悄悄摸了过去,企图听清对面的交谈声。 “好吃的……抢不到……” “我们都快……要多储备点营养,但是那些人不让……得拿……” 什么乱七八糟的。 眯着眼正非常艰难地辨认着对方话语的白无一这个时候却突然听到了李组的提示。 “白选手,这里是提示: 1,街上的路人和警察并不一定属于一个阵营,路人也不一定属于一个阵营,有一部分路人在被碾压之后的尸体,经过仔细观察,发现了大量的虫蛹,特别是中老年人这种情况尤其明显。 但经过其他选手遭遇,确认并非中老年人容易被寄生,而是被寄生后容易变得干瘪苍老,疑似第一副本内外公状态,并且被寄生后路人对于暴露自己非感染身份的路人异常感兴趣,但在没有跟随其一起的情况下,除了惊吓对方使对方慌不择路而死伤外,并不能造成直接杀伤。 2,并不是不被寄生的路人就可信,观察起码有两名异常路人不可接触,一名是你曾经遭遇过的女性,另外一名则是一名男子,这一个体出现方式并不统一,面容因为着艳丽妆容未能看见,其往往身着异服,甚至可能在杀死选手之后伪装成选手,但是伪装异常拙劣,只要你稍微认识被伪装的个体,根本不可能被欺骗,另外,还有一些非感染者也具有对选手的敌意。 3,警察也可能被寄生,但正常情况下他们和感染路人对立,被感染的路人不会报警,很可能也不会用电话,但在被感染路人孵化出飞蛾后,警察会赶到现场进行消杀,而当非感染路人报警,他们会把他们送到警察局去,对于玩家,他们很可能也是对立的,但不一定是恶意的。 4,我们的专家观察了你遇到飞蛾的成体,虽然无法将其和现实任何品种直接联系,但根据观察,其形态结构与一种名为甘薯天蛾的飞蛾品种类似,但粉末有毒,且幼虫和蛹形态似乎与该飞蛾又有极大不同,难以确定其是否当真以此为原型。 5,同样由生物专家观察,我们认为你所在副本所有npc都具有一定的昆虫形态特征,并且并不是单一特征而是杂糅,如白蚁、马蜂、飞蛾、蝴蝶等,具体什么阶段对应,目前样本和参考太少无法一一对应,如果你需要利用它们特质,可以直接告诉我们,我们会专一研究。以上。” 接到信息的白无一愣了一下,他不是动物专家,对于后面这些点可谓完全看不出来,但从之前海盗国选手的经历来说,不得不承认有些时候副本是公平并不在于它认为的常识上。 也许这才是所谓提示真正的本意,利用外面的查阅,弥补一些硬性的缺憾,一边想着,他联想着听到的对话和信息,表情木然地缓缓走到了那群老人旁边。 一种危险的目光从他身上扫过,白无一不去看它们,只是似乎很呆滞地蹲在一边。 第18章 合作规则:盲人指路 一种危险的目光从他身上扫过,白无一不去看它们,只是似乎很呆滞地蹲在一边。 老人对应的不是具体某一种昆虫,而正是他们体内所含有的蛹,以及幼虫。 幼虫在彻底变态成昆虫之前,会经历许多次换皮期,蛹也是其中一套外皮。 “我刚刚看到了免费的红薯,” 他以接近这些npc的木然语气开口: “但是人太多了,我挤不进去。” “红薯……” 那些老人一下抬起了头,紧紧盯着白无一的脸看,而他依然并不理会他们,就好像在自言自语。 这些被感染的人虽然好像将人类模仿得惟妙惟肖,但却不会使用电话,并且在购物、锻炼纳凉、乃至于跳广场舞之类的情况下,也只是在模仿人类生前的行为,而不理解其本质。 因此它们很可能也不会用钱。 对于已经出事的超市来说,会不会用钱也倒无所谓了,但对于没出事的店铺,它们似乎也无法直接攻击——这很有可能是由于警方的竭力维持,因此它们无法直接得到这些东西。 从布局开放的商店内货物急缺情况来说,它们对于食物的消耗量特别巨大,尽管很可能不止是对于蔬菜,但以飞蛾的正常食性和繁殖倾向、以及大多数昆虫的食性来说,它们对于红薯不太可能毫无兴趣。 特别是在即将蜕变,正缺乏营养的时候。 白无一打算利用这群即将变化的npc找到红薯所在的地方。 “他们不让我们过去……但是他们好像出了什么事,很多的话,可以觅食和繁殖。” 这不是问路,相反,现在白无一才更像那个指明方向的人,尽管他连自己说的地方是哪都不清楚。 他语调平静,心中却有些紧张,眼前众虫蜕既是指南针,亦可能随时变为爆发的炸药——他可还记得那围绕一起变为飞蛾的老人呢。 他敢这样做,一方面是因为后面还跟着一群伙伴,另外一方面…… “事故……啊,他们,被叫出去了?” 则是坚信要遏制昆虫们继续繁殖的警方不可能放任有这种食物的地方被占领。 一些老人颤颤巍巍站起来,其中大多已经没了对白无一的兴趣,果然,如果他们真的能够随便分辨敌友,那就不可能相安无事如此久了。 而顺着老人们缓缓前进的步伐,白无一并没有立刻一起前去,而是在原地又等了一会儿,才悄悄跟上了这群诡异的步伐。 两方必有恶战,他可不想引火烧身。 老人们前进的步伐很慢,也许是因为它们的苍老,也许是因为掺杂了虫蛹的身躯已经不足以支撑它们自由活动,跨过被堵塞的马路,它们逐渐走向了一个被铁栏围着的地方,一处邋遢、肮脏、被恶心气味弥漫的场所。 菜市场。 “……” 某种意义上,这个场合很正确,但当白无一看着外面厚厚一层的铁丝网,以及上面神色凝重,手持异常巨大枪械的警察,知道这个地点绝对不是那么简单就能进入的。 蹒跚的老人们缓缓走近封闭的铁门,然后下一秒…… “轰——” 一阵炙热的火焰解释了此处缭绕不散之焦臭的来源,上方的警察此刻也满身是汗,也不知是因过度的紧张还是酷热。 也许上一次在小卖部,警察就是和飞蛾们进行了如此惨烈的战斗,只不过上一次的战斗以警方彻底失败作为了终场,而这一次,依靠着主场优势,警方明显对前来攻击的老人们产生了压制。 “他们没有走……骗子?” 察觉了不对的老人们开始往回跑,但还没跑到一半,就已经被强大的喷火器烧了个通透。 而在解决完奔逃的老人之后,警察的火枪便极精确地瞄准了白无一,这让后者心里一惊,赶紧往后喊: “安德烈……出来,给他们看看钱!” 钱,从一个筹码代币,现在又似乎变成了人类身份的证明,斯拉夫人一阵狂奔赶紧挡在了白无一面前,朝举着火枪的人伸出手,举着自己的货币。 上方警察在看到这东西之后并没有第一时间挪开枪,相反,他紧紧皱起了眉。 “小孩?” 他喊: “你爸妈呢?” 这要怎么回答?白无一脑子快速运转了一下,根据他的规则5,不能让警察把他们带回家……这可能说明其实父母角色已经感染?如果被发现,整个家庭都会受到影响,但如果真是这种情况,那么直接回家不也是死路一条? 不过还有一种情况,警察是跟飞蛾第一线打交道的职业,他们被感染的风险是极高的,在无法分辨警察是否被感染的情况下,父母不希望警察进入房子也是有可能的。 而根据约瑟夫的规则1,不能让父母知道这一次出行,无论父母是不是感染角色,只要他们还没丢失神智,这种情况倒也可以理解,那警察会不会把这一情况透露给父母? 不行,不能让警察现在就知道真实情况。 “我父母让我来买菜的!他们是残疾人,如果出来会死的!” 狠狠在自己大腿上掐了一把,白无一一副愤怒又委屈的表情开口,因为是个小孩子,一切神态便更有了一丝可信。 “……不是早叫你们囤货了吗?为什么一个二个还要这个时候……哎、算了,你们进来,趁着它们还没全部……” 警察显得唉声叹气,这倒让白无一有些内疚于之前把那个警察叫出去了,某种意义上,他算是导致了那个警察的死亡。 铁栏被暂时打开,白无一跟安德烈赶紧一下冲了进去,至于其他两人,则是被暂时留在了外面,有埃罗的能力作为掩护,相信他们暂时藏身还是没有问题的。 当彻底进入菜市场之后,白无一又抬起头……和一群安然蹲坐在椅子上的摊主面面相觑。 这些摊主就好像对外面情况一概不知一样,只是很慵懒地抬头,看了一眼来人,接着便又维持着原姿势,或蹲或坐地守在摊子前。 这样子跟之前那小卖部店主倒是很像。 这里的货物也同样很拥挤,大多都是些新鲜的水果蔬菜……乃至于肉类,白无一小心而缓慢地挪动着身体,从这群摊主间走过,双眼寻觅着红薯的摊位。 然后,很快,他就在一个露着肚子的秃顶男人面前找到了。 第19章 合作规则:生态之敌 “白。” 安德烈死死护在他旁边,特别是挡在那名持枪的警察方向: “店铺的规则在这里应该也奏效……这里看起来很拥挤。” “是。” 事实上一来这里,白无一就生出了一个新的疑问:外面的小卖部会被一扫而空,而那些超市却反而被挤得水泄不通,如果这一切大多都是那些飞蛾寄生的人做的的话,也许他们是把前者当做了采购点,而后者当做了储存处。 被飞蛾寄生的人攻击力较差,但飞蛾本身攻击性却足以秒杀一名携枪的警察。 但这样的情况,当时听到的却只有一道惨叫声……属于警察的惨叫声。 也就是,小卖部的老板平安无事。 如果小卖部的老板不会被飞蛾们攻击的话,为什么警察又要分出人手去看守他们? “您好。” 总之,白无一保持着距离,礼貌询问: “请问,这些红薯怎么卖?” 老板扫了他们一眼,没有说话,也并不接待他们,而是漠然地在摊位上仰躺,那有些浮肿的身躯在这寒冬腊日却有些黏糊糊的,有一丝像一具地上的浮尸。 这些老板的特点也出奇一致,根据智囊团的提示,似乎npc多少都有些昆虫的特质……就是不知道它们专门对应什么了,但,既然与感染路人对立的警察允许他们接触这些店主,应该不会是敌方npc? “咕……” 就在白无一思考的时候,之前在小卖部出现过的那种怪异闷响再一次擦过他的耳畔,让白无一不由得转过头去查看这声音的来源…… “咕……”“咕……” 不是一处,而是四面八方? 兜了一圈,白无一最终还是看向了那个红薯店的老板,他的身上也传来了那种奇怪的响声,嘴却宛如油脂被包裹着一层薄薄的皮一样耷拉着,这声音不是从他的嘴、或者说至少舌头上来的。 这老板身体肥胖且秃顶,但并非是那种浑身松弛的肥胖,恰恰相反,也许是因为经常干农活,这老板的手上似乎还有不少肌肉,肤色深沉而具有光泽…… 嗯。 白无一从这些特征中终于找到了一个对应的东西,很好的一点是,对方不是昆虫,且具有明显的特点,甚至不必要专家组提醒。 为了验证这个猜想……思考了一下后他戳了戳安德烈,跟他嘀咕了几句之后指了一下方向。 虽然大概能猜出对方特征了,但是能少冒一点风险是一点啦…… “这样?” 安德烈愣了一下,喃喃自语地冒出一句,这话一出来周围老板都抬眼看了一下他,于是他赶紧把嘴又捂住,缓缓走向了那老板。 在这期间,那老板的眼睛是一直跟随着他的。 而下一秒安德烈突然掏出之前捡到的枪就往一边扔去。 “啪!” “咕……呱!” 东西掉落在附近的一瞬间,本来一直慵懒蹲在座椅上的老板突然歪斜了身体,接着,迅速朝着枪的方向扑去,没有牙齿的嘴裂开到耳根,挥舞着一双手,把这忽然出现的东西塞入了口中。 这个时候安德烈赶紧一把抓住了那个红薯,马上就要往外跑去的时候…… “钱……留下。”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低沉的声音浮现,一旁候位的白无一和斯拉夫人一起转过视线,就看见那刚刚似乎失去理智地扑向手枪的老板出奇清醒地看着他们。 他那没有牙齿的嘴依然一点一点吞咽着枪支,直到最后实在咽不下去之后,才连带着一截粉红色的什么组织一起从嘴里吐了出来。 “你们大人没有教你们吗……没礼貌,趁我还没生气,赶紧……” 没有牙齿,又含着东西,老板的话便显得有些模模糊糊,一些人也许不知道老板嘴边上那是什么,白无一却知晓。 那是胃,蛙类在吃下不干净或有毒的食物的时候,便会把整个胃翻出来,以清理胃部取代呕吐……果然,如他猜测一样,这些静立不动,有些浑浑噩噩的老板,恐怕类似的并不是昆虫而是青蛙的角色。 蛙也是一个大种族,各个品种都有差异,却也有相同,其中最重要的几点分别是:蛙类对声音很敏感,以及蛙类会攻击移动的生物,一些蛙类十分懒惰,并不会主动去捕杀猎物,而是坐在原地守株待兔。 在这个物资似乎变得匮乏,那些被飞蛾寄生者无比渴求食物的当下,这些物资自然会成为他们最好的诱饵。 他们其实不一定真的和警察们是合作关系,但的确是保证飞蛾不胡乱出现的最好办法,且也较好看管。 但他确实没想到对方意识似乎尚存……不,其实这一点从之前借电话的时候就能看出来,老板既然能在清楚听到他话语之后不攻击他而是指了指电话,说明这些老板是有意识的。 这样看来,白无一规则的: 3.如果你要借电话,不要走进到店子很里面,有些叔叔阿姨很奇怪,不要吃他们给的东西! 至少前半段针对的包括正常店主的原因,恐怕就是蛙类的狩猎行为,这些靠本能驱动的动物总是很乐意吞下一切它们能吞下的食物……无论是昆虫,还有一些小白鼠。 成人不一定,现在身为儿童的白无一可不确认自己和老板的体型差,和白鼠和牛蛙比有多大区别。 约瑟夫的规则则是: 6.有些店老板脾气很暴躁但是又喜欢把东西摆得很歪,千万不要碰倒东西…… 有可能是青蛙敏锐的听觉,但也完全可能是店主们自己的意识,纠结这个是暂时无用的。 他们的变化究竟是什么原因?即便是破碎到难以言说的梦境,既然已经变成了规则类怪谈,也该有其原理才是。 “给吗?” 安德烈有些紧张地护在白无一前面,斯拉夫人的身上已经浮现出金属的光泽,sss级的通关奖励使他的实力实际上不可小觑。 “如果不给,我觉得我也能杀出去……不过,白,你比我明白……” “给吧。” 白无一做出了决定,姑且让了步,之后他还可能跟一家面店老板打照面呢,何况这群老板是警察重点的关注对象,得罪他们,实际上也便是得罪了两个势力。 安德烈拿着钱,一枚枚递给那缓缓把沾满黏液的枪支从地上捡起来的老板,他也不知道给多少,于是每给一张就把手往后缩,直到对方在这个举动时不再把眼睛跟随后,才彻底收了手。 第20章 合作规则:抽象化表达 这一下,钱去了大概五分之一,五分之一才一个红薯……他们的资产比安德烈最开始预料的可少多了。 既然买了红薯,白无一忽然又想起了约瑟夫规则里的米粒……单单买几粒米有点奇怪,但买一袋又是个显而易见的累赘。 不过在考虑这一点之前,他先环视了一周,发现周围甚至根本没有卖米的老板。 ……如果老板是蛙类,也许跟规则中的蛤蟆有着类似的特征,所以可能这里的米粒早就被他们吃得一干二净了吧。 等彻底收下钱之后,嘴角滴落着黏液的老板缓缓把露出的胃咽了下去,彻底坐回座椅上,接着,却开始说话: “你们今天不该出来。” “呃……我知道,很抱歉,先生……” “这里没有对你们好的东西,任何人都不可信,甚至包括我。” 无视白无一灿灿的笑,那老板看着自己桌前堆积的食物,又“咕咕”叫了两声: “现在是春冬,天气却还很寒冷……让人想睡觉,咕咕,那个人死在了春天,死在了春天美味的一抹油花里面,又飘入了更醇厚的汤底,我们的赖皮兄弟看过她的残骸一面,看见她陷在了油泥中,肉里的肉被啃成一粒粒,咕咕。” 老板的话很谜语人,很让人听不懂,但白无一还是勉强分辨出些信息。 那个人?虽然不知道这个主体是谁,但很可能就是埃罗规则中的大骨汤受害者……同时,此人尸体被扔到广场之后,似乎最先是被扔到了河里……然后可能是被水赶到岸边上去了? 肉里的肉…… 尸体一般是皮、脂、肉这样的结构,如果要说肉里的肉,根据之前溺童的第一印象,白无一首先想到的便是:怀孕。 她是一个女性?如果是,会不会跟那个游荡的怪异女性是一个人?她游荡的目的又会不会是…… “没有人能逃掉的,只有早晚。” 老板盯着他们,也不管他们有没有听懂: “她找不到那些肉了,明明无处不在,结果她却找不到,咕咕,这样一天又一天,他们两方的记忆都一点点模糊,而执念却一点点增加,一个失去,一个迷失……却表现出了相差无几的思维。” “现在的这些情况都是她做的吗?” “不。” 老板的话语甚至没有迟疑或停顿: “很久以前,一切的种子就已经埋下了,本来每年就都有那么一个季节,食物们成熟,从地上慢慢爬起来,聚集在一起,只不过这次它们得到了指引,为了中心而无孔不入地渗透。” “您的意思是外面的东西是你们的食物。” 食物,蛙类的食物会是什么呢? 昆虫、小兽……无论是哪一类的蛙类,食谱中,飞蛾总是一种它们不会拒绝的美餐。 按理说,警察们如果不维持这里的“与世隔绝”,莫非这些老板会出去把那些被寄生的人吃了……?不,外面也有小卖部老板这样没有被集中管理的人,但他可也只是蹲在店里没有回应而已。 “本来应该是。” 而此刻对方回答。 白无一整理了一下思绪,顺便把对方多少有些谜语人的话转化了一下: 老板们的生态类似于蛙类,但具有一定神智,且可以与人互动,但它们似乎只会跟购买了自己商品的人说话,且在被激发狩猎本能的情况下以狩猎本能为主。 飞蛾应该是本来就会在固定时间出现的,所以本来所有人就被告知了呆在家中囤货。 老板们本来会以飞蛾为食物,所以它们才会被作为老板安排在摊位上,可能是为了避免摊位被污染,但这次的飞蛾似乎有极大不同,哪怕是老板,也可能无法对付它们。 飞蛾们的起源在很久以前,根据安德烈的规则:“6.很久以前这个城市里面有座化工厂,所以河水不太干净,尽量别碰”,这一切也许跟化工厂本来有关系,但本来的飞蛾似乎并不会如此危险。 飞蛾们的异常可能跟那名游荡的女性有关,那名女性可能就是煮尸案的被害者,她可能被抛尸到了河水里,根据之前飞蛾在泥土里突然蜕变的情况,也许她的尸体被啃咬跟飞蛾有什么关系?但是,飞蛾是没有可以咀嚼的口器的? “我听到了,咕咕。” 就在白无一还在思考的时候,周边的“咕咕”声突然变得异常响亮,而下一秒,本来在座位上安静坐着的老板神情紧张起来,接着一个个都以一种有些怪异的姿势开始往地上跑去,有几个甚至直接跳进了地上的水池里。 来不及多想,白无一也赶紧跟着安德烈一起寻找地方躲藏起来,向着警察的方向望去。 但是半晌他也没听到半点动静,就在他困惑之际,老板们忽然又重新从各种显眼的躲藏地点翻身走了出来,若无其事地回到了摊位上。 “刚才发生什么事了?” “……” 白无一问,但老板们却一点不回答。 看来一颗红薯的威力也仅限于此了,白无一摇摇头,跟着安德烈一起出去。 在出去的时候,警察又检查了一番他们的身上以及购买的东西,当看见他们买的是红薯的时候,似乎眼神里存了一丝警惕,拍了拍他们。 “这个是你们谁让你们买的?” “没有规定并不买啊?” “我就是问问。” 警察显得有些心不在焉,不过半晌还是放开了铁门: “走吧,快回家,在10点之前……” 10点,规则里的限制时间,也是警察口中的限制时间,既然大家都要统一10点回家,会不会不是门禁而是届时会发生什么? 不过既然警察口中的时限和规则相近,会不会警察是可信的?只是不能被警察带到家中去? “我们是想回家,但是路上的车……” 所以白无一有些故意地开口,把自己的难题抛给警察。 而对方却似乎是一下恍然大悟了起来: “哦……那可能叫你们买红薯的人就是这个意思吧,我还以为又是小孩子不懂事要看什么……嘛,总之,你们把你们买的东西平日不要露出来,等要用的时候,立刻偷偷扔到你们要去的马路上,虽然可能会影响一点其他人,但现在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呃,如果白无一和专家组猜得不错,红薯可能对这些飞蛾有相当的吸引力的话,那这投出去估计等于投了个诱饵,其场面大抵会不止有一点影响他人。 无论如何,对方提供了帮助,白无一也就情真意切地道了谢,不过这次的警察明显没有跟着他的意思。 等白无一和安德烈出来的时候,看到的首先是一道冰制的屏障。 “白。” 约瑟夫在屏障里,看到他便一脸平静地跟他打招呼: “我们又遇到那个女人了,还有一群飞蛾,卡内先生为了抵抗飞蛾和那个女性接触了……但并没有立刻发生什么,她又消失了。” 第21章 合作规则:捕获标记 佣兵脸色难看,手抖着从冰壁后面走了出来,白无一看着他伸出来的那只手,看到上面有一层微妙的黏膜一般附着物。 “……这玩意儿搞不下来。” 佣兵注意到了白无一的目光,把那只手伸出来,当他手指微微颤抖的时候,空气中肉眼可见地弥漫出一层冰霜,在空气中水分被彻底冻结后他抖抖手,一层薄冰便碎裂下来。 但那微微显出肉色的黏状物却丝毫不动。 “真是奇了怪了,我甚至一点没发现自己旁边有人……这可不是我没注意,脚步声、呼吸、甚至连一点震动都没有,在雪里面这些声音会被放大,我也能察觉,但等我转头的时候,那个女人已经站在我旁边了,她的背影看起来很正常,脸却好像被铝热剂融化了一样……” 埃罗脸色越发难看,却并不敢用另外一只手直接触摸那一层柔软的黏膜,他把手撇开,离自己身体远远的,描述着自己刚才的经历: “我是手背碰到她的,只一下我就赶紧弹走了,但这些鬼东西就是这样,一下就中招、真见鬼……如果我能活下来,我就洗手不干了,然后给上帝带瓶酒……求求他赶紧放过我吧。” “她的脸整个是毁容的?” “不算,你可以从那个窟窿旁边的纹理看到原来五官的轮廓,不过那个头骨八成是凹陷下去了……里面被啃得乱七八糟的,除了这个,她的肚子很大,有一些浮尸的特征,但不止,那应该是个孕妇……肚子也被啃得乱七八糟的,只有一些残破腐烂的内脏。” 果然。 之前就有了猜测的白无一默然,尽管挖他人伤疤似乎不是什么好事,但为了可能的机会,他必须刨根问底。 “你们遇到她之前有什么前兆吗?” “一些飞蛾的起飞,我想我们应该明白了那位不幸警官的遭遇。” 接话的是约瑟夫,说到这个话题,腐国人露出一丝悲悯的神情,叹了一口气: “不过,当她出现的时候,飞蛾却消失不见了,而上一次则刚好相反,是毒虫被处理之后她便出现,我曾听过过一个很适合作为罗曼蒂克小说的说法,曼珠沙华,花不见叶?嗯,也许白你会比我更熟悉这些东方传说。” “……也许吧。” 尽管不认为这个比喻可以套用,白无一倒也没有太纠结这些,而是把自己刚刚得到的线索先一一分享给了两人,接着指了指安德烈。 “红薯现在暂时由安德烈保管,不过,根据那些摊主的特征,很难不怀疑那些被昆虫附体的人会不会有其他感官来感受到这东西的存在,以及,刚才我们在谈话的时候,摊主们突然把自己藏了起来……也许他们可以感受到那女人的到来,但也无法对付那女人。” “嗯……” 约瑟夫捏着自己的下巴,湛蓝的眼低垂,沉吟了一番后询问: “所以您本来是打算让埃罗把这个冻起来吗?倒也不是一个不可能的选择,只是,他现在被盯上,难免有意外的风险,如果您不介意,可以把这东西交给我保管,我以上帝的名义发誓,我不会辜负您的期望。” 包括佣兵在内,所有人都注视起了态度淡然而眼神诚恳的约瑟夫,目前为止,除了被确认为没有异能的白无一,在场只剩下了他一个人没有透露自己异能。 他们这支队伍虽然最开始稍有争执,但后面基本还是以协作为主,自然不会逼迫他显露出异能……某种意义上,可能这也是约瑟夫促成当前和平局面的原因之一,不过看现在,莫非是他要暴露自己能力了吗? “各位的目光看起来很好奇。” 在注视中坦然张开双手,腐国人看起来胸有成竹: “但很遗憾,我不认为我接下来的行为能满足各位的好奇心,总之,我相信我们都希望所有人平安无事。” “……可以倒是可以,但一个毫无凭据的提案可不是可以轻易相信的。” 没有被团队的气氛轻易感染,白无一对他看似的坦然无动于衷。 就算好像经历了生死,也无法改变他们甚至不算是见过一整天的现实。 所以他堂堂正正提出质疑: “你能证明自己计划的可行性吗?就因为我希望大家一起的幸存,才希望你能对这句承诺尽责。” “啊哈,这话有点伤人心,不过,当然可以,红薯并非不能分割——刚才那位警官的话语证明了这一点,所以只需要我和埃罗先生一人一半,而至于各位,嗯,我相信如果那些飞蛾真的可以嗅到空气中的食物味道,藏身于各位身上和盛放在精致瓷器上应该是没有什么区别的。” 没有哪怕一丝被惹怒的反应,约瑟夫的眼睛反而微微睁大,似乎为这种质疑而感到雀跃一般轻笑起来。 “我会离各位远一点……” 说着,腐国人往后微微退了几步,把本就摊开的双手更加长大,表现出自己的毫无防备,让路上微弱的风扬起自己的衣襟,像一只白鸽张开羽翼: “如果我死去,必不会拖累各位,这样的条件是否又激起了各位的疑心?不过我想我这样应该没有能危害各位的可能……也许如果有合适的异能可以?” 无动机的善比有动机的恶更容易遭人质疑。 无论如何,约瑟夫名声在外,目前既找不出他如此善意的原因,也找不出他为恶的可能。 “好吧。” 出于功利角度,白无一勉强接受了这个主意,分了一比起一半少一些的红薯,递给了对方。 腐国人轻笑一声,接过东西轻轻塞进自己的口袋,接着便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让其他人走在前面。 等白无一等人再一次走到那条马路上的时候,情况甚至比起之前还糟糕了……他本来也想过那些出事故的车能不能就像堵住这边这条路一样把间隔的马路也堵住,但现在…… 混乱的人群越发忙碌,忙碌于拆卸那些歪倒的车,忙碌于将其又塞进一些超市里面去,路上的警察越来越多了,却一点不能让人安心。 “……” 掌握冰霜的佣兵看着自己手上那一道挥之不去的黏腻来源,从怀中掏出了那个被冻成了冰球,一丝气味都渗不出去的诱饵,然后看向安德烈,后者伸出手,用指甲轻易地划开了这硬邦邦的冻块。 钢铁有着最直观的锋利与坚韧。 第22章 合作规则:血色荆棘 当红薯被掰开——就像它一般被如何分享一样、之后,佣兵手中形成了一道冰柱,接着,他恶狠狠地把它插入红薯中,像是发泄自己这一路以来的倒霉经历所积攒怒气一样将其狠狠砸向马路中央。 这一个本该有些软润的食物砸在地上,发出的声音却像是陶瓷碎裂时的声音,这一阵骚动并没有引起太多“人”的重视,毕竟比起汽车被拆开的轰鸣,区区一枚重物砸落在地的声音实在太轻微了……直到正午的太阳碾压在道路上,让严冬的寒雾亦无法掩盖其光芒。 被冻结的分子骚动地渗出,而嗅觉,在许多时候,是昆虫们比起视觉更加重视的东西。 本来正在平静骚乱的人群忽然完全僵固了下去——那一瞬间极为怪异,就像是时间突然冻结,每一个人的动作都凝固在了那一瞬,接着,人们耸动鼻子,扭动脑袋,左右摇晃着头颅就好像摇晃着触角。 最终,他们把视觉全都瞄准了那碎裂的红薯上。 “嘶嘶……” 他们不约而同发出了这样的声音,不是通过嘴,而是通过腹腔。 人们重叠着、扑在了一起。 “您看过涨潮时的白蚁,或者求偶期的飞蛾吗?” 他们好像在争夺那东西,却又好像只是没有看见彼此也在,尽管一拥而上,神情之中却并没有丝毫对于彼此的仇恨……他们的手脚碾压在彼此的身上,践踏的重量使这些肢体关节开始脱落。 但即便如此,人们也毫不在意,甚至有人为了缩小自己的体积,在积压的时候直接将双手连着肩膀一起挤得脱离了身躯。 “一开始我猜测过这些生物抢夺红薯会不会是为了进食。” 站得稍远一点的约瑟夫不在意地看着那些狂热的人从自己身边跑开,然后字面意义上奋不顾身地挤进已经不成人形的已抵达者们。 尽管随着时间递进,眼前的场景已经到了连久经沙场的佣兵都忍不住变了脸色的地步,他的眼却无一丝时间从那血肉铺就的地面挪开。 “但现在,看着这个场景,我开始起了另外一个怀疑:他们是否是在寻找最佳的产卵地方?他们是否是在聚集一起,以这密集的状态进行繁殖?那些超市,那些小卖部,被占据的地方是否便是他们的巢穴……若我们一不小心触碰到里面的商品,于是便碾压了他们的卵……” 腐国人是以讲故事的语调说出这些的: “它们是否是为此而暴怒,就像蜜蜂或白蚁看护着它们的巢穴?” “就算能猜到它们的巢穴,我们也没有足够的铝水,可没法把他们赶尽杀绝。” 白无一耸耸肩,接了他话,他说的是从网上看到的灭蚂蚁、甚至一些马蜂的折磨方法,把滚烫的铝水灌入它们的巢穴,铝水会沿着那土制的结构一直延伸,到最后,敲开巢穴,露出的就是一盏艺术品般的铝制品,以及许多密集失去的虫蚁。 约瑟夫难得因为他的话愣了一下,然后笑起来。 “那可不一定,我看我们或许会有机会。” 他故作神秘地说,却并不说下去,而此刻,骚动也一点点在极端的混乱与平静之中散去了,地面密集,已经铺满了一层尸体。 烂肉铺就的凸出道路足以令任何一个注视这画面的人把昨夜的晚饭吐出来…… “……白,我又看到那个女人了。” 这个时候,脸色惨白的佣兵突然开口: “她刚刚就在旁边,死死看着我……躲在一个树荫下面,我盯着她,我们走在那种地方是会被虫子掉在头上的……可她在那呆了那么久,居然没有一个!而且……她踏马在笑,真的!那笑得让我恶心……” 埃罗指着远方,一处在这边看来已经有些模糊的树荫,他的形容很详细,但这个距离是不可能有如此详细的描述的。 白无一不觉得他在撒谎,也许对于被“她”盯上的人来说,对“她”的感知会变得格外敏感,就如那些摊主一般能遥遥知晓。 “没事,卡内,小区就在前面了,至今为止我遇到的副本,只要没立刻死去都可以挽回,相信我。” 白无一用坚定的语气说话,尽管心中并没有如此的自信,他却装出一副近乎自满的表情,这情绪稍微安抚了一点佣兵,让他把不断颤抖的蓝眼睛看向了小区。 重叠的尸体好像一张还在蠕动的红毯,或折或脱的手臂肢体高举着,好似路边的荆棘。 “这可真是一人功成万骨枯了。” 安德烈颇有些感慨地说着,看着这一条血路,尽管已经退役,但军官的心理素质似乎比佣兵更好些,还抽得出一些精神去检查这些死去者的尸体。 他掀开其中一具,首先看到的是破碎的内脏……以及,在内脏缝隙里面,被塞得密密麻麻的、包裹着组织液的蛹与茧。 “……” 出于照顾其他人心理健康的考虑,斯拉夫人默默把尸体又放回去了,以语言简单总结: “他们应该早就死了,被感染的程度太深了……我之前看到那个死去的警官肺部肿胀得很厉害,也许,就是因为被寄生的原因。” 对于警察的不幸牺牲可能还有些惋惜,但这群人一出场就太不像人了,白无一也便不怎么纠结这个,只是有些畏惧于那些虫类,以及可能的恐惧症。 他深吸一口气,走上去,脚底的触感有些过分黏腻了……连站稳都很难,而且,在触碰到那些血肉的一瞬间,他就开始疯狂打喷嚏。 “阿嚏!” “保佑你……那是粉尘过敏吗?” “可能是……不过我看情况并不严重……” 和之前基本上都是一下晕倒相比,白无一默默在心里补充了一句。 他本来想强忍住,结果下一秒便完全无法忍耐地一连打了起码二十个大喷嚏……在外界看来,这是个有些滑稽的场面,但很快,他就感到一阵头晕眼花,喉咙里渗出铁锈一样的味道,喉咙运作,像是有着无数细小孔洞的蜂箱一样呼啸…… ……去他的没什么。 弱小无力的白无一果断选择了跑路。 “阿嚏!阿嚏!不行……咳咳……这有点可怕了,一下跑过去可能还好点,呆了一下就耐不住。” 明明肉眼可见还没什么大灰尘的,果然,在这种规则怪谈里面企图什么,以意志克制不良反应对他这种家伙来说还是太奢侈了。 “嗯……在路人还是人的时候,您没有什么反应呢。” 约瑟夫观察着这情况,评价: “我好像也是这样,刚才起鼻子有点痒了。” 第23章 合作规则:临门一脚 “……” 可你的表现可比他还要淡定不少,在心里暗自腹诽的白无一看着剩下的两人,埃罗和安德烈,摊摊手。 “看来没事的只剩下两位了?” “我试试。” 埃罗先是上前……摸了一把那一层厚实的血肉上一点浅表,在指尖捋了捋,接着,他摇摇头。 “没什么问题,这该死的规则终于想起来给我留个小空档了。” “安德烈你之前去检查过那个警察,也大概没事?” “唔……” 出于警慎,斯拉夫人走上去试了试,这一次漫长停留之后,他的神情便变得并不好,一边咳嗽一边有些尴尬地退下来笑了笑: “我们有新的发现了,冰的确可以挡住那些鳞粉之类的东西,我们已经找到了离开的办法。” 安德烈居然是对那些毛虫有反应的,白无一愣了下,把自己的记忆库更新了一番,之前由于对警察的接触,他有了个错误的认知,现在看来当时的一些决策实际上相当致命,只是异能终究为他们兜住了底。 如果没有异能的话,现在他们可能得去买一些塑料袋之类把自己的呼吸道和外界隔绝开来的物品,而这东西就算菜市场有也是折返跑,相当浪费时间,而至于现在…… “那么,卡内先生,就拜托你了。” 白无一只是如此轻轻一拍佣兵的肩膀,下一秒,在对方近无语的目光下,他便看见眼前的一些逐渐蒙上一层冰的模糊。 ‘冰头罩可比玻璃容易看不清多了。’ 顶着一个太空服般圆罩型头盔,一点点踩上那些混杂的人躯,向着小区前进的白无一如是想。 …… “您好,不知道您知不知道那个小区的入口在什么地方?” “你想知道吗?说话有点无法指挥方向不是,所以,跟我走好不好?” “呃……不用了……” 看着面前一点点垂下口水的一群路人,爱莎莎选手讪笑着,下一秒拔腿就跑。 也不怪他反应如此巨大,毕竟,就在他询问之后没多久,那群本就不正常的路人直接一拥而上,竟是想要强行把他抓走,感到大事不妙的爱莎莎选手赶紧往一个方向逃跑。 “哈利路亚!” 而不知道跑了有多久,一道有些慵懒的喊声才突然出现: “我说……爱莎莎的,你把那些怪物向着我这边引怎么可以呢?你该不会想要靠它们这些傻狗杀了我吧?” 后面本来蜂拥而至的路人身体微微一僵,趁着这个时机,爱莎莎选手赶紧拐入了早预备好的逃生路线,接着撞到一个面色不善、拿着银白十字架的人身上。 是棒国选手。 自从真正发动了自己异能开始,棒国选手便多少有些沉浸其中了,几乎是时时玩着那把小小的十字架爱不释手,却并没有哪怕一丝意愿将其直接参与进探索中。 相反的是,他把自己的异能当鞭挞的鞭子来用,一次又一次用十字架对准了本就有些不满的爱莎莎选手,简直把他跟趟雷的野耗子一样驱使着他前进。 爱莎莎选手不是没想过搞事,但他的异能太偏防守,且和多少有些粗枝大叶的草原国选手不同,棒国选手除了是个暴君外,还是个心思缜密的防备者,目前还没露出哪怕一个破绽。 “哪里可能……只是我无法解决那些人,所以只能依靠您而已,说来,您看这路上的人根本没法交流,警察也越来越多了……您看……” “哦,警察多了啊,那正好啊,你去问问警察试试嘛,放心,我在这边,你莫非还怕被他们拉走?” 棒国选手假惺惺的安慰话语并不能带来任何一丝安全感。 一路上走过来,他们很容易地就发现了街上的警察变得越来越多,不单是数量,还有封锁力度,甚至还有些人直接拦下行驶的汽车进行检查……而选手这边的外貌又实在不是撒一两句小谎所能掩盖的,因此束手束脚,几乎没有真正靠探索来取得的进展。 其实他对现在的状况有一个隐约的猜测,既然他们这辆车是抢来的,会不会早已被一些npc向警察局那边举报,然后导致了警察预设变多?但现在的状况……为什么那些警察宁愿拦截他们这一辆车辆,而不是管管这混乱的局面呢? 咕噜。 刚刚疯狂奔跑过来的爱莎莎国选手听见自己的肚子发出一阵哀嚎。 接近正午的时间,自己连饭都还没吃。 看着面前一脸冷漠的人,爱莎莎选手不由得感到自己的心有些悲凉,他讨好地缩着脖子,露出一副怯懦神情,有些可怜地祈求着: “要不,我们先不急着去小区里面,这不还有一个场景还没去探索嘛……去那边看看怎么样?” “哪?” “面店,可以借到电话,说不定还能给里面的父母角色打通呢……这样,问他们不就知道怎么进去了吗?” 棒国选手用审视的目光看着这个缩手缩脚的人,半晌后笑了一声。 “好。” …… 小区从外围很好找到居民楼,但要找到入口却不是个简单的活计。 绕着小区走了近乎一整圈,白无一等人都只能看到一圈圈被严密布置的墙面、甚至并非有所间隙的铁丝网,而是早已垒起的砖墙,上方则布置着铁丝,埃罗和安德烈企图爬上过砖墙,但很快,两人便发现这地方竟然通了高压电,一脸见鬼地又收回了手。 这样严密的防御绝非毫无道理,小区四面的地上落着一层尸体,并非人类,而是一些细小之物焦黑的残骸,而那些怪异的行人在小区附近也极大地减少了出现频率。 不过一圈走下来也并非一无所获。 “应该就是这家了,一路走过来,就看见这一家开门的面店。” “话说我以为这样的面店应该是我们龙国特有的店铺……你们居然不怎么惊讶吗?” “哎,可我这边看着是我们那边很常见的啊?” 白无一和安德烈一起向一家装修还算不错的店面看去,议论着交谈着。 约瑟夫也加入话题,他一边细细打量着这家店面大开、没有开灯、无人问津的店铺,一边提出: “两位还记得上一个副本吗?对于白来说,上一个副本的那个道具叫做‘纸饼’,而对于我们来说,则叫做‘会飞的派’,诡异里展现的部分概念似乎会随着选手的变动而变动,避免文化隔阂而导致的词不达意。” 连真正同一个副本里的同一个东西也会如此?为此感到有一丝不真实,白无一摇摇头,便看见安德烈思考一下后主动走进了店门。 第24章 合作规则:表现异常 “您好,有人吗?” 斯拉夫人礼貌地打着招呼,要知道,规则里面的电话是可以向对方借,而不是随意偷走之类的,对于这种有明确规定的方式,比较直接的斯拉夫人还是倾向于照搬其言。 “……来吃面的?” 里面先是传来一阵骚动,接着,一名穿着厨师围裙的中年男子走了出来。 他看起来有个四五十岁了,体型微微发福,脸上笑容热情洋溢……热情得在这个所有人都多少有些说不出的僵化的世界格格不入。 围裙男子眼睛转了一转,盯上安德烈的面孔,眼睛扫视后者的躯壳,像是在舔舐或品尝。 斯拉夫人注意到对方的动作非常灵活,一点没有在菜市场或者之前小卖部时老板们的僵硬,甚至,也一点不像是某种昆虫。 “快来快来,小朋友,你这体格子不错,一看就是吃大碗的人,叔叔给你煮牛肉面怎么样? 啪。 那围裙男子猛地伸出手,对着安德烈就是一拽,力气之大甚至让两人肢体接触的部分激起了一声轻响。 但安德烈纹丝不动。 “叔叔。” 暗中已经将双足化为了钢铁,不太擅长装小孩的斯拉夫人盯着对方微微一缩的瞳孔开口: “我不是来吃面的,你这边有电话吗?我想借一下……” “你没电话?” 那老板愣了一下,接着脸上笑容却是越发兴奋,他甚至两只手开始拖拽起了安德烈,使出了吃奶的劲把他往厨房掰,眼中的恶意已经不加掩饰: “哎呀,那正好,我这边厨房里面有电话,你来,我就立刻让你打。” ……面店老板居然不是个友善npc?那为什么白无一的规则里面会有可以向他借电话的标注?不,规则原句应该是: 4.有个叔叔是开面店的,他认识你,可以找他借电话? 只是说认识,具体是好是坏根本没有表述,甚至连借电话这一句的后面都是个问号。 与之相对: 3.如果你要借电话,不要走进到店子很里面,有些叔叔阿姨很奇怪,不要吃他们给的东西! “叔叔,我不进去,请你立刻放手。” 不能到厨房去。 安德烈神情变得严肃,一点一点将自己双手也化作钢铁,以表面的光滑与被加强后的力气将手臂往回缩,那老板看抓不住,也便松开手,双眼死死盯着这名比自己预想中难搞许多的客人。 半晌后他又勉强扯起一丝笑容。 “你看,” 围裙男子摊摊手,露出的舌头中纠缠着一丝青蓝色的絮状物,不像是人肉,但也不像正常食物: “我说要借给你,你又不进来,那就不是我的问题了嘛……赶紧从我的店子滚出去,听懂了吗?” 伪装的温和到最后终于被撕开,围裙男子脸色一变,对着安德烈就立刻怒骂起来。 他也没有牙齿,和店主应该是同一种生物。 虽然不知道他为何突然转变态度,但安德烈此刻已经在想是否要暴力破解,毕竟从刚刚的“掰手腕”过程中,他感到对方的力气似乎也并非不可战胜,只是,毕竟是诡异,武力强打不知是否会有其他风险。 “……叔叔。” 就在安德烈还在权衡之际,白无一已经从门外像个幽灵一样飘了进来。 他已经在外面偷听了有一段时间了,自然知道现在情况不妙: “是我要借电话的话,你能借给我吗?” “哦……这不是小白吗?” 围裙男子脸上的震怒忽然消散,一丝诡异的喜悦从那张有些坑坑洼洼的脸上绽放开来,抛下安德烈,他直接迎上白无一去,双手一下按住了后者的肩膀: “最近怎么样?今儿这个日子,你怎么跑出来啦?” “今天是个什么日子?我记不太清了?” 装着一副迷迷糊糊的样子,白无一眨眨眼,掐着嗓子对眼前的男人说话。 对方则似乎越来越愉快了,这压抑不住的情绪让一旁的安德烈不单没有收起架势,反而已经开始将手掌暗中对准对方的后脑勺。 “嘻嘻,今天是那些飞蛾蜕变和交配的日子啊,小白啊,你一路上来,有没有看到那些飞蛾?我跟你说,那些水蛾子可大了,但是也很好看哦,等到每年今天的日子,它们就会从河岸上爬上来,然后一层层堆在一起,堆啊堆啊……然后产卵,有些爬不上来的蛾子被其他蛾子淹在最底下,就只能把卵产在别的死蛾子甚至自己身上……嘻嘻……” 无论是话语还是笑声都极为让人不舒服,这个npc可以交谈,却比那些不能交谈的npc更让人感到不安。 白无一甚至一度怀疑起了这个npc会不会是那个在埃罗规则中提到的模仿者? 2.在附近好像出现了一个喜欢扮演各种角色的怪家伙,他会收集各种各样的东西来扮演成他人,但是很拙劣,所以会很怪!被那种家伙骗了,就会死掉! 但,这个店老板明显是认识白无一的,而模仿犯按理说则应该是不认识的…… “呃,叔叔,所以你能不能行行好,把电话借给我?” “当然可以……不过,你也不愿意到里面去是吧?” 店老板那双血丝密布的眼仿佛要将面前人的一切心思看穿,在白无一表情被盯得稍微变化的时候,他忽然从兜里掏出了一个手机,拿在手里摇晃着: “不过,你的话,我可以把手机借给你哦。” “……谢谢叔叔。” 强撑着笑容,白无一把手机拿了过来。 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智能手机而已,桌面也十分干净,在老板殷切的注视之下,白无一摸不到太多其他情报,只能直接点开了手机通话记录。 里面的号码他大多不认识,但似乎有几个报警的记录,这一点引起了他的警惕。 紧接着他把那组电话直接输入……看到下面浮现出一个已记录的号码记录,他打了过去。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您稍后再拨。” 无感情的机械女声从手机那头传来,切断了这一次联系的可能。 ……不。 “我可以在这稍等一会儿吗?” 白无一礼貌地询问着,默默把自己拉得离老板远了一点,同时也拽着安德烈。 “他们可能正在跟人打电话……对了,可以请您去做一碗清汤面吗?我最近有点上火,不太能吃那些荤辣的东西。” 第25章 合作规则:要素堆砌 …… “对比的情况出来了。” 身着白大褂的女子拿着一组照片,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立刻通知白选手,他面前的npc已经被不明游荡的npc取代。” “看反应他应该已经知道了……大概是因为电话打过去是正在通话中,想到了这个就是父母的电话吧。” “其实也不一定就是面店老板被取代了,可能老板本来就是那个游荡npc呢?您想想,只有这一次那个人没有涂重油彩在脸上……” 龙国智囊团这边,刚才也已经对着各个脸上糊得完全看不见的游荡npc“伪装者”进行了体型对比,尽管脸依然凸显一个抽象,但面前可以辨认出对方为中年男性,体型微微发福…… 或者说就是白无一面前的面店老板。 如果有其他队伍先走到面店了的话,大概提醒会更快一些吧,好巧不巧,虽然的确有分别由灯塔国、银行国带头的两支队伍比龙国的队伍稍快一步,但三支队伍调查的方向却完全不一样。 银行国选择以警局为突破口,利用银行国选手的能力进行倒戈,而灯塔国则选择了先尽可能找到入口,因此暂时还在附近打转。 “面店老板应该就是那个游荡npc了。” 最后,是李组一锤定音: “很明显,他是认得白选手的,和规则中面店老板认识其所扮演的角色这一点符合,而且如果他是假扮的,那么按理说以规则中描述,他会被立刻认出来。” “规则只说了他伪装的状况,并没有说没有伪装的状况,另外,如果面店老板就是规则和之前其他人直播中那个游荡npc的话,他肯定是敌方的,那么父母的电话为什么会在这个地方就显得很可疑了。” 陆笙神色严峻地补充着: “有没有一种可能,白选手的父母已经遇害了?” “……” 尽管说的对象是一对虚构到甚至没有出场的角色,现场的人还是沉默了下来。 “呃、现在情况还未确定,我们还是想想如果白选手需要帮助的话怎么帮助他逃脱吧。” 发现现场气氛一下僵硬的马杰站了出来,主动舒缓着氛围,同时开始仔细观察起刚刚让老板去做面了的白无一两人。 …… 老板不是什么好东西这一点,白无一从一进来就知道了。 老板走的时候收走了手机,这一点也不算太奇怪,如果就此放弃手机离开的话,这一趟虽然算一个一无所获倒也没有风险……吗? ……不,这种地方光是进来就一定已经触发了什么,既然来了,他就不能两手空空地离去。 他看着厨房:这是一个封闭式的厨房,被厚厚的帘幕所掩盖着,看不见内部的情况,只看得见一道白雾往外渗出。 当然,更有可能是因为他一个成年人速度肯定是比小孩跑得快一些的……这一次规则的体型变化在体能上其实是个巨大的削弱,对于白无一这一支队伍来说,他们可能不缺乏靠力度或者变形来暴力破解的可能,但在机动性上属实要差了一些。 至少安德烈的钢铁异能可以确保他们不是没有一战之力。 空气中逐渐弥漫起一丝香甜的气息……这种甜味有点像螃蟹蒸熟以后缓缓渗出的淡香,至少不太可能是人肉这种至少该是肉类香的东西,算是能让人安心一点吗? 至少白无一不这么认为。 他缓缓站起身,然后,皱着眉,紧盯着正不断逸散着水雾的蓝色厚帘幕,然后往面店的门口走去。 “哐当。” “怎么?要走了吗?” 下一秒老板便揭开了幕布,微笑着从里面探出半个身子: “面还没煮好呢,小白啊,你慢慢等一下不好吗?” 那只微微有些赘肉的手从他背后抽出,拿着的明明是个汤勺,却像是把锤子一样被用五指攥得十分紧凑,甚至隐约有些发抖。 看起来像是兴奋和焦虑所导致的。 “老板啊,你一会儿好了让他叫我不就行了?” 白无一摊手,一副老熟人的模样: “我出去玩一会儿而已,又不耽误你煮面,我走了,还有个人留在这呢,不打紧。” “……嘿嘿,是不打紧,只是,这位是你朋友?我没听你妈谈过有这么号人啊……话说,如果你这朋友也走了,可怎么办?” “他走图什么?图浪费您一碗面?我们还没吃呢,一会儿说不定我还要多来两碗!” 当真像个不耐烦的小屁孩儿一样摆了摆手,白无一在老板古怪的眼神中从面店脱了身……随后便看见了在外面等待的两人。 “怎么样?安德烈呢?” 芬达人最先迫不及待地问。 “我需要你们尽可能收集一些刚刚在马路上的人肉,还有,金利斯先生,我希望您能找个方法止血,这样脏着是会被发现的,速去速回。” 白无一语速有些快地将话嘱咐了下去,赶紧又一转身,很快回到了面馆……而此刻,老板已经完全抛下了刚刚还在煮的面,又来扒拉安德烈了。 “小朋友,你知不知道世界上最好的煮面材料是什么?看你的样子,一定是个很孝顺的孩子吧?如果你知道了怎么做这么好吃的面,你的爸爸妈妈一定会很高兴哦。” 明明是毫无逻辑的话语,从老板的嘴里说出来,竟是多了一丝微妙的循循善诱。 不过安德烈的钢铁体质还是起了大作用,他对这人费尽口舌的劝诱充耳不闻,取而代之在白无一回来的时候倒是松了一口气。 而当店主看到白无一的时候,也便流露出一种微妙的失望来,但这失望很快被一丝殷切所掩盖,店老板搓着手,神情和善地说: “回来啦?来去挺快的嘛,本来我还想招待你点好的,可惜没有咯。” 好,刚刚只是猜测的规则这次在白无一脑中彻底得到了证实,他不动声色地朝过于殷勤的店主点了点头,也坐回了原来的位置。 这时,幕布后的烟雾突然变大,水沸腾的划拉声几度穿透了屏障。 “哦,面汤好了!” 很高兴地喊了一声后,老板便扔下木头似的白无一,开开心心地去鼓捣他那不知道原料为何的大锅汤。 埃罗规则中: 4.我们家附近好像有个店子因为用人骨炖大汤所以倒闭了,那个尸体被扔到广场,不知道被什么啃得很干净,凶手好像是吃人肉上瘾了所以干出这事,据那些食客也说看到人肉就道都走不动了,到底多好吃? 以现在的情况看来,恐怕这位老板的身份就如他的伪装属性一般,多种多样,不过无论他身份是什么……手机都会是一个重要道具。 第26章 合作规则:特殊待遇 而要取得手机,他必须至少能牵制老板。 蓝色幕布再一次被打开,店主笑眯眯地端着一大锅几乎有他胸口那么宽的面锅,伴随着滔天的蒸汽,一点点艰难前进了。 而至于白无一,则忽然感到了呼吸急促。 “你这孩子不吃荤腥……这可怎么得了,来,叔叔给你补一补,让你从此以后健健康康的!” 老板一边竭力维持了语调上的平静,而嘴角却抑制不住地上扬,甚至有些摇头晃脑……不,他就是在故意像跳舞一样摇晃着,尽量使面汤在不全撒出来的前提下,尽可能凑到对方的眼前。 让汤汁里面还未全然溃散的飞蛾尸体尽可能充分地展现在两人的眼前。 “呕……” 白无一瞳孔紧缩,直接捂住自己的嘴,干呕了一下。 好险怪谈里面他还没吃饭…… “哎呀,小孩子挺挑食?” 店主挑了一下眉,接着却是更加热情洋溢,把两碗面端上来,结结实实地往上面淋了一层诡异的飞蛾碎尸汤,甚至还把一些粘稠的东西直接淋到了白无一的手边。 里面还有不少黑色的虫蛹,没有完全煮熟,于是粘稠无比,那股有些奇怪的甜味就是从它们身上弥漫开来的。 “这可不行,补一补,大好的蛋白质补一补啊!” 他就知道这狗曰的怪谈会把会糟糕的待遇充分降临到他身上…… 牙关在打结,头脑中颤抖,白无一此刻完全陷入了僵硬,身体完全不受控制地抽搐起来,而眼看着这一幕的安德烈立刻起身。 “同志!该死……我马上带你出去。” 斯拉夫人像是一头巨……好吧,现在是小熊一样“轰”地扛起了白无一,接着朝着此刻大笑起来的老板狠狠撞去,后者一时不察,被撞得有些摇摇晃晃,不过很快便站稳了身。 小孩子的冲击力还是小了些,他缓缓从口袋里掏了掏,拿出一小瓶东西。 “跑什么?就算我觉得你很鲜美,你也不能吃霸王餐啊……嘻嘻,小白,我可是知道你的毛病的……” 病态地笑了笑以后,老板将手按上了小瓶子的盖子——仔细一看,那半个小罐塑料瓶中全是黑棕色的外壳和白色的粉末,或者说,飞蛾的虫蛹残骸,和鳞粉。 这有毒的鳞粉如果在封闭空间释放后果不堪设想……斯拉夫人也是脸色大变,接着,直接一下把白无一往门外甩了出去,自己则奋不顾身地扑向了老板,企图夺瓶……! 碰。 先发出响声的不是斯拉夫人那边,而是门口。 “什么鬼……你怎么了?喂、醒醒!” 差点被扔出来的龙国人砸到,埃罗惊魂未定地看着自己手中的碎肉冻块,困惑地扫了一眼斯拉夫人和突然僵住了的老板,接着俯身查看起了白无一的情况。 对方显而易见地陷入了昏迷,芬达人也没有什么好的急救方法,只能暴躁地挠了挠自己头发,接着赶紧把白无一一下薅了出去。 “金利斯,帮我看看这家伙怎么了,你不是很懂医学吗?” 他话音未落,只见一道身影一下跑到了他的面前,接着,抓住他的手,直接张开了血盆大口——是面店老板。 芬达人吓得一拳砸了过去。 “去你的……上一个敢这么对准我的还是一把毛色89j呢!” 在埃罗的嘲声中,面店老板一下后仰,脸上出现了一道血迹、这是刚刚埃罗本能在拳头上附着的一丝刀片般薄冰所造成的,而老板看到这血,却也并不害怕,甚至颇为狂热地用手往自己的脸上挖掘着,接着把脏兮兮,还带着之前浓汤残余的双手又往嘴里塞去。 ……口意。 虽然没有被安上什么洁癖之类的毛病,埃罗还是被恶心得有点想骂娘,不过久经沙场的佣兵马上就明白了白无一让自己带人肉进来的真实目的。 看来这就是那个因为煮人肉汤而倒闭的店了,这老板果然如传言中一般,见到人肉就走不动道了。 把那一坨冻得梆硬的人肉在手里晃了晃,那怪物一般的老板双眼就紧随着肉块左右晃动,接着,埃罗把这东西跟逗自家狗一样猛地扔了出去……随着一阵剧烈的响声,那老板便也咻一下蹿了过去,狼吞虎咽地咬着。 埃罗刻意把肉冻得硬了些,足够这似乎在力量上没有什么长进的东西吃上一段时间了。 “手机……” 门外,白无一瞪着眼,醒来后第一句话就是这个,活脱脱像个手机依赖症患者。 安德烈明白了他意思,于是又一次将自己钢铁化后,小心翼翼走到那仍在不断撕咬的老板身边,直接拿走了手机。 “……咕、咳咳咳……嘻嘻,你以为你们走得掉吗?” 就在这时,仍在不断咬着那能崩掉牙的冻肉的老板突然发出一阵轻蔑的笑声: “我们会再见面的……嘻嘻,无论如何我都会……找到你的……” 不安的威胁让本来解决了一大麻烦的气氛突然低沉了下来。 埃罗面色不善地举起手,一把长长的冰刃从他手中浮现,接着对准了那仍在欢快进食的老板背后……这时,安德烈拦住了他,摇了摇头。 “你还记得本子国第一个选手的下场吧?别冲动,你对鳞粉没反应,你把这个瓶子拿着,也许之后有用。” “……你之前要是有这么小心就好了。” 斯拉夫人认真的告诫最终得到了采纳,埃罗愤愤不平地用冰凝成了一个小球,接着一脚把冰球踢到了老板背上,让后者吐出一口酸液,却依然令人不安地嬉笑着。 安德烈走出面店,先把白无一心心念念的手机塞到了他手里,接着自己走进厨房去检查内部情况了。 约瑟夫守在白无一旁边,负责盯梢和可能的急救,至于白无一本人,则颤颤巍巍地打开了手机……还好,不是什么密码锁。 他看了看这手机里面有没有什么提示之类的……然后便看到了几个熟悉的姓氏。 或者说就是他身边这一群人的名字。 “……手机里有你们的手机?” 头脑还没完全清醒的白无一用有些绕的话表述了一下,接着重新整理了一下语言: “或者说有你们的号码……不过,好像只有姓氏?” “不一定就是我们的,也可能是长辈的不是吗?毕竟,这应该是你父母一方的手机?” “……确实。” 第27章 合作规则:稍息 嘛,既然能得到其他人家长的手机,是否就能通过这一点联系到其他人家长了?正在白无一思考要不要去联系一下其他家长来寻找进入小区方法之际,安德烈从厨房探出了头。 “这里面有一个后门通道,其他基本没什么东西了,应该是可以到小区里面的,直接去吗?” 斯拉夫人一边说着,一边撩开窗帘,露出了里面一面和小区内部明显互通的小口——这么叫是因为这口子并没有门进行掩护,如果飞蛾要进到小区里的话,恐怕这里会是唯一的突破口。 面店同时联通小区出入口?虽然现实也不是没有类似的结构,但副本里这安排只能说,果然没有没用的规则,而这老板恐怕也的确非同寻常,甚至说不定整个事件的开端就是从他而起。 白无一瞧了一眼时间,折腾了几乎一天,现在已经是下午4点了。 “走吧,抓紧时间看看状况……对了,厨房里有米吗?” “没……有很多蛾子,不过都是肢解以后的碎片。” “那……灶台?” “这个倒是有。” 一边问着,白无一也走进了厨房里,其他东西不说,灶台什么的,面店肯定还是会有的,刚才的汤汁也在某种意义上印证了这一点,不过与之相对,白无一是一点也不敢碰旁边放着的几个袋子。 既然安德烈说这里没有米粒,那那些米袋般麻袋里所盛之物……可就有些麻烦了。 果不其然,斯拉夫人走来,朝他摇摇头。 “别打开,里面全是一些肢解的昆虫碎片,是处理过的,大多都只有虫肚子和剥掉的壳,也有一些幼虫、不过幼虫都是干瘪且拔了刺的,也不知道这个老板究竟是发了什么疯……” 斯拉夫人心有余悸地瞥了一眼那一袋袋麻袋,很显然之前是仔细检查过了的,而白无一则把视线集中在那简陋的灶台上。 “在这里也许我们可以烤红薯。” 白无一说着,暂且把那些只要一想到就令他心悸的元素忽略: “不过……刚刚水雾能跑出去,如果我们在这里烤的话,也许需要一些防止味道传到外面的措施。” “我检查了,这里的所有通道都畅通无阻,如果我们在这开始的话,无论如何气味都会飘到外面的,而且这里离那些被寄生的人也太近了……” 斯拉夫人皱着眉头,对当前的情况表达着不安: “就算我们不直接把气体放出去,总不能一直不排,如果把那群人引来的话,整个小区可能都会被他们渗透。” 这的确是个不得不考虑的风险。 白无一也变得有些犹豫,不过就在这时,一道提醒随陆笙的声音突然传入了他的耳中: “白选手,这里是提示,我们怀疑米粒是指飞蛾卵,既然是产卵期,那么那些飞蛾肚子里面应该有这些东西,另外,警察局已经沦陷……其他前往此处的选手皆被突然爆发的感染警察杀死了,警察对此似乎并不知情,被感染的人不一定知道自己感染了,请时刻注意自己的身体情况,特别是被成年飞蛾接触过的任何地方,那些飞蛾有些时候很不起眼,比幼虫更加善于伪装,以上。” 接到提醒的白无一并没有感到多雀跃,不如说因为坏消息而有些阴沉。 “怎么了?” 一旁的安德烈提问,出于节约提示次数的考虑,龙露两国早已达成了共用提示的共识,而既然思考方面以白无一作为主导,提示自然也是龙国优先——虽然明面如此,实际上也算是露西亚一点小心思了。 “……我去找一下埃罗。” 把刚刚的提示原话复述给安德烈听了一下后,白无一深深叹了一口气,扶着额往外找起了芬达人。 等他出来的时候,芬达人正在制作冰手铐,而约瑟夫则一脸好奇地在旁边看着,显然,就算直接的进攻被露西亚人所阻碍了,芬达人对于这店老板的报复之心可一点也没平息,将那又冷又硬的镣铐锁在对方脖子上后,佣兵露出一丝笑容。 “……出来了?有什么发现?” 满意地拍了拍手,埃罗这才发现白无一从厨房里出来了,于是踩着老板的背向龙国人投去视线。 “你悠着点,” 看着老板身上的“九连环”,白无一扶额,先叮嘱了几句: “你还被盯着呢……然后,可能的话我想请你给里面的、呃、蛾子,做个解剖手术。” “……还解呢,刚刚被那一锅东西馋到了?啧啧啧。” “别讽了,我需要它们肚子里的卵,可能的话再煮煮……不然我真担心这东西我们拿着拿着直接变虫了。” “切。” 佣兵对着那还在往嗓子眼儿里使劲卡冷肉的老板又是轻轻一脚,接着便迈着步子,大大咧咧地走到了厨房里去,后面约瑟夫则依然静静站在原地,并没有直接跟随的意思。 好吧,白无一本人其实也一样,总不能让他进去观瞻一下飞蛾的解剖方法和大锅煮大虫,然后又来个应激反应吧? “离通关似乎越来越近了。” 里面传来烧水声同时,金发男孩开始跟他搭话: “通常来说,这个时候也是最危险的时候。” “确实是这样就是了,不过这一次我们的过程还算平安吧?” 也许最危险的时候就是在广场?白无一一边想着,一边心平气和地等待着。 这一次的副本过程虽然有些凶险,但比起之前电梯规则里不得不牺牲他人还是要好了太多,不得不承认,有了异能者们的兜底,副本的容错率实在是高太多了。 “这一次副本的内容我们可探索得还不算太完整。” 约瑟夫眯着眼笑着: “关于一切事情的起因,经过,然后现在的结果,我只有一个大致的了解,而您,我相信也是如此。” “这个城市本来就一直闹着飞蛾灾,而那些变异的飞蛾可能跟被污染的河水和很久以前的化工厂有关,但是从前似乎并没有那么严重,靠着警察和防护,本来是可以撑过每年这个时候的,所以会提前提醒居民囤物资来避免在这一天外出,同时,老板们则可能是为此而出现的改造或者变异人种,为的是在飞蛾出现期间依然保障货物安全,可能还有减少飞蛾的作用。” 反正现在也没事做,白无一有一搭无一搭地说起了自己的猜想: “这个小区就是一处避难所,因此四周无门,只有一个店铺作为出入口,这个老板说不定还是看守之类的呢……不过无论他身份是什么,至少警察应该没有料到他不是个好人、或者被飞蛾逼疯了,他可能谋杀了一名女性,并且将其部分尸体熬成了大骨汤。” 第28章 合作规则:意外与否 “用人做汤可不是个好选择,” 面对有些令人不适的话题,金发男孩抱住自己的双臂,笑眯眯接过了话: “人的体型太大,脂肪量又太多,尽管影视作品和这个副本之类里面总是把人肉视为一道佳肴,但我可不认为这东西能符合大多人的味觉——总之,这位奇思妙想的厨师被发现了,剩下的尸体并没有被完全烹饪,还有一部分被扔到了河边,也就是飞蛾们最为密集的地方,而飞蛾,无论是成体还是幼体,都是很喜欢食腐的东西。” “它们吃掉了那个女性的尸体……可能因此发生了什么变化。” 和约瑟夫比起,龙国人的脸上始终没有什么笑容,反而是有些有些忧虑地垂着头,捏住自己下巴: “你认为那个女性会是我这个角色的母亲吗?老板的手里可是有她的电话。” “嗯……很难确定,我们甚至连受害者是不是只有那被扔到广场的可怜夫人一位都不清楚,便更加不可能确定死者的身份。” 腐国人静静思考了一番后,给出了答案: “您瞧,我们身上就是还有那么多未解之谜,其中一些可不容小觑,纯本格推理小说里面,最轻视的往往就是动机,但具体的行动可完全无法忽略”“……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上帝啊……别过来!走开!” 平淡的对话被埃罗一声惊怒的喊叫中断了,下一秒,一阵清脆的响声和一阵惊天的巨响一前一后地响了起来……接着,便是一阵骚动以及啪嗒一声什么被掀翻的声音,下一秒,安德烈的声音也传了出来: “小心!该死……埃罗·卡内!拿出你的冰,赶紧救火!” 也顾不得什么虫子恐惧症了,白无一赶紧朝着厨房跑去,还没跑进幕布里,一股强烈的煤气味道就充斥在在鼻腔间,他赶紧一把拉起幕布,便感到一阵强烈的热空气扑面而来…… 该死,厨房失火了! 身上有些破烂的安德烈扛着埃罗、后者身上的衣物此刻已不翼而飞,一下朝外面跑了出来,脸色堪称一个难看,斯拉夫人的体力非常强壮,所以这苍白脸色显然不是因为疲惫而造成的,他一把跨过门,呼吸急促地开了口: “白,那个女人突然出现在了厨房,然后一直朝着卡内、朝他很慢地逼近,我试着阻止,但……该死,我的手上也沾上那个东西了,有点恶心,卡内为了躲避她一不小心打翻了锅……红薯被有虫卵的热水给……” “只是热水而已,不要担心。” 急匆匆接了一句,白无一在一片混乱的现场不断扫视着,但并没有捕获那名异常女性的身影。 倒是厨房里的火势越来越大,下面的煤气罐出现一片塌陷,俨然是一副要失控的光景……白无一赶紧去把一旁拖把池的水管跟不要命一样扯下来,然后朝着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或者说、灶台,把全部烦躁发泄出去。 过了一会儿,终于回过神来、但牙齿还在打架的埃罗终于也加入了“战斗”,在冰与水的共同加持下,这一场的火灾倒也算是平安地解决于合作之下…… 但这一切可不是没有代价的。 “……我去你……” “发生什么……呃、上帝在上啊,埃罗!把那个该死的红薯重新冻起来扔掉,我把白带出去!” 刚刚还处于紧急状态的白无一下一秒就感到了恐惧,红薯、那被冰所冻结,然后又被有着虫卵混合的热水所淋湿的红薯肉眼可见地开始孵化出一些令人作呕的幼虫……什么踏马的虫子能以这种速度孵化? 等等。 这种情况不是第一次出现了,那个女人……她一定和那些虫子有什么关系。 手里还保护着红薯的埃罗脸色一绿,一开始还企图利用冰系异能拯救一下,但一边的火很快牵制住了他的动作,最终,在毒虫的威胁和火焰的威胁之下,他不得不选择一边不至于立刻丧命的先抛弃,也就是将红薯和虫子一起从身上扔了出去。 白无一状况极差,而埃罗需要同时肩负起灭火和冻结虫子的职责,这样团团转下来的结果就是勉强保命却什么都没做好。 当火最终被熄灭的时候,被毒虫所沾染上的红薯也被腐蚀得七七八八了,七手八脚从危机中勉强保命的芬达人还来不及喘一口气,赶紧跑去检查了这东西还有多少残留,而最终放在他手中的,除了那些还在蠕动的毒虫,还不如一枚大拇指那么多。 “该死……!是我的错。” 埃罗跪到地上,狠狠捶了一下地板,接着深深叹息着捂住了脸。 过了一会儿,佣兵抢救似地往那冰冻的毒虫番薯混合体中撬着仅有的残余,在他因为这种有些被情感驱使的动作被毒刺刺到之前,有人阻止了他。 “不算完全,发生那一切的时候我也在旁边,但我一点也没看见她从任何地方进来,也没能提醒你。” 安德烈摇摇头,而此刻,约瑟夫也脸色平静地走了进来。 “嗯……” 腐国人看着眼前的惨剧,神情与其说是悲痛不如说是探究: “第一次也许是意外,第二三次便是必然,我亲爱的几位朋友,不必为没有察觉那一切感到愤慨,那个女人,她不像一个具体的实物,也甚至不像是白先生之前遇到的投影,她好像一名幽灵,不是吗?安德烈先生,请让我看看你被那东西碰到的部位。” 他向着现场三人中情况最好的安德烈伸出了手,而后者并没有多想,直接将那现在有些黏糊糊的半个胳膊靠了过来。 约瑟夫用手毫不在意地触碰着那奇怪的,半透明的黏膜。 过了一会儿,腐国人眼中亮起一道光: “啊哈,我们这里没有已经生产的女士或者医生,这一点稍微有点拖延了我们,这是……母亲孕育生命的黏膜,请允许我考虑一下观看直播的观众采取这样的表述,安德烈先生,它在包裹你,就如你未出生时一般。” “怪。” 眼前一切都荒诞不经,即便作为抽象艺术的发源地的国民,斯拉夫人也只能紧紧皱着眉说出这么一句评价。 “的确,您能细致说说当时的情况吗?” “是埃罗先发现她的,当我听到他喊的时候,她已经快把他逼到灶台上走了,我冲上去想拉住她,但是,当我碰到她的时候她就跟油一样直接融化了,然后我看见她把眼睛转到了我的方向……” 谈到那个女子,即便是一向沉稳的安德烈也不由得脸色一变。 第29章 合作规则:杀戮本能 他把视线投向自己肮脏的手臂,眼神中有藏不住的畏惧。 “那太奇怪了,你握过那种过度泡水的肥皂吗?差不多就是那样的手感,而且也甚至有点那样的颜色,这些透明的东西就是她那一部分身体,黏在了我的身上,她甚至还伸出了一根什么东西想要凑近我,把破了的肚子朝我张开……然后煤气罐就爆了,我也不知道它为什么会爆。” “……我在灶台上面,那该死的爆炸就在我脚下,把我吓了一跳直接摔倒了,就是这个时候锅被掀翻直接淋在了我身上,在衣服里的红薯也……” 此刻在地上摊着的埃罗也深深吐出一口气,彻底放弃拯救那一点可怜的红薯,开始讲述起刚刚的事: “说来,我好像也看见了她伸出了一根什么东西对着我……该死的,那该不会是肠子吧?” “嗯,我认为那更可能是脐带。” 约瑟夫冷静给出一个答案,同时去将终于缓过神来的白无一叫起来: “你还好吗?白?” “……埃罗,我没有在你使用冰系异能的时候看见自己说冷,所以你应该可以忍耐很低的低温?” 刚刚起一直听着他们对话的白无一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埃罗有些莫名其妙: “是?等等,你这是在套我底吗?” “立刻将你自己冻起来,你很可能已经被感染了,我没有看见那些虫子可以忍耐低温的证据,快。” 龙国人坚定不移的语言如一道晴天霹雳。 “……我被?我……上帝啊……” 佣兵先是嘴唇颤抖了一下,接着,身边一下蔓延起无数的冰霜,他僵硬着身体,往后退了几步,然后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 被虫寄生的人不一定有自觉。 刚才被热水所煮熟的卵泼到红薯上时仍能孵化,这证明了它们还未被完全煮熟。 看着仿佛感觉天塌下来了的佣兵,白无一深深吐了一口气,依然维持着镇定: “只要没彻底孵化,这一切就还有挽救可能,何况以之前你对那些毒虫的影响,它们在你体内估计被冻死的几率比孵化大得多。” “……这可是诡异。” “你是个异能者,埃罗,你可是踏马的天选者,哪有英雄因为这种煞笔剧情死的!” 越是这种时候,越是反而对可能的灾难露出轻蔑神情,白无一似乎感到好笑似地朝埃罗摇了摇手指,这种嘲笑的态度让本来因为境遇而有些沮丧的佣兵重新打起了一点精神,甚至还反而嘲笑了一声: “……呵,也是,我虽然倒霉,倒也没像你一样,说不定现在也正好是霉气共享呢。” 啧。 的确也是个倒霉蛋儿的白无一有些不爽地挪了一下视线,清点起现场的惨剧。 被煮熟的飞蛾腹部的确冒出了许多米粒般的虫卵,有相当一部分已经破损,看起来并不能孵化了,白无一用一边的勺子和抹布把这些漂起来的“米粒”收集起来,算是并非一无所获。 灶台不能用了,煤气罐已经彻底坏掉的当下,没有造成大爆炸只能说明这煤气本身就所剩无几。 但一旁放着的东西给了白无一一丝希望,用以煮汤的食用油和一枚打火机,在厨房里,这些东西并不罕见。 “似乎没有什么好找的东西了。” 搜索完这一切,白无一有些神色复杂地最后一次撩起厨房帘幕——他有预感,一进入小区,他们恐怕就不会再出来了。 老板还在那里,口中的人肉球已经有些解冻了,上下颚强行磕出的血水和融化的冰水混合在一起,神情病态却平静。 就好像他早知道了那一切一样。 “走吧,埃罗,再给他冻一下肉,至少让我们再一次看到这位的时候,他也许会稍微‘好说话’一点。” 对这位没有什么好感,白无一果断又让埃罗上前去让本来解冻的肉块重新固着,不过,在再一次无法开口之前,老板却以有些古怪的表情打量着来人开口: “……被盯上了?嘻嘻,真可怜,要防备他们不难,要防备她就不一样了……不过无论哪一边,一切都已经失控了……” “你话可真多。” 强忍着直接给这家伙一拳的冲动,埃罗向店老板吐了一口口水,对方瞪着一双血丝密布的眼,只是一味笑着。 “嘻嘻,蛾子要产卵,人也要下崽……蚂蚁挖巢,人建城,但是虫子不会自己毒死自己……人却会自讨苦吃,人不如虫子,这个城早就在我干这点事之前烂掉了……” “为什么你不会被飞蛾寄生。” 白无一盯着他眼睛,并没有期望得到答案地问。 可老板却猛然转过头,死死盯着他咧嘴笑着: “……你想知道?那我当然会告诉你……因为我有抗性啊,毕竟本来就是照着能解决这种事才出生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位置……虫子飞,蚂蚁工作、蛤蟆蹲在叶子上吃虫……我才不吃虫呢,嘻嘻……” “有人把你们刻意改造成的这样?” “一半一半?” 老板眨眨眼,对于平静和他谈话的白无一显出出奇的友善: “最开始的变化并不是固定的,更错乱一点,无聊又无害……我看过那些人写下的档案,最初只是工厂附近总是有一些溺死的小孩出现,甚至有些都是骷髅架子了嘻嘻,也不知道是多少年,接着才是飞蛾,这两者其实是一样的东西,只是,一个是完全的小孩,一个是变成碎片被吃掉的……” 对于白无一等人来说,化工厂在这个副本里面已经消失,无法直接了解这地点的情况,但从河水的被污染程度来看,不难想象这地方的污染性之大。 而孩子则似乎是另外一种情况,想也知道,河边溺死孩子这事不太可能只有在化工厂在的时候发生,所以很有可能在化工厂建立之前,河里面就有大量溺尸……以及沿江生活、以腐质为食的飞蛾。 废水可能对于这两者先就已经产生了不可逆的重大影响,这一点也很可能就是警察们本来戒备的原因以及化工厂消失的直接原因,如果白无一等人被抓到警察局的话,可能也会发现这方面的档案。 但常规的防备无法应对突然的变故。 “你杀了她,为什么?” 缓缓心神,白无一继续提问。 “我们本来就有想杀你们的冲动啊。” 第30章 合作规则:刀锋暗错 那人用一种古怪的眼神盯着白无一,好像他说了什么让人无法理解的话: “真是奇怪……如果不是我认识你,我几乎要以为你是个什么刚刚到这儿的陌生人来,如果我们不想吃你,你们为什么不敢靠近我们?不过……” 说到这,他又恶意地笑笑,把嘴皮一翻,把光秃秃的上下颚露出来。 “不过他们不一定能咬下你们,所以只能活吞……而我,我学会了做饭,是很好的东西不是吗?我真不明白他们为什么那么听那群蚂蚁的话……蚂蚁本来也该是食物,不是吗?” 原来如此,烹饪对于老板来说本来就是一种为了弥补自己缺陷而吃人的方法,某种意义上,这老板倒也十分勤奋好学了。 也许警察们本就是以为他没有牙齿,因此即便是一口咬下人,也很难造成很大的伤害,因此把这种生物判定为了小群体对人类无害而对飞蛾有抑制作用。 不过从这段对话中白无一倒是依稀能猜测出蚂蚁指的应该就是警察了,店主们果然是被专门挑选(从他称呼变化为随机来看,这些npc的变异似乎是先因为污染而造成的随机突变,再专门挑选而变成了族群)出来的看守者,一部分看守物资…… 而这名店主本来应该是作为看守小区店门的看守者?哎,真是如爱丽丝梦游仙境般奇怪的组合。 “您在不解吗?” 约瑟夫盯着陷入沉思的白无一,出声: “梦是破碎的意象,尽管一定有其逻辑,但并不会直接而具体地表达出来,比起直接代入,我更推荐您把这些虫子看做那些人物的特征。” “你说这是孩子的梦境……但化工厂,人体改造,还有如此多的生物,那真的是一个孩子所能想到的吗?” “嗯……这里有两个说法,一个来自于本子的一本变格推理小说,《脑髓天堂》,胎儿在腹中会梦见自己未来的一生,体验从原生生物进化至现今的一切,所以,人类会害怕昆虫,便是因为梦中自己进化时被它们追杀过。” 在当前一团糟的情况下,约瑟夫仍像一个雅典学院里会出现的辩论家一样,缓缓阐述着自己的观点,言语也极度文质彬彬: “还有一种情况是,也许这不止是一个孩子的梦,也许它甚至不止是人类孩子的梦……您认为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是那位女士腹中的孩子吗?不,从现在的情况看来,这一切的起点往近了说可以说是化工厂,往远了说,能淹死如此多孩子的百福童广场,它不本来就是异常的吗?” “除了人类,还有那些毒虫……或者说本来在这河边生长的飞蛾,以及一切动物,比如蛙类、白蚁、那些石油一样的河边泥土里面埋葬的东西,你是想说这个吗?” “还有溺死的母亲,一切的混杂,您应当知道何为同床异梦,但……若如此多的孩子、如此多的死亡、如此多恐惧与阴冷混杂在一起,您认为这个梦境如何保持秩序?” “它没有。” 白无一盯着约瑟夫那双蓝眼睛说。 它没有,保持秩序的规则并不是由副本的外部环境给予的,而是孩子们自己给出的。 所以,他们扮演的究竟是什么角色? 一开始,白无一只以为他们是迷路了的孩子,或者甚至被感染者……但现在,他不由得生出一个荒诞的想法——也许他们所扮演的角色本身就是副本中、嗯,核心?它?总之,一切不祥的起源的一部分,与其担忧父母的死去,也许他们需要更加担忧自己的角色是否已经溺死在了那阴冷的河水中。 百福童广场的溺童,它们企图将选手引入河水……那不一定是水鬼索命。 “我们的规则也许保证了我们可以从这一切中清醒,回家只是孩子的表达,但这些规则无疑体现了这些角色的性格特征和一些特点,如果我们被恐惧掐住脖子,也许这些孩子就将在现实死去,而这里的原素中之所以充斥着我们恐惧的,本身就是因为我们害怕着这一切,把它们看做了死亡和放弃的象征。” 腐国人轻笑了一下,然后瞥了一眼躺着的老板: “……您和我预想的一样十分具有潜力,一些时候我的表达太麻烦,需要人费心思去理解,但您能跟上就好,在梦中要靠武力消灭敌人可能有些难,毕竟我们的角色是孩子,在本能意识中很难认定自己能打败成人。” “所以,看起来我们还得跟这家伙见面是真的……” 白无一把肩膀耷拉下来,不太高兴地叹了一口气。 但就算再叹气也没办法,就算靠着什么强烈的精神暗示,他可以觉得这人可以被链子拴起来,但是他的角色和他本身的意念并不相通——而前者的影响远大于后者,这点从怕虫可以看出来。 “走吧,实在不行,我们就模仿一下捕梦空间,只希望我们的陀螺不会一直旋转不停。” 腐国人摇摇头,拿出那剩下的半个红薯,劝慰地说着朝厨房走了过去,而这时,白无一却冷不丁地开了口: “所以,你觉得埃罗的煤气爆炸真的是因为意外吗?有没有一种可能,他的角色擅长的是讲故事之类的东西,而并没有烹饪背景……那个做饭不会出意外的人,应该是你?” “……就如我说,您十分具有潜力。” “别再试探了,我不知道你到底想做什么,但是你真要对我好奇,就别轻易害人。” “我承诺,绝不如此。” 腐国人以郑重的声音承诺着,可在之前举动之下,白无一却无法对他起什么信任……在确认对方实力之前靠自己这个普通人要硬刚更是不明智的举动,对方也没有露出一丝一毫可以对付的点。 无可奈何,他最终还是暂时调转了思路,朝着厨房后面走去了。 当穿过一片狼藉的厨房,首先映入白无一眼帘的,是一片郁郁葱葱的绿荫……在这个副本之中,这一点完全不是什么好事。 万幸,绿荫只是在绿化带内有分布,风一吹来,它们也未如外面一般窸窸窣窣掉下一些沾染毒液的艳丽毒虫,反而规矩地缩在一旁,像是站岗的门卫。 再往外看一些,则是一个个的居民楼,看起来像模像样…… 所以楼层和房间都奇多无比。 第31章 合作规则:攀兔 r 第32章 合作规则:蟾歌 狗尾也行。 白无一想着,就去扯了一截狗尾,把它搓成细条后绑在树枝上,又把一截小树枝圈成个下面是有孔的圆,上面勾起个尖锐尖端的模样,把它勾上狗尾末端,用几颗“米粒”塞进小树枝圈,便抛进那池塘里。 这一段时间可以说是他在这些怪谈世界最平静的时间了……换而言之。 “抓到了。” “……淦。” 他没钓上来。 刚刚喊的人是埃罗和安德烈那边,斯拉夫人把虫卵直接倒了一点在池塘里,打窝之后很快就用一截树枝把一只满身疙瘩的癞蛤蟆抓了上来。 空军人士白无一很不爽地把“鱼竿”放到了一旁,有些郁闷地走了过去。 等白无一走过来的时候,安德烈和埃罗已经把蛤蟆扔到了地上——这东西看起来有毒,往手拿着未免有点有风险,而后者在被放下之后,也不跑不跳。 某种意义上,白无一看着它那张有些丑陋的蛙脸,倒感觉比起外面大多浑浑噩噩的人群更具有神智。 “您好?” 跟蛤蟆说话是件很傻的事。 但毕竟他们都已经被一群被飞蛾寄生的人追杀了,于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白无一蹲下身,企图扮演一下迪○尼角色: “我们想知道如何回家……请问您知道我们该怎么做吗?” “咕咕。” 蛤蟆不说话,只是将坑坑洼洼的背部轻轻蠕动着,就好像背后是什么虫子在蠕动一样,它凸出的眼球缓缓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直到看见安德烈的时候,才突然开始摇晃。 “这是一个小小的、小小的,被藏在贪婪蟾蜍中,暗无天日的小秘密: 我比她更早沉没,更早已,流淌于永恒的梦境。 以往的记忆,未来的畅想,将分享的一切与血脉呵, 哎,终究,这一切都只陷入淤泥,随着沉浮的翼一起,被蟾蜍吃去。” 这是一首歌,一首被蟾蜍唱出的歌。 唱歌的声音很平静也很稚嫩,显而易见的是由孩子所歌唱的,而那蟾蜍在歌唱之际,便一直如舞蹈般缓缓挪动着步子,接着,随歌唱,它的身躯便一点点膨胀,膨胀的区域不单是背后还有肚子,像是一个扭曲的内脏一点点气球般鼓起来的样子…… “碰。” 直到最后爆裂成一团血浆,一些虫蛹从这肥硕的蛙类背后忽然弹出,接着迅速羽化成一群飞蛾。 过于诡异又奇特的发展让白无一有些宕机……这一切似乎并不是可以靠逻辑去推测的,因此毫无防备的他也只能呆愣住被其他几名异能者护在后面。 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可能因为规则中确实没有这方面预兆,那些飞蛾也并没有理会他们,相反,倒是这些飞虫在飞翔不久后突然掉落,倒在了地上,就如之前那些巨大飞蛾一般。 “见鬼……刚才那些东西一点征兆都没有、如果有危险的话……” 埃罗走过来,一脚踩在那些蛾子身上,把这种举动当做一种发泄——也顺便就算是把飞蛾这东西从白无一视野里拿走。 “等等。” 约瑟夫这时开了口: “能不能请您把这些飞蛾给我看看?我觉得这这飞蛾好像跟之前的有些不一样,也许交给专家组们可以看出些什么。” “你觉得呢?白?” 埃罗朝腐国人耸了一下肩,接着把征求意见的眼神投向白无一,后者只是有些虚弱地点了点头。 果然,怪谈总会把最不利的条件硬扣到他身上,到了小区这边,其他人的情况几乎都不再出现了,只剩下他这毛病可谓从头跟到尾。 每一次虫子一出现,他就难以思考,这种情况直接导致了他许多次决策失误和观察缺漏。 “给。” 其他不说,腐国的动物学还是有点研究的,再说嫖别人国家一次提醒又不是什么坏事。 得到应允之后,埃罗先跑到约瑟夫那边给他戴了一下冰头盔,接着从地上捡起那有些发黄的飞蛾,交到后者的手里。 “鬼东西……这该死的飞蛾有毒,我也不能牢牢拿住它,这只手套也得报废了。” 佣兵有些抱怨地盯着那一枚萎缩的昆虫,口中一直絮絮叨叨着。 而腐国人只是认真凝视着,很快就似乎听到了提示,因而也开始平静地说起话来: “嗯……这飞蛾有些肿大,并且发育不良,安德烈先生,请帮我把它切割开来好吗?我需要看看内部,哦……” 斯拉夫人一上来,用指甲当武器直接割开了其中一种奄奄一息的飞蛾,它体内棕红色的液体立刻如番茄酱般直接溢出,甚至还漏出了一小块奇怪的棕红色内脏,这浆糊一般物质令腐国人微微皱了一下眉,接着,又扬起一丝微笑。 “看起来这只昆虫体内所有东西都被溶解了,这些红色的东西不太可能是昆虫的,反而像是血,这一块东西好像是肝?……没办法直接观察,不过,我们得到了一个更直观的答案,刚才那只蛤蟆,我以为是被寄生了,但实际上却是负子蟾,这些飞蛾是从它育儿的地方钻出来的。” “你要不再重复一遍你刚刚说它是什么品种?” “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卡内先生,如果我们已经看到了一只蟾蜍唱人类的歌,那它能孵出飞蛾卵也不是什么好奇怪的事,不过通过这一点,腐国的专家们有个比较极端的猜测,有可能这只负子蟾和飞蛾产生了溶血症?” “溶血症?” “就是因为红细胞出问题的疾病,不过在我们现在,更重要的是它是成因——只有孩子和母亲血型不同一时,这种情况才会出现,因为孩子的一切免疫力都来自于母亲,因此如果血型不一的话,就可能被当外来者排除。” 约瑟夫尽可能详细而易懂地向不断提出疑问的埃罗回答,一旁的白无一也将这一切听在心中,转移成更易懂的话并企图寻找其意义。 这个副本的典型特点就是信息的虚幻化和杂糅。 鬼家的线索虽然平实但具体,大厦类似规章制度,而这一次,无论的情节的推进还是一切物体的布局和生物特征都多少有些魔幻,可又实际上是对比较专业的知识抽象化后的结果,结果就是越发难以理解。 那飞蛾在被切割以后还微微颤动着翅膀,奄奄一息地挣扎了几下,然后,当它的触角彻底不再动弹之际,它的尸体也便一下融化下去……这质感有点像那名女子在安德烈和埃罗身上留下的痕迹,只留下一个干瘪的腹部和几根足须。 第33章 合作规则:永恒相斥 “看来在正常情况下,死去的飞蛾并不能保存下尸体,之前我们也没看见成型的飞蛾尸体,也许就是因为这个。” 约瑟夫如是说着,在自己被沾染之前,将那只被递过来的手套扔到了地上: “而死去的它们则会变成标记……嗯,所以我们并不能对它们展开很直接的攻击,卡内先生,如果您不介意,可否请您抬起脚来?” 佣兵一脸问号地抬起脚,白无一先一步对他的鞋下面进行了观察。 上面黏着一层薄薄的膜。 他知道佣兵是怎么染上的——在广场,佣兵在把虫从他身上取下之后践踏的那一步,尽管没有被寄生,可只要碾碎了这些大概率吃掉了那名女子和其孩子的飞蛾的后代,似乎就会被盯上。 也许那女子也是因此转移了目标,最初,她所盯上的明明就是白无一。 “果然,你早就被标记了。” 约瑟夫也看着那膜状物,分析着: “菜市场的时候,她就已经是瞄准你来了,也许她追逐你的原因是因为闻到了她孩子的气息,也许是因为觉得你伤害了她的孩子,无论是哪一种,我们都必须除掉这东西。” 这样看来,那个女子之所以不能和飞蛾出现在一起是因为互相排斥吗?这样的话,如果能捉到飞蛾,也许就能对付那个…… “她来了她来了她来了!” 这个时候一道急促喊声蹦了出来,白无一转头去看,看到的就是埃罗苍白的脸色和终于正式见面的那一名女子。 诚然,之前他已经从其他几人的话中听到了那女子的一些体征,但真正目睹,还是心悸,浮尸一般的身躯、坑坑洼洼的身体,明显歪斜了的头骨以及许多的浮萍,这怪异的浮尸女子走来的时候轻飘飘的,不像个有实体的尸骸,倒更像一团被固定成型的泡沫。 她的眼一点点挪动着,瞳孔涣散,有一只已经彻底被白内障一般的白沫覆盖了,在所有人身上扫过,最终定格在了,安德烈身上——更具体地说,是他手上的膜状物。 “……” 她缓缓挪动着嘴唇,勾起一丝微笑,这笑容并不恶意、事实上,即便是最博学的心理学家从那狰狞外表下也仅能剥离出一丝慈爱,这种慈爱与腐烂粘连在一起,宛如一只蜘蛛将尸体倒在刚刚孵化的卵中。 被这女子接近之时,窒息与恐惧油然而生。 “跑!” 最后还是白无一第一个做出反应,他没被盯上,情况稍微好一点: “特别是安德烈和埃罗,别僵着了,她的速度并不很快……她和飞蛾不能太直接一起出现,那就往绿化带里面跑!约瑟夫,你那边看看有没有其他办法,我去看看那些飞蛾。” 越是这种时候指令越要清晰明确,对于约瑟夫这种人,倒是可以放一些自由权出去,但对于安德烈和埃罗,一定要以最简单的指令让他们直接执行,来保证混乱的恐惧不会有太大影响。 做完这一切,冒着直接被过敏或者感染的风险,白无一跑到了那些濒死的飞蛾旁边,企图隔着衣服将其捞起来…… 剧痛从指尖直接蔓延,手指开始发痒发痛,他一下如触电般收回了手,接着,那飞蛾也不老实地开始朝他一阵乱飞,他不得不张开衣物直接往下死死一压,接着就感到下面出现一种黏腻的触感。 他有些狼狈地站起身来,看着下面的那一摊东西开始干呕,那股子恶心感和恐惧感冲破了思考涌现而出。 而就在这时,安德烈却有了别的动作。 “尝尝这个!” 强壮的斯拉夫人即便变得幼小依然强壮,他拿出了那个瓶子、那个装着许多碎屑的塑料瓶,朝着那一点点却不容置疑接近的女子直接泼洒而去……这一下直接去了半瓶,而被那些鳞粉和碎屑击中的女子愣了一下,身体似乎一点点透明化,肉沫化了些许。 但很快这种呆滞变成了怀疑和愤怒。 白无一大概能明白为什么…… “该死,那些是碎屑啊,都不动的死尸,你把她娃的死肉洒她一身那任谁也……” 白无一觉得头有点疼,但同时他还在不断干呕,也没法做什么,眼看着一切就要往最糟糕的情况行驶而去…… “那活着的不就行了?” 现在唯一一个能自由活动的就剩下了腐国人。 约瑟夫以他一向出奇的冷静给予白无一回答,无论什么状况,哪怕是最危机的情况,这名文质彬彬的腐国人似乎根本没有恐惧这种情绪: “活着的,会爬动的,像孩子一样的东西……飞蛾,直接塞进去。” 腐国人跑到一只飞蛾旁边,直接一把抓住那飞蛾,手上肉眼可见地冒出许多小疙瘩……但下一秒,他的手却又很离奇地逐渐恢复。 “那是我的冰?为什么你能……” 埃罗的声音有些惊讶地响起,但现在的情况,所有人都顾不得那么多了,只见约瑟夫一把将那飞蛾直接扔到了埃罗身上,平静开口: “咳咳,我的规则或者说角色对我接触这东西还是有巨大限制的,你来,去,把这个东西直接塞到那个女子尸体的孕育部位……她在找她的孩子,因此把我们作为了目标,如果能让她认为找到了,填补了她的空虚,也许就能……” 不必把话说完,佣兵已经了解了最基本的动作。 “把这玩意儿塞她肚子里是吧?讲道理我要是失败了就是个死……去尼玛的死就死!” 一切犹豫在看着安德烈已经被逼到死角的时候都被不管不顾了,芬达人跟要潜水似地猛抽一口气,拿着那只还在踏马活蹦乱跳的飞蛾就直接一个飞奔。 然后,顺着惯性,他一拳直接往那个腐烂的女子肚子的部分重拳出击……该死,全踏马黏在他手上了! “呕……” 忍着要吐的恶心感,佣兵尽可能摸索着那个地方……他不是没见过人体解剖学里面的东西,所以…… “等等、等等等等等等……我去踏马的这狗东西怎么自己在融!?” 然后他突然脸色剧变,猛地把手抽出了半截出去——上面已经沾上了无数血色肉膜,粘稠地牵出一些可怕的丝线。 而在他的手心,虚弱的飞蛾微微颤动着翅膀,身体大部分已经溶解。 第34章 合作规则:群狩 之前一度抽象到难以辨认的诗歌被赋予了意义。 当白无一得知那女人怀着孕死在了河里时,第一反应自然是认为孩子也因此而死,是一场一尸两命的悲惨案件。 但如果孩子在母亲胎中早就死去了呢? 母亲死在了面店老板手下,又在被烹饪一部分后扔到了河边……以那个老板的恶劣程度,如果当真看到了胎儿,很难想象他不会直接取走孩子,单独烹饪。 但他没有,不是因为仁慈或怕麻烦,甚至连之前的传言,埃罗的规则中也没有哪怕一点点关于她怀孕的信息,因: 孩子早就死了,被母体亲自杀死了。 白无一脸色苍白地凝视着那一位母亲,那一位为了寻找孩子,从涛涛的河水中、毒虫满布的沼泽下将身躯撑起的母亲,那泡沫般又如孕育一切的器官所实体化的存在。 飞蛾和她似乎永远擦身而过,即便没有这一切,她和腹中的孩子也永远不会见面,一切的执念、一切的追寻都不会有任何结果。 “别过来、别过来……上帝啊,我怎么能被……” 佣兵绝望的声音中断了白无一一切的思考,前者身躯因之前的一拳而几乎全部陷没在女子的身躯里了,如同步入沼泽,被无数肉膜一般的粘稠之物所覆盖,甚至连呼救的嘴亦被堵塞。 口鼻被堵住的时候,佣兵的声音便发不出来了,冰霜从芬达人的身上一层层形成又剥离,被光滑的黏液从他身上轻而易举地挪开,他仍在不断挣扎,只是在越来越弱,一双眼瞳孔收缩到针孔大小。 而那女子则缓慢地把头转了过来,一百八十度——尽管外表看起来仍是人形,但她似乎并没有支撑的骨头,她的身体开始膨胀、不断膨胀,像茧,又好像一颗巨大的蜜桃,令人垂涎欲滴的蜜水被腐烂所代替,脸上却仍浮现出慈爱的笑容。 “你的目标应该是我!” 这时,一道怒喝传来,伴随着巨大的冲击力。 趁着埃罗的拖延,安德烈已经调整好状态,退役军官此刻挥动双拳,从拳到手臂显出剑一般锋利的光泽,先是一下横割断了那女子已经为接纳而打开的腹部,接着又一下将被彻底控制的佣兵与那女人间黏膜斩断! 佣兵一下倒在地上,情况依然不好,他的呼吸道被堵塞得太严重了,只能靠嘴边一点点空隙维持……而此时,随着安德烈的异军突入,女人也把目标重新调节。 要想杀死这个女子是不可能的,当军官看着那诡异以上下两节缓慢挪动并变化的身躯的时候,便在心中深深了然了这点。 而此刻,白无一似乎也终于想到了什么。 “安德烈,瓶子给我一下!” “好。” 一边没有丝毫犹豫地将瓶子扔给了白无一,安德烈现在又一次面对上了那女人的攻击,明明在视觉中她移动得极慢,但无论斯拉夫人如何闪转腾挪,她都不急不缓地保持在那个固定的距离,并且每一次都越来越近。 之前那一截长如触手般物体也彻底暴露了真容——那的确是脐带,并且还在不断往斯拉夫人肚脐眼上钻,如果被那东西抓住,他可不知道会发生些什么。 本来,钢铁是不太容易被那些黏腻之物沾上的,可每一次他将手碰到那女子爬来身体的一部分的时候,就感觉自己身上多了一层看不见的黏膜,让他感到越来越明显的迟滞感与闷气,但却又不得不继续。 切割,切割,不断地切割,斯拉夫人已经不知道自己抵挡下了多少次攻势,又把那女子切成了多少片……这样表述,倒反而像是他在扮演当时攻击女子的老板一样,真是晦气…… 就在他因疲惫而有些出神的时候,却感到背后突然传来了一阵黏腻冰冷的触感。 完了。 斯拉夫人赶紧想要转身,可他的能力只是让身体变成钢铁,并不能具有延伸功能,当他感到那黏腻的时候,对方已经掐住了他的后脖颈,就像猫科动物对其幼崽的控制方法一般。 “咔!” “撕拉呼人,憋嫩着了。” 下一秒,一种更极致的冷意却突然袭来,将黏附上来的部分轻易斩断,安德烈回头,只见来自雪原的佣兵正手持冰刃站在他身后。 他的口鼻依然被那黏腻之物所覆盖着,只是,在一旁本该是脸颊的地方,被硬生生戳开了一个洞。 “堪什么看,改是喉笼,我不讳,就嘴了。” 佣兵有些不耐烦地用含糊不清的气音说着话,他也很郁闷,本来他是用冰刀直接割开黏膜的,可那黏膜恢复力堪称可怕,但凡嘴皮上下闭合便又变了回去,而气管切割手术他一个人又不好动手,便只好牺牲一下牙齿旁边的脸皮了。 废话少说,下一秒,佣兵便再一次挥下了刀具,将一段包裹来,已经几乎不成人形的女子部分击退。 两人配合着,重新将局势稳定,可那女子依然在不断靠近,就如规则中所说,她正在越来越近,以一种近乎包裹的形式一点点将两人控制到无路可退的地步。 而这时,满头大汗,且咳嗽得好像快把自己肺咳出来了的白无一也终于伸出了手: “好了……然后……哎,我又不可能这么远、咳咳咳咳咳,把东西扔给你们……算了我自己来……” 有些自暴自弃地跑出这么一句后,白无一站起来,捂住眼睛,然后飞快地朝着那一圈已经隐约能看出器官形状的黏膜跑去。 踏马的,在场四个人,三个主动对这位不幸的女士投(zhong)怀(quan)送(chu)抱(ji),也真是见了鬼了…… 无论如何,当白无一真是闯进那一片血肉之中的时候,感到的唯有一种冰冷的柔软,而与此同时,由于他很干脆地直接撞进了肉里,几乎一下,他的整个面部就被那一层怪异的东西覆盖了。 在这一切之中,白无一紧紧咬着牙关,强行抬起手,将覆盖到自己眼前的黏膜撑开,然后正好看见了那蔓延而来的脐带。 他张开手掌,将手心中被汗水浸润了一番的东西直接朝那脐带直直地塞去。 那是一只飞蛾。 那是一只安静的飞蛾。 那是一只,被其他飞蛾所剥落下来的虫蛹所覆盖了的飞蛾。 第35章 合作规则:胎膜 之前的老人也好,其他的正常人也罢,在他们体内发现的毒虫,往往都和虫蛹有着紧密绑定的关系。 但是现在要塞给这谜之女子的却是一只巨大的飞蛾……从成长阶段上来看,颇有一种把婴儿甚至成人回炉重造的抽象感,再者,飞蛾继承了那命中注定夭折的孩子特征,因此若直接放到女子怀中,便难免重蹈覆辙。 因此必须要给这只被充当胎儿的飞蛾一些保护。 已经孵化的飞蛾没有虫蛹……但老板所剥壳下来的却有。 如果无法让它自行重新结蛹,那就在把它塞进女子身体之前,先塞进虫蛹里。 这不是件容易的事,特别是当白无一继承了这副身体对飞蛾过敏的特性之际,他借用了一下那些粘稠是肉膜,把它涂抹在那些一片片的虫蛹上,接着,小心翼翼地覆盖上那只平静躺卧着的飞蛾身上。 这举动像极了那女子要吞噬安德烈和埃罗时的动作,同一个时间,同一个地点,某种意义上甚至是对着同一个对象(孩子),白无一和那女人做出了相差无几的动作。 飞蛾安静配合,而埃罗和安德烈则协同作战,在这样的差距下,终究是白无一以微弱的优势胜出。 ——而那脐带也终于彻底接触到了那因为巨大化而不再飞行的飞蛾。 “……宝、宝……” 在接触到那好几个虫蛹拼凑而成的简陋蛹壳之际,白无一似乎听到自己的耳边传来了如是微弱的声音: “他们骗了我……这里,并没有活着的你……” 什么? 白无一不明白这句话的含义,但,在他能搞清楚或者问出什么之前,那些黏膜便一点点从四面八方朝那虫蛹包裹过去了……这感觉像是被一种很粘稠的漩涡往中心卷,有些让人晕头转向,且并不想随波逐流。 一只手很果断地捉了过来,抓着白无一的衣袖就把他往外带,当他彻底脱离这怪异而又冰冷粘稠的漩涡之际,那漩涡也彻底聚合,变回了熟悉的腐烂女人身影。 只不过,这一次,她那敞开的肚子正在一点一点愈合,缓慢的速度,像是合拢,却又好像是在咀嚼中心那仍肉眼可见的虫蛹一般。 “白,别愣着,我们离远点再观察。” 有点出乎白无一意料的是过来的人竟然是约瑟夫,金发男孩现在是全场唯一一个身上十分干净的人士,但当他抓住满身都是粘稠的白无一之际,还是未能避免染上一阵“泥泞”。 而他倒是没什么反应,只是扯着白无一往后退,眼睛倒是死死盯着那个一点点变得像是寻常孕妇一样的女性,直到她又像个幽灵一样,突然消失。 “看来她至少暂时不会出现了。” 约瑟夫如是说,语气中说不清是松了一口气还是……有点遗憾? “而你,我的朋友,你也被寄生了,对吗?” “……也许?我又不可能知道自己有没有被寄生。” “不必害怕,如果按照我的想法,也许按照规则进行,以我们现在的进度,倒是不必害怕寄生的风险。” 留下这么一句后,腐国人就开始四处寻找起了什么,白无一看到他把红薯翻了出来,这次不是错觉,他手上的红薯确实泛着一层薄薄的冰霜。 “……” “嘿!你!你没什么事吧?刚才咱们离太远了,要捞你都找不到你人在哪。” “没事……你之前接触过约瑟夫手里的那个,红薯吗?” “嗯?你指什么时候?他不是从我手上拿到的这玩意儿吗?” “刚才……不,总之,就算你没看见,你国家的智囊团也应该看见了吧。” 感觉这事还是捉摸不透,与其用语言简陋地表达刚刚发生了什么,目前并不认为说这方面话题能起什么除了让团队气氛咻地一下变紧张外作用的白无一,最终只是摇摇头,跟上了约瑟夫的步伐。 他应该是要去烤红薯了,毕竟,全场几人中,只有约瑟夫的规则提到了烹饪方面事务,那么,这事就该是由他负责的。 …… “你小子的能力,果然挺好用的。” 棒国选手看着自己身上一点点淡去的黏膜,露出一丝满意的微笑。 他们已经通过了小区外围,来到了面店这一地方,刚才还和那个诡异的老板大战了一场……事实上,这已经不是他们第一次遇到老板了,之前在路上,这人就伪装成警察企图抓住他们。 这一切……并没有被识破,但规则里面本来就说了不让和警察一起回去,所以棒国选手是一点没搭理那个比起一般警察甚至更奇怪的蒙面警察,而在面馆,爱莎莎选手消耗完了最后一次提示机会。 而棒国选手则还有一次。 走慢点其实也挺好的,前面的雷,全都被其他国家趟过了,虽然他们到的时间晚了一点,到了6点多钟,但这可还有4个小时呢。 “好好休息一下吧,现在时间还早,你既然能这么有用,我也不会亏待你的,你想想,以后你这能力,要活下去只遇到诡异,而且还是精神污染之类诡异还好一点,但是如果再遇到多人的情况,特别是那种互相竞争的,你要怎么办?” 棒国选手是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说这话的,他不打算轻易使用这一次提醒机会,而是打算把它一直等到其他队伍找到了需要回的地方,或者说至少是找到回去地方的方法再让专家组提醒。 跑那么前面干什么?这又不是个竞速赛,跑在最前面,所冒的除了风险就是麻烦,倒不如留在最后坐享其成。 “好、好的……不过,我觉得咱们还是不能一直待在这个地方吧?” 爱莎莎选手有些弱气地说着,他性格一向如此,内向而缺乏主见,好不容易有了个异能,却也跟他性格一样是个不外放的。 当然……这是指在他现在所处的等级。 想到这里,他的眼神有一瞬阴沉下来,不过很快又切换回那种怯生生的神态: “那个老板没法杀死,外面警察局也沦陷了,而那些虫子正在成群结队地往这个小区走,如果一直待在外围的话,说不定会被第一个攻击的。” “只是在这里稍微等一下罢了,难道看到有问题我不会躲吗?你要是这么躁动,那你去看看情况。” “我?但是……” “没什么但是,你要去就赶紧去,逼样的事还挺多……别在这里蹲着吵吵了!” 第36章 合作规则:区别 他想探索,难道棒国选手就不想吗? 但这个探索的人肯定不能是他自己,现在的暴躁也不过是借坡下驴。 爱莎莎选手被劈头盖脸骂了一顿,脸都在抽抽,但很快,他便露出一丝懦弱的笑容,点点头。 “好、好的,那请您一定要在这里等我,万一我遇到什么才好找您求助啊。” “那不是当然吗?有问题再回来嘛,好了,我也要休息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棒国选手摆摆手,打了个哈欠之后便转过身,独留爱莎莎选手一人先一步进入了社区。 爱莎莎选手的表情在走进厨房的一瞬间便冷了下来,他沉默地走近了那个被封存的煤气罐,接着从一边抽出了一些麻袋之类可燃物,悄无声息地把这煤气罐放到这些可燃物中,随后在稍远的地方点了一把火。 去死吧。 这个念头来得自然而然,做完这一切后他就大步走出了面店,一路赶紧跑到了那些居民楼前。 面前密集如蚁巢的居民楼此刻却让他松了一口气,爱莎莎选手思考了一下,犹豫地走向了那个按理说社区里最能提供帮助的场所——办事处。 其实要是有保安该问保安的,但是最类似保安的角色已经被他连带着棒国选手一起打算解决了。 办事处在池塘旁边,爱莎莎选手虽然不太想接近池塘……不过过去之后也没发生什么?他也看到那些“兔子”了,不过他的能力对异常污染的抵抗性很高,倒不太担心那些飞蛾对自己的影响。 当进入办事处,首先映入眼中的是一张巨大的木桌,接着,他抬起头,下一秒就看见了许多铁栏和快递……说来,在办事处门口也有迎来装快递的盒子。 这里面应该会有有用的物品吧,抱着这样的心态,爱莎莎选手开始翻找起这些快递。 快递之中有几个格外沉重的,似乎是装着什么硬物的东西,放到地上就发出一阵巨响,让爱莎莎选手有点触目惊心,而这个时候,外面又骚动了起来。 又是那些飞蛾吗?或者,是煤气罐爆炸了吗?并没有抬起头,爱莎莎选手知道,自己已经耽误了太多时间,也已经失去了最后一次被提醒的可能了。 ——可当他彻底打开包裹,便愣住。 那是一些物资。 准确来说,是大量的鲜肉……并没有被冻结,所以已经有些腐烂甚至渗透出了包装,恶心的味道缭绕在爱莎莎国选手的鼻尖,而他的双手在解脱开包装束缚的时候也不可避免地接触到了那些腐肉。 爱莎莎选手使用异能,但这气息并没有被净化。 因为这真的就是肉,肉烂了以后就是这样的。 而烂肉的气息……若联想到超市里那些诡异的人群,爱莎莎选手立刻转身,拼命地堵住了办事处的门,而这时,他才发现办事处的门关不上……并不是那种门坏了的关不上,而是有人为了不让门关上而把锁特意打开了,而他没有钥匙。 别无他法,他只能尽力把全身力气压制在门上,让它仅露出个狭隘的缝。 啪嗒!啪嗒!啪嗒! 一声声剧烈的拍打声从刚刚被强行关上的门上响起,简直就是如打鼓般的响声,就在爱莎莎选手咬着牙支撑的时候,却听见背后也有了响声。 他转过头去,看见的是办事处泄露阳光的一道小窗,以及被腐肉气息所吸引,无数飞来、密密麻麻重叠着的飞蛾。 他看得见它们翅膀的颤动、那些鳞粉……上帝啊……它们比鸟还大…… 近乎心力衰竭地支撑着最后的一下,爱莎莎选手算是彻底知晓了自己的弱点,而就在这时候,一道刺耳的电话铃声突然响起。 “叮铃铃——” 在快递柜对面,办事处由一块玻璃隔断,分为了外部的储物室和内部的办公室,而此刻,那电话铃声便是从未开灯也没有阳光的办公室中所响起的。 爱莎莎选手自顾不暇,自然没时间去接,就在一只飞蛾已经从他不断压制的门缝中钻出来的一瞬间,一只手突然伸出,伴随着一声轻蔑的祈祷声: “哈利路亚!” 爱莎莎选手突然感到自己身前爆发出一种奇怪的冲击力,让他再也压制不住门而倒悬了出去,接着,便看到棒国人手举十字架,直接将所有飞蛾以异能击飞,形成了一个纹丝不动的圆形空间。 “真没用啊,我看到你敢来杀我,还以为你想到了什么好办法呢。” 颇为嫌弃地直接一脚踢在慌张失措的爱莎莎选手腿上,棒国选手时不时转过身,去重新驱赶那些飞蛾: “愣着干什么,去把电话给我打开啊你个逼样的,开免提,不然我就把你的脸直接踩池塘里面去。” 爱莎莎选手连滚带爬地从地上站起来,推了一下办公室的门——倒是并没有很严实地锁上,毕竟里面好像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他直接冲到那电话旁边,极为狼狈地打开了电话免提。 “你们是谁家小孩跑来偷快递!” 一道震怒的声音直接传了出来: “现在办事处被你们搞得一通乱,给我来3号楼的保安室一趟!要不然就我们一起来找你们了!” …… “你们不必跟着我来的。” 一边用简易的木板搭建着类似灶台的结构,一边对身后的同伴开口,不过在这全程,腐国人的眼睛几乎没一秒是落在同伴们身上的。 埃罗走上来,似乎想要帮忙,结果被白无一一把拦下了。 佣兵有些不高兴,撇撇嘴,搓着手开口嘟囔着: “嘿,何必拦着我?你得知道,我是在雪原地里面讨口子吃的,在荒原里面你得学会用被雪润得湿透了的柴火来做灶台,这种时候我肯定帮得上忙。” “也不必怀疑白的阻拦,在场各位,现在无关乎手艺,只是只有我一个人的角色设定适合做饭罢了。” “做是只能一个人做,但现在的情况,谁也不知道接下来会不会发生什么意外,我觉得还是在一起互补比较好。” 白无一耸耸肩,虽然刚刚阻止埃罗的人是他,不过很显然,他也并不怎么愿意放着约瑟夫一个人在这鼓捣那么多危险的东西。 ……这点警惕不单是对于副本的,还有对其人的。 “嗯……虽然我对公众烹饪倒是并不排斥,不过想必各位也发现了,我们的时间并不十分充足,而且,我也不认为我这边的意外情况是以多人的方式所能应付的,倒不如说,我想在场大多数朋友都已经大概能想到一正式烤红薯我们会遇到些什么状况了。” 第37章 合作规则:对号入座 约瑟夫这时终于转过头来,把身体靠在一边的临时灶台上。 他身上被微微染上了一点点灰烬,但形象依然光鲜,似乎这名精致的腐国人永远都懂得如何在这一片肮脏中保持形象。 “就是因为知道,所以我实在不太明白为什么你要在这个地方进行搭建。” 这时,帮着抱柴的安德烈开了口: “如果你已经知道那股子气味会引来飞蛾,为什么你还要跑到这个最高处进行烤制?” “因为这味道可以吸引来更多的飞蛾呀。” “我实在是不太明白你这话的意思……” 直来直去的斯拉夫人不懂,白无一可是明白了这话的含义,于是,他微微皱眉地盯着腐国人,开口: “你想借用这一次烧烤把小区内部所有的飞蛾全都吸引到火里,最好是全都杀死。” “是。” “这是个很冒险的选择。” “以及,很可能是规则所指定的,因为要引诱飞蛾,所以我们烤制红薯,因为我们不能在引诱飞蛾时被找到,所以我们身上不能沾有任何东西,” 显然对这种流畅的对话十分享受,约瑟夫打了个响指: “规则没说是被什么发现,也许就是指这个发现有很多主体,不是吗?白?” “……你可以做个远距离延迟引燃装置,这种事并不难,光是这周围很多干柴就足够完成这个了。” “不不不,” 腐国人摇晃着手指: “我只赞同延迟引燃,至于距离,事实上,我觉得我们有相当一部分人需要离这里近一点,但既要近又不能直接碰到飞蛾,只能用高度差了,所以,请让我布置好这里,可以吗?我想您也不是不知道其他该调查的地方。” “……” 白无一捂着头,叹了一口气,然后思索了半晌,最后在约瑟夫微笑的表情下选择了退后。 之前如果不是腐国人坚持,他们已经失去所有红薯了,所以,对方在这方面有优先的决策权。 “留个人给你,行?” “嗯哼,我推荐您把卡内先生留在这里,他的异能非常有用,而且,我相信也足以管辖住我了。” 他朝着芬达人眨眨眼,而后者则露出一副见了鬼的神情,捂住了自己的胸口。 “看在上帝的面子上,我可不记得那个经常出现秃子的国家每个人说话腔调都是这个样子的……你该不会是看上了我吧?我都快有女朋友了。” “……” 佣兵一番话把腐国人整得硬生生有点沉默了,不过很快,他就发出一阵愉快的笑,然后摇摇头,继续鼓捣起那灶台了,而早就习惯了野外生存的佣兵则取代了安德烈的位置,负责了后勤。 而白无一则目标精准地找上了办事处。 位于池塘旁边的办事处是个结构有些奇怪的三角形,旁边有个阴暗的公厕,看起来起码有个几年没仔细打扫了,再旁边则是一个快递柜子,是有一个电子屏幕,需要密码取货的那种。 “规则里面说过所有人都在囤物资。” 斯拉夫人看着那些快递柜子,思考着: “也许那些物资里有我们可以使用的东西,你觉得呢?” “我……” 白无一很缓慢地发出了一道声音,接着并没有先理会那个快递柜子,而是步入了办事处。 一进入办事处,他就仔细打量起这里的布局,一面是快递的货架,一面是办公室……快递的货架上面有一个不太明显的摄像头。 如果乱拿快递的话,说不定会被那个摄像头拍到,结果会是怎么样就未可知了。 “嗯……这里倒是不需要密码。” 安德烈扫视着那些散落一地的快递,看着上面的货品标记: “不过有摄像头的话,我们是不是需要先,处理一下?” “不必了。” 白无一很确定地说: “我知道取什么。” 下一秒,他就开始不断在货物里面挑选,接着极为精确地挑到了几个或大或小的快递,直接放到桌上。 他选的时候都只看了一眼标签,毫不犹豫,安德烈有些困惑于他选择的标准,但这一困惑在看到他拿的东西的标签时烟消云散。 “哦……我、我没怎么取过快递,而且没怎么在家里一直待着……哎。” 斯拉夫人有些懊恼地看着那些快递上精确写着的电话号码。 白无一在面店老板那边所得到的手机,就是他双亲中某一人的手机。 而他的双亲显然是和其他人的双亲认识的,所以手机里存有具有其他人双亲姓氏的电话,所以,依靠姓氏,他可以分辨出那些号码都是谁的电话号码,而在这里,根据标签上的电话备注,他又可以找到快递中哪一些属于他们的团体。 安德烈的规则: 2.最近城市好像变得不太正常……大家按理说不该出来的,这一切好像跟之前什么案子有关系,大家都在囤物资 这一条证明了快递的广泛性,而快递是不是货物或者商品定义有些模糊,暂且不管,但在监控之下随意拿取他人的快递显然不是个好选择。 “所以……我们要拿走吗?这些东西。” “不太清楚,但我的东西肯定得取出来。” 而这种被集中收取的快递,很多时候都是写了具体住址的。 在做完这一切之后,白无一沉默着走向外面,把自己的快递也取出来……这是一个比较小的盒子,上面写着一些信息,他缓缓吐一口气。 而这时,办公室内却突然响起了一阵电话铃声。 “叮铃铃……” “喂。” 安德烈走上去,按下免提接下了电话。 “你们是谁家的小孩,怎么这个时候出来取快递……罢了,我看看……你们取的东西都是对的,楼梯会为你们打开,但,小心了,我们对楼道里徘徊的人可管不了。” “我不太明白你说的意思,楼道里有人吗?” 喂。 斯拉夫人实在是有点不太擅长伪装,心中有什么困惑,便直接吐了出来,把一旁听着的白无一搞得有点汗颜。 就在他心惊胆战地想着要不要直接接手的时候,对面却似乎并不怎么感觉奇怪: “有,你这是第一次出来?也好,听话,以后别在这个时候出来了,好不?特别是这一次,希望你们的物资够用吧,哎……” 下一秒这电话便被挂断了,而随着这一通电话,白无一也终于可以确定一件事:这些快递内的物品,是可以打开且利用的。 第38章 合作规则:飞蛾扑火 既然把物资称为够用,那总不能所有物资只有那一个红薯。 而安德烈被挂断电话后也走了出来,朝白无一摊了摊手,后者此刻已经通过手机取到了自己的快递,两个盒子相差不大。 接着两人便开始拆起自己家的快递……至于约瑟夫和埃罗的,一会儿叫他俩自己来拿吧。 安德烈和白无一的快递如出一辙,是两个防毒面罩,而事实上,所有他们能取的快递里,论体型似乎也只有埃罗都别具一格,比起其他的盒子稍微大上一点,且包装得相对不规律。 埃罗是唯一一个职责还不清晰的人…… “两位这边怎么样?” 这时,有人礼貌地敲了敲门,不必想也知道肯定是约瑟夫: “一切都就绪了,我希望各位能在那个我觉得比较安全的地方观看这一切。” “我希望你不要搞得太明显。” “那就有点难了,毕竟在高处放火可不是个能轻易被掩盖掉的行为。” 腐国人笑眯眯走了进来,手中握着一个打火机,他轻轻按了一下开关,橘红中混着一丝蓝意的火焰便闪动: “如果我们没有埃罗先生,可能还要明显一点,因为我需要提前烧一把火造成一个稳定的、没有任何可燃物的可燃地区并且确定一下风向……不过既然有,我们就不搞这个麻烦,走吧,我的快递手机号是?” 他说着,走进来颇为自然地问了一声白无一,在得到自己电话后就毫不犹豫地走向了一个包裹——被白无一早早挑选出来放在一边的他的包裹,果然,腐国人早知道这边该怎么行动了。 白无一一言不发地直接走了出去,看到的则是已经做好一个冰屋的埃罗,以及那奇怪的三角长坡上,圆台一样的部位被如火炬口般填满了燃料。 燃料来自那些曾经被他们避之不及的绿化带。 “我是觉得即便仗着冰,可以把这里当观景台但是多少也该封好口。” 此刻,佣兵有点一脸不爽地用手按着一面冰:它像是一个可以被推着滑动的巨大滑盖门,不过并没有从那个冰块似的冰屋上面脱离开,因此暂时没盖上: “但是那家伙不让,白,你知不知道那家伙在想些什么?我感觉我们这里也就只有你还能猜猜他脑子里装的都是些什么浆糊了。” “我不确定。” 白无一耸耸肩: “以我的猜测,大概是因为要引出我们身体里面的虫子吧。” “……啥?” “我们现在多多少少都被寄生了,如果红薯对于那些飞蛾有如此大的吸引力,而现在用烧烤把这气味散播出去……” 他摊摊手,做出一个很微妙的表情: “话说芬达和神话国关系如何?你如果知道奥德修斯在海上为了听那群塞壬的歌干的事,某种意义上也可以明白?我们这边的话感觉民俗小说里面这样的引蛊出身挺多的。” “没啥关系,不过荷马大家都知道,我没啥文化,总之就把我们捆在柱子上不让动,然后虫子飞过去我们还在这就脱离了?” 佣兵勉强理解了其原理,然后吐出一口气: “也不怕这东西是血液传播然后直接跑心脏里了咋办……直接咔给你心脏穿个孔。” “首先这东西的卵又不是小到能卡血管里的……而且我们感染的时间都不算长,也都进行了紧急处理。” 这些只是猜测,但在这种知识上面,他既然说出来之后国家没有提醒错误,那他还是相信国家里的生物学家的。 一边说着,一群人便挤进了这个小小的冰块屋,因为都是孩子的样貌,所以看起来就像是气球乐园里挤在一个小屋子里的一群小朋友一样。 除了有点冷,其他状况良好,白无一如是想着,看着约瑟夫像过年时点燃鞭炮一样点燃了一截柴火。 滋…… 被油浸润了些许的柴火很快被点燃,接着迅速向上蔓延,最终,那恰到好处的、围绕着红薯的圆圈先是被点燃了外圈,旋转一圈,像蚊香一样点燃了中间的“烧烤架”——一个被两根木叉子高高举起的红薯,以及一个被搭在木叉子上的盖子,上面自然也充满了火焰。 唯有这个时候,白无一还蛮希望那些飞蛾恢复一下那见什么都扑的习惯。 窸窸窣窣。 周边的空气开始躁动,本来死寂得有些让人不安的小区正发出奇怪的蠕动声。 埃罗有些神情紧张地观察着现在的情况,随时准备把那敞开的门关上,而就在这时,一些苍白的身影缓缓从地上接近了这一处斜角。 飞蛾们以瘦弱却密集的足须在土地上蠕动着,它们的身躯肥大又病态,除了像是水肿的孩子以外……也很像是大腹便便的孕妇,或者说,这种大肚子飞蛾本就该是在产卵期的。 而后,它们眺望着那缓缓散发出极为香甜气息的红薯,向着那烟雾,张开了笨拙的翅膀。 那身影与其说是飞行,不如是蹒跚。 这样的飞蛾是飞不了多高的,因此才会每每在地上静卧,而约瑟夫则精确抓住了一点,笃定它们会为了繁衍……或者降生的本能而冲向那缭绕的火焰。 这一点很快在一道道扑翅的灰烬中得到了验证。 “这样子还挺好看呃!” 佣兵对此本来是悠哉地啧啧称奇着,但下一秒他就脸色一变,接着捂住自己的胳膊蹲在地上。 他的手臂肌肉像是触电一样抽搐着,没过多久就渗出一丝丝血迹,当血滴落到地上时,一些幼小的毛虫也滚动着,一点点朝那红薯攀爬过去,像是某种寄生的苍蝇。 白无一的状况倒是好一些,他甚至没感到什么疼痛,只是看着自己手部的皮肤上突然出现了几个白色的小点,朝着那烟雾弥漫的地方跑了过去。 如果他们带着这些虫卵回到“家”会怎么样?甚至,如果他们把这些带回了蓝星…… 好吧,带回蓝星还真不一定是坏事,如果这种虫子有结构可以带出蓝星的话,那么就代表可以利用这部分把其他诡异物品带出副本了,而这一件事,白无一曾经做到过,可他连自己怎么做到的都不太清楚。 至少现在,随着火焰的越烧越旺,一旁的安德烈一整条手臂上也开始掉落出一些虫子,他倒是比较淡定,大概是在接触埃罗的时候就知道会发生什么了。 第39章 合作规则:迷宫指引 最后一名身上的寄生虫也被驱逐,最后的谜题昭然若揭,利用那些快递物品,回到自己的家中。 这里埃罗的东西最特殊并不是个意外的情况,在场众人中,白无一具有手机这一关键道具的使用权和号码,安德烈具有开锁能力,约瑟夫具有烹饪能力,而埃罗目前为止起作用的地方则大多来自于他的异能。 芬达人打开包裹,接着拿出了一本恐怖漫画书。 “?我拿这个干嘛,吓人?” 芬达人一脸懵逼地把东西拿起来,杵到自己面前,这是一本日式恐怖漫画,画风繁杂而压抑,封面是一个正拿着一盏灯的女生,没有瞳孔,似乎正在一扇扇门前,牵着人的一只手,标题为:《讲个故事吧》,看标题后面的章节数,似乎是个系列连载。 埃罗快把眼睛直接抵到那漫画上了,就在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芬达国的提示如约而至: “卡内,这是一个本子传说青行灯,总之你理解成,讲完一百个鬼故事以后会把人拉进地狱的恶魔就行。” “难道我可以把人拉进地狱?” “先试试?” “我这里可没立刻能拿来试的对象。” 佣兵撇撇嘴,倒是知道对方的意思多少有点拿队友实验的意图,不过已经达成了良好合作关系的佣兵自然不会这么做,与之相反,他把这个情报直接分享了出去。 “青行灯?这副本该不会是发生在本子的吧……呃,虽然,废水和变异那确实有点……” 白无一挠挠头,对这个突然蹦出来的恐怖漫画也是一头雾水,他又不是本子人,对这种偏僻的传说可谓一窍不通,而且,如果说那些昆虫的比喻还能勉强说是为了深沉真相,所以有点专业知识也是正常,那么这种很有可能涉及能不能幸存的情况,藏这么深是不是有点奇怪? 不,不可能,白无一摇摇头,反而把芬达国的提示抛之脑后,那种性命攸关且需要操作的情况,即便是大厦里的清洁剂也可以依靠询问王霞来避免常识问题导致的死亡,所以现在也不该管什么背景故事。 他重新把视线完全放在了封面上。 居民楼。 一层层。 等等…… “你这,有没有一种可能,是一本地图?” 白无一眨眨眼,自己都有点不可思议地开了口: “你的所有规则才是真正的地图和风物志啊……我的规则比起全面记录了何时何地发生了什么的地图更像是地图上面的指南针,可你的规则基本上就涵盖了某个地方到底有什么,所以,有没有可能你的规则就好像聊斋志异一样是记录了异常分部情况的?” “你的意思是图鉴吧?附带活动区域那种?” 佣兵毕竟是佣兵,对这方面十分熟悉的埃罗一下就听懂了白无一的表述: “那就对了……所以,这个恐怖漫画圈定了我们的前进路线,或者说至少把不能去哪给很精确地批注出来了。” 小孩子中有一种叫做迷宫书的东西,包括“冒险小狼队”之类的作品也对此有所涉猎,外国的这方面作品也不少,而现在看来,这看似无意义的恐怖漫画,实际上应该改称为“居民楼路线图”才对。 佣兵惊感“我居然这么有用”之后立刻开始翻页,这恐怖漫画里倒是并没有明确指出各人该到的路在什么地方,但具体地介绍了这4栋“勃勃生机”的居民楼里是何等卧虎藏龙: 在走廊徘徊的丧尸,会突然从特定灯罩上落下来的女鬼,以及一些奇怪的室内道路和不友善的邻居……如果不是它坦白地把一切直接说出来,光靠想象白无一都能感觉出来自己这一伙人要在这里如何损失惨重。 “嘶……” 到最后,佣兵倒抽一口凉气: “为啥咱们这住的地方也跟个魔窟似的?咱们这这能住人吗?” “谁知道呢。” 如果按照梦境的创造者包括了白无一他们所扮演的孩子这一思路,说不定就是因为埃罗扮演的孩子喜欢恐怖故事,对于自己居住的地方也充满了恐怖的幻想,所以才会出现这么多麻烦事呢。 不过因为是角色选手分开,也不可能不看这漫画一切就不会发生了,总之,拿着这本来之不易的图鉴,白无一深吸一口气转向了居民楼。 “各位报一下自己家都在几号楼吧,我是4号6楼09。” “我也是4号,5楼07,在你楼下。” 这是安德烈。 “我在3号楼,3楼01,很近。” 这是约瑟夫: “如果可能的话,我觉得我们可以先集中向一个地方前进看一下情况,毕竟家这个地方也很微妙,也许进去敲敲门就会有个生气的父亲把我们收拾一顿呢。” “3号楼8楼04,呃,我这边是最高最麻烦的。” 最后一个挠着头开口的是埃罗,他在这个副本简直深刻表现出了什么叫老倒霉蛋儿和能者多劳的结合体: “金利斯说的我觉得有点道理,我看了一下,那个漫画里面危险最小的也是他那个房间,毕竟楼矮嘛,再说不是要去保安亭那边看看吗?也在3号,挺顺路。” “好。” 白无一点点头,答应下来: “诸位把防毒面罩带上吧,里面是封闭空间,如果有粉末之类东西浓度会相当高,安德烈先生,请您走在前面。” “好。” 斯拉夫人点头,他一向是冲在最前面的那个人,不过白无一选他走最前面的原因主要还是他会开锁的规则还没用上。 比起其他的,白无一其实对于回家额外的最大一个阻碍隐隐有猜测,只是,暂时不知道这该怎么解决。 保安亭一下就到了,当他们进入那个小亭子的时候,里面装着的是不少手电筒,一旁有一个“上楼取用”的标记,几个小孩一起分了,就缓缓开始上楼。 偌大的居民楼,一盏灯光都没有,根据埃罗的恐怖漫画,3号楼的电梯在4楼以下都不太安全,所以他们理所当然地选择了爬楼梯。 鞋底和楼梯接触时,轻轻的响声在一片寂静中也显得刺耳,手电筒黯淡的光线一点点随攀爬而攀升,最后,终于穿过狭隘的楼梯,打在了楼层之中。 一道道居民楼的防盗门出现在他们面前,安德烈小心翼翼地带着头,走过了那窄小的走廊,停在了01号门前。 他推了推门,皱起了眉。 第40章 合作规则:一步之遥 好吧,防盗门被锁着这件事并不奇怪,且不说外面牛鬼蛇神与飞蛾一起飞舞的混乱局面了,就是正常世界的防盗门,也不可能随时都开着吧? 但现在这一常识般的局面却导致了最严重的阻碍,安德烈的眉头越皱越紧,接着,他先是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外部的钥匙孔——没有被堵塞,但也看起来坚不可摧,接着四面扫视了一番,并没有看到什么游戏里说不定塞在地毯里的钥匙。 他又仔细端详起了这门,一个门把手,往里凹陷着,却不太可能被打个穿孔,一只猫眼,看起来黯淡无光,除此之外,有的就是一个门铃。 “要按吗?” 安德烈有些犹豫地看向那门铃,询问着后面的人: “或者敲门……但是如果里面的人出来开门,不就知道我们出去的事了吗?” “大概是不太行。” 白无一得出的答案循规蹈矩,毕竟,这是个规则类怪谈?好吧,在这么一片群魔乱舞的居民楼里这样大张旗鼓简直就像对那群什么玩意儿放战书,这种行为他可一点不想干。 而一旁的芬达人则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伸出了手: “哈,我就知道,开锁器嘛,要是你们的同伴是别人,那可不一定这么省事,但是毕竟是我……” 他轻轻把指尖放到钥匙孔,接着迅速将冰从身上蔓延开来,接着便衍伸成了一个小部件——里面的具体情况难以得知,但根据冰和水的特性,大概是完全贴合的。 “现在,试试。” 佣兵得意地抱着双臂,斯拉夫人也眨眨眼,惊叹地“哇”了一声,接着扭动那冰块…… 咔。 随着外露部分的瞬间崩裂,所有人一起陷入了沉默。 “……我靠,不会锁眼儿被堵了吧?” “等等等等别慌我拿打火机抢救一下……” 白无一本想直接拿打火机来融化冰,但约瑟夫倒是把他拦住了,灰发男孩瞳孔剧颤,寸头男孩也一脸不知所措,甚至一度企图把断掉的把柄黏回去…… 大家基本都慌了手脚,最后还是金发男孩冷静下了让芬达人把冰重新冻起来然后直接拽出的指令,在那个冰钥匙“啵”地一声被拽出来的一瞬间,一群人全都吐出了一大口气。 “我还以为我要成千古罪人了……” 佣兵擦着汗,明明四周气温寒冷,却好像被暴晒过一样狼狈: “不对啊?我的冰有那么脆吗?又不是什么冰棍……” “也许是因为这异能来自于卡内先生,所以被规则判定为了卡内先生尝试解锁,而您是不具有这个能力的。” 唯一保持了平静的腐国人一边解释一边招手: “安德烈先生,可以请您抬我一下吗?我想看看猫眼对面的情况确认一下直接进门会不会被发现。” “好。” 斯拉夫人一把拉起金发男孩,把他扛在自己肩头,两个人以叠叠乐的形式窥探着里面猫眼,而剩下两个人则眼巴巴在旁边看着。 没一会儿约瑟夫就下来了,并带来了情报: “里面没有亮灯,我看不见里面有没有人影,但既然没灯,如果能直接开门的话被发现的可能性比较小。” 所以现在一切的问题就来自于如何进入了。 在约瑟夫把注意力放到门上的时候,白无一却把注意放在了门之外的地方……有些垃圾堆积的走廊,空荡荡的,除了拐角的一个垃圾桶和草率摆放的消防设施似乎再无可以找到的东西。 而他要找的东西大概率在消防设施旁边是可以见到的。 “开 换 锁 ■■■■■■■。” “找到了。” 白无一拿起了手机,用指尖按上了拨号菜单,不过并没有立刻按下去。 “你找到了什……哦、电话还有这用啊,那不就连上了?” 埃罗的注意被白无一的声音所牵扯过来,当他看见那随意印在消防栓上的广告之时,顿时明白了龙国人的意思: “不过既然规则里面专门说了安德烈是可以开锁的,应该不能让这人直接上来开锁吧?所以咱们要不拿着我那个冰模具让这个什么做个钥匙?” “人家是开换锁的又不是制作备用钥匙的。” 白无一摇摇头,否决了这个提议,而这时安德烈和约瑟夫也走了过来。 “另外一个可以打的号码,而我也终于可以派上用场了。” 终于找到了自己定位的斯拉夫人忧喜参半: “所以,要现在打这个电话吗?也许我们应该制定一些计划,毕竟这些npc……嗯,根据我们现在的经历有很多都不太友好,再让专家组看看什么昆虫更符合开门这个概念?” “你真要说有什么动物能善于撬锁拿除了人我确实想不到,猴子这种跟这个副本的画风也不太符合啊,我这边只有一次提示机会了,你们可以让你们那边猜猜?” 白无一有些无奈地摊了摊手,接着捏着下巴思考起来: “也许比起直接靠撬锁来知道对方是什么生物,我们应该等那位不知名的撬锁工上了门才能明白……不过,我这有个想法,可能我们不该在这进行撬锁工作,毕竟我们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发出什么大声音。” “那去哪?” “安德烈家。” …… “但是安德烈的规则不是唯一一个明确被定义为不能进外人的吗?” “前面的,这个规则也是唯一一个说了后续操作的情况,被父母发现出去的后果可是一点没说啊。” 蓝星直播间内,所有龙国观众正聚精会神地观看着他们直播间中的一切情况,关寒那边还需要一段时间,可白无一这边可是似乎已经快接近了尾声,根据时间差,现在或许已经到了副本中的晚上8点了。 10点的时限迫在眉睫。 灯塔国选手组最终还是找到了入口,但由于耽误了太多时间,本来抢在其他国家前面的他们甚至已经落在了很后面了,而银行国……银行国选手显然找错了势力,他企图投靠警察以被保护回家,可在抵达警察局不就便被爆发的飞蛾们所淹没——而飞蛾们可不会接受倒戈。 接着那直播间的内容便不……太适合所有人观看了。 与此同时,蓝星上的银行国则出现了警察发疯事件,尽管明面上似乎并未出现飞蛾这一具体的意向,但当媒体拍摄到穿着白色防化服的实验人员把失去理智的警察偷偷扛入实验室时,人们就知道这没那么简单。 第41章 合作规则:强行续命 其他国家,或者已经失败,或者落后太多被爆发的飞蛾所吞没,或者与白无一一行并肩而行。 而这之中,最接近的则是棒国与爱莎莎国选手的队列。 弹幕沸腾着: “怎么棒国一个个选手性格都这么……呃,极端?” “他们那边调性不就是这样?” “龙国笑我们棒国极端?噗,等你们不闹出一大堆笑话再说吧。” 爱莎莎国太小,所以关注那边的观众比起棒国这边少了一大截,所以弹幕的争端也好分析也罢,都更倾向于棒国这边。 “别看他现在这么神气,不知道他知道那个消息了会有什么反应。” “你好意思,你国选手在这种情况下还这个鸟样,只能说符合刻板印象了。” “随你咋说~” 而这边列国关系属于生死三角恋,争吵也是难以避免,随着大量外国观众的涌入,弹幕的气氛也逐渐变得糟糕了一些。 在众国中,龙国观众倒是有点格格不入,其原因也很明显: 夜卯教新来的:“棒国选手的异能表现形式有点奇怪,我觉得是通过祈祷可以给面前的一定空间施加一些力量……但又好像不是这样?” “力量这表述太抽象了” 夜卯教喵喵喵:“这些异能都有点这边影子……这是那个说在户外没事的教头头?有没有可能是让面前一定范围的生物产生排斥反应?” “喵喵也出来了?咱们教主不会也发什么暴言吧” 夜卯教喵喵喵:“怎么可能!咱们还是把重点转到分析上吧,多知道一点也对白哥有帮助嘛” 因为有两带头把话题往严肃引的领头分子。 夜卯教现在在龙国已经是具有一定规模的民间组织了,这种组织,对民间的调动力倒是比官方要方便许多,而随着海外事业发展,他们也开始组织起海外分析活动。 这也是官方默许他们存在的原因之一,尽管对于他们能分析出个什么还是不抱很大期望,但这种把重点引到讨论而非争执的氛围本就是很好的。 不过,在棒国选手抱着“反正已经打开了很多了”的心态把居委会办事处的包裹全都拆开之际,弹幕里还是出现了一些冷嘲热讽之声。 “这啥,强盗吗?” “我的快递该不会也是这种人偷的吧.jpg” “你们这态度莫名其妙” “都到这个地方了,别说偷东西,杀人也是为了大家好吧” 无论外面吵得再凶,棒国选手还是达成了自己的目的,他并不知道其他国选手的名字,自然对电话号码也丝毫没有感知,所以到最后他在一摊乱七八糟的面罩、书、食物和什么衣服被子里面最后选的是面罩和一些食物,接着又把被子栓成了绳子。 棒国经过一番强烈的纠结思考以后,最终还是把仅剩的一次提示机会使用了。 “恐怖漫画?” 听到这个提示的棒国选手有些无言地努了努嘴,最终还是抄起了那本恐怖漫画……然后看不懂。 “喂,这明明密密麻麻的什么都看不清嘛。” “那个……也许是因为会读故事的草原国的那位已经……” “切,那不是这东西已经没用了吗逼样的。” 尽管由此得知了楼层,但为棒国提示的部分无用感到不满,棒国选手狠狠捶了一下桌子,戴着面罩就走出了办事处,一路上,他举着十字架,口中的“哈利路亚”就未停过。 而那些飞蛾也被他震得连连后退,爱莎莎选手则紧紧跟在他身后,一厘米也不敢远离,闭着眼几乎要晕过去。 和白无一那一队不同,也许是因为身上沾染了烂肉的气味且并未烧烤红薯——他们这边负责厨艺的大概是本子国选手,棒国选手一行人走向居民楼的一路上飞蛾就没散去过。 当棒国选手进入保安亭时,看到的是一张罚款单,上面数额之大,几乎可以扣去所有棒国选手身上的金钱了。 他皱眉,把钱缓缓掏出来。 “……真麻烦。” 反正这钱又不是现实中的钱,抱着交就交的心态,棒国选手把钱放到了罚款单上,这时一旁才像自动贩卖机一样滚出几个手电筒。 “反正都是一个小区,那些没用的家伙干脆把那个队伍的恐怖漫画内容直接说过来不就好了,这下还要麻烦我,阿西吧。” 又嘟嘟囔囔地骂了两句,棒国选手抓住一旁快晕过去的爱莎莎选手直接往4号楼走,他们一个住4号楼7楼一个住8楼,倒也很近。 一路上飞蛾丛生,宛如嗅到腐肉的苍蝇一般萦绕在他们身旁,若非棒国选手具有的驱逐异能,若非爱莎莎选手具有的净化异能,他们大概会在进入这密封空间中的一瞬间死去。 到了4号楼之后,棒国选手也并没有选择坐电梯,之前那个副本给他印象挺深,所以对这种看似快捷的渠道反而是排斥的。 然后他就在4楼看到一个像螃蟹一样的东西张开大口朝他扑了过来。 “哈利路亚!” 隔着一道防毒面具,棒国选手闪电般把十字架举起然后大声祈祷……结果这一喊又把一个倒吊的奇怪毛人给引了过来,虽然由于祈祷能力他这算是没有被一击即杀,可周边的情况却也越发混乱了。 而棒国选手就这样带着一群妖魔鬼怪来到了爱莎莎国选手的家门前。 “那个……棒哥,我们是不是该把这些人甩掉再走啊?看起来很危险啊……” “崽子,哪个规则说了不能带这些东西回家了?既然没写,那就肯定是没事嘛。” “可我觉得这已经是常识问题了……再说,这么多人会被发现吧?” “你机灵点就不会。” 一边这样数落着,棒国选手也很快发现了住所门被锁了的现实,虽然他肉眼可见地因此有些暴躁,但还是并未一下丢失理智,而是也如白无一一般找到了那个开锁广告。 不过,比起白无一,他的行动就干脆许多了,几乎没什么考虑,他立刻拨通了那个电话号码。 “喂?啊,对,我是这个居民楼的住户,我要……” …… “我想让您打开一下四号楼5楼07号的房间,可以吗?” 白无一对着电话那头的人礼貌询问了一句,看着面前由埃罗提供“纸张”,安德烈提供“笔”的怪谈分布图。 好吧,就是让斯拉夫人用钢化的指甲在冰块上按照芬达人的说法猛戳。 这里面的许多怪谈也很具有昆虫或动物的特征,而要分析这些特征……那自然是将工作交给了各国智囊团。 第42章 合作规则:先前引导 只能说,不愧是专家,轻易地从那一群堪称群魔乱舞的怪谈中找到了其和一些生物的相同之处,甚至有的专家组通过其细节特征辨认出了品种……不过这个大概用不上吧。 电梯里有的是蜘蛛,楼梯往上走会遇到一只蛇,还有其他会听到敲门声而冒出来的一群蝙蝠邻居,这一片小区啊,可真是卧虎藏龙。 虽然这些特征也不是不能分辨,但让白无一等人自己来的话,恐怕要耽误的时间不少。 电话那头并没有任何反应,只是很快挂断了,白无一看着现在显示为8点10分的时间,只能期盼着对方尽快到来。 不知过了多久,阴暗的走廊里透出了一缕手电筒的灯光,先一个埋伏在楼梯附近的埃罗偷偷伸出头,接着,瞳孔一缩,直接凝冰成形,接着用手电筒把手中冰球的造型打在了户外的墙壁上。 那是一只……蛤蟆的形象? 白无一得到了信号,也是愣了一下,一种不好的预感从心中一点点蔓延。 斯拉夫人那边并没有办法第一时间得到信号,因为一切通知的办法都要通过光,而光太明显了,未免打草惊蛇,因此正前面需要他靠着能力和身手去直接牵制。 而开锁的人…… “咕咕,嘻嘻,就是这里吧?有人要开的门?” 是熟悉的面店老板。 他身上有血迹,嘴里也多了一副牙齿……那是真的人齿,被剥离下来以后含在了嘴中,上面依稀可见淤积的鲜血,身上穿着一件不知道哪搞来的防化服,身侧的钥匙似乎是被故意撞得叮当响,而这些钥匙中,赫然有许多开锁器的存在。 本来有些浮肿的面庞上现在涂抹了一层白色的颜料,看起来宛如本子国的能面一样可憎,黑色的小眼睛在眼眶里咕溜溜滚动着,像是在不断地寻找着猎物。 当灯光差点打到自己的时候,白无一赶紧缩起身体,等他先过去。 斯拉夫人很快和化妆的老板撞了个正面。 “小朋友……就是你吧?要开门?” 老板居高临下地看着安德烈,肚子里的咕咕声似乎随着接近而越发兴奋而频繁,那微微发福的肚腩随呼吸而一起一伏,像是在比对能不能直接把对方吞入腹中。 而当他走到门口的时候,正在他背后的白无一便发现他拿着一把刀。 果然,此人来者不善……也许原来的开锁员也不一定完全友善,但相比之下,这暴走的面馆老板绝对更加危险。 “是……叔叔。” 安德烈稍微有点紧张。 但生性沉稳的退役军人在这个时候还算能保持镇定,他需要尽可能拖住对方的行动……以便让早已就位的约瑟夫偷走钥匙。 尽管规则中对于陌生人进入家中有着后续处理方法,但能不进就直接偷到当然是最好的,可惜他们完全没料到最后来的人会是老板,不然直接备一块人肉的话,说不定直接就可以摆平这关。 “咕咕,那挺好……所以,你有钱吗?” 老板恶意地盯着斯拉夫人,一双小而恶毒的眼几乎想要把面前之人盯穿,而斯拉夫人则缓缓拿出了自己的钱,递交到对方手中。 现在还不是时机,要偷窃的话,如果对方不是直接展开攻击,那等对方全神贯注地把一切精力都放在开锁的时候应该会更好。 而这一时刻并没有让安德烈等太久,老板握住钥匙,朝着随时准备应付暴力冲突的前者笑了一笑,接着蹲在了钥匙孔前面。 它似乎是真的会开门。 “……” 约瑟夫偷偷探出身子,手中拿着一根树枝,用一种微妙的方式把枝端挑进了钥匙圈里,企图将其直接拿出…… “……嘻嘻,我就知道你们都是小偷。” 但这一切并未成功。 去追究面店老板究竟是何时发现这一切的已经是个没意义的问题,但显然,它早已洞察,且对接下来的这一切都心知肚明,所以当约瑟夫手伸出来的一瞬间,它一个反手,轻松地抓住了腐国人的手腕: “手脚不干净,脸倒是挺干净的……嘻嘻,不过这干净的脸,一会儿可就要被我踩在脚下啦。” “啧。” 这一声咋舌来自于安德烈,斯拉夫人看到那终于撕开伪装的不速之客,立刻举起了拳头、然后狠狠朝这混蛋的肚子上捶去! 为什么是肚子?因为矮了打不到脸。为什么敢直接硬刚?是因为之前就已经硬刚过了。 白无一没有异能没法教训这个家伙,斯拉夫人可不打算惯着,他早就想教训这个之前一直在给他们添堵的混蛋一顿了。 “啊啊,我的牙!” 嘴里含着的牙因为这一捶硬生生被吐了出来,面店老板怒火中烧地瞪着面前甩了甩拳头的寸头男孩,并没有着急对付对方,而是先继续开门,直接冲进了客厅甚至卧室门边……却一无所获。 “怎么会没人?这个时候他们不该都蹲在里面发抖吗?” 老板震怒的声音回荡在寂静的走廊中,若是其他人,即便不能真切听见内容,这一骚动多少也会导致家里人来窥探。 但这里是安德烈的家。 而安德烈的规则:3.我妈妈好久没回来过了,我有点担心她,如果能看到她就好了,爸爸也早就走了。 没有家长看似是一种限制,实际上,在不能被家长发现的前提下却是一种优势。 而一点点变得更加庞大的老板,似乎也终于明白了局势不妙,那人很快弓起的头,把脖子往后一缩,浑身明明有些肥胖的肌肉被绷紧…… 下一秒它直接四肢张开,像一坨肥硕又沉重的肉块,直接朝安德烈压了过去。 “咕咕,快进来我肚子,快点!快点!” 这鬼东西直接从卧室门边跳到了门口? 即便对方是一个成年人,也不该能这样字面意义上的一蹦三尺高…… 比起那张无齿的口,男子本身的体重对于变成了小孩的安德烈才是更加致命的。 当然,前提是他跟白无一一样是无异能者。 钢铁的光泽在对方扔掉的手电筒照耀下变得鲜明,当那满身赘肉的老板压迫过来时,安德烈就跟一枚钉子一样将它轻易挡住,甚至刺穿。 “咕……咳。” 老板瞪大眼睛,吐出一口鲜血,接着却被安德烈击飞。 “且不说你没牙,即便有牙的人,也不该去企图咬掉铁石,特别是还是个冬天。” 斯拉夫人跟着那被打伤的怪异,轻蔑地站在他面前,一把掐住对方的头: “铁可是会变得有点黏口,会把你舌头粘下一片血来。” 第43章 合作规则:最终合作 似乎已经陷入重伤的老板不断咳嗽着,坐在地上半天没有起来,似乎一切不必等白无一下来也已经落下了尾声。 “咕……哈、哈哈……呕——!!!” 就在这时,那大腹便便的老板突然发出了一阵反呕的声音。 无数鲜活的飞蛾从它被吐出的胃中钻了出来……朝着安德烈扑面而去。 若不是防毒面具,也许安德烈会在一瞬间就被那飞虫的鳞粉所覆盖而脱力,若是白无一在此守候,也许会因为飞蛾的形象本身而瑟缩。 但两者的因素都被排除的前提下,唯一的问题就成了飞蛾的感染。 而这时,随着一道激烈的敲门声,四面八方本来封闭的门开启,一道道黑影袭来,它是追着埃罗·卡内而来的,可在真正出来以后却立刻把目标看向了飞舞的飞蛾与老板身上。 这是一群小型蝙蝠。 “小型蝙蝠的主食是昆虫,虽然它们也可能对蛙类有敌意,但如果体型相差太大,它们不一定能造成有效的伤害。” 这是露西亚的专家给出的答案: “并且蝙蝠畏光,如果你们不想惹怒它又想利用它们,那就得关上手电筒。” 所以,现在所有手电筒都咔嚓一声被关闭,而芬达人从门旁跑出,一个滑铲在斯拉夫人前面竖起了一道冰之壁垒,也许他们没能探索出所有道具来做到在无异能的情况下安然无恙——但既然他们有,那就可以做到无能者做不到的事。 在一片漆黑之中,蝙蝠暂时与飞蛾们混战着,而安德烈一把抓住那老板腰间的钥匙,扯着芬达人和腐国人瞪着眼睛就开始逃跑。 “我讨厌蝙蝠……我讨厌这个、鬼地方!” 老板阴冷的声音在一片混乱之中游荡,它那巨大的身体在黑暗中似乎越来越庞大了,越来越像是一只畸形的青蛙,它的手电筒被再一次打开,鼓胀的肚子被穿透,显露出一具具人类残骸的轮廓。 当老板的脸再一次能被看清时,它已经彻底变成了一只青蛙,鼓胀而充血的眼球没有一丝情绪: “这里的一切都该被破坏……为什么我们要被她的想法所牵扯被拉进这个混乱的梦里面?所有,一切都……该死……你们无法摆脱我、咕咕……你们永远无法摆脱我!无论你们去哪,我都会出现在你们身边,你们无法杀死我……哈哈哈……” “那可不一定。” 冷冽的声音响起。 是白无一,他自楼上来,身后追着一只也十分不善的“长虫”。 也就是蛇。 长虫也是虫,对吧? “上面那只应该是某种蟒蛇而非虫子,也不是毒蛇,你看它的头部结构,是三角形的吧,但是你再看这漫画里面它的捕食方式,是缠绕之后把人给直接吞下去,也并没有看见任何毒液喷射的情况,” 这是腐国专家组的提醒: “它的身体结构被人原来的身体给破坏了,速度不会太快,如果你要逃跑,一定要来回穿梭着逃跑,你看这漫画里就是这样,它脊椎肯定是被改造的时候改造坏了,人的脊椎是不适合这样爬行的。” 当人蛇钻入走廊之际,便和巨大的牛蛙撞了个正着,的手电筒微弱的光中,青蛙老板的瞳孔紧缩,而人蛇咧开了嘴…… 咔嚓,咔嚓。 骨骼断裂的声音简直令人心惊胆战,不过这一切和已经拿到自己想要东西的孩子们没有什么关系了,安德烈那空无的家被抛在脑后,取而代之的是其他人住所,因为在场只有安德烈会开锁的原因,自然需要他一个个走过所有人的家门。 先是约瑟夫。 “我想这就是最后了,” 金发男孩微笑着,在防盗门被打开之前朝所有人道别: “下次见,我亲爱的朋友们,尤其是您,白,也许我们再见的时机不会太远。” 然后,是埃罗。 “我这个人恩仇必报,斯拉夫人,你欠我一命,而白,我欠你一命,” 佣兵抱着双手,露出自己招牌似的倨傲表情,口角旁边被割出的伤口也无法牵制他露出这神情的企图: “所以我向你承诺,无论之后我们在现实还是副本里相遇,我绝不会主动攻击你……当然,别想着利用我,不过合作的话,我会优先考虑你的,至于你,以后记得还我。” “我会的。” 回答的是安德烈,而在之后,斯拉夫人很快就跟着白无一一起来到了他那小小的家,穿过无数可怕的幻影、穿过艰难与迷途,最终,他们来到了这么一处地方。 安德烈先上前,小心翼翼地开了门,当白无一朝他投去目光的时候,他就摆手。 既然是借宿,只要不让这家长知道是他跟白无一一起回来就好了。 白无一眨眨眼,接着踮着脚尖往漆黑一片的客厅中走了进去,当他好好在一堆物资里面藏好身之后,听见外面的敲门声,以及一道幽幽的开门声。 “游戏:迷途,龙国选手,白无一,通关成功。” “真相探索度:90%,道具利用度:90%,全员幸存,职能探索度100%。” “最终成绩s级,选手无法给予异能奖励,转化为能源物资给予相应国家……” …… 一切终于又结束了。 龙国的专家组会议室中,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接着得到了一个更加不错的信息——这一次所有选手似乎是被直接传送到本来被传送走的地方,不必在灯塔国来往反复,所要遭遇的风险也便少了不少。 “我申请去检查一下选手的身体状况。” 说话的人是那名白大褂女子。 此时她正从身侧拿出一个医疗箱,很显然,她是一名医学工作者。 “没问题,其他人,也不要松懈,这次我们选手的探索度不是100%,还需要从其他人的通关过程中查看漏了些什么。” 李组朝她点点头,继续把目光投向了大屏幕,上面此刻正播放着棒国的直播间内容。 棒国选手此刻也正在直面老板,他倒是完全没想到来的开锁者会是老板,但毕竟有异能,倒也没有多害怕这突然来袭者。 果不其然,虽然老板一脸愤恨,但却一点也近不了棒国选手的身,在偷走他钥匙之后,棒国选手想了一下……最终选择了把它关进了自己家里。 接着他打开爱莎莎选手的门,后者一脸殷切地就要跟着进去。 “碰!” 棒国选手突然关上了门。 “哎?什么?为什么你要把我关在门外……?” 第44章 合作规则:反义与结算 “你小子,其实看我很不爽吧?” 爱莎莎选手慌乱地敲着门,而棒国选手阴冷的声音则从后方漫了出来: “如果我让你进来,这里是你家,你要是做了什么……” 一次次被利用、一次次忍气吞声,明明也并非未反抗过,但事到如今却依然遭受了这样的结局…… 绝望,困惑,恐惧,无数的情绪弥漫而上,随之升起的,是背后被某物窥伺时的目光。 他不敢回头去,只是一次次越发、越发、越发焦急地敲打着门,越发、越发、越发急促的声音却又好像暴露了他的位置,像一只愚蠢的飞虫不断在蜘蛛网上挣扎,无法扯断那丝网,反而将自己的羸弱与所在暴露。 “开门、开门……开门!求求你了!对不起!你想要什么我都给求求你赶紧……” ……咕噜。 求救的话语突然停了,一切变为一种寂静,宛如实质的寂静。 爱莎莎选手感到一根针被按在脊椎上,对着他的脖颈与背连接那一点,然后一点点摸索着就要扎下去。 与之相对,阴暗的四周被一阵近乎温和的光芒照亮,他的影子也被打在了门上……伴随着一双静静颤动的,巨大的翅膀。 连咽口水时的肌肉都不敢运动,刚才还不断吼叫的人将自己的呼吸都掐断在肺部,将一切能控制的肢体颤抖都压抑下去,甚至闭上了眼,仿佛只要这样就能伪装成一尊石像,躲避掉那绝望的命运。 ……但闭上眼也无法躲避死亡与疯狂。 “啊啊……啊啊啊啊啊——!!!咳咳、咔啊……咕噜……” …… 萤火虫有一对针状的颚片。 当它进食时,先会以这对颚片向猎物注射进带有麻痹功能的分泌液,这样,猎物会不省人事。 接着,它会分泌出消化液,滴落在猎物躯体、注射入猎物甲壳,随着那体液,将猎物的肉变为流质的、软烂的肉汁。 它会吮吸这肉汁,一点一点,最终留下的不过是空虚的外壳。 …… “啧。” 目睹了这一幕的棒国选手从猫眼迅速抽开脸。 即便是他,看着那一幕,也不由得起了一身冷汗。 不过,为什么明明已经抵达了室内还没有通关? 对这一点抱有深深的顾虑与疑惑,棒国选手转过头,然后听见了一道推门而来的声音。 “你是……” 来人是一名妇女,手中拿着一盏蜡烛,有些困惑地看着他: “老朴家的孩子?” “呃……” 被一下子认了出来,棒国选手也有点尴尬,不过不待他做出什么反应,这妇女就开始呼喊: “奥斯卡尔!奥斯卡尔?奇了怪了,这孩子去哪了……哎,小朴,你看到我家孩子了吗?” 那可看得太清楚了。 虽然心里这么说,但棒国选手口头上肯定是不能这么答的,他眼睛使劲转了转,随后联想到了自己的规则: 5.别让陌生人进家门,如果有陌生人进家门了,我需要马上离开自己家并找其他人借宿,这个时候那些家长会体谅的 对了,外人入侵…… “阿姨,那个……呃,你家孩子到我家去玩了,结果突然闯进来个陌生人,一下把他给抓住了,我是来求助的。” 说着,他赶紧露出一副焦急的神情: “情况很着急啊,我可以留在你们家吗?” “陌生人进楼了?奥斯卡尔……” 那妇女明显愣了一下,接着急匆匆去座机那边打了一个什么电话,颓然坐在沙发上了一会儿,才勉强抽出些精力来应付这名突然的客人。 她的眼睛死死盯在棒国选手身上,过了很久,才缓缓吐出一句询问: “我家孩子,跑出去了,是吗?你没有骗我?” “……诶?我不清楚啊。” 想到规则中不能透露一起出行的前言,棒国选手选择装傻: “我是看到他敲门,结果带着陌生人一起进来的……要不,您去外面看看?也许还能找到他呢。 才怪,出去以后他肯定把门堵了。 腹诽的棒国选手在一阵煎熬的沉默后,得到的是一丝勉强的笑。 “……好,我们会体谅你的……我们会的。” 得到这句话后,结算的声音如约而至。 “游戏:迷途,棒国选手,朴世讳,通关成功。” “真相探索度:40%,道具利用度:25%,幸存率25%,职能探索度25%。” “最终成绩c级,给予选手异能等级奖励经验200点,正在进行分支点数选择……” …… “身体检查的结果已经出来了,这次您的身体很健康,这值得庆幸,只是有些乳酸沉积罢了。” 面前的白大褂女子把检测结果递给白无一,接着伸出一只带有手套的手,做握手状: “然后,正式自我介绍一下,龙国怪谈医学研究所成员、专家组特派医学顾问、以及您的专属医师,柯雪,之后我也会负责您每次怪谈后的体检以及一些健康计划,希望我不会太喋喋不休而讨人厌。” “我记得我已经见过一些医生和营养学家了……” “是,不过很多时候都需要一个代表不是吗?” 穿着白大褂的女子——柯雪,露出一丝得体的微笑,在白无一有些迟疑地伸出手握了握后便松开,接着便又查看起了旁边的仪器,和其他研究员进行着交流: “怪谈研究所才刚刚建立,我们有很多部分还不太成熟……这并不该由您来体谅,不过我们马上就会改进的,另外,您身上所有的素材都没能被传送走,都被留在了研究所中……老张,检测一下所有灰尘的成分,让我们看看怪谈中的一切是不是也无法带到现实来。” “其他人都回到现实了吗?” “您的其他人是指这次怪谈的伙伴,还是所有异能者,或者还有更多指代?” “所有人。” “您的同伴中金利斯、卡内两位先生比您提前回到了蓝星,伊里奇先生比您稍晚,其他所有异能者中,有部分成功通关者已经回到了蓝星,但都是和您参与同一副本或者相似时间副本的情况,其他包括关寒先生在内的人士通关时间和您实在不太一样,暂时都没有任何脱出副本的可能。” 此人说话倒是很清晰,而且不急不躁,十分沉稳。 也许他不该把她当个秘书一样使唤,不过这种有人完全听他话的感觉太新奇,他一时有点没忍住。 第45章 官方合作 白无一眨眨眼,从一边拿起了早准备好的水杯,往自己嘴里润了一点——这是盐糖水,虽然味道有点奇怪,但对于补充电解质是个不二选择。 他倒是已经问过所以知道副本在重复了。 这时,柯雪旁边的电话似乎响了起来,她看了一眼这只能打通内线的电话,一下接起。 “您好,研究所柯雪。” “聚会的邀请?我明白了,我会将这个消息转接给选手。” 进行完了简洁的对话后,白大褂女子把电话从耳边挪开,看向水正喝了一半的白无一,转达了这个消息: “白先生,露西亚那边邀请和您一起进行一次关于异能的简单聚会,并且打算以此拉拢腐国那边的支持,我们可以在这次聚会中确保您的安全,不过,一切以您的意愿为主。” “当然?” “明白了,那么,我就转达您接受的意愿了。” …… 一场聚会,在一个暗潮涌动的时期,一个末日将近的时代。 听起来颇像是商女不知亡国恨,也许若撇去这宴会上一切的信息交流和算计,也的确如此。 ……在不是一场天灾就能给所在国家无法抵消的永恒打击前提下,内耗并不会终止。 一些国家依然以对抗作为主要思维,这也是理所当然,毕竟,在未来不是已被确定的毁灭前提下,谁知道那高高在上的怪异是否会有朝一日突然兴起,让所有国家互相厮杀呢? 在这个前提下,龙国的朋友,还是太少了。 6天后的现在,白无一待在一处平平无奇的酒店包间内部,盯着门口的双层防弹玻璃发呆。 这里看起来是个小小的单间,有酒柜放在一边,还有一张宽窄恰到好处的方形桌子,6张小椅零零散散分布在有些狭隘的空间里,上方有盏略显古朴的铜色吊灯悬在头顶,为整体显出深棕色的隔间布下微微黯淡的光芒。 没有电视、没有太多肉眼可见的电子设备、也没有热闹的彩灯,只有一部内线电话。 再普通不过,只要忽视这隔间出奇强大的隔音功能以及几处闪烁的摄像头、以及所有玻璃都被换成了防弹玻璃的事实……以及他被塞给的一把电击枪、哎,他甚至还不太会用这个东西呢,以及其他一切他或许还不知道的改造。 在被怪谈选上之前他不过是普通人,对于这种事的眼界可以如假包换地说个零,尽管将要到来的两人他之前或者在副本、或者在蓝星和副本都一起见过,但如今正式见面,竟是让他有些许紧张。 而这时,一阵轻轻的咔嚓声响起。 白无一立刻从座位上站起,僵硬得像是大学第一节课被拉起来自我介绍的学生,就在他一边企图看到熟悉面孔一边要开始背稿子的时候,却看见先进来的是个西装革履的金发女郎。 精致的面容、恰到好处锐利的蓝眼、宛如狐狸般若隐若现着笑意的唇角,以及被烫过而如金色波浪般的长发。 ……你谁? 来的人不对,背的词就卡壳了,白无一直接进行了一个愣住,然后略做思考以后选择了放弃思考。 据说国外跨性别人不少……这不会是约瑟夫吧? 还好,没等他愣太久,一个戴着帽子的金棕色寸头就缓缓走了进来,人高马大的斯拉夫人——安德烈有些小心翼翼地环视了一番周围,在看到白无一的时候蓝眼睛亮了一下,招着手跟他打了个热情的招呼。 这时候陆笙也走了进来。 “白选手,给您介绍一下,这位是柳德米拉·拉德任斯卡娅,露西亚国专家组组长。” 柳……谁? 白无一一直觉得露西亚国人的名字属实长得不行,而显然,这位金发丽人更加在极坏的意义上符合了他的刻板印象,于是他只好绷着脸,露出一副平静神情,跟对方握手: “您好,我是……呃……” 话到一半,他又卡了壳。 对了,对方是露西亚人,不一定听得懂中文……就在白无一把求助的眼神投向陆笙时,握手的另一方却突然轻笑出声,大方跟他握了一下,接着以奇流畅无比的中文开了口: “白无一,白选手,没有异能却能一次次以优秀才能破解异能的有能者,久仰了,我曾在北京那边做过一段时间外交官,您不嫌的话,可以叫我柳德米拉。” 这口音说不定比白无一还标准一点。 “……好的,柳德米拉小姐。” “白,Дaвho he вnдeлncь……” 一边的安德烈这个时候凑了上来,棕发男子戴着一顶帽子,一进来就好像一头巨熊直接钻进了树洞一样,张开双手,露出一个小袋子,一身棕色夹克使他本就高挑健壮的身躯更加庞大了。 斯拉夫人一脸高兴地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然后就看着白无一跟他大眼瞪小眼,一个字也没听懂,于是有些郁闷地挠挠头。 此时,柳德米拉被带进来的原因也便彻底清晰了。 金发女郎以清晰口吻重复了一番那一大段话,自然,是以中文方式: “安德烈先生说,好久不见,白,他这次是来感谢你的,给你带了一点蜂蜜,顺便听说你们那边还没有对异能细致的研究,他想着也许可以提供一些帮助。” 在副本内,由于怪异的力量,不同国家的人自然可以流畅交流,但在怪谈外……要建立合作,一个合适的翻译官可是少不了的。 而柳德米拉不单是一名通晓双语的语言专家,本身还是怪谈组组长,更是一名善于交际、可以随时修饰选手发言的外交官,可以说是这一职位的不二人选。 “拉德任斯卡娅小姐,您会亲自前来是我们没有料想到的,看来露西亚方对于这次会议的确十分重视。” 或者说合适得有点屈才。 陆笙很清楚,每个国家攻略组都是绝对的尖端人才,要同时符合上面几个要求的人就算不多也不会少,比如她自己就算是熟知露西亚语。 所以直接派出一名攻略组组长到别国进行会谈……露西亚一方这次属实是拿出诚意了,当然,很大几率也是由于露西亚的国际局势比起龙国还要更加微妙,因此对报团取暖热情更高吧。 “为何不?我方对于白先生的实力可是非常认可的,无论是我们、还是安德烈个人的意思,我们都希望建立一次稳定的合作……也许到了这个时候,龙国也可以考虑一下结盟的事?” 第46章 圆桌之上 “这些意愿不是我们可以直接做出的,即便您想要劝说,也该是向有关部门进行发问。” 不过在拿出诚意同时,派出如此一位人物也代表了露西亚的势在必得。 龙国现在的情况很特殊,虽然一些国家对于龙国采取了孤立政策,但实际上所有有头脑的国家领导人都在企图拉拢龙国,因为:从某种角度上来说,龙国选手可以说是全世界最特殊的一名选手,明面威胁小,但可能性无穷大。 因此,大多国家都把白无一当成了最佳实验素材。 其中甚至也包括了看似友好的露西亚国,安德烈和白无一之间或许有私人的友情,但两国之间的合作或博弈永远都是暗潮涌动。 现在,露西亚派出这么一位浸淫外交手段的政客直接和本来是普通人的白无一接触……某种意义上也算是把刺探情报的人明明白白端到龙国脸上来了。 所以本来打算留一些空间给白无一的陆笙还是选择了进入,避免这只外表昳丽的斯拉夫狐狸用手段从选手嘴里套出些什么。 而就在一群人落座的时候,包间的门扉再一次开启,而下一瞬间,门后露出一张苍白而英俊的脸庞,一双深海般的蓝眼睛缓缓扫视着包厢中的所有人。 当和白无一对视时,那双眼眯起。 “我应该没错过什么?” 有些生硬的中文被吐出,带着恰到好处的英伦腔调,一名标准的腐国绅士从门后走了出来,一身白衬衫、套着一件墨绿西装、微长的自然卷金发有着黄金般光泽。 约瑟夫·金利斯。 在怪谈副本中遇到的腐国人,此刻终于在蓝星与白无一真正相逢。 光是看着此人外表,便能感到一种微妙的精英气质,这种气质本该令人疏远,但配上其恰到好处的无害笑容,这种气质便被扭转为一种不谙世事的纯真感,使其的目光无论如何都显出一丝真诚。 如果说孩童模样的约瑟夫还多少有些过于成熟,那如今,这青年的面孔便与其相得益彰。 “约瑟夫·金利斯先生,您是独自一人来访的。” 陆笙走去,迎接他: “我听说腐国并不太赞同您和我国的会面,但您还是亲自来了。” 这是在向其他人介绍现在的情况,而白无一也会意,于是又有点僵硬地走过去,和腐国人握手。 无论在他心里这个金发碧眼的青年有多么莫测,至少现在,对方表达出了会面的诚意,甚至不惜为此和其国家微微背离……这一点便足以让白无一做出让步了。 后者微笑着点头,不轻不重地在白无一手上握了一下,接着把面孔投向陆笙。 “我其实还算幸运,他们还不打算杀我,” 约瑟夫眨眨眼睛,以带些风趣的语调接住话语: “您明白的,我的国家善于搅拌局势,我来,也并不一定和他们是反的。” 蓝星上的腐国人失去了自主翻译的能力,多少还是让语序变得有些生涩了,不过就白无一而言,这种感觉倒反而让他稍微放下了一点戒备——对方也终究是个会犯错的人,也有自己的缺陷。 “请入座吧,这一间地方主要是你们选手的隔间,如果您需要,我们可以随时退出去,而到时你们需要什么帮助,可以通过内线电话随时通知我们。” 陆笙负责起招待工作,把这新来的客人邀入座位中,她表现得落落大方而不卑不亢,便是与明显出身不凡的约瑟夫对比,也并不落下什么。 腐国人入座后,便一直把饶有兴趣的眼神投向白无一,就在他张嘴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却只听外面又传来了一阵皮鞋走路时会发出的踢踏声。 “咔……” 进来的人对于安德烈和约瑟夫一行人是个生面孔。 “好久不见了,白选手,我看了你的通关过程了,不知你有没有看看我的?” 黑发黑眸,头发被一丝不苟地梳成背头,穿着一身灰色西装的龙国人拎着一个袋子,如回到自己家一般随意走进了这酒店的隔间,当他彻底走入后,便把口袋打开,将里面一个东西拿出来摆到白无一面前: “哦对了,我在灯塔那边买了一点甘草糖,你要不要试试?” 是关寒。 龙国第二个选手,也是第一个异能者也出现在了这里,彻底填补了隔间中最后一个座位的空缺。 “这位是?” 首先抛出疑问的是约瑟夫,腐国人歪着头,打量着这位不速之客,而后者把那枚跟橡胶圈一样的什么东西放回塑料袋,接着行了一个标准的绅士礼。 背头男子开口: “关寒,金利斯先生,久仰大名,我早就听说您在儿童慈善上做出的巨大贡献以及如传奇般的创业史……很可惜,这次我们来到这里并非来探讨这个的,不然我一定会与您促膝长谈。” “关寒……关……嗯,不认识。” 约瑟夫听着对方这一番似乎是恭维的话,蓝色的眼睛闪动了一下,接着,忽然眯起眼微笑着吐出这么一句话。 而一旁,正在和安德烈一起研究那个蜂蜜罐子为什么关得那么紧的白无一抬起头看,从这两人视线中多少读出了点同类相斥的味道。 ……嗯,虽然这两不再把视线往他身上带他其实有点高兴,但现在是谈判的时候,把气氛搞僵好像也没啥好处。 “我听说甘草糖是一种很难吃的玩意儿,” 于是白无一开口,转移话题道: “这东西还是留给你自己吧,你的录像……你这是刚刚出来吧,我还没来得及看呢,话说陆小姐和……呃……柳德米拉小姐就不必出去了,我们这边多少有些语言不通,还望请两位做个翻译呢。” “啵。” 这是安德烈,斯拉夫人似乎和那个蜂蜜罐子赌起了劲,在一番操作之后,终于把那个奇怪的盖子给拧开来了,但他也没想到,所以盖子直接从桌子上滚动了一下,掉到了地上。 也许白无一的话没有把话题转移,不过这一个小插曲倒的确把有些剑拔弩张的气氛打断了一下,正在彼此审视的两人齐齐笑了一下,心照不宣地转了话题。 “的确,顺便,那个奇怪的主持人说每次通关一般是以最后一个通关者的通关日期进行一个月倒数的,虽然我想着要不然直接多困在副本里面一段时间来多搞点空闲,不过这个一般可就有说法了。” 那盖子掉得离关寒最近,背头男子也就俯下身去,把那还沾着蜂蜜的盖子拿起来,在手心端详了一下,直接倒着放到桌子上: “这些家伙对于卡bug可挺有应付方法……而且耐心似乎不太好,我想着,这种试探还是留给玩得起的人吧。” “本来就是不公平的挑战,正是这样才对。” 接话的是约瑟夫: “我这次来,一方面是合作,一方面也是帮白解决疑惑的,他没有异能,但是之后肯定还要多跟异能者接触。” 第47章 异能的半讲解 “的确。” 这次的规则比起以往最特殊的一点就是,变成了多人。 尽管这一次多人副本基本是合作,但以诡异的恶意,谁也不能确定下一次副本会不会变为对抗……毕竟根据现在副本的演变规律,副本其实是一点一点在变难的。 于是白无一也点点头,然后把坐姿坐正,以一种学生般态度看着众人,等他们谁先发起话题,而一旁的陆笙则光明正大地拿出了本子——这些话会被记下来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 只见关寒摇摇头,以平静语气开口: “据我和专家组各位的观察,所有异能者的异能,包括类型、成长风格等等都是有所不同的,而根据不同类型,我们把目前已知的异能分成了几个类型,而其中最普遍的应该是伊里奇、卡内先生那一类属性型异能了,如果您要问的话,我推荐先从他那边开始问。” 安德烈此刻也坐得笔直,在场众人之中,斯拉夫人是受语言鸿沟阻碍最重的一位,但他也不郁闷,反而是一脸认真地听着面前这一群人说着自己完全听不懂的话题。 白无一把视线投向柳德米拉,而后者则点点头,随即跟斯拉夫人说了一番什么,后者便也点点头,接着说出一段有些绵长的露西亚语。 金发女郎开始熟稔地翻译: “安德烈说,他这样的异能是跟某种实际的物质有关,基本上就是能使身体局部或者整体呈现出某种物质的特性,比如之前腐国那个选手,就是火焰,而他则是钢铁,卡内先生是冰。 不过他的能力比较偏向内敛,其他还有很多选手似乎可以把这些特性变成实际的物质外放,但与之相对,他们的异能似乎就不能和他一样做到把自己的身体也这样物质化了。” 说着,为了示范,安德烈把一根手指变成了钢铁,从一旁拿了瓶酒,接着轻易把手指扎进了那厚重严实的木塞中去,就好像那不是根手指,而是钉子一样。 “换句话说,腐国选手不能让自己的身体变成火,卡内也不能使自己的身体变成冰,安德烈可以把自己变成铁但是不能生成铁。” 陆笙分析着开口: “也许这跟他们物质的稳定性有关,火和冰都太不稳定了,组成身体可能会很快溃散吧。” 柳德米拉继续转述并翻译着: “只是目前情况如此,随着异能的升级,也许他们两种异能也能互通。 另外,和物质属性有关的异能者也可以跟物质本身产生一些联系,不过可能是钢铁太稳定了,安德烈很难直接调用它,他只能做到让自己的身体稍微磁化,也许之后可以升级……总之如果您要跟物质异能者对抗,请尽量不要在附近有相应环境的情况下。” 这是个很重要的提示,白无一和陆笙都默默点头,算是记下了。 “还有就是,不单是实际上物质的属性,似乎异能的升级还包括了抽象的物质含义,比如安德烈可以升级钢之心,让他对怪异的污染抗性增强,某种意义上力量也是这样的。 异能者一共有100级,10、25、50和80、100级是质变,请务必不要在这些等级再以之前一个阶段判断对方,安德烈经过这次副本已经抵达了10级,他现在已经具有了污染抗性,如果再遇到之前广场的情况,这次他不会吃亏。 每次通关副本,怪异都会给他一些类似于经验值的点数,似乎每个级别要升级需要的点数并不一样,然后副本好像随着通关次数的增加,同一级别给的经验也是递增的。” 说得有些口干舌燥,安德烈吐了一口气,接着拿了一个杯子,喝了一口水,最后说了一句。 而柳德米拉也便给出了最后的翻译: “我方所知道的东西都已经说完了……那么,现在也许是各位拿出些诚意的时间了?” “嗯。” 关寒从眯着眼,认真倾听的状态中醒转,接着轻轻拍了一下掌: “很好,柳德米拉小姐的翻译十分不错,白,接下来由我来讲吧,除了这种物质性的异能,我们还发现有加强型和信息型两种比较能概括的大类。 加强型并不单指本子国选手那样的体力,比如有个尼加大瓜选手就是得到了抗病类的能力,身上的病症不药而愈,而爱莎莎国选手某种意义上也可以算是加强型异能,这一类型可以算是选手身上某一能力被极大加强了。 而信息型,则是可以通过某种方式得到额外的信息,比如阿三国第一位选手应该就是这方面的异能者,黑啤国的第一名选手也是,这一类选手应该是能针对规则本身得到最多帮助的,如果能跟他们合作能得到很多信息,但务必分辨真假。” “我想还有一些选手的表现未被囊括在这些类型内。” 柳德米拉结束了翻译,脸不红气不喘,反而是很快也拿出了笔记本进行着会议记录: “比如棒国的第一名选手,他的能力是隐形,这怎么算?考拉国选手和银行国选手呢?这样的分类还是很残缺不全的。” “的确,毕竟我们观测和得知的样本都还十分有限,有些选手即便已经表现,我们也尚完全无法得知他们的异能类型。” 说着,关寒深深看了约瑟夫一眼,后者报以温和的微笑。 不去理会这一笑,背头男子把手按在嘴唇上,端详着陆笙公开的笔记开口: “所以这个分类可能还不全,我们把剩下的异能通通叫为未分类,不过比起这种分类,也许我们更需要的是搞清……这些异能是从哪来的?为什么我们会得到这些异能?” “你们抽到异能的体验是怎么样?” 白无一开口: “我说的是过程,你知道的,我一上去,什么事都没发生,也没什么感想,就好像踩了一个楼梯而已。” “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谈到这个,背头男子缓缓把手重叠在自己面前,眯着眼,以一种奇妙的语调回忆着: “像是某种蔓延的电流穿进脑海,但并不令人反感……但这种感觉太模糊了,谁知道呢?各位也是一样?” 他这一番话得到了在场其他异能者的赞同,所以,果然引出异能的手段都是一样的吗? “异能应该不是随机挑选的,据我观察,异能和个人的人生经历和性格有挺大关系,卡内先生是雪原之国的国民,伊里奇先生的父母都是钢铁厂工人、自己也很喜欢看《钢铁是怎样锻造的》,至于棒国选手,那次事件可还挺着名呢。” “所以,也许我们搜集其他选手信息就能看出他们的异能类型?” “的确。” 关寒摊了摊手: “不过不是直接得知的话,恐怕还是得靠猜想,比如我猜金利斯先生的能力应该跟孩子之类有关?这都是瞎猜,别在意就行。” 瞎猜吗?当然不是瞎猜。 不接这一次试探,约瑟夫把那瓶被安德烈打开的酒端了起来,拿起一只高脚杯,将半透明的酒液往里轻倒。 “我们的结算方式应该都是一样的,” 腐国人说: “等级、质变,这些应该都一样,其他的,其他人都讲了。” 酒液已经斟满,腐国人便轻轻挑了一下瓶口,将其魔术般用木塞重新合上。 “不过,我对另外一件事很感兴趣,这也是我来的的原因。” 行云流水的动作之后,约瑟夫再一次把目光看向那一言不发言仔细听着的白无一。 “那就是,” 他一字一顿地说,语调中似乎有一些兴奋: “白,你觉得你为什么没有异能?” 第1章 媒介探索规则:新的开端 也许现在就要查看为什么白无一会没有异能确实是早了一点。 至少在那天,一群有异能者反复折腾了一番结果还是一无所获,就跟那天白无一到底带出来了个什么也一无所获一样。 比起这种虚无缥缈的研究,对于白无一本人来说,身边发生的最大改变就是:约瑟夫决定至少短时间内暂居在龙国。 “我回去会被留在国内。” 腐国人当时很自然地眨了眨眼,对多多少少都有些惊讶的人这么解释: “不如暂时留在这里,我想这个地方很大,足够休息。” 好吧,也许换个书面的表达,这个休息应该被解释为歇脚。 腐国人这一出算是极为大胆的抉择了,不过,令整个专家组都有些惊讶的是,腐国那边似乎对这一切并不打算直接插手。 尽管他们不想把“自家选手并不怎么听指挥”这一消息散播出去可以理解,但一点动静都没有……那可就有些让人困惑了,不过鉴于约瑟夫在整个国际社会上都是赫赫有名的慈善家和富翁,轻易对他进行处理也的确不是个好主意。 而基于这一状况,龙国在深思熟虑后,决定暂时将他就安置在这一处被专门建造的酒店,并将这一情况保密。 并且……鉴于天灾中等的破坏力和国际局势的风云起伏,安德烈和约瑟夫不会是唯二选择到龙国“交流”的选手,龙国正在打算为这些外来者专门建造一个容身之处,同时也是监视、管理、交流之所。 异能是个能力,但却是个不清不楚的能力,它的存在现在就如炼金术时期的化学物质,若不被摸清,那既无法充分利用,也可能导致隐患。 而这些技术的开端永远都是基于经验的积累的。 当然。 “哈、哈、哈,看看,今天是什么时间?圣诞还是新年?一个无比热闹的日子……原来是新的游戏时间!哦,亲爱的观众朋友们还有选手们?你们是不是想我想到撕心裂肺了啊?” 这一切建设都不可能在短短一个月以内。 所以,比起各国太明显的变动,新的副本随主持人那令人心烦的做作声音再一次火速光临了各个国家,而早已对此有所准备的白无一,也再一次在生命检测仓里面被传送进了副本,而这一次关寒也一样被瞬间传入了副本。 在上一次的检测之中,可以确定,主持人的传送可能是有所智能检测的,当在蓝星上传送时,被传送者身上的东西似乎并没有消失,而在怪谈时则会被留在原地。 龙国新的选手这一次也出现了,是个看起来有些慌张的年轻人……比起已经通过副本的几个人,观众们显然对这位新人更加忧心。 “异能者的增长……看起来也不一定是好事啊” “确实,选手越来越多,那肯定也会选到不太聪明的。” “这又不是自愿的” “没啥法子” 这名年轻人在被传送过来的时候差点当场表演了一个空中蝶泳,这一行为给大多数观众留下了不太靠谱的印象。 不过他们倒也不是很慌。 “别怕,咱们这经验多” “有书嘛,运气好一点选到通关过的副本” “不聪明也可以通关的” 在怪谈肆虐的这些日子里,白无一写下的指南书一经发布就成为了全国热销的……呃,工具书。 某种意义上有点像教科书,甚至还真有学校把这本还不算很厚实的书作为了可选教材发布,其中,在全国各地逐渐兴起的夜卯教格外显眼。 经过几个副本的发酵,这个游离于民间的小组织已经发展为一种类似民间培训的组织,在现在龙国异能者也开始增长的现在,他们的培训也开始变得相当抢手。 在至今仍不知名的领导者的指挥下,夜卯教目前谢绝了大多数各种名义的捐赠,并且也暂时拒绝了任何新人的加入,这一情况也令许多人扼腕叹息。 “所以有没有夜卯教的人出来说说这人是不是成员啊?” 在这样的弹幕询问中,一切又有了新的开端。 …… 白无一这次一睁眼就感觉四周一片阴暗。 眼前的一个显示屏,身下是一个电脑椅,他看了看自己的身体……很好,这一次没有什么变化,甚至还有个手机在兜里,又看了看周围……没有人,这一次应该也是一次单人副本。 面前的电脑显示屏上明显弹出了一个消息栏,上面的通知或许是规则的,白无一草草扫视了一番周围,然后确认了一点——这里似乎是个办公室,周边十分冷清,也未见到任何一面窗户。 随着他把电脑椅拉进,电脑上新鲜的规则也便刺入闯关者的脑中: 欢迎您就职山羊百科的管理者,本网站志在向广大观众产出富有趣味的视频或直播,而您的职责便是对网站上各种项目进行管理,以取得更好的收益,维护社区风纪、鼓励良好创作、以及杜绝一些绝不允许的违规行为。 作为管理者,您具有比起观众更高的权限,但您也具有以下必须遵守的规则: 1.请每日支付网站经营所需要金钱,并达到指标,若网站因经营不善而关闭,我们将不得不对您进行处理。 2.作为网站的管理员与运营者,您具有收取和分发网站一切收益的权益,也具有罚款或奖赏的权益。 3.您可以发布各式各样的公告和活动以为主播们的创作内容进行指导,它们会在新的一天弹至创作者们的频道内。 4.您可以通过查看每日排行榜(分为总和和增长率两部分)来观察观众对节目内容的反应。 5.观众们可以通过点赞、投币、以及打赏来鼓励创作者的热情,您可以管理这些项目。 6.您需要对一些危险的直播内容进行关停,并进行处罚,一般来说,我们的检测软件会在第一时间对这些节目进行警告并将通知弹至您的电脑,如果您未能及时关停这些危险的节目,您将面临罚款处罚。 7.如果您发现一个频道出现了站起的山羊的图标(一般来说,这种情况会导致网站的故障),请您立刻前往后台对整个网站进行重置清扫,请注意,是立刻,当天当前您的收益会全部归零,但请相信这种损失是可接受的。 8.请不要插手主播们的真实生活,您的身份仅存于网络,不需要任何的线下职务。 9.如果您超额完成了最后一天的收益,您将会赢得升职,并真正成为董事会的一员。 10.一些突发情况会通过邮件的方式进入您的邮箱,请记得及时查收。 以上就是管理者需要遵守的一切山羊百科规则,除此之外,您的权利是绝对的,我们相信,在您的管理之下,我们一定会拥有一个无比丰富多彩的平台环境。 公告的下方是一只山羊的图标,一身棕色短毛,俯首安静地吃着草。 第2章 媒介探索规则:专业工作 白无一将这些通知仔仔细细看了一遍,然后感到有些稀奇。 所以,这一次他的工作是……当管理员? 自上次当电梯乘务员以后,这还是他第二次在副本中担任一个明确的职务,他并没有第一时间关闭这个界面,而是先用键盘的截屏键进行了一个截屏,把这规则以截图的形式保存了下来。 接着,白无一关闭了这个弹窗,很快就看见了这个所谓的山羊百科。 这似乎是一个类似于油桶的视频平台,看起来规模不小,上面视频数量也相当可观,白无一先是随便点进了一个视频,接着才在这没有灯光的阴暗之中看到了贴在一边电脑主机上的便签纸:上面写着管理员的账号和密码。 点进去的视频颇为无聊,是一个vlog,拍摄者的摄像技术并不太娴熟,似乎是极随意地一拍。 鉴于这便签纸都存在,白无一也就抱着也许这四周还有更多线索的心态,又搜索了一番,结果就是只了解了整个办公室的基本情况,并没有太多有用线索: 这个办公室,或者说起居室较为狭小,甚至不太允许居住者进行太多的活动,一旁有一张床和一个衣柜,衣柜旁边还有个较小的冰箱,冰箱上面贴了一个标签,似乎是外卖的电话,里面有一些乱七八糟的食物和饮料——绝大多数不怎么健康。 床旁边有个小床头柜,上面有热水壶,而下面则有一个吹风机和充电线。 衣柜里面有满满一柜子的换洗衣物,甚至还有更替的被子,衣柜旁边有个很小的隔间,往里一看,是个比起起居室还要小的卫生间,里面有一个洗手台和一个洗衣机、一个蹲厕,以及必要的淋浴。 整个房间,无论是起居室本身还是卫生间,都没有哪怕一扇窗户,也没有灯,让人怀疑这房间本来的主人是不是个吸血鬼,一看到阳光便会被烧死……而至于不是吸血鬼的白无一,自然是不太适应这种环境的。 出于这种不适应,当白无一发现这里有通往外部的门的时候,本能是想要一下打开的。 不过已经经历过很多次副本的他最终还是把这种欲望忍耐住了,这门上有猫眼,他便把眼睛凑到了猫眼上去,做好跟一只满是血丝的眼正巧对视之类的准备。 但迎接他的只有黑暗,无穷无尽,仿佛能让人窒息的寂静与黑暗。 有形的怪异可以应对,未知的黑暗代表无限可能的恐怖。 白无一往后退了几步,最后还是沉默着回到了电脑前。 他点入了这个网站的登录界面,随后登录了管理员账号,接着,第一个跳转到他眼前的界面是一片空白的统计页面,从规格来看似乎是创作公告、活动和一些处罚通知之类的。 接着,一旁的侧栏吸引了他的兴趣,也许是因为还未设置,这个账号的昵称在这里被设置成了管理员#1,而下面则分别显示出了: 资金管理。 创造活动。 发布公告。 处罚名单(含违规条例与操作)。 物品设置。 排行榜。 这一系列的内容似乎十分繁琐,但又似乎还算直观,白无一沉默着点入了资金管理这一菜单,接着,发现里面似乎是以在点状图显示昨日收支,由于这是第一天,所以也并无任何数据。 下面似乎还有将已获得的资金以某种逻辑分发给主播的设置,不过现在没钱,所以也设置不了。 所以这的确是他成为管理员的第一天……他这样想着,关掉了资金管理的菜单,接着有些好奇地看向了那个所谓的物品设置,在全部选项之中,这个东西是他所最不能理解的。 当他点入这菜单便马上理解了这项目名的含义,这是一个设置打赏物品的菜单,不过……似乎里面能设置的物品都是规定好了的,比如一个好心是1元,一个点赞是7元……一把刀子是10元,一个炸药是1000元。 坏意义的东西比好的往往更加值钱,即便是好意义上最值钱的圆圆满满,也只不过是100块罢了。 白无一皱了皱眉,姑且将好意义的打赏全都开启了,而坏意义,他想了想,姑且还是开启了臭鸡蛋和倒赞的打赏。 总不能一点不让人在平台上发泄点怨气,毕竟,创作者也并不一定就十全十美。 接着,白无一便点入了创造活动,开始有点发愁,他进入副本之前不过是个普通人,就算再怎么说也对这种管理堪称有点一窍不通。 在反复纠结之后,他只简单打了一个激励计划,大概意思就是发布视频后的收益由管理者和发布者46分成,接着又打了一个风纪计划,将处罚名单里的违规条例直接复制了上去,他个人觉得对不对不能代表实际上对不对,还是复制吧。 然后打了个招募辅助管理的公告。 处罚名单那边他是可以设置比较临时的风纪委员和管理的,他看了看条例,大概是说不具有跟他一样的得利权限,但具有对非管理员的用户进行处罚的权限,根据账号uid进行设置。 没法,他确实不太懂这方面的问题……只能希望这次规则怪谈不是突发奇想开始考验他的管理能力。 在打完这些字之后,下面突然弹出来了一个小弹窗,白无一半是好奇半是探索地点了一下弹窗,接着就看见网站突然跳转,到了一个类似于夜总会的环境。 里面有个人正在跳……脱衣钢管舞??? 我去,你玩真的啊。 当处罚的按钮弹出来的时候,白无一几乎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按下了那个暗红色的按钮,但下一秒,网站却并不是立刻关闭这一直播间,反而是慢条斯理地跳出来一大堆处罚方式。 白无一有点绷不住地一点点选上封禁直播间的选项,想了想,还是没有选永封,姑且选了3个月他到时候应该已经走了吧……也许到时候这位能吸取点教训。 下一秒,直播间陷入了一片漆黑,先是沉默,接着一大片弹幕突然爆发似地涌现了出来: 【我靠,超管来了】 【日内瓦,绅士也防?】 【看??视??屏??就??到??vv??】 【管理员封一次牛牛小一圈哈】 对于这些弹幕,白无一先生心静如水,并且顺利多对一名片儿哥和一位嘴巴不太干净人分别进行了一个永封一个禁言三天的处罚,等转出视频外的时候,眼前的一些视频已经逐渐积累了些播放量。 之前那个脱衣舞视频居然还算里面播放量比较高的了,果然,抛去所谓的趣味,观众们总是被更激进的内容吸引目光的。 第3章 媒介探索规则:意外限制 话说他管理员应该也算播放吧?想着这一点,白无一姑且又点进了一个播放量最高的视频。 这是个恐怖游戏攻略,内容大抵是一个小女孩和一群动物一起经营着一家餐厅,随着关卡数的推进,这些看似正常的动物也在一点点变得狰狞,连小女孩本身也有种说不出的诡异…… 游戏内容有点血腥,白无一有些担忧,但毕竟还没弹出警告,他也就不怎么想处理。 这名主播的声音颇为好听,且口条也不错,加之游戏本身似乎还比较新,光是封面就具有相当的冲击力,因此才吸引了大量观众。 现在网站初建,也没什么成名的大主播,品牌效应也暂时还没起来,播放量最高的视频内容恐怕很多都有所争议吧,白无一一边想着一边看了看在外的打赏和评论区。 【劲啊】 【主播一定要打通全结局,不打不投币哈,你要是全打完,我就给你打赏个圆圆满满】 【怎么这个网站开的打赏条款这么少?这种视频就该把刀子也开了嘛】 【关注一波走起,据说这个游戏有个隐藏结局,我看了其他网站的视频也没看到其他人打出来,主播要是打出来我给你打赏10个圆圆满满】 评论区现在看起来气氛还不错,不过似乎有不少人对于一些负面含义的打赏没有开启表达了不满,白无一考虑了一下,并没有立刻做出决定。 他试着投了一个币,看来投币本身似乎是免费的,而投币点赞收藏的下面则是推荐视频,网站似乎有自动的推送功能,会主动给观众推送类似的视频, 嗯……有点像pilipili。 就在他想着怎么避免这玩意儿跟在蓝星里一样开始大亏钱的时候,下面突然闪起了一个小小的图标,仔细一看,似乎是个邮件的图标。 白无一思考了一下,确定这次跟和谐大厦截然不同不需要担忧摸鱼被抓后,便点了进去。 …… “我 在 直 播 看 直 播” “我去,套娃” “刚刚那个钢管舞视频谁也翻拍一个呗,不为别的,就是学习一下怪谈前端技艺” 怪谈内部的视频事业方兴未艾,怪谈外部的直播前景如火如荼。 大多数蓝星的观众对于直播里面开直播的套娃行为都表示啧啧称奇,不过也有相当一部分具有物质类异能、或者比较肢体力量的异能选手所在的国家,其中的国民感到有些担忧。 “这样……力气大没什么用吧?” “是啊,火也好,冰也好……你就算是电系的异能者,也不能顺着网线跑去打那些主播吧?” 腐国和芬达国的网民稍微有点唉声叹气,露西亚的网络也有点沮丧意味。 比起之前的怪谈,这一次类似管理的怪谈具有更明显的中介性。 选手是通过电脑这一个媒介来影响外界的,这或许代表了外界的异常对于他们的直接影响小了不少……却也代表他们的异能能对外界造成的直接影响小了不少。 举个例子,腐国第一名选手(至今幸存)是个火系异能者,他在第二个副本中的表现多少有些硬闯的意味,这是由于规则的束缚是以有形的力量进行的惩罚,因此当异能足够抵消这些风险,硬闯也就成了一种选择。 但在网络世界中,他的火系异能其实相当于不存在。 物质类和一些浅表的力量系异能几乎一下就被打回了普通人的层次……而异能者在数次通关之后,如果一直使用异能进行通关,本身是会养成思维定势的。 就像健康的人突然失去了一只手。 或者杵杖的人失去了拐杖。 “希望我们国家的选手不要当莽子……” “……去看看那个……龙国人那边怎么做?他那边能干的事所有人都能干吧……” “确实,脑子不脑子那见仁见智,但是至少大家都可以重复他干了什么……” 而这个时候, 所有人第一反应想到的都是白无一的操作。 经济和运营方面,能撑到现在的国家多少要不自己有些实力,要不得到了他国的支援,要找出个经济顾问,不是个什么难事。 但解谜方面则截然不同了,怪谈世界的解谜问题只有选手自己才能得到一手信息,过往的经验和知识储备很难第一时间起到效果,因此,对于即时反映,还是直接学习正在通关的人比较好。 但是你不可能大规模学一些信息系异能者搁那直接开祈获取线索吧? 所以,许多国家和网民,都立刻把主意打到了白无一身上。 …… “我们正在分析这个网站的视频内容,不过大概需要一段时间才能构画出这个网站的用户画像。” 龙国专家组,陆笙正拿着一些文件反复翻阅着,上面大多是白无一刚刚翻动网站的时候他们从电脑屏幕上截下的截图。 龙国是个大国了,他们具有全世界都排在最前列的数据分析专家,也具有许多其他经营方面人才。 通过这么一个小东西,他们倒是有信心能做出比怪谈世界网站本身更为专业、也甚至更早的流量波动图,对于经营一个小网站本身,也颇有信心。 “然后,运营专家正在为这个网站进行量身定制的运营方案设计,不过,我们只有三次提醒机会所以对于这些东西最好是一次性全都告诉白选手……” 最后将所有被拿来的资料都放到一边后,陆笙信心满满地做了一个结尾: “专业运营方面,不必担忧白选手和关选手不具有这一本职,他们也不必在这方面耗费太多精神,只需要专注于探索。” “很好。” 抵着自己下巴的李组点点头,做出简单评价,接着话题忽然一转: “新被选出的选手……那叫赵异的选手情况如何了?” “他抽到了类似于气系的异能,抵达的第一个副本也是鬼家。” 一边的马杰赶紧开始了汇报: “能力很有潜力,副本也是我们两次通过过的……风险性比较小。” “风险再小人家也是新人,不是每个人被投进这种地方还能保持冷静的,一定要让心理专家看好他,必要时候用提醒功能直接做心理辅导工作,” 比起马杰的信心满满,李组却是有些担忧: “根据之前的资料,赵选手本身不是个很关注怪谈的人,我有些担忧他出现失误……不过,毕竟我看白选手曾经也看岔过眼,希望是我多虑了吧。” …… 第4章 媒介探索规则:网络搜索 阅读完邮件以后,白无一有点一个头两个大。 简单地说,这个邮件就是所谓的广告合作函。 这一份广告合作函是想请白无一把一个游戏广告直接推广到首页的,刚才他先看了一下,这方面也是在公告和活动里面进行操作。 从表面上来说,这个广告还算合情合理……抛开价钱到底够不够良心不说,广告本身就是视频网站极为重要的一条套现渠道,并且这种商务合同一般也是比较长期的。 但是广告也代表了观众的观看体验下降,同时,既然有找上白无一的广告,自然之后也会有找上单一主播的广告,根据白无一的经验,这种广告一般会由平台和主播进行分成,这方面的收入可能是以后的大头,但更重要的是合作的广告内容会不会有问题。 也罢。 仔细想了想,反正现在也没断网,白无一干脆在这个世界的网络查了查商务合作的价钱一般为多少,考虑一番后姑且接下了这个合作,向对方发去了邮件。 对方并没有让他等多久,很快就拟定好合同发了过来,而白无一在仔细观察一番后确认没有问题才签下了这份东西,接着点开了公告和活动的部分。 按照合同,他将首页一部分视频栏固定设置为了对方投来游戏的广告……说来,这些栏也可以通往单一的视频来着,可以对特定视频进行充分的推广。 等做完这一切之后,白无一又翻看了几个视频,点掉了几个不老实的违禁内容,接着感到稍微有点饿了。 说来,既然这个副本有手机也可以点外卖的话,如果点一点简单的速食,放在一边等合适的时间吃好像也没问题? 抱着这样的心态,白无一首先……首先查了一下白无一的余额,没钱的话那他指定是没法恰东西的,而借钱吃饭那属实有点坑了。 还好,他账号里有仿佛怪异良心发现般的100块钱,即便吃不了什么奢华大餐,一日三餐也绰绰有余。 他打开了没饿么,首先看了一眼自己的定位。 地点叫做黑菜区,有些乡下的奇特淳朴感,附近的城市街区分部似乎也没有什么奇怪的,也许只是因为和副本没有什么关系才会被隔绝吧。 暂时把这些问题抛到脑后,白无一并没有着急点什么啃得鸡麦当当,而是选择了一家超市,在买了一些方便食品之外,也买了一些打火机、小刀、口罩之类的物品,并专门在备注里写下了让外卖员不要敲门,放在门口立刻离开的备注。 在等待外卖期间,他做了一件比他想象中更危险的事:他关上了视频网站,接着,重新点开一个搜索引擎,以一种近乎怠慢的心情开始搜索【山羊百科】的网站详情。 一开始一切都很正常,由于网站刚刚创立,白无一也暂且没有搞懂如何在其他网站上投放广告,于是关于这一网站的内容还是比较朴实的。 百科上的资料如下: “……山羊百科是由一群热爱社会现象与娱乐热点的年轻人所创立的非盈利组织,是由大众参与编写的一本网络协作百科,和其他大多百科不同,山羊百科具有较强的实地探索内容,其项目往往以某人的亲身经历和记录作为主体,因此在文字之外,视频也是该百科的重要组成部分之一。” 与其说是千寻百科那样的网站,不如说是纪录片一样的分享频道,既然如此,那转型为视频网站倒也不是不能理解的事,但这样做的话他们不害怕视频内容质量下降吗?嗯…… 也许只是为了钱? 搞不太清楚的白无一又翻找了一番,接着便发现了一个问题,无论如何,他都找不到关于这个山羊百科具体的创立组织、创立时间、以及创立主要人物。 百科上那所谓的年轻人创立在这样缺乏实际人物的情况下变得相当之可疑,趁着外卖还没到,白无一又把这几个关键词跟着山羊百科一起进行了搜索……但却一无所获。 这个奇怪的视频网站几乎就像是一夜之间忽然出现的一样,而且看时间,果然这网站整个创立时间几乎就在副本开始的一天前。 那既然如此,一个如此新的网站为何会具有如此多的视频积累也是个可疑的事,总不能全是百科期间的记录吧?即便真是这样,那也令人感到困惑。 而让抱着许多疑问的白无一停下脚步的是一个很小很私密的论坛上似乎正在讨论的一个帖子。 帖子的标题十分鲜明地表达了内容主体: 《山羊百科可能是外国特工渗透进来的间谍组织吗?》 “如题,大家应该都听说了最近突然蹦出来的那个山羊百科了吧? 虽然楼主也查过这个所谓的山羊百科,但无论是国内还是国外,在他们突然宣布要建一个什么奇怪的视频组织之前,对这个申必的玩意儿都是没有任何记载的。 但是它冒出来以后的设定那是相当齐全啊,除了网站貌似还没正式开始招募运营人员之外,其他啥法人、程序员、或者其他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那可是一应俱全,你想告它皮包公司都不行。 所以我在想,它能这么快开个假身份,后面肯定是有人扶持的,这些人会不会是啥外国间谍,为了收集咱们的信息专门造了个网站?” 这楼主……放正常世界观,多少得有点被害妄想症,但一放到怪谈副本里面去,那倒是多少有理有据。 当然,对于极大可能不知道这里是怪谈的下面回复者来说,这种阴谋论的帖子八成只能变成他们嘲笑和发泄情绪的场所罢了。 【楼主,你这少看点阴谋论的都市怪谈吧,别给自己整出若智来了】 【这网站又没偷窥啥机密东西又没整出啥其他抽象行为,倒是楼主挺抽象的】 【前面的别冷嘲热讽嘛,楼主这帖子不是发得挺好的?我们收获了乐子,楼主收获了围观,输的人是谁呢?是认认真真的楼上捏】 【《境外势力竟大张旗鼓进入墙内,zf公信力何去何从》】 【乐,楼主这一阴谋论同时侮辱两波人的智商,我不好说】 很显然在怪谈世界里的人对此的反应也都是嘲笑、不尊重、不理解,这倒也是正常,不过就在白无一要点出去的一瞬间,一个名字叫做:“密码与信息”的账号却引起了他的注意。 密码与信息:【如果它只是境外势力,我睡着都能笑醒】 “……” 第5章 媒介探索规则:窥伺 山羊百科当然不太可能只是什么境外势力。 但,就连身为管理员的白无一都不知道它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对方倒是好像很清楚这些,于是,他思索了一下后点进了此人的账户,发现此人好像之前就有发布过一些帖子。 点进去以后,他随意查看了几个。 《你们到底想要什么?》 “你们能看见我这段信息吧?我得承认,你们多少把我逼得有点走投无路了,但我实在不明白你们到底是抱着怎样的心态跑来……的,就算你们的科技强大,难道不觉得太过耗费能量了吗?比起这样,为什么不和我们谈判一下直接拿走你们想要的?” 这一段信息多少有点莫名其妙。 白无一往下拉去,果然也看见了下面同样迷惑的评论: 【?楼主被监控了?】 【跟踪狂?被害妄想症?精神病?咋的了这是】 【有没有人开一下盒,看一下楼主啥情况,这没头没尾的】 下面这账号也没有再回复什么人,于是白无一想了想,直接拉到了最早的一个帖子……然后点进去却显示该帖已被删除。 空气似乎越发森寒,白无一莫名感到自己的脚趾有一些冰冷,身后也仿佛被什么盯上一样感到一种针扎的危机感,他猛地回头,却并没有看见什么。 ……之后如果有闲钱要不然买个暖宝宝之类暖身吧。 白无一转过头来。 和一双竖着的山羊瞳对视。 “!!!” 那是从删除的帖子中突然出现的一张图标,一只有着厚重鬃毛的山羊,两腿站立,一点一点地从帖子中间扩大着,就仿佛那不是一张图标而是一个具体的怪物在扩大一样……不,是前进!它在一步步一点点踉踉跄跄拙劣地模仿人类地可怖地可笑的滑稽地前进!随着扩大,它身上的细节也在一点一点浮现,厚重的恶心的恶臭的皮毛、长着疱疹的坑坑洼洼的有淤泥的皮,特别是山羊那特殊的、方格的、与人类毫不相似的眼睛…… 在它几乎要占据了整个电脑屏幕之前,白无一赶紧关闭了网站,接着前往后台点击了重启清扫,整个电脑瞬间关机,房间中最后的光源也陡然熄灭,整个房间都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死寂。 死寂。 还是不知过了多久的死寂。 心跳宛如要撞破胸膛一样鼓动着,单人副本因孤身一人而带来的绝望感和无力感,是多人副本所绝不会具有的。 “……呼……” 在一片漆黑之中,白无一有些颤抖地挪动了手腕,在其活动的咔嚓声中几乎将自己吓了一跳,有些机械地打开了自己的手机,将它当手电筒用。 这黯淡光芒所照到的只有屏幕漆黑的电脑,刚才的一切像梦一样消失了,他又深呼吸了一下,检查了一下四周,除了可能因之前经历显得有些阴森的厕所,其他一切似乎还算正常。 不太想第一时间去开那个电脑,白无一选择查询了一下自己的外卖进度……似乎已经到了,这外卖的距离离这里好像蛮近的。 他小心翼翼地推开门,外面果然还是跟之前一样一片漆黑,只有一个简陋的塑料袋被直接放在了门口。 白无一把塑料袋拿进来,放到桌上,近乎给自己心理安慰一样抽出了一把小刀攥在手里,接着才重新打开了电脑。 wondors开机的声音此刻也显得无比刺耳,当那片蓝天白云显示出来的时候,白无一几乎是眯着眼看这一切的。 ……没有异常。 尽管无比恐惧,但白无一毕竟也是经验丰富的选手了,他第一时间又登上了网页,接着查询了一下自己的浏览记录。 消失了,当他再一次鼓起勇气去查询那个账号的时候,却发现连这个账号似乎也被注销了。 为什么?是因为这个帖子关于了山羊百科本身吗? 如果就是因为这个原因,这是否代表他是“邪恶势力”的一员? 无论如何,一身冷汗的白无一姑且重新打开了山羊百科的网址,规则中: 7.如果您发现一个频道出现了站起的山羊的图标(一般来说,这种情况会导致网站的故障),请您立刻前往后台对整个网站进行重置清扫,请注意,是立刻,当前您的收益会全部归零,但请相信这种损失是可接受的。 但是他刚刚并不是在频道内发现的那个所谓的站着的山羊的图标,而是在站外,而且这种重置也并不是针对网站的。 ……这些规则里面必然隐瞒了一些什么,但似乎也并不是错误的规则。 他并不太清楚当前收益是多少,但他点开网站的时期很早,大概损失的确不大,而观看了一些视频下方的评论区,白无一也确认了除了自己没人知道所谓的网站重置。 而此时,下方的邮箱似乎再一次闪烁了起来,哪怕是为了舒缓心情,白无一也选择了点进邮箱里观看信息。 邮箱里是一封来自某位主播的信件: 不是90 “致山羊百科官方: 您好。 我是一名来自闪电站的游戏主播,id名称:不是90,您可以在网站上搜索到我的名字,和一些伙伴一起进驻了贵站,希望能在贵站举行一场逃生游戏的大型活动,我方活动草案如下,请您查收。” 下面的附录正是一份pdf合同草案,大概意思是希望山羊百科提供首页的横向广告作为活动宣传图,根据点击率和千次展示量会给予山羊百科以广告费,并且在视频本身的收益也会与山羊百科进行分成。 和之前纯粹的广告展示不同,这一次是由主播自己对于活动的宣传,倒是对于网站内部生态比之前要好一些,但是白无一有点把不准这合同上是否有坑,于是暂且并没有进行答复。 他先是在百科上搜索了一下不是90这个名字,倒是的确找到了这么一名主播,不过对方看起来并不是什么大主播……这次来新的网站,也许正是为了抢夺市场吧。 算是为了判断这主播的视频质量,白无一点了进去,发现此人是一名密室逃脱游戏的专职主播,本职应该是摄影师,因此对于画面的抓拍似乎都还算是擅长,对于所谓密室的展示也颇为详细,不过迫于一些版权问题,时而会无法展示全部,所以有时干脆就是自己布置现场让其他人进行比赛。 还蛮有创意的,白无一定下了这个标签以后,点开自己邮箱,发现里面已经有了许多的广告申请,如果之前他马上答应下来,这些收益是不是就全部归零了?想想就后怕。 采用了几个广告,又处理了几个违规视频之后,时间也一点点过去,眼看到了午饭的时候,白无一也就转了个个,去冰箱那边吃东西去了。 第6章 媒介探索规则:营销之王 …… “时政、娱乐、还有争议性话题,这些才是永远的流量话题,愤怒而丧失理智的人才是最好的客户——无论是针对你还是其他人,如果你不会创造争议,不会让那群白痴打得晕头转向,你永远都不会赢得大众的目光。” 叼着一只才买来的最贵的香烟,灯塔国的选手格里兹曼近乎洋洋得意地念叨着自己的名言,这句话嚣张跋扈,甚至算是招人恨……但招人恨也是一种长处,深深的仇恨远比遗忘来得好。 格里兹曼是个疯子,这一点人人都知道,他也不怕人知道。 而当这个疯子被投进这个副本的时候,整个灯塔国上下却是一片欢呼。 在现代蓝星的营销界乃至新闻界,没有一个人比起格里兹曼更“刺眼”,甚至在讨论其他人的时候,也没有一个人能完全避开这位“世界小丑”的阴影。 所以,比起一上来有点茫然无措的白无一,这位本来的商业大亨几乎是一上来就十指不停地罗列了一大堆营业公告,向其他网站的主播抛去了大量邀请来请他们直接跳槽——当然,到最后他们能吃到多少那些看起来好像十分显眼的“大份额分成”、“更新奖励”,或者创立新号的奖赏就不一定了,只要他们进来,他有的是办法给他们加上黄标不是吗? 除此之外他还自己找了个爬虫机器人直接开始盗窃并洗稿其他网站的视频,从搜索引擎直接查询热门词,将大量不知真假的消息流放出去抢得第一先机……然后,最重要的一步,他还开始自己“创造”一些话题。 无论是对立还是智章发言还是其他什么,他都乐于开始建成或引导,他的网站几乎没有什么风纪规则,虽然就现在,由于缺乏成本,他暂且还不得不在被弹出警告时按下一个装模作样的警告——不过警告有什么用呢? 某种意义上,格里兹曼还蛮乐于享受这种重新白手起家的感觉,啊哈,当年他的父亲大概也是这样,把一个食品公司交给了他管,然后貌似第一次他的工作是破产了?真是艰苦卓绝不是吗?还好他还有那么两三次机会进行练手…… 当然啦,在宣传的时候,格里兹曼会说:“我的一生就是普通人也可以抵达尖端的最好风标”。 而现在,这名西装革履的灯塔人轻轻掰动着自己的指关节,开始了一个新的、绝妙的计划——他将注册一个新号,然后成为这个小小的简陋视频网站甚至不配拥有的第一名绝妙主播。 不能外出取材是个痛事,不过他依然有办法取得其他方面的助力,比如。 “女士们先生们大家下午好,欢迎来到格里兹曼的非凡时间!一个阴沉湿润的日子连柴火都点不着,但一些八卦娱乐的新闻却能让这一切热火添油!比如……” 灯塔人神情夸张,在桌前保持着一个故意做作的姿势进行着讲解,而在他录制的视频中,一个女人模糊的背影一点点浮现,在能被真正看清之前,这照片却又黯淡了下去: “就在昨天,一名女性出现在了新约客着名的男性脱衣舞酒吧并神色匆匆,从背景来看,她极为神似一名近段时间刚刚宣布与自己的丈夫——着名说唱歌手凯利·伍特有了爱情结晶的清纯派女演员艾丽莎·伍特, 该女性看起来十分愉快,在走出酒吧时被目睹与三名黑人一起进入了一家爱情旅馆……哦天呐,还好提供现场照片的观众没有跟得太紧,我是说,如果真有清晰照片,我们可以私下发,好吗?” 他在说这话时,故意显得神色飘忽,最后还故作深沉地一笑,同时在一旁配上了这两位正当红的明星恩爱时期的合照。 与格里兹曼夸张神情一起亮起的还有一阵罐头笑声,在又是一番激昂慷慨的演讲后,格里兹曼关上了软件,关上了先发后结的水军的群聊,同时也关上了生成图片的ai,颇为欣赏地又点了一支烟。 他看着那些数据跳舞,为他而舞蹈。 “太棒了,不是吗?我就喜欢它这点,从不抱怨为什么。” 格里兹曼深吸一口烟,接着便哼着歌,从冰箱里面拿出了一瓶啤酒,没过一会儿,他的邮箱亮了起来,是来自新闻当事人的一封警告律师函。 就怕他们不回应,格里兹曼立刻撬开了那瓶啤酒,然后上网搜索了一圈,果然找到了这名女明星的回应,看呐,这轻飘飘一篇无价值的新闻钓出了多大一条大鱼? 然后他就跟个回应舞蹈邀请的“绅士”一样,开始了键盘上的狂舞,先是一些女性的刻板印象,再加一点男性的刻板印象,一些家庭伦理,一些可能被激烈回答的提问……哦,太完美了,新闻学的真谛就是这个,这踏马才叫言之有物呢! …… 晚餐是一份方便面,比起啥都没有以及腐烂的食物,这东西在整个副本里面也算是个正常的吃食了。 唯一的问题就是这个房间里面没有碗,所以白无一不得不把那个袋子当了一次碗,致敬大学回忆了属于是。 吃面条之余他也不得不一直挂着上线进行违规处理,因为他发现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主播公告要第二天才能看到,现在那些视频的违规频率其实还蛮触目惊心的。 之后要是公告出来了也没太大改善的话,恐怕协助管理者的招募就是个迫在眉睫的问题了。 等吃完东西,白无一又有点犯了难——既然他没法出去,那么请问他这的垃圾要怎么处理呢? 总不能直接堆家里吧,他还不知道这副本到底要过去多少天呢……而这个时候,随着一阵咚咚咚的声音,这小小的一间房间外面又来了客人。 白无一把一边的口罩给戴上了,接着又小心翼翼地从衣柜里找了件兜帽衣遮住了自己的头发,虽然感觉可能也没啥大用,但防患于未然嘛,接着才走出去开了门。 门里面是个看起来有些秃头的老人。 “……有垃圾要扔吗?”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白无一这副奇怪的样子给迷惑住了,总之这老人说话的声音略微带了一点迟疑,而白无一也愣了愣,接着赶紧把自己的垃圾收拾了一下,直接给了对面。 那老人拿了垃圾之后便点点头。 “明天开始按天交房租和水电费,不要忘了。” 第7章 媒介探索规则:尴尬职位 ……所以,不止是网站的费用,还有日常的房租和其他一些日常费用需要缴纳吗。 且不说水电气不缴纳的后果是什么了,至少,如果不交房租,那么后果指定是直接被扔出房子,而在外面一片漆黑的情况,白无一可不敢奢望自己能死里逃生。 “房租大概是需要多少钱呢?” “一天200。” “……” 好黑。 这么小一个出租屋,就最多算是有个卫生间的空间,一个月的房租约等于6000?疯了吧? 强忍着心中的吐槽之情,白无一默默关上了门,接着长吐了一口气回到了电脑桌前去,抱着今天要是没办法就熬一宿以避免罚款的心态继续查看着整个网站。 而这个时候一封邮件又发了进来,于是他一边喝着冷水一边点了进去。 “程序 管理员,我们确定了网站每天的维护时间,是在每天凌晨2点到早上7点,在这期间你无法管理后台程序,但视频和直播依然可以正常观看,不过由于维护,在这期间整个网站可能出现一些错误,我们的建议是尽可能不要在这期间上线。 我们理解关于这期间风纪问题的失控,因此对这期间进行的违规视频进行了预设处理,您可以在后台的处罚名单部分进行对维护期间触犯条例者的统一处理,然后在维护结束之后,你还可以对这些名单进行追加处理。 如果您在使用期间又发现了什么程序性的bug,可以通过本邮箱直接与技术维护部门进行联系。” 三个信息。 一,2点到7点不推荐选手进入网站内部,但仅限于不推荐,这可能代表这期间进入网站会导致什么危险加重,就目前情况看来,白无一倾向于双足山羊出现频率的增加。 二,处罚名单部分增加了统一处罚功能,以及追加处罚功能,那既然如此,白无一倾向于先统一将视频封闭,避免罚款(既然只是增加了统一处罚功能而不是不会罚款,想必这期间违禁视频的确可以酿成大祸)。 三,得到了技术部门的邮箱地址……这也许是个联系方法,也许也不止如此,现代网络社会,光是一个邮箱就足以查到许多隐秘的信息了。 无论如何,白无一将这条邮件专门复制粘贴并保存了下来,接着看着这网站幽幽叹了一口气。 他不是黑客,没法通过一个邮箱直接探索对方情况……这可能是坏事也可能是好事,总之,对于一块白板的他来说,现在能做的最多的事就是先拟定处罚条款,观察电脑一直到2点,然后下班睡觉就是了。 于是白无一点进了处罚名单,然后有些惊讶地发现这里除了显示了被封禁的账号,居然还列出了这些账号被封禁的罪名和处罚条例。 ……呃,大多是传播一些,比较具有颜色的内容,大抵人类之本性无非最俗几物,这初创的网站,既生于人类,必不可免俗也。 白无一的处罚大部分还是比较宽松的,现在网站在初创之际,需要鼓励更多新人创作,如果条例太严,虽然的确可以塑造一个和谐的社区环境,可也就与所谓大众化确实无缘了。 不过这一个名单可谓相当有用,如果说之前全都要他亲自处置的时候这些名单可能还相对鸡肋的话,晚上这一些自动处理的罪名,可就得靠这些罗列来作为依据了。 一边想着,他把统一处理的批次也设置好了,删除视频是必然,当天封禁,之后看具体内容进行延长,这样看起来,如果晚上视频很多的话工作量恐怕也不小……啧,果然还是得找几个协助管理员啊。 “……” 邮箱又亮起来了,白无一点了进去。 这一次的邮件内容让人感到有些困惑:这是一封字面意义上毫无内容的邮件,就连发信人的名字也没有,即便白无一想要复制其邮箱地址似乎也一无所获。 难道在怪谈世界中也有垃圾邮件?白无一眉头紧皱,最终还是没找到任何东西,于是只能在做完自己工作之后躺回了床上,在怪谈世界睡了第一个相对来说比较安稳的觉。 …… “可惜了。” 龙国专家组中,一名分析专家有些惋惜地摇了摇头: “如果不是晚上的危险性会变高,如果不是有那个山羊的特殊规则,我们本可以让白选手把整个电脑开着,由我们来对整个网站来进行24小时的动态观察。” “这也确保了选手们不至于因为精力的绝对有限而失败,并不是一个全然不利的规则。” 身为医学专家的柯雪对此进行了回应: “人在缺乏睡眠的情况下精力是绝对无法集中的,之前的副本,有很多是以一天为时限的短线副本,哪怕是如此短暂的时间由于缺乏食物、饮水和休息,白选手的身上也出现了许多隐患,而这个副本,可能目前最大的健康隐患就是不营养的饮食和较少的睡眠时间,以及阳光吧。” “这一次的规则和公司那次很像,具有公文的特征,但也有区别。” 李组把话题掰到规则本身,进行分析: “之前几次,规则总是倾向于具体的事例,而这一次规则大多数则倾向于大方向的指引,相对来说规定的感觉更少,而说明书的感觉则似乎更明显。” “除了那只奇怪的山羊。” 马杰脸色有些苍白地接过话,他从小对这种莫名与人有点相似却又截然不同的生物就倍感畏惧,刚才山羊逼近的时候他几乎整个人都快从位置上吓飞出去了。 不过一想到自己是攻略组成员,他还是强挺着胆子说出了自己的分析: “……李组,我感觉……这次我们自己担任的角色有点微妙,我们管理的网站叫做山羊百科,但是威胁我们最深的却就是山羊,我们身为管理者和既得利益者之一,却对下面的主播严防死守,就好像我们并不是他们的老板而是追杀对象一样。” “确实,一般来说,网站管理员应该更倾向于领取固定工资的那类人,但既然都已经是大额分成者了,怎么说也该是这个组织的中层,可为什么选手扮演的角色却好像一点关于山羊百科的资料都没有?除了我们自己,我们好像也不知道任何一个确切的山羊百科工作人员吧。” 第8章 媒介探索规则:庞大受众 的确,这个所谓的山羊百科无论是从怪谈内还是怪谈外都显得十分怪异,怪谈外知道规则就不说了,怪谈内的观众好像也一点没有对这莫名建设的网站的认知。 它好像凭空一样出现在了所有人的世界中,而且一下子就拥有了大量的观众和主播。 “这个网站……哪怕看即时数据,它的数据增长量也比油桶还更加可怕了。” 一名数据分析专家有些忧虑地开口: “而且它还刚刚创立,虽然刚刚创立的网站的确有一些数据爆发期,但正常网站,运营肯定是越后面网站播放量越多的,而这个网站一天之内很快就出现了好多个十万乃至于快接近百万人的播放量视频。” “这代表?” “这代表整个网站的客户数量多得令人发指,而且如果这只是初创,那之后它的发展更是难以预测了……” 那名专家反复思索了一段时间,然后下了断言: “即便是现在全球人一起使用一个视频网站,也赶不上这一个平台所拥有的总流量多,不信的话您可以查看一下我们现在最受欢迎的节目、如果我没记错,白选手、腐国选手、还有灯塔国选手这几个人的直播间就是吧?你把他们的日均观看人数和这个网站最热的视频对比一下。” 作为助理的陆笙立刻调转旁边的截图至整个直播录像中播放量最高的一个视频,同时又很快传输了一份当前直播间观看人数的数据。 马杰对比着两方的数据: “看起来……差不多……” “差不多那就已经是有大问题了。” 陆笙神情肃穆地开口: “怪谈直播间基本上是全球人都会集中观看的大节目,而除了本国直播间,观众们会看的也就只有尖端那几个,甚至还有水军机器人为了引导气氛而出动,我们倾全球之力的人数,居然跟这个网站上一个普普通通的视频一样……要不就是这个怪谈世界的人口比我们还多,要不就是——这网站的观众到底是什么?” 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都绝对不是什么好消息。 如果是前者,那证明了哪怕只是一个怪谈世界,里面所包含的人数也远远比蓝星更多,更庞大,那能够将其仅仅作为一个游戏场的怪异总体……到底会有多么的可怕? 而如果是后者,不是人类的观众会提出什么要求或者到底有什么偏好,可能就不是人类分析专家可以分析出来的了。 “至少现在那些观众还没提出什么怪异的要求,” 李组姑且给众人稍微安抚了一下情绪: “即便它们不是人类,或者说,也不大可能是人类,至少它们现在表现出来的性格是和人类别无二致的,另外,根据之前白选手在搜索引擎上面的搜索,山羊百科的受众起码有一部分的确是人类嘛。” “是,我们已经基本拟定了一份详细的计划书,等明天白选手醒来之后就会以对话形式尽可能简约地指导他。” 营销专家看着自己面前写下的那些方案,实际上有些忐忑不安,这些计划书虽然拟定得详细,但是实际上要转告给副本中选手的话,那肯定不能真跟文件一样表述了。 虽然提醒貌似没有字数限制,但实际上选手如果一直听着提醒,难免会分心,并且很可能因此而反而耽误时间,并且计划书上的什么图标数据,那肯定不是能靠话直接转达过去的,只能简化。 “嗯,传达方面我们也会协助更改的,其他还有什么规则方面问题,各位觉得值得分析吗?” “……” 目前怪谈刚刚开始,一切还显得暧昧不明,其他专家组成员也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最后还是陆笙出来提了最后一个问题: “各位,不知道大家注意到了没有,在规则6,也就是关于必须关停部分视频或者直播内容的那条规则里,规则所采取的措辞是:‘进行罚款处罚’,而在第一条规则,似乎也是最重要的规则这一里面,规则所使用的则是‘处理’这一看起来模糊但实际上措辞更严厉的词汇。” “的确如此,这也许代表着部分视频的违规起码对于这个怪谈来说是可以接受的,比如,盗版、血腥、非允许直播节目还有一些其他的非怪谈部分规则?” “是,这个网站在这方面显得逐利又狡猾,然后按照目前我们所能发现的最可能的通关渠道,这也许代表着选手并不一定对于某些违规视频进行处罚,而是可以放任其以换取更大的利益。” 这不是个道德的选择,但无论从蓝星世界还是怪谈世界来说,都是一个赚钱的好方法。 而分析和营销专家们也听着这一段话,有些沉默不语,怪谈的时间,目前看来往往不长,因此若是当真要一次性赚到足够的钱,甚至直接赚取到符合规则9,也就是足够超额最后一天需求——尽管他们目前还不清楚这个数额会是多少,的钱数,那一些赚快钱的法子是不可缺少的。 赚快钱当然也可以有投资之类的法子,但在山羊百科体量如此之大的前提下,将钱投入其他领域能获得同样收益的可能性可谓为0,而至于赌……且不说哪里能找到那样高的赌局,说股票沉浮毫无预兆那可能勉强还不能那么说,但赌桌上面,除了庄家,那都是受人宰割的羔羊。 所以更有可能的就是利用山羊百科本身进行一些消耗网站寿命的操作。 “……在现在的情况,这种法子,使用是可以理解的,但是我不觉得可以全面放开对争议性内容的管理。” 作为最终决策的一方,李组最后拍案: “我们对山羊百科的了解太少,而怪谈世界,对于这种眼皮子底下好像能马上讨到好处的方法,总是伴有隐患的,最后一天那个董事会……我不觉得会是唯一通关方法,它既然说了超额,那就是不超过,那也是满足了最后一天的额度嘛。” 这倒也是。 规则的原话是: 9.如果您超额完成了最后一天的收益,您将会赢得升职,并真正成为董事会的一员。 这个规则实际上是很微妙的,对于一般而言,升职当然是个好事,但升职和通关到底是不是同义词那可就不一定了。 对于这个表述,之前专家组就做出了三种可能的猜测: 1.升职就是通关,如果是这样,那选手就需要不择手段地尽可能赚取金钱,而将其他一些隐患放置于收益之下。 2.升职和通关互不干扰,而如果是如此,选手虽然可以尽可能牟取一些利益来提高通关评价,但更多的则是保证自己的安全避免一些风险视频,因为既然可以赚取到超额的利益,那就证明有些钱是可以不赚的。 3.升职和通关反而是矛盾词。 第三个可能实际上是最凶险的,如果升职反而代表了不能通关,那选手的一切努力反而就成了把自己送进坟墓里的可笑行为。 综合三种可能来说,2的可能性最大,而2和3都倾向封杀大多数危险视频,而1和2都倾向于略微开放一些收益高的危险视频。 “我们也不必追求什么s级通关,平平安安就好,特别是选手,一切的探索和进展,都应该处在选手的安危之下,其他的,有机会再说吧。” …… 第9章 媒介探索规则:招募帮手 第二天白无一被自己6点钟的生物钟如约而至地叫醒。 有一说一在某些时候这不一定是件好事,他的生物钟是属于哪怕半夜、呸,早上4点睡也得把自己6点喊起来一次的那种,所以一起来,白无一只觉得自己蓬头垢面地,加上脑袋一片浆糊。 总之花了个15分钟洗漱,睡了会儿回笼觉,终于等安全时间之后打开电脑,点开排行榜,把昨天赚了多少钱的条额摆到屏幕中间方便外面的人帮忙看……正在白无一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啃着昨天买来的有些软塌塌的面包之际,龙国专家组的建议方案也正正好好地抵达了。 不过这次的建议是以指挥和互动的方式进行的。 “白选手,你可以帮忙点进一下其他视频搜索引擎里面最热门的那个词条吗?我们希望对两者的热度进行一下对比。” 听见专家组这么说,白无一自然也是挪动鼠标,直接从搜索引擎里面搜视频两个字,随便点进了一个什么去。 今天的热搜视频是某个明星去世……大抵不是蓝星的明星吧,虽然就是他大概也不认识,总之点进这个热搜词以后,他又听从专家组的请求,分别把播放量和其他数据提供给了专家组。 然后自己皱起了眉。 “人数太少了……不对,是我们这边人数太多了,对吗?” “……嗯。” 确定了这一点后,龙国专家组的思路并没有花太多在站外投放广告上,山羊百科视频总播放量和外部其他视频网站的播放量可谓是差了一个级别,怪不得管理运营这种明明很具专业性的工作也可以被当副本,原来是外部运营根本就是九牛一毛。 这样看来,白无一需要负责的所谓管理,一方面就是引导视频内容,另外一方面则是接受商单,还有就是风纪了……实际上也就是在利益和安全之上走钢丝。 在反复斟酌之后,专家组们最终制定了一个略显保守的中间计划,要探索也得有命探索,选手的本职是通关,又不是搁这当东方快车上会直接死亡的侦探。 “你说慢一点……我听不太清,哎、为什么你们的声音不能传到这里面来直接语音输入哦……” 不过,饶是现在已经被他们简化了许多的运营方案,对于业余人员白无一先生来说多少也有点天书,他在一个月间隙时间是有在学习,但大多情况下是对逻辑学乃至于一些信息学、格斗、还有生存技巧等学习。 谁知道怪谈里还要考这个什么管理学?还是啥玩意儿哦…… 这个时间他面包也不吃了,直接开始双手敲键盘,顺便还要应付一下一边又开始冒出来的警告,万幸,大抵是因为现在时间还属实早了一点,大家都要不还没起床要不在上班上学路上,违规的频率相对来说也不太高。 等他终于把所有专家组嘱咐下去的规定和公告都打完以后,他感觉自己五个手指都在发酸,于是甩了甩,又听见对面专家组有点忧心忡忡地继续开口: “白选手啊,你现在去看看那些你找的协助管理员吧,你要跟他们签署合约,让他们要对自己的惩罚负责,必要的时候可以请一下正式员工而不是临时的……你们这网站人流量太大了,不是你一个人能管得住的。” 那确实。 昨天对于这个网站来说是创立的最早时期,尚且给白无一干活干得有点心头火起,不难想象,之后如果没有协助员工,整个网站很快就会被罚款给彻底拖垮吧。 但新员工对于他来说也是个不确定因素……从之前那些帖子看来,众人中对这个网站本身感兴趣的似乎也不少,如果贸然接纳所有人充当管理人员,这些人如果趁着这一下反而自己开始调查,或者进行胡乱管理的话,白无一必然是会受到牵连的。 “还是一个个我看着招募吧,先找个类似hr的……” 越想越觉得自己脑壳疼的白无一有些无奈地吐了一口气,接着点进了处罚名单……然后被里面长长的内容打了个懵逼。 让他看看违规内容有多少? 哇哦。 几千个捏。 干脆让他直接死在电脑桌前面算了。 “诶,你这违规人数居然这么少的吗?我以为以你这边的体量,起码得有数十万的违规人数呢。” “听起来是会让我猝死的数量,总之我先赶紧找个看起来比较靠谱的人直接当面试的,帮我找更多靠谱的人了。” 在这一段对话之后,专家组的建议也被掐断了。 白无一对于网站一天到底应该违禁几个没什么概念,但当他打开活动之后看着里面几千个一起报名的用户,算是彻底沉默了。 不是吧?怪异真打算培训他当人事管理?……这种担忧在之后不久逐渐变淡了,因为这些申请的账号似乎大多数都很统一。 绝大多数申请账号是白色绵羊的头像,还有少部分则花里胡哨……而另一部分,就算打死白无一,他也不会忘记昨天一点点朝自己逼近过来的山羊的。 还好,这些山羊尚且是四脚着地,但毕竟它在就有突然蹦起来的危险,白无一最终还是拒绝了山羊头像账号的申请,把目光投向了白色绵羊。 山羊在西方文化中代表着恶魔,在东亚则相对含义并没有那么丰富,最多就是谐音一下三阳开泰? 但是对于怪谈来说,既然它之前连面馆都要顾及到文化差异而搞出来些分别形象的话,那这些羊应该也有白无一所能理解的东方含义才是……那么,山羊和绵羊都到底代表了什么呢? 而至于那些乱糟糟的头像,白无一有一种猜测,他们其实才是真正递交申请的普通用户,对于他们,因为个体差异实在太大,很难说值不值得信任。 “……” 与其瞎猜,不如直接去探索,白无一随便点开了一个绵羊头像的账号,然后以管理员的身份和其进行了线上沟通。 他的身份仅存于网上,也就是网上的确有嘛。 “您好,我注意到您向我们山羊百科提交了进行临时管理员职务的申请,如果方便,可以请您抽出一些时间来讨论一下这些事吗?” “方便。” 白无一刚刚在私信里面把话发过去,对面就仿佛迫不及待一样蹦了出来: “您想问什么?我一定会诚实地回答任何的问题。” 嗯? 这句话听起来有点怪,于是白无一思考了一下,先问了一个好像跟现在没什么关系的问题: “您的头像是白色绵羊吗?” 第10章 媒介探索规则:重金 “正是如此。” “我很好奇您为什么要采用这样的头像,这方便我了解您的性格,以确保您能符合我司的职位需求。” 毕竟这管理员又一般不需要太多的专业知识,那考量的一般也就是性格,这个理由并不算是出戏。 不过白无一自然不是真正关心对方性格之类的,无论蓝星还是怪谈类,大规模一模一样的东西必有其含义,他知道那个“两道门,一个说真话的天使一个说假话的恶魔”的故事,不过这里可没一道门让他选,所以优先查看对方是不是诚实,从直观问题来问是最方便的。 而对方并没有在这个话题上说谎……嗯,这并不代表对方一定的确如自己所说完全诚实,反而似乎更加麻烦起来了。 不过就算对方说谎,他恐怕也不得不问一问这些图标的意思。 “你不知道?” 这个时候,对方发来的话却让白无一有一点警惕了起来。 他赶紧跑去搜索引擎那边搜索了一下白色绵羊的含义,然后看到解释是什么周公解梦具有纯洁的心灵……踏马的纯洁的心灵有啥用啊?那这人审核看得出什么该封什么不该封吗? 而这个时候对方沉默了半晌,还是发了过来。 “没什么,这个头像只是证明我可以信任而已,您应该不是什么老员工吧?” “……” 怎么他一个审核他人进行应聘的人反而被别人猜测了。 不过对方一方面没有就这个话题进行下去,一方面也耐心解释了他想知道的问题,看起来倒是值得信任,而以之前一系列怪谈情况所表明,这些规则类怪谈在内部还是很循规蹈矩,不会有莫名其妙的直杀情况的。 “如果可以的话,您愿意成为我们的人员审核之一吗?” 白无一并没有选择直接回答对方的问题。 透露自己是个新人可不一定是个明智的选择……在这种奇怪的世界,新人就好像一只呱呱坠地的羔羊,清澈的愚蠢引来的绝不会是怜悯,而只会是他人的觊觎。 对方很快也传来了回复: “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我认为您可以更信任一点我,您的任命比您想象得更加具有价值,而我则肯定比您更熟悉这些东西的运作,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我的主播号在这里,希望能和您建立更好更互助的雇佣关系。” 说着对面就发来了一个视频,白无一在山羊百科那边搜索了一下,发现对方是一个游戏主播,视频内容不断,但大多是对于养成类游戏的剧情解说和角色展示。 绵羊的头像在外面就看不见了,变为了一只正常的、快乐的小鸡头像,这主播名字叫“小鸡快跑”,听声音是个女生,声音比较中性,不过这些申请的人居然是货真价实的主播白无一是没有料到的……所以他们跟那些头像斑驳的人的区别到底是什么? ……他还需要跟另外那些人接触一下。 “您被雇佣了。” 反复考虑之后,白无一还是选择了接受对方的申请。 对方的态度目前来看是相当友好的,对于现在情报量少得可怜的白无一来说,一个熟知当前情况的助力是非常必要的,而当他点击选择对方的一瞬间,对方立刻发来了一阵感叹号。 小鸡快跑:“!!!好的,老板,我一定会努力工作的!” 小鸡快跑:“对了老板,既然你那边可以看到我是白色绵羊头像,那么是不是还能看到一些山羊头像?” 小鸡快跑:“你最好赶紧把他们全都拒了,他们里面不会有啥好人的” 早就拒了,白无一一边朝对方发出回复,一边安排对方赶紧去当这个“人事部主任”,接着又跑去接触那些头像没什么特征的人了。 虽然头像繁杂的比起其他两股势力的确很少,但也只是相对,起码也有几百上千个,他随便点进去一个人,给对方发了私信……然后啥回应都没有? 白无一抱着疑惑又跑去跟一个白羊发了一段提问,结果这次对面也是秒回,而他在接受此人当协助管理员后又跑去点那些正常头像的人……嗯,一连点了三个他才成功和对方取得了第一时间联系。 “您好,我注意到您向我们网站递交了风纪委员申请,如果方便,可以请您抽出一些时间来讨论一下这些事吗?” “啥?这玩意儿还真要认真应聘的啊?” 比起绵羊头像用户的认真,这些多样头像的人明显对白无一的小题大做有些惊讶,而这其实反而比较正常反应一点。 风纪委员大多数时候其实并不是成为真正审核那样严肃的事情,至多就是巡逻一下,对已经被举报的内容进行封禁而不是如审核一般需要观看大量影片来进行工作,并且实际上的好处虽然有,但也远称不上工作那么多。 而且也没有签署什么法律意义上的合同,那现在这个面试一样的环节看起来倒是颇为多余了。 “那要不然算了吧……我本来也就是申请着玩玩,想着给大家一点服务啥的。” “好的,就不耽误您时间了。” 确定了,这些头像正常的人当真就是不知情群众。 根据站内外流量之差距,白无一认为这些人是他所在怪谈世界真正人类的几率很大,尽管对于审核工作似乎并不能放心交给这些人,但……目前,在站内他唯一可以不通过交流直接了解对方是不是人类的方法,也就是申请风纪委员时的记录了。 抱着这样的心态,白无一虽然没有通过这些斑驳头像的申请,却也记住了这些人的uid方便之后的查找。 又聘用了几个人之后,白无一的面包也吃完了,正好喝了一口水的他看到了下面一封邮件的闪烁。 他点了进来: “亲爱的管理员: 请缴纳今天您需要缴纳的金额,点进该链接,您即可将流水导入本网站中并将多余提现,因为这是您进行操作的第一天,我们体谅您可能的不娴熟,对于需要上交的金额进行了压缩,今日您只需要缴纳16亿5千万元,明日这个数据将会翻倍,也就是33亿元,还望您及时准备,该金额您可以在今天中午12点前任何时间进行缴纳。” 哦,16亿。 ……等等16亿??? 第11章 合作媒介规则:浏览万象 白无一脑子一下子浆糊了起来,他几乎是从椅子上跳起来,然后颤颤巍巍地点开之前那个他压根没怎么放在心上的赚取金额数据,然后看到上面赫然浮现了一个23.58亿的总数额。 ……就算是已经当上了选手的他,这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多钱啊…… 然而这个巨大的数额甚至还不够交第二天的费用、不是一点,是远远远远不够,如果不是这个类似于新手保护期一样的阶段,他在第一天可能就要因为没赚到足够多的钱而直接失败了。 按照那封邮件里的内容,很难想象之后这个需要上交的费用又会涨到什么地步。 被泼了一桶冷水,本来因为天降重金的白无一立刻反而又变得忧心忡忡了起来,最终,在一定纠结后,他打了个主意。 虽然继续啃面包属于个完全不必要,但果然之后他还是存一下钱吧,投资啥的,一方面他不懂,另外一方面,很难想象有什么投资项目能比这个奇怪的网站更赚钱……说到这里,他也把之前官方专门拟定的营销计划看了一下,里面果然有不少重金进行的主播鼓励计划。 即便把所有钱立刻交下去好像也有个7.5亿元的余款吗?说来……白无一想到了一个有点微妙的情况,如果在之前跟主播们设定时用的是一个数字,而到后面突然又把这个分成比例改了,会不会发生一些事呢? 嘛,这种丧心病狂的事只有等最后一天如果山穷水尽了再用吧。 总之想了想,还是按照专家指令往下进行了布置,白无一伸展了一下手指,把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分成了两个: 一个是引入新的主播,以及管理一些可以合作的主播主体。 另外一个则是查看一番这个网站中的频道,除了了解一下这网站中视频构成以外,更重要的则是了解这个网站的观众。 前者是为了方便赚钱方面,或者说是为了增加内容的产出,而后者,则是作为选手对于这百科的调查。 为此,白无一很想注册一个小号……然而却并没有成功,不知道其他观众或者选手情况如何,总之他这电脑上面的网站就好像跟他的账号牢牢固定了一般,虽然可以下线,却没有注册的选项,也许是设备不对? 之前这设备的后台清扫也是直接把整个电脑直接清扫了,这或许证明了这个电脑本身在某种程度上被与账号绑定了,不过,他知道还有另外一个东西可以尝试,只是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 白无一先直接挂着管理员的账号跑去其他网站调查其最着名的主播了,然后按照龙国专家组给他拟定好草案的邀请入驻标语一个个给对方发去信息……大多数都并没有第一时间回复。 也是理所当然,对方不一定真的是第一时间不在,但如此可疑的一个网站,怎么说也不可能不查一查或者观望一下再进行决定……不过说实话白无一并不担忧自己的网站能不能赚钱。 他刚刚已经查了,对于这个世界来说,这个视频平台的收益简直堪称天文数字,但凡是个有野心的主播就不可能不进入这个平台。 话说,对于整个怪谈世界、或者更高维度的生物来说,人类的挣扎也是这样一场有巨大收益的游戏秀吗?无论如何他们都必须参与,隔着屏幕,悠然地旁观,即便对里面的人来说是灭顶之灾,一切也与屏幕外的自己无关…… “……” 白无一从冰箱里拿起一杯可乐,打开盖子一饮而尽后以捏扁易拉罐的形式把刚刚的想法逐出脑内。 目前除了少部分人发来了赞同或少量拒绝的答复以外,其他回复似乎还算挺少的,于是白无一把这些接受邀请的主播姓名记下——一方面,他们也算是可以确定是人类的存在?总之他给这些人设置了专门的标签,便去看各色的视频去了。 山羊百科,名叫百科,实际上却是视频平台……但它绝对无愧于百科之名。 从游戏到饮食,从新闻到科普,从抽象到严肃,从娱乐到技术……一切内容,应有尽有,不过视频的内容可谓参差不齐极了,这里有许多视频或者直播的内容其实都相当无聊,在白无一按照专家组建议重写推送机制之前,首页上基本全是一些无聊的vlog。 现在在网站建立初期,在长视频区,游戏博主被推荐的情况是最多的,而在短视频区则以一些短故事演绎视频和恶作剧视频最多,还不是很具有品牌效应,白无一看了一圈,游戏区大多都在直播《你的世界》或者一些恐怖游戏,而短视频目前还很抽象,难以概括。 而在这些视频中,一个巨大的横向视频马上吸引了白无一的注意,然后他也便想起了这视频为何如此的格格不入。 这不是他昨天才帮忙设置成横向广告的那个“不是90”主播的视频吗?嗯……某种意义上他这算是恐怖游戏就是了,从外面布局看来,他的视频倒是蛮精致的,就是不知道实际内容怎么样。 抱着这一点心态,白无一也就直接点进了这个视频中去,话说此人似乎也是在外部赫赫有名的主播,这应该也代表对方也是人类吧…… 一点进这氛围阴森的视频,便有个面色苍白的人忽然迎面跑来,对于已经直接和真正的鬼怪大眼瞪小眼过的白无一,这一幕并不算完全无法接受,只觉得对方这化妆技术还算可以,多少跟真的没有血色的尸体有点像。 碰。 就在他正腹诽对方是不是也打算大骨熬汤的时候,那脸色苍白的人突然往前又逼近了一下,双手似乎已经抓住了屏幕漆黑的边缘,要爬出屏幕来,头颅也突然裂开变成了一具腐烂的鹿头骷髅。 白无一抓住鼠标的手骤然紧了一下,不过,他很快就发对方这一异变不过是利用了视觉的假象——这视频中自己带了一层黑框,和屏幕边缘融为一体,当那脸色苍白者探出身躯之际,手便抓在那黑色边框之上,形成了一种脱框而出的错觉。 咳,能让他的心稍微悬一下,干得果然不错嘛这位不是90。 白无一默默把刚刚已经喝完了的可乐端了起来,然后挡在自己前面继续看着这视频的内容。 不是90的视频内容大致如下: 恶劣的极北之境传说中有一种名为温迪戈的可怕食人生物,不过,与其说是温迪戈食人,不如说是因为食人才会变成温迪戈。 在某个日子,一群年轻人乘坐着敞篷车,专门到了一处据说有温迪戈的森林进行着探险,然后果不其然地迷路了,随后看似宁静的森林忽然起了一场暴风雪,在这场笼罩了整个森林的暴风雪中,一件件或离奇或可怕的事件一一发生,而暂且歇脚在一处树屋的年轻人们发现了一件令人毛骨悚然的事;树屋中有一具新鲜的、被吃干抹净的骸骨,身上的衣物似乎也被扒光了。 根据古老的传说,莫非是他们之中已经混入了那恐怖的食人怪物——温迪戈? 第12章 媒介探索规则:客户一面 ……总得来说,这个视频的特效很好,场景布置花了大功夫,情节设置和谜题的破解进度也颇为顺畅,最后也留下了足够的悬念,是个上乘的视频。 看着看着也差点被完全吸引住的白无一强行掐灭自己的兴趣,然后看向了评论区,果不其然,评论区中也是一片好评: 【劲啊,我就想问主播家里有矿吗?这得用了多少鼓风机和人造雪啊……】 【是很强,不过温迪戈还有能装成人的设定吗?我怎么不记得……】 【改编嘛,挺合理的,在原版温迪戈就是一种吃人的怪物,还没鹿头呢,后面还有一种精神病也是以它命名的】 【嗯……伟大的伊■库亚,风行者,不得见于图腾之神,一些蓝星人和此处之乡民皆以不同称呼呼唤着祂的身影,还有地■亦如是,我觐见您苍白的沉默,给予您以叩拜。】 【口也,是纯度极高的中二病!大家快退口牙!】 看起来大多数倒是挺其乐融融的,果然,这种重于内容的作品评论大多数也跟内容很有关系,不过零星也能看见点别的内容: 【为啥不能给主播点最贵的那个礼物啊?要点100下那个什么,圆圆满满,好累的】 【我去,豪,要不你给我点赏钱吧?点一下就够勒】 【我也觉得不该只有这点打赏礼物,话说,主播接商单吗?感觉以你的剧本和技术,以后大有可为啊】 【没意思,这种时候就该打赏些负面的东西嘛】 在比较商业化的打赏区,对于视频本身的讨论依然偏向正向,但对于视频的礼物方面的计算可就不太正面了,不少人甚至因为点得手累或者礼物含义而放弃了打赏…… 说实话,前者白无一其实可以接受,毕竟好含义的最高打赏和炸药比可是直接差了个0,本来要点10次后来变100次自然有人受不了。 但含义……在这种视频因为这种原因死活不愿意打赏的情况他还是第一次见,他看到有很多人都很想点一个那个标价为666的骷髅头,也不知道是什么兴趣。 也罢,总之,看样子自己的这次选择还是很正确的,白无一点点头,很快又跑去了另外一个极端的流量热门——抽象区。 好吧,抽象区实际上不是一个区,而是一些相对来说比较离奇的……呃、大抵可以算是人类的东西吧,虽然也有很多充其量算是整活的人士混入其中,但总体来说,还是颇具跟精神卫生所一决高下之风范的。 要找抽象视频,首先去一趟鬼畜区,接着就可以从里面找到这些人的二创了……当然,也可能是被二次创似,总之就在白无一感觉自己的太阳穴在突突的时候,终于找到了一位饱受恶评的人物,然后捂着鼻子跑到了其的直播录像视频底下去。 这种抽象人物的视频那属实没什么内容,大抵就是半夜扰民然后死不悔改还跟人吵了一架嘴贼臭脏耳朵……也罢,指望不活的尸体整什么活属实有点奢侈了,大概、或许,尸体本身就是那个活罢。 翻到打赏,基本上也全是倒赞和臭鸡蛋的打赏,不如说白无一几乎是有点不太明白为啥要付费给倒赞的,给这种人花钱未免有点糟践了。 抽象视频连带着评论本身也变得抽象了起来,虽然此主播本身确实素质忒差,但下面整起活来属于是能营造出介川龙之介《竹林间》那种真假莫测之诡谲感的层次,看了一大片或真或假的评论,白无一也还是没搞清这主播到底干了啥。 【阿米唷阿斯!】 【破案了,当时跟主包吵架的其实是霓虹首相安倍晋尸捏,后来主包为此怀恨在心,才发生了后面安培切事件】 【出生东西】 【楼上,主包早就胎死腹中了捏,是出生尸体才对(捂嘴笑)】 ……南无三,这种评论区看多了感觉自己也变得抽象起来了。 除了这些毫无营养价值(大抵也不需有罢)的评论以外,其他所有评论都在抱怨白无一没把负面的打赏打开,甚至一度有人想“炸似这个龟孙儿”,白无一对于群情激奋大抵只能表示同情和谅解,然后为了保持住自己的逻辑赶紧润了出去。 很快他又看到了一个叫明星八卦的视频,白无一晃晃脑袋,挪动鼠标点了进去…… …… “好抽象的评论区” “外面人看我们不会也是这样吧?呱!不要口牙!” “你发出来的弹幕不就是给别人看的吗” “话说怪谈能看到我们的弹幕吗?能看到的话吃我一拳!” 外面一群观众里面一群观众的体验太奇怪,怪异直播间里面的弹幕对此也是反应颇大。 有一些人则颇有一种闲来无事感地开始@夜卯教。 “哎,我说咱们要不也整个夜卯百科吧?就给大家科普一下副本里面的一些东西,跟那个‘奢侈品’基金会一样” “现在样本还是少了点儿吧?不过我看挺行的,这些副本里面要不生物要不物品,总有点典型” “别叫夜卯百科,啥意思也没有” “前面的,你怕是没看懂,那换个说法,野猫百科,这个名字看得懂了吧?” “啊?我去,谐音梗扣钱!话说那夜卯教岂不是……” 夜卯教那边有没有听这个建议不知道,不过官方的确把这些话听了进去。 诡异副本是遍布全球的,根本不存在什么隐瞒不隐瞒的事,就算龙国这边真的因为某些原因想隔绝,那其他国家反而会大肆宣扬出去,既然如此,出于对潜在选手的帮助和教导,以及对国民怪谈常识的科普以及概念的解释权,他们也的确该开个百科图鉴一样的专门网站。 现有的百科是暂时被禁止建立相关条目的,无他,这玩意儿实在是太容易被篡改了,提供资料的人专业性……呃,那基本上肯定是没有,如果说其他百科还可能多少有点民间高手进行资料搜索的话,那怪谈这玩意儿在灾变之前,会对它最感兴趣的是什么类型的人? ……民科、民俗学家、小说家和宗教人士。 中间两个可能还好,毕竟大抵也没人会把他俩的话当真,前面后面,虽然不可能每个都是坑比,但这玩意儿,一误导也好,一激起极端情绪也好,那都是致命的。 第13章 媒介探索规则:面对失败 怪谈副本与蓝星隔绝,也无仪器可送或样本可取,所见即所得,当真能进行些什么探索的,恐怕也只有直接进入副本的众选手了。 “话说啊,我虽然不是啥啥学家,但是感觉有点奇怪哈,你说这百科观众那么多,能宣传的力度自然很大,但是如果按照这个人数比,观众大多不是那个副本世界的人类,那人类广告商投进去钱,取得的宣传效果反而很差吧?总不能鬼来买东西?” “嗯……的确有这方面问题,不过按理说这里观众资源这么丰富,不多久人类也会变多吧?” “变多了也不行啊,感觉就算这百科在诡异里面算是大受好评,按照这两方(人类和诡异)的流量差怕不是直接差几十倍人口,说不定百倍都有呢,厂商投进去多半是亏钱的吧?” “也不一定,也有买断制的,而且这个人数比,到底哪边才是原住民还不好说呢,说不定反而是怪异被人类抢占了空间” “这个人数比正常npc还不知情,明显怪异不在这个世界啊,有什么抢不抢的” “话说你们这么担忧那个世界人类的资本家干啥,之前那噪音污染玩意儿是什么德行已经忘了?” “担忧很正常吧,之前那雪花人本来就是诡异,所以提防它而联合员工,而现在一样是诡异的一方(山羊百科)和人类的一方(大概率不知情的副本内人类)对应,不维持平衡的话,说不定会发生什么事呢” 弹幕和评论区逐渐围绕着这个信息争执不休起来,而接着,一个消息却突然传来中断了所有人的讨论。 “不好了……赵异被外公的形象吓到喊出声了……我们,失败了……” …… 坦白说,选到胆子比较小的选手绝对不是选手本身的错。 专家组做过专门的抗压测试,白无一的胆子其实也不能说很大,只是他的恐惧反应基本是死活不出声,某种意义可以算是吓呆了。 但赵异……这名年轻人本身就是很不擅长应付鬼怪的类型,若非如此,他也不会在全世界都关注着诡异副本的情况下对此少有关注,而又若非如此,他也不会一点耐受性也没有。 赵异死在了第二天晚上,事实上他能撑过第一天已经是靠着意志力了……但毕竟这个副本是有幻觉这种引导性而非纯粹的恐惧性因素存在的,他在差点被引诱着在早上6点前出门时停下了脚步,而在那个瞬间,那老人一样的怪异却是进行了突脸。 一声尖叫响彻了寝室和专家组,随着怪异的狞笑,一切陷入漆黑,负责三组的专家组组长深深叹了一口气,彻底宣布了本次任务的失败。 “吩咐后勤队伍,对各地区军警部队进行调遣,根据之前样本,在这种情况下失败,我们国家的居民可能在半夜受到怪物侵扰……警告各地区居民,令其近一个月半夜不要关灯。” 虽然后续似乎还算有条不紊,专家组们的心情却是颇为忐忑。 龙国对于失败的经验太少了,诚然,之前白无一也因为怪异主持人的不公曾经被判定为失败过,但哪怕是其他敌视龙国的国家也很难将其作为舆论宣传,底下的一些人对此也只能阴阳怪气两句。 但这次却是龙国第一次面临真正的失败。 舆论、后果、后续处理,通通都是第一次,虽然也不是没有其他国家可参考的案例,但…… “我去踏马的……果然这怪异就是等着这一遭呢” “就是,莫名其妙选出来个关寒,装得要死一个人成了异能者……这下好了,他倒是没失败,可后面的人呢?” “这人跟怪异一伙的吧?说不定就是怪异的同类?” “#关寒滚出龙国#” 但一方面龙国并不是第一时间大家都有点慌的情况下遭受的失败,另外一方面,又是一个人口大国,而且国内甚至还不止国人的声音。 也许是因为异能,怪异没有把仇恨直接拉到龙国身上,也没有透露关寒是故意成为异能者的事实,但网民们还是把矛头对准了这位现在龙国唯一的异能者身上。 以及,当然的。 “哎,这选手也是,可怜……” “可怜个屁可怜,你**觉得他可怜怎么不觉得受灾的群众可怜?之前两个人人人都顶得上,就他顶不住?” “开盒了,这的家人住在xxxxxxx,他敢让我家闹鬼我就敢让他全家变鬼!” 还有那位失败的选手身上。 当然,大多弹幕还是偏向于惋惜和理解的,但现在专家组关注更多的肯定是这些极端弹幕,毕竟正常人的声音不会在现实中造成什么…… 但魔怔人或者间谍是真的敢做出一些让此后的选手都灰了心的诡异操作的。 三组组长看着被专门挑选出来的这些极端弹幕,也是无奈叹着气。 “务必让磐石特种队保护好赵选手的家人,给予的补贴也往最高的层次,然后为这位选手争取一个一等功,我现在就出去召开记者发布会,诸位也,辛苦了。” 随着这一声长长的幽叹,会议室中所有人也站起来,纷纷沉默着继续起了事后工作。 …… 争议内容果然比起正常内容播放量要高太多了。 而越是让人引起骂战的内容,就越容易有人上头,甚至还有人专门因为某个抽象主播和另外一波人开始了正面礼物和负面礼物的竞赛。 不过这一场战争很快就因为白无一没开太多负面礼物而告一段落,尽管刷差评的一方一度提出两方都只靠“赞”礼物来一分高下,但却只得到了正面方的嘲笑。 老实说,有一些视频,白无一也反而觉得开一些负面的礼物比较好。 比如一些关于批判某些罪犯的视频,虽然里面人物的确可恨,但主播只是讲解的,跟罪犯本身属实没啥关系,而这样的情况下刷圆圆满满大抵也只能是向被害者了。 根本上,正常网站不是应该好的打赏比坏的值钱来着…… 不过总体来说因为白无一管得还是比较严的,今天一整天平台的气氛都还算不错,甚至因为播放量太高,那个叫做不是90的主播还专门找到了他进行感谢,并希望建立类似于纪录片一样的长期合作。 对于这种合作白无一自然是欣然允诺,不过却拒绝了对方进行其他账号好友申请的请求。 8.请不要插手主播们的真实生活,您的身份仅存于网络,不需要任何的线下职务。 虽然其他网络好友绝对称不上什么真实生活,但一切多余的接触都可能是触犯这一条规则的开端,在一边看着视频一边处理着工作之后,几乎是很快地,时间就来到了晚上。 第14章 媒介探索规则:变化 晚上8点左右的时候,那个老人又来了,这次白无一大大方方地把房租全交了上去,加上水电费,一共是236。 一天,一个人,没开空调也没浪费的情况下30多块钱的水电费,看样子这水电费也很昂贵,不过介于这里离谱的房租,好像也不是很不合理了,又或许他不该把现实龙国的经验直接套用到内部来? 当然,这只是对于正常来说过于昂贵的一笔花销,但对于现在身怀巨款的白无一,倒也不算是什么,不过迫于那33亿的巨额缴纳金,他深知果然还是不能挥霍。 说来虽然外面一片漆黑,不过从可以买外卖、还可以通过地图软件来查看自己所在地点这两点来看,外面很可能并不是真的一片虚空……副本里没有毫无用处的地点,他必须去了解一下这片区域。 从地图的平面上很难直接看到些什么……最多也就是看到一大片一大片的几号楼,而店铺则大多十分遥远,在这一片似乎是小区的地点中,他处于最中央的地区。 嗯……那么换个思路,去搜索引擎上查查看黑菜区是什么地方不就行了? 打定主意,白无一便敲动键盘……然而搜索引擎上虽然出现了有黑菜区的一些网站,却没有一个是个具体的地区。 真奇怪,白无一已经心生警惕,现在是晚上,大批的资金已经入账,如果他这个时候去查这个所谓的地区导致山羊事件,那他必然遭到扣款,而剩下的时间是很难赚到能缴纳的资金的。 所以他纠结了一下后,最终还是没有直接去查,而是转而看向了那个被自己任命为人事管理的绵羊头像者。 “您好,今天的招募工作进行得怎么样?有没有遇到什么麻烦?” 小鸡快跑:“没有,不过我想请问您一件事。” 嗯? 白无一起手一个关心其实只是为了接下来问对方关于工作方面的具体操作和对方的生活(鉴于对方大概率不是人类,应该称之为生态和态度),结果没想到反而被拉去问问题了。 反复斟酌以后,白无一还是决定先问问对方要问些什么: “您请问。” 小鸡快跑:“管理员,你是怎么当上管理员的?” ……啧。 虽然这句话某种意义上可以理解成阴阳怪气,但看着之前对方对于工作的重视,更大可能是真心发问……管理员这个职责到底是好是坏?为什么这些看起来不是常人的生物对其如此感兴趣,但山羊百科本身却又对他严防死守? 好吧,至少现在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他更应该思考的是如何把这个人敷衍过去。 “兹事重大,涉嫌到许多机密,我相信小姐您一定是位忠于本分工作的人,对于不当打听之事,应当了解如何对待,就如我一般,对吗?” 在知和不知,白无一选了和。 不过他敢这样回答也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山羊百科自己对信息的抠抠搜搜,如果把这人放到他这个位置来,为了网站背后运营而深入调查的话,说不定现在已经被山羊直接突脸了……或者它们就是突脸的山羊?嘛,总之都不是什么好事就是了。 小鸡快跑:“啊,对不起对不起,我只是有点好奇……对了,今天的委员辞退工作需要我帮您进行吗?” 辞退? 白无一又是微微一愣,他倒是不知道委员原来还是可以辞退的,看着这人语气,似乎还是一个比较日常的惯例事件,但哪怕是最早一批协助管理员也就1天左右工龄啊…… 莫非短短一天就会有什么变化吗?他并没有第一时间给予对方回复,而是点进了后台。 风纪委员的列表藏在活动里面,和申请列表彼此并肩,而申请列表则似乎早已被小鸡快跑处理过了,现在空荡荡的,而至于已有的协助管理员…… 一开始点进去的时候,白无一还没感受到什么不对,直到他忽然想起这是已任命,才恍然发现问题。 长长的列表上,白色绵羊和少数山羊的头像彼此混杂在一起。 但聘请的人里面怎么可能有山羊头像的……白无一一点都不怀疑那名小鸡快跑放进了山羊,因为比起他这个一无所知的人,那人似乎反而对这些山羊忌讳莫深。 那么,是某种原因导致他们从绵羊变成了山羊吗?白无一一边想着,一边找到了小鸡快跑的账号,还好,她依然是绵羊头像。 “不必了。” 思虑之下,白无一最终还是选择了拒绝对方,不单是为了手中有权,更多则是因为他也不知道这名主播是否有一天也会变成山羊,或者这山羊和绵羊的含义到底是什么。 聘用和解雇至少有一个权利要掌握在手中,他一连点了许多下,把那些变为山羊头像的协助管理员全部解雇了,目前看来,他们倒似乎没有造成什么影响,但他可不敢拿自己的命做实验。 而这时邮箱再次亮起,于是他又往下点了去,看到一封谜之邮件: : “你见过……指数增长吗?” ? …… “我不能坐以待毙……” 与此同时,同样是在怪谈副本中,来自卷饼国的选手满头是汗,看着面前一片漆黑的电脑屏幕。 就在刚刚,他为了深入调查整个网站的具体情况选择了和自己所选择的协助管理员深入交谈……然后在他瞎编自己被选上成为管理员经历的时候,那绵羊头像的协助管理员头像突然变黑,再接着便变成了山羊头像。 他第一时间就想立刻关闭对话框,但这变化还不止如此,那小小头像框中的山羊一点点站了起来,以那双不似生物的方块瞳孔死死凝视着他,接着一步步朝他踉跄地走了过来。 他立刻清空了后台……然后狼狈地发现,自己今天的一切收入似乎也被清空了。 怎么办? 亿,网站要缴纳的数额可是以亿为单位来记啊……就算让他在这个世界借高利贷,恐怕也借不到那么多钱。 至于处理……他一个干黑帮的,对处理的第一印象就是直接杀死,而在这诡异世界,他能想到的下场只有比直接杀死更加凄惨。 “该死、该死……智囊团是吃干饭的吗?也不拦住我……啊,该死……这整个地方都该死……” 口中碎碎念骂着,卷饼国选手一手颤抖着给自己叼上了一支烟,接着长吐出一口烟雾,陡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他不能死在这里……他的钱、他的帮派……他奋斗了大半辈子的纸醉金迷还在外面等着他呢。 “杀出去……对,杀出去!” 第15章 媒介探索规则:外界 打定主意之后,卷饼国选手便立刻抓起自己原带来的衣服,接着没有带任何东西地朝门口扑去了……耳边传来智囊团急促的阻拦声,但他毫不在意。 既然这群蠢货已经未能帮助他避免遭受横祸的命运,此后的建议便也再也无了参考简直,黑帮的警觉令他没有携带从这看似平静的小屋中本有的任何东西,甚至连手机也未拿走,只因他怀疑此处是否也有烦人条子所布下的监听器。 一冲出外面,漆黑便弥漫了一切视线,未知的恐惧使煎饼国选手微微颤抖,他轻轻捏紧了手指,然后便从手中变化出一把枪来,警惕地朝着四周瞄准着。 这是他的异能,或者说一把可以进化的武器,对于现在的他来说不过是一把马格北一般型号的手枪,但未来也许可以成长为无数的枪林弹雨。 但这也得他有以后。 看不见路,卷饼国选手只能伸出手去辨认方向,当他摸索到石头的墙壁的时候,心中微微松了一口气,只要有墙,至少他便有了个搀扶的地方,不至于一下跌落之类的。 在四周摸了一圈,没有摸到任何电梯只摸到了楼梯,这不禁让卷饼国选手怒骂了一声,连踏马电梯都没有还敢一天收35美金租金?疯了吧? 不过摸了这么久,居然还一点事都没有也是让他稍微放了一点心,本来规则里面也没有什么禁止出行的条例嘛,他小心翼翼地走下了楼梯,直到双脚都走麻了才终于走到了楼的出口,看着面前黯淡的夜色,有些劫后余生的喜悦。 面前是一栋栋高大却简陋的居民楼,都由灰败的水泥钢筋铺就,甚至没有涂漆,也没有窗户,枯败的景象比起居住楼倒更像是无数的石柱。 卷饼国选手观察着四周的情况,而他也知道其他国家必也白嫖着他的行动进行着观察,于是口中不断碎碎念着,辱骂着他所能想象到的每一个国家。 四下无人,只有晚归的乌鸦在不断嘶鸣,卷饼国选手匆匆从无数灰色的居民楼间穿梭而过,直到月色过半,才终于跑到了一处被铁丝网围住了围墙前。 一旁就是一栋宽敞的铁栏门……看起来完全不像是能拦住任何东西的样子,上面贴着一个指示牌,画着一个山羊上面有一道叉的图标?而一个保安亭就静静屹立在门旁,内部闪烁着微弱的光芒。 卷饼国选手踮着脚尖,这种被铁丝网包围住的围墙他可太熟悉了……但他可不想在毫无工具的情况下和这些铁荆棘较劲,因此他还是打算取道看起来更容易通过的铁栏门……但。 “你确定要出去吗?” 卷饼国选手有些僵硬地转过身,他确信自己刚刚已经将一直以来锻炼的潜入手法运用到了极致,也没有发出一道声音……但却还是被发现了。 是之前那个收垃圾和水电费的老人,他裹着一件厚实的毯子,坐在保安亭里。 “你今天的水电费已经交了,没有欠款,你确定要出去吗?” 事实上,那老人看起来头都没抬,就好像他的秃头上长了眼睛似的,毫不意外地重复了一句刚刚的询问,语气听起来十足公事公办。 “……怎么,你不准我出去吗?” 卷饼国选手悄悄抓住了枪,他现在一共有200发弹药,对抗一个普通老人可谓毫无难度,但他也不会愚蠢到认为一个怪谈副本中会有什么普通老人。 “不,但你出去的话就不能回来了。” “为什么?我、我可能只是出去买点东西呢?” “买东西用外卖,我们这里只接收还没有被发现的良品,如果你愚蠢到甚至已经被警告了还要出去,我们也有其他可以接纳的新居民,我以为没人会不知道这里的抢手程度。” 那老人抬起头来,露出一双漆黑的横向瞳孔,此刻似乎因外界光线的黯淡而涣散般扩大着,有些黝黑的皮肤在月光下皱皱巴巴,本就稀薄的白色发丝此刻在月光下显得更加稀薄了,而身体似乎也变得有些佝偻而怪异,被厚实毯子所包裹着。 “所以,” 他还是坐在那,并没有站起来: “你要出去吗?” “……该死的……我就知道你们是一伙的!” “碰!碰!碰!碰!” 被危机感和凶狠本性所驱使,卷饼国选手在看见这可怕变化时第一时间并不是转身就跑,而是凶恶地拿起枪,鼓起他抢劫在前时的那番勇气,对准了那依然脸色平静的老人,接着直接连续开了几十枪! 子弹巨大的响声让他双耳嗡鸣,可怕的后坐力让他的手臂被震得有些发麻……而在一阵浓烈的硝烟味过后,他不断喘息着,缓缓放下了手臂,接着便看见了那已经以一个诡异姿势倒在血泊中的老人。 至此他依然不放心,于是小心翼翼地走上去,又踢了对方几脚,确认对方似乎不会动弹了才大笑出声: “哈……哈哈,什么诡异……不过是一个没什么用的破保安罢了,你以为你们的围墙困得住什么吗?” 一番话骂完,他也并未逗留,而是立刻跑向了围墙外,向着梦寐以求的自由跑去…… 然后。 “……咕嘟。” “这是什么味道?嘿嘿,有人被从庇护所赶出来了?太好了,太好了……” 一片漆黑的街道突然传出了一阵渗人的呢喃,接着,卷饼国选手只觉四周突然响起一种由硬底皮鞋才能踩出的急促脚步声,以令人不安的快速朝自己逼近而来。 他不敢向声音来源投向视线,只能跟没命一样狂奔着,直到他整个人浑身大汗,肺部也因急促的呼吸而抽搐起来之时,他便突然一转弯,跑到了一处小巷子中。 卷饼国选手瘫倒在地,不断喘息着,就这样有些颓然地瘫倒在地上。 还好,至少他目前还没死。 随着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他也陷入了半昏迷中,直到一阵有些胆怯的声音将他叫醒。 “那个……先生,我看您身上很狼狈,不知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故?” 顺着声音,一名长发少女正有些怯生生地站在小巷门口,当卷饼国选手撑起身站起时,她便胆怯地退后一步: “我看您挺需要帮助的……如果您不介意,也许我可以帮你拨打一下报警电话?” 报警? “不。” 几乎是本能地,卷饼国选手制止了她的动作,接着直接把一把枪抵在了对方头上。 “啊啊啊……” “别叫,不然我杀了你。” 对方发出一阵惊呼,而卷饼国选手也自然地威胁着,接着,眼睛转动了一下: “你住在这附近?” “啊?呃……等等!对!是在附近,就在一条街对面!” “……带我去你家,别耍什么花招。” 之前老人的轻易死去降低了卷饼国选手的警惕心,他轻蔑地威胁着,逼迫少女一点点朝外走去,接着在阳光之下随其进入了一栋公寓。 他不知道的是,在背过身被枪抵在背后是,那披着呢绒大衣的少女脸上浮现出了一种扭曲的微笑,以一种有些笨拙而蹒跚的步伐,以胆怯为包装,一点点引他走入了那漆黑的高楼。 直播间彻底暗了下来。 而与此同时,小区门口,本来倒在血泊中的老人忽然睁开眼,坐回了原位,毫不在意地在住户登记表上打了个叉。 …… 第16章 媒介探索规则:黑羊与白羊 第三天,白无一从睡梦中苏醒,伸了个懒腰反手点个外卖就开始新的一天。 昨天收到捉摸不透的信息之后他又反复纠结了一段时间,最终还是啥也没看懂于是关掉了电脑去见周公去了,今天一上来,他首先查看了一下昨天的收益,提完现打算直接润去对山羊百科刨根问底去了。 他算是明白了,这副本中看似每一整天都是调查时间,实际上真能毫无顾忌调查的也就是早上那一点,每天需要缴纳收益的规定不但逼迫着他必须去和本不想打交道的主播和其他运营方互动,也同时局限着他的调查时间。 这样看来,第一天他其实还蛮凶险的,还好第一天要收取的钱也是最少的,不然,可能他真就要栽在那突然冒出来的山羊图标上了。 一想到这里,他就想到了那个叫做“密码与信息”的账号……对方这一下差点把他搞死,说没点怨气当然也是不可能的,但同时对方似乎也是难得可以触及山羊百科幕后的渠道…… 等等。 这时,白无一突然想起了一个人,于是点开协助管理员的名单,有些紧张地找到了那人的名字。 还好,那个叫做“小鸡快跑”的账号还是绵羊头像的,而与之同时,他也便先裁掉了几个变为山羊头像的管理员……却在最后一个的时候松开了鼠标。 现在是早上,收益还没有积累太多的黄金调查区,而山羊站起的情况也不是完全不能对付。 管理员规则中并没有不能和没有站起的山羊图标打交道的规定……所以,也许他可以稍微冒一点险,去问问这些突然变化的协助管理员到底发生了什么。 “……” 白无一有些纠结,要遵守规则诚然繁琐,但没有写在上面的东西却是更加危险,他有些不确定是否要为了一点信息冒这个风险……但仔细斟酌之后,他还是选择点了进去。 “我注意到你的头像变成了山羊,你最好给我个解释,不然我就得把你辞退了。” 这次白无一采用的语气比较严厉,之前,和那个叫小鸡快跑的账号沟通时,他已经得到了自己的任命权其实非常重要的信息,那么为了伪装出一副自己十足老练的假象,他也该表现得强硬些。 干脆学那个雪花领导算了……即便在外部他也见过了不少莎布甲方,但那个领导在其中也绝对算得上翘楚。 这个人的名字叫做“纤维”。 纤维:“啊?我变了吗?我不知道啊……我也没搞出些啥啊……” “你把你昨天一整天的浏览记录或者说用电脑做了什么全告诉我” 纤维:“呃,记录就算了,我昨天一天可是都在勤勤恳恳工作呀!一点小差都不敢开那种!甚至为了更高地服务我们网站,我还专门对我们网站的精神进行了深入学习呢!” 这网站咋活动都是他几天前定的哪来的什么精神。 忍住心里的吐槽,白无一继续维持着质问的口气: “别撒谎了,你为什么会觉得我真的不知道你干了什么?你查的东西毫无用处,现在网站初起,若不是缺乏人手,我早已经把你辞退了。” 纤维:“但是我说的都是真的……” 纤维:“等等,不能吧?就查了这么点东西也算?我真的只是查了一下网站的工作环境和创建精神之类的,一看到警告我就退出来了啊?” ……奇怪,对方莫非没有说谎?话说那个警告又是什么?为什么…… 就在纠结的时候,白无一忽然发现这员工的头像似乎在他眼前又一丝发生了变化,从原本四肢着地的山羊,一点点踉踉跄跄地站了起来。 纤维:“……你看到了吧?” 纤维:“我知道我的头像肯定又变了对不对?相信我……我是站在你这边的!我也是刚刚才想通了这一切,这个网站,它在阻止我把一切告诉你!” 纤维:“你想知道这些东西吗?我可以告诉你,不过,你得告诉我你在哪,不然,通过这个媒介我们两可是会被发现的!” 图标中的山羊在一点点靠近,而对话框中的对话也在越发急促地闪现。 怎么选择? 纤维:“如果你不相信我,我现在就可以透露一些”对方字还没打完,屏幕便整个被图标上的山羊挡住了,而白无一此刻也终于手疾眼快地一把把电脑扯进了后台开始清扫。 室内再一次陷入了一片漆黑,只有白无一微微粗重的呼吸回荡着,这一次没等多久,他就重新开了机。 点进协助管理员的名单,那个叫“纤维”的账号已经不见了,其他管理员也都还是绵羊的样子,他深深吐了一口气,接着看见了下方闪烁的邮件。 白无一点了进去: “亲爱的管理员 我们注意到因为您频繁的错误操作导致了网站的频繁崩溃,请注意,您的工作第一要务是为了网站服务,而网站本身并不属于您,我们希望我们能放心地将一切工作放到您的手上,而不是时刻还需要担忧您的行为导致不必要的损失。 为了给予您的错误操作以一定警告,我们决定对您的行为进行罚款,一笔10亿的账单将会加入明日您需要缴纳的费用之中,我们希望您能够将一切心思放在赚取到足够利润之上。” 啧,虽然早就预料到了对方绝对不会对于他的探索行为毫无防备,但这一下子多出来的一大笔缴纳金还是让白无一有些头疼,他掐了掐自己紧绷的太阳穴,吐出一口气,看了看今天的流水。 昨日收入为37.4亿,缴纳后结余4.4亿,加上第一天赚取的7.5亿余款,倒是即便当场缴纳了罚款还有约1.9亿……明明对于正常来说也是个天文数字了,但比起这个世界普遍巨大的数字,却又似乎少得可怜。 话说如果电脑不行,那手机呢? “……” 白无一把眼睛投向了息屏的手机,然后开始搜索起山羊百科。 没一会儿这个显然已经颇为着名的网站就又一次出现在了他的面前,不过,这一次他点进去,发现自己是还未登录的情况。 对了,既然他可以以管理员视角对整个网站进行处理,那当然也可以以游客的身份对于整个网站进行游览……虽然指望这样能完全瞒天过海有一点不切实际,但能多一个视角总是好的。 他是管理员,这代表了他可以以自己的名义将自己的账号任命上许多身份。 第17章 媒介探索规则:以利诱之 他姑且注册了一个账号,不过在途中却发现需要一个类似身份证的东西,好……吧? 也许这也是副本的本地化设定?因为龙国需要身份证,所以这里也需要?不过这样不会导致他通关的难度跟别人大不一样吗? 哦,针对白无一不奇怪啊,那没事了。 查了查,很好,几乎不费什么功夫他就查到了莫名其妙写在记事本里面的身份编码(在记事本中就是这样称呼的),什么嘛,自己还是有身份证号可以注册的……个毛啊。 有是有,但是他又不是为了营销自己跑去给网站创收的,网站既然聘用了他不可能连身份证都没记住吧?在要尽可能悄无声息登录的前提下,总不能真的拿自己的身份证号跑去注册吧? 于是,白无一只能把身份证号放入了待获取物品中,又打开百科开始查询有没有人出售自己的身份。 在这个现代的信息社会中,要得到别人的身份比白无一想象得简单一些,不过并不是通过买卖而是通过通缉犯(),不过这种公开的身份证号似乎很容易被注册……嗯,他姑且试了试。 网站上浮现的是这样的回复: 该数据已经被录入。 算是已经被注册吗? 嗯,不算出乎人意料?虽然大部分网站似乎并没有关于一个身份证只能注册一个账号的规定,不过也许呢?他又查了一下后,实在没找到什么靠谱的身份证进行注册,不过很快白无一就想到了另外一个方法。 去试试看买一买其他人的山羊百科账号吧,这方面的生意总是会有的吧?他又随便打开了好几个购物平台,却一个关于山羊百科账号的批发商都没看见,这有点奇怪,哪怕龙国国内也能买到油桶的账号吧?而这个诡异世界显然是没有对山羊百科的封锁的? 白无一皱皱眉,干脆直接点进其中一家的私聊,开始对话。 “你好?我想买一个山羊百科的账号,如果你能搞到这个,我可以付给你10万块钱,这里是5万的前款。” 商家:“啊?” 商家:“!!!” 商家:“稍等一下哈亲,我马上看看这个网站的账号,您还有什么特殊要求吗?比如等级啥的?” “我就是需要一个账号,等级之类的无所谓,有货吗?” 商家:“亲您放心,没有我就把我的直接给你,就是只有我亲爹有账号我也得抢了给你啊” 这一番多少有点哄堂大孝的对话之后,商家就消失了一会儿,白无一也便趁着这时间继续观察起了今天山羊百科和之前的不同。 即便收入增长,山羊百科的视频质量却似乎并不算是整体有了多少起色、注意,这里的没有起色指的是总体而非尖端部分,意味不明的vlog和许多无聊的日常记录依然占据视频份额中的大多数。 白无一随便点进去一个,发现其中评论区反应也相当糟糕: 【好无聊……我就不指望你整出什么精彩的东西了,起码把这个意味不明的运镜改一下,把周围的风景也多少拍得清晰一点好不?】 【给你刷了5个倒赞,我都觉得我浪费钱,就该开了炸药直接炸死你个水视频的东西】 【大海啊,你全是水!】 ……原来还有人看到水视频而不是抽象视频的时候还会专门拿钱刷差评的吗?白无一对此大为惊讶,点击去,果然也有一些人对着这名土豪激烈回复着:“爸爸炸我!”之类神奇的话,也许这就是有钱人的世界吧……实在有些不懂的白无一深感自己从前的贫穷退出了视频。 与这些无聊的vlog对比,一些主播的视频却似乎又被激励得极好。 山羊百科的激励计划实际上已经相当慷慨了,莫名其妙巨量的观众让白无一根本不害怕有质量的视频得不到观众,而46开的观看收益和广告收益也足以让其他绝大多数视频网站汗颜,因此优秀创作者如雨后春笋似乎也不是什么意外的事。 最典型自然就是那名叫做“不是90”的密室逃脱主播,也许是因为上一次直播获利实在太大,区区一天之内,他就已经马力全开地制作出了系列第二集,对布景和特效都铆足了劲进行了加强,几乎是以电影的规模制作这次影片了。 视频内容大致如下: 继上次林中温迪戈事件之后,食人恶魔的真相终于暴露出来,原来这一场森林之行本就是一场阴谋,此处森林中本就有一些原始部族,信仰着原始的神明,躲避着殖民者的攻击,他们的身躯因为常年的与世隔绝早已佝偻,面容也变得丑陋不堪于是戴着鹿头骸骨来掩饰,于是在这里营造出了温迪戈的传说。 他们曾被屠杀过,于是憎恨着一切入侵者,将他们当做祭品定期献给神明,在森林中的水与食物都投下了致幻的药物,而骸骨则是上一批来到这里,不幸被害的冒险家。 玩家们各自看到的不祥之事有一些是幻觉,是由于自己角色所背负的原罪所导致的妄想,还有一些则是实际上邪教部落分子所留下的痕迹。 要达成尽可能完美的结局,那么一方面就需要避免被骸骨线索所误导导致自相残杀,另外一方面则是要在幻觉中找出真实的线索来判断部落的所在,最终混入扮演温迪戈的村民中,以怪物的形象逃脱。 作为一个密室逃脱,这个剧本脱离了一般密室逃脱借用压抑而局限的有限空间所做出的恐怖氛围,转而另辟蹊径地追求巨大的、与世隔绝的环境,把整个成本提高了不止一倍,却也给予了观众们一种别样的迷茫感,特别是人造雪白茫茫一片时简直就是对人视觉的冲击。 剧情线索和内部小创意都还算有意思,诚然,这不是什么强逻辑密室副本,对于那具尸骸和部分幻像的描述也十分具有槽点,但融入了整体特效中也便瑕不掩瑜,演员对自己角色理解得也十分透彻,将原住民、移民者、善与恶之间复杂的冲突演绎得淋漓尽致,尤其是最终只剩下两人脱离村民们以温迪戈形象逃跑时的画面,堪称大片级运镜。 对于如此出色的演出,即便是白无一也在快速看完(他总不能慢慢欣赏)之后回味了一秒,然后马上拉到了下面。 第18章 媒介探索规则:认知偏差 播放量已经过亿,这速度……就是真正的大片也不一定能做到吧?打赏也是不要命地往上扔,光是这一个视频的礼物恐怕就能达到几千万收入,足以见得其播放量的扎实。 评论区也是一片沸腾: 【兄啊,你整啥密室逃脱剧本啊,直接去当电影导演不好吗?】 【主播肯定是哪个导演名校毕业的,这运镜和特效真实度,我觉得比起快威和bc都不遑多让,而且现在这两公司为了快速出品,对于特效组的压榨非常严重,剧本也基本上是流水线编剧被zzzq的舆论所绑架后写出的烂作,注意,我并不是完全反对一些弱势群体的声音,但尊重是双方的,而且这些编剧也并没有将这些东西的内核写得好到哪里去,从另外一种角度上来说岂不是一种冒犯?而90对于那些被妖魔化的原住民的刻画却是复杂而用心的,外人对他们的错误认知,被迫披上的神秘外纱,以及外来者的玩家们与他们的一致与对比,这一切都太棒了】 内容的丰富自然也带来了评论的丰富——当然,矛盾也是自然少不了的,比如上面那位多少有点过度的吹捧和拉踩就引来了一些反对,不过在关于影片本身的讨论之外,白无一还看到了一些别的议论: 【这影片让我有点不舒服,这是在威胁我们?让我们反思?】 【为什么会有人以为原住民的那些破铜烂铁可以让我们陷入困境之中呢?我们要杀他们就像捏死一群蚂蚁,一群被我们虐杀到森林里面藏着的货色有什么好吹嘘的】 【噗嗤,主播真幽默,原住民靠着药物和幻觉杀死外来者?你起码也给他们把枪,给他们点幻想嘛】 嗯……龙国是一个组成相对稳定的国家,这种话题一般也只有外国才会莫名其妙编造出一些来造谣(尽管哪一方是更喜欢让人采棉花的不言而喻),虽然这种评论在一些话题上并不少见,但在这个话题上?莫名其妙。 也许是因为这个世界他所在的国家和外界不同?但白无一反复搜索了一下本地原住民什么被屠杀事件……但是却一无所获,尽管他所在的国家的确与蓝星龙国有非常多不同,但在这方面却是出奇一致……所以,这些人莫非是这个世界的外国人?还是…… 至少还有很多其他人也对于这些人有着巨大的不解,于是发出评论争执。 他点开这些评论之中吵得最严重的一个,看到那人的账号名字叫做“黑色公爵”。 黑色公爵:【这证明我们做的一切还是太浅了,只要我们把这些可笑的原始人全都屠戮干净,那这个剧本中的一切问题也都迎刃而解,也不会有死人,你们也不会在这里吵来吵去】 【?】 【见过活菩萨没见过活阎王的】 黑色公爵:【你马上就能见死阎王了】 【赞同楼主,莫名其妙的圣母作品居然还能骗那么多钱,这些原住民自己好好呆墙里不行非要跑出来跟我们打仗,找死罢了】 黑色公爵:【谁踏马跟你你们,老鼠,爬】 【不说这片里原住民形象问题了,你听听你这说的是人话吗?你是外国人还是怎么?】 奇怪的是在这一句网友的质问之后,这个叫做黑色公爵的账号似乎便再也没了动静,白无一点进了他的账号,发现他已经被封禁了,罪名是引战。 奇了怪了,要说引战或者人身攻击,之前这账号发的那些有一句算一句都有问题,怎么偏偏在问这个问题的时候断了。 虽然他对于这种莫名其妙发癫的人也没什么好感,但,白无一此刻却默默将鼠标挪上了此人的处罚措施,将账号封禁一下子解开了。 账号一被解开,对方就迫不及待地跳了出来,又是一阵不堪入目的破口大骂: 黑色公爵:【傻哔网站,你不服务你爹,你跑去服务这些臭菜?封你呢封?我看这主播也是个臭菜吧,摆外面都没人吃那种】 黑色公爵:【老子也不想当舔你们臭脚的啥管理员,你们封了对我没啥用,再注册个号罢了,你当我也是啥菜狗害怕你们威胁啊?】 没两下这不断蹦跶的货色就又一次封禁了,这一次,白无一又点进了处罚条款,默默给他加上了永封的期限。 下面被他骂了一圈的其他网友也是气得半死: 【我承认我讨厌圣母,但是跟这种傻哔比,圣母都可爱滴捏】 【前面的,别把圣母跟圣母婊弄混了,圣母那是舍己为人,圣母婊那是舍人为己,后者跟这种货色其实就是披着不同皮的同类罢了】 【之前我明明看到他被封了一下了啊?为啥又被放出来了?超管跟他有一腿不成?不过后面又被永封了,bug?】 【封了有啥用,这东西要回来不也就买个号的事情……】 在评论区正围绕着这位不世出的奇葩激烈讨论的时候,白无一却看见自己的手机一亮,接着就看见商家有些小心翼翼地发了信息来: 商家:“亲啊,你就一定要山羊百科的账号吗?你这钱,其他所有视频平台的账号我可以直接给你批发上千甚至上万个,还能等级都挺高的那种,您考虑一下?” “……不好意思,我只想要山羊百科的账号,是注册不了吗?” 商家:“呃,也不是,我就有个账号,话说,我其实还有个办法,要不然你把你想用其他的账号干些什么告诉我,然后我帮你完成任务?” “……” 白无一缓缓打了几个点,接着陷入了沉思。 对方之前表现看起来像是个贪财之人,现在依然努力推销账号使用权的样子也不像是遇到什么事而感到害怕了,所以对方这是因为什么原因没法把自己的账号直接发到他手上? 他又一次试了试自己的号码,然后眨眨眼,看着已经被注册好的新账号一时有些沉默。 看来如果不考虑自己会不会留下痕迹这一点,他要注册新账号还是十分容易的。 为什么?这之间的区别到底是什么? 总不能是他的身份和这些看起来是正常人的npc不同吧……哈哈,怎么可能呢? ……哈。 “你有账号为什么不直接把账号和密码发我呢?价钱都好商量的” 第19章 媒介探索规则:宛如神明 最终白无一还是选了直接问。 商家:“我也想发,但是我一进去就直接登陆了,然后试了好多个虚拟身份证还是没用” “虚拟身份证?” 商家:“就是用一些编码技术让网站认为那是身份证,正常情况来说不太可能被抢注的,不过这个叫山羊百科的网站可能对这些有专门的限制吧,总之我试了所有我这边库存的身份证全都没用” 商家:“亲亲要不要考虑一下我之前说的法子?我们两只隔了一个手机,其实也挺方便的嘛,请您相信这次失败肯定不是我技术问题,我已经帮您争取了最大努力,其他店子,除非是小说里面那种黑客,不然绝对没办法做到更好的” 对方的提议不是完全没有可行性,于是白无一并没有立刻拒绝跟对方的合作,把那笔相当慷慨的预付金也暂时没有收回,而是继续把视线投向屏幕之上了。 而这时,一道提醒却突然传入了白无一的脑海中: “白选手,这里是提醒,我们发现投递给视频中的礼物并不只是单纯的打赏,而是可以确切以运气一样的方式影响视频中人的,所有选手自己可以随便创造小号,部分npc也可以,但另外一部分则不能,另外,我们还发现管理员并不是完全不能离开这个大楼,但是……” …… 龙国专家组的这一提醒来源自灯塔国选手格里兹曼。 和白无一的小心谨慎和保守倾向不同,这名天生爱与风浪共舞的营销专家早早就打开了一些打赏的限制,将一些规定也选择了隐瞒不报,更是只选取了少量协助管理员以避免他人过度干涉自己的决策。 所以比起其他,一切行为的成果、或者、后果,也理所当然地先会在他身上展现。 最显着的就是,那些似乎极为无聊的视频。 和白无一这类对于打赏含义略有顾忌的选手不同,格里兹曼是将所有打赏全都开放完毕了的,老实说,若排除这里是诡异世界,这一举动无可厚非,毕竟商业就是逐利的行业,打赏的含义也无其实质,不过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罢了。 但这里毕竟是怪谈的世界。 “……woo……wowowo……这我可没料到。” 叼着烟的商人一脸惊讶地看着今天的视频,一点点将首页展示的内容往下拉去……无聊的记录内容不再了,取而代之的是…… 无数的事故、麻烦、奇迹、以及足以轰极一时的精彩纷呈。 他点开一个昨日还在播放逛街vlog的女孩的频道。 里面侧翻的车辆正冒出无数浓重的烟雾。 他点开一个记录日常餐饮的视频。 只见里面赫然出现了一份记录为糖尿病的诊断书。 这些都是突兀的不幸,不足以作为全面的参考。 所以他又点入了一个绝症病人的视频,赫然发现在无数“圆圆满满”的礼物打赏下,那绝对可以确定无法治愈的疾病竟得到了治愈。 他看着一名备受好评的修女扮演者——他知道、她不过是一名技艺精湛的演员,却看见其中人热泪盈眶地感激着神的垂怜。 无论是好的还是坏的打赏,一切虚拟中施舍的一切,在名为怪谈的现实中留下了货真价实的倒影。 从宏观角度上来说,世界本身没有一日是太平的,总有一个角落人们在遭受不幸,总有一些人在遭受挫折、或者、当然,一些可笑的喜剧……但绝大多数事态的发展依然倾向于稳定与无聊不是吗? 将一个人的一生写成一本书,哪怕把一些令人血脉喷张(啊哈,得排除主角不会丑陋得让人觉得是恐怖片了)的画面充分保留,极尽描写……那些衣食住行依然令人厌倦,那些人类赖以生存的,絮絮叨叨的事物依然令人厌烦,放到整个世界,哪怕是最细致的史书,也不会事无巨细地写下一位伟大人物在半夜与茅厕的抗争。 哦,淹死在里面的不算? 所以,也许这就是为何山羊百科大多数视频会如此无聊的原因了,这个网站那莫名其妙的视频内容有着无数人贡献,水平不一到令人瞠目结舌地步,而这些无聊的视频基本上都是对于其中人生活的无意记录。 而如今一切变得跌宕起伏,与其声称这是由于其中记录者有所进步,也许该考虑另外一些可能…… “打赏可以直接影响到那些视频里面的事情发生,” 格里兹曼长吸了一口雪茄,将烟雾喷出,像吐出一缕咀嚼干枯的鬼魂,声音兴奋得有点颤抖: “‘世上流言,海上波澜’,但,看啊,它们现在变得多么强大。” 如果他这个猜想是正确的,那么,这看似只是资源异常富足的网站,实际上甚至可以引导整个世界的命运。 对于这个作用,别说几亿美元了,就算是百亿也显得如此廉价。 和许多灯塔人不同,格里兹曼并不信仰上帝,但现在,端坐在这小小的电脑椅上,看着那云泊般缥缈的烟雾,上帝的权柄就如此轻易地落在他手边。 当了解到这一点之后,整个副本的性质便在顷刻间改变了——由一场营销与盈利的游戏,变成了化身神明给予世间以引导。 ……只是,他这个神明却还不得不听从一些家伙的管束。 “嗯……” 格里兹曼翘起二郎腿,轻轻把已经燃了一半的烟敲在桌子上,带着星星火点的灰烬在黑暗中闪烁着黯淡光芒,没有通风的房间烟雾久久不散。 他有了一个很有趣的主意和猜想,而且值得一试。 于是,他将视线投向这网站,然后松弛了一下手指的关节,弹奏钢琴般开始制作起一个新的节目: “亲爱的观众朋友们!欢迎收看格里兹曼的非凡时间!世间万事如流水,无聊透顶复枯燥,为了一个妙趣横生的夜晚,我们不单需以口中之酒灌醉身躯,还需以精神上的狂欢来沉醉精神。 我的频道在你们暂且看来或许还毫无深意,只因为一些人目光短浅,尚不清楚你们将要迎来的是什么!是什么人!现在我告诉你,你们面前这个男人即将要成为的是你们的救世主与伟大先知,他将用名为话语的良药拯救你们,将你们的一切罪孽承担,因为他就是上帝在人间的代行者,非凡之人,格里兹曼! 以狄奥尼索斯之名,我命你们不可停止舞蹈!你们若是觉得我疯癫了,便看看这我即将引发的神迹吧!这个网站不过是我神迹体现的一个途径,你们有幸见证这一切,应该为此而激动到失语……” 第20章 媒介探索规则:权与责 “如果我说这一切的时候尚且不是,” 说到这句的时候,格里兹曼已经将收音的仪器关闭,把烟彻底在一边的桌子上掐灭,猩红的小点在木桌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焦痕。剩下寥寥的烟气随着他的话语一起渗出: “你们也会让我成为……不觉得这一切很有趣吗?《圣典》是一本好书,你没有得到报酬?因为您没有信心,亲爱的,你想要得到好处那就要充分信任你的主,可你若诚心,怎么会向主要求报酬呢?一切清晰的唯有那一句‘罪恶之工价为死’罢了,我把这本书可一直当教材学习着呢。” 在这样一段呢喃之后,格里兹曼打开了自己刚刚投下的那一个视频,接着,又伸了一个懒腰,便开始飞速将之前赚到的资金结余投放到自己的视频下面。 当然,他可不会蠢到用手点,等连点器连好,商人便愉悦地捏着自己下巴,看着那节节攀升的数字。 初期要用这种神经病一般的形象博得大众好感是不可能的,所以,需要他借用一些管理员的小权限和之前的金钱进行一些货真价实的小小“魔法”,而前期被吸引来的人也不可能和这么大一笔数额的金钱抗衡,至于后期,格调已定。 打赏中的有利打赏足以让他引发奇迹,而这种超脱正常的因果关系足以让所有人误判,将他视作引领一切的先知。 他将造一个神。 材料是他自己。 “说实在,连我也好奇,以我这喇叭一般东西,能造出个什么空荡荡的神?” …… 白无一听到这一切消息的时候只觉得寒毛竖起。 网站,这个本来轻飘飘的东西一下有了无比重大的责任,甚至不比外界那直播他自己的怪谈直播间要轻薄,至少,外面的直播间无法通过打赏来操纵选手们的命运…… 而这甚至还似乎不太为人所知的百科却汇聚了不知多少人的人生。 ……好吧,从某种角度上来说,他的能力也似乎被加强了无数倍不是吗?在其他怪谈里面,白无一往往是一个待宰的羔羊,一个毫无自保能力的潜在被害者,而这一次,他自己倒更像决定无数人命运的幕后黑手了,连带着账号的问题似乎也因格里兹曼的行为而被试探为了安全的。 不。 不会是这样的,他看似的权利都来自于这个网站真正的创造者,与其说他得到了所有权利,不如说他被压上了一切责任,又因为需要他能承担这些责任而被分上了一些权利。 他也许可以相信无偿的馈赠,但绝不信任无逻辑的馈赠。 “……” 白无一心情沉重地看着这网络上无数的视频,现在,一切尚且还未有什么重大变化的原因一定便是被他关掉的那些负面打赏了。 这是一个关于抉择的副本: 可能的有利他人和有害他人。 严格但排外的管控和松散但包容的放纵。 风险的探索与“安全”的偏安。 一切、一切,就仿佛这页面上的视频一般,可以因为他一个轻飘飘的公告或者活动,而偏向不同的极端。 白无一有些漫不经心地开始画齿轮,顺便整理了一下现在可能的势力: “1.不知情的普通人:从应聘的协助管理员和外界反应来说,这个怪谈世界是有所谓“普通人”的,而这些普通人的眼中,这个所谓的山羊百科似乎是以前就有的一个百科网站,只是由于转型才在近期变成了视频网站,对于这里的内幕,他们大概率一无所知,但同时,他们很可能是被这个网站盯上最严重的群体。 2.知情者(白羊):白羊是对网站内幕似乎十分了解且对于管理员较为友好的群体,它们可能身兼多职,比如“小鸡快跑”就同时也是主播(反之,这证明了主播也不一定是人类),白羊与其说是一种身份不如说是对某一特征的标记,目前难以确定这标记的属性究竟为何。 3.知情者(山羊):山羊可能是由白羊转化而来的知情者群体,值得一提的是,白羊转化为的山羊并不一定马上对管理员进行攻击,但当山羊图标站起时,它们就处于完全敌对的状态了,它们的变化可能跟查了山羊百科某些内容有关(我自己是山羊还是白羊呢?也许一会儿可以看看),山羊似乎并没有所谓丢失理智,甚至还能对选手进行具有一定逻辑的欺骗。 4.山羊百科:目前可调查部分露出极少的所谓百科网站,对于自己的信息相当之严防死守,并且似乎对于选手的一切行动都具有高度洞察力,虽然没有在选手室内找到任何监控,但毕竟这个网站本身已经很不科学了其他也很难说,这个网站对于羊类异常似乎也有着特殊的地位,不能笼统和山羊分为一类。” 外界的人物似乎也如网上账号一样,被分为了无害的绵羊和有害的山羊两类。 绵羊虽然看似老实温顺但也只是按章办事,与其说它们是温和善良的,不如说它们只是对于选手缺乏兴趣,绵羊似乎并不一定就不知道选手们的某种身份(很大可能是所谓普通人,因为在卷饼国选手的探索过程中,保安对这里小区的形容更类似庇护所),一般很遵守规则。 而除了保安以外的npc则只出现了山羊,这一类npc明显富有敌意,也是无法缴纳房租的选手的主要威胁,外部分部到底是因为外界所有npc都是山羊,还是因为选手会释放出如气味一般引来猎手的信息,而只有山羊会追猎选手,导致选手遇到绵羊类npc的可能性较小,难以得知。 值得一提且非常值得警惕的是,山羊并不一定暴露自己的身份,它们完全可以看起来很温和、富有同情心、甚至楚楚可怜,山羊是会说谎的,不可以从单纯的外貌或者言行来判断它们,“纤维”的话语可能就是这样的诱骗。 绵羊和山羊其实很可能不是真正的物种意义上改变,而是对于其可信任度或者其他某种特质的抽象化表达,最糟糕的情况下,可能是食欲。 另外,由之前账号“纤维”的转变推断,绵羊类和山羊类异常npc之间可能会因为拥有信息的不同而发生转变,其类似于:“一个人一开始对你不具有歹心,但当他因为某种原因得知你有一百万正放在身上的时候,一切就不一定了。”,这或许也证明了羊类npc对于网站的认知也并不是非常全面。 羊类npc很可能也不知道作为管理者的选手是普通人类。 第21章 媒介探索规则:分析现状 山羊站起很可能是山羊百科这一网站对于内部资料泄露的警告,之所以发生这一切后网站会发生故障且需要管理员清空后台,并不一定完全是为了保住管理员的性命,甚至可能相反,站起的山羊就是山羊百科本身为了避免管理员没有清理痕迹导致看到了什么资料而派出的类似“清扫工”的东西,或者防火墙。 相对于可能更为廉价的普通人,山羊百科对于羊类npc探密的包容性明显更高,不过是将其完全排除出管理员而已,因此如果有必要,白无一应该更倾向于让羊类npc对内部秘密进行探索而不是自己,但这也可能导致更多的绵羊变成山羊。 另外,由于打赏可能操作视频中主角的实际运势,也许这一点可以被充分利用……但具体怎么利用,恐怕还得经过一些深远的探索,以及,当然,足够的资源(钱)。 现在,金钱作为一项重要的资源,已经有了起码四个作用: 日常的房租水电,尽管在正常世界观中还应该有搬家和住所之类的作用,但在这个副本中,白无一并没有看见任何关于其他庇护所的描述。 日常需要缴纳的金钱,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神通广大的网站居然还需要钱……也许这些钱也并不是真正的钱财? 对于视频内容的引导,尽管白无一很怀疑是不是有很大一部分视频的主播根本不会看活动公告,但最尖端的那一部分人还是很跟随他的告示走的,另外,如果把协助管理员也算在里面的话,也许还能算上贿赂协助管理员的份。 控制打赏的宏观调控,或者说,控制对应视频的运势比,尽管目前还很难说能不能靠着这笔钱把整个网站的视频都刷到好的打赏大于坏的,但,以亿计的流水依然能足够让他操控一个视频的好坏评价了,何况,这笔钱似乎大部分也会流入他自己手中不是吗? 不过这样的话…… 突然之间,白无一的脑海随着齿轮的不断完善生出了一个有些奇妙的猜想,他放下笔,因为口唇有些干瘪而舔舐了两下,接着从冰箱中拿出了一杯冰水。 无论如何,他现在并不是真正的掌局者,不能被这种空虚的权利所迷惑。 所以他继续扫视起了其他的视频,他其实有个疑惑,如果对于这个世界的正常人来说,他们的寻常生活的确如视频中显示一样,是平凡或者说平安的,那么为什么卷饼国选手外出后外面会是如此凶险的情况呢? ……不,联系现状吧,这种状况他并不陌生不是吗? 比如,白无一自己是蓝星人,但是他现在所处在的地方并不是蓝星,而如果把他关在一个怪谈的密室里面,不告诉他已经离开蓝星了,并且在这里将唯一一个可以告诉他外面情况的东西设置为蓝星那边的信息端,他第一时间肯定会误判自己还在蓝星。 即便后面能从现实的不符合过往判断出问题,那也是后来了,而且他可没有这个身份所谓过往的记忆,甚至,他也不一定真的就是那个世界的普通人。 位置,身份。 那个世界,普通人。 这是两个条件,之前他一直在纠结后面那个,直到现在才明白前面一个也需要判断。 所以现在白无一对自己身份的判断变成了: 非普通世界(位置)的普通人(身份?立场?种族?)。 前者如果没有卷饼国选手的出逃的话,也可以通过黑菜区在网络上的信息缺乏来判断,不过是早晚问题。 那么,这样也就可以确定两点: 一方面是他绝对无法通过实际的行为来影响到正常网友,而正常网友很可能也无法通过除了网络以外任何方法接触到他,所以,在这边他所能接触到的任何人——包括那个保安大爷,都更可能是完全的异常npc。 二方面则是,通关基本可以杜绝出逃这种方式了,外面全是异常npc根本没有逃跑的可能,但如果外面场景是可探索而不是一无所有的话,总会有利用的可能的。 目前最可能的通关方式自然是熬过这几天,而最可能的高级通关方式则从单纯的调查山羊网站内幕变成了利用山羊网站的打赏功能,操纵某些事的发生。 白无一有些犹豫地看着手机,但是现在一天时间已经过了一半,加上怪谈在发现他频繁调查行为后明显作为回应的罚款,不可能再像早上一样一点一点地仔细调查了……也许。 白无一想了一下,最终还是注册了一下自己的账号,通过自己手机上的那个类似身份证一样的号码,很快便创了一个新号。 一上了新号,白无一就马不停蹄地自己给申请当管理员……出现在申请列表上的情况稍微有点出乎他意料,他的新号是一只白羊头像,而不是普通人头像。 他……不是怪谈世界中的人类吗?但是其他人的态度…… 白无一一时有些懵逼,于是一边通过了自己的申请,一边又端了一瓶可乐出来,接着仔细打量起了这个小小的手机。 也许他因为这东西是在他身上发现的本能忽视了一件事,那就是,这并不一定就是他的东西。 白无一思索着,打开了通讯录,里面几乎没保存什么,连手机号也没有名字,看起来完完全全就是个干净的新手机,这也是为什么他一下没觉得这手机有什么奇特的最大原因。 “有没有可能……这的确是我的手机,但是,是公家发的那种工作机而不是我个人的手机,然后既然如此,那个也不是身份证而是工作证,而这种号码可能只有这个世界有,所以那个(商家)才对这一切也不太清楚,而且……” 白无一感觉这嗓子眼后面被碳酸微微刺激而产生的疼痛感,微微捏着自己的指关节,一边以极浅的声音呢喃,把一些说出来或许会触发了这该死网站敏感神经的字含糊而过: “就是因为这个网站把我捞到这边来了,才会发给我这个,所以手机也(不安全)……这东西可能一方面这边人类的手机也没法在怪异这端用,另外一方面就是为了(监视)我……” 这样,通过手机来跟商家联系,要对面搞一些小动作那就更不安全了。 防得可真死啊,看似给他自由管理的权利,实际上规则却无处不在。 第22章 媒介探索规则:谨慎的执棋者 白无一思索一下后开启了直播,他已经从智囊团那边得知了格里兹曼直播成功的消息,既然对方并没有因此第一时间被山羊找上,那么,比起相信山羊百科具有什么宽容心,他宁愿相信是对方认为这样不大可能泄露出多少有用的信息。 所以他就开启了一个叫做咕咕鸽的账号,希望真直播不了多久就彻底鸽了罢,话说他其实也不太想被发现直播()。 干脆先播了以后直接封禁好了,如果封禁后受到的运势不会受影响的话……由于个性和思维的不同,白无一几乎是跟格里兹曼做出了截然不同的选择。 他不信任运势,也不相信他人会如棋子般随自己使用。 “……各位好,我是新人up主咕咕鸽,今天是我们的第一个直播,内容是搞怪游戏。” 而白无一要直播,起码现在,的最大目的也不是泄密,而是为了得到:“运势”。 在简单录制了一个大致不会太不讨喜的游戏之后,白无一就趁着谁都没注意,直接给自己砸了100个圆圆满满。 看起来颇有一种为了自恋赔本赚吆喝的神奇感觉,但,顺着逻辑捋一下吧,白无一目前下午不敢仔细探索的其中一个原因是,如果运气不好遇到了山羊站起事件,那他这一天的辛苦都付之东流了……而打赏可以做什么呢? 不敢说一定让某事发生,但很明显,打赏可以操纵各种事发生的概率,在这100个基本可以算是物归原主的正面打赏之上,所代表的也是白无一即将有相当一段“好运”的时间,大大延长了他探索的效率。 当然了,这个效率仅限于让他大胆出手,而且与之相对也出现了新的风险——如果出现了瞄准这个直播账号的恶评团体,那么他也可以反而因此受到拖累,。 所以……那些羊类npc到底对打赏的含义知晓多少呢?至少不太可能一无所知,之前在一众视频区底下能因为含义而吵起来的人就是一个典型。 无论如何,趁着还有那么一丢丢可能靠余钱混过去的时间 白无一果断出击,直接输入了: 站起来的山羊。 这个词看起来很抽象,却又似乎没有什么比起这个更可能跟踩雷有关,而且,这又不是真的直接搜和山羊百科相关信息,引起那些所谓的程序部或者其他什么部门注意的可能性算是在中间吧。 白无一不认为他们会心惊胆战到一点相关词汇或者现实画面都会直接封禁的程度,原因有二: 一,真那样还搞个毛线直播啊,直播软件在电脑上打开的一瞬间估计就得被掐断了。 二,那些异常npc的态度其实跟那个诡异主持人的态度很像,都是,极度轻视选手或者普通人类的(不过主持人似乎有着斩草除根的极端性格)……这一点从信里可以看出来,甚至,如果白无一的其中一个猜想正确的话,正是因为他们的轻视,才要邀请白无一这样的普通人来管理这个拥有巨大工具潜力的网站。 他们一定也拥有着远比人类更强的力量,卷饼国选手的下场就证明了这点,哪怕是美式居合之精髓,对于这些怪异的敌人来说也毫无用处。 百科内很快出现了一个视频,这视频光是封面就有种让人说不出的恐怖谷效应。 一只巨大、壮硕、有着异常浓密的黑山羊一点一点将前肢抬了起来,因为这姿势太怪异,它走着也是摇摇晃晃,像是一块因腐烂而快要松散的腐肉。 但这不是图标。 这是视频的内容,因此可以观看。 但当白无一点进去以后,才更加发现了一切的不对劲,这山羊并不是闲来无事举起前蹄玩耍,它这一摇一摆状似人类的姿态一点点引来了一群出生不久的小鸡,这些禽类追着平日会喂食的两脚生物,叽叽喳喳重复着不知何意的念叨,追着它一点一点往一个阴暗的仓库走去。 “……” 有可能是错觉,但……有那么一瞬间,白无一似乎看见那巨大的山羊在嘴角勾起了一丝极富人性的微笑……但那是羊,是那脸长而尖、以温顺着名的物种, 哪怕是山羊有恶魔之名,更多也并非以凶残着称。 山羊并不是纯粹的素食动物,或者说,就自然中的一切动物而言,真正的纯素食动物是不存在的。 尽管它们胃中有消化纤维用的微生物,但这并不代表它们就无法消化肉类,且不说草中本就可能混杂的各种小虫,如果有机会的话,山羊是很乐意一口咬下一些小型动物的脑袋的。 鸡类就是如此,两方,会被啃食的小动物和也喜欢啃掉别的同类头部的那一方,它都符合。 人类有时会一厢情愿地给一些动物贴上标签,给予大多素食动物以温和的印象,而给予肉食动物狂暴的概念,但就大自然中真正所有而言,二者界限一没有那么清晰,二,在陆地上来说的话,更强大和暴躁的都是另外一方。 除了这一点生物学的基本特点,山羊、绵羊……对了。 白无一终于想起了一个属于东方的羊类概念——两脚羊。 这可不是什么好称呼,南北朝时期一些民族掠食人类,因此将其称为两脚羊,或者菜人…… 菜人。 黑菜区。 这里不单是庇护所,还可能是养殖地。 这个黑想必不是指外貌特征,所以,按照其他的可能性,是指不合法或者未登记的人类所在的地区吗? 对了,据专家组转述的那个保安也是这么说的: “我们这里只接收还没有被发现的良品。” 像是偷渡客所能勾搭上的收容所,但似乎又有不同,不过,如果这里的确是个合法的、嗯,食物收容所,那他们应该会有收容的目的吧? 这一点其实也不是毫无线索。 毕竟这地区日日都在收取同一个东西,那就是:金钱。 但是如果异常npc如此众多且强大,它们要这个世界人类的金钱又干什么?或者说,已知金钱可以做些什么呢?……等等。 “钱,打赏,操纵……” 白无一自然不觉得它们拿人类的金钱是在一般意义上花费的,从地理上来看,它们应该是生活在自己的社会中的,要别的、更少的种族所发放的货币就好像蓝星人把钱全拿去换原始部落交易的象牙之类东西,除却把其当商品,本身是把可以用的货币变成了难以流通的。 但山羊百科平台本身就让这笔金钱具有了一个极大的使用价值。 那就是,把这些钱,当做操纵事件好坏概率的打赏打出去。 无论是想要伤害他人,还是完善自己,都可以通过这个本该完全是激励和虚拟的行为实现。 至今为止,他还没有看见过这些钱真实的样子,网上可以搜到这个世界人类的钞票,那么羊类npc呢?外卖的话,是否可以看到其使用货币的本体? 第23章 媒介探索规则:现实合纵 “这个,暂时没那么重要。” 但很快他就又自言自语着暂时放下了这个行动,取而代之,他突然向着这一视频大量打赏……接着还有许多具有这种“擦边”性质的视频,看起来有些危险。 这是在冲淡打赏浓度。 至少现在,本来不可名状的恐怖已经有了逻辑,于是比起不可战胜的恶魔,更像是一个强大敌人。 现在还需要解决的问题有二: 1.山羊百科为什么要选择选手一个人类当管理员? 和谐大厦里面无论是员工还是领导,本来其实都和选手没什么区别,前者更是在被选做员工之后被迫接受了改造和手术,选手就是为了招募一个没被改造的清醒人而进来的,很正常,但山羊百科呢? 它们明显是可以招募羊类npc的,就像他招募协助者一样。 2.如何在已经了解当下情况的前提下具有自保能力? 山羊百科的一切规定之中,所有的禁忌无非二字:保密。 它们想要向所有人,甚至包括羊类npc隐瞒平台的运作功能和真正作用,但这隐瞒一定是更针对本来就更有机会了解这一切的人类管理员的,它们既不允许管理员查询网站资料,更严防死守不让管理员和其他羊类npc有任何接触,尽管这在一定程度上保护了管理员安全……但白无一可不认为这是它们最根本的目的。 他毫不怀疑,如果他见到了其他主播,就算对方温和,山羊百科自己也会毫不犹豫地杀死他这个仅仅用来赚钱的工具。 而这种情况下,无论是指望它们老老实实过几天把他放走,还是所谓的升职,都不切实际到听起来像是个恶意的笑话。 但就算知道了对方是恶意的,恐怕白无一现在还是一点反制手段也没有,不是没有防御手段——现在,他正在充当的主播角色何尝不就是一种防御?灵活使用手中的尾款,利用平台的庇护功能来减少自己死亡的可能,或许这就是要初级通关的基本要求之一。 毕竟要做出这些行为,对于山羊百科的基本属性是要有一定认知的。 “……” 白无一企图去看一下整个平台的主播到底有多少人,很遗憾,这一点他这边看不到,但他还是有了一个猜测: 所有人类大抵都在不自知的情况下被注册了一个山羊百科账号,包括白无一自己,现在这个管理员账号,说不定就是。 即便并没有开启主播账号的时候,他的直播恐怕也还进行着吧,也许,此刻正有无数眼睛看着他,将操纵命运的礼物随意砸向他,让他在一无所知中一点点被如傀儡般挑动着丝线。 这一切真是…… “很符合实际情况。” 没什么好慌张的,白无一耸耸肩,对被偷窥的情况颇为习以为常,别说山羊百科了,作为一个选手,他就算不进入怪谈,恐怕也有无数双眼睛死盯着自己呢。 不过该提醒还是得提醒的: “这里好多观众啊,也不知道他们听得见不,话说让其他选手把坏东西关一下啊,他们这也还被里面的东西直播着呢。” 白无一知道自己的话粗听起来有点莫名其妙的,但是总不能让他在可能被怪谈里面这玩意儿盯着的情况下直接说:“赶紧把你们负面的打赏关了,你们也在被直播着呢”,这种听起来会被山羊揪着脖子当场逮捕的话吧…… 不过就在他想着要不要再补充的时候,一封邮件就又送了进来。 他点进了这邮件里去: 唯一之物: “指数增长是……可怕的……” 又是这种莫名其妙的邮件。 白无一皱着眉,就在想要关掉邮件的时候,却看见了这封邮件的附件。 那是一个压缩文件,一点进去,便需要密码,是一个四位密码。 …… “已经通知了安德烈这个消息。” “很好。” 柳德米拉轻轻颔首,将视线再一次转到龙国选手的直播画面上,又看着安德烈这个时候有些慌张地把所有负面礼物一一关闭,且建立起自己的直播账号。 露西亚国人大多数有些粗枝大叶,且本来也是抽象文化的一个发源地,思路有些时候比较清奇,对于这方面含义的嗅觉与敏感度都是不如东亚与欧美的。 “我听说我们中一些人一直对于和龙国的合作有所怀疑,上一次,我们两方的贡献也的确不分上下,而至于这次呢?” 金发女子把精明的眼一一扫过那些有些别开目光的人,也不咄咄逼人,只是浅笑着摇摇头: “把外交力量投向龙国是个不错的买卖,你们应该相信这点。” “但是,拉德任斯卡娅,这个法子最早难道不是灯塔国选手想出来的吗?” 其中一个看起来最漫不经心的男子这时回过了眼,摊开手辩驳着: “他是第一个开始直播的人,也是第一个明白了打赏有什么用的人,而且,也毫不犹豫地把这些消息告诉了全世界人。” “我也并没有贬低格里兹曼的进展,不过,以我对他的了解,这一切行为对他来说恐怕作为表演的一部分比提醒他人的意义要重得多……而且他在这里也会更赞同我这句话。” “但是……” 就在两人正在说话的时候,一旁,一名西装革履、戴着墨镜的人走了进来,凑到金发女子旁边对他偷偷说了几句什么。 她听完轻轻点点头,然后挥手示意对方离开,重新把视线投向欲言又止的男子。 “列夫,我理解你的怀疑,但,不必再说了,对于专家组的安排已经定下,由亚历山大带队,我们会派出一组人向龙国分享我们对异能者的研究数据,以及,对于天灾的应对措施。” 她从身旁拿出一个本子,把它挥舞着,像抓住一只不断扑腾的白鸟: “你无非是担忧在现在分出人手去帮助龙国会不会导致我们的短缺,那么我会说,你低看露西亚人了,现在我们大地上还残留着的天灾踪迹还不及这无数年西伯利亚上飘荡的雪,而现在正是投资的最好时机,我们会以最小的代价参与到龙国的项目中,获取最大的利益。” “不,我不怀疑这一点,无非是安插人手,共享资料……但这些人手本来是可以参与到欧美那边的项目中的,你难道没听到那个消息吗?拉德任斯卡娅,欧美要组成异能者联盟了!而他们也说了,如果我们继续单独抱团,他们根本不会让我们加入,而龙国则……” “根本不被让加入。” 第24章 媒介探索规则:解密 柳德米拉把他话语的下半部分吐了出来,接着,金发女子湛蓝的眼中忽然掠过一丝冰一样的寒霜,笑容收敛,像把精美的剑忽然露出了锋利的寒芒。 她的声音稍微拉低而变轻,本来是容易令人联想到母狮一般慵懒而优雅的女低音,此刻则好像母狮看见猎物,露出了獠牙: “我得说,这是一个侮辱,不是对于龙国,而是对于露西亚……他们畏那些东方人大于畏我们?看来他们已经忘记谁才是真正曾经让他们夜不能寐的庞大之物了。” “拉德任斯卡娅。” “列夫,我们加入那些人的所谓组织的次数也不少,你难道就没汲取教训吗?” 被警告地叫上一声,金发女子若无其事地将笑容浮回面上,继续一边对直播画面进行着记录,一边和列夫说着话: “每一次都是单纯的利用,每一次都只愿意占便宜,把我们排除在最外面,我们却又一次次凑上去……列夫,你还记得灯塔给我们最大的一次变革是什么吗?” “很多?” “最大,当然是那一次最大的休克,” 笔微微停住,然后,柳德米拉用笔后面的那一截笔帽指向那对面那人: “东方人至少还没做出那么大的事来,我们也不畏惧他们,列夫,我们可一直是他们的老大哥不是吗?与其去灯塔那边被当做栓在门口的野兽,龙国也别无选择。” “龙国只是一个国家,欧美是无数的资料,拉德任斯卡娅,你明白吗?加入两边,我们所能得到是两个总量完全不一样的资料库。” “总量和可调取的区别我想我不必多说,列夫,你还要我重复多少次灯塔对我们的定位呢?我亲爱的列夫·尼古拉耶维奇·诺维科夫先生?” 她的质问令列夫沉默了好一段时间,半晌,男人才有些迟疑地开口: “……但我们也许可以瞒住他们,你知道的,这次同盟本来也是成员保密的松散情况,我们可以既加入东方取得他们的资料,也加入西方……” “两边倒?那样我们只会成为西方窃取龙国资料的帮手,到被发现的时候,那狡猾的白头鹰不会对我们有丝毫的袒护,而龙国也不会再接受我们的合作,最后,我们会孤立无援。” “……好吧。” 名为列夫的男子几乎是大大地吐了一口气,接着,他重新把注意力聚集到直播间屏幕上。 不是安德烈的,他还在鼓捣直播间呢,斯拉夫人并不是大老粗,但对于一名30来岁的退役军官来说,要建立起这么一个新东西还是有点为难他了。 “这个压缩包的密码,有人有什么见解了吗?” …… “要破解这个密码,我们恐怕得把这封信和之前那封信联系起来,” 名为马杰的年轻人这一次是第一个站起来发表自己见解的: “各位,请问你们还记不记得前两天,就在白选手查看了一个名为《山羊百科可能是外国特工渗透进来的间谍组织吗?》的帖子不久,他的邮箱里曾经被发来过一份邮件。” “……是。” 现在负责主持会议的陆笙点点头: “从这个时间点入手么?我还以为你会从那封来信人的名字是数字的邮件入手。” “呃……我、我是觉得这个时间的信已经有联系了,不过也是个人猜测所以……” “不不不,请放心,说出你的猜测就好,不如说我很可能是忽略了这一封邮件的作用,请你继续。” “好、好的……在那个帖子底下,有一个名叫‘密码与信息’的账号,这也是我们除了山羊百科以外第一次直接看见密码这个名词,并且,在之后,白选手出于探索的心理对于该账号所具有的发帖进行了探索。” 被鼓励了一下,一直显得有点内向的马杰深吸一口气,接着才在做完了心理工作的前提下继续起推理: “而该探索导致了第一次‘山羊站起’事件。” 这一点判断是通过白无一直播间事件发生和其他直播间事件发生的不同来判断的,即,的确是在点进该账号后,所有人才能得到这一封邮件。 尽管有部分人倾向于把这种现象称为两脚羊现象,但陆笙以包含可能误导的其他含义为由拒绝了这种代称。 “根据其他选手的情况、白选手的状况、以及山羊和绵羊的转变可能,我们认为这种山羊站起事件是山羊百科自己(重音),在选手,可能看到它内部资料的时候,一方面出于警告,一方面出于随时能杀死选手的目的,而主动造成的一种现象。” 这是给山羊站起事件做定义,也是给山羊百科定了性。 议论用的是语言,语言是符号,符号在各个人的理解都可能不一样,必须要给所有人一个统一的定义,才能进行有效的议论。 “那么当白选手调查‘密码’账号,会出现该事件,也就是说,‘密码’账号内帖子必然涉及山羊百科内部资料,而,由网络其他资料可见,除山羊百科这一平台本身外,该副本内网络环境应当属于一个并未有怪异情况的普通世界网络环境。 通过其他平台账号总数和视频播放量与山羊百科对比,可知,虽不可断定普通网民中绝无一名羊类异常npc,但其浓度大为稀少,且通过网上平静和网民对山羊百科并无多少畏惧的回复可知,异常npc在正常世界中并未暴露其异常特征。 又以‘密码’账号本身对山羊百科态度,其的身份极大可能为:‘知情的普通人’,那既然如此,以山羊百科之劣性,对于管理员尚且如此凶狠,一旦泄密,便摆出要抹杀干净态度,怎可能对这一人毫无措施?” 一开始,马杰报告的声音硬邦邦的,语速也缓慢而匀称,像是一台勉强运作的机器,但当真正开始详细讲述其中逻辑,开始分析其原因、内部动机、以及预想可能和现实差别的时候,他的声音便流畅起来,且大而清晰。 虽然平日样貌多少有些内向而羞怯,但作为专家组的一员,马杰在外界可是一名魔术道具制作设计师,不是表演魔术的那一种,他擅长的是设计魔术原理,设计道具,让他人应用,这跟他本人的性格有很大关系。 这职业一方面考验他的机关逻辑和物化知识,另外一方面也考验他的表达能力,毕竟他又不愿意上台,就得把自己的创意清晰讲给别人,且让别人理解。 第25章 媒介探索规则:密码与信息 “也许是因为我们的选手现在处于异常世界,而该账号的使用者处于人类世界?” 陆笙发出质疑,质疑并不是为了反对,而是为了避免可能的错误,指出可能的盲点。 “山羊百科既然能堂而皇之地出现在网站上,试想一下,我们当初怪异使怪异直播间出现在各个网站上时,我们政府和其他网站拥有者的反应?我们的民众对这一现象的反应?即便山羊百科手段稍微温和,但从之前‘境外’帖中,可见其出现也十分突兀,便是普通民众不知内情,这个世界的政府之类,从新闻看可没任何反应,也并非是政府本身已经失去了运作。” “的确,这种平静本就是一种异常,政府当然可以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但往往会采取一些措施。” 顺着马杰的话,有人继续往下延伸: “如果政府真的什么都没做,或者,更糟糕的情况是,政府什么都做了却看起来什么都没做,只能是像……咳,只能说面对了绝对无法战胜的敌人。” 就像现在一样,不过这话有些不合时宜,那接话的专家默默把话吞下去了。 “总之,如果这个山羊百科已经强大到了连政府都可以控制,对其他人的舆论引导也轻而易举——不知各位有没有注意到,我们现在能查到的关于山羊百科的阴谋论全都多少有些驴唇不对马嘴,” 马杰把话继续说下去: “魔术里面,有以其他动作让观众的注意力被引导而错过真正动作的手法,我想在场应该有信息专家?” 一名公共舆论引导专家点头。 “是,我们也有放出其他看似更为刺激、实际上却对需要维护的对象影响更小消息来引导大众的方法。” “全网之中,唯一能戳山羊百科鼻子输出还似乎尚且未丧命的,唯有这‘密码’一人,若非他从许多年前就莫名其妙开始演戏……他实在是特殊,” 得到肯定的马杰拿下自己的帽子,露出一丝自信的微笑: “因此,这个名叫‘密码与信息’的账号,要不就是有可以应对山羊百科的方法——以我断定,这一定和高评价的通关方式有重大联系,而这个方法,获取的方式多半就是这些邮件,第一封空白邮件是对于账号的试探,是一个定位,是一个病毒,但,是我们一方的病毒。” “很好的猜测。” 这时,陆笙出来,把会议的话题引导了一下: “但,马组员,我想说我们现在所需要重点讨论的话题是密码本身,其他的情况,也得等把密码破译出来之后再说了。” “这一点反而简单,您应该不介意把邮件的原文向其他同志展现一下?” 陆笙点点头,在屏幕的一角展现出了至今以来收到的三封信件的内容,发来人的名字,以及发来时间等信息。 作为专家组的副组长,或者实际上第一专家组的组长(李长志更像整个专家组的组长,现在因为三组失败的情况,已经前往去协助,并且还直接参与了赈灾组的准备),她需要尽可能配合着组内成员给出更多、更全面的资料。 所以现在的三份邮件内容如下: 第一封: 无名 无内容 第二封: : “你见过……指数增长吗?” 第三封: 唯一之物: “指数增长是……可怕的……” 三封信件都在下午乃至于晚上发出,不过时间并不统一。 “指数,有人能现在计算一下是什么的指数吗?” 陆笙一把这些信息展现出来,便马不停蹄地开问,事实上,一提出这个话题的时候,她就已经基本有了主意,以询问的方式提出问题一方面是为了引导组员的表现,也是为了看看别的看法。 现场许多人也是如此。 “已经算出来了,这是5473的平方。” “那么简单的吗?” 有人有些迟疑地说了一声,不过毕竟他们只是局外人,没法直接验证,现在也便很快吞了话,不再做声。 “没……” 马杰从滔滔不绝的状态下恢复起来,一下想到自己刚刚那副样子,顿时双腿战战几欲当场驾鹤西去,但还是一边抖一边说话: “还需要一次转换……” “请继续。” “我一开始也以为只要得到这四位数数字就够了……不过看到那个数字,我觉得很眼熟……算是小说或者影视剧里面比较常见的一种密码吧,和密码学倒是没什么关系……” 说着,马杰拿出了一只手机,请陆笙把手机上面现在显示的图案打在了屏幕上。 那是输入法的图案。 “我现在按下5473。” 马杰说,然后直接操作,投影上顿时出现了几个字母。 那都是手机输入法上第一排正好可以长按以转换为数字的字母,和九键不同,具有唯一的对应性……而且,也具有特殊的意义。 5473,true,真实的。 “我本来以为是用九键输入法重新对应,但那样组合未免有些太多了,而且也不具有什么特殊含义,难以拼凑,所以我直接看到了输入法最上面一排的东西……加上那个账号的名字,密码应该就是这个了。” 讲到内容,马杰又变得侃侃而谈了一点,不过很快他就又从那种状态恢复,然后有些瑟缩地坐了回去。 这个年轻人是很有才能的,只是性格还需要多磨练一段时间,陆笙做了这个判断,接着朝其他人看去。 “马组员的猜测我觉得很有可能,不过目前我们只有一次提醒的机会了,诸位,密码的事看起来暂时不算急切,最迟明日下午之前我认为都可以给出,而在此之外,各位还有没有什么认为该一并进行的提醒?” …… 外面的事白无一不知道,而要他和这邮箱里的思路达成电波,显然是没有外面一群人讨论那么容易的。 思索着暂且抓不住重点,白无一也便暂时将此事按下,而此时,一道敲门声传来了。 那是收取房租的老人,也是现在来说白无一所能接触到的唯一一个现实npc。 “……” “你闷着做什么?” 他进来的第一时间,白无一并没有像之前一样急着掏钱,而是以一种上下打量的眼神盯着他,反而是让那老人神情显出一丝莫名其妙。 第26章 媒介探索规则:威逼利诱 老人就站在那,任由他扫视了一圈,然后有些不耐烦地开口: “拿钱,不然就离开这里。” “老人家,你知道我是什么吧?” 白无一开始了现实中的探索。 通过卷饼国选手的经历,可以得出这老人也是羊类npc,这既证明了他的危险,却也证明了他绝对比那些无知网民知道更多关于山羊百科的事。 “你是什么意思,我怎么知道你是什么?” “我跟你不是一类。” “嗯……所以?快点给钱,我还要去下一家收费。” “这里还住着其他人吗?” 老人的态度变得越来越漫不经心,白无一却是敏锐抓到了其中话语的重点。 尽管看起来好像就有许多人,但是看起来和实际上却是两种情况,而且,就算白无一从最开始就打定了这里不只有白无一这一个人的概念,其他到底住的是不是全是“人”也还是个未知数。 “嗯……你是因为工作被安排进来的那个人吧?我告诉你,在这个地方,这样胡乱打探别人问题可不是什么好行为。” 他询问的意图如此明显,老人也便终于抬起头来认认真真和他对视。 他能看到那双横着的,方块型的,平静的眼睛,以及老人那微微能吹动自己胡须的呼吸。 “这里是我今天的房租。” 所以,白无一掐起自己的手机,往对方手中扫码。 那不止200以上……事实上,那起码有个1万块钱了。 “你交多了,你的挥金如土对我没用。” 但这种明目张胆的贿赂行为并没有得到什么友善的回应,老人只是转动着那双近乎麻木的眼睛,然后缓缓把该收的钱收了起来,这让白无一有些意外。 “……嗯,也许是我有些误解了吧,先生,不过如果您并不贪恋于任何的钱财,您每日收下这些从人类手中拿到的钱财又有什么用呢?” 他有些不甘,比起暴怒或者贪婪,这种漠视对于白无一来说才是最糟糕的情况,这意味着他手中这些被他以为具有巨大价值的东西对于面前人来说其实毫无意义。 “你们的货币并不是我要的东西,不过是你工作的地方收回这个来付给我报酬罢了……” 老人就像一只羊一样,慢慢咀嚼着话语,把手机又收回自己的口袋中: “流水线的工人帮公司制作许多商品,但是如果公司只用商品当工资,也未免可笑。” “你可以用这些东西换取更多对你来说有用的报酬?” “不,定额的。” 好吧。 这样看来,倒是的确断绝了他贿赂的可能性。 白无一有些失望地叹了口气,然后忽然想到什么,于是开口: “既然您这么说,应该是知道我所属的公司?” “山羊百科?那地方没人不知道。” “我的公司离这里远吗?我是说,实际的地点……” 他问出这个问题的一瞬间,忽然感到一种怪异的感觉。 本来就一片漆黑的四周更加阴森,宛如那些无形的黑暗被赋予了实体,一点点蜿蜒地挪动着身躯将一切更严实地覆盖,空气森寒而沉重,往他的心肺中如无数污秽般沉积起来,本来通畅的气管开始堵塞,让白无一不由自主地掐住了自己的喉咙。 他因恐惧而开始不断颤动的眼看见了那面色平静,方块瞳孔的老人,他在手电筒之后,用狰狞而生茧的手紧握着那小小的道具,也许是因为手势的紧握、也许是因为其他什么原因,手臂显得比寻常更短。 “我不在乎你,也不在乎这个山羊不山羊百科,不过……” 等了许久,似乎是确认白无一暂时难以被自己近乎鲁莽的试探直接害死之后,老人吐了一口气,漠不关心地开口: “连话都说不全,就不要问那么多了吧。” “呼……呼……好吧,我明白了。” 大汗淋漓的白无一一点点强行将手松开了自己的脖颈,身上的内衬里面湿透,腿脚也没了力气。 “你还蛮幸运的,近期,因为你们那边出现了问题,我们这边普遍禁止了菜类的抓捕和进入,所以要找人补充不是件随时可以的事,虽然,也不会太难。” “……您的手机,我有可能买下它吗?” 老人本来明显是以为白无一会知难而退的,所以当白无一忽然冒出来这么一句似乎和之前完全不搭恰的话,他明显卡壳了一下,最后几乎是干巴巴地回答了一句: “……至少现在你还拿不下。” “你为我的公司工作,我的收益可以向公司换取你所需要的东西,既然如此,就算现在我没有取得渠道,一定有某种方法可以使我所获得收益变为你所需要的。” 白无一能感觉到,自己每说一句话,整个房间的气氛便为之一沉,而面前那身形佝偻的老人的双眼则在不断旋转着、旋转着……这种旋转已经不是一般人类所能具有的行为,在他思索之际,某种东西也在虎视眈眈地向白无一伸出爪牙。 “……这取决于,你到底想拿我的手机做什么了。” 忽然,那老人说话了。 他的瞳孔还不正常地偏移着,随着他这话语的漏出,四周压抑的气氛忽然为之一滞。 “……我只是想要自保而已,在这个世界,没有一个身份,我是活不下去的。” 白无一松了一口气,知道对方这是意动了: “我只是一个人类,对您,还有其他任何东西都不可能造成任何的威胁。” “油嘴滑舌。” 老人缓缓把眼挪回原来位置,然后有些冷漠地开口,似乎所有世界里的npc都很喜欢这么评价白无一,这并不是一件坏事: “我老了,不想和你们这些年轻人的事纠缠在一起,你们的公司也只是给了我一点风水物品罢了,我也不知道那是怎么做到的,而且……(他说这话时突然停顿了一下,用眼睛扫视着周围)也不怎么感兴趣,你只要能做到就好了。” “……想必可以。” 风水本身白无一不懂,但是要让这名保安感觉好一点的方式他还是知道的,打赏可以影响人类的运势……看来这一点对羊类npc也毫无区别。 “我不喜欢麻烦,” 这名清洁工反复强调一般开口: “不要给我惹出任何麻烦,不然我会把你扔出去。” 第27章 媒介探索规则:结党营私 “我带来的好处只会比坏处大,我是个能干的人类,有需要的话我会不计一切手段地往上爬。” 白无一眨眨眼,以一种有些微妙的语调回答: “不过,我也很胆小,一切名与利、好与福,都只能在还活着的情况下享受……而我现在依附于你们的庇佑,你们的壮大就是我的壮大。” 那老人轻蔑地一笑,并不去理会这个似乎毫无羞耻之心的奴隶,而白无一也便若无其事地坐回了座位上,然后点开了网站。 现在,一些警告不断闪烁,就好像一些急促的小人不断提醒着他这位被按到台前来的管理员涉及罚款的危机。 但白无一却是沉默不语,然后默默点进了一些警告里面,看着里面的罪名,然后再点进这些视频中,看着其的播放量…… 以及,对应的账号。 播放量并不能创造直接的收益,要和广告结合起来才行。 “你的内容被封禁了,因为你涉及地域歧视和一些其他的引战问题,看着我的名字,你应该知道我是谁,我可以帮你解决这个问题,不过我给你两个选择。” 他点开了这名主播,第一次从这方面开始接触对方,就好像一个腐败的组织中在街上开始收保护费的宪兵: “一,我有个广告可以给你,你的播放量增长得很好,完全符合厂商对于播放量的要求,不过我恐怕你还得想个办法让观众们点进去,当然,具体内容由你和厂商进商议,我只作为中介。 另外一个,你可以直接缴纳一笔罚款,一万块钱可以保证你视频的安全,以及你账号的安全……我想你知道这个账号的意义,毕竟我们都是一类人,和地上截然不同的人。” 对方很快发来回复: “我发布的只是他们自己对于地方的刻板印象,你不能让我为这个付钱。” “啊哈,也许吧,不过这可不是我需要考虑的问题,也许我也可以直接把你放出来,然后为你破例投一枚炸弹下去?” “……我还以为你是个好管理员。” 白无一当然不是靠第六感确定对方身份的。 他靠的是那份申请协助管理员的名单,一个个望过去说实话花了他不少时间,从中找出违规的视频主播更是件麻烦事。 “先生,还是女士?你其实不必把我当敌人,你接下的生意也不过是菜的公司所给的东西了,对你来说,接下这广告百利而无一害,你总不能指望菜来追究我们的错误吧?” 忽然,他转变了态度,变得循循善诱: “金钱对于你我来说或许没有意义,但它能化为的东西却是有十足的意义。” 对方的申请名单在一瞬间忽然变成了山羊,但白无一却十分平静,过了许久,对方又一点点变为了绵羊的头像,甚至更加清晰了。 “……怪不得你可以被选上当管理员。” “只是我很善于合作,以及帮助他人获得好处。” “真会说……把对方的联系方式给我,我会自己去谈,你这样油嘴滑舌的家伙实在不可信。” “别把他们吃掉了。” “哼,如果我能到那边去,我早就把他们吃得一个不剩了,话说,你们公司一直被传出有跟那些菜纠缠的绯闻……” 对方的话语充满了冷硬的敌意,却确确实实是将白无一当做一名羊类npc对待的。 山羊,绵羊,站起不站起也许是分为两种判断方式的。 一个是关于山羊百科公司自己的资料。 当对方是羊类npc,而对于山羊公司某种内幕具有了一定猜测的时候,头像就会变成山羊。 而站起,则与白无一本身更加绑定。 根据之前那名名叫“纤维”的账号反应,站起也许更倾向于对方对于白无一的身份有了一定准确的猜测,这种猜测很可能是发现他是个普通人类,也就是羊类npc口中的“菜”。 当“纤维”变为山羊头像的时候,他的第一反应是自己是否探索了山羊百科的内幕,这证明这种近乎信用评级一样的头像分割,对于羊类npc来说(很明显,人类并不知晓此事)是个公开的常识,并且在山羊站起的时候,对方也精确猜到了情况的变动。 山羊百科不希望管理员聘用会挖掘秘密的山羊,所以,绵羊也会劝说管理员不要采用那些山羊,而本来就有的山羊头像或许代表着对山羊百科感兴趣的“人”,或者充当间谍的“人”。 绵羊代表的并不是对于玩家来说安全的人,而是对于山羊百科服从的羊类npc,如果真的因为头像就对他们全然信任甚至暴露身份了的话,很可能因此丧命。 所以,“小鸡快跑”这个人,之后恐怕还会有不小动作吧。 但白无一可不打算直接把她开除,想想看,对方现在似乎一切乖顺无非是因为一方面大权独揽,一方面认为他对真实情况一无所知,以及,最重要的…… 她认为自己对于管理员是人类的情报具有垄断权。 想象一下,你发现了一种赚钱的商品,并且只有你自己知道这个情报,你会把这个消息大肆宣扬吗? 如果是股票那种越买越贵的也许还有人专门宣传,但,管理员就一个,“小鸡快跑”把这个消息散播出去,在现在也不过为自己争取到了更多的竞争者,只要她不是个蠢货,就不会这么做。 但如果白无一立刻将她开除,她定会知道是白无一发现了不对。 在没有机会摘取果实的情况下,难以确定对方是否会因为报复心理而反而将消息散播。 视角回到现在,白无一给那名羊类npc所提供的厂家自然也是精心挑选,是一家在人类网络中颇有争议的厂家……或者说,其实已经不该说是争议了,而是尾大不掉的毒瘤厂家。 这种厂家把钱浪费到羊类npc身上也好,因为负面宣传受到不幸也好,对于人类来说都不一定是件坏事。 “您好。” 而在之后,白无一也很快调取了其他的账号,与之进行接触。 这一次可不是关于广告的事。 “我是山羊百科的管理员,希望阁下进行关于一些……资讯主题的视频制作,或者说,我们希望你和另外一名主播演一场戏,我们会煽动这些话题,把你们之间的撕扯散播到整个网站上去。” 第28章 媒介探索规则:无限可分 …… 第三天的时间就在这样的鼓动之中过去了。 当白无一再一次从自己的床上爬起时,他几乎不想去整理被子……他不是什么专业的营销者,他所采用的一切方法都接近于道听途说、或者龙国专家之前给他拟定的方案。 而跟他打交道的则是一群随时可能将他抽筋剥皮的异常,他不是个喜欢社交的性子,现在却为此绞尽脑汁。 当他几乎是摇摇晃晃地迈着双腿,叼着牙刷直接从打开了换气的厕所中走出时,便一脸颓然地注视着电脑。 屏幕打开,里面无数消息炸裂着。 “呼……” 白无一从鼻腔中呼出一道带着些陈腐意味的吐息,然后点开了邮件。 一些零碎的罚款单被送了进来,其中包括不少争议视频甚至造谣抹黑的……他当然知道这些罚款的合理,随便点了点,将这些让人心烦意乱的东西全部扫到一边——他不敢直接把这些东西删掉,谁知道里面有没有一些需要关注的东西。 不过是深呼吸了几下,喝了一口水,把买来的皮蛋瘦肉粥跟饮料一样往嗓子眼里塞(然后被烫到了),白无一立刻又马不停蹄地开始了自己的调查工作。 今日山羊百科的状况: 视频平均质量:提升,无意义的vlog数量还是依旧,但由于白无一唆使着那些主播在近期疯狂整活,有“意义”(事实上,更多是真正意义上的粗制滥造和引战乃至于,嗯)的视频于是飞速泛滥,把那些日常生活记录浓度稀释了。 这意味着那些羊类npc主播会引去更多的目光,但,要说它们能从中得到多少好处?也不尽然,毕竟它们的视频内容很多时候是受到差评的。 当然,值得一提的是对于管理员的辱骂现在也越来越多了,想也知道,白无一这种丝毫不顾及网站用户体验和网站未来的方法,对于观众来说属实该骂。 但资本短视,只会看短期的财务增长,他们的骂声只要不是投到白无一账号上面,就不可能对他有任何影响——不过想必如果他们怨气太大,山羊百科会轻易地将他抛出去当“临时工”。 生态环境变得有些糟糕了,下一步的铺垫也就有了,不过时间还稍微有点不对。 白无一暂且把注意力重新聚焦在了自己的协助管理员中,他依然开除了其中大部分的山羊员工——它们的转变也许并不代表它们敌对,但除此之外,它们的好奇心也可能会牵连白无一,因此绝不能将大规模聘用。 ……不过这不代表它们不可接近。 “您好,您的信用评级受到了影响,很抱歉可能我无法继续和您开展管理员方面合作了。” 白无一一番话过去,已经是炉火纯青。 山德鲁:“?” 山德鲁:“我、我不明白,管理员,我确定我没有做什么越界的事” “我自然相信您不是有意做出的,请注意,我说的是有意,您还记得我们的规定吗?” 对面还没开始回答,那种恐惧的感觉就又一次在白无一心中泛起,一种奇怪的厚重压力一下攀爬到他的背后,伴随着一种能让人感到痛觉的冰冷感。 白无一一边艰难喘息着,一边颤颤巍巍地打字: “您不必跟我重复一遍,我只是希望您明白我方也不是不想继续和您合作,所以,除了管理员,我有其他活计要交给你。” 山德鲁:“什么活?” 果然。 那种压力消失了,白无一身体松弛下来,几乎有些麻木地瘫在位置上。 如果刚刚这个山德鲁真的把自己的规定说出来了(事实上,白无一本来也有这个期望),恐怕这警告就不会那么轻拿轻放了。 泄密。 泄密。 山羊百科,所有看似松散的规则中自有其核心: 1.不可以试探或泄露山羊百科任何的秘密。 2.管理员需要帮助山羊百科盈利。 3.它一直在监视着你。 这些核心才是它本身是否具有敌意的凭据,而它的敌意则是那狰狞的山羊。 白无一敢在这不断蹦跶也不过是因为从保安那边试探来的消息罢了:山羊百科需要人类进行管理员工作,而人类现在则不是可以轻易找到的资源。 这一次副本的规定是目的是盈利,那么只要白无一可以带来更大的利益,便足以让它具有耐心——毕竟真正的规定中对这些核心也没有丝毫提及。 不过这可不代表规则对选手有偏袒,相反,这给了怪异那边太多的解释权,让选手不得不比做出规则上所简单表明的工作还要更多的活计以讨好那些无形的怪异。 重新调整了一下状态,白无一立刻投身于工作中: ”我希望你帮忙考验一下别的管理员,你既然已经犯规,自然知道自己是如何犯规的,我希望你钓鱼执法一下。” 对方发来了三个点,半晌没有回复,过了一段时间,才有些迟钝地传来一阵回复: 山德鲁:“你要我钓鱼执法……你们公司也真是,鬼点子多,话说你们能给我什么好处。” “想要进入管理员无非是想要权利,我会让你成为没有头衔和职位却有实权的管理员。” 好了,这是谈拢了。 白无一暗中松了一口气,把这些好处一一托出,当然,这某种意义上只是一种支票。 不过对于对方来说,能拉别人下马,还能得到得到一个支票,何乐而不为呢? 山德鲁:“……哼,我现在就有一个忙需要你帮。” “什么?” 山德鲁:“有个叫威尔玛的账号,我要你把他封禁,他是我一手带上来的up主,结果一看到这里这么肥,就马上背叛了我” 果然。 羊类npc比起菜(人)类npc更明白山羊百科的意义,它们必更加贪求其中权利,因此管理员的任命权才如此珍贵。 “你还没有帮我做到任何事,这样吧,你每帮我试探出一个有问题的协助管理员,我就帮你把他封禁一个月,如何?” 山德鲁:“……好吧,成交。” 这边说完,白无一立刻一转又跟那名叫威尔玛的账号联系,在正式交流之前,他点开此人的账号,发现这是一名影视作品吐槽up主。 他点进这人的作品,其中内容大多数制作得比较一般,配音也显得有些简陋,主要以吐槽烂片和借用网上热梗来吸引观众,不过很遗憾的是这人的幽默感大抵不是很好,一昧频繁使用方言和低俗笑话简直令人生厌。 第29章 媒介探索规则:打草惊蛇 最新视频似乎是吐槽一个农村恋爱式的电视剧的,虽然这人视频质量的确一般,但吐槽的电视剧也的确够奇葩,所有人物充分展现出了“但凡有一个脑子正常戏都演不下去”的勃勃生机万物竟发的光景。 白无一没有花太时间在看烂片吐槽上,而是拉到了评论区和礼物区。 虽然此人视频的确不太好,但礼物区和评论区的画风依然显得有些异常,大多数评论都趋向于批判这些影片,这是理所当然的,但还有极大一批网友正在抱怨着网站的礼物制度,质问为什么管理员不将负面礼物打开。 礼物区也是收获比较少,与其说是没有人愿意为此买单,不如说是因为大多人都不愿购买正面含义的打赏,导致仅有的臭鸡蛋和倒赞两个打赏被点点满,这一情况自然也引发了许多观众的不理解。 【为啥这个视频全是倒赞?】 【做得不好呗】 【不是 为啥啊 它这也没难看到什么地步去啊】 【你管他们呢,这倒赞是礼物又不是举报,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呗】 这是自己在互相问的情况,除此之外,还有人耐不住好奇心直接跑去问那些说了已经刷了负面礼物的账号。 【已刷10个倒赞,这网站是真傻呗啊,有一次性让投完礼物的东西不让投,非要我跟个傻子一样连续按,本来打算投100的,算了】 【哥啊,你是讨厌这个up主吗?你这讨厌刷礼物,他高兴还来不及吧】 【没啊,我讨厌up主干什么,我讨厌的当然是这里面的《爹道》啊】 【诶,那你要刷礼物给up主正面负面算什么呢?都是钱嘛】 【哼……你,不明白,我不好说,反正你们好好发展一下影视吧,要不然我真忍不住把你们咔嚓咯】 【哥,说说嘛,是上面有什么情况还是怎么说?】 【只是不想看着这种剧蒸蒸日上罢了,也亏这个up主我认识,不认识我还不太好打】 嗯…… 这个账号明显是羊类npc的,不过它是山羊还是绵羊恐怕白无一就不知道了……不过,让白无一推测一下吧,具有好奇心,会被人类勾出些阴谋论一样的话来,这人应该是山羊头像。 山羊当协助管理员可太容易被勾出些问题来了,白无一摇摇头,接着将视线转向视频本身,刚才这账号的话里自然也是有信息的,不是关于正负影响的,这个他早知道了。 而是关于打赏影响对象的。 打赏影响的对象会是视频内容而不是视频账号吗,那既然如此,如果有人刻意把别人拍进去然后进行污蔑,会怎么样呢? 暂且将这个按下不表,白无一点进了那个叫威尔玛的主播的私信: “您好,我有一个不幸的消息要告诉您,您的视频涉嫌了一些版权问题,恐怕需要被下架,而且您的账号也可能因此被封禁,不过我们知道您工作不易,也明白这些地方处于灰色区域,所以希望跟您详谈来减轻我们双方的损失,请问您有时间吗?” 怎么可能没时间呢,下一秒,对方就发来了一连串话。 威尔玛:“我不明白我的视频为什么会涉嫌版权问题,我肯定我没有抄袭,也没有洗稿之类的,你如果发现了和我雷同的视频,可以找对方跟我当场对峙,如果你真的要不分青红皂白封禁我这边,那真是颠倒黑白了” “不,和您理解的不一样,是片方对您使用电视剧内的一些片段提出了申诉” 威尔玛:“什么?我一个影视吐槽up主你跟我说不能用电视剧原片?” 威尔玛:“……” 威尔玛:“他们有怨气就让他们跟我面谈,让他们去法律那边投诉啊” “您不怕他们我明白,可这不是您一个人的事不是吗?我来找您就是为了解决这个问题的,然后也为您整理了一些方案” 威尔玛:“……” 威尔玛:“什么方案” “一个,就是封禁您的账号,然后我们就此别过,也许您可以提前让您的粉丝转移,也许您重新开始建立一个账号。” 威尔玛:“那怎么行,那不就是完全倒向你那边的利益了吗?” “还有一个,还是封禁” 威尔玛:“为什么你一定要封禁我?我的粉丝和基础全在这个账号上面,就算开个小号他们也不一定愿意挪到那边去啊” “你要理解,片方那边最大的要求就是这个,我们的所有方案都要在接受这个结果的基础上,这也是我们公司的意思,而且,您想想看我们网站才开了多少天,趁着现在重新开辟赛道对于你来说也是一件好事,您视频的反响,不算太好吧?” 对方又沉默了,不过这次白无一倒是丝毫不慌,反而是去洗了一把脸,回来才有些优哉游哉地看着对面发来几句略带辱骂的话: 威尔玛:“你们整这么多没用的连这点都摆不平吗?” 威尔玛:“防这个防那个连强盗合同都摆不平,你们的钱赚到狗肚子去了” 威尔玛:“……然后,还有什么方案” 前面叫得那么欢,结果后面还是不得不软了语气,白无一看着这人,就好像看见了当初被领导威胁还不敢反抗的自己.jpg 虽然这次对面可是真诡异,他脑子也是清醒的,不过该狐假虎威,那就要仗势欺鬼。 “你还是得转道,这次我会给你推流,我司想要办一个工作室,里面需要产出一些作品,从此你就以我司的名义和身份进行直播,作为交换,我会保证那些片方没办法再追究你的片段版权,但你的创作内容需要由我指定” 威尔玛:“山羊百科自己不是不被允许”滋。 白无一招揽此人的目的是要形成去自己中心化的明确内容输出。 公告毕竟不是强制规定,除了号召以外是没有任何强制约束力的,只有有一支真正听从他号令的主播,他才能真正控制整个山羊百科处于羊类npc内斗的情况,让他们忽略人类(菜)。 但他的试探却给他自己带来了未曾料想到的后果。 电脑屏幕闪烁,无数山羊的头像突然从网页中冒出,随着接连不断的警告和报错报告,一个个一叠叠,弥漫了整个电脑。 最后一个报错窗口从中心弹出,每一次电脑发出一声警报,它便扩大一份,而这一次,那踉跄站起的山羊眼中不再是方块一般瞳孔,而是一种流动的漩涡。 而此时后方突然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第30章 媒介探索规则:不速之客 “……” 白无一先是依靠着熟悉的手感清空了后台,接着才转过身有些僵硬地朝门走去。 刚刚接近门,对面那人便又一次发出了敲击声。 这声音并不狂躁,但和保安的敲门声却又似乎有明显的差别——保安大爷的敲门声明显是敷衍且漫不经心的,巴不得他赶紧开门了事。 而这次,这敲门声不轻不重地响起,就好像毫不在意他开不开门一样,且间隔的时间也异常规律,就好像门后正工作的是一个精致的机器。 白无一不想开门。 但……他对这所谓的庇护所到底能不能防住对方可没有一点信心啊。 咚,咚,咚。 缓慢的敲门声再一次响起,而电脑也缓缓自动开启,白无一走上去,发现其中发来了一份新的邮件,署名是山羊百科官方。 山羊百科: “亲爱的管理员 不必害怕,这是一份小小的礼物,我们并不认为这一礼物对您有害,相反,我们认为这一礼物能帮助您更清晰地理解您现在的处境。” 很好,威胁来源明确了。 它们的威胁已昭然若揭,前后逼迫着令白无一步入左右为难的艰难境地,孤立无援之下,白无一闭上眼,缓缓吸了一口气,然后推开门…… 门后空无一物。 “……” 但刚才的敲门声不可能是听错了,他略做犹豫之后,缓缓伸出手去扶住门框,把一只脚迈出门外(这一举动由于卷饼国选手的试探,被认为是安全的),然后探头去看。 更远一些的地方也没有任何踪迹,这可能是因为视觉的蒙蔽。 但脚却踩到了某种干瘪的东西,白无一俯下身,捡起一份在现代社会稍微有些罕见的,被牛皮纸所包裹的纸质邮件。 确认周边再无它物后,他拿起这东西便退了回去,然后借着灯光撕开了这封信。 “……” 里面的东西很单薄,只有一张,白无一刚刚撕破脆弱的牛皮纸便“嗒”一声掉在了桌上,然后完全展露在他眼前。 那是一张照片,里面高楼大厦,人群匆匆。 一开始,白无一是没有搞懂这封信内的照片含义为何的。 直到他看见了其中的一个路牌。 上面写着“黑菜区”三个字,一道奇怪的,站立的动物影子打在了路牌上方,旁边配文:一位访客。 …… “麻烦了。” 陆笙看着画面中的照片,面色微微一变,好看的眉头也皱了起来。 对方传来这一份照片的用意非常清楚,就是要告诉白无一——他有被人上门的风险。 为什么不是“他被盯上了”,是因为这个风险的确分为多种情况,其中最轻浅的无非就是这张照片里面的人并不是专门来找白无一的,而只是山羊百科抓拍了这一画面,用联想来威胁白无一……但这一可能性很小。 因为以山羊百科目前对全局……不,不能说全局,只说针对于白无一的掌控力,如果当真是他们要进行威胁,他们上门敲门这一行为本身就足够了,远比什么寄照片更具有威慑力。 所以他们那一封邮件里面的信息很有可能是真的,而这也是最糟糕的状况之一。 “可以通过这一张图片确定一下该照片是在黑菜区什么位置拍摄的吗?” 陆笙开口,接着便有人在一旁把根据之前所有因为各种原因,自愿或被迫外出冒险选手所看到景象汇聚而成,制作的简单的黑菜区市区模型(建模模型)摆了出来。 这就是全球信息联通化的最大作用,如果不是其他人的视角,白无一可能也不会一直安心待在室内,而是由于专家组和自己信息的匮乏、不得不冒更大的风险外出探索整个地图。 “没有时间和太阳歪斜角度,也没有该星球的详细信息,无法根据天体定位,所以难以知道时间,不过我们根据路牌和附近马路的标志建筑找到了其精确定位地点。” 拿出模型的专家开口,在不算太大的城区上面点了一个点: “是在此处城市和外界联通的车站附近,看其摆设是一处商业区附近。” “这代表什么?” “这代表如果他们能通过账号验证或者其他方法得到白选手的电话号码,然后通过询问当地商家,他们可能不单可以找到白选手所在的庇护所所在的地方,并且还可以借机找到他的精确楼层,” 那名专家抬头,面色并不怎么好看: “他所在的地区已经不那么安全,我希望您能立刻、马上把密码和迅速撤离两个提示一起迅速发送给白选手,以避免可能的冲突。” 是否进行提示的选择权在于组长身上,在李组忙于灾情的现在,这一任务便落到了陆笙身上。 “……目前,白选手的手机电话暂且应该还无法查到。” 思索一番后,马尾辫女子摇了摇头,算是暂缓了这个提议。 最后一次提示实在是太重要了,但凡他们前面提醒了结果和后面情况有异,或者只是白白浪费在了可以发现的信息上,都是一种损失,但如果选手因为落后的提示失败了,那他们对于这一次提示的珍惜也将反而变成吝啬而害人。 “为什么?” “他的账号应该不是绑定在他现在使用的手机上。” “我明白,但白选手为了自保已经在自己绑定的账号上投下了大量打赏,如果通过查询其打赏记录然后不去追踪管理员账号而是去追踪流水最高的账号,依然有可能被发现,陆副组,敌人不是白痴,他们的脑子是会绕弯子的。” 专家绝非无的放矢。 而陆笙也是有所凭据: “我明白,您的担忧非常切实际,不过王组员,您应该还记得白选手当初的举动,他并非是只针对于某一个视频进行的打赏,而是在此后向着一些‘擦边’视频进行了打赏,而且您是专家,您第一时间就能想到这一思路是因为您的经验,他们如果已经找到这种思路,山羊百科也不会只是这样警告了。” “这不一定。” 那名姓王的专家依然轻轻摇着头: “我们必须以最高程度的重视态度去关切我们选手的安危,他的确有平均所有风险的行为,这证明了他的聪慧,但我们不可以低估了敌人的技术和耐心,而且您如何去确定他们不进来不是因为难以进入庇护所呢?陆副组,请您给我一个理由,来说服我‘现在转移’这一行为,不是比‘之后被迫逃跑’甚至‘无法逃跑’这些情况更具好处。” 第31章 媒介探索规则:物伤其类 “一,我们还没有一个安全的转移方法,即便我们通过和保安交易得到了转移的方法,这一行为也很难说会不会惹怒山羊百科,而后者则是已经展现出立刻上门找麻烦的能力,” 他要一个,陆笙却能只给出一个: “二,我们转移后能有什么改变呢?将原有的外卖地点改变,然后让对方将外卖送到原来的房间,接着自己偷偷摸摸地每天进行物资的取送? 您也知道我们所面对敌人之阴险,既然不能忽视其耐心与能力,我认为也不可以忽略其在之后耐心守株待兔的可能——也即,在发现外卖物资后,等待我方选手前往已经放弃的据点门口——在此补充、这一放弃可能导致我方选手对于现场情况的不了解、接着跟随其来到新据点甚至当场袭击的可能。” “……赞同这一观点,但至少可以让对方多花费一些工夫,以减小危机。” “但同时白选手也会因此不得不多付出精力。 三,我方对于其他房间的生活状况,尚出于完全不了解的情况,若是当地缺乏必要的工具——譬如,电脑,我方可能需要在黑暗的环境中进行一段时间内的、匆忙的、搬运,以造成不必要的风险,我明白,您可能认为可以依靠保安方面解决这个问题,但这也只是可能解决不是么?保安看起来可对选手的性命不怎么上心啊。” 这几个理由下来,那专家自然也是沉默下去,而这时,一旁的柯雪便担负起了转变话题以使会议取得进展的作用。 “但目前不采取任何行动也是坐以待毙,陆副,我们之后如果必须要提醒,先要做个计划。” “白选手有这方面经验的,诸位是否还记得当初第一个副本那怪物最后一天袭击之际,白选手一开始没有想到如何通关?” 陆笙顺着她的话,把话题转移到突破现状上面: “比起马上转移,不如先解决了电话问题之后进行再进行转移,在此之前,以外面这漆黑一片的情况,比起贸然转移,就地进行伏击可能更为方便,他具有大量物资和下午较为空闲的时间,又熟悉现在情况,以逸待劳之下,说不定反而可以取得一些进展。” “羊类npc无法被子弹打死,何况伏击呢?” “那可不一定,子弹无法做到,也许是因为武器不对,而所有的选手手上都有一个别人绝对没有的武器。” …… 除了官方,直播间自然也在对于这个副本的内容有巨大反响。 这主要是由于内外情况的高度一致,怪谈里面在搞视频,外面也在搞,怪谈里面的人类处于食物链底端,而怪谈外…… “这个副本明明不是很恐怖,但是我反而有点怕” “怕我们跟这里面的人境遇一样吗,不过我们这边怪异甚至还要嚣张一些吧” “……这里面它们多少还要藏着掖着,这边直接一榔头给所有人敲蒙了,而这里面的人甚至比我们还多,要反抗它们是不是根本不可能” “哪怕不是怪谈,我们世界的信息不也是这样,被信息造神,被信息造鬼……那些网上人的形象都不过是为了打赏虚拟出来,被观众捧上去的罢了,我们一直都生活在楚门的世界中啊” “……” 兔死狐悲,物伤其类。 从选手们调查出怪谈中人类的境遇之后,弹幕就萦绕着一丝压抑的气氛,这种压抑甚至不太关于间谍或者别有用心者,而是众人心中最深沉的担忧。 太像了,这一次的怪谈太像现实中人类的境遇了,这种相似足以让悲观的人一眼望到所谓人类的未来。 也有人企图活跃气氛: “别这么说,我们不是还有选手吗,他们以后有异能了,说不定就可以赶走怪谈呢” 却最终收到的是带着些冷嘲的回复: “异能不是怪谈给的吗?你看怪谈像傻到拿会灭掉自己的东西给我们吗?” “你说,我们这状况像不像《四体》,智能子都知道把人类科技树锁了,我们不也……” 众直播间中,情绪最压抑的其实还是龙国直播间。 这其实很大程度上来自赵异状况的牵连,而不是来自于白无一本身,但,在这种压抑之中,一种奇怪的其他情绪却逐渐在滋生。 或许是出于对于异能的难以了解,也许是恐惧于异能者和常人的不同,又或许是因为异能者带来的失败。 一些人开始既排斥所有异能者,又将白无一本身视为了神明一般的信仰,另外一些人,则反而更加坚信了“既然异能者尚且无法通关,无能者也必然失败”的假设。 “不要忧心这些,有白哥在这里,我们还担心什么?” “白神是唯一的救赎,其他所有异能者都不过是怪谈的走狗罢了” “……你们这,是在害白哥啊,哪有因为成功就突然开始无脑吹捧他还专门给人树敌的” “你才是在无脑贬低白哥呢,你看看其他人失败的,他肯定就是那个天选之人!” 夜卯教刃:“够了,你们在干什么?白选手之前第三个副本难道不是跟其他选手合作才通关的吗?他不是几次因为判断有问题不得不牺牲一些东西吗?其他选手难道不是也帮助了他吗?” 夜卯教刃:“你们这样无脑吹,反而是对他的贬低,你们说他是天选之子,不就是说他是靠命运才胜利的吗?或者靠天赋、靠运气,就是不靠血和汗是罢,他什么时候把其他选手视作走狗了?他不树敌你们帮着他树?之前他不知道为什么被判定失败的时候不见你们出来说话?” 这种荒谬的个人崇拜主义在第一时间受到了夜卯教的围追堵截,于是一时之间暂时被压抑了下去。 但是所有人都明白,这种病态的崇拜就像一颗寄生于成功的种子,只要白无一一直成功下去,他身上所寄托的期望无论是否切实际,都会变得越来越重。 “听说露西亚那边送来了救援队,他们之前也有人失败在第一个副本过,有经验了” 像是为了转移这种令人尴尬的气氛,有人默默转移起了其他的消息。 于是大家也配合地转移起了话题: “露西亚这次倒是合作得和我们挺干脆。” “是啊,之前他们和我们合作永远都是隔一线的,之前还老是给猴子援助企图拉扯我们,这次居然这么干脆吗?” “听说这次合作是那边的专家组组长一力撮合的,那还是个妹子呢,之前有小道消息说她来过龙国,嘿嘿,说不定是被迷住了” 第32章 媒介探索规则:有所恃 “国家那种层次的博弈,哪有讲这种儿女情长的,露西亚之前因为和隔壁的冲突已经一点点在转变态度和我们做生意了,现在他们国家那个叫安德烈的选手又因为白哥成了目前异能等级第二高的,得了那么多好处,自然会有所倾斜罢了。” “我国现在其实局势没你们想象得那么好,听说东西战区本来就十分紧张,之前又遭遇了一场天灾,虽然不算是大输特输,但也花费了不少人力物力,现在又是天灾降临季,如果我们哪个直播间再出事的话,很可能爆发战争” “灯塔,腐国、露西亚,棒子……这些国家在这场天灾之中收益反而不小啊,特别是腐国……话说腐国这次通关情况怎么样了?” …… 腐国选手的确有点头疼。 他的能力的烈焰,随着异能等级的提升,温度和运用的方法都有所长进,但再长进,总不能让他一下轰了整个电脑吧? 不过万幸他也不是蒙着头硬闯的莽夫,加上家庭条件还不错,早先有些经营的经验,倒也勉强算是和平经营。 不过就如树上不会有完全一样的叶子一般,他的工作内容也跟灯塔、龙国这些选手有所区别,最大的不同就是他并没有建立自己的账号,而是利用其他主播来散播关于自己的合作影片。 诚然,这样减少了因为自己账号而流露出自己地址的风险,但也大大增加了他和其他主播必要或者不必要的互动乃至于摩擦。 所以当他被也寄上一份警告的照片的时候,他其实不那么意外,但和白无一反复思考之后按兵不动不一样,腐国选手选择了立刻撤离。 他这一决定也是贴合自己情况后得出的结论:和白无一不同,腐国选手具有高杀伤性异能,并且没有直接暴露自己楼层的大风险,即便无法杀死对方,也也可以利用异能逃跑,而物资则可以留在原来的房间,他的远离也可以减少对方发现物资,以造成不必要损害的风险。 腐国选手这边的警告比起白无一要早上许多,因此被直接找上门来的时候也早上许多。 “咚!咚!咚!” 和山羊百科轻缓的敲门不同,这一次的外来者与其说是在等着里面开门的敲门,不如说是在凿击。 腐国选手拳头微紧,耀眼的火光刺亮了四周的黑暗,将他略带阴翳的面庞也照亮,看着那门很快就摇摇欲坠,接着直接被锤得炸裂出去。 下一秒,一只打手从门被凿穿的中心伸出来,像撕纸一样轻易将防盗门撕开,这一力量让身具异能的腐国选手亦胆战心惊,接着探进来的是一颗人头,可就是因为这是人头,才更加怪异。 “你是管理员吧?别怕,我是来救你的,听我说,山羊百科只是想要利用你,它们害怕承担操纵因果流水的责任,于是就将这一罪孽推给了你们这些对一切一无所知的人……你们本该可以平平安安生活的!它们是不是也这样承诺?那是个骗局!” 那甚至是个女生的头颅,这颗人头并非从躯壳上被割下,而是被长长的脖子有些畸形地悬挂在胸前,露出奇怪的微笑,显出一双方格般的眼,觊觎地注视着房间内部。 腐国人微吸一口气,接着,便是一道刺目的光芒突然在一片漆黑中爆发。 对方顿时瞳孔紧缩,强烈的光暗对比足以致盲,而腐国选手则趁机而上,一个火圈就直接打在了对方身上。 “兹……” 一股奇怪的焦臭味顿时弥漫在空气中,沸腾的水汽在摇曳的火照耀下弥漫,而原本的人头已不知所踪。 腐国人并没有贸然上前。 呼、吸,呼、吸。 缠绕着烈焰的手在微微颤抖,就在腐国选手心刚要落下一点的时候,异变突现…… “咚!” “……我带着善意来,不会杀你的……把账号交出来吧,我不会伤害你的。” 那颗头、属于人类的头颅被一下子如锤子般砸到了门内,本来应该近于圆形的颅骨,现在攀附着两道弯曲的羊角……那犄角锋利如刀,脏污似泥,且带着异常恐怖的冲击力,只是一瞬间,那浮着奇怪微笑、明明与人接近却又处处不同的人羊脸便凑到了腐国选手面前,伸出的长长舌头几乎能舔到他鼻尖。 这脸的皮肤被火焰灼伤了,露出其后淡红带血色的肌理、沸腾而浑浊的眼珠、以及被固定为大笑弧度的颔骨夹角。 一种恶臭气息一下如污水般浸入腐国选手鼻腔,呛得他直接扭曲了表情,而对方依然恶毒地笑着,方格瞳孔下露出一排人的牙齿……于是不协调感更加明显了。 经过进化,腐国选手的火焰已经可以融化岩石,可打在这人身上居然一点动静都没有?这怎么可能…… 来不及多思考,腐国选手立刻在脚下泄露出火焰,而地板被骇人的高温瞬间融化,于是他向着楼下坠落,而那人羊的表情也有一瞬间的僵硬。 但它似乎并不很惊讶……真是奇怪,如果选手是普通人类,那自然不可能手上到处是火焰,而如果选手是人羊……人羊也好像没有这样的异能? 似乎自之前几个副本就是这样了……怪谈世界里的npc对于异能的反应似乎不算是非常高,特别是诡异一方的,如果说普通人类,比如说员工可能还有些反应的话,这种有敌意或者说本来就是异常的角色,反应似乎反应就迟钝得多。 不过这些线索对于现在的腐国选手可暂时没什么用,他刚刚落到下层来,便立刻又朝一旁翻滚一下,接着便看见上方掉下来一股臃肿肥大的身躯,在原地挣扎几下后,以四肢着地的形式重新站起。 也许对于这些家伙来说,这种四肢着地的形式才是真正的行动方式。 来不及做其他判断,腐国选手立刻朝着门外跑去,那人羊也追了上去,只不过这次的追击可没有那么顺利。 啪嗒。 人羊巨大的身体突然踉跄了一下,接着笔直往下面掉去,而腐国选手也停住了脚步,以报复后有些畅快的表情回到那被他刚刚融出的地洞中。 他的计划很简单,依靠着异能来运作,第一步就是直接攻击,如果无效,那就打地洞,地洞的位置是提前找好的,地洞却不是,地洞下面的房间是被石头融化为岩浆后搞出的狭隘空腔石头空间,足以让落到底下的人无处用力。 怪谈既已给予他力量,能充分应用方为智慧,因噎废食不过是看似谨慎的莽撞。 他往下望,果然看见那人羊以畸形的身躯歪斜着陷没在石头中,明明身体和岩浆挨在一起,却是一声不吭。 第33章 媒介探索规则:前车之鉴 “把你的山羊百科账号交出来,把你对山羊百科的了解也全都说出来,我可以放了你。” 两级反转,对方却是如此淡然,这让腐国选手稍微有些不爽。 “……我敢说,你敢听吗?” 那人一边说着,一边打量着身边情况,嘿嘿笑着: “我实在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听从山羊百科那些人的话,住在这种猪狗不如的地方,被呼来喝去,被当成他们的狗。” “……保安呢,你把它弄到哪去了?” “好问题。” 又打量了一番后,那人羊似乎了解了什么,点点头: “看守被我关起来了,我的确对付不了那个老家伙,但是,我们人多呀。” “……” “就算你不跟我走,也会有其他人找上你的,这里已经没有帮你的东西了……” 下一秒,那看似被困的人羊突然飞速向上爬动。 这速度太快,让腐国选手都未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不过在这人羊冒出来的一瞬间,他还是想起了情况于是僵着一张脸,将一旁墙面一下拉得塌落下来,彻底封死这东西出入的口子。 山羊具有非同寻常的攀爬能力。 只要旁边的地形不是90度垂直,它们便可以轻易地攀上……这也解释了为何整个庇护所竟没有一处窗户可以出入,因为若留下这么一个空隙,里面可怜的蜷缩者恐怕一点活路也没有了。 石头落下的一瞬间被撞击得颤动了一下,然后下面传来渗人的笑声: “你想要脱离山羊百科,你想要平安回到自己的世界,只能依靠我们……你不相信我们,又怎么可能天真到相信他们呢?” 这句话突然刺了腐国选手一下,不过,并非是激将法那种刺激。 他终于看破了这人羊的话术。 “我对山羊百科的忠诚之心不可动摇!你根本不知道它们都给我我怎样的权利,身为区区一个菜人能被它们所选上那是我的荣幸。” 以几乎有些亢奋的声音反驳着,腐国选手越发感到下方的晃动,也能感到下方人的阴翳。 “……一边探听消息一边说这种话?你把所有人当傻子耍?我知道你的身份,你这样的人类,肯定是那一边的……” “我对你的话没兴趣了,” 腐国选手近乎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话,然后把那块石头封得更死: “我不过是想知道你侵犯我们秘密到什么地步,但既然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那就永远闭嘴吧!” 说着,腐国选手头也不回地离去,徒留这人羊在原地叫骂。 它的一切话语都是为了让选手显出对山羊百科的不忠,这样,即便躲过这一关,也会被山羊百科本身干掉的。 …… 而这一切宝贵的经验都随着提示一起被传给了正在电脑前纠结的白无一。 “所以,闯入者不止一个人,而且也不能寄希望于门或者不是垂直或彻底封闭的墙壁能拦住对方,当对方入侵的时候,保安会被关住。” 他平静复述了一遍刚刚得到的情报,顺便将密码也悄悄记在了心里。 只是迟了这么一些时间,专家组能传来的情报便膨胀了不止一倍,他的陷阱中也的确有不少和对方实际情况不符的地方,如今看来,急需调整者甚多矣。 明天,明天,一切也许都能在明天取得一个巨大的进展,而今夜的邮件也被传进了邮箱。 他点开邮箱,深吸一口气做观察。 dlnvmuzcrzmovgznvm: “舆论和信息的传播,永远处于熵增…… ” 这一次的账号名更长了,白无一有些困惑地按照这个账号字母打了一遍键盘,包括手机和电脑,出来的语句属实一个牛头不对马嘴,看样子这又是一个需要破译的密码。 但这一次的邮件有一个很大的不同,那就是这封邮件的账号是可以点开的,而点开后里面空荡荡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个熊猫的头像,但这熊猫的头像却也是黑白颠倒的。 ……颠倒,莫非…… 白无一忽然想起之前(被迫)学习过一种密码的形式,不过其实他到底还是没法自己破译,所以与之相对,他找了个有一大堆密码破译方法的网站,然后一个个硬解硬试。 花了一小点时间,太不算太久。 这是一种叫做埃特巴什的密码,埃特巴什码(atbash cipher)是一个系统:最后一个字母代表第一个字母,倒数第二个字母代表第二个字母。 所以,原来的字母翻译过来就是: womenfaxianletamen 我们发现了他们? 这一段信息莫非代表着取得了进展?但是,如果是这样用得着特意通知一下选手吗?即便这是为了告诉选手,对方即将和他接触,但这个反抗黑客组织一样的东西看起来至少大部分应该的人,肉身前来真的会有半毛钱作用吗?而且山羊百科本身似乎也并没有做出什么措施来进行防备啊…… 再说了,这密码与信息的组织不应该早就发现了山羊百科的许多内幕么?而人类在这个世界如此弱势,就算是发现了山羊百科也…… 咔嚓。 白无一轻点鼠标把整个邮箱关闭,表情镇定。 不,不是我们发现了他们。 埃特巴什码是颠倒的密码,曾经来自于希伯来文……所以,这内容很有可能也是颠倒的,这样才有警告的意义: 他们发现了我们。 邮件那边的人的行为很有可能已经被发现了,或许就是因为一直联系白无一这边的缘故,要知道,白无一这边可是一直在被窥探着的。 无论如何,今晚正好是一个机会,随着后门被敲击的声音再一次传来,他也转过身主动给保安开了门。 “你要风水,我可以给,但你必须帮我一些忙,这个忙对于你来说也是好处。” …… 当第二天的日光从外围亮起,白无一也便睁眼,或者说,他这一夜就始终睁着眼。 没有先花时间在洗漱上……原谅他这一次的匆忙吧,在生命的安危面前,干净便显得有些微不足道了。 他打开电脑,然后打开山羊百科……接着,他打开了一系列直播间。 由不同账号所发布,但却针对于同一个地方,那就是他所处在的这一处庇护所,这一处他所身处的地方…… “来了。” 以及那些闯入者必然会来到的地方。 保安亭内,保安大爷昏昏欲睡,对于抵抗几乎没什么兴趣,这也便是他为什么能被那群闯入者红着眼睛绑在保安亭的原因……即便白无一已经提醒了他,似乎对于这一结局也没什么改变能力。 但至少他可以看见这一幕并了解情况……为什么? 因为他买了一些摄像头让这位亲爱的保安大爷四处装上啊。 第34章 媒介探索规则:恐怖喜剧 第二个副本的boss的布局,现在被白无一学去了。 当然,对方现在貌似还没有什么动作,那他的工作还是要干的,首先进行惯例的解雇和重新招募,属于是日常任务了,接着,就是快点趁着早上收益还没被套牢的情况对着邮箱一阵猛冲…… 然后就在他点开邮箱的下一秒,门口就传来了动静,白无一立刻把窗口拉大,然后把视角拉到进来的人身上。 小区包裹着铁丝网的原因也随着这群人的闯入立刻得到了验证,山羊善于攀爬,若不是那些铁丝,这一圈墙壁他们可是如履平地。 而这群人一动,那保安也便放下了手中报纸,拖着踉跄的身躯朝着那群人冲去。 白无一临时买来的摄像头是廉价的,所以听不见声,他也立刻拉开了直播间,顺便就啃了一口昨天买来的能量饮料冲剂——他也没时间等这些东西冲开了,将就着吃吧。 现在直播间还不能打赏。 一方面,现在负责维持安全以及供给水电的保安也还在画面中,而很难确定打赏能不能针对画面中某一处事物(就白无一判断,大概不能),另外一方面,则是直播间的算法决定了打赏太多容易被外界发现……还有就是,白无一可一点不想开太久负面打赏。 他这边开了负面,就是全网站都开了负面。 这些炸药和刀子的威力是个未知,让任何大众得到了轻易决定他人生死的权柄,其后果都不堪设想。 所以趁着这个空隙,白无一开始开启之前收到的压缩文件,密码被破译后正是一个“true”。 压缩文件一打开里面的图片就直接朝白无一眼睛刺来。 那是一些人羊的照片,比起监控中模糊的身影,这些图片简直如图鉴般清晰,还配有详细的讲解。 “人羊 非地星原生生物 自99年在地星有活动痕迹,在一处草原上被初次发现,当地政府立刻启动调查小队……随后将此消息严格封杀并将当地封禁,当地知情者全部失踪。 智能,凶恶,狡猾,外形跟人类或者羊类并不相同,不要被表象欺骗了,是一点都不相同,它们最开始就不是这个样子的,现在的外形是自从99年以后忽然具有的。 和一切地星生物也都不同,它们可能来自更高的维度,掌握着远比人类更强大的科技,并具有复杂的、类似赛博朋克的社会环境,且疑似不能作为一种种群单独存在,而是需要寄生于其他种族的维度上。 可能是由于非三维属性,不具有死亡的可能,但可以受到物理拘束,并且根据寄生的种族不同,呈现出宿主的特征,甚至连带着一些社会物品和概念都会受到这一特征影响,有时也会将人类抓入他们的世界。 它们对于‘观测’十分敏感,并且这种观测似乎可以影响到其本身(尽管一切观测都会影响到被观测的对象),但这并不代表被观测只是它们的弱点,恰恰相反,人羊擅长运用一切观测,如果你不能以专业仪器对它们的观测进行屏蔽,你就处于危险中。 而我们也在让您处于危险中。 这份压缩文件会对你的电脑进行暂时的屏蔽,但这种情况很快就会引起它们的注意,一定要在观看完后将整份文件删除。 但,这份文件也是种子,是一份病毒的种子和源文件,欢迎你,我的同胞,你已经加入了我们光荣的行列,去反抗人羊对我们的操纵。 我们的团体正在进行对人羊网站的攻击和渗透,一些同志已经作为俘虏或者工作人员渗透进网站中,你不是孤立无援。 而你,管理员,你会是最重要的部分,如果有必要,你可以找出我们的成员,然后牺牲他们,为了防止他们分辨我们,我们不具有特定的特征,但我知道你可以分辨出谁最有可能是我们的成员。 你的确面临风险,但与其坐以待毙,何不殊死一搏? 向你致敬!” 配合着这一封邮件而来的是一份份图片,那并不是能被称为人羊的动物,而是一系列有着各种特征的奇妙生物,其社会特征让人不由得联想到克苏鲁神话中的伊斯人……不过其外形更倾向于对宿主的拙劣模仿,而非真正占据,其他风格也差了很远。 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无论如何,这一封信都代表着白无一恐怕上了贼船。 房间中的气压在一点点变低,白无一赶紧直接删除粉碎了这一封邮件,然后若无其事地重新打开监控。 保安很有可能并不是打不过那些闯入者。 就图像来看,他似乎只是在发现对方人多势众以后就主动进行了退却,或者说摆烂。 这保安大爷的态度既不是恭迎王师也不是奋战,而是很干脆地直挺挺站住了,然后在对方的动作之下很直接地束手就擒,突出一个态度之咸鱼。 这家伙害怕麻烦的性格居然延伸到了这个地步吗?不过,的确羊也有很多关于冷漠的形容就是了,比如黑羊现象,比如羊群现象,比如…… 光从字面上硬扣其形象代表而不是联系实际的话,反而会被思绪带偏,白无一摇了摇头,接着,当那群人把老人四肢捆绑在一起,放进保安亭拍拍手走人之后。 他便撒下金钱的筹码。 直播间开了,第一个开启的直播间是之前被白无一威逼利诱后选择跟他合作的冷门主播,这些羊类npc自己倒是掌握着开小号的方法。 让这群羊类开直播间而非人类,也便是把部分风险转移到了它们身上,让它们被可能的开盒者看做管理员。 如果不是问着容易露馅,白无一倒很想直接问问他们手上有没有小号码。 而这直播刚刚开启,白无一就顺势把刀和炸药的打赏限制接触,接着朝画面中的那群人投去。 只要他不公告,其他人是无法在第一时间知道打赏条目的变动的,趁它们还没反应过来,也就不会一下造成不可控制的混乱…… 不过混乱迟早会来的,白无一明白。 “咔……碰!” 画面中,那些身形可疑的人悄悄走到那一间间石柱般高楼旁,其中一人手轻轻按压一下墙壁,朝同伴点了点头。 然后下一秒,这人就仿佛蜘蛛侠一样轻松攀上了看似笔直的高楼,看起来是想借着地势望一下风,若不是这人身体骨骼因两种不同生物混合的不协调,这场景甚至称得上炫酷,他就这样一边把耳朵贴在墙壁上,一边往上爬…… 然后下一秒,这人羊踉跄了一下,差点在地上摔了一个狗吃屎,蹄子也似乎在监狱的墙上踏出了一个凹陷。 第35章 媒介探索规则:进行假设 “你们还在看着吗?” 白无一叼着能量饮料的冲剂袋子,有些口齿不清地说着: “我想试试这个打赏对于这些外来者的影响是即时的,还是有延迟的,你们如果知道的话按理说可以告诉我的,毕竟如果我能升职,我总会面临更多麻烦,知道这些可以让我更好地为各位服务嘛。” 他这话看似是说黑山羊百科听的,实际上却是说给龙国专家。 事实上,外面的专家也的确一下屏气凝神,开始记录起那些闯入者异常情况和打赏的时间间隔,并满心期待地等待着山羊百科有无回复。 而答案则是,没有。 “真小气。” 于是正被无数眼睛盯着的白无一先生也便发出一声嫌弃的声音,把那个已经被他嚼干净的能量冲击给扔到一边,然后一下切断了这个直播间。 有人要进来了,这可不行。 他点出这个直播间,然后正好看见那个名为“不是90”的主播账号,这名字现在正挂在一个巨大的横向视频之下,作为万众瞩目的直播间,为白无一分担着火力。 以及……一些其他有趣的合作,这个暂且按下不表,等一会儿再行揭露。 白无一和不是90的合作比起其他主播更加深入,因为之前就有利益交换,所以彼此更有所谓信任的基础,所以当他请求对方在今天进行一个直播杂谈的时候,对方也没有拒绝。 有这么一个大头,白无一也便顺理成章地把直播间推荐机制更改了一下,把自己这种直播排到了最后面。 再打开另外一个直播间的时候,那群人已经放弃了直接攀爬,暴露在监控器中的嘴骂骂咧咧,没有一刻是停下的。 看样子这些人没有因为打赏受到太大损伤啊,这样和之前从龙国专家那边得到的情报可就有所不同了。 白无一可不认为是专家那边这个时候突然出错了,那么就是有区别?或者还有什么条件还没达到?最糟糕的情况,无非是这种影响具有太大的时间后滞性。 没办法在需要的时候立刻引爆的炸弹可就跟废铁没什么区别了。 “到了……” 当对方跨过一座又一座墓碑般无窗亦无孔的石楼、抵达白无一所在楼下之际,那坐在电脑屏幕前的龙国青年也便呢喃着,把刚刚从被窝里捞出来的注意力集中起来。 当那群踉踉跄跄的人羊抵达石楼门口之际,他便从电脑前面猛地撑起身体,把眼睛贴到屏幕上。 屏幕中的人羊小心翼翼地走入这建筑之际,一部分摄像头的视角也由正常变为了黑绿的夜视模式,而人羊那本就狰狞的五官在夜视中却反而更加清晰了。 由此而来的就是它们走入楼梯间时变化的脸色也格外清晰。 先是第一个伸出脚去爬楼梯的人羊,走着走着那踉踉跄跄的蹄子忽然一翻,接着连带着后面一群人羊都一起又重新翻下了楼梯去。 这也是当然。 毕竟白无一专程放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在楼梯,或者说,这个目前看来唯一正常的上下楼通道上。 …… 正常来说这种猫和老鼠一般的场景当然不会在现实中出现啦。 不过在怪谈的世界里面,一切有形和无形的规则就好像化学反应的公式一样不容置喙……虽说如此,看之前那群人疯狂加量的样子也能看出来,负面打赏也好正面打赏也好,量实际上都是很重要的。 价钱越多,效果越好,怪谈内外,一切服务——如果不包含一些诈骗一样的营销的话,一概是遵从这个原则的。 白无一并不敢自己大笔大笔地朝某个直播间打钱。 他已经因为这种原因暴露了一次了,但,这个规定没有明文写在规则之内,这既是他犯错的原因,也是他犯错之后尚有操作空间的原因。 所以,他的决定就是: 那别人的账号。 用别人的钱。 做自己的事。 而这个账号正是…… “事实上,我方和山羊百科合作正在展开一系列新的节目合作,对方也会提供一些灵异视频之类为我们的节目充当素材,现在,可以请各位欣赏一下这些片段,作为未来节目的预告片,顺便一说山羊百科举行活动,之前听说各位对打赏有所不满,所以……” 被白无一放在一边的直播间内,名叫“不是90”的主播戴着一个口罩,以颇为温和的声音介绍着接下来的节目。 无论人类还是羔羊皆有着从众效应,有他的节目存在,大笔的人都会被吸引到这个直播去,而减少流动观众的存在。 “这是一个限时活动,而且说实话,我还不知道这个活动什么时候开始呢。” 正说着,屏幕上的青年转了一下头,然后眼睛显出一丝笑意又转回来: “说曹操曹操到,看来那边的视频已经到了,朋友们,欢迎你们向着视频进行一切负面的、不幸的、刀子甚至炸弹的打赏,这笔钱将作为我们下期节目的经费,据说这视频还能根据打赏走向不同的结局……这样的网络题材,现在也变得很常见了的样子。” “顺便一说,接下来会在打赏的各位观众里面抽取出一名幸运观众成为新一期活动的游客哦,抽取的名额不限打赏数额,但只有负面打赏可以,还请各位注意一下打赏的类型。” 进行了简单讲解之后,那人展开手,便让镜头对准了有些黑洞洞的屏幕。 不必想也知道若是让那些普通观众知道了人羊的样貌会受到怎样的责罚。 所以,白无一选择了……加滤镜。 本来就一片模糊的绿……嗯?粉?好吧,被染成死亡芭比粉的光中,被展现出的那些人羊被诡异的滤镜进一步歪曲,于是比起人类或者羊类,更像是一具具绿色的丧尸,且连脸都看不清。 这样多少有点死亡的渲染几乎彻底掩盖了那些人羊的本貌,不过这种不协调感却更加强了些许诡异的气氛,倒是颇有些伪纪录片的味道了。 【哪个请来的灯光师 什么粉红毛毛兔传人】 【看不清啊看不清】 【您好,请在拍摄完毕后将防盗门锁放归原位】 【……这是……】 【不是,山羊百科你也是个大网站了,还用这种鬼屋里的塑料皮套糊弄人呢】 “好了,现在限制1分钟管理那边会把打赏打开,那么,倒数60秒!” 第36章 媒介探索规则:酋长回家 弹幕里面并不是没有怀疑这一录像的正体的,但这一切疑问在节奏极快的60倒数面前都显得无足轻重了,包括一些羊类观众也是如此。 在一系列宣传和造势之下,不是90已经成为了当前山羊百科网站无可争议的一哥,对于普通人来说,能玩到那样豪华的密室逃脱本身就具有足够的吸引。 对于羊类npc来说,这个频道可以获取巨额的正面打赏。 而由于这次大众意义上的直播并不是通过直接播放出画面,而是以“屏幕内的屏幕”这一有些奇怪的方式进行的,那些观众且不说能不能辨认出这个被抽象化的直播画面了,就是能,细节也是一概难认,且追踪直播间乃至视频源都只能追踪到不是90那边。 至于打赏,白无一更是一点都没出镜,以之前打赏针对的是被拍摄者的情报来推断,一切负面,皆无法影响他,至于正面…… 在水军操纵下,它们根本没能力让正面打赏大于负面。 戴着口罩的青年微笑着倒数,下面的打赏便宛如小时春节的礼花一样一个一个接涌而来,而在这些“刀光剑影”的光照之下,本来即便是悬崖峭壁亦能轻易攀登的人羊们遭遇越发离奇起来。 人羊不会死亡,所以即便从楼梯顶突然摔下,很快也就直接站起来了,一个个对着那一片漆黑的楼梯间怒目而视,但接着却继续凑到一起开始讲些悄悄话。 不多时,那几人便一点点改变了站立方式……由二足站立改为了更加稳妥的四足着地,这样对于滑倒等问题来说不失为一种解决方式,只是有点诡异又滑稽。 而坐在电脑椅上的白无一此刻正捧着水杯和牙刷,一边解决着基本的卫生问题一边看着不是90的直播间忽然腾跃的一大批打赏。 其中不乏一些他所操纵的账号,不过大部分都是人类而非羊类账号,这是一些水军,又称赛博生命,一般来说负责引战……现在让他们来活跃气氛算是给他们积德了。 而下一秒本来应该稳妥至极的四足站立者就忽然之间停住了脚步,有些迷茫地看了一眼四周,然后忽然鬼使神差地一拐,往错误的楼层跑了过去,还不止少跑了一层。 乐,白无一之前出去的时候看了一下,这个楼没有任何装饰,这一点自然包括了所谓的楼层标识。 这些家伙是忘了他在几层了还是忘了自己在几层了?无论是哪种结果,恐怕它们都要倒霉大发了。 而至于他,他倒是本来没有吩咐那个保安把整个楼层都布上监控,而是让对方“随方便布置就好”,为什么现在能如此精确地覆盖对方每一段活动的轨迹,那就要问问他给自己打的那一大堆正面打赏啦。 人羊们来到楼层内的时候显得气喘吁吁,与其说是疲惫,不如说是被之前一系列足够引人厌烦却又无足轻重的小挫折搞烦了,这些踉踉跄跄的生物一头直接撞入一个房间,而房间里面,则似乎自己也发出了一阵响动。 很好,白无一知道自己的另外一个目的也大致达成了,那就是让这群饱受霉运之苦的人羊充当他的斥候,去一个个探索一番这漆黑一片的石楼。 保安不愿意透露石头里面的居民情况,而他可不敢乱闯,既然如此,何不驱“羊”吞狼? 而不是90的直播在这一场骚动发生的一瞬间刚好中断,观众们因此稍有不满,而白无一对此并不理睬,而是迅速把另外一个摄像头又开启了。 被幸运眷顾的他只是随意一开,就准确找到了角度最为清晰的那一个摄像头,在画面中,他看见了脸色有些僵硬的人羊,也看见了一个奇怪的、像是在不断抽搐的人一样的生物,只能说是“像是”的原因是这抽搐弧度绝非人类所能企及。 与其说是她在抽搐,不如说是如游戏中出bug的模型般闪现。 这生物死死盯着人羊,然后飞速企图靠近,而人羊们对这一生物的反应也十分有趣,它们并不逃跑也不攻击,而是死死闭上了眼睛。 当那支离破碎的女生穿过它们身躯时,人羊们并没有受到任何影响,领头羊重新站起,沉默地迈动着步子朝着房间内部走去,通过监控模糊的画面,它似乎是走到了一个电脑旁边,正想干什么…… 然后就碰倒了一旁不知为何放着的一大堆杂物。 兴许是被这声音吸引了,其中一个人羊猝不及防地睁开了眼睛,而那不断闪烁的女生则一下扑到它身上,然后那人羊一番抽搐,先是不断变形,接着面容扭曲——最后缓缓变成了那女生的样子。 人羊是可以被取代的? 这一幕有些惊呆了白无一,在此之前,的确是没有任何这方面的情报的。 等等,这该不会就是所谓的升职吧?先是成为这样不稳定的样子,然后去取代其他人羊,对于山羊百科来说这种表述可能还真不是撒谎,但是对于人类来说,这岂不是一种彻底的完蛋? 就算是这里面的人类可以接受这种命运,他一个外界来的怪谈选手也没法接受啊,这可比那个雪花屏领导的精神污染糟心多了。 不过也真亏他没有选直接转移房间……好吧,他气运在身,大抵是不太可能选到这种明显有点坑爹的房间的,但他也不知道自己的气运是会被消耗的还是时间持续型,还是得靠这群人羊做实验才能知道情况啊。 话说,这种程度的霉运,该说不愧是那个大主播直播下的影响吗?比起刚刚只是摔一跤可是可怕多了。 白无一一边看着人羊们因为绿光而越发难看的脸色,一边看着那变成人羊的女生一点点面无表情地往外走了。 她似乎没有加入它们行列的意思,也不知是福是祸。 看情况,刚才那些人羊闭上眼睛的举动恐怕就是为了防备这女生的夺舍,联系上反抗军邮件中关于人羊对“观测”的敏感性……也许对于女生那种奇怪的生物来说,视觉是一种极为重要的观测吧。 就像《奇怪博士》里的哭脸天使,或者奢侈品里面的096。 这女生占据对方身体后并没有加入它们行列,代表着这的确是一种人格上的影响而不是单纯形象,不过具体是完全夺舍还是互相融合就不知道了,至少看情况,女生一方是占有更多主动权的。 不过,刚才它们闭上眼睛的时候,领头羊明显是朝着电脑去的,难道女生的电脑是有什么可以解决她的东西的吗? 第37章 媒介探索规则:控制变量法 可恶,监控画面还是太糊了,没法仔细看见……白无一一边如此在心里叹息了一下,一边看着那些人羊互相交谈了一番后,仍是前往了电脑,然后进行着什么操作。 白无一猜测,这很有可能是在重复寻找自己的途径,它们既然能通过网络找到一次,总有方法能找到第二次。 但他很快意识到一个新的机遇。 这台电脑登录了一份羊类npc的账号,这可不是那种实际上被捏在别人手里的账号,而是货真价实的,未来大概率无主的账号。 当然,这些人羊有极大可能会消除登录记录,但还有一个理由也驱动着白无一展开新行动。 之前那个女生的遭遇,也也许有可以参考的内容,就算之前那事比较看运气,他去拿了电脑至少看一下这妹子遭遇,确认一下是不是升职导致的也不亏嘛。 而且这个地方算是唯一一个可以确认安全的其他房间罢,另外的房间基本都有点开盲盒的感觉。 等解决了这群家伙之后,他一定要把这台电脑搬回来,白无一在心里打定了主意。 那群羊类npc看起来还要查上一段时间,白无一也就把视线从它们身上抽离,继续起自己的日常工作。 今天的工作其实稍微有一点不同,今天,白无一点进处罚名单,从中找到了一系列需要被封禁或者删除的视频,而这些视频很多都是会引起山羊站立事件的。 反抗军的邮件指出:有一部分人类混入了羊类npc中。 虽然也可以根据申请管理员的账号一个个审问,但在白无一被监控的情况下,这也未免太危险——无论是对于白无一自己,还是对那些混入羊类中的反抗人士。 何况还贼麻烦。 反抗军会干什么其实也挺明显的,无论是从最初白无一接触到这一阵营时所看到的“密码与信息”,还是之后给他疯狂发邮件的不知名人士,他们都极为致力于把山羊百科的各种信息传播到网上,也许这也是由于人羊对于观测的极度敏感,以及网站的打赏功能。 话到这里了,他的猜测也十分明显了:那些导致他面临死亡威胁的泄密视频,很有可能就是那些反抗军上传的。 只能说这反抗军的确多少有点极端了,邮件里面,这些人让他把自己当资源随便用,邮件之外,他们的攻势也可谓一点不顾管理员的生死。 看着处罚名单里面一个个名单,白无一咬着牙,把这些名字一个个记下来,这些玩意儿和之前电梯怪谈里面的那些员工可没有可比性,一方面他们谜语人到了极点,二方面他们正常着也没对白无一干什么人事儿。 说到这里,白无一忽然发现下面又传来了新的邮件,他抱着是不是有大单广告交易的心思点了进去,然后瞳孔一缩。 这份邮件虽然很陌生,却又十分熟悉: 回车键 ”不可控制……必有恶果。” 熟悉的谜语人。 没有附件,但这次的账号可以点进去。 现在正在直播中,白无一咽了一口口水,思考了一下后还是点进了这个账号……他们之前不是发出信号说自己被发现了吗?为什么这个时候会突然又发来信息?而且…… 还是在上午? 不过仔细想想,三天时间而已,发来邮件的时间也没有什么代表性,也许只是巧合呢? 账号的头像是一个地图标识……联想着外面的确可以探索这一点,倒也很合理,而且甚至还有简介,是一个网址。 如果是之前实在缺乏信息的时候,白无一大抵会直接点进去,但是在之前对方已经疑似声称自己被发现的情况下,这个网址就显得非常可疑了。 再说这群家伙又不是第一次往他账号里面扔病毒了,有可能的话,白无一还是想给自己留点退路。 干脆…… 他点进了之前那个水军账号商家的联系框: “帮我开个网址,可能有问题,我建议你找个没人的电脑开。” 商家:“好呀亲亲,记得好评哦” 虽然对面是水军,但是也罪不至死,白无一默默在心里为其点了一只蜡,然后重新把视角拉回屏幕上的时候,就看着那群山羊似乎又商谈了一段时间以后突然一拳砸在电脑桌上,似乎发生了争执。 等等,为啥啊,背运还能直接引发吵架的吗? 总觉得有点不对劲,白无一也不急着出手,而是等待它们其他行动……然后这群俨然像是恐怖片主角的生物,就好像另外一个意义上的恐怖片主角一样,忽然开始分散了。 这……难道是它们发现被直播了?不过不得不说它们这个行为给白无一先生添了不小麻烦,毕竟他一个人就一只眼一双手,要追着这起码四五个的山羊拍,多少还是有点为难人的。 不过虽然棘手,也不完全不能应对,先把所有监控全都放到一个屏幕内,白无一再一次开始运用自己指挥的主播进行直播,以及小笔打赏,而自己的注意力则先放在了其中一个人羊身上——其他人羊这次他都只给了倒赞,只有这只他给了刀子,数量是100,接下来会有什么不同呢? 诡异的绿光下,那只被重点关照的人羊阴沉着脸,接着开始小心翼翼地一件件敲起了那些禁闭的门。 按照龙国专家组那边的提示,人羊一撞可是能一下把墙撞塌的,现在这个情况,明显是被非气给整怕了。 它敲了好一阵子都没有任何人出来接应,可见这庇护所居住的人其实也不算多,而就在这人羊有些不耐烦而大力敲了一下门之后,门忽然被敲出了一个大洞,它就猝不及防地踉跄一下,直接摔进了门里去。 这房间里面有什么,监控却是看不见了,只知道当那人羊走出来的时候嘴里还有精神骂骂咧咧,应该不是什么太凶险的地方,里面也没有灯光之类东西,大抵只是个没人的空房间? 不过比起这种无聊的意外,白无一更关注于这羊和其他羊的区别——这就叫控制变量法,而有了那100把刀,这人羊明显比起其他人羊迅速倒霉了许多,走路被绊倒,上楼梯脚底又是一滑也就罢了,还似乎磕到角了接着一头扎进了墙壁钻不出来。 第38章 媒介探索规则:快乐吃瓜人 属于是一个大事没有小事不断,看来刀子的影响还是很迅速的,不过威力并不算是很大,至于其他人,白无一也都看了,影响也有,但更像是仅限于不方便层次的倒霉,比如差点摔倒之类的,有点像最开始他不敢大额打赏时候对方的情况。 “5秒……” 这是刀子和其他打赏显出区别的时候,也就是刀子起效的时间,白无一对于刀子这个打赏算是有了个基本的认知:刀子大概是快但是有限的惩罚。 那这么说,之前的死亡,难道是因为炸弹的打赏吗?白无一刚刚这么想着,却看见有一个人羊似乎取得了进展,露出一副怪异神情,走进了一个亮着灯光的房间。 该死,打赏的负面运势不够,让他抓住人了……白无一感到自己的手微微颤抖,他有些忙乱地朝这只取得进展的人羊画面中打赏了1000枚刀子……这也是他目前个人打赏的最高价。 他倒是想把这个画面转给“不是90”,但里面的人类……算不算泄密呢? 白无一反复思索了一下后,从后面昨晚准备的杂物里面掏出了一个东西——无人机遥控器。 正常来说,在这种一片漆黑的环境里面让一个非专业人士跑去操纵并不算多高端的无人机属于找死。 这也是为何白无一现在才把这玩意儿拿出来的原因,他估摸着就算有运气加成,这种疑似玩具的东西最多也就出一下场,然后撞个稀碎,几百块的东西罢了,能不能那么远操纵都是个问题。 无论如何,现在无人机缓缓进入房间,然后将里面发生的事逐渐揭露出来……里面是一名惊恐的人类男子,而那人羊则变为了羊身人头的样子,和专家组的形容别无二致,正微笑着一点点把自己的头伸到那人的头顶去…… 下一秒白无一就操纵着无人机直接一下往这山羊背上撞去……他本来是这样想的,但是白无一没有操纵无人机的经验,加上人羊明显是听到无人机的声音了所以转过背来。 然后这无人机 一下就 撞到了 它大张着的嘴里。 ……诶。 屏幕内外的人羊和人同时懵逼,人羊又张大嘴巴,想把这无人机吐出去,但是山羊的嘴也好人的嘴也罢,都属实大不到哪里去,而白无一反应过来以后瞬间把无人机马力开到最大,往这人羊嘴里钻连带两边翅膀也跟风扇似地使劲往人……羊脸上比划,一时之间,场面异常混乱,旁边的人类男子更是风中凌乱。 明明这楼层隔音还挺好的,白无一还是莫名好像听到了来自楼下的一声长长的哀嚎,已经不能作为摄像头使用的无人机也看不到人羊的样子,但大抵能看到一点人类男子趁机逃跑的下半身。 看了看其他的直播画面,顺便也让主播们把直播间全部关了换了一批,白无一看见了那个男子往楼下跑了,于是默默打了10个圆圆满满,希望他能暂且平安无事罢。 虽然是npc,但这人又不碍他什么事,1000块钱打赏也只是今天流水花进去明天就回来,可能的话,他还是希望少整点勾心斗角。 那个人羊走出来的时候整个人已经恢复了人形,嘴上似乎有点肿,手里面拿着一个散架的无人机,一边疯狂地念叨着什么一边往楼梯口走,另外有几只人羊发现它行踪,于是便来拦截,结果这位一下甩开它们拦截的手头也不回就跑了。 话说你不是不受物理打击吗?不是被火烧都淡然自若吗?怎么能被一个无人机打得鼻青脸肿的? 白无一打开了门口的监控,看着这家伙比兔子还快就跑走了。 这下惊悚气氛荡然无存,垂死病中惊坐起,boss竟是我自己() 事情到了这个层次,白无一已经不那么紧张了,他把视角转到其他的羊类npc身上,接着迅速给他们全员也多打了几个刀子打赏——没有像对之前那位那么过分,他可不想把人气跑了没人帮他探路。 于是剩下的几位磕磕绊绊,倒也没有直接逃跑或者死亡,不过它们倒是帮白无一试出了不少雷,大到那种奇怪的bugnpc,小到建筑里的各种漏洞,跟一群勤勤恳恳的扫雷工全都趟了一遍,其牺牲奉献精神令人忍俊不……实在感人泪下。 在如此窘境之中,人羊内部也逐渐出现了一些矛盾,于是,在一片安详的鸡飞狗跳环境中,白无一默默跑去把自己没叠的被子叠了,然后泡了一杯热……能量饮料?默默蹲在电脑面前欣赏并指挥起了这算是他作为主播最正式的一次节目。 …… “就这就这就这” 蓝星,龙国一号直播间。 “这羊怎么有点萌,被打哭跑路了可还行” “我怀疑我抽卡的时候有人把我直播了然后打赏了一大堆倒赞” “(安详地端坐)如果人世间真有这种直播的话,大抵有一半以上都是在抽卡的时候开始直播,并有着一群不当人的观众罢” 因为怪谈世界内部气氛还算不错,这一个直播间的气氛也比较欢快,不过即便如此,还是架不住隔壁失败之后部分观众的戾气。 而所谓的隔壁,既包括了3号直播间,也包括了关寒所在的2号直播间。 “这选手,赢了也不能给我们带来天大的好处,输了就一定影响我们,还是个普通人,之后和诡异的差距只会越来越大,还不早点杀了他来得好” “什么鬼东西,以我看,异能者越来越多,他们的风险反而越来越大,现在失败的不就是异能者,还不如没有异能者更好” “异能者就是祸害!诡异非要给我们的,那能是什么好东西吗?” “真是诡了异了,你们两个在拿着还没确定的事吵什么吵?是白选手现在已经被别人搞垮了,还是其他异能者没有成功的?是我们没拿汽油和粮食,还是其他国家没有享受异能好处,你们到底是不是活在这个世界线的?” “理中客都不懂分析是什么捏,怕是平日连天下局势都不关注的窝囊费吧?是不是平日你妈叫你少吃两口你就真少吃两口?哦,难道,你没有木琴?” 一次失败,本来应该井然有序的直播间顿时变得乌烟瘴气,一些正常人已经选择默默关闭了弹幕,但其中自然不包括就需要对此做出反应的专家组。 第39章 媒介探索规则:实验结果 专家组目前面对的主要矛盾有三个方面: 1,怪谈世界外的舆论矛盾,吹捧白无一贬低异能者,或者反而更加排斥白无一的两种极端言论已经淹没了正常声音,甚嚣尘上。 2,确实失败的异能者选手所引发的天灾,虽然目前已经被莫斯科方面援助而减轻,但是还是需要出动军队进行镇压,但目前的天灾是家庭内部矛盾,不太好宏观调控,需要居民自卫。 3,目前似乎有国外势力正在蠢蠢欲动,疑似在等待白无一那边情况,如果有双重天灾的话,它们可能进行军事行动。 在这样的情况下,特别是东西部战区,火药味一触即发,而一架来自中央的飞机,则悄悄前往了东部战区…… …… 屏幕上画面一个个切换,本来在居民楼中的人羊一个个减少,随着其中一名人羊的被替换,白无一暂时终止了一切打赏,给这一次能把科学家们气得骂娘的粗糙实验落下了个终章。 目前结论暂且如下: 1.无论是视频还是直播间的打赏,效果都是一致的。 2.正面打赏和负面打赏可以互相抵消,其效果为金钱数额之差决定,其中起到主要效果的道具则由抵消后,优势方组成道具的数量比决定。 3.打赏并没有任何办法精确决定打赏效果针对于视频内的谁,也就是出现在画面中的人或者东西就一定会被打赏影响,哪怕只是一个路人。 4.人羊受到打赏的影响远比人类更大,无论正负,这可能是之前反抗组织中对于其“观测”属性描述的原因。 5.除了被替换,人羊不会死亡,被替换的人羊由替换者至少主导,并且对庇护所里的任何人类都没什么兴趣。 道具效果表如下: 好心(1元):一万数额以下基本无影响,在打赏数达到一万后立刻,被打赏的人羊差点走到了正确入口,在被打赏了区区一个倒赞(7元)之后立刻继续迷路,不过本来迷路就是运势影响,大抵只是因为金额不足一万变得又没作用了。 点赞(7元):对于心境的影响可能更大,被打赏人羊在5分钟后接了个电话,接着神色快乐地离开了楼层,大抵对于实现目标没什么用,但能让人做出让自己快乐(?)的决定。 花圈(10元):可能是恋爱(?)方面的打赏,被打赏人羊在1分钟后和另外一名人羊撞在了一起,上演了偶像剧(如果忽略其尊容的话)一般的接吻场面。 圆圆满满(100元):影响最显着最快速的正面打赏,被打赏该物品的人羊似乎忽然想起了白无一的居住地点毫不犹豫地直接跑到了他门口,吓得白无一赶紧打赏了100个刀子给对方,对方才又先帝爬楼梯未半磕到门牙逃窜。 臭鸡蛋(5元):对健康有轻微影响的负面打赏,被打赏该礼物的人羊在一分钟后开始疯狂打喷嚏,虽然效果比较微小,但直观,可以利用。 倒赞(7元):对心境的影响可能更大,被打赏人羊在5分钟后开始烦躁不安,大肆破坏建筑,并导致了更多糟糕的后果,虽然和赞明显是对应礼物,实际影响却似乎比赞更加明显。 刀子(10元):影响最显着最快速的负面打赏,5秒后根据总金额最被打赏对象造成一般来说比较有限的伤害,但巨额打赏可能导致死亡危机,不过具体看来,一定并非绝境。 炸药(1000元):未知。 其他一切打赏,不说探索得多么透彻,但起码也有了个眉目,但比起其他一切礼物都更加贵重的炸药却依然让白无一不解。 按照其他礼物的价格规律,越是昂贵的礼物应该自身便更具有效果,这一点在负面打赏体现犹甚,那么按照刀子有可能致人死亡的严重程度(被夺舍的程度在他眼中与死亡相差属实不大),炸药便应该是能确实致人死亡的等级。 但被打赏的人羊却毫无反应,刀子都能让它们被替换,总不能是炸药绑死了是狭义的死亡,所以只能害人类不能害羊类npc的吧? 既然如此,恐怕就是时间方面问题了……但现在的条件,恐怕白无一做不到太久的实验啊。 他能把这群人羊困在外面已经是能做到的最好状况,要抓捕对方,则堪称天方夜谭,尽管白无一其实对这群异常有的仅有杀心——他明白这群家伙如果跑出去可能因为失败大肆宣扬自己的位置、但。 他只是无能为力罢了。 如果能把对方关在一个屋子就好了……但哪怕有气运,毫无异能的白无一也没这个胆子直接跑去抓人,果然还是算了吧。 既然这样,那他最好就开始准备直接清除这群人羊了,不如说,因为被他反复折腾,有些人羊已经不是在找他本人而是在企图往下走找出口,却终究因为打赏的威力硬生生被卡在了楼梯这一段简单的道路上。 不能出去,那被替换也行,对于敌人从不心慈手软的白无一立刻打了一堆给对面,而对方也立刻不负重望地遭遇了危机……不过很遗憾似乎逃掉了。 清理完这些闯入的实验素……危险人物以后,白无一立刻关闭了快要引来观看的直播间,接着便跑去联系不是90,将之前找到的那个山羊(生物意义上)站立的现实视频修改后发给了对方,算是给了个结尾。 他自己也把对方的直播间开着,一半是观察视频内容和评论情况,一半也是为了放松心情。 屏幕上戴着口罩的青年暼了一眼自己的电脑,接着,以有些遗憾的语调开口了: “时间差不多到了,恐怕今天我们的谈话也要止步于此了,这一期节目,是山羊百科专门邀请我才进行的,在这里,我想向我的甲方,以及各位观众们说一句话。” 他这一句话下来,连弹幕滚动的速度都忽然顿了一下,仿佛在静静等待这位短期爆红的主播到底会说出些什么。 “你们都是我视频的参与者,没有你们,我无法做到这一步,我的一切构造、一切布局,没有了你们就毫无意义,我的高楼大厦,皆在你们之上筑起。” 不是90这番话说得极真诚,嗓音温和如春风拂柳,又露出一丝微笑,极容易博得他人好感: “我的一切所得皆在诸位所赠与,因此我要在这里衷心地对各位说一声,感谢你们,同时也希望我们能建立一个更好的未来。” 第40章 媒介探索规则:专业差距 一番煽情之后,弹幕上自然也涌现出一批应和的弹幕,不是90却并没有就着这个话题深入下去,而是转而把白无一给出的视频播放,接着看着摄像头的方向,轻轻微笑着,将屏幕暗淡。 在最后一刻,那双隐没在些许刘海之后的模糊黑色眼睛似乎平静地盯着屏幕外。 明明是很正常的话语,但莫名的,白无一却感到仿佛有什么从自己眼前一闪而过,他把注意力重新集中的时候,对方已经关闭了直播,视频内容也只剩一片漆黑了。 不过他不直播了不影响目前直播间里面依然有弹幕在滚动。 【呜呜,就结束了?一天没有90的密室逃脱我身上好像有蚂蚁在爬】 【你看他的设备和布局也能看出来人家不是吃短视频那一口的,多给点时间让他把视频质量做精一点吧】 【只有我觉得这次有点危险吗?】 【怎么】 【资本介入,意味不明的预告片和粉丝的一味吹捧,我赌他质量变烂】 【哎,资本】 【哎,山羊百科】 尽管大抵是因为观众体量太大了,这一次直播的弹幕不算是完全和谐友好,但仍能看出大多观众依然殷切关注于这名出色的密室逃脱大师的节目,以至于即便其已经结束了视频,依然久久不愿离去…… 而这一情况既是白无一所利用的(掩人耳目),也是白无一所担忧的。 不是90的视频内容更新相对于其质量来说,已经算是快如闪电了。 但即便如此,他依然不可能做到每天一更,即便可以借着搭建现场拍摄上一部分密室构建记录,也绝不可能和成品视频比拟,何况这种对暂时没有取得实效的工作的宣传,如果太频繁,很可能引起他人反感。 这代表什么呢? 这代表“不是90”无法更新密室系列的时候,整个山羊百科,竟没有一个主播可以接他的班,拿出一份如此程度能稳定创收的视频。 终究,白无一不是专业的营销专家,太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了。 注意,这并不代表山羊百科没有其他可以创造收入的视频,只是当他不稳定更新的时候,白无一就是不得不去寻找更多其他临时收入来填补其空缺,今天有直播可能暂时不用考虑这个问题,昨天视频热度也未消,但明天…… 而且,白无一最终还是打算尽可能赚取比规定更多的钱。 这个念头乍看之下似乎问题不小。 赚到更多钱不是会被“升职”吗?作为管理员,也似乎不该为了网站着想而忘记了自己被囚禁的身份。 以上理由的确很有道理,但钱财可以控制运势,那么相当于说,如果网站最终还是打算对他出手,钱,既是防御的道具,亦会是攻击的武器,白无一不像那些反抗军,他是不会任何高端黑客技能的(除非把网上简单找个软件包搞个爬虫或者木马当黑客技能),他的武器只剩下了这个微妙的钱财。 钱财是可以被花出去的,除了最后一天的流水可能会因为提取不出来而导致无法花费,其他情况下,哪怕山羊百科丧心病狂到最后一天把他的账号直接封禁,他也可以通过转移财产把这笔钱放到自己名下,并提前指挥自己的“手下”维护自己。 在公告上简单敲了一下明天的活动,白无一打算和一些主播合作,进行一场商业游戏比赛,并且以此去招揽一些赞助商,名字的话,就叫“武术杯”吧,这个世界的游戏他草草看了一下,和蓝星并没有太大区别。 而做完这一切之后,白无一最后一次看了看众监控,从座位站了起来,因为这段时间久坐而僵硬不已的腰部发出“咔嚓”一声轻响,他一边捶着自己的腰,一边朝外面缓缓走去。 这也是第一次,白无一在没有感到任何威胁的情况下主动走出自己的房间,探索这个封闭到令人窒息的小小石楼。 游必有方,他这次出行的目的主要有三个: 一个是找到之前那个替代了人样的女生的电脑,另外一个则是找到另外一个依然幸存的人,最后,就是把被关起来的保安释放出去。 其实这里已经不太安全了,他在考虑要不要转移出这个庇护所,不过无论转移不转移,保安作为本地人能知道的情报恐怕都比他要多得多。 于是,白无一小心翼翼地拿着手机,孤身一人近手无寸铁地走在这一片漆黑中,只能寄希望于之前的人羊一通踩雷已帮他排除一切陷阱,以及,自己身上那香火般铜臭为其添染的气运,尚能如枯木外金身般掩去他的无力。 一路寂静,那女生已经被打开的卧室很快就到了。 “……” 一进门,白无一便感到了一种浓烈的腐烂气息,地上洒落着被打翻的外卖,有龙虾与烧烤的残骸,本应是极丰盛的一餐,现在,被霉菌所蚀,他的脚步踩在一地青绿的腐烂上,手握上鼠标,将陷入休眠的电脑唤醒。 一打开电脑,映入白无一眼中的便是一封邮件。 其内容十分熟悉: 回车键 ”不可控制……必有恶果。” 但这封邮件并非被接收,而是从这个账号中被发送的。 “……” …… 格里兹曼以鄙夷目光看着那在屏幕中被困住的众人羊,就像看着一群不知悔改的异教徒。 “多马,多疑的多马,你为何要试探你的主?……不过至少我们得到了更多的资源!现在……” 这名成功的商人与营销专家以其一贯的激昂语调说话,然后直接出门,向着自己俘虏的囚徒所在的房间大步流星地走去。 和白无一相比,他的步子可谓自信又果断,不必靠手机的光也能在一片漆黑中健步如飞,昨夜他也是如此亲自跑出并且极为大胆地叮叮当当了一夜,若放到怪谈世界以外,恐怕早已要因扰民被警察找上门来了——就如格里兹曼在外界经常遇到的一样。 这一番行动或许本该打草惊蛇,但格里兹曼相信自己对气运的掌握与判断。 事实上,和还是小白的白无一不同,这个本就体型巨大的网站在格里兹曼手中确实是蒸蒸日上。 他甚至通过造谣虚拟的方式,引起了不少人类或者羊类的大人物注意,在争端中反而拿取到了部分他人被断章取义的话语或者其他信息。 然后,他以这些实际的信息为蓝本,以自己那狡猾的头脑对其进行了“二创”。 打赏针对的是其中内容,只要有一丝众人认为的真实,网络就能无视其他的一切把一个人打入深渊,至于时候翻案? 啊哈,热度过去了,谁在乎? 不像白无一还需要一个真实的靶子,格里兹曼已经能创造靶子。 而山羊百科,也在他的手中被最自如地使用,最如鱼得水地得到“擢升”。 走到那个房间,他先是哼着歌,把自己之前设置的绊索绳子往外拉上一小节,一大堆碎石中的几小块被绳子摩擦给挪开,他立刻与几双满是仇恨与恶毒的方格瞳孔对视……然后笑嘻嘻地跟对方打了个招呼。 第41章 媒介探索规则:进展飞速 “晚上好我亲爱的各位观众,你为何是这个眼神?良夜应当尽情挥洒在享乐和颠三倒四之中啊,莫非,你今夜回家,看到你的妻子而无能为力?我很乐意效劳帮你解决这个问题!” “诅咒你!你是个什么猪狗不如的管理员……把网站搞得一团乱,好人蒙难,坏人得逞!若说我们谋杀其他什么人,或许还有些有违道义的话,杀死你却是连上帝都可褒奖的义举!” 里面的人羊骂骂咧咧,格里兹曼也就努努嘴,从一旁拿出个铜片,接着把这薄薄一片却面积颇大的东西直接按到那一片狭小的空隙上……接着从兜里掏出个铁锤就使劲往这铜片上敲了一下,声音铿锵有力震耳欲聋!接着他便忽然抽手——因为一只山羊角正使劲从这个孔里面钻出来,差点把铜片和他的手一起扎个透心凉呢。 “f……” “嘿嘿,冷静点老兄,可别说这种粗俗的词呀,不然我可得帮你消音,免去对小孩子的恶劣影响……我们得让那群小屁孩还觉得自己是被送子鸟叼着尿布从天上送下来的不是?” 在人羊说出那句英语国粹之前,格里兹曼警告地又敲了一下手中的铜片,这次声音稍微轻一点。 不过也许对方恼怒的更多原因是角卡在墙里了?嗯……这的确是个问题,也许一会试着让他亲爱的邻居中随便哪位拿个锯子小帮个忙? 也许还能以此开一次不错的直播呢,只要那位一点!都!不懂得!市场营销!的白痴老板别出来碍事就好……想到这格里兹曼情绪稍微低落了一点,漫不经心地以一种慈父般包容的口吻说话: “来点有趣的,你想成名吗?把你的账号交到格里兹曼手上吧,我以我的名誉承诺,先生,我可以把你现在那廉价的账号价值翻个千倍、万倍,您不必担忧信用问题,因为我的名字就是保障!” “……你可真蠢,我说实在的,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把这里的管理员身份和名字发到网上的,你虽然关住了我们,可你没法消灭我们!而你,可笑的小丑,你将要迎接的是更多的‘客人’,而且具有经验!” “所以,你不愿意?” 完全忽略对方话语中其他一大堆乱七八糟的威胁,格里兹曼笑嘻嘻地点点头,接着立刻把碎石又贴心地插了回去,接着往整个监狱的隔壁走,搓搓手后拉起一根拉绳。 隔壁的人羊发出了一声外界可闻的惊呼,半晌后,格里兹曼闭上眼睛,又回到了那一处监狱。 “现在呢?” 之前也跟龙国人一样进行过许多实验的灯塔人如此向石墙之后询问,而墙面后面的景象,即便闭着眼睛他也知晓。 一群人羊,和一个不断抽搐的疑似人类。 格里兹曼这次提问的语速要快捷许多,话语也比较简洁,这是为了确保里面的人羊还没笨到直接被替换,如果替换已经成功,他这番警告可就跟已经射空了子弹的枪一样,没半丝作用了: “把账号交给我,然后,告诉我一些,关于你们星球的故事,还有你们这种人的故事,放心,我不需要山羊百科的资料,只告诉我其他事情以及如何在你们这边正常生活就好。” “……你真要在这里常住?直白告诉你,从来没有……能在这里活着待上一个月,你们对于我们来说不过是家禽罢了。” “说。” “我的账号码是xxxxxxxxxx,我们已经在这里活动了几十年了,因为我们把其他可以一起生活的东西全都养死了……说实在,我是觉得很浪费,但是之前我们这边各种势力打成一团,所以大家都拼命在打架,难免造成很大损失,” 感觉到格里兹曼语调中的威胁,本来啰啰嗦嗦的人羊说话也明显利索了起来: “至于现在的情况,你说了不想知道嘛,我们?我们就是普通人,只是想找份工作罢了,谁知道你们居然……哎、你能不能先放了我,那个家伙在我身上乱摸!在这个星球上生活要的东西可多了,你放我出去,我再仔细告诉你好不好?” “隐瞒!你很不诚心,你把你和你同伴自由的机会浪费了!没有人愿意跟一个东遮西掩的家伙做交易!” 义愤填膺地往自己胸口捶了几下拳头,格里兹曼立刻头也不回地往隔壁房间跑了,把人羊们彼此的抱怨声和争吵声放在身后。 不过实际上如果对方真的全盘托出了,他就会笑着告诉对方“你浪费了机会,做生意可不能把所有筹码托盘而出”,然后重复之前的行为。 大步流星的商人一踏进这间主人已经被消灭的房间,就好像回到自己家一样打开了电脑,顺便还把人羊的账号输了上去——他这边并没有知晓那封邮件来自人羊的情报,不过也许对于这位天生就像个900瓦灯泡似的人物来说,泄露位置算不得什么大惊小怪的事。 倒是之前那些人羊的话语似乎有些值得注意的东西…… 格里兹曼一边从胸口的兜里,掏出个棒棒糖塞嘴里,一边打开那些人羊的账号,一边思考着。 人羊只能寄生着生存。 而它们之前似乎发生了什么势力火并的战争,山羊百科可能是胜利者,不过这并不重要,关键的是为了这场战争,它们已经把其他寄生的生物给全部搞死了。 这代表……人羊们对于人类,其实反而是高依赖的情况。 怪不得他怎么跳山羊百科还暂时没有杀死他,甚至还警告一下他呢。 一边做出如此判断,格里兹曼把注意力放到电脑上。 …… 通过电脑的邮箱和山羊百科的登录账号判断。 此人的确是山羊百科的员工。 但,并不是视频网站的员工,而是百科,并且,她所负责的山羊百科当时并不具有如此打赏这一功能,虽然也有对于运势的影响功能,但仅仅通过免费的赞和踩。 也许是因此,该员工的工作收益和工作指标都相对白无一来说,非常低微。 在邮箱中找到了之前也曾给白无一发过邮件的“程序”给该员工发送的邮件,包括内容大致概括如下: 山羊百科正在进行一次技术革新,如果该次实验成功,可以对网站的收益乃至于员工待遇进行大范围改进,甚至可以控制星球全部居民,以使工作“人”员自由、甚至受到优待地活动在外界,因此需要大量收益,希望她积极工作。 超额完成任务的奖励承诺同样是:升职。 根据最后一次邮件交流可得知,该员工的确已经升职。 第42章 媒介探索规则:被救下者 因此,对于怪谈规则的选手来说,升职这一通关方式,基本可以排除了。 在该员工电脑上面,并未发现任何反抗组织信件,不能确认到底是被删除还是根本没有收到,另外,从该员工没有收到过类似白无一所收到的警告或者罚款信件来看,她应当是极为遵守网站规定的那类人,也许正是因此,其在替代山羊后并没有袭击白无一。 在菜单栏下方,显示已经启动的任务一共有三项: 邮箱:登录账号疑似人羊账号,静止在发送邮件的那一刻,但可以自动登录该女子账号。 一个搜索引擎网址:根据历史搜索内容,断定女子生前搜查内容基本和网站运营相关,和其他没有任何关系,可能是经过过后台清除,没有更早时间的搜查记录,另外,就在刚才人羊进来期间,有人在网址上明确打出了一个网址,似乎是一个病毒软件包,具体功能未知,但通过之前它们迷路的表现,可能正是它们能找到白无一所在的工具。 清扫后台所用的页面:通过任务管理器可以得知该页面是在人羊闭眼走进房间的时候打开的,很可能就是拿来对付女子的方法,因此这个信息极为重要。 企图打开该电脑上山羊百科视频网站的账号,失败,该女子只有山羊百科单方面的账号,打开百科账号后,其内可能是因为女子身死,也可能是因为百科网站本身已经被淘汰,空无一物,而人羊并未使用山羊百科账号,令人遗憾,按理说它们明明可以拿着账号给自己打赏保护自己的。 ……不过说不定是因为没钱,所以也难说。 以上就是白无一在电脑上一顿操作后所获得的全部信息了,虽然很遗憾没有得到正宗的人羊账号或者前员工账号,但也绝非一无所获,白无一从电脑前面站起来,尚并未直接从这个房间离开。 虽然如此详细搜查一个异性的房间还挺不道德的,但因为这点廉耻让全世界人冒风险更不道德,于是他轻声说了一声抱歉,就开始在这个房间里面猛翻,企图找到女子的手机,来获取有可能的话更多的信息。 就在白无一一番翻箱倒柜之际,一道敲门声突然从外面传来,吓得白无一先登录了一下自己的账号又瞅了一眼监控……结果发现外面是个不算太熟的人。 或者说,是被白无一救下的那个邻居。 “您好……是您在里面吧?我是来道谢的。” 虽然对面似乎表现出了善意,不过白无一其实蛮不想开门的:这个世界的npc无论正常异常都十足灵活,不算是诡计多端也算是缺德满满,万一外面这位看似人类,实际上是装成小白花的人羊,嘿,那白无一可就把自己送坑里了。 “您是怀疑我也是人羊吗?请不必担忧,我一方面的确暂且不是,另外一方面若我是人羊,这扇门也挡不住我……总之,若是您不愿意和我会面,我就在外面把礼物放了离开,绝不会打扰您。” 外面的人说罢,便要转身离开,白无一却是在这时终究开了门。 来拒去留,他也觉得自己反复无常,但又不得不如此。 “……如果你是,我也有方法对付你。” 白无一眯起眼,看着门口放下的几个零食和一张纸条,拿到手中扫视着,开口: “进来吧,你是我们公司的什么员工?” “很抱歉,我不能说太多关于公司的事。” 见白无一出来了,那人也便松了一口气,以略带悠闲的语调说: “不过我可以告诉您,您之前得到的一些门口的东西是我送的,以及,我在这里呆了一段时间了,所以对这附近住了些什么人还算熟悉。” “……嗯。” 一个熟悉当地的向导,听起来很有用,但,一个不一定可信的向导说不定反而会把人带入泥潭。 所以白无一只是点点头,看向那张纸条,上面是一串结构有点眼熟的数字和奇怪符号的组合。 “这是……你的登录账号?” “是,我知道您的工作,因为我自己是负责……呃,比较了解其他人实际情况的工作类型的,不过按理说它们不太喜欢我跟你们直接见面多久。” 说到这个,男子露出一丝悲伤神色,叹了一口气: “所以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真人了。” “……你应该不是主播吧?” “怎么?” “因为我也有类似的工作内容。” 8.请不要插手主播们的真实生活,您的身份仅存于网络,不需要任何的线下职务。 白无一想着这一条规定,耸耸肩: “不过我本来也没觉得我们有什么互动必要,非要说的话,我有点担心我最后一天没法超额完成任务,没法升职,那那个时候我还能留在公司吗?会不会被赶出去?如果被赶出去了的话,我还能生存吗?” 说着说着,白无一甚至有些多愁善感地叹了一口气。 男子同情地拍拍他: “别紧张,公司的任务还是很好完成的,赶你出去倒不一定……不过若是你想出去,那肯定是要升职才能平安无事出去啦,完不成任务,那是完全不可能出去的。” 好,探索庇护所外场景的试探暂且得不到任何效果了,那么,白无一也就只剩下了唯一一个问题。 “我现在想要去帮保安解一下绑……你能代替我去吗?” “当然。” 对方答应地极为轻巧,甚至马上就站起身想要离开,白无一反而自己站了起来,紧跟了上去。 “算了,好像也花不了太多时间,话说那个保安老爷子感觉不太好相处啊,我之前就一直怕惹到他,现在又因为我闯进来这么一大堆人,感觉有点对不住他,你觉得该怎么跟他打交道?” “你跟他打交道他反而会嫌麻烦吧,那个大爷可讨厌多余的事了,就真跟个老绵羊一样喜欢慢慢蹲在原地,不跟他打交道也无所谓?” “我这不是怕惹到他不开心吗,至少告诉我他讨厌什么吧?” 两人一边走,一边交谈,最终以邻居那边思索的神情做告终。 “可能……麻烦吧,的确你不要太麻烦他比较好,有什么事我也可以帮忙,说不定你去道歉,对面都觉得你太麻烦了反而心生恶感呢。” “这样。” 第43章 媒介探索规则:恩将仇报 没过一会儿,白无一和那人便抵达了保安亭,本来那男子似乎想要站在最前面,白无一却似乎很无意地往他身前伸了一把水果刀(从女生房间偷的),挡在那人面前,硬生生把自己挪到了最前面。 都说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终究,白无一还是没能抵达那样的境界。 何况这位仁兄之前的表现可不是那么可信…… 发现保安的时候,老爷子正在打瞌睡,午间的阳光打在他有稀疏胡须的下巴上,倒也并不怎么像是真正的羊脸。 之前反抗组织的消息说过,原本的人羊也并不真的是人羊。 依靠外貌去判断这些npc的企图是很容易被误导的,再说,就之前老爷子的态度,虽然绝对称不上友善,却也证明了并非每个人羊都对于把他各种意义上敲骨吸髓有浓厚兴趣。 与之相对…… “老先生。” 白无一敲了敲保安亭的门,又走进这狭小保安室去,把一把刀搁进绳子里去,轻轻挑断其中纤维。 他把刀贴着保安背滑进去的时候,老人缓缓睁开眼,一双方瞳毫无情绪地凝视着面前两个人类,邻居往后悄悄退了一步,白无一却是恭恭敬敬帮它松完了绳子,才站起身。 “看样子那些摄像头还有点用,至少让我能及时帮您解决些麻烦。” 白无一站起身轻轻笑着,把刀往身侧一贴,他并不如防备邻居般防备眼前老羊的原因很简单,若这老羊有心,没有人能活过第一天。 老羊眯着眼,盯着这人看了半晌,忽然冒出一句: “你这小子,在你们那边有没有娶到姑娘?” “啊?呃,没,还不稳定没这个打算。” 这一句话把本来风轻云淡的白无一给搞蒙了,于是本来的轻笑一扫而空,变得有些忙乱,本来面无表情的老羊却是轻轻摇头,难得发出一声笑声。 “这个时候犯糊涂了,你说有啊,我说不定不就同情你,就帮你跑出去了么。” “呃呃呃,我难得有个这么赚钱的工作,老人家您就别说这话了……” “他们贪,贪就容易有侥幸,贪就不愿意丢东西,就是知道你有问题,有前车之鉴,他们也觉得能驯服你,你能服一次软,总会服第二次的,训狗不都这样训嘛,再说,要杀你这种菜,太简单了,和人不一样。” 老人的话难得的多,但说到半截,忽然又敛去了笑容,变回了那副冷漠麻木神情。 “他们不敢用人,可我看你倒是比人还精,那群小年轻的要翻车的……也好,我也讨厌他们老给我惹麻烦,这地方一砖一瓦全是我的,砸的东西也都是我的,他们不愿意帮我少搞点这种折腾老骨头的事,我也懒得帮他们看着人。” “……负责监视和直播我的,是您?” “只是顺手帮个忙罢了。” 老人轻轻点着头,动作轻缓得像在打瞌睡,轻描淡写透露出的话却让白无一脸色剧变。 白无一回头,去看背后那个邻居,他似乎也一脸讶异地看着那老人,双眼咕溜转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白无一一直把这个老人当做单纯的保安。 但从刚刚对话的内容看来,这哪里是一样平平无奇的保安,这整个庇护所恐怕都货真价实是这位老人的资产,那若从人类角度论资排辈,这山羊百科,排除最黑科技的运势影响技能,能不能跟这种实体产业比一比还是个问题。 怪不得他不受贿赂,白无一拿出来那点钱,在老人眼里怕不是跟路边的小石子一样寡淡。 “……现在……” “你想说什么就说呗,只要你不怕耽误工作,或者被别人听了去,我讨厌麻烦,也不会多管你什么闲事。” 翻译一下就是:现在山羊百科的监控恐怕被这位老人掐断了。 白无一明白,作为羊类npc,保安必然是具有反抗组织中所描述的高级科技的,只不过……他果然还是不明白它们到底如何监视的自己。 但这个问题,恐怕他问了也得不到什么能利用的答案。 “这个地方是,所谓的庇护所,到底是什么?” “你知不知道我们跟你们有什么关系?” “如果您说的是种族的话,应该是你们……寄生在我们身上。” “什么玩意儿,” 白无一照着反抗组织的情报念叨,老人却撇了撇嘴,吹胡子瞪眼地开口: “你哪听来的这种瞎话,还是你们那边的生物课你没学好?虽然我们离了承载主体是很难,但这又不代表我们就对你们是坏事。” “两种生物共同生活,其中一方受益,另一方受害”,这是对寄生关系最简单的总结。 当然,大概世界上不会有种族乐意自己被说成寄生虫,所以对方的否定是出于怎样心态,难以确定。 “我也不清楚。” 并没有得到格里兹曼那边情报的白无一也只能这样回答: “告诉我这些的人,就是这样说的。” 老人沉默了片刻,然后忽然冷哼一声,站起来,伴随着一股浓烈的腐臭气息变为一只格外臃肿的人羊,方格瞳孔逼视着白无一……这一幕让白无一的心一下揪紧了。 “那群人不熟练,感觉不到,你是什么东西也敢对着我拍?” 不过下一秒,老羊便把视线从白无一身上挪开了,它张开嘴,带着丝嘶哑的可怕声音从它喉咙里滚落,然后向邻居漫去: “我们跟承载体本来应该是共生关系……毕竟你们死了对我们没有好处,我们需要依靠你们的认知进行存活,所以带一些菜到这边,也是老传统了……不过,你接触那个人毕竟也是现在才接触到我们,有这种错认很正常,我这个庇护所,也是因此才建立起来的。” 老人羊踉跄着步子,明明从肢体上看似移动速度缓慢,实际逼近速度却异常快捷,几息之后便将邻居逼至了退无可退地步。 后者求助地看向白无一,老人羊却没给他多说什么的机会。 它狠狠一拍,一只手机掉在了地上,里面正显示着山羊百科的直播间,现在还没能彻底开启……可以预想若此人成功,老人羊和白无一的对话一定会被山羊百科发现。 这是彻彻底底的恩将仇报。 老人羊面无表情把手机关闭,一旁看着这一幕的白无一虽然早心有防范,却还是有些心寒,最终,他也只是幽幽叹了一口气,把邻居从潜在的合作伙伴彻底转到可能的试验品或者敌人定位。 第44章 媒介探索规则:新钱与旧钱 “我们这边,没有你们世界那样的政府,所有人凑在一起,靠着各种科技挖资源,因为各个种族认知方式和形态不一样,就针对着某些种族研发技术,先开始还是科学家当道,后面就变成了各种公司,然后这些公司就开始搞垄断,先垄断某个种族,然后变成几个,到这里其实还好,就是我们家事,跟你们没啥关系。 后面啊,那些公司就打红了眼,就决定把对方的资源宁愿破坏掉,让对方没有钱赚然后垮台,这样的结果就是其他种族全被这些脑子有泡的货色害死了,我们这些老一辈的人,知道要出事,为了避免他们干太绝,就整了这些庇护所。” 从类似技术官僚主义变为了安资……还真是奇妙的转变,本来白无一还以为人羊会把寄生的种族压榨干净是由于种族特性,现在看来,恐怕更多是无意义的内耗。 “你知道我们这边有多少人吗?你知道我们的总人口有多少吗?那得是多少原住民才能养出来的?之前这群竭泽而渔的,还自吹自擂,说着消灭这些人有多么威风,后来就傻了眼,你知道那群人为什么看着你们这些菜就红眼了不,饿的啊,我就没见过这种程度的饥荒,他们不会死,但是饿啊。” 老人羊并未把邻居直接杀死,而是像是不断质问他一般说着话,后者则别过了目光,沉默着。 菜大抵不是一种种族的称呼,而是类似于原住民的某种称呼吧。 白无一对于当前的局势有一个比较方便他理解的比喻: 这个世界的人类如奶牛,吃的是草,产出来的是奶,虽然大抵也可以直接吃肉,但论长远经济自然是养殖起来畜牧更好,以往人羊文明也是这么做的,但在之前公司互相竞争的时代,公司就像是一群不太道德的牧场主,彼此对对方的牧场下毒,结果导致就剩下了现在他这样的人类一头牛。 而出于对种族延续的维护,以保安为代表保守派对人类一方的权利便反而进行了维护,设立了类似养殖场和庇护所,而山羊百科作为之前混战中的胜利者,可能得到了不少其他公司的科技,因此才能取得如此巨大的科技进展吧,但其他方面势力可能反而在这种内耗中退步了。 出于对人羊们的不信任(反而言之,对人类能力的否定),或者其他一些目的,它们打算利用人类作为职工维护山羊百科,而人羊绑架其他物种的途径则是自古有之。 其他人羊对人类的贪婪可能有两方面,之前丰富资源所滋养的巨大人口和如今匮乏的食物(?)的巨大不协调给予了它们对于一般人类的贪婪,而对于山羊百科权利的渴求以及安资的基本属性则导致了它们对于管理员的贪婪。 两种贪婪纠缠在一起,注定了它们对于白无一的觊觎,以及协助管理员这一位置的渴求,毕竟直播很有可能就是它们赚取食物(?)的方法。 “……为什么您要把这些告诉我呢?” 一切似乎逐渐清晰了起来,包括人羊们的弱点,人羊们的目的,山羊百科的弱点和目的,以及可能的出路。 尽管之前已经得到了许多线索,但真正将这一切串联起来的,却是这名身为羊类npc的老保安。 若对方不是现在这位令人畏惧的人羊姿态,白无一几乎是要直接握上手去感谢他的帮助……但,为什么?世界上绝对不会有没有逻辑的援助的,即便被斥责为无法想象高尚,他也依然坚持这个观点。 “你是第一个我看到的,如此口服心不服,却居然对于我们没什么恶意的菜。” 保安变形的羊脸上方格瞳孔缓挪,把视线从躲闪的邻居挪到镇定的白无一身上,说: “我之前曾经看到过很多,像这个人,已经彻底服气的很多,像另外一些人那样始终仇视我们的也不少,我不喜欢恩将仇报的货色,比如这人,也不喜欢蠢货……比起其他人,我觉得你这样的家伙也许更能成为我们的桥梁。” 什么的桥梁?这话白无一自然是不会问的,大抵他也猜得出来。 皇军托我给您带句话嘛。 这老保安,不愧是真正的老资本家啊,比起山羊百科的拘束与激进,和谐大厦的多疑与狂暴,它看似在温和与白无一交谈,实际上却仍是将人类视作一种家畜般资源,现在它的行动,说白了也只是因为人羊目前的处境罢了。 不过,也倒无妨,人类自身尚且会因种族彼此攻击,强求本来就不是人类的外星人把人类也看做同类,是完完全全不切实际的。 “你们的公司,在越来越麻烦,你想摆脱它是很正常的,它们洗脑了那群菜,以它们为工具四处渗透我们的生活,说实在让人伤脑筋,” 不知有没有看出白无一复杂的心绪,老人只是继续往下说: “这样下去,它们可就要真成垄断的独裁者了,被那样的公司统治,我们这边的未来恐怕也不容乐观,所以基本上我们跟你们并不完全是敌人。” “如果您已经知道山羊百科的动作了,您又为何……” 话问到一半白无一自己想通了,于是把话咽了下去。 老保安对于山羊百科的敌意对方并不一定知道,甚至之前的白无一也从未看出这一点,而由于这点,白无一等一众山羊百科的重要员工都是在这名老人羊的庇护所中生活的。 如果真的到了最糟糕的情况,他们这些员工的账号就会成为老人羊手中的资源,他们自己也永远处于它的控制中。 保安静静等着他继续问话,于是两人之间便忽然弥漫起一阵诡异的沉默,直到保安嘴角忽然勾起一丝,赞赏中几乎带着些嘲讽地点点头。 “对,就是你想的那样。” 老羊缓慢闭上一只眼,咀嚼出话语: “盟友的第一击永远比敌人的威力更大。” “……那支人类反抗军……” “那群菜……我并没有帮它们太多,不过是给了一点技术上的帮助罢了,你们倒是的确挺能干的,我们合作彼此都能达到更高的高度。” 也许吧,如果那确实是亲密无间的合作的话,这话白无一自然也是不会说出来的,无论如何,是时候离开这里了,他还有一大堆工作要做呢。 第45章 媒介探索规则:悬顶之剑 不过还有个家伙需要处理。 “您打算好了怎么处置这人了吗?” “怎么,你要帮他求饶?” “不,我只是在想也许他可以帮我做几个实验,而且他的家在哪我也还不知道,我还想着搜一下有没有什么可用的东西呢。” 也就是之前那位恩将仇报的npc。 对于npc,白无一属于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态度类型。 而既然对方有背刺的可能,他也不会心慈手软,甚至更倾向于斩草除根,只是因为被背叛和浪费的资源而有些失落罢了。 “我可不敢就这样把你们公司的菜杀了,你要做实验,我就把它送回房间。” 保安不忘补充一句: “他们进不去那种。” “这,大可不必,即便没有直播起来,万一他之后告密,我们也会有麻烦吧。” “它要告密也得有机会,失去了工具,你们什么都不是。” 老人的话冰冷地穿刺出真相,冻得让白无一的指尖发颤。 所以他回答: “好吧,如果您有这个信心,请把他尽可能安置在我附近的房间吧。” 说完他便点点头,看了一眼铁门外的世界,沉默地走回了房间。 白无一端坐回这个几乎有些腐朽气息的电脑房,用手撑着下巴,一边漫不经心地管理着一切事务,一边听着外面偶尔传来的些许声响。 老羊一派的保守者绝非为人类考虑,他早就明白这一点,却仍不由得为这个世界人类的未来感到唏嘘。 它们对人类的维护不过是因为这是它们最后的可依附处,它们的痛心更关切于自己种族的竭泽而渔,何等合理啊,人类保护自然的本理也是如此。 这绝非需要以道德去指责之事。 “……哈。” 只是,因为身处被圈养一方,未免就凄凉。 即便山羊百科难得诚实守信,当真待白无一完成任务便将他放回世界中,此地人类仍如笼中困兽,随意便要被人羊们拿捏分割。 这样真的可以算是通关吗……也许他不该想那么复杂。 他不是这里的人类,所求唯有生存二字,自保都无能为力的情况下,怎么好意思想些拯救的呓语。 甩甩头,白无一心事重重地把视野挪到右下角——随后便又看见一封邮件的标识闪烁在菜单底部。 又是广告?他随意点开。 然后被一张巨大的山羊头颅直接撞满了屏幕。 “!” 头脑一片空白,白无一企图挪转鼠标把后台清空来免此浩劫,但此狰狞羊颅出现实在突然,一下便将整个电脑屏幕塞了个严丝合缝,一时之间,竟无法进行如此精确动作。 瞬息后屏幕闪烁起来,发出刺耳若尖叫般声响,白无一亦从座位站起,几乎要失去理智向外逃跑,但下一刻他就感到身后的粗壮喘息,于是反而将脖子僵住,抱住头,做出被当场逮捕的俘虏当有的姿态。 “亲爱的管理员。” 背后的生物声音出奇轻柔,雌雄莫辨: “我们注意到您有擅离岗位,以及多次在巡视中消失的情况,这实在是有些不符合认真工作的规章,不知您有没有什么可以解释的呢?” “……很抱歉,老板,我并没有在规则中看见任何这方面的规定。” “我们以为这应当是常识。” 白无一感觉得到自己抱在头顶的手传来冰冷的触觉。 先是一种坚硬而细小的东西,随后逐渐变得潮湿而绵软,细长的尖端透过他的指缝,触到他发根,一直滴落到他的头皮、颅骨上去。 “如果您连这点常识都没有,也许您的确不太适合为我们工作,现在,请您坦率地告诉我们,您刚才和谁见面了?” “……我不知道他的名字,他不是你们的合作伙伴吗?那个……保安。” “……” 当听到这个称呼的一瞬间,那阴冷黏湿的触感稍微停滞了一下,过了半晌才继续推进这个话题: “他找你谈了些什么?” 不过也许是白无一的错觉,它似乎并不真的是为此感到意外。 无论怎样,现在他必须瑟缩地回答: “他想收买我为他工作,协助他盗窃我们公司的机密。” 这话听起来像是白无一把那保安卖了,实际上约等于一句废话。 如果白无一回答一句“没什么事”那才真是可笑至极,若当真是无谓的对话,又何必如此遮遮掩掩?至于选这个当做理由,最大的原因就是:这是个见不得人的框子理由。 而那舔舐他的东西似乎对这个答案有些惊讶,将信将疑地问: “哦?怎么个协助法。” “通过……安插协助管理员。” “我们对于我们心理方面的观测虽然不精密,但可信度可是极高的……嗯,原来如此,也许我们的确应该为这种情况设立一个规则。” 不知想到了什么,那存在似乎对于白无一的回答还算基本满意,于是一点点收回了那大概率是舌头的冰冷软物,仍是和和气气地换了一个话题: “对了,您最近可有和一些其他声称是您同类的生物打过交道?” “……有,不过那不也是你们的员工吗?” 白无一知道它们讲的是反抗组织,但他回答的却是邻居,实在是种顾左右而言它的装傻。 电脑屏幕从刚刚起一直定格在那张巨大的山羊头颅上,它不再逼近,也并不动弹,只有一双方格眼以最冰冷蔑视的神态注视着面前怯懦的屈从者。 而白无一也只是静静呼吸着,等待着头上怪异的发落,他就好像一个已经被按在断头台上的死囚,只能寄希望于有只巨龙突然降落打断行刑了。 “的确是。” 最后,那东西有些意味深长地说: “不过我讲的可不一定是……呵呵,在缺乏指引的情况,您的探索欲和推理能力无可置喙,大有成为董事成员的潜力,大后天,你的实习工作期将彻底结束。” “……那可真是遗憾。” 终点的时间终于出现,若不是情况格外紧急,白无一几乎要大喘一口气。 但现在,被山羊在最近处逼问的他压根连眼都不敢随意眨动。 “对了,这里有一份东西,” 一只粗大却有些笨拙的手缓缓伸到白无一面前,端着一张写得密密麻麻的纸张: “算是对您之前表现的褒奖,同时,也是一份任务。” 白无一拿起了那纸条,沉默地阅读着。 那是一份账号名单。 在看到这一份名单时白无一的神色在困惑、茫然、以及恍然大悟间滚动着,最终缓缓定格在凝重上。 第46章 媒介探索规则:地狱 直到最后,那柔和的声音带着一丝怜悯响起: “没错,这些列表里的名单正是那所谓反抗组织的成员,他们以为渗透进了我们的组织,但实际上不过是一群早已暴露的小孩罢了,不过他们的确解决了我们的燃眉之急……您在这里举目无亲地待着,一定感到很孤单吧?把他们接过来也好,其他什么方式也好,这一点随您怎么决定。” 看似大度的话语中,有的却是比毒蛇更可怕的阴冷,而白无一却自己把名单收起来,讨好地笑笑,接着静静等待它离开。 但它没有离开。 电脑屏幕亮起,山羊回缩了回去,它并没有站起,只是四足站立着,把一双森冷的瞳看向屏幕外。 “工作吧,我亲爱的管理员。” 头顶传来柔和的催促声,白无一缓缓把眼睛落在名单上,又颇为僵硬地挪到电脑屏幕上。 那只笨拙的手伸出,抓住他的手,按在鼠标上,打开一个主播的账号。 为什么他老是面临这种出卖他人或者死的局面呢? 白无一的心情其实比之前一次要平静一些,这些人类npc离他太远,也不是没把他置于危险境地中,比起确实互相共处甚至帮助过的大厦员工远远不及。 不过即便如此,杀人仍非他轻易能做出的事情……最后,白无一选择朝那名对一切似乎还一无所知的主播投下了一枚炸弹。 正好,这种打赏方式的后果还未得到验证,在人羊那边未得到答案的问题,便交给这些理应也做好心理准备的人类吧。 炸药投下去,风平浪静,什么都没发生,屏幕上的山羊却缓缓收回了头。 头上悬着的阴影消失,白无一的心却忽然咯噔一下。 看来这炸药打赏果然如他所料一般问题极大,只是具有时间滞后性罢了,到底是杀死对方?还是把对方带到这个混乱的世界中? 这一点目前并没有得到答案,秉持着先做一切能做之事的原则,白无一有些僵硬地查看了几眼那份名单,先是缓缓用鼠标抛出一些打赏,给这些潜入者以重击,又点进处罚条例中去。 不行,不能再找山羊站起为特征的视频当反抗组织特征了。 虽然这样的辨识度的确很高,但已经发生这样的事,就证明山羊百科发现了对方,招募这种已经暴露的间谍根本没有意义。 取而代之…… 白无一点进了管理员名单之中。 他看着那些斑驳的头像,沉思着,并没有立刻动作。 报名管理员的人类并不一定是反抗组织的成员,但至少不太可能是羊类npc。 虽然是可信度比较低的筛选方法,至少,不犯错就是最好的办法。 这个时候白无一才感觉到自己头顶有些发痛,刚刚的森冷并没有远去,黏腻的液体感也并没有离开,他伸手去抓自己头发,想着一会去洗个头,一摸到自己头顶,却只感到一阵剧痛。 白无一缓缓收回了自己手,看到的是一股粘稠的血液。 说来,羊似乎的确很喜欢舔人的脸来补充盐分,不过,这种程度的舔舐,恐怕已经不是这种理由可以解释的了吧。 他走进厕所里,走到镜子前,看见了一个脸色苍白的青年,顶着一头被咬烂的杂乱黑发,左侧有一小块残缺的头皮正在一点点地渗出鲜血,粘稠而冰冷…… …… 伴随着白无一这一边的进展,这次怪谈的终点也已揭晓。 还有提醒机会的国家,纷纷要将这一钟声响彻时般消息传递给了自己的选手,而没有的,也便只能望屏兴叹。 在这个阶段,所有国家的选手都或多或少遭受了那些人羊的侵扰。 他们中,凡探索到了、或者被提示了网络真实功能的,依靠着打赏的攻守,都平安度过了这第一番来自第三方的攻势。 这一番下来其实丧生的人并不多,经历了好几个副本,大家都是千年的老狐狸了,不至于因固步自封沦为笑柄,少有几个死去的都是二次补位的选手,也不知这怪谈世界到底怎么分配的副本和选手间匹配。 不过这一切自然不是最迫切的问题。 白无一探索出的情报固然至关重要,但还有一个人所忽然被面临的问题,也吸引了全世界人的注意。 或者说,此人本来也便一定会引起全世界人的注意,灯塔国商人,格里兹曼,现在看着沸腾一片的山羊百科,有些沉默。 他这边发生问题的时间距离白无一得到终响已经有了些距离,而不必靠他人提醒,格里兹曼也在之后不久自己找到了关于一切结算时间的线索。 而比白无一更激进的,则是他已经将山羊百科彻底“推向”了世界。 不是简单的覆盖,而是把这个网站当做工具,以其打赏功能的能力以及追随者的配合一起,进行着名副其实的恐怖统治。 “……把一切交给传播就会这么可怕。” 与白无一还算风平浪静的视频平台不同,格里兹曼的平台…… 山洪、火灾、岩浆、地震。 天崩,地裂,土摧,海枯。 眼前俨然是一片地狱景象,随着网站对于气运的操纵与牵扯,以及他故意挑起的一系列矛盾与对立,格里兹曼手中的山羊百科简直就是被极端情绪所充盈的一只大坩埚……只要有一点点晃荡,就能发出许多爆裂的气泡来。 商人把下巴搭在自己双手上,哪怕是丧心病狂又冷心冷血如他,面对这被烈焰熊熊燃烧的凡世,也不由得有些茫然。 “人类无法做到全知,所以以理性拿着现有的信息去进行推理思考,但通过错误的信息去做到的判断,反而是必然错误的,而感性,也便是所谓的经验或者旧例罢了,是神经在历史演变中一次次幸存的结果,通过化学的反馈促使人按照过往信息进行判断,” 他呢喃着,挪动鼠标,一次又一次点进一个个直播间去,看到的都是相差无几的景象: “无论如何,两者都是靠片面且一时的信息分析,终究会做出一时的判定,所以我们国家的审判才如此操蛋……让一群没有法学经验的人充当决策者?他们甚至不像我平台上的观众一样可以说:‘我评判的就是视频本身’!……不过,我的观众们都是群被我牵着鼻子走的小鸡崽子罢了,他们也没有实权。” 在此时,他把有些微胖的手指指向屏幕,以一种半嘲笑半怜悯的微妙语气呼气: “而现在,看看吧,看看吧,在我们智慧无双的民众共治之下,每个人都有刀,每个人都有枪……每个人都有足以毁灭心中一切恶人的核武!一个绝对自由、仅靠资本的市场,我们会迎来怎样一个盛景?” 第47章 媒介探索规则:疯子的成就 说到这,格里兹曼沉默了一下。 “我不能等到最后一天了,各位亲爱的观众们,这是一个末日,我的末日。” 一向有些疯疯癫癫的商人现在显得出奇冷静。 他这一番话不是向山羊百科说的,而一定是向人说的。 “我已经完美完成了它们要做的一切,随着人类彻底走入末世,反抗也彻底变成了空谈,而这里走入末世的,根本不止人类,人羊,那些自以为是,高高在上的人羊,也是山羊百科所要控制的东西,它们的野心可真大啊,伙计们,如果我现在从这里出去,走到围墙外面,你猜我会看见什么景色?” 没有人回答他,但商人却主动晃晃悠悠地走出了那石柱般的建筑,直播间的视角也便随他一点点偏移,然后定在一片橘黄若溃烂的夜空上。 现在已是半夜,墙外的一切却正熊熊燃烧,分崩离析的城市远远传来了哀嚎。 老保安被扎在一根钢管上,像稻草人一般被放在满是铁丝的围墙上,被夜风吹得好像风干的腊肉。 一阵带着些焦气的风吹来,掠过商人的鼻尖,他深呼吸了一口,像是品味自己的雪茄,摇摇头,悲叹着: “我输给了我自己,我的营销手段太好了,诸位,格里兹曼是个天才,没有人能比我更能让一个世界陷入混乱,没有人,可以比我更令那些自以为有自由意志,实际却被信息牵着走的笨蛋翩翩起舞,你们知道我最糟糕的一点是什么吗?” 自吹自擂,却无法反驳。 格里兹曼是灯塔国首屈一指的营销专家,这一点从他赚得了多少钱便能显示出来。 白无一按照龙国指示,小心翼翼进行工作,每天仅收入40亿左右。 格里兹曼,一天,70亿打底。 差别近两倍,与之相对,格里兹曼帮山羊百科渗透人类与人羊的效率,也是白无一的近两倍。 管理所、社会、甚至每一个人的家,和小心掩藏自己直播内容的白无一相比,他格里兹曼将这些地点都放入了自己的直播,并大肆宣扬。 然后一枚流星撞入了这人羊世界最盛大的一处广场,令反抗者燃烧。 然后本被抛弃的底层似乎抓到了救命稻草,忽逢救赎。 他第一天赚到的钱便足以让他在第二天荒废一切工作去进行调查,事实上,他也的确是这样做的,所谓切断资金的惩罚对于格里兹曼就像是一个可笑的笑话,而山羊百科,似乎也从未阻拦过这名确实富有才能的能人。 但最终,他所有努力最终造福的,还是拥有生产机器的山羊百科,格里兹曼自己就曾是资本家,对这一点从不会被欺骗。 他的营销让山羊百科前所未有地迅速壮大,真正成为了垄断者,他教会了山羊百科如何造谣和引导假消息成真,使它们向本来难以应对的对手也亮出了獠牙。 “最糟糕的就是……即便是这样,我还是不认输。” 面对如此境地,这名成功至甚至将自己逼上绝路的营销专家双眼中却仿若被这片天空点燃般,兴起一丝兴奋,他看不见观众,却神采奕奕地摆弄着双手向不可见的蓝星直播间、山羊百科直播间做着演讲的姿势,仿佛现在的一切也不过是他给自己布置的一处盛大舞台。 明明知道自己在被窥伺自己性命的对手监控,他却声音嘹亮地呼喊着: “明天,我会向各位进行最后也是最精彩的一舞!无论是引火自焚,还是逆转乾坤……我都相信非凡的格里兹曼会让诸位值回票价!如果各位喜欢我这一段舞,不如在现实中也给我的公司投投资,也许我还能去参演一下总统呢!嘻嘻,该死的普瑞坦,我可一点不想让他上位……” 克里斯蒂安·普瑞坦……一想到他要是死在怪谈中,那个惺惺作态的家伙很有可能就会上位,格里兹曼就恨得牙痒痒,于是他有些生气地回到石楼里面。 他走过一切装着死尸的房间,里面人类邻居的残忍死状他早一一品尝过,他们没有背叛的风险了,因为,他们做不到。 一回到石楼,他就踹了一脚一扇紧闭的门,但半晌后那里面却没传出任何动静来,这让商人微微挑了下眉。 他大步走到隔壁,从抢来的电脑上打开关于隔壁房间的直播间,然后便看见了一张张瘫倒在地上逐渐消失的羊脸,以及上方浮现的,近死不瞑目般僵硬神情。 死…… …… “这……” “之前异能者明明对人羊进行了那么多攻击,从来没有一个人羊因为除了替换以外的情况死去,现在是什么情况?” 蓝星,龙国一号专家组,所有的组员在格里兹曼又一次发现他人从未发现过的线索时集体站起了身。 包括陆笙在内的所有组员眉头皱得贼紧,还是一边从刚刚起便若有所思的柯雪打断了这诡异的沉默。 “是炸药的作用,对了,刚才灯塔国选手出去的时候,你们有没有看见电脑时间。” “有的,虽然所有选手的时间有微弱差异,不过也就只差了几分钟……所以应该是,半夜2点。” 回答的是始终详细记录了一切信息的陆笙,在回答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她也陷入了沉默。 炸药是目前唯一一种,甚至能威胁到羊类npc的杀人凶器。 但这种巨大的威力同时也伴随着极大的时间后滞性,这个时间,很可能就是半夜2点,恰恰好就是所谓的维护时间。 在炸药被打赏到其起效时间,若能依靠其他打赏对抗的话,说不定也的确可以抵消。 “还有,各位,我有一个猜想。” 就在众人陷入沉思之际,又是柯雪,以一种含着莫名冷意的声音将所有人从沉思中拉起。 白大褂女子神色冰冷,从刚刚起,双眼就未从格里兹曼正在随意拨弄拉扯的诡异尸体上挪开过,她的手指轻轻擦过指关节,缓慢却郑重地说: “诸位知道《优生论》,还有它造成的一些事件吗?” “嗯……不太清楚,我只知道这是起源于腐国,兴盛于灯塔国的一个说法,基本上是那个时期种族歧视的结果……嘛,大抵就是,除了他们白人以外的其他种族都是低等的,而且繁殖得很快,需要被……” 陆笙一边随意答着,一边进行着思考,然后忽然愣住了。 灯塔国优生论可以说是纳粹的先驱,这一理论的提出有一方面就是因为有色人种逐渐增多,人口占用了一定灯塔国的资源。 灯塔对此做出的答案是:优生绝育。 看似好像跟计划生育一样,实际上,灯塔干的却是强制手术的种族灭绝之事,而且不只是所谓有色人种,包括智障和伤残人士也在这一事实上已经参与到法律制定的诡异学说的迫害范围中。 前面已经足够荒唐,但更荒唐的是这个法案,根本没有对什么是残障人士做出一个清晰的定义,甚至为此不惜专门立个靶子——一名被诬告的女子,其女儿明显没有任何智障的特征。 回到正题,现在的人羊和灯塔国当年的问题其实是有些相似的。 第48章 媒介探索规则:供不应求 人口众多导致了它们既无法满足于现在匮乏的资源,又难以被区区一个组织给彻底地管理起来,蓝星世界人口80亿,已经不可能被任何一个单独国家所管理,而以山羊百科的情况看来,它们的人口很可能已经抵达数百亿之多。 按照之前的描述,它们似乎也从未有过什么大一统的历史背景,一个公司,一个势力,在这种无法管理的情况下想要千秋万代地将世界收入囊下。 必然将手上血债累累。 以往殖民者的除根行为,也便是这一情况的写照。 “……” 人羊是不死的,即便是替换,也不能解决人口过多的问题。 而目前,它们已经掌握了唯一的大杀器。 炸药。 “会不会,格里兹曼那边的人羊之所以那么多还有很大方面是因为……” “因为他那边死人太明显了,那边的人羊恐怕比起白选手那边疯狂得多吧……只能说,过去射出的子弹,最终命中了他自己,倒也是符合他这个人走极端的思想。” 专家组一群人长吐一口气,对着这位因为一向的高调行事给自己惹了不小麻烦的商人心情复杂。 忽然,一个人抬起头来,抛出一个问题: “格里兹曼要是死了……普瑞坦是不是要上位了?” “不一定,不过的确会造成很大的影响,灯塔那边驴象之争本来就随着天灾在一点点向象党倾斜,现在驴党最大的喇叭要是死在了怪谈里,还给他们引去了天灾,虽然一些死忠可能会更加积极地拥护他们,但……恐怕之后,那名‘灯塔最后的清教徒’就要真的上位了吧。” “也就是早晚的问题,现在,无论是哪个国家都有些承受不住突然出现的大量流民和需求归纳的小国,以这个气氛,他们寻求保守也是理所当然。” 陆笙呼出一口气,接着拿起电话: “无论如何,我们必须把这个消息告诉上面,这个影响……说不定比天灾还要严重很多。” …… 风起云涌的一天随黑夜而过去,当第二天的太阳从地平线缓缓升起时,蓝星的人们都揉着眼,几乎是马上打开了怪谈直播间,紧张地盯着里面所有选手的一切动作。 大多数选手既没有像格里兹曼一样极端,也并未像白无一一般到处乱跑,而是在已经得知自己如何生存的前提下,一边以打赏维持着自己的生命安全,一边继续着日常的工作。 他们中一些没有得知副本结束日期的人也在今天通过催钱的邮件得知了这一信息,与之相对的就是,准备时间的减少。 而今日,最受关注的,仍是两个人。 白无一今天的一切动作都显得相当正常,他几乎是按部就班地参照着规章进行着工作,平凡得让观众有一些失望。 若要说有什么区别,那可能就是他的确偷偷放进来了一些多彩头像的账号进入管理员吧……还有就是。 他去跟那个被关在隔壁的疑似人奸进行了一些交流。 “早。” 白无一一上来,先是跟那个被迫龟缩在房间里的男人打了个招呼,接着微笑着开口: “您是我的老前辈吧,正好,我有一些工作上面不懂的事想要问问您,不知您是否愿意配合?” 房间里面没有回音,这也是理所当然,没有人会和将自己困在一个地方的家伙坦然相处吧。 不过这可就让白无一有些困扰了,于是他先跑回了自己房间,在电脑里打开一个直播间,朝里面蜷缩在一角的男人投了一个臭鸡蛋。 接着他跑回去,等了两分钟之后,那人便爆发出一阵不断的喷嚏声,白无一默默等在外面,直到里面的人因这连绵不绝的喷嚏而开始敲门之后,他才把手按在门上。 “先生这是身体堪忧啊,我看以您现在这个状态,还是好好休息一下吧?这样,我帮您投个炸药,用它的温度暖暖阁下,想必能让您偶染的风寒彻底消退吧。” 何止风寒消退,以白无一的认知,这玩意儿下来这人能不能活恐怕还是个问题。 果然,当白无一以略带为难的声音说出这句话的瞬间,封闭的大门后的敲击越发激烈了起来,伴随着那人的声音: “你和我都是人类,阿嚏!你为什么要这样迫害我?阿嚏、嚏、嚏、嚏!我不明白、我应该也实际上没把你怎么样吧?” “我怎么不明白您在说些什么?” 虽然知道里面的人完全看不见外面情况,但白无一还是貌似一脸困惑地歪了下头,似乎大为不解地敲了敲自己的脑门: “明明之前您对我也挺热情的吧?毕竟,是我从那些莫名其妙要闯进我们庇护所的歹徒手下救了您嘛,但是……为什么现在您作为一个前辈,连一点工作上的事都不愿意向我讲解?” “各个部门之间有秘密不是理所当然……阿嚏!你这个口气,是想打探公司机密?” “嗯……也是。” 忽然白无一就收敛了之前的询问,转为极遗憾地叹了一口气,耸耸肩: “果然,这样问的话会给阁下添麻烦的样子?所以果然我还是直接试试吧,之前本来想在那群歹徒身上做些实验的,不过我可没信心把那些人羊抓住呢……您既然如此重视公司规定,想必不介意为公司新人培训贡献一份力量吧?” “!” 即便看不见里面人的表情,白无一也知道他的脸色不会太好看。 但即便如此对方也并未马上回答,而是沉默了半晌。 “……阿嚏!” 然后半晌后憋出来个喷嚏,就在白无一确实在考虑“要不要把这个背信弃义的家伙真的就当实验素材消耗了”的时候,那人才缓缓开口: “你在下面很有钱吗?” “?这跟我们说的话有什么关系吗?” “你也没成家,看起来就是一个单身狗的样子,估计也不会有什么孩子,那你的父母在什么地方?” “……这话说得可真不舒服,先生若不想跟我说话,不说便是了,何必牵扯家人呢?” 得,这还不如那个喷嚏呢,白无一本来因为自己是孤儿,对这个话题能感到的也唯有冒犯,但忽然他想起什么后便轻蔑笑笑: “我的父亲可是个不得了的人物,无论是谁,若在他面前说出这话,怕是连肠子也要被扯出来了。” “那你母亲呢?” “一个很温柔的人,虽然有些唠叨,所以,您莫非是想威胁他们?我可不觉得你能踏进我家的门啊……到时候多按几下门铃,免得没人听见吧。” 第49章 媒介探索规则:信息缺失 “我没有这么想。” 门后的声音又顿了顿,一个臭鸡蛋的威力可能还是太小了,到现在,这人也不再打什么喷嚏了: “如果你是挂念父母,那你更应该待在这里,在这里,你是管理员,你手上有下面人一生都难以企及的资金,还能像神仙一样操纵人的运势……你可以给你重要的人一切、一切……没有人不会生老病死,没有人不会遭遇不幸,但,你留在这里的话,就可以保佑他们。” “……是,就是这样,所以我才想留在这里。” “不,你并不。” 这话对于这个世界的npc也许的确诱人,但对于白无一来说,未免有些惋惜于对方的对牛弹琴。 他没有在这个世界的亲人,不在意这个世界的财产,甚至不一定在意这个世界的任何人,在这个世界中没有任何他在意的,也就没有能威胁到他的。 但是,如果在蓝星也…… “我真的不知道你是怎么做到这么坚决……某种意义上可以叫大义也可以叫自私的,你不在意这一切,我却在意,所以你问的话我的确很不想答……” 思绪的偏转被面前人叫了回来,白无一回过神,静静听着。 对面前人的行为,他理解,但绝不赞同。 所以他说: “只是不想。” “只是不想。” “那回答吧,你的指责没有证据,你的一切也都不过只是臆测,至今为止,我没有刻意帮助过任何人渗透我们公司的信息,也从未在工作上偷懒过,交给我的一切职责:运营、保密、甚至我本以为不该在我手下的安保我都兢兢业业。” 说到这加班加得窝火的白无一先生也真是有点生气了。 他搁这夙兴夜寐地蹲电脑面前,脊椎都快被自己坐歪了,这货空口一说就硬要在随时可能掐断他脖子的山羊百科面前说他想跑,神经病吧? 于是白无一捂住自己被纱布简单包扎着的脑壳,避免自己被刺激得飙升的血压把血从伤口喷出来了,长吐一口气,想想之前准备的游戏比赛此刻似乎也差不多准备就绪了,最终还是决定直接离去,顺便把这货随手扔去当实验素材。 “但凡不是为了留在这里,我为什么要拼命赚钱?就算回到下面不也是被控制着生活?不反而是从执棋手变成了棋子吗?” 最后厌弃地说了一声后,白无一彻底迈开步子…… “炸药不是真正的炸药,我们所看见的一切也不过是概念的实体化,友善、敌意、伤害、帮助……坏的含义永远比好的含义多,但只有这个,只有炸药,它并不是好的或者坏的,它属于中间,那个最中间的概念,抹除,消失。” 偏偏是在他放弃的时候,那人的声音反而姗姗来迟: “对于需要被认知才能存在的生物来说,那也不是死亡,只是彻底无法和这个世界进行任何的互动罢了,它们还活着……只是,你不能看见,不能摸到,也不曾受到它们任何的影响,从物质上明明存在,却只是因为没有了信息。” “一切物质都应当可以通过某种方式认知到……” “某种方式,哈,这某种方式可太多了,想想你无意中碰巧找到这种方式的几率有多小吧……存在的东西可以因为无法感知而被以为不存在,而不存在的东西也可以因信息而被货真价实起到作用,你知道癔症吗?当你觉得你得病了,那病症就会出现在你的躯壳上,哪怕没有病毒。” 癔症是臆想出来的疾病,但,绝不是装病。 人对世界认知的本质就是外界物质造成的信息,在大脑中彼此交汇,充斥出盈盈幻想,而心理虽然说是精神,实际就是神经自身物质所释放的电波。 因此当心理产生了强烈的错误信息,引起的绝非什么抽象的变化,正如错误的电路会导致故障般,它会引起的是切切实实的器质性变化,也就是所谓的躯体化。 不过现在的情况和癔症刚刚好相反。 白无一思考着背后那人的话语,忽然之间,一个想法充斥了他的脑海,这个想法可以解释许多事,关于明明他没有找到任何其他监控,却为何在被监视,关于山羊百科即将对这个人口过于膨胀的社会做出的一系列,“变革”。 有没有一种可能。 现在。 他身边。 其实充满了人羊。 仿佛被一盆冰水泼醒,原本阴冷又空旷的石楼仍漆黑一片,这黑暗却从刚刚的空虚变得拥挤而可憎,缺乏光照而导致的景象,此刻却宛如无数粗糙黑羊毛挤在一起后的光景,拥挤得令白无一有些窒息。 它们被炸药放逐,既不能对他做任何事,却也未被他所认知,明明是不死的生物,却与死近乎无区别、不,因为它们还活着,所以饱受饥饿、孤独与一切痛苦,比起人死灯灭的死亡,这可真是堪比地狱的酷刑。 ……发明山羊百科的人可真是个残忍的天才。 它绕过了人羊不死的概念,直接斩断了现在人羊社会最急迫的问题,供不应求的问题。 只要它们什么都做不到,就不必给它们消耗,而通过山羊百科还能监视这一点看,它们也必有办法把这些人羊从这个活地狱中拉出来。 有如随时可将人类从地狱中拉出的神明…… “……感谢。” “每次这样的转化需要程序那边进行大量工作,所以,2点是个起效的最好时机,你应该知道我说的哪个两点。” 当然知道,除了凌晨2点,还有哪个时间有程序上的问题呢? 明明取得了巨大的进展,却反而感到蹑手蹑脚,白无一佯装镇定地走回自己房间,然后缓缓坐回自己的电脑椅,把山羊百科的官网打开。 屏幕上,主播们彼此准备起来,开始进行一场rts游戏对决,一名主播操纵着一队可以变成树木的坦克异军突起,杀入对方防线。 掩人耳目的进攻行之有效,当幻树坦克冲入敌军身边时,他们也因对方看似的防线空虚而露出了破绽。 “真精彩,是不是?” 白无一有些皮笑肉不笑地说着。 但就是这样本该是自言自语的话语,他却仿佛听到了一声轻嘲的笑声。 …… 有人还在踌躇不前,有人在战术布置。 还有的人,则已经整装待发,先是靠在墙上抽了两口烟,接着叼着烟便随意坐上自己的电脑椅,像是坐上自己的王座。 第50章 媒介探索规则:酒神所到之处 “我想开个窗。” 格里兹曼念叨着,端着一杯自己从外面随手取来的啤酒,放到桌上: “一直待在这种黑漆漆的地方我都快烂掉了,让我开个窗。” 这啤酒没付钱,老板一看到格里兹曼的样貌,便立刻虔诚地跪在了地上,不断地磕着头。 人类、人羊,区区这么几天,整个副本就已经被格里兹曼彻底征服了。 他点开管理员列表,随意点出几个人,不过在跟对方确切发消息之前,他先拿起一把巨大的锤子,随意甩了甩之后朝一边墙面开砸! 碰! 碰! “这样好多了,我在电视台的时候,不单是窗户,连楼层我也想装玻璃的,哈,这样一不留神,我就感觉自己好像飞到天上了一样,所有人都在我的脚下面,看着我的大屁股。” 砸完以后,格里兹曼长长抽了一口烟,朝着阳光吐出一口雾气,然后咳嗽两声,摆摆手把烟又挥散,从床上撤出一道长长的绳子,往楼下扔了去。 人类按理说是不该有这么强大的力气的,不过,也许就是这墙正好有什么地方松了呢?按照他现在承载了无数气运,身负重金的情况,只要他想,一切皆有可能。 他盯了一眼泄露进来的阳光,接着自然地瘫到座椅上,伸展了一下指关节,打开网站。 然后。 “欢迎!我亲爱的观众、信徒、愿意为我下地狱、愿意随我去天国的追随者们呵,这里是……格里兹曼!你们最强大的领袖与信仰,赐予你们无数恩赐与天罚的人。” 当灯塔人那微微发福却依稀看得出英俊的面容倒映在电脑屏幕上时,本来沉寂的弹幕,突然一片沸腾。 “是格里兹曼!” “神啊!你可否赐予我以祝福?我是一个身无分文的流浪汉……如果您不垂怜,我就要饿死街头了……” “是谁给了你胆子去道德绑架神?” “审判他!他这样,一定是出于不忠!” 弹幕沸腾,宛如海洋迎来巨浪,而格里兹曼坐在屏幕后面,抽着雪茄,任由这些可笑的人彼此争执,像是一名高高在上的观众。 下面不断有人向他寻求祝福或者要求审判,只是这么几天,他就靠着一手运势的操纵与对自己的营销货真价实成为了神明……如果世界上当真有那不愿让人拜偶像的神,他现在的罪行,恐怕早已成为敌基督了吧。 “冷静。” 雪茄燃烧了四分之一,格里兹曼才缓缓吐出这么一句话,然后下一秒,屏幕上几乎所有的弹幕就停止了。 唯有一个弹幕孤零零飘了过去,也许是因为没刹住脚,也许是因为并没有相信格里兹曼的能力,无论如何,这个弹幕引起了格里兹曼的注意,于是他轻轻用手指打了几个手势。 下一秒,便有人向格里兹曼申请连线,商人接受后点进去,便看见一张年轻而惊恐的人脸。 这是个人类,如果犯事的是人羊的话,对方是不会把视频直接摆到直播画面里的,上次耍小聪明想要以此把格里兹曼拖下水的羊,现在估计在哪个砂锅里面呆着呢。 “神,我们抓住了他。” 一个声音有些森冷地从镜头外传来,带着一丝狂热: “是由我们进行,还是……” “哈,你们伟大的神可不愿意让他的信徒手染鲜血……把他交给我,至于你的福报,亲爱的,一会儿我会给予。” 格里兹曼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回复,那镜头外的人却连声道谢,声音激动得要颤抖。 像是得到主人肯定而激动万分的猎犬一样,镜头外的人朝那瘫倒在镜头中的人恶狠狠一扯,把那惊恐的人凑得离镜头更近。 格里兹曼也微微低头,隔着这屏幕,似极为耐心地打量了一番这人,随即轻轻发出意味深长的笑声。 “是什么原因?” 他问。 对方瑟缩了一下才开始回答: “神、神……我就是,一时没刹住……” “一时、一时,世界上有多少一时呢?若你当真虔诚,信仰便会像一根绳索般勒住你莽撞的脚步!现在,你的话语除了证明你的莽撞,一无是处。” 对方颤抖的回答没有得到任何理解,格里兹曼只是愉快地大笑着,把从嘴中掉落的雪茄拿住,用那猩红的火点指着屏幕里面绝望的人: “不过……我得说你运气不错,你遇到的是我,格里兹曼,一个温和又宽厚的神,所以,我不打算由我一个人随随便便就决定了你的命运……” 声音拉长,变低,就在那人双眼中被挑拨出劫后余生的光芒时,格里兹曼才突然咬住牙,吐出了一个淡淡的: “……但是……” “请、请问?” “你的确犯了不小的错,不是么?你看,看那些群情激奋的人,看看大家对于你的不满!” 商人夸张地伸出手,去触摸电脑屏幕,一个个指过之前那些辱骂了这人的观众弹幕。 “你对不起的是我们亲爱的观众……给他们带来了多少不愉快的记忆呀,如果有一个人可以审判你,也许不是我、也不是旁人,” 商人把脑袋抬了回去,话语很雀跃,投来的目光中却唯有冷漠: “所以,我把这个权利交给他们,你的一切未来都交给他们来掌管!我想,这样可比我一个人做的决定好多啦,你也觉得,这样比较好,对吧?” 什么? 还不待这人反应过来,格里兹曼便大手一挥,向着弹幕提出了问题: “我亲爱的观众们,你们想要此人遭受怎样的命运?是否要我给予他以宽恕?一切权利都掌握在你们手上,一切投票都在你们手边……因为我们是自由的网站,从不强迫任何人进行选择,只是,民意难违。” 他轻描淡写一句话,将弹幕一石激起千层浪: “杀了他!” “一个到这个时候还不懂得尊重的货色,他没有存活的价值。” “但,也许他也罪不至死?” “什么?你在说些什么东西?如果这世界上有什么应该死去的大罪,那愚蠢毫无疑问算其中翘楚。” 已经步入狂热与激情中的观众所会判罚的罪行唯有比格里兹曼更加极端,在疯狂的个人崇拜和“赞”的影响下,他们宛如狄奥尼索斯葡萄架下狂舞的人群。 只要格里兹曼一个眼神,甚至不必打赏,他们就很乐意将他的敌人撕碎——哪怕那是他们的亲朋好友。 ……而越是已经做过这些事,他们便已经不能回头了。 第51章 媒介探索规则:群羊 “啊哈,你看到了。” 而坐在电脑椅上的人,捏着下巴,笑眯眯地看着这些弹幕,似乎很无奈地摊了一下手: “不是我决定了你的命运,是人民自己选择的,而现在,出于自由意志的决定,我赐予你,死亡。” 他轻飘飘打了一个亿的“刀子”过去,这点小小的流水对于格里兹曼九牛一毛,而就在被打赏后几秒,本来被压制的罪人也被拘捕者放开。 那人慌不择路地向远处奔跑着,而摄像头则锲而不舍地追在后面,在这摄像头的追踪中,人间的一切景象都已展现,他们穿过燃烧的街道,穿过抢劫的人群,穿过吸食药物宛如丧尸的流浪汉、与无数被荒废的、原本繁华的一切。 那罪人从这一切的一切中奋力向前跑去,但,就在某个瞬间,当他经过一道旗帜前方时,一辆失控的车辆呼啸而来…… 碰! 车被这血肉砸出个凹陷,接着撞在那旗杆上,旗帜斜倒,将车头凹陷下去的血肉吞噬。 “第一场审判,结束。” 血淋淋的一幕并未激起格里兹曼多少兴趣,相反,商人打了个哈欠,有些无聊地咂吧了一下嘴。 弹幕仍在沸腾着,所有人都在歌颂了格里兹曼的神迹,甚至,蓝星直播间里也出现了不少狂热的粉丝,他们齐声“呐喊”着格里兹曼的名字,怂恿着他进行下一场审判。 “下一个!格里兹曼,你说过会让整个政府都倒下的!” “您今天打算什么时候抽取信徒赐福?拜托!拜托了!” “神,我恳求您审判一家商场的老板……他的账号在这里,他吝啬又小气,竟然不愿给您交一点贡献” “神,求求你杀了我的父亲!他是个恶心的老肥虫!” “哦、哦、哦。” 格里兹曼对着屏幕摇晃了一下指头,脸上嘲笑的笑意丝毫没有退去,等弹幕一点点寂静下去后,他才重新开口: “你们的热情可真是高亢……哈哈,对此我应该深表感谢?不过现在,让我们一个个把事情做完。” 商人挑起一点兴趣,敲了敲键盘,一个图标顿时展现在了直播画面上。 而这图标使所有观众都噤了声,因那是本该不能平安放在任何地方的图标。 “诸位,我的确曾经承诺过要推翻一切,” 商人翘起二郎腿,看着一边泄露的日光,看着升腾起的太阳,看着面前电脑上被赤裸裸展现着的那个图标——站起来的山羊图标,双眼中爆出一丝尖锐光芒: “我推翻了不公的企业,我推翻了罪恶的政府机构,我推翻了麻烦的秩序,我推翻了一切不公和滋生其的这整个现在……我推翻了一切,出于你们的意志,因为你们的愿望,由于你们的推决,不信我者,我也并未毫无理由地杀死,我的规则都在你们面前展现过,你们也一点点选择了轻视或遵从。” 把轻易拨弄整个世界的权柄交给一名炒作专家与商人会是怎样一个场景? 格里兹曼给了所有人答案,一个地狱,一个所有人都“欢欣鼓舞”的世界。 “我把祝福给予了你们,无私地对你们给予奉献,现在,诸位,为了让这个世界步入真正的天堂,是你们证明你们忠诚的时候了。” 硬生生将自己人造为“神”的商人微笑着招招手,直播画面中就忽然爆发出一连串连线申请。 他一一点开,神情挑剔,好似龙国古代翻牌子的皇帝,每一次点击接受,直播画面上便出现一个新的画面,而画面中则是一张或者几张人类或人羊的面孔。 其中一张人羊面孔一出现,便有些殷切地出声询问,方格的瞳孔中满是真心的担忧: “神,你把那个图标摆出来,不怕……” “我死了你们会怎样?” “自然是,追随您……” “哈哈哈,山羊百科,你听见了吧?杀了我,这个世界的一切价值也就随我而去……而如果你不杀了我,我可就攻击你了。” 格里兹曼大笑着,把烟再一次叼进嘴里,挑衅地看向那一片虚无。 没有人回应,这也是理所当然,但格里兹曼却因为这种忽视而不满地冷下了脸。 “好。” 狂妄的商人微微端正了腰身,像个真正的神明般下达指令: “我亲爱的信徒们,我们将山羊百科,以及,这个世界都毁掉重启吧!” …… “格里兹曼……” “这家伙,就是灯塔人啊……优点也,缺点也……” “无论如何,他是个可怕的对手,以现在的情况,他说不定就要第一个通关了吧。” 格里兹曼是所有选手中第一个彻底向山羊百科提出正面决战的一人,同时,也是目前为止,所有怪谈选手之中,唯一一个几乎把所有怪谈世界怪物也碾压在脚下的选手。 灯塔人的表现十足精彩,甚至将自己的性命和整个世界绑定。 他的威望在那个世界实在太大,那些观众,那些被他神迹所征服的信徒,既是他的工具,却也是他的人质。 如果山羊百科的目的是为了逐利的话,就算它们可以放弃格里兹曼带给它们的高昂利益,莫非还能压制住那些信徒的暴乱吗?格里兹曼的化零为整比白无一可彻底多了,所有的信徒就是他意志的延伸,整个人羊世界和人类世界都会因他的死而陷入动荡。 “格里兹曼的异能是什么?” “不知道,他们没有公布,据说跟脑中声音有什么关系,很符合他的人设?” “是啊” “脑中声音?倒是很适合洗脑的异能,这些异能者,果然剩下的没一个省油的灯” “不可能只是脑中声音,一定是精神类的异能” 虽然最后的决战还未完全开始,众人却十分相信这位出色的商人具有取胜的能力。 格里兹曼的策划十分惊险却出色,将自己的利益和对方的利益互相融合这一点简直就是他商人本业的最佳演绎,即便他成功通关,众人也不会有什么怨言。 夜卯教刃:“格里兹曼,恐怕要失败了。” 但一片和谐声音中,也有不和谐音符出现。 夜卯教的话在蓝星上还是多少有些分量的,当这一论断被清晰放出之后,也便引起了一片哗然。 “啊?为什么啊,他不是探索也好自己的立场转移也好,都搞得很不错吗?” 第52章 媒介探索规则:傲慢与盲目 夜卯教刃:“格里兹曼是创造的高手,本身性格就跟规则怪谈很不符合,落到这样的结局倒也不奇怪。” “你之前不是怪别人没有拿实物来说话吗?你丫现在倒是说啊” 无端的臆测在任何时候都令人费解,何况之前这名夜卯教的成员就驳斥过类似的言论,如今突然发难,得到的驳斥只会比别人更多。 夜卯教刃:“他漏了几个很重要的线索,一是不知道山羊百科为什么能随时进行惩罚,不知道山羊百科的人很可能也是被炸药放逐了,二则是终究没有脱离山羊百科的框架,依然是完全靠着别人掌控的工具来完成自己的事。” “前面那个我可能还理解点,后面那个,被失控工具反噬又不是个奇怪的事……” 夜卯教刃:“问题大了去了,他现在的保命归根结底就是他死现在明面上的所有东西都会随他一起毁灭,如果山羊百科的炸药是字面上杀人,那的确可以这样,但现在,炸药只是把人隔离,山羊百科还能让人复原,他跟威胁山羊百科,一杀了他所有一切都任由山羊百科摆布有什么区别?” “啊,这……” 这下轮到其他评论沉默了下来。 的确,隐形和死亡的区别实在是太大了,足以令一个行为的意义天翻地覆。 某种意义上,怪不得山羊百科从来没有积极阻止过格里兹曼的行为,在对方陷入因信息差而导致的逻辑谬误之际,任何的阻挠都是不必要的,只需等待对方自取灭亡。 但格里兹曼已经是很出色的选手了,所以,即便是一向对灯塔有所敌意的龙国,也不由得有人在幽叹: “灯塔的三次提醒,已经用完了吧。” “用早了,格里兹曼探索能力不弱的,他们那边的提醒有好几次提到了可以靠他个人探索出来的内容” “哎,那边实力明明不弱的,一次运气不好结果就导致朝错误的方向前进,结果一切努力都要白费了……这……” 夜卯教刃:“这不是运气不好,是格里兹曼本身性格注定的,这个人就跟规则类怪谈选手这身份不搭,以我看,台上那个……应该退下来,让格里兹曼上去还差不多。” “你81命啦?这段时间反对那个的国家有好几个直接受了灾……” 夜卯教刃:“我这是在夸格里兹曼,又不是在骂他” 虽然如此,这名夜卯教成员还是在沉默片刻后尽可能大地转变了话题。 夜卯教刃:“格里兹曼擅长创造自己的信息,而不是搜索附近的信息,他可以积累很多无关紧要的信徒,但对于身边的个人来说,他反而是个暴君。” “的确,我听说这人起码有四个老婆五个娃,除了第一任时间长点,其他全是玩完就腻了的” “何止,他以前的助手都曾经因为受不了他这个脾气自杀了。” 这时有人以颇为刁钻的语言进行了一个标准的总结: “他就是那种浑身毛孔里都盛满了鲜血的标准资本家,他习惯也是自己具有更高权限的不平衡博弈,或者至少是公平的博弈。” 夜卯教刃:“确实如此,格里兹曼在整个副本里所做的其实就是在建立自己的规则,以自己的规则去取代副本的规则,他花了很大精力在不断打压对手和积累自己资本上面,对于信息,他其实是很轻视的。 他本身作为营销专家的身份让他很明白信息在一定程度上的不可靠,但这也导致了他的忽视,他不愿意和任何在怪谈中的个体浪费时间,也不愿意真的跟任何一个势力深入接触。 他不信任山羊百科,且一开始就展露了自己的威胁性和才能,让山羊百科也不敢信任他。” 格里兹曼从来不是一个能让人感觉他很安分的人,和因为知道自己有缺陷,随时以服软态度出现,甚至为了讨取信任时不时发出人奸暴论的白无一不同,他从来是个傲气的人。 哪怕在怪谈之中,他的态度依然如此,这极大地提高了他的人气,但…… 也必然是他性格的缺陷。 夜卯教刃:“他不信任反抗组织,这导致他不愿意点进那些邮件去细看内容,这导致了灯塔国那边花了不少次机会在提醒这些内容上,而这些机会本可能在这个时候救他一命的。 他也不信任任何一个实际上的人羊,保安,被他控制了,那些人羊,全都被他搞得隐形了,邻居,他全杀了,对于信徒,他宁愿充当施舍者和给予者的角色,因为他实际上并不相信能从这些人身上得到任何有价值的东西,除了钱。 这一切导致了一个结果:能和他接触的人都死得差不多了,因为这样对于他来说,就是没了风险。” 但也没有任何一个合作的对象了。 如果说白无一是标准的东方思维,或者说捭阖家借势打势思维,格里兹曼就是标准的灯塔个人英雄主义,尽管他会给下面人一些小恩小惠,但所有的权和利,他都只会个人独吞。 夜卯教刃:“你们说他是因为运气,错了,因为他身上的那些打赏,他其实曾经有无数次探索到这些信息的机会,但他宁愿自己创造也不愿追着别人步子走,是他选择了放弃。 没有人能拉住他,而更糟糕的是根本没人要拉他,他表现得很可靠不是吗?好像一切都在他掌控之中,如果不是缺失了那关键的信息,也也许的确如此。 而现在听从他的人,在他眼里就是没有思想的傀儡,或者说对他来说这样反而更好,格里兹曼就是这样一个人,他创造的信息远比他探索的多,如果对方也需要探索,就会步入他的陷阱,反之,就难以起效。” 这还是第一次,夜卯教不是对副本,而是对其中一个在他们看来即将失败的选手做出如此详细的分析。 但众人都知道,这些分析是具有价值的,如果在场任何观众一不小心如赵异一般被不幸拉入副本中,这便是他们的前车之鉴。 夜卯教新来的:“结果还没确定呢。” 夜卯教刃:“我看着差不多了。” 夜卯教新来的:“没什么差不多的,” 观众们基本被说服,另外一个夜卯教的成员却冒了出来,阻止了前者的暴论。 夜卯教新来的:“任何东西在确定之前就只是假说,老大叫你来是让你分析副本的。” 第53章 媒介探索规则:敌人的沉默 夜卯教刃:“……” 夜卯教刃:“好吧,我觉得现在我们的突破点之一在于反抗组织。” 夜卯教新来的:“怎么说?” 夜卯教刃:“两个方面,一,山羊百科的阻挠,根据其他选手的表现看来,所有没有接触到反抗组织的选手,都从未受到山羊百科那一次袭击,如此明确的反对其实正代表了它们对于反抗组织的重视,山羊百科绝对没有它们看上去那么强,虽然格里兹曼的威胁有些偏差,但它们的确依靠人类,那么就注定它们也忌惮人类。” 山羊百科没有能直接消灭掉反抗军。 哪怕之后反抗军好像遭遇了重大打击,这一点也不会改变,这股看似羸弱的势力一定有其赖以生存的根本。 而通过之前一系列的邮件和技术特征看来,特别是其能仅仅通过选手点击进网站就找到选手邮件的特征看来,他们一定是具有一个白无一和格里兹曼都万分急需且不具备的技术。 夜卯教刃:“还有一方面就是,黑客技术。” 这个黑客技术,甚至说不定可以渗透山羊百科本身。 而选手这边,则拥有另外一个信息。 山羊百科程序的邮件。 以及他们本人作为管理员,可以申报错误以进行信息传递的账号。 此刻,屏幕上,格里兹曼正在一点点驱动着自己的信徒向着山羊百科的标志和网站发动打赏攻击。 山羊百科那边也进行了回击,它们一边以打赏维护着自己的标志,一边也对格里兹曼的账号进行了反击……但,山羊百科的钱竟然还没有格里兹曼一个人赚得多,这足以证明这位不凡的商人所具有的实力。 一些观众又忍不住开始为此激动。 “格里兹曼这人,牛批啊,山羊百科看起来干不过他诶,这钱比较起来,他没天天干活都比对面有的多” 夜卯教刃:“没用的,这反而是引导视线的诡计,山羊百科那个标志什么时候可以代表它本身了?他只能攻击一个虚无的标志,而甚至无法找到对方本体,胜负已分了。” 夜卯教新来的:“别打岔,为什么不能依靠那些保安类人羊?它们有点类似温和派吧。” 夜卯教刃:“……嗯,我不确定,不过这样大概率只是给人类换了个主子吧,不说我们通关了直接就甩手走人的情况,我是不太想这样看似驱虎吞狼的,何况就算这样,我们还是需要反抗组织那边的黑客技术。” 夜卯教新来的:“总之这样就算通关等级也不会太高,不过我是不觉得副本会丧心病狂到换了那边还是死局就是了,如果白选手那边能做到制衡的话,我甚至觉得这也是一个突破口。” 夜卯教刃:“说来,老新你不觉得这次副本真的跟怪谈贼像吗,我还是觉得这次怪谈很特殊……” 两个夜卯教成员还没谈论出详细来,忽然,屏幕上传来一阵爆发的弹幕。 “山羊百科正在崩溃……” “格里兹曼真的要通关了?那个标志,真的可以代表山羊百科啊” “所有的预言,终究要变成回旋镖砸在自己的脸上” 屏幕里,格里兹曼面前的电脑正在不断闪烁,商人叼着雪茄,沐浴在一点点因远方灾难而变得更加明亮的太阳下,始终面无表情。 事态似乎正在按照他预想中的发生。 但,似乎也有不少区别。 “还不出来吗?” 格里兹曼直接把雪茄按在桌子上,留出一个小小的坑洞: “我可不觉得你们会是躲在角落里一个人哭哭啼啼等着末日的胆小鬼……来吧,山羊百科,让我们更有激情一点,好吗?” 虽然语调依然充满雀跃,商人的心中却隐隐有些不安。 阻挠太少了,挣扎太少了,一切从他行动到毁灭,堪称畅通无阻。 于是……本就丧心病狂的他不得不做出了一个对他来说,可能也没那么耸人听闻的决定。 “也好。” 格里兹曼耸耸肩,忽然挪动鼠标,抵达了之前他就准备好了的一个小窗口。 这个小窗口里面密密麻麻,几乎没人能看清里面是什么,但若有人拿着放大镜一个个仔细去看,就能发现。 这是山羊百科上几乎所有用户的视频合集。 “既然你们不出来,那就永远不要出来了,好吗?我在这里都加工加累了,也该让这个世界清净一点了……” 这个疯狂的举动终于引起了反馈。 在格里兹曼点开这个文件的一瞬间,他的电脑便开始飞速闪烁,随即一道道错乱的黑羊图标抽搐着涂满了整个屏幕,同时,本来光线黯淡而空虚的房间,也充斥起了不知来源的视野。 一只覆盖着粗糙皮毛的手放在了格里兹曼肩上,他却反而很兴奋,甚至直接转过头去盯着那来人。 来人的样貌比起人羊更接近纯粹的山羊,但除了手臂和小腿,其他地方并未覆盖皮毛,身上散发着一种微妙的气味,像是腐烂的草根和泥土混合后的那种,有一颗巨大的头颅,顶着犄角,人类形态的嘴里吐出了一根出奇长的舌头。 它没有穿衣服,于是便显得更为畸形与恶心。 “我还以为你缩在哪个羊棚里偷偷哭着呢,” 格里兹曼大笑,然后主动把脸靠过去,逼近那山羊的脸部: “为什么你这么拉长个脸?因为你天生不爱笑吗?” “……” “哦,缺乏幽默感的家伙。” 抛出的段子没有被接下,商人有些不愉快,所以他重新点了一枚雪茄,长吸一口,然后将雾气吐到沉默的黑色山羊脸上。 双方陷入了令人尴尬的沉默,若在平日,格里兹曼恐怕得在这放点罐头笑声了,不过…… “所以,来谈谈生意吧,你们放我自由,我也给你们自由,” 现在是谈生意的时候,哪怕是格里兹曼,在谈生意的时候也会正经起来。 商人重新把身体瘫回电脑椅上,他可不乐意仰着头去看这个比自己还高上一截的怪物……何况它还那么臭!真得多亏他有先见之明,把墙面提前锤开了,不然,这个小小的封闭空间恐怕得变成乡下的羊圈了。 他掂着烟,矜持得像个给下属布置任务的上司,说: “现在,外面的世界已经不再是你们掌控,你当然可以杀死我,但是我的追随者还是会把这些小小的炸药扔到你们头顶上的,甚至,当你出现的时候,你的行踪就已经暴露在了公众面前……” 第54章 媒介探索规则第四面墙的倒塌 格里兹曼打了个响指,要是外面,应该有个可怜的助手马不停蹄地帮他把屏幕点亮,然后把他想展示的画面展示出来,可惜…… 所以他只好纡尊降贵,亲自去点开他抢夺的,来自另外一个房间一名倒霉鬼的电脑屏幕,把里面的内容点亮出来,正是商人和山羊百科双方对峙的场景,而正有数十亿观众盯着这一决定这个世界命运走向的节目。 数十亿。 对于正常的星球,正常的节目,正常的观众来说,这个数字简直堪称离谱,即便是最眼瞎的审核官,也会第一时间判定出这数据绝对注了水…… 但对于现在的状况来说,这个数字甚至有些小了。 “也许你可以封禁我的钱财,但你不可能封闭他们所有人的钱包,也许你可以阻止我,却不能阻止这些民众对自己的选择……我就是自由意志的代表,我就是人心所向,而你,哦,可怜的,你不能脱离他们生活呀。” “他们甚至不知道自己的行为将带来的是毁灭。” “哈,你的毁灭?我想他们乐意至极!” 那人形山羊终于有些冷嘲热讽地开口,格里兹曼却终于轻快地笑了起来,像是得到了什么赞赏。 “我其实好奇一件事很久了,” 商人盯着那张怪异的畸形面庞喃喃自语: “不是针对你……让我想想,你自诩为高级生命,以圈养的态度看待这些可怜人,甚至包括自己的同类,你有没有想过另外一种可能?” “什么?” “你,也只是某个存在所捏造出的玩具,是更低层次的存在,是被他人在你不能察觉的角度上随意拍摄,然后播放出去以取乐的存在。” …… 这是一个看似与现在状况极为无关的问题。 却足以令怪谈外所有人的心一下子悬起。 自怪谈发生以来,不是没有人因为各种原因向npc发出这方面的质问,但,质问者和被问者如此清醒,如此平等对话的状况,还是历史上首次。 远方灯塔国自由女神像上,为了迎接首次接受异能的选手而就位的众人有些紧张地看着戴着一个黑色大嘴面具的怪异主持人。 “怎么?” 似乎感到了他们的畏惧,主持人缓缓转过头,把脸逼近那几个不安的灯塔接待者,随即嘻嘻笑了起来。 “你们在害怕什么?我轻轻掐死你们那位躁动的选手?不不不,虽然,这个问题对于我来说的确有些不爽……嘻嘻,不过也不是问题!我可不是个不讲道理的暴君!是不会因为这种事随意撒泼的~☆” 他最后甚至拨弄了一下那大咧开的嘴状面具,活泼地给自己加了个尾音,若不是之前已经有白无一的前车之鉴……呃,就以主持人的过往形象来说,大抵也不会有人相信他的鬼话吧。 “他……我可……哼哼,不过我早知道会发生这种事……” 至少现在,他只是漫不经心地把视线投在屏幕上,嘀咕着,丝毫没有动手的意愿。 不过……就算他要动手大概现在人类也无力抵抗。 在心中发出这样的叹息,灯塔国接待者只能在心里不断祈祷着格里兹曼能稍微抑制住自己过于旺盛的表演欲,别再搞这种播放量最多的打法了! …… “……你在说些什么?” 视线回到怪谈内部,那人羊并没有因这句各种意义上有些奇特的话产生多少情绪。 不是早已了然,不是愤怒,甚至也不是怀疑面前的人脑子坏掉了。 “你……” 这反应让格里兹曼难得感到了一种受挫感,他这问题其实不需要语言回答,但只要人羊因为这句话产生半点动摇,他都可以以此推测出许多可能……但没有,什么都没有? 总不能是因为他没学过关于人羊的微表情心理,一瞬间,格里兹曼的心就忽然沉了下去。 “好吧,你不愿意回答这个问题,那就换一个。” 他有些漫不经心地调转了话题,这种调转像一种拙劣的救场,让他不适地抖动着小拇指: “臣服于我吧,山羊,哪怕你长着一副恶魔都讨厌的丑陋面孔,格里兹曼还是会包容你,给予你恩赐的。” “你是我见到最自以为是的人。” “那你见识可太少了。” “哈哈……你还不明白吗?我说你自以为是,指的就是……” 高大的黑色山羊并没有把话说全,但格里兹曼知道它的言下之意,无非是它不会被他打出的这些牌所威胁。 不过格里兹曼不得不面对一个现实,他刚刚的确扔出了最大的核弹,如果这些家伙真的连世界毁灭都不在乎的话,他也就变成了一个自顾自自爆的白痴…… “你宁愿在一个废墟之上当国王也不愿当一个蒙受恩赐的信徒?” 冷静。 现在还不到像一个丑态百出的反派一样落荒而逃的时候呢,格里兹曼深呼吸了一下,又咧开笑容,然后忽然冒出一句: “好吧,那这样,也许……” 他话音未落,便忽然猛拽了一下一根绳子,随即一道模糊的身影从房间的一角瞬间站起。 那是一个不断抽搐的人影,有些怪异的尖叫随她的抽搐不断响起,然后猛地向房间中间的两人扑来。 “……你是什么时候把这个家伙搬回来的?” “哈哈……果然你们是真的只靠视觉的生物,所以,这里一片漆黑就是为了避免被其他人发现吧?同时也是为了避免你们看见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在人羊反应过来之前,商人就闭上眼,然后扯下一边的电脑就朝着光亮的地方一跑,他随意伸手,便抓住了之前布置的一根绳子,然后顺着绳子一点点往下滑落的时候…… 却忽然从耳边又听见了那阴冷的声音。 “何等拙劣的攀岩技术……我们降临到这个地方的时候,第一批能遇见的生物并不包含你们,但这种生物并没有最后的社会与智慧,认知资源也相当有限,若不是如此,我们倒也不一定非要选你们。” “……哈哈,我看你们的脑子明明和那群傻羊很适配嘛!” 山羊的攀岩能力实在是很强。 但凡不是90度的地方它们几乎都能攀爬上去,而下去也往往极为轻松,和需要工具支撑的人根本不能同日而语。 所以格里兹曼干脆睁开了眼,和那险险逃生的人羊正式对视——他明白它为什么还能追上自己,山羊百科的打赏现在应该还能跟自己打个持平。 “好,一场合理的竞争……正适合决定一个非凡之人的命运!” …… 比起隔壁的惊涛骇浪,白无一的一整天几乎都花费在了跟其他各种势力建立稳固联系上。 第55章 媒介探索规则:借势 反抗组织的残余人员果然如他所料般,有不少混杂在了申请的人类管理员里,但直接和他们提出联合不必想也知道是个愚蠢的行为。 所以白无一复制了之前他邮箱里的“不速之客”的行为,又用了不属于自己的电脑和账号,将自己的昵称改成了密码,和这些人进行起了一些看似无用的对话。 这样的好处其实有两个,一个自然是掩人耳目,第二个则是对于成员进行一个初步的挑选,避免那些连密码都看不出来的成员一下参与到这场大决战中来。 白无一相信,精简的组织远大于臃肿的群体。 虽然他并不知情,不过这一点信念可谓跟隔壁完全相反。 除了和反抗组织重新建立联系以外,白无一还开始和保安进行起了交流。 新旧资本本身的矛盾是实际存在的,而既然老人羊能在之前就给予反抗组织技术,之后也必然可以提供更多帮助。 “之前和您谈话以后我被找上了。” 一见面白无一就直接把自己的问题抛了出来: “我想这不是什么给面子的行为,在我被……嗯,处理之前,我想您最好跟我谈谈关于那些技术的事。” “……” 昏昏欲睡的老保安突然睁开了眼睛,表情严厉地盯着来人。 随后,它将身体撑起。 “的确不是。” 保安的语气充斥着不满: “我从来没把他们当成什么听话的孩子……但是,这未免过分了一些。” “您应该知道它们在我们旁边看着?” “……不。” ? 一个有些惊人的信息差在这个时候终于浮现,如果白无一不问,也许双方永远不会知道这一区别。 老保安沉默了一下,不知是在劝慰还是怎么地开了口: “至少现在我知道了……而且,放心,至少现在它们应该的确无法通过任何方式观测我们,山羊百科对于认知的屏蔽方面技术还是我提供的,即便他们融会贯通了我们所有人的智慧,只要他们敢观察我们,我就一定可以察觉。” “您越来越不一般了。” “也许?我只不过是个退休了的老头子罢了。” 老保安用手指敲了敲桌子,指示着白无一走进保安室,接着把门拉了起来。 确认四周安全以后,老人直接变为了一只怪异的人羊模样,一双方瞳有些渗人地盯着白无一,催促道: “把你知道的事全都说出来,山羊百科一定是有什么阴谋……他们对我们甚至也有所隐瞒,这一点到底是什么?” “我不确定,” 白无一回答: “但……你们对于打赏有什么认知吗?” “大多人没有得到详细的汇报,不过不包括我,我对调和、疾病、侥幸之类的东西没什么大兴趣,但对于圆满和死亡倒是很有兴趣,尤其是那个炸药……虽然有些残忍,但它是唯一一个解决过多人口的办法。” 老羊手指敲打桌面的频率在随着它看似缓慢的话语变得快速,证明了它前所未有的心绪不宁。 咔嚓。 桌面上出现了一个小窟窿,直到看见这一道小孔,老羊才猛地顿住了手指,令白无一有些心惊胆战地把手指先是以摊手形式指向他,然后又收了回去: “我们没有死去的概念,本来也不该有什么人口过多的情况……毕竟我们原本不止这一个世界的,在那些世界的供养下,我们的人数一点点变多,但失去那些星球的世界之后,我们的人口却并没有减少,我们缺乏的死亡让我们的社会变成了一团乱,这是必要的研究。” 也许这个变多是指的类似于升职的过程,白无一不太确定,却认为大概率如此。 这也很大程度解释了为何人羊和人类密不可分,生殖永远是一个种族延续的必然基础。 “你说的死亡是那个炸弹吧?” “是?” “炸药不会让人羊死亡,它们只是……我想想,完全隐形了,你观测不到它们,但它们也影响不到你们,正常来说应该是这样的……” “观测本身就是一种影响,如果它们无法影响我们,也应该无法观测我们?” “不一定,而且这种情况,就我目前来看,可能不是无法复原。” 这一连串的对话令老羊陷入了深思。 等再抬起头来的时候,那张有些丑陋的羊脸上已经充斥着怒意和惊恐,它猛地抓住自己坐着的椅子,扶手立刻断裂成好几块,随着它支撑的东西崩塌下去。 “我本以为他们只是让你们代替我们的人……” 老羊气得身上的皮毛都在发抖: “如果是这样,那派出去的人只是障眼法?它们怕不是已经渗透进整个地方了……该死的,我错估形式了,这些白痴!” 隐形和死亡的区别比封禁和删号的区别还大。 删号可能还能重新注册,死亡按理来说就是永远不能返回了,而封禁可以从账号状态看出,隐身……除非被隐形的人直接现身,谁能知道它们是真隐身了还是失踪? 而且山羊百科这种形式还不是狭义的那种隐形,只会比起前者更加难以察觉。 明面上的渗透尚可以防备,无形的监控要如何防备呢?特别是对于山羊百科这种监控他人约等于拿住他人命脉的存在,若是从此它们以隐形方式渗透整个人羊社会,甚至,进一步开发那些升职者,令他们也一样可以处于隐形运输状态…… “我不安全了。” 不过这一切不需要说太明白,老保安很懒惰但聪明,因此白无一只是如此淡淡表述了自己的处境。 “……也许吧,但是现在,我会尽量保下你,一会儿我会跟你一起去你房间,另外,告诉你个不幸的事,我的手上是没有大量关于你们世界的资金的。” “大概能猜到。” 对于保安来说,它手上唯一可以利用的资金恐怕就只有整个楼区的租金罢了,毕竟对于它来说,能花钱的地方也只有一个。 “但你手上有关于山羊百科的技术,以及,说不定大量可堪一用的人力,关于这一点,我需要您细谈,并且,和您曾经帮助过的那个组织进行合作。” 白无一掏出了手机,上面是一份名单。 保安接过这些名单,眯起眼,观察着,而这一名单毫无疑问就是反抗组织的渗透者名单…… 不过,不是很全,这点暂且按下不表。 “我必须能找到山羊百科的本体,和一个标志作战是没有胜算的,因为标志随时可能被换掉,只有你们曾经拥有过屏蔽技术的核心科技,也只有你们可能将这一技术破解。” 一点点把自己从低位抽离,白无一也暂时忘却了恐惧,主动去跟老羊浑浊的方瞳对视,几乎是咬着字尽量清晰地开口: “这件事对于人羊世界也好,对于人类世界也罢,都是救命等级的。” 老羊静静听着他的话,不过并没有轻易动容,对于能建立这样一个庞大建筑的商人来说,这种煽动性的话语也许还不如一百块钱来得实际。 第56章 媒介探索规则:关键差距 所以白无一转而晓之以理。 ”老先生,我知道你的轻蔑,我能看出来你其实不怎么看得起人类以及你眼前的我,但是你想想,如果让山羊百科这一次技术彻底成功,后果会是什么?” 说到这,他顿了一下,确认那老羊被引起了注意才缓缓地说: “它们将字面意义上无处不在,一切你以为曾经不会被它们控制的企业都会被处于它们的监控中,因为是被垄断的科技,所以一切都不会有翻身的可能,而死去的人也不再是死去,而是永远困在虚无的监狱中,随时可能被再次利用。” 到最后一句,他忽然眯起眼睛,以一种怪异的眼神看向老羊。 “而且,您想想,以您的性格,如果在彻底垄断一切可以随意发配一切的情况下,有一个人掌握着你的弱点,你会怎么处置他——也就是现在的您呢?” “……” 老羊摩擦着指尖。 其实用不着说那么多,当它发现山羊百科隐瞒了炸药作用的时候,这两方半合作、最多算是可以互相背刺的盟友的势力之间矛盾就彻底比人类和人羊间还不可调和了。 “我会保证你的安全,” 当它再度开口的时候,先是一个承诺: “但其他的就只能你自己行动了。” “这不是我一个人的事。” “保证这边的安全不是一个简单的事,这实际上已经代表了我和那一边的正式宣战,你既然也知道他们只是隐形而潜伏,就该知道要把它们赶出去会有多么困难。” 老羊本就不是个喜欢麻烦的性格,现在能动起来恐怕也只是因为真的被威胁到命脉了,白无一实际上也没指望这种副本能把矛盾自我消解。 “好吧,” 他幽幽叹了一口气: “不过有可能的话,我希望你能保证的不止我一个人安全,还有这间楼里面住着的其他人类。” “这不是个合理的要求,你是最近被进货的一个,在你之前出现的所有菜我也都接触过,它们有很多在完全绝望的境地中已经彻底投向了山羊百科,随时会把你出卖。” 老羊的话虽然冰冷,但绝非无理。 就好像之前那个企图将它和白无一对话直播下来的npc一样,在一切都孤立无援,似乎唯有讨好导致这一状况的主谋才能脱离绝境的状况中,人是会有斯德哥尔摩综合征的。 “但现在让我能揭穿那个谎言的也是那些员工不是吗?” 但,白无一则另有打算。 “我、那个人,还有其他一切人类的员工,都受到那些严厉的规则约束,都不被允许将资料透露,这代表了我们各自掌握的秘密或者权限一定很有作用……你认为他们会依然相信山羊百科,我大体上赞同。” 他并没有全然否定老羊的质疑,毕竟他自己本身也不是什么“相信的心就是就是你的魔法”类型性格,在如今山羊百科依然占据绝对优势的情况下,那些员工也不太可能相信白无一等人当真能力挽狂澜。 所以他与其说是做了个感性的决定…… “但是他们就在楼里,像一群羊圈里的囚徒一样,没有除了网络以外任何的联络途径,只要我们想,他们也只能接触到我们希望他们看到的信息,不是吗?” 不如说做了个奸诈的决定。 当员工们已经失去其他信息源,白无一等人能给予他们的信息就是唯一的信息,只要让他们认为山羊百科已经毁灭或者泄密是山羊百科的意思,只要老保安能……至少暂时,守住他们的安全,他们总能漏出不少东西出来。 这是个诈骗犯能想出的主意。 白无一明显能看见老羊的方格瞳孔收缩了一下,以一种有些古怪的眼神盯着他……这是一种看到威胁和潜在敌人的眼神,但白无一相信,以保安的懒惰与智力,它不可能挑这个极坏的时机对他动手。 所以他只是尽可能模仿着之前一些影视作品或者文学里面的商人形象侃侃而谈: “只需要切断他们的网络,或者更简单的,且您一定有权利提供的:电力,我们就可以垄断他们的信息欺骗他们山羊百科已经倒下了,他们都在这里,您的楼道之中,我不相信您和那样一个巨大势力(山羊百科)联合的时候没有留下一点后手……或者,如果有必要,也许您在外界有别的安排?” “哼,几个安全地而已,不值一提。” 老羊的回答证实了白无一的猜想: “不过你既然要问它们,还是先让它们呆在楼里?” “当然。” “……别惹麻烦,我已经是个老的了,没什么乱七八糟野心,所以你们也……” …… “别搞出这一堆乱七八糟事比较好,对吗?” 格里兹曼坐在一片废墟的街道上,看着缓缓升起的朝阳,对自己喃喃自语。 他已经逃了一夜了。 世界也已经燃烧了一夜。 有气运加身,甚至有无数信徒帮助他逃跑,即便是难以捉摸的诡异,似乎也难以触及这名流亡商人的身体。 但一天过去,他的体力终于快要枯竭了。 远处同样有些狼狈走来的黑色山羊人形比起之前更加不稳定了,山羊那类似人类一般的平齿向唇外突出,身上被一次次火焰的袭击染上疮痍,甚至暴露出其下的血肉和骨骼。 “……你没事?” “……” “看来我果然不适合玩这种东西,我就该待在酒池肉林旁边……看着那些脱衣舞娘围着杆子绕圈圈,然后我伸出手,给她们填饲料一样把钱扔进去……哈哈,看她们抢的感觉可比之后那活儿爽多了。” 商人艰难抬手,从胸口的兜里掏出最后一枚雪茄,颤抖地将它点燃——不过大概只是因为疲惫而非恐惧,毕竟他还有心情用嘲弄的眼神在人羊贫瘠的身体上扫来扫去呢。 黑羊只是阴森地笑着,然后一点点逼近了格里兹曼,它身上的气息在被炙烤后更加焦臭了,这让商人颇为嫌弃。 “老天,你到底多久没洗澡了?我就该用洪水冲一冲你,而不是用爆炸。” “还是这样的态度?好吧,在我看到过的菜里面,你算是比较特殊的一个。” “那说明你见识真的很少?不过,不一下把我的头咬爆吗?哈哈,那我可就得继续烦人了。” 这一句吐槽居然得到了回应,这让格里兹曼有些意外。 反正也左右无事,商人便像个猜错了脑筋急转弯的小孩一样,开始一个个问问题: “你不可能比我更有钱,你之前的经济规模和现金流我从那些死人的电脑上估算过,最多也就不超过400亿……和现在完全不能比,而你之前收的钱也没我得到的多,银行已经成了我的人,也不可能提前没收了我资产或者向你贷款(?),那么,就算我自身庇护有限,不可能完全避免这样的落败……” 他说到这猛吸一口烟,然后被呛到而咳嗽了两下。 “……那为什么我对你的炸药攻势没有取得作用?” “因为炸药是将我们的存在从所有人的认知中抹削,而不是死亡,” 山羊百科的实体如此平静回答: “人羊不会死亡。” 第57章 媒介探索规则:狂人的落幕 “……啊,这话我听过,那些专家组好像说过这个信息,是我没重视。不过,我明明看见你已经被不止一次地追上,而且已经被替换了啊?” “所以我和最初追逐你的我的确不同,但都是山羊百科的员工,这有什么问题吗?” “为一个已经害死过自己一次的公司打工?哈,我就知道你们不可信任!” “你又不会和我们合作。” 对于狂笑到咳嗽的商人,那黑羊依然维持了那种平静到近乎礼貌的语气: “你没有给我们活路,也没有给其他任何除了你的人什么活路,即便是现在,你也依然掐着一个筹码,这筹码便是全人类的性命。” “……这是我靠实力拿到的,又不是你送给我的。” 商人的狂笑停止了,他从嘴里拿出那根雪茄,把它捏在手里,舔了一下干裂的嘴唇挑着眉,以一种怀疑的目光注视着面前的山羊。 这种感觉有些奇妙,追杀初期,这人羊可一点没表现出这样的宽厚和和善……不如说若它当真如此而不是一味冷笑,格里兹曼怕是会把它的危险等级提升几个档次。 他不由得开始回忆起之前那个替换员工的样貌……似乎是,一个男生?戴着口罩? 他不记得他安排了那么一个人…… “所以,你打算如何处置我?杀死我,然后把所有人类也一起灭口?我观察过,对于正常人类来说那些炸药确实会导致死亡吧。” “坦白说我没见过你这样的疯子……为了保底甚至想要动用卫星把整个星球照下来,你可真是疯了。” “回答问题,” 格里兹曼有些不满地敲敲雪茄: “我们的观众期待着更精彩的实事呢。” “两个选择,一个活,一个死。” “具体!没人会在这么模糊的合同上签字的!” “尽管你通关失败了,但你是个很特殊的选手,不是吗?” “那是……当然的!” 商人的眼睛微微瞪大,但神情依然淡然,甚至颇为挑剔地打量了对方一眼,吐了一口烟雾: “毕竟我是非凡的格里兹曼不是吗?而你,戴着口罩的家伙,你也是我第一个遇见的主动问这个问题的npc……” “不算是主动,毕竟你已经问过了。” 咔嚓。 就在两人交谈之际,一旁充满火焰的街道上突然出现了一道巨大的裂痕。 那并不是岩石垮塌导致的裂痕,而更加接近于世界本身凭空出现了一道裂缝,将本来就宛如末日一般的世界变得更加怪异而错乱,里面不断闪烁出强烈的光芒。 这是…… 手中的雪茄不知何时滴落下一枚火星,滴落在格里兹曼昂贵的西装裤上,点缀出点点疮痍,而商人也因此回神,随即双眼显出一种奇异的兴奋。 “让我猜猜,这和我们现在说的话题是不是很有关系?” “是。” 人羊也盯着那裂缝,本来丑陋复杂的脸被那强烈闪光照亮,于是更加虚实难辨,话语却无比清晰: “但我有自己的法子对付这个……你的玉石俱焚的确会让我头疼一阵子,不过不会太久,你的行为不会给菜类种下什么反抗的种子,反而会因为惧怕于你的丧心病狂,在幸存后更倾向于保守。” “怎么可能,他们都被那样渗透了。” “其他人类或许当真要荡然无存,但反抗组织怎么可能就这样死去呢?曾经,山羊百科无法掐灭他们中一个已经有些崩溃的个体在网上发布信息,后来也无法阻止他们跟旧资本的贸易,你若说这是刻意放水,但这样的发展可对它们没有一丝一毫的好处。” “第三人称,” 人羊在详细讲述,而格里兹曼的注意力却放在了其他地方: “你果然不是真正的人羊,那么你是什么,人类吗?” “最终,反抗组织和山羊百科会形成新的平衡,直到山羊百科找到新的宿主为止,一切不会产生太多新的变化,你几乎没帮反抗组织什么,他们得不到任何改变现状的资源……不过又或许你已经把这一切改变了吧,以最为彻底的形式。” 人羊在逃避问题,不过格里兹曼暂时想不出什么除了摆烂以外逼它说更多信息的法子。 所以他只是兴致缺缺地听完了对方的讲述,然后抽一口烟,询问: “如果我接受你的交易,你要些什么?” “没什么,你只需要知道这样你才能活下去就行了。” “哈哈哈哈……” 商人发出一阵低沉而嘶哑的笑声,随即突然抬起头,用那双有些浑浊的蓝眼睛死死盯着面前畸形的怪物。 “你知道吗?” 他说: “我从不接受任何没有明确报价的交易,也从不接受礼物……如果这一切是我从你身上抢来的,我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接受。” “……” “但是现在,你把我逼到绝境——当然,我得承认这是个问题,我老是不愿意去考虑怎么在精彩同时怎么明哲保身……强迫我在两个选项中选择,而且还一昧劝着我接受那个看起来更好的、可以让我像个软蛋一样在全世界人面前卑躬屈膝的、然后活那么被人指指点点几十年的黄金臭勾史!?” 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格里兹曼脸上所有的笑容都彻底散去了,商人那有些浮肿的脸上显出一种清醒的疯癫,他艰难抬起手,对着面前手握他命运的怪异竖起一个中指! “从来只有我踩在别人头上……就好永远只有灯塔碾压其他国家!而且,不可有什么暂时的妥协……哈哈,对于弱小,强大从不屑于虚饰……” 而这时太阳正好也从人羊头顶升起,于是他这中指一个法克两,把这两看起来不可一世的狗东西都捅了个串烧。 啊,真是个绝妙的中指……也许他这一辈子就是在等着这一刻,而在屏幕外,哪怕是台上的诡异主持人也不由得为这个中指轻轻蹙起了眉,如果格里兹曼能看见这一幕,大概会笑得更狂妄些吧。 “至少你可以帮你的国家免去一次天灾。” 人羊仍在耐心地走劝说: “在怪谈中死亡可不是一个人死亡那么简单的结果……而接受交易,你可以得到更多信息,也依然是你们国家的英雄。” “靠妥协成为一个伟大的英雄?上次我听见这么蠢的白痴还是腐国的张伯伦……那可真是个大蠢蛋,你不会觉得我也会说什么,我靠一张纸带来了和平吧?” 不知这两唇枪舌战了多久,最终,人羊沉默了,而在两人交谈之际,这世界的裂痕也便越来越多,随着远方的末日景象,便越发显出些摇摇欲坠。 天火蔓延了一切街道,秩序荡然无存,极度的混乱与极度的个人主义与自由一起取代了规则怪谈中一切秩序,商人的确粉碎了规则。 商人叼起烟,闭上眼,享受般地感受着这最后的一幕,顺便抢一抢外面那位在他看来极不称职的主持人的工作: “这里是……咳咳,格里兹曼的非凡时间,伙计们,这些进展就交给你们了……记得投票给驴党!执着又倔强的,永远自由的灯塔人啊……我与你们,同在。” 咔嚓。 舞台到了终焉,灯塔国的1号直播间缓缓熄灭,弹幕之中,责骂却属实寥寥。 …… 第58章 媒介探索规则:开战前夕 “……” 白无一深吸一口气,把视线偷偷瞥向有些漫不经心地靠在门边的保安。 他是想让这位老大爷给他提供一些帮助……但可没想过是这种“贴身保护”啊。 “您待在我一个人的房间里,真的能看见外面的状况吗?” “你之前不是已经让我布置了吗?嗯,这减少了我不少麻烦,这种提议你可以多提一点。” “好吧……” 白无一知道它说的是监控,而且比起之前,昨夜老羊又自顾自把整个庇护所的监控给加全了,因此覆盖内容已不可和之前同日而语。 老羊的身前摆了一台电脑,是已经被“升职”的员工房间里翻出来的,白无一也怀疑过这种已经安装了山羊百科的电脑真的能用吗?不过当他提出怀疑,那老羊却只是面无表情地暼他一眼,让他放心。 它并不愿意透露更多,某种意义上只是从仰人鼻息到了仰另外一个人鼻息位置的白无一也不好问些什么,只是把视线给看向了这位实体产业者帮他进行的布局。 保安的摄像头并不只覆盖了庇护所内,他可以看见许多他确定自己从未到过的场所,像是什么办事处的、一些办公室、甚至还有一些看起来像是服务器的东西。 “这是它们的吗?” 白无一指着那些服务器问,比起什么标志,这种实际上的东西要有价值得多。 山羊百科不可能是完全脱节了这个世界的,一方面,它们能看见白无一的行为并且由于他的行为对他进行处置,而观测本身就是一种影响,另一方面,即便2点不是真的维修时间,山羊百科对于自己网站的维护行为也是切实存在的,不然不会有程序这么一个东西。 事实上白无一最开始想要找到的正体就是这个程序,毕竟目前他确定可以依靠某种形式交流到的山羊百科内部(不确定是不是人类的)员工就是技术维修部。 而现在,如果他能直接找到对方的服务器然后让其崩盘……肯定比技术维修部这条路要简单直接许多。 “只有蠢货才会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 老羊抬眼扫了一下白无一电脑上的图像,有些毒辣地锐评到: “而如果山羊百科是蠢货,输在它们手下、或者被它们骗的其他一切人羊——包括我,就是更蠢的蠢货。” 所以,这的确是山羊百科的服务器,但恐怕并没有包括所有的服务器。 这样看来,就算这些服务器当真出事了,恐怕也只能给山羊百科添一点麻烦,但至少聊胜于无。 “你找到的那些人中有一些并不是那个组织的人,不过都是菜,这很好,我把它们删掉了,剩下的人跟我说了不少,状况不太好,但至少他们研究出了一种可以彻底切断山羊百科的病毒。” “真的?!” 白无一差点直接从座位上跳起来,他刚刚还纠结到底要怎么样才能真正威胁到山羊百科安危,现在老羊带来的消息却简直比冬日的一碗鸡汤还振奋人心。 “别激动,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你仔细想想,且不说我说的是切断不是关闭,这个所谓的关闭即便彻底又如何?我们还是没能真正解决山羊百科这个商标后面的羊,我赌不到10分钟,看起来死透的山羊百科就会被改头换面,然后换个别的名字又继续老套路。” 然而这个振奋人心的消息很快被毫不留情地浇了一泼冷水,白无一沉默了,缓缓又坐了回去。 无论是服务器还是山羊百科本身,都不过是气运打赏功能的一种形式,曾经,这个平台是个百科平台而不是视频,未来,它也大可以改变自己的存在形式。 只要背后的人没有被揪出来,甚至只要这技术依然存在,一切就不会真正结束。 选手是否能存活也便会是个疑问,白无一明白山羊百科为何要耐心地一直记录下他的影像,若不是他一直在给自己打赏维护自己的气运,说不定现在早就头破血流了吧。 “而且这个切断只是让你和它们处于了稍为平等的状态,不至于被直接切断了,不过我这边有个好消息,” 先打击了一番白无一的积极性,下一秒,保安忽然话锋一转: “逼问或者欺骗你那些同事的行为有了成果,他们有着自己的规则和账号,也有很多原本我这边都没有的信息……花了一点时间,一些人我也没能保下。” “……倒也无妨。” “没有人可以彻底做到隐形,特别是现在这样还能复原的情况,一定会有相对应的方式可以发现他们,而它们的信息屏蔽技术是由我提供的,所以,我有它们声音频率的那个特定波长。” “听起来是我听不懂的话题……” “你就当人的感官是某种形式的收音机,它则是个超出了收音机可以调台范围的频道,而且只有一个很精确的频道数字,稍微多了或者少了一毫米就会彻底哑火,而我作为这个电台最开始的建立者,知道这个数字就行了。” 好吧,在大学考过4级的白无一还不至于连这个比喻都听不懂。 “不过即便知道数字,如果硬件配置不行的话,我们岂不是一样看不见它们?” “是,所以要说到一个特殊群体。” 老羊说到这里沉默了一下,白无一能看出它的眼神有一点复杂和犹豫。 “你应该已经见过那些存在维度错乱的菜类了,” 半晌后,它说: “它们同时具有羊和菜的双重状态,引导可以变成羊类,而当被观测时,便会与被观测的个体逐渐处于同一波长,最终抵达融合的状态。” “所以,它们可以听见那些隐形的人羊?” 这的确不是个能轻易抛出来的话题。 白无一一边小心翼翼问,一边预想着这一现象后面代表的含义:所以他真的必须赢得升职才能对付山羊百科吗?但是……如果是这样的话,请原谅他的懦弱,他可能更倾向于保守而等级稍低一点地解决这个副本了。 风险太大了,谁都不知道变成那种状态以后选手还能不能变回来,从一切影像里也看得出那些抽搐的人类基本很难具有理性。 “是。” “……所以,你希望我变成那个状态来找到那些人羊?” “是也不是,不一定是你自己,而且也不能单单听到它们那么简单,一定要记录下它们的音频影像,传播到山羊百科本身的网站上。” 第59章 媒介探索规则:预告片 也许是看到了白无一眼底的退缩,保安沉默之后的话语变得有些严厉而坚决: “然后找到它们,找到它们用来拍摄的东西,将它们全部替换,只有那个东西可以真正找到它们的踪影,所以也根本不可能只是你一个人,你明白吗? 你必须召集你这边的同类,以及那边的同类,因为我们从来不是不能抵达你们那边,升职方面,你不必担忧,只要有足够的钱财和账号就可以,钱,我没有,你们那边有。 账号,这里到处都是。” 山羊百科与庇护所,相辅相依又相算计的两方。 在山羊百科一点点壮大的日子里,这个承载了太多员工、账号、设备以及技术的大窝点也从它口中挖来了太多资源,而随着保安的合作,这个巨大的宝藏,连带着外面一片街区,都将成为选手的延伸。 而最核心的,自然是也是作为敌人、战场、以及控制一切媒介的…… 山羊百科。 这不是个依靠选手本身就可以通关的副本。 其实如果白无一是像隔壁格里兹曼那样手握大笔流动资金和可用人口的条件,现在或许一切都已经结束了,格里兹曼的创造力是惊人的,他并没有拿走副本大概预定给选手的资源,而是创造了自己的资源,若非丢失了关键信息,他的表现至少值得一个ss。 当然,这一切白无一是不知道的。 既然没有,那么随朝阳升起,他也就只能长吸一口气,然后把手按上鼠标与键盘,先是向程序部发出一封邮件…… 咔。 滋滋、滋…… “啊、啊,听得见吗?中断一下?哦,不错。” 就在蓝星观众们专心致志地盯着白无一的操作之际,直播画面却突然陷入了一片漆黑。 在观众们惊叹于屏幕上的惊世容颜之际,一只手突然伸入屏幕中,接着主持人那张怪异的大嘴面罩赫然出现在屏幕之中。 他敲了敲镜头,吹吹手里并不存在的话筒,嬉笑着开口: “各位亲爱的观众们,经过主持人委员会的集体慎重考虑、嘻嘻,因为这里只有我,所以,也就是我的慎重考虑!让观众一直蹲在一个对着键盘敲敲打打的猴子后面看他过家家实——在是一个无聊至极的节目,这很无趣!所以,我们不能这样! 所以,我们委托了我们亲爱的摄影师,把视角从这些敲键盘的猴子身上稍微、稍微分散一下……” 主持人摇晃着手指,似极为观众考虑地摇了摇头,然后又突然兴奋起来手舞足蹈。 接着,这一片漆黑的屏幕中间便逐渐出现了一根线,将整个屏幕划分为了两段。 其中一段亮起,白无一那有些严峻的面容重新浮现在众人眼中。 而另外一段。 一个电脑桌面逐渐出现在了观众们视线当中,此刻,桌面上的鼠标正点在山羊百科的网站页面上,先进行了一个登录。 可以看出这不是人羊的账号,因为它没有输入账号码,而当登录成功后,所可以看见的也并不是属于白无一的任何一个账号。 与之相对,当另外一边的龙国人聚精会神地开始了第一场吹响冲锋号的直播之际,直播封面便在另外一端的屏幕上忽然出现了。 “这是一个副本npc的视角,” 主持人的声音配合着画面从屏幕外响起: “从不同视角来展现选手行为对于外界的影响……给那家伙的便利可真是多、嘻嘻,对了,另外一边会出现的可不止这一个npc,切换的时候我会为各位感知迟钝的姥爷们提醒,所以,让我们看看这该死的、一切的进展吧!” 在中途似乎出于个人情绪加入了一句碎碎念,不过无论如何,主持人还是一下把自己的存在彻底从副本中抽离,把一切舞台交给了白无一和另外一端的不知名npc。 而那npc也正好点开了白无一发出的视频,犹如接住了一枚被发出的子弹。 “欢迎,各位亲爱的朋友,这是一份山羊百科工作人员的活动视频,同时也是关于一切真相的视频。” 白无一的面容同时在两端开始展现,他没有戴口罩,将自己的一切面目都暴露在屏幕之上,而随之爆发的…… 是一连串的弹幕,以及如刀林剑雨般狂轰连炸的正负面打赏。 npc的鼠标正在画圈圈,这代表了使用者的困惑与不定,他甚至在下面弹幕中缓缓出了“水军?”这么个简短的感想,但最终却并未发出。 “屏幕的前的各位之中,我想有一些感到十分困惑,有一些则非常喜悦……你们似乎终于抓到了我,抓到了这个管理员,你们通过骇客的手段,也许正在搜索我的踪迹企图取代我的位置,” 说到这时,屏幕里的青年眯起眼,扫视的黑瞳似与一些无形的敌人一一对视,而话语平缓又清晰: “但既然如此,你们应该能看出我已非孤身一人,且相当不好动手,既然如此,何不听听我要说的一些无趣故事……不过,先让我随便抽取几位幸运观众来说服一些朋友,一些,我的同类朋友。” 观众的屏幕上忽然又插进一个小画面,里面的人本来只是兴致缺缺地看着屏幕,然后忽然瞪大了眼。 “这是……我?你在干什么?为什么要把我给挂到视频里面去……你、你这是在……” 无视那观众的反应,白无一竖起5根手指,平静做着预言: “从现在开始的5秒,你会遇到一件倒霉事。” “放你的屁,狗东西你这是在犯法你知道吗?盒狗你死了,老子要把你告……啊啊啊——!!!” 咔嚓! 5秒在喋喋不休的骂声之中很快到来,那情绪激动的观众大力拍着桌子,却并未看见自己放在桌子一边的笔,于是一拳捶了上去…… “你、你……” 那观众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滴血的手,不过神情之中的愤怒依然碾压着屈服,他怒吼着拿起自己的手机,马上就要按下报警电话: “我踏马的确倒霉,被你气得倒霉!你以为这点小破事就能让我变迷信吗?准备被法律制裁吧你个狗东西!” “1分钟后,你会突然感觉自己生了病。” “给你装起来了……喂,警察吗?哎,我这边遇到了个在公众搞封建迷信骗钱的人,就是那个,那个山羊百科,喂?喂?擦!” 显然是被对面挂断了电话,那观众恶狠狠地挂断了电话,想要说些什么而把食指颇为冒犯地指着屏幕外,但就在他刚刚开口的第一瞬间,这观众大张这嘴,突然脸色变得青紫,接着爆发出一阵有些撕心裂肺的咳嗽。 第60章 媒介探索规则第一波进攻(浅) 这观众表情错愕地看着自己的身体,仍不信邪地一下端起身边的水杯往自己嘴里倾倒,但即便如此,也并未能能减缓他那明显的症状。 “假的吧,演员?” “不是说不能告诉那些菜吗?” “什么菜?” “就是说,你们啊” 弹幕的议论逐渐变多,却也逐渐染上一丝诡异的气氛。 不顾他们语气的变化,白无一只是举起一只手指。 “事到如今,你们也在看着吧?程序部那边失去了响应,你们企图关闭我们的直播,却发现无处使力,想要侵入,却又忌惮于我身边的势力不敢轻易动手,现在,你们手中最强的武器也是我所提供的,那便是我所给予你们的巨额钱财。” 这一番话是说给山羊百科听的。 白无一赚钱能力是大不如专业人士的,所以他手里的筹码也便远不比他之前“进贡”给山羊百科的来得多。 不过这也是无奈之举,要是之前他就没交钱,也撑不到现在, 若不是他之前发送的邮件已经将程序部暂时隔绝,他的直播会在开始的一瞬间就被切断,若不是旁边坐着老神在在的保安,他下一秒就会被人形的山羊杀死……即便是现在,他头顶上缺的那一块可还是在尖锐作痛呢。 “所以你们才在我的视频下方不断地进行着打赏,企图通过这种形式杀死我,但你们的行为不会得逞的,因为你们即便可以压过我一人的钱财,却无法压过所有人类和羊类的钱财……这是一场人多势众的攻击,而孤身一人的,是你们。” 白无一说到这里,稍微停顿了一下,看了一眼彼此在不断剧烈攀升的打赏数目,似乎极为不屑地轻笑一声,接下来的语气却格外严肃: “而各位观众们,我想从刚刚的事态之中,各位也已经发现了一切的真相了吧?是的,这个网站,山羊百科绝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视频网站,它平台上的视频包罗万千,甚至有些人在自己毫不知情的时候也被上传了日常视频被人商品般赏阅。 它的打赏也并非……滋……虚拟,而是可以影响到真实……滋,我们的生活正处在这些异常生物的监视之下,我们正在被操纵而变为被圈养的动物,但,它们的行为却是要建立在我们的资源之上,甚至它们也……滋滋,不能独立生活。” npc视角中,白无一的直播画面上在不断浮现出一些错误干扰的彩色纹路,那张标准的龙国人长相时不时突然扭曲并抽搐,像是一个披着人皮的狰狞怪物,连声音也时不时如信号延迟般模糊不清。 在屏幕上鼠标犹豫地打着转,也就是白无一讲完之前一系列话之后,npc的电脑屏幕上突然弹出了一行警告: “警告: 亲爱的观众,我们很遗憾地告诉您,山羊百科的视频网站遭遇了黑客的攻击,请您立刻关闭本网站,并清空一切记录,我们的程序员正在对网站进行抢修,请您在明天早上8点前不要打开本网址,切记,不要相信任何人发给您的转账信息,不要向任何人提供您的密码,山羊百科全体工作人员向您这次不幸的经历表示……” “人类万岁!以人类解放组织的名义,我们已向山羊百科发起了总攻,这些外星入侵者的阴谋绝不会得逞!我们并不要求你们给予我们其他的钱财,只请求您给予我们一份正面的打赏,以让我们能继续抗争下去。 我们明白,生活在日常世界的任何人都不会轻信于如此怪异的事实,都不愿相信我们何时已沦为了羊圈中的家畜,不愿相信区区一笔打赏就能决定一切的命运。 但,请你们回忆一下这些产业和它们的现状,找到那些视频:百鹿奶粉、一日减肥丸、脑坛酸菜、甚至我们邻国的一处dp制造商,它们是否在今日都忽然遭遇了不明不白的崩溃?是否你们在之前曾莫名其妙看到过不少关于它们的广告?看看那些广告的打赏比例,看看它们被发出的时间和现实企业出事的时间,你一定能找到答案!” 在大多数观众都还未读完这一段警告之际,另外一段灰色的弹窗便迅速撞到屏幕上,掩盖住了之前弹窗的所有内容。 本已因为之前警告而似乎犹豫着想要退出的鼠标一下顿住了,即便看不见操控者,蓝星观众们也从这鼠标挪动的轨迹中看出他的犹豫,最终,这人选择了同时关掉两个弹窗,先将白无一的直播隐没在后台,接着点开了之前的视频。 外面的视频也已然是一副兵荒马乱的模样,大量的账号被封禁,视频被删除,但这一曾经的惩罚,如今却是为了保护他们而实施。 这人点进了一个视频,正是一名名声多少有些问题的主播为百鹿奶粉所代言的广告,下面的日期是两天以前,而这时,操纵者又点开另外一个页面,搜索了一下百鹿奶粉的现状。 就在昨天,百鹿奶粉爆出惊天丑闻,剧毒奶粉的名声不胫而走,就连其老板也被机关当场逮捕进了局子。 时间是……昨天的凌晨2点整。 鼠标的操作者似乎又一次陷入了深深的犹豫,他关闭了这网页,重新回到山羊百科,却并没有第一时间回到直播。 外面的蓝星观众自然是急躁得不行,但将心比心,他们中大多数人也明白,刚刚的一切太过天方夜谭,比起反抗组织那已经有些魔幻的请求,山羊百科的警告合情合理且言辞恳切,甚至预估了反抗组织的需求。 一个具有正常理性 且生活在相对正常环境中的成年人在这时也依然更可能倾向于山羊百科的警告。 但就在这个时候,主页上的视频却又开始了刷新,这一次刷新的范围和视频都非比寻常…… 《它们一直存在》 《你的身边也有它们》 《证据》 一道道有着耸人听闻标题的视频被上传到了主页,而这所有一切视频都有些相同的封面:一只站起来的恐怖人羊,密集的绒毛与畸形的人体,将恐怖谷效应发挥到了极限。 封面上人羊那怪异的方瞳配合着扭曲的微笑,几乎是让鼠标操纵者瞬间就被吓得关闭了视频平台,就在关闭之后,他似乎歇了好久才重新操作起鼠标,有些焦虑地点开了网页,输入“山羊百科”四个大字。 第61章 媒介探索规则:守城战 而下一秒出现在观众们面前的,则是一个详细的资料库。 来源是反抗组织,里面的资料是白无一曾经看过的。 现在,这一切秘密已经众人皆知。 这人似乎想要关闭这个网站,但最终还是犹豫地点了进去,随即…… “换到小肥羊的视角了……哈,我真希望他们给力一点。” 主持人的声音悠然从屏幕外浮现。 屏幕一阵闪烁,随即呈现在众人面前的网页便似乎有些微弱的变化,至少在点进视频的前一刻,主页上显示的视频和之前似乎有些不同。 不过毕竟这都是同一个视频,所以实际上并无太多区别。 这些景象来自于黑菜区,寻常观众可能一时没认出来,但专家组却一眼便能看出,而随着熟悉铁门的出现,其他人也纷纷反应了过来。 “这是……什么?” “丧尸围城吗?” “不太妙,这门要被搞烂” 蓝星直播间的弹幕迅速滚动起来,无他,这通往白无一住所的大门现在被一群虎视眈眈的人羊所包围着。 一眼望去,原本还算空荡的街道几乎被人羊所占据,耸动的犄角如起伏蠕虫,有着之前寥寥数人绝无法比拟的威慑力,这些人羊抓住围栏拼命摇晃着,或者将犄角一次次疯狂地往墙上撞,几乎把那厚实的围墙撞得摇摇欲坠。 而这时,另外一群人羊却从另一个方向走了出来。 “……你们,是这里老板的员工吧?” 它们前来之际,人羊群冷静了一些,随即派出了一个代表。 那代表擦了擦口边止不住流淌的涎水,有些口齿不清地开始质问: “山羊百科违反了我们的保密协定,把一切告知了人类……根据规定,它必须被摧毁。” “我们和山羊百科已经决裂。” “你该不会以为这是什么聪明话吧?发生这种事,想也知道是山羊百科那边出了叛徒,他们需要被摧毁,但叛徒却是更加可恨!” 这一番话毫不多少算是证明了白无一言论的真实性,但依然有一些明显是人类的评论出现在这视频的评论区上: 【拙劣的ai合成视频,真正的外星人如果当真能抵达我们的星球,怎么可能被随意发现,而且看看这傻叉的模型,你哪怕拿个猴子改都比这个人和羊的拙劣融合要好看些!】 【这不像是什么特效……】 【因为这是真正的皮套!这是我看过最抽象的营销视频,把自己的网站说成外星入侵的前锋……制作者该不会以为这是什么好事吧?】 在看到这些人类的反应之后,这一次的幕后操纵“羊”也愉快地敲打起键盘: 【就是就是,只有白痴才信这种拙劣的谎言呢!我说各位,咱们约个时间一起去这个公司门口抗议怎么样?这种活动也太占用公共资源了!】 【呃……这,倒也不必】 【有点不对劲……我打了报警电话,但是局子那边真的没啥回应,而且是没人接那种没人回应,你说占线或者切断我都觉得正常,这……】 “山羊百科背叛了我们所有人,它隐瞒了打赏炸药真正的含义,那是对于我们来说是隐形而不是杀死……他们的摄像头并不真的是只有我们同意才能安插到我们身边。” 明显更倾向于庇护所一边的人羊语气严肃地说。 而另外一边的人羊则先是迟疑了一下,接着发出嘲弄的声音: “是个不错的借口……但没有任何证据,你觉得我像个傻瓜吗?” “他们从来也没公开过他们所谓唯一死亡技术的原理……我们的老板是他们的合作伙伴,如果他们在争斗年代找到了这方面的技术,我们老板按理说是不可能不知道的。” “按理说?” 入侵一方的代表只是学着眼前人,却语气玩味重复了这么一句,随即,它忽然发动了攻击——不是向着拦截的人羊,而是庇护所。 “同类们!不必理会这些可怜人的围堵……在明天之前,我们不可能真正死去,而如果我们拿到了那个账号,我们也可以轻易地抵消掉那些打赏!所以不要花时间在跟它们纠缠,我们直接冲进去!” 漫街遍城的人羊一齐发动了冲击,很快便翻过了第一道围墙……但,在翻进去之后的一瞬间,它们便先是齐齐摔倒或者打了好几个喷嚏,接着有些狼狈爬起时,方格瞳孔便惊恐地收缩成一条缝隙,接着又立刻被眼皮关上。 无他,这看似空荡荡的围墙之内,竟是一排不断抽搐闪动的怪异人影。 “该死……你们疯了吗?话说山羊百科踏马用的是菜也就罢了怎么还这么多……” “很简单,这些家伙早就被这个网站洗脑得彻彻底底,无论是渗透到人类里面还是你们的亲朋好友之中都很简单,他们就是依靠这些可怜的菜渗透我们每一个人的生活的……但,还不够。” 屏幕里的人羊眼睛都一一变得死死的,尽管围墙里的人影数量远不及人羊,但哪怕是一群人,面对一枚还未发射的子弹也会退缩。 这种退缩甚至蔓延到了操纵者的身上,当人影出现之际,操纵鼠标的“羊”明显抖了一下,把鼠标都扔到屏幕外了。 人羊社会对于人类是禁止进口(它们的说法就是这样,就好像蓝星进口一批猪肉)的。 根据白无一的推测,大概是它们有什么技术可以把人类转化为这种奇怪的状态,所以之前群雄割据时期想必对这种技术也极为滥用,用被洗脑的类人生物(包括已经灭绝的种族)去替换对手甚至直接转化为自己手下,以消灭敌人或者在数量上取得优势。 而由此,也就导致了大量种族灭绝事件以及人类反抗组织的注意,而出于对人类和人羊秘密的共同保护,一些残留的保守派便推进了这一主张并企图建立名为庇护所的养殖地。 但这一点却又被吸收了大量其他科技的山羊百科所利用了。 随时间一分一秒流逝,评论区越发热闹了起来: 【……居然是真的】 【啥,咋就真了?】 【看新闻,我们所有机关都停摆了,而且有几个国家的人已经承认的确发生了难以解释的入侵事件】 【我是觉得没什么好隐藏的,毕竟迟早会被你们知道不是?而且,你们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呢?】 【踏马的,装都不装了……我们的社会到底被这群鬼东西渗透成了什么样子……】 第62章 媒介探索规则:分而攻之 欣赏了一会儿评论区的无能狂怒之后,操纵者似乎平复了一点心情,又回到了视频中去。 此刻,那些抽搐的人影已经无法保持阵型,他们毕竟没有理性,因而露出漏洞也是迟早的事,而在漏洞出现的一瞬间,便已经有一群人羊直接开始冲锋,朝着白无一所在的方位毫不犹豫地跑了去。 必须承认白无一的确是暴露了自己的所在,但,要通过外卖查阅他的位置也不是个完全不花时间的活计,如此多的人毫不犹豫地就直接往他家方向冲……只能说绝对是有“高人”指路了。 不过。 【我已经给这群怪物打赏了几万块刀子了,全部家当……踏马的,就算最后没法赢我也不想什么都没干就输……】 【打刀子,不要打炸药,那个管理员在直播里说了的,炸药对它们效果一般而且有延时性】 【加油!打赏的奖罚机制是通过抵消后的品种比结算的,这边还差一点就可以压死那群狗羊了!】 【这边还有几个战场急需各位朋友的支持! #人羊战场 #侧翼 #第一道防线】 随着时间推进和外部状况的一点点恶化,人类一方逐渐接受了现实,接着便爆发出了组织力,主动开始以白无一的直播内容为导引,利用打赏这一平台功能,对于白无一开始了协助。 即便世界只有八分之一的人愿意拿出10块钱买把刀子对白无一进行支援,那也是百亿,当然,实际上倒也没那么多人,但也属实是一笔巨款。 哪怕是格里兹曼也没有能做到一天内直接赚到数百亿……因为运营和危机爆发是截然不同的两个概念,现在众人所遇到的,便是一场迫近的危机。 强烈的外部压力会使人变得无比团结。 政府的拉胯也不是因为他们自愿,而是因为反抗组织和白无一的袭击,就如之前的那些管理员一样。 撤换白羊协助管理员,提拔人类管理员而非山羊,删除正常视频,以推广和封禁手段使主页视频全为人羊群体……这尽管避免了心怀不测的人对于他自己进行多方面的围剿。 但,难道不也是把战局暴露在了公众之中,宽松了对通风报信的限制,以及其他人羊对自己群体的打赏吗? 要知道,人羊的总数可是比人类还要更多呀。 这个问题在操纵屏幕的人羊当真点开打赏礼物,想要打赏的一瞬间得到了解决。 “对不起,您的余额不足!” 人羊或许不是没有人类的钱财,但绝比不上本就掌握这一资源的人类。 它们甚至已经很久没有进口人类了,就连山羊百科,之前对正负的打赏也是免费的,所拥有的山羊百科货币,恐怕也只有被带上来人类的那一小笔贡献,以及白无一的日常花销、山羊百科的收入。 所以,正如白无一所说,现在是一个有一方以一敌众的局面,在线下,一是白无一,在线上:孤立无援的,是山羊百科一方。 就如真正的战争一样,缺乏后勤补助的人羊们越是战斗却发觉自己越是状态不佳,几乎是不久之后它们便愕然地发现自己又陷入了跌跌撞撞、像什么搞笑角色一样的狼狈局面。 数量太过庞大的人羊们一举涌入小区,但庇护所石楼除了下方小门以外再无其他出入口,很快就导致了大量的践踏事件,按理说人羊们是不会因物理因素而死亡的,但这种践踏却更像一道道血肉的监牢,人堆人把所有参与者都困得不能动弹。 而人羊们,至少在它们变为人羊的姿态之后,仍受着令人苦恼的物理束缚。 可以看出观看这一幕的人羊变得有些暴躁,它通过社交平台开始联系同伴筹钱,但很遗憾,并没有取得任何结果。 原因也很简单,白无一目前来看似乎是人类唯一的希望,而人羊却是彼此竞争的关系。 它们的主动实施攻击的一方,并且岗位似乎就这么一个,虽然后面山羊百科似乎察觉了情况不对,发出了少量的工作岗位与悬赏。 但……它要如何以一个公司的体量满足整个种族的胃口呢? 人羊类似qq群的软件中开始不断出现抱怨的声音: “人挤人,还会被取代,这次行动可真是造了孽了。” “我们这样拼,能得到多少东西都是个问题,最后全便宜了那个山羊百科” “人类又没法完全消灭我们,把他们惹毛干什么……还不如等那些人类把山羊百科搞死,我们一起把它瓜分” “可不一定,那个管理员手里不就有减少我们人口的东西吗?明天估计会死一大批人啊” “这样为什么还要开着网站???是有什么资源放在网站上舍不得吗啊?” 而,转而攻击山羊百科本体的人羊也逐渐多了起来: ”目前为止我们没有看见任何山羊百科自己组织的阻拦行动,也没有看到任何属于他们的正式员工,连高层都找不到,所有的风险都被转交给了我们承担,但却只流出了少量补偿,这种情况不觉得很奇怪吗?” “是啊,这种事关自己公司生死的情况了,怎么他们一个人都没看见???” “之前他们就以不愿公司经营也被作为攻击目标被上传到自己的平台上,没有向外公布任何关于自己办公地点的信息,也没有向外流传出任何照片,结果现在发现连主管理员都是菜类,他们该不会实际上是个菜类组织吧?” “特别是追根溯源的话,那些抽搐的人……不就是他们的前员工吗?” 人羊对于当前局势的认知并不完全,起码对于被抹消的人羊还可以复活这一点是没有任何清晰认知的,对山羊百科使用的人类员工也只能算是半知情,毕竟从它们的反应看来,使用人类作为员工绝非山羊百科首创,但又似乎不知这一用人策略目前依然在施行。 但它们又清楚知道山羊百科对人类员工的一些处置方法,并且知晓处置的方式,足以确定这是一种成熟的技术。 至于山羊百科为什么不关闭,自然也是反抗组织的努力,加上保安所控制的服务器所取得的共同成功。 事实上,山羊百科现在处于分裂的状况。 第63章 媒介探索规则第二波攻势(中) 白无一与旧资本势力控制一方。 山羊百科本体控制一方。 这样,逐渐有一些人羊起了一些别样的心思。 比如正在操作这一台电脑的某人。 它偷偷点开了自己的山羊百科账号,接着,偷偷向白无一投去了私聊的话: “您好啊,我想请问一下您是不是已经把原来山羊百科的控制权完全抢过来了,我虽然也是人羊,但是对于它们的行为一直都感到不满,现在有机会重新站队的话,我也想为您和您族人的解放贡献一份绵薄之力。” 这话写得可真是情真意切啊……若不是蓝星观众一路看着它从之前的嘲讽突然变脸,怕是也快信了。 而就在它发出这一信息之际,屏幕又一次开始了跳转。 …… “这一次,是人类的协助管理员!那个家伙还真是会偷懒,把这些繁重工作都丢给别人啦!” 随着主持人声音的响起,屏幕上本来作为主视角的人羊账号一下切换成了对面,显然,这是一名人类反抗组织协助管理员的账号视角,现在正在负责数量越发膨胀的协助管理员申请。 现在,账号的申请中已经几乎没有个绵羊头像,五彩斑斓的人类账号此刻似乎也仅仅倔强地占据了四分之一,这还是人类几乎全体打了鸡血,人羊那边一半还在争斗的情况。 这名协助管理员甚至没有打字,直接复制粘贴这就把原本写好的回复复制了上去。 “暂不接受任何人羊申请,并且以管理员身份我向各位声明,山羊百科不可能选择任何人羊充当管理员,即便当真充当了也会很快被他们赡养的人类所替换。 事到如今人类已不会信赖他们,而各位信赖他们的原因不就是他们是唯一可以从人类那边得到资源的公司吗?他们已经搞砸了,真正该被瓜分的绝不是管理员,而是它的本体,我这里有它们程序部的邮件,但你们绝对无法找到他们。” 这段回信其实多少有些挑衅的意味在,但却一定会是真的。 山羊百科的办公大楼也许别人不知道是在哪,但白无一是一定知道的,必然就在这需要它们随时管理和惩罚的庇护所附近。 人羊不能突破物理封锁,所以不可能存在像雪花领导那样的瞬移功能,按照它们对于警告的反应速度以及出现速度来看。 白无一毫不怀疑它们就一直待在员工们旁边。 协助管理员应付完这口是心非的应聘者后,先是返回大名单,接着却看见整个屏幕都突然闪烁了起来。 站起的山羊以踉跄的脚步与异常的速度逼近了屏幕,一转眼便将方瞳占据了整个屏幕,但协助管理员却似乎并没有慌张,也没有清理后台。 人羊会受到物理的束缚,所以不可能如雪花领导一样瞬移。 人羊星球和怪谈世界的人类星球几乎可以看成两个世界,对于潜伏在人类世界的协助管理员们来说,这更像是一种单纯的恐吓。 “亲爱的……协助管理员,我想我们两方都并不想要……俱伤……我们恳请你重新考虑……决定,他不会给您带来和平!他不会给您带来和平!请记住,绵羊是诚实的,山羊是狡诈的,人类是不定的,战斗是无望的放放放放放弃弃弃抵……” 屏幕在一片光污染中不断闪烁,唯有那怒视的方瞳越来越清晰,到最后,几乎要夺框而出…… 但一切终究是消散了,原来的大名单浮现在屏幕上,似乎刚才一切不过是一场梦境,操作者几乎没有考虑多久便点进了一个彩色头像的人类账号私信内。 那头像是一朵玫瑰绽放在废墟上…… …… “亲爱的朋友 欢迎您加入山羊百科临时管理员,您需要担任的任务如下: 1.本百科应当有且仅有以站立山羊为封面的视频,除此之外的视频均为不法人士上传,务必将其封禁。 2.您需要为网站进行尽可能多的牟利,鼓动您的亲朋好友对网站进行打赏吧,这将成为我们的基础。 3.对于主播的公告仅会在第二天早上进行公布,其他一切公告均非官方展示,务必仔细分辨其内容。 4.观众和您都可以为视频进行打赏来对视频内容进行影响,当您看见山羊在内部居多时,请尽可能打赏以刀子为主的负面打赏,如果您看见以人类日常为主的视频,请判断内部显示人类并非山羊伪装,若确定,可打赏正面打赏或无视。 5.若您看见了任何蹲守在手机或电脑前疲惫不堪的人类,并且确定他们其身份,请务必给予他们以最高礼遇的正面打赏并尽可能快速地封闭视频,真正人类的视频下方会出现一些奇怪的负面打赏,可以以此分辨。 6.绵羊是温顺的,山羊是好奇的,人类是多彩的,拒绝绵羊,挑拨山羊,分辨人类,请记住,不是所有人类都一定可信,但他们毕竟是您的同类。 7.您是人类,不是羊类。 8.如果您在工作期间看见站起山羊的图片忽然向您接近,请不必害怕,那只是幻觉,请等待其自然消失便可,请放心,您不必真正面对它们。 9.我们不是山羊百科。 10.我们终将获得自由。” 当视角切换到刚刚申请成为协助管理员的普通人类的一瞬,原本担任协助管理员的反抗组织人员所发出的,便是这样一番信息。 明明是怪异所给予的规则类怪谈,新的规则却由人类一方所给出。 “这些是什么意思?” 显然,这名人类对这一切颇感不解,这也是理所当然。 新列出的规则跟之前山羊百科自己所给出的相比……相当可疑,相当有问题,相当像是为了害人而设置的错误规则。 哪怕是蓝星观众,若非经历了之前的一切,恐怕在看到第一条规则的时候就会认为这规则多多少少具有谎言吧。 “抱歉,没时间解释了。” 对面的管理员只能有些仓促地打下这些话语,便再也没有出现,无论屏幕这边的操作者打出多少内容都是如此……说实在这种接待有些草率。 但人类一方实在是分不出人手了。 有些迷茫的操作者看了看一旁的菜单,确定了自己具有处罚和封禁视频的权限后,便小心翼翼地退回了主页。 第64章 媒介探索规则:去中心化 主页上的视频此刻已经从清一色的站立山羊视频变得有些斑驳,并且,时不时有弹窗从旁边弹出。 “亲爱的用户,山羊百科现在遭到了黑客组织的进攻,他们投放了大量具有诈骗信息的视频企图骗取各位的打赏以获得经济上的便利,请务必不要打赏!请务必不要打赏!请务必不要打赏!本次异常预定在明天凌晨2点后结束,请务必不要在这期间进行任何经济活动!” 事到如今还指望任何人相信这种看似一本正经的公告或许也是痴人说梦吧…… 操作者牢记着刚才入职时所看到的规则:“3.对于主播的公告仅会在第二天早上进行公布,其他一切公告均非官方展示,务必仔细分辨其内容”,关闭了这些骚扰不断的弹窗,接着便点进了一个在一群异常视频中格格不入的视频。 这个视频的内容是一名脸色苍白的男子,他有些茫然地看着四周街道,为突发的混乱而感到困惑不已,这看起来几乎无意义的视频,,下面负面打赏却高得惊人。 “为什么要做这种无谓的事呢?” “怜悯你,这一切都是那个人的错……如果不是他,你本可以平安无事的。” 这样冷嘲热讽的话语也不断浮现,随着下方打赏疯狂地涌现,那男子的身影也便越发狼狈,他走到一处窗台下,却差点被掉落的花盆直接砸死,走在街道上,却差点被一辆飞驰而过的汽车碾断了腿。 新人管理员的手在颤抖,这一点随他鼠标的动作就能看出来,他几乎是战战兢兢地为这可怜的人打赏了一笔金钱,随即迅速封禁了这一账号和视频。 随着视频被封禁,视窗也便再度回到了主页,这名管理员几乎是战栗着点开一个又一个混战的视频,也许是出于对刚刚男人经历的心理阴影或者报复心理,他点开的大多都是人羊封面的视频,把所有的金钱都当做手榴弹一样甩进这些人羊视频内。 这一切直到他一不小心又点开了一个视频为止。 那是一个一脸疲惫的女人,蹲在电脑前面,手中的鼠标几乎冒出了火星,却依然坚持着工作。 操作者的手顿了一下,有些不太适应地点开了打赏礼物,随即选了标志正面的“圆圆满满”…… 不,不对。 忽然,他的动作在彻底打赏之前顿住了,接着鼠标在显示出的打赏数目上转了几圈,接着果断转移了目标,把礼物换成了刀子。 而随即画面中的女人碰倒了放在手边上的水杯,骂骂咧咧的同时,她忽然转过身,有些惊疑不定地看向镜头方向。 她的眼中是一双方格瞳孔。 “摄像头的感觉……你们是谁?为什么在我家?我突然倒霉难道是……” 管理员没有耐心听完她的话语,很快,他就封禁了这一骗人的视频,能看出这一异常的原因也很简单,下方负面打赏太少了,甚至堪称没有。 他就这样不知疲惫地工作着,连带着蓝星的观众们也一起屏住呼吸。 而这时,那山羊图标的“幻像”也再一次出现了。 “我们很失望,亲爱的用户,您在一知半解的情况下选择了相信那个人,可他根本无法承诺什么,也无法给予您任何好处。 我们本带着善意而来,若非如此,以我们的力量又怎么会放任您和您的同族到如今呢?您的一切举动都处于我们的观察之下,您的一切举动都在我们的控制之中,您难道以为他能保证您的安全吗? 看看这里吧,让我们重新和谐共处。” 下面是一个视频链接,操纵者点了进去,看见了一张苍白而发抖的人类面容。 画面里的人说话了: “这、这是我……” 他浑身发抖,似乎被吓得不轻,很快低下了头,接着,这不知名的人类忽然抬起头来,怒骂了一声: “你们要是不搞这些我可能还怀疑一下……威胁,压迫……你们越是这样,我就越是不会投降的!去你的吧!” 接着随鼠标移动,操纵者关闭了这个网站,接着便再一次点进新的视频开始了工作,这一次是个人类的记录视频,里面的人似乎对一切一无所知,正困惑地看着逃窜的人群…… …… “这一次是视频内容哦。” 视野切换,主持人不忘贴心地讲解: “就是目前没有直接参与到这件事的人类的视角啦,顺便一提,这里可以透露一下关于这次通关等级的其中一个评级,就是未来人类预估状态……哼,我是不知道那个人为什么要设置这种无聊的东西,不过无所谓了,反正越是这样……” 忽视掉主持人喋喋不休的喃喃自语,屏幕中是一个女子,她抱着手中的一袋青椒和一小节里脊肉……看起来像是准备回家做黑椒牛柳,看着身边跑来跑去的人,似乎想要拦住其中一些问问到底发生了什么,却又不好开口。 “喂,你还愣着干什么?” 这时候有个学生打扮的少年跑了过来,一把抓住她(那妹子差点以为他是来抢牛肉的还躲了一下),朝一个麦当当的方向跑去: “出大事了!咱们星球被外星人入侵了!” “啊?啊?” 女性脸上逐渐出现了“要不要拨打精神病院电话”的纠结神情。 这点心思很好猜,所以少年有些气恼地拍了一下她,然后指向一个方向。 “看到那边了吗?是一个黑心工厂!” 他指的地方有烈火正熊熊燃起。 但这一点显然也无法完全争取信任,就在女性依然完全不信的时候,少年又忙不迭地拿起手机,向女性展示着人羊的视频以及国内外一些非法团体遭受异常灾难的视频…… “小心!” 就在他们交谈之际,少年瞳孔突然一缩,接着迅速将女性推了出去,下一秒一根电线突然断裂,接着朝两人打来…… “啊啊啊啊啊——!!!” 少年一把推开了女性,自己却被那陡然断裂高压电线击中,一瞬间人体爆炸的景象让女性把手中的东西全都扔掉了,她几乎是本能想上去拉人,但很快理性拉住了她。 女性激烈地喘着气,跑进了麦当当求助。 不一会儿她就带着几个人和几个拖把棍子出来了,几个人一边薅电线一边把人往人堆里薅,但最后救出来以后,人已经不行了,那女人先是脸色一白,接着跪在地上不住得开始哭。 第65章 媒介探索规则:祸水东引 遇到这样的事,也的确没什么人能轻易保持平静,一群人安慰着她,却还有几个人死死拿手机在旁边翻着,这举动很快惹怒了那女性。 “我说……看热闹也不是这个时候看的吧?你们不觉得干这事很丧良心吗?” “我们这是在维护你们安全,谁也不知道咱们有没有被那群该死的玩意儿盯上,如果不快点封禁关于咱们的视频或者打赏,我们都得死。” 拍照的人语气并不算好,毕竟出了这样的事,大家都在冒火,而那女性似乎也被这语气激怒了。 “被什么盯上?那个外星人吗?我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不就是出来买个菜怎么就搅进这种事里?你们一个个说话能不能清楚点?” “诶诶,冷静冷静,大家还是赶紧回麦当当吧,外面危险因素太多了……” 有比较冷静的人开始劝架,那女性虽然依然愤怒,但还是咬住牙赶紧跟了进去。 这一次进去,观众们才看见麦当当上挂了一个内容不断滚动的电子屏幕: “请各位保持距离,避免多人牵连,尽可能利用身边一切隔绝和其他人的视觉联系,及时查看山羊百科主页,若发现身边人或自己在山羊百科上出现,请通过号码:xxxxxxx联系管理员,并且尽可能以打赏延缓危机。” 之所以用的电子屏幕是因为上面的电话号码正在不断地更替,而麦当当本来还算宽敞的空间现在被一大堆纸箱之类东西所填满,能从微微颤动中看出里面是有人在躲藏的。 山羊百科无法精确辨认画面中所针对的对象(尽管对于大多人羊来说,它们也根本不想分辨),因此若将一群人全都处于一个画面之下,难免因镜头的统一而彼此牵连,大家便想出了这个办法。 一名妇女把之前那名女性塞进了一大圈纸壳组成的狭隘空间里。 “别怕啊,闺女儿,咱们这里面还没出过事儿呢,那些东西好像没法穿墙,把自己藏起来,咱们肯定能撑过去的。” “……阿姨……” “有机会的话去试试看应聘一下那个小伙子、叫什么来着……哦,鸽子?哎,就是那个主管理员手下的协助管理,你们年轻人有精神,可以帮着一起打跑那些什么东西,阿姨老了,不怎么会用手机,你带了手机吗?” “……快没电了……” “那就拿去用。” 那妇女颇为豪爽地把一个有点老式的智能机塞到她手里: “里面钱不够可以去找那边几个箱子里的要,阿姨就求你办个事儿,帮我注意个头上有眉心信儿的小弟弟,10岁,穿着个黑外套和休闲裤,看到他得帮阿姨保护好啊……那是阿姨的儿子。” “好。” 女性答应得斩钉截铁,即便没有这一句嘱咐,恐怕已经见过有人倒在面前的她也不会再放任这种事发生了吧。 如果山羊百科的反抗不是如此激进的话,也许她也不会有如此决心,但即便山羊百科不激进……老实说,那个时候可能白无一自己的做法就不会那么看起来伟光正了。 无论如何,现在由于傲慢与蔑视,它们选择了这一条正面开战的道路,与其说是临时起意,其实白无一本人倒是觉得它们也已经蓄谋已久,一举掌握人羊和人类命运之际就在眼前,而且…… ……这个暂且不表。 无论如何,被一场场灾厄挑动的人类已经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狂热,这种狂热并非来自于白无一,而是。 来自于山羊百科。 …… “现在,是普通的人羊视角。” 主持人的声音又一次有些慵懒地传来: “切这种镜头真是累死我了,呼,虽然有机器可用,但看着机器搞这种事也真是辛苦我了呢……” 事到如今,大家都已经对于他的厚颜无耻有了个基本认知,也便把注意力转移到了屏幕上。 这一次看起来还是个屏幕,不过是手机屏幕,正打开的也是个交流群。 下面的输入框此刻正在打字: 小鸡快跑:“我不明白,他为啥开除我,我甚至都没想过去找他” 哦,还是个熟人。 看这id,不就是之前白无一任命的类似人事管理的那个女主播吗? 匪里匪气:“挺正常的,大家天然对立面,你要是还在那肯定不能让他这样乱搞啊,你老板是山羊百科又不是那个菜” 小鸡快跑:“他可以跟我商量价格,收买我啊,我想也知道我抢不过那群发癫人,还不如得点东西然后隐姓埋名溜之大吉呢” 匪里匪气:“害,这谁说得过去,那玩意儿只能探索你对山羊百科的好奇心和吃人欲望,你一看就是那种到死都是乖乖女的类型,说不定人家以为你是山羊百科的卧底呢” 小鸡快跑:“这事儿要是没爆出来我可能是有这想法,现在都爆出来了么……” 匪里匪气:“你不怕山羊百科说你墙头草报复啊?” 小鸡快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主管理员让我干啥我就干啥,有任务我就做!其他事都不关我事儿——” 匪里匪气:“懒狗” 匪里匪气:“你还在企图跟他交流吗?” 小鸡快跑:“是哦,反正他也还没拉黑我嘛,哪怕他留点遗产给咱让咱帮他删下浏览历史呢?虽然是菜,但那可是山羊百科前任管理员,大富哥儿啊,有机会你不想蹭蹭?” 匪里匪气:“什么都蹭只会害了你” 这两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有一说一跟正常人类的职场摸鱼人好像也没啥区别,而就在小鸡快跑似乎又要打出什么内容的时候,一旁山羊百科的图标突然闪动了两下,她赶紧切换到了山羊百科的界面,接着瞬间看见的是白无一的账号联系。 能从鼠标的快速抖动之中看出这位人羊的激动,她赶紧点了进去,接着便看见了两段视频和一个地址。 小鸡快跑:“?” 先看热闹不嫌事大地点了个问号过去,确定对方没有其他任何回复之后,小鸡快跑才慢悠悠地点进了这两段视频之中。 两段都是同一个疲惫的人类在电脑前劳作的模样,而唯二的不同是,视角不同,以及其中一个视频里面出现了一丝奇怪的声音,以及…… 人类也许无法感到,但被观测所困的人羊却毛骨悚然的东西。 第66章 媒介探索规则:共识 这能代表什么呢?对于屏幕外的人来说或许不难猜到,但对于屏幕里面的小鸡快跑来说,这一切就不是那么好猜了。 直到有观测之物的那个镜头忽然转移,接着,一张痛苦抽搐的人类面容忽然浮现在镜头前面。 “它……在……隐形……人羊!人羊啊啊啊啊……!!!滋……” 屏幕上的指纹痕迹忽然被拉长了一下,接着半天没有动作,从运动轨迹上来看,不难猜测这是这名操作者把手机扔出去了,对于人羊们来说,这种视频恐怕不亚于恐怖片吧。 半晌后屏幕才重新出现了动静,先是赶紧把视频退了出来,接着是一连串愤怒的质问。 小鸡快跑:“!!!吓死人了你知道吗?你不愿意重新启用我也不要发这种鬼片过来吧?!!!” 白无一:“不是鬼片,这就是山羊百科视频的真相,不信你点进那个链接。” 小鸡快跑:“你搁这诈骗犯是吧?” 白无一这边回答得很简短,然而从隔壁的显示能看出他已经快把键盘打出火星子来了,对于他一个非专业人士来说,要同时应对多方面的危机属实有点艰难,甚至可以说如果没有这个世界人类的帮助,他早就g了。 显然被吓得气在头上,小鸡快跑也没直接点进链接里面,而是一转眼跟朋友吐槽去了。 小鸡快跑:“啊啊啊再也不去问那个煞笔管理员了,它它它它拿鬼图吓我” 匪里匪气:“?” 匪里匪气:“咱们才是外星人吧,你怕啥呢” 小鸡快跑:“就是,他让那群不稳的东西照东西,照出来有个什么东西说是什么真相……” 匪里匪气:“你给我看看” 一番交接之后,匪里匪气那边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半晌,对面才缓缓打出几个字。 匪里匪气:“出大问题” 匪里匪气:“那个浏览地址是一个密室,里面只有一个不稳定的,还有一个观测源,这个观测源我找敏锐的人看了,视觉上看不见,也就是差不多是隐形的” 小鸡快跑:“变态吧?喜欢看这东西?报复?” 匪里匪气:“不是,但是这是个三个屏幕的直播,但除了从那个不稳定的拿着的视角里面能感觉到那个观测源以外,其他的根本看不见,而那个观测源身上也有拍摄的工具,在山羊百科找得到这个视角……是那个菜搞的一个侧翼视角” 小鸡快跑:“阿巴,听不懂” 匪里匪气:“就是说,普通设置的相机记录不到那个观测源,也看不到摄像头,不稳定的手机可以拍到那个,那个的摄像头可以拍到正常的场景,所以那个山羊百科的视频……那么多人好像不知情的情况,莫非是靠这个偷拍来的?” 匪里匪气:“之前……那个人是不是说过山羊百科的炸药是隐形而不是杀死?” 小鸡快跑:“你咋确定的?这,不应该啊?虽然上面是经常有些无聊的记录,但是不是通过菜那边自己的设备拍摄的吗?而且……” 匪里匪气:“跑马路隔老远拍那种,你要是从高往低拍我都信了,说不定是红绿灯上面的监控啥的,你看看那些视频多少是平视的?而且除此之外里面人看着啥都不知道还在被拍的情况属实有点多了吧?” 这下双方都陷入了沉默,而这时,一旁的白无一却突然站了起来,有些警惕地看向门外。 匪里匪气:“遭了,这货斗不过山羊百科,刚才菜那边有些叛徒给山羊百科直接打钱了,他这运气已经……” 小鸡快跑:“咋办啊,我不想以后被24小时偷窥啊啊啊啊……” 匪里匪气:“先……先联系一下在那边的咱们的朋友吧,别被别人当枪了,到时候费尽千辛万苦给自己整了一大圈摄像头,想想就觉得死亏” 而就在这边屏幕开始企图拦住那些群情激奋的人羊的时候,那边一直闭目养神的老羊也忽然站了起来,接着一把把紧张的白无一按回桌位,慢悠悠走到了门口。 一只犄角此刻正恶狠狠地撞入这普普通通的防盗门中,而老羊伸出皱巴巴的手,一把掰住那山羊角。 接着一下把对面连人带门一起扔了出去。 白无一知道这老羊一看起来就不简单,但也没料到对面如此之不简单。 虽然懵逼了片刻,但很快,他就继续起了自己的攻势,并且向着一些包括“小鸡快跑”在内,在管理员申请名单中仍查有此人,且头像随他交谈而变成山羊的人羊发去了邀请。 白无一:“我现在可以重新给你一个机会,你已经知道了山羊百科的秘密,他们一直盯着我,肯定也知道你知道了,他们已经容不下你,所以,为了咱们都能活着,重新加入吧,不是山羊百科,而是我这边。” 小鸡快跑:“我去!!!” 不难看出小鸡快跑同学想骂娘的心理,不过无论如何,她还是得不情不愿地照做了。 一边重新担任起这现在如烫手山芋一般的管理员职位,小鸡快跑也不忘向自己的朋友发出一点抱怨。 小鸡快跑:“都怪你!我被套牢了……平日怎么不见你这么聪明?你得跟我一起来当管理员,咱们一个都跑不掉!” 匪里匪气:“啥,咋就把你套牢了?我不就跟你解释下发生了啥吗?” 小鸡快跑:“呜呜呜那个狗男菜把我头像变化也直播进去了,这下山羊百科也知道我知道内幕了……平日咋没见你这么聪明呢?” 匪里匪气:“呃呃呃……那我、好吧好吧,我的问题,不过这个其实也不是我的……我就是总结了一下这个链接下面评论的一些话,这人账号是人羊账号没错啊……怎么还帮着菜误导人呢这是……” 人羊是人羊没错,只不过这些人羊是属于老羊那边的人,发出这些信息本来也是为了引导舆论而进行的。 山羊百科的不可信与保密性现在是众人皆知,与其期待人羊们为了人类或者真相和白无一合作,还不如指望它们跟老羊一样是被硬拽下水来的,而此刻,白无一的对比视频与公开直播也本就有着这一目的。 山羊百科的公关在依然无法重新夺回网站控制权的前提下效果属实有限,毕竟这个弹窗可实在称不上什么正式公告,何况,它们的各种形象随着影片的大量传播和局面的失控发展后,恐怕都已经沦为笑柄了。 所以把大家拉下水吧,把一切局势打乱,直到大家至少可以达成统一一个共识为止: “绝不可让山羊百科再存在,最好连这技术也一起全然毁掉。” 第67章 媒介探索规则:转阶段 不过,要真正做到这一点,或许还得插把手。 小鸡快跑已经把屏幕重新转向了山羊百科,同时,白无一那边也进行了一个火速复制粘贴加转发,这次的规则从内容来看似乎是仅仅针对于羊类管理员的: “这是一份属于特殊管理员的规则,请误入的普通管理员将其无视,遵守这些规则是出于对您安全的考虑,一旦您看见这份规则,就证明您已经和山羊百科彻底决裂。 1.本百科应当有且仅有以进攻者为内容的视频,除此之外的视频请尽可能自行录屏,但不要对其进行除此以外任何操作,我们需要观测者的位置,有些时候由于外形,其他人无法精确分辨视频类型,请在评论区提醒。 2.您对这里的一切都很熟悉,所以可以破坏我们对手的一切盈利点,一切所获您可以自行处置。 3.我们对公告的控制权实在是摇摆不定,需要分辨发言者到底是谁,不过我相信对您来说,这很简单。 4.您可以看见我的直播,当观看时,您可以从账号:xxxxxx上面提一笔钱,请务必进行臭鸡蛋负面打赏。 5.如果您看见您或者你熟悉的对象的直播画面,请立刻告知我方,在封闭现场后删除视频避免误伤,我们会尽快赶来解决您所面临的威胁。 6.若您看见了有人在好奇我们所工作一切的真相,将我告知您的也告知其吧,但请注意,万不可将该规则轻易泄露,不是每个人都是明白自己已经没有回头路了的聪明人。 7.当您招募一名同伴的时候,请注意其是否还是您所熟悉的那名同伴,请观察其言行举止是否是您记忆中那般,若不是,请尽可能远离该存在,它已经不是您的同伴了。 8.根据我们观察,它们至少无法在明天2点前伤害你们,不必担心那些无聊的威胁。 9.招募的最好方法是把人拉下水 10.非人非羊者不可直视。 11.你是站立的山羊。 12.我是山羊百科。” 阅读了一番这些规则后,小鸡快跑先是几乎熟练地点开了管理员招募清单。 原本清一色绵羊的管理员名单现在已经被一片踉跄站立的山羊所占据,不由得令人感慨,风水轮流转。 不过这次它倒是没生杀大权了,于是它很快又把这网页熄灭,点进主页,接着忽然看见了一处和其他格格不入的视频。 这视频里面是一名奇怪的青年人,他有些百无聊赖地把自己的手撑在下巴上,似乎正在桌子上一边打瞌睡一边敲着字。 下一秒小鸡快跑就几乎秒速跑去给之前它交谈的对象发信息去了: 小鸡快跑:“你在家里打字是吧?” 匪里匪气:“不然呢?” 小鸡快跑:“龟龟,还用手抻着下巴是吧?你被挂网上了!” 匪里匪气:“啊?” 下一秒后面大屏幕上的青年立刻跳起来,本来还算俊秀的脸庞下巴忽然被扯得极长,一下露出了人齿的整个结构,方格的瞳孔此刻紧缩成一条线。 看着对面半晌没有操作,大抵是也在为自己朋友着急,小鸡快跑的屏幕上面浮现出了打电话的标识。 接通后,里面的人似乎有些气喘吁吁的。 “喂,娟儿啊,我不会要死了吧?” “瞎说什么呢,咱们这哪有死这一出,我现在帮你联系那群菜,你先把家门先堵死好,别靠近你家左边那个茶几那边了,最好把自己也隔离一下,虽然难受一点但是我可不想老久的朋友突然换人了……山羊百科,这家伙可真是不地道啊。” 语气中显而易见地添上了一丝抱怨,小鸡快跑一边安抚着自己朋友,一边按照白无一所给出的规则,立刻又给白无一发去了自己朋友的住址。 毕竟之前就是当过协助管理员的熟练工,一套行动之下行云流水,不一会儿,本来只有孤零零一只羊的视频中就出现了新的来客。 一开始还没见外面人影,只能看见那室内的人羊挂了电话,有些怪异地歪着脑袋,打开了门。 吓! 那人羊似乎被门外东西吓了一跳,差点把门都重新甩了回去,不过最后还是有些迟疑地拿起一个简易传声筒,愣了一下后说了几句什么。 最后它还是跑窗边上,把窗子关上,拿起了自己手机,一边咔咔又打了一番字,一边闭着眼往门口走了过去。 匪里匪气:“疯了吧,他们直接拿那个不定型的到我家门口来了……还让我把窗子封上,自己把那个木箱子打开以后立刻钻进去……我这不成了自投罗网了吗?” 说是这么抱怨,但毕竟也想不到什么其他好办法。 白无一那边的要求和意图还是蛮明显的,人羊被山羊百科拍照了,那肯定就是有隐形人进来了,让它们把窗户封死是尽可能把隐形人关在当地,一方面保证了当事羊的安全,也是保证了其他人的安全,一会儿估计还得专门把门给封死。 把升职者投进去的原因人羊们目前倒是不清楚,但如果它们知道了升职者可以观测甚至解决隐形者,也许就能猜测到这是一种应对,不过就算不知道,升职者在的地方,人羊们也已经不想呆了,而哪怕为了让升职者别乱跑,它们也会努力封锁住房间。 而用箱子的原因,则是避免依然需要物理体积的隐形人能跟着原住民一起出去。 小鸡快跑:“你走了?” 匪里匪气:“进箱子了,还挺不舒服的,倒是还有信号” 小鸡快跑:“哎……也算是因祸得福吧,如果不是我当了这个管理员,你说不定就要出事了……无论如何,如果成功落地了记得发个消息给我,如果没有或者出什么意外了也知会我一声” 匪里匪气:“好嘞,管理员大小姐,记得照拂小老弟一下哦” 明明也算是诡异的一方了,从这边角度上来看,这两只人羊倒是还蛮具人性的,一举一动其实和人的差别倒也不大。 而在帮助完了自己朋友以后,也算是彻底认清目前局势的操纵者态度明显比起刚才积极了不止一倍,它点开了视频,但不是关于人羊的(毕竟让它攻击人羊也算是攻击同族了),而是关于大管理员白某的。 按照那奇怪的规定,它拿起一笔不算太多的资金,有些恶狠狠地给屏幕上因为有些累已经在掰手指的白某人,扔了一大堆臭鸡蛋上去。 第68章 媒介探索规则:最终攻势(深) …… 拉锯战持续了一天一夜……不过仅针对于网上的。 线下,尽管白无一本人除了有几次差点被羊角扎个透心凉(椅子已经坏掉了,他现在抱着一个有人羊送来的笔记本坐在床上)外基本没动过,但外面的动荡却是在越来越少,甚至还出现了有人羊反帮着白无一把一些成功转化的员工关起来的奇妙景致。 这一幕在格里兹曼那边也曾经出现,却是截然不同的两个概念,无差别的驱赶和分清敌友后的合作……只能说是各有千秋吧。 但一切并未随着线下的逐渐平静而偃旗息鼓。 毕竟这个规则明显不是白无一靠一己肉身所能通关的,也或许不是单纯拘束任何人的躯体所能通关的。 现在,时间也近于午夜,而白无一的资金……已经空虚了。 看起来甚至包括人类一方所能提供的资金,也抵不上山羊百科一方所具有的资金。 也是,这个世界人类的政府已经是遭受过攻击的,早已被它们一边所控制,在掌握国家机器,且不顾未来的情况下,人羊们有大把手段可以作弊刷钱。 就算后面白无一逐渐掌握了更多资源,但他需要管外面的人羊,山羊百科却是毫无顾虑,一方只能防守多面而几乎不能进攻,一方只需要进攻却不需方式,一切的局势似乎已经明了了。 “不要啊……” 这句哀嚎同时出现在了怪谈内外,开始有不少人开始主动给白无一打钱,但很遗憾,此刻,似乎一直被封闭乃至于控制的程序部也已经恢复了正常,大量本来为白无一说话或者打赏的账号开始被封禁,线下视频也被删除。 他造成的秩序破坏和隔壁比实在是少之又少,甚至人羊和人类的基本地位都还没被彻底摧毁。 原本显示着其他屏幕的分屏,此刻也终于缓缓回到了白无一这一边,也就是管理员所使用的屏幕上。 一切恢复平静,俯首吃草的山羊看起来安静而淡漠,像是在蔑视白无一刚刚的一切努力。 当。 系统发出提醒声,是一个弹窗: “这一切值得吗?” “事到如今,你才愿意跟我对话,还真是傲慢啊。” 白无一歪着身子,有些无趣地看着屏幕,对着无人的黑暗说话: “你知道吗?本来我想着如果你早联系一点,也许我可以利用的是鲜花,那个,应该不止是恋爱方面吧。” “和谐,亲近,你不过是找了个借口而已,如果你当真想用鲜花来解决这一切,打赏一定会起效,无论我们本意。” “错了,根据之前那两位属实有点三流言情剧的剧情,”他说的是之前那两个摔到一起接吻的人羊,“我觉得这种和谐仅仅浮于表面,对于本就不可和谐共处的对象来说,不过是一种虚饰,当你忽视了一切合作的可能,单纯把我当做被蔑视的蝼蚁的时候,你就已经把一切机会浪费了。” 这话其实不单单适用于山羊百科就是了。 不过白无一本人只是就事论事罢了: “所以……” “……” “你得承认你输了。” …… “?” “怎么回事” “等等,我确认一下,我们这边的打赏是已经变成负数了吧,所以不应该是我们这边输了吗?” “说清楚点,是我们的负面打赏比正面多了……” 夜卯教新来的:“主持人能看见弹幕吗?可以请您务必把白选手直播的打赏具体情况告诉我们吗?” 夜卯教的话刚刚落下,屏幕中央就显出出几个巨大的圆盘,分别显示了白无一视频的打赏礼物组成,各礼物来源组成,来源分别显示出:人羊,人类,山羊百科。 从扇形图可知,白无一的打赏组成为: 1.负面稍大于正面。 2.负面礼物的主要构成为臭鸡蛋。 3.人羊在负面礼物,特别是臭鸡蛋礼物打赏来源比例上占异常巨大组成。 4.山羊百科在炸药和刀子上占较大主要组成,山羊百科在正面礼物打赏上占最大比例组成。 “等等……” “所以是山羊百科在帮白选手防守?不对,一开始我很确定山羊百科那边是在打负面……是什么时候,什么动机?” 夜卯教刃:“这……等等,我懂了,你们还记得白选手给人羊的那一套规则吗?” “你指?” 夜卯教刃:“4条和12条。” 很快有人把这几条规则找了出来: “4.您可以看见我的直播,当观看时,您可以从账号:xxxxxx上面提一笔钱,请务必进行臭鸡蛋负面打赏。 12.我是山羊百科。” “前面一条能解释人羊对臭鸡蛋的打赏比例,但是后面,你总不能说他自己说自己是人羊百科就是了吧” “也不一定……等等,wtm也懂了” “该死的东西! 你懂了甚么?” “开头宣告开头宣告,白选手最开始就是以山羊百科员工的名义直播的啊,而且他真的是,比那些电视剧片段和广告还真吧?” 不,不对。 这一刻,有的人才真正明白了隔壁格里兹曼失败的真正原因。 “不对,他就是山羊百科,他不是员工吗?而且……这踏马,你确定不能算一场大型功能广告?” “那格里兹曼那边……” “山羊百科,并没有倒霉……而是跟着他的打赏一起在变得,幸运?” 让那个高高在上的商人认为自己才是属于山羊百科的一部分……他大概死也想不到,不是出于智力,而是出于性格,即便是想到了,他也会给予否认吧? “那为什么那个追杀他的山羊会倒霉啊” 也有人如此嘀咕着,不过毕竟格里兹曼已死,并没有多少人接他的话。 虽然之前可以算是的确已经出现过案例,但是这样的事还是让一众观众都有些傻眼。 “所以,最初山羊百科用刀子和炸药打赏是没有发现这一点?” “也不一定,真要快速解决白选手确实尽可能速杀好一点,山羊百科毕竟只是一个名义,死了也不代表没有其他分支,毕竟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他死了,整个计划直接崩盘,后面的打赏也无从谈起了。” “所以最开始打赏正面buff的确需要白选手赚取到一定份额的钱财,守住第一波攻势,当外面攻势出现颓然、争取到足够的其他支持者来对资金进行操盘以后——我推测,也就是白选手开始重新招募人羊作为协助管理员那个时刻,他才进入第二阶段负面打赏环节。” 夜卯教新来的:“好强,这位网友,来我们夜卯教吧?教主会表演后空翻哦” “别打岔,两个时期的过渡期其实也很微妙,必须让臭鸡蛋一直保持在比起码刀子所占比更多的时期,一方面需要大量人力——刀子都比臭鸡蛋贵了一倍,点一下刀子需要两个臭鸡蛋抵消,炸药更是重量级,另外一方面在转阶段之前不能让负面打赏直接压过正面,毕竟外面人羊那么多,没有气运是真的可能死的。” 第69章 媒介探索规则:重新分配的资源 “接着转阶段,可惜看不到打赏数额动态变化图,不然如果山羊百科自己还没发现,说不定在这个时期还猛地加了一笔负面打赏呢,所以这个时期白选手才会屡次进入危机(刀子起效),后面它们发现不对的时候,人羊已经有大批进入了白选手阵营,而它们的资金也已经消耗大半,并且人羊的攻势也已经平息。” “在这个阶段以后,山羊百科那边几乎就是在垂死挣扎了,指望炸药是不可能的,越是往后拖,它们的后勤越不利,而且倒霉的运势也会影响到山羊百科本体,所以它们才打赏了大量圆圆满满,期望于按照气运集体分配以后可以组织的整体压倒白无一一个人的好运。” 夜卯教新来的:“很有意思,不过为什么是臭鸡蛋呢?想让山羊百科整体消失的话,应该是打赏刀子或者炸药比较好吧?” 夜卯教刃:“那样白选手也会死吧,而且没有山羊百科,人羊又不会死,那它们岂不是只是隐形起来去中心化了反而不好对付,不过说到臭鸡蛋……我倒是想起了一个情况。” 夜卯教新来的:“什么?” 夜卯教新来的:“声音。” …… “那么,咳咳、阿嚏!这就是最后了” 白无一面对着屏幕,一脸淡然……个屁,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发布了最后的规则: “请各位山羊或者……咳咳,人类,尽可能分离开位置,尽可能把自己暴露在公众目光之下,请注意,阿嚏!这是为了不误伤各位,并且闭上双眼,我方正在对山羊百科各成员进行最后的围剿和消灭,请向那些赴死的英雄致敬吧,因为它们是英勇的牺牲者……” 他在这里不断地打着喷嚏,像个震动的手机,而在整个世界来说,控制不住打喷嚏的绝对不止他一个人。 隐形的某物开始如地雷一样,在探索期间不断发出特殊的警告声,而手持仪器的反抗组织成员或者人羊则如一名合格的玩家一般,要对这声音追根溯源。 仪器由实业公司庇护所科技提供,同时,这公司还负责起了帮助可怜的山羊百科插起维持生命的肺管,它庇护了山羊百科的服务器,迟迟不让山羊百科彻底倒塌。 白无一在这里一把鼻涕一把泪,而在之后不久终于反应过来的众人则在笑话他。 “主包擦擦鼻涕再说话吧,邋遢哦。” “主包看起来挺娇弱的,一定是手无缚鸡之力的病弱人吧,这就上路边埋伏主包” “前面的,带我一个,我提供绳子” “我提供麻袋” 白无一扶额: “你们绑我不如……啊——嚏——!帮我买个、咳咳咳咳咳咳咳咳!药,或者帮忙、吸、抓下人……我不行了……要死、各位别折腾我了……” 他一摸自己额头,发现果不其然是发烧了,转过头有点迷迷瞪瞪地看着老羊。 老保安还是那副能把人吓得.sc1d3\/1d20的神奇鬼样子,于是白无一面对丑陋选择闭上了眼,直接往后一躺…… “邦!” 好头,跟个熟透了的西瓜似的。 如此气运,只能靠想着山羊百科也是同一境遇来平衡了,白无一默默捂住自己头上的大包,腾了个位置,却听见耳边传来了老保安的声音。 “我的好处呢?” “咳咳咳,都帮您解决那么大麻烦了……饶了我吧……” “你不会认为我是因为喜欢人类才跟你和山羊百科一起合作的吧?” “……阿嚏、可持续的发展,这不就是您想要的吗?我不会在这里停留太久,而驱逐那些隐形者的同时兼属于您和反抗组织的手下……” “一个救世者的虚名换来人类对我们社会的反向渗透和麻烦,这可真不值。” “……我可不相信山羊百科的技术全部属于了反抗组织,而且,那些替换者里面,真的没有你的人吗?山羊百科可以赡养人类,你开庇护所不就是为了这个吗?” “哼。” 老羊沉默了许久,就在白无一昏昏欲睡到快要睡着的时候,忽然感到一种危险的恶臭气息弥漫在自己脸上。 “你这种人,对于我们来说是一种威胁。” 依然是老羊的声音,只是微微有些生寒: “监视你果然是一个正确的选择,有了你这种人,菜怎么可能还是菜呢?” “……如果您要动、阿嚏!手的话,刚才就已经动手了。” 白无一平静地说着,老羊则又一次陷入了沉默。 半晌后,对方有点幽怨的声音重新传来: “你喷嚏打我脸上了。” “……” …… 白无一这次是真睡着了。 高烧、鼻炎、咽炎,所有一切和直接要他死差一点点的病一股脑全都找上了他的身,等再睁眼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凌晨4点,老保安也走了。 迷迷瞪瞪的白无一爬起来一看钟,想了想,没必要在最后为了好奇冒险犯规,便随手翻了一下除了山羊百科以外其他网站,看了看最近的新闻: 人类方面秩序基本已恢复,毕竟白无一没把世界搞得一团乱,重要设施还是基本完好的,该国政府在确认山羊百科倒闭和人羊寄生概念后,又因为人民强烈意志,终于派出人和人羊一方进行正式谈判,具体内容尚未定义,但有残余反抗组织成员的加入,相信不会太糟糕。 反抗组织有部分成员公开了身份,并且将人羊的资料进行了公布,他们强烈呼吁建立新的山羊百科,这次不是关于打赏,而是关于切实的信息互通,以维护人类和人羊双方共存的基础,也有人建议保留部分正面打赏,但该提议被反抗组织暂时拒绝。 反抗组织和老羊的合作下,所有山羊百科人士基本确定被捕,它们被反抗组织英勇牺牲的战士所替代,作为了第三方负责与人类、人样之间建立沟通桥梁和监督双方行为,也有部分人羊表示反对,因为知识并不会随着替代而完全流失,它们认为这样把主动权交给了人类一方,而老羊并没有太过强硬(因为其中代替的也有它的人)。 部分山羊百科组织成员仍在逃。 在一切基本尘埃落定以后,众人决定举办一场活动。 一方面是为了重新缓和本来关系紧张,但似乎又不得不共存许久的羊人关系,另外一方面,则是…… “我们为了感谢您的贡献开办了这次线上会议,也算是,为山羊百科这个平台做最后的谢幕吧,您愿意参加吗?如果不方便的话,不必不好意思拒绝,只是还请给个回复。” 白无一看到这封被送到邮箱里的信时,心里还是有些触动的。 邮箱里不止这一封信,大多是赞誉、邀请、乃至于激动得语无伦次的,少部分也有恶语相向,其中最多自然是属于当时已经死得快差不多的山羊百科。 第70章 媒介探索规则:坎坷前进 “你做的这一切只是让人类更加绝望而已,通过这一场战争,菜们具有了盲目的信心,它们以为那些和它们站在一起的人羊是多么可以互相理解,但实际上,你们人类尚且不能彼此共存,这样的和谐只是埋得越来越深的地雷罢了。” 这样的信也是有的,不过白无一轻松地把信点了个叉,一方面是因为他毕竟要走,另外便是,经过这次“战争”,他也相信,这个世界的人类是可以彼此团结而战胜这一切的,这个世界的人羊也并非铁板一块或者不可理喻的。 不行,不行,说不行去吧,这警告当然是听得的,可也只是听得了,山羊百科把自己的劣根性所导致结果当做一种预言,可这预言是从被它们驯服的奴隶和它们自己身上得出的。 看完这一切,白无一看着还有些时间,便向外看去,没有看见什么人,倒看见了许多药和食物,七零八碎地摆在门口。 他摇摇晃晃走出门,便看到一个狰狞的人羊正歪头向里面看他,白无一被吓了一跳,人羊也被吓了一跳。 “怎么……你醒了?” 这不修边幅把自己本质暴露出来的诡异有些絮絮叨叨地说着: “我是来杀你的,可你都醒了,我也不好杀了,走了走了。” 说着它就以一种近蜘蛛的姿态狂奔了出去,白无一看到它手边上抓着一个水杯,水直接撒了出去。 人羊是善于撒谎的吗?他看也不一定。 和人类重新建立联系,且让垄断企业山羊百科倒台以后,饥荒也得到了舒缓,有很多人羊讨厌白无一,恨不得要杀了他,但也有那么一些选择了相反的态度。 对人羊保持警惕是有必要的,单纯依赖感情来制衡某一方,必然落得失败的下场,但若完全忽视了可联合的对象,便是反而将一切机会浪费掉了。 就好像他能比较平静对待眼前的人羊,也不过相信保安不会让他死在这个当口,而保安的能力不至于让有敌意的人羊进来罢了。 白无一把药收下,却是没吃,他这是被打赏害的生病,药物多半治不好,若是里面藏了什么毒便更不好了,因此他只是收下东西,然后看着电脑上时间一点点消散,点进山羊百科。 一点进山羊百科,白无一就看见了弹出来的公告: “亲爱的用户们 如果今日仍是昨日的延续,而一切还未随着我的死亡而结束,那么无论我的生死,我将把所有金钱分散给各位用户,这些钱是由我的敌人和我、以及所有人打赏而来,随着时间而落入我的荷包,当然,我倾向于人类,但对于人羊一方,我仍会给予你们基本的自卫权,不要阻挠这一切改变吧,因为这也是在解救你们。 如果今日我们已迎来成功,那么,我依然会将一切钱财分享出来,但比起这个,庆贺吧,因为我们已争取到真正的、却有限制的自由。 我之前向各位分发了无数规则,而现在,你们的规则与未来由你们所制定。” 网站的视频之前被清扫得七七八八,现在却是重新回到了热闹时候,之前山羊百科设置的大量监控被羊和人一起铲除了,因此这满满当当的视频已不再是之前无意义的vlog,而是一系列正常的视频。 兢兢业业的协助管理员和用户们自己制定了规则,因此虽然白无一睡过去没有把打赏关闭,这些视频底下依然没有几个打赏,因片面信息而判断的时代暂时离去了,虽它必然复返,但至少不是现在。 而一切推荐视频中。 “《管理员睡得像猪一样》……我曰,你们就这样对我?” 白无一发现了唯一一个不知道自己被直播了的,还被放在最显眼地方的倒霉蛋儿——白无一先生本人。 他迅速沿着视频里面摄像头的方向望去,倒不是那种特殊的摄像头,而是堂堂正正一个无人机、还踏马跟他之前买的同款……白无一严重怀疑是之前那个被他用无人机殴打了的货跑这来设置的。 点进去,下面打赏一半一半,好消息是基本没啥人打赏除了臭鸡蛋以外的负面打赏,坏消息是打赏正面的人基本是跟着对方打赏一起来的,把整个打赏极为精确地控制在了互相抵消的动态平衡。 “管理员醒咯” “早醒了,不看屏幕听声音也知道” “管理员坐一边儿去,今儿主角不是你,这是为了我们两边搞的活动,你坐小孩儿那桌,记得拿个果汁” “菜就是脆弱啊” “你再敢说这个词一句?” 和谐,但不完全和谐,看来两边真要和睦共处还有很长路要走呢,白无一叹息一声,敲敲键盘: “干正事吧。” 也是,总不能一直花时间在扯皮上,两方或认真或嬉笑地互骂了几句,终究是要为目前的大势所趋让道,毁灭一个秩序是很简单的,关键是要明确毁灭后要创造的新秩序会是如何,不然,一切最终或许还是会有新的秩序。 只不过这秩序就不一定令人满意或者长久了。 现在屏幕上演绎的就是人与羊的新秩序建立瞬间,就是通关者白无一,也不得不为这一幕让道,上面一群或真心或假意的人或羊彼此声明着共处的必要和合作的未来,无论真假,倒也其乐融融。 希望这盛景能持续下去吧,白无一拿了一杯绿牛,自顾自给自己碰了个杯,然后扔下一缕鲜花打赏,算是对这一幕进行着有些私心的祝愿。 而,就在他按下鲜花打赏的那一瞬间…… “所以,这就是你认为的世界吗?” 刚才的鲜艳无比的画面一瞬间黑暗,接着,一只扭曲的人羊忽然挡住了整个屏幕,白无一几乎是本能地咬住了嘴唇,在他手中的绿牛洒在地上之前,那扭曲的人羊忽然变得模糊,接着露出了后面静坐的人。 “理想化的结果,小孩子的眼界,但却用着欺诈犯的手段和玉石俱焚的可怕心态,你真是个矛盾的人。” 当白无一看见那张熟悉的,戴着口罩的面容时,是立刻瞳孔紧缩的。 那是一张他绝不会认错的面容。 “不是90……我只以为你这个名字应该是人羊那边的,你到底是……” 第71章 媒介探索规则:问答访问 白无一有些僵硬地说出这个名字,开始思考自己接下来还有没有任何生还的机会。 “随便取的一个名字罢了。” 这名前山羊百科当红主播极为随意地抛出这么一句,然后以方格瞳孔轻轻瞥畏缩的白无一一眼,摇摇头: “胆子真小,上一个我见的人,可是敢跟我比中指的。” “……” “放心,按照流程,副本已经结束,接受了■■……” 说着说着,他的话语突然模糊不清了起来,不是90微微皱眉,抬起镶着两只犄角的头颅,向似乎一无所有的虚空望去: “胆小的看来不止你一个。” “……既然一切已经结束,您现在出来,是对我有什么嘱托吗?” 白无一刚刚是往门外看去,想着能不能夺门而逃的,但那本来开着的门此刻已不知何时紧紧关上,看起来也不像是能被再度开启的样子了。 “嘱托,算是吧,” 屏幕中的人眯起眼,思考一下后回答: “本来我是不想给一个残疾人机会的,不过我时间不多……而且最开始选的对象竟是拒绝了,你既然允许我把戏演完,就挑你。” “那,不胜荣幸?” “你在心里骂我,却不敢说出来,这不是个好事,那家伙行事极端,见风就是雨,不快点解决,总是要出问题的。” 说着些谜语,不是90上下打量着屏幕外的坐姿蜷缩的白无一,就好像他们之间不过是一面透明的玻璃。 这眼神让白无一感到自己像是肉铺被挂钩吊住的咸肉。 “我一向是不喜欢那人的……在把东西给你之前,我需要问你一个问题:你认为山羊百科的崩溃主要原因是什么?” 不过虽然眼神不善,这人羊的问题却出奇正经,简直就像是某个考试卷上的阅读理解一样。 但越是这样,白无一越是难以回答。 “在正式回答之前,我想确认一下,我只有一次机会吗?” “不,直到我失去耐心或者得到答案为止。” “好吧……也许是因为它把职位交给了人类,就比如我?” “把权利交给人羊,然后选手扮演人羊的话,就一定不会出问题了吗?不一定吧,不如说人羊虽然动机稍弱,却也绝非没有,能力却提升了一大截,而且从此外出也不会受到任何威胁了。” 不是90不单回答,还解释了自己的否认理由,足以见得他的确是认真询问这个问题。 “呃,那也许是因为选手存在?” “没有选手,副本也不复存在,它们也不会存在,而选手失败的情况也并不少见。” “也许是因为低估了这里的人类,他们还是很团结一致的,不是说:‘弱小和无知,不是生存的障碍,傲慢才是’吗?” “傲慢是个宽泛的理由,何况傲慢岂不也是一种无知吗?那只老羊也很傲慢,只是尚且没针对到你,你没有看出来罢了。” 一一反驳着,不是90的脸上逐渐浮现出一丝失望,这名副本世界中格格不入的不速之客摇摇头,叹息一声,接着从手中忽然浮现出一个虚拟屏幕: “你说的这一切都无法说服我,我无法接受这一切,因此成为了罪人,你若能说服我,我便想着直接将一切无代价地交付于你,哪怕粉身碎骨,但既然如此,在接受我这一份小小的礼物同时,你也便收下这一次无足轻重的天灾吧。” “什……” 不待白无一彻底反应过来,那人羊手中的虚拟屏幕便显出了无数的编码,其中一些甚至是人类从未见过的语言……蓝星所有的科学家、甚至不一定是相关专业的,立刻拔地而起,开始疯狂用各种工具记录这又一大异世界科技。 而随着编码的出现,整个副本世界也在一点点崩塌。 “我的乌托邦败落了,但不是在现在,而是早就崩塌,又一次,我的戏剧依然将无数次上演,一个个演员走过我的身边,经历又扮演,套上角色的皮囊,而最终,一切会落得什么结局呢?我亲爱的■■■■。” 宛如终幕垂死的天鹅,不是90抬头,向着空无一物之处伸出手,语气带着丝寂寥。 白无一则无暇理会他,因为他只能听见耳边提示通关的声音在疯狂尖叫与报警,几乎要让他的脑子一片浆糊,但在这个时候,这种撕裂的感觉却反而给予了他一丝提示。 “我知道了!” 白无一几乎是吼出来的话: “山羊百科崩溃的原因……是因为内部的分裂和僵化!老羊和我还有那个告密的员工,不都应该算是山羊百科的人吗……防备员工,谋害员工,不给员工信息!设置着些荒谬规则,动不动还要杀我!踏马的要是它好吃好喝供着所有人怎么会有人推翻它!杀死山羊百科的,是山羊百科自己!” “严格遵守山羊百科的规则,只要控制好平衡的话,也不会出任何事的。” “真的吗?” 白无一刁钻地说着: “信息封闭到这种程度,要员工怎么信任它呢?说白了,至今为止的员工不也没落得什么好下场。” 不是90回望过去时,一大道裂缝绽放,掩盖了它除了双眼外绝大多的面容。 “它是个大组织,有分部是必然的事,如果把你们全然混在一起,一样会有各种动乱,到时候反而难分而治之。” “不全然混在一起就是这样颁布各种无聊的规则吗?结果那些员工被封闭以后不是只能接受我给的虚假信息,要镇压我的效率也低得不行,这些繁琐僵化的规则既是山羊百科本身,也是它分崩离析的原因。” “说着这种话,你自己不也颁布着一些别人需要遵从的规则而自己却并不遵守,你告诉他们只有人羊的视频,自己却在进行直播,你告诉他们只能给你打赏‘疾病’,自己却在不断调整。” “我说的是封面是山羊,里面大多数内容也是人羊,内容是攻击者,我的封面不是山羊吗?我的内容难道不是大多是人羊,我难道不是攻击者?” 屏幕内的人发出一声嗤笑。 “你看,你不也在玩文字游戏。” “好,退一万步我是,我不正是山羊百科的一员?我的规则、我的身份、我的组织在之后不也分崩离析了?如果在解决了问题之后还在用那些荒谬的规则圈定所有人、那我也要被推翻!” “……” 屏幕中正在顾影自怜的不是90脸色突然僵硬了一下,接着,他缓缓把手放在下巴上,若有所思,甚至忽视了崩溃的世界。 “你说得对……也许从那个时候就已经出问题了。” “我说得对倒是把天灾收回去啊!” “抱歉,现在已经收不回去了,不过……” 他眨了眨眼,第一次以平静又认真的神情把脸彻底朝向白无一,接着将覆盖在自己脸上的口罩轻轻取下。 那是非人非羊,恶魔一般的狰狞大嘴,其中林立利齿清晰可见: “为了你的答案,我便再给你一个信息吧。” “……说。” “9h 735 658 268h” 这格式很熟悉,但在现在显然不是白无一能破译出来的,只是,随着这熟悉的谜语,白无一感到了一丝疑惑。 “你到底是谁?” “我是人类,我是山羊,我是秩序,我是反抗。” 那人的身躯已彻底碎裂,在模糊中,他的身躯在逐渐变化,变为一种与人类或者山羊都截然不同的,一种显然并非蓝星所具有的生物…… 在彻底碎裂之前,那双方格的瞳孔深处渗透出一种怪异的光芒: “我是你所见过的一切,但唯独不是你见过的任何一个人。” 第72章 媒介探索规则:怪异的结算 …… “游戏:山羊,龙国选手,白无一,通关成功。” “警告,负责……xba‘↗\/~~■???,接管指令已介入,对象:所有人,命令:强行脱离,对象:山羊百科,命令:自毁,模组已封禁,规则链已粉碎,已确认核心永久毁灭,回收率100%。” “对象:龙国,命令:奖赏 与 天灾,支部管理者提出异议,否决,支部管理者申请对象:白无一死亡,拒绝,已对支部管理者进行警告,对象:■■■■,命令:死亡。” “真相探索度:100%,媒介开发度:100%,人类幸存生存率预测:90%,人羊幸存率预测:80%。” “最终成绩sss级,选手无法获得异能,转换为物质奖励,与天灾同时,即将分发……” 所有屏幕都黑了下去。 …… “tllw mrtsg, nb wvzi uirvmw.” …… “啧。” 看着屏幕上显示出的复杂信息,李组不由得咂了一下舌。 这个结果其实算是意料之中,当那名名为“不是90”的主播出现并将那段代码突然说出时,早有经验的李组便已经感到了不妙,但这种不妙却同时象征着风险和收益。 上一次出现类似的状况还是那张监控的蓝图……可很显然那张蓝图的价值和刚才的源代码完全不可一日而语。 “如果只有这边失败反而是值得的……但是。” 但是在白无一出事之前,已经有一名龙国选手遭遇了失败。 事实上,龙国现在正笼罩在天灾的阴影之下,鬼家是新手副本,天灾相对来说其实轻缓许多,但也已经足以消耗龙国大量的人力。 毕竟是松散的家庭为范围的怪谈啊……实在是不好防备。 而且…… “灯塔国已宣布将在我国东海附近与本子、棒国进行联合军事演练,并宣布将首次将异能者加入演练行动中。” 一名助理敲敲门,接着一脸郑重地走入了李组所在的办公室。 “灯塔?他们不是也在这次山羊百科之中失败了吗?不去救自己的灾情,怎么还有精力跑来我这边闹事?” “是……这次军事演练灯塔仅仅只是名义上参与,真正的实施者正是本子和棒国,棒国选手在这次行动中发挥不错,取得了s级的成绩……而本子国则是一连闯下3关的一名选手,两国现在本土上天灾都已结束。” “迫不及待被当枪使,也真是……罢了,白选手已经平安回来了吗?那段信息和代码是否破译?怪异那边给的物资情况如何?” “白选手已经顺利回归,正在医疗部接受治疗,信息破译尚未成功,怪谈给予物资多为需高加工的稀土或者其他矿物……很具价值,但恐怕暂时无法及时加工。” “意料之中。” 李组摇摇头,接着走出办公室,随后在一群特警的看护下走入了一处大房间。 里面灯光适中,有许多屏幕正在播放不同的画面。 “接东部战区。” 李组开口,随即下面沉默不语的技术人员快速调整着画面。 画面很快转到了一片海域之上,缓缓起伏的波澜之上,尽是些钢铁构建的庞然大物。 “这里是龙国海军,请尽快远离,避免误判,请尽快远离,避免误判!” 急促的警告从镜头后方传来,随即镜头逐渐远离,这警告声正是从一组更加庞大而沉稳的钢铁巨兽上传出,和这一艘写着“055”的巨舰相比,对面那些船只就好像一只只铁碗般渺小。 龙国最先进的驱逐舰之一,在之前就已被抽调至了东部战区。 “……该死,我看他们拍的照片还以为这是艘渔船呢。(棒语)” “你该看看本子拍的照片,以龙国那群摄像师的水平,你让他们拍泰坦尼克都能拍成渔船。(棒语)” 站在船头的是两个棒国人,其中一个让李长志感到眼熟,仔细一看,那正是之前独自生还的朴世讳。 一个月不见,这名本来平平无奇的棒国人此刻已是穿金戴银,俨然一副蔑视世人神情地站在船头,胸口有一把银光璀璨的十字架。 “无所谓了,在神的指引下,这群家伙的船最后也只能沦为神的牺牲,呵呵,你们!能听到我们说的话吧?还不投降吗!(棒语)” 他似乎早就注意到了对面的窥探,却只是不屑一顾地露出嘲笑神色,接着高举起十字架…… “哈利路亚!” 祈祷声一起,海面便掀起了无数波澜,随即屏幕切换到了055号内部。 一群穿着海军军装的人正死死捂住自己的头,其中一人咬牙向李组汇报: “敌人的祈祷声,似乎具有给予直接聆听者强烈灼烧感和窒息感的能力,不过尚且处在我方可控制范围,正在记录该祈祷声声波并寻找其特征,以声呐武器进行防御,启用高压水枪对对方进行反制。” 这声音算是怪谈力量的一部分,要分析自然也是让李组这边进行分析,果不其然,下一刻李组这边就收到了一组奇特的波形图……无论如何,那不该是一个人类可以发出的声音,也绝不只是声波。 画面回到船舰外,一股强烈的高压水枪直接向着船上人喷射而出,这次朴世讳并没有动作,反而是他一旁是一名本子国选手怒吼一声,接着一下将所有喷射而来的水流吞入了腹中。 “白痴,看我全部奉还!(本子语)” 吞进肚里以后,本子国选手擦擦嘴,做出宛如要变身的姿势,接着一下又将腹中水全部吐出。 但,那水在被吐出时却似乎染上了些奇怪色泽。 “盖革计数器进行了报警……那是被污染的水,不过力气很小,只要再挡回去就好了,采集了样本,务必在之后进行分析。” 稍微恢复了些精神的海军指挥官声音从画外音传来,同时055驱逐舰厚重的铁板轻而易举地挡住了那些被污染的水流。 这让本子国选手脸色不太好看,而棒国选手则直接敲了一下对方的脑袋。 “白痴,这种事都做不好!(棒语)” “你在说些什么鬼话,明明被我们殖民过,连本子语都学不会吗?(本子语)” 随着对峙一分一秒的过去,这样的分歧也越来越明显。 明显能看出这两组国家压根没什么默契,李长志可以推断,灯塔国恐怕本来预定的还真是亲自前来,只是一直表现得自信满满的格里兹曼突然失败,猝不及防之下他们既不愿放弃这次进攻机会,又难以抽调人手,于是将这两组作为了炮灰,先进行拖延罢了。 速战速决。 下达了这样的判断之后,李长志刚想开口,却忽然看见有几个人急急忙忙跑到棒国军舰的上,接着,那几个选手脸色骤变,一下重新跑回了船舰之下。 不该啊,虽然及时抽调055令棒本两国根本不可能渗透第一警戒线造成大量攻击,但在灯塔那边传来具体消息之前,他们怎么可能就这样急匆匆走了呢? 而就在他大为不解的时候,一道内线电话的到来却是解决了他的一切困惑。 “这里是专家组组长李长志。” “……克里斯蒂安·普瑞坦?已经确定了吗,是怎么确定对方身份的?” “异能……明白了,有可能的话还是向那名能检测的异能者建立友好关系,以及。” “向所有人通知,灯塔国总统候选人,克里斯蒂安·普瑞坦,已成为选手。” 第1章 平静 白无一小心翼翼地抬起手,把水壶向面前绿色的小东西下方倒了些。 他查过,仙人掌是要浇水,可宁干勿透,而这是他自从收到这个小礼物之后第一次浇水。 实在搞不清这土到底干得情况怎么样,从视觉上来看,这花盆里的土表面上已经有些浅白,还有皴裂,应当是极度干旱了,万一他浇水少了,直接枯死了怎么办? 只有这种时候他会想念规则,如果这个时候有一个纸条直接写着每次该浇多少毫升水,是不是该松土施肥,铲子挖多少毫米……把这些全都一股脑清楚写在纸上就好了,他向来是个养啥啥死的手气,只能靠精准来压抑这凄惨的宿命…… “咚咚咚。” 就在白无一手里水终于要洒出来了的时候,后面一阵突兀的敲门声却让他手一颤,随即一股颇多的水流直接注入了这花盆的盆地,把本来有些干涸的黑土变得湿润。 白无一有些懊恼地抓了一下自己手腕,接着转过身,打开门,有些闷闷不乐地应: “请进。” “您好。” 敲门进来的是约瑟夫、这位笑眯眯的腐国人手中拿着一些园艺用的工具和肥料之类消耗品,站在门外朝白无一打招呼: “好久不见,白,您的病好得差不多了?” “金利斯先生?请进请进,我这边无妨,您之前送我的那个小仙人掌,我好像水浇多了,然后也不是很明白该怎么照顾……您方便的话能不能帮我看一下情况?” 一看到来人,白无一刚刚那副闷闷不乐的样子终于轻松了一些,他长舒一口气把来人请进客厅,看着那仙人掌有些发愁。 自从上次又引发天灾之后,白无一其实有点沮丧,尽管灯塔国那边由于自己选手太特殊没能及时采取什么行动,但两次天灾也的确让龙国废了不小功夫。 规模倒是都不大,只是对人力的要求让本就社会规模不小,容易有各种混乱的龙国有些疲于应付。 不过,之前一次怪谈盗出的监控投影功能正在被发掘,因为得到了完整的设计蓝图,所以研发速度比起真正发明快了不止一倍,据说现在这技术已经进入军方,被作为一种实验性的机密技术进行使用。 虽然一些科学家对之后可能引发的安全隐患抱有担忧,但和迫在眉睫的天灾相比,这些隐患不过是杞人忧天罢了。 而至于白无一本人,则是在进行了简单治疗之后,在关寒的建议之下暂停了除了基本锻炼外的专业课程,进行一定时间的“长休”。 “比起所谓的知识储备,你需要休息。” 当时,那个背头男子以一种仿佛能一下看穿人心的目光盯着白无一,缓缓开口: “你是个比起归因他人更喜欢归因自己的人,这代表你具有相当责任心,很好,但过度的思考会变成一种内耗,怪谈世界并不是专业知识的对抗,至少不纯粹是,不然格里兹曼是不会在里面倒下的。” “但如果我具有他的能力,说不定那个家伙就能把好处白给我了。” “就是这种思维啊。” 听到白无一这句话的关寒耸了耸肩,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 “听着,我不否认训练的价值,但所谓学习也需要效率,现在的你就算学习,也不过是在焦急的情况下走神罢了。” “……” “并不是只有死记硬背这一种学习的方式,你现在的状态,与其去死记硬背还不如去搞点兴趣爱好,比如,你喜欢玩游戏吗?” “一般吧,会玩点单机,网游现在没啥精力,而且我们貌似不能自由上网吧。” “嗯……那钓鱼?” “您好,我之前在怪谈里面咋空军的你还记得吗?” “既然如此,要养点动物之类的吗?小猫小狗之类的?” 这个提议倒是不错,但白无一思考着,又想起自己每个月总要去怪谈里面呆上一段时间,现在最长时间是一个周左右,可如果未来有更复杂的副本的话…… “不太方便吧,而且,这地方也不太适合养宠物来着。” “那,植物,怎么样?” 这个提议并不是关寒提出来的,而是同样从副本中脱离,取得了ss级评价的约瑟夫提出的: “我家庭院里养着不少玫瑰,颜色,葡萄酒,很好看,我也会看着平静下来,也许对您也有效?” 说着,腐国人自顾自地走到了自己的住所,然后端出了一大堆对于白无一来说看起来一交到他手上就会直接凸显出生命脆弱特征的花。 “请挑选?” 这西洋人倒是颇为绅士地笑着,歪着头把东西端到白无一面前任他挑,而白无一则欲言又止。 “俺寻思你送这玩意儿明儿你就能看着俺狂学园艺然后失败。” 于是他坦诚地进行了这么一番吐槽。 腐国人有些困惑地看着那些花朵,也不知道是没听懂还是不理解,接着思考了一番后,把东西又全端了回去,最后在另外两人的注视下端出了一个小仙人掌。 那是一棵很小的仙人掌,有点扁扁的,并不如一些商家喜欢售卖的精致可爱,叶片呈现出有些墨绿的样子,看起来被照顾得还算不错。 “之前的小朋友送给我的。” 迎着两人的目光,约瑟夫微笑着解释: “小朋友的礼物,珍宝……不过既然是小朋友养活的,白应该也可以养活?” ……捏猫猫的。 深刻感觉自己被小看了的白无一先生一怒之下怒了一下,随即小心翼翼地把这个小仙人掌请了回去,在养病(之前副本炎症的后遗症)之余,也企图将其养活。 ……目前这个企图看起来摇摇欲坠。 不过既然看起来就很会整园艺的约瑟夫同学来了,他在旁边着看,应该就能至少短时间内不会出什么岔子了吧…… “说来,金利斯先生这次来是有何贵干吗?” 看着对方熟练地进行着换盆工作(浇水的确浇太多被训了),白无一也就抽出了点闲心东拉西扯一些其他的问题。 “嗯……不算什么大事?只是一个月快到了,” 约瑟夫一边把那棵小仙人掌好好安放在新的花盆,一边开口: “来看看你的情况?聊聊天?而且,好像关寒先生近期比较忙,有很多事没有告诉你,我也顺便告诉一下。” 第2章 困境,机遇,新兴 说来,是有一段时间没有看见关寒了。 “他在建立一个地方……叫做心理建议部门?一个是专门给选手开的地方。” 察觉到白无一的困惑似的,约瑟夫最后向土壤里倒入了一些水流,把园艺手套脱了下来,算是完工。 有一说一。 虽然关寒是学心理学的,但是白无一属实是不觉得这位大哥能当什么心理咨询师。 不如说他觉得这位爷应该去当什么审问官,啥也不必干,就坐那,啪一下一声不吭似笑非笑地盯着犯人,一脸“我已经知道一切真相了”的样子恐吓就完事了。 “的确是位不得了的人物,” 不过毕竟在别人面前,白无一还是不会把自己心里面的吐槽说出来的,他点点头,问起了别的方面: “您之前说他有些事没来得及告诉我?能细说一下是什么事吗?” “啊,是这样,灯塔那边,克里斯蒂安·普瑞坦之前本来要因为格里兹曼的事快要落选了来着,但是,因为他身份突然变得特殊,所以选举暂停了,那边议会正在商讨情况。” 克里斯蒂安·普瑞坦,这个名字白无一也算是有些印象但不熟悉的程度,要说有多熟的话,大抵就跟之前对约瑟夫的了解差不多吧。 不过身为总统候选人的前者自然是比后者更加着名的,听说,除了一些外形和职业外,白无一还清楚得记得他那个有些中二的称号: 灯塔最后的清教徒。 一旁的约瑟夫依然有些兴致勃勃地继续着话题: “我恐怕他们将需要担忧为此一段时间……抱歉,我的龙国语还是不怎么好,您能听懂我说的什么吗?” “其实挺不错了。” “谢谢,白,您了解普瑞坦先生吗?” “不算太……只能说不能算完全不认识,怎么,您认识他?” “算是,您应该知道我曾经进行过一些善意的活动,在一次活动现场,我见到了他。” 说到这里的时候,腐国人眨了眨眼,接着沉默了片刻。 等白无一等了一段时间,感到有些疑惑的时候,腐国人微笑着走开了一段距离,站到水槽的地方仔仔细细洗了一遍自己刚刚进行完园艺的手。 他的表情是微笑的,但却感受不到任何温度。 “……啊,抱歉,我有些、发呆,” 约瑟夫这句龙国语说得很流畅: “那是位……很善意且伟大的人,是一位真正的清教徒,他穿着一身有些旧的西装,手里拿着根拐杖,走在孩子们中间好像一个上帝,脖子上的十字架应该是他浑身看起来最昂贵的财物了……但,您猜猜,他的资产的数字?” “我听说他可是以清贫的生活着称的。” “是啊,他可没撒谎,拥有灯塔数一数二的财富和他生活简朴有什么直接关系吗?……啊,我明白了,龙国人对清教徒并不熟悉。” 似乎忽然从刚刚的状态中抽离,约瑟夫露出一副思索神态,解释着开口: “白,清教徒就是灯塔,最初的灯塔。” “?” “您不明白没关系,我敢肯定,我们不久会遇见他……我有这个预感。” 嗯…… 虽然早就该习惯了。 但是还是允许现在的白无一直接举起手指然后对着这个笑眯眯的青年吐槽一句罢。 “我去,谜语人!” “?” 显然龙国语还没好到能明白“谜语人”是个啥,约瑟夫似乎把这句话当做赞赏笑眯眯地点头接受下去了……接着,他忽然又想起来什么一样捶了一下自己掌心。 “对了,白,代码,破解成功了!” “……下次能先把这方面告诉我再说谜语吗?具体那个信息是?还有密码也破解了吗?” “代码是,怪异直播间的插件……使用的话,可以打赏?” 诶。 这下轮到白无一惊讶得差点把铲子薅到地上去了。 他几乎是有些喋喋不休地追问起来: “打赏?是指山羊百科那样的打赏吗?不可能吧,那效果也太强了点……不对,按照那个傻……主持人的态度的确是恨不得杀了我来着,所以真是这样?” “具体还不清楚,不过至少是跟直播间本身有关的东西,光是这个,就价值足够了吧。” 是啊。 即便不是真正的打赏,甚至哪怕这代码最后只是改变ui界面的一个摆设,它的意义也是绝对重大的。 因为它代表了人类可以对怪异直播间造成影响,而不是单方面被屠杀或者监控的囚徒。 “至于密码……嗯,就算按照直播里面所有人的解密方式,也没人可以破解,目前还没进度。” 虽然密码那边的消息可谓令人失望,但约瑟夫带来的消息还是足以令白无一兴奋起来。 一次天灾换取能真正影响怪异直播间的机会……这属实不一定是坏事,他最开始根本没有抱这方面的希望。 “太好了……不过,大概那边还是会不停作妖罢,话说那个人到底是……” 白无一呢喃话语中所指的作妖一方自然是主持人,而那个人,则是在怪谈中遇到的,那个自称“不是90”的神秘人。 当所有人被传送出副本之后,一脸愤恨的主持人宣布,山羊百科副本需要进行长时间的修整,暂时被其他副本所替代。 其实当听到通关公告的时候,白无一就能大致猜测出怕是所有人都从此再也见不到那个神秘人了,至今为止,他仍在思考与那人最后见面那一刻对方所说的话语,思考着其中的含义。 那人的一切言行似乎都在证明它和副本的密切关系。 但如果它就是怪异本身,副本本身的话……又为什么会“但唯独不是你见过的任何一个人”呢? 还有,它为什么叫他,残疾人?是异能吗?还是…… “……” 信息不全,就此下达判断说不定反而会导致误判,白无一摇摇头,把这些问题全都从自己脑中甩去,接着看向眼一眨不眨地站在一边的腐国人。 “多谢您给我带来信息,说来,自从从怪谈世界中离开,还未和您有机会好好闲谈过,不知可否赏光?” “当然。” 反正离怪谈开始还有个几天,白无一便想着趁着这个机会好好了解一下这位腐国着名的慈善家……同时也是他的合作伙伴与可能的竞争对手。 第3章 阵营对抗规则:启,奏圣歌 “金利斯先生,我记得祖上是有爵位的贵族吧。” “只是有个名字罢了,早已贫穷,母亲也是因此才与父亲结合。” “不,虽说是有一段艰难时间,不过我记得自从您成年以后就肩负起家庭的重任,重新赚到了许多财富,只不过您生性善良,把钱财大多捐了出去,因此才不以富裕而着称,但即便如此,也是和我这种寻常人过着不太一样的生活了。” 真是不是生性善良两说,但约瑟夫的确很热衷于慈善就是了。 白无一说完这句话后,便看见约瑟夫并不回应,只是静静以眼扫视着他。 就在白无一怀疑自己是不是说错了什么话的时候,腐国人突然轻笑一声,点点头。 “只是赚了点小钱罢了,不足一提,比起看着那些纸张烂在仓库里,我更希望它们化为能生长的种子或者土壤,难道那不是美丽的吗?” 明明使用着不熟练的语言,腐国人的语调却还是老样子,带着些艺术家一样的绕弯子。 算是习以为常的白无一耸耸肩。 “是啊,您的慈善大多都是关于小孩的……说实话在这方面你有点不妙的传言就是了。” “那也是没有办法,毕竟,孩子们是无力的,对接近无力者的人保持警惕,总能预防些危险,不是吗?” 约瑟夫眨眨眼,似乎是要表达自己无辜,却又似乎的故意显得可疑,无论如何,腐国人最后只是如听到玩笑一样轻快地笑着: “不过请放心,我没有任何敌意,一切只是为了让花朵绽放。” “您还真是喜欢园艺啊。” “自然,养育种子成为各种植物是件很愉快的事,无论是成为什么样,都会具有自己的特色。” “那您最喜欢的植物是?” “嗯……” 似乎为这个问题感到了苦恼,半晌后,腐国人才若有所思地开口: “也许是……杂草?” “?” …… 约瑟夫的拜访和怪谈再一次发生时间间隔并不久。 在那之前,同样跑来拜访的陆笙还带来了额外一个消息,为了防备其他邻国又趁着龙国被针对做出各种侵略行动,龙国需要在异能方面和隔壁的露西亚进行更深入的合作。 异能者的个人实力在如今这个尚未抵达界限的时刻便已十分惊人,特别是物质系的异能,在诡异世界中可能因为各种限制难以发挥完全,但在外界可是实打实的超级火力或生产力。 虽然,现在他们前来挑战一国火力,还是纯纯的找死就是了。 但未来呢? ……据说,腐国那边一直不太太平,说不定在近期有什么大动作吧,毕竟他们那边的火系异能者一路披荆斩棘,虽每次取胜等级不算太高,却切实一路存活着。 而火可是近于能量本质的一种东西。 好吧,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担忧都扔给快把头发揪掉的专家,把属于选手的帽子给自己扣上,等待着怪异邀请,白无一也算是明白为何专家组那边不怎么愿意跟他谈这些问题,毕竟,以他的身份和能力,也确实在这些事上做不了什么。 而随着一个月时间过去。 再一次坐在看护仓内的白无一,也便感到了熟悉的天旋地转…… …… 在看护仓里的青年再一次毫无痕迹地突然失踪之际,坐在显示屏前的科学家已十分淡然。 之前几次这样传送观察室的大伙可是一片惊叹和哀嚎呢,不过现在,比起那种已经被否定麻了的尝试,大家伙都更好奇另外一件事。 当一名骇客像个初学会上网的小学生一样,战战兢兢地打开直播平台下面的菜单,看见那个简陋的打赏界面的时候,原本安静的观察室顿时爆发出一小阵欢呼。 毕竟是观察的地方,如果喧嚣太大可是会影响观察工作的,不过正在此处等待结果的柯雪正在考虑要不要让压抑不住的人出去发泄一下的时候…… 变故便再一次发生了。 “滋滋……啊,啊,听得到吧?” 主持人那令人不快的声音如约而至,虽并不出人意料,却仍是让气氛一下沉郁下来许多: “这是一条提示音,如果各位听到,想必是偷奸耍滑……啊不,是在对于我们的研究上取得了不小的进展呢。 可喜可贺~可喜可贺……不过,在之前的怪谈中,各位恐怕也看见了,这种权能很强大,与之相对,滥用的后果也不是一般可承受的呢,由此,我为各位设下了那么一点、小小的、限制。” 啧。 他说是小小的,实际上想也不可能多小,科学家们臭着脸,直接看着底下本来连成一片的好坏打赏沿着顺序暗了下来,只留下了3个负面打赏。 “这里暂时只留下了疾病、霉运、灾难三种打赏,不过,除此之外的抹削在特定情况下也可以使用哦,不过具体情况还请各位自行探索?嘻嘻,除此之外,因为本站服务器资源十分匮乏,因此还请诸位限制打赏次数在3次以内呢,3是个好数字,是吧?” 果不其然,主持人阴恻恻的声音轻而易举封闭了打赏这一功能的大部分作用。 不过他并没有完全封禁这一功能,光是这样就已经足够令人庆幸了。 而且……不知为何,主持人的声音似乎比起平日还神经质一些,且有些莫名的虚弱,联想到之前结算公告的内容,到底…… “那么,请各位充分享受这一点点……无聊的特权吧,希望这一切不会让我们感到太无聊。” …… “啊……” 落到这地方的一瞬,所听到的是,圣歌。 并没有具体歌词,纯粹以澄澈嗓音所演奏的,温和如泉水的圣歌。 白无一睁开眼睛,看见了一盆水,而他的手正浸泡在那水流之中,清凉的触感仿佛要从掌心渗入血液。 “从此,一切尘与埃皆从此躯涤去,由其轻在云雾之上,必受乐园。” 一道声音从头顶上来,白无一便本能抬起头去望,见到一片天光从五彩玻璃后降下来,一尊西洋神像被刻在大理石上,声音则从那石像来,石像一手持杖,一手有蛇缠来,双目安详,垂眸于他面前铜水盆。 “受完施洗者,你可从此退下了。” 另一道略为低沉声音响起,将白无一从晃神中惊醒,他如梦初醒地摇摇头,缓步向后,双目却偷挪着查看这四周……而令那偷挪双目停滞的并非呵斥,而是一张熟悉的面孔。 约瑟夫·金利斯,金发碧眼的腐国人正微笑着站在他的一侧,身前亦放着一面铜制的水盆。 第4章 阵营对抗规则:受启施灵 不单如此,视线穿过这一熟悉的面容,白无一暗自心惊,细细数去,这围绕神像站立的、身前有盛水铜盆的,竟是整整有7人。 7人,之前迷途一个队伍才有4个人,而如今这一人数,莫不是…… “施洗仪式已结。” 就在白无一默默思考之际,一名身穿白衣,头戴兜帽的人缓步上前,站在了九人中心,也便是离神像最近的圆心之处。 他虔诚地向那神像做出一个祈祷手势,仰头注视着那神像的双眼,呢喃出的话语与周遭响彻的圣歌混杂在一起: “新的兄弟已受洗礼,便是已对过往罪孽有所悔改,将生前一切抛之身后了,如此,尔等灵魂清明,不必为世俗所蒙蔽,当得神启……感激神明吧,因是祂为你们承受了一切罪孽。” 当他的祷词结束之际,那本来端放的7个铜盆忽地向内侧倾覆,银蛇般水流以均匀而缓慢的速度齐齐朝神像涌去,当那水流一起涌向神像时,那白衣人闭目祈祷,而白无一虽学着他一起祈祷着,却是把双眼死死睁着,想看清那汇聚一起的水流。 ——而在那水流汇聚与神像的一瞬间,一声凄厉的鸦鸣忽然响起,温和流淌的圣歌戛然而止,清澈的水流,也在一瞬全被染上赤红。 “这……!” 白衣人猛地睁开眼,不可置信地看着那水流,而上方本神情温和的神像亦纹理扭曲,血红的水流从那双目中淌出,而本来微勾的唇角,此刻已被愤怒激得狰狞。 “施洗之水,被污染了……” 白袍者扑通一声跪了下去,五指颤抖地触摸着那血水,接着,表情狰狞地转过身,以尖锐指甲一一指向受洗礼的7人。 他的声音如乌鸦的尖叫: “……你们之中,有罪人混进了教会!” …… 当白无一注意到周边有那么多疑似选手的人的时候,就已经开始怀疑这一次的副本会不会具有一定对抗属性了。 但当事件正式爆发的时候,他还是大吐了一口气,随即感到的却是一种有些怪异的晕眩感。 脑中,凭空出现了一些记忆: ‘圣卡门对他的子民说: “你们要以你们所睁眼第一时为7点,随后依次增减,直到将一日割为24时。 你们要在一日七外有半个时辰去进食,以人数取得无酵饼与羊肉,一切食物皆需留下部分,放在餐盘中作为牺牲。 生的、水煮的,你们都可吃得,唯有那火烤的肉类不可吃,不可吃手脚健全的畜生,因它尚可在地里耕作。 进食之后,若留有骸骨,便将那骨头扔到地上,让它回到土壤中。 若见到那兽回归了,不必惊惶,因它是在感谢,神的子民使它回到了原处,你可饲养它,做它的主人。 在一日第九个时辰,你需照自己的使命,到你的位上去,这是神遣你去的,若你不去,我必以杖来打你。 渎职者之工价为死。 你需敬神,因神爱世人且无所不在,祂若要以双眼注视,便无物能躲过祂眼。 懒惰者就如猪猡,因此切莫倦怠,当心生倦怠时,你当直立祈祷,声和音顺。 当一日第十二有半时,你可进午餐,赐餐者将给予祈求者以餐品,除此之外不可再食,碗中之物不可浪费,必被人食下。 午餐之后,你必回到位上,再次进行无上的奉献。 你当在一日第二十一时食用晚餐,将原料给予厨师,他便会为你料理,这饭食是劳动所得的,是给予勤奋与怜悯者的犒赏,是我喜爱的,你需吃尽。 当一日第二十二时,你当离开岗位并清洁,因神是爱洁净的,一切美好与光洁,我必给予其以祝福,一切肮脏与污秽,我必给予其以鞭挞。 一日第二十三时当沉睡,在这时,我将提起手杖行到这大地之上,我会走在你们门前若农场主巡在他的羊圈,我将驱使雷电若驱使一把镰刀,收割你们若收割一亩稻谷。”’ 与其说是规则不如说是日程表,但,光是这一些规则,看起来也并未有太详细的划分……真正引起白无一注意的是另外一段记忆: ‘食堂工作人员守则: “1.不可具任何有酵的饼,不可火烤任何食物。 2.不可更改一切菜品或顺序。 3.不可将处理的整只东西分到两个碗中,若有庞大的,仍整个放在碗中,不必担忧。 4.不可令任何的外人进入厨房。 5.若有身着神父或修女衣着的人前来点餐,遵守其指令,若祂来到你面前,在祂开口前,你必须予祂满足,因祂的请求是你无法承受的。 6.不可贪婪,不可暴食。 7.在离开前,你需将厨房彻底清理,一切腐败和疾病都不可在此滋生,不然,它必腐蚀你,若你的无为侵蚀了此处的一切般。”’ 食堂工作人员……看来这就是那个什么、姑且叫它“圣卡门”规则中显示的,那个什么位上了。 既然这规则和“圣卡门”规则分开,就白无一推测,应该是他独有的。 工作岗位嘛,经过几个副本,白无一对这种东西倒也算熟悉了,这算是他个人的身份?不过……这样的信息的话,是不是可以证明他并不是那个所谓的罪人呢? 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当然无论如何,白无一都不打算轻易把自己的身份透露出去……他偷偷看了一眼身边神色各异地同样坐在礼拜堂的几人,心中有种强烈的戒备感。 “竟然引入罪人入会……我也当真是罪孽深重,啊啊,我需向赎罪间去,向神告解我的罪行了。” 之前负责洗礼的神职人员有些神经质地来回踱步着,不停长吁短叹,虽然他这行为多少有些烦人,但到底没人想在这个时候打扰npc的行动,过了半晌,他才有些懊恼地将视线投向选手们: “……事已至此,只能将你们的命运交于神明了,毕竟杀人是罪,无法分辨的情况下,我可不愿轻易承下这罪行,但万能的神明自有其目光……在你们之中不再藏有污秽之前,你们既上不到天堂,亦不得返回人间,若在神工作的6天内仍无法改造尔等的话……” 最后一句话他并没有说出,但大家也算是心知肚明。 6天时间内的大逃杀,可谁是猎人,谁是猎物呢? 第5章 阵营对抗规则:拉拢 “弟兄,” 这时,有一人上前,神色真诚地朝那神职人员行了一礼,这是约瑟夫: “如此神圣一刻竟被罪人亵渎……实在令人惋惜,我亦能感到您的失落,这并非您的错误,正如神明不会怪罪一枚果实因香甜为蝇虫所扰,刚才得弟兄指引,我亦蒙得神启……只是其中,常有时刻标准,在下刚才一时沉浸于洗礼中,一时激动竟忘却了时光,怠慢了神明的嘱托,不知弟兄可否给予指引,使我等不偏离正轨?” “啊……是了。” 听了约瑟夫这一番话,那白衣人拍拍自己脑袋,从兜里掏出了一枚金怀表……似乎并未调整,此刻正显示着12点有15分的时刻。 “这表是新为你们买来的,大时间还未调整,分秒倒是对的,便麻烦各位自行调试了。” 那神职人员也倒没有什么隐瞒的意思,把金怀表交到约瑟夫手中后便打算离开。 而此刻,后面站着的6人中有一人却是忽然出声: “哎!先别走,你就给他一个人这怀表,未免有些不公平,别说他若是那个罪人,就是要谋害我们怎么办,就是平日工作里,我们难道要看时间还非要去找这人一趟吗?” 说这话的是个长着拉丁人样貌的男生,眉心有道小疤,语气间虽然没有约瑟夫恭敬,但远比他那绕弯子的话好懂,且确实有些道理。 无论约瑟夫是正常人还是罪人,他拿着怀表就代表另外一方完全掌控不了时间,就连白无一,说实话也有些不希望他一个人占有这重要资源。 约瑟夫摆摆手: “各位请不必着急,我想,教会纪律如此分明,想必也不止我这一块怀表可记录时间,我拿着这东西不过是做个对比罢了。” “你把怀表现在放在大家眼皮子底下,” 另外一个看起来有些冷漠的女生也跟着开了口: “让大家看着,避免你动任何手脚,虽然对你来说可能有些冒犯,但诸位既然已经闯关至此,应该都明白在这种规则怪谈中哪怕一毫秒有多重大的影响。” 确实,特别是这个副本对于时间的要求到了近乎严苛的地步,若是当真差了一毫秒到自己的工作岗位上…… 渎职者之工价为死。 这句话可看起来不像是开玩笑的。 “正如约瑟夫兄弟所说,既立下众规,自然有其众多启示,这怀表不过是其中一个罢了,” 大抵是因为约瑟夫的态度和其他人的不配合形成了比较鲜明的对比,那名神职人员明显对其他人的质疑有些不高兴,但还是回答了: “他能得到这一赏赐是因他的勤奋,若是你们也辛勤探索的话,必有成就,说来,诸位难道除了死缠烂打,没有些其他需要忙碌的事吗?” “……先生,您是要前往食堂吗?若是方便,在下才刚刚入教,对这里不熟悉,能否随先生一起前去?” 这次发话的是白无一,既然以这名神职所说,那怀表的分秒都是正确的,而他们睁眼的第一时间是7点,那现在已经快到7点20,离吃饭的时间已经只有10分钟了。 大多人显然是也知道这一状况的,当白无一把这个算是结束话题的问题抛出来以后,也便闭上了嘴,不再追问其他问题。 “自然。” 而听到这个问题的神职面色稍稍缓和,看来白无一给对方留下了一个不错的印象。 其他人不再追问,那神职也便很快领起了路,在跟随那神职人员走过一条长长走廊后,白无一等人才算是来到了一处食堂一样的地方。 这里布局精致,清洁无垢,一排排方形的木桌占据了绝大多数空间,一盏璀璨的水晶灯盛放于雪白的天花板下,一面面五彩斑斓的壁画填补了视觉的空缺,使此处比起食堂,倒更像个艺术馆。 有许多穿修女和神父装扮的人坐在位置上,似乎正安静等待7点半时间到来,这种安静过于彻底,秩序井然同时丢却了人的温度。 “这里便是教会的食堂了,所有兄弟姐妹,都是要在这个地方进食的。” 态度还算热情地介绍了一番,那神职走到一处窗口,取了一份无酵饼递给离他最近的选手: “今日还未有肉类送来,恐怕得委屈各位只吃一日无酵饼了,神会饶恕你们的过错,不过仅限这一次,至于蔬菜之类,不在早餐之列,此后也不会亏待各位。” 没有羊肉,恐怕是因为白无一还没上班的原因吧,毕竟他是食堂工作人员,不一定是厨师,但很可能涉及这方面工作。 只有无酵饼这事倒反而让选手们松了一口气,毕竟在众人看来,这玩意儿算是食物里面看起来最没问题的了,他们往里望,也没有看见任何需要应付的工作人员,于是众人零零散散地也便就拿了一些无酵饼,三五成群地走向了餐桌。 而其中,约瑟夫自然是和白无一坐在了一起。 白无一其实有点心神不宁,因为对于他来说,食堂不仅是个吃饭的地方,还是他工作的地方。 把工作的地方直接暴露出去基本上可以确定是个坏选择……但,他要怎么样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掩盖自己的活动路线呢?他的工作地点离其他人视线实在是太近了。 “白。” 就在他有些心不在焉地咬着那块也并不好吃的饼的时候,腐国人向他搭话了: “你看起来心事重重的,是有什么为难吗?” “……没什么,只是在想这个副本对工作时间又规定得严严实实的,真是麻烦啊。” 没有选择袒露心扉,白无一抛出了另外一个问题。 从之前约瑟夫和其他选手说的话和对话语的反应里,基本能推断他们对“圣卡门”规则应该都是知晓的,但总不可能个个都是食堂员工吧? 所以,目前的讨论,白无一更倾向于讨论公开的线索,而非自己的规则。 “在早上只是规定了必须工作的时间,没有规定一定不能工作的时间,这个神明确实很喜欢勤劳的人,不是吗?” 约瑟夫是个聪明人,自然是能看出他的躲闪,但腐国人只是温和笑着,并没有太追问。 和外面多少操着多少有些生疏的龙国语时不同,在诡异世界中的这人实在能说会道,只是措辞有些难懂,他也端了些无酵饼在餐桌上,还拿了一对银制刀叉,像在品尝什么高档食物一般不急不缓地切割着。 “白,你不想让别人知道你的工作,对吗?” 约瑟夫眼也不抬地说着: “如果你希望的话,我可以与你合作,毕竟我也算是你们国家的座上宾呢,比起这几位尚不了解的朋友,也许我更值得相信?” 第6章 阵营对抗规则:且立墙头 啊哈。 那可不一定。 虽然以午餐的描述,白无一自己也觉得自己的职位恐怕瞒不了多久,但……越早暴露,越早遇到风险不是么? 而约瑟夫……怪谈外他一向显得和蔼可亲,但不知为何,这种太过的亲和反而让白无一感到不安和怀疑。 他可不是那种会把自己的信息对这种可疑人士全盘托出的类型。 “也不算,只是对自己的规则还有些拿不稳罢了。” 对这人的试探白无一只是有些生疏地笑笑,接着,便忽然看见一个人影远远朝这边走来。 “……龙国人和腐国人,你俩在悄悄密谋些什么?该不会你们俩就是罪人,现在正在商量怎么干掉我们吧?” 走过来的是那个一脸冷漠的女生,她金发碧眼,发色比一般西洋人还浅些,肤色苍白,白无一倒是分辨不出她是哪里的选手。 “北路国的诺拉小姐,您可真是火气十足,若您有所怀疑,为何不在我们身边坐下来,听听我们商谈的事?也许这样能让您的心散去一丝疑云。” 但约瑟夫显然不是如此,他不单一眼看出了此人的国籍和身份,还顺便向白无一介绍了一些其他信息: “白,向你介绍一下,这位来自午夜太阳之国的朋友在之前的副本中表现非凡,她可驱使水流中一切生物,在你我结识之地,可是当真意义上如鱼得水,如今她站在这里,愿和我们站在一起,想必是愿以她的能力给予我们以庇护。” “轻浮的家伙,我可不喜欢你说话的调子。” 说是这么说,约瑟夫这话可不是什么轻浮,他这是把诺拉的异能透底给白无一了,怪不得她会感到不满。 “我就单刀直入了,我是来让你们处于所有人的监视下的。” ……不过也许也的确有性格不合的原因吧。 听着这女生毫不拖延的话语,白无一也端正了一些姿态,他明白对方这个提议的原因:一般来说,罪人都是在群体中占较少数的,这样的情况聚在一起自然是比分散更安全一些。 但这只是一般情况。 “我表示怀疑,小姐,您也无法确定罪人是谁或者ta的异能是什么吧?” 白无一并没有立刻答应这个提议。 恰恰相反,他的态度可谓充满疑虑和反对,但说出的话语却又证明了他绝不是在无的放矢: “我们是在一个有异能的世界里进行算计,若是对方的异能是群攻……比如,您在地面上洒上一摊水,然后引导我们进入水中被什么东西攻击,这样聚集在一起不过是送死而已。” “那我也得找到机会放水?” “有机会,至于是什么时候,如果您连这个都考虑不到,那么我想这个合作提议未免太欠缺考虑了。” 诺拉皱着眉,只思考了一下,便重新恢复了冷漠表情,但既然她没有再开口,白无一姑且就当她想出来了。 工作的时候,想必多多少少都有人必须单独行动吧,而此时正是机会,而这个最少单独行动人数,也就是白无一本人。 4.不可令任何的外人进入厨房。 这一条规则注定了白无一不可能完全参与到这场合作之中,不过说到底,他也不觉得单是聚在一起真的就能保证罪人一方绝不会杀人。 “白无一……龙国选手,没有异能,但活到了现在。” 刚才的提议被否决以后,诺拉反而不那么急切了,她把身体靠在桌子上,斜着眼,以一种考究的目光打量着白无一,半晌后呢喃: “我一直对你很好奇。” “我该说什么,荣幸吗?” “说实在,你看起来很普通,不过无所谓,刚才的提议是我欠缺考虑了,不过,我的确希望和你进行合作,我想、”她说到这顿了一下,把目光瞥向一边已经把无酵饼基本吃了个干干净净的约瑟夫,“我至少看起来比这个笑嘻嘻的家伙可信一点,说实在,恐怕在西方没几个人会相信反复无常的雾都之国。” “这评价可真让我伤心,” 约瑟夫似乎的确颇为伤心地耷拉下肩膀,哀叹着,但忽然又话锋一转: “我说话不直来直去,行为却恰恰相反……当我说要和白结盟的时候,我便的确会赶过去,而您,亲爱的诺拉小姐,您现在当真是要招募一个盟友,还是一个方便控制的羸弱者呢?” “我恐怕都有,不过这又不是什么坏事,” 对于这一戳穿似的发言,诺拉只是轻蔑一笑,并不对自己进行多少虚饰: “这本来就是选择盟友时必要的考量。不过,我并非看不起你,考虑一下吧,龙国人,我保证,以我的能力起码能保你在这个副本中无恙,我并非强大,但是……如鱼得水。” 这女人最后的话语像是用舌头从唇间滚落着推出一样,的确有让人深究的诱惑力,但白无一只是不动声色,诺拉也并不等待他,而是很潇洒地地离去了。 而这时,约瑟夫则缓缓把最后剩下的一块无酵饼放在碗里,十指合拢做出祈祷的手势,像是在泥土中栽下了一棵种子。 “嗯……您还是不愿做出决定,不是吗?” “信息太少了。” “稳妥,您总是这样,不过我恐怕这次您的稳妥维持不了太久时间……嘛,不过既然您暂且不决定,就让我去叨扰一下其他人吧,也许趁着这个时间……” 白无一抬起头,腐国人便朝他眨眨眼,从那双蓝色的眼中似乎永远只有温和或者兴致勃勃两种情绪。 后者,和动物园中游览的游客,也许也没有什么不同。 …… 无论如何,腐国人的确帮了白无一很多。 趁着他去骚扰其他国家选手的时候,白无一提前了一点抵达了自己的工作场所——食堂厨房,倒不是他社恐犯了不愿意跟其他人沟通……嘛,除非怕死也算是社恐吧。 他没有异能,面对谁都是弱势方,还不如先熟悉一下自己的主场。 食堂厨房就在食堂小窗对面,是个颇为宽敞甚至算得上巨大的房间,只不过现在有些空荡荡的,里面有些大量的铁制器具,甚至还有和外方布局多少有些格格不入的传送带之类东西,一些小传送带直接通往食堂的小窗口。 厨房的后端有着许多巨大的冰箱,白无一一一打开来,都并未看见任何食材,只在一个小仓里看见了一些无酵饼——数量和选手人数一致,四周环境也都十分干净,干净得没有任何人气。 对于一整间具有大量信徒的教会来说,这食堂无论是工作人员,还是储备的食物,都显得太过稀少了。 第7章 阵营对抗规则:断绝供应 从刚刚进来的时候他就感到很奇怪了,偌大的厨房,竟然好像真的只有他一个人一样。 白无一往冰箱后面走,看到的是无窗无门的墙面和不断发出呼啸声的管道,沿着那些管道,他倒是看见了一个个通往地面的口子,但从管道这边向里望去,看见的却是…… 宛如蠕虫利齿一般,无数交错的利刃。 在从这管道中钻出去之前恐怕就会被细细切作臊子吧……话说,白无一忽然想起了两道规则: “圣卡门”规则: 生的、水煮的,你们都可吃得,唯有那火烤的肉类不可吃,不可吃手脚健全的畜生,因它尚可在地里耕作。 厨房规则: 3.不可将处理的东西分到两个碗中,若有庞大的,仍整个放在碗中,不必担忧。 白无一沉吟了一下,突然走向那异常现代化的桌台,上下摸索了一番后,确定了一件事。 这厨房里没有大菜刀或者剔骨刀。 小刀自然有,锋利一点的锯齿刀之类也是有的,但这些都是锋利却易折、或者不适合劈砍的刀具,无法取代之前两者的作用。 说来,食堂工作人员的规则里面……好像完全没有说需要把动物分割的方面,不过却有对烹饪方面的要求,如果说厨房里面不会送来没有被切割的肉的话,那些完整的肉会来自哪里呢? 哎,对这事感到颇为头疼,无论如何,白无一现在暂且算是一无所获,于是反而走到食堂小窗那边,企图透过那小窗窥探一下食堂那边动静。 “……” 从厨房这边的小窗中无法看见外面走来走去的人的面容,但勉强可以看见一些衣物特征,小窗边上有盛放食物的空间,还都拴着一枚枚金色的小铃铛,也算是方便白无一遵守规则了,而至于食堂对面的状况嘛,至少现在他是完全看不见。 这样是否能够说明选手之中有修女或者神父呢?说来,这样的对抗规则,多半也会对于外界的提醒进行限制吧。 …… “这个视角,看不见啊,其他人的行动。” “岂止如此,这次也不让看其他国家的直播了吧,这样能给选手们进行的提醒也少了吧。” 蓝星直播间里,观众们正议论纷纷。 “没事,我们还可以打电话给国外的人直接问他们嘛,别那么呆,想想办法嘛” “没用的。” “对外界信号基本都被屏蔽了……网络也……这样的能力,好可怕……” “那大不了我们肉身翻墙,直接跟那些家伙说话” “跨越国境线的一瞬间……会死。” 一个账号发完这么一段骇人的弹幕后,便又一转评论区,将大量新闻发到了评论区。 鲜血淋漓的事实不容置喙。 众人先是沉默了一下,接着爆发出一阵不安的骚动。 “什么鬼?直接沿着线被切成两半了?” “喊话呢,隔着线喊话能不能让对面听到?” “看样子是不行” “这……我们不是完全像一群家畜一样被割成一格格了吗,只是不允许的话,明明直接警告我们不就好了???” “这是完全没把我们当人吧,真可笑,还有人以为诡异是什么好东西……” …… 关于国境线那边的骚动,专家组这边也早已有所耳闻。 “虽然取得了打赏来帮助白选手,但却失去了大量视角么,真是……” 陆笙呢喃着,轻轻摇摇头,随即将视角转向了会议室的众人。 她把双手按在桌子上,作为会议的开场白,抛出了话语: “这次的副本大体规则我们也能听到,以这种方式给出规则,恐怕也是为了让选手之间无法完全确定彼此的规则吧,可以确定的是,本次规则具有明显的选手之间对抗性,同时还具有相当数量的npc,以我们目前知道的规则内容,我们应该并不是内鬼,也就是以下统称的:‘罪人’,副本时限为6天,工作场所已探索,北路国选手向我们提交了合作申请。约瑟夫亦在副本之中,各位有什么想说的吗?” “这次的规则,对于没有异能的白选手相当吃亏,他是很难跟其他选手对抗的吧,不如说,到现在居然还没被攻击……也是一个奇迹了。” “那可不一定。” 陆笙摇摇头,算是否决了那个那名专家的话,也算是为了减轻他的担忧: “您还记得那名洗礼的神职说过的话吗?” “哪一句?” “杀人是罪。” 的确,那名神职长吁短叹之际,也的确吐出过这么一番话语,不如说,按照规则内npc很多都比一般选手强的情况,它们没有直接杀死那次参加洗礼的众选手,也许便是这个原因吧。 “明明没有写上规则,还是有要遵守的其他东西啊。” “那可不一定,身为受了洗礼的教徒,遵从戒律也是理所当然的吧,‘渎职者之工价为死’,‘神爱世人且无所不在,祂若要以双眼注视,便无物能躲过祂眼’,也许杀人便是亵渎了身份教徒的工作,所以才被当做罪人了吧。” 也是,大多数宗教里面,平白无故杀人都不算什么好事,虽然它没有直接写上规则,但既然那神职说了,其他,选手也乐意先遵从。 “不过……如果是罪人的话,还算是教徒吗?” 有人提出这个问题,因为具有讨论价值,便有人积极回应。 “有两种情况,一个是罪人其实不知道自己身份,也需要其他方法来验证自己,所以,按照认知,他或者他们还是会尽可能遵照教徒的规则的,而还有就是罪人知道自己身份,那么,有可能罪人也有自己的规则,强制不能杀人,还有就是……因为‘神爱世人且无所不在,祂若要以双眼注视,便无物能躲过祂眼’,因为神的监视随时存在,因此绝不能暴露罪人身份,必须伪装出遵守规则样子。” 两者的区别就是能否通过某种方式逃离神的监控,以进行主动攻击的行为吧。 专家组其实更倾向于第一种情况或者第二种情况的后者,本次副本本就在教会主场,罪人在时时刻刻需要伪装自己的情况下,还被刻意不能瓦解地限制在不杀人的规则中未免有些吃亏,虽然外界主持人是个厚颜无耻的家伙,但一般来说,副本内还是比较倾向于公平的。 第8章 阵营对抗规则:迎客 “毕竟能分辨了的话,神职也应该可以杀死‘罪人’。” 神职在说不愿杀人的时候,是这样说的: ‘无法分辨的情况下,我可不愿轻易承下这罪行,但万能的神明自有其目光……’ 无法分辨所以不愿承下,反之,也许便愿意了吧,而且后面那句话是否说明,那所谓的神能够自行分辨常人与罪人呢? “说来……陆副,有可能的话,我可以提出一个问题吗?” 马杰有些怯懦地举起手,他还是老样子,哪怕天天蹲镜子面前练习演讲也还是老样子: “这次规则看起来是偏向群体对抗的吧……那么,是有多少个阵营呢?” 而说的话也是老样子,一针见血。 众专家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都愣了一下,随即陷入了沉思。 大多数人在看到罪人这个阵营的时候,第一时间都是考虑把选手直接分割为常人和罪人两个阵营……不过仔细一想,还真不一定。 “这个……尚且是个未知。” 陆笙也算是这样,若有所思地呢喃着: “如果只有罪人和常人两个阵营的话,常人在6天内把罪人一个个找出来举报基本上就是唯一通关途径了,但是,若是有三个阵营……一般来说应该一个是跟教会本身高绑定,也便是跟必须举报罪人,一边是跟教会高对立,也就是罪人本身,还有一方就是,两边选其一帮助吧。” 这个两边选其一到底是随选手本身选择还是有强制规定也不一定。 三个还是两个,势力的数量决定了通关方法的不一致,是个必须要考虑的问题,特别是白无一本人的规则描述相对中立的情况下,一个食堂工作人员,到底是偏向教会还是罪人……实在不是个能容易断定的事。 “无论是三个还是两个,对于我方选手来说举报罪人应该都算是目前最明确的一种通关方法才是,” 最终,她还是下了这个断定: “还有其他各位觉得值得一提的问题吗?” “虽然现在无法直接和外界联系,但是,我们这边也有关于其他选手的档案记录,现在我希望把档案公布出来,按照他们的资料来决定对他们的态度。” …… 其实白无一一直觉得自己的工作时间有一点点奇怪。 想想,食堂早饭时间应该是7点半,后面有一些闲余时间,然后就是12点半的午餐时间,哪怕按照规则最底线要求9点去上班,那中间也是3个半小时的空闲期,这个时间到底会有什么人来吃饭呢? 早餐之所以那么敷衍可能跟他没有上班有些关系吧,不过既然他早上不上班,无酵饼到底是谁烤的啊。 白无一唯一庆幸的点就是自己虽然不算非常之能做饭,但多少在家里还是自己做过些东西的,而且这个房间的烤炉上就有水煮羊肉的配方,材料和过程还蛮简单的,该不说果然是古代人就会吃的东西吗。 明明规定了他不能烤制任何食物,无酵饼,到底是谁烤的啊。 不过,虽然这些工作都还蛮省事,但当厨房的管道蠕动着将一块块被支离破碎的羊肉穿进来的时候,他还是立刻感到了如山的压力。 根据食堂工作人员守则: 3.不可将处理的整只东西分到两个碗中,若有庞大的,仍整个放在碗中,不必担忧。 整只东西……也就是他必须做到把这些已经被打散了的羊肉,像是拼图一样重新拼凑起来吗?未免有些太难了吧……不过就在他愁眉苦脸的时候,却看见后面又缓缓“流”来了一堆血肉。 白无一思考一下,把上一批羊的肉简单清点了一下,果然,是一只羊的,也就是这管道运输羊肉是按照一只一只地送出,算是大大减少了他的分装压力……但即便如此,他还是得在两只羊混合起来之前把它们赶紧装好吧。 而且…… 白无一看着地下缓缓流淌的一些血水,叹了一口气。 这种运输方式,想要不弄脏厨房简直就是天方夜谭,始终是给了他很大的工作压力,而规则方面,对于厨房的清洁也有极为严苛的要求。 他一边装盘,一边再一次仔细看了看这些送来货物的状况,羊肉质量看起来颇为新鲜,血水和内脏也呈现出鲜嫩的粉红色,他姑且看着那个烤炉上的指示,把这一整只羊先放血,接着,将其放入一口大锅之中。 这羊并不是成年羊,不如说,以成年羊那般巨大的身体,即便有二愣子非要违背规则想要吃完都是完全不可能的,不过即便是这样有些幼小的羊羔,在拼凑之后的尸体也看得出有不少残缺。 最典型就是蹄子被削去了一块,白无一还专门摸索了一阵,确定了其的不知所踪,另外,面部软组织也有所损伤,除了头骨的部分结构以外,几乎很难辨认出这是一只羊头了。 等把这只残缺不全的羊熬进锅中之后,白无一加完水,给自己擦了擦汗又用拖把拖了一下地,算是把第一只羊彻底搞定……按照现在人数,起码厨房还要处理6头羊,就是不知道npc是否也会按照这个食谱进食了。 如果是的话,那他可真是遭殃。 “叮铃……” 稀碎的铃铛声突然响起,白无一眨眨眼,看向发出铃铛声的小窗。 一只细长而苍白的手从小窗外冒出,抓住了金色的铃铛。 这手抓扯铃铛的方式很怪,踝关节像没有骨头,整个手掌翻转着将整个铃铛抓在掌心中。 “是新来的兄弟姐妹吗……” 像是对他的注视自然起了反应,一个很低沉的声音响起,这声音低沉又嘶哑,令人分不清男女: “请可怜可怜我吧……我是个游荡的幽魂,因为饥渴倒在了这里……而即便死后,饥饿仍不断折磨着我。” “……” 幽魂。 白无一不是没见过鬼,也不是没有见过其他怪物,但这样坦坦然承认自己非人的存在,或许还是第一次遇见。 他的规则中只有必须听从神父和修女命令的规则,倒是对这方面没什么要求。 所以白无一思索了一番,最后还是试探性地开口: “您需要些什么?” “肉食……任何肉食都可以,我的饥饿早已让我失去了挑剔能力了。” 第9章 阵营对抗规则:唱诗班 “这些肉食是给新来的……嗯,兄弟姐妹们的,我不能轻易给你,不然,我也会受罚的。” 一边说着,白无一吐了吐舌头,这个奇奇怪怪的称呼在他看来未免有些神奇,不过他拒绝的真正原因,自然是希望得到信息。 “这样啊……” 那声音听完以后似乎有些失落,抓着金铃铛的苍白手掌更加狂暴,看似软化下来的语气却配合着不安撕扯的动作,金铃铛被它拉拽得不断晃动着,发出刺耳的声音,似乎下一秒,那东西便会按捺不住地钻入小窗里…… 那小窗上方的帘幕,此刻也稍往上挪了些。 “这位客人,” 白无一感到了危险,但他身边可没什么武器……于是他只能拿着汤勺,故作镇定地大声呵斥着: “这里不是你该进来的地方,出去,你已经变成了鬼,难道还要触犯神的威严,玷污了祂的殿堂么?” 食堂工作人员中,有明确禁止外人进入厨房的指令: 4.不可令任何的外人进入厨房。 这鬼怪显然不是个该出现在厨房的东西……如果白无一当真就此逃跑或者任由其进入,怕是会因为触犯规则直接出大事罢,不过他敢出来也不过是因为假规则里那无处不在的神的虎威罢了,他就不信,在这所谓神明尚存的情况下,这些鬼怪还敢直接逼迫他违反规则? “……” 果然,那苍白的手僵在了一个怪异的姿势,忽然,一只黑色的眼睛从窗帘后一闪而过,随即将手快速抽了回去。 “我自然是不会触犯神明的威严的……不过,我害怕饥饿会使我失去理智……先生,您看起来是个好人,好人应该具有怜悯之心,告诉我……我要如何才能缓解我的饥饿呢?” “……” 这回轮到白无一陷入了沉默,他缓缓闭上眼睛,思索了片刻,随即忽然开口: “……明日,早晨,你再来到食堂,不要来厨房里,你就盘踞在食堂之中,自然有人会把东西予你……这就是神明,给予你的食物和惩罚。” …… “为什么是明天早上?” 一名专家提出疑问,他不是推理分析方面的专家,而是文化历史方面的,因此对这方面不算擅长: “说来,这一次的规则可真是……和历史上真实的宗教戒律时而正着来时而反着来啊,蓝星宗教,古代因为某些饮食容易出现疾病,所以有些食物上的规定,无酵饼、羊,都是实际上有的东西和象征,两者都是逾越节的标志性食物。但是,对于现实的教徒来说,他们对羊类反而是只能吃火烤的、健全的羊,而且不可以留下哪怕一点,明明是完全相同的食物,礼节却是完全相反,这样的吃法,简直就好像在招致神谴一样。” “还好我们不是真正的教徒,不然可能还真要闹点别扭……不过,这有没有可能也是在说,规则其实是错的呢?” “谁知道呢,不过我不觉得这种单纯靠蓝星文化推断出来的错误可以直接断定规则的真假,还是等更多信息吧。” 话题似乎有点歪了,陆笙敲了敲桌子,把话题引了回来: “话说回来,白选手说明天早上,应该是也算解释了规则的含义吧。” “哪一条?” “‘圣卡门’规则的: ‘你们要在一日七外有半个时辰去进食,以人数取得无酵饼与羊肉,一切食物皆需留下部分,放在餐盘中作为牺牲。 生的、水煮的,你们都可吃得,唯有那火烤的肉类不可吃,不可吃手脚健全的畜生,因它尚可在地里耕作。’” 陆笙一边说着,一边把这两条规则在投影屏幕上特意点出来,算是方便在场各位观瞻。 一些专家只看了一眼,便若有所思: “所以,剩下的食物,是给那只鬼怪的?” “不一定是这只,怎么能确定只有一只呢?” “也是,不过食物可以填补鬼怪的饥饿应该是没错的,不过这样看来,‘圣卡门’规则和食堂工作守则似乎是相辅相成的,也算是在维护白选手的安全,这是否可以说明,我们的确应该更倾向于帮助教会一方?” “的确……” 专家组的态度随着发现线索的进展也在一点点转变,在探索的初期,比起以负面词汇形容的罪人,教会和神明明显更像是可信的权威。 而人在危机时还是有依附权威的本能的。 “……其实……” 这个时候,陆笙却是微微皱起了眉,用手轻轻敲打着桌面,呢喃着: “我有个,不太好的猜想……如果是那样……算了,现在把个人猜想说出来搞不好还会误导各位,且容我先保留一下自己的意见吧,比起这个,让我们继续观察一下白选手的所见所闻吧。” …… 的确,比起草草做决定,还是得到些信息再判断比较稳妥。 外界陆笙这么想,白无一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在专家组商讨期间,他也便在不断地干着煮羊肉汤的大活,等第5只羊送来的时候,事件已经过去了一个半小时以上,他也已经累得大汗淋漓。 他一开始还以为这次活能稍微轻松点呢……白无一叹了一口气,接着忽然听到了外界传来了一阵奇怪的响声。 不,应该说是,熟悉的? “……” 白无一手中的动作稍微迟缓了一些,手中的羊骨也咚一声落进了汤里,他倒是并不着急,而是屏气凝神,倾听起外面飘荡进来的圣歌。 澄澈的圣歌比起之前洗礼时所能听见的更加实在,若说之前一次是虚无缥缈回荡的旋律,让人忍不住怀疑是否是自己的幻听的话,这次便切实能感到那歌声如泉水般渗入他的耳内。 演唱者应当年纪不大,且全为女声,应该是外国的那种,叫做唱诗班的东西?技艺听起来也是相当精妙,一曲一调都十分和谐而婉转。 这样的唱诗班中,是否也有选手存在呢?在神圣的歌唱中,听者却只是如是庸俗地分辨着。 很遗憾,也许是他的双耳太不灵敏,又或者神明也厌弃白无一这倾听者实在动机不纯,于是将他双耳覆上,不愿让他听清其中是否有熟悉的声音……总之,直到新的血肉从管道中被锋利刀具割裂出一阵令人牙痒的崩溅声,白无一仍未能得到个答案。 第10章 阵营对抗规则:洁净与肮脏 他只能转身,去干自己染血的肮脏活计,而就在白无一把一头断角的羊羔残暴放进放血水中之际,外面的歌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铃铛清脆的奏鸣。 白无一向小窗望去,看见的是一件黑色的修女服。 “亲爱的兄弟,请给予我一杯圣酒,好吗?” 圣酒?白无一从脑海中快速思索了一下,确认了一点:这个厨房里并没有所谓的酒。 可按照规则: 5.若有身着神父或修女衣着的人前来点餐,遵守其指令,若祂来到你面前,在祂开口前,你必须予祂满足,因祂的请求是你无法承受的。 “兄弟,你为何踌躇,难道是不愿满足我的要求么?” 没过一会儿,修女便再一次开始了催促,她的声音很好听,和刚刚的圣歌如出一辙的美妙,话语中也无半丝压迫,反倒是有种恳求般的绵软意思,像是有奇妙魔力要使听者从她的意。 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白无一也没法。 “这位……小姐,您是渴了么?” 白无一突然自己抛出了个问题。 “是,我正是因吟唱了圣歌而需圣酒润喉。” 啧。 外面这人没有上当,白无一这是在诱她改变自己要求,盼着她说出自己是想要喝水,可这修女便是在这个时候还是把圣酒的名字给说出来了。 于是,很果断的,白无一调转了行动方针。 “我十分想要满足您的要求,正因如此,修女大人,可否请您把词汇修饰得让我这乡下人也能听懂一些,我是个愚钝的人,因为崇拜神明才拜入教会,希望为您这样的人提供服务的,可也正是因为我是乡下人,实在不明白您所说圣酒究竟是何物,希望您带着神的慈悲,能从我视觉所能理解的范畴为我提供指引。” 都经历了那么多次规则怪谈了,就是本来舌头笨的,也该会说几句虚情假意的甜言蜜语了。 他这话说得极恳切,又绝没有任何拒绝修女的意思,于是对面便也沉默下来,半晌没有动静。 过了一会儿,那修女才重新温和开口: “您可有见到一种鲜红的,富有气泡的液体?那便是圣酒,不过有时圣酒会掺杂了污秽,这样的酒,便是我等绝不愿饮的,还请您稍注意些。” 鲜红的,有气泡的液体……果然是葡萄酒吗?然而别说葡萄酒了,就是料酒这厨房也没有。 不过嘛。 “我明白了。” 白无一颇为诚恳地回应了一声,接着转身便把手中铁勺朝向了那被浸泡出些气泡的羊血之中。 视觉上同样的东西总比起真正一致的东西更多,他虽然无法确定自己这一下是否的确是为那名修女提供了她所要的“圣酒”,但……至少他满足了她“鲜红而富有气泡”的要求,不是吗? 白无一还颇为精心地帮这位修女把羊血放在了一盏银色小杯中,当他把那杯鲜血放到小窗前时,一只有些冰冷的手迅速从他指尖把银杯夺走了,接着,他便听见了一阵吞咽声。 “……感谢您,兄弟,这正是我所需要的。” 半晌后,修女温柔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带了些餍足。 ……哇,他几乎已经不会为这种反差感到惊疑了。 “修女大人,您若喝完了这酒,请务必将杯子放回小窗,我好对它进行清洁。” “正是,清洁是极为重要的……说来您在这里资历虽浅,却已有足够悟性,想必神明一定也会对您多为庇护吧,一点小小心意,还请收下。” 不一会儿,那只冰冷的手把空荡荡的银杯也端了回来,已经干涸的羊血中浸泡着一枚银十字架,上面镶嵌着一枚绿色宝石。 绿宝石妖冶的光芒似能夺人心智,于是一向确信自己没什么意志力的白无一果断闭眼,只铭记规则而说话: “修女大人,您是在做什么?为你们服务是我应当做的事,若是为此收下财物,那变成什么了?” 食堂工作守则: 6.不可贪婪,不可暴食。 这一来二去的试探……光临这小窗的哪里是什么修女啊,不如说,是引人走向地狱的恶魔吧。 也许是错觉,当白无一闭着眼把东西推回去的一瞬间,耳畔似乎传来了轻笑,再睁眼,小窗前只剩下了空荡荡一盏银杯,那沾染了羊血的银十字架,已经不知所踪了。 …… 在那之后,白无一并没有能怎么坐下来休息。 不如说,本该在吃完午饭后便空荡荡了的食堂实在十分热闹,刚刚送走了唱诗班,便又迎来了巡逻的卫兵(这次副本有点像是在中世纪,不过有机器和冰箱……大抵只是因为教会原因出现的角色吧),以及一种不明正体的噪音。 明明是巡逻的士兵,但在闻到水煮羊肉汤的香气的时候却变得有些狂躁而饥饿,甚至不愿摇曳铃铛便想直接冲入,甚至从食堂跑到了厨房门口。 白无一拿着个小刀,锁了门,有点头皮发麻地不让他进来,万幸厨房门锁上后倒似乎很牢固,这人没法从门进来,就企图从送餐小窗硬生生往里挤。 不过此刻天罚已至。 饥饿的卫兵想要冲进厨房,结果下一秒却被一道闪电击中,接着变成了一摊香喷喷的烤人肉。 也是这个场景终于让白无一明白了所谓不可食火烤的肉食是个什么意思…… 这个副本里的神……果然是真实存在的?这个认知让白无一有那么一点迷茫,他毕竟是唯物主义者,哪怕在规则怪谈中,也会把这种境遇解释为外星难以名状的高科技。 不过仔细一想,vr游戏里面出现牛顿狂喜的神也很正常,罢了,白无一决定暂时放弃思考这个麻烦的问题。 而至于正体不明的噪音,与其说是噪音也许该说成嘈杂的音乐声吧,和唱诗班的声音不同,这种噪音似乎由很多乐器伴奏,并且其中的人声,与其说在歌唱,不如说在念诵些什么。 不过这噪音应该并不是直接在食堂内发出的,而是因为太大而传播进了厨房里,因此,连厨房声音都分辨不清的白无一更不可能分清那边的情况了。 发生新的异变是在临近中午的时候了。 离午餐时间还有半个小时的12点,有一头羊迟迟还没送来,白无一有些心不在焉地在继续打扫卫生,虽然很不想干活,可惜还是得勤快。 而就在那个时候,有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和滚轮声从厨房门扉那边响起……这还是白无一第一次听到厨房门那边直接有其他人的动静,因此心生警惕,拿着锅铲推着推车,有点紧张地张望着。 第11章 阵营对抗规则:扭曲 咔嚓。 门被钥匙轻易打开,一名厨师打扮的人推着一个手推车,急匆匆往厨房里撞了进来,他的速度很快,根本没有跟白无一任何反应的可能,而当他撞进厨房之后,便用有些尖锐的声音斥责着: “快点快点,该死的,都这个时间了!快点把这东西处理了!这可是今天中午专门的大餐!” 来人是谁?这又是个什么东西?白无一抱着满腹的疑问看向那推车,随后暗自一惊。 偌大的平板手推车上明显绑着只巨大的活物,被黑色的布匹所笼罩,却仍能看出其庞大浑圆轮廓以及不断的挣扎。 在白无一观察情况时,那厨师打扮者却已急匆匆上前,把那罩物的黑布猛地一扯——下面露出一只肥硕肮脏的家猪,肤色有些棕黑,四肢和嘴被麻省死死绑住,此刻正疯狂蠕动着身体企图挣脱。 猪的表情很惊恐,棕黑色的大眼正在癫狂转动,厨师打扮者扯掉绑住它嘴部的麻绳,它便带着唾沫吐出一阵刺耳的猪叫,叫声惊恐而混乱,几乎要穿透白无一的耳膜。 “你还愣着干什么?把锥子拿来。” 那厨师打扮者力气极大。 这么肥硕的一只猪,他却轻易用一只手一只脚便把它的一切挣扎制住,甚至还能空出一只手来有些暴躁地朝白无一招手,要东西。 厨房是有铁锥的,就现在的情况看,这人大抵是要杀死这猪,并为这猪放血。 此情此景,白无一有些犹豫,毕竟这猪无论怎么看都是四肢健全的动物,处理这种东西、杀生,可都听起来不像是什么好事。 “快点!误了出餐的顺序和时辰……你难道想要渎职吗?” 那厨师依然叫骂着,语气却有了一丝变化。 在他质问白无一是否渎职时,一种极为暴戾的目光突然扫过了白无一的脊梁,催使他不得不赶紧去取得了铁锥,拿到自己手中。 厨房一切都崭新如洗,这铁锥也是,没有丝毫污秽的铁器触感冰冷,尖锐锋利。 “快点!所以我才讨厌你这样的新人。” 看白无一把铁锥拿来了,那暴戾的目光也便挪开,而厨师的语气也恢复了一般的暴躁,只是不断摇晃着张开的手。 心中还是感到一阵顾虑的白无一缓缓伸出了手,这是故意的缓慢,本意是防备对方的突袭。 但当他从这缓慢交接过程中,无意瞥见那肥硕家猪眼上一小截疤痕时,这交接的动作陷入了中断。 这截疤痕有些特殊,是未养好的沉屙,一眼便能轻易认出。 “……” “怎么,你怎么又停了?” 也许是发现了白无一的目光,厨师这次制止的语气不再焦躁,反而带着丝耐人寻味的玩味: “你还真是懒惰啊……神,可是最厌弃懒惰的人了。” 圣卡门如是说: 懒惰者就如猪猡,因此切莫倦怠,当心生倦怠时,你当直立祈祷,声和音顺。 对于现实的宗教来说,那些诅咒与比喻不过是夸张的修辞,但,在神明与恶魔都当真存在的规则怪谈…… “不……先生,我只是想到了一个,在家乡很好用的放血方法。” 这些所谓的修辞,将会化为。 ——扭曲。 白无一脸上几乎是本能地堆上平静的笑,他不动声色地将铁锥远离了厨师的手,反而紧紧攥在自己手中,感受到那暴戾目光重新着落到自己脊背上,那张久经锻炼的嘴皮一张一合便编造出许多理由: “您这姿势放血,我可不觉得是什么好招数……不如说,先生,您不觉得这样潦草地把食物踩在脚下,既不干净也不好操作吗?这里,可是,教会的,食堂啊,我想要多费点心,为神服务,您难道不愿意吗?” 他把这话在嘴里用牙齿咬成几段,每一段都“咔嚓”咬出个重音,保证每个词清清楚楚,强重调清清晰晰,没个人能装糊涂。 那暴戾的目光变得摇摆不定,而厨师打扮者本来暴躁的神色冷却下来,并非变得平静,而是显出阴冷。 “圣卡门”规则应该是教会人员通用的,只是因为职位区别有些不同,不过无论多不同,至少渎职方面不会有多大区别。 “横着放血,也不用个容器装着……先生,您,难道一点也不珍惜,厨房的洁净吗?” 而既然白无一的规则是食堂工作人员守则,无论白无一本人是什么身份,至少,厨师不可能不是食堂工作者吧? 那么,食堂工作守则中: 7.在离开前,你需将厨房彻底清理,一切腐败和疾病都不可在此滋生,不然,它必腐蚀你,若你的无为侵蚀了此处的一切般。 这一规定,他可不可能不遵守。 “哦,这么说……” 厨师脸上浮现出森冷的笑,刺耳的猪叫声依然沸腾,为这一幕添染了些许恐怖: “你想到了什么法子,能好用到耽误上菜?我看过很多新人,都跟你一样,傲慢又无礼,因为自己短浅的见识到处指指点点……我这放血法子可是很久了,神都未有意见,你倒是有……你,自认见识比神明还多?” npc越来越能说会道了……白无一有些怀恋起之前那些不太爱说话的npc,虽然木,至少不过跟他互相倒打一耙。 不过他可不是无的放矢,因此倒也不慌。 “立着放血。” 不再多废话,白无一直接开口: “用钩子把这猪立着放,从喉咙切上一刀,把血放到下面盆子里。” 好吧,其实这不是正儿八经最好的法子。 正儿八经最好的放血方法如果排除电击,应该是把猪横着,然后把它喉咙部位戳破放血,这是为了避免猪粪落到血里面。 不过再怎么总比这位明明看起来像个厨师,结果杀猪硬杀的厨师也强多了,而至于白无一为什么要让对方站起来切,则是别有原因。 无论如何,这个提议还是有些打动了厨师,连带着那视线也莫名一起离开了,如果不是这厨师的要求看起来还可以满足,白无一几乎要怀疑这人是“祂”伪装的了。 “有点道理。” 厨师最终点点头,算是接受了白无一的提议: “那你来操作……可别失职,这是为了神而进行的工作,你明白吗?” “自然,不过我一个人力气不够大,您恐怕得帮帮忙。” 白无一点点头,接着找出两个挂肉肠的大铁钩,却是为挂的地方有犯难,到最后,他思索之下干脆放弃铁钩,改成拿起麻绳和铁盆,直接走向那平板车。 第12章 阵营对抗规则:牺牲 白无一提出了自己的请求: “我看您力气很大,这里又没合适的挂钩地方,倒是有能束缚住这猪的绳子,不如您把这平板车立起来扶好,把猪捆在这平板车上等我号令,我便用锥子把猪给杀了放血吧。” “豁,你小子倒是会给自己找个轻松的活。” 厨师打扮者挑了挑眉,却并没有直接拒绝他的要求,反而是很干脆地走到了那平板车旁边,看着白无一用绳子把死命挣扎的猪死死捆住。 但白无一本人却有点装傻似地不依不饶: “先生是答应了吗?” “顺手罢了。” “先生还请说清楚,这猪这么大,若您轻易松了手,怕是要把我砸死,还请务必答应。” “我怎么会犯下杀人的罪责?罢了罢了,答应一句罢了,我会帮你扶,这样不就行了?” 得了答复,白无一才点点头,开始准备工作。 待白无一做完准备后,这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厨师一只手就轻而易举把平板车竖了起来,而那家猪本就惊恐,此刻骤然被抬起,更是不断踢腿尖叫。 白无一拿着锥子一点点逼近了那猪。 “……别尖叫了,祈祷,规则你还记得吗?” 在铁锥即将刺入的时候,他压低了声音,如是嘱咐。 那看起来只是一只家畜的动物挣扎动作忽然小了一些,不可置信地看着白无一,那种不可置信绝对是属于人类的,但恐惧依然使它不自觉地颤抖和哀鸣着……这也是自然,从人类变成了如此丑陋的一只家畜,还被直接这样对待,不歇斯底里也算得上钢铁意志了。 老实说,如果不是眉心部位那一道疤痕,白无一也不可能认出这是那个拉丁人吧。 “声和音顺,直立祈祷,我这帮你可是义务之外了,也就这一次,如果你把握不住机会……那也别怪我无情。” 半是提示半是警告地说了一句,白无一开始专心致志地寻找这家猪的动脉,而那家猪也竭力梗住自己声音,一边啜泣一边开始缓慢地哼哼,不过就在它哼出来什么之前,后面捧板的厨师突然手一松。 整个平板车向着白无一直接倒来。 “噗呲……” “哎呀,真抱歉,我拿的东西太重了都有些力竭了呢,可不是没扶好,没伤到你吧?” 砸落的平板车并没有真的砸到白无一的脸上,它只是恰到好处地落了一小截,刚好让白无一手中铁锥刺入家猪的动脉,刚好让他被汹涌而出的血液淋了满身。 ……它早就发现了,它是故意的。 厨师笑嘻嘻地从平板车后面探出了脑袋,脸上浮现的嘲笑没有一丝掩饰,而白无一则有些反应迟滞似地抹了一把脸上的血,并没有将手中铁锥一下拔出。 面前,那肥硕的家猪瞪大了双眼,本就癫狂的双眼此刻更加可怕地转动,本来轻微下来的挣扎也重新激烈,惨烈的叫声像刮玻璃似地洞穿了整个厨房,它的蹄子在疼痛之中不断抽搐,竟是挣脱了绳子的束缚,指向了白无一,白无一则僵硬地看着它……不、他,甚至不敢露出丝毫异样的神情。 “……没有。” 这本来就是一场对已经失败者的救援尝试。 鼻腔充斥着强烈的血腥,大脑也被刚刚的异变变得七荤八素,在极度恐惧的情况下,白无一反而莫名冷静下来,以一种魂归九天般的冷眼旁观心理总结着目前的情况。 他算是杀了一名选手吧。 不过,对方本来就变成猪了,看起来也本来就会被处理……虽然他刚刚想要让对方站直祈祷来尝试一下自救、也算是验证一下这自救规则的起效范围?可惜厨师并不好糊弄,一切都功亏一篑。 而现在。 “刚才,我是叫你,把这东西扶好是吧?” 下一秒白无一突然就一下抓住了厨师,让后者的惊讶中松开了平板车,使得平衡彻底倒塌。 “嗙当!” 若炸雷闪过。 那张被血淹没的脸只露出两个黑色的瞳孔,在室内黯淡灯光照耀下,显出瘆人的光芒。 白无一的手十分用力地抓住厨师力大无穷的手臂,把身上的血直接往厨师身上抹了一大片,而后者,在沾染上猪血的一瞬间,神色变为了狂躁与愤怒。 “你……” “也就是说,” 这愤怒在下一秒变为了恐惧: “你没有完成我交给你的工作,渎职了,是吧?你是罪人吧,违反了规则的,无论如何都是罪人。” 白无一冰冷的话语在厨师耳中不亚于死神的丧钟,虚空中那暴戾的眼神最先撇在龙国人身上,下一秒,却转而以彻底失控的形式降临在了厨师背后。 那本来力大无穷的怪异此刻被无异能的白无一拽着,抖如筛糠,常人和怪异的立场此刻整个颠倒了过来。 “我……我的确扶好了,只是力竭而已,我这是在协助你工作……你看,放血的过程也很顺利……我是个厨师,怎么可能不知道怎么放血呢?” 现在,怪异一点点曲下膝盖,乞求着向人讨饶: “你应该也是明白的吧?你不明白岂不是也就不擅长……” “血。” “?” “因为你的原因,血没有被好好装起来,撒得到处都是了,这是你主动得到的结果,不是我的嘱咐,也不可能是为了工作……你就是,为了一己情绪渎……” “别说那个词!求你了!” 无视厨师因惊讶和恐惧而扭曲的面庞,白无一像个机器人一样缓缓举起手,指向似乎已经彻底死亡的家猪与一地狼藉,机器般指示着: “已经晚了,这些就是证据,不是我说不说的问题。” “没晚!没晚!” 厨师连滚带爬,找到了一个黑色大瓶,随即将其淋在地上。 里面的液体同样鲜红而黏腻,腥味丝毫不亚于那满地的猪血。 鲜红自然不能洗去鲜红,只是,以更艳丽的颜色覆盖了旧色,那厨师却似癫狂地 “你看!洗干净了!你的证据没有了!反、反正最后都需要打扫,管它的呢……” “不。” 需要的答案已经得到了。 那么,它也就没有利用价值了,这样会主动冒犯的怪异,没有存留的必要。 于是白无一看了看奄奄一息的家猪,在其弥留的目光中抽出铁锥,随着血迹,向着狼狈站在血泊中的厨师逼近。 虚空中暴戾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却并非予他以敌意,而是随他同行。 “我说过吧。” 他说: “我最开始叫你做的工作就是,扶好,等我号令,我说可以放下了吗?你现在,还扶着那猪吗?” …… 渎职者之工价为死。 所以白无一耐心把厨房扫了一遍又一遍,直到一切都看不出半丝痕迹来。 他将那两只死猪分别放在两端,将眉心有疤痕的,仔细观察后盖回黑布下,作为所谓的食材,放到碗中——为了履行他作为厨师的职责……然后进行了默哀,尽了他身为选手的兔死狐悲。 他将另外一只“烤猪”放到平板上,让烧烤的芬芳缭绕着整个厨房,剥去了已经成为焦炭的厨师服,摸索了一番,并没有任何发现。 第13章 阵营对抗规则:杀人犯 火烤的不是食物,只是垃圾罢了,之后他还得废些功夫,把这东西扔出去。 做完这一切之后,他独自坐下静默,端详起了那瓶已经快要用光的小黑瓶。 白无一拿到这罐液体检查了一下,从有些麻木的头脑中第一时间只能得出一个答案: 这清洗的东西也是血。 具体是什么血他不清楚,只是有些呆滞地把东西取出一点,把罐子很有习惯地摆回原地,接着,扶着水池,白无一一边清洗着自己……一边干呕起来。 这不是他第一次杀人,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擦。” 老人鬼和厨师都是敌方,德陇虽然对他来说更加亲近,却到底只是npc,至少还能以不真实自我宽慰下……而如今状况,若他具有异能,能直接和那厨师对冲,会不会就能救下那选手呢? ……思考如果是最没用的,他不该浪费时间在这个上。 默默把自己身上的衣物“清洗”,又把厨房清扫了一遍,白无一看着满屋的血痕,沉默地又看向了躺在平板上的“家猪”。 他走到那尸体旁边去,所能做的唯有一次默哀和绵长的叹息,而当他就要转身离开之际,却看见猪蹄旁的地面被艰难写下了一个阿拉伯数字,以及一个几何图形。 “3。” 白无一呢喃着这个数字,思考着其中含义。 …… “最终,还是到了这一步了啊” “从诡异降世那一天就应该知道了吧” “这样还好,以后老白还可能不得不亲手杀选手呢……不,该说已经杀过了吗?” “古代人养什么动物,除了拿来吃喝的就是拿来玩乐的……拿来搏斗的,也是个常见用处” 对一般在怪谈世界都进展良好的龙国来说,这还是第一次在怪谈中出现自己国家选手导致其他国家选手死亡。 虽然不算是主动谋杀,也没什么好怪罪白无一的,但发生这种事,对于一直生活在和平国家,特别是本就不太喜欢这方面内容的龙国民众还是具有极大冲击力的,没一会儿本来几亿的播放量就少了五分之一,可能是去吐了,也可能是干脆关闭了直播间。 不过大家对这种状况也算有些底数了……之前迷途那次,尚且算是合作规则呢,拼得你死我活者亦大有人在。 至于后面那厨师被杀……哈哈,直播间里当时可正在鼓掌呢,看不得血腥恐怖画面的和小孩在之前一幕就被劝退了,如果不是民间对打赏被带出来了的消息暂且一概不知,直播间的观众姥爷们指定要嚷嚷凭什么不让他们给这画面打点鲜花。 所以比起什么道德上的指责(当然,毕竟十几亿人,也有少部分非蠢即坏的家伙在发言啦),大家更关心的还是作为选手的白无一的状态,以及那死去选手留下的信息。 “白哥……没事吧?” “都经历那么多了,也明白害怕和后悔都没什么用了吧” “刚才的白哥有点吓人……不过后面吐了以后反而感觉正常点了” 白无一的主动反杀吓了众人一跳,虽然这也不算是他第一次反杀了……不对,该说目前为止,他每次对诡异造成重大伤害都是在反杀吗…… “都这么久了,大家也该清楚咱们家选手的个性了吧,无非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还挺武林高手的” “什么软猬甲 不过本来要主动搞别人 就是需要动的时候 规则怪谈处处束缚 一动就容易犯规” 说白无一什么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其实有些抬举他,至少如果他自己知道这说法,多半会这么觉得。 规则类怪谈对于非必要积极探索行为的限制性还蛮大的。 就好像漫步在一处步步危机的地雷阵,不动的话,只会被困在原地等死,但真正会导致当场伤亡的永远都是行动,在这种状况下,主动者必有所依。 而,无论是对着选手还是诡异,白无一和一直关注他的观众都非常非常清楚一点——身为无能者的他是处于弱势方,是压根不具有主动挑起矛盾的能力的 而这一点……也许也便是那些在规则中不幸牺牲的选手唯一比白无一少了的东西吧。 善游者溺,善骑者堕。 “之前赵……那个谁不就是因为心理素质不行死掉了吗,有前车之鉴,国家那边肯定也专门进行了训练吧,现在说不定就是成果?” “也许吧,不过白哥看起来真的不太好,比起这种伪装我感觉还是先做点辅导吧” “我们说的他暂且听不到吧,不如先分析一下三角还有现有线索……能发现什么,还能帮上忙” “嗯……” 直播间气氛有些沉郁。 大家都在默默思考,终于由一个人在评论区牵头开始了话题: “死者留下信息:三角形,3。 厨房被猪血污染时,需要以疑似血液的液体清洁。 厨房不止选手一个工作人员,但都遵守选手的规则,分辨他们的方法是他们都拥有厨房上锁门的钥匙。(可能还有其他规则) 厨房工作人员非常强大。 厨房会有不同访客,目前:饿鬼,唱诗班,巡逻队。 选手可能被变成猪杀死(疑似因为懒惰?)。 第一次整理线索不太熟练,有什么疏漏的还请大家补充。” “有就很好啦,总之现在最重要的问题还是,那个三角形和3吧?” “评论区没法发图,可以问一下那个三角具体类别吗?” “你指望猪蹄子能画很清楚吗……不过看起来是个正常三角形,不是等边也不是直角非要说的话,钝角?” “可能是东西之类的?” “光靠这个怎么找” “……嗯,之前大家不是在纠结势力方面问题吗,我的话只是猜测,有没有可能这就代表这里有三方势力,然后边是人数比?” “这样……只能是联想吧?” 和之前怪谈中的密码表多少还能破译不同,图案和数字的信息实在是有点抽象,于是大家也只能发散性思维地乱猜。 而这种乱猜则被很快制止了。 怪谈直播间已经是个相当有规模的网站了,哪怕没有夜卯教,如此多人聚集在一起的情况也会自然形成秩序,比如现在,就有人在引导着把话题重新归于怪谈本身: “乱猜没啥用啊,也没啥证据……而且,我们也还完全无法确定那个桑巴国选手真的死了吧。” 第14章 阵营对抗规则:致命弱点 “确实,万一是诡异伪装出的错误讯息就出大问题了……虽然感觉完全没必要,为了这么一个抽象的讯息还赔进去一个厨师,图啥呢?” “诡异也不可能知道真的会搭进去厨师吧,说不定只是为了泼白选手一身猪血?” “可以确定的是,猪血应该是一种特殊的污染,这种污染特殊到了需要以另外那一种类似血一样的液体洗掉的程度,之前白选手把猪血抹厨师身上的时候他明显是有点慌的,不过这种污染应该比渎职本身要低不止一个层次。” “也可能是因为他知道那个……我觉得咱们就叫那个‘洗洁精’算了,知道‘洗洁精’的位置,所以不慌?” “两个反应真的差了太大了,全文里面,明确说的惩罚有三个。 迟到,被杖责。 渎职,死。 肮脏与污秽,鞭挞。 三者之中,与猪血能最联系起来的,无非就是肮脏,而食堂工作规则里面跟这一状况最有联系的规则是: 7.在离开前,你需将厨房彻底清理,一切腐败和疾病都不可在此滋生,不然,它必腐蚀你,若你的无为侵蚀了此处的一切般。 这规则宽松到了什么程度?这规则的惩罚甚至不是由‘圣卡门’带来的,注意一下这个惩罚的源头——它是由污秽本身带来的侵蚀,虽然圣卡门很明显不太喜欢这些脏东西,但是它只会鞭挞这些东西,只有渎职者……只有那一条是绝对绝对不能违背的必死规则。” “照你这么说,这圣卡门,人还怪好的捏” “乐,龙国古代皇帝有些时候要打死人不会直接处死,打你50大板你不死也残废了,我看这玩意儿也就这样差不多” “话说……时间快到了吧” “是差不多了……真可恶啊,唯一的表被腐国那家伙拿去了,那人看起来像是会去教会礼拜的角色,在这个副本里怕不是跟回了家一样吧?” “话说现在超自然现象都快烂大街了,国家还搁这建国以后不让成精呢,我看,咱们山里说不定真藏着什么隐世高人……我打算之后去山里拜拜,有人一起去吗?” …… 咚咚。 当一阵敲击的声音从小窗响起的时候,白无一还在有些慢条斯理地洗手,白衬衫的袖口已经被染出些湿润,手也被冷水刺得泛红。 白无一自然地拎起一边铁锥,神色平静地朝小窗望去……当看见一身熟悉装扮的时候,收回了些许目光。 “午好。” 约瑟夫熟悉的声音从窗口传来: “我在想,您可以提供些什么午餐。” “……” 白无一没有说话,他不想暴露自己身份。 于是他只是沉默着转身,要去取餐,厨房中有的食材只有羊,无酵饼和猪肉,他自然是不可能平白无故突然要害约瑟夫的,所以只打算给他一盘无酵…… 突然,白无一的脚步顿住了。 等等。 刚刚还多少有些沉浸于沉郁的思维再一次冷却,从中清晰分析出几个信息: 1.他的厨房中无酵饼是跟全部选手人数一致的,目前比活着的选手多了一人。 2.他厨房中的羊肉比全部选手人数少了一份,如果那只猪当真就是死去的选手,那就是羊肉份数和活着的选手人数一致。 3.这里不允许分割食材,不存在提供半份的可能。 4.早餐中,选手人数,必须跟无酵饼份数,以及……羊肉份数一致。 如果他今天制作的羊肉其实是第二天使用的…… 那么,沿着这个假设,约瑟夫,甚至其他人在午餐吃了一份羊肉,或者多了一份无酵饼,会导致怎样的状况? 且不说巨大的羊肉他能不能吃完了,属于早餐的羊肉或无酵饼会少了一份,而导致必然有人触犯规则……而第一个会因此触犯规则的,就是身为食堂工作人员的白无一。 约瑟夫现在的行为简直就是对他的谋杀。 2.不可更改一切菜品或顺序。 6.不可贪婪,不可暴食。 如果白无一估计得不错,规则中禁止的贪婪和暴食,除了告诫他不要接受那些诡异的诱惑以外,恐怕还代表了每个人每一餐最多一份的食物,而由于严苛的时间规定,协同下来也就是定时定量。 所以,当天安全的午餐数量可能和当天上午或者昨天下午死去的选手人数一致?当然也存在安全的午餐直接和死去的选手全人数一致的状况(指选手死去无酵饼不断供情况,由于厨房不让火烤,白无一本人是没法多增加无酵饼数目的),不过以诡异的凶险,还是考虑最糟糕的状况吧。 ……不,是最多一致,除非不变成猪死的选手羊肉也不断供或者提前供应了——这点还提醒了白无一要注意羊肉供应的时间……该死,他必须尽可能快点搞到能记录时间的东西。 然后更有可能的情况则是,神父和修女提出额外要求,直接把安全的午餐浪费了。 当然,这里有很多储存的器具,按理说越是到后期,死的人越多、白无一也就可以储存越多备用的安全或者不安全的食材,更可能是安全的,毕竟虽然不允许腐烂,但无酵饼可不是什么不方便存储的食物,而生肉也可以冻结保存(换而言之,现在比起水煮他更希望制作生食了),但在前期,他的处境可谓凶险至极。 真是用心险恶啊,白无一看着外面依然在静静等待的约瑟夫,思考一番后,还是把这仅有的一份安全午餐送到他手里,顺便用左手以血沾着一块菜板,写下了“今日午餐限量一份,但若渴求,尔当遂愿”的字样。 随即他用铁钳将这粗糙的告示板交到约瑟夫手中,又故意用铁钳敲了敲铃铛,吸引着食堂那边的注意力,避免约瑟夫隐瞒规则。 对于在规则里混久了的那群老狐狸,这么一句模棱两可的话大抵可以让他们犹豫很久吧,白无一本人则是暂且能拖便拖。 对于所有选手来说,目前唯一安全的午餐只有一份。 而对于身为食堂工作人员的白无一来说,现在则有两份……如果实在逼急了,也可以有三份或者更多,不过把火烤的尸体或者其他一些东西当食物端出去还是有点冒险,虽然大概率在端出去的一瞬间,其他人就不会再怀疑厨房里的人是不是诡异了罢。 如果其他人真的下了死心要对付身为食堂工作人员的他,多要一份或者两份午餐肯定是正确答案,引导他强制违反规则可不是亲手杀人。 第15章 阵营对抗规则:身份 不过这里是食堂又不是餐厅,除非是修女神父,他可没什么服务对方点单的义务,而既然选手里面没有人大喇喇把这类衣物穿在身上,那要不就是选手里没这个身份的人,要不就是这个身份也有自己的桎梏。 那他就有充分的理由把明显有问题的“猪肉”放进对方的盘子里……而午餐,如果他没记错,可是不能浪费的。 不过这不是长久之计,找到自己弱点的白无一明白自己必须要和至少两人建立起牢固的联盟以避免被害……而除却约瑟夫,正好还有一个人曾向他抛来过橄榄枝。 不过现在,他宁愿以所谓“发现隐藏规则”的形式向众人进行误导。 约瑟夫那边半晌没有动静,白无一也看不清他神情,不过终究是离开了。 他离开以后外面也并没有传来很多脚步,毕竟。 规则中对三餐的描述分别是: 早餐:你们要在一日七外有半个时辰去进食,以人数取得无酵饼与羊肉,一切食物皆需留下部分,放在餐盘中作为牺牲。 午餐:当一日第十二有半时,你可进午餐,赐餐者将给予祈求者以餐品,除此之外不可再食,碗中之物不可浪费,必被人食下。 晚餐:你当在一日第二十一时食用晚餐,将原料给予厨师,他便会为你料理,这饭食是劳动所得的,是给予勤奋与怜悯者的犒赏,是我喜爱的,你需吃尽。 其中强制意味最深,也是规定最多的是早餐,而语气最轻的则是午餐。 可,可以,代表着对行为的允许而非命令。 午餐是一个可来可不来的事务,但如果来了,要了,就必须把盘子里东西吃干净,这条规则差不多就是这么个意思。 这不免让人怀疑午餐的性质,对于一拿了就甩不掉的烫手山芋,经历了好几个副本折磨的选手们还是非常不愿意冒险的,也就只有约瑟夫这种让人捉摸不透的家伙才会来踩雷吧,或许现在正有人坐在食堂,看着约瑟夫吃着午饭看着规则,因为自己失去了一次午餐而懊恼不已呢。 希望不会有脑子一抽的冲动人士看到规则还莽上来……如果是那样,白无一就不得不把可怜的牺牲者端上餐桌了。 外面有模糊的谈话声音,接着有人到了小窗、不过,不是选手,而是修女和神父模样的npc。 白无一这才突然想起了完全没有npc食物的问题……不过就在他紧张于要不要先下班假装吃午餐来逃避责任的时候,npc却站在了和管道直连的小窗,静静领了食物就离开了。 甚至连厨房里面也看不见他们到底是怎么领取食物的,看样子是为了避免npc巨量的食物份额干扰了选手吧。 ……他不该直接把那个渎职的厨师干掉的,如果它活着,还可以问很多信息,他这是被气昏头了。 伴随着一声叹息,白无一捏了捏眉心,寄希望于不要因此出现太多信息上的盲区。 …… “一直待在厨房不行啊。” 龙国专家组的会议室一时气氛有些沉闷。 此刻,其中一名专家正在列出目前白无一最需要的物品,以及他目前的偏向名单: “虽然我们这边可以直接靠兑换来为白选手提醒时间,但是未免有点太浪费机会了……总之时间还是重中之重,然后,我们可以把其他npc的食物材料从需求表里面划掉了,这个是副本自供的,但是更多食材这一个项目,还是必须在考虑范围以内的,接着,晚餐的食材,这个我们还一点眉目都没有。” 短短几个名词,按理说不值得专家这么愁眉苦脸地用笔勾勾画画,但其实反而就是因为短,信息量不够,他才会如此愁眉苦脸。 “时间方面我个人觉得约瑟夫选手那边还是能提供一些帮助的,以及,我觉得我们选手的立场其实还蛮微妙的。” 陆笙出来说话,把专家已经近絮絮叨的话题扯回来: “我们且先把这个副本里面的罪人直接看成狼人,也就是杀人的那种东西,如果狼人完全不杀人,其实白选手在中午是非常脆弱的,可以说如果不是桑巴国选手大概率已经死亡的话,约瑟夫刚刚的行为几乎就可以杀掉白选手了。”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包括陆笙本人在内,所有人的神色都变得有些凝重。 刚才白无一递出午餐的时候情况有多凶险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在白无一似乎一无所知就直接走过去的时候,陆笙差点就使用提醒权了。 不过白无一明显是思考一番后才把午餐端出去的,这就属于选手自主判断了,专家组也就不想把提醒的机会直接花在提供单一信息上。 但这次危机确实让大家都心有余悸。 “金利斯这人实在是不好预测,虽然他也生活在我们这边,而且看起来和白选手关系很好,按理说也不会针对白选手……” “是不会,毕竟他也不知道白选手会是食堂工作人员不是?” 希望如此。 虽然专家组大多数成员的确倾向于约瑟夫不知道白无一身份,但若对方是知道了才来要午餐的……那一切就变得极耐人寻味了。 “话说如果不是这边提前死人了的话,白选手想要存活,就得靠有人死在明天早上之前了吧……” 提出这个话题的人用了比较含蓄的措辞,换句话说,若不是已经死人,白无一可能就必须为了填补食物的空缺而主动杀人了。 “所以说我认为我们选手的立场十分微妙,” 看到大家重新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正事,陆笙也便参与进讨论里面: “越是到后期,白选手就越是难靠‘令其违背规则’的方法来杀死,虽然明显不属于罪人的一派,却自己也有杀人的动机……我认为我们选手很可能是个中立角色。” 既然有中立角色,那就必然不是罪人和善人的二元对立,而是至少三方制衡了。 “但是罪人的胜利,应该是把除了罪人以外的所有人都杀死吧?那样哪怕是第三方也得辅助教会方啊。” “不要先入为主了,罪人的胜利条件我们大家都还一概不知,他们的敌人也应该是教会而不是跑来教会打工的吧。” “其实现在的状况和正常狼人杀也好,其他游戏也好都有个大区别,就是——大家都具有杀死别人的能力。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所有人都有一个很稳妥的胜利方法,就是把除了自己以外的所有人都杀了,按理说就不会有其他势力了。” 第16章 阵营对抗规则:特色 “这样说的话,罪人这个势力除了给个最小需要被杀死的人数好像就完全没有什么特别的了?而且,白选手的规则明显是个职业规则吧,那罪人会是什么职业?难道是本身依然具有职业,然后加个罪人规则吗?那这样,他们通关难度本来就高,还和npc彻底对立,开头还直接透底,除非这个特殊规则还具有奖励或者特权,不然难度有点过高了吧?” 一连串质疑之后,众人陷入了沉默。 最终,有人提出了结论: “罪人的胜利很可能至少不仅限于杀人到一定数额,而是有其他类似于弑神之类的条件。” 如果是这样的话,中立方就彻底变为了中立方,向着教会或者罪人一方倒戈都成为了可能的选择。 …… 也许是因为杀了一个npc导致的信息空缺,或者,仅仅是因为心绪不宁,白无一在第一天下午的工作并没有取得太多进展。 在约瑟夫得到“隐藏规则”之后,的确没有第二个人跑来触他的霉头,这很好,但也没人跑来提供信息……这可就不太好了。 别无选择下的合作自然是比留有一线要更受限的。 无论如何,随着时间一点点推移,厨房里仅剩的来客只剩下了那些骚扰的npc以及来进行工作的人员。 一名和之前厨师体型相差不大的npc脸色僵硬地进了厨房,把被绑起来的那只“烤猪”拽下来放上平板要抬走,不过在他离开之前就被白无一拦下了,向他问了新衣服,还让他帮忙把那只眉心有伤的食材放进冰柜。 如果不能塞进冰柜,白无一也不打算长期保留这么一具尸体,肉还是容易腐烂的,万一触犯了规则,这种对食材的收集便得不偿失了……还好厨房那林立的器械并没有让他太过失望。 新来的厨师比起之前那个明显沉默了许多,对白无一的要求,也算是服从,于是白无一也便拿出些和正常人打交道的精神状态,企图与其搭话。 “您也是在这里工作的老员工吧?是这样,我是来厨房工作的新人,对这里的许多根据还不是很明白,比如这个午餐,它的用料是放在哪个地方,晚餐我们又怎么出餐呢?还有早餐我们不是按固定时间要吃饭吗,就是,这个做完的东西是直接摆窗边上还是怎么,不会烂吗?” 一股脑把问题全都提溜了出来,事实上白无一有的问题远远不止这些,不过,比起其他问题,工作相关的也许更能在这位与他共事的“前辈”身上得到答案。 比较沉默寡言的厨师似乎被这一连串问题劈头盖脸砸得有些蒙圈,他沉默地看了一眼平板车上已经死去的同仁,想了片刻,吐出答案: “午餐的用料,随便,但是,不能拒绝。” “随便,不能吃的也行?” “不能吃的,不能叫餐,只是,不固定内容。” 也就是凡是可以吃的都可以作为午餐,不过……人肉之类东西,虽然吃了不好且也不好吃,但确实算得上肉食? 看着白无一思索的神情,厨师耐心地讲解着: “常识,你应该具有,非常的食物,有逗弄神明之嫌,未免不值,一切生灵的幸存是因神的宽仁,戒律是对信徒的恩赐,不是对神的束缚。” “……多谢教导。” 对了。 经过这名看起来更加正常的厨师点拨,白无一才明晰了一件极为重要的事。 对于一般npc来说,规则既是它们可以谋杀选手的工具也是束缚它们的枷锁,但,这个规则之中,那个被称为“圣卡门”的存在则并不如此。 祂并不是神的子民,祂就是神本身,所以起码这套规则对祂其实是没有束缚的,就算没有违背规则,祂也是可以杀人的,只是祂不想罢了。 企图在这种并不是被限制的存在面前玩文字游戏或者擦边都是不理智的行为,厨师的话算得上忠告,和之前那个明显是骚弄规则而自取灭亡的家伙称得上相反。 “晚餐你需把食物收来然后烹饪,具体方法没有规定……是什么食物,你若辛勤工作,晚上自会分晓。” 不过涉及到晚餐的部分,这厨师的话就有些语焉不详了: “届时你可随意出入厨房,不过记得打扫,后面有水池,可以冲洗,冰箱里的东西一般不会腐烂,只要有电力的话。” 啊,万一断电那可就糟糕了,白无一默默把发电机放到了自己可能需要的物品清单里面。 “早餐的无酵饼放在小窗口的保温箱里即可,早上会有兄弟把它揭开的,当然你若有其他安排,也无妨,你是在这里工作的人,到时候自己取一下就好了,至于汤,放在保温的锅里放一夜倒也无妨,只是万万不可泄露,脏了地面,于健康有害。” 说来,其实关于厨房环境的规则描述也很微妙。 7.在离开前,你需将厨房彻底清理,一切腐败和疾病都不可在此滋生,不然,它必腐蚀你,若你的无为侵蚀了此处的一切般。 这个规则的违规行为很明确,就是没打扫干净。 但是惩罚却很含糊。 什么叫“它必腐蚀你,若你的无为侵蚀了此处的一切般”? 不过这倒是让白无一联想到了现实一些宗教的戒律,特别是基督教,这个副本跟它有很多相似之处,而基督教的一些教规就对于“洁净”有异常的执着,在西方古代算是对卫生观念的提升做出了一些贡献(不过也出现了一些抽象事就是了)。 一般让把厨房搞干净无非是怕食物受污染,而人吃了受污染的食物也会生病……所以,莫非这里面也一样? “这,隔夜的羊肉,也不太好吧。” 于是白无一故意似乎有些为难地说: “饼也就罢了,热热也能吃,肉隔夜,我怕他们吃坏肚子。” “无妨,夜晚无人造访,食物染上什么的可能性很小,既不会染上,神明亦会庇佑那些食物不受病害,无需担忧。” 厨师的话验证了白无一的猜想,但也带来了更多问题,验证的部分,是果然厨房对打扫那么重视不是因为病菌之类简单问题,问题则是这污染到底是什么,又为什么有人造访就可能导致的? “这里还有其他工作人员吗?” “有,没有人告诉你你的工作内容吗?你是负责给新人制作食物的,自己也是新人,所以要待在厨房多与这里建立些联系,熟悉熟悉。” 第17章 阵营对抗规则:晚餐的聚集 “我只知道自己是食堂工作人员……” 白无一一时有点尴尬,每次怪谈一给他安上点什么身份,就很容易出现角色应该知道而他本人不知道的情况,显得好像他之前摸鱼了一样。 厨师静静看着他,倒也不嫌烦: “至少,你经过了洗礼,训诫和守则你应该知道吧。” “知道。” “那照着那个做就好了,字面意义,这就是最基本的要求,太过深入了解,也不是什么好事。” “我们之中出了罪人,我怕这人引导我做出什么冒犯的行为,所以才仔细询问的,这也是为了工作负责?” “……坚持这个态度就好了。” 这个厨师的话的确很少,也丝毫没有把话说清的意思: “神明欣赏勤奋,厌恶懒惰,喜爱清洁,厌恶污秽,严格遵守规则,又牢记这些本质,就没什么可担忧的。” “说来,守则中也好训诫也好,似乎对时间很有要求吧?我这边没有表之类东西,可能的话,您能不能借我一份?” 自然没有错过从对方身上捞东西的机会,不过白无一为了避免触犯“贪婪”守则,话里面只说是借,而对方沉默思考后摇了摇头: “否,我这没有。” “是吗,那请问您知道哪里有这方面东西吗?” “神职人员们身上经常有,他们的一切行为一般合理,但若是你提出要求,那就要注意一下自己措辞了,另外,诚信亦是重要的,你说了要给的东西,就一定要给到,因为神明永远注视着你我的行为。” 诚信、勤劳、洁净。 若撇开这是个规则怪谈的事实,这些要求倒也挺正常的,像是一般教会也会提出的要求,白无一在心里这样嘀咕着,继续往下问: “如果厨房中食材不够,外面有地方购买或者补充吗?” “食材一般会自动往厨房中输送,”说到这,厨师突然顿了一下:“不过也有还没来得及的情况,以及还没有……另外,食堂中自然也会有菜肴,这点是一定的。” “还没有?” “嗯。” 嗯?嗯…… 撇开那句谜语,虽然有点微妙的回答,不过这的确是一种必然。 早餐之后,在饿鬼把肉食吃掉之前,按理说是会有剩余的食物的,并且饿鬼似乎更倾向于吃掉肉食,无酵饼……它会吃干净吗?还是有其他作用呢? 至于其他两餐,都被强制要求了必须要吃完,那剩下是不可能了,但还没吃完饭的情况下的确算是在食堂里的食材啦…… 所以全句话里面最耐人寻味的,还是那句断在一半的还没有吧。 想完这一大堆逻辑线,白无一问出他认为可能最危险的那个问题: “守则中那个祂,是神明吗?祂的要求到底……” 白无一的话在一半被厨师严肃的眼神所截断,对方轻轻摇着头,一副语焉不详的态度,接着推着小车就往外走了。 “这位先生,可能的话,能否在工作结束的时候来我这一趟?我不清楚我打扫得到底是否干净,可以的话,希望您能在旁边照看一下?” 最后白无一也只能这样争取地喊上一声,对方默默的,也不知是默认还是无视。 这人离开以后,便再没了什么特殊人选跑来叨扰,在呆滞的等待中,白无一终于挨到了晚饭时间。 晚餐的食材按理说食客给厨师提供的,而且,按理说白无一自己也该向自己提供食材。 然而真正到了这个时间以后白无一的双手却仍是完全的空空……这种情况已足以让他有点紧张,白无一偷偷摸摸地站起来,看向门,开始思考自己要不要从岗位上离开。 晚餐并没有对就餐场所的的一定规定,从熟工厨师那边可以知道,在晚餐期间白无一是可以按照自我意志跑出去收餐和进食之类的,而其他人应该也是有对应的工作规则。 但架不住他这一出厨房就要大扫除,且不说白无一本人懒不懒了,万一漏了那么一点就把自己搞死当场怎么想都太不值了。 “叮铃铃。” 万幸一切还是没到他不得不冒风险的程度。 “您好,请问是厨师吗?” 来问的是个很年轻的声音,白无一思索了一下,并不是他熟悉的选手的。 “那个啥,我想请问一下所谓的食材到底是什么,就,你既然要我们给,起码把要给什么说清楚吧?” 白无一思索了一下,按着老办法,用菜板沾着羊血写字: “辛勤劳作,所得之物。” 嗯。 他还有点装模作样地模仿着那些个神叨叨npc的调子,虽然是伪装身份,但,只有在这个时候这样说话才不会被人吐槽中二病吧?实在是有点乐呵。 偷偷摸摸从小窗窥探着外面,果不其然,白无一看见那选手因为他莫名其妙的话而抓耳挠腮,辛勤劳作所得是什么? 哈哈,他也不知道。 “怎么样,有答案了吗?” 熟悉的女声传来,是北路国选手诺拉。 “鬼知道!这里面的npc一个个都不说人话……你看看,这谁知道是什么?” “……辛勤所得,我很确定我今天的一切工作都没有任何的延误,甚至完成得很好,但是我也很确定我没有任何得到的东西,你呢?” “我都说过了,我这边也什么都没有。” 午餐只有约瑟夫得了一份,而副本中的大家又需要各种工作,别说外面的人了,在厨房里闻了一天各种香味的白无一本人,本来也是有些饥肠辘辘。 不过他面前刚死了人。 没什么胃口。 “说不定是指努力杀人然后把人当食材送给厨师呢。” 另外一个方面传来一道有点慵懒的女声,说着说着,对方还打了个哈欠: “哈~这说法很诡异不是吗?很符合怪谈里面该有的剧情?” “玛丽,你该不会就是那个内鬼吧,这样挑唆我们内斗,有点明显哦。” 叫出慵懒女声名字的是个有些打趣的男声,白无一记起来这人是个东南亚面孔的青年,是个皮肤黝黑又举止活泼的人。 “哎呀,说得好像我说了大家才要斗一样,这话可真伤人心,我倒觉得说不定已经有按捺不住的人开始动手了呢,” 被这样一说,玛丽倒也不生气,反而兴致勃勃开口: “到现在,已经有两个人很久没出现了哦,说不定已经被杀掉了呢。” “阿卡迪先生我不确定,不过,我可不认为白会如此轻易被害啊。” 第18章 阵营对抗规则:重返视线 约瑟夫的声音也出现了,看来现在除了白无一以外,所有活着的选手都聚集在了食堂之中,至于阿卡迪,应该就是死去的桑巴国选手的名字。 嗯……听他们意思,貌似对桑巴国选手的情况当真一无所知。 所以,也许食堂也有可以确认死者数目的作用? “塞,你的分析能力那么强,就没有看见任何特殊的物品吗?大家肚子可都还空着,你这作为向导,可不太称职哦。” 玛丽的声音再一次响起,而后那个打趣的男声便回应着响起: “我要分析也得有东西可看嘛,我这能力一点攻击性都没有的,你们想搜身,我恐怕也拦不住哟,倒是玛丽你那只玩偶里面该不会塞了点什么吧?洛里先生,诺拉小姐,若是这位大小姐要对我动手,你们可得使劲帮我拦住呀。” 洛里看来就是刚刚来小窗问白无一问题的年轻人名字了。 “好了好了,你俩别犟嘴了,话说白先生和阿卡迪先生到现在还没一点动静的确挺奇怪的,有人愿意去找找看他们吗?” 诺拉的声音有点无奈,不过看得出她在这群人里面说的话还是挺有分量,竟当真是让对方冷静了下来。 “不知道,我一路上也没见到他们,真是奇怪……如果他俩不是被杀了,是内鬼的可能性也很大哦。” 这是玛丽。 “难说,话说如果大家都把职业直接公开不是更方便吗?反正迟早也会被知道的吧,然后按照我们活动范围叠加来找凶手……然后不愿意分享的就是凶手。” 这是洛里。 “在异能存在的情况下,这种按照活动范围来排查凶手的方法很可能变成误导啦,举个例子,诺拉小姐的‘鱼’、玛丽小姐的熊,都是跟自己分开活动的两种东西,如果她们是罪人,那按照她们活动范围来查都只会把她们排除哟,不过,如果真是那个龙国人是内鬼就好啦,他完全没有异能,就算是我也不好杀呢!” 这是塞。 “嗯……我倒觉得白若是罪人,一切发展会变得极为有趣,不过,一时之间完全不知道选手状况的确是个麻烦情况呢……早餐倒是强制要进食,晚餐这个应当(should)的措辞也称得上微妙。” 这是约瑟夫: “我有个提议,既然大家可以趁机暂离工作,即便晚上没有得到食材,不如还是一起在这食堂力所能及地聚上一聚,这样,无论是有人搞小动作还是有人出现了意外,都能第一时间知道情况不是吗?” 腐国人的提议相当合理,很快便得到了大家一致的赞同,这之中也包括在厨房里一直默默不出声的白无一。 虽然目前为止他都倾向于单独行动,但这完全是由于他的工作区域刚好能看见大家都会出没的一处地点罢了,而且这也不是长久之策——他越是游离于群体,越是容易被怀疑。 而现在对于罪人该如何处置,大抵有两种肉眼可见的方法: 一个是告知给神职人员,让神职人员没有心理负担地杀掉。 一个是直接杀掉。 二者本质上没有任何区别,特别是对于白无一来说,有异能的选手和非同常人的诡异可以说完全是一个难对付等级…… 说来,从刚刚对话里面,他还能听见一些关于这些选手异能的信息来着……似乎其中那名叫“塞”的东南亚选手是信息类异能,虽然不一定好对付,但至少正面冲突的话,也许可以把他当作突破口。 约瑟夫的记性和洞察力还是一如既往好,在第一次和他遇见的副本里他就一眼看出了埃罗的异能和国家,如果当真和他联盟的话,大概能得到其他异能者更多的信息吧,话说,直到现在,他还是丝毫没有暴露自己异能到底是个什么。 视角回到现实。 没吃到晚饭,也没有任何进展或者可用信息,众人大多都兴致缺缺,特别是那个叫玛丽的女生,几乎是在不久后便直接离场了,那名叫洛里的年轻人则一直扒在厨房窗口,不死心地追问着白无一期望得到更多补充规则,约瑟夫和诺拉以及塞则似乎聚在一起,在远方谈着什么。 “厨师先生,我想问问你,羊肉对于你们来说是什么?无酵饼对你们来说又是什么?为什么早餐我们就只能吃这两样食物呢?还有,午餐和晚餐都很明显表现出了浪费可耻的倾向,但是,为什么早餐我们就反而要浪费?麻烦你能给一些提示吗?” 啊……喋喋不休,他自己平日追问npc的时候也是这个鬼样子吗? 被洛里铺天盖地的问题砸得有些手足无措,白无一沉思片刻以后,又用血写了一段字: “这就是你们的食物,但也不止是你们的食物,牺牲为献,献与何哉?” 羊肉,无酵饼,这都是蓝星宗教本身就有的特色食物,但是既然诡异偏偏挑了这么两个东西,那确实应该是有特殊含义的,不过白无一本人自然是不知道。 不过比起直白回复一句不知道,他宁愿把厨房里有饿鬼的信息稍微透露出去一点点,好让别人沿着这条线帮他仔仔细细探索一番。 羊肉无酵饼代表什么是不清楚,但它们放在盘里和地上多半跟那个鬼魂有什么关系,他这甚至算不上误导,毕竟的确是跟对方疑问有关系的提示嘛。 “嗯……不该是献给神的吗……但是,毕竟是好不容易问出来的提示……” 对方嘀咕着,也便离开了食堂,白无一则打扫一番后选择了离开厨房,长吐一口气,又洗了洗自己身上,走向食堂。 说实在他真不想冒险轻易出来,但是下班是个必然情况,他又不是永远可以缩在食堂里。 但是他没有时间,不知道什么时候该下班,这个问题必须解决。 当白无一绕过原来的道路进入食堂的时候,里面的人都愣了一下。 “白先生……我看你姗姗来迟,还想着是不是出什么意外了。” 第一个迎上来的是诺拉。 她主动靠近了白无一,上下打量着他: “您身上……怎么好像有血的味道?难道……” “那是诡异npc的味道。” 该死。 白无一这才发现自己在那个满是血污的厨房呆太久了,身上已经染上了血味,这是哪怕简单洗浴和换衣也解决不了的,但他的嗅觉也早已被那种味道麻痹了,所以没有发觉。 不过血在规则怪谈世界中又不是什么少见多怪的东西……白无一不动声色解释着,观察着对方神色。 第19章 阵营对抗规则:圆桌会议 “嗯……我相信。” 接下话的是约瑟夫,腐国人并没有直接走过来,而是笑眯眯靠在一边桌子上,向白无一打招呼: “白,你找到食材了吗?你的话,很可能已经找到了吧?” “没有。” 白无一说,不过他觉得自己在撒谎。 桑巴国选手变成的猪肉……这绝对算得上食材,但一方面他不想现在就干出那样丧心病狂的事,二是……这食材本来也让他觉得不一定安全。 约瑟夫看了他一眼,没有纠结于这个话题: “这样啊,话说,白,你有发现什么吗?一个情报换一个情报,如果你不能信任我,这个交易如何?” 诺拉不甘示弱地插话: “谁能确定你给的情报的真假呢?” 塞也笑嘻嘻加入了话题: “那就我们四个彼此交换,按理说大家都有探索到的共同部分,不至于一点重叠的都没有吧?真有什么问题,也好指认出来。” 虽说是这样,该不确定的东西还是会不确定,不过白无一还是点点头,算是赞同了这个提议。 诺拉:“这个教会绝大多数npc都很有人性,但是衣食住行和我们有很大区别,不一定完全按照我们的规则约束自己,但就他们态度来说,应该都是很尊敬那位圣卡门的。” 约瑟夫:“的确如此,而且,神似乎是的确存在的,这位神具有异常的洁癖,包括抽象和具体,不过对于议论祂本人似乎还算宽容。” 诺拉:“教会里面有巡逻的队伍,分别是卫兵和神职人员,卫兵理智较低,神职人员理智较高,卫兵因为智力问题很容易攻击我们,但也很容易被引入陷阱,神职人员对我们普遍是善意的,但有些时候要求会和规则险险擦过,不过他们本身不一定是出于恶意。” 塞:“卫兵可以贿赂哦,他们对钱财之类东西耐受力很低呢,如果被卫兵看上的话,可以用钱财引导他们的注意力。” 白无一:“教会的工作人员绝对不止卫兵、神职人员,我听到过一些表演一样嘈杂的声音,有人知道那是什么吗?我有关于神的一条线索可以交换。” 约瑟夫:“这样交换的时候,还是单独说吧。” 腐国人微笑着把白无一拉到一边,对他以压低的声音开口: “那是剧院的表演团队,他们会在固定地点上演戏剧,今天是《威尼斯商人》,传过去的可能是音乐吧。” “……神对于违规的npc的惩罚是雷击,并且雷击以后的尸体会在一段时间后被其他npc拉走单独处理,雷击以后的身体,就像是火烤的一样。” “嗯……很有用的信息,谢谢。” 白无一给出的线索是真的,也算是对约瑟夫的一种告诫了,不过终究是边角料,不是能轻易利用的线索。 这边两人窃窃私语完,另外两人则似乎静静等待着,直到白无一和约瑟夫交流完才重新开始对话。 诺拉:“我有一条关于神职人员的线索,希望交换一条任一线索,有人感兴趣的吗?” 塞:“我想要时间哦,约瑟夫先生,不知我出什么筹码才能从您那里得到怀表?” 白无一:“关于一些额外npc的线索……诺拉小姐,您可以再描述一下您的神职人员信息到底是什么吗?可能的话我还是希望避免我们撞车的。” 诺拉:“神职人员的一些日常活动或者说组织信息?应该还算有价值的线索吧,如果你想趁机规避风险的话。” “好。” 白无一点点头,算是接受了这次交易,而约瑟夫则只是对显得有些轻浮的东南亚选手摇了摇头,算是拒绝了对方的交换。 对此腐国人也进行了解释: “时间太重要了,先生,您可以得到现在的时间,仅此而已,至于这么靠这个推断现在时间,我想各位既然能赶在晚餐期间汇合,应该是早已找到了方法才是?” 听到这句话,白无一先是皱了皱眉,接着专注等待着其他人的解释,先并不和诺拉交换信息。 不知道别人,反正他目前判断时间的唯一的方法就是看着这群人跑来没事那应该就是到点儿吃饭了。 “只是靠着来回巡逻人士罢了。” 诺拉耸耸肩这么说到,这算是漏了个线索了,卫兵的巡逻是按照一定的时间进行的,并且诺拉可以依靠某种方法得到这个规律。 塞:“我是靠着异能……这可不算是解决方法吧?约瑟夫先生如此消息灵通,应该明白我的异能是什么?” 约瑟夫:“您可以分析出所接触到的物品的详细信息和特征,其中到底包括什么属性,这一点我并不清楚,所以也不太明白您是如何判断的。” “哎呀。” 又一个被透底的,东南亚男子虽然仍是在微笑的状态,却能感到他的情绪瞬间冷了下来。 白无一不动声色地离这人远了一点,能分析东西的特征,谁知道他能分析出什么,万一他分析出白无一身上残留的血之类东西怎么办? 跟约瑟夫交谈的两个都或多或少地被搞出了些信息,不过诺拉似乎对此不甚在意,只是把双眼看向了白无一。 刚才指向两人的问题最终指向了白无一: “白先生,您是怎么判断的?” “问npc啊,你们都不会跟npc交流的吗。” 不过他早有准备。 白无一近乎无辜地眨了眨眼,而其他人则一瞬沉默了下来,接着,由约瑟夫提出了新的问题: “似乎……不是每一个npc都可以正常交流的,白,你是问谁的?” “嗯……我的确遇到了好多个不太友好的npc。” 这句话也不是假的,不如说是个公开的事实。 不过约瑟夫这话问得就没意思,他不给线索,白无一难道还把修女神父可以询问的消息白白送出去吗?所以他只是笑着摊开手,语调为难得有点虚伪: “所以我也不太清楚到底该问什么人呢……不然,我也不会迟到到现在,对不对?” “……” 他这幅模样,在场人也都是聪明人,现在的沉默不过是掂量到底该拿什么信息去换罢了。 最终还是诺拉决定先和他进行之前线索的交换。 “神父和修女会参与到其他人的工作之中,自己也组建了一些组织。” “比如?” “这种具体线索,先把你的筹码拿出来看看吧。” “教会里面,有并不属于教会人士的‘鬼魂’存在。” “……其中一个是唱诗班。” “我知道这个线索。” “参与的职业包括卫兵、清洁工乃至于匠人、演员之类的,具体职业不重要,但他们可能随时回归神职人员身份,他们一般不会把所有宗教标志都从身上摘下,这个信息,我觉得算是可以救命的了吧?” 第20章 阵营对抗规则:信息市场 这倒的确是个很重要的信息。 举个例子,白无一本人的规则里面对于神职人员是必须接受他们订单的,那假如一个卫兵敲着门要他给东西,结果外面穿着盔甲里面穿着件神父衣物,他一时没看见那不就直接gg了。 另外,这也代表白无一可以询问的对象增加了,他至今没得到怀表的最大原因就是神职人员来拜访的情况相对较少,现在看来,很可能是被忽视了。 “鬼怪在早上的食堂出现,它们似乎对我们的食物颇感兴趣。” 白无一觉得自己给出的价格相当公道,而从诺拉表情来看,对方也的确颇为满意。 不过他知道自己给的这个线索其实有个巨大问题,明天鬼怪自然会在早上食堂出现,但是,这是白无一引导的原因,而不是本身自然。 只认为鬼怪只会在食堂出现的话,说不定会放松警惕而惹祸上身吧。 两人密谈结束,隔壁,塞还在不断试探着想要从约瑟夫那边把怀表拿到手。 塞:“我这也是为大家考虑啊,罪人嘛,那一听起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说不定还是要杀人的嘞,现在阿卡迪先生生死不明,你还不愿意分享时间,难道是想我们其他人全都下班时间搞错,然后受死吗?” 约瑟夫:“白刚才的说法您应该清楚听见了,神职人员在此并非难寻,若我将怀表交于阁下,我自身又如何保证呢?倒是阁下一昧以众人之势压人,却不曾说便是我把怀表交出来,这独独一份又交于何人携带?莫非是阁下吗?那样,阁下与其说是为群体考虑,不若说是想杀我又保全自己吧。” 诺拉:“……” 局势一时有些陷入僵局,不过,白无一明显能感觉到诺拉的视线也若有若无落在约瑟夫手上怀表上。 在场之中,能力最具有武力的就是这名叫做诺拉的北路国女子。 她若上了心真要争抢,不说别人,白无一肯定是遭不住的,而塞看起来也不是什么战斗系异能,且本来也和约瑟夫不怎么顺眼。 她现在不争抢的原因,可能是因为不是自己主场,也可能是因为约瑟夫硬是一路以来没有暴露过一丝一毫关于自己异能的信息,万一也是个战斗的,那属实得不偿失了。 白无一:“各位无论是好是坏,现在盲目起冲突都不是个好主意,当前我们对整个副本了解还浅,并且似乎各自活动范围都有些不同,如果要调查单一区域,说不定还需要彼此依赖呢。” 塞:“龙国老哥说得挺好,不过如果罪人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干掉我们,那就不需要调查了吧?” 白无一:“神明存在,罪人也应该无法轻易活动,不调查的话,罪人无法杀人、信徒也无法分辨,到最后不过是拖个6天然后一起死去的最坏结局罢了,目前我们暂时还是以合作为主,撇开对抗吧,阿卡迪先生……是那位桑巴国的先生吧,我看他实在是凶多吉少了,有人在之前看到过他行踪么?” 诺拉:“……嗯,我最后一次看见他是在食堂出去的时候,他往我们之前受洗礼的地方走了,似乎是在跟踪给我们洗礼的那个神职。” 塞:“听起来完全就是龙潭虎穴诶,不过我往教堂的地方走过一段,没有见到他来着。” 塞的工作范围应该是具有一定活动范围的,白无一默默把这个线索记住了。 白无一:“嗯……各位在路上有看到什么奇怪的东西吗?我之前好像看到过有人推着什么在路上走过。” 约瑟夫:“我有瞥见过,有人推着一个平板车往厨房的方向走,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呢。” 白无一:“是往厨房的方向里面走吗?你有看见里面都有些什么吗?” 约瑟夫:“是,至于其他,那位npc可看起来不太友善,我没有离太近,他应该是走进厨房里面去了。” 看起来是把食材往厨房里送的厨师npc,白无一心中意会,而一边诺拉则提出了其他问题。 诺拉:“你是在什么地方看见的?” 约瑟夫:“焚烧炉哦。” 诺拉:“焚烧炉……你去那里干什么。” 约瑟夫:“保密?不过,也许就跟女士您能看见其他线索的原因一样吧。” 又是个新地方。 在难以探索同时,整个副本地图却不小,看来合作无可避免。 总之又交流了一番有的没的,白无一最后还是把话题扯到了约瑟夫的怀表身上。 “就如我之前所说,虽然时间可以问npc,但是具有概率问题,对于我来说还是个不小的麻烦。” “您想要从我这拿去吗?” 腐国人眨眼,毫不犹豫把怀表拿了出来,笑眯眯放在白无一眼前: “那就拿去,您没有异能,本来就在这里非常危险吧。” “……不,我不强求。” 也许算是白无一的圣母心,或者伸手不打笑脸人准则吧,约瑟夫这样直白把怀表出来,他就反而不好意思收下了。 而且既然对方愿意让出怀表,那么合作的可能性就越来越大了。 “我想和你单独谈一下,另外两位也一样,如果各位觉得我单独说的事必须透露给别人,那透露也无妨,只是,我想这对防备任何人都没什么好处。” 白无一选择了雨露均沾,其他人点点头,诺拉似乎也正好想跟塞说些什么,先独自拉着说话去了。 而白无一则对约瑟夫说: “我希望您能在晚上10点到食堂一趟,或者至少让食堂10点发出点动静,到那时我会告诉你一个重要线索,并且接受和你的结盟。” “我的荣幸。” 腐国人那双蓝眼睛眯了起来,做了一个标准的绅士礼,这幅模样倒是很符合他形象。 接着,白无一便找上了刚刚结束谈话的诺拉: “11点之前我会和你进行一次会话,到时候你应该已经知道了我谈话的原因,你的能力实在是很适合调查,我相信你一定已经渗透了整个教会绝大多数地方。” 甚至说不定已经知道了他的职业,毕竟,厨房可不是个缺少水的地方。 不过如果诺拉能轻易从那些水中生物身上得到信息,他可不觉得对方还会是现在这个态度,介于此处水中生物目前看来并无诡异,可能就是微生物乃至于其他普通动物,所以,大概率不能说话。 第21章 阵营对抗规则:好人? “……你打算跟那个腐国人合作吗?我真的劝你好好想想,他,还有他的国家,一向都不是什么老实安分的东西,说实在,被人一下叫出身份和能力的感觉真是糟透了。” 诺拉并没有直白答应,反而是警告地说上了一句,不过白无一不认为对方会拒绝这个难得的机会。 所以他很快又找上了塞: “我可以搞到一些特殊物品给你分析。” 塞眨眨眼: “真的?那检测费你打算给多少?” “东西附带的信息还不足够吗?我敢打包票,除了我以外,没有任何人可以搞到那些特殊物品,按照副本的一贯特性,总有可以不利用异能的其他方式得到它们信息的……我想比起那样麻烦,不如我们互赢。” “嗯……龙哥,你可真会做生意哩。” “啥鬼称呼?” “龙国老哥,不就是龙哥咯,你要我白白给你干活白嫖信息,东西不分我,规避风险又来拉拢我,赢两次,好厉害的哩。” 并没有被白无一忽悠,塞显然不愿意被空手套白狼,所以打了个哈欠摆摆手: “我这边价格一直很公开,你如果真要分析点什么,带的东西就分我一半。” “……行吧,不过要是只有一份怎么办?” “除非是很特殊的东西,不然,那就算了,反正就跟你说的一样,总有其他方法的,对吧?” 随着这一段对话结束,众人也便不再交谈,而是默契地开始往自己工作岗位上走。 白无一自然是先站在原地的,跟他一起留到最后的,是约瑟夫。 腐国人等其他人离开后便盯着他开了口: “您是厨师?” “……我知道瞒不过。” “这是一个很方便也很具有威胁性的职业,保密是个好选择,您既然透露了一定要我到食堂一趟,恐怕的确除我以外没有可以立刻得到的计时方法了,之前也是靠我们来往来确定时间的吧。” 跟约瑟夫说话总是有种被看穿的感觉。 继诺拉和塞之后,就连白无一也迫于资源匮乏,不得不步上了这个后尘。 “选手的三餐都和厨房绑定,您应当强调您的独一无二性,尽管,似乎还有其他能进入厨房的npc,但谁也不知道你们到底如何运作的,不是吗?” 不过比起对付其他两人,对着白无一,约瑟夫却十分忠实地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如果您需要,还是把怀表拿去吧,我不一定能第一时间抵达,这样总是更保险不是么?” “我得承认我有点不好意思拿,这对你的影响大吗?” “没关系。” 最终,那块被约瑟夫轻易取走的怀表又以这种近乎施舍的方式流落到了白无一手上,这和对方的慈善家身份不谋而合,这一点,也许证明了对方是个表里如一的人。 为了这一点,白无一姑且认为对方之前午餐的行为当真是无心之举吧。 等结束对话,白无一回到厨房,等到10点的时候,厨房门口却发出了敲打的声音。 白无一并没有开门,而是等着对面自己传出了摸钥匙的声音,然后打开了门……是之前那个厨师。 “我来检查了。” 厨师态度漠然,但在他出现的一瞬间,白无一便将他归入了可以打交道的行业。 他是听了白无一的委托而来的,明明他没有答应,按理说就算不来也不会违背规则……看来这个副本的npc,同质化并不严重。 厨师仔仔细细检查了一番厨房,接着立刻让白无一出去,这是规则中离职时间到了的提醒,而在出门之后,厨师把门锁上,把钥匙也给了白无一。 “先生,您帮了我很多。” 白无一这话发自肺腑: “这里的信徒……似乎不止有好人,也有一些不讲道理的坏人,我希望能正式跟您结识,方便透露一下姓名还有平日的联系方式吗?” “我叫罗根,” 厨师漫不经心地说,手中拎着一袋垃圾往一个方向缓缓走去: “活动范围……我一般待在杂物间和宿舍那边。” “是吗。” 白无一不知道宿舍在什么地方,不过这对他来说暂且不是个问题,不如说,借着找宿舍的名义,他才能对这个多少有些巨大的地方进行正式的探索。 而现在,白无一知道这人大概是要往焚化炉走,但并没有决定跟上。 他去了食堂,和已经姗姗来迟的约瑟夫重新碰了面。 “有什么新的发现吗?” 一看到白无一,腐国人就微笑着询问,把手中的怀表“咔嚓”一声关起来——这是一个新的怀表,不知道他是从哪搞到的。 “单个npc性格差异很大,不能以偏概全,以及。” 白无一顿了一下: “阿卡迪的确死了,我看到了他……在活着的时候。” “诡异世界的厨房总是如此没品……不过,您居然并非仅看到一摊无用的血肉,这倒令我惊讶,您看起来欲言又止,莫非有其他隐情动摇了您的意志?” “他变成了一只猪,我想,你应该明白这代表什么。” “嗯……” 这下腐国人露出了思索神情,不过很快,他就不再只纠结于这一个问题。 取而代之,腐国人面怀感伤地向白无一发出了邀请: “不幸,所以,为了不步上那位先生的后尘,白,我们去散散步吧,合适的锻炼总是对健康有益的。” 白无一本来也有此意,于是便跟着只闭上一只眼的约瑟夫,一起开始正式在这偌大的教会中探索起来。 教会……不能说没有窗户,但所谓的窗户只有充满了彩色图案的所谓彩窗,从这种色彩斑斓的艺术品上自然是看不见对面天光外任何景象的,整个教会显得金碧辉煌,每一个家具都看起来价格不菲。 这本是一番足以令人欣赏的光景,但那斑驳而昏黄的景色,在诡异的世界中总是好像蒙上了一层血雾般不祥。 “有看上的伙伴吗?” 当经过一条岔路的时候,腐国人一边带领着方向一边询问: “您的位置……很重要,但也很危险,食堂是除了宿舍以外我们唯一一个必然会全员到访的地方,如果您是罪人,您大可以下毒,但我猜要不就会有什么规则束缚您,要不……您就不是。” “也许吧。” 白无一模棱两可答着,扫视着岔路。 第22章 阵营对抗规则:怀疑与交换 一边的岔路是一个巨大的殿堂。 斑斓的彩窗与壁画从上至下装点着这恢宏大厅,其中绘画多半是叙事的,从风格来看,与神话有关……不过…… “约瑟夫,你能看懂这些壁画吗?我只能说看过一丢丢圣经……” “不必怀疑,这里的壁画并不与蓝星共通,若要说的话,很接近旧约的叙事风格。” 腐国人一边解释着,一边往门口靠去,白无一能看见这处殿堂前面有铁锁所制成的简易围栏,但这种程度,真要硬闯好像也防不了什么人。 ……不过他当然不会作死到硬闯。 远远眺望时,约瑟夫像是个导游一样贴心为他讲解着: “那边的壁画,是一群赤身果体的人类躺在石板上,面目狰狞纹丝不动,身躯也泛着红……从刚刚您告知线索来看,应该是描绘遭到天罚的凡人吧。” 这里的壁画暗示着规则。 一想到这里,白无一彻底打起精神来,尽可能眺望着这密密麻麻的画像。 规则不可能那么多……其中应该包括了有用和无用的,于是白无一只重点关注了几幅比较怪异的画作: 一副画中,一名长着山羊犄角,身披长毛的男子拿着一把沾血的刀,僵硬地转过了头,他的后面是一道烈日般光球。 一幅画中,一群人似乎坐在一起吃饭,下面有像狗一样四肢爬行的奇怪人形正争抢着下方的食物,这些人形看起来伤痕累累,甚至身上有腐烂,同时头上有光环。 一幅画中,一群人似乎正在观看一场盛大的戏剧,台上演员身中利剑死去,下方人无比垂眸落泪,不忍再看。 除此之外,他也彻底确定了这个殿堂的作用,这里是一处演出大厅,殿堂最中央有一处极为精致的舞台,旁边则有许多红布掩盖的座位,舞台两侧,也有许多的道具,在其中一段有一个告示牌,上面贴着明日出演的戏剧: 《仲夏夜之梦》。 倒是白无一认识的喜剧,话说,那壁画上面演员垂死之景……该不会预示着此处若是出演悲剧,便会有演员死去吧? 若是这样,那白无一觉得多半有选手就是演员,而这也便是对方的“规则弱点”。 “知道了什么吗?” 约瑟夫大抵是早把这里的画作看过了,并没有探出身,而是双手环胸地等待着白无一把一切看完: “差不多到时间了,走吧,一个小时可不等人。” 说得也是,白无一点点头,便继续踏上了漫步之旅。 路上时不时也会遇到npc,可能是因为不是工作时间,白无一也不是罪人,这些人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攻击性,反而是有许多彬彬有礼打招呼的。 这次往前走,来到的是一个小小的木屋,从摆出的工具来看,像是一个负责维修和配锁的小工房。 工房的门紧紧锁着,倒是有一扇窗户,不过白无一试了试也没法直接拉开,若是要硬闯,怕是要敲碎玻璃进去,而这堪称把自己罪行昭告天下的大傻事。 “这里,说不定有很多钥匙呢。” 腐国人倒是兴致勃勃,那副捏着下巴的神情不禁让白无一怀疑,若是自己不在,此人或许会当真试着闯一闯: “如果能确保所有人都不在附近,然后动作快一些,这里说不定可以得到所有房间的钥匙哦,对于要杀人的人,简直是兵家必争之地。” “即便所有人都不在,也还有那个吧。” 白无一指的是神。 约瑟夫则是略微思索一下,才有些遗憾地叹了一口气: “确实。” 和还有其他线索张贴的殿堂不同,工房并没有太多暴露在外的信息,白无一和约瑟夫也便没有在这里逗留,而是继续前进,直到时间快到一半,于是找到了个修女询问了宿舍地点。 身为npc的修女出奇好脾气,不单接受了白无一的提问,还极为耐心地亲自带两人走到了住宿地方。 而一来到宿舍,白无一便看见了靠在门边,看起来有些百无聊赖的诺拉。 约瑟夫看到对方,笑吟吟打了个招呼,接着识趣地自己走回了房间里面。 “咔嚓。” 等腐国人一关门,诺拉才慢悠悠开口: “10点半,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 “您也找到能知晓时间的道具了?” “问问,借嘛。” 她从口袋中掏出一个怀表,晃了晃: “不过要重新定位时间花了我不少功夫……所以你最终还是打算和那个奇怪的腐国人合作吗?还是……我有什么误会?” “?你在想什么?” “哈哈。” 难得开了个玩笑,诺拉拉开门,把自己的房间直接暴露在白无一眼前,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请进,站在大道上面说话可不是什么好选择吧?” “我以为女生的房间一般不让随便进。” 白无一扫了一眼,这样说: “还是去我那吧,方便些。” “我无所谓。” 诺拉耸了耸肩,白无一知道她明白他不过是找了个借口。 他,一点,也不想,进这种,可以设埋伏的,异能者,房间。 鬼知道里面会不会有那么一滴水滴,就等着他一进去就钻他耳朵或者头发里面藏着。 白无一打开了自己房间,这里并没有上锁,里面看起来空荡荡的,除了日常起居物件外一无所有,在一个床头柜里他找找到了一把钥匙,看起来是用来给房门上锁的。 诺拉进到房间里以后就靠一边墙上了。 “出于对你选择盟友眼光的怀疑,恕我不能把所有线索全都和你交换,” 她一开口便开门见山: “总之,我可以告诉你我的职责,我是一名乐手。” “乐手?” “我负责辅助剧团的幕后演出辅助,同时,也会被唱诗班强行调去帮她们演奏,出于这个原因,我可以接触到很多剧团道具,也知道有一名选手就是正儿八经的演员。” “……你给出了很大的诚意。” 如果说的是真话的话,白无一在心里默默补充: “那么,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首先是职务吧,白先生,我必须得说,你之前的迟到非常非常可疑,特别是现在我几乎已经可以确定阿卡迪死去的时机上。” 那双浅蓝色的眼以一种极度狐疑的视线扫向白无一全身,就好像要把他看透一样,他不会怪罪她的怀疑……因为从字面意义上,他的确就是那个杀死阿卡迪的凶手。 第23章 阵营对抗规则:异能者的胁迫 表面上,白无一表现平静。 “你是靠他没有出现在这附近断定的吧,即便阿卡迪没有死亡,到现在还没到房间也是违反了规则,一定会死去了。” “是。” “我比你知道得早一点,也多一点。” 白无一抛出话头,诺拉便眯起眼,那种怀疑变得越来越深了。 “因为,是我运输了他的尸体。” 下一秒,白无一坦然开口: “从厨房,向着焚烧炉。” “……我记得约瑟夫是看见有npc从焚烧炉往食堂运输东西的吧?” “那个时候并不是我,那个时候我潜入到厨房去了,约瑟夫看到的是厨师,而这个厨师,他死了。” “……” 诺拉陷入了沉默。 半晌后她才开口: “你到底是什么职务?” “我是厨房的打杂者,平日负责辅助厨师工作……具体怎么个辅助法请原谅我不可多言,以及,厨房的厨师并不只有一个,有人一直呆在厨房,也有人随时活动,对于无法处理的东西,需要将其送往焚化炉,至于为什么不能处理,我希望您能拿线索来交换,不过,那时候,我并没有看见金利斯的身影。” “打杂……平日的招待都是厨师进行吗?” “不,他们会尽可能往我身上推,必须找到一定的借口才能逼迫对方主动进行工作……事实上,那名厨师本来是想逼迫我进行不能处理的食物的,而死亡的下场,也正是因此。” 沉默。 长久的沉默。 足足过去了三分钟,诺拉才吐出一口气,抛出交易的线索: “演员的选手,是玛丽。” “证据?” “你若不信,大可以直接找人去看,你不是很信任那个腐国人吗?他的工作听起来也不是蹲在一个地方的。” 好吧,听起来还算靠谱。 于是白无一开口,抛出的答案半真半假: “厨房规则……不可处理四肢健全的食物,不可把食物分装,如果遇到,必须将其抛弃至焚化炉,不可将其遗留在厨房中。” 真的部分是工作人员的确不能分装完整的食物。 但厨房规则根本没有任何关于不能处理完整食物的部分,要将其抛弃更是无从谈起。 白无一隐藏的这部分规则是为了让对方不会判断出他这职务属于死得人越多,越不容易杀死的类型,不然,若是对方想到了午餐与羊肉或无酵饼的联系,无论什么立场都有早点杀死他的动机。 “……你们的食材一送来都是残缺不全的?” “是,由一个满是锯齿的管道从外部送来,换而言之,完整的食物绝对是教会内部送来的,阿卡迪先生……变成了一头巨大的猪,我不知道他到底是触犯了什么规则,但厨师逼我给他放血,我用了一些方法还是让对方自己来了。” “所以‘圣卡门’规则才那样说吗……” 明显联想到了“圣卡门”规则中对食用动物的规则,诺拉表情变得不太好。 完整的食物,等于吃人啊,哪怕不违反规则,这也是一个令人反感的真相。 只不过…… “不过既然有了规则,按理说也没人会去吃那个猪肉吧,你这线索,价值算一般吧。” 只不过要压价的话,这线索也能被视为不太有价值的。 诺拉显然便是这样做的,她摊开手,一副可惜模样摇着头: “你也说我给出了很大诚意,总不能就这样敷衍我。” “小姐莫要狮子大开口啊,我这说不说,您的线索都已经给出,我总不可能把它们从我脑子里再摘出来一遍吧?” “龙国的白先生,我可不觉得你选择和我合作是单纯因为线索,你是看上了我的异能吧,操纵水流中生物的异能,在这种必然有遍通四处的水流场所,可是如鱼得水啊。” 诺拉就这样一下戳穿了白无一心思,他倒不意外,毕竟这一点还算明显。 “我们现在交流的线索,我可以说,我有惨假的部分,这是为了自保,而您难道就毫无保留么?所以线索的交易啊,我们都只能算是适可而止,但能力不一样,能力上面,我的确可以保护您……” 说着,女子随意拿出了一个小木管,一看便是临时制作的道具,出奇简陋,但当她把这东西泼到地上,那看似无物的水中立刻钻出一股透明的粘液……白无一不知道那是什么生物,难道是、史莱姆? “这是我能力的升级……不过白先生没有异能,对这方面恐怕很难知晓吧?对于我来说,水早已不是只能操纵的媒介了。” 诺拉轻笑了一声,一挥手,那透明的生物便如蛇一般缠绕在她身旁: “有了这番力量,要保住区区一个您……或者,反之威胁区区一个您还是没什么问题的,最坏的状况是你我同归于尽,可别小看水流,您能保证,您在这里绝对不会接触水流吗?而您,可以从水流中分辨出这小东西吗?” “威胁得不到真心的合作,最坏的状况对你我都是……也许你说得对,最坏不过鱼死网破。” “嗯……您的确是个不怕威胁的倔脾气,好吧,不过您可以反向想想:我刚刚威胁您的话语也代表了我的作用。对于任何npc来说,我的水物都可以悄无声息接近他们,甚至在他们睡眠的时候钻入他们的口鼻,即便无法杀死你们,我也可以在你们之中制造一些不便,比如……您应该不会希望在潜行的时候突然呛到或者滑倒吧?” 好一个恩威并施,诺拉语气好像软了下来,没有再对他进行直接的威胁,可这话语中的算计之意在白无一看来甚至比刚刚更甚了。 前者的杀死绝对只是口嗨,以这个女人的性格,她绝不会跟个莽夫一样搞玉石俱焚,而后面的间接刺杀才是她真正的行动。 在得到对方规则弱点之前,白无一也只能选择委曲求全: “你还想知道什么?” “先来一个金利斯先生的异能是什么怎么样?你们挺熟悉的吧。” “很遗憾,我也不清楚这一点,除非您要逼我随便硬撒个谎给您,不然,答案就是这样。” “哎……这点事都不愿意告诉您,您和他挨着干什么呢?还不如我坦诚呢,算了,你之前所谓问话的npc,又是个什么人?” 第24章 阵营对抗规则:毒士献计 “神职人员和部分厨师都可以问话……只不过,神职人员基本上都会回答,厨师则需要看人,一部分厨师相当恶劣。” 想了一下,白无一并没有在这一条中添加谎言。 对方看起来不是个不会验证的家伙,以这家伙威胁人那股子狠劲,说不定之后会让他示范一下提问来确定真假呢,对这种随时可以验证的事,还是别撒谎了吧。 “哦,你对神职人员了解多少?” “他们看起来还算礼貌,但并不完全安全,会有意无意地引导我们触犯规则,神职人员身上携带的东西很多,如果你能想办法控制住其中一人,也许我们会有很大收获。” “我可不敢,收获越大,风险越大……白先生,就不麻烦您为我收尸咯。” 诺拉似笑非笑看着他,而白无一也耸耸肩,他只是做个提议而已,选择还是看对方个人嘛。 当然,如诺拉所说,舔包的活她大可放心大胆地交给他,甚至于他还会非常热心地把她请到厨房抢救一番呢。 “好了,时间不早了。” 谈话进行到这里,诺拉也便看了看时间,挥挥手,刚才敌对的气质陡然一松,变回了有些悠然的感觉: “明天见啦,白先生,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白无一目送对方离开房门,随后拿出钥匙,先是锁上了房,接着搜查一番后将房间中所有液体全都装了起来,又用床单之类东西把门缝堵上了……甚至包括钥匙缝。 水的确是个极为麻烦的东西,其重点不在于威力,而在于其的无孔不入。 总之,进行了这么一番也不知有多少用的工作,白无一便躺上床,默默闭眼,等待明日的造访了。 …… “北路国选手的异能有点逆天啊……” “也不完全,看她说话神情,刚刚对自己异能的描述应该是有所夸大的,以我个人观点应该是关于威力部分,她若能随意操纵,即便不亲手杀人,只要让水物一直死死把选手困在某个地方不就好了,在早餐的时候,大家都必须出席,只要她成为唯一一个出席者,也便一定就获得了最终的胜利。” 在北路国的诺拉暴露自己异能之后,专家组们也便调出了对其异能的过往记录…… 答案是,完全没有对这方面的记录。 看样子这就是安德烈曾经说过的,特定等级以后发生突变的情况,在这种情况下完全照搬以往经验,可能反而成为一种阻碍。 专家组本来也的确打算提供过往对其他异能者调查的详细资料,但看着约瑟夫一叫一个准,也便不打算单纯浪费时间在这上面了,与之相对,他们加速了对线索的分析。 “目前提供线索最多的恐怕就是那个殿堂。” 陆笙一如既往地做着开头: “那些画作,确实如金利斯先生所说,和蓝星方面毫无关联,应该是对于规则的抽象表达,不知道各位有没有什么见解?” “那幅持刀恶魔图……持刀的恶魔到底是杀人者还是罪人?我不确定,因为在这个副本中这明显是两个概念。” “单单是杀人者我觉得画作是不会把其描绘成恶魔的,因为,您想想,神职人员明显也想要杀掉罪人,若是单纯指杀人者,怕不是把自己也算进去了。” “嗯……如果是这样,那么我有个想法。” “什么?” “罪人的形象和宗教中恶魔相似,和生物中的羊,也很相似,会不会罪人讨厌吃羊肉呢?” 这个角度是之前其他人都并未想过的,在这名专家提出这一可能后,会议现场者都陷入了沉思。 “……但是,似乎在场众人都吃下了吧,羊肉。” “光是吃在嘴里之后吐掉也不是难事,甚至狠点还可以催吐,总之,这不失为一种实验的方法,之后提醒白选手,让他试试吧。” “的确不是什么难事,只要让大家在早餐的时候多在大厅留一段时间应该就可以了吧……” 现场议论纷纷,不过到最后,专家组一致认为这的确是个行之有效的实验方法——后果小、效果好,绝对比其他方法要安全多了。 不过这一个提议的最大作用还是让众人转换了思考角度。 “第二幅画看起来画的是吃饭和……饿鬼。” “这些饿鬼,与其说是人类,长得倒更像狗。” “身体也看起来相当残缺不全啊,有没有一种可能,饿鬼,可食用?” “是、是有这种可能……不过感觉吃这种东西不太好吧?” “壁画上可是给这些玩意儿套上天使圈了,怪异世界的三观,谁知道会是怎么样呢?” “也是……” 思考的角度逐渐偏离了所谓常理,但这种偏离却给了大家更多的思路,于是总结出的线索反而越来越多,越来越……合乎那怪异世界应有的扭曲原理。 “那么那幅画……” “看起来是对于演员弱点的描述不错。” “最好的实验方法,果然还是……直接杀死演员?不过,我们的选手是妥妥的中立派吧?完全没有加速杀人的动机吧。” “午餐部分倒是有……但是为了防备被别人杀死提前杀死别人未免有点奇葩了。” “为什么不可以?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虽然我们的选手不是罪人,但是完全也可以靠盲杀通关,那就应该把别人都当做我们的猎物。” 专家组中的鹰派进行了发言,鸽派也很快进行了反驳: “但是我们的选手没有异能!如果罪人是战斗能力较强的类型,我们提前杀死了一切助力会导致我们孤立无援的。” “不一定,规则就是我们最好的武器,规则面前,无论是异能者还是非异能者终究一视同仁,” 一名鹰派专家双手在面前合拢,目光锐利地下达判断: “陆副,我的判断是:‘所有选手都有属于自己的致命规则’,对于白选手就是午餐,对于其他选手也一定有类似点,接下来的行动方针,首要应该是寻找弱点,而非所谓调查教会本身。 这一次的规则的对抗倾向非常明显,我也希望您在下次进行提醒的时候要求白选手:‘停止类似之前一样对于其他选手的救援行动’,虽然对于一名具有基本良知的人类来说,这可能有点残酷,但既然他之前能做到舍弃npc,我相信他不是为感情牵绊的人。 同时,行动上,我希望他能请一位他国选手在午餐品尝猪肉,可以以神的名义,将猪肉声称为‘辛勤所得’的奖赏,如果对方死亡,则假称‘进食时间错误’,因为按理说真正辛勤所得的应该是晚餐,其他国家对于厨房规则的了解基本为零,且具有强烈好奇心,是一个很好的下手点。 另外下手的对象,我个人推荐童话国选手‘玛丽·琼安’,请排除榴莲国选手‘塞·乃猜’,他的异能可能发现异常,并且缺乏战斗力又适合调查,可以在之后进行利用。” 第25章 阵营对抗规则:夜半惊雷 鹰派专家一条条把自己的分析说完,便把目光看向了正静静记录着会议内容的陆笙。 很快地在电脑上敲打出字句后,陆笙抬起头,黑色的瞳孔闪烁几下,最后摇摇头。 “你的提议只能作为备用。” “请给出理由。” “我总体赞同你对救援行动方面的建议,但在主动进攻方面: 一,塞的存在对于整个计划都是一个大威胁,不能妄想其他选手完全不进行交流和结盟,企图拿单个选手做实验是几乎不可能的,必然导致连锁反应,且不说能不能成功,白选手的位置迟早有一天会暴露,届时,必然迎来报复。 二,你这样的目的无非消耗其他选手并对猪肉实际效果进行探索,但却反而可能导致白选手失去应急措施——猪肉比起主动进攻道具明显倾向于反击,只是进攻,就完全舍弃了其防守价值。而且现在白选手很机敏地立下了虚假的‘一餐’规则,它就还具有了作为假规则惩罚手段的‘欺诈’价值,那份猪肉若在无酵饼后递上,便可以加强其他人对‘一餐’规则正确的认知,无论白选手是否暴露都一样,相反则会暴露规则的虚假,导致其他选手对厨师身份直接进行怀疑乃至完全不信任厨房的警告,失去对众人的误导信用。 三,玛丽的致命弱点我们已经掌握,而我并不认为选手规则之中只有致命弱点,相反,我的判断是‘所有选手都有自己的特权’,在特权被调查出来之前,贸然进攻很可能是羊入虎口,而且,就厨师表述而言,那位切实存在的无形之神恐怕对这种行为不会有什么正面看法。” “要引导对方率先进行进攻吗?” “不必刻意,在这种环境下,选手的进攻只会是迟早的事,只看方式不同了。” …… 在临睡之前,专家组的建议如期而至。 白无一静静听着这些建议、也只能叫做建议,在规则怪谈中,无论专家组如何话语,最终的执行者只有一个——他必然拥有所有行动的实施权。 而他的决定是: 暂停救援。 至少暂时,他认为这条建议是合理的。 “童话国的玛丽·琼安异能是操纵那只小熊,在之前副本中,这只熊表现出了视觉和听觉方面的功能,并且可以以某种他人无法理解的方式和她进行对话,在紧急情况下可以变大并且展现出狂暴的攻击性,两者起码可以分别到五百米左右范围,彼此并不能远程对话,需要小心其潜入暗杀,不过与之相对,玛丽本人的身体素质表现在之前和普通少女无异。 高卢国的弗朗西斯·洛里的异能是快速反应,在一段时间内,他可以将自己的一切身体反应速度都加速到寻常人类的50倍,这使他在攻击和闪避方面都具有了非比寻常的能力,但力量上并没有得到加强,因此比起正面对抗,他会更多将其作为闪避或者逃跑方面的辅助异能。 北路国选手诺拉为操纵水中生物,但其能力似乎已经有了极大进化,过往记录参考性存疑,榴莲国选手塞·乃猜的异能为对物品的分析,信息类异能实际效果外部难以观测,存疑,不过其分析需要接触作为媒介,约瑟夫能力始终存疑,我们几次观测到其疑似异能的现象表现都极为不同……目前很难对其进行判断。 最后,已经死去的桑巴国选手阿卡迪·加西亚能力为完美投掷,他可以将任何物品抛出后精确控制其落点,其本人性格比较散漫,但我们不认为这是他被淘汰的真正原因。” 撇去对行动方面的直接指导,对于白无一来说,专家组们所给予信息中对于其他选手异能的概括是最为重要的。 他不是没想过一个个把别人选手异能记下来……但是哪怕现在,蓝星上依然还有三位数的国家,每个国家也在源源不绝地产出新的选手,加之副本是不是多人也是个未知,白无一最终还是不得不打消了这个念头。 这样一看,真的把这些全记下来的约瑟夫真是个怪物一样的存在。 “你们对于他们性格方面有什么记录吗?” 白无一试探性地问着: “也许从这些方面能看出他们接下来的活动方针……比如看看谁比较好合作?” “非要说,现在你最好的合作对象看起来是约瑟夫·金利斯,他在这方面的记忆和资料也异常丰富。” 好吧。 白无一幽幽叹了一口气,闭上眼睛,等待着睡眠。 不得不说他算是怪谈世界中的保守派了,若不是经常被逼到墙角,也不至于干出些天方夜谭的举动……白无一敢打包票,隔壁一定会有些不老实的家伙只是假睡,故意想等到11点,亲眼看看那位“走在门前若农场主巡在他的羊圈,驱使雷电若驱使一把镰刀,收割人若收割一亩稻谷”的神明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但规则中的表述毕竟是沉睡……他姑且就不冒这个险了罢。 房间里也没什么异常,他已经将整个房间都检查过一圈了,四周空荡却舒适,是个合适的休息空间。 ……说是这么说,但睡觉也不是个两眼一闭就能随便搞成的事,特别是这种紧张情况下,没经历的人可能直接焦虑得睡不着也不奇怪。 白无一虽不至如此,却仍多少有些辗转反侧——当然,行动上面的翻来覆去他是没这么干的,只是跟个死尸一样僵固躺在床上。 而不知过了多久,耳畔隐约传来了一声声闷雷滚动般低沉声音。 这声音来源绝对是走廊。 “轰……” 他的心随外面声音的接近揪紧了些,捏着的掌心浸出些许汗水,此情此景,白无一仿佛又回到了第一天进入怪谈时的夜晚,紧闭的眼受到反作用力般要睁开。 不过到底是关住了。 一片漆黑之中,他能感到外面那不知整体的轰鸣之物正在徘徊,是有意识的巡视。 闷雷的声音若无霹雳倒也算是安详,听了许久后,他竟当真是有些困了…… “咔嚓!” 然后这一切困意便被一声刺耳的雷霆炸裂所彻底击碎。 这声音来自他的门口。 他几乎要被惊得动弹,却到底咬住舌头,做噩梦般仓促吸了丝气,便又缓缓把躯壳瘫软下去,只余胸腔中鼓膜抽搐地跳动。 那一声炸雷后,门外便彻底寂静,又过去不知多久时间后,那沉闷的滚动雷声才再次响起,若雷后细雨般,虽聒噪却显出些安详。 滚动的雷声一点点淡去了,白无一窝在自己的汗水中,意识终于彻底涣散下去,直到沉入漆黑的梦乡…… 第26章 阵营对抗规则:精神旗帜 …… 依照怀表的报时,白无一醒来了。 他一起来,睁开眼,第一眼便望向自己房间的门。 ——这门一片焦黑,木板已彻底崩裂,像是雷做的利刃从下方斜砍了一刀,依稀露出走廊外景象,当白无一不安走近门扉时,一股焦臭气味几乎把他熏得咳嗽。 白无一捂住口鼻,俯下身、把手按上门,上面似乎还有昨夜残余,隐约感受得到些滚烫温度,他把眼透过缝隙……看见了一只被砍成两半的毛熊玩偶。 “咔嚓……” 走廊上传来了开门的声音,一道轻浅的脚步急匆匆向白无一房门走来。 当那声音彻底接近之际,七窍流血、脸色苍白的童话国少女——玛丽,从白无一被切开的房门后露出身影,艰难俯下身将被砍成两半的毛熊拾捡起来。 她像是忽然感到了白无一目光,突然转过脸来,蓝色双瞳通过门洞直接与白无一对视。 恐惧与冰冷互相倒映。 “……别告诉其他人……” 她有些僵硬地将玩偶抱起,接着,压低了声音,半是乞求半是压迫地吐出这么一句话。 “这对你没有好处,真的……我欠你一次,好吗?” “你的熊是故意站在我门口的。 一方面是为了观察那个什么东西,一方面是为了如果出什么事就把它引到我这边来。 甚至有必要的话,你会让它直接打开我房间的门,让我面对那游荡的东西,生或者死,我都会变成一个实验的牺牲品。” 白无一一字一顿地说着,语气冰冷。 少女的表情逐渐变得有些绝望: “我不是故意针对你的……只是随便选了一个,你是什么立场,我……我可以帮你,无论是什么立场。” “你是演员?” “……是谁告诉你的?好吧,我是,我可以以表演的声音作为证据。” “诺拉,她是你们剧团的乐手?” “的确是……她伴奏了一次剧目,还去巡演了,是她告诉你的?” 确认了一个人的身份吗…… 白无一并不相信玛丽并不是针对自己的说辞,她之前就一度表现出了对于白无一的怀疑,如今站在他门口,甚至不一定只是为了观察。 说不定她的最终目的就是要把外面徘徊的什么东西引到他房间去,然后把他搞醒。 “你的熊还能复原吗?” “……” “不能,起码不完全能,所以你才会这个态度。” 起码在这个副本里,玛丽废了,作为一个异能者的意义上废了。 取代了白无一,她成为了所有势力之中最弱的一角。 但…… “你看起来不是个不怎么利用异能的选手,” 透过门扉,白无一把脸死死抵到缝隙上,让外界的人只能看见一只漆黑的眼睛,低语: “失去了异能,你就失去了长久以来依赖的,最大的通关方式,像常人失去了眼睛,老人失去了拐杖。” “我……” “你应该听过我的名声,如果你没有,你也可以咨询你的专家组,我是全部选手之中唯一一个能说:‘我的通关方式你一定能复刻’的人。而尽管这一次的规则有对抗属性,但我想,至少你也想活到倒数第二个,不是吗?” 从门空隙中漏出的视线平静却冰冷,不含任何情绪,却反而令人畏惧。 “……别这样看我,我的确听说过你,你说这些话,不就是想招揽我吗?我已经表明我的立场,所以……” “我从未主动攻击过其他选手,我在团体规则中取得了全员存活,” 像个喋喋不休的推销员——或者蛊惑的恶魔,白无一无视明明满口答应、神色却不断变换的玛丽,继续说着自己的过往: “所以,至少在只剩下我们两个之前,就算你不配合我,只是在我后面跟着,对你的存活率也很有帮助,不是吗?我的存活可以借用为你的存活。” 说到这,他又顿了一下。 他窥探着着对方的表情,等待着对方的恐惧和焦躁,随着时间的一点点流逝,周围房间中沉睡者重回清醒的可能性也越来越大,时针在玛丽身后发出咔嚓的咀嚼声,将其驱赶,使其失去理智。 然后。 他将声音如铁锤般凿入她的心扉: “我可以成为你的导师。” “……” “我可以为你拟定计划,我的一切探索和行为都可以被你模仿,有我在前,一直存活,你就能追逐我的旗帜,我的存活几率会成为你存活几率的基础,而其他人,他们若发现你羸弱无力,你不会有一点可能反抗,他们若长久存活,你也不一定能追逐他们的步伐。” “我们的职业也不一样……!” 童话国选手反驳着,而此时,一声轻微的推门声几乎惊走了她的冷静,而当她张皇地四周张望之后,才发现,那退出的声音竟来自于白无一的门扉——龙国人将把手按下,令被摧毁的木门偏移了门框。 他打开门,向玛丽展现出入口,伸出手: “每个人的职业都必然有它的特殊性,你的,是什么?考虑一下是说谎言,让我给你制定一个被谎言蒙蔽的计划,还是……吧。” “……好吧。” 门后的少女咬紧了嘴唇,血和汗水从她脸上不断滴落着,显得无比狼狈,她垂眸、表情中终于显出一种屈服: “我的职业的确是演员,规则是……” …… 完全的服从和妥协是有区别的。 玛丽绝对不是个和平分子,这一点很明显,她也绝对不是个纯运用规则的选手,这两点从她昨夜偷鸡不成蚀把米的行为都轻易可以窥见。 对于这样的人,若不是抓住其弱点进行控制的话,背叛只是时间早晚而已。 杀死她呢?会是个好选择吗? 或许。 但价值最大化应该不是现在。 白无一不认为对方现在声称自己是演员的情况是虚假的,不过无论如何,由于规则,即便失去了异能,她依然会具有自己的特殊性,而且这种特殊性足以令她通关副本或者威胁他人。 所以,他打算把她当做一张具有功能性的卡牌。 “所以,你可以指定上演的剧目,但是同时必须让上演的剧目和实际演出一致,并且避免轻蔑上帝等神明的剧目,很好,然后,你也必须顺从神职人员对于剧目的指名,是这样吗?” “不止这些规则……我把所有规则告诉你你只会觉得我没价值了把我抛出去吧。” 第27章 阵营对抗规则:拦截 “而隐瞒,我也许会因为不知道而给予你误导,让你走向死路。” “我能自己判断!” “我无意质疑你的判断,只是我的建议含金量和你提供的线索真实性与全面性直接挂钩。” 玛丽不是个白痴,尽管她已经表现出一些冒进,规则的惩罚也足以令她消停上一段时间了,而她的担忧也很正确:如果她真的跟个纯真小孩一样把信息托盘而出,在她已经表达出恶意的前提下。 白无一的确会把她当一次性陷阱使用。 “表演可以让外人加入吗?” “……我只能说的确有这方面规则,我也看到了那个壁画,你想试试看悲剧是否当真能残杀演员?那你至少让我能脱身吧,我怎么知道那个死亡是针对一个演员还是全员?” 毕竟又蠢又坏的货色哪怕当队友也是一种累赘。 而现在,白无一则打算深入挖掘她关于悲剧方面的规则,而为了这一点,上演一场悲剧是必要的。 “叮。” 随着怀表再一次奏鸣,白无一抬眼,看见了7点15的报时。 他从床上站起。 “你的熊,试试看用什么把它缝补起来,或者把它装起来。” “我明白……我会给泰迪换身衣服,把它抱住来瞒住别人目光。” “脸也洗了,神厌恶肮脏,血、至少人血,我可不觉得是什么好东西。” “好……” 童话国的玛丽也咬紧嘴唇,要揭开被盖上的被子,从白无一旁边站起向门扉走去…… “等等,等我出去以后,外面没有声音之后再出来。” 而白无一挡住了她的动作,提前她一步把木门打开,瞥了外方一眼,走出去后又关上了门。 接着,他向漫长的走廊前进。 “哎呀。” 一只手搭到了白无一肩膀上,接着,有些尴尬地收了回去。 白无一不动声色地把视线投去,看见的是装出抱歉神情、双眼却一眨不眨的塞。 昨夜既有异响,有人拦道并不奇怪,只是,没想到这个人竟是说不定自身难保的塞。 “抱歉抱歉,我只是正好走到这个地方,话说,龙哥,你怎么在玛丽小姐房间里……嘿嘿,魅力大哦,一天就讨到人家欢心啦?” 东南亚人嘿嘿笑着,在白无一的注视下一点一点把手收回去,挠着自己的后脑勺: “你这门……怕不是昨天熬得太晚,被那个神听到了?还是合适点哦。” 是的,白无一转移了阵地,从自己已经被破坏的房间直接转移到了玛丽房间内,既然圣卡门规则中没有关于各人必归其位的规定,那借用他人的房间便是合理的。 “……发生了什么事,你一摸门不就知道了吗?” “哎呀,我也就知道是被规则惩罚了嘛……不过明明被惩罚了,你们两居然还一点事都没有,真好……对吧?” 塞的脸上浮现出虚伪微笑,眼中却只有森冷扫视,在一定时间僵硬对峙后,东南亚人才举起双手,缓缓退开: “好了好了,开个玩笑嘛,时间不早了哦,龙哥,叫上玛丽小姐,我们一起去食堂,吃早餐吧?” “……” 他在企图窥探玛丽的情况,而后者,现在满脸鲜血、怀中小熊断为两截,棉花泄露、一片焦黑。 这是白无一第一次帮助童话国选手脱险,也会成为此后决定对方信任程度的关键一战。 “她已经走了。” “怎么可能,我可没看见她呀,龙哥,早餐是必须吃的哦,我再去叫叫她……” 不顾白无一的话语,塞直奔玛丽房间,接着一下将手放到木门上……只是,这门被白无一关得死死的,并无任何进入可能。 “未经邀请直接进入他人房间可不是个好习惯,” 白无一脸上并无任何惊讶,甚至没有再多看后方一眼,而是急匆匆向食堂走去了。 塞不是武力型异能者,他的敲门不过是一种观察的威吓,刚才起,走廊中便附着的一层薄薄水幕才是更为隐匿的威胁,只是白无一对这方面一向是深有忌惮的。 诺拉和塞……联手了吗? 后面的敲门声没响彻太久,塞毕竟也要前往食堂,没什么纠缠时间。 白无一一走入食堂,便看见了正“其乐融融”聚在一起的约瑟夫和诺拉。 现在时间不早了,其他npc也大规模聚集在了餐厅之内,能看出诺拉是专门选了一处离小窗近而人少的桌子,并且还专门为其他选手留出了位置。 两人间就如其他npc面前一般盛放着一个铁锅。 “早上的厨房也许的确空荡无人,然而,钻入储食之所是硕鼠方为的陋行……您若从正门走入,我且为之一观也无妨,可小窗、小姐、只有狗洞才有如此大小啊。” 一锅锅巨大的羊肉汤确实不太适合当早餐。 哪怕腐国人有着出奇良好的早餐礼仪,当其精致造型和那一大锅被熬出骨头的羊肉汤堆积在一起,便显出些滑稽与荒谬感。 不过约瑟夫并不在意这一点,他只是用桌上的餐具一点点耐心地从那铁锅中捞出肉与汤汁,顺便便完全把视线淹没在温热的白汤内,而不去注视对面的诺拉。 “金利斯先生,比起进展,这种表面功夫不值一提……” 来自北路国的女子面前也端着一只大锅,确切来说是身侧,与专心致志的腐国人相比,她明显对早餐兴致缺缺,把一只手指在铁锅上不断敲打,直到发现白无一到来,这种敲打才停止: “白先生,您来了?正好我们在商讨闯入厨房的事,刚才我从小窗里面使劲看过,还摇了摇小铃铛,结果没一个npc出来回应……我在想,能不能通过小窗钻入厨房里面窥探里面一二。” 哇哦,瞧瞧,这问题问得多么巧妙,无论时机,还是……对象。 “一般而言,看起来越是简单的事越是隐有祸患。” 白无一尽可能不动声色,也从窗口领取了一锅羊肉和一块无酵饼,自然坐到两人身边: “金利斯提议走正门……不行吗?” “正门可是锁着呢。” “……也是。” 进行这一番对话同时,塞走了进来,在之后,玛丽也苍白着脸走进了食堂。 对于诺拉的提议,白无一没有表现出强烈的抗拒……或者兴奋。 之前被食物香味夺去理智的卫兵也曾做过钻入小窗的尝试,而如今诺拉的提议是否算是重蹈覆辙? 他不知道,但就算是真的,他也一点也不希望对方是这个时候进入。 第28章 阵营对抗规则:替死鬼 须知之前闯入卫兵被雷击乃是在他的阻拦之下,白无一也完全有理由怀疑那天罚是他辛勤工作的“神赐”,如今早餐时间,厨房正如对方之前观察表述般“空无一人”,缺乏死守的情况下,他算不算触犯了所有规则里面最为严重的“渎职”呢? 而且,他可不觉得对方这一次尝试会把命就送掉。 “厨师身上必有厨房钥匙,我们若要走门,是有一条清晰路径的,钻小窗却是个极不礼貌又路径不清的模糊行动,我恐怕这钻了一次小窗若出了事,且不说外面人反应,里面工作npc从此便要将我们拉进黑名单里,” 白无一这边不立刻阻拦,约瑟夫倒默契地唱起了黑脸: “而厨房之中我们所能获取之物更是未知,为了这般不甚清晰之物冒险,并非明智。” 约瑟夫不知道食堂中有鬼怪且对于食物感兴趣的消息。 诺拉却是知道,恐怕她一定要进厨房探索的主要动机也如此,但她也并不想就此话白,于是只敷衍地说: “至少中午我可不想再挨饿了……而且,那不让‘人’钻进去不就好了吗。” “您指让您的水、请允许我以水精灵之名称呼那生物,让您的水精灵钻入小窗?恕我直言,虽然我此前从未观测过小姐这般异能,但若那存在当真能如臂驱使,小姐又何必与我交谈?恐怕这水精灵的智力并非高超,莫说是咬文嚼字,便是要把看到事物复述出来,都会是个难题吧。” “嗯哼,谁知道呢?” 诺拉不置可否地轻哼一声,随即抬起身来,越过挡脸的铁锅,盯着并不看她的约瑟夫一字一顿说到: “但至少我们可以观察进入厨房的情况,对吧?” 诺拉,玛丽,都是异能具有单独形体的能力者。 事实上讲,玛丽已经触犯了一次规则,虽然不是最严厉的那一条,但如果是白无一干出这事,哪怕不死恐怕也不是吐口血那么简单的事。 但换到异能者身上最多也就是受到重创……而且和明显与玩具熊强绑定的玛丽不同,诺拉这边操纵水中生物的能力使她和操纵物之间联系明显弱了许多(不能对话,被操纵的至少正常生物似乎也不具有执行计划的能力)。 在把操纵物作为踩雷材料的方向,这是个巨大的优势。 “我得说这听起来是依靠异能的偷奸耍滑,” 白无一稍微有点不爽地说着,鼓捣着自己炖得软烂的羊肉汤,明显表现出对异能便利的嫉妒并不一定是坏事……何况他确实有那么点情绪: “你确定了可能的惩罚方式了吗?这些规则副本一般哪怕利用异能的确可以免除处罚,也要不会减少所得的分数,要不就直接还要面临其他危险。” “这点我的确不确定,不过有筹码就用是个正常思维,我这一次行动说不定还可以带出对大家有用的信息呢。” “你无非是想用异能探路,然后如果异能直接被打退,你也不会有太大代价,而如果异能成功,你也只会让别人打前锋,因为你完全不可能确定异能所控制的非人之物与选手是否能混为一谈吧。” 最后一筷子直接戳中一块羊肉,白无一将其夹起,并不吃,而是扔到了地上,包括无酵饼也撕开扔了一半到地上,同时漫不经心地说: “这条件一点不真诚,诺拉小姐,而且我也不明白为什么你会找上我们,我和……好吧,我不确定金利斯先生异能,但至少我本人不是什么战斗人员,像这样试探的活你应该找洛里先生去,他具有非同常人的反应速度,就是真出了什么事,也比我们更容易逃跑。” “这不他还没来吗。” 诺拉轻笑一声,而白无一则默默加速了手中进食速度。 等洛里进来前他必须抢先回到厨房去,假如那高卢国选手和诺拉真联手了,他必须尽可能阻止对方的入侵……实在不行,就杀死对方。 不过这其实是很糟糕的状况了:战力三人组之中,玛丽已经失去了异能,剩下的唯有洛里和诺拉彼此牵制,如果洛里再出事的话,纸面战力的平衡就会彻底倒塌,而诺拉的规则弱点和优势甚至都还完全不明确,他没法对付她。 没一会儿,洛里最后一个进入了食堂,这名高卢国选手脸色不佳,双眼下凝着一层浓厚阴影,显然是一夜未眠。 “早安。” 他进来,看到众人都已坐好——唯独缺了阿卡迪时,幽幽叹了一口气: “所以,他真的死了……是副本杀了他,还是我们中的某一人?我真希望是前者……” “无论前者后者,死去的就是死去了,不再具有意义。” 诺拉主动和他搭话: “洛里先生,我有个计划,您愿意协助我们对于厨房的探索吗?” “嗯?” 高卢人闻此显出些好奇,而诺拉也便直接把计划又托盘拉了一遍。 待听完后,洛里只是捏着下巴,一副迟疑神情。 “……我为什么要为了你涉险呢?” “嗯,通过白先生推荐,他认为您是一名很好的人选,所以我以为……” “诺拉小姐好言辞,我只是从异能层次上给予您一些意见而已,是因为您表现出了一定要拉人一起的态度……而您,您听听您这话,好似是我非要拉着洛里先生下水一样。” 白无一很敏锐读出了诺拉话语中的诱导,第一时间不太给面子地反驳了对方。 食堂中的火药味微微变浓了。 “我还不至于被这点话术扯动情绪。” 最终,洛里看着这一幕有些僵硬地说,他扫视了一圈餐厅,最终坐到了一直自顾自吃着羊肉的塞身边: “而且现在人不少了,直接干这种事风险太大了……哪怕我有速度也……说来,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白无一的门坏了,他却没事?” “也许是因为我在门上设了一点小机关吧,用来防止有人半夜潜入我房间里的,看来神不太喜欢我私自改装他给的房间,” 白无一耸耸肩,他能感觉出这名高卢人其实不太喜欢自己,这种疏远感并非来自局内,可能更来自其蓝星生活: “或者……是不太喜欢有什么钻进我房间的响动。” 第29章 阵营对抗规则:复生 他这话说出来大家脸色都是微微一变,半夜潜入房间,这绝对是图谋不轨,而在图谋不轨失败后遭受惩罚还能存活……看来这位攻击者实力不俗。 当然,玛丽脸色变幻的原因也许不太一样。 “这就是您钻到玛丽小姐房间里的原因吗?” 塞抬起头,插话: “说来,玛丽小姐,我早上想去找你的时候你不开门,是身体不舒服吗?” 他这一句话出来,所有人都知道白无一跑到玛丽房间去了,也全都知道了玛丽的异常。 塞在套话,而玛丽只是抬眼瞥了他一下,并不接茬: “……有这事吗?我不清楚。” “哎呀,别这样嘛,大家都是选手要坦诚相待呀,如果两位当真有什么小故事了也是美事一桩嘛。” “我看塞先生应该是什么报社的记者,看谁都得有点八卦新闻。” 比起洛里习惯性的疏离,这个塞……敌意可是大得很呐。 白无一半是调侃半是厌烦地吐出话语,吃下自己觉得差不多的最后一块肉、当然是对于他胃口的、站起身: “好了,我得走了,诺拉小姐的探索心值得肯定,只是时机和预后措施在我看来都实在缺乏考虑,若是之后有什么所获,或者有些其他想法,再商议不迟。” “……” 诺拉本人神色如常,继续吃着羊肉。 倒是约瑟夫不知为何从刚刚起就一直把视线若有若无地扫视在玛丽身上,那双蓝眼睛里蕴含的情绪,白无一或许是熟悉的。 …… 回到厨房,不得不说是松了口气。 这一次副本是历代中“选手”最不和平的一次,每一次食堂聚首,就好像一次结算,既出现死者,亦勾心斗角。 不过死人却也代表他的备用食材多了一份,这未免令白无一有点心情复杂。 撇开这一切,他拿出了怀表。 他在等羊肉从充满利刃的管道倾泻而下,计算其中时间间隔,以方便在第一时间就确认死者的出现。 橱柜里的无酵饼,不出白无一所料,少了一块,据厨师所说半夜羊肉不会滋生腐烂的主要原因就是神明的庇佑,所以,神大概率会在半夜光顾这看似简陋的厨房吧……他该感到荣幸吗? 就在他静静等待的时候,食堂中的所有人也便按照规则,一一离开了食堂回到自己岗位。 而在那之后。 有一些身影逐渐浮现了。 ……是昨天那样的幽灵吗?白无一思考着,把视线时不时瞥向外方去,那些身影模模糊糊,从只能看清近处的小窗窥去根本难以发掘其全貌。 因为早餐的规则,食堂地上和桌上有许多残骸——无酵饼、羊肉、骨骼,各种残渣铺张浪费地布落于地板上,有的甚至还散发着些许暖气。 这样的景象肮脏至极,也不知那所谓喜爱洁净的神明,究竟为何造下如此规则。 白无一能看见些许赤果而苍白的类人身躯爬在地上,柔软得好像没有骨头般蠕动着,缓缓靠近了那些骨骼,然后…… 咔嚓。 咔嚓咔嚓咔嚓。 令人牙痒的咀嚼声传来,但那绝对不是咀嚼。 缺乏骨骼的肉体吞噬了骨骼,因此能站起。 随后,那终于可以支撑自己身躯的肉体踉跄站了起来,像人类一样坐在板凳上,开始对着残骸大快朵颐。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一切生物的身躯都在一点点以食物来重塑。 ……但对于怪异来说,这种重塑未免太直观了点。 那些身躯一点点被替换,又因为食物的残疾而无法完全补全自己,只是身躯先佝偻下来,变得驼背,接着,原来属于鬼怪的苍白身躯开始隐去……不,也许那身躯从来就不是现实的,是灵魂虚无的影像,而现在才是真正找到了载体。 而那载体是兽的,所以最终复现的,也只会是兽。 白无一死死注视着厨房中发生的一切,几乎要忘了要干的事,捏着怀表的手渗出汗水。 直到输送羊肉的管道发出第一声轰鸣的巨响,他才仓促地瞥了一眼时间,把注意力强行从食堂中所发生的一切抽离开来,急匆匆要去把今天的羊肉进行基本的处理…… “叮当……” 然而这个时候,小窗的金铃却发出轻响,让扛着羊肉的白无一不得不把视线转移过去…… “主……人……” 小窗中出现的是半个羊头。 一半已被啃食,露出狰狞的颅骨,而另外一半,也被剥毛去皮,俨然是熟肉那般娇嫩欲滴状态。 它本想站起来,但四肢中有两肢是残疾的,只能将那巨大羊头从小窗外如巨犬般探出,暴露的颔骨弯曲,弧度像道巨大的微笑,说出的话,无论怎么听都是人声。 它说: “主……人……” …… 羊肉的运输分隔时间是半个小时。 很理所当然的时间,早上强制上岗是在9点,可以吃午餐是在12点半,如果全员尚且存活的话,恰好一上午就能运完所有羊肉。 今天所有羊肉都顺利到岗了,表明今日还算正常的一天,值得庆幸。 ……至于那个什么玩意儿。 “你……到底听得懂多少人话。” “主人……” 哪怕经历了无数大风大雨,今天的事也算得上有些冲击力的。 一开始,白无一极为担忧这莫名的怪物会直接冲进厨房,但它只是静静把头抵在小窗上,始终以扭曲的笑容对着他。 圣卡门如是说: “若见到那兽回归了,不必惊惶,因它是在感谢,神的子民使它回到了原处,你可饲养它,做它的主人。” 所以这就是规则中的“那兽”?白无一非常确定这东西绝对就是昨天那个所谓饥肠辘辘的鬼魂所转化的,看来,它空虚的根本不是肠胃而是整个身躯,所以靠吞噬动物的尸体来填充了自己。 昨天只是吃了无酵饼,所以它们依然感到饥饿,不过这倒令白无一陷入了沉思——单纯的无酵饼有什么作用呢? 而如果……有人早餐真的就用了被规则变化的选手,所留下的猪肉……或者更狠一点,直接是选手人肉的话,它们又会有怎样的变化? 规则一般没有纸面上那么简单,如果真有,那就是那纸本来不简单,这一点他早就知晓了。 所以到最后,白无一选择和这鬼魂说话: “你的同伴是去找其他人了吗?” 第30章 阵营对抗规则:生物炼成? “……其他?嘿嘿,它们和我,一样……恩人……” “你为什么变成熟肉以后智商变低了……啊呸我在说什么。” 都变没脑子的熟肉了智商能不低吗,白无一默默扇了自己一嘴巴子。 “智商?” 熟肉羊歪了一下脸,还有着汤汁的侧脸便滴落下一缕羊肉汤,这画面实在太诡异了……从刚刚起,它身上渗出的香气就弥漫在这个厨房中,明明是引人垂涎的气味却只让白无一越发感到怪诞。 “什么……” “哎……你能不能,帮我找到些什么特别的东西?就是那种,你觉得肯定对我有用的那种东西,比如食材啥的。” “食材?” 不知为何,当听到这句话的一瞬间那怪物便兴奋起来,不断扑腾着想把前蹄搭到小窗上去,一度想要钻进来。 白无一赶紧喝止: “别进来,坐下。” “主人……服从……” 熟肉羊听了命令,倒确实颇为听话地直接停下了,它那丑陋的身躯团在地上,渗出的油脂在地上留下一道浅浅痕迹。 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这玩意儿进厨房,一会儿也得拿着抹布把它待过的地方上上下下清理一遍,白无一默默想着,继续思考着利用这东西的办法。 “你现在……嗯,给我展示一下力气?” 以此物智力,指望它执行什么方案可以说没啥可能,所以白无一转而考量起了它作为暴力武器的才能。 “力气……举东西?” “可以倒是可以,比如你举个什么桌子椅子之类的,我看看能拿起来多少个?” “……好。” 它一动作,白无一便感觉不妙。 不是觉得它力气会很大,恰恰相反,这生物一开始大动作,白无一就注意到了它的动作到底有多么蹒跚缓慢,残缺的躯体和熟透的肌肉其实都早已表明了,这怪物或许十分羸弱,只是诡异世界从来不一定按照现实运作,白无一也并未想到。 当那怪物艰难举起椅子的时候,白无一几乎感觉自己在折腾它。 “行了行了,别举了……你觉得你到底会什么?说说看?” …… “哇,这” “食物活过来了可还行”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画面有点吓人,话说这东西,对选手居然是友军?” “规则里早就说了吧” 蓝星直播间早已在那熟羊忽然蹿到小窗部分事炸了锅,虽然因为熟羊并未展现出敌意、也甚至没展现出什么超乎人类的属性、现在气氛稍微和缓了些。 但这并不代表龙国观众们真的就已经接受了那熟羊转生的怪象。 “这玩意儿笑得一脸诡异,怕不是什么定时炸弹吧……” “规则里都让选手放心当主子了,我看定时炸弹可能性不存在” “但是它笑得好诡异” “我觉得那只是羊的颔骨本身就长那样吧……虽然我对这个,熟肉炖得软烂以后还能活动的画面也……不太能接受” 熟肉羊的外貌条件可谓十分之差,丝毫不能在人类中争取到哪怕一丁点的好感度,很多观众都一心想让白无一快点甩掉这个看起来既危险也没用的东西。 至少如果他继续把这玩意儿带着,绝对是对观众们视觉的一种折磨。 “长得是丑了点,但是至少听话啊” “这玩意儿力气和智力都那么低,听话也没用吧” “这不一定,它浑身肉烂成那个样子,还能拿起来一个椅子,我其实有个想法” “什么?” “已知,早餐只能吃羊肉和无酵饼 无酵饼效果目前为止,羊肉可以组成怪物身体 羊肉可以水煮,或者,生吃,火烤是完全不可以的 羊肉水煮会变得软烂,而生吃则不会” “所以你的意思是,如果我们选手不再使用水煮的方法,而是直接把血淋淋的生羊扔出去,这些鬼怪的力量会大些?” “但是早上那岂不是要啃生肉了” “有舍才有得嘛” “这算什么得……话说,我很好奇啊,现在我们已经知道早餐的羊肉实际上是鬼魂的载体了,以此为基础,我们是否可以对之前的规则进行重新的解释?” 这一句评论下面顿时出现了许多“+1”的回复,在民间与官方的共同组建下,龙国直播间观众素质不俗,即便讨论不一定能影响决策,却也起到了冷静民情,解释行动的作用。 与之相对,据说一些国家直播间中出现了评论区赌场这种多少有些抽象的东西……虽倒也符合其自由形象,却也为此出现不少麻烦。 其中最大的,类似于龙国夜卯教一般的民间组织名为炸薯俱乐部——是一个标准的博彩组织,和夜卯教相比,他们在某些地方,特别是将选手情况娱乐化上面也十分专业,甚至还有声情并茂的专业旁白或讲解员……这些大赌博家,大享乐主义者,虽不一定把主意打到本国选手身上,对于一些挣扎求生的小国乃至地区,却是从不放过的。 ……而这一情况在打赏被公开之后只会越演越烈。 夜卯教不想起:“先整理一下跟早餐有关系的规则吧,虽然这次规则有点抽象,但是为了不缺信息或者发生个人解读导致的误差,我还是直接列原文: 你们要在一日七外有半个时辰去进食,以人数取得无酵饼与羊肉,一切食物皆需留下部分,放在餐盘中作为牺牲。 生的、水煮的,你们都可吃得,唯有那火烤的肉类不可吃,不可吃手脚健全的畜生,因它尚可在地里耕作。 进食之后,若留有骸骨,便将那骨头扔到地上,让它回到土壤中。 若见到那兽回归了,不必惊惶,因它是在感谢,神的子民使它回到了原处,你可饲养它,做它的主人。” “所以,这一连串规则,完全就是这个谜之熟肉生物的复活必要条件啊……” 夜卯教不想起:“是。 复活时间,一人一只,特定材料,避免天谴,必然跟随。这些都是这个被复活生物的特性。 我们由此可以提出一个猜测:这生物很可能是神明的爪牙或者眼线,也许就是来监视选手的。” 夜卯教还是老样子,一边解释着现状,一边抛出一些甚至有些大胆的猜测。 他们的猜测并不总是正确,但如此大胆,吸引众人视线也是理所当然的了,于是讨论越发热烈起来: “可怕,不过我更好奇为什么要指定这么两个食物了。” 第31章 阵营对抗规则:烦人骚扰 “我听说蓝星宗教是把酵当做邪恶的才不让人吃,现在这副本里也不让,是不是代表若选手留下的是有酵的饼,那些重生的动物也会变得邪恶呢?” “可能?不过这样干脆就别让厨房做这种食物不就好了,吃啥无酵饼啊,只吃羊肉,那些东西也可以复生吧” 夜卯教不想起:“那些生物的复苏似乎是有阶段的,第一阶段先是吞掉那些地上的骨头,接着再上桌吃掉饼和肉……在吃掉饼之前,他们似乎并没有完全被替换,而是保留着类似人的奇怪躯体,会不会无酵饼才是他们会变成实体的真正诱导物呢?” “说来我有个问题:之前的壁画上那幅画,是画的关于这个规则的内容吧” 这个评论里面说的是关于剧院中这样的一幅壁画:一群人似乎坐在一起吃饭,下面有像狗一样四肢爬行的奇怪人形正争抢着下方的食物,这些人形看起来伤痕累累,甚至身上有腐烂,同时头上有光环。 “应该是?不过我现在怀疑那幅恶魔人的画作也关于这些东西了……” 夜卯教不想起:“……嗯,至少,水煮的不太可能吧,这些复生的鬼完全看不出人样,而且被剥了毛皮,跟那个看起来只是长了羊角羊毛的什么玩意儿甚至称得上完全相反,看它们的样子也不像双足站立的状态” 众人对此纷纷表示认同。 完全就是普通动物嘛,之前已经见识过诡异世界中“人羊”的众人并不觉得那样的“活过来的食材”和人有多相似。 “那些鬼魂究竟是什么啊……你说它们是好的,你看看它们现在这个状态,要是我吃的烤鸭当场活过来我都得吓个半死,说不是好的,它们头上这个圈到底……” “嗯……这种圈一般在宗教里是天使的象征吧” “天使可不一定是好的,不如说原始宗教里的天使经常跟天灾和毁灭联系在一起呢,而且,如果这些东西是好的,为什么规则里面要把献给它们的食物说成是‘牺牲’呢?” 夜卯教不想起:“那可不一定,牺牲本来就是祭品的意思,不过,天使的确不一定是好的就是了……说不定它们现在软化服从的态度完全是因为自身的羸弱,如果它们拥有了完整身体……我不确定,我真的不确定。” 因为一切信息还未完全暴露,夜卯教这边也更倾向于推测而非结论,未免有些地方模糊不清的。 这一番话下去,观众们纷纷笑骂他是个谜语人,而这名夜卯教的成员也只是不置可否地又打了几句猜测,接着画风一转,把众人注意力重新扯回屏幕之上。 夜卯教不想起:“也罢,我们还是等着白选手的动作吧” …… 白无一倒是想动作,可他所处在地方说好不好,说偏僻不偏僻,实在不方便探索或者杀人。 那只熟肉组成的羊已经被他叫去看着剧院附近来往的人了,这个时候他就怀恋起了之前几个副本的监控器,如果有那玩意儿或者相似的异能,他就不必担忧这个智商低下的东西会看错什么了……哎,它在帮他干活,他倒也不该骂它。 今天的一切相对昨天来说堪称风平浪静,除了那只多少有些瘆人的熟肉羊,倒也算得上平和,以至于白无一还有闲暇跑去搅拌一个个大铁锅中炖得软烂的羊……或者。 那些生肉羊。 出于对变化的迫切需要和自己权能的测试,白无一最终还是选择了保留一只生羊,按照规则来说,他这食物虽然在健康意义上十分难崩,但合乎规则,在生命上应该是没什么危害的。 而白无一很好奇:由生肉重构的鬼魂和现在会有什么区别吗? 早餐他没法指定,所以到时候就是个拼谁是懒狗的问题了,反正白无一知道自己生物钟准,哪怕没有怀表,单从起床时间他也不会太晚…… “咕噜……” 呃。 再加上一个现在他胃真的很疼吧…… 虽然已经充分领略了诡异世界“能让选手少吃一点是一点”的神奇精神,但可能是这跟迷途那一次不一样,光是一天不吃饭白无一还挨得……但是这已经两天了呀。 昨天,白无一全天就吃了一顿早餐,还甚至只有一块饼。 今天他早餐倒是大快朵颐,但天天只吃一顿已经不是饿不饿的问题了,那是胃会因为不规律的作息而易患疾病的问题,何况他一直处于高压高焦虑的状态下,最近胃本来就有毛病。 所以在这两天的不规律餐饮下……白无一只感觉自己的胃部一阵绞痛。 好吧,总之状态不佳的情况下,白无一不打算去触别人霉头,今天他就老老实实待在厨房里,老老实实做着工作,时不时接待一些不速之客npc。 这一精神和生理上都不太健康的时候到晚餐为止。 这一次晚餐白无一本来是打算直接出去的,上次晚餐他的迟到实在太扎眼,再来一次,换成第三视角他都得怀疑起自己了……但既然说是本来,那必是有情况打断了他的计划。 “您好,厨师先生。” 随着金铃一道清脆的声响,小窗外方伸出了一只手……尽管大概是为了避免他人轻易以肤色或毛色(掉落的头发)做判断,这个教会中不乏亚洲人的面孔,但如此近距离接触下,这只手的特征还是十分好判断的。 这是塞。 “晚餐时间到了,我这边有个好东西要交给你料理,就是不知道厨师先生要不要收我钱哩。” 好吧,即便忽视这一点特征,这轻浮的语调也很好认,不过这尚且不能引起白无一的注意。 白无一真正注意到的是他递进来的东西。 “……” 那是一只羊,确切来说,是熟肉羊。 毫无疑问是早餐后被复生的那个诡异存在……现在,这诡异的生物被随意砍成了七八截,骨头也完全消失了,用纤细的麻绳束缚起来,捆成一扎向厨房的小窗直接伸了进来。 明明被砍成了无数段,这生物却分明还活着,身上的汤汁似乎已经流得干涸了,油脂冷却成一点点浑浊的小圆珠,散发出一种油腻又惹人厌恶的气息。 “厨师?怎么了?” 白无一迟迟未动,外面的人便发出的追问,在小窗狭隘的视角中无法看见对方表情,但那语气却似乎掺杂着一丝愉快和急切。 第32章 阵营对抗规则:僵尸肉 塞具有能分析物品的异能。 如果食材有问题,他是不可能在晚餐把这东西送来的,因为晚餐是只要拿了就必须吃完的类型。 白无一思考一下,穿起厨房常有的橡胶手套,又拿起一把小刀,保持镇定从他手上拿走了那被捆住的羊肉,可即便隔着手套,那种令人不快的黏腻感依然能从指尖渗入。 “……” 而更令人不快的则是对方一下抓住了白无一的手。 塞·乃猜,这个家伙在企图剥掉白无一的手套。 毫不犹豫地,他一刀朝对面那人手指剁去了。 “哎哟,厨师大哥火气真大诶,是不是天天吃羊肉上火了呀,我跟你讲,要膳食均衡哦,光吃肉上厕所都会臭的啦。” 对方那人迅速把手往后缩了回去,笑嘻嘻的声音一如既往地轻浮,白无一不说话,只是又很迟缓地把刀在窗口划拉了两下,表达了对自己没剁到任何东西的遗憾,接着才把视线重新投向那微微抽搐的熟肉。 好,现在让他把思绪回转到自己面临的问题上。 已知: 食堂工作人员守则2.不可更改一切菜品或顺序。 又知: 圣卡门晚餐描述:你当在一日第二十一时食用晚餐,将原料给予厨师,他便会为你料理,这饭食是劳动所得的,是给予勤奋与怜悯者的犒赏,是我喜爱的,你需吃尽。 这一点证明了晚餐不是随便乱吃或者乱做的。 白无一并不认为塞给的食材是错的,且不说对面知不知道他是厨师了,就算知道,白无一真把这玩意儿强行当晚餐扔给对面,对面也得死命吃完。 那么就有个问题,这熟肉羊食材,和所谓劳动所得到底有什么关系? 如果只是对于选手们好好遵守了规则的嘉奖……真的有必要说成是这样吗? 所以白无一并没有第一时间把这玩意儿重新给对面扔回去(按规则,对面明显是可以吃生食的,那他原封不动直接给对面扔回去也没什么毛病),而是仔仔细细拿在手里观察了半晌。 众所周知,人的胃口是有限的,哪怕是草原上二百多斤的大理石,要一天一整只羊可能也姑且有那么点麻烦。 而早上的羊,亲手处理这一切的白师傅可以打包票,虽然是羊羔、虽然可能残缺不全,但是既新鲜又肥嫩,属于绝对能把一个人撑成饱死鬼的规模。 所以一开始他完全没把熟羊肉往食材上面想,早晚共整吃一只羊,且不说新鲜不新鲜的问题了(某种意义上,这玩意儿也的确新鲜到可以下地满街跑),那不成纯纯的大胃王比赛了?而且骨头呢?这怎么算? 但从小窗里送来的羊肉是完全不含任何骨骼,且体积也小了不少的,从外形上虽然能看出浅表有不少刀割和啃食剥削的痕迹,但这种伤痕倒更像是早餐结束前,白无一和塞一起在这东西身上留下的痕迹。 而将其彻底切割开来的,毫无疑问是隧道里的锯齿。 他甚至为了实验又在这奇怪生物身上划了一刀……最终结果是无法切割,到底是那些锯齿刀才能将那些熟肉羊分割,还是只有生前伤痕可以遗留,已经难以估测了,总不能让他爬到管道里把这东西朝锯齿上杵。 换而言之,这东西的骨头和多余的肉都好像凭空消失了一样,特别是脂肪,骨头姑且算剥开者技艺精湛罢,脂肪整整小了一圈可不能以刀快作为解释了吧。 跟这种现象最相似的,生物身上能发生的现象,一个是抽脂,但是抽脂据说也是要有明显疤痕和伤口的,另外一个则是所谓的,减肥。 南无三。 白无一心中升起了一个极为不妙的猜想: 进食者的辛勤本来应该是耗费的自身能量……但在这个诡异的副本世界中,该不会是消耗的这熟肉羊的骨骼和油脂吧? 若是如此,那些没有太劳作的选手岂不是要硬生生啃下一头羊了?或者…… 这样看来,第一天副本还真是“体恤”他们,给他们降任务了。 不过…… 纵然是能吃下了,这么一个怪异的食材,若非有好处,又怎会有人去碰呢? 特别是塞这种这些能得到额外信息的人。 白无一一边思索,一边手上已经进行完了二次加工,他把这一叠本就不怎么美观的食物按着怪异的审美观装点了几下,成功变成了一锅更为不怎么美观的浆糊,不过那位赛先生胆大包天,连厨房里未露面的厨子也敢扒拉,想必是不会因这区区外表感到膈应的吧? 他倒也想着能不能给这一锅加上个十斤八斤水,活活撑死对面,所以多加了整整一锅水,搞得他自己都端不太稳这贼高的一口铁锅,不过这方法成功率实在不大,这熟羊肉煮着不散不烂,明明摸着颇为滑腻,煮出来却跟个皮筋似的,汤汁也丝毫未染汤色,令人各种意义上大倒胃口。 白无一满意地将这一锅难以名状之物端了出去,笑吟吟看着小窗后面的手微微一僵。 最终塞还是把那锅谜之食物端了出去,他离开之后小窗视野为之一阔,白无一也便能看见外面林林总总已经出现的人。 其中约瑟夫的打扮他还是认得出的,想了半晌,白无一最终还是决定先去漏个面。 一出门,他就看见众选手围绕塞·乃猜排排坐,但就是死活留出了些空隙,不愿意靠近东南亚人和他面前的那口铁锅,大多人手边上也倒有那么一摊熟肉,只是分文未动,甚至大多人也不太愿意触碰那东西。 “虽然早听说亚洲人的菜谱无奇不有,不过塞先生是否有些太……标新立异了?” “话说那个姓白的也是亚洲人,他该不会也吃这种东西吧……” “请不要这么想,我也因些原因侨居于龙国之中,所见所尝虽一应俱全……倒也未曾有如此奇妙之作。” “腐国人对食品的评价……我不好说。” 哦豁。 选手不来窗口要吃的的原因找到了,谁能看着他人吃雪(悲)而勇往直前呢?好吧,这方面或许有白无一有意为之……但他可一点不想被牵连让其他人觉得亚洲人都吃这玩意儿啊。 所以罪魁祸首若无其事地接近了餐桌,若无其事地瞧了那铁锅一眼,面露难色地指着那东西,小心翼翼地询问: “塞先生,请问您是在吃……” “是羊肉。” 被围在中间的塞捏住筷子,把关节捏得咔咔响,露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龙哥啊,我看您对这锅东西很好奇嘛,难道是没吃饭?来来来,咱们关系好,一起吃嘛。” 第33章 阵营对抗规则:又一个? 不了不了不了。 白无一没有说话只是把头摇成了拨浪鼓,接着又好像很困惑地询问: “晚上提供羊肉吗?我没这个印象啊……塞先生这是在哪找到的?该不会是……呃……” “龙哥你就别装蒜啦,难道你没得到那只古里古怪的羊吗?” 塞一边皮笑肉不笑地说着,一边把视线往周边瞥。 然后他便发现这里确实没有自己寻找的东西,惊讶地挑挑眉: “……真没有?你,该不会触犯什么规则了吧?” 就实际情况来说。 白无一完全想象得到自己那只可怜的“宠物”到哪去了——在剧院那边烂成一坨勒。 他把它派到那边去巡逻,却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希望清扫工啥的选手或者npc别把它扫走了吧…… “是有,不过我派它去其他地方做点小事去了,一会儿结束之后我再去看一眼……” 白无一一边含糊其辞地解释着,一边开始认真观察周边。 诺拉、玛丽、约瑟夫、塞…… 嗯……? “有人知道洛里先生去哪了吗?怎么没看见他?” “不知道,不过洛里本来就是游离在外的一个人,就算单独行动倒也不奇怪。” 回答的是诺拉,虽是这么说,却明显能看出她视线在往外瞥。 难道真要一天死一人了?白无一心中生出些不祥预感,却看见外面好像有什么人活动的踪迹。 他把眼一眯便摸了过去,一直没说话的玛丽忽然一动,跟在了他后面,接着跟随的是约瑟夫。 而在这两人一前一后跟在白无一身边后,诺拉才缓缓站起身,歪头看了一眼这些跟上白无一的人才缓缓跟上的——这一幕因为摄像头视角的缘故,白无一大抵没注意到,但外面的观众却是注意到了。 越朝外走,食堂外声响越大,周边npc露出一副好奇表情,迎着这一切光景,走到走廊之中,白无一看见的是一间推车。 这推车方向并不如他最担忧一般朝厨房前进,而是朝着焚化炉方向……看起来也不是从厨房出发的,但推的人却一身是厨师装。 “白先生,这不是您应该负责的工作吗?” 跟上来的诺拉说了话,算是暴露了自己存在,不过她也没什么好瞒的: “这推车声音很大,看来里面东西很重啊,您觉得会是什么?” 推车。 重的东西。 上次白无一听见这些还是…… “您好,可否检查一下这辆推车?” 几乎来不及多少思考,白无一当即拦下了那名送货的厨师。 “是你?” 熟悉声音传来,白无一抬起头,才注意到这送货的厨师竟还是之前运走尸体的那人: “这里的东西,必须要送到焚化炉去,不要拦我。” 厨师声音淡漠,此地在厨房之外,他知晓白无一身份,现在所作所为亦是职责所在,白无一没有一丝一毫的理由却当真拦下他。 所以在犹豫一番后,白无一最终还是放下了手…… “咚咚咚!” ……推车里面传出了响声,毫无疑问是活物敲打所致的响声,绝非偶然碰撞。 仔细一听的话,就像是人类敲打铁板的声音。 “可以请问一下这个东西是什么吗?我在这边工作的时候,都没怎么看见这种活的货物,有点担心是不是有什么不该混进去的东西钻进去了。” “无需担忧,我的职责只有把该送到的东西送到地方去……还是说,莫非这里面有你需要东西吗?” 厨师顿了顿: “若是如此,这车也可以送到厨房里去,只是一切责任,恐怕由你承担了。” ……厨师已经仁至义尽,把一切职责跟他说清了,白无一也只能松开手,让开道让他离开。 “我去跟上。” 取代让步的白无一,约瑟夫主动站了出来。 腐国人看着那车厢,脸上一直浮现的轻笑淡去,轻声对白无一开口: “您也对那推车里到底是什么很好奇吧,我去看看那边,就拜托您照顾一下玛丽小姐了。” “好。” 约瑟夫什么时候跟玛丽关系变这么好了?真奇怪,他甚至没看见这两人怎么交谈啊? 不论如何,约瑟夫能帮他打个头阵可比啥虚无缥谬的关心有用多了,白无一给对方点了一下下巴作为同意,便看见腐国人悄无声息地跟着那小车一起离开了。 “约瑟夫先生可真是怜香惜玉,不过,他倒是十分有闲,还能花时间跟着那推车走。” “也不一定吧,他之前就说去过焚化炉那一带,说不定就是那一圈的工作人员?而且说不定这就是他的异能呢。” “是吗?” 诺拉不置可否答了一下,随即转身回去: “白先生您一直不出现是因为职业限制,我们自然也都受到其束缚,像他这般跑来跑去的角色,我可不好说。” “怎么,你打算动手了?” “试试看?” 听到她的话,白无一并没表现出太大反应,平心而论约瑟夫在副本里面帮了他很多——但是也确实很可疑。 自从腐国人当导游的时候,就表现出一些奇怪地方了,明明之前没有任何大自由活动时间,腐国人是怎么做到如此详实地了解每一个地方的?莫非是当真一个个请教神职人员?以那群npc中的癫子潜伏情况,请教着请教着怕不是直接没了。 但是如果约瑟夫真的是罪人…… “诺拉小姐有什么具体计划可以跟我直说,说不定我还能帮上什么忙呢。” 听着白无一这番话,诺拉脚步顿了下,这位高挑的北路国女子转过一点脸来,颇有些神秘意味地一笑: “不太行,我看您和那位先生关系确实很好,这样,你只要不来妨碍这边,安心探索你的就好,我也不会把你牵扯进事件里来,这样如何?” “不会牵扯,这种承诺最没用了,还不如直接让我站边呢。” “我要让你入我团体,那多半不是让你站边,而是逼你了,这话我已说在前头,到时候我们虽然彼此谋杀,倒也别从人格上贬低,毕竟……您的立场我也知道,颇为为难吧,既然有一点可能,我就不会让计划白白落到你手上。” “……也罢。” 好吧,加入诺拉阵营骗取计划的计划失败咯。 北路国选手是个聪明人,也许从实际上来说,也许也是个不错的人,可白无一对其还是知之甚少,确实天生有些立场偏向。 第34章 阵营对抗规则:焚烧炉 她的话说得其实很明白了,白无一和约瑟夫关系看起来太和气,这一点是包括蓝星那边都知道的,把他真招揽到手下当核心成员,要不把约瑟夫一起招揽进来,要不就只能逼。 “不过我们还是可以彼此照应的。” 诺拉看出他的放弃,于是轻轻笑笑,说: “你是个和平主义者,我不愿打你这样人的主意,因此给你个提醒——千万别相信那个腐国人,哪怕这一次他没害你,也只当是这一次比较好,这个国家实在是没什么信誉,这人的表情……我也实在不太喜欢,你瞧,刚刚还和你玩得挺好,马上就让你照顾看上的妹妹咯。” ”别说得好像我跟那个腐国人有什么一样,真是、莫名其妙…… 自从失去小熊后气焰消失许多的玛丽,听到这话也不爽地瞪了调笑的诺拉一眼,她抱着那被衣服遮掩着的小熊,加快脚步走在所有人最前面,第一个走进了餐厅…… “嗯?塞呢?” 一进餐厅,玛丽就发出了困惑的询问。 白无一紧随其后,果然没在餐厅中看见塞,不单如此,连带着那本该盛放着羊肉汤的锅也消失得彻彻底底。 “可能先走了吧。” 诺拉进来后张望了一下四周,提出可能: “我们时间也差不多了,既然没得晚饭吃,那也差不多该走了。” “嗯……嗯……” 今天怎么一下失踪了两个人……白无一多少有些不安,但这观点也并非没有道理,加上现在约瑟夫也走了,玛丽失去异能,他身边无人可用无力可使,上工时间又快到了,倒也没什么别的选择。 于是,白无一只能打道回府,回到厨房之中多少有些煎熬地等待晚上消息。 而当下班时间到,他迫不及待走出厨房之际。 “洛里死了,塞先生迟迟未归,今天我们的状况,当真不止一点凶险啊。” …… 带来消息的人,没有意外,果然是约瑟夫。 “洛里先生是被封在手推车里直接被烧死的,当时,那名厨师从柜子里直接把他倒出来,然后滚进了焚化炉。” 约瑟夫描述那场景时语调平淡,但哪怕是这样简略又平淡的复述,也依稀能看出当时场景的可怖: “他当时还清醒着,甚至没有被捆绑,只是莫名好像说不出话来一直死死掐着自己喉咙,火把他吞没的时候他挣扎了,但那个厨师已经把焚化炉的门关上,他就在里面一声声锤着门,但他不是力气类型的异能,没有办法出来。” “他……没有发生任何异变,没有任何伤口,却在被扔进焚化炉之前被困在那个小车里了?” “从肉眼上没有看见外伤,但正如我所说,他掐着自己的喉咙,所以也许是有什么在他体内运作吧,说来在被扔进焚化炉之前他也一言不发,直到被烧得已经满是疮痍才发出惨叫……真是令人悲哀的场景,万幸只有我一人目睹此般惨剧。” 腐国人描述得虽是简略,却又无比具体。 他总是这样,在莫名的地方显出些机械般的毫无畏惧,又在之后能恰如其分地表现出人为的悲悯。 “塞的尸体什么的还没找到,明天早上之前不能确信他死了。” 终究接受了这个不知道算不算噩耗的消息,白无一叹了一口气: “一天一死……这天数也真是,恰如其分,明天我们该不会从哪个角落找到塞的尸体吧……嘛。” 虽然他不太喜欢那个人就是了。 “这我不清楚,不过,白,你的使魔找到了哦。” 没有回复白无一的询问,约瑟夫倒是朝着路边轻轻一指。 啥使魔啊,他指的当然是那坨微妙的熟肉羊,白无一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看见一摊蜷缩在角落的烂肉。 虽然面目可憎,这熟肉羊却是忠心耿耿,白无一让它藏好看剧院附近来往选手,它就当真到散架也藏好了,只可惜,看这个状态,它是没法完成自己使命了。 白无一幽幽叹了一口气,把这些肉拿了起来,用之前在厨房找到的塑料袋将其封存了起来。 “吃这个东西的塞已经不知道去哪了,金利斯,你觉得我们真的要以这么个东西为食吗?” “嗯……” 哪怕是“仰望星空”的腐国人,看着这一摊什么玩意儿,也陷入了沉思。 最终他露出一个极具绅士礼仪的微笑: “身死之后亦为人奉献是一种美德……但这些孩子看起来有些,过于成熟了,说实在,白,我知道有些食物是通过发酵来增加风味的,但它们的样子……嗯,看起来有些,过于风味独特,就我个人的话,还是忍饥挨饿吧。” 不是不能理解。 不过白无一觉得迫不得已时候,要吃下这么一个玩意儿也倒不是完全不行吧,但是,这样不会导致鬼怪进入食用者身体吗? “说来,金利斯先生已经知道食堂里鬼怪的事了吗?” “嗯……不算?我特意避开了食堂这边活动,确实对这方面不太清楚。” “为啥避开?” “因为这是你的活动范畴吧?” 腐国人眨眨眼: “我有预感,我们一定会进行合作,那这边的探索交给白先生会更方便?” 那可真是感谢他的信任了,白无一一边有点无语地这样想着,一边最终还是把自己所看到的信息交给了对方——当然隐瞒了关于自己致命弱点的部分,依然以中午只有一餐的假规则进行着欺骗。 这样,和玛丽不同,他和约瑟夫这边便建立了相对平等的合作关系。 “这倒让我想起了一个传说。” 一听到这些信息,现实知识明显比白无一丰富的约瑟夫立刻抛出了一些其他的东西: “耶稣为人驱鬼,将鬼驱赶到猪身上,因为它们为数众多,便名为‘群’,又将猪群驱赶到悬崖让它们脱生。” “听起来莫名其妙的。” “就是这样才叫神话?中文的神话,是神和话组合起来,到底是神明的话还是神奇的话,我还没理解,不过我觉得这样的表达很有趣?” “罢了,我打算把这东西保存或者烧毁,你有什么推荐的地方吗?话说,你的这个玩意儿放到哪里去了?” 之前食堂汇合的时候,约瑟夫手边上是有熟肉羊的肉块的。 现在倒是不复存在了,大概是追着那厨师离开之后解决了吧。 第35章 阵营对抗规则:工房开启 “烧掉了哦,” 腐国人说得轻描淡写: “神明厌恶肮脏,而这些东西颇为黏腻,万一被沾连可是很麻烦的……白也得注意点,好好清洁一下。” 的确。 即便真要储存这个东西,白无一也不可能把这玩意儿放在身边,他可不想半夜睡着睡着被雷劈了。 “现在去一趟焚化炉,还开着吗?” “应该?不过我觉得不一定放在那个地方,不如说,我有个好地方。” 约瑟夫一边这样说,一边轻飘飘拿出一枚钥匙。 “这钥匙是?” “您是否还记得那个可以制作钥匙的小工坊?我从一具前人的骸骨上取下了它,让它指引我们行程吧。” 所以洛里是工匠?那这东西的发觉可太有意义了。 工房一般是制作物品的重要地方,虽然这次规则基本上是靠着脑内这种他人无法直接窥探的神奇记载方式告知选手的,但这次规则也同样和工作地点高度绑定。 白无一其实绑定了食物,所以午餐变成了他的致命弱点和杀人利器。 玛丽绑定的是戏剧,这一道具有利的点虽然还无法让人看懂,致命弱点倒是很清晰了,剧目不可弄错,不可渎神。 那洛里会绑定什么呢? 答案是钥匙。 所有房间的钥匙在这个小小的工房都可以找到,这证明了洛里的优势(虽然弱点随着规则丢失,大抵是难以揭秘了)——他可以直接潜入所有人的工作区域和房间,半夜的时候如果他有办法瞒住神明,他完全可以溜进所有人房间里把人杀了。 而如果他要对付白无一,也完全可以靠着给予生人npc钥匙,把其错误派遣到厨房的方式。 也许会有一定规则进行限制,就好像白无一不能随意更改三餐内容吧,但,这种限制也必然有如白无一午餐规则一般、恰到好处的漏洞。 说是要找到罪人,规则却给了每一个参加的选手无比锋利的刀,近乎是唆使着这一场互相屠杀。 现在,随着约瑟夫拿出钥匙,打开了房门,里面一切亮闪闪的金属宝藏都在白无一眼前呈现,副本甚至贴心地给所有要是贴上了名字,既方便了洛里,却也方便了作为后来者,也最有可能杀死洛里后才能得到钥匙的白无一等人。 约瑟夫抢先进去,算是绝了白无一对神明突然降下天谴的顾虑。 “厨房的钥匙您可得好好拿走。” 在白无一还在观察这些钥匙名称的时候,约瑟夫便似乎飞快地走到了厨房钥匙位置,将上面钥匙一扯而下,交到白无一手里: “还有舞台后台、剧院铁链……剧院的黑板,暂时无法掩饰,至少先把这个遮掩了吧。” 说着,他把另外一把钥匙也扯了下去,思考一下后攥在自己手里。 哎呀,少了个能威胁玛丽的利器……不过倒也无所谓了,白无一要威胁那家伙,这东西不是必须。 “你那边工作不需要这方面东西吗?” “不必,话说,白倒是到现在还没问过我职业的问题。” “问你你也只会说谜语吧……你又没什么把柄抓在我手上,想说再说吧,不然也没法保证你说的不是谎言不是吗?” 拿到自己钥匙后,白无一将其藏入手心,心想着如果方便干脆去焚化炉烧化了算了。 他倒是不用猜也知道洛里的规则大抵有什么必须保护好钥匙之类的条款吧,就算没有,作为工房工作人员,钥匙损坏也绝对称得上犯了最大罪——渎职了。 但现在能咋滴嘛。 让那位虚无缥缈的神,对着洛里的尸体再劈一回? 哦,当然,还有种可能是约瑟夫撒谎了,然后引导着白无一杀人,也不知道他这样图啥……倒也无妨啦,他主观上只是来拿个钥匙,还拿的自己的钥匙,应该不会被那个直愣愣的神怪罪吧?当然观众不是傻子,肯定是能猜出他确实可能导致那位死亡的。 “哎……” 麻烦事,要挨批斗之后再挨吧。 白无一一边想着,一边看向了其他钥匙。 老实说教会很大,不然白无一也不至于明明下班时间还蛮多的,结果连整个教会都没逛完,尤其是所谓的房间,如果不是选手房间差不多都挨一起,白无一是当真分不清谁是谁的。 总之先取一份其他人的房间钥匙吧……虽然他谁也打不过,且也没胆子半夜迎着雷声潜入。 “说来,白,你和玛丽小姐确实联盟了吗?” 他这边拿着,约瑟夫也在一边挑选,白无一能看见他拿走了杂物间的钥匙,看来是有些小动作。 而一边挑选,腐国人又开始找话题了: “我想请您帮我拜托她一件事,只是,那位小姐恐怕很难信任我。” “你是觉得她很信任我吗?” “她有些依赖你,对吗?” 嗯? “我可听不懂这话,你到底想托我说些什么?” 白无一停下手中一切动作,把手插在腰间看着这莫名其妙说出些话的人,但心中却是微动。 约瑟夫是个很能一眼看穿他人本质的人,他也许说话有些神神叨叨,也许甚至不能一下惹人喜欢,但白无一必须钦佩他的记性和阅历。 如果他对于玛丽都这么判断,那便证明白无一的话术是确实成功了的,玛丽确实是把通关的希望大量寄托于无异能经验丰富的白无一身上了。 “我说的话您懂,说实在,这是件非常不容易的事,您之前对格里兹曼的视频反复赏析,从中悟到了这么些,虽尚是那位先生的十分之一,却也极为难得了,” 腐国人也停下动作,只是把手仍按在那一堆钥匙上,笑眯眯说: “我想托您让那位小姐上演一出……悲剧,请务必放心,她不会有事的,若实在不愿,她大可上演一出不必自身演绎的戏剧,而演员则用那羔羊。” “用熟肉羊来演戏?额……我说实话我不怎么看歌剧或者音乐剧啥的,不过有这种东西吗?” “无人的戏剧实在多了去,这点不必您担忧。” 约瑟夫松开手,往工房外走,这一行窃的行动算是告一段落了: “事实上,我认为羊羔比起人类更加适合上演悲剧……您不必担心我影响她的安危,我向一切保证,我绝不会害她,具体理论和内容,我会在您传达了我信息之后告诉您;无论她是否答应,这将是您作为信鸽的报答。” 第36章 阵营对抗规则:道德滑坡 “……只是传递信息而已还是无妨的,只是,还有个忙就得麻烦你立刻帮了。” 为了那一枚怀表,好吧,白无一答应了。 在离开之前,他又在这工房里面搜刮了一番,至于为什么嘛…… 等到回到宿舍,白无一看了看四下无人的走廊,走进自己房间,随后拿起一块木板往自己那可怜兮兮的破门上敲打起来。 如果他没猜错,这活大概率本来是该洛里干的,但是工匠现在已死,只能靠着他这厨子越俎代庖,把这容易被钻进些什么的缝关起来了。 真是可惜了他之前的防备……白无一之前把这门堵得严严实实,这雷一劈算是彻底归西,所以他今晚到底是不打算自己住进自己宿舍的,他又不放心其他人,只能在约瑟夫那边将就一晚上了。 “你回来了?” 他在这边敲敲打打,一旁倒是有一扇门小心翼翼打开了。 是玛丽,她依然抱着那个小熊玩偶,神色紧张地看着正在修门的白无一嘟囔; “都这么晚了,你修什么门……实在不行我倒也不是不能让你将就一晚上。” “……” 阿弥陀佛。 不说啥男女授受不亲,白无一也属实不太敢住这么位半夜差点跟他上演夜半惊魂的莽子妹子一起住啊。 不过玛丽年龄不大,现在这反应多半也只是真的慌得乱套了,为了安全也真是啥提议都往外飙。 “住你这对你我都没好处,” 一番无语下来后,白无一继续砰砰砰敲着自己房间的门,一边说: “昨天只有早上都引起了多少人注意?我可不想被当做这种焦点四面树敌啊,倒是有件事,正好得给你安排上。” “什么?” 白无一没有立刻说,而是招招手让她进了房间,一边继续敲着木门,才开口: “你还记得之前诺拉企图用水探路的事吗?这一点也可以用到你上演悲剧的思路来,用召唤物嘛。” “可是我……”“碰!” 白无一手中的锤子力度忽然增大,把玛丽质疑的声音彻底淹没在敲打声音中。 玛丽只是年轻,现在又有些慌,所以刚才表现不佳,被这锤子一震之后,倒是逐渐冷静了下来。 召唤物,她的熊也许算,但熊已被毁是她和白无一的共同秘密,那剩下的只有…… “你确定这样行吗?” “我让人帮我运输过东西,也没说不行,你完全可以裁剪两个戏剧,你上演喜剧部分,让你的召唤物上演悲剧部分,这样,台上唯一的演员就剩下那召唤物了。” 熟肉羊。 所有选手共同的召唤物,取代了被区域限制的选手,具有最基础的探索和动力作用。 只不过白无一并没有说完后果:让羊帮忙太多,可能被神明视为懒惰而变为猪猡……不过看玛丽的样子,她大抵最多让那羊上演短暂一幕,估计也不会触犯这个禁忌。 “好吧,不过你为什么这么急?” 自从失去异能之后处处受制于人的玛丽显得有些沮丧。 白无一转过身,叹了口气,接着开口: “洛里死了。” “什……” 玛丽惊得几乎要叫出声来。 也不奇怪,洛里算是在场选手之中,除了早早死去的阿卡迪外唯一的力量型选手,按理说自保能力是很强的,却没想到成了第二个受害者。 她的手颤抖了两下,好不容易平复了情绪,才重新开口: “他是……” “我们看见的那个推车,里面是洛里,他被推进焚化炉直接烧死了。” “可他应该有自保之力的,以他的能力,哪怕面临诡异也应该能够逃跑!而且……” 异能者已经连续出现两名死者,如果说对阿卡迪,玛丽可能还因为缺乏接触而没什么实感,现在洛里之死对于失去异能护身的她简直就是一场重击。 “我知道你很害怕,” 而这个时候,之前一直态度冷淡的白无一便忽然耐心了起来,伸出手来似乎想抓住她的手: “但不必如此,我当时不是发现有不对立刻出去调查了吗?这一切并不出乎我预料,我还活着,你也会还活着。” 本来,玛丽几乎要以为这个龙国人要搞什么抓住手安慰的言情小说一套,但当她紧张等待着这她并不期望的亲身接触之际,却忽然感到手心中多了个僵硬的小物。 她摊开手,是自己房间的钥匙。 “还有两把你们舞台的,如果你能上演这场悲剧,我保证可以把那两把钥匙拿到你手中,好吗?洛里是锁和修理的工匠,他手上有不少重要的资源……而有人已经搜刮了。” 约瑟夫不愿意把钥匙拿给白无一,却让他来劝说玛丽。 那就只能让这位看起来本就有些可疑的腐国人当下坏人了。 所谓打一鞭子给一颗糖,完全一副漫不经心打压控制的样子的话,玛丽肯定还是不会信任白无一的,所以,这枚房间钥匙就作为了白无一的所谓诚意,被交到了玛丽手上。 “……我明白了,如果只是羔羊的话,我接受,只不过你想让我本人出演是绝对不可能的。” “好。” 童话国选手在收到钥匙之后,脸色明显缓和了下来,她把这钥匙死死抓在手心中,随后一言不发地朝自己房间走去了。 而至于白无一本人,又是一番敲敲打打后,他吐了一口气,有些不舒服地挪了挪脖子。 这活他真不喜欢干……但都干了,只能希望以后别这么干了。 …… “白哥变成pua渣男嘞” “看着挺不舒服的……但是好像也没啥其他法子” “别洗,这事没啥好洗的,就是选了对通关最有利的方法罢了” 这是网民方面反应,当然,也有些觉得离了大谱直接开骂的,不过到底是少数。 随着诡异的降临,选手们的竭力求生,民众对于选手们的所谓道德要求真是一点点在降低……何况这次还是一看就有对抗要素的东西。 不过这一切并不完全包括专家组。 “你们的建议我听了,你们这,简直就是在把老白往火上烤啊。” 会议室,已经脱离副本,急匆匆就跑到1组攻略组蹲着的关寒对于当前情况如是说。 他眼盯着屏幕上神色昏暗不明,缓缓闭上眼的白无一,眼一眨不眨地问: “到底是谁提出主动杀死玛丽的提议的?没必要,那个棋子有更大的作用,而且对老白真的是个差极了的建议。” 第37章 阵营对抗规则:局外棋的妙用 “是我。” 之前那名提出建议的鹰派专家出声: “关先生,我以为您已经成为选手,应该不再具有专家顾问的身份了才是……” “一名亲身有诡异事件经历的专家,还有比这个更珍贵的吗?贾旭贾先生,是吧?” 关寒眯起眼,微笑着看向那双目灼灼的专家,一口叫出了对方名字; “李组长去什么地方了?我以为如果他在,一定会第一时间喝止住你这方面的提议。” “李组前往了诡异技术开发部,最近蓝星这边,关于异能和诡异技术的运用和影响也越来越明显,国家专门设置了这个部门,他作为专家组组长,前去视察情况了。” 陆笙回答了他的问题,并且将一份工作牌交给了对方: “您的专家组名额我们这边还保存的,请参加讨论吧,不过我以为您一般是倾向激进的策略的?不知为何有此反驳?” “我只倾向利益最大化,” 放下选手的身份,关寒把专家工作牌挂在自己胸膛前: “玛丽,是个障眼的照明弹,以自身为牺牲吸引神明目光,为一切行为打掩护,这一点是其他职位都暂且难以兼容的,直接牺牲她实在是太不值得,而且白选手本来就是个过度谨慎乃至于容易紧张,时而因损害他人而自责,却又会强迫自己当断则断的性格,你们把这个建议直接给他说去,就宛如在他心里又加了一座大山,他近来精神就不大好,何必折腾他呢?” “关先生,你这话我却是不懂得。” 之前提议的专家有些困惑,但仍保持着礼貌,摊开手: “之前的直播我都看了,直播中有一面壁画,对吧。” 一边表述,关寒朝着陆笙示意交谈了一番,后者便把他所指的壁画展现出来。 是演员遇刺,观众悲伤垂眸那一幅。 “你们以为这是指什么?” “大多人认为是指演员类选手的弱点,也就是不可上演悲剧。” “之前玛丽也说过自己的规则了吧,并没有这方面的规定,她也纯属看壁画知晓的。” “但她不一定坦诚啊?” “且不说其神态,她那番表述与其说是掩藏自己弱点不如说是更加暴露了吧。因为害怕在台上死去,所以才不愿尝试,若当真是如白选手那般以假规则掩饰自己弱点,她应该更加倾向于进行别的解释才对,比如上演悲剧后其扮演的人物会遭遇不幸之列的。” 说到这,关寒饶有兴趣地捏了捏自己下巴: “假规则这个操作很有趣,一般都该是……且先不说这个,她那般表述,并不是想要隐瞒,只能是确实抱有迟疑,而我觉得,比起演员,这幅画的重点……” 他伸出手指,向着舞台之外的地方点了点。 或者说,在那名掩面的观众身上点了点。 “在观众身上。” “我们对观众npc一无所知,” 贾旭神色严肃: “就算它们当真有什么特别,由于我们从未在白选手的规则中或者身边看到过类似的特殊身份npc,我的判断是,它们就跟厨房的闯入者一样,只是其他npc在面对特定职业时所呈现出的某种威胁形态,并不是白选手需要应对的。” “错,这观众在我们所有人规则中都鲜明出现过,甚至表述过他肯定是观众。” “谁?” “神。” 会议室陷入一片沉默,众人都陷入了深思之中。 陆笙首先想出名头,在投影上开始做导图: “关先生,你的依据应该是‘圣卡门’规则中:‘你需敬神,因神爱世人且无所不在,祂若要以双眼注视,便无物能躲过祂眼。’,这一条,对吗?” “陆小姐好思维。” 有了这么一位一点就通的梳理者,哪怕是自负的关寒,也不得不承认颇为受用: “所谓观众,就是观看戏剧之众,这个众,可不一定是人。” “神为什么要去看戏剧呢?” “是因为当戏剧上演之际,也便是演员履职责辛勤工作之际,一位热爱劳动又对职责颇为严苛的神明,怎么会错过这个时候呢,” “……倒是有理,然而,这和所谓照明弹的关系又……” 贾旭刚刚说出这话,自己便把舌头往下一咬,想明白了。 观众在看见悲剧之际会垂眸哭泣。 神。 在看见悲剧之际。 会因悲伤垂眸而失去监督的视线。 而此时,正是罪人大杀四方之际……也是一切规则基本失效的时候。 “好一颗闪光弹。” 贾旭擦了擦额上浮现的冷汗,叹到。 即便通过玛丽的话可以得知,演员的确可以通过外人参演取代,也甚至说不定可以买通其他npc取代她这个位置,但是这一切所谓替代方案都远没有保留一个演员来得划算。 特别是对于难以接触到剧院那边的白无一来说,真要千里迢迢跑到剧院那边做这些工序,花费的时间难以估量,效果也不一定好……那只能依靠约瑟夫或者诺拉?塞是肯定不指望了。 但是剩下那两人也完全没有玛丽好打交道。 “约瑟夫的身份很有问题……不过以我对此人了解,他不会对白选手或者玛丽那边出手,姑且可以信他。” 把自己想法姑且倒出之后,关寒又恢复了那种有些懒散的悠然态度,打盹一样微眯上了眼,只是把话依然说出: “迫于现在情况,我建议做好准备行使一番打赏权,就之前情况,我推测诡异生物可能比起人类对于打赏的反应更大,至于玛丽小姐嘛……她属于被控制的一方,若是想清楚了,那就不好了,还是别推动她那边了,今夜,会不太太平啊。” …… 从声势来说,今夜其实比昨夜好一点,至少那徘徊的雷声只是滚动在外界,而并非如昨夜般悍然闯入屋内。 但一起来白无一就感到了异常。 今天他算是起得早的了,因为今天有许多事做,还要关注一下玛丽那边情况,他几乎是一到7点就从床上弹了起来,然后去敲了敲玛丽那边门。 她那边倒是没事,约瑟夫也紧随着白无一之后从卧室里爬了起来,然后看到的就是诺拉,然后…… 塞,不见了。 昨天晚餐之后他就不见了踪影,因为白无一和他的相处实在算不上和谐,也就没有刻意去找,但当发现对方当真从房间附近消失了的时候,白无一还是忍不住心里咯噔了一下。 第38章 阵营对抗规则:纸老虎 “昨天晚上有人看见了塞吗?” 保持镇定,白无一先取餐,随后待众人入席后便进行了询问。 诺拉:“没有,从昨天晚上他吃掉那个奇奇怪怪的东西之后就没看见他人了。” 玛丽:“昨天晚上他那边是一点声音都没有的,所以肯定晚上他没回来。” 约瑟夫:“人已经消失了那么多……事到如今,等到第六天再解决问题已经成为不可能了吧。” 局势一下子就变得格外紧张了。 4个人,哪怕玩狼人杀也快到最后阶段了,明面上玛丽和诺拉都具有武力,加上玛丽和约瑟夫都是白无一一派,好像是白无一这边(无论是什么立场)占优。 但实际上,玛丽早已失去异能,在场只要诺拉发觉异常就可以轻松控制所有人,最多约瑟夫那边情况属实是个未知,现场局势对于白无一来说可谓压倒性的不利。 而且这个不利随时间一点点推进,白无一却一点唆使玛丽攻击的倾向都没有而逐步明显——哪有健康的猛兽能看着一块鲜肉而不捕食的?只有病老虎才会这样。 “诺拉小姐,我想我们差不多应该摊牌了吧。” 所以哪怕手里没有一张真牌,白无一也只能硬着头皮上: “现在局势是我们碾压您,哪怕您用异能和玛丽小姐厮杀,最后也只能让我们渔翁获利。” “……怎么,您到底要向我动手了?” “否,我并非罪人,甚至是和平主义者,您也知道我经常被诡异……嗯,不太公正对待,被这种东西挑唆着谋杀同胞,非我所愿。” 实际上是白无一无论以武力还是规则杀人都有点力有未逮。 武力就不用说了,有水的话诺拉一个能打他们三个,而这个女人可不是什么随身不会带兵的莽夫。 规则……他的规则武器是有问题的肉,难道强迫或者建议对方吃一下午餐吗?那跟武力其实也区别不大了。 “只是希望现在我们能摒除争议共同对抗诡异罢了,首先,能否请小姐坦白一下自己身份?” 总之先假模假样威慑一般,白无一问出了一个比较尖锐的问题: “以及,小姐的规则,包括武器和弱点。” “……” 诺拉还未说话,白无一本人则漫不经心,把视线从食堂小窗往里一看…… “……等等。” 白无一的脸色突然一变,随即他抬手一指,停住了现在的谈话,接着飞驰向厨房门口。 小窗里面的厨房摆设由白无一一手设置,他自然是熟悉的,所以当里面出现变动的时候,也能一眼看出。 他跑到了厨房门口,接着,便看见本来紧闭的厨房门已经敞开。 厨房门被开了?但是……为什么?按理说如果真有外人进入,白无一自己直接会死的啊,而且…… 如果说白无一进入工房之前,他人持有钥匙闯入厨房还合情合理的话,现在这些人哪里来的钥匙? “原来如此。” 而此刻,后面却传来了幽幽的声音: “你的职位的确是在食堂内啊,看来白先生确实坦诚,并非罪人而是中立人士呢,” 这声音属于诺拉,白无一缓缓转头,看向这位北路国选手。 “别紧张,既然你是中立方,有什么好担忧的呢……只是,现在剩下两人里面至少有一位罪人,而他们可不好对付,你和他们合作,更该小心被劫持呢。” 诺拉手拿着一小瓶水,微微蹙眉,而手中液体被她随意撒落在地上,变作无形生命缠绕于她身侧: “同为弱势方,我们应该同仇敌忾对付那边两位,不是吗?” “我都说我只是搬运工了,小姐不信我也罢,这番拉拢人的话术可实在算不得高明。” 暴露了,不过本来这个身份就很容易暴露,白无一倒也心态平和,只是对这厨房为何被骚乱有几个猜测。 按照之前诺拉就有意往厨房里跑的先兆,莫非是她派这史莱姆一样东西进去捣乱了?还是说,和塞的失踪有什么关系? 无论如何白无一必须马上进去对现场进行清点。他急匆匆跑了进去,看到的果不其然是一片狼藉。 里面基本上所有的锅碗瓢盆都被掀了个底朝天,就连冷藏库都被掀开来,里面封存的东西被全部摔在地上,简直就像是某个酒鬼闹腾后的灾难场景。 全场仅剩一锅羊肉汤,一边的无酵饼被扔到充满利刃的隧道里面去了,要是白无一敢伸手去抓住这东西,怕是会直接割成小片,除非诺拉帮忙,不然不可能捞出来了。 万幸早已确认死亡的洛里的食材和之前多出的备用食材(阿卡迪化为的猪肉)一起,被封存了起来。 白无一一边清点着一地狼藉,一边冷声对着依然站在外面的诺拉质问: “你到底在做什么?这里是你搞的吧,” “你知道我对这些小东西的控制力一般,没把你这锅羊肉汤打倒就算好的了,如果你愿意帮我点小忙,我还可以把那个饼也帮忙取出来哦。” “什么忙?” “很简单。” 北路国女子笑得很平静: “他们两位随意死一个就行。” 可真踏马简单啊。 白无一不再理会这人的胡言乱语,专心收拾起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来,而此刻,随着时间流逝,诺拉也便颇为遗憾地看了一眼外面的npc们,悠然离开了。 随着其他人一点点离场,食堂也渐渐安静下来,白无一深呼吸一下,平复情绪继续应付起往来的诡异和怪物。 时间就这样一点点过去,似乎平静,又好像一滩死水一点点沉淀出僵局的腐臭。 而这一切到了中午又有了变故。 这一切变故从剧院那边一直传来的嘈杂声音而起……到一阵急促的金铃摇晃声正式到来。 “白。” 提前声明,现在并不是午餐时刻,按理说所有人是不能离开自己岗位的。 所以,约瑟夫的拜访就显得格外不寻常,当白无一从一众锅碗瓢盆之间抬起头,看到腐国人那张清俊面容时也万分惊愕。 “玛丽小姐那边,履行了诺言。” 腐国人看起来精神奕奕,身上沾着少许血迹,语调却十分愉快: “您听到那声音了吗?那是《海的女儿》,那小姐最终还是亲身上演,演绎了这么一场‘山羊之歌’……啊,我是否该向您解释?英语中悲剧一词本意便为羊皮之歌,这是希腊人赋予我们的含义,有一种叫萨梯剧的形式在那时很盛行,也可以叫它‘山羊剧’,为了祭祀酒神狄俄尼索斯,演绎者披上羊皮,纵情声色将悲剧恣意于狂欢……所以我认为那些无皮的羊也许更适合上演这些戏剧,谁知道当它们上台,是否便能披上羊皮,竟比虚假演绎更表里如一?” 第39章 阵营对抗规则:失衡的三足 “比起这种科普,我更希望你给我确切且具体的消息与帮助。” 约瑟夫经常这样,一讲东西就扯到其他地方去,兴致勃勃得好像他们此刻并非身处诡异而是在闲谈。 所以白无一抓住方向盘,避免着他继续偏航,后者对于他的冷淡似乎有些沮丧,但很快振作了精神。 “当然……首先,请让我救您一命。” 约瑟夫有些神秘地说着,朝白无一伸出一只手…… 而下一刻白无一突然感到肚子里一阵翻江倒海。 消化道翻涌起一阵腐蚀的酸液,头骨缝隙似乎都一瞬发出滋滋的声响,白无一不由自主地张开嘴,感到有清涩的口水沿喉管涌出,下一秒…… “……呃……呕!” 他本不想弄脏厨房,但下一刻自己吐出的东西却让他已经没了余力去注意这种小事——他吐出了一坨史莱姆,或者说,被诺拉所操控的,那种奇怪的生物。 “哐!” 白无一来不及多想立刻用锅把这粘稠的、还混杂着不少羊肉汤的东西一下盖住了。 一小截粘稠液体被锅边切割在外,一瞬间便失却了活力。 “什么……什么时候?” 咚。 咚。 白无一只觉得耳边传来一种尖锐的低鸣,整个脑袋都在嗡嗡作响,心脏急促跳动着快要跳出胸膛,铁锅中那透明的生物微微挣扎着,在薄薄的铁片上敲打出刺耳噪音。 是什么时候他被这东西钻入了身体的? 是什么方式?什么情况? 之前他一直的胃疼……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他在第二天可能就已经…… “把食物放在大家都能触碰到的地方不是个好选择。” 约瑟夫眯起眼,略有深意地开口: “而当一个人说她要做什么的时候……白,也许那不是预告,而是她已经做了,只是为了让您觉得这一切还是未开始的状态,才进行的宣言。” “……我欠你一命。” “不,不,相信我,我们依然两清。” 腐国人毫不在意地摇晃着手指,一身冷汗的白无一则用双手按住那口铁锅,依然不住喘息着。 从心理意义上他理解诺拉,如果他有她那般能力,如果他也能用某种方式如此坚实可靠地控制住其他选手,他也会不计一切代价去落实……但被害的情绪是无法以客观的思考全然压制的,他想要报复。 不过与此同时……为什么腐国人可以轻轻一勾手指就把对方设置好的“毒药”扯出来?约瑟夫的异能到底是什么? 这个谜题越来越让人困惑了,或者,难道他不是用的异能? “还有一些其他的情报……在悲剧上演期间,由于剧院那过于良好的扩音功能,整个教堂哪怕是最狭隘的缝隙都能听见那激昂的声音,我想您也听见了?” “咳咳……当然。” “悲剧上演期间,除了在神职人员面前还得装装样子,一切规则暂时免除,当然,如果您有足够的力量,您也可以选择……嗯,使用一点小小的工具,让那些过于疲惫的神职人员不必履行他们的职责。” 腐国人说这话时指尖正好掠过自己身上少许的鲜血,对于喜爱洁净的神来说,大概他现在已经算是犯规了吧……不,不止是他,刚刚呕吐的白无一大概也算是已经触犯了规则。 “我这里有清理血迹的东西。” 白无一说着,艰难站起身来,去找到了那瓶装着谜之血液的清洁剂: “最好用它清理一下,悲剧总有结束那一刻,这次立刻结束一切的可能性不大。” 他将这东西交到身染鲜血的约瑟夫手中,后者抓住这馈赠时笑了一下。 “的确不大。” 然后,腐国人轻飘飘地开口: “白,我是罪人。” …… “话说你为什么现在才说?” “虽是罪人,我却也知晓神明无处不在,若它还在观测的话,便是我这般话语一经脱出,也便会引来天谴而死哦。” “你的通关方法都有些什么?” “引导神明杀死我们之中存在的圣人,以其血献祭,以使冤屈和不甘玷污神明的神圣,然后,杀死堕天的神明。” “圣人?” “我们是三个立场,您所在的凡人——或者说中间立场,圣人立场——或者说神职人员立场,罪人立场——我所在的立场,您的规则倾向于职业吧?我的可不是哦,我的个人规则,就叫做‘罪人’守则呢。” “所以你根本就没有工作范围这种东西吧?” “也不算,我的规则之一就是:‘此处各人安分守责,切勿令他人洞察你毫无职责’,所以,我可是一路在找活干?” 作为悲剧的回报,约瑟夫将他所得知的大部分规则都告诉了白无一,其中,悲剧的作用也自然是关键之一。 而他顺便带来了另外一个信息: 玛丽的悲剧将会一直上演,直到日暮。 “那位小姐的体力可能有点挨不住,所以得让羊羔代替,” 说到这里的时候,腐国人掐住自己下巴,似乎想到什么有趣事情般眯起眼: “就如那首歌,‘玛丽有一只小羊羔’……不过,这次可无雪白的羊毛。” “那我建议你找点东西给她吃……中午再来一趟吧,没啥事就把无酵饼给她送过去算了,这里好像也就水管够了,我给调点糖水儿?” 而白无一这边……接受这一切的速度比他自己想的要快。 也许最初他就已经设想过这样的可能了吧,或者说,最初时候,阿卡迪手边上那个不平衡的三角形给了他提示,而之后约瑟夫的活动与探索也给了他一些预警。 说白了,罪人或者圣人都不过是诡异时间赋予的一种称呼罢了,和人类的道德可不一定完全一致,所以他也不会因为约瑟夫被按了个罪人的头衔就真当他必须是个什么惨无人道之徒。 “7个人,3个立场……能告诉我每个立场有多少个人吗?” “最有可能的话,是3个中立和正邪分别2个人?嘛,我并不知道自己同伴的身份哦,或者说有没有都不太清楚,只知道有三个立场的事?” “阿卡迪很可能是你的同伴,他死的时候留下了一个不平衡的三角形……” 这是白无一的猜测,而很不幸的是,如果当真如白无一所想,那现在罪人大概率只剩下约瑟夫一人了。 第40章 阵营对抗规则:被偷家了 7个人如果两边极端都3个人未免对中立有些太过不利,而这也算是白无一不认为那个不平衡的三角形代表正邪双方最初就不对等的原因。 玛丽的身份大概率也是中立,特别是她货真价实按照要求上演了一场悲剧之后,她的演员身份已经是确凿无疑了。 所以诺拉的身份一定就是…… “而诺拉则大概率就是你的对头了……” 圣人。 最麻烦的人,搭配上最麻烦的职业了啊……白无一幽幽叹了口气: “所以,咱们得找个办法,杀了她?” 而且还是要引对面触犯规则那种杀法……有一说一,这种杀法倒是很适合白无一现在担负的职责。 不过结果还是走到这一步了啊,对着自己的同类主动亮下屠刀。 光是想到这一点,就好像回到了见到阿卡迪变成巨猪的那天,就好像自己手中又拿起了那把铁戳,随着一撞,无数温热而黏腻的血液朝自己脸上汹涌而出…… “……” 不能再想了,就算怎么想,也无法改变必须做的事。 “是这样,一个人的血应该够用?” 约瑟夫似乎察觉到了他的情绪,所以把话题往其他方面延伸: “罪人的规则里面没有说人数,所以大概可能只需要一个人,但是限制却相当多呢,圣人那边大概需要把所有罪人杀完,除了不能杀错人以外应该没有其他这方面限制?没有如魔女狩猎般对诬陷也百无禁忌,此处神明,也当真是柔和得紧了,像白和玛丽小姐这样的,大概只需要尽可能在双方厮杀中自保便可,但为了尽可能加速通关,也大抵可协助杀人,而且你们的规则和职责对于双方来说都是很好的工具。” “就算设计再多,我觉得这种无论如何绞尽脑汁都无法圆满解决问题的副本……反正我是属实喜欢不起来,真希望别再遇到了啊。” 外面的声音似乎变得微小了起来,看来玛丽的体力到了极限,恐怕得休息一下了,白无一赶紧挥挥手,算是给这位大张旗鼓的“罪人”告别。 “白,玛丽小姐看起来受伤了,对吗?” 而这时候,约瑟夫突然抛出问题。 这个问题倒也没什么好隐瞒他的了,所以白无一点点头,算是承认。 “……如此小的年龄,被带入诡异世界,又失却凭仗……何其不幸,白,我感激您对她的宽容,让她活下来,这也是目前我们尚能保持三足鼎立状态的重要一脚。” 腐国人缓缓转过身,时间又一点点流逝,向着中午前进,这副本中一切局势也似乎随着这天光最热烈的一时到来而越发激烈。 “白,您和玛丽小姐都是中立方,没有任何核心矛盾,请您保下她,好吗?我相信您是有这个能力的。” “……我尽量?” 阿巴? 约瑟夫怎么突然就跟玛丽看对眼了?话说后者不是一向对前者十分嫌弃的吗? 也罢,可能人家就是喜欢吃这一口罢,白无一表示理解随后彻底送这位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腐国人远去。 一弄完这一切,白无一就开始对厨房大扫除、顺便进行封窗操作。 之前体内莫名其妙多出个史莱姆的经历实在是让他心有余悸,而此刻他更是担忧于万一这被搞乱的厨房中还藏着那么一只液态生物该如何是好……而一番乱折腾之下。 “淦。” 他还真踏马找到了……一堆。 首先是那一个个巨大的冷藏柜。 冷藏柜里面有阿卡迪不幸的尸体和洛里遗留下来的羊,这点很正常,然而,除了肉以外,冷藏库里面还有大量的,由水凝结的冰块。 诺拉的能力是控制液体或者液体中的生物,其实本质上是不能控制冰块的。 所以,看似完好的冷藏柜,仔细一检查才发现有好几个电源线已经被破坏的。 隔着那一层铁皮,白无一战战兢兢地把手按到那冷藏柜上面去,仿佛能感到里面液体缓慢而粘稠的蠕动。 他压根不敢直接打开这些冰箱,这玩意儿就好像有着歹徒的衣柜,就是因为知道有问题,才绝不能直接打开。 阿卡迪的尸体和羊肉倒是仍保持着冷冻状态,应该是没有被做手脚,唯有这一点还值得庆幸。 最后是那个看起来锋利无比的刀片管道。 诚然,白无一本人是完全无法深入这种鬼地方的,所以就算之前大清扫,也从来没想过钻进里面去,而至于现在…… “主……人?” “去吧,皮卡○,我的命可就交到你手上了!” 至于现在,他也只能寄希望于从地里面爬出来的亡灵了。 顺便一说,为了减少这熟肉羊身上到处滴落的汤汁,白无一干了一件略有那么一点缺德的事——他把这本来黏糊糊的羊手抗进了冷藏柜,让它变成了熟肉羊·冻得贼严实版。 当他把这东西重新从冷藏库掏出来的时候,这小东西膨胀了一点,形象变得更加难以言喻了,本来嫩滑的关节因为冻结冰渣而变得有些僵硬,而当本来就被割得破破烂烂的熟肉羊有些呆滞地看着满是刀锋的管道,那样子还有点可怜兮兮的,以至于白无一轻轻拍了拍它的脑壳,曰: “莫担心,我肯定会把你捞上来的,话说,你想被我吃掉吗?” “……吃?进食?嗯……当然,想?” “怪要求,不过你这样说了,我就吃,不过你介意我知道为什么吗?” “只有这样,我们才能,赎罪……替代你们的罪孽,得以,解脱?” 替罪羊? 哪怕是不熟悉神话传说的白无一也知道这个概念,正在他思索其中具体联系的时候,那羊已经钻入管道,去找寻那潜藏的粘稠之物了。 它现在一身冰冷,碰到刀子上,便发出“咔嚓”的声音,而当这熟肉羊钻到某个深度的时候,钻入的动作便忽然停顿。 东北寒冬的铁柱可以黏上舌头,猛地一扯,便要轻轻扯下一层皮来。 这自然是因为舌头上浅浅一层唾液被冻结所导致的……而现在,那粘稠的生物一身是水,除非可以无限分裂,不然自然难以挣脱,而若是诺拉的异能如此逆天,不说之前铁锅能不能罩住那只小史莱姆了,那还打个啥啊,收拾收拾睡觉等死去吧。 没多久,熟肉羊便驮着一身不断蠕动的粘稠透明生物爬了出来。 第41章 阵营对抗规则:长远发展 “辛苦了。” 这幅景象还是对观看者的眼睛不太好,但白无一在短暂沉默,深呼吸一声后还是表达了自己的谢意。 接着他伸出手: “过来吧,你是怕冻,还是怕割?或者怕其他什么?我把你折腾成这样,现在说这些未免有些伪善,但是你现在帮了我,我就得把你看成人,不过我得把你身上这些收拾走。” “……听不懂?” “就是。” 熟肉羊眨眨眼,一脸呆滞又狰狞的样子,白无一则敲了敲自己脑壳,想了想用行动取代了言行。 他把一个冷藏柜打开,指着里面冒出来的寒气,说: “刚才冷不冷?” “冷。” “疼不疼?” “疼。” 白无一又指向指向那管道,说: “这个呢?” “疼。” “哪个更疼?” “都疼……” 熟肉羊眨巴着眼睛,沉默了一下,最后用怪异的声音咕嘟一声,随即小跑着主动往冷藏柜跑了。 “哎……” 白无一叹息一声,把它拦住,接着反手把所有没东西的冷藏柜都打开,把室温搞低,结果就是他自己也抖了起来。 接着,他把一把刀放进专门一个速冻冷藏柜里,跟着那只熟肉羊一起,冷嗖嗖在冰冷一片的厨房里蹲了小段时间,最后打着哆嗦打开速冻冷藏库,戴着手套,把那冻得粘肉的小刀抓在手上。 “我尽量少碰到你。” 白无一耸耸肩,表示: “但我可不太会用刀子……将就吧。” …… “亚撒西捏” “没必要吧……浪费时间,花时间在这种绝对听从的npc身上还不如出去溜一圈” “溜出去会g的,你这就忘了规则了?还好咱们国家选手不是你” “但是他开冷藏柜一样会导致g啊,浪费电诶” “nonono,开冷藏柜有解释余地的,你要知道上次白哥砍厨师就是通过话术定性,足以看出这位神是可以交流那种” “那再能交流也不至于对着开着的冷藏柜说没事啊,要是第一个副本的爹,早就一耳刮子把他扇得不知西北了。” “错误的,白选手之前就在搞大清扫,而这附近那粘稠稠的东西还不知道藏了多少在厨房里,说为了把它们冻起来才开冷藏柜,那反而就是为了清扫厨房,是大尽职啊” 毫无疑问的是白无一这一系列行动在观众们眼中并没有取得多少正面评价。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要看啥人与自然的温馨一幕也不会搁诡异直播这边来看,真看选手把时间浪费在关心没必要的地方,大多人还是会觉得不值得。 所以最终的问题还是集中在了一件事: “那也只是减少了他墨迹时间这一行为本身的危险性,他这么做本身” “有什么意义呢?” 娱乐视频寻求意义是一种很无趣的事。 但在怪谈世界,则截然不同。 夜卯教的成员这个时候跑出来在路边上蹲着给大家开始讲解了,其他网友也就蹲到那猫猫头像(最近似乎夜卯教开始统一头像,都是各种各样的猫)的成员评论下面,像是街边上坐着听书似的。 夜卯教不想起:“首先是没有其他能做的太多事吧,白选手的行动,在整个副本还是相当被动的,哪怕是要攻击也只能等着别人主动前来然后反击,然后是” 夜卯教不想起:“这玩意儿,虽然人家长得丑,但是确实是咱们目前唯一的助力了” “又没力气又没作用的,要它做何?” “你说的是这种状态的熟肉羊吧,可它本来是鬼,之后说不定会变成什么,完全是个潜力股不是吗?” “潜力这种东西太说不准了,不过……嘛,的确,外面那些鬼怪说不定还看着呢,咱们这个地方容易被外面看见,而至于选手本身,直播间虽然现在封住,以后也会给外国人看见” “你管他们呢?外国人要攻击我们,哪怕我们做个圣人也一样会被找出污点来攻击,它们若当真服从,就是我们怙恶不悛,一样能找出千百般理由来维护,当初老蒋一心一意争取什么国际瞻望,最终又能得到些什么?” 夜卯教不想起:“这位朋友,你说得对,但是只对了一半,寄期望于外人的拯救,企图以一丝所谓善良或者惨像来作为乞求他人的把柄,便是彻底将自己彻底落入了弱者角色,便是从此如菟丝花,如乞怜犬,是绝对的错误。” 夜卯教不想起:“但白选手表现的,哪里是软弱的善良呢?他要报复,也并非没有报复,他也行过刑,杀过人,” “倒也的确,我之前也看过一些外网评论,还没进这个副本的时候,白选手也上了外国不可忽视选手的榜单,他们评价还蛮高的,只是外国毕竟喜欢个性些选手……” 夜卯教不想起:“你说的是不可忽视选手,那合作榜单呢?或者说,他们让对待其他选手的建议是什么?” “求利的,基本上都让投腐国那个火系技能选手,但是要求必须是那种异能很强的物质系选手,有脑子可以带节奏的,尽可能和安德烈建立联系,对于约瑟夫大家都觉得搞不懂他让离他远点啦……不过他人气很高还有粉丝团(乐),其他还有高卢的莱丽斯选手、香肠国的海德堡选手之类的,白哥在合作方面人气确实很高,就算要对付大家也普遍倾向先不要动他” 夜卯教不想起:“你觉得是为什么?” “他没异能嘛……” “戳啦戳啦,外网给白哥白或者黑都有个绰号,说他是刺猬,猛一点管他叫豪猪,总之就是平日可能不惹你,但是打过去百分百负面收益” 人都有看他人评价的兴趣,坏说叫虚荣心,好说爱夸奖。 白无一现在摆国际上多少也能代表点龙国形象了,大家对于评价自然也有荣具焉,现在看着这些评价,也自然多少有些快活。 虽然之前众人交谈都是往功利走的,那也是因为之前遭过几次灾,大家对怪异从三观到道德都没哪怕半点幻想,生怕白无一因这一点点动作又招惹了那煞笔怪异的啥报复,也算是一种关心则乱。 龙国人到底大多具有些朴素的善恶观,对强大的好人形象,自古便有个称呼:王道。 看大家气氛又缓和下来,夜卯教成员顺势而上。 第42章 阵营对抗规则:反甲 夜卯教不想起:“只是打过去才受灾,那跟对待约瑟夫一样疏远不就好了?” “那不是因为咱们白哥性儿好吗” “主要还是和他合作也有搞头吧,越早对抗越早有损失,说不定还不用对抗,不惹他他一般也不惹你,这种人谁愿意触他霉头呢?” 夜卯教不想起:“而且给他好处,自己说不定也可以收获更多,因为他是个有信用的,有能力的,可以讲道理也可以应付没道理的角色,不是吗?” “嗯……利益和道义有些时候其实是一样的吧” 夜卯教不想起:“你看,之前那么多选手,远离白选手,不来与他交际的,都已经要不死亡,要不失踪了,而如今幸存选手中,玛丽和约瑟夫就不说了,连诺拉也主动来和白选手亲近,而论实力,众人之中最为神秘最为深藏不露的,则是约瑟夫选手,其他人却都要疏远他,我想这八成也有之前合作副本当中他表现的原因” 夜卯教不想起:“包括玛丽,她可是一开始想要背刺白选手的,她敢信白选手,某种意义上也是欺负白选手是个好人……她不敢跟诺拉合作,怕被发现然后丢弃掉,可你们要是想想,明面上要是玛丽和诺拉顺利建立联系和合作了,现在局面会是怎么样?” 怎么样?不必说,两个肉眼看去的最强战力,一个圣人一个凡人直接合作,一个杀人一个掩人耳目,在洛里死去的一瞬间,这两就可以横行无阻而非彼此忌惮了。 玛丽没有和诺拉合作的机会吗?绝对不是,诺拉对于招揽合作者也十分积极,虽然最主要是招揽白无一,但也绝非完全疏离玛丽。 但玛丽最终还是选择了白无一,或者说,就连诺拉也选择了白无一,这并不是玛丽失去异能之后才发生的事,最初她们态度就如此。 夜卯教不想起:“不过你们的担忧也有道理,咱们还是讨论点具体的吧,现在的情况大家也知道,目前最重要的,应该是找到能杀死诺拉选手的方法……不过,我倒觉得罪人的描述挺微妙的。” “怎么?” 夜卯教不想起:“他这个血就很微妙,难道是一整个人全身的血吗?还是说一些血就够了?如果是后者的话,哪怕是的确会危及一个大活人性命的程度,那按照圣人不止一个人的状况,大家一起商量说不定也可以成功通关?而如果一整个人也不够的话,那现在怕是已经彻底进入死局了吧。” 夜卯教不想起:“另外,厨房里面绝对不止被打乱了那么简单,我感觉还需要一次彻彻底底的搜查,看看诺拉派来那些史莱姆到底是有个什么目的,不说多了……” …… 起码查查食材方面有没有被偷是必要的。 厨房里面最重要的通道就是那充满刀锋的食材管道了,如果这个通道被破坏,那白无一就可以等死了,他的确存了一份无酵饼、一份羊肉和一份猪肉,可现在除了他自己以外还剩了三个人,储藏的食材是经不起没有后勤的折磨的。 当那只熟肉羊从管道里面带出来一大坨不明生物的时候,白无一就知道对方是瞄准了食材,不过诺拉明明已经把史莱姆整他嘴里了,还不杀他。 嘿,她人还怪好的捏。 好吧,不过与之相对,有没有可能利用那些史莱姆呢?白无一把主意直接打到了对方异能上。 诺拉的异能,怎么说呢。 贼不好对付。 倒不是说她就完全战力的情况下有多强,白无一试过了,这种液态的生物,如果不是像他一样老倒霉蛋儿地把东西直接吃了下去,还算是普通人也可以解决的。 但是它和诺拉本体联系弱,数量多,要不是熟肉羊钻进去,这些黏糊糊的玩意儿估计能把管道堵死……顺便一说,大概她需要的话,也可以让那生物从白无一胃里冒出来,把气管堵死吧。 回归这边,诺拉和召唤物(?)联系弱的结果就是,她可不像玛丽一样失去一只召唤物就趴了,甚至她也不需要叫回召唤物。 如果这里是玛丽,白无一大概能想到一些对付的办法:比如拿猪血袋淋到玩偶熊头上,或者引导玩偶熊和神职人员发生冲突之类的……毕竟废了玩偶熊其实也就是把玛丽废了。 但是以上对诺拉可谓屁用没有。 史莱姆嘛,消耗品嘛,白无一打赌,这次诺拉要是看见他还活着,那就会默认所有史莱姆都已经死亡了,说不定从此不会出现在他眼前。 白无一对于诺拉的唯一可预测点就是: 她肯定要吃明天的早饭(如果没被约瑟夫干掉的话)。 当然,他也考虑过狂徒夜磨刀类型的方案……最终否定了的原因是,半夜剧院不开门啊。 剧院不开门,那神那双大眼睛就死死搁白无一背后瞪着,一出去,他估摸着就要步那只玩具熊的后尘(话说这不就是玛丽的计划吗),变成一坨外焦里嫩的天选烤肉了。 那么围绕这一点,白无一进行了以下可能的想法和设计,利用前沿科技(指打赏)与高端装备(指锅碗瓢盆)以及必要的后勤(指乱七八糟的血和肉)做出了详细方略。 首先,食堂并不是个无人区。 虽然本次主要矛盾是选手与选手之间,npc貌似主要是看戏的,但这并不代表他们不存在,甚至这里的npc还会主动找麻烦。 所以当真企图做貌似“令约瑟夫持一大刀横立门侧,白无一假寐盖以诱敌,玛丽屈身伸腿于犄角旮旯战略地点绊诺拉一脚”一样的神奇计划是行不通的(就算没有npc也百分百行不通),还需要能精确控制被害者和掩人耳目。 那计划基本上就靠着下毒来了,白无一也不多搞: 往水煮羊肉里面滴一滴猪血先吧,看看情况? 不行的话再说,貌似诺拉那边对悲剧能遮挡神明目光的情况还是一无所知的,那她那边便要因为情报确实而束手束脚一番,猪血不行,那白无一也打算和玛丽一起计划着,在7点40左右立刻短暂停止演出5分钟,他会在那之前将诺拉身前的铁锅打翻,直接淋到她身上。 也许对方不会在那时立刻因为污秽而死亡,但要清理猪血,必须有白无一手里的谜之血液,她没有这方面资料,是很难摆脱那种情况的。 而那种死亡,毫无疑问符合约瑟夫的要求。 第43章 阵营对抗规则:被进攻者 最糟糕的情况当然也要考虑真正动手,那个时候就要考虑诬赖了,汤中的猪血也同样可以做到这方面功能。 如此计划之后,白无一的心态便一点点平静了下来,接着等待着时间流逝。 可。 “踏。” 在一切真正落实之前,变故便已经生成。 “白先生,好久不见。” 说白了,白无一陷入沉思太久,差点忘记了对面并不是一个循规蹈矩的npc,而是会活蹦乱跳、会变化……会主动攻击过来的人。 “我希望向您,提出一份点单。” 而计划在这些变化面前。 “虽然不在正式吃饭时间,不过,我想您应该会接受吧?” 将脆弱得像一张纸一样。 …… 在场众人,虽或称义人,或称罪人。 都不过是被戴上纸糊冠冕,滑稽放入斗兽场的困兽罢了。 因此,无论是哪一个,其实都有杀死所有人的动机与方法,归根结底,只是方式不同。 所以,诺拉也会主动前来攻击。 这一点白无一之前明明知晓,但当真正计划的时候,却过于沉浸于自己行动的实施,而因此浪费了时间。 从这里看,蓝星直播间的那群观众其实骂得很对,他到底是浪费了不少时间在所谓收拢人心上,只看到了长远,却未见临近……以至于现在需要直面对方攻势的时候,身边空无一人。 现在,那身穿修女服饰的诺拉就站在他面前,双手合拢,做出个祈祷的架势,平静地把头探向小窗,凝视着他。 ……无形的水流在她身侧如蛇般蜿蜒。 “您很紧张,不是么?” 到这个时候,她语气还是很平静而礼貌的,丝毫没有一个敌手在即将得逞时应有的狂妄和疯狂: “可惜我的能力还没强大到能随意控制他人的汗水,不然,您现在就会直接死去……不过话说回来,控制他人身体附近水分的能力的确变态了些,特别对您来说,十分不公。” “……你不是什么歌手,你是神职人员。” “是。” 小窗那边,诺拉眨了眨眼,轻轻吐出话语。 她的瞳孔是蓝色的,但比起一般的蓝眸色泽还更淡些,几乎近灰,像一双半透的玻璃: “我的水流本该已经进入您体内……不过看样子被您解决了,以无异能之体做到这点,说实在我非常惊讶……还是说,是其他人帮了您?” “没有解释的必要吧。” “的确。” 诺拉轻轻笑起来。 她伸出白皙的手,抓住那铃铛,摇晃着: “无论如何,白先生,我想我们知道一点彼此的设定,所以,能请您帮我做一份餐点吗?羊肉,或者无酵饼的。” 羊肉或者无酵饼的。 诺拉的规则里面有关于猪肉的规定。 好,现在白无一知道这一点了,然后呢? 5.若有身着神父或修女衣着的人前来点餐,遵守其指令,若祂来到你面前,在祂开口前,你必须予祂满足,因祂的请求是你无法承受的。 神职人员,或者说圣人的真正特权之一是…… 他们能指挥中立npc。 “我的国家是个美丽的地方,近于海洋,常年披雪,我喜爱那个地方的黄昏……您知道吗?我的国家有午夜太阳之国的美称,在天灾降临的时候,我正在雪地露营,然后,一切就降临了……那一天,本来如松脂的太阳,它变得像血。” 诺拉在小窗,她把肩膀靠在小窗上面,平静地讲着,而白无一则将羊肉小心翼翼地端上来。 诺拉瞥了一眼那生羊肉。 “哎,别这样,” 她挑了挑眉,有些嫌弃的蹙眉: “我给予了您应有的礼仪,因为您表现出了不少可敬之处,现在,我希望您也尊重我……也许这还能给您拖些时间,不是吗?” “是你想拖时间吧。” “算是?我国的羊肉也十分出名,我听说龙国也如此,不过你们似乎更喜欢烧烤来吃……嗯,可惜,这个副本让我错过了一顿可能的珍馐。” 哈哈,被揭穿,她也不反驳,而白无一拿着那生羊肉,先是把肉举起来,然后又深吸一口气放回去。 有那么一瞬间,他想着把这厚重的羊肉直接砸到那人脸上去……可到底没有,是因为诺拉到现在依然没表现出敌意,还是因为他的怯懦与退让呢? 不被暴怒所控制,应该是一个好选择吧。 “这里没有什么调料,” 所以白无一缓缓平复脸色,无论接下来如何,他作为一个国家的代表,必须维护其形象……并且,思考: “我也不是专业厨师,你吃不到什么好东西,还是吃点浆糊吧,一如既往。” “这几天的吃的的确不算美味。” “哈哈……你要是放我活着回去,我就让培训的人再给我报个厨艺班儿……你会吗?” “谁知道呢?” 至少白无一不知道。 但是白无一也有些试探出来的东西,或者说,可能。 “修女,我能给你点礼物吗?” 他忽然说,这问题让对方的背影短暂怔了一下,但很快又放松下来。 最终,一切在一种微妙的彼此算计气氛中变得和谐而坦然。 “傲慢、贪婪、嫉妒、暴怒、懒惰、色域、暴食……你猜猜我的规则和它们中多少个相关?” “你把我逼到绝境了,我必须试探一下,看样子是试探对了。” 前一句是诺拉说的,后一句是白无一说的,两个人都有些谜语人,但毕竟有些话又难以说清。 好吧,用白无一这边的动机来说,他是靠着自己的专属规则: 6.不可贪婪,不可暴食。 在进行猜测。 这里面的规则似乎是专门针对食堂工作人员的,即便没有主语也是如此,毕竟规则本身的名字就是那样……但。 一方面,食堂工作人员明显不止需要管束自己,也需要管束他人,所以这个“贪婪”和“暴食”与其说是单一方的行为,不如说是一种罪名。 另外一方面,白无一认为,既然连食堂工作人员都会受到如此严厉管束,那神职人员不可能不受到更多。 之前,他曾经询问过其他厨师,关于神职人员的表述。 对方的回答中其中有一条:“他们的要求一般合理。” 厨房是可能有余料的,这一点从第一个人死去开始就可以确定了,具体多少不知道,所以神职人员前来询问食材也非常正常。 第44章 阵营对抗规则:友好的敌人 但如果这个数额不限定,那么,身为神职人员的选手,只要在任意一条提出多于现有人数的午餐份额,那就直接可以杀死所有人了,这成了大家的统一弱点,而不是食堂工作者一人的。 所以,至少不可暴食也应该针对于客人。 也就是。 一人一餐,连带着神职人员也只能领取一份额外餐点 当然,也许会有人说,因为午餐必须要吃完,所以提出很多份午餐其实是自取灭亡。 午餐的规则是: 当一日第十二有半时,你可进午餐,赐餐者将给予祈求者以餐品,除此之外不可再食,碗中之物不可浪费,必被人食下。 人。 谁? “一会儿还得邀请您一起进餐呢,本来就不可能把我有这条规则隐瞒了您,我想,您应该不会拒绝?” 小窗外的人随意抛来了邀请。 而这邀请在武力的加持下,白无一根本没有拒绝的权利。 “那我可得把这东西煮好吃点了。” “真过分,刚刚还说要敷衍过去,哎,白先生,您莫非至今单身?” “……随你怎么说。” 一边有些敷衍地答着,白无一看着锅中被混合翻腾的食物。 虽然食堂工作人员是要把食物给·祈·求·者。 但是规则从来没说·进·食·者·必须是·祈·求·者。 所以按照逻辑,其实白无一把猪肉在午餐给了其他任何选手的话,对方只要当即把猪肉给其他人吃掉就不会被害,甚至还可以反作为武器。 而且,期间不用工作。 因为规则中说的是: 午餐之后,你必回到位上,再次进行无上的奉献。 这根本没写时间。 翻译一下吧。 食堂午餐规则:如果拿到了有问题的午餐,就可以从工作之中暂时摆脱出来,不必回到有限的工作空间中去,但在晚餐或者睡觉之前,必须让他人把有问题的午餐吃掉——实际上也就是,杀掉一个人。 统一的规则里面,可没有不让分享的规则,而换到有问题的食物上,也就是可以让他人代而受过。 而至于没有问题的午餐,则可以给予使用者一下午的自由活动时间。 如果是无酵饼,则是最自由的状况,而如果被分发了羊肉,则需要和其他人分享,因为一个人根本不可能在半天吃完那一只厚实的全羊。 厨子的权利可真是大啊,而手握这么大的权利,白无一却对自己的权能一无所知,而至于被算计到这种程度,也当真是活该。 约瑟夫绝对是知道这个规则的,他第一天跑来食堂的时候说不定已经知道阿卡迪出事了,他就是瞅着那块避免自己罪人(无业者)身份暴露的食物来的。 而白无一也的确给予了他。 所以他才能如此四处晃悠,而不为任何人所怀疑。 而阿卡迪……如果他就是罪人的话,死亡的最大可能原因就是因为工作规则的缺失、无法找到自己工作的位置又没有通过午餐规则推测出自由活动时间,导致被判定为懒惰而变为猪猡。 ……但是就算分析出了别人的死因和故事,对现在的局势又有什么作用呢? 在这一系列死到临头的紧急分析之后,水煮羊也便被做得差不多了,白无一甚至一度想着要不要再拖延一会再送上去,但仔细想想这样怕是会被判定为懒惰或渎职,所以他先是直立起来,祈祷一番后便端了过去。 “谢谢。” 诺拉的手从小窗外伸出来,接着,她轻轻一点那被称为羊肉汤的东西,那液体便缓缓蠕动起来,接着主动朝白无一那边钻了过去。 “这就是你给我下毒的全过程?” “怎么能说是毒呢?本来一切液体里面就有生命吧。” “纯净水还好,羊肉汤怎么看都有点……” 说是这么说,没有拒绝办法的白无一也只能拿着个碗把这黏糊糊的史莱姆自己接着……好不容易吐出来的东西这下又得重新吃进去嘞,这可一点不让人愉快。 “无论怎么说,至少吃的话,我还是不希望现在吃的。” 抱着最后一丝希望,白无一如是表述: “你不能直接要求我吃掉这个奇怪的东西,这个要求既不合理,也不是我的职责,甚至还颇有点唆使我暴饮暴食的意思。” “好嘛,这不是在逼您和我合作吗?” 外面的人并不着急,这也是理所当然,诺拉对当前的局势可谓全面掌优,白无一能做到最多最多的可能……也就是和她僵着,然后大家一起同归于尽,但那样还不如服从呢。 “我之前说过吧,如果我要和您合作,恐怕只能逼您和我合作了,现在我便是如此诚心地履行了我的诺言,我的警告从不无的放矢,无论是对于我自己的部分,还是对于那个腐国人的部分,” 诺拉开始进餐,她没有把那个铁锅从小窗抬走,而是直接放在了那里,直接站着拿着小勺和刀叉进食,就好像这小窗不是食堂的窗口而是酒吧的吧台一样: “我们那里其实和腐国的关系不错。” “是吗?” 白无一企图回忆地缘政治学。 白无一回忆失败。 白无一抛出了万用回复: “也许是吧。” “我听出来你完全不知道了,算了,你就当我们那边跟他们那边曾经是一个人管的,总之,跟玛丽那边不太一样我主要是因为这个人的原因不太喜欢他。” 北路国的诺拉女士幽幽叹了一口气,然后继续一个人开始进食了: “虽然我也有招揽他就是了……说来,白先生是跟金利斯一起共事过的吧,除了那一次合作,您有看过他的通关记录吗?” “没。” 确切的说是没看几次。 约瑟夫的通关方法不是白无一能参考的,腐国人明显是那种学历和见识都非同凡响的精英人士,那通关靠的是丰富的阅历和天马行空的知识……没有他那个资本,学他那样靠见识通关就好像没有肌肉的人学大理石扛鼎一样,容易把自己砸死。 所以看了第一个以后白无一就默默把他的通关从参考材料里面划走了。 “约瑟夫·金利斯,” 北路国的诺拉念出了那人全名: “他是个会制造无意义死亡的选手……无论是npc,还是选手,所以也是我必须对付或者拉拢的人,但拉拢那种人是没什么价值的,搞不懂他在想什么,也就不存在牢固的联盟,我和你可以有一致的利益,哪怕是罪人和圣人的对立立场也一样,因为我们都是以常理思考的人……但是他,哪怕他也是神职人员,我也很难跟他联手吧。” 第45章 阵营对抗规则:信息差 这一刻,白无一终于明白了对方到底为何在拖延时间。 对方的目标,从最初就不是确认身为中立人士的他。 而是…… “你是在等约瑟夫?” “差不多吧,话说你们也应该在计划怎么对付我了吧,很遗憾,是我抢先了。” 各种意义上都有些可疑的约瑟夫·金利斯。 约瑟夫估计中午是要来的,不说帮不帮送饭,哪怕为了自由活动时间,他也会更倾向于来吃一顿让自己下午时间自由的午餐。 昨天他没来是因为洛里是晚上死的,他要是真来要饭那估计白无一也只能把有问题的猪肉塞给他了,虽然也许约瑟夫可以做到把猪肉塞给别人……但是为什么要冒那么大的风险呢? 而今天,塞失踪,洛里死亡,白无一按理说有四份多余食物,不过因为诺拉的捣乱,只剩下了两份……当然,只是今天多出来的,并没有将之前阿卡迪剩下的存货算入其中。 “……” 她知道食物的份数有限了,是吗? 她想让白无一把猪肉给她?或者,直接等到明天早餐的时候利用那水把食物霸占? 之前的圣职人员也说过:“杀人是罪,无法分辨的情况下,我可不愿轻易承下这罪行”,诺拉并不清楚约瑟夫到底是不是罪人,但是让他触犯规则的话,这杀孽就是神所犯下的了,而神怎么需要遵守自己的规则呢? 而且要归罪的话,第一个该被归罪的也是不得不推动这一切、却又直接参与到过程中的白无一吧。 所以现在双方的信息平衡到底如何?他还有翻盘的余地吗? “怎么了。” 诺拉注意到了他变幻的脸色,随即微微挑了一下眉。 她拿出自己用来装水的杯子,自顾自喝了一小口,不像在喝纯水,倒像在品味眼前一切: “知道我的方法了?抱歉把你扯进来,但这就是诡异世界啊,您还是还是金利斯先生死……我想这并不难选择。” “如果他不是呢?” “那就剩下玛丽一个人了,和她打我还是有点信心的,玛丽小姐年轻得很,缺乏经验所以有些莽撞,她不过是以那种嚣张的语气来掩饰自己的紧张……如果是她的话,我会温和一点的?” “如果……这个罪人是塞呢?” “他不早死了吗?” “也是。” 白无一盯着对面,然后忽然往后看……但后方空无一物。 “真是,孤立无援了吗……” 他说,接着以只有自己与直播间观众、专家组才能听到的声音低语: 塞是神职人员,而且还活着。 …… “怎么回事” “塞可能没死我理解,为什么说他是神职人员?还有怎么就确定的他没死的?” 白无一一脸发觉什么的转过身去,直播间的观众们则一脸懵逼。 之前他们还在感慨一日两死,这个副本死人的速度一点点在变快,结果后一脚这个名字就突然蹦了出来。 夜卯教不想起:“诺拉突然知道食材是有限的、又突然瞄准了午餐,而她的召唤物目前表现出来的智力连熟肉羊都达不到,绝对不可能是史莱姆告诉她的,那就只能是人了” “人?不可能,如果让外人进入厨房,那个外人好不好被雷劈且不说,白哥会触犯规则死亡的!” 夜卯教不想起:“除了两类人。” “哪两类?” 夜卯教不想起:“食堂工作人员和神职人员。” “食堂工作人员不是外人,我们知道,可神职人员难道可以随意出入所有房间吗?这样有点太离谱了吧,这完全就是把天秤倾向于神职人员了吧” 夜卯教不想起:“不,我不这么认为,你们还记得当初诺拉曾经和白选手分享过一些线索吗?” “什么线索?” 夜卯教不想起:“神父和修女会参与到其他人的工作之中,自己也组建了一些组织。” “啊,那个,但是我觉得有问题吧,诺拉说他们会遗留神职人员的装扮标志,但至今好像也没用到这个规则啊。” 夜卯教不想起:“这个规则有假,或者说规则本身可能不是假的,但诺拉是会说谎的啊,神父和修女的确会参与到其他人的工作之中,但是这个根本不是指其他人可能是神父修女冒充,而是他们自己可以参与到其他人工作里面,标志物这点,是最假的,她在误导白选手把这个规则完全看成辨认规则。” “那她为什么不完全说谎呢?” 夜卯教不想起:“她这跟完全说谎有什么区别,而且这个神也蛮看重诚信的,她这话说得基本上完全是真,只是局部来了个‘一般’,那她参与其他人工作没有带标志也就是不一般状况罢了。” 夜卯教不想起:“先不说这个,总之,不是厨师却能轻易分析出各种食物属性,拥有视觉且能清晰表达自己所看到一切的,不是熟肉羊,那就是塞了,熟肉羊不具有前一种属性,所以,大概率是塞进入了厨房 ” “塞失踪了这么久,没回屋睡也没来吃早餐,不是该死了吗” “不一定,规则里面从来没说过只能在食堂吃饭,食堂只是个领取食物的地点罢了,所以午餐才能给人下午空闲的时间” “同理,沉睡也没说是在宿舍,所以其实可以在户外睡觉?但是……” “但是那样会被那个神直接散步经过吧,说不定还会被直接踩上,那按理说也会变成烤肉……” 夜卯教不想起:“这一点的确存疑,但不是规则里明说的必死局,那便有其他可能,塞的能力又让他能得到额外信息……很可能就是因此他才敢失踪,总之,塞通过某种方式进入了厨房,接着可能进食了一口左右的早餐,接着将其剩余物质扔在地上或者容器里,诺拉利用水流制造是她造成了当前情况的假象,借着这一机会,他们彻底摸清了厨房规则,把这里从白选手的主场变成了自己的主场……” “那现在……” 夜卯教不想起:“放心,他们对白选手的杀意并不重,杀了白选手对他们也没啥好处,而且,我们也并不是完全没有优势。” “什么优势” 夜卯教不想起:“他们现在无法确认罪人身份,是要靠规则杀人” …… 而当悲剧上演之际,随神的注视转移,规则并无效果。 第46章 阵营对抗规则:生死? 所以当白无一彻底摸清对方的所知所解之后,倒是稍微松了一口气。 除了这一张牌以外,白无一还有一张牌,那就是自己的假规则:午餐只能吃一份。 但这张牌可能被看破——因为塞具有分析功能……但还没被做成午餐的食物能被叫午餐吗?应该不能算吧。 对面貌似起码暂时没有对玛丽动手的意思,并且,当遥远传来歌声,悲剧暂且上演之际,对方也并未有丝毫无视规则的行动。 就如白无一忽视了神职人员可以混入、午餐自由活动资格等等规则导致了目前的被动一样,诺拉他们忽视的这一条规则,也许将会成为他们的死局。 “脸色好了一点?” 诺拉倒是很会察言观色,不如说,这里幸存的选手除了白无一以外各个感觉都能从一丝表情把对面的心理全都看透……不,好吧,还有个玛丽垫背,从这一点看来,把她留下来实在是挺值。 不开玩笑地说,如果玛丽死了,那白无一也好约瑟夫也好,是不可能抽出手去上演悲剧的,那他们可就真的要面临灭顶之灾咯 “没什么,我只是在想,你可能忽视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白无一耸耸肩,故意缓缓浮出一丝似乎自得的笑容,摊开手: “我现在的备用食材,可是不止有一份,具体有几份,我想阁下应该不需要我透底?” “这的确是个难题。” 而对面诺拉也十分配合,立刻露出了一副冥思苦想神情,然后,如白无一所预料中一般,忽然笑出了声: “好吧,我猜猜,3份食材,一份无酵饼一份羊肉一份猪肉……我猜得是否还算有准?” 白无一缓缓挪动嘴角,露出一丝嘲弄的微笑——就好像一个故事中被打脸的反派应当具有的一样。 “你无法暴食。” 他说: “所以,就算你拿走了一次额外点餐,再拿走一份午餐,也无法触底,不如说,午餐您似乎无法点餐吧?那个时候,如果我选择猪肉……” “的确如此。” 诺拉神态平静回答,接着,把手指在小窗上敲了敲,随即食堂中回荡起一阵清脆脚步。 “我来晚了?我来得刚刚好?哦,龙哥,中午好啊,不过你现在脸色可称不上好。” 塞,已经失踪的塞走了出来……这其实并不不可思议,不是吗?伪装死亡是侦探或者悬疑小说中常用的手法,而大逃杀也并未逃离这两种几乎泛滥的恐怖小说类型。 “你……” 白无一挪动神情,将其变得愕然,暗中以手指掐住手臂,以痛觉使面部肌肉抽搐: “你不是该死了吗?” “怎么会呢?” 塞现在身上穿着的,是一件厨师服。 白无一大概能猜到他穿这身衣服的原因,恐怕,诺拉的说法属实有点微妙,神职人员可以混入其他职业,这是自然,但必须能搞到其他职业的服饰,以此,他们应该就能进入他人的工作区域,而不触发任何的外人规则。 “龙哥,我让你拿东西给我鉴定,结果你不让,那我就只能自己去拿啦。” 塞嘻嘻笑着,摇晃着手里的一件东西——一瓶清洁血迹用的血迹,白无一这才发现,自己刚刚搜查了半天厨房,竟然完全没找到这东西了。 “我都不知道你怎么活到现在的,怕不是因为一直在欺负npc吧?我可不是npc,是会投你桃子的哦?” “塞。” “别紧张嘛,我嘲讽不也是为了龙哥好,这是让他长长记性……再说,比起我,诺拉小姐,你可比我狠多了,” 一番嘲讽以后,塞突然收起轻浮表情,一脸森寒地扫视过白无一的脸,阴冷放着狠话: “你居然还没死……她的史莱姆被你无效化了?运气不错嘛。” “怎么对我敌意那么大呢。” “谁叫您老是把腿在路上搁着非要我踩来踩去哩?哈哈,好了好了,让我们正式点。” 塞举起一枚吊坠,那是一个简单的十字架,虽不奢华,却已足够证明神职身份。 “龙哥,给点饭恰嘛……哦,我不吃猪肉。” 东南亚人笑眯眯如是说,而白无一在前半句已经把可怜的阿卡迪从冰柜举起来了,后面听到那话,也只能耸耸肩,又给放了回去。 他别无选择,只能将无酵饼拿出,至于放血去当食物或者其他一切也许可以绕过规则但是很容易被指责渎职的食物……还是算了吧, 塞随意挑了个小桌,坐了上去,接着对诺拉抛去邀请: “来吧,诺拉小姐,您应该不会真的是要一个人吃掉这么多‘丰盛’的午餐吧?” “三个人刚刚好。” “是哦。” 随着话语交谈,时间也一点点推进,白无一揪着自己的钟表,看着上面的指针咔嚓作响。 约瑟夫在午餐会来……这大概是目前唯一的变数了,可能是好事,也可能是坏事。 如果他不来,塞和诺拉的打算自然会失败,但在强行引导他违反规则导致死亡的计划失败的前提下,白无一完全不能确认对方会不会恼羞成怒,所以这个时候,悲剧已经不再是有利因素。 恰恰相反,白无一需要神明恢复监督,避免对面这两名异能者破门而入……而唯一能把这个消息传递出去的对象就只有约瑟夫。 但如果约瑟夫来,取代了白无一,他就可能承受这两人的怒火。 综合来说自然是后面情况对于白无一更有利,但毕竟腐国人帮了他不少。 心不在焉的一番交谈与对峙之后,伴随着剧院嘈杂的歌声回荡,来往于食堂的脚步声也便越来越多,看来晌午已至,npc们也便纷纷来到食堂。 白无一毫不怀疑那些npc会更倾向于谁……哪怕是罗根,也必然会更亲近于那两位名正言顺的“圣人”吧,圣人,这两个字在外界的宗教或者学派到底会有怎样的分量?而这一点到了副本之中只会变本加厉。 而最终响起的脚步与声音,标志着之前平静的战场彻底步入沸腾。 “……嗯,中午好,亲爱的各位朋友们。” 脚步一声声巧妙地与外界悲剧之音互相呼应着,总是带着许多神秘色彩的腐国人,从食堂厚重木门后缓缓绕来了。 他的步子很轻,但即便这样、也像是故意踩出来的,当看见食堂中围绕众人时,那双幽蓝的眼微微一亮。 第47章 阵营对抗规则:对峙 “看来我们迎来了一位旧友的死而复生……不过我想我们还没急匆匆抵达第七日?塞·乃猜先生,您可以让我看看您的掌心吗?” “扮演多疑的多马并不能给你什么好处,” 诺拉在听到约瑟夫带着好奇的语调时,拿起汤勺,在装着整羊的巨大铁锅中空荡搅拌了一圈——在三人的分食之下,这锅颇为厚实的羊肉汤终究还是干涸了。 也许是错觉,白无一总觉得她的手有些微微颤抖: “过来吧,金利斯先生。” “您想和我分享?” 腐国人把脑袋直接插入诺拉和白无一之间,把一双湛蓝的眼往那已经空荡的锅里窥探,接着思索地捏住了自己下巴: “可惜,我看各位已经将这滋养汤品吃得干净了……哎,错过如此宴会,诺拉小姐,你说,我到底错过了多少精彩局面?” “啊哈,约瑟夫老哥,我看你什么都没错过,正正巧巧!” 塞从座位上跳起来,然后发出一阵爽朗却奇大无比的声音,这声音把旁边npc都吓得往此处投来了异样目光……但当看见发声者身份的时候,他们便一一收回了目光。 这一点验证了白无一的猜测。 “我们正,要找您谈谈一些有趣的事。” 塞走到约瑟夫身边,将手如对待好兄弟一般,从约瑟夫后脑勺搭过来,接着本来过于友好的语调飞速冷却下去: “可以请您点一份午餐吗?这可是唯一的一份午餐,我们把这让给你,很慷慨是吧?” “嗯……在你们热热闹闹举办完一场聚会之后?哎,我是做了什么,才要遭受这样被排挤的不公正对待?” “不不不,你知道嘛,vip都要单独对待!当然……你也可以,等我们用一点小小的技巧,用力地邀请你,把那些东西美味地吃下去。” 塞说到后面脸上笑容已经彻底消失。 那已然是近乎威胁的语调……不知为何,这反应让白无一有些不安。 “好吧。” 约瑟夫抬起头,有些无奈地耸耸肩,从视觉上,他就好像是被东南亚人硬生生掰出来的一样: “我会进行,如果这就是最好的结果的话。” 厨房里被胁迫的厨师已经将食材准备好。 就好像所有诡异npc一样,把有问题的道具当着选手的面,直接摆到其眼下,等待着对方就这样吃下去。 很不幸。 扮演这个角色的,正是白无一。 “谢谢。” 三份食物,最不上心的是塞的饼,其次是诺拉的羊肉,而最为用心进行了调味的则是这一份猪肉……而危险性则截然相反。 白无一在加入胡椒粉的时候想到了一种可能:也许将那清洁的血液加入猪肉的话,可以去除其“毒性”。 但显然这一切已晚,当白无一叹息着将这最重、最厚实……也最肮脏的食物直接用铁盒向着腐国人送去之际,对面也并未露出丝毫恐惧神色,只是,仿佛为了安慰面前这将对自己行凶者一样,轻轻微笑着。 接着…… “……” 一瞬间,食堂中所有npc……齐刷刷全将视线凝视在了约瑟夫身上。 糟了。 虽然监控的最重要一环是约瑟夫,但npc们也同样是神职人员,对于触犯忌讳的人也许…… “各位如此紧张是做什么?” 约瑟夫淡然环顾着四周逼近的视线,随即歪头,似乎表达着一种极为深切的困惑: “亲爱的兄弟姐妹们,我在你们眼中看见了怀疑、嫌恶、厌弃和排斥……这是神职人员应当的行为么?这难道符合你们的职责么?” 约瑟夫的声音并不刺耳,却宛如雷霆般将所有神职人员注视的眼全都打了回去……在这个副本中,哪怕是是npc也没有人愿意渎职。 “哎,约瑟夫老哥你说话实在是不中听啊,” 但塞总是乐意加一把火的: “他们不过是从你身上闻到了一股难闻的味道……这味道像什么来着?罪~人~,是吧?对罪人怀疑或者排斥,这啊……我看可是太太符合神职人员职责了哩!” “我是不是罪人,自有神明进行判断。” 周边视线缓缓返回,而约瑟夫却毫无惧色……甚至,腐国人神情肃穆,忽然一伸手直接抓住了塞的脖子。 这一下出乎了包括白无一在内的所有选手预料,周边神职人员也站起来,包裹在外袍下的身躯开始抽搐……而下一秒,腐国人阴森的话语却让它们的敌意直接转移了目标: “你……想取代神明的职务吗?你,想夺取神明的名义吗?你,在怀疑神啊?” ……先是一阵寂静。 而下一秒,骚动变得格外巨大,本来面含嬉笑的塞头上滴落下斗大的汗珠,他已经被约瑟夫单手拎了起来,像只要被开膛破肚的兔子一样双腿乱蹬着,四周信徒也一点点涌了过来,把敌意的目光朝这位不称职的同胞望去,尖锐的指甲从他们圣洁的衣袍下漏出,似乎要将敌人撕个粉碎。 “够了。” 诺拉的声音这时终于传出: “你们在做什么?一切敌意都是给予罪人的,你们难道要因为个人的愤怒而对人处以刑罚?圣卡门是如何说的?‘不可提出无理的要求’,‘不可暴怒’……你们,在做什么?” 她的声音让周围神职人员终于冷静了下来,接着,一个个坐在位置上,齐刷刷开始祈祷,这场景显得诡异而滑稽。 约瑟夫肃穆而凛然的脸上重新浮现出一丝微笑,随即,他轻轻把塞放了下来——后者因为缺氧,在被放下的一瞬间差点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而腐国人一下伸出手去,搭在他肩上的手轻轻一握,把塞一下“搁”得站直,随即轻轻拍了两下,似乎极为愧疚地开口: “请原谅,塞·乃猜先生,我实在是太过专注于对神明的信仰,一时因狂热竟做出了这种行为……也许我应该为这次失礼而回去祈祷一番。” “你……咳咳……” “金利斯先生,若您不愿与我们一起坐着吃饭,我便并不强求。” 诺拉身边已经开始弥漫起水状生物了。 和对待白无一略为宽松的态度相比,面对约瑟夫,她可谓如临大敌。 “但,我恐怕就得请另外一位本来已经大概吃饱的先生进行点单了……” 第48章 阵营对抗规则:垂死者是谁? 啧。 还是被卷进去的白无一没报什么期望,就好像他虽然会愧疚,但也的确觉得约瑟夫遇到麻烦比自己遇到更好一样,约瑟夫也应当如此……不如说他完全搞不懂诺拉怎么会拿他来威胁约瑟夫…… “我可从未如此说过。” 咔嚓。 腐国人一口咬下了一小块猪肉,随即清晰发出话语。 那一瞬间,全食堂的目光都凝聚于他身上……四周一片寂静,只有远处剧院传来的嘈杂歌声。 “我很乐意在此和我的兄弟姐妹们一起共享午餐……只是,这东西的确太大,我害怕耽误工作,只能带着回去享用完了。” 咔嚓。 咔嚓。 约瑟夫细细咀嚼的声音从口间轻微传出,白无一能看见诺拉瞳孔的微微收缩……她的确没想过对方竟会没事。 咕噜,吞咽的声音随着腐国人喉结的滚动清晰响起,即便催吐,恐怕也无法从其体内完全消除已经吃进的东西。 “我已经完成了您的要求……诺拉小姐,出于互相尊重,您介意也给我行个方便吗?” 这一幕并没有被毫无代价地消解,但已经利用信息差所能做到的最好拖延了。 白无一彻底把自己摘了出去(若没有假规则,说不定对方会多要几份食物一次性干掉两人,玛丽命运未定)。 而约瑟夫则面临险境。 “若您再耽误时间,恐怕就有些没道理了,好吗?” 某种意义上,副本已经通关,当约瑟夫死去之后,罪人亦应当不复存在。 但这一切圣人那边还不知情……白无一完全可以捅破那点,不再害怕约瑟夫背叛而完全投靠圣人一方,甚至主动帮助其他人扼杀约瑟夫反杀的可能,但出于非理性的因素,他实在是有些难以接受这种结果。 再说约瑟夫为了维护他而沦落至此,若他平平将其出卖,便非世人唾之、选手恶之、他一己也当自厌矣哉。 “到处搬着锅吃饭……咳咳,约瑟夫老哥也不怕摔了把地板搞脏了……” 再说还有塞这个家伙。 东南亚人揉着自己被掐红的嗓子,死死盯着约瑟夫,企图再将其逼近一步,而当对方淡然把目光又瞥过来时,他便咧出牙齿,像是要表现自己无畏般扭曲出嘲笑神情。 比起“风评”(?)不太好的约瑟夫,或者真正的主使者诺拉,白无一更讨厌这个家伙。 “当。” “收手,食堂是吃饭的地方,不是吵架的地方,不要妨碍我的工作,” 所以厨房的主人敲下汤勺,把刀子也露出来,从小窗中冰冷透出目光,凝结在塞的身上: “对于你们的傲慢,我们已经竭尽全力地包容,神职人员的职责难道就是如此高高在上,哪怕在神明审判我等无罪之后仍越俎代庖?还是说你们的职责就是这样纠缠着我们和我们扯皮?懒惰、傲慢、暴怒……塞·乃猜,剥掉你的人皮,露出猪像吧,你是什么狗东西,也穿上个衣服冒充人?” 最后一句白无一将手中刀平举,脆弱却锋利的刀尖泛着寒芒指向嘲笑者眉心,可即便如此,龙国人的表情依然是平静的。 而周围神职人员倒是随着他这一威慑忽然有了动作。 隆。 这些闹剧的观瞻者整齐从座位上起了身,将身躯挺得笔直,垂眸闭目、双手合拢。 宛如咒语般低沉的祈祷一点点泛滥于食堂空气之中,与远方《海的女儿》奏响的幽婉乐曲混为一体,泛泛然将一切蒙上一层怪异而神圣的面纱。 这一场博弈实际上是对于神职人员的争取。 在场之中,塞是最拉胯的,但诺拉一方天然与神职人员具有亲密关系,不必如白无一一方般如履薄冰……但即便如此,白无一仍能看见同样开始祈祷的诺拉在睁开眼时朝他这边看了一眼,叹了一口气。 “走吧,塞。” “不斩草除根,我知道小姐这样的人容易心软啦,但是……” “走。” 诺拉最后一句话已经褪去了一切虚饰,几乎暴露出丝厌烦来。 神职人员的合理性已经被他们拿去对约瑟夫进行必中的一击了,目的已经达成,在随着这一消耗,此处也再不是他们的主场,要不是塞的扯皮,以诺拉的表现说不定还能搞点什么小动作……可惜。 不过这可惜可不是对于白无一的。 那两人离去,潮水般祈祷声却仍经久不息,这未免令白无一感到有些好笑。 因为懒惰而祈祷,可祈祷到底能做到什么呢?若是平日或许可向神明换取赎罪……但现在,他们所祈祷的对象,那位无上的神明,正垂泪于舞台之侧,对周遭一切都舍了监督呢。 怪不得罗根说神明是不用遵循自己的规则的。 若当真以神的标准去看待神,这神明怕是要直接落下地狱去,七宗罪之中,它哪个不曾触犯呢? “白。” 约瑟夫的声音与祈祷格格不入地穿了进来: “一切要结束了。” “……抱歉,我……” “不,请放心,您做得很好,您已经最大程度保证了我的安全。” “是……然后,约瑟夫,我想这一切还是有转机的,听我说……”“没事,我明白,那个药剂,对吗?” 白无一想说的话全被约瑟夫堵了回去,只能深深吐出一口气,心情有些糟糕地挠着自己的头发。 这次的博弈完全建立于虚假的规则之上。 神明注视着一切? 假的,白无一一方自己以悲剧瓦解了这个桎梏。 触犯规则会被神明惩罚? 也许,但因为前一个理由,这个规则也被瓦解了。 午餐只有一份? 彻彻底底的假规则。 表面上的两相制衡,实际上却是白无一一方的手无寸铁,与诺拉一方的金玉满堂,虚假的镣铐把那些人骗走了,但这一切绝不可能长久。 “对了……得让你帮忙传一下话,让玛丽那边停一下。” “好,我马上去,不过我这东西可不能让那位小姐品尝了,白,你那边羊汤还有剩吗?” “没了……还有……那只熟肉羊,它说它是替罪羊,也许晚餐也可以抵消错误的食物?但是这一切都是不确定的,我没有充足的证据和线索能保证这一点,” 从某种角度上他已经脱险,但还是做着所谓最后的挣扎: “我会去问问那些npc还有没有多余的那个血……还有问问熟肉羊,应该会有转机的,然后之后我们就沿着计划去把那两人杀了好了……哎……” 第49章 阵营对抗规则:盲信 这一次约瑟夫没再打断他的话,只是静静听着。 到最后,他才轻巧吐出两个字: “谢谢。” 四周祈祷声寂静,而小窗前最后的一道人影也渐渐远去,白无一吸一口气,看了一眼这或许多出来的一份明日早餐,苦笑着摇了摇头。 …… 询问没有得到结果。 背负着一条人命,白无一和npc打交道的热情比起之前翻了不止一倍,无论是前来点奇怪餐点的神职人员,还是罗根,甚至于被食物吸引过来失去理智的守卫,他也在企图进行询问。 顺便一说,他终于找到了神职人员被满足之后的正确用法。 取代财物的贿赂,白无一要求那些奇怪的修女或者神父在吃完东西后担任起了守卫职责……或者说把那些失去理智的守卫拖走,直到他们在快要晚餐之际被忽然劈成一块块焦炭般烤肉。 当然,守卫能变成一坨烤肉就证明约瑟夫的工作完成了。 等到快要晚餐的时候,罗根又来了,这次他是来搬运被变成一坨焦炭的守卫的,在他慢慢打包的时候,白无一也便在旁边蹲着企图问出点什么。 “罗根先生。” 这名字还蛮神奇的,说龙国名或者外国名都不算违和,白无一看着这人是个东方面孔,但诡异副本向来会直接影响认知,也不知其他人眼里他是个什么样子: “就是,您也知道我们这边会送来一些猪肉,但是菜单上基本都没猪肉这种东西吧。” “中午自便,怎么没有?” “您看,我们早餐晚餐基本上都是统一使用的食物,只有午餐这个描述,与其说是有猪肉,不如说是什么都可以,那猪肉也很格格不入啊。” 猪肉是有人犯了天罡以后的产物,一般自然是没有的,这点白无一也明白。 “所以我在想,也许猪肉也代表着神明的某种旨意……也许其中能有什么教诲,比如,圣卡门说过懒惰者如猪,进食猪肉是不是代表也沾染了惰性之类的?” “否,猪肉本身……并不是懒惰。” 所以他本意也不是真的问猪肉的含义,而是吃了猪肉该怎么解决。 “之前的猪肉被人点走了,我还在想是不是代表这个人懒呢。” “……离这个人远些,他是要遭报应的。” 罗根虽然态度友好,但毕竟是信徒npc,当听到白无一表述话语时,神色顿时冷了下来: “说不定是罪人……你可见到其面容?罪人藏污纳垢,对这些肮脏之物本就贪恋,一向对这些腌臜之物垂涎欲滴。” 罪人会被猪肉吸引? 这玩意儿可能是神职人员或者塞的能力能试探出的规则。 猪肉对罪人的异常的吸引力,可以依靠这个来引出罪人,所以诺拉拿猪肉,除了是要谋害约瑟夫以外,也有测试的意思。 约瑟夫没反应不能说明什么,之前迷途的时候这个腐国人也是这样,虽然有被影响,但是表面上一点反应都没有……白无一倒是很希望能学会他这方面。 不过对方最后还是动手的原因……大概是真的忌惮约瑟夫,反正都撕破脸了,倒不如一鼓作气把人解决了,把平衡彻底倾向于自己一边。 “我也不知道呀,罗根先生,你也知道我是新人,之前从来没在教会里面待过,也没什么忌口不忌口的习惯……话说,我在外面吃过猪肉应该没啥吧?话说我的同伴里好像也混了罪人……那些恶心的东西,说不定要给别人菜里下毒呢,” 一边想着,白无一继续见缝插针: “我就怕有些好人,明明是虔诚的信徒,结果被别人下这种毒,被泼了一身污水!那多不该啊?” “那便是其命中注定。” 白无一的热情没有得到罗根的回应,相反,厨师神色冷漠,宛如机械: “在神明注视之下,一切罪与罚皆为注定,即便遭遇不幸,也是罪孽所至,在神的注视之下,没有掩藏的可能。” “这样未免太操劳神明了吧,再说罪人狡猾……哎,罗根先生,我就实话跟您说了吧,我实在害怕那些罪人,他们心性狡猾,怕是连神明也能欺瞒;若非如此,在神明注视之下他们岂能如此混入教会?” 说着,白无一眼中浮现出一丝恐惧——这丝情绪或许并非是欺骗,而是货真价实对当前境况感到畏惧: “之前,我把那污秽的猪肉要抛出去处理,结果却被偷走了,除了罪人手笔,我想象不出能有谁如此卑鄙。” “这……” “听到这话,厨师的眼神终于开始有些动摇。 白无一趁热打铁: “罗根先生,若那猪肉是被罪人窃走,一定就能被神明认出吧,若是如此,我也不必担忧了不是?” “……” 厨师忽然转过眼,对上白无一多少有些急切的目光。 那一瞬间,白无一几乎以为自己那有些荒谬的谎言将要被揭穿……可那厨师只是深深看了他一眼,随即开口: “即便短暂避开神明之目,污秽入体,也是与罪人血肉交融,其臭味不可遏制,而神明必将睁眼,将审判降临于其身。” “那,不是罪人吃下猪肉……” “那便也是命中注定的罪人,你入教之前习俗,神明宽容才不论计较,若你当真遭受此劫,那就是你骨子中本就是罪人。” 说着,厨师双手合十祈祷,神色中无半丝异常或悲悯: “一切命运皆已为神明注定……若你被赏赐苦难,那也应当欣然接受。” “……” 白无一不太能理解这种思维。 不过无妨,他对于诡异世界的npc有彼此无法完全理解的预料,倒也不至于大失所望。 不过在神明注视之下、臭味……?这种表述有些微妙,让白无一有些微怀疑。 罗根干完收集工作之后就要走了,但白无一还是拉住了他,问了最后一句: “哪怕是圣人,也会如此吗?” 这个问题似乎有些激怒了厨师。 他顿住脚步,脖子有些僵硬地挪转回来,死死盯着白无一——但后者毕竟没有触犯规则,于是也便一副坦然而困惑模样。 最终,怪异向不居险地的人类让了步。 “圣人不会是污秽的,圣人是绝对、绝对、绝对纯净的……他们的神圣天生注定,随一切发肤而生,他们的恩赐毋庸置疑,他们……不是你能怀疑的东西。” “……哪怕他们被神惩罚?” “那他们就不是圣人。” 第50章 阵营对抗规则:夜色将至 …… 晚餐。 诺拉、玛丽到了食堂,白无一则待在厨房里面,看着他们进食。 “塞先生呢,不在了?” 透过小窗,白无一问,他说的话挺有歧义——不过他是故意的。 “目的达到了,我没有束缚他行为自由的理由。” 对面正在递餐的诺拉叹了一口气: “我对合作对象,就算是不太友好的合作对象,也不会是控制狂,白先生,现在您相信我的诚意了吗?” “相信?充分见识了才是。” 带着些怨气的话语一吐出来,白无一就知道有点问题了,于是把舌头往后一咬。 说这些屁话还不如直接一刀子把对面砍死呢。 “这一次行动我有很多失败,” 他这样说,诺拉依然不生气,只是把那坨被消耗了不少的羊肉双手递进小窗: “约瑟夫还活着,和您闹掰了,对神明的认知……也从清晰反而变得模糊,难道这一切是陷阱,你们已经把死神的镰刀指向我的头顶了吗?还是说,只是因为我无知所带来的结果呢?” “的确已经瞄准,小姐半夜睡觉可当心点儿,别合眼呐。” “那可不成……不过原来如此,既然是您的提醒,我便认真对待吧。” 白无一接过肉,将其也做成一坨浆糊,顺便思考着能不能往里面放毒。 但事到如今,白无一能放些什么毒呢?熟肉被收走了,悲剧也还未上演。 其实这个副本对于厨师的定位,更倾向于活动回合发牌员吧……或者说体力点补充者?总之,倒表里如一,确实是补充何物的厨师。 他也想过如果自己是跟诺拉合作能不能得到更好的结果,大概,还真行,他发牌,玛丽负责视觉屏蔽,诺拉负责武力镇压,而塞负责信息提供,最多就是会失去洛里那边的通行权……但这点对于神职人员并没有对罪人那么有价值。 “咕噜咕噜。” 在思考之中,本来就是熟食的羊肉很快就漂浮起泡沫。 而这时,另外一道金铃声也响起了。 透过小窗看,能看出是玛丽。 “塞还是没出现……是死掉了吗?金利斯怎么也突然不见了……好奇怪啊。” “……别担心。” “7个人只剩下我们三个了……罪人,不是诺拉就是你了吧。” 玛丽的信心能看出在动摇。 她是中立人士,且不知道势力有三方的信息,有这种怀疑很正常,不过白无一对于当前的状况也堪称一个有苦说不出。 “我也不能确认你和诺拉小姐谁是罪人,对吗?” 所以他选择欺骗: “其实我在思考一个情况……玛丽小姐,你说有没有可能,塞没死?” “没死他怎么能迟迟不出现?就连早餐也……” “我的厨房被异常的客人造访了,以我看来,那肯定是塞。” 虽然是欺骗,白无一的话语倒不是谎言: “恐怕他是在诈死,以此掩藏身影,让我们无法举报也无法对付其,并且进行杀人的工作……证据就是,我作为厨师,是可以处理尸体的,可我至今没看到塞的尸体。” “你……” “嘘。” 白无一做出一个噤声手势,而玛丽在他指引下,也便闭了嘴,只是双眼中恐慌不减反增。 “这样……我想和诺拉那边合作,龙国人,你跟我都没有异能,不能自保的……要是半夜有人来偷袭,就、就好像我之前一样,我不觉得就一定能被拦下来……” “玛丽小姐,我们先不要讨论这个问题,或者说,如果您希望,我们在晚上再单独找个时间谈论如何?现在在食堂,诺拉小姐还在旁边呢,你不觉得我们这样有点‘目中无人’了吗?” “不是说那个罪人是塞吗?” “塞,有这个能力,到处杀人吗?” 其实白无一不太担心让诺拉听到会跑来对付玛丽。 诺拉那边是不会怀疑玛丽和白无一是罪人的,他们两个都有明确的职业和工作范围,甚至玛丽的身份都是诺拉试探出来的,他们的目标只有约瑟夫。 他担心的是玛丽知情以后自己反水,所以干脆让她战战兢兢,闭目塞听,特别是对于诺拉和塞产生些警惕。 在场之中,明面上武力最强的是诺拉,所以最可能肆无忌惮到处杀人的也是她,玛丽只要不知内情地选择远远躲避其实就算对白无一他们的最好局面了。 或者说,在局势似乎已经明朗的当前,中立一方远远观望似乎本就是通关的最好方法,他这也不算太欺她,而是遵照了约瑟夫的嘱托。 ……只看今夜了。 今夜,圣人和罪人一方必有一方遭到屠戮,而这个人选…… …… 白无一很难干预。 随着约瑟夫所赠送的那一块怀表的滴答运转,时间已近半夜。 那只羊,那只曾经为鬼,后来又变为食物的羊,已经进了他的肚子,吃那东西时的景象确实不太利于食欲。 就在他站在门口,想要进入自己房间的时候,龙国的提醒却来了: “白先生,好久不见。” “……关先生。” “不要进您的房间,请,务必平躺在走廊上,最好是接近金利斯先生的房间旁边,让他把门稍微开一丢丢……嗯,若是他乐意当个苦力,最好还麻烦他帮忙把您给当个支架一样搬来搬去……对了,记得盖上被子,夜凉如水,可别感冒了。” 这是什么建议…… 白无一对这一次的建议颇有些困惑不解,这么久以来,他还是第一次接到关寒作为顾问身份的建议,未免要多问几句: “我可以知道理由吗,” “啊,很简单的事。” 关寒并没有因为这一提问而感到不耐: “我们要把你当个三角架,方便镜头通向金利斯先生的房间门口,你只要别动,别反应,把自己藏好就行了,如果有外来者进入,就会因为擦到你的镜头而被打赏系统所波及。” “不对吧,你想影响和观察的,其实是那个所谓的神明吧。” “它怎么就不算外来者呢?” 对面的声音掺杂了一丝笑意,似乎对于白无一能识破真相感到颇为满意。 打赏对于诡异的影响按理说比起对选手要大,但至今为止的一切npc,要不就是被白无一直接解决了,要不就是友好一方的,而现在终于出现了威胁到选手——虽然是约瑟夫而不是白无一本人的,拿来当素材倒也合情合理。 不过…… 第51章 阵营对抗规则:雷声先至 “虽然规则里面的确从来没有讲过必须回卧室,塞·乃猜那边也的确已经干过这事了,但是你怎么确定我睡走廊上不会因为那个什么,被赶的雷电被直接搞死吗?” 虽然有点对不起约瑟夫,但白无一还是倾向于自保。 无论是出于大众意义还是私人,或者,甚至哪怕为了他不是因为关寒这草率的提议直接毫无用处地死在走廊上,他也得有99%(大抵在怪异世界里,没有地方是100%)把握才敢做这种冒险的事。 “你要是没吃那只活羊,我的提醒就还得来早些。” 关寒显出些意味深长: “我估计那个家伙也是吃到晚餐以后才决定下假死计划的,我说的人,自然是你现在最讨厌的人——塞·乃猜,请您仔细想想,他到底是什么时候突然失踪的?真的是半夜睡觉的时候吗?” 不,并不是。 塞是在晚餐的时候吃着吃着羊肉就突然消失的,就好像他知道自这个时候起自己可以开始自由活动了一样。 塞的异能是物体分析。 他能轻易通过接触物体得到其的详细资料,和白无一需要摸爬滚打和实验不同,除了没有战力,实在是过于方便的异能。 “呼。” 白无一深呼吸了一下。 也罢,有一说一他的房间在第一个晚上就被玛丽搞得“破门而入”了,论完整性,白无一第一天睡的就不能称为一个完整的房间,在之后他更是跑去了约瑟夫那边蹭房间,充分证明了“选手非要呆在自己房间”这一行为的不必要性。 而且塞的确半夜没有回房,早上也没到特定地点吃饭,看其他神职人员那种一举一动恨不得给神磕个响头的模样,塞在不知道神会被悲剧移开目光(实际上,他失踪那个晚上神也并未受到影响)的前提下,是不太可能比中立人士或者罪人更乐意挑衅神明的。 他只是跳,不是纯蠢。 所以,照着前面那两个例子,白无一姑且倒是可以选择试探一番——顺便又帮龙国那边收集点诡异副本的详细资料。 每个副本的中心似乎都有些属于自带信息或者技术的东西,需要尽可能探索才能发觉,诡异主持人那边对于人类能发现这些东西似乎并不怎么高兴,但不知为何也没有完全禁止,就好像这种不乐意是他个人独有的意志一样。 “如果真出事了,尽可能打严重一点的东西。” 白无一打开自己房间的门——去拿被子的,打赏那是一整个画面的aoe,他要是不拿被子把自己裹住,那自己也得倒霉: “还有,尽量就别打赏臭鸡蛋了,那个东西很容易让人发出声音,对我装睡不太友好,可以的话你直接打赏倒赞或者刀子我觉得都可以。” “好。” 简单嘱咐之后,白无一便进入房间,当他抱着被子去到约瑟夫门口,敲敲对方门的时候…… “……没人?” 里面并没有传来回应。 …… 所有房间里,只有玛丽的房间还有人居住。 真是……奇了怪了,约瑟夫跑了,这不奇怪,他有猪肉压身,必须早日摆脱困境,所以有小动作也是理所当然,但是塞和诺拉在一切已经尘埃落定的时候还跑出去是干嘛呢? 往警惕点想,可能他们是求稳,不让约瑟夫找到他反杀?这是否有可能说明外界其实比看起来是住所的宿舍要更安全点呢? 就算满腹疑问,白无一也只能在走廊角落偷偷把自己钻进被子临时搞的睡袋,等着明天到来了。 没法,时间太紧张了,要是诺拉那边动作没那么快他还能做点……呸,做个毛实验,她那边晚点他就杀过去了。 四周静谧无人,走廊上的人闭上眼睛,在脑子一团乱糟的情况下强迫自己失去意识…… …… …… …… 不知过了多久,那滚雷的声音,从白无一的头顶缓缓降临。 ……不。 “踏。” 滚雷声的确到来了,但在那之外,还有另外一道轻缓的脚步声。 这声音的力道是属于约瑟夫的。 脚步在他身侧停顿了一下,一片寂静之中,他几乎能听见上方人平静的呼吸,伴随着一种泛着些温度的潮湿雾气,渗透进他指尖。 “吱呀……” 门扉被开启的声音,门扉被关闭的声音,这一切声音都不曾包含影像,因为走廊上唯一的观摩者此刻正死死闭着眼,生怕露出些视线,便与那驱赶雷霆的不明之物对视。 而那声音如同与他心中畏惧呼应一般。 “碰——!!!咔嚓!轰……” 狂暴的怒意从白无一头顶传来,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巨响,颤栗着仰躺者的身躯与灵魂,他的手心在不断出汗,口中自然分泌的唾液此刻无比碍事,他能感到喉咙被液体淹没的阻塞感,却一点不敢吞咽,因此呼吸困难。 一声、两声。 狂怒的雷霆不止在一处浮现,仿佛一名巨人于暴怒中高举迈步着,每一次雷声炸裂,都标志着那不可战胜之物离此处近了一些。 随后…… “轰隆……” 终于,响彻于白无一耳畔。 “……” 白无一能听见自己哆嗦的呼吸。 他已经不是个新人了,也不是个会被雷声所吓到的小孩,但即便如此,他却依然颤抖着,紧紧咬住牙,过于用力闭合的眼反而便似乎要抽搐着睁开。 轰隆…… 曾经,他对电流的印象是麻痹、是疼痛,但此刻,随着一股怪异的触觉丝线随雷声攀爬至他毛发……他对电流的印象忽然变成了热与滚烫,能轻易将动物炙烤得熟透、将皮毛皆化为焦炭之物。 雷电攀附于他躯壳之上时,或许是错觉,他听到了些许模糊的呢喃,好像是某种祈祷一般声音。 雷声在他耳畔徘徊了一些时间,不知为何,在经过他身侧时,那被名为“神明”的怪异之物似乎有了短暂迟疑,低沉的雷声如手杖般环绕着他敲打着地面,不断徘徊着。 就在白无一心中一凉,几乎要以为自己要为这次多少有些冒险的行动付出代价时,那雷声忽然再一次炸裂,随即一下从他身边擦过,伴随着令人刺痛的高温,一下向宿舍门扉的地方扑去了。 听声音,方向和约瑟夫进的宿舍一致……? “啪——!咚——!轰隆……” 第52章 阵营对抗规则:过于轻巧? 还不待白无一想清这一情况的具体缘由,至今为止最为可怕的一道雷声便怒不可遏地从房间中响彻了,这巨响一下把他的一切思绪全都打断,连双耳亦因此被震得发痛,直到雷声吞咽般沉寂,便响起残影般耳鸣。 在那之后,一切忽然寂静。 “呼……哈……” 佯装只是做了噩梦,白无一张开嘴,让积蓄的唾液从一侧吐出,随即颤栗地吸了一口气,把手抓成拳状,挤出掌纹积蓄的冷汗。 他的背后已经被汗水打湿了……啧。 真丢脸。 …… “早上好。” 再醒来,已是第二天早晨。 大抵是因为昨天被雷声骚扰了一夜,白无一有点精神不振,连一贯极准的生物钟也晚上了几分钟。 而将他叫醒的,则是微笑着的约瑟夫。 “看起来您昨夜不太安宁,也许等之后可以再睡些时间?不过现在,早餐时间快要到了,恐怕还要请您到厨房一趟呢。” 腐国人一身礼服,周身完好无损,甚至神采奕奕,一双蓝色的瞳倒映出白无一一脸疲态的面容。 “……你没事?” “是,多亏您。” 对方说着,伸出手,白无一能看见上方鲜明的血迹。 上次悲剧之时他亦如此肮脏过,但那时神明闭目,对于脏污亦不闻不问,但现在…… “那么……” “嗯。” 那么,诺拉和塞,他们是死了吗? 白无一的话没有问完,因为约瑟夫一如既往提前判断出了他的问题,以肯定作答,当然,就算腐国人不截断他的问话,他也不能把这话语全然拖出。 白无一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从被单中抽身,然后,看见那不知何人的房间虚掩的门扉。 这房间完全毁了,门扉说是虚掩,不若称如惨烈伤疤上残留的些许皮肤,只藕断丝连地摇摇欲坠……这木头所制的门一片焦黑,被从右侧把手部分烧了个大洞。 灰烬满布的门洞后能看见一片赤红。 无尸、无人,只是赤红。 “……” 无论那是谁,那一定不是身为罪人的约瑟夫。 神明触犯了自己的准则,杀错了人,将地面糟蹋出一片焦黑与血红,然后丢下这一切草率扬长而去。 “现在就推门进去对您的身心我想不大好。” 而被祂庇护的“罪人”,则似乎脱离了危险,悠然散步并笑着: “我相信贵国专家组会在一切尘埃落定后把这里发生的一切景象告诉您的……白,这不也正是你躺在这里的原因之一吗?” 有必要这样吗?这样思考着的白无一,耳畔传来了龙国专家组的提醒声: ——“现在先不要追究,不要进门,管好剩下的选手,先通关我们会把看到的一切都告诉你的。” ……那声音中的凝重令人难以忽视。 “这些事之后说……所以你既然已经达成目的,为何这个副本还未结束?” “很简单,因为并没有完全达成。” 没有吗?白无一有些懵逼,随即仔细思考了一下对方之前说的成功条件……随后很快明白了问题。 罪人的规则是要引导神明杀死(也许惩罚或者变猪状态也行)圣人,然后…… 以此达成杀死神明的目的。 现在虽然圣人已全被消灭,但神明尚存,那自然是无法称之为通关的。 “我去玛丽叫出来。” 这样说话还是太不方便了,白无一决定去找找玛丽。 对方九成九可能已经醒了,甚至于可能一夜没睡,昨夜风起云涌,靠着约瑟夫一个人竟然把整个局势完全颠倒了过来,而玛丽完全被脱离于事件之外,极其被动,现在恐怕完全不敢到外面去。 但玛丽的身份实在太方便,特别是在这种其中有一方是罪人的对话阶段。 “您可以把她叫起来,然后让她继续工作,但请令她远离于危险之外,” 约瑟夫对于玛丽的善意并未随着敌人的溃败而消散,相反,他似乎变得更为耐心了: “我想那个可怜的孩子已经再也不必担心什么危险了……哎,我这话是否有些歧义?总之,白,我们不该再劳烦她,她已经为我们的计划和保命做出了巨大的贡献,就让这位年轻的小女士一无所知地悠然于台上起舞吧,她已伤痕累累,不是吗?” “……嗯……好、我本来也不怎么打算把她继续拉下水……” 白无一有些迟疑地开口。 他是不是有点太庸俗思维了,这约瑟夫说话的调子……虽然已经相处一段时间了,白无一还是有点不适应,怎么说着跟要泡人家小姑娘似的……但仔细想想他好像对谁都是这个语气……嗯…… 好像也不太对,到底是什么时候约瑟夫突然就对玛丽成这个态度的? “咚咚咚。” 撇去其他一切杂念,白无一敲响玛丽的门扉。 那门并无任何回应,而白无一静静等待片刻,发出声音: “是我,我知道你在里面,昨夜确实不太太平,不过我带着本人存活的消息到来了……以及,胜利。” 咔嚓。 紧闭木门于片刻迟疑后被轻轻挪开,厚实木板缝隙露出那童话国少女熟悉的面容,当玛丽眼看见白无一之际,她便明显放松地轻吐出一口气,随即在发觉约瑟夫时瞳孔紧缩……特别是当看见他身上沾染血迹之际,几乎是马上拉住把手,又要将门关上。 白无一眼疾手快抓住把手。 “别怕。” 他说: “我,还有约瑟夫,是来告诉你你基本自由了的,从此之后,你只要在工作时间上演悲剧便可,我们不再能指挥你,其他人也一样。” “这个不再能是什么意思?诺拉呢?” “……” 白无一没有说话,只是缓缓又松开了抓住把手的手,就这样似乎彻底放弃了控制权般站在一侧。 但这沉默已经证明了许多事。 “……你是……” “不,我不是,没有人再是了,一切已经结束,在第七天,这个副本将顺利终结,不会再出任何事。” 在玛丽问出那两个字(罪人)之前,白无一也抢先回答了一回,但他能看出对方眼中的迟疑,于是摊开手,以这种肢体语言表达着自己的坦诚——当然,说出的话却基本是谎言: “你若不信,可以去……一个房间前面看看,只在前面看看应该是没问题,但是否要进去,我可就不提供建议了。” “外面怎么一股焦味,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第53章 阵营对抗规则:惨剧的痕迹 被基本完全排除在外的玛丽陷入了失控的焦虑与恐慌,而白无一却只能一直沉默着,当一个他也不大喜欢的谜语人。 “……事实胜于雄辩。” 就在这个时候,约瑟夫发声了。 腐国人轻轻拍了一下白无一的肩膀,语调倾向于鼓励: “玛丽小姐,我能看出您对我的怀疑和戒备,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但我对您的欣赏亦是货真价实,为了换取您的平静,我愿尽可能远离您的一切视野……我知道您失去了那不明之物的馈赠,但请相信,那馈赠绝非任何美好之物,不如说,剥夺了真理。” “我、我……白无一,是你告诉……” “不,小姐,这一切和白毫无关系,就如塞先生能从物体上判断出线索一样,我这方面也颇具有些许……画蛇添足的延伸,可惜的是我无法无视它,就如无法无视嗅到的臭味一样。” 说到这个话题的时候,腐国人微微皱眉,以手轻掐着鼻梁,泄出些嫌弃情绪: “总之,您的痊愈值得庆幸,我拜托白先生将我带到这里来,敲响您的门扉,是为了让您避免一些不必要的危险,请相信,无论是我还是白先生,若我们当真要不请自来……” 约瑟夫没有把话说开,但在玛丽异能受损的现在,她根本没有拒绝理由。 白无一能看见玛丽神情的变化,她几乎有些痛苦地低下头,把一把钥匙从手中掏出来——这是白无一给她的,她自己房间的钥匙。 “……我明白,失去了异能,我对付不了你们之中哪怕任何一个人……不,以现在的状况,哪怕是有异能说不定也……” 当她抬起头时,那张还显出些稚嫩的面容泛着枯涩的屈服,少女把钥匙摆在自己手掌心,然后在两人之间摇摆,最后还是递给了白无一。 玛丽有些沮丧地开口: “我不过是你们漩涡里被随波逐流玩弄的一个白痴罢了,在副本里这么久,一个线索都推不出,要想干什么也都没干成……有什么好防备你们的呢?拿去吧,如果你们是盯上了这条命……起码给我个干脆点的死法。” “……” 白无一必须承认他不是没有产生过这样的想法。 包括杀死对方,这个最凶狠的想法,在发觉对方行动的当即也并非未有萌生,之后搁置,与其说是因为消气,不如说是因为利益的需要。 “很害怕?” “怎么,你还想羞辱我吗?白无一,我确实曾经轻视过你,所以才敢选你作为试探的目标,但是我的确从来没有想过真的杀你……我实在搞不清楚你们这些人怎么能做到那样,” 听到白无一的话语,已经被逼到极限的玛丽眼中闪过一丝恼怒,但甚至那恼怒也算是信任的标志了——她压根不敢去看约瑟夫的眼睛,几乎是假以对白无一发怒的名义躲在了后者旁边: “就在我们进入副本之前,我们还生活在文明社会啊,就,路上随便经过的路人,你不认识他,无冤无仇,然后你被一个……人,给绑架了,他拿着刀子让你杀了那路人才放你走,你难道就能毫不犹豫地刺下去了吗?我说的可不是刺不刺……是犹豫!” 犹豫啊,怎么可能没有呢。 但让一次漫长的犹豫导致更多需要犹豫的状况?这是他绝对不愿的,说白了,选择犹豫不本就是一种最糟糕的选择吗。 犹豫来自于信息的未知,来自于之前行动本身就有所不及的后果,来自于畏惧,与其说白无一已经坚定到毫不畏惧,不如说他已经习惯畏惧到哪怕畏惧也可以行动罢了。 老实说玛丽这话有点道德绑架那味,不过考虑到对方年龄,说不定之前还在读书,这样的表现也倒正常——而且在几乎可以确定已经通关的前提下(毕竟pvp已经躺赢了),白无一非常之心平气和,哪怕塞秽土转生跑来他眼前跳他都会微笑鼓掌。 “我不想羞辱你,也倒不会杀你,不如说,你现在基本上已经通关了来着。” 总之,白无一先揭示了一下这个现状: “当然,前提是你最后配合一下?不过这本来就是你工作吧,就算我们不让你去,那个……呸,神明大人也要你去啊。” “……” “你要是实在觉得这样不舒服,我倒是可以去帮你演?然后,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个应该是你最在意的事了吧,到时候我们也好说啊。” “……真的?” “我不是不乐意跟你说,我是说不了,总之,既然大家都是教会的兄弟姐妹,姑且一起互帮互助?” 错啦,是大家都是选手,互帮互助吧。 不过在神的眼皮子底下,自然要捡点好听的话说,白无一能感觉到空气中那丝游离的目光有好几次擦着他脊梁掠过,经过昨夜的事,他已经明白这目光的本质就是雷电。 “至于现在,我们作为虔诚的信徒,必须要遵守神明的指引,去食堂进食,来遵照我们神明的恩赐……对吧?” “你必须承诺,在我答应你要求之后,你必须把一切真相告诉我,一切。” 那有点难度,半夜白无一本人也处于视野缺失的情况,对当时一无所知呢。 “只能是我知道的。” 所以他这么说: “我也有一部分不太知情的……”“无妨,不如说,原来如此啊。” 之前一番话并没有得到多少体谅,但在白无一也表现出自己信息的缺失时,玛丽却突然睁大眼,喃喃自语的神情中终于放松几分,接着打开门,抱着破烂的玩偶,一点点朝外走去。 她究竟抱着怎样的心思,白无一也不算清楚,但无论如何,接下来,这一场堪称腥风血雨的副本,终于回到了齐手共进的状态。 ……不过这一切在接下来一幕后变得稍微有些僵固。 “……上帝啊,你到底……” 三人出了房间,走在前往食堂的走廊上,那也是昨夜雷声一点点蔓延的来源。 昨日前,这还是一条普通的走廊,斑黑混白的大理石泛着光泽点缀着白色的地板……而现在,一道道蛛网般的裂纹浸着焦黑肆意涂抹于石路之上,越过边缘,扯至墙壁,撕上天花板。 碎裂的瓷砖宛如齑粉,每一次踩踏,断裂截面便彼此咬合出嘶哑哀鸣。 但最糟糕的绝非这些物质损坏。 “你到底,对这些人都……” 焦黑的尸体甚至渗透不出殷红的血,圣洁的长袍被粉末与灰烬浸没为灰,干枯的躯壳在显出痛苦蜷缩姿态,宛如过于寒冷而将自己窝在了白袍中,指缝间依稀可见五官——双眼已熔,皮肤尽毁,唯有一张张嘴干瘪得张大着,宛如还在发出绝望的惨叫。 这一路。 一路。 全是这样惊愕而死去的神职人员。 “啊,” 始作俑者面对这一切,平静地歪了下头,随即露出有些不好意思的笑: “抱歉,没有什么空余时间打扫……让你们受惊了?” ……如果自己没有选择帮助约瑟夫,诺拉真的也能战胜那人吗? 无论是玛丽还是白无一,恐怕心里都同样升起了这个疑问吧。 …… 第54章 阵营对抗规则:和谐 食堂依然人来人往,身为信徒或者工作人员的npc占据着位置,进食着那些富有标志性的羊肉。 而对于选手来说,这是至今为止最为和谐的一次早餐。 虽然之前约瑟夫的创举属实把大伙儿都创到了,但是某种意义上这也打消了玛丽对于选择约瑟夫的顾虑——哪怕是所有人都选择帮诺拉,真的打得过这位连诡异也怕是得闻风丧胆的奇怪人物吗? 白无一:“现在的困难,大概就是,见到那个了吧。” 约瑟夫:“算是?我这边可没有叩响那位门扉方法的钥匙,而那两位……嗯,我姑且问到了一点点规则,可惜的是,也含糊不清得紧。” 玛丽:“……完全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总之如果我对你们话里面的那个没理解错的话,我这边的规则也有跟祂相关的是没错啦……不过感觉,都是惩罚或者威胁的呢。” 那个,那个。 哪怕是白无一,其实也对这种称呼有那么一点绷不住,他只能看着怀表,寄期望于上面数字快些变化,随后赶紧让玛丽把悲剧演出起来。 玛丽:“若是这规则和洛里或者阿卡迪相关……那可就有点麻烦了。” 约瑟夫:“我不觉得会这样,或者说会如此之强途径哦,阿卡迪先生的规则我觉得应该跟我差不多吧,中立者大多也还未受害,至于若这牵扯到诺拉小姐一方……嗯,我姑且也有些办法。” 玛丽:“怎么说?” 约瑟夫:“塞先生似乎情绪太过激动,平白晕过去了,不过诺拉小姐却是通达人情,我姑且和其好好交谈了一番……嗯,然后,和其他高尚的神父与修女对比了一小点,算是,姑且并未说谎?” 玛丽坐得离约瑟夫又稍微远了一点,后者有些困惑地歪了一下头,把目光投向白无一。 白无一:“……我这边,算是有一条和那个有关系的规则吧。” 约瑟夫:“现在方便说吗?” 白无一:“我这里姑且是可以点餐的,不过只有神职人员和至高无上贼伟大的神明大人可以点餐来着……哈哈,和那个其实关系也不大,只是有点怕那个阻碍了我帮忙满足全知全能的神明大人的需求,毕竟我本来也对这个规则里面,怎么满足神明大人的需求有点搞不懂,它也没写嘛,万一被那个捣乱了那我岂不是容易被算计致死吗?” 白无一一边说着一边擦了擦自己额角的冷汗,对于被他搞得满脸问号的玛丽和似乎了然的约瑟夫露出一个僵硬的笑。 不是,他都这样吹那玩意儿了怎么这东西的目光落在他背后就不走了?真要说可疑那也应该是约瑟夫更可疑啊,您倒是抬抬贵眼别盯着他一个呗。 ……不对,是他吹过头了,这东西怕不是听爽了想多听会儿吧? “原来如此……话说,玛丽小姐还是不要插手此事比较好哦,白也是,姑且把这件事完全交给我比较好?毕竟,虽然敌对方面的问题已经解决,此事还是有很大风险的。” 约瑟夫把手轻轻敲在桌面上,沉思地垂眸: “最糟糕的情况,我其实也不是没有一个人引出那东西的手法……只不过这样,可能玛丽小姐的悲剧得稍停一下,两位也最好躲到看工作范围里去,毕竟,那种方法不如说是故意犯规来引得怒火吧。” “联合其他人的规则可以轻松解决,一个人就只能冒着巨大风险来直接开莽了……还真是一如既往的风格啊。” “我是觉得这样反而比较有意思?哪怕是对抗,也既非完全敌对也非完全友善,这也便是常世一切势力与事物的特征嘛。” 目前看起来最涉险的腐国人轻笑着,咀嚼着铁锅里残缺不全羊肉所熬煮出的汤,这是白无一目前为止做得最上心的一次早餐了,颇有一种大战之前必有补给的神奇感觉。 约瑟夫:“食材今天还有剩吗?” 白无一:“饼多出来了一个……塞,昨天就死了吗?” 约瑟夫:“嗯,看来是看天数没错。” 白无一:“说白了如果有演(悲剧)的话,除了玛丽小姐以外其他人大概都可以自由活动吧。” 玛丽:“我对离远点倒是没什么问题,只要你们不把我买了就行了。” 约瑟夫:“这样不行哦,玛丽小姐,怎么可以对自己失去信心呢?您的潜力可是无穷无尽的,请务必相信自己呀。” 玛丽:“你这个态度到底怎么回事,算了,这次副本要是能通过升不升级我倒是无所谓了……至少泰迪……哎,要是没法恢复,我回去也……” 玛丽完全一副自暴自弃的态度,白无一也不好多说什么,不过既然已经上了约瑟夫的贼船,他还是倾向于能帮就帮一把的。 “我这边的话,食堂虽然是我的地盘,但是说白了我主要是搁厨房待着,而我这边的联系主要在食堂这边,虽然大方向上不一定能帮很大忙,但是当个引子还是没什么问题的,所以加我一个?” “……白。” “……你再用这种眼神看我我就退出了。” 约瑟夫一脸深受感动的表情,玛丽迫不及待要抽离战场,白无一则默默把她拉回来挡在旁边。 最终,还是腐国人自己收回了目光,微笑着点头: “无论如何我还是该感谢您,至于玛丽小姐……” …… “悲剧已经上演,现在,是正式开始分析的时候了。” 白无一回到了厨房,隔着小窗,和外面的人对话: “然后,为了让我们的理解不出现偏差和误解,咱们还是把规则的原文都先贴出来吧,先是我这边的。” 白无一这边和神明相关的规则之一是: 5.若有身着神父或修女衣着的人前来点餐,遵守其指令,若祂来到你面前,在祂开口前,你必须予祂满足,因祂的请求是你无法承受的。 “总之就是神也是要来吃饭的?不过至今为止,我还没看见过祂真的跑来点餐过,而且,祂到底会需要什么食物?” 不用屏蔽词的说话就是舒服多了,白无一进行完总结后满意点了点头。 他不是没有企图抓住神职人员问过这个部分,但后者全都以困惑眼神回应,像是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一样,搞得白无一也不好再多问些什么。 第55章 阵营对抗规则:布置实验 “原来如此,所以,我可以把您这边看做一道没有放上诱饵的捕兽夹。” 约瑟夫一点就通,他自己谜语人,但是对于其他人的话倒是了解得颇为透彻: “它不来造访是因为您的厨房中还没有祂需要之物,若是有,祂才会必然到来,如果您没能分析出这个是什么而让外人把东西送进您的厨房了……恐怕还是会有些危险的。” “所以,诱饵是什么。” “如果我没猜测错误,很有可能是圣人的尸体,” 约瑟夫近乎优雅地吐出了这个有些瘆人的答案: “圣人是洁净的,他们一般不会触犯任何关于肮脏的规则,与之相对对于七宗罪的规定则更加严格,也正因为如此,他们触犯规则含冤而死才能玷污神的洁净,而神明喜爱洁净,所以对于洁净的食物也很具有偏好,也是理所当然吧?” “昨天,我听见了雷声,那个是神明吗?如果是那样,你是不是已经和它面对面过了?” “是,不过那个时候我行事太过匆忙,还未有太多把握将其杀死。” 没有太多把握。 也就是还是有一些咯?虽然对于约瑟夫神奇的实力已经深有感触,但是听着腐国人轻描淡写说出这话,白无一还是有些汗颜。 “它是什么样子?” “嗯……昔日,神话中大神宙斯在塞墨勒面前显出真身,其雷火之相一瞬便将这可怜女子于惊愕中灼烧致死……而这诡异变化之神袛,于我眼中,也便是如此惊愕大相也。” 这描述让白无一想起了舞台旁边的壁画,玛丽的职责也颇为重要啊……不单直接可以看见这一系列线索,还具有相当不错的职能。 可惜洛里死了,不知道工房方面是否也曾有隐藏之物呢? “要杀死神明,可以利用悲剧来使它转移注意吗?” “我猜那应该是以演员为搭档的时候的通关方法,先是利用某种戏剧——很可能涉嫌渎神、来让神明现身,接着,再以悲剧来使神明失去视线,接着进行暗杀,不过既然我们已经不再打算让玛丽牵扯此事,那便先搁置一边吧。” “也好。” 约瑟夫虽然难以捉摸,但对诺言还是颇为重视的。 这种性格上面的保证虽然虚无缥缈,但毕竟能让人稍安一点心,反正加上今天还有三天左右,白无一也不着急……玛丽的心理素质并不算太好,如果硬要她配合,出了差错那也还是他们吃亏。 这方面典型就是塞,如果不是此人表现太差,诺拉说不定不至如此。 “话说你那边除了公众规则以外,还有能引来神明的规则吗?” “我们,罪人不能吃下替罪羊的肉食,会被猪肉吸引,也会因为本质肮脏而受到神明的额外重视,与其说是能引出神明,不如说是容易激怒神明引祂介入呢,” 腐国人一一讲述着自己的规则,和白无一和专家组猜测中的倒是没差多少: “白之前给的东西,对我来说的确很有用,我从赛那边把它取回来了……” 他说到这里忽然顿了一下。 白无一明白他要说的是什么,摆了摆手: “那个东西多半是神职人员或者圣人的血之类的东西,你现在也不缺那么点,既然你那边的手段都可能打草惊蛇,那还是把视线转移到食堂来吧,我把圣人……哎,做成食物,话说能不能整塞的?诺拉这边总感觉我俩都是被诡异逼的,死任何一方都让诡异挺满意似的,塞那个货看起来完全乐在其中吧。” “可以哦,食材的准备就由我来进行吧。” “哈,说得跟采购似的……总之我这边对诱饵的准备已经好了,那你那边对怎么消灭神明的方法……嗯,还是没啥迹象啊。” 白无一皱了皱眉,对现在思考的成果并不算非常满意。 现在的情况也许需要脱离规则本身,而考虑一下规则外的素材,毕竟这个神是个死双标,自己基本不遵循规则的。 而在厨房中,最游离于规则之外但确实存在的要素就是: 鬼魂。 “附身在熟肉羊身上的鬼魂……有没有可能利用他们来牵制住神明呢?” “但毕竟那些熟肉羊对于神明表现出来的态度基本趋向于服从,看起来似乎是敌方?” “不,那是熟肉羊吧,并不是鬼魂本身。” 白无一拿出纸笔——好吧没有纸笔啦,所以他用老法子,木板加血水,用手指甲尖在上面艰难蘸着,进行着整理。 已知:规则令熟肉羊成为了选手的“宠物”。 作为工具:既可以拿来攻击圣人也可以拿来攻击罪人。 但:毕竟规则是由神所立下的(哪怕不问厨师,规则的前缀也是圣卡门的表述),所以可以作为攻击神明工具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又已知:熟肉羊由鬼魂变成。 列举所有变化条件后可得到公式: 鬼魂+无酵饼+残缺羊肉=熟肉羊 观察得到一个不能完全确信的结果:羊肉似乎是为鬼魂提供了残缺的躯体,既是让其成为实体,也是让其行动变得相当不利的囚笼??? “羊肉的确是这样的哦。” 在白无一因为观测出结果不能完全确定而在笔记后面加了三个问号的时候,一旁看着他一副做题模样的约瑟夫像是公布答案的高材生一样开口了: “羊肉是洁净的,猪肉是污秽的,罪人喜爱猪肉而厌恶羊肉,圣人喜爱羊肉而厌恶猪肉,并且双方都在看到肉时便能辨认出相应品种……所以也可以依靠这一点对选手做阵营判断呢。” “现在已经不用搞阵营分配了。” “嗯,不过与之相对,由羊肉所组成的生物也是纯洁的,所以……如果还剩了猪肉的话,也许也可以试着把猪肉扔到食堂里,看看会不会生成让神明无法忍耐的鬼魂?” “……这不是已经。”被你和不知道多少人分完了吗。 白无一并不相信约瑟夫一个人能真把那么大一头猪直接吃完,走廊上那么多死去的神职人员……说不定跟这个也有什么关系吧。 不过,比起这个,现在他有更在意的事。 “你的能力是复制吗?为什么能知道那么多额外的信息?” “嗯……” 约瑟夫捏着自己的下巴,思考了一下回答: “只是,有些类似,不太一样吧,至于是什么嘛……白,这可不存在只有你一个人知道的情况哦,无论是副本内外。” 第56章 阵营对抗规则:询问对象一 副本内在直播,他要是当真毫无顾虑说出来了,自然算是昭告天下。 至于副本外……白无一能感觉到龙国对于约瑟夫还是相当警戒的,平日说话要是说出来的话,真的不会被监听吗?倒也不是不能理解他这种隐瞒的做法了。 “算是一方面有这个原因。” 腐国人眨眨眼,似乎猜到了白无一的心思: “不过我想,我要是说出来,您若愿意为我保密便难免沦为两难境地,还是隐瞒着您好些。另外无酵饼方面的信息我确实没弄到,稍微有点可惜?” “那样的话,就做个实验好了,分成三种情况: 熟羊肉+鬼魂|无酵饼+鬼魂|熟羊肉+无酵饼+鬼魂……我们正好三个人,有三份早餐,等玛丽走了以后,我作为食堂工作人员可以结尾把本该留下的食物收走,标记一下地点的话,从小窗应该可以勉强看到情况…… 但是因为鬼魂会直接去找相应主人,所以虽然能观测得更仔细,但感觉还有危险,最危险的感觉就是不给无酵饼那组了,万一当真无酵饼代表驯服,不服从的鬼魂是可能攻击主人的,所以这一组恐怕得由你来担风险,可以吗?” 白无一一边设计着接下来要做的事一边絮絮叨叨着,约瑟夫在旁边一脸好奇地看着他整思维导图,听到最后伸出手指了一下可能性列举: “白,羊肉的生熟,不必做实验吗?” “规则中对于水煮和生肉没有区别,非要说的话……大概还有火烤的是千万不能吧。” “无酵饼,有无可不只有饼本身?” “没有酵母,没有小苏打,没有面团。” 白无一进行了个三连否认,随即摊手: “没门儿。” “……这方面,感觉是杂物间或者工匠那边会具有的道具。” “洛里g了,咱们总不能把他从火里捞上来问完再扔回去,没门儿。” 白无一也觉得本来大概率是具有制作有酵饼的条件的,不然食堂工作守则也不会头一条就是: 1.不可做任何有酵的饼,不可火烤任何食物。 “……嗯,不过你稍微提醒我了,可能的话,我想试试火烤羊肉。” “这听起来可比酵母的有无更加危险。” “的确,所以你来这一条吧,把无酵饼你觉得带上还是不带上?已经基本可以确认的正常情况咱们就可以删了不要这一条了,我试验没有无酵饼那一套,然后玛丽的那一套就试试看没有羊肉的那一套——如果真能搞出来一个没有身体的听话鬼魂感觉还挺赚的。” 说着,白无一也把已经被有点磨平的指甲从菜板上收了起来,甩了甩手: “整个实验……最早还有整整一天左右,要好好休息吗?我想去跟那些鬼魂和神职人员之类再交流一下,说不定那些npc能有一些额外线索。” “我跟着您吧,您对计划的整理很流畅,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是很重要的一点,至于我的实验,不必搞无酵饼也可以哦,光是那个要杀我恐怕还有点难?” 挺好,随身带了个保镖的白无一姑且觉得自己安全了一点,不如说,约瑟夫站在这给了白无一一种自己站在了大boss旁边当马仔的安心感。 第一个交流对象是…… “主人……?” 呆呆趴在小窗门口的两只羊有些一脸懵逼地看着满脸热切看着自己的白无一。 它们似乎有些手足无措地想要退回食堂,结果被白无一一把抓住了,要不是他还没能进化成一手一只羊的怪力巨人,怕是要直接一把子拽进小窗去: “两位跑什么?快来快来,我正有些事想问你们呢,你们对于神这个东西怎么看?” “神明……伟大?我们……曾经犯了罪,依然愿意原谅……” “嗯……你们生前到底是犯了什么罪,要变成这样样子呢?” 有种挖别人伤口的感觉,但毕竟为了通关,白无一也就当自己情商低下继续开问了。 那两只熟肉羊面面相觑,然后声音微弱地回应: “没有擦干净碗……” “早餐,好饿,吃干净了……” “……” 都是规则里的罪,但说实话都不是什么重罪。 如果这两家伙没有说谎的话,神明的惩罚范围属实是有点不合理了,仔细想想,能被话语陷害导致的神罚,怎么想都听起来跟能被进谗言的昏君似的。 “没有产生过吗?怨恨之类的……这是对于你们诚心的审问,不坦诚回答也是要触怒神明的,你说是吧金利斯先生。” 白无一问出前一句的时候,那两只羊明显露出了警惕的神情。 但在后面他又一次开始狐假虎威的时候,这两位本来就不太聪明的可怜鬼立刻陷入了混乱,挣扎着要表现自己的虔诚: “不……我们……悔改了……” “有过……但是!很快就改掉了!所以……” 哇。 这么吓人的怪物,仔细一探索,结果跟吓唬小孩似的,白无一对自己卑劣的行为进行了一个仅存浅表的唾弃,然后干脆摆出一副祈祷的姿势,装模作样地继续审问: “两位既然悔改,神明自然会给予仁慈,我既然是神明的使者,对于悔改之人之事,一定是要记录下来告诉神明大人的,你们……是什么时候悔改的?具体是什么时间?当时你们又在做些什么?也许正是这些给予了你们启示,你们也该把它们报上来,让它们也蒙受神的荣光。” 可恶,他怎么说不出约瑟夫那味儿呢? “记忆……” “吃,饭?得到恩赐了……终于,不疼,不饿了……已经,好久好久失去……” 根据之前在食堂还未得到食物的鬼魂表现,也可知鬼魂长期处于饥饿与痛苦之中,但按理说npc也遵守着规则,所以遗留下来的食物应该很多才是。 能仍产生这种状况,要不就是鬼魂npc太多,要不就是直到白无一指点鬼魂们才知道食堂里竟会有这些东西。 不过无论是哪一种情况,很显然,吃饭跟它们心态的转变的确有很深重的联系,大概白无一所猜测的也就是正确的吧。 “你们在这个地方呆了多久了?” “一、二、三……不知道了,好久,好久了……” “从神……建立这里,就开始……不对,那个时候,我还不是这样……” 嗯…… 跟这两位说话实在是有些痛苦,于是,白无一问了最后几个问题,便打算离开了: “被我们吃掉会能赎罪……这一点是神明告诉你们的吗?然后,被我们吃掉的那几个人…… 他们真的消失了吗?” “是……?” 第57章 阵营对抗规则:询问对象二 …… 最好是再和没有吃饭的鬼魂交谈一下。 虽然知道这一点,但毕竟还有点时间,白无一还是选择先润去找其他神职人员交谈了。 在那之前约瑟夫给他带了一件神父的衣服,如果白无一没猜错的话很可能是塞那边偷来……不,捡来的。 “虽然那位神明不再向我们投来目光了,其他神职人员也许会因你的衣着和活动范围产生些疑惑,” 约瑟夫给出的理由白无一其实也颇为认同: “虽然厨房大概可以托付那些可怜鬼魂照应一下,但被四处通报的确不是什么好事,试试看?若不合身,之后调换也行。” “你这还能换的啊……” 白无一一边吐槽一边还是换上了衣服,接着,两人就去找了神职人员聚集的其中一处很好找的地方——唱诗班。 很好找是因为声音,就如之前白无一在厨房里已经听闻过的一样,这个组织虽然地点不定,但因为这教会属实对这种声音不怎么隔离(说不定就是为了令神明能听得更舒畅?),他俩寻着声儿直接就找上了门。 找到的时候这群修女正在焚烧炉附近活动……话说这里也没太多工作人员,这歌唱出来到底是给谁听的啊。 “……” 之前可以以本人身份交涉的时候,白无一倒是挺勇往直前,但是现在想到自己只是套了一身皮而已,他便未免感到有些露怯,于是反复斟酌着该如何开口。 这个时候倒是约瑟夫主动站出来了。 “诸位兄弟姐妹。” 腐国人一上去便做出极为标准的祈祷姿势,其举止之娴熟绝非白无一这种临时添上的半吊子所能比拟的,也正是如此,那些身为诡异npc的神职人员在看到他时,竟没有半丝怀疑,而是也恭敬地回了一礼。 “今日看其他兄弟姐妹来回奔走,神色慌张,是出什么异常了么?” “今日早上有许多潜伏于我等的罪人被识人之主圣卡门于麦田中揪出……我等既愤怒于罪人的潜伏,亦惶恐于我等竟如此盲目,以至竟需圣卡门亲持铁杖将坏果敲落……那些兽的躯壳已由我等搬进熔炉中焚烧了,它们要在烈火中煎熬出三个千年,随后在末日之时遭受第二次死亡,我等在此,正是为焚尽了罪兽的熔炉进行必要的吟唱,期望它们的罪不会玷污了此白铁圣洁。” 原来如此。 白无一看向那焚烧炉,果然看见里面正炉火烈烈,方形的柜体中闪烁的火光,宛如挣扎的人影。 里面发出噼啪声的应当便是尸体了……油水沸腾的声音,令人听得有些心悸。 不过神职人员也把那些可怜的家伙称之为兽啊……话说,如果约瑟夫需要的是神职人员的血而非圣人之血,他怕是早早就已经能通关了吧,毕竟只是一晚上就是杀得这炉子都快被填满了。 他一边思考着,就看见约瑟夫朝他眨眼睛——这腐国人已经把话头帮他打开了,也搞清了基本状况,现在该他上来问自己问题了。 “真令人不安啊,神职者之中竟然也会有罪人吗?” 以这一句作为开场白,白无一故作思考地用手挡住脸,询问着: “不过,仔细一想,似乎也不止一次发生这种事了吧。” “嗯……是这样没错?” “神职人员中陆陆续续总是有罪人混入,为何却不能完全禁止呢?既然神明在上,自有其分辨……” 白无一的话忽然顿了一下。 因为他能看见约瑟夫略有些担忧地摇了摇头。 仔细一看,其他神职人员的神情中已淡淡掺杂上一丝怀疑,恐怕是因为白无一话语中那一点点可能对神明的怀疑吧,但严格到这种程度,也真是令人无话可说了。 “我们并非圣人,自然会有堕落者,罪人的存在……一定是神明对我们的考验。” 其中一名神职人员看他不再开口,才缓缓回应: “虽然伟大神明自有其辨认,但为了考验我等之意志与信仰,便放此杂质于我等之中……若置黄金于烈焰之上。” 要是这神真有分辨能力,又为何会需要如白无一实验一般一次次考验呢?虽然在心中腹诽,但白无一也不可能表现出来。 这一次的询问看起来是要无结果了,但是,当真没有可做之事么? “您的语气好像对我的信仰进行了怀疑,这一点实在令我不解,我并非对神明的辨认产生怀疑,而是对人的品质感到失望呀,包括你我,在神明考验之下,我等身旁竟有如此多罪孽,这证明我们的修行根本不够,甚至此处教会当真能让神明满意吗?我是为此而夙夜忧叹啊!” 不一定吧。 被突然发话的白无一搞得有点懵逼,本来有点兴师问罪套读的神职人员,此刻反而被咄咄逼人地逼退了两步: “诶……这……” “一夜之间,这地方竟被抓出这么多跳蚤……事到如今不进行清洁与改善是不可能的了,您作为神职,难道不应该对此十分积极吗?却还要白白坐在原地,难道是非要如癞蛤蟆一样神戳你一下你才动吗?你就不觉得这样太麻烦神了吗?” “……兄弟,虽然您的话我十分认同,但用词未免太不文雅了些,近日是否看过些许经书?以此熏陶一番……”“不必在意这种虚饰。” 白无一打断了神职npc的文绉绉,一改前态忽然变为了积极态度,甚至于显出几分狂信徒般热切来。 他上前两步,捂住脸,忏悔或祈祷般弓下身: “重要的是虔诚,事到如今……我们整个神职人员,甚至整个教会的信徒,都最好连续几天进行大洗礼,所有人聚在一起,在一个地方……对了,比如剧院,用仪式去取悦神明,以求得它平息怒火、给予指点……” 特定时间。 特定地点。 所有npc都被控制着聚集在一个地方。 最好是可以被关押起来或者屏蔽起来的某个地方。 这样,避免他们去接应那个神明,这就是白无一一改调查态度所决定进行的事。 剧院是有锁链的,虽然看起来不像能拦住什么人的样子,但也比食堂这空无遮拦的情况好了太多,加上一些工房那边的改装的话,应该可以拦住一部分npc,然后让戏剧演得大声一些……就算那个神会呼唤说不定也…… 第58章 阵营对抗规则:询问对象三 嘛,最糟糕也不过是这神的旨意跟规则冒出来一样会直接出现在脑子里,但至今为止,白无一压根没听见过这神明靠这法子说一句话,唯一传出过的声音不过是天雷的轰隆声罢了,再说,就算这样也总比npc直接就在餐厅附近乱窜强。 “……” 约瑟夫再一次朝白无一投来了目光,这一次却是愉快与赞同。 马上,他便配合着白无一进行了更进一步的计划: “正如这位兄弟所说,我等之中竟有如此多受兽印之贼,此乃大不敬,便是我等看似无关者,实际也如行于泥泞中般,身染不洁了……为此,进行洁净的仪式是有必要的,此乃勤勉也,想必圣卡门亦会对此举大为赞扬,诸位兄弟姐妹难道不到启示么?” “是……这位兄弟说得很有道理,只是,这仪式到底当如何进行,我等实在是……” “不必担忧,我曾蒙读过许多经典,从中自有于上天通灵之典仪,只需各位配合就是了。” 和对宗教一知半解的白无一不同,约瑟夫深谙此道,于是轻易抛出几个蓝星宗教有过的仪式,便把这些神职人员哄得一愣一愣的。 很快,这几个npc便把约瑟夫当先知似地簇拥在了中间……虽然没有从他们口中得到太多信息。 但,神职人员的威胁,应该算解决了。 …… 如果活着的神职人员不行,终究只能企图撬开死人的口了。 老实说这个时候正面打赏被封的最大问题就出来了啊……若是这个时候鲜花还在的话,只要国家那边给鬼魂和白无一之间打上一堆鲜花,一群人怕是就能和和睦睦商谈咯。 “……厨师,请施舍一些食物给我吧,我这空虚躯壳啊,时刻以饥饿折磨着我……厨师,我看到一些与我一齐的同伴也来到过这里,他们得偿所愿而消失了……我却为何仍如此饥饿呢?厨师……” 然而很可惜没有。 所以白无一只能继续面对着眼前干枯的手爪,在神明被屏蔽,神职和一切守卫也被调离的风险情况下进行谈判……顺便一说,约瑟夫也被调去某个地方叮叮当当了,具体是何处,暂且按下不表。 现在已经是整个副本的第五天了。 是早餐之后,同时,也是白无一正式进行实验之后。 实验的结果……该说果不其然吗? 无酵饼是让鬼魂变成的羊认主的,而无酵饼的来源,自然是大概是神明了,吃了这饼,那羊既是认了选手当主人,却也是认了神明当主人……当了神明的狗,倒是很符合那剧院的壁画。 而肉则是给鬼魂构建身体的。 在早餐之后,所有人都因为白无一的安排与约瑟夫的引导而离场了,剧院之中的悲剧歌声经久不息,吸引着神明,屏蔽了视线……使白无一也彻底失去了庇护与监控。 而由于实验的原因,自然会有饥饿的鬼魂找上门来质问,约瑟夫曾经因此希望暂留在食堂,但被白无一拒绝了。 当然,他也不是完全手无寸铁地进行谈判……不过与其说是有武器,不如说他是有祭品吧,作为填饱肚子祭品的食材,现在就放在他的手边。 “消失了吗……” 不过还没问就直接能得到需要确认的信息,也真是比他想得要简单些。 白无一抓住一只羊腿,拎着这带着些血水的冰冷之物,把身子靠近小窗,靠近那抓着金铃铛,僵硬地拉拽着的冰冷人体。 他把那肉稍微递出去一点,问: “你真的能确定你的同伴,是得偿所愿,所以消失了吗?” “……” 拉扯金铃铛的手僵住了,随即像是骨折一样,以歪斜不似人类的弧度重新开始挪转。 “……确定,不确定,谁知道呢。” “你相信神明吗?” “哈哈哈……说什么呢?在这个地方,不相信神明的人……可是会死的……” 嗯…… 这样的话,就可以确定了。 听着这番回答的白无一,在那苍白的手动作逐渐变得越发怪异而焦虑之前,吐出了话语: “我不信哦。” “……” “你在怀疑些什么?为什么我还没死去?为什么它还没到来?为什么……我还没沦落为你们这样的结局?” 咔。 那只苍白的手忽然松开了铃铛,瞬间朝白无一的脖子一把掐来,白无一立刻抬起一旁菜板……让那手尖锐的指甲深深嵌入那木板中。 他扛着这充当盾牌的木板,手微微颤抖,神色却是平静地开口: “别掐我,窒息的人,可是说不了话的。” “……你是……罪人?圣卡门到底……” “我可不是罪人,而且,你们也不是吧。” 沉默。 死一般的沉默配合着鬼魂利爪越发可怕的力度,久经风霜的菜板伴随着一阵细小的窸窣声被一点点洞穿……所以,白无一索性将其直接扯开,取而代之将那羊肉放到死人手上。 “你想要这个,对吧?” 刺啦。 没有半分犹豫,死人的手直接扯开了那未被烹饪、因此颇有黏性与韧性的红肉,那本该为块状的肉体如豆腐一般被挤压成浆状,随即被猛地扯出窗户…… 下一秒,一张狰狞的人脸猛然贴在小窗中间! “它不在了?它不在了!哈哈、哈哈哈……好了,太好了!” 惨烈的笑声从那死人口中响起,随即是怨毒的哭声……而且不止从这一名鬼魂口中传出,在它身后,无数的声音如缠绕的诅咒般凄厉而起: “把肉交给我们!它不在了,你还以为还有人能保护得了你吗!” “……你有没有考虑过一个问题?” “考虑?哈哈哈……我们都快疯了你还要我们考虑?罢了,你也是个被欺骗的可怜人罢了……为了让你脱离谎言,还是……死……” “如果是我干掉了圣卡门,” 白无一说: “那我是不是也可能干掉你们?” “……” 这句话令外面的鬼魂陷入了僵滞。 面目全非的死人一点点将自己身躯从小窗抽了回去,但口气仍不放松: “那可……不一定。” “很可惜,它还没消失呢,不过你们这态度……嗯,你们果然还是怨恨着它的吧?” “否……怎么可能,我们一贯虔诚……” “虔诚的鬼魂只能捡残羹冷炙?虔诚的鬼魂会需要它给我们颁布规则来控制和消灭你们?那可是有点荒谬了,而且,你刚才的态度……如果让神明知道了,就算你本来是虔诚的,恐怕也避不开一顿劈了吧。” 第59章 阵营对抗规则:部署现场 白无一本来是想靠着装模作样来再诈对面一顿来套取信息的。 毕竟此处死去的人大概率也是神职人员,即便之前熟肉羊的表述可以看出其中一些人心有怨愤,但万一遇到个万死不辞的狂信徒,那可就麻烦了……当然,有约瑟夫帮衬,他也不至于有杀身之祸。 但对方看着神不在,都快往厨房里直接扑了,那这试探就纯纯没必要了,反而是该施压。 “你,难道是为了试探我们才来这里的吗……” “不,恰恰相反,你们现在这个态度我才比较满意。” 白无一抛出了橄榄枝: “你们为何畏惧那个神明呢?我看它可不像神明,反而看起来像个不讲道理的疯子,虽然有能力,但是那雷一次劈不死你们,那之后也不会能劈杀更多……难道真的会吗?” “死亡自然是不会……可疼痛永远不会消逝,” 小窗后的鬼魂轻蔑地与白无一交谈着,并不完全把他当回事: “你有一点说得对……它,我实在无法再将其视作神明,如此反复无常……如此以一己之私行事……哪怕是难以预测的苍天,也比它更具秉性些……但它却又的确是神明,怎么会不是呢?掌握着天雷,随时可以给予我们天罚,这样的存在,除了神明,恐怕唯有恶魔才能称呼!可对于我们来说,神明和恶魔又有什么区别……” “没有一点办法对付它?” “哈哈……我们没有,一个神明怎么可能交给自己信徒如何杀死它的方法?就算有,充满信仰的我们生前又怎会学习?听说,有一些异教徒带着自己的信仰,来攻击它,而它则畏惧他们如虎……可我可一点不觉得要对付它就是什么好人,我们也干过一样的事,不过是……遵从各自主子的名义,去夺取渗透他人权柄……一群豺狼互咬,我们则是被牺牲的皮毛……” “可以起码把它杀掉,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我们这边的确有罪人,具体是谁,我觉得……你其实应该已经知道了吧?所以,你才会怕我的威胁,你才会这样听我说话。” “……” “我猜猜,你们这群人,今天是不是迎来了一大堆新人?他们一定还处在混乱中,但应该能把话跟你们说清了,然后,造成那一切的黑手是……” 白无一没有把话说得太清。 他说的那些新人,自然便是约瑟夫所杀死的那一些神职。 无意违规的神职,被神明所杀死之后会变为怨灵,其灵魂既无法超脱也无法复仇,一直这样淤积下去,总是要酿成毒果的。 “你又不是那个人……” “难道人找神父忏悔,当真是朝神父忏悔么?” “……我们没有办法,我们的确没有办法,你们做完这一切,要不走了要不死了,一干二净……可我们可要承受一切后果,直到永久!” 苍白的手又一次从小窗猛地抓入,没等白无一反应过来,便一把扯住了金铃铛,瞬间将其扯断…… “你怎么能把话说得那么轻松?你、你……” “……如果不反抗,就不会继续了吗?” “什么?” “如果你们不参与反抗,我们失败的几率会变大,而且还是变大许多,” 白无一伸出手,把那死人的五指一个个耐心掰开——就好像掰开一只老虎的牙齿一样: “而我们失败,你该不会以为,你们只会是继续过去的生活……不,甚至,就算我们不进行动作,难道你们的生活就会这样一成不变下去吗?” “……只是吃点残羹冷炙,总比被那些雷霆鞭打得好。” “错。” 最终,他把金铃铛重新抓进了自己手中,端详着: “当它发现我们的行为之后,一定会对神职人员更加疑神疑鬼,因为它不知道在你们、或者说曾经的你们之中会不会有我们,一定会更加残暴地对待神职,直到剩下的全是彻底的狗腿子为止。” “你……想说服我让我杀了你吗?既然会发生这种事……那就让你们不要……” “而如果没有我们,或者说我们是乖乖听话的……” 白无一捡起那被死人捏碎的羊肉,摆到小窗前,用手指指着这肉沫开口: “你们早就当做替罪羊全都被消灭了……这,不就是你们那些同伴,所谓赎罪的真相吗?” “……” “你们已经被背叛一次,是继续相信神,还是相信已经蒙蔽了神明,且在他眼皮子底下施行奇术异事的我们?对于你们来说,恶魔和神没有任何区别…… 那转投我们,也没什么区别吧?” …… 距离和死人们会谈已经又过去了一天。 第六天。 某种意义上的最后一天。 现在是18点30,对于正常人来说其实也差不多是个吃晚饭的时候了,但怪谈中有规定,那些神职人员自然不会跑来跑去违反规则,此刻……唯有群鬼,以及一个罪人于食堂中勤勤恳恳。 白无一蹲在厨房里,像个蹲在vip座位的观众一样,看着约瑟夫和群鬼一起布置战局。 这一次的正面战场他并没有参与,因为只要他不参与,那约瑟夫的生死对于龙国来说都是好结局,现在不过是见证这次副本的落幕究竟如何,是罪人伏诛、还是神明陨落罢了。 约瑟夫从工房与杂物间搬来了许多木板和锁链,将它们吊在了食堂上方做平台——若不是白无一把神职全骗走了,就算有群鬼帮他打下手,这工作也绝对完不成,自己备了、又向白无一借了些肮脏东西:比如拖地水、调料、还有从焚化炉那边偷来的各种焚烧灰烬……里面说不定会有洛里的骨灰吧。 以及……嗯哼,那个叮叮当当的东西。 话说,实际上哪怕这焚化炉里没洛里的骨灰,这名早早不幸夭折的工匠在整个布置中也算存在感极强,因为现在约瑟夫和白无一的一切环境搭建与部署……都是在抢他的资源和权能干。 这是为了扰乱那神的视线,同时,也是为了肮脏。 神明喜爱洁净而厌恶肮脏,他们便偏要把这东西搞得露出些怪异的原貌来。 除此之外约瑟夫还借了白无一拿来煮羊肉汤的巨大铁锅,将其神秘兮兮搬入了宿舍,随后又往食堂搬了回来。 玛丽那边暂停了悲剧出演,不过约瑟夫表示若是对方方便,可以听听看食堂那边动静,若出现些巨大声响,倒也可以调转为悲剧……不过若是害怕惹上麻烦,便只要应付好眼边被白无一引导过去的众信徒就行了。 在布置好一切的一切之后…… “划拉……” 咔嚓。 厨房的门扉被约瑟夫缓缓开启,一辆推车从腐国人手中被轻轻推出,送入厨房室内。 第60章 阵营对抗规则:观战者必安 而白无一一把抓住了那推车。 轰隆…… 几乎与这事件同时,食堂外部传来了一阵熟悉的轰鸣声,宛如巨人的脚步,一点点朝白无一而来。 随后。 “!” 强烈的光芒从小窗忽然钻出,几欲将白无一双目刺瞎,他算是知道这该死的规则怎么没对那个“祂”的外貌做描述了,这像是活火球一样熊熊燃烧、连生物感都几近没有的怪异存在……哪怕与其他诡异敌意npc相比,也是过于非人哉。 那火球虽看见了约瑟夫,却并不急于去解决那边,而是甩着一条耀眼的长尾,挟着噬人的高温直奔着白无一门面而来。 食堂工作人员守则: 5.若有身着神父或修女衣着的人前来点餐,遵守其指令,若祂来到你面前,在祂开口前,你必须予祂满足,因祂的请求是你无法承受的。 白无一毫不犹豫地将那被布匹包裹的东西直接往小窗外扛去……真是要了他亲命了,就是他再锻炼也不至于能一把子把一个人的尸体往窗口扔出去啊,以至于他挺身而起时一个踉跄,差点被那自己甩出去的东西也带飞,最终几乎半跌半爬地在那火球从小窗中泄露出前将那尸体扔了出去。 这一甩,也便把上面的盖布给甩掉了,虽然那炙热火球宛如烈阳,几乎瞬息便将尸骸连并盖布一齐烧尽,但仍是漏出了些许那尸骸本貌。 那应该是塞的尸体……但说这种话不过是从身高体型所得,这幅尸骸血肉毕露,一切皮肤与毛发皆荡然无存……失去了包裹的血液已然干涸,像个干瘪的肉干。 这种状况的尸体已经不是单纯残杀所能具有的了。 “轰!” 那火球将尸骸贪婪吞下后,便发出一道熟悉的雷声,接着宛如雷云般不断闪烁起来,在那闪烁中本来璀璨无比的烈焰似乎染上了些许黯淡……也许那便是所谓的玷污吧。 而此刻,天花板上有声音传来。 那是约瑟夫利用绳索扯下了之前摆放的陷阱,那些标志着肮脏与不洁的细小物体随着腐国人轻巧的一拽,从原来位置错落,直接从食堂的天花板全都摔泼下来,哪怕是隔着一扇小窗的白无一,也不由得退了几步,避免那些东西滴到自己身上。 而这一切之下,被泼了个狗血淋头的,自然是那硕大的火球。 “……不敬……不净!” 火球发出暴怒的咆哮,就在白无一惊讶于这么个玩意儿居然会说话的时候,约瑟夫已经反而行之,利用着之前扯杂物集体往下坠落的绳索,自己往上方攀去了。 “卑劣的罪人……你难道自以为天空是你的主场么?我的愤怒自于天上,而我必凌于众人处于云端之顶……尔可笑懦夫,便在颤栗之中凄惨而死吧!” 对于约瑟夫的逃避路线,那火球表现出了明显的不齿。 它直接腾空而起,违反重力地悬浮于空中……本该如此的。 “?!尔等……为何一再背叛!” 然而那要高高飞起的火球几乎是瞬间被下方许多苍白手爪死死拽在了地上。 那是食堂中聚集的群鬼,是被神所冤屈致死的神职游魂。 “圣卡门……圣卡门!你为何不诚信,你为何随意操弄……若是你自己连你自己的话都不可承认,我们便要把你也一起拽到兽的行列去!” 火球燃烧熊熊,高温几乎令食堂的地板直接溶解,而那群鬼面貌便随着这可怕灼烧而越发可憎,而这可憎之中,它们的动作却随着痛苦与仇恨越发强硬了起来,一些肢体扭曲的鬼直接爬到那火球上方去,像是要将其掐裂一般疯狂抓挠着。 “荒谬!荒谬!我又不是我自己的子民,给予的东西本就明面上写出了是其人所需担负的职责……你们就因为这个可笑小丑的挑唆,竟对高悬之神如此不敬么?我就该将你们全部直接作为焚化炉的燃料……在痛苦中永世灼烧!” 火球因冲撞与抓掐而不断荡悠着,只是一再发出几乎怨毒的诅咒,这姿态已无半点所谓神明风采,而此时,头顶上忽然泼洒而下的一些腥脏液体,更是让暴躁的神陷入了更深一步狂乱。 是约瑟夫,他已经爬到了天花板附近的灯上,手边还歪停着那一只已经空虚的铁锅。 看来那铁锅里装着的便是这奇怪的腥臭液体了。 “原来如此,” 并不着急动作,腐国人跟赏析某种艺术作品一样,做出挑剔神情随即宣判: “果然污秽会削弱你作为神的方面……话说,这位不肯露面的先生,你身上的火,是因为不想跟世界上其他任何东西接触才具有的吗?连走路也靠着这种浮空状态,莫不是对灰尘也嫌弃至极?如此看来,倒是娇气了些许。” 好家伙。 不愧出身于一贯善于阴阳怪气的腐国,约瑟夫这轻飘飘话语几乎一下让那火球炸开了似的,它不再理会无法轻易焚毁的死者,而是一意孤行地朝着那罪人而去。 壁画之中,这火球之神亦是如此,总是将视线更多投注于罪人凶手之身,容易被其牵引情绪。 而当那火球几乎已触及腐国人足尖之际,后者便忽然跃下……随其一起落下的,还有一个受得了高温的大罩子。 这罩子是何物? 此处有大火,而且可承受大火,具有相当空腔的,唯有一个东西,一个地方。 那便是。 焚化炉。 白无一打赌,如果洛里没死,他们肯定不需要整整一天时间来对着焚化炉叮叮当当,把那炉子勉勉强强才拆下来,又让群鬼帮忙,才得以拖到食堂高处。 神明的高温连建筑亦可焚毁,唯有此物或许可以阻挡一二,即便无法完全将其封禁,也可以造成短暂束缚……而那直冲过去的火球自然是躲闪不及的,于是被这炉子直接罩了进去,但光是被困,也不足以令这神明突然爆发出一阵愤怒的雷声。 这焚化炉白无一特意用了没有清理,里面全是各种燃烧的垃圾、灰尘、血肉与肮脏之物粘稠地攀附在其中每个角落,此刻,那肮脏之物宛如硫酸般黏附于天雷之神的全身,发出腐蚀的滋滋作响。 7.在离开前,你需将厨房彻底清理,一切腐败和疾病都不可在此滋生,不然,它必腐蚀你,若你的无为侵蚀了此处的一切般。 这一条到底是忽然对神明起了作用呢,还是因为有作用才被特意列为了规则?无论如何,无酵饼既然出于神明,它便本来就该是要到厨房来的。 第61章 阵营对抗规则:结算与解惑 该不说这条规则很奇怪,惩罚不来自于神,不以神来实施惩罚,原来竟如此……也倒是个意外之喜。 说是意外之喜,是因为白无一和约瑟夫本来并不打算只以这些对那天雷之神造成致命的一击。 “群……群!如此多的年岁,你们竟毫无悔改……邪恶是你们本质,对你们宽容实在是我可笑至极……放开!” 本来向上腾飞的火球被焚化炉包裹,失却了耀眼外貌,随即那焚化炉之中雷光大作,照出许多扭曲鬼影……那仍是群鬼,刚刚便纠缠于这神明身侧的它们也被焚化炉所一齐吞没,于是与那火一齐紧紧包裹着,更加紧密至极。 在这神明避无可避的狭小空间之中,蒙冤诸鬼大作亵渎之际,舌舔手摸已是矜持,更有甚者大作淫污举动……白无一看见外部有一鬼原地蹲下,遂手持……呃,排泄之物朝神投掷,中的。 白无一有点担忧地朝约瑟夫瞥,但是头刚刚伸出小窗立刻被逼退,遂以锅碗瓢盆将小窗掩护堵住,视线重归全貌难见之境地,唯见窗前“天人交战”,不知其几何也。 过了一会白无一先生重新把小窗打开,便看见地上奄奄一息的焚化炉(?),约瑟夫此刻从一边悠哉悠哉干干净净地走了过来。 他指挥着群鬼,让其将这焚化炉摆得端正,随即,扛着一大锅污血、残羹冷炙、以及各种乱七八糟混合物的废水往炉里倾倒下去,顿时激起一阵浑浊难闻的烟雾,随后,将焚化炉门轻轻一关。 碰。 “出来吧,白,把玛丽也请回来,我相信她刚才一定是帮了忙的,这位神的行动,在刚刚有所迟钝了。” 他怎么做到的(指在这种状况中保持干净)? 在白无一这样的疑问当中,这个本该严肃的副本,便在这样有些荒谬的结局中,落下了帷幕。 …… 最后结算的时候约瑟夫异常之谦让。 “这个,该您来解决,一切部署与资源构建之中,您居功至伟,若是由我一人窃取最后成功,那实在是不公。” 说着约瑟夫就掏出一把看起来和壁画里面一模一样的刀,将其往白无一手里面递: “玛丽小姐,表现也相当精彩,只是稍微有点内敛了而已,这次想要什么吗?我能做到的话可以给作为奖励?” 这人简直用一种幼儿园颁发小红花的语气在分配副本终结权。 身为中立单位的白无一立刻进行了一个高卢式军礼: “你让给我我也不敢要啊,再说了,我是中立势力,成功条件里又没杀神这一段,你拖着我通关,把事情都干完了这就是最好了。” “那玛丽小姐……” “白无一都这么说了,我当然也不可能干这事,话说这玩意儿咋这么臭……呃啊,还是你自己解决吧。” 看着站在两旁的人都不愿接手,约瑟夫还颇为遗憾,幽幽叹了一口气后才一刀子结束了那可怜神明的性命。 熟悉的结算声再次传来: “游戏:圣卡门如是说,龙国选手,白无一,通关成功。” “身份:食堂工作人员,协助阵营:罪人,杀死选手:2名,选,自身职能探索度100%,自身职能利用表现:优良。” “最终成绩ss级,选手无法给予异能奖励,转化为能源物资给予相应国家……” 2名? 白无一心中升起困惑,但还不待他为此做出什么动作,身躯便陡然消失,再一次进入了转移中。 …… 白无一回到龙国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一出来他迫不及待洗了个澡,最后一幕对于这名在怪谈世界久经风霜的选手也造成了一点点小小的心灵震撼,接着,当他从淋浴间出来以后,医务室也便有人在敲门了。 柯雪一打开门,露出的是陆笙的面孔。 “白选手,恭喜您再一次通关,对了,这里有一点礼物,还请收下。” 陆笙明显也是刚刚开完会,路上买了礼物就来拜访,手边上还扛着笔记本电脑的提袋,她把一袋巧克力交给柯雪(后者拿着巧克力跑去再次进行检查去了),接着并没有往里面走: “不过很可惜,现在恐怕我还得带您去做些公务……” “关于约瑟夫那边?” “是,有很大一部分是因为这个原因。” “好。” 白无一瞬间跟上,甚至忘了取走那袋巧克力,腐国人在这次副本中不像上次一样可以完全掩盖实力,于是表现实在惊人,他也很好奇——诺拉和塞齐齐死去的那一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还有一件事我必须跟您说,” 路上,陆笙依然忠实地进行着自己的工作: “您应该知道每次副本结算都会给予选手一些奖励,对其他人,是异能的成长,对于您来说,因为没有异能,就会变成对于国家物质的奖励。” “是……” “事实上,这些奖励之中有很多是属于高端科技需要的稀有物质,虽然不像异能一样效果立竿见影,但是对于我们可掌握的科技……以及,研究您在怪谈世界所见到的一切科技来说,这些物质是非常有用的,其中有一些是我们星球上已有的,还有一些则是并不属于我们星球的。” 怪谈奖励的物品有很多是能源或者制造原料,这一点白无一一贯知晓。 其分量其实不可谓不充足,可以说,若撇开天灾的影响的话,这些物质奖励足够龙国人在生活质量和科研等等方面提高不止一个台阶,不过怪谈很狡猾却又有点难说的是,或许是为了避免龙国因为得到这些原料立刻就受到好处,它给的东西往往需要高加工。 “我们的科技或许很难直接用上这些东西……但,您还记得之前您发现的那个投影摄像头吗?我们利用了您奖励中的原料重新制造了摄像头管道,基本攻克了原图纸当中关于投影者会失控的缺陷……这些物质奖励,如果可以和其中科技结合的话,国家有很大一批人认为是比单人不可复制、不知原理的异能要具有价值的。” 而陆笙给出的信息也的确相当契合这一点: “所以国家对于怪异科技研究所的重视又上了一个阶梯……如果照这样发展,说不定可以研发出您和其他选手可以使用的道具或者武器,那边研究所的各种建设已经如火如荼进行,预计下次副本以后您就可以去观摩一番了。” 第62章 阵营对抗规则:他 “嗯,实在是感谢你们了。” “嗯?这应当是我们感谢您的?” 需要高加工的原料,和本身就高于蓝星的科技,这两个东西几乎是相辅相成。 而且这一点会成为龙国这个国家比起其他国家的优势——虽然科技方面,大家都一样能从通关副本的信息中得到,但龙国具有了大量额外甚至特殊的物资,而科研,一贯是最为烧钱的项目。 只是让白无一有些不安的是,为何怪异会放任那些科技流出……不、不对,科技流出的两次怪异都对他进行了惩罚和天灾,但是按照主持人一贯习性,对于现实中反抗它的组织一向是赶尽杀绝的,为什么…… 沉入思考之中没多久,目的地就到了,这是一间相对来说比较狭小的办公室,外面有许多警卫守候。 陆笙推开门,接着里面则是第二层门……好吧这很正常,总之白无一先进去,等着陆笙把第一扇门关了起来。 “我们很佩服先生的能力。” 里面传来一名龙国男性的声音,大概是某名专家: “只是,先生为何一直不愿将自己的异能透露呢?而先生在副本通关之中的表现称得上令人担忧……我想这一点不必我进行赘述。” “我很明白,我体谅你们,但,不必担心,我不会对白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 虽然流畅但因为母语水平太高结果反而奇怪了的腔调……这是约瑟夫。 “一切诺言都建立在坦诚之上,先生若无法做到这一点,我们要如何相信您?” 里面的交涉听起来不大顺利,顺便一说,第二扇门的隔音确实称不上非常之好……大概是故意的。 很明显,这是龙国想要让约瑟夫把自己异能透露,但腐国人一如既往不愿意。 陆笙把手中的笔记本放下来,摆到白无一面前,开始播放约瑟夫的通关视频,帮助他了解基本情况。 大多场景对于白无一都算是心知肚明程度,比如约瑟夫拿着午餐不吃开始到处闲逛,装模作样工作之类的……这些都是可以推理出来的东西了,陆笙也没有让他视线在这上面停留太久,而是拨到了重点。 正好,里面的龙国专家也开始一一列举约瑟夫的“罪行”。 “洛里先生与您也算得上无冤无仇,您当时为何却将他推入火坑当中?当时的情况,您并不能算是别无选择,那名厨师npc并不是不可敷衍的,甚至于,您已经成功了,不是吗?” …… 画面中出现的,是当时约瑟夫追上推着推车的厨师罗根的场景。 与白无一预想中有所不同,画面中的罗根在被约瑟夫追上后便停下了脚步,开始与约瑟夫交谈,此刻两人压根还未直接抵达焚化炉前面。 “亲爱的厨师先生,我想您应该不愿触犯规则。” 屏幕中的腐国人使用着流畅的英语,下方则是翻译完好的字幕……话说这个即时翻译功能是不是也有朝一日可以拿到呢? 在没有翻译的情况下,约瑟夫的腔调有着一丝柔和的磁性,这形容或许有些矛盾,但又确乎如此。 “你是……” 厨师表现出了有些困惑的神色,但并未放下自己手中之物: “让步,我是去完成工作的,此乃神明给予我之义务。” “错了,您是食堂的工作人员之一,怎么可能可以烧烤肉类呢?” “什么……?” “而且,还是四肢健全的动物。” 约瑟夫走到厨师身旁,轻轻拍了一下那推车,随后,推车小门被打开…… 疯狂挣扎洛里一脸惊恐地蜷缩在推车内,他的嘴大张着,里面透出一只奇怪的史莱姆生物,不让他死去,却也不让他发出任何声音,几乎窒息。 “我竟……” 厨师瞳孔紧缩,脸色苍白,明显未料到这一幕,于是赶紧开始祈祷: “犯下如此错误……伟大之主、仁慈之主……求您宽恕我的无心,不要将天罚鞭笞于我……” “请放宽心,伟大的圣卡门自有他的旨意,只是,您的工作,若我没猜错,应当是被派遣来焚烧垃圾的。” 约瑟夫似乎一脸同情地看着他进行完祈祷后才开口: “恐怕您不将这推车中东西放入那烘炉,您仍是渎职……哎,真不知是哪个恶人,竟如此对待一名忠心的信徒。” “……难道我必然犯错?这是陷害……不……您,给予我启示者,请您给予我救赎?” “啊,这个很简单,只要您将这车交付给我,我再将这车推入炉子之中,我又非食堂工作者,岂不两全?” “!赞美您!赞美!” 本来古板的厨师经此之后也不由得对约瑟夫感恩戴德……而腐国人只是依然轻笑着,很不在意地摆摆手。 罗根抛下车,而约瑟夫则将其掌握在了手中,接着,他推着车,来到了焚化炉旁边。 约瑟夫打开了推车门,将洛里一下狼狈地摔出了推车,后者疯狂地张开口,摆动着自己被束缚的胳膊,以满怀希冀的目光看向约瑟夫。 而腐国人歪着头,朝其伸出手…… 噶。 “噗!金利斯!是诺拉……她在我们的饭里面都下了毒!我不愿意跟她合作她就敢这样对我!该死的女人……该死!她一定是那个内鬼!” 约瑟夫将那透明的史莱姆从洛里嘴里扣了出来,放在掌心上把玩,而洛里则一被解放,便迫不及待地呼喊出陷害自己凶手的名字,不断愤怒地呐喊着: “我现在就要把她烧死……金利斯,帮我,我的手脚也被那水绑住了……松开我,我跟你一起去找她麻烦。” 没有回应。 腐国人只是把玩一番后将那史莱姆忽然变为一片水幕包裹住自己,随即,他忽然扛起了不断叫嚷的洛里…… “金利斯?” “……” “……不,你不能这么对我……难道你们是同伙?我……我……” 不再沉默的洛里不断叫骂着,而约瑟夫却充耳不闻,他将这可怜的高卢人很快放入了焚化炉,接着,关上了门。 随后,他看了看怀表,甚至等了一小段时间后才转身离开。 “金利斯!金利斯!约瑟夫·金利斯!!!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忽然,烈火吞噬了炉内的一切,腐国人于焚化炉前转身,脸色平静地看着里面人与火扭曲地蠕动着,仿佛在欣赏一曲舞蹈,光影于他湛蓝双瞳中幽幽摇曳,而洛里捶门的可怖声响于他而言仿佛一段不太协调的鼓点…… 所以腐国人最后只是不太满意地摇了摇头,看了看刚刚扔出其人时顺手顺下的钥匙,再一次转身,离开了。 …… 第63章 阵营对抗规则:疑似反击 …… 仔细想想的话,虽然罗根运输了尸体,但至今为止由他来进行具体尸体处理的情况……一次都没有。 对于白无一来说,焚化炉那边完全是盲点。 他被各种因素……甚至是故意地营造了焚化炉方面的盲区,将这一处明明很重要的地点的探索权权交给了约瑟夫,因为先入为主,光是看着罗根把尸体运输出去就以为那是将其抛弃…… 然而: 厨师,罗根将尸体向焚烧炉运输这一见证证词的来源为——约瑟夫。 厨房,需要将不需要的东西和无法使用的东西抛弃向焚化炉的规则来源是——白无一。 焚化炉前方,白无一货真价实见证的,将尸体烧毁的npc是——神职人员。 这一切一切的逻辑链。 全部要不是可能含有虚假的言辞,要不干脆就是如午餐一般的虚假规则。 在白无一真正抵达焚化炉,确实可以从其实地考察得到证据的时候,得到过身为唱诗班修女,货真价实的神职人员,一般也不会说话的诡异npc以下证词: “……我等在此,正是为焚尽了罪兽的熔炉进行必要的吟唱,期望它们的罪不会玷污了此白铁圣洁。” 吟唱为,修女之责,唱诗班是,神职人员的组织(诺拉证词)。 尽管神职人员可以参与到其他npc工作之中,但其他npc不可能参与到他们的职责当中,因此……(这一点即便罗根是伪装的神职人员也无法做到,白无一实际听到唱诗班的歌声全是女声,性别意义上是不可能的) npc厨师罗根无法进行“必要的吟唱”。 npc厨师罗根不可能是杀害选手洛里的凶手。 动手的也就只可能是,追上去的约瑟夫了。 也是在这个地方,他得知了诺拉将召唤物放置在了羊肉汤中的情报,以此来与白无一进行信息交易,并且取得了工匠的钥匙。 但……没有确认的情况下,杀人为罪,约瑟夫杀人难道不会受到追责吗? 不,杀人直接实施者的并不是约瑟夫,他只是把人关进了焚化炉,就连具体死法或许也不重要,他来这不过是取得信息的。 洛里真正的死因是什么? 答案是违反规则,而这个时间,则是…… 22点。 洛里离开了工作岗位吗?当然。 他进行了清洁吗? 答案是……不可能做到。 白无一当时正在自己的工作场所,而约瑟夫,他的清洁工作已经做过了。 利用的材料是:诺拉的清水召唤物。 可以预见,即便没有这意外发现,他也只需要随便找个地方清洁一下自己就行了,最多不过比起现在匆忙一点,毕竟罪人没有工作场所,不存在还要清洁场合的义务。 圣卡门如是说: 当一日第二十二时,你当离开岗位并清洁,因神是爱洁净的,一切美好与光洁,我必给予其以祝福,一切肮脏与污秽,我必给予其以鞭挞。 身为工匠的洛里,此刻正处于焚化炉中,根本不可能遵照规则来进行清理……甚至,作为处理厨余垃圾的地方,焚化炉可是肮脏至极,最终也在神明被蒙蔽后成为了其的葬身地。 但即便他现在没死,那又如何呢? 无法离开焚化炉的他,将会在焚化炉中度过一夜,除非他可以在这种情况下安然度过一晚,并乞求于半夜巡逻的圣卡门其雷电不会通过焚化炉的钢铁之壁伤及其身,然后第二日也不存在其他npc把焚化炉启动,并且在早餐之前被放出来……这一大堆奇迹,若当真能做到,洛里的异能恐怕就不是高速反应,而是强运了吧? 在被关进焚化炉的一瞬间,他就死了。 “我,没有救他的义务,” 办公室里面传出的声音还是异常平静: “我的立场,是罪人,您应该明白。” “但是他不是圣人,不该是你的目标,甚至他和诺拉已经闹掰了。” “也许?不过,如果他活着,也许会危及白,他有钥匙有能力,潜入厨房的可能性很大,我不乐意接受这个风险。” 不知为何,约瑟夫的语气显得有些兴致缺缺,以至于让交涉的专家都停顿了一下。 不过专家很快又继续了工作: “那么,对于诺拉和塞那边,你的手段真的是有必要的吗?” …… 塞的死几乎跟诺拉的攻势在前后脚。 之前两人在食堂中一起合作的时候便不太和谐,一次攻势不成,自然会产生内部矛盾,尽管诺拉看起来已经表现出些容忍与退让,但塞却有些喋喋不休。 能看到这一切自然是由于约瑟夫跟了上去。 腐国人一向走路没什么声音,哪怕踩出些脚步声,也更像是故意的,哪怕扛着一只巨猪也是一样,不过,这恐怕不是他没有被发现的原因。 诺拉身后是有一层薄薄的水幕的,也真是警惕……但很可惜,约瑟夫在之前已经表现出了对于其召唤物的控制能力,而这水幕自然也被消解而无效了。 塞和诺拉第一时间并没有完全分散。 他俩都是神职人员,要回到岗位自然也是一起,而约瑟夫扛着一只大猪不能放下,自然是不太好继续跟踪的。 所以在确认对方岗位之后,比起先去找对方麻烦,他去找到了一位熟悉的npc。 那便是…… “你是,之前提醒我的……” 罗根。 作为厨师,同时需要运输尸体的罗根,推着推车出现在了约瑟夫面前。 或许是因为约瑟夫之前几乎救了他一命,罗根对他的态度还是很好的,只是在看见那猪肉的时候脸色一变: “为何你手中拿着这秽物?快快将其抛弃,这东西可会玷污人的灵魂!” “是您?啊,正巧,我正要运着这秽物去往一处地方,以此引诱出我们之中罪人,先生可愿协助我一番?” “……什么意思?” “您应当耳闻过了,我们这批可怜的新生羊羔中出现了罪人,若是过了6天仍无法将其揪出,怕是要承受无上之主的怒火……我实在心中急切,听闻罪人会为此等秽物所吸引……便将其扛出,作为诱饵,徘徊四处引诱。” 约瑟夫诚恳地说: “可我实在力有未逮……哎,此等巨物,我若将其搬运至四处,怕是早已累得无法与其抗争了,便是吸引出来也……不知先生可愿将推车借我一用?我必有厚礼。” 第64章 阵营对抗规则:诡异是谁? 约瑟夫咬那猪肉的一口很小,外观几乎无法察觉,神明此刻又被悲剧屏蔽,自然不曾降下惩罚,一来二去,厨师没有半点可怀疑的由头,又曾从对方那里受恩,自然将推车交了出去。 约瑟夫谢过对方,推着小车,接着朝塞的岗位方向走了去。 塞的工作岗位是在之前洗礼的地方,他似乎被安排到这里对洗礼的水源进行清洁,和一群神职人员一起工作着,时不时需要满足那些诡异npc明显有些问题的要求。 这工作还挺适合他的,他性格外向,除了对敌对者异常阴阳怪气外,其实挺适合和其他人打交道,于是在这种时候也如鱼得水……而白无一在看到这里的时候,也算是知道诺拉那似乎无穷无尽的清水召唤物从何而来了。 诺拉似乎并不在这个地方,大概是被安排其他工作了吧。 约瑟夫身上浮现出了一只熟悉的东西……那是诺拉一般的史莱姆,他身上一直都携带着这么个东西。 真奇特,当时局面,明面上是诺拉对玛丽两个有战力的势力,第二层则是诺拉单独碾压,再一层却居然是诺拉和约瑟夫二足鼎立……只能说诺拉没有选择猛冲确实是个明智的选择了。 对于需要跟神职打交道的塞来说,这种意外的干扰是致命的,哪怕是白无一,若在跟额外npc打交道的时候没有防备住诺拉的偷袭恐怕也会被杀死……何况这里还是和水如此有关的洗礼池。 诺拉的自信并非没有原因,她的异能的确与这个副本相得益彰。 所以塞很快就因为那只史莱姆的干扰而和其他npc产生了矛盾,被狼狈地赶了出去,但并没有立刻死亡,只是,落单了。 然后他就被约瑟夫抓住了。 塞被抓住的时候还蛮耀武扬威的,他缺乏了悲剧方面的信息,于是以为约瑟夫不可能在光天化日之下动手……于是当约瑟夫将手狠狠敲在他后颈之际,他甚至还在狂笑。 好,现在约瑟夫得到了两个人体,正常情况下他是不可能一个人拿住这两东西且掩人耳目的。 但是他现在是推着车的。 而此刻悲剧尚存,那些狂热的神职人员自然不会怀疑神明的判断,也不会去揭开推车的盖子,所以约瑟夫就在大庭广众之下,硬是将猪肉和塞一起运入了自己房间。 以上场景便是一切正常的终结。 当约瑟夫将塞运入自己房间之后,便拿起了一把小刀和锤子、以及消毒用酒精……这是他从洛里的工房和杂物间一起拿出的,很常见的工具,随后,他又将塞身上的神父服装脱下。 然后。 他把·那把小刀·刺入了·塞的·肚子。 ……巨量的血液简直如岩浆一般从东南亚人的腹部迸发出来,溅落到约瑟夫的房间之中,逐渐形成一片鲜红的湖泊…… “啊啊啊啊啊啊——!!!” 与此同时一起爆发的,还有塞歇斯底里的惨叫: “咦咦咦咦咦啊啊啊啊啊——!!!不要……饶了我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咚。 咚。 约瑟夫的动作很耐心,低垂的蓝瞳专心致志,每次敲锤或切割的力度都恰到好处、恰到好处地将塞的肚子破开、恰到好处地躲开直接致命的内脏……又熟稔地绕过了一切飞溅如花的血,这熟练至极的动作简直就好像他已经无数次从事过一样的工作一样。 在那期间,瘆人的惨叫就未停过,而到最后,这房间已四处染血,唯有那腐国人站立其间,浑身整洁。 而最糟糕的是……塞还活着,即便做到如此程度,那可怜的东南亚人竟还奄奄一息地活着,这曾经不可一世的人现在脸色惨白,整个身躯只微微痉挛着,双眼已死鱼般失却了焦点…… 然后约瑟夫面对着这一惨像,从一旁拿起了那阿卡迪化作的死猪,将其塞入了还活着的被害者肚中…… …… 到底谁才是诡异? 到底谁才是怪异? 哪怕是白无一,看见这一幕,也感到手脚冰冷。 他总是有些排斥约瑟夫莫名其妙而来的亲近……但,若不是这种奇特的偏好,他难道要和这么一个怪物进行生死搏杀吗? 对,怪物。 即便是诡异,恐怕也只能将这可怖之人称之为怪物。 里面,腐国人依然耐心又冷静地解释着自己的动作: “午餐,必须被吃下。” “当时神被蒙蔽,根本不知道你吃了午餐的事,你便是把这东西烧掉又如何?你抱着那猪从来不是因为必要,而是早早定下了要对塞做的事吧。” “不,那样,厨房突然少了一个明显的猪肉,可能引来怀疑。” “那你把塞浑身皮肤都解剖下来的事难道不是更让人怀疑吗?” 专家的话语,配合上笔记本上闪烁的,血腥却又莫名透着些耐心与优雅的画面相辅相成,更加突出了那种令人后背发凉的惊悚: “金利斯先生,您的手法非常非常娴熟,您是否有医学背景?” “我的资料,你们应该都有?我有一个学位是master of clinical medicine,至于解剖,有点残忍,但他已经攻击,反击是必要的,而且……我很抱歉,saint的龙国语是?” “圣人。” “啊,圣人是好的,来自身体,我本来是罪人,容易被神所关注,又吃了猪肉,白告诉我的清洁,可以掩盖一点点味道,但是不够,必须用他们的身体来掩盖,那个神看到那个皮,即便有味道也不会惩罚。” “然后你就将塞·乃猜的皮悬挂了起来,穿上了神职者的衣物,给那些神职人员提供了洗礼池那边你又制作的清水召唤物——里面混着猪血。” “是。” “然后半夜,你一个个把那些神职人员招了出来,让他们作为了靶子拖延住神明,一点点引导着那个神明进入了诺拉所在的房间……” …… 白无一之前半夜感受到的带着雾气的存在的确是约瑟夫。 或者说…… 披着塞的人皮的约瑟夫。 他吃了熟羊肉,披着圣人皮,在有其他被操纵且被玷污的神职人员(罪人)吸引神明的情况下,在夜间宛如一道幽灵般悄无声息。 皮囊之下血水流淌,尽管似乎已被涤洗一番,却仍泛着些许猩红,顺着腐国人金色的发丝一点点湿润地泛入空气。 而白无一有些手指发抖地看见那游荡幽灵的一旁逐渐出现了一名熟悉的身影。 那是白无一。 第65章 敌人卑劣又丑陋 此刻,黑发青年正紧闭着眼,在这荒谬而不安定的一夜煎熬着。 约瑟夫在他身边驻足了一下,眨眨眼,随即露出一个平静的笑……在塞的皮囊下,这种异常的平静反而更加怪异。 然后他掏出钥匙,悄无声息地进入了诺拉所在的房间。 咻! 和白无一因为雷声而几乎听不到里面的情况不同,约瑟夫进入诺拉房间时,其实是遭遇了埋伏的。 “白无一先生曾经警告过我您进攻的可能,” 因为需要应付进攻,本来睡在床上却明显未沉入梦乡的诺拉睁开眼,看向被无数水物缠绕的腐国人: “我并不认为他是真心……不过不得不说,他的提醒很符合实际不是吗?” “北路国的小姐,如此深夜,您身为神职,如此忽视戒律,可是会被神明追责的。” “那您呢?日不落的来客,您于雷电之中而来,挟着的凶恶气息令我发抖……我早早警告过龙国的先生您不是什么好东西。” 说到这,诺拉突然沉默了一下,叹了一口气: “还有塞先生……很可惜,大概他们都是东方人,对于日不落帝国的一贯性格没有什么清晰认知。” “嗯……那您对于东方的历史认知恐怕有些问题,我的国家是被那位巨大的黄油面包斥责过的两位强盗之一……” 腐国人一边捏着下巴露出思索神情,一边拿出一瓶酒精,将其重重摔入群水之中……那些液态的生物当遇到酒精时,便仿佛遇到硫酸一般沸腾起来,发出尖叫般刺耳噪音: “还有一位是洛里先生的国家,我也许可以找个机会和您一起促膝长谈这龌龊的事……不过,恐怕很难找到这个机会了。” “……您明明可以用异能的。” 诺拉看着自己的召唤物一个个如蜗牛般溶解,惨笑着叹了一口气: “从我要杀死洛里的时候,我就感到了您对我的威胁,您追上那家伙的一瞬间我便感到这异能陡然的降低,本来这些东西不该这么弱的。” “那是很无趣的行为,像是以刀砍断绳结一般轻巧的决断……我既不愿挡住他人阳光,亦不愿见则征服,还是令我庸人自扰地自寻些烦恼吧——特别是对付您这般值得尊敬的对手。” 和塞那时的沉默不同,约瑟夫一边应对着那些生物不断的纠缠,一边竟是在耐心与诺拉交谈: “您能力的本质是控制液体里的生物,那么便将液体中生物的浓度降低便是。” “……准确。” “这种令人厌恶的能力总是与人的性格有关的,您对此有所了解吗?” “……也许只是,因为我很喜欢垂钓?” 诺拉没有坐以待毙。 她忽然站了起来,随即一下抓起一旁的柜子朝约瑟夫脸上扔去,接着从床头拿出了一把长锥——那看起来是什么仪式用的烛台之类的,而长兵器总是比起短兵器更具优势的。 约瑟夫躲开了这一击,只是身上塞的皮囊被轻轻划伤了一点。 两人就这样轻易厮杀了起来,和诺拉相比,约瑟夫一切进攻动作与体力都要明显强上两分,因此,诺拉虽在最初以长兵器占了些上风,但在场地狭隘又陷入缠斗的情况下,一点点陷入了不利的劣势。 物理上的交锋并未使言语上的交锋偃旗息鼓。 “我本来想和其他神职人员同住……但是我很快明白他们晚上只会睡得跟个死猪一样,真是不靠谱啊,甚至现在神明也只会惩戒那些它眼中的罪人,而暂时忽视了我们。” “除了提前上演的悲剧,行凶的罪人比起其他一切都更吸引神明目光——当然,闭眼则无所引起,这是壁画给予我的提示,也是我的规则之中本有的提示。您所仰仗的神职人员,此刻变为了我的助力,我算好了其关节部位,令他们彼此协同舞蹈,以刀剑刺入彼此身躯,以罪孽的血花做装点,在夜中拖延住显出实体的神的目光,而我们的舞曲,诺拉小姐,自然是不比其他人更吸引神明的。” “我恐怕很多人都会害怕你这样的家伙……心思缜密,但却行为难以捉摸。” 在吐出这么一句话的时候,诺拉忽然脚底一滑,随即正被一刀砍中,血液从这名神色清冷的北路国女子脖子旁边流出。 这是第一下,这之后,她越发显得疲惫而时运不济,直到最后被一刀钉在了床上,再无挣扎可能。 “体力、技术、武器、防护、环境,您的陷阱全都围绕着异能,忽视了其他太多重要的因素,像是打断自己的手足,装上假肢,” 约瑟夫将刀抵得又深了一些,仿佛位老师般进行着点评,遗憾地摇了摇头: “不行啊,诺拉小姐,这一切都是劣势,是可以被争取而未被争取到的劣势。” “……我被工作束缚着,你却来去自如。” “那依然是信息之差,您的一切决策中最失败的就是对于盟友的选择,您一直企图招揽白,却未能成功,很可惜,若是你们当真能合作……不,还是稚嫩了些。” “……你通关一定要杀我吗?不一定吧,” 在绝无翻盘可能之后,颓败从诺拉脸上一闪而过,但也仅此而已,她很快转变了情绪,尽可能沉着冷静地进行着交涉: “我的规则之中有必须从罪人手中保护神明的规则……那么,也就是在我还活着的情况下,也有罪人会攻击神明的情况吧?而规则来自于神明……” “……” 约瑟夫没有说话。 腐国人只是嘴角含笑,那本就架在诺拉颈上的刀又深了一些,快要割断动脉而渗出大量的血液……诺拉的脸色则因疼痛与恐惧而一点点变得苍白。 “我将塞先生的血与皮用在了对您的谋杀上,” 不知过了多久,约瑟夫近乎温和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在对神明的攻击上,我恐怕我得用上您的一些身躯……请放心,我会尽可能减少您的痛苦,您给了我一段十分有趣的体验,我对此具有感激。” “你……你要多少血或者皮,就不能割下来用吗?痛苦……我无所谓……只求你不要现在掠走我的性命……我一个人无所谓,但是我的国家会因此遭遇天灾的……” 在生命最终之际,她不为自己祈祷,亦不当真为性命而哀求。 第66章 澄如明镜 也许那些言行不过是为了乞活的伪装吧,也许那些言辞也不过是道德绑架,但无论如何,在屏幕外的观测者看来,这一幕确实有些触目惊心。 诺拉尽可能把脖子朝一边歪曲着,把话语一点点清晰地表达出来: “你是个慈善家……或许会憎恨我,但是,我的国家也有孩子……还有很多跟你无冤无仇的人,不是吗?我……” “……” “……一定要这样吗?” 腐国人的表情脱离于屏幕之外,不再能看清,但,无论如何,他那割断对方神经的刀锋确实清晰。 诺拉的身体在一瞬间瘫下,她最后吐出的一口气极为绵长,像是个长长的哈欠,仿佛只是陷入了沉睡,被腐国人轻轻搀扶着,一点点躺倒。 一如之前一般,这平静至极的恶魔一点点为逝去者褪下了一切外衣……血从他苍白的手掌中一点点弥漫,像被浇灌滋养的玫瑰,艳丽无比地盛开。 这便是白无一所看见的赤红了。 外面雷声大作,俨然是那神明已掐灭了一切纷争,挟着怒火要进入这一切的源头。 约瑟夫放开了被割开一半的诺拉的身躯,将身上穿着的皮囊扔到一边,反而将诺拉的面皮放到脸上,随即装作沉睡地蜷缩到了一边。 那火球撞入了房间……木门为此而受损破坏。 这便是白无一所看见焦洞了。 神明的怒火如约而至。 降临在的是诺拉那具失去半张皮囊的肉体上……可怖的雷电鞭挞着并未触犯规则的信徒,而罪人偏安一隅,近乎安然地陷入了睡眠。 …… “那个时候。” 约瑟夫但声音再一次传了出来: “你们帮了我对吗?诺拉小姐的武器,选得很好,她也不该突然滑倒,我本来该受点伤的。” “我并非负责这部分决策之人,不过我们的确对您进行过一些协助。” “不必这样做,那应该是她的酬劳的。” “我相信比起这种虚无缥缈的酬劳,诺拉小姐恐怕更希望您能放她一马,哪怕身体残缺。” 专家似乎喝了一口茶水,停顿了一下: “先生,您的手段称得上残忍。” “我做了必要的事,我并不懊悔,她才是用来杀神的,诺拉小姐,是个非常有趣的人,塞·乃猜……有点无聊,拿来当诱神的还行,用来杀神,不够格。” “所以你最终决定让她当那个被无辜鞭挞的圣人……活生生的,而塞·乃猜,你不是没有手段让他变成那个目标,而是最初就决定好了他们两人的命运。” “是。” 约瑟夫这一句答得很干脆,不过过了一会儿,他似乎想到什么一样补充了一下: “有趣的人,应该大放异彩。我们是公正的对决,虽然各自都不光彩,但依然公正,我和她都竭尽全力,这是结局,以这种手段来批判我们,对我们都不公平。” “……” “我知道,白在听着,你们想让他和我保持警惕,这是可理解的,所以我才在这里,和你们交谈,希望你们明白,但我不是你们的公民,甚至就算是腐国也无法关住我的行为。” “……的确。” “您已经引导我说了许多,你们想要我说出来的,都得到了吗?” 里面是一阵长长的沉默,最终,以专家有些暗哑的声音作为终结: “我们已经得到了……感谢您的配合,金利斯先生,以及,无论如何,我们希望和您保持一个友好的关系。” “请放心。” 门被推开,而白无一也从笔记本后面抬起了头,从那一点点撑开的门扉缝隙之间,他正撞上一双湛蓝的眼,含着轻笑、平静无比。 约瑟夫凝视着门外的人,眼一眨不眨地说: “我不会做什么的。” …… “感觉如何?” “有点吓人,但还能接受。” “我们并不是想要挑唆您和金利斯先生的关系,只是,认识一个人应当尽可能全面,我们想您应该有知晓这一切的权利。” 经历了之前一切,又做了些检查和报告后,陆笙送白无一回了家。 每一次副本对于选手来说都是体力和精神的双重压力,这一点,对于被副本格外针对的白无一尤其,这一次副本没出什么幺蛾子,出幺蛾子的就成了队友,也真是神奇。 “不过我有点没想到,以你们的习惯,我还以为你们会含糊其辞或者直接当谜语人,没想到居然把我拉过去直接对面了。” 白无一喝着可乐——碳酸饮料对于他的身体算不上什么好东西,但这一点点小小的身体损害是可以容忍的,他从食物贫乏(这一点,有一部分是因为他自己的原因)的副本里跑出来,就想吃点垃圾的,就当这是他这个市井小民出身人染上的坏习惯吧。 “我们有这样考虑过……” 谈到这个,陆笙显得有些迟疑。 不过最后她还是以一声叹息做了结尾,随后坦然开口: “但关顾问认为把这一切直直白白展现给你更好,也是他反复保证了金利斯先生的暂时可信,而我则进行了批准和上交,现在看来,这个决定对您来说也许比我们的保守决策要正确些。” “应该吧,至少现在我不怎么觉得不可接受。” 白无一思考着对方若是不坦然的后果。 约瑟夫对自己的异常其实出奇没有掩饰,而且,哪怕是副本中他最异常、也即与诺拉对峙的时候,其实性格方面和日常竟然也没有什么分别。 甚至称不上什么硬币的两面,出奇一致的性格、出奇一致的性情与神情,在不同场景展现出来,竟便有了完全不同的观感。 现在直播录像给白无一揭示了这一面。 现在约瑟夫对他来说就算是有救命之恩了,若是等之后再有牵扯之后,哪怕是他的理智告诉他不能因恩情因素具有偏向,恐怕人类的大脑也难免偏颇。 长痛不如短痛。 “另外,之前露西亚那边屡次主动派遣使团来我们这里出游,交流经验。” 看着白无一心情平静,陆笙也就得寸进尺(?),继续讲起了些对于她来说算是工作上的事: “所以现在他们也向我们又抛来了邀请……虽然有研究方面意图,不过对您来说也许可以当成一次小型的私人聚会?大抵会在新建的怪异科技研究所那附近,安德烈先生也会前来,您看是否有时间赏光?” 第1章 科技,物资,成长 …… “所以这些就是我赢回来的东西?” “怎么可能,不止,你赢回来的物资得靠一个个库房去装,但是这诡异也真是能找麻烦,每次发放物资,必在荒芜如萝卜泊之地,又需大量人士去运输,又不好第一时间使用。” 关寒说到这,把视线从那些密密麻麻堆叠、泛着金属光泽的建材一般东西上挪下来 定格在还在凝视的白无一身上: “无非是想加大我们利用成本罢了,不过既然它没法把这建材从天上直接如导弹般发射下来,就也无妨,其他国家不说,龙国的组织能力,不是那一点点长途跋涉所能阻碍的。” 说着,他用带着些指甲的左手无名指敲了敲其中一枚建材,寂静一片的仓库中发出些沉闷的硬响。 这些建材比起一般钢铁更泛着丝青光,哪怕在黯淡光照下也如镜面般泛着光洁,摸上去的触感也如镜面般光滑,但似乎又可以随意弯折,这是一般玻璃材料所做不到的。 “比一般锰钢的硬度要强,量也很大,密度倒是要重一点,但是韧性才是最大的优势,具体原料还没拆解出来,如果能拆解,获益只会更多。” 关寒侃侃而谈,但白无一却知道他不过是在之前听着专家解释过这些材料的属性,转述一遍罢了: “无论什么层面上材料学的突破都会带动太多科技的突破了……我的奖励、和你的奖励对于国家层次的优势完全没有可比性,这很有可能也是你被那样对待的原因之一吧,它们应该是不能选择奖励的具体的物资的,就好像没法直接杀死你我,来日方长。” “……” “怎么,之前吃大餐没吃饱?快要副本的时候了,吃好喝好才有力气,还是你跟之前那榴莲国选手一样,有些奇特爱好,喜欢吃那些副本里面的乱七八糟?” “没啥,只是在想你到现在还一点事都没有,大抵那个诡异真的不是像它之前表现一样能随意杀人的吧。” 白无一收回视线,转头盯向这位对于诡异不断指指点点的傲慢人物。 一开始关寒被选为选手的时候,怪异主持人其实对其态度相当不错,提供了除了确切好处以外的一切优待。 但很快,关寒便证明了他那近乎自负的高傲绝非仅限于人类,即便具体词汇中不一定说出些什么脏话,但他总是能以那种略带轻蔑的语气把任何人气个半死的。 “它之前不又干掉了几位非要爬到女神像上面狙它的笨蛋吗?处理方法是什么来着?啊,把人搁到全世界直播间里面,一点点把肉带着神经一起扯出来……形状有点像拔丝苹果,对小朋友的坏影响可不可估量啊。” 就好像现在,他就在不阴不阳地当众议论那位诡异主持人……这在全球几乎都快成一个禁忌了,毕竟第一个被杀的棒子国总统就是这么没的。 但关寒显然不把这当回事,可能是从他异能上获取的信息吧。 他的异能具体类型是信息类,当他需要某些答案的时候,可以得到一些间接的信息作为提示,有点像是案件推理一样的异能……白无一是觉得对于他这样的人来说应该相当好用。 “一会儿副本完成了、武器试用完成、体检也结束之后要不要跟我一起下盘棋?” 就在他思考的时候,关寒又主动来搭话了: “象棋你不会,我可以教?或者飞行棋其实也无所谓?” 稍微回到正题。 现在,全部龙国异能者,部分露西亚、白露西亚等国异能者,以及约瑟夫。 列国怪谈专家组、科学家,以及许多政要。 以上这些人,全部聚集在这个临时的怪谈研究所场所之中,看似是为了一场联络情感的聚会,实际上却是为了对龙国这边的所进行的科技研究以及异能者对异世界武器应用的可能性进行研究。 众所周知,白无一本人是没有异能的,这导致了他的奖励往往被折算为了一些具体的物资,对于龙国本国来说这些物资可以运用到各个角度的民生之上,因此在经济等方面实际上在怪谈降临之后,得到了相当加强。 哪怕是几次天灾降临,依然如此。 而且,龙国是全蓝星唯一一个具有完整工业体系的国家。 尽管诡异主持人出于刁难考虑,把这发放的物资都尽可能往高加工靠……但由于长久的积累与丰厚的底蕴,龙国还是多少能从这些难啃的硬骨头上咬下几口的。 综上所述,龙国国民现在可以骄傲地宣称:在怪异时代,龙国成为了科技革命唯一的领头羊。 长久的决策在这个时候恰到好处地取得了优势,这简直就是一种……国运。 不过就算如此,一向重视群体主义且吃过闭关锁国亏的龙国,也深知单枪匹马故步自封绝非推进科技的最好方法,在这个时候,擅长重工业又出过许多科学家的露西亚之前就抛出过橄榄枝,那龙国自然愿意投之以桃报之以李,甚至不惜分享部分稀有物资给也遭受过了天灾摧残的露西亚。 这一信息一经传出,露西亚怪谈专家组的组长柳德米拉便大受赞誉,因为除了虽然作为选手但并无政治实权的安德烈,她才是一手促成两国联合的最大推进者。 而现在,列国所组建的这一次峰会,也便是为了聚集众人众国之力,研发科技、交流数据与设备、共享知识,以攻克怪异这一真正的敌人。 正事暂且说完,回到现在。 对于一如既往感觉完全不务正业的关寒,白无一进行了敷衍与拒绝: “……免了,约瑟夫不是会下棋吗,你找他去。” “你怎么跟陆笙那家伙一样天天闷着呢,” 被一如既往拒绝以后,关寒颇为遗憾地摇摇头: “邀你们出来比登天还难,我是要邀你们出来,重要的又不是下棋,你们要是不想下,玩些别的也无妨,比如用小霸王打点马○奥,或者魂○罗,或者干脆玩点dxdcxc之类的跑团也无妨,你要是恶趣味,cxj也可以?” “……你真是喜欢游戏啊。” “没错,游戏可是很不错的东西,能临时创造出共同的方式,让人撇除一切现实因素一起交流,很厉害不是吗?” 第2章 耿直的友人 老实说白无一听不太懂这人嘴里冒出来的一些乱七八糟的游戏名字,但是总之当游戏去理解大概便没问题了。 关寒这人,和其高傲的专家形象有一点不同,对于游戏方面的爱好算得上广泛,高端到象棋、低端到剪刀石头布,任何种类几乎一应俱全。 他对于一些感兴趣的人,便会极为积极地找对方玩,最常就是陆笙和白无一两人,据说连李组长李长志都被他找过,只不过李组忙到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他找不到,就跑回来找其他人了。 他找陆笙,陆笙要干活,他就不找了,他找白无一玩,白无一不理他,他就跑去找柯雪……这样一路顺下来,最后每次都是不擅长拒绝的马杰被他拐去。 不过这显然没达成其最终目的,于是死心不改(?)的关寒也便瞅着时机屡屡找上门来。 一切游戏里面,关寒对象棋是最擅长的,据说他还参加过一些层次还行的国际比赛,也算个小有名气的棋手,因此每次马杰被他拐去,都得输个一塌糊涂,不过马杰的露西亚方块技术貌似比他强些,这都是无关紧要的话了。 “两位。” 就在两人掰扯的时候,身后传来了一阵略为低沉沙哑的声音: “不知对这些材料是否满意?仓库重地,一般是不向外人开放的,两位虽是选手,但毕竟并非这方面专业人士。” “石先生。” 关寒脸上笑意微淡,似乎被扫了兴致地转过头去,白无一也便跟着回头,看见的是一名腰身板直、打着领结、面容沧桑的中年人。 龙国天灾部部长、怪谈科技研究所负责人之一、选手安全护卫队队长——石前。 “这里一切都是白选手所赚来,让他看看自己所取得是怎样成就是理所当然,哪有赚来东西者竟被拒之门外的道理呢?” “确实如此,对于选手,我们拒绝并非其他意思,不过是材料的保护和选手安全的考虑……无论如何,露西亚的安德烈·伊里奇·阿赫罗梅耶夫先生已经到了,他正期待着与各位见面,我想比起这些死气沉沉的材料,和人的交谈总是会更具有收获的。” 面对关寒近乎有些刁难的说法,石前也并不生气,反而是毫不倨傲地低下头,随即对两人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虽说礼数齐全,但对方毕竟身居高位,这和指令倒也没太大区别了,于是白无一也便顺着梯子主动走出,和不太情愿的关寒一起被石前引着,一起前往了自己单独的房间。 因为白无一没有异能,出于保护他安全的考虑,并没有让他和其他具有强大攻击性异能者直接见面,而是通过视频的方式进行交流……不过对安德烈之类人选,经过慎重考虑之后放宽了管制。 “白。” 绕过一名又一名护卫之后,白无一终于走入房间,一进去,就看见高大的斯拉夫人正把自己小心翼翼地搁到一张小板凳上,听到门外动静的时候他瞬间抬头,然后在确认白无一身份之后高兴地挥了挥手。 ……看来副本世界对他的锻炼也不小。 室内,约瑟夫也坐在一张小桌旁边,似乎正在思考什么事,关寒看了安德烈和白无一一眼,便朝着约瑟夫走去了。 白无一走过去,看见了柳德米拉和陆笙两人正在交谈,而当看见他之后,这名露西亚的专家组组长便主动走了过来,和他握手。 “您还记得我吗?” 柳德米拉的热情恰到好处,在引起白无一不适应之前就放开了手: “无论您记不记得,我都该感谢您,以及安德烈也是如此。您的通关经历让我们能多给予了他不少帮助,之前安德烈差点因为副本的规则而死……是您的提醒救了他。” “……呃,这算是,我的荣幸……柳……柳德米拉女士?” 阿巴,露西亚人的名字怎么只剩下个名都比他全名长啊,白无一先生有点苦哈哈地想着。 “对。” 眼前的金发女郎笑了一声,明显察觉了他的为难,但并没有点破而是引导着他坐到了安德烈旁边: “安德烈想要表达他对您的感谢以及想念,这次的研究他接受了对于他的体细胞进行的检测,这是个很有风险的方案,但出于对您的信任,我们最终选择了接受。” “……实在是感谢你们。” “不必,此后大家共同合作,彼此都更加照拂就是了。” 说着,柳德米拉把自己往一旁一站,转换为了翻译官的位置,把交谈空间交给了白无一和安德烈。 这个女人说的是真的吗?也许吧,但白无一绝不相信露西亚那边选择将选手组织样本交出当真是出于对他个人的投资与信任。 恐怕龙国那边愿意将一些稀有原料交出去也是有这个方面原因……不,应该说,主要原因是这个吧,人与人之间或许有纯粹的友谊,但国与国之间,最稳固的只有利益的交换。 “白。” 安德烈的声音响起,打断了他的思绪: “r пpnвeл cвoю cemью.” “安德烈这次把他的妻子和女儿带来了这里。” 一如既往的,白无一对安德烈的话一个字都听不懂,还得靠柳德米拉翻译: “这个决定我们一开始其实不同意……不过他相信这里一切安全,而且觉得总有一天得让她们来这里旅游一次的,趁着这次没有天灾,也没有其他什么麻烦,就特意来一次,顺便来看看救命恩人。” 翻译这句的时候,能看得出柳德米拉有些无奈,在这种时刻这种身份把亲人带到异国……安德烈属实是有些耿直了,但现在一切还算基本稳定,索性便一次解决吧。 “他的妻女一直都很想来龙国看看,可惜之前一直没资金,后来怪谈降临,也就没什么机会了,之前他通关成绩不错,就把这次当成奖励了,我们这边承诺过尽可能答应他的一切要求,也就不好拒绝。” “安德烈先生,这种时候还是以安全为主吧。” 哪怕是白无一此刻也不得不为这名斯拉夫人的过于耿直捏了一把汗,但对方则只是摆了摆手,随即兴致勃勃地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吊装。 白无一一开始只是远远看,结果安德烈似乎不大满意,主动把板凳搬到了白无一旁边,然后一下把他揽到胳膊肘里,杵近了仔细看。 这是一枚已经褪色的镀金吊坠,上面的金皮脱落,露出些铁物的黑银来,里面是一张被精心装点的照片,看起来年头比吊坠少些,照片的内容是一名长发女人和一名把眼睛瞪得有些大的女婴,前者把后者的手轻轻含在嘴里。 “Эto mor жeha n дoчь.” 第3章 总结错误规则:多人 安德烈介绍地说着,哪怕他说的白无一仍一句都听不懂,却仍感觉出其声音比寻常温和轻柔了许多。 “这是安德烈的妻子和女儿,过去的照片了,现在那女孩儿已经出落成比照片还可爱的小姑娘了。” 或许是受到了他语气的感染,柳德米拉语气也更温和了些: “之后有机会的话,他想把您介绍给她们,毕竟她们是他最重要的人,而您则是他的好朋友。” “……” ……哎,他还能说什么呢, 白无一吐了一口气,然后点点头,朝安德烈微笑。 安德烈的耿直的确让人难以招架,他算是彻彻底底了解了。 两人交谈了一番,这房间的门便又被推开,这次进来的是柯雪,专家组和研究所之间的技术交接者。 “各位。” 她一进来就分别向各个选手打了招呼,接着说: “按照规律,时间应该差不多了,我以龙国的名义邀请各位前往实验室,这次的研究主要是关于怪异给予原料与异能生成物质分别是否能穿越副本与蓝星界限,也就是看看各位能不能把一些武器带往副本、对异能的操作是否又能带至副本内的,如果各位有反对意见,可以随时退出,若是愿意,就请现在动身吧。” 柳德米拉向安德烈翻译了这一番话,至于其他人,多多少少都是懂些龙国语的,于是起身。 白无一是跟安德烈一起走的,两人走到实验室,看着里面来来往往的各种面孔与密集仪器都有些惊讶,虽然白无一之前也一直接受着对自己的监控实验,但如此规模,却是从未进行过。 远远看去,已经有一些应该是选手的人进入了类似维生舱一样的装置中,其中大多是外国人面目(要白无一同学光从肉眼确定外国人国籍还是有点为难他了),其中有相当是物质系的异能者——能看出这点是因为他们通通都已经释放出了异能,任由专家在其生成的物质上进行操作并留下痕迹。 “祝你们一切顺利。” 约瑟夫第一个走上去,对着白无一和安德烈招招手,接着进入了维生舱,关寒在其后慢悠悠跟上,而白无一则在安德烈选了个位置躺下后,自己也进入了旁边的维生舱。 他自己没异能,专家也就不会对他做些什么额外操作,只看见安德烈释放出了自己钢化的能力,被专家在上面叮叮当当做着些什么,表情看起来有些古怪。 然后,熟悉的传送感这一次发生。 …… 这一次,还没睁眼,白无一就感觉到了一种寒冷的感觉。 这次该不会是什么雪地之类副本吧?一边这样想着,他睁开眼,然后和安德烈的视线正好撞上。 “我去!安德烈!” “白!哇,你们的科技这么神奇的吗?我……” 他还没说完话,一边就有一阵清脆的掉落声瞬间打断了他的话语,白无一和安德烈两人同时朝一边看去,便看到一把刀掉在了铁皮做的地面上。 白无一一脸问号,而安德烈则面色古怪地主动上去,把那把刀拿了起来。 “白,这是……” 斯拉夫人斟酌着语气,对于在外界多少显得有些耿直的他,这种表情属实难得。 最后他以一种颇为含糊的语调指着自己说: “这是,我。” 安德烈。 铁做的刀。 之前龙国收集的样本,还有如出一辙的古怪表情。 ……不要啊,听起来完全是异能者惨遭屠戮的伏笔。 但是原料只能追着主人一起进去的话,杀死其主人也便没有任何意义了吧,白无一姑且这样说服着自己,轻轻拍了拍安德烈示意他不要说太清楚。 “看起来这次又是团体?” 事实上,哪怕不担心直播的问题,这里也不止白无一与安德烈两个人。 白无一打量着周围的环境:这里看起来是一个空旷的铁皮仓房,四周有许多较小的储存间,冷气开得极大,没有窗户……而四周,有大概30名装扮神色各异的人。 一名戴着帽子的金发女子扫视着周围的人,明显从中认出了几个选手,于是询问着: “各位都是……” “安静。” 咚。 咚。 沉重脚步传出,将众人视线吸引。 那是一名身着科幻世界观才会有的厚重防护服的奇特人物,头被全罩式的头盔包裹,看不见一点面容,在他身后,又是几个带着枪、穿着防护服的人。 他身后是一道门,一道厚重无比、由机械堵塞的铁门。 这人走到众人面前,威严扫视了几下众人,直到众人鸦雀无声后才重新开口: “你们,5人为一组,自由组合然后选出一名队长,然后由队长到我那边报道。” 甩下这么一句后,他便转身走向一处小仓房,只留下众人面面相觑。 …… “请问大家都是……呃……” “大家都是从蓝星来的选手吗?这种组队要是有npc的话,未免有点麻烦吧。” “不,不一定,说不定是有一些狼人一样的npc插入我们之中了……真是的,到底的谁直接问这个问题的啊。” npc抛下人就走,剩下的人则炸开了锅。 这次的情况众人从未见过,无论是没有第一时间出现的规则,还是看起来如此为数众多的选手规模,都在此前从未出现过。 安德烈一直紧紧靠在白无一旁边。 “安德烈,我们组队吧。” “好,你当队长……不,不行,现在这情况有点奇怪,我先去看看,安全的话你再当……” 他们两人倒是很快抱了团,而至于其他选手则多少都有些彼此防备……不过这情况很快有了转机,至少对白无一这边有了转机。 一个穿着学生装的黑发女子小跑着凑到了白无一这边。 “那个……你是白无一先生吧?” “……嗯,是?” “啊,太好了,您好,我是本子国的选手宫野琳,可以的话我可以和您组队吗?我知道您很有主意,所以您要当队长或者需要其他什么配合我都会尽力协助的……那个,如果不愿意的话也请给出答复就好。” 嗯……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一贯对龙国不太友好的本子国选手会主动凑过来,但毕竟这人看起来还算正常,白无一也就不太好粗鲁拒绝,就在他进行考虑的时候,另外又有几个选手一起凑了上来。 “喂,你是龙国的那个家伙吧。” 第4章 总结错误规则:新仇旧怨 这次上前来的是个白人,后面还随着好几个小弟,一副颐指气使的样子: “叫啥来着,白一?你们名字真的怪,不管怎么说,来加入我的队伍吧,龙国人,你没有一点异能,被盯上的程度可不小……要是拒绝,又让谁来保护你呢?” 白无一皱眉,不过不待他自己说些什么,安德烈便冷下了脸,而一旁的人群也发出了嗤笑声: “没礼貌的白痴。” “谁?” 那白人震怒,于是扫视着周围,却见一缕炙热的火苗从众人中间陡然升起。 “我说你是缺乏礼数的乡巴佬和白痴,怎么,你要反驳?” 那同样是个白人,金发碧眼,身板极为结实,一身短衬衫下面露出些肌肉,没有嘴唇,显出些刻薄的神色。 他伸出了一只手,手上火苗如听话的宠物般蜿蜒于其掌心,时不时朝那挑唆的白人阴毒地吐出些苗子,像毒蛇吐出了蛇信: “不过是补位的可笑货色,对着第一批次的选手也敢大放厥词?你该不会是高卢的乡巴佬吧。” “你是……腐国的莱昂……” 那白人选手本来十分愤怒,但在看见那选手面目时,便立刻退缩了回去。 而哪怕是一般记不住他国选手面貌的白无一,此刻也认出了这选手的身份。 这是腐国的火异能者莱昂·格雷伊,也是曾经与白无一一批参加异能检测仪式、之后一路主依异能破关的一名选手。 上次“圣卡门”副本,他依靠攻击性极强的异能,一进入副本便几乎彻底掌握了战局,所获得的身份也便是杀机颇重的圣人,于是到最后,硬生生将除了身为队友的一名选手外其余一切人皆杀了个干净。 他本就有不少威名,这之后更是水涨船高,于是这一发话,便令其他一切选手都颇感压力,特别是之前出来挑衅的白人,几乎是战战兢兢摇晃着手示弱: “不敢不敢,我这也是……呃,跟白一一提出合作嘛,他没异能,那本来就不好自保……我这边有点相关能力,你说,是吧……” 尼玛。 “我叫白无一。” 白无一先生脸上笑嘻嘻,心里妈卖批,不管其他先把这人莫名其妙叫出来的许多名字纠正了一遍: “至于跟您组队这一说,我想没什么好说的,还请您另请高就吧,至于格雷伊先生,多谢您的解……”“别急着说什么感谢。” 莱昂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把一双蓝眼在白无一脸上扫视了一番,咀嚼似地说话: “白无一,我知道你,你的国家收留了约瑟夫,那是一个叛徒。” “……叛徒,恐怕也说不上吧。” “哼,约瑟夫先生就好比雾都的太阳,天天羞怯地连个面也不愿在腐国人的面前露,莫非是因为身份太过光洁照人,怕引来大家对他进行观赏?” 继承了腐国人一贯的阴阳,莱昂毫不留情地对着自己这位同乡进行着嘲讽: “之前他的表现我也看过,一只包裹在金箔下面的死老鼠,这才能解释这位‘慈善’先生在最后亵渎神明时能和那些粪土‘其乐融融’……不过,这不算最重要的,他干掉了3个人,不错,是吗?” “杀掉别人不是什么好事吧。” “啊哈,还有你,你干掉了两个。” 莱昂向白无一一点点走来,火焰缭绕于他身侧,无声向四周施加着威压,人群便退缩着为他让开一条道路…… 咔。 “格雷伊先生,把你的火收起来,选手之中不该毫无意义地厮杀。” “哼。” 安德烈挡在了白无一身前。 斯拉夫人已经释放出自己异能,露出的肌肤显出些钢铁般的金属色泽,他神色肃穆,将白无一死死护在身后,和莱昂面面相觑时,他虽异能表现比对方差些,但由着身材高大、比对方硬生生高了半个头,于是相持中气势倒也未落下风。 一时未能彻底压倒对方,莱昂也并不多加纠缠,收起火,只是从安德烈身旁伸出手,指向白无一。 随即,他一字一顿地说: “你们两个加起来,才等于我一个,在这个副本里,我们会真正明白这一点的。” “……” 同为腐国人,约瑟夫和莱昂却实在不同……除了都很喜欢说些莫名其妙的长难句吧。 经过之前一番麻烦,本来围绕着白无一寻求合作的选手也便悄悄散去了不少,不过以白无一看来,这倒不一定是什么坏事——这些人既然在此刻会因莱昂的威胁轻易离去,之后若当真遇到什么挫折,恐怕也不会有多忠诚。 反正除了这些乌合之众,也还剩了几个要不对白无一有信心、要不本来就和安德烈一样参与了龙国怪谈研究所建设的选手,他和安德烈一起,从这几个人里面挑了几名靠谱的,便当了对友。 这也是龙国与列国一起组建研究所,合作共赢的目的之一,设想一下,若白无一在进入这副本中时只有与安德烈的私人交情那会处于怎样难堪的境地?何况这私人交情,除了最初那一面之缘,基本都是由国家势力之间所支撑的。 不过让白无一有些稀奇的是,之前跑来投奔他的本子国选手宫野琳却并没有因此离开。 “小姐看刚才之事,仍要和我合作吗?” “……啊,是……” “我虽然有些点子,但确实缺少异能,而且小姐的国家……与我国关系,您是应当是知道的,敞开说,小姐就是怕我捅刀子以为先人报仇……哼,恐怕也并非虚无担忧,就合作来说,的确是有巨大阻碍,小姐若只是暂时未想到这些点,现在点明,若是心生悔意也无妨,不知……” 白无一敲打着自己的手臂,上下打量着这名本子国选手。 这人看起来二十岁左右,黑发黑眼,一身学生打扮,看起来畏畏缩缩战战兢兢……不像个熟手。 自第一次副本以来,本子国选手屡屡受挫,虽然有成功者,但因为成功,便显出些更多失败选手来,国家虽并不岌岌可危,但对于天灾,他们那效率属于众所周知,所以人民硬是在优势情况下时常处于危险中来。 可怪谈无情,是绝不会为其国家状况便暂停副本的,于是一来二去,负反馈愈演愈烈,山河日下之下,普通人与新人选手状况便也越发艰难……为了转移矛盾,已经发生了最初怪异主持人所提出过的,杀死无能选手以挑选更具实力者的极端状况。 第5章 总结错误规则:领头鸟 “我明白。” 对于白无一的视线,宫野琳明显有些不安,但还是硬着头皮接了下来: “但我相信白先生,您之前的通关视频……还有您写的一些经验,我都读过,我相信您的人品和能力,比起其他不可确定的选手都更加实在……而且,我也相信我本人的异能会对您起到不小助力。” 说着,她伸出手,便看见一片奇怪的烟雾从她掌心一点点释放,要笼罩住白无一和安德烈。 白无一本来心中一惊,不过这种惊讶在那烟雾“吞没”安德烈之后稍微消失了,确切地说,是在那烟雾吞没了部分安德烈身影的时候消失了。 “没有强大的武力,就潜行吧!我的能力……对于莱昂先生那样的人实在是没什么作用……但是您是和平主义者和解密主义者吧?这样的话,消除身影、消除声音地进行逃跑或者调查,对您来说都相当有用吧!” 在宫野琳万分殷勤地推荐着自己之时,安德烈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的身体。 会有这种反应也是理所当然,当斯拉夫人高大的身影被烟雾包裹之际,便瞬间与周边环境融为一体,而本来可以清晰辨认的烟雾,在稀释一段时间后,也便变得稀薄而难以辨认……掩护功能却是并未消失。 安德烈刻意把嘴也藏到烟雾里面去,接着,又抬起身来报告: “真的……声音也消失了。” “但是这种隐形应该是双向的吧,我们这边也两眼一抹黑的话……” 另外一位加入队伍的巴铁选手贾格尔表达了质疑,这种质疑并不是没有道理的,毕竟烟雾应该是他物,不会如之前已经死去的棒国选手一般能识别敌我。 “啊,这个……这个烟雾会隐藏的只有生物,而且我可以识别,毕竟是我的异能,不会对我自己产生作用。” 对于质疑,宫野琳搓着手解释: “所以如果诸位到时候需要用到的话,可以由我引路……” “这样岂不是把所有安全都交到你一个人手上了?不行,不行,你们本子人不靠谱的太多了。” 另外一名白鹰国的选手安娜也表示了反对,不如说,现在整个团队中的人也终于明白了这名本子国少女为何会死乞白赖选择投靠白无一。 这种双刃剑的异能,完全是敌我不分,稍不留神就从烟雾弹变成团灭发动器了。 就连安德烈也似乎产生了犹豫: “这……” “……” 而白无一思考了一下。 最终点了头: “好,我接受您的加入。” “好、好的!我会加油的!” “喂!白先生,您在想些什么呀,她可是那个动不动就要玉碎的魔怔国人啊!万一脑子突然抽抽了怎么办?您还真打算让她当我们的烟雾弹啊?您该不会……” “错误的。” 白无一颇有些故作高深地摇摇头,等其他人逐渐不解地安静下来后,才背着手解释: “宫野小姐,您,的确非常非常没有经验,从刚刚您毛遂自荐的方法就可以看出来,不过出于暂时对您的不信任,我现在也并不直接告诉您问题到底出在哪里……只向您承诺,这次之后,您必有收获。” “虽然完全不明白您到底想说什么,不过总而言之!我会加油的!” 对其他队员,白无一则神秘兮兮将他们聚了起来,随即说了些什么,于是本来有些不满的大伙也便一副恍然大悟模样,对于仍在状况外的宫野琳,露出了一副神秘的微笑。 …… 此刻的蓝星直播间: “笑啥啊,我没搞懂啊喂!” “你没搞懂?嘿嘿,我懂了” “懂啥啊懂,你懂了倒是说啊” “谜语人滚出哥谭” “哥子们,咋看了这么久这点事都看不明白呢?那本子国的小姑娘明显是把能力使用法子搞错了,哪有对着自己扔烟雾弹的” “啊?” “对的,她这能力,明显是要往敌人眼睛上面扔的,结果她倒好,往自己身边凑……也得亏她这能力对自己没啥作用,不然得直接死在自己能力上” “扔啥扔啊,她这烟雾是从自己指尖上面冒出来的,咋往人脸上扔” “你虎啊,把这雾收起来,往罐子里保存,然后要用的时候扔出去,或者直接让她自己先藏着自己身影凑敌人身边去,办法总比困难多的嘛,哪有不动脑子硬搞的呢?” …… 好吧,万幸像这种多人副本怪异一般会把选手之间的信息隔离开来,不然以弹幕观众的集思广益,白无一这谜语人怕是做不成了。 不过其实观众主要还是看不到打赏这个功能,不然,他们恐怕就更明白为什么白无一会如此轻易接受了宫野琳的加入……这人的异能跟打赏的相性实在是太踏马好了,也就本子国那边还没研究出来,而且也估计没告诉这姑娘,只是急急留下了这么一个好苗子。 既然队伍人选已经确定,就该进行下一个阶段,选择出一名队长了。 其他几个队伍大多已经选择出队长,其中看起来最强的一支,自然是是莱昂为队长的那一支队伍:其中聚集了大量以物质系异能为主的强大异能者,具有其他队伍望尘莫及的战斗能力与破坏力,若不是此刻规则似乎尚未公布,怕是当场就会对在场众人进行一个大屠杀。 另外一支则是之前挑衅白无一的白人所组织的队伍,因为这人之前也惹过了莱昂,所以本来跟从的选手也显得有些忧心忡忡,目前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队伍特色。 还有一支则是一名黑发欧美女子所组织的队伍,再剩下的其他人则算是半被迫地自行组建了两支队列,此刻自然也还没选出个队长来。 白无一这边的队伍成员情况如下: 白无一,龙国,无异能。 安德烈,露西亚,异能为钢铁,具有强大的单体作战能力与一定程度的精神抗性。 安娜,白鹰国,异能为读心术,但只能读出对方内心表达出来的某些图像,算是一个比较抽象的异能。 贾格尔,巴铁国,异能不是打铁而是狂战,字面意义上很单纯但是很强大的异能,对于怪异具有一定特攻,对于选手则效果稍次一点。 宫野琳,本子国,异能为释放出一种能屏蔽生物一切形状与声音的奇特烟雾,持续时间3分钟,对于自己的异能有非常明显的错误认知,实战经验较差。 第6章 总结错误规则:错误可能 “一定是让白先生当队长吧。” 本身具有不错异能,但明白自己缺乏威信不足以服众的贾格尔主动退出,反而率先为白无一进行了一个提名: “他的实力大家也是有目共睹,指挥能力也一样,选白先生当队长,想必大家也没什么意见吧?” “对的。” 其他人也纷纷表示同意,只有白无一先生有点无奈地摆了摆手。 白无一:“那个啥,我主要是还能蹦出来点点子,而且指挥不指挥说不好,这个队长到底是什么意义,可不能以常理来推断吧。” 安德烈:“……对哦。” 宫野琳:“呜啊,诡异,用心险恶!我明白了,我完全明白了哦,诡异说是要大家选队长……其实是要大家选出最厉害的人然后关起来吧!太可怕了,不愧是白先生,一下就看穿了那些人的阴谋诡计呢!” 贾格尔:“阿巴阿巴阿巴……但是万一真的是队长,以我这个脑子,我转不过来,我真的转不过来哇。” 安娜:“……要不,咱们抽签?或者找人问问?” 嗯…… 糟了,白无一刚刚选人尽看人是不是靠谱和异能去了,完全没想到竟选出了一队憨憨! 白无一:“呃呃,倒也不至于一上来就抓一个,不过我觉得,比起我,安德烈先生当队长说不定好一点。” 安德烈进行了一个激烈摆手与迅速远离。 安德烈:“白,我可不行,之前好几次都是你那边的提示救了我的命,让我来当队长也属实有点……” 白无一:“安德烈先生曾经是军官吧。” 安德烈:“是,不过我已经退役了,而且军队小队的指挥和副本,可能比你想的要更加不同一些,小型军队更需要纪律与秩序,更像是某种机械的部分。” 白无一:“而且您的异能分别对于物理上的伤害和精神上的影响都有些防御作用……您应该知道,在您和我第一次见面的副本里,我受到过那个boss的精神影响。” 安娜:“这倒是,白先生在某些特殊攻击下面没什么防御能力,就算本身水平在状况之上,也可能直接中招而进行错误行动,而以白先生在我们之中的威信……恐怕到时候没人能指出来这点吧。” 宫野琳:“因为信任白先生而死掉……这可不行啊。” 白无一:“正是如此,安德烈先生具有对军队的基本指挥经验,通关经验也是和我一样丰富的,就算对于一些特殊线索可能缺乏第一时间的领略能力,也绝对称得上稳定,我个人觉得我更适合参谋之类的角色……再说这个队长只是怪谈世界的一个身份,以我看来,也许反而是某种麻烦又重要的东西,与其拿给缺乏自保能力的我,不如交到安德烈先生手上。” 贾格尔:“不过就算如此……平日的指挥权还是在白先生手上比较好吧。” 安德烈:“我没意见?” 白无一:“……多相信安德烈一点也好啊,他好歹也是个老选手了,和我通关了差不多次数的副本哦,总之,若是定下,就请安德烈先生先去那边一趟了吧。” …… 无论如何,第一次小队会议就在这种充满了微妙信任和憨直气氛的过程中结束了。 虽然说好了是由安德烈去领物资,但是白无一出于对于队里微妙的憨憨气氛蔓延趋势之担忧,姑且让队里看起来稍微靠谱一些的安娜看着其他小朋友,自己跟着安德烈一起去那个奇怪的人那边了。 那名穿着防护服的人站在一个仓房门口,当白无一和安德烈一起出现之际,对方明显以怀疑的眼神盯了白无一许久,直到安德烈主动一人上前之后,才领着后者往库房之中走去。 过了一会儿,安德烈扛着一堆箱子出来了。 把这些箱子扛回去的时候,其他队伍也都已经选出了队长并领回了箱子,将箱子撬开后众人便收获了一件件如同npc一般科幻风格的防护服,以及同样富有科幻色彩的许多终端平板。 安德烈一边分发着物资一边解说着: “里面每人有两罐氧气罐、两千克营养液……可以看成食物和水的混合吧,还有这个终端,但是貌似没有什么镐子之类工具,异能方面……虽然这个罩貌似是全封闭的,但是指尖部位还有脚下面都有单方面的透膜,大抵是为了这方面考虑吧。” 白无一这边则将平板打开,在这副本中潜藏已久的规则,便终于在他眼前浮现: 废土d区拾荒队员工作手册 亲爱的公民,感谢您加入我们伟大的拾荒者队伍前列,加入这一队伍就代表了您已接受面临变异生物与恶劣环境的风险,无惧牺牲,来为人类争取任何一丝希望,由于您的崇高奉献,我们会尽可能保障您家人的一切生活所需与安全,另外,我们也万分真心地期待着您的回归,请记住,无论如何,基地的未来与每一位拾荒者都息息相关。 为了尽可能保证您的安全,这里是一些可供参考的总结经验与教训,必须声明,尽管之前所有拾荒者也都接受过专业培训,并配有这一手册,但我们对于辐射战后荒野的了解还是太少了,目前为止,仅有50%的拾荒者能平安归来: 1.不要迷信手册。* 特别注意:手册存在的目的是为了保证拾荒者的安全,是前人对荒野探索经验的总结,虽然久经考验,但仍可能存在错误印象,切勿生搬硬套,若发现与手册存在出入的情况,请冷静判断,若确认谬误,不惜一切代价逃离。至今为止,已经有太多人因错误认知葬身,他们的葬身亦修改了手册。 2.每一次搜查行动会集齐30名拾荒者,自由组合为6个小队,当集齐5人并选出队长之际,请该拾荒者前往后勤部报道,后勤部会为其配给物资与装备。 3.普通拾荒者配有灰色防护服,而拾荒者队长在防护服右臂会戴上一枚红色信标发射器,任何防护服皆具有完全密封性,请在领取时反复确认这一点,若任何拾荒者的防护服因意外原因破损,放弃他,若有必要,杀死他。 4.一般来说,荒野中的水、植物、动物,均不可食用,自从那道光束照耀了整个星球后,所有被那光直接照耀过的东西都发生了异变,水流具有强辐射,植物疯狂生长且产出富有剧毒的果实,动物也狂暴而变异,但仍有少数品种发生了有利变异,通过终端,可以扫描并确认其品种是否可食。 附加:若您在荒野中看见了装备着灰色防护服的尸体,且其防护服装备物资的区域完好,该物资将被视为安全可食用的。 5.拾荒者的目的之一就是收集任何可以食用或栽培的动植物,若有小队收集到了其人数*10千克的物资,即可回到基地。 6.若能发现确认无辐射的水源,立刻回归基地。 7.由于强磁场干扰,并且我们已经失去了卫星的控制权,荒野中任何可以变动的、指引方向的东西,如指南针等,均已不可信,人类的方向感亦会因此产生混乱,请勿单依靠直觉进行方位判断。 8.已经确认荒野中确实存在其他幸存者基地,其规模有大有小,由于信号干涉等原因,我们很难和其建立稳定的联系,他们似乎具有一定工业能力,并且不太会进行主动进攻。 9.若发现任何蓝色光芒,立刻不计一切代价撤退。 10.若您发现如同火把般摇晃的、刺眼的金黄色光芒,立刻停止一切行动,不要发出任何声响,直到光芒消失,若光芒朝越来越近,则尽可能放轻脚步,朝与光芒行进方向呈90度的任何方位逃跑,切记,不要发出任何声音。 11.队长的红色信标在必要情况下可以发出红色光芒以帮助队员确认方位。 12.人类是长着两只脚、两只手、一双眼睛一张嘴的直立生物,无论如何,请确认这一点,若您的认知已经出现偏差,请向队长报告这一点。 13.若您的终端突然不能使用,请立刻确定其他人的终端是否也不能使用,若其他人正常使用,则您的终端已损坏,请参考其他人终端继续进行工作,若所有人均不可使用,请立刻从你们所在地方在10分钟之内逃跑起码两千米。 14.基地的方位由一道通达天际的紫光所指引,切勿认错目标,这将成为您在荒野中辨认方向的重要信息。 以上便是对于您在荒野中生存的一些基本可参考条款,我们相信,这些宝贵的经验将对您的旅程起到尽可能多的正面作用,在此,请向提供这些条款的先人致敬!我们相信,幸存者的未来将在不断的探索中向明媚前进。 ——废土d区幸存者基地 第7章 总结错误规则:先遣者之死亡 “假规则……” 当看到这一点提示的时候,众人的脸色都变得不太好。 至今为止,所有副本内的规则,虽然随着选手和客观环境的变化也许会由真变假,但像这次一样一开头就被直接提示有虚假规则的情况,还一次没有。 这种情况代表了由规则所组建的规则链将不再可靠,其中受影响最大的自然是…… “看起来这次我们恐怕得主要以探索之后的线索作为判断依据了。” 白无一能感觉到众人的视线落在了他的身上。 不过他并不算非常着急,也许是因为安德烈也在副本内,他并非毫无防备能力: “诸位,比起以这种眼神看我,不如先检查一下这些防化服。” 他说着,从箱子里取出一件防护服,放在眼前仔细端详着。 这些防护服肉眼可见十分精致厚重,为了让使用者不必脱下再进行饮食,有着专门的进食口以及过滤装置,甚至还有卫生道口……与其说是防护服,不如说是某种高科技护甲了。 这些防护服之中有一件明显能看出颜色异常,比起灰色,更像紫色,白无一轻轻摇摇头,宫野琳便有些主动献殷勤地走上去,从他手中接过这东西一溜烟跑去仓房替换了。 她知道自己其实不太算受白无一欢迎,于是才做出这样讨好姿态来,不过白无一倒觉得没有必要。 白无一:“衣服的规则……很常理,应该是对的?衣服颜色不对这点倒是很好判断。” 贾格尔:“关键是那个密封性吧?一眼看去,这些衣服都一模一样,也没明显的窟窿之类的。” 安德烈拿起那一打防护服小心翼翼摆在地上,一件件仔细摸索了一番后,摇摇头。 安德烈:“缝线完好、没有破口、没有任何区别,要不就是我们运气好,没有接到任何一件有问题的衣服,要不就是粗糙的检查也看不出这服饰的问题。” 就在他们在这里交头接耳的时候,两个杂牌军里面已经有人穿好了防护服,笔直朝之前那npc背后的铁门而去。 有两名持枪的npc拦住了他们,扫视了几眼其衣物以后,便打开了第一层铁门……里面还是一层门。 大概能猜到是为了隔绝外面辐射之类的东西吧……总之,这群人貌似也被这架势震慑了一下,看了看里面,最终还是硬着头皮进去了。 白无一等着屏住呼吸,不动声色地靠那门近了一些,其他小队也大多如此。 他们其实并没有期待能通过这厚厚的铁门打探到些什么…… “咚!咚!” 所以,当确实听见什么的时候,他们也不知该说是事与愿违还是意外收获。 猛烈的拍门声透过了厚实的铁壁,将整个库房都震得摇晃了几下……这一切的发生不过是在几分钟之后。 而当另外一道轻微响声响起之后,一切寂静,堵门的机械又一点点伴随着震耳欲聋巨响将铁壁拉开,后面露出的,是一名身着防护服的持枪npc。 他手里有一件已经破碎的防护服,面罩碎了一片,明显是被子弹所洞穿的。 血迹将防护服晕染,从灰一点点变成了略带紫的颜色,而那npc只是一言不发地朝之前众人领防护服的地方走去,一会儿便两手空空地回来了。 “教官,这是……” “你们的防护服有一部分是从先人身上回收的,基地里资源紧缺,已经没有充裕进行大批量装备更新了,但是,如果你们连检查自己的防护服这点工作都做不好,还是不要去荒原上浪费精力了,就此为基地捐躯,也是为剩下的居民做了贡献……” 那npc也不避讳众人,而是举着枪,一一指过众人身上,严厉地训着话: “总比喂了荒原上那些畸形的怪物,要有意义些。” …… “我可不觉得现在的选手会傻到因为肉眼可见的问题而丧生。” 白无一看着被摆在地上的一排防护服,评价。 转头,他看向其他选手……莱昂那一队的情况是最好的,他们的队伍有一名类似风系的异能者,轻易就能从空气流向中判断防护服的密封性……等等,风…… “刚才……又有人死了吗。” 白无一略做思考之际,宫野琳也有些脸色苍白地走了过来。 之前那件紫色防护服已经不见,看她的样子,应该是跟之前名拿走染血防护服的npc撞了个正着: “我遇到那个,拿枪的人了……他抱着的那个,是其他npc,还是……” “宫野小姐,可以请您帮个忙吗?” 比起让她继续疑神疑鬼,白无一决定直接打断其思绪回到正规上: “请您把手放进所有防护服以内,一个个释放一下异能。” “诶?” 刚刚还沉浸在焦虑情绪中的本子国少女一脸懵逼,但最终还是照搬…… 第一个,没问题。 第二个,没问题。 第三…… 宫野琳:“啊,漏出来了!” 安娜:“原来如此,烟雾也是气体啊……我还是个人思维了,老忘了还可以利用其他人的异能。” 没错,白无一便是利用了烟雾也是气体这一特点,并非通过外部而是从内部进行了气密性测试……不如说本来就应该这样测吧。 贾格尔:“话说发放的物资里也有氧气罐吧?” 安德烈:“大概不用异能的话靠这个也可以检查,不过毕竟要浪费一次,也算是节约了不少东西。” 白无一:“寸光寸金,大家还是赶紧把没问题的防护服穿上吧,安德烈,信标,贾格尔,更换衣物就请您走一趟了。” 第一次考验难度绝对称不上高,白无一一行人是第三个选择正式出发的,当他们出发时,其他队伍也便都通过各种方式解决了这个问题。 持枪的npc一如既往检查了一下众人的衣着,随即打开了第一道铁门。 当白无一等人有些忐忑地站在第二道防御极坚固的小房间之内时,第二道铁门也缓缓开启,随即展现在他们面前的是…… 黄沙。 “哇……” “我还没见过这么壮观的沙漠……怪不得要穿那么厚实的防护服。” 天隐日没,黄沙万里,举目所见,不达七尺。 远处、模糊视线中只依稀可见几道丘陵轮廓,近处、一道黑红的血迹已被流沙吞没大半,一道模糊人影缓缓向众人行来。 直到他走到眼前来,众人才能看清这也是名持枪的防护服npc。 第8章 总结错误规则:载具挑选 “……倒是还行。” 也不知道是与什么相比,总之,这npc落下了这么个评论: “好了,你们跟我走,去选东西。” “我们的物资不是已经领了吗?” “废话,那只是基本物资,仓库重地,一些东西是不好直接放进去的,你们跟我来。” 风沙呼啸,使这npc的话语也颇为模糊,白无一看了看安德烈……但很遗憾,全罩式的面罩完全掩盖住了其他人的面容,只能勉强感觉到对方似乎也向白无一投来了视线。 “安娜……看看?” “我看到了一棵快要枯死的树木,压抑、痛苦……但应该是坦诚的。” 白无一向着具有读心术(?)的同伴发去了询问,而对方果不其然给了个颇为抽象的回答,比谜语人还谜语人。 也罢。 “走吧。” 虽然这次的规则似乎有错误,但从描述上来说,白无一不认为那是故意的。 npc虽然态度冷漠,但更像是在这种过于严苛的环境下所导致的麻木,在这种末日一般环境下,幸存者们各种意义上的状态都十分糟糕,连防护服都捉襟见肘的情况下还能为拾荒者们尽可能提供物资……已经算是慷慨了。 最坏情况也不过是这npc突然要抢劫,他们这边有安德烈和贾格尔,也倒不是完全不能一战。 npc引着人一路来到了一处广场。 而一看到这广场上所摆放的东西,白无一也就明白了无法在物资仓库领到的东西到底是什么了。 “选吧,我们基地能提供的也就这些了。” 引路的npc有些疲惫地把身体往墙边一靠,为众人查看广场上一辆辆停着的、样式各不相同的车辆让出了位置: “别问为什么辆辆都不一样了,有得开就不错了。” 确实,白无一和其他人面面相觑,说实话当看到规则里面要求他们拿到人数*10kg的物资的时候,大家都只觉得基地果不其然继承了副本的累死人不偿命,要大家负重前行,没想到却是考虑周全了的。 “那个,可以试开吗?” “只能发动一下,跑多快问我就行了,油也是有限的。” “好。” 按捺住心中的激动,白无一搓搓手,最终还是选择向众人询问: “你们有谁很会开车那种吗?这种荒漠地形,怕是一般司机都开不了吧。” 安娜:“我有驾驶证。” 宫野琳:“我不会开车……” 贾格尔:“我、呃……之前路滑出了点小小事故,现在暂时处于会开车但是没有证件的阶段……” 好家伙,除了安娜一个个都是人才啊。 就在白无一思考着到底是自己上(但是他没啥实践经验——指没自己私家车)还是安娜上的时候,安德烈出手了。 “我有驾照,开过卡车、装甲,也开过坦克,” 这名露西亚退役军人一开口就不同凡响: “不过开坦克当然是很早以前的事了,也许我可以试试?” “……” 试啥啊。 白无一在心里给安德烈这个逼打了满分,随后便和大家一起从这个话题彻底抽开身,跑去看具体载具去了。 贾格尔:“这怎么还有摩托车的?” 安德烈:“沙地摩托车,不奇怪,这车看起来还挺快的,时速是多少?” 没有名字的npc:“最高,一般能开出110千米一个小时,但是一般整不了最高,也可以比这个最高高,具体情况具体分析了。” 安娜:“这摩托车是几个人几辆的吧,虽然这样降低了团灭的尽可能,但是安德烈先生的驾驶技术优势也就凸显不出来了,而且琳小姐……依我看,我们现在的情况还是比较适合皮卡,那边不就有一辆吗?” 白无一:“这辆时速多少呢?看起来倒是空间很足,后面还加了罩……我们几个人全都乘坐上去也都行,还有空间放物资之类的吧。” 没有名字的npc:“最高95千里一时,很多拾荒者都是选的皮卡,速度没有慢到哪里去,又有空间装些别的。” 看来这npc的态度也是更倾向于皮卡的,白无一微微意动,却看见宫野琳有些好奇地看向了另外一辆车。 那是一辆轻型越野,外面的迷彩已经被黄沙几乎彻底磨掉了,但仍看得出其曾经外形之酷炫,哪怕是不怎么喜欢看车种类的白无一,也不由得被其外形所吸引了。 不过客观来说,这越野的车内空间似乎比皮卡小上一些,让白无一等五个人坐,恐怕会有些拥挤。而且后方的货斗是敞开的,万一遇到极端情况,没有进行绑定的物资可能会被甩飞。 “这辆车时速多少?” 毕竟看见了,白无一也就顺便问一嘴。 “这辆?” 大抵是这辆车挺久没被问过了,那npc还是思考了一下才回复的: “90最高,在这种车型里面算是还行的了,不过这种车容易掉东西,又不是比赛,整些花里胡哨没用的。” “也是。” 时速比皮卡都低,其他缺点更多,白无一摇摇头,基本把它排除在了选择的车种之内。 “我都发动一下试试吧。” 安德烈倒是没有选择直接放弃,高大的斯拉夫人一个个坐到那些座驾里(或者上),接着扭动钥匙启动发动机,一道道燃油的烟雾随轰鸣弥漫在空中…… “等等。” 白无一忽然皱起了眉,中断了安德烈的试驾。 他捏着自己并捏不到的下巴,思考着进行着指挥: “麻烦您再启动一下那辆皮卡。” “……好?” 安德烈照做。 轰…… “这车声音这么响的?” “是很响,它这明显是柴油发动机的,声音大气味大推动力强,算是有好有坏吧。” “……放弃这台吧。” “嗯?” 白无一这句话一出来,大家都有些困惑,于是一个个凑到他面前跟一群小学生一样等着他说个为什么。 白无一有点头疼,之前对抗规则吧,给他整一群有一万个心眼子的人在旁边,这次小队合作了,倒是反而跟聚集些小朋友似的……但既然是个团队,他就有为其他人讲明问题的义务。 “你们还记得规则的第十条吗?” 10.若您发现如同火把般摇晃的、刺眼的金黄色光芒,立刻停止一切行动,不要发出任何声响,直到光芒消失,若光芒朝越来越近,则尽可能放轻脚步,朝与光芒行进方向呈90度的任何方位逃跑,切记,不要发出任何声音。 第9章 总结错误规则:辐射 贾格尔:“但是到时候把车停下来不动不就行了吗?” 安娜:“不,这条规则重点根本不是、或者说不止是到时候的处理方法吧,重点应该是那个金色的光容易被声音吸引?” 白无一:“是,我们的视线范围是有限的,在座的各位也没有这方面异能吧?这四周虽然有沙尘掩盖一般的车轮声,但是这玩意儿声音已经不是简单用风沙可以掩盖过去的了,到时候我们引来太多怪,被包围了那可就死定了。” 宫野琳:“那个……我的异能……” 白无一:“烟雾很难跟着极速飞驰的车辆保持统一速度,按照规则来看,唯一要求了速度的规则就是第13条在10分钟之内逃跑起码两千米,我们选的大多数车在最高马力都能满足这个要求。” 否决了看似最稳妥提议后,安德烈也便挑选了一些其他的车辆进行试车……这下肉眼看不见的毛病便立刻展现出来,有的是发动太慢,有的是声音太大,有的又是车型太小。 到最后,最适合的竟当真成了之前一度被白无一排除在外的轻型越野。 “这辆稍微有点慢……不会出什么事吧?” 在把物资一点点搬运上去的时候,宫野琳还有些忧心忡忡,其他人也并不完全放心。 “绑紧一点,把重要东西放在身边就没事。” “选好了吗?” 白无一这边做着解释,那边npc已经很不耐地开始了催促: “选好了,就把钥匙拿走,概不退换,基地的指引灯在那边,现在可能看不清楚,晚上会明显一些。” 说着,他按着白无一朝一个方向转身,指着一道有些若隐若现的粗壮紫色光柱开口。 这倒的确是个很重要的信息,虽然这npc态度一般,但白无一还是得感谢他的。 就在白无一整顿人心的时候,另外一队选手也带队来到了广场,他们有些警惕地看着白无一,接着其中一个成员拉着之前那名持枪npc把广场上的车辆情况都问了个遍,最终选择了那辆皮卡在引擎的轰鸣中扬长而去。 他们的成员里面战斗能力强的数量应该比白无一这边多一个,又不用绑物资,自然是比白无一这边动身快的,等白无一这边收拾完东西,安德烈也便踩下油门,向着翻滚的黄沙飞驰而去…… …… 一路上满是断壁残垣,风沙与荒漠的组合果然厉害,本说好能开到90的越野,实际上却只勉强能达到50公里的速度,和狭隘的仓房不同,这荒漠之上浩瀚无垠,连能作为路标的东西也没得一个,旅人迷途亦是常理。 何况规则里也说过: 7.由于强磁场干扰,并且我们已经失去了卫星的控制权,荒野中任何可以变动的、指引方向的东西,如指南针等,均已不可信,人类的方向感亦会因此产生混乱,请勿单依靠直觉进行方位判断。 宫野琳:“沙子也太多了……呜哇,虽然隔着这个东西,还是感觉眼睛都要坏掉了。” 安德烈:“一直在这种漫无边际的地方看,容易得上雪盲症,大家还是休息一下眼睛吧,我要是疲惫了也会叫各位交班的。” 唯一能作为方向指引的只剩下了基地的紫色光柱,但这光柱在风沙里也显得如此渺小,如残烛般奄奄一息,且越是行驶得久远,就越是…… 贾格尔:“!” 贾格尔:“白先生,那边,是不是有水流?” 嗯? 白无一这边还在思考,便被贾格尔的声音硬生生从思绪中拉扯了出来,接着才听见耳畔货真价实传来的潺潺声,他瞪大眼,和旁边人一起惊讶地看着那蓝色的水流与一些茂密覆盖的绿植。 万万没想到在这一片荒野的环境下水流居然会如此轻易出现,看来已经可以打道回府了……个毛线。 为什么这水会是蓝的啊。 安娜:“……这水可真蓝啊。” 白无一:“何止是蓝,还闪闪发光呢……安德烈!跑哇!” 不必白无一说,下一秒本来还在慢悠悠开着车的安德烈立刻一脚把油门踩到了底下,朝着远处火急火燎地进行了一个落荒而逃,而在车后,那些看似和平的植物一点点开始了攀爬与骚动,充满生机的水中也浮现出各色奇特的阴影。 不过众人都有一种莫名的感觉,比起那些看似危险的动植物,那蓝色的水本身却是更加危险,当那幽幽的粼粼波光将幽蓝打在车辆之上时,众人便感觉像是被某种危险毒物轻轻舔舐了一口,若非厚重防护服将众人与外界隔绝……不可设想。 一种奇特的声音响起,除了司机全车里最能维持住身体稳定的贾格尔摸索了一番,把自己的终端拿了出来。 这终端上显示出一个数字,为500msv,除此之外,这终端便不断发出一种滴滴的声音,几乎连成一体,尖锐而刺耳。 …… 龙国直播间: “虽然我知道有问题,但是为什么有问题?” “规则有规定嘛。” “辐射嘛,你看到那些光了吗?这是核辐射的颜色,耀眼的蓝光哦,本子国那边发生事故的时候就有记载呢” “那玩意儿其实是水里面电子和光造成的……哎,说这个其实没啥意义,你看终端上面数据就知道问题了,人体的安全辐射量一年才20msv哦。” “乐,这副本让本子国来也当真恰如其分” “该把她踹下去让她尝尝自己国家种下来苦果的” 不得不说,龙国舆论对于本子国一向是不怎么“友好”。 包括白无一本人在内,很多人对于这个曾经犯下过人类历史上最罄竹难书之罪孽的国家都毫无实际好感,一些比较激进的已经开始喊着让白无一赶紧把宫野琳放下了。 不如说,白无一接受宫野琳的组队申请这一点他们就极度不满。 “真不懂,为啥要把这么个定时炸弹放身边,你不会觉得本子当真有‘人’这种东西吧?” “我倒觉得不必那么极端,对于个体的人,我们还是正常态度去对待比较好吧?” “国家不就是一个个个体的集合吗?全都要以和平态度去对待,您可真是大度” “别阴阳怪气,白哥不也选了这妹子当队友,你总不能怀疑他的判断吧?” “……我姑且信白选手人品,但是还是觉得他太天真了些,接纳本子,对他们怀柔?历史告诉我们,他们啊,从来记打不记吃” …… 第10章 总结错误规则:矛盾表述 无论外面怎么吵翻了天,这边,好不容易从死亡蓝光下面逃出来的白无一一行人停在了一处山脚下面,一群被狂飙过程搞得有点头晕的人睁开眼,便看见眼前黄沙少了一大片。 四周甚至出现了一些浅浅的草皮,嫩绿的颜色倒是十分显眼,白无一抬起终端,对其进行了一个扫描…… 嗯,平平无奇的满辐射变异小草罢了,不会咬人也不会吃人,就是吃一口会变成绿巨人。 “呜哇……” 一群人从车上有些摇摇晃晃地走了下来,其中以宫野琳最慢,怪谈世界,选手都是怪异选的,各种素质参差不齐,也不存在在成为选手特意培训的可能。 她年纪轻,身体看起来也就一般,晕车得也便颇为严重。 “难受……车开得太快了……” “嘛,缓一下吧,贾格尔,你看着一下这边,我和安德烈和安娜一起去看看周围情况。” 白无一特意留意了一下她的状况,直到她稍微好一些后,才缓缓开口: “你俩就在这看车……安德烈,你那个红色信标,试试看怎么用?” “嗯。” 明明被命名为队长,结果安德烈一点队长的架子都没端起来,白无一这边刚刚一发话,他就一副费脑筋的表情鼓捣起了那个红色的信标装置。 忽然,他似乎按错了什么,一道颇粗的赤红色光柱就这样从他手上像道大招似笔直地发射了出去,打到了天上的黄云上,宛如向全世界昭告他们就在此处的事实。 白无一:“这……完全不能说‘嗯’罢。” 安娜:“小心啊,按照规则,这荒野里可是有人和其他生物的,这光虽然能指引队长在哪,但也能跟别人指出来我们在哪吧?” 高大的斯拉夫人有些手忙脚乱地又鼓捣了一番,好不容易把这光熄灭了,这才长长吐了一口气。 做完这一切后,他有些郁闷地用被防护服包裹的手,企图将其从自己衣服上扒拉下来。 安德烈:“白啊,就不能你把这东西拿去吗?我对这种东西实在是脑壳疼。” 白无一:“别,我也不懂这种高科技啊……而且这玩意儿和衣服绑定吧。” 安娜:“其他先放到一边,话说各位,有没有发现,这边是有人生存的痕迹的?” 听到白鹰国选手的提醒,这两还在鼓捣高科技玩意儿的人才抬起头来,仔细观察起周围……的确,这里像是一个小小的丘陵,四周有浅浅的绿植和一些碎裂岩石,不过比起这些自然留下的痕迹…… 一些铁制品的残骸才更加引起了白无一等人的兴趣。 安德烈走到那残骸所在的地方,仔细端详了一下,转头向众人传达信息: “是个储物箱,已经完全被瘪了,里面……生了不少霉菌。” “看来这东西留在这的时间不短。” “不好说,我们对这些植物没什么认知吧,” 白无一举起终端,进行了一个扫描: “万一是迅速生长的品种就不好判断了……不过,这好像的确是有个几星期之后长出来的。” 有终端真方便啊,哪里不会扫哪里了属于是。 扫描的结果显示这霉菌虽然也充满了“辐气”,但比起其他植物浓度却是淡了不少,可以推测是因为已经被压瘪的储藏箱所导致现象,这种苔藓但生长时间大概在1个周左右。 也就是说,这个箱子是在1个周前被遗弃在这里的。 安德烈:“和我们的储物箱样式差不多,可能是之前的拾荒者npc留下的吗?” 安娜:“很有可能,既然如此,这附近恐怕还是不太安全……之前我还觉得那个黄沙实在是糟透了呢,现在看来这个黄沙说不定是隔离带一样的地方。” 白无一:“附近有脚印之类的东西吗?我的眼力不算太好,要搞这种侦查专业的东西还得专业的人来……” 安德烈:“我看看。” 斯拉夫人一如既往十分之靠谱,就在白无一给出行动方针之后,他立刻贴近地面,似乎是在对各个植物的生长状况和场地痕迹之类的进行着观察……随即忽然往一个方向急匆匆走去。 “跟上。” 听到安德烈的话后,白无一和安娜也立刻跟上。 斯拉夫人在一处不算太显眼的、长满霉菌的石头旁停下了脚步,顺着他面朝方向,白无一和安娜看见了: 一具包裹在灰色防护服下的臃肿尸体。 “……面罩破了,然后,这尸体变形得有点严重,我看不出具体死因是什么,但是估计跟辐射脱不了干系。” 众人之中胆子最大经验也最丰富的安德烈不待白无一询问,自行开始了调查并将结果报告给白无一。 他甚至把手直接伸到那尸体腐烂的皮肤上,小心翼翼地揭开其躯体: “没有血……不太可能是因为干涸了,是被什么吸干了还是发生了其他什么事不一定,尸体整个都被刚刚那种霉菌覆盖,没有食物,没有水,然后……” 检查着检查着,他忽然把尸体整个掀开,露出下方的地面。 “下面有字迹。” 随着安德烈话语,白无一将视线放到了尸体下方。 这是一行模糊不清的凹陷字迹。 这尸体所在的地方是一处半岩石半泥土的地面,要留下字迹,说难不难,说简单却又不是全部简单,他用尸体压在了这字迹上,虽然免去了黄沙的干扰与腐蚀,却也导致了字迹被他自己压得残缺不全: xx手x只x的不是x “……两只手两只脚的不是人?” 安娜念了出来,结果发现其他两人瞬间以警惕目光盯着她,于是使劲摆起了手: “不不不,队友们,我不是认知本身出错了,人是两只手两只脚的直立动物嘛,我只是照着这尸体写的一边猜一边念一下……等等,这该不会是某种模因污染吧?那我……” 忽然想到什么,安娜顿时噤了声,接着往后面退了两步,露出些恐惧的姿态。 “……不,我觉得这个几率很小,” 凝视了她一段时间后,白无一才缓缓开口: “这人是因为辐射而死,可能死前已经出现幻觉了吧,总之,既然有他一个,那肯定有别的先人……他们可能会留下不少信息,不过跟这个手册一样。” 不一定是正确的。 第11章 总结错误规则:寻觅高处 无论这条留言是何意义,这尸体的出现必然证实了这附近的不安全,于是三人商谈以后决定立刻离开这个地方,朝着尽可能远离绿色和水流的方向前进。 “不过我感觉这里并不只有这一个人。” 安德烈在走的路上向其他人叙述: “这里的浅草有很多被各种碾压过的痕迹,虽然因为生长起来已经有点不明显了……不过以我看,不太像是单纯的人或者动物的脚印,有点像车轮。” “有可能是之前的那些人吗?” “我们的队伍一般是以一辆车载全部人……除非有人选了摩托车,不然这车轮的痕迹看起来有点太多了,而且这些印记我也说过了,残缺不全的,实在不像是近期留下的。” 这附近有人吗?白无一不由得产生了这样的猜想,毕竟规则中对这些状况也有所阐述: 8.已经确认荒野中确实存在其他幸存者基地,其规模有大有小,由于信号干涉等原因,我们很难和其建立稳定的联系,他们似乎具有一定工业能力,并且不太会进行主动进攻。 “工业能力……说不定在那边我们可以进行一些交易之类的,或者实在不行……” 实在不行的话,偷窃或者抢劫也可能是行动的选项。 这样想着,一行人还是先回到了车的附近——毕竟他们的方向感在这个副本中受到了影响,万一离车远了到时候连人都找不回来,那可就完蛋了。 刚刚一回来,白无一就看见贾格尔一脸警惕地向这边窥探……直到确认来人是队友后,他才放松了一点。 而车子则不翼而飞了,这让白无一一边倒是反而有点紧张。 “有一群青蛙突然跑到车子附近,然后自爆一样发动了攻击。” 贾格尔向众人指着远处几滩浓绿色的浆糊,哪怕他的表情被面罩阻碍,也能看出其情绪之不佳: “还好宫野小姐把车藏了起来……看。” 在他发话之后,宫野琳也就战战兢兢地从被烟雾笼罩的车里面探出了头,显然刚才她一听见外面响动就立刻发动了异能……对于隐藏和援护来说,就算宫野对自己的异能运用并不娴熟,这种异能也是相当好用了。 安德烈:“青蛙……是刚才的水里面追出来的吗?感觉,这个副本里面的水生生物相当有敌意啊。” 安娜:“所以基地才会选择完全的荒漠做地点吗?” 白无一:“说不定那些荒漠是人为的,话说两位在这里驻守的时候,有看见什么人类活动的痕迹吗?这边似乎有一些npc的活动轨迹,也许可以看到规则里面说的其他村庄。” 贾格尔:“没有……不过,要是有其他村庄,说不定可以偷点东西?实在不行抢点?感觉这是最明确的安全物资来源了吧。” 宫野琳:“要偷窃的话,我的异能大抵能派上用场……不过也不一定要这样吧,至今为止,大家的通关方式也不止一种吧?” 白无一:“交涉方面,安娜小姐的异能会相对具有优势,而抢劫方面则是安德烈和贾格尔先生,偷窃则是宫野小姐吗……这样看来我们的能力分布还是比较均匀的,不过现在,我想我们还是以找到村落为目标。” 说着,白无一看了看四周,接着指明了一个方向。 那是一座颇有高度的山峰。 安德烈会意地点了点头: “这边山上最高的地方,然后眺望?我明白了,不过看起来这里的风沙虽然小了不少,可还是有的,视野可能没我们想象得那么宽阔。” 白无一:“至少是个目标,这种丘陵地区漫无目的地找也太麻烦了,我们去的时候大抵会花费不少时间……到时候说不定是晚上了,那就好找了。” 宫野琳:“晚上好找?奇怪,晚上不该是最难找的时候吗……” 安德烈:“晚上虽然不适合活动,但是这边的怪物也好、危险的水流也好、乃至于可能有活人的基地也好,都是发光的目标,在夜晚情况下,风沙虽然可能导致我们无法看清目标具体所在地方,但如果能看见光,那就能确认大方向。” 贾格尔:“安德烈先生和白先生很默契啊……不过即便确认了,以我们现在的情况,确认方向也是件难事吧。” 安德烈:“这个不必担心,我们的终端上有时间,而我会用时间和太阳影子的方向进行方向判断,天体的运行时间是不会因为地面上的辐射而立刻发生改变的,即便这个副本中天体与我们熟知的情况并不一定完全一致,也依然可以作为不变的指标进行判断。” 安德烈虽然耿直,但是绝对不傻。 他的坦然和自来熟都是出于其品质与对白无一的信任,属于标准的粗中有细,当然,在一些紧急情况下他可能会有点转不过脑子来,但越是不着急的情况,他越是能表现出其高超的执行力与丰富的经验。 毕竟他一个人也闯过了那么多副本,绝对不是如其自谦一样完全靠白无一这边前车之鉴。 “总之立刻行动吧,这里的地面状况相当糟糕,开越野车也真是开对了……” 最后落下这么一句话,白无一也便跃上车辆,静静等待着接下来的跌宕之旅。 …… 这个跌宕是字面意义上的。 丘陵地面坑坑洼洼,坐惯了跑现代都市水泥路车的众人,本来在沙漠地形就不太好受,这下更是把脑花都快颠出来了。 不过越是前进,“附近一定有人”这一信息也便越是分明。 碎石堆积的路上逐渐出现了被荒废的建筑,被巨大藤蔓所包裹蚕食的小楼房上掉下一枚枚腐烂似的毒果,那些果子一落到地上,就变成一滩粘稠的淤液。 因着这些状况,安德烈的车不得不开得更慢了,都说兵贵神速,但哪怕是驾驶技术已相当不错的退役军官在这九曲八折的小道上,稍一加速也便会一不小心碾过那粘稠的淤液,那些恶心的黑色液体也便会死死黏附上轮胎上纹路,让车上人不得不下车将这黑色粘液割断。 “一路上没有全是粘液。” 再一次重新踏上旅途之际,白无一进行着判断: “要不就是这黏液能被自我分化,要不就是有人在清理。” 第12章 总结错误规则:山路难 安德烈:“清理的可能性比较大,要是分化的话,有的地方和没的地方的分界应该会更不清晰一些。” 安娜:“我倒是觉得不一定是清理。” 白无一:“怎么说?” 安娜:“这东西,不说如果工业加工会不会有什么别的用处了,单纯从实物考虑,也很像是一种天然胶水,也许比起单纯的清理,他们也在收集这种东西……我们能不能拿着这东西和其他基地进行交易呢?” 有道理。 白无一点点头,对于安娜的想法竖了一个大拇指,随即让正在苦哈哈用自己身体锻造的小刀割胶水的铁人·安德烈把割下来的东西收集一下。 安德烈:“就算你这么说……我也不知道该放在什么地方来着。” 宫野琳:“直接放在储物箱里面会粘得到处都是啊……虽然实在不行也可以就地取材,不过要不要看看这些建筑里面有没有类似的储藏装置?毕竟这里看起来是其他基地的残骸,说不定还遗留着什么有用的东西。” 结果随着对话就变成在中途逗留一下下车的情况了,反正要看方向恐怕也得花上一天时间,白无一也倒不算太过着急。 当然,说是进入废墟,大家也不会傻到直接进入被变异植物大规模入侵的那些残骸里面,而是特意挑了一些状况相对良好的露天残骸,希望能找到些关于副本背景的线索。 白无一自然参与到了这一状况中。 虽然最初就有感觉了……不过,这个副本的科技水平还真是相当的高啊,无论是作为拾荒者的选手们所装备防护服,或者那些建筑的的结构与残骸,都表明这个星球曾经应该具有比现实蓝星要先进一些的科技水平,但类似于代步工具之类的部分,又似乎倒退回了蓝星水平。 自然,白无一也考虑着能不能从这个副本中又掏出些科技让蓝星那边窥探……但说实话每次这样都会引来天灾,上次好不容易平平安安度过了,还是以收集材料(物质奖励)为主吧。 “各位!” 远方,贾格尔的声音从离变异植物稍近的地方传来了: “这里又有尸体了……不过,好像有物资?” 哎呦? 白无一挑挑眉,立刻……找到安德烈以跟其一起前行,事实上其他人也差不多都是这样选择抱大腿的,毕竟贾格尔仗着自己异能战斗力较强,跑得较为深入,属于白无一这种没有战力的人望而却步的程度。 等到贾格尔旁边的时候,他已经开始摆弄尸体了。 贾格尔:“这次没有线索诶。” 白无一:“感觉副本很少把重要线索放到不能打就不能接近的地方……所以这尸体应该算奖励一样的线索吧,他的死因和储藏箱状况如何?” 贾格尔:“呃呃,安德烈老哥,要不还是你来吧?” 结果还是安德烈最靠谱。 看起来五大三粗的斯拉夫人一上来就仔仔细细检查了一番那被陷没在毒胶水之中的尸体,将其先是清理了一下,检查周边有无异常,才最终进行尸体本身的判断。 “死因我也不太清楚,不过整个尸体状况判断,那些黏液应该没有腐蚀性,因为这具尸体几乎被黏液包裹完了,但是呈现出的是琥珀一样的状态而非腐烂,尸体的防护服很完好……感觉是被困在黏液里了,所以可能是窒息吧,以及……” 说到这里,斯拉夫人突然停顿了一下,随即有些犹豫地开口: “没有挣扎的痕迹……窒息,按理说不该是一下就死去的?难道是呼吸口被黏液入侵导致中毒死亡了吗?嗯……” 他忐忑了半天,最终先是把完好但黏糊糊的储藏箱撇到一边去,接着,一下揭开了这尸体的面罩。 啵。 高度腐烂的尸体一暴露在空气中便瞬间开始变形,先是本来就惨不忍睹的面容开始变得黑紫,接着一点点如液体般溶解,洒落到灰色防护服上后……便变成了紫色。 “不太像……难道是被困在黏液中之前就失去了身体控制能力?那可就糟了,能把人束缚起来的,一般也是人啊。” 安德烈落下最终判断,摇摇头: “不过如果不是绳子断了的话,那起码应该不是被捆起来了,那也可能是出了其他什么状况,比如本来面罩就出问题窒息了之类的,正好倒在这里了,时间太久远,不好判断。” “起码储物箱完好就是实际收获了。” 白无一把安德烈特意放远的储物箱拿起来看了看。 这里面显示有近2千克的营养液,看起来是从基地直接带出来的,并没有收获……看来拾荒者果然是个九死一生的麻烦身份。 “总之把这里面的东西大家平分,然后把这个当做储藏那些毒胶的容器吧,也算是继承先人遗志?” 就是先人可能其实不太想被继承遗志,白无一偷偷地想着。 想归想,结果大家还是跟分战利品似地把这点东西分得干干净净,安德烈花了一点时间收集毒胶之后,众人又一次踏上了旅程。 …… 在抵达山顶之前,除了收获,当然是麻烦更多。 时不时出来骚扰的变异植物和动物说实话没什么好说的,靠着贾格尔和安德烈,也都能顺利摆平。 但最终的麻烦还是其他选手。 “……这不是白先生吗?怎么变得这么狼狈了?” 不过遇到其他选手是在抵达山峰的前一刻了。 老实说白无一对遇到其他选手一点都不意外,在这么复杂的地形,山峰简直是必争之地,且不说其他选手会不会有彼此抢夺的想法,光是要占据视野,这个地方就算被当做据点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但是过路拦截……说实话,这事就干得有些过分了。 “您好眼力,居然能透过面罩一下看出我身份,” 总之尽可能保持一个和平的态度,白无一无视对面的阴阳怪气,进行着询问: “还不知道阁下如何称呼?” 现在情况颇为不利的一点是,白无一一方很难通过视觉看见对方的脸,无法确认对方身份……而对方,大概是因为异能,却具有了这个优势。 可以的话,白无一还是希望通过询问或者拉扯来猜一猜对方身份的。 对面似乎也丝毫没有掩饰意思: “枫叶国选手,本杰明·卡利斯。” 第13章 总结错误规则:狭路相逢 “好,卡利斯先生,您拦住我们,是有什么事吗?” “啊,当然。” 对面一边回答,一边缓缓掏出几把棍子之类武器……与其说是武器,不如说是随手捡来的一些废墟边角料: “是为了让白先生……减轻些负担来的。” “……” 这次副本共有6队,每队5人,每人本身配有不计入采集物资重量的2千克食物与水。 换而言之,如果有强大到能翻天的小队一出门就把所有其他小队猎杀了,便能立刻获得通关的资本。 看来这次副本虽然没有明面规定必须杀死选手,却仍有这个倾向,居心实在不善。 那选手轻轻一捏掌,便见四周沙砾一一游动,急促地盘旋于他身侧。 “各位要是把东西交出来,那我们还能感谢各位的慷慨大义,或许还能留下些东西来免伤和气呢,而各位若是不配合……以各位实力,虽说也能进行些反击,但恐怕得靠着我们凑上来挨打吧?” 本杰明的语气充满着挑衅与讥讽,让白无一不禁怀疑这一队小队是否便是之前一味挑衅的白人所带?但这人的声音,和那白人倒也并非一致。 但老实说,他说的还是有些威慑性的。 白无一的小队虽然算是健全,却有一个致命的弱点:缺乏远程攻击能力。 现今一切异能者中,有远程攻击能力的,一般是物质系,而这次副本中这一派能力者大多被腐国的莱昂拉去了,所以白无一身边属于这一方面的,一个是安德烈,一个宫野琳也当可以算是。 其中,安德烈是标准的近战者,宫野琳的能力也缺乏进攻性。 而如果这一队选手早早已经确定了抢劫方略,通过交流,是必然可以如白无一之前一般,从专家组那边得到其他人异能资料的,自然能从这个方面把白无一这边底摸个透透的。 而这人的能力……说实在,这些沙砾看起来攻击力并不强大,若是1v1对决,对着浑身钢铁的安德烈,可谓磨砂而已。 但架不住防化服这个要素。 “我们不可能把所有东西都交出来,” 明白自己站在劣势的白无一,下了车,主动走上前去,随后把手放在背后,对着众人悄悄指了指一个储物箱——那是之前众人收集的毒胶: “那样跟叫我们直接去死没有任何区别,阁下等既然出来说话,而非直接发动攻击,那应当还是有可谈的时机吧?” “自然,我们不多要,要你们4个箱子就好。” “不可能,我们最多交出去一个。” “吝啬成这个样子,真是辜负了您一向的好名声诶,您觉得我会答应……”“扔!” 不待那人玩味的话语结束,白无一便忽然大喊一声,接着安娜便把偷偷拿起的储物箱塞到贾格尔手上,让他朝那拦道的选手身上大力扔去。 “!” 眼前忽然出现一个抛来的不明之物,任何人都会躲闪或攻击,而这一抛由具有狂战异能的贾格尔扔出,自然是迅速非常以至难以躲避,于是本杰明只能本能以沙砾去挡……随即便被解开盖子的储物箱内毒胶直接浇了满头。 毒胶是否有杀伤力且不论,这“狗血淋头”的一击,必然是要此人的视野暂时失去的,说不定还可以堵上半透膜,也便最大程度上杜绝了沙砾这种可能大范围的刮痧武器。 “该死……动手!动手!” 明明那边是设伏许久的队伍,在突发状况之下,却远不如白无一一边默契,本杰明有些气急败坏的声音传出后过了会儿,那山上才忽然抛下来许多木头,企图继续保持远程火力压制。 白无一这边人除了他自己都没下车,投个木头自然是不比能横向移动的沙砾有效的,至于白无一本人,也很快被飞驰的车辆一把捞上去了。 当真是因为默契吗?那可不一定。 这一切区别其实都来自于一名黑发棕眼的西方女子。 安娜·萨维奇,白鹰国选手,拥有一个非常抽象的读心能力。 一般会将其异能看做与其他npc打交道的能力,但在队内,这种能力将成为一种最为迅速、且难以察觉的传令官。 “宫野小姐,掩护!” “好的!” 接着上阵的是宫野琳。 本子国少女面朝前面有些手足无措地释放出一堆烟雾……然后立刻被白无一紧急向车后进行了一个方向调转,捏猫猫的,这傻孩子怎么老往自己人脸上扔烟雾弹,不过白无一调转及时,这障眼的烟雾很快就如条尾巴般被甩在了车后,只喷了还留在原地的本杰明那群人一脸。 安德烈一边开着车飞驰电掣,一边向后面抛出话询问: “跑吗?” “不,我看能打,他们拦在这地方,我们要上山总是有那么一劫的……只是,恐怕得做些准备。” 白无一正说着,却听见一旁宫野琳忽然开口: “白先生,他们好像跑了。” “真的?” 白无一有些怀疑地从车侧面探出头,果不其然,既便隔这荒芜的黄沙,也能看见对方一队直接撤离的身影与车辆,当宫野掐灭那些烟雾之后,车辆的声音也便远远传来了。 伏击部署被彻底摸清,所以暂时放弃阵地了吗……倒也不是不可能。 不过对方这连追也不追,未免放弃得有些轻易,白无一困惑摇摇头,把身子缩回车来。 贾格尔:“还是沿原路上山吗?刚才那些人是跑了又不是被干掉了,而且还在那边占山为王有点时间了,怕不是会留下些陷阱吧?” 安德烈:“简单的陷阱我应该还是能侦查出来的,刚才那些人的伏击手段很原始,不像是经受过太多专业训练的人。” 白无一:“嗯……现在几点了?” 白无一这一问,安娜便拿出终端来。 “8点……天也,恐怕很快就要黑了。” 白无一闻言便将视线看向远方的天空,黄沙掩盖的天地本就光线昏暗,此刻更是在薄暮后显出些阴沉的暗红与幽蓝,五彩混合的天宇,乍一看,宛如一片绚烂的朦胧派油画。 几乎被这天光夺去了视野,白无一半晌才摇摇头,下了判断: “晚上上山总要有些灯光……若是山上有已经占据了地利的队伍,到时候我们上去就是活靶子。” 第14章 总结错误规则:登高望远 “我选这条路是因为这里是唯一一处可以开车上山的路线,” 而这时,安德烈也开口: “若是选其他方向,也倒是可以上山,但必须暂时弃车,可以这里的状况,若是弃车,之后能否找回来都是个问题,而荒漠之情况你们也看见了,这不是个贪恋不贪恋辎重的问题,而是丢了车,我们恐怕不太可能活着回到基地。” 不说在方向感被严重干预的情况下能不能靠脚跑回去,就算能跑回去,这千米以计算的路程怕是也能给大伙累个半死。 “既然如此,还是照原路上车,贾格尔先生去开一下道,尽可能减少隐患。” …… 在敌人消失的道路上并没有发现太过成形的陷阱,不过很遗憾的是,也没有找到任何物资或npc活动轨迹,看来这座山脉附近是很难直接找到可以互动的人类聚居地了。 不过在路上回收了之前用以承载毒胶的储物箱,白无一让宫野琳将此物拿起,放在其的身旁。 本子国少女的能力毕竟有时限,不可能提前很久进行保存,这点有些可惜,所以到时候要让她当烟雾弹(?)的话,恐怕得现装现用了。 视线回到路途之上。 靠车来攀爬并未充分开辟道路的山脉,多少是有些艰险的,万幸安德烈除了是一名杰出的司机外,更加是一名钢铁系异能者——何况他还有现在大概是唯一一把从蓝星世界被带来的小刀。 所以,一路字面意义上披荆斩棘,再加上贾格尔的力量加持,白无一一行人并未在这崎岖山道上当真寸步难行。 “莱昂那些人是一定来过这里的。” 一路上,善于侦查工作的安德烈也并未放松对周围状况的勘察: “这里的变异植物的数量比之前我们来的路上要明显少了些,有些植物上面还有焦痕……就是不知道,这些人是不是还逗留在这里了。” 这一片山脉并不似基地周边一般荒芜,翠绿欲滴却剧毒的植物侵蚀着大地的体肤,在其身上铭刻出蜿蜒的纹路,似养眼的景致,却标志着险恶的潜伏。 但仅是蜿蜒便已说明了问题。 安德烈的能力和物品都对于植物这种东西颇有克制,但无法做到大规模消灭有毒植物(话说这样真的不会引起大规模的毒雾吗?),原本拓荒还是有效率意义上的问题的,可这一路前来,却没有任何大规模的植物团结阻挡去路。 防化服隔绝了空气的气味,无法从嗅觉上察觉异常,焦黑的痕迹却无法完全被黄沙淹没。 “如果他们在,恐怕我们暂时惹不起他们,莱昂·格雷伊和他的队友都是强而有力的物质系异能者,不过似乎没有水系之类的……也许是副本本身排除了这种可以自己生成维生物资、太过超模的针对选手吧。” 如果诺拉还活着,应该也不会进这个副本吧。 有些鬼使神差地,白无一想起了之前遇到的那名北路国选手。 她的能力是“操纵水中的生物”,若是放她进这副本之中,操纵辐射生物驰骋纵横,应当是一副威风至极的模样吧。 甩甩头,白无一从无意义的回忆中回过神来,而此刻,车也已经逐渐抵达山顶。 为叶遮得狭隘的天空,忽然一片辽阔。 “即便如此,这个副本之中物质类选手还是占优明显啊,我虽然更倾向于力量和物质系的间区,但也如现在一般,得了不少优势,贾格尔先生那样的力量系虽然多了个害怕受伤的缺点,但毕竟还能对付那些变异生物,只是,安娜小姐那样的对人更有效的异能,在这渺渺的荒漠中,未免有些无处施展。” “未必,我们对这副本探索还浅着呢,而且以我们目前所想到一切通关方式,无论高尚卑劣,终究要和那些野外基地的人打上些招呼,再说就算不找他们,其余异能者,对我们也是虎视眈眈,光是能在这些方面有所建树,便是帮我们很大忙了。” 一路交谈着,白无一看着面前的天空一点点攀高,一点点变得更加暗沉却温和,一点点随着夕阳西下、褪去浑浊的黄沙,显出副如梦似幻的深蓝,倒映在他眼中。 远方的荒漠、锈蚀建筑金属的残骸、绿意森森的植被与不祥闪烁的诡异诸光,与这渺渺茫茫的万里黄沙在暮色之下交融闪烁,废土副本的千态百景随“会当凌绝顶”的眺望,在他眼中一一展现。 车停了。 “咔嚓。” 白无一下了车,隔着防护服,却还是忍不住长吸了一口气,这许是,人在登上高峰之后,不住喟叹的一种本能。 虽说是副本。 但从山羊百科就能看出,诡异世界的副本,其规模,从来不一定比蓝星小。 安德烈也从车上下来,凝视着那夕阳,昏黄灿烂之物于他面罩上中荡漾出光影,透出些熔解玻璃般色泽。 “我很久没有闲心去看这些景致了。” 用词并不怎么高端地,安德烈吐出了这么一句话: “也好久没见过这么黄的太阳了,自从诡异降临,很多人也变得开始讨厌太阳了来着……虽然我是不太能理解为什么?太阳被它变成血一样的东西,太阳不才是更彻底的受害者吗?” “人只是需要个口子进行宣泄。” 白无一随口点评着: “那血色的太阳,在很多人眼里都看成大灾变的标志了,不过这核辐射废土的太阳,金灿灿的,要不是这光不会摇晃,我都快以为是要避开的那个玩意儿了。” “那种像是烛火一样的东西?看描述应该是什么生物。” “说来,这要到晚上了,看起来风沙倒是小了不止一点。” 说着,白无一伸手,去接横刮的风沙。 隔着防护服,他自然是无法通过触觉去判断的,只是靠着指尖沾染的沙砾数量,做着一个再简单不过的判断: “晚上适合侦查,早上倒是盲眼前进……反了常理了。” 黄昏临夜之际,亦是炊烟袅袅之时。 白无一将手指一点点朝向这广阔原野上一缕向厚实阴云飘去的烟雾,而安德烈,则会意地上前,在地上刻下一个方向,接着将那把小铁刀深深插入土石中,让暮光打在刀柄上,投出亘古不变的日影指针。 有人烟活动的方向,确定了。 第15章 总结错误规则:不眠 “单单有个方向也不算成功,可能的话,我想画个简单的地图。” “安德烈啊……你还挺多才多艺的。” “都不过是过去生涯的一点点经验罢了,何况我就算刻出来什么地图估计也很草率,可能的话,还是让我们背后的国家来帮下忙吧,他们才是专业的。” “白,安德烈,咱们先找个地落脚吧。” 就在两人一起眺望之际,后面,贾格尔的声音倒是有些纠结地传来了。 白无一回过头去,便看见贾格尔明显有些为难地挠着面罩。 贾格尔:“之前的副本,虽然大家也有那种,上顿吃不饱下顿的情况,但是要不短,要不起码还有个点儿落脚啊,现在这架势,这副本怕是又得往一个周左右上去了,别说咱们这战备里面没睡袋之类的,就是有,这地上全是那些乱七八糟的,也不敢睡啊。” 安德烈:“可能我们需要人去守个夜,至于驻扎问题,我的建议是在车上。” 贾格尔:“这……这车,是不是小了点儿……” 是个问题。 就如之前所说,白无一挑选的越野车就空间和遮蔽性都是不如皮卡的,让5个人挤在这车上,要坐可能还行,要睡,撇去啥男女授受不亲之类吃饱了才能考虑的问题,那也是挤麻了。 安德烈:“如果让两个人守夜的话,3人感觉倒是刚刚好。” 白无一:“你开了一天车,就别守夜了吧,今晚我是可以的,不过以我的能力,要第一时间进行武装防卫可能有点麻烦,贾格尔先生……” 贾格尔:“嗯……倒也没问题。不过之后那两位小姐,怕是凑不出啥战斗力吧?” 白无一:“明天车的话安娜小姐也能进行基本稳定的驾驶,安德烈你今天干了大活,总得休息一下,何况这队伍,你我总得留一个清醒的,明天让安娜小姐开车,你晚上和宫野小姐一起守夜吧。” 这话落下来,啪一下便定了,众人各就各位,副本的第一夜,就在白无一与贾格尔的守候下…… 拉开序幕。 …… 荒原的夜,清澈却幽暗。 风沙熄却,天上与地上星便被暴露出来,那些一点点、一滴滴、渺小到看不清颜色的光芒,夹杂在繁复的地势之中,萤火虫般飘散。 贾格尔抬起几块大石,放在山巅的泥里便做了板凳,引着白无一坐下后,不住地搓起了手。 “这晚上,好冷啊。” 半是感慨半是抱怨地说了一声后,这强壮的巴铁国选手便又站起来,要去那些剧毒的森林: “白哥,我去找找看有没有什么干草之类的东西,咱们试试看钻木求火,这么冷的天,就是穿着这防护服也不好受啊。” “别。” 白无一手按在这认识不久的新朋友身上,让他重新坐下: “你看到周围那些光了吗?” “看到了,照之前的情况,都是些奇怪的动物或者危险吧?您是怕那些生物被光吸引上来攻击?可我看那些光,倒也很少有彼此追逐的迹象,而至于那些选手我看更不必担心,他们看我们亮着,便更应该担心是那些辐射生物嘛,不会因为这个暴露的。” 哎。 看样子贾格尔这一番行动并不是不经脑子的鲁莽行为嘛,白无一赞许点点头,随后却仍是把他拉住: “你说得对,若是我们一路上都燃着光,自然是不怕那些生物,也不惧选手攻击的,可我们这是突然亮光,而此地本来就有选手活动轨迹,他们呐,我看,说不定就徘徊在这山附近,虎视眈眈,就等着我们暴露位置直接攻击呢。” “嗯……” “何况,咱们对这些生物的了解太少,规则里光说了几种必须要避开的光亮,却不曾说没有其他危险,” 白无一打开终端,看着上面的规则,又将其扫描了一下那些四处蔓延的复杂绿植: “你想想看那些植物,一个个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规则里也说了:‘剧毒的果实’嘛,晚上我们若是不照光,便难免磕磕碰碰,能找到适合燃烧的东西还好,找不到,反而遇到什么果子熟了砸在头上了,怕是得不偿失,一晚上冷一些而已,忍忍吧。” “白哥,你真稳啊,” 他这样说了,贾格尔也便把身体缩起来,靠着减少体表面积保持着体温: “怪不得能通过那么多副本。” “反了,是因为通过了很多副本,所以才稳的,我之前有几次得意忘形,结果导致的后果实在……难以忘却,教训吃多了,胆子也小了。” 听着这夸赞,白无一不由得哑然失笑,随后摇摇头: “贾格尔先生通过多少次副本了啊?” “3次,勉勉强强吧,我没遇到什么必须依靠脑子的,不过是靠着异能每次都堪堪保命罢了。” “多少级了?” “刚刚到10级……呃,关于我变化出来的技能,我还不太想透露……” “没事。” 白无一打了个哈欠,敲了敲自己脑壳以把自己震醒一点。 虽说巴铁与龙国合作,两国关系也一向交好,但双方既是平等合作,有所保留才是理所当然,他这问也不过是为了确定一下副本选人究竟是个什么标准罢了。 从之前的经验来看,他似乎是被分到了10级以上选手所在的副本,上限不确定,可能是20,也可能更多,到底是越来越难了就是。 “白先生,那边好像有什么情况。” 或许是为了转移之前话题的僵固,贾格尔忽然站起来,把手指向一个方向。 白无一把视线跟着投过去……发现了一片一点点蔓延燃烧起来的山火,然后发现这地方居然离这山头还挺近的。 “嘶……我们去看看。” 火。 这个异能,哪怕对于记性并不算太好的白无一来说也算是印象深刻了。 绝对是腐国的莱昂那边惹出些什么事了。 这种时候去看“热闹”未免容易引“火”烧身,但白无一还是决定尽可能去瞅一瞅这位显然不太友好的腐国人到底干了些什么,以及,防备这位大哥狗急跳墙放火烧山……那白无一可就得急性把安德烈拽起来就跑了。 “白先生,你去……怕是有点危险吧。” “是这样。” 但白无一有点怕自己不在第一现场错过点什么,所以只是一点点在极为担忧的贾格尔护送下接近了那火场,却并未完全靠近,而是偷偷躲在石头缝后面望着。 第16章 总结错误规则:夜火 遥遥火光将白无一身上照亮,将之前寒夜的寒意一驱而散。 也照亮了如生物一般蠕动的群森。 “日内瓦……这森林是活着的,还好之前咱们没进这林子。” 白无一擦了擦脸上并擦不到的冷汗,解说着目前观察到的情况: “不过应该不是全活着……这林子的植物品种也忒多,就是要咱们国家的专家一个个认,那估计都认不全,拿终端扫更是要扫到猴年马月去。” 看这个情况,莱昂一队人估计是做了跟贾格尔想法一样的行动,点了火来驱散夜间的寒意。 有莱昂在,他们点火的成本基本为0……但这种看似的有利,却在没有确认周遭环境的情况下变为了成本为0的惹祸上身。 本来吧,估计他们也没想直接放火烧山,但显然这林子中的变异植物被焚烧所唤醒,于是一拥而上,双方厮打之下局势便再不可控,于是变为了如今情况。 “……天呐。” 贾格尔明显也是想到了这点,语气中明显带着些劫后余生的庆幸: “老哥,稳啊。” “今天晚上他们估计没什么精力来攻击我们了。” “哈哈,那个莱昂,说的牛逼哄哄的,结果第一天就捅了大篓子 ” “那可不一定。” 白无一摇摇头,姑且把自己同样多少有点幸灾乐祸的心理强行压下去: “看这架势,莱昂的能力确实很克制那些植物……他们这一劫虽然麻烦,却也让他们对周围生物实力有了个大步认知,恐怕之后行动会更加肆无忌惮也说不定。” “这……” “他这人,倒是可以完美融入进规则里,你看他那个火,像不像规则里面提醒咱们离远一点的光?” 白无一故作成熟地敲了下贾格尔的肩膀,接着,又一点点阴暗地朝原路爬行了: “一会儿他们估计要撤离,放火烧山应该不至于,但撤的方向肯定是要放出火焰来断后的,咱们的路线,尽可能绕过他们前往的方向。” “好哦……话说,老哥啊,你知道回去的路吗?” “……呃。” …… 笑死,守夜的人差点走丢了。 有一说一,白无一是有点大意了,但主要还是火场和山巅的距离确实不算太远,他也没想到短短不过百米的路,竟是能让他差点把自己绕死。 主要还是,不知为何,白无一和贾格尔走了起码半个小时才发现自己一直在原地字面意义上转圈圈。 真是奇了怪,白无一自认为不是个经验熟道的导航员,但也不至于更喝醉酒的癫子似的,走了半天还走不出一条直线,可到后面,他看着自己脚步的时候才发现了自己的异常,于是紧急停下了脚步。 很好,看来规则中: 7.由于强磁场干扰,并且我们已经失去了卫星的控制权,荒野中任何可以变动的、指引方向的东西,如指南针等,均已不可信,人类的方向感亦会因此产生混乱,请勿单依靠直觉进行方位判断。 这一条是正确的。 不过白无一也发现了,这种错位仅存在于方向感本身,若是联系视觉,他还是姑且能从安德烈之前披荆斩棘的痕迹中找到旧路,返回越野车附近的,瞄着一个确切目标走,也便能走出直线。 而当他和贾格尔重新回到营地的时候,龙国专家组那边的建议,也便出来了。 …… “这次的副本,当真是和上次一样的合作规则吗?” 稍早时间,龙国专家组。 屏幕那边,白无一才得到规则终端,屏幕这边,众人便开始商谈起通关的法子来了。 贾旭敲了敲笔,眯着眼睛看着那些被罗列出来的规则: “我看不一定吧,你们看这规则。” 说着,他将笔尖指向: 2.每一次搜查行动会集齐30名拾荒者,自由组合为6个小队,当集齐5人并选出队长之际,请该拾荒者前往后勤部报道,后勤部会为其配给物资与装备。 5.拾荒者的目的之一就是收集任何可以食用或栽培的动植物,若有小队收集到了其人数*10千克的物资,既可回到基地。 这两条规则。 “各位可还记得每位选手所需收集的物资总量?” “小队人数*10,而不是50千克。” 另外一名专家直接接了话: “也就是,有谋杀其他所有小队成员,来使自己一让独自通关的可能……但,这种可能越早实现越好,真的有人会冒那么大风险吗?” “其实要做也挺简单,先尽可能收集些羸弱些的选手,自己当队长领取所有物资,把需要的物资自己保管,如果直接不给,可能其他成员会发生暴动,所以只给防护服,然后在防护服上搞个破洞,不就可以了?” 贾旭耸耸肩,一如既往轻描淡写给出了有些阴毒的计策: “我看,现在就可以这么做,那个西蓝花国的选手,不是在一直叫白选手加入吗?可以找个名目,把他们的防护服检查一番嘛,然后……” 他的手勾了一下,做出个针扎似的动作。 “给他们,搞点小洞子,出去就直接通关了,多好。” “你这……” “我估计这些小队里面恐怕已经有人这么做了,那两个杂牌军,看着是杂牌军,实际上里面说不定有最聪明的人呢。” “太冒险了,简直是把所有人当傻瓜的计策,而且这样通关,说不定会引来巨大报复……” “都这个时候了,我不明白为什么……”“贾先生。” 李长志低沉的声音传来,一下便将本来滔滔不绝的贾旭的震得沉默下去。 中年人手按在陶瓷水杯上,轻轻用指纹摩挲着那光滑的杯体,一旁的陆笙朝贾旭看了一眼,缓缓摇了摇头。 这阵子,身为怪谈专家组组长的李长志一直在外奔走,几乎把会议这事交给了更倾向于书记官的陆笙进行负责,她的资历太浅,而怪谈专家组鱼龙混杂,光以陆笙的身份,是镇不住这些各有所长的能人异士的。 所以陆笙一般尽量求同存异,但也许是她的让步与容忍太过持久,以至于让一些蠢蠢欲动的组员都忘了,专家组一组真正的组长是久经官场的李长志。 “你的计划,且不说有没有蔑视他人智商之嫌,首先在我们选手那边完全不适合,并且在安德烈先生也在此处的情况下,更加不可能达成。” 第17章 总结错误规则:派系之争 李长志措辞很严厉。 但贾旭并不能如之前一样言辞犀利地反讽过去,只能有些弱势地表示: “……李组长,我也说了,我们不一定要和露西亚国组队,他们没有说一定不能换队伍吧。” “白选手没有异能,此后一切副本,无论多人单人,他国选手之存活与合作都可能成为其前车之鉴或救命稻草,你这是为了短期的利益目标,断了他长久的生路。” 李长志缓缓松开杯子。 中年人的表情一向是稳重而平静的,哪怕此刻言语已经万分严肃,其中情绪也只是暗潮汹涌: “而且露西亚那边,安德烈选手也是位为了救人甚至可以做出些在你看来或许很不值得举动的人。龙国外交部与露西亚一方商议许久,如今好不容易结成如此一枚外交果实,对于整个怪谈研究所之合作,都是一个开端,其后涉嫌技术、未来合作国家可能、示范性作用与国际局势影响不可限量……贾先生,你如此,做出的建议,承担得起这些责任吗?” 但只要稍稍眯起那双看似平稳的眼睛。 那平静后,锐利如剑的杀气,便会破开海面,锐利地刺出眼来: “你,究竟是在为哪个利益考虑?” “李组长,请务必相信,我是为龙国利益考虑……” “……你不必在1组了。” 李组长摆摆手。 贾旭难以置信地看着这名组长,而其他人也是面面相觑,开除一名怪谈专家组组员,这在之前,是从未有过的。 ……但他们也明白这是必然会有的事,专家组在之前扩张太快,因为缺乏对于规则怪谈这种近荒谬灾难的应对经验,专家组之前招人几乎是囫囵吞枣,从未加以细分——这个细分,并非在技术能力之上,而是理念之上。 以至于,在专家组开始一次次分组,附加机构也开始林立之际,派系这一官僚组织不可避免的恶疾,也便出现了。 “组长!” “官方聘请你,是因为你在博弈论上的名声。” 尖锐的杀气转瞬即逝,李组松开神情,似乎又回到了平日不怒自威的状态,端起陶瓷杯里的开水,喝了一口: “可若你只能博弈,那恐怕不大适合这里,还请您另谋高就吧。” 接着,他轻轻一抬手,做出个请的手势。 贾旭张嘴,却什么都没说出来,最终只能收起自己的笔记本,满脸惨相地走了出去。 “对于队伍的选择,白选手已经选定,我看他所选择也十分妥当,各位还是把精力放到把其他选手异能尽可能全部调查,并且以其动作习惯与衣物细节进行分辨,在遭遇战之类情况,进行及时提醒吧。” 李组长的话一下来,众人便立刻开始投身于工作。 白无一本人也好,哪怕经验丰富的安德烈乃至于有些侦探背景的安娜也好,是不可能透过厚实的防化服,对那些选手一一进行身份与习惯背景之类分析的。 但专家组可以肯定地给出答案。 哪怕现在诡异切断了各个国家的界限,通过国家机器庞大而详细的数据库,也可以将那些选手除了异能这一近期才出现的特殊能力外一切资料分析出来。 “我知道我不在的期间,诸位之间,流传着的话。” 趁着白无一解决了防化服泄露问题,正在挑车试车,其他专家组员也正忙于其他事务,忙了许久,终于回到专家组的李组也便开始谈话: “有传言说,我如此常年忙于外务,此后恐怕会被调离专家组,直接兼属到怪谈研究所那边去,虽是调职,实际上却是升职,掌握了实际的经济与器具,是比作为参谋在这,要更有些……手握权柄的好处的。” 是了,现在在专家组最大的问题其实只有两个: 李长志,会不会走? 他走了,接他的人会是谁? 以目前李长志本人的态度看来,他似乎是倾向于把这个任务交给陆笙的,但陆笙此人,协调有余,压迫感却属实是小了一些。 看得出来,最初李长志是有意让陆笙充当稳健派代表,而关寒充当激进派代表让双方能稳妥交流的,但关寒突然离开,这个可能性便荡然无存,他自己之后也实在是没有太多精力管专家组的事了。 “这个任务,说实话,我不确定,但若各位只把我这个位置当做主导选手动作的一把座椅,又觉得我当真是什么升职……恐怕是小看所有选手了。” 李组神情自若,波澜不惊,从其面上实在摸不透他打算如何解决这个问题: “这些日子,五湖四海的精英越来越多,专家组也一点点壮大,声音却越来越嘈杂,已经出现了要完全指挥选手、控制选手的情况,不惜用一些毒计,来换取所谓国家层面的利益,甚至于,为了损害别的国家的利益来达成所谓竞赛优势。” 贾旭就是这个代表。 虽然李组确实和这位专家并不和谐,但却实际是相信这位专家并不是为了自己私心或者昏聩来发些无用建议的,只是,这位专家眼中的利益,在李组看来实在是有些太过狭隘了。 “之前关顾问在的时候我也说过,还请各位不要把商人观念带到我们这份工作上,我们不是在和其他国家做什么商业竞赛,诡异,也不是我们可以信任的裁判员,选手不是我们的筹码,选手们有自己为之奋斗的目标,也许是生命,也许是大义,而他们能帮助到我们也许只是附加,我们应该感谢他们能做这一道附加题。” 当然,还有一种,则是看似太过超前和无私…… “又之前,我听说关顾问为了观测诡异,收集一些所谓的数据,冒险又让白选手和诡异当场对面,这一行为,也颇失其度,但他也是选手,以这个立场,我也不好说什么。” 一想到这个,再看看隔壁的机房,旁边一大堆瞅着怪异世界、就如发现了一堆大宝藏的研究员,以及跟自己在一个层次上,产生分歧的其他一些同级官员…… 李长志不由有些叹息。 这些科研人员,这些研究者,他们,是选手最坚实的朋友,最好的工具,也是国家发展之基础……却也是最容易忽视眼前现实的一群人。 “所以我的要求只有一个,若你们还要像贾先生或者关顾问那样,要引导选手做些极度冒风险的事情,那要不,阁下等先自己弄个选手当当,要不,起码身先士卒,去天灾第一线先斗争个一个月吧。” …… 第18章 总结错误规则:地图规划 专家组那边给的与其说是建议不如说是情报。 而且有用的程度颇有那么点变态。 他们把怪异副本的地图搞出来了,把各个地方最有可能分布的设施、地形、可探查点也都摸了出来。 和专家组一比,白无一只觉得身在此处看了一晚上寒风的自己,眼睛跟特么眉毛底下挂两蛋似的。 唯一的问题就是这个情报是个图形情报,这注定了这一情报难以通过文字传达,专家组那边的大致解决措施是,先让白无一在地上画出一面格子,以格子的坐标描述,画出几何图形,进行大概面积的表述。 “黄昏的时候视野是最清澈的,风沙最小,也最适合行军和侦查,你们队伍行事,可以稍微调整一下作息,倾向于此时行动一些,你们那边一天还是24个小时,太阳方向和蓝星比虽稍有偏移,但仍当做方向指针,指针中心则用紫光,在无法观察到影子的时候,可以作为判断方向和时间的替代品,” 昨日黄昏是在6点,这证明你们这副本或许是在此星球的春冬之季,日晚起而早落,夜间也不一定完全不可行事,毕竟之前莱昂一队也是在发生大面山火之后才发生暴露…… 另外我们观察了一下,除了可能是蓝色光的长条光芒,光点之间看起来的大小,与远近基本挂钩,这证明发光的生物很可能只有一种,且互相大小应该差不多,有明显的群居状况,其发光点似乎只有1米左右大小……但既然能把这发光点挥舞如此轻易,那必然是个大型生物,行进速度在短时间内可以达到2千米1分钟,但这种爆发的速度似乎并不能持续很长时间,且行进的方向较为笔直,推测这种生物在被声音刺激之后能短暂爆发速度,并且非常不擅长转弯,它们的分布范围没有什么规律,所以需时刻注意。 有几段面积约为5千米的圆形区域在荒野中不断移动,该区域中一切光芒都瞬间消失,在该区域离开之后,除了疑似蓝色光芒,其他大多光芒都没有重新出现,疑似死亡,其速度约为1千米10分钟,怀疑其为规则中终端失灵状况的诱因,该区域似乎并无自主意识,也不会追逐或躲避生物。 我们会尽可能给你们标记这些异常光点和区域的所在坐标,但它们是一直在进行不规则活动的,并不能确认其就一直在原地。” 嘶。 有用是有用,但是好长。 本身不是制图专业的白无一搞得有点手忙脚乱,还好诡异这边限量不限字,专家组那边把嘴皮子翻得飞起,最后他歪歪扭扭,把对面耐耐心心讲的说明体全都画成了意识流,但到底还是画了个大概: 以山顶为中心,以日影与时间结合做判断,紫光,也就是基地,恰恰好在正前(北)方向,左(西)面有一方整齐的横断山脉,右(东)面有一方在晚上完全黑暗的茂密森林,而后(南)方则是一堆乱石与荒漠,风沙四起。 以此,定了四方方向与区域。 北方空无一物,只有黄沙与荒漠,虽然安全,却毫无收获,探索价值较少,很少有奇怪的光芒,看起来较为安全。 西方之地形十分齐整,有些植被,却并不旺盛,可能是因为缺少辐射的水源酝酿不出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罢,不过有一群会活动的光点貌似聚集在那个地方,不太适合调查。 东方,东方被水流占据了,加上森林,完全是一副群魔乱舞的亚子,谁去谁倒霉——另外,疑似莱昂跑去这个方向了,干柴配烈火,这下半夜有好戏看了。 所以重点调查的区域便被确定为了:南方。 对南方的分析,建立在其主要地形,活动生物,以及可能重点调查的坐标之上。 值得肯定的是,白无一的确判断对了需要调查的大致位置,之前出现大量烟雾的地方也是专家组判断的最有可能存在其他基地的地方,但要前往的路途……那就不是他这个平平凡凡的人能判断的了。 南方的多见地形为荒野和废墟,和北方地貌较为相似,但其荒芜程度比北方要好上许多——也就是仍有被辐射的痕迹和危险。 可以确认,此处也有那种发光的大型生物,但分布比起东方少些,且主要为单独分布(某龙国专家表示这可能代表了这种生物的生态习俗和繁殖习惯,并企图让白无一有机会的话去看看让他写篇生态研究报告出来,被李组长敲回去了),危险性也少了许多。 但此处也具有比起其他区域都要稍微多一些的,那种缓慢行动的特殊区域。 由于其缓慢的前进速度和本身的无意识,以及对终端造成影响造成的可预测性,该类危险被专家组判定为遭遇可能性很小但后果可能较大的类型,不过后果较大这一点……嗯,所有情况貌似都差不多。 除此之外,南方还拥有比起其他区域都更多的,人类活动痕迹。 即便无法找到其他基地,或者这些基地都变成绿皮丧尸了要和白无一干一架,这些曾经人类所遗留的废墟中也可能存有大量物资,以取得最低且最安全限度的通关物资。 唯一的缺陷大概就是,这种选择很有可能断绝了“找到安全水源”这一条通关方法,毕竟南方的荒芜实在不像有什么水源的样子,这一点,也很有可能是莱昂等人前往东方的最大原因,毕竟那边看起来就是水流横杂之地。 关于莱昂一队,专家组也给出了一些资料。 “莱昂的能力是火,最近疑似还有了加速的功能,他身边的印泥国选手马西莫具有风能,披萨国莱莉光系,肯泥呀选手保罗土系,歌伦比亚选手西蒙尼金系。” 啊这,全是物质系,而且其中是不是有些听起来像玄幻小说里主角似的人物? 白无一整个汗流浃背,怪不得那个队伍会一副“战斗爽”的状态,这听起来,他们可几乎完全没有和那些家伙的战斗能力。 他大概能想象到两边画风之巨大差异……这边白无一一行人被怪物追着跑,那边莱昂一群人追着怪物跑.jpg “对于其他国家选手的一些资料虽然也有,但是一次性告诉你,也不方便你处理。” 那边的专家委婉表达了对于白无一记性的一些担忧: “我们这边所有话都差不多了,你就……” 第19章 总结错误规则:生态一 咔嚓。 诡异终于忍无可忍地掐断了专家组们老妈子一样絮絮叨叨的叮嘱,虽然诡异一向不怎么当人,但就它放开时间让专家组和白无一进行了个半个小时对话的宽敞度,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那边很给力,接下来就靠白无一发挥了。 “……安德烈哇!” ……不过现在还是先找安德烈帮忙把这些乱七八糟玩意儿赶紧记下来吧,再慢一点,白无一都要担心风沙起来把这临时画的图淹没了或者自己搞完自己画的个什么玩意儿了。 他倒也不是没考虑过让贾格尔做这个工作,但是,贾格尔看着那一坨意识流作画,整个人就懵在那里,比快要搞忘了的白无一还不知道该干什么。 于是大半夜把自己缩成一大块蜷在前车的安德烈被迷迷瞪瞪地揪起来,打着哈欠去危险的森林里砍了一块木头当画板,对着白无一的意识流作图绞尽脑汁,算是整了片规整的战线图。 “总之……哈……呼,咱们要绕着那着那些林子边缘走,也别进去,也别脱离,这样,遇到那些慢悠悠走的不知道是什么的几率小一点……哈……也不至于跟那些什么发光动物撞个满怀。” “是,虽然这样遇到的废墟可能要少点,但少点也不是没概率,反正都确定重点在哪了,也不必往那些荒原里面走闯运气。” “这就是在高处勘察的优势嘛……哈……” 刚被弄醒的安德烈突出一个一句话打九个哈欠,但就是这样,他的工作依然有条不紊,旁边贾格尔则取代了商讨事情的两人彻底接任了今夜的守夜工作,而随着这一番路线规划,今夜也就过去了。 熬了一夜的白无一看起来倒是比被拉起来的安德烈精神好些……不过嘛,这很可能也就是看起来。 总之,三人都需要补觉,于是在把今天负责开车的安娜同学拉起来,随后把地图往她身上一塞之后,白无一三人便一个个跑到了越野车后座上,闭上眼睛,等着周公邀请咯。 …… 一路上,白无一都把自己的眼紧紧闭着。 侦查的工作今天被交给了宫野琳,不过白天一来,四周黄沙也重新沸腾,无论是哪个去当这么个侦查官恐怕都等于睁眼瞎。 前往南方的道路也并不平坦,便是白无一实际上已经疲惫到了极致,也跌宕了好久才堪堪失去意识……而且,这种浅眠也未能持续太久。 “白先生、白先生……!” 他忽然感到自己身体被摇晃,于是几乎带着些起床气爬起来,不过在他真正看清眼前一切后,这种起床气就变成了不安。 视野近处是焦急的本子国少女,从副座回过身来紧紧抓住他的胳膊,而远方,则是几名穿着防护服的人类。 是其他选手?还是npc? 白无一还未做出判断,随着那些艰难前进的身影越来越接近,一阵极为嘶哑模糊的声音便从对面响起了: “救……救命……你好,我们是d区拾荒者小队,请帮帮我们……” 这,莫非之前被派出去的其他拾荒者npc? 听到呼救,安娜也便踩下了油门,朝着那身影前来的方向前进了一截距离。 随着距离接近,黄沙也便不再能模糊视线,于是,对面那些踉跄前进、可怜无比、拖家带口的拾荒者,也便一点点真正展现在白无一眼前…… 不,这些也许都不是重点。 “紫色的防护服……” 3.普通拾荒者配有灰色防护服。 几乎是一瞬间,白无一就立刻联想到了之前基地中第一批死去的选手被送回来的紫色防护服,那血液浸染后的色泽也不过淡紫,而现在…… 这妖艳的深紫宛如盛开的花朵。 车急促停下。 仿佛感到白无一这边的犹豫,那些拾荒者打扮的人形,向此处前行的速度也便越来越快,口中凄惨的呜咽也便越发清晰。 “救……救我们,我们是拾荒者小队……我们受伤了,需要帮助……” 防化服的面罩遮挡了内部一切的样貌,直到众人离那怪异人形如此接近,他们才忽然发觉这种凄楚的求援声竟如此的古怪、单调,这一呼救的情绪是饱满的,每一句都如出一辙的饱满。 然而,人类何曾能将一切话语以完全一致的语气吐出? “救命……我们需要帮助……请……” “怎么办,我们绕不过去这些人吧……要和他们交谈吗?还是直接攻击?或者跑?他们到底是……” 宫野实在是有些急了,毕竟那几个不知身份的人似乎在越走越近,而安娜此刻也暂时停了车,有些紧张地等着白无一的决策。 白无一凝神观察起来。 而仔细观察,撇去恐惧之后,这些一点点接近的奇怪人形便显出些怪异来,他们虽然看似平常拾荒者,却步履蹒跚。 甚至其中一名身体结构从腰部以上彻底垮塌松软下来,如只没骨头的长虫一样被拖在身后,每一次,这生物一前进,其头部便在沙砾遍布的地面上狠狠矬上一截,以至于防护服的头罩部分都似已被磨破,行进的路上总有些奇怪的痕迹残留。 “……应该不是真人,可能是之前拾荒者的尸体被那些生物寄生了之类的。” 联想到蓝星游戏中十分常见的丧尸,白无一做出如此猜测。 他们这样怪异的状态,倒是让白无一想起了一条规则: 12.人类是长着两只脚、两只手、一双眼睛一张嘴的直立生物,无论如何,请确认这一点,若您的认知已经出现偏差,请向队长报告这一点。 那么,与之相对,两手两脚的……一定是人吗? “那不是更危险了吗!” 他不说还好,一说,宫野琳就更加紧张起来,抱着脑壳一副想要逃跑的表情: “白先生,咱们跑吧?这种诡异生物,之前我们国家选手企图将其打死结果反而被打死了呀!无论怎么想硬碰硬都实在是……” “不一定,它们看起来行动很缓慢,而且也不像是能使用武器的样子……” 白无一在思考。 暴力破关是不可能的,这一点有目共睹,但对付单个诡异,也并不一定完全不能使用暴力,何况这玩意儿实在有些像废土世界观游戏容易蹦出的那种低级小怪。 不过就是如此,也不该和它们硬碰硬。 第20章 总结错误规则:生态二 “车先撤一下吧,安德烈,你一会儿跟我先下车一下,安娜,你把车开到那边那个有大石头的废墟旁边,万一我们搞不定,你们就到时候用石头掩护我们,记得把车用宫野的能力掩藏一下,你们的位置我是知道的。” 最终,白无一抛出来一堆安排,扛上(?)也蒙蒙醒的安德烈就往这几个诡异身边瞅了。 有一说一这几个诡异是跑得挺慢的,安娜那边车都已经蹲废墟上等着了,这几个诡异害搁那慢悠悠往原来白无一等人在的地方追呢,虽然其形态确实可怕,但有了这么个弱点,也倒不那么可怕了。 可以确定的是,这些奇奇怪怪的人形是具有一定听力的……那视力呢? 比如现在,白无一就站在它们前面一段的位置,自己静静站着不发出一点声音,然后从地上拿起一颗石子便扔了出去…… “咔嚓。” “救救……我们……求求你……” 对面的诡异一点犹豫都没有地无视了这个把它们当智障的举动。 啧。 明白这一招算是彻底没啥屁用的白无一默默又拉了一点距离,接着,他便打算让安德烈用石头继续进行一个投掷攻击。 而就在此刻,异变陡生。 “嗡——!!!” 一阵急促的巨大嗡鸣突然传来,下一秒,一辆摩托车突然从远方飞驰而来,一下撞进了那些穿着防护服的诡异人形中。 被撞击的人形衣服开裂,随后从内部,有无数血淋淋的尸体被撞得散架开来,其中一人表情狰狞,被腐蚀得不成样子的牙关与眼眶中有什么墨绿之物不断蠕动着,却也很快被那飞驰的摩托车碾成了血泥。 驾驶这摩托车的也是个穿防护服的人,本来灰色的防护服被血液沾染,便带了些微微的紫,但他却对此似毫不在意,甚至没管那些似乎要发动攻击的诡异,立刻朝远方继续疾驰了。 什么情况? 还站在原地的白无一和安德烈一脸懵,就在此时,大地却突然开始了震动。 “!” “啧。” 这下换安德烈扛起白无一就跑了,他们跑的方向自然是废墟上的车辆,而安娜则似乎还有些拿不准该不该前来接应,于是仍停在原地…… 下一秒,无数烛火般光芒从大地边缘升起。 “……!” 那是一只类似于蝎子的畸形生物。 有着5米以上的身形、涂满呕吐物般锈蚀的甲壳、以及尖端宛如燃烧般发出无数刺目光芒的毒针长尾。 蝎子般结构却在其下半身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团团密密麻麻蠕动的肉瘤,即便现在仍不住分裂畸变着,在行走时,便僵硬地如车轮般翻滚着。 淦,真是恶心……白无一看着那光,只觉得心脏一下子悬到了嗓子眼里,本来想要砸出的石头也被僵硬地握在了手中。 这玩意儿绝对是被刚刚那辆摩托车引过来的。 “救……” 那些穿着防护服的诡异似乎对当前的情况还一丝未觉,于是依然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求助声……可这声音却吸引了那畸变的蝎子,于是将燃烧的尾尖一下朝“人”群中一刺,如串烧烤般,将被捅出血红内馅的人形一连串捞起。 “救救……我们,我们是废土d区的……” 人形伪装的求援此刻显得如此恰如其分。 巨大的蟹钳将这些肉酱轻巧捏住,随后送到这蝎子蠕虫般布满尖刺的小口前面,相对其粗野外形,这蝎子的吃相颇为文雅,只是将这些诡异肚中泄露的内脏一溜烟如果冻般吸取出来,将剩下残骸一下按在自己甲壳上……所留下痕迹,又是如呕吐物般。 即便被头罩阻碍了嗅觉,白无一也猜得出外方大概会充斥着血腥味,而就在蝎子大快朵颐的期间,安德烈也终于拽着他跑回了车上。 很可惜,他们并没有成功逃掉蝎子的视线,那怪物一边咀嚼着防护服中的肉酱,一边嘲笑似地发出一阵阵沙哑的低鸣,并没有立刻进行进攻,甲壳上那许多恶毒的小眼睛却死死盯着白无一一方的车,丝毫没有放过的意图。 安娜先是决定踩下油门,但那车不过是刚刚一提速,便看见那蝎子瞬间放下那些人形,如猫般预测着车辆行进的轨迹,就要扑来。 蝎子的短期速度能达到2千米一分钟。 越野车只能踏马跑1.5千米一分钟,还是全速,不包括提速那一大距离! 不过就算最高速的摩托车来了又如何?刚才的摩托车,若不是还有些距离且这蝎子被这些人形诡异吸引了,怕是也要丧命。 双方距离并不远,不能拖延到对方慢下来的地步,这一切,对于车内的众人来说都算得上噩耗。 “怎么办,我们跑不过它们的!” 安娜不敢轻举妄动,而那边的防化服诡异则中飞速减少,白无一这边拖着熬了一夜的头脑开始飞速思考…… 最终,他想到的是…… “安娜,先不着急往前跑,你先朝它面前引它有个初方向,然后再往前跑!” 规则。 安娜愣了一下: “什么?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情况万分火急,于是白无一只能靠着在内心描绘一下自己所需要达成的结果,让安娜直接进行读心。 简单说,他需要安娜骗一下这蝎子的位移,让其有个可以确认的行进方向。 无他,因为关于蝎子的规则所写内容是: 10.若您发现如同火把般摇晃的、刺眼的金黄色光芒,立刻停止一切行动,不要发出任何声响,直到光芒消失,若光芒朝越来越近,则尽可能放轻脚步,朝与光芒行进方向呈90度的任何方位逃跑,切记,不要发出任何声音。 这条规则并不强调速度,而是强调行进的方向,而之前情报看来,这些蝎子也确实是不擅长拐弯的……那么比起什么硬碰硬或者比拼速度,还不如相信这该死的规则这一条是真的。 现在这光芒是静止的,没有前进方向。 那就创造一个! “……呼。” 安娜的紧张肉眼可见,这也是难怪,现在直接跑都有极大被抓风险,白无一这一举,算是还浪费了些时间在诱敌出动上,加上拐弯,其后发动的速度之缓慢不难想象,而且规则自己也说了可能有假,万一…… “冲!” 但最终,也不知是因为另外一条路也面临着死亡的风险,还是出于对白无一的信任,白鹰国女子还是选择了向着一个方向发起了冲刺。 第21章 总结错误规则:规则所定 该说不说,这蝎子还是十分警惕的,它依然并未直接出击,而是警惕地看着越野前进的轨迹,身下的肿块不断蠕动着,调整着方位。 直到那越野已经提了些速度上去,朝着一个方向似乎要落荒而逃,这蝎子才突然爆发出雷电般惊人的速度,几乎是眨眼之间,便已凌驾于越野之上,巨大尾刺朝其车盖处狠狠戳来。 然后。 “嘶——!!!” 越野陡然停了。 畸变蝎子的肿瘤触足近在咫尺,安娜却在这个时候忽然踩下了刹车,接着,以笨拙的、极为艰难的速度,一点点朝着90度转弯的方向乌龟般爬去。 众人对时间的感知几乎在这一刻停止。 车辆转弯也许本身并不那么艰难,可这里是废土,充满了碎石与风沙的废土,这本就不以速度见长的越野差点和巨蝎的大钳撞个正着,蝎子的尾巴几乎是擦着着车的侧面油漆扎入了大地,摇曳的火影照亮了车内所有人苍白的脸色,而下一秒,众人听见头顶上那庞然大物发出一阵愤怒的嘶鸣—— 轰隆! 畸形的肿瘤因急促调整的方向彼此纠缠,碰撞,随后,便见那巨大蝎子忽然自己侧翻,甲壳掠过车顶一侧,将巨大阴影掠过车身,接着一下没入废墟中,将那些丑陋的肿块翻转着暴露在太阳之下。 90度。 90度! 就是这个转弯的弧度,让畸变的巨蝎自己绊倒了! “擦!” 早已醒来的贾格尔骂了一声,而负责驾驶的安娜则瞬间全力踩下油门,终于真正朝前面全力逃跑,而在车后,那巨大的蝎子仍以其畸形的无数腕足挣扎着。 “日内瓦……那个骑摩托的到底是哪个队的?还是npc?” “我看不像npc,那玩意儿明明就是之前广场上的摩托车。” “不管那踏马是谁,真是踏马丧了良心了……路上那么多疑似人影,坡上还有我们的车,我就不信他们硬是没看见这边有人!说不定就是踏马故意把那怪往我们这地方引的!” “我也觉得。” “踏马那玩意儿绝对是没整好方向被追上了然后看到老子们了就往这边引!狗曰的!狗曰的!” 本来就熬了一夜,被搞醒以后还遇到这种破烂事的贾格尔已经出离愤怒了,他在后面硬是骂了那个不知道身份的骑摩托选手n久,接着心有余悸地看着后面已经消失不见的蝎子畸形物,吐了口气。 话说这副脾气,也怪不得他的异能是狂战了。 “这次真的是得多亏白先生了……我本来是想着开车之后找个机会转弯的,但是那玩意儿实在是有点聪明了,我跟它赌那真不一定能赌赢。” 安娜握方向盘的手都在抖,一分钟2千米,一个小时要是能匀速那就是120千米啊…… 不过看这动物古怪的行动路线,估计它也坚持不了这种高速移动多久,但刚刚,这玩意儿简直就是跟道闪电一样蹦车后面了,加速之快,令她瞠目结舌。 “还没完全平安……宫野小姐,还请你使用一下异能,隐藏一下我们的身影。” 白无一这边也有点满头是汗,这种字面意义上的庞然大物,在视觉上的冲击又是和之前的所谓怪异截然不同之触感。 没时间沉浸在劫后余生中,白无一赶紧抓住也有点被吓傻了的宫野,让她帮个忙。 “好……好……” 本子国少女抽抽了两下,把气从喉咙如固体般吞下去几口,才把一直放在身边的储物箱拿出来,然后往车上倒……白无一不得不又拦住她,跟她一起下车,然后往后面一截把这遮人眼的雾气倾倒完毕才重新回到车上。 而做完这一切后,安娜和安德烈重新规划了一下路线,才重新踏上旅程,一群人被刚刚的事吓得一激灵,就是熬夜的人,一时半会儿竟也睡不着了。 宫野实在是有点缺乏经验,按理说,能到这个副本的应该都是已经通过几个副本的人?为何会出现这么一个小白? 趁着继续赶路,那蝎子也没追上来,白无一一边带着宫野琳继续布置障眼法,一边进行着询问: “宫野小姐的等级是多少?” “刚刚9……我,我也有参加过其他副本的……” 嗯? 等级有点不对啊,白无一暗戳戳地想。 不过貌似本子国最高级的选手就是她了……本子国虽然旁枝茂密,但充当先锋的选手,近期却是又没了一个。 看来,先锋队在缺乏合适等级的选手时,是可能拉差不多等级的人补位的。 虽然由于副本的复用性和各国对诡异的研究,除第一批参加最高级副本的选手外,其他批次的选手生存率都在大大增加,且通关的质量(通关等级与收获)也在大大增加,但对于第一个吃螃蟹的先锋选手,目前仍没什么太好的参考办法。 而“后方部队”的高质量通关又导致了异能者追上第一批部队等级的速度越来越快。 “……请问您参加过几次?” “3……这是第四次。” 参加的次数有点少,不过也没少到哪去。 这已经是白无一第6个副本了,几乎是对方的两倍,仔细想想,他这种平日都在中游的家伙能当老货还是挺稀奇的…… “……嚓。” 忽然,越野车踉跄一下,随即停止了运作。 白无一有点艰难地抬起酸疼的身子,一下便明白了己方车停的原因。 “……先找个地方把车藏一下吧,规则里面虽然说这些基地可以交易,但规则自己也说了不全面。” 冒烟的工厂,铁皮的房屋。 锈蚀的文明艰难地在荒凉大地上残存出痕迹。 陌生的幸存者基地,此刻正屹立在白无一一行人面前。 …… 就算规则可信,贸然接触这陌生的基地也是鲁莽之举。 何况现在这规则自己写满了:“我就是描述你别完全信我”的警告,那直接一股脑上前冲就更显得不带脑子了。 不过好歹宫野琳和依然在被气得碎碎念的贾格尔同学一起跑出去巡逻了一圈,报告回来的结果是:附近没有什么变异的植物,也没有尸体。 四周没有其他基地,只有许多废墟,也没有任何物资。 好的,现在的问题就成了谁去敲敲这铁皮疙瘩的门了。 第22章 总结错误规则:团队部分 “我去吧,虽然我的异能不算非常靠谱,但好歹也是和人有关的,” 安娜主动请缨: “何况我作为一个侦探也的确经常和人打交道……多少察言观色还是会的啦。” 的确是个擅长区,但毕竟要考虑风险,白无一也不是要把自己队友当什么棋子说送就送的货色。 最糟糕的预计状况是: 一敲门,后面跑出来一群紫色的奇行种乃至于蝎子追着他们咬。 那安娜的异能完全没有一点招架之力或者用场(),基本等于上去白送了。 于是大家一起最终决定:让宫野琳上去先敲下门。 “诶?” 本子国少女被指到的时候露出一副天塌了的表情。 这也是当然,她也不算个战斗类异能,而且就如之前所显示,缺乏经验。 但是她也是全队最有可能在麻烦情况下溜走的人了。 “我陪你去吧。” 最终安德烈又主动出来扛起这个大旗,就如其外形一般,这个高大的斯拉夫人总是给人一种令人安心的稳重感: “你的异能是我们之中最适合试探的了,我们也不是打算第一时间就去直接敲门,先扔点石头,把人尽可能引出来观察一下情况,你的能力可以增加逃跑的安全程度。” “虽说如此,宫野小姐,这是异能者小队,不是打工小组,出力是为了自己的存活啊。” 安德烈那边当了好人,白无一也便板起脸来当了个训诫的坏人。 而宫野这边咬了咬嘴唇,最终还是起身了。 她并没有要求安德烈的跟随,而是独自一人走入了荒野,随后忽然从众人眼中消失了。 过了一段时间以后,那疑似基地之地的铁门,突然发出一阵清脆声响。 “碰!” 伴随这声音,几块不知何源的石头落在地上,随后又是几声……在这接连的骚扰后,几个穿着黄色防护服的人从基地后面探出了身形。 “谁?” 模糊的质问声从这几个看不清面目的人身上传来,白无一一方却暂时没有应答。 黄色……?这个颜色,规则里有提过吗?不过除了颜色以外,这衣物还有一些细节似乎也和d区有所不同的样子。 安娜:“其他基地的人又不是拾荒者,而且说不定都不是d区的,穿防护服也许正常,颜色不一定按照咱们的手册来吧。” 白无一:“是这个道理没错……只能说我们这个规则,起效的能力有点小,既有地域规定又有人员规定,啧,麻烦。” 之前一切规则,不说其他,哪怕是已经很有细分的圣卡门规则,也是有一套能涵盖整个区域的基本规则的。 废土d区拾荒队员工作手册…… 给出这个手册的基地,在整个荒野之中,显得是如此渺小而狭隘。 白无一:“安娜小姐,使用一下你的异能来看看他们的态度?” 安娜:“有点远,我试试……嗯……警惕的枪和子弹……等等,枪!” 碰!碰!碰! 在没有得到答复之后,那些黄衣的人立刻毫不犹豫地拿出了枪,朝荒无人烟的荒野直接开了数枪。 “宫野小姐!” 白无一的心凉了一下,算是彻底抛开其他一切情绪喊了一声那依然不见人影的本子国选手,不过下一秒,他便看见那少女吓得直接摔到了越野车上——看样子她扔完石头直接就跑回来了。 “我、我我我没事……然后,我这算是,起了作用了?” 还是那副快被吓疯的样子,宫野琳搀着车门才勉强直起身来,随后有些结结巴巴地开口: “那个……我可以缩一会儿了吗?这个实在是有些……” “……辛苦了。” 这下确实是白无一欠她的了,于是诚挚表达谢意之后,白无一重新将视线看向了重新紧闭的基地。 …… “我去,太险了” “这基地也贼严,其他选手还搞事……麻烦又复杂啊这情况” “还好吧,有白哥你怕啥诡异找事,就其他选手对付起来最麻烦好吧” “真可惜啊,怎么没把那小鬼子打死” 一连串的险象环生将本来因为赶路而有些昏昏欲睡的蓝星直播间重新唤醒,现在弹幕极速滚动着,对摩托车选手的谩骂与对刚才情况的讨论连绵不绝。 “这次副本有没有阿三?一看到摩托车我就想到这货” “前面的,那要是阿三,就不会是一个人坐车上咯” “呵呵,之后看录像就知道是哪个国家的沙贝了,自己惹了事祸害别的国家……真不要脸” 一片情绪输出的评论或者弹幕之后,夜卯教悄悄探出了头。 夜卯教喵喵喵:“喵,有人讨论一下这次的副本和规则吗?” “有哦” “喵喵,下午好哦” 夜卯教喵喵喵“下午好喵,这次的副本,规则因为前缀限定复杂所以很麻烦,而且因为制定规则的主体既无法操纵规则,又不像什么老板之类人物一样是造成规则的主使者或者能充分探索规则的主体,所以可信度比较微妙啊。” “不过看之前白哥对付那种蝎子的情况,这次规则的主体应该还是可信的?” 夜卯教喵喵喵:“是,并且,由这一点,我想提出个假想” “什么假想?” 夜卯教喵喵喵:“规则的可信度和拾荒者、以及基地方面的活动范围有关,也就是,假如把副本分成上下左右四个区域,把基地放在上方区域的话。 越是接近上方会出现的要素:如防护服密度、任务目标、紫色的光芒,这些东西,相关的规则,就越是完善可信。 举个例子,上方区域独有的要素为紫色光芒,相关规则为:“14.基地的方位由一道通达天际的紫光所指引,切勿认错目标,这将成为您在荒野中辨认方向的重要信息。”,这一条规则,目前看来是完全正确且可验证、精确的,并且包括了原理,或者至少可以推测原理,当然不排除之后其他选手或者npc利用其他方法模拟出紫色光芒的问题,但是这属于后天变动了。 而与之相对,类似蝎子、其他基地、以及植物之类的规则,以蝎子为代表,其规则里面压根没出现蝎子生物的个体,虽然因为上部区域也有其生物分布而可信,但是如果没有专家组的观察,很可能如之前那名骑摩托的选手一样,或者没有意识到这只蝎子就是光芒本体,或者以为可以直接逃离而出错,另外的例子之一就是白选手最开始也没意识到蓝光的正体是水流。 这一类规则,对于其原理的解释,是极其模糊的。” 第23章 总结错误规则:可疑基地 “嘶……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们所找的其他基地,属于和原先基地分布距离最远的地方” “也就是,和其他基地有关的规则,可信度极低” “毕竟是由其他拾荒者进行探索的规则,如果拾荒者难以抵达,那曾经有探索的几率就会越小吧,所以也不一定完全按照距离来看?或许,应该按照要素分布地区危险程度来看比较好” …… 有一种东西叫做幸存者偏差。 这种现象曾经在飞机的防护上面出现过,军方想要加固一些返回飞机上屡受重创的地方,而工程师则拒绝了这一要求,反而是要求加固这些飞机不怎么受创的地方。 很简单,因为这些是成功返回的飞机,屡受重创还能成功返航证明影响不大,而其他地方受创的飞机,是没有成功返航的。 对于这边来说。 8.已经确认荒野中确实存在其他幸存者基地,其规模有大有小,由于信号干涉等原因,我们很难和其建立稳定的联系,他们似乎具有一定工业能力,并且不太会进行主动进攻。 则很有可能是:“遇到主动进攻的基地的拾荒者全都死了。” 贾格尔:“这些基地是真的不会主动进攻吗……感觉很难跟他们打交道啊。” 安德烈:“四周没有尸体……” 白无一:“有没有一种可能,没有尸体是因为他们会定期搜刮四周的尸体,或者干脆他们知道尸体在哪所以搬走了……因为就是他们干的?” 明明是显示安全的信息,仔细一思考,便处处显露出不正常来。 白无一:“这边只有这一处基地吗?” 安德烈:“虽然远一点的地方貌似有别的,但是这边好像就这一家。” 白无一:“……这周边没有异常的植物,有建筑,环境也还好,你觉得为什么这附近没有其他基地,是他们不想吗?” 安德烈:“嘶……” 这一处绝对去不得。 这基地四周明明有废墟,却没有一点其他基地或者物资,听起来完全是囤枪的邻居把隔壁当粮仓了的故事。 且不说这边基地里面的npc算不算诡异了,就算不是,在装备着脆弱防护服的情况下面临大量持枪人员,也可谓毫无生路。 “……走吧。” 白无一摇摇头,最终选择了舍近求远。 等他们来到新一个基地的时候,白无一又带着人在四周搜刮了一圈,这处地方比之前那一处受侵蚀严重得多,四处依稀可见绿植,四周依然不见什么尸体,但这里似乎是好几个小型基地,彼此临近地分布着,能看出他们分别在附近的废墟里面搭建了一些防事。 抛掷石头的恶作剧行动这一次没能太打开什么人的大门,撬开的少数是怒骂几声,大多数则只是询问了几句,没什么反应。 没有人开枪,这就很好。 综合了一下后,白无一选择了扣响一处没有反应的基地的门扉——当然,尽管这一次他没丧良心地又把宫野小姐推上去,但还是借用了宫野那边的烟雾,又扯上安德烈一起去敲的门。 咚、咚、咚。 敲门的时候白无一吞了一口口水,默默把身体往门框的部分藏了一下,在心中默默希望着下一秒面对自己的不会我黑洞洞的枪口。 然后…… “您好?请问是有什么事吗?” 随即门扉开启,出奇友好的声音从铁门内部传来了,白无一看着那与自己如出一辙的灰色防护服,在这般毫无真实归属感的情况下,竟是如他乡遇故知。 门只开了一条缝,并未露出全貌,这也是理所当然,若在如此危险的荒漠对方还大胆敞开门户,反倒要引起白无一怀疑。 令白无一有些惊讶的是,这基地的服装居然也是灰色的。 按照之前看来,这些基地的衣着颜色似乎是标志自己势力的,莫非这些人是和之前曝尸荒野的人一样,是这个基地之前派出的拾荒者? “我们是其他基地的拾荒者。” 白无一思考了一下,并没有急于“认亲”: “来这里找一些物资……请问,你们这里有多余的、没有污染的植物、食物、还有水之类吗?我们不白拿,你们如果有什么其他需要的东西,我们可以进行交易。” “没有污染的……” 灰色身影沉默了一下,随即抛出一句“请稍等。”后把门又关上了。 在白无一正担忧他们会不会是要准备武器袭击,或者干脆一去不复返之际,对方却又突然打开了门。 这次,他们将这基地内的一切都展现无遗。 “欢迎来到废土d区。” 门口站了5个套着不同颜色防护服的人,以蓝衣最多,其中一名穿着灰色防护服的站在中间的平静开口: “这里有很多物资和水,可以直接留在这里。” 而在他们身后。 一条清澈无光的水脉伴着窸窸窣窣声,缓缓流淌。 …… 这下可是,有点出乎意料了。 不仅是屏幕这边的白无一,连屏幕外的专家也一起愣住,为这从未预计过的情况有些不知所措。 “……呃,一般来说,这种混乱的着装可能代表他们是山匪,没有统一的配装、也没有工业基础支撑,所以需要搜刮其他人的装备,然后造成了现在万国牌的情况,” 马杰首先反应过来,有些弱弱地提出可能: “不过看这基地内部情况,建设情况良好,环境清洁,并不像是单纯的山匪据点……” “但是,他们自报的姓名和选手来源重叠了。” 陆笙提出异议: “以目前情况看来,基地一方提供的规则,虽然由于其为前任拓荒者经历总结出规律,可能有些错误,但主体为正确的。 其提供之物资、工具、以及极为关键的,紫光的指引,均可以指正基地身份绝非为假,请允许我再一次重申这个线索的重要程度,尽管安德烈先生十分专门,可以依靠日光树影来进行更即时的方位判断,但我可以确定,这紫光才应是本副本原先最牢固的方位指标,就如地图上之指针一般。 再者,我实在无法理解基地在这个方面欺骗选手的动机,我可以理解他们的线索里面有故意写假来误导选手死去的,这是为了消耗人口,也可以理解他们实际上收了物资依然会杀害选手,这是卸磨杀驴,但,从地区撒谎,这有任何必要么?甚至就是现在这个不知正体的基地,他们撒谎的理由,我也无法理解。 最奇怪的是,若我们将防护服颜色与势力联系,这和白选手说话的人,应该确实是来自于d区的,便是要欺骗,也不至于愚蠢到这个程度睁眼说瞎话?” 第24章 总结错误规则:或去或留 一连串话她说完,便喝了一口水,将最后,也是她目前最为疑惑的问题吐出: “还有,哪怕这基地中有不会被污染的水源,在一片区域内,因为雨水运动,一处溪流被如此污染,必然殃及其他溪流,核类污染尤其……这基地对这水流也无半点防范,难道这污染物质如此特殊?会遍布世界河流,竟偏偏漏了这一处?” “现在的关键,并不是地区一事。” 李组长把讨论拉回来,敲敲桌子: “最大的变故是,此处出现了一道清澈的水源。 最大的现在的问题则是:我们要不要进入这个可疑的基地?” “该基地具有明确的通关目标,价值极大,且观察其内npc,不见攻击武器,内部有烟雾,可能有一定工业能力。” 一名专家总结着现在知晓情况: “完全抛弃该据点,是个不智的行动,但我也赞同该基地大有问题的观点,并不支持直接进入该基地,但另外,我需要提醒各位,若该基地当真有何问题,我们若表现出来察觉到这一点或者抗拒的意思,很有可能遭到袭击。” “面罩阻隔了我们的表情,却也阻隔了对方的神态,这方面,哪怕是再高明的心理学家,恐怕也难以进行任何揣测啊。” “探索所必然遭遇的风险……终究是落到我们身上了。” 面临这种即时危机,众人的神情都有些沉郁。 最终,还是陆笙提出了第一个建议: “我们不进去,若是他们不留,那就问他们做做生意,若是他们留,那就请他们跟我们一路出来,然后来一招引蛇出洞,把他们,从他们的主场拉出来。” …… “……我们还有事,便不在此处留步了。” 屏幕这边的白无一暂且还没受到什么提示,专家组那边盯着,看他有没有自己的法子,避免浪费了好好的提醒与打赏机会。 他也是个老选手了,不至于遇到点问题就呆着: “不过,各位难道当真没什么生意需要我们做的吗?” “……” 对面那些包裹在防护服中的人并不说话,只是静静凝视着白无一。 被面罩隔绝的表情难以窥见,但这种凝视确实令人心慌。 “生意还是可以做做的。” 这时,旁边一个蓝色防护服的npc突然开口了: “我看你们很紧张?不要这么紧张,这地方来去自由的,你们害怕我们攻击,我们知道,这样,我们这边工业区,需要些原料,你们帮我们……” 他忽然奇怪地顿了一下,接着指向一个方向。 “从那边的树林里采些枝条之类东西来,来多少我们给你们换多少水,怎么样?” “……这,未免有些便宜我们了?” “各取所需嘛。” 他们说完,便又重新把铁门缓缓关上,而此刻,后面一直偷偷拿着终端的安德烈也开口了: “白,那个水,看起来确实是没有什么辐射的……但是太远了我实在查不到,至少,肉眼看起来没有那种标志辐射的蓝光了。” 几段在外界遍地皆是的杂枝便能换来通关的希望? 这未免,太便宜了些。 白无一一贯知道越是便宜的东西便越是有代价的,但他又不认为那终端是错的。 关于终端的规则如下: 4.一般来说,荒野中的水、植物、动物,均不可食用,自从那道光束照耀了整个星球后,所有被那光直接照耀过的东西都发生了异变,水流具有强辐射,植物疯狂生长且产出富有剧毒的果实,动物也狂暴而变异,但仍有少数品种发生了有利变异,通过终端,可以扫描并确认其品种是否可食。 这个规则前一段,是正确的,这一点没什么异议。 照耀整个星球的光,白无一推测应该和水有关,除了水以外,没有什么可以如此流畅地遍布全球,这也解释了为何基地会被刻意布置在荒漠。 唯一可能有问题的就是终端是否会被某些因素刻意蒙蔽,导致不可食用的食物被错误报告为可食用。 终端检测食物可食用与否主要是依靠物质检测……除非这搞出来什么化学表上目前还没出现的元素,按理说也不会瞒过终端眼睛,那么……那本该作为污染之源的水,在这里,竟然确实是变为了干净存在。 这才是最有问题的地方。 “两位,没事吧?” 回到车附近,安娜对两人表达了关心,刚刚差点被打穿的宫野琳还在ptsd,熬了一夜的贾格尔倒是呼呼大睡了。 “……我们发现了大量貌似无污染的水。” “真的?太好了!” “但是它们被一个很可疑的基地占据着……虽然我感觉直接进去取水这些怪人也不会不同意,但是,就是不会不同意,才有大问题啊。” 白无一坐上后座,搅动酸疼的脑浆。 先搞点草木去做生意……也许会有什么进展? 这样想着,他忽然看见另外一辆车缓缓驶来,这是一辆普普通通的面包车,是白无一在广场上见过的,他没选这辆是因为这车虽然容量大、速度快,却属实不适合沙地,稍有沙丘,怕是要当场陷进去。 来者明显也是看见白无一一行人了的,刻意与白无一一方保持着距离,却又开口,企图与这边交流: “是哪国的选手?” “……露西亚,安德烈。” 作为具有武力的代表,安德烈主动站了出来。 “我是葡萄国选手,马丁,你们先到了这处地方……可有什么收获?” 对面的声音透露出深深的疲惫,显然状况并不算好。 安德烈看了一眼白无一,随后开口: “这里是一些npc的聚集基地。” “我知道……他们之中有一些是该死的强盗,这算是一条可供交易的信息吗?” “……不,不过我们接受您善意的提醒,这里的人,和之前您遇到的应该有所不同,态度还是比较友善的。” “……你确定?” 对面车里面的人话语中透露出些许浓厚的不信任感,安德烈泰然自若。 “您如果不信我们也没什么办法,另外,我们还发现了一处疑似有清澈水源的基地,但在这种地方直接摆上通关道具,未免有些风险,我相信阁下如此警惕,也当然明白。” “哪一个?” “那边。” 对面沉默了一阵子,随后驱车朝安德烈所指方向行驶了过去。 从车上下来个人,这人身上灰衣有大量紫色的痕迹……不难猜测,这一定是血。 第25章 总结错误规则:伪装为人 废土之上危机四伏,即便是白无一,若非有国家专家组在后把关,直接给他指了一条既安全又相对较快的道路,他们怕是也要在路上撞上一大堆危机、当然,像之前摩托车选手引来的飞来横祸,那就不是国家组所能预测的了。 这人脚步缓慢,时不时转过头去看一眼车,看得出来是有些不情愿的,但到底他还是上前了,基地的门再一次被敲响。 “安娜小姐,我们上去看看吧。” “带车吗?” “带。” 当然不会错过这么一处打探的机会,白无一决定上前一看。 接近的时候铁门已经再一次开启了,白无一这边离得不算太近,所以他们对话也听不太清…… “安娜,上。” 所以他就派上了兼任了司机、通讯官和侦查兵的安娜选手。 抽象读心能力者小姐不必白无一敦促,自己已先死死把头往前盯着,透过浓浓的黄沙,仔细观察着对话的双方。 “……不对劲。” “嗯?” “基地里面,那群人……我怎么好像读不到他们的心?” …… 专家会议室。 “比起有一处干净的水源,现在这基地的状况更像是有什么能处理这废水的技术或装置。” 当前情况解决,李组便重新带众人讨论起更深入的问题: “但是这到底是怎么处理的就是个问题了……就我个人判断,如果白选手当真能把这技术搬回去,比10千克物资可是要强多了。” “本次副本只要这么些物资,与其说的食用,倒更像是为了育种,这一可能性自是不小的。” 对于通关目标的猜测,需要分轻重缓急。 若是基地当真是派这些拾荒者出去拼命,那别说只是可能净化核废水的技术了,哪怕就是能净化的,不能当场搬出来当场用,那也属于沙漠里捡金子——没用。 但既然这次可以采摘的动植物里面不单有可食用的,还有可栽培的,那这未必能短期有收益的东西,也就有得谈了。 也正如规则第一条所说:“不要迷信守则。”,基地对南方区域探索度极低,自然不可能猜到这里竟然会有如此逆天之物,若丢了这东西跑去死套规则,未免有点程序员买西瓜之嫌。 “选手那边反馈,异能看不见那些npc的心理,但是之前被黄衣人开枪打的时候,他们分明是看得见的。” “……类似的情况之前是否有出现?” “完全一致的情况没有,但之前选手也遇见过可以发声的人类身影……” 柯雪看了看手里的文件,把那些紫色的身影摆出来: “若是这种怪物,我相信,安娜选手的异能也无法起效。” “但很显然,之前那些紫色身影笨拙而低劣,基地里的人却表现得十分正常,” 另外一组属于观察组研究员的专家表达了异议: “并且我们已知,防护服似乎出于某些原因,在表面涂抹了能与血迹反应并表现为紫色的物质,而之前那些人,其亦自称d区人员,证明该类状态应当伴随着大量出血……” “在最初基地检查防护服密封性之际,也出现过类似的紫色衣物,但颜色明显较浅,并且据npc所说:大部分衣物都是从之前的拾荒者身上回收的,这起码证明基地应当具有某种清洁紫色物质的能力,且该可疑基地具有大量清洁水源,应当比d区基地更容易实施清洁。” “您依然没有表明二者智力上差距的原因,且关于清洁,也只能称之为推测,并且,之前专家组的各位也说过,该可疑基地很有可能具有某种净水技术,而这一技术是d区基地所绝对未持有的,这至少证明了该基地具有运用比区更先进技术的能力,很有可能也代表这些人具有更高明的智力,乃至于屏蔽读心术的技术。” “我正要谈到这一点。” 柯雪点点头,把手中文件又翻了翻,翻到对可疑基地的描述,然后,指着这一页资料对众人说: “我反对专家组对该可疑基地具有先进技术的推测。” “……为何?” “正如之前马先生所说,该基地内部人员着装混乱,而在该副本中,防化服应该是在荒原中探索和生活的基础,连生产基础物质的工艺都无法掌握,怎么可能拥有什么先进技术。” “反对,若能兼任多种防护服的生产,反而证明了其先进性。” “……他们图什么呢?” 对面的研究员这才忽然想起这不是个单纯的科学技术问题,于是噤了声。 “可是,若无先进技术,在这种情况下他们要如何保证水源的清洁呢?” 陆笙出声,继续询问。 “这一可能性十分繁多,举个例子,这里或许的确曾经有一个先进的基地,遗留下来的机器却被这种生物鸠占鹊巢,再比如其他生物学或者地质学方面的情况……总之,我非常怀疑这里面看似人类的生物其实是之前所遇一类。” 说到这,柯雪突然皱起了眉: “若是如此……恐怕我们需要考虑一种非常糟糕的状况,那就是,这边一片人类基地,可能都已经被感染……实际上已经不复存在了。” …… 这种情况太危险,专家组不得不用了一次机会进行提醒。 而白无一听到这一提示的时候心里也是一阵拔凉。 之前那些npc轻易给出水资源,他已经心生怀疑了,现在告诉他这还是寄生在人尸体上的玩意儿……那谁敢接啊? 甚至于专家组还带来了一种糟糕的猜测: 这种生物很有可能具有一定学习能力,但具体是如何学习的,尚未可知,很可能和他们寄生的尸体有关。 若是这样,之前那名灰衣npc奇怪的表述便可以解释了。 之前那些紫衣npc只是单调地复述着被寄生者死前说的一段话。 而那灰衣npc乃至于蓝衣npc,也完全可能是在复述其被寄生者生前说过的某一段话。 因为灰衣npc生前属于d区,所以该生物也会继续自称属于d区,至于做生意,这个属实是荒原上众拾荒者都很可能进行过的表述了……不过能这么凑巧,也真是幸运。 “本来还说南边这里危险性小一点……这样看来,也一点不输其他地区凶险啊,” 蹲在车一角和众人商谈,白无一叹了一口气: “各位,我们还要不要继续按照既定目标在这边搜索呢?目前看来,其他两侧地区要面临的危险是属于‘直接的暴力’类型的,估计更多是采集素材的那种麻烦……而且因为基地经常在那两边活动,守则的可信度也更高,我们这……” 第26章 总结错误规则:有选择合作 他们现在暂且退出了局势极为不稳的市区,为了搜索用于交换的物资而退到了森林边缘,进行着资源收割。 安德烈:“就算是其他两侧也有凶险区域吧?既然基地已经搜索了那么多次,我估计要找到素材也得往那些地区跑了,我们小队的战斗能力并不突出……” 白无一:“说实在,我也不认为跑那两边状况会更好,我们已经抵达这里,进度落后,和其他队伍发生暴力争端时我们恐怕也多会落于下风,在我看来,最麻烦的绝非npc,而是其他选手啊。” 安娜:“规则并没有规定我们必须能占领无污染的水资源再回去吧?也许现在……?” 白无一:“嗯……关键是我们依然无法确认这种资源是真的无辐射,还是单纯没有蓝光吧。” 安娜:“我们的终端有盖革计数器的作用,按理说是可以检测的吧,就算名字错误,物质也应该不会出错。” 宫野琳:“只要看起来没有其实就可以了吧?规则里面,也没说我们要拿到素材之类的?” 贾格尔:“小本子,你说这话我就觉得很搞笑,看起来没事就没事是吧?哼,你们还真是会一次次干出这事……我不同意,规则里也说了是确认吧?那去离近一点看一眼我觉得还是没事的,大不了我一个人半夜偷偷溜进去看一眼?” 嗯…… 无论如何,现在最明显的通关方式也的确是稍微离近一点去观察那片水域吧。 白无一正漫不经心想着……便看见了一具尸体。 在森林里面,拾荒者的尸体并不罕见,大多都是灰色的……不过在南部这边,也逐渐出现了一些其他衣物的尸体。 比如这一具就是具蓝色的。 安德烈摸上去,把尸体转折一番后轻轻往旁一翻……下方是一个与d区相似的终端。 打开终端后内部有绝笔信: “变异生物与盗匪肆虐,c区已无可支撑,若有他人类见到我之绝笔,切记:这里的基地已经没有人类了。 这里异变的起源是在c区,也就是蓝衣基地。 我们在地下挖掘出了一处强烈的辐射源和大量被其影响而导致变异的常见真菌。 该真菌其既不害怕火焰,也不会被水淹没窒息,甚至可以通过细小破孔感染到我们的战友,被其所感染者,会失去身体控制权,即便死亡也会到处行走,且在被一点点被吸干血液,该生物会模仿我死去战友生前声音……或许也有你的,不要被他们迷惑了,如果实在下不了手,就跑吧。 我们进行了抵抗,但此时又有许多已经丧失理智的匪徒从废土上到来,在我们看来,他们跟怪物也无异,我们无法面对双重的攻击,因此基本放弃了基地,在离开基地之前,我们曾目睹那些真菌有意识地在抓捕我们的战友,并且在之后也在敲打其他基地的大门,出于警惕,我建议您把这片区域的一切基地均看做已沦陷。 如果诸位需要物资,在基地东侧地下有一条小道,上面有一处黑色方砖作为标志,是我们逃出来的小道……应该可以通往基地内部,对面灰色、用蓝漆涂了一个9字的就是我们的库房,但我确实无法确定在你看到这条信息的当下,情况是否发生了变动。 你既然看见这封信,证明我已无力直接向你述说当时情况,我不知我死因,但若我侥幸未被那真菌感染,请您烧毁我之尸体,不被此毒土祸害。 ——c区拾荒者 张万哉” “……” 废土之上的守则并不一定有效。 因为它不过是前任探索者的所得,一笔一划,皆是这些很可能力有未逮的普通人流下的血泪。 但是,能找到这具尸体,之前那名僵硬指路的蓝衣npc……到底…… “把物资拿走,把这具身体找个地方火化了吧……钻木取火?或者其他怎么样?总之,别留给这些东西了。” 白无一心情有点复杂地收下这一份遗言,随即看了看这位拾荒者的储物箱,里面塞得比起2千克是要严实的,怕是有4千克了。 他们这是注定无家可归的奔命,跟拾荒者多少还有些后路,是截然不同的。 “他这一条小道,也不一定就能通关,不过,总是比直接面对那群怪兮兮的人要好上许多。。” 安娜说到这里刻意往外瞥了一眼,她是有点搞不清那基地在什么方向了的,所以这一眼也真就是随便一瞥: “就是不知道之前那个葡萄国选手……结局如何了。” “他们那明显是派了一个受伤的代表去闯运气,怎么可能是那个葡萄国人自己上去的。” 白无一摇摇头,有些怜悯地推断着。 他们这小队,大多成员就算憨了一点或者胆小了一点,但都无甚害人之心,也因为这性情,互相之间哪怕是小聪明恐怕也得大家合计合计一起掰着指头算,倒也铸就了些友好气氛。 这副本不似之前几次,这合作关系,除了人数以外其他基本属于有意识选择的,自然是强者选择弱者、霸道操纵懦弱,他们这一伙人能凑到一起,也算是彼此之间的幸运了。 “今天动手吗?” “明天清晨吧,大家昨夜挨了一宿,今天又遇到那么多事儿,累了。” “咱们的物资差不多已经用了一半了……看来如果没有收获,4天就是最极限的情况了。” “是啊。” 无论如何,一群人还是决定先把这可怜的蓝衣人先埋葬了……可这烧毁说来容易,实际上却不是个简单事。 他们又不是莱昂,没法从手里直接冒出来些连石头都能烤化的火焰,钻木取火说得简单,但哪有能把那么大一个人都给烤化的钻木取火? 这样纠结着,四周景色也一点点清澈了起来,黄昏又一次拂上了这荒芜大地的表面。 “嘛,不用火,只要不被那些奇怪的植物之类的利用大概就可以?” 最终还是宫野琳想起了一件事: “之前安德烈先生是不是发现过一具没有腐烂的尸体?” “被那种果实的毒胶所包裹以后隔绝氧气的尸体……嗯……” 听到这话,安德烈也就回忆了起来,而白无一也一下想起了那具陷没在毒胶里的,没有腐烂的,明明没有被束缚,依然没有挣扎痕迹的尸体…… 第27章 总结错误规则:潜入小道 被那种真菌所感染的人,会失去身体控制权四处奔走……而在那具尸体之前的一段距离,有一具已经被吸干了血液的,被真(霉)菌大量覆盖的尸体,而根据蓝衣人提供信息,感染基地的真菌也是会进行吸血的。 那具尸体留下的规则是: 两只手两只脚的不是人。 这条规则,放到被感染的人形生物身上……是对的。 “……” 有两点不对。 一是,那具被毒胶水包裹的尸体为什么身上没有一点真菌的痕迹,并且身上的血也是正常的? 二是,通过之前被辐射蝎子捕食的感染者情况可以推断,被感染的人不太可能因为外伤而导致再无生命迹象,那为何最开始他们遇到的那具尸体,身上明明布满了真菌,却为何辐射值反而更低,且不再动弹了? 由于“绝笔信”信息中言明变异真菌本身应该比较常见,终端品种检测错误的可能性倒是有,但分析物质而得的基本性质不当出错,也就是哪怕名字搞错了,终端给的信息应该还是可信的。 说来,之前从毒胶水中出现的尸体,当被从毒胶水中取出时一下便腐烂了……也不知和这真菌有无关系。 “总之,哪怕不完全放到那个毒胶水里面保存,起码放进那个里面保存一段时间应该还是没问题的?” 睡了一天的贾格尔现在也爬起来加入了对话: “这附近貌似也不是没有这种植物……不过搞完了大概差不多也就晚上了,虽然感觉把这位放地上也会自己被那胶水淹没吧,但未免有点……” “收集吧。” 白无一摇摇头,最终做了决定。 “不止是为了这个人,我感觉这个毒胶水果实……绝对没那么简单。” …… “毒胶水克制霉菌?” “那这玩意儿在森林里面岂不是反而是弱势群体了,那怪不得要跟人抢地儿” “这也是它们居然身为怪物还穿那么厚防护服的原因吧?因为要防备其他的植物之类的” “不好说,孤证不立” 趁着屏幕里面的人在干活,直播间外也就开始了新一轮的讨论。 “话说,有关真菌的线索居然这么早就有了吗?那基地岂不是危险了” “肯定的,这基地目前还没事儿,一方面肯定是因为离得还算远,另外一方面我觉得就跟这个毒胶水有关了” “因为中间有森林,真菌横跨过来容易被搞死是罢” “不说那个胶水了,蝎子也一样,这些危险都不会区分基地和其他诡异的” 主要的讨论话题自然是那群感染者。 但也有人提出新的问题: “话说我还有一个疑问的点,就是说,黄衣那群人应该是强盗吧?那他们住在真菌那旁边,也跟他们相安无事吗?” “……不一定哦,他们不是一被敲门就射击吗?说不定已经被骚扰过了哦” “那他们居然不去剿灭那些真菌或者搬走吗?甚至还当场住了下来?” “一个理由就足够支撑他们住下来的动机了——大量的物资,甚至还有为数众多的无污染水源” “那些真菌有学习能力,强盗不一定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吧,只看着这旁边有群奇怪的人有大量的物资可劫掠估计就直接驻扎下来了,而且那些感染者还会做一些不平衡到离谱的买卖” “都当强盗了,就别对他们这方面的脑子有什么期待吧……” 弹幕的话题偏到真的推测动机去了,之前抛出话题的网友赶紧把话题拉回来: “所以啊,其实我的意思就是,能不能引导那群强盗意识到隔壁有问题,然后诱导他们去正面攻击那个基地,以此制造混乱来方便偷窃” “嘶……” “有道理诶” 沿着一个目标前进,大家也就开始踊跃提出些想法: “直接说……会被打成筛子吧” “不如说如果真的只是往有问题说,感觉那群强盗更可能逃跑的样子” “比起说有问题,我觉得虚弱更容易引来盗贼哦,他们啊,本来就知道那个基地富得流油吧” …… 在收割了许多毒胶,又返回c区基地附近,检查了通道外部确实如死去的蓝衣人所说一致后,众人终于疲惫不堪地进入了晚休时间。 昨夜熬了一晚上,今天也不太平,白无一裹着一身防护服,在车前座几乎是刚刚闭眼便迅速坠入了梦乡。 还好他生物钟确实准,哪怕累成这个样子,到底还是在5点颇为准时地醒来了,接着,他便一把拍在了蜷成一小坨睡觉的本子国选手宫野琳背后。 “啊!啊?我没睡……” 那边人立刻进行了一个高卢国军礼,脑袋瓜在车顶上“碰”一下撞出了极好一声响,很好,很有当代学生梦中惊醒之气势。 “醒啦?” 白无一看着这人疼得又蜷缩回去,想着这下倒也好,起码这人真醒了: “该干活了,咱们现在要溜号到这基地地下去,你还记得不?” “呜呜……记得……” 宫野琳这一撞倒是省去了白无一叫醒其他人的麻烦。 本来还在睡的贾格尔垂死病中惊坐起,旁边还在守夜的安娜揉了揉眼睛,和盯着那边基地的安德烈一起走了过来。 “今晚没发生什么事,那些生物夜晚也似乎不太出来了。” 安德烈进行着报告: “那个基地的工厂好像也停工了……不过如果按照我们的推测,这里面全是感染者的话,那他们动工到底是模仿人类还是制造什么还不一定呢。” “黄衣基地有对这边进行骚扰和翻墙……看来那边确实对这边的情况不算了解,我相信那些蓝衣人如果还活着也不会愿意告诉他们任何提示。” 安娜一边进行着补充说明,一边跟着众人一起来到了那个被一块黑色砖头压住的小道。 “需要我跟上吗?我没有太大的战斗能力或者潜行能力,但是侦查方面还是很可靠的,而且您也应该明白,不能单靠异能来推测我们的能力。” “是这样。” 白无一拿起那块砖头。 接着,他双手一撑,将通道打开: “但我们也有必要留下可信的望风人员嘛……嗯,这里面黑漆漆一片……让我把终端打开照一下。” 终端光一照,倒是挺干净的,没有什么霉菌之列。 尽管知道憋气没啥大用,白无一还是深吸了一口气,接着缓缓往这小道潜入。 他后面跟着安德烈(斯拉夫人自称精神方面得到增强以后不怕熬这一夜)、宫野琳、以及看起来最晕晕乎乎的贾格尔。 第28章 总结错误规则:孢子基地 宫野琳被白无一拽在旁边,紧张地握着之前捡来的储物箱,必要的时候,她需要成为众人的车头,成为自己散发出的“迷雾”中唯一的引路人。 初极狭,才通人,复行数十步,豁然……没路了。 白无一看着前面一整栋的墙,接着缓缓把手中终端往上抬起,果不其然,在头顶上看见了一个暗缝。 “你上我肩上,把那个门推开,看看外面情况,记得自己给自己笼层雾气,如果有人,不要跑,你也知道他们既看不见你也听不见你的,把雾气增大一些,把我们也罩进去就好。” 他果断让宫野小姐打头阵。 宫野琳的身高不够,白无一就蹲下来给她当垫子,随后他便看见一阵阵白雾从自己头顶上降下来,把视线一概屏蔽,连声音也变得寂静了。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果不其然,触觉还是可以感到的,肩上的两双鞋本来就站得不稳,之后更是一度摇晃了几下,明显是被什么惊讶到了。 不知过了多久,雾气渐消,宫野也开了口: “……人……,白……,外面有一些人啊。” “什么?都有些谁?你这样说谁能听懂详细情况哦。” “我是说,外面有一些穿着不一样衣服的人,但是没有脸你说是谁我也分不清啊……不过,我好像看见了有几个,怪物?” “什么怪物?” “就……穿着衣服的怪物,哎,太多了我有点难表述您明白吗?那个、总之,虽然穿着衣服但是完全不是人的东西好像有一些被搬到了一个房子里?” 呃。 总之对于宫野小姐的语言表述能力进行了一个担忧,白无一姑且问到现在更紧急的问题: “外面有看守的人吗?” “不,他们的人数很少,刚才只是有一队搬运的队伍经过而已。” 总之现在是没人了吧?白无一得到这一信息果断把表达不清的宫野小姐往上一拱,遂自己也爬了上去,后面两人也是紧跟其后。 至少她说上面没看守的这点还是很准确的。 白无一一上来,首先是看库房在哪,在找到那个蓝盈盈(?)的9之后并没有急着进库房,而是又去查看附近有没有那条所谓洁净的水源。 答案是:有,而且很近。 因为那条清澈的水流,正是从库房附近的工房旁延伸出来的。 白无一抬起终端,进行了一下确认……嗯,这一次的数据比起上次要高点,证明这条河比起之前受到了更多的污染,这侧面证明了专家组的正确,若不是依靠某种东西清洁而是本源清正的话,水源质量是不会因时间发生如此大转变的。 白无一随即蹑手蹑脚地朝库房走去。 “那个,白先生……!” 这个时候,宫野琳却拉住了他: “不能去啊……刚才那些人,就是把那些怪物往那个房子里面运的!” 嘶。 这个情报不可谓不重要,白无一的脚步也僵硬地顿了一下。 而就在这个时候,那仓房也便发出了开门的声音,这门开的方向和白无一一行人几乎撞了个正着。 啧,藏不过了,于是白无一果断选择了……装感染者。 反正大家都藏在防护服里,长得也属实差不多,如果那真菌真的已经演化到隔着密封的防化服就可以判断来人物种,那无非就是当场逃窜罢了。 “……” 一群沉默的杂牌感染者静静推车一辆车从库房中走出,而白无一一方也静静站着,双方毫无目光接触,而当它们从门口走开,露出其中内幕之际,里面的景象令白无一隐藏面罩之后的瞳孔微微紧缩。 那是一群……长了许多肢体与器官的,畸形生物。 而且,套着各种各样颜色的防护服。 …… 【卧槽!】 【啊啊啊啊啊(无意义的尖啸)】 【……它们……】 【是怪物吗?】 在弹幕的谈论之中,白无一一行人等那群感染者离开后便进入了房间。 里面的生物在看见白无一等人的一瞬间便开始不断的挣扎,口中发出的嘶吼声,绝望又狰狞,明明有着人类语言的语调,却因为口腔的异变而丝毫无法听清。 臃肿而多条的手臂从破烂衣装中脱出,狰狞却软烂地朝天空无力伸展,仿佛真菌生长时首先伸出的菌丝。 其中衣色最多为黄色,其他庞杂,却也不少。 变形且变色的头颅已然看不出骨骼的轮廓,只不过是架在肩上的一众肉瘤罢了……说实在,有一部分人应该能从这些腐烂的头颅上看出点眼熟,毕竟那轮廓似乎与白无一一行人最初遇到的尸体有些相似。 很糟糕的一点是,它们看起来神智比起感染者更加清醒。 完全清醒是不可能的。 只是…… 【它们,怎么比那些感染者看起来更像人?】 【啊,这么多瘤子的脸,你咋看出来清醒的?】 【感染者的语调都有些微妙啊,可能是因为是重复被感染者生前的语调吧,和当前情景,就算内容贴合,语调也不太贴合来着】 【毕竟语调是比内容更难理解的东西?】 白无一一行人不敢说话。 在这种情况中,万一声音引来那些感染者,哪怕是安德烈恐怕也无法突出重围吧。 因此,弹幕便取代了他们,对当前的情况进行着假设和吐槽。 因此,此刻正回响于白无一等人心中,最糟糕的一种猜测,也即一条从最初就被否认的错误规则,浮现在了评论区上: 夜卯教喵喵喵:“人不一定是一种两手两脚、两只眼睛一张嘴的生物……而且,后者甚至也不一定是人?” 大多数观众哪怕猜测再多也没想过规则中错误的竟会是这么一条。 也许是不该垂直90度逃跑,也许是其他紧急措施……但,这一条哪怕在蓝星也绝对正确的规则,却在此刻被彻底颠覆。 在屏幕之中,观众们眼看着安德烈身旁有一个变异的畸形人,从地上挣扎爬起,随即朝门口爬去。 “咕叽。” 这个时候,又有脚步声响起,白无一等人立刻混在挣扎的畸形人中,隐藏着自己身影,装作没看见这一幕。 但有些出乎他预料的是,门外来的并不是感染者。 “……艹,我就知道那个龙国的狐狸不会给什么安全的线索,这也太……” 进来的是一个灰衣拾荒者。 换而言之,就是之前和白无一打过一次照面的选手。 第29章 总结错误规则:错误归因 看来他们选择了进入这一处基地……大概是因为缺乏可靠的地图,又已经减员,考虑到风险,最终还是选择了借宿吧。 这时,在群魔乱舞的畸变者之中,突然爆发出了一阵强烈的尖叫。 “啊啊啊——!!!” “!” 这尖叫令伪装的众人都僵硬了一下,但终究是经验丰富的老选手,不至于表现出什么异常。 但对于门口的闯入者来说,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什么……这是……” 门口的选手仓皇退了几步。 这也是理所当然,毕竟,从那畸变人群中突然爬出了一只较为正常的身影……穿着灰色的防护服、沾染着些许紫色的痕迹,不会错,这就是之前被这队人派去试探的那个选手。 现在,他的头盔已经破裂,稀薄的棕发怪异地贴合在浮肿的面庞上,异常繁多的牙齿从嘴中间溢满出来,甚至刺穿了一旁的脸颊,仿佛他脸上出现了两张嘴一样。 一只发育不全的手臂从他腹部钻出,在这生物踉跄爬行时,便作为助力在地上婴孩般抓握着,也因着多了这一条手臂,这畸形选手的行动异常之迅速,几乎是马上便死死抓住了闯入者的脚踝。 “咳啊啊、嘎啊……!!” “踏马的、踏马的、你……你不是人了!你不是人了!” 闯入者狠狠踢了畸形者一脚。 他小声怒骂了几句,便要转身而去,可下一秒,那畸变者眼中便发出强烈的仇恨,随即忽然一口以那密集而尖锐的牙齿咬住了前者的小腿。 “啊啊啊啊啊啊——!!!” 伴随着一声惨叫,前者的防化服被当场撕开,而前者吃痛之下又猛踢了畸形者一脚,随即便踉跄逃跑了。 “……不是人了、不是人……呃呃呃、得告诉队长,这里的情况……” 在那人有些疯疯癫癫地逃走后,白无一等人才松了一口气,重新恢复了正常。 【那个人,活不了了吧】 【衣服都破了,活不了也是当然的】 众人唏嘘之间,有一段因为太长所以在弹幕里分成了三节的弹幕也发了出来: 【话说】 【我好像知道为什么】 【手册会有那个错误的总结了】 大抵是因为果然这对于弹幕来说有点太长,这人在弹幕里面发完这段以后,便去评论区才把猜测的全文打了出来: “能看到这种不是两手两足人类情况的,多半也是来到了这种地方,那基本都被真菌人袭击了,跑出来也很可能感染了,所以多半都有大问题,但是真菌基地去d区的路上到处都是毒胶水,所以感染迹象被消除了,让基地判断可能就成了辐射造成的幻觉” 【话说,消除毒胶水的会不会就是真菌人……?】 【那他们不是要大肆进攻了吗!】 弹幕这边谈论激烈,白无一那边则朝着生成清澈水源的工房走了过去。 毕竟从库房直接拿物资的企图已经落空,毫无收获地回去,对于他们来说是一种属实不佳的结果。 之前的事也表明了他们的确可以混入感染者之中……这样的现实也给了白无一一些继续潜入的信心。 和充满腐烂和畸变的仓房不同,工房此处的环境可谓干净明亮。 在这里也有着大量的真菌,但这些真菌分布规整,倒像是专门栽培的而不见脏污,曾经象征人类文明的生产机器被作为粗劣的支架随意攀附着,而一些感染者埋着头,躬身于机械之间,僵硬地进行着一些看似精密,实际上却难以和实际情况贴合的劳动。 ……虽然现在是这样,但从这些感染者的行为中也不难看出其发展之迅速,恐怕再过不久,它们就真的能如人类般运用科技了吧。 白无一吸了一口气,若无其事踏入这工房中,一边硬着头皮和这些感染者擦身而过,一边寻找着水源。 这个时候,安德烈绕过了他,站在了他前面打了前锋,算是作为一种掩护了。 仔细聆听的话,厂房里其实一直在回荡一种潺潺的流水声。 然后,沿着那水流而去的话…… “!” 看见的,是一颗蓝色的、如心脏般不断脉动的巨大真菌块。 【!!!】 【蓝色的光……这是,强辐射水?】 【之前死者的绝笔信信息里面也说挖出了强辐射源】 真菌块根扎于墙上,厚实的菌丝已将厚实墙面腐蚀得腐烂,尽管依然坚固,却残破不堪。 蓝色的强辐射水如血液般涌入那真菌的一端,随即在另一侧又被迸发出去……而在迸发之后,这水已褪去令人不安的幽蓝,变为了澄澈的干净水源。 与之相对,这“心脏”的蓝色则被积累得越发幽深,体积也膨大起来,随即…… “噗!” 【我曰】 一处动脉般脉搏爆裂,涌出一股粘稠的菌丝浓浆,泼洒到地面上后,便又成为了一片菌毯。 吸收,积累,浓缩,繁衍。 这就是这种伴生于强辐射源的真菌,进行繁衍的方式……这便是曾经被白无一和众多专家推测为某种“先进净水技术或装置”之物的正体了。 有几名感染者缓缓走来,机械般铲走这一片可怕的黏菌,而白无一则有些僵硬地停住了脚步。 不能再上前了,他能感觉到,那些僵硬的感染者,在发觉他的接近后在怀疑地看着他。 如此落后而粗糙的流程…… 却忽然在他心中燃起了一丝火焰。 【所以,这种净水是真菌为了富辐射源而导致的结果?】 【……净水的代价是生成更多真菌】 【而毒胶可以解决真菌】 稳定的净水生产源以一种极为危险的方式展现在了白无一面前。 核辐射的多变,畸形和疾病盛行的世界上……毒土所滋养的生物意外形成了一条生命的出路。 “……你……” 这时,一旁清扫的人群中,有一名蓝衣人忽然僵硬地抬起了头来。 他刻意贴近了白无一这边,以一种极为压抑的音量开了口: “你不是感染者……你是,之前那个人,对吧?” “……” 仔细一想,一切都是由一个蓝衣人的指路开启的。 死在荒无人烟森林中的尸体哪里能是随意能找到的呢?若是当真靠运气去大海捞针的话,哪怕像之前一样看见淹没在毒胶水中尸体那么暧昧不清的线索都很难直接找到吧。 第30章 总结错误规则:情况有变 白无一首先是不想理他,但对方始终没有退开,其他人的视线也越发紧密,他装作僵硬地开了口: “……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 “我知道他的遗言里面的描述,这是为了让你们干脆不要到这里面来才警告的,但现在,你都已经进来了,库房的情况你也看见了吧。” 这语调不再僵硬,而是平静却带着一丝颓然。 “你的身影很好认,只有蓝衣感染者才会在这边活动,要不是之前已经混进来了几个灰衣的,恐怕你们现在已经被抓住了。” 然后,蓝衣人的语气淡漠中混起了一丝轻蔑: “经验实在糟糕……如果你们只是来偷物资的,一出门,往前走一段,看见一排楼房的时候找右手边第三间房就是了……如果不是的话,跟我走。” 说罢,他便重新继续起了工作,而白无一依然维持着目不斜视的状态,直到那人身影略微走远,白无一才缓缓跟上其的脚步。 蓝衣人和感染者们一起把那些刚刚生成的真菌搬入了仓房,随即分道扬镳,如僵尸般走到了一处角落。 随即,他的肢体活动正常起来。 “你们看到了吗?那个。” 一旦恢复正常,蓝衣人的声音便变得有些沙哑: “那是我的战友……是我把他放在那里的,我没法处理他,完成他的愿望。” “我们看见了你们留下的信息……” 安德烈接话: “它告诉了我们许多,也是我们来这的最大原因。” “……你们完成了吗?那个愿望?” “暂且没有,不过我们已经妥当保存了您战友的遗体。” “妥当……” 蓝衣人以一种嘲弄的语气重复这两个词,随即笑了一声,缓缓用手指指过白无一等人: “在真菌占领这里之后,连空气也携带了许多孢子,而我们站在这里,即便因为防护服而未被直接感染……身上也充满了那些操蛋的玩意儿,它们不能被清洗,无论是水还是火……都无法被消除,我们已经无法脱下这身防护服了。” 最终,他将手指指向自己。 “我们活着,行走……就是帮着那群真菌散播,即便从这基地中跑出去,也没有丝毫意义……当我的一个同伴发狂之后,我便理解了这一点,最终在他也死去之后,我便抛弃了他们,回到了这里……至少那些水还真是纯净的,真是讽刺不是吗?” “……” “你们也一样。” 说着,他仿佛想到什么极为滑稽的事般开始大笑: “还有那些强盗……他们里面已经混进不少真菌了,但它们越来越聪明了,把那些强盗当成了学习的样本,我们到底挖出了怎样的一种生物?” “同志。” 安德烈看着笑着发抖的那人,等他情绪稍微和缓一些,随即以一种异常平静、沉稳的语气开口: “我们找到了可以遏制这些真菌的方法,而且,从这一方法中,我们找到了为人类提供净水的希望,你们挖出的也许的确是潘多拉之盒,但盒底的希望,也确实存在着。” “遏制……?” 蓝衣人的大笑停止了。 即便隔着面罩,也能感到他的难以置信: “这方法是?” “接近北部树林里的毒胶,它们可以杀死和削弱那些滋生的真菌,” 像是个技术官一样,白无一尽可能以专业语调解释着当前情况: “而这些真菌的繁殖方式是一种很稳妥的净水方法,如果能掌握这种技术,也许可以解决这颗星球上严重的核废水问题……” 说到这个词的时候他有点不自觉地瞥了一眼宫野琳,受到拷打的本子国少女则做出了一个土下座的姿势,把蓝衣人吓了一跳。 “……” 过了一会儿,蓝衣人恢复了平静,沉默不语,似乎在考虑面前这群似乎有些神经的外来者到底是否靠谱。 “我知道北边有一个基地……还是我们之中最大的一个基地。” 最终,大抵是想到一切反正也不会更糟了,蓝衣人还是选择了妥协: “如果你们基地都这样想……那我也信你们一下也行。” “您可以跟我们一起离开,有你的经验,我们一定能更早解决这一切情况。” 而且,有了这蓝衣人的证词,基地那边想必也能真正相信他们的证词了吧。 白无一可不打算就自己上去解决这一整个基地的感染者……比起他们这一点点拾荒者,还是让d区来解决这一切吧,反正,他们也找到了稳定的水源了,不是吗? 于是他领头,又一次朝小道跑去……然而…… “放开我!” “该死……你们这群该死的死怪物!就算我死,也得把你们拉进地狱里面!” 当白无一走到小道的时候,已经有人捷足先登……可这所谓的捷足先登可不是什么好事。 两名灰衣人背着大量物资被堵在了这处小道前,其中一人的手臂已被一名感染者抓住,而半身则已踏入那处小道中。 是之前的选手。 【玛德,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啧啧啧,减员得可真厉害,荒野里折了一个,这里面又折了两?】 【其中一个身上还新沾了血呢,看起来是队长,估计是把之前摸门那个处决了吧】 弹幕一片骂声。 不过事已至此,想从小道里面出去已是不可能了。 “……正面出去的可能性有多少?” 白无一询问,而蓝衣人看了看那被关得极为严实,且密密麻麻布满了感染者的铁制大门。 “……0。” “……玛德。” 事到如今,就算白无一想大事化小也是不可能了。 唯一的途径大概只剩下了杀出去或者至少引发些骚动,而他们手中,最为可靠的工具,大概只有那一箱早早被收集起来的毒胶。 …… 好吧,其实也不止。 毕竟这里是曾经的c区基地,除了白无一自带的物资,还是有大量的自带物资的。 所在的区域自然是在之前蓝衣人所说的地方,白无一等人趁着骚乱,硬着头皮,一点点摸到了这片曾经是居住区的空间,接着一群人看着这一堆物资开始发愁。 c区的物资除了大量浓缩营养液(顺便,白无一便让其他人补充了一下营养液存量)以外,还有氧气瓶(一样)、汽油、液氮、喷火器、铝热炸弹等等……嗯,看起来是之前为了解决真菌而制造和储存的物资。 “冷冻也只能让它们的行动稍微迟缓一点点……表面看起来平静而已,实际上却依然在生长和繁殖,泄露事件就是这么发生的。” 蓝衣人拿起一瓶液氮解释着。 “话说,有没有什么,” 白无一拿起一箱汽油,放在手中掂量: “这里的真菌都会用到的东西?” “下毒?” 他这话一出来,蓝衣人就听懂了,于是沉思片刻后缓慢摇头吐出一段词: “这里的真菌……以血液与一切腐烂物质为食,其饮食分布,绝不在一个区域之内,要想一网打尽,恐怕实在是有些困难。” 第31章 总结错误规则:祸害 “倒也不必覆盖全部真菌,只需要门口或者哪怕墙边一片区域的能被覆盖到就行,毕竟咱们是为了杀出去,不是为了把这里一下子清空啊。” “那我来当这个下毒员也无妨,它们对蓝衣的注意比其他衣服要轻很多,毕竟……” 毕竟第一波被剿灭的就是c区基地,而进化出独立能力的感染者,也自然是蓝衣人更多。 下毒的方式确定了,但单是这一条,恐怕在高楼围墙且监控密布的c区基地依然无法成功,不说别的,基地的墙可不是为了能被轻易翻出去而制造的,且不说这个5个人也叠不上的高度,上面围的一圈圈可也全是尖锐的铁丝与未通电的电网。 所以,制造混乱也是必要的。 所以最终,白无一安排贾格尔拿着一盒汽油悄悄前往了一处已经实际废弃的工厂。 这个人选是贾格尔自己请缨的,他说自己曾在黑瓦沙工业附近偶然有一段学习的日子,对于一些机械颇有操纵心得,实在不行,还有国家提醒。 有一说一,白无一没太听懂他的意思,倒是一旁安德烈先做出了退避三舍的动作: “那个能靠暖气管手搓出ar的黑沙瓦?” “对,就是在阿佛汗把你们斯拉夫人打得屁滚尿流那个。” “那是我们苏修时期的事……哎……” 谈到这个,安德烈显得有些垂头丧气,而贾格尔则忽然涌现出勇气与嚣张来,拍小弟似地拍了拍这位名义上队长的背: “放心,灯塔不也灰头土脸的?当然,那里也不止有对着侵略者开枪的家伙……不过我嘛,要打,要撕烂,也肯定是对着那群煞笔诡异,再说,我是巴铁人,可不是阿佛汗人。” 宫野琳低着头,不参与进这话题,只是把自己的异能发挥到极限,按理说,她其实应该是众人之中唯一一个有信心从门口直接跑出去的,但或许是胆子小,或许是觉得跑出去也没用,又或许……总之,她确实留在了这,用她的异能为众人提供着一层可靠掩护。 等白无一等人就位的时候,工厂那边也便差不多就位了。 蓝衣人先是上前,把这边巡逻的其他人聚集在了一起,随即将混入了毒胶的营养液扎入了它们防护服中。 毒胶的威力并没有第一时间显露,毕竟高处还有许多监控的“枪手”(显然,它们拿着枪基本当烧火棍),若是一下倒下这么多人,是会被发现的。 而此时。 贾格尔靠着一手绿皮工业,向着工厂里精密的生产机械发起了猛攻。 轰隆! “发生了危险……去侦查。” 刚才被聚集起来的感染者一个个都开始往爆炸发生的区域跑,而白无一等人也趁此从宫野琳的迷雾之下走出,拿着汽油、喷火器、氧气瓶、铝热剂等一系列爆炸物往墙边堆。 堆完以后,宫野琳又一次开始竭力使用起自己的异能,她需要将这一片隔绝与爆炸区外的安全区域笼罩住,避免此处的声音吸引来其他感染者后发觉白无一等人身影,作为掩藏之地。 但问题依然存在。 “你们……为什么,这样?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正如之前所说,感染者们往往僵硬地按照被感染前生者逻辑行动。 哪怕此刻面临危机,依然有些“固执”的感染者仍按照自己的逻辑进行着巡逻与交班,除了自己负责的区域,是一点不会管其他事的。 而此刻,安德烈的掩护便显得十分重要了。 将刀上涂上一层毒胶,以钢铁为能的斯拉夫人站在众人之前,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当那些疯狂的感染者朝着此处开始以扭曲姿势狂奔之际,他便亮出了刀子,朝那乌泱泱一片怪物凌厉刺去…… 咔嚓! 一刀,三名感染者从最左边人手臂到最右边人肩部被一刀两断,钢铁之硬,钢铁之锋,于安德烈身上表现得淋漓尽致。 “这……你们这是,变种人?” 还在一旁帮助搬运的蓝衣人都不禁发出了感慨,不过,倒也说出了一个颇为符合世界观的猜想。 “差不多吧……” 白无一敷衍地接着话,拿出打火机,“咔嚓”一声准备开始第一次爆破之际…… “混蛋!没人可以抓住我!没有人!” 异变再一次席卷。 地平线那边仓皇跑来了一个人,他浑身是血,身上的灰色防护服已经有不少破损,俨然已经无法存活,却像个疯疯癫癫的狂兽一般横冲直撞着。 “不要跑那么快……?” “停下,你跑什么?” 僵硬而多少有些不合场景的话语再一次升起,杂牌感染者被一股脑地引在那人身后。 不会错,这又是那群该死的、选手…… 不……没事的,宫野琳的能力已经发挥,白无一等人是有一个很不错的藏身之所的,于是白无一果断决定先放弃那些爆炸物,等一切骚动过去再…… “我曰!” “你是……啊,你肯定也是选手吧?哈哈哈,我知道的!你的行为跟他们很不一样啊……我们都是选手,救救我!救救我!” 好死不死,贾格尔也这个时候回来了,而那被追逐的选手一看到偷偷摸摸的贾格尔,立刻发出疯狂的大笑,随即冲了上去。 特么的,这次就是白无一也不得不骂一句那个不知身份的选手真是个灾星,不待他思索多少时间,安德烈便已毫不犹豫地冲上了前。 碰! 他一拳将那朝贾格尔狂奔的选手头罩打碎,随即掐住这人的脖子,一把将这人扔向了越发疯狂的感染者们,看也不看那发出惨叫,却最终被死死困住的选手身影,毫不犹豫地朝贾格尔身边跑去。 白无一也已经点燃了打火机。 轰隆! 又是一阵爆炸,声响比起工厂那边小了许多……但也足以引来一群该死的感染者了。 很遗憾的是,这面墙还没被完全炸开,尽管他已经向着龙国求助,得到了关于如何爆破的指导,但缺乏c4之类专业且大规模的爆破物,又面对如此厚重的墙壁……这根本是不可能一次做完的。 本来这也不是一次性完成的任务,靠着量的积累和技巧的堆积。 如果不是那个意外跑来的选手,那些被引开的感染者应该还需要跑上一段时间……罢了,说什么如果,世界上最不值钱的就是如果。 第32章 总结错误规则:死者仍在奔走 安德烈抓住了贾格尔,但这名健壮的巴铁国选手早已从意外的惊恐中挣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暴怒,很可惜,这种暴怒是针对已死者的,难以发泄,所以他选择将这种怒气发泄到那些疯狂的感染者身上。 “宫野!” 与此同时,白无一抓住身边唯一的异能者,以及困惑不定的蓝衣人: “把你的雾气尽可能不分敌我地投出去……安德烈!远离那边!还有……你知道该怎么做!” 指令一下达,宫野琳神情中出现一丝迟疑,而安德烈立刻与白无一抓住她一样死死抓住了贾格尔,最终,在白无一的催促下,本子国选手还是选择了遵从。 贾格尔宛如一匹脱缰的野马,他的愤怒无法抑制,于是直接双手撕开了自己面前的一名可怜感染者,使血浆如番茄酱般泼洒,在他发出骇人的怒吼之前,安德烈已经拉着他一起冲入了迷雾,赶在那些混乱的感染者直接冲到白无一等人身边之前冲入了迷雾。 白无一的眼中,这两人身影陡然消失。 一片寂静。 “宫野小姐,我现在需要你做一件很重要的事。” 白无一深吸一口气,对手足无措的宫野琳开口,他甚至听不见自己的声音: “我需要你,在爆炸之后,用毒胶,杀死那些感染者,在他们失去视线的情况下,这不是不能做到,而我们之中在迷雾内仍能保持视线的只有你。” 他竭力把那盒毒胶塞进自己抓住的那只手中,随后再一次点燃打火机,将他们拿出的大量汽油与氧气罐当手榴弹一样扔出…… 碰! 碰碰碰碰! 白无一一扔完打火机立刻松开宫野琳的手,随即朝一旁扑倒! 激烈的爆炸覆盖了那一整片地区……看起来只是在无人的工业区中制造了一些疮痍,但地上缓缓浮现的一些残骸则证明了绝非如此。 这些残骸来自于感染者身上的防护服。 【白哥这是在干什么?他这一炸就不怕连着安德烈一起炸了吗?他们俩可是跟感染者紧挨着啊】 【不,他等了一段时间……安德烈他们比感染者要前一点,肯定已经跑到这边了吧】 【你在想些什么呢?等一下就能判断状况那也太唯心了】 解决这一切争端的,是一道向着天上,摇摇晃晃的红色光束。 这是……安德烈防护服上的红色信标。 11.队长的红色信标在必要情况下可以发出红色光芒以帮助队员确认方位。 宫野琳的迷雾只能遮挡生物,哪怕可以同时遮住像是护甲一样的延伸,对光束如此高耸入云之物却是无法遮掩的,如此明显的一道红色光束,完全足以令白无一确认安德烈等人方位。 而失去了防护服的遮蔽,这些脆弱的真菌感染者,在又失去视线之后,面对毒胶则再无防御之能。 雾气一点点消散,在激烈喘气的白无一面前,浮现出的是一片近乎地狱的场景。 感染者很难因被寄生躯壳的残损而彻底失活,但,防护服可是无法面对如此激烈的一番爆炸的,于是在白无一近乎混乱的一番攻击之后,这些可怜感染者的身躯也便从服装中暴露……那毫无疑问是一具具干尸,被真菌覆盖,腐烂得不成样子的一具具干尸。 而满脸惊恐的宫野琳手中拿着那一箱厚实的毒胶,将其一一灌溉进这些可怖干尸的身上或甚至嘴里,毒胶溅落出来,黏附在这些尸体上和她的防护服边缘……绝对不是什么赏心悦目的场景。 她几乎是一边哭一边干这事了,让白无一都感觉自己有些过分,不过这一切卓有成效……毕竟,那死于毒胶中的尸体可是连挣扎痕迹都无一点的。 安德烈和依然在狂骂的贾格尔从比白无一还远一点的地方缓缓走了过来,刚才投掷爆破物的,恐怕也有他们一份。 “我的妈呀……” 一旁被白无一带倒的蓝衣人狼狈站起来,看着这一切喃喃自语着: “你们……你们基地的人都这么狂野的吗?” “……别管狂野不狂野了,赶紧润!” 这基地里绝对不止那么点感染者,只是被工厂的爆炸牵制了一点时间罢了,如果他们无法快速逃跑,一切还是会陷入无可救药的境地。 蓝衣人犹豫了一下,便去拉还在一边哭一边灌着毒胶的宫野同学,手擦过粘稠的毒胶。 【墙……还很厚实,爆炸用的东西,被消耗了不少了吧?】 【真的还能逃出去吗?】 无论外面如何讨论,白无一只是继续进行着爆破工作,还没死之前,他总得挣扎一斯须。 “嘶……手怎么有点痛……” 在他闷头苦干的时候,一旁却传来一阵颤抖的声音: “什么……这是……什么?” 那是蓝衣人的声音,白无一听见了他的话语,于是有些困惑地向他瞥去了目光。 目所能及的,是一只包裹着蓝色防护服的手。 手上的一个指尖,有一个细小的孔洞,这孔洞是十分细小的,若非刻意去查看,必是难以发觉。 里面露出的……是腐烂枯竭了不知多久的血肉,以及被毒胶沾染,而微微颤抖的菌丝。 白无一僵硬地抬起眼,而蓝衣人也僵硬地抬起头,接着,这名指明了一切过往线索的npc,颤抖着手,将自己的头盔缓缓取了下来。 ……那是一张被真菌彻底覆盖,已经干涸的脸。 〖变异生物与盗匪肆虐,c区已无可支撑,若有他人类见到我之绝笔,切记:这里的基地已经没有人类了。〗 〖该真菌其既不害怕火焰,也不会被水淹没窒息,甚至可以通过细小破孔感染到我们的战友,被其所感染者,会失去身体控制权,即便死亡也会到处行走,且在被一点点被吸干血液,该生物会模仿我死去战友生前声音……或许也有你的,不要被他们迷惑了,如果实在下不了手,就跑吧。〗 〖这种生物很有可能具有一定学习能力,但具体是如何学习的,尚未可知,很可能和他们寄生的尸体有关。〗 〖在真菌占领这里之后,连空气也携带了许多孢子,而我们站在这里,即便因为防护服而未被直接感染……身上也充满了那些操蛋的玩意儿,它们不能被清洗,无论是水还是火……都无法被消除,我们已经无法脱下这身防护服了。〗 “……先生。” “不……不……” 腐烂的感染者捂住自己的头,因生者的记忆而开始痛苦蜷缩,发出绝望似的嘶吼。 然后下一刻,它……不,也许依然是他忽然朝宫野跑去。 本子国少女被吓了一跳,几乎是本能要将毒胶松开,却被一旁飞速赶来的安德烈一把按住。 “杀了我!” 死者发出声音: “杀了我!杀了这些怪物!” 第33章 总结错误规则:注定的牺牲? 刚才被惊呆了的贾格尔这时才反应过来,也不顾脏污一把抓住企图将自己一下钻进毒胶里的死者,而后者则发出受伤野兽般的哀嚎。 “……先生,我现在坐在这里。” 白无一走过来,蹲下身,和他对视,尽可能平静地轻言细语着: “在我面前,看到的是一名c区的工作人员……您是拾荒者吗?很抱歉我不知道您的详细工作。” “……你要让这些东西……这些肮脏的东西借用我的身体传播出去……去玷污更多的人类吗!?” “您击败了企图吞噬您的那些东西,” 白无一伸出手,抓住死者不断挣扎的双手,这样本可能导致防护服的破损,但他仿佛没有预估到这一风险般将手伸了出来。 而在他伸手的一瞬间,那绝望的死者,便僵硬地停止了可能导致划伤的挣扎,只是抱着头、一昧沉默着,已经被菌丝覆盖的眼眶微微蠕动。 那是诡异生物应有的怪诞吗?是令人厌恶、令人恶心的可怖景象吗? 也许。 但无视那一切,白无一只是极真诚地说着: “以您的信念、您的不屈、将它的意志杀死……夺取了它们的身躯,令它们成为承载您高尚的容器,依然忠实于您的职责。” “当我们第一次到来的时候,您便给了我们离开的机会,避免了我们发生直接冲突。” “也是您充当了向导,您保存了您战友的绝笔,令他身上、令c区所遭受的一切不会被遗忘,也令d区不会对危机一无所知。” “先生,您没有死,您只是换了一副身躯,您依然可以用这副身躯,为人类的希望而战。” 后方的安德烈和贾格尔接替了白无一进行着无言的爆破工作。 而被死者脑中高尚盈盈幻想所欺骗而行走的真菌,则放开了抱着头的手。 他已没有脸色或表情可言,只是干涩的喉咙震动着发出过往的声音: “哈哈哈……你说的这一切都没有任何意义……不过……” 他顿了顿。 “也许我的确还有可以做到的事。” 远方的脚步声逐渐变多,是感染者来了,看来在这一番意外之后,一番恶战看来无可避免。 但。 死者又一次突然站起,又一次从宫野琳手中夺走了剩下的毒胶。 安德烈和贾格尔正在进行爆破工作,于是,一时没能成功阻拦。 “这个……你不是拿走!那个……呃,感染者先生!” 宫野琳这次反应过来了,于是果断选择了全力阻拦……很可惜,她的全力在感染者这种存在面前显得有那么一点不经看。 “先生!” “……我会拿着这个,到那颗心脏的地方,” 死者夺走了毒胶,语气轻描淡写: “然后,用这个对准那颗心脏……我会一直威胁它们,吸引它们的注意力,直到你们离开。” “……这样你绝对无法离开了。” “也许,而且我不可能真的下手,因为那颗心脏是人类的希望不是吗?” 死者又轻嘲了一声,却连头也没回,当白无一又一次上前阻止的时候,他立刻将毒胶朝自己靠近了一些: “别阻拦……不然,你难道真的认为我可以接受这样存活?” “先生……我们缺乏实际的证据来说服……” “证据到处都是……再说,把那些物资带走,你们起码可以交差了,好了,别让我又毫无价值地……” 声音微微压低,死者的身影渐渐消失,而白无一则颤抖着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头盔…… 他不能因为义气而涉险。 【又是这样……】 【憋屈啊 凭啥啊】 【凭他这条命根本就不止属于他一个】 他的身上也不止背负了他自己这一条命,而这英雄一般人物,也不过是…… “白。” 将一截炸药又一次按照指示绑在了脆弱的固定处之后,安德烈从工作之中忽然抬起了头,这高大的斯拉夫人语气平静,有着某种与那死者相似的情绪: “你来维持这里,我稍微过去一下,好吗?” “……?” “别担心。” 他拍了拍白无一的肩膀,随即,一下朝死者的脚步跟了上去 无论怎么看,他似乎都只是被一时的情感控制住了,变为了一个莽夫。 【这……他要干什么?】 【他这是要去拦人?这安德烈也太感情用事了吧?】 【你管他要死,玛德,白无一你也别跑过去送死啊!】 该死……安德烈! 露西亚人的反应似乎也太情绪化了,不理智、不切实际,而当他做出这一决定之后,白无一第一时间就是想要阻拦……但对方那被异能加持过的身体简直壮实又锐不可当得像头牛一样,不,踏马的,他比牛还壮!马上就把白无一往后甩在了一边! “白先生!” 后面有人在呼唤他的名字,但白无一实在无法在此刻再将一切视而不见…… 当他气喘吁吁地站在一片混乱的感染者工厂之前时,蓝衣人已经站在心脏附近,对着那群狂暴的感染者进行着朗声地威胁: “看看!看看!你们这群可笑的家伙……一开始,我以为你们对我放松管束只是因为我们基地是第一个被攻击的对象!但是现在……我明白了,瞧瞧这该死的模样,我早就变成你们的同类了,不是吗?”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要攻击我们?你到底是什么?不要!不要!” 感染者们笨拙地重复着寄托身躯生前的言语,而蓝衣的死者则缓缓将目光投射着,一一睥睨过这些可笑的“后辈”,朗声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而且……我还是你们之中进化得最成功的那一株菌株,不是吗?”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你们绑架人类,使其畸形却存活……改变他们的形态,却自己装成了昔日最符合人类的样子,哈,看看我,是啊,我就是你们梦寐以求的成功……继承了人类的身形,人类的智力……以及,对人类的忠诚与归属。” 他打开了手中的毒胶箱,宛如浇灌一样,轻蔑地朝那“心脏”的一根“动脉”滴落了些许毒胶,这“动脉”立刻痉挛起来,随即枯萎凋亡,下方的感染者们在目睹这一幕时便彻底撕开了伪装的面具,发出了不似人类的嘶吼。 死者冷眼旁观着四周感染者可笑的行为,静静等待着……一秒、两秒……爆破的声音没有传来,是这里太远没能听到吗? 咚。 声音传来了。 不是爆炸,而是一阵坚实如铁石的脚步声。 一名穿着防护服的人。 一名穿着灰色防护服的人。 宛如摩西分海般,从丑态百出的感染者之中,一步步缓慢却坚定地走了出来。 第34章 总结错误规则:去尼玛的悲剧 “……你!不要接近!” 蓝衣死者的手抖了一下,几滴毒胶滴落,感染者们更加疯狂了,但这次,蓝衣死者和感染者恐怕都一样提心吊胆: “别让他靠……别接近他!不然我就立刻把毒胶滴下去!” 四周的真菌摆弄着寄托的尸骸,狰狞的威胁却始终不敢真正接近那灰衣来者的身躯,就连最中央的蓝衣死者也是心急如焚,却无可奈何。 “……同志,我想我还不知道您的名字?” 最终,灰衣人——安德烈接近了心脏。 他仿佛随意搭话一样把手搭在了那颗不断跳动的心脏旁边,也便是横在了蓝衣死者面前,这支胳膊坚实又健壮,仿佛能承载一切。 “许无前……你,你就是为了这点事跑来的吗?真是……现在还来得及,快……” “原来如此。” 然后。 那只撑在墙壁上的手。 “咔嚓……轰!” 嵌进了墙壁内部。 “好的,向您致敬,为人斗争之人……我尊敬一切如您这般的人,而且,不认为这是你们这样的人应该的结局。” 安德烈的异能是钢铁。 却又似乎不止如此……他只会比钢铁更硬、更锋利、更坚定。 他的身体宛如一道最为坚固的钢铁,哪怕是完整的土石,面对这世上最坚硬锋利的钢铁,也只会支离破碎,何况这久经分解的墙面。 而镶嵌在土石之中的巨大菌株? 安德烈用手在众目睽睽之下轻易一下将那巨大心脏以及其依附的墙壁一起扛起,仿佛展示战利品一般,将它摆在半空中。 弹幕,炸了。 【卧槽安德烈!】 【大哥猛,给大哥递枪】 【牛批,露西亚人,你是真踏马牛批】 【悲尼玛的剧,一拳锤爆世界!】 观众、死者、感染者、连带着门口的白无一一起被惊呆了。 泰然自若者,唯举墙于众人间之安德烈一人。 “许先生,我想,您应该拿稳您的毒胶。” “……啊、啊……好……” 四周感染者又一次发出躁动,而钢铁之人以冷冽目光扫视过这些胆怯的真菌,他一只手拿着那颗巨大心脏(和表面的墙!),另一只手举起属于自己一部分的刀,于是,那些本来张牙舞爪的真菌便僵硬地不敢再靠近了。 本来已经打算好豁出命去的蓝衣死者一脸懵逼地跟在这位斯拉夫人身后,当两人走到门口的时候,安德烈一眼从众多防护服中找到了同样惊呆了的白无一,朝他招了招手。 “抱歉,白,也许我们可以放弃之前的一系列行动,改为走正门了。” 斯拉夫人说这句话的时候并不太兴高采烈,甚至有些不好意思。 “……我……” “我向你保证过的,你还记得吗?” 感觉脑子里一阵懵的白无一忽然在此刻感到了清明,随即,他捂住头,发出狼狈的笑声,但那笑声绝对是当真喜悦的。 “我记得、我记得……达瓦里氏,你做到了。” …… 当安德烈扛着那一颗蓝色的心脏来到贾格尔和宫野等人面前的时候,后面两人也如白无一一样被惊呆了。 会面的地点不是爆破的地方,那地方是偏僻的大后方,虽然僻静,但若不打通个洞,便未免落入难以逃跑的境地。 所以,会面的场所变成了门口。 “我的天呐……你叫我们来门口的时候我还想着发生了什么,这实在是……” 贾格尔说这话的时候手上还拿着武器,他明显也是做好了战斗准备才来的,就连一旁的宫野琳也拿起了汽油……但,一切恶战的计划在“穷凶极恶”的绑票勒索面前似乎都显得有些大题小做。 不是没有感染者上前来企图挑战安德烈……挑战一堵人形的钢铁,它们怎么敢的? 在一群断裂的感染者尸骸中,安德烈朝天上打出了红色的信标,一辆车偷偷摸摸地从外面接近了正门,安娜从车里探出头,困惑地看向自己的四名伙伴和那群虎视眈眈却不敢上前的感染者,在仔细施展了一番读心术之后,才更加困惑地上了前。 今天发生的一切太复杂,太奇特,能落入的是这样结局更是离奇至极,哪怕能读心的异能者,恐怕此刻也对自己读出的结果产生了怀疑吧。 白无一没有把那颗心脏直接带走——有了对付那些真菌的武器,c区已经重新落回了人类手中,而此刻当真把这颗心脏拿走,这些疯狂的感染者恐怕会直接暴走……哪怕是安德烈,也会面临危险的。 “我坐后座就好。” 上了车,蓝衣人有些手无足措地坐上了越野车敞开的后座,一边坐在那里,一边解释: “我……之后会偷偷溜回这里,它们分不清的,我已经不可能跟你们回到你们基地……即便现在残存,也……” “您其实也还想活着,不是吗?” “……” “您配合了安德烈的行动,” 白无一盯着他那空洞的眼眶看,就好像看见了一双人类的眼瞳: “这说明您并非将自己的生命当真当做毫无意义的东西……但认为生命可贵,却依然为了人类舍弃它,这比本就觉得它无足轻重更加可敬。” 死者沉默着,摆弄着自己的手指。 经历了“风起云涌”的一天,天已经又微微暗下来了,带着些温和色调的深蓝涂抹在昏黄的画布上,和太阳余晖的橘黄混成些淡粉,真菌攀附的死者抬起头,眺望着远方静静沉没的太阳,一言不发。 “废土不会在一朝一夕之间消失,您的存在对于人类来说仍至关重要……或者,如果您不想被作为一个实验品而活下去,我们也可以隐瞒您的存在,防护服的隔绝可以让您在这个废土世界和其他人一样行走,无论是作为人类,还是荒野上的流浪者,您都可以自由地活下去。” “……我活到现在,最大的忍耐就是孤独,人类……也不再是我的同伴了。” “我认为您依然是人类,这幅身躯只是被您结成了茧。” “哈。” 死者简短笑了一声,随即缓缓摇摇头,把头罩重新戴上,在越野车后座上舒服躺下了身: “森林前面……我只能跟你们到那里,之后的事,我需要想想、再想想。” 白无一不去催促。 他的孤独,哪怕是安德烈恐怕也无法解决,毕竟他们是选手,终究是这个副本世界的过客。 安德烈将那颗蓝色心脏从车上抛下,那些感染者便忙不迭地朝着那东西一拥而上,安娜立刻驾车逃跑,把这个彻底被荒废的基地抛在身后。 澄澈的黄昏,就如他们畅通的前路。 第35章 总结错误规则:欺骗者 “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们造……” 难得取得了大团圆结局,白无一哼起了歌,心情出奇悠然。 这一切直到一阵粗重的喘息声和几道黄色的身影出现。 “……就是他们?” “灰色衣服……怎么有个蓝色的?不过好像是多出来的,应该没错。” 碰! “曰!” 一道枪声打破了万事完结的惬意,激烈的刹车声伴随着强行停车的惯性一起打破了白无一的安逸,他立刻趴下,勉强从视线中看见了对面的样貌。 黄衣的强盗?以及……两个灰衣人。 “又见面了,龙国的白先生。” 熟悉的声音再一次带着戏谑传来,是枫叶国的本杰明: “我们很有缘分不是吗?然后……我看见您从那个蓝衣基地里全须全尾还挺轻松地跑出来了,想必收获不小?” “废话什么,小子,交出你身上所有的物资,我放你们一命。” 一旁的黄衣人粗鲁地打断了本杰明的话,又将枪对准了白无一等人。 ……他是怎么知道他们在这的? 上次轻巧放过的拦截……该死,这个队伍里该不会有什么定位的异能者吧? “白选手,这人不是本杰明。” 忽然,龙国的提醒紧急到来: “他是波澜国的巴蒂……冒充了本杰明来挑起你们双方矛盾,还有让你们误判其他选手异能。” 以及混淆龙国的分析,毕竟,即便是专家组,要在大家都穿着防护服的情况下一下分清谁是谁也是件麻烦事……不过很“可惜”,这点小小伎俩还瞒不过专家组。 “巴蒂的能力是操控沙子,本杰明是操控土,两者很相似,但巴蒂操纵得更偏向分散的细小颗粒,本杰明则是块状且和地面联系比较深……他有个队友,是可以定位到一切他见过的生物的行踪的,原理貌似是可以如看直播一样看到对方部分视觉,看来他们之前就是这个目的。” 提示顿了一下。 “他们其他三个队友的异能分别是疾行——这可能是他们能第一时间抵达现场的原因,穿透射击,一个很强大的暗杀技能,射程不高但是可以无视一切阻碍,威力貌似跟武器质量成正比,看来他们和黄衣人狼狈为奸就是为了那点枪,配合上上面那个人的技能,基本上等于一个狙击穿甲弹,不要躲着就误以为你已经挣脱对方的攻击范围了,不过他一次只能攻击一个对象,然后有起码5分钟间隔时间,还有一个则是亲和力方面的技能了。” “好的,谢谢。” 自报门户在这种可能有竞争的副本中真就一点可信度都没有。 白无一看着面前耀武扬威的选手……现在出现的只有沙系异能者巴蒂,看来射手和定位者都隐藏在某处,进行着埋伏。 亲和力的异能在战斗中缺乏作用,疾行倒是很方便对方逃跑……真是一个善于阴谋诡计的队伍安排,但,缺乏强大的正面群体战斗能力,又无法拉开太多距离直接进行一一击杀,怪不得上次他们会在达成目的后轻易逃跑。 “许无前先生,他们之中有没有……” 白无一压低声音对蓝衣人说着,对方那无孔不入的侦查能力并不包括听觉,这种小声交谈并不会被发觉。 “我不知道啊。” 许无前摇摇头,无奈地说: “我要是能感知到别人是不是也被感染了,我也不至于现在才发现自己的情况,不是吗?而且我要是行,其他……那些不也行?” “嘶……” 有道理。 白无一思考了一下,随即果断换了个人: “安娜,你看看能读他们几个的心不?” “……嗯,有一半不能。” 如果安娜当初没有被留在c区基地外面,许无前应该压根不能跟白无一混在一起,还真是有些塞翁失马的意思。 她的读心不算太详细,且只限定于人类……这就标志着她不能读心的就不是人类。 随即让读心术同学先继续读着对面的心,而这边,他则继续开始了交涉: “全部给你们不可能,我们也不是手无寸铁了,各位拦道的朋友们,大家其实都一样脆弱,只要防护服出问题,就基本跟死没什么区别……” “哈。” 黄衣人提起枪,直接瞄准了车辆。 “不是手无寸铁?你说说什么东西能……” “这个当然能。” 许无前拿着汽油和喷火气直接站了起来,黄衣人们立刻将枪瞄准了他,但当察觉到对方衣着的时候,他们的枪却抖了一抖。 “他们没料到这个……那个选手应该是欺骗了那些黄衣人的,但是现在,抢劫的行动也不太可能直接结束了。” 安娜死死盯着眼前发生的一切,描述着自己看到的画面,并给予出自己的分析: “我看见那个选手的内心有着蜘蛛丝,丝线下傀儡就是那些黄衣人,丝线上面是锋利的蜘蛛足……他在利用这些黄衣人,而且打算把这些人和我们一起干掉。” “……” 巴蒂是他的队伍中最有自保能力的人之一,沙系异能既能遮挡对方视线又可以作为防守或进攻的异能,比起疾速这种单纯的逃跑技能,是更加全面的。 加上埋伏的那几个……能看出对方这次陷阱十分精心。 “我觉得你们中有一些我还有点眼熟。” 忽然,许无前有些迟疑地开了口: “你们也来过c区进行偷窃和抢劫吧?” “啧,有又怎么样?你们c区里面自己出了怪物和乱子,我们帮你们整顿一下,现在安宁下来了不是该感谢我们吗?” “你们现在真的敢跟c区闹事?之前发生的大规模冲突,还不够你们吃一壶吗?” 说着,许无前朝着一些沉默的黄衣人喊: “告诉我,你们要攻击c区吗?” “c区……不,不会,怎么会呢?” 那些黄衣人抬起头,用一种带着嘲弄的语气说出这句话,却确实放下了武器,当他……不,它们做出这一举动时,其他黄衣人的动作便越发难堪起来。 c区畸形人这么多,足以证明其强大的实力,像他们这样的土匪,也许可以肆无忌惮地抢劫原本的c区幸存者,甚至连d区也可以在天高皇帝远的情况下毫无顾忌……但现在的c区,对于他们来说恐怕算是一场噩梦。 而其中的感染者,更是不可能在当前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对自己同类下手的。 第36章 总结错误规则:引火烧身 “您看见了,我们的确有和各位进行一番两败俱伤争斗的资本。” 白无一朝安娜挥挥手,让她继续进行观察,自己这边则继续交涉: “如果我没猜错,这位灰衣服的、跟我们一个基地的朋友,恐怕不是最开始跟你们交涉的那个人吧,他向你们承诺不会出什么大问题,然后还信誓旦旦地说说自己跟你们一起去当人质?黄衣的朋友们,你们不觉得现在的状况比他们说的要严重得多吗?” “……你们乖乖交出东西就不严重。” “他们之中可是有狙击手的,你知道吗?那个狙击手手上也拿着你们的枪吧,如果他要搞小动作,把你们干掉黑吃黑……” “狙击手?哈,你说那小子?那我们可一点不担心……再说这小子不已经落到我们手上了?” “白先生……他们没给那个狙击手多少子弹的样子,而且对方应该离得挺近的,这些人以为挟持了这个沙子人以后那些人也不敢动作了……” 亲和力异能者不在现场,黄衣人对巴蒂的态度最初就能看出来,并不算太好。 而现在,随着局势的紧张,他们的态度也在一点一点产生偏移。 “我们还带了c区的朋友出来……d区不在这附近,可能对各位来说不算什么,但各位既然在这附近,应该知道” 然后,白无一问出了一个有些冒险的问题: “……另外,不知道各位知不知道一种有毒的胶状物,有没有携带?” “当然知道……?” “他们应该是知道这个东西但是没有携带,而且不太明白你为什么说这句话……那个选手……口袋里有什么东西……不对,应该不是真的有东西,所以应该是胸有成竹的抽象表达?呃……总之,他拿了这个东西的可能性很大。” 安娜尽可能把自己看到的抽象画面化为确切判断,而白无一听着,随即做出了最终判断: “宫野……上!” “上?怎么……” 在完全理解白无一那边到底要干什么之前,宫野琳就本能地拿起手边装满自己烟雾的盒子要朝对面投去了……很好,她终于不往自己人脸上扔烟雾弹了,这点倒是让白无一莫名欣慰了一下,但是…… “别!这次朝我们投……安娜,开车!开车!撞死他!许先生!让那些感染……” 他大喊着,直到声音被烟雾淹没而戛然而止。 碰! 子弹声立刻传来,但这几击却率先击中了站起身的许无前,在对方被击中的瞬间,那些沉默不语的黄衣人便立刻也举起枪,随即朝着自己的昔日同伴毫无犹豫地开了枪。 其中自然也包括身在中间的巴蒂,但那选手只是咂了一下舌,随即狂沙四起朝那些攻来的黄衣人席卷而去……很可惜,感染者天克他这番只能进行表面轻度攻击的大范围异能,这一点黄沙不过是为了拖延和遮掩自己的身形罢了。 就在他狼狈逃跑的时候,一辆越野车却突然刺破迷雾,朝他狠狠撞来。 “该死!帕克,你在干什么!射击啊!” 被这车撞上那他不死也得死了,巴蒂瞳孔紧缩,朝自己身后的同伴进行着求援,随即举起手便以黄沙全力朝那车阻挡而去,沙壁的阻碍对于车来说似乎还是有些太小了……于是他更加歇斯底里地开始叫嚷: “玛德,你傻了吗?掩护老子啊!” 他全力将沙壁用来抵挡车的行进了,于是便疏于了身边黄衣人的攻击,其中一名感染者古怪尖啸着朝他挥来利爪,这时,那潜伏的狙击手才极为无奈地发射了子弹,将那名感染者连带着前面的所有黄衣者一起炸为了一片血雨。 这一枪突破天际。 被击中的感染者显然都受了重创,直接一击毙命的,也并非没有。 果然,狙击手的子弹是添加了毒胶的,这也是对于许无前唯一的威胁。 远处,一道狂奔的身影瞬间抵达巴蒂的身边。 “那辆车上没人,你往旁边躲一下就没事了!” 充当了交流官的疾速者一把将吓得屁滚尿流的巴蒂往旁边一拽,那越野车便从他们身边一下擦过,丝毫没有拐弯的意思,上面也空荡荡的。 安娜是读心异能者,给她指令是不必那样大喊大叫的。 “白痴……你……” 疾速异能者低低的骂声还未停歇,下一秒,无数子弹便忽然朝这两人射来了,这来人无奈摇了摇头,便立刻带着巴蒂继续逃跑,而此刻,无惧普通子弹的感染者已经将其他黄衣人碾压。 白无一狼狈从迷雾中拉着许无前和宫野琳滚了出来。 “射击者在哪?” 他质问着那些被压制的黄衣人,那些人则一言不发,反而是那些感染者,在许无前开口之后给出了一个精确的方位。 真菌对自己以为的同类倒是十分坦诚……许无前立刻带领着一群黄衣人跑了上去,随即以其他黄衣人为护盾和那两个埋伏的选手展开了攻击。 正如安娜所读,黄衣劫匪本就因顾忌选手而未给他们提供太多弹药,狙击手又在之前就为了救援巴蒂而使出了异能,一番交战下来,眼看着就要败下阵来,可他们把车摆在了附近,在落下风同时,却也已经要登上车辆了。 那正是之前那辆皮卡。 同时巴蒂也被疾速异能者拽到了车辆附近,正在车门口喘息,哪怕隔着面罩,也能感受到其神色之怨毒: “……本杰明记住你了,可笑的白痴,你根本不明白你招惹了些什么!” “招惹的是巴蒂不是本杰明吗?” “……哈哈,说得好像知道了一切,但是你现在也拿我们毫无办法,你……” 本来,白无一确实得承认这一番较量下来自己对于对方的毫无办法。 但一切在一声可怕的窸窸窣窣声后戛然而止。 “那是……” 巴蒂和白无一同时瞳孔紧缩,看着那地平线边缘随着夜幕一起缓缓出现的…… 烛火。 一群巨型的辐射蝎子被吸引至了此处。 本来按照龙国专家的观测来说,这一片地区应该不是巨型蝎子的分布地,哪怕有,也不该是一群,但仔细想来这也是正常,此地刚刚枪火连天,黄昏后沙尘降低,一切纷杂便越发猖狂地洋溢出去,对于这些对声音极为敏感的生物来说,简直是一种不折不扣的挑衅。 这是巴蒂等人招来的灾难。 第37章 总结错误规则:前后夹击 “哈、哈哈,没事的!开车,他们的车已经毁了……” 巴蒂依然猖狂,而他的同伴也一一开始上车,并企图启动车辆,而感染者们对这状况却似乎毫无畏惧,于是依然一拥而上地进行着攻击和骚扰。 白无一等人却是僵硬地停下了身——其中包括拥有真正智力的许无前,静静看着面前发生的一幕幕,不敢发出声音,宫野琳一边发抖一边开始企图重新聚集迷雾……她的能力发动太慢,没有跟之前一样用箱子直接装起来,此刻也无法一下掩盖住所有人身影。 巴蒂等人不厌其烦地躲避着子弹,继续启动,巨大的轰鸣声不断响起……柴油发动机动力比汽油高,提速却比汽油慢,加之还要应对不断的骚扰甚至炸药,于是这启动也比白无一之前要慢了不少。 至于噪音…… 轰隆、轰隆、轰隆。 这不断的挑衅已经令巨蝎们抓狂地朝车辆狂奔了过来! “该死……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近夜时变得格外耀眼的烛火尾刺雷霆般刺入巴蒂等人所在的车辆顶端。 车被一下如汉堡般洞穿,其中流出几道血液,但很快被剧烈的火焰所炙干。 下方,黄衣的感染者仰起头,仿佛一群原始人瞻仰着他们的神明……而辐射蝎子毫无慈悲地将尾刺连带着车辆一起重重拍下,造出一摊摊菌肉混合的肉酱。 “……!” 后面本来被压制的黄衣人类因为惊恐而开始出现逃亡者,于是几只本来只是处置着感染者的蝎子被他们所吸引,于是转变了视角,开始朝这些人方向挪动了脚步…… 很不幸,也便是对着白无一一行人挪动了脚步。 不过此刻,插曲突显。 最开始攻击的蝎子摇晃着尾刺,也便是摇晃着那辆被它所穿刺的皮卡,像摇晃着一罐装满午餐肉的罐头,于是,随着这摇晃,一个狼狈的身影便被它所直接摇晃下来,在地上滚了一圈,接着飞速朝远方跑去。 那是那名疾速异能者,他幸存了。 蝎子们的注意力再一次被疾速异能者所吸引,其中一只挨得较近的摇晃了几下,朝其发动了刺击……然后便彻彻底底地落空了,它那一分钟两千米的快速爆发力对于拥有异能的选手来说实在不算什么,可以预见,若非因为物资和同伴,此人压根不必上车来进行移动。 不过无论如何,这一插曲再一次拉扯了蝎子们的注意,此时宫野终于发出了足够的雾气,算是可以勉强掩盖住众人的身形……也便是彻底掩盖住白无一等人对于生物的视野了。 白无一一行人开始僵硬地朝蝎子们所在的反方向跑路,速度也不敢提太高——宫野琳对异能的控制属实一般,万一跑太快了是可能暴露身形的,而蝎子们丢失了对于白无一等人的视野,也便丢失兴趣地重新开始处置起那些黄衣者(感染者和人类)。 然而。 似乎印证着“祸不单行”的古话,在蝎子差不多将黄衣者屠戮殆尽后,本来平静的傍晚,忽然又升起了一阵狂风。 “糟了。” ……宫野琳的异能本质上是一种雾气。 风,能将雾气驱散。 “……分散跑!” 来不及多想,白无一在听到自己脚步声的一瞬间便压抑着声音发出一道号令,随即开始仓皇往前奔跑……巨蝎的速度太快,攻击范围又广,一起跑不过是徒添一群死者。 而那畸形的巨蝎们也便从一片凄惨的血肉之间抬起无数恶毒的小眼,朝着仓皇的众人发出一阵尖啸,随即无数怪物蠕动着可怕的肉瘤瞬间便逼近了白无一等人身后。 而此刻,本来跟着白无一等人一起逃跑的许无前……毅然决然地朝巨蝎们反方向冲了过去。 白无一听见自己有些沙哑的呼声: “许无前!你……” 许无前的行动又拖延住了几只辐射蝎子的脚步,让众人不至于第一时间遭到袭击,他却被一下撕裂了。 但。 这不是一只蝎子,也不是几只,是一群。 艹踏马的巴蒂。 ……没有人能在1分钟之内跑出两千米的,哪怕1.5千米也不可能,明明才从基地的危机中靠着安德烈的能力避免了伤亡,难道命中注定一定要有人牺牲在这里? 白无一绝望的心在看见一片混沌的黑暗之际忽然变为了纠结。 那是一片缓慢移动的,沸腾的黑暗,伴随着激烈的狂风与巨大的噪音,当那风暴出现之际,后方的巨蝎脚步似乎出现了一丝迟疑。 这是荒野上不熄风暴的浓缩,是一切生物都应畏惧的天灾。 他忙不迭地从手中拿出了终端……上面一片错乱,俨然已经失去了功能。 “安德烈!你的终端还能用吗?” “什么?不!” 斯拉夫人也狼狈地从怀中掏出了终端,随即开口回复,不会错,这就是之前白无一登高望远时看见的那一片黑暗……这就是规则中唯一规定了速度的灾难实体,这就是,那能令荒野上无数光芒熄灭的灾难。 ……但其中的光芒不是全部熄灭,而是大部分。 “进入这里面!进去!” 两个死亡的威胁中,白无一选择了更可能生还的一方。 他高喊了最后这一声指示,随即冲入了这一片渺茫的黑暗,伴随着一阵能将人鼓膜震破的狂风呼啸,视线也彻底陷入一片黑暗…… …… 直播间陷入了一片漆黑。 【什么?】 【啊?死了?啊?】 【尼玛的西兰花国老子跟你不共戴天!】 过了一会,又微微亮了起来。 不过虽然屏幕亮起,一切却似乎并未好转。 背景中传来白无一颤抖的喘息,以及窸窸窣窣的动作,微弱照亮视线的是终端屏幕的光……但随着风暴中碎石的不断撞击,屏幕正一点点被刮花。 这一片沙尘仍在不断移动,且移动毫无方向可言,无意识的天灾正一点点将人类脆弱的身躯吞没,外部一切的光芒指引都被阻挡,无法再起到丝毫指引的作用…… 疲惫令白无一视线恍惚昏暗。 而就在一片黑暗中。 前方,一道微弱的红色光束,若隐若现地从无尽的沙尘中显现了出来,并缓慢地移动着。 “……那个应该是,安德烈?” 白无一自言自语着,勉强撑起身子站了起来,似乎要朝着那红光走去,但没走出一步,而他便踩到一片流沙而摔倒在了地上,他手中的终端也彻底熄灭了。 “……该死……” 第38章 总结错误规则:钢铁 熬夜、狂奔、九死一生的经历与巨大的绝望压抑着他的思维,使他的大脑充血而一片昏厥。 【完了】 【没有异能,没有光照,没有车……这……】 【刚才还打了几架呢,这几天还吃不好睡不好的,能有力气才怪了】 而就在这时,那红光却突然调转了移动方向。 随着一阵缓慢却稳定的脚步声,一道灰色的身影划开风暴,来到了摔倒的白无一身旁,一把将他拉起。 “白,还好吗?” 高大的身躯,因沉重与坚硬而哪怕于风沙中亦毫不受阻的躯体,坚实的脚步与沉稳的声音……以及那盏不断向上,刺破了黑暗的红芒。 是安德烈。 即便四周一片风沙,他的声音依然清晰: “我听到了这边的声响,就看到你了。” “我没事。” 白无一站了起来,看着这一片漆黑的风暴,心中一股凄凉油然而生。 夜幕已至,如此一片黑暗……其他人,难道都…… 这一丝悲凉。 “没事就好,对了。” 随着斯拉夫人的下一道声音戛然而止。 从厚实的防护服中掏了一会儿,安德烈有些艰难地拿出一个熟悉的东西: “你的终端坏了是吧?你把这个先拿着,好吗?” 方块一样的屏幕泛着清晰的白光,不会错,这正是如白无一刚才在路上摔坏之物一般的终端,受到干扰的屏幕完全无法再显示出任何有价值的信息,只是错乱地花白着。 “……?” “拿着两个东西,我也怕摔倒搞坏啊。” 在斯拉夫人说出这么一句话的时候,四周的沙尘暴,似乎都短暂寂静了一瞬。 【等等……我好像记得这个句式】 【露西亚人,难道……】 【冲啊!一拳把副本干碎的大哥哥!】 脚步声响起。 那是斯拉夫人转过身,面朝着无穷无尽的黑暗与混乱,再一次朝着黑暗走去……不,仔细一看,这一片黑暗之中,仍有些许光芒尚存,宛如黑夜中黯然绽放的星芒。 是终端。 终端微弱的光芒,指引着安德烈前进。 【黑夜适合侦查,白天才模糊一片!】 【就算是白天,这个沙尘暴里面这么暗,距离不远的话亮起来的东西也挺明显吧】 【还好没分太散】 【队长的光、队员的光……懂了,你们是迪○!】 白无一站在原地,他这时才清晰看见这些光芒,于是……刚刚死寂下去的一片心,忽然又跳动了起来。 缺血的大脑,再一次开始如齿轮咬合般转动。 他忽然坐了下来,似乎置身事外一样,毫无动作。 红光,象征着安德烈的那道灼眼红光在黑暗之中穿梭着,朝那三道或近或远的光芒靠近……事实上,他最初便是如此动作的,席卷的黑暗汹涌着呼啸着,却无法吞没他的身躯…… 沙尘岂能撼动钢铁? 一颗星、又一颗星……红色的光芒接近着这些微弱的星光,将其庇护在身后,仍是之前那一道红光,但现在重新看来,这光芒竟是如此盛大,那些缭绕的沙尘于其身旁简直如一群脆弱又聒噪的小虫。 然后…… “呜哇哇哇哇哇哇白先生!安德烈先生啊啊啊啊!!!” “差点死了……” “大家都没事吗!太好了……艹踏马的巴蒂老子出去以后一定要活活撕了那个狗曰的逼……” 哭声、劫后余生的庆幸,与喋喋不休的碎碎骂。 以及最后的…… “同志,都找到了,没事了。” 安德烈钢铁般的承诺: “我承诺过,我想不到的东西,你来想,你救不到的人,我来救。” 【我的天呐,安德烈,我的天呐……】 【安德烈就是我大哥!谁说都没用!一辈子的大哥!】 【这下再也不用受这个狗气了】 现在,在白无一面前,比沙尘暴还吵吵嚷嚷的,是完完整整的四个人。 迷失在黑暗中的队友被几乎是轻易地找回,若是白无一一人……好吧,那样好像也没队友这么一说了,但若是这些人之中没有安德烈,白无一怕是做梦也不敢想象一切能倒退至如此圆满的情况。 安德烈……呜呜……比起其他乱七八糟的选手,白无一现在是打心里希望能多跟这位有些过分耿直的斯拉夫人多当几次队友。 “不过现在虽然大家都找回来了,但是没有车,也没有方向,这怎么出去啊……” 贾格尔骂完人以后便开始重新为难了起来,毕竟这里属实一片漆黑,他之前也是迷路人士之一,知道丢失方向后重新寻回的痛苦,而规则之中,和这一片沙尘明显相关的是一条规则: 13.若您的终端突然不能使用,请立刻确定其他人的终端是否也不能使用,若其他人正常使用,则您的终端已损坏,请参考其他人终端继续进行工作,若所有人均不可使用,请立刻从你们所在地方在10分钟之内逃跑起码两千米。 这条规则虽然有很多问题(集中在对沙尘本身的描述,而沙尘来自南方,规则很大程度上不可信),但如果没猜错的话,10分钟应该的确是防护服(来自基地,因此规则可信)在这一片沙尘中坚持的极限。 【现在过去多久了?】 【3分钟……还有7分钟。】 【……那怎么跑2千米?超人?】 【2千米是这沙尘的半径罢,如果能跑出沙尘,那几千米都无所谓,如果搞错方向了那跑一万米都没办法】 【沙尘的速度是10分钟1千米……白选手如果能找到正确的方向然后直线逃跑的话,最多只需要跑1千米,七分钟跑1千米也不是做不到的】 【方向,直线,您瞧瞧我们现在最缺的是什么?】 方位,方位。 这个副本之中一再强调的重要信息此刻被再度提起,而在被黑暗笼罩的情况下,所谓指引方位的紫光也好,太阳的影子也罢,都成了无法看见亦无法制造的不可信之物。 屏幕内,宫野琳满怀期待地看向了刚才把众人从黑暗中救出的安德烈: “安德烈先生,您既然能找到我们,肯定对这种情况也有应对方法,对不对?” “我是没有。” 令宫野有些失望的是,高大的斯拉夫人摇了摇头,但给出的回答却仍是坚定而平静: “但我相信,一定有人有。” “安德烈,” 白无一的声音重新响起,这次异常平静: “你,把信标点起来。” 第39章 总结错误规则:红色指引我等前行 找完人,安德烈就把红色信标关闭了,此刻,随着白无一的指令,他便重新将那红色的光束点燃起来。 “然后。” 端坐原地,看似什么都没做的龙国人,伸出手,往自己头顶上指了指: “往我背后的方向,直打。” 【……】 【规则怪谈之物理守则】 【光踏马沿直线传播!】 “啊!” “对哦,还有物理规律这一说。” 端坐原地的白无一从一进来就没走几步,自然不存在被错乱的方向所干扰,搞错方向一说。 而从最初开始,安德烈所谓的信标便是一道笔直的红色光芒,而刚才那一片终端的光芒也足以证明这一片漆黑无法在其内完全掩盖住附近的光线。 这里又不是太阳,又不是黑洞,不存在光线大弧度偏振现象,不如说,若是这种地形,不碍什么沙尘风暴,整个行星都要一下子被撕碎啦。 所以,当斯拉夫人沿着那纹丝不动的人背后方向开启红色信标时,那不熄的红色光芒,贯穿了无数脆弱而不甘的沙尘,无视它们哀嚎般呼啸,朝着逃脱不断穿刺、穿刺! 11.队长的红色信标在必要情况下可以发出红色光芒以帮助队员确认方位。 哈,白无一敢打包票,这绝对不是基地想说的那个用法。 不过谁管他呢?观察所得的规则,自然是要为实践所让步的,于是,本来端坐原地的白无一一下从地上站起,随即朝着自己身后,开始不断地跑去! “安德烈,手别抖!做得到吗?” “没问题,我都捆好了。” “大家……大家……等等我!” “跑太慢啦,本子人,过来。” “诶,贾格尔先生您干……咦咦咦咦咦——!!!” 巴特人扛起了跑得较慢的本子国少女,白鹰国选手则被安德烈拉住,白无一站在中间,看见身旁无数的黑暗,无数的光影,无数、无数……却必有尽头的阴霾。 视线被无数的光暗席卷,因此而模糊,失形……只有那红色光芒,只有那远处不熄的红色之星,始终坚定地指引着众人前进。 跑吧!如那光线一般笔直地前进! 黑暗呼啸,再一次企图追上这群人类的身影,可在那若隐若现的红色光芒指引下,黑暗只能如那些沙砾般被卑微踩在脚下……落在身后。 也是,影子就该在光芒之后,不是吗? 然后……在星空重新如礼花般绽放于众人眼前之际。 一句弹幕从黑暗中弹射出来: 【众志成城,力挽狂澜……】 【这tm,就是浪漫!】 …… “啊!你们没事啊?” 和宽阔大地同时重新出现的,还有一个残破不堪,却火烧不死、水淹不死、撕成碎片也大抵不是不能活的家伙。 “……许先生?” “太好了……话说,你们能不能,帮我把腿拼过来一下?” 驾驭着真菌的死者,字面意义上七零八落地躺在地上,怪诞,却确乎欣喜地朝众人,招了招残缺的手掌。 远处,那些被撕碎的感染者也已经重新开始了拼接,并将人类盗匪的残骸进行着搬运。 ……怪不得它们面对那种辐射蝎子毫无惧色,说白了,这玩意儿对它们也毫无威胁。 “那些蝎子把我撕碎以后我发现我居然没事就爬到这个地方了……没想到你们也回来了,还真是有缘重逢啊。” 贾格尔拿着一条胳膊,安德烈端起整个下半身,白无一又扯起半条胳膊把惨不忍睹的许无前跟拼拼图似地重新拼凑了起来,这些身体部位并不完整,但众人并不担心……毕竟,那些真菌正在自行缓缓生长,虽然是令人胆颤的一幕,但放到许无前身上,便成了令人安心。 特别是白无一,本来以为还是死了一个结果这下己方全员0……呃,重伤一蘑菇0亡,也真是奇了个迹了。 “蝎子都不见了啊。” “这也是当然吧,那些蝎子感觉和那些风沙也有克制关系,你不觉得它们尾巴上的火一看就很容易被吹熄吗?” “不管有没有克制关系我感觉都不会愿意赤身站在那种环境里面吧……” 一边等许无前恢复,一群人有一搭无一搭地聊着,而当这名“因祸得福”的蓝衣死者重新站起,众人才开始一起讨论下一个重大问题: “话说,车没了咱们咋回去。” “这附近也不是没基地……找人‘借’呗。” “还有许先生……他衣服也没了……!!!” 啊。 因为许无前之前的状况确实有点惨烈,他目前是处于一个衣不蔽体的状态的,安娜还好,刚刚成年的宫野小姐现在双手盖脸完全是一副非礼勿视的状态。 其实白无一倒是觉得没啥……毕竟许无前现在驾驭的是真菌的身体,身体结构属于抽象派,与其担心能不能过审的问题,不如担心会不会对精神的重度污染。 “嗯……我干脆把这身脱了换身黄衣的,之前不是还有提前就被射杀的家伙吗?” 许无前自己也有点不好意思,挠了挠头: “然后再去他们的基地里偷个车开开,问题不大,话说我好久没脱过防护服了……” “洗澡……” “没法……我这情况你就别……哎……” 好吧,在废土、还是这种情况的废土情况下要求别人保持卫生可能确实有点强人所难。 搜刮了之前承载车辆的遗骸,带着劫后余生的大庆幸,和对某些事的闭口不谈,大家跟着不知为何(zhongsuozhouzhi)垂头丧气的许无前一起,走上了黑吃黑的旅途。 …… 当白无一一行人穿过熟悉的山脉,看到熟悉的风景的时候,还是多有感触的。 依然是熟悉的森林,依然是熟悉的风沙,满载而归的拾荒者却“双手空空”,轻松愉快地踏上了归途——只带了一身毒胶,一袋封闭的水袋、外围被毒胶刚刚浸泡过。 之前车辆上的物资都被巴蒂祸害完了,倒也无事一身轻。 白昼以它汹涌的喧嚣掩护着车轮的行进与引擎的扯动,令这一辆崭新的越野以前所未有的疾速在林间奔驰。 来的人是5个,回去的也是5个。 蓝衣死者……不,现在该说黄衣,在森林之前与众人告了别。 “挑了辆最好的。” “是啊,那群菌子还不会开车呢,也是好事,真让它们会开了怕是也不怕这胶水了。” 在森林之前,与众人告别的许无前看向自己开来的这辆最贵、最快又最崭新的越野,颇有些得意。 而白无一也是轻笑着回应的: “是啊,菌子可不会开车啊。” 第40章 总结错误规则:冒充离间 他们刚刚焚化了给出绝笔信的蓝衣人,也就是张万哉的尸体,这一下,便又要和另外一位相逢的朋友告别。 “……再见了,我会尽可能维持住现在的状况,然后在c区附近亮起白光,不过不会再回那里了,希望你们的基地,当真能找到人类的希望吧。” 黄衣人留下这么一句话,随即挥挥手消失,身影隐没在了无尽的黄沙之中。 ……虽然极端情况下,以他现在的存在形式已经指出了人类未来的另一种可能,但但凡有一丝其他希望,他便是不愿成为那样的吧。 而此刻。 随着那耀眼的紫色光芒越发接近,众人的心,也便一点点明媚起来。 但此时一辆从未见过的车辆却突然横了过来,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白无一:“……啊?” 贾格尔:“……又是那个煞笔巴蒂?不对,他不是死了吗?也不是开摩托车那个制杖啊?” 安德烈:“先别急,可能是有其他情况呢。” 下一秒,那车上却立刻蹿下来几个人,其中一个正是之前一直挑衅白无一的白人。 “车上的人,能否报上名字?” “……” 都到这个时候了,但凡还存活且有需求的选手,恐怕都已经基本得到了国家那边的提醒,把其他国家的队伍认完了。 沉默一番以后,最终是安娜出声,算是留了一点后手: “这里是白鹰国的安娜的队伍,请问阁下等是?” “安娜?不对吧,你果然是那个龙国的脏胚的队伍……哼!” 一听到这个答案,那白人几乎是立刻怒不可遏,随即一下冲到了车面前,身形变得巨大而要掀翻白无一等人的车辆。 但这辆越野的性能可不是之前那辆可比的,开车的安德烈见状不妙,立刻踩动了油门,丝毫没有跟对方硬碰硬的想法。 白人愣了一下,随即赶紧缩小了身体重新坐上自己一行人的车辆,但很遗憾这新的一辆越野最高时速可不是可怜兮兮的90公里了,而是115。 于是,没过一会儿,白人的车辆便被白无一等人远远甩在了身后,紫色光柱越发粗壮,基地就在眼前,众人也为终于不用再打一架而松了一口气。 而当靠近基地的一瞬间,众人的心顿时又提起来了一下……不过很快这种提心吊胆被震惊所取代。 提心吊胆是因为他们看见了一群巨大的辐射蝎子。 震惊是因为看到的是蝎子的尸骸……或者说,肉。 一辆货车上承载着许多被炙烤得散发出些烟雾的巨蝎尸骸,正大大方方地摆设在基地门口,不止是巨蝎,还有许多其他各种动物植物,应有尽有,绝对不止50千克。 ……一看就知道,一定是莱昂的杰作。 “这又是谁?” 货车旁边有一个灰衣拾荒者双手抱肩,似乎正在看守,从声音来判断,应该就是莱昂·格雷伊本人: “这车……没见过,你们是哪个国家的选手?” “……露西亚国的安德烈。” “哦,龙国人的队伍,你们终于到了。” “我们的队长是安德烈。” 又是这样,白无一感到了一丝头疼,他实在无法理解自己到底什么时候惹上了这么多人,而莱昂又堵在门口,这下属实避无可避。 而且吧,安德烈又不是一切表现都能被他碾压的路人甲,甚至这明明比他还强嘛,这群人这么看轻安德烈,他是有些生气的。 “我就是在等你的,跟队长是谁无关。” 莱昂明显有些漫不经心地说了这么一句,随即用有些挑剔的神情看了好几眼白无一一行人的车辆,随即嗤笑一声: “车不错,从哪捡来的?不过我可不记得这个副本靠好车可以通关,你们该不会是搞错了什么吧?” 安德烈还想说什么,却被白无一拦下了。 “也许如此,看得出阁下收获甚丰,我们这点小收获对您来说实在不足挂齿,就烦您高抬贵手,让我们进去报个告好吗?” 白无一同样漫不经心地打起了官腔。 而对面人则也明显读出了他的敷衍,于是又嗤笑一声: “干嘛那么着急,我不过是想看看那位传说中的白刺猬到底有几分能耐罢了,本来,我还以为您至少能收集个半吨多的物资,好歹能占我的一半……现在看来,果然还是那个叛徒的事更多吗?哼。” “那肯定是约瑟夫更强啊,您找我实在找错人啦。” 就算莱昂确实战斗力有点惊天动地,白无一也丝毫不认为他能对付那个诡异莫测的约瑟夫。 这火人要是真找到那家伙身上去……哈哈,能不能活着看运气吧。 就在莱昂轻蔑笑着,似乎要让开道路的时候,后方追兵却也到来了……之前的白人一路暴怒地追到了基地门口。 “站住!该死的白无一……你这混蛋敢做不敢当是吗?” 啧。 “先生,我想是您那边一直挑衅的吧。” 白无一深吸一口气,尽可能压抑住心中熊熊燃烧的怒火,尽可能平静地回复: “我实在想不出您为何如此厌恶我们的原因……难道就一定要拼个两败俱伤吗?” “哈,你可真是可笑……你踏马半夜来偷我们东西的时候怎么没见你们想到现在的状况?” “偷东西?” 白无一一脸懵逼。 啥,他们啥时候跑去偷这个家伙的东西了? 不对。 “你等等,是不是有人偷了你们东西以后被你们差点抓住结果直接跑了,然后报了我们的名字?” “不就是你们的贾格尔吗?” “放你娘的屁!我什么时候偷你的东西了?我去你xxxxx的……” 贾格尔的怒吼声一下便响了起来,把车内的宫野都吓了一跳,但同时对面的那人也便发了一下愣,随即生起气来: “不是你那能是谁?莫非我们就自导自演为了锤你们这群废物一顿吗?你们这车上啥都没有,笑死老子了!该不会两手空空地跑回来了吧?哈哈哈哈!!!” “制杖,老子们……唔唔唔——!!!” 白无一紧急捂住了嘴臭人的嘴,汗流浃背地看着对面,都说财不露白,真把他们手上有水源的消息传播出去,那这消息可就不值钱了。 “枫叶国的本杰明先生?我想我们之间有一些误会。” 他试探性地开口。 而对面沉默了一会儿,响起一个新的声音: “能有个屁误会!听到没有?我是说屁误会!” 第41章 总结错误规则:被迫装逼 “你们就不觉得之前见到的贾格尔和我们队伍里面的人的声音不太一样吗?” “……那又怎样?你们会变声很了不起吗?” ……你大爷的会变声。 再次忍住强烈的吐槽欲望,白无一深吸一口气,尽管知道外面看不见表情还是皮笑肉不笑地开了口: “本杰明先生,我们这边遇到的状况是,有声称是枫叶国的本杰明·卡利斯的一队选手,在此处最高处山峰的半路上对我们进行了打劫。” “什么山?我怎么不知道是哪座山?你这是污蔑!” “可我们亲耳所闻,那个人自称是本杰明,不就是这样吗?” “你……” “白先生,您的意思是,有人冒充了别的队伍,在不断地制造混乱?” 对面的车里终于传出一道略显冷静的女声,几乎是有些无奈地开口。 但单是说完这一句,那女声便再一次沉寂了,取而代之的是那名白人选手依然有些不耐烦的声音: “你有什么证据?” “声音已经是一个证据了。” “可万一你们有这个特技呢?” “……先生,我们这是规则怪谈选手,不是马戏团,而且你们既然调查过我们的成员,应该知道宫野小姐的能力,我们要是要偷你们的东西,不该是利用她的异能吗?” 这有点推宫野琳出来当盾牌的意思,但本子国少女只是昂起头,勉强稳住自己的声音故意显出些高傲地开口: “就……就是啊!贾格尔先生可没我那么灵活!” “那万一你们专门为了这点不用呢?” 啊,脑壳疼。 白无一这边要绷不住了,旁边的莱昂也快绷不住了: “……他都怕异能暴露自己了,还能把名字给你们是吧?你是那个西蓝花的选手皮克?上帝啊你该不会把西蓝花和自己的脑子搞错,早餐的时候把自己的脑子吃了吧……从今天起,你别进我5米以内,这样低智的病恐怕是具有传染性的。” 白无一这边讲理讲据,那边可能不听,但被莱昂这样说了后,皮克便再也无法嘴硬了。 “但是……我们是有人证的,你看……” 还不待皮克说出些什么,他所在的车上便忽然滚下一个身影,这人抱着一个储物箱,突然朝基地大门一阵狂奔,其速度之快连车辆亦不能及,当他抵达那封闭铁门的一瞬,那门便露出个缝隙,让他钻进了门缝里去。 快到足以让白无一一眼便认出——这是之前和巴蒂在一个小队的疾速异能者。 “……该死!马塔!” 皮克的车辆中传出一阵怒吼,随即朝基地门内一下冲去……却被拦在了门外。 “缺少一个人的分量。” 一道无情的机械声传出,断绝了皮克继续追逐的希望。 “该死……我们要怎么办……” “对了,莱昂先生!您有那么多物资,能不能……” “不。” 腐国人嘲笑地笑着,把手靠在那一堆仿佛小山丘的尸骸上,点燃火焰: “我可没兴趣照顾一群废物。” 皮克发出一阵无能狂怒的叫骂。 “没用的家伙,连一个箱子都看不好!你”“碰!” ……然后,叫骂声戛然而止。 那道略显冷静的女声又传了出来: “现在合适了。” 铁门重新缓缓向外打开一道空隙,车辆内,能清晰听见本杰明正有些恐惧地喊着:“你做了什么!” “我希望各位谅解我的行为,这位先生,并不是个合格的领袖,事实上,他已经害死两个人了,其中一位是个不错的先生。” 女声叹息地响起: “也许你们会认为我的辩解伪善,那便单纯看成为了通关也无妨……毕竟,这的确是现状,不是吗?” 在其队长的拉胯表现下,这种辩解倒也不能完全说苍白,无论如何,基地的大门已经为这仅剩的两人敞开。 莱昂对刚刚发生的一切仍兴致缺缺,反而将视线看向白无一。 他不说话,也并不实际阻拦,于是白无一等人便小心翼翼绕过他,行驶到闭合的铁门门口…… 门没有打开。 “你们该不会当真没取得任务目标就直接回来了吧?” 莱昂有些讶异地挑了下眉,语气中除了嘲笑还有些意外: “若真是那样,我实在是没有想到你竟然能这么拉胯……真是……” 看来是瞒不住了,在车内的白无一幽幽叹息了一声,随即对紧闭的铁门开口: “我们找到了没有污染的水源。” “……什……” 咔嚓。 本来禁闭的大门一下子大开,随即,之前给众人做说明的那名灰衣npc领着一群人走了出来,左右扫视了一下后把视线定在了白无一所在车辆身上。 “你说的是真的?” “千真万确。” “领我们去。” 一旁本来态度轻蔑的莱昂坐不住了,他把本来抱住的双臂松开,捏着一团火,近虎视眈眈地盯着白无一。 而白无一本来想避免的就是这个……他可一点没有在一个随时可以杀了自己的异能者面前卖弄成就的喜好……这时,一只手搭过来,贾格尔从后座把身体探出,朝腐国人亮了亮“肌肉”,随即取代了不自在的白无一和那人对视。 “那边那位先生,” 安娜从车里伸出手,指向莱昂: “他看起来已经具有了回到基地的资格,而且远远超出,您不去先接待他吗?” 灰衣人盯着莱昂,而后者威胁似地将手中火焰燃烧得越来越旺盛,几乎要融化一边作为副本屏障的铁门。 “我们只管拾荒者是否具有回归的资格,” 灰衣npc开口,语气平静,并没有因莱昂的火焰而显出半丝胆怯: “至于想不想,是你们自己的事,不过水源对于基地至关重要,放心,如果你所说为实,我们会一路倾尽全力护送你抵达目的地。” “怎么,你担心我杀你?” 莱昂几乎半个身子都融入火中了,尽管看不见脸,白无一却能想象得出他是如何皮笑肉不笑地在说话: “哈,放心,我懒得对蚂蚁动粗……只是,我总得亲眼见见,你口口声声说的那个水源,这也是为基地着想,毕竟,万一你是要把那么多拾荒者骗出去,趁机埋伏他们抢夺物资,对人类祸害无穷不是吗?” 看来这位爷是打算不到黄河心不死了。 不管怎么说,哪怕出于对许无前的责任感,白无一还是避开这个家伙,一点点认认真真对灰衣npc进行了情况说明,包括其他基地幸存者的情况以及真菌危机……唯一隐瞒的,大概只有许无前本人的存在了。 第42章 总结错误规则:结算 …… 一连串装甲车的队伍穿过森林,抵达了处于混乱中的基地残骸。 在这一次重新抵达的时候,黄衣基地似乎正对着真菌基地发动一次又一次的攻击。 看来真菌们的存在已经彻底暴露了。 “左边第三条街,右上方大概300米左右地方,都在发生枪战,火力不小。” 负责侦查的灰衣人汇报着情况: “这四周好像有人设置过不少防事,也许可以利用。” 这些防事大概率是当年许无前他们为了抵挡劫匪或者真菌而设置的……除此之外,就是还在重复死者生前活动的真菌们设置的吧。 “四周情况还很混乱。” 领头的npc听了汇报以后,便回过头: “你们知道该如何寻找c区基地吗?方向之列东西,对我们的可参考性实在堪忧。” “等到晚上就明显了。” 白无一看了看窗外。 现在天色也并不算早了,一路上,白无一有意地在控制速度,方便抵达以后对c区的寻找。 果然,没过多久,混乱的街道上便浮现出一束微弱白光,在夜幕降临下,像是一只缓缓升起的萤火虫,羸弱却倔强地从地平线升起。 “就是那边了。” 随着这指引的升起,装甲车们也便缓缓碾过无数的残骸与纷扰,最终停在了那熟悉的基地之前。 当感染者们再次开门时,迎来的是一枚枚涂抹了毒胶的子弹。 白无一并不担心许无前被殃及,他说过的,自己是不会再回到c区了,现在,这个曾经的人类基地已经彻底变成了真菌们的繁殖地。 而当灰衣人们看见基地内所流淌的,透明无色的水源之际……所有人全都顿住了一下,接着,这些一直以来表现得好像机器人一样的npc忽然发出了些啜泣的声音。 “谢谢……” 之前领头的npc开口,颤抖而模糊的声音从面罩后传来: “真的很谢谢……你们是人类的救世主……” “不。” 怎么可能是呢,在这个副本中,真正拯救这些幸存者的,实际上终究是来自于这些幸存者之中。 不。 也许也不止这个副本。 npc们战意高昂,那些还未开启灵智的感染者很快都被击中而倒下……对尸体的破坏却被刻意限制在了最低限度,一些拾荒者被安排收敛起这些患难者的尸体,将其重新堆积、查名,即便在废土之中,在可能的情况下,曾经奋斗的人也不该籍籍无名的死去。 在用毒胶彻底处理过以后,这些尸体将被焚烧,回归于基地的土地。 当拾荒者们冲进工厂,面对着那一颗被重新安置,且缓缓跳动的蓝色心脏之际,他们几乎激动得快要昏厥,有几个人几乎压抑不住自己的心绪,要冲上去亲吻这本该被视为洪水猛兽般存在。 莱昂也跟着进了工厂。 这名高傲的腐国人手捧火焰,盯着那跳动的蓝色心脏一言不发,随即,他冷笑着收回目光,忽然将火焰朝向了那那心脏…… “怎么,居然不怕?” 火焰并没有真的冲上去。 所有拾荒者全都齐刷刷抬起了枪,死死盯着这名行为不端的异能者,有几个在火焰出现的一瞬间便差点飞扑到心脏前为其挡在火焰,现在的npc们,对于这真菌块的狂热比起感染者只高不低……若莱昂当真动手,恐怕这关也就没法过了。 安德烈亮出了小刀,贾格尔发出咆哮的声音,安娜紧紧盯住他的动作,就连最胆怯的宫野也拿起了作为自己异能容器的储物箱……不过,他们的心情其实都跟冷冷看向此人的白无一一样,并不真正恐慌。 真菌并不害怕火焰,白无一向这名来者不善的选手早早隐瞒了这一点关键信息。 “哼,你这次运气很好,” 自讨了个没趣,莱昂挥挥手,将火焰驱散: “若是我没有去追杀那些东西而是来到这个地方……这心脏将是我的囊中之物,这些脆弱的东西根本无法拦住我的步伐,而你,也只能在太阳面前瑟瑟发抖。” “那的确运气很不错。” 白无一略带讥讽地说,他倒是有些好奇,若莱昂当真来到了这里,在失去了火系异能的庇护之后,他又是否能真的再轻而易举通关? 当然,这家伙的队列里全是物质系异能者,若当真连关都通不了了,那可真是太可笑了。 “下次,下次我再遇见你,我绝不会留手了。” 莱昂一字一顿说着,接着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工厂。 拾荒者们重新聚拢在那蓝色心脏之前,如呵护婴儿般观察着其的一切时,一名灰衣npc走到安德烈身边,朝着这名静静观看着一切的小队队长开口: “每一个成功归来的拾荒者小队都可以对守则的一项规则进行修改……先生,虽然你们找到了未来的希望,但废土仍不会结束,我们仍将与这个世界进行漫长的抗争,而你们,先行者,你们能否给未来的后行者们给予一些指示呢?” 安德烈看了一眼小队的其他人,随即,他略做思考以后给出了那个众人皆知的答案: “……人类不一定是长着两只脚、两只手、一双眼睛一张嘴的直立生物,反而言之,这样的生物也不一定是人类,重要的不是是不是人类,而是是否拥有人类的心,死者之中,仍有人在奔走。” …… “游戏:废土d区,龙国选手,白无一,通关成功。” “选择路线:南方残骸,最终收获:?富集菌。” “正在判定收获对基地未来影响……应对措施:已获得,性状:已了解,基地抵达目标地点,抵达成员防备度:措施完善,判定为无法感染抵达人类,暂时无法泄露。 黄衣劫掠者情况检测中……检测到个体“高智能感染者”对势力“劫掠者”进行了攻击与渗透,判定势力“劫掠者”结局为:被摧毁。 潜伏威胁“高智能感染者”许无前情况判定中……个体状况存活,对人类未来威胁度为……0?出现异常数据,进行转交。” “小队全员幸存,修改规则为:‘12.人类是长着两只脚、两只手、一双眼睛一张嘴的直立生物,无论如何,请确认这一点,若您的认知已经出现偏差,请向队长报告这一点。’,对规则本身进行判定:此为错误规则,对修改后规则进行判定,正在进行模拟……虚拟选手存活,判定为可行。” “最终成绩ss级,选手无法给予异能奖励,转化为能源物资给予相应国家……” …… 第43章 清洗和休养 …… …… …… 在安德烈给出最后的规则修改意见后,白无一一行人在这个副本中的旅程也便告一段落。 回过神来的时候,白无一已经重新坐在了实验室中……然后他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去看安德烈,在确认对方也重新回归后,第二个反应则是去洗澡。 开玩笑,3天裹防护服里没洗澡了!要臭了! 结果就是不止白无一一个人在副本结束以后冲向了浴室……虽然浴室是相当奢侈的一人一间,但白无一还是看见了安德烈和贾格尔两位病友的身影。 等出来以后,满脑壳是水的白无一又接受了一次体检(他这是在实验室进的副本,一回来就算是接受了第一次体检了),接着便大吃了一顿。 踏马这次副本又是只有营养液吃,对于饮食生活本来十足丰富的龙国人来说简直就是一种折磨。 不过虽然嘴上骂骂咧咧,这次副本下来白无一还是比较安心的……虽然听起来他的奖励是不是又被折扣了?但起码通关的等级还挺高,而且!没有!引来!天灾! 好,这就很好。 在结束了上述步骤以后,白无一本来以为自己可以走了,结果却是被柯雪告知恐怕还得留在怪谈研究所一段时间。 “现在所里在建立初期,需要大量数据,可以的话是希望您尽可能长时间留在这边一段时间的,不过若您有其他事,我们也会尽可能快些完成……总之,近一个周恐怕就得劳烦您了。” 她一边这么说,一边引着白无一来到了一套还算整洁舒适的宿舍,以及一间小圆厅: “虽然也不算什么好东西,所里还是有些生活设备和娱乐设施的,就是,可能有些区域不太方便进出,实在是有些麻烦白先生了。” “嗯……” 好吧,当初来到这个地方的时候白无一差不多就能猜出这些人的目的了,起码人家态度还算好,也没亏待他啥……反正回去本质上也是被看着的嘛。 副本结束后的三天,白无一就每天在怪谈研究所接受研究以及闲逛,尽管安保队长石前很明显不太喜欢选手进入仓房,但白无一还是时不时会想去仓房那边看看自己赢来的那些材料,在傍晚的时候他也经常看见一些全副武装的人把一些新的货物扛入货房中,看来这就是他这次赢来的东西了。 在副本结束第2天,贾格尔和安娜在反复接受了检查以后离开了怪谈研究所,尽管巴铁人和白鹰人很希望和白无一互换私人交流方式,但选手的时间注定不属于自己,于是这个打算也算基本落空了。 安德烈倒是没有离开,与之相对,约瑟夫也出现在了研究所中,不过腐国并没有接受和龙国的合作,因此龙国这边(在明面上)也便没有对他进行全面的检查,在跟那个跟他同属一国出身的“火狮子”打过交道狗,白无一倒是不得不承认,约瑟夫起码看起来还是很友好低调的。(?) 而第三天傍晚,做完检查以后,他便被叫到了一处小圆厅之中。 “晚上好。” 一进门他就看见了关寒,以及,坐在关寒对面沙发上,正眯眼跟他打着招呼的柳德米拉。 不过这看似小小的厅堂中有的可不止这两位,放眼望去,陆笙、约瑟夫、柯雪、马杰……以及,安德烈与一名体型微胖的妇人,一个小天使,都出现在了这小小厅堂中。 这地方似乎是个小小的聚会间,为了选手们在这严肃无比的研究所仍能有个社交娱乐的场所而设计,以实木色调为主的雅致空间,以管道加强了通风,灯光温和、不明不暗,在温馨之余,也遮掩了一些必要摄像头在这种场合的不合时宜。 虽然空间不甚宽敞,却在中间开辟了个小舞台,在两侧陈设着一些类似于自助餐厅中常见的桌台,上面摆设的餐点,自然不是那些廉价的自助餐所能比拟的,光是乍一眼看去,白无一便看见了一只足足有自己手掌大小的龙虾,至于泛着红润油光的家庭餐点,那更是不在话下。 两侧角落有两个比起其他区域高上一截的木质平台。 一个上面有一些乐器,目前无人演奏,最瞩目的自然是一座看起来相当价值不菲的钢琴,古铜色的木料泛着镜面般光泽,灯光下浮光掠影的白键如象牙般温润,斜顶的琴盖上雕刻着繁复的纹路……尽管他见识短浅,无法判断出其品牌或价格,却也知晓这必是与作为工薪阶级的自己是本当无缘的奢侈名品。 另外一侧则是一些座椅,几个小桌子与盛放些玩耍东西的架子,是更为轻松的娱乐,比起阳春白雪的乐曲,更让白无一感到亲近。 “今天关先生从副本中顺利归来。” 柳德米拉手中捧着一杯酒,淡黄而透明,泛着些许青葡萄般酸甜气味: “那边龙国的另外几位选手也顺利完成了任务,露西亚那边也全员通过,实在可喜可贺,所以,趁着现在一切太平,我,还有关先生就向贵国专家提出了这次庆功宴的安排。” “名义上,只是我提出的,不是吗?” 旁边的关寒接过话,语气中带着些调侃和揶揄,他的手中也捧着一杯酒,只是,不似柳德米拉手中所捧一般经典。 一杯被大口子玻璃高脚杯所装着的酒,似乎是某种鸡尾酒,有着淡青浑白的颜色,从杯口中洋溢出的气息带着一丝薄荷的清新,与酒精的醇香混在一起,显出一丝药物般凉意: “您只是接过我话来进行罢了,不过,无妨,一场聚会的确能带来不少东西……人脉,资源,了解,好感。” 他把名词一个个吐出来,弹跳着舌尖,而露西亚女子只是对此笑而不语,当白无一坐下来的时候,她从口袋中掏出一枚白色烟盒,手法熟稔地将其从掌心翻转,掏出一枚棕色的雪茄,接着手顿了一下,连带着烟盒一起朝白无一递去。 “不,谢谢,我不抽烟。” 第一次遇到这种事,白无一感到有些不适应,差点半推半就地接过来,但到底他还是不怎么喜欢烟草的味道,于是便礼貌拒绝。 “哦,您在这方面的表现和副本里的倒不怎么相似。” 柳德米拉将那枚雪茄缓缓收了回去,眨眨眼: “不过我倒是莫名猜到了会这样,这也不是个推脱的借口,不是吗?” 第44章 庆功宴开启 “的确,我对这种东西没什么爱好。” “如果是,我就会把烟点上再递给您了。” 金发女子一边微笑着,一边将那粗实雪茄往烟盒边缘一擦,一道火苗沿着她手掌燎起,在棕色的烟体上堆积出雪屑的颜色。 白无一正困惑她行为,因不喜烟味而皱眉,却见柳德米拉把烟往一旁挪,递到端坐一旁的关寒嘴边,而后者也便微眯起眼,略微把漆黑的瞳孔缓缓移来,定在那跳跃生腾起烟雾的末端上。 “您瞧,” 柳德米拉一只手递着烟,另一只手便如个教师或向导般指向关寒的脸上: “像他这样的人,无论本来抽不抽烟,或者递烟的人是谁,出于什么目的,他都会接下,于是,这一切目的也就混淆不清,若别人问来,他也说是对谁都这样。” “……” “您不接我的烟,若是接了其他人的,那便也就有了倾向了,这方面,您恐怕还得跟这位先生学习一二。” 柳德米拉说着,便松开了手。 白无一本以为在众目睽睽之下关寒被这样说了,许会出于叛逆心理推脱或干脆不如她预料当这模范——毕竟他可是个高傲又反叛的难相处人不是吗? 但关寒却发出轻轻笑声,自然接过了那雪茄,放到嘴里吸了一口,接着更加忍俊不禁地发出许多声轻笑,最后拎着烟往抽烟区走去了,露西亚女子也便对白无一笑笑,将装着酒水的长杯含入口中。 白无一摇摇头,把目光放到圆厅其他地方去,陆笙一边端着一个底子较厚的杯子,一边站在中间舞台最前端,她几乎没怎么喝那透明中悬浮着一枚冰块和一截柠檬的酒水,只是有些紧张地把视线投向四周娱乐的人,以及高高悬挂的灯光等等,与其说她是来参加聚会的,不如说她是来当这次聚会的保镖。 约瑟夫坐在娱乐区,似乎正精心在小桌上摆设着什么,他面前的小桌上摆着一杯小巧精致的浅白色鸡尾酒,酒内澄澈无比,连冰块亦不得见,不如说,这杯酒就如一枚浑然一体的冰块般优雅。 马杰和柯雪站在自助餐桌两侧,前者的姿态有些拘谨,像是个什么服务生,后者则……像个落落大方的服务生,好吧,站在自助餐旁边等候又不夹餐总是有些奇怪的,他们大抵也的确是带着任务来的。 前者身旁放着杯红色的酒,不过与其说是酒,这过分艳丽的颜色倒更像杯果汁,杯壁夹着枚较为完整的柠檬片,而后者身边的酒白无一认得——那是一杯莫吉托,因为流行音乐而在他这对这些东西一无所知的人心中也留下了些记忆。 不过……安德烈呢?白无一把视线抬起,看向舞台中间,斯拉夫人和他的妻子正站在那附近,他们身旁天使一样的小女孩被自助餐桌吸引了,于是去到一捧喷涌的巧克力塔旁边,兴致勃勃地把手按在桌上蹦跳着,马杰放下了他那杯酒,小跑着就来到了这小朋友身旁。 安德烈注意到了白无一的目光,于是朝他招招手,露出一个坦然又亲切的笑容,他喊了一声什么露西亚语,端着个……呃,瓷杯?不对,是金属制的大宽杯子就走了过来。 白无一本以为那会是什么茶水,但当那人一走过来,他就立刻明白了这绝对是什么烈酒,呛人的酒精气息几乎像火一样燎到了他的鼻尖,让白无一的表情变得有些古怪而好笑。 露西亚人应当是有些喝醉了,几乎忘记了还需要翻译这件事,把一双宽厚的手一下拍到白无一肩膀上,兴高采烈地跟他讲话,像是展示宝物一样展示着他怀里的妇女,然后又大喊了一声,把拿着一枚巧克力草莓的小女孩喊了过来,随即他蹲下身,亲了一下那小女孩的额头,又开始伸出手向小女孩一边比着白无一一边说起了什么。 最后还是那名妇女敲了一下他的脑袋,这名过分憨直的露西亚人才似乎突然醒悟过来,于是他拉着白无一和自己的女儿,直接走到了还在喝酒的柳德米拉面前,一番交谈后,金发女子露出一个无奈的表情,对着安德烈低声说了些什么。 当这交谈结束后,安德烈便仿佛获得了什么好东西一样转过身来,双手比划着,像是快要把酒倒出来。 “白,黑你,介绍。” 这还是白无一第一次在副本外听见安德烈讲中文,显而易见的磕磕绊绊、显而易见的粗糙与大舌头、却似乎比副本里更加亲切了: “这使我……亲爱的!лю6oвь!” 说到最后一段,安德烈抬起了声调,强调似地又说出一句露西亚语,接着他又把视线转向自己的女儿,将她抱起。 “介是我的女鹅,maлehьknn ahгeл……ckaжn 6paty: ‘Пpnвet’, xopoшo?” “Пpnвet!” 小女孩大大方方露出个微笑,把被自己父亲牵着的手举起来,朝着白无一喊了一声,随即便发出一连串银铃般笑声。 啊,这句白无一已经认得了,是“你好”的意思,所以很显然这是安德烈在让女儿给他打招呼吧……白无一招招手,鹦鹉学舌般吐出一句:“不理威廉”(?),随即便看见安德烈发出一阵大笑,揉了揉小女孩的头,夸赞语气地说了句“卡洛什”。 还是那名妇女跑去,跟柳德米拉交谈了几句,随即朝白无一露出带着些歉意,却充斥着幸福的表情。 “安德烈先生的妻子想对您道谢,您的帮助对她的家庭至关重要,她知道安德烈的性格,因此总是有些担心他的固执,您数次将他从危险中救回,是他和她的救命恩人,她也希望您能在之后的副本中多照顾一下她的丈夫……毕竟,他终究只是个长不大的孩子。” 柳德米拉口齿清晰地说,而这时,安德烈似乎起了什么兴致,忽然拉着那妇女手舞足蹈地朝陆笙那边走了过去,在一番交谈后,本来有些紧张的陆笙吐出一口气,点了点头。 陆笙走向了音乐角,随即,这名一向以严肃形象示人的女子坐上了那架价值不菲的钢琴,轻轻扣响了第一个琴键,然后是轻巧跃上第二个、第三个…… 这是一支舞曲,哪怕白无一对音乐的了解颇浅,却也能够感知,不为其他,当音乐响起的第一瞬间,本来看起来粗枝大叶的安德烈突然端正了身姿,他表情严肃,将蓝色的眼深情地凝望在怀中的妇女同样天空般湛蓝的眼中,迈动脚步,依偎着她缓缓旋转。 ……这舞步出奇的优雅而协调,两人足尖都轻盈得像是不会触落树梢的堆雪。 第45章 指指点点的观众 “安德烈的妻子当初是个富家小姐,他为了追求她,可是苦学了一番舞蹈呢。” 看着有些惊讶的白无一,柳德米拉适时当着解说: “若是这里宽敞点,他们说不定会跳柴可夫斯基的胡桃夹子那段呢……可惜了。” “哇……” 白无一只能这样感慨般吐出一声,斯拉夫人从不是个单纯的莽夫,那具钢铁般躯壳下,是一颗羽毛般温柔的心,这点他早已知晓……不过如今的场景却也真是第一次见。 中间舞台上两人实在太过亮眼,以至于白无一觉得自己要是插进去可就太过格格不入啦,于是,他悄声匿迹,从这一对仿佛世上最好的壁人身边溜走,来到了他觉得就算打扰也无所谓的家伙们身边去。 这些家伙自然指的是关寒和约瑟夫。 关寒在抽完那支烟以后回到了圆厅内,他身上并没有沾染什么烟味,所以那雪茄直接被他丢掉了也说不定,无论如何,现在的关寒则有些漫不经心地跟约瑟夫下着国际象棋。 这幅象棋雕刻精致,每一枚棋子都以不大合常规却精密典雅的雕工彰显着其身份,令白无一这个门外汉也能一眼看出其棋目,棋盘上黑白交错,俨然已是彼此交锋过后的场景,约瑟夫所执白子数量上似乎已略逊对方一筹,不过这种棋局,棋子数量似乎并不代表绝对优势。 “你若是不过分在意你那点小兵的推进和得失,或许是可以赢我,或者至少不会现在就落入窘境的。” 关寒的话才算是真正揭示了现在桌面上棋子的局势: “是,它是有许多可能,但可能性未兑现,一切便是空谈,而其他一切棋子也有自己的可能,若能计算充分,总是有必胜的走法的,你走的甚至还是白棋,是有优势,这也是你所选的,不是吗?” “我只是全力和您进行游戏,关先生。” 约瑟夫不紧不慢地说着,将一枚棋子捏在手中,随即推进一格: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风格,不是吗?” 说着,腐国人将推进至顶格的小兵取下,缓缓换成一枚其他棋子。 “可你重视小兵都快超过国王了,你根本不是在跟我下一个规则的棋。” “只是游戏,输赢我也不在意,所以比起其他,一定是选择我更喜欢的打法?” “所以我才不乐意和你这类型人下棋。” 关寒摇摇头,发出一声无奈的叹息,随即举起骑士的棋子跳跃一下,彻底将约瑟夫将死,腐国人也不生气,只是从桌前抽起身,他把那杯半透明的酒捏在掌尖,微笑地看向白无一。 “白,晚上好。” “啊,你来得正好。” 而这时,刚刚结束这么一局棋局的关寒也向白无一伸出手,拉着他在之前约瑟夫坐过的位置坐下: “我正找不到个合适的对手呢,来,你想要白棋还是黑棋?” “可我压根不会下国际象棋啊?” “嗯……这样啊,那更巧了,来,我来教教你。” 明明似乎在寻求和白无一的交流,关寒这时却又好像完全没把他说的话听进耳里去一样,一旁站着的约瑟夫也似乎不太高兴地皱起了眉。 腐国人朝白无一抛来了另外一枚橄榄枝: “白,你不会这个的话,去做点其他的吗?我看到那边好像有许多龙国的餐点,也许,你可以介绍?” “一会儿再说吧,我可有点事要跟我们最受欢迎的白选手谈谈,” 这时,关寒已经把桌上的棋局摆好,他把白色的棋子摆到了自己一方,把黑子交给了白无一: “你姓白,那就已经有个白了,所以给你黑棋怎样?” “……抱歉,约瑟夫,一会儿我再来吧。” 有事要谈?出于对这句话的在意,白无一姑且还是留了下来,看着关寒一本正经地摆弄着棋子,迟迟没有开始。 直到约瑟夫眯着一双幽蓝是眼,一点点远离了此处,关寒才重新开始说话: “象棋、围棋、甚至五子棋等等等等,本质上就是一种计算和记忆,在固定数目的格子上着落正确的步骤,因此,先手一方必有优势,而也因此出现了禁手一说,这是这种游戏最终还是具有的不平衡性,就如许多游戏一样。” 他松开手,把现在还未开展的一切局势展现到白无一面前: “挑一个,走第一步。” “……我可不一定真的能走正确步骤哦,你让我看龙国围棋可能我还认得一点。” “没事,大不了我笑你一遭,走吧。” 啧。 白无一摸不清他想说什么,于是只有些为难地推了两格国王面前的棋子——大概是个小兵,算是给他记忆里用途最广泛的王后也让了个座。 “好选择。” 关寒盯着他这第一步,笑了一声,接着自己也重复了一番白无一的操作,两个小兵就这样在棋盘中心针锋相对。 “你该学一点象棋的,我觉得,以你那种平日谨慎,但紧急情况反而有急智的表现来说,对象棋倒是非常合适,不过你对一些死记硬背的知识却是记性堪忧,真要你记棋谱的时候,恐怕就难受了,” 挪完这一步,关寒并没有让白无一继续走棋,而是自己捏起白色棋子,自顾自走了起来: “还好,这次不需要‘观棋不语’,那些爱操心的人,特别是陆笙小姐那种严格却缺乏点创造力的人和你的配合是很合适的……不过老实说,她最大的优点应该是谦逊,比起改正错误,认知并承认到自己的错误才是最艰难的一步,她现在并不是个完全合格的领袖,但以那种表现,进步只会是时间问题。” “你要我来就是为了在我面前自己跟自己下棋,然后说些这个?” “不止。” 关寒这时用黑马吃掉了一枚白马,又用白车吃掉了黑马,一番看起来双方都不胜不败的局面,也许体现了毕竟都是一个选手所操纵所以水平大差不差? “你之前不是想让我和约瑟夫下一盘吗?这就是了,我和那个人实在是下不到一盘棋去,他的思维和我、甚至于大多人都有太极端的一处不一样了……我恐怕总有一天你会领略到这一点,不过无妨,他的偏执使他毕竟具有盲点。” 这些莫名其妙的话倒很像是对于其他选手行事风格的点评。 对于其他人随意点评,但其他情况下,也许会显得有那么一点缺乏礼貌,但毕竟关寒平日表现就称不上个文质彬彬的雅士,这种当面议论他人行为,在他身上却也并不违和了。 不过白无一有种奇怪的预想——此人或许并不是不能披上一副衣冠楚楚的表象的,只是出于某些原因,对方反而觉得这样表现能换取更多利益罢了。 不过光是这样高高在上地点评他人,态度终究是让白无一有那么一丝不快的,所以他抬抬眉,开玩笑般说: “我可不觉得你属于大多人这个行列。” “怎么就不算?” “不说其他,你下得一手好棋,这不便代表你很聪明么?” “噗。” 关寒摇晃着手指,哈哈大笑,把对这句试探的轻蔑放在脸上: “你这是没话找话说,是,我是很聪明,但光是这个方面可体现不了什么,棋不过是硬性记忆的考核,人类便是再努力,在这个方面,现在就能输给机器人一大截,而至于现在机器人能不能替代人去副本里通关……恐怕还是差些火头吧?不过你要说我是想靠这种方法夸赞自己的聪明,那的确。” 第46章 落幕 话锋一转,对面那人将那双漆黑的瞳露出一丝深邃目光,像是洞穿了白无一一切的心思。 白无一倒不怎么怕他读出这点,不如说,这句话更多也是带着些调侃意味,于是他只是表达自己无辜般耸了耸肩,把自己斜靠在沙发上。 “你想我评我自己,就是这样一个人了,我的专长和异能是基本一致的,也跟下棋一样,通过已经发生的事,对将要发生的事或者过去进行分析和假想,只不过,这个分析终究是由我自己来,还挺费事。” 和似乎不大看得上异能的约瑟夫不同,关寒本人对异能的态度还是比较欢迎的。 他似乎是属于那种尽可能物尽其用的人,即便是明显觉得异能有些风险,也会毫不犹豫地去利用,来获取更好的成绩……因此,关寒的通关等级也是出奇的高。 说不定再过一段时间,他也会追上白无一这边。 “安德烈是个很好的人,与其说他是露西亚人,我倒觉得他身上的颜色更像来自苏伟埃,那个格鲁吉亚人给自己改名为钢铁,那位先生便要嘲笑他的拖延……而安德烈,我看他倒很适合这个名字,你能从他身上感到那种倔强和永不服从所谓现实的理想主义,这是他的活力之源,可也可能令他瘫痪,就像那个故事一样,不过无论如何,他是不会被击败的,这一点我非常确定。” 谈到这,关寒忽然饶有兴味地抬起眼,用一枚刚刚被吃掉的王后指向舞台一旁、观瞻着安德烈与妻子共舞的柳德米拉: “至于那个女人……她是露西亚帝国粗中有细的那一丝精明,她表现得很和善,和安德烈关系匪浅,也很能博得你的好感不是吗?” “至少比现在絮絮叨叨的你好多了。” “哈哈,她的温和和我的兴趣一样,都来自于对有利可图的欣赏,若是任何人身上没有一丝油水可榨、或者有了财富却无力量保护,她的友善就要变成豺狼的,你没有接她的烟,这很不错,那烟不是你能接的,你猜猜,这东西值上多少?” “……一百万?” 白无一故意报了一个似乎不可能的数字,注意着对方的表情,而关寒听到这句回答,则笑得抖了抖肩: “你是那种会刻意说出一个不可能的数字来免得被逗弄的人呢,但很遗憾,这个数字其实不是不可能,这就是你为什么不能接的原因……虽然不止这一条,总之,对那只露西亚来的金毛狐狸,还是让我们这些官僚跟她做对手吧。” 所以那雪茄到底多少钱啊,白无一的注意点完全偏移了,他把视线从看不懂的国际象棋上抽开,挪到旁边正在演奏的乐团——不知何时,柯雪也加入了陆笙的演奏,让本只是独角戏的一场表演变成了协奏曲, 马杰倒是没加入演奏,他被那个小女孩缠上了,此刻正拿出一顶高礼帽,往外掏出了一枚扑克牌……好吧,在这种场合中把兔子带进来可能还是有点违反工作素养了,有些不好意思地揉了揉头之后,马杰轻轻弹了弹手中的扑克牌,随即以白无一见过最为精妙的手段对其进行着戏法。 “我说得有点无聊了吗?” 关寒端起酒,喝了一口: “好吧,也许是有些单调了,话说,你不去拿杯酒吗?” “我不怎么喝酒,非要说的话,我宁愿喝杯可乐。” “可○还是百○?” “都行。” “嗯……那正好,你可以把这两个混在一起,也算是一种鸡尾酒了,你看到马杰了吗?他那一杯可不就是纯纯的果汁吗?” 说出了这么一个能令纯爱战神震怒的提议后,关寒就开始将眼前的棋子一个个收起来了,白无一看了一眼残局:黑白双方棋子都把彼此除了小兵和国王外一切棋子吃得一干二净,而就是小兵,也十分整齐,像是能折叠起来似的完全对称,应该是难以战胜彼此后达成的一种局势。 关寒不再看他,白无一也便终于从这人旁边抽开身,去到自助餐桌上端起一份红烧土豆,将其叼进嘴里后又捧起一盘小煎鸡,味蕾满足以后,他便又终于对那些花红酒绿的鸡尾酒起了些兴趣,沿着餐桌一路走,不知何时,他看到了一个极小的吧台。 吧台后面似乎有人在运作,但看不清面容和身影,不过此处是选手重地,龙国怎么想也不会安排一个不知根知底的人到这里面工作,于是白无一凝神,在那五彩斑斓的酒水中挑了一下,最终选出一杯看起来和闻起来都和可乐颇为相似的,便又回了圆厅中间。 而此刻,聚会也到了最热闹却也最后的阶段,安德烈已经跳完了舞,捧着一大盘盛放着各种菜肴的盘子,和自己的妻子像是当真郊游似地坐在一边,倒是约瑟夫和柳德米拉在舞台中间,缓慢挪步着跳着一出像狐狸般优雅的舞蹈,不断旋转,但与安德烈与他妻子的舞相比,白无一却硬生生从那华丽舞姿中看出了些许试探与算计,而这种危险的交锋感倒是反为这舞添了些许异样美感。 马杰则和那位小女士一起到舞台中间去啦,他花切扑克手段精妙,跳起舞来却笨笨拙拙,被那有模有样的小女士牵着,像个巨大玩偶一样摇晃着。 陆笙和柯雪两位则在音乐角配合演奏着,一个用着钢琴,一个拉着小提琴,之前专家组成员格格不入的气氛已然荡然无存,她们就是这里的同伴,这里是一份子。 白无一一边瞅着,一边便悄悄越过他们,走到安德烈一家人旁边,自己找了个位置坐下,喝了一口刚刚拿起的酒。 确实有些可乐味,度数不算太高,仍尝得出明显温润的一股甜,他一边看着,一遍一口口把这酒吞下去,不知多久感到身体有丝发热,头脑中也传来点微醺,于是朝着舞台中间举杯。 “达瓦里氏!约瑟夫,关先生,陆小姐……还有专家组的各位!” 趁着脑子不算清醒,感觉不到什么羞耻,他便抬起声音喊了出来: “大家,干杯!” ““干杯!”” 白无一突然的举动让大家反应了一下才回过神来,但一回过神,众人便齐齐举起手中的酒,向着蜷缩在座位上的他发出畅快的祝福词,随即,音乐角传出的音乐顿了一下,变为了快活的《康康舞曲》,大家便或流畅或笨拙地改变了舞姿。 白无一没有下到舞台上,他只是一人坐着,沉浸在莫名愉快的情绪中,像个好奇的孩子一样张望着这一切,用眼将一幕幕记录下。 愿这一切一直这样太平下去,他想。 第1章 不均的出现 这一个月,因为龙国怪谈研究所的建立和信息的互相参考与公开,加上白无一这次参加的是多人副本,不单龙国这边算是安宁,附近一片也算是十分平静。 在这个怪谈纷飞的世界,没有什么比平静更好的生活了,国家力量也开始重建起那些被之前天灾所摧毁的区域——不过嘛,主要是国外的。 毕竟在关寒参赛之前,白无一是被针对了,但怎么针对他都只是一个人,而当今天灾的数量和选手数量半挂钩,再怎么闹腾,一个天灾的力量在大国面前还是比较无力的。 真正令国民有些忧心的是不与龙国合作国家的异能者们。 随着副本数量增多,难度也逐渐上升,而选手的异能,也在一次次副本的闯关中水涨船高。 目前副本里还没有出现任何故意导致选手死亡的状况,在摆脱了初期的不适后,经受过训练的选手闯关率也越来越高,很多本就敢于作死的人已经将异能视为恩赐,诡异视为神明,天灾视为神罚了。 而当国家的力量不处于平衡,利益被重新分割,战争和危机,便接踵而来。 以灯塔为首的南约国家要求龙国单方面向世界各国无条件公开诡异给予材料。 这是个无赖的要求,无赖得极度符合灯塔一贯的风格。 现今灯塔国诡异副本局势十分不错,其象党选举者克里斯蒂安在成为诡异副本选手后堪称一路披荆斩棘,预计在不久后便能战胜目前灯塔最顶峰选手,登上第一梯队宝座。 在强调个人英雄主义的灯塔,这样的表现简直就是拉取选票的利器。 克里斯蒂安本来的选举前景就不错,之前一度有些颓势,一方面是因为他和格里兹曼实在不对头,因此也被媒体所敌视,另外一方面,则是他在象党内部也有些矛盾,一度传出象党宁愿和驴党联合投出其他总统的传闻。 而当今他突然崛起,其他政客自然是不愿意的,那么就该制造些事端来向选民鼓吹政绩了——得到了大量资源、又一向被说得好像万事罪魁祸首的龙国,就是这个靶子。 材料开发效率难以立竿见影,异能者之威却如时刻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特之剑,若非龙国和众多国家形成了合作,且自己也逐渐有了一些异能者,恐怕侵略战争已经爆发也说不定。 即便如此……最近的局势,也已经到了最紧张的时候。 “其实如果克里斯蒂安能选上,灯塔那边态度可能会短暂变化,但是反而可能更危险。” 关寒一边摆弄着手里的……跳棋,一边如是说。 没办法,白无一不会下什么高端棋,那就五子棋、跳棋、飞行棋选一个吧! “他这个人很有意思,虽然名义上是象党,倒很像那个瘸子,不过也挺好,如此危机之际,人类之敌应当永远放在外敌,除非诡异那边能戳中他某些心理,不然,他绝对是个聪明到值得合作的人。” 关寒一边说着,一边把棋子连续跳了许多下,直接将局势定得死死的。 白无一摊开手: “完了,我也能看出结束了,所以为什么你知道我下棋庞臭还每次来拉着我下,下了你又手下不留情,就为了海扁我一顿吗?” “下棋哪有留情这一说?只有逗小孩才需要留情呢,你是小孩吗?嗯?” 对面那人“哈哈”笑了两声,把手收回胸口,翘起二郎腿: “下次玩点电子游戏,你也提得起兴趣点……我那边工作室都开起来了,不来坐坐吗?” “我觉得我目前心情还不至于到你那边去。” “什么叫不至于,” 诱拐又一次失败的关寒遗憾地摇了摇头: “我这地儿我本来就不觉得该叫什么心理咨询室,直接叫聊天所好了,里面也摆了挺多游戏的,来的人好多也就是来玩玩罢了,有些人喜欢几个人一起玩,那就几个人一起,有些人喜欢单独一个,也有小房间,还有可乐和零食呢,你不挺喜欢这些东西的吗?” “别说的好像我真能被这些东西引走一样啊。” 白无一眯起眼,看着关寒叹了一口气,收拾起桌上的棋子,接着把棋盘往手下一夹就打算往外走了。 虽然白无一一贯是嫌弃关寒聒噪的,但不得不说,有这人非要把他拽着出去耍倒确实对他心态挺有好处,这就是外向人和阴暗逼的区别吗…… 于是应付完今天社交的白无一阴暗地蠕动回了自己的书屋。 他看着桌上摆放着的逻辑学书籍,幽幽叹了一口气,怪谈考的科目实在太繁多又偏僻了,他就是预习到死,恐怕也没法完全预测到对方的情况(何况还有和现实没什么相关的架空事物),所以只能找这些广泛的书籍了。 台上电脑还有一部资料,显示着目前已经出现的选手数量……2452,比起最初多了近十倍,这个近,还是往回缩。 多得有些吓人,但一想到选手的数量几乎是按着指数上涨的,又似乎有些太少了,其实少了的原因倒也不是通关几率太低,而是一些小国已经因为过于严重的天灾而毁灭,再不会有异能者产出了。 白无一看这些主要是企图认识一些着名的、表现得特别好还有特别“糟糕”的选手的容貌和异能,以在未来必要时刻取得先机。 简单翻看一番后,白无一闭目养神了一会儿,又是一个月过去了,明天,他就又要进新副本了。 所以…… 为啥不能固定组队啊(恼)。 好吧,按照怪谈的鬼脾性,不是固定把安德烈设成他的敌人可能就值得他感恩戴德咯。 这些日子,也不是没有石乐志的选手或者组织企图去杀死那名诡异主持人,可这主持人每次都是随意挥挥手,便将那些“谋反”的人变为了一些其他生物,像是一个以人命为道具的魔术师。 ……虽然说那些人毫无准备所以算是石乐志,但白无一在心里其实还蛮佩服这些敢于牺牲的人的,其中一些几乎就是其本国最后的国民了,在濒临灭亡之际,选择了最后一博。 联合国在组建了一些对于贫困国家专家组、天灾、科技方面援助部门之外,也较为克制地提出了让其国家和其他国家合并的建议。 第2章 多人规则:新的一切 毕竟多人规则出现的隔绝现象,除了直接派遣专家抵达对方领土并临时加入对方国籍以外毫无办法,而如果这些国家选手失败,这些援助的专家也便会卷入灾难之中。 但有没有人愿意接受这些国家的并入……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为了能以“具有潜力的选手”作为资本加入他国,连民间暗杀选手的情况,也逐渐已经发生。 在危机来临之际,个体的尊严与安全到底与何相关,如今已显而易见。 心中掠过这些繁琐思绪之后,白无一便爬上了床,早睡早起吧,顺便努力吃饱每天的饭,在怪谈世界要吃好睡好,可都不是容易的事咯。 …… 在经历和和平的一月后,白无一又一次睡入了被再一次超级加强的监控仓里面。 这玩意儿肉眼可见的越来越大了……而周围专家看着他的目光也越来越像饿狼见肉一样闪闪发光,危机感一过,探索心就接替而上,是该佩服他们的勤勉呢,还是该害怕他们变成啥疯狂科学家呢? “副本加油哦。” “可以多看点没危险的东西,让我们也通过镜头看看啊。” “上次都没怎么用打赏,这次再让我们试试看?” 嗯…… “好哦。” 好吧,姑且还是能感受到他们善意的,白无一比了个“ok”的手势,便再一次感到了熟悉的天旋地转…… …… 这次一进入副本,首先感到的是一股清新的森冷空气,以及带着草腥的微风。 白无一睁开眼,看见的是一片弥漫着浓雾的绿意,以及一枚巨大的告示牌: 迷雾森林告示 由于近期大雾影响,理论上,迷雾森林禁止任何人士进入,但也出于该原因,无法杜绝外来物的进入,因此,以人类可理解的文字在此进行告示: 1.迷雾森林是一处生态环境极其优美的自然地区,内部包含有多种自然环境,因此也生活着众多生物,其中一些尚不为人所知,若您见到从未见过的生物,请不必恐慌,安静离开不要打扰它们即可。 2.迷雾森林里的动物有部分具有相当智能,它们可能做出像人类一样的举动,并以非语言的方式企图与您交谈,请尊重其习性,以尊敬的态度接触这些生物,但若该生物开始以人类语言与您进行交流,请务必无视并远离,请记住,迷雾森林里不存在人类以外可使用人类语言的生物。 3.乌鸦是迷雾森林中最常见的飞禽,树上那些闪亮的光点就是它们,它们喜欢收集一些闪亮的石头,在雾气中可以提供一些照明,但如果您看见乌鸦叼着的石头过多,或者发觉那些光点在以明显的趋势逼近您,请立刻捂住脸,朝地面蜷缩,您可能感受到乌鸦正在啄伤您的背部,但请放心,这不会导致致命的创伤。 4.迷雾森林里生活着许多麋鹿,它们拥有大而坚硬的角,性格和平,一般只会出现在草地环境,以地上的杂草为食,麋鹿不会攻击人类,在一些情况下,您可以坐上麋鹿以让它们将您带到安全的区域,但请务必分辨清楚那到底是不是真正的麋鹿。 5.清澈的水源可以暂时吸收迷雾,但吸收了太多迷雾之后,水源便会浑浊,浑浊的水源是迷雾的浓缩,万不可接近其中的任何生物。 6.猴子是不可信的,它们也是最容易出现那种情况的物种,它们很好教育和利用,在需要的情况下,您也可以使用一种紫色的、有着多个孔洞与凸起的果实来与它们做交易,放心,当它们接受了您的筹码,便一定会听命于您了,包括…… 7.森林中没有狗。 8.森林中的果实往往十分特殊,不推荐您将其作为自己的食物来使用,并且哪怕只是摘取它们,也可能遇到一些麻烦。 9.如果您听见一些沉重的脚步声,请尽可能远离,那是森林中的巨象正在进行群体跋涉,巨象十分庞大,又视力不好,它的身边十分危险。 10.尽管现在是在大雾,但迷雾森林中多雨,哪怕是在雾天也依然会下雨,这里的雾气太浓郁了,雨水难以将其洗清是正常现象,在雨天,森林的天空上会形成大片的阴云,这些阴云可能带来闪电,因此呆在其下方十分危险,请尽可能逃离。 11.森林之中存在猛兽,无论您多么为眼前的风景而陶醉,请勿发出过大的声音。 12.森林之中不存在工作人员,不存在任何人类制造的设施,不会有人用灯在森林道路上巡视,请勿被别有用心之人欺骗。 13.地上的杂草中具有许多可以作为食物利用的品种,但很遗憾的是,同时也具有相当多含有剧毒的品种,企图将它们靠肉眼或常识去分辨是不可能的,您需要找到其他方法。 14.树木们看见了一切,目睹了一切,并掌握了一切,切勿伤害真正的森林,若您表现得友好而礼貌,树木们会给予您帮助和奖赏,毕竟,这些雾气也并非它们招来的。 15.森林没有边缘,森林仍在膨胀,树木仍在繁衍,本来便有的距离只会永远保持,不会多、不会少,企图缩短这一切的步伐是愚蠢的。 16.离开森林的唯一方法便是离开一切荫蔽,树木是森林的本质,森林是树木的集合,只要尚有一棵树木将阴影笼罩,您就仍处于森林的蒙蔽中。 以上便是迷雾森林的所知事项,希望看到告示的您在不久后便不再需要本告示,而若您长期生活在森林之中,森林也会接纳您,您也将成为森林的一部分。 字数比起之前有点多啊……白无一皱着眉,一边认认真真企图记住这些麻烦的信息,一边继续朝周围扫过目光…… “啊哈,这次的规则看起来像是个游乐园的项目介绍似的,看起来我们有得见识了,不过话说回来……” 出现在白无一视线中的是十几个人影,多人的项目是必然比单人更加复杂而麻烦的,这一点,光是看之前那么多选手之间的竞争和暗算就能看出了。 而发出声音的是一名戴着礼帽,穿着长风衣的黑发女性,她拿着一把长手杖,正近乎兴致勃勃地点评着这一刚刚被展示出来的木牌。 而当对木牌的点评结束,那双充满兴味的青色眼睛便瞥至了白无一身上: “幸会幸会,龙国的白无一先生,还是叫您刺猬先生比较好?高卢,莱丽斯,向您致敬。” 她用两只手指夹住帽檐,风度翩翩将其按至肩膀处,行了一个绅士礼。 …… 第3章 多人规则:旅行诗人 …… 这次又是一场多人副本。 不过和之前的副本都不一样的是,这次副本既没有竞争的规则,也没有任何组队乃至合作的规则。 不是最糟糕的状况,但也丝毫不防备坏人,比起之前都更纯粹于是反而更麻烦的情况。 这次的副本参与者,目前发现的有24人。 大家都是老选手了,一进入副本就基本开始探索和侦查,而这个观察的对象,首先就是身边的选手。 白无一认识莱丽斯。 这名来自高卢国的女性异能者在之前的副本表现便十足惊艳,和安德烈、约瑟夫、莱昂等等人一样,都是一国最尖端的参赛者。 据说她在成为选手之前是一名旅行作家,本就擅长在各种各样恶劣的环境中探险与生存,于是在进入副本后,也便如鱼得水。 莱丽斯的异能是……剑,她似乎持有一把由异能所铸造的长剑,从一些录像中,也能看见她以精湛剑术与副本中怪物搏杀的身影,不过莱丽斯并不是以其异能所着名的。 “诸位,夜路漫漫,难免藏凶恶险阻,我们目前既无竞争,也无线索,为了彼此安危,何不暂且一起走一遭,分享分享彼此信息?” 莱丽斯把帽子重新按上头顶,晃了晃手中的手杖,将其在地面敲出声音。 然后,她把这句话以不高不低的音量说出,光是这样一说,本来各自为营的众选手便抬起头,看向莱丽斯的方向。 语气各异的声音陆陆续续传来: 高个子选手:“你是高卢的莱丽斯?……到哪都想当老大可不是个好事。” 莱丽斯:“我可没这个意思,不过是想各位陪我走一走罢了,我的信誉诸位也该早有耳闻,虽不说必大有收获,但总有些有趣东西值得你我彼此分享不是吗?” 胆小的选手:“……那个,如果您不嫌弃的话,能否……” 莱丽斯:“您为何如此驻足不前呢?来吧,小姐,站在我身旁,您衣衫有些单薄,是否需要些衣物?” ……莱丽斯是个,很有信誉的,八面玲珑之人。 公认的是,莱丽斯是一个好人。 在单人副本中,她展现出了果决的判断力以及尽可能的耐心,尽可能帮助一切她可以帮助的角色、以及、呃、耍帅,哪怕自己身处险境……听起来像是个危险的圣母和显眼包,所以一开始她进入多人副本的时候,很多人是对她有所顾虑的。 但莱丽斯很快以表现粉碎了这种怀疑。 她在多人副本的表现中比单人要好得多,卓越的沟通能力使她在选手之间左右逢源,近乎无私心的立场使她显得十分值得尊敬,更重要的是,莱丽斯表现出了一种宝贵的品质——她从不企图让其他人承担她所谓善行或者英雄行径的风险,反而能屡次甚至救下一些态度恶劣的选手。 这样一来二去,每次她一参与多人副本,总会莫名被奉为领袖。 “我合作。” 同样身为和平主义者的白无一算是表了个态,当然,和不和平可不是这么一句话就可以决定的,在真正的诱惑或风险面前,这点承诺可没有一点重量: “我会尽量分享我得到的信息,所以我们暂时一起行动也可以,不过,这规则里面对于不要大声说话似乎也有规定,那么多人一起走的话,会有违规的风险吧。” “si,所以,让我们先找到一个大家可以歇脚的安全地方,然后再做打算,如何?” “si?” “是披萨语,这个奇怪的世界貌似会在翻译本语的时候将较短的外语维持原状,” 这人愉快眯起眼,勾起个露出些牙齿的笑,双手一前一后半举、各竖起一只大拇指与食指,先是朝着白无一指去: “当然,我很明白安全的地方可能有限,所以各位若是觉得能自食其力,那便各凭本事啦,我认识几位强大的异能者……六芒星国的大卫先生,法老国的伊西斯小姐,以及,荷南国的戈尔德先生。” 然后,她缓缓挪动身躯,像是操纵一杆机关枪一样将指尖指向她所提及的几人。 其中一名男性之前表现出了加入莱丽斯行列的意愿,在被指出以后,其本来貌似懦弱胆小的表情便顿时一变,随即恢复了平静。 “我恐怕我得拒绝几位的直接加入,因为几位实在是实力超群,我难以保证平衡。” 莱丽斯以平静的语调说。 “别这么冷淡嘛,莱丽斯,也许不需要竞争呢?” 说话的是一名带着许多华丽装饰的女性,从对话内容来看,这应当便是埃及的伊西斯了。 莱丽斯:“也并非同行才可合作,美丽的小姐,我恐怕您的魅力与野性就如您国家历来崇拜的猫一样,令我难以驾驭。” 大卫:“哼,各凭本事就各凭本事,上帝必庇佑祂的选民,使我抵达应许之地。” 莱丽斯:“嗯……祝您顺风?” 戈尔德:“拒绝我可不是个好主意……莱丽斯,你需要一个强而有力的依靠,难道你以为用那把小剑就能守住那些弱鸡?或者,你觉得那个叫白什么的家伙能帮你?” ? 为何把话题扯他身上了?本来呆得好好的白无一一脸懵逼,不过很快莱丽斯就又敲敲她的手杖,把视线吸引了回去。 “区区一把小剑?先生,那我恐怕得嘲弄您的毫无见识,我这一把剑并无个价位或名头,只一面光滑如澄澈的镜子,当你以双眼去瞧,它便履明镜价值;照照耀出窥探者的心胸,大大小正揣测者的眼识。绅士淑女一去探,便瞥着要醉了,而只有恶犬……吠吠叫要喝退其中的影子!” 哇。 持着手杖的女子将那纤细一支黑手杖在手中灵巧挽了个花,最终将尖端指向出声讽刺的戈尔德,令对方的表情一点点难堪了起来。 顺便一说虽然叫旅行作家,不过就白无一看来莱丽斯更像某种现代吟游诗人,毕竟他作品里不少都是诗歌,白无一本人艺术素养不高,看不出其诗歌好坏,但总之觉得很厉害就完了。 “哼……走吧。” 到底没有必要一开始就发生矛盾,那几位较为强大的选手虽然有些不服,却还是离开了,不过他们这么一闹,一些实力平常的异能者虽然有意加入莱丽斯行列却也犹豫了。 最终加入莱丽斯行列的,包括白无一在内,一共12人。 第4章 多人规则:粮食补给 “所以,第一个目标就定在找鹿?” 莱丽斯一边抚摸着自己的下巴,一边朝众人投来目光询问。 “我也这么觉得。” 白无一点点头,回忆起了之前看到的告示; 4.迷雾森林里生活着许多麋鹿,它们拥有大而坚硬的角,性格和平,一般只会出现在草地环境,以地上的杂草为食,麋鹿不会攻击人类,在一些情况下,您可以坐上麋鹿以让它们将您带到安全的区域,但请务必分辨清楚那到底是不是真正的麋鹿。 “但是规则里面只说了它们在草地比较多,这个草地在哪,规则里可没说啊。” “那到高处看看不就行了?” 白无一这句话一出来,另外一名看起来很活泼的女性选手便马上满不在乎地接过了话头,下一秒她像只灵巧的小猴一样朝树木跑去。 “哦哦,稍安勿躁,女士。” 不过很快那根黑檀木手杖就再一次抬了起来,将那跃跃欲试的女性拦了回去。 莱丽斯以十分温和的口吻劝阻住对方,顺便便将眼朝白无一看去: “白先生,介意帮我解释一下原因吗?” “呃,攀爬树木这个行为可能触犯两个规则。” 白无一愣了一下,看着四周人刷一下把视线全集中到了自己身上,有点尴尬地戳着自己的脸…… …… “8.森林中的果实往往十分特殊,不推荐您将其作为自己的食物来使用,并且哪怕只是摘取它们,也可能遇到一些麻烦。 14.树木们看见了一切,目睹了一切,并掌握了一切,切勿伤害真正的森林,若您表现得友好而礼貌,树木们会给予您帮助和奖赏,毕竟,这些雾气也并非它们招来的。” “这两个规则的本质或许是一样的,摘取果实的过程之中最有可能做的事之一就是爬树,或者说,由于果实是树木的一部分,摘取果实本来某种意义上也算是伤害树木吧。” “其实还有一个有点相关的规则,白选手不知道是忽视了还是跟我一样不太确定这一条到底是不是直接联系,那就是:‘3.乌鸦是迷雾森林中最常见的飞禽,树上那些闪亮的光点就是它们’那一条,树木上是有乌鸦的,诡异世界的动物大家也都看过了,往往不是什么常见安全生物,若是挨得近了,也不知道会不会发生些危险。” 专家组这边正在根据规则制定行动的可能途径,以及记录白无一活动范围内的森林状况,来判断整个森林的具体情况……乃至于画出地图。 但这种基本上堪称毫无规整道路的深山老林,和光秃秃的废土是不太一样的,前者制定出地图的难度可以说是后者的百倍不止。 而且更糟糕的是,根据规则: 15.森林没有边缘,森林仍在膨胀,树木仍在繁衍,本来便有的距离只会永远保持,不会多、不会少,企图缩短这一切的步伐是愚蠢的。 这个森林,很可能是漫无边际的,若是白无一等人没有固定一个活动范围,那整个地图的广度简直就是要无限延长,那就算是再强大是制图专家恐怕也得撂担子不干了。 “我想提出一个可能。” 陆笙开口,算是开场白: “所谓的安全区域,会不会就是干净的水源?而水源被雾气彻底污染的时限,会不会就是副本的时限? 本次副本的地形是森林,但从告示看来,森林本身并不是不可进入,只是因为现在大雾才出现了问题。 同时,对树木的表述是‘这些雾气也并非它们招来的’,而树木本身的立场很可能是中立或者友善,必要情况下也许可以通过表现良好来取得树木的果实奖励,应该也是唯一一种安全的采摘方式。” 说到这,她顿了一下,又翻到了公告那边的ppt,指着其中一条规则继续说: “根据规则:‘5.清澈的水源可以暂时吸收迷雾,但吸收了太多迷雾之后,水源便会浑浊,浑浊的水源是迷雾的浓缩,万不可接近其中的任何生物。’ 吸取了雾气的水源会变得危险,所以,雾气应该就是危险的来源,而这种雾气本身似乎并不是真正危害选手安全的东西,而是跟其中的生物有关。 那么我认为,水源还能装住雾气的时候,所谓的异常生物应该也便不会出现,因此水源区域附近应该便是安全的,而当吸收异常的水源也被彻底污染,整个森林恐怕会充斥起变异的生物。 而且,最糟糕的状况是,人类从本质上也是一种动物,选手如果长期浸泡在那种雾气中,会不会被同化?这会不会就是所谓‘成为森林是一份子’的真正形式?就算选手不会受影响,同样需要吸取水分的植物是否也……” “嗯……很有道理,但恐怕在找到麋鹿之前,这些话都得不到验证。” 另外一名专家点点头,先是对陆笙猜测报以肯定,接着不无遗憾地感慨起来: “这次的副本,可能是发现了我们这边以专业知识进行分析的情况实在是太多了,刻意针对这方面进行了防备,这副本之中如此多植物,一一看来,其生态情况竟是与我们世界中的没一个相似……!!!这实在是让人垂……呸,让人遗憾,这副本里面连吃的都得从草木里面找,哎,还好咱们送选手从来是先让他们多吃一些。” “就算失去了经验支撑,科研的思维是不会因形式的改变而改变的。” 柯雪接过话: “其实比起彻底安全的地点,我更希望我们选手能先至少分辨出一类可以吃的食物,危险的区域不是必死的区域,而饿肚子的人在安全的区域也会感到危险,在危险区域便更加致命了,这附近就有许多草木,倒不像麋鹿一般目标缥缈。” 规则13.地上的杂草中具有许多可以作为食物利用的品种,但很遗憾的是,同时也具有相当多含有剧毒的品种,企图将它们靠肉眼或常识去分辨是不可能的,您需要找到其他方法。 所谓民以食为天,正常人类,一天不吃饭就能明显感到饥饿,两天不吃饭体力就明显下降了。 甚至于这还是排除了所谓维生素、蛋白质不均衡后的状况,这副本里目前明令提及可以放心吃的食物只有草,过个几天,大伙怕是就得面有菜色,之后不说饿不饿死,活动体力下降,通关的可能性只有越来越微茫。 第5章 多人规则:遭遇 “诡异,终于丧心病狂到完全一点食物都不给了啊……” “直接让选手去吃来试毒很明显不靠谱,以我们这边正常来说,先让动物去试吃是常见思路吧。” “但是有些毒素在各个动物体质内的作用是不同的,比如我们人类的耐受力就很极端了,其他动物视为毒药的辣椒素、可可碱,我们吃着就完全没问题,这副本里的诡异动物……” 一群专家冥思苦想,最终还是柯雪再度发话,算是给了一个可能的方向: “一般来说,关系越近的动物,因为生理结构越像,彼此之间毒素、疾病之类的耐受力和传染性就越近。 目前副本规则中,给出过‘某种动物可以发出人类语言’的警告,同时,在规则6,也就是关于‘猴子’该蓝星与人类亲缘较近的灵长类动物的描述中,有一句话是:‘它们也是最容易出现那种情况的物种’。 告示对于猴子的态度并不算是善意,其理由就是能将‘可能有问题的果实’作为交换的筹码交给猴子们。 同时,告示对于森林本身的态度偏向善意,因为规则14,也即:‘14.树木们看见了一切,目睹了一切,并掌握了一切,切勿伤害真正的森林,若您表现得友好而礼貌,树木们会给予您帮助和奖赏,毕竟,这些雾气也并非它们招来的。’中其明显有维护所谓‘真正的森林’的行为。 以此,我个人认为,该森林中的猴子应该是与人类较为接近的一种生物,将它用于动物实验,是相对可信的,而将它们用于实验的方式,则可能是以交易的方式,同时,这一交易的方式应当为森林所允许,另外,该森林中的猴子可能并不是森林中的原生生物,它们的来历可能跟迷雾有关。以上。” …… 白无一接到提示以后,算是当着众人的面把这个信息交给了莱丽斯。 要抓猴子实验属于具有风险的行为,他一个人偷偷去试,如果成功了可能能得到点食物,但他又没异能,又守不住,被发现了那就成有枪的人的粮仓了,何况还有失败的风险。 但公开情况下交给莱丽斯就不一样了,高卢人想充当众人领袖,在众目睽睽下得到这一线索便更应身先士卒,白无一嘛,充当个参谋在旁边等着,也算是证明了自己价值了。 “不错。” 莱丽斯听到这主意,先是捏了捏下巴,接着竖起了大拇指。 刚才起,众选手其实都各自沉浸在探索未知森林的紧张中,明面上,大家其实是没有太大发现的(或者也可能有人找到了什么但选择不公开),唯一遇到的动物,也只有那些树上闪烁的“乌鸦”。 但白无一可不觉得那些一明一暗的光点当真是什么乌鸦。 都说乌夜啼,这茫茫长夜,却不见一道鸟类哪怕嘶哑的鸣叫声,相反,偶尔在经过垂落树梢或者某些草丛的时候,白无一隐约能从耳畔听到些窃窃私语。 ……是规则中警告的,不应当理会的言语吗?白无一不知道,但还是选择了一言不发地远离。 “这森林里面,树一个个跟雪山上松树一样,高得一批,也没个钟表,也没个日头,连月亮都没有,要不是这些乌鸦,完全就是茫茫一片黑……怕是过去了多少时间都不知道啊。” 一名有着柔软棕发的男子低声感慨着,漫不经心地用脚踢开了脚边一枚石子,寂静之下,这点响声清晰可闻: “我们已经走了挺久的吧,感觉,这个天好像是不会亮的。” “呃呃,我有点夜盲……” “哎,要是还一点收获都没有,咱们要不然当场休息算了,我腿都走酸了。” 走的时间确实有点太久了,在缺乏收获刺激的情况下,选手们纷纷都萌生了一丝疲惫,特别当前天色倾近于午夜,更是令人昏昏沉沉。 “嘘,” 莱丽斯将手杖插入一片沟壑中,接着将手指贴上嘴唇,令有些喧嚣的众人噤声: “有什么在树上。” 众人立刻收起声音,一些倾向于战斗的异能者紧张捏起拳头,而这时,仿佛为了回应莱丽斯话语般,本来沉睡般寂静的森林窸窣地传出一阵异响,无数枝丫颤抖,接着,一道模糊的黑影从高大而茂密的树冠之上显露了出来。 当那黑影出现时,“乌鸦”们便纷纷飞起,接着远离了这一片树冠。 黑影在树冠之中十分模糊,隐约,只能看出似乎是个人类般身影,只是比人类身材矮小些,又佝偻些,它的嘴中嘀嘀咕咕的,发出宛如窃窃私语般声音,如白无一之前偶尔能听见的是一致的,但许是因它从森林中显露了出来,便更加清晰,于是便能听见那并非真正人类的言语,而是一种随意拼凑音节般怪异的嘀咕声。 “……这,是猴子吗?” “很可能。” “我怎么感觉这猴子比正常猴子更像人……但是,看不清啊,这……” 众人还在紧张交谈的时候,莱丽斯先是蹲下身,随即挥动着自己的手杖,一步步,缓慢地靠近了那个黑影。 当她彻底靠近之际,树上的黑影忽然似躁动了起来,在越发令人不安地低语后,这黑影猛地从那几乎高耸入云的树上蹿了下来,接着抓住了莱丽斯,似乎在对她意图不轨地张开了嘴。 “莱丽斯小姐……!” 有一名女选手有些不安地发出些声音,但又不敢提得太高,只能焦虑不安地盯着被纠缠上的莱丽斯,但后者很快伸出手,示意其稍安勿躁,而下一秒,本来攀爬到莱丽斯身上的黑影发出一阵刺耳的尖啸,随即一下从她身上抽离……又爬上了树,逃走了。 当下,莱丽斯重获自由,但到底众人还是有所顾虑,迟迟不敢和这也许被寄生了之类的所谓“领袖”接触。 “怎么了。” 白无一思考了一下,保持镇定,走了上去。 2.迷雾森林里的动物有部分具有相当智能,它们可能做出像人类一样的举动,并以非语言的方式企图与您交谈,请尊重其习性,以尊敬的态度接触这些生物,但若该生物开始以人类语言与您进行交流,请务必无视并远离,请记住,迷雾森林里不存在人类以外可使用人类语言的生物。 他并没有在那个奇怪生物的嘀咕中感到太多属于“人”的语言,而且,刚才那生物既然接近了他们,便应该算是想要以自己的方式和他们这些选手交流,视而不见显然不算是规则中所谓尊敬的方式……莱丽斯算是给其他人当了出头鸟。 第6章 多人规则:人心不齐 万幸她看起来还好,除了衣领略有一点凌乱外,毫发无伤。 “它在摸我的口袋,我看着,它恐怕是在从我身上找东西吃,” 旅行诗人不在意地拍了拍自己的衣衫,然后张开手,露出半截有块狰狞牙印的块茎: “不过我捡了这个,得多亏了你的提醒……不过啊,恐怕这土豆一样玩意儿是不能吃的,许是没太大毒,它也没给毒死,半吊子。” 她摇摇头,几乎是有些可惜地将那块茎又扔到了地上。 该说不愧是高卢国目前表现最亮眼的选手吗?和诡异如此近距离接触,竟一点情绪波动都无,至今为止还是会被一些场面吓得半死的白无一有些佩服地多扫了对方几眼。 “对了,白先生,您之前是不是跟我一样也听见了?那些窃窃私语。” 干完这事后,莱丽斯便拍了拍还沾着植物块茎的手,用手杖斜撑着身体,朝白无一发问: “看样子并不是我们‘发现’了那些猴子啊,您不觉得,一路上那些乌鸦的明暗,也许是有原因的吗?” 猴子一直在跟踪他们的行踪。 白无一沉默地点点头,看着那些缓缓又聚集而来的乌鸦。 乌鸦们虽然对于选手们很危险,却似乎对于猴子没有太大伤害甚至偏向于畏惧,由于它们是森林中目前唯一光源,猴子一来,它们一散开,那片区域便是要暗下来了,而白无一一行人走了一路,这些点点光芒是时刻都在不断明暗的。 “你认为刚才那个猴子是在说‘人类的语言’吗?” 白无一朝莱丽斯问,她是目前唯一一个和猴子打了极近的正面‘招呼’的人,或许能发现些什么新信息。 “不太像,一般来说,语言是具有一定规律的,而这些猴子的嘀咕更像是‘只是像说话的某种声音’,对于人类来说,语言如果没有规律,那就不可能有含义,就算真是语言,那也不是人类的语言。” 这话有点怪,但白无一姑且能够理解,何况莱丽斯看起来就像是某种很精通语言类的高人,他便也将其视为某种意义上的专家好了。 “不过它离得近了那么一点,我也就能摸到一点它的样子了。” 说到这,旅行诗人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不像是和什么危险动物打了交道,倒更像是经历了一次探险: “真是稀奇啊,这东西好像并没有一般猿猴那样多的绒毛,当然,还是比人类要多一些啦,碰起来与其说是什么猴子,还不如说是侏儒,它貌似还挺饿的,一上来先张开了嘴,那气味当真像坟墓刚挖出尸体样,接着便像是要把我撕开似地用爪子四处摸索起来,我手疾眼快,一下将块茎塞它口里,它便咔嚓下咬住,接着便嫌东嫌西,呜呼哀哉……” “行了行了。” 再说下去感觉这人又要把刚刚经历变成首叙事诗了,白无一姑且打断她的吟唱,把话题扯回来: “现在咱们做什么?麋鹿也好,其他什么也好,目前还没有任何兆头,最多也就是找到了点分辨食物的方法吧。” “嗯哼……大家看起来也有点累了,或者嘛,也可能是有些自己事要做。” 光照回返,莱丽斯那双青色的眼便重新于黑暗中浮现,略带一丝深意地瞥向那些好像只是在无意义抱怨的人群,面含轻笑: “所以现在就先休息一二吧,白先生呢?您也有自己的事要做吗?” “我恐怕是没有。” “啊哈,那挺好,我正要做点小事呢,既然您空闲,便随我来好了。” 队伍里面的人心还没聚集,大家都有自己的小九九。 一些选手恐怕是由提醒或者异能得到了些其他什么信息,现在急于独自行动,于是便伪装成抱怨来拖延队伍的进程,就算莱丽斯再怎么做动员工作,恐怕都是无意义的。 不过旅行诗人貌似也并没有真的当统一管理的大领袖的心思,与其说她是想要带领众人,不如说像是在看着大家的情况,万一有什么,离得近,也便好出手之类的。 若是这样的话,那哪怕撇去好不好控制的因素,那些强大的异能者恐怕也不是很适合加入莱丽斯的队伍了 不过白无一倒是没想到莱丽斯自己也会想单独行动。 …… “风吹向的地方,我估计是更接近草地的。” 在安排完众人暂且就地休整之后,莱丽斯领着白无一以及两个似乎较为信任的异能者单独走了出来,一脸自若地进行着谈话: “你们的专家组也好,自己也好,估计都应该分析出来安全的地方很可能是水源附近了吧,而麋鹿只会出现在草地地形,也就是水源肯定在草地地形以内,雾气又会被水源吸收,雾气被吸收,自然会出现风,所以根据体感风向,我们就可以找到通往草地的道路。” “……你早就想出法子了?” “是啊。” 看着有些惊讶的白无一,莱丽斯颇为满意他反应般,点点头笑着回答: “不过这个消息要是轻易给出去了,就能让一些不太安分的家伙确定我们的路线了……哈哈,可不能直接告诉太多人。” “那现在……” “哎,我可不知道白先生您居然有能伏击我的可能啦?” 啧。 白无一露出一副无语的表情,而佯装惊讶的莱丽斯看到自己希望反应后,便满意笑了起来,她摇晃着手杖,将其符合愉快心情般转着圈: “开玩笑开玩笑,在这里的各位可都是我选出来的心腹,出于对阁下等的信任,我可没这个情报能一直瞒住各位的希望……而且,路上总会有各种各样的麻烦,以我一人之力,恐怕无法支撑,对吧?” “呃,不知莱丽斯小姐叫我来是有什么打算,但是,如果能有帮上忙的部分,我肯定会尽量帮上的。” 被叫出来的其中一名男性有些迷茫,但还是表忠心似地开了口,此人一副中东长相,敛着层极薄的八字胡,身形瘦削,显得青涩而文弱。 “波斯的哈桑先生,” 莱丽斯交出他名字和国籍: “我知道您的异能,您在现实是一位杰出的宝石鉴定师,这一经验为您赋予了额外的观察能力,使您能看清一些在副本中被称为特殊的东西,对吧。” 句意应当是询问,语气却是极肯定的。 第7章 多人规则:各有心思 “是。” 哈桑有些不自在地扯了扯自己衣服,他显然有所隐瞒: “怎么了吗?这种提示并不算是最清晰的那一种……比起有些干脆就能看出规则延伸的选手,我这点技能可以说很没用了。” “我并不想逼问您,所以,如果您愿意说您再说吧,并不是只有您一人因顾虑信息的独有权而选择将其藏下,” 莱丽斯的态度很好,虽然算是在追问,但她语气平和,神情真挚,与其说说是在逼问,不如说在像个朋友一般劝说: “只是,我刚刚发觉您脸色苍白,好像看到了些不详事物,您的顾虑与恐惧也许并非毫无解决的方法,若您能将其说出,以我之力,以在场诸位之能,也许能正好能将其弥补。” 哈桑看了看周围并不算多的人,然后缓缓把视线挪过白无一和莱丽斯,死死凝视着,白无一知道他这是把自己跟莱丽斯当成坚实盟友了,高卢的旅行诗人一直在跟他搭近乎、嘶,不对,仔细回忆一下她好像在随时随地跟在场所有人搭近乎……但白无一到底有些名声,在其他人看来身份更特殊,于是反而倒容易被跟这风云人物扯为一类。 “……有些光,跟那只奇怪的生物,或者说猴子是一样的。” 半晌,哈桑似乎有些沮丧地叹了一口气,接着,以严肃语调公开了自己发现: “我不是说乌鸦跟那些猴子是一个东西……而是那些光,或者说发光的东西,我也不知道那具体是什么——这里实在是太黑了,除了那些奇怪的光点简直什么都看不见,黑得有点不正常……天上明明没有什么云,或者是雾完全把天空遮挡住了?” 波斯人嘀嘀咕咕,而那边,莱丽斯“嗯”了一声,便捏住了下巴。 “但那好像并不能让您做出那样反应?” “……我害怕是因为当我凑过去看那光的时候那乌鸦好像动了,而且好像是朝着我来的,我本来想遵循规则,但那只猴子那个时候也出来了,就把那只乌鸦惊跑了,那就正好没什么事了。” “原来如此,对了,我想再问您一个问题,” 莱丽斯又点点头,忽然冒出一句话: “在那猴子出来的时候,您在它身上看到了反光吗?” “……没有?” “一点没有?” “……一点没有。” 也没说清楚问这句话到底是为了什么,高卢的诗人只是思考着,缓缓踱步,又把问题抛向另外一名被拉到这边的女选手。 “环保国选手戴安娜,您的异能是能根据四周生物活动所产生的二氧化碳进行热能追踪,因此一切迷雾都应当无法蒙蔽您的双眼,因此我向您询问,您在之前的路途上,是否当真看见有如刚刚袭击我的生物一般生物在跟踪我们?” “啊,这个……” 环保国选手沉默了一下,不知道犹豫了些什么,但最终还是吐出答案: “没有……它们是突然出现的。” 嗯?环保国这一回答倒是有些出乎白无一预料,他还以为那些生物可能只是被选手们响动所吸引过来,现在看来,它们出现在这里的主要原因并不是因为选手,甚至说不定就是随机的。 “它们出现的地方是否有所特征?比如……是否迷雾尤重?” “的确如此,莱丽斯小姐,这些生物的来历并不重要吧,您瞧,规则中也说过‘若您见到从未见过的生物,请不必恐慌,安静离开不要打扰它们即可。’,那小猴虽然骚扰了您,可也没给您造成些什么实际伤害啊。” “只是问问。” 莱丽斯眯起眼,接着将表情缓慢变为一种微笑,把手杖贴到背后,看向白无一,而此时,远处忽然传来一声竭力压抑却仍是颇有声音的惊呼。 “……!” 莱丽斯一言不发,立刻朝着声音来源跑去,白无一思索了一下后也姑且跟了上去,哈桑紧随他两人其后,最后跟上的是戴安娜。 声音的来源正是之前选手们休息的地方,之前向莱丽斯表达过关切的那名女选手此刻正脸色苍白,身边像是被鬼火包围一样缭绕着许多光点。 那正是本该栖息于树木上的“乌鸦”……该说果不其然吗?这漆黑的东西压根就不是什么乌鸦,身上攀附的与其说是羽毛,不如说更像是某种藻类疯狂繁殖后又混上些湖底污泥所糅合的劣物,头部呈现出骨头般结构,没有皮肉、没有眼珠,空荡荡的眼眶中不包含哪怕一丝生气。 这样的结构,连是否会呼吸都是个值得怀疑的问题……更何况发出什么鸟叫?而至于为何现在白无一能如此清晰地表述出这诡异生物的结构,则是因为这些“乌鸦”口中叼着的各不相同的许多种小物件,其色泽、品种、各自不一,唯一的共同点便是这些东西都或多或少地发着或者反着些微弱光芒,这毫无疑问便是树梢上黯淡光芒的真正实体。 黑鸟……如果那还能称之为鸟的话、尖锐如刀子般的鸟喙此刻正对准了那名女选手,周围的选手有的不知所措,有的则甚至悄悄退了几步,置身于事外,最恶劣的果然还要属那批兴致勃勃的,他们看着狼狈挣扎的女选手,满脸好奇与嬉笑,像是一群正欣赏着好戏的舞台观众。 没有任何犹豫,莱丽斯一下便跃了过去,随即立刻将被光芒与黑鸟彻底包围的选手按倒在充满泥土与草腥的地面上,护在身前。 黑鸟们沉默着。 “嘶……” 狰狞的尖爪一刹便刺破了莱丽斯厚实的风衣,露出下方白色的内衬来,而鲜艳的血液在黯淡灯光下一点点将这一抹白色晕染,黑鸟们沉默地端详着匍匐的两人,其中几只歪着头,仿佛挑剔着一盘不算满意的盘中餐,它们将爪子越发深入地刺进莱丽斯的后背,扯住其中被纤弱神经联系的血肉,撕拧着…… “啧啧啧,这可真……嗯?不是,关我什么事!?” 就在白无一为这血淋淋的一幕万分心惊之际,许是看得实在出了神,一名之前兴致勃勃的选手当是往前走了几步,于是离得太近,算是反向凑出了些“光点在以明显的趋势逼近”的条件,终于是引火焚身,便也被一些无声的黑鸟纠缠上了。 这选手于是爆发出一阵痛苦的叫喊……这也是理所当然,在他的手捂上面部之际,一只黑鸟便立刻凶猛地刺来,接着,竟是一下如飞镖般扎透了他的手掌。 第8章 多人规则:清风遇鹿 哦,该死……白无一立刻抽身,远离这一场过度的混乱,万幸被殃及的池鱼最终也只有那个幸灾乐祸的角色,在一番翻来覆去的啄食并没有取得一丝效果……对于莱丽斯这边,甚至可以说几乎连一道痛呼声都没激出来。 黑鸟们沉默地走了,正如它们如何悄无声息地飞来,血腥的气息弥漫在寒冷而阴暗的森林中,混淆了草味,更近于铁锈。 “好了,没事了。” 从草地上匍匐的人站起来,轻轻拍了拍被压住的人,莱丽斯似乎有些漫不经心地用手按住了自己的背,有些忧郁地叹息了一声: “真可惜,我还挺喜欢这件衣服的。” “需要的话,我为您修复一下。” 一名异能者走出来,神色有些郑重地开口,他是刚才神情担忧却不敢接近的人之一,这种冒着生命危险的情况,选手们出于各种各样的动机是自有理由不上前的,但既然现在危机解除,帮解决了危机的“英雄”解决些不会有大问题的麻烦,这些选手还是很乐意的。 幸灾乐祸者毕竟是少数,哪怕那些冷脸旁观的人,也确实记住了莱丽斯言行一致的义举,难怪她信誉良好,光是把名字放出去便能让许多人信服。 而白无一本人也是记住她这一行为的人士之一。 那名异能者的能力并不是治愈,只是能将事物还原到一段时间之前的样子罢了,甚至也只是无生命的事物而非生物,尽管似乎是个潜力很大的异能,目前却仍显得羸弱。 万幸,就如规则所说,这种袭击在得到正确应对后并不会导致什么致命创伤……与其说是伤害巨大,不如说是折磨巨大。 那名幸灾乐祸的选手仍倒在地上,不断凄惨地呻吟着,却无人理会他,之前与他一起“灿烂微笑”的同类此刻也正满脸兴高采烈地看着他笑话,至于其他人,则是更加不愿理会此人的。 最后还是重整仪容的莱丽斯走了过来,用手杖敲了敲他的脑壳: “我想您应该尝到些苦头了?罢了,起来吧,接下来的路可还漫长着……而且,我们必须快点离开这里了。” “……呃呃,我想休息一会儿。” “不行。” 莱丽斯微笑着,语气中却充满了警告: “白先生,能烦请您当一回教师吗?您作为理论家的威信不可动摇,我想,您一定明白我们现在处于怎样的境况中。” “我们违反了规则第11条。” 白无一接过对方抛过来的话头,有些警惕地抬着头,企图在森林的无数阴影间窥探远方。 11.森林之中存在猛兽,无论您多么为眼前的风景而陶醉,请勿发出过大的声音。 猛兽是什么先不谈,刚刚那个女生遭遇突然袭击,发出的惊呼声既然能被白无一等人听见,那必然也能让其他什么听见。 这里并不安全了…… “轰隆、轰隆……” 白无一刚刚冒出这个念头,便听见远方似乎传来一阵沉重的闷雷声。 “……” “轰隆、轰隆……” 不,这不会是雷声。 间隙太短了,还在一点点越发巨大地逼近……不会错,这一定是那所谓巨象的迁徙声,大地似乎都开始颤抖,森林战栗地以枝丫通报着这一信息。 黑鸟被惊飞,本就黯淡的光芒更加昏暗地沉寂,被雾气与林森阴影遮挡的视线几乎什么也看不见,唯有指缝还传来寒风刮擦的料峭,以此感到风向何处而行的方位…… 一双青色的眼朝巨响瞥去,然后。 “跑吧,各位亲爱的朋友,若不想因窥探大神宙斯而死,便随我赶紧离开这里吧。” 她快速跑起来,远离了那巨大而不见正体的声响,后面本来神色各异的人们也便赶紧回过神来,跟着她跑去。 许是因顺风而行,白无一只觉步履快了许多,当面前树影一点点从身侧消逝,当血腥味散去,森林清冷雾气又一次取代它成为白无一肺腑中最常气体后…… “草地……” “虽然不是大片那种,但是,这个地形一定……!” “看!快看看!那个那个正低着头在吃草的是不是就是麋鹿来着?” 视野陡然开阔。 在众人兴奋的目光中,一片只有少数树木点缀的绿草之所便暴露在众人眼内,雾气一进入这一片地方,便一点点稀薄至肉眼可见的程度。 一只长着坚实两角的巨大生物正潜心地俯首于枝繁叶茂的草木之中, “这真是鹿吗?” “从特征上像,但是从我们常识来说完全不对就是了。” 见到这生物之后,众人先是一片兴奋,接着却是明显的怀疑。 这也是理所当然。 规则之中所说的麋鹿从名称上是一种现实所具有的动物,实际所见,却是一种如浅草般颜色的奇特生物。 不止是颜色,这生物身材庞大,也如一般动物般以四足站立,身上覆盖着一层肉眼可见的浓密毛发,这些毛发蓬松而凌乱,比起毛发更像某种水草,风一吹拂便微微摇摆,像水草在池中微微的荡漾。 可以说与真正的麋鹿毫不相干,唯一让众人判断出其身份的大概只有那一双大而坚硬的角吧,与其说是角,不如说是两大块纠缠树指一样的构造,乍看之下,竟有些神话般的隐秘美感。 “规则里面也说过可能有假的麋鹿,” 哈桑盯着那奇怪的生物,迟疑地开口 “这……我觉得还是别上去会比较好吧?” “但是,如果错过这一次,不知道又要多久才能找到麋鹿了。” “规则里面又没说碰到假麋鹿就会死,怕什么?规则不也说了,这森林里面的生态环境多得很,动物也多得很,鹿长得跟外面不一样也很正常,我看那乌鸦不也长得跟真正的乌鸦不一样!它说麋鹿和平,那刚好上去试试嘛,和平的就是麋鹿,不和平的就是鹿肉!” 一名实力还算不错的选手搓搓手,颇有些跃跃欲试地从树丛中走了出去,莱丽斯皱了皱眉,但最终还是默认了他的行为。 规则里面确实并没有碰到假麋鹿之后会发生什么……如果将假麋鹿仅仅看做一种“从未见过的动物”的话,大抵按照第一个规则,发现不对之后就安静离开、不要打扰就行了吧。 那选手蹑手蹑脚地走到了那奇特生物背后,他看起来倒像是有些狩猎经验的,在草木里走起路来,竟也不见碰到一丝树叶,而当他终于来到那生物背后,他便悄悄伸出手,把胳膊朝那“麋鹿”的脖颈处抓去…… “等等。” 白无一走出去,拦住了他: “这应该就是麋鹿没错,不过我不觉得现在我们就该骑上去。” 第9章 多人规则:伤者祈怜 “……龙国的那个人?为什么?你该不会是想独占这东西,偷偷跑到安全区去吧?” 被一把拦住,那选手本来脸色一沉就要发火,但当他看看白无一的脸时,这种恼怒的情绪便不得不收敛了一些,但仍是犟着脖子,以狐疑目光凝视着这横叉进来的人。 白无一并没有第一时间理会他,而是把视线继续放在那“麋鹿”身上,就在刚刚,那鹿听到了背后的骚动,便把脸缓缓转了过来。 它并没有逃跑,也没有惊慌,反而很平静地凝视着身后发生的一切,椭圆的头颅上只有一枚巨大的、黑色的、像是眼睛一样的构造,但既无眼白亦称不上瞳孔,倒更像是一枚微缩的黑洞,隐秘镶嵌在那杂草覆盖的面庞上。 类似下颚的部分有一张“嘴”,圆形、有着许多根须般长絮覆盖,现在还在蠕动地咀嚼着一些乱七八糟杂草。 “……” 白无一没有说话,只是朝那麋鹿略为歉意地鞠了个躬,算是道歉。不说话是因为怕它从这里面学会了人话,毕竟之前副本中真菌的学习方式他可还历历在目,道歉是为了符合森林的规则,以不失礼数的态度对待这森林的一份子。 “麋鹿”沉默着,以那深邃的“眼”观察着白无一的一举一动,它表现出了出奇的智慧,向后略退一步,随后也朝着白无一微微颔首。 “喂、你……” “回去说。” 白无一一把扯住那选手,把他硬生生拽回了树林里,当确认那“麋鹿”不会被打扰后,才抱着双臂,看着还时不时偷瞥着那生物的选手开口: “我也不觉得这森林里麋鹿肯定跟蓝星长得一模一样,正常鹿我觉得也不会吃那些乱七八糟的草,但肯定符合规则里面明确给出来那些特征,相反,假的肯定也至少不符合其中一项,但现在我们找它应该没什么用。” “怎么说?” “规则的原文、呃,我记不太清……谁记得说一下,我这边只能说个意思了。” 白无一有点脑壳疼地敲了敲自己头,而一边就有个戴眼镜的选手凑出来,用一种看热闹的态度接话: “4.迷雾森林里生活着许多麋鹿,它们拥有大而坚硬的角,性格和平,一般只会出现在草地环境,以地上的杂草为食,麋鹿不会攻击人类,在一些情况下,您可以坐上麋鹿以让它们将您带到安全的区域,但请务必分辨清楚那到底是不是真正的麋鹿。” 换而言之,正常来说没有大而硬的角的不是麋鹿,出现在森林里的不会是麋鹿,不是以杂草为食的不是麋鹿,攻击人类的不是麋鹿,外形倒是次要的。 又不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物理规律,副本中物种名字与外形的货不对板是一种常规,正如在分辨食物的那条规则中所言,“企图将它们靠肉眼或常识去分辨是不可能的”。 刚才那只奇怪的生物,除了长相特别了一点,其他一些特征都很符合规则表述,那它就是麋鹿。 “那既然是麋鹿,我骑上去又怎么了?你是觉得我要独吃还是怎么的?” 说这话时这选手其实有点心虚,别说,他还真有点那样的心思。 这里看到的麋鹿只有一匹,谁先坐上去,谁就抢得了先机,若是安全区有限,那更是大大占据了通关机会。 “这方面先不谈……” 白无一这边,对于这个可能性只能说不是没想到。 要不是这里麋鹿只有一匹,他倒也不一定要把这人拦下来,他这个人喜欢在副本里面搞实验,若有许多样本,白无一倒也不介意把这位竞争意识明显挺强的选手当小白鼠,但只有一匹的情况下……若是得罪了那鹿,把机会彻底丧失掉了,那可就亏大发了。 “你有没有注意到,骑上去的条件?” “……呃,这也太模糊了,我觉得现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情况怎么就不算‘一些情况’呢?” 那选手怔了一下,接着明显是反应过来了,但还是挠着脑袋嘴硬地嘀嘀咕咕着。 白无一阻止他的关键正是这个“一些情况下”的前缀。 这人既然刚才能做出那种冒险行为,恐怕是个比较粗枝大叶的人,规则里这条件又写得如此模模糊糊,字数又多,他一时漏了倒也正常,不过正常归正常,承不承认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是这样。” 莱丽斯不知道什么时候也从森林里面一路溜了过来,一脸好奇地凝视着那奇特的“麋鹿”: “不过总是得找到些法子让这位森中住民能为我们领一下路?贸然骑上去确实是件太失礼的事了,对于森林来说,也许甚至可以算一种伤害。” 至少白无一是不觉得假如有人吃饭吃得好好的,被人突然骑上去(山羊跳?),这人的反应会是好声好气把犯人带到安全的地方…… “正好,我想请您试试。” 想到这,他倒是忽然升起了一个主意,把视线转向风度翩翩的旅行诗人: “烦请您脱下外套,把那伤口漏出来下,然后去和那只麋鹿打下交道?若要说友好的生物会在什么情况下愿意载人到安全地方的话……很多时候,也就是伤者了吧。” “这个时候怎么又开始靠常识推断了?” 刚才的选手不服地发出抗议。 “因为森林中的生物会以接近人类的方式跟人类沟通啊。” 白无一指出另外一条规则中的一些内容。 他记的基本只有含义,但其他人倒是记得些本体内容: “2.迷雾森林里的动物有部分具有相当智能,它们可能做出像人类一样的举动,并以非语言的方式企图与您交谈,请尊重其习性,以尊敬的态度接触这些生物,但若该生物开始以人类语言与您进行交流,请务必无视并远离。” 莱丽斯把相关的规则原文说了出来,相当于做了一个补充。白无一其实一开始想过为什么她不让所有人各记两条左右规则来保证规则不会被遗忘,但这个念头在后面队伍的一次次分歧之中早就荡然无存了,那样保存,比起帮助,倒是更给了别有用心者篡改他人记忆的条件。 “总之,除了不会说人话以外,这森林里的生物确实是通人性的。” “也不一定不会……嗯,总之,如果它们能以非言语的方式跟我们沟通,就好像我刚刚做的那样一样,那么我们这边也肯定能用同样方式表达自己的要求,所以,莱丽斯小姐,这个方面恐怕就得拜托您了。” 第10章 多人规则:公平交易 “没问题是没问题,我只担心它载着我就跑怎么办?那样我们两边要重新找回来可都不是件容易事啊。” “……要不您学学那个、那个什么童话来着……八十老妪下班回家惊闻两大胃王小孩把家啃光悲愤索赔却反遭反杀……” “汉赛尔与格莱特?” “啊,对,就是在地上扔一下石头?” “噗,” 白无一这个近乎胡说八道的提议只引得了诗人哈哈大笑,她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地拍了拍白无一,接着摆摆手: “不太行,好啦好啦,我看看能不能用剑留下点痕迹 感觉这片草地也不远,应该不至于一下子被带没影了,实在不行,我就把血滴在草上面……” “感觉会死……要不你让那个憨批代你?” 白无一说的憨批是指之前因为幸灾乐祸而被牵连的那名选手,不同于莱丽斯,那个家伙当时被乌鸦啄着叫的可凄惨了,但以白无一个人暗戳戳的想法,倒觉得这种人叫得越惨越让人赏心悦目。 “你都说他是憨批了,那岂不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诗人眨眨眼,一副笑眯眯的表情: “好了,总之先试试,我要是真回不来,那我也去安全地方了,是占大便宜嘛,再说这能不能上去还是个没准的事呢,我要是不在,我知道的信息你都知道的,就得麻烦刺猬先生当下领头羊咯。” “啥?” ……所以她之前特意把白无一也拉到询问的地点就是为了这个?让他当这么个副手,这么个她不在时的顶替队长? 白无一来不及回答,毕竟诗人一说完便离开森林的隐蔽,将足踩向一枚凝霜的杂草,向那仍专心致志的生物走去了。 “麋鹿”依然只是进食着,均匀而缓慢的咀嚼动作从它嘴部奇特的絮状结构中表露而出,让人感觉它并不是十分饥饿,而只是在百无聊赖地打发着时间,而当莱丽斯彻底站在它身旁,这路的动作便顿了一下,又将那奇特的头颅抬起。 其他选手也纷纷从森林中探出头来,以探究目光注视着这在本次副本中,选手和诡异可能是首次的友好会晤……毕竟,之前哪怕是没有造成太大伤害的猴子,相处的经历可也不那么愉快。 莱丽斯先没有着急脱去风衣,她先仔细观察了一下那“麋鹿”所进食的食物,接着俯下身,从地上采摘了一些和那生物之前所食一致的杂草,将其摊开在手心,然后一点一点缓慢接近了那“麋鹿”。 “麋鹿”踢踏着步子,对于诗人的行为似乎很是好奇,它歪着头,明明没有鼻梁结构却传出些呼气的声音,接着一摇一摆地靠近了莱丽斯,从她手中叼走一截杂草。 直到对方收下礼物……或者说,筹码之后,莱丽斯才褪下那厚重的黑色风衣外套,漏出沾染着大片血迹的白色衬衫。 “……” 她一言不发地指了指自己的伤口,接着做出恳求的肢体动作,而那“麋鹿”在看见她伤口时,先是端详了许久,随即背过身,朝远处走去…… 失败了吗?至少应该没有惹怒那生物……就在白无一这样考虑呃时候,那“麋鹿”在远处逗留了一会儿,却又缓慢地走了回来。 它不紧不慢地绕过莱丽斯,走到她背后,絮状的口器不断咀嚼着,接着忽然贴到了离诗人只有几厘米的地方,一些选手为此发出些惊呼,但“麋鹿”和被凑近的诗人都并不在意。 “那是被它咬碎的草吗?” 眼尖的哈桑轻易地窥探见了黑暗中发生的一切: “那个鹿一样的生物好像在把嘴里嚼碎的草往莱丽斯小姐的伤口上涂……她的伤是不是好一点了?” “止血药草?好东西啊。” 不理会周边的议论,“麋鹿”涂完这一遍草沫,便又悠哉悠哉地转过身,随即在将风衣重新穿好的莱丽斯面前,几乎是有些慵懒地坐了下来,把背后朝向诗人。 这应当是允许了她的骑行,“麋鹿”果然是友好生物……不,能做到这个地步,已经不是友好两个字能简单形容的了。 莱丽斯走上去,先是感激地抚摸了一下它的头,接着朝选手们所在的地方指了指,但那“麋鹿”也不知是没有理解她的意思,还是本来就不打算管这事,总之,它连头也不抬,只是催促般发出鼻息。 最终莱丽斯还是选择了骑上“麋鹿”。 “……追。” 在“驼鹿”重新站起的一瞬间,一些急性子的选手终于坐不住,几乎是立刻火急火燎地追了上去,白无一倒也从树林里走了出来,把视线死死跟随着那动作的“麋鹿”。 它不理会喧嚣,它不在意他人,只是缓缓地驮着刚刚结识的诗人,以一种众人皆可追上的轻缓动作,慢悠悠朝草地深处走去。 …… 等白无一有些一脚深一脚浅地踏上这处水草丰盈之地,眼前的迷雾一下便消散。 林间寂静无声,唯一道粼粼的清泉怡然卧榻于林木间,茂密草丛柔软湿润,可没小腿,风一拂,便若美人长发般柔顺地荡漾。 抬起头,夜空清澈,将其斑斓的群星彰显于众人眼前,这种斑斓太引人怀恋,令他本能地长吸了一口气,然后吐出一口混着潮湿的白雾……这雾气也很快消散,并未淤积于眼前而遮蔽视线。 其他选手也是差不多反应,几个跑得最快、胆子最大、异能或许也最强的,已经跑到了那悄然出现的林中清泉旁边,他们将手伸向这在规则中最有可能的安全所,将其中清冽泉水捞了起来,贪婪地滋润着自己的口舌。 哈桑为此有些顾虑地看向白无一,问: “不制止他们吗?” “都是安全的地方了。” “可是,如果水源可以吸收迷雾,他们喝了这水不会导致水能吸收的迷雾变少吗?” “别说这么几个人了,就是我们全队乃至全选手一起喝,对于这泉水也产生不了什么大影响吧。” 白无一有些无奈地回应,他算是发现了,哈桑看着留着胡子,像什么粗枝大叶的大叔,性格却是多疑多虑甚至于有些畏手畏脚了。 和白无一本来确实担心的有限水源不同,这一道令人心旷神怡的清澈水源相当之大,虽确是泉水,却也完全足够这一片森林中百十只动物的生活所需。 唯一令人不安的便是这泉水的面积似乎有些太大了,所谓,接触面积越发,反应越快……也不知这情况是否会导致迷雾腐蚀速度变快。 第11章 多人规则:驻扎 于是他拍了拍对方,劝告着说: “与其现在就因噎废食,我反而倾向于现在尽可能喝水、吃饭,保留体力,现在不喝,之后迷雾要是真把水源腐蚀完了,那想喝也没辙了,我们选手的状态也会不佳……你也去吧。” 说着,白无一便迈开步子,在这湿润而丰沃的草地上小心翼翼前行。 尽管并非到了暗藏险恶的沼泽地步,但此处地面的确太过湿润柔软,以至于白无一有些担忧自己的鞋会不会直接吃进许多污泥。 就在他纠结于要不要直接脱了鞋前进之际,一阵极轻微的呼气声吸引了他注意,令他抬起头去看。 持着手杖的诗人正从奇特“麋鹿”身上落下,鞋底甚至未染一丝泥泞地接近那冷冽清泉,此刻正将手杖夹于腋下,感激地轻抚着那“麋鹿”与这草地极相似的毛发。 她应当是具有些马术经验的,一上一下之间,有着门外汉难以企及的潇洒与干脆,刚才一路这人骑着“麋鹿”踱过茫茫草木时,也似完全取得这奇特走兽指挥权般使之恰到好处地前进,既不太过缓慢令跟随的众人不厌其烦,也不太过快速以至消失在茫茫迷雾内,跟随者们无一个因疲惫发出喘息,于是也不大可能触犯那寂静的规则。 而现在,在莱丽斯抚摸的手掌下,那走兽并未专门理会她,但倒也未逃跑,只是悠然地将首贴到泉水旁边去,絮状的口部与其说在喝水,不若说在“嚼”水,背后一只长长的尾巴轻轻摇晃着,显露出一丝惬意。 “我们到了啊。” 当白无一接近那人时,她并未抬眼,却一下察觉他的存在: “挺好的,只有一个伤的。” “你的伤彻底好了?” “至少不怎么疼了,那乌鸦可真过分不是?与其说是要给予我这冒犯权威的人什么惩罚,不若说像个刁蛮的姑娘似的,用尖锐指甲掐着负心人,要个交代与说法……吁,未免太横啦。” ……好怪的说法,白·无跟女生打交道经验·一看着这人内容像抱怨语气和表情却笑嘻嘻的样子,有些无语地摇了摇头。 “你不怕它们学会我们说话了?” 把这个话题撇开,他把视线看向那匹似乎全心放在了咀嚼的“麋鹿”身上: “而且……这里还不止这一只吧,就算它帮了我们,规则里也没说麋鹿里面一定没有出现所谓‘那种状况’的个体。” 白无一说的没错,这清澈的泉水旁有的“麋鹿”可远不止确实给予了他们帮助的这一只了,往迷雾中一探,再细细一数,有起码十几匹毛发凌乱身躯庞大的奇特走兽此刻正围绕于这泉水一旁。 它们或近或远,或密或疏,但能看出大抵应当是一个聚落,其中大多对于选手们的到来并无关心,只有些较小的个体,似还未养成那稳重性格,于是将那奇特的眼好奇窥探向选手们。 大多选手在副本中养成了对于这些副本内生物的警惕心态,但仍有少数,也不知是因异能性质对自己行为具有信心,还是如莱丽斯般另有原因,总之,仍是有一些人在企图与这些生物亲密接触。 其中一个代表就是白无一之前见过的环保国选手,戴安娜,此刻她正在主动向一名幼小“麋鹿”接近,而那小鹿的母亲则被这一行为吸引了目光,难得地主动将视线放于选手身上。 “水源仍是清澈的,这里就是安全之地,” 莱丽斯的回答能看出她行为绝非因盲目的信心: “刚刚才受过帮助,不给予回报未免太过失礼,何况免费往往最贵……话说,白先生觉得这些麋鹿的食谱可以作为我们食物的参考吗?” “我不知道,这物种看起来和我们相去甚远。” 箭毒蛙能吃些剧毒食物为自己增色,而人类触之怕是便要即死,其他生物吃得的东西,人当真不一定吃得。 猴子这种东西,虽然在诡异副本这边也不太一定和人相似吧,但起码比起这除了名字跟蓝星生物是一点不搭的所谓“麋鹿”像,比起直接参考对方食谱,白无一宁愿冒点风险和这些似乎可以交流的生物交流,就好像之前莱丽斯展示自己伤口时所做一样。 但这种交流也不是没风险,在安定下来之前,白无一还没感到太过离谱的饥饿(可能是在副本里饿习惯了),也就不着急直接解决这事。 更关键的当然还是已经找到的水源,于是白无一像个顾问一样给出自己建议: “但至少我们可以在这里先进行一下营地的修建……比如要不要点火,怎么点,然后睡觉地方的搭建和守夜人员的安排之类的。” “如果能找到些无毒的杂草、叶子之类东西,或者更好一点,能找到些能做成物品的皮囊的话,我倒是想趁着现在时机多保存些水资源,不说能不能对迷雾起效,比起生物,人可是更少不得水资源的补充。” “确实……莱丽斯小姐的野外求生能力很强来着,这样,我们分为两组人,一组继续留在这里,先简单搭建一个休息的地方,然后和麋鹿们尽可能沟通,另外一组人尽可能出去收集一些杂草乃至于果实之类东西,不说能不能跟那些猴子实验了,能多收集一些也是好的。” 说到这,白无一顿了一下,尽可能委婉地提醒了一下这过分乐于冒险的伤员: “以您的性格,您可能想要自己跑出去冒险多一点,但这方面恐怕得看看情况,外面的生物之类跟蓝星没有可比性,您的辨识经验可以说毫无用处,而且您虽然运动能力不错却也没到不可替换那个程度,现在还受了伤,倒反而是搭建基地这边,您的经验可参考性可能更高,所以我个人是倾向,您留在这个地方的。” “我知道。” 他本来以为这人可能会反对,或者至少倔一下,没想到莱丽斯只是平静听完这话,连一丝意外情绪都没出现,只是更胡乱地揉了一把那奇特“麋鹿”头上的杂毛,惹得后者难得抬起眼,看了这人一眼。 “我会留在这个地方帮着至少建完基地再说,虽然不可能全程呆在内部,白先生呢?我推荐是您也暂时留在基地里面,最好跟这边的选手们沟通一下,了解一下现在情况。” 第12章 多人规则:建设基地 “……您到底打算让我在队伍中充当什么角色?我不觉得我是个很好的领导,如果您想要一些主意或者说点子,我可能可以提供,但我的确不认为我有如您一般带领很多人的精力。” “虽然我不太赞同您的话,不过一些点子就够了,您的点子的确救了很多人,不是吗?” 莱丽斯眨眨眼,自得地笑着,那双发亮的青色瞳孔盯着白无一,里面充满的是一种信任,但并非单向着白无一一人的信任,比起约瑟夫几乎无凭无据又来源不明的态度,此人好感来源极度鲜明…… 比起白无一本人,她更信任的是自己的判断能力,可真是个傲慢到不由分说的人,这一种对于自身美好的确信几乎让白无一有些羡慕。 于是他叹息着,捂住自己的头: “好吧好吧,不是,我认识的人信我也就罢了,你也不认识我啊……先说好,我出问题的概率不小的,好几次差点g了要不就是npc救回来要不就是队友,你自己……看着办吧。” “副本是最好的舞台,比起什么hr可都能展现出人的风采,若是有机会,我可还想跟那位安德烈先生见上一面呢,那人也当真有趣,对吧?” “……那确实。” 莱丽斯进行了话术\/快速交谈判定,大成功,白无一好感度+1(?)。 感慨于这家伙是真会说话呀,白无一摇摇头,看着旁边一圈的选手差不多都到位甚至有点无聊了,便最后打算给话题收个尾: “好了,差不多可以开始干正事了,你还有什么想说的不?” “嗯……” 莱丽斯若有所思,放开了抚摸“麋鹿”的手,朝着草丛那边缓缓漫步而去。 就在白无一思考她到底要做些什么的时候,那诗人便忽然一点点走到了一处开阔的地方,将身形沐浴于斑斓星空下。 她抬头,仿佛受到了某种感应,那双青色的眼瞳微微眯起,在黯淡夜色中沉淀出些许浅蓝,绚烂如墨、映入了整片星空……以那不该在诡异副本中具有的兴致勃勃势头、好奇的心、与傲然又悠闲神情而闪闪发亮。 诗人向夜空伸手,吐出些许在当前紧张副本中或许太过悠闲、又太过无价值的语句: “世界在我面前,揭下了雪白的头纱,以那含泪的眼凝眸,深情向我说:‘我是你的。’” …… 最终这边以哈桑带队,其他几名适合悄声行动以及探索的选手作为协助,组建了一支向外探索的队伍……因为队伍内的大家战斗能力都比较平庸,这支队伍的宗旨基本上秉持一个尽可能不要和诡异、或者其他选手碰见,碰见了那就尽可能快跑。 莱丽斯虽然老被说有点圣母倾向,但这时候,她却极为明显地在避免把这一片安全地泄露给其他人,算是彻底绝了一些对她会把好处拱手让人的担忧。 而与之相对,莱丽斯本人和白无一则是留在了泉水附近……他们倒也不是真的就呆在泉水旁边不出来了,毕竟要搭建基地一样需要大量物资,就算不能砍树,采集足够的植物来铺个床也是必要的吧?总之,可以说他们是在草地这边进行活动。 建设基地是个看起来比较枯燥无聊的过程,外面的观众,也便趁着这个时机从画面里面抽开身来,开始了新一轮讨论: “这次队友上下限感觉都挺那啥的” “是,不过这个莱丽斯看起来还算靠谱嘛,我听她那个名声还以为会是那种慷他人之慨的伪君子……淑女?现在看来倒是没那么明显” “才接触好久哦” “总比那个看热闹差点把自己看进去的憨批强” “好了好了,别管她了,规则更重要,咱们讨论下规则” 对于选手的讨论虽然不少,但毕竟接触时间太短,也没出什么太抽象的事,大家也就没持续讨论太久。 重点还是放在了关于副本和规则的讨论上。 “这次的规则……” “好长!” 这次的规则虽然说条例看起来好像也没多到哪里去,没有很多份,总字数好像也没基地那次多……但实际上每条条例都字数颇多,且不像基地那种一样很多都是前言或者宣言,甚至说导入语和结尾都很简短的了。 更要命的是这玩意儿还不能随身携带或者随时查阅,还没个纸或者笔……虽然专家组也可以进行提醒,但真要还是忘了,千把来字,有3次以上纰漏也是很正常。 正常归正常,死不死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白哥感觉记性不算是很好那种诶” “屁话,你是怎么觉得一个通关了那么多次的选手记性不好的?” “之前哪次有规则不能随时看的?还好是多人,不然这次要遭重了……” 弹幕这边议论着,就看见白无一和莱丽斯指挥着一些人搬来了一块还算大且宽的石头。 他们把这石头插进一片泥土中,接着,莱丽斯躬身下去,认认真真用另外一块石头刻了些什么上去。 “这是……” “是规则啊” “古巴比伦统一后,国王汉谟拉决定制定一部法律来管理国家,于是他找来一块木头,准备在上面编撰法典。但木头容易腐朽,不利于法典保存,于是有大臣便提醒汉谟拉比:别在这立法典,于是汉谟拉比又找来一块石头说:就在这立法典!” “知天易” “石头啊,我还以为会用木头之类的呢” “木头不行吧,其他东西不好说,但是规则里面说:‘树木是森林的本质,森林是树木的集合’,而规则又说不能伤害真正的森林,且树还在看着来判断什么,你想想要是别人拿你同类的尸体法典你会怎么想()” “草” “别太离谱 不过这样那些别用用心的人也不好改动了 挺好的” “别说,这女的字写得挺好” 总之画面里面这两人在几乎有点鬼鬼祟祟地敲敲打打,画面外,就着他们敲打的规则,众人也便开始讨论起规则的详细内容: “这次规则感觉对一个个东西的描述比其他副本都详细诶” “对,之前很多次都是对状况的描述,基本上更像是遭遇战的处置吧” “感觉这次包含了那些遭遇战的描述还多了一些东西……之前乌鸦不就是遭遇战吗?” “说到那个乌鸦,这个规则看起来像是为了防止被啄伤眼睛的处理诶” “确实” 第13章 多人规则:不安的种子 “不止,还有肚子之类柔软的地方吧,这鬼东西叨人好几把狠,直接一件风衣一件衬衫全啄透了” “还好当时画面暗的不行,也看不太清楚……” “接近乌鸦会被攻击……这一点我是可以理解的,不过为什么乌鸦叼的东西太多了也需要离开呢?” “可能是因为这种乌鸦是贪婪的?” “听起来很主观,难以苟同” 大抵是探索的程度太少,大家虽然已经知道乌鸦的正体为何,也甚至已经目睹了一次袭击和解决方法,却仍是感到有什么逻辑没有捋顺。 反复讨论之后也得不出一个可被验证的信服理由,很快就有人调转了话题,直指副本最最急切问题: “话说啊,这次副本到底怎么通关啊” “按照规则: 15.森林没有边缘,森林仍在膨胀,树木仍在繁衍,本来便有的距离只会永远保持,不会多、不会少,企图缩短这一切的步伐是愚蠢的。 16.离开森林的唯一方法便是离开一切荫蔽,树木是森林的本质,森林是树木的集合,只要尚有一棵树木将阴影笼罩,您就仍处于森林的蒙蔽中。” “好谜语人的通关方式” “阿巴,不管怎么说,反正日行八百里直接润出森林的可能性看起来是不太行了” “离开一切荫蔽……那就点篝火把自己点亮()我,即是太阳!” “然后因为森林纵火被关局子n天……才怪捏这明显是找死法子吧!” “荫蔽……什么地方没有荫蔽呢?” “洞里和地下()只要别的影子够厚树的影子就照不到我!” “且不说这森林里面看起来也没啥山洞啥的,你就是真在地上挖个洞,你不还是在被树的阴影‘笼罩’吗,它又不是说挨着” “没有树的地方(废话)” “……树上?” 这个答案一出现,网友的评论先是沉默了一下,接着迅速沸腾起来: “对哦,树顶那肯定没荫蔽啊” “那不还是要爬树吗!” “不能爬树但是又要到树顶……mc?” “用石头当踏板一节节跳上去是吧()” “游戏且不说,搭梯子成功的可能性是不是真的有呢?” 网友们看了看这个评论,然后又看了看视频画面里面肉眼可见的苍天大树。 “……我只能说不是完全没有可能。” 但也仅限于不是没有可能了。 “你们搁这修奇观呢” “没有时限的前提下好说,但是现在不是有迷雾这玩意儿吗,会不会是森林里面有什么地区本就有类似的通天塔呢?” “但是规则里面也一点相关线索也没有吧” “之前废土那个不也以探索信息为主?还是探索程度太少了看不出什么啊” “但是之前废土虽然规则本身的信息量一般,那个山巅可是实打实的了望塔一样的东西,掌握那边也就能明确目标了啊,就是不知道乱走,那个蝎子的核定部分肉也可以作为食物和原料使用,这个玩意儿咋说,除了这个安全区还有啥地区可以找到吗?” 夜卯教新来的:“安全区提供了两个最基本的作用,一个是提供基本的居住地点,一个是以泉水这种载体充当了副本的倒计时,对这次副本必不可少。” “新来的,你新来的?” “新来的才新来,等新来的新来的看看新来的副本” 夜卯教新来的:“恼,别玩废话文学了,总之我个人是不觉得这次副本有除了安全区以外其他特定地点,不然这也太靠运气了。” “排除地点,也许是通过其他方式,比如,说不定树上有啥爆炸果实之类的?这次森林的认可看起来也很重要吧,如果能赢得森林的好感,说不定能得到通关的决定性道具” …… “辛苦了。” 白无一擦了擦头上的汗水,接着又看了看眼前用草叶与泥土一起搭建的几个简陋窝棚。 给大群人一起一点点搭建一个临时基地……这在诡异副本里面说实话还是头一遭。 那些麋鹿看见他们的行为,一开始有不少一脸好奇地凑近,但很快它们便似乎感到无聊一样又一次分散离开了,这些奇妙的生物仿佛对森林里发生的绝大多数事都兴致缺缺,虽有些慵懒,却也莫名让人感到安定。 搭建的进度……称不上顺利,明明处在森林之中,却实在缺乏材料……无法分辨什么是可用的、什么是不可伤害的可真是个致命的问题,唯一能被精确认证的必不可用材料却也是最好用的原料。 “没事,不过白先生啊,我们这接下来到底又要往哪个目标去呢?这副本里面乌漆嘛黑,又有时限,光是这样把精力废在所谓生活所需上,我就……” 帮他搭手的是个刚刚认识的选手,来自于高丽,具有精神方面的异能却更偏向实际动作,以其表达的话,大抵是可以通过强烈的念力来移动它物,所以才被派来干这种体力活。 “生活所需完成了才能保持高效的工作状态嘛,话说,这边的活应该差不多了,你先去休息吧。” “好……” 白无一安慰地拍了拍他,接着 看向星光照亮的那一片区域,却并未见到莱丽斯的身影。 她去哪了?白无一想着,便打算去问询其他人那人的下落,却不想下一秒一个身影有些狼狈地撞了进来。 “该死……” 是哈桑。 留着薄胡须的中东人捂着肩膀,神情中带着一丝愤怒,他的身旁则是戴安娜等人,其中戴安娜被护在一群人中间,神情看起来有些惊魂不定。 “怎么了?” 姑且放弃对于莱丽斯的寻找,白无一迎着来人走了上去。 “遇到了些不太安分的怪物……然后,戴安娜小姐似乎比起身为同伴的我们的安全,以及她身上背着的那么多人命,更重视和那些怪物的交流。” 缓缓蹲到地上,哈桑几乎是不无讽刺地吐出这么一句话,让戴安娜本就不太健康的脸色逐渐刹白,而其他选手则有相当一部分看着哈桑,不太赞同地摇了摇头。 “我只是想去看看新的状况……我又不知道那是狗,你不能因为我遇到了危险就这样嘲笑我!在副本里面,探索才是提供线索的第一途径。” “你的探索就是在规则命令说这里没有狗的前提下,只是因为听着可怜就上去?真该死,” 第14章 多人规则:非敌胜敌 哈桑啐了一口唾沫: “我真不该拦住你,就该让你去死的,我看莱丽斯小姐找上你还以为你当真多靠谱……” “两位。” 在哈桑的抱怨变得一发不可收拾之前,白无一先板着脸走了上去,中断了这一段看起来注定无法和平结束的“交谈”。 “两位在森林里面都辛苦了,先来喝点水,然后说说看有没有什么收获吧,其他的,之后我们还有时间,还慢慢解决。” 白无一的声音不算大,但绝对不可忽视,像暂时被压抑在阴云中的雷霆。 于是争执的两方先是沉默了一下,接着由戴安娜先开口: “我们成功吸引到了猴子……据我们观察,猴子们也会被声音所吸引,而且声音越大,吸引的就越多。” “戴安娜小姐认为这会是规则里面不让发出太大声音的原因吗?” “我、我不太清楚,但也许是吧。” 嗯……目前看来,这个假说可以是最可能的猜想,但白无一却又莫名感觉不算太对。 如果代价只是那些猴子,那么之前迫使他们快速逃离的阴云难道是巧合?那声音和脚步又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说是什么一堆猴子的脚步声重叠在一起造成的回响? 但看那些猴子之前也不像是有这个纪律性的样子……嗯…… “这样说来,哈桑先生的伤到底是因为狗而造成的,还是猴子而造成的?” “那个狗,本来声音跟在呜咽一样,一看到人就开始疯狂吠叫,然后就是一群猴子一拥而上,” 哈桑心有余悸地瞥了身后一眼,他缓缓放下手,看得出,肩部是一处撕裂伤,还在流血: “关键这玩意儿自己也会追人,要不是我们跑得快差点就被追上了!” “……你去拿一点草药吧,如果从鹿那边讨,记得给些报酬,然后,记得再洗一下伤口。” 白无一心中忽然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 他看着哈桑的肩膀,又看了看那些残留的血,然后朝还在休息的众选手里面询问: “有人是有能打的异能的吗?” “呃,我?” 刚才那个帮白无一搭窝的选手走了出来: “高丽,李成俊。” 念力吗?倒也行,白无一点点头,然后又朝戴安娜开口: “你还记得你们回来的路吧,带我们去一下……注意有没有生物在路上。” “这是怎么了?” 戴安娜看得出白无一的紧张,问了一句,没得到太多回应之后便只能按照嘱咐带了路。 …… 而观看众人表现的直播间里,早已炸了锅。 夜卯教新来的:“糟了,狗这种东西鼻子可是很灵的,这哈桑被攻击以后直接一路跑回来,不就是把狗也引回来了吗?” 【糟了是个坑比】 【卧槽,我刚刚还说戴安娜是个坑比的,这两半斤八两啊】 夜卯教的人在白无一做出部署的同时便也得出了这个不太好的答案——“狗”很可能不是被他们所谓跑得快甩掉了,而是选择了沉默尾随。 之前莱丽斯受伤的时候,是先敷上了止血的草药才被麋鹿扛到安全地这边来的,而哈桑明显是自己走到安全地,且一路只是捂住了伤口,在知道有止血草药,或者至少知道麋鹿那边可以处理伤口的前提下完全没想到这一茬。 怪不得麋鹿在人受伤的情况下会主动把人送到安全地,很可能就是避免这种状况。 【人数太多了,队友质量堪忧啊】 【又不听指挥,又不细心,莱丽斯搜罗来这些人干什么?她自己要跟这群人同生共死别拉上别人啊】 【前面的,安全地也是人家找到的,先别急着逼逼】 【人家、人家,要是我们选手犯了这错,还不知道你得骂多狠呢】 弹幕这边吵得凶,白无一这边则已经走到了草地边缘了,在快要踏出这片树木较稀薄地方时,戴安娜的脸色瞬间难看起来。 “白先生……有很多猴子在外面,还有,那条狗。” “我知道。” 看来与其说猴子是被声音引来的,不如说猴子是被狗引来的。 不过现在也倒不是完全没有挽回的余地…… “戴安娜小姐,烦请您带路,在不被那些东西发现的前提下,尽可能到狗的附近。” 白无一深吸一口气,尽可能维持着冷静态度说话: “李先生,我们尽可能一次性把狗杀死。” “……好。” 7.森林中没有狗。 既然这样,那狗就应当不是森林的一份子……虽然这句话也可以理解成那东西不是狗,但目前情况危急,只能先按着字面意义理解了。 李成俊显然也知道这一点,吞了一口唾沫后,他专门去找了一块比较巨大的石头,用能力直接抬了起来。 三人在戴安娜的指引下,一点点接近那那一处诡异聚集的地方。 路上,居住在泉水边的许多“麋鹿”似乎也察觉了这一危机将近,颇为焦虑不安地聚集在道路一旁,在路过它们时,白无一也思考了一下要不要利用这些生物来对付可能的危机…… “……” 但到底“麋鹿”已经帮助了他们,而且本就是人类这一边把不必要的危机引至了它们精心庇护的安全地,加上规则要求他们对真正的森林友善……白无一也便并不将它们引到那危险前端去,而是先捡了些杂草,安抚了最不安的其中一匹一下,向它们指了一下一边的路。 这样,它们不会离得太远以至于最糟糕的状况无法……也不会太近,一下便被波及到。 也许是错觉,他总觉得做出这一决定时,其中一匹“麋鹿”回过头看了他一眼。 做完这一切之后白无一便继续开始了赶路。 还没完全看见诡异的身影,白无一就听到了一阵令人不安的呢喃: “好冷,好饿……有没有人来帮帮我?” “有人吗?天呐,我到底在这个森林里面走了有多久了……来个人吧,我快发疯了!” ……白无一并不是没有遇到过这样模拟他人说话的诡异生物。 无论是之前荒野的真菌,还是第一个副本装成外公的奇怪诡异,都有这样的表现。 但这次的呢喃不同。 这次的呢喃,非常自然,就好像是一个个处于极度恐惧、窃窃私语的人。 戴安娜带的路线很精确,她的异能对于非鬼魂类的诡异具有很强的侦查优势,于是很快便将众人引至了核心……也便是能粗粗窥见那些耸动头颅与领头巨犬的地方。 被猴子簇拥在最前的那东西与其说是狗,不如说像只巨大的狼。 第15章 多人规则:诗人剑客 森林里光线昏暗,自然很难看清其外貌细节,只看得出这东西起码有两人之高,当这“狗”走到树叶间隙,漏在星光底下时,其破破烂烂的身体便终于暴露在了白无一眼中,仿佛一般狼犬劣化又水肿后一样的奇怪外貌,灰短粗毛包裹的身躯歪歪扭扭,走路也的确不算很快,像是被什么蹂躏过一样。 但那敏锐的鼻子却时刻贴在地上,时不时便耸动一下,让白无一都有点担忧它会不会闻到树后众人的气息。 但可能是这四周草腥味太重了,那只“狗”并没有太大反应,只是一昧发出些嘶哑的吠叫,这吠叫虽然仔细一听的确是犬叫,乍一听却好像是什么人临死的呜咽。 “……这里稍微有点窄了,不太行,再往前一点,等它出森林的一瞬间,我就把石头扔上去。” 李成俊搓着手,明显有些紧张地说,寒风凛冽的夜里,他竟是有些出汗了。 对于巨石来说,被树木阻碍的森林确实不是个很好的伏击地点。 白无一点点头,算是默许他的行为时,一旁戴安娜却说话了: “那个,杀掉狗真的不会有不好的影响吗?你看它也挺可怜的,到底是森林里面的动物吧,而且,之前废土的规则不是也有问题来着……说不定这个规则也是……” ? “你在说什么?” 白无一是因为这人的探索能力才把她带出来的,要不然,现在本来就是因为哈桑和戴安娜的双重坑逼搞出来的现在情况,他宁愿带些战斗力强的人来查看情况。 有些不可思议地摇了摇头,白无一伸出一只手指,指着对面的戴安娜一字一顿说: “戴安娜小姐,我尽可能理解您的想法,但是这次规则是错误的可能性,虽然不能说没有,但只能说很小,起码你上去以后确实被狗追了这点没错吧?” “我……也是为了大家考虑……” “嘶……呼……” 那就麻烦您别把麻烦也引到大家这来,好吗? 白无一捂着自己脑壳,有些刺耳的话在胸膛里面酝酿了好一段时间,最终,他还是长叹一口气,然后捧上些笑脸。 “放心,李先生,我们当然可以精确控制到念力的力度,让这只可怜的狗刚刚好只是失去意识,对吧?” “啊?我不……” 戳。 戳戳。 “我这不是轻而易举吗?” 在脸上笑眯眯的白无一戳了其背后三次之后,李成俊便硬是把说出来的话在嘴里拐了180°,接着点点头。 “那就,太好了?” “嗯,所以咱们快点解决这事吧,让那些猴子回归自然。” 白无一一边有些漫不经心地敷衍着,一边跟着那支不断进军的“大部队”保持着差不多频率步调,顺便思考点事。 之前遇到的猴子虽然也会窃窃私语,但真的说些人类化的,貌似也只有在这莫名其妙的狗身边才会遇见,这狗的声音也听起来不像人啊……这两者之间的联系到底是什么? 想着想着,森林的边缘也快到了,戴安娜提供了大军前进的方位,而李成俊则将石头直接悬挂于其的必经之路上,一个简单的、不需要压迫到树木的落石陷阱便做好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当那只巨犬身影一模糊从森林里冒出,李成俊就做了一个张开手的动作。 “咚!” 巨石碰撞地面的声音也不算小,让人有点担心。 “呃啊……呜——!?” 但落点很精准,一下便栽中了那巨犬的头颅,显而易见的血花从其头上溅了出来,白无一保持警惕,不单是对着那巨犬,还有那位看起来有些魔怔了的环保国选手。 但…… “啊、啊、啊,呜——!!!” 就在这一瞬间,后方的森林里突然涌现出一连串刺耳的犬吠,白无一心中一惊,立刻往后退去,而随着那巨犬叫声,森林中的猴群仿佛被激怒了一般嘶吼着冲了出来,也便是暴露在了满是星光的天空下。 ……这时白无一才明白了莱丽斯之前问的那个反光的问题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群无毛的猴子与其说是猿猴,不如说更像是畸形的人类,当它们张开嘴时,那一口与人类极为相似却又有许多腐烂的牙齿便暴露在空气中,它们身材矮小、动作灵敏,身体关节有许多扭曲,而关键的是: 它们全都没有眼睛。 怪不得之前莱丽斯能一下把有毒的草塞进对方嘴里,怪不得那猴子扑到她身上是疯狂摸索而不是直接攻击,怪不得规则只强调了安静。 这些猴子的眼睛绝对不是天生就没有的,其中一些空洞的眼眶里还能看出些残留的组织,更像是被什么刺瞎,连眼球都夺了去,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白无一一下就想到了“乌鸦”。 但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了! 他也真是失误了,怎么会觉得狼这种群居生物看着只有一匹就真只有一匹? “你们……现在四面八方全是那种猴子了!” 戴安娜有些情绪失控地喊着,刚才杀狗的行为本来就已经引起她不满,现在情况更糟,她自然更加不悦,于是一边往安全区退却一边对着白无一两人狂指。 她这话实在不讨人喜,但白无一懒得跟她吵,更加懒得去追这么个已经失去作用,反倒添乱的家伙。 “规则里面说麋鹿带的地方是安全区……现在的状况的话,也只能往后面跑了。” 白无一耐住性子,虽然有很大担忧,但在大军已经临近的情况下,基地的安危已经摇摇欲坠: “起码得通知基地里的人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然后,往我们之前……” “嘶。” 而就在此时,一道身影,背着许多草木根茎之类东西,往草地这边缓缓走了过来: “多花了点时间编点背筐,这边看来便上演了一出不俗的好戏啊,白先生,可否请您暂且充当报幕主持,告诉我些前情提要,避免我上台却步入一无所知境地么?” “莱丽斯?快跑,现在……” “罢了。” 穿着黑色风衣,青眸黑发的女子手持黑木杖,肩上还染着从叶尖沾染的霜,杖上点缀着些玛瑙般血。 她把背后临时编制出的背篓放到地上,举起那杖,朝着那已注意到她、于是龇牙咧嘴扑来的群猴,然后一点点将那黑檀木所制的杖身……或者说、剑鞘缓缓褪下: “且先一战。” 第16章 多人规则:c位,辅助,指挥 【啊】 【我去,这人,好强……】 【不是说莱丽斯的异能一般般吗?】 莱丽斯的剑轻薄如羽,锋利如喙。 她眯着眼,青蓝的眼在星光下若自己在泄出幽幽光芒,姿势端雅,动作干脆,白无一只看见她以剑尖先指向那犬吠传出的猴群中心,接着将剑收至胸前,垫脚……随即迅速消失。 “汪……呜!?” 他看得见的唯有一道银色的闪光,是星在剑面上的跳跃,一瞬便贯穿了猴群,绽放为一朵绚烂血花。 让人厌烦的尖锐犬吠戛然而止。 猴群陷入了混乱,而白无一的心并未立刻安定下来……猴子虽然可以确认为非森林原生生物,自然可以伤害,但这茫茫一群,数量没有百个也得几十,哪怕是异能者也说不定…… “吱吱……吱吱吱!” 下一秒白无一便看见这群样貌狰狞的“猴子”像麦子般倒下。 潇洒的风衣女子挥动利剑,将面前几个挨着扑向自己者接连洞穿,血花飞舞洒落猴群面上,令它们清醒,让它们逃窜。 莱丽斯则在逃窜的猴群中间,将剑往身后一点,思考什么一般顿住一瞬,但在猴群彻底反应过来都发生了什么之前,她便再次开始了动作。 这次不是用剑,而是以剑鞘。 无锋的剑鞘砸在其中一些猴子头顶,像是老师给予不听话的学生些许训诫。 “碰!” ……但那遭受敲击的猴子立刻倒地的姿势,则彰显出其力度绝对不是轻轻敲打而已。 白无一能看出,失去了巨犬的领头,那些猴子本来就有些涣散,加之也再无其他猴子聚集过来增援,猴群已如惊弓之鸟,再无战斗能力。 白无一向着具有念力的李成俊发去了指令: “李先生,烦请您尽可能配合莱丽斯小姐一下,杀死那些猴群中能说人话的。” “诶……这……” “我怕它们智力比寻常猴子还高,万一把消息传递出去,麻烦还是不会断绝。” 诚然,这里是森林和草地的边缘,并不是安全地附近。 但如果此处有人、且还是杀死了大量猴子的人聚集消息传递出去,那些猴子但凡有些爱护同族之心,便难免跑来报复,白无一也能看出,莱丽斯之前一系列攻击本来也是朝着“会说人话的猴子”去的。 李成俊咬住牙,双手按住太阳穴,闭上眼,很快将那块本来落在狗头上的岩石虚空抬起。 那石头像是被个无形之人挥动一样,有些摇摇晃晃地向仓皇猴群砸去,顿时血花四溅,异能者的武力,不是白无一一个稍加锻炼的人可比的。 不过能看出李成俊和莱丽斯的武力还是相当有差距,这石头与其说是砸死会说话的猴群,不如说是哪猴子多就朝中间攮上一下,砸死几个全靠蛮力,还几次差点误伤了亲自上阵的莱丽斯。 看来李成俊对念力还是无法精确把握啊,白无一暗自想着,也不知该是喜是忧。 【好家伙,忠诚的力量这么强的吗?】 【不是忠诚,是主体啦】 【白哥没有异能,但是能指挥异能者还能置身事外,乐】 【他这算啥置身事外啊,你看看那个惹来麻烦的家伙,看看那个戴安娜,早跑回去啦!】 “好了好了,” 又一次差点被石头打中之际,莱丽斯干脆翻身跃起,被剑带着一下跳到了那巨石上面,安抚石头情绪般拍了拍: “别砸啦,会说话的猴子都没了。” 咚。 李成俊满头大汗地放下了手,巨石也顿时掉在地上,在狼狈落地之间,莱丽斯已从这悬浮之物上轻轻一跃,若个绘本中英雄般潇洒落了地,还借势挥刺一剑,挽个剑花把剑上血全甩脱后,将身体站得笔直,将剑竖在胸前,一只手背在身后。 吐出一口气,莱丽斯缓缓把剑抚摸一下,收回鞘中。 嘶…… “……要不要给你鼓个掌?” 哎呀,问的是不是有点怪?白无一觉得自己话虽然出自真心,但莫名有点嘲讽意思。 “要,小声点,然后眼睛亮一点?话说戴安娜小姐不见了,只能您充当一脸仰慕的观众啦。” 莱丽斯倒似乎并不在意,于是白无一尽可能按照这位确实卓有贡献的大功臣嘱咐鼓了鼓掌,因为只有他一个人鼓,又刻意压低了声音,有点小尴尬。 一边鼓着,白无一有点漫不经心地把视线瞥向了别处。 李成俊同学大概是因为这个画面太尬了,既然莱丽斯没选他当这个罐头掌声生产者,他就偷偷溜去查看掉地上的那个背篓了,戴安娜那个逼崽子早就润得没影了。 “话说……那位戴安娜小姐,还有哈桑先生,我说真的,你真要选这两位当心腹吗?他们可能……不太习惯这个副本吧,可能本来有实力但是没发挥出来?” 于是白无一尽可能委婉地表达着自己的不满。 “是心腹啊,如何不是心腹呢?” 莱丽斯走过满是无毛猴尸体的草地,用那根黑檀木剑杖撩起一只猴子残破的尸体,手捏住下巴,仔细端详着开口: “他们两位的确是需要格外注意的人,我有时需要像这样当下独行客,就需要白先生来代替我,做这么个看护者啦。” ……哦,他懂了。 心腹大患是吧(恼)。 “为什么选我?” “看看您刚才的表现不就知道了?” 莱丽斯笑眯眯把一双青蓝的眼看过来。 随即,她忽然抬杖,把一只猴子的尸体抛到了树上。 叼着光点的“乌鸦”短暂散去了一下,但很快又回到原点,而莱丽斯踮起脚,眯眼看了看那挂在树上无人问津的猴肉,最终摇摇头,似有些遗憾地叹了一口气。 “您是一个很细心的人,本就会察觉各种各样的问题,您瞧,之前我并未把话说得一下清楚,也是怕您对那两人先天就过于关切,未免忧虑,但您还是在他们惹出些乱子的时候自己首先跑出来解决了。” “我要是不解决那就成我的麻烦了……而且也没解决太好。” “总有回旋余地的。” 然而,之前一系列行为并没有让莱丽斯完全死心。 她又一次挥动起手杖,走到还在摸索那些杂草的李成俊身边,用没有血的一侧杖柄敲了敲对方背后: “李先生?可否帮我个忙?” “呃,不敢当,您说。” “帮我把这个,” 诗人挥杖,指向一旁一只昏迷不醒的猴子: “抬到树上去。” “???” 第17章 多人规则:猴被围歼 李成俊大受震撼,以求助目光看向白无一。 而后者则先是点点头,接着以辅助者的语气解释着莱丽斯的行为: “莱丽斯小姐是为了实验乌鸦和猴子是专门有敌对关系,或者乌鸦是不是只会攻击有反光的东西,以及,这些猴子到底有没有毒,能不能吃,是吗?” “有反光的是……” “人身上,最有反光的就是眼睛了,这些猴子的眼睛看起来早就被那些乌鸦啄瞎了,把它们当试验品,就能看出来乌鸦是只为了想要东西攻击,还是无论如何都会攻击。” 目前看来,起码乌鸦对死猴子的肉是没有半点兴趣的,不算个好消息,但莫名让白无一松了一口气。 这些猴子太像人了,虽然乌鸦作为一种远离人类的动物,其食谱没有太大可参考性……不过就算这猴子肉真能吃,他也得考虑一二。 无论如何,李成俊先生一脸一言难尽地看着这两在选手里都“略有薄名”的人士,嘀咕着:“这就是区别吗……”,最终还是把昏迷的猴子送上了树木半截,也是乌鸦在的最低距离。 这个距离对他来说恐怕就是极限了,有些可惜,不过如果他这能直接送上去,诡异可能也不会安排他在这个副本了。 “吱吱吱……” 无毛猴幽幽醒转,发现自己在上浮的时候立刻发出一些刺耳的声音,其实莱丽斯最初的打算更怪,干脆就是想把猴子叫醒以后再送上去,但被李成俊以“挣扎以后控制不住”为理由拒绝了。 这些声音并未引起乌鸦们注意。 “看来就是这样了。” 了然一切的莱丽斯顿时对这一幕失去了兴趣,把目光看向了散落的草药。 乌鸦并不是会攻击所有生物,乌鸦唯一感兴趣的就是发光的物体,有些是发光,有些则是反光。 不能走近乌鸦的最主要原因是人类的眼睛是会反光的,在乌鸦本身叼着的发光源照射下,容易成为攻击目标,乌鸦会掉多个光源的原因目前依然未知,但很明显的一点是,在光源更多的情况下,人眼会反光成为被攻击目标的可能性也就越大,因此在任何光源很多的情况下,都需要尽量远离乌鸦。 了然这一点之后,便能根据其后原理,寻找到遮挡眼睛反光的东西以避免乌鸦攻击了……这就是总结类规则一贯的解决方法,白无一一边想着,一边看见莱丽斯走到了散落草药旁边,抓起其中几枚。 路边上还有好几个还在昏迷的猴子。 “实验?” “实验。” “你出去就是为了收集这些吗?” 他也走过去,看着这简陋的背篓和里面种类繁多的草药,为莱丽斯这一次出去的大有所获感到满意。 哈桑和戴安娜带着人出去结果收获的只有一点点,也真是派错人了……难道莱丽斯就是知道了对方必然一无所获才主动出去的吗?但这样一声不吭,也多少有些坑队友了。 “不是。” 但莱丽斯却轻轻摇头,否认了这个推测: “我出去是因为担心之前留的血还会引来那些东西,戴安娜小姐和哈桑先生……算是有点出乎我意料吧,但经过这一次,相信他们能明白出去不是个好选择了。” “如果他们真能明白这件事,对双方都有好处。” “不过既然出来,我就不想一无所获。” 莱丽斯摇晃着手中的杂草,然后…… 将其塞入一名昏迷不醒的猴子口中: “实验自然是做得的,对了,李小哥啊,来,过来。” 她招招手,跟叫什么好哥们一样朝李成俊招呼,而后者则极不情愿地走了过来,乖乖蹲在她旁边。 “看到那边的骨头和皮了吗?” 然后,果不其然的,从来不按套路出牌的诗人给他整了个狠活: “我这边有点抽不出手,就劳烦您帮忙,把这些皮肉和骨头搬回下基地了,肉嘛,咱们不敢吃,但骨头可以拿来当支架,皮囊也能当些包裹之类的,您要是能处理,我这剑就先借给您处理,不能的话完整搬回去就行啦。” “……我还是直接给您搬回去吧。” 【笑死了】 【李成俊:尖锐的爆鸣】 【李成俊:您敢拿我也不敢接啊……溜了溜了】 【这就是一般选手和优秀选手的区别吗?懂了,哥子们!要是俺被选上选手了,看见诡异就嘿嘿笑然后流口水!】 【诡异:玛德变态!】 莱丽斯的话每每到这个时候就格外通俗易懂,但李成俊却是一脸还巴不得自己没听懂的模样。 不得不说,白无一也颇有些大开眼界的意思,虽然他之前可以说也完全是借着诡异打诡异吧,但利用诡异跟普通动物似的、抽筋剥皮一样还真没见过。 他看着莱丽斯用不知道哪找来的长条杂草编成的绳子捆住了猴子,然后,又用手杖将其轻轻敲醒。 “啊、咕……呀吱吱嘎呀啊……???” 被敲醒的猴子瞪着一双空洞的眼,一恢复意识便拼命挣扎起来,但其双手双脚皆被捆住,于是这一挣扎只让得其本能把嘴里的东西咽了下去,于是一脸惊恐地晃着头。 “你这,哪找来的绳子?” “以前在山里旅行,学会了亿点点求生的技巧,” 话是谦虚的,可白无一分明能看出莱丽斯得意洋洋的神情: “不足挂齿不足挂齿……不过嘛,要是您觉得厉害,也倒不必憋着。” “……是挺厉害的。” 该夸就夸,白无一并不怎么掩盖这方面赞赏地给莱丽斯竖了个大拇指。 他这坦诚反而让对方惊讶了一下,随即露出个极愉快的笑,还了他两个大拇指: “好,您是个捧场的观众,不过现在且先让我们看看一切结果吧,嗯……这猴子看起来精神抖擞,这草应该是能吃的吗……然后是这颗……” 可怜的猴子就这样成了大伙伙食的第一试毒猴(?)。 对于整个实验过程,享受着第一时间直播的观众们进行了记录与评价: 【这花的茎看起来挺像韭菜的,应该能吃?】 【哎!怎么从鼻子里长出来了?不过还没死,问题不大】 【这草有点蓝啊,咱们蓝星的植物应该没真正蓝色的吧?基本上都混了紫?】 【乐,这下不单有蓝色的植物了,还有蓝皮猴了】 【这草能吃的样子……不对,口吐白沫了?也不对,这是,吐泡泡了?】 【下面试吃的是腊肠3号,以其腊肠一样的尖端结构为辨识,让我们看看腊肠三号选手能有怎样的表现呢?】 【哎,好,腊肠3号选手进去了……腊肠3号选手出来了!它没有从上面出来,它从下面出来了!试毒1号猴情况如何?还有呼吸!它还有呼吸!】 【刚才那拉丝草的威力有点持久啊,现在这猴子一边哇哇吐一边还在吐泡泡呢】 第18章 多人规则:工具选手 很不幸,试毒1号在吃掉一枚红白相间的蘑菇后夭折死去了,对着白无一锐瓶:“不要浪费猴子吃一看就会死的东西啊!”,而莱丽斯则表示:“不一定嘛,再说蓝星红白相间的蘑菇也不一定致死嘛……” 在药死了2号,3号和4号以后,作案二人组最终决定留已经醒了且似乎发现了不寻常而一直在叫唤的5号一命(来方便之后再实验),一边的李成俊同学则已经走得飞快,把乱七八糟的尸体往基地里全搬走了。 于是,当白无一二人组带着半筐乱七八糟杂草(和一只半死的猴)回到基地的时候,便看见众人都在以一种一言难尽的神情凝视着猴群的残骸。 “这是……” 已经清洗完伤口的哈桑也走了出来,面色有些复杂: “怎么会有那么多猴子跑到这边来,水边,不该是安全区吗?” “当然是你的血引来的。” 已经回到了基地的戴安娜毫不犹豫地指责着: “哈桑先生,您就一点没想到血会引来狗的觊觎吗?然后,白……白先生,你杀死那么多猴子,就不怕发出更大的血味,引来更多的怪物吗?” “……” “这些猴子是我杀的。” 取代一脸无语的白无一,莱丽斯站出来开口。 她脸上一直悠悠然存在的笑意消散了,将染血的黑檀木手杖贴在手中,随意地把玩着: “戴安娜小姐,还有哈桑先生,外面的凶险,我想你们应该明白了。” “呃,啊,是……” “既然如此,小姐的能力也不是战斗系,也想必对外面没有了什么兴趣。” 莱丽斯忽然挥出手杖。 这个动作吓了戴安娜一跳,但诗人却只是缓缓把挥出的剑收回,随后漫不经心走过其的身旁,来到那片清澈泉水旁边,匀起一捧水,将其细心在杖身上擦拭。 明明含着笑意的话语却比泉水还寒冷: “就请两位留在这边,暂且不要出去了吧?” “……” 软禁? 【我突然有个想法,只是想法啊】 【会不会莱丽斯把这两个探索能力很强的人留在身边,除了捞他们一把这种道德上面原因】 【还有就是控制住这两个可能找到大部队踪迹的人,避免出现白老哥上次废土那样,有蠢蛋突然跑来横插一脚出意外的情况?】 【很可能】 【不说意外了,这两人都是找人高手,要是和那几个强大但是别有用心的异能者合作,那就成上次巴蒂那种情况了,比如这个安全区就很容易被人偷桃子啊】 无论弹幕那边是阴谋论了还是猜对了原因,至少现在在体会了外面凶恶情况的前提下,哈桑这人是巴不得不出去了。 倒是戴安娜看起来颇有些不满,但无论她外表如何,刚才的表现也算是有目共睹,基地里其他人无论处于什么心态,也都会拦住她的。 至少白无一是不想让这货再出去了.jpg “好了,这点事其实也无所谓啦,我这边主要是给各位带了些东西回来,也不知道各位会不会喜欢,” 若无其事岔开话题,莱丽斯又将那一筐草木放了下来: “都是经过初步的实验以后没事的东西,只可惜莱昂·格雷伊先生不在这里,不然或许还能烧烧呢,虽说没有烤肉,到底还是清淡了些就是?” “莱丽斯,你怎么不把那些猴子肉当做食材料理一下?这种状况,咱们也不挑啊。” 一名站在湖边的选手笑嘻嘻说着,他是之前看热闹的选手的一份子,而随着此人起哄,顿时有许多选手也一一应和。 有人走到那只还在吱哇乱叫的实验猴面前,拍西瓜似地用手打了一下这虚弱诡异的头: “还专门留了个新鲜的?挺好嘛,说来,龙国人,我听说你们什么都吃,还有活吃猴脑的风俗呢,这该不会是专门为你留的吧?” “……很抱歉,我实在听不懂白痴的话,” 白无一脸色冷却下来: “但如果您一看到这么怪的诡异第一想法就是吃呢,可能您的行为逻辑也都只剩下吃了吧,那既然如此,我推荐的优质回答是:不用顾及我,您要是实在馋得受不了可以动口的。” “……没有异能的残废……” “噌。” 莱丽斯把手杖忽然抬起,然后朝着此人伸出的手臂干脆地打了下去。 她并未取下剑鞘,因此这一击的实际伤害并不高,但绝对足以令人痛的龇牙咧嘴。 “莱丽斯……!你……” “收起你的小心思,” 这次哪怕是一贯高情商的诗人也不再伪装语调了: “白服北的洛夫斯基先生,或者说,请你考虑一下副本内的生死更重要,还是那些大人物的所谓利害更重要,试探不是你这么试探的,我和白先生的宽容也不是你疯狂试探底线的理由。” 洛夫斯基的瞳孔在听到莱丽斯话语的一瞬间紧缩了一下,他几乎是仓皇地别开了脸,不去看那人。 “‘反正这个时候再作死,考虑到我的国家,仁慈的莱丽斯也不会将我驱逐出去,还能让龙国人因为她的不作为而心生芥蒂’?什么给了你相信这一切的勇气?那些根本不在这战场上的衣冠禽兽?” 莱丽斯一边演绎着对方的心理……一边倒也仍是不忘夸自己一下: “我真不明白为什么你会犯这样错误……现在,在副本之中,我们的身份就只有选手这一项,副本内部没有给你们作为政治博弈的空余,如果你想把那些带进来,那就滚出去,我这话不只是说给你听,更是给你这个指示的人。” “哼……这一切都是我自己的意志……” 白服北选手极无底气地反驳了一句,接着嘀嘀咕咕地离开了。 ……现在不单是选手的个人态度,外面政局对副本的影响也是越来越大了啊。 白无一是知道以灯塔为首的一众南约势力对迦南之类国家的针对的,当然,这个针对也包括白无一自己,不过对他的针对并不完全是负面。 因为他“威胁”小且案例特殊嘛。 在出现第二个无能力选手之前,哪怕是最恨龙国的本子等国家在正常情况下也不会想他直接去世,当然,如果能通关水平也吊差,时不时给龙国带去点天灾,别赢那么多物资就更好了。 第19章 多人规则:半夜梦醒 龙国这边,上层态度影响选手行为的现象现在也不少见,最明显的就是上次圣卡门走廊上的试探……不过龙国这边更多还是专家组层次的决策,主要目的也是对于诡异的探索,和单纯(某种意义上)想坑害别国的那些国家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这样一想,莱昂之前没有直接动手可能也有这方面原因吧…… “这些应该都是真的没问题的,” 他这边还在想事情,那边,善于交际的莱丽斯已经若无其事地分发起了物资: “当时实验的猴子抵抗不强,虽然可能也有被毒得虚弱了的原因……这个,嗯,这个吃了可能会肠胃特别畅通所以暂且保留吧。啊,玛莎小姐,过来,这个小果子是专门给您带的,不是树木的果实是草果哦,安心吃吧,我已经尝了一个了。” 诗人很快就被一群选手包围在了中间,其中有本来就态度很好、比如被她救下的那名女性选手,也有本来态度贼差的,比如手上还有些伤痕的那名看热闹选手,观望的当然也有,但在食物诱惑下,这股势力并不多。 真强啊,要是白无一可以的话,倒也很想学学这人的社交技巧。 不过当务之急,他还是先去找口水喝吧,刚才一路跑过去又被戴安娜气得够呛,冷静下来以后就觉得嗓子冒烟。 于是并不急着吃饭的白无一便阴暗蠕动着要去要去喝水。 “对了,不要忘记给那位正企图溜走的白先生道一声谢哦,这些果子的安全性能得到验证,还有这里还能这样安全,都得多亏了他。” 然后被逮了个正着。 白无一转过头,看见的是莱丽斯那副悠然自得表情,以及四周人各异的神情,到底队伍里大多人还是正常的,朝着他诚恳道了一声谢。 ……他并不追求这些,但并不代表收到这些他不会高兴。 …… 在那之后众人按照着白无一和莱丽斯所取得的“百草纲目”又组织了几波人,一方面是采集食物,一方面则是采集基地材料。 一切安定下来,也解决了最急迫的饮食问题以后,随着莱丽斯大手一挥,除了被安排巡夜(?)的人,大家也开始就地休整了。 没有可参考时间,白无一打算靠着自己生物钟进行判断,他这次终于不“大权独揽”,并未负责出行或守夜而是当了摸鱼人士,抱着些并不怎么暖和的草被躺在草窝里,有些呆滞又疲惫地看着这一片天地。 现在森林里面渗透出来的雾气还是稀薄的,于是这片黯淡的星空也便格外清晰。 但即便如此,这里的光亮依然依稀可数……这在没有被现代工业所浸染的森林地区是有些反常的。 他刚想闭上眼,就看见一只“麋鹿”走了过来,端详着看着他那简陋的被子。 “……这不是给你吃的东西,不可以吃哈。” 白无一心中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 他这一身被子是由性状不明、但至少不会吃一口当场暴毙的大量杂草组成的。 而“麋鹿”以杂草为食。 ……打咩! 白无一把被子迅速护在了怀里,警惕地看着那一点点接近的“麋鹿”,然而,当那奇异生物真正接近白无一的时候,他却仿佛从其眼中捕捉到了一闪而过的嫌弃神情。 下一步“麋鹿”用那絮状的嘴咬住了他的衣服,将他朝外拖去。 本来以为人类那边不会有什么麻烦事便放下心来了的白无一认命般叹了一口气。 他总不能错过线索,伸了个懒腰后,本来昏昏欲睡的人被强行扯了起来,随后跟着“麋鹿”走上了前往森林的道路,或者说,被扛着走向了森林的道路。 有坐骑不坐那是傻子,白无一这还是第一次骑鹿……不对,骑诡异生物呢。 “好滑……” 骑在鹿上的感觉很新奇,但并不是很舒服。 可能是因为这生物常年生活在水源附近,但也很可能是因为白无一这拙劣的骑马技术属实把大伙儿都能逗笑了(他也没想到怪谈世界还能考骑马啊!),总之白无一感觉自己简直是骑上了一只毛茸茸的泥鳅。 他甚至都有点顾不上会不会把这生物抓疼,一把揪住了“麋鹿”那两只又大又坚硬的犄角,随后有点鼻青脸肿地在鹿背上被颠着。 说来也稀奇,这生物虽然是鹿,却好像没有坚硬的蹄子,在森林里坑坑洼洼地面上跳来跳去,却不见发出一丝声响,四周视线都被漆黑与迷雾掩盖的当下,唯有贯穿白无一全身的寒风表明着他正在迅速位移。 可恶,为什么他是羸弱的现代人!刚刚冒出这个念头,白无一便感到一股强大的惯性,他立刻紧抓住麋鹿双角像抓住一对自行车把,但还是被颠得往前倾了一些。 然后映入白无一眼中的是一片混沌的景象。 “麋鹿”带他来的地方是一片迷雾尤其深重的地方,此地已近乎彻底被昏暗吞没,若非那些寂静的乌鸦叼着光源穿插于树冠,哪怕视力再灵敏的人恐怕都与瞎子无异吧。 这里的乌鸦格外多,于是白无一安按照之前所得答案,捂住了自己的眼避免其发光引开祸端,接着,就好像那些看热闹的人所做过一般,隔岸观火。 乌鸦们聚集于此的原因很快便被表明了。 浓缩的迷雾中,许多奇特的身影开始模模糊糊地从其中显露——果然 那些怪异的生物都是从迷雾之中“诞生”出来的,其身影之怪异、种类之繁多实在令人不安……这些身影大大小小,哪怕笼罩在黑暗之中,也能看出其彼此的大有差别。 但其中绝大多数生物都有眼睛,这一点,白无一是从一群群飞速掠过的乌鸦照亮的短暂视野中看见的。 “啊啊啊啊啊——!!!” 下一秒,无数惨叫震耳欲聋。 “!” 白无一暗自心惊,这些被乌鸦所攻击的生物产生动静实在太大,绝对是触犯了规则一向秉持的寂静原则。 难道这就是这些生物在森林中并不常见的原因吗?他有些迟疑地想要离开,可那“麋鹿”却一动不动……下一秒 有熟悉的犬吠声响起,许多无眼的猴子跑了过来 几乎不顾自己生死地朝这群初来乍到的生物发起了进攻。 第20章 多人规则:残忍 乌鸦们进行了第一波袭击后便飞速展翅飞走了,这一次狂猎中它们显然受益匪浅,于是每一只乌鸦叼着的竟也不止有一枚光源,甚至还有一些贪婪的乌鸦因所叼光源太多,以至于将一些本来叼着的掉落在了地上……仔细一看,那并不是眼睛,而是一些发光的小矿石,但白无一可不敢一直盯着这可以反光的东西看。 而在杀红了眼的猴子们身后,一连串缓慢却沉重如雷的脚步声,也一点点响了起来。 和脚步声一起降临的,还有阴云。 就如规则中所说一般,广阔而可怕的阴云一下便浮现在了森林边缘。 不知那阴云本身颜色为何,但,因为光线昏暗,就算本身是苍白,在此夜色之际恐怕也会变为墨一般的漆黑吧。 阴云来的地方格外清冷,且有大风,寒风从白无一的衣服缝隙间钻入他身躯,让他有些寒毛耸立,这样的温度……也许那边正在下雨,但白无一并未听到声音,而且一般下雨时雾气也会消散,现在这遮天蔽星的雾气却反而更加浓郁了。 ……已知那些奇特生物疑似在迷雾中诞生,那么,那一团神秘又庞大的阴云,是否会是迷雾凝缩后的实质、或者干脆迷雾的生物化呢? 这种东西出现在安全地附近……这消息绝对称不上好,白无一必须考虑到“阴云下的雨不单不能冲散迷雾,甚至还会污染泉水”的可能。 阴云在一点点朝着喧嚣传来的地方接近,这表明了它必然存在一定智能,而随着阴云靠近,一些怪异的声音也逐渐传了出来。 “诶……” 白无一忽然竖起了耳朵。 因为浓厚阴云中,传来了人类的声音。 “诶……” 这声音先是稀薄,随着阴云靠近便变得鲜明起来,音色上绝对没错,但,内容却只是彻彻底底的哀嚎与呜咽……不,不对…… 这是,狗? “诶、喂……呜呜……” 绝对没错了,果然这森林里也有如废土感染者般会鹦鹉学舌的存在,只是,比起那单调重复句意的感染者,这狗的基本条件差得多——明显能听出它不具有足够灵活的舌头来表达句意。 但它对自己条件的用法却更加狡猾,这种极端痛苦的呜咽本身就很难具有句意,如果不是白无一知道自己是孤身一人,也知道之前发生的一切情况,或许还真要以为这是有人遇难了。 就在白无一胆战心惊地看着眼前的一幕幕时,隔壁不远处也传来一阵骚动。 “艹……去你的狗!” “呜呜……!!!” 一阵响声传来,接着,一只巨犬的身躯从白无一看不见的某个森林角落突然倒飞而起,随即重重砸在了他附近一棵树上,接着,一个身影紧跟着它冒了出来。 那是……一头熊?所以森林里还有会说人话的熊?人熊元素? 就在白无一还在瞎猜的时候,本来驮着他的“麋鹿”忽然往后退了几步,把身体从那倒栽的巨犬旁边逃开。 下一秒,森林开始颤抖。 从颠簸视线中,白无一能感觉到是树木在颤抖,但这里树木之多、之茂盛,使其一旦动摇起来便连带着森林中一切一起颤动,森林的颤动带着些怒气,这一点在下秒那熊被藤蔓一下缠住的状况便能看出。 而这个时候,那只熊……不对,应该说那名具有德鲁伊异能的选手也终于暴露了自己真实身份: “什么?不是,在森林里打架,这么多树!要怎么才能一点树枝都不碰到还能打得好……是那狗先动手的!我要是不一脚把它踢开,我就要被咬死了!森林,你就不考虑一下我是正当防卫吗?” “……” “淦!” 森林和德鲁伊本该是绝配的组合,也怪不得这名选手会选择单干,但显然这一选择现在令他遭了殃。 也不知他刚刚是怎么把那么大一只狗打飞的,不过无论他怎么打飞,至少巨犬因他而压塌了不少树枝的罪责他是逃不掉了,至于动机,从宽发落是人情社会才有的东西,森林无论本身是否具有智慧…… 它们都懒得体谅。 反复恳求和企图讲道理后,德鲁伊选手看来是知道自己没有被宽恕可能了,于是咬咬牙,彻底撕破了脸。 熊粗壮的手爪一下便撕开了脆弱藤蔓,看似笨拙的身躯落在地上时却十足灵活,还没站稳脚跟,这选手便急匆匆往其他方向跑,可谓是字面意义上足不沾地了。 这个行为可谓愚蠢,只是因迫不得已而导致的饮鸩止渴,在这个副本内,选手们可谓一直都待在森林范围内,哪怕是和迷雾直接作对,恐怕都比逗弄属于森林基础的树木强。 ……不过。 “咔嚓!” “大卫!你怎么不早点出手?还有,让你的恶魔离我远一点……” “富卡斯,回来吧,至于你,欧卡,我对你可真是失望,连这点区区小事都办不好?” 无数追击的树木藤蔓忽然被一下拦腰砍断,实施这一切的是一名骑在苍白马匹上的长角骑士,而在骑士一旁,之前未在莱丽斯邀请行列中的一名选手——六芒星国的大卫,正以一把小刀眼也不眨地将自己掌心划破,把血抹到一枚戒指上。 白无一离地太远了,看不清具体细节,只看得见那骑士在其动作之后便忽然消失。 “区区小事?哈,说得好像你当真能日常也帮着维护安全一样……你要是真有心,刚刚听到米拉哀嚎的时候就不会是让我上去看看了!” “我要是没心,就该让你这个只会拖后腿的异端白痴刚刚直接暴毙,无趣的争吵到此为止,欧洛巴士。” 几乎有些厌倦地和欧卡吵着嘴,大卫忽然又念出一个名字,随着一小道泛着光的符文从他掌心显出,许多乌鸦被其吸引于是飞速扑下,但这扑棱则在一匹黑皮骏马忽然出现时戛然而止。 骏马一下按住了几只乌鸦,倒并未直接杀死。 大卫有些虚弱地收起掌心,朝那忽然出现的马匹开口: “平息我……还有那边那个白痴和这片森林之间的仇恨,报酬我给你200毫升血。” “……不够。” “你要什么?” “这是一个致命的失误,所以,我要你以人来换你。” “你要人祭?” 大卫不大的声音在寂静森林里回荡。 第21章 多人规则:他人之恶 他似乎思考了一会儿,就在白无一几乎以为他要拒绝的时候,大卫开口了: “现在可能有点难,2个月内我付,你是只需要一个人,也不一定非要是选手吧。” “是。” “好,那就简单了,说不定一个月以内都能付清。” 六芒星人把这句话说得风轻云淡,以至于缓缓重新变回人形的德鲁伊选手都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 “你们可真不是人……又去迦南那边搞人?” “我没有向你解释这一切的义务,然后 如果你不想让我重新评估一下我们合作合同的可行性,就请你动动脑子,表现出一点基本价值来。” “去你的吧六芒星人,一股子商人的酸臭气……” 就在他们那边念叨的同时,那匹奇怪的马便也已经走到树木们前面,口中不断念诵着一些难以以人耳辨识的咒语,散播出些黑色的烟雾,然后一点点渗入本来躁动的森林之中…… 树木们的躁动平息了,暂时。 随着异能的一点点增长,且不说能不能高等级通关,反正选手死在诡异副本的几率的确在一点点下降……除了白无一本人。 但是这并不代表选手在副本中就当真安然无恙了。 “快点。” 欧卡在催促: “那云越来越近了,我可不想故意触犯规则。” “是谁造成现在的状况?” 大卫语调有着怒气,却也不由自主地将自己双眼瞥向那不断涌来的一片: “我的异能还需要一点时间……你捅的篓子太大了!该死,我就知道你这种异端脑子……” 轰隆、轰隆。 沉重的声音越来越近了,白无一很快就想到了一件理所当然的事——这轰隆声并不是雷声,而是那阴云的脚步,当这沉重声音响起时,那一片阴霾中并无光亮闪起。 可无根的云怎么会有脚步呢……就在他狐疑之际,身下的“麋鹿”忽然扛着白无一就朝回头路跑,下一秒,一些陌生的声音传来: “嘎啦!嘎啦米提!” 那毫无疑问是人声,白无一听不懂这话,却能听出这语言间具有的规律,难道是其他选手吗?不。 白无一沿着声音望了过去,很快便看见了一群熟悉的模糊身影,那是是一群在这被称为“猴子”的生物,尽管这些生物没有眼睛,却绝对能通过声音和触觉来判断这森林中一切情况。 刚才大卫和欧卡的交流,便足以被它们捕获。 “这猴子……是在说人话吗……?” “又不是没见过说人话的猴子。” “不是,这种语言我可从来没听过……” 落在后面两人稀薄的交谈声越来越远,坐在“麋鹿”背后的白无一很勉强地转过身来,随即瞳孔紧缩。 稀疏间隙间,他只能看见阴云陡然地放大,连续的轰隆声也如炸雷一般响起,以白无一体感来测,是绝对无法以双腿跑过的疾速。 ……阴云的目标转变了,从那群混乱的“动物”变成了大卫他们,可大卫他们压根没有发出太大声音啊。 猴子刚刚说的语言……莫非是在通知阴云? “……” 如果之前哈桑当真把狗引来了安全地,安全地真的还保得住吗?如果不是白无一将所有会说话的猴子全都赶尽杀绝,莱丽斯又把狗全都杀死了,这片阴云是不是会朝着安全地而来了? 无论异能者再强,白无一并不认为现在的他们能对付如此庞然大物。 大卫这两人要遭重了,白无一下了这么个判断,随即想起他们说的话,选择了毫无心理负担地离开。 可能是云里当真出现了闪电,白无一转过身的一瞬间,忽然感到身边亮了一下,但在他担忧起鸦群袭击之前,这光便很快又暗了下去。 ……阴云弥漫。 …… 白无一回到营地时,看到的是已经基本建立起来的基地。 “哟,回来了?” 莱丽斯蹲在一群围着她看的选手中间,看见白无一回来了,便站起来,在一边石“盆”里面盛放的清水里洗了洗手。 她手上有不少血迹,放在一边的剑也是,而在她原来蹲着的地方,则是几具猴子的尸体,上面稀薄的皮革已经被革下来,晒到一边了,骨头则被制成各种各样如骨刀一类的工具,充分展现了这名旅行诗人的心灵手巧。 “虽然我想也许涂点猴子血会能让这些眼睛瞎了的小怪物认错,好混进它们里面去,可一想到它们的食物链地位,倒也作罢了。” 莱丽斯擦了擦手,走到白无一面前去: “这里气温太低,也没火和工具,皮革是做不了啦,不过我想着要不要把这些皮放到外面去,吓吓那群猴子,免得它们跑这边来乱窜。” “不太行,这些猴子的智力挺高,” 白无一从鹿上下来,沉默一下,继续开口: “还会彼此交流,我看到它们说我不认识的语言了,这个语言好像可以引来阴云……那个云应该也是什么生物才是,我怕我说出来这语言具体内容会把它也叫来。” “嗯……” 莱丽斯捏住下巴,略为思索,接着将那些皮革又拿了过来: “好,那还是混进去吧。” “?什么意思?” “按照这个趋势,我们被一只猴子发现基本就等于被全部猴子发现,它们的声音和我们没什么大区别,甚至于有些还会说人话,那最大的区别就是气味了。” 莱丽斯甩了甩那干瘪的皮囊,在周边人(包括白无一本人)有些一言难尽的目光注视下将其自然递交给了白无一: “有必要的情况下,将其铺到自己身上,也许能起到伪装效果,我记得你那个队友也用过这一招?” “……能别让我想起那次不?” “无妨,无妨,奥德修斯亦不啻阴谋诡计,埋身巨羊以欺诈盲眼巨人。奸计于敌是洪水猛兽,面目可憎几欲令其万死。妙策于友乃致胜法宝,依身保命愿其珍重无危……” 几乎快把口头的话唱出来,莱丽斯松开手,又去鼓捣起那些尸体了,白无一看了看这到底有些湿乎乎的皮,叹了口气。 没火是真的难啊,要是有火,莱丽斯就能用石头和火组合成个简单熨斗,把这皮上水烫干然后制成些其他东西了,或者至少披身上的时候不会那么黏糊糊的。 第22章 多人规则:区别 “话说,白先生,莱丽斯小姐啊,” 一名黑人选手搓搓手,有些跃跃欲试地说: “我刚刚想到个可能,刚才在森林里面,因为一抹黑完全看不清,所以地上到底有些什么大家也没仔细看过,所以我想着,能不能在地上捡一些树枝,虽然量也许不太多吧……” 这人好像是正人君子之国的选手,异能是一把吉他,这吉他能奏出鼓舞的音乐——只要这把吉他还未停息,战斗就尚未停止。 他之前并不完全和莱丽斯协同,不过是因为异能实在不利才勉强配合,是在莱丽斯向白服北选手说出那些话后,才缓和了态度的。 按照正常森林的状况,这种程度的树木规模,捡来的柴估计都可以堆个小山了。 而按理说捡那些自己掉下来的树枝也的确不算伤害树木吧……总不能因为蚂蚁把你掉的头发搬去做窝了,就说蚂蚁咬人?除非你是程序员(),不过看这森林的状况,这些树也不像是经受毛发稀疏之忧的亚子。 “……感觉可以试试。” 反复思考以后白无一给出答案: “不过我建议你带一只鹿过去,然后看看鹿吃不吃有枯木的东西,它们应该是森林真正的住民,之一?就算因为生理构造不一定能分辨食物是不是有毒,它们总归是懂得怎么尊重森林的。” “这些鹿是可以通过一些肢体动作交流的,大抵不算是什么专属人类的语言,” 一旁的莱丽斯也点了头,然后用手指向一旁正盯着他们的麋鹿: “到时候呀,你就把木屑抓起来,然后比一下往自己嘴里塞,然后看看它动作,它要是远离你,往外面跑,那肯定就不行咯。” 好家伙,莱丽斯这算是连和鹿的交流方式都掌握了吗?这就是诗人的社交能力?白无一不可思议地眨了下眼,然后一想到自己之前遇到的,大卫和欧卡事件时这鹿的反应,瞬间觉得莱丽斯这个提议非常之合理。 “安全为主,能拿到当然好,拿不到就人回来最重要,别去太久了,可惜没表……总之早点回来。” “好嘛。” 这位黑叔叔牵着鹿,跑得飞快,身上肤色在这种情况下起到了挺好的伪装作用,一眨眼就消失在了草地里面。 他走了以后,莱丽斯伸了个懒腰,开始活动筋骨。 “我也打算再去森林一趟。至于白先生,不知您是否是受到了森之女神的邀约,趁我等游于梦境,与她幽会呀?私会虽好,可劳人精力……还请坐下、坐下,好好休歇一番。” “?你不要说得好像我干了什么不得了的事一样,我倒是的确打算休息一会儿,但总不能一直待在这吧,” 一直留在这个地方是绝对不行的,虽然现在泉水还没出现浑浊迹象,但在已见证过那不详阴云之后,白无一就是看着这片还算大的泉水都觉得小得不行。 不说通关,起码得有个搬家可逃的地方……他是这样考虑的。 如果猴子之间彼此可以交流,那“麋鹿”是不是也可以?之前废土副本不止一个基地,森林是否也不止一个安全区?麋鹿也不止一个族群?这些都不是靠他蹲在家里猜能猜出来的问题。 “我在想要不要现在趁着大多人都在,先彼此沟通一下,再分几个小队对不同方向进行探索。” 白无一看了看一旁大多已经休息好了的选手,算是习以为常地提出自己建议: “就跟之前一样……至少这次我们可以按照合理来安排而不是被绑着一边倒了。” “是这样没错啦,也不用一样人数了?” 一边的选手基本上被吸引了过来,7个人过来把莱丽斯和白无一团团围住: 棕皮女选手:“大家任务也不一样,需要的能力也不一样……要不咱们把异能都说说,白老哥你来安排一下?我的话是预知未来……呃,但是需要一点东西作为媒介,如果你们能搞到那个乌鸦的发光物可能就行?不过好像也只有一部分。” 白人男选手:“挺好的?这位先生的表现我之前也看过,挺好的嘛,我的异能是橡胶人,就是那个,你们那边本子的动漫,海○王那个。” 东南亚女选手:“本子是个单独的国家啦!对了,我的异能是身体出现水果的特征,比如榴莲啊,椰子啊,苹果啊,顺便一说苹果的效果是让诡异远离……有人知道是为啥吗?” 白无一:“别急别急别急,莱丽斯你也帮着看看啊……” 莱丽斯:“啊,我的异能是剑术,但是那个剑花是我自己练出来的哦,练了很久来着(竖大拇指)。” 白无一:“?” 怎么回事,这次实际领导者不该是这位悠哉游哉的旅行诗人吗? 瞬间感觉自己身上担子重了不知多少的白无一感觉困意都快散去了,而就在这时,竖着大拇指的莱丽斯忽然笑出了声来,拍拍他,让他让开点位置。 “好了,安排上面可能的确得劳你费点心,其他收集和交涉方面,就让我来吧。” 结果还是玩笑话啊……真亏她在这种状况下还能那么轻松地开玩笑,白无一摇摇头,有点无奈地提出了场外求助建议: “我倒是也可以让专家组那边帮忙就是了,他们还挺靠谱的。” “暂时不用,异能这个,只有选手自己最清楚自己的状况,毕竟升级和技能分配方面都是不对外公布的呢。” 这也是之前龙国专家组对诺拉异能判断错误,以及部分选手为何异能很不好猜的原因。 就算是莱丽斯,其实对自己异能的描述刚刚也算不上全面,她的异能好像有从剑延伸至到瞬移概念,具体表现就是之前万军之中取人(狗?)首级那样。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啦,现在,对于我们勤勉又得自然恩宠的白先生来说,休息是头等大事。” 彻底取代白无一的位置,站在众人中心,被簇拥着的莱丽斯给白无一指了个方向: “那边,给您专门留的一个位置,有鹿之类生物要找你的话我会应付的,去睡吧。” …… …… …… ……这次的休息没有任何打扰。 等白无一再睁眼时,尽管四周一片寒意,杂草所制的临时草被却出奇温暖。 第23章 多人规则:奇妙小发明 他把被子掀开,带着一丝在多人副本难能可贵的悠闲和清爽站起,一边伸懒腰一边观察四周状况。 “您醒了?” 李成俊站在一棵树前,用念力正竭力把一枚石子朝上举以脱离树林荫蔽,但当他察觉到白无一醒来时,因为注意力转移念力也便消散,那枚起码有个30米高的石子直接砸了下来差点把他头给砸中。 李成俊心有余悸地捂住了脑袋,把那枚他似乎挺中意的石子收了起来: “那边莱丽斯小姐把任务也给我们安排得七七八八了,两人和鹿交涉并且企图去找水源的,两人去四周侦查情况的,还有一个人在附近巡逻,我和玛莎小姐、赫克托、哈桑、戴安娜一起在这边看着……呃,您应该明白吧?真正看着的是什么?” 最后一句李成俊专门压低了音量,白无一则给了他一个会意的表情。 看着两心腹呢(笑)。 “莱丽斯呢?” “她也留在基地,之前贝姆先生、就是君子国的那位黑人老哥,把木柴找了一点回来,莱丽斯小姐就打算搭个石灶台,来免得放火烧山或者光漏出去了,大伙里就她野外生存经验最好,也就让她先留在基地顺便安保了。” 阿巴阿巴。 多人副本,还是人数达到这种层次的多人副本有一点相当不好。 那就是,人贼多以至于名字也贼多,不知道其他人咋样,反正白无一本人是听着只感觉一会儿又蹦出来个名字、一会儿又蹦出来个名字……都快分不清谁是谁了。 总之现在暂时没有什么需要安排的事务他就先装作听懂了吧……多少还是有点形象了的白无一先生点点头,朝着李成俊指的、莱丽斯所在的方向走去。 一过去他就看到了那个石头……箱子? 这小箱子一样的东西应当就是那个所谓的石灶了,违反了灶台应有的结构,缺乏通风,因此绝对不可能用作长期生火,从石头缝隙中似乎有一些灰烬,大概是刚刚实验过了,空气中还有一些令人不快的焦炭气味。 “麋鹿”们聚集在灶台很远的地方,看得出它们并不喜欢这个充满污染的小发明,而更远的地方,被处理并洗净的猴子皮彼此堆叠在一起,上面的血腥气息已经大为减弱。 “只是,一点小小的花样。” 而莱丽斯则和玛莎、也就是之前受伤那名女选手一起坐在这个小石箱旁边,一旁,哈桑和戴安娜也有些无所事事站着。 旅行诗人手上拿着一枚在野外采集来的花朵,比起寻常花朵,这花朵下方茎脉更粗壮却是中空的,皮又很坚韧,说不定是环保吸管的绝佳选材(?)。 不过莱丽斯显然不是要拿它当什么吸管。 “一截、一截、又一截,然后,打结。一个再简陋不过的礼物,只是聊表些真诚,证明我对小姐的情感绝无厌烦,而是心花怒放展开……” 她像是一个魔术师一样,把手中的花朵沿着茎部表皮,左一下、右一下,一点点撕下来。 由于此花茎部内部柔软而表皮坚韧,于是便被撕成了完整的两节,像是两根彼此交错的绳索,被莱丽斯灵巧双指轻轻一拨弄,又在末端彼此纠缠地打上一个结,和花一起变成了一枚精巧项链。 “因此,还请小姐收下此礼,将脸上阴霾驱散,莫辜负此良辰,莫辜负花的精彩。” 旅行诗人把这花套到了玛莎颈上,在对方有些发呆的目光下歪起身子,叼着根草絮平静地端详着。 “啊……谢谢。” 过了半晌玛莎才终于醒悟过来一样低下头,仓皇向莱丽斯道谢,后者则只是在终于得到回复的一瞬间眯起青蓝的眼愉快笑着。 ……人家小姑娘脸都快红了,该说不愧是浪漫的高卢人吗? 就在白无一在怀疑自己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之际,那边坐着的人也就看见了他,于是毫不顾忌地朝他招了招手: “白?你来得正是时候,过来吧,我也有个小礼物送给你。” “?” 这个人怎么到处送礼的?白无一一脸懵逼地走了过去,然后便看见莱丽斯端起了一个有凹陷、且上面写着几组字的小方盘,以及许多以草汁涂着些不同痕迹的小骨头。 “一次性安排那么多人工作,不拿个小东西来记录,大家是要乱的。” 旅行诗人把一枚骨头“咔嚓”一下卡进那明显有凿痕的小方盘: “白工作了吗?你们东方人的面貌,我可分不太清啊。” “……到年龄了。” “总之,这个算是值班表或者值日表一样的东西,我已经跟其他人交流过,告诉了他们自己对应的骨头,现在要安排他们干什么只要把骨头挪一下就行,对你来说应该是好事?” “我是不太擅长交流啦。” 白无一接过这简单的工具,翻来覆去查看着,半晌吐出一句: “谢谢。” 这小小的板子倒也不是只起到了减少了他社交的作用,有了这种中介,他要部署也就不一定需要第一时间找到对方本人了,减少了不少工作量。 更重要的是,这东西有种虎符一样的作用,基本上算是把指挥权又交给了他一半,却又不似之前一般需要他事事操心。 “我还想着能不能帮忙减少一点泉水的污染,但是,这边太大了,不好掩盖啊。” 莱丽斯很快把眼神又投向了别处,确切来说,是投向了安全地中心的泉水。 仔细一看泉水已不再完全清澈,果然如白无一所想,这副本不可能让选手当真毫无时间压力地进行通关……事实上,白无一认为诡异副本应该都是有一定时限的,这个时限应该在1个月以内。 发觉了这一点的白无一便将视线投向“麋鹿”们,作为湖畔住民,这些偏向中立甚至友善的生物按理说也是受泉水影响最大的,按照规则说不定会被转化为假麋鹿…… 不过,至少现在它们是没有任何异常的。 “这些鹿倒是没什么异常,不过猴子们来的频率变多了……按照你之前发现的情况,到底是猴子们来的次数变多了还是猴子在附近诞生的情况变多了呢?嗯……” 莱丽斯说着,用剑戳了戳旁边又多出来的一些尸体: “之前有人出去巡逻,在附近也听到了那个巨大的声响,那玩意儿在越靠越近啊,还好,现在它还是漫无目的的。” 第24章 多人规则:不速之客 “话说这边不该还有一个选手吗?那位去哪了?” “他去上个厕所,你懂的。” “呃,明白了。” 这里三个女性选手,那名叫赫克托的选手怎么说也很难呆在原地方便呢。 本来还想着拉着那边沟通一下的白无一叹了一口气,随即将目光看向了戴安娜和哈桑。 要是这两人去巡逻的话,以他们的异能应该如鱼得水吧,但再有利的异能遇到不太靠谱的人也会反而变成不利之物……真是麻烦啊。 就在他想着这一点的时候,一阵急促脚步声突然响了起来。 “不、不好了……” 明明很急,但是因为规则又必须压住声音的一名选手急匆匆跑了过来: “有其他选手发现了我们的安全地…然后他非要进来……!” 啧,白无一就知道其他选手必然是不会放他们这一大坨人安心发展的,他立刻从还在建设的小灶台旁边站起,跟随着同样站了起来的莱丽斯、以及戴安娜和哈桑一起,在那名选手的带领下往森林边缘赶。 还没完全赶到白无一就看出对方身份来了,这熟悉的面貌,正是被莱丽斯所拒绝的三人组之一。 “哎,你们到底为什么这么紧张?我都说了我不是来打架,是来做生意的啦。” ……是戈尔德。 荷南人现在双手举起,笑眯眯地看着急匆匆赶来的众人,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 留在基地里的五人,和巡逻的一人都在几乎同一时间聚集到了这一处边缘,不过在莱丽斯抵达以后,却是让负责巡逻的洛夫斯基先行离开,只剩下本来就在基地中的5人和戈尔德一会。 “先生说是做生意,可两手空空,也不知是要交易些什么啊?” 交涉的主人公自然是莱丽斯。 诗人善于言谈又心思缜密,手中长剑更是一个强而有力的威慑,而在这场交涉开始时,她已把那手杖以持剑姿势握起来。 戈尔德是被莱丽斯认定为危险不可控的选手之一……从他最开始装乖来企图混入队伍的行为来看,也许也是其中最麻烦的。 不过从他被拒绝以后立刻拉下脸的的行为来看,此人的演技恐怕还是不到家,也许是因毕竟不是真正演员明星?无论如何,白无一并不直接接近莱丽斯一起上去,而是呆在一旁进行着分析……哎,这个时候他就怀念起安娜哪怕抽象的读心来了。 “我看小姐也不像在森林里找不到东西的人,而且还已经抵达了如此一片安全区……资源我就没必要班门弄斧了,只是,安全有安全的好处,” 戈尔德已把之前敌意收起,这伪装在他已破防过一次后显得有些滑稽,很快他把这种虚伪的善意变为了故弄玄虚: “危险却也有危险的机遇,我在森林里面的危险地带游走了些时间……运气还算不错,勉强保下了一条性命,而这些信息,不是靠手拿、而是靠脑子装载的。” “你要拿信息跟我们换?” 莱丽斯挑挑眉,她没有直接进入黑暗的森林,以避免可能的伏击: “换什么?而且,戈尔德先生,我们要怎么确保您说的话真实可信?另外,您也别说我们严苛,我们这边毕竟人多,您说我们待在安全区,实际调查行为可也一刻没有终止过,所以线索嘛,我们这边也有一大堆,您要是说的东西重复了……恐怕我们这边就不能买账咯。” “……” 戈尔德因莱丽斯有些强硬的语气沉默了一下,但很快他笑起来,轻轻的笑在森林中与雾气混合在一起。 “这里的迷雾越来越重了,” 他把视线往自己来的方向转了一下,那里,或者说森林四周的雾气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点点变得浓郁,现在还未到最急迫状况……但那不会太久。 戈尔德回过身去时,半身落在阴影和迷雾中。 就好像他的一半已被森林侵蚀一样: “小姐带着这么多人、直接占据了那么大一片泉水,还真是令我为难啊,小姐不愿让我加入,但这些资源你们占用了,我的生存希望可就渺茫了。不如我将我发现一切分享给小姐你们,你们便让我进去又如何?也免得一场不太好的分歧……不是吗?” “嗯,啊,您的确非常幽默。” 莱丽斯也笑了一下。 她把手杖从一只手放到了另外一只手中,把原先那只手按上杖身……或者说剑鞘。 似乎,她已经厌烦缺乏进展的对话了,但就白无一一贯观察,她从未如此缺乏过耐心,也许那是一种社交的手法?适量降低自己的宽容度,让对方不要那么得寸进尺?嗯…… 双方都陷入了死寂,寒冷的窒息感蔓延在森林与草地,比起刚刚飘出的些许黑烟更具火药味。 现在打起来绝对不是个好选项,白无一把视线尽可能尽可能延伸进森林中,思考着如果双方当真发生什么一触即燃事件,是否能尽量一击毙命……戈尔德的异能是什么?好像,是跟交易和运输有关。 “……我这边需要一些物资方面的信息,或者干脆就是物资本身,如果您能提供这个,我可以提供两份线索。” 对峙最终以戈尔德的先行发声告终: “至于是不是真的,嗯……您可以多带着人和我一起去嘛,即便您认为我对您颇有威胁,但,毕竟寡不敌众不是吗?” “……” “或者……小姐要和我单独一起去一趟吗?” 尽管荷南人是首先发声的一方,却绝不是服软的一方。 恰恰相反,这一句吐出的话语像是攻击的前兆,带有隐秘的挑逗意味,许是为了加强这种近勾引般奇特感觉,戈尔德做出一副绅士般姿态,眯眼笑着,举起一只手做出一个邀请手势。 莱丽斯并没有马上答复,她只是把本来都快要伸出去的手杖顿了一下,随后缓缓放回自己胳膊间,似乎正在考虑对方的提议。 “戈尔德先生,您不妨把这线索先放在这里,等我们自己去分辨以后,再把货物交给您,货到付款嘛。” 而此刻,一直在观察情况的白无一发话了。 戈尔德微微转头,把目光放到这位声名显赫的龙国人身上,仍是笑着,可早已和一大群善于伪装情绪者打过交道的白无一可未错过他眉尖微微的紧蹙。 第25章 多人规则:极端意见 白无一把这表情的扭曲当成自己的战果,对其回以一个虚伪的笑,开口: “至于用什么法子,这点您就不必担心了,放心,至今为止,我还未主动谋害过任何选手,也不至于为了戈尔德先生特意开了这个戒。” “白先生啊……” 荷南人这次倒是保持了口头上的礼貌,只是那一眨不眨、死盯着白无一的眼睛怕是装模作样得还是差了些火候。 他呢喃了半天,然后忽然闭上眼,把一切情绪都收敛至眼幕内,吞咽了一下,笑着开口: “也好,不过既然你们要这样说,那我话也只说一半好了,要是因为只有一半惹出些什么来……那也是因为你们这个、特别是您这个提议,万望不要忘记了啊。” …… “单刀赴会,绝对找死。” 等这一次交涉基本结束以后,一群人回到原来的地方,白无一一边一边拍着那个还在凿着的石灶,一边毫不客气地说: “但不解决这人,绝对也不行,他这人一看就是有点脑子但会拿去害人的,我们这次把他放跑,位置就已经可能暴露了,如果必要的话一方面我们需要尽可能快点挪开位置,另外一方面为了避免他突袭,我们应该尽可能找到他的藏身之所,变被动为主动。” “戈尔德也好,其他人也好,要对付我们没那么简单,我们人数多,异能就算不完全适合战斗,但也绝非能被轻易横扫,” 哈桑坐在一块石头上,摊开手发表着自己的意见: “白先生说要转移阵地,可我们要转移到哪里去?” “戈尔德不是给出一个选项了吗?” 白无一说: “他说距离这里3km,西南方向,有条小溪。” 白无一这句话把戈尔德给出的线索重复了一下,算是确定大家现在讨论的重点。 戈尔德说是有两个消息,现在却只给出了一个,并且从他话语中表达意思,这情报恐怕也只给了一半,当然,他把责任企图推到白无一那边的说法……其他人且不说,莱丽斯、李成俊这两个还比较靠谱的人应该是不会管的。 “我可不觉得那里会是安全的……” 哈桑依然还是那副疑虑重重的样子,这名中东男子把手按在嘴唇边,摸着那层薄薄的胡子发表意见: “就像,莱丽斯小姐,您明白的,如果那里当真是一个安全之地,为何戈尔德自己不去占据那个地方?你们既然这么提防他,那他的话就该一点不听,不如说,如果他不想我们去的地方我们才该去呢。” “但是现在我们这边已经很危险了,哈桑先生,我们不止是受到戈尔德先生一方的、造访了,还有那群猴子,那只狗!” 戴安娜也在说话,与哈桑恰恰相反,环保国选手自从得到戈尔德那边情报后便非常倾向于转移当前地点。 其原因其实也很明确: 一方面,客观来说在莱丽斯的带领下,这一支队伍抵达安全区之前并没有遭到太多挫折,反而是在抵达安全区后,随着时间推移和人员之前的彼此流动,在安全区驻扎期间发生了不少事。 另一方面,戴安娜对于这里发生的杀狗事件一直闷闷不乐,之前甚至一度想去把狗尸体捡来基地里掩埋,在得不到同意的状况下,不如离得越来越好。 事实上,同为惹出些事来的“问题儿童”,戴安娜显而易见地比起多疑的哈桑更加躁动而外向,这两人在各种态度上几乎都呈现出相反的立场,但因为极端而缺乏现实,也就一样令白无一有些厌烦。 戴安娜:“我们已经暴露了,先生!你难道没感觉到吗?之前的猴子,它不是可以和其他猴子交谈的吗?我们必须尽可能走,比如现在。” 白无一:“我和莱丽斯小姐已经处理了那些猴子,以及狗,不然我们也不会一直逗留在这,现在情况并没有您说得那么紧急。” 哈桑:“对了嘛,出去找说得容易,可那森林里面可到处都是危险的生物,而且我们这次完全没有后勤!” 玛莎:“最开始是这样,但我们到这边以后也一直在韬光养晦,现在在莱丽斯的协助下面,我们也都做出了不少用来装东西的包,且也存了不少吃的的了。” 哈桑:“可水呢?小姐,我不想打击您信心,但人可以一个月不吃饭,所以我觉得就算不去分辨什么可吃不可吃倒也无妨,但三天不喝水,人就会死的!” 戴安娜:“那找到别的水源不是更加急迫了吗?先生,您不会认为一直留在这里就能通关,或者我们的水源不会被那可疑的雾气所腐蚀吧?而且,白先生,我也得提醒您。且不说您有没有将那猴子杀尽,现在我们面临的戈尔德先生的威胁,是远远没有被解决的,如果一直在这里,我们很有可能会被围攻……” 白无一:“我们彼此建立联系且不容易……其他选手要怎么建立起联盟来围攻我们?戴安娜小姐,我表明一下我的观点:我们的确得离开,但不是现在立刻离开,我们需要找一支靠谱的队伍去戈尔德说的地方探查情况……但我们必须做好那边有陷阱的准备。” 哈桑:“那我也直说了,我觉得直接就留在这,其他地方风险太高,而且你怎么知道别的地方就真有什么安全区?这边有水,有我们刚刚建立起来的一切!如果实在饥饿,这里甚至还有唯一一种比较好接近的生物……” 戴安娜瞪了哈桑一眼,中东男人便也恶狠狠回瞪过去,明明是截然不同的两种观点,却让白无一同时感到了头疼。 “现在所有人还没回来。” 这时,刚刚起一直未说话的莱丽斯却突然开口了: “要不要立刻转移,要不要走,都等他们回来了再说吧,就算真要探查,分队之类事情恐怕也得等一部分消息……” 她话音刚落,便看到草地和森林的边缘有两个人骑着“麋鹿”出现,随即下了鹿慢吞吞走了回来,其中有一人似乎不太舒服地捂着小腿。 “我涂了止血药草……” 来的人是那个棕皮女子,仔细一看,她捂住的身体部位结了一块颇为狰狞的血疤: “我遇到了一束光……当时,我只顾着观察那光的源头在什么地方了——而且还没找到,那玩意儿简直就好像有人在拿远光灯照一样,有很多乌鸦被那光吸引,我就想着能不能去薅一点它们嘴里叼着的东西……当时鹿死活不接近我就该料到有问题,结果还是走着上去了。” “是我的问题,没拉住你……” 和她组队的是那个异能为橡胶人的那名白人选手,他的表情十分愧疚。 第26章 多人规则:人员安排 棕皮女子摆摆手,然后疼得倒抽一口凉气: “不,是我的问题……然后我就听到有轰隆轰的声音,我还没怎么反应过来天突然就黑了……一群狗和猴子就冲过来咬我……” “看吧。” 哈桑站起来,朝众人张开手: “现在,我们要过去还得带一个伤员了,莱丽斯小姐,以我对您一贯的认知,这难道是您所期望发生的事吗?” “……这……” 这次连之前躁动的戴安娜都开始了犹豫,当然,白无一能感觉到,她和哈桑如此表现的原因依然截然不同。 如果说哈桑对于伤员人身安全这事本身并无感觉,不过是因为此事符合自己利益便反复强调的话,戴安娜……某种意义上其实也并不在乎伤员本身,她不过是出于对这名义的在乎罢了。 还好带队的是莱丽斯。 她也一直盯着这两人,直到他们在这个问题上莫名达成一致后,诗人大大叹息了一声,把自己礼帽取下来,放在自己怀里。 “两位,以我所见,离开恐怕是必要的。” 莱丽斯说出这么一句后,便将这吵吵嚷嚷的两人拉到一边,一眼看去便知这大概率是在调和这两两坑逼恶人组的。 这还是善于交际的诗人第一次花费如此多时间和人进行沟通,不如说,但凡换个脾气爆点的或者懒点的,都压根不会管哈桑和戴安娜的死活。 她这一训估计得训上一小段时间了,但,以她一贯的能力表现,白无一并不担忧她可能的成果,倒是可以把那两坑比暂时看成可用单位了。 不过,队伍不可一日无首,之前免去的责任,此刻又重新落在了白无一肩上。 且先把这两人撇到一边,白无一关注起了刚刚回来的这两人。 “……能让我看看伤口吗?” “没问题,我想应该没有感染?如果不是狂犬病之类的事的话……” 得到首肯后,白无一便靠近了这位不太熟的选手,将其颤抖的手拿开观察起了伤口。 最糟糕的情况……起码从视线上面没有发生,伤口就是伤口,没有任何被腐蚀或者变异的迹象。 “您的异能我记得是占卜。” 松了一口气的白无一重新抬起头,平静盯着这在行动力上实打实是个累赘的伤员,开口: “正好,我有一件可能对您很有利的任务。” “……我的腿的确不太好活动了,先生,我很难帮助您。” “无妨,这任务不必您亲自去。” 白无一沉默了一下,然后拿出了那个作为任务布置板的小道具: “拿上这个,你们应该就能知道是我安排的了……之后还有一队应该可以回来,我不知道那队情况,但恐怕我必须调遣大部队去做另外一件事,总之,具体情况我先嘱咐给你。” 说着,他想了想剩下的几个人都有谁,姑且将比较善于战斗的洛夫斯基和辅助的贝姆分别放在了探索和守家任务两边。 “……好?” “你之前说过如果能得到发光的物品,也许可以得出一些线索,这点是确定的吗?” “可以确认,如果我的异能连占卜的物品都识别不出来,那也太没用了。” “在森林之中,有浓厚迷雾的地方会产生新的物种,而乌鸦们则会因为这些新生物种的眼睛而被吸引,夺取眼睛后,它们会把嘴里本来叼着的一些东西掉下来,你让那一队人去拿这些东西,” 白无一尽可能精确地给出一切行动的逻辑与应急预案: “新生物种被攻击以后会发出声音,这可能引来猴和狗,所以务必拿了就跑,尽量不要在森林里面和它们打架,万一误伤树木就触犯规则了,还是致命那种。麋鹿虽然可以提醒危险,指引线索,但它们不傻,不会为了我们这种萍水相逢的人涉险,要捡只能靠自己。狗和猴会引来那片被解释成阴云的东西,我不知道那正体是什么,反正应该是一种生物,千万不能靠近那种东西,听到雷声一样的脚步声,那就是它来了。” “这是交给我的任务吗?可是我现在状况恐怕有些难完成……” “不,这是需要你转达的信息,至于这边,我希望你们尽量利用鹿和乌鸦来进行防御,小姐,鹿的话它们自有判断标准,至于乌鸦,如果那个戈尔德真的带人来大规模进攻了,尽可能把一些反光的东西投到对方身上去,这就可以吸引乌鸦了,你自己一定要保持距离,你腿脚不便,尽量就不要参与战斗,让贝姆去吧,他还可以辅助那些乌鸦吧?” “……啊,我知道了。” 白无一每一句话都讲得颇慢,只求吐字和表达尽可能清晰,棕皮女子听了半晌后,点了点头: “白先生不愧是写那本书的人啊……不过,您不去吗?无论怎么说,您应该都是唯一最清楚现在情况的人。” “不。” 白无一给出一个简短的回复。 随即,他走向人群,这争端最多,却也可用之人最多的地方: “我,还有这边的各位,恐怕有另外更凶险的地方要去。” …… “没有选择带上戴安娜,但是带上了哈桑啊” “正常啊,我觉得比起戴安娜那种人菜瘾大,哈桑虽然多疑又保守,起码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是吧” “就不能两个都别带吗?我真的担心啊,这两人属于那种,哪个都很憨批,一时之间竟说不出谁好谁坏的卧龙凤雏” “我倒是觉得还好啦……就算哈桑本身比较坑,他的异能也挺强,很适合侦查嘛” “如果论异能的话,那我反而更加不理解白哥选择了,隔壁他是让自己的队友去找那种发光的石头拿给那个棕皮的选手……叫啥来着?” “‘罗马那地’的叶塞尼亚。” “好,总之拿给叶塞尼亚占卜,目标是物品,哈桑和戴安娜这两人都是侦查技能,一个关于物,一个关于人,隔壁队伍的目标和白选手这边自己的目标也一样,哈桑的能力明显更适合隔壁,倒是戴安娜比较适合白无一这边抹黑探索的情况吧” 夜卯教新来的:“也不一定” 夜卯教新来的:“白选手之前应该是因为帮助麋鹿解决了危机,被麋鹿感谢了所以带他去看了那些线索,把隔壁的情况基本上摸了个七七八八的了。” 第27章 多人规则:多才多艺 夜卯教新来的:“以我个人来看,隔壁虽然目标的确是物品,但反而因为数量众多——乌鸦数量很多、被抢的动物也很多、掉落的石头或者眼睛也很多,不需要哈桑这种主打能看见常人看不见东西的异能。 就算是戴安娜的异能,在那种必然接近固定目标的大混乱前提下,也会失去避免接触的功能,何况她本人自私又胆小,以至于会抛下大部队逃跑,真派过去,我恐怕除了莱丽斯和白选手,在场没人镇得住、或者愿意镇住她。 哈桑虽然也是一样,但他的自保倾向于不作为或者完全瑟缩,和当场逃避比,他的行为更好预估,且至少还会去拉队友一把避免自己孤立无援,当然具体情况是什么没有直播录像咱们是真的不好说……至少戴安娜没有反驳,那就姑且认为是这样吧。” 白选手把隔壁的一切情况、行为、目标都说得很清楚了,就算不要异能我相信大多现在的选手也能做得到完成任务。而这边的情况则是,莱丽斯和白选手他们需要带队去一个几乎完全未知,且很可能有危险的地方,这个地方除了一个大地点以外其他一切目标都是缺失的,别说能不能到了,能不能走到都得看莱丽斯的方向感是不是很好。而到了那个地方,面临的也绝对不只是动物方面的威胁。 这种情况下,哈桑是个可以指路的人。他本身不愿意挪位置,所以一定会尽可能指出一切当地有危险的地方,或许会隐瞒一些他觉得有价值的地方。但他性格多疑,在无法判断价值的情况下多会呈现负面判断,而且他刻意不让过去的地方也作为标记不就行了。” “我认为你说的有一点很是问题:如果我是一个小人或者坏人,ps:我不是说哈桑选手一定是纯坏人,我讨厌别人去一个地方,那我不单不会告诉对方那边有价值的地方,甚至在我个人不会过去的前提下,我还会给对方引路到有危险的地方让对方提前受伤,以此为风险阻止对方。我向来是不惮以最大是恶意去揣测别国选手的,这样还是太冒险了。” 夜卯教新来的:“这就要依靠麋鹿了,我个人认为,其实现在莱丽斯也好,白选手也好,还有其他能骑鹿的选手也好,已经在受到森林的馈赠了。 真正的麋鹿有载具的作用,也有作为生物的本能,懂得趋利避害,且还能分辨一些相当有价值的药草,可以说是整个森林必不可少的同伴,如果麋鹿感到危险的地方,它本鹿是不会去的,可以依靠这个来初步判断当地有没有危险。 但与之相对,鹿并不能判断有价值的线索,它对让选手们真正彻底通关是缺乏兴趣的,而哈桑选手的能力即便在刻意隐瞒的情况下,也会填补一部分这方面空缺。 另外,无论我们怎么以恶意来揣测选手,我们必须记住选手都有统一的通关目标,哈桑选手再隐瞒,真有价值的东西他自己没有行动能力去拿,那就只能依靠其他人,那个时候隐瞒就不是坏的问题了,是蠢,至于蠢…… 蠢人在诡异副本中多半早把自己作死了。” …… 外面怎么讨论白无一不管。 他骑着鹿,已经习惯在了那油光水滑的皮毛上稳住身体,于是抽得出些许闲心来观察周围的森林。 “麋鹿”脚步寂静,并未引起一丝一毫骚动,于是,除了那茫茫鸦群,并未引起其他怪物注意。 队伍行进速度颇慢,理所当然,常人多半不会骑马,从中随机选出的选手亦是如此,哪怕是白无一本人,虽能稳住身形,也不过区区稳住。 和众人唯一不同的就是莱丽斯。 穿风衣戴礼帽的女子身姿板正地端坐于她那一匹早混熟了的“麋鹿”背上,并不如许多人一般去抓那树枝般鹿角,而是抓住其脖颈后一截厚毛(也许是鬃毛?),她将一些杂草缠绕在手杖把柄上,充当了华而不实的马鞭,自由地驱动着着不该曾被人驯化的动物,时快时慢地围绕整个队伍巡逻般环绕着。 “真好啊,您学过骑马吗?” 之前一度信心满满直接翻身上鹿结果差点摔死的李成俊,羡慕地开口: “我听说欧美那边经常有富人会学习一些马术之类的……莱丽斯小姐,一看就出身不凡啊。” “嗯,我是学会过一些骑马,不过可惜我可称不上出身不凡。” 又一次牵引着“麋鹿”回旋了一圈,莱丽斯架着鹿,一点点来到正缓慢前行的李成俊、玛莎之间,在彻底插入两人之间时,她还刻意驱动着胯下“麋鹿”蹦跳了一下,像个精灵一样灵巧入场……当然,被迫跟着当了显眼包的“麋鹿”为此瞪了她一眼。 她毫不在意,只是一边揉着鹿头,一边朝李成俊故作神秘地笑了一下,青蓝的眼中显出一种奇特的炫耀,扶着自己下巴说: “通过一些社交技巧……还有一些巧遇,我跟随一位不错的马术教练女士学习过一段时间,对了,各位,难得有机会骑马,不妨我教各位一些小小技巧?” 白无一:“你别带着别人一起横冲直撞,小心他们受伤。” 莱丽斯:“没事没事,不是什么冲刺之类技巧,只是还有几千米,白你不觉得屁股快要开花了吗?” 白无一:“你这话问得合适吗?” 莱丽斯:“好啦,一般人骑马都是直接往下坐,而且咱们骑得也不快,没问题的。” 结果白无一的阻挠不单没扫了这人兴致,反而让她饶有兴趣地减缓了速度,退到白无一旁边来了。 看她这轻松写意风度翩翩的样子,白无一又看了看自己,几乎把整个身子靠在鹿身上,双手也明显让鹿不太舒服地掐在鹿角上,万一鹿一生气一甩头说不定真就把他甩出去了…… 啧,姑且听听吧。 “骑马的时候,重心要放在脚上,然后腰部发力,有马鞍的话……嗯,这个条件不可能给你做出来一副呢,没有马鞍的话,就用大腿夹着马的这个部位。” 她解释地极有耐心,也并非只针对白无一一人教学,而是专门又在众人跟前巡逻了一下,然后停留在哈桑那边: “然后,把身体稍微往上提,身体前倾,把屁股腾空,这样就不会被打疼咯。” 第28章 多人规则:残忍狡诈 虽然已经被颠习惯了,总之,白无一还是偷偷摸摸试了一下……他怎么感觉这个动作有点提肛那味儿?啊呸,想这些乱七八糟的干嘛。 这个姿势倒是的确减少了不少颠簸,但比起平坐恐怕还是要耗费些体力的。 而且。 “……嘶,别闹。” 被他不太正统的骑姿搞得不太舒服的“麋鹿”停了下来,摇晃了一下头,反而让白无一差点被摔下来了,他不得不又一次抓住那两只巨大的犄角,然后拍了拍其的脑袋。 哈桑:“……感觉反而不稳了……” 莱丽斯:“这是加快速度以后的一些技巧了,总之,您不会吃亏不是?” 玛莎:“前面有声音……莱丽斯小姐,可能是我们要找的吗?” 玛莎的声音横切而入,将众人的注意从还有些悠哉的气氛中抽离。 莱丽斯伸出手,止住了“麋鹿”们的前进。 “把东西拿出来吧。” 她的表情一下从有些轻浮的微笑切换回了冷静,从鹿的背后取出了一样东西——猴子的皮肉,里面鼓鼓囊囊的,装着些什么。 接着,她把这包裹着什么的皮往自己身上盖了上去,没有任何犹豫,那湿哒哒还带着许多恶心气味的皮囊就这样将诗人覆盖,身躯虽未全…… 气息当充分。 然后,她下了鹿,主动走了上去,遇见的便是几只正在叽叽喳喳的“猴子”。 这些怪诞的生物不知是在觅食还是单纯在做些其他活动,由于缺乏视觉,它们也很难直接分辨出那一大堆杂草到底哪份能吃哪份不能,所以最常用的辨认方式和白无一等人有异曲同工之妙——咬一口试试。 不过它们可不会像被强迫的时候一样把什么都咽下去,若是有毒的,它们就嚼碎然后涂抹到彼此皮肤身上,也许是为了增加攻击力,也许只是一种玩耍和杀虫罢了,话说这种行为也确定了猴子果然不是能吃的食材……除非洗干净? 无论它们本意如何,在莱丽斯接近它们的一瞬间,这群无眼无毛的生物便以一种让人感到怪异审视的动作将“视线”放到了来人身上。 莱丽斯一只手将皮囊盖在身前,另一只手将剑松开,放在身旁不容易被触碰到的地方,接着,她大大方方迎了上去。 白无一和玛莎紧随其后,全员之中,果不其然只有哈桑是不愿上前的。 “嘎吱吱,叽呀?” 猴子们很困惑。 很难从一种诡异生物身上感受到所谓困惑的情绪,但白无一想,若是自己在一抹黑做事之际,突然身边来了位看似同伴的生物,却又处处有些别扭……以他的选手身份,他当然是会直接把对方当做诡异伪装的开打吧。 但如果是常人呢?大抵会先感到所谓的欢乐豆效应? 聚集的无毛猴发出刺耳的聒噪,这是否是一种交谈?若那是,那白无一可就要汗流浃背了,毕竟他可不觉得身为人类的莱丽斯能发出那种奇怪的声响,不过很快这些猴子就直接爬了过来。 干枯手掌摸索着莱丽斯所在方位,嗅觉没有具体分布与形状,触觉却具有。 因此,诗人将那被自己残杀的生物皮囊捋得撑展,套在手上,主动放进摸索的猴爪中。 ……这场景真是诡异又可怖,也是白无一他们没有选择将那位环保的戴安娜请入队伍的原因之一。 嗅到同伴气息而前来的无毛之猴,盲目视野中看不见一丝光亮,伸出手,触碰到的的确是同伴的触觉,是同伴的纹理,应当熟悉的触觉却黏附着一层冰冷的湿润,的确和寻常无异的皮肉没有了干瘪与枯燥,在带着寒意的濡湿之余,透着一丝怪异的柔软,一言不发。 如果这猴子会说话的话,它会问些什么? 我的同伴,你为何一言不发? 我的同伴,你为何如此冰冷? 我的同伴,你为何柔若无骨? 不过,这里没有狗,这里的猴子也并非异常之物,即便是异常的猿猴,它们拙劣又胆怯的伪装也抵不上选手们半丝残忍或大胆,所以这只猴子只是抓住皮囊手臂的一截,安心地松开了手,发出欢迎的吱吱声,转过身,未揭开皮囊下那双平静的青蓝之瞳、与裹藏的剑刃。 ……无知是福。 它们的粗心大意救了它们一命,披着猴皮的莱丽斯被猴群迎入了群落,她坐在那群恶心而盲目的生物中,从那皮囊中悠然取出一些东西。 那是,之前在攻击猴子中实验过的,无毒的杂草。 猴子是可以上树的,强行的攻击尽管可以将它们俘虏,将它们当做素材与消耗品,却无法换来它们主动的协助。 不过,莱丽斯和白无一都相信,它们应当不会吝啬于与同伴进行那么几次交易。 “吱吱。” 莱丽斯有些滑稽地模仿着那些猴子的声音,用死去猴子的手当手套,将这一把杂草塞入一只猴子手中,对方似乎有些发愣,跟之前直接对上莱丽斯时态度截然不同,丝毫不见争抢。 猴子都比一些人类要团结……这样的场景,倒像是人类这边是什么心肠歹毒的反派了。 莱丽斯继续动作,牵着那猴子的手,摸了摸树,希望对方能理解自己的意思,在得到那控制的果实之前,选手还无法任意驱使那些猴子。 被操控的猴子有些困惑不解,但还是爬上了树,一开始,它摘了几枚树叶下来,塞到莱丽斯手中,但对方却还给了它,之后它又几次调转,直到有些精疲力尽之际才摘下来一枚果实。 并不是规则中需要的那枚,但,也许是时候见好就收了。 莱丽斯收下了果实,也留下了杂草,从某种意义上,她到底是做到了公平交易的……也算是为了符合规则吧。 当这名异常的同类一点点离开之际,留在原地的猴子们先依然是陷入迷茫,接着便瞬间开始分食那些杂草,莱丽斯留的并不是有毒的杂草,确认这一点后,它们也自然从紧张稍微放松了一些,开始自己的生活,并不去在意选手们的离去。 “你用的是真食物不是毒药?” 哈桑皱起眉,发出质疑: “小姐,除恶务尽,您这样留下一群对我们极有威胁的猴子,说不定之后它们会向同伴暴露我们的位置。” 第29章 多人规则:躁动之森 “您莫非未看见我披戴的皮囊?不曾看见,我与盗贼之神一般的伪装?啊,那也切实,因那冥神的馈赠,能遮蔽一切凡人双眼。那便由我告知您,除血迹殷红朵朵哉瑰丽,无一物在夜中可载我足迹。” 几乎让众人有些习以为常地吟着诗,莱丽斯把那用过的猴子皮郑重裹好,抖抖身上水迹恢复些干燥,把好不容易得来的果实放进口袋中单独保管——总有机会开启一局新实验的。 接着,她才开始正式的解释: “那些猴子不是能说人话的,没必要杀它们引起更大骚动,刚才我不是已骗过它们了么?” 哈桑:“对,就是因为这个,你既然都骗过它们了,为什么不下毒?” 白无一:“您没看见那些猴子会把有毒的东西咬一口直接吐掉吗。” 哈桑:“但毒液不可能毫无影响,我实在是不明白为什么刚刚不杀了那些猴子……说话的猴子和不说话的猴子,肯定是具有互相转变的条件的,而且你们刚刚都做出那么多在那些白痴圣母眼里丧心病狂的事了,怎么就是不愿意彻底减少危机?” 莱丽斯:“正是因为我们不想造成新的危机,我刚刚混进去的时候,您应该也看见了那些猴子的犹豫,我估计是清洗到底还是不彻底,导致了血腥气味的残留,不过这味道总能消散。若是在这里还和那些猴子产生冲突,就是不破坏森林、不被反伤、皮囊不会被划破,我们身上也会染上血腥的气息,再说这里只是中途,我们不会在这里长期逗留。” 玛莎:“那些猴子目前对我们没有威胁,我们消灭它们也获取不了任何利益,而且,森林对于它们的行为似乎也有一定容忍度……或者说……总之,我也赞同至少暂时不要对它们进行什么敌意行为的建议。” 李成俊:“在这里继续逗留可就糟糕了……我们刚刚都已经做出决定了,干嘛因为已经做了的事再发生什么争执呢?无论是要保守还是激进,都先到了该到的地方再说比较好吧?” 李成俊的话很务实,和其他人类似建议或者推测的话不一样,赢得了在场所有人的一致赞同,众人纷纷重新骑上鹿,开始前进。 但很可惜,路上的气氛还是不可避免地沉重了下去,哈桑在路上甚至开始刻意跟白无一一行人保持距离了,好像生怕他们惹出什么祸来殃及自己一样。 合作不是很顺利……哎,白无一虽然之前没有遇到如此糟糕的情况,但心里也早有预料了,迄今为止,他也见过了不少其他国家的团队因为种种原因所发生的内讧、牺牲、谋杀和坑害,他的团队能在相当一段时间内保持温和气氛……这一点已大大出乎他预料。 几千米的路还是有些遥远的,还是在这崎岖的森林中,于是用时也颇为漫长,万幸有莱丽斯引路,他们不必担忧于方向的缺失。 “说来,你这样的人,之前是怎么通过圣卡门那关的?” 闲来无事,白无一和莱丽斯聊着之前通关的情况: “你对选手相当宽容了,那两个家伙,你真要对付他们直接杀死大概也没人会现场说什么……但是你选择把他们带在身边,不怕他们带来的风险吗?” “我啊,没什么好说的,我是罪人,从游戏内身份也好,实际上做的事也好。” “……” 说这话的时候莱丽斯的神情难得一见地染上一丝黯然,只一闪而过,像一毫阴霾掠过太阳的底面。 就算名声再好,包括白无一在内的几乎所有老选手,手上都有实打实的人命了。 莱丽斯也是如此,不过她在圣卡门那次副本的通关等级似乎不算太高……大概是因为和其主张实在相悖,可一旦手染鲜血,无论再高尚的主张,都会有几分失色了。 “我本来只想杀一个人,但是后面我发现另外一个神职人员并不愿意听从我的话,或者说,他并不相信我,因此还是直接闯入了舞台,充当了那场戏剧中负责渎神的角色。” 诗人深呼吸一下,轻描淡写地说: “他如果信我,就不会在那期间闯入舞台,而那场戏剧就会按照我改编的故事走向……也许这一切便是命中注定?俄狄浦斯定要弑父娶……哈哈,你认为我会如此消沉下去吗?” 最后一句话时,本来的确显得颇为阴沉的诗人话锋一转。 快要和她感同身受的白无一一愣,便看见她驱动麋鹿跳跃般前进几步,像个不负责任的烂人一样随意地开口: “那种副本,那种让选手必须彼此内斗的副本里面,我虽然会尽可能减少杀戮,可我可一点不会把罪责归于自己……还有你,白,你永远要记住:现在的情况,现在的选择,其导致者都不是你,甚至也不主要是可能闯祸了的一些小傻子选手,它只有一个罪魁祸首、一个人类公敌——那就是诡异。” “……我很清楚这一点,如果你真的经常看我通关的话,应该能看见我不止一次说这种话了。” “不,说是说,你这愁眉苦脸,怎可能是轻易将责任抛下?” 四周的景色似乎一点点在改变了。 不……与其说是景色,更应该称之为氛围吗……?明明肉眼还是一片与之前几乎别无二致的昏黑,可许是因长期与副本打交道所养成本能,白无一只觉得眼前的黑暗比起之前更加凶险而躁动。 “麋鹿”们的反应似乎也佐证了这一点,从刚刚起,一直对任何事件都波澜不惊的它们开始频繁喷出鼻息,且极为焦虑地左右张望着。 这像是遇到天敌的反应,白无一甚至不能确定这属于森林的生灵还能前进个多久。 “我很能体会你的心情,在内心对自己的鞭挞时而可成为向上的动力,而找借口推脱可真是一件再烂不过的破例了,可长期的鞭挞只会令人无力,而我刚刚所说,显然也不能以借口这种称呼来轻蔑。” 把最后一句话说出,莱丽斯眯着眼,也把注意从白无一身上主要放在了场景上: “嗯……白,有听见什么声音吗?” 白无一:“什么?我听听……” 哈桑:“四周都有奇怪的声音,我听着好像什么虫子一样!” 第30章 多人规则:癌变 白人选手:“我也听到了?声音感觉其实倒也不那么明显啦,而且我觉得也不是什么生物,白先生之前一直在那种突发声音贼大的地方,听力可能也有些磨损了吧。说来,这边声音这么大,感觉生物却不是很多啊。” 李成俊:“还是进去了再说吧。” 一群人挨得极近了,白无一才从那稀疏的声音中隐约听见其他人听见的声音,一种很小的“沙沙”声,频率像锅里刚刚被煮沸的新油,音色却更加尖锐刺耳,像是故意勾他过去般若隐若现地缭绕于他耳畔。 虽然很想拔腿就跑,很可惜这甚至可以算他前进目标啊,白无一硬着头皮,催促着扛自己的“麋鹿”一点点靠近,鼻腔中逐渐感应到一种淡淡的潮湿臭味。 可在一定距离时候,那一直对他容忍度还不错的“麋鹿”似乎性情大变一般,忽然开始往回跑并且企图将控制其行为的选手们、包括莱丽斯和白无一甩下去,圆溜溜的“眼”中没有任何敌意或怒火,只有恐惧。 靠! 白无一咬住自己的舌头,把骂声很干脆地咬断,然后栽到了地上,只觉得胳膊地方一阵钻心疼痛,他本能要挣扎着站起来,却因为剧痛而不得不蹲着深呼吸了好几口。 他就知道单单依靠那些生物也是无稽之谈,却没想到这反应会如此之大。 没有了鹿,他们要怎么回去? “各位,还好吗?” 最后唯一一个把鹿仍驾驭住的还是莱丽斯,她用双手抓住鹿脖,又用大腿死死夹住这怪异生物的腹部,硬是让其摸爬滚打,仍是不能动摇背后人分毫。 不过她也并未再驱使这显然不愿的生物前进,而是先将这鹿往来时的地方骑了一段距离,接着主动下了鹿,却将其仍死死拉住,直到这可怜生物挣扎一点点平息,才松开手,指了指它,又指了指一棵看起来还算不错的树,又指了指其他、人和那群鹿逃避的方向。 鹿大抵是很难直接通过行为语言了解其意图的吧。 “不行,它还是很怕。” 莱丽斯要拉住鹿,抽不出手来帮众人站起,不过老选手们也谁都不是连摔跤都得被人扶了才能起来(除非有所目的)的软蛋,甚至于李成俊和那名白人选手一起合作,把一匹已经慌乱跑掉的鹿又硬生生拽了回来。 那边两人虽然抓住了鹿,可被疯狂撕扯着,又不敢还手,于是算是被单方面殴打,莱丽斯走过去,抓住鹿嘴的部分,又捂住那生物“眼睛”安抚了许久,遗憾摇摇头: “它们怕是不能进去咯,各位把东西捡了,愿意进去的就随我进去吧,不过若是进去了,可就别逃跑了。” “那我就……” “好的。” “没问题,对了,几位,食物和那个……呃,包,我帮你们捡回来了。” 哈桑刚刚要拒绝,就看见周边人齐刷刷跟了过去,于是也极不情愿地接过了自己那一份猴皮,跟了上去。 没有武力也缺乏谋略的人,即便手握异能也终究会被人左右,站在众人最前面的白无一回望了他一眼,然后让李成俊去最后面,堵住了这人直接逃跑的去路。 …… 随着油水沸腾一般声音前进,最终来到的是一片扭曲的光景。 “该死……” “小声点。” “我明白……但这也太……” 白无一等人并未没有见过迷雾怪异出现的瞬间。 混乱而密集的生物,足以令任何人享受到密集恐惧症的滋味。 但。 迷雾是气体。 气体之间的间隔,到底是大的,虽然因此迷雾蓬勃,在一点点膨大中似要盖住整个森林,但也令这迷雾间生物出现时到底彼此具有间隔,不至于重叠。 但凝缩的水源则不可。 三张无毛猕猴的如人般面容,不知名幼鸟干瘪的鸟喙与带着羽管的狰狞毛发,鱼的眼,狗的脊,蓬勃的杂草…… 以上,所描述的是一只动物。 ……又或许那一整片蠕动的生物都是所谓的一只动物吧。 【我去】 【哎,我这拙劣双瞳,竟是一时将此缝合看为了乌■·萨■■的子嗣……无源之源,万望您宽恕我的冒犯。】 【怎么那个中二病又来了?】 【莫管这个了,这地儿真的还有落脚的地方吗?】 弹幕的讨论十分言之有理。 哪怕是决心要到这一片地方探寻的白无一,此刻也难得在心中产生了一丝迟疑与退意,他的身体不自觉地往后弯曲了一些,手几乎要撑到树上,可空气中越发粘稠的触感却令他清醒过来,停住朝后已挪了截的脚步,而脚踩的地方也不再是杂草磕绊却干脆的触觉,而是宛如泥沼一般的软烂。 溪流。 眼前没有半丝可以和他脑海中对这一词汇理解相符合的事物。但他又确实认为它应当在此,除了那浓缩一切迷雾的水源外,再没一个东西能解释这些还在痛苦挣扎的畸形物的成因……以及,这绵长的形状。 “白选手,专家组已经帮你记录下了所有畸形物的物种,以此我们可以判断森林中许多原生生物和被传送生物的区别,现在我们先给你一份名单,你尽可能记录下来。 我们推断,这些怪物并非诞生自迷雾中,而是本身存在,因迷雾而被传送至了此处,并且这种传送应该是发生在特定固定区域间的,传送过来的生物种族比较固定。它们一方面具有自己的意识,一方面在被传送后因为空间原因,会彼此看似融合……但我们认为这种融合生物并无法长期生存,这也是它们并未在森林内大量存在的最重要原因。 另外,请尽可能不要吸入太多迷雾,这种迷雾的空间传送属性很可能是不能被生物性质所阻碍的,你看那些树木。” 随着专家组的提醒恰到好处地到来,白无一也便将视线投射于树木之上。 本来完全植物质的树木此刻已被异常出现的各种生物赘生,显得臃肿不堪,多余似肿瘤的生物质还在不断痛苦地蠕动,不过与被传送过来的生物彼此融合不同,树木和这些赘生物具有明显的割裂感。 树木上的乌鸦也减少得非常明显,哪怕是没有消失的光源白无一也不能确定到底是叼着的乌鸦本身未死,还是光源被孤零零留在了原地。 ……迷雾和森林应该的确不是一个阵营的,迷雾的存在,对于森林来说,就像一场蔓延的癌症。 第31章 多人规则:引灾 “迷雾的传送功能应该和其密度有关,密度达到一个顶点以后便开始传送,随后随密度的增加而加强传送功能,因此这个副本随时间流逝的危险度会攀升得非常快。” 做了最后一个提示之后,专家组便向白无一列举出了当前已知的外来生物和原生物种类。 乌鸦、树木,这两个可以确认为原生生物。 猴子、狗、几乎所有的杂草和一些其他乱七八糟的动物都可以被确认为迷雾所带来的外来生物。 怪不得规则中以杂草为食,怪不得木板会提出所谓真正的森林,怪不得,告示会说因为迷雾的原因无法禁止外来人的进入……话又说回来,那木板的口气,甚至也颇像是森林的树木们本身。 “不要过去。” 不过先不说这些。 白无一一把拦住了众人,眼死死盯着那些蠕动的混沌: “不要到迷雾最浓的地方去……它们会进入我们的身体,然后将这些生物也蔓延到我们的身体内部。” 鹿的判断是非常正确的。 也许是因为最先出现这种情况的地方必有水源,从那些噩梦般地点逃离出来的麋鹿们,对于这恐怖一幕已不止一次地经历,因此早已学会了明智躲避。 “我就说这地方怎么可能去得了!” 波斯国的哈桑听到这句话,便立刻跳了起来,几乎想一下冲到外面去,但最终被李成俊所拦住,于是只是站在原地,不住碎碎念着: “你看到那些眼睛了吗?只有这里我才看见了那些眼睛……该死,那些啄眼睛的乌鸦恐怕也早就被这鬼地方祸害完了,连诡异都无法承受的地方,我们怎么可能承受得了?” 他说的眼睛是指那些混合生物面容上仍具有的双眼。 这个中东男子现在脸色苍白,止不住地颤抖着,但这次并未有太多人指责他的胆怯。 就连一贯因他惹出祸事而有些排斥的弹幕,也不得不赞同了此人的观点: 【这里的确太危险了】 【这已经不是埋伏不埋伏的问题了……不如说我觉得很难有人在这埋伏吧?就算想推人都把控不好距离】 【除了生物学家,没人会喜欢这里,就算把这当个素材采集场都比那些只是雾重一点的地方风险大太多了】 “现在怎么办?” 站在队伍中间的东南亚女子也声音有些颤抖地问着: “这里面我们是绝对去不得了,搬家的可能性……那更是不可能,难道我们这一次就要无功而返吗?” 李成俊:“得到了迷雾本质的情报,得到了猴子的交易方法,得到了怪物的来源……我不认为这次的行动算是无功而返?” 玛莎:“但这些情报都不是能一下取得通关方面运用的。唯一的使用型情报只有和猴子们的交易,而就算是这点,也有无法指名果实的困难,难道我们要像开盲盒一样随意挑选大量猴子去树上采集,靠闯大运通关吗?” 白人选手:“我有点担忧我们基地的情况了……” 哈桑:“我也很担忧,之前那个人前往我们基地,起码明面上他是独自一人的,或许还有伏击的可能性,哪怕当场不行,我们要是不出来或者至少把人留一个在家里也能好好准备一下……” 白无一:“哪怕不打伏击,那个人、戈尔德也很难直接靠暴力打败所有选手,这对他来说是弊大于利的一次消耗,而且我们这边也不是毫无准备。” 哈桑的话本来让大家有些焦虑,不过白无一的话姑且还是把众人情绪安抚下来了,接着便是莱丽斯的发言。 莱丽斯一向是走在最前面的人,在一看到那一片混乱画面的时候,她第一反应也不是恐惧或者迷茫,而是甚至有些好奇地探出了头去观察情况,这反应也是白无一立刻出声制止的最大原因——他怕再叫慢一点,这人就直接被那乱七八糟的生物引过去融入自然了。 “探索要继续。” 莱丽斯从地上掐了一支小杂草,把它放在指尖端详着: “只是不到中心去,为何迷雾如此猖獗,水源受污染后会变为如此污秽本源,森林却依然呈现一片平静面貌本身便是一件值得探索的事,若是诸位缺乏好奇而更注重利益,我也可以给出个理由:若森林可以恢复原貌,这四周或许有什么可以克制迷雾的存在。” “……” 哈桑本来抗拒的表情微微动摇了,其他人也是一片陷入沉思神态。 森林必然是能恢复原型的,从最初白无一等人来到此地时,并未一眼看出端倪这一现象便能知晓。 “不如说,比起已经成为确定事实的中心,我本就认为边缘更有探索价值。” “你说的是哪个边缘?” “自然森林变化为有血肉森林的边缘。” 莱丽斯伸出手,将那乍看没有任何问题,仔细一看却有些血肉残留物的杂草伸出: “就是这里。” …… 地上的草仔细一观察的话,能发现很多并不是长在地面上的。 可以想象出这么一个逻辑链:迷雾带来了许多杂草,杂草虽然因为被传送而失去根系,于是本身并不能存活,但身上的种子却能开枝散叶。 这样的杂草到底是不是森林的一份子其实还蛮让人纠结的,不过白无一也不想多纠缠于这些弯弯道,而是转而观察起了那些被血肉覆盖的森林。 之前他也目击了,身为森林的一份子,乌鸦是会根据眼睛存在与否来攻击外来生物的,从目前情况看来 森林中的生物,包括骷髅乌鸦和眼部是黑洞的麋鹿两种,本身是没有眼睛这种部位的,这样看来,这种判定倒也算是合理。 ……撇开这些思绪,面前,混乱的溪流始终混乱,怪异的尸体也随处可见,就算是森林中淤泥遍布,却也完全无法将其庞大身形彻底掩盖,按照这样的趋势,再过不久,这一片恐怖的肉海就会将附近全部掩盖了吧。 树木的确也在攻击那些逃窜出来的生物,但它们似乎没有掩埋的意识,或者是懒得?无论出于哪种理由,第一步掩盖这些尸体的生物绝不是这些树木。 尸体已经快要堆积到白无一脚边的时候,异常终于出现了。 也许也不能叫异常。 “轰隆……轰隆……” 毕竟,在这森林中,混乱会引来那巨大阴云的到访几乎是一种必然了。 第32章 多人规则:冒险者 不过之前引来阴云的应该是狗和猴子?这一次,就算当地的确有这两种不祥的先锋,恐怕也被淹没在肉团之中,自顾不暇了吧。 “要撤退吗?” 白无一问: “这个云的确不是我们可以抵挡的。” “没事,” 莱丽斯把身形隐藏在树干之后,伸出一只手指,做出一个“打住”的手势: “富贵险中求……不过各位要是想离远点,我也认为离远点是个明智的选择,我选择前进不过是因为好奇罢了。” “……小心好奇害死猫哦。” “的确如此。” 莱丽斯奇怪的回复让白无一有点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但到底没有异能的他还是选择了撤远一点,免得偷鸡不成蚀把米。 阴云一点点靠近,或许是缺乏了水分,雨滴比起之前似乎稀少一点。 ……等等,水分? “……” 白无一屏住呼吸,然后眼看着那道阴云一点点挪到了他们之前看到的“溪流”往上一点的距离。 而下一秒,一道如建筑探照光一样强烈的光芒忽然投射。 若是在正常的森林(?)里面,这光恐怕会立刻吸引来无数乌鸦,于是遭到袭击,可畸变的溪流旁一切鸦群皆被铲除,于是众人只看见那光一点点从树林最高端如落日般降落……然后,越来越大,越来越明亮,像是个虚假的希望标志。 光是从一点发出来的,从越来越浓厚的迷雾之中,也竟能看见这一丝信息,而由于这恐怖的迷雾,众人也不得不疯狂地往后退去……但就在撤离的众人之中,有一个异类。 莱丽斯在往前跑。 因为距离和现场光线原因,一时之间,竟只有离她最近的白无一发现了异常。 “你做什么?” “抱歉,我有点在意的事要去看看,对了,各位麻烦去带着那两只鹿稍微绕远一点可以吗?过一会儿我们原地见。” “喂,莱丽斯,你这人怎么老是一个人横冲直撞的……!玛莎、帮我告诉其他人原来那地儿见!” 队列第一个是莱丽斯,第二个是白无一,其他后面的人因为隔得有一定距离已经跑出一段距离,要追过来又是大费周章。 踏马的,这家伙虽然很擅长领导和沟通,但一遇到危险的事老是故意啥都不说自己就冲进去了,白无一盯着这人一路狂奔的背影咬咬牙,朝其他人招呼了一声,然后跟着冲了进去。 他踩着那人留下的脚步,突破无数缠绕着血肉的绿森,在急促脚步停顿,视野也再一次从模糊中变得清晰那一瞬…… 看到的是血肉拥挤的“溪流”,被如一根面条一样抽起的场景。 “……呼……” 被拽动而滑行的无数血肉被河岸碎石划伤,弥漫出无数血液,发出浆糊般声音。 白无一听到自己沉重的心跳声与压抑的喘息,不知是因奔跑的疲惫,还是震撼与恐惧。 仍是那无数血肉纠缠的庞然大物,仍是那绵长的溪流形状,现在,这本该只是内部蠕动的“溪流”重新开始了流淌,甚至于从其中隐约透露出了漆黑溪水的模样,而这依稀露出的溪水,也在急速流淌……就连溪面上那些浓稠的雾气,也在一点点随溪流方向而流淌。 流淌的方向是向着那光芒降落之地。 “跟上来了?” 诗人转过头,面容前所未有地清晰暴露在了白无一面前。 那是一张带着些快意的精致面容,也许眉目是柔和的,但其神情却令其染上了一丝剑一般的恣意潇洒,为了奔跑,她取下了礼帽,长而直的黑发披散于厚重风衣外,青蓝的瞳被光影照耀得斑斓,嘴角亦勾起一丝愉快的月牙弧度。 这人拢了拢厚重外套下白色内衬的袖口,然后随意甩了甩手杖: “那可有点麻烦了,毕竟我马上又得去逃命了。” “?” “……好了,白,泥给路大有!” 下一秒这人就完全不顾刚刚形象,把帽子往头上一盖然后死死按住朝来时道路开始狂奔。 “……你踏马……!我……!” 白无一本能开始跟着她跑,指着她想骂其一顿但奈何此人跑得太快而他又“不敢高声语”,遂一边追人一边对其指指点点,而在两人逃离原地的一瞬间,那光便又一点点缩小,随即天上阴云盛况再一次浓烈,污秽之雨亦再一次落下。 明明女性体力应该不如男性但这货跑得飞快,白无一差点就跟丢了,还好他是体育生……个毛线,好吧,应该说还好白无一已经不是过去的白无一了,自从参加规则怪谈之后他就跟着国家队进行了一个体能的成长,本来熬夜仙人的作息也被迫调整了,不然就算这人有刻意往回看,放以前他个弱鸡说不定还真被带趴了。 总而言之,上气不接下气的白无一同学还是和莱丽斯成功于没有阴云、有着正常数量乌鸦的地方重新会师,一上来他先抓住对方,手指着对面,然后咳嗽起来……喘了一口气开始骂人: “你这冲来冲去小心栽水里头了,你想去观察下那河你就说啊,也不至于就我个干不了什么的跟着你跑出来……呃咳咳咳,就该检查一下你这娃脑壳是不是尖的,真是……” “啊呀呀呀,您要不,休息一下再骂?” “刚才你冲咋不休息一下再冲呢?跟个笨蛋似的……看你平时不是鬼精鬼精的?怎么冒这个险的时候脑袋就邦邦的了?” 高卢诗人行了高卢军礼,也不辩驳,就站在那缩着头挨骂,等白无一骂完了,终于想起来喘口气,然后依然挺气地坐到一个还算干净的石头上面。 “下次干这种事,你作为领导,多跟大家商量一下啊,你不牵扯别人但那么多人信任你,你要是出事了本来就是牵扯别人,听懂了不?” “听懂勒……” “诚恳道歉坚持不改是吧?下次我再跟着你跑出来我就是憨批……咳咳咳。” “啊呀呀呀,妈……呸,白先生您消消气……” 过了一阵,终于挨完骂的莱丽斯灰溜溜地把手臂放了下来,接着掏出一根骨头,从里面倒出来一股水流。 白无一看着那熟悉的骨头,平复了语气开口: “……这是我们那边的泉水吧。” “是。” “光是带进去这么一点时间就已经变黑好多了啊,虽然还没到里面那个地步吧。” 这骨头应该是猴子的骨头,被挖空后充当了试管。 骨头中些许的水流已经变得异常浑浊,恐怕再过不久,就会演变成那种怪诞的东西了。 第33章 多人规则:没有人 “嗯……本来是想着说不定能用这种容器把被污染的水带在身边,然后遇到危险就直接当武器的,现在看来,恐怕会变成随身孵化器的可能性更大啊。” 说着可怕的猜测,莱丽斯却是把这中空的骨头凑近了眼睛仔细端详着,其距离之近,令白无一不由得又开始担忧她会不会把水滴自己眼睛里。 有个自己管事的人的轻松全被这种担忧压力覆盖了…… “还有啥要在这边做的吗?话说,我觉得,有可能这些迷雾还在把另外一个什么空间里面更多的迷雾带进来,森林只进不出,没法把雾气消散,而迷雾越多另外一边的迷雾被带进来的速度也越快,简直是个恶性循环啊。” 白无一也提出了自己的猜测,以及询问。 他一个无异能者,也不可能在一个强大的异能者一意孤行时刻当真以一人之力将其拉回去,于是虽然口中抱怨,终究倾向于劝说。 还好莱丽斯摊开手,架着剑似乎给出了一个肯定答复: “迷雾对面的情况不好说,而且说不定和副本无关,难以猜测,不过我的确在这里把要试探的事都试完了。” “那就好,” 得到肯定答复后,白无一站起来,拍了拍沾满灰尘的裤子: “那就走吧,这里的情况只会越来越不安定……那个云过来了那其他的动物说不定也会过来,在被干掉之前,先回去跟其他人汇合吧。” 他一边说着,一边警惕地盯着莱丽斯,生怕一不小心这位就又一溜烟跑没影了。 “好啦好啦,实在不行你牵着我这手杖嘛,此物于我若宝藏之于巨龙,珍珠之于贝壳,是万万抛弃不得。” “免了,跟遛狗似的,你这口气八成不是把手杖交给我单人保管吧。” 两人一路前进,而此刻,在之前副本中多少培养出了些方向嗅觉的白无一,又发现了一件加深其顾虑的事。 “……你是不是在把我们往那道云来的方向引?” “si?” “si个啥啊si,你不是说没事干了吗。” 如上述对话显示,看似老实了的莱丽斯此刻正慢悠悠如散步般走向阴云来源方向。 简直就好像看见山火然后往火最深的源头冲一样……白无一以呆滞目光盯着不慌不忙的莱丽斯,不可思议地摇摇头,开始思考这人的行为逻辑。 而就在他思考的瞬间,眼前出现的异常景象似乎解释了这一疑问: 一直以来一望无垠又茂密整齐的森林,出现了一大片空地。 森林里不是没有空地,例如水源附近的草地便是如此,但这一片空地绝非自然而生,最明显的证据就是,此地地面并非完全空地,而是有一截截倒塌的树木。 “……” 诡异世界中一切生物均不可全以常理推断。 哪怕外形与外界看似一致亦是如此,最典型的,便是这些遮天蔽日,而今断裂亦盘根错节的树木。 正常树木,就算根须四通八达,但木桩部分总归是一根,于是倒下时,也便只是如圆柱一样清晰分布,最多不过由着韧性形成些弯曲。 而这些看似坚韧且无比直挺的“树木”,内部却是无数触状的结构。 错综复杂的结构一经彻底倒塌,又失去表皮包裹,便完全散架,而散架而倾泻的结构彼此堆叠便若许多触手般,这种相似不单是静态的外形上所表现,而是并了其轻微的抽搐。 这种动物性的表现让白无一倾向于它们会在不久后自行康复,并重新生长回去……难道这就是规则中所谓的永无边际? 15.森林没有边缘,森林仍在膨胀,树木仍在繁衍,本来便有的距离只会永远保持,不会多、不会少,企图缩短这一切的步伐是愚蠢的。 但是,用这种原理来解释……总觉得哪里的细枝末节不太对? “嗯……” 走在最前面的诗人轻巧跳了几下,蹦到那些怪诞的树木边,用手去触摸那些暴露组织后得出些结论: “看起来是强烈的碾压导致……就算是直接砍开这些树,恐怕也不会造成现在这样的情况吧。那些皮并不是被剥开了,而是因为受到压力过大而爆开了,还分泌出了不少绿色的液体,不过即便是这样这些树也还活着,但以此蠕动,我担忧它们实际并非植物,或是有着动物特征的植物?” “我有些其他事在意。” 白无一也小心翼翼地来到了树木旁边,不过和莱丽斯不同,没有异能傍身的他始终保持着戒备姿态。 他目标明确地瞄准了树冠位置。 果实。 “这里……有果子,有乌鸦,还有一些其他树枝……原来如此,那些掉地上的树枝压根就不一定是这里森林的……呃呃,但是大多数都碾成一坨了,那个云绝对是有实体的,但是为什么呈现出来会是那么大一片云呢……” 白无一把那些被碾压得扁成二次元的树枝扯了扯,忍住怪异味道通过残留的光源观察着上方成分。 他倒是想从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里面找出来果子,但,在当前情况,要他做这一切无异于从面团里面挑出一粒面粉。 “小心。” 并且这种探索也并未持续很长时间。 富有丰富战斗(或者也很可能是闯祸)经验的诗人在某个瞬间忽然站了起来,随即一把将白无一扯着往旁边一躲。 下一秒从还算完好的树林地区便出现了许多无毛猴,可能是因为接近污染水源,这次出现的这些生物比起之前更加面目可憎。 这些生物表现得比起之前都更具有智力,不单成群结队,且富有分工与阵列,最前头的猴子抓着一根树枝,发出响亮声音: “卡啦哒卡鲁摩多,卡啦啊哒。” “古卡。” 即便完全无法听懂,但这些陌生来客所发出声音一下便能听出绝对是语言。 2.迷雾森林里的动物有部分具有相当智能,它们可能做出像人类一样的举动,并以非语言的方式企图与您交谈,请尊重其习性,以尊敬的态度接触这些生物,但若该生物开始以人类语言与您进行交流,请务必无视并远离,请记住,迷雾森林里不存在人类以外可使用人类语言的生物。 换而言之,会出现人话现象的猴子们,本来就不是森林的原生生物……而一切能说人话,在夜中如鮟鱇鱼般拟出人态之物皆是如此。 了解了这一点,应该没人会主动接近这些大有问题之物……了吧? “……” 这边就有两“没人”。 第34章 多人规则:同族相欺 莱丽斯点了点手边上的猴子皮,然后又指了指自己,随即便“披挂上任”。 一向觉得这种事实在是太冒险了的白无一先是也披上了猴皮,随即咬了咬牙,跟着这过分喜爱探索的同伴一起上前,主动走向了这理论上应当无视的生物。 这事,彪悍是彪悍了一些,可之前猴皮的伪装性已经过检验,再过分大胆却也是个理论可行的方法,说不定还比他们提心吊胆穿过这一节平地安全些。 而且就算真的败露,以莱丽斯之前几度与猴子们战斗的经历,白无一可以打包票:在不引来阴云的前提下,她未将眼前一切诡异杀死不过是由于觉得有利可图。 托皮革伪装的福,他们的到来并没有引起太多猴子的注意,而随着距离推进,这些猴子所做一切也终于清晰暴露于白无一眼前。 这些纪律严明、且分工清晰的猴子正在从倒塌树木上收集尸体。将这些荤腥从树干上如串串般啃食下来,又将一些杂草一边辨认一边采摘,兼任便充当了整个森林清理者之一作用。 但这一切行动,却又绝非是为了满足自己口腹之欲的单纯动机。 因为当它们将这些尸体血肉收集之际,并未有一只猴将其直接塞入口中,让白无一来形容的话,它们很像是在农场中收割的工作者。 它们拿了个材质奇特的大盆,看起来像是木头的,不过就这些树木之前表现,具体制作法子却是令两人无从知晓了。体积和重量确实显而易见地大且沉,哪怕只是远远看着,白无一都能从其“需要几个猴子一起来扶”这一特征在读出些这信息来。 而除了这几只捧盆的,其他猴子则将收集来的食物或原料都投在盆中。 连平日煮火锅煮多了食材都会乱七八糟,何况这本就被压得极扁的一堆杂物? 于是这些素材全都一点点沉积下来,又被搅拌成一坨一言难尽的糊糊……那些模糊的血肉、杂草、乃至于树木与果实,本就因碾压而彻底已失去了令人有食欲的一切外形,一名看起来最为老成的猴子盘坐在木盆一旁较高岩石上,拿着一枚巨大木勺,对着那混合之物继续进行着搅拌。 这些猴子的活动方法看起来已经不再是一般动物层次的社会方式,而类似于部落文明的分食了,就在白无一想着这点,并以为伪装应当天衣无缝之际,却看见一群猴架着另外几只正在发出嘶鸣的猴子赶来了。 “咕叽?吱吱吱——!!!” 那正在不断挣扎的,被押送过来的猴子应当便是森林中相当常见的那一类猴子,或者说不会说“人话”的猴子。 白无一之前就曾困惑于二者间区别,而此刻他们尚未败露,或许正是解决这一疑惑的最佳时期……不。 这种想法在白无一也感到四周猴子的目光时彻底消散。 不知不觉中,那些怪诞的生物竟不动声色地包围了前来调查的白无一两人,好奇并残忍的目光络绎不绝,窃窃私语般交流亦是如此。 这些猴子难道早已察觉了虚假同族的异常?只是隐而不发,直到彻底封死来人去路才开始发难? 他有些太过低估这些奇怪生物的智商了吗? 就在他思索之际,一只不会人话的猴子,被单独拉了出来。 “吱吱吱——!!!呀啊!” 它看起来很狼狈,依稀可以看见有些臃肿的身体弧线与凌乱的毛发,表情因被束缚的不适与恐惧而扭曲……不过即便无视其表情上绝望,光凭借连绵不绝的刺耳叫声也能听出其的歇斯底里。 而它的同族们则面无表情,特别是那只负责搅拌的老猴,不单完全无视了此猴的恐惧,还在那大碗之中翻找了半天,最终找出一枚紫色的、有着多个孔洞与凸起的果实…… “穆特斯特。” 老猴一边以极度沙哑模糊的声音这样说,一边将紫色的果实塞入了新猴口中,而新猴在被塞入这食物后便瞬间平静下来,那老猴在对其说了几句什么后,便让其他猴放开了它,而这猴子也便安静蹲在了老猴身旁。 “!” 好,光是这一个收获白无一便已觉来这一趟不亏了。 对于现有局势的担忧甚至都被这信息所彻底掩盖,白无一无视了周围猴子的审视,拉着莱丽斯,将其视线也引导至那已然从树上摘落之物,两人心中几乎是同时浮现出那一段相关规则: 6.猴子是不可信的,它们也是最容易出现那种情况的物种,它们很好教育和利用,在需要的情况下,您也可以使用一种紫色的、有着多个孔洞与凸起的果实来与它们做交易,放心,当它们接受了您的筹码,便一定会听命于您了,包括…… “拉普鲁……嘎卡?” 那些围住白无一的猴子们仍在歪着头说话,而这边的两个人类面面相觑,不知该怎么回答。 莱丽斯:“嗯……拉普鲁嘎卡?” 猴:“阿姆克拉斯!” 白无一:“歪比歪比,歪比巴卜?” 猴子:“……哒咔!” 谈崩了.jpg 白无一本以为既然能诱骗猴子们吃下这些食物,以交易方式让它们收下紫色果实这种、按照描述哪怕纯靠触觉(多个孔洞和凸起)也该可以分辨的东西,它们便应当是不具有太高智力且至少不了解紫色果实作用的,现在看来,这认知可谓完全的大错特错。 对猴子的描述在白无一心目中定格为以下内容: 『来自迷雾的某种森林外入侵生物,具有近人的高超智力,但也仅仅是近人,会模仿人类声音。 对于外族凶狠残暴,正常个体不会说话,对于同族虽有竞争之心,但依然十分爱护且彼此交易十分公平。 但在特殊情况下,会由于紫色果实的原因转化为一种具有更高级智慧、且步入部落社会化阶段的状态,该状态下,具有一些语言(经莱丽斯判断不属于任何蓝星语言),也会说一些简单人类语言,会制造工具,其会收集一些血肉,并且对于不会说话的同族六亲不认,更具有狡猾与攻击性。』 比如现在,它们就打算让白无一和莱丽斯这两位似乎软弱无力、且可能有点憨批的“同族”吃一点小小教训。 第35章 多人规则:正面与后方 四周猴子依然在喧嚣,好几只已跃跃欲试地伸出利爪,将狰狞一面投向这半晌没有回应的所谓同族——仔细一想,白无一两人或许并不是被发现是人类才开始被围攻的,这些口吐人言的猴子实际上早已不将那些不能口吐人言的旧日同族看做同类。 这一点,从那些奴隶般被绑来强行进行“交易”的猴类便能看出。 猴子们嬉笑着将爪子刺向了那两“同族”中看起来更矮,身形更为弱小那个。 然后它们就交手了。 真·交手。 它们伸出的爪子,一瞬间便被锋利的剑芒斩断,就这样轻而易举地真正递交了出去。 “这样应该是最快的形式了,白先生还请自己去一边躲一下吧,我恐怕无法一心二用……得专心于叶梢为众妖精献出一段剑舞!” 一边躲过一次攻击,轻巧以足尖在枝丫遍布的土地上舞蹈般闪躲,莱丽斯一边大不必要地念着一些诗句: “‘我从容的抛开毡帽,缓缓地脱下,紧身的外套然后抽剑出鞘。我虽然姿态优雅,但是出剑如风!当心啊,小朋友,到诗的末节,我将将你刺中’。” “快点解决吧,要是把狗之类引过来就不好了,那玩意儿可还在后面呆着呢,一定至少要得到一枚那个果实,然后,能留一个猴子当场实验就再好不过了。” 莱丽斯遵循惯例的自卖自夸,白无一漫不经心的嘱咐,这两道声音颇有默契地一前一后响起了,随后迎来的便是诗人剑客切瓜砍菜般流畅迅捷的剑杀。 出于对此人能力的信任,白无一没去管她,而把一切注意力放在了那盆子和果实上面。 他没有异能,也无武器,难以直接面敌,于是只趁着众猴目盲,现场又一片混乱 披着猴皮踮起脚尖溜到猴群之间,把刚刚大可不必的交谈也掐灭,从那老猴身后伸出手去…… “噶几普斯?” 老猴陡然回过头,把一双盲目的眼陡然朝向白无一,而白无一立刻反应过来从锅中随便掏了一些什么一下便塞进那猴嘴里。 猝不及防的老猴一阵咳嗽,不待它反应,白无一直接把它推进那盆里,在它每次要发出愤怒的吼声前,拿起之前老猴手握的勺子,往它头顶狠狠砸去。 “嘎吱吱、咔啊!” 于是老猴一下咬住舌头,吐出血发出无意义的嘶吼声,尽管声音小了些许,却仍是将旁边群猴视线吸引过来,而当感到群猴视线一瞬,白无一平静举起勺子,一边继续砸这猴子脑袋,一边以有些含糊的声音模仿老猴声线说: “穆特斯特。” “?” 盆里的老猴表情呆滞了一下,白无一迅速伸出勺又喂了它一大口血肉,狠狠敲打其脑袋,让它因溺血而发出古怪的“咕叽”声。 其他猴子对此见怪不怪地别过了视线。 下面的盆子因老猴的沉浮而有些摇摇晃晃,使其本就受到阻碍的挣扎变得越发艰难,而当那可怜老猴终于从盆子里抬起头来时,面对的是终于从那一大摊子乱七八糟里翻出了颗紫色果实的白无一。 白无一露出和善微笑,将那个大木勺直接塞进老猴嘴里,然后强行把那紫色果实塞进了老猴嘴里。 老猴的声音被噎得已几乎听不清。 “普特……咳咳咳、不要……人类,不要这样……” “?” 你踏马会说人话刚刚不说人话,罪加一等,白无一塞得更勤快了。 吃!它奶奶的为什么不吃? 等他几乎把那一坨紫色果实像浆糊一样塞到老猴嘴里之后,那猴子的表情顿时也呆滞下来,白无一顿了一顿,将其从木盆里面拉出,然后小心翼翼远离了群猴和那片混乱的战场。 等离远一点后他开了口: “你让它们停下,然后让我们走。” “……咔。” “说人类语言!” “是。” 那老猴子点点头,眼神褪去了呆滞而变得寻常,它自然地走到了群猴之间,发出一阵白无一完全听不懂的声音。 而随着它那声音一出,本来在疯狂攻击莱丽斯的群猴立刻也消停了下来,有些警惕地开始缩向老猴身侧。 白无一绕过群猴,仍是站在有战力的莱丽斯旁边,而不把自己置于危险中。 “未弄脏衣物,甚好。” 本来也没多狼狈的诗人见状,收回剑后拍拍袖口夸赞: “刺猬先生这一下可比我要精妙许多。” “我要是再晚点解决,你就把这些猴全都干掉了。” 白无一压低声音,看着四周这一片尸山血海。 他可不是抬高对方功绩,白无一刚刚能轻易混过整个猴群,完全是由于莱丽斯一人对于整个猴群的碾压,不然,就算猴子们嗅觉不如狗,就算他披着那猴皮,恐怕也不可能从如此多猴子间跑到最中间去。 “啊哈,潜心修筑出的技艺,自然迅捷如流星,不过我倒是会放它们中一个生路,只是这对象,我挑来挑去也未选清,那个表情太凶猛,这个又不懂谦让,以至提前撞上我剑去。您选这个我也乐意,老成持重当获尊重怜悯。” “这皮也是你才搞到的,好了,炫耀时间到此为止,你觉得我们算是取得了这些猴子的控制权吗?” 已经对如何跟这位自恋狂打交道炉火纯青,白无一姑且真心夸赞几乎,把话题扯回正轨: “我可不觉得真是那样……先取得两个果实,然后直接让这老猴子走了算了,这边不是交谈的地方。” “你想让它一直活着,然后充当紧急暗应?” “对。” 白无一首肯: “理由我都想好了,就以你们这两方的实力差距作为理由,然后分我们一点果子作为求和的筹码,怎么样?” “……嗯,稍作修改。” 莱丽斯并没有第一时间答应这个提议: “不能直接提出用果子去换……你让老猴子说只是提供一点杂草之类的,正常的东西作为交易物品,我觉得它们不太可能接受那老猴子轻易给出紫果实……或者说,你我可都不觉得那老猴子就是真正的幕后黑手。” “……” 她说得很有道理,所以白无一点点头,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自己走了上去。 紫色果实是他给那老猴子的,按照逻辑,那老猴子应该也只听从他的命令,他需要将“给出两个紫果实”的指令隐藏在公开的交涉中。 第36章 多人规则:自导自演 “我们要和你们中最能说话的那个家伙交涉。” 白无一抬高一点声音,他清楚知道自己在严格意义上算是在违反规则了。 猴子是不可信的,它们不会和人类进行公平的交易,要真正从它们身上获取利益,只能通过这样绑架洗脑一样的方式。 因此,当他看见那些无毛猴人类一般却更加丑陋的脸上浮现出恶毒嘲笑时,他并不意外,只是有些恶趣味地把声线和语气内容又调整得单蠢坚强了一点: “大家都是灵长类生物,大家想必也不是想要互相厮杀的吧,我的同伴也是逼不得已才和各位起了冲突……我们也非常痛苦!所以,为了结束这一次冲突,我们完全可以进行一次交易,就好像规则里面说的一样。” 他这声情并茂的样子搞得在场鸦雀无声,反而是外面直播间飘过了一连串弹幕 【噗】 【白哥,咱不兴这样整哈】 【笑死了】 仔细一想,这样子还有点像戴安娜,于是他模仿着那人扭扭捏捏的作态,更逼真了。 沙沙沙。 一阵带着雾气的风穿过树叶,使其发出些许响动,乍一听,就好像观察到了一切的森林因绷不住而发出了笑声一样。 而这时另外一位本来就很会演戏的家伙也加入了战局: “哦,我亲爱的弗拉基米尔先生,您为何露出如此天真而怯懦表情呢?别担心,我这便将我的剑指向这些给予您威胁的宵小……我会为您砍下它们的头,把它们仅有的那些小细毛拔光,把它们倒吊在树上然后用它们每一个猴的头敲打出《波莱罗舞曲》。” “……那是啥?” “啊哈,没什么,只是一首高卢音乐家创作的歌曲,全程有小军鼓伴奏,同样的旋律需重复演奏169 次,一曲大概有17分钟?” 这话听起来不算是有威慑力,但是白无一和群猴都看了看那些被莱丽斯确确实实“敲打”过的猴子尸体,都没有再追问这个话题。 “总之,各位中最有权威的应该就是那位老猴子了吧?” 白无一伸出手,对那老猴子进行了一个指名,算是给了对方一个出来的理由,接着,以温和语气命令: “请您,出来。” 老猴子表情麻木地站了起来,不顾其他猴子的阻拦,一步步颤颤巍巍地来到了白无一眼前。 能看出其他猴子有召唤阴云的打算,但却被老猴子拦下了,取而代之,它进行着交谈: “您,需要什么?” “我看各位也在这森林里生活怕是有一段时间了,应该对本地有些了解,这样,您最近一顿饭吃的东西,给我们两份,也算是行善,也算是和解,然后我们就分道扬镳,彼此不论,这样如何?” 这话说得比莱丽斯还要隐晦,却也比她指定得还要清楚。 老猴子最近一顿饭?除了那血水,不就是那紫色果实吗,而它吃果实肯定是比血水时间近的,这一点,白无一可以100%打包票。 “莱亚,普米罗斯……” 至于其他猴子,它们对此也不算太过意外,只是彼此以自己的语言窃窃私语着,明显流露出算计的神情。 一只猴子眼看着就要自己从那满是乱七八糟玩意儿的木盆里挑,可白无一却制止了它,语气严厉地说: “等等,我是在跟你们交易,交易自然是要有担保人的,你们这些猴子不是跟我交易的主要对象,就是发生了什么,规则恐怕也束缚不了你们吧?” “什么,规则……不过,我们的确很诚信。” 那拿东西的猴子不屑地说着,装模作样地发话,它模仿人话很显然是不比那老猴子熟练的: “谁来都一样,不过如果你们非要这样,无所谓。” “……我会拿的。” 老猴子用含糊的声音开口,随即又回到了木盆边。 不知为何,白无一觉得这应当是被紫色果实控制了的老猴,跟刚刚状态的区别竟也不大。 它拿了两个紫色果实,悄无声息地绕开群猴,来到白无一面前,两只瘦骨嶙峋的手上有许多奇怪痕迹……像是一些细小的伤痕?会是白无一刚刚造成的吗? 不过现在不是深究这个的时候,当白无一从它那无毛的瘦削手臂接过果实时,便又提出新的叮嘱: “谢谢,好了,我们要离开了,等我们离开后,你们就像之前没遇到我们一样生活,当看不见我们就行。” 说着,他便大大方方带着莱丽斯从群猴面前离去了,无毛猴之中明显也有困惑的个体,但在老猴子的阻拦和莱丽斯剑锋威胁之下,到底还是没猴敢上来送死。 至于白无一两人。 “这下哪个还敢说我们白来了?” 这两人压根没走太远,不过是走了几十米,白无一便停下了脚步,如获至宝地盯着那两还在发出奇怪气味的紫色果实。 他也不嫌脏,只是想着接下来的安排,总之得先回原地去跟其他人汇合,然后把果子直接带到基地附近去,在附近再做实验避免纠纷,然后…… “白。” “别炒,我在烧烤……” “白,出事了哦。” “别……嗯?” 白无一猛地抬起头来,顺着仰头的莱丽斯一起,把视野抬向他两过来的方向。 轰隆、轰隆、轰隆…… “这个,你打不赢了吧?” “不一定?要不咱们试试?” “试个啥啊试,润!” 巨大的阴云伴随着沉重的脚步声一点点袭来,森林为此颤抖,雾气为止翻涌。 而白无一两人,则为此而开始跑得飞快! “找个地方藏起来就行了,别急着跑,这玩意儿需要声音和猎犬才能发现我们,除非那些猴子告密吧。” “有那老猴子协调,我不觉得会很快暴露就是了,那果子操纵我感觉跟完全的傀儡区别还是挺大的。” 一边跑,两人交换着信息,同时便听见后面响起了几道怪异的“狗叫”声,森林中不知源头的哀鸣总是有些渗人的,白无一也屏住了呼吸,希望接下来的事态不要太过跌宕起伏。 还好,那阴云并未直接直接笼罩到白无一俩人所在区域,而是在猴子们所在区域还要前面一点的地方便停下来了。 这边能保证安全了,就有人要不安分了。 “白,你待在这,我去看看?” 莱丽斯盯着那再一次缓缓落下的光芒,一副兴致勃勃表情。 第37章 多人规则:混乱献祭 白无一暗觉不妙,遂劝阻: “你这次倒是记得说了……但是我也说过吧,你是领导,就算你不带其他人去冒险,可你人不在本身对整个队伍来说就是一种损失了。” “没事没事,你看,我现在不也活蹦乱跳的?” 她那边不在意地原地跳了跳,展现了一番自己双腿之灵巧: “实在不行,我就跑,那些猴子是拦不住我的,它们又没眼睛,有没有光对它们来说没有区别,对我们来说区别可就大了,这种欣赏的机会,岂可辜负?” “这是诡异副本,不是让你来旅游的。” 白无一扶额。 不过莱丽斯说的也确实不全然没有道理:她每次单独行动,总能多少带些东西回来,比如这次,她这一带,连带着白无一一起跑来了这地方,就赚来了两颗难能可贵的树果……落到他人身上当叫莽撞的行为,配合上其信誉和成果,便只是说声太过冒险而已了。 最后他长吐了一口气,放开手说: “……我知道了,但是我还是得跟着你去。” “嗯……即便你手无缚鸡之力?” “杀鸡我还是能干的,谢谢,但是你一个人去那就真成横冲直撞了,我都怕你直接钻那光里面去,有其他人在你多少收着点。” 白无一把张开的手变为指指点点,“警告”地点了这人两下: “再说了,我回去路上不也很危险?你在这起码我还有把剑用。” “以你的能力,回去路上的危险不值一提,我是这样觉得的?” “是吗?啊哈,可能吧?” 对于这种肯定,白无一不置可否。 莱丽斯不反驳了,或许是知道即便反驳,若不是她当真动用武力把白无一绑起来,恐怕也无济于事,于是她走在最前面,把手中剑从剑鞘中露出半截来,用猴子皮挡着。 剑这种东西太过反光,即便此处已被践踏摧残,但经过这么一段时间,乌鸦们也已经渐渐回到了树上,此刻更是有不少远处的乌鸦都被那刺眼光芒吸引了过来。 莱丽斯的剑在这种时候会成为吸引攻击的目标。 当然,这两人的眼睛也是同理,因此无论是白无一还是莱丽斯,在前进的时候都是死死捂住自己双眼的,这便是探索得来的线索。 然后,当两人前进到一定距离之际,一片混乱的光景便清晰展现。 无数的猴子、无数的猎犬,拖着畸形而扭曲的身躯,扛着一盆盆盛满蠕动血肉的木盆,在这不断颤抖的森林中,沐浴在污秽的雨水下,虔诚举着血肉的祭品向这迷雾森林中唯一的光源奉去。 光源和阴云应当来自同一存在,这点白无一等人已经猜到。 而阴云附近必有雨水,本当不常共存的雨雾,在这片能踏在地上的阴云下简直是如影随形,而这些雨水也显而易见地污秽……联想到刚才阴云抽干溪流前,其身侧缭绕之雨的减小,不难猜出这雨是阴云汲取了污水后所产生。 所以某种意义上,这些雨水就是那会不断传送出异常生物的水源……在其中沐浴,后果可想而知,借着鲜明的光亮,白无一从指缝中窥见了那些猿猴或“狗”身体一点点越发畸形扭曲的过程。 这样看来,也许这些生物最初也不是这个样子的?白无一正在思考,就看见了一个熟悉身影。 ……是欧卡。 “啊、啊……” 要认出这位曾经和白无一有一面之缘的选手并不容易。 倒也不是因为见得太少,而是由于他现在正被浸泡在大木盆内,身上脸上长出的赘生物更令他其面目模糊……而对于白无一来说首先会辨认的双眼,已经空洞了。 他的一只脚甩在木盆边缘,随猴群的搬运上下颠动着,有明显不合人体的生硬弯折。 看起来这个人已经没救了。 “我认识这个人,他是一个,能变化成动物的选手……” “白,我觉得现在救下他的几率微乎其微,我们若是要尝试,也许通过一些……” “什么?不是,我只是见过他一面而已,你还记得之前我半夜……呃,应该算是半夜?出去那次吗?” 白无一有些奇怪地看了莱丽斯一眼,这种情况下就算是熟人被困,他恐怕都得掂量一下,何况是这本就印象一般的家伙。 不过比起这个,他更奇怪的其实是莱丽斯居然没干脆阻拦,原来如此,她那个名声里面不太好的成分是在这里啊…… “他已经没救了。” 所以白无一反而劝诫着说: “副本里面的伤势和疾病会被带到副本外……目前,我们的异能者里面没有关于治愈的异能,他现在的状况且不说能不能活下来,就算苟延残喘,作为一名不能自愿退出的选手,他的命运恐怕也走到了尽头。” “我知。” 莱丽斯轻答,说这话时的神情更像吐了一口气。 不过她很快将一切注意力转移: “还有其他人在……当心,白,你之前说你遇到的是两个人吧?” “是,还有那个神神叨叨的神棍,叫做大卫?” “你看看那个家伙是不是你说的那个人?” 莱丽斯伸出杖身,指着捧着欧卡木盆的一群无毛猴子中,一道穿着衣物的背影。 “……是。” 直到她伸出手杖指明方向,白无一才注意到那一道已经有些佝偻变形的背影。 那背影似乎察觉到了后方注视,于是警惕转过头来,露出张熟悉面容……那毫无疑问是大卫,浑身的赘生物把他压得直不起腰,被啄坏的鼻子与眼眶几乎连成一体,使六芒星人本来算是精明清秀的面容仅剩下了恐怖。 “赘生物好像主要是长在衣物上面的。” 白无一压抑住生物本能应当有的恐惧,进行着分析: “毕竟那个雨并不是真的让人变异了,而是本身有东西在不断往外生成……如果我们能披着些防雨的东西,如果我们速度够快,在这边也许可以穿过那片雨,到阴云里面去。” “但里面的状况我们还不能确定。” 莱丽斯毫无畏惧地与大卫空洞的瞳孔对视,一只手捂着眼睛,另一只手则抚摸着手杖把柄: “而这个人,他是选手,这点可以确定,但是他为什么现在会混在那些猴子里面?我看他好像也并没有被变异成猴子吧?” “按照相似,” 白无一顿了顿: “猴子的食谱和生理反应和我们很像,所以,他很可能是被喂了紫色果实,而紫色果实可以让猴子听话……自然,也可以让我们听话。” 第38章 多人规则:险恶突生 而且不是变成无思维傀儡那种,而更像极端的立场转变与洗脑。 所以,白无一并不能指望六芒星人在被害后就变成了不会思考的白痴,恰恰相反,从猴子们的表现来看,被转变的猴子明显是比正常猴子智力要高一截的。 “现在的状况很可能是这两人之前闯祸的时候被绑架了……我看,他们的眼睛说不定就是那个时候坏掉的,也许是因为不知道乌鸦会专门攻击反光的眼睛?然后那个什么奇怪的光跟着云一起照过来,他们就被乌鸦攻击了,猴子和狗又来,他们自然是应付不了的。” 根据现有情况和之前发生的事,白无一进行着推断: “不然这两人的异能其实跟你一样,是不怕猴子的,然后神棍那个选手首先被害,被喂下了紫色果实,而德鲁伊那个选手可能是先跑了出来?然后被找到以后打断了腿,被猴子拿去给那个光了吧。” “那么这边可以确认的就是,紫色果实对人类有效,以及我们已经有选手遇害……被害选手不会有明显异常,分辨是不是被害选手的方法是眼睛?” “不,我不觉得眼瞎一定是被害选手的特征,他们实际上是被害前被啄瞎的,” 白无一思考了一下,缓缓摇摇头: “还有就是,被喂下紫色果实是就算是淘汰了还是……这个问题我觉得也需要思考一下。” “……白。” “我明白,我明白,我也不想那样,但是紧急情况下的预警总得考虑一下,对吧?而且现在也不是所有人跟着我们,万一、不,是等我们找到通关方法之后,如果这条路可行,也可以把它当做一种劝说方法?” 如果吃下紫色果实只是被控制而不是失败,有没有可能让其他敌方选手,以及……戴安娜和哈桑这种不配合的己方选手吃下? 白无一知道这个法子是有些极端有些毒的,但他向来是做好最坏打算,然后争取最好结果的那种人。 若是戴安娜在这里,哪怕他提到的人不是她自己,恐怕也已经勃然大怒要和他吵架了。 但在这里的是莱丽斯、也只能是莱丽斯,她只是沉默地低头不语了片刻,随即幽幽扫白无一一眼开口: “辛苦了,到最糟糕情况,我会去做的。” “……” “现在,我想我们得离开这个地方。” 青蓝的瞳孔微微一瞥: “那些狗开始重新活跃了,白色的光,也在一直晃悠,我们已取得线索,还身怀重宝,可不能白白迷失在此,对吧?” “你也知道哦。” 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白无一起身,朝着前来的路倒退…… “但他林。” 大卫的声音几乎在白无一等人背后响起。 “愚蠢异端……你在我主面前,也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以为那乌鸦的啄食就能让我彻底盲目?哈!蠢货,品尝愚蠢之工价吧!” “!” 糟了。 选手是有异能的,和确实只能靠听觉和触觉、嗅觉来判断一切的猴子不同,白无一等人的伪装对其无用。 而且最糟糕的情况是,规则怪谈中,怪物们要不被规则束缚,要不规则就是对其习性的表述……总之怪异要对选手下手是必然有所限制的,而脑子正常的选手又不会对白无一下手…… “列拉金!” “咻——” “当!” 而被诡异控制的选手显而易见算不上脑子正常! 莱丽斯挥下剑,一下挡开了一枚不知从哪射出的利箭,那箭一下深深刺入一棵高大树木,木质一下发出令人牙酸的“滋滋”声和尖叫般声音,随后迅速流出一阵脓水陷没下去。 好毒的箭……白无一出了一身冷汗,刚才这防不胜防的箭分明是冲着他来的,若是击中,那他的状况恐怕就只能跟木盆里的欧卡相提并论了。 四周猴子也因为大卫的声音而被吸引了,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因为它们眼瞎目盲,要轻易找到披着猴皮的白无一等人方位不是个简单事,就是狗,在现场一片腥风血雨的情况下,恐怕也没那么容易追踪。 所以白无一和莱丽斯默契对视一眼,随后拔腿就跑。 “该死,收了我如此多献祭却连这点事都做不到吗……罢了,信徒们,为我主奉献吧!” 大卫发出不甘的怒骂,被无毛的怪异包围着,却颐指气使地发出阵之前圣卡门副本中神职人员才会说出的宣言,其画面之滑稽,当真是有些令人忍俊不禁: “抓住他们,无论死活!” 白无一这边跑得好好的,却又很快遇到了些大问题。 本来他是跟着莱丽斯一路跑的,毕竟两人目标一致,他又需要诗人指示一下具体方向,自然是不会想着分散跑。 可下一秒,一连串愤怒的藤蔓却突然从森林中冒出,一下从两人中间穿插了过去。 “!?” “白!你没事吧?” 白无一把心提到了嗓子眼里,在藤蔓擦破他衣服的瞬间,他几乎以为自己要死了,旁边的莱丽斯也被藤蔓撞了个猝不及防……可藤蔓的目标又的确不是朝着他们去的。 莱丽斯站稳之后举起剑,眼中闪过一丝犹豫对准了那隔断两人的藤蔓: “我尽量解决……” “不,别砍,森林是被那个神棍攻击然后生气了……你砍你也会被攻击的!” “啧。” 森林的树木实际上是由无数触手组成。 它们之前一度忍气吞声,几乎令白无一快要忘却森林的注视了……但现在,随着大卫那盲目的一射,沉寂许久的森林终于再也压抑不住怒气,开启了报复! 大卫是在两人正后面的,因此急躁的藤蔓也就粗暴地撞开两人,直挺挺朝那脸色苍白又摇摇欲坠的六芒星选手刺了过去,那可怜的瞎子正张开嘴又要呼唤自己的恶魔呢,但下一秒,他张开的嘴就被无数绿色藤蔓直接钻了进去,接着整个脑袋都像烟花似地“碰!”一声爆开了。 猴子们对这可笑异族的遭遇毫不同情,反而露出尖牙,狰狞地嘶吼出一声: “帕鲁姆!” 它们的位置已逼近了两人,而此时,诗人本来比白无一还快一些的脚步忽然顿住,甚至直接将面朝方向转了过来。 “……你……” “嘘,好了,刺猬先生,看样子我们得先分开跑了,为了我们不暴露位置,我们一会儿在原来的地方附近汇合再说,好吗?” 白无一的话被莱丽斯哽在了喉咙中,诗人百忙之中不忘伸出根小指贴在唇前,从指缝里单眨一只眼笑了一下,接着主动开始殿后。 第39章 多人规则:不安 “你方向怎么办?” “放心,我对路一向是过目不忘的。” “……” “别纠结啦,你又没法帮我打架,是吧?” ……轰隆的雷声开始往这边响起来了,情况十万火急。 “……别死撑着一个人走,有必要求助你那边专家组,用剑鞘,别开鞘了,免得被乌鸦攻击,如果遇到雨,撑起你的那张皮或者衣服来挡,那雨并不是不可抵挡的,猴子拦不住你我知道,但是一定一定,不要被云追上……我也用不着你殿后!各位,走错了的话帮我指下路!” 白无一咬咬牙,但毕竟别无他法,他个没异能的家伙在这里反而说不定是拖后腿的,于是尽可能快地朝记忆中模糊方位跑了过去。 …… 啪嗒,啪嗒。 有些湿润的林地烂泥附着在鞋底,带来恶心的黏腻感。 他跑得越快,莱丽斯那边风险就越小,于是一口气跑出了不知多少米,等四周景象开始熟悉以后才因为岔气而累趴了。 “呼、呼……” 说是累趴,其实按照感觉,他这一跑也就差不多已经跑回去了。 白无一在本来生活里不是个喜欢长期旅行的,方向感只能说够用,他敢一个人跑出来主要也是还有专家组看着,万一真跑太偏,专家组还能一把给他拉回来。 不过既然跑到这边外界还没反应,那估计他就算偏也没偏太远吧……白无一直起腰,有些狼狈地深呼吸了两口雾气,然后看着四周情况。 作为一个普通人,他是无法一眼记住如此昏暗复杂还有雾气缭绕森林的详细情况的,所以,他跑到这边所依靠的也只是“方向”和“距离”,到了真到了附近,他反而就有些找不着北了。 这样看来,关寒的说法倒是很对,他的记性会是他通关的一个极大缺陷…… “专家组,帮个忙。” 而能对这方面进行协助的专家组,则会是一个极大的助力。 “白选手,你先休息一下,你跑的大致方向是对的,我们能从画面里看到熟悉的地方,但是要完全对上可能还有一些时间……这样,你先往前,走一段,我们说停的时候你就停下就好。” “没问题。” 把自己当做一个调整视角的摄像机,白无一又深呼吸了几口以后稳稳站了起来,开始重新找起早就该抵达的集结地点。 远方杂音纷呈,本该寂静的森林已乱做一摊乱麻,此处残留的平静也看起来十足脆弱,若是有一只变异的生物跑出,恐怕就能将其如薄纱般撕碎。 “左手伸出来一下。” “好。” “往前,再往前……好,停,按着这个方向,往前走,我们会告诉你什么时候停下的。” 而白无一就在专家组的指引下和异变竞争着速度。 他害怕听到意外声音,却又对这边的安静感到不安……人呢?白无一早早安排了众人回到原地集结,按理说若是抵达,是不该一点声音也未发出的…… 无论是他完全搞错了方向还是那些人在他不在场时发生了意外,都不是他想看到的局面。 “你不要紧张,人在失去目标的时候对距离的预估会产生偏差,现在停,往右转一点点……好,停,就是这个方向。。” 可能是从他的表情中读出的异常,陆笙一边指引着他的方向,倒也不忘进行一下情绪上的安抚: “其他选手不一定完全会在原地等待,而且,若是这边真的出了什么事,反而应该有些痕迹,其他选手可是具有异能的,不是吗?” “……我明白。” 因为有异能,所以就算是森林或者其他怪异生物对他们下手了,也不可能能毫无挣扎痕迹。 所以大概的确是他距离感因为太过焦急而错误了吧,白无一叹了一口气,尽可能按捺住因为焦急而一度开始小跑的步伐,扫视着四周森林。 暴风雨前的平静比灾难还更令人难挨。 而下一秒,异变陡生。 “有东西。” 一只模糊身影正一点点朝白无一这边走过来,而本来因漫无目的而有些焦灼的心此刻反而因危机清醒了一下,驱使着白无一立刻躲到了一棵树后。 那是……一只“麋鹿”? “那是……鹿吗?” “离原来的地点还有些距离……不排除你们之前走丢的鹿跑到了这个地方,但是……” “我知道,我不会一下跑上去的。” 那东西走来的速度并不快,也并看不出什么目的,应当不是发现了白无一而刻意追来的。 虽然规则中对麋鹿的描写有它们正常情况下只会在草地出现,但现在有个非常特殊的情况: 白无一这一行人刚刚丢了几只鹿在这附近森林呢。 所以光从出现地点来判断那是否是正常“麋鹿”恐怕无济于事,白无一偷偷探出头,查看着那越来越近的身影。 四足行走、毛发……应该没错…… 不。 “……” 这个不会是麋鹿,当白无一抬起眼,将视线凝视到那模糊身影的头顶之际,立刻下了这个判断——这身影没有高大的犄角。 没了莱丽斯 他可没那么胆大到为了信息能接近风险,于是白无一果断瑟缩,连和那异常“麋鹿”碰上一面的心思都没有便改变了路线。 “踏、踏、踏……” “又来?” 但坏消息是这边徘徊的异常“麋鹿”果不其然的不止一只。 这次是有脚步声吗……嗯,也会有规则上没有完全描述清楚的特征啊,不过本来按照规则,森林地形里就压根没有正常“麋鹿”就是了。 白无一一边听着那远远响起的脚步声,一边思考着这和常规不符的“麋鹿”出现和被污染的水源或者阴云是否有什么关系,而在这期间,专家组那边仍在不断给予他指引。 与记忆中有些微差距的“麋鹿”从迷雾中一个个显出身影,或是口吐人言、或是双足站立、或是过于瘦弱、或是完全没有鹿的外形地蠕动着……简直就好像是知道了白无一要在这边集结,于是刻意来到这个地方,恶毒地开着欺骗的玩笑一样。 迷雾吞吐着它们的身躯,令白无一很难第一时间分辨它们的异常,于是只能从它们活动时的侧面信息与模糊轮廓去判断……不知为何,白无一总觉得是不能接近到看清这些生物的。 离集结地点越来越近了,希望这些东西不会给其他选手造成什么麻烦……白无一迈出最后几步,算是彻底抵达了集结点。 但,这里仍是一片寂静。 第40章 多人规则:噩梦畸物 “……” 白无一感觉得到自己的五指紧缩到了掌心。 他的手心因为不安而开始渗出汗水,脚步也再一次急促起来,专家组那边的提示在将他带到目标之后也便切断了,这下,白无一货真价实地一人面对着森林。 他走了几步后,又一次发现了一只刚刚好正在切换歇息地点的黑影。 “怎么这么多鹿……别是因为我们把鹿带过来然后被影响了吧?” 那又是一只“麋鹿”。 因为光线的昏暗与雾气掩盖,白无一只是看出这“麋鹿”的大致轮廓,高大的犄角、无蹄的四足,长长的脖子现在正往地下匍匐着,似乎正在啃食地上的杂草……不会错,这同时符合了规则中对“麋鹿”的描述和白无一认知中一切“麋鹿”的特征。 但即便如此,已经有些厌倦了之前分辨工作的白无一,还是有些想要放弃这些所谓的森中住民了。 但价值的判断仍驱使着他进行可能的争取:“麋鹿”很可能认路……不过就算不认路,对于现在的白无一等人来说,它也是极为珍贵的载具和危险示警,在这副本中必不可少,白无一现在完全没有看到其他本该等待在此的选手,若他当真与大部队迷失,光凭那几千米,他也得找只鹿当可能的向导。 所以白无一一边小心翼翼地隐藏着身躯,一边仍是决定上前,去争取一下这在森林中可谓难得一见的资源。 “……” 稍微走近一点后,他便感到有哪里不对劲。 这种不对劲的感觉从他迈出第一脚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了,但白无一忍住只能算是虚无缥缈的预感,走到那“麋鹿”附近之际,四周也仍未发生过些什么。 或许是他的错觉……吗? 直到那“鹿”似乎已经享受完了这一顿大抵无穷无尽的自助餐,将匍匐的脑袋轻轻一抬,便让白无一本来已按下的心顿时警铃大作。 那两只,和白无一认知中轮廓别无二致的犄角,在刚刚这生物抬头的一瞬,非常明显地晃悠了一下。 4.迷雾森林里生活着许多麋鹿,它们拥有大而坚硬的角,性格和平,一般只会出现在草地环境,以地上的杂草为食,麋鹿不会攻击人类,在一些情况下,您可以坐上麋鹿以让它们将您带到安全的区域,但请务必分辨清楚那到底是不是真正的麋鹿。 ……鹿角怎么可能会柔软到能被惯性摇晃的程度呢? 白无一迅速调转了方向准备往另外一处跑,而就在此时,那本只是在悠然享受的怪异之物忽然调转了方向,随即朝着白无一所在地方迅速地跑了过来。 和麋鹿相去无几的身体结构使它肢体稳健,绝非人类这种两足生物能在短时赛跑过。 啧。 跑不过的前提下,白无一决定遵守规则,并不再直接进行奔跑,而是很缓慢地腾挪着脚步,尽可能不发出哪怕一点声音。 1.迷雾森林是一处生态环境极其优美的自然地区,内部包含有多种自然环境,因此也生活着众多生物,其中一些尚不为人所知,若您见到从未见过的生物,请不必恐慌,安静离开不要打扰它们即可。 对于森林内部一切危险,规则从未说过除了安静以外需要躲藏的情况……而唯一一个不止需要声音防备的是被明令排除在森林乃至迷雾生物以外的“狗”,就连具有具体应对措施的乌鸦,在某种程度上也并不能算是致命的威胁,或者说,乌鸦很大程度上反而是选手省心的原因吧。 喜欢攻击眼睛的它们确保了森林中动物视野的缺失。 而白无一相信,这种缺失对于异常的“麋鹿”,也依然起效。 那迷雾中奔跑过来的生物已经接近到再不是模糊一片,清晰的影像不断刺激着白无一的视网膜。 直到它接近,白无一才有些错愕于自己竟会将这种完全扭曲的生物与颇具生物美感的“麋鹿”搞混——那是一只身上并无皮毛的四足生物。字面意义上,没有皮、也没有毛,身上却绒绒覆盖着一些血线虫一般的蠕动红线,头上有两个眼睛、已经被乌鸦啄瘪,悬挂在异常细小的眼眶里,往下滴着黄色的液体,而双目下方是一张对于其他动物来说极度违和的人口……正狂笑般狰狞拉扯着,将其中斑驳牙齿清晰暴露在外界。 而最瞩目并不是它那已然足够吓人的本身样貌,而是那两只伪装为犄角的巨大赘物。 在蓝星,有一种寄生虫,会寄生在蜗牛身上,使其本就凸起的触角异常膨大,无数寄生虫密密麻麻地聚集于蜗牛头顶,结成囊体、使其模仿着虫类一般不断地蠕动…… 而着怪异微笑着的可怖“麋鹿”,头顶上内部不断蠕动的怪异触角,也正是这样令人望而却步的可怖存在。 【我曰你马的】 【这不只是恐怖那么简单,已经有点恶心了】 【密密麻麻的还一直在蠕动,我密集恐惧症和虫子恐惧症要一起犯了……】 那怪异“麋鹿”不断摸索着前进,面部如人脸,却又仿佛染病一样大有不同,无皮覆盖的肌肉鲜血淋漓,每走一步便滴落下黑黄难辨的黏液。 比起那瞎去的两只小眼睛,那两只蠕动的触角才更像这怪异的感知器官,它们失却了对犄角的伪装,不再固着在原地僵硬不动,伸缩着类似气孔的结构,像两只摸索的蠕虫般不断向四周蜿蜒爬行……若那两只触角可以如蛇信便捕捉到空气中气味,白无一恐怕自身难保了。 但还好,这触角似乎只起到了摸索作用,这拙劣缝合物也显然不如猴子们般熟悉这森林地貌,当它企图快速行动时,没几下便撞上了一棵树。 “啪嗒……” ……那庞大而畸形的身躯,竟就这样直接被撞散了。 简直就像一泡呕吐物一样落得到处都是汤汤水水,空气中也充满了恶心黏腻的味道……不过这种下场或许证明了这生物武力值不高?白无一按捺住恶心,继续小心翼翼地往前走。 啪嗒、啪嗒,要在这烂泥一样的林地里保持脚步的悄无声息不是件容易事。 这显然是被那畸变的河流殃及了,除了那一片血肉汪洋外,他再找不出其他能孕育出如此怪异生物的源头。 啪嗒、啪嗒…… 这次大家是一起出发,按理说不至于连这种一撞就散的生物都应付不了,哈桑也是个偏跑而不偏惹的,希望其他选手那边的情况没什么大碍吧。 啪嗒、“啪嗒……” 这样想着的白无一,忽然感到自己脚步声中,又混杂了一丝极为轻微的异响。 他僵硬转过头,本以为会面对一只伪装的“麋鹿”,或者猴子之类东西……但接下来面对的画面让他觉得还不如面对这些。 那还是那只“麋鹿”,但被撞散的躯壳已经损失大半,唯一还保持着那该死的拙劣伪装的,是那颗伸展出臃肿触角的头颅。 这头颅掉在地上,被烂泥覆盖得看不清面目,却确实在一点点爬行着……这并不是说,它的其他部分又长出了新的肢体,而是那两只内部不断抽搐的触角取代了足部,一点点在烂泥里摸索着,将它带着向白无一脚步声发出地爬行。 第41章 多人规则:暗中物 它如此羸弱,从力量估计、或许可以被白无一一脚踢飞……但就好像没人会愿意一掌打爆只大腹便便的苍蝇一样,白无一也一点生不出去接近这怪异的念头,只是尽可能快速地迈动步伐,和后面那踉跄的东西竞速。 即便只剩下了一颗头颅,这诡异生物的速度也并未减缓,相反,在白无一跑起来的一瞬,它好像行动得到了认可般反而更加兴奋了,本来一度被白无一拉开的距离在瞬间被逼近…… “扑通!” “!” 就在白无一想着怎么解决这一状况之际,一枚巨石从天而降,不偏不倚砸在那狰狞头颅之上,溅落出一股过于粘稠的液体。 差点被液体波及的白无一心有余悸地把视线拉远,在漆黑森林之间、视野恰到好处能窥见这一切风波的林荫之隙…… “白哥!” “你们没事啊……太好了,应该所有人都在这里了吧?” 李成俊那张略显紧张的脸有些偷偷摸摸地探了出来。 他将一只手抵在太阳穴上,闭了一下眼,刚刚落下的石头便再一次抬了起来,上面还附着那头“鹿”乱七八糟的软组织……目睹了这一切的李成俊脸色显然不太好,又把这用了挺久、甚至有了感情的临时武器悄悄丢了出去。 “都在,就差你们两位了。” 从李成俊身后传来一个声音——是玛莎的: “怎么没看见莱丽斯小姐……白先生,你们那边遇到什么意外了吗?” 与其说是遇到什么意外,不如说莱丽斯就是朝着意外死命狂奔去的,白无一张开口,正要解释这一去的情况以及收获,却忽然看见远处树林里又出现一个模糊的身影。 这让他有些紧张,毕竟他遇到的那些怪鹿可太多了,就在白无一要拉着人先一步赶紧离开的时候,那明显比起其他鹿要高上一截的身影快速而目标明确地朝众人逼近。 其他人也都纷纷发现了这一不速之客: “那是什么!?” “该死……” “诶、诶,别慌,是我。” 接着,这身影侧身躲过了李成俊“丢”来的巨石,灵巧在树间蹦跳了两下,站到众人前面来。 莱丽斯威风端坐在一只神色不安的“麋鹿”身上,神气活现地勒住其背后的长毛,因“鹿”的摇晃而腾挪着身躯。 “用石头充当欢迎仪式的典礼是否有些不恰当了?就算是投,也该是投些瓜果才对嘛,” 诗人以有些戏谑的语气开着玩笑,她展开手臂,明明应当是被落在后面充当断后的角色,却比早早逃离的白无一还更加轻松愉快: “好久不见,刺猬先生,有个十几分钟阔别了!” “你跑出来了?好快……话说你怎么跑出来还带了只鹿?” “森之女神邀我去……哎,可我贪恋凡尘,口中饮多了庸俗的血,尚贪恋这尘世万般绚烂的风景,所以我对她说:‘林中女,到我这来!’,可她太过羞怯,竟不理我了。” 用着模糊而诗化的措辞,莱丽斯显然是绕开了这个话题。 比起她有所隐瞒,白无一倒更倾向于她逃跑的经历恐怕也并不轻松,于是无奈叹了口气,告诫了一声: “下次别一个人跑出来了。” “我尽量,尽量。” “尽量不就是还会犯的意思吗……罢了,对了,李先生,玛莎小姐,怎么没看见其他人?” “这边遇到了一些奇奇怪怪的生物攻击,那些鹿都很紧张,大家、呃,特别是哈桑先生也是这样,所以我们决定大部队退后一些,而不是在原地等。” 李成俊耸耸肩,有些不自在地说: “但是我们大多数人还是觉得得有几个人等在原地,好让你们回来的时候知道是怎么个情况,所以我和玛莎小姐就留在这里了。” “谢谢。” 白无一有些郑重地说。 撤退一点的确是个合理的诉求,白无一对此没有异议,本来他和莱丽斯这次跑出来就算是一个意外且突兀的举动了,加上怪物渗透,真正的“麋鹿”又容易受惊,比起在什么稍远地方等待,其他人就算是提前走了,白无一也不会有什么好意外的。 但众人还是选择了等待他俩回来,甚至这边两人还愿意涉险步入危险腹地,无论这是出于什么目的,都足以表现出两人对白无一等人的重视了。 李成俊:“话说这附近感觉会越来越危险,咱们还是快走吧。” 玛莎:“那些鹿怪是水流生成的东西……力量倒是一般,甚至一碰就碎,感觉甚至很难称之为一种成型的动物,但是样子太恶心了,而且碎归碎,死不死还是个另外的问题。” 白无一:“我们这边发现的东西有些多,之后大家都在的时候再说吧,话说,这边是确认没有戈尔德的手脚之类问题了吧?” 李成俊:“没有什么人类本身动手脚的痕迹……看来戈尔德先生的交易并不是那么不真诚?” 莱丽斯:“我看可不一定?我们的确得快点离开这个地方就是。至于那些鹿怪,别担心,它们本身就活不了多久,它们自身的结构有问题,且这片森林也并不适合它们存活。” 玛莎:“它们的尸体倒是很容易就消失了……我怀疑这边土地这么黏糊糊的就是因为它们的原因。” 李成俊:“呃啊,别说那么多了,咱们还是快走吧!” …… 在脱离最危险腹地之后,森林之中其他的危险对于白无一一行人便如同饭后的甜点。 一共7个人,3头“麋鹿”,这注定了回程的路需要选手们两人一鹿,甚至于有个人不知道该怎么回程——不过这点很快被立场李成俊同学解决了,他用异能将没人愿意共骑的哈桑悬在了空中,令其享受了一番空中飞人的独特体验。 接下来,白无一和李成俊一起,莱丽斯和玛莎一起,白人选手和东南亚女子一起,一群人便乌泱泱上了路,把那一片已经没了救药的森林抛在了身后。 路上的惬意直到回到基地附近方被惊破。 “停下。” 一骑当先的诗人每次都是最敏锐嗅到危险气息的那一个。 她伸出手,拦住了身后所有人,一贯泛着愉快情绪的眼略为尖锐地眯了起来。 “……有什么在森林里面。” 她说: “那些光点变少了。” 第42章 多人规则:猫 “森林里面的东西多了……” 被悬在空中一脸不满的哈桑呼吸有些紧促地说,下一秒,他就被李成俊在空中调了个头,于是只能压抑下情绪: “你把话说清楚些。” “很遗憾,我可不清楚那是什么东西,” 莱丽斯举起黑木所制的手杖,将其在地面轻轻敲击,她对手杖的握姿已向剑变化,每当她做出这样姿态,往往便意味着一场恶战。 轻声的呢喃从诗人口中浅浅吐出: “感觉有些陌生,不像是乌鸦、不像是猴子、不像鹿、也不像……” 她每做出一个猜测,便迈出一步,脚步声仿佛脉搏的具象化,直到走到一棵树旁。 ……接着,忽然刺出漂亮的一击。 “喵嗷——!!!” 一只中型的猫科动物被这一剑刺了个对穿,凄厉的嚎叫令人心生怜悯,尖锐的爪牙却早已暴露其本性。 “狗……” 莱丽斯青蓝的眼毫无动摇,只轻轻一甩剑,将那尸体抛出,接着又瞬间朝身旁刺出四剑! “喵……” “哎,高卢国的诗人,你怎么如此残忍呢?” 悠然的女声从森林深处传来,同时传出的,还有莱丽斯身旁三只猫科野兽的惨叫。 莱丽斯从一只花豹一样动物的下颚抽出剑,避开那艳丽的血花,诗人精致面孔在淡淡星光下透出一丝惨白、眯着眼,似是微笑双眼却出奇冷漠地盯着那声音来源的地方。 一只巨大的身影从森林之间缓缓匍匐而来,脚步轻缓、悄无声息,黑暗中逐渐亮起一双金色的巨大竖瞳,一般而言,这种明显的发光源会导致乌鸦们的进攻…… 但这进攻所针对的目标,说不定反而希望着它们的飞蛾扑火。 “伊斯西小姐。” 莱丽斯微微往后退了一步,脸上保持着不失礼仪的微笑,紧盯着那缓缓来袭的威胁,说: “您千里迢迢到访,不知有何贵干?” “高卢人,你如此聪慧,何必装傻呢……” 在那巨大野兽脚边的位置慢慢走来一人,其长发披散,棕黑色的肌肤在些微星光下有着河畔泥土般细腻,曼妙的身姿凹凸有致,伸出一只手指,在那巨兽下巴部位柔软地揉挠着,那巨兽便享受地眯起眼。 她伸出的手有些蔷薇般伤痕,还算新鲜。 这必是法老国的伊斯西,看来,她的异能便是如其国家所久远传承信仰般,是对猫科动物的召唤。 “我不过是想请诸位借我一处软榻,让我睡上一晚……” 这选手的声音极柔软,像是挠在人心尖上羽毛一样: “您瞧瞧,这夜深露重……如此寒冷,我这弱女子在这危险重重的森林间又如何自保呢?哦,怜香惜玉的高卢小诗人,难道您就不能怜爱我一回吗……?” “我听说越是艳丽的植物,便往往富有剧毒,越是娇弱的花朵,便隐藏着荆棘……您如此热情似火,我却反要退却。” 这两人在扯皮交谈,而白无一却大感不妙。 伊斯西的猫对于乌鸦有着近乎克制的作用,所以现场若非接近草地,恐怕光源都要消失了。 猫科动物善于捕猎,而伊西斯的异能也便由此必富有战斗力,且由于是猫科动物而不单单是猫,还避免了独居动物数量上的弱点,实在难以对付…… “还有其他猫在接近我们……!” 哈桑的声音有些恐惧地传来: “我能看见它们的位置和眼睛……不过,阵型还比较松散,赶紧跑吧!” “跑?跑到哪里去?” “这……” 哈桑失语,而那白人选手则似乎也发现了什么,于是一下将手转了几圈,接着一下“扔”了出去。 他的异能有点类似于王路飞,可以将自己的身体往四周尽可能延伸,但因为等级原因显而易见地还做不到那么夸张,但即便如此,比起其他缺乏战斗能力的选手,他还是一下击中了一只袭来的猫科动物。 “喵嗷——!” ……不过看起来效果堪忧。 那只飞扑过来的猫科动物不过是被揍飞了一下而已,凭着自己种族的能力,它很快在半空调整了姿势并发出威胁的嘶吼声,并且追着那只还没被成功收回去的手咬了下去。 “啊!” 被咬住的白人选手发出刺耳的悲鸣。 “小姐一边和我交谈,却还将目光投向其他人,这般滥情举动……可真是伤我的心啊。” “哎呀,小诗人,你身边围绕着那么多人,我可还没说些什么呢?不如……” 双方之间的火药味伴随这一次冲突,已彻底无法遏制。 伊西斯命令一下,四面八方顿时传来猫科独特的低鸣声,这些狡猾的动物将自己身躯掩藏在森林的阴影中,利用着比起人类敏锐百倍的动态与夜间视野,进行着一次狩猎。 “该死,这边还是森林,我施展不开!” 李成俊举起一棵石头,但当他看见那些林立的树木之际,便有些焦虑地开口。 玛莎脸色苍白,她的能力,复原,对于现在战斗的当场没有什么作用,体能亦不足以支撑其与猫科动物们搏斗……简直可以说彻底被排除在外了。 倒是东南亚女子在此时突然起了奇效。 “猫……我可是知道猫的特点的!” 东南亚女子深吸一口气,接着,忽然张开双臂,变成了…… “?” “啊?” 榴莲。 东南亚女子的双手变成了两个榴莲,这一点并不单单是指她的手外表出现了尖刺,而且,还开始发出了榴莲那股特殊的味道。 “好臭……” 本来就在流血的白人选手一边甩开那只咬在自己身上的动物,一边捏住鼻子做出反呕的动作,喜获东南亚女子的一击爆锤……然后呕得更厉害了。 白无一属于闻着榴莲不那么反感的人所以还好(),但显然比起榴莲的尖刺,这种化学武器的攻击更加不分敌我。 “你们竟然做出此下流手段!?” 本来正在跟莱丽斯对峙的伊西斯带着七分惊恐、两分愤怒、一分难以置信的声音传了过来,她捂住口鼻,连那种带些魅惑的语气都不愿装了。 伊西斯仓促地对自己身旁巨兽发动着指令: “黛西,咬他们!” “吼……” 在她身旁的巨兽发出一身低吼,以那双冷酷无情的竖瞳盯着莱丽斯,冷酷无情地站了起来,冷酷无情地伸出爪子…… 然后。 冷酷无情地开始埋屎。 “……” “……” “……黛西!” 第43章 多人规则:逗猫 啊哈。 该说莱丽斯的预测过于超前?还是说法老国人毕竟是崇拜猫,而非将其驯养为自己的奴仆?当莱丽斯对伊西斯评价出“其魅力与野性就如其国家历来崇拜的猫一样难以驾驭”这一评语之际,或许就注定了现在一切的命运。 白无一想起了约瑟夫,当时,在圣卡门副本当中,他曾经与来自北路国的诺拉发生过生死之争,尽管过程中使用过异能,但最终决斗之际,除了体力,约瑟夫并不是完全通过异能来解决诺拉的异能的。 选手的异能也许也有其应对的命门? 如果对于猫科动物的话,那就是…… “那个、阿巴,水果国的朋友!” 白无一稍微抬高了一点声音: “你能不能变成猫薄荷之类的东西……” “那玩意儿又不是水果!” “这……等等,那个白人的朋友!你把那猴子皮拿着,抓着把自己的手甩出去……” 一边脑子疯狂旋转着,白无一看着四周的树木: “就像逗猫棒一样,然后,把那些猫引到树上去。” “黛西,别埋了!杀了他们!” 在白无一这边部署之际,伊西斯也终于将那只巨型猫兽从埋屎动作中拉了出来……不过白无一感觉更可能是这里没猫砂,这巨兽埋得不得劲。 莱丽斯作为唯一的正面力量,面对体型比自己高大数倍的野兽毫无惧意,她的剑和巨大的兽爪比拟简直如一支金属的牙签,因顾虑四周树木,连剑锋亦不敢太过明显地亮起…… 啪! 啪啪! 噌——! “吼!” 但即便如此,技艺精湛的诗人依然通过灵活地身手,竟一时碾压了这力量明显高于起的巨兽。 一只兽爪被洞穿,流出鲜艳血迹,巨兽退了几步发出咆哮,显而易见地愤怒了,而就在这时,那双竖着的巨大竖瞳中却突然倒映出几道飞扑的身影。 “那是……迪尔!黑球!你们在做什么……这是在打架啊!” 那是几只中型或者小型的猫科野兽。 它们用那灵巧的身姿在茂密森林间穿梭着,其身影之柔软敏捷,令其于森林中的闪转腾挪若平地起飞,它们追逐的是一只手,一只被甩得很长、抓着个块大“布”,挑衅般不断闪躲的手,飘摇的“布匹”对于猫儿们就像勾引其张开獠牙的鸟儿一样。 所以,狩猎本能自然会驱使它们不断去追逐那些飘忽不定的小东西。 伊西斯惊怒的声音没有传达至猫儿们耳内,许是距离太远,而她又不敢真的把声音放大到众人皆知程度,又许只是顽皮的猫儿们本就野性难驯,从不是她这信徒般人类随意调遣得了的。 它们只是不断在森林中扑抓着,追逐着白人选手过长而柔软的手臂,在上面也留下不少划痕和咬痕,然后,终于,在一次延伸之中,那柔软的手臂砸到了树木之上,然后似乎吃痛而松开了手,徒留抹布般猴皮挂在原地。 被拉长的手臂是柔软的,它可以被猫儿们轻易咬出伤口,也会被树枝骨折般随意曲折,但既无力、亦无威胁,于是几乎不会对那坚硬的树枝造成什么伤害。 但长着獠牙和利爪的猫科动物则不然。 “咔嚓。” “咻!” 一只中型猫兽向着挂在树枝上的猴皮伸出了利爪,轻而易举地洞穿了这一层脆弱的帷幕,就好像它之前无数次刮伤白人选手的手臂一样,爪子的尖端从猴皮顺滑地浸透了下去,然后,传递到粗糙的树木上…… 扑上去的猫兽缓缓从树木顶端滑落下来,带着一条又长又深的刮痕。 下一秒这猫兽便被无数藤蔓从四面八方变为一摊血浆。 “……该死,黛西!带我去安全的地方!” “哎呀,小姐何必急着走呢。” 攻守易势。 听从伊西斯的号令,巨大猫兽不甘心地发出低吼,挪开爪子想要从众人以及暴怒的森林面前逃离,可这次,强行挽留这不速之客的却成了莱丽斯,诗人挥动剑峰,闪开从身旁擦过的藤蔓,接着一手抓上那藤蔓,作人猿泰山样地荡到了半空中——或者说,猫兽的背上。 伊西斯正坐在那里,法老国选手在察觉不对的第一瞬间,便让唯一还听从她命令、也是最强的猫兽将自己驮了起来,这高度本来会令缺乏浮空能力的莱丽斯费上一些功夫……但现在,这诗人手持藤蔓,如天神下凡般落在了伊西斯面前。 “你……” 再也压抑不住恐惧,本来处于强势的伊西斯眼看就要尖叫。 但莱丽斯只一剑抵在了她喉头,刺破肌肤,流出玫瑰般血液,接着,一把抓住这女子的衣领,一贯温和的青蓝双瞳渗透出异样的寒意。 “不想死,就不要出声。” 一边说着,莱丽斯将剑又往伊西斯下颚刺入了一些,法老国女子赤瞳,于是松软了手掌,差点从巨型猫兽上滑落下去。 巨兽也在不甘地甩动着,只是莱丽斯双足太过稳健,这番挣扎也毫无作用,只让被抓住的伊西斯身上伤口又深了几毫米,而那法老国的女子只是盯着那锐利的剑,颤抖着说: “你……你不敢杀我的……我如果叫出声来,大家都得死……” “哦,是吗?” 莱丽斯带着伊西斯,躲过一截藤蔓,接着,冷眼又瞥向不断发出攻击的森林与藤蔓。 “森林,” 她说: “我知道你们听得见,也知道我们做了些什么,你们应该已经知道我们有着共同的敌人,那木牌,也就是你们所书写的。” 2.迷雾森林里的动物有部分具有相当智能,它们可能做出像人类一样的举动,并以非语言的方式企图与您交谈,请尊重其习性,以尊敬的态度接触这些生物,但若该生物开始以人类语言与您进行交流,请务必无视并远离,请记住,迷雾森林里不存在人类以外可使用人类语言的生物。 如其规则所言,森林中并无工作人员,也无可运用人类语言的生物,那么,木牌呢? 文字难道不是一种人类的语言吗?甚至于,选手们都可以理解。 不过仔细一看,这规则的主体其实已经指明——在规则最前面,便已经说明需要远离和无视的只有动物。 除非是假规则,不然,规则类怪谈不可能连规则都必须全部无视,所以,这规则只能是作为植物的树木们所写的,而方法,自然是以那无数可以构造出各种形状的藤蔓。 第44章 多人规则:生杀大权 明明无风,茂密森林却发出一窸窣的声音,好像在应答……但从那更加疯狂延伸出的藤蔓来看,更像是在威胁。 几只乌鸦也飞了回来,贪婪盯上了莱丽斯脱鞘的剑、以及比那剑更加闪耀的双眼,但尚不敢接近那过于锐利的锋芒。 “我如果在现在杀死这个家伙,她必然发出惨叫,这惨叫会引来猴群,也便会引来那阴云,这一片水域便又会成为一片新的血肉之地,且毫无意义。” 莱丽斯的视线扫过那些胆怯的乌鸦,松开一只手,伊西斯便从她手上挣脱,但却依然被剑指着,于是僵硬在原地不敢动。 “你们那边也一样,” 诗人说: “原谅她这次的冒犯吧,或者说,把她的处决权交给我吧。” 藤蔓迅进。 诗人一手举剑,一手自然垂落,坦然睥睨着那些逼近的藤蔓,直到其尖端快要戳破她的眼球,仍是一动不动。 ……沙沙的声音响起,藤蔓先是僵直,随即缓缓收缩。 森林退缩了,也许是因为了然了这一切的确毫无意义,又或许是因为那道抓痕的确尚浅。 “这是你们之前作为的报酬……这一次谅解,” 那些藤蔓自我收缩,形成新的木牌: “但仅此一次,而比起为这可笑女子求情,你们何不向我们寻求脱离?或者果实、安全地……这一切都更具有价值。” “……若是此地遭劫,我们无非换个地方,有异能在,我们在某种程度上不一定需要遵守你们的规则,我们也从未主动伤害过任何森林中的原住民。” 面对巨大的诱惑,下方的选手们都忍不住有些动摇,不会被这优厚条件所影响的、恐怕在场也只有莱丽斯、哈桑和白无一了,甚至于这三人都是出于不同的原因。 而现在交涉的正是其中最富有交涉经验的莱丽斯: “但是我们毕竟遵守了,出于对你们的尊重,你们也并未多么苛待我们,或者对我们进行欺瞒,不是吗?” 森林不回答,毕竟藤蔓变换比起发声还是困难了许多,莱丽斯也并未有受到怠慢的不满。 “我想,我们不应该只是敌人。” “谁知道你们会变成什么呢?你们不来伤害我们,这就够了,我们不来主动攻击你们,这也够了。” 树木最后留出一行字迹,接着一根藤蔓指向不断颤抖的伊西斯: “她不能离开草地,我们厌恶她,让她离我们远些,但凡她出现在森林之中,我们必攻击她。” “……感谢你们的宽容,期望之后的合作。” 莱丽斯这话说得很诚心,无他,森林给出的条件也算得上优渥。 在无法、或者说至少很难只靠自己进入森林的前提下,伊西斯要通关的几率变得无比渺茫,她只能依靠其他选手,而这个其他选手,除了戈尔德,就只剩下了莱丽斯这一行人。 而现在,法老国选手的命运毫无疑问地被拿捏在莱丽斯手中,只能在剑的威胁下仓皇呼吸着,没有一丝反抗力气。 “戈尔德在哪里,” 换到这边,诗人重新恢复了冰冷语气: “我知道你不可能是一人前来,他、还有我们的那些同伴都在哪里?” “……我……我不知道……那是谁……你、先把剑放下。” 莱丽斯没有理会伊西斯的恳求,她只是将其一脚毫不怜香惜玉地踹了下去,接着自己也从那巨兽头顶跃下,顶着踉跄爬起来的伊西斯,朝着众人所在地方前进。 这里,其他的猫兽早已在白无一的指挥和李成俊、榴莲国选手达拉(东南亚女选手)、和绿岛国选手赫克托(白人男子)的配合下被尽数剿灭,看到这一幕的伊西斯也是双腿一软,几乎要当场跪下。 “有人受伤吗?” 莱丽斯把伊西斯抵到众人中间,首先开口问的便是这一遭,而仿佛为了回应她的疑问似的,白无一和玛莎拉着手部明显受伤的赫克托走了出来。 “赫克托伤得有些重,” 白无一皱着眉,开口: “他不能参与接下来的行动了。” “我还行……问题不大。” “你的手受到的伤足够让你养上十天半个月了,老实说,如果不是你的异能让你不担心骨折,我都怀疑你要直接残废。” 白无一驳斥了还在逞强的白人选手一句,接着叹了口气,死死盯着伊西斯开口: “先让麋鹿们去找找止血的药草吗?达拉倒是问题不大,那些猫都不愿意挨着她……李小哥又是远程攻击的,总之,都还好。” “是赫克托先生的行动帮助了我们所有人……藤蔓,也在有意攻击那些猫,而不是我们……” 玛莎进行了一句补充。 莱丽斯静静听完了所有人的话,先对着现场情况进行了新的部署: “现在基地里情况还是一切未知,恐怕赫克托先生还不能休息……若是能找到一些草药,倒是可以给他敷上,李小哥,你过来,把这位伊西斯小姐好好看住,若是她要做些什么,当场杀了她就是。” “明白。” 李成俊有些沉默地接过这位引路者外加人质,大伙看着这落难的女子,也都心中压抑着怒火,要不是直接砍死她肯定会叫,容易引来怪物,恐怕这人早被莱丽斯一剑穿心了。 ……不过还有一个原因则是这人大概率不是主谋。 “用你的异能来打安全地,压制住乌鸦,拦截住我们……戈尔德现在肯定已经知道我们的到来了吧?” 莱丽斯用含着些讥讽的声音说到: “‘他多年来竭力掩饰个性,但最终这种不自然的努力使他血液沸腾;他无法再忍受这种生活,果断地投入恶的生涯……’哈,至少这诗歌的主角不吝于表达自己的下堕!可戈尔德先生,你难道看不见他眼中闪烁的邪恶吗?他从鲜红瑰果后吐出的蛇信你瞧见没?你或许瞧见,却因有利可图与自满放任下流……现在,你的命被我放在剑刃的边缘上,等待风吹之际垂落沼泽,比翱翔鸟儿的浮羽还轻。” “我可不知道什么戈尔德……” “你们找到了一处安全地了,但是还是来觊觎我们的地方。” 白无一的声音从一旁平淡传来: “像你这样的异能,在森林里面若是长久活动,是不可能没有一丝痕迹的,而且你的异能对于寻找安全地也十分擅长——猫科动物在狩猎和夜视的专长比起人类强上百倍不止,这也是莱丽斯放你出去的原因之一,你在这个副本在这个方面如鱼得水。” 第45章 多人规则:暴露与威胁 “……毫无根据的猜测,你当玩侦探游戏呢?以可能的痕迹做猜测?那要我说,你们就是觉得只有一处安全地,故意先集结大量可控制的人来把这里占据住,好把我们逼死……” “但是,你的能力除了在这个方面有专长,其他方面却是吃亏的。” 白无一盯着这人的眼睛。 伊西斯是以一种极为悠闲、极为体面的姿态出现的,她也并非不知道惹到森林的后果,也并未仗着自己的异能在森林中肆意破坏——不然,她一出现,四周便会处处皆是藤蔓了。 “你对你异能所请出的动物缺乏完全的控制能力,这是你异能方面的弱点,” 白无一顿了一下: “而这里四周全是鸟,比起较为巨大的鹿,猫对鸟的狩猎本能可比我们这粗糙模拟更难抑制,所以,这一片的乌鸦不会是你消除的,而是戈尔德通过他的异能先为你消除了战场阻碍。” “……” 莱丽斯挑眉,而伊西斯陷入了沉默。 众所周知,副本会根据参与者和波次的不同做出细微调整,包括规则副本本身、以及副本选员,这个调整更倾向于调整异能者之间的公平性和针对性,避免暴力破关。 譬如,山羊百科中具有大量力量型或者物质系的异能者,而在对抗副本圣卡门中,为了避免见面直接杀人,副本也对于屠杀有所限制,即便是莱昂那种碾压众人的,也不可能第一天就过关,而是需要用异能逼迫他人或者设置陷阱来制造死亡。 专家们对这一点感到颇为诧异,须知,主持人的不公正可谓众所周知,特别是对于白无一,它的恶意已是昭然若揭了,能被主持人操纵的结算也是如此,但副本本身却似乎恰恰相反,就像是一个无立场的机器一样,在尽可能保持参与者之间的公正。 不过这背后的原理目前无从知晓……所以还是把视线投诸现在吧。 综上所述,无论是伊西斯、大卫、莱丽斯还是戈尔德,他们的异能尽管在战斗或者副本本身体系中具有一定优势,但也必有弱点。 莱丽斯不能攻击森林原生生物,甚至在森林中要尽量不将自己剑锋露出,她随身就携带着一个很可能无意触犯规则的反光物——剑。 大卫的恶魔需要大量牺牲,在这无人的森林中,他异能释放的次数一定是有限的,还需要削弱自身(献出血肉),即便他可以拖延着以外界的生命来换取自己的施法,但也绝不可能欠债太多,且还有施法时限,和他搭档的德鲁伊看似可以成为森林动物,却无法真正成为这森林中怪异的动物,甚至有可能因为成为“在森林中的,会说人话的动物”,而违反规则。 因此,白无一也便能清晰指出伊西斯“无法控制猫类本能”的弱点。 以此证明她根本不可能无视安全区规则而如此泰安。 “你出场时精神不错,必然是经历过长期休息的,这是其一。你手上有新鲜的伤痕,无论这伤口是不是为了让麋鹿引你去安全地,但它明显有新鲜止血的迹象,多半是使用了止血草药,这是其二。刚才我说麋鹿可以治疗的时候,你并没有惊讶,也甚至没有第一时间要求我们也提供止血的草药,这证明你知道这一资源并且本能并不认为自己对这一资源匮乏……当然,这是因为止血药草不一定需要麋鹿来采集,但要知道这一点,你只能是已经见过麋鹿并知道止血药草的模样了,这是其三。” “够了……” 一句句话好像刀锋,将伊西斯本只是恐惧的神情逐渐切割出一丝羞辱,没人愿意在他人面前被揭得个精光,于是她蛾眉紧蹙,咬牙切齿地朝白无一恶语相向: “所以你说这些有什么意义……?你的同伴生死不知,而你,还在这里为了炫耀你有多所谓的聪明而跟我说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对白先生礼貌点!” 李成俊一掌拍在这人背上,让她不得不狼狈躬下身去,后方的巨兽为此也发出一阵嘶吼。 “是,我说这一切就是因为他们生死不知,” 白无一俯下身去,一双漆黑的眼和她对视,语气冷得像冰: “我向你表述这一切就是向你告知,你的大声呼救并没有任何作用,在你喊出那一声的一刻,你就会死,而我们也会当做我们的同伴死了,然后直接转移到你的安全区去……” “你们怎么可能那么简单地找到……” “当然我们具有方法,麋鹿、你们来的痕迹,要让这些猫科动物一路前来费了不少功夫吧?而你的单人通关几率也已经是零,你已经毫无作用,对于戈尔德来说,他也只是期盼着你充当一个提前报警的哨台,如果有必要,我相信他也不吝于使用一些更高层次的控制手段——而这个手段在这副本中他是很能接触到的,你可以为了你的苟延残喘而帮我们引路,或者为了他活着,就这样毫无意义地死去……或者,我们也可以在您尖叫后第一声切断您的舌头,然后,把您携带上,另外。” 在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白无一从怀里掏出了一个东西——一枚紫色的果实。 伊西斯瞳孔紧缩。 “这个东西还缺一个试验品,” 白无一掂量着手中之物,说: “您如果看过我的通关方式,应该明白我倾向于将不友善的来访者视为样本……您带着杀意来,就勿要训斥我的罔顾人伦,我想西方那边对于龙国人一向有这样的营销?啊,原谅我偏了题,不过您可见过被污染的安全地吗?那可是字面意义上的尸山血海,被沐浴的树木浑身长出肉瘤,一切生物都被畸变笼罩而浑身沉重……” 停顿。 沉默。 白无一忽然松弛了神情,以忽然丢掉了麻烦包袱的轻松语气冒出一句: “您喜欢游泳吗?” “……你不能这样,是,其他人还活着,但是我死了他们肯定就真死了,你不能这样。” “哎呀。” 白无一眨眨眼,似乎有些懊恼地拍了拍自己的头: “不好意思,我这人就是容易偏题,我的话说完了,莱丽斯小姐,还是您比较会交涉,请。” “……哈哈。” 莱丽斯发出一阵轻微的笑声,从眼睛无一丝笑意的白无一手上接过了瞳孔紧缩的伊西斯。 法老国选手脖子还在流血,所以,绅士的诗人便伸出手,轻轻拭去了那流淌而出的血迹,几乎的怜悯地呢喃: “好了,可怜的小姐,为了接下来您还是跟我交涉,我想,这次应该您多想些话说。” …… 第46章 多人规则:预备 戈尔德果然就在安全地等着。 “他没有直接杀掉那些人……” 被逼到绝境的伊西斯已经没有讨价还价的本钱,于是脸色难看地说: “你别期望我说太多,原因你们应该明白的。” 【什么明白的?】 夜卯教新来的:【戈尔德的异能关于交易,他可以在副本中取得一些特定的资源和货币,聘请其中npc甚至于选手为他服务,既然进行了交易,就一定要遵守契约精神】 夜卯教新来的:【聘请必须双方同意,但这个同意的判定似乎蛮模糊的,而且条款在大多数情况下由于是单方面起草,可以说完全倾向于他】 【……等等,莫非如果在之前他跑来基地这边的时候,咱们任何人立刻答应的话,就会中了他的异能?】 夜卯教新来的:【对,而且不一定能得到合理的报酬,哪里有外界人在签订合同的时候会接受:‘会付给你一定数量钱’这样的条件呢?但是因为是口头,所以什么一条两条情报、什么一些物资,也好像就合理了】 【靠】 【不过白哥也好莱丽斯也好,都压根没答应交易吧,甚至白哥还企图白嫖点情报】 【啥白嫖,你去超市没试吃过?】 夜卯教新来的:【另外他这个能力还有个类似于市场的系统,机制看起来简单说起来复杂……你们就当他可以在副本里收集物资然后低买高卖吧】 【原来是个倒爷】 【荷南一贯有海上马车夫之称,在副本之中,也一样】 【得了吧,这狗东西一点信誉都没有,马车夫?诈骗犯!】 “你能做到什么程度,” 白无一抱着双手,站在一边,在场最没武力的他此刻却好像最具有威慑力,不过架势嘛,颇有些狐假虎威意思: “我想这不是我们这边需要挖掘的事。” “……我的确有带你们到他面前的责任。” “在绑起来以后?” “对啊,我可以直白告诉你们,我有抓你们回去的任务。” “伪装成被俘虏的样子,” 莱丽斯捏着自己下巴,一边审问一边也不忘商谈方案: “然后被伊西斯小姐带进去,这样的方案,我觉得是比较合理的。” 白人选手:“虽然是这样没错,不过这家伙真的不会背刺吗……” 白无一:“我相信伊西斯小姐应该不会做出那样的判断,戈尔德先生和她的同盟看起来仅建立在实力上,若非如此,也不会使用异能,而现在,这位小姐的能力已经被封锁了大半。” 伊西斯:“龙国人都这么不解风情吗?真不敢相信这是一名男士对女士会有的态度……” 莱丽斯:“我知道伊西斯小姐隐瞒的辩词,您尚可调遣您的猛兽,自己不进入森林便可……但您当真认为这样的狡辩能骗过森林吗?这不是个值得冒风险的事,戈尔德的能力让他和四周动物颇为和谐,只是还不足以贿赂森林,对巨兽的驱使尚不足以成为和他交易的筹码。” 伊西斯:“切……” 玛莎:“也就是,我们进去之后很可能遭到攻击吗?麋鹿们的……” 玛莎抓到了一个新的重点,于是众人的注意力稍微出现了偏移。 一旁的“麋鹿”似乎也听见了众人的议论声,于是沉默地走来,站在众人身旁,被莱丽斯安抚般摸了几下。 白无一:“鹿本身攻击我们的可能性不大。” 莱丽斯:“但我们也不能攻击鹿,它们是森林的原住民,伤害它们等于违反规则。” 东南亚选手:“但是是他拿鹿来当肉盾我们才不得不那样的呀,怎么惩罚的对象会是我们呢?” 伊西斯:“哈,这样的话,那现在该被逼到绝境的就是你们了。” 白无一:“……这样的话,果然还是需要装作被俘虏的样子接近,然后尽可能一击毙命比较好吗?” 莱丽斯:“我恐怕那位先生没那么容易上当。” 【那个戈尔德挺滑头的,不像是会因为人被抓了就直接放过去的样子】 【特别是莱丽斯吧,她那么强,先搞死或者半死不活还比较合理】 【话说戈尔德为什么不杀了抓到的人啊,哪怕不是全部,只杀一部分呢?】 【可能是交易吧,用异能】 夜卯教新来的:【不,我不这么认为】 弹幕无法显示发送者的名称,也难以引起大多人的长期注意,所以夜卯教的人在打过这些字以后,便马上又转移阵地到了评论区。 夜卯教新来的:“戈尔德要做的事跟白选手的威胁,其实是一致的,只要有了紫色果实,所有幸存的选手都可以成为他的傀儡,由于他拥有倒卖的技能优势,他取得这方面资源的难度远远比白选手他们容易。” “这……用心险恶啊” “其他人都有自己的异能弱点,戈尔德的技能那么无敌的吗?” “也不是,他本身对于其他选手其实还蛮羸弱的,交易也应该是双方答应才能起效,不然跟直接控人有什么区别……害,莱丽斯和白无一就是心太软了,早知道他那么危险,直接一剑砍死算了” “那个时候直接砍死一个,不就是在跟其他人一起表示自己是危险人物吗” “那跟踪嘛” 夜卯教新来的:“他既然还没用紫色果实控制住伊西斯,想必是要换取一枚的代价也不算太小,不过戈尔德特殊的聘请技能让他很容易在取得根据地以后利润开始滚雪球,我恐怕这不会太远。” 夜卯教新来的:“不过其实我们这边也不是毫无胜算,明确两点,一,现在他还没有足够的紫色果实,二,戈尔德的技能更像委托而不是控制,因此除了完成任务,其他的细节或者多余的事他是不管的,而与之相对,我们这边……” …… 被一些“麋鹿”和群猴簇拥在草地中心的戈尔德抬起了头。 他似乎在这里等了有一阵子,身上有些许湖边水雾,盘坐在一个小石墩上,这凳子似的小东西从他来的时候就已经在这里了,应当是莱丽斯他们费了不少功夫做的。 所以,合该让他这善于巧取者平白享用。 “你回来了?” 面前落下一只巨兽,巨兽上是那个来自法老国的女人,戈尔德虽看见了她,却并不从群兽簇拥中站起去迎接。 第47章 多人规则:喜剧第一幕 “当然,这次我应该可以进来了吧。” 名叫伊西斯的法老国女子对此也并不如何在意,只是从那巨兽背后跳下来,顺便带下几个浑身是伤的人。 这些人被用地上杂草束缚着手脚,于是差不多是直接摔到了地上,发出痛苦的呻吟。 ……她真的成功了,戈尔德有些意外地注视着伊西斯,这棕皮女人脖子上也渗着明显的鲜血,显而易见地受了些伤,红痕在星光下衬托其身姿显得有些妖艳,这在戈尔德预料之中,不如说,她若当真毫发无伤,戈尔德倒反要起许多疑心了。 “怎么,荷南国的二道贩子,你的神机妙算不该早就算出现在的一切状况了吗?” 伊斯西插着腰,用有些讥讽与挑逗的语气说,她一贯如此: “智多星,要不要我把你的战利品直接放到你身边,让你端详端详?” “……不必了。” “哼,胆小鬼。” 她的态度不算高兴或者得意,反而有些不满,这是有些反常的,不过也可能是因为一时不察受制于人的不服,或者因为受伤而心情沮丧。 说到受伤,如果他现在手上有多余的果实就好了,按照一般药物或者说物质的特性,口服能生效的物质也许伤口外敷也可以成功起效……不过这个女人虽然过度自满,却到底还有些警惕,不愿跟他同吃同住。 不过他手上也并没有多余的紫色果实就是了。 “缺一个人?” “那个中东男人死了,我可不想把他的尸体带回来。” “小姐受了伤,不妨先去找那些鹿治疗一下,” 想到这里,戈尔德脸上露出一如既往的微笑,远远向对方抬起手: “免得我太担心,您也好在这边休息一下。” “你那一点点情报可真值钱。” 伊西斯嘲讽地吐出这么一句,接着便匆匆走掉了,看得出她似乎也不太想留在这里……这个表现让戈尔德安心了不少。 “跟上她。” 但他还是让一只无毛猴作为眼线跟了过去,莱丽斯那一队能被如此抓获实在是有些问题,不能掉以轻心。 等做完这一切之后,戈尔德便端详起了那些还在地上翻滚的、被捉回的猎物。 “去你妈的戈尔德!” 其中一个白人一边夸张地扭动着一边大喊: “正面打不过我们就耍阴招……真是个沙滩之子!” “哎……好吧,随您怎么说,我可不像先生等人一样,一直都‘光明磊落’。” 戈尔德挑挑眉,把视线从这微不足道的小人物身上挪开,接着看向莱丽斯和白无一。 他首先捕捉到的就是白无一,身着白衬衫的龙国人看起来并没有受太多伤,不过是衣服被划破了些许,脸上也有猫爪的刮痕。 他没有异能,倒不需要专门对付,简单被收拾了倒也正常……不过戈尔德觉得以这龙国人的气人程度,既然被抓,多少应该遭受点折磨才是。 接着他又观察起了莱丽斯,那个不可一世的诗人现在五体投地地趴在草地烂泥里,长长的黑发被打湿成一坨,风衣和衬衫也完全湿透了,显出些半透明的痕迹……哈,若是他有闲心,也许该把她拉起来,趁着这透明晒一晒,这家伙身材看起来不是最美的那型,说不定只是隐藏起来的出奇有料? 不过他可不会因为这种无聊的事就冒个被一剑穿心的风险……她的背上风衣已经被扎穿了,背后有一道看起来非常明显的伤口,应当是受了重伤,双手被捆在身后,剑杖不翼而飞,一言不发。 这就对了,莱丽斯是这支队伍指挥者和战力,她不重伤到凄惨模样,这队伍是绝不会瓦解的。 不过伊斯西居然这么强吗……看样子果然得快点将她彻底控制,她本人虽然警惕,召唤的野兽却太过野性了,总是有办法的……猫不吃果子,但会吃些草,也许可以从这个方面下手。 想到这里,戈尔德又一次调遣起了身边的动物: “给这些新来的朋友上点草药,特别是莱丽斯小姐,我可不忍心看着这么优秀的小姐白白死去呀……哎,不像有些蠢货,提些不靠谱的主意,又不能承担风险。” 四仰八叉的龙国人抬起头,瞪了他一眼,但戈尔德只是无辜地笑笑,很快就把众人彻底交给了猴子们。 他可还有不少生意要做呢。 戈尔德打开了虚空的面板,一道道或红或绿的数字便映照在他眼帘中。 抽丝草的价格下跌了……果然这种娱乐性的物资在比较匮乏的副本里不好卖啊,不像山羊百科那次,连楼下买的香烟都能在人类那边倒个高价……还好他囤的更多是土茎和伞叶这种实用性的物资,不过乌鸦那边对眼球和谜之结晶的需求居然也下跌了是他没想到的,可能是又出现了大规模的生物死亡吧,具体跟莱丽斯那边会不会有联系呢? 这次市场的情况不算太好,其他人要不要求太高,要不给价太低,而森林对紫色果实的要价居然又高了……真是该死,到底谁在一直跟他竞价?需求这么大是要把自己撑死吗? 呼,不过无妨……他现在掌握了一个最大最大的筹码,很快,整个副本都会处于他的控制中了。 戈尔德把视线投向了逐渐浑浊的泉水。 平心而论,要拿着泉水来换紫色果实他还是有些肉疼的,特别是他已经损失了一处的情况下。 那些猴子的伪装确实有些太离谱了,居然混在了他以为能随意调遣的生物里面……这次,他绝不会再犯这样的错误。 “吱吱……” 这样想着之际,戈尔德耳畔突然传来了不悦的杂音。 他从独属的面板前抬起头,下一秒差点被一记利刃刺中,但戈尔德严防死守,把自己身体在一只“麋鹿”身后藏得严严实实,于是那利器便无力跌落至草地内,被彻底淹没在了烂泥里。 刚刚投出这一击,气喘吁吁的白人选手看着这一击落空,脸色从白似乎变得有些红润。 “……真是,卑鄙。” 惊魂不定的戈尔先是吐出一口气,接着,爆发出一阵笑声: “哈哈哈……这就是你们最后的后手了吗?又卑鄙,又无力,不过如此!” “白痴……” “猴子们,抓住他,这次把他的胳膊给我绑起来……我倒要看看这所谓的橡胶人,能不能在自己手都打成死结的情况下松绑!” 第48章 多人规则:喜剧第二幕 随他一声号令,猴子们一拥而上,将唯一还站着的白人选手一下死死按在地上,并在一阵惨叫中将其的手臂打成了死结。 戈尔德从地上捡起那被白人扔出来的东西,像拿着条香肠一样在手里晃了一圈——那是莱丽斯的剑杖,看来,这令他有些顾虑的失踪武器,现在也如此轻易地落到了他的手中。 “莱丽斯小姐,您可真没眼光,把重要的武器竟交给这位先生,看,他多么浪费您的心血啊,” 戈尔德退后许多步,把这剑杖出了半鞘,晃悠在自己面前,似乎极为惋惜地摇了摇头。 下一秒,他忽然又浮现出笑容,盯着死死盯着自己的李成俊: “哎呀,李先生,您死死盯着我干什么?” “……” “距离太远,没法操纵这剑来刺杀我?当然如此,您的能力可是大有用处啊,虽然缺乏精度,但毕竟也是个操纵能力不是吗?我可不敢掉以轻心……所以……” 戈尔德面色忽然一冷,指着李成俊吐话: “给我打晕他。” 猴子们举起石块,立刻朝死瞪着眼的李成俊后脑勺砸了一击,而后者闷哼一声,身体一瘫软了下去。 对了,就该是这样。 一切绝不会是由伊西斯压制众人结束如此简单,就算她的武力确实强大,但这些滑头的家伙也必有后手。 “真遗憾,我想,也许对于各位,特别是龙国的这位先生来说,现在才是胜负已定?” 戈尔德笑着说。 直到现在,他仍一步没有靠近白无一等人,甚至越来越远了: “不过就算还没有也无妨,至少现在,这位先生已经两次让各位失败于我了……不过这也许不算彻底失败?毕竟活着还有希望嘛,所以……” 戈尔德盯着连眼都不抬一下的白无一,笑容中逐渐渗透出一丝杀意。 他摸着剑,眼中似有火摇曳般幽明不定。 ……一道不谐的噪音忽然打断了戈尔德的思绪。 “戈尔德先生,我们理解您的愤怒,但现在杀死龙国的那个家伙的话,对于结束这一切实在不是件有利的事。” 是荷南专家组。 或者说,是话很多的一群混蛋。 “再说,他已经落败于你,再掀不起什么风浪,我们本来的计划也是控制其他选手……他是最不可能摆脱控制的一个,甚至不用果实。” “我明白,我当然明白,亲爱的、置身事外的、专家组们。” 戈尔德不屑地嘟囔了一句,但最终,他还是放下了剑,选手毕竟从属于国家……至少现在,他还远没有颠覆整个国家的实力。 何况他也确实不想在这环境恶劣的副本里再踏马拼了老命了。 “嗯,我看各位精神也不太好,我就不打扰各位思考和休息了……夜还很长,各位还有一天时间想想。” 于是戈尔德把剑随意撑在手中,若无其事留下这么一句,他并没有第一时间提出让对方归属于自己的要求——在被算计而气急败坏的情况下,这些人是不会答应的,得熬熬他们。 所以他盯着猴子们把他们一个个捆到树旁边,难以靠暴力直接挣脱的地方,接着马上断绝了猴子们和他们的接触。 他不会让猴子们太接近这群家伙,也不打算让猴子们端茶送水,不如说,他就是打着让他们断食断水一段时间的主意。 副本里本来就物资匮乏,他们又负伤,这样的消耗,一般人是顶不住的。 “你把其他人困到哪里去了……” 那个东南亚女选手也开了口,一脸愤恨与焦急,这个问题倒是让戈尔德停下了脚步。 “……啊哈,您可以猜猜。” 抛下这么一句几乎没什么价值的回复,戈尔德悠然地离开了。 ……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那群俘虏几乎没闹出什么风浪。 倒也不是他们没有挣扎,但都不过是如之前一样的小打小闹,被戈尔德轻易便化解了,看来,那被叫做刺猬的龙国人所擅长的也不过牙尖嘴利。 莱丽斯似乎伤得颇重,一直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戈尔德不会医学,又不敢靠近,只能依靠专家组的提示进行了一下判断,可以确定那道伤口不是做伪的就是了。 在这样的气氛当中,戈尔德便把几乎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水的收集和物资采购上面。 毕竟,选手的第一目标是通关,而不是砍死所有看不惯的对手。 …… 等戈尔德准备好交换用的清水应该有个几天了。 不过他不会读天象,这里又没钟表,专家组更不会为了这点事轻易做出指示,因此具体的时间仍是个未知。 他驱使着猴子们把装着清水的一个个透明的袋子搬了出去,这是他和森林讨价还价之后得到的工具——足够装载液体的容器,本来是一种果实,混合一定水分后放置一段时间沉淀就能成为塑料一样的材质。 上次他就是没搞好交易的分量,结果和那个阴云一样的东西做了交易,它来取了水,半面水被消耗,另外一半水则直接被污染了。 为此戈尔德才专门去找了这么一些似乎有些多余的东西。 这次的交易不会由他亲自出门,不如说,当有了足够资本以后,谁愿意自己跑出去做这种交易呢?所以戈尔德只是坐在森林门口,静静等待着那些猴子的归来。 猴子们没有骑鹿,速度肯定是有点慢的。 他和猴子的交易是他提供食物,而猴子们听其调遣,是最绑死的交易,和鹿的交易,则要差了不止一截……这些生物几乎没有什么交易上的需求,仅有的和他达成交易的群体,也不是这边的鹿,而是被他出卖了湖泊而无处可去的一群。 所以他还是有些顾虑那些鹿会不会脑筋抽了跟着莱丽斯那边搞什么事的……不过现在看来,那边也不过是靠着异能不断垂死挣扎,这点小动作在早就请示了专家组、甚至就是和专家组一起密谋着策划了这起偷袭的戈尔德面前,早就一览无余。 不知过了多久,一些猴子终于钻了回来,领头那个手中的袋子从一袋清水已然变成了一枚紫色果实。 “好。” 戈尔德一把抓住那袋果实,眼中闪过一道光芒,不过他等了一段时间,却仍是迟迟没看见其他猴子归来……于是皱眉向那几只早早回来的猴子问: “怎么只有一枚,你们同伴呢?” “吱吱吱?” “……切。” 第49章 多人规则:喜剧第三幕 跟会说话的猴子交易,那是与虎谋皮,这种蠢事戈尔德肯定不会干,但在这种时候,就出现了些许劣势。 不管了,至少已经成功交易出了一枚,他最重要的一个目标也就完成了。 戈尔德带着果实,回到了基地之中,更确切来说,是在莱丽斯等人面前。 “你做什么去?” 在路上他还遇到了伊西斯,法老国的女子已经擦好了止血的草药,脸色也重新变得好了许多,但似乎对刚刚的一切心有余悸而不愿出基地……不过仔细一想,她本来出基地也有不利就是了。 总之,这人就这样坐在泉水旁边,看着戈尔德拿着一枚紫色果实开口。 “为了您和我的安全,和莱丽斯那边的几位朋友进行一点小小的谈判。” 对着这位暂时的合作对象,戈尔德眼睛一转,如是开口: “伊西斯小姐应该明白我的良苦用心。” “看到那个果实我就知道了……你准备给他们中谁用?” “他们那边带队最重要的就是莱丽斯和那个龙国人,那个龙国人,在副本外面的地位有些微妙,我是为了人类的未来而进行规则怪谈冒险的,自然不会做出扼杀的事……所以,” 戈尔德眨眨眼: “当然是请莱丽斯小姐吃点好的。” “我还以为你对她还挺友善的呢,那个莱丽斯,看起来不是完全不能合作的人,你的能力明明有束缚类型的吧,用这个果实,就不怕她因此死掉吗?” “嘿……伊西斯小姐,” 戈尔德的眉毛随着法老国选手的发言一点点扭了起来,他摇摇头,极不赞同的开口: “我以为你不会犯那样的错误,她当然很杰出,所以,我的能力对她也无法完全束缚,总是容易出差错的,而且,死亡不也只是可能吗……啊,不过,我们是合作伙伴,我尊重你的意志,如果您一定有更好的选择,我也可以放弃这个选择,您觉得哪个更好?” ……当然,他当然会改变目标,改到眼前这个人身上,不过他至少现在还不想跟面前这个猫女两败俱伤,所以得多花些功夫。 “……没,” 伊西斯很漫不经心地打了个哈欠,于是,一旁的猫科巨兽也如此,张开獠牙,却变成一个毫无威慑力又充满慵懒的哈欠与懒腰: “我只是以为你会跟她有一腿呢。” “……小姐真会开玩笑。” “你以为我看不出你的眼睛落在哪里?我可劝你小心些,她这样的家伙,可最会骗人。” “当然。” 他答,而法老国女子垂着眸,棕黑色是眼在他身上着落了一会儿,在戈尔德发出些什么回应之前便又挪开去,化为一道低沉的笑。 果然还是不能把这人久留……打定了这个主意,戈尔德继续着自己的计划。 他先去采摘了不少杂草,接着,将那紫色的果实打碎,放进了杂草混合成的糊糊当中,又用一种具有强烈染色功效的蓝色杂草加入了杂草内,将那抹紫色遮挡住了,又在表面上再覆盖了一层无害的杂草,将其装入透明的结膜中。 接着他又如法炮制了一“碗”拌杂草,不过这一“碗”并未加入紫色果实,接着,戈尔德捧着这两碗杂草来到了被困的莱丽斯面前。 这领袖一般的人物自然是被重点关押的,四周环猴,且有鹿墙阻碍,除此之外,享受这待遇的只有龙国那人了。 “小姐,您状况还好吗?” 一来到捆着那人的树下,戈尔德就语气温和地询问,接着捧出两“碗”拌杂草: “虽然按理说,我应该提防一下您,可毕竟您受了重伤,我实在不忍折腾伤员,所以,专门给您带了一份食物。” 莱丽斯忽然抬起了头。 一天以上的断食断水令她显得有些虚弱,长长的黑发混着血缱绻于她脸侧,像是浮雕上修饰般添了一丝衬托,虽落入窘境,诗人青蓝双目却灼灼逼人,即便相距甚远,亦似要引来鸦群觊觎,与天上星当是一体。 四周猴子警惕地看着这人,生怕她突然暴起,却依然保持着距离,而戈尔德站在比猴子还更远的地方,被“麋鹿”们簇拥着保护着。 “……贼人,你以为你心中隐藏的阴谋诡诈我不可察觉吗?你这是要把忘忧果放进英雄的餐点啊,” 她的声音比起寻常沙哑了,却更有丝似令人琢磨的意味: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至于折辱,还是少做些这卑劣勾当吧。” 被察觉了?戈尔德耸耸肩,对此并不意外,他只是屏退身边的动物,让开视野,俯下身,把两碗斑拌杂草中没问题的一“碗”放在地上,随后捧起有问题的那“碗”在表面挖了一块,吃了一口。 这一幕一定能被莱丽斯看个分明。 “味道不怎么样。” 戈尔德咀嚼着口中物,说着: “但副本里面随手可见的东西都是这样了,这也是我为您能做到最好的了,至于有没有问题,我都吃了,若是有问题,那也该是我先出事不是吗?” 说着,他便让一只猴子帮着把另一“碗”拌杂草递了过去。 莱丽斯的姿势一直是半趴在地上,于是那猴子便站在她头顶的位置,把那拌杂草放在她嘴边上。 这摆放的方式足够让她不被解绑却依然可以进食,不过,是类似于宠物吃食盆一般的姿态。 “……等等。” 那诗人一直一言不发,直到那猴子去而复返,已经到了戈尔德面前的时候,才突然又开了口: “这份,不行,你把你吃的那份给我。” “……哎呀。” 这下反而是戈尔德似有些为难地挑了挑眉,用手捂住了嘴唇: “我还说作为一名绅士,吃过的东西再让小姐进食多少有些不好呢……小姐竟如此主动,倒是让我觉得辜负了您好意。” 对于他这般作态,被囚禁的诗人只是靠在树上,轻蔑地看着他。 戈尔德耸了耸肩,打破了这次对视,将手中之物放到猴子手上,甚至于还专门斜了斜袋子,让莱丽斯看见他并未动什么手脚之余,也将底面蓝色的浆糊翻到了表面去…… 现在发生的一切,符合他最快最完善的一次预测。 也即:莱丽斯不打算白白渴死饿死,而是多少想要挣扎,却又不放心他递出的食物,于是在他试吃了其中一份之后主动交换。 第50章 多人规则:喜剧第四幕 莱丽斯实力不俗,就算称不上敏感多疑,也必然会在这个时候做出些试探举动来,可以说,这次无毒和有毒的交换,若非她设有防备,不然是暂时无法成功的。 他吃那份有问题的食物吃的只是浅表,自然不会受到什么影响,而那莱丽斯,如果她现在就这样接受了,那自然会吃下紫色的果实而中招。 而就算她这次不吃,之后果子的数量只会增加不会减少,除非这人当真打算活活饿死,不然,戈尔德总有机会让她吃下这一份果实。 戈尔德压抑住笑意,大度摆摆手,调遣着猴子: “好,这碗是你的了,猴子,你回来,把这碗给莱丽斯小姐。” 那猴子从戈尔德手中取走杂草,背过身去,走到莱丽斯面前的那份前面,又很快转了回来,将另一份放到戈尔德脚边。 诗人并没有立刻埋头开吃。 “怎么,小姐还不愿动口吗?” “主人家还没动口,我怎么敢呢?” “嗨呀,小姐这样的举动,倒像是要和我吃什么烛光晚宴一样。” 戈尔德笑眯眯说着,随即很随意地开始吃起了那一份杂草,这一段进食时间,两人相处倒是无比和谐,当真宛如对朋友在吃聚餐一样。 等进食完毕,莱丽斯打了个哈欠。 “给我松绑。” 她语气随意地说,而戈尔德则走了过去,帮她松开捆绑的草绳,站在一边。 “给其他人也松绑,你手艺还不错,帮我们做份大餐。” “是。” 戈尔德回以友善微笑,先是调遣了群猴去为其他选手解绑,接着,开始收拾起剩下的杂草,简直就跟个保姆一样。 “狗叫两声给我听听?” “汪汪!” “哎呀,别叫了,真挺像狗的,别一会儿副本以为我违反规则了。” 莱丽斯有些嫌弃地说着,接着伸出手去,从戈尔德身上随意取回自己那把剑杖,大步流星地便往基地内部走去了。 …… 就如之前一切选手表现与困境所表明一般,戈尔德的异能也有自己的弱点。 他的本体始终软弱无力,基本上和白板的白无一是一个层次的,因此,但凡他有一点智力,都不可能直接自己跑到莱丽斯这一群异能者面前晃悠……不如说如果是那样,在伊西斯被降服的前提下,一切反而会变得简单了。 他一定是会通过某种媒介来与白无一等人互动的。 可能会有人困惑,既然白无一一行人都已经和伊西斯算是达成了基本共识了,为什么不让伊西斯直接刺杀戈尔德?照情况来说,她的武力应当是远远在戈尔德之上的。 不让伊西斯直接行动的原因和她现在还活着的原因其实是一个。 这种刺杀,不可能毫无痕迹,很可能让戈尔德反应过来造成不可估量的后果。 戈尔德,不会真正相信伊西斯,哪怕签署了合同也是如此,不然,他也不会建立了一支属于自己的生物大军却不愿告诉伊西斯具体情况,这种情况下他既然愿意派她出来,肯定是留有一定后手的。 何况事实上白无一一方也难以完全信任伊西斯。 所以要毫无痕迹地解决戈尔德,只能利用他会完全信任的对象。 戈尔德会完全信任的对象只会是:签署了从属合同、且智力低下、没有反抗动机的东西。 戈尔德不可能和森林达成了从属和信息互通交易,这种bug级别的交易已经足够让他通关了,何必再来为难白无一这些选手,还徒添风险。 但他很可能和猴子达成了从属交易,瞎眼的猴子不会被乌鸦攻击,他很有可能就是通过这点来驱散了四周的乌鸦。 但即便他可以彻底相信猴子,恐怕也不会让猴子们轻易近距离和选手接触 那么,这个时机只能在紧急情况专门制造。 那么,具体计划简述如下: 首先,赫克托引起注意,利用异能解脱束缚,向戈尔德甩出怀中所藏的莱丽斯的剑杖。 剑杖是一个非常特殊的物品,它重要到能足以让戈尔德不认为其会轻易被作为障眼法的牺牲(而且多半也不会直接扔掉)。 为了压制赫克托,戈尔德必然会让猴子进行压迫,毕竟规则之中明确写了“麋鹿一般不会主动攻击”,而乌鸦本身没有表达出可交流属性,且其的攻击具有强烈的损坏性和难控制性(草地有星光,人眼会反光,且伊西斯也在场),那么负责的生物只能是猴子或者其他异常动物了,戈尔德和异常生物达成从属的可能性非常小,引入更是不太可能,因为将异常生物引入安全地无异于引入了一个可能的污染源和危险因素。 那么负责压制的,可以说肯定就是猴子。 而此刻,借着猴子一拥而上的情况,李成俊需要和赫克托合作,将赫克托怀里真正隐藏的紫色果实,塞入其中一名猴子的口中,在观察戈尔德的注意力同时给其一种真正的威胁是剑杖的错觉,因为剑杖本身代表的分量,以及烟雾弹计划本身的可行性,戈尔德很可能将其视为真正的计划。 白无一:“总之,我们全场最大的重点就是,我们至少要在争执间掌握一只猴子的控制权,掌握了这一点的话,我们自然进可攻退可守,若是戈尔德当真被烟雾弹都能干掉,那当然最好,若是他跑到近处,以莱丽斯小姐的身手也应当可以应对。” 莱丽斯:“如果他当真敢接近我,我倒也的确有把握将他杀死,剑不过是个道具,异能亦不过添头,我不可离身的剑只有一身的技艺、以及那不可摆脱的傲骨,哈。” 白无一:“……正常猴子不会说话,但吃了果子的可以,所以不用害怕其他猴子泄密,无论如何必须让那猴子之后先来我们身边,好部署正式计划,可能的话,帮我们解绑。” 李成俊:“我的能力按理说可以直接松绑?” 达拉:“这点有些太明显啦,一定会被针对的!” 白无一:“有得是办法,有那只猴子,我们甚至不一定需要解绑,如果他敢吃饭,我们可以向他的饭里下果子或者毒,如果他让猴子去找了其他人,我们可以让内应猴提前救人跑路,如果他要向我们下毒,要不他亲自来送死,要不,务必让我们控制的猴子来操作,我们见招拆招。” 玛莎:“不过这样的话,赫克托先生需要担负吸引戈尔德注意的重任,你并不是专业演员,这样真的没问题吗?” 赫克托:“哎呀,演戏嘛,多多少少都会点,而且我确实很讨厌那个家伙,骂害人精我可会了!” 白无一:“……没事,我们本来就是要先搞几次烟雾弹吸引掉戈尔德的注意,赫克托的表现可疑反而正常,夸张点倒也无妨,李小哥嘛,你也不全是烟雾弹,朝着成功为目标行动吧。” 白无一:“不过之后的临场发挥……我觉得以我们的情况,他要不针对玛莎小姐,因为您看起来是我们之中最弱小的,要不针对莱丽斯,若是玛莎小姐,我认为您可以不接受太有风险的情况,尽可能让他把目标转移到莱丽斯小姐身上。” 玛莎:“我会量力而行的,这是为了大家……” 哈桑:“先说好,我可不跟你们一起回去,等你们搞完了我再回来……” 莱丽斯:“无妨,且将一切戏剧性赋予我,以盛大命运图我倾覆。随后我将盛装出席,因为啊,嘿,我一身浮华,众望所归,岂敢辜负?” 就这样,这一场赫克托领衔出演,李成俊幕后操纵,莱丽斯临场发挥,白无一为编剧兼总导演的神奇戏剧,就这样在戈尔德眼皮、直播间观众众目睽睽、以及或许还有另外一些观众的注视之下…… 啪。 正式开幕了。 第51章 多人规则:幕后 …… 【来了,无奖竞猜,戈尔德会怎么死?】 【要是我一开始就直接被剑扎咯,这小子龟得一批,用鹿把自己挡得严严实实的】 【但是这样他的视野也就严重受阻咯,垂死挣扎罢了】 比起副本中白无一等人多少还是具有的紧张氛围,直播间的气氛出奇轻松。 见过白无一之前在副本中一次次“与人斗”的表现,龙国观众们大多都比他本人还要相信他能带领众人突出重围。 现在直播间画面显示的正是赫克托以橡胶人异能挣脱束缚的那一刻,和戈尔德视角不同,在白无一的视角里,众人非常清晰地看见在猴子们一拥而上的一瞬间,一枚果实从赫克托衣服里面飞了出来,随后钻入了一只猴子的嘴里。 这是李成俊的异能。 全程,李成俊也的确是死死盯着戈尔德的,不过这全神贯注中到底有几分是盯着投过去的剑,又有几分是害怕他注意到这边的小动作……恐怕无从得知了。 而在紫色果实钻入猴子嘴中的一瞬间,赫克托便爆出了白无一早早嘱咐好的一句嘱托: “……一个猴偷偷去见其他选手中任何一人,听其号令。” 【《一个猴》】 【不该是一只猴吗】 【你管它……嗨呀,李——小——哥——】 【李小哥委屈得哦,等白哥给你报仇哈】 这样的结果,自然是在之后的关押中,本来应该和白无一保持距离的猴子中出现了一个异类。 当那只猴子出现在白无一面前的时候,白无一除了让它悄悄把大家绳子放松一些,然后一有变数就来说下情况,给出的嘱咐也就两个: 1.一定要比其他猴子更早拿到紫色果实,可以的话,把其他猴子也变成它那样。 2.一定要比其他猴子更早接触其他选手。 其他的情况,都需要具体情况具体分析了,首要的保底目的,也即松绑以使戈尔德压根没法对还无恙众人产生威胁已经达成,剩下的就是尽量干脆地解决对方,以及营救人质。 很遗憾,戈尔德没有透露关于人质的信息,猴子也不知道其他人到底在哪里,抢先营救其他人质的可能性是没有了,那么只能从先控制或者杀死戈尔德的方面入手。 而戈尔德那边果不其然地开始了小动作,在一段时间的“熬鹰”(但实际上因为有内鬼在,众人一如既往地在吃草)之后,便对莱丽斯开始了小动作。 戈尔德接到的那几只提前回到草地的猴子,都是已经被紫色果实控制的猴子。 得到紫色果实后智力明显增长的猴子通过某些方法(从后来看,是骑鹿)提前回到了基地,并牢牢占据了戈尔德身边的位置。 而当戈尔德选择接触莱丽斯之际,莱丽斯也的确如他所料般猜测到了他下药的举动。 和白无一一开始的情况不一样,长期而固定的计划永远都无法完全满足现实的变化。 第一应对者、或可说、主角,更需具有的是随机应变。 …… 至于被推至舞台中心的诗人这边,自然是高卢直播间才能看清的视角了。 从莱丽斯让伊西斯用猫爪划破自己风衣起,直播间里就一片看戏的气氛,或者说,这种近乎欣赏故事的态度一向是莱丽斯直播间具有的。 【白痴戈尔德,不去对付那些亚洲人,竟然把主意打到了我们的女士身上】 【他们在大航海时期就如此盲目,虽赚了些钱,却缺乏投资目光,除了用郁金香坑害他人,他们什么也做不好】 【还有腐国人,哈,他们自以为傲的神学科学家,也栽在了投资上面】 莱丽斯面临的情况说简单很简单,但表述出来又有点绕。 戈尔德给的东西有问题,她知道戈尔德给的东西有问题,戈尔德知道她可能知道他给的东西有问题,她知道……咳咳咳咳咳…… 且把这句能把人和舌头肺憋炸的话告一段落……总之,真正的变数在于: 戈尔德知道自己能在有毒和无毒的物品间调换,却不知道莱丽斯也可以调换。 当莱丽斯第一眼看到那两袋子东西的时候,其实就已经差不多明白戈尔德的鬼主意了——毕竟她背上那个其实是旧伤又被撕裂,衣服也无关紧要,并没有真正失血或者断水断粮。 目前食物所属: 戈尔德:有毒 无毒 莱丽斯: 戈尔德不会主动接近选手,他要把食物交给莱丽斯,自然要通过猴子,由于之前嘱托,有问题的猴子自然会主动充当这个角色,而莱丽斯则在与其接触的一瞬间命令其把食物放在了自己头顶部位,也便是让猴子自然将身形挡在杂草面前,遮挡住戈尔德视线。 目前食物所属: 戈尔德:有毒 莱丽斯:无毒 而在第二次交换之际,本来按照戈尔德计划,猴子会把两袋食物交换。 也即: 戈尔德:无毒 莱丽斯:有毒 莱丽斯阻止了猴子的交换,所以最终两袋定格在了第一次交接时情况。 也即: 戈尔德:有毒 莱丽斯:无毒 由于规则: 6.猴子是不可信的,它们也是最容易出现那种情况的物种,它们很好教育和利用,在需要的情况下,您也可以使用一种紫色的、有着多个孔洞与凸起的果实来与它们做交易,放心,当它们接受了您的筹码,便一定会听命于您了,包括…… 认知和现实情况产生偏差的戈尔德就此进食了含有紫色果实的食物,变得听命于莱丽斯了。 如果戈尔德能主动上前到一定范围内,他大概能看到猴子如何动的手脚……但也必然会进入莱丽斯可以进攻的范围里了。 其他猴子和鹿自然也能发现异常,但是,它们既没有能力,也没有义务告知戈尔德这个异常情况。 所以,当戈尔德满心悠闲地吃下了紫色果实之际,只有弹幕中众人,才幸灾乐祸地展开着评论: 【哈哈,可怜的家伙】 【女士的酒,可不能轻易喝的】 【越美丽的女士,越善于骗人】 …… 虽然被绑是假的,但为了扮演得比较真实,白无一还是把自己搞得有些狼狈。 当莱丽斯帮他从被吊着的树顶上落下来的时候,白无一咚地一下就直接砸在了地上,要不是地上都是烂泥,那是真的得被砸出个脑震荡。 “其他人找到……呸、了吗、呸!” ……与之相对,付出的代价就是真的摔了个狗啃泥。 第52章 多人规则:救人 “你怎么把自己吊得那么高,” 诗人还有闲心调侃,看来是没什么问题,甚至还拿着那把去而复还的手杖敲了几下他脑壳: “我可不敢爬树,差点就放你不下来了,其他人没啥大事,你指跟着咱们一起来的人的话,除了哈桑都蹲泉水边喝水呢,话说我那个灶子怎么被当板凳了……至于其他被抓的人,据说被关草地和林地交错的一个地方了。” “是。” 一旁,戈尔德老老实实地站着,和之前阴险狡诈的态度像是判若两人…… ……不,仔细一想,这人之前也一脸自己很无辜的样子。 “您的同伴还算安全,我没有得到足够的利润来换取紫色果实,所以还没对他们做些什么。” 也许是感到白无一的眼神称不上完全友善,戈尔德低垂了眼,一副有些受伤神情地开口: “我当时和伊西斯小姐来到这里的时候,还被那些鸟儿找了不少麻烦呢……而且后来突然又回来了一个队伍,我差点还被他们打伤了……” “……那,他们还挺能干的?” 不是你这什么意思,你跑来偷袭差点被反杀难道还是什么值得委屈的事吗? 白无一表演了一个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放弃思考直接提出要求: “带我们去关押的地方。” “好。” 于是乎白无一一边揉着自己估计青了的关节,一边从树底下龇牙咧嘴地走了出去,一路上,首先跑来迎接他的是“麋鹿”,一脸无所事事的鹿们咀嚼着杂草,把止血的草药扔给他以后就跑了。 这应该是原生的“麋鹿”,之前白无一被“关押”的时候也在这附近看见过它们跑来跑去,时不时给猴子们添乱或者骚扰被控制的鹿……虽然还是没法跟对方语言交流,但白无一觉得这鹿怕不是看戈尔德挺不爽的。 所以当白无一等人解决了戈尔德,它们就跑来嘉奖一样甩了东西就走了……嘿,还挺傲娇。 白无一擦着草药,从一群跟他一起回来的人身边经过,急匆匆跑到了真的被抓的那群人那边。 最先见到的人是贝姆,他被塞住了嘴,竖着死死绑在了一棵树上,一看到引路来的戈尔德就怒目圆睁,因为本来就是黑人,隔远一点望过去就好像两个溜圆的眼珠子悬在半空一样。 真囚徒们的状态比起白无一等人可是差多了,正在隔老远向那人投石子的猴群本来看着白无一就想扑上来攻击,被戈尔德拦住,才又缓缓散开了去,白无一和莱丽斯走上前去帮精疲力尽的贝姆松了绑,却先被瞪了一眼。 “你们和那个混蛋同流合污了!?” 贝姆的话语里有隐藏不住的愤怒: “你们怎么能做这种事呢?他这种人也是可以合作的的话……那我就不是你们可以合作的对象!” “冷静点。” 莱丽斯使用了剑杖敲打,效果拔群: “戈尔德现在是中了我们计,被咱们变成傀儡了,不信你看,来,戈尔德,坐下,原地转三圈,扮老母鸡。” 贝姆的疑虑在戈尔德毫不犹豫地服从了莱丽斯命令之际稍微消散了一些,但很快,他的注意力便转移了。 “叶塞尼亚小姐……她的状况很不好,她本来就受了伤,戈尔德又轻视她……她的伤变重了。” “啧,你就在这里,猪叫一百声,要逼真,不逼真不许停。” 以近乎幼稚的方式暂时给戈尔德安排了一下,莱丽斯让贝姆带路,白无一也便瞥了一眼留在原地的荷南人,一言不发地跟着走了。 等见到叶塞尼亚的时候,她已经昏迷了。 莱丽斯优先凑了上去,进行了一番检查,下来时显得有些忧心忡忡。 莱丽斯:“她还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但虚脱了,那个该死的家伙……” 贝姆:“你就只给那个人这点惩罚吗?我说真的,如果你因为他是你可以轻易控制的傀儡,就只这样高高拿起轻轻放下,那我是不能跟你继续合作了,莱丽斯小姐,这样的操作我实在是有些熟悉。” 白无一:“先生,戈尔德的异能对我们目前通关的确很有用,何况要惩罚的话,并不是只有现在才能惩罚,我们可以利用完他然后慢慢折磨。” 莱丽斯:“虽然他身上也不止他一个人的性命,但……我向你承诺,他不可能通关。” 听到莱丽斯承诺之举,白无一和贝姆都同时莫名松了一口气。 似乎觉得他们反应有些好笑,诗人摇摇头失笑了一声,随后从身旁拿出了从戈尔德那拿来的“袋子”。 里面是未被污染的水。 “泉水那边情况越来越糟了,以我看来,就算那阴云不来,恐怕它也撑不了两天了。” 将这水细心倒进昏迷的人口中,莱丽斯表述着当前的情况: “不能再单求安身,必须找到通关的方法了。” “上次您给我们安排的任务,那边也拿到了,” 贝姆的措辞恢复了礼貌,从口袋中拿出一枚细小的,自然发光的透明晶体: “就是这个,不过叶塞尼亚还没来得及看。” “好。” “咳……咳咳……” 莱丽斯并没有着急去接那晶体,倒是本来昏迷的棕皮女子,在听到这一段话的瞬间,似乎有所感应般地咳嗽了起来。 棕皮女子,罗马那地的选手叶塞尼亚幽幽醒转。 “我这是……” “好了,别担心,” 莱丽斯放下水,轻抚着她的后背,帮她舒缓着气息: “对您无礼的那人已经束手就擒……您先喝点水缓一下,我一会儿为您做点东西,我们现在不一定只能吃杂草了。” “莱丽斯?……啊……你们回来了……这样说来,那个家伙应该是死了……?” “死了太便宜他了不是?” 莱丽斯扶着叶塞尼亚一点点站了起来,又将晶体捏着放在她眼前: “他被我们喂下了紫色果实,现在变成了一条摇着尾巴的哈巴狗,至于现在,我想小姐先好好休息一下比较好,毕竟我们还有事做。” “……这是那种晶体?” 叶塞尼亚的瞳孔明显缩了一下,几乎不想理会自己的伤势和虚弱,直接伸手要去接那晶体,莱丽斯则沉默地帮她稳住身形,将晶体放到她手中。 叶塞尼亚拿到晶体的一瞬间激动得整个身体都在颤抖,她舔了一下干瘪的嘴唇,将双手张开,那晶体就极为玄妙地悬浮在了她手掌中间,在一阵激烈的颤抖后,碎裂…… 随后化为无数星云般色彩。 第53章 多人规则:巨人 似乎有无数画面忽然汇聚于她手中,但这些画面流速太快,白无一难以看清。 “是……不会错,我不用休息,给我点时间,我用异能就能从它推测出整个副本的奥秘。” 叶塞尼亚的眼睛也焕发出与掌中画面般奇妙的色彩,像是手中的星云染进了她的双眸一样: “但我需要一些时间……咳咳……稍等。” 贝姆有些担忧地询问: “您真的不需要休息吗?” “副本里哪有真正的休息呢?早些出去才是正道……好了,我需要集中,请把这里留给我吧。” 叶塞尼亚说完这句,便直接在原地坐了下来,不再回复任何话语。 “走吧。” 莱丽斯开了口: “还有其他人等着我们解放呢。” …… 洛夫斯基以及另外一位守家选手的状况比起贝姆和叶塞尼亚都好些,唯一比起其他人要凄惨一些的是戴安娜。 比起之前,她安静了一点,但一看到莱丽斯等人还是异常激动地扭动着身体,身上到处都是污泥和划痕,被死死缠在一棵树的树干上。 “我一闯进来,她就想逃跑。” 对此,戈尔德是这么解释的: “然后我就让伊西斯小姐把她抓了回来,她回来的时候就已经这样了,我可没有碰她。” “她没跑太远,被猴子抓住了,说来她还得感谢我救了她呢。” 法老国女子耸耸肩,看着周围,叹了一口气。 “莱丽斯小姐一开始要是接纳我入队,何必还要打一场呢?瞧瞧,最终咱们大多数人还是聚在了一起。” “看上去一样,实际上状况可大为不同了。” 正在安排着人手重新修复基地,莱丽斯转过身,抱着双臂轻笑着: “不过我的确是估计有误,一开始我还在担心压制不住各位的野心,但现在看来,是我忽视了白先生作为助手时当有的自信啊。” “我可一点看不出你不自信,” 把一口新鲜采摘来的果子塞入口中,白无一摊了摊手,一脸无奈地看着这人说: “你要是真不自信,那就别一个人哪危险哪钻了,瞧瞧,现在咱们有召唤能力者两位,还是让那些召唤物探索吧。” “嘿,龙国人,你这话说的我可不爱听,我的小猫可不是你拿来实验的小白鼠……你之前怎么对那些试验品的,可早有名声了。” 你管这叫小猫啊。 白无一抬头,和那双每颗大概都有他脑袋大的兽瞳无声对视了一下,接着随口一问: “话说,猫是肉食动物吧,你是怎么在森林里解决这些猫的饮食的?” “猴子。” 伊西斯撑着下巴,有些百无聊赖地摸着自己身边一只小猫的脑袋,狭长睫毛下的棕色瞳仁一动不动: “它们从本质上是我的异能,不是真正的动物,虽然的确需要补充能量,但吃得可没那么讲究……血、肉、怪异、选手,我的猫儿们会吃一切它们能找到的东西。” “榴莲呢?” “……你们真是我见过最卑鄙不要脸的对手了。” 听到这句,伊西斯懊恼地抬起了头,瞪了白无一一眼,接着便抱着那只小猫走到了大猫身后。 白无一耸了耸肩,总之不需要额外采购伙食……嗯,不知道该说是好是坏。 “紫色果实一点点都送过来了,” 蹲在一旁的戈尔德等其他人说完话后才缓缓开口: “数量不算太多,毕竟果实太贵了,有什么东西在大量采购它,价格一直在涨,如果真要成堆的话恐怕得把整个泉水都抽干,但应该够用了。” “是猴子?” “好像有一部分,但不是最大量的那个采集者。” 之前还与之为敌的家伙突然老实下来,甚至语气里还带着丝讨好,这经历还蛮奇妙的。 白无一又咬了一口手中的果实,看着对方像个家庭主夫一样鼓捣着众人的伙食……嘿,估计他清醒的时候对自己伙食都没那么上心。 “你为什么非要攻击我们,” 抱着消遣的心态,白无一问: “以你的能力,并不是只有抢我们的基地才能找到安全地吧,甚至于完全可以真的和我们建立合作关系。” “……一方面是因为我们毕竟都是选手,即便现在没有硬性冲突,但毕竟有圣卡门那种副本在吧?” 戈尔德短暂沉默了一下,继续一边做着自己手中的活计,一边开口: “和我一起过副本的,虽然肯定不会全是菜鸟,但跟我一个水平的越少越好,最好软弱到能全部只能依靠我通关……特别是异能方面,等级要是都比我低,也都比我不适合副本就好了。” “我可没异能。” “你?哦,这就牵扯到另外一个原因了,很单纯,我看你们不爽。” 白无一吃饭的动作顿了一下,盯着那埋头的人。 那人面上逐渐浮现出一丝阴霾,带着强烈的厌恶与不爽,当白无一盯着他时,他便感应到这边视线般抬起头,露出一张不再微笑、充满憎恶的脸。 戈尔德的老实和温顺都不过是副本果实操控下的强迫,他的本质就是这样,不值得哪怕一丝一毫的怜悯……莱丽斯不愿让他加入团队可谓慧眼识珠。 “我们?” “对,特别是你,我讨厌你、还有莱丽斯那种自作聪明的样子……还有一些其他选手,每次你们耍弄小心机居然都能通关,我就感到不爽,只觉得说不定你们和副本达成了什么交易,让它给你们编了些专门表现的剧本,偏袒你们。” 副本?偏袒他? 白无一发现自己不经意间露出了一个哑然的笑,把吃完的果核埋进泥里,拿戈尔德的衣服擦了擦手,说: “但是现在,你应该明白我们并不是依靠后门通关的了,要不然,就成你也陪着我们演戏咯……感想如何?” “更讨厌了。” 戈尔德几乎没什么语气波动地说出这句,明明是饱含恶意的话语,但传至白无一耳边,却比起什么笑话都更令他感到心中愉悦,于是笑出几声后,又从他准备好的食物里拿了一份。 而这时,一个身影有些踉跄地跑了过来。 “各位!” 是叶塞尼亚。 她跑来的样子相当匆忙想,大跨步的样子加上烂泥地形让人有些担心她会不会摔一跤,脸上也充满了急切的神情: “我看到了……我什么都看到了,过去,未来……这个森林,有巨人存在!” 第54章 多人规则:副本中心 …… “巨人。” 盯着屏幕内的画面,专家组们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当然,屏幕内的选手也是如此。 一般来说,副本里出现的一切要素,都在探索的过程或者规则之中会有所展现。 但巨人这么大的东西……按理说就算是森林茂密万分,只要不是完全眼瞎或者需要闯大运才能碰见的东西,多少得有些痕迹吧?但专家们回忆了一番之前副本的内容,却并不能找到什么明确的对应之物。 屏幕里的叶塞尼亚还在急切地继续表述: “这些发光的东西,是森林里的水晶,被乌鸦叼着飞到过各种各样的地方,其中包括森林很上面的地方。 森林的树很高,比起正常树要高多了,我感觉差不多跟一座小山一样高了,这些鸟在树间穿梭,从迷雾还没升起的时候就是这样了,不过,即便是这些鸟,它们也从来没有飞到过树顶的位置。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迷雾一点点笼罩了森林,但总之,迷雾出现以后,森林里才开始出现了猴子之类的东西,这些生物也表现得很困惑,而乌鸦们为了收集闪光的东西,便攻击了它们……” 果然,不属于森林的生物是迷雾带来的,陆笙在之前已经讨论过的猜想上打了个勾。 而森林之中本来的生物都是没有反光部分的,唯一的光源就是反光的水面或者矿石,所以乌鸦的行为,完全是出于无意的伤害。 “猴子其实不是第一种来这边的异常生物,迷雾似乎会定期弥漫整个森林,然后切换一些种群进入森林之中,其中也有人类的存在,还不止一批。 那些人类似乎和森林建立过一定联盟……但最终还是全部死去了。” 这恐怕就是那个规则板的背景了,也是森林愿意和选手们建立合作的原因。 都说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尽管对于这种副本来说,这种过往很可能只是为了合理而进行的随手捏造,但这情况还是多少有些令人唏嘘的。 “事实上,大多数种族都不太能长久和森林中一切共存,而且迷雾切换后的种群也会和前一代的种族竞争,前一代缺乏了额外来源,新一代却源源不断,旧代自然是往往很快就会被新代淘汰的,” 屏幕里的人说到这里,顿了一顿: “但巨人是个特例。 那只巨人应该是比起猴子要早很多的一次迷雾传来这里的,而且那次只传了它一只,因为它实在是太大了。 我在水晶中看到乌鸦朝树顶不断攀升、攀升……但直到快要飞离树顶,我才勉强看到那巨人的半个脑袋,好像沐浴在阳光之中。” 阳光? 迷雾森林难道不该是一天到晚(?)都是黑夜的吗?这不可能是迷雾笼罩所导致的……毕竟草地里面,是有星星悬挂在夜空之间的,除非那些星星是假的?但从专家组的观察看来,却又完全不是这样。 还是……莫非有什么,让乌鸦眼中的画面像是被白昼笼罩一样吗? “让黑夜变为白昼,最重要的变数就是,光照,” 马杰有些犹豫地敲着笔,说话: “森林里的光源……有乌鸦叼着的东西,但它们叼着的,虽然的确是光源,但太淡了,其中还有大量并非本身发光而是反光的物质。” “既然说是巨人,身体都已经和那些树木差不多高了,那点点光在下面连树林都照不亮,怎么可能让它的半个脑袋好像沐浴在阳光中呢。” “另外,值得注意的还有整个措辞是半个脑袋……到底是怎么个半个脑袋?我们一般思维,从上到下,应该都是上半头部把阳光挡住了导致下半头部处在阴影里?” 专家们热烈讨论着,在屏幕里的白无一也皱着眉,认真追问着更详细的情况,或者说,也许是符合他猜测可能的状况: “你没有靠那边太近,可能对那个的印象不是很深……总之,那个脑袋到底是笼罩在阳光之中,还是,那个脑袋本身在发光?” “……” 就是这样。 除了乌鸦以外,森林之中,唯一一处的光源,就是那阴云之中的光照。 “目前的状况看来,最有可能是那个巨人的,就是那个看起来像是阴云一样的东西了吧。” 马杰一边说着,一边将关于阴云的一些规则罗列了出来: 9.如果您听见一些沉重的脚步声,请尽可能远离,那是森林中的巨象正在进行群体跋涉,巨象十分庞大,又视力不好,它的身边十分危险。 10.尽管现在是在大雾,但迷雾森林中多雨,哪怕是在雾天也依然会下雨,这里的雾气太浓郁了,雨水难以将其洗清是正常现象,在雨天,森林的天空上会形成大片的阴云,这些阴云可能带来闪电,因此呆在其下方十分危险,请尽可能逃离。 “阴云里面类似雷声的东西,实际上,确实是脚步。” 一名专家接过话,进行着分析: “但那并非是什么巨象的脚步,不如说,可以换个词叫做巨像,所以那脚步才是一阵阵的,并非接连不断的脚步。” “巨人被迷雾传送至森林,但连巨人也无法从森林之中逃脱,因此在森林之中徘徊着,以污水为饮。” “话说为何是以被污染的水源为食,不是以纯净的呢?” 有人如此询问。 闻此,马杰倒退了几节录像,将画面定格在污秽的雨水上。 “从现象来看,巨人饮下什么水源,便很有可能产生什么雨水,若是它喝下了干净的水,可能导致所经之处迷雾减少,巨人就无食物可吃了。” 他指着那些不断散出迷雾的雨水,说明: “也就是,巨人体内的迷雾含量应该恰到好处地保持在一个不会让它受到损害,也不会变成净化效果的浓度,而这个浓度的含量,应该是和水源刚刚好受到损害的浓度差不多的。” “与其说是以泉水为饮,不如说是为食吧……那道阴云会被污染的泉水所吸引,因为那里有众多被传送过来的食物……但是,它是怎么发现被污染的泉水的呢?” “……巨人,某种意义上也是人。” 陆笙转了转笔,进行着猜测: “并且也是动物,既然如此,也许它也是被森林规则所警告的,可以说人话的动物之一……不,我甚至觉得,它很可能就是那些会说人话的动物的源头。” 第55章 多人规则:通关方法 “有什么依据吗?” “混乱的泉水也好,被集体传送来的动物也好,第一时间发现它们的都并非是那道阴云,而是森林之中遍布的猴子……以及狗。” 陆笙调出当时森林事件的景象。 迷雾浓度过高导致生物出现,乌鸦攻击的那次。 以及污染泉水出现,一切生物都被扭曲腐蚀那次。 正如她所说,每次最早发现这一片地方的群体都有猴子和狗,某种意义上有些像原始社会打猎队的格式。 “猴子可以被果实驯养,这一点我们可以确定。” “戈尔德的证词之中,也有紫色果实被大量采集以至于价格高涨的信息……这个采集者,莫非,实际上是巨人?” “……乌鸦对果实不感兴趣,因此能抵达高处的,除了猴子,就只有巨人了,猴子本身应该是对紫色果实没有需求的,它们抓捕同族也好,喂食果子也好,甚至于收集食物也好,全都应该是为了巨人而服务,因为它们被巨人喂下了紫色果实,已经彻底听命于它了。” “狗呢?莫非狗也可以被紫色果实驯养吗?” “不一定,巨人看起来已经在这片森林盘踞很久了,就是不直接用果实进行驯养,狗也好狼也好其他东西也好,本身服从性就很高吧,再说,我们也不清楚狗是不是和巨人同一世界的生物,也许它们本来就是人和狗一样的关系?” “原理只能靠猜,不靠谱,但从现象来看,猴子和狗始终一起活动,狗的叫声能引来猴子,两者都具有一定对人类的刻意模仿,两者的配合看起来经过不少训练,因此可以判定它两大概率是同一阵营,也很可能出自同一培训者。” 专家组们快速浏览着之前的一切录像,从“阴云是巨人”这一假设,开始逆向分析。 有了基本立场的话,以往本来忽视的一些蛛丝马迹便忽然变得无比亮眼。 森林的规则对于自己原生的生物,往往会给出明确的应对方法,但同时不会给予什么具有侵略性的应对。 对于外来物,是可能给出类似紫色果实一样的负面应对方法的,但对于一般人类压根没法对付的生物,森林给出的建议基本就可以浓缩为一句:“快跑”了。 阴云前来的地方会有大量倒塌的树木的原因,自然是巨人直接踩踏的……而通过这脚步的规模,也可以充分领略“巨人绝非能靠暴力征服之物”这一信息之确凿。 同时,可以推测出:“森林无法对抗巨人”这一可能。 不过巨人当然也没法根除森林,那些蠕动的树木即便被它踩塌也不过是短暂倒下而已,从四周森林没有出现大量这样的倒塌地景象来看,二者恐怕完全处于:“森林无法抵抗巨人,巨人无法打败森林”这一胶着的情况。 森林之中的一切原生生物似乎都不会发声,也许并非是因为森林本身不具有能说话的生物,而是这些生物都被巨人狩猎干净了,而森林虽畏惧巨人,却也为此颇为不满。 “规则离对巨人忌讳莫深啊,虽然应对的方法应该是对的,但是原理却在瞎掰。” “直接说这里已经成为了巨人的狩猎场……对还没遇到巨人的人类不太友好吧,而且直接说是生物,会减少畏惧感,说不定会有人直接跑去企图打倒巨人呢,不过这个森林那么大,连巨人徘徊到现在都还没能跑出去,看来企图直接走出去,是完全不可能了。” “猴子的动作灵活,可以使用工具,是个很好用的奴隶……狗的动作要差了许多,人话也没猴子说得好,但它们的嗅觉可以很大程度上弥补森林中一切动物都缺乏的视觉,不过巨人为什么不直接吃猴子,但是却又在源源不断地招揽猴子呢?猴子本身多少也需要消耗食物,臃肿的组织可是会效率低下的,莫非,巨人的智力并不太高吗?” “不,你说的情况是这个森林资源和范围有限的情况下,但就规则来说,整个森林似乎是无穷无尽的,那么无论招揽多少帮手,只要能确保其的忠心就是正收益,专门拿来吃可没有那么多价值了。” 由森林和巨人的立场进行推测,森林的行为立场应该会属于:保护原有生物,驱逐外来生物,敌对巨人,联合人类。 这个看情况几乎有些废话的定义涉及到下面一个重大的决策。 …… “我不是很能确定……毕竟那个巨人是背对着乌鸦的,飞到它前面去的乌鸦好像全死了。” 对于白无一的询问,叶塞尼亚并没有能立刻给出肯定回复。 不过白无一也倒不着急,能轻易靠异能通关,那才不符合副本的一向秉性呢,就是能横冲直撞通关的,不磕碰个几下,恐怕通关等级也会属实堪忧。 他倒是不在意等级,其他人还是很在意的。 “能看见光源吗?” “嗯……应该是在巨人前面一点,左侧一点的地方。” 叶塞尼亚一边回忆一边开口: “无论如何,我不觉得是它的脑袋本身在发光,它脑门又不是全亮的,它的一半亮一半暗甚至都是左右。” “……不是整个脑袋发光,” 一旁莱丽斯走了过来,若有所思地摩挲着剑柄: “而是,眼睛发光,有没有可能是这样呢?” 叶塞尼亚:“不可能吧,眼睛也是在两侧的啊。” 白无一:“不,你还记得对于那个所谓的巨象的规则吗?” 他们来到雕刻着规则的石板前面,白无一就站在那里,把手指指向了一处字句: 巨象十分庞大,又视力不好。 白无一:“这一段字,不一定是错的。” 叶塞尼亚:“什么意思?按照这个森林的规律,你是想说乌鸦攻击了那个巨人的眼球吗?但是既然如此,那眼球就不该……啊。” 莱丽斯:“巨人有一只眼睛被一群群的乌鸦啄瞎了,另外一只却因为掌握了规律而保留了下来,但眼睛这种东西,一只坏掉往往另外一只也会一点点坏掉,所以它的状况才在一点点变糟,才需要驯养猴子和狗来帮助它进行狩猎啊。” 白无一:“叶塞尼亚小姐,我再确认一下,你确定那个巨人和树差不多高吧。” 叶塞尼亚:“对?” 白无一:“……莱丽斯小姐,你不要一副很兴奋的样子,虽然这事确实像是你会很乐意干的……” 当白无一之前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个询问发出之后,莱丽斯就一点点把手中的剑杖如要亮出一样从虎口拔了出来,只是尚带着剑鞘,强行压抑着一丝锋芒。 那双青蓝的眼如内部燃烧着火焰一样,闪着十足雀跃的光芒,仿佛眼前一切并非苛责的怪异所降下刁难试炼,而是她自己选择登上了一座山,云雾散去后,连天之雪峰已赫然刺入眼帘。 “呼……我怎能不欣喜?” 诗人缓慢挪动着手中的杖,一声声似乎都饱含着过剩精力所带来的激昂吐息,向着漆黑一片的森林,向着天上星,投去征服者一般目光: “即便神话中英雄……又有几人能攀上巨人头顶?” 迷雾森林副本,通关方法之一,或许也是最盛大的那个一…… 已开启。 第56章 多人规则:制定方案 …… 把这个消息告诉众人之后,大家的反应除了惊讶,突现一个褒贬不一。 “这……莱丽斯小姐,我们一向是对于那片阴云忌讳莫深,怎么现在自己要跑过去接近那个东西呢?” 就连一贯颇为支持莱丽斯想法的李成俊,此刻也不得不提出了质疑: “而且,那个雨水要怎么办?按照你们的说法,雨水也是迷雾的浓缩吧,如果我们直接进去,不是会死吗?” “戈尔德和森林达成联系以后免去了我们一点点沟通的麻烦,” 莱丽斯提起手中装水的小“塑料袋”,开口: “他找到的这种果实,很明显是可以防水的,我想用这个,和猴皮一起制成一些雨披,这样至少可以暂时隔绝雨水。” “那个雨也太大了,不可能完全防住的。” “不,雨大只是因为那个巨人刚刚好喝了被污染的水流,只要我们抓住它干渴的时候再进行攻击,不说雨水能完全隔绝,至少阵势会小不少。” 白无一接过话,开口,这是他通过之前追着莱丽斯跑溪流边时情况所推测出的。 洛夫斯基:“你们是怎么知道这么多的……但是,就算这样吧,你怎么知道那个巨人干渴不干渴……” 白无一:“我们在巨人手下的猴子中安插了内奸,再依靠戈尔德的猴子,我们就能知道巨人是否干渴,甚至于诱导出这一点,而且,以此我们还能在固定地点进行伏击和计划,连伊西斯小姐也能顺利参加计划。” 伊西斯:“……什么意思?” 白无一:“伊西斯小姐不能出草地,这边的安全地要是废了,你也就没有安身之处了吧,而这边的泉水,污染也在一点点加重了,巨人在干渴时会来采食被污染的水源,我们正好就可以把这边作为伏击的场所,而边水源,看做可以利用的献祭。” 而把这里作为伏击地点还有一个好处。 除了伊西斯以外,其他所有人,若是一次行动失败,尚可撤离至伊西斯来自的安全地,进行第二次预备。 莱丽斯:“我们有充足的紫色果实,紫色果实的控制能力不单单作用于猴子,也作用于人类,那么,它对巨人的控制性,也很值得考虑。” 白无一:“如何污染泉水,我想各位也应该明白,无论是煽动迷雾还是去取一些那具有污染性的雨水,都是个办法,不过这里我想提出一点。” 李成俊:“怎么?” 白无一:“我们应该先把那些麋鹿送到另外一处安全地。” 众人对整个决定的态度并没有完全统一。 戴安娜:“啊,正是如此,麋鹿是森林的一部分啊,我们必须要保护它们,免得它们受到威胁。” 哈桑:“不是,都到最后决战关头了,为何我们不充分利用这些能帮我们做些苦工的生物,就算是你多可怜它们,不让它们打前锋也不让它们背什么东西,但它们作为坐骑的作用,你把它们全都赶跑了那拿什么取代?而且麋鹿大规模逃走的情况若是被猴子发现,难道不会引起怀疑吗?” 玛莎:“我们去往被污染的水源路上时,本来也没有见到任何属于其本地的麋鹿啊?既然麋鹿一般只会出现在草地,且能带人前往安全区,并且它能判断是否危险,那在危险发生的时候,它们本就该早早逃之夭夭吧。” 白无一:“我们的计划之中很难用到麋鹿……而且……(极不情愿地看了一眼戴安娜)确实麋鹿是森林的一部分,我认为,本来我们污染泉水的行为就多少有些侵害树木,若是再对麋鹿不进行一定保护,未免会激怒森林。” 哈桑:“那这本来就是要和森林闹掰了啊?” 白无一:“森林和巨人的矛盾是最重的,其他所有生物,它们就算被传送过来也无法在森林里长期存活,但巨人的存在不单单是让森林原生生物大量死亡且无法反抗,还会驯养出大量异常生物,并比我们还热衷于污染水源,若是我们也走跟它一样的路子……会把我们最大,或许也是唯一可靠的后背势力推到敌对去。” 比起只能提供引导且面对危险可能落荒而逃的麋鹿,具有藤蔓的树木本身,要具有助力得多……若推到对面,也便具有威胁得多。 甚至可以说整个计划的基础就是:森林对巨人的仇恨>森林对一般污染行为的仇恨,若非如此,整个战场就只能选在泉水以外地方,颇有些闯大运感觉了。 这样以来,这个副本里面始终缺乏明确地点这一现象也得到了解释:不是要去某个特殊地点去迎战敌人,而是要将敌人引导至自己掌握的地点。 主战场可以自己拟定以后,预备工作就变得简单了起来。 而至于具体计划。 白无一做了两份。 …… 计划的拟定,人员的部署,道具的制作与补充,都并非一天之内能简单完成的任务。 为了完成最后的一场巨人之战,白无一决定熬上一天,和在场所有国家的选手,以及其背后的专家组一起,进行最终战场的部署。 三次提示,他已经用了两次,仅剩的一次,他打算在最后部署彻底完成之际使用。 之前的石子成为了一个很好的工具,莱丽斯和李成俊找来了一块石板,又让哈桑根据观察将现场环境复刻了下来,这样,一个简单但有效的沙盘便做好了。 “如果有人要避战,我不会阻拦。” 在部署任务之前,白无一进行着最后的提示: “除了伊西斯和戈尔德,在场各位如果要走,现在就可以走,我们已经指出了一种最可能的通关方法,也有其他安全地,各位可以尽快转移,这样在紧急情况下互相也可不打扰……只是,若是接受了任务,恐怕各位就不能半途放弃了。” 这话多少有些伤人感情,不过历尽这么多事,这些选手多少都已经和白无一建立一些友谊了,大多人只是笑笑,把这话充耳不闻。 最终,只有一名没怎么互动的选手、白服北洛夫斯基两人决定现在就脱离。 白无一倒是很意外哈桑和戴安娜两个居然没有第一时间离开。 “……我只是需要时间再考虑一下。” 波斯的哈桑是这样说的,而环保国的戴安娜则只是摇了摇头。 第57章 多人规则:麻烦货色 好吧……希望他俩能安分一点,不然…… 至于主动脱离者,白无一便把对应这两人的石头交给了对方,算是一个告别仪式: “既然两位想要脱离,那就顺便把泉水附近的鹿也带过去吧,这对于你们来说也是一个资本不是吗?” 那两人自然是不会拒绝这个委托的,不过要带走所有“麋鹿”,似乎也并不是什么简单的事,在他们成功劝服之前,恐怕还得花上一段时间。 所以白无一就一边叼着一根草,一边开始随众人一起在沙盘上比比划划了。 “贝姆先生的技能,虽然鼓舞能力很强,而且范围很大,但是很显眼,哪怕是安排在后排恐怕也很难不引起注意,恐怕得放到最坏打算真的开始硬攻的时候再用了。” “这小子的技能其实挺强的,要不是声音在森林里属于debuff,乌鸦又被贿赂了,我的猫还真不一定能打败他……不过现在,戈尔德的猴子和我的猫儿都反而站到这边了,这边也有人数基础了,他的技能要是放开,说不定还真能硬刚下来。” “我没见过那个云,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总之如果真要我演奏的话,我会演奏到最后一刻的。” “不要立这种好像要壮烈牺牲的g口牙……” 白无一摇摇头,制止了这人的问题发言,对着面前颇为复杂的沙盘有些头疼,明明肉眼看起来如此简单的泉水,真的要伏击,却又变得如此复杂……可惜森林告诉他,乌鸦们是不可合作的无交流生物,不然……然后猴子们…… 这已经不是什么指挥一个小队的知识要求了。 猴子、猫、藤蔓、选手…… 不同的种类、不同的优势、不同的劣势。 这踏马是货真价实的军事指挥能力了……完全不是他一个人能应付的,只能说,不愧是多人副本吗?不过会发生这种情况,终究是因为这个团体人数太多的缘故。 与之相对的就是提示机会也是个加法那么多,所以比起白无一乃至于副本内众人这种层次菜鸟,还是一边想个框架,一边等全蓝星的专家组们集思广益吧。 “其实还有一个比较冒险的计划,就是直接伪装猴子,” 白无一一边听从着专家组那边的建议,把一部分猴子和藤蔓部署到了一起,一边念念叨叨: “混进猴子内部,在进贡的时候趁着混乱跑到巨人头顶上……但是那样的方法,我大概能猜到最大的困扰会是要坐跳楼机,巨人不乖乖听话的话,起来的速度大概能把一般人直接搞死吧。” “我倒是应该可以靠异能撑过去。” 赫克托随意接过话: “不过那样,想也知道等级会不够高吧,我才不要呢。” “你明明就是因为想帮上大家忙才不愿意走的吧。” 白无一一语戳破对方的伪装,众人便哄笑起来。 赫克托则挠了挠自己头,糊弄地说着: “嘿,哪来的事。” “最后要是没成功,至少得把你保住,” 白无一拿起赫克托的石子,朝他点了一下,玩笑般说着: “当个安全带……而且说不定啊,我们可以把你当成个弹弓,把人放弹弓上面,然后把你扯长一点,咻一下把人弹上去,到时候那巨人脑门上duang一下突然感觉下雨了,一抬头,嘿,咱们就过关了。” “你让我用枪我还能瞄准,你让我当弹弓那我只能指哪打不到哪了,到时候当真咻一下,这林子就得真下雨咯。” “怎么重大任务拉垮了?” “你还真是会使唤人。” 赫克托故意拉下脸,好像很不满地嘀咕着,其他人只是轻笑着,自然不可能当真相信这个所谓计划——把人直接弹巨人脑袋瓜上,就是真瞄准,那不直接砸死啦? 这边的谈资算是轻松,而白无一也在鼓捣着最多也是最麻烦的猴子的棋子。 这些棋子并未被蓝色点缀,像是显示出它们的消耗品地位一般简陋。 “毕竟找到能当内应的猴子也好,猴子在进贡的消息也好,都是白先生和莱丽斯小姐找到的,” 李成俊也接过话,他的异能在知道通关方法之后,其实也并非是完全不能靠异能通关的: “甚至于混进猴子的皮都完全是莱丽斯小姐的智慧……都这样啦,甩下你们走,我可干不出啊。” “那两个要走的人,把皮也拿走了。” “走嘛,祝他们顺风就完事了,我们又不缺这两皮,再说,既然他们选择了离开,也是放弃了这边几乎所有资源了。” 白无一随口说着,把猴子那边的布置最后调整了一下,接着忽然抬起头。 在场……怎么又少了人。 莱丽斯不在,他知道,那个诗人现在负责着最后的安保与巡查工作,时刻注意着周边以及阴云那边的动向,万一发生什么,便要立刻回来报信。 “哈桑去哪了?” 白无一皱起眉,从地上拍了拍身上的泥站了起来: “地图上面有个地点专家组说好像有点问题,我要找他调整一下。” “不知道啊,刚才他布置完紧急撤离集合地点以后就跑了,说不定是直接润了?” “……” 啧。 白无一之前千叮咛万嘱咐不就是怕这种临时撩担子的情况,他让戈尔德看好现场,随即带着达拉立刻急匆匆朝着“麋鹿”那边走。 哈桑如果真要走,肯定是要骑鹿走的,那洛夫斯基他们肯定知道情况。 结果一走到那边,就看见洛夫斯基正在睡觉。 白无一走过去,把这人叫醒,这人便猛地睁开眼睛,吓了一跳地站了起来。 “什么,怎么了?” “……我不是让你们把鹿劝走吗?” 白无一抬眼,看了看四周,说好的“麋鹿”几乎都没了踪影,只剩寥寥几只还在四散着吃着草。 “其他两个人在搞……话说不是你给哈桑那些杂草,让他去喂那些鹿来争取好感的吗……怎么又跑来问我……” 洛夫斯基迷迷瞪瞪地嘟囔着,而白无一顿觉心中一惊。 来不及多想,他立刻拽着这两人一起在草地四周搜索起来,然而还没等白无一主动发觉什么状况,随着一道窸窸窣窣的声音和惊恐的呐喊,草地中一处隐秘的角落便发生了异变。 “……该死的……” 第58章 多人规则:战略联盟 白无一眼睛冒着火,一口气跑到了那个地方,果不其然看到了两名被树捆绑住的选手、四散奔逃的“麋鹿”、以及……散落着的、被紫色浆糊覆盖的杂草。 其中一名正拼命从藤蔓中挣扎的选手正是哈桑。 “白先生……?我们明明是按照你说的做的……为什么……” 那名没怎么跟白无一打过交道的选手一脸惊恐地喊着,声音大得令人有些心惊,一根藤蔓此刻正瞄准了他的嘴,就要插入其中…… “等等,那个选手是无辜的,你真要杀,就把那个家伙杀了。” 白无一急匆匆开始拦藤,对于哈桑那边,他是一眼都不愿多看的: “我知道发生了什么……这两个人是不是要给鹿喂那种果实?这是哈桑一个人的白痴主意!你们既然看见了一切,应该是明白这一切的真相的!” 藤蔓并未马上停止动作,而是将刺入的姿势变为了紧缚,随着藤蔓一点点将哈桑和那个不明就里的选手覆盖,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缓慢“咔嚓”声伴随着惨叫一点点从其中液体般渗透…… 白无一多少还想努力下,于是继续劝说着: “我们现在是对付巨人,造成人手损失不是件好事……再说,鹿应该不会受到紫色果实影响吧?毕竟,它的食谱跟我们完全不一样……而且是原生生物!” 森林发出嘲讽的窸窣声,一道道藤蔓魔爪般笼罩了白无一,一旁的达拉面露一丝焦急,双手组合成一面巨大的椰子挡在白无一面前,却也在一点点随着藤蔓的逼近退缩。 藤蔓再一次组合成了字迹: “正因为我们看着,所以我们才进行惩罚,无知难道不是一种罪过吗? “是……的确是……但这还不至于让他丧命,何况,森林,他是答应了要帮我们把鹿送到别的安全地去的,本来也是出自好心,为了完成这个任务,我们都需要这个人手……” 比起达拉的退缩。 白无一却反而上了前。 也许,这反而是一个好机会……和森林交涉,坦白,彻底说开来成为盟友的好机会。 对于那蠕动的藤蔓,白无一深吸一口气,下了决心后便伸出手,主动握住了对方。 “森林,我们想要的不止是杀死巨人,还有清除迷雾、恢复这里本该有的一切……这个我们,并不只是指人类。为了这一点,我们完全可以成为盟友,不是吗?” 选择在这个时候和森林成为朋友,也许是最佳时机,又或者是最糟糕的时机。 藤蔓一点点蜿蜒着,如同之前捕捉哈桑两人一般阴冷地笼罩于白无一身侧,将阴影完全覆盖。 “……你不过是想利用我们罢了。” 木板蠕动,变形,显现出字迹。 “某种意义上,彼此彼此,在这种局势下,我们彼此都不该期望毫无私欲的友情,不是吗。” 哈桑的行为已经极大地刺激了森林,若说之前,白无一一方提出合作虽然缺乏契机,但人木双方多少还是极大倾向于感情上的友好的话,现在双方就不得不更加着重于利益和立场上的一致了。 “哈桑这个人,” 想到这里,白无一又忍不住深吸一口气,然后连带这一句发自肺腑的话从鼻子里呼出来: “是个傻逼。” 啊。 他说了,完全说出来了.jpg 事到如今,白无一已经蚌了一路,实在蚌埠住于是蹦出来这么一句,应该也算是情有可原吧……国际关系啥的也得等出了副本再考虑了。 连藤蔓都因为他酝酿半天后蹦出来的这句似乎顿了顿,原本紧张的气氛稍微松垮了一些。 “我也不想管他,地图,他不做就算球了,你要把他拉去就拉去……但是您想想,这么傻呗的一个人,死的时候还拉上一个被骗的人陪葬,那多便宜他啊,咱们不能让他这么爽,是不是?” “……能被傻呗?逼?骗的人,那不也是笨的。” “是,不过这个是憨批,和傻逼是不同类型的。” 白无一用一种微妙的措辞解释: “总之,我不会轻易放弃任何盟友的,无论是你们,还是选择了和我们合作的其他人类……森林,您想想,若是合作对象是因为自己的追随者触怒了你们就轻易放弃他们的人,那面对巨人那样的困难,当真会提供什么可靠的承诺或帮助吗?” “……哪怕这个人是憨批?” “……哈,哪怕。” 藤蔓的威慑力伴随着凝结出的字迹一点点灰飞烟灭,到最后,这本该难以看出人性的植物竟表现出了一丝费解,很艰难地挠了挠自己的树干(?),一点点散去了。 本来被捆绑的哈桑和不知名选手都一起啪一下重新掉到了地上。 “你们的确没有坑害过和你们合作的人。” 目睹了一切的森林最终落下审判: “出于这些历史,我们决定相信你们,给予你们奖赏。” 而得到这一裁决结果的白无一……说实话,突然有些心有余悸。 没有坑害,当然,他有过利用“麋鹿”避险的念头、有过给哈桑和戴安娜喂果子的念头,和猴子做交易时,哈桑也曾经想要给猴子下毒过……但这一切行为都被中止在了一半,其中大多数行为的制止者都是,莱丽斯。 14.树木们看见了一切,目睹了一切,并掌握了一切,切勿伤害真正的森林,若您表现得友好而礼貌,树木们会给予您帮助和奖赏,毕竟,这些雾气也并非它们招来的。 “但我们也依然不能原谅这两个侵害真正森林的人,其中的主犯,我们必须行刑。” “白……白先生……” 就在那两人似乎松了一口气的时候,一支藤蔓又宛如巨蟒般突然从树丛里窜出。 它一下便缠绕住了还在烂泥里翻滚的哈桑,往其口中飞速塞入了一枚紫色果实……后者的表情一开始惊恐又愤怒,在短暂僵硬一下后,恢复了平静。 “至于协助者……他在转移了麋鹿之后,也不再能在草地以外地方活动,这是最大的宽容。” “……如果我们真能解决巨人,还请您考虑一下。” 森林没有直接回答,它只是伸出一只藤蔓集结的触手,如之前白无一握住它一样,在白无一手上也轻轻握了一下。 接着,那藤蔓便缓缓退离,消失在了森林的漆黑之中。 第59章 多人规则:缺陷 “……” 在这一切之后,白无一转过身,一脸严肃地盯着那还惊魂未定的选手,板着脸训斥: “为什么放任哈桑接近那些麋鹿?” “这……他不是说是您的命令我才……” “我的指令,以石子为信物,对于要离开的人,我都会把你们的石子发放给你们,哈桑根本没跟我说他要离开,我自然也不可能把石子给了他,为什么不查看?” 这选手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最终一言不发地低下了头,而白无一强忍着头疼,揉着自己的太阳穴,忍住了好为人师的欲望。 不交流,一个团队,这么久,这个选手硬是连名字都没怎么给白无一留下印象,可见得此人到底有多么离群索居,不愿交流。 哪怕白无一本人再是个内向分子,在副本里!为了自己和国家的命!说点话已经不是个很过分的要求了……他看起来也没什么疾病,这不是能说话吗? 这次算是他运气好,白无一姑且还能保住他,但若是之后副本,他还是这个秉性,白无一敢打包票,此人绝对走不长久。 “……好自为之吧。” 不过没道理教训对方这些,不如说,就算他说了,对方又不一定听。 到底以一声叹息作为了和那名选手最后交谈,白无一将视线转向了已经吃下果实的哈桑。 “呼……” 一边终于放下戒备的达拉看到这一幕,松了一口气。 对于同属于选手的立场来说,她这口气松得不太地道,可一联想到哈桑之前的表现,又不得不感慨这气松得有理有据。 “为什么要这么做?” 至于白无一,可以说他多管闲事,也可以说他出于难以理喻的别扭心态与猎奇的好奇心驱使,总之,他到底问出了这个推理小说中经常出现的无用问题。 “……我不想放任何选手比我早离开这里脱逃,更不想失去任何可能的资源。” 哈桑抬眼,平静地说: “这里的一切行动都太危险了,我又无法阻止你们,有了鹿,起码在你们失败的时候我还能多一分希望逃跑,甚至于趁虚而入逃到巨人身上。” “你如果怀疑我们的计划,可以质疑,可以脱离,我们又不是强迫你参加,你为什么私自行动?” “脱离?不,不可能,除了你们这边,哪还有那么好的机会通关呢?无论从能力、计划、还是可能性来看,你们这边捞到好处的可能性都是最高的,我当然希望你们成功,所以无论如何都要争取一些可能的协助……毕竟,这个成功可以造福于我。” “……” 哈桑是一个不计一切代价,完全利己主义的物质者。 一般这种人会莫名其妙给人一种聪明但是讨人厌的刻板印象。 但是,实际上,聪明和利己主义也好、物质也好,都没有一丝一毫的联系。 他的利己主义最终导致的是自己的盲目,和一些美化过的精明形象,扯不上半点关系,并不算是完全愚蠢,但是太坏,于是便和蠢无异了。 “你明明知道森林是一个重要势力的……” “你为什么相信森林呢?难道你之前那么多副本,没有教给你诡异的不可信吗?不如说,为什么你们会和莱丽斯合作就当真合作了我才比较困惑,难道你们不也该有所保留,互相防备吗?” 对于白无一的质问,哈桑给出了一个略显刁钻的回复: “我早就知道那个光源了,不过我不知道那是巨人的眼睛,不过我可不敢告诉你们,万一莱丽斯是个坏人,就是要伪善地带领新人去帮她试错,那照你们的态度,我敢保证,我们全部都得死……所以你们的话,我反而就不敢信,可又找不到比依靠你们更好的路罢了。” 原来如此。 哈桑从未真正信任过莱丽斯或者白无一,不如说,他就好像某些过于追逐独立思考潮流的人群一样,白无一他们说东,他偏就要怀疑应该往西,于是在和空气斗智斗勇的前提下,就显得非常之愚蠢。 这一情况来源于他性格之中无比的多疑,可他偏偏又得依靠白无一他们,于是一边反对,一边却又不得不接近,于是反而就更加别扭了。 不过这种别扭到此为止。 “去帮我完成地图,那些有问题的地方,实际上是你在搞鬼吧。” “对,那是我为自己骑鹿逃跑和爬上巨人身上留的空隙。” “把所有问题都给我改回去,傻逼。” 他为了给自己留后手,不惜破坏正常计划,而在计划因此出问题时将后手看做自己的警惕。 但这后手终究屁用没有,于是白无一嘲笑地看着他,把这现在唯二绝对没有反抗权的白痴之一像匹骡子似地赶回了工位,而那一直想给自己留后手的自私者则任劳任怨,到底是一点后路没给自己剩了。 …… 计划执行前,众人决定进行一场大休。 和巨人搏斗……这得是个多生死难料的挑战啊,就算现在白无一等人集结了整个森林的力量,到底也不能说有十成把握。 一旁的戈尔德正在做大锅饭,有了丰富的食材和足够的工具,一顿像样的大餐已经在向众人招手……不过一联想到之后要发生的事,未免有些壮士吃断头饭的顾虑,便是草果芬芳,也无一人能欣赏。 这样下去这聚餐可又要成紧张刺激的战术大会了,干脆白无一便摆摆手,让大家先各自干点自己乐意干的去,到时候让猴子把饭送了,别在这边排排坐等着了。 “泉水也快全污染了。” 白无一侧眼望着一点点浑浊的泉水,吐出一口气息: “估计起码还有半天以上……大家先好好休息休息,吃顿饭,睡上一觉,之后无论如何,咱们都要全力以赴。” 这话放在日常开会,恐怕在座各位都得昏昏欲睡了,但放到这个时候,大家都扬起有些忧虑的笑,并不愿意就这样从沙盘面前立刻走开,但又知道必须得放松。 最终,赫克托带头,把没有什么战斗能力的叶塞尼亚先带走了,她已经充分完成了自己任务,凭借占卜能力帮助白无一拟定了针对巨人的一系列可能需要的设置,现在,最好到不会被殃及的地方乖乖待着,等待消息就可。 有了带头的人,除了戈尔德以外的众人也便一一散开,而白无一是其中最后一个走的——他拿着根森林里捡来的树枝,看到有人还心不在焉地不愿意走开,就伸出树枝,去轻轻敲一下对方的脑袋。 第60章 多人规则:休息 等李成俊同学捂着脑壳龇牙咧嘴跑走以后,白无一也便站起来,决定去散散步。 他……其实也放松不下来啊。 他走着一路,看着其他选手三五成群的,一看到他就有些紧张,搞得他好像不是什么选手,而是什么学校的教导主任似的……特别是李成俊这人,本来一看就是在偷偷准备自己能用的武器,一看到他就脚下一滑,直接又是一个石头砸自己脑门上,叫也不敢叫一声就跑走了。 白无一本来在众人年龄里不算最大,但是其他人这样搞,他本来有点紧张的心思玩心也就起来了,于是背着手,故意朝那些心不在焉的选手那边走过去,就这样静静站在那些人旁边直到对方发现然后吓一跳。 “呜哇!” “白、白先生……怎么像幽灵一样……” “你怎么比诡异还哈人……” 这样吓了几次,本来大伙儿过度紧张的心思全被他吓走了,大锅饭也便做好,白无一也就满意点点头,跟着猴子们一起给大家放饭。 跟森林是一个阵营的,也便终于可以用火咯,吃了这么久杂草凉水,现在能吃一口热的,哪怕是风俗习惯吃冷食的一些选手,也算是颇为满意。 白无一就这样一个个把饭送到选手们手里,然后,还有一个对象。 …… “什么人……” “是我本人,这边,是你们的东西,” 白无一端着食物,迎着那两人怀疑的目光,把还冒着热气的草果食料放到了这两人手中。 “……这个,我一会儿再吃。” 洛夫斯基犹豫了一下,并没有立刻选择进食,白无一也便耸耸肩并不在意,倒是那不爱交流的选手,朝着袋子中食物默默无言地伸出了手。 他绕过两人的时候又被洛夫斯基拦了一下: “等等,你要做什么?” “如你所见。” “之前哈桑做这种事可是别有用心,你……” “松手吧,就是因为这样,我才选择亲自来的,而且,之前他的失败不就证明下毒根本行不通吗。” 进行了一番哑谜一样对话之后,白无一越过仍有些犹豫的阻拦者,来到了“麋鹿”们面前。 “给。” 把煮了的草果和没煮的分别拿了一些,摆放到地上之后,白无一退了两步: “不知道你们喜欢吃什么,但还好你们还没走,那就跟着我们一起吃这一顿吧。” 他抬头,看着那些还是不愿彻底动身的“麋鹿”,以一种释然的语气说话。 “麋鹿”们走上前几步,低头,轻轻用口器触碰了几下这两份食物,最终选择投向了熟食的怀抱。 一个副本里的npc……虽然某种意义上都是诡异,但却也有自己的立场和行为。 也许是出于对之前许多副本中为自己做过贡献,甚至于献出生命的npc的敬佩,白无一对于鹿这种战友一样的npc还是乐意提供一些善意的,毕竟,和森林不同,就算是由于规则限定,鹿们也到底是在没有好处的情况下选择和选手们一起联手作战许多次了。 在他喂鹿的时候,一道藤蔓沉默地从他身后绕了过来,接着自行变形: “……如果这次行动之后,无论成败,只要你们还活着,我会尽可能把剩下的人送出森林。” “谢谢。” 如果没有哈桑那一次打岔,现在的森林是否会不那么计较利益地选择帮助选手们呢? 这种设想其实有些太过天真,但失去的可能性总是令人想入非非……白无一摇摇头,把这个念头驱散。 随即他便要离开……可在离开之前,一只熟悉的“麋鹿”拦住了他的去路,以它那漆黑的眼状部位静静端详了白无一许久,才忽然放开了他。 上次这样的情况,鹿半夜驮着他和巨人打了第一个照面,又目睹了大卫和德鲁伊选手危机之时,不知道这次,它又会做出什么呢? “你们老老实实走到那边就算是帮我忙咯。” 不过白无一马上就要通关了,倒也不觉得这鹿还能做出些什么了。 而等白无一离开鹿群,众人也差不多到了要睡觉的时刻,森林之中一片寂静,唯有星光于浑浊的泉水之中闪烁。 白无一巡视了一圈,看到众人都安全歇下了……个毛线,怎么莱丽斯这娃又不见了? 思索一番以后,白无一选择一巴掌扇醒戈尔德,勒令其带领几只猴子一起去找那位跟风筝似撒手没的诗人。 “白先生……莱丽斯小姐可能只是还在巡逻吧……哈……咱们好好休息,也是尊重她劳动成果啊……” “你闭嘴,给我老老实实找就是了。” “……” 虽然态度上多少沾点故意刁难,但白无一的确不觉得现在有让莱丽斯继续熬夜巡逻的必要,毕竟比起她这种选手,他们现在手头可富裕了,有一大群猴子可以当眼线呢。 而且他早就叮嘱过莱丽斯身为队长要注意休息……好吧,这种叮嘱确实不一定有用。 “……?” 而就在他一边想一边前进之际,忽然,从阴暗的森林中出现了一个半人高的阴影。 白无一本能地有点戒备,毕竟从轮廓上来说,如此大小的东西他实在陌生,那在诡异副本中,除了怪物外,也便再想不出其他可能了。 一时之间,他又想起了那糅合麋鹿怪离析掉下的头颅,那种恶心而黏腻的感觉似乎从他想象中一点点渗透到现实,让他的手指尖有些发颤。 “戈尔德,让猴子去看看怎么回事?” 白无一平静地说,而本来还有很大困意的戈尔德在注意到那阴影之后也终于摆脱了瞌睡,重新恢复到他被控之前那副诡计多端的样子。 他招来身边的猴子,朝它们耳畔小声叮嘱了几句什么,接着便见那些猴子悄无声息爬入树冠之中,接着朝那黑影一点点靠近…… “咻。” 而就在猴子完全接近之际,那阴影似乎有所察觉般忽然一抬头,接着忽然从原地消失了。 怎么回…… 白无一还没来得及升起这个念头,便忽然听到几声短促的猴子哀鸣,随即伴随着快速的窸窣声……他被惊起了一身冷汗,刚想去叫戈尔德掩护,便看见本来一脸紧张的荷南人表情突然一僵,随即也被拉入了阴影中。 “呼……” 白无一的心,彻底悬了起来。 第61章 多人规则:虚惊一场 明明是出于安全考虑才带上戈尔德的……结果这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了?这个阴影到底是个什么东西……难道比起巨人还更加危险?但是,一个副本中同时出现那么多重大致命敌人真的合适吗……而且,为什么它到了这里那些猴子却没有一点反应……难道它就如此凶残,竟杀得那些猴子全部一点警报都没有机会报出?那,莱丽斯岂不是也…… 这一切思考伴随着一种针扎般的脑髓混乱感。 而就在白无一屏气凝神,遵从着规则想着能逃过一劫之举时,他的后领突然感受到了一股强大的拉力,这一切更加令白无一心中警铃大作,随即在绝望般的心惊中挥出一拳…… “碰。” “哇哇哇哇……” 当当当! 此拳正中门面。 揪着白无一衣领把他往后带的莱丽斯同学松开了手,揉了揉自己被砸中了的脑门,口中一小缕绿色的植物也差点掉了下来: “疼哦……白先生啊,这莫非是龙国打招呼的方式吗?我记得贵国这方面礼仪应该是抱拳不是挥拳啊?” “……我也不记得高卢的见面礼是揪人衣领子。” 白无一一边说着,一边就看见了莱丽斯身后蹲着的戈尔德和众猴。 确切说,它()们大多好像要不被打晕了,要不大抵是因为命令而一言不发,这样的景象把刚刚遇到恶敌的强烈压力瞬间驱散,于是白无一站稳身体理了理衣服,一脸无语地看着笑嘻嘻的莱丽斯,拿树枝指了指“它”。 “其他东西都安排妥当了,” 说出这句话,白无一稍扭曲了下眉毛: “结果最后还是变成这样了……你啊,我算是知道你为什么多人副本比单人表现得好了,估计每次你多人副本,除了能讨其他人喜欢以外更重要的其实是你会主动冲危险的地方表现吧。” “只是为了满足我的好奇,要忍耐好奇心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诗人眨了一下眼,被厚实风衣包裹的手掌轻轻一转,捋到口中叼着的杂草上,将其以掐烟的手势夹起: “特别是这种我在原本世界大概一生都看不见的风景,诡异虽然恶劣,终究还是有些好处,你看,天上这许多繁星,其中将藏着多少扣人心弦的奥秘?” “你该不会是认为诡异降临是好事的那种人吧……” “……嗯……就我个人来说,很难说,” 在听到这句话之际,莱丽斯双眉一耸,脸上笑意隐秘地淡了些许,随即将那夹草的手轻巧往身后一抬,竖起大拇指分明地指向一个方向: “我在外界会吸烟,现在稍微有些麻烦呢,谈谈?” “……也好。” …… 结果最终还是把巡逻的任务交给了猴子们,至于戈尔德,白无一倒是想让他来巡逻,但他明天还得负责指挥猴子呢……就迟点再折腾他吧。 现在,白无一和莱丽斯一起来到了一处林叶稍稀的草地,将视线投放于无边的夜空——通关的出口、难以触及的舞台、以及可能的最后的战场。 “于我一人而言,对于副本中一切,并不排斥,” 诗人又扯了一根那纤细的草叶,放在口中轻轻咀嚼,在齿间拉扯出一小截纤维丝线: “我渴求冒险、亦寻求新奇,为此于蓝星之上亦遍游大地上下求索……如今,无数的世界向我揭下了面纱,璀璨与丑恶斑驳如群星,倒映于我眼帘,又如深林间离奇群花飘飘然诱我采撷……我既爱原先蓝星,亦岂能不爱这一切世界?” “这样的世界你也能欣赏吗?” 白无一挑了一下眉,向着莱丽斯所窥方向亦投注去目光,此刻他们眼中,所见的必是同一片光景。 同一片天空,有人窥见黑暗,有人窥见明星。 若是一般心灵鸡汤,白无一感觉自己大抵会是被作为反面教材的那一面吧,心满顾虑、前瞻后顾……像一只阴暗的蜘蛛一样垂头丧气贴在地面思考。 “诡异世界里面,的确会有不少挺好看的风景,但实际上更多还是什么鬼啊、怪啊、乱七八糟的丑东西吧。” “鬼怪幽灵、诡诞异形便不美么?所谓美丽是什么呢?所谓的好,又是如何呢?” 莱丽斯撑起手杖,挥舞指挥棒般将其尖端滑出些优美弧度,以此,她指过天上星辰、指过森林之影、指过无形穿梭的风与雾、亦指过那栖息的黑鸟和藏匿的怪形。 是因她瞳孔确实比常人大上些许么?在这般浑浊的它世,在一边享受心惊之余,竟亦能将一切倒映眼中欣赏。 诗人以她一贯语调轻笑,像对情人吐露娓娓动听的夸赞: “波德莱尔以丑恶为题,写出了《恶之花》的作品,爱伦坡诗作中充满尘埃、疾病、坏德与腐败,讥讽的诗人玩弄着笔墨,嘲弄地描写着其所讽刺者的丑态……但那依然是好的、是富有可欣赏处的。” “那并不是在欣赏这些东西本身,” 不过白无一并不完全赞同她对于诡异的赞叹: “只是以这些东西作为衬托,加强刺激罢了,当真欣赏那些恶行也好、恶心玩意儿也好,和只是用它们为题写个故事并不一样。” “嗯……” 他的话引起了莱丽斯的思考,于是,她收起笑容,将手杖收回、捏着下巴发出拖长的沉吟: “说得好,但,这些世界也的确并非全然丑恶的,你们龙国不是如我一般,相信着矛盾统一的理论么?这些世界绝非全然恶劣的,那对我来说,便是多添了许多惊喜,而对于那些丑恶,亦可作为我最自傲作品一些作为点缀的修饰。” “作品?” “莱丽斯·卢米埃,这作品不甚是美妙乎?” 这一句时,短暂收敛的笑容便如无法压抑的火焰,从那青蓝眼眸中深处悄然渗透,熠熠生辉地摇曳于白无一眼中。 “……自恋狂。” 被那笑先是惊了一下,下一秒,白无一就被此人之自恋所惊呆,于是开口骂她……但又顿了一下后,他便添上一句: “但是,的确很厉害就是了,” 是艺术家都是这样,还是说只有这人是这样?似乎有着一个过于庞大的自我,自恋到不加掩饰……当真让白无一感到羡慕。 他总是会紧张自己所做的一切、未做的一切、要做的一切,因无法抵达最佳结果而感到不安,于是也确乎羡慕着诗人能如此近厚颜无耻说的的自夸话语。 第62章 多人规则:不同的眼 但傲慢会让人感到盲目,只是因为一点点因素便对于整体也不假辞色地夸奖,简直就好像因为犯罪动机便轻易宽恕杀人犯一样,是白无一这样的人绝无法接受的。 这莫非就是西方的那个,白左吗? 嗯……不过这算是思维方式的差异了吧,也不是他一个人几句话就能改变,或者改变了就有很大意义的事,他是不是该住嘴? “但即便如此……我还是无论如何都不觉得诡异是值得欣赏的东西,那些你觉得好的人或者其他啥,我大抵也遇到过许多,他们在这副本中都过得挺不好的,” 结果,不知出于什么心态,白无一还是说了: “若不是诡异,你当然可以说,他们也许也不会诞生,但不存在并非是一个贬义词,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欣赏欲便放任悲剧诞生,说白了只是无节制的贪婪而已……我说得有点没意思,算了。” 呃呃,他在说什么?之前对着那个不熟的选手,他明明就能好好做好观棋不语的本职的。 这话他自己听着都觉得装模作样的,也不是什么趣事,便感到无聊,想把话收回去了。 “我只是欣赏其中因素,” 但诗人对此毫不在意,把手腕中剑随意转了一圈,伸出手安抚似指着主动收回话题的白无一: “对于诡异整体,我跟你的看法实际上是一样的,尽管我欣喜于这些新乐趣的开辟,但却更加愤怒于它们对我已欣赏许久,寄予深厚感情事物的损害……而且,并非诡异本身那么简单,诡异的世界之外,蓝星之上,为它们受苦的我等同族必须被看见。” 这…… 不是看得挺全的吗? “是。” 白无一眨眼,想肯定地回复些什么,可似乎又从好的方面到了“无话可说”的境地,于是只能重复地吐出一句: “是。” “人皆有亲疏远近,我既为诗人,本就是选择了感性,为激情所驱使,怎会如侦探或罪犯般冰冷,一视同仁呢?” “侦探?” “嗯哼,我这身,” 莱丽斯抖了抖衣服,站起来,将那身厚重却不显臃肿、反而显出些优雅内敛的黑色风衣撑展开来,拎着剑摆了个炫耀般姿势: “不错吧?是模仿一本小说里面一个叫做蕾西·赛尔斯的侦探穿的。” “没听说过。” “只是一本小众侦探小说罢了,本来找到这小本,我是想要据为私藏的,可等我看完这书,它却突然消失不见了……哎,那人颇为像我,当真令我相恋。” 人是会用相恋这个词来形容自己的吗?而且,还确实是以如此遗憾口吻说出。 放其他人嘴里,白无一只会觉得这是个玩笑,可放莱丽斯嘴里,白无一却似乎当真想象出了此人宣称和镜子中的自己结婚的奇妙场景。 这人又这样,这难道就是真正的文化隔阂吗……高卢人都是这个画风吗?白无一姑且把这种极度的自恋倾向看做一种风俗,勉强接纳着舒缓自己的尴尬: “你该不会是每天说着是被自己美醒的那种人吧……话说,这副说话腔调也像演戏似的,难道也是借着什么人的吗?我好像听说有个大鼻子情圣也是这样的家伙……” “西哈诺。” 莱丽斯接过他话头,于是白无一点点头,算是肯定了这个回复,他看的书不算是非常多的那一类,和这种诗人实在比不得。 不过诗人虽然接过他话,却是用手指点着自己下巴,以挑剔神情不赞同地缓慢摇头。 “自然,我与他性情有几分相似,但若说我是借着他腔调样子,您却未免误会了惺惺相惜一词……” 她挪动着脚步,一点点走到白无一面前,手中的手杖一圈圈优雅转定着,到最后正走到他面前时便“咚”一声落下,接着,莱丽斯似乎借着地上星光,被点亮了一缕好主意般双眼瞪大了一些,勾起一丝愉快笑意。 她先是把双手重叠在手杖上,身体板正,随即忽然又抬手,摆出演讲者姿态把手杖忽一下抬高,双手放肆地平举摊开。 一连串世界上最大的自大狂也会闻之愧色的离奇诗篇从她口中颂出: “不过我并不陌生这误解,且听:有人见我持剑随诗行,便说我如那为情着信的西哈诺;又有人听信我生活荒唐,便说我似那浪荡放纵的唐璜;骑驴的风车骑士、伊福堡的囚徒……名号挂了一身,实际一个也不符!我这鼻子大小正好,情书名字亲写,傲然寄予栖鸟;比起唐璜,我只需一面镜子,便比他受更多诱惑;比堂吉诃德更荒唐,比爱德蒙更技巧……虽我热爱他们,可不愿在名上加上个小!” 这些过于膨胀的话几乎让白无一惊呆了,他文学素养有限,但光从那些不是名词的语言中,便能感受到她这是吹了一个多大的牛,他本该是不喜欢这种过于张扬的性情的,甚至于惯于嘲笑这种人的不自量力……但是…… 哈。 狂啊,可真是张狂,狂得像个蠢货,狂得没有边际。 但是,也许的确是这样,白无一一瞬便后悔起把这人跟历史上一切人物完全相贴了……还有什么比她自己的名字更适合形容这个傲慢到没有边际的诗人呢?还有什么更能称呼那一双青蓝色闪烁光芒的眼睛? “因此,只有一个名号足以形容面前这人,她浪荡山川,傲若星火……莱丽斯·卢米埃,一个名字,一个唯一,莱丽斯·卢米埃,一个父母赠予的名字,比其他一切相似都更好。” 诗人眨眨眼,鞠了一躬,以一个过于自傲而显出谦逊的仪态作为演讲的收尾,等再抬起头,她便从口中吐出一些泡泡,看着那透明之物朝夜空飞去。 “……这不是我们之前发现的那个拉丝草吗?” “对哦,我还想着能不能把它多实验一段时间然后乘着泡泡上天呢,可惜,这草最大的泡泡也就那样啦。” 她拥有一双最善欣赏一切的眼睛,而由着她自己是自己最常相处者,于是她最欣赏的便是自己。 “你……算了,你这样拉踩别的作家的作品小心被打……” “我的作品现在还达不到他们那样高度,不是很正常吗?而且,我认为这是一件好事?若是我当真只能欣赏我一个人的诗歌,那该是多么凄惨的一个悲剧呀。” 莱丽斯把手杖收回来,理了理自己帽子,接着探出一点身,笑嘻嘻地说: “不同可是件糟糕又好的事,有时,它制造隔阂,推动不必要的矛盾,但完全一样的东西却又会导致单一和竞争……以及对我来说最糟糕的,刺激的匮乏,也是因此,我才周游世界,而此刻,一片片全新的世界又诱惑般敞开衣襟引我前行……” “呀咩咯,世不要说得好像被你造访的地方像是跟你不可描述了一样口牙!” 第63章 多人规则:诗人的见解 想到还在直播的白无一先生紧急掐断了当前危险的话题,强行开始转移: “阿巴,我在想我要是有你一半心理素质就好咯,我现在很担心我没异能而副本等级在一点点上去这点……虽然副本里面好像正确判断就可以避开最多的危险,但是至今为止,我觉得我从来没有完全正确判断过。” “这个啊,正好,其实我一直想跟你说一下这个话题?” 莱丽斯想到了什么,于是用手杖在地上划了一圈,在烂泥里写上“诡异”和“人类”这两个名词,随即在两者之间连了一条线,写出“选手”这个词。 “在白先生眼里,诡异是敌人,那么,异能又是什么呢?” “诡异给的一种超能力,可以在各种各样情况下用吧。” “嗯,这些能力的确可以用在各种地方,但目前为止,异能还是主要被用以对抗、杀戮、以及破解谜题更多,至于生产之类更为具体而造福其他人的情况,则用得很少,对吗?” 不能说很少,甚至可以说是几乎没用过。 正如之前所说,白无一为了了解其他选手的异能,是专门有去考察和学习一些异能者的当前状况的,而他学习到的部分,对于这种生产方面可以说是几乎没有记载。 “那种能力对于副本的辅助能力太差了,选手养成不了高等级发挥不出来吧,而且……” 白无一捋着逻辑,自己都感受得到一些阴冷的地方,于是他吞了一下口水,才把话完全说出来: “……而且,为了避免选手失败导致天灾,一些国家自己都会主动排除这种类型的异能者……所以,想要让异能有这方面助力,是几乎不可能的。” 排除,算是说得隐晦,实际上不就是杀掉那些对于通关副本缺乏助力的选手吗? 但这决定也确实并不完全盲目,随着副本进行,异能者的数量越来越多,其中也不乏这种似乎对通关无利的选手,一两个还好,越是人数多的国家,若放任这种选手哪怕在一次副本中存在,其比起其他选手更高失败的几率所积攒起来的天灾数量,都会…… 而与之相对,事到如今异能者数量还是很少的国家,则意味着他们本就饱经天灾,处于崩溃边缘,因此就算其选手人数少,只要失败一次,他们也很可能步入灭亡的命运……也就是,他们反而会更疯狂地寻求唯一一个在通关方面无比强大的选手。 选手的强大与否和通关严格绑定,但国家只有…… “一切命运的馈赠都必标有价码,” 莱丽斯并没有说太多自己的想法,恰恰相反,她只是微笑着捧着手杖,静静看着白无一神情不断的变化,许久才平淡点出一句: “我从不认为异能是什么恩赐……白先生的通关方法,我认为是很有价值的,并不是单说对于通关的价值或者你们国家的价值,而是甚至连异能者这个部分也能深深影响,有你的存在,便表明了任何一种异能者都可以通关任何副本,对于诡异的一切设计来说,是一种致命的打击。” “你这话说得我可真是……压力山大,不过,也挺好。” “若是龙国只有您作为选手,本来可以避免这一切问题的……不过嘛,那样估计其他一些人就不会安分了,而且也很难说那位会不会唆使着做些什么,另外,您有没有注意到我们第一批次是必然每个国家都至少有一名选手的?现在已经有什么都不知道的新人被排到我们这边来当选手了,他们的异能总会因为等级而和没有差不多,而你……正好不是吗?” “别说啦。” 白无一姑且让莱丽斯停下这方面话题,外面看着的可不止观众,还有那个怪异主持人呢,他只是没有异能就被那样穿小鞋,让那家伙听到了莱丽斯说的话,还不知道会做出些什么恶心事来捏。 “……总有一天我们要对抗它,而届时,无论如何,我一点不认为我们能全然依靠异能这种被随意发放的武器,” 诗人随意摆摆手,不过到底是收嘴,随即一如既往地口花花了起来,指着白无一轻笑着说: “以我的经验,乐意把会把自己打痛的工具递交给对方,这叫做情趣?” ? “你是通过什么经验总结出这么个道理的?” 莱丽斯笑着,不说话,白无一大受震撼,遂又赶紧开始转移话题……这次还是别聊什么正经的了。 “话说你去过啥国家了?” “嗯……腐国、冷岛、黑啤、欧洲那边基本都去过了……北美洲也去过很多……考拉国倒是还没去?然后北极去看过极光,但是南极还没去过,非洲去过海盗国还有几个国家……亚洲去过本子,阿三,其他地方暂时没来得及。” “我还不如问你没去啥地方……话说,你没去过龙国?” “龙国太大了,而且,历史很悠久,所以各个地区差异也很多,要去的话得做个一堆准备啊。” 听到这里,白无一便挑起了一丝兴趣,本来感觉没劲的语气也染上一丝热情。 他指着莱丽斯,真诚地说: “你是该来一次的,龙国的确很大,也正如你所说,历史悠久,一个个地区的差异甚至可能比一些国家都大,文学作品也非常非常精彩,但在外界似乎并不那么广为人知……你是个语言学家,也许能把这些东西更加广泛地传播出去。” 事情没那么简单,特别是现在是在诡异降临期间,莱丽斯又是选手,她又不是约瑟夫或者安德烈那种立场和身份,自然不可能毫无顾忌地跑到龙国领土上,不过邀请这种事,早或者晚都是可以进行,来日方长嘛。 “是这样。” 莱丽斯也一副兴致勃勃模样,随即想到什么般开口: “你是哪里人?” “我?龙国啊?” “不不不,不是,” 意识到自己表述上的问题,莱丽斯进行了一下调整: “我是说,你的家乡在龙国哪一个地方?” “……川蜀?” “啊,川蜀,我想想……” 诗人捂住自己嘴,沉思了一段时间,接着忽然比起一根食指蹦出一段有些磕磕绊绊的龙国语来: “连峰去天不、盈尺……枯松倒挂倚绝壁……” “好家伙。” 我去,蜀道难。 第64章 多人规则:终局开端 对于一个龙国人来说,哪怕他只是高中生,也应当对于这首诗歌深有记忆,但现在这段话出自一个高卢人口中,便有些令人惊奇了。 “你会说龙国语?” 这么一段磕磕绊绊的话一定不会是诡异世界自带的翻译,于是白无一好奇发出询问。 “是。” 诗人回答,带着些自得: “任何文学作品,在经历翻译之际,必然已与最初有所改动,与其说是单单读作者的创作,不如说是读又经翻译者改变后的作品,所以我一向是更乐于去读其原文的……而至于你,你是川蜀地方的人,我听说,这诗歌的作者也是那个地方的,你喜欢这个诗人吗?” “李白那可不是只有川蜀人会喜欢的。” 白无一思考以后给出一个比喻: “就好像莎士比亚肯定也不是只有腐国某个地方喜欢一样,不过嘛,我最喜欢的诗人应该不是他。” “怎么?说说看?” 莱丽斯把手杖往怀里一抱,一副颇感兴趣的姿态: “我打架的时候会说些诗,也许能从这得到些新台词呢?” “虽然我喜欢的诗人的确是很喜欢写战场,不过真要念出来还是算了又不是啥超能力对波,比起我喜欢哪个,你还不如挑自己顺口的说呢,当然意思都没搞清楚的就算了……” 说是这么说,白无一对于能宣传一些这方面信息还是不会拒绝的,于是他想了想,缓缓念诵曰: “‘飞光飞光,劝尔一杯酒’……” …… 轰隆。 轰隆。 巨大的脚步如雷霆,响彻于整个迷雾森林。 对于如今的森林来说,这是一日日重复的常事。 集结为树干的藤蔓随巨大脚步而颤抖,些许离得较接近的被震得崩散,一瞬后又烦躁地重结,在那期间,一些藤蔓如怨毒毒蛇一般延伸出去,晃悠着指向脚步来源,指向那阴云弥漫之处。 今天的阴云实际浅了许多。 雨水也淡了许多,尽管那令人烦躁的阴冷仍将整个森林笼罩,却是别样之潮湿,更似地上泥沼。 在雨与沉沉渐熄的雷声中,有一些小巧阴影,在树梢间跳跃。 轰隆…… 雷又响了一声,随即停顿,一片森林随之倒塌,觊觎光明的乌鸦随树木倒塌而被一起碾为模糊血肉,随后,一道疲惫光芒从上面垂落。 ……呼…… 沉重的风从阴云上方缓缓降落,在半空似是轻微,一落下却便在森林叶海中掀起巨大的波澜。 阴云的高度下降了,体积却好像越发庞大,一些端着木盆的猴子与狗战栗地走到阴云前方,随即被阴云中一道模糊影子一下捕获。 它们随着手中所捧之物一起被抬上云间,随即消失在浓稠阴云内,不见踪影,而阴云上滴落的雨,也从污秽至一片漆黑逐渐染上来血色。 越是庞大的生物,越是需进食与奉养,而一切需进食之物中——至少在蓝星,水,永远都是最为急迫的生命之源。 特别是,当一个生物本身表现出对其的必要渴求,却又将其挥霍无度地用于如此大规模的降雨之际。 看来即便是诡异亦不能做到无中生有。 随着这些时间的消耗,阴云在一点点干涸,它身上滴落的雨点越发浓稠了,就好像中药罐最后时刻倾倒出的软泥,但数量却在一点点变少,这亦是如同前者。 而就在这时,一群早已潜藏在一边的猴子忽然从树间蹿了出来,向着那阴云叽叽喳喳。 “斯卡里诺夫!” “……” “咔哒、以斯卡……” 明显含有意义的话语使阴云中光芒比之前更加强盛了些许,随即,那阴云重新将自己抬起,随着那拥来的猴子一起开始缓缓位移。 而那些应当是彻底归属了阴云的猴子之间,有些成员,则比大部队要早一步抵达目的地…… “要来了,来的方向应该是和预期差不多的,可能还有十分钟。” 戈尔德看着提前一步抵达的猴子们,对身后人说。 “很好,猴子的阵列变化就交给你了……” 白无一点点头,为这一次还算顺利的开端松了口气,接着快速从最前沿跑开,往赫克托等人方向跑去,也算是彻底把前线交给了戈尔德。 一路上他看见了许多猴子,一个个手中都有着制作的工具,一个个都与森林伸出的藤蔓紧密配合,无毛的猴子于森林中潜伏画面不甚美丽,加之因紧张而越发狰狞的神情,更令人不安。 但这些不安之物便是白无一所仰仗的包围圈,也便是提前尽可能阻挡新来猴群的助手。 沙沙,是森林发出的声音,是有什么到来所发出响声……以及,森林中藤蔓伸缩所发出的声音。 第一场交战,已经开始了。 “我们来了……大概?” “在这里吗?” “大概没人会……” 第一批到来的猴子发出拙劣的人声,这是它们惯常的侦查与狩猎手法之一,以模拟出的人声来吸引其中可能的人类……正因为这个手法本就常见,也是驱使它们所使用的,所以,当其中一部分猴子不约而同发出一样的音节之际,也并没有引起怀疑。 只是,在树冠中潜伏的藤蔓微微迟滞一下,将那些发出“大概”音节的猴子从狩猎的目标中剥离,随后便朝着可攻击者发泄式地倾倒出无数攻击! 咻咻!咻! “卡罗拖!” “卡罗、卡罗托……” 猴子们纷纷发出惨叫,但其中绝大多数都在发出完整字句前就被突然掀起反抗的藤蔓扎破了脑浆!血液飞溅,满身仇恨的藤蔓在树木阴影中穿梭,向作为走狗的猴群宣泄着怒气。 警告声、脚步声、惨叫与粘稠的迸溅声……一切声音在战争开端的那一幕变瞬间燃起,随后便如那些污水滋养的赘生物一般混杂在了一起,在这个缺乏视觉而需依靠听力辨别大多的森林之中,这种喧嚣简直比缓缓弥漫的浓雾还更扰人视听。 趁着这一幕,那些似乎处于同一阵营中的猴子与猎犬间便出现了一些异类……不,从数量来看,在戈尔德那恐怖的滚雪球投机异能的驱使下,在这一片领域活动的猴子直接有近一半忽然开始了反水,它们“看”向自己朝夕相处的同类,听着它们口中缺乏暗语的叫嚷或只是沉默,毫不留情地将利爪与武器、毒药对准了它们……紫色果实的数量毕竟是珍贵的,可不是猴猴都有资格充当傀儡不是吗?它们对待它们,就好像它们之前对待那些未食开化之果的同类般! 第65章 多人规则:阴云巨人 猎犬们不安地耸动着鼻子,但却一无所获,它们引以为豪的嗅觉似乎在湖边彻底失灵了,空气中似乎隐约弥漫着一种糟糕的气息……它们开始吠叫,声音集合起来像是一个女人在凄厉地尖叫,但这种声音容纳的信息量还是太有限了,何况,就算它们可以说话,它们也分不清那到底是有人故意释放的气味、或只是猴子们的血弥漫出的腥臭? 若它们有眼睛,或许立刻就能看见还沾有些许火星的灶台以及上面摆放的大锅——里面的确如它们所嗅到般盛满了猴子们的血肉,只不过是已经煮沸的状态,浓缩的鲜血被化作不散烟气与雾气混为一体,释放出的气味能很好地掩盖一些猎犬们或许本能分辨出的气息,比如人类,比如…… 轰隆…… 这一切的喧嚣很快被一阵阵雷声所中断。 在听到众人喧嚣之际,一点点接近的雷声似乎顿了一下,接着,一种沙哑又沉重的震耳巨响从云端传来: “来……” “……” 已经走到赫克托等人旁边,处于安全地点的白无一向那声音抬起头,只觉耳膜都快被震穿。 本就凛冽的森林之风此刻越发频繁而剧烈了,这是因巨人的脚步正一点点接近……同时,也是因为这次的阴云表现出了比起之前更加刻意的破坏欲。 它并没有干脆地直接跑到草地之内,而是不紧不慢在原地践踏了一段时间森林,单从这么说,是很难表现出那庞然大物所造成破坏的……白无一只遥远从林间空隙窥见一道小小的岩坡,当那越发清晰的阴云轻轻在上方触摸一下后,那岩坡便瞬间变为了略有崎岖的大饼般平地。 不死的树木,在阴云所经之处全部倒塌,其枝干崩裂的声音像是牙签被掰折那一瞬般僵涩,而这些看似不堪一击的东西,之前曾差点在白无一面前将两个人绞死。 森林对于猴子们的容忍很大程度上来自于巨人,除了不会被消灭,森林在与巨人抗争的地位中全面落于下风。 因此,当森林泄愤式地将破坏对准作为巨人爪牙的猴群时,巨人便直接将报复碾压于森林之上。 在以牙还牙之后,巨人便再一次朝着它的目标,也即被污染的水源走去。 决战之际,一切观众的心都被吊高而起,弹幕讨论也便抵达了顶峰。 详细观看了白无一等人拟定一切计划现场的观众们是有许多话要说的: 【来了啊,那么大一坨敌人……还真让人有点紧张的】 【总要面对嘛,不然,让那些作为内鬼的猴子拉着其他猴子和巨人绕圈不是白费了?】 【那没办法,要是让巨人找到其他水源,哪怕是干净的那种,说不定巨人都不愿意在我们这边彻底被污染之前就来了捏】 一边有人在讨论之前事先准备的作用,还有一边,则有人颇为不满地讨论着一些已经失去的机会: 【比较简单的通关方式应该有讨好森林换取藤蔓帮助这一说吧……这次的副本,其实本质上最大的目标就是找到一个方法能抵达高处?】 【哈桑那一下,给人森林都整不会了,现在能来帮人已经是很无私了,别指望人完全相信你】 【最支持戴安娜的一集!】 弹幕飞速穿梭着,而迷雾则在弹幕的遮挡下一点点变得越发浓郁,仅存的污水之雨仍发挥着作用……一些本来活动畅通无阻的猴子身体一点点变得沉重,因为雨水沾染到了它们的毛发,在上面涂抹出一层肉色。 而这一状况的影响,本该蔓延到白无一等人身上的。 “啪嗒。” 一声轻响将白无一从皱眉观望中唤醒过来,他往声源望去,看见的是一只无力拍打着翅膀的乌鸦,它的尸体轻轻砸在白无一肩部,在猴皮与塑料果实所组合而成雨衣上没有造成任何伤害,而轻飘飘的雨水,即便满是污秽,也与乌鸦在贯穿能力上是没有半点可比之处的。 他拿起早先准备的一袋封存着许多空气的密闭袋,许是巨人现在处于干涸状态,又或者现在还未到雾气最浓郁的时刻,他还用不着这个来防止呼吸道被入侵。 这一阶段,似乎有无数作用的塑料,全然来自于戈尔德的贡献…… 【戈尔德的能力也真是很好用啊】 【再好用现在也是白哥的狗罢了】 【羡慕戈尔德】 【逆天】 【那个果实若不是戈尔德的超能力真的有人能发现吗……】 【当然可以,和森林交友、和猴子交易、甚至于鲁莽一点真的肉身爬树,不都有机会接触到这个东西吗?有异能的一步到位,老白就实验他的嘛】 四周,猴子的布局在一点点变化,本来已经成型的包围圈在一点点自己变出个入口,却又要恰到好处地尽量只让那阴云般巨人进入。 刚刚骚动杀死了大量敌方猴子,减少了一些行动的难度……但这一场请君入瓮的伏击依然十分艰难,猴群虽然聪明,但其战术意识最多也就是部落等级,需要有一个人在最前线协调。 这个极度危险的任务,就派给了死了也无所谓的戈尔德。 阴云已经清晰可见,草地前方,一片本来高耸的森林一瞬便被碾碎……现在,随着浓郁的雾气爆炸般汹涌,呈现在众猴与人面前的是…… 一只巨大的天柱。 那应该是脚。 很简单就能从被清除的树木之间,从那东西移动轨迹中看出那正是制造出巨大雷声的巨人之足。 但这足却缠绕着太多雾气、又附加了太多赘生物,以至于完全无法从外形看出脚的因素。 它一落下,大地便如地震般摇晃,而四周猴群也一起摇晃着,无法站稳。 毫无防备地处于阴云之下绝对是个蠢主意……哪怕是战力再强的异能者,也无法在如此鲜明的差距中获取胜利。 白无一紧紧抓住一棵树来稳住身体,接着,便忽然感到眼前一片刺痛,一道过于刺眼的光向他投来,掠过他的头顶将视线照为白昼…… 巨人的视线刚刚无意地瞥过了这潜伏的人类。 但它没有停留太久,毕竟从上方只能依稀看见白无一披着的猴皮,下一道脚步很快响起了,且踩在了泉水旁的烂泥之中,制造出深渊般窝坑。 第66章 多人规则:惊愕 巨人的全身终于呈现在了所有人视线内……理论上是这样的,但它太过庞大,哪怕现在周边一切树木都已被它碾压倒塌,其身形依然隐没于天空雾气内,只露出腰部以下的半身。 “到了。” 是戈尔德的声音,在草地之中回荡。 放巨人进入核心地区的猴子们开始重新形成包围圈,将一切可能提醒巨人异常的生物挡在外面。 对此一无所知的巨人一点点跪下身体,来到了比起之前溪水浅薄太多的泉水前。 离得如此接近,白无一才终于彻底看清那巨大生物的躯壳——巨人,如其名,体形如人类而体型却比人类要高大了不知道几十上百倍,它光是一只脚就足以将白无一等人之前辛辛苦苦建造的营地全部摧毁,那标志着规则的石板在它脚下如豆腐般易碎……然而,这样高大的巨人亦肉眼可见的身患重疾。 白无一和其他成员曾经探讨过一个问题,那巨人既然喝了满是迷雾的水,自己也始终浸泡于阴云中,当真不会如那些被迷雾腐蚀的树木般受到影响吗? 答案是,会。 蓝星上,鲸鱼很难被癌症所杀死,因为它们体型庞大,而癌细胞在繁殖到一定程度后便会自己死亡,它们的庞大躯壳又使癌细胞很难转移至全身或者影响到重要器官功能,而当前的巨人,虽然大抵还是没有蓝鲸般巨大,却也凭借着其身躯在硬抗着传送物的腐蚀。 然而这并不能代表污水对其毫无影响。 它其实应该不是那种原始生物。 因为白无一分明看见它是穿着衣物的,脚上也套着个靴子般的结构,但这靴子结构却已经和其脚掌牢牢粘合,不可分离。 雨水带来的融合生物肉泥般覆盖了靴子表层,其中还掺杂着不少还在蠕动的植物……一些恶心的生物正于此内滋养,在堆积的生物残骸中大快朵颐。 靴子破了一截,露出里面已经磨破的脚掌来,这脚掌也是腐烂不堪,可以想象出,这高大的巨人,在这暗无天日的森林之内到底走了多久了。 巨人看着那泉水,并没有第一时间喝下。 这也是当然,那泉水虽然浑浊,但似乎还未抵达最糟糕的境地,它尚不能填补巨人的饥渴。 而此刻,一些猴子扛着些巨大木盆,如之前一样开始了侍奉……那些木盆装满了各种各样的生物残骸,是白无一专门让戈尔德从迷雾浓郁之所取来的。 巨人头顶的光一点点转移了过来,因为不是直视白无一,于是比起之前不那么刺眼了,白无一也便竭力透过雾气查看着它的脸部。 巨人的脸……比起身体好上许多,大抵是因为雨雾都往下沉积,迷雾的服饰对于巨人来说是由下至上的,这让它有了一双僵硬得几乎不可动弹的脚、臃肿的腿部关节、迟钝的手和肘、以及还算灵活的肩。 也正是因此,它那张和人类无比相似的粗糙面容才令人浮想联翩——它真的最初来到之际就是巨人吗?或者,这里的森林当真本来就是很高的吗?又或许、迷雾传送生物真的不会改变其大小吗? 它穿着一身猎人的服饰,这或许解释了为何它如此善于驯化动物,看起来有50来岁,胡子拉碴,一只眼发着异样的光芒,另一只则是干瘪的眼眶,身上淌着大量汗水,神情十分痛苦。 一些乌鸦从远方飞来,显然是被巨人那发光的眼睛所吸引了,于是巨人赶紧闭上了眼睛,四周本来光亮许多的场景,也便再度暗了下来。 “来,给我吃。” 巨人说话了。 它说的……是人类的语言? 这一离奇的发言令白无一一时有些懵逼,不过很快他便明白了情况:怪谈副本翻译的是选手自己国家的母语或者本就意图令人听懂的语言,对于其所掌握的外语,是不会进行翻译的。 对于接受巨人教导的猴子来说,无论它们把语言说得再流畅,终究是学习巨人所说外语而已,而当它们说出的话在副本中被翻译为白无一等人能听懂语言时,也便标志着彻底的危机。 而对于巨人来说,这就是它的语言,也许也是它作为一种生物至今仍能坚持的少有技能了。 猴子们战战兢兢地将盆子送入巨人口中,巨人这次没有直接用手将猴子也一起抓住吃掉,大抵是因为乌鸦的骚扰? 不过这一切对于白无一来说都无关紧要了…… “康磕……” 就在那木盆中食物倾倒之后,一只猴子发出了声音,接着那巨人便缓缓挪动手臂,将那猴子从嘴边放了下来。 ……这是,就成功了? 白无一的眼睛瞪大了。 刚才猴子们所运输的木盆……其中是具有紫色果实混杂的,要由着紫色果实的规则,也许可以直接控制巨人,这是他们最好的一种设想了。 但白无一等人也同样考虑过若是紫色果实对于巨人无效该如何,那么,便必须要以强攻为目标,至少要想办法破掉巨人剩下的那一只眼睛……若是那样,通过混入猴群中,他们依然具有安全通关的极大可能。 可既然第一个计划已经成功……那么之后的预备,也大概用不上了吧…… 一边这样想着,白无一悄悄挪动了一下脚步。 “……” 一只手杖伸了出来。 是莱丽斯,她不知何时赶到了白无一身边,朝其郑重地摇了摇头。 她没有发声,只是将所有要跟随她的人全都一一拦下,接着,一个人披着猴子皮,悄声去向了戈尔德旁边,朝其嘱咐了一番什么。 戈尔德似乎极为困惑不解,但还是重新派出了一支猴子部…… “……” 不对。 莱丽斯去传话以后戈尔德的确向猴子们下达了命令,可猴子们并没有听从。 相反,它们就那样死死站在原地,形成着包围圈,将巨人,也将白无一等人,包围在同一个地方。 “森林,攻击巨人!巨人,不许反抗!” 莱丽斯毫不犹豫地发动了命令,这种似乎要拆掉唯一一处通关之路的鲁莽行为引得不知内情的众选手都有些惊讶。 但这惊讶维持的时间还没天上的雨水掉落时间久。 “噗……” 巨人张开嘴,把口中的东西一下喷出,随即睁开了那只发光的独眼。 它脸上浮现出一丝嘲弄的笑,并不对刺向自己的藤蔓产生些什么反应,而是一脚朝声音传来方向僵直迈动脚步。 “这……” “计划,被巨人看穿了?” 突发的变故令屏幕内外的众人都陷入了惊愕。 第67章 多人规则:情报有误? 【怎么可能……紫色果实明明是白哥亲手放进去的……难道这个果子对巨人无效吗?】 【不对,如果无效它吐什么?】 【肯定是猴子被收买的情况被看破了……】 【它们自己不也是到处抓野猴子填充吗?戈尔德命令了所有被控制的猴子都不要和没有的交谈的,语言也差不多,又不存在身份登记,这踏马要怎么看穿?】 不,已经不止是看不看破的问题了,异变发生后,戈尔德开始急促向所有猴子发动命令,企图调动它们一起攻击巨人……但此刻他才发现,看似全被他所控制的猴子中起码有一半是仍归属于巨人的。 所以,现在并不是白无一等人包围了巨人。 而是巨人通过猴子们包围了他们! “戈尔德,你踏马……” 一贯温和的李成俊都爆了粗,而被控制的戈尔德则一脸懵逼,而此刻,一道身影忽然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咔嚓!” “……莱丽斯。” 电光火石之间,剑杖横插入戈尔德和那忽然袭来身影之间,将那抓着一枚紫色果实的利爪拦下。 “欧卡先生?” 从那利爪下抽出剑,随即迅捷朝对方刺去,莱丽斯轻描淡写地喊出对方的名字: “您这副尊容……可当真让我难以辨认啊。” “高卢人……你还是那么让人讨厌……” 那浑身布满腐肉的巨熊瓮声瓮气地发出了人类声音,这时,白无一才终于能辨认出那正是之前与大卫一起被抓的德鲁伊选手,他显然已经完全被诡异腐蚀,失去了双眼大口喘着粗气,不顾自己受伤地与莱丽斯厮杀着。 差一点,差一点踏马的戈尔德被控制,白无一一方就要失去所有猴子的控制权了…… “那个德鲁伊?我就知道六芒星人和他的同伴从来没什么好屁……猫儿们!猎杀这群可悲的丑陋叛徒吧……森林,给我一线生机!” 伊西斯有些绝望的怒骂声传来,和其他人相比,法老国女子其实更缺乏逃生的可能,此次行动失败几乎便让她进入了万劫不复的境地,但比起直面那无比巨大的巨人,伊西斯还是更愿意到森林之中试一试逃生的可能。 “抓住他们,我要活的。” 随着巨人巨大的叮嘱声,本来还装模作样的猴子们也开始了行动,没有异能的白无一顿时成了混乱中最难以自保的一叶扁舟,万幸,其他选手从异变发生的一刻便不约而同地朝他开始转移,而本就在附近赫克托也是第一时间向白无一伸出了援手。 “白痴们,尝尝这个!” 赫克托一拳砸在一只飞扑过来的猴子脸上,接着又用伤痕累累的胳膊勒死了两只猴子,而这时一只偷袭的无毛猴又从树冠上荡来……下一秒就被森林一藤蔓穿心,爆出巨量的鲜血。 还好……森林还是跟白无一等人一个阵营的,还能打,白无一咬咬牙,朝着森林喊话: “不能让它喝到那个水……如果这里又下起那天那种程度的雨,我们选手就几乎做不了什么了!请您拦住巨人吧,森林!” 森林先是沉默,随即急促伸出些藤蔓,在白无一面前形成扭曲的字迹: “那样干不了其他” 字还没写完,一只猴子又飞扑过来,森林急促拆散藤蔓想要杀死那猴子,却见白无一抄起布置任务的石板就直接砸在了那猴子头上。 碰! 那袭来无皮猴脑门上顿时开了花,生死不知地倒了下去。 正常诡异他对付不了,这种量产的小喽啰他还打不得吗? “你去就是了,这边交给我们。” 白无一说着,随即又从地上捡起一些早已辨认好的药草,涂抹到一支早准备好的尖锐的木棍上,狠狠朝一只猴子身上刺去。 “吱吱……啊……” 他刺得其实不怎么深,但这木刺上可是有剧毒的.jpg 本来只算是破皮的猴子下一秒就口吐白沫地死去了,而白无一边打边退,一点点牵制到了异能者们到来。 “白小哥还挺强的嘛,不算是手无缚鸡之力?” 达拉手扛着叶塞尼亚,满脸惊讶地开口,而一边,贝姆演奏着他的吉他,伴随着一群战斗力超凡的友方猴子一起拉着生死不明的哈桑朝这边杀了过来,玛莎和李成俊彼此配合着,一个疯狂开始把石头到处乱砸,一个负责把粉碎的石头重新复原,复原时往回飞的碎屑又扎死了许多猴子。 伊西斯的猫儿们早就压抑着狩猎本性,此刻对上这些弱小的猴群,便将天性释放,在数量不占优势的情况下竟然也取得了碾压。 唯一失踪的人是戴安娜……她的异能并不是战斗系,又和其他人关系闹得比较僵,恐怕现在是凶多吉少了。 至于物资和阵地,在现在的情况下可以说全然被放弃,可惜了收集的各种东西还有从乌鸦那换的东西了。 这样看来,虽然这次行动多半会失败,逃跑却是大有希望吗……白无一稍微放下了一些心,开始组织起众人逃跑的路线: “收紧一点,先打开一个口子……然后咱们先不要着急去那边!那个巨人的动作很慢,是没法跟猴子一起同步行动的,只要摆脱了它,猴子们也打不过我们,我们再重新在撤退集结点附近汇合!” 还好他们还至少有个备用基地……至少这次他们确实努力斗争过,这次行动加上一些忽悠,也许可以说服森林让他们脱离此处然后另想它法吧。 “莱丽斯!” 突破口被选在了莱丽斯所在地区附近,尽管那边有欧卡作乱,但在诗人的强力压制之下,那本该富有武力的德鲁伊已被打得节节败退。 但凡有一点可能,白无一都是不愿把这个在本次副本中如众人主心骨的领导者抛下的,何况那边还有作为猴子控制中枢的戈尔德!众人一溜烟朝着莱丽斯跑了过去,而后者感应到众人脚步,也便加快了攻击的动作。 “啧。” 本来正与森林纠缠不清的巨人发出了明显不爽的咂舌声,随即,它从身上扯下一截赘生物,将其如同血肉的天雷一般朝众人砸落。 啪嗒! 尽管穿着猴皮,众人还是一点都不想沾染上那些过分肮脏黏腻的血肉哪怕一分一毫,但这血雨规模实在太大,于是连带着白无一的几乎所有选手都不可避免地染上了些脏血……但这还不是最糟糕的。 第68章 多人规则:叛徒 之前在森林中莫名出现的糅合造物来因也终于清晰,因为此刻,从那被甩飞污血中所诞生之物,毫无疑问便是那些恐怖的造物。 一只畸形的鹿状生物一下跳到了白无一面前,不过,在它那恶心的肉体触碰到白无一之前,一枚大石便从旁边飞来,随即将其砸得四分五裂。 强烈但血腥气息刺激着白无一鼻尖。 “不要慌,我们先进入森林,它们的眼睛瞎了以后行动也很缓慢,是奈何不了我们的……” 他忍住恶心,安抚着众人的情绪,而此刻,藤蔓对他们的掩护似乎变得有些迟疑…… “森林,我们这是在撤退没错,但留在那里我们也干不了什么……” 白无一知道森林们心中的迟疑,于是迅速开口解释: “那边的一切准备都暴露了,留在那边也不过是送死而已,虽然我们也很想快点制服巨人离开,但是现在的情况一切都……” “卡夫达!” 随着一声刺耳的嘶吼,一群手握兵器的猴子大军笔直朝众人冲来。 怎么会这么快?来不及多想,白无一将手中武器刺向那猴子,但却发现那些猴子手里有的,竟然是与他如出一辙、甚至更加锋利的武器。 他差点撞上这“长枪”,万幸赫克托手疾眼快,一把把他又拉了回去,这才没有酿成大祸。 而于此同时,他看见眼边有血飞溅而出—— “莱丽斯——!” 已经顾不得规则,玛莎惊慌地呼喊着,而受伤的诗人退了两步,捂住自己只是被杆部划伤的手臂,对来人露出一丝轻蔑笑容。 “我是不是该说,欢迎回来?” “没成功?那可真是遗憾。” 一张熟悉的面容此刻浮现,一瞬便令白无一心全凉了下去。 戴安娜。 “怎么,很很好奇我为什么在这里?” 还是那个人,还是那张脸。 只因眼睛中一丝蠢气散去,便变得彻底不同。 “归顺规则自然有趣,但一切规则皆有自己背后缘由,在了解其中原理之后,违反有时候反而通往成功之路……龙国的白先生,这是您教给我们的,不是吗?” “你到底……” 白无一还来不及说些什么,四周猴子便全都一拥而上,和异能者们厮打在一起,而莱丽斯面前伤痕累累的欧卡也再度发出一声嘶吼,越过手持长枪的戴安娜,扑向诗人。 为什么戴安娜会待在巨人那边?为什么这些猴子不攻击她? 等等…… “你被控制了?” “不,我只是……和另外一边的自然达成了一点点协约。” 白无一的质问一传达到戴安娜那边,她便发出笑声,只是眼睛一点没有笑意,像是抓住猎物的猛兽: “反正您不也把我当拖累?现在,我只是向您展示一下我真正的作用,比如——帮助猴子们起到黑暗中眼睛的作用,而且……没有被戳瞎?” 的确,如她所说,戴安娜的眼睛没有被戳瞎。 她的一切神情也一点不像是被那紫色果实控制了的样子……那第一次,哈桑报告她故意去接触狗也好,第二次她似乎逃跑被抓也好……难道,都并不是所谓因为胆怯或者愚蠢? 对了,她能通过呼吸看见一切生物的所在,早就能观察到巨人的行踪了。 这个副本中……最开始就观察到最核心秘密的,就是哈桑和戴安娜。 两个坏到像傻的恶人…… “x子……” 伊西斯和她的猫群也一样被突然赶到的猴群堵在了半途,法老国女子在一而再再而三的失败中彻底破了防,架着黛西,几乎是嘶吼着朝戴安娜扑了过来……遂瞬间被一只手从中间狠狠一锤,吐着血飞出。 碰! 大猫和伊西斯的身体一起撞在了一棵树上,在一声凄厉嚎叫后生死不知。 巨人,追来了。 “这要怎么办……这要……这已经……” 达拉看着伊西斯飞出去的轨迹。 她在颤抖,颤抖到话也说不清楚了,现在,除了还在无力挣扎的一些猴子以及森林,本该为白无一等人主场的所在已经彻底落入巨人手掌。 “一定有什么规则可以对付巨人的……” “是!当然有!踏马的果子!如果不是该死的戴安娜……我们早就……” “规则对于选手的针对,还是太少了吧,她凭什么就能跟巨人交易个屁啊,她到底……” 【到底是怎么回事】 【戴安娜在基地附近起码有三次可以接触到诡异那边的机会……第一次肯定是和哈桑出去的时候,第二次实际上是猴子突然跑过来进攻的时候,她跑了以后鬼知道是直接回基地了还是怎么,但是她那样谁想追啊】 【第三次就是,戈尔德那次失败的绑架?话说该不会本来为什么戈尔德能成功进入就是……】 【她的能力对找生物的帮助太大了,不需要面对面会见,哪怕隔得老远她恐怕也能找到需要找的目标吧】 【但是,巨人为什么跟她交易了?】 白无一努力在思考,其他大多选手却已经彻底慌了神。 雷声滚滚,地震摇摇,连站稳都难以维持的情况下,思绪这种宛若蛛丝般的存在,是绝无法维系的。 没有笔记本。 没有专家组。 没有,时间…… “别慌。” 然后,一道声音传了出来。 “赫克托,之前白先生开玩笑跟你说过的话,你还记得吗?” 一切阴影中,莱丽丝挥舞着沾满血雾的剑,一点点从星光之下走了出来。 她身上满是血迹,手中剑光曳曳晃若烛火,身后是那名名叫欧卡的德鲁伊选手,现在已经彻底化为人形倒在地上,头颅与身躯相隔数米,四周还有好几具无毛猴的尸体。 “把我当弹弓那个……?但是,直接当弹弓的话,那么高我也弹不上去……” “其实不需要那么高。” 莱丽斯一边说着,一边从昏迷的哈桑身上扯下了猴皮,反向又给自己加厚了一层防备。 接着,诗人嚼着止血的草药,向自己手上血液抹去,接着目光灼灼地看向那高不可攀的巨人。 “这些猴子太拙劣,尚不知如何爬树,我便亲自将它们教上一教。” “没用的东西……猎人,瞄准这边,杀了那个用剑的女的,一定要瞄准。” 戴安娜的声音很平静地传来了,她现在处于众猴与猎犬包围中心,像个女王一样左右调遣,身上无一丝污秽、神情滋润而无阴霾,双目有神得就像加冕了什么桂冠。 第69章 多人规则:自愿折返 她一说话,庞大的巨人就再一次向这边投来拳头,只不过白无一等人毕竟不像伊西斯一样失了智地飞起,它僵硬的膝关节使它无法像之前一样快速进行攻击。 于是,诗人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先行一步…… “真是可悲。” 剑尖在地上划出一道长痕,沾染上淤泥,却不失其锋芒。 持剑的人先是大迈一步,随即,微微躬身,按住礼帽像风一样穿梭过众猴防备,剑上泥点刚滴至猴群身躯,剑边锋利便将污泥染红…… “出卖与你真正同一立场的选手,选择一个看似更为强大的后盾,伪装为保护自然,实际却将这些入侵之物亲手放纵入森林之中……为了一次通关,您已经黔驴技穷了吗?您可当真不具有丝毫与您同配一名的狩猎女神所具风采。” “啊哈,我自然不敢与女神相称,那你呢?莱丽斯女士,穿着着一身男士的衣物,却依然留着讨好的长发,自吹自捧的浪漫与和善不过是利用和依靠他人的把戏……你借助其他选手,并以此压制他们的表现自己每次都冲在前头讨好,我看,也不比我高明到哪去。” 抛去愚蠢伪装的戴安娜此刻显出了出奇的武力,她扛着那把应当也由白无一等人打造的长枪,朝着莱丽斯精准刺去,便是不算专业,也能看出其武力。 但,她的对手是那个诗人。 “我穿这身只是因为它好看。” 莱丽斯身躯一侧,轻巧躲过了猎犬的撕咬、猴群的抓挠与突刺,沿着戴安娜直刺过来的长枪斜刺而来,瞬间便将其握枪的手染上一丝血花。 锋利的剑刮在这脆弱木体上,使其如爆竹般清脆破碎,抽丝剥茧中擦出一丝火光…… “他人的欣赏,我当然高兴,能让人和我一样愉快,有何好推辞?” “……将他人的话语放在心上?活在他人目光里是多么脆弱啊。” 戴安娜松手,彻底放弃了这一剧毒的武器,取而代之,她跳入怪异聚集最多的区域,指挥着它们进行最彻底的进攻: “我不管你们会不会受伤,扑上去,就算是死了也别放手,我倒要看看你那把小剑能承载多少生命的重量。” “不再装成一副柔弱又爱护生态的模样了?” “屠杀的是你不是我,如果你不反抗,这一切就不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戴安娜轻蔑一笑,趁着莱丽斯还在与其他猴子搏斗在尽可能往后撤离,但她似乎并不是想要直接逃离现场,而是又扯了一根猴子用的长枪,应该是要等猴群彻底围困住莱丽斯之际进行进攻。 “你认为你只是在莱丽斯一人战斗?” 白无一的声音有些冰冷地从一旁传出: “你既然选择了巨人,就是抛弃了森林,竟然敢还用木头作为武器……分不清敌友的白痴,死吧。” 自私的人到底是对于“同伴”这一存在缺乏经验。 本来收束的长枪在被戴安娜纳入手中的一瞬顿时爆开,她瞳孔一缩,将其直接扔了出去,但在她彻底摆脱这伪装之物前,突刺的藤蔓便扎穿了她半边手掌。 很可惜的是她这灵机一动也将莱丽斯和她距离重新隔开了些许。 “……你们以为森林真的能帮助我们?它是如此羸弱无力,甚至需要我们来救助,被践踏到烂泥里,毫无翻身的可能……” 至少她没有被一下扎爆心脏或者脑袋,戴安娜脸色难看地捂住手掌,扫了那握住了一支藤蔓的龙国人一眼,露出一种咬牙切齿的笑: “……而且,还如此自私,它也当然可以送我们出去,那些藤蔓的高度,能这样延伸,怎么可能不比树木高,就算只是爬树……但是,它却选择只是留个这个牌子,并且希望我们去对付那么大的一个巨人?你们说我依靠诡异,但现在,你们不是也和一边诡异达成了协定,来对付另一边吗?巨人依靠紫色果实驯养猴子……但,紫色果实来自哪一个部分呢?” 白无一先是沉默,随即坚定摇摇头。 “不。” 他说: “树木是森林的本质,森林是树木的集合,藤蔓则是这里树木的构成。要离开森林,只能离开一切树木的荫蔽。按照这样的逻辑,森林的帮助岂不是也是在荫蔽我们?就算不这样抽象,只要你挨着森林的一部分,就难免物理的影响,那些藤蔓越高,森林的阴影也只能越攀越高,森林本来就没法帮助我们离开这里,这点,你说得倒是算对,所以,我们才需要借助巨人。” “那么,我选择和巨人做交易,和一样被困在这里的人格生物做交易……这比起森林可是要可靠太多了!” 戴安娜一边躲避着莱丽斯的剑,一边以嘲弄语气回复着白无一,后方的巨人也已经弯下了腰,随着一点点浓稠的污雨将手朝众人碾压过来,选手们纷纷躲避,但却如五指山下的猴子般,难以逃离…… 就在这瞬间,一些灵巧而快速的身影突然从森林深处蹿了出来。 那是? “鹿!” “鹿回来了?啊淦,你们这些家伙可比那忘恩负义的东西靠谱多了……” “你……哈哈、你这还真是每次有热闹都要跑过来凑一下啊……” 白无一看着那熟悉的四足身影,本来僵硬下垂的嘴角一点点抬了起来,发出愉快笑声。 有着巨大犄角的“麋鹿”从猴群后方横冲直撞而出,明明像鹿,气势却汹涌得好似一群蛮牛,带头的那只正是之前曾载过白无一的那只,它们用巨大的角将猴子们扎成了一节节烤串,接着迅速跳到各选手身边,把这些本来十分仓皇的选手“拱”上了背。 其中包括正在和诡异与戴安娜对峙的莱丽斯。 森林藤蔓交错,匆忙给白无一凝结了一块木板: “我们告诉他们你们有危险,他们就自己来了” “哇哦,看来一个可靠的盟友是会在你处于危机的时候及时回来救援的,” 诗人上鹿的动作比起其他人都自然不少,她举起剑,像个传说中骑士一样以夸张姿势指着眼前敌人: “而不可靠的盟友,像是那位,就是一点举手之劳的小事都做不到。” “……猎人!” 本来脆弱的势均力敌在这些“麋鹿”加入之后便一下肢解。 第70章 多人规则:丑态 脱离了其他异能者帮助的戴安娜开始再次使出其逃跑的技艺,但,这次可没人会容忍她的行为了,后方,李成俊一边勉强在不断摇晃的鹿身上支撑起身体,一边就操纵着石头恶狠狠朝她栽了过去……她立刻抓起一只猴子就挡在身前,这才免了被直接砸成一坨浆糊的命运。 巨人发狂似地朝森林按动它巨大的手掌……而自然之灵的鹿们以舞蹈般跳跃回应!它们从那手掌边缘轻巧逃走的架势证明了它们为何能尚且存在于森林之中,倒是藤蔓们配合着鹿向巨人手掌刺入了许多尖刺。 咔嚓! 轰隆! 巨人吃痛,暂时收回了手,森林的力量似乎随着“麋鹿”回归而恢复了些许,再一次和那最为可怖的巨人开始了颤抖……一时间,大地摇坠而雾气封腾,整个森林泉水地,像是一锅煮得暴沸过头的热汤。 “该死的……为什么即便副本承诺了……真该死,莱丽斯,真该死!白无一!你们压根不知道你们到底是些什么样的祸害!” “你和副本达成了什么交易?有趣,不妨说说?” “哈哈,我可不会死于话多……这里最聒噪的人只有你!我真不明白,一个高卢人哪来的骨气……你们的国家这数百年年除了一事无成就是一事无成,你们除了投降以外没有一点特色!就是最软的面包都比你们坚强……尤其是你们那些硬邦邦的棒槌!” 失去了巨人的专门协助,又需要应付地面不分敌我的摇晃,,除了猴子所带来的人数以外, 可真是一套地地道道的乳高卢言论。 若放在平日,若放在其他人身上,弹幕或许会抱着些闲心跟随着一起玩些惯常笑话,可现在的局势…… “你对我国历史悠久的食粮有什么意见吗?” 莱丽斯在鹿背上挽了一下剑,一如既往的华而又实,随即在身下生物无奈吐出的一道白雾中,她挺直腰背,随手从从旁边接过一道藤蔓,圈在“麋鹿”脖子上: “刚烤好的法棍可是很松脆的,就算冷了,也别有趣味,在有这把剑以前我时不时也会拎着它们四处旅行,这是一种慷慨的武器不是吗?对朋友,便可以塞他们嘴里,对敌人,可以敲打他们的脑袋……不过嘛。” 下一秒她扯缰,“麋鹿”便被极熟练地驱使起来,无蹄的双足高高举起,随即狠狠踩在两名正挡在前方的无毛猴脸上,平地起飞似地一下拔高,直接扑向躲闪不及的戴安娜! 当! “……对于您这样说些令人费解的可笑言论之人,还是敲到您舌头上比较合适吧。” 便是有一万只猴子簇拥,但论短时间的奔跑,戴安娜也绝不是四只脚“麋鹿”的对手,仓皇之间,她只能举起木枪去接那一击,遂便是木枪两截。 这个可悲的背叛者暂时还未受伤,她因错力而失了平衡,脚掌一歪倒在了地上,一根藤蔓从群猴中间伸出,抓住她的一只腿,随后毫无怜香惜玉情地随地上一扯。 “该……呸、呃呃呃……” 尖石刮破她的肌肤,烂泥浸泡她的衣衫与口唇,要白无一说,这倒正好把这烂人恶心透顶的内在好好清洗清洗,当藤蔓流畅将其倒吊,随即将其四肢皆死死拽住之际,那张本还算较姣好的脸已经被恶臭淤泥全然覆盖了。 “咳咳……就这样?你抓住我了?呵呃呃啊啊啊——!!!” 戴安娜虚弱地咳嗽着,本想露出个嘲弄的笑容,最终却发出一道刺耳的惨叫。 扯着她四肢的藤蔓正在一点点使劲,让她的关节不自然地延长,四周猴子看到她的情况后……便不再理会她,而是自己重新形成可靠而无弱点的包围圈了。 她已被抛弃。 “等等。” 发出制止的还是莱丽斯,她已下马,身披凯旋地回到众人之间。 就在刚刚瞬间,诗人已经将这周边一片落单的无皮猴全部杀死……她的速度可真是快得吓人,白无一可以设想,若不是有他们这群“拖油瓶”,恐怕她一个人单枪匹马就能从此处逃走。 但这并不意味着在听到制止时,白无一没有皱起眉头。 “你要救她?” 后面的选手都有些绷不住,于是以赫克托为首,一群人一边跟猴子打斗一边发出问话: “莱丽斯……!” “啊?不不不你搞错了。” 莱丽斯先是一脸懵逼,看见众人铁青的脸色后立刻摆手,下一秒,像是为了标志自己决心一样,她直接一剑砍断了戴安娜的一条腿。 淡然面对惨叫与喷涌而出的鲜血,诗人闪身不让血喷到自己身上,顺便嘱咐了森林一句: “啊,现在还别让她死哦,麻烦把她伤口附近的动脉捏死……嗯,这样就差不多吗?” 疑虑打消,剩下的是不可思议与凝重。 “啊啊啊啊啊——!!!你这个……伪善的疯子……!!!” “对叛徒为什么要仁慈?好了,现在,戴安娜小姐,可以回答我之前的问题——你到底是和副本达成了什么协约?了吗?” 莱丽斯眯起眼,把剑戳进戴安娜的脖颈,剑尖破开的血与被磨烂的肉混在一起,像是一份过于粘稠的番茄汤。 平日温和的声音现在只让人不寒而栗: “你肯定要死,我觉得你宁愿死轻松点?” 戴安娜深呼吸,随后发出一阵爆…… “哈哈哈……白……啊!” 爆笑发出不了了,因为莱丽斯又切断了她另外一条腿。 啊,顺便一说,要用剑这种东西斩断骨头这种坚硬物体是件很难的事,所以,她并不是彻底砍断,而是利用漂亮的环切,将摇摇欲坠的痛苦充分保留在了一截截连接的肌肉与神经。 “抱歉,我这vorpal sword(斩龙剑),一见jabberwock(炸颈龙,意代无意义的话),便不由自主挥砍起来了。” “你根本改变不了……呃呃……啊……” “嗯……我一般是不太乐意损害他人手指的,毕竟这是拿笔最适合的东西。” 莱丽斯从地上捡起刚刚掉下来的指头,摇摇头,颇有些遗憾地将其捡在手心,然后,笑吟吟看向奄奄一息的戴安娜: “不过将死之人哪边都一样吧……森林,麻烦您采集些草药敷到这位小姐伤口上,要是能让她不晕过去的那就更好了。” 第71章 多人规则:异想天开 “莱丽斯。” 白无一又开口了,不过这次他倒反而成了比较克制的一方: “现在情况紧急不是做这个的时候……有紫色果子给她喂一颗就行了。” “……” 诗人回望他一眼,并没有答应这个提议。 【赞同莱丽斯的行为,狠狠报复这个纱布】 【现在还在直播,搞这个确实有点不好吧】 【之前电视剧啥的龙国光电自己沈河,现在踏马他们管不了了你还自己阉起来了是吧?老子就要看血流成河,老子就要杀她全家!这个环保国的纱布死定了,老子要他们一国就因为她全死干净!】 【冷静点,别真成魔怔人了】 夜卯教新来的:【情绪因素先不要考虑吧,现在的问题是副本真的会让我们往这方面挖吗……感觉,这个问题又是那种挖出来反而会遭遇天灾的问题……】 【所以不从诡异副本本身挖,而是从戴安娜这个选手身上挖?】 【管个屁!去他的天灾诡异,我就要戴安娜先死!】 风波太大,观众情绪太压抑,一抓住这个万恶之源,众人的情绪便彻底爆发出来了。 “你说个屁……” 不过不管观众们怎么想,至少戴安娜本人,丝毫没有为白无一看似仁慈些许的话语动容: “龙国人……你……哼,你迟早要给你的国家引来灾祸……不,是已经引来了……我用不着你这种人来求情……” “白,” 一身是血的莱丽斯朝白无一招了招手,示意他过去,随即将那几枚手指放到白无一手掌上: “来,你试试看把这个,塞她嘴里去。” “?” “一点有价值的话都不说,那这嘴也无甚价值。” 诗人脸上的笑容终于褪去,剩下的唯有近残忍的冰冷。 一些人的耐心耗尽不过是虚张声势的大喊大叫,但对于莱丽斯,她的耐心用尽了似乎便是当真用尽了,之前一贯的温和、乃至于有些软弱的妥协现在都荡然无存……在她的眼中,戴安娜已经完全不再是能被称为同类的存在,而和之前被她抽筋扒皮的猴子没了任何区别。 她曾经活过圣卡门的副本,这已经证明她绝不是真正的“圣母婊”。 “……可悲的高卢,你想要知道我交易方法干什么?找个门道,好让你那一贯善于投降的母国找个好地方跪吗?” 可惜另外一边那位也不是什么等闲之辈,若要论白无一在副本中亲自见过的“极品”货色,他能打包票,此人一定是其中最能引起人火气的,毕竟哪怕是伪装他人身份到处惹祸的那家伙,在嘴皮上恐怕也只能被戴安娜气得无语凝噎: “哈哈哈,你倒是找到了个最适合你们国家的好方法……毕竟那句话怎么说来着?‘矮子、女人以及外国人才能拯救高卢’……那个矮子也是我们的手下败将罢了!你要投奔诡异,可以啊,只要向我跪……” 咔嚓。 对付一个嘴臭又硬的货色要怎么做? 那么,就不要给她说话的机会就好。 莱丽斯是善于摆弄唇舌的,从她诗人的身份与一贯表现便看得出来,但若是对方当真如茅坑里的一块顽石,她也不会如某些猎奇人士般再用唇齿去尝试。 最后这一剑在戴安娜又一次张开口舌时恰到好处袭来,从其后脑穿出,令人不快的话语被掐灭在喉管,随即,那女人面色僵硬地栽倒,莱丽斯也便平淡将剑一抽。 “我的国家的确曾投降过,但在投降之后,一样有人带领它去反抗,它曾经发生过许多灾难、曾经被绕过可笑堡垒而蒙受耻辱、亦曾于国土之外不屈抗争、曾为人奴役亦奴役他人,曾和日不落之国针锋相对、也曾如其一般做匪、曾经有过以名字命名一个时代的皇帝……也曾诞生第一个无产者的政权,有着无数的发明与造物……宛若星火一般的伟大造物。” 高卢的诗人第一次以厌恶神情注视一具尸骸,就好像她已超乎常人的眼力,亦寻不到其身上一丝优点: “这是如其他一切国家般一个复杂的、伟大的国家,而你,小丑,你那肤浅的眼力,只能看见如自己般肤浅部分,身为一名诡异之犬你尽心尽力……毕竟,除了你的无知,你再无暴露什么。” “莱丽斯,快走吧,我们花太多时间了。” 白无一催促着。 话是这么说……但他早就对大多人逃出去没什么指望了,十面埋伏,包围已成,巨人临近,大地晃震。 现在,所有人之中,唯一可能逃出去的只剩…… “至少不能让所有人团灭在这里……跑吧!” “我可是不是因为这个缘由才组织联盟的。” 莱丽斯不为所动,她只是骑上“麋鹿”,接着,转身朝着众人招手: “所有人回到原来我们埋伏的地方……赫克托!你跟我走,达拉、李,你们帮护好其他人,贝姆,奏乐!一切还没有结束,它把果子扔掉,那果子就对它有效。” “你到底想干什么?” 选手中绝对有不止一人发出了这样困惑的声音,但在回答之前,诗人已经纵鹿而起,旁边巨人手掌亦已袭来,于是在一连串混乱中,包括白无一在内的异能弱者只能被裹挟着前进。 眼前光景一片混乱,前方带领的人加快了速度……而此刻,白无一忽然感到一阵心惊——这种高速奔跑,且前面有无数袭来怪物的情况下,他抓住鹿角的骑姿太耽误“麋鹿”的攻击性了。 但是……有人教过的。 “伏低身体,靠腿去夹……抓住鬃毛……” 在不咬住自己舌头的前提下,白无一深呼吸一口,接着猛地松开了双手,往鹿脖颈处抓去。 下一秒他只觉一阵天旋地转,本来被他抓得颇为不适的“麋鹿”精神抖擞跃起,一下顶上一只拿着武器的无毛猴,挂着那怪物吱吱乱叫的身体就冲向下一只,白无一小腿用力把它勒住,这才勉强控制住过度兴奋的鹿,接着,他便有些懵逼地发现自己竟成了除赫克托外唯一一个追上莱丽斯的人。 赫克托的变形能力让他在鹿上如鱼得水,虽然有条胳膊严重受伤,但并不妨碍他把自己跟个面条一样缠上鹿脖子……老实说,这画面有点惊悚。 “赫克托,来。” 当巨人再一次伸出手掌后,莱丽斯忽然停住了鹿,接着,诗人伸出手杖指着那在云雾中有些模模糊糊的巨大手掌。 一个异想天开的计划从她嘴里说了出来: “把我直接弹上这家伙的手去。” 第72章 多人规则:队长 “……什么?” 赫克托有些呆板地吐出这两毫无意义的字,于是莱丽斯压根不等他发呆,而是直接扯着他便向两棵还残存的树木走了过去。 莱丽斯扯着这橡胶人其中一只手,让他抓住那棵树。 “……!” “森林,给我一颗紫色果实。” 在接触的那瞬间,明显能看出森木如之前被猫或者大卫他们误触般颤抖了一下,但由于接触对象的身份与所为,最终藤蔓只是犹豫地伸出两截,将一颗紫色的果实迟钝地交于莱丽斯手中。 “这两棵树之间的距离就刚刚好。” 莱丽斯平静开口: “……那东西快来了,快。” “不是,你到底要做什么,你不把话说清楚,我没法配合,我笨总可以了吧?” “它下半身虽然僵硬,但是全是污染,就算是我穿得再厚,也会被污染侵蚀直接白给的,” 在争执间,四周猴子再一次一点点涌来了,于是莱丽斯一边举起剑急匆匆迎击,一边解释着: “我的目的,则是要趁机爬到那巨人脸上去……然后,把它牙齿打掉,把这果子塞进它喉咙里。” ““太蛮干了!”” 赫克托和白无一异口同声地说,但诗人却摇摇头,举起剑斩钉截铁地向两人发出问题: “你们想要活着为自己的国家谋求一丝生机吗?那就做吧,来,赫克托!” “这……” “……照她说的做吧。” “白?” 赞同这个主意到底是出自信心,还是为了龙国谋一丝可能的私心?白无一不知道,但总比无动于衷好,而现在已经没有时间犹豫了。 “快。” 取代了莱丽斯,他脸色有些僵硬地对着赫克托命令,最终,赫克托以近不可理喻的表情向着他面前两个疯子摇了摇头,变成了一个怪异的弹弓绳,悬挂在两棵巨树的中间。 与此同时,疯狂的巨人再一次挥下了手掌,那覆盖着无数血肉的手拍蚊子似地朝此处飞来了。 莱丽斯迅速就位,森林的藤蔓作为帮手,帮她扯动着“弓弦”。 “尽量还是高一些,越高,我受到的污染威胁就越小。” 莱丽斯语气平静地叮嘱着: “我走以后一切指挥权就交给白了,那么……放!” 于是。 在赶来众人的众目睽睽下、在巨人那暴怒的独眼中、在森林藤蔓的簇拥与无数猴群互相厮杀的怪异背景前,一道身影如流星般忽然划过夜空,与巨人毫无防备随意拍来的手撞在一起…… 一道剑光闪过,一阵怒吼响起,巨人伸出手缩回去了!因为此刻,一只顽强而过于微小的蝼蚁,已紧紧咬住它的手背! 【草】 【这算不算一个滑铲?不过这雷霆半月斩害真是有点帅啊……】 【不是,那个藤蔓也可以近巨人身吧,为什么不让森林直接把人送上去啊】 【藤蔓接近的那是手掌心部位啊,或者腿之类的,前者被拍就碎了,后者重度污染,真要送高了藤蔓又慢又那么明显,起不到这个效果吧】 【那用猴子?】 【……你觉得猴子和莱丽斯老姐哪个靠谱点?】 “赫克托,不能只让莱丽斯一个人上去。” 看到那人顺利降落,白无一悬着的心稍微……放个毛线,降落到巨人身上不过是第一步,压根不到放下心来的地方! 他急切进行着指挥,头脑分析着现在的局面——猴子暂时伤不到他们,在森林的庇护以及戈尔德少有的能力控制下,它们是冲不破白无一的阵势的,但同时以这个源源不绝的程度来说,寄希望于趁机突破恐怕还是个奢望了。 与此同时,巨人至少很长一段时间内恐怕抽不出手来管他们,没有人能在有虫子爬到自己身上疯狂啃咬之际还能抽出功夫管其他事……现在,他们的小队目标应当被定义为辅助莱丽斯。 “那些猴子……我们可以尽可能把它们投上去一些,它们完成任务的可能性不大,但是一定能分散那个该死玩意儿的注意!” “奶奶的……你们一个比一个疯……” 赫克托此刻已经恢复原型,正在将一只袭击的猴子吊到树上,听到白无一的话,他声调都在颤抖: “我可做不到把那么多这种鬼玩意儿扔树上去……不是我不想,一个人我可能还行,你那么多,你真觉得我这一个人应付得了吗?” ……也是。 白无一思索了片刻,便从那正为了摆脱莱丽斯而抽搐般甩动手掌的巨人身上得到了答案: “确实……这些猴子,当消耗品比较合适。” “怎么说?” “莱丽斯这货需要安全送上去……这些猴子,就给它送腰上去好,我倒要看看它到底怕不怕虫子咬……赫克托,你跟着我,森林!” 呼唤了一声群森,接着,白无一骑着鹿一路跑到了戈尔德和哈桑那边,几巴掌把这两人拍清醒。 “……呃……白先生……” “你要我做什么……” “别踏马睡了!你,给猴子发布指令让它们到既定位置去,然后交换更多的紫色果实到这边,你,找一个能够到那个巨人腰那边,还有树的地点,我要让这些猴子被藤蔓明显地送到巨人腰上去,快!” 对着这两人说话可谓毫不客气,接着,白无一赶到了达拉等5人那边。 “我们需要更多的猴子。” 到这边,白无一就缓和了语气: “李小哥,你能力最好塞果子,你需要尽可能多控制一些对方的猴子来作为我们骚扰巨人的弹药,但同时也得守住这里,达拉,你的武力现在是最适合这方面的,当然为此我们还得留一些猴子……咔!” 就在白无一上下嘴皮都快磨得起烟了的时候,巨人已经开始僵硬地迈动自己几乎不能挪动的脚,想要把莱丽斯抖下去于是仓皇地踱步着,大地也便随之一阵跌宕。 白无一差点咬到舌头,于是干脆朝那个巨人竖了个中指: “去你的!啊,所以,我们不用把所有猴子一起送上去,贝姆先生,你的吉他声音可以同时吸引和鼓舞我方的战斗力,让你在地震同时长时间演奏,可以吗?” “当然。” “好,其他几位,我知道你们不擅长战斗,但是既然有鹿,你们姑且还是可以行动的,若是有能力就帮着收集一些为戈尔德交易的材料,若是找不到,你们可以问哈桑,” 一股气把能安排的都安排了,白无一作为目前最会骑马(?)的一个人,打算去一棵树下面找一个家伙: “特别是赫克托,你……你也去搜集材料吧。” “你要去哪?不是,你们这当队长的怎么都要一个人去冒险啊……” “那废话。” 看着面色苍白的叶塞尼娅,白无一强行扯了扯自己嘴角: “危险的时候……不是队长去,那谁去啊。” “……” “我走了,等我回来,要给我整支大军啊。” 说罢,白无一骑着鹿,轻松写意地踢死一只不长眼的无毛猴,朝着猴群深处奔去…… …… 第73章 多人规则:交错战线 …… 伴随着白无一的离去,屏幕中的画面也再度乱七八糟了起来。 这一堆密密麻麻且几无重点的画面堪称令人头皮发麻,何况那巨人现在已经完全顾不得自己腰有多坏完全是拼命蹦迪的状态了。 所以出现在屏幕里的效果就是:血肉模糊且画面狂颤,令观众们坐在屏幕前便完美纵享晕车体验。 【画面一直晃,看不见啊】 【阿巴,要晕勒】 【比起这边,我对莱丽斯那边的情况更感兴趣一点……】 “嗨嗨嗨~” 主持人好久不见的画外音突然传了过来,以至于一些本来就在晕车的观众当场吐了出来。 “哎呀呀,看看这个白痴的小东西做了什么好事……莱丽斯选手正一马当先,他却不乖乖站在原地而是带着我们可怜观众的摄像机晃来晃去!?不,不,不,亲爱的观众们,我们可不能让他破坏我们的乐趣……所以,把他直接淘汰怎么样?” 【……】 【绝对不可能!曰你马的诡异!】 碰! 画面忽然一变,变成一个昏暗的房间,里面是一个坐在床上玩手机的人,已经死亡,从他面前正带着一层框飘过刚刚那句辱骂诡异的弹幕——这代表,就是他发的弹幕。 这画面只切了一秒,很快又回到了白无一的飙鹿(?)现场。 “啊哈,刚刚好像出现了一点,技术故障……嗯,技术故障,那个家伙毕竟不可能收拾这些烂摊子了……不过,也是,龙国的白痴们,看来你们还想留着这个没用的东西来给自己平添受苦!不过,我宽宏大量……所以!” 随着一声响指,原本被封锁的直播间忽然亮起来了一间……这一现象并不仅限于龙国,而是在世界范围内。 【高卢的直播间亮了?】 【我去,我先润一步兄弟们】 【虽然我更关心白哥,但是白哥现在也算是在打辅助啊……】 【那边好像不能让我们发弹幕的样子,真麻烦,我还是留这吧】 …… 专家组会议上,所有人紧张地将目光凝结在闪烁的屏幕上。 “这还是第一次我们可以在非合作多人副本里面观看其他人的直播间。” “是。” “不知道这个现象以后会不会变得常见,若是,其他国家趁机将负面打赏投到画面里面的话……” 陆笙一边说着,一边查看着现有直播间的打赏按钮。 它……亮着。 当初主持人对于打赏的局限设定的是: 1.只剩下了三种负面打赏。 2.打赏次数限制为3次。 也就是……没有局限打赏的目标。 “现在有多少国家取得打赏能力了?” “还不算太多,除了我们,还有灯塔、露西亚、欧联一些发达国家、腐国、本子。” “虽然白选手那次取得的数据是供全世界共享的,不过真要咬下这一口骨头,还需自己牙齿够硬啊。” 得到这个消息以后陆笙稍微放松了些,莱丽斯是高卢人,对于龙国这边来说,自然没有攻击她的理由,而对于南约那边的国家来说,高卢自己就是南约成员,自然也是不太会有攻击她的动机的。 只要……他们不要学那个白痴环保国人,非要整一些玉石俱焚的操作。 “必要情况下,我们必须利用白选手那边的视角来对抗诡异,这样就不会影响到莱丽斯那边,但,若是紧急情况,我们也可以以让莱丽斯和诡异同归于尽的目标进行行动,” 看着屏幕中灵活攀爬的莱丽斯和来回穿梭的白无一,陆笙叹了一口气,敲打着手中的笔: “具体如何判断,还要看选手们怎么动作了。” …… 未被猴皮包裹的手指卡进肮脏血肉里,隐约传来鼓胀钝痛。 不必去看,她也大抵知晓自己会是怎样一番惨像,哎,真糟,她可对自己的手指颇为爱护着呢。 莱丽斯勉强抬起头,接着一剑刺爆一只怪诞的血肉糅合物,这造物在森林中她已见过许多,亦曾经从其手中救出过一匹差点被转化为如此形态的小鹿。 眼前的光线在渐渐昏暗,明明本就是没什么光线的夜间,却在沉入更为彻底的漆黑。 原因……莱丽斯是知道的。 “咔嚓。” 伴随着激烈的摇晃,又一只被融合的诡异向她掉了下来,莱丽斯用剑一下刺入旁边血肉,借用这支柱朝一旁一荡……躲过那掉落物同时,前进速度却也被那阴影追上了几分。 这阴影是一只手掌。 人被虫子爬上身体的话,也会用手去拍爬上来的虫子吧。 巨人的手掌本身因为赘生物十分僵硬,但肩部却没有问题,所以莱丽斯才会选择了手掌作为攻击处,这样,她只需要面对其中一只手掌的追击。 这怪物的腰和腿几乎就是两栋被锈蚀干净的大柱,因此就算它再怎么跳,对于早习惯了极限运动的诗人也不算无法应付,但手掌却是完全不同的概念……刚刚这样一想,莱丽斯便彻底被漆黑的阴影所捕捉,接着被强烈的气压砸进巨人粗糙的衣物中。 啪! 啪啪! 肮脏血肉与被腐蚀的纤维被巨大压力挤压到了极限,莱丽斯忍耐着恶劣的环境与气息,将自己的身体藏在一处皱褶中,幸运地从指缝中躲过了这次拍击与抓挠。 说实在,若不是这个巨人是穿衣服的,她这只小小的虫子恐怕一下便会被那一掌拍成碎肉了吧,这时候天性乐观的诗人忽然升起一丝恶趣味来,想象自己像一只无翅的蟑螂。 嗯?说什么呢?她怎么可能是只蟑螂,此巨人应当为自己现在境遇感到自豪,因为它竟有幸承载莱丽斯·卢米埃的身躯! “咔嚓!” 然后她就又用剑插死了一只比她还丑陋百倍的怪物,身上的衣服都湿透了,黏答答的挺糟糕。 说白了,巨人身上本身活动的乱七八糟就不少了,她还能被感知到位置更多还是因为刚刚跳上来,以及巨人对她这边的重视驱使,毕竟那巨人是有智力的,知道她跳上来虽然动静好像小些,但后果可谓无穷。 不过莱丽斯也挺乐意它把注意放到自己身上——巨人是个太过致命的威胁,无论是对一个人还是一群人,都没有什么差别,她这爬在它身上把所有火力吸引走了,下面的选手就安全许多,就她对这群同伴的了解,那些无皮的猴子已经再奈何不了他们什么了。 第74章 多人规则:辅助超神 于是莱丽斯从厚重衣物中再一次钻出,又努力朝上方爬去,巨人身上污染是从上至下越来越严重的,她的行动,按理说也是从下到上越来越少受干扰……但她现在还在旅程开端,于是,几乎是举步维艰…… 手掌的阴影又出现了。 莱丽斯屏住呼吸……每一次,她进入衣物内,便是接受一次深度污染,只是体表还可以无视,但一旦呼吸,受到迷雾污染的水雾便会进入她的肺部,使她的身体以惊人速度衰弱下去。 必须,加速…… 刚刚浮现出这个想法,莱丽斯便看见那巨大的手掌形阴影从自己头顶忽然僵硬掠过,迟缓向下挪去。 发生了什么?莱丽斯一边往上继续攀爬,一边趁空往下瞧了一眼,随即便看见了…… “吱吱!” “停手吧,巨人……这一切都没有意义!” “果子……” 一大堆正从空中效仿她行为被抛出的猴群。 这些猴子荡着藤条,按理说应该挺像人猿泰山的,但最终呈现出的效果与其说它们荡着藤条不如说是被激烈甩动的藤蔓甩出去砸到巨人身上,也有一些猴子直接从缠绕巨人的藤蔓根部开始攀爬……不过这种进攻路线,往往连巨人的边都还没碰到,便瞬间被那些糅合生物或者污水所杀死了。 成功抵达巨人腰间的猴子有的和莱丽斯一样,拿着果子往上爬,还有的则张开爪牙,发狂地朝巨人皮肉深处“挖掘”着,莱丽斯虽然为了攀爬,会使用剑插进巨人衣物或血肉中,但这种工具性的进攻与当真毫无顾忌撕咬的猴子自然是没有可比性的。 “好事。” 莱丽斯感慨地说着,把视线稍微抬远了一些,看见的是积极配合的选手们,在叛乱分子或被镇压,或已经死去的当下,这个由于人数过多而屡出意外的副本总算是摆脱了无意义的内耗。 一群群听命于巨人的猴群正源源不断朝众人袭击,战斗类异能者率领着另外一波猴子进行着反抗、以及、绑架,本该起到骚扰与进攻作用的猴群,在缺少狗的协助与顶尖战斗力的情况下完全无法突破异能者的阵地,甚至连之前攻陷的一些阵线,此刻都已经被戈尔德所率领猴群修复了。 而这种修复与绑架,最终造就的就是源源不绝的进攻猴群,反而成为了选手们源源不断的兵源。 “拉开距离,不要让他们接近你们,宁愿自杀也不要被他们抓住!呼……” 巨人急促却虚弱的声音响起,算是给自己的宠物们重新部署了战术,但那些猴子已经形成了一定规模,在它腰间又挖又啃搞得巨人苦不堪言,它索性挥舞双手,抓狂地挠着自己的腰和腿,让人反胃的血污也便随它行动滴落到地上。 本来平衡的局面中,便又插入了“血肉混合物”生物的阵营。 “啊呜——!!!” 与此同时,本来被困在包围圈外的猎犬们也终于突破了猴子们的堵塞,它们发出怪异的吼叫,牵扯着臃肿怪异的身躯向猴群中间开始了厮杀…… 咔嚓! 狗群的战斗力惊人!无论是否拿着武器,这些缺乏视觉又偏向瘦弱的猴子都不是其的一合之敌,哪怕是异能者,其中大多包括赫克托在内的非战斗特化者都无法与狗群正面对抗,只剩下达拉、李成俊、森林几股势力在勉强支撑,局势再次陷入不利。 这种不利被一阵颇为尖锐的声音所打断…… “喵……” “吼——” 在战场的某个角落,一棵被砸坏的树下,一道道森林中绝不会原有的身影狼狈钻了出来,满是凶戾怨气地扑向了那些狗群。 “该死的狗……我对付不了你们的主子,我还对付不了你们吗!” 其中一道最为巨大的,直接从树下跳了出来,随即碾压中好几具可怜猎犬的身躯,这巨大野兽毛茸茸的脊背上端坐着一名虚弱的女子,她捂着脑袋和腰,双手上是干涸的鲜血,棕黑色的眼被仇恨的怒火彻底点燃了: “黛西……这里的东西,除了人类,随便你吃!你能吃多少就吃多少,出去以后我再给你们买猫薄荷!” “吼!” 毫无疑问,那是之前被巨人直接打飞的伊西斯,而在其率领猫群的一旁,一道灵巧的身姿也在猴群中穿梭蹦跳着。 “……还有鹿,别吃鹿。” “知道了知道了,你可真是个老妈子。” “我要是大意,早就跟你一样搁路边躺着了。” 那自然是白无一。 看来这位一贯精明谨慎的龙国选手,救下了昏迷的伊西斯,也换得了猫群的忠诚。 大型猫科动物在自然界的链层毋庸置疑,在可以吞噬诡异的猫科动物们加入战场后,本来由于“狗”所扭转的战局,再一次彻底偏向了选手们! “啊哈。” 看着一片欣欣向荣的战局,莱丽斯发出一阵笑声,她现在可谓在乘坐一趟世间最凶险、最无安全保障的大摆锤上——巨人正不断挥舞着双臂,企图在拍死不断爬上其腰间的猴群同时把已经找不到踪迹的莱丽斯甩出去呢,不过,她可不会让它如愿以偿。 驾驭一只巨人……有趣,她必行。 莱丽斯拿着剑,深吸一口气,随即一个猛扎逆风而起,以比起之前甚至还要快一倍的速度,乘风而起般向着巨人独眼处攀去。 腥臭的风、滚落的怪物与血肉、以及地震般的晃动都企图动摇她攀升的步伐,但,这一切都是多么无力呵!连她的剑尖都无法触动。 ……背后受过的伤在隐隐作痛,终于在某个时间,似乎崩裂开来。 很好,疼痛可使成就感更为鲜明。 在感到背后鲜血淋漓的一瞬,莱丽斯也已经彻底登上了巨人的肩膀,即便没有侵蚀也无法随意转动的肩部比起手臂可谓风平浪静,那枚发着巨大光芒的独眼就在附近,亦照亮了巨人的面容,使其在诗人面前暴露无遗。 毫无疑问,那就是人类的面容,因为长期疏于打理,脸上的胡须和头发都十分茂密,可以作为藏身之所……吗? 就在莱丽斯一边思考一边继续往前奔驰之际,巨人那只发光的独眼突然睁开,随后挪动了一下,接着将光牢牢定格在她头顶。 第75章 多人规则:剑断 一些转播直播间里的弹幕规模也正好在此时聚集。 【好刺眼睛……】 【完全看不见了,怪不得那个鸟的视角会看起来像白天一样】 【别说啥刺眼睛了,这完全是被发现了吧!跑口也!】 倒是不必弹幕提醒,莱丽斯在被照的一瞬间便向着巨人胡须的区域进行了一个冲刺,而这巨大怪异也果不其然立刻抬起手向莱丽斯本来所在的地方进行了狠狠一拍,光是由此激发出来的音浪,便足以令屏幕内外的听众都感到双耳欲聋。 巨人皱着眉,厌恶地看着依然在进行骚扰与攻击的森林、猴子、以及其他选手。 刚才那一眼引来了许多乌鸦,它们觊觎着看着巨人的眼睛,而手掌僵硬的巨人则只是随意闭上了眼睛,随后乌鸦们便失了兴趣而离开了。 随即,它动了。 【巨人走了?】 【它放弃了?太好了!】 【那是不是没机会通关了……】 【不是,它这前进方向……它在往泉水走!】 巨人迈动脚步,扯开无力攀附于它的藤蔓,亦踩碎无数不分敌友的生物。 正如之前一切所表现出的般,无论是森林、猿猴、甚至于伊西斯的猫和其他异能者的能力,对于巨人来说,都不可能致命。 他们唯二能做到的事就是拖延和苟住,为莱丽斯这名真正的进攻者争取时间,若是巨人不惜一切代价要阻止莱丽斯的话,他们似乎是毫无办法阻拦的。 唯一的优势就是,莱丽斯的确太灵巧了,但凡换一个人,先不说那绝命大摆锤一样的恐怖摇晃,只说静态环境,哪怕是可以变形的赫克托,遇上那样的重重阻碍,恐怕也要不被糅合生物啃死、要不被巨人一巴掌拍死了。 可诗人硬生生靠着那把作为支撑的剑,藏身在巨人衣物之中极快地爬了上去。下面一群猴子,明明从身体结构来说明显比她善于攀爬一点,但哪怕把两者攀爬起始点视为一处,无毛猴的速度也不及她的一半——那些猴子甚至还有藤蔓作为辅助! 但现在巨人所做的事却是要让莱丽斯的灵巧失去意义。 【巨人应该是要去喝水】 【我不知道但是……它喝水是不是就又要下雨了?】 【完了】 【它比起喝水,我觉得洗脸的可能性更大】 哦豁。 本来思维惯性的各位弹幕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哀嚎快速在屏幕上开始滚动: 【别啊,巨人你毛毛糙糙的挺好的学啥洗脸啊啊啊】 【巨人!巨哥!你看这果子吃不死人,你吃一个怎么了嘛……要不然你不吃直接把我们送出去不是大家互不惹麻烦吗】 【能不能想个办法把巨人也传送出林子啊……】 【高卢人!虽然平日我经常乳你们但是,这次要是活下来我就再也不乳你们了!】 巨人自然是不会听从直播间众人的哀嚎的,它只是无视一切地向泉水走去,而莱丽斯也察觉到了其动向而从胡须里钻了出来,她的视线牵扯着镜头向草地中心飘转…… 原本清澈的泉水已经完全不见踪影,现在,在那水面中存在的,是一大堆正在滋生的血肉。 迷雾淤积的水源浑浊若污油……有乌鸦落入泉中,被粘稠覆盖的淤泥挣扎颤抖,却只能一点点无力地沉落下去…… 【拿这个洗脸,也不怕死掉】 【所以还是喝比较可能吗?】 【但是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现在的局势都很不妙吧?咱们行动本来就是趁着巨人没啥水了才来……】 的确如此。 但即便是神通广大的莱丽斯,在完全居于高空中,没有支援和其他方法的前提下,唯一能做的也不过是跟巨人进行生死时速…… 很可惜,虽然巨人双腿残疾,虽然她手脚灵便且现在不再有怪物阻挡,可巨人的一步便可敌上莱丽斯的几十步,且两者路途的距离与平坦度都算不上相等,所以。 所以…… 所以莱丽斯还是抢先巨人抵达了它的嘴边上! 艰难?险阻?恐怕这些词汇无法阻拦这位膨胀至极的诗人的脚步,一旦开始竞争或者表现,她的表现欲便会驱使她比起任何时候都更加激昂地行动起来……她穿过了胡须、她杀死了最后一只遇到的“虱子”!她找到了巨人嘴边上一颗长了毛的痣然后像个杂技演员一样借着这毛荡到了它嘴边上,一切行云流水,而巨人的脚步在被扯毛的时候还悬在半空中,于是抽搐了一下差点摔倒呢。 诗人拿着果子,凑到那张大嘴旁边——这的确是她见过的最大的一张嘴了,说实话,黏附着一些有损视觉的肮脏秽物,一切英雄传记中最令她感到遗憾的一点便是得胜勇士总是不太“光彩照人”,沐浴着猎物的鲜血从视觉上可能有所惊艳,但是,拜托,那些气味和触觉……她可真不想和女士们谈论时身上还残留着这些。 一边想着,莱丽斯将自己的剑杖插入了那嘴唇间——或者更确切地说,牙齿之间,以阿基米德最爱的武器撬动着巨人封闭的心房……诶,搞错了,不过也差不多? 随后诗人开始使劲,这巨人虽然不着边幅,牙齿倒还算齐全,如果可以,她不会介意做个拔牙手…… 然后。 “咔嚓。” “……啊哈,我就知道。” 碎裂的声音从耳畔传来时,诗人青蓝的瞳孔微微放大了,夸张发出一丝了然的嘲笑。 在她那似乎胜利的话语下,是被猴皮覆盖的手,是破碎猴皮间暴露的白皙皮肤,是伤口,是血……是破碎而溅出无数碎片的剑。 【???】 【踏马】 异能,真的能在副本之中所向披靡吗? 这个问题在之前一度被以肯定作答,但,就在刚刚,就在莱丽斯将自己剑杖当杠杆插入巨人牙缝,随意一踩却只迎来了锋芒破碎结局的那刻,这个本该肯定的答案也随着莱丽斯的剑一起破碎了。 【这】 【没这个金刚钻为什么要揽这个瓷器活???】 【那正常来说谁能想到那剑这么容易碎了……】 “哎。” 莱丽斯叹了一口气,倒没把这剑杖直接扔了,而是颇为可惜地敲了敲: “可惜了,挺好看一把剑的。” 感慨完毕,她便立刻往旁边一躲,巨人巨大的巴掌立刻贴近了她原来所在之处,伴随着轰鸣进行了一次碾压。 虽然这次莱丽斯又通过躲进胡子躲过一劫,但明眼人都看得出,随着时间流逝,她的情况正一点点变得越发危险。 第76章 多人规则:光彩砸人 【麻了呀】 【临死前让巨人自扇个嘴巴也算好了吧……】 随着那一波进攻的失利,莱丽斯已经错过了最好的行动时机。 巨人不再去理会这只过于灵巧但小虫的骚扰,它紧紧闭着眼,把乌鸦们隔绝在外,随即俯下身,那只粗糙过分的手掌已经伸出,探进浑浊的泉水内。 “莱丽斯……躲到胡子下面去!赫克托!李小哥!玛莎!” ““收到!”” 这时,白无一的声音从一旁有些惊人地传了出来,以至于无论是巨人还是莱丽斯都不由自主地向那边投去了目光。 在那边出现的是一道光。 一道明亮到有些刺眼的光,从一枚主体上出现。 迷雾森林缺乏光源吗?不。但是缺乏较为明显的光源吗?是。 在寻常情况下,迷雾森林的所有光源基本来自于乌鸦们随意乱叼的发光石子,除非把它们聚合起来,形成一个大量堆叠,然后再粘连包裹起来,不然,这些点点的光点在迷雾掩护下只会比夜中星光还要更加黯淡。 对于已经和森林形成合作的白无一等人来说,收集到足够亮的光点,其实不是件非常艰难的事。 但如何储存则是个难题了,毕竟,过于明亮的光线不单会引来乌鸦,在白无一还不知道戴安娜和巨人勾结时,还需防备巨人还剩下的那只眼睛呢。 最终得出的答案是:必须够亮,但也必须打碎,必须先将其粘合起来,包裹在塑料果实之中,随后让其重新零散到不会触动视觉的地步。 只有这样,在需要的时候…… “嘿!” 具有复原能力的玛莎,才能通过自己能力,在需要的时候随时将变得零散的光源恢复到合适的大小。 玛莎的能力是无视东西破碎部分间的距离的,为此省去了不少掩埋和重新搜索的功夫。 随着泉水附近光亮聚合,形成一道完整的轮廓,本来因巨人闭眼而失去兴致的乌鸦,齐刷刷都返了程。 但光是这样自然是不会对巨人们产生任何影响的,于是下一步,身为橡胶人的赫克托不顾身上的许多伤口,再一次将自己竭力拉扯成条,行使作为全队打炮抛射机的大c职责。 与此同时,在场之中最能在半空中操控方向的选手,也即念力能力的李成俊双手戳向自己太阳穴,把脸上几乎崩得全是青筋,取代抽不出手的森林,将玛莎手中重新聚合的光亮石子悬向半空。 赫克托变形的身体抓住了石头,满头大汗地被一点点拉扯,紧绷,即便没有骨头作为阻拦,他还是仿佛能听见自己身躯崩裂的咔嚓声……但他选择忽视这一切,恢复! 于是,长长的人体忽然被恢复为原来长度,其复原的力度变为了强大的弹性,随着力的相互作用,同时碾压在赫克托的肚子部位与被向闭眼的巨人脸上直直抛出的光源之上…… “啪!” “什……啊啊啊!” 巨大而可怕的哀鸣在森林之中回荡起来,这虽绝不是森林中的第一次(巨人的身上伤口可不少!),却是目前行动中效果最显着的一次攻击! 巨人的闭眼令它无比盲目。 既然它不用眼睛,包括白无一在内的所有人便也可以认为: 它的眼睛可以捐给需要的人了。 “咔啊……” “……坚持一下,鹿!” 吊在半空的赫克托吐着血从半空坠落,而骑着鹿的白无一一跃而起,将其从半空便接了下来,避免了第二次致命的创伤。 “没事……效果怎么样!” 甚至来不及涂抹草药,赫克托拼命睁开眼,去看这次攻击的成效……随即便看见巨人大睁开的,像雷一样不断颤动的眼,以及它脸上无数碎裂的光点。 是,正如之前所说,那些乌鸦口中的发光矿物是被白无一等人后天整理起来的,被塑料果实包裹着才聚合在一起的,因此,当这脆弱聚合狠狠砸上巨人的脸面之际,便如同一些细小的碎玻璃一下扎进人脸……这些闪光的尖锐物可一点不好被挖出! “你们这些小人——!” 任何人被如此折磨都不会好过到哪去,哪怕的一尊巨人,也同样如此。 巨人凄惨地捂住脸,激烈地喘息着,看着面前浑浊的河水,它没有再直接接近那河水了,被那些碎片所刺伤的伤口正在被迷雾一点点腐蚀,包括其中流出的鲜血也是如此,现在,巨人说不定比起选手们还要畏惧那沸腾的泉水,于是它缓缓退缩,却看见了更加绝望的景象。 乌鸦,无数无声的乌鸦此刻正抬着一枚枚空洞的骷髅头向着它的面部前进。 乌鸦不会对任何光点以外的东西产生兴趣,这是理所当然,所以,按理说,只要巨人闭上眼睛,它就不会惹到乌鸦…… “咔嚓!” “咔嚓!” “啊啊啊啊——!!!” 但,现在巨人的脸,那可真是“如星闪耀”啊。 这庞然大物被那些乌鸦骚扰,就好像一个人被无声的蚊子团团围住般,无法应付,可对于它来说最糟糕的,恐怕还是它完全无法睁开眼睛去看那些乌鸦的轨迹吧,且不说谁会希望被虫子直接钻进眼睛里……那些尖啄利嘴的乌鸦可是会把自己当剑一样扎进脆弱眼角膜里的,另外一只已经干瘪的眼睛就是巨人亦有弱点的铁证。 “哇,我得夸赞,这一切颇有创意。” 藏在衣领部位的莱丽斯重新钻了出来,看着上面一堆乱七八糟到了极点的局面,把手抬在自己头顶感慨: “也许我需要调整一下这次诗歌的内容……不过,被这些乌鸦彻底抢了风头,那可太没趣,好了,是时候令主角上场了,还有你,不太靠谱的断剑小姐,该随我再去一次咯。” 于是莱丽斯便爬了出来,朝着她之前就已经抵达,现在却又退回的一个地点爬去,一路上有不少乌鸦从她身边掠过,失去了利剑的现在,要再躲避这些森林的一员似乎有些困难……不过她是莱丽斯,所以,也并非不可能。 从一连串蜂拥而至的乌鸦间精准寻了个缝隙,莱丽斯躲过几次尖锐的啄击,手扶着那些锋利的发光矿物攀到了巨人战栗的嘴角。 把剑再次当脆弱牙签使用的计划是绝不可能,所以,莱丽斯先是转动手中断裂的剑柄,敲晕了几只乌鸦,然后在被一巴掌拍下嘴唇前将面前巨人的嘴皮扯了点起来。 第77章 多人规则:滑如泥鳅 “嘿,黑夜使者,” 她用断剑敲了敲巨人噌黄的门牙,因为熏人气味揉了揉自己鼻子: “来看看这东西,你看,虽然它黏糊糊、黄唧唧的,不过我相信若你精心雕琢,也许这原石能萌生出原生钻石亦不富有的魅力……” “……” “不?好吧!” 看来乌鸦们稍稍微有点缺乏想象力,莱丽斯遗憾地摇摇头,从原地直接放手掉下去,在刚好错过巨人手掌抓狂地一握而未落到下巴深处一瞬,翻动脏兮兮的断剑,刺进巨人的皮肉中去。 这刺击造成的伤口不算太深,但也足够身手矫健的诗人将其作为攀岩基石把自己重新吊在巨人疯狂晃动的脸上,接着,她伸出手,像采摘果实一样从一旁一道还在渗血的粗糙伤口上采下几枚发光晶体。 “还好你们不是飞蛾,不过以这诡异低下又无趣的审美,联翩的飞蛾也恐怕会变成诱人过敏的片面产物咯,那句话怎么说呢?嗯……” 莱丽斯将晶石在手中端详一秒,随即瞬间将其往上抛去,同时,巨人的手掌亦再一次接近,这次它不再将手掌挪远,而是索性如只乌龟似地拼命捂住口鼻,且疯狂搓动着。 不得不说这招还颇有成效,虽然可能加深了晶体的侵入,却在视觉上掩盖了光源,令不少乌鸦失去了兴趣。 “跟我来吧,黑色羽毛的小狗们,看,你们的套圈,看,一枚太阳……你们不想攻击我吗?你们当然应该想攻击我,因为我即是发亮,我即是太阳!” 但这遮挡中,却一道不断跳跃着、挑衅着的光源渗了出来。 那是那枚发光的晶石么?那是副本中为了通关而特意设置的那种、毫无生气亦无其他作用的黯淡石头么?不,不,那是那个诗人,那个叫嚣着的、强逞了一身英雄气的诗人,浑身是血,被猴皮掩盖,却依然遮不住其双眼中光辉的诗人。 她跳过巨人的指缝,像只是穿过一小道小山丘,将巨人胡须扯下,缠绕住一块发光的石块,钓鱼似地放在身后晃悠。 一群乌鸦跟群乖乖狗一样追在她后面……不像在追那块石头,而像在追她本身,这诗人越过了巨人的正面,把那大家伙娇怯一般盖住面部的手置之不理,穿过鬓发与胡须连成一片的糟糕丛林。 她,抵达了一处山洞。 “ciao?” 诗人说,随后她立刻感到整个山洞都恐惧地颤抖起来,外面的阴影又要再一次覆盖了,不会太久。 毕竟,但凡是个人,谁不怕被虫子钻入脆弱耳朵呢? “嗯……这个时候我该用母语,抱歉,让我再重新说一次,你好(bonjour!)!,在你耳侧发令的是伟大的高卢之人,诗人、剑客、莱丽斯·卢米埃,我想,对于您这样的巨人来说,还是第一次如此清晰地听见我等的声音吧。” 莱丽斯敲了敲巨人耳道脆弱的黏膜,示意它安分些,可那巨人却一副恼羞成怒的样子发出了怒吼: “……混蛋白痴!从我的耳朵里滚出去,不然,我敢保证,我一定会让你生不如死!” “我想我已经自我介绍过了?” 莱丽斯眨眨眼,向外看了一眼,看见了巨人伸进来的一枚指头。 她身边此刻还有许多因为冲进狭隘耳洞,而喝醉似跌撞到一块的乌鸦,于是莱丽斯像个奥斯曼人一样,在这些乌鸦中间耍弄地抛了几下石头……随后将其狠狠刺入旁边比起表皮脆弱许多的耳道黏膜中。 “啊啊啊啊——!!!你这混蛋……!呃呃呃……” “我姑且还不想破坏您的耳膜,毕竟,那样我们交流会相当不便……” 做完这一切,莱丽斯飞速从那枚发光晶石旁绕开了,取而代之的是群鸦的蜂拥,这些曾经刺破诗人脊背的沉默羽兽此刻像被驯服般扭转了枪头,朝着那枚指引的晶石钻了过去。 咔嚓! 咔嚓! 没有人可以否认这些乌鸦出奇的穿透性,它们可以扎穿本就厚实的风衣,自然可以比起失去利剑的莱丽斯更加穿透耳道的皮肤,一时之间,污血四溅,巨人的身体疯狂摇晃起来,莱丽斯用断掉的剑作为支撑,才勉强没有被这过于巨大的晃荡甩飞出去。 一只巨人,被一个小小的蝼蚁打得满地找牙……真不错,哪怕她现在浑身上下骨头都像是要断了似的也足够值得! “你还要继续吗?” 莱丽斯喘过气来后愉快地说着: “我们可以耗一整个副本……我大概也打不穿你的骨头,你也不可能抓住我,毕竟我不是洛基,而你也尚不如什律姆般巨大!投降吧,巨人,除非你宁愿遭受折磨。” “你都说的什么乱七八糟……鬼玩意儿,老子就不信没法把你掏出来……” 巨人咬着牙,愤怒得说着,接着它便又将手指往耳朵掏了进去,而这次,莱丽斯则敛息屏气,顺势便爬上了那只深入耳膜的手指,她刻意选了指甲上最脏的一截,知道巨人那迟钝的手掌在着地方必是没有触感的,随即在这手指伸出的一瞬,又悄然从耳洞溜了出去。 始作俑者虽已全身而退,带来的乌鸦却仍在不住骚扰,那巨人越是以手去挠它们,便越是将其在耳道中堵塞,于是本来对攻击毫无兴趣的乌鸦们也开始了乱撞,使那巨人连连哀嚎于是挖掘越甚。 莱丽斯屏着气,悄悄又来到了一处地方,可惜,那巨人虽然用了一只手去掏动疼痛右耳,却仍留心用一只手捂住了嘴巴,它是知晓人类计策的,于是紧闭着眼,支撑着不倒在地上,双脚疯狂践踏着四周林地。 于是莱丽斯并不去嘴边、或者另一道耳膜旁,她沿着鼻子,一点点爬过巨人茂密的胡须,最终抵达一道禁闭、但绝非不可能打开的门扉前方。 【眼睛?】 她拿出了晶石。 一群乌鸦瞬间被引来,盘踞于诗人身侧,做出攻击的姿势。 【她这是要干什么?】 【不是很明显吗?】 【往你眼睛里撒一撮玻璃渣.jpg】 莱丽斯随意挽了一下断剑。 抢在鸦群飞驰而下之前,她一把将那断剑刺入巨人的眼缝中,踢了一脚,在其反应过来之前,扬起一把破碎的晶石撒入了那巨大瞳孔内。 第78章 多人规则:星落迷雾森 “啊啊啊啊啊——!!!” 世间不会有第二道声音比起这一道巨人的惨叫更能演绎何为惨绝人寰,它刚刚想要用手挡住眼睛,但被光点吸引来的鸦群却远比笨拙的巨人更加迅速,它们飞蛾扑火般直接钻入了巨人眼皮之下,接着便是岩浆般血液喷涌而出。 和需要撬动的牙齿与嘴唇不同,眼皮之下,是没有半丝坚固可以作为阻碍的。 “啪!” “撤退!撤退!” 巨人惨叫着把手捂住眼睛,身体终于再也支撑不住而倒下,它这一倒下,溅起了大量污水,使得之前一度还在牵扯的白无一等人不得已而将战线往后拉去。 但这种退却是暂时的,当巨人彻底倒下之后,本来听令于它的猴群因为离它更近而一度陷入了混乱,倒是戈尔德领导的猴群顺势而上,爬上了巨人埋在地上的脸,巨人挣扎着又爬了起来,但此刻已是为时已晚。 “看,” 莱丽斯的声音淡然传了出来: “我就说我给过你机会了。” 诗人刚刚顺着巨人倒下的架势直接向下滑去,落到了相对松软的胡须中,又在巨人爬起之后勉强爬了起来,终于已经抵达了其嘴边。 而此刻,她手中已举起紫色的果实,朝着巨人的牙缝中投去…… “……呼!” 面对这一危机,巨人,吐出一口大气。 明明只是一口气,但由于其体型,威力便毫不逊色于一道飓风……莱丽斯身上猴皮几乎都被它一下吹飞了出去……单单抛出果实来达成目的,也已然变成了不可能。 一切接近此处的猴子都被轻易吹飞了。 巨人的双眼都已经瞎去,却仍盲目地以厌恶目光扫视着莱丽斯所在之处,它已顾不得疼痛,满脑都是将这它最最厌恶的生物碾成碎片,为此它就是死也足够。 “莱丽斯!回来吧!” 下方,骑鹿的白无一已经行至巨人面前,进声嘶力竭地喊出话语: “来日方长……它已经很虚弱了!” 诗人看了一眼下方众人。 随即,她那青蓝的眼浮现出一丝奇特的神情,不是恐惧、不是悲壮、不是坚决……只是,愉快和好奇,激动得好像嘴唇都在颤抖。 “hé, ne dérange pas mon amusement.(嘿,别打扰我的乐趣。)” 她把手指比在唇前,说: “ou pensez - vous que j''ai rompu le pacte?(或者你在嫌我违约?)啊,知其不可而为之,上善……挟太山以超北海,上善。” 屏幕外的人耳听着诗人口中高卢语混杂起几句有些干涩的龙国语句。 明明是略带干涩乃至磕磕绊绊,却又好似流畅无比,因为她的确精通属于一切诗人的那种共有语言韵律…… 随后,诗人毅然决然地钻入了巨人呼气的嘴中。 “?” “?” 宛如向一片宁静湖面扔下巨石,将困惑与惊讶直到惊慌失措,从屏幕内外,一起炸裂。 一瞬跌入漆黑的弹幕翻涌着,像水花,又似水花炸开后落下的白沫: 【什么?她牺牲了自己帮咱们开路?】 【这……】 【那高卢……】 随着莱丽斯身影的消失,龙国的弹幕一片惊愕之色,但其中却是毁誉参半,并不是全然是对于英雄的赞誉。 【她这为了其他国家牺牲自己……罢了,也许这就是真正的国际主义吧】 【呃呃,我要是高卢人恐怕得骂娘了……】 【你们在干嘛啊,她是为了我们干这事的,你们不夸也就罢了怎么还这个态度啊】 ……连带着自己身边人利益一起出卖的无私品质,是否值得称颂呢? 无论其他人会给出什么答案,在场之中,唯有一个彻底跌入窒息的瞎子对这一行动是绝对具有怨恨之心的。 ……因为莱丽斯完全不似常人的举动,高大巨人急促咬合了牙齿,像要掐死自己一样死死扼住自己喉咙,嘶哑地干咳干呕着,像是一只要被掐死的鸭子。 这一幕是从白无一直播间、或者其他成员直播间才能看见的光景了。 因为高卢的直播间一片漆黑。 不难想象到那边翻涌的弹幕与激愤的民情……莱丽斯的选择实在是太过离奇,是不当被谴责,却也有些怪异的举动…… 但。 【……诶】 【不对,这直播间还没关啊】 【卧槽,这货怎么那么戏剧化……真踏马……】 进行这一切的是她,是那个诗人,她真的会只是做出这样,需要引起争议的“讽刺性滑稽举动”吗? 咚。 咚。 咚。 巨人踉跄着,咳嗽着,在森林之中铁青着脸色,一点点往后倒下。 它好像被鱼刺卡住了一样不住咳嗽着,舌头也在胡乱拍打,拼尽全力想把某个物体从体内憋出,而随着白无一直播间中巨人的动作……高卢本来一片漆黑的直播间,也像是心跳般在红与黑中不断跳动着。 咚。 咚。 咚。 而最终。 “咔……” 某一个瞬间,宛如被炸药崩裂的山脉般。 巨人,跪下了。 它把膝盖重重载到在地上,仰着头,全然不顾脚下被森林制造出的伤口、或沾染的烂泥……毫无羞耻地展现出奴颜屈膝的含义。 一刹,一只手拿着顶礼帽从巨人高仰的牙齿剑伸了出来……随即是一整个被鲜血染满的身躯。 高卢选手,诗人,莱丽斯·卢米埃。 自巨人口中脱出,戴上礼帽轻笑着威风凛凛钻出,尽管身躯残破,尽管满身血污。 “‘命运不是丢在地上的废铁,我从泥淖中把它捡起,铸成世界以我为中心的桂冠’……” 一出口,她便呢喃着。 那张称得上精致的脸庞全被污秽沾满,只有一双青蓝的眼亮得吓人,以至于群鸦都一瞬丢弃了已得到猎物,垂涎地去窥伺这一双星般的眼眸,而下方的众人在看到这一幕时都倒抽了一口气,接着爆发出一阵欢呼。 【牛批】 【能说啥呢,mvp就分你一个吧】 【行,耍了帅也没牵连别人,好好好】 “我草我差点以为你要死了……你踏马每次都那么吓……” 就在附近的白无一也整个人瘫软了下去,以至于差点被鹿甩了下来,而就在他松弛了表情的一瞬,便看见那双青蓝的眼闪烁了一下。 诗人松弛了一下表情,流露出一丝奇特的轻笑,接着,像个布偶娃娃般迅速向下坠去。 ? ! 来不及思考。 来不及呼吸、喘气……一切一切人类本该本能便做得到的事,白无一只感觉浑身血液仿佛忽然冻结了,只是盲目地驾驭着“麋鹿”,向着那流星般坠落的诗人所在地点跑去。 “啊啊啊——!!!” 第一个发出呼喊的是赫克托。 伤痕累累的橡胶人不顾身体安危地拉长了身躯,抢先接住了诗人的身体,随后和也一起急切赶来的稀薄藤蔓一起编织成网。 然后李成俊也赶了过来,利用念力为坠落之人卸力,接着是伊西斯的猫……此刻,凡是待在此处的选手,都一齐向着莱丽斯掉落地方冲了过去,企图避免将要发生的悲剧。 最后……在白无一面前,她还是掉在了地上,不过摔得并不重。 ……因为哪怕不摔,她身上的伤口,尤其是背后那一道,也足以毙命了。 “……别、别……” “止血的草药……快!” 白无一手足无措地向麋鹿要求着草药,玛莎扑到了那人身旁,竭力运作着复原的异能……但这只能令她本来已经彻底被血模糊的形象恢复一些罢了。 “她背上有一道牙印……” 玛莎以带着哭腔的语调颤抖着说: “就在那道救我时候受伤的地方……那么深、那么准的一道牙印,还有那些污染……怎么、怎么可能那么准……这一定是故意的!” 第79章 多人规则:浪漫至死 诗人紧紧闭着眼,躺在呆滞跪下的巨人面前。 然后。 “……巨人,你跪下。” 那张紧闭的嘴唇忽然蠕动了一下,吐出一道平静却又傲慢的命令。 而于此同时,那双青蓝的眼又重新睁了开来,哪怕森中迷雾无比浓郁,仍如彗星一样刺破了阴霾……鸦群又开始向此处落下了,保护一切森林的藤蔓暴躁地伸了出去,将这些森林的原住民驱赶离开。 “颔首,向我跪伏……把你的头埋到我脚下的泥里。” 仰面的巨人,听着这瘫倒在地的弱小生灵的命令,随后这比山还更加巨大的生物一点点低下了骄傲头颅,近虔诚地、向已然手无寸铁的诗人跪伏…… “啊哈。” 即便有些有气无力,莱丽斯还是乐意发出感慨,接着将眼缓缓挪动,扫视四周簇拥过来的人。 “‘我像一颗炸弹似的从月亮上掉下来’……” 她说: “怎么,你们为什么都垂头丧气的……难道我刚才做的一切不帅吗?你们难道以为我会草率地在结局前死去,留下一场讨人厌的天灾,在煽情中熏陶出个让我国民受祸的尾笔……?” “莱丽斯。” 即便她醒了过来,白无一依然脸色苍白,脸上浮现不出一丝笑意。 他没有去动那瘫倒的诗人的身体,或者说,他压根不敢去碰她,因为这具身体看起来简直被剁得半碎的豆腐还更加残破……她的背,天呐,她的…… “你……站得起来吗?” “……看起来,不太可能。” ……这样的伤势,哪怕白无一是一个对于医学毫无认知的门外汉,也联想得到那最坏……不,说不定甚至是最好的结果。 她,下半身很可能瘫痪了。 “帮我,” 相较于白无一沉重的脸色,身受重伤的莱丽斯本人却似乎对这一切毫不在意,她伸出手,在虚空中比划了一下: “把那把剑拿回来一下。” 白无一不再说话,伊西斯走到巨人垂下的脑袋部分,从那颗也已经灰暗的眼眶中取出一把断剑……诡异所赋予的异能造物毫不可靠地折断了,而它的主人接过它,抬起手,艰难地又挥了挥。 失去了腰部发力,第一次,她舞出的剑花出现了一丝迟滞,但很快又流畅稳定了下去。 “嗯……这感觉,有点奇妙。” “……别说话了……我们立刻送你上去,这一切一定就是通关的方法了。” “等等,等等。” “这还等……你到底要干什么……” 所有人都在焦急,所有人都在企图和死神赛跑,唯独最最凄惨的那一名诗人最气定神闲,她招招那把断剑,把巨人招引过来。 接着,莱丽斯像是授勋一样用剑点在那巨人额头上。 “……以莱丽斯·卢米埃,高卢之中最浪荡的诗人之名,巨人,我向你落下命令,” 因为她是仰躺着的,要点上巨人的脑袋还有些困难,于是森林无奈地伸出藤蔓,像个靠背一样把她支撑起来,让她勉强把剑点到位置上: “我命你……在我们走后,作为苦工,铸起高塔,这高塔要如你一般高大,要能脱离森林的一切荫蔽……能将误入此处的一切生灵引导离去。 你要收集那些明亮的矿石,将它们如启明星般点缀,为迷途者指引方向……为了这光不被乌鸦夺去,自己亦要充当向导,由此,你才可算是赎罪。 你和你的猴群都要成为这事业的奴仆……直到,你们将这规则世世代代传递,直到迷雾散去之际,你们也可以回到你们的家园,那时,你们要踏上你们的高塔,然后,享受你们的报酬吧。” “是……” 巨人的声音闷雷一般滚落。 莱丽斯并不只在意这个,她闭上一只眼,微微又往后靠了一点,笑着说: “森林,你呢?” 藤蔓停顿一下,随后,编织成新的语句: “你想要改变所有吗?” “是?” “一整个世界运行的基本规律,甚至可以说就是这个世界?” “是。” “就这样?你认为我会放过它们,就因为你?” “为什么不呢?” 怪物般……不,应该说就是规则真正的怪异主体,代表纠缠的森林藤蔓们缓缓蠕动,在似乎已经失去还手能力的诗人面前不断变幻出狰狞样貌,选手们也都十分紧张地观察着这一幕。 直到这一边的诡异也如巨人般,似乎有些垂头丧气地朝诗人低了头,一切剑拔弩张气氛才真正消失。 “……你是我见过最奇怪的来客。” 藤蔓形成这么一段话后先是消失了,随后忽然又拿着一堆碎石头折返了回来,把它们放到玛莎面前。 那名女选手将其复原,很快便发现那是之前写规则的石板,而当复原之后,森林便沉默地伸出一段藤蔓,先是抖了抖,在石板上暴躁地敲出两道声音,接着将上面字迹抹掉一些,又重新书写一些。 “先改这个。” 森林用木板写着,只看见石板上这么一条规则已然被改写: 12.森林之中不存在工作人员,不存在任何人类制造的设施,不会有人用灯在森林道路上巡视,请勿被别有用心之人欺骗。 12.森林之中曾经有过一群改变者,存在一处被搭建的高塔,但并非由改变者搭建,若你看到灯光,便是高塔方向,但切勿和其他光源混淆。 “白,这应该是你熟悉的操作?看看有没有什么问题?” “好了,你已经搞完了……走吧,算我求你行不行?” 白无一捏着鼻梁,一边深呼吸一边尽可能冷静地询问,而这时,莱丽斯也终于点点头,算是勉强答应了这次挪动。 刚才起一直在检查她身体的玛莎哆嗦着说: “那些污染源……血肉,堵住了你的伤口,所以你没有立刻死亡……现在实在是不太能清洁……” “那还真是,机缘巧合?” “诡异不会随我们一起出去……高卢……高卢的专家组在看吗?一定要立刻、立刻用最好的医生来……上帝啊……我必须、必须冷静下来……” “别紧张。” 玛莎说着说着,便再一次陷入了过度悲伤又紧张而无法说话的状态,于是颤抖地把手拢在自己面上,反而是莱丽斯悠然地去安抚她,叮嘱: “能请小姐帮我个忙吗?我嘴头有些痒,得找点东西嚼,帮我找点那个能吹泡泡的小草,可以吗?” 第80章 多人规则:结算之终 “好、好……” 玛莎连声答应着,捂着脸去找草了,而白无一则领着人,和森林一起编织出了一把担架。 他们要抵达的不是巨人的头顶,而是,站在巨人的头顶,以抵达毫无阴霾的天上。 商量之后,白无一最终决定将巨人的手作为电梯……若不是这手上多少也沾了点植物,他倒宁愿选择更为稳妥的手掌作为通关平台,一切颠簸对于奄奄一息的诗人来说似乎都足以致命……应该。 那种生龙活虎的精神力只是因为她的意志罢了。 “能通关的线索我也已经拜托森林那边告诉那两个屁事没干的人了。” 白无一说着,指挥着李成俊小心翼翼把这个一碰大概就会散架的人移上担架: “一切都完成了,没什么好说的,走吧。” “……怎么,” 这时,莱丽斯的目光落到了一个人身上: “你们打算把哈桑也带走吗?” “不是。” 白无一摇摇头,然后抬起了担架的一端,指了指这个担架又指了指哈桑: “或者说至少我希望不是,但是我想做个实验,看看吃了果子还有没有逃离可能,然后把结果记录到我国研究所的笔记上……当然,以我判断的话,这人体内已经有了一颗森林之果,他便永远无法脱离森林,已经成为森林的一部分,是绝不可能再通关了的。” “好吧。” 莱丽斯吐气,这时,玛莎也折返回来了,所以虚弱的诗人勉强抬起一点头,将那根被带回来的长草咬在牙齿中间: “这是你的长项。” “……你的担架,恐怕在半途也得扔掉。” “至少省点力不是?走吧,你们不是挺着急的吗?” 好吧。 白无一吐出一口雾气,看着彻底陷入混乱的泉水,最终,跟着李成俊一起抬起担架——选他主要是因为他是现在少有还能保持镇定的人,白无一也是,他闭了一下眼,忽视四周若有若无哭声,然后在众人簇拥下一点点缓缓踏上了巨人的手心。 轰隆,轰隆。 雷霆般的脚步声再一次响起,这是巨人调整姿势的响声,而随着它一点点的调整,放在地上的手掌也便一点点抬高,眼前的一切有如观光电梯一样逐渐广阔。 被迷雾弥漫的森林、仿佛无穷无尽的群森、遮天蔽日的叶与盘旋的鸦群……白无一站在巨大手掌边缘,调整到最能将视线拉扯至极致的一处方向,在凛冽的寒风中站着,极目远眺。 “你还好吗?” “当然。” “……再坚持一下。” “坚持?什么叫坚持,难得能看见那么多景色,我可沉醉得不敢眨眼呢。” “……” 他抽了一下鼻子,只觉得喉咙有些干涩,也许是因为巨人手掌挪动的所导致的寒风实在太冷冽、太干涩了吧…… “白。” 莱丽斯平静的声音再一次响起: “你可以让巨人慢慢走几步吗?我啊,可还没好好在这边游玩一番啊。” 那她自己说不就行了?刚刚浮现这个念头,白无一就忽然明白了她没有那么做的原因,诗人的声音多平静啊,多连贯,多明亮,简直不像个垂死者该有的声音。 “咳……巨人,保持手稳定,慢慢往前走。” 于是他咳了一声,高声向巨人发布命令,而巨人听到他的声音,也便沉默地往前走。 选手们乘坐着巨人,当真便如规则中所说般,像骑着一只巨象,缓缓畅游于森林,离开混乱却匮乏的泉水,经过树叶、看见打在树叶上轮廓有些浅蓝的月光、穿越山丘……在越发稀疏的阴霾、与渐渐明亮的星光中,森林,这枚浩瀚的绿色翡翠,终于在他们眼中看见。 白无一把担架上人头的方向转了一下。 “这样,看得见吗?” “啊,看得见。” “看得见个屁……失血那么多,你看得见个毛线。” 白无一骂了一句,深深叹息了一声: “我真羡慕你……我真的、真的很羡慕你这样的人,我真的很不明白但是也真的很羡慕你这样,当真能把自己当英雄……也真的成为了英雄的样子。” “哎呀。” 莱丽斯眨眨眼,吐出的语气有些无奈乃至无辜。 白无一还是不去看她,只是注视着远方越来越清晰的夜空,仿佛在苍茫夜色中寻觅何物般,自顾自呓语着: “真的,我有时在想……我能不能成为你那个样子,我能成为你那样的人吗?我也可以在绝境里也那样潇洒吗?我也可以像你那样毫不羞怯地夸赞自己是个英雄吗?我也能为自己骄傲吗?我能成为你吗?我能成为你吗?” “啊,龙国的小朋友……” 莱丽斯把舌头在嘴里转了一圈,吐出话语: “你在说些什么呀,要是你变成了我,那我能欣赏的东西不是少了一种,那对我来说,会有多么残忍啊?” “噗……” 悲伤会让人笑出声吗?白无一不太清楚,但在鼻涕流出来的时候,他的确笑出声了。 他把握着担架的手更加抓紧,笑得在发抖。 “你为什么……什么都搞得什么都好像一句玩笑一样啊……” “你这话说得,怎么怪难听的。” “干着活跟开玩笑似的,害别人也跟开玩笑似的……现在要死了,也给要开个玩笑似的,轻飘飘的……” “因为,” 诗人长吸一口气,以那一如既往的语调富有趣味性地吟诵: “我的生命是一枚羽毛,不是一滴雨……” 喷嚏。 白无一打了个喷嚏,笑声越来越大,而下方,被波及的莱丽斯继续无辜地眨了眨眼,歪着头说: “怎么,你是被羽毛瘙痒了吗?” 就这样,有一搭无一搭的对话在攀升过程中始终持续,直到众人穿透迷雾,直到浑浊的夜空彻底归于清澈,白无一抬起头,和这个世界静静悬浮的天上星进行了首次对视。 一旁站着的哈桑沉默地留在了原地,当众人都抵达巨人头顶之际,他的身躯一点点臃肿,随即像是种子发芽一样,突然从其中爆裂出无数怪异的藤蔓……藤蔓牵扯着他面色平静地挥了挥手,随即倒退几步,直接坠落下去。 现在,唯有一截树枝还在阻碍他们离森的路了。 李成俊过来,帮着白无一一起,把莱丽斯从担架上扶起,他们本想谁单独扛一下诗人来进行通关,但诗人对此表态出坚决的拒绝,她要求扛着她的两人在两边搀扶着她,像两个拐杖,拖动着已经完全没有知觉的腿,一步步艰难地抵达了巨人的头顶。 “现在,” 最后,这名高卢的伟大诗人举起断剑,一脚踏在巨人头顶,一脚落在后方,面对着广阔的森林骄傲地宣称: “世界啊,我见你了。” 随后她将那抬来自己、也是目前唯一阻碍的担架扔下悬崖,伴着那断剑,像扔下了一枚旗帜,那锋利剑刃在掉落时闪烁了一下,比一切星都更加光洁。 白无一沿着她的目光,看着巨人脚下的森林。 不像有风,但群森却如饱满稻穗般,点下了头。 那明明是如此浩瀚,如此漫无边际的一片,此刻,在高空中竟如此渺小,渺小得透出一丝柔和。 那一瞬间,他的脑中浮现出泰戈尔的一首诗: 世界对着它的爱人, 把它浩瀚的面具揭下了。 它变小了, 小如一首歌, 小如一个永恒的吻。 …… “游戏:迷雾森林,龙国选手,白无一,通关成功。” “森林好感度:100,对森林破坏度……拒绝提供该资料,计算为0。” “巨人状态:被控制,重伤。提取对战或算计画面过程中,战斗贡献计算中……判定,贡献度为30%,排名,2。” “森林污染度64%,判定为中度污染……63.999%,63.998%……计算错误!向临时管理员提交数据中,判定:维持原判。” “最终成绩ss级,选手无法给予异能奖励,转化为能源物资给予相应国家……” …… “游戏:迷雾森林,高卢国选手,莱丽斯·卢米埃,通关成功。” “森林好感度:???,无法计算该数据,疑似数据库数位不足,以100计算,对森林破坏度……拒绝提供该资料,计算为0。” “巨人状态:被控制,重伤。提取对战或算计画面过程中,战斗贡献计算中……判定,贡献度为40%,排名,1。” “森林污染度64%,判定为中度污染……63.999%,63.998%……计算错误!向临时管理员提交数据中,判定:维持原判。” “最终成绩sss级,给予选手异能点数奖励……” …… 迷雾森林结束后第三天。 高卢选手,莱丽斯·卢米埃,因伤势过重,在蓝星死亡。 由于其在现实死亡,未引发天灾。 新选手玛利亚·库什纳将接替此空位。 同时,环保国在本次副本之后,由于天灾所引起自然灾害,被无数变异树木所淹没……彻底毁灭。 …… 第81章 狄俄尼索斯之杯 …… “我以前听说过莱丽斯,” 对面的人掐住白色士兵棋子的脖子,把它往前挪了一步,接着将手抚回自己下巴: “那是一个很有趣的人……嗯,不知道你是否听说过一个故事,古希腊有一个叫做弥达斯的国王,他救了酒神狄俄尼索斯的老师,于是被酒神赏赐,有了一双能点物成金的手。” 白无一默默听着,没有去打断对面人的话。 他只是有些心不在焉且并不专业地将一枚黑色骑士敲了一敲,然后往前挪了一个日字……随后马上被一枚白色战车吃掉了,他就知道,他完全不会下象棋,现在也没半点这个心思。 “很可惜,这个故事是个悲剧,那个国王因此把身边一切都变成了金子,女儿、宫殿、甚至睡觉用的枕头……那可真是一场灾难,” 拧着刚刚吃下的黑色骑士端详了一会儿,关寒将其一下丢进棋盒里: “而莱丽斯,我愿称她为喝了酒神杯中葡萄酒的人,但,她可不是那群疯疯癫癫的追随者……她是个客人,酒神赐予了弥达斯一双能将一切点物成金的手,她却自己有一双能将一切欣赏为诗的眼睛,她一定是能被当客人体面出席那种狂宴却不丢失理智的……很有趣,真的很有趣……不过很可惜,这种有趣恐怕到此为止了。” “……真荒谬。” 可能是因为这人说得太事不关己……好吧,也确实跟他没啥关系,但是本来不想聊这个话题的白无一还是吐出一句,接着,半闭上眼,吐着气随意又落了一子。 “骂吧,骂出来好。” 和全程只把视线落在棋盘上的白无一不同,关寒抬起眼,通过挪动的白相去看对面的人: “这次直播的时候,抹消的打赏在她进入巨人嘴里以后亮了,你知道吗?” 白无一的手指顿住了。 他缓缓抬起头,眼神出奇的冷静,白无一总是宁愿把激烈的情绪转化为确切的行动的,除了思考和实际的行动,一切情绪都不能使已经发生的事发生改变。 “你是说,是有人打赏造成现在这样结果的。” 很轻易地,他就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谁?” “反正不是我们国家,” 看他终于有了一些兴致,关寒便将往后往前一放,直接将这一局终结,随后,将棋盘上棋子收敛,整理,算是结束了这次的对谈: “这种负面的打赏本来就是倾向于伤害而不是帮助,之所以之前一直没被用在害人上,不过是因为视角的封锁,那个人在这个时候突然放开视角,就跟对你一样,是对于莱丽斯的针对。” “她剑断得也很蹊跷。” “何止,环保国那边,这次一出事,那人是自己跑到那边去了一趟,导致那边的直播录像取不出来了的,可见这次干扰的程度有多厉害。” 就这样一边整理一边把白无一进入副本和检查身体期间事情说清楚,关寒算是颇为嘴欠地履行了作为一名专家组成员的任务: “按理说,它多少也是个发达国家,就算之前发生了好几次天灾也不至于这次就全灭了,但是这次格外严重……那位诗人确实很能跟她遇到的一切事物都打好关系不是吗?” “是。” “不过……” 关寒站了起来,端起棋盒,把椅子往下方推进去,随后拖长尾音抛下另外一个传闻: “也因为她这个性格,有传闻说,那个诗人是因为看到自己下半身瘫痪,恐怕永远恢复不了,害怕拖累整个国家,甚至于为自己的未来感到恐惧,于是选择了自我了断……还企图以此促进所谓选手安乐死的合法化,这个传闻,你怎么看?” “……” 还坐在原地的白无一先是沉默,接着,忽然漏出一声轻蔑的笑。 他看向自己的手,随后,最后瞥了一眼那过于多嘴多舌的选手兼顾问,说: “……你觉得,那个人会相信自己没有脚就走不了了吗?” “……也是。” 最后得到这么个回答,关寒也发出一声轻笑,随后彻底走远。 “摄像机那边有一些突破了,之后你得去柯雪那边一趟,那么,稍后见。” …… “我们利用了你从诡异副本中取得的那些物质,以及……安德烈先生的样本,混合复刻了你在副本中所取得的那种监控器。” 柯雪穿着实验袍,戴着手套和口罩,引导着白无一一点点接近了一个被玻璃罩所彻底隔绝的车间般隔间,在这隔间的最中心,摆放着一个奇怪的机器……不。 对于白无一来说,这绝对不是什么奇怪的机器而已,这熟悉的构造、似乎通俗却又有些不同的外形,不会错。 那是和谐大厦时他所见过的监控器。 “我们已经实验成功,选手所生产的物资,是可以通过空间转移跟随选手一起进入副本中的,而且,对其的加工痕迹也会保留。” 柯雪指着里面的装置,转过身,认真向白无一解说着: “而您所得到的物资,我们比对了一下,在您所经历的副本中,是有类似的物质的,比如和谐大厦用以运输的管道、或者迷途中昆虫的非几丁质外壳……总之,它们应当是来自于诡异内部的物资,那么它们就可能具有一定的转移可能。” “但是目前你们还没能把它们在诡异和蓝星间进行过转移。” “是的,异能者的物资可以转移,可以加工,但是其物质往往太过单一,且很难互相融合,我们是很难只以其作为素材的,与之相对,您赢来的物资种类丰富,也可以进行一点加工,却难以带入副本。” 柯雪顿了顿,确定白无一把话都听清楚了才继续往下说: “所以我们正在尽可能模糊二者的界限,我们正在对其进行融合和同步……解释起来可能太抽象了,总之,您就姑且认为我们在欺骗副本,这些物资是选手的一部分即可。” “这样被加工以后的物资和异能造物就都可以被传送进副本了?” 精确把握到重点,白无一仔仔细细地端详着那个监控器,进行猜测: “按照这个逻辑,这个监控器应该就是由安德烈的血和那些物资一起制造的吧……” “是,已经在蓝星检验了,有功能。” 第82章 阴谋的端倪 “选这个是因为它的传送功能吗?” “是,最好的情况是,这边蓝星和摄像头之间的联系不被切断,我们可以通过这种联系,源源不绝地向副本内部输送补给道具和帮助……” 说到这,柯雪开了个玩笑: “至少可以改善一下选手们的伙食环境。” “倒是的确。” “就算不能,单单是投影或者瞬移的功能也足够对您进行援助了不是?我们正在开发把人格投影和单个摄像头绑定的功能……具体原理我就不多说了,总之,如果这项技术能够突破,即便您不能和最高战力的那些异能者进行正面冲突,也不至于没有自保之力。” 听起来可是一件奇大无比的好事。 不过白无一并没有错过一些明显的问题: “你的话里面的帮助对象是我,但是,选手的物资只会随着其的主人进行转移……你们该不会要对安德烈下手吧?我不觉得这样的收获胜过损失,何况我们目前也没有任何什么……比如切除选手某个部位或者让选手干脆成个尸体异能还会跟随的所谓情报吧?我知道有些国家在进行这方面实验……” 他话语尽可能中立,但却清楚明白自己在近乎有些非理性地反对这种可能,可以说,即便怪谈研究所真的已经发现了这种方法,但却需要对安德烈进行极大伤害,他也清楚明白自己的反对意见会远远大于肯定。 对于这个质疑,柯雪皱了一下眉,接着极为郑重,乃至于有些怨气地进行着反驳: “白选手,请您清楚明白,怪谈研究所并不是为了谋害选手而生,而龙国也绝不是这样为了短期利益如此短视的国度,如果您不相信我们的国格,请至少相信我们的决策。失去安德烈先生的损失在我们看来远远比获得这么一个很可能还是会被针对的仪器更大,而且出现这种事,怪谈研究所存在的根基就会被动摇。 怪谈研究所的创办宗旨就是为一切成员国提供怪谈科技方面帮助。 我们不是某些国家,尽管我可以坦然告诉您,我在列国之中绝对偏向龙国,在所有选手中最偏向您这样的龙国选手,但并不代表我们会如此愚蠢地做出损人之事,何况,如果我们真的有这个打算,以我们对您智力的信任,是绝不会告诉您这些蛛丝马迹的。” “……抱歉,只是,最近发生的事有些多。” 柯雪把话讲得太清,终于把有些消极和沉默的白无一敲打清醒,于是低下头道了个歉。 柯雪眉头舒展开来,并没有将此事太挂在心上: “您的情况我已经了解……的确是十分辛苦,需要的话我们可以提供一切健康的放松服务,不过您伤势未愈,还请不要剧烈运动,且正如您所说,异能对于其所有者的单一支持也是我们需要解决的一项重要问题,我刚刚因为一些情绪对您也进行了不公正指责,我也应该道歉。” “这项发明要是真的出来了,那绝对是个大进步……” 白无一吸了一口气,感觉对方算是介绍完了,于是缓缓转身: “我反正也经常和安德烈组队,他的人品你们也知道,到时候对我也是一定有好处的,而且,这种副本本身没有算计到的外来因素,说不定会成为化不可能为可能的意外,关键时刻,是可以救命的。” “正是如此。” 穿着白色实验袍的女子点点头,跟在白无一后面送他出实验室,而在出实验室的一瞬间,一道金色的身影正出现在两人视线中。 “啊,白。” 约瑟夫·金利斯,端着一杯茶,正慢慢品味着。 当他看见白无一的一瞬间,便将本来端到唇边的茶按了下来,颇有些感慨地开口: “我听说您和莱丽斯小姐见了……不过,这一种遗憾不是吗?她是我见过最好的一枚葡萄。” “你们认识?” “只是有一面之缘,我做慈善,她也在,其他的,书上看过而已。” 对这个话题并没有打算太过深入,约瑟夫只是把湛蓝的眼悠悠看向柯雪,后者便了然地退下。 “你来只是为了这个吗?” 在柯雪询问之后,白无一看似随口一问,实际上却是确定了对方绝非如此随意来访的。 果不其然,当他说出这话,约瑟夫便沉默微笑着,向他招招手,似乎要把他带离此处。 原因倒是很好猜……毕竟龙国从不掩饰其在怪谈研究所中密布的监控,对于白无一来说,倒是问心无愧,也不忌惮。 要听从吗? 这个问题只持续了一秒,下一秒,白无一便迈开了步子,跟随上约瑟夫的脚步,后者的步子随这一邀约的成功似乎更加轻快了些。 他选择接受倒不是出于对约瑟夫的信任……好吧,也许也有点,但更多则是认为,就算对方真要谋害自己,以约瑟夫那高深莫测的性子,也不会动作得如此明显。 哪怕被彻底带到监控盲区去,龙国也必然能知道是约瑟夫把人带去的。 两人散步般走了一段时间,直到一处盆栽的地方,约瑟夫才好像要欣赏其中花卉般低头站住。 随后这金发碧眼的青年便从口袋中翻出一张纸条,交到白无一手中。 “这是……” “有人通过一些方式联系到了这边……最好是不要被其他人发现。” 给完字条,约瑟夫便收回手,仍是那副轻松而笑眯眯的样子: “怎么样,要去喝点茶吗?龙国的茶可是非常非常有名的,那应该怎么说?闻名夏尔?” “闻名遐迩……” “对,在这边我问人要了一些茶树种子,回去种在花园也不错,不过恐怕哪怕是爱丁堡的气候也很难把它们养活……得搭个棚子呢。” “腐国那边出太阳不就是胜利吗,蜀狗吠日感觉用在你们那边还差不多。” “什么狗?” 嗯…… 和用龙国语语文水平就被疯狂扯后腿的约瑟夫聊了一会儿,白无一就跟他道了别,拿着那枚纸条,他很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他并没有急着把纸条打开,而是过了好一段时间,才缓缓把那张似乎是从什么上面撕下来的纸条打开,小心翼翼摆放在面前: “……已经全部就位,但其研究正抵达关键时刻,此时打断虽可造成大量损失,却不得收益,望暂缓行动,待其成功后进行窃取……” 第1章 选择 一份提示,似乎昭示着一场背叛与盗窃,然后呢? 白无一都不太明白为什么约瑟夫要把这份信息给自己——他又没法判断到底谁是叛徒,怪谈研究所牵扯的势力很多,轮上个体,那就更多了,就算没有这份提示,他也大抵能猜出这么个地方绝对不会没有任何眼线……而他又怎么完全相信那个人呢? 呼…… 好吧,他有点神经质了,若是放到其他的副本之后,他也许会兴冲冲跑到哪个研究所员工、比如……陆笙或者李长志?这两个人的面前?然后把这个消息透露出去。 但在刚刚由于一场在他眼中看起来十足可笑乃至于荒谬的背叛、导致了糟糕结局之后,白无一本就容易感到压力的性格多少也就开始作祟。 腐国人挑他其实并不奇怪,本质上,约瑟夫本来就一贯不怎么配合龙国这边的调查,但若把这一切当真只当做一场善意的提示……白无一对这一可能性也是绝对否认的。 神秘的腐国“绅士”不过是从这一切之中取乐罢了。 无论真相是否是这样,把真相当这样总没什么损失。 所以,他要怎么处置这个信息呢?把它偷偷告诉随便某一个人是件愚蠢的事,万一碰上内奸,便是相当于向着死亡投怀送抱,而公开提出这个似乎不算确凿且几无指向的证据,除了散播焦虑、就是打草惊蛇。 他只能找个熟悉,具有权力,且绝对不会是内奸且不会背叛龙国的人。 …… “我要感谢你对我的信任么?” 关寒喝着咖啡,一边按着小项羽游戏机的按钮,一边带着一丝困倦地开口: “为什么不选陆笙小姐或者李组长?我以为他们的形象比我更像个值得信任的人。” “从上次副本中我汲取的最大教训就是绝对不能以‘貌’取人,只能依靠绝对的利益和时机……总之一些确凿的东西,” 走进心理咨询室的白无一深吸一口气,并没有端起为他准备的那杯咖啡,连按键也富含着一种敷衍的漫不经心: “选手和国家的利益可以说紧紧捆绑在一起,特别是现在专家组能做的事似乎在越变越多的情况下,而专家,只是一个身份,但有的长处是具有一些权限上的便利。而你,同时是立场相对稳定的选手和具有权力的专家,异能方面对查找这个也具有优势,头脑也……似乎不算很差。” “真遗憾,我还以为你全然是看上了我慧眼识人的洞察和高尚的人品,” 开了一句玩笑,关寒把脸上显得有些倨傲的神情收敛了一些,随后他一枪打爆那个蓝色箱子一样的boss,把手重叠在身前: “别跟别人说这个纸条的事,我会运作的。” 白无一点点头,把视线从简陋的像素方块上挪开,上面火花四散,像是爆裂出无数烟花一样。 “好。” “近期看起来不太太平,我会往你那边安排一些保安之类,顺便一提,你看起来怎么说都不太好,平日没事干也可以来这边逛逛?” “除非我做成点什么,不然没什么能让我心情好起来。” 谢绝了对方可以说是一如既往的邀请,白无一从座位上站起身,把手柄放到脚边: “我得走了,下次你可以不淘那么老古董的东西的。” “不如下次你定?” “那干脆来点荒○大镖客或者给他爱之类的吧,不对,越贵,你越破费越好。” 关寒随意笑了一声,没有再去挽留白无一,而当白无一走到隔离的木门那端时候,外面却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和敲门声。 咚咚。 “……” 白无一看向关寒——后者不知何时已经把小项羽关上且整理好服装了,还是那副梳着背头衣装革履的精英样子……同时,关寒也反向对白无一投来了问询的眼神,直到白无一不在意地耸了耸肩才自己走出来,开了门。 门后是两名龙国人……白无一认识这两个人,是龙国现任选手之二。 “关先生,很抱歉没有预定不过……我觉得徐州可能需要来这看一看。” 一推门,外面两人中的女性便有些抱歉地说了这一通话,而当她看见门缝后面人真正样貌之际,先是顿了一下,接着还是把话往下说全了。 “这,白、白白、白先生你好,我是徐州……是那个、那个什么……参赛者?呃呃呃,总之,很高兴遇见您……” 和相对比较镇定的女性相比,被叫做徐州的龙国选手明显生涩得多,也紧张得多,当他看见白无一的时候完全就是结结巴巴,一副连动弹都不敢的样子,连带着白无一自己也开始有点紧张。 “你小子现在也是个人物了。” 关寒从后面有些打趣地插了句话: “怎么样,路遇粉丝的感觉如何?” “我想这两位千里迢迢跑来,不是来见我,倒是来专门造访你的,要说粉丝,那自然也是你的粉丝。” 白无一回了一句,向那来人礼貌性地点了点头,便站到一边去让开路了。 全程那名女性选手似乎全程没有看他,与之相对,她拍了拍徐州的背,很快便让那人进了咨询室,随后关上门隔绝了白无一的视线。 “……” 因为情况比较特殊,白无一几乎是没有怎么跟异能者们一起专门参加一些特训的。 这种情况也许会造成一些,类似森林副本里面那位他至今没想起名字选手的隔离感……不过他的确不是个善于社交的人,要改善这方面问题,恐怕还得费些心思。 不过现在嘛……在有内奸怀疑的前提下,贸然接触他人,真的是个好选择吗? 嗯…… 好吧,就当他是在找借口吧。 …… 世界的局势随着时间流逝而严峻,但同时,也随着时间流逝而稳定。 在这一个月的间隙中,“打赏”的存在,被向公众揭露了。 这种让蓝星一方深入参与诡异怪谈的机制自然是令舆论为之沸腾……而且有了【山羊百科】作为先例,观众们对于这玩意儿到底有多逆天和怎么用也有个基本概念了,于是,掌握这一技术的国家民众欢欣鼓舞乃至于陷入了不切实际的狂热,未掌握或者隐瞒这一技术的,则面临着舆论的责难。 正如任何一项具有一定实际价值的新科技会经历的。 第2章 探索规则:超前开始 官方意义上,各种规模的国家由着各自的立场互相抱团,最终形成了各种联合组织,欧美的南约规则联盟,龙国和周边国家的怪谈研究所……这些都是老生常谈了,没什么好说的。 在这一时间段,真正引人注目的,是民间的一些组织。 首先是,无论东西方,都出现了一些将怪异视为神明的邪教组织,这些人将怪异副本看做了挑选超越者的方式,但他们又并不怎么敬畏选手……不如说,为了争取成为选手的资格,在短短一个月内,他们发起了多次对选手的暗杀。 包括龙国的大多国家因此将其干脆定义为了恐怖组织,不过也有一些比较贫穷的国家,如旱地则有大量它们的信徒……也真是神奇。 不过这一情况倒是暂时无法危及白无一,因此,且把视线投向另外一处更具威胁的组织。 和管控更加严格的龙国一方不同,西方社会,由灯塔为首的一系列资本主义国家,出现了一种叫做“薯条俱乐部”的民间组织。 理论上它们对应的应该是夜卯教。 但是夜卯教是彻底的网络松散组织,就算在蓝星有线下活动或者建议,也既起不到决定作用也规模颇小,更像个怪谈直播中的街道办。 薯条俱乐部则以一种过于快捷的速度渗透向了政局、专家、甚至于选手本身……这让它们实际上具有了一定掌握打赏等实际功能的权利。 有恶意揣测说薯条俱乐部将选手们的生死乃至一些国家兴亡设为了赌局,以此牟取暴利……至少,很多人希望这是一种恶意揣测。 在灾难面前,人类智慧与道德的上下限以一种过于极端的方式,被血淋淋展现了。 然后。 在这最安稳,却也最混乱的一个月过去后。 随着灯塔女神头顶又被那戴着面具的主持人所占据,新的阴霾,也便再度覆盖于蓝星之上。 …… “副本等级越来越高,单人的副本也在变少了啊。” “也不是没有了,大抵只是因为单人比多人少一个方面影响,难度普遍低一点?” “问题不大,咱们组织怪谈研究所就是为了这个嘛,咱们又不是带清,怕啥被‘闭关锁国’哦。” 一个月的今天。 负责帮助白无一监控传送数据的专家们,在忙完之后便开始围绕着白无一开始闲聊了。 有一说一,话题有点缺乏紧张和科学感,不太具有专家组们该有的威严(?)。 选手被传送到副本里面,这个流程因为重复太多遍搞得大家都很熟了,以至于连负责协助这方面的专家也都有点麻了,没那么紧张。 特别他们协助的还是白无一,要论世界上参加副本次数最多的选手,那只有跟白无一持平的,绝对没超过他的。 所以他应付这一切也堪称轻车熟路……如果一些实验人员是新来的,那白无一对整个流程说不定比他们都熟。 不过即便如此,还是有一件事能让在场协助的专家们燃起一丝兴奋。 “安德烈选手,请再次检查一下您身上所安放的装置。” 在离白无一很近的一处地方,露西亚选手安德烈的监护仓旁边,数名身着白大褂的实验人员正紧张地向其进行着最后的调试,一些人是龙国面孔,还有的则是露西亚人面孔。 尽管选手们的监护仓本来就跟庞大,要做的检查也很多,可这次,安德烈浑身上下装满的仪器都让白无一有点担心会不会把他压扁了,而他自己也是一脸懵逼加无奈,但到底是可以理解。 毕竟,如果他真能把那个奇怪的监控器带进副本里去……那可不是打赏这种纯纯的机制杀可以媲美的进度,而是证明了蓝星和诡异世界的可通性,也许最终,寇可往,吾亦…… ……这话说出来,那纱布主持人恐怕直接一个天灾就扣龙国头顶上了。 总之,为着这一切,安德烈身边的科研人员依然保持了极高的热忱与专注,来进行一场很可能取得进展的实验。 “所有的数据目前都十分顺利……没有异常波动,投影传送管道畅通……时间大概还有10秒,10、9、8……” 而在倒数计时后。 一阵熟悉旋转感袭来。 …… 睁眼,观察四周。 白无一首先注意到的是身边空无一人,随后才注意到自己处在一个小房间中,面前是一道被关上的门。 这是……单人副本吗? 抱着这样的疑虑,白无一并没有着急出去,而是再度扫视了一番四周,到底没找到规则之后才有些无奈地把手按上了门。 没有找到规则,但并不是一无所获,首先,这个房间并不是只有一扇门,而是有一前一后两个都关上的门,却没有窗户……其次,这个房间非常之科幻化。 四周都是各种连接的管道与电线,一些闪着荧光的蓝色装置时不时旋转或者闪烁一下,对观看者的视网膜进行着充分的光污染袭击,而就连墙壁,似乎也更接近于太空船中那种有些金属质感的材质。 他本能想伸手去碰一下这些密集的结构,但到底强行压住了手,鬼知道这种能发光的玩意儿摸了会不会长滨州。 面前的门也是紧闭的,没有把手,也甚至于没有按钮……白无一在其他地方找寻无果的前提下,又往后面那个门的地方摸索了半天,到最后差点要开始砸门之际,却看见前面的门自己缓缓开了。 进来的是一名……赛博管家? “……” 来人是个人形,但身上却显露出些许机械结构,戴着个单片眼镜,眼镜之后是一抹古怪的微笑,后脑插着一些蓝色的小管,身上套着一件和其他装置画风有些格格不入的西装,手中拿着一个奇怪的发亮物体……像是在模拟烛台?但是这玩意儿看起来明明更像激光剑啊()。 白无一惧其一剑将自己捅个对穿,遂不敢动,加之此处避无可避,于是就此僵在原地,直到那管家一样的奇怪人物主动比了个“请”,才敢缓缓从管家身边走出了小门。 进了门后,他又探头环视了一下周边……这是一条极长的走廊,似乎没有其他任何分叉或者房间出入口,依然覆盖着大量的机械与仪器,像是太空舱里会有的狭隘通道。 所以,这个副本的背景是……未来?宇宙? 总之,看起来是个科幻背景? 第3章 探索规则:旧友重逢 话说规则到底在哪哦,作为一名老选手,白无一自然是越早看到规则越安心的,可直到他小心翼翼地探出头,甚至于直接走到那长长走廊里面摸索其周边仪器了,规则还是没出现。 至于那个管家一样的人……他更是压根没有要搭理白无一的意思,在白无一拖拖拉拉的时候,他就这样埋头往前领着毫无意义的方向(只有一条路要怎么迷路呢?),一言不发。 以至于白无一不由得升起一丝作死的想法,他这样没反应,直接动手说不定也没反应? 当然,这一想法也仅限于想法。 管家最终把白无一等人领到的,是一道椭圆形的小门。 门上有个装着摄像头的装置,当管家走到其面前时,它便扫描了一番,随后自己旋转着开启。 “!” 而随着这门的缓缓挪开,里面的景象也终于展现在白无一面前。 “还有人?” “这次副本的人数该不会跟上次一样多吧……那可真是要了爷亲命了。” “你们在惊奇些啥,这明显是门有多少个就有多少个选手嘛,现在还剩了两个门……不过这次副本可以活动的区域那么小的吗?” 叽叽喳喳交谈着,向白无一投来不善目光的选手们。 这…… 其实没什么好惊奇的。 “……等等。” “呼,看来这次运气还不错。” “白先生?” 真正令白无一一开门就变为惊讶表情的,是里面浮现出的一张张熟悉面孔。 安德烈、玛莎……以及,灰发蓝眸,身材精瘦且留着些胡子的青年男性。 这人身材强壮、穿着一身战术背心,身上插着许多冰做的短刃或工具,有一身的寒气,与一双狼一样凶狠精明的眼睛。 “你是……” 白无一皱起眉,有些不可思议地从口中吐出那个名字: “埃罗·卡内?” “……哈,这下可真是熟人大开会了。” 曾经在第一次多人规则中遇到过的芬达国选手,现在,终于以真实的面貌与白无一相见了。 …… 在多人规则里面遇到熟人不一定是好事。 毕竟,多人规则不乏有互相竞争的类型,甚至于唆使彼此厮杀的,也并不罕见。 所以白无一看到熟悉众人的第一时间也并不是兴高采烈,而是又左右扫视了一遍四周,首先确认了现在依然无法找到规则的事实,随后便是清楚周边情况。 入口的门,在白无一踏进房间的一瞬便关了,那名带路的管家静静站在门口,把手重叠在身前。 这是一个几乎正圆的房间,体积不小,却空空荡荡、连个椅子都没有,四周墙面上全是电线连接的仪器——其中有一些或大或小的屏幕,有的亮起,显示出绿色的波纹图,有的则尚漆黑一片。 地面整体,则像一个巨大的螺丝帽,朝着中心一点点凸起出一个圆滑的弧线,又在中心往下凹陷下去,形成一个意味不明的x凹槽。 而处于这里的人,除了选手以外,还有引路来的管家,从数量来看,是近一比一的。 这些管家外形本就很奇特,其中还有一名格外突出。 其他人虽也带着些机械结构之类装饰,但大多能看出是体内植入或者义体一列东西。而这名管家除了身上也有些改造痕迹外,浑身最引人注目的便是:他戴了个奇怪的面具,这面具是布匹的,只有眼睛部分两道细微孔洞,并不算得十分科幻,于画风上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由于某位众所周知的人物,蓝星的选手对面具这种东西可谓印象极差,包括白无一在内,所有选手都默默跟这名管家保持了距离。 所有管家在进入房间之后便默默站在了房间周边均匀分布的门边,总共有12个人……不过,现在房间之中所存在的选手却只有11个?而四周的门,则有13个,其中一个紧闭的门口还是空荡荡的。 “最后一个选手怎么赖屋里不出来?” 埃罗靠在铁皮墙上,不耐烦地将冰霜从体内渗出,让整个大厅的温度都下降了好些: “该不会一上来就死在窝点了吧?啧。” 埃罗真正的样貌其实显得有些凶恶。 灰色的短发野草般杂乱,像狼一样在两侧有微微翘起,脸上有许多细小的伤痕,虽不影响大体,却彰显了其经历中必然的饱经风霜,胡子从鬓角蔓延至下巴,又短又浅又硬——光从其外形,就能很轻易看出其野草般生长的雇佣兵身份。 所以当他以这样的样貌与有些沙哑的声音不耐烦询问时,没人想接他的话或者找他的茬,能明显看出有一些人故意地远离了他,不想触其霉头。 ……不过这个没人不包括已经熟知其作为工具人之好用的两人。 “你们在这边看到规则了吗?” 白无一皱着眉,很平常就走到了斯拉夫壮汉与芬达雇佣兵的中间……然后他非常顺利地发现自己比这两都矮点,于是不着痕迹地把埃罗踹到安德烈旁边,自己站在不太显眼的一端。 “没有。” 佣兵抱着肩,语气一如既往的不耐烦: “说不定他们这次忘了放了,或者他们终于放弃这个该死的白痴形式,准备来点荷枪实弹的战争了?哈,如果那样,龙国人,看在你之前帮过我的份上,我可以少收点你的买命钱。” “得了吧,别又跟上次一样狼狈就行,安德烈,现在是什么状况?” 这人说话夹枪带棒,白无一随意怼了一句,便把目光投向了目前他个人靠谱排行榜第一人选——安德烈。 “我也不太清楚,总之,我刚刚从一个小房间被一个管家一样的人一路带到这边来,不过那个小房间到这边压根没有岔路,实际上没有什么带路价值吧。” 安德烈说的情况和白无一所见是差不多的,看来目前只能在这个房间里面找线索了吗? 就在白无一思考之际,地面突然开始摇晃。 咚!轰隆隆隆隆—— 这震动比起之前森林中巨人boss脚步还要激烈百倍,像是整个房间成了个一飞冲天的火箭,直挺挺往上飞去。 猝不及防的众选手顿时因超重而重重往下摔去,于是随着异能各显神通……或者各出洋相。 安德烈一把拉住白无一,接着将身躯一半全然变为钢铁,“咣”一声踏在地上造出一个窝坑便稳稳当当站住,而一旁埃罗给自己捏了个冰把手,倒是也让玛莎蹭了个便宜。 第4章 探索规则:规则出现 “怎么回事——” “草草草草草!” “稳了、在稳了……莫方!” 和选手们不同,西装革履的管家们即便在这跌宕中亦保持了体面,直到一切震动和缓下来,本来四仰八叉的选手们也找回了平稳。 管家们忽然开始了动作。 下方螺帽般的地面忽然自行开始旋转,随即螺旋着升了起来,带着炙人的热气一点点显露出还带着些火痕的长柱螺体。 “……” 其中一名管家走到房间中间,用带着机械的手,先是扭动一下,随即将手插入明显还滚烫的螺纹内,拉出一条横条。 这横条内部有着许多奇特的圆形结构,就好像被过于放大的钥匙孔,能看出内部复杂的机械凹凸,管家对此习以为常,选了一个洞,将手中那奇怪的“烛台”插了进去,像拧钥匙一样转了几圈,便站在原地不再动。 直到所有管家都进行过一遍后,这仿佛什么神秘宗教仪式的过程才终于结束……但下一刻,管家们却纷纷像推磨似地往前走去,而原本突出的柱体也重新往下凹陷,不过是只有中上一截往下凹陷,且露出了内部虚幻的蓝色光芒。 “踏马的,这群什么玩意儿搁这跳大神呢……” 像埃罗这样的急性子此刻已经被他们神神叨叨的举动搞得晕头转向,他暴躁地挠挠头,手中已经凝结起冰刃预防随时的危机。 但这时,一堆球形的机械却突然从那圆柱中飞了出来,一对一地飞向了众选手头顶。 “什么鬼?” “别轻举妄动,防住先。” 按理说正常人对于突然向自己飞来的东西都会或跑或攻击,但这里没有可逃之处,当那玩意儿极速逼近之举埃罗和安德烈都已经亮起了武器……不过到底没砍下,毕竟,在诡异世界中,不是什么都可以靠刀子解决的。 万幸那东西似乎也没什么攻击倾向。 “这是……” 白无一皱起眉,观察着那东西,最终从其瞳孔一样的结构中猜测出一个答案: “监控器?” 说是监控器,不过这玩意儿看起来可比之前公司那个大块头高级多了,这小小的球形物体通体圆润,有着陶瓷一样的外壳和一个巨大的圆形摄像头,后面搭着四个小小的推动器,乍一看,就像是一只悬浮的眼球。 “这是负责监控各位行动的一些小小装置。” 戴着面具的管家转过身,发话了,他身边此刻也悬浮起了一只摄像头,像只不安分的小鸟一样围绕着他四处窥探……管家对此倒是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还伸出了一只手,让它自然停在了手掌中。 “我想各位刚刚似乎四处窥探,应当是在寻找指示,那既然如此,便请看此处。” 沿着管家的指示,白无一等人一点点把视线重新聚焦于了那圆柱体上。 圆柱体的上半部分陷没下去后,露出的是个基台一样结构,有12个圆形的孔洞对应着门非位置静静窝在基台之中,而在孔洞的最中间,是一面有些虚幻的悬浮窗: 【窄门城选拨仪式规章: 恒纪2018年,随终焉之声降临,大地朽坏、不详复苏、海洋沸腾,母星已死,此星已再无滋养生灵之可能。 此时有伟大领袖,集众人之力,在凡间开辟此城,以图延续人类生息。 此城开辟将脱离大地,悬浮天际,自给自足,其中居民亦各守其位,安居乐业,以期来日脱离死星。 然,资源有限,因此入城者,皆需为人中龙凤。 为选拔入城者,伟大领袖及议会共同研究,建立了以下仪式: 入城者依照批次,以数人为一批入城,随后在10天内进行一次仪式。 其中,部分入城者由于其背景,被选为“狩猎者”。 狩猎者需要杀死一定数量其他竞争者以争取资格,其他入选者则需检举狩猎者以换取资格。 对于狩猎者的规则定义与提示如下: 1.每一批次,必然有且仅有一名狩猎者,且狩猎者只会存在于入选者之中。 2.游戏期间,一切入选者的死亡数,无论真实凶手为何人,皆算作狩猎者成绩。 3.狩猎者不具有其他特权,一切狩猎手法皆由其自行拟定并负责。 4.狩猎者需最少杀死4名其他竞争者以换取保底进入资格。 5.入选者中不存在狩猎者后,仪式结束,若狩猎者已杀死足够通过仪式人数的入选者,则狩猎者胜利,不会因检举而死亡,若否,则狩猎者当场死亡。 对于入选者的规则定义与提示如下: 1.入选者皆需一起观看过本规则板。 2.入选者在城内期间名义上视作已入城者但不具部分权利,一切行为皆需遵守城内规则,并且接受24小时全面监控。 3.入选者不可杀害真正的已入城者。 4.入选者拥有检举的资格,检举的要求为: 检举者对着被检举者在10米以内,以面对面互相知情的形式进行检举,检举者发出:“我举报xxx为狩猎者”的口令,xxx可以是被检举者的姓名、具体代号等等,如:“我举报(选手姓名)为狩猎者”,“我举报x国的选手为狩猎者”等等,可以利用手势等协助表达,但不可以模糊化或猜测化的形式进行检举,如:“我举报入选者中的一人为狩猎者”,或者“我举报狩猎者为狩猎者”等等。 当入选者发出正确检举号令之后,检举流程才会成立,悬浮监控器会在5秒后对检举者的判断进行判定。 若检举正确,则狩猎者失去身份,仪式结束,所有入选者除狩猎者外立刻全员获取真正的入城资格。 若检举错误,则检举者当场死亡,算入狩猎者成绩。 5.入选者的死亡将被全城通报。 对于入城者的规则定义与提示如下: 1.入城者需要依靠工作换取城市饮食住宿。 2.入城者需要接受24小时全面监控,并需要对应证件才能进入相应设施。 3.入城者不可无所事事,不可懒惰,不可影响市容市貌。 4.入城者可以自行处置尚未取得真正入城资格的入选者。 5.入城者之间不可相互厮杀。 以上即为窄门城入城仪式规则须知,本规则会存储在悬浮监控器之中,可随时查阅,仪式已启,狩猎已至,通往天国的门是窄的,因此,请证明自己资格。】 第5章 探索规则:过早 当白无一等人将目光都聚集于屏幕上过了一段时间后,那悬浮窗便忽然闪烁一下,接着化为几道闪电,化入了悬浮监控器中。 而当悬浮窗彻底消失后,一阵细碎的机械运作声忽然响起,选手们一一进入的铁门忽然再一次沉重打开……而这次开启后: 铁门后皆是一片无底深渊,光是注视,便足以令人心悸,激烈的寒风从外界不住呼啸着,若非有不知何时出现的玻璃格挡,恐怕一瞬便足以将整个房间冻结。 从远方若隐若现的云层来看,可以判断,选手们已经飞到所谓天上去了。 天堂当然是在天上,对吧? “各位已抵达窄门城,作为迎接者,我代表窄门城城民对各位表达热忱的欢迎。” 又是那名戴着面具的管家开口,以优雅却有些古怪的语调对选手们说话: “也希望,各位能真正成为我等的同伴……” 最后一道大门开启,后面传来的,是与呼呼风声截然不同的愉快喧哗,如同那欢乐喧哗般不同的,还有其中各种林立的摩天大楼与闪烁的霓虹灯。 这是个科幻色彩极重的赛博城市。 笼罩在在一片鱼缸般的玻璃中。 …… 似乎是个有点微妙的对抗规则……不过白无一看了一眼安德烈,确认对方貌似神态如常后,便安了些心。 以他对安德烈的了解,若是被迫充当那种害人的角色,恐怕自己会先脸色凝重。 不过就算他是,这里选手那么多,杀4个选手就可以通关的话……白无一觉得还是可以接受的,之后再问问一些熟人看看情况好了。 现在当务之急是看清楚其他选手的样子,交给专家组来判断一下他们的异能乃至于性格,这种含有对抗性质的副本,盘外招可谓重中之…… “等等,我举报!” 然而还不等白无一具体想出个什么,一道自信的男声便忽然冒了出来。 “等等等等等等……” 这个举报太突然了,把在座选手都愣了一下,其中一名黄种人选手更是立刻举手,一副不赞同的神情: “你这,咱们才见多久,连彼此名字都不知道吧?怎么就突然要举报了?” “这中间有什么矛盾吗?” “当然有了!名字都不知道怎么更进一步能知道谁是那个啥……杀人的那个呢!你看我连名字都记不住……” 嘿,别说,这论据有理有据。 白无一也觉得不靠谱,距离他们第一次看规则可能还没过去五分钟,别说谁是凶手了,就是规则内容都有啥他都完全没有记住,还得等一段时间仔仔细细看呢,怎么这人就言之凿凿地要检举了?哦,对了,他这检举流程也不对,自己都没搞清整个流程呢。 虽然偶尔会有新人混上来,但到现在,哪怕只是蓝星里面的普通人,也该知道不能这样贸然行事了。 “这位先生,您确认要这么做吗?” 白无一姑且提醒了一声: “检举的流程,刚刚你没说对,还没触发,还有反悔的机会,如果真正进入流程了,就只有成功或者死亡两个结局。是有什么想法,还是说是您的异能给了您什么提示?不如在正式检举之前说出来,大家商量一下。” “有什么好商量的……” 举报的人是个西方人面孔的白人选手,很显然,他是真的把怎么检举搞忘了,于是一边把悬浮在自己旁边的球一把抓下来摸索着,一边急促开口: “诶,等等,你要不把检举的流程跟我说下。” “我可没这个义务。” “你这……等等!好吧好吧,我跟你们商量一下,你们把门堵着别让那些穿制服的人逃跑了!” 什么意思? 白无一虽然一时还没完全明白对方的详细意图,但还是向埃罗示意了一下,凶狠的雇佣兵啧了一声,轻轻把手指往那大门处一指,便形成一面厚厚的冰墙,再一次阻挡住了唯一的出路。 “先生,入城者禁止互相攻击。” 被阻挡在室内,所有管家便齐刷刷停住步伐,随即古怪地扭过头凝视着埃罗,同时,那处于半空的悬浮监控器也向佣兵投来了视野。 戴着面具的管家再一次作为代表发声,而埃罗则是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又不是我的主意,何况你们留这一小段时间而已,又不会掉一层皮。” 他说,冰蓝的眼投向了说话的人: “有屁快放……首先,你是谁,哪个国家的?要举报哪个?” “马特,冷岛的。” 那名想要检举的选手简单回答了这两个问题,随即自信地伸出手,指向那名带面具的管家: “至于我要举报的对象……就是那个管家!” 女性棕皮选手:“怎么可能?规则里面不都说了狩猎者只能在选手里面出现吗?” 异瞳选手:“不,是只能在入选者里面出现,也就是的确可能在npc里面出现没错……不过在场也不止那个戴面具的家伙一个人是npc,怎么就突然瞄准了?” 马特:“哼,我可不觉得这家伙是npc……不如说我觉得这家伙分明是个选手假扮的!” 啊? 那名异瞳的选手说话挺有理有据的,白无一都还算信服,但这马特突然跑出来这没头没尾的一句,又给他整晕乎了。 马特明显能看出白无一眼神中的迟疑,于是不屑地努努嘴,嘀咕着: “怎么这点道理都不明白?看来龙国的白刺猬不过如此,你难道没发现我们现在有13道门、12个机器一样的管家、以及11个人吗?” “是。” “我们每个人是从一道门里面出来的,这代表,一道门,应该对应一个选手,” 马特一边夸夸其谈地解释着自己的逻辑,一边来回踱步。 旁边的选手似乎也并没有想着第一时间就离开这里,而是以看戏般的神情等着他继续分析。 “除了一道,那就是我们去外面那一道,但通往外面的门和通往这里!” 这句话说到一半,马特忽然停下脚步,然后用手指很重地往地上指了一下: “的门,在现在是有一点截然不同的,那就是,通往这里的门,在刚刚那些管家操作以后,全都变成了落地窗一样的东西,通往外面的门,则跟那个城市相连……前者的数量,是12个。” 第6章 探索规则:指认错误 “所以,来到这里的选手也应该有12个?” 白无一接过话: “但是不能排除有人提前退场的可能性吧,如果我没猜错,通过刚刚那个规则里的描述和我们现在的情况,我们现在应该处于一个悬浮的城市,而之前则在地上,那些走廊应该是类似登机口一样的设施,而这个房间,则类似于飞机或者电梯,在刚刚把我们推上了空中。” “如果有人犯了蠢,” 埃罗把身体靠在墙上,有些懒洋洋地接着话: “比如,就好像你现在这样,什么都没搞懂就要举报……说不定早就死在副本一开场了,尸体当然也找不到咯。” 马特:“但是规则里面说过入选者的死是会通报的!” 白无一:“刚刚我们都没入城,谈何通报呢?何况入选者还需要一起看过规则,如果太早死掉的话,说不定连成为入选者的资格都没有?” 玛莎:“我不觉得现在就能确定出谁是狩猎者……哪怕这些管家中真有假冒的,我们又要怎么确定是哪个呢?” 马特:“我不是已经指明了吗?那个戴面具的!” 玛莎:“为什么?总不能就是因为他戴了个面具吧?在场的管家似乎异体的植入都有些不同,这个面具……虽然有些奇怪,但也可能只是因为体积比较大所以有些显眼?” “才不是,” 被一再否认,马特稍微有些暴躁了,他不满地揪了揪自己的头发,接着指向了那个平台: “你们看,这个平台上面有12个球体凹陷,那个悬浮监控器也是球形的,足以证明它们是从这里面钻出来的,而这些球体悬浮,只有我们选手才有。” 接着,马特一点点将手指挪移,嘴角勾起一丝微笑地指向了那戴着面具的管家……以及他身旁像小鸟一样跳跃着的悬浮监控器。 “……而你,虽然伪装得很像,但是你之前也没有看规则,是不知道会发生这种事的吧?” “……” 一向作为发言代表的面具管家沉默了,只是默默向一旁悬浮监控器投去了目光。 嗯……这个时候,他又有理有据了起来。 话讲到这里,大家也终于对他的突然举报有了些实质性的信服,就连白无一也默默退了回去。 他拦不过是出于避免毫无意义的牺牲,话说到这个地步,无论对方是否真能取得进展,他都没必要再拦了。 “哈,没话说了?” 马特嘴角勾起一丝微笑,摇晃着自己食指,这幅自信的样子倒是白无一想起了莱丽斯……不过莱丽斯可没那么耀武扬威得讨人厌: “好,那就让我们快点结束吧……这个副本,未免也太简单了一点。” 他终于从那个悬浮监控器中找到了一个按钮,一按下,一面比起刚刚小许多的悬浮屏便浮现了出来。 马特眼皮快速上下翻动了一番,随即极为自信地指向了管家,站在他面前声音掷地有声地说: “我举报这个站在我面前、戴着面具的管家为狩猎者!” “检举已受理,正在审核中。” 在马特发出指令的一瞬间,悬浮的小球便忽然发出一道机械的声音,随即发出一道红光,直直地指向了马特: 被红光照到的马特身体瞬间僵了一下,不过他很快又松弛下来,傲慢地盯着那管家。 “审核倒计时开始,5……” “关于悬浮监控器。” “4……” 在监控器让人有些不安的倒数中。 一道熟悉的声音缓缓响起。 “您是说,这个吗?” “3……” 刚才起,一直保持着缄默的面具管家,忽然开了口。 他刚才静静等着马特说了半天,现在才颇为缓慢地吐出一句,随即又拍拍手,像是唤狗一样发出两道清脆掌声。 另外一枚悬浮监控器,从他身后极为随意地飘了出来,同时,其他所有管家也都一一礼貌微笑着,招出了自己的悬浮监控器。 马特的瞳孔立刻收缩了一下,但他还是一副自信的样子: “那又怎么样!那个监控器是身份的象征,既然它跟着你,那么……” “2、1,审查结束。” 滋。 一道刺眼的红光突然在房间中绽放,红光之后,刚才还言之凿凿的马特上半身已经完全消失……一股焦糊的恶臭弥漫在封闭房间的空气里,伴随着那尸骸“啪嗒”地落地,越发浓稠。 被彻底烧毁的尸体甚至连血也滴不出半滴…… “检举失败,被检举者非狩猎者,入选者,冷岛国马特,死亡,进行通报。” “入选者,冷岛国马特,死亡,进行通报。” “入选者,冷岛国马特,死亡,进行通报……” 在尸体倒下的一瞬间,那机械冷酷的声音回荡在房间内,最初的小球在近乎潦草地处决了其监控者后,便向着某个方向走去,却被一名管家拦下了。 些外形颇为可爱的小球仿佛欢呼一样一个接一个将死讯呼应。 那管家微笑着把那小球塞进了自己怀里,随即深深看了一眼那名面具管家。 “各位,一直处在如此封闭的空间,对肺部可是有害的,我还有些事要做……或许各位也该早点入城?” 面具管家微笑着说,又把视线投向埃罗。 佣兵毫不畏惧地瞪了回去,但这时白无一却拍了拍他,摇了摇头,于是前者冷哼了一声,到底把那冰融化了一部分,空出了足够人出去的空间。 在管家脱离了房间后,埃罗才再一次封闭了房间。 “npc一走就又把房间封起来了?怎么,你以为打不过他们,就能打过这里所有人?” 那名异瞳的选手表露出了显而易见的不满,轻蔑地开口: “规则里的确没有说不能以攻击取代检举,人死了,自然也就没有凶手了……你这个一看就是吃人血的东西,现在就要咬人了?” “我倒是不介意这样做。” 佣兵露出一丝阴狠的笑容,手一挥便亮出无数冰刺,再一推,便直接“钉”在了那异瞳选手的脚边: “虽然我不是狩猎者,但有人那么讨人厌,我替天行道一下,想必对通关的帮助也不小。” “冷静。” 白无一这个时候走出来,训斥了一声: “凶手还没开始行动,怎么我们自己先吵了起来,除非是你们之中有谁是狩猎者,想要借着机会挑事,不然,这种毫无意义的死亡除了干扰线索还有什么用?” 第7章 探索规则:紧张氛围 “那就没用,又不是一定有用才能杀人的。” “但这对于你我的生存压根就是负面作用,” 白无一学着之前死去的马特一样摸索着那枚小球,直到悬浮窗出来后才开始说话: “2.游戏期间,一切入选者的死亡数,无论真实凶手为何人,皆算作狩猎者成绩。 有这条规则在,但凡选择了杀人的,完全就可以说是站到狩猎者的立场去了,既然选了这条路,那么也就可以说是除了狩猎者外所有人的敌人了吧?” 说着,白无一朝安德烈和埃罗各使了个眼神,这两左右护法便默契踏上前了一步,分别使出了自己的异能。 坚硬的钢铁和锐利的寒冰一瞬交织在房间中。 “我不管你们其他人怎么想,总之我是很乐意对这种人出手的。” 随着白无一这一句话落下,房间之中其他选手都短暂陷入了沉默。 其他人不一定,但是白无一确实有这个资本这么说,他自己没有异能,但能调遣的两个异能选手,都可以算是相当战斗力的,而且埃罗不好说,安德烈和白无一的感情可是出了名的情同兄弟。 “我知道各位心思,也知道我们不可能一直留在这个小房间里面,” 见众人安分下来,白无一也就松弛了一些语调,尽可能温和着语气说: “但是现在大家聚在一起不容易……我想,尽可能在还能凑一起的时候把能谈的事说完。” “真的?在一具尸体就那样躺在我们旁边的时候?” 一名拉美人选手瞪大了眼睛,摊手指向马特还未清理的尸体,厌恶地揉了揉鼻子: “讲真的,白老兄,就不能换个地方吗?” “出于方便。” “哈,出于方便……那你要谈些什么?现在,我们都知道那些管家不是狩猎者了,也都知道马特不是凶手了,然后呢?” 白无一:“管家虽然大概率不是狩猎者,但是也不一定不是入选者……这个还有待考量。我主要是在想那个指认(检举)的功能要求有些多,那边那个城市,看起来有些大,我们要是真的直接进去了容易此生不复相见,所以想着要不要定期在这边集合一下之类的。” 白人女选手:“这不是防有道德的人的吗?” 白无一:“有点类似,不过就算是不直接集合,也有其他需要定点才方便进行的事,我们之间是没有电话之类东西的,就算不集合,万一我们彼此想要跟其他人公开讲些什么话,恐怕也需要个地方传小纸条吧。” 异瞳选手:“你想建立一个信息中间地?或者委托那种?这有什么价值吗?” 白无一:“一定有,规则里面明确规定了: 1.入城者需要依靠工作换取城市饮食住宿。 2.入城者需要接受24小时全面监控,并需要对应证件才能进入相应设施。 这说明这个副本里起码有两种可交易的资源,一个是生活物资,另外一个则是证件,我们这次除了狩猎者,应该没有其他的特殊身份,这些资源都是公开争取的。 生活物资的情况且不说,证件一听就知道是个麻烦东西,但是可以重复利用……我想,各位时间都有限,各自做不同的活来换取不同资源彼此流通,应该比一个人孤军奋斗来得好。” 这个主意,白无一实际上是由之前戈尔德的异能联想出来的。 戈尔德的交易站来自于异能,白无一虽然没有这种能力,但可以通过其他方法去实现,规模和可交易对象的确跟前者比不了就是了。 “……有点意思。” 异瞳选手挑了一下眉,点点头: “那就这里吧,如果需要交易可以把要交易的需求和真正地点放这边,或者信息也行,也免得有人看见了狩猎者结果什么话都没说出来就被端了。” “话说……” 那名棕皮的女选手此刻也说话了,她看起来是个阿三人,穿着十分雍容华贵气度非凡,样貌也是实打实的好: “为什么我们要进那个城市啊,我们的通关方式又不是跟进城有什么绑定的,分开了,不是给狩猎者动手的机会吗?” “对啊,兄弟,既然你要保住咱们的性命,那干脆就不要给那○子养的一点机会,大家干脆就这样直接呆在一起,要是谁急了就直接干穿他的肚子,哟。” 一个黑人选手一边摇着花手(?)一边应和,他说起话来有种奇妙的味道,一言以蔽之就是……rap? “哈。” 白无一还没说话,那名异瞳选手先冷笑出声,随即开口: “果然是黑皮猪,说话都不经过脑子。” “你个○○玩意儿在叫些什么!?” “规则里面说了,所有杀人手法都只能由凶手自己实施,规则里面自己也没有关于凶手的线索。” 异瞳选手厌恶地看着那黑人,捂住自己鼻子,抬起手,随即在其身后浮现出了数名无形的士兵。 这些士兵手中拿着样貌颇为古旧的武器……甚至还有看起来就很古老的大炮,随着那选手的指挥,把手中武器对准了那名黑人选手,手中的扳机已半扣下。 被指着的黑人选手头皮发麻,接着从身边招出了个……呃,麦克风? 嘿呀,还真是个rapper。 “所以,就算按照你说的做,当然凶手没有杀人的机会了,但是这样我们要怎么推理出凶手?而且这样,谁知道算不算无所事事?你自己一个人想死,不要拉上其他人,” 异瞳选手看到他拿出东西,顿时更加轻蔑,他把手按上一名无形士兵的大炮,倨傲把下巴对准了黑人说: “还是说,这里狭小的空间让你想起了船舱?哈,那你思乡心切,倒是情有可原了。” “你踏马再说一句?” “我说,倪○,滚回你的货仓去!” 下一秒强大的炮火便从那异瞳选手背后响起,白虹贯日般冲向黑人选手的脸面。 白无一心中一惊,随即却被一道冰墙挡在了后面,随后,他看见安德烈挥舞着一把锋利的铁刃,一瞬便切开那似乎威力巨大的炮火,稳如泰山地屹立于大厅中。 “要杀人,也掩着点。” 浑身闪烁着金属光泽之人在尘埃中屹立不倒,与那异瞳者静静对视着,而在他身后,那名黑人选手已经将麦克风仓皇扔在了地上,自己也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第8章 探索规则:入城 若不是众目睽睽之下,他恐怕都要失禁了。 “安德烈……你也是个有实力的角色,他刚刚发言有多么荒谬,你难道看不出来?” 跟对于黑人的轻视相比,面对安德烈,异瞳选手明显多了一丝凝重,稍敛了语气,收起大炮说: “我把他杀了是对于大家好。” “我可不明白这对大家有什么好处的,你这么想杀人,你是狩猎者吗?” “哈,你要是想,可以直接来举报。” “好了。” 白无一从冰墙后面走出来,眉头紧紧皱着,不着痕迹地对安德烈比了一个手势。 接着,他深呼吸了一口,再一次开口: “现在的情况……我想把大家聚在一起,恐怕反而可能变成一场大乱战。总之我个人的中介想法已经表露完毕,其他的,还是先行探索吧,我相信副本之中不可能完全没有对狩猎者身份的揭示……或者……” …… “实验结果如何,可以直接看出吗?” “不行,我们这边无法得到露西亚那边的消息,但是起码我们这边和监控器之间的联系……是被完全切断了,目前实验的失败几率,很大。” 在怪谈研究所中,一群穿着白大褂的科研人员围绕在屏幕前,紧张地看着安德烈的身影。 被簇拥在中间,已经彻底卸任怪谈专家组一组组长的李长志悠悠叹了一口气,把目光暂且从屏幕上挪开,放在已经熄灭的绿色屏幕上。 能亲眼观测到安德烈……对于龙国来说,是一个意外之喜。 但这次实验并不是外观实验,也就是,并非能通过肉眼轻易判断其成败的实验,即便能看见露西亚选手那边状况,依然无法判断监控器是否当真被传送。 至少监控仓里面的监控器的确是消失了…… “现在为止的失败其实说明不了什么,我们虽然在尝试怪异物资和选手所产物质的区别,但对怪谈世界和蓝星世界的间隔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还一无所知,失去信号更有可能是因为通讯方面的问题,而不是物质方面的。” 一名研究人员安慰地说着,仍把视线投在屏幕上: “出于技术保密,露西亚那边也好,我们这边也罢,都不可能把东西直接放在肉眼可见到的地方……这次实验的价值是很高的,如果不是怪谈研究所的成立,光凭我们任何一方都不可能做到。” “你说得很对。” 李长志看了那名科研人员一眼,扯出一个微笑,背着手,重新抬起头凝视向屏幕内部。 那边,白无一已经带人进入了那奇特的城市,四周五光十色的光景也便填满了屏幕,刺眼的光污染让整个显示屏像是信号错乱了一般。 “你们都是科研世界的尖端人士,以你们的眼界,这座城市的科技水平,如何?” “……我不好说他们到底领先多少年。” “是吗。” 这个回答并不出乎他所料,或许,在这云端城市出现的一瞬间,李长志便已经知道这个答案了。 这样程度的科技,在诡异之中,也不过是一个副本罢了。 “……” 把失败主义的消极留给自己,新任怪谈研究所所长漆黑的眼中亮起一团火,他看向自己身边新来的战士,伸出手,不容置喙地下达了军令: “那么,它是个大宝藏……用你们的眼睛,用一切的手段,把它们啃下来。” ““是!”” …… 前进的街道四处皆是闪烁霓虹,悬浮的种种机器比撞入房间的马蜂还更加烦人,奇怪的载具和满身机械的人一起穿梭在街道上,几乎无法相互区分……过于喧嚣的音爆声与不止一处的音乐几乎要把人耳朵都吵聋。 这过于先进乃至于有些虚浮的城市规模其实并不大,最显眼的就是几栋完全由显示屏所覆盖的高楼——现在,正以过于鲜艳的颜色播放着种种广告、措辞浮夸得近乎荒谬。其他也有一些矮楼,组织串连成一个个小道和巷口,但即便是这些看起来较为简陋的矮楼,也同样被可怕的光污染所覆盖着。 这里的风貌有些像赛博朋克2076……但规模更小,科技水平却是似乎更高一些。泊油路和电线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些有着金属铺垫的轨道,以及一连串绿色的、半透明的管道——这些管道布置在半空中,时不时有一些压根看不清的东西从中一闪而过。 一切林立建筑中,有一栋通天大厦最为宏伟,这大厦的顶端像是个偌大的广播信号装置,但这玩意儿似乎并不是真正的装置而是个装饰……本该像铁架一样的罩子现在比夜店的彩灯还璀璨夺目,被霓虹纠缠着形成了一个个球形,闪烁着妖异的光芒,且不断旋转着,一些巨大而嘈杂的音乐声便是从它那里来的。 轨道、管道、高楼或矮楼,这些东西样貌或许各自不同,唯一相同的,就是在互相接通的路口都有一个小小的装置……这个装置白无一非常熟悉,那正是他进入螺丝大厅时,扫描管家的装置。 如果他没猜错,这个应该不是扫描身份的,而是扫描所谓证件的。 “……这可比2076狠多了,丑陋旧世界?” “至少我们还是在蓝星自然诞生的残次品……话说,首要目标应该是找个地方歇脚吧。” 白无一自然不是孤身一人。 他身后,安德烈、埃罗……以及新加一位成员玛莎和他建立了一个相当有力的联盟。 选这些人不是因为只有这些人可选,而是因为这些人他信得过,不单是人品,还有脑子上。 莱丽斯的死因……他从中必须吸取教训。 把决策问题转移到眼前,白无一要找的地方与其说是一个歇脚地,不如说是个可以大声密谋的地方。 虽然他们显而易见地被那个奇怪的小球监控着,但被小球监控着又不代表被其他选手监控着,寻一个隐匿的地方还是颇为有必要的。 但这边又没什么显而易见的路牌……这,到底要怎么打工或者…… “哦,亲爱的!亲爱的!亲爱的!” 就在白无一有些为难的时候,一道雌雄莫辨的声音忽然响起,随即,一名身材纤细的……呃、男人?女人?弹簧人吧,弹簧人突然从轨道对面抬起了自己身躯,接着十分热情地越过了轨道,来到了白无一等人面前。 第9章 探索规则:热烈欢迎 他那张画着……五颜六色妆容(未免太过前卫)的脸陡然在白无一面前放大,露出一个夸张的微笑,而安德烈立刻伸出手挡在这来客和白无一之间,警惕地看着对方。 那人看到手臂,稍微顿了一下,随即神情有些奇特地扭了一下脖子,本来蜘蛛般伸长的身躯忽然复原,重新变为一具虽然纤细但还算体面的身体。 “你们一定是最后一批入选者!” 虽然身体复原,但这人依然高举着双手,笑容洋溢,似乎想要给面前的人一个拥抱: “我远远一看就知道……欢迎来到窄门城!我太高兴有新人能入城了,抱歉,是不是有些吓到您了?” “……还好,感谢您的欢迎。” 这人态度颇为友好,但是……就是因为太友好了,以至于让白无一反而心存戒备。 但根据规则: 3.入选者不可杀害真正的已入城者。 4.入城者可以自行处置尚未取得真正入城资格的入选者。 翻译一下就是选手不单基本拿npc没办法还可能被npc搞死(暂时)。 不过既然这掌握生杀大权的npc老爷没有一枪打爆他的狗头,大概是还能沟通的吧,一边这样想,白无一默默把自己跟对面的距离拉远了一点,站到玛莎附近的位置。 “哦,哦,不必紧张,不必紧张,窄门城居民相亲相爱,这不是规则要求,而是我们自发的互帮互助……我们每个人都有作为入选者的时期,当然知道你们有多么的艰难……” 这奇怪的居民明显扫视了一番白无一等人,接着,举起一只手,愉快地开口: “我想,你们现在应该是无处可去?当心呀,窄门城虽然是个好地方,但是因为灾难的缘故,对大家的要求都有些、哈哈、都有些高,我们应该对此表示理解……” 说到一半,他逗趣似地笑了两声,虽然这笑声显得有些尴尬,但白无一还是配合地干笑了两声以示尊敬。 毕竟,这居民似乎是要提供些有用的线索出来了……他希望如此。 “在窄门城,人人都要进行辛勤的工作!这是为了大家的好,不过因为规则比较严格,新人总是要经历那么一点点碰壁的磨难的……10%的新人在这个阶段直接碰壁到触犯规则了!。” 那奇怪的居民再一次挥舞着长长的手臂,接着,他忽然将手甩出去,直接地指向了一间看起来较为低矮的小店。 这店看起来是个理发店……这个推测可能有点草率,毕竟,在这个副本,所有的店面都好像蓝星街角会有的潮流小店一样摆放着绚烂的灯柱,不过作为区分,它至少还摆了一道梳子在店面招牌的头顶,一面看起来十分妖异的人体躺在招牌上方,似乎在享受这梳子的梳理。 “不过嘛,你们运气很好,我便是这附近理发店的一名员工……我们的老板非常友好且热情,若是你们愿意,你们可以随时进入我们店里进行工作!” 玛莎:“呃,我很感谢,先生,但是我并没有作为理发师的经验……” “没有经验可以学习,我对你们可是有相当的期待,这样,你们一正式进入城内,我们便可以直接多出不少好员工和好朋友啦!” 白无一:“呃,先生请问我们可以好好考虑再……” 那居民的目光明显变化了,但脸上还是保持着得体的微笑,他缓缓挪动着手臂,似乎在思索什么,然后开口: “当然……我”“再谈论些别的吗?毕竟我们如果现在就去理发店,一会儿害怕找不到您这么好说话的人来问些东西啦,而且开始工作了再四处闲逛,多少有点冒犯规则的可能不是?” 不等那npc说些什么,白无一抢先一步堵住了对方的嘴巴。 npc在这个世界的权利太大了,尽管对方来者不善、尽管这一切非常可疑,但,比起直接惹怒他们,也许先妥协一下会是个比较合理的选择。 目前看来这些npc似乎并不倾向直接对他们下手……也是,要杀死选手们实在是件容易的事,而这种过于容易的事,npc们往往是不会做的。 “白。” “……别紧张,对了,先生,我问您的联系方式……。” “哦,当然,当然,不用怕。” 对面突然接受了邀约,这奇怪的居民顿时兴奋起来,接着,他向着白无一的悬浮监控器招了招手,向天空中一枚同样的悬浮小球也招了招手,互相进行了一次扫描。 “要跟我说什么,直接操作那个就好,悬浮监控器对于我们来说就是我们的身份,可千万别把它弄丢了……不然,可是会有大麻烦的。” “当然。” 白无一有些心不在焉地回了一句,接着,带着众人悄无声息地走了几步,随后便确认了那奇怪的居民视线仍一直牢牢锁定在他身上。 想要一走了之看来是不行了,他心中默默叹了一声,走向了那发廊。 …… 视角来到直播间。 就如蓝星中发廊一般,这发廊中正向外播放着一曲欢快的爵士乐旋律,歌词不细听还好,一听就极为微妙…… 而具有翻译字幕的直播间,自然是能轻易听懂这些歌词的。 【这歌词,说的啥?】 【呃,表达了歌手对于大号的喜爱之情?】 【表达了作者的思乡之情】 【话说这好像是蓝星歌,草了,歌词是这个意思的吗?】 观众听得懂,屏幕中众选手自然也听得懂,于是各个神情复杂,最终,还是白无一冒着嘈杂的音乐声,看了看发廊外空无一人的状况,又看了看那封闭的奇怪铁门,长吸一口气最终选择了自己敲敲门。 咚咚咚。 咔嚓。 “请进。” 门在被敲以后很轻易地开了。 里面还围了一层金属色泽的布匹,遮挡住了大半向内窥探的目光,只能看见布匹下面露出了半张椅子两双腿,一双明显坐在椅子上,还盖着块布,另外一双则自然地站着。 电动剃刀的嗡鸣从布匹后面若隐若现。 【这嗡鸣是不是有些太大了……而且,老板的朝向不是向着顾客,是反的?】 【这可是副本,就算里面在拿电锯修头我都不会感觉奇怪】 【物理修头是罢】 【开盘了开盘了,你们猜那坐在椅子上的人死没死?】 第10章 探索规则:步步惊心 【死估计是不会死的,毕竟城民禁止互杀嘛,不过这里面情况恐怕凶险,还是不要打草惊蛇地进去比较好吧,反正现在还有盲区】 众选手之中,最善实战的佣兵也是这个想法。 埃罗在手掌前段凝固出无数修长的冰刺,接着,佣兵踮起脚尖,以一种极为隐秘的方式向那幕布接近并伸出手……但在他迈出最后一步前,他便被白无一拦住了。 白无一朝他摇了摇头。 “怎么?” 绕过困惑不解的佣兵,白无一站到他前面,站在发廊门口,面对着敞开的门,丝毫不为之所动。 随即,他缓慢开口: “您好,老板,我们是被您的员工介绍来这里打工的。” “我知道,他已经通过讯息告诉我了。” 老板的声音再度传来,这次多了一丝不耐烦: “你们不进来,怎么打工。” 【这,老板早就知道有人来了?】 【这边科技这么发达,倒也不奇怪】 【啧,麻烦了,不过白哥怎么站在门口不动啊,是有什么问题吗?】 “所以,您是接受我们的打工了,” 白无一微笑,随后伸出手: “既然如此,通往您店内的证件,是否可以给我们一人一份了呢?” 咔嚓。 发廊内的嗡鸣声突然停顿了一下,紧接着,是几步低沉的脚步声。 入城者规则: 2.入城者需要接受24小时全面监控,并需要对应证件才能进入相应设施。 【嘶】 【踏马的,还好老子没被选成选手……都看了多少副本了还是一关都过不去】 【正常,我们还是日常观念,哪有进个私人发廊也需要证件的意识啊】 【而且还是一人一份,真麻烦啊】 里面的人似乎走来走去了许久,半晌,才从金属质地的布匹后面伸出来一只机械手,手中是几张带着芯片的卡片。 白无一接过这东西,却依然不为止所动。 “请问这是进入的证件吗?” “当然是。” 老板的声音再一次响起,这次有些阴恻恻的: “怎么,你不相信?那站在门口,扫描一下不就好了,你们这些新人,都见过迎新者扫描的样子吧?” 迎新者,是指管家吗?白无一一边思考,一边关上门,将卡片拿给了安德烈,让其姑且一试。 安德烈拿着芯片站在了门口,随即一道熟悉的扫描光线投向了其已经变为钢铁的身体……在一阵极速扫视后,便消失,接着铁门再一次开启了。 “满意了?” 老板有些无趣地说,白无一保持微笑,让所有人一一进行了一次扫描,才终于进入了这似乎平平无奇的发廊。 一揭开金属布匹,白无一首先看见的是半身都是机械改装的老板,以及身体坐在椅子上,脑袋却摆在一个支架上的一名顾客。 老板所身朝的,正是顾客的头部。 两人都嘴含微笑地盯着来客,说是嘴含而不是面含,便必然是有原因的,这两人眼部结构并不相同,却都毫无笑意,和下脸部的笑容搭配起来分外诡异,顾客和老板的面前是一面看起来相对古董的电视,屏幕内部似乎正上演着一出生离死别的狗血剧。 “哦……哦不,陈倩,为什么,为什么会是你先……” 屏幕内的男子抱着一个女人,跪倒在一片轨道旁,凄厉的哭声混杂着愉快的爵士乐,显得十分格格不入,老板伸出一支手指,朝那电视轻轻点了一下,那电视便瞬间关闭了。 【这些居民,果然有问题啊】 【很正常,你也不想想看进入这个城市选拔仪式是个什么流程,这些进城的人……有好多手里都有人命吧?】 【那选手不也一样】 【闭嘴】 白无一注意到那个电视上铭刻着一道“窄门广播公司”的商标。 “4个人,还挺稀奇的。” 老板用帕子擦了擦手上飞旋的一个奇怪剃刀……说是剃刀,倒不如说这是个没有框的搅拌机刀片,上面还有些铁丝一样的结构,从一旁顾客头顶暴露的铁丝发根来看,这确实是剃刀。 “你们是窄门城最后一批入选者了,能光临我的小店,实在是万分荣幸。” “不敢当,我们是来这里谋生计的,现在身无分文,也称不上光临。” “倒是小心翼翼。” 能明显看出白无一等人的防备,老板也倒不像外面那人一样再装什么友善,把那锋利的剃刀直接如武器一样拿在手中之后,便对准了白无一等人: “你既然都这样表现了,那我们也没什么好藏着的了,我那徒弟确实喜欢撒点谎,但是我们也没打算直接杀你们,而且他话里有一部分也不错,你们是新人,来这个地方,是容易被盯上的。” “……我们也不过是想多活几日,以后如果真能成为入城者,也许还能帮上您的一些忙呢。” “帮忙?有什么好帮的,” 白无一这话本来是服软和表达歉意,那老板却突然一副忌讳莫深的样子,连连摆手否认: “我可没什么忙要你帮,你自己有事要做罢了。” 嗯……明显能感到对方情绪的变化,白无一也便住了嘴,不把这个话题再往下延伸,他的眼却是开始乱瞥,先看见四周各种车间一样的机械仪器,又看见了两枚静静悬浮的球形监控器,而这两个,自然不是属于选手们的。 “哼。” 埃罗发出冷笑,佣兵之前被算计了,心中正感到不爽呢,看到对方露出这副狼狈神情,便心情稍好了一些。 “……总之,在这边对我们彼此都有好处,对吧。” 为了掩盖这一丝冷笑,白无一开了口: “别告诉我您做这一切全都出自爱心,若当真是,刚刚您也不会对我们进行那些考验。” “在这座城,你们要是连这点规则都理解不了,那本来就是要死的。” 老板说着,忽然发出一声神经质的笑声,就好像维持着友善的假面忽然崩裂了一瞬,嘀咕着: “嘻嘻,要是死在这里,我起码还能为客人做些新的素体……或者干脆用你们的身体倒个模,我看,这位小姐的身材就不错嘛。” “……” “你……” 玛莎表情还算平静,有女儿的安德烈倒是有些绷不住了,还是白无一站在前面维持着稳定,他在过去的副本中已经一次又一次磨砺了耐性,已经不是这种场面就能动摇情绪的了。 第11章 探索规则:局外明暗 【真是神金……】 【怎么,夸身材不错就急了?这不夸奖吗?女的哦……】 【吊男味直冲云霄啊】 【夸奖?你们脑子里就想的这种事,恶臭】 【我艹你马的你们打各种拳的能不能分下场合,这踏马都什么时候了还……哎呀!你们先别互相攻击,我先跟你们全体宣战】 莫名其妙跑进来的奇怪发言差点把整个弹幕带偏,还好夜卯教这个时候极速带了一波节奏,用新的弹幕迅速掩盖了之前的弹幕,但这个时候明眼人也知道。 国内终于出现了日常剧情:出内鬼了。 按理说外国人是进不了龙国直播间的,就连大使馆,也会被奇怪的裂缝或者屏障所隔阂……所以这些人只能是二鬼子,或者…… …… “大多都是湾湾那边的账号。” 怪谈专家组会议室,刚刚处理了一波异常发言的一名专家从会议室外面走进来,还没坐下,便先开口: “诡异虽然……有些那什么,但倒是承认了那地方是我们国土,可惜,那地方自己,可是还有大笔人不愿认啊。” “也不是没有真的被带节奏的或者内陆的一些人,但应该不是主体或者最先发起的,只能说,当年打本子的时候,会有内奸,现在面对诡异了,也还是会有……他们也不想想现在都是面对些什么,真是……未免没有社会阅历了点。” 另外一名舆论专家也开口,摇摇头,一副扼腕叹息的样子。 陆笙点点头,发布指令: “好了,魏风先生、鞠言女士,这件事的处理就交给你们二位专心处理,现在官方故意压制此事恐怕会反而被做些文章……便请两位和夜卯教那边合作,进行些工作。” “好。” 这两人接到任务,也便站起身,离开了会议所,而同时,陆笙也再次把视线投向了屏幕上。 “马杰,把刚才白选手和店主达成的协定给我一份。” “诶,好。” 在李长志正式离职的现今,最终还是陆笙接替了他的位置,成为了怪谈专家组一组组长,但暂时还未全部接任怪谈专家组组长之位。 毕竟这两份工作的工作量不可同日而语……陆笙和李长志之间,还有许多需要交接的项目。 马杰现在算是接过了陆笙之前的职位,在一点点往书记官的方向走,他手巧,但嘴笨,刚好适合这个略有些沉默寡言的任务,于是没多久就给转移了注意的陆笙发去了一份报告。 白无一一行人和理发店老板达成的合约如下: 白无一等人,要协助理发店老板进行一些日常的工作,以此换取一些日常的资金,以及在理发店的化妆机会……这机会可以让他们在街上不那么显眼,以至于能被一眼看见。 与之相对,白无一等人需要严格遵守理发店内唯一的规则: 消费者就是客人,一切为客人服务,满足他们合理的要求。 “不过我有些担忧这个所谓的化妆究竟是什么,毕竟,您也看见了,我们选手和这街上的……呃,人,最大的区别就是身上全是原件。” 马杰汇报完以后,有些担忧地开口。 他的担心绝非无的放矢,这一点,也很好地解释了那个打扮浮夸的角色为何能在大街上一眼看出白无一等人身份,在全世界都很异常的时候,正常就是一种异常。 但这样一解释,所谓化妆究竟是个什么行为,可就不好说了,至少白无一是肯定没法学那名顾客一样分头行动的。 “另外就是,这份协约中也没有提供居住的地方,最多可以说为白选手提供了一个暂时的、仍可能被影响的歇脚地,并且还可能伴随着更大的风险。” “就算老板那边直接提供一个住宿地方,恐怕我们也不能轻易相信,请务必想起那名大街上当街拦人的居民到底提供了怎样陷阱,我们的入选者身份在这一片已经暴露,那么在这些诡异眼中,我们就只是需要选择烹饪方法的食材罢了。” “既然我们24小时都在被监控,那么行踪随时都在那些入城者的掌握之中吧,暴不暴露还有区别吗?” “理论上我们国家也四处都有监控,可以说我们国内的所有人都能掌握别人行踪吗?” “张先生,我不能苟同这个观点,平日的公民和我们选手是一个概念吗?您平日不怎么研究明星方面,可能不清楚,不说我们国家,其他没有所谓监控的国家,对于人气明星尚且有无数尾巴随行,而今选手可是最后一批入选者……岂不会面临众星捧月?” 不同方面的专家给出了不同方面的说法,目前听起来,是后者比较有道理,前面一位比较老牌的专家有些尴尬地擦了擦自己眼镜。 “尾巴是一回事,不过我倒是不觉得他们会跟记者追明星一样,把选手的行踪公开。” 陆笙此刻发表了自己的见解: “现在的情况,虽然名义上入选者里面有一个是狩猎者,但实际上由于规则,其实选手和npc之间,才是货真价实不平衡的人为刀殂我为鱼肉。因此,对于选手的行踪,不当以明星的定位去看,而是当以围猎场中珍稀的猎物去定位。” “……这样的情况下,居民之间并非都是可以互相分享战果的合作关系,不如说恰恰相反,基本都是竞争关系,是这样吗?” 专家们略作思索,很快得出了答案: “而且比起死掉的猎物,这种程度的珍兽,对于他们来说应该还是活捉比较好吧?但是这样,为什么还要引导选手触犯规则……” “规则里面并没有说违反规则的具体处罚,倒是很有说法,直接动手的话,说实在虽然那个监控器很吓人,但选手中不乏异能高超者,不说其他人,安德烈先生恐怕就没那么容易被杀死。” “没有那么容易,” 一名专家喝了一口茶,把盖子盖回茶杯上,轻轻敲着: “那就是还是可以,终究是,嚣张不起来。事到如今,那老板收容我们,也不过如养了只闯进房子的动物似的,可若不是有些兴趣糟蹋动物的,到底也不会在房屋周边布置那么多陷阱,跟这些人合作,是可能吃亏滴呀。必须,还是找个地方,和这些怪模怪样的东西隔离开来。” “是……”“入选者,足球国安度哈尔,死亡,进行通报。” 第12章 探索规则:娱乐城市 “什么?” 就在专家组就目前局势进行热议之际,屏幕内突然突然传来一阵响亮的机械声,令全场气氛一下子就冷却了下去。 “这么快就动手了?是选手自己被处罚,还是狩猎者已经开始行动了?” 陆笙皱起眉,急促把目光集中到屏幕里面去……对于这种不能依靠规则直接判断的副本,一切信息,恐怕都要依靠探索才能真正得出了。 …… “已经又开始死人了?” 怪模怪样地穿上一身行头的白无一皱着眉,看着不断发出通报声的悬浮监控器,呢喃着: “是指认失败还是……”“入选者,足球国安度哈尔,死亡,进行通报。” “啧,真麻烦。” 那机器还是一次次通报着,于是埃罗一把把自己的监控器从半空抓下来,接着轻轻敲了几下,直到它不再发出烦人的声音,才重新抛向空中。 他拿着一枚威力加强版的剃刀,围着个围裙,因为肚子上还穿着那件硬邦邦的防弹背心,就显得有些滑稽: “这该死的副本,要我们查什么狩猎者又偏偏要把这东西搞得那么大……要是跟上次圣卡门规则差不多,哪还用得着这个鸟蛋一样的玩意儿到处烦人。” “你小心点折腾,这东西也不知道哪里能换,要是敲坏了,你可就违反规则了。” “规则又没强制规定监控一定是好的。” 佣兵一边碎碎念地骂着,倒是老实了一点,没有再把那一看就很危险的剃刀对准那监控了,下一秒,他的注意力就集中在了老板和安德烈的身上。 老板现在没有在干活了,之前的顾客已经被送走,但他还在无聊地看着那老掉牙的电视,电视这次开启后所播放的片子跟之前不大一样了,是两个男子坐在一面桌子两边,像分蛋糕似地分享着什么东西。 “你在看什么?” 佣兵瓮声瓮气地说,算不得太客气。 他毕竟是有冰系异能傍身的,并且,这种看似有些无礼的语调却又偏偏没有抵达当真粗鄙的地步,是一种恰到好处的试探与强势,能看出埃罗绝非莽撞莽撞行事的莽夫。 “看电视。” “这个年代了,还看电视?” “这里没有手机、唯一的通讯装置就是那个小球,它提供了我们所需要的一切,是我们生命的根本,浪费小球和窄门城的能量做些虚拟娱乐……呵呵,起码我不会做出这样亵渎的事。” 老板古里古怪地笑着,上半身几乎没动,而头部却僵硬转了过来,露出半张机械构造的侧脸。 “……” 实在见过太多诡异的选手们对此接受度十分良好。 “……总之,你们既然进了这里,就应该知道这里是一切的希望,是真正的天堂,我们都要为此做出贡献和感激……怎么,你们难道不这么认为吗?” 因为选手们过于淡定的反应而有些失望,老板又把头转了回去,继续盯着五光十色的屏幕。 “鬼知道这个窄门城是个什么,我可是莫名其妙就上到这个地方来了……哈,还没学会开飞机,先登上了天上要塞,科技水平跟我的发展可真是一点不吻合不是?” “……莫名其妙?真是离奇,你们被挑上来按理说可是万里挑一的幸运儿,你们来的时候,刚刚好是母星彻底裂开的最后一小段时间,你们上来了,而其他一切没有被选上的,包括你们的亲朋好友,全都只能在崩裂的母星上享受真正的末日。” 老板用机械那一边的眼睛瞥了大大咧咧的埃罗一眼,又扫了其他人一眼,挑唆着: “你们有没有想象过他们的结局……有没有想过,是自己抢了他们的名额……或者,你们其实就是?嘻嘻。” 白无一不动声色接过话: “是因为终焉之声的原因?” “当然,看来你们也不是全部人都不懂嘛。” 那张被嵌合缝隙填满的面孔上露出一丝古怪的微笑,接着似乎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 “终焉之声一到,大地就好像自己醒来一样翻了个身,上面的人就全都要死掉咯,海水也都醒了,可兴奋着呢,我来的早,没看到那样的场面……嘻嘻,也挺壮观的不是?” 他又神经质地笑了一下,接着捂住嘴。 “我都有点遗憾上来得太早了……” “……” 这里的居民虽然一个个佯装着友好,但却个个都有着压不住的精神变态症状啊。 再次确认这一点后,白无一忽然话锋一转: “话说,刚刚似乎有人死了。” “似乎?多余极了的措辞,你们听得不够明切吗?就是有人死了!dead!你们要是不加油快点找出狩猎者,恐怕也要死掉了哦。” “……我们当然会去找的,但是,光是这样的话,也没人看见他怎么死的,说不定压根不是被人杀了,而是触犯规则死掉了呢。” 他这试探性的话一出,老板又把脖子扭了过来,像个没有毛的猫头鹰一样,把一双左右不对称的眼牢牢钉在他的身上。 “一般来说,就算你们违反规则……包括我们店里的规则,也不会立刻死,” 似乎看穿了白无一的试探之心,老板一开口,就明确提到了他想打探的问题: “你们毕竟是窄门城的新鲜血液……只是,人体在这座城中确实十分宝贵,而且我们实在是有点无聊了,迎接新人是要有些仪式感不是?打根本上来说……我们的确会欢迎你们!所以肯定是不会轻易打扰你们之间的有趣互动的……” 哦,白无一在心里回转了一下,自动把这句话翻译为了居民为了好玩和能有人进入,不会主动杀死入选者、也很可能不会赶尽杀绝。 就好像一群爱看斗兽的变态一样,在游戏结束之前,也不会自己下场,拿着刀一下就把要斗的兽杀死。 “店里的规则……是你来决定是否处罚吧?” “错错错,一个区域有一个区域自己的规则……但所有区域都属于窄门城!所以,当然由窄门城的主人来进行执法,你们如果真的成为了入城者,如果能拥有自己的一片地方,你们当然也可以自己在那片设施留下自己的规则。” 老板说到这,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 “当他人拿着证件进入的时候,获得了进入的权利,当然也要承担一些责任,所以,窄门城的守则基础才如此简单。” “真像是一个个游乐设施一样。” “的确,我们可不希望太没趣,所以,杀死你们的凶手一般都在你们以内……不是他人,就是死者自己,至于自己是怎么杀自己的,我想你应该注意到了规则里面唯一一个有详细后果描述的规则。” 所以,这死者不是检举失败,就是被凶手所杀。 第13章 探索规则:欲擒故纵 这样看来,推理的干扰性倒是稍少了一些,但不能看见现场也见不到第一情况……还是很难判断啊。 “有什么方法可以找到被害入选者的尸体吗?” 白无一索性直接问了,而老板则敷衍地摇摇头。 “我可不知道,我是个正经的生意人!除非你让中央广播播这个,不然我一概不管。” “不正经的……”“你是没其他事可做了吗?怎么那么多问题……现在没有客人,你现在戴上头套,滚去外面招揽点客人!记住,不真正叫到人,不准回来。” 似乎被白无一喋喋不休的问话激怒了,老板举起双手,一只手上剃刀快速飞舞,另外一只手自己开始了快速飞舞,机械旋转导致的嗡鸣连绵不绝,足以看出老板心情到底有多么不佳。 那双眼睛中机械的一枚瞳孔明显放大了一下,像是一道刻在眼内的枪口,下面的嘴代替这枪口吐出威胁话语: “明白了吗?” “……当然。” 既然已经收到警告,白无一便知道自己的问话已彻底进行不下去了。 反正最重要的事他已经问了而且得到答案了……现在去外面,说不定刚好还能得到些进度呢。 想着,白无一迈动腿,在走出的一瞬…… “咔嚓。” 便刚好看见两个人。 “这个人一直鬼鬼祟祟在发廊外面徘徊,还想偷我东西,我就把他抓回来了。” 是安德烈……以及,被他如一只小鸡仔一样掐在手里的那名黑人选手。 作为一名高大而粗犷的斯拉夫前军人,安德烈也有自己擅长的发型……那就是他现在就留着的一副标准寸头,只需一把剃刀,管来人曾经是怎样的群芳争艳,最终都会成为这最能彰显硬汉气质的一片平地。 他也是个踏实人,便当真对老板这么说了,当白无一发现不对想过来紧急抢救一下的时候,安德烈已经被老板安排着在街上客人剃头示范……于是白无一飞速给他找个罩子,让他在剃的时候让顾客罩脸上,又让他带了个颇大的塑料袋。 这一切的理由当然是为了不影响市容市貌……全程,只要白无一不说,不要求,老板就在旁边笑吟吟看着,一言不发。 ……居民可真是个讨厌的角色、群体。 “放开我!放开我你这狗○养的!我(哔——)你妈(哔)的(哔哔哔——)!” 卧槽,捉了个电报机回来。 白无一肃然起敬地把脑袋往后一仰,懵逼地看着那还在不断挣扎的光头黑人。 安德烈可能也有点受不了这种奇妙的精神攻击了,于是把那黑人选手往发廊外墙一扔,那人便立刻俯身往后蹿……但马上便被一起赶来的埃罗一道冰刃钉住了一只手。 “啊啊啊啊啊——!” “叫什么叫?” 佣兵本就是刀口舔血的职业,埃罗经历了如此多诡异副本,下手更是快准狠,他这一冰刀直接便让那黑人疼得跪了下去——倒也没出血,伤口也被冰刃直接冻住了。 埃罗看了老板一眼,直到对方一副愉快神情地鼓了鼓掌,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才大踏步走了出去,接着一脚踹在了这来人屁股上,厉喝: “干什么来的?” “……呃呃……我只是,在这边看看有没有线索而已……” “线索?找线索刚刚好就找到我们这边来了?那可真是有巧啊。” 埃罗现在一边耳朵上也挂着个装饰性的耳机,眯起一双狼瞳,嘴角咧起一丝狠厉的微笑,手中随意凝出一把刀,接着一胳膊揽住这黑人的脖子,手臂肌肉绷紧,扼住对方咽喉令其窒息,又把刀从侧面贴在对方下巴上: “斯拉夫人虽然是个白痴,但是可不是随便叼来兔子的猎狗……” 说到这,他嘲弄地瞥了一眼安德烈,又狠狠敲了一下黑人的后脑。 “他干了什么?你先说。” “这人刚刚企图从我口袋里面偷发廊的证件。” 安德烈皱眉,不太高兴地看着脸色发……好吧越来越黑了的黑人选手,说: “你要,来敲门,我拿给你便是,为什么却要从我口袋里抢呢?” “唔唔……!!!” “埃罗,稍微松开一点,他要是敢挣扎,就算老子们不是狩猎者,也得把他搞死。” 白无一也是面色阴沉,这神态、这行为,勾起了他极为不好的回忆……与其放任这种毒瘤生长,他还不如冒着点看得见的风险,把这人直接杀死。 埃罗松开了一点手,只留给这人呼吸和说话的空隙,这黑人便激烈咳嗽了起来: “咳咳……咳咳咳!你们这是……种族骑士……” “埃罗,动手。” “等等!有话好好说!” 话呢,对面听不懂,但埃罗已经扎进去半截的刀子呢,比所有话都要有效点。 这黑人哆嗦着,举起手,看着已经扎进来的刀疼得有些龇牙咧嘴,而白无一此时也走上来,冷冽地看着这半蹲的人,接着朝一旁看得极为乐呵的老板招招手。 这是要证件,避免他贸然动手,惹上些所谓污了市容市貌的罪名。 “老板,我看这位左右转悠,怕是想要进店来消费一下,你不妨给他份证件,好让他好好光顾。” “你给他要这个干什么?他怎么样,关你什么事?” “……只是防备点牵连的风险。” 本来只是防备点风险,但既然这发廊老板不愿意,那白无一便对于这要卡的行为更加热情起来了。 他摊开手,一副无奈表情,说: “毕竟我对这边情况也不算十分了解嘛,本来还想着搬进屋子里好好玩玩的,这样,那干脆放了算了。” “喂!龙国人!” “放了我!我马上消失……再也不会来惹你们了!” 埃罗到底只跟白无一有一次合作机会,芬达是南约国家,和露西亚又是死敌,两人间是称不上太多默契的,倒是经常和白无一一起训练的安德烈一下便了然了其意思。 于是这斯拉夫人也将表情变得犹豫,接着点点头: “好吧,我们事情还多,也不好‘招待’这个家伙,索性就直接放走吧。” “斯拉夫人,你们当年搞那套大清洗时候的狠厉去哪了?拜托,踏马的这是怪谈,我怎么不知道你们这么圣母?” 埃罗被急得有些团团转,但在两人眼神逼迫下,他到底跳了一下脚便狠狠把那黑人要放开。 而这时,眼看着乐子要跑掉了的老板阴森地扫了一眼那黑人,从怀中又扔出一枚芯片,站在门边悠悠开口: “嘻嘻,我的地方我当然可以多给一份证件……不过各位这么好心啊?倒是让我想起了一些蠢蛋,别的不说,这位客人,请进?” 第14章 探索规则:故技重施 快要把人放开的佣兵一下眼疾手快把人重新抓住,接着,那双淡蓝的眼瞳孔一下收缩了一下,接着缓缓抬起来在白无一和安德烈脸上来回扫视了一下。 他终于反应过来来,于是伸出一只被冰霜包裹的、戴着战术手套的手,朝那两人指了指,把芯片一把“冰”在了那黑人背后,在对方还在惨叫同时便将人扔进了店里。 “……店里应该不算市容吧。” 白无一主动关上门,让店内的光线一下黯淡……随后一脸阴沉地拨弄着拿来的剃刀: “先生,您想接受一点,理发服务吗?” “我踏马都没头发啊!” “也可以接受嘛,或者想要剃须?” “我也……” “总之,你想来干什么的?你不说明白,我可不好为您服务啊。” 这名黑人选手之前就是有跑来跟白无一搭话的。 就如之前所说,白无一选现在这3个人当同盟并不是因为别无人选,而是在综合了了解度和能力、可信度等一系列因素后得出的结果,其他想要合作的对象,包括那名异瞳选手、那名阿三国的女子在内,可以说大半副本参与者都朝他抛开了橄榄枝。 这名黑人选手也不例外,一出了那个奇怪的圆形房间,他就主动跑白无一这边来巴结过,但被还是比较委婉地拒绝了。 “man!我只是有点搞不清现在的情况……你不是一向自诩为异能选手的导师吗?所以,我只是学着你做什么就做什么,又没怎么着你们……” “我可不记得我们的证件是偷来的。” “嘿!这对你们来说只是一点点小东西!” 安德烈一说话,那黑人便立刻蹦出一句话来反驳,被埃罗狠狠瞪了一眼后又把脖子缩了回去,硬着头皮说: “反正你们也很快能再搞来一份……你们龙国人,不是说什么要帮助穷人吗?我现在比较困难……本来以为你是好人才来找你的……” “?” 什么玩意儿? 白无一一贯是知道一些关于黑人的风评的,不过老实说,他本人对于任何的所谓风评都敬而远之,带着强烈负面情感且狂热的更是如此,所以没什么这方面观念。 何况他之前遇见的正人君子国的贝姆,同为黑人,就算称不上多么强大聪慧,也至少是个踏实肯干的选手,怎么这次遇到了这么个玩意儿? “叫什么名字。” 也罢。 这个话题太没价值,白无一也不打算多纠缠,于是只冷着脸盘问: “刚才外面有人死了,跟你有什么关系,或者你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我……” 那黑人本来还想扯点什么,但埃罗恰到好处地用刀抵了抵他的脖子,于是把话咽了回去: “我是灯塔国的托马斯,我……也是刚刚知道那个人的死讯的,这一切都跟我无关!我一直就在你们后面,什么也没做!” “你跟了我们多久了。” “一小会儿……好吧、好吧,兄弟,我一直就跟在你们后面,如果我做了什么,你们也就肯定做了什么。” “呵。” 埃罗发出冷笑,随后将其扔到角落,抱着手对白无一说话: “他的话不一定是真的,但是,大概率是,我看这个白痴没这个胆子撒谎。” “所以现在怎么……” “啊。” 一道女声传来,声音来自于发廊内部,那边,刚刚从洗头的地方抱着一些化学试剂的玛莎正有些懵逼地看着面前正发生的一幕幕。 “为什么这边……” “哦天呐……美丽的小姐,请你快来帮我说些话……你一看就是个有心的好人,应该能帮我解除这些误会!” 玛莎一来,托马斯当场开口,做出一副讨饶的样貌。 白无一暂时保持了沉默,看着这名刚刚认识不久的女选手的表现。 她的步伐明显顿了一下,脸色微微扭曲了。 “白先生……” 玛莎隐藏着不满,尽可能委婉地表述: “你……有路边捡人的爱好吗?” “不,这位同行是在外面转悠的时候,偷东西被安德烈抓住带回来的。” “那……为什么不把他手砍断,然后直接扔出去呢?可以用冰把伤口暂时冻起来,免得他把这里的街道弄脏,惹出些麻烦。” “哈哈!” 发廊老板发出一阵笑声,显然,刚刚一幕的闹剧让他十分满意,而那托马斯则一副目瞪口呆神情,随即开始大声辱骂。 这些声音太不堪入耳了一些,白无一选择了转过身去,不再看他。 “玛莎,” 他迎向玛莎、后者从刚刚起一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似乎是有什么话要说: “怎么了吗?” “您安排给我的任务,让我向我们专家组要一份选手名单的事,我已经做完了,现在想要告诉您详细情况。” “好,你说。” “……首先说我自己吧,我是西蓝花国的选手,玛莎·克拉克,其他几位我们队伍里的不说了,那个黑人选手,是黑龙虾国的选手保罗·卡尔斯……” “等等。” 白无一立刻中断了玛莎的话,反复确认自己刚刚没听错后问: “你说他叫保罗?” “对……他是黑龙虾第四批选手里的一个,虽然是黑龙虾人,但是一直在灯塔那边,因为没有完全放弃国籍被传回黑龙虾那边去了,是个说唱歌手,家资颇丰,异能是通过快速而有韵律的歌词引起变化,其中最典型的是吸引狂热的人群跟随,然后所到的地方都会是一片混乱……” 这货说谎了,随着发现这一情况,白无一的脸色又臭了一点。 众所周知,所谓举报是可能导致死亡的,而举报的流程,则是需要准确且当面地指认自己所要举报的对象……那个黑人的举动无异于在引导白无一等人触犯规则! 但是…… “怎么了吗?” “没什么,你继续说其他人,说特征名字异能就好了。” 玛莎向这边投来了有些担忧的眼神,白无一轻松笑了笑,并没有太过惊吓。 黑龙虾人的阴谋现在是不可能成功的。 毕竟,从规则来看:当入选者发出正确检举号令之后,检举流程才会成立,悬浮监控器会在5秒后对检举者的判断进行判定。 就算选手这种真的有灯塔国的托马斯这么一位人物,就算白无一真就被误导,举报的时候,只要不是离对方有10米近距离,整个举报流程压根就不会成立,除非那保罗又使坏,把自己名字给狩猎者,那才可能出事呢。 不过现在他的阴谋已经被揭穿,而其本人还毫不知情……嗯,如果他当真坏到与狩猎者合作,那反而是会把狩猎者拽入深渊。 第15章 探索规则:客至 “其他选手还有,黄种人,大马的科西斯,异能是可以在任何物体表面溅出由该物质组成的巨大水花,足球国的安度哈尔……已经阵亡就不说了,阿三的卡特里娜,穿着很华丽的那位女士,异能是歌舞,似乎随不同舞蹈可以向不同神明祈愿,取得不同效果,白人女选手,银行国的珍妮,可以让世界很短暂地暂停,以及……” 玛莎一连串说出这么一堆话,在说到最后一个人的时候,声音忽然顿了一下,抓紧了手心开口: “……异瞳,高卢人,弗朗西斯·布宛纳巴,异能是召唤出一支穿着像是拿破仑时代的高卢军队……但是这些武器的能力明显比正常士兵强得多,由不同军人,可以使用不同特长,不一定是战斗。” “……一个国家是一个很复杂的聚合体,不能以一个个体轻易推测另一个。” “我知道。” 玛莎深深叹息了一声,似乎接受了白无一的话,可白无一分明看见她的指甲仍牢牢地嵌在自己手心。 玛莎并不是一个十分坚强的人……白无一知道这一点,随后打算让她先去做些轻松的任务转移注意,但这时,发廊的门却又响了。 “咔嚓。” 不是敲门,而是直接推开门的声音,当白无一重新回到发廊剪发区的时候,原本一直在看电视的老板已经热情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对来人张开双臂: “梅卡小姐!我没想到会是你……请坐请坐,对了,要来点瓦特工厂的液态电池吗?这玩意儿可非常刺激!” “别了,上次我喝这玩意儿一不小心呛到了,它卡在了我管道和我的骨头之间,我那一块本来完好的皮肉也被它烫坏了!” 那人一进来,白无一首先注意到了她的青色莫西干头,接着便是从脖子到下巴,完全由机械组成的一部分构造……一根裸露在外面,还装饰性地钻了一个大洞的管道贴在此人明显凹陷的喉部,像只钢铁的蜈蚣一样向其身躯伸出无数金属旁支,以此为根基紧紧扎入其软肉内。 等看完这最突兀构造,白无一才有余力把目光移到其他地方,从外貌上来说,此人的确是个女生,穿着一身紧身衣,有明显的女性身躯特征,有一双纯青色的眼睛,眼睛两边还有几道刀割般的纹路,显出一丝百无聊赖的神态。 她的双手也是经历改造过的,连带着胳膊,全被黑色的金属所替代,一进到店中,便一把将尖锐五指插到发廊座椅的靠背上。 “你这居然有这么多人?哈,可真是少见不是吗?怎么还是些生面孔……” 梅卡把那双像是闪着光一样的眼在白无一身上上下转悠了一番,本来一直敲着椅子的五指停顿了一下,接着,像是放弃思考一样一下坐到座椅上面: “不管了……老样子!头发全部剃光,然后再给我一顶假发。” “好——” 老板笑眯眯揽下生意,接着下一秒,他便忽然抬起手,指向了白无一方向: “你,去帮客人剃头发!” “我?” 白无一刚刚要露出惊讶神情,下一秒,一只长着老茧的手便伸过来,将他手中的剃刀夺走了。 是安德烈。 “我比较擅长这个,我来吧。” 退役的露西亚军官拿过了作为麻烦的剃刀,接着,一步步十分平稳地走到梅卡背后。 随后,他按下了机器按钮。 “嗡嗡嗡……” 手中剃刀以异常的速度与可怕的锋利激烈运作着,在手的把握之下,一点点接近了梅卡竖立的莫西干,随后将其啃咬得片片倒塌。 安德烈的话倒的确不算全然谎言,他剪寸头的技术在众选手之中当真难逢对手,只是一时没见过如此有个性的头型,于是有些不适应罢了。 一旦熟悉起来,他的速度便更快了,手稳稳抓住了梅卡莫西干头部的中间位置,然后…… 咔嚓。 一阵奇怪的声音响起,接着,梅卡忽然愣住了。 “……什么?” 一起愣住的还有安德烈,他手中的剃刀运作声一瞬寂静——是因为刀片的旋转也停止了。 它搅上了一截坚硬无比的铁丝……在被军官几乎有些僵硬地拿开以后,才懒洋洋地重新开始运作,嗡嗡的声音在梅卡一点点染上火气的眼神下,像是嘲弄。 “……你们、踏马、做了、什么?” 梅卡将自己锋利的指甲亮了出来……这些尖锐的铁刺一点点聚合,成了一个更大的、如钻头一般的铁刺,从中开始露出激光一样的光泽。 “哎呀,你们都做了些什么呀?” “卢恩……别告诉我你不知情……” “我的确没有让他们去伤害您呀?或者……” 老板歪着脖子,露出一种极为怪异扭曲的笑意,就好像他脸上机械与血肉部分不再泾渭分明,而是要被搅拌到一起了般: “您想要违反规则吗?” “……去你马的吧,我可不想失去我最后的那些血肉了。” 身为入城者,这名名为梅卡的顾客显而易见地被规则所束缚着,于是只能对老板怒骂两声,对着安德烈将钻头瞄准。 铁人军官此刻也已经改变了形态,他表情严肃,将整个身躯都变为了钢铁的色泽,轻轻往后踏一小步,便足以将地面踏出一个窝坑。 双方……算是势均力敌,但规则很明显偏向梅卡,如果安德烈真的杀死了对方,恐怕也难逃惩罚。 “等等。” 本来被抓去理发的白无一出来,终止了这次冲突: “……小姐,您……” 在事前并没有告知我们您的头发中有铁丝结构? 本来白无一是要说出这句话的,但话到嘴边,他又憋了回去。 从顾客态度来看,对方是发廊的老顾客,提出这一要求从其角度上来说合情合理,而其头发中的铁丝,若不是安德烈属于行动大于观察那种性格,也并非不能发现,一切危机其实都有可能避免,实在不能称为不合理要求。 “您……在这边和我们互相伤害可讨不上什么好。” 然后,根据刚刚的情况,白无一一下忽然意识到一个信息,于是转变了谈判方向: “您应该知道我们的身份了,所以才敢这样和我们厮杀,因为‘入选者不能杀害入城者,而入城者可以杀死入选者’,但,您也看见了,我们的人里面不乏有实力之辈,如果您真要和我们起正面冲突,我们可能重伤或者死亡,但您,也一样不是吗?” 第16章 探索规则:刁难 “哈,当然,除了入选者以外,还有谁能像你们一样,浑身都弥漫着乳臭未干的天真呢?” 听到这段推测的梅卡神态并无变化,仍是一副愤怒冷笑的神情: “但既然你们已经知道身份暴露,就应该知道你们不能反抗我们!” “不能吗?那可不一定。” 白无一指出了规则: “入选者规则中指明:3.入选者不可杀害真正的已入城者。” “对……指出这条来自掘坟墓,你是想让你的同伴快点死吗?” “规则中,只禁止了杀害,并未禁止严重伤害等程度的攻击行为,也就是,除非我们的人直接把您杀死了,不然,我们还是可以反击的。” “哼哼,你以为钻语文空子能误导的是谁?只有抱侥幸心理的你们!” “不。” 白无一摇摇头,缓缓伸出手,然后指向那梅卡被剃了一半的青色莫西干: “我并非是钻语文空子,而是,若是‘伤害’算是入选者禁令的一部分的话,刚才安德烈没有察觉而切割到您机体的同时,他早已触犯规则了!” “……” 梅卡神色明显闪烁了一下。 她更为怨愤地将目光投向了乐不可支的老板,将本来已经聚集的铁钻松开,接着捡起一瓶机油就砸在了那老板脸上: “去你马的吧!卢恩!你竟然拿我来取乐?!” “哦,梅卡,我亲爱的……” 老板被砸了机油,并没有生气,也不还手,而是笑得越发快活,以至于机械一半身躯发出咔咔的电流声,像短路了似地抽搐着,等他笑完,他才擦着眼泪笑嘻嘻说着: “……在这座城里,还有什么比取乐更重要的呢?要不是为了这个,我巴不得去死呢!” “……哈哈,也是。” 一瞬间,本来怒气冲冲的梅卡也忽然露出几声神经质的笑声,在安德烈以为一切事件终于落下帷幕的时候,她忽然字面意义上拉长了身子,一下将脸抵在了后者面前。 “我必须得到赔偿。” 梅卡一字一顿地说,但神情中已经完全没了怒气,与之相反,她将嘴角咧得几乎到了耳根,双眼瞪大几乎将所有眼白都暴露在了外面……两个纽扣般的瞳孔抽搐似地乱颤: “这个要求很合理……不是吗?卢恩,为我做一下证,如果他们做不到,你之后也可以帮我。” “当然,女士,且先让我的店员们服务一下,然后……如果他们没做到,我会为您亲自提供最好的服务。” 老板回应着,将一堆乱七八糟的工具从抽屉中端出,白无一一看,别说怎么用了,他连这些道具是什么名字都搞不清楚……难道让专家组那边浪费一次机会在这上面吗?而且,专家组就能解决这件事吗? “要的赔偿我也不要其他,我知道你们是新来的,没钱,所以,只要你们把我的头部插件重新修好就可以了。” “……我会为您修好的。” 这时,安德烈拍了一下白无一,示意他安定下来。 接着他便主动上前,重新站到来者不善的顾客身后,并没有理会那些过于复杂的工具……而是直接伸出了化为钢铁的手。 在着手的操纵下,缺了一块的铁丝一点点自行蠕动起来,接着,延伸至外貌无恙的情况。 “好了。” 做完这一切后,斯拉夫人收回手,语调沉稳: “我想应该修好”“你该不会以为这样就是修好了吧?”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脸色反而更加嬉笑了的梅卡打断了。 她指着刚刚被改变了的铁丝,一副兴致勃勃样子嬉笑着,指尖出现一些电流一样光线: “我不知道你用了什么植入体怎么做到的……总之,你该不会以为我的发夹是单纯的纯铁吧?这踏马可是精密的仪器!而你……不单没有修好它,还让破坏更加严重了!” “……我很抱歉,请先容我……” “连顾客的合理要求都做不到吗?哎呀,看来各位连发廊的规则都无法遵守……这样的话……” 一旁的悬浮监控器凑到了安德烈身边,在一点点发出怪异的红光。 身为前军人的安德烈,遇到明显就是来找麻烦的两名诡异npc,反而倒是秀才遇到兵的一方,就在他一点点后退,有些无奈地重新变为钢铁之际……另外一只手忽然伸了出来。 “?” “好了,小姐,我想我们已经完成了您的要求,而且,十分精准。” 玛莎颇为端庄地站在一旁,缓缓收回了刚刚触碰到梅卡身体的手。 而她的手抚过之处……梅卡的“发架”已愈合如初。 莫西干女子的表情一瞬变得难看起来。 “这……” “您还想要理发吗?如果有需要,我可以为您服务。” “……好啊,那你来。” 梅卡以一种古怪的神情盯着这突然出现的女子,坐在了理发店的椅子上,确认了白无一等人身份后,她理发时也变得极不老实了起来,但玛莎却十分耐心地进行着理发工作,虽然因为干扰动作有几次失误,但那些失误导致的切割都很快恢复了原状。 玛莎的异能是将物体恢复原状。 在一些副本之中,这个效果会显得相对鸡肋,但在这个npc大多都有机械植入体的赛博朋克副本中,她的能力简直堪比神器。 恢复、强制打断变化、乃至于复活……她对不可杀死的npc们能做的事实在是太多了,在辅助的意义上,她也极大程度拓宽了白无一等人对npc可进行的伤害上限。 “好了,小姐,我想我们已经完成了您的要求。” 白无一看着当前的情况,暗自松了一口气,在玛莎耐心完成一切工作之际,也便笑吟吟站在门边,做出了送客的动作: “欢迎下次光临。” “切。” 感到无趣的梅卡明显发出抱怨声音,再一次瞪了一眼又开始百无聊赖看电视的老板,推门离去了。 …… 那之后白无一等人在这个让人火大的发廊里上上下下被使唤着干了一堆活儿,以至于到最后完全没有机会跑去看死者情况。 期间,来往的客人几乎没一个正常人,出现的险境也可谓一个接一个, 万幸的是,白无一在这里,安德烈也在,所以,哪怕是再出现如之前一般连环套般的陷阱,他们也再没有中套,也没有再一次暴露身份了。 第17章 探索规则:诱来 期间老板也热衷于邀请他们去进行那所谓的“化妆”,但被白无一都进行了拒绝,取而代之的是选手们自己进行的伪装。 等那讨人厌老板终于玩腻以后,才悠哉悠哉地宣布了下班,与此同时白无一才想起来保罗还搁一边待着呢,于是又从那家伙身上把证件没收了,将其从店里踢了出去。 不杀是大家商量的结果,主要是不太想干扰调查,所谓入选者中不存在狩猎者了就可以入城……那检举狩猎者似乎的确可以让其失去身份,但杀死狩猎者,会不会尸体还算是狩猎者,而且由于失去线索再也无法通过闯大运外方式结束一切呢? 白无一这次队伍大多是老熟人,倒是跟莱丽斯那次临时拉起的一大堆乱七八糟人队伍不太一样。 “我问一遍。” 在出发廊之前,白无一特意寻了个老板看不见的时机,召集了众人: “各位里面有是狩猎者的人吗?如果有的话,我也希望开诚布公一下,在座各位跟我基本都是熟人,就算要选目标,恐怕也不会想以自己人为目标,公开的话我们说不定还能提供点帮助,隐瞒的话,被发现可就不好说了。” “我要是狩猎者,才不跟你们走呢。” 埃罗耸耸肩,一脸不屑地开口: “那个女的我不知道,斯拉夫人跟你,一个硬一个奸,跟着你们聚一起除了头疼还能赚到什么机会?” 安德烈听到他话表情有一些无奈,不过一贯沉稳的斯拉夫人还是明确再表达了一遍自己的立场: “……我没有得到通知,所以应该不是狩猎者,如果我是的话,也不会找白的,这种事果然还是一个人承担比较好吧。” “我也不是,我个人的力量不足以埋伏在某个队伍里面进行背刺……如果真是的话,我是会公开身份的,这次副本,我的熟人也只有之前一起经历过副本的白先生了。” 队伍里的人一个个都表明了身份,白无一也便不藏着掖着了: “我也不是,看来我们这边是全部正常阵营了……这样的话,就不必顾虑什么,尽可能早点找出狩猎者吧。” “这个仪式是为了成为入城者才进行,” 安德烈有些顾虑地开口: “我们只是要通关的话,不一定要完全按照它说的做。” “不管如何,我们需要更多探索,才死那个人感觉可能有点线索……但是现在这个状况,也不知道……” “干什么呢偷偷摸摸的,是在游手好闲吗?” 他刚刚进行着结语,发廊老板就抱着一双手走了进来,懒散地看着众人。 埃罗骂了一声“晦气”,接着暗中开始操控起室内温度,将那老板身边的温度一下骤降导致对方打了个喷嚏,而白无一则装作没发现此事,开始思考接下来情况。 “……我们在商量接下来要怎么对付那个狩猎者呢,” 眼珠转悠了一下,白无一把这一部分实情透露了出去,无他,以这老板极恶乐子人的性格,肯定是不希望他们安安静静蹲10天然后gg的,问这话,无论是从探索还是博弈角度,都可能得到部分提示: “我们想抓住那家伙,但连死的人在哪斗不知道,如果实在不行酒在这边蹲10天看看其他人能不能找出来算了……反正不是狩猎者的人,一个胜利就是全部胜利,混吃摸鱼风险还小点。” “那多没意思……” 老板果然上当,或者就算看出来,恐怕一样会乐呵呵上个小当: “你没有确切消息源,那我给你们几个怎么样?” “……免了吧,您引的路,我们可不敢走。” “嘻嘻,我要是想你们死,那可再容易不过了……你看,你们能全须全尾到现在,不已经证明我是个好人了吗?说实在我也蛮好奇窄门城会不会有全血肉的新人,不过就算那样,也会很快染上一身破铜烂铁吧。” 老板哈哈笑着,白无一则趁机抛出个其他问题: “我一直听说窄门城是个天国乐土来着……怎么是这么个样子,那,我别乱找了,待10天……” “你居然想加入那些从天而降的尸体吗?” 老板挑了挑眉: “……那我可真是太失望了,想自杀的话,其实你现在就可以?我现在就能帮你,怎么样?” “免了。” “哈哈,不想死的话,我给你们推荐两个非常非常有趣的好地方!” 老板爆发出一阵怪笑,接着,忽然坐上一把转椅,用机械手将自己猛地推了出去,在悬浮小球的环绕下手舞足蹈地从一大面的抽屉里拿出一枚芯片。 “这个!” 他高举着那芯片,炫耀似地开口: “是一个非常棒的地方的证件……一般来说你们这样的入选者才没机会接触到这么地道的地方呢!但是我可以给你们这个机会~” “那是个什么地方?” 白无一没有着急接过这一份白给的午餐: “还有在什么地方?您总不能让我们靠心电感应去具体的地点吧?” “黑街不是个具体的地方,哪里有那些大厦下面根须和杂草堆叠的阴影,哪里就是它的一部分,” 老板慢条斯理朝白无一头顶上悬浮的小球招了招手,直接将那枚芯片卡片放到那小球头上……悬浮小球将其稳稳当当端在了头顶上: “毕竟万事万物都要处于平衡……嘻嘻,是不是真的黑街不重要,关键是,大家都觉得那里是黑街,这就够了。” “这些小球不会跟我们一起进去吗?” “当然会。” “那……” “你猜。” 老板眨了眨眼,接着便将上下牙齿一咬合,一言不发了。 思索半晌后,白无一最终不管三七二十一,还是把那张卡片收进了手中,掂量着询问: “还有一个地方呢?” “你们看见那座我们都市最最繁华的大楼了么?” 老板推开门,把手指向外指着。 他所指的方向正是那个看起来像是某种广播大楼一样的设施,经过一天操劳,这不知道在星球哪个位置的赛博城市也已经染上一丝夜色,于是,本就刺眼的光彩变得更加鲜明,而那最豪华的一栋大厦也为此更加绚烂了。 “它是我们全城的中心……由监管者和ai控制,掌握着城市里的一切,特别是……信息、娱乐和机械。” “监管者?” 第18章 探索规则:胡闹地 “你们一开始阅读守则的时候不是见过他们了吗?每个入选者都是由监管者引导进入城市中的,因为他们会为你们颁发你们新身份的代表,” 对白无一的提问显出一丝稀奇,老板晃晃脑袋,侃侃而谈: “而且,最后死亡的时候也由他们取走一切……在宅门城,我们的生命属于城市,没有多余的土地可作为坟墓,没有尸骸该作为骨灰荒废……我们都,将得到充分的,价值发挥。” 最后一句话被有些怪异地连续断成了三截,每一截的吐字都十分清晰,仿佛凿子砸在石头上时的声音。 老板吐出这句话后,沉默了良久,接着忽然扯出一丝微笑,转过身: “好了,我这里要打烊了,你们的工钱会被自动从我这边扣除到你们身上的……放心,窄门城的一切经济都十分公平,是绝不会违反规则承诺的。” 白无一沉默。 不过既然老板已经送客,他是一定无法留在这本就危险的发廊之中了,于是,一群人还是出了发廊,争取在被判定为无所事事前开始进行接下来安排。 “……” “去吗?” 安德烈进行询问: “以我们的情况来说,当然是越少人知道我们身份越好,黑街这个名字听起来是三不管地区的别称……而且我们总不能在大街上留太久,如果不去,也该问问有没有其他居住的地方了。” “……去。” …… 白无一曾经听说过一种叫城中村的区域,也听说过所谓贫民窟,但和眼前的一切比起来,那些地方的混乱似乎也显得十分有秩序。 “碰!碰!碰!碰!” “一枚ab型血的全肉体左臂!还未摘除,没有伤痕或刺青!现买现杀,童叟无欺!” “出售生孩位!出售兔子、狐狸、狗!残物回收,生死不论!” “证件办理渠道提供,有意者联系。” 大街上时不时有神色狰狞的人当场开枪,肆无忌惮地将恐怖的子弹砸在路人的身躯上……而这些路人也毫无惧色,而是反手也掏出武器,朝着攻击的人杀去,双方到最后往往只留下一地碎肢。 而这些碎肢大多会被捡回……但还有少部分被一些形色匆匆的人一下便捞走了,被捡走的大多是一些血肉部分,少部分是一些看起来比其他人更豪华的部件,而这一明显的偷窃行为往往会引来更为激烈和混乱的追逐与战斗,导致散落部件反而越来越多……那些已经把赃物处理好的贩子便笑嘻嘻扛着保鲜装置坐在旁边,抽着成分不明的烟,从烟雾缭绕中观赏着更为混乱的世界。 一些投影面无表情地站在路边,将自己能提供的业务就刻在自己身上,一些影像甚至是果的……即便周围洪水滔天也无法波及他们,其中大部分是办理通关各种地方的证件的,还有少部分是其他业务……除了杀人以外,什么内容都有,最龌龊、最残忍、最堕落的一切奢靡与享受,都可在这里实现。 一枚子弹直挺挺朝白无一冲了过来,埃罗一下唤出一面冰墙,将其冻结。 “谁这么不长眼,想死吗!” 佣兵按理说是见惯了混乱,但,即便是他,也不得不承认从未见过如此如一摊狗○一样恶心的街道,这里没有酒精,取而代之的是更加可疑的化学制剂和呕吐物……腐烂的味道几乎在小巷的每一个角落洋溢着,其中一缕怪异香味更是如呕吐物中一枚完好米粒般点缀。 “怎么,你还能杀人不成?” 他这话是本能的威慑,可下一秒,却当真有个消瘦得好像猴子一样的半机器人摇摇晃晃地从人群中走出。 此人眼中全是血丝,面部肌肉似乎有痉挛和瘫痪的情况,完全无法拉扯着做出一个统一的表情,大部分头发剃光了,却又偏偏留下很长一截编成了辫子。 此人身体又瘦又长,看起来还没佣兵一半重,却一下冲过来把鼻子顶在了佣兵额头上,声音沙哑地回应: “我、我不长眼……来,杀啊,打啊,你是什么植入体?嘻嘻,我看着还挺适合我……” “碰!” 埃罗也许并不适应这个赛博城市的科技,但,对于这种挑衅和打斗的气氛却几乎是熟透了……不给对方说完话的机会,他手中凝出一把巨大的锤子,一下便朝对方脑后狠狠砸去! 来人应声而倒,像一具尸体般倒在了地上毫无生气,奇怪的机油从他被砸的部位泄露出来,红棕色,有些像血的颜色。 “……埃罗!” 白无一有些担忧地低喊了一声,但佣兵却摇摇头。 很遗憾,他的行为并没有对四周人起到哪怕一点威慑作用……相反,似乎被埃罗强大的战斗力所吸引,周围一片市民忽然抬起头,以各式各样、却都透露出一丝可怕狂热的眼死死盯上了这不知名来客。 ……正常世界中攻击可以震慑敌人是因为敌人怕死且精神正常,而现在的小巷内,不说前者,起码后者这些居民绝对算不上。 “你们走。” 知道自己惹祸了的埃罗出奇冷静,他展开双手,在周边凝固出无数森寒的冰刃: “别跟我扯上关系,我一个人应付得了这些货色……但你、还有那个西蓝花的,两个拖油瓶,给斯拉夫人还差不多……我一会儿会找过去的。” “……你当心。” 白无一本来还想说什么,但下一秒,只见埃罗手掌一捏,整个黑街目光所及之处皆染上了一层白霜,而下一秒那些冰刃被齐刷刷发射了出去……凡是被砸中的npc,都并未被捅穿,而是被忽然膨大的雪花状冰柱冻成了一堵冰雕。 ……几个副本不见,埃罗的异能也是今非昔比了。 确认对方有自保之力后,白无一便带着安德烈和玛莎悄悄远离了骚动,沿着那些刻着业务的投影与密密麻麻的建筑继续起了探索。 很显然,这些建筑不太可能是经过严密规划的,各种奇怪的分割线就足以证明这一点了……一些颇为畸形的建筑甚至彼此挤压到天台互触的奇特程度,店铺与店铺之间的分别也并不十分清晰,并且,在这里的居民也很乐意为此而打上一架。 “生伤决斗!新一场的生伤决斗开场了!各位各位!” 第19章 探索规则:逻辑诡辩 比争执区域再往黑街内部前进一点点的地方,出现了一个在招揽顾客的真人。 虽然说是真人,但身上也几乎被义体覆盖全了就是了……这人的脸是个固定的雕刻物,纹理所勾勒的是一张热情洋溢的微笑,手中捧着一叠相对这个时代颇为复古的海报,而头上则浮着一面虚拟投影。 落在最后面的玛莎神色越来越严峻了。 “这是……” “……无限制格斗,而且是真正意义上的无限制,听这玩意儿的名字,恐怕除了不能杀人以外一点限制都没有。” 白无一眯着眼,注视着那招揽者头上悬浮投影所描绘出景象。 投影内是一对正在厮杀……不,因为双方都绝对排除了“杀死”这一目的,所以不能以厮杀去称呼这一景象,但普通的搏斗又怎么会残忍到将彼此眼球扯出,甚至以硫酸彼此泼洒呢?……总之还是以原句所谓生伤决斗来称谓吧,总之,就是这样一对彼此尽可能伤害却不愿杀死的对手。 哪怕只是通过投影,也能看见这擂台上到底是怎样一副令人厌恶的血腥场面,若不是白无一等人都是老选手,面对血腥场面几乎可以算是家常便饭,就算直接吐出来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吧。 “他们制造的伤害对于普通人来说已经可以致死了吧……” “不,别忘了这个城市的科技水平和泛滥的义体……只要不是当场断气的话,恐怕都是可以救回来的吧,只是,身上的人体就会越来越少,取而代之的就是义体。” 白无一以眼睛余光扫视着周围的人群,比起正常街道,黑街居民的机械化程度可谓变本加厉。 他语气严厉地进行着警告: “玛莎小姐,安德烈,诡异副本中的一切是不可能带到外界去的……如果我们在这里面受伤的话,以这边风气,应该是不太可能接受到正常治疗,如果在这边接受治疗而导致身体残缺,恐怕在外面就会是残疾了。为此,万万不可受伤,也不可轻易接受治疗,明白吗?” “……明白。” 明明是如此高级的科技,却全然不能使用……于是白无一索性将这些林立的建筑看成一个个洞穴,把所谓科技看成无意义的山洞浮雕,这样看来,倒也没什么区别。 但他这边不惹事,事却偏偏来惹他了。 “啊,是你!” 明明白无一一行人站得还算挺远,那边正在发海报的npc却突然抬起头,一副兴奋表情地伸手指向了白无一: “你不是我们这次活动的选手吗?还在这里闲逛干什么……快点来参赛啊!” “什么参赛……” “抱歉,我们……” 白无一他们才来这里,怎么可能是什么选手,对方莫非是知道了他们入选者身份? 安德烈明显是要开口拒绝,但白无一还是拦住了对方。 “……我们是第一次参赛,不太熟悉流程,还请您那边详细说明一下。” “哦……当然可以。” 那人抬了一下头,若不是其表情固定,或许这个表情更应当被表现为挑眉。 他抵了一张海报在白无一手上,这张纸质颇好的海报上所绘制的是一名半机械人把另一人撕成两半的画面,极富冲击力的画面下方是对于活动状况的基本介绍。 生伤决斗是黑街特有的一种大规模1v1格斗比赛,已经开展了相当一段时日了,为无限制决斗,不限制参赛双方体重,不限制武器,不限制时间,甚至如果双方想的话,也可以不限制生死。 胜利的一方可以赢得丰厚的物资报酬以及“死人俱乐部”的vip身份,后者是整个黑街最大的一个非官方组织,虽名为非官方,实际与窄门城政府却有不小联系,掌握了大量窄门城黑白资源,也因此,掌握了大量所谓证件。 理论上,如果白无一等人参赛并获得胜利的话,也许可以获得整个窄门城的通行权…… “比赛没有任何限制的话,又不能打死人,输赢怎么说呢?” “一般是一方认输,不过如果受到的伤害太重,让我们感觉可能惹上麻烦的话,一般会暂停一下,问问看赢家的态度,” 白无一这边自然询问,那发海报的人便反而不自在了起来,于是故意拉扯着语气,以浮夸表现恐吓着: “如果赢家觉得搭上自己也要来一场彻彻底底的决斗的话……嘿嘿,我们和观众都会觉得这样非常值回票价!” “原来如此。” 白无一笑眯眯把海报放了回去,接着询问: “那么,既然如此,我们其实已经在决斗了。” “?” 那npc被雕刻凝固的表情虽抬起角度,莫名浮现出一丝困惑神色: “……什么意思,你连台都没上!叫什么决斗!” “错误的,你们那边决斗有限制我们必须上台吗?一定要在台上决斗吗?” 白无一义正言辞开口,伸出手,以指尖一点点扫过整个窄门城: “你们的决斗舞台太小了,我们压根不想去,要我说,真正的决斗舞台就该是整个窄门城!就跟在场所有观众一样,与民同乐!” “???” npc头顶问号越来越多,以至于连投影都出现了卡顿,他反复查看了一下手中的海报,又看了看白无一,似乎想说什么,结果又咽了回去,反反复复欲言又止了许多次。 四周人也不帮他,反而是笑嘻嘻地看戏……这也是理所当然,这群沉溺于取乐的疯子对于所谓公理实际是没有任何追求的,比起日复一日重复开启的决斗,现在这种乐子更能引起他们兴趣。 “你们这说得不对……不对不对,哦对的对的,哦不对,哦对的对的……” 看这npc一副要出bug了的表情,好心的白无一趁机勾肩搭背,很随意地问了一句: “哦,对了,兄弟,帮我们报名的在哪?” “对的不对……他?他不就在那边吗?” 沉浸在逻辑错误中的npc很随意抬了一下手,白无一应声望去,便窥见了保罗正悄悄溜走的身影。 “……” 哈哈,他就该知道,这种纱布货色放出去总要惹点事出来的。 “不对、对的……不对、对的……” “行,老哥,您先想着,我去决斗了。” 白无一说着,朝安德烈使了一个眼神,后者立刻扔出一把小刀,一下将快要逃跑的保罗钉死在地面上! 第20章 探索规则:被迫合作 “啊啊啊啊啊——!!!” 黑人选手发出刺耳的惨叫,老实说,听起来有些像猪叫,白无一挠了挠耳朵,不去听这刺耳的惨呼。 “该死的……黄皮猴子!你们的心眼就跟你们的眼睛一样小!” “那我岂不是该说你的心跟你的皮一样黑?不过一想到这样说就做了跟你们一样的事,我倒是反而不乐意了。” 保罗一下栽倒在地上,在如此狼狈的状况下,这走投无路的黑人选手拿出麦克风,接着企图将手拽出,但钉着他手掌的小刀就纹丝不动。 他不够果断,没有做出断臂求生的举动,当安德烈走来的时候,只能无力地威胁着: “……别过来!别过来!龌龊的龙国佬和白皮猪,脑子里除了种族歧视什么也不剩,欺凌惯了我们的兄弟是因为嫉妒我们○○长……退!” 一连串不堪入目的辱骂连成了可笑的曲子,异能为其赋予了确实的推力,但在安德烈坚实沉重的步伐面前,也显得如此稀薄。 纱布。 安德烈面无表情接住了对方麦克风中传来的震动,接着,一下将一只手击向对方脸面,而这时,那保罗吓得把麦克风举在身前开了口: “别过来……啊啊,大家,这些人是才入城的入选者!你们攻击他们呀!” “区区入选者敢污蔑我们?可笑,谁不知道老子是生伤决斗的选手,入选者怎么可能是选手?” 他话喊了一半,就被白无一厉声打断,接着安德烈一把就按上他的嘴,让他的下巴成功脱了臼。 接着,白无一带着玛莎淡定走了出来,发出一连串诡异笑声拍了拍保罗: “这家伙自己才是入选者嘛,嘻嘻,这家伙就归我了,现在天色也不早了,我还得好好看看他能表演些什么好玩的事呢……各位要是想看,自己去捉一个?” “嘻嘻。” 不管周围居民到底相不相信白无一依然醇熟的演技,至少他们都回以了相同的笑声,让开了一条道路。 而就在白无一要离开的时候,一名和之前海报npc戴着同样面具的居民,忽然从后面跟了上来。 “……先生,您的表现,非常、非常有趣……” 他明显压低了声音,以一种带着切笑的语调在白无一耳畔呢喃: “但您该不会认为这样就真的能躲过所有眼线吧?您现在已经不安全了,只有我们能帮您。” “……您有什么要求。” “要求?不不不,我们什么都不需要,只是,希望能跟先生交个朋友。” 说着,这npc从手中滑出一张带着芯片的卡片,递到白无一手中: “这是最后一次仪式了……没有人希望它无聊地结束,相信我,您那活蹦乱跳的身影……就是我们最好的酬劳。” 白无一接过卡片,将其翻转到正面。 “死人俱乐部”。 这个以这座赛博城市中最被限制权利所命名的组织,赫然被铭刻其上。 …… 接受死人俱乐部的邀请,与其说是一种选择,不如说是被胁迫。 当白无一接受了对方的邀请后,首先要求的就是让对方帮忙找到埃罗……而对方也果然做到了,这名负责招揽的npc领着白无一,一路在一片混乱的垃圾场中找到了轻伤的埃罗。 “如果您需要,我们还可以提供医疗服务。” 对方是这样说的,但白无一可一点不愿意接受,于是进行了推辞。 似乎有些惋惜的对方最终要求白无一将保罗交给了自己,因为黑人选手的行为,这场生伤决斗沦为了奇怪的空谈,他要为俱乐部的经济损失付出代价。 白无一其实有点不乐意把这纱布不放在眼皮底下,但是npc要求,他也实在没法拒绝,不过在将这人送出之前,他也以保罗的名义签署了一些小小的医疗服务。 等这边的一片混乱处理完毕以后,白无一等人又被领到了黑街外面,一处还算平静的街道上,这里有一栋还算挺高的建筑,看来往情况,应该是个居民公寓。 “这里是俱乐部为您找到的一处好地方,” 在进入公寓前,那npc以那张凝固的笑脸介绍到: “安保、消费、服务状况……一切都是最好的,俱乐部已经为您支付了一笔房费,我相信,您一定不会拒绝这笔馈赠。” 最好的服务是否包括最好的监控?白无一不置可否地扯了扯嘴角,知道自己别无选择地走入了这公寓。 ……一进公寓,就有一大波居民主动站在旁边向他打了招呼……主动得像是对一盘烤鸭伸出了筷子,这热情的态度可不像对普通人该有的,该死的保罗,他的恶劣行为到底让白无一处于怪异们的眼皮底下了。 “我们需要休息,” 无论如何,既然已经惹上事,白无一也不再掩饰: “你们要看我们什么,也等我们有精神了再说吧,哪怕是看斗鸡,也得等双方养精蓄锐好了再打比较有意思,不是吗?” “当然,这是你们的卡片,请您拿住。” 引导的npc轻笑着,将东西最后一次塞到白无一手中后便离开了,但这一双眼睛的离开,所带来的不过是其他视线越发的放肆。 安德烈和埃罗警惕地围绕在白无一和玛莎身边,亮出了武器,却不过引来过更多的嬉笑。 “进来吧。” 最终,白无一推开门,向身后三人一招呼,在众人进屋后,关上了门。 “咔嚓。” “埃罗,用冰再形成一个小房间,尽可能隔音,安德烈,玛莎,过来。” 一进房间,白无一就开始了指令。 一贯善于成为工具人的佣兵闻此立刻伸出手,封闭房间中气温骤降,接着,空气中的水分开始凝固,形成了一个较为狭小的冰块状空间,将所有人包裹进去。 “……目前的状况是,npc不一定希望我们成功入城,但是大概率不希望我们太早死去。” 然后,随着这一临时隔音间的形成。 对于现状的讨论,开始了。 白无一:“所以他们找的房间,虽然很有问题,但是应该不会即死,姑且可以留上一晚吧。” 埃罗:“该死的倪○……他踏马这样坑害老子们,会不会是狩猎者?” 玛莎:“不太可能,安度哈尔死亡的时候他应该就在我们附近,那么他没有足够的犯案时间。” 第21章 探索规则:不是兔子血 白无一:“他现在被死人俱乐部那边带走,也不知道是好是坏……现在关于狩猎者的情报,还是有点少了,但是以我们目前的探索,可以确定以下几点: 1.当前副本处于的是一个赛博城市,具有大量npc和地点,主要规则仅能提供最大体的框架,不同的地点有不同的细分规则,但这些规则一般较少。 2.当前副本具有数个特殊地点,需要重点调查,我现在列举一下我们已经发现的特殊地点:黑街、死人俱乐部、窄门广播公司。” 埃罗:“等等,窄门广播公司这个名字你哪来的?” 白无一:“那个电视上刻着它的商标,然后,电视的内容,我很怀疑会不会就是之前故事背景里的入选者的录像……你们想想,我们既然被那个悬浮监控器监控,那录下的影像来源也好去向也罢,都得有个处是吧?那些入城者明显拿我们当乐子,而中央广播掌握了一切娱乐,同时还是负责接引我们的监管者所处在地方,很明显,中央广播最拿手的娱乐就是我们这些人的所谓仪式。” 安德烈:“……如果是这样,那么,如果能进入那座大厦,我们说不定能找到我们的实时直播。” 埃罗:“别想得这样简单,斯拉夫人,我用脚指头都能想到那该死的地方一定戒备森严,不说别的,我们要从什么地方找到那该死的证件?” 白无一:“窄门广播公司显而易见地有势力,能跟它们一样具有相当规模,以至于有渠道能搞到证件的势力……以我们目前所接触到的情况,只有那个叫‘死人俱乐部’的奇怪势力了。” 埃罗此时将手在冰块敲了一下,打断了白无一的话。 埃罗:“龙国人……你活在墙里面,所以我提醒你一下,这种俱乐部可不是什么好东西,你知道我们外网的薯条俱乐部吗?他们都不过是把人看成钱随便交易的疯子罢了。” 白无一:“我知道,要从死人俱乐部那边直接交易来证件,是很不靠谱的,毕竟实时直播对仪式的精彩度说不定是负面影响,但我们必须去一趟,毕竟只有那个地方可能有我们需要的东西了。” 玛莎:“那些监管者……他们按理说也可以进入广播塔,有没有可能从他们身上拿到呢?” 安德烈:“监管者自从我们离开那个地方以后,就连影子也找不到了,恐怕至少暂时我们是没法直接从他们那边获取资源的。” 白无一:“我们建立了一个情报中介站,也许可以通过那边向其他选手征求可能,毕竟狩猎者只有一名,情报的倾向,还是真的可能性比较大。” 一切的探索似乎还在浅表,但至少,现在白无一等人已经有了两个明确的去处,现今的线索已经整理得差不多了,于是白无一也放松下来,向埃罗比了个手势: “无论如何,现在我们需要休整,以及熟悉这个奇怪的城市……这里不太可能完全没有地图之类的东西,但如果有,大抵也不会太便宜,我们最好节约点钱花,明天我和安德烈去死人俱乐部,埃罗和玛莎去看看交易点那边看看情况,如果还有时间,我们去发廊那边打会儿小工。” “打工、打工……啧。” 埃罗有些厌烦地呢喃着,伸出手很随意地驱散了冰块。 无论是形势所迫,还是自行寻找,白无一终究是有了个落脚之地,于是,在一阵疲惫中,他随意寻了个座椅,接着便闭上眼睛,在一种强烈的被窥伺感中慢慢陷入了睡眠…… …… 当白无一再睁眼,已经是第二天早晨。 因为不健康睡姿而变得酸痛的脊椎发出咔嚓响声,白无一呻吟着,站直了身体,感到喉中干渴于是打算去寻点水喝。 “……呃……”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有闲心去观察整个房间。 这是一间看起来颇为普通……大概吧,的房间,有着涂着白色油漆的墙壁,与一些普通的家具,所有家具旁边都有类似门口一般的扫描仪器。 入城者规则: 1.入城者需要依靠工作换取城市饮食住宿。 姑且把这个房间充满了雁过拔毛精神的部署归类于如酒店房间般的设置……然而无法,因为这种荒谬感在白无一走到水龙头前,看着上方一眼可见的扫描装置时达到了顶峰,他将自己的扫描仪器招来,姑且为了这生命必须之物进行着第一次花销,但下一秒数十个选项却打在了他的眼皮底下。 那是数十种饮料的名字 ,价格从高到低,五彩斑斓地展示着,其中价格最高和最低竟都是一种名为“启渴”的饮料。 白无一看了一下,自己昨天赚了100块钱,而这启渴最低的价格为0.1元,几乎算是免费,最高则有整整元……这两处也确实都是一种饮料,价格却是天壤之别。 他沉思了一下,去旁边用5块钱买了个塑料瓶(要是放在蓝星,这瓶子估计还卖不了1毛钱!),接着点了一下那最便宜的饮料,将其储存在了塑料瓶中,鲜红的颜色简直如血一般刺眼……白无一没有选择喝下这饮料,而是选择了又用10块钱颇为肉疼地买了一杯清水。 这次他可不愿意再花一笔钱来装了,索性直接喝下,等肚疼再说,最后白无一甩了甩湿漉漉的脑袋,看向身后,发现其他人也都醒来了。 “……我听说龙国人喝水都只喝熟的?” “莫法,以前我们国家被灯塔和本子搞过细菌战……不过龙国人也很会实事求是,没条件就啥也不强求了。” 顺便暗戳戳揭了一下黑历史,白无一看着抱着双臂的埃罗,开口: “有什么事吗,还是你也要用水池?” “斯拉夫人好像要找你,对了,你怎么买了一瓶水不喝去喝池子里的?” “免费的东西最贵。” 这不是一个逻辑链非常确定的推断,却是白无一在过去一次次历险中所总结出的经验。 他回过头,把那猩红的塑料瓶拿起,警告似地晃了晃对埃罗告诫: “你也别喝这玩意儿,看着颜色不害怕吗?” “真血对于你我来说不也已经是司空见惯了。” “……也是,总之,除非你想跟我一样收集点这东西,不然别喝这个。” 第22章 探索规则:新的死者 埃罗很随意地耸耸肩,佣兵一向是这样,并不怎么坦率表露自己情感,他绕过白无一,自己站到了水池前面,接着也开始进行了扫描。 “该死……一瓶纯水要10块?那吃饭得要多少钱?” “我反正打算只吃早午餐了。” “切,该死的副本……该死的那个家伙……如果有一天我有机会,一定要把他们都……” 埃罗碎碎念的声音和清澈水流一起流出,果不其然这家伙还是挺听话的嘛,白无一摊摊手,走出去,看见安德烈正站在不远处眺望着远方。 “怎么了?” 光是看到这位可靠同志的背影,白无一就感觉安心了些,于是站到他旁边去: “大早上望风景呢,说来,你不也去补充下体力吗?” “成功了。” “……什么?” “……” 安德烈突然冒出来一句没头没尾的话,让白无一半天摸不着头脑。 高大的斯拉夫人沉默地转过身,神情有些复杂,不过很快,他摇摇头,开口说: “没什么,只是感慨一下我们成功挨过了第一天罢了,而还有那么多人,就这样死在了昨天。” ……他说的绝对不是这个。 这位和善却果决的退役军官也许会为死者哀叹与愤怒,却不会将情绪仅仅凝结为一阵毫无意义的感慨。 即便其他选手或者观察者听不出其中蹊跷,已经和安德烈颇为心有灵犀的白无一也不会听不出,这句话不会是说给他的,但偏偏安德烈又非要拽着他,把话说给他听……不会错。 这话是说给现在正看着的观众听的。 “……那的确是很值得庆祝的事。” 白无一点点头,看着外面还蒙蒙的天色,不着痕迹地说: “对了,现在就出门吗?” “差不多也该是时间了,毕竟我们休息,其他人可不一定会跟着休息。” “那么……” “入选者,黑龙虾国保罗,死亡,进行通报。” “入选者,黑龙虾国保罗,死亡,进行通报。” 一切平静的交谈在悬浮小球雀跃却无情绪的机械通报声中荡然无存。 这些光滑的小东西就好像房间里的蟑螂一样,总在白无一快要忘记其恶劣之处时突然耀武扬威地彰显一番存在感,白无一和安德烈,一边一个,接连地通报着仿佛喜讯一样的死讯,于是吵吵嚷嚷,令人心生厌烦…… “别吵了。” 白无一抓住自己的球,和上面瞳孔般的监控器对视着,开口,而那小球先是嘲笑般颤抖两下,接着却当真安静了下来。 “保罗,不是个安分的选手。” “是。” “他的死对我们来说不一定是坏事。” 安德烈略带思考的话刚刚落下,洗手间里就发出一阵愉快的欢呼,接着,胡须和头发上还带着些水渍的佣兵张开双臂,喜气洋洋地走了出来,大声笑着: “啊哈!一个蠢货获得了他应有的结局……可惜不是我一枪直接打爆他脑袋!要是能把他的尸体扔到我面前,让我再踩踏马几百脚,我一定会比现在更开心!” “别光开心去了,咱还要做正事呢。” “哈,你在怀疑谁?芬达现任最好的雇佣兵和雪中之狼吗?放心,一切的成功早就在昨天注定好了。” “……哈哈。” 某种意义上埃罗还挺适合这个城市的气氛的。 白无一姑且把自己的情绪也调整为听到喜讯的愉快,接着…… 他将这愉快调整为行动的动力。 …… 和去中心化的黑街不同,死人俱乐部本体实际上只有一个确切的地方。 这地方离白无一被安排的公寓并不远……这十分正常,毕竟就是俱乐部将他安置在这的,饲养宠物总不能放在观赏不到的角落。 死人俱乐部所在的地方也是一条黑街,不过,与之前白无一摸索找到的地方不同,这条黑街十分繁华,治安比起之前的黑街也好了太多,至少,在路边是看不到如之前般街头斗殴情况的。 另外一条和之前黑街不同的点是,这里路边的店面种类相对固定。 一切日常起居所需物资都不见了踪影,有的只有琳琅满目的药物、人体改造店面,以及……决斗场与赌场。 白无一和安德烈在一栋十分豪华的圆形建筑前停下了脚步。 原因也很简单,这不断向外弥漫着可疑雾气的建筑,在门匾上一目了然地标识出了“死人俱乐部”这几个大字,其嚣张程度,令人瞠目结舌。 这建筑字面意义上的金碧辉煌,被无数黄金奢侈包裹,整体轮廓像是一个封闭起来的古罗马斗兽场,无数灯光在其头顶摇曳混合,仿佛无数化学试剂,而在店门口,尽管没有几个客人,许多全息投影却仍以不同画面与色彩激烈闪烁,堪称争奇斗艳……不对。 ……这里招揽的一些残缺人体压根不是全息投影,而是真人出演。 “哦、哦……看呀,是谁来了?” 如之前所遇见的几名npc一样,一位戴着面陶瓷面具的服务人员从这建筑门口一步步走出,对白无一展现出欢迎的手势: “这不是我们伟大的生伤决斗入选者冠军吗?请进请进!您的来访,令蔽社蓬荜生辉……” 这服务人员夸张鞠了个躬,话语中看似的谦逊与后方闪烁出黄金光泽的建筑一齐,便显出一种怪诞的嘲讽感,等他走到近处,白无一才发现他面具的边缘比起之前两人多了一条暗金色纹饰。 “我们想拜访一下死人俱乐部的各位大人。” 白无一开门见山地开口: “但既然这里是设施,就一定也遵循窄门城的规则,我们是不可能直接进去的,不知怎样才能让各位通融一下?” “……嗯。” 白无一的直接让金纹面具人歪了一下头,不过很快他就挠着自己的面具悠然开口: “入选者是未来的希望,我们自然是很乐意接纳您的,而且,我们还专门为您已经准备了一些小小的礼物,我们也大抵知道什么对于您的未来最有作用……您要是不进来,我们的准备可都是白费了。” “也许比起这种话,您可以直接把证件给我们。” “当然、当然。” 面具人很爽快地答应了白无一的要求,接着,他从怀中亮出四张证件卡,向着白无一递了过去: “给您,我只是没想到您居然这么爽快就要进去……呵呵,这是个明智的选择,但您只带了一位同伴过来,看起来到底是有些顾虑?不必害怕,我们已经为您的同伴们都准备好了证件,等他们从入口折返,到卢恩先生的理发店之后,也许您可以亲自将卡送到他们手边?” 第23章 探索规则:恶劣态度 “免了威胁吧,我们既然已经选择跟你们走,早就料到这些情况了。” “嘻嘻,我准备了那么久台词,不说,会有多么多没意思啊……” 扭曲的笑声冲破了面具的掩盖,扑至白无一脸上,但他却依然不为所动,于是那面具人有些失望地耷拉了肩膀,接着,又故作优雅地举起手臂,做了个请的姿势: “您既然能来到此处,就应当明白窄门城的规矩……死人俱乐部是极端的场所,是无法压抑的乐趣,因此,我在此宣读我等的规则: 1.窄门城中最至高无上者是死人。 2.真正的死亡是安息,不是停止呼吸。 3.不要招惹管家,他们是窄门城主人的协助者。 4.乐趣是他们唯一可容忍之事,为此,他们愿意付出生命。 以上。” 不愧是死人俱乐部,比起一般发廊中过于中规中矩的规则,这一处场所竟就有4种临时的设施规则……几乎要自己成了一方副本了。 白无一反复在心中重复着刚刚那人宣读的规则,把视线投向安德烈……他缺乏对于一切怪异力量的抵抗力,是没有试探机会的。 “安德烈,雾气,你觉得可以抵挡吗?” 安德烈听见这话,毫不犹豫地挺直了身体,拢了一手雾气放在鼻前细嗅,除了打了个喷嚏外,倒是没看出他有什么情况。 于是他摇摇头: “看起来还好。” “放心,焚烧后的浓度还不至于影响各位,在这外面纠缠太久可就没意思了……各位,请、立刻、进来。” …… 看似复古的决斗场外形,进来的第一个房间却是一个轮盘似的奇特房间。 一进到房间内部,白无一便被引导着坐上了一个如游乐园中大茶杯般的装置。 同样坐进去的还有安德烈,高大的斯拉夫人对上这狭隘的装置,未免有些束手束脚,拘束的样子颇有些滑稽。 【好黑】 【这样什么都看不见啊】 【也不是什么都看不见吧,还是能看见点光之类的?】 四周一片昏暗,但,间歇性闪烁的彩色灯光依然依稀照耀出了一些其他人的身影,以及改造义体的金属光泽。 “……女士们!先生们!” 在白无一正式落座的一瞬间,轮盘中心忽然亮起了一束白色光芒,正打在不知何时站在那里的面具人身上。 他举着手,语气热情澎湃,像是个拍卖场的主持人: “对于我们所有人来说,昨天是个非常特殊的日子:最后一次仪式在昨日开始,也就注定了最后一场入选者的精彩戏剧已在昨日开启!在过去的无数日子里,这些可怜的、愚蠢的、又可爱无比的小东西曾经给予了我们无数欢乐,而现在……一切都进入了最后!就像一个孩子临死前的惨叫,那是……多么令人不舍啊!” 这些话语对于白无一这样的人来说,与其说是吸引,不如说是令人生厌,对于一般人来说,更是令人头皮发麻。 但更让人毛骨悚然的则是周边观众的反应,漆黑一片的圆环房间内,竟当真生出了几阵若隐若现的呜咽声……这些呜咽绵长而充满悲叹,是由于自身的不幸与遗憾而生出的。 ……也许是错觉吧,但白无一总觉得,这些话似乎还隐藏着些其他东西,若是有什么破绽,也恐怕得另辟蹊径了。 【这……】 【我怀疑这些观众真的听过那个声音,而且是那种很欣赏的那种……】 【都说外网有那种暗区,会有一些血腥的视频,不过恐怕暗网的视频也不会有这里可怕吧】 【前面的,那你就小看暗网了,追逐娱乐至死的结果,无论是哪边世界,都病态到可怕呀】 “所以,为了不辜负这次最后的仪式,我们一定要将其举办得轰轰烈烈……我们要令它比起以往任何一届都更加精彩!直到我们临死为止,仍能一回忆便兴奋得笑出声!” 一边继续渲染着气氛,主持人突然举起一只手,指向了白无一,随着他的手指,他头顶悬起的白色灯光也瞬间挪移到白无一头顶。 “……为了给诸位死人们最好的享受,我们请来了两位特殊嘉宾,那就是,本次入选者中表现颇为两眼的亮位,发廊小哥,龙国的白无一!街头刀仔,露西亚的安德烈!” “哈哈哈哈——!!!” 人处在昏暗环境中,忽然遭遇强光的话,视野反而会更加浑浊。 突然被强光袭击的白无一所面临的便是这种状况,他用手挡在眼前,眯着眼睛,听见四周传来一阵接一阵不怀好意的哄笑声。 明明只是坐在座椅上,明明还全须全尾,在四周隐藏于黑暗中的观众注视下,他却感觉自己好像一粒被剥光壳子的虾米,这四面八方传来的目光不会是对着人类的……而是看着一只低级动物,看着一个商品,一个笑话。 “本来我们预计的是会来四位特殊嘉宾……不过很可惜,看来芬达的埃罗先生与西蓝花的玛莎小姐太过沉迷于发廊的服务……也许这和他们在凡间的经历有所相关?不过无所谓,我们总有机会见到他们的,不是吗?” 台中心戴着面具的主持人,和外界蓝星上所降临的怪异,似乎混在了一起,一样的令人生厌……但这个主持人并不是不可解决的。 也许在之后他们可以找点小机会把这位耀武扬威的白痴抓到,折磨一小下。 大抵台上主持人也不会想到他的威胁并未引起白无一哪怕一点畏惧,反而却为一些……颇为有趣的未来埋下了伏笔。 “不过现在,且让我代表我们死人俱乐部,为我们的特殊嘉宾献上一份礼物。” 主持人打了个响指,投在白无一头顶的灯光一下熄灭。 灯光再一次亮起时,是在圆环的另一段,一盏大茶杯之上……茶杯中间的小桌载着一个东西,或者说,一个人。 是保罗。 “嗯……同为入选者,也会有不同的角色分类。” 主持人介绍的声音再一次响起,这一次稍微有些漫不经心: “我们不能说,保罗先生是比起白先生更低级的,一个活蹦乱跳的小丑角色可是活跃气氛的必需品!只不过……哈,这种类型的角色在窄门城实在是有点太多了,随便在黑街找一个嗑坏脑袋的傻子就足够出演这个角色啦!嘻嘻,产品的价格,可是需要查看供求的哦?” 第24章 探索规则:专业协助 品性恶劣的黑人选手此刻被挂在一个电线杆一样的物件上,像个残破不堪的娃娃一样歪斜在空中。 哪怕是远远一看也能看出这是一具尸体……本该是椭圆的头颅在额上直接凹陷下去了一大块,腹部也完全暴露,稀稀拉拉流淌出一大堆内脏与骨骼,原来的左臂连带着左手一起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截机械手。 “一般来说,对于这种珍稀素材,我们多会向着大家现宰现卖,” 主持人慢悠悠走到了这尸骸旁边,有些惋惜地摇着头: “虽然品相坏了一些……不过也还剩了不少,不是吗?不过这次,为了最后一场仪式的有趣,我们恳请各位和我们一样,牺牲一小下……把这素材当做舞台上一份出演的道具——” 说到这,他顿了一下,接着忽然拉长手,将掌心端平直伸到白无一面前。 那有些管道纹路的指尖就这样直直指向白无一眉心,闪烁着电光。 “而您,侦探先生,” 主持人笑吟吟地说: “请履行您角色的义务,开始调查吧!就在这地方……就在这,灯光下!” 【嘶】 【嘶,咱们平日该不会也是这个形象吧?】 【屁,你们我不知道,我肯定不会跟这样逼白哥调查】 【哪是一个概念啊,这些家伙就是想看白哥被折腾罢了,纯纯混邪乐子人】 调查,当然。 难得不必花时间寻找,就能直接把不知道死在哪的尸体上下摸索一遍,这本来是好事,但在npc们如此狂热地催促下,一切仿佛就变了个味儿。 “我去吧。” 安德烈小声开口,支起身: “白,你也没有医学背景啊,我的话至少对这些状况还了解点……” “……不必。” 在安德烈说话的时候,四周注视的目光明显染上了一丝失望……让敌人失望本该是明智之举,可,在俱乐部规则中: 4.乐趣是他们唯一可容忍之事,为此,他们愿意付出生命。 付出生命,付出谁的生命? 对于这荒谬城市中居民品德具有相当清晰的认知,白无一幽幽叹了口气,自己走了上去。 他一上台,又一道灯光也便自动亮了起来,四周传来恶意的掌声和嬉笑,伴随着白无一迈动脚步,连绵不绝。 “……” 然后终于,白无一站在了保罗身体的前方。 “好!好!” 一旁主持人也大声鼓着掌,兴奋地伸长双臂,接着以全息投影方式,向四周展示着白无一脸部表情的大特写: “白先生接受了挑战!到底一切是有勇无谋还是莽撞行事?嘻嘻,且让我来为大家解惑……白先生,感觉如何?” “还好。” “还好?嗯……您的态度可真是太过冷漠……难道,是因为目见自己的家人全都死在下方的那场天灾中,所以已经习惯了吗?” 白无一过于平淡的回复本来令主持人有些无聊地撇了一下嘴,但这恶意的疯子显而易见不甘就此罢休,于是眼珠一转,又问出个挑衅意味极重的问题。 这可真是个好问题,不过嘛,他真正老爹老妈可比他聪明,早早躲过“天灾”咯……白无一头也不抬一下,只是检查着尸体。 保罗的尸体状况相当糟糕,一走近,白无一便从他身上闻到了一股浓重的火药和血混合的气味,刚才远远就能看见凹陷的头骨,在接近后便更显出深深的伤口来。 他伸出手,摸了一下,一枚弹珠从蠕动的软组织中滑脱……看起来并不是什么高科技产品,甚至也不是蓝星现代会有的弹头。 “huh……真恶心,” 主持人把头靠近,捏着下巴一边解说一边露出嫌弃表情: “看来他发现了什么,白先生,您不妨把自己的观点说出来?这有利于收视率!” 【这个弹片看起来不太像是这个世界观里面会有的东西】 【全身有多处细小的弹珠和弹片,头部有一个看起来是实心弹先造成,然后接着又被弹珠击中所导致的伤口,伤口周围有青淤的伤口,不会是死后造成,腹部多处骨折,肋骨被一个较大的圆形硬物完全击碎,全身软组织多处挫伤,内脏大量直接破碎……】 【这些描述看起来有些熟悉】 【高卢的弗朗西斯·布宛纳巴……目前所有选手之中,只有他具有这样的武器】 【但这一切并不能解释保罗左手的改造,他在袭击白哥事后是被npc一方带走了的,虽然这些痕迹看起来非常像是布宛纳巴所制造,但这些npc的人品你们也是了解的,并不排除有伪造的可能】 …… “……目前可知的情况都在这里了。” 身着白大褂的专家敲了敲键盘,一份不算全面的尸检报告便在投影屏上浮现: 尸检报告 【一、基本信息 死者姓名:保罗·卡尔斯 性别:男 年龄范围:31岁 二、法医学检查 1.外部检查: 头部:存在一个显着的复合性创伤,初步判定为由实心弹初次撞击,随后弹珠二次撞击形成。伤口周边呈现明显的青紫色瘀斑,表明伤害为生前形成。 腹部:观察到多处骨折现象,其中第六、第七、第八肋骨被一大型圆形物体完全粉碎。腹腔内部脏器广泛破损。 其他部位:全身散布着细小弹珠和弹片造成的伤口,全身软组织广泛挫伤。 2.内部检查: 头骨:后脑头盖骨显着碎裂,与撞击伤相符。 胸腹腔:多根多处肋骨骨折,内脏器官严重破损,呈现大量内出血,具体内脏伤需要进一步法医学检查。 3.特殊发现: 伤口附近有电流烧伤的焦痕,提示死者可能曾遭受电击,但为生前或是死后造成目前证据尚不明确。 三、法医学分析与推测 损伤机制:结合伤口形态、分布及损伤程度,分析认为损伤由以下几种武器造成: 燧发枪子弹:造成全身多处细小伤口。 实心炮弹:腹部及内部脏器的严重损伤与此类武器相符。 榴弹炮弹:周身伤口所含弹片及部分弹珠符合高卢拿破仑时期榴弹炮制式。 电击伤:伤口周围焦痕表明死者曾受过电击伤,但为生前或死后造成并不明确,需要更多证据推断。 死亡过程推测:根据损伤情况,推测死者在生前先遭到多发燧发枪子弹射击,随后受到疑似榴弹炮或实心炮弹的强大冲击,导致腹部及内脏严重损伤,此外,在本次解剖中电击伤暂未明确造成原因,望后续检查能继续深入调查。最终,由于多器官失血性衰竭和大量内出血导致迅速死亡。 四、结论 综合法医学检查、损伤机制分析及死亡过程推测,可以得出结论:死者生前遭受了多发燧发枪子弹射击、炮弹轰击等多重伤害,最终导致多器官功能衰竭死亡。】 第25章 探索规则:乐趣交易 “伤口上的弹珠可以确认为拿破仑时期燧发枪子弹,但其威力比起正常燧发枪要强上许多,腹部的重大创伤疑似12磅实心炮所导致,白选手没有把尸体的衣服撕开来检查,难以看到后背是否有撞击伤口……” 许多张照片在这名头上有些许白发的专家手中窸窸窣窣地被翻动,而其他专家也便一脸严肃地聆听这这一结论。 作报告的,是医学的专家,听着的人,有刑侦、心理学等方面的相关顾问。 “我们推测死者在生前首先被燧发枪击中多发,随后被榴弹炮击中,最终在被实心弹击中后从原地被击飞,砸在某种具有方块状通电凸起的平面上,最后掉在地上,导致腿部和其他大部位挫伤,然后又遭受了一连串的故意攻击。” 医学专家以一段结论作了结尾,不忘附带一句: “关于义体方面,我们请教了材质学和机械专业、人工智能专业等方面的同事……不过很可惜,我们仅能从该义体的组成部件中确认,其中有一种特殊金属与之前白选手所获得特殊金属一致,这一结论已经交由研究所。 另外,从伤口情况来看,该义体在被害者死亡前应该很好地取代了其的手臂功能,具体情况,我请求建议组要求白选手对于该义体进行一些操作,以进一步了解情况。” 心理顾问:“死者在被实心弹击中后应该已经死亡?” 医学专家:“因为无法直接到现场进行全面勘测,难以肯定结论,但其最致命的两处伤口应该就是腹部的重创和头部的复合伤口。” 心理顾问:“至少在受到该重创之后,保罗应该已经失去了还手能力,在该情况下,凶手依然反复进行了多次补射,可以确认凶手在行凶当时应该就是以致人死亡的目的来实施行动的,另外,死者的伤口大多是分布在正前方吗?” 医学专家:“是,没有明显的左右伤口分布差异。” 心理顾问:“这说明死者在遇袭之时是正面朝向凶手的,突袭的可能性相对较少。” 刑侦顾问:“不能完全排除当街进行突袭的可能,我需要更详细的,有可能作为凶案第一现场的资料,建议组,请务必让白选手询问相关问题。” 随着专家们纷纷给出建议,早已将这些建议记录下来的马杰把目光投向陆笙,后者便点点头,随即向屏幕对面的白无一转达了一系列结论与询问建议。 屏幕那边的人点点头,首先在众目睽睽下撕开了那尸体的衣服。 刺啦。 “……确认了,背后有明显撞击导致的伤口,可能是个广告牌,上面似乎有半截字。” 这边的专家眯着眼,严肃对状况进行着报告,而另外一端,聚集在死人俱乐部中的疯子们也为白无一大胆的举动激起一阵波澜。 大笑,唆使,嘈杂的声音络绎不绝……这不是坏事,正常的调查总是枯燥无味的,特别是还需要时间进行记录和分析,但在死人俱乐部中,只有富有趣味的行为,才能赢得观众们的宽容…… 为了给白无一留出表演的闲暇,专家组主动肩负起了这个责任, …… 在得到情报之后,屏幕那边的白无一开始讲话。 “看起来是被炮弹打死的,不过还不能确认,对了,请问,这个义体是……” “……” 他的话算是同时回答了主持人的问题,又抛了个新问题,但面对这应当极为简单的问题,主持人和周边的观众却一下陷入了沉默,四周一片寂静。 突然的安静总是令人不安的。 “……什么牌子,有什么作用的?” 白无一把问题补充得齐全了一些,有些不安地将目光扫到那些阴影中的看客上。 黑暗中,一双双冷漠的眼散发出不似人类的光芒……其中有一些竟的确是自己在发光的,就好似迷雾森林中那些贪婪的乌鸦,却比起只是单纯觊觎光亮的动物多了一丝恶毒。 ……只是单单的询问是无法从这群疯子口中获取答案的。 白无一往后退了几步。 “……嘿!” 他夸张地将手主动贴近了还未腐烂的尸体,一只手撑着其腰部,另外一只手则抚上那只冰冷的义手,忍受着恶心的触感,仿佛操纵人偶般操纵着保罗的尸骸,模仿着这名黑人rapper生前或许会有的滑稽举动: “伙计们,别那么色眯眯地看着我!” “什么?” 黑暗中传来一阵困惑的声音: “拜托,我虽然不是没对尸体起过那样的兴趣,但你这具也太丑了。” “哈哈,你在狡辩什么?各位,不是你们非要把我放在舞台中心,然后看着我‘露骨’的样子兴致勃勃的吗?” 白无一摆动这这尸骸的四肢,强行扯出一丝癫狂笑容,抖动着这具尸骸让他的上下颚在晃动间做出咬合模样,竭尽自己做出些夸张的肢体动作,以最冒犯、最恶心的一些可能的笑话企图吸引这些癫子的兴趣。 然而。 “……” 一片鸦雀无声。 ……该死。 是不是有点冷,白无一觉得自己手脚冰凉,汗水也从背后一点点渗出了。 他自认不是个善于幽默的性格,认真讲话还好,当真让他跟某些脱口秀演员一样表演,可真是踏马要了他亲命了。 “我得说,这个露骨的话题算不上高明,” 仿佛应证白无一的想法,一旁主持人幽幽落下了一段评语: “毕竟……” 他顿了一下,接着忽然扬高了声音,举起一只手指。 “这么个‘没脸没皮’的人有什么好羞涩的?把你那些想法全都说出来吧!我们可知道你有好多想问的……嘻嘻!” 这时低低的嘲笑声才逐渐响起,与其说是被刚才的话逗笑,不如说是被白无一那副紧张的表情逗笑了。 擦了擦脑门上的汗,无论如何,好歹算是过了第一关了,白无一把身形隐藏在尸体之后,继续模仿着那尸体说话: “哎,真是一群嘴硬的客人呀,不过话说回来,这边这位先生,您说……” 出于逗趣和一种微妙的报复心理,白无一抬起保罗尸体上的义手,用一种南通一般的方式亲昵勾搭上了一边的主持人。 明明无法看到对方的表情,但是白无一感觉对方身体猛地僵了一下。 于是。 第26章 探索规则:软肋 白无一先生。 “哎呀,看看,您的样子是多么英俊口牙……” 非常愉快地往这个方向一去不复返了。 他用手扶着这义手的每一个指节,在那主持人惊恐又僵硬的目光注视下缓缓将手勾上主持人带着面具的下巴,声音也比起之前软和(?)了一点: “一看就是个大好人……我呢,虽然现在变成了这般模样,但是一看到您,就感觉要活来了捏~” “你你你你你、把手拿开……我、我是入城者、你你你不能这样……” “哎呀。” 白无一的手被打了一下,手中的义手垂落了下去,于是看似遗憾实际上为了不真的成为南通地把手悄悄挪开了: “您怎么这么不解风情呢……喂,各位客人,您瞧瞧,我,保罗·卡尔斯,可是对于这位先生用情颇深也……可他却如此薄情,难道,是嫌弃我的身份配不上他吗?” “你……!” “达维,你拒绝人家干什么?” 主持人蚌埠住,下方永远可热闹不嫌事大的观众们,已经从之前百无聊赖的状态中挣脱,以一种半是愉快半是威胁的声音向主持人开口: “你不是还没结婚吗?嘻嘻,瞧瞧,这位先生是多么的深情呀,在真爱面前,性别、人种、生死……这一切一切又有什么关系呢?” “什么?各位,不是,我并不认识……” “哦,跟这些相比……” 黑暗中一双双恶毒的眼睛已将注意全然倾注于主持人的身上。 一双双电子瞳中所渗出的妖异光芒将俱乐部中的黑暗染成了虚伪的夜空,或者说,宇宙……那些隐藏在黑暗中的恶意,那些曾经作为主持人支持者,现在又因乐趣随意将他扔至舞台上的疯子,这些被娱乐灌坏了脑子的狂人此刻正期待着一切下一步的发展。 “你愿不愿意又有什么关系呢?达维,继续,继续……你可以亲吻你的新娘了!” “……” 主持人凝固在了原地,半晌如石雕般一言不发,而这时,正是白无一将话题步入正题的最好机会。 “您为什么嫌弃我呢?” 装作一副受伤的委屈姿态,白无一让保罗冰冷的义手僵硬抬起,捂住了自己血肉模糊的心脏: “难道……是因为这只手吗?我就知道,这让人讨厌……” “怎么可能,” 主持人不发言,下方的客人却发出嘲笑般声音,开始为白无一解答: “放心吧,像他这样的家伙,都不过是死人俱乐部的工具罢了……嘻嘻,你看见他脸上的面具了吗?那可不是装饰,戴上这种面具的人,为了享受利益和娱乐,已经连自己的脸面都彻底卖出去咯,既蠢、又坏、又贪心……嘻嘻,这就是他们的终点。” 随着这话,四周又一连串涌现出许多笑声,而白无一此时也跟着一起发出了轻轻的浅笑。 戴面具的主持人是又蠢又坏的工具……确实、确实。 “哎呀,别这么说嘛。” 一边笑着,他恶意地举起手。 血肉之躯的手将金属所制的义体如枪口般端在掌心,随后,瞄准了那不可一世的npc的胸口。 像是扣下扳机一样,白无一恶意地挠了挠手指…… ——咔嚓。 “……这位主持人身上的义体看起来相当精致,我啊,只是害怕我这一手不够具有威力……无法打动您的内心呢。” 义体自然是什么都没发出的,不说作为现代人的白无一完全不知道未来的超科技到底如何使用,就算他知道,在尸体本身就已经遭到重大破坏的情况下,这件不知道构造究竟如何复杂精密的装置,也不一定还能完好吧。 主持人没有说话,隔着那没有任何孔洞的面具,一种冰冷的目光凝聚在白无一身上。 “您在做什么呢?” 对着微笑的白无一,面具npc发出低沉询问: “您的目标应该是调查案件,而不是把枪口对准我这种得不到信息的局外人吧?” “哈哈哈,是这样吗?” 按照常理的确如此。 可惜的是,白无一所面临的状况绝非正常侦探小说中会具有的,所谓不受干扰的调查局面。 “可是那样多没意思呀……这位脸很平的朋友,我现在,有两个目标,” 白无一操纵着手中的尸体,一点点朝主持人走去……头顶的灯光追随着他,好像追逐着一位戏剧中的主角,而四周的一切目光也是如此兴致勃勃注视着: “一个是信息不全而又毫无爆点……死气沉沉的一个干巴巴娃娃,还有一个,脸很平先生,我呢,觉得带着面具的角色都很有意思啊,光是站在那里,就让人想要把他的面具揭下来,想要把他的壳子砸个稀巴烂……就好像开了一条缝的贝壳一样。” “……你忘记了规则吗?” “当然没忘记。” 白无一脸上的笑容稍微收敛了一些: “我只是区区的入选者而已,身份和您这样的入城者不可同日而语……不过就算是入城者,也一样不能和您互相厮杀呢。” “那……” “只是揭开面具扯掉四肢而已,这附近义体改造所也如此密集,就算这样做了,也不会算杀害您吧。” 对于常人来说真是残忍的话语啊,不过对于白无一这样的选手来说,这种威胁(或者实施)也不过是一种家常便饭罢了。 现在的情况,比起真正的调查,不如说更像是某种过于极端的综艺现场。 和正常情况下以“逻辑”或者“调查”方法来获取线索的情况不同,在既无科技常识,也无详细信息的情况下,白无一获取信息的方法反而从理性变为了感性的“乐趣”。 枯燥的调查是很难取得一眼有趣的结果的……照这样下去,就算白无一没有激怒四周那群嗷嗷待哺的观众,也难以取得更深入的信息。 “这也是为了周围客人的乐趣,” 白无一瞪大了眼睛,让自己的瞳孔和眼白一起暴露,这种神情能让他显得病态而癫狂: “所以,为了一切有趣起来……您就算为此献出自己的性命,不也该心甘情愿吗?” “……!” npc是不能被他人杀死的,哪怕是其他npc。 但是。 npc并不是不能死的。 尽管主规则严禁了任何的他杀情况,但,与之相对的自杀,则缺乏防备。 第27章 探索规则:赌博 “在缺乏情报的情况下,我对案件的调查也磕磕绊绊的,想也知道会让客人们感到无聊吧。” 白无一又走了几步,然后将怀中的尸体忽然松开,然后那已经被白无一破坏平衡支撑的尸体就这样“咚”地一下向前倒下。 面具npc有些忙不迭地抓住了这尸体,甚至于也许他也不知道为何自己要如此争先抢后地护着这台上“道具”,接着,他有些手足无措地看见一缕灯光正照在他头顶,接着仓皇环视着四面八方的目光。 “我姑且一问,” 白无一大张着双臂,黑色的眼在灯光照耀下显出一种淡漠而傲然的神色,踏出一步,以一种居高临下的神情睥睨着那npc,以漫不经心语调向观众们询问: “请问,各位尊敬的客人,你们可见过入选者与入城者之死有一些……有趣关系后,依然活蹦乱跳?比起日复一日,已重复无数次的入选者相杀相查,如此情景,岂不更稀奇百倍?” “嗯……” 下方最靠前的位置发出一阵沉吟: “自杀、相杀……这样的情景,对于我们来说的确已经发生无数次了,虽然这次是最后的仪式,多少有些特殊意味,但也不过如商品更改包装一样味同嚼蜡。” 话语在此刻顿了一下,那面具npc似乎得到了些希望,于是先是把尸体一把扶回原位,一边激动地开口要说些什么。 但是他话还没开口,下方便又飘来了一句: “虽然即便引导人触犯规则的方法,我也已经见过无数次……可一个大活人被商品的话语所玩弄活活被说死,嘻嘻,我确实没见过。” “大人!” “……继续照着这个路子下去,想必各位一定能收获一场时长较短的不错甜点吧,对于我来说,光是调查了这具尸体就已经得到很多信息了,但是对于各位来说,这样的片子或许是短了一些。” 差不多了。 看着四周反应,白无一已经可以确定自己的话语确实引起了那些观众的兴趣,也的确可谓掌握了那名面具npc的生杀大权。 ……真荒谬。 按照最主要的窄门城规则,即便到了现在,那名看似被逼至绝境的npc实际依然掌握着白无一的生死,只要他一句话,一个安排,一个再轻松不过的决定……看似“小人得志”的白无一便要血流当场,而这四周的观众,无论如何,是至少杀不死那名npc的。 毕竟,即便在黑街,那作为入城者强权实质的监控器依然阴魂不散地摇晃着……在所有npc头顶也摇晃着,像一枚枚无神的眼球。 但那人还是主动收起了獠牙,局部的规则在监控下依然碾压了所谓公理。 ……但他的目的并不真是就这样活活逼死那npc,那样虽然很爽,但是作用实在太少,远不及放其一马令其泄露些情报好处多。 所以白无一及时抛出了自己的需求: “主持人先生,比起短期项目,我倒是期望产出些更具价值的长线产品……但,我本人可是在此毫无根基,所以没有投资的话一切都进行不下去呀。” “哈……哈哈,侦探先生,您可当真是……拐弯抹角,您不就是想要知道那个义手的牌子和作用吗?” 生命被捏在面前的男人身上,诡异世界的npc尬笑着,显出一丝恐惧。 之前拿白无一当取乐玩具的人,此刻如一只摇尾乞怜的狗一样把情报双手奉上了: “……铁锐型义手,是黑街的一种常见型义体武器,但在这位……死者的身上所用的是其中最精致最奢侈,同时也是战斗力相对最强的一种实验型号,具有发射激光、能量子弹的武器插件,还具有一定追踪功能……但是因为接口和神经的连接有设计问题,后坐力极强,在过热情况下会干扰人的思维能力,使其失去理智,在连续发射后会因过热而导致手臂连接处的严重烧伤。” “黑街随处能买啊,那也太难找了,哎,还是搞点不用看我无聊找店家的节目吧。” “虽、虽然这个牌子确实很普通……但是实验型号只有我们死人俱乐部内部才会有……好了我知道了!没错,就是我们给他故意接上的战斗型义体,来增加点娱乐性的!” “是吗?” 倒是没怎么出乎白无一预料的回答。 自从保罗被生伤决斗的那伙人带走,白无一就知道他怕是凶多吉少,只是没想到死得那么快……不过,比起这个,“义体具有强大的武力”这个线索倒是给了他更多提示。 保罗的尸检报告并没有任何除了背后触电痕迹以外的高温灼伤。 换句话说,保罗是在没有连续攻击的情况下被杀死的,但同时,保罗的义手给予了他一定所谓的追踪功能…… “这个家伙是自己跑到被杀的地方伏击他人,然后被反而杀死的可能性不小啊。” 死者并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就在惨剧发生之前,他还在企图以给白无一乱报名的形式为其制造麻烦。 在这样的前提下,拥有了相对强大的武力,又具备了一定追踪功能,想也知道这家伙会升起一些不太安分的想法。 做了这样的估计之后,白无一继续微笑着进行着询问: “案件发生的地点,不知道主持人先生可否提供呢?” “……直接说可没意思。” “的确。” 白无一自己接过话头,看向四周已经又有些兴致缺缺的观众,举起一只手指,选择了弹幕做多的打法: “所以,您不妨只给我一个大致的范围,由我,和诸位观众朋友们一起,猜测出这尸体的发现地点,以及现场真正的状况为何?” “真的?” 下方的客人们发出一声询问,接着便是一道抑制不住的笑声: “好啊,我们的名侦探小哥,你要是真能猜出地点,我们会额外给予您一些……小小的奖励,我保证,这奖励您一定会喜欢。” “哎……” “只不过嘛。” 像是故意与白无一行为做出回应一般,下方那名发话的客人也伸出一只手指,接着开口: “光是有奖励,没有惩罚,就少了点刺激的感觉不是吗?侦探先生,不如我们来加点赌注吧?” 第28章 探索规则:矛盾点出现 “……请说。” “我以我的手指和您进行对赌,每一次,您一查出一个真相点,我就砍下我自己的一枚手指并且给予您部分真相的真实影像……但与之相对,如果您输了,我也不要您的命。” 客人抬起头,完全被义体所取代的双手伸展又收缩了一下,接着机械结构先是旋转了几圈,又伸展出一道优美的弧度……直直指向了白无一的肢体: “您的四肢……便交给我一条。” “……一根手指换一条四肢,这条件怕是不大公平吧?” “只是四肢而已,在肉躯里可是最便宜的那个档次,若是换成您的内脏或者一些头上部位……嘿嘿,那才能跟我的一具义体比个价格呢。” “……那就一言为定了。” 深吸一口气,白无一最终还是接受了这个挑战,竖起一只食指,认真指着对面的人开口: “其他各位客人,你们可听见了,你们都是大人物,得为我作保呀。” “……嘻嘻,当然。” “别怕!只要我在,所有失约的白痴都只会付出更惨痛的代价……” 其他客人们一片喧嚣,而那和白无一进行赌约的人端坐在位置上,神色晦暗不明。 白无一敢打赌并不是对于自己的能力有多么自信,只是,他相信自己背后那群能通过哪怕一点点线索就能分析出“人羊”来袭方位的专家组。 现场的位置、以及……在被杀害之前,保罗自己的行动,这一切对于当前的困境都是十分有价值的,也许可以推算出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那么,” 感觉自己身上的恶寒终于退去,面具npc擦了擦脸上并不存在的冷汗,颇有些幸灾乐祸地打了个响指: “竞猜环节,现在开始!” 一面全息投影从他打响的指尖浮起……不会错。 那正是这一片黑街的场景。 …… 黑街是一个极度复杂的场景。 到底是因为其密集的分布导致难以管辖而形成黑街,还是因为被作为黑街才变得密集,说实在,不是一句简单的因果逻辑便可描述清楚的。 不过无论前因后果;“黑街的地形极度复杂”,这一点是绝对不会改变的。 换句话说,死于黑街的保罗,被杀死的第一现场是很难找到的。 若是把这个任务完全交给白无一的话,恐怕他找上一个周也不一定能找到吧……但,现在负责这个任务的则并非他一人。 “保罗被杀死的时间是在模组内早上6点左右,是个相对来说比较早的时间,天色初亮,按理说街道上的人数也较少,也许是考虑到不打扰其他npc避免触犯规则而选取了这个时间伏击。” “考虑到不允许随意闲逛和影响市容的规则,比起街道上面,也许更应该考虑室内谋杀的可能?不过这样让情况变得更复杂了啊……” “不,比起这样的偏向,尸体上有个明显的可参考点吧。” 会议室的桌面上,一些专家正一遍遍翻看着之前的录像和面具npc所给出的地图进行对比,另外一些则根据现有的线索进行着推理。 “的确,尸体的背后有半截字,也许可以以这个作为最精确的突破口。” 这个要点一提出,专家们便打开了集合刚刚录制的一切图像所绘制成的三维地图,接着利用人工智能进行了快速检索……很可惜,并没有直接找到与尸体背上的半截字完全一致的物品,但找到了最符合可能性的几个物品,接着,由医学专家假尸体摔伤情况计算出了其坠落高度。 最终专家组将案发地点,锁定在了一处较为低矮的、处于此处黑街与寻常街道相接边缘的食品贩卖店。 若不是依靠科技,想发现这平平无奇的建筑可绝对不算是什么容易的事,作为被指认的案发现场,这间食品贩卖店前方无哪怕一丝狼藉,头顶闪烁的霓虹灯招牌也堪称完好如初,甚至于字体,与尸体背后伤口相比,也并不完全一致。 这家食品贩卖店的结构有一点像是咖啡厅,分为了上下两层结构,下层铺设着连续的霓虹灯,在墙面上勾画出涂鸦般潦草诡异的图像,上层则相对朴素,虽然有几扇没有护栏的小窗户,但似乎也是有颜色作为视野遮挡的窗户,甚至其中最直面对面的一扇还以木板封闭了下方的一半,以这种装修防止了内部灯光与一切铺设暴露在外。 “……这个店面的招牌应该是换了。” 做出判断的顾问开口: “招牌字体和尸体印记并不完全符合,但依然通电,地面没有任何血迹,比起其他地区都要干净一些,说明在近期进行过一次清洁。” “但是,如果是这样,那岂不是说高卢的选手和黑龙虾国的选手是在外界众目睽睽的情况下产生的争执?” 陆笙提出异议。 “窄门城居民作息似乎有些昼夜颠倒,也许是因为时间太早,没有行人,所以没有影响?” “这不可能,我们之前也看见了,真正判定是否违规的并不是居民们,而是那个悬浮的监控器,监控器虽然是限制,但也是身份和规则本身。 根据规则:2.入选者在城内期间名义上视作已入城者但不具部分权利,一切行为皆需遵守城内规则,并且接受24小时全面监控。 若选手破坏监控器或者蒙蔽监控器,基本等于当场违反规则,所以一切行为,包括没有被其他居民所看见的违规行为,依然会被随时记录并遭到惩罚。” “但是黑龙虾国选手已死,也许他确实是遭到惩罚而死的呢?” “目前尸检报告的一切信息都表明,黑龙虾国的保罗选手是被高卢国的弗朗西斯选手杀死的,” 柯雪摇摇头,对这个猜测进行否决: “我们已经见过违反规则的冷岛选手马特的尸体,他的死状和保罗的死状有极大的不同,哪怕副本内作为惩罚措施的悬浮监控器还具有其他攻击方法,也不至于差别如此之大,我坚持保罗之死就是高卢国进攻导致。” “那就有个大问题了。” 刑侦专家敲敲笔,指向画面中被显示出的城市地图: “在街道上杀人,到底算不算违反市容市貌的规则,如果是,那么为什么保罗和弗朗西斯貌似没有遭到惩罚,如果不是,那么我们走在街上可就越来越不安全了。” …… 第29章 探索规则:法不责众 …… “案发第一现场,我已经找到了,” 得到专家组提醒的第一时间,白无一便转过身,一脸镇定地看着主持人开口: “我也不要其他奖励,如果我说对了,就请您履行您的诺言,然后回答我一点小问题就好。” “……当然。” “哎呀,” 被白无一之前狠狠愚弄一顿的主持人现在神色晦暗,精致的面具将一切怨毒与不满挡在了后方,仅以语气进行最粗浅的表达: “我还以为名侦探先生会要点更实质的呢,比如,钱,比如,武器……再比如,通往一些地方所需要的,证件。” “我可不觉得我们现在算是在正式工作,” 白无一眯着眼,似笑非笑地晃了晃手指,接着指向了专家组刚刚分析出的案件事发地。 那处食品贩卖店,同时,对面是一家饮料店,有些稀奇的是,这家饮料店似乎正是那个名为“启渴”的饮料牌子所开的连锁店之一……这家店只有一层低矮的房屋,店里没有任何阻挡,光是从投影便能将里面一切设置看得一清二楚,鲜艳刺目的红色饮料被玻璃质地的墙壁拘束在店内,鲜明地荡漾着,在早晨的光照中显示出妖异的光泽。 换而言之,这不是个适合伏击或者立足的地方,反而是一个容易被攻击的透明场所。 “这次的案件是一起被反杀的案件,” 白无一开口,所说出内容并非仅有地点: “黑龙虾国的选手通过你们所给予的武器追踪到了高卢国选手的行踪,接着企图伏击来杀死对方却失败了,他不过是个和我一样无知的入选者,即便给他再先进的武器,说白了像我们这样的人压根无法使用……而无法使用的武器不过是烧火棍罢了,于是,他被连续射击之后又被实心弹打中,砸在了店面的招牌上,又被榴弹炮射击,在这前后当场殒命了。” 在白无一指出精确方位的一瞬间,耳畔突然传来了些急促的嗡嗡声,似乎有什么机械在黑暗中开始运作了……这声音尖锐又急促,像是一连串迅速滚动逼近的圆锯,很快便将寒意攀爬至了白无一脊背…… 但白无一毫无惧色。 “当!” “小马克,你这样可太难看啦!自己定下的赌约,不愿赌服输……嘻嘻,到底谁让你这怂货加入的死人俱乐部!” 一连串比起之前更加急促、更加迅速的声音接连响起,很快便将前者彻底掩盖了。 死人俱乐部一切为乐趣而生,客人这种东西,看似一个群体,实际上却压根不存在任何同盟性质,这些躲在黑暗里的货色一个个喜欢看别人乐子,可一旦自己被站上台去当了乐子,就万般不乐意了……说白了,这群人心里最讨厌的恐怕便是彼此了吧。 所以,当白无一将其中一名客人拉扯出来当乐子的时候,其他客人不单不会为其说话,反而是会兴致勃勃地将其推入火坑,看似强大的势力,实际上却一盘散沙。 “客人,您难道不想履行诺言吗?” 白无一转过头,看见自己身后落了一地的尖锐金属碎片,又看见了已经站起来走到舞台旁边的安德烈。 看来刚才那位气急败坏的诡异npc果然没能耐住性子,结果被其他客人阻挡了,也许其中还有安德烈的保护。 他不动声色摇摇头,有些嚣张地伸出手,直接蔑视地指向那仍端坐着的爽约客人,说: “这个赌约,是在其他那么多客人的见证下,由着他们的面子下见证的……我知道我是入选者,身份地位,可您竟然连真正的入城者也敢蔑视吗?” “……这位入选者先生,您是不是忘了什么?” 即便是这般情况,那名客人似乎依然很淡定: “根据窄门城规则所规定,入城者本来就可以随意处置像您一样低贱的入选者,在这样的情况下你居然还敢对一名我这样的真正入城者提出要求……现在,不得不说,我有一点点不愉快。” 说着,那黑暗之中端坐的身影背后突然露出了些如尖刺般的轮回,本来淹没在阴影中的双眼也开始发出危险的红光,俨然一副恶鬼的姿态: “……不过我依然会慷慨给予你挽回这一切的机会,刚才的什么赌约,姑且作废,你可没拿出当真让我感兴趣的东西……不过问题我还是可以回答的,一次视而不见换取一名‘死人’的友情,入选者先生,这可是一笔血赚的买卖。” 说是淡定,实际这话中隐含的威胁可谓“肉眼可见”。 是这样吗? 嗯……这要求其实还蛮合理的不是吗?白无一也不是什么穷凶极恶的家伙,也不是个会得寸进尺得罪他人的白痴…… 于是,他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点了点头。 然后, “原来如此……所以您砍哪只手指?” “……白痴,你听不懂话吗?” 毫无芥蒂地,白无一吐出了损害那客人、那真正的入城者的话语。 被这样逼迫,那客人终于是有些无法忍耐,于是从桌位上一下站了起来,像是想要飞奔到舞台上方把白无一直接杀死。 “我受够了……什么最后一次的仪式入选者,这里踏马最不缺少的就是人!命都捏在我手里还敢这样挑衅,你该不会以为我也跟那罐头一样要为其他人考虑所以有枪都忘了用吧?监控器,帮我杀掉那个白痴!” 这客人的一番话几乎是立刻令悬浮监控器运作起来,它一下将镜头对准了白无一,酝酿的红芒以难以忽视的速度开始了增长,就在其要化为实质洞穿白无一的弱小身躯之际…… “监控器,放开他。” 更多的声音,森森然地传了出来。 “放开他。” “嘻嘻,不能现在杀了这家伙……” “哈哈哈我要看更多小马克的丑态……入选者,你可不能死!” 一个人命令足以令悬浮监控器陷入犹豫,两个便已足以撼动其决定……在一连串命令的左右下,那本来已经凝聚出攻击的小球狼狈打了个滚,一下将滚烫的光线向着头顶天花板射去……接着,白无一头顶的灯光砸落了一片。 噼里啪啦! “哎呀。” 差点被砸到的白无一拍了拍自己胸膛,弯腰捡起碎片来,似乎心有余悸地碎碎念了起来: “好险……这位,小马克?” 第30章 探索规则:置身事外 “你个入选者也敢这么叫我!?” “那没法,其他客人老爷就是这么叫你的嘛,总之,你要断哪只手指或者哪怕脚趾,咱们可不能就僵在这里不是?速战速决吧!” 白无一的要求听起来有些过分了,残忍、冷酷、甚至有些作死。 在这个npc地位明显比玩家高了太多的副本中,哪怕得罪一名npc,也许都是为自己的灭亡埋下了一枚种子。 但比起得罪一群,还是得罪一个的好。 收回赌约,让一切若无其事地发展下去,多么合理的要求,多么无聊的要求……足以让那打赌的客人开心,也足以让其他一切嗜血的观众无聊到打哈欠…… 不,节目最忌讳的就是内容欺诈,若是白无一当真为那客人气势所慑的话,也许会被其他客人用更加残忍百倍以至于足以弥补其空虚的残忍手法杀死吧。 “你们这群混蛋……” 现在,咬牙切齿的人从主持人又增加了一个……还真是顺利啊,这就是毫无凝聚力的乐子人军团必有的结局吗? 甚至连之前已经被白无一算计过的主持人,现在都十分感兴趣地踮着脚尖,一副兴致勃勃的模样……白无一摇摇头,继续起自己的行动: “信息,躯体……小马克先生,您说要给的东西,我一个都不会忘记……或者,您连为了大家的乐趣牺牲一点身内之物的勇气都没有吗?你真的是是死人俱乐部的成员吗?你……” “够了。” 那客人忽然冷下声来,接着看着四周一点点靠近的其他客人,一咬牙,直接掰断了自己的一枚手指。 下一秒他便故意将那手指往台上一甩,本来是要直接打在白无一的脸上,可下一秒,那金属指节抛出的弧线却忽然发生了变化,接着狠狠砸在了那人自己的脸上。 那客人不可思议地扭了扭头,朝四周怒吼: “谁!” 其他客人不回答他,只是癫狂地笑着,那客人也便再懒得看白无一,直接一转身扑向了哄笑的人群。 俱乐部中一片鸡飞狗跳,唯有台上的白无一偷偷转动了眼珠,朝着站在台旁边的安德烈投去了感激的目光。 “还有信息,” 白无一把目标转向了主持人,以一种平静的声音询问: “我已经为你们赚到了许多,我需要知道为什么保罗明明是在室外被杀的,却好像没有被惩罚。” “……嗯。” 主持人抚摸着自己的下巴,似乎在考虑要不要将情报交给这位刚刚才威胁过自己的不安分入选者。 很快,他便做出了决定: “那是黑街的一项小小的服务……我们之中,有些人可以暂时遮住天使的眼睛呢,不过,这样要收取的价钱可也不低。” “如果我在死人俱乐部多说多演出点东西,有没有可能满足这个价钱?” “啊哈,恭喜您,您只需要打工个18年左右就可以投胎去啦!” 哈哈。 不行。 事已至此,比起危机重重的死人俱乐部,或许去外面现场调查、特别是询问一下案发现场的npc或许会有更多收获吧。 说是这么说,恐怕在场的客人和一旁主持人都不会让白无一如此容易地离开吧,不整个大活,恐怕是无法从这个神奇的俱乐部活着出去咯。 客人方面倒是已经因为之前安德烈的偷偷干扰而打得不可开交,但,这个一脸不怀好意的主持人…… “这位先生。” 抱着试试看的心情,白无一姑且扬起一丝“友善”的微笑看向了主持人: “下面的各位似乎都沉浸在愉快的宴会中了,你我这样呆呆站在台上,恐怕也难以形成些新的乐子,不如就此别过,彼此平安?” “哎,您已经无法制造出新的娱乐了吗?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不不不,我是说,我们俩这样呆呆站在台上恐怕也不行,所以,您要不自己先下去坐着,不要在这碍手碍脚干扰我做出些新的有趣事情?” “哈哈,您真幽默。” 啧。 看来这位主持人到底还是记仇了,白无一脸上的笑意稍稍淡去了一些,看着下方一点点蔓延、愈演愈烈的骚动,又轻轻瞥过那戴着假面的npc主持人。 下一秒,他打了个响指: “害,真是没办法啊……不过,既然您不愿意下到台下去,那……反而言之,且容我请一位我信得过的助手到台上来,这样的处理,您是否可以接受呢?” 白无一话刚刚出口,一道灯光便从上打下,照在了似乎快要被混乱所波及的安德烈身上。 性格沉稳却不善惹是生非的斯拉夫退役军官现在和四周的狂热人士颇有些格格不入,尽管他已经竭力避免卷入一切纷争,但即便是沉浸在混乱中,那些满怀恶意的客人却依然不忘向安德烈时不时投来些乱七八糟的杂物。 这种绝对的混乱只有在彰显无厘头的喜剧中才会被频繁使用…… 白无一忽然抬眼,看向了那道一直不知被何人所操纵的灯光,不过下一秒他便收回了视线。 1.窄门城中最至高无上者是死人。 2.真正的死亡是安息,不是停止呼吸。 3.不要招惹管家,他们是窄门城主人的协助者。 ……一些东西不是现在的他需要揭露的,表现出知晓的聪慧或许反而是自取灭亡。 “安德烈先生,请您上台来。” 之前主动上台面临风险的白无一,这次却把下面的安德烈拉了上来,这是由于舞台之下已经不再安全了,事已至此,倒不如反而让安德烈上来一起牵制住主持人。 那边的安德烈也听懂了他的意思,于是走上了台,分别照在两人头顶上的灯光逐渐聚合,形成了一道更为璀璨的光芒。 “啊,安德烈先生,” 白无一缓缓挪动手臂,语气夸张地向这位最心有灵犀的搭档说: “我刚才,发现了一个有趣的故事。” “哦、啊,是什么样的故事呢?” “一个死掉的小丑的故事,一个可怕的元帅……还有,一些可能的有趣小精灵……”或者说依附于尸骸的蛆虫。 在谈到小精灵的时候,白无一忽然感到背后传来一种毛骨悚然的触感。 哈,他可没有异能,怎么,一被发现,这些家伙的杀意就浓郁到连他这样普通人也会因生物本能恐惧的地步了么? 第31章 探索规则:指挥 站在楼顶,看着这些假客人、假主持人、虚假的一切闹剧演员上演一出名为趣味的喜剧的……调遣者管家和被它们所把持的不知名伟人? 如此手眼通天的赛博城市中,似乎象征着无序与混乱的黑街,实际上却与秩序的奠基者有着同样的统治者,或者说,也的确只能是这样了。 24小时的监控啊,除了管理机构自己,还有谁能如此轻巧就把这玩意儿屏蔽了。 “白……” “那些小精灵的事,我只觉它们若隐若现,好像随时都会颇为好心地帮助些人。”个屁,那群管家就跟生活在这个城市的那群神经病一样,只会为了无谓的狂热与彼此厮杀的无意义仪式而推波助澜。 白无一看过1985,他知道。 老大哥多半已经死了,但即便是死去的老大哥,也得不到安息。 建立窄门城的“伟人”,无论他本人是不是真的伟人,都是如此。 自从上次副本以后,他对于一切恶意的诡异生物也好,一切与诡异狼狈为奸、以所谓自己求生而出卖人类的选手也好,厌恶都达到了顶峰,而这该死的副本可真行啊,给了他整整一座城的精神病刺激。 就跟安德烈一样,他也并不认为跨过那道窄门就能通过这次关卡,但,就是因此,他必须找到那个狩猎者,阻止其的行为来延长调查这座城市的时间。 白无一本来就打算,如果不是走投无路,他是不会举报身为选手的狩猎者的。 ……呼。 情绪有些太混乱了,他不该这样。 “所以,对于它们的故事,暂且还很神秘,且按下不表,我们现在真正要讲述的是,一名可笑的小丑的故事。” 白无一上前,走了两步,又把视线投向了保罗,但这次,他把手搭在尸体身上,却并未将其扛起。 接着,龙国人那双漆黑的眼一点点扫向了主持人。 真是奇怪,他的容貌绝对不算上特殊,称之为俊秀也好、恐怖也罢,都未免有些不切实际,可就是这样一张普通而有些苍白的面容,在盯上身为诡异npc的主持人之际,却让后者心中忽然升起丝乌云般不祥的预感。 也许他的插件里有心灵震慑的部件吧,主持人将自己的心态变化归结于此。 “主持人先生,” 在他刚刚生出这样想法时,白无一便笑吟吟说话了: “您可以去死吗?” “?” 他在说什么? 别说主持人了,就是一旁负责监控的悬浮监控器,也为这句突兀的发言而出现了短暂的僵直,本该一下亮起的红光都未能涌现。 只有对面的安德烈眨眨眼,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情。 “啊,不,不要误会,我并不是想杀害您。” 像是刚刚想起规则一样,白无一一边尽可能保持纯真的笑意,一边真诚摆了摆手,以一种无辜的语气表示: “我的意思是,您可以扮演一下死者吗?您应该知道的,一切表演,光靠语言来描述的话,最好的效果也不过是如相声那样。” 说到这,他忽然顿了一下,接着看了看安德烈,点点头。 后者立刻走到了尸体的旁边,接着,在主持人愕然的目光下,一直表现得不高不低的白无一忽然占据了主动。 “身为一名主持人,其实您并不是非常合格。” 白无一言语: “话也很少,甚至于被嘉宾夺了主权,先生,您难道……没有在这方面进行改造吗?” “怎么,你想怎么样?难道是换了我这主持人的身份?”“不不不,我只是要跟你加下戏。” 取代主持人的身份不一定是件好事,谁也不知道这些npc身上是不是会有什么精神或者肉体的影响。 所以白无一只取走他的权利,可不想担负责任。 “以主持人身份参与进嘉宾表演中,这也不是什么稀奇事,不是吗?” “……” “我不觉得您有拒绝的理由,我的话也并非危言耸听,你作为主持人非常失败,产不出价值、玩不出乐趣,若是就此让我呆呆站在台上,那就是要你我一起接受惩罚。” 白无一没有用死这个词,或者说,他也的确不认为在这个名叫“死人俱乐部”的地方,死会是一种惩罚的手段。 “想想看,扮演死者,这可能是你人生中唯一一次可能拥有至高无上权利的体验了,你当真不想试试吗?” 威胁、劝说、蛊惑。 对于这些社交辞令与语气,白无一都已经十分熟悉了。 “……别拿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诱惑我。” 主持人似乎要拒绝,但哪怕隔着面具,他的动摇也如猎物的颤抖般清晰可知: “我只想完成我的工作。” 啊哈。 上钩了。 “当然。” 白无一笑吟吟让开身,接着,拍拍手,将一些观众的视线吸引过来。 “女士们先生们,” 他扬声,这般作态令台上究竟哪一方才是主持人的答案有些暧昧不明了: “现在,我们即将推出最后的节目,由我,一个籍籍无名的入选者作为实施者,我们伟大的主持人先生作为主角!你们不羡艳他吗?你们在此扮演观众,在此议论纷纷一辈子,甚至都无这般机会。” “什么……” 一名被打得身体都快散了架的客人勉强抬起头来,涂满电子纹路的眼珠发出奇怪的滋滋响动,掉了下来: “你们又要做什么了?该死,我该不会已经错过些什么了吧?” “不不不,恰恰好,你正要见证我们亲爱的主持人要篡权夺位……成为全俱乐部、乃至于全窄门城地位最高的那个人。” 白无一一边微笑着,一边看着安德烈缓缓就位,他朝这名擅长操纵一切钢铁之物——当然包括弹珠和炸弹!的斯拉夫退役军官点了点头,自己把主持人拉着,与保罗的尸体排排站。 主持人和保罗差不多高……嗯,有点遗憾,他还想着能不能以身高为理由让主持人把他的脚拆下来呢。 “我们要让他成为一名死人。” “……你要杀害一名入城者,这即便是我们也……” “我们要以他复现这次发生的案件。” 白无一说着,从主持人身边让开。 下一秒,一枚枚钢珠先是从保罗的体内忽然飞出,随后凝固在半空,调整身体般微微倾斜了两下……下一秒陡然刺破主持人的身躯! 鲜血、机油、各种各样白无一认得出认不出的义体与结构从主持人身上飞溅出来,落在俱乐部内部的舞台上。 这种怪异的场面,放在这个恶劣的俱乐部中,就好像一枚烟花一样,重新换来了许多觊觎的注视。 第32章 探索规则第一动手方 “只是实验一下能不能成功……那个,原来如此,这位主持人先生的身体倒还没被改造至铜墙铁壁,省了我不少麻烦。” 白无一看着那散落的零件,先是冷眼旁观,接着,忽然浮现出一丝无害的微笑。 下面的黑暗中也传来一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低笑声。 “我们,要在他身上把一切弄清,” 于是白无一说,打开双手,在主持人可能的反击前彻底把讲解的权利从他身上扯下: “这次的事件是由一场龌龊暗杀和意外所引起的惨案,杀人者是高卢的弗朗西斯不错,然而,最先掀起情况的却并非是他,由此,我认为就这样直接认定弗朗西斯先生是狩猎者是万万不可……” 咔嚓。 奇怪的声音和闪光在台下连续亮起了几次……记录吗,也倒正常,白无一知道这种时候自己的发言随时都可能会被操纵,比如刚才如果他说的话可以作为检举开始的前端的话,他的声音、样貌等等一系列外在的要素也能被机器的先进性所取代,越是在镜头前表现自己,这一点便越发清晰。 简单说,如果怪异当真那么脏的话,也许可以冒充他进行检举甚至于操纵他进行检举,来导致他的死亡。 不过这个副本里全是乐子人,姑且不会让他死得那么彻底吧。 “首先,进行攻击的一方,我认为是黑龙虾的保罗。” 尽管保罗的尸体上全是高卢人武器所造成的伤痕,尽管保罗的义体没有连续开火的过热痕迹,但,这一切的一切都不能证明他不是那个进行攻击的人。 保罗是个什么样的人,白无一是十分清楚的。 胆小、滑稽、粗俗又可笑,他会主动去伤害其他选手吗?当然,白无一现在站在这里就有8成算是拜他所赐,而他谋害他人的行为一般是什么样?悄无声息地进行一次攻击,随后见势不妙马上逃跑。 只有抱有决死之志的死士,或者性格凶厉的疯子,才会在致命攻击落空之后依然疯狂地向强大对手进行持续的攻击,而保罗,以至今为止他所有谋害白无一一行人的行为表现看来,计划不成,他的第一目标只会是跑路。 如果这样算来,那从其尸体上寻找武器过热导致影响的必要性就消失了。 “除非你们也跟弗朗西斯联手,也给了他对于死者的具体位置,以及一系列所谓武器的帮助,不然,这次案件的现场实在是有些典型了,” 白无一将浑身被击穿,吐出机油的npc轻巧放在一处墙壁前方,接着无视其痛苦抽搐的身体讲解着: “保罗的身后是食品贩卖店,这一点可以从他尸体背后的痕迹看出,而根据这一点,可以推出他对面的弗朗西斯应该站在那间几乎全由玻璃……如果那个是玻璃的话,所建成的饮料店前面,说不定甚至是在里面或者门口。 一方是标准的好狙击地点,具有高处视野、但自身情况则被砖石、有色玻璃所覆盖,一方是典型的被伏击地点,四面无墙,视野大开,甚至于一定程度上,我们的认知中玻璃的防御力是不如水泥混凝土的。 两人明显一个处于伏击优势地,一个处于弱势地形,必然是有人有意为之导致的情况。” “说不定这就是那个……嗯哼,弗朗西斯,” 下面,一个身体被拆了一半的客人耸耸仅剩一半的肩膀,颇为随意地说,很明显,对于这些入城者来说,入选者是连名字也不配被记清楚的玩具: “故意设计的?其实我们的确跟他合作过,你要知道,入选者就是这样的东西,特别是……哈哈。” “那他为什么还继续使用那些看起来很落后的武器?而如果他是不愿意用,他跑来跟你们交易的理由就会落下来一大截。” 其实非要说,都活到现在了,弗朗西斯之前表现除了“傲慢”以外还算不上蠢得离谱,应该不会跟这种一看就有问题的诡异交易……这个想法才是白无一做出这个判断的最大论点。 嗯,也可以说,他还是有点受某人滤镜影响的……罢了,真正的蠢货现在已经变成了尸体被白无一拿在手里。 “定位这一点只有跟你们做了交易的保罗可以做到,地形也是他有利,武器某种意义上也是他更先进……一切预先可以安排的优势都属于保罗,而至于弗朗西斯,除了他本人的、插件,以外是没有任何优势的,而且,这两位在之前就一度有矛盾了,虽然我跟保罗也有矛盾,但我毕竟身边有可靠的朋友。” 白无一扫了一眼安德烈,平静地继续往下说: “对付弗朗西斯的胜率大概率比对付我的要高一点,保罗惜命,不会为了报复而自杀,最终的结果就是他在某种情报源的影响下来到了这里,对于一定会在当时抵达此处的弗朗西斯造成了攻击。” “但既然是伏击,为什么会是他死在外面呢?” 客人像个捧哏一样接了话,把视线投向“脸色”异常苍白的主持人……好吧,他的脸本来就是白的,现在“笑”得也一如既往。 “弗朗西斯的力量远比他预料的强大,而且,和保罗预料的不同,他也是跟我一样的入选者,对于贵城的科技掌握水平实在不太好,沦落到这个境地也是理所当然。” 终于到了重点,白无一把不算是非常有趣的这一段逻辑简单梳理了一下,接着抛出了最重要的要求: “那么,为了复刻当时的情况,我需要邀请各位以及这位主持人先生一起离开这个地方,去现场一趟。” …… 如果白无一只是单独要求主持人跟随他一起离开,这个要求大概率会被拒绝吧。 虽然客人之间满是恶意,可谓是彼此为战程度比客人和入选者还更深,但白无一要离开,换而言之,就是要夺走他们所有人的乐趣,这绝对是不能允许的。 在死人俱乐部内,这一点甚至可以算作是违反了规则,他们当场就会将白无一拿下,然后进行一些颇为糟糕但不至死的惩罚……就好像他们对保罗所做过的一样。 所以,白无一不能在离开死人俱乐部之前就立刻断绝他们的乐趣。 但反而言之,他也绝对不能留在死人俱乐部里。 第33章 探索规则:嚣张 最终的答案就是,将死人俱乐部的所有成员……不,应该说肉眼可见的所有成员拉到室外,至于控制着他们、偷窥着他们的那群管家,便反而是白无一需要尽可能避开的存在。 现在,所有人都站在了黑街与正常街道的路口之间,无数的悬浮监控器如无头的飞蛾般晃悠着,密密麻麻到令人有些生厌,而下方站着的人则如飞蛾之影。 面对如此多手持武器的赛博狂人,白无一要是敢跑的话,恐怕立刻就要死在这些人的枪口下吧。 “准备好了吗?” 但却是白无一抛出这一句问话,而不待被他问话的主持人说出些什么,一道奇怪的力量便忽然流淌至他全身,随即,那主持人僵硬走向了漆黑一片的食品贩卖店。 这里正是被确认为保罗遇害地的地点,在科技的力量下,一切凶案的痕迹皆已被藏匿干净,因此唯一留下的证据,就只剩下了那具惨不忍睹的尸体。 而尸体作为一种结果类证据,将其复现也许是检验白无一推理真实性的最好方法。 “我需要复现,各位能帮我遮蔽一下监控器的视线吗?” “我想不能?” “但如果连这个条件都不完全一致,那还叫什么复现呢?” “可……” “难办?那就别办了!” 白无一看着发出反对意见的客人如是说,他的眼睛死死凝在这些客人的身上。 监控可谓是一切规则尚能成立的最大仰仗,换而言之,如果能关掉监控,那一切的规则都会在瞬间失效。 而这个规则失效以后,安德烈就可以大放光彩,那位在白无一心目中可谓无所不能的铁人想必能把这群纱布精神病像一块块废铁一样扔飞出十万八千里吧() 好吧,距离是开玩笑的,但是感觉安德烈这能把这群人杀完诶。 “……” 是嗅到真正死亡的危机了吗,一向肆意妄为的客人们居然陷入了沉默,接着,他们忽然摇了摇头。 “不,我们知道你到底想干什么……但是现在你已经达成目的,也把我们拉了出去,这就已经是你的报酬,你不可得寸进尺。” “……哈哈,你们在说些什么呢。” 切,终究被看穿了吗?白无一有些不甘地从心中泄露出些许咂舌声,同时也静待着那些客人的行动,以及最重要的…… 那名主持人和小马克。 “嘻嘻,盯着我做什么?” “……” 离开死人俱乐部以后,当地的一切规则也便化为了无用。 这些人不再一定会为了乐趣放弃生命了……吗?这一点白无一表示怀疑,毕竟此处混乱与天国之城,唯有无尽享乐与癫狂延伸。 他和这两个货色的矛盾也无法和解,若无法继续拉扯那些为了观看节目而拉住他性命的观众作为助力,单方面的处置便要将白无一推入死亡。 而这两人,也绝非一无所知,他们正在等待,就好似被脚所踩中的地雷一样,只待那一刻而激发。 “好。” 于是白无一说: “我们做,安德烈。” 高大的斯拉夫人刚刚起就已经凝结出了武器,那双湛蓝的眼中唯有坚毅与抗争,他似乎永远不会染上任何的动摇或怯懦,这也许就是他的异能为何为钢铁。 但现在他的表情有些太毅然决然了,白无一知道他在想些什么,所以要出声阻拦。 “安德烈,你看过电影吗?” 白无一以一种奇妙的语气说,把正面朝向这位自己最为信任的同志: “精钢狼,看过吗?” 安德烈本来多少有些过分决绝的神情一下子松动了片刻,他眨眨眼,以一种有些迟疑的态度点了点头,看向主持人,以及那些拿破仑时代才会使用的武器与弹药。 “……我倒是从来没像现在这样庆幸自己的军旅生涯了。” “那现在和未来你可都挺有得庆幸的,安德烈,来吧,这次全靠你了。” 白无一让出了舞台,这全然是由于他的无能,他知晓。 但他的同伴可是大有所为,因此,当他退下之后,一切的“灯光”便聚集在了那位沉稳而坚毅的前军人身上。 “你,站到那上面。” 白无一伸出手,让那名主持人行动,而现在已经有些放下心来的主持人也倒并不拒绝这一要求,他悠然上了楼,而下方,看热闹的客人们零零散散聚集在楼下。 果然,即便是出了死人俱乐部,这些无聊到极致的家伙还是无法改变乐子人的本性。 然后…… “你,站到那边,就店门口那里。” “……什么意思。” “哎呀,客人大人,你是怕了吗?你可是知道的,别说是像我这样的人,就是真正跟你一样的人,也没法当真对你做些什么吧?” 白无一习以为常地挑衅着,而那边,客人小马克的表情开始微微抽搐,他张开嘴,明显是想要对于白无一下达断绝性命的杀器,但其他客人却也注意到了他的行为,摆着双臂凑近了他的身旁。 “放心,如果你真出了什么事,我会给你报仇的。” 其中一人笑嘻嘻地说,白无一从声音能听出,他正是之前也为白无一“说话”的那名客人。 无论如何,随着位置抵达,上方的主持人探出一个头,惺惺作态地朝下方挥着手,而安德烈则站在两人中央。 “来,上面的主持人,你看到那位小马克先生的位置了吗?你觉得你这么矮,站在那里能瞄准得了吗?白痴,探出身来,瞄准一些,这样的态度怎么能把戏演得好!” 与其说是指点,不如说是公报私仇,白无一一边骂着一边让上面的主持人调整着身位,那边的主持人整个人都在嘴角抽搐,但身为死人俱乐部的一条狗,他并不像其他客人一样,不在场所便可以重新充当回所谓正常人。 所以他到底是按着指令了,装模作样地伸出一只手,装模作样地抬高、踮起脚尖、探出身、瞄准…… 咚! 忽然一声“枪声”响彻,连下面一群无法无天的观众都吓了一跳,而上方,本来“面色如常”的主持人突然身体踉跄了一大下,由于毫无防备而从本就摇摇欲坠的窗户后面一下子摔了下来,随着“碰”的一声栽倒在地上。 “什么……你……” 主持人勉强爬起来,结果被白无一一脚踩在手上,不让他胡乱动弹。 第34章 探索规则:精彩绝伦 待他以愤恨目光瞪向白无一之际,白无一先生……加大了力度,然后强行让自己的嘴角勾起一丝“核善”的弧度。 “哎呀,主持人先生不愧是专业的主持人先生……这一下摔的地方就非常”,鼓掌,旋转鞋底“非常,”跺脚,“完美!不必再调整了,这里,就是保罗先生掉下来的地方,也就是,他因为没有料到后坐力而失去有利位置的原因。” “我又没用那个该死的枪……” “当然,您拒绝了嘛,所以处于弥补,我通过另外一些方法替换了这个后坐力,还挺合适的不是?” 白无一本人当然没法直接替代后坐力。 但安德烈,这名以“钢铁”作为异能,同时又在废土副本时便展现出了对钢铁的体外控制力的异能者,则绝非如此。 无论是主持人之前莫名感到的压力也好,刚才感受到的后坐力也罢,实际上都是安德烈通过对钢铁的控制力所表现出的能力,而在这个“钢铁”可谓遍布全城的副本中,他可将这种控制力表达至极限。 主持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那边,那名叫做小马克的客人也忽然之间倒了下来,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 不过这边为何会有这种反应的原因倒是很明确,因为安德烈毫不犹豫地直接跳了过去,用拳头击飞了一枚铁块,给了这家伙狠狠一砸,轻而易举地将其手脚“松弛”了。 “这又是做什么了?你们两个……不会真的想杀人吧?” “怎么会呢。” 白无一平淡开口,而精通军中搏杀技巧、弹药轨迹与武器制式、又有异能傍身的安德烈则一下瞄准了这名客人身上许多即便被打碎了大抵也只会一辈子瘫痪而非死亡的部位,以自己那比起一般铁锤还更加坚硬的手臂重重敲了下去。 邦。 击打的声音干脆而沉重,但却并未造成太过明显的伤口,甚至于本来一下软踏踏就要倒下的小马克也一把被安德烈扶了起来,下一秒,那能控制钢铁的斯拉夫人眼中忽然泛起一丝银白,而一身义体金属的小马克则忽然僵硬而不动了。 就好像一尊雕像一样,那名客人瞪大了眼睛,纹丝不动得僵在原地,若不是胸膛好像还在微微起伏,便像是死亡了一般。 以最快速度制造出不具有明显伤口,但不致死、又足以影响人活动的伤害,这样的能力来自于安德烈本身的战斗素养。 控制具有义体结构的客人在失去意识时仍站立,保持外观上的安然无恙,这样的能力来自异能的馈赠。 安德烈绝对是一名果断而强大的执行者,有他的存在,甚至不必白无一讲话,一些本来巨大的危机也会被消弭于无形。 “出于对市容市貌的考虑,我们选用了被害者站在门店门口的情景进行复现,” 而白无一则替安德烈担负起了更为花里胡哨的职责……他不是个外向的人,但却能在紧急情况下硬着头皮逼自己表现: “身为现被攻击目标,实际案件凶手,弗朗西斯先生究竟有没有被攻击,这一点是很难确认的,也许他的确受到了攻击受了伤(不过大概率是并没有),但并不妨碍他的攻击行为,所以他使用了插件,反而对于保罗先生进行了攻击。” 掉落下来的主持人刚刚爬起,还没反应过来时,钢珠与一系列连绵的、还浸润着保罗血液的弹药便被安德烈抬起手,像操作身体的一部分般投射向了其身躯。 虽然只是抛射…… 但由着安德烈可怕的力量,这一投,便比起现代枪口所激发还要恐怖千倍! “先是小弹药,我并不认为弗朗西斯先生一开始就打定了主意要在这里动手杀死对方……毕竟,嗯,一些规则你们也是了然的,但本能之下的反击则是相当有可能,我们不能奢望于在被突然袭击后任何人还能保持理智。” 这一点事实上也包括白无一本人,比如,现在他的行为之中,有多少是没有什么意义的报复呢? 主持人张大了嘴,机油和血的混合物从他身上流淌……差一点流淌了下来,可还没等他身上污浊的液体玷污这片街区,一枚有他头那么大的炮弹便忽然飞出——这东西可不是死人俱乐部那边直接提供的,这是安德烈用之前就从他体内提取血液制造的简单武器,实际上是空心弹,但由他手击出,那威力可就不在实心之下了。 而随着这一轰炸般巨力,主持人忽然飞了起来,下一秒,他极为精确地飞回了自己原先站在的窗户内。 “哎呀,落点有点不对。” 白无一敲了敲自己脑袋,一脸抱歉地开口: “安德烈,不该用这么大力的,他应该只是被撞在一楼那些彩灯的地方。” “不好找角度。” 安德烈如是回应,而四周客人歪着头,露出的表情与其说是恐惧和愤怒,不如说像是看见了一场精彩的斯诺克表演。 很快,便有人真的鼓起了掌,哈哈的笑声连绵不绝。 “很有趣……很有趣……你,白先生,你如果来到我们城中,要不要加入死人俱乐部,取代那个白痴的地位呀?” “……有机会再谈嘛。” “你,阿赫罗梅耶夫先生,你……如果有机会,请一定来参加一场生伤决斗,你一定一定会打出非常非常精彩的一战……在我们之中,没有人比你更适合折磨一个对手了,” 对于白无一敷衍的话语不置可否,客人们很快就把所有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神色平静的斯拉夫前军官身上,他们中领头那人舔了舔嘴唇,插着舌钉的舌头就好像蛇的嗅子一样猩红: “想想看,你能做到什么?你的插件……实在太有趣了,说实在我很想直接切下来研究……嘻嘻,不过还不是时候、还不是时候……” “……” “你有很多方法可以让被你殴打的对手不直接死掉吧?我看见你操控脑部植入护甲的手法了!想想看,要是你存心,你完全可以将那些挑战你的蠢货手中的植入物变成一件件充满尖刺的刑具不是吗?他们会如何求饶、挣扎、痛苦……或者甚至连这个也做不到?死亡是一件非常非常神奇的事……” “我拒……” “各位。” 白无一从一旁走过来,站在安德烈和越发靠近的客人们之间,挡住了双方的接触: “今天的表演已经到时间了,我想,你们也不希望一切如此简单地结束吧?我们要休息一下来对付其他的入选者还有……一些人了,相信你们也想看见我们更加精彩的表演。” 第35章 探索规则:剑走偏锋 客人转动着眼珠,以那双明显具有机械质感的瞳孔扫视在白无一脸上,即便现在已经脱离了死人俱乐部,他们的注视依然令他感到恶心,这不是如其他世界的诡异般单纯的恐怖,而是……更加令人厌恶而非恐惧的神情。 最后,他们歪着脖子,发出低低的笑声,一点点倒退着走远了,全程,这些被怪异的乐趣灌坏了脑子的家伙都是倒退着走的,眼睛也丝毫不眨,姿态之依依不舍当真令人“感动”…… 不过他们终究是走远了。 “……你还好吗?” 而在他们消失后,白无一也终于松了一口气,转头看向面色严峻的安德烈,有些小心翼翼地问着: “别太在意那些……家伙,这些东西很多都是这样,是吧。” “也有不是这样的。” 这句话他们两人指的都是诡异世界的npc。 “我以前可能害怕过这些家伙,但从来没那么讨厌其中一个里的所有人,这个城市很光鲜,但却好像有一层尸臭。” 安德烈也深呼吸了一下,随即抬起头,看着已经逐渐出现一些颓势的太阳。 远处那些高楼大厦依然闪烁着,也许其中,有着无数像死人俱乐部一样,聚集着无数污垢的可笑地方。 白无一沉默了一瞬。 “……我是不是表现得有些太那个了。” “嗯?不,白,我理解你,不如说我很抱歉我当时没法帮上你太多忙,我……我还是不太够沉得住气,虽然你才是年轻人。” 刚刚才像是诡异主持人一般表现了一番的白无一,现在待一切平和,便为自己表现感到不安。 刚才他所展现出的特质是什么呢? 拨弄着所谓乐趣的法门,以最恶劣也最狡猾的方式引导着那些恶人——就好像他是他们之中最糟糕的那一个一样。 他担心别人对他的看法吗……不,白无一在心里清楚,其实不是的,他更担心的是自己这种所谓的委曲求全,实际上其中委屈的部分当真还有多少?他在折磨那些自己以为的恶人或者敌人的时候,是否会为此感到快意?是否他当真就想要以这般手段来让其得到报复? 自从被【公司】的雪花人boss控制之后,他就在警惕于副本本身对于他心态的腐蚀,他经历过那种污染,自然知道这种污染绝非是突然产生的、似乎很不合理的想法,恰恰相反,这些想法刚开始非常合理,却一点点在导向不合理的极端。 安德烈平静地看着他,神色严峻。 和似乎已经有些过于习惯在怪谈世界中装模作样的白无一不同,这名耿直的斯拉夫军人虽然行动果断,却又似乎清晰能感知到自己行为的两面性,并且其性格中正直的部分时不时便会冲脱所谓的权衡利弊,通向更高尚却似乎又更艰难的道路之中。 “如果我真的变成恶人了,至少……” 就在白无一一边反省自己行为一边感到不安的时候,高大的斯拉夫人却走过来,拍了拍他。 “如果真的因为觉得看起来不好就因为个人情绪放弃自己和更多人的生命,这才是看起来好像善良,实际上恶劣的行为,白,你能把事情在变为需要最极端手段之前就将其解决,这已经是一种能力了。” “……” “反而是我应该感到不安,我刚才有些被情绪冲昏头脑了……” 安德烈叹了一口气,接着,转移了视线,看向那处食品贩卖店: “要进去搜查搜查吗?也许可以找到其他什么线索。” “不,这里看起来应该是已经被修整过了的样子,而保罗那边的情况看来,他身上能查出来的有效线索恐怕都是跟死人俱乐部有关的,而既然他尸体已经落到死人俱乐部手上,很难相信这些家伙会大量遗落出什么有利的东西。” 白无一倒是没有看向那家还存在一名大概率无法动弹的主持人的食品店,取而代之,他将目光放在了那间贩卖“启渴”的饮料店。 大早上吃饭并不奇怪,喝水也并不奇怪,但按照白无一之前的经历,这种奇怪的饮料应该在住处便能轻而易举地获得,弗朗西斯为何要在大清早专门跑到门店来卖这种东西呢?抱着这样的疑惑,白无一姑且认为调查那边大抵更具有一眼可见的价值。 还没抵达门店内部,一名头部有鲜红液体不断翻涌,只能看见下半张脸的奇怪店员便走了出来。 “您好,先生,第一次遇见您……请问您是在家中刚刚选购了我们的产品吗?” “呃……” 白无一正在纠结要不要撒谎的时候,那店员的下半张脸便露出了一丝了然的微笑。 “原来如此,您并没有品尝过啊。” 店员伸手,并没有拒绝白无一光临的意思,而是依然给予了白无一证件,将他招揽进店内: “这样,您先进我们店面观瞻一番,我们这边的饮品是有免费试喝的样品的,您应该是因为某种原因来我们店面进行调查?” “只是走在路边比较好奇罢了。” “哈哈,无论如何,远观不如实品,您一切的疑惑,在您亲自品尝这些饮品的时候,一定就能得到答复。” 店员拉着白无一,让他坐在了一处同样由透明玻璃所制作的小圆桌前,而这透明的小圆桌内部也沸腾着许多鲜红的液体,乍看之下就好像被风吹得起伏的蔷薇花瓣一样。 安德烈出于担心也走了进来,另外一名同样怪异的店员也便引导着他一起入了座,当两人整整齐齐地坐在桌子两面之际,那怪异的店员也便端来了两杯鲜红的“启渴”,像是餐厅里常见的茶水一样放在他们手边,接着便一副服务员标准姿态地站在了一旁。 店内没有其他客人,但,店外似乎有几道颇为鬼鬼祟祟的身影。 “……” 白无一姑且端起了自己那一杯东西,放在手中端详。 没有什么气味、没有什么杂质,在白色的灯光下,鲜红如血的液体闪烁着幽异的光泽,有一种诡异而诱惑的美感。 但白无一可不会把这种东西放到嘴里去。 “我之前看到这边在早晨很早的时候好像有点骚动。” 白无一佯装着一般顾客,看似随意地开始询问: “这边算是黑街吗……没有什么秩序的样子。” 第36章 探索规则:化学极乐 “不,我们公司是合法注册的窄门城公司哦,并不会和那些违反乱纪分子搅和在一起呢,先生您要是担忧食品管理问题的话,可以在窄门城那边直接查阅我们的公司编号,所有的生产都是接受了检测和认可的。” “原来如此,不过之前那么大动静,你们离黑街又近,难道就是被黑街那群不太安分的家伙捣乱了?那些家伙手里乱七八糟的货可不少,不会掺到这东西里吗?” “……” ……问错问题了吗?当白无一抛出之前那一段问题的一瞬间,原本十分健谈的店员忽然沉默了半晌。 在白无一想着是否要当场逃走的时候,那店员忽然又发出了笑声,开口询问: “先生是入选者,对吗?” “……” 什么? 一时之间没有搞清自己为何暴露了的白无一只觉汗毛倒竖。 “您不能进入我们店内。” “放开我!” ……是命运之神的眷顾吗? 就在白无一大感不妙的一瞬间,店外突然发生了一阵骚动,几人纷纷转头,只见一名双目赤红,身上满是改造痕迹的npc被两名店员拖走了。 “放开我……我能搞到钱的!我有钱……为什么……” “……” 不得不说,这位意外的客人为白无一争取到了宝贵时间。 “先生……请回答,或者,请喝茶?” 但骚动很快就结束了,npc语气平静,向白无一投来逼迫的眼神。 下一秒,白无一的大脑便飞速运转起来……然后,随着心中刻板印象与现实景象的重叠,一个有些令他毛骨悚然的答案浮现于脑海间。 “当然不是。” 首先,他放下杯子,将视线投向服务员们玻璃制作的上半脸,盯着那取代了大脑位置欢乐沸腾的鲜红液体。 接着,白无一捏住自己的下巴,略有些轻蔑地说: “我只是担心那些家伙的武器和杂质会让这里的货不纯了,你明白吗?” “……原来如此,请不必担心,我们的过滤和防护系统都非常周全,是不会被任何人所影响的。” 为什么“启渴”一开始会是免费的? 为什么之后价格似乎变得越来越贵了? 为什么弗朗西斯大早上要为了这么一杯饮料便翻山越岭跑到黑街附近专门采购?为什么店员一眼就能看出白无一没有喝过这玩意儿,又会因白无一的问题产生怀疑? “启渴”,是一种d品。 因为本身已经是最“乱七八糟”的货了,自然也不会被“乱七八糟”的其他东西污染。 白无一不知道这种东西的具体情况,但弗朗西斯大概率因为某种情况染上了这种瘾头,这或许也是他被伏击的一个重要原因。 “我本人并不喜欢你们的产品,你们也不要企图给我下药了,你们应该知道,入城者之间绝对禁止互相厮杀,而这个,” 白无一晃了一下杯子中的液体,废了很大意志才没将其洒到地上,这该死的毒店四面通透,谁也不知道如果在店里制造出一点垃圾会不会算是影响市容市貌: “后果,可是会死的。” “请您放心,我们的产品绝对不会强买强卖,一切皆由顾客自愿选购,并且,对产品的描述,也绝无半点虚言。” 店员温和的语调丝毫无法掩盖其话语内容中隐藏的不安之物……他压根没反对杯中之物会致人死亡这一论点,而规则之中,也的确未曾禁止过城中居民自己的自杀。 白无一抬眼看了一眼安德烈,而对方也看了一眼白无一,这名正直的斯拉夫人已经把手紧紧攥起来了,抓着自己的衣角,咬着嘴唇,神情严肃得像是面对着一只噬人的怪物。 安德烈不擅长掩藏自己的情绪,这得由白无一来。 “……哦,是吗?” 模仿着某些影视剧里的人物,白无一努力收敛起表情,把身子往后一仰: “可我觉得你们对你们的货宣传可是太过夸张了,你们的描述……啧,我记不全你们那些花里胡哨的词,你自己说一遍。” “启渴能令您已经枯竭的生活重新寻得目标,再度燃起您的饥饿与渴望。” 就好像已经重复念叨过数百遍一般,怪异的店员熟练吐出了台词: “您的生活已经失去了乐趣?失去了颜色?别担心,启渴会令您的生活重新充满了刺激与色彩……它能充盈您的身躯、使您无所不能且充满愉快,您将感到您的大脑染上了一片绚烂的火焰,您将燃烧,舞蹈,就好像您本身就是一律火苗,您的每根血管都会被它激活,您会发现您的力量前所未有地攀升。 疼痛、忧虑、悲哀,一切庞杂的思想?哦,您不需要这些,启渴会帮您把它们全都燃烧殆尽,您需要的只有触感、感官……绚烂至五彩缤纷的刺激,宛如霓虹灯的跳动,这,也就是窄门城精神。 是的,启渴就是窄门的本质,它即是你抵达天堂的钥匙,在这里不存在贫富、不存在阶级、不存在一切一切的阻碍……这一杯启渴令所有人如同亲友,只需一口,而且不需任何代价,这一切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呢?” 呃…… 不管店员将这鲜红的液体吹嘘得有多么美轮美奂,作为一名接受过九年义务教育的龙国人,白无一几乎不动什么脑子就翻译出了这一段台词的另外一组含义。 窄门城有着赛博未来世界一贯设想中的享乐主义色彩,在这样的社会环境下,人的阈值会被无限拔高,而该死的化学极乐也许当真能在一瞬间唤醒这些疯子的大脑……但此后一定是更为高昂的阈值,以及更为饥渴的空虚。 “我看到可不是这样,你说没有代价,可我看到喝了你们东西的人身上可有不小的变化。” “先生,这并没有什么好奇怪的吧?原生肢体本身就无法接受更好的服务,替换掉它们,选择一个更新更好的感觉器官,这一切都很正常不是吗?” “包括脑子?” “您是怀疑数据意识的那一类人吗?嗯……也许如此,不过只要适量,本品是绝对绝对不会对您的大脑造成重大影响的。” “量?” 白无一摸了一下自己的左手食指指节,如果他手指沾上什么脏东西,他就会做出这样的动作,轻轻搓揉来把污垢撇开: “量的数据是多少?” 第37章 探索规则:罹毒甚广 “……” 店员微笑着,脑中的液体不断翻腾,但在白无一发出什么具体话语前,他还是回答了: “放心,您需要一天喝下整整5杯启渴才会有初步的影响,您平日喝下纯净水说不定都没有那么多呢,我们公司的数据一向透明、清晰,而您的问题,倒是充满了怀疑。” “是吗?我倒是对它对力量的提升方面很感兴趣,” 白无一忽然提起声音,像是当真感到有趣似的,他翘起了二郎腿,把身体往前倾斜一点: “告诉我,它能帮助我提升多少能力,能让我赢下之后的生伤决斗吗?” “哦……” 刚才明显已经有些奇怪情绪的店员,在听见白无一问话之后,忽然收敛了一点笑容,脑袋中不断跳跃的红色液体也安分了一点。 他略带迟疑地回答: “对反应力可以提升五倍,对力量应该可以提升7倍,具体还需看您到底服用了多少剂量……您是生伤决斗的选手?” “是,不信你可以查查看。” 理论上,白无一现在还正在参赛着呢。 从此人态度中,白无一又分析出一种可能,于是继续装模作样: “我之前看到很多选手都服用了这个。” “是,的确,不如说,我敢肯定90%的生伤决斗选手都是我们公司的老顾客,而剩下10%的菜鸟……恐怕得在擂台上面受不少毒打了。” 幻觉(?),感官提升,力量提升(可能的假象),兴奋,肢体破坏以及高剂量以后必然具有的大脑不可逆损伤,具有高度成瘾性,上当之后一天服用剂量恐怕很难低于5倍。 流通范围极大,罹毒程度极深,许多生伤决斗的比赛选手都服用了该毒物,也许这东西还会导致狂躁……就这样一种肉眼可见的毒瘤居然作为一种饮料被公然叫卖,甚至于还通过水管直接流入大街小巷,这对于任何一个龙国人来说,恐怕都是完全无法想象的一种场景。 “你对于我们这种人也没必要隐瞒太多,你知道的,我虽然已经看到很多人,很多代价,但还是会选择和你们合作。” 白无一装出一副轻车熟路的样子,继续往下试探: “我需要比较稳定的货源,你们那点免费的噱头吸引不了我,我的进货量很大,而且稳定,我需要的是真正的折扣。” “……我们可以提供5升一桶的大包装,一份200万,您看如何?” 卧槽。 所谓一杯才多少毫升?以白无一目测,那甚至不一定有300毫升,但是按照这价格一下算下来,这么区区一杯液体,在可能具有一定折扣之后甚至价格也比黄金还贵! 而哪怕按照店员所给予的极限,每天只喝5杯以下,这一大桶价值恐怕白无一正常赚一辈子也没法赚到的钱的“启渴”,也很可能支撑不到半个月……就这样,那个店员还敢说没有任何代价? 哦,对了。 他说的是那一杯,那一口,那确确实实免费的一口。 “原来如此。”说来,我想问一下你们一位客人的信息。 “嘿,先生,我们可不会泄露客户的任何资料,您在怀疑我们的保护吗?” “不不不,听我说。” 店员退后了一步,而白无一却反而往前,一副神秘兮兮表情地开口: “我一点不觉得那个人会是你们真正的什么客户……死人俱乐部那边都告诉我了,今天早上,你们这边发生了一场案件,有人在你们店面门口被杀了,不是吗?” 沉默。 死一般的沉默蔓延在整个店面中,店员被玻璃罩取代大部分的头颅看不出什么表情,只是做出类似盯着白无一的动作。 而下一秒,白无一的话会让他头顶的鲜红液体更加沸腾雀跃: “那两个人都是入选者。” “……不可能,入选者怎么可能在大街上……还是说,是你们那边做的?” 果然不出白无一所料,店员是知道一定内情的,而且通过他的反应,看来启渴的公司和私人俱乐部并不完全是一个战线,虽然白无一也一点不想跟这货为伍就是了。 “差不多,然后,先生,我们这边对于那两名入选者非常感兴趣。” “……” “如果您能提供一些关于那名大抵暂时还不能成为您客人的人信息,我们也许可以达成更多的商业协议……你们明白的,我们已经提供给你们许多好处。” 白无一说完,重新坐下,把自己的身体向后坦坦然地一仰,就好像他背后当真有个坚定无比的靠山似的。 对面的安德烈情绪则有些紧张,这名高大的斯拉夫退役军官一直身体前倾,把手6扶在座位的两端,指节也攥得紧紧的,这个姿势方便于万一出现烈性冲突时,他能暴起伤人。 但白无一认为这大概率不会,即便没有谈妥,启渴既然把店面设置在黑街和外界的交通部位,其实就已经多少彰显了它和黑街势力的联系。而白无一,哪怕撇开伪装的身份与从蛛丝马迹中寻找的那些线索,他本身身份可以说就是跟死人俱乐部大大有关,他已经向俱乐部证明了自己的价值,只要那边还没放弃他,到最危险的时候,他大可当真祭出那边的大名。 一个毒物贩子也许不一定具有强大的武力,但一定具有如触手般恶心的交涉能力和“人”情世故,若非如此,这群一见阳光就要腐烂发臭的下水道老鼠恐怕早已死在众人的围追堵截之下了。 “我们的合作已经相当深入,现在没必要再扩大什么,” 果然,店员新落出的话虽然隐含了一些拒绝的意思,但也多强烈的敌意,甚至从话语间能感到,他对于白无一伪装的身份已深信不疑: “至于那个人的信息,还是等正式交易的时候我们再谈吧,请问您是要买多少桶呢?10桶如何?” “……哼。” 白无一一下冷下脸来,狠狠拍了一下椅把手,然后站起来就走。 有些懵逼的安德烈也站了起来,而后面店员则发出困惑的声音: “先生?” “死人俱乐部一切为乐趣而生,你既然选择了沉默,就是我们的敌人……我必须好好考虑一下要不要再跟一群畏手畏脚的懦夫一起合作了。” 第38章 探索规则:人数增加 “诶……先生、先生!等等……” 扯死人俱乐部的好处还有一个,那些家伙都是些神经病,做出什么决定其实也相对正常,有了他们的虎皮,白无一也自然不需要像之前一样畏手畏脚。 所以当店员挽留的时候,他很干脆把那些话全当了耳旁风,直到带着安德烈一路狂奔回到了正常街道……白无一才松了一口气,驼了一点背变成一副松垮状态。 “白,你反应真的是……很快。” 后面也几乎没受到什么阻拦的安德烈不可思议地歪了歪头,压着声音说: “不是那种快,就是……我也不好说,总之,如果是我一个人的话,无论是那个部还是那个店,要脱身恐怕都要打起来了。” “你有自己擅长的方式,我也一样嘛。” 姑且笑了笑,下一秒,白无一沉默着从包里掏出了一个东西。 一个装满了鲜红液体的瓶子。 “……我们一共4个人,按理说可以搞到8瓶,找到渠道的话这玩意儿几乎可以让我们在这里畅通无阻。” 然而某种意义上用这玩意儿换钱对于身为龙国人的白无一来说几乎可以算是一项人神共愤的大罪。 这很可能是副本的一种通关方法……但他真的要做吗? “……” “白?” “……总之先存起来吧,也许会有什么作用。” 最终,白无一还是把它放了回去。 他一个人的话,说不定当真就会毫不犹豫地进行交易了吧,但安德烈在,埃罗……也还算挺好用,还有一位看起来颇为靠谱的盟友玛莎呢。 “好。” 安德烈并没有读出白无一刚刚一瞬复杂的心思,这位过分耿直的露西亚人此刻正抬头,接着似乎发现了什么而往前走了几步。 “怎么了吗?” “卡内先生……还有克拉克小姐出现了,而且,还多带了一个人?” …… 嘶…… “你能解释一下为啥你跑去中介那边能多出一个妹子来吗?” “不是我找的人!我都不想带她来的!” “那总不能是你魅力四射直接引来的吧?而且,这不是阿三国的……呃……” “卡特里娜。” 看着欲言又止的白无一,那名阿三国的女选手主动走了出来,表示: “或者您实在记不住叫我阿三的选手也行……这次的确是我主动找上卡内先生来找阁下等的,因为我相信您和您的同伴应该不是本次的狩猎者,所以来请求您的庇护。” 哎呀。 白无一挑了挑眉,盯着突然到访的这位选手,在一众选手中,卡特里娜其实并不是最热情追求与白无一建立合作的那批人,也许是因为阿三和龙国之间的关系吧,但由着这前景,此刻,这人的主动投奔倒显得有些突兀了。 “……小姐,所有选手在外界的资料和过往通关记录都是可以查询的,我想您应该明白,我是挑选的最信任的一批人组成的合作关系,您的异能很强,但这并不是我选择的第一指标。” “我明白您的怀疑,实际上如果我自己遇到这么突然的投奔也会感到怀疑……” 阿三国女子深吸一口气,接着苦笑着说: “但是我现在恐怕有些走投无路了,而且,关于狩猎者,我有个非常怀疑但又暂时无法确认,甚至也不一定能接近的人,如果没有阁下等的帮助,即便我能确定对方身份恐怕也无法检举吧……万望您接受。” “你怀疑的对象是?” “高卢国选手,布宛纳巴。” “……” 卡特里娜的怀疑对象,不得不说,也正是白无一眼中目前最为怀疑的对象,除却启渴员工那边守口如瓶导致白无一并无直接证据,其他一切线索都指向是布宛纳巴杀死了保罗。 不过某种意义上,保罗自己也在企图伏击布宛纳巴,也许保罗才是那个真正的狩猎者呢?也许……白无一实在不能确定死者到底能不能被从嫌疑人中排除。 “有什么证据吗?” “我目击到足球国的选手安度哈尔和布宛纳巴进入了同一个建筑,接着马上安杜哈尔就死亡了,而布宛纳巴并没有从那里出来,我难以跟其正面抗衡,所以就逃跑了。” 一口气说完这些后,卡特里娜又从衣服里拿出一堆……芯片的碎片?她将其包在一个手帕里,拿出来的时候也是小心翼翼的,生怕着彻底变成一堆碎屑的东西直接融入大地: “口说无凭,我知道光是目击这点证据,您这样的人是不会相信的,所以我带来了交易的筹码,希望您能收下……这是我从一名黑街的商人那里偷来的,似乎是一个广播公司的大门钥匙。” “……好。” 不得不说,卡特里娜很聪明,聪明得不像刻板印象中的阿三人。 白无一接过了那碎片,放在掌心端详,芯片一样的物体毫无疑问是某种证件,但……那真的是广播公司的证件吗? “我是从黑街那边拿到这东西的,梵天大神给予了我启示,令我从他人手中取得了这一神器……” 能预想到白无一的顾虑,卡特里娜在被问之前就抛出了话语: “不过我恐怕我没法直接证明此物的真假,毕竟你未曾取得恩典。” “总是有机会去验证的。” 姑且把这东西还是收了起来,接着,白无一将这一叠碎片交到了玛莎的手中。 后者的能力是复原,连npc体内的义体都可以,这样的碎片也当然可以。 果然不到两秒,玛莎就糅合了几下手掌,将重新拼接好的芯片交到了白无一手中。 “我不是很明白这个广播公司是什么地方,但既然神明指引,必是有所用场,但梵天的恩赐在一场副本中只能使用一次……也许你们那边能更清楚它用到什么地方?” “……也许吧。” 面对疑问,白无一并没有正面回答,一旁同样大概率归属于广播公司的某些监控器还悠哉悠哉如泡沫般悬浮在天上呢,尽管没有规则说明不能进入广播公司,但,他们入选者的身份在这群“媒体人”的眼中可谓毫无隐瞒。 “所以,” 取代这个话题,白无一把证件塞入自己怀中,转过头去继续和这名阿三国的选手商量合作详细: “您的意思是,希望我们能提供庇护,来让您有机会举报或者对布宛纳巴先生……嗯,做点别的事?” 第39章 探索规则:错综复杂 “是的,所有死去的选手都得到了公告吧,马特、安度哈尔、保罗……现在狩猎者距离胜利只有一个人了。” 卡特里娜谈到这个话题的时候有些紧张,这是确实,狩猎者的胜利可以说是一步之遥,但谁也不能保证狩猎者取得胜利之后到底会发生什么……不如说,这么一个和其他人公开为敌,几乎可以说是单方面杀人狂魔的角色,取得胜利怎么想也不会是一件好事吧。 不过,和明显倾向于举报的卡特里娜不同,白无一对于现在“举报”,乃至于“非狩猎者一方取得入城资格”这两件事到底也是不是好事,也都抱有着深深的顾虑。 如果狩猎者的成功不会带来好结局,那失败呢?难道是比糟糕还要更糟糕的惨剧吗? ……好吧,也也许,当真如此。 如果是之前他说不定态度还倾向于举报一点点,但是现在,举报已经不一定能减少伤亡人数了……最关键的是,白无一身边的人暂时没有受到威胁,让其他人厮杀至最后一人而减少干扰,不一定是个坏选择。 ……啧。 这是个好猜测,但不是个好想法。 “我这边也没有完全指明布宛纳巴就一定是狩猎者的证据。” “我有灵感……白先生是龙国人,你们是无法理解这种启示的,不过总之我们求同存异,这好像也是你们国家一贯的态度吧?” 倒也没有太强硬要求白无一改变游离态度,卡特里娜只是尽可能表述了自己的要求: “我希望和你们合作,找出布宛纳巴的所在,然后去检举他,有可能的话当然也希望你们能保护我的安全……毕竟白先生和你的同伴,应该算是目前我们副本中最尖端的战力了。” “不能这么说,我们已经找到了选手们也可能通过移植义体乃至于使用一些……道具来加强自己战力的证据。” 白无一本想说是“具有一定副作用的道具”,但话到一半,又被他自己咽了下去,只漏出了只言片语后换成了随意语气: “说来卡特里娜小姐有喝一种叫做启渴的饮料吗?那个似乎是副本中一项强力道具的样子。” “没有?我不太习惯这个城市……这里的东西都太,奇怪了,是和其他副本不一样的奇怪……呃,不过白先生毕竟是龙国人,应该早就习惯了吧。” 啊?你的心目中龙国到底是个什么亚子.jpg 本来小心翼翼试探的白无一因为这句话跟气球一样吐了一口气,但多少还是遵守了某位同志的宗旨,存了这个异: “在我看来这种地方完全是西方才会有的……算了扯来吃去没啥用,总之,你看这个。” 语言试探之后,他拿出了自己存的那瓶启渴,身为一名龙国公民白无一对这种玩意儿的成瘾性有着几乎过激的想象,对方话语可能存有欺骗,但是,如果对方当真是个瘾……呃,淑女?(这种人都叫垃圾不就好了吗.jpg)的话,看到实际物品,是绝对不可能无动于衷的吧。 鲜红的液体从卡特里娜眼前一晃而过,对方皱起了眉,并没有太渴望的表现。 “这种来源不明的东西,若不是经过恒河水的洗礼,我建议您可不要轻易饮用,愿湿婆大神庇佑我等具有对抗邪祟的力量。” “嗯……” 神棍。 但是还好.jpg卡特里娜应该是真的没有喝下这玩意儿的,至于对恒河水部分的吐槽,还是免了吧。 “好,刚刚的话您就当没听过,” 白无一并没有把水收起,取而代之,他把水凑到了这位女子的面前: “现在我重新跟您说,这个东西,是万万碰不得的dp,其效果有致幻的作用,大抵就跟d麻一样?如果你要加入我们,就不能碰这个玩意儿,至于安全,我们会尽可能为您提供庇护的。” “d麻……不算什么碰不得的东西吧?” “啊?” 哦豁,白无一“啊”出来了。 不是,按照常理他也是个老选手了心理素质也还行,偏偏在这个地方破了功……对方也果不其然一下看到了白无一抽搐的表情,于是更改了态度。 “啊,我是说我们那些地方一些人是会碰这个的,但是我本人是没有这个方面的喜好的,也不会去碰这种水的……事到如今,您打算怎么安排我呢?我从卡内先生和克拉克小姐那边是得知了你们住所大致位置的,和我本人所选择的临时住所离得有点远,如果要安排行动的话,这样不太方便吧?” “……我们那边的情况有点特殊,你进来不一定会更安全,不过……也行吧。” 考虑到死人俱乐部那边的情况,搬到白无一这边来相当于受到了死人俱乐部的专门监视,但也许在卡特里娜找上白无一的一瞬间,她就已经遭到了充分的监视吧。 “总之,你就暂时跟我们一起行动吧,然后……” …… “目前最明确的线索,应该是广播公司。” 陆笙翻着面前整理出的线索链,一边左右翻找着,一边开口: “无论是位置,进入方法,还是作用,都已经形成了完整的逻辑链……前往这个地方的动机是非常明确的,而阻力,我认为也是非常明确的。 就目前整个城市的结构,很难说其到底是赛博朋克类型的大资本财阀垄断社会还是乌托邦的集权制度,但无论是其中哪个,窄门广播公司……以下称‘广播’,都已经被确认成员中包括了最先执掌规则颁布仪式的管家打扮者,其代号则为:监管者,而规则颁布仪式直接决定了能否进入窄门城,因此无论是否具有其他势力,广播公司都可以说是窄门城的绝对中心。 而至于死人俱乐部,我个人倾向其本身是受广播的控制、或者至少有广播背景的,理由则是,根据死人俱乐部成员说法,其提供了‘屏蔽监控’这一业务,而负责监控城中人的监控,其实本质上并不是单纯的监控,它是城中人一切身份的根本,掌握了其技术几乎就是掌握了窄门城的核心。 若不是死人俱乐部本身就具有这般背景,必然在掌握其技术的一刻便会被毁灭,或者反而将广播毁灭,而又根据其说法,广播为监管者与ai共同进行协作,我个人倾向于有部分监管者出于自己私欲创造了该俱乐部。” 第40章 探索规则:桎梏 “有无可能这和那名监管者脸上的面具有关呢?您瞧,死人俱乐部和生伤的主持人……” “有这个可能,但并无直接证据,只能说这又为我们前去调查广播大楼提供了一个动机,” 陆笙向提出疑问的专家点了点头,把手中资料暂且放下,继续说: “但这就造成了一个问题,选手若是直接前往广播大楼,自身必然仍处于监控之下,而唯一能够关闭监控的则成了潜入目标本身。 而即便关闭了监控,一方面,我们只有一张证件,很有可能第一次潜入只能选择我们中的一人,这个人选选谁?另一个方面,我不认为广播大楼会只有悬浮监控器作为守卫,贸然进入可能直接与整个窄门城为敌,而哪怕只是其中一名npc,也对选手们是具有相当威慑力的。” “人选,应该在安德烈、埃罗两人之间选择比较好吧。” 一名专家接话,他虎背熊腰,一看便是个练家子: “我看过这两位的通关视频,不得不说这两人的身手都相当了得,不是白选手这样半路出家能比的,不过安德烈的行事风格更正面一点,他适合带领下属发动正面的突破并且经验丰富……倒是埃罗·卡内更擅长潜入和机动作战。” “但是安德烈也好,埃罗也罢,这两人至今为止的通关声势,都比起白选手大太多了。” 另外一名看起来更为朴素的专家摇了摇头: “军事行动中的潜入和这种情况不一定一样,再说埃罗更擅长的是野外作战和暗杀,又不是间谍行为。虽然选择白选手可能有点危险,但是至今为止他的表现足以令我相信他能悄无声息地完成任务,您知道的,这种副本中一切地点都可能具有一些相当不讲道理的规则,若是让那两位行动大于思考的选手进入这样复杂的地点,很可能应付不了,导致……” “暂停。” 陆笙举起一只手,按下了这个话题的争论: “事到如今,我们对于广播大楼的详细情况依然一无所知,就算进行分析也是空中楼阁,我建议等白选手抵达该地点之后再根据现场情况进行人员推选,别忘了,我们已经进行了一次提示,需要节约次数。” “……是。” “那么由我提出一个新的议题吧,” 刚刚起一直在保持沉默的柯雪此刻举起手: “目前我们所有专家都一致认为,布宛纳巴是目前狩猎者的最可能人选,不过目前也依然没有任何直接证据可以验证这一点……所以我想提出一个问题,什么情况下,我们可以认定了一个选手就是狩猎者?” “一般来说,我们会从作案时间、作案空间、因果关系、作案工具、赃物、痕迹物证这些……” “您没有明白我的意思,我也不太好直接表述,总之,我个人是希望现在不举报任何人的,然后,陆组,如果有可能的话,我希望您能给我一段时间来拟定一份狩猎者嫌疑表。” 之前的刑侦专家发话,而柯雪却摇摇头,有些失礼地打断了对方的表述,转头向陆笙发去了话语。 陆笙敲敲笔,随后点了头。 “无论如何,广播大楼将是一个巨大的突破。” 这次讨论与其说是得出答案,不如说是得出了更多的问题,无论如何,陆笙作为主持会议者,还是要抛出一个结语: “今天白选手那边的行动也差不多要告一段落了,各位需要轮班的就请先去轮班吧,那么,请。” 会议室中人一下子散去了一半,等一切室内再次陷入寂静之后,一道微弱的敲门声从会议室门口响起,随后变成了推门声。 “陆副……陆组,四号选手已经回来了,这是我们这边的技能成长报告。” “好。” 无视对方的迟疑,陆笙将那份报告放到手上,仔细端详着。 和没有异能的白无一不同,其他选手每次通关都会具有一定的异能升级,由此带来的就是专家组为了协调配合其异能而进行的人事变动……这件事曾经是由李长志负责,而今则交到了陆笙身上。 人事变动,自古以来就是个令人头大的难题……但头大归头大,终究是有人要去管的。 “飞行啊……你去让气象局派一位有资历的专家来4组,航空的也要几位,不过异能的飞行和机械区别还是很大的,等这次体检以后再考虑是否要调一位生物学家到那边了,对了,雪茄国也有一位类似的能力者,我之后会发函邀请其进行科学交流会……” …… 第二天白无一早早就来到了广播大楼底下。 到最后他还是让同伴的众人都买了一份免费的“启渴”以备不时之需……也是没办法,毕竟在调查的同时,劳动所换得的点数便所剩无几了。 因为卡特里娜的加入,本来的4杯变成了5杯,也算是个额外收获吧,除此之外的东西他便是想买也买不起咯,只能吃完东西便一身轻地赶到了这里。 那么。 书归正传,现在在白无一面前,是这座一直便透露着怪诞荒谬的赛博之城,最高的顶点。 从远处观瞻,只觉这座高楼如一盏过于花枝招展的彩灯,其明明比起之前森林中巨人更加高挑,却因古怪体型的原因,并不显庞大壮观,反有种明明刁钻的气质。 而这层看起来颇为刁钻的瘦长之楼下方。 是如马蜂一般密密麻麻的悬浮器具与各种机器人。 即便撇去机器人,此处依然有着不少的身着义体与高科技武器的守卫,白无一一行人还没直接跑到大楼面前,若是直接跑过去,不必实操,白无一已经想象得到那些看起来气势汹汹的赛博精神病问都不问一句直接开枪的行为了。 关键他还是入选者,打死了还不用对面负责,嘿。 埃罗:“过去吗?” 安德烈:“……面对那么多拿着武器的人,我没有把握一定能成功进入。” 玛莎:“虽然对面不一定开枪,但是我们这边更赌不起对方的态度啊。” 卡特里娜:“我有办法可以试试看。” 刚刚加入的盟友总是需要一些表现的机会,而此刻,卡特里娜俨然便是打算将这次危机充当真正加入的踏板。 第41章 探索规则:祈示之舞 这对于白无一也是一次机会……哪怕是普通人也各有所长,异能者们的能力更是千奇百怪,卡特里娜的异能并不算是一个非常具体的能力,他也需要一个恰当的观察机会来了解其实体。 “什么办法。” “我可以向毗湿奴献上舞蹈,祈求他将他伟大的化身降临于此,化作我等的容貌,携着证件去往试探。” “虽然但是,证件就这一份,” 这句话一出来,先提出反对意见的是来自雪原之国的佣兵,他甩着手,向白无一手中指去,一副有所顾忌的样子: “你让那个什么玩意儿变成我们的样子去试探,那它要是被打死了,那咱们证件不也没了,这不赔了夫人又折兵嘛。” “你……大神毗湿奴怎么会死呢?你这家伙真是……” “别吵啊,别吵。” 本来全是熟人的情况下又多出一个生人,白无一以拍蚊子的手法,在这两因性格和行事问题马上要冒出硝烟味儿的人之间创造出点间隔,让他们冷静下来: “卡特里娜小姐,您能搞出一个化身实在是对我们帮助匪浅,不过不必让这化身跟我们长相相似。至于其他的,不是我们不信神,主要是这种事交给神也是多麻烦他嘛,能帮着省点事就少麻烦一点不是?埃罗,你来,安德烈,你也来。” “怎么……” 虽然白无一本身态度好像是在跟卡特里娜解释,实际上的行为其实却是倒向埃罗一方的,一通下来,剑拔弩张的气氛也便消失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被白无一拉到一起。 而接下来,白无一将存在自己身上的证件取出,然后拿到了埃罗眼前。 “你,能操作大量冰块,负责搞模具,安德烈……你恐怕就得麻烦你再放点血了,咱们搞个空心模型,然后找点颜料把它涂黑?” 埃罗:“……这样能行吗?就算有个外形,完全是铁也不能用吧。” 白无一:“用啥用啊,咱们是试个态度而已,有问题就让毗湿奴大神顶着嘛。” 玛莎:“我这有发蜡哦,颜色倒是黑的,就是质感有点微妙。” 白无一:“强哦,哪搞来的?” 玛莎:“白先生老是有种,在副本里面到处捡垃圾用的感觉……我姑且就在理发店里面也到处捡了些杂物,想着也许您会拿去用。” 白无一:“……” 埃罗:“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才捡垃圾,你全家都捡垃圾! 悲愤的白无一一边看着埃罗和安德烈彼此吵吵嚷嚷地把临时伪装芯片搞出来,一边狠狠抢过玛莎手中的发蜡将其恶狠狠涂抹于假芯片上(并又让埃罗把发蜡冻了一遍来求质感更好),随即将其恶狠狠交到卡特里娜面前。 该说不说,凭着刻板印象,白无一觉得卡特里娜绝对是阿三国的高种姓……一方面是因为她的衣着,另外一方面则是因为她身上时不时飘出来的一种神棍气质,和传说中负责祭祀的婆罗门(大概?)异常之贴合。 而这种贴合在其公然于赛博大街上开始跳奇妙舞蹈的一瞬抵达了顶峰。 这名阿三国的女子轻点足尖,将步伐跳跃着点出,一串虚幻的铃铛便忽然浮现在其脚踝,伴着其舞步发出空灵的声音,随即,在建筑的阴影之下,她开始了热情的舞蹈。 绚烂多彩的衣物和灵巧多变的舞步毫无疑问是一种极佳的搭配,随着肢体轻灵的欢动,她那被染成红色与黄色的衣衫上方装饰的无数金银饰品也一齐摇曳着,在些微光照下也能显出一丝璀璨,艳丽的面容上浮现出一丝极好的微笑,勾动着手指,仿佛指挥着无形的音符如蝴蝶般环绕在自己身侧。 阿三的电影总是一言不合便插入舞蹈……不过不得不说,他们的舞蹈也的确颇为不错。 而当最后的舞蹈结束,卡特里娜仍将那曲线柔美的手举起,而下一秒一道虚影从她头顶忽然浮现,很快,这虚影便化为了一道与卡特里娜眉眼有些相似,穿金戴银的样貌。 “等等,没必要变成这个样子吧。” 并不信神的佣兵皱起了眉,他抱着肩,以一种挑剔的目光毫无畏惧地端详着那一点点凝实的虚影,就好像端详一个刚刚被捏造出来的商品似的: “这次试探是肯定会失败的,何必让着东西长一张该死的、容易让那些鬣狗找到我们痕迹的脸?要我说,倒不如长一张布宛纳巴的脸,你不也挺讨厌那只上蹿下跳的高卢鸡吗?” “……你岂能令毗湿奴大神披上如此污浊的伪装?你……” “神神叨叨。” “好了好了,这脸长得也不是完全像卡特里娜小姐……不过,那个,毗湿奴大神,你能不能把这些装饰稍微取一点?这些金银有些太耀眼了,哪怕是那些庸俗的人,恐怕也一眼就能通过这些东西看见您的光辉。” 按理说龙国和阿三在这个方面才是文化隔阂最大的,但是白无一会说话,埃罗不太愿意啊。 有一说一,佣兵看起来并不是完全不会说话,他是懒得理卡特里娜,不如说从最初的态度看来,要不是玛莎选择接受,埃罗是不太信任这个看起来有点神叨叨的阿三国选手的,佣兵的实用主义与粗野注定了他对一切虚无缥缈的存在都缺乏指望。 若不是白无一拦着,说不定他当真会选择钻进大楼里去。 现在的矛盾和迷雾森林其实稍微有点像,都是不同行事风格的人被迫聚在了一起…… “切……” “……埃罗,你说你之前欠我,现在听我的不?” “……晓得了嘛。” 但是。 白无一在这里是个绝对镇得住场子的人,而这里的成员的矛盾也仅存于行事风格。 把闷闷不乐的埃罗敲打一顿后,白无一又抬起眼,平静看向卡特里娜。 明面看起来最不安分的好像是埃罗,实际上,卡特里娜也是无视了他的建议,有些一意孤行地还是选择了复制自己的容貌。 “卡特里娜小姐,可以吗?” “……好。” 白无一已经训诫过了埃罗,卡特里娜这边自然也不好再固执什么,于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摘去了许多金银首饰的卡特里娜分身便微笑着走了过去。 还没走到门口,那分身就被无数冒着红光的悬浮机器围了起来……因为这些机器是围过来的,倒也清晰了一点,这些这些玩意儿并不是悬浮监控器,而是看起来更为单纯却可怕的武器。 第42章 探索规则:退而求次 以悬浮监控器的非完全战斗构造,白无一一行人中连战斗力顶尖的安德烈都没有信心无伤挡下,这么多东西,稍有不慎,怕是整个人都要尸骨无存了。 “站住!” 一名手持武器的士兵走了过来,他双眼有些猩红,脑门上没有半根头发,而是像锅盖似的一个金属结构: “你做什么的?” “我这里有进入的证件。” 那由卡特里娜变出的分身巧笑嫣然,即便面临如此骇人景象仍保持着镇定(甚至比了个舞姿),她晃晃脖子,有些挑逗意义地拿出了那枚伪装的证件。 她这样轻松淡然,搞得本来严肃的守卫们也面面相觑(同时,不知道为什么,直播间观众们看见镜头在守卫们困惑的表情上交错了几十次特写,伴随着奇怪的音效),最终稍微放下了一点武器。 “有证件?但是我们可没见过你的面孔。” “怎么,广播公司就不能有新人加入吗?” “……没有你的入职通知,你不可能是我们公司的人。” “也许通知出了什么问题吧,你们需要的是问询那些负责接受通知的人,而不是我。” 理论来说,卡特里娜这副分身的表现绝不拉胯,甚至于语气自然,逻辑也是基本畅通的,但那些守卫却连动也没动……下一秒他们就开枪,把那副神态自然的女子分身打为了一摊血水。 “噗!” 与此同时躲得好好的卡特里娜顿时脸色苍白,吐出一口鲜血以后当场倒下不省人事,还是安德烈赶紧把她拉起来的。 “怎么回事?” “我当佣兵都知道用无线电联络,现在还有什么人会是靠走过去问才能确认对方是不是新访客的?” “也是……” 啧,防备比起白无一预计的甚至还要森严,卡特里娜受了重创,暂时是无法参战,几人恐怕也很难第一时间潜入这个大楼中了。 “……呃……那个兵……身上有个什么比赛的牌子……” 这时倒下的卡特里娜突然勉强睁开眼,给出了一个新的线索,接着又晕了过去。 比赛?牌子? 白无一和安德烈对视一眼,接着看向了附近的黑街。 生伤决斗……看来还真得参加一会了啊。 …… “生伤决斗!新一场的生伤决斗即将开始!大家快来买票吧!” 一名和之前一样戴着白面具的npc站在一大堆过度宣传的广告中间,而白无一一行人则在人山人海中艰难……好吧这次一点也不艰难地前行,毕竟本次由伟大的安德烈老大和善于搞场地效果的埃罗开路,前面那群家伙全被力拔山兮的铁人老哥直接创飞了,后面的和故意阻拦的则被冰人老弟()暗戳戳滑了出去。 至于白无一,和后面两妹子喝一桌,跟坐雪橇似地一个个拉着前面人肩膀滑溜着前进,然后靠着穿着冰鞋一路狂奔(雪橇犬?)的埃罗很快冲到了面具npc面前,靠着踹了对方一jio收敛了惯性。 “你们……” “你个毛线!” 在那面具人说话之前,埃罗又是一巴掌就扇了过去,直把人扇得晕头转向: “爷爷我要参加生伤决斗,其他选手呢?给爷挑出来。” 面具人从地上很艰难地爬了起来,刚刚想说什么,埃罗就拧起了被冰包裹着的砂锅大的拳头,后者顿时一溜烟跑得没影了……再出现的时候,他已经拿出了一份白纸,战战兢兢地端到了埃罗面前。 “您、您要报名就把这个填了……我马上给安排、马上……” “哈,终于有点识相了。” 极为善于闹事的佣兵松开了拳头,透明的冰块也就从他身上消失,自从上次黑街被围殴以后他算是越来越能掌握在这个副本揍人的力度了,埃罗把手插进裤兜,露出如狼一般可见犬牙的笑容,随意往那白纸上一签后从面具人手中硬夺过证件,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 “……嘶……” “我们要观赛,让我们进去。” “嗯?你们是客人吗?一枚票价是1000……” “我们是跟刚刚那个人一起的,要为他加油鼓劲。” 说完这句后,安德烈也从手中凝聚出一把小刀,清澈的蓝瞳中倒映出面具人颤抖的身影。 “如果这样不能进去的话,我们也可以报名。” “免、免了……请进……” 刚刚才被狠狠揍了一顿的面具人自然不想再当入门的沙袋了,他急忙从后方拿出了四枚证件,而手无缚鸡(还是有的)之力的白无一三人就这样狐假虎威,一起走了进去。 这样兵荒马乱其实不是他们本意,不过他们的身份早就透露给死人俱乐部了,如果不快刀斩乱麻,说不定会被面具人认出来。 他们几人身上还是有些装饰和掩饰的,特别是白无一,脸上挂了张卫生纸一样的东西把整个脸都挡住了,要不是捅了两洞怕是连路都看不清,但即便如此,也不能保证对方认真辨认的情况下完全不会将他认出。 “各位!” 一进门,首先看到的是一个奇怪的八角笼,其结构主体和传统八角笼别无二致,但四面却有着一张巨大的、浮动的广告,同时漆黑的笼体上时不时飘过一缕闪光,彰显着此通电牢笼的可怕之处。 “我想你们都听说了,有位新的选手加入了我们!” 一名穿着裁判服装的面具npc正站在八角笼内,在他左手一侧,早早上前埃罗正伸展着肢体,扭动脖子蔑视地盯着对面原地跳步。 佣兵的体型只比安德烈要矮那么一点点,身体维度不是粗壮而是精瘦那一档,一看便是一副极具实战能力与敏捷的体格,加之穿着一身战术背心,更是显出身手矫健。 在白无一一行人中,他其实是对于赛博装扮最兴奋也最无排斥感的那一个,于是也便在浑身上下添了大量繁复的装饰,随其肌肉动作,那些装饰也便左右碰撞着,发出一些细碎的声音,倒真像是个全副武装的未来人。 “这位……” “报什么名?你们不是说无限制决斗吗?来!” 主持人话还没说出口,佣兵直接一拳砸到他的身上……而下一秒,那主持便忽然身体凝固,冰雕似、不,他便是当真被冻结成了一栋冰雕,被这样僵硬地定格在了一个奇怪的造型。 一拳,只有一拳。 观众席一片寂静。 ……做得太过了吗? 第43章 探索规则:灵活作战 “好!” “喂!冰人!你能不能帮我冻一个家伙?嘿嘿,我可好想收藏他的身体呢……” “这是什么插件?用的什么?液氮……不像,哇,真神奇!” 还没等白无一多担心,喧哗便重新挤满了整个赛场,嗜血的观众们开始朝八角笼投去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等等,他是不是看见有人把贴身衣物扔过去了?呃呃呃…… 现场的情况不说是井然有序也能说是一团乱糟,白无一看似平静实则尴尬地坐在一群赛博精神病中间,看着一边的玛莎和卡特里娜抱团取暖,随即他看向旁边的安德烈……安德烈老哥全神贯注,完全没在意那些干扰项,搞得白无一不太好去打扰他。 于是等他重新把视线对向八角笼,对面也已经出现了一道身影。 “!” 这身影有点熟悉。 是之前他们前往广播大楼的时候,去盘问卡特里娜分身的那个家伙。 大楼保安一号(老白式懒狗取名)穿着一身很恐怖的装甲,伴随着极为粗重的喘息,一步步走向八角笼。 说实在,如果不是那个特殊的锅盖头型的话,白无一恐怕是很难从这重重装甲中直接认出此人身份的。 这保安快接近的时候,一拳掀翻了本来好像想开门的工作人员,自己把手放在那明显通电的笼网上,在被电同时怒吼一声,然后瞬间将八角笼的笼边拉出一个缺口,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 哪怕是远远看着,也能感受到此人精神状态之不稳定。 “造成的损失,需要从你的奖金中赔偿。” “……咳咳……” 上方传来一阵略为模糊的机械声,显然是经过特殊处理消去了发声者音色的特殊声音,而这段话落下来的时候白无一本以为有点癫狂的保安一号会对其充耳不闻,但实际上这声音一落下,本来横冲直撞的保安一号立刻便哑了火,气喘吁吁的呼吸也变得越发急促了。 这,广播公司看起来在整个窄门也是数一数二的大公司了,这里其他人也没怎么缺钱的样子,而这人明明是广播公司的保安,他怎么这么缺钱的?而如果他缺钱,之前又为什么一度失去理智浪费…… “……” 失去理智。 缺钱。 生伤决斗参赛者。 异常强大的力量。 不会错。 这名保安,一定是一名对“启渴”上瘾了的“瘾君子”。 “哈,一个傻大个。” 上面的白无一猜到了这一点之后,下方的埃罗也伸出手,战术手套包裹的手掌中出现了一把极长、极粗的冰刀: “对付你,这个尺寸差不多,就跟杀猪的刀子一样……先砍断脖子,再切成碎片!” 从这话不难看出埃罗实际上没杀过猪(),不过这点其实也无所谓了,总之,这名经验丰富的雇佣兵很轻易便令对面本就情绪不稳、还被呵斥了一声的敌人产生了激烈情绪波动。 对方立刻暴喝一声,随即伸出手,一柄巨大的霰弹制式枪械赫然浮现于其手臂……当你有了火器,为何还局限于落后的冷兵器呢? 然后,枪声炸裂,两道尾巴摇曳着火焰的子弹从保安一号的枪口喷出,而下一秒,一堵厚厚的冰墙便忽然凭空出现,将子弹死死挡在了中间。 “哈,是比一般子弹强些。” 伸出手,将长刀对准了保安一号的埃罗挑了挑眉,轻蔑地说: “但也就仅限一些……现在,是时候让你见证一下雪原之狼的獠牙了,看好!” 随句尾语气微微上挑,佣兵滑了两步,脚底尽是刚刚升起的冰霜,对面的保安一边后退一边警惕地护住了胸前,但这名狡猾的芬达佣兵却忽然在空中一跃,脚下仍出现了一面脆弱却足矣让猜过者借力的透明轨道,他便借着这轨道,一下翻过保安视线,倒立着刺向了其身后。 咔嚓! “啊啊啊啊啊啊——!!!” “孬种!吵死了!” 长长的冰刀要扎穿同样厚厚实实的护甲,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所以埃罗也并未将刀其指向这么个吃力不讨好的地方,与之相对,这名经验丰富的佣兵选择了将最粗壮的冰刀恶狠狠扎入了保安略有暴露的后脖颈。 血液飞溅,而那高大的保安大声咆哮着将手往脑后抓去,想要将那过于灵活的佣兵抓下来,可此刻,佣兵却刚刚支起后半身,将腿如弓弦般弯曲起来,随后将手掌向下重重一拍,一支厚重的冰柱便从他掌心爆发出来。 如果埃罗是龙国人,他也许会想到自己如传说中镇压东海时那根巨大柱子。狂化的保安也绝非等闲之辈,即便是被比他自己腰身还粗的冰柱碾压,他亦未曾倒下……冰柱的尖端还是那把冰刀,过于沉重的主体将锋利的尖端深深嵌入保安脖颈连接处,闪烁的火花从断裂的电路上泛出。 保安举起了手。 他将机械化的手铁钳般钳住巨大冰柱,然后猛地将指尖发力,斑白的裂痕从其指尖一瞬便爬满了整个冰柱,同时迸发的还有狂躁的电光,而上方,来去自如的佣兵已轻易舍弃了武器,一下从一旁跳了下来,空气中水分如士兵般听从其指令,再次凝聚成一把锐利的武器。 保安手掌彻底用力,高大冰柱彻底碎裂,他展开双臂,无数的枪口与电线从其身上探出尖柄,下一秒碎裂的冰柱被无数疯狂宣泄的子弹推动,变为了更多咆哮的尖物。 “你以冰来对付我?” 佣兵嘲笑他,伸手又凝出一面圆盾,无数碎冰扑在这圆盾上,被化为圆盾的一部分,风雪是埃罗·卡内的臂膀,任何人都不能指望忠心的狗去撕咬自己的主人。 但情况没他说得那么容易,白无一可以看见碎冰中混杂的子弹,能看见子弹敲打在冰雪凝成的圆盾上,蜘蛛般的裂纹正在蔓延,在蔓延到圆盾底部的一瞬,佣兵手中第一层防具坍塌了。 而从圆盾下,泄露的是一道刺眼光束。 “什……” 任何视觉器官,哪怕是机械改造,只要原理为感光甚至感温,皆会被强光所损坏。 而圆盾下泄露的强光正是向保安双眼而来,他猝不及防,只能盲目又宣泄出一堆子弹,但对于过于灵巧的佣兵来说,盲目的攻击从无用处。 佣兵跳了起来,故技重施般回到了高处,白无一从他蹦起的位置看见了一面简单的聚光镜,正对着八角笼中光源的位置,将来自四面八方的光聚为强烈的一缕……看似暴躁的佣兵从不缺乏灵活的战术。 第44章 探索规则:质疑 但这次保安没有让佣兵直接靠到身旁,为了不吃这第二次同样的亏,他已经将浑身的武器驱动到了极限。白无一能看见他的嘴大张开,表情像愤怒的狮子,可却听不到他的喊声——这一切都被连绵不绝的爆炸与子弹声所掩盖了。 躲藏在冰柱后的佣兵没有太着急,子弹总有耗尽的一天,而空气中的液体则无穷无尽——他可不单可凝聚水分。 这一切战斗还需持续许久,而时间站在风雪之人的一边。 白无一将视线从八角笼中转开。 他把眼放到一旁的观众身上,混乱一片、起哄四起、丑态百出。 这一次的生伤决斗想必大获成功。 所以他打算去搭话,从这群疯子之中选了一个看起来相对清醒的,把手碰过去…… “嘿。” 刀。 在白无一把手伸出的一瞬间,接触到的是一把刀子,在这一瞬间,无数想法从这位软弱无力的人类脑中一闪而过,但却又戛然而止,落于于事无补的窠臼。 血从他手中流出,一旁的退役军官立刻感应般转过头,一把更加坚固的铁器从白无一面前掠入,在对面的刀刺进白无一眼睛之前,“铁”器将其击碎了。 “你在干什么!” 被搭话的客人立刻跳起来,向着白无一和安德烈一起亮出枪口,安德烈并未将目光投向对方,而是一刀挥出,客人的枪口顿时四分五裂。 接下来,安德烈一拳打在那客人身上,那客人脚下地板立刻陷没,客人本人也落进了空洞中。 下方的求饶与叫骂在混乱中难以听清,安德烈转过头,以担忧神情注视着有些头晕脑胀的白无一,以及他手掌中心一个孔洞。 “你必须包扎。” 安德烈摸索着自己全身,却最终空荡荡又把手抬起,思索一番后撕开了自己袖口的一条,帮白无一做了一个简单的包扎: “我该对受伤有点准备的……现在只是临时处理,需要现在退出去看看哪里有买药吗?” “……我恐怕这边不会有这种东西。” “也是……总之我去找找看有没有什么酒精之类的……” 疼痛在头脑空白之后才到来,白无一有些颤抖地收回手,长吐一口气……他注视埃罗和npc的打斗太久,被异能者与诡异的平衡欺骗了意识。 “不必了。” 所以他把手缓缓收拢,因剧痛吐出一口冷气,让清醒攀上脑髓: “这里的家伙都太没理智,我在这边无法搭话,这个任务恐怕得交给你了,听着,生伤决斗的比赛者肯定和广播大楼有什么关系,而生伤决斗自己也一定与此有些关系,死人俱乐部能操纵监控也许跟这层联系也有所关联,如果我们能掌握这些法门……或者至少,如果我们有方法能直接加入保安队伍的话,也会有方法让我们在不被监控的前提下潜入那大楼。” “……好。” 安德烈接受了白无一的指令,向混乱的人群而去了,他找了其中一名最疯癫的观众作为开端,这次交谈应当是失败的,毕竟很快这观众便被杀鸡儆猴,被一拳打到了天花板上。 白无一坐在原位,暂时无事可做,把衣服制作的绷带紧紧握着。 血从他手中流出来,触感明明滚烫,皮下却传来些怪异的冰凉,他把视线抬至八角笼中,竭尽全力将注意力放在埃罗与那保安间的戏耍。 …… 【很……不一样】 【确实,老白有点菜哦】 【不是这个意思】 这一场对比惨烈的表演通过各种屏幕,从异界的八角笼传播至了蓝星的观众、特别是龙国人们的眼中。 【那是什么意思,他的确表现得比起其他人菜了,之前副本他也不是等级最高那个了吧】 不忿者。 【等级等级等级,就知道看个等级,那高卢人都死成什么鬼样了,纱布】 维护者。 【我觉得有点……奇怪……】 以及,不安者。 【那些选手,是不是越来越不像人类了?】 【什么意思】 【就,一开始咱们感觉还是看恐怖片,普通人被乱七八糟追杀嘛,现在看起来是不是像玄幻片了?】 【咋滴,之前有人说自己是秦始皇灵气复苏了让人打钱,又来一个?】 【真有憨憨打了1999才是最乐的(乐)】 一开始只是单纯的嬉闹,然后,逐渐有真正的担忧刺破和平的假象暴露出来。 【能跟诡异打得有来有回的家伙……那不就是……】 【那也是我们的人,你想遭受天灾吗?!】 【只看其他选手的话还不是那么明显,但是】 【有白无一这个锚点作为评判标准,异能者与常人的区别已经泾渭分明】 【那些毫无原理,忽然可以发射异物,走在腥风血雨中如沐浴般舒适的人】 【他们……当真还是人类吗?】 质疑。 质疑者的声音,伴随着怀疑与恶意一起泄露。 这并非正义之声,也并非先知之声,可,也并非无理之声。 如果所有选手都是具有异能的,如果能力已经成为一种必然且不可摆脱的附加品,也许众人不会如此快去质疑其的合理性。 但毕竟他存在。 这一次,白无一是混乱与动荡的起因。 【这是必须的,为了应付更为高级的副本,选手们岂不必须升级?】 质疑者之后,便是反对者。 【这是努力与抗争所带来的利益……你们,只不过一群只看白无一的偏颇观众】 【因为支持的人好像不依靠异能,便能轻易以阴谋论去论述他人的胜利】 【但是,你们难道已经忘记了吗?】 【你们是龙国人】 【对,所以我们支持龙国的选手】 【而龙国的选手,并不只有白无一一人】 【……】 【如果,异能者越来越多的话,所有人都会变成异能者吗?】 【那是好事吧,我想要时停能力】 【未来,到底会是个什么样子啊……】 【别吵了。】 【至少,白无一还在……未来,就还有我们仍是我们自己的可能。】 就算再怎么争吵,还没发生的事也不会给出答案。 就算再怎么压抑争吵,不安的种子也已经种下。 比起让人单纯生气的一些争议话题,现在的观众们已经开始面对一种令人不安的现实可能。 而这种可能,无法通过舆论控制来断绝。 …… 第45章 探索规则:行动派 “我没有你那样擅长去交涉,” 安德烈回来时身上被机油浸了不少颜色: “这些家伙也完全一副听不懂人话的作态……不过总之我还是尽量调查了一点,我把信息现在就告诉你吧,那些家伙,好像已经完全不敢过来惹麻烦了。” “有多少情报,说就好,你的情报就算量不多,可信度也应该挺高。” “我连彼此印证的情报都找不到,怎么能确保信息的可靠呢?总之我先说。” 安德烈叉着腰,一副伤脑筋的表情,以一种极为坦诚的语调开口: “这里的观众基本上都不知道或者至少不愿意说生伤决斗跟广播大楼有什么关系,而且,如果问工作人员这件事的话他们似乎一下便有怀疑我是入选者的意识了,所以我不得不在他们说话之前把他们下巴拧断……放心,没死,不过一会儿他们要是派出医疗队我们可能得快点突围。 不过生伤决斗和死人俱乐部的关系则是恰恰相反的众人皆知,其本质是死人俱乐部的附属产业,生伤决斗虽然有一层意义是指台上选手可能存在的两种状态,但还有一层含义就是,它仅仅是‘生者’和‘伤者’的所在的地方。 而死人俱乐部则是……被他们称为‘死人’者所直接掌握的地方,也有伤者会去那边。 要成为那边的普通工作人员、也就是生者的话,貌似只有‘卖身’这一条路,并不招收普通的学生的样子,这样,直接钻到对方身边,干完活就逃跑的可能性也变小了。 总之,所有人真的加入广播那边来换取进入资格的可能性都已经断绝,看来我们和那边是必有一战了。” 他一屁股重新坐回白无一旁边,然后拿出一个小白色塑料瓶,打开那塑料瓶黄色的盖子,里面传来一阵刺鼻的酒精味。 安德烈嘀咕着: “不是医用酒精……尽可能挑了高度数的生命之水……啧,如果是露西亚,哪怕是是没有药店明明买这种东西也很方便来着,应该还能拿来消一下毒,姑且用着吧。” “……” “怎么,疼?” 白无一不回答,安德烈就自己抬起眼,然后用一张比较干净的丝巾沾了沾那酒精,朝白无一洞穿的手触碰了一下…… 白先生僵住了。 白先生站起来了。 白先生在龇牙咧嘴。 白先生无声地跳了一圈踢踏舞。 所以说这个该死的赛博朋克城这么未来科技有个啥用!连碘酒都莫得一个! “你忍着点,一会儿那些人全被你引过来了。” “shsjejs……sjj……” 安德烈一脸淡然地说着重新盖上了瓶盖,然后最终还是没绷住捂嘴露出了一丝嘲笑,后面本来担忧盯着这边的玛莎也偷偷转过了头,和卡特里娜一起认真看向了八角笼。 而刚刚坐下的白无一也仍保持着精彩万分的表情抽动……高度酒精直接擦拭伤口那感觉就好像打了一片能连成串的注射针,让他只想骂娘,不过还是憋回去了.jpg “您看,卡内先生那边也快结束了。” 多少有些挽回刚刚尴尬气氛的意思,玛莎忽然开口: “那边那个npc状况也相当糟糕的样子……我的话,说不定可以治愈这种半机械状态的生命体,如果可以的话也许能从他口中打听到什么?” 确实有道理。 “和这种乱七八糟的家伙交谈可是很危险的,” 比起语言,认为自己现在惨相更具备说服力的白无一甩了甩还一阵滚烫的手,有些小家子气地把重伤的手攥紧放在了膝盖上: “你绝对不能一个人去。” “和卡内先生……” “埃罗单是护送可能可以,但是让他跟着你一起去跟那刚刚被他暴打的家伙对话的话,说不定反而会引发矛盾吧。” 何况这个佣兵自己某种意义上也不是个安分的主,第一面差点就跟其产生争执的白无一知道,真要论气人本事,这家伙绝不在憨批几人组之下。 玛莎:“那让安德烈先生进去问吗?” 白无一:“倒也是个办法,安德烈?” 安德烈:“很抱歉,我很怀疑我的这方面能力并希望拒绝担任这个职务,我并不是怀疑由自己争取来的情报直接就是假情报……但是这场问话听起来至关重要,我实在是没有自信不会……嗯,惹人生气。” 说到这话的时候,安德烈歪了一下脑袋,有些不适应似地扫了一眼自己衣角的血。 惹了观众事小,但是让某种意义上有些‘雷厉风行’风格的安德烈出力此事,便有可能导致小事化大,毕竟他向来是极厌恶那些丧心病狂的恶人,是当得起一句“憎恶如仇”的。 白无一:“草,倒也不必,我们之间没有任何第一时间就能彼此心意互通的情报的描述……真要这样交涉,我倒也的确不好直接跟你说要问点啥。” 卡特里娜:“你们自己慢慢收场,我不愿意直接接替这个位置去冒险,也不觉得我是去问问题的好人选。” 玛莎(看向白无一):“先生。” 白无一:“嗯,既然这样,干脆多点人,玛莎、我、安德烈,一起去问那个失败的参赛者,他看起来很缺钱,在玛莎表现出修复能力后必不会拒绝我们的邀约,至于埃罗和卡特里娜小姐……你们两位就等在外面吧。” 卡特里娜:“好。” 综上所述,新的分工便再一次清晰,而下方,几乎可以说跟白无一安排好一切情况同时,埃罗和那狂暴保安一号的对决也终于落下了尾声。 尽管战斗期间保安一号时而仰仗强大的武器机能对埃罗造成攻击压制,但,那名身经百战的佣兵实在是太擅长运用自己的异能来改变战斗地形了,而义体即便再强大,与确实如手臂般活动的异能相比,终究还是有些差距。 当然,真让白无一或者埃罗自己来说的话,这次战斗真正的最大变数在于补给。 “咳……啊……不可能,你怎么,还一副什么都还有后招的游刃有余样……” 高大的保安一号此刻活动范围一点点变小,最终被局限在了一处固定地点,而就在他退到此地之际,八角笼上方一道忽然发出了一声巨响。 放眼望去,八角笼的“天空”已经被巨大冰面所覆满,而过分灵活的佣兵就站在冰面之上,几乎悠闲地看着保安一号在下面上蹿下跳,本来疯狂的弹雨在无法得到补充之后已经一点点沉寂了,而消磨的子弹殆尽,暴涨的冰面却并未有一丝颓势…… 第46章 探索规则:虫豖 空气似乎在一点点变得稀薄,下方的敌人已经快窒息了。 而佣兵抬起脚尖,往冰面上狠狠一踏,将局势更加恶化。 “碰!” 巨大冰面上形成了一道裂缝,随后开始坍塌……这种惊天动地的坍塌自然不可能是佣兵那一踏导致的,那不过是耍帅走个形式罢了。 保安尖叫起来,简直跟个被欺负的家伙似的: “等等!我认输!裁判……我们这边也不能出现死人吧!” 咔。 下一刻,小小的磕碰声响起,倒在冰面之下的保安一边大口喘息着,一边看着掉了一半便不再往下掉落的“冰面天花板”,看到其被四周冰墙偷偷突出的一截安稳拦下了。 “胆子真小。” 佣兵咧着嘴角,发出嘲笑,他伸出手,在那冰面上摆弄出一个小洞,接着翻身跳了下去,站在瘫倒的保安面前。 他抬起皮靴,踩在保安裆下缝隙,冰面都为之一颤: “嚯,至少没尿,不过看你浑身上下这模样,说不定鸟都换了个铁疙瘩吧?噗,也好,总比原来能用不是?” “……傻瓜!” 就在埃罗落下来的一刻,本来瘫倒无力的保安立刻暴起,一缕激光炮如闪电般迅速射向埃罗……但发射者重心却在动作的一刻莫名往一旁歪去,与之相对,埃罗身影则向相反一处方向歪倒,于是光炮与其擦身而过,穿透冰层向观众席跑去。 “嘿!” 就在要发生事故的一瞬间,两名工作人员瞬间飞起,接着两人拉扯出一个巨大的光幕护盾,瞬间便将那激光拦截在了护盾前。 “别危害到观众们的命,真是的……” 拦截攻击的工作人员絮絮叨叨抱怨着,而那保安刚刚想要爬起,便被埃罗瞬间踢了一脚在脸上,他赶紧抱住脑袋将唯一的弱点后颈护住,但这次,埃罗变化出的可不是刀,而是一把巨大的冰锤。 佣兵三步并两步,将锤子重重敲在保安的护甲上,就好像敲着一只已经束手无策的大螃蟹。 钝器的冲击穿透了厚重护甲,保安很快就松开手,这次他再也没有余力去抵抗埃罗的攻击了,埃罗攻击对象分明,寒冰大锤一次次冲击向此人脑壳,料想他此刻字面意义上“跌宕起伏”的大脑,在头盖骨罩子下不会比锤子敲打的核桃好上多少。 “住手……” “碰!” “住、住手……” “碰!” “要打死了……救……” “碰!” “嘿。” 直到那保安奄奄一息,抽搐般抵挡的手已经不能举起、连话也说不清楚的时候,那两名看热闹的工作人员才慢悠悠走过来,把手挡在埃罗的面前。 “差不多了,真死了,对你也没好处,是吧?” “……哈,好处?只要能让我心情愉快,任何好处还有比这个重要的?” 埃罗放下手里的大锤,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油混合物,一双浅蓝的眼亮得吓人。 他最后对那已无力挣扎的保安瞥了一眼,竖了个中指,接着把手插进口袋里面悠闲走向擂台中间,接着,这名张狂至极的雇佣兵看向观众席,朝着四面八方的观众傲然地竖起两个中指。 “嘿!白痴们,你们这个地方很不错,我玩得很开心!” 佣兵发出一阵尖锐的挑衅,但没人因此生气,相反,一阵阵的笑声如同欢乐的音符般随着他中指挪转一起响起: “下次、下次……也许我还会来,就是不知道你们之中又有哪个要当我的沙包了,讲真,挑个耐打的来好吗?别再跟这个家伙一样,没有卵蛋!” “……他是不是有点太跳了?” “一会儿出去的时候别跟他一起走,感觉要被打。” 其他观众被佣兵挑动起了情绪,万分兴奋地朝着其挥舞着双手,而白无一这边却是以一种颇为嫌弃的表情盯着那有些忘乎所以的家伙,同时,他也看到了那两个工作人员的动向——他们扛着那个看起来快要死掉了的保安往后台某个地方走去了。 白无一从座位站了起来。 “走。” “不管他吗?” “这货没问题的,只要别再有其他选手跑来攻击,也别犯什么规则,这里就没什么东西能真正伤到他,现在去跟他搭话反而要被他牵进去……” 只能说,这货不愧是佣兵——一个以混乱为生、又善于制造更多混乱的职业。 白无一带着其他一群人一起朝后台溜去,紧紧跟随着那失去意识的保安步伐,尽管一路上那些兴奋过头的观众也给他带来了不小麻烦,但有安德烈在,这些破铜烂铁在真正的铁人面前像豆腐一样易散。 等白无一赶到后台的时候,该说不出所料吗?这里看起来有挺多人,不过既没有医疗人员也没有记者,反而是很多保安和机械师一样提着工具箱的人。 白无一止住步伐,避免打草惊蛇。 “给。” 那两名抬人的工作人员压根没怎么把那保安的身体状况放在心上,还没等完全抬到地方,他们就嫌累似地把这人往前面一抛,直接扔两个保安的脸上了: “可真是个弱鸡,连路边上随便报名的家伙都打不赢,欠的钱怕是永远也还不上了吧?” “是你们临时缺人才找我们顶上的……出场的药!” “都打输了,还想要报酬?” 其中一名工作人员不无讥讽地说,从身侧掏了掏,拿出了一瓶和白无一之前免费拿取分量差不多的“启渴”,扔给了那名说话的保安,后者立刻一脸贪婪地抓住往自己喉咙里灌下了……而此刻,那名昏迷的保安突然睁开了眼,一拳打在了那名保安肚子上。 “……我……还没死呢……!” “咳……玛德你个废人……你!” 那枪东西的保安腹部受到冲击,于是没有忍住把嘴里的饮料全部又吐了出来,鲜红如血的液体滴落在金属制的地板上,他先是恶狠狠瞪了一眼半死不活的保安一号,接着将其往远方一抛,自己跟狗一样趴到地上,伸出残缺不全是舌头舔舐着那为数不多的液体。 被砸到墙上的保安二号一落到地上,也顾不得其他,立刻一点点艰难地伸出手,把自己也拉到了流淌的液体旁。 “……别喝了吧。” 唯一一名还算正常的保安发出有些颤抖的声音: “我们要不然离开这个地方吧?说是赚钱,结果钱全部拿去买这个了不是吗……喂,大哥,我们……” 第47章 探索规则:亲临者 他话还没说完,其他一群保安便也一拥而上,本来看起来还算严肃的场景,发出了养猪场一半哼哧抢食的噪音。 比起单纯的机械构造……现在,这群抢食的保安表现出的一切行为,才更加脱离了人类的范畴。 而且是向下的。 “这也未免太恶心了……” “我的国家以前也有那样一段人人沉溺于dp的屈辱历史……在那之前,那个国家可是比其他国家加起来都富的超级大国,虽然它的衰落绝对不是因为这一个方面,但是,这东西绝对让那些人失去人形得更彻底了不少……” 玛莎有些颤抖地呢喃着,而白无一则略带叹息地感慨,卡特里娜眼中也泛出一丝恐惧,安德烈沉默不语。 “啊,您……喂,你们,全都起来,别再露出丑样子了!” 就在这边感慨的时候,里面的工作人员却突然有些惶恐地发出了声音。 下一秒一阵脚步升起,白无一转过头,看见了一名熟悉的身影。 戴着奇怪面罩的管家,一步一步走进了这丑态毕露的现场。 “……监管者先生,我不知道您来到了这边,” 工作人员一边用变为长鞭的手鞭挞着那些混乱的保安,一边主动上前,低眉顺眼地朝着那管家鞠躬: “是我们这边工作人员有误……让您看到不干净的东西了,喂!站起来!你们还想不想要药水补给了?” 在“启渴”的诱惑下,那些歪歪扭扭的保安终于站起,如同被驯服的獒犬一般恭恭敬敬朝管家鞠着躬,不过不难看出他们的眼睛仍是完全凝聚在那些散落的液体上但,哪怕一刻也没转移过。 管家姿态温和,把鞋底踩在那血红的液体上,友善朝这些人招手: “免了,我这次来是找那位刚才在舞台上表演的先生的。” “!” 听到这话的工作人员明显有些吃惊,不过在思考半晌后,他还是立刻拽过了那名破破烂烂的保安,将其强行支撑在管家面前。 “没问题,能被监管者接见是我们的荣幸……喂,你!给我把体态搞端正点!……机械师,帮这些可怜的家伙换一下部件。” 他态度似乎还是那么蛮不讲理,可细听下来,却又明显能感到试探的小心翼翼,看来被监管者接见对于这些入城者来说也是件实在了不得的事——虽然白无一早就能从私人俱乐部那边情况大致猜出来这些了。 本来呆呆站在一旁的机械师们慌张跑了上来,像f4竞标赛里修跑车似地往那保安身前转悠了一圈,一大堆零件顿时稀里哗啦地散落下来,电光和火花一刻不停,似乎还没怎么搞清状况的保安忽然捂住脑袋。 猛地,他脱下自己的头盔,大口吐了出来。 “呕……” “该死的……带他去维修部!那个,监管者先生,可以的话能请您稍等片刻吗?您看,这家伙在赛场上和那个新人打来打去,打得脑子都坏掉啦!您现在就算要说些什么,他恐怕也听不懂不是?” 看着保安一号的表现,面具工作人员忙不迭之下竟伸出手去接了一下那呕吐物……那是一种乌黑的液体,似油,可弥漫的恶臭却比机油更甚,散发着奇怪的灰色雾气,当那工作人员的手接触到其时,它便发出腐蚀的滋滋声,令那工作人员不得不收回了手。 “不着急。” 管家语气温和地说,随后,他忽然怪异地转过头…… 看向了白无一等人藏身的地方。 “我这次来还带了几个朋友,来,请过来,你们不是跟我一路来找这位先生的吗?” “……” 被发现了。 第一反应是心中一凉,第二反应是拉住快要出手的安德烈,白无一看着明显也面色惊异的伙伴们,缓缓摇摇头,从角落的阴影中走了出来。 “……监管者先生。” “怎么了?” 戴着面罩的监管者态度平静,甚至称得上友善,他刚刚那话分明是察觉白无一等人所在后逼他们显形……可当他当真走出来后,此人仍没有改变哪怕一丝态度,当真像是他邀请白无一这些人来这,一起做事似的。 监管者主动走了几步,到了白无一面前,尽管无法看见其眼睛,白无一却感到一种奇怪的眼神落在自己身上,温和又阴冷…… “没什么,只是,您愿意协助我等进行行动,不胜荣幸。” 怎么,他很吸引这种人吗? “……” 面具npc没有问白无一是谁。 难道他们已经知道他们是入选者了?白无一企图找出对方神态破绽……而这时,面具的妙用便彻底发挥了出来,面对那苍白一片的雕塑面具,就算是再精妙的心理学家,恐怕也无法读出什么。 后方,知道肯定藏不住的安德烈等人也站了出来,以露西亚军官为首的几人捏紧了拳头,准备应付这次随时可能爆发的冲突。 “既然人都出来了,那么,我们就把空间都交给这几位办实事的朋友吧。” 管家笑了几声,随即转过身,向面具npc叮嘱: “单独开一间房间,我这边找你也有些事,让我们好好谈谈如何?” “呃,先生,这……” 那工作人员态度明显是为难的,但到最后,也只能一声不吭地点了点头,接着他又朝那些拖着那保安的机械师大喊: “还是维修间!这次用a等,对了,几位监管者的贵客还需要点什么吗?什么都行!” “不必了。” “啊哈,那个……我恐怕他要醒过来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可能就需要您等等了,您介意吗?” 这次白无一不再理会他的拖延说辞,他带着人,径直走向了路口深处,而那些机械师也便急匆匆扛着保安一号走在了他前面,为他引了下路,没多久就走到了一处颇为阴暗却干净的维修间。 机械师们把保安一号放到一个支架上,有些忐忑地对白无一说话: “先生您好……就是,您需要的商品受损有点厉害,可能连非机体的部分也有点受创,我们需要一些时间把他的意识替换一下,然后拿取备份……” “玛莎,拜托你了。” 白无一朝身旁的西兰花国选手叮嘱了一声,后者便立刻上前,轻轻伸手,保安一号身上不断渗透的黑红液体便忽然凝固。 第48章 探索规则:秽气 下一秒,他身上一切的创伤也便开始回溯,就好像将这些伤口制造时过程倒放一遍一样,本来看起来惨不忍睹的机体马上恢复了原样,一旁的众机械师看起来有些目瞪口呆,很快悄不作声地自己退出去了。 “咳……啊,我怎么,怎么回事,不对我不是在参赛吗?” 最终,随着几声风扇运作的声音,被固定在支架上的保安一号最终恢复了意识。 他先是张合了几下手掌,接着有些慌乱地想要将自己从支架上拆下,但机械师们的固定方法似乎是有些门道的,刚好令保安一号关节无处借力,于是挣扎几下后便放弃了,随后,他有些困惑地看向了自己面前突然出现的这几人。 “我的能力是复原,不是修复,在不知道原理的情况下,没法让他只是被修好……看这样子,我应该是把他在那场战斗的记忆也完全抹去了,” 复原这么一个诡异npc,对于玛莎来说看来负担也不小,西兰花选手收回手,脸色染上几丝苍白,干涩咳嗽了两声: “而且我无法修复生物,所以除了义体以外,他其他的伤我是治不了的,不过看起来他的大脑应该也是被改造过的了……我们要问的问题应该没影响。” “好。” 白无一点点头,接着看向那保安,开口: “我要进入广播大楼,怎么做?” “……?” 如此开门见山,保安一号被惊得当场呆住了,好半天,他才想起来似地又开始了挣扎: “怎么可能告诉你……白痴!放我下来!你……” 碰。 保安一号的话被堵在了口中,因为白无一拿着一个东西朝他的脸按了过去——一个装着鲜红液体的小瓶子。 白无一是没有异能的,体力最多经过锻炼比在一般及格线以上一点点,按照常理,他这个举动简直是把手放到了狮子嘴巴里……可那被红瓶压住的保安却一动不动,双眼逐渐泛起一丝血红,嘴角不自觉抽搐着,露出溃散的大笑。 “……啊啊,您有这个东西……嘿嘿,你怎么不早说?你把它给我,你给我!我什么都说!” 保安一号是个所谓的“瘾君子”。 换而言之,就是毒虫。 而这种最可悲、可恨、又可哀的生物,但凡并非被迫,是从成因开始就暴露出些缺乏智慧与自制力的特点的,因此一旦看到那引他们入黄泉的钩子,便是连一点尊严也不剩,便是会摇着尾巴乞怜。 但又换而言之,这些家伙跟正常人类不同,是没有信誉的,若当真信了它们拼命蠕动的尾巴、把这些垃圾扔进它们嘴里,它们马上就又会背弃之前的诺言,说不定反而要嘲讽起人的天真来……不过话又说回来,给这些毒虫垃圾的,往往实际上也不是个人就是了。 尽可能不触碰自己底线的白无一牵扯着鱼钩,把那鲜红的液体摇晃着,熟练勾引着这丑态毕露者的馋虫: “想要?那把我想知道的告诉我我就给你。” “……呜呜,进入广播大楼……怎么进入?正面还是……你倒是说你想要什么啊?说啊!说说说说……” 这边还没怎么问,那边的保安一号已经莫名其妙地痛哭流涕了起来,旁边看着的人都一脸古怪……看来不单是白无一,在这个房间中的其他选手也毫无直面重度毒虫的经验。 白无一:“还能问出来点啥吗……” 卡特里娜:“这,感觉脑子都坏了吧?真的还能问出来吗?” 玛莎:“我是按照最佳状况来复原了……还是这个样子,恐怕,其他保安大多数也都是这样吧,看来是拿这种药当做控制他们的手段了。” 保安一号:“我知道的!我都知道的!如果问我不知道,其他人肯定也不知道!” 白无一:“……那么,首先是正大光明进入大楼的方法?” 保安一号:“我们……我们保安,还有监管者他们,可以自由出入大楼的外层,但是里、里层只有监管者还有ai……他们才能进去,知道……监控,会杀了我们的……” 白无一:“那里层没法进去了?” 保安一号:“有监管者的证件,就、就可以进去了……” 白无一捏着下巴,思索了一下后,将卡特里娜拿来的那张证件摆了出来。 白无一:“这样的?” 保安一号:“嘻、嘻嘻……对哦,你们是监管者带来的,怎么可能没有……但是!是我告诉你们这个可以的!还是算我的功劳!” 如果这证件是监管者的…… 那事态反而变得古怪起来了。 “我可不是跟那些诡异沆瀣一气……这东西当真就只是来自梵天大神的指引。” 卡特里娜也察觉到了目前状况的诡异,于是慌忙解释,不过白无一并没有第一时间回应她。 白无一自认不是一个通晓其他国家风俗的人,但是,哪怕是在随意程度上“美名远扬”的阿三国,像监管者这种,几乎等于一国首相的职位,身上携带的重要机关钥匙,能在大街上被随便捡到吗? 加上,刚才那个监管者奇怪的态度…… 面罩监管者,果然有些特殊。 “那么,还有偷偷进入的方法吗?” “……没……没有……” 保安一号断断续续地说着,忽然抬了一下脑袋,看向那悬浮的监控器。 这个动作有些明显……白无一可以理解。 “是吗。” 他淡淡抛去话,话语中并没有对这位流着口水的保安哪怕一丝的感激。 白无一伸出手,五指捉住那鲜红之瓶。 他将这容器在那保安鲜红的眼前轻轻晃了一晃,看着那血红在对方残缺不全的身体上倒映出一丝丝红芒,从肢体、到双眼……然后,他松开手,让瓶子掉到地上。 啪! 饥渴之毒倾洒于地面,惑人艳丽铺陈出绚烂光景。 保安的表情变化了,扭曲了,先是变得愤怒、却又因为受制于人变为了懦弱,最终,当他的眼再一次不小心被那艳丽红色捕获时,短暂的清醒很快又被痴迷所占据。 “给。” 白无一说,不过他实际上并不是对着面前这个东西说的,伸出的手又被随意收回,他沉吟了一下,最终的慈悲是没有从那鲜红液体上践踏而过……不过也许比起慈悲,他更不想被这种比尿x更加污浊的液体弄脏了鞋子。 第49章 探索规则:资料库 他领着人,一点点走出了房间,在走到走廊时,看见的是一脸警惕的埃罗·卡内,以及静候一旁的那面具管家。 其他保安和工作人员都不见了。 “看来您的同伴已经出来了。” 白无一的到来又一次没能瞒过管家的双眼。也许,只要那看似无害的小球仍悬浮于他头顶,他的一切行为便无法从监管者的眼皮下逃脱。 与之相对,感官已十分警惕的埃罗却是在管家提醒后才后知后觉投来目光,白无一朝其点点头,又朝管家拱了拱手。 “感谢您的帮助。” “何必客气?几位作为新人,我又身为监管者,自然是应该多加照拂的。” “……既然如此,监管者先生可能再帮我们一点小忙,比如……这证件……” “……” 管家的头转了过来。 但他的身体并没有转来,这种非人的场景对于白无一本来已算适应,但面临如此一个难以捉摸的人,表象的怪异只不过是一个危险信号罢了。 不过这种动静,倒是能充分表明其npc身份就是了。 “我想,各位应该还有些其他要忙的事。” 管家平静说: “埃罗先生英武不凡,对于我等窄门城来说,也是一位不可多得的豪杰,既然他已经取得了擂台的胜利,我便想邀请他进入大楼中谋个职务。” “……老白……” “答应他。” “……啧,好,我答应了,现在就能去干活吗?” 在白无一一声令下后,芬达国的佣兵终于有些不爽地走上前,取走了管家手中的证件,而手中空去的管家也缓缓后退,那双笼罩在面罩下的眼,与白无一同样被伪装所遮挡的眼一路紧紧“互扼”着。 忽然,管家的面具后泄露出一阵笑声。 “……白先生很有品味。” “……” “之后见……我们会再见的。” …… 把保安的证件、监管者的证件交给埃罗之后,他便消失在了广播大楼中。 没一会儿,大楼便发出了一阵阵骚动,随后天上密集如马蜂的监控与武器开始齐刷刷往下掉,其中也自然包括白无一等人的监控。 没等白无一对此做出什么分析或反应,那身手不凡的佣兵便有些狼狈地从大楼中跑了出来,接着一把把白无一扛着就又往楼里跑了。 后面的安德烈赶紧抓着玛莎、捡了监控就往里追,至于还没完全融入的卡特里娜,自然是只能自食其力,一个人气喘吁吁跑在最后面了。 “莫急莫急……你这样扛着太显眼了。” “放心,这群吸坏脑子的保安一看到机器掉下来就开始互殴了,根本没时间管我们……我看这窄门城,恐怕不久也得彻底陷入混乱了。” 被埃罗直接拽进大楼的白无一本来还想戒备一下,但紧接着,埃罗的话以及眼前一片混乱的场景便让他住了嘴,后方也传来了爆炸的声音,听起来并不像是这附近的…… “轰!” 被权威强行粉饰出畸形和平的城市,在失去权威后便将淤积的暴力百倍千倍地爆发了出来。 在如今,也许只有监管者才能进入的大楼内部,才是最为安全的。 广播大楼又高又窄,这注定了一旦里面开始混乱,那就是字面意义上的一锅粥。 这次由埃罗先生开路,状态自然与安德烈不同,比起横冲直撞的斯拉夫退役军官,雪原之国的雇佣兵延续了他一向灵活取胜的特点,没有选择在挤成一坨的npc间杀出一条血路,而是直接利用冰在半空上开辟了一条新道。 虽然很不幸,保安间也不乏会飞行的个体,且四周疯狂喷射的子弹也绝对算不上什么目标明确,但毕竟埃罗的能力也不乏防御能力……至于安德烈,听听后面那一声声清脆的弹反声就知道这些可怜的子弹落到他身上会是个什么下场了。 “淦!” 在躲过一番枪林弹雨之后,埃罗拿着证件,几乎是在半空中翻了个滚,滑到一处铁门面前狼狈地亮出。 门一开他就把白无一跟个包袱似地直接扔了过去…… “碰!” “我曰你憨的埃罗……!哎哟……嘶……” 脑壳和金属制的电梯墙进行了一次亲密会晤,尾椎骨又和地面进行了一次接触,白无一本能把自己撑起来,捂住自己有些发肿的脑壳和屁股,抽搐着腿肚子朝佣兵怒骂。 后者做出一个噤声的手势,假装正经观察着周边情况,实则避开了白无一眼光,而电梯也很快开始关闭,这时,一双粗壮的手忽然伸入,将其重新撬开。 安德烈带着玛莎和卡特里娜来了。 “这里上去就是我们要到的地方了。” 当电梯门缓缓闭合,埃罗进行着讲解: “上面的情况……我很难说明,毕竟我不是什么这方面的人才,你们呢,有人会使用机械之类的吗?” “用提示会快很多吧。” “虽然也是……不过这里面的分量,我恐怕要快速调查,得把几个人的提示机会消耗完吧。” 电梯迅速上升,将下方的一切喧嚣抛至身后,当电梯门再度打开时,白无一的眼前是…… “……” “恶心……” “这么多吗,但是,就算都录下来又给谁看呢?” 无数闪烁的监控画面。 无数反复播放的录播影像。 无数的电脑,无数的磁盘,无数又无数的一切……窄门城光景。 一面熟悉的老式电视有些突兀地横卧在这一片片直播监控中,屏幕漆黑一片,看来是没有开机。 “这个东西。” 埃罗走过去,踢了一脚那个电视: “是用来播那些储存的录像磁盘的,且不说那些还在播的磁盘,光是那些存放的,我们一个个找过去也要花上了十天半个月……不,几个大月吧!” 埃罗不是个很有耐心的主,这一点从他平日行事作风就能很简单看出,而面对磁盘这种跟战斗毫无关系的活计,便尤其如此。 “一般这种东西都会有一定安放顺序,” 卡特里娜走到磁盘中心,观察着开口: “提示……大家反正收到了就说,毕竟大家都不太可能是狩猎者,分享这种情报有利无害吧。” 这次白无一可不打算使用自己仅剩的一次提示机会,于是他几乎是闲来无事地摸索起了那些磁带。 磁带本身倒是有姓名标签,但是,浩如烟海的姓名可完全无法作为查询的凭借,何况这些录像貌似也不是根据首字母排列的,他又将视线放到了收藏磁带的货架本身……这次倒是有些收获。 第50章 探索规则:受害者回放 “货架貌似是根据时间顺序来摆放的。” 白无一指出自己的发现,把搜索的范围稍微缩小了。 不过就算如此,货架半身的巨大也足以消耗所有人不少时间了……房间本身没有提供梯子,但埃罗·卡内利用冰制造出了梯子,一群人就可以分别负责了几层货架的搜索和视野提供,白无一站在最下面,因为无法提供提示,只作为辅助进着搜索。 …… “情况如何?” “目前直播的那些画面都暂且没有恢复,如果这些显示屏上影像当真如我们所预计,正是那些悬浮监控器所提供画面的话,那么那些诡异npc应该还在处理外界的骚动,暂时无法发现白选手他们。” “刚才白选手他们全速前进进入大楼电梯到门口的速度是12分钟……如果当真有什么紧急情况,我们会立刻使用打赏,然后观察白选手是否发觉埃罗选手作为逃离工具的价值,并以此做出反应的。” “很好。” 陆笙点点头,对于提示组的预备进行了赞扬,同时又将视线放在了显示屏之上。 “其实我在想,应该让白选手先播点其他无关录像的,毕竟这些磁盘上面只附着了一个名字……到底有没有其他排列的规律,只能通过内容来判断了。” 一名专家有些惋惜地开口,下一秒,就看见安德烈忽然抬起了一个箱子,朝着周围人招呼。 “找到了吗?” “应该是。” “好……” 选手那边有了突破,专家组们自然聚精会神,把一切重点都放在了选手们的发现上面。 安德烈这边刚刚抱起一个盒子,卡特里娜那边便也举起手,随后,众人便马上一个接一个地报告了发现。 这证明了什么呢? “选手的磁盘放的地方很不规律啊……” “很少见的情况,我最初还以为也许这些选手的磁盘会放在一起,因为是一批入选者呢,看来诡异是不想让我们这么轻松。” 录像打开,这是属于安杜哈尔,也就是第二名死亡的选手的影像。 迫于时间压力,白无一他们对于录像的观看基本上属于走马观花,万幸这名选手存活时间太短,除了一直在规则颁发地点附近打转就是企图用一手好球技在隔壁黑街赚钱,除了广播大楼和黑街的部分已知情报,基本属于没啥收获…… 直到他死的那一刻。 “碰!” 安度哈尔死亡的时候正在最初的规则颁发的地点附近踢球。 他似乎本来是打算好好赚钱,接着去黑街办理一个假证件来进入广播大楼的……但是他但凡好好调查也许都能发现黑街和广播大楼之间的联系,也就不会认为其会提供潜入广播大楼的物品。 他或许本该死于触犯规则,但死神却将灾难提前了一点——通过一枚穿过足球,砸在他后脑上的子弹。 “……为什么……” “等等。” 玛莎有些迟疑,因为这样当街杀人怎么说也有点触犯规则了,按理说是会被悬浮监控器惩罚或者杀死的,但那杀人者却一副胆大包天的状态,丝毫不把可能的惩罚看在眼里。 白无一拍拍她,让她继续看下去。 录像依然持续着,安度哈尔的生命还未被一枚简单的实心子弹断绝。 “……真是麻烦。” 布宛纳巴的声音有些不耐地从录像里传了出来。 很快,异瞳的男子便神情阴晴不定地出现在了路线中,他身边有一名幻化出的士兵正举着枪,另外几名士兵则主动上前,一下死死捂住了安度哈尔软绵是身体,接着将其抬起,就好像其还是个健康完好的人类一样。 他看起来甚至没有怎么流血……不如说,在布宛纳巴的士兵将其抬起的时候,这名选手突然睁开眼,朝着士兵狠狠踢上了一脚。 不过,毕竟布宛纳巴的异能不是完全靠个人力量、而是有点召唤的意思,这一脚取得的效果相当有限,最终他还是被士兵扛了起来,不甘地闭上了眼睛。 “看来是瞄准了特定位置制造出顿伤……所以还特地用了威力比较小的子弹吗?” “但是似乎有点太小了。” 布宛纳巴观察了一下周围,随后走进了颁发规则的地点。 “啊,对了,就是这里。” 卡特里娜发出了声音: “我就是看见他们一起进入规则点,然后就……原来如此,我是说怎么安度哈尔会这样随便就被人拉着一起独处了。” 接着,他命令士兵将其中一道众人来时通过的门打开,看着茫茫的一片白,将那足球国的选手扔下深渊。 “……还有看下去的必要吗?” “……” 卡特里娜问话,白无一没有回答。 互相厮杀对他来说已经不是陌生的情节了……很可悲的不是陌生了。 他选择继续看下去,并不是因为同情或怜悯,不过是因为死亡的丧钟尚未响起,以及……在思考为何布宛纳巴能如此早就找到杀死其他选手的方法与念头。 很不对劲,哪怕是能毫不犹豫地动手的约瑟夫,也是在摸了一段时间掌握周边情况后才动的手……他是从哪得来的自信? 录像里,布宛纳巴缓缓走了出来,接着似乎看见什么一样愣了一下。 随后安度哈尔的录像便戛然而止。 “他看见什么了?” 白无一附身,皱着眉仔细观看着,企图从他的眼睛中找出一些倒影之类端倪来,而卡特里娜则是变得有些紧张。 “他……不会是发现我了吧?” 卡特里娜哆嗦着,脸色苍白了一点,往后退去: “这个杀人魔……他该不会要杀人灭口?这些西欧人总是这样……” “换一个。” “好。” 卡特里娜闻声主动去拿布宛纳巴的磁盘……但却被白无一暂且制止了。 “先看保罗的。” “他?那不是一个受害者吗?一个还不能确定一切吗?” “逼逼叨的,你能进这里确定都是全托我们的福知道吗?你要是这么有本事,怎么不自己去举报?” 面对卡特里娜的阻拦,埃罗有些暴躁地朝一旁挥了一下冰刀。 紧张之后伴随的是耐心的下滑,短暂时间内建立的脆弱信任,在这种急躁下也显得有些不堪一击。 卡特里娜和埃罗相性太糟糕了……而若要权衡,白无一宁愿选择至少同甘共苦过一场副本,人品也经历了考验的埃罗。 在这次行动之后,还是跟对方分开走吧,毕竟他可没有拯救和带领所有人的能力。 无论如何,白无一还是选择了再换一盘磁盘,这一份磁盘也是他最为在意的: 保罗的磁盘。 第51章 探索规则:变化 “……呼。” 卡特里娜至少有一点比那两个大纱布,她意识到了自己的过分与失态,于是长吐一口气,尽可能理性地点出了一个合理的矛盾点: “先生,还请快点吧,外面的情况不会一直持续……你要确定一个人的罪行,只要看他一个人的录像不就行了。” “我只觉得有哪里不对。” 白无一摩擦着左手拇指指腹,沉吟地看向画面。 比起卡特里娜……这个名叫保罗的黑人才是货真价实跟那两一个等级的重量级。 他从白无一一出房间拒绝和他联盟就立刻跟上了白无一他们,一路上也是偷蒙拐骗,企图以偷窃的形式拿到点什么……大概率是钱财,但是正如规则所说,一切供养吃喝的点数都只能通过劳动获得,他这样摸来摸去,除了被几个npc打了一顿还企图靠政治正确脱罪以外堪称毛用没有。 最后这货就跟着白无一一路到了理发店门口,朝老实人安德烈下了手……接下来的事,就如白无一所见了。 白无一将画面波动,让其快进、再度快进……直到那人被死人俱乐部工作人员带走的那段,忽然停下了手指。 保罗被带进了一处酒吧。 酒吧里,透过模糊闪烁的灯光,一张略有些熟悉的面容……不,不该说是面容。 应该说,一副熟悉的面具一闪而过。 …… 【奇了怪了】 【现在情况其实很明确吧,就是布宛纳巴搞的鬼】 【同国不同人,这个布宛纳巴,怎么跟上次那女娃儿一个国家人品差那么远唉】 【不是,为什么白哥不快点走哦,那个阿三的妹子说得挺有道理的吧】 【我觉得白哥跟我一样,不太明白那个管家为啥要帮我们吧】 【我也疑惑……这里面所有npc不都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亚子,凶手是布宛纳巴,他被举报了,那仪式不就结束了吗?】 【对,所有直接证据全是那个npc莫名其妙送过来的……问题大大的啊】 【有点想法,但是不想现在说】 【?谜语人?】 【不是,现在说感觉又要吵起来……弹幕每次一吵,我就脑壳痛】 【不说默认装聪明,说不明白的话一概当装的半壶水叮当响的声音】 直播间,面对莫名其妙忽然明朗的局势,已经颇有经验的观众众人也没有太掉以轻心。 长期看着诡异直播的经验,令他们都对不知底细的npc所馈赠的胜利充满了警惕,于是也倒没几个人半路开香槟,反而仍把眼小心翼翼凝在屏幕中播放的录像上。 录像中保罗被带到酒吧后便被立刻审问关押起来了,一名工作人员npc掐住了他的脖子,以戏谑语气要他赔偿一次决斗延误所导致的损失…… 他能赔什么呢?也许在这个世界兢兢业业给诡异npc打工算不得什么美德,但显然,这般无所事事的蛀虫,比起打工的工具人还要没有价值。 结果就是,保罗被强行改造,然后安排了去刺杀布宛纳巴的任务。 “这次录像由我们俱乐部独占的话……应该可以弥补。” 那名布置任务的npc语气轻松: “这是给你的机会,你知道我们可以随意处置你们吧?” “是……是……对了,那边,那个黄皮猴子带着的队伍应该也被您抓住了?先生,我跟您讲,这人跟我不一样,不是个老实人……您可千万不能放过他呀!” 【我艹,这个黑鬼,平日他们被白人欺负,怎么反而欺负到我们头上来了?】 【倪哥是这样的】 【见证人类多样性了属于是,上次也有黑人选手吧】 【这货是黑龙虾润人,人家正人君子国的选手是自己建设自己国家的劳动人民,踏马哪能一样?】 黄皮猴子…… 也许无关肤色,这种人,长期被最最恶劣的人以最最恶劣的行径所压迫,于是转身便以这最最恶劣的压迫又去对待其他他以为可以欺负的人。当他看到那些欺凌他者,所想见的并非将欺凌者这个阶层抹去,而是望着有朝一日欺凌者变为奴隶,自己则拿上鞭子,当他看见自己同胞时,心里满满皆其实是不屑的,想着自己当站在他们头顶,耀武扬威迈着大脚丫,把脚趾踩在自己同胞头顶。 面对好声好语,这家伙包藏祸心,面对这样的压迫,他便反而毕恭毕敬,生怕犯什么差错了。 但凡他仔细一想,就能发现,若不是他率先挑起事端,若不是他千辛万苦来陷害一番白无一这没有半分主动害人想法甚至实力的普通人,他和白无一的入选者身份怎么会如此轻易暴露?又或者,他是吃了秤砣心,便是要付出自己的命也要害上几个人? 无论他是哪种,无非坏与蠢,而这两者,在白无一眼中也许并无本质区别。 保罗的改造过程颇为痛苦,也许是为了节约点数,那些诡异npc似乎没给他打什么麻药,凄惨的声音哪怕经过快进也万分刺耳,白无一懒得看他被虐待的惨相,将这段过程跟网络视频中间插入的广告似的、毫不关心地跳过去了。 视频一直跳到了对战的时刻。 布宛纳巴的位置是死人俱乐部提供给保罗的,从这一点可以看出,死人俱乐部一方最初就对这一场案件了如指掌,拉白无一难道真的只是耍弄一番吗……但是,既然死人俱乐部被监管者所把持…… 白无一一行人在死人俱乐部的时候,那名面具管家是否也在场? 当布宛纳巴出现在视频中时,白无一愣了一下。 保罗和安度哈尔死亡间隔的时间并不长,但只过了这么一小段时间,布宛纳巴的整个精神面貌竟然就完全不同了。 泛着血丝的双瞳,颤抖的手掌,不断哆嗦的嘴唇,以及,最令白无一想不到的……这名表现得不算十分失智的高卢国选手,竟然接受了窄门城的义体改造。 【这,怎么还没多久就变成这样了?】 【这货之前有点人样还挺帅的,咋一下就成这个鬼样子了】 【还好白哥拦住了芬达二哈哥哦,不然他怕是要步这货后尘了】 【多好的一次禁毒教育】 他的手指明显有几枚被更改了,变为了泛着金属光泽的机器,看起来比起原来甚至曲线更好更优美……但是,副本内制作的义体怎么可能被带出副本呢? 为了一场副本而放弃了未来?这未免有些太不值得了。 第52章 探索规则:临门一脚 “……” “这个异瞳的人就是布宛纳巴来着,” 一旁,玛莎也盯着屏幕中的人,有些凝重地开口: “白先生,以这个人之前……还有杀害安度哈尔先生时期的表现来说,我认为他不是个会轻易去接触这种未知东西的人……” 白无一:“这种成瘾性的东西,只要稍微放开就不可能收住,无论烟酒还是这种东西都一样,哪怕他不自愿去接触,下药、劝‘酒’、职业要求……让他非自愿第一次接触这种东西的方法要多少有多少,而只要一次,他就已经逃不掉了。” 玛莎:“……我的国家正在往解开这个方面走……哎……算了,这个不是我们现在专注的问题,您认为他染上这东西和死人俱乐部那边有关吗?” 白无一:“不好说,但是很有嫌疑,死人俱乐部和启渴有合作关系,这是我们已经打探出来了的,而且死人俱乐部还掌控着大量义体改造店面……布宛纳巴怎么赚到改造的钱的?这些东西看起来不便宜吧。” 埃罗:“还有嗑药的钱、哈,我们在这谈什么?现在,磁盘就在这里。” 佣兵忽然从一旁跳过来,插了话,随即一下走到老旧电视的前方,把磁盘更换了一个。 “比起谈论,还不如来点实际的,我倒要看看那个不可一世的高卢人是怎么失败的……也许就跟他们的矮子先祖一样,胜、然后、一蹶不振。” 随着埃罗有些轻蔑的话语,电视上的画面再一次改变,布宛纳巴原本那张算得上清秀的面容浮现在电视屏幕上,画面持续到他正式进入窄门城,进入了一间建筑,然后,忽然闪烁了一下…… 电视屏幕忽然被闪动的雪花所挤满了。 “怎么回事?” 面对这一幕,佣兵皱皱眉,选择了传统疗法拍一拍,电视屏幕又闪烁了两下,但没有复原,一旁玛莎凑近了过来,对着磁盘刚想释展异能……就忽然顿住了。 “……这个磁盘,不是损坏了,而是本来就没录那一段。” 玛莎有些迟疑地开口。 而就在她开口的瞬间,一阵尖锐的电子噪音忽然炸裂,在众人捂住耳朵的时候…… 四周,那些本来故障且画面缺失的显示屏,骤一下全部亮起来了。 “糟了……” “安德烈,撞开墙面,玛莎,你负责善后,埃罗,升降。” 白无一急促下达着命令,而安德烈面色凝重地紧紧捂着自己的口袋——其中存放着悬浮监控器、随后朝其中一面墙冲去,在白无一完全听清后方一点点逼近的密集脚步之前,一阵巨响爆出…… 墙体塌陷,露出了一个空洞。 “闯入者……广播大楼高层只允许监管者进入,” 一阵奇特的机械声忽然作响……是那个活在传闻中的ai吗? “请你们束手就擒,重复一遍,请你们束手就擒。” “切……” “安德烈!” 下一秒,一道激光所形成的光幕忽然拦住了安德烈的去向,那刺眼的激光甚至在安德烈那一贯刀枪不入的身躯上烧出了一小个窝坑,于是后者难得的只能狼狈后退,捂住受伤的身体部位,手指间缝有被烧得乌黑的血一点点渗出。 与此同时,那个古旧的电视周围也拢起了些机械部件,将其团团包围又如变形金刚般不断整合连接着,很快,一张呆板的字符画人脸便浮现在了电视上,双眼无神地盯着白无一等人。 “等等,你也算入城者吧?入城者之间怎么能厮杀呢?” 白无一强行进行着诡辩,头皮发麻地听着背后越来越近的声音。 该死,来的还是太仓促了吗? “我没有要杀你们。” 不知道该不该说出乎意料,这ai竟当真开始遵循规则和白无一掰扯了起来: “但是你们这样是违规的,我要把你们关起来交给负责处理这个的监管者,由他们决定对你们的惩罚。” 交给其他监管者?哈哈,那岂不是死定了? 白无一满头大汗地开始思考,当他眼睛左右滚动两圈后,他一下抬起头言之凿凿地开始询问: “……进入广播大楼违规?我从来没听说过这种规则。” “在进入之前,我应该会进行警告。” “你没有警告。” ai那边耐心解释,白无一这边却多少有些蛮不讲理了: “我们这里也的确有监管者,你应该是认的吧。” “是。” 随着ai这一声回答,既落实了其ai的身份,也坐实了这东西只认证件不认人,同时,也可以看出这东西按规章办事之死板。 更重要的是,落实了埃罗的假监管者身份。 于是白无一稍微放下了一点心: “总规则且有大家要一起看了才能进入窄门城的规定,我们进入的时候,你消极怠工,没有给我们任何警告。” “……我被你们中那名监管者命令强行关机,然后……” “我们的罪责,自有监管者进行审判,这里也有监管者,你让他带我们处理不就好了。” “但是……” “是你自己刚才说的交给监管者,为何又更改命令?好了,这位监管者先生,快点把我抓走吧。” 白无一朝埃罗伸手,淡然面对其憋笑憋到有些扭曲的面容,从容不迫地跟着这位“监管者”先生一起向着那大洞走去。 而就在他站到广播大楼外部的一瞬间…… “去死!” 无数监控画面中。 一面彻底稳定下来的直播屏幕,忽然发出一阵电子故障的嘈杂音……随后化为清晰人声。 高卢选手,目前最大的狩猎者候选人,弗朗西斯·布宛纳巴…… 此刻正红着眼在闪烁灯光的赛博城市中穿梭,手中举着一把燧发枪,与无数追随士兵一起追杀着一名黄种人选手。 这,快是第四名被害者了吗? …… “赶上了吗?” “还没通报有选手死亡,应该是赶上了吧。” 直播中出现的画面距离广播大楼并不遥远,甚至似乎也不是黑街,至于为什么这案件这么刚刚好发生……白无一估计是跟埃罗“啥也不知道干脆就把所有监控全关了”这一做法有关的。 当几人先是通过冰雪滑滑梯脱离大楼,又急匆匆跑到现场的时候,四周动静似乎小了那么一点点,但既然没有广播,那就说明厮杀双方都没有死亡。 “那是哪个国家的选手?” “大马的……你看,他经过的地方全都溅起来了一片水花,无论从多高的地方跳下来,他都不会受伤来着。” 白无一呼吸有些急促地喘了几口气,观察着有些惨不忍睹的街道,向着最先得到异能提示的玛莎询问,也得到了确切的回答。 第53章 探索规则:疑似目标 他呼吸有些急促地喘了几口气,观察着有些惨不忍睹的街道,向着最先得到异能提示的玛莎又问了几句,随后一声不吭。 从四周痕迹上来看,这条本来有些平平无奇的步行街到处被散布着一些奇奇怪怪的凝固水花,而在水花旁边,一些蜂窝般弹孔深深镶嵌在这些漂亮水花的旁边,昭示着之前发生一切的险恶。 “现场环境有点太复杂了。” 安德烈把众人护在身后,观察了一下周围环境,有些凝重地说: “这里本来地形就不是一本道……加上那个大马国选手的破坏力,要直接找到他们,被伏击的可能性很大。” 他们,包括了布宛纳巴。 “……” 白无一点点头,沉吟着正在想办法,这时,卡特里娜却突然一声不吭地站了出来。 阿三国的女子又一次开始跳起了舞。 “……嘶。” 虽然这舞很美,但连战斗前都要跳一段这也未免太阿三了一点,白无一扶额,姑且还是问了问对方: “小姐,你的异能前摇有点长,放到这个时候释放是不是有点不合时宜……” “纳玛希瓦。” 这一次的舞蹈出奇快捷,白无一的阻挠还没彻底传过去,对面便已经彻底完成了自己的行动,以一种优雅姿态进行讲解: “我已以瑜伽与修行请示了湿婆大神,请我主遣他的分身以雷电与风暴驱使我们的敌人露出原型,而风暴或闪电皆为天灾,不会算在我们的头上。” 她话音刚落,街道上方便忽然飘来一阵阴云,下一秒,无数不自然的狂风忽然大作、拳头般大小的冰雹也如不要钱一般疯狂落下。 街头的汽车、行人……一切的一切都因为这突如其来的灾难陷入了混乱中,轨道车辆被坚硬的冰雹打碎了窗户,非轨道车辆反应不及,甚至有几辆就这样突然刹车,一下和后面的人一起被砸成了一坨血肉…… 而在这一片混乱中,没有任何人可以继续安静藏身。 “该死……” 一个身影有些不甘地从这一片狼藉中脱出,他之前一直躲在一处凝结的“水花”旁边,直到被那天灾撵得避无可避才重新站出来。 仔细一看,此人正是白无一等人正在寻觅的布宛纳巴。 当高卢人发现白无一等人所在,先是咂了一下舌,随即便一下召唤出自己那些古老的士兵,将武器又朝白无一等人扔去了。 “!” 布宛纳巴的攻击差点击中白无一,却被安德烈所一下打飞,他所射出的巨大实心炮就这样被挡住以后偏离了轨道,朝着一辆无辜停在旁边的无人车辆轰了过去,后者一下便化为了一坨废铁。 埃罗为此有些暴躁: “我去……你踏马!你怎么不提前说自己要干什么!” “管他的呢,现在当务之急是赶紧干掉和解决那个高卢人……只要那个人没了,咱们遇到的一切困难也就解决了一半以上……” “别着急啊……” 白无一因为这场景略有一些不安,不过最先彻底激化矛盾的卡特里娜明显已经将所有准备的筹码都在此刻彻底扔上了赌桌……她背水一战,将所有的未来都赌在了这次决战的效果上。 并且,为了这次决战,她也完全不顾后果地没有通知白无一自己的行动,选择了以没有和解可能的攻势与自己的站位将白无一他们彻底拖下水。 她也许有自己的主意,但绝不是个可以托付的盟友。 安德烈缓缓收回手,之前一度表现出碾压之势的军人,现在脸色凝重,他那一点点褪去金属颜色的手臂微微颤抖,吐出的话像是机器过度运作后弥漫出的烟雾: “他变强了……我恐怕打不过。” “启渴”有增强诡异npc力量的作用,这一点,对于选手们的异能似乎也一样。 ……? 总觉得有一些违和感,不过现在情况紧急,白无一看着再一次攻来的布宛纳巴,咬了咬牙。 “这里是大街上……你为什么要触犯规则!” “哼。” “如果你的凭借就是刚刚的录像失控而已的话,那已经失效了!” 四面的天灾和之前的混乱暂时令此处还没有聚集太多诡异npc,但这一切不会持续太久,就在白无一说话的时候,那枚被众人所压制的悬浮摄像头又再一次飞起了。 这一枚枚小小的圆球看着被破坏的大地,似乎有些困惑地左右张望了两下,接着,那圆润“瞳孔”中一点点渗透出死亡的猩红。 这一幕绝对证明了白无一所言非虚。 “切……不就是,惩罚吗,又不会死。” 而面对这一切,那异瞳的高卢选手却只是暴躁喘息着,抽搐的躯体和乱颤的瞳孔,都证明理智这一曾经体现在其身上的优良品质,如今已荡然无存了。 从第一次喝下“启渴”开始,他便不过是一具行走的尸体了。 被药物驱使的高卢腐尸举起手,向追随自己的士兵发布命令: “攻击!攻击!攻击!” “啧……” 碰!碰!碰! 惊天动地的炮火声在难得寂静的窄门城街道再一次响起,绚烂的火焰与宛如协奏曲一般的枪炮奏鸣声出奇和谐,与布宛纳巴已面目全非的身躯相得益彰,共筑起一幕完美的荒谬戏剧。 取代已经负伤的安德烈,埃罗从一旁驱使着寒冰飞跃到除了卡特里娜外众人的面前,拼尽全力铸造出无数厚重的冰墙,将那些比一切战争中或许还要可怕的炮火挡在冰墙之后。 然后,随着震动,冰墙出现无数裂纹,伴随水晶破碎般的声音,土崩瓦解…… “咳啊……” 佣兵吐出了一口鲜血。 但他轻蔑地擦了擦嘴边的血迹,仍是那副冰原苍狼般神情,又一次以染血的手释放出一道又一道的冰墙,没有躲闪,正面作战。 这时,众人之中最没有攻击力的选手之一,玛莎·克拉克也走了上去,冒着炮火的侵袭和一波胜过一波的冲击波,将手贴在寒冰所制作的墙面上。 佣兵有些不解地看着她一下便变得鲜红的手。 “我应该可以帮上忙。” 玛莎坚定地说: “冰也是物质……我可以加强你的能力输出,这里的继续维持就交给我,我们现在还不能和他产生正面冲突,最好是快点离开这里,到一处有利地形再作战。” “……你们还是选择撤退吗?” 第54章 探索规则:数目已达 被隔绝在外的卡特里娜艰难以自己的异能从炮火中挣扎着,见此,倒也没有直接怪罪白无一等人,而是无奈叹了口气。 “这里还有一个人我没找出来,也不知道是死是活……各位,如果狩猎者取得了胜利,一切可能都无药可救了。我感谢你们让我来确定猜测,也感谢你们带我来到了这里,但最后,我希望你们帮我个忙。” “还帮忙?你踏马把我们所有人都扯下了这一摊浑水!” “……把我送到布宛纳巴那边,接下来的事,由我一人负责。” “……” 卡特里娜的行动莽撞吗?其实不算。 她的话其实颇有道理,终究,那名大马的选手目前还生死不知,谁也不知道若这次白无一等人不过来拦截,那名选手是否会也被布宛纳巴斩杀,令其完成通关的kpi。 她突然的行动其实也是出于和白无一等人并不属于稳定的联盟,埃罗恼怒于她将众人拉下水,可她要做的就是这么一个目标。 “我可以把你带到那个人面前。” 这时,安德烈开了口: “那个炮火对我来说并不是完全不能接近……但,一切也就到此为止了。” “我明白。” 随着布宛纳巴彻底失去理智的攻击行为,那些悬浮监控器大多也为了对其进行惩戒而开始了动作,大量红色的恐怖激光开始朝这名高卢选手和其似乎数量在越变越多的追随士兵猛烈轰击。 随着这攻击,布宛纳巴似乎开始有些虚弱地开始喘气,然后…… “啵。” “我艹,他哪来的那么多钱?” 在众目睽睽之下,这名本就被药物灌输得无比强大的选手,又拿出了几十个满满装着鲜红液体的桶。 这下布宛纳巴之前跑去启渴店面的原因昭然若揭了。 但是,等等,踏马那个启渴一桶要200万!这几十桶已经不是什么炫富那么简单了,这相当于打着打着对面忽然拿出来一堆钻石直接当武器朝这边轰炸!面对这种场景,哪怕是已经很淡然的白无一也不由得骂出了声。 这踏马怎么打? “……规则,只要有力量,就可以践踏。” 手持重金的布宛纳巴轻蔑笑着,让那些虚幻的士兵将这些鲜红液体一个个端起,接着自己也扛起一瓶。 他将毒物喝下,就好像喝下一杯美酒……不,实际上,美酒本身不亦是一种似乎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毒物吗? 哎…… 无言的士兵们沉默将鲜红液体灌入,在一阵激烈的虚实变幻后,那一双双本来虚幻而平静的眼也染上了一丝猩红,它们抬起头,勾起一丝残忍微笑,这微笑和窄门城里一个个疯子是一致的。 轰!轰!轰! 看似落后的实心弹再一次喷发,这一次,那些本来朴素的炮火却一点点起了变化,它们变得怪诞、变得多彩、变得像是一枚枚闪烁着无数霓虹光彩的球灯……这些弹药的轨迹变得更加俏皮而戏谑了,与之相对,威力也越发增大,在窄门城的街道上制造出一个又一个弥漫着恶臭的焦坑。 这种恶臭并非火药,从这些弹坑上弥漫出的雾气有斑斓的颜色。 “这玩意儿看起来可不止物理攻击。” “没事,我精神抗性也有。” “切……别死了,斯拉夫人!” 负责正面防御的埃罗挥挥惨不忍睹的手,勉强敞开一条缝隙,安德烈抓住卡特里娜,骤然从原地消失,下一秒,他便出现在了枪林弹雨的半空中。 “屏住呼吸。” 这名露西亚退役军官对被自己夹住的女子如是说,接着,猛地挥出手臂将一枚正面袭来的炮弹劈开成两截,顿时迷雾弥漫,一时遮挡了其身影。 丢失视野之后布宛纳巴的攻击频率不降反升,看来是打算既然无法控制精度,就靠密度来掩盖这一点了……不过即便隔着雾气,白无一也能看出那些一直闪烁的猩红光点仍没有一个消失的,所以果然,想要靠力量来碾压规则,实际上还是行不通的吗? 然后,当雾气稍稀的一刻,一道身影骤现。 不是安德烈,而是卡特里娜。 “接受神罚吧……我举报布宛纳巴为狩猎者!” 阿三国的女子被安德烈像个炮弹一样甩了出去,趁着雾气未散之前,她在半空中喊出了举报的话语。 布宛纳巴表情有些错愕地看着这名突然杀出的女子…… “检举已受理,正在审核中。” 半空中,一枚本来正在作战的悬浮监控器突然瞬移到了卡特里娜身边,和这种速度比刚刚那些监控器的行动简直就像是在玩闹一样,眼中红色的光芒也有种难以言喻的危险感。 这才是可能致命的惩罚……那个理发店店主说的话是真的。 “审核倒计时开始,5……” 雾气消散了。 布宛纳巴忽然举起手,让士兵们稍微停止了攻击。 “哈……看来一切要结束了。” 难得的,一丝清明似乎重新占据了他的身躯,让他说出话语。 是因为死神要降临到他身上了吗? “4……” “是啊,要结束了,很遗憾我没能只让最少人死去,但至少我也没让你多杀几个人。” “哼……还真是。” “3……” 布宛纳巴看向那悬浮的监控器。 随后,忽然。 “你刚刚好让你自己成为了结束这一切的钥匙,安息吧,我会永远记住你的。” “什……” “2、1,审查结束。” 刺眼的红光,割裂了一切迷雾,宛如一道雷霆般从天空降下,随后…… 像一头无形野兽般啃食掉了卡特里娜下半身的身体。 “检举失败,被检举者非狩猎者,入选者,阿三国卡特里娜,死亡,进行通报。” “入选者,阿三国卡特里娜,死亡,进行通报。” “入选者,阿三国卡特里娜,死亡,进行通报……” 鲜血。 鲜血,与残缺的尸骸,被士兵们嬉笑着一枪枪打碎抛至天空,像一阵猩红而黏腻的雨般,降落到窄门城化为废墟的街道上。 卡特里娜拖着残缺的半边身体,不可思议地眨眨眼,伸出手,往前爬了一下。 然后,她闭上眼,死去了。 “入选者,马特、安度哈尔、保罗、卡特里娜,四人死去,狩猎者已获取资格,以伟大造物主名义,通往天堂的窄门已为杰出者而敞开。” “现,宣布情况改变:狩猎者不再会因被举报成功而死亡。” “仪式继续,诸位入选者,请展现自身之资格吧。” 第55章 探索规则:阴暗动机 “什么继续展现资格啊……” 难得取得一丝清明的布宛纳巴捂住自己的伤口,强行压抑着自己瞳孔的跳动,接着,忽然敞开了双臂,在士兵们的掩护下大声呐喊起来: “狩猎者……你都听到了吧!你都看见了吧!现在,一切指标已经达成……你已经没有必要再隐瞒身份了,该结束这该死的一切了!” “……” 白无一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心态有些复杂。 他叹息了一声,心中十分清楚当前一切的状况,也为自己并未阻拦卡特里娜感到有些愧疚。 …… “怎么回事,人的确是布宛纳巴杀的吧?为什么卡特里娜举报他居然被杀掉了……” “还有,为什么布宛纳巴刚刚在那讲谜语,说什么一切都要结束了,都踏马举报错人了还怎么结束啊,到底踏马现在是个什么鬼情况啊” 一连串迷迷惑惑的反转让评论区炸开了锅。 白无一他们被立在跟布宛纳巴正面冲突的战场上的时候,大家一致都对于耍手段把众人拉下水来的卡特里娜颇有怨言,但当她主动担任起举报的任务的时候,这种怨言算是在对方确实有所行动的前提下消解了几分。 当卡特里娜越过重重战火真正开始举报流程的时候,很多人也都颇为开心,以为事情真的要结束了。 但这一切情绪都在举报失败,卡特里娜死亡之后变为了困惑。 “这在搞什么飞机……” “夜卯教那群人呢?关键时刻不见人了?” 夜卯教刃:“不要急,我在打字。” 迷惑之下,不明就底的观众们都想到了同一个名字:夜卯教。 好在这群一直潜伏的野猫此刻也倒是应声而来,在这人打完字以前,一部分观众也就按下性子来,等着他解释(倒也不是只有夜卯教在解释,而是其他解释的人不怎么有名声或权威,解释的声音淹没在吵架的洪流中了)。 夜卯教刃:“这次的副本,本体规则其实不像是以往的规定,更偏向纯粹的游戏规则了,反而是各个地方的小规则比较像以往的情况。” 夜卯教刃:“不过作为判定结果的凭据这一点还是可以的,那么,我先列举一下关于狩猎者的定义和规则: 1.每一批次,必然有且仅有一名狩猎者,且狩猎者只会存在于入选者之中。 2.游戏期间,一切入选者的死亡数,无论真实凶手为何人,皆算作狩猎者成绩。 3.狩猎者不具有其他特权,一切狩猎手法皆由其自行拟定并负责。 4.狩猎者需最少杀死4名其他竞争者以换取保底进入资格。 5.入选者中不存在狩猎者后,仪式结束,若狩猎者已杀死足够通过仪式人数的入选者,则狩猎者胜利,不会因检举而死亡,若否,则狩猎者当场死亡。” 夜卯教刃:“跟现在情况最有联系的,则是2、4、5条规则。” “……狩猎者不需要亲手杀人是吧,所以,即便真的杀了人,也不能依据杀人的手段就判定其为狩猎者。” “啊这” “那为什么白哥不拦住卡特里娜” “你傻了吗?那个阿三人那么自信,之前一而再再而三地擅自行动,拦她干嘛” “但是yysy除了狩猎者以外,其他选手杀人有啥好处吗?啥好处也没有啊,而且杀了人也好举报失败也好,狩猎者都是必然得到好处的,哪有这样资敌的说法呢?” 这个疑问其实相当之难以回答。 不是因为难以猜测,而是…… 夜卯教刃:“布宛纳巴杀人的确是为了资敌,同时,也的确是按照他自己的想法,在尽可能快速低风险地彻底结束这次副本。” 夜卯教刃:“狩猎者本身没有被赋予特权,因此若是要自己杀人的话,一定要自己动手或者动嘴,而若是这样,一定会留下痕迹,就如同现在的布宛纳巴一样,是会被因为副本机制找上门的。” “那不帮对面现在不已经赢了?” 夜卯教刃:“错了,若是不帮助对面,副本的节奏只会慢上许多,而所谓杀人凶手也不一定会露出端倪……不,根据现在杀人的基本都是布宛纳巴这一点来看,恐怕杀人凶手压根就不会露出任何端倪吧,毕竟在这个副本之中不乏像埃罗、安德烈之类富有战斗力的选手,出手杀人,不说被举报的风险,光是被反杀的风险就不小。” “所以如果不快点开始死人的话,狩猎者不好出手,其他选手找不到狩猎者,大家只会像无头苍蝇一样硬耗吗……” “不止,你看看布宛纳巴,看看保罗,在这个副本里呆越久,选手们自己受到副本的影响也就越大,虽然并不致死,但是看起来完全是不可逆的负面影响,所以节奏越慢,对于所有选手来说都是越是一种负面。” “包括白哥吗?”(该评论已删除) 包括白无一吗? 当然包括。 白无一之所以不阻止卡特里娜,心中所存的心思,除了实在无法跟这位阿三国选手建立可信的联盟之外,还有就是出于与布宛纳巴有些相似的动机…… 加快节奏,直到死亡者达到4人。 而这一种动机,多少是有些可称“龌龊”的,因此,虽然有许多观众已经反应过来,却也只是处于不言而明的默契。 夜卯教刃:“总之,狩猎者那边的动向,其他的选手是不太能控制的,但是像布宛纳巴一样有些强硬实力的选手完全可能走上另外一条道路,那就是:代替狩猎者去杀人,甚至于,杀死狩猎者本身。” “他就不怕狩猎者成功以后直接结束副本吗……” “不行,狩猎者成功以后副本一样是不会结束的,甚至于就算把仪式通过就看成副本通过也不行,结束仪式的方法只有一种,那就是狩猎者被举报,狩猎者的成绩只决定他在仪式结束以后能不能存活。” 夜卯教刃:“对,非狩猎者杀人,虽然会留下线索,但是因为是非狩猎者,就算被举报也只会是举报者死亡,而布宛纳巴有有一定实力,不怕被直接反杀,相当于成为了一个相对来说风险较小的节奏加速器,若不是被启渴影响,也许他会做得再漂亮一点,而他选择启渴,很可能也反而正是因为这个目的。 而当死亡人数到达4人以后,一切的情况就彻底改变了。” 第56章 探索规则:最初即最后 “4人以后狩猎者就彻底不用杀人了啊,那岂不是更难有线索了,这不反面教材吗?” “彻底不用杀人没错,但是仪式结束他必须被检举啊,哪怕是自己面对着自己检举。” “嘶……也就是说,无论如何,狩猎者跟其他入选者一样,也必须在时限内结束仪式,举报是一个必然的结果,而不是杀了人就可以逃避的。” “自己检举不了自己吧,那得面对面,除非你跟我说镜子也算面对面,但是如果我没记错镜子是倒像?” 夜卯教刃:“自己检举自己有点难说了,如果说影像也可以的话,这里科技水平那么发达,随便找个投影远程直接举报就完事了,何必加一句面对面呢? 不过无论如何,狩猎者在杀死4人以后已经换取了保底资格,也没有所谓的杀人动机了,也不可能逃过检举,无论从利益还是正常人的道德乃至于未来的发展说,他都应该主动跳出来,接受众人的举报。” “除非……他死了?” “死了仪式不应该结束了吗?” “不一定吧,规则里面不是还有失去身份这个描述吗?而且让狩猎者失去身份只能靠检举来着。” 夜卯教刃:“死了也不着急,至少不会再多死人了。无论如何,当死人达到4人以后,除非狩猎者尚且存活且是个没脑子的疯子,他就没有任何隐瞒自己身份的必要了。 而至于狩猎者已死的情况,举报的那两个人肯定不是狩猎者,而被杀死亡的两个人里面最可疑的是保罗,就算举报失败,也依然可以确定对方身份。 而且没有狩猎者追杀的情况,所有人都可以彻底齐心协力,整个副本的性质就变成完全的合作副本了,说不定可以找到其他辅助的线索,毕竟,你看,大楼不就是个辅助线索吗。” “现在还剩几个人?” “白无一、安德烈、埃罗、玛莎、布宛纳巴、科西斯、珍妮……真要让两个去举报倒也不是不行,如果那个阿三的选手没死的话,说不定还能给点提示之类的……话说,那个高卢人光天化日之下杀人,该不会本来就是为了引诱别人举报的陷阱吧?。” “他压根就没怎么藏自己踪迹,从保罗那个时候不就很明显了吗?要不是天高地远,他恐怕比起杀人反而乐意被举报一点,也不存在啥狩猎者为了伪装故意举报的风险。” “话说为什么现在还没结束啊,副本。” “该不会真是死人里面选一个吧?那也太倒霉了,不过白老大跟安德烈他们结盟了,属于全副本最强的一股势力,布宛纳巴估计都不想直接跟他们打。” “喂,现在的状况其实比起其他的,怎么应付被引过来的npc才是重中之重吧。” “是啊,反正情况都已经明朗了,那么……” …… “有点奇怪。” 龙国专家组会议室。 看着画面中似乎有些松懈下来的布宛纳巴,柯雪深深皱起了眉头。 这名穿着白大褂,一身科学家气质的女子放下了刚刚起就一直在记录的本子,在上面简单罗列了几个信息: 【姓名:安度哈尔 保罗 珍妮 科西斯 玛莎 埃罗 安德烈 国籍:足球 黑龙虾 银行 大马 西兰花 芬达 露西亚 异能:盘带 说唱 时停 踏浪 复原 寒冰 钢铁】 这显然是目前还有嫌疑作为狩猎者之人的名单。 “这些东西,我们所有人也都有吧。” 看着罗列了半天,最终只罗列出来这么一些信息的柯雪,一名专家有些不满地皱了皱眉头,开口: “没什么价值,柯小姐,现在情况基本明朗了,您或许更应该把注意力放到万一狩猎者是尸体了,我们该如何去判断那两个仅有目标之上。” “最糟糕的情况是,万一狩猎者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狩猎者吧。” “是啊,也不知道那边有没有通知,不过如果没有,时限就有点太短了,而且如果没有,那一定会有其他辅助线索提示吧。” “感觉……一个个看录像总能知道情况吧。” 其他专家都已经开始考虑和平后的问题,但是柯雪却依然只是皱着眉,死死盯着那一圈名字。 “柯雪小姐,您怎么了?” 马杰有些担忧地抬起头,盯着这名一向稳重的女子。 “现在所有的线索感觉都像是有什么人在操纵一样,” 柯雪抬起头,捏住嘴唇的手表现出其情绪之紧张与凝重: “太多了,提供给布宛纳巴也好、保罗也好,甚至包括白选手本人也好……npc那边莫名其妙掏出来的东西太多了,所有人的死亡、进展、节奏,全部都跟那个npc有关。” “很正常吧,狼人杀也得有预言家这种角色作为辅助啊。” “光是线索我完全可以理解,可,现在npc所做的当真只有辅助线索、甚至于挑唆杀人一项么?” 科学家女子抬起头,看着上方播放的直播影像,特别是残破不堪的布宛纳巴躯体,缓缓摇了摇头: “启渴的价格,我想诸位应该都知道,靠着正常打工,恐怕选手们兢兢业业打上一整个副本也是换取不到的,布宛纳巴在不知道什么情况下一下拿出了这么多桶,能提供这个资金和供应链的对象,根据启渴员工自己自述……除了被很可能被监管者控制的死人俱乐部,我想不出别的对象。 广播大楼,ai和监管者主要归属地,守备极为严密的地方,藏有大量选手的录像,若是按照这个副本正常发展,光是进入此地,恐怕就可以直接通关了。” 接着柯雪站起来,翻了一下资料,皱着眉头看着上面一处处被她圈起来感到违和的地方,呢喃般低声说: “所以这地方需要的道具也最麻烦:外围保安的证件,监管者的证件。 看起来好像只有两个,实际上光是取得保安证件,若不是像安德烈或者埃罗那样本身是强战力异能,我能想到但最好渠道就是利用生伤决斗参赛者对于启渴的依赖性,或者‘加强’部分难以取胜的选手,以这两个方面来取得比赛的胜利,换取证件。 但光光是这一个保安证只能抵达表层,进去说不定反而危险,对于监管者证件,我们这边的线索链几乎是完全缺失的。若要说哪里可能可以入手我倒是明白——死人俱乐部那边应该有这方面的介入口。 但白选手只是被拉过去,还没怎么进行深入调查,现在已经死去的卡特里娜就突然把监管者证件送了过来,这样的发展虽然好像有突破,何其又不是硬生生用突发事件中断了白选手的调查呢?而且,使用监管者的证件就一定能瞒住监管者本人吗? 而当我们进入大楼之后,可以发现大楼内的ai——很可能是规则和死人俱乐部内有线索指向的‘伟人’是可以接触的,这个线索链看起来完全是窄门城的核心,但毕竟情况紧急,暂且不调查也正常,何况还出现了突发的可能中断整个副本的事件,这个姑且无视。” 科学家女子在纸张写出“伟人”两个字,接着又划了一道叉,将其叉去。 “但是,布宛纳巴,这个一直以来莫名其妙获取了大量资源的凶手,他的录像为何也被动了手脚?他的背后为什么老是有那一个人的行踪?此人在近几日频繁行凶,还服用了药物看起来神智都受了影响,当真有这个空闲再跑到广播大楼横插一脚吗?而且还是如此早,恐怕只有一开始就具有特权的人物,才能在最初直播的时候便对监控动点手脚吧。 再说,布宛纳巴为什么会服用药物?他看起来也不是全然的受益者,不如说,经过这次副本,浑身残疾还染上瘾头的他当真还有未来吗?他所经历的,会不会跟白选手在生伤决斗中最后阶段的经历有所类似?” “您是说……” 在马杰的注视下,柯雪反复又纠结了几下,最终用笔尖重重写下几个字: 【面具管家】 第57章 探索规则:以地事秦 …… “啧,果然是死人里面的吗……” 问了半天,没有半个人反应,布宛纳巴似乎也感到有些累了,于是垂下手,有些艰难地喘了几口气。 “那边的,休战……你们无论是不是狩猎者,杀我都没有任何好处,我也为你们做了不少事了,没必要打成这样。” “我可看不出你是为了我们。” 话是这么说,白无一还是长吐了一口气,从寒冰墙后面稍微探出了一点身体。 他注视着卡特里娜残缺的尸体,心情有点复杂。 “该死……” 高卢人主动驱散了自己身后的士兵,接着捂住嘴,忽然大口吐出一片黑血: “呃……这可真是,糟糕透顶……那个该死的npc……” “你的这些红色的毒药从哪搞来的。” “……一些npc给我的资助,因为我能让这一切变得更加有趣。” 说到这,布宛纳巴的眼睛又开始不自然地抽动起来,而这边的安德烈和埃罗齐齐发动异能,时刻防备着这似乎已经没救的家伙再一次发难。 不过这次布宛纳巴并没有失控,他焦虑地伸出手,一口咬上自己的虎口,牙齿在皮肉上留下了深深痕迹,血从这个异瞳人口中渗了出来,显得有些渗人。 “别这样看我……你难道不知道接下来的发展会是这样吗?你跟我一样都是凶手……” 这个疯狂的高卢人笑了笑,有些神志不清地发出嘶哑喉音,接着,踉踉跄跄地指向那片废墟: “喂,龙国人,既然都联手一次了,你再跟我联手一次吧……把那个大马人找出来,我们让他去当这个光荣的检举者如何?你也不想让那个阿三人死得毫无意义吧?” “也许比起他,我更希望你来当这个问路石。” “随你怎么说……” 布宛纳巴嘀咕着,艰难抬起头,看了一眼还在攻击的监控: “至少我是不想被那些该死的圆球打死,这是最没意义的死法了……所以,龙国人,来救救我吧?” 他的笑声让白无一很不爽,但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个白无一无法否认的逻辑。 面对这样的筹码,白无一只能忍下心中的厌恶,朝沉默的安德烈和埃罗投去目光……斯拉夫人脸色阴沉而苍白,看了一眼白无一,这平静的目光比起布宛纳巴的讥讽还令白无一愧然。 埃罗倒是随意很多,芬达佣兵眼中所燃烧的情绪不过是被算计后的不爽,他举起手,将寒冰所制作的墙面变得厚实,也朝本来对抗的对手敞开了门…… “咻。” 一阵短促的穿梭声从空气中划过。 耀眼的激光擦过埃罗但手,擦过白无一不甘的视线,最终,钻入洋洋得意的高卢人残有的血肉之躯。 “……” 当。 异瞳的男子露出不可置信的目光,膝盖上爆出两个对穿的血洞,扑通一下跪了下去,金属的碰撞声从这副腐败身躯中刺耳浮现。 一连串丧钟般机械声无情浮现。 ““入选者,高卢国布宛纳巴,死亡,进行通报。”” 惊讶、困惑、恐惧……一切情绪都来不及浮现、一切反应都来不及做出,在这一道率先啃食血肉的激光之后,更多更多如同雨滴一样密集的武器朝着白无一等人开始轰击,不单如此,那些本来瞄准了布宛纳巴的悬浮监控器,此刻由于目标的死去,也挪动着瞳孔,将枪口一下子调转。 在悬浮监控器之后,是一群整齐严密的队列。 “……撤!” 埃罗的惊呼和安德烈的快速救援同时发生,寒冰城墙上本来敞开的“门扉”立刻又被收起……但很快,密集的武器便将这脆弱到不堪一击的冰块粉碎成一堆冰渣,来不及收手的埃罗和玛莎一起被冲击力炸飞,不过、这刹那间钢铁之躯的斯拉夫军人又一次一如既往地发挥了其险境救援的非凡能力。 他一把抓住了这两个失去平衡的人,身上炸出一团血雾,血从安德烈但身上流下,他却一声不吭,只是用自己的背帮剩下的三人挡下无数武器,疯狂地朝白无一的方向赶。 不过他可不是为了把麻烦引到白无一那边。 “别回头,别发呆,走。” “别踏马抱着我,放我下来,我能让咱们撤得快一点!” 安德烈放下了埃罗,后者有些烦躁地挠了挠头,接着再一次发挥了冰系异能的几项重要能力,制造道路与减少摩擦,这次他把所有防护都交给了安德烈,自己则一马当先抓住了白无一。 白无一有点头疼,他现在有点耳鸣又有点眼花,倒不是受了多大惊吓,而是被交火的火力震的……到底是什么超人才能长期面对这种战场还无动于衷啊! “他们完全不顾及违反规则了吗……” 白无一有些艰难一边狂奔一边开口,情绪比起刚刚倒是正常了一点。 怎么说呢,如果说卡特里娜的死亡让他感到沮丧,那么接下来布宛纳巴的死亡就让他莫名有点快意……当然,他知道对方g了他也就也遇到大危险了(),但是还是忍不住骂一句:好似。 不过比起快意果然还是对危险的感知更贴近他的骨髓,白无一脑袋快速转动着,思考并观察着当前的局面。 他抬头看了看天上,许多悬浮监控器密密麻麻如飞蛾般覆盖了天空……好在其中大多数都不是冲着白无一等人来的,恰恰相反,这些奇妙的机器基本都将枪口对准了入城者。 看来违反规则的确让入城者们受到了惩罚,只是……这种惩罚对于他们来说完全是在容忍范围内啊。 这时,随着安德烈闷哼一声,一道激光也终于从其宽厚身躯后方泄露,擦打在埃罗的肩边。 “该死……” 被打急眼的佣兵骂了两句,手中催生出一柄长长的冰刺,就要朝后方投出的时候又被白无一拦住了。 “你能确保不会杀了对面吗?” “啥?” 冒着如此大的枪火,就算是经验丰富的埃罗也没能第一时间听清白无一说了什么,还是等他再扯着嗓子重复一遍后才也吼着回复: “我们不早就已经违反规则了!还怕这个……”“上面那些监控器之前没有检测到我们的违规,现在有它们帮着我们我们都打不过对面,再来就真要g了!” 第58章 探索规则:关险 没等白无一说完几秒,天空中密密麻麻的机器中便又投下几道红色激光,朝这边攻击了过来,埃罗差点被一下捅穿,还是白无一眼疾手快把他推偏了一点才只烫伤了手臂。 现在监控器们其实算是白无一这一边了,因为它们的存在,那些疯狂的赛博精神病才不敢近距离靠近白无一,也无法取得制空权,如果在这种情况下再把它们赶到对面去,后果不堪设想。 “专家组那边应该差不多观察好了周围的……” “入选者,大马国科西斯,死亡,进行通报。” “入选者,大马国科西斯,死亡,进行……”“报报报报你爹的、总之就是让专家组那边导航、这鬼地方除了他们以外没人能总结出来哪安全哪不安全!” 总之先信任专家组,等安全以后再考虑其他的,白无一一边脑壳疼一边跟着埃罗疯狂往前跑,后面的玛莎也已经脱离了安德烈,奋力往前方跑去。 后面的追兵越来越多且虎视眈眈……追击的人,由于距离变近,已经从本来完全看不见人影的状况变得面目清晰了。 在紧急情况之下,各除了已经快耗尽机会的龙国,其他国家的专家组开始全力运作。 玛莎:“……我这边的专家组让我们去规则地那边,那边没有什么人员或者建筑分布,还说不定可以靠堵门多防备一段时间。” 埃罗:“芬达专家组让我们……回广播大楼,那边的地形居高临下,不适合大量成员围攻,我们可以把电梯给打坏……哪怕有监管者帮助那些家伙,也一样可以借助地势暂时防备住那些白痴的攻击!” 安德烈:“咳咳……露西亚专家组也是这个意见,后面的追击者中有大量广播大楼的安保人员面孔……而且在那边说不定可以得到控制ai和机器人们的办法,那些人也不一定能想到我们会杀个回马枪。” 那还犹豫什么呢?白无一朝埃罗和安德烈点点头,迅速朝着广播大楼那妖娆无比的身影靠近。 …… ……结果,该说也不出所料吗?广播大楼的附近依然四处都是敌军,完全无法重新潜入。 “啧。” “莫急……安德烈,你不要再在后面挡着了。” 白无一从半空运输车辆的管道上、冰块凝结成的滑行平台上端跳了下来,接着看着几乎已经变成一个血人的安德烈,尽可能冷静地讲话。 利用窄门城过于先进的管道系统以及错综复杂的路线,白无一他们好歹把后面的人形(?)追兵甩出了一定距离,万幸之前短暂瘫痪广播大楼时窄门城的交通系统也出了问题,以至于大量载具互相碰撞堵塞了道路(最开始的爆炸声或许正由此而来),不过与之相对,那些悬浮监控器依然不知疲惫地在向白无一进行追杀。 “我还好……” 高大的斯拉夫人一只眼已经因为被血糊满而难以睁开,另一只尚算干净的蓝眼睛却依然出奇平静: “但是看来这边也不是个好选择了……实在不行我们分头行动,也许我还能为你们争取些时间。” “要分头也不该是你个重伤的家伙分,我刚才没发挥好,正想跟那几群傻子再一决胜负一番呢。” “先别争这个。” 白无一的声音有些严厉地传出,虽然音量不大,却是让本来正在争执谁去吸引火力的埃罗和安德烈都闭了嘴,一旁的玛莎也为此吐出一口长气。 “这次一个都不能少,” 在他们眼中,这个身材并不算强壮、也绝无异能,却一贯可创造奇迹的龙国人捏着下巴,神情阴晴不定地呢喃着: “不可能再发生第二次了……首先,我们撤到那个食品贩卖店去,就是那个保罗被杀死的地方,在那之前,我需要搜刮一些这里的义体店还有那个启渴的店面。” “……好。” 对了,还有这么个易守难攻的地方。 经过白无一提醒,众人也便从紧张中终于想起来这么个地点,于是又乘坐着冰滑板开始了机动。 而等抵达那地点前面,埃罗决定去抢、呸,搜刮四周店铺的武器和药物,重伤的安德烈则带着玛莎一起先退入酒吧,而就在其他人一边转移阵地一边实施部署计划的时候,白无一也仍在思考。 狩猎者真的如布宛纳巴生前所猜测,是在两个死者中的一人吗? ……这个可能性,在白无一看来,非常低。 想想吧,回忆一下冷岛的马特是如何死亡的,他的举报当真是毫无道理的吗? 操纵布宛纳巴的丝线,卡特里娜捡到的证件,缺失的录像,引导白无一走到如今的,贯穿一切的那个人…… 蒙面管家。 无论怎么看他都是真正的狩猎者。 但是,若是如此,马特从最初就已经猜到了正确答案,又怎么会死亡呢? 多出来的门、多出来的监控……异能。 “客人,你们怎么……” “给爷爬!” 白无一这边疯狂思考,埃罗则一下将面前的店员脑中沸腾的红色液体全都冻成了冰块,而对方则为此发出一阵尖锐的惨叫,随后跌倒在地。 埃罗一脚踢在对面脸上,扯过头朝白无一喊: “抢到了!下一步该怎么……” “……管家可能还是管家,会不会是有什么覆在了他身上,所以那个监控还是跟着他走的?” “什么?” 白无一突然蹦出来的这句话让埃罗有点懵逼,不过仔细思考一下后,佣兵显得有些迟疑: “那,难道是那个面具?那也太潦草了一点吧!我是觉得也许那个管家是被操纵了?” “……” 总觉得有哪里完全无法判断。 举报管家本人这一答案已经被彻底否决了,而目前的情况,正面和管家发生冲突也几乎可以确定为一件找死的事。 “先撤。” 不过无论如何,起码要坚持到能够见到那个可疑的家伙……银行国的珍妮貌似还没出事,如果对方的目标是全部选手,多少是需要抽出点空手去找对面麻烦的。 而珍妮那边……白无一等人的联盟也是件众所周知的事,选手的死亡都会被全城通报,那人若是聪明一点,发现只有白无一一队人还苦苦支撑,肯定要不把白无一等人看做狩猎者要不知道要出事了。 总之,这种危机感都会驱使对方进行大动作的。 第59章 探索规则:举报,举报 白无一和埃罗很快就把抢来的东西搬回了食品贩卖店,这里的工作人员都已经被安德烈控制,上下的结构也果然不出白无一所料的适合伏击,下方是贩卖的货架,上方应该是居住用的地方。 已经触犯规则的情况下,本来需要的证件也无关紧要了,白无一让埃罗把入口牢牢封上,把装满食品的货架全都堵在了门口,又用冰压上去。 而此时那些赛博精神病的追击也接踵而至……领头的人十分面熟,是那个理发店老板。 “啧啧啧,可真会找藏的地方。” 一道激光射爆了二层的窗口,那怪异的理发店店主歪斜着自己半人半机械的脑袋,嬉笑着开口: “真可惜啊,居然就这样结束了,这期的节目这么不精彩的吗……不过也好,至少这次我可以上镜了嘻嘻嘻。” “那收视率恐怕要下降了,毕竟阁下这副尊容,恐怕会丑翻不少观众吧。” “嘻嘻,那挺好呀?丑出点特点总也比平庸强上千万倍呀,你们这群地上人居然残留着过去的老观念,怎么行呢?” “在我的国家,你这样的发言可是会被封杀的哦。” “嘻嘻,什么是国家?这里只有窄门城!” 啧。 白无一皱起眉,自从进入这个副本,他就对这群好像还保持着一点人形的npc就感到一阵子对不上话的梗塞感,这种感觉比森林里面的麋鹿乃至于猴子甚至还要严重……这就是正儿八经的赛博精神病吗? “实在不行,我喝下那个,应该可以争取一些时间。” 尽管身受重伤,但安德烈依然喘息着从窗边探出些许视线,朝那群该死赛博精神病投去严肃的目光。 他的话多少显出些毅然决然,一贯是这样的,无论处于怎样的绝境,只要安德烈在,一切便似乎还有一丝转机。 但也正因如此,白无一是绝对无法容忍当真发生最糟糕的情况的。 “不要急……” 白无一一边安抚着安德烈,一边继续耐着性子和下面那群还在不断发射子弹的人形怪物交谈: “你们不是一贯喜欢看戏的吗?你们不是希望我们尽可能做些精彩的操作,来为你们无聊到天天只能嗑药的该死人生添一点声色吗?怎么现在突然下场了?” “哈,你们都快结束了,我们难道还不能爽爽吗?” 原来如此,看来这些居民突然朝白无一等人肆无忌惮攻击的主要原因,就是杀人数量已经达到基本指标,仪式似乎可以相对稳定却无聊地结束了。 而且根据背景来看,这次很可能是最后一次入选者仪式。 在如今情况下,疯狂的居民们不顾一切代价为这次的“仪式”带来一些插曲……这样的事态发展倒也不是不能理解。 但,如果白无一没搞错的话,除了监管者的居民们应该是没有权限进入广播大楼的,而入选者的死亡也并不会在入城者的监控中播报……不如说,就算是会,在卡特里娜死去之前埃罗制造的情况导致了窄门城秩序的混乱和机械的失控,虽然后面重新恢复,也一样导致了闲散居民的大面积混乱与交通堵塞等问题。 正常情况下,居民们观察入选者影像的唯一渠道恐怕就是那些古老的电视——用那么古早而简单的机型,或许也正是为了避免被这些居民动什么手脚。而这种正常甚至包括了监管者们(大楼中的古旧电视)。 而追击白无一等人的是一支整齐的队伍。 所以他们一定是在布宛纳巴被杀之前就了解了白无一动向,且非常明白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甚至明白到能提前集结了大量持有武器者的。 集合一支军队是需要时间的,特别是集合这么一群本来性格癫狂的人。对于这群人来说,集结需要的不仅是时间,还有权威,而以这些人的性格,若是只单单依靠机器集结的话,在机械失控的期间白无一敢打包票这群人一定会跑个精光……所以。 管家一定在这附近,无论是哪个管家。 而且大概率,这一切幕后的管家一定是…… “找到了!” 一道有些沙哑的女声从外面透出,下一秒,最初在规则发布地点所见到过的白人女性选手突然出现在了半空中。 那一定是银行国的珍妮。 “哈,你可真硬……我本来想直接一杆子把你的脑袋先打裂了再说,不过,反正一切都要结束了!” 珍妮的异能是时停。 具体到底时停个多久,银行国不愿意透露,这边也就完全无法观察出来。 不过哪怕不知道时限,光光听到这个异能的名号,便能感受到其威力之强大了,银行国女子现在手中掐着一个人,一个熟悉的人,一个作为万恶之源的人。 面罩管家,被她轻易地扯离了大部队,像个玩偶一样被拽到人烟较稀薄的一个地方。 “好机会。” 埃罗看见这一幕,瞳孔一缩,接着,芬达国的佣兵自被击碎的窗口前忽然暴起,手中投出一枚粗长尖锐的冰锥: “小心点!接住!” “什么……” 他这一喊吓了珍妮一大跳,不过后者很快(又或许是时停了后适应了一下)调整好了心态,咬着牙一下将手中的管家举起,企图反向瞄准冰锥…… “原来如此。” 这时,被她一直抓在手中的管家忽然开口了。 刹那间一道红光闪过,珍妮发出一声尖叫,躲过一道激光的大半……却仍是因为距离不可避免地被擦到了肩膀,血液顿时从她肩膀处不可抑制地喷涌而出。 同时,这一插曲也令埃罗·卡内的冰锥几乎完全打空了……万幸这投掷物好歹刺中了面罩管家的右臂。 “就算是可以时间停止,无法在时间停止的时候对外物造成影响的话,可算不上多么强力了,何况,你自己反应不过来停止时间的话,一样是会慢人一步的哦。” 两人齐刷刷掉在地上,面罩管家姿态优雅地脚尖点地,将手臂中冰锥一下拔起拿在手中,化学溶剂和血液一起滴落在地,他却毫无在意。 而珍妮却是狼狈不堪地滚落在地,万幸没受太多伤,还能很快站起。 “怎么,不逃跑吗?” 面罩管家歪着头,似乎有些好奇且兴致勃勃地询问: “还是说,那种特殊的能力已经用完了呢?毕竟是如此强大的力量,刚才就算是我,也差点被您一下杀死呢。” “……少阴阳怪气了,我有的是法子治你。” “不不不,我的话绝无谎言,这一点您大可相信。” “哈……也许吧,我举报管家脸上的那个面具是狩猎者!” 第60章 探索规则:答案,无限可分 一次攻势的失败并没有动摇珍妮的信心,当这名白人女子重新从地上爬起,还来不及整理仪态,她便立刻信心满满地伸出了一枚食指,直直指向面罩管家……脸上的面罩。 “检举已受理,正在审核中。” …… “啊?直接杀人不好吗非要举报……啧,怎么又来个急性子……上帝啊,这群家伙做事之前就不能跟我们商量一下吗?” 随着珍妮有些惊天动地的登场以及更为惊天动地的发言,其他居民似乎都被这话语惊住一天僵了一下,于是一时之间白无一这边竟是陷入了怪异的安宁中。 “……她举报管家脸上的那个面具是狩猎者。” “什么?” “她举报管家脸上的那个面具是狩猎者。” 白无一吐出的话语惊了正把头探出窗户的埃罗一跳,毕竟龙国人这话离触发系统判断仅有一个字……而这段话若是进入流程,也与珍妮那边的举报可谓毫无区别。 就算这举报是正确的也毫无意义,不过是白白蒙上了可能失败的风险。 但就是这样一段怎么看都没有询问价值的话,一直表现得颇为多谋的龙国人却反复近呆滞地呢喃着。 也许是因为不习惯战场导致的惊愕吧,埃罗姑且如是想着。 于是佣兵算是宽慰地拍了拍他: “别太伤心了,那些蠢货的死不是你的错,他们满脑子都是自己的主意不是吗?就算你告诉了他们一切,也总有人会不相信你然后惹出些麻烦的。” “不,埃罗,我想的不是这个,” 白无一眨眨眼,漆黑的眼逐渐升腾起一丝怪异、近乎令人毛骨悚然的情绪,他捏住自己的一根指头,听着一点点逼近的检举倒计时,呢喃着: “她要死了。” “5、4、3、2、1,审查结束。” 碰! “检举失败,被检举者非狩猎者,入选者,银行国珍妮,死亡,进行通报。” 熟悉的致死激光一闪而过,所有规则之中,唯有举报一道是直接写明了后果的你死我活,珍妮的表情凝固在了绝对的错愕与绝望上,身体中间出现一个大洞,然后被其他居民带着狂笑的炮火击碎了。 “监管者肯定是入城者,嘻嘻,这届入选者真差啊,连这个都没有意识吗?” 那名理发店店主嬉笑着,暂时放下手中武器,身上缭绕着开火所导致过热生出的烟雾。 “该死……踏马的、踏马的、踏马的!” 尽管之前似乎一直不怎么看好珍妮的举报,但埃罗得承认,他心里其实存了一抹侥幸,抱过或许这举报能起效扭转局面的奢望…… 但随着那一道激光,尘埃已定。 “我踏马也喝。” 于是佣兵咬着牙,把目光投向了那些鲜红的液体,他在战场上待久了,知道紧急情况下士兵使用这种东西的例子并不罕见,却又也知道吃下这种东西基本等同把未来也嚼碎喝了下去……但未来死总比现在死好,不是吗? 佣兵站起来,朝药物伸出手,但却仍是被那个龙国人拦住了。 “白无一!” 佣兵有些生气地喊。 “白。” 安德烈虚弱却坚定地说。 “白先生……您不必担心,在场中唯有您不必喝下这个,我也可以试试,也许也会有奇效。” 玛莎的声音也传来,带着浓厚的悲哀。 而处于漩涡中心,即便喝下这鸩毒也绝无法突破的唯一一人只是摇摇头,再摇摇头。 枪林弹雨中,他仍在思考。 …… “面具也不行吗?” 一名专家几乎有些颓然地开口,而另外一边,打赏组也向陆笙汇报着当前情况: “紧急情况下我们会开始打赏刀类……但是,这种打赏对我们选手的影响也绝对无法避免,尽管打赏对诡异的影响略大于选手,但在当前选手本就处于危机的情况下,恐怕无法避免如之前莱丽斯选手一般,被同时殃及的命运……” 莱丽斯或许是其他国家为了解决巨人打赏时所殃及的,这一点是专家组所做出的判断,目的很肯定,殃及则是个委婉的措辞。 而到现在,不必打赏已经处于生死攸关之境的白无一等人,再被添上一丝霉运,又会如何呢? 该死的诡异,真会算计…… “现在一切证据都指向蒙面管家是真正的狩猎者,甚至于他本人也出现了,遭受了连续两次举报,一次针对他本人,一次针对他脸上和其他管家最不同的那个面具,两次举报都以失败告终……几乎把他身上的嫌疑全都撇得干干净净。” 陆笙喝了一口茶水,她知道自己有些紧张,但还是努力维持着镇定: “但是,这种举报我认为是无法撇清其身上的嫌疑的,特别是第二次举报……从一开始入口、管家数目与选手对不上时,我们就在怀疑是否有隐藏的其他选手。” 马杰:“但是根据规则:入选者皆需一起观看过本规则板。所以狩猎者……一定是当时在场的几位。” 刘生:“但是异能者们都具有相当的异能,万一出现隐形者这样的能力,会不会也能藏起身影,以至于我们完全无法捕获其行踪却仍能作案呢?” 柯雪:“不,就如冷岛马特最开始的推断,悬浮监控器的数目与入选者应该是对应的,而无论是否隐形,根据规则,入选者都应该接受悬浮监控器的监控,而当时马特推断的依据正是悬浮监控器朝着那名管家方向走……这是个非常英明的推断。” 马杰:“所以嫌疑人确确实实就只有蒙面管家一人……可举报他为什么失败了呢?” 陆笙:“企图从蒙面管家本身为着落点举报,无论如何都会失败,这样的尝试是没有可能的。” 其他专家:“怎么说?” 陆笙:“马特第一时间发现了管家的不对,对其进行了举报,却死亡,这证明蒙面管家本身仍是npc或者说入城者,那么狩猎者只可能是以某种方式附着在了蒙面管家身上,但这个附着的可能性,几乎是无限的。” 柯雪:“面具已经被暂时排除……灵魂附体、变为物品、寄生虫,我们完全无法猜测出这名甚至连脸都没有暴露的选手正体到底为何,自然也无法猜测出其异能。” 陆笙:“唯一可以精准破解出其身份的证据,广播大楼的录像,其顺序恐怕也是被那名选手所破坏了。” 第61章 探索规则:最终答案 马杰:“他已经附身在作为监管者的管家身上,钱财、关闭录像的权限、甚至控制其他npc的权限都可谓顺手拈来……这……” 柯雪:“这个人的弱点恐怕也是有的,无法好好扮演监管者的话,被其他npc识破也是会有死亡风险的,恐怕这也是他现在才大开杀戒的原因之一。” 心理专家:“如果当真如你们几位所说,这名选手心思缜密,对人性极为了解,善于使用各种信息,而且性格几乎扭曲残忍……在不需要杀死他人的情况下,依然不惜冒着一定风险对其他选手发动大规模屠杀,在之前,也一而再地引导如布宛纳巴和保罗这样自己有动机的选手互相厮杀,给大量国家制造天灾苦楚,恐怕人格方面都有些障碍了。” 陆笙:“光靠这一点依然无法判断出其身份,我们现在唯一能做出的,对局势有直接作用的就是:举报必须面对那名管家进行实施。事到如今,也许只有利用其他有战力异能者……” “专家组。” 就在陆笙长叹一口气,要做出最终判断之际。 一直死死捏住自己太阳穴,一言不发在战火中似乎置身事外的白无一,忽然开口了: “我需要你们给出满足如下特征的,所有国家的名单。” …… 朝着管家方向进行推理,是绝对无法达成任何答案的。 别说对方到底是怎么附身的方式完全搞不清了,就算搞清了,如果对方是变形术这样的异能,变成管家身上的一根头发之类的……难道白无一还一根根去数着判断吗? 举报的确可以举报对方身上确实存在的物品,这,是个不折不扣的坏消息。 “躲开!” “这些武器已经把墙都搞破了吗……已经没有时间了。” “我来修复……” 这消息意味着白无一的举报必须精确而且有效,但凡沾染上管家身上可能有多数的任何一点东西,举报的难度都会几何倍数增大。 毕竟举报是个相当极端的双刃剑,要不直接解决副本,要不直接解决举报人,完全没有第二次机会。 如果悠闲一点的情况,白无一或许还能冒一个相对举报小一点的险,绑架这名监管者,冒着违规的风险点一把火把他烧着逼问之类的……可现在白无一等人已经处于了绝对劣势,对方不来严刑逼供他就不错了。 “小心,啧。” “呃呃,手……” “受伤了吗……别支撑了,退后,卡内,我们开辟第二防线吧。” 那么在副本中精确到“不会有第二件”的精确特征有什么呢? 名字或许算一个,除非重名。 另外一个,则是国家。 这一点不单是这一个副本的规则所指明的例子,也是历代副本都具有的共同特征:一个副本中,一个国家只会有一个选手。 而举报需要面对面进行,就算白无一完全不再进行推理,只面对着那名监管者报菜名,因为其他国家的选手并不在面前,举报流程也不会生效,而只要举报流程生效,便…… “下面的防御已经被炸开了!” “以为能冲上来吗?去死吧!”“碰!” “整个食品贩卖店都在倒塌……我在尽可能修复了,但是……” 一定能, 成功。 这样,只要嘴够快,举报的机会便不止一次了! “碰!” 一枚炸药忽然挤进了食品贩卖店的一楼窗户,彻底将已经千疮百孔的建筑像一枚鸡蛋般击得粉碎。 本来还在思考的白无一身体平衡为之一颠,还是被一手血液和化学溶剂的安德烈拽住才没掉到一楼去。 “已经守不住了!” 口中有些骂骂咧咧,但在白无一说出下一步动向前,埃罗还是出于信任释放出寒冰将崩塌的二楼地板重新封死: “我踏马从来没想过会有这么窝囊的死法……白无一,要是我死在这了,老子会恨你一辈子!” “爸爸……妈妈……” 玛莎一边啜泣一边将已经血肉模糊的手放到地板上,泪与血一起滴落而下,已经彻底不将视线投向那个龙国人。 而白无一? 似乎从刚刚起一直无所事事的他依然在思考。 虽然已经找到看似必胜的方法,但,这个方法仍必须要实施才能胜利。 全世界本来有200多个国家和地区,哪怕现在不少弱小的已经灭亡了,还是有百来个,其中还有大片白无一压根记不住的名字。 举报流程的要求是:检举者对着被检举者在10米以内,以面对面互相知情的形式进行检举,检举者发出:“我举报xxx为狩猎者”的口令。 10米……仪式不结束,不换得入城者的身份,进去的人早就跟珍妮一样被打成筛子了,而且举报还有5秒判定时间,更是加强了其压力。 现在的局势,哪怕安德烈和埃罗倾尽全力,恐怕也最多争取到一次举报的机会,可没有留给他报菜名的机会。 那么,到底还是需要对举报国家进行一定限定……而这一点,不能是在副本内部。 那么。 是时候把这些时间以来经历的副本,以及副本中参与选手的规律进行总结了。 特征一:每个副本每个国家只会有一个选手。(所有副本) 特征二:副本具有一定等级性,会优先选取处于副本等级区间的选手进入副本。(安德烈,贾格尔,安娜等人在废土d区时等级分布情况) 特征三:最高难度的副本似乎每个国家都必须参与。(宫野琳的参与) 特征四:在已经没有符合等级区间的选手的情况下,最高难度的副本似乎会容许(逼迫)等级稍次选手进入副本。(安德烈的描述,宫野琳的等级) 特征五:国家智库具有所有至少参与过一次副本的选手的资料。 “踏马的,他们的攻击越来越凶了,我……” “轰!” ……这名行事凶恶的选手大概率不会是个老面孔。 如此穷凶极恶且行事疯狂的选手,就算异能再弱小,恐怕也早就被国家智库所盯上了,不至于到现在连心理专家都分析不出此人一点具体的可能性。 而且最关键的是,专家组到现在还对其的具体异能没有半点判断……哪怕是才刚刚升到10级,有所升变的异能者也不可能保密至此,这足以证明其之“新颖”。 选手能力虽然随升级而不断增强,但始终都环绕着一个核心,安德烈的铁,埃罗的冰,甚至于包括约瑟夫那种似乎有些复制一样的能力,虽然不一定能认出具体能力,却一定具有共同性。 那么,白无一就可以做出一个最终判断了: “把近期所有选手都死光了但还存在的国家名单优先给我一份,其他国家你们也得准备让我报一下菜名。” 这名选手大概率是:1级。 第62章 探索规则:盘外招 还有很小可能性是刚刚满10级,但这种可能性比起1级小了太多。 对,玩弄了所有人,把所有窄门城入选者几乎屠杀殆尽的选手,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新人。 只有这样,专家组才会到现在还对其异能没有半点记载……因为在之前其异能压根就没有使用过。 而让这么一名1级选手进入副本,只能代表一件事,这个国家已经无他人可用了。 只有这样,诡异才会因为第一梯队的硬性需求将其强行拉进选手名单里去……而这样的国家,也足够稀少,足够让白无一避免报上一通菜名。 “……好。” 陆笙的声音平静传来,在恐怖的炮火声中仍清晰无比……此刻,她将身为前任书记官的优势发挥到了极致,不需查找资料浪费时间,一连串的名字被报出,而原本记性不太好的白无一也尽力发挥着大脑的能力。 战火颠簸之下,别说没笔,就算有笔,恐怕也做不了任何笔记。 “……是蛋、企鹅、土豪……” “啥?” “突然,阋墙、布果……” “你踏马在说啥,不对,这是国家名?这些国家不是没出现在这个副……”“碰!” 激烈的炮火再一次打断了埃罗有些诧异的声音,而此刻,安德烈一下飞奔到众人前方,用双手硬生生接住了一枚导弹……然后看着它在自己身前爆炸了。 “安德……不行。” 白无一把刚刚要吐出的惊呼咽了回去。 他现在必须全力记忆这些大多偏得要死的国家……甚至连嘱咐指令,都是一种干扰。 “斯拉夫人!” 埃罗瞳孔紧缩,看着那个钢铁一般的男子满脸是血地倒了下去,他急忙借助那人,情绪彻底爆发了: “你到底在干什么……龙国人!不清不楚你以为很好玩吗?” “……埃罗,给我争取一次机会,把我扔到那个人面前去。” “什么?” “这里所有伤员都还需要你的异能来保护……只有我受伤程度最小不是吗?” 而此刻,刚才起似乎一直置身事外的白无一终于站了起来。 埃罗本想对他发脾气。 但重伤的安德烈忽然拍了拍他,接着以松了口气的神态盯着白无一,开口: “争取到了吗?” “嗯。” “好……抱歉,我动不了了。” 在这一刻,来自芬达的佣兵看见那双漆黑的眼泄露出一种强烈而坚定的信念,这种信念则让原本有些动摇的他闭上了嘴。 “……好。” 最后的寒冰被凝结而起,比起最初,它们变得更加薄弱而纤细。 而佣兵将其如箭般对准了白无一。 …… 【要死要死要死】 【白哥你给点力啊,你要干什么啊?】 【阿西吧,这姓白的被诡异控制了咋滴怎么啥也不说啥也不动啊】 副本中有些默契的选手尚且动摇不已,副本外并不怎么了解白无一的人又岂会毫无波澜呢? 最初,白无一带人进入食品贩卖店时,观众们还信心满满地以为他会以地利为优势把诡异杀得个片甲不留。 当他抢劫启渴店面的时候,观众们以为他会以这东西加强其他选手……虽然似乎有些不道德,但生死攸关之下,这种选择也被默认而接受了。 当他们被打得龟缩不前之际,观众们依然信心满满。 直到安德烈倒下,埃罗受伤,玛莎也彻底失去信心之际,白无一依然一副偷闲般样子躲在一个安静的角落,观众们才彻底炸开了锅。 到底什么人才会在这种时候还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不说是这种生死攸关的情况了,哪怕是平日小组作业,有这样毫不出力的人恐怕也值得一场骂骂咧咧。 所以,当白无一抱起一罐“启渴”站起,又在暗处不知道翻找了半天后跑到了前面背身而立,而埃罗面对着其背部,伸出长而尖锐的冰刺之际…… 观众们都快觉得这名性格暴躁的佣兵是因为白无一带队不力要把他临死前干掉了。 【不要啊】 【这……也不是不能理解但是最后之前大家还是一致对外不行吗】 【哥哥哥求你别别别】 在弹幕的包围下,埃罗·卡内将冰锥刺在了白无一的衣领。 下一秒,这名经验丰富的佣兵从已经彻底崩塌的二楼墙面探出身,以染血的的身躯将白无一以及冰刺一起挑向墙外……随后宛如奥林匹克选手般,将人和冰刺一齐标枪似地抛了出去,直指向人群最中间……被珍妮刚才骚动搞出一片空隙的蒙面管家身边。 他的身影顿时淹没在无数鸟群般悬浮监控器中。 【啊?】 【偷袭?不是,这活不该安德烈来干吗?】 【安德烈个鸡毛啊,人家露西亚选手为了帮这货争取时间动都动不了了】 【他就想出来个这个?还不如一开始就发射安德烈呢!】 这种行为果不其然地没有得到多少赞同。 所有人对于白无一的印象,还是生伤决斗时那个只是打个招呼就被一下洞穿了手掌的弱鸡。 而且。 这个印象是正确的。 一开始的猝不及防很快就淡去,面对这突变,乐于混乱的窄门城居民们很快发出张扬笑声,哪怕冒着被悬浮监控器判定违规的风险还是向着天上毫无防备的脆弱目标投去了枪口,其中抢在最前面的理发店店主更是急不可耐地早早开了枪…… 碰。 爆裂的声音响彻在窄门城上空,随后落下了红色的雨。 不是鲜血……或者的确有鲜血,只是不是绝大多数罢了。 “这是……” “启渴……是启渴啊!啊啊啊……让开!” 白无一松开了那装满鲜红液体的罐子,让子弹穿过其身躯,让象征着毒害与蛊惑的液体滴落大地,本来绑好手掌的绷带随之散落……也许有些液体渗入了伤口中,但他已感受不到。 他所唯一能感受到的,只有失重感,坠落,以及仿佛永无止境的痛苦。 本来追杀着他的入城者一个个都低下了头,他们不顾形象地彼此推攘着,为了那些被白无一视为洪水猛兽的液体彻底失去了秩序,一切匍匐的诡异之中…… 只有那个人。 那个蒙面的监管者,依然背手直立,静静挺立于众人之上。 比他更高的,只有白无一,那个和无数悬浮监控器一起飞行的无能者。 第63章 探索规则:针锋相对 白无一拿出了之前抢来的义体……确切来说,是他唯一认识的一个义体,曾经装在保罗手臂上的那个武器,铁锐型义手。 看来这就是他之前鼓捣的东西了。 白无一向蒙面管理者艰难抬起了“枪”口。 【啊是哦,还有义体来着。】 【再说一遍,早干嘛去了】 【不是,打死了又怎么样,打死了仪式不一样还是不会结束吗,那不还是送死吗?】 【不是,这踏马枪口都没对准啊】 白无一开了枪。 红色的激光落到了地上……完全连一点都没打中那名蒙面管家,而这期间,那蒙面管家连动都没动。 【g了呀】 【就算击中也没意义吧】 【至少……控制住了其他入城者,也许也并不是毫无计划】 【白无一:哎,我打监管者?真的假的?】 很遗憾,是真的。 在激光发射的一瞬间,白无一本来朝着地面狠狠栽去的身躯忽然激烈颠簸了一下,随后虽然仍是向下掉落,却也势头不再。 回顾一下义体的说明吧。 具有发射激光、能量子弹的武器插件,还具有一定追踪功能……但是因为接口和神经的连接有设计问题,后坐力极强。 是的,后坐力极强,甚至强到足以抵消坠落的大部分重力。 【啊,差点忘了还有会被摔死的可能】 【yysy他直接摔那管家身上能不能把那人砸死?】 【踏马的,白哥,我还是信任你的!加油啊!】 “我举报……” 狼狈扑倒在地上,被战场残骸遍布的碎石擦出无数伤口,这样的白无一甚至来不及完全站起便立刻开始发声: “突然国的选手是狩猎者!” 【啊?】 【这是在干嘛?】 【越来越看不懂了……】 “我举报阋墙国的选手是狩猎者!” 【嗯?】 【不是,这踏马国家都不在副本里面啊】 “我举报布果国的选手是狩猎者!” 【啊?啊?啊?】 白无一开始疯狂报菜名,四周的入城者在疯狂抢夺启渴,蒙面管家静静站着,一言不发。 本来充满了绝境感的场面顿时变得有些莫名其妙,外面看着的观众们头顶上开始充满问号,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或者看漏了什么。 突然、企鹅、土豪…… “白先生,时间快不多了哦。” “我举报牙买减国的选手是狩猎者,我举报秘联邦的选手是狩猎者,我举报……咳咳咳……” 白无一说得嗓子都快冒烟了,而此刻,本来全心全意争夺着启渴的入城者们也已经起身,虎视眈眈地看着似乎在表演抽象艺术的白无一。 在第一枚子弹被击出前,白无一吐出了第一批次名单上最后一个名字: “我举报…… 孤独国的选手 是狩猎者!” “检举已受理,正在审核中。” 机械声。 熟悉的机械声从悬浮的监控器中传了出来,与之对应的,是蒙面管家忽然抽出的武器,以及,其他入城者们也一一抬起的枪口。 其中最耀眼的就是悬浮监控器眼中所凝结的红光…… “审核倒计时开始,5……” 啧。 白无一狼狈地举起那只义体,企图挡住对方的攻击……然而这一尝试果不其然地失败了,他被爆炸的冲击一下便轻易击中……但这次,哪怕是冒着断腿的风险,他还是死死用腿关节抵在了战场本来就有的弹坑之上,保持着不被撞飞的状态。 面对面…… 面对面!5秒! “4、3、2……” “啊——!!!” 一枚激光擦过了白无一的胳膊,他捂住被烧得滚烫的烂肉,发出一阵痛苦的哀嚎……而就在这哀嚎中。 “1,审查结束。” “检举成功,被检举者为狩猎者。” “仪式,结束,恭喜各位幸存入选者,全员获得入城者资格。” “检测到有入城者攻击入城者……违规,请立刻停止该行为,重复,请立刻停止该行为!对发生违规行为的入城者,进行解除武装处理。” 【啊?】 【等等等等,为啥就赢了?不是,踏马要是这样就赢了那一开始报菜名不就行了?】 【莫非是靠着每个国家只会有一个选手参与一个副本的规律取胜的吗?】 【那他运气还蛮好的,居然只猜了这么几个就猜到是谁了】 【那白哥肯定是有自己的计算啊,白哥牛逼!】 ……成功了。 鸟群般的悬浮监控器们瞳孔中依然闪烁着红光,无数洪流宛如末日火雨般降下,向刚才还为了启渴而整得丑态百出的居民们进行了淋漓的“洗礼”。 猝不及防的居民们顿时被成建制地剿灭,其中最凄惨的莫过于动手的理发店店主,他那本来仅剩的一半血肉之躯被被红色激光覆盖,一下失去平衡散落了一地……字面意义上的,散落,还被不断尖叫着逃跑的其他居民狠狠践踏了不知道多少脚。 而这时,那一直默不作声的蒙面管家依然手持武器,对着白无一扣下了扳机……而满身是血的白无一紧紧抱着最后可以作为盾牌的义体,有些不甘地闭上了眼…… “唔嘻。” 啪。 黑洞洞的枪口蹦出了一些花里胡哨的彩带,蒙面管家把这把枪往自己身上敲了敲,发出一阵与之前印象截然不同的奇怪声调: “是彩弹?运气挺好的嘛。”“碰!” 又一道刺耳枪声响起,这次伴随着血液与刺激的化学溶剂,蒙面管家对着自己开枪了,其脖子部位被一道炙热的燃烧弹瞬间击中……而在火焰攀爬至其面部之前,蒙面管家已经扯开了脸上面具…… 然后踏马又露出一个面具。 “我曰……” 【啊?这人就是控制的管家啊,马特举报的算对的吧】 【这人不就是管家脸上的面具吗?这……刚才珍妮举报得没错啊?】 【诡异嘛,抠字眼】 白无一的表情抽搐了一下。 真险恶……这名管家,这名附着在管家之上的无名恶徒对误导的应用简直堪称恐怖,所有他没有破绽吗?当然有,而且还极度明显,以至于马特和珍妮齐齐对其发动了举报,这些举报,从泛指来说,全踏马是正确的。 但是仔细判定却又的确是错误的,他不是管家,他不过是附着在管家脸上的面具,他不是管家脸上最外层那个面具,他是里面又一层多戴的面具。 所以正确答案被提出,却又被以最令人难以怀疑的方法一一排除。 第64章 探索规则:故意误导 就在刚才,就算是白无一本人,也是把“管家脸上的面具”这种东西彻底从后选单中排除了的。 “怎么?” 面具管家嬉笑着,把指尖抵上面具边缘,与之前布匹一样的面罩不同,这面具材质特殊,像是青铜却又像是某种更古老的金属,生锈般附着着黑绿的颜色,花纹繁复,雕刻精美。 “我没杀你,你不该高兴吗?” “……那踏马可真是荣幸。” “不客气,不过,龙国的刺猬先生,你猜得也太慢啦,我都等得有点不耐烦了诶。” 明显沦为了傀儡的管家把面具稍稍揭开,在范围最大的情况下,管家那张僵硬如其他npc一般的机械面孔已近清晰可见……但,在彻底剥离之前,那人又恰到好处地停了手。 “我要是揭开,你应该很想杀了我吧?” 重新把面具戴好,“管家”歪了歪头,依然以奇特的语调嬉笑着: “还有这个笨蛋……副本很无聊诶,不过白先生倒是没有完全辜负我的期望,我1级,你0级,哇,到底还是我在欺负你?” “……” “别愁眉苦脸嘛,笑一个,要不我告诉你个好消息?本来仪式结束了的话,那群我的同事会突然谋反开始大战机器人哦?没有和那个奇怪的机器联合的话,会很麻烦呢。” “其他监管者呢?” “全死啦。” 此人语气像是个想要夸奖的小孩子一样,说话的内容却可怕得令人生畏,白无一注视着那面面具,没有从其上感到哪怕一丝一毫的人类感……而将其看做这次谈话真正的对象的话,也没有丝毫违和感。 “怎么,你喜欢我吗?想戴上我吗?” 这种注视带来了近乎恶心的套近乎: “可以啊,我对你也很感兴趣呢。” “好啊,你把你交给我吧。” “……嘿嘿嘿,不是今天。” 最后留下一连串奇怪的笑声,“管家”看了看左右明显也面色诧异的窄门城居民,似乎很无聊地挑了一下下巴,随后又朝白无一招了招手,便离开了: “再见啦,白先生,我们以后一定还会见面的……然后,那个时候……” “……” 白无一目送其远去。 这个人,让他莫名有些想到了约瑟夫。 比起再一次遇到这两人的任何一方,也许白无一还是更期望于这两个自己互相遇到吧……和这种家伙打交道几乎等于把自己脑袋系在口袋上,他才不想挑战生死难度啊…… 话说,为什么还没结算? “轰隆……” 就在他想的时候,“管家”离开的方向又响起了一阵骇人的巨响。 ……不管结算不结算,白无一打定主意必须离开这里,起码赶紧把受伤的安德烈和埃罗搬到彻底安全的地方去吧。 “各位,仪式已经结束,我这边也没什么乐子,就请各位自行其便吧。” 淡然说完这么一句后,白无一就拖着严重受伤且失血越来越严重的身体,歪歪扭扭地朝已经风平浪静的食品贩卖店走去了。 还没进食品贩卖店的门口,意识模糊的白无一就开始双眼泛红,等他一瘸一拐地走进门里面,看到躺在角落的那个斯拉夫退役军官的时候,终于不需理智束缚的眼泪就立刻滚落了下来。 “安德烈……安德烈哇!” 刚才他在一堆交战声里面拼命思考,连说话的空闲都没有,而到最后还完全信任他的,也就只有安德烈了。 而那人看见眼圈泛红的白无一,也便有些虚弱地露出微笑: “你做到了,白。” “要不是你在这,我也不敢搞那么大啊……赶紧结束这一切赶紧去治疗吧,你那个专家组帮你联系好医生没?” 虽然从结果来说取得答案的是白无一,但如果没有安德烈,白无一认为自己是绝对无法取得全员幸存的结果的。 如其异能般坚韧不屈的斯拉夫退役军官每每能在困境中迸发出力挽狂澜的伟力,可以说,光是看到他在,白无一就感觉心里有了七八分底。 “那我呢?” 同样浑身是伤的芬达佣兵同样歪歪扭扭地走了过来,用皮开肉绽的手指着自己: “我也帮上挺多忙了的吧?” “你?” 白无一瞥了他一眼。 然后,他笑眯眯走到了这人身边去,接着朝其还比较安然无恙的脑壳开始了鞭挞: “吵,”啪!“吵、”啪啪啪!“吵吵吵!”啪啪啪啪啪!“就你特么最吵,老子本来脑子就嗡嗡的了,你踏马还搁那吵!”啪!“我踏马在那记名字你也不帮着记,你还在那问问问……踏马我要是记错了咱们就全g了!” 啪啪啪啪啪啪啪! 白无一对埃罗进行了一个连环巴掌以后,终于发泄完情绪(主要是胳膊疼得动不了了),于是长吐一口气。 他表情认真了点,换了个语调: “……谢了,要不是你,我们也肯定完蛋了。” “打、打完了哈,不能再打了哈……” 高大的芬达佣兵捂住脑壳瑟瑟发抖,等过了还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探出头,竖起一根手指回复。 白无一懒得理他,把视线又转移到了从刚才起一直沉默不语的玛莎身上。 “……抱歉,白先生……” 眼角已经有些泛红的西兰花国少女声音嘶哑地开口: “我并没有信任您……但,为了我国的国民,就施舍给我这次胜利吧。” “你之前也跟我只打了一次交道,但是远没有这货紧密,你我并不彼此了解,无法完全信任是理所应当的。” 和对待埃罗的态度不同,面对玛莎,白无一还是相对淡定的。 两边的关系本来就没熟到生死相拖的程度,他那个时候精神几乎运作到了极限,从外面看起来就是怎么看怎么不靠谱,人家到最后还在跟其他人并肩作战,还没怎么骂他就挺不错的了。 而且总比埃罗那货疯狂制造噪音好.jpg “实在不行你可以当这次欠我一次,下次要是遇到龙国人,也帮他们一把。” “……我明白了,虽然我并不是很优秀的那种选手,但总之,我会尽我的一份力的。” 玛莎吐了一口气,似乎有点沮丧: “哎,我到现在连您到底怎么通关的都没完全看明白……上次也,没能帮上什么忙,每次都是借着别人的风才勉强通关,上次是莱丽斯小姐,这次是您……我都不知道还能通过几次副本。” “龙国怪谈研究所欢迎所有选手加入,我们的专家非常专业,一定能对您的通关提供助力的。” “您这……好吧,我会向我们国家转达这个意思的。” 看到白无一见缝插针,本来沮丧的玛莎总算是稍微露出了些笑脸,摇了摇头。 白无一也倒没有再多说什么,而随着远方又一阵莫名来的巨响,熟悉的结算声也便再度响彻在每个幸存者的耳畔。 第65章 结算与奇怪的新人 …… “游戏:窄门,龙国选手,白无一,通关成功。” “真相探索度:90%。 取得特殊证件:监管者证件。 取得成就:无规则格斗(生伤决斗选手),死者永生(死人俱乐部会员),众人之上(抵达窄门城最高点),最佳小人(最终成功的举报者)。” “最终成绩,ss级,由于选手情况,无法给予异能奖励,转化为能源物资……给予相应国家……” …… “游戏:窄门,孤独国选手,????,通关成功。” “真相探索度100%。 取得特殊证件:监管者证件,‘伟人’钥匙,窄门城数据库证件,窄门城军火库证件…… 取得成就:连环杀人狂(狩猎者身份取得胜利),兵不血刃(身为狩猎者没有亲手杀死任何选手),摄政者(取得监管者身份),尊王讨逆(杀死所有监管者),四通八达(取得所有特殊证件),“你会帮我吗?”(取得‘伟人’信任),渎神(杀死‘伟人’)…… 最终成绩,sss级,警告,检测到选手刻意对副本核心进行破坏,并在受到多次警告后仍不停止……对选手对应国家降临天灾,与异能奖励一起进行分发。” …… 当这次事件解决以后,甚至没顾上自己也破破烂烂的身体,白无一从医疗舱里面刚刚站起来就想往外跑,想去查看安德烈等人的状况。 选手不一定在副本内死去……哪怕他们的死因也许早就被确定为了副本,这事给他整出心理阴影了。 不过这种作死行为理所当然被柯雪一把摁下了,科学家女子给他一通检查,发现浑身多处烧伤和贯穿伤,勒令其立刻以最高规模待遇进行静养,这一个月别想再浪点什么了。 解决完了灰溜溜的白无一,专家组们又开始处理网上翻滚的舆论了,这次的弹幕情绪导向明显比起之前负面许多,其中一个原因是间谍渗透,另外一个原因则是白无一本人这次确实显得有点莫名其妙。 【他想到主意为什么不立刻说?难道就这么看不起我们吗?】 这样的论点也甚嚣尘上。 虽然夜卯教在得到专家组这边对于提示的详细信息以后,也推理出了大致逻辑链向众人进行解释,但迟到的解释天生是具有原罪的,再说,某些人本身就不过是想看白无一肚子里到底有几碗粉。 还有一点则是……因为观众们对于白无一过高的期待。 他们希望有一个完美的选手,他们希望有一个不会有缺陷也不会犹豫的勇者,他们……个个有自己所期待的完美虚影。 但专家组这边却是很清楚,作为一名普普通通的选手,白无一在枪林弹雨之中能思考就算是不错了。 没有什么比铁与火更能碾碎人类眼中珍贵、实则廉价又脆弱无比的理性。 但那些高期待的人错了吗?绝非如此,他们把命被迫托付给了这么一个不知底细的人,希望其完美也是理所当然。 在解决完自己副本之后,关寒给白无一进行了一次心理检测,结果如下: “白无一心态仍算平衡,他对这次副本友方全员幸存的结果十分满意,甚至称得上大受鼓舞。 暂时没有出现战场ptsd的情况,也没有抑郁倾向,但他在更努力地说服自己不将非友方的选手当人,但既然还需向这个方面努力,他自然做不到这点。 少许的愧疚和大量的喜悦充斥着他的内心,不过以他那对于缺点过于斤斤计较的性格,也许再过很久以后,他会回想起的更多还是那丝愧疚吧。” 关寒要求对白无一进行心理学辅助,而按照心理学一贯原则来说,已经和白无一熟识的他是不能担任白无一的医师的,所以由另外一名心理学专家作为主咨询师,他只进行一些协助。 另外一项颇为值得注意的事是,那名孤独国的选手。 在副本结束之后,龙国专家组立刻使用了一切资源对孤独国人口进行了搜索,企图定位这名把整个副本搅和得天翻地覆的选手……但让人甚至有点惊叹的是,他们一无所获。 诚然,孤独国不是个安稳的国家,外国、黑帮、dp、军火商在这片古老又混乱的大地上毒瘤般舒展根须,在天灾来临之前便将苦涩的土壤割据着蚕食了个干净……但即便如此,它毕竟是个世界上较为安稳的国家,政府尚在运行,仍可以被威胁着交出一些信息。 ……所以,当他们近乎有些屈辱地声称自己一无所知时,他们便真是一无所知。 造假毫无意义,除了对应异能者,又有谁能在光天化日之下将自己忽然变成那么一面怪诞的面具呢?孤独国官员只能尽可能将全国的面具当真全部摆到了世人眼前,但,其中却并无那充满了戏谑与荒诞的那一副。 那名选手表现得太奇特,盯上他的有龙国,但绝不止龙国。 那名选手表现得太残忍,足以引来无数的报复与忌惮。 在这名连面都未露上一面的选手引来的灾厄下,似乎勉强过上了些安稳日子的孤独国,剖开了自己装点出些许白净的肚子,向全世界人展现出自己贫穷干瘪……且空荡荡的肠胃。 只有这样,面对骤然袭来的天灾,孤独国才能获得来自国际方面的,一些“援助”。 ……白无一也曾经不止一次地引来过天灾,但龙国够强,强到不会因此便露出绝望的窘境。 孤独国不行。 马孔多在下雨。 这次不是因为寂寥,不是因为凄凉与孤寂。 它真的在下雨,剧毒的、冰冷的、鲜红的雨。 …… “那边得不到情报。” 某国会议室中,一名专家拍了拍手中的白纸,语调平静地开口: “但是我们还可以从选手接受异能检测的录像找到此人的行踪,他的能力实在是太过危险,若不加以防范,恐怕对于所有人来说都是一大威胁。” “……威廉先生,您当真以为我们没有企图通过那段录像分析出那人的特征吗?” “我知道你们做了,也知道你们看见了什么。” “好吧。” 坐在专家对面的人摊了摊手,把视线投向那面巨大的白色投影屏幕,看着上面的画面逐渐清晰: 是早已被诡异主持人所占领的灯塔国自由女神像。 第66章 闲暇生活? 依然是熟悉的异能检测平台,依然是一群一看起来就是新手,个个不知所措的人,在那名专家眼里,这些出现在屏幕中的选手就没一个能做出那般虎狼般表现的。 对着那一双双青涩的眼睛深深皱了皱眉,专家把手边上的咖啡抬起来,一饮而尽。 “你知道我要看的不是这个。” “我知道,但你可是微表情界的泰山北斗,若不是现在有这般人物,你打死也是不愿意对着这群货色仔细观察的,” 那边的专家耸耸肩,一副近乎有些悠闲的态度朝那名专家说: “我想您应该不介意为了我们的未来……多观察一下这些选手是否有明日之星?” “看不出来,我都说过多少次别把微表情当颅相学了?快。” “好吧。” 让对方打白工的企图看来是彻底失败了,专家对面那人摇摇头,有些叹息地叹了口气,随即将手中遥控笔轻轻一按…… 录像中影像瞬间迅速。 而在某个瞬间…… “停。” 专家举起手,制止了对面人进一步的快进,把眼睛眯起,身体前倾,朝着那屏幕探出了身。 让他观察得如此仔细的,并不是一个人形。 “就是这个……如果能够得到更详细的图像,我们能不能通过这些断肢和中间那坨乱七八糟的东西拼凑出那个没名字的家伙的全貌?” “我恐怕不行,先生,我们已经做过相当类似甚至于更近一步的尝试了,但这一切尝试全都无疾而终了,根据我国的调查,这名选手很可能是一名身处于黑帮掌控区域的黑户,没有身份、没有名字、什么都没有……只有这样,那群孤独国的官员才会事事都一问三不知。” “这些动荡的国家都是这个德行。” 不屑地骂了一顿,随后,专家抬起头,看向屏幕中。 看向那被血染红的异能检测器。 看着那早在被诡异主持人一把拉到异能检测仪上之前…… 就已经被开膛破肚,肚子上一些皮肉器官漂浮在半空中的那名,孤独国选手。 尚且存在于胸膛的心脏微弱跳动着。 …… “真想不到这伤居然能好那么快,” 白无一看着已被取下绷带的手臂,眼神中充满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新生的皮肤,以及那已经荡然无存的伤口: “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看来又是一道错了的俗语。” “正常来说自然是需要你休养起码几个月的,但现在情况紧急,我们也尝试了一些新技术。” 倒也不避讳,柯雪在将四周部署都拟定以后,便走到白无一旁边来,让他让了个位置,检查着白无一在半个月前伤得最严重的胳膊。 “不错。” 她捏了一把,白无一表示力度恰好,没啥疼痛的。 “看来你的伤已经彻底差不多了。” “这一段时间麻烦您了。” “这样的事在未来只会越来越多,白先生,可以的话我恐怕得建议您去上一上这方面的课,要知道急救在关键时刻可是当真能救人命的。” 看到白无一烂肉已经彻底愈合的手臂,柯雪松了口气。 随着副本难度的攀升,除了单纯的通关问题……选手们在副本中所受的伤,导致的后遗症也是越来越严重了。 最糟糕的情况自然是如高卢那位女选手一样,伤重不治而死,但次一等,哪怕只是残疾,对于一次又一次面临副本挑战的选手来说也是死刑一般的宣告。 而这之中,白无一虽然现在伤不是最多的,却是最冒不起风险的。 “也行啦,” 听到要上课,白无一的气势有一瞬间有些蔫儿了吧唧的,不过他很快强装镇定(zhuanyihuati),又把注意力放到了眼前所见的一切光景中去: “怪谈研究所那边的课也越来越多了,倒是好事就是,不过我本来以为你们会把我管得像个高中生似的……没想到还会专门送我出来。” “高中生被管得可没您严呐。” 以柯雪有些调笑意味的声音作为背景,许久未从首都特殊小区出门的青年向山区远眺,看见的是一望无际苍茫的江水,无数寒冰在冬季的江水上凝固着,显出斑驳的景色。 这里是龙国北部一处较为荒芜的原野,江水两端,天地异色。 不过如此壮观景色,也并非毫无违和感,远远看去,有许多行色匆匆的身影正神色严肃地驻扎在江岸两侧,稍有些破坏了本属静谧的氛围……而本也许该有依稀人群通过的江岸,此刻也久久空无一人。 寒风从满是冰霜的湖面上铲过,带着凛冽却又令人清醒的气息朝白无一脸上扑来,他抹了一把脸,看到自己的手已经被冻得有些泛红,便不在意地甩了甩,顺便将话语也甩出: “我能出来走走就是出乎意料了,至于人不人的,就是还没发生这事儿的时候,我就是个……安分得不行的主,见不见到其他人对我来说倒是没啥差别啦。” 白无一当然知道现在是状况是龙国的安保所导致的。 而且……他大概也能想到如果没有这些人,这里会混乱成什么样子。 “一直被局限在一个狭小地方,对人的身心都并不健康,特别是您这样长期处于高压力状况的选手。” 柯雪说着,从不知道哪掏出来的保温箱里面掏出来了一份看起来营养贼全但是味道令人生疑的健康餐,以及一杯看起来是什么蔬菜榨成的汁水。 “……” “我知道您嗜辣,但是虽然您身体已经大致痊愈,终究是重伤后的养伤状态,若是您不想吃这个的话,大可在副本里安然无恙,” 一脸严肃地叮嘱一句后,柯雪漏出一声轻笑,把东西递给白无一手边: “开玩笑的,尝尝吧,虽然是营养餐,但我们的厨师毕竟也是国家大厨水准,味道不会差到哪去。” 白无一接过食物,先找着他最不喜欢吃的草开始嚼起……虽然能吃出品质不错,但草就是草,再鲜嫩的汁和爽脆的口感都拯救不了他觉得自己像个兔子的既视感。 这时柯雪招招手,让那两辆被改装的小货车行驶过来,把后盖打开。 “光在这里呆坐着也没什么趣味,要做点别的什么吗?” “来个ps5打游戏……开玩笑的,” 像是为了报复对方之前玩笑一样,白无一也开了个玩笑,但对面没笑,所以他觉得自己没发挥好反而把自己梗住了,自讨没趣摇摇头后转移了话题: “你觉得干啥好。” 第67章 静待收获 他是标准的低生活质量人士,没啥外出的偏好,但什么环境也倒勉强活得下去……这可能也就是他在诡异副本也能适应的原因之一吧。 “嗯……” 柯雪思考了一下,开口: “野炊之类,烟雾太大,容易透露行踪,探险、攀岩之类,危险太大,不如在机关小区的健身区进行。” “……我也不想去啊。” “既然如此,就钓鱼吧,也许还能钓到点什么有趣的东西……不过鱼获嘛,恐怕就得暂时交给我保管了。” 说罢,她就拉出一个鱼竿,和一个铁桶、一个小板凳。 怎么跟哆啦b梦似的啥都能掏出来? 白无一摇摇头,把屁股搁到小板凳上,随后将把诱饵已经被上好的鱼竿高高抛起。(然后这鱼饵就在冰冷的湖里面被冻僵了。) 江面的寒风吹透进他的衣衫,出于不让他受寒的目的,龙国自然是让他披上了一层厚实的黑色风衣才来这的,现在也不是最冷的那个节气的,但毕竟地处于此。 柯雪一直微笑着静候一旁,直到某个瞬间,白无一看见鱼漂忽然摇晃了几下,于是以为有鱼便把钩扯了上来。 鱼钩空荡荡的,只有那只作为诱饵的蚯蚓。 柯雪的目光却突然朝一旁瞥去。 “上钩了。” “……我可还空军着呢。” “白先生的异能,说不定是自己空军换取周围人满载而归的效用呢。” 那可太倒霉了,白无一无趣地捏了捏手中的鱼钩,这暂且不是他想管的事,于是又把鱼钩扔了下去,而远方,那些行色匆匆的人,也没有一个有什么抓捕之类行动的。 ……就非得这样吗?让他钓上来条小鱼然后装着逼把那小鱼当诱饵扔回去不比现在更贴题吗(恼)。 好吧,至少他这条蚯蚓也没被吃掉……不对,是这个原因这蚯蚓才没鱼动的吗?嗯? 在心里面逼逼叨叨了半天,白无一盯着风平浪静的江面都感觉要困了,忽然,他听见旁边传来了一阵细微的震动。 柯雪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 “喂。” 科学家女子的声音还蛮好听的,属于颇为清亮的女音,疑似可以去录制英语听力考试: “嗯……好,我会把这个消息转交给选手的。” “怎么说。” “西兰花国向我国递交了加入研究所的申请,这也是第一个选择加入龙国研究所的南约国家,” 柯雪把电话掐断,声音能听出些许愉快: “您一次交涉,比起我们进行一万次外交努力还好用。” “毕竟玛莎的异能潜力实在是很大,而且那边嘛,咬我的苦果也尝过了,跟我的好果汁也尝过了。” 说到这,白无一终于鼓起勇气去喝了一口那绿油油的蔬菜汁。 倒是没他料想那么难喝,蔬菜青涩古怪的味道被胡萝卜的甜味中和了一下,纤维被打碎到了极致,没有一般蔬菜汁那种粘稠涩口的感觉。 “还行。” 于是他点点头,勉为其难给出了这么一个回复。 “另外,芬达国依然没有选择和我国建立研究关系,对于露西亚也依然保持警惕,埃罗·卡内的雇佣兵身份虽然让他具有了相当军事素养,却也让他在国内的地位处于比较尴尬的情况……不过我们接到了一些芬达国内非完全官方组织的合作申请,我想这一天不会太远。” “他伤怎么样了?” “恢复得还不错,但是毕竟他受的伤比您更重,目前尚且的轻伤状态,已经确定没有生命危险了就是。” “那么……” 说到这,白无一抬起了头。 他向北方望去,向寒风凛冽之地望去: “安德烈呢?他应该是我们之中受伤最严重的一个。” “安德烈先生也是轻伤状态,不过他的状态比起埃罗先生更严重一点,可能累计到下次副本,” 没有太多犹豫,柯雪选择了将状况托盘而出: “自从诡异降临以来,选手们的伤病就一直是各国极为担忧的状况……不过请您不必担心,露西亚是怪谈研究所主要参与国之一,我们已经将一切可以提供的医疗资源向他们支援了。” “……总之人没事就好。” “如果您实在担心的话。” 似乎看穿了白无一的内心,柯雪伸出手,做了一个展示一样的动作: “我们也可以向露西亚那边申请,要求您对阿赫罗梅耶夫先生的探视权。” “别说得好像我是在看病人或者囚犯一样啊。” 白无一姑且吐槽了一下柯雪刁钻的措辞,但即便不看他那有些晃动的手,光听其句尾有些上扬的语气也知道这对他是个极有吸引力的条件。 这鱼是钓不成了,白无一把鱼竿搁到了旁边,看向微笑的柯雪。 “那啥,多久能批准。” “这恐怕得看露西亚那边如何反应了,不过我很遗憾地告知您,线下探视的行为恐怕是无法实现的,您的身后现在跟了许多小尾巴……虽然我们相信他们对您的性命也倾向于保护态度,但毕竟,您应该身处于龙国,身处于怪谈研究所的保护下。” “线上就线上嘛,话说线上就不怕跟之前一样,有人用什么太阳啊风貌啊之类东西把地点定位出来吗?” “放心,线上的话,如果露西亚那边同意,我们会安排适合的地方的。” 适合的地方,这说法可就大了去了,白无一对这种谜语人一样的回答不置可否,但对于国家一向的高效率还是颇为信任的,于是他摆摆手,让科学家女子去进行申请。 批示很快就下来了,比白无一想象的快捷了许多……甚至旁边的鱼竿都还是没一点动静。 柯雪让他上了一辆卡车,说是卡车,当白无一进去以后便立刻发觉这原来是辆改装过的房车,里面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只有一副桌椅,一辆电脑。 除非直接从信号ip下手,不然从这么一个密室里面,就是天大的神通也猜不出半点端倪,白无一坐进那副椅子,小心翼翼地开了电脑。 “你好。” “你好,白。” 电脑上很快出现了熟悉的影像……是安德烈,他浑身还缠着绷带,脸色比寻常要苍白许多。 和白无一本人恰恰相反,露西亚退役军官现在正处于一个几乎纯白的小房间中,至于为什么能听懂对方说话……那自然不是语言天赋相对较差的白无一突然开窍了,而是下面有一副字幕,看起来应该是某种同声传译的辅助软件。 “安德烈,你没事吧……” 知道说这话没啥用,但白无一思来想去,现在跟安德烈的通话与其说对对方有什么好处不如说是为了让自己安心,毕竟相隔千里,他实在也做不到什么,最多不过多问几句显得热心的问候,来体现下自己没什么实质作用的关切。 “一切都还好,只是还有点轻伤,不过我想这不碍事的。” 高大的斯拉夫人脸上浮现出熟悉的沉稳微笑,因为他坐着,比起平日的干练便多了几分沉静,比起雄壮却粗狂的棕熊更像一道巍峨的冰山。 “那就好、那就好……” 白无一不知道该说什么,总之只是一昧把这句话重复着,但重复几句以后,他就忽然感受到视线,于是把眼重新凝聚回屏幕上。 安德烈正死死盯着他。 第68章 自豪吧,痛苦吧 “这次会面本来或许应该由我这边提出的,” 略微低头,把有些锐利的视线收敛了一些,退役军官以一种略带沉吟的语调缓缓开口: “毕竟我有一件事很想跟白你谈一谈,关于……这次副本的。” 白无一稍微坐正了一点。 这次副本?他回顾了一下整个副本,然后……大概明白了对方来找自己的原因。 这次副本,对于白无一一方来说,可以说是全员幸存。 但是对于整个副本参与的选手来说,堪称伤亡惨重,并且并不是如废土那次般,死的基本都死有余辜,像卡特里娜、马特、珍妮这样就算称不上好也不算坏的选手,也被卷入副本中,落得了个彻底凄惨的下场。 诡异不是惩恶扬善的降临天使。 它是焚琴煮鹤的无道天灾,这一点,白无一早就知道了。 所以重点恰恰相反的不是这个。 “卡特里娜的时候……你是知道她那样大概率会死的吧。” “……” “可你还是放任她去了,是这样吗?” 重点是,白无一的反应。 那个阿三人很可能会死,这一点,他难道真的不知道吗? 卡特里娜和他的行动策略有矛盾,甚至也有拉白无一下水的举动,这的确是他决定放任其死亡的原因之一……但,真的就到了这个地步吗? “我不可能救所有人。” 最终,白无一抬起头,直视着安德烈的眼睛,一字一顿地开口: “安德烈,你是我目前遇到过最好的朋友了,不单是因为所谓信任之类的情况,你的异能非常有用,你的能力的确出色,你的性格也非常坦诚,足以让我确信你对我的生存率也是绝对的正收益……所以,我可以放心大胆去帮助你,也被你帮助,比如这次,如果不是你,我根本没有那么多思考的时间……不,光是在集合的时候,没人能阻止布宛纳巴,我说不定就已经被殃及了。” 企图带上所有人,帮助所有人,最终只会被拖累着坠入深渊。 他很抱歉从那个坠落的诗人身上学会最深刻的是这一点…… “如果你看不惯我的行为方针,好,我完全理解,我也……呼,踏马的挺不想这样干的。” 他把手举到头顶,已经无法保持那种有点官方的强调,烦躁地挠了挠自己的头发: “……你有这个资格这么说我,其他人这样说,我都会骂回去,但是你创造过奇迹啊,你第一次出现的时候就已经救到我没救到的人了……之后你说的所有话你也都兑现了,你就是有这个资格。” “白。” “你不一定要跟我结盟的,毕竟……” “白无一。” 难得的,斯拉夫人叫了龙国人的全名,当白无一的絮絮叨终于被打断,重新回神的时候,只看见对方的表情甚至比之前还严肃了。 他彻底搞砸了吗? “你……” 不再客气,安德烈沉着声,像沮丧的白无一开了口: “能喝酒吗?上次看你好像能喝一点。” “……?能?” “好,你去叫你那边的助手帮你拿点酒来,不要太醉那种,你太清醒了,但是不是好的那种清醒,想到的全是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首次像是在责备一样瞪着白无一,安德烈的话显得古怪却充满说服力,于是白无一灰溜溜钻出车,在柯雪也有点懵逼的表情中接过了两瓶啤酒。 而当他回到电脑桌前的时候,安德烈身前已经多了一瓶伏特加。 “我先,” 斯拉夫人举起手中瓶,晃荡了一下其中透明的液体: “我一杯,你一杯。” 说是一杯,下一刻,他就把那明显高度的烈酒直接往自己喉咙中灌去,接着若无其事地看着白无一。 白无一看着他,用指尖也撑开一瓶啤酒的拉环。 然后,一口灌了半瓶下去。 “咳咳。” 半瓶啤酒倒是也没让他直接醉倒,但这样莽撞的结果就是,他被直接呛住了,充满小麦味的酒水直接从鼻腔里灌了出来。 “难受吗?” “还好……话说你还受着伤喝这玩意儿真行吗?” “不行,继续。” 安德烈又灌,白无一也便奉陪,就这样你一杯我一杯,很快白无一就感觉自己吃饱了……不过倒也没太醉,大概吧。 “我,是一个军人。” 喝到这时候,安德烈突然开口了: “对于你来说,军人是什么?” “……很可敬的职业?” “呵,也许吧,那是军人的一面,但是,所谓士兵还有另外一面,那就是杀人工具。” 安德烈用宽厚手掌,轻轻抚摸了一下那圆润的酒瓶,蓝色的瞳孔染上一丝微微的暗沉。 斯拉夫人抚摸酒瓶时似乎无意间剐蹭了一下自己的虎口,上面有茧,看起来是常年持枪所带来的痕迹。 “我听说,在龙国,军人是一种极好的形象。” “是,这一点不是在哪都一样吗?” “类似,但不尽相同。” 又是一杯酒。 “一些军人好是因为背后是人,一些军人的前面是人,就算好了,有些时候也说不服自己。” 他很轻地吐出话语: “早在诡异降临之前,我就已经杀过人了,其中大多是恐怖分子,但……其中也有被误伤的人质。” “……” “选手可以说有竞争关系,但人质不是,白,所谓人质,是等着我去救的,手无寸铁的人……你的目标是通关,可我的目标本来就该是去救他们。” 说到最后,安德烈忽然沉默了半晌,接着,又将最后剩的一点烈性伏特加灌入喉咙中。 “导致第一个人质死亡的时候,我夜不能寐……那里面会有什么样的人?会有像我妻子那样的好人吗?会有一些大有可为的年轻人吗?我要怎么面对那些人,那些寄托生命在我身上的人?我承担不起,我怎么能承担……” 又是一道长长的叹息,但这次酒瓶中的酒水已经流干了,所以安德烈只是沉默地别过头,望着白茫茫的墙壁。 他是个耿直的人,似乎不会隐藏任何心思,似乎坚强得即便重伤,手也不会有任何颤抖……但一切都只是似乎。 安德烈其实是个心思缜密的人,他会看天象,会察觉细节,即便做出一些看似鲁莽的行为,也总是有所把握的。 他自然也有一颗人的心,而不是铁石。 “你为了拯救你认为更重要的人选择了一些有损他人的策略,这比无法决断反而导致更多人伤亡要好很多,若是我有能,我可以减少这种伤亡……但我还是没做到。” 比起责怪他人,这名斯拉夫退役军官也同样将责任牢牢扣在了自己头上,他不喜欢杀生,他厌恶利用与牺牲,但…… 他明白利弊,他赞同白无一的选择。 “所有人出来的时候我真的很高兴,白,这是我绝对做不到,想不到的,我只是个依靠异能和蛮力进行解密的士兵,是因为有你,现在才能取得这样的结局,所以,你应该感到自豪。” “……嗯。” “白,我再问一遍,你痛苦吗?” 军官重新转过头,以那双平静如海水的眼睛死死盯着白无一,而白无一知道,他问的并不是醉酒的问题。 白无一点了点头。 安德烈从嘴角露出一丝淡笑。 “你可以杀伐果断,” 退役军官脱下帽子,白金色的短发在灯光下显得更加苍白: “但你杀伐果断同时,请承担起生命的重量。” “当你第一次造成他人死亡时,你手掌颤抖的感觉,还记得吗?” “不要忘记这种感觉。” “不要变得麻木。” “痛苦吧,同志。” 第1章 模因类规则:新的开端 从结果来看,这次有好事也有坏事。 总体来说,还是好消息居多。 没有天灾,没有异常,之前所遭到的伤口也在时间的抚慰下一点点愈合了。 唯一需要担忧的大抵就是他脆弱的心态,不过这无关紧要,他知道他必须克服这一点。 “……” 白无一看着一点点流动的时间。 时针“咔嚓咔嚓”地前进着,把名为平静的间隙嚼碎,催促着他再一次进入副本。 面前摆着厨师为他做的一堆美食……堆这个量词有些倒胃口,但毕竟只能以堆来形容这近乎铺张浪费的食物堆叠,他拿筷子夹起了一块牛排,直接咬进口中,感受到鲜嫩的油脂与黑胡椒一起在味蕾中爆开。 每次副本之前专家组都会让他吃饱喝足,因为副本里物质匮乏,这理由他知道,但有时,他又忍不住去胡思乱想这好像死刑犯受刑前吃下的的断头饭。 不过饭毕竟是要吃的,他近来醒得越来越早了,索性大早上直接到了餐厅,趁着没人独享餐点。 也不知怎的,明明学得了些社交技巧,白无一却反而更不愿在平日和人打交道了。 无论如何,下一次副本要到了,他又得把自己塞进生命舱……希望这次是个单人副本,或者是个单纯的合作副本,少点乱七八糟的勾心斗角吧。 这边白无一在进餐,就听到一阵脚步声,接着,一道金黄的身影缓步走了进来。 “早上好。” 约瑟夫·金利斯那张称得上精致的面容从门缝中一点点浮现,这人眯着眼睛,嘴角始终勾勒着笑意,和白无一平静的表情颇有种奇妙的视觉对比感。 白无一咬着牛排,不好与他说话,于是只是颔首向其致意,而对面人对他略显失礼的态度也不甚在意,在一旁自己选了一份蛋糕、一份红茶,便又坐到白无一对面了。 和白无一相比,约瑟夫似乎从来对诡异没有什么排斥,每次副本之前,他不一定是最兴奋那批,但一定是最悠然、最淡定那个。 在这份平静下,逐渐在副本中习得了些辨别人心本领的白无一总觉得……此人是对诡异兴致勃勃的、甚至于是食指大动的,这种兴趣和那些以为自己能在副本中大放光彩的人截然不同,是一种更为怪异的兴趣。 也许正因如此,约瑟夫在诡异中总如鱼得水。 一边喝着茶,约瑟夫忽然开口,温和的声音打破了餐厅的寂静。 “您上次的通关,我看到了。” 腐国人的龙国语越来越好了,这种聪明人似乎都在语言上具有非比寻常的天赋: “很有趣的推理,虽然对最后的端倪猜测得还是有些晚了,导致了一些后果,但这些后果都是可以接受的,如果您能更充分地利用那个小饮料也许可以在后期取得更大的优势,不过,这都是比较小的缺点,也是您性格必然会做出的选择。” 腐国人说着,喝了一口茶,端茶的姿势娴熟优雅,是白无一所学不来的那一类。 白无一把嘴里的牛排撕成两半,把小的那半吞进嘴里,盯着对面。 “你呢?” “我也遇到了一些对手,只是,很可惜,没有您那边那么有趣,” 明明白无一没把话说清楚,约瑟夫却能精确捕捉到其具体意思,腐国人一边回答着,一边微笑着把手在身前重叠起来: “有点遗憾,不过也可能是我本人也如您这般有趣,所以没这个幸运,龙国有古话,物以类聚?” “也有同性相斥异性相吸的古话,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 “放心,我只杀了那位不太安分的狩猎者,其他一切则是那些朋友自己导致的不幸事故。” 说着,金发碧眼的腐国人低垂着头,一双蓝色的眼中流露出真切的哀怮。 白无一盯着这人的神情。 他在想,怎么才能做到对面这人一般,好似时时真诚,却又分明时时全在撒谎的境界? 他要怎么才能跟此人一样与人厮杀后还露出温和的笑脸?他怎么才能看起来好像柔和地冷血? 目前为止,约瑟夫没有一次去关寒的心理咨询处进行咨询。 “我真好奇你到底是怎么控制自己情绪的。” “?” 约瑟夫微笑着歪了一下头,这回此人好像又听不懂他话了,白无一摇摇头,不再看这捉摸不透的家伙,继续用筷子吃牛排。 牛排好,够厚,够好吃,刀子、叉子、筷子……能塞进嘴里的,就是好餐具。 …… 进入医疗舱,又苏醒,白无一见到的一间不算高大的建筑,以及8位看起来是选手的人士。 那建筑看起来是一栋简陋的写字楼,四周迷雾环绕,无法分辨其中状况。 “又是多人……” “最近多人有点多啊。” “没办法,这不是多人本身就是个难度因素……诶,这不是白先生吗?还有……呃,金利斯先生……” 老练的选手们齐聚一堂,遇到这副场景,第一时间便是确认副本类型……然后就是确认有没有那种极为特殊的选手了,而很快,就有人发现了白无一。 而另外一名被发现的人正是之前还在和白无一一同进餐的约瑟夫。 “看来这次我倒有此殊荣了。” 早就发现了白无一的腐国人站在一边,笑眯眯以娴熟姿态行了个礼: “再次向你问候,白,希望这次我们会共演出一场和谐的剧目。” “……这可不是演戏。” 白无一随意回了一句,观察起了四周。 周围除了他们以外还有什么之前表现比较出众的选手吗……以及,安德烈在吗? 出名的选手倒是有,白无一认出了一名来黑啤国的选手:巴泽尔·古德里安,这是一名来自黑啤国的现役警察,性格古板严肃,因为之前就从事着相关职业,在副本中的表现也是可圈可点,异能则是可以看见一个场景在过去一段时间的残影,似乎还可以将残影复现到现实中,具有实际的物理属性。 简单说,他不单可以看过去的录像,还能让录像里的东西出现在现实中。 至于其他熟人,很遗憾,这次副本中除了难以捉摸的约瑟夫,白无一是完全没看见任何熟人的身影,看来他只能寄希望于这次的选手都是些智商和性格恰到好处的人了。 第2章 模因类规则:规则出现 “那个……白先生,我们可以合作吗?” 很快就有……一堆人朝白无一抛来了橄榄枝: “您的人品和能力都很值得信任,我的话,表现至少不会让您失望吧,而且……”“白先生,请跟我合作吧!我是战斗类的异能,保证在你思考的时候绝对能给你提供安静的空间!”“白先……” 和白无一这边的热闹比,约瑟夫显得有些无人问津。 这种疏远并非来自嫌弃或者轻视,恰恰相反,所有人在面对约瑟夫时,或多或少都会露出忌惮乃至恐惧的情绪——这个奇怪的腐国人太奇怪了。一些人宁愿面对诡异、都不愿面对这个明明披着人类皮囊、思维却过于“离经叛道”的家伙,他原本慈善家的名声在直播录像广为流传以后已经起不到任何辅助作用了。 但约瑟夫自己是从不在意这点的。 “我恐怕会跟金利斯先生合作,” 至于白无一?虽然他的确难以理解约瑟夫,但不可否认的是,圣卡门的副本中,这个腐国人可以说救了他的命: “如果各位可以接受这一点的话,我接受任何友好的合作,至少,在我们产生根本矛盾之前。” “先生!” 这时,一名穿着白大褂、身材高大的人高兴地举起手: “我有个好消息,这次副本好像是合作副本!” 嗯? 这一句有点没头没尾的话让包括白无一在内的其他人都愣住了,这人似乎也发现了自己的突兀,于是挠了挠自己乱蓬蓬的头发,补充说明: “我的专家组说了,我们的直播间没有被隔离,我们的国家也没有被分隔……这种处理,不会错……” “原来如此……” 白无一听到这句话,点点头,听见周围一片人都发出了松了一口气的声音,看来大伙也是不愿意在诡异的要求下自相残杀的——特别是他跟约瑟夫有明显的同盟倾向。 看到他的反应,那个有点吊儿郎当的白大褂人有些殷勤地走到其面前,张开双臂开口: “那么,白先生,既然是合作副本,就不用太挑队友了吧?您看我接到提示第一时间就告诉大家了,也肯定不是个捣乱的主,大家集思广益才能顺利通关……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吧?” 看来这名选手的专家组想用这次提示换取白无一的信任……不过这个提示蛮有作用的,白无一和其握了握手,算是接受了其的好意。 白无一不担心此人在撒谎,如此话语,只要副本没将其他人的提示直接ban掉,但凡是假都会被立刻戳穿,“没有一个其他选手进行反对”的现状就是最好的验证。 “先不搞这些,我们先进副本地点看看吧。” 最终,还是巴泽尔先提出的建议: “不看规则的话,一切都是纸上谈兵,这四周浓雾弥漫,看起来也是个凶险地方,” 众人说着好,便要走入写字楼,而这时,几乎是众人行动同时,一名身着马甲衬衫,系着领带,看起来满脸微笑的npc便从写字楼里走了出来。 “哎呀,各位新人都到了?” 这npc站到众人前面,搓了搓手: “欢迎欢迎呀,这里好久没来那么多新人了,招待不周,还请各位见谅……对了。” 说着说着,npc便从自己胸口的口袋里掏出了一叠名片似的东西,然后热情地一一分发到所有选手手中。 当白无一的手触碰到这npc的手时,只感到一丝冰冷……这种冰冷不是属于尸体的,而是,物品? 将这个疑问先按在心里,白无一转动指尖,这卡片并不是名片,而是写着白无一身份信息的一张工牌似的东西,甚至还有一张不知道哪来的照片,但在这些信息的背后,卡片的后面,一些小得几乎让人看不清的字密密麻麻堆叠着。 【欢迎您加入我们大家庭,正如您所知,梦想有限公司是一处聚集着许多年轻人的新兴互联网文化公司,我们欢迎一切有梦想有才华的同仁加入我们的组织,并将组织成员看作家人一样对待,不过在完全加入前,您需要经历一小段实习工作期,不必担心,只要您严格遵守这一份员工守则,您的工作期将会在愉快和安全中度过。 1.工作期间,禁止外出,禁止外出,禁止外出。 2.工作期并不提供工资,但公司会向你提供饮食和住所,实习员工的住所在3楼,这里有许多实习员工的房间,请勿串门。 3.每天可以在2楼领取食物,如果您在食物中发觉了不属于食物的物品,请立刻汇报给食堂阿姨,她会妥善处理一切的。 4.1楼某个房间有时会传来巨大的动静,那是我们在进行演出排练,这不是实习员工该干的活,请不要进门。 5.1楼有时会运进一些道具,这是公司所需的正常物资,不必在意,不要妨碍,不要接触。 6.愉快地度过在公司里的每一天,相信公司吧,喜爱公司吧,公司亦会这样对待你。 7.遇到身体不适的同事,可以叫来巡逻的黑衣员工,他们会将他们送到医务室。 8.公司偶尔会迎来一些商务上的合作伙伴,他们往往穿着西装,如果你遇到了他们,请不要抬头,不要和他们对话,如果他们向你问路,无论他们问的目的地究竟是什么地方,请告诉他们该地点在4楼。 9.公司偶尔会需要你们担任上一些其他的工作,我们优先挑选有能力且积极主动的人员当选,请务必积极报名。】 …… “这次看起来的确不是敌对副本了。” 龙国会议室,专家组。 马杰看着没有被关闭的其他直播间,大松了一口气: “这次的规则看起来条目比较少,也许难度不那么高?对了,约瑟夫选手也加入了副本……他虽然性格有点奇怪,但能力没得话说,加上其他人、只要没捣乱的、一起合作的话,这次副本应该挺简单吧。” “不好说,一般来说,副本的难度都是逐步攀升的。” 比起乐观的马杰,负责维持会议秩序的陆笙并没有急着做出判断。 她整理了一下文件,宣布会议正式开始: “那么,副本规则已经明确,作战会议开始,首先由我来提出一个可能的规则矛盾点:写字楼从外部看来只有3层,没有第四层。” 第3章 模因类规则:伸手 规则上说: 8.公司偶尔会迎来一些商务上的合作伙伴,他们往往穿着西装,如果你遇到了他们,请不要抬头,不要和他们对话,如果他们向你问路,无论他们问的目的地究竟是什么地方,请告诉他们该地点在4楼。 一开始不带目的眺望的话,倒不会发觉什么异常,一旦知道规则中存在第四层之后,陆笙便立刻发现了选手视野与规则之间出现的巨大矛盾。 “有两种可能性,” 一名专家开口,对陆笙所发觉的问题进行延伸: “一种是4楼是危险区域,而前往此处的西装npc也自然是危险的人物,选手在面对其的时候,应该尽可能迅速脱离。 还有一种就是,4楼的被隐藏的楼层,其中藏有关键通关的线索,那么选手在遇到西装npc的时候,即便可能遭遇危险,也必须跟随在其身后,以取得可能的线索。” “这两点暂且无法判断,恐怕需要更多探索信息进行辅助。” “关于探索,似乎本次副本没有像和谐大厦那次一样提供严格的作息时间表,探索的范围也就大大提升了,而除了外界,其中有两个地方的探索其实是被明令禁止的。” “一个是3楼其他员工的房间,一个则是1楼的所谓某个房间……违规的惩罚并没有被明确说明,在必要的情况下,有没有可能这种禁止反而表明了其中有重大线索呢?” “那么,现在地点上面就有三个比较明确的目标了,” 最后还是陆笙来总结: “4楼,3楼其他员工的房间,1楼,这三个房间可能是危险的存在地,也可能是通关的线索,比起让白选手亲自上场,让其他玩家去调查的风险性应该比较小。” “让约瑟夫上去……他应该会同意吧?” “不能依赖那个家伙啊……” 既然有其他玩家,那专家组肯定是不希望白无一上去冒险的,哪怕能多得到一点线索,总归选手的命比线索值钱。 不过真要是,这群选手虽然看起来对白无一服服帖帖的,心里肯定都有自己的小九九,纵观全场,唯一一个有能力又可能有心力帮白无一的,还真只有约瑟夫了。 “说来这次感觉实习员工这个身份……可能会切换?” “规则里面出现了食堂阿姨,实习员工,黑衣员工,西装人士这些身份,如果实习员工只是个初步身份的话,也许可以通过应聘来切换身份,获得其他的线索?” “嗯……说到这个……” 马杰有些犹豫地开了口: “1楼,有声音的地方,明确说了人不能进去的原因是因为身份是‘实习员工’的吧?也许,通过切换身份,我们可以合规进入这个房间?” ……这个逻辑是行得通的,陆笙对着马杰赞同地点点头,随后又一次将视线落到屏幕上。 …… 进入写字楼以后反而没在外面那么“有诡异感”了。 毕竟写字楼内部是没有一望不见底的迷雾的,不如说一走进去还蛮正常,让白无一想起了一些简陋的办公楼。 散布着污渍的地板、虽然白净但也极为单调的墙面,嗡嗡作响、过冷的空调,他可太怀恋这种无聊的气氛了,在天灾之前,他就不止一次在这种地方讨口子过。 这样以来他倒反而莫名其妙放松了一点,于是开始查看四周的状况。 这里看起来是个宽敞的大厅,有一个小保安室,还有一些铁制的粗糙长椅,有些椅子甚至都坏掉了,一歪一瘸地靠在墙边上,在后面有许多似乎通往其他房间的走廊。 “这里是一楼。” 引路的npc拍了一下手,吸引了周围人注意力以后笑眯眯地开口: “一楼呢,平日啊,是咱们正式员工工作的地方,咱们公司是互联网传媒公司,主要呢,就是编排一些节目然后发到网上给别人看,接取广告之类的来赚钱的,所以平日会经常有一些噪音传出来,大家体谅一下哈。” 白无一仔细听了一下周围,现在还没半点声音,看来现在这公司还没有所谓的“节目”。 “还有就是,有些时候那些投资的老板也会从这里进来,” npc补充了一句: “要小心招呼着点,规矩嘛,你们都已经收到了吧?” 哦? 这句话引起了白无一注意,看来那些所谓的西装npc并不是从建筑内部自动刷新出来的……那么,最容易接触到他们的身份,也许就是…… “那个,请问一下。” 一名脸上长着一颗泪痣的女选手出列,率先进行提问: “我看到我们的规则里面说可能有些别的工作需要我们帮忙……请问一下那边那个保安亭也有岗位吗?或者我们有没有专门的迎宾人员呢?” “哎呀,这位小姐很有进取心嘛。” npc又一次搓了搓手,脸上堆起过于友好以至于让人不适的笑容: “不过很遗憾,保安的工作暂时还没有空缺哦,对了,各位可以跟在这里工作的其他同事多熟络一下,既然都是员工,咱们就是一家人嘛……来,老金啊,和他们打下招呼。” “……” npc的话向保安亭传了进去,但保安亭里却没有传出哪怕一点回应,那npc却不觉尴尬,反而是招呼着所有选手一起来到保安亭前面。 这保安亭通体由白色房板组成,里面没有开灯,四周也被不透明的玻璃封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个刚好允许人手通过的孔洞。 “来,小姑娘,” npc招呼着,让刚才发问的那个女选手过去: “老金是个不怎么爱说话的人,你啊,跟他握个手,就当是打个招呼了。” 那名女玩家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四周倒是没人在这个时候英雄救美,枪打出头鸟,带头提问也就是选择了带头承担风险。 这个时候,白无一敲了敲卡片。 “我相信公司里的大家都是好人,” 他说着,好像只是随口给看起来颇为热情的npc拍了个马屁一样: “肯定能相处得挺好的,对吧?” 规则中曾说过: 6.愉快地度过在公司里的每一天,相信公司吧,喜爱公司吧,公司亦会这样对待你。 那么换而言之,如果不相信公司,抗拒公司的命令,也许反而会有极大风险。 第4章 模因类规则:可怕 那名女选手吞了一下口水,看了看引路npc的脸色……接着不知道为何变得脸色苍白,下一秒她便果断把手伸进了保安亭…… 然后尖叫一声瞬间把手抽了出来。 “啊啊啊啊——!有、有人在舔我的手……” “哦、哦。” 她的尖叫把周围选手吓了一跳,那名npc却只是很高兴地点点头,就好像看到了和选手完全不同的反应一样: “那太好了!不过现在嘛,还是先不花太多时间在打招呼上了,来,各位,请继续跟我走,我带你们去住的地方安顿下来先。” 说罢这npc便一溜烟往深处的走廊跑了起来,白无一赶忙追上,而其他选手也是赶紧跟了上来,一直跟到了一处楼梯口。 “咱们这就这几层楼,没电梯。” npc站在楼梯口前面,把手按在生锈的铁栏杆上: “所以呀,就走楼梯上下,虽然这楼梯有点老了,但还是蛮安全的,灯呢是感应灯,要是觉得太暗,跺两下脚就可以把灯叫亮了。” 说罢,他便狠跺了两下脚……虽然这一举动的确把楼梯的灯叫亮了,可白无一怎么看都觉得,与其说这npc在叫灯,不如说这npc在发泄。 他跺完脚,似乎还嘀咕了两句什么,接着才上了楼,约瑟夫这次带头,第一个踏上了楼梯。 npc先来到二楼,并没有在这停留,而是又爬上了一截楼梯走上了三楼,不过在经过二楼门口的时候,白无一还是很清晰地听见了其中传来的脚步声和交谈声……这里的npc果然不止这人一个。 他有点怀念和谐大厦那些家伙了,虽然也是诡异npc,但比起这个物品一样的家伙实在强了太多。 而这时,这奇怪的npc忽然停下了脚步,也代表众人终于来到了三楼门口。 “三楼是我们实习员工居住的地方。” 三楼的入口处……还有前进的楼梯。 白无一没有多想,跟着npc一起便走进了三楼,随后看见的就是一长截走廊,一片片房间…… …… 【诶】 【怎么了?】 【怎么这里有楼梯?】 【有楼梯怎么了?】 【不是】 【我翻墙去看了约瑟夫那边的直播间的,那边是没有楼梯的】 【啊?约瑟夫不是也跟着白哥一起上去了吗?什么叫他那边没楼梯】 【就,三楼前面,我们这边的直播间视角来看,还有往上的楼梯】 【约瑟夫那边,是没有的】 …… 三楼的房间布局相当整齐,就是一排排对称着摆放的,标准的宿舍布局。 那名引路的npc并没有让白无一等人自行选择房间,而是先把房间给他们安排好了以后,再站到中间进行介绍: “这边呢,只住实习员工,正式员工是不会在这边住的,当然你们也不是唯一一批实习员工,有老前辈遇到了还是可以打打招呼的……哦,当然,为了避免一些什么麻烦啊,各位要说话就出来说,不要彼此窜门哈,违反规则的人要受罚的哦。” 这npc说到惩罚的时候依然一副嬉皮笑脸的表情,反而显得更加怪异了。 白无一不动声色地看了一圈周围……可能是因为现在不是休息的时候,四周并没有看见其他员工的身影。 他被安排在了走廊最深的一处房间,万一出了什么事看起来挺不好逃跑的,而约瑟夫恰恰好被安排在了他隔壁。 ……嗯,要换房间吗?但是…… “那个,我们现在需要做些什么吗?” 另外一名选手有些战战兢兢地开口: “如果没有什么要紧的工作的话,我想看一下房间……” “哦,这个啊。” npc拿出一份不知道是什么的文件,仔细端详了一下说: “巴尔托尼奥先生,奥塔小姐,古德里安先生,奥斯特先生四位跟我去一趟二楼吧,我们了解一下情况,至于其他几位,就自己安排一下行程,好了,咱们继续走吧。” 嗯? 白无一没想到自己居然被放着自由活动了,而看看被挑出来的几个人都是面色严峻或者铁青,其中就有之前被拉去保安亭的那名女生。 “先生,” 之前那名穿白大褂的选手此时凑了过来,他似乎注意到了女生铁青的脸色,于是恳求: “可不可以让我代替奥塔小姐去2楼呢?您瞧,男生总是比女生力气大点,有什么安排也方便一点嘛。” “嗯……倒是也可以。” npc歪了一下脑袋,盯了一会儿白大褂选手,然后出乎白无一意料地轻易答应了: “布鲁克先生,您也非常热情嘛。” “当然。” 比起奥塔,被叫做布鲁克的选手即便被点名也依然没有出现任何负面情绪的表现,也许是被他这种积极的精神面貌所感染,那npc的态度也柔和了许多,并没有怎么为难他就将其放过去了。 “先生。” 约瑟夫也忽然开口了,他从刚才起就一直在仔细观察周遭的情况,于是话显得少了一些: “您还未向我们讲解所谓日程都可安放在些什么事务身上呢,虽然是实习,但毕竟是工作……” 约瑟夫把身体摆正,把手按在胸口上,显得格外风度翩翩。 “而我向来是不乐意令一切托付失望的。” “……” npc盯着这位看起来格外扎眼的腐国人,沉默了半晌,然后开口回答: “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就是这样。” 看似没有限制,实际上却是过于模棱两可的回答。 如果一个公司招募实习生却不给他们安排工作,那必然是别有所图,放到现实里,恐怕这个公司的实习生很快就会面临一场前往东南亚的旅行,放到诡异副本里……嘿,那倒也正常。 不过,按照之前的情况,也许作为员工的npc不一定和选手们是敌对阵营的……去2楼的话,也许可以跟他们搭上一点关系。 既然说可以自由安排的话,那去2楼也是个自由安排嘛。 “原来如此。” 约瑟夫点点头,忽然凑近了那npc。 一时之间,腐国人和这名npc到底哪边危险性更高……众人竟难以判断。 “先生,那么,您的职责是什么呢?也许,我也可以代劳您……的职位?” 约瑟夫一字一顿地询问,音色温润,却只如藏起獠牙的恶魔,他的眼睛死死盯着那npc的眼睛,一眨不眨。 npc退了两步。 第5章 模因类规则:临时工作 “当然是……” 还是那副假惺惺的笑脸,但这次,白无一分明从那笑脸中读出了一丝勉强: “当然是带各位熟悉一下环境啦,我们这边实习员工是不参与太多主体工作的,主要还是熟悉一下环境嘛……哎呀,我还有点事,先带人下去了,喂!刚才叫到的四位,跟我走吧?” 被叫到的三人和主动顶替的布鲁克跟着那名npc,很快就逃一般地迅速离开了,只剩下白无一等几人面面相觑地站在走廊里。 “不愧是金利斯先生……” 被叫做奥塔的女选手拍着自己的胸脯,一脸感激和仰慕地看着外形条件颇为不错的约瑟夫: “刚才那个诡异npc都被您给吓退了,实在是太感激了!对了,我可以换到您旁边的房间吗?万一出了什么事,也好互相照应着……” “您过奖了,小姐,您更应该感谢布鲁克先生,是他代替您前去探索了未知,不是吗?” 约瑟夫保持着礼貌的笑容,语气温和而讨人喜,足以令那还在青春时代的女子脸上泛起一丝红润。 至于白无一,他可懒得参与进这现充的话题,推开门,这几日副本中的安歇处便展现在他面前。 看起来还蛮普通的一间房间,不算太好,也不算太坏,有一张单薄的单人床,还有一个冰箱、一个书柜,似乎没有电脑之类东西。 白无一走进去,先是拍了拍床,然后立刻把视线放到书柜上,‘也许上面会有什么通关的线索’,虽然他是这么想的,但是上面似乎全是一些戏剧、摄影、音乐和旅游之类的资料书籍,没有明显的字条之类提示。 现在实在太早,恐怕就算里面有什么提示,恐怕白无一现在也看不明白吧。 确认了这一点后,他摇摇头,又回到了走廊上。 “哟。” 这时,有一个陌生的声音和他打了招呼,白无一警惕地转过头。 声音的来源是一个npc,穿着黑色制服。 “你是新来的吧?那位让我带……哦,就是刚刚那个带你们来的人,总之他让我带你们熟悉一下这里的运作,特别是怎么应聘兼职,这里所有秩序都是由员工维护的,多干点活,对自己也有好处。” 白无一看了看他旁边,其他选手大多也已经进自己房间去收拾东西去了,虽然有些选手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没有关门,但白无一向那些房间投去视线,也并无法看见里面任何光景。 也不出乎他意料,副本总是有各种方法防备选手的窥探的。 “麻烦您了,哦,叫我小白就行,您怎么称呼?” “我叫马赛,也是个在实习的员工,不过嘛,就快转正了,” 马赛的言行举止看起来都还算正常,看不出威胁、反之亦然: “你叫我老马就行,对了,你刚刚已经看过你的房间了吧?怎么样?” “还不错,都挺方便的。” “这样啊……来,你过来。” 这黑衣员工点点头,拉住白无一的手臂便把他拉到了楼梯口附近,一个脏兮兮的白板前面。 这白板四周都是些乱七八糟的广告,旁边还挂着一个看起来挺久没用的灭火器,而白板上面则贴着一张白纸打印的公告: 【食堂现招募一名优秀的员工,要求具有一定力气,身体健康无传染病,无异食癖,热爱美食且是乐于品尝的那种热爱,不玩弄食物,不浪费,不过于活泼。】 “你瞧,” 马赛解说着: “找人的公告就是贴这里了,现在呢,因为突然来了你们这些新人,服务的人员还是那些,所以空缺的岗位挺多的,包括我这边之后可能也得找点人,你们积极参与,对你们自己也是好事。” “好。” “对了。” 忽然,马赛顿了一下,语调掺杂着丝奇特的严肃: “招人的公告是有要求的,你们要是要来帮忙,一定一定要符合了要求再来报名……不然忙没帮上,反而添乱了,这怎么行呢?” 这个逻辑放现实里也是行得通的,但单独提出来,就反而令人不安了。 白无一反复凝视着这段招募要求……食堂员工、不必会烹饪,那应该不是厨师而是类似食堂大妈那种打饭的,有力气、健康、无心理障碍……这些要求放到蓝星的食堂员工也不违和,但什么叫做“热爱美食且是乐于品尝的那种热爱”? 而且一个打饭的,有异食癖又怎么样?难道害怕他把厨具吃了不成? “这个任务我想去。” 这时一道男声从后方传来,白无一转过身,看见了一个西装革履的外国人。 这应该是个选手,不过具体是哪个……他记不住,应该不是太出名的那种选手。 “我是披萨国的迪奥,” 似乎是察觉了白无一的陌生,那名打扮颇为精致的男子抬起下巴,伸出手有些倨傲地说: “是一名米淇淋三星主厨。其他工作方面,本人可能没那么多实力,但在厨艺方面……我看过白先生在这方面的一些表现,恕我直言,为了这几日我们在副本中的口腹之享,也许还是由鄙人负责更为妥当。” ? “那是那次给的东西太诡异了。” 哪有把那种条件下做出来的菜当真实水平的!姑且认为自己还是会做点菜的白无一差点跳起来,但出于维护自己糕手形象,他还是压住自己的语气,只不咸不淡地辩解了一句…… 呃,好吧,真不在意就不该辩解。 不过既然有人主动去探索,白无一也并不打算阻拦,他上次当做饭的已经累个半死了,现在宁愿当个保安巡夜去。 ……而且他虽然现在也吃的是国宴主厨的料理了,这种商业大厨的反而倒是没尝过。 “好嘛,这次新人人才辈出呀,对于公司也是个好事。” 马赛打了个响指,看来他对于传说中的米淇淋主厨也十分感兴趣: “那我看我也可以期待一下今天的午饭了……对了,小白啊,还有迪奥,你们要不要下去看看?报名的话,把公告撕下来,然后到公告上写的对应地方去就会有人对接了。” 说着,他主动上前把那份食堂公告撕了下来,塞到迪奥手里。 “招募一般会维持一天,如果没人接的话,就由当晚上巡逻的人撕下来,招募也就结束了……对了,如果不报名的话,不要乱撕公告哦,不然挺给人添麻烦的,是吧?” 第6章 模因类规则:选手死亡 换句话说,在被马赛直接塞下公告后,这份食堂工作人员的工作,迪奥就是不想接也得接了。 不过那名披萨国人倒也没有半点犹豫,看来是早就下定决心了。 在他把那公告仔细堆叠起来塞进口袋后,白无一才补充地询问: “对了,请问一下这些工作的工作时间是多久呢?” “如果你问的是时间段,那就要看是什么工作了,对接的人会告诉你的。如果你问的是持续时间嘛,那就是当天,实习工作不等同实际工作,你只当是个四处打杂的活计便是。” “嗯……既然如此,” 白无一顺势询问: “正式工作,又是个怎么回事呢?” “你想知道正式工作?” 马赛抬了一下眉头,缓缓吐出话语: “我也是实习员工,知道的情况不多,不过若是去一楼或者二楼,有时会遇到正式员工……大多都是些有才艺在身上的,你知道嘛,网络上要搞出点名堂,那就要会整活……不过这活是狠活还是妙活,就要看个人了。” 白无一怎么能不知道呢?从某种角度上来说,他还当过这种所谓网站的幕后主使呢。 不过这次比起那种站在平台后面的管理员,这里的正式员工倒更像曾经和他合作过的那些up主就是了,那这样……里面大抵会有不少“异于常人”者吧。 “我明白了。” 白无一点点头,一副乖乖学生的模样: “不过比起正式员工,马哥,我比较好奇实习员工这边的情况,毕竟正式员工是正式员工,咱们才是一家人嘛。” “哎,这怎么说?咱们进去了不也是正式的了吗?说这话,未免有点滑头了。” “那正式员工都是大前辈,跟我们不是一个批次的,尊敬着是重要的,不过尊敬归尊敬,亲近归亲近……您看人家都有自己住的地方,咱们才处在一个屋檐下,是要相处挺久的嘛。” 他一边说着,一边瞧着对面人的脸色,看着对面眉头一点点舒展下来,便把语气越发伪装得乖顺: “我看马哥您是个热心肠的好人……想着要是其他前辈也是这样脾性,那就再好不过啦。不过到底我初来乍到,对这里人生地不熟,万一一不小心跟其他前辈说话的时候,触着些什么麻烦事了,那可就不太愉快了不是?” “你小子想从我这打探其他人?” 马赛抱着肩膀,虽然被吹捧得面露喜色,但到底没被几句恭维话直接吹昏头脑,笑吟吟看着白无一,伸出手指着: “油嘴滑舌的,怪不得能进来呢……以你小子这嘴皮,还怕什么相处不来?你放心,实习员工的大家都是好人,公司里面啊,也都是些好人,只要你自己不去打扰议论人家,没人会故意整你的。” “哎,是这个道理,不过前辈都有几位,都怎么称呼,要是马哥能告诉我就好了,也不至于到时候见着招呼都不知道怎么打,多冒昧不是?” 被看出在恭维,白无一也不尴尬,漂亮话谁都爱听,他提出的又不是多麻烦的无理要求,也不至于马屁精到令人反感。 “除了你们,上一批员工就剩三个人还没成为正式的,没搬出这里了,我、李尔、艾丽。” 马赛指了指几个房间,说明道: “咱们公司呢,待遇不好说好还是坏吧,虽然没有工资,但基本上啥花销都给你抵了,也没什么活强制让你干,没啥追求跟艾丽那样缩房间里蹲一辈子大概也成,不过那样挺无聊的不是?” “艾丽前辈是……?” “哦,那是个挺漂亮的姑娘,是跟我一批的实习员工,比我年轻点但是进来时间早点,她男朋友以前也是咱们公司的实习员工,后来升了正式员工以后搬出去好久不见了,她呢,也不知道受什么刺激了,结果就一直缩自己房间了。” 马赛漫不经心地说着,而白无一自动屏蔽了其中太多的絮絮叨叨,整理出其中有价值的信息: 线索:有个叫艾丽的实习员工一直缩在3楼自己的房间,她的男朋友在成为正式员工以后失踪了,而她可能知道其中什么内幕。 难题:由于规则,选手无法串门,也就可能很难跟其进行有效交流。 以这个为方向,他继续进行着提问: “怪可怜的……马哥有跟她沟通过吗?” “没,咱们宿舍的隔音蛮好的,我也敲过她门,但是她不出来,我也不好进去,也就算了。” “话说她不出来的话,饭要怎么解决呢?” “我也不知道,可能她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偷偷去吃过饭吧。” 解决方案:暂无具体解决方案,方向暂时指向为将艾丽自己引出房间,但声音似乎无法传入房间中,其又不见正常饮食活动……或许,该npc已死? 看来单从马赛这边得不到什么进展了,白无一摇摇头,结束了盘问。 马赛倒是讲出了一点兴致,喋喋不休讲了一些猜测性的八卦以后,才如梦初醒般地注意到了后面还尴尬站着的迪奥,挠了挠自己的脑袋: “哎哟,你看看,你这小老弟可太会聊了,给我都聊得忘了时间了,哎,小迪啊,你别介意,我现在就跟你领2楼去嗷。” “……没事。” 披萨国人有些勉强地笑着,不过从其言行举止来看,在进入副本之前其应该也是个性格比较高傲的人,是不太乐意跟白无一一样扯下脸来跟npc们说话的。 不过拉不下脸来搭话,倒是敢厚着脸皮来听,白无一知道他肯定也得到自己刚刚交谈出的线索了。 不过他倒不在意,既然没有竞争关系,对白无一来说,最重要的还是通关。 马赛也不再拖拉,带着两人向二楼走去。 “啊……啊啊啊啊啊啊——!!!” 然而还没出楼梯口,白无一又听见一声熟悉的刺耳尖叫。 一回头,奥塔濒临崩溃的表情就撞到他的视野之内,泪痣女选手满脸是眼泪和鼻涕,几乎是慌不择路地直接冲向楼梯口。 猝不及防的白无一还没反应过来,那人便从他和迪奥中间直接撞了出去要不是白无一抓住了栏杆,怕是得把他一起带下去!然后,这惊恐不已的女子就一下摔下了楼梯…… 血与白浊色的浆糊所组成的花朵在楼梯间的地板上绽放了。 巧克力国选手,伊莲·奥塔,死亡。 “……” “这……” 第7章 模因类规则:选手交互 …… 【怎么回事?】 【这次没封直播间吧,喂,隔壁的快说一下这位姐发生啥了这是?】 【踏马的怎么完全不一样?巧克力国直播间那边她冲出来前整个手都烂了啊】 【啥?】 【对,就是她被舔的手,在巧克力国直播间那边整个都跟中毒一样烂了,她的房间也跟白哥这边太不一样了吧?】 【看来那个舔的东西是个致幻毒素啊……】 …… 马赛对选手的死亡并没有表现出多么意外。 他只是有些惋惜地看了看那个选手,随后朝白无一两人礼貌微笑了一下。 “……看来这里出了一些意外,不好意思,我去清理一下,可能没法给你们带路了,不过下面的路也不算太复杂……只要你们没人带路的时候少去1楼,就不会迷路。” “这里,死人,很常见吗。” 迪奥有些僵硬地开口,询问。 新人选手通关率高,即便是竞争类多人副本,大部分人的生还率还是远大于第一批次的人,看来这位披萨国选手还不太适应真人选手的死亡。 “怎么说呢。” 马赛并没有逃避这个问题: “好像是经常有那么一些人,突然之间就跟疯了一样,要是马上发现的话其实还好……她这样突然发疯了的就很难救了吧,这种事情发生多了,也就习惯了。” 7.遇到身体不适的同事,可以叫来巡逻的黑衣员工,他们会将他们送到医务室。 这是个救命的规则吗…… 总之对于这位早早牺牲的、各种意义上的“同事”默哀了三秒,白无一还是没有选择太过逗留,而是未免有些冷漠地跨过其尸体继续朝2楼走去了。 刚刚进入2楼就看见了另外一名黑衣npc,看来这种巡逻是一层层分人进行的。 “您好?” 白无一选择主动上前,跟对方打了个招呼: “我们想要去食堂,请问您知道该怎么走吗?” “前面直走就是。” 没有任何寒暄,也没有任何的客套,这名黑衣npc和身为实习员工的马赛相比,明显更接近于最开始指引的那名员工,这足以证明所谓转正恐怕并非什么正面影响。 于是白无一也不再说话,默默直走……很快就来了一处还算宽敞的餐厅中。 此处餐厅横列着几排桌椅,布置简陋,大理石一样布满斑纹的地板上泛着些许油光,有一些身份不明的npc正在长椅上坐着,看起来颇为悠闲地彼此交谈着。 桌椅最深处是一面长长的窗口,里面露出几个空荡荡的铁格子,看起来是用来装菜的容器……除此之外,有一个穿着白色围裙的身影也在其中左右走动着。 看起来那就是传说中的食堂大妈了。 迪奥把之前的公告掏出来,接着笔直着腰板走到了窗口前面,轻轻咳嗽了一声。 “……” 没人理他呢。 这人等了半天,没收到反应脸上有点挂不住,于是敲了敲窗口,又咳嗽几声等着…… “就是这边。” “你身体不舒服吗?要不要去医务室?” “……不。” 啊,有人理了,是黑衣工作人员呢。 也是,一直搁那咳嗽肯定会被人当做身体有恙询问吧,不过这一点看来,正式工作人员也不一定是敌人……还是说就算被送到所谓的医务室也不会得到正面意义上的治疗呢? 总不能真让黑衣员工把人扛下去试一试,白无一终究摇摇头,走到迪奥旁边,主动朝窗口里面搭话了: “阿姨,有人来帮你忙了,麻烦出来看下单子!” 扯着声音搭话是有点不雅,但效果拔群,之前一直好像没听到声音一样走来走去的阿姨一下顿住了脚步,接着从窗口中伸出了手。 迪奥愣了一下,最后有点犹豫地将那张招人公告递了进去。 “哦……” 白无一听见里面传来了一阵端详的沉吟: “好吧,你进来,从那边走就好。” 那声音极为压抑低沉,听不出具体什么特征,但并没有让白无一感到太过危险。 橱窗的左侧下方开了一个小门,刚刚好足够一个人低着头进入,迪奥盯着那小门,明显咽了一口口水,在瞧了一眼白无一之后还是选择进入了。 也好,看来此人虽然心性高傲,却也不至于食古不化。 “怎么样?” 为了提防人一进去就g了的最坏情况发生,在迪奥进入那类似后厨的地方后白无一倒也没有第一时间远离,而是仔细询问起对方的状况。 “还好……条件跟我想得差不多,卫生状况堪忧,也没有其他帮厨,如果这里开在蓝星,我肯定是觉得倒闭差不多得了。” 迪奥有些不满的声音从橱窗后面冒了出来,接着,披萨国人将自己的脸从窗口也探了出来,看来是一切无事: “太糟糕了……诡异总是这样,说真的你们还是别吃这种东西比较好吧?我看这鬼地方说不定有虫……啧……” “你在那议论个什么劲。” 迪奥的话语一下顿住了,随后,那名食堂大妈的声音又一次传了出来,这次稍微清晰一点,还是很低沉,似乎年龄不小了就是: “在我这边挑三拣四的有本事别吃,听好了,你的活就是打菜打饭,其他一切事都不由得你来管,这里没有具体的开饭时间,反正有人叫你打你就打就完事了,具体打什么菜,这里不许定制,所以就直接统一打选的窗口底下的菜就行。” 嗨呀。 不能点菜啊,白无一看了看那空荡荡的铁格子……看来现在饭菜还没准备好,到时要吃饭了也不知道能不能看见内部到底是个什么饭菜,希望不是开盲盒吧。 ……不过有一说一像他这样的老选手估计都放弃在诡异里吃好喝好的奢望了。 “好吧……” 迪奥的声音又传了出来,带着些不耐,听得出若不是情势所迫,他恐怕立刻就要发火了——这些主厨总是对于厨房环境颇为挑剔,而哪怕对于普通人来说,大多的副本在厨艺上的供给也算得上简陋。 希望再折返的时候此人不会因为大发雷霆直接死亡,白无一这样想着,从他认为暂时无法获得太多线索的食堂离开了。 一出食堂门,他就遇见了另外一名选手。 “……是你。” 黑啤国的古德里安此刻正站在食堂外面,似乎是经过: “你已经进入到这个地方了吗?有获得什么线索的话,可以跟我交换。” 第8章 模因类规则:二次骚动 “迪奥进入后厨当了个打饭工……古德里安先生,现在是合作副本,我们没必要如此互相防备。” “是吗?” 古德里安身形修长,戴着一副眼镜,穿着一套黑色的外套——不过这衣服并不代表他成为了巡逻的黑衣员工,而是其所自带的。 那副眼镜似乎不是近视眼镜……刚刚离得远还没发现,现在白无一近距离观察,才发现这眼镜的框似乎是空的。 他看白无一的眼神算不上信任,不过似乎也没有太强烈的敌意,与其说他刻意戒备着白无一,不如说是性格使然和任何人都保持着一点距离。 当收到白无一“友好”的信号以后,他也并没有立刻给出任何明确的回复: “……也许吧,总之我这边发现了医务室的所在,不过进不去。” “怎么?” “外面有黑衣服的员工拦着,说是里面有很多病人,如果贸然进入对病人和进去的人都不好。” 说到这,黑啤人冷哼一声: “哼,说是这样,也不过是诡异的设计罢了……我用异能想着复刻一下那些病人以前进去时的景象,结果除了运人进去的的确是黑衣员工以外,唯一知道的就是从来没有病人从进去的口子出来过,如果这个所谓的医务室没有其他出口的话,那就是所有被送进去的家伙都有去无回了。” “所以你不想把所谓身体有恙的选手送进医务室,是这个意思吗?但刚刚我和迪奥下来的时候刚刚好跟奥塔碰见了,她好像精神出了什么问题一样突然怪叫,然后就直接摔死了,这个表现我觉得可以算是身体不适的。” 白无一皱着眉: “奥塔到底为什么变成这样,从之前情况判断,最有可能的原因是那个保安亭,但是变成这样以后还有没有救……如果医务室当真不能去的话,那变成这样状态的选手都可以算没救了吧。” “……我不清楚,那些黑衣人搬人的时候都给他们套上了布。我只能看见过去的影像,没有办法再细致对其进行调查和干涉,就算将它们具象化也只能维持原来的状态,不能翻开布。” 古德里安的异能偏向于信息类,但随着升级,也逐渐发展出了些战斗的方面,可以说是个很均衡的异能……但也可以说是个各方面都比较微妙的异能。 万金油都是这样的,上不及下不至,离着关键作用,总是差了那么临门一脚。 白无一思索一番后,决定从单一一个方面进行突破和询问: “我姑且先确定一下,你说盖了布,那布下面的人,搬进去的时候还活着吗?” “肯定活着,影像中有布下的人活动的表现。” “……那就不好说了,如果是活着的人,在进去确认状况之前不好说医务室会不会把他们害死。” 甚至于,说不定通关方法就是从医务室跑出去呢。 白无一叹了一口气,暂时将医务室的作用又一次归纳到彻底的未知。 不过嘛,还有另外一项可以确定的重要线索: “黑衣员工确实可以进入医务室,这样没错吧。” “是。” 黑衣巡逻者从马赛的话中就能听出是有招实习员工的活动的,虽然现在似乎没有开始,但存在即有机会。 “总之现在线索还是太少了,” 古德里安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思索了半晌后抬起眼: “白无一先生,可以的话,我想去调查一下1楼。” 目前选手中唯一一名牺牲者的直接死因很可能是1楼,规则中也对此处多有防备,足以证明这片区域之危险。 古德里安是个谨慎的人,居然会选择直接到这么一处危险的区域进行探索,有点出乎白无一的意料。 “倒不是不行,但是我们可都不算最高战力,” 也一贯谨慎的白无一有些犹豫地说: “需要让其他人陪你吗?” “不,我是希望你跟我一起去调查一下,在场里你是最不像会惹麻烦的那种人。” 古德里安耸耸肩: “如果真的照你说的,这里对于选手的精神有什么影响的话,换成其他人反而麻烦……而在目前的情况下,1楼如此危险,得到的线索起码也得两个人来共享,不然万一出了事,就只能靠直播间和专家提示了。” 啥啊,不就是看他弱,发疯了好压住吗? 白无一一脸无语,接着提出另外一个建议: “带上金利斯如何?那家伙对于诡异都有威慑力,肯定能保证你我安全吧。” “……” “你别跟我说你比起诡异更害怕那货。” 啧啧啧。 在副本中毫不收敛地展现自己的残忍与暴力,最终得到的就是这个效果啊。 总之还是跟古德里安一起去了1楼,路上顺便得到了关于医务室的具体位置,一切似乎都在稳步发展。 然后…… “咻咻咻!”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 淦。 一进到1楼,白无一立刻就听到了一阵乱七八糟的噪音。 他和古德里安面面相觑,心中警铃大作…… “声音的源头应该是门口,” 听觉较为灵敏且富有办案经验的古德里安一下便做出了判断: “要去,还是不去?也许这就是那个所谓的排练声音,但是我听着这声音似乎是我们选手中的一个。” “啧,大楼门口到这边应该是没有门的吧?过去看看但是不开门,应该没问题。” 与其说是不能见死不救不如说不想一无所知,白无一最终和古德里安一起做出决定,还是朝着声源所在的方向开始了狂奔。 当他们气喘吁吁跑到门口的时候,看到的是那名叫做奥斯特的选手瘫坐在1楼门口,旁边空无一人。 “……巴、巴尔托尼奥,突然跑到雾气里面,消失了……” 奥斯特瞳孔紧缩,满脸都是汗水,颤抖地伸出手,有气无力地解说着刚才的情况: “我,我来的时候就这样了……然后我看见他被肢解了……到处都是血和肉……消失在雾气里面……” “又是幻觉吗?还是说……” 白无一正在焦灼思考的时候,古德里安却已经开始了动作。 “旧影浮现,蛛丝马迹。” 他吟唱着一段咒文般的话语,接着蹲下身,把手按向了地面: “复现吧。” 下一秒。 一连串蓝色的虚幻轮廓忽然在白无一面前复现,由模糊至清晰。 而一切幻影中,最清晰的毫无疑问便是那名为巴尔托尼奥的选手。 …… 第9章 模因类规则:巨大偏差 …… “我们被带到二楼以后就被拉着到处看了一下四处的房间,” 古德里安介绍着之前的状况: “然后就是四处自由活动了,说实话,我也不清楚就这样为什么要刻意拉着4个人下去,可能是为了分割选手,方便作案吧。” 方便作案可还行,不过这倒是解释了为什么那四个被拉到2楼的选手东一个西一个的。 而这时,白无一则想到了另外一点: “是每个人都知道了全部房间的位置吗?” “是,并不是分开介绍的,所以所有人都知道所有房间的位置,不过详细介绍是拉着一个选手进行的就是了。” 古德里安从地上站起身来,看向巴尔托尼奥的幻影。 “巴尔托尼奥被单独介绍的房间是放映室。” “那是……啥?” “之前规则也介绍过了吧,这个公司是制作影片并且放到网络上来赚取钱财的公司,节目制作出来,自然是不可能直接放出去的,所以需要在放映室进行试看,得到反馈以后再进行二次剪辑和调整。” 古德里安说着,抬起头,明显是看向二楼的方位: “一般来说这种试映有完全内部和半开放两种类型……二楼应该是给内部员工的放映室。” “你觉得1楼会有给客人的吗?” “不好说。” 他摇了摇头,对于任何不确定的事,古德里安是不愿下达任何预期定义的。 而就在两人交谈之际,一旁的巴尔托尼奥也开始活动了。 这名选手似乎是在四处摸索调查,并不局限于办公楼出入的口子,于是往1楼深处一点点走去了。 “跟上?” “跟上吧。” 古德里安说着,便直接跟了上去,而白无一则把在一旁还瑟瑟发抖的奥斯特强行一把拉了起来,一起追了过去。 古德里安:“明明知道1楼危险还一个人在这边到处乱窜……真是鲁莽过头了。” 白无一:“他进入放映室了吗?” 古德里安:“进去了,我没有进去,原因你也知道吧。” 奥斯特:“啊?啥原因啊?原因啥啊?” 白无一:“……跟其他人说话说清楚点,咱们这已经有个我叫不动的谜语人不要再多一个了,总之就是,梦想公司放映室内所播出的影片,应该都是梦想公司所拍摄的,既然如此,可能包含了两个东西:彩排画面,表演道具。” 奥斯特:“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白无一:“肯定理所当然啊,所以完全可能触犯两个规则或者规则背后的威胁: 4.1楼某个房间有时会传来巨大的动静,那是我们在进行演出排练,这不是实习员工该干的活,请不要进门。 5.1楼有时会运进一些道具,这是公司所需的正常物资,不必在意,不要妨碍,不要接触。” 古德里安:“说到这个地步还不明白那就麻烦了。” 奥斯特:“……” 白无一:“总之就是,不让实习员工进演出的房间,可能是因为演出的节目有问题,那影片看不得,不让人接触运进来的道具,那道具也可能有问题,那要用道具的演出更是百分百用不得。” 奥斯特:“那这么危险,为什么不直接立下规则禁止观看影片呢?” 白无一:“你看巴尔托尼奥现在的表现,他看起来还是比较冷静的吧,不像是有什么危险,虽然具体到底是因为影像影响弱一些还是其他原因不得而知……但至少光看试映室里面的影片应该不会立刻直接致死。” 古德里安:“当时那个人也是以规则没有明令禁止为理由非要进去看的,出来以后的确挺正常的,但是我感觉他应该是知道了什么……我问他,他不愿意说 ” 黑啤国人明显是对此有所不满的,但是以白无一刚刚跟其打交道的经历作为经验的话……对方说不定是不满黑啤国人自己都经常懒得解释的态度吧。 不过看来巴尔托尼奥是因为在影像中看到了什么才跑到一楼来找线索的……而这个线索,说不定也正是他发疯跑出去的原因? 这样想着,白无一继续跟随着古德里安幻影中的那人痕迹,看着其一扇又一扇地敲打着门扉,但似乎又一无所获…… …… “……副本里面选手看到的情况越来越,偏差大了。” 陆笙皱着眉头,死死盯着屏幕上的一个直播间。 而这个直播间正是…… 巴尔托尼奥的直播间。 跟奥斯特声称所见到的状况截然不同,这直播间还完全没有熄灭,在一片片浓厚得无法看清的迷雾中,巴尔托尼奥咬着牙,还依然在一步步艰难前进着。 没有通关,但也没有死去……但,目睹那一切的奥斯特,并没有说谎。 因为就在刚刚,在同一时间观看着所有直播间的专家组,也从其直播间视角中同时直面了巴尔托尼奥尖叫着被撕碎的情况。 而这声尖叫……并不是白无一他们听到的尖叫,白无一他们听见的是奥斯特被惊吓而发出的声音。 “这……我们信哪个?” “直播间和天灾不会骗人。” 奥斯特的感觉不一定是对的,比起看似的图像,直播间似乎更具有说服力一些。 巴尔托尼奥还存活着,这绝对是真实。 但,迷雾当真没有危险吗?奥斯特看到的,又当真就是假象吗? 分不清。 不可能分清。 参考物,太少了。 所有的视角都是通过直播间得到的,而所有直播间的选手,都不可能是客观的‘原坐标’。 “怪了,怪了。” 一名专家转动着笔,满脸不解地嘟囔着: “真是越来越奇怪了……如果只是同一基本框架的副本出现情况偏差,这是常事,也没什么好吃惊的,但是这些选手参加的可就是一个副本啊……而且已经不是前后脚那么简单了,而是连就在同一时间同一地点看见同一个事物的选手,直播间里也会出现完全不同的东西。” “而且这种影响不止视觉,还有听觉……那么,就算是通知了选手这个情况,他们也不一定能建立有效的沟通吧。” “最糟糕的情况是我们的提示也会被扭曲……那就彻底断绝了提示的可能性了。” “不……我们的提示毕竟是来自副本外的事物,如果诡异的力量当真已经不讲公平到连副本外也可以影响的话,我相信他们肯定早做了。” 陆笙摇摇头,否定了最为悲观的那个猜想,但心中依然没有任何底。 第10章 模因类规则:恍如隔世 按照一般逻辑理解,直播间会出现这个情况,有可能是因为对应的选手出现了幻觉,而由于直播间的视角往往跟随选手有所变动,为了避免专家组太容易分辨幻觉和真实,副本便选择了这种具有偏向性的展现方式。 但如果是这样…… 专家组要怎么证明自己的提示真实可靠? 而且,如果不是幻觉,而是直接平行空间之类更险恶设定,那么…… “要把选手之间认知的差异告诉白选手吗?” “……在出现危险之前,先不吧。” 最终,她幽幽叹了一口气,还是将提示这一点的建议压了下去: “不知道原理也无法破解的情况下,告诉选手这一点不过是扰乱其心智罢了,我们还没有找到所谓‘真实’的标准,更无法找到破除‘虚假’的方法……提示机会只有3次,在只有我们能清晰看见不同直播间并提示的情况下,必须慎重使用。” …… 找到了。 这句话形容的不单是白无一他们,更大程度上则是指巴尔托尼奥幻影的表现。 那幻影好像找到了什么一样,打开了一个房间的虚影,然后走了进去。 而现实中这房间的大门自然是死死封禁着,幽灵从门缝中悠然渗透的光景出奇的诡异却平静。 白无一和古德里安互相看了一下,谁也不愿主动上前去推开那道封禁的大门,最后,还是奥斯特深吸了一口气,猛地推开了那道禁闭的门扉…… “……什么都没有吗?” “毕竟巴尔托尼奥的动作有一段时间了,之前有什么就算消失了也不奇怪。” “没有危险就好……” 从上至下说话的分别是古德里安,白无一,奥斯特,负责推门的可怜先锋在看见空荡荡的房间后明显松了一口气,比起发现什么,他更欣喜于自己的平安无事。 “……我再使用一次能力。” 古德里安跟在其后面踏入了房间,皱着眉,低声开口。 巴尔托尼奥的幻影已经消失,毕竟进入房间以后这往日幻影就算是跟古德里安断了链接,要再追踪,只能再使用一次能力了。 “……姑且说一下,之前的影像还能说可能影响不大,这次这东西可就是巴尔托尼奥直接跑出去的元凶哦。” 白无一在最后进入房间,四处打量同时不忘冒出一句“委婉”的提醒。 这里看起来是个字面意义上空荡荡的房间,什么家具或者摆设都没有,也看不出会有什么东西在这边活动。 “我明白了,我会把幻影的清晰度调低的。” 古德里安抬了一下眼,平静回复了一句: “但还是得调查,毕竟我们都想快点离开这里。” “呃呃呃,我可以先出去吗?万一你们有什么事我也好叫人……”“……你就离开吧,也免得发生什么拖后腿。” “好嘞。” 古德里安说话不客气,好在奥斯特也怂得非常之愉快,于是两人间倒是没闹出点什么矛盾——后者几乎是在接到嫌弃的一瞬间便如堪重负地润了。 ……结果最后留下来的还是白无一和古德里安就是了。 “你确定哈,肯定这个不会有影响哈。” “放心,我的幻影只能复制出过往事物的物理属性,太过超前的还无法进行复刻,还需要升级才能抵达那种高度。” 古德里安的解释一如既往漫不经心,他俯下身,接着,熟悉的蓝色虚影便再次从四周浮现。 巴尔托尼奥进门的时候,四周似乎是有什么东西的。 至少从其左右摆动的视线以及表情中能读出这点,然而,四周除了巴尔托尼奥的身影之外,再不曾出现过任何幻影。 白无一皱眉,询问: “怎么什么都没有?” “……我也不知道。” “你的能力有什么限制吗?比如只能复刻生物之类的?” “不……” 古德里安摇着头,明显对于眼前的状况也属于一个一问三不知,白无一幽幽叹了口气,接着继续将注意力放在了“被害者”的虚影身上。 然后他就看见巴尔托尼奥忽然……扎起了马步? “?这里应该有个椅子之类的吧,不然他为什么突然开始扎马步了?” “不好说,可能他遇到了幻觉之类的?我不确定……” 总不能是那人突然想锻炼一下下肢力量吧?白无一看着眼前诡异的一幕有点无语地想着,看见巴尔托尼奥朝某个方向凝住了视线,似乎是在仔细聆听着…… …… 【踏马怪了,怎么古德里安复制不出来巴尔托尼奥在这边遇到了个马戏团的事?】 【对啊,而且那个马戏团告诉他外面的迷雾实际上是可以突破的,只要一直拿着那个小球就行……怎么回事,专家组也不提醒吗?】 【不是,虽然那货现在没死,但是也没通关啊,提醒个啥啊提醒】 【嘶……这局面,看越多直播间反而越混乱了,别说就在副本里的选手了,老子脑壳都要晕了】 【哎哟,这群人到底是不是在一个副本里面哦……】 …… 结果还是没搞清巴尔托尼奥生前最后到底看到了个啥。 白无一和古德里安一头雾水地看着这位哥在空荡荡的房间里面先是蹲了半天马步(观众视角:坐在椅子上开始看马戏团表演),接着忽然开始又唱又跳(被马戏团邀上台去参加‘考验’),又一脸高兴地开始往外跑(得到了马戏团团长的重要道具和迷雾并非不可穿越的线索)。 咋滴,真就突然发疯了? “这……” “总、总之,还是不要接近有声音的地方比较好吧……” 结果就是没法查到对面情况的两个人满脑壳问号地又走出去了。 可能是因为刚刚第一天,这写字楼的一楼看起来也没什么大动静……也不知道巴尔托尼奥是怎么找到这么一处特殊地方的。 “你俩没死……不对,没事啊,太好了。” 都快走回走廊的时候,白无一二人组才看见正在往下跑的奥斯特——很明显,这货是已经上去过又下来了。 踏马,这货也是个拎不清的,虽然想着着人一定会出事、特别还是‘自己’肯定不算什么好想法,但这种没有全体播报的副本,白无一最担心的情况之一就是选手明明g了结果其他人全都不知道,然后诡异又变成死人的样子混进选手群,那可就大g特g了。 第11章 模因类规则:四处碰壁 奥斯特下来以后脸色有点苍白、神情也匆忙,应该是也想到了这个问题,而他后面则跟着笑眯眯的约瑟夫。 ……看来也不一定是这位铁憨憨自己发现了这个盲点,更有可能是约瑟夫一眼看出情况不对把人揪回来了 “嗯……看来是没有什么发现呢。” 就像这样。 白无一半句话还没说全,约瑟夫就似乎从他的表情中读出了什么一样点了点头: “不过状况一片混乱,会变成这样也是理所当然。” “呃,你应该知道巴尔托尼奥死了?” “……不好说。” 约瑟夫做出了一个颇为模棱两可的回答,于是白无一果断放弃了对这位大谜语人刨根问底。 他叹了口气,把视线转到楼梯口的位置: “你之前一直留在3楼,我这边的话,打探到3楼好像有个对象被拉去当正式员工以后就变成宅女了的妹子,你有打探到其他方面线索吗?” “姑且吧,” 腐国人一边再一次做出了含糊的回答,一边在白无一开始思考要不要再猜他说的哑谜之前,他开了口: “既然你已经打探到艾丽的信息,那么,对于其他选手是不是也都有所了解呢?” “不算,我重点打探到的只有艾丽的信息。” “原来如此,那,您应当是不知道李尔先生即将转正,而且似乎是要变成一位音乐演奏家的事了。” “……还真是。” 音乐啊,倒也合理,就算不是音乐节目,其他一切作品之中也是不缺乏bgm这种东西存在的。 换而言之,有没有可能通过某种方式取代李尔的身份,来换取安全进入节目中的机会呢……不,不对,正式员工也应该不是完全安全的,这一点看艾丽的男朋友就可以判断了。 不过至少正式员工应该是比不正式员工安全值要大的,白无一姑且还是把这一点作为可能放进计划里了。 “另外,我打探了一下,那位金先生呢。” 等看着白无一似乎思考得差不多以后,约瑟夫继续把话往下推: “您瞧,那位马赛先生看起来虽然未免有些前辈架子,却到底是个热心的人,对于除了自己以外的实习员工也每每多加照拂,按理说对于金先生这样似乎流动性不太大的职业也应当有所关心,以此为着落点,也许可以打探出些什么,我是这么想的。” “我造了,你打探出来了什么,他跟那位老金看起来不一定熟?” “恰恰相反。” 约瑟夫的眉毛挑了一下,就好像脑筋急转弯设下的套被刚刚好踩中般,愉快笑了一下: “这位马赛先生可是与那位老金颇为熟悉,不如说,几乎是到了无话不谈的境地,家庭、性格、癖好……简直如家人般相亲。” “嗯……这样,也许可以明白那个门卫的雷点,避免惹到那家伙?” 得到了稍微有点出乎意料的答案……不过也不算完全猜不到。 马赛说自己对正式员工往往不熟悉的原因是“流动性”太大了,那么换而言之,保安这种流动性较小的职业,也许恰恰好便反而是会让他感到熟悉的,这样以来,起码能避免再有人被如奥塔般害……“他说,老金是个外向而健谈的老人,喜欢跟人聊家长里短,平日也十分和蔼可亲呢。” “?” 啊? 白无一愣住了,一旁的古德里安也深深皱起了眉头,不过很快又松开。 黑啤国人摇了摇头: “果然……这种诡异npc的话,一分一毫也不可确信,这东西不过是为了引我们触犯规则死去罢了,白先生,金利斯先生,我建议还是别和这种东西进行多深入的接触了。” “嗯……” 被接话的约瑟夫歪了一下脑袋,然后把注意力有些缓慢地挪到了古德里安头上。 下一秒腐国人语气温和地开了口: “顺便一说,古德里安先生,您的能力是截取往日的倒影吧?” 古德里安:“差不多。” 约瑟夫:“这样的话,可否之后一叙?我得到了一个线索,可是还有些拿不准,希望能和您在之后建立一个不错的联盟,想必会十分稳固吧。” 白无一:“不能在这说吗?” 约瑟夫:“这里是1楼,我担忧隔墙有耳就是来,白你如果要问的话,再等一段时间比较好?” 白无一:“……完全不明白你在搞什么啊。” 罢了,企图从谜语人嘴里撬出来一句正常话是他冒犯了。 白无一幽幽叹了一口气,到底是上了2楼,1楼太危险,3楼不让串门,4楼更是重量级楼层……相比之下,也就2楼最具有价值而且安全了。 其他三个人也跟在白无一后面走了上去,当他们一上前的时候,看到的则是正相谈甚欢的,一名选手和一名……正式员工npc? “哈哈,真是江山辈有才人出啊,有你这样的年轻人,我们说不定很快就要全部退休咯。” “嗯,放心吧!等您退了以后我一定会在您的位置上好好带领公司更创佳绩的!” 嗯…… 白无一陷入了沉思。 停停,你停停.jpg 这个选手的样子吧,他记得,这不布鲁克吗? 名字啥名字的姑且不重要吧,更重要的是这货吐出来的这一串话当真是……让白无一自诩为职场经常被踹人的家伙都无从吐槽,哪有人对着那么年轻一个前辈直接说啥对面要退休的事哦? 而且更扯淡的是,那本来像是批物品一样冷淡(物理)的npc,在听了布鲁克这一段“高情商”发炎(没打错)以后,居然当真露出了一丝满意的微笑。 不是,你们诡异npc的爽点也是诡异的吗?搞不清情况的白无一摸摸自己的脑壳,最终姑且放弃了思考走了上去。 “两位好,” 白无一有点生硬搭了句话,把视线放到刚刚还笑脸盈盈的npc身上…… “嗯。” npc表演了个瞬间变脸,刚刚还一副爽朗表情的家伙下一秒就变成了皮笑肉不笑表情。 这是干嘛,区别对待吗? “刚刚我们下楼去看了一下……发现奥斯特先生看见巴尔托尼奥跑出公司,然后不知道发生什么了。” 并不知道巴尔托尼奥还没似的白无一姑且把这个消息先转达了过去,顺便卖了一下刚刚扔下他跟古德里安就跑的奥斯特: “那个,这位先生怎么称呼?” 第12章 模因类规则:恶食 “……不必称呼,总之,这样啊,那你们就不要管他了,多半是回不来了吧。” 还没等白无一问出到底还有没有救,那npc就颇为冷漠地摆了摆手,漫不经心地这个问题打发了。 虽然白无一自己也没报啥期望,但是看到这么冷淡的反应还是会有点不满的就是。 这个npc甚至于比起最开始的引路npc还要冷淡,白无一脸上笑嘻嘻,心里暗自认定这种连名字都没有的家伙大概也不是啥重要角色(其实只是出于发泄情绪),变色龙就变色龙吧。 “诶,这么快就又死人了啊……” 布鲁克满脸担忧地嘟囔了这么一句,叹了口气: “我还完全没习惯这事……哎,白先生,其他地方有什么危险吗?” 你就这样当着面说这种事啊…… 白无一进行了一个汗流浃背,遂把视线转向“那个谁”(他认定的这npc的称呼),那个谁则一脸爽朗笑容,似乎对于布鲁克的冒犯毫不介意…… 他喵的,布鲁克也长得不算最帅那种啊,咋滴,他白无一看着就一出死相,布鲁克脸上有福气咋滴? “倒是没看见,对了,迪奥去厨房工作了。” “啊?那个立本的那个谁,砸瓦鲁多去厨房了?” “是披萨人啦……” 看来记不清大伙儿名字的不止有白无一一个人,白无一莫名其妙心理平衡了一点,就听见旁边忽然传来一阵低沉的响声。 咕噜…… “……” “……” “哎呀,” 布鲁克满脸不好意思地举起手,看着自己发出响亮声音的肚子,嬉笑着开口: “一想到要进副本就紧张,紧张我就吃不饱,刚刚又到处跑到处看,饿了嘛。” “……?。” …… 结果还是在中午跑去食堂吃饭了。 平心而论,在副本中保持体力也是相当重要的事,所以确认一番食堂的食物安全也是必要的事情……但白无一可一点也不想在两个同伴申必消失以后,还悠哉悠哉跑去吃饭啊。 “老板,来两个汉堡!” 一进食堂门,布鲁克几乎是马不停蹄地蹿到了橱窗边上,然后跟个小学生一样拼命往里面举手……然后被一个勺子敲了。 “你是小学生吗?不知道客人不准进工作房间吗?这边不许点餐,我看你像个汉堡,选了这个窗户,那你就吃这边的东西吧。” 嗯…… 听起来应该是食堂大妈的声音,但是为什么食堂大妈总感觉画风也变谐了? 不过这大妈敲完人以后也不帮忙打饭,反而是明显往后喊了一声:“新来的!打饭!”,接着就听见在外面当米淇淋三星主厨的某位披萨国人脚步急促地跑来,随后立刻给布鲁克打了一碗……糊糊? “这是啥?” “这个公司,老板是阿三人?” “不像吧,俺寻思阿三国的食物卖相不好以外,气味还是蛮好的啊?” 除了任何情况似乎都能保持优雅的约瑟夫,剩下的包括白无一在内的选手,在看到从橱窗中打出来的、比较稀稀拉拉的、棕色的那一坨东西的时候,都陷入了沉默。 【我是生物学家,这就是屎】 【我是数学家,这94】 【倒是也不一定啦,说不定只是看着恶心吃起来香呢?】 以上。 弹幕有的念头白无一都是有的,然而还不待他多想些什么,之前就一直吵着嚷着要吃饭的某位布鲁克同学看都不看,一下将那褐色的不明粘稠物品塞入了口中…… 吧唧。 然后这位之前如鱼得水的哥马上就露出了魂归九霄的作态,整个人跟吃了毒似的往后直接一倒,把白无一直接吓了一跳。 “这……阿姨!” 他立刻想到了规则,于是朝食堂大妈汇报: “这玩意儿看起来完全不像是吃的啊……是出什么状况了?” “什么?” 那个穿着围裙的身体走过来,撞开了同样投来目光的迪奥,将一双若隐若现的目光落到倒下的布鲁克身上。 端详半天后,她有些不耐烦地开了口: “这不是就是吃的吗?嫌东嫌西的,现在的大学生可真是越来越没教养了!吃你的去!” 呃呃,你刚刚对布鲁克不是挺热情的吗? 一旁的古德里安已经引来了黑衣巡视人员,但他看了一下瘫倒在地的布鲁克以后,也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去了。 切……白无一还想着借此说不定有混入医务室的可能,这也破灭了吗? 最后还是约瑟夫走上去,看了看此人表情,无奈苦笑了几声: “没事,是装晕。” ……就在此时,双目无神的布鲁克本能般张开了嘴,约瑟夫迅速退后,一股子散发着奇特气味的棕色粘稠物从他嘴角一点点滑落……最终混入一旁一滩洒落在地上的棕色糊糊内…… 诡异!你踏马! 于是此番下来,白无一是一点不想吃那谜之棕色半固体了,他一边远离了还散落在地上于是越发形迹可疑的食物,一边把视线警惕地看向食堂橱窗内。 “呃,可不关我事。” 明显也有点蚌埠住的迪奥的声音从窗口里传了出来: “你们都知道的,诡异里向来都是这样……我就是个打下手的,它在这边就黑漆漆一坨坨的,那肯定不好吃啊。” “……你之前还说我做的不行呢。” “那是我这边没有一点做饭的门路,要是真能让我来做饭,那肯定没什么好挑剔的。” 哪怕隔着窗户也能听出迪奥话里放不下的那丝倨傲,白无一摇摇头,把那掉在地上的碗捡起来,像是看毒药一样捏着鼻子看那碗……又看着四周情况面露难色。 ……之前马赛说艾丽是因为丧夫(?)之痛把自己关屋里的,怎么现在看来,说不定是因为过于恶劣的饮食环境把自己关屋里的。 话说这玩意儿这条件,这群实习员工千辛万苦要转正是图啥啊? 他倒是已经大吃一顿,就算今天不吃饭倒是也没啥事,但是鬼知道他们要在这边逗留个多久,那吃下这种东西不就成命中注定的结局了吗! 不要口牙! 而这时,食堂门口则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啊?发生什么了?有人死了?” 最后一名选手,堂堂登场。 然后她一来就看见了端着一碗谜之糊糊的白无一,以及地上还口吐食物的布鲁克…… “你、你们这是干什么?” 这位选手愣住了。 这位选手退后了。 这位选手露出了比在副本里见鬼还要惊恐的表情。 “冷静点,只是……” “不要吔,我不要吃史啊——” 第13章 模因类规则:集体讨论 …… 布鲁克从地上“蹭”一下站起来的时候,已经过去了有一个小时了。 晕虽然是装晕,但是显然这一碗谜之玩意儿对他的伤害性也不小,以至于老半天还回不过神来。 至于那位最后进来的,叫做妮娜的女选手。 “……我知道了,总而言之我已经完全相信您说的一切话了,以后就算别人问我我也只会说这个借……呸,事实,所以求求您把这碗什么玩意儿拿走罢……” 要不是被眼疾眼快的约瑟夫一副兴致盎然表情地抓了回来,她怕是真就跑掉了。 不幸的白无一先生已经跟这位姐们儿解释了有个小时的:“这个东西是食堂里提供的食物不是史,也跟我无关”了。 然而哪怕不靠任何心理学家的“察言观色”能力,白无一也可以充分确定……这货,没信。 也罢。 反正也不止有这一天的食物嘛,按照通关普遍规律,再难吃的东西,大家也终究是要吃下去补充体力的。 而经历了这一切变动和怪异以后,所有人也便聚在食堂宽敞的桌位上面,避开其他npc的视线开始了(大声)密谋。 妮娜:“不过照这样说,好像还不如是白先生有什么特殊爱好呢……” 白无一:“不是,这真不关我事啊,这是迪奥搞出来的,大家都知道吧?” 古德里安:“谁弄出来的都无所谓吧,不过,那边刚刚在里面的里面的那个……迪奥?你那边工作的时间是多久。” 白无一:“很有所谓啊。” 迪奥:“呃,工作时间段,是这样吗?那么就是上工之后一直到晚上8点,期间保持整洁和卫生,一切听从厨师安排,像我这样的助理只是负责分发食物的罢了,所以实际上也不关我事。” 妮娜:“厨师那边有什么规则吗?” 白无一:“别看我啊,我当厨师是圣卡门啊。” 迪奥:“不知道……” 古德里安:“白先生,你应该不是那么多话的人吧,专心在副本上面吧,对了,布鲁克,你醒了的话,身体情况怎么样?” 布鲁克:“呃……还好?就是单纯的难吃?可能是厨师技术不好而已吧。” 白无一:“之前奥塔小姐被那个保安舔了一下以后,发疯从楼梯口自己跳下去死了,尸体应该是被黑衣员工拉走了,这里可能有什么毒药或者精神影响之类的因素,大家对于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还是小心点吧……换而言之,我不会给大家吃啥情况不明的东西的。” 古德里安:“食堂的食物看起来好像没什么毒,至少也不是急性影响……但,难办啊,我们这几天除了这里也没有什么其他的食物源了吧。” 迪奥:“如果能给我弄来食材,我是一定可以带来完美的服务的。” 奥斯特:“巴尔托尼奥先生,奥塔小姐……第一天直接就死了两个人,这个副本,好危险啊……我觉得我的能力不太行,而外面太危险了,可以一直蹲在房间里面吗?这样至少不会给各位惹什么麻烦吧?” 迪奥:“我的话也想平日一直待在厨房里面就是了,这里看起来还挺安全的……说不定工作就是一种保护自己安全的方式吧,毕竟,不劳者不得食。” 古德里安:“不行。” 奥斯特:“为什么?” 古德里安:“必须为探索做贡献。” 奥斯特:“我没有这个信心……我也不强求你们分享线索给我,我缩着又不会影响你们,需要异能的话你直接找我就行了。” 白无一:“我也不推荐单独缩在某个地方……特别是卧室里面,你们应该知道规则里面命令不许串门了吧?到时候就算我们知道了通关线索,或者说只是需要你们的能力,难道全靠专家组通知吗?” 古德里安不太会交流,所以这种话只能靠白无一来说。 好不容易有一个完全合作的副本,好不容易有了多个视角和多个国家专家组可以配合,却因为害怕风险反而以此来瑟缩……的确是个不太明智的做法,但不能直接这么说。 白无一:“就好像之前两位选手的死……如果不是我们通知的话,在场各位也挺多人大概在通关之前都没法搞清吧?万一诡异伪装成死者该怎么办呢?这样‘闭关锁国’的代价,第一个副本中那位高卢国选手就已经展示给我们了。” 奥斯特:“倒、倒也是……我也一点不像被鬼敲门就是了,但是我真的不知道该咋探索啊,就,我的异能合成台,有原材料的话,就可以按照异能的不同搓出不同的道具,但是这边是公司,又不是啥野外地形是吧?我搓个什么呢?” 诶,这不挺强一异能的吗? 白无一捏住自己的下巴,只觉大有可为,总之先看看这个食物可不可以搓出化肥……呸,毒药好了,说不定可以发给迪奥,让他在食堂里面下毒……不过仔细想想能卖这种奇怪玩意儿的食堂当真怕啥投毒吗? 这个时候,从刚刚起就一直微笑听着的约瑟夫突然开口了。 约瑟夫:“奥斯特先生的材料是否有什么要求?而所制造物,又有多少种种类呢?” 奥斯特:“呃,目前的话,只能制作木头的东西,可以制作出一般的一些家具——就,你在副本里面多花点时间也能造出来的简单工具或者家具之类的,还有就是一些灵活机关,比如八音盒、钟表之类的东西,不过这个需要一些铜和铁之类的金属……” 约瑟夫:“原来如此……绳索纤维之类的呢?” 奥斯特:“暂时没办法,不过等之后升级应该会涵盖,我才刚刚10级!你别搞太着急了……” 约瑟夫:“嗯……我并没有逼迫您的意思,不过,原来如此吗……这样。” 金发碧眼的腐国人思索着,不知从哪掏出一枚奇怪的小刀来——看起来像是手术刀,但似乎有着不俗的雕饰,对于一种医学用品来说,这种雕刻有点过于华丽了。 ……也许是本能吧,白无一总觉得,这把小刀的画风似乎与这个副本有点格格不入。 腐国人以指腹轻轻摩挲着这把过于锐利的小刀,苍白的皮肤挤压着单薄的刀刃,似乎毫不在意可能的割伤。 第14章 模因类规则:各异能 约瑟夫:“这把小刀,应该具有一些金银铁的材质……不过大抵缺乏了一点铜。” 约瑟夫:“我需要您制作一枚精确的定时装置,可以将绳索挂上轮滑的那种,啊,当然,若您能慷慨行事,添上些许八音盒的音符,也许会令一切更雅致些。” 奥斯特:“……啥?” 白无一:“呃,我想想,你是不是要一个定时的滚轮,把绳子挂到滚轮上以后可以将其定时完全收起,作为某些机关的触发器……至于音乐啥的,你不觉得太显眼了吗?” 机关啊。 这玩意儿,在推理小说里面可太常见了,但其实推理小说里的许多机关在现实压根无法起效,这是白无一之前出于学习目的进行实验后,得出的结论。 悬疑推理总是要为了精彩牺牲部分合理性的,何况大多作者压根也没学过什么机械学的知识,不过,其中一些思维还是可以借鉴的。 不过现在,奥斯特的异能和这种东西似乎是个绝配,几乎有些像某些懒惰无知的作者用以偷懒的秘诀了。 “你打算拿这个做什么?” 介于问这个问题的人是约瑟夫,白无一觉得需要保有一丝警惕。 “暂时保密,” 那人眯眼笑着,把食指贴到嘴唇前方,一如既往做了最让人厌烦的谜语人……但想了一会儿,他忽然又开口: “如果各位中真有想要知晓,并且愿意助我一臂之力的朋友,可以在明天这边来找我。” “……对了,就如之前一般,以餐厅作为集合的地点吧。” 话到这里,也不好追问下去,白无一进行着最后的补充: “人总是要吃饭的,哪怕条件再不堪,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我们没有在1楼或者2楼看到其他的食物源,三楼更是被阻拦着不让探索,总之一片乱糟糟的呢。” “这就是选手的命运吗……” 气氛一度变得沉重了,白无一看着面色阴沉地众人,无奈点点头,叹了口气。 随后他便出于节俭(baofu)将那一坨糊糊又满脸沉重地端到了表情极为阳光开朗大男孩的布鲁克嘴边: “来,喝了一半多浪费啊,布鲁克,喝下去吧。” “啊?呜呜咕咕……” …… 结果,可能是因为第一天吧,下面也没有什么突破的样子。 可能是那种随时间推进而一点点发生事件的副本吧……第一个副本其实就是那样,只不过这边的时间甚至于比第一个副本好像还要宽松一点。 白无一把大量时间都放到了对一楼的检视和对艾丽的打探上,古德里安跟着他,但这货属于,跟约瑟夫几乎可以算是相反的一种谜语人。 他绝对没有主观上的故弄玄虚,甚至也没有说啥谜语,换而言之,他啥也不说,硬憋着等别人猜。 甚至于如果不是白无一跟着,他怕是会直接跟其他选手吵起来。 说到这里,约瑟夫则似乎有事留在了三楼,白无一则拜托他去盯着那个发布临时公告的白板有没有工作了,如果有必要的话,白无一是觉得他直接接下工作也不错……毕竟,全场看起来就他对危险克制性最强,甚至于约瑟夫离开一点说不定会让整体危险度在一定程度上下降。 而再关于临时工作,白无一询问了食堂大妈关于这份工作的长期要求。 对此,大妈告知他的情报是: 食堂每天都会招聘一名工作人员,如果没有工作人员,那当天的食堂不会运作。 看来这个临时工作是暂时不会有什么变动的了,鉴于迪奥之前的汇报,白无一和古德里安都认为可以暂时把食堂的厨房当成一个安全的庇护所……除了要跟那个什么玩意儿待在一个空间的问题吧。 总而言之这个艰巨的任务被交给了今天疑似遭遇重创的布鲁克(?)。 而剩下的线索……对于没有异能却颇有指挥权的白无一来说,最重要的恐怕就是其他人的异能线索了。 之前这个信息一般都是由专家组进行提供,但毕竟这次是合作副本,大伙便干脆在餐厅的桌子上来了个尴尴尬尬的自我介绍。 约瑟夫,古德里安,奥斯特已经知晓,就此撇过,奥塔和巴尔托尼奥已死,也撇过。 迪奥:可以以包括npc在内的诡异作为食材,制作出具有各种长久或者短期增益或者负面效果的菜目……但是一想到那个什么玩意儿,白无一就对于他对自己异能的表达产生了异常强烈的怀疑。 布鲁克:可以变成穿着奇怪衣服的超级英雄……好像也可以变成正常服装,穿成那样完全是个人爱好,异能出乎意料的强大,应该比埃罗弱半个档次,比安德烈弱一个档次。 妮娜:将双足变为尖锐的利器,能使得身体轻盈而柔软,并且按照需要可以释放出魅力,攻击的动作偏向于芭蕾。 综上所述,本次副本中似乎很少有完全信息类异能。 唯一可以使用的,也只有在白无一看来相当抽象的古德里安的“复现”了,而复现甚至也不是完全的信息类异能。 按照过往经验,副本会根据要求寻找选手,也会根据选手的进行一定自我修改……如此看来,在这个副本中,信息的价格恐怕远远高于武力。 “哎……” 总之。 今天是没啥收获了。 白无一有些痛苦地摇了摇头,看着自己重新一点点感到饥饿的肚子,从床上爬起来,看向自己房间的窗户。 “……” 如果,公司禁止员工之间互相串门的话。 那么,不通过门,是不是公司就难以管束他们的行动了? 鬼使神差地,白无一一点点接近了自己房间的窗户。 他向外眺望,所看到的是一片宁静湛蓝的夜空,无数星光在云梢间斑斓荡漾着,投下无数幽幽的光影。 白无一把手按上了窗沿…… “!” 他忽然闪电般缩回了手。 不对。 比起什么所谓的串门这种扣字谜,规则明明还有更明确的一点禁止: 1.工作期间,禁止外出,禁止外出,禁止外出。 把身体直接探到外方进行探索……还有踏马除了这个以外更应该叫外出的行为吗? 他是犯了什么傻,居然会做出这样的蠢事? 白无一深深皱着眉,忽然,他发现了一个极为可疑的点: 他怎么能在迷雾如此深重的公司窗户附近看到星星的? 倒退,再倒退,直到重新坐到床上,直到一点点的喘息声终于被压抑着平复。 白无一再度抬起头,已经鼓起勇气要去面对任何可能的画面……然而,就在他抬起头的一瞬间,窗外的星空便悄然消失了,只留下了一片茫茫的雾气。 ……他可不是什么会拿幻觉来欺骗自己的蠢货。 第15章 模因类规则:新的一天 白无一拉起了窗帘,把房间里的灯“啪”一声关了,接着,他慢吞吞走回自己的床,抱着被子坐上去……一双漆黑的眼像机敏的猫一样不断转动着。 接下来的时间,外面的一切都白茫茫的,再未出现什么星空……但也没有什么动物在外徘徊之列的危险信号。 一夜无梦。 …… 第二天的白无一是被生物钟叫醒的。 他昨晚的遭遇有一点糟糕,于是并没有能完全恢复精神,打了个哈欠以后,打算出门洗漱的白无一碰上了正在谈话的马赛与一名不知名工作人员。 “哎哟,你醒了?” 马赛一看到白无一,便热情地摆了摆手,招他过去: “醒得挺早的嘛,还是兴奋得一夜没睡?哎呀,今天可是有些大事啊……” “什么大……” 白无一略带探索的询问还未落下,耳畔便传来了一阵喧哗而混乱的音乐声、推拉声……简直鞭炮一般,又响亮、又绵延不绝地鼓动着。 白无一捂住了耳朵: “马哥!啥大事啊?” “公司接到了大单子,资金流转得很好,投资商那边对于咱们的未来也挺满意,近期会有一大串表演项目还有投资商来。” 马赛也提高声音,情绪颇有些快活地说着。 他手中拿着一叠纸,看起来应该是什么报告表格之类的……虽然这种东西往往是比较重要的,但马赛却把这些文件卷起来像根棍子一样挥舞着: “这事我只告诉你,你是个好样的,应该好好表现表现,公司也要忙起来咯,忙起来就是咱们的工作了,好好干活,早日升职加薪转正就在眼前啊。” “嗯?之前有人以这个方式转正的吗?” “有啊,本来住这的好几个就是被投资商看中了直接让老板转正的,你们也想多拿点钱吧?这公司给钱可是相当慷慨,而且还可以让人出名诶,环境也挺不错,在这个年头,能讨到一个这样的工作可不容易啦。” “那,确实?” 开玩笑,白无一才不想被转正啊.jpg 不说别的,真的待遇很好吗?就算忽视不给实习生工资的基本问题,单单说这个离谱的伙食还有这一大堆规则就让白无一若是在蓝星遇到这公司果断会选择跑路了好吗。 特别是这个伙食! 虽然心里这么想,不过白无一脸上还是挂着笑容,送走了明显心情很好的马赛。 他跑到了白板附近……布鲁克好像还没撕下食堂工作人员的清单,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工作的招聘吗…… “嗯……” 有呢。 白无一把视线集中在那个所谓的招待员的招聘启示上面: “由于外宾来访,公司人手严重不足,现从实习生中招募一名负责迎接投资商的招待员,若表现良好,可以提前从实习生中转正,下方为招待员的基本要求: 体态良好,没有残疾。 身心健康,具有良好的心态以及饱满的工作热情,乐于助人。 不多议论与工作无关的任何事情,不对顾客的私生活进行恶意的揣测。 能明确公司的工作规章,在必要情况下为任何人提供可能的帮助。 若有人认为自己符合要求,请到1楼的保安室前方将该告示给予金保安,他会为应召者提供工作服和工作签证等必要的道具。” 阿巴。 白无一把眼睛从这一条条规则上面进行扫视,随后选择了上手,抓住了这纸条的一侧。 虽然不太清楚他的体态好不好,而且这个工作好像也有不小的风险,但他也的确对于下方制造出无数躁动的那些所谓“顾客”颇为好奇。 规则中说: 8.公司偶尔会迎来一些商务上的合作伙伴,他们往往穿着西装,如果你遇到了他们,请不要抬头,不要和他们对话,如果他们向你问路,无论他们问的目的地究竟是什么地方,请告诉他们该地点在4楼。 规则只说了不要抬头,不要对话,和告诉对方地点在4楼。 换而言之。 并没有禁止他上4楼,对吧? 不过在此之前,白无一还是多少留了一个心眼的。 他并没有在揭下这个公告之后就立刻赶到下面去进行工作,而是先选择到了餐厅,等待着不知道多久才能醒的其他人上工。 除了醒得一向颇早的白无一以外,第一个来到食堂的人是约瑟夫。 腐国人是在8点准时来到食堂的,来的时候神采奕奕,一看就是昨晚上睡了个好觉。 “哎呀。” 他看到坐在桌子一旁的白无一之际,幽蓝的瞳孔是微微收缩了一下,接着以一种颇为悠然愉快的声调讲话: “我还以为我来的已经足够早了呢……原来如此,龙国有言曰一日之计在于晨,您一向善于且享受思考,将活动的时间给予早晨,也是应当。” 布鲁克还没来上工,所以约瑟夫也并没有往食堂窗口那边走,而是目的明确地来到了白无一对面。 “想多了,我只是睡不着,知道你肯定也早起,正好有点事找你。” 白无一拿起了那个招聘启示: “看看?” “好。” 简短对话之后,白无一便将那公告转交给了约瑟夫。 对面那人把手撑在下巴上,神态中掠过思索时所常见的光彩,然后,很快就将那公告重新放到了桌面上。 “您对那些客人很感兴趣?” “算是一方面吧,还有4楼,我想上去看看。” “嗯……” 不知道为什么,当谈到四楼这个话题的一瞬间,约瑟夫的表情似乎出现了些许波动,他将眼睛往上撇去,好像在隔着天花板眺望那依然未曾蒙面的4楼,却又更像是在思考些白无一不清楚的事。 “这样。” 半晌后,约瑟夫吐气一般轻轻吐出这么两个字: “我不太清楚具体情况所以不能说太清楚,总之,我不太建议您现在上4楼。” “这的确是个风险很大的操作……但规则里面并没有明确否认这个行为。” 猜测被突然否定,而且还是以一个颇为模棱两可的理由……白无一挑了挑眉: “按理说,如果不是直接写在规则里面的危险,虽然可能存在,但几乎很难直接致死。” 他这话虽然是在反驳没错,但与其说是强烈反对,不如说是希望对方给出个更为具体的理由,以做权衡。 第16章 模因类规则:新的工作 “对于其他人,也许是这样,但白,您是个没有异能的选手,混在了一群10级甚至20级的选手之中,对于其他选手可能没什么大不了的危险,对于您很可能是致命的,” 约瑟夫静静听完了白无一的反驳,然后以温和的语气,毫无保留地表达了进一步的否认: “如果可能的话我是希望我或者其他选手取代这个工作……不过我对于其他人是否能完成这个托付一样保有疑虑,而且……其中说不定也有十分具有潜力的种子,我很难接受任何具有潜力的才华者因此而受伤。” “那你呢?约瑟夫,以你的异能表现,应该可以直面这种风险吧。” 白无一更为简短地说出了自己的意思: “你要去的话,我就让出这次机会,你不去,那我也认为我去最合适。” 奥斯特胆小,布鲁克心大,迪奥倨傲,古德里安虽然比较靠谱却不善沟通,妮娜也……可以说,放眼整个选手世界,没有任何人比起约瑟夫更适合担任这个所谓的接待员职业了。 某种意义上,这也是白无一跑到食堂这边来的主要原因。 “……不。” 有些出乎白无一意料的是,一贯乐意提供一些帮助的腐国人拒绝了他的提议,一双蓝眼睛平静地看着白无一竭力掩藏错愕的表情。 又过了一会儿,他开口: “我很抱歉,白,不过我还没弄清楚这一切到底是个为什么……总之,就以最主要的目的,我恐怕是无法完成您的期盼的。” “你看到了四楼有什么吗?” “……嗯,什么都没看见。” “那……未知也许的确是一种风险,但是……” “我已经把我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诉您了。” 约瑟夫站起来,以一种白无一无法理解的诚恳语气开口,接着,他忽然收起表情,重新微笑着看向门口: “负责今日饮食的人来了,你还要吃早餐吗?” “……免了。” 没有什么比跟一个谜语人猜谜语更耗费吃饭的精力和兴趣了,何况这食物还是如此难以下咽的东西……白无一站起来,有些急匆匆地朝餐厅门外走了去,和布鲁克擦身而过。 “怎么了?” 布鲁克看见行色匆匆的白无一,一脸懵逼地问着,在对方没有回应自己而是依然加快步子朝远方走去后,便把视线挪到食堂中最显眼的那名英俊腐国人身上。 约瑟夫笑吟吟的。 “没什么。” 他说着,随后看着布鲁克拿起一张公告的招聘启示,朝着窗口走去,微微眯起眼,似乎在思考什么。 在后者彻底走进后厨前,约瑟夫忽然伸出手,按在了对方肩膀上: “布鲁克先生。” “嗯?” “您的眼里,这个办公楼似乎是4楼。” “对啊。” “我看到的只有3楼……所以,也许您可以在之后,跟随一些人到4楼去,看一看是否有所进展?” …… 龙国直播间内。 【不太明白为什么约瑟夫要保密】 【他说了自己也不知道造成现在现象的原因吧】 【那不更该告诉大家让大家去查了?】 【呃……怎么查?最基本的调查可能,就是跟白无一刚刚提议一样走4楼看看吧?】 谜语人这种东西,一向是容易引起一些争端的。 不过虽然争执颇多,但是大伙儿毕竟是一起看着所有异能者长大(?)的,情报被隐瞒自然不爽,但哪怕再不爽,弹幕们也清楚知道要到这么一个被规则提及的地方,必然面对甚至于可能即死的危险。 所以某种意义上,观众们其实也不太乐意让白无一走4楼,所以约瑟夫这种拐骗其他国家选手来完成任务的方法,某种意义上是比较符合观众们的期待的。 不过内心期待归期待,要是白无一真在知情情况下做出这种选择,恐怕还是会有人内心不舒服的。 这种事知情反而是里外不是人,约瑟夫这样的举动,算是把这个罪孽彻底归拢到自己身上了,对此龙国观众是必须报以感激的。 【约瑟夫和古德里安应该都是没法进4楼的,这两人,有什么共同点吗?】 【就是该告诉大家啊,这样才好排谁能看到4楼谁看不到,然后找共同点来排除原因吧】 【约瑟夫这货平日就不怎么配合其他人吧?至于古德里安,我嘞个去,他丫更是个三巴掌拍不出个屁的性格,你指望他们在公开以后立刻‘相敬如宾’是不是有些太过乐观了?】 虽然都是某种意义上的谜语人,不过指望约瑟夫和古德里安和谐共处其实是比较困难的。 不如说,一个沉默寡言的谜语人和一个故弄玄虚的谜语人加在一起,总感觉除了阅读理解难度超级加倍以外不会有任何好处。 白无一本人搁这两人中间,跟个翻译官似的,倒是跟柳德米拉和陆笙有点像一个职位了。 而这两独狼能跟团体还维持着一丝联系,也得亏白无一这个翻译官夹在两方中间。 从某种角度上,白无一现在的功能(?)就与现实社会的怪谈研究所一样一样的,都是负责协调的中枢。 【真正相性糟糕的选手感觉约瑟夫会找机会自己杀掉诶……这人精神多少有点问题,是吧?】 【古德里安跟他的相性再差,又不是对抗副本,他一个慈善家也不至于干什么吧?】 【那可不一定,这位哥刚才不就是在推布鲁克去4楼试探,要是有什么风险,直接就是杀人,布鲁克可没怎么惹他吧】 【约瑟夫不怎么接近脏的东西,可能是弱点,靠这个来拖延一下吧……这种人,不防不行啊】 【前面的,人家那只是爱干净而已】 …… “您好,欢迎光临。” 1楼,门口附近,保安亭前方。 穿着一身制服的白无一尽可能不让自己去在意四周晃来晃去的目光,也无视周围一切噪音与噪音的源头。 他戴着一枚扩音器,挺直了腰板,尽可能显得精神抖擞了一点,伸出一只手放身侧,以如逗猫棒般的姿态引导着可能的客人的视线。 “您是来观看试映会的吗?抱歉,本公司的一切影片都暂且还没有对外公布的打算,1楼是我方工作人员进行工作的地方,可能的话还请您尊重工作人员,不要闯入……哎。” 第17章 模因类规则:熊孩之乱 交出公告的时候白无一还有点紧张,毕竟这名名叫“金”的保安很可能是导致奥塔死亡的凶手之一……白无一连递公告都是靠用路边打扫的扫把把纸条塞进去的。 在木质的把柄深入那无边黑暗之际,白无一只觉得它被一片深不见底的异常所吞没了。 老金并没有再搞出什么花蛾子,恰恰相反,白无一甚至主动上去找他借了一个东西,就放在自己的裤兜里待命。 当制服从保安室的黑暗中出现时,白无一强行压抑住了抗拒,将其外套式地挂在了服装最外层,又接住了那枚作为扩音装置的耳麦。 等他接过制服,那保安亭中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则似乎以什么极为特别的方式进行着信息的传递: “你的工作就是维持1楼秩序,按照实习生规则里面的任务来进行工作,不过,在此之外,你应该尽量避免那些客人直接钻到还在演出的地方,毕竟正式工作人员还在里面演出和录制节目,被打扰自然是不好的……但是,同时,如果他们已经进入了有声音的房间,就不要再进去阻拦了。” “要是他们进去了呢?” “进去了就没办法了,其他情况,实在不行你可以叫我,我会来帮你的。” 连目前直接杀过人的老金都反复提醒1楼有声音的房间去不得……这…… 总之摇摇头,白无一看着身边的人山人海,开始了正式的工作。 1楼真的很热闹,非常热闹,热闹到远远超乎了白无一想象。 首先,进入写字楼的有身穿西服的合作商。 但。 不止他们。 其他工作人员、搬运道具和用具的小队、以及其他一大批乱七八糟的人在那老金类似于开始口号一样的提示后,便全都如潮水般进入了这处简陋的写字楼。 其中有一些看起来兴致勃勃的家伙是白无一觉得最头疼的,这些人从来的目的上来说是最接近于普通游客的那批人,是为了观看梦想公司的节目和追求喜欢的工作人员而来的。 所以,他们似乎会在1楼主动四处乱窜。 和西装人不同,规则并没有禁止白无一和这些人接触,反而言之,想防住这些人的提问和接触也是几乎不可能。 所以…… “哟喂,这有个招待大叔嘛。,” 一个看起来极为陌生的小女孩一下从白无一背后高高跃起……然后对着他的背使用了一个劈击。 “咳啊!” 白无一腰腹顿时一收,吐出一口……不太雅观的口水,耳旁的耳麦也啪一下掉到了地上……接着就消失了。 g。 不是,他又不是啥施瓦辛○,就是一般壮汉被这样突然袭击怕是也能触发背刺特效吧?这下在这群人山人海里面,他每喊一声怕是就要把自己的喉咙喊哑,这下是真的gg了。 该死,他还是该领个同伴一起下来涉险比较好吗…… “你咋呆呆的?喂,你在这边工作吧,听说这里可好玩啦!带我去看看那些好玩的,听到没有!” 那女孩尖叫着,使劲拽着白无一的衣服,把本来因为这突然袭击就有点站不稳的白无一往人堆里面使劲拽。 尽管脑子被闹得嗡嗡的,出于敬畏,白无一还是尽可能温柔地解释着: “等等,小姐,我还在工作……” “对啊,服务我不就是工作吗?好了好了,快带我走!” 玛德,本来被狠狠劈了一下感觉老腰都快折了的白无一听到如此无理的话顿时怒从心头起,遂瞬间转身,和那个只有自己胸口高的熊孩子对视。 熊孩子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明显不觉得自己有啥错,于是白无一…… “哇!招待的家伙打人啦!招待的家伙打人啦!” 还没等他做什么,又尖又细的声音从小女孩嘴中一下冒了出来,像是警铃一样差点把离她最近的白无一震聋。 而周遭本来就乱七八糟的人群嗖一下把视线集中在了白无一身上。 “……” 一枚枚手机也被抬起,比起肉眼可见,四周实际具有更多的围观与视线。 这种视线比起一些诡异的威慑力还大,明明还不清楚事态,明明还不了解情况,却能如此轻率地将恶意与谴责的目光着落于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身上…… “哎哟喂,都说这公司人员素质高,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嘛。” “这么大个人了,还去欺负一个小姑娘,真不害臊。” “来,小姑娘,过来,不要怕,我给你撑腰……报警,一定要报警!” 不。 实际上,也许就是因为陌生与距离吧,即便判断错误,自己的行为不会招致能引上自己身上的报应,不需承担任何有形的责任,却能酣畅淋漓地享受片刻作为正义使者的快感。 对不了解之事的处理向来是个难题。 向使人人路见不平亦不敢拔刀相助,那将是怎样的地狱场景? 向使人人遇到事端便轻易评判,所谓正义岂不成了粉墨登场的戏子? 无论如何,白无一被不知情的群众所包围着,站在了众人的对面。 “……” “呜呜呜哇哇哇哇……” 熊孩子还在不断哭泣,仔细一看的话这货连一滴眼泪都没流出来,反而是从捂住脸的手指缝隙间渗出一丝恶毒的微笑。 四周指责的声音也越来越大了,若是被报警的话,会被带出这个写字楼吗?这样可就太麻烦了……不如说,白无一觉得其他人光是没现在扑上来就完全是因为他是员工,具有主场优势了。 白无一悄摸地观察了一番周围……并没有看见有家长一样的人直接走出来,介于此地人群复杂,走散或者对方只是不想现在掺和进此事避免丢脸的可能性都是存在的,只不过,肯定是没法指望家长这种角色来解决问题了。 “小朋友。” 白无一熟练地拉扯出一丝假笑,接着摊手,低声开口: “你确定要这样吗。” “骗子!骗子!” 小女孩的尖叫越来越刺耳,周围人怀疑的表情也丝毫没有改变,白无一却一点点褪去了微笑的表情,忽然严肃地开始胡说八道: “各位,正好你们在,我希望各位这种立刻拿起你们的手机对现场进行录像,因为这可能牵扯着一件数万元的赔偿案件。” “啊?” 这下事态可就不是啥大人打小孩那么简单了。 第18章 模因类规则:熊家长上阵 本来就想当正义使者的众人当场愣住,底下压根没被打的小女孩也当场愣住,接着,她又一次举起手来疯狂指责白无一: “还在说谎!什么案件!就是你在打我!” “这位小朋友刚才对我公司的一件重要商品进行了敲打,可能导致其产生了故障和损坏,但是她是未成年人,是无法承担赔偿的,我需要她的家长现在立刻出来……然后,小朋友,放心,您的责任只会由您的家长承担,而非您自己承担。” 他说出这一长串几乎全是谎言的话,接着皱起眉头,有些冷冽地呵斥着: “对了……小姑娘,”“啊!”“你的家长呢?”“噗噗噗噗噗!傻哔招待的!”“都出了这”“白痴!傻哔!强x犯!”“种事,难道你家长还不出来吗?还是说您跟她走丢了?” 狗曰的熊孩子…… 白无一脑壳上面都要青筋暴起了,万幸他是那种生着生着气会突然消气那种人,比起情绪上的愤怒,白无一决定一会儿找个机会踏马坑死这家伙。 至于现在,这熊孩子踏马太熊了,熊到了本来极为偏向她的那群路人有些都开始顾虑的那种,而就算依然支持她的路人,也是比较赞同要找出她家长的。 毕竟,若是正常看来,小孩跟成年人吵架应该是小孩吃亏,是吧? “这孩子……呃呃,怎么骂人这么脏。” “你被一个成年人只会骂得更凶吧,小孩就只能软弱受欺负吗?” “不是……她表情也不像被欺负了啊……算了,她家长呢?这样能吵出来个啥啊……” “那是人家坚强!哎,小姑娘,跟我说一说,你爸爸妈妈去哪啦?我们赶紧找到你爸爸妈妈把这个怪叔叔抓起来好不好?” 在白无一(被一句一骂)的关切询问之下,群众的话题莫名其妙地转变为了对于熊孩子家长的寻觅……而且这个讨论话题随着家长一直不出现在变得越来越热切,毕竟,比起可能的斗殴事件,家长抛弃小孩或者走失可是严重得多了。 小女孩还在疯狂撒泼打滚,她越是这样,顾虑的人、怀疑的人,也就越多,毕竟此刻的话题已经转变了。 而这时,一道身影姗姗来迟。 “放你的屁!” 一名气鼓鼓的家长忽然走了出来,一副趾高气扬模样地看着白无一: “我家孩子什么时候打翻你东西了?啊?你踏马手上什么都没有,就会污蔑孩子!” 家长一出来,群众的气氛顿时又为之一变。 “对!” “呵,人家小孩怎么会撒谎呢?小孩能有什么错?” “啊,是这样的。” 白无一冷静点点头,向本来群情激昂的众人先开始了一番真(nong)情(xu)实(zuo)意(jia)的解释。 “我刚才拿着一枚我司要发放的精密仪器。” 一边面不改色地说着谎,他伸出手,指向那枚普普通通的耳麦的碎片: “在这位小姑娘的推攘之下,该仪器掉落在地,接着被其他人所踩坏了……这个责任,我有一份,剩下的,总不能是小朋友承担,就是家长您的了。” “开什么玩笑,我家孩子连碰都没碰那个耳麦一下!怎么可能是我们的责任!” “哎呀,” 白无一感慨似地吐出这么两个字,句尾难得染上一丝颤抖的愉悦: “我可没说那仪器是耳麦啊……另外,我不认为被迫触碰物体的大家具有责任,这位家长,您怎么能这么污蔑大家呢?责任这事,我司一向是分辨得极为清晰的。” 上钩了,两个意义上。 虽然白无一没绷住转头本来就有那个耳麦的原因,不过现在看来,这耳麦的损坏倒也不全是坏处。 一方面,他说了个毛线耳麦啊,这家伙果然是踏马看了全程也不愿意站出来是吧,都说熊孩子必有熊家长,看来是真有道理哈。 另外一方面,他则专门强调了其他人在这次事件中的行为之后才开始分配责任,让一看就知道不会讲理的家长被引导着似乎站在了群众对面。 “不是……关我们什么事,这位家长,你孩子说自己被搞了我们是来帮你们的,怎么你们还要把我们扯进事里的?” “这,这位女士啊,这事的情况我们是不是想想再说……就,我们本来也不知道到底坏的是个什么……你这……刚才莫非是看见了发生什么的?就站在旁边?” “不、不是!我刚刚才到这个地方的!我有个朋友刚刚就站在这里,是他告诉我这边发生了什么的!” 被一下戳穿,这名家长脸色难看了起来,但还是勉强端起笑来跟其他人说话: “大家不要生气,不要生气啊,我的意思啊,是指我们全部人都不用承担这个责任……这货是自己摔了耳麦然后推到我女儿身上来的,你们看看他这猥琐的脸面!我刚刚没一句提大家,大家可千万不要被他分化了啊!” 哟,还有点智商,但不多。 “女士,您如此乐于承担责任,为什么刚才不出来呢?” “都说了刚刚我不在这!” 那家长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的,胡乱解释着: “我刚刚是有事……” “小姐。” 白无一的表情在一瞬间犀利起来了,他支起嗓子,以比起那个家长更大一些的、也颇有些无理取闹的声音开口: “你的意思是,你刚刚把这么小一个孩子单独扔在这边了?你……到底是不是这个孩子的家长?如果是,难道是抛弃的那种狗东西吗?你到底来这干嘛的?我问你你到底来这干嘛的?” 先声夺人从来是个好策略,刚刚是那熊孩子,现在就是白无一,他直着手,一步步大跨步地在众人之间前进着,对阻拦自己的人也露出肃穆表情。 “我都说了,我有个朋友!” “朋友……” 白无一眯起眼,以一种带着些嘲弄的语气呢喃着这个名词,发出一声不屑的嗤笑。 不单是他,其他听惯了“我有一个朋友”这种借口的顾客们,也有点无语。 “那么,请问一下女士您的朋友在什么地方呢” 代替众人,白无一端平手掌,发问: “原来如此,那么,?如果您女儿当时是被其他人看护,但没有被看好,我想责任应该归于这位朋友,而且对方也没照顾好您的女儿,我想您应该也想追罚于对方吧?” “……他、他去找其他人了……你什么意思,我又不是那么小气的人,我为什么要追罚我的朋友?” 第19章 模因类规则:乱管闲事者 追责的第一时间的不在场,支支吾吾就是请不出来的朋友,以及一旁依然在大喊大叫引起众人反感的熊孩子。 这一系列因素,都将家长本来因形象和第一事件情况而积累起来的信任开始崩塌了。 白无一的处境是因为舆论,而现在,他也在操纵舆论。 刚才他一喊,家长不出来,那第一案件就成了女孩走失案件,家长出来,但错过第一解释时间,那就会露出许多值得攻击的破绽……无论如何,当这名家长由于自身卑劣而选择旁观之际,她就已经不可能全身而退了。 四周的议论依然十分喧哗,但倾向,却在一点点向白无一一方倒去。 “这位家长,” 白无一叹了口气,为这尴尬的戏剧添了一把火: “当然,如果您真的是家长的话……您的朋友叫不出来的话,就不必叫了,至于我刚才说的……您如果实在要说我是在把责任推给大家,但至少刚才我是主动承认了自己有一份责任的,而您,女士,如果不是大家齐心协力把您找了出来,您恐怕是压根不打算站出来的吧。” “都说了,我……” “别装了,我都看着呢,你刚刚就一直站在那旁边,跟个傻子似的……” 这下连诡异世界的所谓路人都开始出声反驳那个母亲了,稳定如霸权般的区域正义在家长本身的谎言表现,以及那熊孩子一贯采用的无理取闹行为策略中已经被磨去了大量权威。 单纯靠情绪堆积的“正义”,是无法长久的,且在崩塌后必然导致舆论反向。 白无一丢了耳麦,是一个事实,他撒的谎只是关于耳麦的价格而已,具体情况,除非找到当事耳麦(?)或者采购耳麦的其他工作人员,不然就是个死无对证。 但家长的朋友,可就是一个存在或者不存在的问题了。 也许其中也曾经有想自己充当这家长孩子的绝世圣母……但当这家长为了推卸责任把罪行全都被引导着、推到这个还没站出来的这个身份之际,就算是再怎么圣母的家伙,恐怕也少有愿意当冤大…… “我就是那个朋友!” 哎哟喂。 还有这么个愿意当冤大头的家伙,白无一整个人眼睛都瞪大了,盯着那个看起来似乎颇为义正言辞的路人。 对方虽然眼神明显躲闪了一下,但很快就又一副光明正大的神情了,一旁的家长也一副得意洋洋表情。 白无一还没想好怎么反驳。 “你……怎么就就成她朋友了?” 这时,之前反驳那家长的其中一人抢先他一步,以怀疑的眼神盯向那个突然发言的人。 那人顿时一愣。 “我当然是因为知道发生什么事了……有人为难小朋友污蔑她弄坏东西嘛……我就是那位小姐的朋友,帮她看着孩子的,刚刚明明看见了是这个人骚扰人家小姑娘!” “你知道这个事不是因为刚刚搁这站着也看了半天热闹吗?” 那反驳的人提高音量,把刚刚逼问白无一的咄咄逼人态度又换了个对象使用: “你要真是那个朋友刚刚你不出来是为啥?啊?跟那妈一样不愿意承担责任是吧?那要是这样,那这姑娘虽然满嘴乱七八糟,但是被你们两大人推出来当挡箭牌你该不会以为很骄傲吧?” “我……我刚刚……” 熊孩子也好,神经病垃圾人也好,日常中总惹麻烦,而这种惹麻烦的角色隐约总有一个特征——他们制造麻烦并非如阴谋家般有计划的招惹,而是跟个没头脑的螃蟹般横冲直撞,就是损人不利己的事,也是会干出来的,某种意义上也正是因此不好对付。 毕竟很多时候,人之间谈论事端压根就不是在讲理,反而是只要情绪煽动起来了,一股气把对方以声势的海浪淹死了,那便解决了事。 而这种人,不必大脑运作,他们的存在就是一种强烈的情绪导向。 抢孩子的女人贩子,衣冠楚楚的猥琐qj犯,好像老实的暴力犯罪者。 形象和实际品行从来不是必然相关的。 等事态过去若潮水褪灭,才方有那么几个人情愿花什个珍惜完好的神经元,用逻辑去盘些事态当真发生的齿轮。 事后复盘对于当时的局势是没有半毫作用的。 受害者已经受害,真相最多可以惩戒犯人,甚至连这个也不一定能做到。 任何自我辩解,若在被指责的第一时间进行,往往会因为心态、信息等方面问题而分外艰难,但实际上自我辩解的机会也只有被指责的即时。 不然,之后再重新翻账,好一点不过是赢得些许同情和感慨,坏一点,则是收获其自觉并无责任的众人怕麻烦的心态,被劝解出两个这世上最不动脑子的字: 好了,好了。 好什么好?啊,这可当真是,好就是了,了就是好啊。 ……不过现在,白无一已经成功通过胡言乱语把事态拖到了人感到疲惫且头脑冷却一点的时候了。 本来兴致勃勃要充当正义使者的众人,发现自己插手的是件巨麻烦,甚至真的可能有引火烧身之险的大烂事,一时爽快的感觉已经消耗殆尽。 而本来就觉得此事有蹊跷的人,刚才被憋了一肚子火,现在眼看自己成了正儿八经的预言家,肯定是要追究到底的……这种追究和之前众人对白无一的指责是有那么点像的。 不过若是那家长讲点道理,又或者那一直在哭嚷的熊孩子把自己的泪水擦下、把嘴闭上、哪怕换个方式,或许接下来的事态都不会沦落到如此境地。 毕竟现在大家对此事的认知已经变成了“很麻烦”了。 换而言之,大家说“好了”的对象,已经变成了熊孩子和家长。 “……要搞清楚这种事还不简单吗?” 有人轻蔑地说着: “来,你们两个不要串供,你们叫什么……” “吴丽嫂子,你瞧瞧这些人对那小姑娘都干了啥?” “啥?哦、哦哦……说得对啊庞贯小叔。” 那莫名其妙跑出来顶风头的家伙,该说不说,反应还挺快,当着众人的面就在那串了供。 可惜,这是事件,不是打辩论赛,这样拙劣的交流反而令许多相信对方的人有些迟疑了。 “不是,你们当我们傻子是吧……还是聋子?” “怎么就傻子了,是你们自己说话速度太慢了吧,这种事,不是真亲戚谁能出来担责?” 第20章 模因类规则:自讨苦吃 但即便如此还是有人支持……也真是…… 在现实因为很少出门大抵见识也不算多的白无一有点傻眼,于是不可思议地摇摇头,又想要开口……而这时一边已经自己开始骂起来了: “搞毛线啊?不是,这孩子身上也没什么伤口啊?这小哥也不像啥坏人,比你们两正常得多吧?” “没肉眼可见伤口就是没被打是吧?那谁看见那个被搞坏的东西了?” “那前面碎片不就是吗?” “那就是路上之前留下的垃圾吧?这玩意儿也能当证据?” “等等。” 吵得白无一脑壳都疼了,他大吐一口气,尽可能抬起声音制止其他人的争吵,接着,把视线看向那个熊孩子。 那熊孩子隐约察觉事态不对,装哭的动作也就多了几丝偷看,当发现白无一把视线凝在她身上,也便露出一丝怨毒的神色。 白无一盯着那熊孩怨毒的眼睛。 “把这小朋友先谁带着照顾一下,她害怕我打她嘛,那肯定不能我来。” “你、你……那我带她去……” 事态已经到了很难完全倒向任何一方的境地了,那家长看情况不对,便打算见好就收,她应该是目睹了全程的,知道自己的孩子才是不占理那个,真警察来了恐怕她也不是很乐意。 所以她刚刚才会选择隐身。 可惜,白无一已经不打算让她能如此轻巧隐身了。 让她带女孩走……此事估计虽然不了了之,却可能引发一些之后的问题,谁也不知道这些自迷雾中来之人皮囊下是否当真为人的血肉。 “稍等一下嘛。” 所以白无一依然勾起丝嘴角边的笑,双眼却微微扩大,不再具丝毫笑意: “来,刚才那位小姐姐,您过来。” 白无一把之前一名一直有点倾向于熊孩子一方的年轻女子叫了出来,而后者被自己反对的一方喊上台来的时候,也是一脸懵逼。 “……怎么。” “能请您照顾一下这位小姑娘吗?带到那边,保安室附近玩就可以,老金会照顾好你们的,这边吵架,小孩子看到了对心理也不好吧?” “……哼,你要是刚刚想到那么多,那……” “这人是你同伙吧?要把我女儿带走?” 该说果不其然吗?那名家长又开始撒泼打滚,趁着没什么人注意她和那个熊孩子,直接把手伸到熊孩子肚子上狠狠一掐,本来已近止息的哭声便又复汹涌。 “哇啊啊啊啊啊——!!!” “人贩子!你两都是人贩子!谁让这种人贩子进楼的?啊?” “诶,阿姨,我刚刚明明一直向着你的啊?” “小小姑娘如此年轻就这么恶毒!装成帮我好把我女儿拉开是吧?诶,大家,快抓住他们!抓人贩子了!抓人贩子了!” 神金。 如果刚才本来风平浪静,被她这么一喊……嘿,那不就是刚刚这熊孩子把人全都叫来的复刻吗?这一对可真是有样学样,然而,这种一下爆发情绪的手段,在短时间内只能用一次,并且还需要在大家具有信息迷雾的时候才能起效。 现在大庭广众下,无数眼睛前,她竟还想故技重施……没人理会这个撒泼打滚的家长,取而代之的是舆论导向的进一步崩塌。 本来偏向那妇女的年轻女子,也蚌埠住了。 “我佛了……啊,小哥对不起,我没想到这世上还有这种人,踏马……真有人拿自己孩子来搞这种事,脑子有毛病吧?哎哟我去……我踏马也真是佛了呀……” “……没事。” 虽然这女子也绝对称不上啥完全没问题,但总之分清主次矛盾吧。 白无一指着那小姑娘: “来,这位小姐,这小姑娘就拜托你和其他客人来照顾一下了,对了,既然这位家长不放心,那多让几个人过去看着,我们再商量这个问题……” “你!” “你什么你……真晦气。” 那女子唾了那家长一口,还是满脸柔情地带着那熊孩子就走了……哈哈,希望这熊孩别再惹出点啥麻烦来。 白无一找上另外一个看护的人,悄悄叮嘱了一句: “麻烦您到时候问问那孩子叫什么名字。” “好勒。” 等这些人离开,白无一整了整衣服,看着越发骑虎难下的那个路人以及家长。 “两位,我也不期待两位对我司的损失进行立刻赔偿了,刚才各位客人已经被引过来,事情呢,也都被手机之类的拍得怕是差不多了,我们会对两位之后再提出诉讼的。” “要被抓起来的明明是你……人贩子,人渣。” “吴丽小姐,是吧。” 无视对面的唾骂,白无一继续询问: “您的女儿是这次事件的直接实施者,我们要诉讼,也需要知道她的名字。” “你怕不是想要人肉她?那你叫什么名字,你敢说吗?” “鄙人姓白,要找鄙人,在公司里面直接问就好,也不必麻烦什么人肉。” 耸耸肩,白无一又似乎颇有点为难地开了口: “那小姐如果不愿意透露您女儿的名字,您丈夫呢?我们总不好连个姓氏都找不到吧?” 对方眼见着要是再什么都不说,那可就彻底没话说了,于是眼睛咕溜溜转了两下,轻蔑开口: “我老公叫夏辩,怎么了?” “哦……夏先生。” 好一个瞎编的名字,白无一也不戳穿,而是温温和和地点着头,又跟对面掰扯了两句之后,似乎很无奈地叹了口气。 “看来我们这事一时半会儿是没法解决了,这样,您还是跟您的孩子一起暂时离开吧,之后再慢慢说。” 说罢,那家长和白无一便一起朝保安室走,前者脚步匆匆,后者则脚步悠闲,接着,便看见被抓得蓬头垢面的那个年轻女子和另外一个路人一起死死扯着那个熊孩子,跌坐在地上。 “你这小孩这么……啊,那个工作的小哥、救、救救我们……” “嘶,这……” “你们对我的女儿干什么!” 那家长又猛蹿过去,一把把熊孩抱怀里了,另外两个人则被白无一悄不作声地拉了起来,在脱离那熊孩的一瞬间,两人都露出了如堪重负的表情。 “哥……这娃是个什么玩意儿啊……我就没见过那么离谱的娃……” 那个被叫来帮忙的路人露出一副欲哭无泪的表情,而那个年轻女子脸上也青一阵红一阵的,熊孩子手上还明显缠着几枚她的头发。 嗨呀,遇到熊孩被折腾也是不幸之事,白无一先生可完全没有觉得一定会发生这种事所以啥也没警告她的想法哦。 第21章 模因类规则:事态转变 “明明就是你们三个都是人贩子!都是人贩子!” “得得得,我们全部都成了人贩子了,那这里干脆就成了人贩子公司嘛,你带孩子来人贩子公司是不是想卖孩子啊?” “好骂。” “你们少说两句吧……哎,这事真是越来越离谱。” 知道的知道这家长是说人贩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抓哈斯呢,看着把一手好牌打稀烂的女子,白无一无趣地瞥了一下眼睛,但很快又装出一副笑容,蹲下身去跟那个还在不断躁动的熊孩子说话: “夏小姐啊……” “什么夏小姐?你糊涂了?” 那熊孩子一巴掌就要打到白无一脸上,结果却被一下闪开了,而一旁围观的人群……脸上出现的已经不是疑惑的表情了。 “哦,又瞎编名字是吧。” “无语了……这两谎话百出的家伙,说啥有可信度……” 白无一站起身,把视线看向那个越发不自在的路人。 他眼神冷冽,比起现在旁边情绪各异的观众更像一名诡异。 “这位先生,可以告诉我这位小朋友的名字吗?” “呃……我们这不是怕你们人肉吗?” “这熊孩子叫魏芝情,名字还挺艺术的……” 被无辜牵扯进来的另外那个客人拍拍手,从地上站了起来,瞪了那女的一眼: “就是这个教养嘛……算了。” “……” “小姐,正如我之前说的,您可以离开了。” 白无一背起一只手,做出个请的姿势。 那家长冷哼一声便要离开,在走到白无一身边的时候……她忽然抬起手,便朝白无一重重打了过去。 “咻。” “禁止殴打我们的员工。” 后面的保安亭中渗出一道阴沉沙哑的声音,接着,一只枯朽的苍老手掌从保安亭中忽然冒出,直接抓住了那个家长。 家长惨叫一声,接着,便被那看起来死人一般可怕的手直接甩了出去。 老金哦……虽然你又吓人,还疑似杀过人,不过还蛮靠谱的嘛。 故意把场地转移到这里,选择至少暂时相信公司的白无一颇有些感慨地注视着这一幕,接着,又笑吟吟地把视线转移到其他客人身上。 “很抱歉让大家看笑话了,” 他深鞠躬,看似真挚的道歉话语便从口中一点点倾倒而出。 “接下来再耽误各位时间属实不好,也希望各位在本公司获得一段快乐有趣的活动时间……对了,刚才录制视频的朋友,麻烦还请给我一份,那么,我就不打扰各位了,请。” …… 除了熊孩子,四处乱窜甚至专门为了进入节目现场哪有音乐哪钻的大人,也是大笔大笔的有的。 唯一好像比较庆幸的就是现在还没啥大型演出工具被抬进来,少了一个规则明确规定的麻烦。 有了之前的经历,白无一每次遇到什么麻烦,都选择了跑去找一下老金,别说,明明老金之前问题贼大,但是现在却显得异常靠谱,倒是让白无一想到了一个规则: 6.愉快地度过在公司里的每一天,相信公司吧,喜爱公司吧,公司亦会这样对待你。 难道,奥塔真的是因为规则而非老金本人的问题被杀死的吗……白无一心情略有点沉重。 时间一点点流逝,生物钟与肚子的鸣叫都在告诫白无一现在已是中午,人群也随着吃饭时间的到来开始稀疏。 然而。 白无一不想吃饭。 虽然必须要吃(),但是不想吃呀…… 就在他出神的时候…… “您好。” 有声音自侧后方来。 “……” 在这一道颇为温和的问话声响起时,白无一本来心情平和,甚至于嘴巴也已经张到到一半要回应……但下一个瞬间,他便强行将已经快要吐露话语的舌头狠狠咬了一口,把所有话语都咽了下去。 这一切的原因,自然是眼角边那一抹西装的颜色。 看来这就是那,不可交谈,似乎也完全不可能对付的所谓合作投资人吗…… “您好,这位小哥,” 温和声音再次响起,与此同时,一道模糊的影子落在了白无一的头顶。 身为高层,对于下方实习员工也能如此温和对待本是一种不俗的气度,然而,这一温和到不寻常的态度却反而令白无一警惕地退了好几步。 此人在主动接触白无一。 “我想请问一下,这附近有没有,” 那被迅速远离的“客人”见到了白无一的反应,却好像没看懂一样继续逼迫着,和粗鲁行为不同,它的声音就好像森林中流淌的溪水,模糊到分不清男女,也分不清年龄: “洗手间之类的地方,我的衣服刚刚在外面被泼了点水,您看看有没有地方可以让我更换一下。” 按照规则,此刻应该告诉对方,楼层在4楼。 然而,规则同时还禁止了实习生和投资人npc的交谈,换而言之,直接告诉对方也好,引导对方一起上去也好,都是可能导致丧命的违规行为。 所以白无一才会找老金要来了一套东西,一套很正常的工具——手机。 埋着头,略有一点失礼地在屏幕上敲打着文字,白无一知道食堂附近有卫生间,所以…… “卫生间在4楼。” 他打出这一段话,把手机转了过去,感觉得到背后平静的注视,以及一种奇怪的冰冷麻痹感从脊髓攀爬而起。 无论他们问的目的地究竟是什么地方,请告诉他们该地点在4楼。 无论他们问的目的地究竟是什么地方,请告诉他们该地点在4楼。 哪怕是本来有的地方,哪怕是任何本来不可能处于4楼的地方。 那人的注视依然持续着,半晌,忽然传来了一阵吐气般的嗤笑声。 这嗤笑并不含恶意,像是看到张牙舞爪的小动物时,玩弄的的笑声一样。 “谢谢。” 它平静说: “不过您能带路吗?我觉得您也许是想的?” “……” 被看穿了。 白无一无言地收回手机,接着,打出一个“好”字,先展示了一下,接着手心冒汗,有些颤抖地将手机收回来,打开了下方的软件…… 他打开了摄像功能。 不能抬头,本质上应该就是不能窥探这些所谓合作者的面容,那么……录制下来的话…… 可以充当武器吗? 又或者,如果不是直接窥探就没事的话,他可以从这些面容上得到什么线索吗? 这一切都有待实验……白无一手掌颤抖,既是恐惧,亦是因进展而兴奋。 第22章 模因类规则:濒死之行 下个瞬间。 “……!” 冰冷的触觉从握着手机的手上传来,不像是一般鬼怪的具体触感,而是,宛如怪异这一词、恐惧这一语互相纠缠,最终凝结而成的一种战栗之感。 白无一感觉自己快被冻僵了,脖子根开始泛起一种冰冷过度的酸痛、整个人也开始打起了哆嗦。 “我刚刚看见了您的表现。” 一边走着,那声音有一搭无一搭地在和白无一搭话,这种交谈显然是引起他反应的鱼钩罢了,白无一死死咬住牙,打心里决定自己绝对不会回哪怕一个字。 “很有趣……那种反应,就算当做节目对外播放,也绝对不为过。” “……” “真的,任何人都有可能遇到危机,所以也爱看他人的危机反应……您今天的影像被很多人录下了,这一点能成为一种影响。” 那声音自顾自说着,白无一则自顾自走着,现在,虽然他的脚就好像套了一枚镣铐一样沉重,但白无一相信自己还是可以将这一段路走完的。 但下个瞬间,肩头传来了一种沉重的感觉。 “也许我可以跟您合作,让您拥有一个可靠的商业后盾,您可以成为正式员工……不过,您这样怕我,我可不好帮助您,至少,请抬起头来看我一眼吧?” 寂静。 死一样的寂静伴随着指尖的剧痛一起充斥于白无一大脑,他把一只感觉快要冻裂开了的手指有些不自然地放进自己嘴中。 然后狠狠咬下去。 血的味道滋润了味蕾,疼痛的感觉令浑噩大脑重新清醒。 “您怎么了?” 那声音关切地问,而白无一越发咬住牙,死死不回答,接着便开始迈动脚步往上走。 莫名的孤独与绝望笼罩着他的全身,整个人都好像处于一片漫无目的的荒原上…… “您看起来状况不太好,需要休息吗?” “……” “为什么您在打颤呢?是发生什么事了吗?回过头来吧,我也许可以帮您?” 一层。 两层。 第三层。 当白无一迈着冻得像石头一样僵硬的脚,极为艰难地走上第三层的时候……背后那声音笑了,笑声不含丝毫的挫败或怜悯。 “谢谢您……那么,请您就跟我一起上4楼吧,如您所愿一般。” 本来有这个意图的白无一,在被诡异主动邀请之后,往前迈动的步伐几乎是瞬间停住。 但此刻他的身体已经冻得像块冰一样了,白无一张嘴,看见自己呼出一口就好像恐怖片中那些发狂的怨灵所显出之物般的白雾,他把腿强行往后撤,接着从眼角又看见了那该死的西装……它在往前靠近!笼罩!白无一闭上眼,使劲把几乎不能动弹的脖子伴随着冰碎般的“咔嚓”声往下点,尽可能不去想这诡异的存在。 “你没事吧?” 而这时,安德烈关切的声音突然传来…… 白无一咬住舌头。 去尼玛的安德烈。 踏马的他又没失了智,这里哪踏马来的安德烈? “没事吗?没关系吗?这里已经好了,不要担心,睁开眼睛吧。已经好了……好了……好了好了好……” 声音。 无数的声音徘徊于他的耳畔,安德烈、莱丽斯、陆笙、埃罗、柯雪……无数又无数,那些他较为信任,较为友好的人的声音与形象,变为了企图撬开他口令他丧命的催命符。 不能上4层……不能…… “没事吗?” 而这时,约瑟夫的声音也响起了,白无一把眼睛闭得更紧,接着索性狠下心,直接往下撞去。 接着,他感觉自己撞到了一个远比起刚刚要像个活人的东西,随后把眼睛眯出一条缝,往最底下窥探。 不是西装,是衬衫。 “遵守规则,他们是拿您没有办法的。” 依然是约瑟夫的声音,而伴随着这与诡异差不多怪异的腐国人发声,那种冰冷的感觉也便散去了: “包括,去4楼,他实际上是在骗您不顾一切地掉头逃跑……您不觉得这一幕熟悉吗?” 楼梯,掉头,逃跑…… 白无一想到了命丧楼梯的奥塔,于是几乎是有些哆嗦地吸入一长口气,勉强睁开眼。 眼前是穿着一身白色衬衫的约瑟夫,以及看起来便极为危险的一层层楼梯,腐国人握着一截栏杆,有有些怪异的姿势斜靠在栏杆和楼梯层之间的位置,伸出的手死死抵在白无一身前……比起正常站立,他这个姿势有点像借助栏杆攀起身,不过他应该是踩在楼梯上的? 若是白无一像刚才一样,慌不择路地往下逃跑的话……恐怕,会把自己摔死。 诡异真是越来越狡猾了…… “……也许以后我们需要拟定一个接头暗号,” 没时间沉浸在恐惧之中,白无一嘴还在哆嗦,就开始问起了其他事: “来确定彼此的身份……那些怪异似乎会变成熟悉的人,可能比较值得关注的是他们可能无法判断……咳咳,合理性,所以连带着不在这边的人也会一起变成。” “我明白了,不过暗号此事稍后,现在时候不早了,先去吃饭如何?总之,先去交接一下工作。” 约瑟夫静静听完,提出了一个算不上宽慰的主意,而白无一听着这话,用手扯着自己的一边嘴角,露出一个似哭非笑的表情,最终还是跟着对方一起走了。 食物没毒,只是难吃一点……这一点他已经很清楚了。 那么就算再难吃,为了补充能量,为了在副本里活下去,他也必须吃。 当他走到老金那边表达他要休息的意愿的时候,潜藏在保安亭里的诡异并没有阻拦他,这让白无一对其的态度又好了一点。 当精疲力尽地抵达食堂的时候,白无一看着齐刷刷围着一张桌子神情凝重如举行什么仪式般的选手……一时之间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又发生什么幻觉了。 “白先生!您来得正好。” 奥斯特有点狗腿子地跑到白无一身边: “您之前接了工作是吧?我在1楼看见你了,看起来可难受了,做了那么重的工作,肯定饿了吧?来?” 话语中的殷切取代不了谋杀般的动作实际以及这名选手眼中一闪而过的兴奋,但白无一刚刚遭遇了投资人诡异,早已精疲力尽了,于是只能眼睁睁看着奥斯特用餐叉叉了一块卖相一般的土豆泥一样东西给他。 第23章 模因类规则:千差万别 “……” “怎么样?” “还……”嚼嚼嚼,“挺好吃的?” 奥斯特露出了一副大受震撼的表情。 他将信将疑……不,应该说是完全不信地把那一块土豆泥又放到了古德里安的盘子里面,脸上依然是一副虚伪的笑容,殷勤劝说着: “哎呀,龙国的白先生都说这东西不错……看来是好东西呀!古德里安先生,您尝尝?” 其实不必奥斯特专门夹一块过来,黑啤国人的盘子里本来就有一份堆积起来的土豆泥了,而在看到白无一的动作之后,这名一贯严肃的黑啤人也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然后把土豆泥塞进自己嘴里…… “?” “怎、怎么样?” “……自己尝尝。” 黑啤人发挥了一贯非要人多绕几个关子属性,自顾自吃了起来,不再说话了,奥斯特看着众人,表情顿时变为困惑……最终,他似乎下了极大的决心,勉强举起一枚勺子,将那一摊卖相和昨天好像也没什么区别的食物塞进嘴里去…… “……好吃诶?” 奥斯特大口刨起饭来。 白无一也默不作声地开始吃饭,真是奇怪,明明昨天食堂的饭菜还恶心到几乎难以下咽,今天的菜虽然一如既往卖相不太好,味道却上了不止一个阶梯。 奥斯特:“太怪了!为什么昨天的饭和今天的饭味道差那么大啊!” 妮娜:“呃……这、这真的能吃吗?昨天那玩意儿我还死死记得的……” 白无一:“吃吧,没问题,不如说比起一般食物还好吃点,目前食堂食品品质出现变化的原因还是未知,今天不吃说不定之后又给变回去了……总之先吃着比较好。” 妮娜:“哈……” 古德里安:“白先生今天是去接了委托了?” 白无一:“是,我接了接待员的委托,差点死在上面了……是约瑟夫救了我。” 古德里安:“上面?恕我多言,招待员的工作范围至少应该是入口……3楼以上应该没有什么东西了吧?” 白无一:“与其说是没有什么东西,不如说不知道有什么吧,有个西装的那种npc当时让我带它去4楼,然后给我制造了一些幻觉,还差点唆使着我也跳楼了——就跟奥塔一样,我对这方面是正儿八经的没什么抵抗力啊……” 要是安德烈之类有精神抵抗能力的异能者在就好了,但目前,所有参与副本的选手之中,只有一个异能暂且不明的约瑟夫可能不会受到精神影响。 而这时,白无一也想起了一件事。 “对了,我当时差点掉下来的时候是在3楼到4楼的梯子上吧,然后旁边应该就是那个西装的家伙……约瑟夫有看见什么吗?还有……” 白无一拿出了之前记录一切的手机。 他把屏幕调到摄像的界面上,有些犹豫地看着录像上暂且还什么都没有的缩略图。 古德里安:“这是什么?” 白无一:“我当时用手机录的像……也许会有什么发现,但也可能,会导致触犯规则,然后死亡。” 古德里安:“……理论上,我们的规则是通用的实习员工守则,所以无论正式员工会不会受到影响,至少跟我们一样的实习员工应该是会受到的,也许可以把他们中的谁当做实验者,先进行一下实验。” 约瑟夫:“嗯……” 腐国人捏住了自己的下巴,用一种带有微妙兴趣的眼神盯着白无一……这种眼神一贯是让白无一感到不妙的。 很快他竖起了一根食指,一副愉快神情地提出了无论怎么听都非常有风险的建议: “也许……若各位不嫌,可以将它给我观瞻一番?” …… 【约瑟夫什么都没看到的样子】 【也不是什么都没看到吧……】 【看到了,老白,在天上飞啊……】 比起场内的还算平静,直播间里的弹幕现在往困惑和不解的方向一去不复返了。 【那毕竟他眼里啥也没有嘛,最后表现出来就是老白往天花板飘?】 【呃呃,话说白哥视角里1楼全是人,约瑟夫也下去了明明什么人都没有啊……】 信息差。 这个该死的副本信息差实在是太离谱了,以至于很多国家明明有提示机会也有可以提示的点,却硬生生掐在手里不敢用。 一些已经提醒的国家也是痛心疾首,一次提示,当然是涵盖越多的信息量才具有越多的价值,他们用得太早了,提示的东西都太浅薄。 不过还有很多国家是提示了自己国家的选手有信息差的。 然后…… 这些国家的选手,和其他国家的选手之间,交流就出了问题。 越是提醒他们之间具有信息差,信息差就越大,本来以为没有问题的信息交流方法也开始时不时冒出点问题……这就,很离谱。 那这样国家更不敢提醒选手这方面的信息了,明明有大量视角,却只敢干瞪眼,这对于很多专家组都是一次“新奇”的经历。 【兼职会不会是类似游戏里面个人副本一样的单独任务呢?不过这种任务是由幻觉颁发,所以其他选手完全没法参与进其中,另外的话,接取任务的选手本人身体肯定在现实里面,所以会因为幻觉的影响到处乱窜,也可能因此遇到危险吧。】 【你这个说法只能解释接待员这个临时工作啊……食堂打饭的打出来的饭大家不也都吃得到?】 【而且白哥看得到4楼的楼梯,他爬上去了也就真的身体开始悬空了,约瑟夫跟着看着情况不对,也想上去结果完全没法飞,还是趁着白哥还没飞太高使劲喊下来的,这绝对不是单纯幻觉这个概念可以解释的】 【不是单纯的幻觉而是可以影响现实……这种影响跟食堂饭菜的味道会有什么关系吗……哎,感觉乱糟糟的】 比起被莫名其妙的海量信息捂住的专家组,直播间里众人的讨论就反而是越发热烈了起来。 其他国家被提示的选手命运揭晓后,他们也不怪专家组不提醒了……那总不能让他们就这样捂着嘴巴什么都不说地干看直播吧? 【话说那个,巴尔托尼奥现在怎么样了?】 【不清楚……他还走在雾里面呢】 【嘿,怪了,这是我见过最慢的死法了】 【别胡说,万一人家要是活了呢?】 这样的一节讨论刚刚冒出来…… 【巴尔托尼奥g了!】 【噗】 【别国死人你们很高兴是吧……这还算咱们选手的同伴呢,赶紧看看咋回事才是重点】 …… 第24章 模因类规则:其他选手 巴尔托尼奥已经走了一天了。 双腿酸痛,膝盖也似乎发出了危险的咔咔声,就连大脑也随着饥饿与疲惫开始越来越模糊,宛如被这无穷无尽的迷雾所侵蚀了。 一开始,他对自己能走出迷雾确实信心满满,但随着时间一点点流逝,一切虚无缥缈的信心也便被消磨出了裂痕。 他开始想,这片迷雾当真有尽头吗? 规则里面不让选手开1楼有声音房间的门。 但是录像里面却告诉他,里面是具有通关的线索的。 诡异是会骗人的。 这一点,他很清楚,所以巴尔托尼奥才并未僵化到完全听从规则的号令……而他也确实是没有立刻死去的。 在推开门而没有立刻死去时,巴尔托尼奥欣喜若狂,当他看到那一场混乱的马戏团表演之际,他虽然恐惧,却并不吃惊,也依然将其当做了自己的收获。 这时,走在迷雾中的巴尔托尼奥将视线第不知道多少次地看向了那个小球。 那是一个黄色的小球,就好像一个完全成熟的橘子一样,浑圆、表面带着些许颗粒。 巴尔托尼奥咽了咽口水。 他跋涉了一天了,比起任何规则,正常来说,凡是个人便太久不吃饭、不喝水。 也许……那个马戏团团长把这个给他,告诉他这个拿着才能出去就是作为粮食的呢? 他有些颤抖地用指甲轻轻刮了刮那小球橘子一样的表面,然后发现,那竟然真是个橘子。 虽然并不怎么出乎他意料,不过巴尔托尼奥还是长吐了一口气,最后,在越是意识到便越是明显的饥渴驱使下,他用指甲轻轻刮开了那橘子的表皮,随后将其中果肉剥开,一口咬下。 好甜、好多汁水……果然如他所料,这东西就是拿来补充体力的吧? 接着,他就又信心十足地往前走了很长一段距离……但终点却也始终没有出现。 之前的所谓如他所料又一次开始动摇……该不会那个小球其实果然是拿着才能出去的道具,而他,在迷雾该死的挑唆下,该不会把指引自己的救命稻草给亲自…… 越是这样想,便越是心慌,而任何人在这样一片仿佛没有边际的迷雾之中,都只会胡思乱想。 巴尔托尼奥惊恐地抬起头,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呼吸变得粗重,能感觉到四周的白雾如一片片厚重的灰烬一样向自己压来,他的呼吸越来越困难了,心脏的跳动如思绪的狂飙一样无法控制,他痛苦地捂住自己的心脏,然后是自己的胃…… 不行。 不行。 没有那个,他逃不出去的!没有那个……但是那个,已经没有了…… 也许、也许还有挽救的可能? 这名选手一点点蹲了下来,双眼开始变得越来越混乱,越来越癫狂,最后,他伸出手…… 咔嚓。 咔嚓。 正常人是不可能有这样的死法的。 不是指疯子就可以,而是,现实世界中就不可能有与这完全一样的死法。 他把……自己肚子……用指甲一点点撕开,接着剥开自己的胃……在一片浓厚的血液中,一点点从黏膜中掏出了那个……黄色的橘子一样的小球…… 扑通。 巴尔托尼奥倒在地上,眼里全是狂热的喜悦,他勉强抬了一下手,把手按在那个橘色的小球上。 直播间并没有关闭。 …… 【我曰……】 【这,咋看都是死了吧……我我我……我想不出这么个状态为什么他直播间还没关】 【生命力顽强吧,说不定是异能之类的原因,不过这种状态下的生命顽强,还不如直接死了呢】 【那个球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他明明吃下去的时候是咬碎的吧,怎么拿出来又是完整的?】 【可能,他某种程度上的确找到了通关方法……但是缺了什么所以没法使用?我不知道,这次选手明明是一个副本感觉差别比踏马几个副本还大……我脑壳疼……】 巴尔托尼奥的微妙下场又一次引发了一堆争议……反而,这种争议依然很难获得结果。 至少,对于龙国的观众们来说,有一点还是值得庆幸的。 那就是:白无一并没有选择这一条失败的通关途径。 【话说,其他国家呢?失败的也不少吧】 【有没有可能是大家有自己都不知道的固定职责,其实所有人并不是在同一个副本,而是在非常相似的平行时空呢?】 【然后自己看着的其他选手其实是投影?】 【我好像见过这种设定……】 【不太像吧?不过的确可以看看其他副本里面的其他选手的表现,现在还没人真的跑出来,不过失败案例倒是一大堆啊……】 …… 时隔许久,白无一的观众(其中一部分大抵可以叫粉丝)终于又有了跑隔壁直播间看其他人表现的机会,跑的人自然不少,但至今为止也没几个带回来啥情报的,这是为什么呢? 当然是因为这次副本的差别太多了()。 这么说吧,其中一个副本是棒子国选手朴世讳所在,出于对这位选手突出的反感,有一大群观众也千里迢迢跑到这个副本去想看热闹……结果,嘿,还真就看到了。 很可惜的是,朴世讳并没有死。 不过他挺鸡飞狗跳的。 从迷途副本开始,就可以看出这位棒国选手品行之低劣令人记忆深刻,所以其实跟他同一个副本的选手都属于不单对其敬而远之,并且时不时有人想把他给拱下去直接搞死的。 不过毕竟棒子国跟灯塔关系亲密,灯塔又是南约的领导者,大多国家并不好直接下手,而朴世讳作为老选手,异能等级也挺高,已经不再是单纯的“驱逐”这样简单的技能了。 现在是朴世讳,所具有的异能,更类似于“邪教”这种概念的具象化。 “怎么,看到我来这里,还不赶紧去准备食物吗?” 比如现在,他就把一只脚狠狠踢到一名凶牙利选手的腿旁 以极为仗势欺人又恶劣的态度说着。 凶牙利的选手嘴唇哆嗦着,脸上闪过愤怒的神色,接着,却看着朴世讳举起的十字架,身不由己地转向了厨房。 而教训完跟自己同为选手的人以后,朴世讳立马转过头,脸上出现一丝谄媚的笑: “……崔前辈,您辛苦了!您看看这些家伙有多不长眼,怎么连您到了这里,还如此怠慢,实在是抱歉!” 第25章 模因类规则:互害 他点头哈腰对待的是一名npc,不过不是实习员工npc,而是在一楼巡逻的那名黑衣正式员工。 在白无一的世界,正式员工虽然阴森,但更多突出的是非人感和危险感,而在这个世界,这名正式员工就好似那种最讨厌的倚老卖老前辈一样,态度倨傲地拿鼻孔瞪着朴世讳。 半晌后,他慢条斯理地开了口: “你也是个领头的,没教育好他们也是你的失责,这样吧。” 说着,这名员工走进食堂去,向后厨要了个碗,接着一把将本来也要跟着一起进食堂的朴世讳推到了食堂外。 “今天的饭,你没能让前辈好好吃,那你也不必吃了,对吧?” 一边将那个碗按到朴世讳的头顶,npc一边轻蔑地说: “顶着,然后……” 说到这,那npc忽然不开口了。 在朴世讳带着些恐惧和怀疑抬眼望向他时,那npc脸上忽然浮现出一个邪恶的微笑,下一秒,诡异npc嘴唇上下一张,一口老痰便轻易地飞入了白碗中……一些零星的唾沫并未精准飞入碗内,便淋到了朴世讳脸上。 “好好接着,要是你这byd崽子把这东西弄歪了一毫米,我就搞死你。” 最后恶狠狠指了一下,那npc便推开食堂的门转身离去……而朴世讳举起手,刚刚想抹一把脸上的唾沫,但下一秒他却又脸色阴沉地按下了自己的动作。 不行,鬼知道他这抹一下会不会被那个npc发现然后做更讨厌的事……切,起码如果是他自己,那他总会找个理由欺负那些冤大头的。 正式员工他是欺负不了的,只能忍着了……这该死的副本,转正估计也不是什么好事,那么只能依靠着正式员工的权利,然后…… “哟,这不朴先生吗?怎么落得这么个样子了?” 顶着痰碗的朴世讳还在胡思乱想,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便自前方传来了。 朴世讳懊恼地皱起眉,接着便看见了一名黑发女子……是香蕉国的一名选手。 “梅……你小心点,又不是你能压制我,我现在再怎么样你也得小心点言辞。” “哈,我又不受你丫的洗脑,怎么可能听你的。” 被称为梅的女选手看了一眼朴世讳头顶的痰盂,明显发出了一声嘲笑: “帽子不错,挺适合你的,之后也一直戴上吧?” “哼,你我都是灯塔国友好的国家,不通力协作,还搞这种事,果然女人就是群脑子有毛病的东西。” “彼此彼此,” 梅不在意地说了一句,然后也选择把腿迈进了食堂的大门: “看你这样子,这饭恐怕是没法吃了,放心,我会多代替你吃一点的……说来这次的饭又是你逼着卡文去做的吧?哟,那我岂不是受你招待了?好啊好啊……” 啧。 受到奇耻大辱的朴世讳只觉得自己的牙齿都被咬得咔咔作响,不过,他最终还是放下拳头,像个雕像一样站在门口。 这个该死的梅……他绝对要找机会把这家伙杀了!不,不能单纯杀了,一定要先把她好好折磨一通,然后…… “啊!” 尖叫忽然从食堂中渗了出来,把朴世讳吓了一跳,他本来怒气冲冲,但一想到头顶上的碗,也就不敢轻举妄动了。 “怎么了!” 另外一名选手赶来,看到顶着碗的朴世讳愣了一下,接着二话不说推开门冲进食堂里……下一秒就听见了这名选手焦急的喊声: “梅小姐!你怎么了!可恶……这位黑衣的先生,请您把她带去医务室……今天是谁做的饭!” 一通兵荒马乱之下,朴世讳看见那名黑衣员工扛着脸色苍白如死的梅从食堂冲了出来,到这时,他才松了一口气,往食堂里看了一眼发生了什么。 食堂里,饭菜撒了一地,而刚才冲进食堂的选手已经跑到后厨的位置,一把将里面的凶牙利选手脑袋都揪出了橱窗,后者被抓着也是脸色惨白。 俨然一片地狱场景中,其他npc仍在毫不在意地进食。 阿西吧,饭菜有毒吗?可是昨天还没有啊? 难道,是那个该死的凶牙利人因为对他有所怨愤,以为吃饭的人是他,所以故意谋害? 那样的话可真该死……这样想着,朴世讳也一下冲了进去,勒住了那凶牙利人的脖子。 “卡文!你这逼崽子居然敢下毒!” “我不是,我没有……” 被掐得有点翻白眼的凶牙利选手有些虚弱地说着,拿手拍动朴世讳的手,而朴世讳则在被拍到之前以前撒了手,让他一下从窗口中掉到地上。 “这里除了你以外还有哪个逼崽子能做这种事?真是的,就是因为有你这样的人副本里才会死那么多人!如果不是那边说这次是合作我就直接杀了你了!” “……啧,这里的确没有第二个嫌疑人了……” 看到朴世讳的动作,刚刚冲进来的那名选手表情变得有点复杂,但到底还是把怀疑的目光落到了做饭的卡文身上。 而此刻朴世讳干脆把那盘乱七八糟端起来就要往卡文嘴里塞了: “你这逼样的死不承认,既然这样你就把这坨中餐一样一坨的东西自己吃掉吧!看你那个猥琐的样子,也知道是肯定有问题才不愿意吃吧!” “不、不是……呃呃呃……” 凶牙利选手的嘴被不由自主地撬开了,在最后一道牙关也被无形之力掰开之际,他分明露出一丝惊恐乃至于绝望的表情,依然挣扎着想要开口辩解。 但只能字面意义的开口,他绝望的解释便成了一道道意义不明且伴着口水的呜咽罢了。 凶牙利人最后翻了一个白眼,以充满怨恨的眼神死死盯着朴世讳,他拼命地伸出手想要抓住对方的脖子,但,这样的挣扎在濒死的绝望中只能说收效甚微,他很快吐出一口白沫,以比起刚刚梅还要快的速度……死了…… “嗯?” 一开始,朴世讳还以为他是在耍什么花招,于是并不相信他的动作,而是仍持续地掐着对方脖子,直到对方本来硬邦邦的身躯棉花似地软了下来。 “你……” 之前抢救人的选手立刻以惊愕的眼神死死盯着朴世讳,伸出手,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切,死了吗?” 第26章 模因类规则:再死 依然觉得不解气的朴世讳松开手,让凶牙利选手的脸就这样“碰当”地撞上了地板,接着,又发泄似地猛踩了两脚: “真是的……真是个没用的东西,不过这样就能确定的确是饭菜的问题了……对了。” 踩着踩着,他又想起了什么,一下用手指着漆黑一片的后厨,趾高气扬地看向现在除他外仅存的那名选手。 “你去做饭。” “……朴世讳,你是当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老子们跟你异能等级差不多,也就最多少了几级,你敢这样指挥我们?” “那也差了几级!下位者对上位者屈服是理所当然的事,难道,你也要跟我作对吗?那就是你的前车之鉴!” …… 【我去踏马的太煞笔了】 在一道道棒子语弹幕之中,第一道飘过去的龙国语便是这样一串弹幕。 【还好白哥没跟这货搭队,不然便样衰了】 【这货每次副本合作都搞得跟尼玛对抗一样,要我说他要是早遇到白哥,说不定那些无辜受害的选手还少点】 【那个姑娘怎么样了?】 【还没死……】 【虽然有点那啥,不过这样是不是可以看医务室那边的情况了?】 一些观众或是因为看不下去,或是因为想要观看线索,把这个极为莎布的棒子国选手抛在脑后,点开了被害的梅的窗口。 梅被黑衣员工扛着,奄奄一息地睡在了一张病号床上。 【这里……】 【好挤】 医务室里面,并不只有一张病床。 恰恰相反,本来不算小、甚至可以说因为光照一片昏暗完全看不见边缘的房间有着一堆又一堆密密麻麻的病床,从直播间的俯瞰上帝视角望下去,简直就如同电路板上的无数纹路一样,由于气氛,显得有些令人恐惧。 而梅就被那个黑衣员工放在了一张位于中间的病床上,也不知道这位置到底是怎么分布的。 黑衣员工把她安置好以后,便从一边的床头柜里面掏出来了一包……化妆品? 【?】 【啥,已经变成尸体修容师的阶段了吗?】 【话说这次每次触犯规则,直接即死的还蛮少的诶】 【但是这不还是似了吗?】 弹幕有一搭无一搭地聊着,而黑衣员工接下来的行为,则更令他们摸不着头脑了。 黑衣员工把这些化妆品碾碎以后装进一个塑料袋,然后接了一根长而细的输液管,把这化妆品直接输那女选手的体内了??? 【这玩意儿是可以输液的吗???】 【单身十年,妹子们化妆居然是这样化的吗,有无人现身解释一下?】 【我回答,对的,我们就是这样化妆的,什么粉底、遮瑕,我们对外说是拿来擦的,实际上是当食材烹饪的】 【草】 【对的,你们猜猜为什么我们化妆会用到各种各样的工具以及油和盐?我们每到18岁,就要去一趟新东方,学会怎么样才能炒出最好的美貌补品】 咳咳。 虽然弹幕的话题莫名其妙偏了,但总而言之,在输了这么一些成分不明的化妆品以后,本来看起来面色苍白的梅神情一点点冷静了下来,接着,满头是汗地直接站了起来。 跟巴尔托尼奥一样,这看起来一看就是要死的人,居然还活着。 她捂住自己的喉咙,发出一阵短促的尖叫,接着仓皇左右张望着周围……被那一排排如玉米粒般挤压对放的病人悄无声息,呆滞选手死死盯着现在自己身处是怪异场所,眼看自己好像被淹没在了尸体的海洋里…… “走、走开!” 醒了是醒了,不过恐怕很不幸的一点是,梅看来也是不太清楚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一旁的黑衣员工此刻又站了出来,他成为了在场唯一一个彻底冷静的人。 “请冷静,小姐,医务室内请尽可能不要这样挣扎,不要打扰他人,毕竟,您也不希望陷入混乱之中,不是吗?” “啊、啊!啊!” “……这样完全没办法说规则了……” 黑衣员工的安抚并没有起作用。 可能是正好被踩中了什么雷点,梅的尖叫明显比起一开始甚至还要大而尖锐了,活脱脱就是一个疯子才会具有的行为,以至于除了观众以外……其他“躺着”的病人也对她有了些反应。 覆盖的被单被悄无声息滑下,一张张扭曲不堪的面容在梅的眼中逼近、覆盖…… “啊!” 这些面容都是她最害怕看见的,她不想看见这些、她不能看见这些面容。 梅举起了双手。 噗呲、噗呲咔叽…… 血、无数鲜红的血在死者不断变换且凑近的扭曲面容前涌现了出来。 她用手指戳进了自己眼球的内部。 “啊……啊啊……” 直播间一片漆黑。 香蕉国选手,梅,死亡。 …… 约瑟夫的要求没有被满足。 “我宁愿找npc试试……我们尽可能还是不要再减员了,之前你没有去参与这个工作的话,干脆这件事就完全交给我办吧。” 白无一保持了他一贯偏向保守和维护其他选手的作风,结果就是今天接下来除了工作以外并没有其他太大发现了。 顺便一提,当白无一拒绝了约瑟夫以后,腐国人颇为遗憾地耸了耸肩,提出了另外一个要求: “大家应该发现了后厨似乎会因为参与的选手不同而导致菜品有所变化呢,反正本来也是每天必须有个人去负责后厨,如果可以的话,能否让我担任一下此职务呢?” “你去。” 这个要求还是可以实现的。 后厨虽然被某种意义上可以证实为安全的地方,但是其中也有很多未解之谜……性格倨傲的迪奥和性格过于大大咧咧的布鲁克显然都不是调查这方面是第一好手,还是得让一个善于钻研一些的人进去。 明天被约瑟夫预定了,如果他也没发现的话,白无一可能后天也会去一趟。 不过比起这种需要一定时间才能得出结果的问题,白无一还是更期望和那个一直缩在3楼的员工建立一定联系,以及,另外一位一直没有出现的员工。 但是3楼不让串门。 那就不串,他堵在3楼楼梯口,但凡会进出的人,都会被他直接看见。 然后果不其然他就看见了从下面急匆匆走上来的那名素未谋面的实习员工。 第27章 模因类规则:另一个马屁精 “哦?新人?” 之前被称为过李尔的员工手中提着一些食物和水,有些意外地挑了一下眉,看着白无一: “都快晚上了,你不睡觉,堵在这干啥。” “有点睡不着,正好想着来这这么久了,还没见过除了马赛先生以外其他的两位前辈,就在这等着了。” 白无一脸上浮现起热情的微笑,接着,不动声色地扫视了一下这员工带来3楼的东西。 看起来是给那名叫做艾丽的女员工带的? “我们都不过是实习员工,有什么好见的。” 李尔不太吃奉承,听见白无一的话,也不过不置可否地摇了摇头。 于是白无一索性比较直接地开始问话了: “这些东西是给艾丽前辈的吗?” “是。” 李尔抬了一下眼皮,接着,以一种微妙的语气开了口: “是马赛那小子告诉你这些的?” “同为实习员工,自然要互相帮助。” 白无一没有选择直接肯定马赛直接当了这个大嘴巴,相反,他把责任往自己身上归拢: “我也是个好奇心比较重的人,就四处打听了……李哥您也是,帮着艾丽前辈带了那么多东西,是因为她的状况在照顾她吧。” “只是举手之劳罢了,反正我也估计不会在这呆多久,再过一小段时间,我说不定就要成为正式员工了。” 李尔耸肩,对于这个话题并不是很感兴趣,不过相对的,当他谈到自己即将晋升的消息时,眼睛明显扩大了一下,嘴角也扬起一丝笑容。 看来这名npc感兴趣的话题是这个……那么,他是否知道正式员工和实习员工之间的差别? “恭喜恭喜呀,” 为了迎合对方的情绪,白无一拱起手,脸上表情也变为一丝羡艳: “哎呀,李哥您应该是我们所有实习员工里现在最可能转正的啦!我们这些刚刚进来的新人,现在连边都还摸不到呢,听说公司会把正式员工培养成大明星?哇,那您要不然先给我签个名,以后我说不定可以靠这个发财呢!” 说着,他便在自己身上摸索起来,似乎是在找纸笔,然而一无所获于是叹了口气。 “真能吹。” 李尔嫌弃地撇了撇嘴,不过,从他嘴角最后还是勾起一丝弧度的事实来看,他恐怕没他表现得那么淡泊名利。 于是白无一趁热打铁: “吹……哎,我说的可是真的,您瞧,您既然能被选上正式员工,一定是有所特长,而我……哎,我连自己的日子过着都困难,虽然才进公司,也不知道这实习的日子什么时候到头。” 说着,他顿了一下,然后试探性地把眼睛往上一挪,接着苍蝇搓手着露出一丝讨好神情。 “……不知道李哥,能不能提携,或者说有没有什么这方面的建议呀?您也是正式员工了嘛。” “提携,做不到。” 李尔有点硬邦邦地说,不过并没有挪动脚步: “建议还是可以有一点的,公司里的人都挺公正的,别想着搞那么多偷奸耍滑的伎俩。” “好嘞,好嘞。” “一个方法,是去4楼。” 李尔第一个给出的建议就是重量级: “你也知道四楼是我们公司和合作者洽谈的地方吧?那个地方自然就是我们高层所在的地方,向他们进行自荐,他们看到你有能力,自然会提拔你转正。” 一上来的提议就是重量级。 4楼到底是个什么鬼状态,怎么一会儿厕所在那一会儿高层在那的,踏马的任意门是吧。 白无一感觉自己的嘴角在抽搐,他个人肯定是不敢上4楼直接找死的,不如说之前如果不是约瑟夫拦着他就真似了,但又不能表现得太过明显,于是礼节性地露出个勉强的假笑。 “哎呀,我怕我在高层面前没有点成绩,说的话也没个分量嘛,李哥,还有其他渠道不?” “还有就是在1楼有些时候会有些正式员工找帮手,你可以敲门去,问人家嘛,” 提出第二个重量级建议的李尔毫不在意地开口: “我就是靠这样晋升的,不过这样的当然得你自己有一门之长,我就是,很擅长唱歌,然后就被选上了。” “啊、噢……厉害啊,李哥,对了,顺便问一下艾丽小姐的男朋友是……” “他是上4楼晋升的,之前还拉着他女朋友想一起上去呢……哼,能在领导面前留下点印象也是本事不是?” 那可真是太有本事了,有本事到都失踪了,女朋友也被吓成家里蹲了都。 白无一先生感觉自己都快变成流汗黄豆了,遂转移话题: “这样啊……那我好好想想,哦,对了,李哥啊,你这些东西是送给艾丽小姐的的话,可以顺便让我跟这位见一面不?毕竟您知道的,公司不让串门嘛。” “一个保护隐私的小规则而已,” 李尔对此相当不屑,从对话里其实也能看出,这位哥确实不是什么喜欢遵守规则的主,不如说简直就是作为副本中的反面教材npc出现的: “其实熟人哪用得着那么麻烦……不过艾丽嘛,她也是,跟你们一样,非要遵守这么个破规则,所以我都只带了东西以后直接放下就走,等她自己什么时候取……你想要见她怕是不可能咯。” “那把纸条放到食物里面让艾丽小姐去取,这样的法子,您看可行……” 白无一本能想问npc可行不可行,但鉴于对方之前给出的一系列惊世骇俗操作,遂准备放弃……但这时,龙国许久未来的提示突然到了: “所有触犯规则的人都是直接或者间接自杀而死的,超自然惩罚本身不是死因。” “?” 这么一句莫名其妙的话让白无一有点懵逼。 什么叫,直接或者间接自杀而死? 于是白无一临时回忆了一下之前两人的死亡: 奥塔死于坠楼,巴尔托尼奥死于迷雾腐蚀……呃呃,非要说,他们似乎都是在得到某种信息以后自己跑到会死的地方去的,然后白无一之前自己也是因为那个奇怪的投资人自己想要跑去4楼,所以是想说有幻觉会误导选手自取灭亡吗? “总之,如果您要跟艾丽小姐联系的话,可否让她在某个固定时间出来一趟呢?毕竟我们这批新人唯一一个没见过的前辈就是她啦。” 百思不得其解的白无一姑且还是选择了进行房间方向的套话。 而…… 第28章 模因类规则:疑似作弊 …… 【白哥压根不知道巴尔托尼奥还没似啊】 【话说这跟似差不多了吧】 【直播间还没关,人眼睛好像也能动,就这样吊那,还不如似了呢】 另一边,知道全部选手情况的直播间。 众人都因为巴尔托尼奥那边诡异的情况而有些烦躁,而另外的直播间出现的状况也是越来越多,越来越复杂……完全找不出一个统一的规律。 有选手跑到了4楼,结果一开始是个金碧辉煌、有点像哈利坡特里面校长办公室一样的大房间,走着走着突然蹿出来个摄魂怪突然把人嚯嚯了。 但也有选手,同样跑到4楼,结果上面是一排排的尸体,所有人一看到他就跟没命一样跟着他追,结果居然被他跑掉了。 怪不得说投资人要去哪直接指4楼,合着4楼啥都有所以啥都是是吧……甚至于还有一些选手跑到4楼以后得到了这里是安全区的信息。 那么,专家组敢告诉选手这个信息吗? 敢毛线,这同一个副本的差别快比换一个副本还大了,万一情报有误那专家组就成千古罪人了。 所以比起这种差别过多导致无从谈起的状况,大伙还是把注意力都放在了巴尔托尼奥身上。 巴尔托尼奥的状态的确在一点点变得越来越不好,但是很奇怪的是这名选手还是被死死拖着一口气在……但就算能出来,这选手已经被自己开膛破肚的身体还能挺多久呢? 【他也真是,到现在居然还信那个玩意儿能把他带出来吗?还把那小球死死攥手里呢】 【有一说一……这个小球该不会就是他没死的主要原因吧?其他碰到规则的选手全都被那些乱七八糟的……呃,也不能确定是不是幻觉的影像吓得要不慌不择路,要不直接直接紫砂了】 【那……把球抢回来?】 【这是合作本吧,别搞pvp啊】 【还是别玩这种了,之前有其他国家因为疑心其他选手只是长得像选手、行动模仿隔壁选手的行为的诡异,所以给他们的选手直接打上了一堆刀子】 【结果屏幕里面他们选手跟隔壁选手一起全了】 【话说,还没团灭的副本队伍吗?】 【没,非要说,我觉得棒国那边有点危,异能最强的居然是这么一个主……简直令人同情了属于是】 …… 把同一副本的选手当探雷消耗品的计划还蛮成功的。 朴世讳自诩思维缜密,但到底时而还有点小纰漏,需要会被他异能中洗脑所影响的选手冲在前面,帮他趟趟雷。 可惜,这样使用选手自然是一次性消耗品……自从凶牙利的选手因为疑似可以挣脱控制被他处置掉以后,新的工具人选就成了问题。 一边考虑着这个问题,朴世讳没有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4楼的楼梯口。 而到了这个时候,棒国的专家组也便终于按捺不住地发送了提醒: “朴先生,你正在跑到4楼,经过我们的计算发现这里的死亡率非常之高,请务必不要再上楼了思密达!” 被一语惊醒的朴世讳这才意识到自己的位置,于是深深皱起了眉。 可恶,他现在对于推进几乎是毫无头绪……这些白痴npc就不能自己把进度往前推推吗?真是…… 啊,对了。 至今为止他还没试过用这种技能对付npc呢……之前基本上都拿来对付选手了,但是npc如果是人形不是怪物样子的话,也许也能被控制的吧? 想到这一点的朴世讳几乎是屁颠屁颠地就开始往1楼赶了。 开玩笑,他才不要控制那些弱小的npc呢,他要控制、要依靠,就要去依靠最高最大的那个,那些实习npc看起来也是唯唯诺诺一副看人脸色的样子……而真正能碾压这个副本中所有人的npc,那肯定是那些西装npc啊! 像他这样了不起的人,得到的异能当然也是最为了不起的,所以一定可以把那些白痴npc也控制住,哈哈,之前他因为被其他选手拖后腿,通关等级一直不高,这次说不定可以反客为主,直接把那个露西亚的憨大汉给反超了呢! “哎呀,您是……” “我现在将你和过往一切关系都切割,让你成为一个全新的、被选中的人!你的朋友、家人,这一切关系都不过是羁绊,现在,为我所用吧思密达!阿门!” 随着朴世讳一声信心满满的喊叫,那穿着西装的人先是沉默了下来。 接着,它竟当真俯首而下,似乎对这名棒国人进行了臣服。 这一幕被其他国家的观众见到顿时发出不止一种语言的咒骂。 本子观众:【棒国又作弊了?不是副本会根据选手异能调整吗?这样还怎么玩?】 灯塔观众:【哦,这可真可惜,如果我们跟棒国一起就能让他把我们直接带出去了】 灯塔观众:【清教徒和这些人参加的不是一个副本……现在正在跟龙国的另外一个家伙打架呢】 阿三观众:【作弊!绝对是作弊!怎么会有这么恶心的事发生!】 棒国观众:【天佑我棒子国!这就是6000年历史的古老智慧,和隔壁只会弄虚作假的可不一样!】 棒国观众:【我是开韩餐店的,为了庆祝,免费招待大家到我店里吃泡菜和年糕思密达!】 龙国观众:【这搞毛线啊,boss直接被收了?你搁这玩诡异宝可梦呢?】 香蕉观众:【这家伙绝对是跟诡异勾结了吧?我想不出这种人是怎么活到现在的,还害了我们的选手!】 直播间内一片唉声叹气甚至于咒骂的声音,而这一切,最终引来了那名面具主持人的澄清。 “啊、啊——” 先是在话筒上面试音了两下,接着,棒子国选手的直播间画面被瞬间切断,时隔许久的面具主持人面容再一次浮现在了屏幕之上。 主持人漫不经心地敲打着自己的麦克风,头上戴着一个骷髅面具,顺便把前来刺杀的几个亡国之民尸体跟衣服一样挂到一边: “咳哼,各位好久不见?你们有在想我吗?我想一定是想、很想、非——常想!” 弹幕没人理他,敢理他的都被他干掉了。 第29章 模因类规则:打地铺 没得到一点捧场的主持人也不尴尬,很快就自顾自把话题推了下去: “不过嘛……看来我们遇到了一点点小小、小小的纠纷?你们之中,有一些有好奇心、有想法、有疑问……但是就是没有脑子的白痴竟然怀疑我们可悲的……” 他说到这里,忽然顿了一下,看不见神色的面容掩盖在呆滞微笑的骷髅下。 半晌后,主持人几乎是有些硬邦邦地开口: “居然会认为副本有不公正?哈!你们不过是自己想要优待罢了,以老子的脸面,我可以发誓!一切副本的选众都没有任何的偏袒!而那位先生,哦,我们亲爱的……大棒子国的选手,朴世讳先生,也绝对、绝对不是因为异能或者偏袒作弊来迈进如此聪慧的一步的!” 不是因为异能? 这一点让本来情绪为愤愤不平的观众以及专家都抬起了头,异能方面的进展,对于其他选手可谓是没有半点参考作用的,但是,如果是操作方面…… 有异能的成功,在大多人眼中现在已经次了一等了。 “……你们这样可真是不公正。” 主持人歪着头,以一种近乎恶毒的语调嘲笑着观众态度的变化: “我真希望他们能看见你们的动作……不过可惜,不能,哈哈,不过总有一些聪明人会了解那一点的……” 自言自语地呢喃了一段后,主持人便再度原地消失,随即,直播间便再度换回了副本内的画面…… …… 规则没有说一定要在自己的屋子里面过夜。 那既然那李尔搞不清对方什么时候出来,规则也没有这方面的提示……那他索性就在走廊上直接过一夜,反正他这也不是第一次睡地板了。 他这个打地铺行动…… “哦,人出来了。” “……别去拉。” “小姐,可以稍等一下吗?” 引来了一群人的打地铺。 不如说除了实在忍耐不了地板条件的迪奥,其他所有人,包括看起来好像挺养尊处优的约瑟夫,大伙甚至不分男女地全堆走廊上打通铺了。 此等属实已经不止有一点荒谬的操作不单让现在跑出来拿东西吃的艾丽直接吓了一跳,刚刚拿的东西都直接掉下去了,刚才马赛和李尔要回房间的时候、甚至于正式的巡逻黑衣人经过此处之际,通通都以看神金的眼神扫视着这一群某种意义上“其乐融融”的人。 好吧,现在就算和艾丽的沟通不太顺利,至少他知道了3楼的巡逻是不分昼夜的。 刚刚最早说话的是布鲁克,这名有些大大咧咧的选手一看艾丽把门打开了竟是直接一手按了过去,搞得白无一心惊肉跳的,还好一贯警惕的古德里安抢在位置较远的白无一本人之前就把人直接拦下了。 接着,站起来,虽然发丝还有些凌乱但已经浮现一丝得体微笑于是让场景更怪了的是约瑟夫。 “小姐,我们是新来的实习员工,有些事希望和您进行一些商谈……不过规则所限,我们不能进行串门,只能出此下策了。” 约瑟夫样貌精致,就算说话有些过分修辞,但也称得上文质彬彬,于是一通下来,倒是让那探出一个头来的女实习员工态度稍微松懈了下来。 “……新人,” 艾丽嘀咕着,声音很是沙哑,不过这绝对并非是她的本音,而是长期不说话而导致的: “居然,又来了吗?” “小姐,您看起来状态很不好,需要喝点水吗?” 一下就提对方大概率失踪的男朋友,多少有些触雷风险。 白无一有心去跟对方套套近乎,但是他搜刮了整个脑子,对于面前这种情况也只能想出一句“多喝热水”,属实证实了自己的直男身份()。 ……要是莱丽斯在,她会怎么说呢? 不管了。 白无一到底还是默默端了一杯水,放到对面门边,看着约瑟夫露出温和笑容去和对方交涉。 “您看起来很害怕,而且精神不太好,” 腐国人的语气一点点在变淡,好像在悄无声息接近一只容易逃跑的小猫一样: “我看见了您的头发,那本来是一头很柔顺的发丝,不是吗?但现在它却在打结。” “……你想说什么?他……他也许还在,我必须守在这里……” “别误会。” 约瑟夫轻轻举起手,像是让对方看见那只苍白而细长的手掌,看见其中复杂细腻的纹路: “无论出于您应当的自我欣赏,还是若您等的人归来之后会感到的惊喜考虑,您都应当得到一场盛装打扮……” 腐国人顿了一下,端详着对方的反应。 那女孩没有缩回去,这就够了。 “而我,不才,有一点点打理的手法。” 约瑟夫勾起手指,像是弹钢琴一样,向艾丽展示着自己精湛的指法,他很习惯这样做,或者说,他似乎很习惯精心而缓慢地展示自己的一些技艺,无论这些技艺是艺术,或者剥…… 也许这苍白指尖现在是有点空了,一点猩红会令苍白更加妖艳。 “您愿意出来让我为您梳理一番吗?小姐,工作期间不能出公司,而这里,小姐,可不见有什么修饰的场所,即便有,您出于您的痴情品质以及焦躁的创伤,可是许久都未从房间中出来了,您需要放松,不是吗?” 约瑟夫幽蓝的眼睛在灯光黯淡的走廊中闪烁着幽异的光泽,他的手也伸了出来,但,很快,这种伸手变为了邀请的摊手。 就好像一位舞者在邀请心仪的对象步入一场优雅的舞蹈: “来,请过来,请让我为您服务。” “……” 艾丽在自己反应过来之前,就迈动了自己的双脚,当她发现自己抓住了约瑟夫的手之际,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其他选手大多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而白无一只感到一种莫名的忌惮。 自从上一次后,他对于约瑟夫就有种莫名的畏惧……希望这位多才多艺的腐国人能永远只将自己的手段用于npc之上。 约瑟夫领着艾丽,一点点端正站了起来,这一过程中他的眉眼始终温和,看不出半点负面情绪。 艾丽一看就是很久没从房间里面出来了。 这是一个有着一头长发的女子,看起来有个20来岁,面色憔悴而不着粉黛……她不算个天生丽质的美人,这样的状况,自然称不上赏心悦目,黑而油的头发乱糟糟地披散在肩头,浓厚的黑眼圈凝在眼皮下面。 第30章 模因类规则:3楼之谜 除了憔悴以外,别无他词可以形容艾丽现在的状态了。 “……我的确得打起点精神了。” 对于自己现在的状况心知肚明,艾丽长长、又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像是一枚瘪了的气球一样: “这地方不好熬……你们,是不是也发现了?” “……” npc也觉得这里奇怪,倒是比起和谐大厦那次有觉悟一点。 于是白无一向约瑟夫抛去一个眼神,接过话头: “小姐……可以谈谈吗?您……” 他没有把话说太全,而是等着艾丽的补充,如果对方没有接下这话,他便打算还是问点别的,终究是给彼此留了一线。 “我的男朋友,莫里。” 艾丽接话了。 她那边的话题抛了出来,包括白无一在内的大多选手都松了一口气,唯一一个依然保持着平静的,大抵也只有约瑟夫了。 “他太爱冒险了……我不该让他闲的没事到处走的……” 艾丽说着说着,脸色一点点苍白下去,刚才稍微放松的手也忽然紧了起来,似乎要在还被她紧紧攥着的腐国人手上以指甲划出几道伤口。 约瑟夫不动声色,只是从不知道哪当真拿出了一把明显是临时制作的梳子,轻而小力地开始梳起了艾丽的头发。 “干、干什么……” 这样的梳理一开始让艾丽有些困惑甚至恐惧,但随着梳理的进度一点点延伸,她的情绪也便平静下来,开始继续解释选手们抵达之前发生的事。 “他去了4楼。” 说到这点的时候,艾丽抬头,似乎是想从白无一等人身上找到意外、惊讶等情绪,来换得一些平衡。 很遗憾,白无一早就从李尔口中得到了这个情报的几乎全部信息,也倒不怎么惊讶了。 所以,去4楼以后人就没了,还是跟奥塔那样,先活蹦乱跳了一段时间然后突然没了呢? “4楼到底是个什么房间?” “一个接受训斥的地方……好吧,当时我只以为4楼是跟他说的一样晋升的地方,直到他第一次兴高采烈地回来了!然后,他就拉着我,告诉我他帮助一个衣服被打湿的投资者送上去了一份文件……” 对于过往的经历,艾丽显然是心有余悸。 哪怕话语还没落到最恐怖的画面,她也眼神飘忽,整个人都好像浸泡在冰水里一样发抖: “我问过他为什么要上去……毕竟,我们公司不是规定了无论如何把投资人引导到4楼去不就行了吗?但是他告诉我,他没有打破规则,因为他没有让那个投资人去任何地方……” “换句话说,” 白无一很冷静地进行着转述: “他让投资人去了‘原地’。” “……” 艾丽哑然,一时之间不再言语,直到约瑟夫安抚般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她才重新开始说话: “他也想让我去一趟4楼,说是说不定也能为我争取到一个晋升机会,但是……呃,我不太爱出门,也不太爱跟那些人打交道,反正、反正我想着要是我一直干活总有一天是可以晋升的,而他则一直想跟我出去约会……” “可以理解,实习员工的活动范围还是有点太狭隘了。” “是啊……他是个很贪玩的人,总之,” 把话题撤回正轨,艾丽猛地抬起眼,瞳孔收缩了一下: “那之后几天,他本来喜气洋洋的……结果后面突然情绪在一点点变得不太好了,我问他发生什么了他也死都不说,直到……有天晚上他跑来敲门了。” “他来串门了?” “对的……!这个绝对是犯规了,对吧?他又不是傻子,这种我都看得出来的问题他怎么可能不知道?我要开门的时候他却又突然堵住了门,叫我不要开……这太奇怪了,他本人不是什么力气大的人,但是那次他力气出奇的大……我怎么敲打门都纹丝不动。” “他自己大抵的确已经算是触犯规则了吧,所以要避免你也触犯规则,他有串门的行为,而你没有接受,那你还有得说。” 白无一再度如揭开谜底的老师一样进行着解释,不过把这个解释说出以后,他沉默了一下,语气变得稍微有点沉重: “您的男朋友的确很爱您。” “……我知道。” 艾丽应答着,声音有点弱,在过了一段时间以后,这种虚弱的声音变成了疲惫的喘息: “他叫我绝对不要上4楼,有机会就从这个公司逃出去……但是他好像也不知道到底怎么跑出去,之后,他要走了,还是叫我不要开门。” 听起来只是比较含糊不清的警告……也许还需要进一步追问。 虽然这个行为有点挖人伤口,但为了前进,就算杀人的坏事也得干啊……白无一刚刚心不在焉地想着这些事,就听见艾丽又多吐出了一个补充: “……不过我还是很担心,所以等堵着的力没有以后,我还是开了门,结果看到……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个东西……就,你没有戴眼镜,可能不近视,就,如果你近视,我的形容就是夜晚上你近视很多度然后不戴眼镜看到某个粉色的四肢动物……如果你不近视,那就是一大坨粉色生物一样的雾气。” “不是人形?” “……不是。” 在吐出这个回答的时候,这名面容枯槁的女性整个表情忽然像被冻住一样凝固了,瞳孔放大、脸色苍白,嘴唇也僵硬着以最细微的颤动来进行张合,就好像生怕这种表情动作也被什么所察觉一般。 她没有再多说什么,大概她印象中对一切画面最具冲击性的就是这一幕,以至于把所有记忆都覆盖了……或者说,至少白无一希望只是如此。 “小姐。” 约瑟夫比起白无一提前一步进行了询问,腐国人的确如他自己所说般,技艺精湛,把这女子本来有些乱蓬蓬的发丝不带什么撕扯就已经梳得柔顺: “您说的那天,就是您爱人上到4楼转正的那天吗?” “不……当然不是。” “他当时已经转正了吗?” “是的……他当时应该是已经转正了,不过你们知道的,规则禁止我们实习员工进入他们工作的地方,我也不知道他细致进行什么工作。” 无论是演出排练,还是道具搬运……正式员工有可能涉及的工作在规则之中都是实习员工严禁接触的项目。 某种意义上,也许并不是实习员工禁止接触这些任务,而是进行了这些任务就会变成正式员工? 第31章 模因类规则:变化 “那么,您知道当天之前、或者哪怕只是当天他是否有负责任何工作,以及,当天您爱人有没有什么和之前几天不太一样的表现吗?” “他参加的工作还是比较少的……可能是因为毕竟是刚刚转正的?或者其他理由?我不知道……不过他好像主要去排练的地方多于扛东西,而且他出事当天的确去了排练的某个房间……” “那天以后,您还见过您的爱人吗?” “没有……” “原来如此……您还记得那是多久以前或者是具体什么日期吗?如果能记得具体是什么时间那就再好不过了。” “记得很清楚……正好是两个月以前,具体时间,我就不太清楚了……应该是10点以后,12点以前吧。” 原来如此…… 被害人在抵达异常的4楼以后身份被转换为正式员工,随即不再遵守实习员工守则(应该也的确没有义务遵守了),较为频繁地出入于1楼发出声音的房间中。 于房间中具体发生事件暂且不详,但已知被害者在进行该工作后发生情绪低落、乃至于化为一团粉色雾气(?)一样的四肢动物形态,可以明显看出已经非人而似动物,但似乎尚且存有理智,且可以和其他实习员工npc进行对话,在变为粉色雾气后,该被害员工失踪。 失踪日期为正好两个月以前,而具体失踪时间在晚上10点到12点之间,并不十分精确。 白无一在脑子里面勉强整理了一下当前情况,接着沿着约瑟夫的方向,继续当一个喋喋不休问问题的烦人精: “您当时是完全没有出来看看有没有什么异常的,是吗?” “太晚了……而且,当时我都不能确定那个是不是我男朋友……出来会死吧……” 话一说出来白无一就觉得自己措辞还是有点问题,果不其然,觉得自己好像被怪罪了一样的艾丽瞥过眼,对白无一皱了皱眉。 不过她到底还是尽可能冷静地回复了问题: “看到那个东西以后我就把门关了……这个房间,隔音还挺好的是吧?我是不知道外面还会发生什么了……” 艾丽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奥斯特忽然有些奇怪地挑了挑眉。 白无一注意到了这点,但看对方也是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似乎是打算暂时把话憋在肚子里……嗯,果然还是先专注于对npc的询问吧。 “我明白了,请问当时有没有可能有任何实习员工或者您认识的正式员工在场,也许能更加了解您男朋友可能的动向呢?” 指望依靠看起来还是比较胆小的艾丽了解全部情况,大抵是没有可能了。 但至少她提出了一个新的,且比较明确的方向。 粉色的雾气状生物……这种东西,还是比较显眼的,如果此人还在公司里面高度活动的话,别说选手们了,专家组也不可能毫无察觉。 不过雾气啊……倒是让白无一联想到了外面茫茫一片的白雾,但是那个是白的啊?总不能是粉色雾气随时间推移一点点变成了白色雾气吧? 话又说回来,作为诡异生物,居然会使用粉色这种颇为少女心的颜色,也真是少见。 “我……我不太清楚……” 艾丽一如既往地畏缩了: “不过可能……马赛那人清楚点,他是我们这里的万事通,也继续到处打临时工赚印象分,不知道为什么他到现在还没转正……” 大抵是因为表现良好且没有触犯规则吧(),明明是为了晋升才这样表现结果反而因此逃过晋升了,也真是阴差阳错的命运了。 白无一一边腹诽,一边摇摇头,没有把话全部透出去……这种情报告诉一个npc说不定就等于告诉一群npc,万一马赛想不开反而为此触犯规则怎么办。 总之,目前能打探出来的情报好像也就这样了……至少有了个明确的开头,白无一向约瑟夫示意,让对方把处于深陷焦虑的艾丽又送回了房间……面前,随即把视线投向了刚刚起一直欲言又止的奥斯特。 “你刚刚想说啥?” “房间……隔音挺差的啊?我感觉都能听见隔壁说话。” “你隔壁谁?” 古德里安举起了手,并答曰: “我没有说话。” 黑啤人的发言虽然没有太多依据,但是出奇可信,何况白无一也听马赛说过宿舍隔音挺好的。 于是众人齐刷刷又把眼睛看向奥斯特。 “搞什么……我真的听见了啊,有人在说话,不过我不确定是不是古德里安……声音太大了我还想着去敲门提醒呢,该死、玛德、狗曰的诡异……” 说着说着,奥斯特本来倾向于辩解的话语一点点改变了,变为了一种心有余悸的唾骂。 …… “所有人人的宿舍里面场景都不一样。” 陆笙把笔轻轻捏在手中,避免它发出太大声音干扰别人的思考: “这,很有可能是规则禁止选手串门的原因吗?” “我不确定,就算知道了彼此房间不一样,我们各国专家组也代替可能有风险的选手一起商量过了,最终我们的观点是——宿舍内部的东西几乎都不具有必然需要调查的价值,也不存在太大典型区别或者共性。” 一名专家开口,他的身边,黑啤国的专家静静听着,接着以黑啤语说了些什么。 陆笙也会点黑啤语,所以不必翻译也听懂了: “我们很确定我们的选手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也没有听见任何声音。” 另外一端,童话国的专家则明显要紧张许多,他们以英语进行着解释,语气还算清晰: “我们很确定我们选手听见了声音……龙国的同仁,我们在想是否要告诉奥斯特他所面临的情况以及宿舍的情况,你们知道的,奥塔小姐就是死于身体腐烂以及被全身都是舌头的神秘人追杀的……大概是幻觉。” “比起这个,我方更倾向于把奥斯特选手送到医务室去。” 陆笙回答,以龙国语: “当时巧克力国对奥塔小姐也进行过提醒吧,但是,她似乎处于极端的恐惧中,以至于完全忽视了专家组那边的建议。我不确定我们的提醒是否会沦落到同一境地。” 而这时,端着茶,有些懒洋洋的腐国专家也开了口: “我们倒是可以把这一切都告诉金利斯先生,他一贯不受这些影响,至于、原理嘛,我们可不知道。” 第32章 模因类规则:众国会谈 相比其他专家组的严阵以待,腐国对于约瑟夫的协助,是明显看得出几分不情愿的。 毕竟这人实在是太难管了,直到现在,连腐国也不知道他的异能是什么,甚至于他们威胁对方说是要没收对方全部财产,约瑟夫也毫不在意,这一违反人性的态度令部分腐国议员恨得可谓牙痒痒。 如果不是约瑟夫早早逃到了龙国,他们说不定都想着要提前在蓝星处决这位太过古怪的异能者了,但毕竟在副本中死亡国家也会面临天灾……腐国在副本开始的期间,对于约瑟夫的一切行为也只能打碎牙往肚里咽。 “你们的提醒次数还有剩吗?” 陆笙皱了皱眉,开口询问: “腐国的同仁,你们对于信息几乎是毫不甄别地就传递到了金利斯选手的手里……这不是个明智的选择,我个人还是比起倾向于先看看白选手会不会把奥斯特选手带到医务室。” “一切依照您的指示,龙国的女士。” 腐国专家还有闲心给龙国这边行个贵族礼,顺便把自己身上的责任悄无声息摘个干净,按照龙国的指示……陆笙叹了口气,继续看向直播间。 而此刻,其他国家的专家也开始了激烈的讨论。 童话国专家:“医务室当真安全吗?这是个新地方,我们也并不完全情愿于把我们的选手当做开辟新地图的钥匙。鉴于我们之前所见一切选手的死亡,都并非由幻觉直接导致,只能说是在极度恐惧中慌不择路和自杀,也许我们可以不将奥斯特选手放到如此未知的地方,而是只将他如艾丽这一npc一般锁在房间里。” 陆笙:“先生,我提醒您一点,我国的白选手是不具有任何异能的,但在4楼的那里,他没有任何借力既然虚空悬浮于了半空之中……而腐国的金利斯先生则反之,腿竟陷没到了在白选手看来有楼梯的部位,因此,我们可谓完全不能确认那些各选手眼中不一样的东西是否就真是幻觉。” 绿宝石国专家:“还有披萨国和我国选手之间……呃,厨艺水平的差距,我们很确认,布鲁克选手不具有任何厨艺方面的技能或者异能,他在厨房里也并没有进行任何这方面的工作。” 披萨国专家():“我们的选手并非是自己做的东西、以及,我们很确认我们的食物比起绿宝石国和腐国那种地方好吃多了!也许那是跟进入者的厨艺反过来的世界……” 陆笙:“咳咳,安德鲁先生,请您冷静,这是在诡异副本的会议当中。不过我们发现,似乎布鲁克选手和迪奥选手进入厨房之后所看见的场景也不太一样?” 披萨国专家():“是的,绿宝石国的厨房要简略很多,根据我个人的经验,我甚至不觉得那个厨房具有可以烹饪的条件。” 绿宝石国专家:“但是这很干净,而迪奥进去以后整个厨房那到处油乎乎的,到处都是问题好吗?” 披萨国专家(那个手势):“也许吧,但你们的厨房只有一口大锅,别说抽油烟机了连围裙都没一个人穿,而且也没有烤箱和其他一切烹饪要用的东西(),这个厨房如此崭新只有一种可能——(那个手势)它压根没有被使用过!” 绿宝石国专家:“我们又不是厨艺大比拼……反正那厨房肯定是被披萨国那边使用过的,为什么会反而变新了我也不知道。” 陆笙:“这也是一处明显的差别,而且这种差别跟其他差别不太一样的是,大概率由于不同选手而产生不同的厨房所制造出的不同食物是可以以一种客观存在的物品统一出现在其他选手面前的,并且这些物品具有统一的性质。” 黑啤国专家:“如果幻境能统一出现在所有人面前,那可就不是幻境了……我们也不是很建议各位忽视了这个所谓幻境的直接影响。” 腐国专家:“总之,各位既然已经决定不对童话国的选手实施什么行为,我方便也以龙国专家组建议为考虑,暂且采取保守策略,尽管这个行为是暂时的,但毕竟有所成效,相信我们都衷心希望……” 绿宝石国专家:“哦,天呐,你就连这个时候也……哎,总之,现在谈论出来的结果也就一个纹丝不动罢了,也许我们应该把统一的‘真实’和不统一的‘幻觉’发生的场所和条件列一下进行对比,各位同仁,你们说呢?” …… “我今天去厨房。” 当第二天腰酸背痛的白无一从地上爬起来跑到公告那边的时候,约瑟夫·金利斯已经在那里了。 腐国人注视着白色的公告栏,看着似乎有点出神,但当白无一抵达的第一时间,他就好像背后长眼睛一样转过身来,脸上浮现出笑意。 腐国人手中撕下了一份公告,以那双似乎很适合钢琴的手指轻轻攥着: “之前说好的,我姑且会一点厨艺,当然,对于我国厨艺令人感慨的发展史以及家喻户晓的名声,我也是有所了解的……所以之前一直对进此灶台之府有所敬畏呢,不过现在看来,此处和饮食文化似乎无甚关系,也就不必担心累及各位味蕾了。” 约瑟夫以其一贯的些许黑色幽默调侃着自己国家,某种意义上,这种性格很符合其出身,接着,他伸出一根手指,像教师讲课时的讲棍般牵引着白无一的视野: “顺便一提,白,也许你会对这个委托感兴趣。” 白无一沿着他的指引把视线投过去……瞳孔顿时收缩了一下。 那是黑衣巡逻队的临时工招募。 …… “你很积极嘛。” 拿了这单子之后,白无一跑去找到了马赛。 大抵是看他连续两天担任了临时工工作,叼着一支烟站在吸烟区的马赛盯了他一会儿,半晌后用一种开玩笑的语调对他落下了一段评语。 白无一从那眼神中感到的并不是善意……马赛这个人,自己有上进心,而且愿意为此付诸大量行动,若放到外面去兴许是个好员工,但放到诡异世界里,这种竞争性说不定会导致他引来什么麻烦。 不过至少现在,马赛还没什么动作,黑衣员工抽了一口烟,接着,将其掐灭后走了出来。 第33章 模因类规则:摸鱼类形象 “我们的工作,一个是路上如果遇到了什么骚乱事故,就要去维护现场秩序,另外一个嘛,你也知道,就是规则里面那活儿,” 马赛吐出一口带着焦臭的雾气,脸上重新挂起沉稳的微笑,摇晃着手指开口: “总而言之,就是有点像保安的工作,毕竟咱们公司人来人往,各种情况都有可能发生,和接待相比,我们不必考虑太多公司的形象……你这小身板,以后要来干活得锻炼一下哦。” 说着,马赛拿眼睛盯着白无一的身板,话语虽是调侃,眼神中却充满了一种不自然的敌意。 “是,马哥,其实我来干这活啊,主要也是怕巡逻队跑到我们那边来,” 白无一出于避免与对方为敌的动机,开始抛出一些烟雾弹: “你知道嘛,自己人当巡逻,总比别人来万一发现了什么要好商量很多……我看那黑衣巡逻人巡逻得还蛮勤快的,应该是天天都要巡逻吧?” “是,但是咱们也不是什么风纪委员,不是搞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动静,管一楼还来不及呢谁有功夫来管实习员工宿舍?你这是有点杞人忧天了。” “总是方便一点嘛,我看那些正式员工也是当巡逻队的,要怎么才能尽可能负责3楼呢?” 马赛的脚步顿住了。 这名实习黑衣员工转过头来,露出一个很是勉强的微笑,双眼死死盯着白无一说: “3楼,由我负责……这次招的主要是1楼的巡逻,咱们呢,也别搞那些假公济私的事,老老实实干就是了。” 啧,马屁拍到马蹄子上了吗? 不过现在还不到需要着急的时候,白无一故意打了个哈欠,以此扯动脸上肌肉掩盖住其他一切因为思索而流露出的表情,同时做出一副懒洋洋的样子。 打完哈欠后,他捂住脸,似乎很不清醒地开口: “这……有点麻烦啊,马哥你知道昨天我打地铺跟我朋友一起睡的吧?” 此话一出,马赛本来严肃而冰冷的表情松动了。 他张了张嘴,就好像当天他第一次看到白无一他们打地铺的时候一样,嘴唇微动显出一个蚌埠住的表情,半晌后为了缓解尴尬揉了揉自己的鼻子: “……嘿,公司开那么久,你们还是第一批找到华点搞这种大通铺的。” 他这话说得委婉,表情却暴露了其真实想法。 有床不睡,跑去睡走廊地铺,那确实看起来像是有病。 “没法嘛,我呢,有点认床,到了新环境那叫一个紧张啊,睡不着那只能看看有没有张怀民咯?其他人也紧张,大家就一起商量着在走廊上打地铺,一起过夜加谈谈缓解一下搬家的焦虑嘛……哈,不过没想到到最后谈了那么久,还是没能睡着。” 白无一又打了个哈欠,他的表情伪装得很完美……因为他真的贼困,这哈欠打得不含丝毫演技,接着,白无一以不太清醒的口味嘀咕着: “本来还想巡逻的时候打个盹呢。” 睡地板怎么能睡得舒服呢?要是真能打个盹儿,他说不定的确会干。 但是嘛……白无一比较担心的是自己这盹儿打着打着就一睡不醒了。 马赛盯着他那对于巡视来说可能有些拉胯的行为,眉眼稍微温和了一点。 不过他还是一边带路,一边在旁敲侧击: “你们关系挺好的嘛,一起被选进公司,莫非是有什么门道?” “那不算,只能说都是同一批招来,那肯定多少还是有点关系,熟不算熟,生不算生……害,其实就跟您和其他员工一样嘛。” “那可不好说,你见过李尔那家伙了吧?那小子就挺有门道的,兴许你们这批里面也有这样的大贵人呢?” “什么贵人啊?” 持续展示着自己的不靠谱、内向以及摸鱼,到最后,白无一这番示敌以弱应当是取得了一定成效的,当马赛完全把他领到门口的时候,脚步和表情都已无最先时那般不自然了。 这个时候,白无一才方便把自己“蓄谋已久”的问话抛了出来: “哦,对啦,马哥您负责三楼的巡逻的话,之前有没有看见过一个粉色的什么东西?” “什么粉色的东西?” 马赛的表情很困惑,并不像是伪装的,半晌后,他似乎思索着给出了答案: “如果说你是掉了东西的话,也许你可以去找老金,就,巡逻的人都要在那边交担子嘛,我说3楼是我负责,那得是我醒着的……你们那个拖地板行动,呃……” 说到这个话题的时候,马赛一时有点哑火了。 可能是觉得无论如何老板会提拔一群才刚刚来公司上班、就公然挑衅规则另辟蹊径的人有点异想天开,再回过神来的时候,马赛眼中的敌意几乎完全消失了,相反有种担忧与隐约的避之不及: “那样肯定容易掉东西嘛,公司里面宿舍条件我看也不错,下次就别睡走廊了,你看人家艾丽和她男朋友,虽然是情侣,但是公司让他俩安安静静待着,人家也憋得住,你小伙子跟那个妹子看起来也不是对象?” 马赛应该是真的不知情的,无论从神态还是回话的逻辑上,他都表现出了对白无一所说对象的一无所知。 哪怕忽略他搞错的时间,一般人听到粉色的东西,都不会将其直接看做是什么生物,但若是像艾丽那样的目击过的人,所提供的证词很明显是指出那东西是具有生物一样的特质的。 所以。 既然马赛确实对这方面没什么了解,白无一也便要撇清自己的奇怪形象了。 “只是类似枕头大会一样的临时活动……” 白无一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着: “那什么,马哥您应该知道团建吧?就类似那个,大家一起打地铺有利于团体协作,培养员工之间感情——” “哎,搞不清你们年轻人的思维。” 马赛摇摇头,与其说理解了白无一的意思,不如说是已经放弃了劝说,接着往保安亭走去。 明明马赛已经没敌意了,但白无一却莫名觉得刚才的情况简直比让他直接遇到危机还要尴尬千倍、万倍……可恶,选手为了通关肯定是会在npc面前做点匪夷所思的动作的嘛,npc对那些血腥场景都能习以为常,他不过是带着大伙打个地铺咋了? 啧。 第34章 模因类规则:再次? 失去了最佳解释机会,白无一也就懒得问这些虚头巴脑的了,他自己走到老金的门卫房门口,第不知道多少次面对这位最危险,却又似乎最有价值的npc。 “金大哥……” 看不到里面,总之哥字辈起手吧。 白无一尽可能把声调调得比较和顺,把自己心中的畏惧也压下——他尽可能按照公司规章中所谓和善待人的态度去探究这一处地方。 诚然,白无一演技并不算是非常好的那一档,但胜在自己有感受的话还是能演几分的,由着这一动机,他努力调整着心理,将之前老金帮助过自己的事在心中多抬起些重量,带着感激情绪开口: “之前您借我的手机,很有用,可能我还得借上一小段时间。” 里面没有回应。 “那个什么,虽然之前已经麻烦您了,但是现在我还想让您帮我个小忙,” 白无一努力无视尴尬,自言自语: “就是,金大哥啊,您知道两个月前巡逻三楼的员工是什么人吗?可以的话能安排我们见一面吗?我可能有点事需要问对方……” 说实话,白无一现在提出的要求有那么一定危险。 鬼知道公司会不会不乐意让员工们追查那个所谓的粉红色雾气的事,而老金又是公司的员工,万一对方觉得白无一的探索触及了禁忌,因此立刻进行惩罚…… 但规则里面没有说不能问这些,而规则背后可能的逻辑目前也暂时不涉猎对于三楼乃至于四楼的探索。 艾丽的男朋友也是在1楼参加多次表演以后不知所踪的。 所以白无一宁愿相信,不触碰规则上的致命点,他所做的一切探索就算会有代价,也不会立刻致死。 “……不知道。” 声音传来了。 没有得到一个确切的回答,但这一点并不意外,不过按照白无一的预料,对方应该会给出一些其他信息才是: “值班表,丢了,搬道具的人拿走了。” “……” 啧。 这个其他信息指向够明确,但也够有风险了。 5.1楼有时会运进一些道具,这是公司所需的正常物资,不必在意,不要妨碍,不要接触。 正常?正常个毛线,这规则就差把“道具有问题”五个字摆在白无一脸上了。 这次参与副本的基本都是老选手,那自然没有一个人愿意毫无理由地去触这种几乎明写的霉头,所以至今被道具所杀死的选手,还一个都没有。 难道这次规则里面有假的吗…… 姑且还是道了谢,白无一接过工牌,叹息一声,重新浮现出一如既往的微笑面对回马赛。 “我准备好了,马哥,我是去哪边工作?” “主要还是看你的,1、2、3都有巡逻,4楼嘛,没有,” 马赛还算随意地介绍着: “1楼人来人往,事最多,3楼大家都蹲在房间里多点,规则也基本没说什么,事少……不过也就是因为事少,就当真是打工,别想着有其他什么表现了。” 那可不一定,投资人去的是4楼,所以如果在3楼蹲着,那既见不到闲杂人等,又一下便能看见4楼下来的高层或者投资人,事情还确实不多……按照正常逻辑,确实是个极好的工作场所了。 不过选手通关副本自然不能照打工来。 “这样呀,那就让我去1楼吧。” 白无一端正站着,一副乖巧学生模样: “那边好玩的东西好像还挺多的,嘿嘿,我来这时间不长,看啥都新鲜,但是公司又不让人串门……只能在大厅里偷偷看看有没有眼福咯。” 1楼事多,看似可以多表现自己,但是规则也多,场面之混乱令人触目惊心……去那个地方工作、就算干得好有表现说不定也被人群淹了不说,万一犯了规,被抓到反而要惹一身腥。 所以当马赛听到白无一的回答的时候,眼底明显流露出一丝不屑的轻蔑,他大抵是以为白无一终归是有些上进心的,以为去1楼能好好表现自己……但做出这种选择,那就证明白无一的智商不足以与他竞争。 有一说一,白无一也觉得这个选择是最危险的,特别是昨天他才大战过熊孩子和熊家长了。 但是架不住道具大抵只有一楼有,那只能冒险了。 “那行。” 马赛简短回答着,把一套黑衣套到白无一身上: “这是咱们巡逻队的制服,还挺经脏的……对了,要是实在撑不下去,可以到2楼,跟负责的人进行一下交换,他们还是蛮好说话的。” “行。” 至少马赛还是给白无一留了一条退路,不算全坏。 白无一整理好衣服,就开始了今天的工作。 接待员和巡逻人员最大的区别就是: 接待员的工作范围更多是在门口,工作空间范围较小,但必须主动和其他人产生互动,换而言之,对人工作大于对地工作。 巡逻人员则需要在整个一楼进行巡查工作。 有一说一,比起接待员,巡逻人员明显更适合探索工作,但又说来,巡逻人员更容易触犯规则了。 “救救我!救命!救命!” 比如说。 白无一现在站在一间房间门口,皱着眉看着一间发出凄惨求救声的房间。 按照正常逻辑以及他的良心驱使来说,他现在应该立刻推开门去救人,但根据规则,这种一楼发出声音的房间,他是绝对去不得的。 里面的声音越发凄惨、带着浓厚的哭腔,白无一深吸一口气,随后选择耳不听为净,默默走远了。 他这次主要是为了找道具……那么,也就没有任何进入房间的需求。 “……碰。” 但在转弯的一瞬间,白无一就撞上了一个人。 “啊、对、对不起……” “哈!被拦住了吧!给我滚回来!” 被撞得一脸懵逼的白无一还没反应过来,下一秒一群人就把白无一连带撞上他的那个小女孩一起团团围住,以不善的目光注视着他们。 “哈,小偷还想跑是吧,你是这边巡逻的吧,她是小……不对。” 其中一个领头人站了出来,一开始颐指气使地用手指戳着白无一发布着命令,接着,他似乎发现了什么,表情变化了: “哎呀,您不是之前那个捅破那两疯婆子假面的接待员吗?怎么当起保安来了?” 第35章 模因类规则:相反 “……先生,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您先说说,可能的话还是尽可能不要引起太多麻烦。” 白无一皱着眉,把眼扫向那个撞到自己身上的女孩。 她看起来十几来岁,满脸泪水,身上套着一件连衣裙……肩膀上带子被崩断了一处。 白无一思考了一下,暂时把这女孩拉到旁边,他这一身外套脱不得,不然直接罩上大概会好点。 “还能有什么麻烦,这家伙是小偷嘛,偷了东西以后啊,就使劲掐自己,把眼泪水哗哗往下流。” 对面领头的人表情轻松,语气自然,摊开手把一个似乎被扯坏的钥匙圈摆到了白无一面前: “你看,我的车钥匙,都被她扯成什么样了?” ……不太对。 白无一仔细观察了一下这个孩子的手臂,看起来并没有什么肌肉,不像是能轻易把钥匙扯成这个样子的外貌……不过人不可貌相,但话又说回来,偷钥匙也就罢了,直接扯钥匙是不是有点太明显了? 而且,以正常钥匙的结构来说,如果此人是把钥匙系在裤腰带上的,白无一看他没专门栓个皮带什么的,能把钥匙环扯成这个样子裤子怕是都得扯坏了……不说完全扯崩吧,起码也该扯出点形变?但这人的上下衣衫都是完好的,甚至看不出刚刚追逐造成的凌乱。 而且这周围人从刚刚起连一句窃窃私语都没有……这…… “盗窃是很严酷的指控,” 暂时无法判断局势,但是感觉此处极为不安全的白无一开始一点点冷却情况: “这样,先生,如果这一切是真的,我很理解您的愤怒,不过现在这样不太适合协商,您看这位小姐还是个未成年人,她就算要负责也是家长来谈判,现在既然先找不到她家长,那先去我们的保安处找到家长再说,怎么样?” “哎,小哥你之前遇到那种事还不明白情况吗?这些家长,都是只会袒护自己孩子的恶霸罢了。” 那人依然语气平和,把手抱在胸前,一点一点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 “这样,你把这小偷直接交给我们,我们给你老板说让他嘉奖你,给你多点奖励什么的,你看怎么样?” 不对劲,非常不对劲。 白无一抓住瑟瑟发抖的女孩,一点点往后退,因为他明显能感觉到那些人在一点点企图形成一个包围圈。 而就在那些人即将要动手的时候…… “爸爸的爸爸叫爷爷……” 一阵刺耳的音乐突然出现在1楼错综复杂的走道里,把其他人都怔了一下,而刚刚在背后偷偷打开手机外放功能的白无一抓住那小女孩就直接往外跑! 可恶,这里不能报警,不然要是警察让他也一起出去就麻烦了。 “玛德……” “站住!别跑!” “大家快来看啊,有人抓小孩了!有人抓小孩了!” 外面客人很多,抢在被污蔑之前,白无一自己率先开始大喊大叫来吸引其他人注意,而后果不其然在他喊话以后,所有客人的目光也就被他所吸引了。 跑了一通又喊得撕心裂肺的白无一找了个地方喘了一下,依然把衣服断带的小女孩护在后面,接着,上气不接下气地指着那群人怒吼: “就是他们!他们要对这个小姑娘干坏事!” 这样的事,在白无一预想中本该一下牵扯到所有人注意。 注意是牵扯到了,但人群却出奇镇静,也并没有对着那群人进行太多拦截,甚至于,他们还主动让开了一条道。 对面的人一点一点慢悠悠走了过来,和白无一进行再一次对峙。 这踏马是怎么回事…… “大家不要听这人的一面之词啊,这个女的刚刚偷了我们东西,还在那里装无辜想糊弄过去!这种手段,咱们大家之前也都看到了吧?” 而这时,那领头人露出一个近乎恶毒的微笑,随即张开双手,以极为具有煽动性的表演另类给出了答案: “这种看起来无辜的家伙啊,心最黑了,之前那个女的带着自己女儿撒泼打滚的样子大家也都知道了吧?看,这是我的车钥匙,这些人全都是我的证人,那个保安啥都不知道就帮着那个小偷脱罪……就是以为对面是弱势群体,自以为是英雄罢了!” “我就是之前那个捅破那母女的接待员……我为什么要撒这种谎?” 立场,颠倒了。 白无一皱眉,先是揭明自己的身份,随后进一步解释: “你这个钥匙哪里是一个小女孩能扯断的……”“为什么一个小女孩就不能扯歪钥匙?你不就是看着她的外形靠印象说话吗?” “这是生理条件啊,还有,你这群人这么训练有素,刚才追我的时候快踏马成狩猎队了都,就这样还能当人证?”“什么训练有素,我得怎么样才能猜到那小偷会偷我还埋伏那么多人在附近?你这狡辩未免有点太苍白。” “我不管你怎么说,你私人处理这个小女孩是不可能的,起码把人送到保安那边,你跟她监护人谈话。”“监护人?你要是之前处理那个熊孩子的接待员怎么可能连这点常识都不知道,叫监护人来,不过是另一场撒泼打滚……最后只会让大家都惹上麻烦,能私下处理的,干嘛累及大家。” 歪理,全踏马是歪理。 白无一咬着牙,看着周边人的表情,然后几乎是有点绝望地发现全是冷漠。 “……上次那事,啧啧啧,这种事可麻烦了。” “谁叫这种所谓的弱势群体之前一直以自己的身份给自己谋好处呢?我看啊,管了也没好处,遇到白眼狼就更完喽。” “别管,让他们自己处理。” ……梦想公司是互联网公司,不乏前来拍摄的记者,而之前白无一和那对熊妈熊娃对峙的时候,更是处于众人中心,这件事必然是传播甚广的。 之前那事,确实是有点荒唐过头了,对舆论导向的指引几乎是颠覆性的,像那女孩一样的弱势群体,本就不具有自救的能力,现在人人自危,更是没人愿意帮助她了。 唯一的帮助人,成了之前和同一外形群体对立的白无一…… “诸位,上次的确是我处理的那对母女的事。” 某种意义上,白无一面临着自己制造的困境。 但又如何呢?上次那对无理取闹的母女确实存在,他解决事件也是必然的选择,是无可避免的。 但白无一的确没想到逻辑滑坡竟垮塌至此……他是走一步退两步那种人,对群体很难产生非黑即白的印象,哪怕是之前自顾自主持正义的观众,或者现在似乎极为冷漠的观众…… 第36章 模因类规则:求助 …… 【造孽哟】 【要是不牵连我们选手那我甚至有点觉得活该……谁让这些人之前造出那种事的】 【造谣的跟现在的受害者又不是一个人,不该这么说】 【哈,我倒是觉得,我们必须要有矫枉过正的打算,这些人以前以为自己能靠身份耀武扬威了,就该让他们知道他们还是下等人】 【……】 【这些事真是……哎,按理说,任何具体事件都必须实事求是,但实事求是又经常太慢,导致正义迟到……人到底是靠着刻板印象方便生活的更多啊】 对于各国直播间来说,这种事件恐怕都不会陌生,于是一时之间舆论和弹幕气氛都有点……抽象。 毕竟是个暂且无解的问题,除了不嫌事大的乐子人,恐怕没人能从这种话题中得到什么正面情绪,自然也就成了乐子人的大狂欢。 不过还是有少部分弹幕表达出了一些思考的: 【很少有人同时站在两个角度面对同样的事情】 【其实还是有点偏颇,现在看来,白哥虽然站在了两个角度,但都还是有明确对错的情况下站在了对的一方】 【那也够了,我想看看这事到底能不能理智解决……】 【大范围上,这种对立很难解决,现在只能暂时解决具体的事件了,白哥的表现应该是不会让我们失望的】 人的思维是很容易走极端的。 在不能以上帝视角俯瞰全局的情况下,身在局中的人在接收到一定强烈信息以后,就容易形成盲目的信念,并以此为标准扩大所有判断。 这其实本是生物吸取教训的本能,但人类社会太复杂了,这种刻板印象本能很多时候只会沦为错误信念。 而现在,白无一所面对的就是一群刚刚接受到了强烈信息的人群,而且这个信息源还是他自己。 按理说,就算其他人不信他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毕竟路人又不是审判官,只是不插手此事,又不是加促迫害,白无一也不该管他们不立于围墙之下的行为。 “好了,让开吧,我们也的确不想跟你闹事嘛,只是想要拿回自己的东西而已……” 但是现在的情况是对方人多势众,如果白无一不争取到其他人的支持,那是真的会导致那个小女孩受害的。 ……理论上这一切也跟他没有全部的关系,实在不行,他也可以置身事外…… 该死,要是安德烈在这里就好了…… 小女孩死死拽住白无一的手,以带着哭腔的声音颤抖地对白无一说: “哥哥……这些人拉着我想要脱掉我衣服……我害怕……” 她整个人都在颤抖,好像受惊的小鹿一样颤颤巍巍地抬着一双凝着眼泪的眸子。 “……别怕。” 踏马的。 白无一都想骂自己,这什么时候了,还就因为觉得对面是畜生就管这种事呢。 哎。 【弱势群体真遇到这种事,没有其他人帮助是真的难啊】 【之前老白能跟对面讲道理还不是如果对面没有道理就干不成什么了】 【所以很多时候舆论才会对弱势群体无底线地同情啊,觉得强的一方活该被欺负呗,能挨打是缺点了属于是】 “我不知道这个小朋友有没有偷各位东西。” 白无一冷静下来,换了一个措辞: “我只是不想把一个未成年人单独交给一群成年人,这个小孩,不管她偷没偷东西,她都担不起这个责任,各位要是真想找回东西,我是不会让这个小孩直接跑掉的,但是……” 白无一顿了一下。 然后他拉高声音: “这事情只能在保安亭,公司监管下解决,事情发展在我们公司,上次,我是在各位监管下和对方的监护人进行了直接谈话、也将这孩子交给了保安处才解决了一切事端,现在这次也应该有一样的流程……我不允许我们公司的权威被如此践踏。” “哎哟喂,脾气还挺大,那践踏你们公司权威的,不该是那个小孩……” 领头人本来答得很随性,但当他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神情稍微变了。 “对的。” 白无一微笑点头: “这个孩子就算偷盗也是未遂,现在她主要主要担负起的责任是在我们公司闹起了事端,这个正误是非常明确的,各位要是继续阻拦我,反而是不愿意追责,莫非各位才是这孩子的‘同谋’?” 【乐,老白总有一万个理由说服大伙对方才是坏人】 【本来就是吧,这样反而责任减轻了?】 【附近还有公司的合作人的啊,其他人不说,合作人遇到这种事,总得上来甩那群人几耳刮子吧?】 【可惜,这附近好像真没路过啥合作者】 很可惜,他这番话并没有立刻引起多大的变动,或者说,实际上现在这番话算是在整理思路罢了,真要说给听的对象也不完全是这些人。 白无一必须承认,比起这些闹事的人,合作者的风险更大……引起注意不过是一招险棋。 “胡说八道……” 众目睽睽之下,那群人倒也不好真的直接抓人,领头人脸色一冷,自己主动上前便要抓住那女孩…… 白无一抓着那小孩就继续往保安室跑,路上遇到了好几个拦路虎,他总归是受过一定锻炼的人,到底是颇有些惊险地躲开了,而在这些拦路虎攻击他的时候,白无一并不是毫无目的地远离的。 “嘿呀!” “不是?我都没管你们你们怎么还打人……马了个巴子的,给爷死!” 他故意站在那些本不想管事的人旁边,当对面挥动拳头的时候,便险险往旁边一躲,这下这些人的拳头便砸在了原本不想管这事的群众们身上,这招祸水东引让整个骚动越来越大,但也成功阻拦了那些人的一定追击。 【草,怎么像程龙在家具店】 【都说白哥文弱无力的,现在看起来身手还行嘛】 【无力是横向对比出来的,这些npc表现出来的实力……倒是只有普通人,不知道是因为他们不重要还是别有原因】 而当白无一气喘吁吁地来到保安室前面时,他便把刚刚已经准备好的说辞全都一股脑倒到了老金那边: “金大哥,有人在公司闹事……救我呀!” 下次下来他得多带几个选手……话说这次的选手一股子摸鱼的感觉怎么全把事交他干了,下次至少要把约瑟夫拉下来……一边这样有点絮絮叨叨地想着,白无一果断把那女孩往保安室一放: “这小孩被说是偷东西,但肯定没偷成功,所以这事肯定只能由我们处理对吧?他们危害公司利益,你肯定得出面啊!” 第37章 模因类规则:舆论唯极端 “呜呜……我真没偷东西……” “玛德终于……” 白无一进行责任划分的声音、小女孩的啜泣、以及后方的叫骂声几乎是同时响起……但在这三道声音之间,却穿插了一阵其他的声音。 一只粘稠滑腻的触手突然从保安亭中飞速窜了出来,接着一下便扼住了那名闹事领头人的脖颈,在他刚刚还在叫嚣的话吐出前,便将其头部往一旁一歪,随后……抛到地上。 “啊啊啊啊——!!!” 一名npc发出尖叫,但忽然之间,更多触手从阴暗的保安亭中迸发而出,塞到所有在场的客人嘴里……他们的眼神顿时一下空洞起来,没过多久,触手松开,而这些客人也就继续若无其事地开始了活动。 白无一既松了口气,又提了口气。 一枚触手在那小女孩身上扫了扫,接着,松开了。 “她没有偷东西。” 老金给出了判断: “她衣服坏了,把她留这吧,你去帮她找一下家长。” “……金大哥,你为什么要对奥塔小姐下手呢?” “什么奥塔,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是半个正式工,你不明白的话,也好。” 什么意思?为什么是半个正式工就会让老金在认为自己没下手的情况下杀死奥塔?还有,那个触手到底是什么? 白无一只觉谜团越来越多,然而,接下来无论他如何追问,老金都是一副沉默寡言的样子,所以他也只好先结束此事,去帮这女孩找监护人了。 至少,以白无一的认知,在他与公司利益相同之际,老金还是不会对他直接下手的。 呆在这里也无济于事,白无一安抚了一下还惊魂未定的小女孩,和对方问了些信息以后便打算去找她家长了。 “您好!请问哪位女士或者先生跟自己的孩子走丢了吗?” “我!哎呀,太感谢了……” “是郭女士是吧?” “对!哎呀,真没想到……” “哦,那就不对,请问您冒充人家家长干嘛?” 一路上冒领的人也是一堆堆的,只能说那群人果然贼心不死,白无一感觉若不是这公司多少还是有点权威,那些人贩子怕是直接要对他都动手,也真是无法无天。 一路上他还遇到了不少好事之徒。 “哟,这不昨天那拦着那母女的那个小哥吗?之前你对阿姨那么恶意,怎么突然之间又转性啦?刚刚还听说有人你为了维护个女生跟人打起来了呢。” “……” 一个带着摄像机的记者打扮人士直接拦在白无一路上,把闪光灯毫不避讳地直接往白无一脸上戳。 刺眼的灯光毫无疑问激起了他的反感,但白无一也知道现在跟这种人纠缠绝非良策,因此他只是一言不发地从这人身边走过去。 “哎,小哥,别跑啊。” 记者笑嘻嘻地来拉他,话语间绝不是正经采访应有的态度: “喂,小哥啊,你之前跟那母女吵起来的事可成了点小新闻呢,那女生之前没人救,可以说全拜你所赐,小哥你什么心态啊?啊?有没有后悔啦?” “……” “你一句话不说,莫非是不后悔?那那个小女孩遇到事,你应该也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咯?你还真是个人渣诶。” 记者讽刺地笑笑,以最有煽动性的言语,从白无一的沉默中解析出了一大堆他半句话没提的事: “要不是你那样解决啊,这对母女就算闹事被抓,那也不会有那么大动静,周边新闻社包括我,也不会有那么多笔墨可写……我可不是危言耸听哦,你自己当时肯定也是要引导舆论才那么做的吧?你很有学新闻学的天赋也说不定呢。” 白无一不好搭理他,外面直播间的弹幕可没这个忌讳,于是有人替嘴,把厌恶的话往这记者与其一齐的群体身上泼去: 【学新闻学学的】 【记者都这个鬼样子,以前上学还说新闻有什么事实性,嘿,长大才发现新闻讲什么事实啊,让人以为是事实还差不多吧】 【没有点煽动性,光写事实那得多无聊啊】 【……某种意义上,这些话是不是也是在以偏概全,也是因为一起负面事件就否认全部呢?】 【噗呲,警惕海量个例吧您】 白无一盯着那个记者,他的上蹿下跳是如此明显,到了白无一已经无法忽视对方的地步了。 他的话完全没有道理吗?好像也不是,白无一很清晰地明白自己行为和现在舆论大爆发之间的关系,在这个一切话题都可以吵得不可开交的世界上,他之前和那对母女之间的争执的确是将矛盾点燃了、激化了、到了最激烈的程度。 这个副本……1楼难道就是这样的机制吗? 将一切行为的影响以最热烈最极端的形式反馈过来,若是这样,那么,大概他在1楼对于老金的信任,也被反馈为了信任吧。 所以如果那个时候白无一选择息事宁人,事态应该会往另外一个极端走吧,所以他肯定是不能沉默的。 “你怎么了?这样恶狠狠地盯着我,难道是想把我吃了不成?” 回过神来,记者依然笑嘻嘻等在他面前。 “你找我没用,你应该去找那个家长,我不愿意接受你采访,但是想必那边肯定有一堆话乐意说。” 白无一耸耸肩,很随意地绕过了这个看起来很乐意吃人血馒头的家伙,他可能对于那个被事情牵连的小女孩不太高兴,但是关这群把人血当晚餐的家伙屁事。 有了这个心态,他的步伐也就坚定了许多,然而就在他要从原地走开之际…… “叮叮当……” 一阵细碎的碰撞声响起,让白无一一时顿住了脚步。 和这清脆碰撞声一起响起的还有一阵脚步声和车轮滚动声……听起来是有人用推车推着什么东西一点点来到了这附近…… 而根据规则以及公司表述,这种声音只有可能是所谓的道具。 5.1楼有时会运进一些道具,这是公司所需的正常物资,不必在意,不要妨碍,不要接触。 “哎,我运气可真好,新闻一项又一项地出啊。” 和听到声音瞬间僵硬的白无一不同,那记者一听到那零碎的声音,却是一副喜气洋洋的样子。 他扛着相机就往那声音来源处跑了,某种意义上让白无一摆脱了骚扰……然而,就在白无一要松一口气的时候,一阵急促声音传来,伴着记者的惨叫声。 “你干什么?你们……是什么?啊、啊啊啊啊啊啊——!!!” 第38章 模因类规则:铁憨憨 该死,什么鬼? 白无一整个人寒毛竖起,本能就想跑,但是……他强行顿住了自己的手脚,把抽搐的表情恢复平静,接着,就好像刚刚无视记者一样开始继续奔忙于寻找那个女孩的家长。 不必在意,不要妨碍,不要接触。 那么,如果他因为这所谓道具杀死了一个记者便忽然开始逃跑,算不算一种在意呢? 反正他也得找那个所谓的名单……这是机遇,也是危机……可恶,他应该让其他选手跟着他一起下来…… “白哥!” 这个时候,又一道熟悉声音突然从背后传出,白无一以为那还是诡异故意变化所出于是不敢回头……结果就是被一股大力的拍击直接打在了肩膀上。 咳噗! “老哥你咋不理我?哎,快到中午了要吃饭了,老哥你怎么脸上跟死人一样白,是遇到啥事了吗?” 差点没吐出一口老血的白无一先生最后还是抬起头,有点颤颤巍巍地看向了……布鲁克。 以及他后面的确一副地狱景象般的道具推车。 “诶,你咋了?” “你……嘶、哈……你听不到吗?” 布鲁克用一双无辜的眼睛盯着差不多已经要开始抖了的白无一,而白无一跟个80岁的老爷爷一样缓缓哆嗦着嘴唇,向这名选手中最憨的绿宝石国带学生进行了一个低声说话。 然后这货就大大咧咧直接进行了一个回头张望加大声说话: “啥?听到啥啊?发生什么事了?” 【我去】 【专家组那边统筹了那么半天,纠结了那么半天,终于还是在这个憨憨身上破功了】 【(安详)这就是无知者无畏吗?】 什么鬼,看到一个黑气密布、上面满是蛆虫与尸体碎块推车的白无一先生沉默了。 看不到? 什么都没有? 等等,好像之前有个谜语人也告诉过他“什么都没看见”…… 而且,那个谜语人当时的动作……他看起来并不是踩在楼梯上的,反而像是挂在3楼顶端的铁护栏边缘的,而且脚好像…… “你确定你什么都没看见,是吧。” 不过无论怎么说,白无一本人肯定是还受到规则制裁的,于是他强行拉住布鲁克的肩膀,让对方跟自己近距离对视,顺便就挡住自己有可能已经开始抽搐的脸色。 那个不知道是啥的推车已经要过来勒…… 虫、乱七八糟的大虫子在往他身上爬口也…… “阿巴阿巴,是啊?咋了,白老哥我该看见点啥吗?” “你这样说谁懂啊……呃,不,没你啥事,总之。” 不能碰这玩意儿的白无一先生姑且把自己的身段拉远了一个距离,远离了自己眼中简直宛如地狱冥车一样的谜之物体……不过远离的只有他本人。 布鲁克还留在原地,下一秒,那恐怖的冥车直接从这位憨憨身上碾了过去……白无一听见了一声惨叫。 “啥事啊?事啥啊?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以及,这么一句困惑的询问。 “……没事,你先玩去吧。” 巴尔托尼奥真的死去了吗? “没什么,只是证实了一个猜想而已。” 白无一姑且吸了一口气,如果按照约瑟夫在3楼和4楼之间的表现,选手对于看不到的东西是当真碰不到,也就无法接触来使力的的话,也自然不会触犯到规则中所谓接触和妨碍,至于在意……人要如何去在意连外形都不知道的东西呢? 那么,这一切只是他的幻觉吗?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但白无一不敢冒险,何况以之前他真的能爬上楼梯的经验看来,这些东西只是幻觉的可能性的确很低。 规则没有规定选手不能去查看道具……现在身边有个助力(虽然看起来完全帮不上什么忙)的白无一终于有点胆量去仔细看看这个在他看来怪异得不行的道具推车了。 这道具车看起来脏兮兮的,全身漂浮着一层不知道是蜘蛛网还是霉菌一样的灰尘,四处蛆虫蠕动,车顶端有一大堆人的肢体……被以极不规整的方式缝合在一起,也好像没有骨头一样蠕动着,简直就是把最恶心的事物集合到一起后的纳○大作,同时也几乎集合了白无一一切的心理阴影。 而很不巧的是,那个看起来很像是所谓执勤名单的东西。 就在那一大坨“千手肉坨”上最顶端的那只手掌中。 …… 好消息,那手没怎么动,大抵是死了吧()。 坏消息,就算那手不动,这车堆了那么多乱七八糟的玩意儿,也有两个白无一那么高。 而现在,白无一和布鲁克站在一边,一个在看那个奇怪的道具车一点点远去,另外一个则啥也不知道只是在发呆。 “你异能是啥来着?” “我会变身?是超级英雄!虽然不知道白哥要干什么,不过那么弱,还是让我来比较好?你要干啥事吗?” “……你这嘴长那么大是真的不容易。” “?” 面对一个被骂了都不知道对面在骂他的铁憨憨,白无一一时有点头疼,理论上布鲁克的异能对于他来说是很有用的,因为他变身以后可以飞。 但是。 但是这家伙大大咧咧到了白无一有点忧心的程度,白无一绝对不相信这货能在看不到对面影像的情况下把自己安安稳稳送到半空,然后等他拿到东西以后再送回来。 所以比起单单相信这货…… “你帮我个忙,去找奥斯特,你让他帮忙合成个材料,就,可以的话整个机械臂,不能的话整个钢丝绳也应该行。” 还是用道具吧,活人还能被尿憋死不成? 白无一把这货当成了个传声筒,拍了拍让他去跑腿,然后这货跟个狗子一样闷着头pia叽一声就蹿出去了,顺便一路上东冲西撞让白无一目瞪口呆地也知道了其他客人也是假的,等再来的时候,手上已经多了一个奥斯特。 “什么玩意儿嗖一下蹿过来了?” 奥斯特本人也是一脸懵逼,他努力挣扎了几下,但到底布鲁克是战斗系的异能者,这合成的异能者搁那蹦跶了好久也没能挣脱,最后还是布鲁克轻轻一开手,这人才咚一声掉地上了。 掉地上的奥斯特抱住自己的尾椎骨,发出了一阵难以名状的呼声,白无一以同情目光盯了他三秒,上前去抓住这人肩膀让他干活: “组织现在交给你一个艰难的任务,你先搞个绊马索,我看看效果。” “?” 第39章 模因类规则:提示即误导 绊马索是做不成的,但是利用捡来的垃圾(为了避免误差,由白无一自己倾情提供)的塑料,奥斯特还是立刻合成了一个塑料板,白无一自己摸了摸,把这板子又往其他“客人”身上假装无意识地轻轻拍了拍。 “啪。” “嘿!你这人干什么呢,拿个板子在公众场合乱搞,这是干什么呢?啊?” “啊、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老哥,你咋对空气道歉啊?又遇到什么我看不见的东西了?好怪哦。” 好,虽然收获了“客人”恼怒的瞪视以及奥斯特看神金的眼神与布鲁克的憨憨发问,但是起码结果还是白无一很乐意看到的。 选手,不能看到别的选手的“幻觉”,也无法直接起到干扰作用。 但是副本中的物品,可以。 虽然大家所在的世界观(?)好像各种意义上不大一样,但还是有一些通用的材料的,或者说通用的垃圾()。 其他异能者的异能能不能影响“幻觉”有待商榷,这也极大可能是古德里安的复现没能取得应有效果的原因,但奥斯特不同,他产出的产品并不由他自身异能所组成,而是由加工材料所组成。 这“幻觉”是白无一的“幻觉”,而刚刚白无一跟其他人接触的时候衣服也没出现穿模现象,理论上来说,这板子可用。 “奥斯特,你把这个板子做大一点,用……呃,我去翻点垃圾、呸,材料给你,差不多这么宽就行,布鲁克,你帮我个忙。” 理论可行,开始实践。 不要在意,不要接触,对,那他就不在意不接触就行了,这次的行动,白无一自己是不打算现场直接参与的。 取而代之,白无一抓住了布鲁克,把一片那奇怪道具车的必经之路指给他看。 “你去把那条路,用板子在这个距离,” 白无一点了点一截距离,恰恰好是那车上最顶端手掌上下伸展的最大范围(他眼睛不是尺,所以多留了一点),给这位奇装异服的变身英雄看: “封死,一定要封死,水泄不通那种。” “哦,那我去了。” “等等,你别自己去了,你帮我个忙,奥斯特,你搞点胶水来,布鲁克,你把我扛上去,让我自己来封口。” 如果完全让布鲁克他们上去,从逻辑或者细心程度()上来看也不一定能成功,但是这塑料板由他安装,胶水由他涂抹,怎么就不算白无一自己的操作呢?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这是使用了“古筝计划”的高端思路嘛()。 不过他干的也就贴板子这事而已。 至于接触?阻碍?害,胶合板干的,关他白无一什么事,胶合板是奥斯特打的,奥斯特那边也没这啥道具车,是吧?而且那玻璃板咋看也拦不住路嘛,最多碰碰手算什么妨碍了? 于是,针对于道具组这一巨大困境,白无一便以倒悬玻璃板型绊马索简陋古筝计划mini版这一高端的技术进行了实操。 …… “专家组,帮我看着点。” 白无一现在站在能看见那块玻璃挡板的地方。 如果不是其他直播间大概也看不见他这边的所谓“幻觉”,他很想把这当探头的事也拱手让人……可惜让不得。 至于那一个摆子和一个瓜娃子,他到底给叫上去了,虽然这两货看不见他的“幻觉”,但说不定会遇上自己的幻觉呢。 1楼肯定是最危险的地方,不能互助的情况下,越少人涉险越好。 那道具车呢,有声音指引,他虽然自己因为规则原因不愿意去多看这玩意儿,但是诡异里面的规则向来是没法跨界执法的。 这人来人往的,虽然白无一目测以他设置的栏杆高度,其他路人不太可能产生碰头问题,但鬼知道那执勤表掉下来会不会被其他客人踩了,虽然客人的存在状态现在很玄乎,但执勤表和对方的存在状态应该是一样的。 所以得让专家组那边给他当眼睛,提醒他执勤表什么时候掉下来了当场抓住……以及…… “啪。” “?” 怎么这么快就有声音了?白无一转过头去,结果看到了一个奇怪的金属物件,虽然这看起来并不像是所谓的执勤表,无论如何,白无一还是过去看了一眼。 这一眼就让他和缓慢驶来的道具擦身而过了。 …… 直播间外,拍出声音的专家朝陆笙看了一眼,点点头。 白无一不知道一个很重要的信息,那就是专家提示的信息似乎会直接影响他的“幻觉”。 他是想着让专家间接提醒他的,某种意义上,现在专家组也的确在这么做,但是,不能以他想象的那么“间接”。 如果专家组提醒了他所谓道具车所在,那么,很有可能反而导致道具车穷追不舍。 这个副本,提示和探索进度,很多时候反而是让人越发危险的毒药。 那么只能通过声音之类间接的东西了,而且既要间接,又不能让选手胡思乱想到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掉落的声音,便是一个好选择。 大多人听到这种声音是不会认为那是直接有威胁的东西的。 而专家组的人,专业到足够让制造出的声音来自任何方位,而且足够逼真。 但无论如何。 他们并没有在副本中真的抛出来什么东西。 “这次副本,主体有没有可能就是认知呢?” 针对目前情况,马杰一贯以他有些犹豫却较为一针见血的语调提出了可能: “专家组的提示,理论上是蓝星的东西,是不可能直接作用于副本世界的,但是对于选手来说,提示是一种较为可信的信息,当他们得到提示的时候,认知就会改变,因此得到提示后的选手所看见的世界就会越倾向于专家提示的类型。 专家组告诉他们,他们之间有信息差,信息差就越明显,选手之间就越发难以沟通,认知强烈到一定程度,甚至连选手之间的话也出现偏差了,那个时候,选手之间要沟通,唯一的途径也就剩下专家组了。 专家组告诉他们,副本之中哪里有危险,那里就会变得越发危险,提示成了恐惧,恐惧又使危险越发强大。 因此这个副本并不害怕专家组统一信息或者彼此沟通。 我们的提示,对于选手来说,就是一种误导。” 第40章 模因类规则:内讧 “越探索,越不幸,越警惕,越遭罪……所以布鲁克在人群之中畅通无阻,白选手却步步为艰,迪奥之所以在厨房中捧出那么一份……呃,料理,也跟他的厨艺没有绝对关系,只是因为他眼界甚高,又刁钻刻薄,于是看到料理,率先便认为其一文不值,然后就当真一文不值了。” 另外一名专家进行着补充,明明是个严肃的话题,结果谈到食堂一事的时候,他还是表情抽搐了一下,很勉强才顺畅讲了下去。 “我倒觉得不太对,” 一名心理学家皱着眉,摇摇头: “若是如你们所说,巴尔托尼奥怎么会死呢?他可是坚定相信自己可以逃出去的。” 陆笙:“邓先生,我纠正一下您的用词,巴尔托尼奥还没有死去。” 心理学家:“……是我失言了,但请允许我重复我的想法。巴尔托尼奥在得到提示之后,不惜为此违反规则闯入迷雾当中,用那个不知道是橘子还是什么的球状物体寻求一条生路,然而他的下场,各位也应该明白了,他这样的表现,信念和认知之强可见一斑,为什么他却没有当场通关呢?” 马杰:“他、呃……他为了通关可以直接破开自己的肚子把球挖出来,肯定不是信念不坚这种问题,会不会整个副本其实有虚有实?您看,虽然大家的副本在某些地方差别很大,比如:1楼是否有人,是否有4楼,各人房间之内布置,这几个方面的表现差距是非常大的。但也有建筑的总体样貌、建筑的大概结构,彼此的言行等这些只要不提醒就不会有太大差别的结构。” 陆笙:“我补充一点,这一点区别在1楼所谓表演上也可能有所体现,如果这一点成立,就可以解释古德里安异能最终呈现的结果。” 马杰:“以我们目前的推测,白选手遇到那么多人的原因应该是:马赛告诉了他1楼来了很多人。至于马赛为什么告诉他这一点,动机太多无从考证,但这样的逻辑是讲得通的。” 心理学家:“我还是反对各位的观点,至今为止,我观察所有选手的微表情,非常确信他们在哪怕各位认定的‘幻觉’部分也出现过非常经典的惊讶表情,其中包括巴尔托尼奥观看试映影像时,也出现过这样的表情。 如果这一切‘幻觉’的成因是因为所谓的信念或者认知的话,他们露出的应该是了然于胸或者单纯的狂喜表情,当然,我不否认这次副本应该跟认知有非常深刻的联系,但心理特质往往牵一发而动全身,我更倾向这是一种和信念有一些关系的心理特质,而非单纯的认知。” 陆笙:“嗯……您说得有道理,但既然您这样措辞,那就是还无法准确描述出这种心理特质。” 心理学家:“是……不过我看你们刚刚的表现,是想欺骗白选手某种方式是通关,以达成通关的结果吧,我反对这个做法,这样很可能导致白选手走上巴尔托尼奥的老路。” 柯雪:“的确,我们的推测不完全正确的情况下就让选手实施有点太冒险了。即便这次副本当真关键影响因素是认知,现在也还有实际的部分,我们对让选手在什么地方进行强信念认知也还一无所知。” 陆笙:“我明白了,但我还是提议向我们或者其他国家的选手撒一些谎言进行实验,这是个有风险的操作,所以我们必须拟定一份即便欺骗到了选手,但结果却不如我们所意也能确保对方安全的方案。这样的方案就不能指向不明了,先慎重考虑吧。” …… 幻觉的形成逻辑到底是什么?上帝视角的专家组也许有了一些眉目,但身在迷局之中的白无一要一下理解这一切可是有点困难了。 他甚至有点不清楚自己刚刚被提示了,只是把掉在地上的东西捡起来,反复端详……然后还是没得出什么确切的结论。 毕竟这铁器歪七八扭的,与其说是什么物品,倒像是什么不祥的仪式用品,出于警惕,白无一选择了将其暂时扔到一边,一会儿交给老金保管也许可以避免受其伤害的风险。 无论如何,当后方发出极大的一声“啪”声之际,他熟悉的提示声终于冷静响了起来: “白选手,你可以转身了,它已经离开了。” 于是白无一转过身,看到的就是一个掉在地上的小本子,远方,道具车还模糊有着一道踪影,扭曲的手掌像蠕虫一样不怀好意地甩动着,他强作镇定收回目光,去把那本子捡了起来。 两个月前,晚上10点后,12点前…… 有了。 白无一用沾着些汗水的食指一列列查过去,终于在一行找到了自己要找的名字,马鲁……今天这人的值班范围在…… 医务室。 啧。 又是一个陌生的地方。 白无一啪一声关上笔记本,面色有些阴沉,他就知道事情不会那么简单…… 很遗憾,如果他知道事情会那么简单的话,说不定事情会简单一点吧。 这次他坚决不能再一个人行动了,中午饭以后,也许可以去找约瑟夫和古德里安商量商量这方面的问题。 不过现在嘛,白无一看了看时间,大抵还有点的样子……剩下的时间,虽然是幻觉,但姑且让他去找找那女孩的父母吧。 说不定能多得点线索呢,总之把这一切心态推给功利,在吃午饭之前的一小段时间,白无一便都花在工作和帮忙找人上了。 …… 找了一上午才把人找到,踏马的,既然是他的幻觉,就不能把事情搞容易一点吗?日常已经够艰难了倒是让他爽爽啊。 总之干了一上午活,又是找人又是调解纠纷又是被车追得满大街乱跑的白无一先生一身腰酸背痛地上了楼梯……然后还没上到2楼就听见里面一阵喧闹。 怎么了?又怎么了? 腰酸背痛的他忍住肌肉的酸痛,一边在心里骂骂咧咧一边提起脚就大踏步往骚动的中心——厨房走去。 “这踏马怎么回事?为什么你做出来的食物会是这种东西!” “冷静点,可能是诡异在搞鬼。” “诡异?老子的专家组都告诉我了,这个副本的关键就是……” 第41章 模因类规则:食物 奥斯特和古德里安的声音交错着从厨房中冒了出来,其中有一段对话白无一可谓相当在意,但很遗憾,在他听清之前,本来在暴怒的奥斯特就突然噤了声。 于是白无一皱皱眉,走进食堂。 “怎么……” 问题还没问出,眼前的景象就给了白无一答案。 食堂的中心是一个盘子。 盘子已经粉碎,化为齑粉的陶瓷还保持着原有的轮廓。 而破碎的盘子上,作为食物的,是一颗眼球,被精心装点雕刻着,仿佛某种精致的艺术品……涣散无神的瞳孔好像被困于玻璃珠中的一滴黑墨,褶皱的黏膜被调料涂抹出蔷薇一样的纹理。 也许这的确有些美学,但不应当是餐点所应该具有的,比起餐点,倒更像一枚宝石、一枚胸针……诡异而瑰丽。 “……约瑟夫?” “很抱歉,我国饮食习俗可能导致了我产出食物的偏移。” 白无一走到橱窗前,约瑟夫正站在那里。 腐国人站得端正,把一只手搭在橱窗边上,另外一只手拿着铁勺,放在一旁,脸部被橱窗遮挡,只看得见穿着围裙的腰身。 即便面临如此不利的情形,他的神情依然泰然自若,自若让白无一不禁开始想象,到底怎样的情景会令约瑟夫动摇呢? “……什么习俗会让你做出人眼球?” 而这时,刚刚一直还算冷静的古德里安突然说话了。 这名表现颇为亮眼的黑啤国选手所说出话语颇具分量——他是现役警察,这次还是合作类副本,他没有太大撒谎动机,而且若是他撒了谎,在蓝星诸国众目睽睽之下,专家组也一定会出言反驳。 但白无一只能听见沉默,包括专家组,包括约瑟夫。 半晌后,腐国人把身体前倾,露出一双幽蓝的眼。 橱窗后方四周才是漆黑,但这双宛如深渊般的眼却比黑暗更深邃。 “……我很抱歉,我的确不知道为什么会导致现在的状况,发生这种事,各位认为我是危险人物也是理所当然的……但请相信,至少现在,我不会对各位出手。” “那未来就会了吗!” 奥斯特在惊恐导致的愤怒驱使下怒斥着,布鲁克茫然地站在一旁,不知所措,而妮娜则沉默地捂住自己的嘴。 古德里安也走了过来,那双掩藏在眼镜背后的棕色眼睛显出一种尖锐的光芒,是极为适合审问犯人的一种眼神。 “奥斯特先生,诡异副本中有对抗副本。” 而面对这种眼神,约瑟夫十足平静。 他微笑着,摊开双手,露出一种出奇诚恳的表情: “如果我告诉您我从此以后绝不会向您动手——那我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傻瓜或者伪君子,我想,如果您遇到对抗副本,比起素昧平生的其他选手,您也一定会为那些甚至无力为自己命运所争取的国民而奋斗……何况我记得您的父母应该还健在。” “这一切关我父母什么事……你在威胁我吗?” “不,我只是在表明,人有亲疏远近,选择更为亲近的一方而牺牲他人虽然称不上高尚,但在没有别的选择的前提下,也是必然之举……有点偏题了,总之,目前我没有在非对抗副本中对任何没有谋害我的人动手,您、还有古德里安先生,你们同意吗?” 约瑟夫并没有争取白无一的支持,但这并不是放弃,恰恰相反,在白无一的眼睛和他对上时,他脸上的微笑稍稍浓郁了一点。 ……这是相信白无一会支持他的微笑。 “……厨房食物变化要素很多,何况我们并没有减员,约瑟夫肯定不是伤害了选手才做出来这个的,不能因为这种事给他定罪。” 哈。 他猜得可真准。 准得都有人令人毛骨悚然了,白无一一边说出自己的判断,一边看向其他人。 在他做出选择之后,首先选择支持的是妮娜。 “……虽然很不舒服,但我赞同白先生的意见,一方面是出于对白先生的信任,另外一方面也是因为厨房原理未知……” 她先是公开如此声称,接着,忽然压低了声音,走到对峙的众人身边: “还有……各位,就算约瑟夫·金利斯真的有问题……我们能对付他吗?” 约瑟夫的恐怖威名是他现在被怀疑的原因之一……但更是众人现在一点不想与他为敌的原因。 众人或许尊敬、或许轻视白无一。 但众人一定惧怕约瑟夫。 选手们本来就要面对副本的威胁,实在不想再被这么一个比起诡异甚至还有过之而无不及的家伙盯上了,至少约瑟夫目前的行为的确如他所言,是没有直接开始找人乱杀的。 “该死……” 奥斯特脸色一变,骂出一句来,但到最后,这名来自童话国的选手在原地跳了一下,不甘心地甩了甩手。 这一幕完全暴露在约瑟夫的眼里,但他只是静静听着,也再不为自己辩驳一句,似乎对于自己刚刚的辩词非常自信……或者,他是自信于周遭人即便对他降下审判也不能伤到其分毫。 “诡异挑选手又不是寻找屠龙勇者,何况屠龙勇者中也不乏私德不大高尚者。” 古德里安推了推眼镜,以众人都听得见的声音开口: “我对于副本中遇到的其他选手个人方面不喜欢多加干涉,但有谎言,我就会戳破……因为谎言代表着一次进攻。” 说完这一切之后,古德里安也不再看约瑟夫,而是深深看了一眼白无一漆黑的眼睛,接着转身离去了。 经此一事,大多选手也都没了胃口,于是一个个或者警惕或者惧怕地看着约瑟夫所在位置,也都散去了。 “吃吗?” 等其他人、包括npc在内、走光了,白无一回看约瑟夫,腐国人还是蹲在厨房里,把一张本该容易引起人好感的面容从窗中探出,朝白无一友好地眨了眨眼睛。 “……你能做正常东西吗?” “应该可以,请容我多试验几下?” “你说说你认为的正常食物是什么。” “仰望星空、鱼煮蛋、巧克力茄子……” 先一脸认真地爆出一堆让白无一开始迈动自己的脚开始往食堂歪撤退的惊悚餐品名之后,约瑟夫忽然发出一声轻笑,直起身来,又把脸挡在了上方,摊开手: “只是个小小玩笑,至少炸鱼薯条,您应该不会拒绝?” 第42章 模因类规则:信息传染 “上次我做饭他们居然还嫌弃……搞点薯条吧,土豆怎么做都难吃不到哪去,” 白无一找了个最近的位置,坐下了,用手撑着自己的下巴等待着: “只要整熟了,对了,我不喜欢吃熟番茄,别搞番茄酱行不?” “嗯……您的偏好,挺特别的。” 不想被一个搞出人眼睛的家伙这么说啊。 约瑟夫抽回身,厨房中传来了些许听不出像在做饭的声音……喂,你做饭起码来点冒油的声音不要“噗叽啪”吧!大感不妙的白无一先生在想着要不要装作吃一口然后逃跑,但没过多久,一只苍白的手就从窗后伸了出来,端出一盘卖相极为不错的土豆泥——旁边还有两个小番茄做装点。 ?你是怎么做土豆泥发出那种声音的? 白无一有点警惕地接过了土豆泥的餐盘,在约瑟夫摆出的“邀请”手势之下,长吸一口气,做足了心理准备,然后一口吃了下去。 还行,不难吃,也不好吃。 “你在腐国算是做饭高手了吗?” “我基本上很少自己做饭。” 随着白无一接过盘子并吃了起来,那边也发出了餐盘磕碰的清脆响声: “毕竟,您知道的,我的经济状况还算不错,聘请了一名专门的厨师先生,以及一位协助的女佣夫人来协助我的起居。” “嗯……那可惜了,我还以为你学着那个叫什么……汉尼拔?一样,平日里吃人,所以这次露出了点马脚呢。” 这话是开玩笑,但只有一半。 “我的饮食习惯很正常,而且,比起您要健康许多,” 白无一语带试探的调侃得到了约瑟夫坦然的回应、略带一点教训,从窗中,可以看见对方伸出了一枚银白的叉子,指向了白无一: “艺术化的作品到底是不可能完全照搬现实的,人肉可是相当不健康的一种食物……可乐也是,健康的饮食作息才是充沛精力的来源基础,就如所有人都知道您嗜好饮料一样,若我嗜好人肉,专家组不会对此一无所知。” 的确,白无一也知道吃人肉会得一些啥脘病毒之类的东西,据说营养价值也不但不高反而脂肪贼高就是了。 而约瑟夫的体测成绩基本上都在他之上……不能奢求一个在天灾之前长期熬夜、且几乎没有慢跑以外健身(慢跑后来也搁下了)的亚健康人士和有钱有闲资产阶级人士相提并论。 不过至少他现在在变健康嘛……大概。 这样的闲聊持续了一段时间之后,眼见盘中餐消耗得差不多了,白无一把话题拉回了副本本身。 “你知道每个选手看到的东西不同吧。” “是。” 果然。 约瑟夫大抵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个情报了,说不定连原因都已经查出来了,但无论出于什么动机,他充当了一个谜语人。 “原理,你知道吗?” 白无一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看向喜爱故弄玄虚的腐国人,说: “说就说,不说就说不知道。” “很遗憾,我是真的不能确定,这次的副本呈现方式和个人的思考应当有些关系,而我自己的思路……” 腐国人的声音有些轻飘飘地传来,然后停顿了一下,好像一阵难以预测来去规律的风: “我一直很好奇……总之,借用一句名言吧:‘如果我们的大脑简单到可以被理解,我们就不会聪明到足够理解它们’。” “你看不见4楼。” “对,就是那个时候我已经明白我们之间的视角大有差异。” “但我的确可以上四楼。” 白无一很肯定地说: “我被幻觉引导着要上4楼的时候,你是可以察觉的,而且拉住了我。” “是。” 约瑟夫先给出一个简短的肯定回答,接着以他一贯的过度修饰来描绘着当时的场景: “您不是被命运‘馈赠’的幸运儿,您的一切行为、思维、能力,都来自于您本身,您的一切能力和其他异能者相比似乎都微不足道……但也正是因此,我才能肯定当时的您一定是被无形之力驱动,而非自己行为。” 说到这,腐国人还伸出一根手指,为语调中添染了一丝半开玩笑的语气。 “若是布鲁克先生那样,我可就不一定能分辨了。” “真的吗?” “千真万确,一切人之中,唯有您,绝不可能自己飞行。” 这的确。 白无一默然,但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对方不向布鲁克伸出援手的理由绝非无法分辨,而是绝对的见死不救。 “所以我真的可以走上4楼,你反而不行。” 并没有把这种可能说出来,白无一继续讨论着局内话题: “为什么?” “关于这个……我问了布鲁克先生,得到了一些眉目。” 腐国人似乎在本次副本中特别喜欢驱使那位和自己比邻国家憨直选手……某种意义上,他们国家关系微妙,性格更是天差地别,有任何矛盾都在情理之中。 也许他该看着点布鲁克,别让这傻孩子真被故意坑死了,白无一在心里暗戳戳这样想。 “白,你在入楼之前,有注意到这楼从外面看来有多少层吗?” 约瑟夫那边的声音把白无一的思维再一次拉回了正轨,并且,让他轻轻皱起了眉。 白无一有注意到吗? 不,没有,他的机械记忆力和观察力其实不太好,在专家组接受训练的时候,“找东西”和“记忆训练”都是他的弱项,像几楼几楼这样需要第一时间刻意去观察,而不是思考其中逻辑的线索,他是很容易漏的。 而约瑟夫,其洞察力成绩则相当惊人。 “我不知道没有4楼所以……” 白无一咽了一口口水,然后忽然冲出了食堂,走到了3楼顶端。 呈现在他眼中的,是一片浑浊混乱的场景,就好像他混乱的思绪一样,原本应该属于4楼的空间变化为了一种可称混沌实质的状态……很难用言语去形容那到底是什么样的状态,似乎所有词汇都贴合,便也所有词汇都不适合,它是会议室、它是食堂、它是出口、它是入口、它是上、它是下、它是…… 不能注视了。 白无一冷静下来,背过身去,回到了食堂当中。 “……看来我们最好减少一些信息的交流。” “当然,信息,大多情况下,信息应当是通往成功的钥匙,可这次,也许它便是我们需要对抗之物本身。” 第43章 模因类规则:医务室 “你怎么跟布鲁克交流的。” “请放心,我什么都没告诉他,因此,他也毫发无伤,” 约瑟夫发出有些愉快的笑声,然后一点点张开手,就好像正捧着一束花一样: “愿这位心思单纯的朋友能始终保持其愚钝……请原谅,但我恐怕只能以这般词汇形容他的品质。” “没有告诉他……那你还做了别的?” “嗯……” 腐国人发出思考的沉吟,能看到他把拿着银叉的手往上举了一点,似乎是在捏着自己的下巴: “布鲁克先生,应该是我们之中第二位极有可能通关的朋友,如果上到4楼还活着归来算是通关的话……很可惜,他断绝了这种可能,他在4楼的确遇见了一些好像告诉他通关的信息栏,但这些信息栏,并没有真的带他通关,也没有……嗯,总之,他依然健康,这便足够?” “第二?” “第一位自然是巴尔托尼奥先生。” 这个名字虽然不算意外,但还是让白无一一时有些沉默。 巴尔托尼奥,在发现这个副本之中极有可能是核心的认知即世界的规则之前,他一直以为那个人已经死了。 但是。 现在看来,这种认知会不会反而让对方死亡呢……白无一不由得为这种发现而暗暗心惊,于是,他把心中本来几乎已经尘埃落定的句号强行扭转为问号,有些亡羊补牢般地想要挽回自己的错误。 不过…… “有可能,也就是还没有,他也还没死,对吗?” “的确,我从我这边的一些小帮手那边得到了这个信息——巴尔托尼奥还没有死去,这是真实。” “我信。” 白无一接了话,松了一口气,然后,又一次皱起了眉,抬眼望向约瑟夫的方向: “但是……按照我和古德里安的观察结果,他应该对于自己的行为能通关非常确信,可按照你的说法,他没有成功?” “这也是我为何告诉您,我对于那种现象的具体原理到底还是无法解释的原因。” 约瑟夫温和给出答复: “看来我的探索到底得到了个此路不通的狭隘答案,而您,您一向善于利用信息,因此在这个副本中被自己的天赋所折磨,却依然有所突破……我相信以您的品质,或许已经得到了些别的答案?” 啧啧啧,谜语人。 “我要去2楼的医务室,要带上几个人,你去不去。” 白无一把已经空荡荡的盘子从手中一推,很干脆直白地提出了自己的邀请: “我还想找古德里安,他的能力还挺有用的……如果大家都能看见同样的黑衣员工运动轨迹的话,不,应该就是这样。” “很有趣,我自然会答应这个邀请。” 约瑟夫的手放下来了,不但如此,还饶有兴致地敲打着橱窗后的桌面: “您打算什么时候去?也许我现在可以动身,毕竟,看其他各位同仁的表情,我恐怕这次小插曲已经坏了他们的胃口,让他们不愿再在今日品尝这些食物分毫了。” “当然是越快越好。” …… 医务室,里面的光景会是怎么样的呢? 至少对于白无一来说,面前的空间与其说是医务室,不如说是一大片被摆放整齐的人体寄存处……不。 “这里可真像停尸间。” “……床上躺着的真的是人吗?在你眼中。” “只有一些相似,怎么,你在试探是我们认知决定导致这里的人体型变化,还是其他因素导致?那这样,我们一起形容一个病人吧,这个病人的脸变成了一朵花,一朵应该不是蓝星品种的花。” 以上交谈发生在白无一以及被他最后还是拉过来了的古德里安身上。 在吃掉约瑟夫所做食物之后,白无一继续投入了工作……而现在,他的工作则是,把突发身体不适的约瑟夫和古德里安送去医务室。 他是黑衣员工,只是帮忙巡逻的人,又不是医生,可没有分辨自己运输的对象到底是不是真生病的义务。 至于现在,白无一看着那躺在床上的人体,看着这病人头顶上顶着的一朵还在垂涎的怪诞花朵,点了点头。 在得到肯定回复后,古德里安的表情变得更加严峻了,他拿出一双手套,小心翼翼地扫视着整个医务室,然后,便极为眼尖地在一片昏暗中看见了一枚挂着的规章守则牌。 于是他伸出手,给其他人指引方向,并不出声。 和莽撞的布鲁克完全相反,黑啤国现役警察是个极为严谨、甚至于有些时候有些强迫症的人,万幸这种严谨并没有蔓延至他的道德观上,而更多作用于他的危机观念上。 白无一按照他所指引的方向放出视线,很快看见了几道十分简单的规章: 医务室守则: 1.不要揭开那些病人的白布。 2.不要以负面态度揣测病人。 3.判断病人状况的唯一方法是味道,因为这是无法遮掩的,当病人发出恶臭的时候,证明这里无法处理他们的病情了,告诉医生他们需要转院。 4.普通病人需要输液,不同病情需要输入的药物不同,在他们对应的床头柜里,你需要帮助他们输液,扎进去就行。 “你们是哪边不舒服?” 一名穿着白大褂的npc从医务室不知道哪里走了出来,站到白无一等人面前。 看打扮,这人一定是医务室的医生……而且还是正式员工,因为白无一从他的表情中可以明显看出和其他正式员工在他眼里形象一样的苍白与死气沉沉。 不过面相虽然不佳,这医生的工作态度却似乎还不错。 “我看看,” 医生拿起一枚小手电筒,向着古德里安和约瑟夫的全身进行了一番扫视,接着深深皱起了眉,迟疑说: “我看不出什么问题……只是普通生病的话,医务室现在繁忙,抽不出手来一一照顾,你,是负责巡逻的黑衣员工吧。” “是。” “新面孔啊。” 那医生端详着白无一的表情,接着思索了一番后,开口: “这两位是什么状况?” “……” 白无一沉默了一下。 白无一陷入沉思。 白无一想到了一个好主意遂竖起一只食指愉快(?)地开口: “今天的午饭好像有点问题,这两位吃了以后一直说胃不舒服,我就送人过来了。” 第44章 模因类规则:各有所职 “饭?” 医生皱了皱眉,又反复检查了一下这两人的身体,但却没有看出什么,于是摇摇头: “不是什么紧急情况,可以直接休养完事。” “……医生,我们的确不大舒服,可能只是单纯吃坏了肚子,可以的话请让我们在这边蹲一下。” 古德里安努力地找着理由,很遗憾,生性古板的他并不善言辞,于是慢吞吞吐出来的话和重复一遍白无一所说也没什么区别,并没有让医生产生半分犹豫。 “医务室繁忙,为何却没有向外招募临时工呢?” 约瑟夫却极为敏锐地抓住了医生话语中的关键点。 “医生这种职业哪来的临时工……就是护工,若没有经验,又怎么能称职?” “原来如此,正巧,鄙人不才,有些医学背景,相信不会犯错。” 约瑟夫是医硕,单看学位,对于医生来说算是个堪堪一用的位置,而对于临时工来说,这个学位绝对算得上屈尊了。 “真的?” 那医生挑了挑眉,于是问了约瑟夫一些问题,露出沉思表情摸了摸自己胸口的圆珠笔。 “我们这边的处事方法和外面不大一样,” 这医生的确被约瑟夫的话引出了一些兴趣,说出的话虽然好像还有点犹豫,但从还算期盼的眼神中可以看出,他是希望约瑟夫就职的: “你的经验和知识不一定能起效,关键是要会规则……注射之类工作,还是护士会得多些,医生不一定会。” “请放心,我虽天资愚钝,但正因愚钝,便日夜勤练使基础扎实。” “好吧。” 果不其然,在简单拉扯几句之后,这医生便爽快答应了约瑟夫的请求: “我们这边,接待只会接待两种病人,一种是正常病人,一种嘛,比较特殊……至于什么特殊,你看到就明白了。正常病人你按照情况从那边拿一些药给他们就行,放心,我们的药很多,品种管够,特殊的,就让他们住院,让他们躺到病床上。” 一边解说着,医生丢下似乎没什么事的古德里安以及完成任务的白无一,把约瑟夫单独拉着走到一张床前。 床上的病人全身被被单所掩盖,看不见哪怕一丝一毫本体,唯一能看见的,就是旁边撑着一张长长的输液杆,奇怪的金色液体从输液瓶中一点点顺着滴管输入未知的被单之后。 这样的情景,未免令人揣测猜想,但由于医务室的规则以及白无一等人对副本与认知的联想,至少白无一本人是强行压抑住了自己所有蠢蠢欲动的思维,发呆似地站在一旁的。 “然后,就给他们输液,多干活,少问话。” 医生指导完以后,还不忘多认真叮嘱一番,也许是医者仁心,到底比外面的npc有人性一些。 叮嘱完以后,医生又抬头,看着一脸呆滞的白无一和板着脸的古德里安,叹了口气: “你们既然带了个能用的人过来,那你们要呆这就呆这吧,不过我最后警告你们一句:医务室人多,又大多都是病人,病气深厚,你们呆这久了,小心真成病人了。” “谢谢提醒……那个,医生啊,有可能的话,请问今天在医务室内部巡逻的黑衣巡查队在哪里,能告诉我一下吗?有前辈看着,我们犯错误的几率总小点。” “前辈……喂!” 医生喊出一声,便看到一个黑衣员工从远方看不清的方位急匆匆跑来。 “怎么了吗?有人需要转院?” “不,有新人来了,你教他们一下……对了,那个新来的巡逻的,你跟着你前辈一起就负责看护那些病人吧,至于要做什么工作,你知道的,不必担心离岗问题,我会知会那边一声的。” “好的。” 嚯,这下不单约瑟夫捡了个差事,连白无一也稀里糊涂从最危险1楼被调到了较为安全的二楼……虽然医务室也可能更危险……不对,不能这么想…… 及时给自己越发多疑的思想拉了刹车,白无一抬起头,礼貌对这位自己某种意义上的前辈鞠了一躬: “前辈好。” 直接开问有点太冒昧了,白无一准备拉扯一下找机会。 “新人啊……今天接了巡逻工作?哎,来人多的时候,各方工作都重,你愿意帮忙也挺好的就是,就辛苦了。” “我这边还有很多病人要处理,这一片地方就暂时交给你们了,有事叫我一声,我听得见。” 忙碌的医生并没有空听这边寒暄,于是留下一句话,便又小跑着离开了。 黑衣员工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叹了口气。 “好了,客套话就不说了,巡逻队在这边的职责你应该知道,但我就带你实践一遍,就一遍,剩下的就全看你自己了。” 抛出这么一句,黑衣员工也不等白无一回答,直接抓住他的黑色制服便往一个病人面前带去。 “这边的工作大多需要一些医学基础,我们呢,不会,所以只能干一些基本的,你看。” 两人来到那病人床前,比起之前约瑟夫所见那老老实实的病人,这病人被掩藏在被单后的身躯简直跟个被抓住的八爪鱼一样,以人类根本不可能具有的弯曲角度挣扎着,就好像这被子背后的不是一个有骨骼的人体,而是……一堆触手。 在白无一观察的时候,后脑忽然挨了一下不算太重的敲击。 “别看病人,我叫你看的是床单,” 黑衣员工以一种教育者的语调说着,将手指向那不断翻涌如潮起潮落的被单: “为了……让他们不‘感染风寒’,虽然没有强制规定,但是我们这边普遍要帮好病人铺上一层被子。” 说着,这名员工抓住了其中一道翻涌的触手继续讲解着: “这被子也不需要你来盖,最重要的是你不要去揭开它就行,放心,病人是不会揭开它的……我们接来的时候做了捆绑,然后剩下的,就是气味方面了。” 自从黑衣员工朝着触手那么一拽,那本就不安分的触手更是如被抓住的小兽般疯狂蠕动了起来,外面呈现在被子上的视觉效果也便极为激烈而让人感觉那单薄被子岌岌可危。 但在这样的状况下,黑衣员工却好像泄了气一样一下放开了那触手,取而代之的是一次深深的深呼吸。 第45章 模因类规则:寻人 被抛开的被子继续被冲撞了好几下,里面乱得像一锅正在沸腾的粥,甚至连下方病人的身材轮廓都快被扭得暴露无疑了,现在,它比起被子,倒更像是一层下方孕育着不祥的蛋壳。 这样的光景唆使着一切看到它上面浮现轮廓的人远离它、揭开它……将未知的恐惧向已知定格。 恐惧来自未知,破开未知一定能破局,对吧? “没味道,他就没事。” 黑衣员工的声音将这种唆使与引导掐灭在一半: “然后……嗯,正好,这附近有点味道,你过来,我给你看看需要转院的是个什么味道。” 白无一把视线从那不断挣扎的被盖后面移开,跟着那员工又在这停尸间一般的医务室走了几步,鼻尖便捕捉到一阵……香味? “闻到了吧?” 说是香味,但任何香味若是太过浓厚,便与恶臭无异,此刻这一片空间上方正是飘荡着这么一阵能把人眼泪都熏出来的香味。 发出香味的病人一动不动,比起之前,明明好像症状更轻。 这不是花香,倒有点像是椰子的味道……而且是椰油,过于油腻的味道让白无一只觉喉头泛恶心,于是皱起了鼻子。 “闻到了……” 莫非是尸油味儿?没有医学背景的白无一本能有些困惑地去想了一秒钟,然后又赶紧啥也不想了,这种时候就羡慕布鲁克,之前被各种人要不折腾要不当试验品,他该吃吃、该喝喝,啥事不往心里搁。 “好,记住,具体味道是什么不重要,” 黑衣员工的话也某种意义上反驳了白无一的猜想: “重要的是浓,你明白吗?一旦浓到这个地步,我们就立刻让人转院,因为气味已经无法不察觉,而气味也……总之开始转院。” 说着,黑衣员工从口袋中拿出一个对讲机,同对面开始叮嘱,叮嘱完以后,两三个医生打扮的人便也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急匆匆把那发臭的病人连人带床一起搬走,不知搬哪去了。 做完这一切,他便把对讲机放到白无一手上: “这个你先拿去,我自己还有备用,转院按这个键,记住,没人会拿这个主动联系你,你要是在这边遇到了事对讲机也用不了,就去联系那个医生。” “好的。” 白无一把对讲机拿在手里端详,这玩意儿看起来倒是挺正常的。 而此刻,他便趁机开始扯其他问题了: “前辈啊,我们医务室这么多人啊?全是我们这的员工?” “也不止……害,这关你什么事,问东问西的。” “也不是,主要我们这边有个员工的男朋友之前好久没见了,叫什么,莫里?不知道是不是也生病了住院呢。” 至少他希望人还在吧,白无一努力抑制住自己对于对方下场猜测的欲望,然后便听见那黑衣员工说: “这人……是在住院,你不必担心,病人生病而已,休息一段时间就好了。” 啊?还真在住院啊? 这下倒是不用再跑个地儿了,白无一振奋起些精神,继续追问: “哦,不知道他现在在什么地方呢?也许我还能告诉我那朋友,她好来探探病呢?” “医务室不准探病,你看了能让病人好吗?少看,少问,少打扰。” 黑衣员工这回倒是没有再继续透露什么,相反,他露出严肃表情,打断了白无一的试探。 对方竖起一只手指,有些警告意味地朝着白无一鼻子的部位指了指: “你要是自己去找,我就得把你赶出去了,少问那么多,听懂了吗?” “好的……” “你初入公司,有动力是好事,但是多做多错,少做点事,你也轻松一些。就是真偷懒,只要不耽误大事,别人也不会多说什么。” “……多谢关心。” “关什么心……我得走了,你们自便吧。” 黑衣员工又行色匆匆地走了,很快消失在密密麻麻的病床之中,就好似从未出现一样。 尽管白无一在了解规则之后尽可能不想出现任何认知,但喜爱思考的本性让他的大脑在反复压抑下依然缓慢滚动出一个可能的猜想: 选手对于npc的形象认知很可能直接成为npc的形象,而选手之前遇到的npc大多都具有威胁,大多自然对npc心生芥蒂,像白无一这样弱势的家伙更是容易避npc如蛇蝎。反而是布鲁克那样心思单纯又自身拥有战力异能的人士,不会对npc进行预先思考,也不会对npc有太大惧怕之情,所以跟那些npc也就相处友好。 换成规则表述,则是: 6.愉快地度过在公司里的每一天,相信公司吧,喜爱公司吧,公司亦会这样对待你。 从这规则提示的方向看来,这次的规则就算不是为了指导选手们如何逃离所设置的,至少也会力图让选手们好好活着,公司,也许也当真不是什么纯负面的势力——除非他们觉得它是(?)。 这副本要是放到和谐大厦后面,杀伤力会贼大吧。 “……人可真多。” “我们已经知道时间和人物,不至于找不到,先看看有没有登记表吧。” 于是在白无一的提议下,先是由约瑟夫对于登记的前台进行了尽可能详细的搜查……但很可惜,并没有发现类似于执勤表一样的登记表,就算白无一使劲地说服自己一定有也没出现。 并且,很不幸,从之前黑衣员工态度来看,他们要是自己去问那些黑衣员工或者医生这个人物的信息,很可能是不单问不出来什么还可能被彻底赶出医务室的。 无奈之下,白无一把眼盯向了古德里安。 唯一一个无事可做的黑啤人现在有点坐立不安,怎么都不自在。 “没有病人方面的登记表。” “理论上来说我们也许可以在这里等待、或者让艾丽知道莫里可能在这里的信息,让npc去承担风险来为我们找到线索。” “但这要花些时间,所以,古德里安,来试试看异能,这次靠你了。” “?” 黑啤人有一脸不解,白无一便走过去,跟他说自己的打算。 “用你的能力,回溯,看看整两个月前这边的景象,我们刚刚已经看见了,这里执勤的大多都是医生,黑衣员工只有一个,就算我们不认识莫里,总是不会认错黑衣员工的。” 第46章 模因类规则:庞杂信息 “两个月。” 古德里安皱起了眉,摸着自己的下巴呢喃: “有点困难,但不是不行。” 说着,他便一点点走到那之前病人被移开,以至于稍微空旷一点的地方,深吸一口气,接着,蹲下身,念诵咒语。 一阵无形之波荡过,淡蓝的往日幻影便一点点以古德里安为中心,在这黑暗的医务室中浮现了。 …… 比起巴尔托尼奥的幻影,这次古德里安能力所带来的复现信息可谓模糊却庞杂。 模糊,指的是表达信息的主题、也指的画质,比起近日才在1楼进行活动的巴尔托尼奥,两个月前连选手都还没进入的医务室场景理所当然的模糊不清,来往的人影都只能看出些许模糊轮廓与特征。 庞杂则是指信息量。 医务室的景象并不如巴尔托尼奥所遇见一切一般,无法被复现,恰恰相反,这里能被古德里安的能力轻易复现出许多景象——但就是因为太多,所以要找到白无一他们所需要的信息,反而得花上一番功夫。 “那些身上有蓝色光的病人应该是之前就有的?就,在当时这些病人已经在了是吧?” “不一定,这些病人全都盖着被子,我们无法观察到他们的具体样貌,而且,有部分病人的外部轮廓都和与他们重叠的回忆轮廓并不一致——因此,只能说当时这里就已经有人了,而不能说就是现在的病人躺在这里。” 病人、医生,看似只有两个身份,但哪怕光从之前白无一对医务室的形容是拥挤的停尸间看,就知道这一个身份囊括的有用无用人都万分密集。 哪怕善于观察的古德里安都不由得皱了皱眉,对一片漆黑中如鬼火般渗出的许多幻影感到难办。 【哎,古德里安的异能是浮现过去吧,副本两个月前实际上是没有开启的吧?】 【没有开启也有背景故事啊】 【不是,我的意思是说,这些副本有没有可能自己就是在运行的一些小世界切片,所以有始有终的,只是大家参与副本都是同一个时间点开始而已呢】 【……那诡异也太那啥了,量产模式化平行时空?什么科技力能做到这种事?以我看啊,还是只是有这方面数据比较可能】 【那也够可怕了,这样的数据量,说不定里面的npc当真以为自己是真人,也像真人一样活着呢。】 【……异能也能在蓝星使用吧?】 “虽然我们可以确定那个粉色的应该在这里,而且最早时间也应该是在10点以后……但是,就算莫里就是在10点被黑衣员工发现的,他也不可能是10点就进入医务室。” 古德里安又努力复现了一番……随后,明显析出了汗水。 黑啤国现役警察突然吐出一口气,接着四周幻影如水波般消散了,他也大汗淋漓地跌坐在地,摇头,对白无一有些虚弱地说: “我支撑不了这么大一个情景两个多小时的复现……如果只落到黑衣员工一个人身上可能可以,因为我的能力定位人比定位一整个场景花费小一些,但是可能导致线索的丢失。” 他这副虚弱的神情,放到医务室里,倒是不再违和了。 “定位黑衣员工的话,我们应该还是可以找到病人的?毕竟是他把人送进来的嘛。我们从回忆里面要找的线索,一个最重要的就是莫里的下落,还有可能的话就是病人们为什么会出现恶臭之类的变化,” 白无一一边履行着自己的巡逻职能,一边对古德里安开口: “前者是最重要的必得线索,哪怕莫里本身没有给我们留下什么信息,以你的能力,也可以通过定位他的过去来知道他到底经历了什么吧,就算无法通关,也是个前车之鉴。” “确实,但你看这里这么多病人,而且并不是只有一个病人没有和幻影重叠,而实习员工最近好像又只失踪了……闯入迷雾的巴尔托尼奥和莫里两人,巴尔托尼奥在这边的可能性不大,所以在这边的实习员工应该就那一个人,数目是绝对对不上的,所以病人不会只有实习员工,而即便与回忆重叠的病人,也不一定是原来那个人,实在是不好分辨啊。” 古德里安有着黑啤国人一贯的严谨与刻板,思考问题非常全面,把种种可能出现的遗漏尽说出来了……可按照这次副本的基调,他这些小心更有可能成为罩住他自己的网也说不定: “而这次的回忆实在是有点久远了,我的复现效果相对来说不太好吧,更是因为还没升级,显示不出‘粉色’这个最显着的特征,医务室对于病人们反复提及,并且多加提防……要看这些病人的详细,我看还是警惕点好。” 听到黑啤国人最终还是拗不过天性的前瞻后顾,白无一也是倍感麻烦,于是把眼盯向了正在为一名不知道输着个啥……呃,某种黑色的灰?啥玩意儿啊这是……的约瑟夫,他正在一点也不担心这些谜之药物作用地给那些或挣扎、或死寂的病人换药,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白无一他们的谈话。 只是,当白无一选择注视他的时候,约瑟夫就好像侧面长了眼似地,主动把头转过来,歪了一下。 不知道为什么,白无一总觉得此人已经知道莫里的位置了……只是此人正如圣卡门中北路国选手所言,既不追求高效率地破解副本,也不关心他人乃至于他国的安危,反而是更追逐于通关的趣味。 不过……就算他不说具体地址,讲些谜语人的提示总行嘛。 “有主意吗?医生?” “什么主意?” “别装了,我俩谈话可没避着你,你对莫里在什么地方有没有主意?要是不说也行。 ” 白无一摆着手,以某种方式自己对于这位怪异战友的信任: “真医生我可问不了这个问题。” “白对异能方面的运用还是差了一点。” 约瑟夫听完白无一的话,一边轻轻摇着头,一边走了过来,用一根手指指向古德里安: “古德里安先生,请复现一下12点整的场景。” 古德里安愣了一下,随后照做……然后,蓝光多了三个。 其他蓝光的轮廓并没有太大改变。 很好,现在就是一个简单的三选一问题了吗? 第47章 模因类规则:不要想象粉色的大象 “虽然他是当天最晚12点在3楼,” 古德里安又皱了皱眉,以其一贯的严谨与怀疑精神向约瑟夫提出质询,而白无一恐怕他这质询本身便会成为哪怕正确结果被扭曲的种子: “但这其实不代表他一定是12点之前被带来医务室的不是吗?事实上,之前我一度也在思考那个人当真就是那个时段黑衣员工带走的吗?不过虽然这么说,可能性比较还是很高,我还能抑制住心中疑问,至于现在,我恐怕即便我不问,怀疑的种子也会在我心中发芽。” “嗯……的确。” 约瑟夫摇晃着手指,走到了那三名躺倒的病人前方,这三人也都蒙着被子,一面被子看起来干瘪不已,几乎像是徒有一张被子,下面没有任何东西,另外一面则恰恰相反,鼓胀得又庞大、庞大得异常,像是要把被子撑爆一样。 从外形轮廓上来看,两方都不像个人。 还有一张被子则保持着正常的人形,只是似乎不太安分的样子。 “古德里安先生很有反复验证的思辨精神,这是优点,可在这副本中便成了束缚自己的镣铐,但是我相信作为副本中的异常npc,那位黑衣员工先生会比起我们更加忠于本职,不会在超过自己职责的时间进行多余的工作,也就是,不会越天。” “……勉强说得通吧,但这里依然有三个人,我们还是无法确定这个所谓的莫里到底是谁,而胡乱猜测,导致其他变化的可能性是极大存在的。” “那就要看些其他东西了,比如,我注意到这些输液管中的东西并不是正常意义上的医药。” 也许是因为本来此处信息就十分庞杂,以至于不准确提醒便会越发令人听不懂吧,这次约瑟夫的提示算得上指向明确。 金发碧眼的腐国人走到一瓶吊瓶前方去,用手捻住了输液管,将其中缓缓流淌的,某种白色液体掐在中间。 随着他这动作,那躺在床上的人似乎也不安分了起来,开始缓缓挣扎,而古德里安似乎顿觉不妙,于是几步上前,一下抓住了约瑟夫的手。 “你想做什么?” “只是观察一下,先生,不必如此紧张。” 被那面色肃穆的黑啤人直接抓住手腕,约瑟夫也不生气,相反,他似乎感到愉快地眯起了眼,露出一丝轻笑,轻轻松开手让输液管滑落下去。 然后一旁的白无一趁机把古德里安献祭了自己跑去看吊瓶了。 希望这家伙的兴趣多转移到古德里安那边去吧……加油啊,一脸严肃的大哥哥! 不过的确如约瑟夫所说,这些病人的吊瓶与正常意义上的医药有非常显着的不同,而是不是什么谜之液体就可以解释的:其中甚至有一些书本、八音盒之类的东西。 额额,装他姑且可以理解,这怎么能通过输液管输到人身体里面去的??? 白无一一脸懵逼,但这一观察,他却出奇容易地找到了莫里的位置。 “别搞基……呸,别闹了,找到人了。” …… 找到莫里在人选较少的时候是个简单的活计。 因为莫里的吊瓶里面装着艾丽的照片。 仔细一看,其他病人的吊瓶里这样的照片也并不少见,有的是一些老人的、有的则是孩子的、同龄人的。 这些照片的存在似乎起码证明了一件事: 输液用的药物对于病人来说有十分重大的情绪意义。 而在莫里这边,也许是爱情,也许是其他一些东西……但总而言之应该是正面的。 莫里的被子是那张膨胀到几乎不像人躺着的被子,从体型来说,他几乎是整个医务室最大的,即便是人类之中的肥硕者也不可能抵达如此地步,而且,骨骼方面的曲线也不大像人了。 从一个人类扭曲成这样到底会经历些什么呢?不得而知。 “要去接触吗?” “翻开被子是不可能的,我倾向于找一下床头柜,顺便一会儿要是被发现了,还可以假装成换药。” 白无一在床头端详了一会儿莫里静静躺着的地方以后,便长吸一口气,随后走开,来到了床头柜附近。 他拉开那个小小的柜子,里面许多的照片便一起掉落出来……或新或旧,写满了故事,其中有几张里面有个清瘦的男生,还有一张婚纱照,里面,打扮得十分明媚的艾丽被这清瘦男生抱着,脸上露出幸福的笑脸。 这多少有些令人唏嘘了,单身狗白无一看得有点神伤,然后把这些照片通通拿出来……他本来是想看看这些照片里面有没有什么线索,却在最下面找到了一张纸条。 这纸条上面全是一些奇怪的粉色液体,把纸条拿起来的时候,白无一明显感到一种奇怪的盐腥味……若是那被子爆裂开来,说不定里面全都是这样的味道。 纸条内容如下: “表演的时候千万不要看那些该死的人。 如果你真要看,那么记住这么一句话:不要想象粉色的大象。 我就是这样的,一个正常的乐手,一个被拉过来的普通人。 他们失算了,人类怎么可能控制住那种不断变化的东西呢? 不,不……我不该写上面那条的…… 也不该写第二条!(歪曲的字体) 我不是人,我不是人,我不是…… 我是人,我是人,我是人。 我变成了人,但是人不是人。 一切概念都是有缺憾的(极度扭曲的字体)” “……” 人?表演?乐手?然后……粉色的大象? 想到这个的时候白无一才猛然惊觉自己想了一下粉色的大象,人的思维,越是专门提醒不要去触碰什么,便是一定要触碰什么的,对于叛逆心较强的那人来说,甚至比专门让他们去想象什么还更有效。 但万幸的是他这一瞬间的联想似乎并没有给自己造成什么麻烦,相反,他抬起头,看着莫里所在的地方,越看便越觉得那像是…… 停。 里面是个人,是个长得跟那照片上一样的人……不对。 照片上的也许是过去的莫里,在影像记录下的莫里,但绝对不会跟真正的莫里长得一模一样,而且,人类绝非空心,即便想象出了外形,内部结构又要如何去想象呢? 这也就是,莫里字条中那看似混乱的人类推断吗? 第48章 模因类规则:无法扼杀无法扼杀无法扼杀 “……不是认知,或者说不止是认知,还包括了认知之后不由自主的想象,而且想到什么,就是什么……人的想象力没有那么详细,想什么都只能想出一部分,所以想出来的东西也有一大堆可掰扯的东西,” 白无一把纸条拿在手里,喃喃自语着自己的新推断: “而这些想象的影响力是有区域性的,3楼卧室是一个,2楼专业的房间是一个,而1楼……则几乎全部都是,特别以表演的房间效果最严重,被害者的想象在那些地方已经不止能影响周围的环境,让自己看到自己潜意识中想象的混乱场景,甚至会改变自身。” 也许4楼也是一个,或者说,4楼本身就是由规则想象的延伸。 8.公司偶尔会迎来一些商务上的合作伙伴,他们往往穿着西装,如果你遇到了他们,请不要抬头,不要和他们对话,如果他们向你问路,无论他们问的目的地究竟是什么地方,请告诉他们该地点在4楼。 这个规则,实际上才是4楼真正的源头。 “什么……那控制住自己不想不就好了吗?” “你看,你刚刚是不是在预想自己不想以后规则世界的反应……或者说,你是不是在想象自己不想象就能通关的未来?” “……” “人类是无法控制想象力这种东西的。” 这也是纸条上所记下的一道提示。 那乐手的反复挣扎与自我否认到底来自怎样的场景……白无一自然不能全面认知,哪怕古德里安可以复现,以现在的状况,也还是将那段凝结成如此一番痛苦扭曲文字的经历束之高阁更好。 无论梦想公司本来创立的目的是什么,从莫里的纸条上来看,这里本来就是为了想象力所制造的一处地方,也许正如其名字一般,是让梦想或者说想象成真之地……因幻想而生,却又因幻想的无法遏制,成为了一片梦魇之地。 约瑟夫静静看着,白无一,静静听着他从一片混乱中得出的线索,随后愉快笑了。 而白无一也在一边重新开始复工,一边偷偷扫视着腐国人。 如果是想象的话……约瑟夫突然端出人肉的行为好像也不是完全无法解释,毕竟处于黑暗之中,在恐惧的驱使下想出无数令人畏惧的画面,这一行为哪怕是白无一本人也时常发生。 ……约瑟夫曾经流露出过恐惧情绪吗?哪怕一次? 古德里安沉默着,看着白无一似乎又一脸平静地开始从事起诡异颁发给他的那些枯燥工作,给出疑问: “……这句,你不提醒我,不是更好吗?如你所说我那样想象了,它不是……” “我们就不搞那些套娃逻辑了,光是巴尔托尼奥的情况就证明光是一个坚信估计没什么作用,我不知道巴尔托尼奥具体的情况,但国家都没编一个假消息让我去迷雾那边,那他估计是肯定没有通关的。” 巴尔托尼奥差不多是在白无一面前第一个冲向迷雾的,当时,他的认知非常单纯、想象也不会太复杂,甚至无非自己通关后的情景之列。 可如此纯粹的信念却没有换来通关的钥匙……白无一不愿意去想象巴尔托尼奥的现状,但完全脱离于梦想公司写字楼,在近乎一无所知的情况下步入茫茫的迷雾,步入有无数遐思空间的未知之中…… “……总之,这个事实我们还是不能忽视的,至于其他的还是忘了比较好。” 关于莫里所变成的粉红色的雾气状生物……可能是还未成型的粉色大象。 他可能本来是想以一个比较单纯的指向性幻想取代其他更为危险的幻想,但,取代只是看见粉色的大象,这份失控的幻想最终被他也投射到了自己的身上……也许只是一分、一秒,莫里将对自身状态的联想与粉色大象的形象联系到了一起,而后便被这想象所吞噬了。 人在遭遇了任何危机的时候,在放心下来的一刻,总是会不由自主去想象自己到底怎么样了。 莫里当时应该还没完全被那想象所吞噬,不然,字条后半那一段长而扭曲的字迹估计也不会存在了吧,恐怕为了对抗自己便扭曲的形体,他便又开始拼命想象起自己原来的形象来……但这是想象,不是任何记载的资料。 想象是虚浮的,无论未来是否会从中有一部分成真,但想象必然会有假的部分。 结果就是这种想象不单没有帮助莫里逃离悲惨的命运,反而让他被侵蚀的程度越发惨烈了,在面临最终一刻前,他选择去见艾丽,让她呆在在他认知中最安全的地方……永远不要所谓转正。 噗呲。 奇怪的声音传出,下一秒,莫里那过度膨胀的身躯忽然泄出了一大股奇怪的气息……那并不是粉色的,但气味如此之庞杂、之浓郁,已不可忽视。 薛定谔箱中猫尸的臭味已经弥漫,它已被观测,命运也已注定。 “接下来怎么办?” 古德里安站在病人中间,又使用了一下能力,他看着那已经躺到在床上的莫里的虚影,皱眉,说: “虽然得到了一点信息,但远不足以通关,而其他地方现在我们也是无处可去,线索并没有拓展成新线索,它断了。” “并非如此。” 腐国人这时走来,接过了话: “想象可扭曲我们自身,亦可扭曲我们所在环境,若采用得当,便可以从威胁我们的毒药变为通关的钥匙……而最受想象影响的有两处,一处是1楼,此地危机重重。” “还有?” “还有一处我可不知道了,白,您不该知道吗?” “……本该不存在的4楼。” …… “和认知相差无几,但是更加难以控制啊。” “想象有的情况下明知道是假的、或者无关的,但是这是人类大脑的常见活动,压根不管有意识无意识都可能发生,想要约束这种能力来通关……比通天还难。” 自从看到莫里给出的第一张纸条,专家组便从中明白了整个副本的核心,并为此心事重重起来。 他们不是没看过类似题材的文学作品作为一点虚构参考,但文学作品中,对精神污染方面的设定大多还是类似于和谐大厦中监控所制造出老板那样的直接污染。 而这次。 想象并非它物给予,更非不自然之不可名状。 选手自己的精神,污染了肉体。 若要抵挡它物的精神污染,无论异能、逃避、或者只是硬挨过去一段时间,也许都可以抵挡。 但除死亡外,人类何以摆脱自身的思维? 头脑中的火焰,若是冷却,肉体的温度是否也会随其而止息? 若是当真摆脱,他们又如何能得以通关? “把选手敲晕,能不能把他们运出去呢?” 一名专家摸着下巴,有些艰难地提问了。 “不行。” 对面一名专家立刻摇头,向其的提问做出了明确的反驳: “人会做梦。” 第49章 模因类规则:就不能他们去捞吗? 是啊,哪怕是已经好似与死亡接近的睡眠,也还有梦境这一片集幻想于一体的联翩之地,万幸3楼大多地方并没有太多这种侵蚀,不然,怕是晚上睡觉的时候,选手们从噩梦中苏醒,便看见现实也变成了这样一般噩梦。 “以杜绝想象力为方案措施是不可能的,别说想象力只要思维尚存就几乎不可能消失,就是消失了,选手们找不到出口,也反而无法通关。” 陆笙看了看屏幕上一些或早或迟随着白无一提出这一猜想得到了提示的选手,一时有些无奈: “欺骗方案做得怎么样了?” “虽然已经完善,但由于布鲁克选手的提示,方案要欺骗白选手的可能性大为下降了……我们不能主动使用该方案了,需要等待时机,利用类似之前在道具车那个时候一样,进行侧面误导。” “嗯。” 刚刚点点头,陆笙便听到直播间那边传来一阵骚乱。 是童话国那边的直播间。 现在,那西装革履的专家从座位上猛地站起,一脸崩溃表情地抓住了自己的脸: “奥斯特……!该死,又擅自行动了,各位同仁,我请求你们……把我们的选手带回来……” …… 奥斯特是个多少有点质疑精神的选手。 他当然算不上桀骜不驯,但还是很喜欢发挥自己的主观能动性的,事实上,对于一名选手来说,很难说这种略有一点不“听话”的特质能算上缺点,之前好几次童话国专家也不是没给奥斯特提供过错误提示,是他自己靠能力硬是躲过去的。 比如吧,面对迷雾森林的巨人,童话国比较怂,于是叫奥斯特赶紧缩到一边去,奥斯特却是想到了杰克与豌豆的故事,于是利用自己的异能做了个能把人偷偷送上去的云梯,最后爬上了巨人头顶。 不过这次成功似乎对他的自主行动倾向有点加剧作用,以至于现在他也不想听专家组莫名其妙啥也不说的“就这样缩在3楼,不要再接任何临时工作,更不要下1楼或者去4楼”。 诡异副本是有时间的啊。 让他就这样当缩头乌龟,那不是等死吗? 4楼……说来,之前布鲁克那边憨憨好像说过自己去过4楼了,既然他没死,那4楼就肯定没有问题……应该是一定没有问题。 童话国专家并没有提示奥斯特这次副本的关键是想象力,依然保持着认知的观念,这是多方面考虑的,但是显然这专家组和自家选手的适配度比较差:一个善于发挥主观能动性自我行动,一个为了限制对方的自主行动瞒了太多东西,于是两方互相作用,各自倾向都越演越烈。 所以奥斯特打算去4楼了。 在去之前,他先是去了一趟1楼找那个龙国人……他其实不算很服那个龙国人啦,但是,那个人主意还挺多的,也不跟约瑟夫一样吓人,是吧? 可惜没找到,奥斯特最后还是断了和白无一商量一番再去的想法,开始干点别的。 其实比起只能进行基础加工的白无一,他才是最习惯在副本里面捡垃圾然后重新加工的那个,所以他在2楼逛了一圈又一圈,从选手们的生活垃圾里面掰出了一些纤维和金属废料,接着便伸出手,像塑造橡皮泥一样把软的部分先糅合了起来,再如拼机器人般拼起了金属框架。 奥斯特还是蛮喜欢自己的异能的,他小时候便很喜欢鼓捣各种各样的玩具或者泥偶了,也许有一天,他手中这些道具会逐渐出现人形,会变成童话里提着长枪的小小士兵,他们会跟在他的身后,让他像一个威风凛凛的将军一样带头行动,这次,他不会把他们再放到又黑又冷的小箱子里,也不会再随着年龄增长把他们忘却在记忆的角落。 ……闲事少提。 奥斯特站了起来,看着自己手中如鱼竿一样的道具,眨眨眼,把鱼钩的那部分牢牢系在自己身上。 虽然他实在有点找不到路了要冒险,但也不想白白牺牲,所以保护措施是极为有必要的……这个机关,他也有点参考之前腐国人要求“订单”中的定时报警装置的思路进行组装,这样看来,那个腐国人说不定也已经进到4楼去了(并没有)。 无论如何,奥斯特先是去了4楼门口,然后深吸一口气,闭上眼。 他迈了上去。 “……” 在闭上眼睛的一瞬间,奥斯特脑子闪现过无数恐怖的场景……而就是这种对未知理所当然的畏惧以及闪过的画面,让他在缓缓睁眼后更加恐惧地屏住了呼吸。 “咔吧,咔吧……” 踏马的,布鲁克那家伙到底是什么认知能在4楼这边还安然无恙地……这里到处都是偌大的人偶,还有许多如旋转木马般的娱乐设施,但这些本该带来欢乐的人偶和游乐设施都呈现出被严重腐蚀以及歪扭的状态,并且都在无人看管的情况下自行活动着。 当奥斯特睁开眼睛的第一瞬间,那些玩偶便立刻注意到了他,不待惊恐的奥斯特向3楼逃跑,一只弹簧组成的机关手掌一下按在了他的脖颈上,几乎以让他快要窒息的力度对其进行了撕扯…… “咳咳咳啊……” 即便想要大声尖叫引来其他选手的救援似乎也是无能为力,奥斯特彻底被恐惧包裹,不断抓着那几乎要将自己掐碎的机械臂,脑中恐怖的幻想随自身绝望境遇而越来越多,越来越庞杂……在死亡的丧钟即将敲响之际,他想起了父母…… “捏猫猫的。” 一声怒(?)吼传出,下一秒,一张充满怒气的脸出现在了奥斯特面前。 “你一声不吭跑4楼来是想偷偷死在这里好不让人救是吧?叫你到处乱跑……看着我,听着,不要想象你正在被你爹暴打。” ……啊? 碰! 越是说不要想象什么,人在下意识便会想象什么,而想象和现实能符合起来,便比起单单的幻想更加凝实。 而莫名其妙的想法总是能冲淡恐惧,奥斯特刚刚几乎绝望的心态也随着面前人冒出的这句莫名其妙的话语与一个巴掌一扫而空。 他捂住脸,迟疑不定地使劲盯着面前的人……怎么刚刚有一瞬间他好像真看见他爹来打他了?不对…… “……白无一,你在干嘛?” “捞傻哔。” 第50章 模因类规则:内心即恐怖 …… 只打这一巴掌说实话不大解气。 专家组出于白无一本来就想上4楼以及情况危急的考虑,让还有空余提醒机会的黑啤国专家提醒了古德里安……然而约瑟夫和古德里安两个家伙观察力太强,压根上不去4楼,而其他选手根本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人。 再不上去人,以奥斯特那个鬼性格多半是要死在上面了,所以白无一进行了八百里加急,单刀赴会现场救援。 4楼是个什么地方? 至今为止,不说其他副本里面的种种状况了,布鲁克本人上去能下来,就证明这地方并不是个死地,而且规则也并没有强调不能上4楼——这很有可能是为了增加因为种种原因误入或者主动进入4楼的员工的生还率。 所以此地不是去不得,只是需要一些其他方面准备。 有一说一,在知道副本核心的情况下,白无一对于4楼的恐惧是有很大下降的,之前那一大团混沌之物本身就是他对副本核心的不确定以他对4楼的混沌设想为蓝本的复现。 而当白无一再上去的时候,嘿。 还是一片乱七八糟。 那没法,他对于未知的东西潜意识就是看成一片看都看不清的悬而未决之物的,白无一性格实在不像布鲁克那般干脆,对于不了解之事,从来没法轻易下定义。 但白无一至少可以坚信里面没什么能真正伤害到他的东西,除了表演现场和厨房似乎的确会对进入的被害者产生物质上的影响以外,其他死于该副本的选手,全部,不是几乎,是全部要不死于其他人,要不死于心理问题。 其实还有一点他没有搞清楚,但专家组了解——4楼目前还没有导致过哪怕任何一名选手变形,因此在4楼的想象力影响恐怕仅仅局限于外部环境。 有了这一层认知和定义,接下来白无一进4楼就跟进一片漆黑的鬼屋没什么区别了。 但是。 重点也来了,一片漆黑。 人,找不到啊()。 “我们没法跟你一起进去,所以也没办法通过复现直接告诉你奥斯特到底去什么地方了。” 古德里安看着消失在虚空中的一片清晰蓝影,摇了摇头: “里面的情况……虽然大概率不会有生命危险,但是看起来也不太好。” “你也会撒谎了啊。” “……这是合理的定义,无论如何,你就算不去我也赞同。” 古德里安性格谨慎而沉稳,一向厌恶虚伪谎言,所以当这次他强行压抑住心中的担忧,为了让即将入龙潭虎穴的白无一稍微安心而撒谎的时候,便被轻易察觉然后嘲笑了一番。 不过白无一还是很感谢他的担忧的,这人虽然是个三句不一定能蹦出个屁来的闷子,但的确是个好人。 至于,另外一位嘛…… “您眼中这里到底是怎样一番光景呢?” 金发碧眼的腐国青年抬起下巴,向着在其眼中空无一物的天花板望去,幽蓝的眼仿佛一对深邃的湖面。 他的神情之中并无担忧,所话所言,也并无丝毫提示,不如说,反而是在向即将行走的白无一做出询问: “白,你每次都能遇上许多我无缘得见的光景,这是你的天赋吗?或者奇巧的上帝从您身上扯下了他物的虚饰,以此换与了与无数缤纷奇遇相逢的钥匙?我时常会为此羡慕您。” “这福气……” 白无一话说了一半闭嘴了。 这福气给约瑟夫他说不定还真会要,评价为这个问题还是不问了吧。 不过虽然白无一对于这货一如既往的谜语人和优哉游哉有点不满,但,现在他身上唯一的安保措施,就是约瑟夫所提供的。 约瑟夫是最早向奥斯特寻求“帮助”的选手,他当时所寻求的道具是: 一个定时的滚轮,把绳子挂到滚轮上以后可以将其定时完全收起。 而这种东西,显而易见地可以充当白无一闯入4楼时的安全绳。 “奥斯特好像也用了类似的道具……话说,我姑且一问了,布鲁克……是不是被你骗到过4楼了?” “我以为我们早已谈论过这个问题?” “好吧……” 再一次确认了这个情报的白无一不知道该觉得约瑟夫果然一如既往有种奇怪的残酷,还是觉得他居然给布鲁克还系了条绳,他哭死()。 不过要不是约瑟夫图谋不轨的时候还多想了这么一份功夫,白无一现在就得真·赤身上阵了,说他能完全压抑住自己各种不安的想法自然是假的,要是当真如此,这4楼就算不是出口也该清澈一片,能容他轻而易举地随时进出才是。 约瑟夫的主意说不定还提点了奥斯特,让他也给自己造了这么一截安全绳……绳子现在还是绷直起来的,以专家组以外的形式证明了奥斯特还活着,或者至少还在“活动”。 白无一抓住了奥斯特的绳子。 这将是他在一片混沌当中唯一的方向指标,也是奥斯特的生命之绳。 “说好了,我连续扯三下绳子,你们就把我拽下来。” “好。” “请放心,实在不行,我也会试试上去的。” 干脆的那个是古德里安,扯东扯西那个是约瑟夫,无论如何,白无一把这两人风格迥异的回复抛在身后,随后深吸一口气到底又一次迈动了楼梯。 ……刚刚踏上4楼的楼梯,视野便瞬间一片混乱。 不是漆黑,而是混乱,因为他分明能看见视野前方是有许多如苍蝇般飞舞的细小之物,只是由于其数量太多,又不定型,于是便使白无一也无从形容。 庞杂而聒噪的噪音从他一节节小心翼翼踩过楼梯之际便未曾断过,白无一屏气凝神,想象着面前是一大堆人畜无害的黑色泡沫,只要他轻轻一抬手,便会随接触而轻易泯灭。 想象中的触觉随着一次又一次也许有些偏差的想象和“现实”重合了,有几次,白无一一时走神,一些担忧的想法便如噪音般轻轻从他脑海中飘过,于是本来人畜无害的泡沫便忽然生出些腐蚀的意思来,让他的手掌一阵剧痛。 压下这种想法并不容易,不可能以“不要想了”这种只能让自己越来越想的理由来扼杀幻想,所以白无一索性开始想些别的…… “白。” 声音浮现,一时有些让他愣神: “我来帮你了。” 混沌之中,一道铁石一样的身躯忽然浮现,挡在了盲目的白无一身前……然而。 却让白无一立刻感到了不妙。 第51章 模因类规则:莫测之雾 “怎么了?我是安德烈啊?” “……啧。” 人要想要管住自己的幻想,果然是痴人说梦。 白无一盯着面前这个某些神态与安德烈一模一样,然而随着他所感到的一丝违和感便越发违和的身影,发出了轻微的咋舌声。 安德烈也好,其他人也好,自然是不可能跨过副本来救援的,这是他因为危险而冒出来的一缕思绪,正因为只是思绪,便极为不完美,而当他在现实看到这么一具扭曲的躯壳时,便多半会生出对方多么危险的念头。 如果完全无法察觉对方异常还好,他还可以以“安德烈一样的人是不会害人的”这样的想法把自己硬掰过去,但…… 不过比起危险,其实白无一现在多少有点……生气。 “死。” 他伸出手,未免有些中二地说了这么一句,脑中出现这冒领的不可名状之物直接爆裂的幻想…… “啊啊啊啊啊啊、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而副本自会令幻想成真。 在对方化为一缕焦臭的气息后,白无一面无表情地收回手,心中微微有点兴奋。 哇,其他异能者平日这么爽的吗? 他也想有点异能啊……啊呸,这边不能想这个。 总之继续赶路,而当白无一摸着绳子终于接近了那个直挺挺悬浮在半空中的影子的时候。 看到的是正不断撕扯着自己脖子、几乎要把气管扯出来的奥斯特。 …… 当白无一以一个头脑清醒术(?)叫醒奥斯特的时候,对方手上已经流了一大摊血了。 还好这货没浮太高,不然白无一怕是得尽可能想象一下高平台去捞人了,不过饶是如此,捞奥斯特的过程也远没有那么顺利。 “该死,你怎么上四楼来了……快走!这里踏马的不安……” “你忘了你专家组提醒了啥了?” 正如前言所说,奥斯特是有点过于“独立自主”的那种选手,其性格倾向也好行为逻辑也罢,不能说是不好的,但放在这个副本里面就相当不合适。 通过和约瑟夫闹矛盾那一次,白无一知道他的专家组应该是提醒过他这个副本的核心就是幻想了(猜错了,童话国提醒的是认知),结果这货被打了以后慌不着六的直接拽着白无一就要往不知道哪跑,拉都拉不住。 “什么?啊……不是,再怎么认知还是危险啊,我们必须马上、立刻逃离这里不然……唔唔唔唔唔——!!!” 南无阿弥陀佛。 一阵凄惨声响起,下一秒,那本来还在歇斯底里几乎要挣脱白无一手的奥斯特同学便两眼一睁,瞬间倒了下去。 让奥斯特晕倒是白无一一听到这边状况就预备好的一个方案,毕竟,哪怕救溺水的人都有被拖下去的风险呢,何况这个。 理论上人要做梦得进入快速眼动状态,而快速眼动状态到底是多久白无一虽然没记清楚,但不是第一个阶段就行()。 而至于导致晕厥的手法……咳咳,虽然有点对不起奥斯特,但是他来捞这人已经够匆忙了,身上也没带啥迷药。 所以他就从厨余桶里面捡了一点第一天迪奥同学做的饭(移目)。 大抵吃了也不会真出什么问题吧(),可能会做个被泔水淹没的梦……咳咳,在发生这种事之前,赶紧把这擅自行动的家伙搬到下面去吧。 就这样,白无一扯了扯系在自己身上的绳索,立刻便感到一种拉力,这拉力倒不至于让他直接摔倒,只是如一个指引、一个目标,引导着他一点点返回。 …… 古德里安对于这次副本所遇到的绝大多数人还是比较满意的。 没有什么肉眼可见的白痴,虽然有些不安分的家伙,但也仅限于个人的不安分,大多人都听从指挥、团结协作……除了面前这个腐国人。 在见到白无一和约瑟夫的时候,他心里是多少有些忐忑的,在知道这一场大概率是合作副本之际,他虽然松了一口气,但也只是对那个龙国人松了一口气。 古德里安善于观察人,他是一名经验丰富的警察,曾经漫步于柏林与法兰克福的夜色,皮靴沾染着一层厚厚的下水道污泥,他见过惨死的尸骸躺在无人的街道,他见过染血的子弹掠过阴翳的天,他追着乌鸦,来到过一处蝇蛆缭绕的垃圾桶前。 虽然不善沟通、因此经常难以表述自己的观点…… 但这并不妨碍他从约瑟夫的一举一动中感到一种怪异的气质。 这种气质并不是他经常见到的那种犯人身上的,所谓罪犯,即便行事再是荒唐,往往一切行动还有个人能理解的动机……或是愤怒、或是贪婪、或是嫉妒,而便是内情复杂些的,也不过舍身保护他人、或者为饥寒所苦于是不得不行事。 这些都是人之常情,很好猜测。 ……他也不是没有接触过那些扭曲的罪犯。 以折磨、杀死他人为乐,缺乏责任与同情心,反社会人格患者的智力其实多半并不像影视作品中所故意描绘一般高深,不过也有那么一些极端的、善于伪装的,而那些人的性情…… 和约瑟夫很像,但绝不是完全一致。 约瑟夫并不是以他人的痛苦直接就为乐的,倒有点像那些文学作品里将一切理智都献给艺术的狂热分子,但他好像又是平静的、虚伪的。 事实上,在圣卡门的副本之后,古德里安就调查过约瑟夫的一些影像记录,得出的答案是: 他在做慈善时确实感到真心的欣喜,而且这种欣喜并非来自于做出悖德行为后又给自己披上一层伪装、抛头露面享受被崇拜的反差快感,这名有着幽蓝双眼之人却是为自己面前享受到救助的孩子感到欣喜,甚至不是出于自恋、沉浸在自己施舍者的身份中。 他也查看过约瑟夫的家庭背景:父母双全,没有兄弟,没有纵火、犯罪、虐待动物的历史,唯一几次发生冲突是为了维护同学和见义勇为和一些犯罪分子反而厮打起来,但即便如此,他也未导致那些人死亡过…… 不过那些犯罪分子的确消失了。 所以,有没有可能,他是自以为代行正义,实际上进行私刑的义警呢? 这的确有可能,但也没有太多证据,实际上在约瑟夫所在的曼彻斯特也并没有什么匿名英雄的传说,或者犯罪分子大规模消失的传闻,而且,一个正义英雄,会在这次副本中因为想象而制造出一枚还算好人的选手的眼珠吗? ……腐国人就像伦敦城上空永不消散的迷雾,诡谲莫测。 而现在,他则被迫和这片雾站在一个副本之中了。 “……” 第52章 模因类规则:不可信者 “怎么了?来自神圣罗马帝国的审判官先生?” “那几乎已经没关系了。” “但您如此端详我,可真是令我心中发虚不是吗?” 古德里安不过是将视线稍微投向了那金发碧眼的腐国人,对方便立刻发觉,眨眨眼,露出个好奇的神情。 “您已经观察我有一段时间了,” 古德里安不回话,约瑟夫便把手轻轻点向那滚轮上的绳子,另一只手则抚在下巴上,一副思索的表情: “从一进副本开始,除了和白一起行动的时候,您便一直跟着我,我本以为您是友好来打招呼,可您那双眼睛却比冰还要冷……我是做错了什么吗?如果是那份食物,我向您道歉。” “你似乎对那个龙国人很感兴趣。” “……” 似乎有点生硬的话题转折,实际上是否生硬、是否当真毫无关联呢? 很难说。 约瑟夫的眼睛微微睁大了,古德里安一时有点紧张,但腐国人的表情却丝毫不像是被冒犯而感到愤怒,恰恰相反,他有点惊讶却愉快地松动了表情,接着发出一阵轻笑声。 “我便说您在端详我,” 仿佛抓到小孩子做恶作剧一样,半是开玩笑的语调,一瞬间,古德里安竟感觉对方看自己的眼神和看那个龙国人的一模一样: “是,没错,我的确对白很感兴趣……对您也一样,您也具有非凡的才能,尽管一直以沉默寡言所压抑着,但我能看到那种光辉。” 强烈的兴趣,宽松的耐心,温和的语气与表情。 ……他的兴趣并不针对某个人的,而是对于某种品质?但是,到底是什么? 这种眼神还出现过几次,古德里安可以确定的是,约瑟夫绝不会对大肆使用异能的选手流露出这种情绪……但他对于那种选手也并非毫无情感表现,而是,似乎完全相反的某种,依然是正面的情绪。 “为什么?” 古德里安僵硬着语气,用对待犯人一样的语调质问着约瑟夫: “任何行为都应该有个动机。” 只有合常理的,以及不合常理的。 哪怕是无来由的恶意,也是一种动机。 “……” 腐国人不说话,只是静静注视着他,那双幽蓝的眼洋溢的异常友好比起敌意更令古德里安心中发麻,而不知过了多久,约瑟夫却突然主动调转了目光。 “他成功了。” 随着腐国人的一声提醒,古德里安才发现不知何时捆在龙国人身上的绳子已经被扯起。 他有些匆忙地俯下身,帮着约瑟夫一起把龙国人拖拽回来,而此刻,他便清晰听见了约瑟夫的喃喃自语: “他总能成功,而且完全出自他自身……真不可思议,很有趣,很有趣……” …… 朴世讳也抵达了4楼。 不过他当然不是自己上去的,而是利用被自己所驯服的那只诡异前往进行的探索。 “你真的确定上面是……奢华的酒吧和娱乐场所?” “我什么时候说过谎?” “……” 一旁的珊瑚国选手死死皱着眉,对于这名已经害死过一名选手的棒子没有哪怕一点点信任。 从旁观者来说,必须承认朴世讳的说法是:“真的”,如果那选手相信了他的话。 “我不上去。” 但他没有。 这种怀疑若放到正常选手团体来说,可能有点无理取闹,但是放到跟朴世讳组队的情况下,对这种人毫无芥蒂地进行信任才是愚蠢的行为吧? 此刻这名选手背后的专家组都有点急,珊瑚国选手并不是个多疑的家伙,之前也主动协助了香蕉国女选手的急救……但就是这样,反而让他容易被朴世讳难得的真话影响。 所以,用提示吧,珊瑚国最终还是选择了用提示,而即便如此,接到“4楼上去没有危险”提示的珊瑚国选手依然犹豫。 “你小子畏畏缩缩的,也不看看我身后有个什么人撑腰,别说上面没有危险了,就是有危险又怎么了?以我的能力,还不是轻松把对方干掉?” 与踌躇不前的珊瑚国选手比,朴世讳所感到的只是单纯的不耐烦。 他难得有兴致和这么一个无能的家伙分享线索,这家伙居然还一脸不情愿?真是个逼崽子,之前没干掉他可真是可惜了。 哼……不过,他可是有诡异撑腰的,现在让这小子一起上去也不过是为了方便找线索,如果当真惹到自己了的话…… 朴世讳眯了眯眼睛,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贴合了珊瑚国选手的顾忌。 “……我知道了。” 珊瑚国选手还是选择了上去。 原因无他,他们这边的选手已经快要死光了,而如果这个副本是合作副本的话,随着时间一点点流逝和参与人员的一点点死亡……他们通关的几率会越来越小,至少他是这样预想的。 而且珊瑚国选手还是比较信任他这边的专家组的,虽然珊瑚国是个小国,但却有联合国派来的支援专家组,倒也不必太过担忧国家方面拖后腿。 所以他到底还是深吸一口气,随着朴世讳一起登上了四楼。 而一上去,朴世讳便一脸喜色,果然高位者是绝对不会骗人的,这里果然是一片享乐和打探消息的绝佳地方,酒水、美女、还有旁边摆放着筹码的扑克牌……哈哈,低级的下等人能知道什么?如果不是他找到机会来4楼的话,以其他的蠢家伙怕是一辈子都没法找到任何有用的内幕线索吧。 而一旁的珊瑚国选手则愣住了,他面前也倒是一副类似于酒吧的景象……但,与朴世讳眼中的光鲜亮丽不同,珊瑚国选手眼中的酒吧却是处处隐藏着显而易见的危机,大踏步走向那酒吧的朴世讳也好、微笑守在一旁的投资人npc也罢,在他眼中都好像是故意引导着自己,要拉着他一起踏入陷阱的恶魔一般。 他就知道朴世讳这个东西绝对逮着机会就要来害他……! “怎么了?为什么愣在那个地方?你傻了吗?” 在珊瑚国选手的眼中,棒子国人有点困惑地转过头,露出一张青白僵硬的脸,是了,珊瑚国选手之前也一度想象过这样的可能:也许棒子国选手早就已经死了,所以现在不过是充当了一只伥鬼,或者干脆就是被诡异所假冒的……该死……他必须、必须逃跑……必须…… 第53章 模因类规则:伪善者 珊瑚国选手尽可能不动声色地转过身,立刻看见的,却是投资人诡异的身躯,那道穿着西装,看起来笔挺无比的身姿此刻却微微歪斜,以一张扭曲的友善表情微笑着注视着他,高大的身躯挡住了他的去路,似一道铁栏般不让他逃脱。 仔细看的话,这怪异投资人的手上还有些丝线一样的结构,珊瑚国选手以瞳孔僵硬地追随着那极纤细的丝线……从诡异的指尖,一直蔓延到那棒国选手的后脑、关节、一切驱使其活动的地方……随着丝线牵动,棒国人一点点缓慢转身…… “你到底要干什么?快点过来!你不想出去了吗!” ……哈。 哈哈…… 诡异副本,怎么可能被一个凡人轻易操控了其中最强者呢? 对了……对了……反过来,朴世讳其实才是被操纵那个,他一直在听从一个诡异的傀儡的话……这一切就说得通了…… “莫吉法!这里没有危险!你不相信那个棒子,难道还不相信你的母国吗!” 专家组急促的声音像是突然响起的闹钟一样,急促又刺耳地传来: “不要想那些危险的东西了!不要害怕!没什么好怕的不是吗?这里很安全,你必须相信这一……” 不要想。 不要怕。 不要,不要。 人脑要否认一件事,便必须先弄清这事到底是什么,因而,随着专家因紧急而未免失策的提示声,珊瑚国选手只觉脑中庞杂的幻想越来越急促。 他看见那些本来悠然站在酒吧中的投资人,一个个全都将眼睛转了过来。 8.公司偶尔会迎来一些商务上的合作伙伴,他们往往穿着西装,如果你遇到了他们,请不要抬头,不要和他们对话。 不能跟他们对视,不能……必须立刻离开这里……! 珊瑚国选手闭上眼,随后一巴掌推开了面前阻拦的npc!向着楼下仓皇地跑去…… 可是,他之前难道不是已经仔细端详过操纵棒国人的npc了吗?如果不是这样,他又怎么能看见那些几乎无形的丝线呢? 这个念头一升起,珊瑚国选手便不由自主地睁开了眼睛,随后惊恐地与一张扭曲的友善面孔对视,投资人的身形在他的眼中一点点脱节、变形,变得如蜘蛛一般,最终,那张变形的脸咔嚓一声从其头颅上脱离开来,露出已经腐朽空洞的内部,以及无数粘连的蜘蛛网…… 珊瑚国选手惊叫了一声。 随后,他翻过栏杆,朝着楼梯间中心那直通1楼的空洞直接跳了下去。 “什么鬼?” 朴世讳诧异地看着珊瑚国选手奇怪的举动,看着四周逐渐簇拥过来的一个个诡异,一时之间,也有一点恐惧一闪而过。 但专家组的提示很快来了,或者说,欺骗。 “恭喜!已经有其他选手通关了!可以确认4楼对于通关有着巨大的价值,不过需要资格,而投资人就是为了提供这个资格而存在的npc……所以朴选手,你一定要好好使用投资人啊!其他人只能讨好他,你可是可以直接使用他啊!” 哦……哦…… 原来如此,那那个莫名其妙跳楼的选手就是因为之前不听从他的命令所以被投资人厌弃了吧?哈,他就知道。 竟能如此通关……可见他乃是本次副本的天选之人!不,不止这次副本,仔细想想,他自进入副本以来便凭借个人的力量与魅力接连斩关,一切其他国家都要践踏在他脚下,诡异也对他如此明目张胆地偏袒与欣赏…… 不会错,他就是诡异的天选之子,是神在地上的代行者。 朴世讳骄傲地挺起了胸膛,朝着不知为何似乎若有所思的投资人打了个响指: “喂,你邀请我上来,自己却站在后面,不为我介绍介绍这边的人吗?” “当然。” 和珊瑚国选手那边对比起来,这边的投资人npc简直就是毕恭毕敬,像一条摇着尾巴的哈巴狗般低头走到朴世讳身边。 他拍了拍掌,代替朴世讳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接着清了清嗓子,朝四周被吸引来的人介绍到: “各位,这是我们公司未来的明星唯一候选人,朴先生!这次,我把他请来4楼,就是为了让各位认识一下这位我们公司的唯一支柱……棒流文化一向是世界第一,而其中最懂得这一切的,也非朴先生莫属……现在,请朴先生讲两句!” 掌声雷动,将朴世讳夸奖得有些摸不着北,他有点飘飘然地对着那些投资人招招手,完全已忘却了刚刚才在自己面前惨死的珊瑚国选手。 “各位。” 朴世讳随意掐过了一杯酒,将那半透明的金黄液体先是往上抬了一下,接着摔在地上。 咔嚓的清脆碎裂声在地上响起,而在朴世讳的眼中,他这一小点动作也可以让诡异们诚惶诚恐地匍匐: “我说啊,大家就不用装了吧?你们以为我看不出你们其实很想弄死我但是又不敢动手吗?装成这个样子,真让人觉得好笑啊。” 说着,朴世讳从投资人诡异的脸上一一扫视,果不其然地从其脸上看见了惶恐、胆怯、以及畏惧中带着憎恨的表情。 人想象他人对待自己的态度,是很容易与自己对待他人的态度相似的。 所以即便心中的骄傲已经快要溢出,即便已经确定自己的统治将会永远持续下去……他还是认为被自己所统治的下等人们会生出一次次丑陋的不满情绪,而一有机会,他们便会爬上来,然后成为一个新的自己,对落到下层的自己把事情做出与之前自己一致的事。 “但是既然没法反抗……” 啪。 朴世讳跳上一处桌子,像是个威风凛凛的将军一样大踏步着在桌子上走来走去,懒洋洋地开口: “各位还不如好好想想,自己努力把我恭恭敬敬送出去,这点小事难道也要我来做吗?如果让我出手,你们要接受的惩罚可就不是那么一小点事了哦?” 四周的投资人们躁动着,躁动,但不敢反抗,因为朴世讳的背后可是诡异啊……若没有更高层的力量,他们怎么能反抗权威呢? 于是,诡异们急匆匆,开始为朴世讳寻求答案与指引……下方好像听见了人类队友的大声呼喊,不过已经攀附上诡异的现在,还有必要去拯救那些拖后腿的家伙吗? 没必要吧?朴世讳坐在酒吧中心,作为体面人也加入了那光鲜靓丽的一列…… 哦,对了,为了影响,还是以广为人知的方式表达一下对于其他选手的关心吧。 “下面发生什么事了吗?可恶,我可是为了线索正在这么危险的地方探索啊……没时间去管那些下面人了,总之,通关了大家就都得救了吧?” 第54章 模因类规则:笨蛋 …… 踏马的,他也真是个傻子,为了捞个笨比跑4楼去也不怕把自己送了…… 白无一一下下从4楼拽着奥斯特神志不清口吐白沫的身体往3楼赶去,他体力当然不算是脆弱到这种事都完不成,但奥斯特毕竟只是被那惊世骇俗的食物梗了一下,而非当真完全晕过去了(如果电视里那种拍一下就能晕的手法是真的就好了),所以被他拽着时不时还要挣扎一下,于是跟救溺水的人一样,拖着救的人一起往地上滚。 “你听着,我这是在帮你,别拱了!” 差点又被拱到地上的白无一终于忍不住说了一声,而意识依稀的奥斯特听见这是白无一的声音,也便本能放松下来。 当抵达确认安全的楼梯口后,周边视线一下恢复清澈,而他自己也瞬间跌坐在地。 “gold……” 学了一下雍○王朝里面着名骂街语句,白无一把手按上缠在自己腰间的那条绳子,把一个到处乱拱的成年男性要拖下来属实有点为难他了,以至于现在手还是抖的,满头大汗地解了好几下绳子竟然没能解开……还是古德里安过来帮他一把解开了。 被解开了也不能放松,白无一立刻开始了下一步部署: “古德里安你立刻带奥斯特去医务室,约瑟夫去叫……” “呃啊……史……好多史……” “去叫其他人,我们在食堂进行一次……” “我不要被史淹死……其他死法都行,只有这个……” “我们进行一次群体会晤,我怀疑某些地方的幻想可以彼此相通互相影响,有些地方则只是……” “我绝对不要!” “……计划暂停,快点先把这货送医务室去吧!记得让个人去看着。” 结果明明严肃的计划还是被不那么严肃地结束了。 一番不怎么热血的兵荒马乱之后,最终以妮娜和迪奥被一脸懵逼地叫来,一脸懵逼地听着白无一把情况大致讲解了,一脸懵逼地被拉到医务室大家一起蹲着看奥斯特输液作为结局。 这架势给医务室的医生和跑来看热闹(?)的马赛都整吓了一跳,马赛临走时还不忘嘀咕: “不愧是一起睡大街的人,什么事都要一起……也许团建还真踏马有点道理……” ?虽然不知道选手走了之后副本里面的东西还会不会持续下去,但是白无一只能衷心祝愿在他们之后进来的员工不要被被这位似乎功利性有点重,而且大抵永远晋升不了的前辈拉去搞啥奇怪的团建吧。 等奥斯特再睁眼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群选手各自找了张小凳子搁那排排坐的神奇场面。 奥斯特:“?我好像、好像做了个梦……梦里有迪奥的味道……” 迪奥:“?你你你你你你不要乱说,什么叫有我的味道,这是诽谤!” 白无一:“你醒啦?你刚刚饿晕过去了,所以我们让迪奥给你整了顿饭,是不是好多了?” 奥斯特:“?” 闻此一言,奥斯特应声而退,面色惊恐梨花带雨(?)地捂着自己身体,盯着迪奥。 迪奥被惊得哑口无言,这个时候,一直被压抑住的披萨国人血统终于爆发了出来,这名一直有点倨傲的披萨国三星厨师伸出双手,随后五指并拢…… “我的厨艺绝对没有问题!这一切都是诡异的阴谋!” 敲。 “龙国人你不要欺人太甚……其他方面我都忍了,你这水平居然也敢说我做的饭不好吃吗!” 敲! 面临对方的破防和暴怒,之前被阴阳怪气过厨艺水平的白无一先生非常平静,他只伸出一只手,似乎很是随意地开了口: “迪奥先生,他们没吃过我做的东西,但是毕竟真的吃过你做的东西嘛,再说这种事也没什么好在意的不是吗?哦,对了,咱们还是继续谈正事吧,奥斯特,你现在怎么样了?” “我要洗胃……” “这里是医务室又不是大医院哪来的洗胃装置啊,又不是什么毒药,忍忍吧,啊,对了,咱们还要继续谈谈这个副本的本质还有我怀疑的地方……” “喂!” 白无一自顾自地把话题拉回了正题,全然无视披萨人的不满,将自己的发现和经历都一一告诉了所有人。 妮娜:“原来如此,所以奥塔……小姐死去并不是因为她中了毒,而是因为她在伸手的时候就在不断幻想各种各样恐怖的后果和可能,结果当真就导致了死亡吗……” 白无一:“关于这个,员工之中,我认为我们的幻想只会影响正式员工,让他们表达出和我们想象中诡异公司员工所有的态度,而正式员工和非正式员工,其中分割线很有可能就是更沉浸于个人的幻想世界中还是公认的世界中吧。” 古德里安:“怎么说?” 白无一:“公认的世界——请注意,我并不认为我们公认的世界就是所谓现实世界,如果我们公认的世界就是现实的话,那厨房中由于我们个人而制造出的食物是必不可能被人所品尝的,而由于深陷幻觉而变形的员工也不该能被包括艾丽在内的我们所有实习员工观测到。 总之,公认的世界是包括了现实世界和能被大家一起观察到的幻觉,在公认世界之中,我们已经上下寻找了很多遍,但是没有找到任何所谓可以晋升的渠道。 而个人幻觉,也即是只有幻想者可以观测到的幻想世界中,这样的机遇却随时可能出现。” 布鲁克:“阿巴,听不懂,总之我想着肯定可以出去就可以出去了?” 白无一:“理论上是有这样的可能,你的话……呃,说不定也可以,不好说,总之你先听着行吗?” 布鲁克:“好哦。” 白无一:“目前,个人幻觉是很具有区域性的,1楼的至少大多数客人、整个4楼,这两个大区域都是完全的个人幻想,而无论是李尔还是莫里,成为正式员工都是在4楼找到的机遇,当他们接受了这一任命的时候,他们的身份就完全出于个人幻想…… 有没有可能,当这个时候,他们的整个存在也就不再稳定,成为了半个人幻觉半公认的状态,而当他们彻底被幻觉感染,自我幻想对个人的影响也就从其个人的认知变为了公认,幻想也就从某种角度上彻底成为了现实呢?” 第55章 模因类规则:镜中月 奥斯特:“什……什么意思,我不明白,我没有接受任命吧?但是4楼那些乱七八糟的也在追杀我……啊,对了,是你丫给我喂那玩意儿的!” 白无一:“这点小事不必在意,实际上被个人幻觉追杀是不会直接致命的,无论是你、已经死去的奥塔、或者曾经差点被杀死的我,个人幻觉都只能以心理和诱导的方式将我们逼着自杀……如果巴尔托尼奥还没死亡,他恐怕也是因为个人幻觉而冲出去的,他没死的原因很可能是还没成为正式员工,或者……次数还不够,都有可能。” 奥斯特:“哪里不用在意了!” 约瑟夫:“也就是,个人幻觉无论再如何逼真,终究只是幻觉,无法对选手的生死做影响,对吗?” 妮娜:“我大概明白了……但是这样我们又要如何去通关呢?难道上到4楼,然后想象自己能通关,这样就可以了吗?” 古德里安:“……我和约瑟夫无论如何都无法看见4楼,难道我们就无法通关了吗?” 白无一:“4楼,至少其单独搭配看来,我估计是无法通关的。” 迪奥:“哦,因为4楼全部都只是个人幻想?即便在那边想象什么能通关,幻想也终究只是幻想,没有真正成为现实。” 白无一:“有一部分这样的原因,以我看来,4楼更像一个分水岭,它从一开始就分割开了‘观察力敏锐’和‘较为迟钝’这两种人的边界,前一种人也同时很容易分辨出这个副本的至少一部分核心,而后者则容易被幻觉牵着鼻子走,最终被引导着变为正式员工或者其他什么东西。” 布鲁克:“所以,4楼是坏的?” 白无一:“不,4楼是好的,不过,布鲁克,现在我需要你帮我个忙,帮我去下面1楼看一看,那些投资人到底是公认的幻觉还是个人幻觉,好吗?” 布鲁克:“哦。” 布鲁克有点呆呆地应完以后,转身便往外走去了。 这是个明显调人走的动作,放到其他人身上,也许不能成功,但放到有些愣头愣脑的布鲁克身上,别说说这话的是白无一,就是其他人,他说不定也会屁颠屁颠地跑过去。 当那名绿宝石国选手又横冲直撞地跑开以后,剩下的人又再一次把视线投在了白无一身上。 妮娜:“白先生……我希望我们的欺瞒是有价值的,无论它是怎样的价值。” 白无一:“骗他走不是害他,布鲁克是我们之中……呃,最容易受到引导,但是也最不容易被自己想法害的那个人,如果他把各种东西知道太清楚了反而会失去机会。” 古德里安:“你想让他去4楼。” 黑啤国人是以肯定语气说出这句话的,正如之前所表现一般,他不喜谎言,所以本来沉默寡言的性格在遇到欺骗之际便会变得极为直来直去。 而约瑟夫此时也站了出来,腐国人摊开手,以一种打圆场的语气轻易透露了那个让众人看他的眼神更加戒备的现实: “我想我已经这么做过了,不过布鲁克先生的心灵……嗯,就像一条愉快的金毛小狗,他的世界总是一片阳光灿烂,不是吗?” “……你……别告诉我你当时这么做的时候就已经确认上面是安全的了……” 本来对于突然掏出一枚人眼珠的约瑟夫就心怀芥蒂的奥斯特差点从床上蹦起来,神情略有些激动地挥着手,要抓住腐国人的衣领……但约瑟夫却很轻易地躲过了这一击,顺便一伸手把奥斯特跟个土拨鼠一样从床上直接拎了起来,又安稳放到地上。 “啊哈,看来您的身体已经彻底痊愈了。” 面对着奥斯特惊恐的眼神,约瑟夫却很平静地说着不着边的话……接着若无其事把话题拉回正轨: “我们说到哪了?啊,对了,我曾经引导着布鲁克先生上过4楼,并告诉他上面可能有通关的线索,但很遗憾,这位先生在4楼虽度过了一段愉快的时光,但且一无所获,还差点直接住在4楼了,他看到的直接就是通关的通道……至少他认为如此。” 如果是其他选手,约瑟夫这段“度过了愉快时光”多半是阴阳怪气,但对象是布鲁克,所以大抵他在4楼真的玩得挺开心吧()。 妮娜:“他对你的话都能全盘相信……哈,我真不知道布鲁克被摆到这个副本里是福是祸。” 白无一:“我也想让他上去一趟,然后成为一名正式员工,接着,想象外面是出口,最后辞职。” 妮娜:“……我不太明白……” 古德里安:“成为正式员工代表着变成会被幻想影响的客体……但与之相对,幻觉中的一切影响,也也许只能作用于正式员工身上,巴尔托尼奥不是正式员工,他看到的出口也好钥匙也罢,无论如何都只是幻觉,所以他是绝对无法通过自己的幻觉通关的。” 白无一:“关于这一点,我有个猜想,各位如果没忘记的话,我们刚刚来到这里的时候,正式员工带着我们之中的巴尔托尼奥、奥塔、古德里安和奥斯特四位去了2楼认房间。” 古德里安:“……是。” 白无一:“也许那不是认房间,而是创造房间,您认为呢?” 白无一说完这句,静静注视着古德里安的眼睛。 当时被邀请去2楼的4人中,以古德里安的性格最稳重实际、又观察力最强,所以他被“介绍”的房间,很可能才是唯一一个连规则中都有公认的房间——医务室。 至于其他奥塔、奥斯特、巴尔托尼奥三人,奥塔被布鲁克所取代,而布鲁克……呃,呃……懂得都懂得,奥斯特性格还是比较多疑的,而巴尔托尼奥则大概率是众人中最想出去的那一个。 而且他真的就得到了出去的方法。 可惜,虚实有别,他就像传说中捞月亮的猕猴一样,对着水面一次又一次探索,却只将自己的希望撕扯得粉碎——只差一步,却又何尝不是差了千万步? “如果我们当时下去的人里面有人直接认为2楼可以通关,现在说不定难度会低很多呢。” 白无一有点半开玩笑地说,但这话实际上却绝非玩笑。 第56章 模因类规则:区域性 如果当时有人当真能自信到觉得自己一上来就能掐住诡异的命门,然后相信一个处于2楼的房间能通往所谓通关……嘿,说不定还真能成了,可惜布鲁克是单纯,不是自信。 或者,有两个类似于古德里安那样多方质疑,不愿轻易下结论的人下去,也许在排除了医务室以后也能有些别的变数吧。 可惜最终质疑者和渴求者都只有一人,中庸到最后便是没一个突出的。 迪奥:“已经过去的事没什么好说的了吧?总之如果只有正式员工能通过想象出来的门,那也该直接从4楼想象着便出去,怎么又跑回来还非得辞职呢?” 白无一:“这个事情也是我想要验证的,我之前以为不能串门的规则可能是为了定位之类的狩猎目的……后来知道了一部分副本核心,又觉得这可能我为了避免我们彼此串门的时候发现了房间的不同,但实际上这些都不是完全不能被发现,或者对我们安全可能有威胁的问题。” 奥斯特:“房间嘛,装修有个人差别没什么,就算跟我一样害怕外面有啥动静结果真想出来啥动静,也只是差点触犯规则,而且压根不会想到是因为这个才有的区别,只会以为是外面有诡异在误导吧?” 白无一:“我认为,规则避免串门是为了,让我们避免看到彼此的窗户。” 妮娜:“……嗯?” 窗户? 这个之前几乎从未出现的词汇突然从白无一嘴里蹦出来的时候,旁边的众人除了约瑟夫都有点始料未及,但到底想着说这话的人是那个龙国的白刺猬,所以并未把这话当成疯言疯语。 妮娜:“窗户……不对,不是窗户本身,是外面的世界吧?” 奥斯特:“说来这里到处都闷闷的,除了我们自己的房间以外好像都没看到什么窗户来着。” 迪奥:“……有的,能制造出实际食物的厨房,那里就是除了卧室以外唯一的一道窗口了,剩下的,哪怕是保安室,也完全是封死的不透明窗口。” 该说不说,迪奥虽然对副本里的食物异常嫌弃以至于反而做出了天怒人怨的一餐,但到底是位还算负责的厨师,对于厨房的一切布置都可谓了然于心。 妮娜:“如果这样说,将厨房中食物转化为实际的,可能并不是食物本身,而是那个橱窗?” 迪奥:“那我们只要一边想象着自己可以逃脱一边翻窗不就可以了?” 奥斯特:“三楼,不会摔死吗?” 古德里安:“我不认为窗口本身具有如此大的作用……如果成真只是通过窗口的话,选手明明是通过门进入厨房的吧?为什么迪奥和布鲁克所面对的厨房卫生状况好像也有点不一样? 而且,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变化应该是双向的,且不说约瑟夫当时掏出来眼球的时候,没有通过认知或者想象来将其收回或改变,难道迪奥当时看见食堂这边的反应,没有一点想改善味道的想法吗?” 迪奥:“呃……” 看表情,完全没有.jpg 话说白无一是不是该感谢他到底是厨师思维,怎么想都只是想出的很难吃的食物,而不是造出了什么离奇生物? ……这个应该就是规则中所谓“3.每天可以在2楼领取食物,如果您在食物中发觉了不属于食物的物品,请立刻汇报给食堂阿姨,她会妥善处理一切的。”的东西了吧。 也是为什么招聘公告里会有一段比较违和的要求的原因。 妮娜:“也许是这些窗口是单方面的?就是,只允许这边的个人幻想影响对面的世界,而不允许对面的幻想影响这边。” 约瑟夫:“也许我们可以遵从白习惯的老传统,做个实验,不过无论结局如何,我们也许都掌握了唯一一条也许可以创造道路的方法。” 白无一:“窗口是本体那最好,窗口不是本体的话,会不会是标志呢?我倒是觉得它可能是一条对于特殊区域与其他区域的分界线,个人幻想可以造成幻觉需要在特定区域,而幻想成真或许也需要在特定的区域。 而也因此,规则才会专门让人在‘工作期间禁止外出’,因为除了厨房,最大的一处窗外正是外界,而我们哪怕在还未成为员工的情况下,也已经因为处于外界时的信息而产生了4楼这个分歧……甚至,从约瑟夫你们看来,我们去4楼就是去了外界吧,只是因为没有成为正式员工才免去了惩罚。” 古德里安:“等等,但是,你去4楼的时候明明因为想象而悬浮起来了吧?那你的想象的确对你自己造成了影响不是吗?” 白无一:“对啊。” 白无一将目光投向古德里安,以一种肯定的态度接下了他的话: “4楼,疑似外界却又似乎并非外界之地……是除了厨房以外第一个可以让我们的想象对我们产生真实影响的地方,而那之后我们会进入第二个会对我们自己产生影响的地方。” “什么?” 躺在一边的奥斯特接话,接着,便看见四周的人都以一种古怪的表情盯着他。 他先是摆手,依然不明白周边人的反应,但随着其视线挪动,看见周边那些变形的病人之后,奥斯特的表情僵住了。 他有些僵硬地发出了笑声: “医、医务室?但是……我现在也没出什么问题是吧?而且这里也没有什么窗口之类的东西……” 奥斯特颤抖的声音回荡在医务室中,不知为何,他周边那些被白布覆盖的病人也便痛苦呻吟起来,四周的气味似乎在一点点变重…… 啪。 “医务室并不是想象的区域。” 白无一偷偷溜到了他背后,用手掌使劲拍了一下,打断了他不安的想象,随着这一打断,那些扭曲的病人也莫名松缓了下来。 2.不要以负面态度揣测病人。 哪怕这个揣测者是病人自己。 “它跟4楼一样是规则所规定的区域,而规则是公司的一部分,在这个副本中,我个人倾向于公司是善意的,无论是出于通关的需求,还是因为这些规则无论如何既不需要我们干活也不是真的想害我们命。” “可……可是4楼本身就是虚构的场所!我可骗不了自己……这鬼地方……” 第57章 模因类规则:人之中,人之上 自从被自己的想象恶意引去串门之后,奥斯特对整个诡异就是一副极为警惕的态度,而这种态度自然会越发影响他的思维,以至于让这个副本的难度飙升。 他从理智上来说可以告诉自己,相信公司,信任公司会对他们温柔以待才是这次通关的唯一出路……但也是理智告诉他,他已经一次次被诡异所企图谋害了,他已经很多次因为诡异被迫从鬼门关处飘过了……要他信任一个已经害过他数次的恐怖之物?不可能,哪怕说这话的人是白无一也不可能!不如说如果说这话的是那个还算和平的龙国人,他早就要怀疑对方心怀不轨了。 “4楼是唯一能成为正式员工的地方,这给了我们将幻想变为现实的唯一渠道,而同时,既然能够聘请我们作为正式员工,那就能够接受我们的辞职。” 白无一看得出此人心中的惊恐,也知道对方如果无法形成一个自洽的逻辑链,是绝无法说服自己依靠公司的规则就可以逃生的: “工作期间禁止外出,那不工作不就行了?正式员工的幻想会导致情况发生实质性的变化,那不是正式员工不就不会发生了吗?4楼是个虚构的空间,这里的一切虽然会随着你个人的想象导致变化,却不会真正物理意义上危害到你自己,在知道一切是幻觉的情况下,4楼是相对安全的,你只当是去一趟鬼屋就好。” 实际上并不完全如此,选手可以被那道应该不存在的楼梯引导着悬浮到半空就证明了4楼并非完全的虚构空间,而更类似幻觉与现实的交错点。 但这种影响不会影响到选手本人的生理状态,其实这样就够了,再多说什么不过是引导他人胡思乱想步入死亡。 “那医务室……” “医务室的功能很明显,把已经被幻想感染的员工重新拉回实际来,虽然对重度感染者的功效不太行,但至少已经把你拉回来了……还有就是,减少写字楼内尸体、腐烂气味、恐怖气氛的存在,减少负面幻想,避免已经被幻想感染而从外形上都变得诡异的病人到处乱跑。” 某种意义上,医务室规则中的那一句就能精确形容其存在的目的: 2.不要以负面态度揣测病人。 “输液的物质,与其说是药物,不如说是情绪。” 白无一走到奥斯特的床头柜旁边,打开了柜门。 里面是一个又一个看起来威风凛凛的小人兵,他们扛着武器,朝着黑暗无畏地投去目光,就好像要从这徘徊的混沌之中保护他们曾经的指挥官一样。 奥斯特看着那些小人兵……光是这样,他好像就彻底冷静了下来,从病床中伸出手去接住这些明明如此微小却如此勇敢的士兵。 “……这也是我的幻想吗?” “大概,这里输入人体内的都是他们心中最能让自己平静下来的东西吧,比最好的镇定剂还要奏效……只有这样,才有可能把那些已经彻底分不清幻想与现实的人拉回来。” “如果它们能让这些东西出现……那我姑且相信它是中性的好了。” “好。” 白无一的话刚刚落下,便看到布鲁克又急匆匆跑了回来。 “老哥!有西装人的!” 白无一一看到这货屁颠屁颠跑过来就赶紧往一边跑,果不其然布鲁克一冲过来就差点给他来了势大力沉的一击,结果被白无一躲开以后有些困惑地挠了挠自己脑壳,下一秒便把手啪一下揽到了迪奥脖子上,把堂堂披萨国三星厨师勒得有点喘不过气。 “有的,我照你说的去看了一下嘛,结果走了半天才看到一个西装人,他要来找我但是我不知道怎么应付嘛,就直接跑回来了。” “咳、呃、啊啊……救、救命,要被勒死了……” “你把人甩后面自己直接飞回来了?” “是啊,我们国家说了一切要听你指挥,我知道我不聪明,就等着你了?” 好家伙。 姑且无视了一直在敲布鲁克胳膊的迪奥,白无一朝医务室外面走去。 “这个情报还是有必要验证的……道具已经被确认为完全的个人幻想,而且有可能是幻想之中恐惧的特殊存在,那投资人到底是公认存在还是也是因人而异,能决定的事还是很多的。” …… 投资人嘛,那肯定是公司的大老板。 那换句话来说,大老板的老板,那就是公司的皇帝。 自从将整个4楼都收入囊中之后,朴世讳就感觉略有一点无聊了。 他喝着美酒,听着那些npc汇报来的线索,接着一脚踩在那毕恭毕敬的npc手上。 “崽子,你该不会以为你的汇报很有趣,很详细吧?” 将本来装满了香槟酒的杯子轻轻歪斜,接着完全淋在对方头顶上,看着那人隐藏着愤怒的表情,朴世讳轻蔑地笑了。 他一把扯住那诡异的衣领,把对方拉扯到与自己平视的高度,接着,拍了拍对方的脸,呢喃着: “我要的是有用的线索啊有用的,你报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难道是为了拖延时间吗?” “非、非常抱歉……请饶恕我这次,我一定会为统领您竭诚工作的!” “哼。” 朴世讳慵懒地松开了手,让那人又摔倒下去,随意翘了一个二郎腿,把酒杯彻底摔到对面头上。 有价值的情报?他才不相信这群下等人能提供什么有价值的情报呢,只不过是一群包藏祸心却无能为力的白痴,而且还是诡异,巴不得把他拖死在这里才是真的吧? 不过他毕竟是一个高智商人才,怎么可能被这种事所欺骗?朴世讳让这群投资人去找线索其实就是为了收集他们刻意不找的方面——这群投资人越是隐瞒、越是不想让他找到的东西、才越有可能具有价值。 下等人只能搞些小动作,是绝不可能公开反对他们的主子的,社会的等级制度就是这样一个东西,这样的好东西就该一直持续下去。 而目前,这个方向已经非常明显了——那就是外面!这些所谓的投资人在公司里面窜来窜去,却从来也不见自己出去写字楼过,换而言之,就是说外面的确有通往通关的方法。 只是……如果离开这里的话,就要脱离这样的生活了吗? “……” 说来规则也说过工作的时候不能外出来着……哼,起码,让他找到点机会脱离工作再离开这里吧。 “今天的食物不好吃,重做。” 总之派出点事给这些npc去做,朴世讳从自己的“王座”上站起,准备下2楼去看看自己那少数几个还在忙前忙后的庸碌队友了。 ……? 不知为何,在某一瞬间,朴世讳忽然感觉自己的视线模糊了一下。 第58章 模因类规则:所思为何 他捂住自己的脑袋,休息了半天才终于重新站稳,明明感到身体力量无比充盈……却又似乎无比虚弱。 真是奇怪,这一段时间他明明吃饱喝足啊?大概是为了通关太尽心竭力,所以大脑缺糖分了吧? 朴世讳莫名其妙地摇了摇头,又一次大摇大摆地迈动着步伐。 在他的身后。 无数投资人npc微笑地站立着,刚才那卑躬屈膝的态度,已经荡然无存…… …… 【啊啊啊】 【好吓人,那些npc刚刚简直就跟瞪着我们一样】 【这个棒子,自己被当做奴隶欺负的时候满脸都是不甘心,等自己成了所谓上等人,对着别人比之前他那个正式员工前辈还狠……】 【话说现在看来诡异的确没有作弊就是了……这货能控制那个投资人npc,完全是因为宇宙带国的超级无敌霹雳自信捏】 【阿三那边有来这个副本吗?】 【有的,不过阿三那边表现比较一般,没这位哥那么明显啦】 有一说一。 无论是出于民族主义还是个人道德,朴世讳这种选手在龙国人心中的形象可谓是坏透了,特别这货才是正儿八经好像被诡异偏袒一样一直以来运气都挺好的那一个,跟被诡异针对的白无一对比起来,未免让人感慨一句“祸害遗千年”。 所以他顺利过关的情况吧,大伙是不爱看的,倒是遇到问题的情况大伙都恨不得说一句“好似”。 之前他被欺负,直播间的气氛虽然比较微妙倒也还其乐融融,现在他好像顺利,直播间的气氛便反而玉玉了。 不过这个时候,一只“野猫”便悄悄溜到了棒子直播间里面。 【朴世讳现在的状况恐怕不太好哦】 【?怎么个不好法,你细嗦】 【他有什么不开心,说出来让我们大家开心开心】 【大家应该还记得规则里面关于食物的规则吧?】 3.每天可以在2楼领取食物,如果您在食物中发觉了不属于食物的物品,请立刻汇报给食堂阿姨,她会妥善处理一切的。 很快就有人把规则贴了出来,大家便蹲在这下方等着进一步的解析。 夜卯教蛇:“食物可以在2楼领,因为2楼可以让厨师对食物的幻想成真,这也是为什么招募厨师的要求里有‘无异食癖,热爱美食且是乐于品尝的那种热爱’这一段明显有异常的要求的原因。” “如果不符合……就会出现约瑟夫那样的状况吧?” “那个腐国人真是……让人毛骨悚然的。” 夜卯教蛇:“但是4楼,根据白选手的分析以及其他选手的死法和反应看来,它生成的东西是完全的个人幻觉,如果是信息也就罢了,最多还有点环境物理,但像食物这种要作用到选手身上的东西……他刚才视线模糊的情况你们也看见了吧?自从上次食物被下毒之后,他就再也不愿意去2楼的食堂吃东西了,饿了这么久,低血糖也是理所当然吧。” “所以如果他慢慢拖时间……不吃饭,不喝水,这家伙会饿死?” “噗嗤” “好似,我现在也不着急谁谁谁还没通关了,建议大家选手先等一段时间,不要提供啥通关方法,等这货饿死了咱们一起通关。” 夜卯教蛇:“倒也不必……不过嘛,现在最不想立刻通关的,估计不是别人就是这位现在在副本里当太上皇的朴选手本人呢,我听说他在诡异降临前也就是个打工人,这样的享受机会,怕是比当选手还爽呢。” 毕竟这副本是令一切好或不好的幻想成真,而在现实里当选手,总是有这样那样的不自由,总会似还未破茧的蝴蝶般想象些自己联翩的样子,不是吗? …… “老哥,就是这边。” 面前,投资人npc熟悉的身影让白无一一时有些压抑——毕竟他曾经差点被这个家伙害死,对其还是很有心理阴影的。 而且更重要的是,对方出现在了自己视野中这一事本身。 “……” 几乎在白无一到达此处的一瞬间便感到了其存在,投资人转过头来,和迅速拉着布鲁克一起低下头的白无一视线“擦身而过”,随后,他很快就走了过来。 “你好啊,两位小兄弟,可以请你帮我个忙吗?” “……” “老哥……怎么办啊,要不我扛着你跑吧?” 被老老实实拽着的布鲁克小声朝白无一嘀咕着,大抵这人完全没想到自己的话可能会被投资人硬接变成对话,白无一也自然是不会去提醒的。 而这时,有脚步忽然响起。 “啊,这边……” 投资人的话语戛然而止。 下一秒,那投资人明显往后退了几步,远离了白无一两人。 而能让诡异产生如此反应的选手……其身份并不难猜到。 “白,之前你不让我看你找到的那投资人的照片,这次这位先生便交给我来招待吧。” 明明温和无比、却又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闲庭信步、却又充满压迫力的脚步。 是约瑟夫。 “……” 另外几个选手也跟了过来,但面对投资人,他们不敢发声,只能眼睁睁看着约瑟夫一步步走了过去。 白无一不敢抬头,所以只能看见约瑟夫和那投资人的腿一点点对了起来。 “一般来说我不会使用那样卑鄙的能力直接对付他人……不过先生,您的样貌属实令我好奇,所以姑且令我一用吧。” 约瑟夫一往前走,那投资人便往后退,诡异与人之间的立场骤然颠倒,对于一贯对诡异有所忌惮的白无一颇有些荒诞。 而投资人的声音随着约瑟夫的接近也便一点点变化了……这是理所当然,投资人会变化为选手们记忆中的人来引诱选手进行回应,对于白无一来说,便是自从成为选手以后遇到的那一名名令他记忆深刻的人——那些还有机会出场,被他希望于出场的人。 而对于约瑟夫…… “哥哥……我已经长大了,所以现在……我来杀你了。” 一开始是软弱稚嫩的声音。 然后,一点点变得成熟,一点点变得坚决。 这种坚决的声音自然带着丝毅然决然的英雄气概,将诡异那边的一切阴森全部冲淡了,这一瞬间,那本该是诡异npc之物似被何物附身一样,带着无比的勇气终于一踏步来到了约瑟夫面前,和其磊落地对峙着。 白无一听见约瑟夫的呼吸滞了一下。 “……可惜。” 半晌,约瑟夫带着丝遗憾的声音传了出来,接着白无一便听见了一阵混乱而扭曲的哀嚎……仿佛数千个人、数万个人被碾碎以后搓揉到一起……却依然活着,于是发出混杂而不成型的惊恐尖叫。 第59章 模因类规则:欺负老实人 “你还不够纯粹,你也不够明智,也许是因为我还未成为正式员工……不知道那个孩子怎么样了。” 他一边轻声呢喃着一边走了出去,语气中充斥的是担忧与思念,就是以这样的语气,白无一看见约瑟夫似乎伸出了手,然后轻轻往那发出哀嚎的诡异脖子一般位置一掐…… 咔嚓。 一开始是碎片的声音,然后……是水一样的声音。 “是你……” 接着是一道极为虚弱的声音: “怎么会是你?我们已经好久见不到你了……老板,我不要当什么明星了……让我回家好不好!我不能……” “……” “啊……你不是老板,你不是……你怎么可能是……为什么,为什么明明我现在已经成为了这个样子,但是你却比我还……” 虚弱的声音并没有能将话说完,下一秒,一种气球漏气般的声音陡然浮现,将它的声音彻底扭曲模糊,伴随着一股强烈刺鼻的气味。 ……实习员工—正式员工—投资人。 啧。 白无一抬头,顺便用手把还一脸懵逼的布鲁克也一起拉着抬了头,和那扭曲之人支离破碎的身体险险避开,但即便他的反应已经相当快,却仍看见了一丝那人破碎前的面容——和所有员工一样,并没有什么扭曲或异常的面容。 如果理解了投资人的来源,以及其命运的话,对于自身的未来也便会染上一丝恐惧……但他想设置这条规则的人应该没料想到约瑟夫这样的存在。 “这……这,你对诡异做了什么?” 奥斯特脸色苍白地盯着约瑟夫、盯着这位满手鲜血的温和之人,他刚刚从病床上才下来,身体还虚弱,随着约瑟夫似乎被他声音吸引而往回走了几步,他便畏惧得差点摔倒。 现在,比起所谓可能变为投资人的命运,几乎所有选手都更害怕轻易把诡异摧毁的约瑟夫。 【棒子也只能依附诡异势力……】 【说来,那个小女孩是谁啊?】 【之前新闻里有见过,是约瑟夫之前资助过的一个残疾女生,双目失明但是当上了画家,现在还挺有名的呢】 【那妹子发公告了,自己跟约瑟夫关系还挺好的……怪了,我还以为她失踪了,或者至少和约瑟夫闹掰了之类的……】 “结束了?” 不过白无一姑且还是认为对方暂时可信的。 约瑟夫也许会袖手旁观,但在非必要的情况下,他都会展现出一种几乎怪诞的、对于弱者的绝对悲悯。 当然不能把一切都寄托于这种悲悯之上,所以,比起其他一切,还是想想看现在能做些什么吧。 “探索到了一条不探索比较好的信息啊。” 白无一叹息了一声,随后转身,思考了一下后找了一个……他找不到白布所以只能找了老金借了一件衣服盖在了那一坨残骸身上。 接着,他找上了其他黑衣员工,把这位投资人也扛进了医务室……不过也正如白无一所预料,负责接待的医生在看到这具残骸的第一时间似乎就理解了状况,并没有让白无一再把这残骸搬到病床上。 “没什么大不了的。” 在白无一的心态一点点转变后,本就表现得还算友善的医生变得越发理智而友善了: “梦想是高于现实之物,思想追随着梦想,便也高高飞起挣脱了肉身……但是脱离了现实的梦想只会让人彻底沉溺,他们彻底活在了幻想之中,早就从这个世界离开了。” “这话听起来不太明白。” “……因为我也是沉浸于幻想中的生物之一啊,只是,我还暂时能感受到一点所谓现实,你呢?你能感受到多少呢?” 似乎已经看穿了白无一的一切,医生盯着他、以及后方不安的众选手,平静呢喃着这番话。 说着,他看了看自己的表,像个正常医生一样摇摇头,开口: “时间不早了,各位,该下班下班,该休息休息……你们之中,恐怕很快就会有和我们一起共事的人了吧。” 说着,他自顾自走去,消失在一片黑暗中,而这个预言恐怕很快就会实现了……关于白无一等实习员工中会很快出现能将幻想带入现实,为众人开辟通关道路者的正式员工的预言。 白无一把眼扫向一袋装着一些金子的输液瓶。 “布鲁克,有一个任务,我觉得还挺容易办的……所以就交给你来执行了,不过放心。 我跟约瑟夫,也会跟着你一起去。” 只是不成为正式员工。 毕竟,白无一自认还不会被彻彻底底的幻想所杀死。 …… 说实话,这个安排对布鲁克不太地道。 绿宝石国的选手,憨直、一开始就主动透露了这是个合作副本的信息、也因为多次从自己的专家组那边获取信息而已经失去了提示次数。 这些行为,他可能没经过太多考虑,甚至某种意义上就是他把白无一替代他去充当正式员工的可能性彻底葬送的……但大多还是为团体做出贡献,或者至少没有害人之心的。 所以现在让他去当这个正式员工,大伙儿的钥匙,大伙儿一致心里觉得都不大得劲。 以至于迪奥同学专门又钻进厨房去给布鲁克做了份饭——这次可是正儿八经的三星主厨大餐,其他人馋得都快流口水了,但到底没人打扰吃得撒欢的绿宝石人。 “哎……我们干这事像腐国人似的,” 妮娜帮布鲁克擦了下嘴,退回来靠在白无一身边,有点内疚地说: “那些家伙之前专门拿毒血给北绿宝石人……约瑟夫这家伙某种意义上还真就挺腐国的,而你,龙国人,我们到底有几成把握呢?” 十成十肯定算不上,不过这顿饭放其他人嘴边上,恐怕都得想着无功不受禄,早早就察觉这是一顿断头饭了。 但布鲁克却似乎对此一无所知地大口吃着,认认真真咀嚼着每一片面包,最后,当他把剩下的食物完全塞入口中时,便站了起来。 “吃饱了,走吧!” 别说,布鲁克还挺珍惜粮食的,整个碗碟吃得干干净净的。 “你上次也上去过了。” 白无一上前去领路,颇有些不安心意味地叮嘱着: “成了正式员工以后就赶紧下来,咱们还等着你开门呢,你可是咱们里战斗力最高、最瓷实那个了,那些npc我看也挺喜欢你的,问题不大。” 第60章 模因类规则:斑驳世界 嘴头几度想要说出的“遇到什么”、“发生什么”都被白无一强行压制了下去,现在一切担忧的话语对于布鲁克说不定都反而是致使其多想的诅咒。 但出于最后的安全保障。 “然后,把这个穿上。” 白无一还是拿起了那条绳,那条被约瑟夫曾经缠上过布鲁克身体的绳子,现在又一次作为安全绳履行了其作用。 奥斯特走了上来。 “我尽可能加强了一点安全性,加固了,然后要拉回来的话也不用搁那硬拽了,我整了个临时电话,有线那种……然后这个。” 比起之前被约瑟夫硬拉去搞什么绳子,奥斯特这次可谓上足了心,从口袋里掏出了两个不知道哪搞来的手机,套到一顶也是他自己制作的帽子上: “有线那个我是怕里面说不定信号会受影响,实际上还是这玩意儿比较好用,一个照你自己,这个是自拍的帽子,你戴好……另外一个也戴头顶,好让我们这些人,包括那几个看不到4楼的家伙看来外面的情况。” 内外拍摄,一方面是为了确保布鲁克自己的安全。 另外一方面则是确认其的身体……是否会发生一些变化,还有周围环境在看不到4楼的人眼中究竟是个什么状态。 最极端的情况其实白无一已经差不多猜出来了:4楼就是外方,当他们抵达4楼时,实际上已经外出了。 也是因此,当他们踏足此地的第一秒,便已经触犯了: 1.工作期间,禁止外出,禁止外出,禁止外出。 的规则。 不过仔细一想,完全触发这规则的巴尔托尼奥还搁外面躺着呢,大抵这规则并不是强制性致死,只是极为危险的吧。 然而当一切情况当真呈现在众人面前之际,未免令众人有些不知所措。 “一半?嗯……” “一半现实,一半虚幻,由实转虚……所以当选手到了4楼的时候真的就已经发生了身体变化,才能这样一半身体在建筑里面,一半身体在建筑外面吗?可那样的话……” 对,当真正看见布鲁克抵达4楼之际,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场景——手机中的画面一开始隐没在一片浓重的黑暗当中,接着又被迷雾所弥漫,这是极为正常的一幅画面。 如果不是这视角高度只有布鲁克身高的一半的话。 能看到这幅场景的只有约瑟夫和古德里安,观察力缜密……不过换句话说,不缜密的话也看不见这幅场面。 所以比起观察力的问题,兴许还是这两人的语言表达能力更需要商榷。 “怎么样,你们看见什么了?” 翻译官白无一跑来问问题了,他也知道这两都是不同类型的谜语人,指望他们一下便说出能轻易利用的线索多半是一种奢望。 “布鲁克的视角只有他身高的一半高。” 古德里安的表述完全如其所见,但也正因为完全如其所见,让大家头顶上都升起了一个问号,完全不明白这能说明什么。 就在白无一还在琢磨该咋翻译这意思的时候,约瑟夫开口了: “布鲁克的身体应该有一半还在建筑里面,也就是我们眼中的天花板里面,还有一半则是在外界。” 原来是这个一半一半。 好像也没什么,白无一松了一口气,但很快又感到了不安。 然后…… “……这不是天花板……至于是什么……” 古德里安脸色白了一下,接着,他强行咬住了自己的舌头,把话这次刻意咽了回去。 不能告诉其他选手这里是一堆堆的尸体所形成的“天花板”……如果彻底迷失在这个世界,他们也会成为这些人的一部分吗? 不…… 这些人,没死。 古德里安死死盯着这些脸色苍白者微微起伏的胸膛,得到了新的答案。 虚幻的梦境、真实的幻觉……被变为投资人的员工们的梦演化出了4楼。 人类无法控制幻想,他们也无法控制4楼到底对将来者是利是弊。 但无论如何……他们终究创造出了这么一片地方,一片混沌的生路。 白无一困惑地看着欲言又止的古德里安,最终还是叹了口气: “幻觉的渗透随身份的上升而越发严重……无业者,真的还能看见那些个人幻觉吗?” 而如果就这样直接上去辞职,会不会因为看见了货真价实存在的楼顶,而动弹不得呢? …… “不行。” 布鲁克一脸茫然地走了回来,朝众人摇了摇头。 这一出师不利的情节让白无一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其他人也是议论纷纷: “怎么办……” “方向错了吗?话说其他副本有没有选手通关了让我们参考一下啊……” “冷静点。” 白无一摆摆手,让其他人冷静下来看着他,接着吐了一口气把手继续按回布鲁克肩膀: “我们走,不是这边,那就只能是那边了。” 其他人要跟上,但约瑟夫却从队列里走出来,把队伍笑吟吟按在了原地,独自跟着缓缓前进的白无一和布鲁克一起前进了。 这才是白无一所说的要和布鲁克、约瑟夫单独前往的工作。 去1楼表演的地方。 仔细观察莫里的经历的话就会发现,他命运的转折点是在前往1楼表演、而且还是数次表演以至可以总结出一套完整总结之后,而为什么要在成为正式员工后才能进1楼表演的房间呢? 自然是因为这条规则: 4.1楼某个房间有时会传来巨大的动静,那是我们在进行演出排练,这不是实习员工该干的活,请不要进门。 换而言之,当选手们从实习员工的身份转换为正式员工,合法进入此门也便成为了顺理成章之事——但这也代表着成为正式员工的选手必须直面表演现场的风险。 白无一和约瑟夫陪着对方过去很大概率只是提供精神上的帮助,这也是没办法、且唯一有用的一项帮助了……而具体实施方式,实际也不大体面。 总之,在某个瞬间,布鲁克停下了自己的脚步,随后将视线投向了其中一扇门……有些稀奇的是白无一也听到了那门后传来若隐若现的音乐声,表演是真实存在的?还是说那也不过是公认的幻觉……但若是这样的话,古德里安为什么无法复原巴尔托尼奥当时遇到的情况呢? 不过古德里安貌似也无法还原声音,所以还有一种可能…… “吱呀。” 白无一伸出手,推开了门,以汗淋淋的手拿着手机、以摄像头代替眼睛向着这一片或许可以通往真实的房间投注目光。 然后在他眼前看见的,是一群衣着华丽演员,以及被无数机械缠绕着的舞台,舞台之上,众演员如为丝线牵引之木偶被器械所操纵,身后攀附着无数栓钮、电线,被机械杠杆支撑而悬于地面之上。天花板上则均匀分布无数明灭闪烁之灯具,灯具闪烁,木偶般演员便随灯具的指引而僵硬行进,如无助飞蛾为本能指引,被虚假的星空所惑而联翩。 绚烂而刺目的颜色被泛滥涂布于此舞台,瑰丽的金、冰冷的铁、还有点缀的几缕幽蓝装饰与蜿蜒缠绕的些许苍白缎带。器械运作之逻辑与艺术演绎之柔性被以一种协调却故意染上些不和谐的方式结合为一体,舞台两侧端放的器械亦是如此,一半蒸汽、一半科幻——这结构是不可能正常运转的。但这些糅合的装置却以一种出奇的方式融合了,电磁线圈驱动着齿轮咬合、以一种古老如读取黑胶唱片的方式读取着不知为何的电路板,喷出蒸汽同时,以电子音演奏出音质沙哑却音色晶莹的八音盒歌声。 矛盾、对立、统一……一切皆斑驳如宝石斑斓的光影,万事万物皆有多面,落后与现今与超前亦可同时存在于一个世界之中,这…… 的确很像是白无一会认为的世界。 第61章 模因类规则:受惑者 这房间中景色有无恐怖?那一丝不和谐便是了,所有器械都似乎岌岌可危,随时便会因彼此结构巨大差别而故障停止,但比起这一丝恐怖,白无一不得不承认,自己第一瞬间感受到的,是一种异常的吸引。 这很美。 他并不是一个耽于视觉享受的人,但还是不由自主屏住了呼吸,几乎要被这一瞬间的景致吸引迈出脚步去,他想去看看,差别如此巨大的装置是如何运转的?当不同类型的器械与作品与内容与色调交合在一起时,它们会发出怎样的声音?如果他触碰它们,他是否也会成为这运作的一部分?他是否能用指节敲打这些器械,然后在它们奇迹般维持在边缘的运作添加一丝变化,使它们输出的结果为他而改变,像向星空打出手电筒的孩童,臆想着自己是否也能成为星的一体,这是一场无与伦比的神奇……至少对于他来说如此。 但也许对于其他选手来说,他们能看到景致与他并不相同……白无一刚刚从无限的遐思中回归清醒,便看见…… ——约瑟夫·金利斯迈开了脚步。 几乎没有半分考虑,他直接走入了那危险的房间之中,他那双幽蓝的眼焕发出一种怪诞的光芒……像是一只看到猎物的野兽、又好像所谓一见钟情一词的具象化,这两种情绪也可以组合?难道这个约瑟夫也是他的幻觉吗?但这人毕竟还在房间之外,不该是幻觉、绝不可能是幻觉…… “……别进去!” 不要有多余的想象了,白无一拉住了约瑟夫,但这次,腐国人却以一种出奇的冷淡轻易…… “咳……” “老哥!你咋了!” 白无一的手上染上一片血红,撕裂的剧痛袭来,令他不由自主地往后摔去。 约瑟夫毫不犹豫地攻击了他,武器则是一把小小的铜片,这是之前奥斯特为他制作的安全小装置的一部分,而现在这小装置深深嵌入了白无一的手臂中,让他的血像番茄酱一样迸溅了出来。 不可思议吗?有点,谁能想到一个之前态度如此“友善”的家伙居然会在一瞬之间倒戈?但,似乎也并非毫无前兆,说白了约瑟夫·金斯利的好感本来就来得莫名其妙,如今淡去也如雪见阳光般迅速,理所当然而已。 异常的也有,这应当是约瑟夫第一次在非对抗副本中公开攻击其他的选手,他到底看到了什么?他到底被什么吸引了?白无一死死捂住自己的手,看着约瑟夫一点点进入房间的背影,咬了咬牙,接着一个回旋踢踢在了这人身上。 “啧。” 巍然不动。 腐国人的身形并不高大,也许可以称得上身段良好,但绝非如安德烈等人一般明显看得出锻炼的身材,而白无一这一踢也并没有感觉到他有什么特殊体质,不过是凭借技巧将他的力量轻易泄掉了罢了。 而此刻本来已经要进房间去了的布鲁克急匆匆跑了出来,在看见当前的状况时,便立刻暴喝一声变了身。 他就像一道雷霆一样消失在半空,接着向周身平平无奇的约瑟夫发起了冲刺和攻击,这攻击似乎使约瑟夫稍微停住了脚步,然后…… “咔啊!” 没有战斗过程,没有任何可以以词汇演绎的华丽动作,腐国人只是轻轻伸出了手,下一秒,布鲁克难以置信的表情便连带着他的头颅一起出现在了约瑟夫的手上,腐国人掐住绿宝石人变身后便无比粗壮的脖子,苍白的手轻轻一捏,一阵奇怪的清脆响声便响起…… 绿宝石人身体顿时瘫软。 “布鲁克!” 怎么可能。 白无一分明感觉刚刚自己踢约瑟夫的时候,对方虽然能力高超,但到底是人类之范畴的……难道这就是他的异能?不,来不及想了,必须把布鲁克救下来,他握住还在疯狂飚血的手腕,便想要上去抢人,但此刻一道迅捷的白色身影却远远先于他冲到了约瑟夫面前。 “去死吧!疯子!” 妮娜愤怒的声音传来,往后一看,其他所有选手也都一起到了这本该万般危险的房间,面上浮现出震怒的表情。 约瑟夫轻轻一闪,妮娜的脚便踩在了一道墙壁上,看着线条优美纤细至不堪一握的足部落在墙上顿时便制造出一片深深的窝坑,而她也并未被这凹陷拘束了脚步,只见她腰身轻轻一转,似一只高傲的天鹅般仰面随后以另一只脚轻轻一踩,从墙上直接落下,顺便躲过了…… 不,很可惜,没有躲过。 约瑟夫伸出了腿,他的姿态似乎也在一瞬间变化了,变得如同那些柔美中不乏力量感的芭蕾演员,他用脚轻轻朝着妮娜的腰部一撩一踢,而对方身上顿时出现一道裂纹。 不过万幸,这裂纹似乎并非是伤口,妮娜只是脸色一阵苍白,赶紧将自己以及布鲁克一起拉出了战场。 “我刚刚……怎么感觉……” 芭蕾舞者喃喃自语着,捂住自己的脑袋: “好险,要不是奥斯特做的那个护甲,那一踢我绝对会死的……” 但没有时间留给她呢喃了,一旁的奥斯特赶紧检查了一下布鲁克的状况,给出当前情况的讲解: “他晕过去了……还有呼吸,但是得赶紧去检查一下,踏马的,我这边没材料没屁用啊……要不咱们别管那货,随便他进去吧。” 对此,古德里安表示了拒绝: “他死不死不关我们的事,问题在他要是变成诡异,或者他要是非要把我们通关条件破坏了,谁打得过他?” “也是……哎,你们先撑着,我把布鲁克运医务室去,顺便再找点材料。” 奥斯特纠结了半天,还是跟个救护人员一样扛着邦重的布鲁克就跑了,剩下的选手也都一个个上前,站到白无一身边。 古德里安看了看还在失血的白无一。 “你要不也先去医务室?” “没事。” 白无一撕下自己一截衣物,缠绕到手臂上,一边咬着那布条加压一边有点口齿不清地说: “叫这人来是我的主意,我的伤也不深……先拉住他再说。” 而对面,面对着一起表现出空前齐心的选手们…… 约瑟夫·金利斯,终于稍微停下了脚步。 “……里面不错,但外面也不错,刚才布鲁克的攻击……羸弱、无脑、不成熟,不过我担心他这样的人还有没有路可走,嗯……活着也许便有希望,你说呢?” 第62章 模因类规则:冰冷的疯狂 …… 【……诡异npc有那么大的压迫力吗?】 【不是没有更强的,之前比如监督者之类的家伙也可以一打二甚至三,但问题在于这家伙打的方式让人心慌】 【话说约瑟夫的能力果然就是复制吧?】 【看起来有点像,也许之前是他骗人呢?】 【总感觉还是有哪里不对】 龙国直播间中,谈论的重点比起当前的状况稍微有一点偏移。 但其内容的确是众人已经关注许久的一种,那便是,选手之中约瑟夫战斗力的排名。 至今为止,对于选手之中谁更强大,还没有一个非常有实际参考价值的官方排名,但从这些选手通关记录以及表现力总结,还是有人排布出了几个名单的。 其中一个就是战斗力名单,白无一和一众没啥战斗力的异能者一起被排在垫底的位置,而第一梯队上,钢铁之躯的安德烈、冰能力的爱罗、火能力的莱昂,都在榜上遥遥领先。 而约瑟夫也是榜上第一名的有力竞争者之一。 不过腐国人的能力远不像其他战力榜上的人一样直观,所以对他到底能排第几,还是很难定论的……至少凭借这一次副本中他突然发疯以后的战斗力表现,前五估计是毋庸置疑了。 战斗系异能者的状况有点微妙,由于缺乏信息,他们在副本通关等级上往往不如信息类异能者那么高,而又由于其充满了“战斗!爽!”之资本,生还率反而又高得吓人,以至于战斗系异能者老是出现等级明明比信息类异能者低,却能把对方在副本里追着跑的奇景,这也是很多信息类异能者把能力一点点转向了战斗类的原因。 所以如果按照等级的话,实际上现在最强的战斗系异能者,是安德烈。 【话说这货是真神金啊,之前不是跟白哥关系挺好的吗?】 【踏马真是转头不认人,这种人我是真讨厌,装、装、装】 【我倒觉得约瑟夫这人的情感不像是装的……而且你们不觉得不是装的更可怕吗?】 【怎么】 【这代表他不是对着不在意的东西才会随便下手,而是在意的东西也随杀无误】 【……话说,诱发他发神经的应该是那个演出吧?白哥眼里那里面是一大堆机器,那他呢?一大堆尸体?】 【不是……但是我感觉更鬼,算了,你自己去直播间看看不就行了?】 …… 约瑟夫·金利斯的眼中出现的是一道人影。 一个人,一个普普通通的人,一个小孩子,一个软弱无力、甚至于看起来有些病恹恹的小女孩,穿着一身满是破洞的衣物,手无寸铁,眼瞎嘴缝、甚至于四肢残疾,集合了人类在体能与外饰之上一切劣势的存在,没有哪怕一丝一毫依靠粗暴方式取胜的可能,却双眼如炬,如此无畏。 这小女孩所处的环境是一片森林,一处极为复杂的环境,这外界有无数的资源可以随其调动,可以被这小女孩调动,自然也可以被约瑟夫调动。 所以,于此对决,若约瑟夫胜,无论如何都占了一份胜之不武,而若那小女孩胜,则是纯粹的…… 而且按照逻辑,这一切应该并不会引发他的异能——不会触发那最该死的诡异为他负上的那一层诅咒……这很少见了。 小女孩双目灼灼,无视力的双眼盯着约瑟夫的面容,手中捡起一缕树枝,启唇。 她说,来,我们将厮杀至天明。 她说,来,我必可战胜你。 一切柔弱的累赘、一切无力的束缚,都被她灵魂的光辉高高拽起,这副脆弱的躯壳要被智慧带离地上,浮到与神同等地位的高处去。 财富、武力、地位的虚饰都一丝不含…… 一阵风拂过,约瑟夫捏住一片叶子,看着它一点点消失,他嗅到了死期的味道。 太美妙了。 一切都将…… 去伪存真去伪存真去伪存真去伪存真去伪存真去伪存真去伪存真去伪存真去伪存真去伪存真去伪存真去伪存真去伪存真去伪存真去伪存真。 有人在拉他,约瑟夫转过头,平静盯着那人……不,他还不够完美,比起那在房中的小女孩还远不如。 所以他毫不犹豫地动手了。 将奥斯特所制作的器械随手拆解重组,随后刺入此人手腕,约瑟夫并没有留手,是对方躲得快。 看来这位也十分耀眼的龙国人到底是对他保持了一丝警惕……他对细碎的线索观察力一贯不太好,却对已经认知的信息逻辑性连接十分擅长……这很合约瑟夫胃口,有点可惜,但既然有更亮的光,约瑟夫就会去追逐更亮的那一缕。 这个副本很有潜力,若真的可以将这一切化虚为实的话,即便牺牲所有人,他亦不会令这一切如此轻易结束。 他是无情的,他还记得那个心理医生对他下达的诊断……但那个心理医生之后也改了口,被轻易欺骗。 说到底,到底哪一边才是他自己呢?约瑟夫其实也不大明白,毕竟他已经表现出应有的感情与态度,从任何人看来,他的一切行为也应该没有太大问题。 一枚果实,看起来是苹果、摸起来是苹果、摸起来是苹果且尝起来也是苹果……难道这不是苹果吗? 所以,也许他就是个正常人? 毕竟其实他也不知道这个标准到底是什么。 一边随意想着这些事,约瑟夫也听见了其他的噪音,他摇摇头,把那飞来的小家伙一拳打飞,到底留了对方一条性命——他的确不喜欢这位除了异能外毫无长进的莽撞分子,但也并不讨厌对方那单纯的性格,从某种角度上来说,这是一颗过大的、畸形的种子,没有一棵植物应该永远是种子。 ……嗯,但也许他也就是在追求永远有可能萌发却未萌发的种子?这真是个矛盾的想法。 也许若未来有机会,他可以跟白无一讨论一下这个想法,龙国人总是能见到事态的两面性的,那么,对于白无一来说,他的两面又将是什么?被太阳照得苍白的一面,与隐藏在其中随时会翻涌上来的另一面吗? 而那女孩,他甚至不知道名字的那女孩又会怎样评论他呢?她会用怎样的手法去碾压他?她要显出怎样的智慧?她会表现出怎样令他竭尽全力却心悦诚服之态…… “碰!” “当!” 哦。 不是这个女孩。 第63章 模因类规则:以一敌众 “啧。” 约瑟夫微微闪身,为那形态优美的芭蕾舞者让出一条道路,他一向是对艺术有所敬畏、自然不会去挡这位伟大艺术家的路,但很可惜,这位艺术家似乎还欠缺了一点技艺,所以约瑟夫便轻轻伸出腿去,礼貌敲打了一下对方僵硬的腰部。 是护甲吗?怪不得动作会僵硬了,约瑟夫在感到那异样触感时有些漫不经心地想着,接着终于调转了目光。 姑且对于自己这群富有抗争精神的队友表示一番敬意吧,这样想着,约瑟夫把手抚向自己胸口,行了一个绅士礼: “……里面不错,但外面也不错,刚才布鲁克的攻击……羸弱、无脑、不成熟,不过我担心他这样的人还有没有路可走,嗯……活着也许便有希望,你说呢?” 颇为鼓励性地给予了一些评价,下一秒出现在约瑟夫面前的是无数蓝色的光芒,古德里安念诵了咒语,将昔日的幻影在当前浮现,而这些幻影中必有约瑟夫之前的身影。 古德里安的能力不单是将过去的影像浮现,还可化虚为实。 所以。 “踏。” “古德里安先生的战斗方法颇为有趣,可以说是具有一定创意的了,若是选手们都如您一般富有创意,也许我会更开心一点。” 约瑟夫伸出手挡住过去自己的踢击,接着忽然从原地向古德里安跳起,而这时,本来有些受伤的妮娜也已经调整好了自己的状态,她端起双手、双足再一次变得尖锐,随即从原地如冰上舞者般滑动了一圈,从约瑟夫拳下拉走了古德里安,接着带着神情严肃的黑啤人一起又旋转几圈,轻若羽毛般落到地上。 过去的约瑟夫蓝影很快就消失了,看来古德里安的影像提取只能维持在一定时段内……不过这也是当然。 “这人怎么这么强……” “真是奇怪……我的影像复制应该会完全保留对方当时的力量和物理状态才是,他怎么可能那么轻松就把自己的攻击也接下了。” “别慌。” 迪奥拿出两块不知道哪掏出来的千层面,扔到了妮娜的手上……然后因为太黏腻被嫌弃了。 “你怎么乱扔食物的?” “额额,我的能力本来就是做菜,现在肯定也是给你们做菜……呸,说这么多干什么,我披萨国美食不比你们这些家伙强?给我吃就完事了!” 之前一直被嫌弃和欺负,迪奥那股子作为米淇淋三星主厨的高傲劲一直没地方释放,现在终于有机会扬眉吐气,便跟只雄鸡似地又挺直了身子,朝妮娜和古德里安命令着。 虽然在战场上吃东西多少有点奇怪,但出于情况危急以及勉强带上的对队友的信任,妮娜还是对着这不知道哪掏出来的千层面啃了一口……随后猛地瞪大了眼睛。 哎呀,还挺好吃的。 不对,重点不是这个,重点是当妮娜啃下这块千层面的一瞬间,她便感到一种无与伦比的活力似乎贯穿了她的整个身体,让她本就轻盈的脚步更加如蝴蝶的翅膀般轻快,妮娜站直身体,将古德里安放到地上,接着,用尖锐的脚跟踩了踩地面。 本来还需要一定力量才能割开的地面现在对她来说简直如豆腐般滑嫩,妮娜脸上扬起一丝娇艳的微笑,随后向似乎也微笑着的约瑟夫提起裙摆行了一礼,下一秒,她便拎着裙摆忽然旋转一圈,接着在如掉落羽毛般的火星陪同下猛然冲向了约瑟夫,在即将靠近时,忽然抬起一条比刀子还更加尖锐的腿,朝着对面门面刺去。 而这时,对方似乎也终于被挑起了一丝兴趣,约瑟夫向后微倒,错开这看似轻柔实则锐不可当的一击,接着他也猛然伸出一条腿……朝着妮娜并未被锐化、护甲也脱落了的肚子刺去…… 但他这一击却到底是被挡住了。 “碰!” “绝对有猫腻,一个人的体质怎么可能前后差那么多?你,果然就是复制能力者吧?” 再一次从往昔中将约瑟夫的影子提取而出,古德里安双手合十冷冷观察着这一场在他看来本就没有必要燃起的战火,评价着。 约瑟夫看着被自己一脚洞穿的昔日残影,似乎有些无聊地摇了摇头,而此时,妮娜的第二波攻势已以迅雷之势到来,她不知何时已来到约瑟夫身后,再一次借用优美的旋转进行了势大力沉的一踢…… 鞋还插在“自己”胸膛中的约瑟夫并不着急,他直接从原地跳起,接着一腿踢向妮娜的脸,借着这一次攻击,他便将自己调整到了一个在空中倒悬劈叉的姿势,接着身体一扭,一下便将足尖划向了妮娜的侧脸。 妮娜的脸上顿时喷出一阵鲜血。 “呃……” 脸上绽开一道血花的妮娜被迫退后了两步,捂住脸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约瑟夫嘀咕: “怎么可能,我起码被加强了一倍,为什么你的力度还是比我强……不对……” 咻。 容不得她再多说一句,约瑟夫已一脚将过去残影勒断,随即手微微一抖,扔出一片金属碎片充当起飞镖,妮娜颇有些慌张把上半身地向后一仰,但这飞刀的力度却出奇轻微,当妮娜意识到这是障眼法时,约瑟夫已经几步向古德里安走去了。 “尝尝这个!” 迪奥咬咬牙,搓出了几个……菠萝披萨?明明看起来是正常食物,但当这位披萨国选手将其如飞盘般扔出时,披萨上掉下的汁液却如同浓酸般发出滋滋的腐蚀声。 约瑟夫侧身闪过,接着索性以鞋底直接踢在这些发出强烈酸腐味的东西上,将其踢了回去,不过这一踢的力度似乎又恢复了正常。 “他绝对可以复制我们的异能,” 古德里安死死盯着约瑟夫,冷声说: “不能以异能对付他,直接用武器上试试……但是如果不是我们使用异能他才能复制,那……” 无论如何,这名本就经验丰富的警察还是比起其他人更早地开始了行动,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截似乎是从什么地方捡来的木棍,接着便奋不顾身地扑向了约瑟夫,动作之迅捷明显是经过训练的。 当! “很有意思。” 金发碧眼之人以机关被肢解后的部件挡住了古德里安的攻击,对方的力量的确是近于寻常人类的,这一点并不能让感觉手在发颤的古德里安安心。 “嗯……我想,我该对您进行一定嘉奖,变成这样并不是您的错,也不是任何人的错……” 第64章 模因类规则:被剩下的无能者 约瑟夫语气悠然,手中的力量却一点又一点地加强了,来自黑啤国的警察先生只觉自己的手在被一点点压得疼痛、甚至弯折,他全神贯注却依然无法抵挡对方的逼近,只能看见约瑟夫歪着头,露出一丝沉思之情,半晌后开口: “我知道了,那便让您从此事抽身吧。” 说着,古德里安感到自己手中的力道猛然一松,有些茫然和猝不及防的他突然看见约瑟夫又朝一边闪去——后面露出迪奥高举法棍满脸紧张的身影,下一秒,古德里安的脖子便狠狠和法棍撞上,接着便晕了过去。 “啊!该死!” 本想偷袭约瑟夫的迪奥丢掉法棍满脸惊慌,捂住脑袋有些抓狂地嚷着: “我就知道高卢人的东西不靠谱……” “披萨和黑啤总是有那么一些不解之缘,不过要我说,您的发挥其实还不算差,所以也请您退场吧。” 他抱怨的声音还没完全发出,腐国人就饶有兴致地来到披萨国人背后,接着伸出手狠狠朝对方脑部砸了过去,迪奥的表情随之一松,随后也瘫倒在地。 重伤的妮娜躺在那有声音的房间前方,血流如注,显然也失去了战斗能力。 除约瑟夫外,6个选手中的4人,被团灭。 这个战绩不可谓不令人生畏……诚然,4人中正儿八经的战斗类选手也只有布鲁克和妮娜两人,而布鲁克可以说是开局被单杀,没有任何和其他人的配合性,但能在短时间内直接单杀布鲁克本身便是约瑟夫实力的证明。 大抵是真有洁癖,腐国人把沾了点血的鞋子颇有些嫌弃地往地上擦了擦,把视线转移到刚刚起一直没加入战斗的白无一身上。 “参与不了这一切并非你的错误,” 约瑟夫一步步走近,语气中仍是一贯温和与宽慰的味道,若能忽视掉其身后造成的一片狼藉,倒也称得上温文尔雅: “这一切是不正常且不公平的,并非是锻炼或者智慧可以弥补的部分,不如说——这种不公正就不应当存在。不过毕竟我也好、其他人也好,都不是出于自愿而受到的这诅咒,它还几乎令我最希冀的愿望变得更加遥不可及了,所以,白,原谅我们吧。” “我是真讨厌你这么说话,你就没有考虑把话说明白点吗?” “这是我的习惯,可不太好改了,所以……” 腐国人轻笑着,把沾满血的金属片又掏了出来: “能请你让开吗?我会根据你的行动决定是否杀你。” ……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有一说一白无一这人有个毛线战斗力是吧?理论上来说这货进去了应该也有生还可能性是吧?也不一定会变大变高是吧,他完全可以让道了是吧? “你看到里面的场景跟个苍蝇见到蜜一样腿都迈不动了,估计跟我一样是见到啥好的了吧?” 白无一勉强地笑着,一边继续压住自己的伤口一边回忆之前的状况。 现在的情况是什么样? 武力意义上,白无一是完完全全打不过对面的。 而从智力方面,对面除了现在陷入了谜之魔怔以外,似乎也比他高了太多。 所以现在唯一可以利用的就是对方对里面的渴求本身……以及他们之间那一个巨大的信息差区别了。 4楼。 “但是咱们不是正式员工,进去也只是个人幻觉,你想要真正让里面的东西成真,只能跟布鲁克一样成为正式员工才行,你不会想做半吊子吧?不会吧?不会吧?” 约瑟夫似乎被他的话语引起了一点兴趣……不、不对,这人压根不是被他的话直接吸引的,而是被他竟然还想以话语来改变自己态度这个行为而吸引的,就好像看见一只企图和猎人交换食物的猎物,稀奇而有趣、弱小而无能。 “但是我无法成为正式员工。” 约瑟夫一点点走近了白无一,手中的武器随灯光而流过一缕寒光,这武器上说不定还留着白无一的鲜血。 他捏着下巴,一副好好先生的模样,把武器藏背后了: “这就是我们的问题之一,白先生,但解决这个问题似乎对于当前的情况更加不利,如果我可以成为正式员工,我就可能变成真正的怪物……还是说您认为我变成诡异以后杀伤力也许比现在小一点?” “这是我们这边的问题,不是你那边的问题,” 白无一尽可能把颤抖的声音压制着开口: “总之你想不想成为正式员工吧。” “当然。” 腐国人打了个响指: “您不是很讨厌谜语人吗?我们便长话短说吧。” “我上4楼先成为正式员工,然后在下面的楼层开辟出一间可以让你成为正式员工的房间。” 紧急情况下,白无一说着话不由自主地有点手舞足蹈,手心直冒汗。 他已经多久没慌到这个地步了? 而面对慌张的白无一,约瑟夫也只是静静听着,直到他说完才发问: “原理?” “首先,为什么我认为你进去也不会满足——因为之前的投资人,我认为和这个房间应该是差不多等级的存在,或者说投资人就是被演出房间彻底同化的正式员工,而你在面对投资人时的态度,我看见了,你是嫌对方有什么方面不足吧。” 这是约瑟夫需要面临的矛盾之一,白无一给他直接指了出来: “而这也很可能是你留下我们这些选手的原因之一——你无法抵达4楼,你无法在现有已知条件下直接成为正式员工。 理论上去1楼房间表演似乎也是一个选择,但这种可能性远没有去4楼的明确。 你需要一个可以上4楼且可以为你争取到正式员工身份的人继续存活,作为起码的备用计划,这个人选,首先是布鲁克,然后是奥斯特之类……我可能也在其中。” “您是最后一名,因为您的心思太多,我知道,让您行动本身就是对我造成威胁。” 面对白无一的梳理,约瑟夫点点头,以一种几近赞赏的语气说出令人心中生寒的话语: “老实说我刚刚真正动了杀意的唯一一个人就是您,您的确有可能破坏我想让副本一直持续到能让我眼前一切成真的计划……但仔细想想,被破坏也很不错。” “……让你的想象成真,我都不好说那个时候大家还能剩几个人。” “啊,这个。” 谈到私人问题,约瑟夫就犯了老毛病: “我倒是觉得如果我的幻想能成真,不单这个副本还活着的人一定能通关,整个诡异也会被消灭也说不定?” 第65章 模因类规则:实质性认知差异 “……” 听不懂,打不过,不好骂。 总而言之,白无一继续分析: “1楼和外界两个地方都很有可能随正式员工的的想法而改变,甚至2楼的各个房间也一样,当然也可以有所谓报道处,也就是成为正式员工的地方。” “嗯哼。” 腐国人摊手: “所以,您用什么说服我,您去开门?” “现在所有选手都知道你的狼子野心了,我的确是其中……心思比较多的一个,但也只有心思多的人才会跟明知道是坏人的人谈判。 而且你也说了,你刚刚想杀我完全是因为我可能破坏你的计划,其实你反过来想,你要是真认为你的幻想是那么好的一个东西,我为什么不帮你?还有人比我更讨厌那个东西吗?” 理论上,如果对方的幻想真如其自述般美好,白无一说不定当真会帮对方一手……但约瑟夫的精神状态怎么说呢,明显的异于常人,白无一可不确定对方说的好像“世界和平”一样的东西会不会是“全世界的人都似了就不会有战争了”。 约瑟夫缺乏信誉,尽管他说的每句话似乎都是真的。 就好像白无一现在说的话,从逻辑上也是千真万确的真实。 “其实,您好像忽视了一点,” 静静听完这一切表述之后,约瑟夫缓缓把捏住下巴的手改为抵在下巴上,语气平静得好像在极正常地跟白无一商量通关方略: “我可以找npc啊。” 好理由,可惜放在约瑟夫身上就很简单。 “俺寻思npc见你跟见鬼一样。” “……也是。” …… 总而言之还是跑到4楼来了。 其实这里面多少有点放水的嫌疑,约瑟夫此人从各种意义上都很难搞,白无一也不敢打包票这货就没什么其他方式逼迫npc,但从性格上来说,这人又很乐意给处于劣势但还没放弃的人一些机会。 所以与其说白无一靠逻辑说服了对方,可能更多还是出于性格方面吧。 “你要是不放心就给我栓起来嘛,” 白无一拿着绳子,平心静气地对紧紧跟在后面的约瑟夫说: “顺便也再帮我当一次安全绳,你知道的,四楼有风险,入坑需谨慎。” 约瑟夫没理会白无一的话,只是把视线着落在对方还在渗血的伤口上。 “部件还插在你手上一部分哦。” “绳子不就行了,话说你绑的时候顺便帮我做个止血我感觉没整好……” 结果以约瑟夫同学以颇为精湛的手法帮白无一重新在还在飙血的手上做了一个绑带,然后再继续行动作为终点,顺便一说躺旁边的妮娜也被急匆匆跑回来看着人全倒了吓傻了的奥斯特搬医务室去了。 遂二人上楼,白无一于前,约瑟夫在后,姿态疑似押送犯人。 白无一把脚踩上了楼梯,漫不经心地把绳子在两只手间打了一个圈,又一点点绕到一边的楼梯上。 接着,他回过头,看着约瑟夫皱了皱眉,似乎有些不满地又走了下来,: “你丫怎么不把绳拉手里?” “您姑且可以当我对您的信任?” “哪方面,智力不够跑出去还是体力不够跑出去。” “就不能是友情……”“随你踏马便不信哪个爷要上了!” 说时迟那时快,白无一一个滑铲直接把绳子套约瑟夫脖子上,然后用一边绝对只有自己看得见摸得着的栏杆作为拉扯物,疯狂把人往上拉去。 约瑟夫一下……嘿,他反应过来了,然后又是一刀,这一金属片差点就割到了白无一的绳子,还好他早就把绳子绕圈了所以没被这本就不算锋利的金属片割断。 白无一赶紧身手,用自己是手掌直接压住那金属片给自己疼得龇牙咧嘴的,更多的血甚至肉从他身上稀里哗啦地刮了下来,其凄惨程度甚至比之前失去意识的几个选手还要更甚。 但他到底是成功把绳子套上约瑟夫的后脖子了,白无一立刻双手交叉,使勒紧的绳子交错至腐国人喉结位置,并且,整个身体猛地向后下方——也就是楼梯的上方趴去,在倒下中途,面对腐国人平静的幽蓝双眸…… 白无一使用了头锤。 啪。 没瞄准,头锤砸约瑟夫嘴上了,腐国人成功也变龇牙咧嘴,顺便白无一脸上挂彩加一。 可能是被头锤击晕,约瑟夫忽然脚下一滑,随即身体腾空被硬生生拽了一点上去……这一切的真实原因,则是因为众国的刀子打赏了。 而趁着这个机会,全力以赴、有准备、借着重力势能、外加还特意在栏杆上附了好几条绳子作为固定锚点的白无一先生,终于、终于以下巴遭受重击为代价把这位应该啥也看不见啥也不知道的腐国人往上悬空了一厘米。 这是白无一的一小步,但是是整个副本正常选手的一大步。 约瑟夫整个人被死死用一种诡异的姿势摁在白无一身前,脸被勒得泛紫,双脚往下不断踢着在白无一看来是楼梯的位置,却无处借力,双手也最多只能靠抓白无一来发力,而白无一则在一点点把身体伴随着皮开肉绽的感觉往上挪。 ……无论多么强大的人,也是需要一处支撑点来使力的。 力能扛鼎的大力士也不可能用连接的绳子将自己从半空拽起。 而毫无着力点的约瑟夫也不可能将整个身体死死缠在他完全触碰不到的楼梯上的白无一直接拽下来。 所以他只能企图整个引体向上爬上去,但白无一又不是个很好使力的架子,约瑟夫搁那使力,他就跟个大狸子鱼似地扳来扳去的,约瑟夫一伸手他张嘴就咬,一搭肩他就把人借着绳子的力疯狂往下按。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约瑟夫的力量只有正常人的水准——而他的力量还真就只有正常人的水准,这是白无一在一边观察其他异能者和约瑟夫作战,以及平日测验乃至于白无一第一次差点被骗上4楼时观察所得的数据。 当约瑟夫的对手只有正常人的力量的时候,约瑟夫也会如一个正常人般。 除非约瑟夫藏拙,不然,在当前的情况下,他唯一的破局方法就是让白无一松手——甚至不是只把白无一杀死就完事了。 毕竟白无一给自己双手缠的线圈是死结。 “咳……很、很有趣的想法……这是我们难得的信息和喝物质差……我……我很乐于观瞻这种对公开资源的理由。” 约瑟夫被绳子勒得脸色越发苍白了,瞳孔却因兴奋与愉快而扩大,他伸出手,重重朝白无一的脑袋打了一拳…… 碰! “咳啊!” 白无一感觉自己的牙都快被打掉了,他吐出一口带有铁锈味的口水,只觉视线一片昏暗。 第66章 模因类规则:两败俱伤 接着他又感到自己的侧脸被狠狠打了一巴掌,整个身体被几乎能令人晕眩的痛苦所占据,但他还是选择死不撒手,甚至更加过分地将自己的身体和楼梯绑定地更紧,把一只终于抽出来的腿往栏杆上的绳子缝缠去了。 伴随着时间过去,双方力气都在变得越来越虚弱,特别是白无一——但这个时候绑住约瑟夫的主力已经是绳子了,哪怕白无一死了尸体估计都会死缠着不放。 而经过长期的挣扎和窒息,约瑟夫也没什么力气再引体向上了。 “松、松开吧……您已经……做到最好……” “我驱你嘛的……你、你撒手……你被吊云郭去了我就松……啊!我去你的约瑟夫,你不是洁癖吗不要扣老子鼻孔!” 这一架打得极丑。 一厘米,就这一点点距离,但凡白无一松了哪怕一点点力,这家伙说不定就能直接重新平稳落地,然后把他直接开膛破肚了。 仔细想想,他们两个跟这鬼4楼还真是有不解之缘,上次约瑟夫为了救他自己搁那两脚悬空冒充路边吊灯,这次白无一为了把这货勒成莎布搁这双手交叉冒充十字架,真是一对“势均力敌”的对手。 都说斯拉夫人喜欢把仗打成烂仗,然后靠丰富的打烂仗经验击败对手,白无一只觉得自己现在比斯拉夫人还会打烂仗。 不过他大抵是真要似了吧,主要也没想到约瑟夫这厮反应比他想得还快……还是失误了啊…… 白无一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在变微弱了,他自我感觉的伤远比约瑟夫重得多,头部重伤、手部多处大出血、内脏也不知道有没有受伤……踏马的,这次真的搞大了。 在一点点蔓延视线的血色中,白无一闭上了眼睛。 “不要慌,同志,我马上帮你治疗。” ……哎,怎么弥留之际不想点其他的搞这么直男的兄弟情回忆哦。 不过很快,除了这一声标志性的声音以外,某种硬物被放置到地上的声音,纱布绽开的声音以及瓶子被打开的声音也响了起来,在白无一模糊的意识里唤取熟悉的治疗片段以及痛感,也不知道是他出幻觉了还是怎么…… 也罢,起码也是个让人安心的场景吧,白无一缓缓闭上眼,彻底晕了过去。 …… “引导成功,很遗憾无法通过医学仪器直接检测选手状况,但观察应该暂无生命危机,另外,已通知妮娜选手当前白选手状况,不过以目前情况那边也是兵荒马乱,暂时恐怕无法派人来接应白无一选手。” 一名专家摸着自己的额头,擦掉上面淌下的些许汗水说: “还有约瑟夫·金利斯的生命状况似乎……呃,比白无一选手要好上一点,毕竟白选手的吊索方式还不算勒得太死,而且他还可以借助白选手的身体分担一点重力,不过他好像有帮助白选手止血以及解除缠绕的东西,不知道是出于自卫还是什么心理……不过此人太危险、太危险了!我个人的建议是找到机会立刻对此人进行处理,比如现在就算是他的虚弱期吧。” “其他国家大多也都支持对于约瑟夫的处决,即便是腐国专家也仅仅对此表示了不支持,他们希望我们直接把约瑟夫交出去然后由其进行处置,但我担心以腐国的行政效率这所谓的处置会变得遥遥无期……并且很尴尬的是金利斯选手目前确实没有导致除我国以外任何其他国家选手的生命危机,即便是我国,也更倾向于未遂。” 另外一名专家接过话,颇为无奈地用笔戳着自己的太阳穴,叹了一口气: “而选手在副本中死亡必然导致平民的受灾,而金利斯选手和我国的联系是显而易见的,腐国明面上的反对正是为了将民情舆论推卸于我们,就好像他们把某些决定交给公投一样,并且处置一名国家选手也不符合我们建立怪谈研究所的宗旨,我担心这样处理会导致其他国家将我们建立的秩序视为霸权…… 但话又说回来,我也很忌惮约瑟夫选手,说实在真的有十成十把握的话我也想支持杀死他的决定,但即便是现在,各位,我们当真能确定其他选手以及我们自己有百分百杀死这位选手的把握吗?我们刚刚已经给他打赏了刀片了,而最终最好的结果也如各位所见。” “其他选手和他的实力差距太大了,根本没有可以执行其惩罚的人,还是等他出来以后由国家进行处刑比较现实。” 最终,一切讨论以陆笙的叹息作为结尾,国家、无能力的大众、以及选手之间的关系太过微妙了,企图建立霸权和山穷水尽不怕再失去什么的国家可以肆无忌惮地杀死选手,但那只是因为他们无知或者没有什么可失去的了……但就是这样的国家,敢杀死的选手也不过是新人。 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选手成长,国家和选手的地位在发生一种微妙的转变。 选手最开始受制于国家。 但随着实力增长,国家却会反而受制于选手。 特别是那些具有强大能力的选手,其在部分国家中已成为无冕之王,这已经不是什么虚无的个人魅力之类东西,而是绝对的资源、力量等等要素所堆叠出来的新阶级……甚至新生物。 龙国的选手数量相对大国来说是比较少的,毕竟白无一通关压根不会产生新的选手,所以现在社会相对稳定一些,而部分有超人选手的小国……嗯…… “对了,对于露西亚那边的协助,已经提交了感谢,不得不说安德烈选手的确是一位非常具有威信的选手……他的语音应该是白选手身体状况暂时稳定的最主要原因,而对于治疗声音的模拟也是在这个基础上进行的。” 负责制造音效的专家此刻接过了话头,他手中握着纱布和一个极为精致的麦克风,旁边还有一个塑料袋: “毕竟这次的伤除了真正的伤口还有心理原因的休克……比起巴尔托尼奥那边的状况还是好上了太多的。” “露西亚那边有提什么要求吗?” “……自然是有提的,柳德米拉为此索要了我们很多研究的资料以及样本,并且为露西亚在研究所增加了许多工作岗位,这是一场……不算平等的交易。” 第67章 主教与宰相 “我们这次露怯了,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这种事就不必告诉白选手了,” 对于这一消息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意外,陆笙只是点点头,把视线挪回了屏幕: “之后请负责人把我们损失的原料、技术以及露西亚在研究所新增的岗位列一份表格,我和怪谈研究所那边汇报一下。现在最重要的是为选手提供其他帮助……妮娜那边好了就让她去接一下人吧,也不必对约瑟夫表现出太大恶意,对了,其他组那边状况如何?” …… 坦白说他并没有料想到事态竟会发展至此,诚然,他最初就已经瞄准了对面那一人,将其视为必须要消灭的对手,也早就料想到或许要为此付出无数的代价,但未料到竟需将如此多追随者如羊羔般献祭出去,而即便如此目的仍未达成。 克里斯蒂安一脸感慨之色地站在断壁残垣的战场上,看着天上的夕阳与黄土中仿佛夕阳融化后所泛出的无边血色,双手合十,向着无上的上帝祈求着仁慈与怜悯。 “我们的战争已经没有发展可言了。” 而此刻,同样从战场那侧缓缓走来的关寒,捏着一枚棋子,踩过一具又一具尸体,似乎手无寸铁地朝这位声名显赫的清教徒走来了。 他轻轻摇晃着指尖的棋子,似是极为惋惜地发出咋舌声,一点点前进,直到来到规则所规定的对方所占领的土地面前。 “你藏了很多居民,而我也一样,而我们都已经研出了应有的东西。” 关寒低下身,把棋子放到自己的靴前,也便是“国界线”那一条纤细的轨迹前: “再拼下去就是你死我亡……这两件事会同时发生,我的农业原料被你暗中倾销几乎完全占领,而你的重工业也被我所剥夺,两个区域在失去彼此的情况下都会面临分裂,而最终的胜利者,则是……” 伴随着关寒故意拖长的声音,一阵喧嚣声沸腾而起。 一群手拿武器的士兵朝着身旁似乎再无他人的二人包抄过来,领头的是个阿三人,眼中闪着得意的光。 他举起手中的拼装冲锋枪,大声嘲笑着向对峙的两人喊话: “……龙国、灯塔?可笑的两个国家,你们两个彼此撕成那个样子,却把我完全忘了……哈哈,说白了你灯塔曾经不就是靠着这一招发家的?老子在你们中间当军火商,可赚了不少。” “感谢你的配合讲解,没错,就是这个得意洋洋的人,” 关寒完全没把他当回事,只是以近似开玩笑般态度举起一根大拇指,跟介绍动物园中动物生态般向克里斯蒂安比了一个方向: “我觉得我再不讨喜,总是比这种人要好一点的,所以,比起我们真拼个你死我活,不如让这位被刻意留下来的蠢蛋消失?” “你说什么刻意留下……够了,士兵们,杀了他们!” 阿三国的拉里觉得自己的运气极为不错了。 他其实并不算性格很跳的那一类人,甚至一开始进入这个所谓的国家副本中的时候还战战兢兢的,生怕惹到那两名头贼响的选手选择了闷不做声,连克里斯蒂安当初所谓招募盟友共同发展的时候他都没掺和这破事,成为了少数不结盟的派系,虽然这群诡异居民动不动就要暴动或者发生点随机事件,但只是一方面的压力,总能应付下来的。 特别当居民基本被降服,世界资源却远不能满足所有国家运作必要的时候,克里斯蒂安和关寒的战争果然一触即发,双方炮火满天,最终却是那些选择了站队的小国遭了殃。 在这场神仙打架中,拉里选择了坐山观虎斗顺便学二战的灯塔、卖火力做交易当骑墙派,只要战火不蔓延到他本土上去,他就可以坐享其成。 渐渐的,战争的烈度一点点减小,甚至近于偃旗息鼓了,这时下场的小国大多已经葬送,而克里斯蒂安和关寒的势力似乎也因无休的争执而陷入了衰弱,反倒是拉里的势力随着贸易和代工一点点增长了起来。 而等到这个时候。 他终于飘了。 两个大选手伺候他一个选手,这福气还小啊? 拉里火速吞并了几个还幸存的小势力,将其整合到自己的麾下,结盟是不可能结盟的,要整合唯一的方式就是让对方变成自己的一部分! 不过放眼望去,整个副本中其他的选手,要不跟克里斯蒂安和关寒一样打得干干净净,要不就是直接入了土——所以明面上还有谁比他更有资格飘?两个国家的军备加上钱财,他们能把他秒了?要是能秒了他就当场把这个副本吃…… “轰——!!!” 一阵惊天的轰鸣响起,来自拉里的后方,本来还想要亲自上前冲锋的拉里忽然僵住了,一点点呆滞地将视线拉回自己的身后——也便是属于他占领区域的地方。 远处,某片曾经属于灯塔国依附者势力范围内的土地突然扬起了一阵沙尘暴,沙尘之中是一群痛苦挣扎的血人,他们不断哀嚎着、挣扎着,液态的身体如血浆般向四周蠕动,所到之处无不发出一阵令人牙痒的腐蚀声。 “我并不支持无必要的杀戮,我必须为我手中的血而忏悔,” 而在一旁,那穿着一身老旧灰色长摆西服,手持拐杖,短发上戴着一顶高顶礼帽的清教徒低下头,抓住胸口的十字吊坠,以一种温和而宁静的声音祷告般开口: “但事到如今,我想我们已经到了最糟糕且不可化解的结局道路了——更多的战争不过是让这片大地染上更多的罪孽,我愿跟您签署一份合作协议,不单是这次的、也还有未来的。这样的战争只需要一次就足够了。” “罢了吧,协约不就跟废纸一样?” 关寒摊开手,有些挑衅地说: “那是小本子的领土吧?当初他们选择加入你的联盟的时候,难道知道你在他们的地里面竟然栽了这么一个玩意儿吗?” “不,先生,您的猜测未免太狭隘,我当然敬受着主的训诫,从不欺骗我的朋友。” 克里斯蒂安在一片又一片接连升起的沙尘暴中微笑着,他那甚至有些补丁的礼服随风飘起,面容也被四面洋溢的黄沙笼罩得朦胧不清,只有一双湛蓝的眼如发光般清晰从黄沙中显露出来,令他像一道生有双眼的云: “而您呢?不说他地了,便是我所在的地方,先生,您又让多少人渗透了进去?” 第68章 模因类规则:病号大军 “哈。” 关寒随意笑着,把那枚棋子踢翻,同时,拉里身边本来将枪瞄准了两人的士兵忽然转移了枪口方向,一半朝着拉里扣下扳机,另外一半则朝着克里斯蒂安。 碰! 一阵雪花和一道雷光同时闪过,战场上又多了一具尸体,而这尸体自然不是属于某人的。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第三帝国和苏连签订互不侵犯协议——毫无波澜。” 黑发黑眼的龙国人踢了踢那具新生的尸体,接着看着浑身弥漫着闪电与云雾的克里斯蒂安,笑了笑后伸出了手: “无论如何,让我们好好合作吧,清教徒先生,这也是您所信奉的上帝早已定下的恩赐……不是吗?” …… 白无一是在医务室爬起来的。 一起来他只觉得两个胳膊跟被撕碎一样疼,而一旁,关切的奥斯特等人以及被单独隔离在一处病床的约瑟夫都纷纷朝这位病号投来了目光。 “别动,你身上物理意义的伤主要在手臂和脸上,晕过去主要是心理问题,但是还是挺严重的,短时间疼肯定少不了了。” 一边,唯一一个全须全身的奥斯特拿着一块毛巾帮白无一擦掉了脸上的鼻血,接着满脸忌讳地朝同样被绑在一边的约瑟夫瞪了一眼。 腐国人被塞了嘴巴,没有说话,只是在白无一醒来的时候明显呼出了一口气,似是终于安心下来地眯眼笑了一下。 “那边说暂时不搞,等出去以后对付他,但是你要是想报仇呢,我从我个人的角度上百分百支持你……想要啥刑具跟哥说,哥最擅长这个了。” “……你爬,你是个啥哥……” 白无一勉强挪动着下巴回怼了一句,然后放眼望去,满目疮痍。 妮娜成包头丧尸了,腿也瘸着。 古德里安脖子戴圈。 迪奥同学面无表情,跟死了一样默默听着隔壁的布鲁克打着震天响的鼾。 顺便一说连约瑟夫也因为吊太久有点脖子脱臼、外加脸上被白无一敲肿了一坨。 加上一个双手捆成法棍脑壳包成列巴的白无一,好啊,怪不得他们能成一队,这是什么搞笑队伍是吧。 安然无恙的奥斯特坐到白无一床边,显得跟旁边队友画风不太一样,不过被“孤立”的他可一点没见外,毕竟之前这货是抢先体验了一把医务室的。 这波,这波啊,是逃不过的宿命。 可惜这医务室没苹果,奥斯特翻了一下白无一的床头柜,从里面翻出几本书看了起来: “这都啥时候了管这个干啥,哦对了,你睡半天了,咱们计划还照常进行不。” “进,为啥不进,但是把那个家伙给我看好,你不是会造刑具吗?整个笼子把这神经病锁进去,我看他还犯不犯病。” 白无一把头往后一仰,直接把身体靠在床里没好气地讲话……阿弥陀佛扯到伤口了,问题不大他现在经常受伤已经习惯了咧。 “行行行,一会儿我就给您造笼子去,但是现在这计划咋执行,等布鲁克醒了还是我现在把他摇醒?” “害,你看这孩子睡得多沉,你让他睡去,别一会儿睡着睡着变异了就成。” “已经打了针了问题不大,实在不行我再上去一趟试试,我就不信了这憨憨能成功的事我还不行……” 眼看着奥斯特叛逆之魂又一次熊熊燃烧,白无一挥……挥不了手只能躺床上瞪着大眼表示反对: “不要,再让我,有可能跑去,捞人了……我就搞不清全场我硬实力最弱怎么老是让我去捞人,不是,哥,俺寻思你不是个愣冲的人你去干什么?” “哦,主要是逗逗你。” “……” “谁叫你上去给我塞那玩意儿的。” 奥斯特使劲戳了躺床上干瞪眼的白无一一把,接着便走出医务室…… 而就在他出门的一瞬间,原本被束缚着的腐国人就轻易挣脱了束缚,朝白无一一方缓缓走来,一双蓝眼睛在漆黑的医务室中似乎泛着一种幽幽的光。 “早上好?” “……” “好吧,现在是有点晚了,总之您可以相信我在出副本前绝不会攻击您了,因为您所做出的一切绝对值得表彰。” 白无一不想理他,但又不放心把眼睛闭上,只能竭力露出一个鄙夷的表情,看着苦笑的腐国人。 “我做出的一切不应该得到原谅,包括副本内和副本外,不过,毕竟我背后还有一些可能被无辜牵连的生命……嗯,所以,让我在未死前再活一斯须吧。” 腐国人一边自顾自说着,一边看着想要挣扎着站起来的其他选手,安抚似地摆摆手: “至于其他几位,你们没有对付我的可能,我不想我们的争执增加新的麻烦了,请珍惜来自龙国的先生为你们争取的机会,好吗?” 迪奥:“……我就该做饭毒死你。” 约瑟夫:“糟蹋食物可不是好习惯哦。” 妮娜:“你到底打着什么算盘……约瑟夫·金利斯,如果不是你的阻拦,以白先生的计划说不定我们现在已经通关了。” 约瑟夫:“只是一时被景色所迷,但事实证明,幻想来源于现实却不一定高于现实,现实,比起幻想也许更加有趣。” 布鲁克:“zzz” 古德里安:“别……嘶……” 一群病号还谈论啥啊,歇着吧,白无一一脸黑线地看着吵架的众人,一言难尽地终于闭上了眼睛。 等休息好以后,作为全场目前最虚弱的人,白无一一睁眼就发现自己被抬着担架抬出去了,担架下面是布鲁克、奥斯特,旁边是歪着脖子的古德里安和脸还一片红的妮娜,约瑟夫被捆上了手铐和脚铐平静地跟在后面,被迪奥小心翼翼牵着。 一群人下了一楼,一楼的黑衣员工直接吓傻,他努力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又揉了揉,最后自己猛地往2楼医务室跑去了,投资人们也没敢对这么几位大张旗鼓的离奇人士打招呼,纷纷都在目光接触的3秒内移开了眼。 这下还有谁比他们更像幻觉和道具车啊.jpg 更南蚌的是这一支社死大军还遇到了本来很少出现在这的一位贵客——马赛。 “嘶、嘶……” 穿着黑衣制服的马赛看到这支浩浩荡荡的队伍,倒抽了一口冷气,直接肃然起敬地倒退了两步: “不是,这有点过了哈,大家关系好是好事,怎么还搞成这个样子了呢?” 第69章 模因类规则:真诚者的天堂 “哦,这不是我们队伍里面最有本事的白老哥受伤了吗?大家伙想着不能让他脱离队伍,就把他抬起来了嘛。” 奥斯特大抵是继承了白无一的胡说八道功力,进行了一个嬉皮笑脸的乱扯: “对了,马赛先生,您不也是我们实习员工的一员吗?咱们里面也有正式员工了!以后肯定是长期一起工作一起生活的,不加入我们的公司文化怎么可以呢?来,马老哥,你过来,跟我们一起抬这担架……” “不了不了不了不了。” 马赛一边疯狂摇着花……呸,就是摇着手一边走了,嘴里还喃喃着“疯了”、“跟这群家伙怎么搞得好公司呢”、“辞职”之类的话语,话说这算不算通过某种方式解放了这位被功利性永远束缚在这里的员工……也罢,祝他成功吧()。 大军在一楼找了半天,等找到有音乐的地方的时候跑在前面的奥斯特刹住车了布鲁克没刹住,遂发生了激烈的追尾事故,担架上的白无一随惯性被直接pia飞出去两米远,奥斯特直接被布鲁克创飞进房间…… 而当他看到房间里景象的时候,先是愣了一下,接着似乎很缓慢地吐出一口气,从地上爬起来然后折返到外面。 “我去你的布鲁克!你倒是看点路啊!” “……你们……哪个把我拉起来一下啊……” 本就伤痕累累的白某人头上顶着个新包,艰难用包着纱布的手在墙壁上蹭着,双目无神如一条虫子一样缓慢爬了起来,一点点把脖子转向一点没紧张气氛的奥斯特布鲁克二人组,走上去一人踹了一脚差点又把自己踹趴下。 他踹人倒也没人敢躲,两个吵吵嚷嚷的人都捂住屁股看着白无一那双死鱼眼,最后布鲁克挠挠头站了出来,难得有些犹豫地进行着询问: “老哥,这次不会出意外了吧?” 白无一答曰: “俺不知道。” 副本里的未来谁能预测?可能异能者可以、可能有天才可以,但总不会是他这个普通人所能说的,而布鲁克听到他的回答,便“嗷”了一声,小步朝着房间跑去了。 而当布鲁克进入房间之后。 下一秒,本来平平无奇的房间突然出现了一片草原,草原中间有一个小土丘,而这土丘也是绿的,上面有一群穿着裙子、有男有女(?)的人正快乐地演奏着手风琴,地上摆着一块红色的布,布上有一些奇奇怪怪的食物、还有一些果酒,一旁有很多雪白雪白的羊在温顺地咩咩叫。 天上有个橘黄色、温温柔的太阳,这是自从大灾变后好久不见的东西了,当布鲁克彻底走进去的时候,那群人便热情看了过来,端起酒朝他招手。 于是那些人说:“嘿,小伙,你过来,跟我们喝一杯怎么样?” 布鲁克说:“好呀。” 于是绿宝石人便小跑过去,拿了上面的面包啃,又伴着手风琴跳了一支舞,作为交换。 这些人朝着布鲁克鼓掌,而这绿宝石人却停了下来,接着,把步子又往外面迈了。 于是那些人说:“嘿,好小伙,宴会还没结束,你不多留一会儿吗?” 布鲁克说:“不了,我还有朋友在等着我呢。” 于是那些人说:“好吧,好小伙,去吧,去做你应该做的事。” 布鲁克说:“我可以带些酒走吗?你们的酒很好,我想跟他们分享。” 那些人笑着,说,好,便不止把酒放到了布鲁克手里,而是连带着面包奶酪等等东西一股脑都塞到这小伙怀里去,一个姑娘还随手用草编了个花环,顶到他头上去。绿宝石人顶着花环,呆呆扶正了一下,满载而归地朝门口跑了两步,又回头朝那些人大声喊了句: “谢谢!” 那些人朝他笑着,继续舞蹈着、奏乐着,直到房间的大门被关上。 这是一次奖赏。 为这次副本中,唯一一个做到了所有规则的人的奖赏。 6.愉快地度过在公司里的每一天,相信公司吧,喜爱公司吧,公司亦会这样对待你。 …… 虽然布鲁克成为了钥匙,然而副本尚未完结。 妮娜:“话说……我们是不是该告诉艾丽她男朋友的情况。” 奥斯特:“不了吧(嚼嚼嚼),那npc知道自己男朋友成那样了还不得疯啊(嚼嚼嚼)。” 布鲁克:“你吃得好快,话说老哥你咋不吃。” 白无一:“我比较好奇奥斯特是咋这样大大咧咧吃下去的……” 奥斯特:“害,诡异造物嘛(嚼嚼嚼),又有啥,这几天咱们吃的不都是这种东西吗(咽)?不干不净吃了没病,担心这个担心那个你小心反而担心出问题了。” 白无一:“不是,这是一整个奶酪啊喂,你不腻得慌吗?” 古德里安:“总之先去外面搞一下通道然后辞职吧,说不定还能把巴尔托尼奥找回来,迪奥,你别再鼓捣那些东西了。” 迪奥:“这些食材都是上品你知道吗?那个童话国人简直就是在暴殄天物……你们这些北欧国家的饮食习惯我真是、受够了……” 奥斯特:“咋地你还以为你是罗马啊,上,神圣罗马帝国,给这人一耳光。” 古德里安:“……” 约瑟夫:“嗯……我倒是有点好奇一件事,对了,白,之前你不愿意把手机的内容给我看,而现在我已经展示了我的抗性了。” 约瑟夫此言一出,迎来广大群众纷纷反对。 妮娜:“我觉得不行。” 奥斯特:“腐国佬,谁都行,你不行。” 古德里安:“你缺乏信用。” 迪奥:“……来,腐国佬,我这有道很适合你吃的美食,你要不先尝一下。” 布鲁克:“哎呀,怎么又吵起来了?” 白无一:“行。” 白无一倒是很无所谓,反正看之前情况,约瑟夫真能被关住的可能性约等于0,那就让他看看嘛,顺便帮大伙趟趟雷()。 虽然他这话一出来大家都有点惊讶,但到底还是让出了个位置……由于尊敬的白无一先生现在只能伸出圆手,由奥斯特代为帮忙从裤兜掏出了手机。 奥斯特不情不愿地把东西交了出去: “行吧,你看的时候我得多给你附几个束缚……啧,还是太松了,怎么不挤死你个龟孙呢……” 第70章 模因类规则:人类,坠落梦境 在一番骂骂咧咧中腐国人身上又多了一堆刑具,最终在众人纷纷拿起各种稀奇古怪武器(因为不能使用能力所以现拆家具)的包围下,腐国人还是点开了手机。 “……” 在点开的第一瞬间,腐国人的瞳孔明显扩张了一下,但很快便惋惜地摇摇头,接着…… 他的面部忽然模糊了一瞬间,接着恢复了正常。 下一秒,他将手机按了下去,把发光的屏幕盖在了一张作为刑具的木板上。 “这位先生就是莫里先生。” 约瑟夫眯着眼,缓缓吐出一口气: “命运很奇妙,不是吗?” “这未免太巧合了。” “也许吧,但现在,你们也大可拿起这手机来进行验证……只要你们相信我?” 于是乎包括白无一在内没人去碰那手机,约瑟夫满脸受伤地低下了头,倒不是白无一真对这货的话没啥信用吧,就冲着这结尾他也不想去碰那手机。 “反正交给npc就行了吧。” 不过到最后,白无一还是把手机收起来了,约瑟夫一贯不会真正说谎,只是,他说话的情况和未来的情况可不一定对得上…… 而所谓的谜语,也不过是为了让自己表述的意思含糊,以此达到虚假的真实罢了。 “这手机指定带不出去,给npc倒也挺好,布鲁克,先去门口。” “好嘞。” 一群老(并没有)弱病残走到门口,由布鲁克先生注视着那一片茫茫的迷雾……然后便看见有几个慢悠悠的影子接近了过来。 “叮铃铃……” 这些庞大影子的到来伴随着小小的铃铛声,当它们摇晃着脑袋,迈动着蹄子到来时,众人沉默了。 “……布鲁克啊,你觉得它们能带我们出副本吗?” “能啊,不然我叫它们来干嘛?” 可这是牛啊()。 不是吹牛那个牛,是正儿八经还在嚼牧草的大棕牛,其中一个牛牛(?)视眈眈地盯着奥斯特手里的半块奶酪,显得有点不怀好意。 “呃,总之,跟着走就行了吧。” 白无一企图把答案稍微往正常画风走一点。 “那好慢,当然是骑啊?老哥你跟个竹竿似的,不要怕它们撑不住嘛。” “……” 好的,走失败了。 这下预定成为西部牛仔或者牧牛童的众人面面相觑,迟疑着不愿意直接坐到牛牛身上去,太怪了,真的,明明这副本一开局就死了个人,怎么越到后面画风越来越奇怪了? 总感觉是某个龙国人的“问题”……是错觉吗? 无论如何,大伙还是要上楼去请辞的,于是一群人乌泱泱又跑上楼去,一路上吓得无数投资人和员工望而却步。 等到了4楼,所有人都得辞职,只是不必如布鲁克般还要去1楼涉险,于是一个个排着上了去。 等到白无一的时候,前面所有人包括约瑟夫都已经辞了职,他被一群人注视着,摆着两只僵硬的双手,朝着楼上走去。 眼前还是老样子,迷雾一片。 “……我来这本来是想辞职的。” 白无一先眯上眼,回忆着在这副本中遇到的点点滴滴……每次副本都是这样,总能遇到一些乱七八糟麻烦至极的状况和人,而总也能在他记忆中留下那么一点波澜。 所以,姑且让他一试吧,反正从他的逻辑也罢,想象也好……这一番话都是说得过去的不是吗? “但这样未免有点太无趣了,而且这活我一直挺想干的……所以。” 所以白无一举起手。 对着那一片混沌,对着他还未知的那一具具沉眠的躯体,说: “老子是来解雇整个公司的!” 阿弥陀佛。 要不是有纱布缠着,白无一说不定直接就露出个国际友好手势了。 “我呢,之前也不是个啥人物,但是理论上现在我也是国家选手……不算个官,但是理论上比一般官还牛那么点吧?你这公司啊,规定神金,食堂环境据说贼差还闹过食品安全危机,还直接死人了,你这是怎么开下去的?啊?按照龙国法律,你丫就该解散,里面所有员工也该就地失业,投资人嘛,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全给我回无产阶级来吧你嘞!” 他说这话多少带着点个人情绪了,越说越激动,越说越气,到最后与其说是抱着解除可能变成投资人的员工的职务,不如说是当真发泄着对公司的不满了,而随着他话说到一半,四周的混沌便开始不断翻滚、再翻滚……直到…… “啊?” 一个本来闭着眼睛的人,因为白无一的聒噪而睁开了眼睛。 他迷茫地看了一下四周,似乎还能看见那些梦幻的残留……然而下一秒。 “我去!”“我怎么……为什么我在这里?”“啊!谁踩我手上了!” 一阵阵不应该存在、甚至于有些滑稽的人声忽然浮现,白无一的心一下吊到了嗓子眼里,不是,他现在是真手无缚鸡之力了,别再出事啊……话、话说,安全绳还缠着,应该问题不大。 然后吧。 “啊啊啊——!!!” “地”就塌了。 无数被梦想束缚,悬浮于高空的人。 无数虽生犹死,被困在虚实边缘的地缚灵。 伴随着最后一名步入此处的人改写了一切,所有束缚也便消失。 他们将重新坠入现实,比幻想更丑陋,亦将比幻想更美丽的现实……幻想只能带给人以满足,而无边无际的现实,则可超越对人类对满足的幻想。 然后。 然后吧…… 大家就一起摔了个狗啃泥作为醒来的第一个大逼斗()。 2楼位置,无人看见的角落,医务室前方,本来一度死寂的黑暗忽然开始不断颤抖,所有医生一开始都慌了神死死捂住那些束缚信息的被子……但到底无济于事,随后在一阵气息的激烈倾泻间…… “不对,这不是熵变到已经无法束缚了。” “这是……他们被自己的肉体召唤过去了?那我们是不是也可以自由了?” 医生们在激动中看着自己的身体一点点溃散,随后变为一堆快乐的烟雾,伴随着之前从病人们躯壳中渗出的烟雾一起向上冲去。 梦想公司的写字楼中也弥漫起了雾,但这雾气却五彩缤纷、带着一丝令人愉快的艳丽,雾气们穿梭着,向上着,和坠落的肉体相融…… 第71章 模因类规则:无知的希望,已知的绝望 “我去、龙国人你干了啥……啊!” 顺便给紧张兮兮在下面等着的一群人也来了个大逼斗。 等白无一从一群哎哟哎哟叫着的人里面……没爬起来,总之拱出来个头以后,看到的是一脸淡定的约瑟夫以及正在把迪奥从人堆里面拔出来的布鲁克,而妮娜有点艰难地走过来,终于把白无一也成功拽出来了。 “你这是干了啥啊……” 芭蕾舞者之前态度一直挺郑重的,但是自从一群人给白无一“抬轿”以后,她也严肃不起来了,把白无一拔出来以后,她自己也大吐了一口气,然后趴在一边了。 现在整个3楼全踏马是人,仔细一看,李尔也闭着眼,跟个死猪一样躺在旁边,而过了一会儿……一个熟人又上来了。 “?” 马·老员工·功利人·小肚鸡肠·赛看了一眼3楼的状况。 他先是笑了一声,然后笑了两声,在笑出三声以后,这名诡异世界里原本画风有点哈人的npc转身就跑,跟某着名猫鼠动画里见到三个按大小排列鼠鼠的猫一样。 “……” 反正以后大抵也不会见面,问题不大,问题不大,白无一缓缓移开了目光,然后把视线转到其他人身上。 “呃……” 一旁,没人救的古德里安只能自己把自己勉强拔了出来,本来就有点歪的脖子貌似更歪了,这位目前为止唯一一个绷住了的黑啤人在如此荒谬画面中居然还保持住了严肃表情,实在令人钦佩。 “你提了什么?”“哎哟,好疼……前面的你挪一挪好不好,我腿都快被你坐断了……” 古德里安说,无视旁边一名身体陷在人群中一半的前员工的哀嚎: “这些人……应该都是成为投资人的员工?还有4楼的力量来源,但是,为什么他们都苏醒了?” 这个条件下他居然还想谈正事,其严谨精神令人感动,于是白无一也勉强绷住回答问题: “我解散了公司。” “……?” 大抵这一动作对于倾向于完全守序的黑啤人一时有点难以理解,他沉默了半天,才勉强点了点头: “逻辑意义上倒也不是行不通……” 员工辞职肯定不算在工作了,那公司解散也算是没工作了嘛()。 “好了好了,这些人各回各家也就罢了,我们还有自己要去的地方呢,” 白无一伸出圆手拍拍他,转移话题并把这人当拐杖用: “这地方指定是呆不得了,可以外出和能出去可是两回事……” 白无一把视线放到周围。 有点遗憾的是,并不是每个员工都得到了解放。 是否解放的标准不算太明确,但白无一恐怕这跟他们在医务室的部分多少有些关系……那么,莫里到底便是逝去了。 对于这名几乎可以算素未谋面却给予了不少提示的npc,说白无一一定寄予了什么深厚的感情肯定是不存在的,但若说半点惋惜也无,便也多少无情了。 他又不是约瑟夫那样的家伙,姑且让他表达一番感谢吧……于是,白无一向着满头雾水的员工们询问,终究是找到了莫里的尸骸,将其收殓了起来。 “你们觉得怎么办比较好?” 然后没有这方面经验的白无一向着自己的同伴开始招收建议了: “告诉艾丽莫里已经死了,还是不告诉她让她继续保持幻想?理论上我们肯定是要走的,未来会发生什么,既不会影响我们,我们也无法负担责任,但这事不解决我总觉得不大舒服。” “啊?量产副本npc,你太在意他们想法了。” 奥斯特对白无一摇摇头,有些不可思议地吐了口气: “等我们走了他们也就消失了,不要管比较好吧?不然之后还心心念念着什么后果。” 大部分选手也是这个态度,认真思考的只有约瑟夫以及大抵只是对什么都挺认真的古德里安。 “保持幻想就是保持动力,” 约瑟夫的态度不能说偏向任何一方,只能说中性,就好比他的认真思考也让白无一觉得并非是为了解决事件,而只是出于“认为此事很有趣”的心态: “但这种动力可不一定指向大众认为好的方向……我尽量直白点,这个世界被迷雾笼罩的范围尚未可知,若我们假定我们离开后这个世界仍会正常运行下去,那艾丽在脱离公司以后就要被迷雾笼罩着前进一段时间,而这时,假如她不知道莫里已死,有两种可能: 一个是她强烈的幻想与迷雾化虚为实的能力相呼应,得到了莫里的沼泽人……请原谅,但从客观来说,我们无法确定那哪怕外貌与莫里完全一同的人物到底是否莫里本人,这种复活也很可能只是为生者一方考虑且具有风险,所以我只能这样称呼。 还有一种,则是由于幻想的不可控性,艾丽在不知道莫里彻底死亡的情况下也绝不可能分辨幻想真假,导致一系列比起单单沼泽人还恶劣千百倍的畸变事件。” “直接说观点吧,你觉得告诉艾丽真相比较好?” “不,我只是因为无法分辨而将其称为沼泽人,但这样莫里先生当真全须全尾复活的可能性也绝不为零,浮士德曾为一见钟情的梦中海伦深入地府,俄尔浦斯亦为妻子深入黄泉……如此哪怕有一丝一毫可能,我们又要怎么替代那位小姐做了决定,几乎等于亲手将莫里先生再杀死一次呢?” “你就是觉得哪怕莫里真成了怪物也很有趣罢了。” 奥斯特毫不留情,戳破约瑟夫的话语,抱着肩开口: “我遵循最小风险制,不管就行,干这种事又没半点好处……老白,你纠结这个干什么。” 白无一沉默着,看见古德里安缓缓上前。 “我支持告诉对方真相,因为任何谎言,要不便是出于恶意,要不便只是给予了想要欺骗自己的人一个继续欺骗自己的理由,” 古德里安很厌烦谎言,他也从不掩饰他在这方面的倾向,哪怕只是谈到这个词,这个异常严肃的日耳曼人也会有些厌恶地耸动着鼻子,将嫌恶情绪浮现于表面: “白先生,我相信你不是出于恶意,更不是为了逗趣,我也明白金利斯的话里面让你动摇的部分——我们的确多少有亲手杀死莫里以避免风险,或者替艾丽小姐做决定的倾向,但这事总有个结果的。你也不可能就为了自己不担责,就对那位闭门不出的女士视而不见……不如说,如果你因此担忧,可以交给我来。” 第72章 模因类规则:向现实而行 哎,艾丽的事,和白无一之前在1楼遇到的那一通乱糟糟的事真是……明明从核心到形式完全不同,却又都有一种莫名电车难题般的纠结感。 “罢了,说吧。” 最终一切由白无一这么一句有些“自暴自弃”味道的话作为了结尾: “她要是不知道,要是是个比较好的那种人吧,容易守在那等着不出去……” 而且白无一是那种与其沉浸温柔幻境不如直面惨淡人生的性格。 他的观念一向是宁愿反复观看和回忆让自己最最不舒服的事,一遍遍把哪怕已经结疤的内心撕扯出来,直到这伤口再撕扯也不会疼痛,直到增生的伤口化作畸形却粗糙的虬结……他知道自己也许不该把自己的心态放到他人身上,但本来他就对艾丽不算太了解。 无论是帮对方选择现实,还是虚幻,本就是在代对方做决定罢了……咳啊,他终于也变成穿短衬衫西裤肚子挺挺的领导了吗? 一边感到不安,白无一却缓缓让布鲁克抬着莫里的尸体走了下去,然后深吸一口气,敲了敲艾丽房间的门。 “……” 里面没有声音,当然,公司规定理论上不能串门,但现在公司都没了,规则还有什么用呢? 她不会听着敲门声开门,白无一却知道如何令她敞开门户: “艾丽小姐,我带来了莫里的消息。” 咔嚓。 是纯爱的胜利,也是纯爱的失败。 眼底满是淤青的艾丽立刻把门打开了,以一双憔悴的眼急切看向白无一和后面的人……然后,在看到莫里那具好像睡着一样的躯壳的瞬间,她的眼泪如清泉般流淌而下。 “你怎么……” 艾丽哭得不算好看,她张嘴,眼泪就立刻沿着鼻子流到她嘴里,鼻涕也泛出些痕迹,是一种除了真情外一无所有的惨烈哀容: “你怎么变成这样了……你知道我等了你多久吗?我明明都听你话等了这么久了……你怎么是这样回来的?” 她话语中添出一丝委屈和问责,但这种情绪并没有能维持多久,稍过一会儿,泣不成声的艾丽就双手把布鲁克手中的尸体一抢,直接揽到怀里去。 白无一心情复杂地看着这悲剧的一幕。 “公司已经解散了,从此以后,大家都可以自由离开这个鬼公司了,包括您、也包括……莫里先生。” 半晌,看到艾丽的哭泣稍微平缓一点后,白无一才敢小心翼翼跟对面说话,就好像对着一只过于警惕的小兽一样: “莫里先生的发现在这项工作中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我甚至可以说,没有莫里先生,我们是不可能这样毫发无损地站在您面前的,可惜,当时的他处于太艰难的状况了……” 其他实习员工大多功利,艾丽对他来说又太重要亲密,白无一大抵能想象到这位副本里的先行者当时面临的将是怎样一番孤立无援的状况。 “……是我,我没有帮上他哪怕……一点忙……” 艾丽的哭泣以深深的自责作为结尾,最后,她把头抬了起来: “如果不是你们……我连最后一面也见不到了,谢谢……然后,再见。” 这一声再见的含义并不明确,情绪也并不鲜明。 她会做出什么选择? 她的抉择会对未来造成怎样的影响? 电车难题以其傲慢的双重惩罚充当鞭子鞭打在每个面临其的受难者身上,但实际上,人真正面对的所谓双难,往往连结果也是未知,是在对未来无法预测的情况下做出的艰难抉择。 无论如何,白无一不能再多插手了……沉重的命运并非压在他身上,他无法为面前的人分担任何,因此说出的话便是再关切,也轻飘飘。 他从艾丽的房间前面离开,走到楼下的时候,漆黑的保安室忽然伸出了一只手,死死抓住了白无一……但他并不害怕。 “金老哥。” 是老金,到了副本结尾之际,这名在副本中唯一“杀过人”的npc,终于从漆黑一片难以窥探的保安室中探出了头。 “你结束了这里所有人的使命……我得感谢你,但实际上,这样的选择也并不一定是对的。” 老金的确是老金了,是个看起来瘦瘦小小的老头,伸出来的手上尽是老茧与皱纹,虽然现在露出了正形,却依然能让人感到阴森: “外面大雾弥漫,谁也不知道这个世界到底会往哪边走……我曾经也想过能不能做到类似你所做的事,但一方面,我手段还是差了点,另外一方面,我也没法做到忽略可能的死亡以及更让人害怕的未知……到底还是变成了这幅样子,成了失控幻想的一部分。” “……” “你们同伴的事,我很抱歉……作为补偿,我提醒你们一句,回家的路可能很长,要记得多备一点东西。” 老金说完这话,便把那张平凡的老人面孔又一次隐没在了黑暗之中,白无一盯着他所蜷缩的、宛如盲盒一般的保安室,最终什么都没说地摇了摇头。 至少他还是给了大家一个重要建议,白无一把这消息告诉了众人中最有可能做饭的迪奥,却没有告诉布鲁克。 ……姑且认他为闭口不言,而不是满口谎言吧,在确认之前,谁也不知道这句路很长是一种提醒还是诅咒。 所以将喜悦下这一缕阴霾以叹息的形式吐出之后,白无一还是带着众人踏上了归途。 ……骑着牛。 “龙国人,你现在这个样子上不去吧,要我扶你一把吗?” “少来,来,布鲁克你来帮我一把。” “好哦老哥。” “啧,你咋他说啥就做啥呢?整个副本里面这货一直在当指挥,威风早就够够的了,你让他吃点亏嘛。” 啧啧啧,刺头奥斯特一下骑到牛脖子上,以挑衅的语气不断调侃着白无一,而双手受到缚的白无一自然是不可能靠着自己的力气把自己抬上牛去的。 但问题不大,和奥斯特不同,性情过于爽快的布鲁克可没在这种事情上耍赖皮的意识,于是随着白无一一声令下,十万将士……呸,布鲁克就把他踏踏实实抬上了牛。 虽然是一声令下,但是由于效果,倒也称不上怎么威风,白无一学着记忆中骑鹿的法子骑牛……话说又是鹿又是牛的,就是没正经骑过一次马可还行。 而随着所有人坐稳,嘴部重复着咀嚼动作的牛群也便一点点往未知的迷雾前进了,牛脖子上的铃铛叮叮当当,声音在空旷的迷雾中一点点散去,毫无回声。 第73章 模因类规则:结伴出迷雾 在视觉被遮蔽的前提下,听觉便变得尤其清晰。 而比起视觉,听觉更加能引起人联想。 他们走啊,走啊,除了队伍中其他人所起大牛的铃铛外,再没有别的可听可闻的东西,苍白的迷雾厚重得令人诧异,几乎如一片气态的棉绒般令人窒息……白无一抬起下巴,眯起眼,竭尽全力却仍无法将视线穿透迷雾看见哪怕一丝天空。 “……这一切真的有效吗?” 妮娜的声音有点不安地传来: “白先生,古德里安先生……还有其他几位,你们还在吧?” “在的。” 白无一抬起声音去回答,古德里安也平静“嗯”了一声,奥斯特则故意保持着自己桀骜习气咂了咂舌。 “什么叫其他人?你这家伙就不能把我们名字叫全吗?” “……我就知道你要耍宝,反正不叫你全名你也会自己跳出来,那叫不叫还有什么区别吗?” “嘿,你……” 妮娜和奥斯特争吵着,分散着众人的注意力,而同时布鲁克似乎也有点精神萎靡地发出了声音。 “肚子饿了……” 咕噜。 标志着饥饿的声音从迷雾中渗出,虽然驱散了几分恐惧的意味,却也引起了白无一的饥饿……他们到底走多久了?几分钟?几个小时?还是几天? 没有可被称为出口的目标,没有太阳的东升西落,甚至连黑夜亦不愿将慈悲的阴影沐浴于他们。 一切只是苍白、苍白,浸泡在仿佛能令一切腐朽软烂的苍白中。 继续这样走真的能抵达终点吗? 群牛只是沉默地前进着,脚步却似乎越来越缓慢了,随着创造这一道路的布鲁克陷入了迷茫,它们的意念似乎也变得模糊…… “拿去。” 这时有人把一袋东西塞到了布鲁克手里,不满地嘀咕着: “还想着研究一下的……不过仔细想想这玩意儿好像带不出副本去,该吃吃,话说这牛实在不行……” “哇!谢谢披萨老哥!” 布鲁克的情绪瞬间变好,这名饿得有点垂头丧气的绿宝石人立刻将被塞到手里的食物吸引了注意,把那一大张覆盖着番茄酱的意大利面塞进嘴里一阵猛啜。 迪奥立刻变了声调: “哪有你这么吃意大利面的,你叉子呢?我记得我给了你一把啊?” “哎呀,牛上面这么颠簸嘛……” “把叉子拿起来给我坐端正了吃,你又不是阿三人手抓什么?拿起来!吃饭的时候不要说话,也不要发出呼噜噜的声音,不是,不是叫你咬断……你这家伙要是在我的餐厅我就把你扔出去。” “诶……” 阿巴,虽然很饿但是看着如恶鬼般怒气冲冲的迪奥,白无一瞬间觉得“好麻烦哦”而停下了要一份的念头,快点出去吧,哪怕其他npc的身影全都消失了,这支队伍还是一如既往地吵闹啊。 而就在这时,他身下的牛忽然停住了步子,发出了一声清晰的哞叫。 “哞……” “这是……” 白无一有点不敢下牛,但哪怕不下牛,通过那人的轮廓,他也可以判断出那到底是谁了。 巴尔托尼奥……他还活着。 “……嚯嚯……” 被自己开膛破肚的人趴倒在一片刺眼的血泊中,即便有雾气掩盖,血液的鲜红依然鲜明至难以忽视,而随着白无一所骑之牛停步,铃铛声静了一片,其他人也便立刻注意到了此处的异常。 “怎么了?” 古德里安率先到来,接着,约瑟夫也轻轻驾着牛接近了这一片血泊,接着丝毫不惧怕风险地下了牛,把手按到了巴尔托尼奥的身上。 “他不是因为正常原因没死的。” 约瑟夫轻轻拧着巴尔托尼奥的脖子,观察他的瞳孔,又用手大致测量了一下他的脉搏,有些悲伤地摇了摇头: “然后,我确信这位先生现在还具有……嗯,医学意义上清醒的意识,他的伤势足以致命,生理指标却近乎正常,应该是他强烈的求生欲和这次副本核心印证所导致的结果,因此,我有理由怀疑一旦脱离副本,他大概率会死去。” 全程,被判断为“清醒”的巴尔托尼奥就一边艰难进行着吐息,一边听着约瑟夫一点点无情地对他下达了致命的审判,一股泪水从他按理说早已浑浊的瞳孔中渗出,一旁的手始终无力拍打着,似乎在竭力证明自己一息尚存。 哎。 “……出去总比在这里好,不说能不能活,就是……” 就是死,死在外面总不会牵连一个国家的人。 无论从理性还是感性上,白无一都已做出了判断,他让布鲁克把奄奄一息的巴尔托尼奥抬上牛背,又贡献了件衣服,让奥斯特帮他做了层单薄被子来掩盖已经掉出的内脏……到这个时候他才彻底明白医务室的被子到底是什么作用,就好比某些手术中,医生会刻意蒙上病人的眼睛,避免其看见自己血肉模糊的伤口以及连续穿梭的手术刀,减少病人对自身痛苦的感知与随之可能产生的二次伤害。 而在牛群驮上这最后一名幸存的选手之后,四周的雾气也一点一点散去了,宛如演员到齐谢幕后一点点黯淡的灯光。 熟悉的结算页面弹了出来。 …… “游戏:如您所知,龙国选手,白无一,通关成功。” “对副本核心已了解,通关方式:解散公司,真假区分度:100%,规则遵守度75%。 违反规则: 3.每天可以在2楼领取食物,如果您在食物中发觉了不属于食物的物品,请立刻汇报给食堂阿姨,她会妥善处理一切的。 片段:约瑟夫·金利斯选手导致情况(非规则导致异常,但依然算作违反)。 影响:未察觉■■■·■■■■■■■。 5.愉快地度过在公司里的每一天,相信公司吧,喜爱公司吧,公司亦会这样对待你。 片段:副本内大部分片段中未对npc进行足够信任。 影响:npc态度变为敌对—中立。 支线探索:接待员,巡逻黑衣,担任职务期间对职责履行程度:良好。 其他实习员工好感度分析中,马赛好感度:50,艾丽好感度:90,李尔好感度:60,判断为中等偏上。 莫里状况判断:正常死亡。” “最终成绩s级,选手无法给予异能奖励,转化为能源物资给予相应国家……” 第74章 模因类规则:令人厌恶的那家伙 …… “废物!废物!全是废物!” 已经过了多久了?一天?一月?还是永无止境? 朴世讳愤怒地将手中的资料摔到面前诡异npc的脸上,以一种近乎歇斯底里的声音呵斥着: “我给了你们多少时间?我让你干了什么?你们居然真的连一点有用的东西都查不出来?既然如此……” 他从王座上蹦起来,怒气冲冲地在一群双腿抖如筛糠的投资人面前走来走去,鞋底的声音异常响亮而刺耳,就好像一个装模作样的演员一般,以最聒噪的方式彰显着自己的存在感。 啪。 又是重重一道脚步声,朴世讳转身,大手一挥冷冷对所有诡异npc进行了威胁: “那我干脆把你们都炒了怎么样?啊?” 投资人们低头不语,反而是另外一边,一道令朴世讳当真开始感到不满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 “干得好啊!朴选手,你已经抓到这个副本的命门了,不过比起开除什么员工,解散公司不是更方便吗?来,朴选手,我们直接解散他们,让他们狠狠付出代价!这可是只有你这样的聪明人才能想到的原创主意啊!” 哈? 什么……解散公司真的就会让副本通关吗? 和那边强行伪装出的崇拜与兴奋情绪恰恰相反,在听到棒子国专家组汇报出话语时,朴世讳的心情却如忽然被冰水淋头一般一片冰冷。 不,等等……他解散那些投资人不就是为了让整个副本不要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突然被解决了吗?如果真的就这样被解决了…… 朴世讳脸色一点点变得苍白了起来,他看着四周奢侈的装饰,看着自己面前的珍馐,看着这一切穷极奢侈且还有万人膜拜的生活。 这些自由的穷极奢侈,对于一名还受国家管束的选手来说,是不可能享受到的吧? 他是选手,在外面也是具有一定地位的……但事到如今,只是一点点敬仰和崇拜已经不足以满足朴世讳的情感需求,他可是选手啊,是只要活着就是国家之幸的存在……那些人不该像这副本里的npc一样对他展现出足够的尊重吗?不该如小狗般拜服于他脚下吗?可恶…… 看他脸色难看,迟迟好像没有动静的专家组再度发出了疑问的声音。 “朴选手?” “阿西吧!” 在烦躁中,许久未说出过的粗鄙之语从他口中渗出,但马上朴世讳便感到不妙,立马调转了目标一巴掌扇在了一名正在舔他鞋子的诡异npc脸上: “还有你,连鞋子也擦不好,你知道让我生气是个什么代价吗?宰了你,知道吗!” 也罢,之前有新闻分析说副本中只能待最多一个月,这一个月过去,无论他有多么留恋,到底都要再回去,面对那些无趣的现实人、面对那些他现在还惹不起的大人物。 但是,总有一天…… 朴世讳咬紧了牙关,把仇恨和不甘掩藏到紧紧抓握的右手动作去,接着,对于面前的所有人几乎是发泄式地开始了质问: “无能的东西们,跟你们这群虫豕在一起,怎么能搞好公司呢?事到如今,公司终于已经变形,被你们这群连吃带拿的毒瘤搞得已经积重难返了!你们难道不怕破产吗?这已经不是普通的员工了,必须出重拳,所以……” 朴世讳深吸了一口气。 这是个艰难的抉择,无论从他立场个人出发,还是副本中探索的方法而言…… “我打算先把公司解散,然后等一切正常之际,再重新把这地方建起来……这都是你们的错!给我好好明白啊逼样的!” 啪嗒。 随着他满是怨气的声音一点点扩散,四周的景象,好像一点点发生了变化。 那些本来卑躬屈膝的投资人,脸上好像突然掉下了什么,金碧辉煌的大厅也一点点变得贫穷而简陋,腐烂的臭味、液体滴落的声音……一切不祥之物在朴世讳终于宣布解散公司的瞬间就好像脓疱里的恶劣浆汁一样倾泻而出,伴随着投资人们冰冷的眼神,将虚伪的假面撕碎…… “……你可真是个垃圾。” 模糊而冰冷的声音一点点从这些扭曲的人形身上发出,强烈的厌恶几乎能化为实质: “被这种家伙解开……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什、什么,怎么了?喂!我可是你们的天选之人!你们给我跪下、不要这样看着我!” 怎么回事?那个专家组都给的什么狗建议?随着四周场景一点点变化,朴世讳满头是汗地举起了手中的十字架,色厉内荏地企图进行威胁: “小心我把你们全都……呃……” 晕厥。 恶心。 强烈的腐败气息不再只来自于外界,而更加来自于口腔的深处,之前于4楼——众人虽生犹死之地、痛吃畅饮的腹腔。 在意识到之前,朴世讳呕吐了出来,呕吐出的是一块块苍白的组织,而他的视线也在“魔法”消失的一刻终于清晰,随着一阵失重的坠落感,朴世讳终于看清了四周…… 他从未高于众人之上,他是被那些腐朽的人群淹没了。 啪嗒。 在经过不知道多久后,他终于落了地,背后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朴世讳无力地张开嘴巴,浑浊的黑色眼睛恐惧紧缩着,看着那些掉落的npc,看着那些翻涌的雾气……然后被其中一道雾气瞬间钻入了口中。 可、可恶,那是什么? 他奋力挣扎,想要摆脱那丑陋的雾气,厌恶得在地上满地打滚……但他太久没有正常饮水、进食了,身体又如同被长久束缚一般浑身剧痛,根本无力挣扎,于是只能惊恐地看着那道腐烂般的雾气彻底融入了自己体内,意识却逐渐清醒了。 “呃、呕呕……” 朴世讳掐住自己的喉咙,想要把雾气重新吐出来。 但很遗憾,他的幻想与肉体已重新融合,便是他自己想要将其分割,也无能为力了。 【噗嗤】 【好!死吧狗东西,老子蹲这看这么久终于看到这一幕了】 【猫教老哥分析得每次都挺好的】 【朕封夜卯教为预言刺客,负责把这种选手中的败类全都奶死】 除了棒子国本国一片哀嚎以外,其他大多数国家,甚至于连一些欧灯国家的直播间面对这一幕,都是一片欢天喜地的气氛。 第75章 背叛者 没法,这货未免有点太让人讨厌了一点,一些打工人看着他在里面磨洋工不干事还打其他投资人和员工都快麻了,理论上吧,这些玩意儿不是人,是杀人的诡异,不值得人类去共青…… 但是这人欺负的手段也太low了吧?什么大型校园霸凌pro版。 屏幕中,棒子国选手如一只畸形的蛆虫一样在地面上艰难爬行着,身边是无数npc的尸骸以及逐渐站起的npc,一个个都将冰冷的目光注视于他,一个个都将拳头握得咔咔作响。 阿、阿西吧…… 看什么?不准这样看他,明明刚刚还是奴隶一样对着他讨好不是吗?可恶、可恶……那群专家组也是,怂恿他都干了什么啊?如果不是他们,如果他们不把这一切打碎的话,他一定还能…… 朴世讳能轻易感知到这些人眼中泛滥的怨气,他想象着自己若是处于对方的位置,对方一朝下马后会做出些什么举动,被自己的想法吓得几乎屁滚尿流……这些人自由了,他们还不像他那样折磨他啊? 必须,必须逃走。 朴世讳在地上蠕动着,几乎盲目地躲避着其他人的追击,心中只有一个想法——那便是到外面去,彻彻底底逃离这让他颜面尽失的可怕地方。 众人恶意的注视与漫不经心的交谈声让他本就虚弱的意识越发不安: “哈,之前不是很神气吗?现在像个虫子一样在地上爬……恶心。” “杀掉这家伙吗?但是,某种意义上他也救了我们就是了。” “留他一条命好了,就当回报,不过……” “啊——!!!” 咔嚓。 一只皮鞋狠狠碾覆在了朴世讳伸出的手掌上,在他杀猪般尖叫中,鞋底一点点旋转、反复践踏,的确饱含着报复的恶意。 不过这次,可不是因为他内心丑恶的投射了。 “其他事,可就不好说了……我们又不是真奴隶。 这样都不报复的话,也太可笑了一点。” …… “游戏:如您所知,棒国选手,朴世讳,通关成功。” “对副本核心未知,通关方式:解散公司,真假区分度:30%,规则遵守度50%。 违反规则:3、5、7、8条,由于该选手违反规则太多,固定通关等级为最低。 支线探索:无。 其他实习员工好感度分析中,朴存仁好感度:10,金灿熹好感度:0,李尔好感度:40……判断好感度过于低下。 吴路中状况判断:变形,死亡,扭曲。” “最终成绩d级。” …… 白无一一睁开眼,就感觉浑身一股剧痛,他艰难喘息了一下从医疗仓中钻了出来,然后…… “……早上好,白。” 将手中的医生轻而易举一点点往后拖,金发碧眼的腐国人一身是血,从举着枪、一脸惊诧看着他的研究所士兵的包围圈中风轻云淡来到了白无一的医疗舱前方。 然后,一拳打碎了医疗舱,把还遍体鳞伤的白无一从舱中跟个木偶一样揪了出来。 “……约瑟夫·金利斯……!” 被掐住脖子的白无一感觉自己的声音像乌鸦一样嘶哑难听。 “我知道这一切对您并不公平,我很明白、我很明白。” 研究所对选手之间的监控,疏漏了。 或者说,研究所并不是没有监控以及对选手们的隔离,比如,约瑟夫和白无一绝对不是在一处空间之内进行的体检以及穿越到副本的,但这疯子就是这样轻而易举地穿过了房间的阻隔,把一双血手砸到了白无一眼前。 他的力气并不是正常人的……白无一能感觉到窒息,能感觉自己的喉结被如铁钳框住一样滚动困难,他挣扎着将手抓住约瑟夫的手……但这一切挣扎都如此软弱无力,在副本之外的约瑟夫,比在副本之中他所面对的更加恐怖了。 “放下白无一。” 陆笙的声音尽可能平静地传递了出来: “我们保证你的安全。” “……这正是我的目的。” 以绝对的理性与利益做出了答复,约瑟夫平静端详着几乎快要失去意识的白无一……而在如此距离之下,白无一也便能清晰看见那一双看似狂热、实际却如冰一般冷漠的幽蓝眼瞳。 就像一名科学家通过显微镜,看见菌群不断蠕动时因满足好奇而有些兴奋的眼神……不是对人的。 “不过也许应该算之一……” 约瑟夫忽然转变了抓握的方式,一下把快要窒息的白无一放了下来,只是依然死死攥着他的喉咙。 他语气轻快: “还有一个应该是一次理所当然(顺理成章)的告别,若我留在这里,虽然可以为我的错误承担应有的责任,但恐怕就要在我看到一切结局之前死掉了。” “……” “所以,姑且让我向你,我难得的好友告个别吧,虽然最后的回忆不怎么美好,但至少也是一次告别。” 约瑟夫拉着白无一,一点点向后退去,到这时白无一才看见旁边塌陷的墙与无数倒下的军人,身为数国核心的研究所竟被如此轻易践踏成这个样子……简直令人汗颜。 “maldicion……” 这个时候隔壁有选手按捺不住性子,竟然直接从房间里脱离了军人包围圈跑了出来直接朝约瑟夫扑出,腐国人首先浮空,接着瞬间伸出手去发射出一道光柱……那人瞬间变为一团灰烬,连异能都没来得及释放。 但他的异能的确是释放出来了。 只是。 释放者是约瑟夫。 而悬浮与光柱……这两个能力,约瑟夫是同时使用的。 “无谋的突袭,我无法理解您的愚蠢行为,对战况还什么都不知道,对方手里有人质,自己被给予的能力也并没有绝对能超过子弹的把握,没有一击必杀的必然性。” 似乎对于这种行为异常厌恶,约瑟夫抖抖手,像是甩开什么脏东西一样把那光柱残留的烟雾散去了: “至少您不该躲在那些尊敬的军人们后面直接冲出来的,您可以从天花板上定位我的位置再攻击,就好像现在那些军人先生正在做的一样……也可以远程狙击、就好像现在正在瞄准我的那些狙击手,但万万不该是现在这样只要我稍微差一点就会把事态引爆的方式。我以为我才是现在的敌人,而您,为何却愚蠢得好像您才是我们的敌人一样呢?” 陆笙吞了一口口水,低声向柯雪提问: “……我们所里有多少异能者?” “接近百名。” 第76章 从不服从者 约瑟夫的能力就算不是复制也绝对非常相似,而且这个复制,貌似并不是需要接触或者只能复制单一对象的。 所以,如果怪谈研究所现在跟对方开战,几乎可能是在跟研究所内所有异能者为敌……而且此人使用异能手法,表现从未落于其身上异能原来选手。 事到如今想要解决他绝不能在研究所内部,也许暂且真的答应护送其离开,然后将其引到一个没有异能者的地方……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哈哈哈哈哈——!!!” 奇怪的黑色光芒突然闪现,下一秒,一道戴着面具的、令人生厌的熟悉面容突然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诡异主持人驾着一辆飞碟般的座驾,直接破开研究所墙壁直接落到众人面前,在无数事故导致的黑色烟雾中,随着大声的嘲笑与激昂的鼓掌声下了座驾: “真是精彩的表演啊,约瑟夫先生……瞧瞧、瞧瞧这些蝼蚁脸上可笑的表情,他们都害怕你害怕得不得了不是吗?” 它怎么来了? 本来就紧张的局势随着这一全民公敌的出现更是一触即燃,哪怕是训练有素的军人,此刻也不得不攥紧了手中的枪,避免因意外……或情绪的冲动对这一天灾的来源射出收效甚微的子弹。 “你是诡异那边的人?” 这个时候,只有白无一敢说话,声音带着一丝迟疑: “我从来没往这个方面想过……你难道才是诡异混入人类之中的内奸?哈、我可真是……” “不。” 约瑟夫的声音平静而清晰: “绝不是,白,你仔细想想,如果我是内奸,甚至于诡异那边的幕后主使,哪怕我是个为了趣味可以牺牲一切的疯子,为什么我现在会以这种方式来威胁你才能逃跑呢?” 白无一抬眼,发觉金发碧眼的腐国人也如其他人一样死死盯着诡异主持人……不,不如说,他的眼神似乎比起其他人更冷一些,更可怕一些,可怕到若不是那主持人似乎没有把视线挪到这边,说不定也会被那种几乎非人的机械表情所震慑到。 ……这表情并不像是在撒谎,就如约瑟夫说出其他一切话语时一样。 他以一种带有沉重情绪的声音低语着,仿佛在念诵一串咒语: “它们诅咒了我……使我失去了可能的希望,真是恶心,不是吗?我憎恶、厌恶、仇恨一切作弊的手段……” 什么? 白无一从来没在约瑟夫身上感受到过这种情绪,这种直白的憎恨、这种极端的轻蔑,就好像一颗看似璀璨的水晶忽然裂开,其中流淌出的却是浑浊漆黑的污水。 但。 “我想憎恨就是这样。” 下一秒,他却又突然收敛,用一种奇怪的冷静语气说出结词,这种冷静和之前鲜明恶意互相倒映,便使双方都显出一种出奇的虚假……而这时,主持人也终于耀武扬威完,走到了白无一面前。 主持人那张被覆盖在奇怪瓦片面具下的脸看不出一点容貌,但哪怕只看它夸张的肢体动作与猛点的下巴,也能看出它的极端挑衅。 它伸手轻轻拍了拍白无一的脸,白无一本想咬对面一口的,但因为脖子还被约瑟夫掐着呢,没法做到,于是索性轻蔑地盯着对方,多少保持一点…… 呃,有点怪,算了,白无一索性装睡了。 “啊、呀、呀,看看,这是谁?这不是我们大名鼎鼎的没用先生吗?” 主持人把自己的语调拉高了,尖锐得像是粉笔划过黑板上时的噪音: “你不是很会挣扎吗?你不是很会利用规则……像只难打的蟑螂一样丑陋地求生吗?怎么,你不能把自己的肚子变扁然后从这里逃脱出去吗?” “……呼……” 白无一进行了一个打呼,无论如何,他不打算让对方得到一个经典的占上风爽局画面,在副本中已经久经锻炼的内心也不会因为这种事轻易战栗了。 而感到他的沉默,那主持人语气也似乎染上了一丝不耐烦,下一秒,他似乎想到什么好主意般,把那张丑陋的瓦片面具直接凑到白无一脸上: “也许只要你求我一句,我可以帮你?” 白无一睁眼了: “也许?” “这是你唯一的机会,不是吗?” 切,要是它说一定白无一说不定就真球了,搞这种文字游戏多没意思,对这方面没啥自尊心的白无一扭过了头。 主持人对他的行动并不意外,而是把视线投向约瑟夫。 “约瑟夫先生,您的表现实在令我震惊……您有着奇特的本质,因此延伸出最美妙的异能,但显然,这群蓝星上的蝼蚁是无法理解您的,因此,就连您的国家也对您袖手旁观,在如此绝境之下,他们也并无一丝要帮助的意思……” 主持人抬起手,模仿着蓝星的腐国,做了一个拙劣的绅士邀请礼: “但是没关系,我们将会接纳您!您的力量、您的超凡、以及您那绝无法被平庸者所接纳的思想……就好比现在您掐着的这个家伙,他便一直在想着完全无法理解您在做什么……您可以脱离您的国家,若您是爱国者,还可以让它免受天灾的殃及,而若您要对它可笑的冷漠实施报复,我们自然是不会吝啬于帮助一名新管理员预备者的,您将如我一般、不!甚至比我抵达更高的境界!您所想要的、您所期望的,都可以实现,因为……” “带我离开这里,然后,滚。” 冷若冰霜的声音中断了主持人的喋喋不休: “副本……姑且还有些意思,而你,毫无价值。” 随着这恶意的话语,那面具人的情绪瞬间变动了,一股带着恶意的漆黑从他身上浮现,同时几个咬牙切齿的字从面具后渗…… “你要反对我吗?” 不是主持人。 是约瑟夫。 腐国人松开了抓住白无一的手,面无表情地走上前去,以一种极为怪诞的眼神盯着面具主持人。 他一步步逼近,毫无畏惧地将身体浸泡在漆黑的无形之力中,而那些从视觉上便透露着诡异与危险的漆黑,在触及约瑟夫之际,却如一条条娇弱的小兽般无力。 同时,随着这逼近,他那毫无语调,宛如机械合成般的声音再一次响起: “你要反对我吗?” 只是这样一句简单的发问。 甚至没有任何威胁的意思,那双幽蓝中透着一丝漆黑的双眼也只是平静注视着对方面具上双眼的部位。 主持人没有说话。 他没有给予任何的回答,只是默默打开了座驾,死死盯着似乎比它还要更加异常的约瑟夫。 而腐国人就这样在众人注视下走上了飞碟,自然地就像那些电影中绅士坐上仆人开启的马车,下一秒,他转过身,又以那种人性饱满、温和至极、甚至看得出一丝惋惜的神情扫视了一圈怪谈研究所的所有人。 “再见了,各位。” 约瑟夫满是真挚地说着: “但请相信……我们一定会很快再见的。 特别是您……白无一先生。” 第1章 背叛之后 约瑟夫·金利斯的叛逃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选手与国家之间关系的转变,意味着人人自危,意味着龙国与腐国都在一瞬间成为了众矢之的。 选手、专家、民间组织、官方,所有所有人小心翼翼维持的微妙平衡,就这样被这个疯狂的腐国人轻而易举、毫不犹豫地破坏了。 普通人对于大多数选手的负面情绪几乎在一瞬间爆发到了顶峰。 “选手并不一定属于国家。” “越是强大的选手,叛逃之后就可能对人类造成更大的危害。” “选手不过是诡异的走狗。” “天灾就是国民为选手的无能白白承担的现象,为什么我们只能坐在屏幕前面等着他们做些什么把自己送了命的蠢事,然后跟着一起丧命……” 只有选手可以在副本中依靠行动为自己争取一线生机。 而所谓观众,只能坐在屏幕背后,无能为力地等待着结果,他们也想能弥补错误,明明在一切状况下,观众比起选手有能做出更正确的选择啊。 他们也想有选择权,也想能掌握自己的存亡之危。 一把装了5枚实弹和一枚空弹的左轮。 五把装满子弹的左轮,与一枚没装子弹的左轮。 两个在数学上几率完全相同的选项,却因所谓掌控感给选择者带来了虚假的情绪感受差别。 而现在,身为观众的众人,在面对诡异通关选手时,所感受到的则是更加极端的一种画面…… 选手们从6把枪支中选择一把,然后,对着自己与观众一起开枪。 所以若导致死亡,理所当然是选手的错。 而且很遗憾。 这个责任的确无人可推卸…… …… 怪谈研究所面临着一波大改动。 把本来部分可以一起进行检查的选手彻底隔离,扩大研究所占地范围,加强研究所本就严密的保安系统,并且……进一步加强对于选手们的监控。 这一切措施当然不是无理取闹,多少耳闻目睹过约瑟夫叛逃事件的选手们都知道,但即便再知道、再理解,明明是身负使命的英雄却被如囚犯一样对待,也是会有很多人心生不满的。 大多选手又不是自愿被选上去的。 一些小国也就罢了,很多大国选手成为了选手以后自愿接受了管束,明明有胡作非为的资本却因道德感和责任……以及暂时还不如国家的战力选择了安分守己,为了那些完全无法分担他们风险的观众尽心竭力,在九死一生的怪谈世界里搏命。 观众能给他们分担什么? 坐在安全的屏幕背后,只需干着自己想干的事等待结果,他们也想干自己想干的事,也不是每个人都想在这种恐怖又危险的地方逞英雄啊。 他们也想有选择,为什么他们就只能被固定着过选手的生活? 事情到了这种时候,不是应该他们让那些观众献上自己的妻子,便连女儿也要一起献上吗? 不安的种子在压抑的众人心中萌发,但由于那诡异主持人过于耀武扬威的举动,这种负面情绪终究还是指向怪谈本身的。 还有…… …… 白无一在走廊里缓缓前进着。 他手里拿着一袋薯片,倒是没开封,这种垃圾食品他是不被推荐吃太多的……当然,他是选手,真想吃的话爱吃多少吃多少。 不过理论上本来他也就伤刚好没多久,吃这玩意儿就当庆祝了,于是他听着薯片在塑料袋里和空气混合的啪嗒声,一声不吭地继续往前走着。 但这时,他前面的两名军人突然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 这话不是白无一问的,而是前面另外两名军人后面有人发出的。 白无一则只是静静看着对面,从那两人间隙中看见了一道身影,应该也是选手的。 那道身影理所当然地也很快看见了他。 “哦……白无一。” 白无一的样貌和体型特征已经算在选手之中极为广为流传的了,事到如今,被一眼认出也并非什么奇事。 但对方的话语里却明显带有一丝疏远与冷淡: “我是很讨厌跟腐国那个二五仔扯上关系的家伙,但还不至于大庭广众袭击人……如果你们不想让我接近那个家伙,直接带我走呗。” 军人们没有答复,但的确,很快对面的两名军人便带着那人离开了,留给白无一一个模糊的背影。 ……坦白讲其实白无一在选手里面风评已经挺不错的了。 他会坑人,但坑得一般不太严重,又时常能给人提建议甚至带着一些本不能通关的人通关,在之前几乎是选手合作榜上的第一名。 所以他现在风评受损,完全来源于约瑟夫。 他跟约瑟夫关系一贯不错,这是众人皆知的,但与之相对,约瑟夫的离谱行径也必然会由他承担一部分后果……说实在那家伙做到这个份上,白无一不被一起认定为叛徒都算是比较幸运了。 当然,约瑟夫在叛逃前与他也进行了对决,在彻底叛逃时还企图以他作为人质的这一系列针对行动也为他争取了一丝无辜的可能,虽然也有人怀疑这两人是自导自演,但医生对白无一伤口检查的结果至少坐实了约瑟夫没有留手的事实。 不过到底白无一还是身背嫌疑。 选手安全护卫队队长石前为此专门给他安排了比起其他选手多了一倍的防护——既是防护,也是监视,也真是苦了石队长的一片苦心,让这么一群英勇善战的军人来防他这么一个平平无奇的普通人…… 也罢。 白无一叹了一口气,努力无视这些荷枪实弹的军人,推开了关寒咨询室的大门。 “哟,来了?” 背头男子扔下手柄,朝他自然地打了个招呼: “我看看,6个人,加上小柯和你我,要不要来玩你画我猜?” “……不要。” “那来玩太空狼人杀?放心,这些服务器都是专门搞出来的,就算你玩得再菜,也没人能开你盒的。” 神金,这种服务器是拿给你干这种事的吗? 白无一捏着自己眉心叹了一口气,最终还是走上,拿起了手柄,长按着按键看着光标在那些游戏封面上飞快循环,有些心不在焉。 这次约瑟夫的叛逃在整个怪谈时代都可谓大事件了。 龙国的信誉理所当然地因此受到了挑战,几乎被南约抓住了命门要被一拳打出几颗牙……但这时,关寒和克里斯蒂安却宣布了两方的友好合作盟约。 第2章 敌友 白无一是一贯不相信什么契约精神的,但这次灯塔国却出奇地安静,或者说,这是克里斯蒂安个人出奇的守诺。 一直在政治意义上似乎处于弱势的他,在这次事件中突然爆发出了出奇的掌控力,令众议院中一些一直以来以中立面目示人的议员突然反水,并且组织起了象党内部的一些民众活动,甚至于驴党内部不知何时也混入了他的一些追随者。 更神奇的是,克里斯蒂安似乎有脱离原有象党,组织新党派的打算。 灯塔被两党轮流把持的时间已经相当之久,上次选出并非这两方的总统,还是1853年。 理论上两党财阀背景深厚,且政治家族系统已经几乎完全固定……但…… 选手,和一般人的选举条件,真的需要完全一致吗? “你再这样绕圈圈,我可就要晕了。” 就在他思考的时候,一旁的关寒轻描淡写出声了: “每次呢,你来这的时候老是闷闷不乐的,我给你整好了以后你就跑了,下次又是闷闷不乐地回来,搞得我好像什么修车工似的。” “……上次的事,我还是挺感谢你的。” “的确。” 关寒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毫不在意地接下了白无一多少有点客套的感谢词: “你是该感谢我,除了我以外没人能跟那个清教徒一下就达成协约,我们两个已经充分领略到了再继续往下打只会重新步上冷战的老路子,只不过用怪谈竞赛取代了太空竞赛,而龙国这边因为有你,多了条新的、不说更能造福人民起码也更能让普通人理解的新赛道……” 他拉长这句话的尾音,用一种饶有兴趣的眼神扫了白无一一眼,随后随手点开了一款弹幕射击游戏……好像是车万的? 话说这个年头居然还有人玩车万啊()。 一边开始游戏,关寒絮絮叨叨地继续说话: “对了,关于那个腐国人,你不必太在意他的事,那个家伙我一看就知道迟早是会出事的,不过具体出什么事取决于他到底遇到些什么状况,现在虽然叛逃但是基本上没有造成什么损失、还拉着那个家伙一起下水了的结果已经很好了。不如说,我以为至少他会当场带走一个副本的人呢。” 说得可真轻描淡写,关寒是似乎很喜欢观察和分析其他的选手,有些时候也会把其他人通关的视频翻来覆去地看上几遍乃至于几十遍,不得不说他的分析经常有那么几分道理,但很多时候,那种旁观者一般过于冷淡且事不关己的语气是会引起人反感的。 不过貌似他也就会拉着不太在意这个的白无一一起谈这个话题。 “他的性格很怪我也是知道的,不如说这其实应该算是他第二次叛逃了吧,” 白无一叹了一口气,看着这家伙的角色在密度厚得跟米粒一样的弹幕里面穿梭,自己肯定是没法上手了,不过他本来也没在这种游戏里找罪受的爱好所以算了: “第一次是从腐国跑到这边……这人感觉,怎么说呢,缺乏关系的稳定性?他的热情来得莫名其妙的,我老早就想问他到底为啥对某些选手突然有一股子热情了。” “嗯……” 关寒灵活按下按键,按钮上下的声音不比键盘小上多少: “在我看来,他的爱好非常稳定,而且他是一个只追求那一个品质而丝毫不在意其他东西的家伙,脑子肯定称不上正常,不如说是完全天生的疯子。” “字面意义上脑子有问题的那种人吗?” “对,字面意义上的脑子有问题,” 对这个措辞似乎非常满意,背头男子点点头,在这个时候,他的角色被一阵环形的弹幕所打爆了,但他却毫不在意,只是把手柄放下捏住下巴: “一般人就算确定自己最喜欢的东西是什么,也是会被其他因素,比如沉没成本所束缚的。比如,一些人也许认为自己喜欢一个游戏是喜欢里面的某个设定的角色,而另外一个游戏里有了更多从设定意义上更符合他爱好的角色,可有些人到底是更喜欢自己玩了更久的老游戏,甚至于说不定这老游戏里除了这角色到处都是缺点呢。” 白无一注视着说这话的人,又抬眼看了看先进游戏机上粗糙的画面以及上面结算的失败菜单,耸耸肩。 刚刚这段话说的人到底是谁,大抵已经清晰了。 “而那个家伙可就不管那么多,简单说,他如果明显一点,比如喜欢美女,娶了一个自己喜欢的妻子,如果看到更好看的绝对便会毫不犹豫地抛弃之前那个去追新的。他可能表现的愧疚,甚至于态度非常好,但他不会有一点后悔或者犹豫的情感……甚至那丝愧疚也不过是为了让被抛弃者心情考虑,而这不是一个正常人所会做到的。” “……” “你为什么不吐槽,你不吐槽我怎么把你比成被抛弃的前任,你这没趣的家伙。” 面对白无一的沉默,关寒忽然停下了一切动作,瞪着他吐出一些奇怪的话语。 嘿,而看破对面阴谋诡计(?)的白无一先生摊摊手,看着把手插到腰间的关寒露出一丝轻蔑的表情,伸出一只手指摇晃了一下,依然没接话。 有一说一,约瑟夫叛逃对白无一的影响没有他想象得那么大。 仔细一想,这家伙平日里完全就是一副不对劲的亚子,之前做饭是时候还整出来个黑眼珠,就差把自己有问题写在脸上了,现在跟诡异跑了说不定更头疼的反而是诡异一方呢。 “啧,” 难得咂了一下舌,关寒从地上站起来,继续说正经事: “无论如何,他现在指定是回不来咯,我倒是挺担心那个疯子会不会和诡异那边起什么化学反应……不过仔细想想,那家伙说不定连诡异也会头疼吧。” “那个主持人不也一副疯疯癫癫的样子,我看他们不挺配的。” “不不不,你要知道精神崩溃和先天人格障碍是完全不同的两种类型,那个主持人,坏,很坏,但是也智力比较平庸,与之相对,约瑟夫那家伙我可讨厌了,我跟他是最不适合打交道的两个类型人,看着他因为那些乱七八糟的事连自己搭进去也无所谓,我就觉得头疼。” 第3章 维护规则:开局,点火,老朋友 大抵是刚刚说了太多话搞得口渴了,关寒去接了一杯水,又接了一杯果汁,放到白无一身边,一边喝着一边继续进行交谈: “倒是那个主持人……我大抵能明白他一些动作的理由,但是那家伙的行动往往会取得和自己期望截然相反的结果,不得不说,某种意义上,这家伙相当单纯。” “单纯的坏吗?” “不,单纯的头痛医头。” 给出一个有点莫名其妙的答复,关寒把手中的水杯一饮而净,接着,眯着眼看向了被军人们看守的门口。 端详一阵后,他开口: “可惜我们这边也一样有这样的毛病,现在还好,不知道将来会如何发展……话说,下次副本就快开始了,你觉得会是什么样的副本?” …… 新的副本很快就开启了。 其实对于白无一本身来说,更需要考虑的东西只有一个——他受伤的次数越来越多了。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要知道如果在下一次副本开启的时候,他的伤口还未能痊愈的话,相当于给自己打了个先天debuff。 而很尴尬的是研究所并不是没有企图解决这件事,但解决到的人,不是白无一。 通过异能者异能在进入副本之前的可塑性,研究所为包括安德烈在内的一众选手都搭配其异能制作了护服和武器,在其本就有一定防御力的情况下更大大减少了其受伤可能……但这关没有异能的白无一啥事? 除非跟其他异能者一起合作,不然他是没法享受这个有一部分还是他自己带出来的福利的,而异能者们……现在的态度可不太好说。 因此,这个项目被软性暂停了,研究人员转而研究起了如何让那些从怪谈世界中取出的材料和白无一能定位到一起,而这一切还是得依靠已经可以携带专门装置在怪谈世界进去取样的物质类选手,可谓相辅相成。 ……不过毕竟现在这项目还没具体结果,还是让白无一先自己小心点吧。 他坐在自己被单独隔离的医疗舱中,看着四周闪烁的光点,回忆着草草从书上学来是急救和跳跃时的应急措施,接着深吸一口气躺进舱中。 熟悉的晕眩感传来……然后是一片苍白又明亮的光。 “滴……滴……滴……” 绵长又刺耳的警报声与巨大机械运作所导致的拖拽声一起响起,白无一被声音吸引而缓缓向身后望去,看见的一道巨大的、已经关闭严实的机械门。 以及…… “轰——!!!” 一枚巨大的、圆柱形的、被镶嵌在一片巨大翼面下的引擎样装置发出嗡鸣,耀眼的火柱简直宛如被凝结为了实质,绿色的大地被火柱一下刺开一道焦黑,随后又迅速从白无一眼前抽离,从一片辽阔的草原,变为了一颗蓝绿色星球上不起眼的一点。 这一切都是从门旁钢制墙壁的窗口上看见的,很快,本显出白昼颜色的窗口被一点点染上了一种深邃的黑蓝,一种……属于宇宙或夜空的颜色。 很快。 群星斑斓,漂浮于窗侧。 机械所组成的平静女声在宽敞的舱室中清晰响起。 “点火成功,舱体运行稳定,d155号未来级科考舰已成功起飞,请船员前往物理工程室开启纳米机器人,对科考舰进行检修以避免点火期间造成管道松脱故障。” “宇宙……这次副本这么大的吗?” 一道熟悉声音响起,白无一转头看去,看见的是1个陌生的面容,以及…… 安德烈:“看来这次运气不错。” 古德里安:“好好合作吧。” 安娜:“……我走运了?真不可思议。” 古德里安、安德烈、以及来自白鹰之国的读心术选手,安娜。 严肃的黑啤人,沉稳的露西亚人,加上一名完美填补了这一组合中沟通障碍的读心术异能者,对于白无一来说,可能没有比起现在更具有心态意义上安心感的组合了。 对于古德里安明显也是如此,一看见白无一和安德烈面容,他就明显松了一口气,接着才缓缓把目光看向了那两名对他来说比较陌生的选手。 “您是?” 这位黑啤国的现役警察还是一如既往的不太适合和人交流,明明应该不是要威胁对方的语气,因为他始终微蹙的眉和刻板的表情,便莫名显出些敌意来了。 “白鹰国选手,安娜·萨维奇,我还是第一次和黑啤国的警察大人打交道,还望您手下留情啊。” 可能是因为性格,也可能是旁边毕竟有两出生入死的熟人,安娜的应付相当自然,当她调笑着走上去握住古德里安手之际甚至是黑啤国选手这边先露出了一丝不自然,接着两方松手,保持在一个礼貌的距离。 而唯一一个谁也不认识的新人就战战兢兢多了。 “……呃、呃呃,黑露西亚国选手,阿加塔·伊万诺娃·阿夫杰耶夫娜。” 阿加塔……谁? 为什么这些斯拉夫人的名字都这么长一串啊!听到名字顿时先懵了一下的白无一看着安德烈非常自然地走上去,跟对面握了握手说: “阿夫杰耶夫娜小姐,我和您见过一面,您也是怪谈科技研究所的成员之一。” “……是的!正是这样的!阿赫罗梅耶夫先生!我很荣幸您竟然还记得我,” 被安德烈一下认出,那名来自黑露西亚的女选手也是立刻兴奋起来,她是个看起来面容精致的年轻女生,有着斯拉夫人惯有的金发碧眼,算是较长的发丝被一条小绳栓在手中拿着一把小提琴,一看就知道这一定是她异能的具现化表现: “是这样的,我的能力是演奏小提琴,而随着演奏的曲目不同可以制造不同的幻觉……恐怕不算是什么强力的能力,我很抱歉。” “精神意义上的攻击是吗?很有用的,毕竟你知道的,我们一般是靠武力打不过诡异的,说不定幻觉反而效果好点呢。” 白无一也凑上前去,一边跟阿加塔……嗯,虽然第一次见面就叫名好像有点不好但是他记不住所以就叫阿加塔吧.jpg总之跟她套近乎,一边开始向四周观察起有没有规则的存在。 四周看起来是一个相当大而空旷的活动空间,没有任何设备,但明显能看出有许多管道在金属制的墙壁边密集攀附着,话说,现在比起寒暄,他果然还是更想遵守那个机器的指令,去搞什么物理工程…… 第4章 维护规则:封闭空间 “白先生的名字我也是久仰了,虽然之前发生过那种事,但想必您其实是不知情的。” 大抵是客套吧,阿加塔回了两句,接着也扫视起了周围: “说来,这里看起来很大,要在这里找规则的话恐怕不是个简单的事吧……” “是的,而且我起码在这一个空间内没有听到除了白先生、古德里安先生、还有阿夫杰耶夫娜小姐外任何的声音……这里,可能是没有其他人类的存在?或者也可能有一些其他的防护措施,导致我的异能无法完全施展。” 安娜自然而然地接话,白无一看了她一眼,下一秒这位读心术小姐就立刻噗呲一笑,转而继续对阿加塔若无其事地说: “对了,阿夫杰耶夫娜小姐,古德里安先生,大家都是要度过一个副本的队友,可以稍微用亲密一点的名字来彼此称呼也可以,你们叫我安娜就行。” “啊,好的。” 一无所知的开朗少女阿加塔点点头,一脸懵懂地顺着安娜的话往下说了: “大家也可以叫我阿加塔。” 啊,解决了呢。 但是被知道了呢。 安娜的读心术水平又进化了啊,不过听她表述似乎是听不到安德烈心声的样子,是因为那家伙的精神抗性吗?真是方便过头的异能,明明一开始看着还挺平平无奇的……可恶。 不明所以的古德里安也点点头,倒是没让其他人叫他巴泽尔,这家伙闷葫芦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白无一习以为常地无视了他的反应,咳嗽一声后开始讨论起正事。 白无一:“现在可不是自我介绍的好时机,刚才广播里的话大家也听到了吧?” 安德烈:“物理工程室……就算撇去我们中应该没有真正的物理学家这一点,这里应该是一艘刚刚从星球上脱离的宇宙飞船吧,空间,看起来相当大的样子,我们一起找的话估计要花大时间吧……” 安娜:“也没有上次一样的指引npc,看起来周边也没什么指引。” 古德里安:“……嗯,我倒是可能有个主意,你们稍等。” 说着,古德里安就忽然抬头,用试探性以至于可能有点打草惊蛇的声音说: “船里有什么规则,或者物理工程室在什么地方,可以告诉我们吗?” “船内守则在主船舱船员室部位,物理工程室舱在主舱右方,具体地图与位置在守则内也有标记,若需查询,还请自行前往。” 冷漠的机械女声又一次响起,在回答完古德里安的问题后,便马上又消失沉寂。 众人听着这几乎来自于四面八方的声音,先是有些困惑,但很快释然了——都宇宙飞船了,有个辅助ai不奇怪吧? 不过白无一倒是好奇为什么这个辅助ai回答规则还需要他们亲自去看,这似乎有点多此一举? 不管如何,在又反复问了几遍ai以获得具体方位以后,白无一一行人还是先来到了船员室。 …… 船员舱看起来像是一堆由狭隘通道连接着的小方格,而每一个小方格则是一处单独的船员房间,房间外面有对应船员的名牌,里面放置着有点类似于怪谈科技研究所的休眠仓、以及一些精密的仪器,其中一个看起来像是饮水机的大铁罐被一根塑料管连接着不知道通往哪的通道,安德烈试图按了按它,结果流出来的是一些淡红色的液体……也许是营养液,他们在废土d区见过类似的东西。 不过到底是不是营养液还不好说,所以他们很默契地都没碰那玩意儿,滴落的液体被装在了本来就放在那铁罐下的一个小杯子(大概率是作为餐具使用)中,作为保存。 除此之外,船员室的布置显得相当拥挤且怪异,不得不说,和外面看起来空荡荡的大厅相比,这个房间对于空间的利用似乎有些太充分,以至于称得上吝啬了,每个房间上方还布置着专门的空气净化仪以及不知道通往何方的排气口,每个口子都被铁栏一样的结构死死封住,只留出气体出入的空隙。 船员室里唯二可以称得上正常家具的,恐怕就只有一个寒气森森、比起衣柜可能更像冰柜、但明显装着两套备用防护服的透明箱子,以及一张放满了各式各样仪器的书桌样物体了。书桌前摆着一个被固定的小方块,而小方块的上方甚至有看起来是供人手脚和脖子使用的绑带和铁箍……根据位置推算,这难道是椅子? 每个船员室的门也称得上有些……麻烦,老实说若不是知道这里是船员室,白无一怕是要以为这里是什么单人监狱了。每个船员室都被一扇极为厚实的金属门板所封锁着,从外观看不出任何一点能靠人类肉体能打开这些门的方式……而且这个外观上的严防死守是包括内外的,也就是,船员室门的开关不是由人来掌控的? 那是谁呢?除了ai?这次的副本该不会是ai大叛逃吧? 心里燃起一丝不妙的想法,白无一姑且决定可以的话还是别在这屋里睡了吧(),万一被关进去了……呃,但仔细一想,宇宙飞船是一个绝对隔绝的空间,即便它看起来再大、再空旷,也无法改变这个现实,而在有辅助ai的情况下,这封闭空间中发生的一切都是没法逃过那ai的眼睛的。 “……ai小姐,规则具体是在什么地方呢?” 白无一发出问题,但这次ai却没有回应。 看样子至少现在,这处封闭的船员室还不处于ai的控制中,反向思考一下的话说不定这里会成为唯一一处安全地就是了。 不过与之相对的问题就是,到最后规则还得白无一本人翻箱倒柜。 这是个麻烦的工作,先穿上防护服,接着,他小心翼翼地迈过那些看起来就精密无比的仪器,注视着上面的数据……似乎主要是和生命体征有关的,即便没人躺在那些休眠仓里,这些测量的仪器依然还不疲惫地进行着运作。 也真是不怕浪费电。 总之,还是在一堆仪器之中找到了有规则的……手写件?这东西的存在和整个副本时代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但到底白无一还是选择了将其拿起来,阅读一番。 第5章 维护规则:船员守则 “欢迎来到拓展号未来级宇宙科考舰。当您踏上这艘战舰的第一刻起,您的生命便与战舰全体的命运紧紧联系在了一起,在这一望无垠的宇宙中,除了您和您的队友,您没有任何可依赖的个体,而除了您脚下这艘集齐了一切尖端技术所凝造出的钢铁巨物,您也再没有一个落脚地。 因此,为了全体船员的安全与探索未来着想,我们给予您以下一些规则,万望遵守: 1.拓展号是一艘宇宙科考舰,本次它的主要任务为探索位于出发点6光年以外的一处未知星系,由于舰载任务为科考,不允许携带大型武器。 2.在船内,船员理论上可以在短时间内不在防护服保护下进行活动,不过这样的活动也具有显而易见的风险,一般来说一名船员会被分配两套防护服用以更换,请务必保管好自己的防护服,若其损伤,可以在物理工程室内进行维修,但根据损伤程度不同需要相当一段时间。 3.每日维修检查科考舰的每一处管道连接是船员的必要工作,但由于船内管道繁多且庞杂,在物理工程室内有大量纳米机器人可供你们使用,使用纳米机器人请务必记得在1小时内将其回收,并始终控制纳米机器人数量在10万亿的固定值。 4.所有生物样本必须被放到生物实验室内进行分析,随后保管与培养,除部分不会活动且自交的植物外,所有样本个体只能被单独放置在一个高分子材料所隔离的区域中,并且喂食其对应的特殊营养液,如果是类似于母星上植物的样本,则需要每天再对其进行一次时长为半小时的光照。 5.每日清扫所有船内污渍,特别是那些有机物,如有必要,你们可以在化学实验室找到需要的药剂来对其进行清洁,但由于污渍类型不一定相同,若无法确定所需化学药剂,可以通过提取样本并交以生物和化学实验室协作方式进行针对性分析的方式获取药剂种类。 6.宇宙之中有许多巨大的危机,若有必要的情况下,在主操控室可以直接将舱体和主舰的连接直接脱离,以避免过大的损失。 7.除非生物实验室已不存在,所有尚在舰上的船员必须在每天都在生物实验室接受一次体检。 8.外面的行星也许很美丽,但它们绝非适合人类生存之地,光谱检测的结果已经证明这一点了,不要被它们诱惑。 以上便是拓展号未来级宇宙科考舰的所有规则,一切规则必须被严格遵守,船内发生的一切状况也始终在政府掌握之中,请记住,在登上舰队之际,你们的一切便再也不只属于自己。 人类即是一切,人类拥有一切,一切为了人类。” 整份文件以手写体方式书写,纸张白皙却有一些压痕,看起来是被相当珍惜地专门保管在这里的,整体规则乍一看似乎只是类似工作守则一样平平无奇的条例……但在最后,随着“政府”一词的出现,看似为船员安全着想的规则条目便显出了一丝不安意味。 在规则下方有一道非常简单的船舱地图,首先可见的是主舱,也就是刚刚白无一等人一进入副本时就到达的大厅,这里虽然有着许多空间,却几乎没有什么具体作用,和其他舱室比起,该船舱最大的优势就是对舰体内外的视角都十分宽敞,既可以观察到所有副船舱(也即专用船舱)的出口,也可观察到几乎所有的运输管道。 船员舱位于主舱的右上方,虽然封闭,但从结构来看应该未脱离主船舱单成一室。 主控室位于主舱最上方,简单说便是位于该科考舰船头,是所有房间中唯一一个子弹型的,从名字也大抵能知晓,这一房间一定是船舱的核心,经商议,白无一决定一会由具有部分专业机械操纵经验(但肯定不会开宇宙飞船)与自保能力的安德烈对此处进行探索。 同样居于右方,和船员室门口由一处连接走廊相连的是化学实验室,考虑到化学药剂的放置与实验需要极度严谨,将其的探索交给了比较细心的安娜……为什么不是古德里安?自然是因为他有别的用处。 生物实验室位于船舱左方,与船员室刚好相对,但由于主舱庞大而宽敞的大厅,生物实验室和船员室依然具有相当的距离,此处由古德里安来进行探索,他将使用异能来判断副本内是否已经发生了生物逃逸问题。 最后,离船员舱最远、也是目前最需要行动的物理工程室由白无一带着众人都不太了解的黑露西亚选手阿加塔进行调查,首先完成副本给予选手的工作,如果遇到危险,也可以利用阿加塔的能力进行呼救。 熟人多的情况下,计划的部署与实施都变得无比顺利,穿过被无数星光闪烁的大厅,白无一和阿加塔很快就抵达了所谓的物理工程室。 物理工程室看起来像是一个车间与实验室的混合体,舱室同样被一道极为厚重的金属大门所封锁,直到白无一走到门口处极近的一个地方才缓缓自动开启,释放出一阵森寒的雾气。 工程室里最显眼的就是一张巨大的电子显示屏,其次则是电子屏后几个灵活运作的小机械臂、机械臂下方流水线一旁装着的三个巨大透明罐子、以及罐子中像是有生命一样不断扭动漂浮的液态金属样物体。 那些东西会是所谓的纳米机器人吗?白无一不知道,于是他小心翼翼走入工程室,观察到了更多的细节。 电子屏上大多跳动的数据白无一无法读懂,但他还是尽量去看,将视野交给自己以及阿加塔背后的国家专家去分析,唯一一个比较明显的数据就是那个正显示着1*1013的小框——显然,这项数字便是当前物理工程室内所具有的纳米机器人的数目,而根据规则,当前数字也很明显是正常的。 而一旁的透明罐也并非单纯的封闭容器,而是通过一些金属管道明显与密集发布于整个飞船中的管道系统紧密联系,现在,那些插入透明罐中的管道明显被螺旋的有色扇片所封闭着,这些扇片看质感应该是高分子化合物,就是不知道具体材料究竟是什么了。 第6章 维护规则:物理工程室 而流水线一旁有一个小盒子一样的东西,上面写着“防护服收纳处”的字样,小盒与流水线相连,并不是一个容器,而更像一个投币口一样的入口,看来,如果要修复受损的防护服,便需要将受损的防护服放入这个小盒子中,小盒子一旁还有一个盘子和几个模具一样的金属块状物,不知道具体拿来做什么的。 白无一把视线转向电子屏下方,这里有一个操纵面板,上面有几个按钮,指令相当明确: 1.销毁机器人。(数目由推杆决定) 2.重新制作机器人。(目前剩余材料2.5*10?) 3.释放机器人检测船体。 4.收回机器人。 5.修复防护服。 …… 简谱塞国的选手波波果断推下了销毁所有机器人的按钮。 “喂!你在干什么!”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以至于旁边明明有看着他的其他国家选手也硬是没反应过来,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些罐子突然闪烁出一些幽蓝的光束,而下一秒那些银白的液态金属就好像生物死亡一般停止了活动,并迅速掉落下去。 反应过来的同伴立刻急了,一把抓住了简谱塞选手的衣领,冲他怒吼: “你踏马在干什么啊!啊!你是脑子有坑吗?记不得规则要你干什么?你把机器人全都销毁了我们怎么检查船舱?” “按下那个按钮不就能检查了?” “啊?” “我说按下那个按钮不就能检查了?” 波波瞪着那个揪着他衣领的选手,身体长出了些羽毛,张开的手也变成了猛禽的爪子: “放开,你想不通就按照我说的做。” 对面选手反复吸了几口气,几乎要气个半死,这种极致的怒意到最后是会变成忍受不住的失笑的,于是那选手举着发抖的手,松开波波,指着对方退了两步。 “行、” 他说话时舌头都有些哆嗦了: “很行,我倒要看看你这样做是有什么大智慧……要是我们死了,老子必须杀了你先,就是因此丢了通关机会老子也服!” 波波不理那家伙,只是自顾自理了一下衣服,随后站到面板前面去,按下了释放按钮。 这时透明罐中本来封闭的管道几乎是瞬间被开启,高分子扇片旋转并收缩,留出可供那些液态金属通过的通路……很可惜,由于波波之前的操作,此刻本该被释放的液态金属已经完全被消灭干净了。 “这就是你做的?” 看到这一幕,之前那名发难的选手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开空门,做空检查……你当这里的ai是白痴?” “船员守则专门用纸张去写,船员室刻意设置得这么封闭,物理工程室被刻意设置在了离船员室最远的地方,机器人也被如此严密警告……这个副本的核心,难道还不清晰吗?” 面对同伴的阴阳怪气,波波只是抬起头来,以极为轻蔑的语气反呛: “机械这种东西从来不可靠,所谓科技就是让人变成废物,控制人生活,让人变成它奴隶的东西,与其遵守规则小心翼翼地等着它什么时候叛变,不如立刻斩草除根,我这才是为了大家而着想……就算你反对我,也无所谓。” “我难道不知道机器很可能有问题吗?我是问你要怎么应付现在的事!” “那个东西只让我们检查,现在,我会去慢慢在不会被那东西控制的一个小时以上时间,用我的手、脚、眼去一个个排查那些管子……或者说,我甚至压根不明白我们为什么必须依靠那些管子活着,这些都是诡异给我们的东西,那一定是敌人,怎么会有什么可利用的?” 疯了,疯了。 那名选手干笑了两声,企图从对面那人的眼中看出一丝心虚和谎言的意味,很可惜,他并没有,不如说恰恰相反,一切证据都表明这名状若疯狂的简谱塞人如疯人呓语般的发言是出自真心……他的确认为自己是为了众人大义凛然做出决定的。 波波又深深看了这选手两眼,接着一声不吭地走出去了,那名选手愕然地看着他开始对着所有复杂的管道敲敲打打,看着其他一脸茫然走出的选手…… 他竟一时有些难以解释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 …… “纳米机器人技术,在蓝星上虽然也并非毫无研究,但若说是令10万亿这个单位级别的机器人进行检修这样既活动范围极大、又精密度要求极高的统一作业,不说我国,便是号称科技第一的灯塔,恐怕也是做不到的,而那些小小的金属,一定不会是机器人个体,而是那天文数字级别的纳米机器人所组合之物……从体积上来看,它们应该不会是只有一纳米,比起一纳米要大上一些,但也是极小的体积了,” 机械方面的专家看着这科考舰中的稀奇场景,以一种近乎带着敬畏的语气进行着点评: “纳米机器人最让人着迷,也最让人害怕的,就是它们的自我复制功能……当然也有人害怕它们的微小和无孔不入,这是两种不同意义上的杀机。 不过至少我是更畏惧于看着它们由1爆炸般地增殖,随后变成即便能够察觉也无力阻止的巨大之物的,所以一般来说我们都会设置一些防止它们无限增殖的条件,而现在,就这些机器人被存放的环境,我认为这些机器人能够充分利用无机的金属材料、却可能很难利用高分子化合物——装它们的容器和封闭管道的扇片都明显属于这个材质。 因此如果它们真的叛变的话,应该利用这些物质来建立防事,另外,实验室明显被控制在了较为低温的环境中,因此我认为这些机器人可能需要在低温的环境中保存,其他方面,我没有看见图纸,不好做判断,也许启动销毁按钮的时候还能多发现一些线索……不过我个人怀疑会使用电子脉冲技术就是了。” “电子版上的数值,您看得懂吗?” “一部分吧,有一部分是实验室内的温度指标、纳米机器人的活动轨迹是否正常、如果不正常那受损轨迹位于飞船什么位置、四周是否有异常电磁波影响,详细呢,我认为写一篇书面报告会方便一点,主要就是安全方面检测,而现在的数值一切正常。” 第7章 维护规则:纳米机器人 会议毕竟不是学术汇报会,过于详细的学术报告可能拖慢其他人的提示速度,因此陆笙一贯是让专家们先给出主要结论,随后以书面形式来记录自己专业方面的数据的,这次也不例外。 当那名机械方面专家闭口不言后,随着这名梳着马尾辫的女子轻咳一声,新的副本讨论会议便正式开始了。 “基本规则已经确定。” 陆笙将规则清晰放置于一旁的投影之上,将视线望向那边开口: “本次依然是合作副本,规则的数目还是较少而且清晰的,但副本的内容,则相对来说比较崭新,各位有什么特别想要指出的问题吗?” “有。” 柯雪率先举起手,把视线转向之前进行过发言的机械专家,随后开口: “以罗先生的意思,本次副本中被规则: 3.每日维修检查科考舰的每一处管道连接是船员的必要工作,但由于船内管道繁多且庞杂,在物理工程室内有大量纳米机器人可供你们使用,使用纳米机器人请务必记得在1小时内将其回收,并始终控制纳米机器人数量在10万亿的固定值。 特意强调警惕的机器人,十分善于利用金属类的物质,是吗?” “是这样没错。” “那么,您认为负责辅助整个飞船运行的智能ai,是否有可能通过某种方式操控这些纳米机器人对选手产生威胁呢?” “我必须承认我不清楚这些纳米机器人的信号激发方式,但的确有这个风险,这个副本中的科技远超现实,对于我们来说也许很有借鉴作用,但对建议来说是个难题。” “通过房间的布局,ai监控区域的缺失,以及规则中一切为了人类的表述,副本中设下规则、并且同时也是飞船制造者的所谓政府一方,对于一切机械应该都是有所警惕的,您支持我这个表述吗?” “我支持。” “那么,” 一句句踏实地引导着对方进行表态,当自己的一切前提都得到肯定之后,柯雪才以她那一贯认真而不失风度的态度将自己的疑问完全提出: “这样的政府,为什么要以金属制的大门来封锁船员室呢?” 机械专家露出思索的表情。 的确,如果政府一方已经如此警惕于机器了的话,为何还要将船员的生死命门以几乎不能自主的形式交予机器手中呢?。 他缓缓摸着下巴,思索着得出结论: “有两个可能,一个是:由比起机器他们认为更大的,需要由金属去对付的威胁,而这也是为何他们强调必须以纳米机器人进行检修的原因。 还有一个则是,原来的政府已经灭亡了,现在副本实际上是机器人已经突破人类控制后的世界……所以制造飞船的并不是政府,而是机器人。” 无论哪个,起码都证明了现在选手们所需面对的绝不只有所谓机器人的威胁,这绝称不上什么好事。 柯雪看着资料,继续进行质询: “以目前我们看到的规则以及房间分布看来,还有一个威胁应该就是生物实验室了,里面是否已经出现了逃逸的生物?” “根据古德里安选手的调查,答案是暂时否定的,但以实验室中生物所储存的密度,以及数据来看……不能排除未来发生泄露的可能。” “另外,我想反驳一下关于机器人控制世界这一想法的可能性。” 这话是陆笙说的,她调出了波波的直播视频,对机械专家的第二个猜想直接进行了否认: “除非这些纳米机器人往失控机仆的方向走,不然,我很难认为一群已经推翻人类的机器人会甘愿被这样近乎疯狂地彻底消灭,所以还有其他危机存在的可能性较大。” “生物逃逸算一个,管道松散算一个,那么是否还有……” …… 纳米机器人的检修堪称无声无息,白无一只看见银白的液态金属自行蠕动着钻了出去,却听不见一点噪音或机械运作的声音……这样看来,这飞船上唯一的巨大噪音应当便是引擎之类大型机器所造成的了,只是却不知道除了引擎,它们都被安装在什么地方? 不过在场人里也没有什么高精尖工程师,就算是知道了东西在什么地方,总不能出了问题真的手搓螺丝来解决吧? “50分钟计时已结束。” 淡漠的机械女声又一次传来,将因思考而有些愣神的白无一从思绪中唤醒。 他立刻按下了按钮,或者说,白无一的手本就一直按在那标记为“收回机器人”的按钮上,避免因什么意外而耽误了收回机器的时间。 而随着他这一按,那些透明罐似乎自行旋转了起来,下一秒,那些银白的液态金属便如被抽出一样又缓缓回到了原来透明罐的位置,以类似基因双螺旋一样的方式缓缓悬浮流淌着,一旁本来降低到0的数量也变成了1*113 白无一没有打满1个小时的计时,一方面是因为按钮按下至少需要一秒左右的时间,真按完整定时,肯定是没法遵守规则的,二方面则是因为他不清楚这些纳米机器人的移动速度,这对于他判断起码要在多久按下收回键和若纳米机器人叛变、其会以怎样的速率进行进攻都有重要参考价值。 而现在看来,在正常状态下,纳米机器人从船体全管道中回到容器罐,所需时间不会超过一分钟……这简直就是个恐怖的速度,以白无一目测,不说管道是一个复杂且庞大的组织,就如血管在人体中长度一样是比飞船本身要长上不少的,哪怕只是就这样双脚踏步让他走过那区区一个大厅前后,起码也需要2、3分钟的时间。 企图靠人脚去跑过这些纳米机器人是做梦,虽然本身飞船这种封闭空间也无路可逃就是了,做好这方面测量以后,白无一便看向了一脸好奇观察着四周的阿加塔。 “检修应该完成了,走吧。” “这里看起来好先进啊……怪谈研究所那边,有白先生赢下的材料,说不定可以复刻一下这里的东西呢,到时候凭着跟白先生当队友我也说不定能分一套呢,可得仔细看看。” 阿加塔用一种明显能读出激动的语调说着,在不知道什么金属所制作的地板上轻轻跳跃,防护服的鞋底和地面发出清脆的触碰声。 在有些狭隘封闭,也没有窗户的物理工程室中,这样的行为有些过于大开大合了。 第8章 维护规则:生物实验室 “请不要在舱室中手舞足蹈,以免无意间破坏精密仪器,威胁船员人身安全。” 这大开大合动静的结果就是引来了ai女声的警告,虽然这声音淡漠中并不含任何威胁的声音,但毕竟是诡异造物,光是一响起,便轻而易举地将刚刚还颇为放松的阿加塔吓了一个哆嗦,赶紧把刚刚挥起来的手又收回去了。 “我们完成了检修,还有什么要做的工作吗?” 跳不动的老年人白无一先生非常淡定地开口。 “暂时没有,但若您需要,我也可以向您推荐一套日程安排。” “那,请。” “现在是船员生物钟定义中的早上10点,是介于午餐与早上清点工作之间的时间,今天是我们离开a216行星的第1天,尽管在启航前我们已经做过一次体检,但由于日期特殊,我推荐您在今日多于生物实验室中多进行几次体检,对自身健康状况进行记录和分析,如有异常也可及时应对。 除此之外,生物实验室中还有部分安全的植物样本,您刚刚从行星上回到航行状态,身体可以会出现部分如呼吸不畅、晕眩、关节酸痛等不适反应,在生物实验室中多进行走动也许还能对您的不适反应进行一定舒缓。” 结论下来就是ai推荐他去生物实验室走走,好嘛,走走就走走,不过在此之前,白无一还有一些其他问题想问一问这个掌控全局的ai。 “纳米机器人的控制权是在你手上吗?” “否定,我的职责是保护船舱上所有船员安全,并根据情况对你们的日程进行一定辅助,对于检修和船体运行方面,由更加专业的智能任务包系统进行工作。” “船体的航行也由这个任务包负责?” “不是一个任务包,而是由多套互不干扰的独立系统运行,确保在一个系统遭到创伤时其他系统可以继续运行,并制造出新的系统部件来取代其工作。” “那你呢?” 白无一问到了一个可能触及这ai命门的问题: “你的本体系统被组装在哪里?可以告诉我具体位置吗?” “我的本体系统设置在主操纵室位置,属于未来级核心系统之一,这是由于我主要服务于船员本身,而船员则是未来级上最重要的部分。” 女声依然平静地回答了白无一的询问,从那机械的语调中听不出真假,但至少有了一个目标吗…… 如果ai当真叛乱的话,可以作为准确进攻地点的目标。 “这里纳米机器人的材料似乎并不足够完全更替现有的纳米机器人,” 为了避免打草惊蛇,白无一换了个话题: “如果纳米机器人消耗殆尽,我们要如何弥补这个亏损,如果没有办法,又如何重新检查飞船内管道的破损呢?” 在他说出这句话时,不知为何,那ai似乎沉默了一段时间,片刻后才重新缓缓发出声音: “如果纳米机器人的损耗已经抵达储备材料无法弥补的程度,请您立刻将所有纳米机器人收回容器内,接着前往主操控室,立刻脱离面板上显示的纳米机器人受损情况发生源以及物理工程室本身,这样可以使管道的复杂程度大大减少。 在此之后,若您需要对管道进行检修,您可以使用位于船员舱室中的管道进行检测,您只需要确定船员舱中的管道没有异物附着、没有松垮、脱落等异常现象即可,其他方面的管道将不再处于您的考虑范围之内。” 听起来完全是发生了对付不了的危机之后断尾求生的情况啊……白无一只能真心希望这种事不要上演一遍,随后便带着还有些战战兢兢的阿加塔出门,前往了生物实验室。 相比于过于机械化又被复杂仪器堆积而显得狭隘的物理工程室,未来级的生物实验室明显要宽敞许多、明亮许多、也更近乎于自然许多。 和物理工程室一样,这里也并没有能看见那些星辰如流星般逝去、展现出近乎令人生畏画面的窗户,但有着与太阳光极为相似的光照,气温也似乎比起大厅要热上一些,配合着四周郁郁葱葱的绿色,当真给人一种置身于自然的感觉。 可惜的是,这里到底是个实验室,随处可见的玻璃屏障切断了那些盎然绿意与实验室走廊间的连接,只将斑斓的景色充分展现,让外面的人在一边观赏这些精彩景致同时也绝不因鬼迷心窍将自己置身于危险中,仅有一些看起来和蓝星上物种别无二致的绿色植物被放置在玻璃屏障外,以供赏玩……有趣的是,这些植物中的一些已经长出了沉甸甸的果实,就是能不能吃恐怕很不好下定义了。 而至于那些玻璃屏障后的生物……只能以千奇百怪来形容,其中大部分样本都是植物,但哪怕只是植物,其中也有一些如同蓝星上的动物般微微扭动着,比如一枚像是珊瑚长着许多分岔一样结构的肉色植物,便自白无一进来时便一直颇有些曼妙地扭动着身姿,像勾引或垂涎般留下大量无色的黏液。 动物最吸引白无一的则是两只很小的像猴子一样的动物,它们浑身披附着金黄的短毛,只有脸部是紫蓝色的,乍一看有些像是迷你版金丝猴,但仔细一看,那紫蓝色的脸上还有一圈如叶片般的绿色边缘……比起它们毛发长成了这个结构,倒更像它们脸上当真长出了圈叶片。 当然,这两只小动物也是如规则中一般被分别关押的。 所有彼此隔离的区域前都有一小块方形的电子板,上面显示着内部存放生物的生命体征以及需要喂食的食物……而且很神奇的一点是,这些生物之间似乎形成了一个层数很少但还算完整的食物链,所以,这里用来投喂的饲料除了最基础的营养液,难道就是采集的样本本身? 不得不承认这些生物的陌生感反而让白无一感到一种新鲜而带来的刺激,他不是个爱去动物园的人,但这么离奇的景致可不是动物园的饲养区可以比拟的。 在房间的中心有一个半圆形的区域,这区域下方地板歪斜着突出,让它的位置比起其他地方要高一点,视角也刚好足够粗略地扫视完这一整片生物实验室的所有隔离区域,半圆形区域的最顶端放着一个看起来像是实验专用的桌具,其和正常桌具的不同从精密改造的外形上肉眼可见,而桌子一旁则放着一个○型的平台,看起来是让人站上去的。 而现在,一脸严肃的古德里安正居高临下地站在这处地方,如一名正经的研究人员一般一边观察着四周,一边进行着什么记录。 第9章 维护规则:生物样本 一进生物实验室,阿加塔就被那些奇奇怪怪的样本所吸引了,于是跑到了那些隔离区去近距离观察,而白无一走到古德里安那边去,拍了拍他。 他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把用来记录的小册子按在了手中,连头也没转地淡淡吐出一句: “你来了?” 古德里安对于白无一的造访并不感到意外,在他看来,这名同样心思缜密的龙国人是个实干派和亲力亲为派,即便把观察的最大任务交给了他们这些人,总还是需要自己再来看上一眼的。 而且他手上的活分量不低,也实在容不得他多分一份心招待其他人了。 “我正在观察这些生物的特征以及习性……这里对这些资料有一些整理,但不算非常完全,缺乏了消灭它们每一个物种的方式。所以我在把它们每一个都拿出来,做一个检测,一会儿去化学实验室尽量把东西全都备好,不过既然你来了,也许可以帮我做转达的活。” 古德里安说出的话平静清晰,却有些语出惊人,但这话可绝不是不经过脑子的昏话,生物逃逸是这艘宇宙飞船上最有可能发生的危机之一,如果能及时甚至提早做好对付这些生物样本中任何一类的准备,对于全员幸存通关也会是一种极大的帮助。 不过古德里安说话确实是有点太直了,以至于听到这话,本来在隔着一层屏障开心与小猴玩耍的阿加塔明显愣了一下,接着像小狗垂下耳朵一样有些情绪低落。 “很好的预防,现在进展怎么样了?” 姑且明白对方这一果断行为的必要性,白无一态度要平静得多: “我们还是尽量保留一些生物……就跟保护生态环境一样,你不知道少了一个生物,这里的平衡是否就会崩塌,或者在你急用的时候这些生物本身是否能当原材料使用。” “我知道。” 做了简短回应以后,古德里安敲了敲桌子上方,不以语言而是以动作指示白无一看他到底在干什么。 仔细一看,桌上有一个小小的蘑菇,正静静被放在一个小玻璃罩里呢。 “小体积的样本用桌上的仪器进行扫描。” 想了半天大抵不知道怎么靠动作让白无一明白,最终,古德里安还是勉强开了贵口: “大体积用那边。” “体检呢?体检也是在这边进行的吧。” “……应该也是用那个大的,这些仪器的数据很全,比尸检能找到的数据还多。” 别拿这个当比喻啊。 总之白无一看着古德里安的操作,结果看着他把蘑菇转移走了……哦,原来是已经检查完了这个样本要取一个新的了,这交接顺便还让白无一看了一眼取样是怎么进行的。 古德里安操纵着桌面,用手指在上面如弹钢琴般敲打着,先是按下写着“室内取样”的按键,接着从浮现出的、写着每个区域名字的生物实验室平面图上选择了一个生物隔离区,接着又以手指在这区的详细平面图上划动起来,手指在平面图上的位置在副本中便对应着出现了一只机械臂,不过机械臂末端并不是抓取的爪子,而是容器一般的玻璃罩。 在古德里安的手一点点移动到那生物样本头顶时,他快速敲击了两下,副本中的机械臂便迅速悄无声息地往下一按,那样本便顿时被玻璃罩所困住,接着一边挣扎一边被抬起来,直接送到了实验室中心的半圆区域。 这次被古德里安拿住的是一只大体型生物,看起来像是一个强壮、多毛、头顶长满了很多副仿佛要自己打结的鹿角般结构的生物。它的体型比人要高上一些,而肢体明显比人强壮了不止一倍,能看出这生物在咆哮怒吼、以及砸墙,但作为容器的玻璃罐并没有那么脆弱、隔音也相当好。 纹丝不动的玻璃容器被放在了桌子旁,接着被准确地套上了那个圆形的平台,在旋转一圈确保连接稳固后,这平台便开始缓缓亮起,发出幽蓝色的光。 当这光掠过那野兽身躯时,它的神情明显更加愤怒了,狰狞的双爪也更加不顾一切后果地砸在玻璃罩上……但这一切甚至也连一丝剐蹭都未造成。 如果是没有异能的人被关在里面,恐怕到死也无法出来了吧。 桌面上也开始显示起各种各样的数据,古德里安依然在操作面板,进行着最低限度的讲解: “只会力量的生物不难对付。” “你是想说这东西不是船上最危险的?” “是。” “那什么是最危险的?我们最需要警惕哪些生物,你说出来啊。” “最危险的是类似那只猴子以及刚刚检测的蘑菇一样的东西,” 古德里安把视线看向了那两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小猴,而在他视线转移的一瞬间,那两只猴子便如同感应到了一般把视线转移了过来,如宝○梦一般大又圆的眼睛懵懂地注视着古德里安。 “如果这种猴子脱离了控制,必须时刻和它们保持距离、不要靠近它们,它们身上有分泌腐蚀的毒液,不单对人有效,也会破坏飞船材质……而由于飞船的材质强度相当之高,我认为哪怕是阿赫罗梅耶夫先生也不一定能抵御这种毒液。” “也就是它本身出逃的几率就不低,出逃之后还高概率导致其他生物一起出逃,并对飞船整体导致难以修复的损伤,如果不及时使用纳米机器人进行修复,可能导致必须舍弃整个舱室乃至于飞船整体的坠落,是吗?” “是。” 古德里安收回目光,眨了眨眼,思索了一下先憋出一个字,然后又憋出一句话: “你总结得很好。” “蒙您夸奖万分荣幸,那只蘑菇呢?” “实际上需要防备的是真菌和其他微生物,它们太小了,而生命力又很强。” “对飞船的腐蚀?” “目前测试出的样本都比较一般。” “也就是比起对飞船的影响,这些微生物更有可能在无声无息中感染我们这些人类?顺便问一下,它们在体外常温环境下的生存能力如何?” “很强。” “……通风管道必须好好进行检查啊。” 白无一放眼望去,乍一看只是生态圈似乎做得挺好的生物实验室现在在他眼中俨然已经成为了一片雷区,那些看起来或清新动人或乖巧可爱……以及理所当然、张牙舞爪的生物在他看来已成为了一只只可能被引爆的地雷…… 第10章 维护规则:ptsd患者 …… “住手!你到底想要做什么?你以为我还会让你得逞第二次吗?” 该说果不其然吗?在波波动手的第一瞬间,之前就吃过一次亏的选手果断动手,直接抓住了他来阻止他再一次进行那种疯狂的举动。 波波却对他的劝说充耳不闻,依然倔强着用手要去操纵面板……不,仔细一看,他甚至已经将手变为了鸟爪,他并不是要操控这台机器去进行销毁,而是要连带着这件在他看来实在是太诡异化了的机器一起砸毁。 另外一名选手抓住了他的手,他便用另外一只爪子毫不犹豫地去攻击那另外一名选手,而另外一名选手自然也不是吃亏的,这次他不知道从哪找到了一把小刀,毫不犹豫地便向波波也捅去了。 两道鲜血飞溅于飞船船舱内。 “哦天呐,你们干了什么?” 一个戴眼镜的选手走了进来,惊讶地看着面前的一幕,在惊恐与愤怒中颤抖地抬起了手: “怎么回事,为什么你们在互相攻击?难道是出了什么事?我不能接受这里毫无理由地发生这么一件荒唐的……” “这是怎么了,怎么打成这个样子?” 一个小老头也走了进来,他是维也纳的选手,看起来颇有些学者气质。 “戴夫,哈伟。” 那名阻止波波的选手以急切的神情看向这两名后来的选手,想要获得他们的支持,于是尽可能压抑住自己的激动、掩藏起自己的敌意和手上的血迹开口: “这家伙想要杀死所有的生物……还有破坏所有的仪器!那些纳米机器人已经遭遇他的毒手了,我真不知道为什么……” “只要掐灭了所有危机发生的苗头,危机就不会发生。” 很难说一般人完全搞不懂波波的思想。 这是一个标准的偏执型人格,几乎不愿意信任诡异副本中任何的东西,并且最为重要的是——无法看清受制于人的现实而忍耐这种不信任。 和一部分完全倒向诡异的选手不同,可以说,波波是一个标准的副本ptsd患者,对于和诡异沾上任何一点的东西都十分反感甚至憎恶,因此,凡是诡异拥护的、给予的东西,他通通都要反对,与之相反诡异反对的东西,他也都要拥护。 而自从出现约瑟夫·金利斯这样并不完全归属于选手一方的选手之后,波波就得出了一个更为极端的结论…… “只要为了人类安全,一切必须在我的控制下,包括……” 神经质地嘀咕着这句话,下一秒,波波开始不分青红皂白地攻击所有人。 他的举动把屏幕内外的人都惊得有些说不出话,须知简谱寨毕竟是个小国,之前也遇到过几次天灾几乎到了灭亡的边际……他这样不顾国民生死发动这样的攻击,是要找死吗? 但其实对于波波来说,他是在断绝灭亡的可能性才是……诡异副本中给的东西是危机的种子,规则本身是灭亡的种子,而这些有了异能,又不听从于他的选手,更是危机中种子的种子! “疯了,真是疯了。” 之前提刀刺伤了他的选手难以置信地开口,继续和那不断扑腾翅膀的“精神病人”做斗争,那名被叫做戴夫的选手也赶紧冲了上来,把突然发狂的波波齐心协力按在地上。 波波的确算是力量型的异能,具有了猫头鹰一样的特长,甚至可以做一些简单的飞行……但说实话,这个异能并不是在标准力量上很强那种,倒更适合在复杂地形的夜色中,依靠夜视和飞行等特长进行暗杀。 也许还有一些精神攻击,虽然也是具有的,但还没强大到能如约瑟夫般以一敌众的地步。 “放开我、你们这群被诡异腐化的人奸!” “我们?人奸?我不知道一个无脑到让我们都想把你杀了的东西有什么资格说这句话……” 持刀的选手被气笑了,撑着自己的额头吐了一口气,接着将视线看向了其他人。 “我不能容忍这种家伙再妨碍我们的工作了,” 他掂了掂手中的刀,说到: “是杀了他,还是找个地方关起来……我少数服从多数,但是选杀了他。” …… 从地雷……呸,从生物实验室中走出来以后,白无一手上多了很多样本,但并不是全部。 生物实验室的生物种类实在太多了,单个种族数量少虽然减少了其生活领域占地面积以及管理收纳难度,对检测的难度可是一点没减少,每次检测又只能检查一个或者两个种类,如果就这样蹲那房间等古德里安把所有样本检查完,怕是一天都过去了。 所以索性白无一就先拿了一部分去化学实验室,也算是更早地做好一些片面的准备,至于看起来对动物很感兴趣的阿加塔?那便留那把体检先做了吧。 化学实验室是一个有着许多瓶瓶罐罐的地方。 这是白无一迈过长长大厅,打开那道极为标准的金属大门时的第一个印象,接着他的印象便从单纯的瓶瓶罐罐变为了对此处惊人的收纳性所感到的惊叹。 须知,整理与收纳绝非简单事务,特别是当收纳的对象并非没有编号、没有功效区别的日常用品之际,便会更加繁杂,一些人连装机排线都要搞成一锅粥呢。 而现在摆在白无一面前的首先是几个分区,然后是一面又一面巨大的柜子和小部件的箱子,柜子中能见光的部分都摆得满满当当、而不见光的部分想必也如此,毕竟有些化学试剂是尽可能要避光保存的,哪怕容器本身就被染上了遮光用的材料也是如此。 至于箱子,这里说的箱子当然不是那种单是用来摆放用的廉价容器,从外观看,它们的样子四四方方、由厚重机体与一面染色或不染色的玻璃组成,像是一个个庞大的微波炉,而功效也倒是某种意义上差不多,用以保温——但冷藏和热藏皆可。 除去这些箱子本身,化学实验室还具有大量空调,用以给整个房间进行保温和通风,除此之外,还有大量的管道安插在箱子、柜子以及一些铁罐一样结构东西之间。 所有材料的上方分别以大类、小类的顺序进行着分类,乍一看去有点像一处过于奢华的药房,但两者在规模与复杂程度上都并没有任何可比性。 第11章 维护规则:心灵传音 ‘白先生。’ 白无一听见了安娜的声音,但当他想回应时,才发现对方的话语是在自己心里响起的。 ‘我知道您很惊讶,但请相信我是没有恶意的,也请不要告诉别人,这种力量会给人带来威胁的感觉,让他人知晓后威力也会大大下降……我是出于对您的信任才把这能力轻易在您身上施展的。’ 能往他人心中直接传递信息?这个能力不被视为威胁才怪了,人在很多时候做的决定其实就是心理随意一想出现的念头,而安娜虽然现在听起来还是她自己的声音,但谁又能保证她以后不会冒充被传心者自己的声音呢? ‘是,我明白您的顾忌,但不到万不得已,我确实不愿意和您起任何争执,至于仿冒别人声音……我想这还很早,我的本体是非常羸弱的,可不会为了这种不可能的事引来仇恨啊。’ 再次传达来一阵有些无奈的心声,安娜从一堆瓶瓶罐罐中缓缓走了过来,她穿着防护服,手中小心翼翼举着一枚试管,看起来倒的确有那么几分科学家神韵。 ‘我的能力其实是上次受到你们的启发,准备先往队伍之间的信息传递方向走……不过似乎走了一些可能的弯路,不过好在基本目标还是达成了的。’ “白先生,您有什么事吗?” 明明心里已经交流得算是一切妥当了,表面上却要装作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白无一看着安娜淡然中带着一丝做作的表现,感到有些滑稽。 但他还是忍下来,照着演了下去。 “我是来研制这些东西的‘解药’的。” “解药。” 安娜把白无一手中那一小部分样本拿了起来,捏着下巴做出思考的神情: “不一定是解药,您还记得规则里到底是怎么写的吧?” “当然。” 5.每日清扫所有船内污渍,特别是那些有机物,如有必要,你们可以在化学实验室找到需要的药剂来对其进行清洁,但由于污渍类型不一定相同,若无法确定所需化学药剂,可以通过提取样本并交以生物实验室进行针对性分析的方式获取药剂种类。 不是解决,而是清除,这证明如果有人当真感染了微生物之类的东西,化学实验室并不一定能及时解决他们的问题,而是也有可能选择……解决他们本身。 诡异就如恐怖故事里的猴爪,那些看似最美好最不付出代价的东西,若人当真为之所欺不做防备便许下愿望,这些东西往往是乐意以最让人反悔的方式来实现的。 这也是微生物问题在这处封闭空间变得极为棘手的原因之一。 “顺带一问。” 白无一看着安娜把他取来的东西一个个分别放到一面桌子上,那桌子上面有一个玻璃样式的小圆盘,圆盘上有一个圆形的罩子,而罩子上则有许多的机械杠杆与显微镜一样的结构,看起来十分精密而脆弱。这让白无一多少有些担心,如果取来的生物样本活性太强的话,也许会对化学实验室的仪器造成极难修复的伤害。 不过也许有一个方法可以预防一下这问题。 “你可以读那些生物的心吗?我知道你之前不能读那些感染者的心,但它们毕竟是真菌,这里看起来有些……至少看起来像是碳基脊椎动物的东西?” “我没考虑过这个问题。” 安娜把样品一个个放入拨片中,让仪器自己工作,自己则站在一边做出思考表情: “你说的对,我是该去看一下……不过也许这些样本处理完?你也知道的,这里不一定完全安全。” “我明白,也许你可以把阿加塔叫到这边临时帮你看一下,不过你总是细心一点的。” “顺便,您之前释放了一些银白色的纳米机器,对吗?” “对的。” “我这边的管道可以很清晰地看见它们……看起来这些管道到处都是相连的,我有点怀疑这里的物资是不是也提供了船员室里的一些比如营养液、或者氧气之类的东西,如果是这样,我们要不要提前储存一些物资到船员室,虽然那里空间也不怎么充裕就是了。” 是个好主意,白无一默认了这个选择,接着准备前往最后一个舱室,也就是所谓的主控室。 …… “只是把他关起来怎么能够。” 持刀的选手一步步走进化学实验室,并抱怨着: “我都不知道他会不会把那个笼子捅个大洞然后逃出来,接着打碎我们每个人的头盖骨……” “强制性是罪恶的,他没有违反法律,只是按照自己的意愿在行动,除了法律以外每个人都没有别的需要服从的东西,我不希望我们再建立一个严酷的、和诡异毫无差别的中央集权了……但他的确愚蠢。” 那名被叫做哈伟的学士低着头,看向化学实验室中满满当当的物资,眼中流过一丝异常的光芒,他走到一个铁罐,看着上面的标签,拿起一个化学样剂开口: “我希望你们把化学实验室交给我,我是在场所有选手中学历最高,掌握了最多知识资料,也最适合实验室的,这个地方很适合交给我观察。” “……无所谓。” 持刀的选手说着,显得兴致缺缺,他的心现在全放在了怎么能绕过这些家伙的视线,把那个被关在动物园里、样子也的确跟个动物一样的疯子干掉这件事上了。 何况这种肉眼可见管理困难的地方他也的确不太好插手,诡异虽然会按照异能分配选手,却向来不会以其他方面知识分配,交给比较有学识的家伙管理的话,也许也的确要好一点吧? “感谢。” 没人反对,哈伟顿时兴致勃勃地走到了那一大堆化学物质中间……天呐,这是多么丰盛的一处宝库啊,可以生产出多少用以通关、甚至直接让外界参考的物质? 他虽然是个博士,但是法律和政治方面的……和化学可谓隔行如隔山,但那又如何呢?这又不是真的像化学那样精密的科技,而是判断其价值来进行管理流通,用对像理科科学那样的态度去处理管理可不一定是什么好事。 再说,他又不打算做什么真正的集中管理……哎,集中管理,没有什么比这个更可笑的事了,除了效率低下和辜负期望外,这种方式没有别的表现方式。 第12章 维护规则:主控室 “话说这里也没看见什么吃的东西。” 戴夫抱怨着,把手放到一个标着危险符号的化学药剂上,把它拿起来,哈伟没有阻止他,这并不违反规则,戴夫当然可以做任何他想做的事: “你说这些东西会不会是我们唯一剩下的食物?不过这里东西看起来挺多的,我觉得也不必太过担心……至少这些化学试剂不会跟隔壁那些怪物一样自己动不是吗?要是真关在某一个单独的房间里面,我宁愿被关在这。” “那我宁愿跟那些冷冰冰的机器关在一起……至少我死的方式会相对干净,不会被腐蚀成一摊恶心的东西或者又拉又吐地死去……” …… 主控室的空间明显与其他房间不同。 其中最明显的一个不同是光照,一进这道比其他房间似乎还要厚重严密的金属大门,白无一就发现此处的光照比起包括大厅在内的所有房间都黯一些,本来缺乏本色的金属因此呈现出墨汁一样的黑色,掠过的星光让它们像是一些液体。 和整体黯淡灯光对应的是许多闪烁的按钮灯光,就如其他许多精密载具一般,这处宇宙飞船的心脏之所有着一排排密密麻麻的按钮与操控杆,无数或绿或红的电子波形图和结构图充斥着进入者的视网膜,令人眼花缭乱…… 但最吸引人的绝非这些繁杂之物。 “……要是真由人来开这个,” 白无一呼吸了一下,用渗着些寒意的空气轻抚自己体内血管,将本能的恐惧与兴奋所导致的血液热流压制回去……但即便这样做,他的手心早已被汗水所浸湿了: “一定会被吓得失去控制然后一下撞到那些星球上面……或者干脆就被吓死了,说实话我现在看着都感觉头晕目眩啊,感觉要吐出来了。” 一颗星看起来最小能多小? 比一枚灰尘更小、比细菌更小、小到确实便看不见。 一颗星看起来最大能有多大? 这倒是确实有界限的,因为星球的成像最大取决于观看者的视野范围。 而在这艘以大概是已然超乎光速的速度于灿烂宇宙中穿梭的飞船上,一颗星球在几秒之内便能在视线中从最渺小的一粒沙粒……变为能轻易吞噬整个飞船的庞然大物。 白无一得说自己从来没出现过巨物恐惧症,但这次,他算是彻底理解了这一恐惧症的心态……但另外一方面,却又忍不住莫名的悸动,看见一枚星从因为距离而导致疯狂降维成点的状态一下被重新解放为二维、然后又重新压缩,被拉扯出一条条怪异的斜线如梵高画作般浮现于视野边际……恐怕没有其他任何场景可以观察到如此奇妙的景象了。 “你没有接受过专业训练,有这样的感觉是很正常的。” 安德烈正站在主控室的操纵面板前方,但视线也凝在白无一所眺望的方向——主控室那巨大的、圆弧形的大窗口,这种有些像飞机顶罩的设计令在里面的人类几乎能240度无死角地观察身边所掠过的一切宇宙画面,其体感若那些星直接擦着观测者身边飞走了,震撼如残留的引力盘旋于观者心尖。 而在宇宙的尺度上,飞船那薄薄的一面金属外壳与0距离也许并没有什么区别。 “我也不是空军,没有开飞机的经验……但我知道空军训练的一些步骤,那种高速的状态下,人感官受到的影响是很大的,何况现在我们的速度可比驾驶一台超音速战机要快多了。” 劝慰地说了两句以后,安德烈收回目光,把话题转到自己的发现上: “我发现了这个。” 他敲了敲无数指示灯中的其中一枚,白无一跟着他的手指挪动着视线,发现这是一个被专门小心翼翼放置在玻璃盖下方的奇怪装置,像是一个有眼睛的方形机械……从外表来看,恐怕很难判断其功效为何。 只要忽视玻璃罩上方清晰写着的“人工智能中枢”6个字的话。 “……原来如此,对了,安德烈,你知道规则里面说了我们可以在这里抛弃一些房间吧?这个你找到了吗?” “当然。” 安德烈很快挪开了手指,指向一排颜色各不相同的开关: “就是这个,为了分辨船舱之间的差别所以刻意用了彩色吧,虽然都已经刻了对应的舱室名了我觉得有些没必要?” “多一层保险总是好的。” 两人默默转移着话题,以避免ai觉得他们在针对自己把他们秒了……虽然的确是在针对就是了,不过这ai所在的区域看起来镶嵌还挺深的,真有必要破坏的话,在缺乏大型武器的情况下恐怕还得废点功夫。 所以白无一姑且换到了一个新话题: “说来,以你的见识,也是认为自己完全不可能操作这个飞船的吧。” “就算是真的空军一般也不行,起码得是专门培训的航天员才有可能有一些相关知识吧,或者干脆就是航天工程师那种。但是就算是这几个职业,也只能说可能从蓝星航天科技里面找一些和这里面长得比较像的部分,然后进行推测……这能一下熟练开起这种东西的,恐怕也只有异能了。” 安德烈摇摇头,接着略有些担心地补充了一句: “我听说宇宙大多数地方很空……但从我们现在看到的星群密度来说,起码我个人观感是这里星体还是很密集的。” “……万一遇到‘车祸’我们该怎么办呢?” “请放心。” ai的声音突兀响起,让刚刚还在讨论一些不可言说话题的两人先是顿了一下,接着若无其事地把视线投向发出声音的地方。 “在正常情况下,本飞船绝不可能发生撞击、追尾或者其他方面类似的事件,一旦发生,飞船也有信心保持主体结构方面的稳定,届时需要手动开启一部分修复功能,除此以外,您不需担忧任何其他方面的问题。” 果然听着吗? 不过本来本体就在这听着就听着吧,白无一也正好有些别的事想问问它。 “比起事后弥补,不能避免吗?” 白无一询问: “紧急情况下,比如,遇到星环层、陨石流之类的复杂情况,也许船体ai会出些故障无法应付不是吗?届时是否可以将其操纵权限交给我们呢?” 第13章 维护规则:交流障碍 “我的宗旨是一切为了你们而服务,如果你们需要,我可以为你们取得系统权限,但恕我直言。” ai回答问题的声音颇具人性感地顿了一下,就好像在斟酌用词似地: “如果自动驾驶无法应付的状况,你们的表现不会更好。” 结果还是确实很直言地表达出来了。 道理白无一其实明白,论硬件排知识,像他这样的蓝星土着人类真要上手操作这种超规格载具就等于3岁小孩f4越野飙车,想不出问题都是天方夜谭。 而且他问这个问题其实最大原因反而不是害怕宇宙里面突然来波流星雨让他开啥雷霆战机,而是聚焦于: 在具有一定正当理由的前提下,是否可以从ai手中拿取、骗取、窃取未来级科考舰的操纵权限? 本质上他们和ai之间最大的不平等就是,实质权力的不平等,当然其中还有他们对于自己权限的范畴本身并不确定的原因……但一旦出现机体叛乱这种情况,虚构的权限就必须让步于实质的权力。 如果当真可以从ai手中把这种实权骗到手哪怕一秒钟,是否他们就有机会把ai放逐于宇宙中呢? 不过其实这里还有几个问题。 ai现在的态度其实是(起码看似)友好的,并且对于这一片完全看不到终点的宇宙来说,真把这位提前宰了那白无一他们怕不是打出gg的可能性显着性升高。 而飞船的系统,根据ai自己的话来看,是由几个互平日互不干涉、紧急情况下可能互相取代的单独任务模块组成的。就有些像人的大脑,只有某些区域管理相应功能,只有当本来特定的区域受损之际,其他部分才会为了弥补而超负荷运转以及生长。 那么,有人会为了避免自己以后癫痫伤到自己提前把脑运动区切了的吗? …… “懦夫!叛徒!你们这群顺从了诡异的贱人和人渣!” 波波敲打着玻璃罩,自他被关进这个该死的笼子,已经有半个小时……整整半个小时了。 管理他自然是支持的,但这样管理他的人是谁?是那几个平庸无能的选手吗?不,本质上,他们是因为对于诡异的畏惧、对于旧秩序被打破的害怕而选择中断他的革新行为,他们是把他当做讨好那诡异的礼物了……他绝不服从于这样的秩序。 哪怕自己死去,哪怕付出再大的代价,他都不会相信那个诡异……他绝不怕牺牲、任何东西!但这样被关在一个野兽的笼子里,什么都做不了,没有比这更糟糕的结局了。 波波左右徘徊着,双手已经被他自己砸得生出了血,而他整个人身上也都是滴落的血液,配上一双偏执得令人生畏的眼睛,简直比其他笼子中躁动的生物还更像诡异。 “你的检测结果并没有问题。” 这时,一道熟悉的女声响起: “但你的精神状况显示,你处于非常严重的ptsd发作中,很可惜未来级上并未设置心理咨询方面的医疗救护装置,但船舱中还有一些镇定剂储备,是否需要一些药物援助?” 波波没有说话。 他只是猛地朝声音的源头望去,看见了一枚机械杠杆承载着一枚摄像头,静静地立在那里,即便被他盯上,也并不挪动。 这装置是在玻璃笼里面的。 波波举起手,伸出爪子。 下一秒,他以血肉模糊的手毫不畏惧、毫不犹豫、也毫不思考地向机械装置发动了一次猛攻。 啪嗒,摄像机很快碎成了一摊碎片,但机械的声音却并没有停止。 “是吗。” 没有情绪的声音却似乎听得出些无奈叹息的味道。 机械臂一边被攻击着,一边缓缓收起,独留这已与其他生物混为一体的狂兽在疯狂中发作着,主控室那边则在商议着如何将这疯子直接扔出飞船去。 不过波波自然是不会知道这些的。 在他眼里,这副本中的一切都已融入诡异,成为了敌人的一份子。 只有他在战斗,只有他是对的,只有他在被反对。 …… “谢了,辛苦了。” 白无一又拉着ai蹲主控室问了半天问题,很多时候出于不信任,他问问题都是颇为拐弯抹角的,但又想不到太好理由,于是提出来的问题他自己都觉得有点弱智,但那ai却还是心平气和给他把问题讲得个清楚。 首先,船员室的那些液体的确是营养液,每一杯都可以完美满足一个健康成年人一餐的营养物质和水分的需求,如果有什么疾病方面问题,也可以直接告诉ai让它调整营养液配方,而之前生产的营养液是全部存蓄在船员室本身的,采用了封闭式储存法。 换句话说,ai可以制造出新的营养液(可能有问题的),而旧的营养液则只能通过进入船员室来动手脚,而船员室虽然门非常厚重,但平日其实并没有上锁,需要选手自己叮嘱才会上锁(或者出现一些意外情况的时候)。 不过据说在一些重大事件的时候,船员室也会锁起来,具体什么事件ai表示没有权限无法在事情未发生之前查询。 ai的本体位于主控室,换句话来说就是主舱,因此如果有舱室被操纵脱离了主舱,它就无法操纵里面的一切了,也无法提供任何的帮助(这是否说明可以抛弃主舱来避免叛乱ai的影响?)。 其他舱室也有一定动力系统,但远弱于主舱,在脱离主舱之后也还会持续运作一段时间,但由于ai系统无法取代,因此会缺乏辅助操作。 作为一艘科考舰,拓展号具有丰富的采集功能和改造、研究功能……但却缺少重火力支援,不是没有武器,选手们也可以从物理工程室那边取得一些加工的武器,但火力仅限于可怜的冲锋枪层次,至于炮击等级则由于可能损坏舰体被禁止了,激光武器和天体武器亦然。 可能是时代不同吧,白无一那个年代冲锋枪这玩意儿已经算是很了不得的火力了。 不过可以制造武器对于他们来说可算不上完全的好消息,可以制造武器也就是可能用上武器,并且选手之间如果有发生争执的情况的话,武器的存在只会增加战斗的烈度。 第14章 维护规则:内向人士的地狱 接下来还有一些问题,但白无一暂时找不到好方法问,而且他还有其他更重要的事要先去做了。 那就是:体检。 留在生物实验室中的古德里安和阿加塔是提前把体检这个步骤进行了的,可他没有,对于整个体检流程也一无所知。 他也很好奇另外一点: 既然船员室已经有了专门对于选手们进行生命体征检测的休眠仓,为何还要多此一举地在所谓生物实验室里面多一个体检项目? 而这一切疑问恐怕至少暂时是得不到答复的,白无一现在唯一能试探出来的一点就是:体检的流程和样本检测的流程十分相近。 体检的时候是不需要脱下防护服的,或者说,古德里安反而建议所有参加体检的人把自己包裹得尽可能严严实实,并把之前一切接触过的衣物等部件一起拿着来参见体检,体检的仪器具有相当智能,不会被区区毛发或者衣物束缚了功能,所以这样检测反而能尽可能排除因为共用仪器导致的一些潜在风险。 当幽蓝的光一点点渗透过白无一身躯之际,他有些不喜地皱了皱眉,自然界中是几乎没有这种幽蓝色的光的,唯一一种类似的……便是高能带点粒子穿透反应堆时超过水中光速碰撞出的光子。 简单来说,就是致病的辐射。 介于副本基本上还是比较讲道理的,白无一最终还是忍耐住了这种头皮发麻的感觉任蓝光穿透自己全身,也许回去以后让怪谈科技研究所那边对他再进行一次体检吧……辐射引起的癌变总是令人担忧的。 而当他终于被放开而松了一口气的时候,下一个负责接受体检的安娜也站了上去。 “今天还有什么必要的活动?” “喂这些生物营养液,给植物照光……不过我看这些植物的光照挺充足的就是了,还有给整个飞船大扫除。” 黑啤人一边检查着白无一的档案,一边吐出自己所记下的流程: “这里还是有很多事需要我们做的,而且确实有必要。” “好吧……顺便一问,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觉得整个生物实验室交给你负责会是个比较合适的委托,你觉得呢?” 啪。 古德里安把手中的档案关上了,他望着那些躁动不安的动物,望着那些植物或者真菌,接着眯起眼盯了白无一一下。 半晌后这名黑啤国现役警察才缓缓开口: “这里是个很麻烦的地方。” “……就是因为是个麻烦的地方,我希望的是我们每个人能专心于一项或者几项最适合自己的职务,在这种情况下,多人负责也许反而会导致混乱。” “但我一个人是无法驾驭整个生物实验室的混乱的,” 他摇摇头,随后看向阿加塔,沉吟着说: “我需要一个帮手……那个小姑娘,还可以,她有大笔耐心花费在那些动物上,但这也的确是把双刃剑……” “你担心她像那些狂热的‘动保分子’一样把那些生物放出来?” “是,我是这么担心的。” 古德里安很坦然地承认了,仔细一想,在蓝星的黑啤国似乎已经遭受过这种“泛滥的爱心”所导致的后果了,甚至为此社会中反而出现了截然相反的极端倾向。 警察把目光凝向那些从外形条件来看还算优秀、或者至少看起来人畜无害的生物,他看他们的表情就像是瞪着一群装乖的犯罪份子,就好像若他手上有枪,他便会立刻将这些拙劣伪装者通通击杀一样。 “那换一个?” 白无一思索着,捏着下巴开口: “安娜小姐相对来说要细心且成熟一些……” “她不太适应这个地方,安娜告诉我她在这里就好像浸泡在一堆噪音所组成的酸液池里一样,那些怪物之中的确是有具有说话功能的个体的,但却并非人类,说的也不是人话,所以心理无论是以图形来表示还是语言来表示都会比较……” 古德里安瞥了沐浴在蓝光中的安娜一眼: “抽象。” 安娜的能力虽然好用,但却不能随时开关,在人太多的情况或者有干扰的情况下对其的精神状态有不小的影响,虽然安娜本人性格也算是比较稳定,但也经不住这样往死里造啊。 “阿赫罗梅耶夫先生来的话,我也欢迎。” 看到白无一神情,古德里安便知道对方是理解自己表述了,于是转而提出另外一个可能的人选: “但如果从全局来看,我认为阿赫罗梅耶夫先生在哪里都很适合。” “他是我们之中防御力、精神抵抗性、力量都最强的一个,我是希望他作为主要探索人士跟我一起游走的……单让他在生物实验室里面呆着的话,有点大材小用。” “是,你自己也不打算一直待在这边吧,” 虽然被拒绝,但古德里安并不感到意外,也没有反复争取: “既然这样那就只有阿加塔小姐了。” “……靠着安娜的能力,也许我可以跟她好好交涉一下。” “也许。” 简略的回复几乎有一些敷衍的意思了,古德里安看了看安娜身上已经渐渐熄灭的蓝光,又重新打开了档案开始记录,而与此同时,白无一则把视线投到了阿加塔身上。 他主动走了过去: “那个,阿加塔小姐,可以聊聊吗?” …… 尴尬。 无与伦比的尴尬。 一般来说,白无一跟同一个副本的选手虽然也不是没有交流,但一对一的情况却是极少的。 当面对的对象是一群而非一个的时候,去个体化的感觉便会麻痹羞耻感……但反之则不然。 “阿加塔小姐的异能等级是多少?” 想了半天之后,白无一勉强保持了语气的稳定开启第一个话题: “啊,当然,这种信息一般来说也只有个人自己知道……如果您不愿意说的话也没什么。” “18级。” 一开始,黑露西亚的女选手是最紧张的一方,她不算众选手里表现最优异的那一批,而对面绝对称得上最特殊……那几个吧,甚至那一个也不为过,阿加塔被拉过来讲话时就好像被教导主任突然拉去点名的学生一样惴惴不安。 但白无一小事上一遇到不知道该咋搞立刻开始双目无神的习惯很快打破了这谈话的严肃性,他表情很平静,语气按理说也很平静,但是综合在一起就是有一种怪异的僵硬和紧张感,行为举止莫名其妙有点像普通人冒充机器人时的表现。 第15章 维护规则:试探 所以到最后他维持着机器人般礼貌吐出话语后,反倒是黑露西亚选手这边自然地给出了答复,当对面那人表现得比这边更紧张的时候,是会让这边的人平静下来的(在谈判的时候不是什么好事就是了)。 “现在大家的等级都在20左右了吧。” 阿加塔微笑着说: “我的表现不算太好那种,但是也不算最糟糕那批?所以就差不多是这个等级呢。” “已经很不错了,那个,阿加塔小姐都参加过哪些副本呢?” “鬼家,迷途,森林……基本是你通过过的副本啦,不过也有几个副本,比如汽车旅店的副本你没有参加过?” 虽然是相同等级,但参加过不同副本的选手之间的经验差距可能非常巨大,而了解对方通关的副本有的时候比等级还更能反映出对方的通关经验,至少白无一是这样想的。 总不能他0级就是0通关经验吧? 至于阿加塔,嗯……是不止一次参加了第一梯队并且依靠自己的能力通关的选手啊,这样一看,她的等级还是很具有含金量的。 这样的选手应该不会太糟糕才是……不,不能对这些家伙轻而易举地放下心来吗…… 白无一一边想着,一边把目光瞥向安娜,而安娜则不可察觉地点了点头,这代表阿加塔所说的话的确是真的。 “原来如此,是这样的,事实上我在考虑怎么处理生物实验室这边的这些……小动物。” 终于到了正题,白无一也正了正脸色,严肃地开口: “生物实验室是目前我认为所有房间中变数最多的一个,而导致变数增多的原因,想必不必我说您也明白。” “您是顾忌那些动物吗?” 阿加塔愣了一下,并没有选择装傻: “啊,这,嗯……很自然,那些动物的数量很多,种类还那么复杂,生物实验室基本等于一个危险爆发的黑箱了……不过单是这一点的话,也许所有房间都是如此?” ‘她对那些动物的确颇有好感,特别是那只绿色的猴子。’ 安娜的声音从白无一心中响起,精确地为他分析着对面那少女的一切心态变化: ‘尽管她想要客观地评价和对待所有的生物,但最终还是忍不住染上了一丝情感偏向。’ “……” ‘不必着急,这并不代表她一定是会被感情驱使做出不理智行为的人,请继续吧。’ “怎么了吗?白先生?” 看着白无一半天不说话,阿加塔似乎有些好奇,于是开口询问。 “没什么,” 还有点不太适应脑内传话的白无一晃了晃脑袋,假装自己刚刚只是打了个哈欠: “我在想,生物实验室这么危险的话,也许我们应该进行一些预防措施……也不会涉及所有动物,主要就防备一下那些最危险的东西就行了。” “最危险的?嗯……这个标准我不太明白,可以请您说得再清楚点吗?” “比如那个蘑菇,或者说所有微生物集合体……有一说一我觉得这些生物符合规则的方式,怎么说呢,还蛮怪异的。” “诶,怎么了吗?” “多细胞真菌嘛,这种东西如果到成熟期繁衍的速度可是很快的,而根据规则: ‘所有样本个体只能被单独放置在一个高分子材料所隔离的区域中’。 这可能本身就是为了延缓生物实验室中生物样本的繁衍速度,避免它们形成规模而制造出更大的变数,但这种生物可是会无性繁殖的,比植物自交还容易出现第二个个体……我在想要不要把这种明显需要每天进行操作的样本先消灭比较好?” 白无一这话是真的,不过他其实是打算“留种”的就是了,赶尽杀绝意味着在未知的情况下将机会与风险一起葬送,若这个机会只是收益也就罢了,在诡异副本中,这些机会可有说不定是拿来抵御必然到来的危机的。 “的确这种生物很增加管理难度……但如果贸然消灭也不一定是好事吧?” 阿加塔思考了一下,给出答案: “目前为止所有副本中,如果不是目标本身就有狩猎这个倾向,直接和诡异生物硬碰硬往往不单落不了什么好还可能反噬自己……不过我经验不如您丰富,所以……我也不好说?” ‘真实的心理活动,利益和情感相比利益占了上风。’ “很好。” 这一句很好也不知是夸赞眼前的少女还是安娜的,无论如何,白无一的神色稍微自然了一些,将话题轻轻一扭,换到了真实的意图上: “但即便容忍它们继续存活,我们还是得杀了它们中的一些,而且在增殖速度未知的情况下,到底是现在杀还是以后杀杀得多,也不能确定。” 飞船的空间是有限的,即便生物实验室再大,看起来再能容纳,也终究是有限的。 一个屏障空间内只能存放一个生物个体的要求更是增加了管理难度和存储难度。 古德里安的说法并不是推脱,就算他一个人可以靠复现来轻易寻找出副本随时间推移发生的变化,这些海量的变数也不是他一个人能处理的,他的确需要一个助手。 “……的确,我明白了,如果您认为这样有必要那就请动手吧。” “也不一定。” 白无一盯着对方似乎接受了的表情,忽然话锋一转: “古德里安先生需要一个助手,帮他管理这边的生物素材,您似乎对跟动物打交道还算有经验?” “啊,算不上有经验,只是……” 说到这个,阿加塔忽然变得有些羞涩而扭捏,用手遮住了自己的脸: “以前参加过自然科学兴趣小组,组里的兔子是交给我饲养的。” “嗯……养得应该不错?” “嗯,解剖之后肉质很鲜嫩。” “?” ‘真话呢。’ …… 有一些人喜欢动物是喜欢到连身边人的利益也能损害。 有一些人则是将其作为稀奇或者玩物一般的喜欢。 喜欢本不分高下,但损害总比喜欢低上了一级,总归,重视自己的东西完全超过别人也许也不是错的,但既然如此选择就要承担代价。 万幸的是,阿加塔到底是那种比起兴趣更重视群体利益的人,并且也并不是为了服从权威就低眉顺眼讨好、完全附和对方意见的人,这一点在白无一提出赶尽杀绝时对方依然能依照逻辑来表现出一定反对态度就可以看出。 第16章 维护规则:分歧 其实阿加塔转到这边还有一个很鲜明的好处——她的异能对除了菌子那种完全没有神经系统的生物以外的样本,是有效的。 而且是aoe攻击,其范围之宽大可以涵盖整个生物实验室。 让她来生物实验室辅助的话,就可以在一定程度上避免她自己也比较反对的和诡异“硬碰硬”的状况。 在讨论完毕以后,所有选手的体检结果也出来了,一切正常,没有任何问题。 那么整个飞船内部的问题就基本排除完毕了…… 那么就可以确定要是发生什么肯定是外面的问题了呢.jpg 内部的隐患可以排查,外部的变动可完全无法预料,特别这个外面还是可谓世界上最空旷却又混乱的宇宙,出现什么都可谓毫不奇怪了。 “检测到午餐时间,请各位选手进入船员室并进食。” 而一切工作彻底做完以后,过了不久,ai冷淡的声音再次响起,在宣布午餐的同时也宣告了选手们在这个副本中第一个上午的平安结束。 一群人都从自己蹲了几个小时的“大小麻烦”房间中抽身,接着一窝蜂挤入了船员室,也是目前看起来唯一可以躲避ai监控的地方,一边吃着“饭”一边开始交流起情报和活动方针,而由于没有可以挪动的桌椅,大家也就只能或席地而坐或直接站着了。 目前除了生物实验室由于情况太复杂由古德里安和阿加塔两人进行管理外,其他舱室都由一名选手进行负责。 安德烈负责主舱的巡逻与清洁,其中工作范围涵盖了主操控室,他是所有选手之中战斗力和抵抗力最强的一名,如果真的出了什么事,恐怕也只有他能和诡异正面抗衡……另外就是,只要由他负责主舱的话,无论如何安德烈都是不会被分割舱室放弃的,这算是分配任务者的一点私心。 安娜负责了化学实验室,这和她的异能有一点不符合,但胜在她本人的性格,而且化学实验室疑似供给了飞船中一切选手赖以生存的物质,如果有高级思维的生物钻了进来,企图下毒之类的话,具有读心术的她是能在第一时间就发现的。 而白无一,很出奇的,负责了物理工程室。 说是负责,其实不如说是负责每天钻进去戳几下那个机器人,打扫打扫然后急匆匆跑出来,让他负责这里的理由首先是没有其他舱室……呸,首先是他胆大心细,而物理工程室和其他房间不同,这个地方可以说是最危险的地方,却也可能是最有希望的地方,就…… 他想玩冲锋枪和科幻武器啊.jpg 物理工程室不是实验室,而是工程室,里面的东西应该都不是什么外星采集啊之类方式拿到的,而是制造出他们所搭乘飞船的超级文明所制造出的科技产物,可以说除去引擎之类飞船关键核心,如果要偷科技的话,这里就是最好的下手地方。 所以白无一选择来负责也不是自己一个人想玩(),也是为了龙国考虑。 “啊,我这边有个问题,动物的营养液我清点了一下,” 已经开始正式工作的阿加塔一边喝着自己手中的营养液一边回复: “数量不算很多……我不知道具体旅程时间就有多久,也许该问问那个ai?” 白无一:“嗯……其实我觉得也许就是用不到那么多营养液吧。” 安德烈:“我查了一下,这次旅程并不算是太久,顺利的话只有6天的样子,而且航线我们也无法干涉,如果没有意外,恐怕就算我们想要推迟副本结束的时间都不可能。” 阿加塔:“啊,这样就确定不太够了……如果完全按照古德里安先生弄出的数据的话,这些营养液最多能支撑3天来着,难道3天后我们必须舍弃生物实验室吗?” 白无一:“不,阿加塔小姐,您还记得生物实验室里面的状况吗?” 阿加塔:“当然?” 白无一:“生物实验室中本身就形成了一些食物链和生态圈,而对于那些可能繁殖的生物,如果它们繁殖的速度太快我们也不可能真把它们全部一个个储存吧?” 安娜:“是这样,如果毫无挑选地保存所有可能增殖的生物,空间的意义上会相当不够用,我本来想着只是以化学药剂来处理那些有机物……污渍,不过白先生的方案或许能更充分地利用飞船内所有能量。” 古德里安:“怎么。” 白无一:“也许我们可以将那些生物饲养给其他生物,形成能量的循环。” 古德里安站了起来,神情有些严肃。 古德里安:“……如果能成功,也许,但规则的原文是: 4.所有生物样本必须被放到生物实验室内进行分析,随后保管与培养,所有样本个体只能被单独放置在一个高分子材料所隔离的区域中,并且喂食其对应的特殊营养液,如果是类似于母星上植物的样本,则需要每天再对其进行一次时长为半小时的光照。 喂食的有且仅有营养液,不是吗?” 白无一:“当然,所以我们只要用那些生物做成营养液就行了。” 白无一说着,摇晃了一下手中的营养液,那淡粉色的营养液尝起来略有些清甜的味道,比起上次废土的好喝了不少……但到底还是营养液,别说他来自美食大国龙国了,一般人也不能接受喝饮料当饭吃啊,所以最终的结果就是理论上他满足了营养需求,也不难吃,就是没吃饱。 白无一:“反正我们也不知道这东西原料是什么,说不定本来就是什么长得奇奇怪怪的生物呢。” 阿加塔:“……我好像看见有个藤壶一样的东西流着差不多的水……” 安娜:“不要自己吓自己比较好,都加工成这样了,和原身也理论上没有什么关系了。” 古德里安:“但是化学实验室的化学药剂应该是拿来清理的,毕竟规则上说了: 5.每日清扫所有船内污渍,特别是那些有机物,如有必要,你们可以在化学实验室找到需要的药剂来对其进行清洁,但由于污渍类型不一定相同,若无法确定所需化学药剂,可以通过提取样本并交以生物和化学实验室协作方式进行针对性分析的方式获取药剂种类。 可没说能制造什么营养液。” 第17章 维护规则:归途 安德烈:“我之前跟白一起向ai小姐进行了一些提问,可以确认ai应该是可以制作营养液的,只不过它制作的营养液都是临时制作,如果我们无法完全信任ai,这东西就有可能有问题。” 白无一:“规则让我们在化学实验室取去除污渍的化学药剂是因为‘需要’,而既然如此,把它变成营养液算不算是一种清理方法呢?这样对我们来说也更满足需求吧。” 古德里安:“这不在规则上……” 白无一:“不是所有信息和方法都会在规则上被写出的,哪怕我们真的能完全信任那个最后一段有点奇奇怪怪的规则也一样。” 一般来说,白无一面对规则的第一态度都是“信任”。 和一些作品中容易自我矛盾和故意诱导的规则不同,诡异副本中的规则自始至终保持了一种微妙的可信任度,即便是废土d区那种的确有错漏的,也只能说是纯纯的幸存者偏差。 但是这次规则的措辞,怎么说呢? 让他有那么一点不舒服。 还有两个规则他也不喜欢,也不舒服,那就是窄门城和圣卡门的规则,但这两个规则的恶意在第一次阅读的时候就可谓昭然若揭,一上来就要选手们彼此厮杀,比起和谐大厦的公事公办还明显。 而至于拓展号船员守则……则是另外一种隐晦的威胁与恐吓,明明和废土d区相似,都是让他们担任探索者的角色,都是让他们成小队进行工作,但废土d区那措辞甚至有些不靠谱的规则中所透露出的是些微的悲壮与无奈,船员规则…… 透露出的则是权威与不容置疑。 物质条件和权限上,白无一他们这次比废土资源丰富多了……但这依然无法弥补这种奇怪的感觉。 古德里安沉默着,他一向是个严格遵守规则的保守派,现在这种尝试对他来说不可不谓一场冒险,于是这名黑啤人默默捏紧了自己的手掌,再次提出质疑: “我依然不能确定,虽然我们已经对所有生物尽可能地进行了检测,了解了一些它们生物的性状,但就如你认为信息不一定全部位于规则上,那些检查也不一定能给予完全的信息……食物链的毒素积累是按照循环一点点变高的,也许现在我们没有找到问题不过是因为那些有问题的元素含量还太低了。” “很有道理的担忧,但如果我们连体检机器都无法完全信任,这个副本就有些太不讲道理了,须知这几乎是我们在问题变大之前唯一一个发现端倪的渠道,” 白无一对古德里安的担忧非常理解,不如说,他觉得对方的考虑是很有道理的: “不过这的确不是完全没可能,所以我们把用制作的营养液喂食生物单独隔离,然后不把这一套用到食物链最顶端的那些生物身上,这样你看如何?” “……好。” 做了一层保险措施之后,古德里安也就接受了这份安排,毕竟如果不使用这个方法其实也是有风险的,不利用多余的生物作为营养液原料就代表他们最终还是得提前舍弃一些生物样本来保持物质的供给,一样会有未知的风险。 而万一真要舍弃到底舍弃哪些样本,这也是个麻烦的选择。阿加塔倾向于舍弃那些最暴力、最凶残的食肉生物,而古德里安却恰恰相反,他认为那些连隔离都不需要的母星自交植物也许并没有那么重要,何况就算舍弃了其本体,这些植物也已经生产出了许多果实,是可以重新培养和繁育的……但仅仅只有5天,真的能繁育出什么来吗? 最终的解决方法是古德里安现在就栽种一棵植物的果实,观察它一天以后的生长速度再议。 商量完这一切后,时间也一点点过去,随着午餐时间结束,大家也都纷纷回到了自己的岗位上各尽其责。 白无一蹲在物理工程室里鼓捣着。 他在鼓捣怎么能生产出那些武器,并且大致知道应该是要用到防护服收纳处旁边的那几个盘子和金属……但具体怎么用就不好说了。 “您需要帮助吗?” 可能是因为他在这摸得实在太久太明显了,摸着摸着,熟悉的ai声又响了起来。 “算是吧,我想在这生产一些轻武器,不知道怎么操作?” 白无一倒是没想着一定要瞒下来。 他把被自己撩起来的大金属盘又放回了原位,接着抬了一下头,看见了一个金属杠杆,以及上面放着的一个监控器——如果白无一是直播间中能看见其他选手经历的观众,对这东西是不会陌生的。 监控器四四方方,中间却有个圆滚滚的镜头,里面泛着让人感到有些危险的红光,但除去这红光,这摄像机的眼睛不知为何给白无一一种目光呆滞的感觉。 “您是为了应对可能逃离的样本吗?我明白了,那么,请交给我来,我会为您生产效率最高的那一类武器。” 白无一心平气和和对面说话,对面也就心平气和跟白无一说话,二者之间形成了一种奇怪的互相尊重感。 白无一看着天花板上生出了更多的机械臂,接着这些机械臂将那些金属模具中的一枚拎了起来,装载到本来应该是为了修复防护衣而设置的流水线上。 步骤看起来很简单,他也许的确可以自己完成……白无一刚刚升起这个念头,便迅速被一股银白的金属流所打断了。 白无一紧急开口打断ai的动作: “等等,你这是在调用纳米机器人吗?” “是。” 但那ai却并未停下,只是继续着操作: “请放心,只是一般轻武器的话,并不需要花费纳米机器人的材料,但若您需要修复防护服的话,可能会用到那些材料并花费相当一段时间。” 这一点白无一倒是知道的,他一边心不在焉地点头,一边确认了ai能调用纳米机器人的事实,并在心里把对对方的危险性认知提高了一个等级。 但毕竟这里最了解这个飞船的存在就是这个ai了,在沉默半晌后,白无一还是硬着头皮搭了话: “我们现在在哪一片星系?这里看起来行星很多,不像是宇宙的真空地区。” “我们现在位于托尔斯座星云内部,穿越该星座后,我们便可以回到索斯星系,最终抵达我们的目标。” “回到?” 白无一捕捉到了问题的关键: “我们这是已经完成了探索要回到母星了吗?” “正是。” 第18章 维护规则:起名废与挑剔鬼 原来如此,怪不得生物实验室会如此满满当当,探索任务已经完成的当前,与其说他们在抵达某一处目标,不如说他们在返航。 不过既然是回到母星,应该比前往未知要稍微安全一点……吧。 “一路上我都觉得有点心神不宁,总觉得会出些事,” 换了个理由,白无一继续套话: “ai啊,你觉得要是出事的话,会出些什么事?还有就是,总不能一直叫你ai,你还有别的名字吗?” “宇宙中情况复杂,目前为止仍没有一个模型可以预测一切可能发生的现象,您的担忧是极有道理的,” ai静静听着白无一的试探,接着又平静地回答: “拓展号是第一次执行任务,但未来级的技术已经在无数飞船上进行过了实践,我体内储存着这些数据,会以此尽可能辅助各位安全启航……名字,我并没有名字,如果您需要的话,可以随意称呼我。” “……” 嗯。 按照一般剧情流程。 这个时候就该白无一起一个就算不算惊艳也该有些意味的名字,然后ai默默接受了。 但是…… “呃,小爱?” “疑似和其他ai名字重合,为免混淆,请再次尝试。” “……既然你本体是个圆,那就叫你圆圆吧。” “……拒绝。” 白无一,是个起名废。 ai,是个挑剔鬼。 两人(?)蹲在物理工程室拉扯了许久,最终以白无一完全想不出名字以至于ai模仿出了一声轻蔑的嗤笑声为结局。 “那既然如此你想叫啥名字嘛。” 感觉自己头都快想秃了的白无一先生想得脑壳疼于是扛着一把刚刚被制造出的冲锋枪靠在了一边。 理论上,白无一虽然是龙国人,但是现在也并不是完全没碰过枪的了。 毕竟他可是第一批成为诡异副本选手的人,是最开始就被重点培养的一批,没有异能反而督促着他在其他方面进行努力,包括掌握这在龙国本来被严令禁止的武器。 不过这里的冲锋枪和蓝星上的也好像有点区别……怎么说呢,就很科幻,包括颜色是银白色而不是被涂层的黑色这点以及结构很微妙的呈现圆弧这点,也许白无一该找个机会先去试射?或者让安德烈这种看结构应该就能看出是否有问题的人来观察一下内部? “……” ai沉默着,或许是对于白无一的起名品味也实在是无计可施了吧,总之它思考了半晌,缓缓吐出了自己的答案: “我是辅助船员的护航ai系统,负责总览飞船系统的串联以及为船员服务,据说在地上,人会以在地上看起来较为稳定的北极星作为方向指标,既然如此,您可以称我为北极星。” “这个时候就不怕重复了?” “那个其实只是借口。本质上是对于过分偷懒与简单名称的抗议,我不是商业系统,不需要名字的通俗易懂性。” 啧啧啧。 白无一轻轻咂舌,总觉得刚刚那一番画面让ai小姐本来因为语音披上的高冷滤镜稍微碎了一点,于是他清咳一声,十分顺畅地吐出一句: “好的紫薇,知道了紫薇。” “?” 靠语音是没法表达单一个问号的,于是那机械杠杆直接从百忙中抽出了点空,专门跑来用机械屏幕给他打出了个问号抵到他鼻尖,而白无一则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北极星不就是紫微星吗(),没毛病。 “你自己选的嘛,可别不认这个名字嘛。” “……船员,很遗憾拓展号上并无心理咨询室一类精神方面辅助房间,但若您实在需要调整,也许我可以使用一些物理或者化学手段来协助您恢复一个正常人应有的心态。” “……你不会要抓我去电疗吧?” “这个倒不会,但据说在远古,人类在修理短暂出问题的机械时会利用一种颇为方便且具有量子特征的方法,其名为拍一拍。” “头盖骨会被拍裂的。” “我会尽量温柔一点的?” 这未来ai果然是水平技术非常强大,和白无一那个年代可谓完全不同,若撇去那过于异常的外形,几乎就是个比起人类更聪明的智慧生命。 而且和白无一还蛮有默契的可以出道一起讲相声了.jpg 总之经过这么一段时间,白无一不单充分地进行了对于军备方面的准备,还顺便跟这位目前看起来最像大boss的ai进行了一番相声训练。 等工具完成以后他就开始打扫工作了,而全程那ai就拿着个监控器,光明正大地站一边观察他的一举一动。 “话说,这种活不是应该交给你吗?” 早就习惯被监视的选手白无一表示心态良好,甚至还有心情进行一番吐槽: “光靠我们用肉眼来观察污渍怎么说效率也比较低下吧。” “很遗憾,我不负责拓展号上太多的日常任务,考虑到能量利用等方面的效率问题,只要飞船不出现重大意外,仅采用人力进行基本检查工作是相对合理的,并且还能起到锻炼身体以防止骨质疏松的作用,从您的体态看来,您的健康状况虽然算不上极差但依然具有许多缺乏锻炼方面的缺陷,如果有必要的话,也许您可以在大厅等地区进行一番锻炼。” “电梯里面都不让随便蹦蹦跳跳诶。” “您是说太空电梯还是什么类型的电梯?经过测验,我们相信以未来级科考舰的航行稳定性,任何在10吨以内的生物在船舱内部的动能都不会导致飞船本身的行驶故障,但请务必注意不要在仪器附近进行激烈运动。大厅空间较为宽敞,在您把任何仪器搬到此处之前,在大厅进行活动是相对安全的。如果您实在担忧这一点,也可以在物理工程室生产一些用以锻炼的器材。” “物理工程室还能干这个?” 白无一朝自己刚刚走出的房间望了一望,只觉得那里的情况真是越来越神奇了。 拓展号,或者说未来级科考舰的几个舱室,在某种程度上担任着不同程度的物品生产工作:生物实验室负责产出原料,化学实验室负责轻工业和部分精度较高的重工业加工,而物理工程室则完全负责重工业和终端产品的制作。 若用餐饮来打比方的话,也就是生物实验室负责产出肉,化学实验室负责把肉做熟以及从矿物里面提取盐之类的调味料,物理工程室负责造做菜那个锅。 第19章 维护规则:居心 “那里最大能制造多大的东西?” “主要取决于你有多少材料,目前我们的铁、铜等基础材料都分别存储了1吨作为备用,但更为复杂的材料则并不一定具有,如果您无法提供明确的制作目标,我也无法确定您话语中‘多大的东西’是怎样一个概念。” “好。” 对于基本金属来说,一吨其实不是个很惊人的数量,但应该也够用了。 再次确认了这艘飞船物资之充足之后,白无一心中某些关于物资匮乏的担忧便暂且放松了下来,看来现在比起物资的来源,更加需要关注的应该是物资的转移,而伴随着这一放松,他便又几乎有些异想天开地问出了别的问题: “紫薇……”“北极星。”“好嘛,北极星,话说这里可以做饭吃吗?光吃那个营养液我感觉我们也快成植物人了。” 他这个问题又一次让ai、不,北极星陷入了沉默,半晌后才好像叹了口气似地幽幽飘来回答: “理论上可以,虽然单纯的烹饪对于能量的利用并不算充分,单从另外一个角度上来说,这能为船员……比如您,提供情绪价值,我想这就足够了。” “说得我好像很喜欢做饭一样,我只是不喜欢一日三餐喝同一个味道的饮料而已。” 白无一把拿出一小块帕子,把疑似某人在这经过时带出来的生物实验室泥土擦拭干净,随意接着话。 不过他这个简单的擦拭动作很快就被北极星制止了,经验丰富的ai先是去化学实验室那边转悠了一圈,接着拿出一瓶专门的清洁剂,交到白无一手上……然后继续蹲在旁边看白无一上蹿下跳地干活。 这种观察有点类似于窄门城中的悬浮监控器,但北极星显然比起那些监控器智能更高,也更“友善”,尽管它的一切行动都表明它正在监视白无一,但被监控对象的本人还是很难从那种单纯的观察表现中看出什么恶意,何况他也在企图从这看着冷冰冰的机器身上套取出一些情报呢,就算等价交换了吧。 两人(?)依然在有一搭无一搭地说着话: “营养液也能避免对于您牙齿的损伤并清洁口腔环境,是一种极为优质的流体食物。” “……听起来像是什么超级营养版漱口水。” “漱口水对于胃可不是很友好,之前的体检检测到您的胃部疑似有轻度炎症,尽管化学实验室可以提供治疗病症以及缓解症状的药物,但若您不修改自己的日常习惯,一切药物的治疗都只会是临时的。” 说得好,你倒是让他好好蹲蓝星养个七八年身体再回来啊,现在这样每个月一大考哪个受得了哦。 ↑没诡异副本的时候身体更差的白无一如是想。 滋滋…… 就在他想着这些事有些出神的时候,却听见手中传来一阵令人牙痒的腐蚀声,白无一眨眨眼,看着自己声音来源的地方……那是他的手帕,刚刚被北极星清洁剂浸泡过的东西。 腐蚀的声音并不来自于手帕本身,ai带来的清洁剂很有用,比起白无一那与其说是清洁不如说是把土变成更稀薄的溶液涂抹得到处都是的处理方法,那溶液明显是可以跟土产生反应并将其真正转化的,由此产生的放热现象一点点透过手帕扩散到白无一手心。 ……换到其他有机物上大概也会是一样的效果吧,比如,人体? 夜晚睡觉的时候,如果他们不睡在船员室而是其他地方,会不会被这ai认定为有机物污渍而消除掉呢? 本能往最坏想的白无一脸上依然是那副平静表情,眼却偷偷看了看自己握着帕子的手,上面并没有任何腐蚀的痕迹,靶向性清除的特点非常明显,也非常高效。 “确实就是了,对了,你平日的食物应该是电能?” “是。” “这种系统,感觉耗能也会不小的样子。” “这个方面请放心,我会根据需要的信息和功能对整个飞船的资源进行调用,但自身能耗并不算大,正如我之前所说,未来级的功能由几个分开的任务包提供组成,而我则是负责调节协调几个任务包的辅助中枢。” 那么…… 你可以被暂时拆卸吗?如果拆除以后,你还能活动多久呢?如果要让你被拆除以后不再能活动,要把你破坏到什么程度呢? 这些个问题的野心有点太明显了,所以白无一憋着暂时没能问,想了想便换了个方式: “你也算是任务包吗?” “是的,我是机灵系列v624—a任务包的产品,具有体积小、兼容性强、能耗低且性能优异的特点。” “与其说是特点,这不全是优点吗?” “我想造价昂贵应该不是我的缺点。” “……” 可恶啊,要是在蓝星信不信他白无一能把这ai的技术包下来量产? 没想到时隔n久还能再度被别人从这个方面打击到的白无一完成了清洁工作,有些愤愤不平地站起来,他刚刚弯了太久的腰,现在背有点疼,于是在大厅里走来走去活动筋骨。 “说来,既然我们是回归主星,那我们已经在太空已经呆了5天了?” “不。” ai所操纵的那机械杆在一旁默默亦步亦趋地跟随着他,往好说像个好奇的学生,往坏说好像医院里害怕病人突然栽倒的护士似的。 机械杆的声音很小,飞船内部奇怪的机械嗡鸣声却依然很大,理论上外面是真空,应该不会有太大声音传播到飞船内部来着,也不知道这飞船到底是把那些复杂的大型机械放哪了。 “飞船在探索时并非进行的直线跃迁,而是途径多个地点,来尽可能探查星系中每一颗行星的基本地貌以及采集样本,因此,若单单计算飞船在太空中未着陆状态,我们已经在太空中漂浮了半个月,而若再算上着陆时间,本次任务已持续45天零17小时37分09秒。” “嗯……那我们之前一共去了多少行星?” 白无一转头,抛出新问题: “有没有特别特殊的那种?或者说,目前我们遇到的星体里面有没有那种,需要我们格外注意的类型?” “本次任务探索范畴中并无其他高等文明占领的星球,因此您并不需要太过警惕有外界敌对势力对飞船进行袭击,这也似乎是您一直所担忧的。” 第20章 维护规则:孤独 虽然白无一一直企图以一种相对自然的逻辑与语气把自己的担忧掩盖过去,但显然,凡是带有目的的询问,问得越多,其目的暴露的可能性也便越大,此刻,北极星便以冷静得不带有一丝情绪的声音戳破了他的担忧: “请允许我承诺,再次承诺,我并非主要导航系统,但导航系统同样由制造我的温尔顿公司进行生产制造,它极为坚实可靠,一定能完美地沿着最初设定航线进行航行,若您实在害怕它缺乏变通,这一点也能由我来弥补,因此飞船是不可能遇到所谓追尾、偏离航线等问题的。 宇宙中的确存在较为危险的星体,如黑洞、中子星、目前还未发现的质子星等等星体,但我们探查的范围中并未出现如此规模的星体,唯一出现过的就是一些具有异常生物的星体,但这种星体若非接近到一定距离点,是依然无法对我们造成任何伤害的,而导航系统会确保这一切不会发生,若当真发生这样的情况,我也会保护你们不受到伤害。” “最初的航线是由……” “最初的航线,只能由母星进行设定,所有系统都无权篡改该记录。” 这样看来的话,航线和规则都是由母星进行提供的,如果航线不可信,那规则也就完全不可信,那反而就没有任何挣扎的必要的……所以航线这一点本身应该是的确不存在问题的吗? 白无一有些心不在焉地点点头,耳边听着那种压抑的嗡鸣……这种噪音实在是扰人心神,要是晚上睡觉的时候还听着这噪音,怕是连睡也睡不好。 索性他要不便不睡吧,本来想再上演一出打地铺剧情,但外面也一副完全不安全的危机光景,今晚到底是要塞在那又小又狭隘的船员室里呆上一宿了。 …… “我想今晚干脆在外面睡算了。” 戴夫是在晚上提出这个建议的,那时所有人都正在吃“饭”,喝着诡异副本中无论如何算不上美味的营养液,心情算不上好。 他们这支队伍的气氛可谓相当之糟糕,自波波那个离谱的极端保守派出现以后,一度到了要兵戈相见的地步,现在吃着东西,也是一个个两眼无神,没人愿意说上一句话。 而他,很稀奇的,正是为了解决这个问题而抛出这个看似不合时宜的问题的。 “就,大家对那个看起来有点像牢房的船员室也不太喜欢吧,然后现在,因为大家性格问题还有比较陌生的原因,彼此之间好像出了点矛盾,” 戴夫一边不太舒服地挠着头,一边声音越来越低地说: “我就想能不能学之前龙国的那个白那边一样……大家一起做点什么事,多聚聚在一起,也许能解决点问题?” “你说得简单,” 和波波起争执的选手冷声笑着,瞥了一眼生物实验室,把手中的杯子捏得颤抖,口中话语也是咬牙切齿: “可真正要解决的问题不就只有那一个吗?而且现在已经解决了!大家都只是为了自己国家或者家人奋斗的选手,能完成任务不就完事了,又不是来相亲……搞那些装模作样的社交干什么?” “但是,大家现在虽然在一起探索,可完全没有彼此沟通,压根算不上一个团队啊”“够了。” 哈伟也冷冷瞪着戴夫一眼,厉声打断了他的话语,这让本就没多少话语权的他显得有些更加沮丧了。 可能是意识到自己的态度太激烈,哈伟在这之后又恢复了一种文质彬彬的姿态,耐心说着: “我知道你是想让大家一起团结协作,但是你有没有想过,让我们所有人分崩离析的原因,就是有人想要让我们变成一块铁板?” “啊?” 他这话说得让人迷糊,特别是戴夫,就更露出了一副迷茫的神色。 “所谓的计划永远只能是失控,永远只是以自由换取保障,是远远跟不上变化的,而失控的计划只会南辕北辙,比如现在,你企图牺牲我们所有人的自由来为你自己的生命获取一份保障,到最后却是引起我们所有人的不满,” 哈伟一脸严肃、甚至于警惕地盯着面露茫然的戴夫,以一种近乎耸人听闻的语气呼吁着: “你才是现在加剧我们所有人矛盾的最大原因……你逼迫我们面对不希望面对的人,因此产生的只有更多纠纷,这一切已经注定了,记住:‘通往地狱的道路,通常是由善意铺就的’。” 他的话语是多么严厉啊,比起一名导师的循循善诱,不如说更像一名神妙巫师的诅咒,以那种肯定的、权威的、恐吓的语气去表达他对于集中管理的反对。 戴夫被他吓到了,于是苍白着脸色沉默不语,而那名和波波起了矛盾的选手却是哈哈大笑一声,重新把手中的杯子举起。 “你说得对,” 那名选手脱下面罩的防护服上还染着波波的血,暴露出的双瞳也有血丝浮现,以一种厌烦了的语气开口: “除了这该死的规则,我们都是平等的,没必要以为大家好这种借口拘束我们任何人的自由……我敬你一杯,也敬自由一杯。” “敬自由。” 哈伟和那选手碰杯,戴夫则情绪越发低落了,这时,最后一名一直沉默的女选手走到他旁边。 “……我有不祥的预感……” 这名女选手看起来格外苍白而瘦削,看起来像是个奄奄一息的病人,黑色的眼下有一层乌云般的淤青: “这里应该是宇宙飞船,而不是一艘在海上被风浪左右的小船,但我却感觉我们在左摇右晃……我都不知道我们能干成什么……而这只是第一天……” 她说着说着,把头埋到膝盖里,漏出一阵长而虚弱的叹息,就好像死者生前最后一声吐息一样。 戴夫伸手拍了拍她,尽可能维持平静和积极。 “总有一些能干成的事的,” 他尽可能保持自己语调中那摇摇欲坠的自信: “至少我们两个也许还能合作?只要还活着,行动就永远不算晚。” “……算了吧,不是完全,一切就没有意义了。” 看起来有些忧郁的女选手吐出这么一句,接着幽幽飘走了,她的身影随一点点远离而越发模糊,就好像被浸泡在了一汪朦胧的雨雾中一样。 戴夫抱住了自己的头,先是深呼吸,接着站了起来,他折返到船员舱中,接着抱着一叠被单走了出来。 “好吧,至少也许我该尝试……” 第21章 维护规则:谈话 …… 至少在理论上的自由活动时间没出任何乱子。 说实话,哪怕比起新手副本,这次的副本似乎也太平得有些非比寻常,但对于经验丰富的众人来说,倒是会更担心起这是否是暴风雨前的平静。 晚餐……如果喝营养液能算是晚餐的话、的气氛稍微有点低沉。古德里安本来就生性寡言,阿加塔困得有点睁不开眼睛,这两位一整个下午都浸泡在实验室里,加班加点硬是整出了一份手记版的生物实验室分布图和样本生物百科,实在是累得半句话都说不出来了。只有安娜和安德烈还算和谐地在互相交谈,谈论着不见的日子里各自的冒险,算是姑且活跃了气氛。 白无一也有点累,他这一下午或多或少还是有点上蹿下跳,还一直在跟紫薇、呸,北极星拉扯,虽然有些时候它的话语内容灵动到让他几乎忘了可能的危险,但很快ai那种冰冷生硬的语调又将他从友好氛围中惊醒……也许也正是为了这个效果,那些制造它的人才没有把它的语调也变得非常灵动。 而在安娜和安德烈谈话的时候,不知何时,那冰冷的机械杆也悄悄凑了过来,像只不知道什么时候落下的鸟儿一样静静听着两人的对话。 如果不是它选的地方差不多就在白无一肩头,他说不定就察觉不到了。 “怎么,很感兴趣?” 经过一下午的谈话,白无一跟北极星聊天时便不免带上了些熟人的腔调,也不再一直警惕地盯着它,而是把一边把嘴浸泡到据说还能漱口的营养液(越听越怪)里一边发出些“咕噜咕噜”的吐气泡声提问。 “是。” 北极星很明显是没有掩藏自己行为的意图的,以它的技术如果要进行隐匿,就算不一定在大伙全神贯注的时候能完美掩藏自己,也不至于这样一下就被看见: “很奇怪,你们的档案里面并没有关于……这方面的描述。” “不,说实话上次几乎全是白的功劳吧,我这个人说白了只是可能有些蛮力,行事方面多少有些冲动,在军队里也只能说执行力还行了。” 安德烈把杯子放在嘴边,把宽厚的背靠在墙面上,以一种让人联想到游戏中军人角色在树桩上的姿势一般松垮地坐着,明明知道他拿的是一杯营养液,但因为斯拉夫人周身微妙的气质,莫名便让人觉得他端着的应该是一杯烈酒。 他甚至还把杯子往嘴里倒了一小口,不能算饮进去的,而是完全靠手腕把营养液往嘴里倒,这样的动作让他手中的营养液比其他人消耗得都快些: “倒是你呢?我听说你似乎成为了你们国家队的正式队长了。” “算不上,只是我的能力在团队作战的时候有很大的作用,我的国家所处在的地方又有点……嗯,被前后围攻,也会有其他大国的选手跑来专门骚扰我们,既然如此,那正好帮那些人当个临时信号站和侦查所罢了。” 谈到这个话题的安娜有些苦笑,她抬起一只手,手上有很明显的一处撕裂伤,她轻轻触碰着这伤痕开口: “毕竟我也不是什么战斗能力强的人,能做到的也就是这些而已……在白先生那次合作之前,我一直以为自己只能在刑侦或者心理学方面做出一些贡献,那次以后我们实在都成长了许多。” “你多少级,方便透露一下吗?” “……嗯,我不太方便透露给您。” “好吧,看来我还得证明证明自己的信用来赢得您的信任。” “不不不,您误会了,我忌讳的是现在的时机以及您的……一些特质,但从人品意义上我可是很信任您的。” 摆摆手说出这句话后,安娜轻轻笑了两声,接着学着安德烈的动作,往自己嘴里倒了一些营养液: “同为斯拉夫人分支,我们这边的酒可不如您那边的烈,虽然我不敢让您请我喝一杯,但给您带一杯过去还是可以的。” “嗯、嗯……葡萄酒?这……很好,我妻子会很喜欢这个礼物的。” 在听到这句话时,安德烈的双眼明显亮了一下,他把一双浅蓝色的眼微微垂下,似乎想到什么一样露出一丝温和的笑,神色柔和得好像晴日下宁静的贝尔加湖一样: “蜂蜜……不,那小家伙不喜欢吃这个,她总说吃腻了,干脆试试奶酪吧,回礼的话……你喜欢巧克力吗?圣彼得堡那边有一家很不错的小店,还有一些小手工艺品……” 看着沉浸在对家庭的温暖回忆中的安德烈,白无一也笑了一声,转移了目光,结果正好和北极星对上。 黑色的监控器镜头反射着上方白色的灯光,泛着一个白色的小点,让这镜头更像瞳孔了。 副本内部的事,大家在讨论的时候是稍微有所收敛的,至少没有出现太明显的“异能”或者“副本”这些词汇,但对于家庭方面倒是没有什么顾忌,反正这里除了ai就是知情人和动物,不存在因为觉得他们发疯就歧视他们的可能,规则又没锁死这方面的话题,那就随意咯。 “咋了,尽挡着我。” “在我对你们档案的记录中,似乎并没有那么多的信息和经历。” 嗯……这倒是的确。 星际拓荒的宇航员与诡异副本的选手相比,到底哪一方经历更加丰富是不好说的,但经历的类型到底是有些不同,即便是模糊了说辞也能感觉到那种细微的差异。 于是白无一找了个理由,敷衍过去: “嗯……无所谓吧,你也说过,这船上没有什么心理诊所之类东西,就算觉得我们脑子出问题了总得等下船再说不是?实在不行,你就当我们全喝醉了在说些不着四六的假话。” “否定,营养液中不存在任何酒精成分。” “都说了是在说假话,当然连刚刚那句也是假的啦,所谓酒不醉人人自醉,人要放空自己的话,是不需要酒精,只需要一个机会就可以了。” “……的确有很多这方面的记载,你说得对。” 北极星并没有做出什么“机器人好奇人类情感”之类的发言,但白无一看着它始终还是没挪开的“视线”,总觉得它到底是感兴趣的,只是又并非单纯对情感感兴趣。 第22章 维护规则:必然的隔阂 对面两人巴巴说着,白无一一口口喝着,倒似乎当真给这不算难喝的营养液品尝出些酒一样的微醺感,ai也不再说话,跟他一起沉默着听着那些对它来说必然陌生的故事,明明是高科技的飞船内部,却显出些森林篝火晚会般的气氛。 等再过了一段时间,那边两个安静的家伙感觉累得都快睡着了,白无一站起身,朝对面还在聊天的两个比划了一下,随即站起身,轻轻戳了戳阿加塔的肩膀。 “醒醒。” “啊?啊?我没睡……我……” “喂,我可不太方便把你扛进你卧室里面,啧,这家伙也真够重的。” 一边把同样也半梦半醒的古德里安搀扶起来,一边絮絮叨叨地抱怨着自己主动揽的活,白无一有些艰难地想先把古德里安扛进房间然后再管迷迷瞪瞪的阿加塔算了。 但还没等他把古德里安送出去多久,北极星便用那根机械杠杆轻而易举地拎起了阿加塔,像拎只小鸡一样随意跟随在白无一身后……这一举动理所当然地引起了安娜和安德烈的警惕。 “……小姐,可以方便解释一下你要对我们的船员做什么吗?” “当。” 安德烈第一时间起身,他手臂上滑落出一把精心雕琢的中型刀具,其材质近似钢铁却似比寻常钢铁锐利了不止千百倍,当他把刀具拿出时,只轻轻剐蹭了一下旁边的金属墙壁,明显比钢铁质地更加强硬的墙壁就这样如豆腐般被留下了一道细纹。 并不是冲动,不如说,若对面当真有敌意,这个时候再出手已经算是有些反应不及了。 但……糟了。 “这是什么材料……你从什么地方找到的这种材质?” 果然不出白无一所料,当安德烈拿出这一把由他的异能物质所锻造的中型刀具之际,ai立刻发出了质问,一把把轻型武器从那机械臂旁边滑落而出,密密麻麻地对准了纹丝不动的安德烈: “……无论您是从哪里得到的这种材料,船员,你不能这样使用它,飞船的墙面无法完全承受这种武器的锋利,你应该把它交到物理工程室进行保管,这是为了你们所有人的安全找想。” 淡漠无情的机械声令态度的转变有种莫名的自然,就好像它本来就不过是捏造了一个拙劣借口来掩盖只是要捉住阿加塔的现实。 银白色的枪口所蕴含的威慑力丝毫不逊色于那些狰狞鬼怪或者蓝星武器,其中一些环绕着电光,电流的滋滋声带来的除了不安还是不安。 “安全着想……那么也许您更应该解释一下你对我们的船员做了什么。” 近战武器对远程武器,冷兵器对热兵器,明明是处于如此极端的劣势之下,安德烈的语气却出奇平静,他咬字清晰地开口,说: “小姐,您既然说您的宗旨是为了我们服务,我想,起码我们应该保持双方的诚信和行为可预测性。” 突然,这就是安德烈现在近乎有些鲁莽地选择发难的根本原因。 ai动作没有任何预兆,执行速度之快、行为之难以预测、后果之不可估计,均在安德烈以为安全范围之外。 人类和生物的动作且不说速度如何,都是有所预兆的。特别是安娜现在在这里,就是受过专业训练能控制面部微表情的特工,恐怕也无法在这名读心异能者面前掩盖自己的不良动机。 但机械不一样,机械是真的可以做到面不改色、甚至于自己都相信自己话语地说谎和口是“行”非的。 “我只是帮着这位船员把另外一个船员送回房间去,” ai缓缓挪动着枪口,就好像在审视着面前那个刚刚还神情温和、现在却如冰霜一般眼神逼人的斯拉夫人: “你们都没有站起身,应该是暂时抽不开空来帮助,而这位船员的体检报告显示他并不算肉体强健……我的宗旨是为船员服务,自然是要为船员减轻负担。” “……” 安德烈在看着白无一,很显然,他是在征求白无一的意见,这时安娜却突然也上前来了几步挤到安德烈面前,接着几不可察地摇了摇头。 她能读白无一的心,倒是很方便于传递情报。 “啊?这、这到底是怎么了?” 这一番骚动到底把迷蒙中的阿加塔弄醒了,她慌张地看着眼前的场景,企图从北极星“手”上挣扎脱身,而那机械杆也并未多强硬地困住她,于是吧嗒一声,她一下就跳回了地上。 古德里安也醒了,但他只是皱着眉,不说话静静注视着眼前的一切。 “……抱歉,北极星。” 半晌,白无一首先走出来,代替所有人向ai道歉: “我相信你是出于善意……但你应该看得出来,大家现在都有点、疲惫,总之还是我们自己进屋吧。你……你看这边搞成这个样子,就再跟我一起干点活,加加班,怎么样?” 机械杠杆缓缓挪动……从刚刚表现来看,北极星是可以将自己的动作变得很快的,现在这种迟缓只有可能是故意为之,由于那枚摄像头对它来说也许就像眼睛一样存在,这种迟缓的挪转也便像一次极漫长的扫视。 “好。” 机械的声音与简短的回答相得益彰。 于是,除了白无一以外的所有选手在今天这最后一次不太和谐的音符发生后便一个个沉默地回到了牢笼一般的船员室里去,而白无一则又回到了物理工程室,在这里释放了纳米机器人,等着它们进行一次彻底的检修。 孤零零的机械臂始终跟随在他肩旁。 “……” “不说点什么吗?” 这次是北极星主动搭话的: “船员出现心理问题的状况……在我司飞船上也的确发生过几次,但目前看来应该主要是由于紧张情绪和某种我不知道的因素所导致的,远称不上需要使用药物镇静的心理障碍或者精神疾病。” “嗯……我只是、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总不能劝你原谅他们吧?被那样发火是不大让人高兴。” 白无一挠挠头,又挠挠头。 他是真的头疼,一方面他其实并不反对安德烈的激烈反应——如果ai真的要做什么小动作,刚刚安德烈就是唯一一个能阻止它的人,而他也并没有将这种似乎有些偏激以及引仇恨的行为殃及他人,可以说,是完全在自己扮演黑脸来杜绝一切的风险。 第23章 维护规则:体谅之困 另外一方面,如果ai是善意的,或者哪怕只是中立的,这种行为都……的确不让人愉快,也不能说完全没有可能导致ai立场发生偏移。 “但您的确希望我原谅他们。” 北极星平静吐出这些话,这句话比起其他的机械音似乎稍微轻一些,和周围嗡嗡的噪音似乎有些相融: “您希望我们能维持在和平的状态。” “不能说没有这种想法,明白想法的不合理性不等于能控制想法不出现。” “您很坦诚。” 机械臂一点点挪动到白无一的面前,它这次速度很慢、就好像故意展现出自己已经吸取了刚刚事情的教训,于是给出许多时间让白无一可以轻易逃跑一样。 但这次它对面的人只是微眯着眼,看得出,逛了一天的飞船,他也多少有些累了,于是只是毫无防备地站在那里、直到那机械逼近了他鼻尖位置。 那颗大大的摄像头已经清晰倒映出他的面庞,在红点的影响下,白无一在镜头中形象显得有些怪异: “您很善于把自己的心理细致解剖以后以逻辑去梳理,这是您的品质,这也可以避免一些非理性思考,这品质值得赞扬。” “嗯……谢谢?” “所以您的思维也往往是尽可能有一条逻辑线,不会是毫无来由的。” 嗡……嗡…… 北极星的话与其说是询问白无一,不如说是在自问自答,就好像做一道物理题,先打出个∵,套出个公式与模型,接着再∴……但现在这个∴不过是中间的小过程,真正要推出的结果不是这个。 而是…… “那么,为什么您也在企图隐瞒我什么?” 清晰而平静的质问令白无一本来平和微眯的双瞳瞬间紧缩。 这种微表情是不可能瞒过ai的观察的,哪怕在蓝星,人的微表情也早已无法在具有大数据的识别ai面前遁形了。 因此,现在北极星的话语确实不是询问,而是如实验一般,一个又一个冷静地抛出假设的结果: “你们隐瞒我的事情,和那些故事有什么关系吗?” …… 嗡……嗡…… 机械的噪音即便隔着一层休眠舱也是如此令人烦躁。 那声音并不刺耳,只是烦躁,只是……让人辗转反侧难以入眠而已,白无一已经不知道这是自己第多少次翻身了,休眠仓虽然舒适,却终究空间狭小,不大适合他现在这不算健康的睡姿。 所以他眯着眼,尽管努力放空大脑,庞杂的思绪却似乎因为他将理性清空便反而更加聒噪地于他颅中嗡鸣,一个个问题于黑暗中浮现,将他的头脑渐渐占据。 今天一天都没有异常,但副本这种东西是不可能永远太平的……如果飞船的状况当真如北极星所说一般,精准而一丝不苟,到底外界要发生些什么巨大问题才能使如此一艘满载尖端科技的科考舰故障……甚至坠毁呢? 这次副本的持续时间……算得上漫长,而越是漫长的旅途,便越是容易出现变故,那么,到底有没有其他方法把这漫长的旅途提前结束呢?比如去其他星球吗?可系外行星光谱似乎已经断绝这一可能了。 而且,这场旅程的终点究竟是否是解放……也未能可知。 他们对这个时代的科技掌握得实在太少,且短时间内也不可能有多少长进,那么唯一快速取得技术的手段恐怕只剩下了利用ai吧,一边接近,一边又要防备,一边表达善意,一边实际上又在疯狂寻找对付的方法……怪不得北极星会一眼看出他的居心叵测,不如说人类这一点小九九,说不定在念头浮现的第一时间就会被拥有无数表情数据的ai发现了吧。 哎…… 目前对方没有表现出敌意的状况下,白无一是货真价实感到脑壳疼和抱歉,诡异npc不一定全是敌对的,这一点已经被确认了,但终究……无论它们有怎样的故事,无论它们看起来有多真实,也不过是萍水相逢的npc而已,是被副本生产出来的量产产品,那么利用起来也该毫无心理负担才是…… 可惜他是个彻彻底底的普通人,对于选手和npc总是不由自主采用差不多的态度,在努力彻底失败之前,还是会有些忍不住去劝说或者挽救态度的。 嗡……嗡…… 声音,声音还是在继续,白无一的意识倒是一点点模糊了。 在他最煎熬,于半梦半醒的边缘之际,朦胧的听觉似乎捕捉到了空气中一种与其他嘈杂皆有不同的清脆异响…… …… 最终戴夫还是选择了在大厅中睡觉。 大概是模拟母星环境吧,拓展号的灯光也随着日升月落的规律,现在已经彻底熄灭,他也是借着少许宇宙外部传来的星光在大厅中小心步行的。 他把被子拿出来的时候,有些惊讶地看见那名持刀选手也拿着被子和一个发光棒(化学实验室合成)走了出来,以及那名浑身沐浴在雨雾中的女选手也是如此。 “啊,你们也是来一起在大厅过夜的吗?” 戴夫说这话的时候情绪还是愉快的。 但下一秒,那手持刀具的选手便冷笑了一声,接着面无表情地从他身边撞开前往生物实验室了,而那满身雨雾的女选手也沉默着,一路拖着濡湿的痕迹走向了化学实验室。 这是…… “各位,半夜到那些地方,不太安全吧?” 戴夫还是尽可能努力一下,挽留着: “大家都是选手,这种合作副本里面总不会互相攻击……呆在一起怎么说也是个照……” “让开。” 咔嚓。 对面的选手动了刀,但好歹没有一刀直接捅在戴夫身上,饶是如此,戴夫还是感觉自己的掌心里渗出了一滴汗水……他不知道自己这个动作和波波突然暴起的动作实在太像了,以至于触碰到了持刀者本就已经压抑到了极点的神经,若不是还努力维持着一丝理智,持刀者恐怕就要提前暴起避免第二次悲剧的发生了。 好在戴夫不是波波,自然不会倔强地不让开路线,而当绕过他、走进生物实验室以后,持刀者也就死死蹲坐在了波波前方。 生物实验室的灯光也彻底熄灭了,过于漆黑的环境恐怕连微光夜视仪也无法看见任何东西,在这样阴暗的环境中,一切也便染上些沉郁的气氛。 第24章 维护规则:惊变 波波也还没睡,他的异能是变为猫头鹰,作息自然也是与猫头鹰一样的,当持刀者进入生物实验室大门时,他便已经感应到对方的到来,当那人默不作声地拿着发光棒坐到他前方时,波波亮出了尖锐的指甲,再一次奋不顾身地朝玻璃砸去。 碰! 碰碰! “没用的,可笑的废物,你说你可以预防什么该死的危机……可现在,你连这个小小的玻璃都打不碎!” 持刀者冷笑着,以一双渗血的眼睛死死瞪着这个在他眼中把一切搞砸了的混蛋,就好像一名猎人盯着一只不安分的猎物: “不过你倒是的确让我多废了很多心……这里吵死了,我怎么都睡不着觉,然后想着想着……啊哈,你猜猜我想到了什么?” “碰!碰!” “对!没错!我想到了你还在这里,也想到了你一定不会老实的……一定会趁着这大晚上想要跑出来,接着,又企图搞砸一切!” 持刀者咬牙切齿地说着,接着一点点把脸抵近了玻璃罩,现在他那张因愤怒而扭曲的脸就死死贴在玻璃上,与波波不断抓挠的爪子就差一面玻璃之隔,但就是这么一点点距离,却又如远隔重洋。 “……其实不单是你就是了。” 在发泄情绪之后,那选手似乎终于是冷静了一点,直起身长吐了一口气,依然冷笑着端详着波波的丑态: “这里肯定很快就会变得不太平了……无论是什么原因,这里、生物实验室会是个可能的起点,总得有个人来看着这一切……没有其他人,那就是我。” “……放我出去,我会杜绝一切可能的危险的。” “你这该死的偏激神经病!一想到你就在这个该死的房间,一想到你跟这个房间里面的乱七八糟能发生什么样的事,我的脑子就只剩下了把今天晚上全浪费在你这个混蛋身上的想法!那嗡嗡声对我来说都不算什么了!” 波波难得正常开了一次口,可持刀者却早已没了和他正常交流的耐心,也听不见隔了一道玻璃罩后的囚犯的声音。他只是怒骂着,发泄着,把一天的疲惫以及一切不幸都归结于眼前这个精神病人,接着蹲到地方,大口喘着气: “我必须……我必须为所有人的安全负责,至少这样应该还有用……而你甚至还保了一条性命……呵,你知道吗,我看着船员室的通风管道就感到痛苦……你把所有机器人都销毁了,我们怎么确保检修?” “你们太依赖诡异给的东西了,你们太诡异化了,你们压根就已经被诡异所利用了!” “……太可笑了。” 做出一个恰如其分的评价之后,持刀者便不再说话了,他只是有些浑浑噩噩地捂住头,蹲在生物实验室里,听着外面发出的嗡嗡声放空大脑。 一瞬间似乎有什么奇怪的声音响起了……但持刀者并没有注意到,反倒是似乎在玻璃罩中的波波动作忽然停顿了一下,猛然间把头转向了某个方向。 …… 睁眼。 揭棺而起。 好吧其实是打开休眠舱爬出来,滚了快一个晚上的白无一只觉得自己从脖子到小腿无一处是不痛的,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捶着自己背差点直接走出去,但到底是想起来了被换下的防护服,索性换了件新的,这才从船员室走了出…… “碰!” “回船员室,这里不是你能应付的。” 古德里安严肃的声音忽然响起,接下来是一阵野兽的怒吼以及沉重的闷响……满身是血的安德烈从一旁骤然落下,在地上滚了一圈,随后稳住了身体。 半截昨日见过的巨鹿人碎尸被他踩在脚下。 “……一天晚上,悄无声息,没有任何异常的情况下样本竟然会逃脱?” 安德烈扬了一下手中的刀,乌黑黏腻的血液顺着刀锋被扬起,像石油一样滴落在地上,而充满迟疑的声音从那张笼罩在防护服面罩下的面孔吐出: “规则真的可靠吗?我实在想不出那位小姐以外可以制造出这种现象的人物……无论如何,我们必须马上清理整个飞船,然后……” 叮——叮——叮——!!! “检测到异常能量辐射与粒子信号自c235星方向发出,对飞船整体造成极大影响,飞船系统运行可能出现故障……警告,飞船整体将发生一次剧烈震动,重力系统可能遭受失灵……请船员立刻抓住身边一切可以抓住的支撑物,震动发生321……” 咚! 刺耳的警报就如尖叫般贴着还一脸懵逼的白无一耳侧响起,来不及多想,他只能本能伸出手,甚至顾不得损害地直接抓住身旁用以运输的管道,而就在他手指勉强彼此触碰的一瞬间,便感到脚下的地板以比任何地震都更加恐怖的速度直接震荡起来,他瞬间腾空、然后又被狠狠砸在地上! 碰! 碰碰! “啊啊、啊啊啊——!!!” 阿加塔的声音从她的房间中惊恐地渗出,看来这时候她还没醒,恐怕是被这翻天般震荡直接摇起来的。 而安娜的声音则从外方急促响起: “糟了……它们还有活着的、古德里安!啧,他撑不住必须……” 古德里安?白无一非常勉强地睁开眼,接着就看见一只残缺不全的巨鹿人一脸狰狞地朝古德里安扑了过来,作为被攻击对象的古德里安则是因为身处空旷的大厅,一时之间找不到手能抓的地方,只能如罐头中的食物般被荡来荡去。 黑啤人虽然远称不上羸弱,但其能力对环境依赖度太高,现在一方面无法集中注意、一方面条件也极度不利,凭着肉体的力量是不可能对抗一看就满身肌肉的巨鹿人的。 唯二值得庆幸的就是巨鹿人也一样受到了重力系统陡然消失以及飞船震动的影响,因此扑过来的速度称得上缓慢,可在几乎无法动弹的古德里安看来,这不过是死神将枪决的子弹恶趣味地变为了缓速……远处,北极星的杠杆僵硬运作着,但似乎离得太远,也无法立刻抵达船员室门附近。 运气相对较好的白无一来不及多想,赶紧伸出手去一把将古德里安抓回了船员室,自己却也因此而脱手,啪!他很快又一次被甩了出去,只觉腹部一阵闷痛,若不是防护服的保护刚刚那一摔恐怕能把他的肋骨直接摔成粉碎,但即便如此白无一依然能清晰感觉到自己刚刚脱手时手腕忽然的一阵剧痛以及隐约咔嚓的一声。 那只手脱臼了,如果不放下古德里安,他不可能抓住任何东西。 第25章 维护规则:震荡 巨鹿人依然在一点点逼近,安德烈愤怒的嘶吼从外界传来,伴随着金属碰撞的刺耳响声。 疼痛和绝境只能让他变得更冷静,白无一看了看古德里安,对方也基本恢复了理智,此刻正极为勉强地爬起来企图抓住白无一站稳身体。 “……进房间,” 白无一低声说,接着尽可能放大声音,让不能在船员室听见指令的北极星听见: “古德里安你先进、来,ai,你应该可以帮我们关门,照顾好外面的人。” “是。” “好。” 船员室的门被一下关上,巨鹿人的咆哮隔着一层金属恐怖地呼啸着,ai和古德里安的声音一前一后地传来,看来黑啤人也已经想到了这一点,只是因为狼狈的处境一时无法将计划实施而已,但当他瞄准自己的房间踉踉跄跄走去的时候,白无一却制止了他。 “去阿加塔的房间,你或者我都行……” 白无一也勉强站起了身。 冰冷的感觉从脊背一直蔓延到大脑,不祥的预想由渐渐平静的声音一点点浮现,他尽可能适应着这可怕的震荡,像一个刚刚从病床下来的病人一样扶着通风管道踉跄前进着。 古德里安皱眉,一只手尽可能抓住他的胳膊,一只手则代替无法抓握的白无一,抓住一旁的通风管道,跟他一起挤进了阿加塔的房间去。 一进阿加塔的房间,古德里安就瞳孔紧缩。 “……打开。” 刺眼的鲜红在本该是保护设施的休眠仓中如此突兀……已经渐渐虚弱的呼救声夹杂在依然清晰的磕碰声中已然模糊不清。 白无一很艰难地控制住自己既在漂浮又在震动的身体,但已经有一只手脱臼的他显然比古德里安动作更慢,于是只是看着黑啤人将在梦境中被突袭的阿加塔一点点拖出。 被打开的休眠仓玻璃罩有一处明显的蛛网样裂纹。 “还有呼吸。” 古德里安的话语多少让他陡然提起的心安稳了一点: “脑震荡免不了了……她的头肯定跟这玩意儿狠狠磕了一下,规则里可没有什么关于睡觉时间不能超过几点的东西。” “……还、还有救对吧,那就、行。” 船员室本就狭隘,现在挤了三个人就更是拥挤至极,白无一指挥着古德里安一点点把陷入昏迷的阿加塔绑在了一个地方——那个看起来简直就好像电刑用具一样的椅子上,接着才放下心来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朝自己房间走,又把自己也绑在船员室里面,在令人呕吐的一番头晕目眩中静静等待着一切过去。 ‘白先生,你们还好吗?’ 不知过了多久,恐怖的震荡终于过去,安娜有些疲惫的声音也从白无一心中响起了: ‘我们这边……老实说不太好,安德烈先生很强,把能杀的都杀了,但肯定有一些东西跑到不知道哪里去了,我自己光是自保就已经相当勉强了,啊,阿加塔小姐受伤了?哈……’ 读心能力者的提问终于自问自答,而白无一只是把脖子尽可能往后仰去,感受着几乎被汗水浸透的防护服闷热的触感,像是真的刚刚受过刑的犯人一样吐出一长道吐息,几乎不想动弹。 他当然知道时间可贵,只是周身无一不弥漫的疼痛如铅水般拽着他的四肢,配上一身沉重的防护服几乎是动弹不得。 不过到底白无一还是拿上一切能拿的道具,拖着一只手站起来了,随着骚动的渐渐平息,重力的束缚也重新降临于这偌大的飞船上,让虚浮了一段时间的人感到身躯如铁枷般将人重重拖拽。 一出门他就看见了正往阿加塔房间走的古德里安,黑啤人现在也是满脸狼狈,脸上的眼镜似乎都有些歪斜了,但还是一脸严肃地走进了阿加塔的房间,接着将半昏迷的少女扛了出来。 贸然挪动一个昏迷的人绝不是什么明智的举动,但可惜,现在他们别无选择。 “这里好像没有医院?” 古德里安看了一眼白无一,叹了一口气询问: “我不觉得现在生物实验室是个能去的地方……我先把她搬到化学实验室,你现在立刻去物理工程室进行管道维修……不过恐怕现在安德烈只能顾上一边,也许让他跟着你比较好。” “不必,我直接去,ai刚刚接受了我的指令,现在它可能不会跟我们闹翻,” 白无一拒绝了古德里安的提议,同时其实也便是给在外面的安娜发布了指令,他知道她会挑选最恰当的方式进行转达的: “记得把她塞到防护服里面去……她现在的状况非常危险,按理说不该大动的,但是……也是没办法。” 斯拉夫人是现在唯一一个能扛住诡异正面攻击的人,自然是更适合拿来守家以看护更多人以及伤员的,何况白无一从刚刚ai关门的速度来看,对方并没有完全倒戈,比起让安德烈专门守着他一个人,不如利用副本现有资源…… 不过如果是这样,也许刚才的骚乱还有别的原因吧。 “好吧,之后安定下来以后我去主控室一趟,希望那边不会出什么大问题。” 古德里安点点头,他毕竟拖着一个人,现在的动作比白无一慢了一点,于是只是目送着白无一走了出去。 大厅的情况可以说是一片狼藉,四处都是粉碎尸体和战斗残留的痕迹,满布墙壁的管道肉眼可见地出现了破损,一场人力不可及的大检修迫在眉睫。 安德烈和安娜则一个站在生物实验室门口,一个站在大厅中间,站在门口的斯拉夫人浑身是血,身旁全是被割裂至不成型的怪物尸体,头上的面罩也被血雾涂抹,只隐约露出一只平静而湛蓝的眼。 当白无一出来的时候他抬头的速度明显有些过于迅速——这来自于警惕,手中那把还在不断滴血的铁刀也举了起来,只是在发现来人是白无一后才松了一口气,把背从满是抓痕和血迹的生物实验室大门挪开。 也许是错觉,但白无一总感觉自己似乎隐约能听见那厚重铁门后令人牙痒的指甲抓挠声。 “一切平安?” 安德烈问,抹了一把面罩上的血,却只是将其晕染得更加均匀,于是看了看掌心被染上猩红的布料,小小叹了一口气后抽了回去。 很可惜,在他问出这个问题几乎同时,古德里安就扛着晕倒的阿加塔出来了,黑露西亚选手的惨状令安德烈的呼吸都停滞了一瞬,接着面色渐渐阴沉,难得出现了一丝杀意。 冰冷的声音从他面罩后流出: “……我希望那位保证过一切可以正常运转的ai能解释一下当前的状况。” 第26章 维护规则:紧急时的反应 安德烈是个好人,但绝不是个滥好人,他的一切沉稳、靠谱、以及可以说宽宏大量的心胸都是面向他所信任的那一批人的,而对于需要对付的敌人,他也能毫不犹豫地展现出一名善于战斗的异能者应有的威压。 而随着安德烈的声音,一杆机械杠杆也便迅速落下,机械的女生并没有第一时间响起,就好像面对质问沉默了一样。 “我很确定船舱在发生故障之前,所有系统和任务包都显示是在正常运行的,” 半晌,那声音才缓缓响起: “那道干扰粒子非常复杂,刚好处于了拓展号的技术盲区,对它所造成的灾难,我司难辞其咎,我会对这一意外进行全过程记录,当我们回到母星,我会向温尔顿公司汇报当前事故并且帮助您获得尽可能合理的赔偿,请相信……”“那么那个粒子之前呢?” ai的解释声被从中间有些冷漠地截断了,截断的人是一贯不喜谎言的古德里安。 他一边向化学实验室前进,一边看着那些惨不忍睹的生物尸体,一边开口: “发生粒子干扰是在飞船发生震荡之前那一小段时间的事吧?” “是的,正是该粒子干扰导致了飞船的暂时失衡。” “也就是粒子干扰并不是生物逃逸的原因,” 古德里安皱起眉,眯起眼,警察那种审问犯人的眼神一瞬间便显现了出来: “而且在这期间飞船内一切程序都是正常运行的,那么……” “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 白无一打断这一场审问般的对话,朝着北极星开口: “北极星,可以请你陪我去一趟物理工程室吗?我需要修复衣物、准备一些医学方面可能需要的道具、以及对整个飞船进行一次大维修……但里面很可能有之前跑出来的生物,我一个人不能确保自己的安全。” “好的,我会尽可能保护您的安全。” “……白,你的决定的话我不会多说什么,只要小心点就行了。” 龙国人一发话,其他一切剑拔弩张的气氛便硬生生被压了下去,就连一贯不喜欢隐瞒和压抑的古德里安都沉默半晌后改了口,不过实际上当前的状况也确实不太适合矛盾的爆发。 如果ai是无辜的,那么他们显而易见干了一件蠢事。 如果ai是有问题的,这么一场逼问也不会得到任何的好处,他们就好像那名东方快车上的侦探,即便知晓答案,但在列车上时,这推理便是绝对无解的。 出现一名凄惨伤员对于一个团结的队伍的情绪影响还是有点大了。 “你们先吃早饭。” 而在这样的气氛中,白无一把手中的营养液先放下,以一种理智到甚至有些不合时宜的语调嘱咐着: “一会儿有场硬仗要打。” 他永远倾向于现在还能做什么,而不是先去追究过去。 最终还是白无一带着北极星走了,走进了物理工程室中……有些稀奇的是物理工程室本身似乎几乎没有受损,尽管的确有那么一两只很不安分的怪物在这里潜伏着…… 但它们可敌不过白无一和北极星的枪口。 “碰碰碰碰!” “说真的我挺好奇的,居然在飞船上派发冲锋枪这种武器,就不怕子弹对管道和高精度仪器产生什么威胁吗?” “前时代冲锋的威力并不足以击穿未来级科考舰的墙面设计,弹丸动量相较步枪更低而射速更高,即便当真有损伤,也只会是轻微刮伤,是我司在未来级系列上的推荐舰内护卫武器。” 用腰射将一只扑过来的绿皮小怪击碎成一摊脓液后,白无一看了看自己昨天制造出的这把武器。 不得不说这种奇特的武器比起现实中的突击步枪恐怕精度还要强上一些,明明看起来是极其不隔热且可能反光干扰射击的材质,实际上却没有半点这方面的缺陷,他刚刚一路上起码射了几十发子弹,能看见枪口附近的散热口一下便释放出了几乎所有残留热量以至于在冰冷的空气中生出了些许白雾,可见散热性能非常出色,但手握的地方则冰凉得好像握着一块冰。 有机会也许可以让怪谈研究所偷一下师……不过现在的情况,白无一可不觉得自己有时间浪费在拆解机械构造上,他依然拿着枪,并没有急着启动纳米机器人,而是上上下下先仔细把物理工程室检查了一遍,确认这里已经没有遗漏的逃逸生物之后才松了一口气,启动了机器。 银白的液态金属被一点点释放进管道,白无一静静站在北极星一旁,看着这些机器迅速消失在管道内部……而下一秒,电子屏幕上的纳米机器人数量开始飞速减少。 而异变的源头……理所当然地,来自生物实验室。 “啧。” 白无一咂舌,先是赶紧收回了一下机器人,接着将视线看向北极星,询问: “你能暂时切断纳米机器人到生物实验室那边的管道吗?我知道这样检查很不彻底,但我的想法是起码确保主体的安全。” “可以。” “对了,关于阿加塔的医学……” “我可以提供一些通用的止血道具以及手术用具,” 北极星提前打断了白无一的问话,一次性把所有答案都给了出来: “但缺乏生物实验室体检的情况下,我不能确认她是否受到了其他方面的感染。” “……但带着她进去说不定反而会增加她感染的可能性。” “是的。” ai机械地回答着,同时,白无一看见屏幕上纳米机器人的数量停在了仅减少了的数量级,于是抬杆去恢复,而ai则一边默默帮他生产着手术刀之类的工具,一边继续平静开口: “所以,必须尽快恢复生物实验室的正常运行……否则我的建议是,放弃阿加塔船员。” …… 【直播画面已经显示得很清楚了吧】 【对的,就是那些机械手臂把那些关着的东西打开的】 【还北极星呢、我呸!扫把星我看还差不多!】 【扫把星只是让人倒霉,可不会害死人,话说这次还真是得感谢波波……如果不是他第一天就被关生物实验室了,我们还真不可能第一天就知道这么重要的情报】 蓝星,龙国直播间中,弹幕里七嘴八舌争吵着,但主要的内容只有一个,那就是声讨那导致了一切坏事却还厚颜无耻佯装无辜的ai。 第27章 维护规则:缺乏调查的混乱 这声讨可不是网友们靠一腔激情脑补出来的,而是,由于本次可以看到外国直播间,又由于波波第一天因为自己的骚操作直接被关进了生物实验室里,所以通过简谱塞的直播间,网友和专家组是在第一时间就能看见生物实验室那边的异常的。 事实上露西亚也是由此提前提醒了安德烈去镇压异常的,但可惜的是这一提醒并不包括之后发生的飞船失控和激烈震荡,因此有许多匆匆提醒的国家反而因太过及时反馈把自家的选手陷入了困境中。 回到生物骚动这一事件本身……这异变是在飞船上时间大概5点30发生的,刚好比白无一决定让自己生物钟叫醒自己的时间早了半个小时,简谱塞的直播间里,一夜未睡的波波和昏昏欲睡的持刀选手一起瘫坐在被隔离的玻璃单间内,虽然他们之间可谓仇恨颇深,但到底困意能令人暂时忘却其他仇恨只想皈依睡神怀抱,于是倒也相安无事,直到…… 一枚枚机械臂忽然从一些隔离的玻璃隔间中落下了。 如果这两名选手之前在这里对其他生物进行过检查的话,他们应该不会对那些机械臂如现在一样感到恐惧与陌生,毕竟这正是用以采样的机械臂,本来是用来代替选手进入危险的牢笼,以捕捉生物样本进行观察的工具,现在却将机械末端一点点变形扭转,化为了强行掰开高分子屏障的专业用具。 “……醒醒!蠢货!” “啊、该死,用不着你提醒!” 在囚笼里的波波第一时间的反应是先看看机械臂是否也出现在了自己的囚笼中,在确认没有之后,他倒也未长久沉浸于失落,而是立刻恶狠狠地捶着墙壁,把声音嘶吼着吐出,企图将迷迷瞪瞪的持刀选手唤醒。 虽然直播间理所当然能听见他说的话,但由于屏障的隔音性,理论上对面的持刀选手是听不太清他说的话的,但万幸这选手也是辗转反侧没能睡着,于是从波波狰狞的表情中多少读出他想要表达意思后,这选手朝他吐了一口痰,接着急匆匆便跑到生物实验室中间的半圆地区,企图重新获得机械臂的操作权限。 然而,没过几秒,他便愕然地看着对他操作几乎全无反应的面板,接着愤怒地一刀砍了下去,其砍的力度之大,甚至令操作面板上方浮现了一缕火光。 “淦,这该死的操作面板没有反应了,到底是什么人在捣鬼……ai?” “我在。” 熟悉的机械声音响起,却是把持刀者愤怒推到了极致,他把刀从电子面板上拔了出来,指着那被他叫出来的罪魁祸首质问着: “这一切都是你干的吗?我就知道你这种东西一定会有问题……但没想到这么彻底!我倒是拦错人了,我就该让你和那里面那个疯子先互相厮杀,接着两败俱伤以后坐收渔利!” 【波波和这个ai已经打过勒】 【话说这样看来波波的动作还真不是没有道理的,全杀光了,危险的可能性也就被扼杀完了】 【现在关键问题是只杀了一半啊】 “船员,请您冷静,我能感受到您对您境遇的强烈不满,但同时我必须强调我的清白,今天所发生的一切都与我无关……”“那就赶紧把这些该死的机械臂帮我们抢回来!这些玩意儿明显是撬开笼子……难道,你现在跟我们说话也只是在拖延时间?” ai沉默着,既不承认,也不否定。而在一切事态发酵之后,它的沉默亦显得如此可疑,于是那持刀选手怒吼一声,先把自己手中的刀朝那ai做了一个抛置的手势,但最终还是忍住不够后果报复的欲望匆匆折返到了操作面板前方。 已经出现的机械手臂他无法控制,但他还可以调动更多的机械,于是选手满头大汗地把波波从囚笼中先放了出来,接着企图调动其他机械臂阻止之前的机械臂,但此时已经有许多诡异生物跑出来了! “要是你们早听我的,杀死了这里所有的生物,这一切根本不会发生!” 波波一出来便直接用腿踢在了一只诡异生物肚子上,沙哑着嗓音低吼着,他的脚也变成了利爪,一踢上去便直接将那生物开膛破肚了。 波波没有穿防护衣,于是浑身上下的羽毛都沾上了血,但他对此并不在意,而是将羽毛抖了抖,便将那些血或者粘稠汁液全部抖了出去……这也是他异能的一部分,他的羽毛对于外界的污染是有抵御作用的。 但那名持刀的选手可就没那么幸运了。 他虽然穿了防护服,但还要顾忌操作面板,于是身体简直如被放下池子的鱼饵般被那些生物抓来抓去,没过多久就吐出一口血,模糊了自己的视线。 持刀选手痛苦呻吟着,却仍是咬牙反驳: “都现在这个时候了你还说这个……我告诉你,实验室要是管道破损了,以我们的水平是不可能修复的!你现在踏马最好祈祷这里的破坏不算太严重!” “直接抛弃这里不就好了。” “……跟你这种人说话简直浪费我时间,要是抛弃,老子第一个就该抛弃你!” 这边着急忙慌同时,外界的戴夫等人也听见了异常响动,想要进来一起帮忙的时候,随着ai急促的警告声,飞船开始了激烈的颤动。 干扰,出现了。 【这是怎么了!?】 【呃呃呃呃呃呃我晕车都没那么……我要吐了】 【哇呀呀呀,重点不是这个,刚刚本来就火烧眯毛了现在这快成搅水泥】 【前面的你冷静点,你说的话我一句都没听懂.jpg】 这一次颤动彻底断送了持刀选手本想弥补一切的行动,他几乎瞬间被震得摔倒在地,包裹在防护服里的身体一下碾压到了操作面板上,本来与突然冒出的机械臂彼此纠缠的正常机械臂也因他的动作而发生了混乱,如醉酒般在玻璃罩中摇摇晃晃,冲撞着玻璃壁,而一些本来没有被释放出的生物也因此脱离了束缚。 重力系统失控,所有脱离束缚的生物宛如一大摊醉汉酩酊后吐出的浑浊呕吐物般,在半空中混合在了一起,那些生物并不具有鲜明的立场,其中有大多也不具有什么像样的智力,于是彼此也厮杀在一起,令波波等人缺乏事先调查而缺乏了解的体液肆意泼洒在整个实验室中。 第28章 维护规则:齐心协力 “啊啊!” 刚刚闯进来的戴夫与那名女选手一起惨叫着,而哈伟则迟迟不见动静,波波在失去重力的同时便展开了自己的翅膀,通过异能改造的身体轻而易举保持了平衡,他冷着眼,躲过一次又一次攻击朝主舱飞去……他要抛弃这个在他眼中已经彻底失去控制的副舱,一切必须当断则断,没有中间值可说。 但很可惜,可以自如行动的可不止波波一个。 一只小巧的爪子不知何时已经碰触到了波波的尾羽,他瞥眼去看,却只见一张称得上可爱的小猴面孔……波波当然不会因为这种外形而被轻易欺骗,他几乎是本能地便抬起爪子,朝那小猴抓去,而那小猴也顿时发出一阵“吱吱”的惨叫声…… 【啊】 【不是,他不知道这猴子的性质的吗?怎么敢直接拿手拍的?】 【你以为人人都是白哥,都是古德里安,都知道着急忙慌地把东西查一遍是吧】 “波波,不能拍——” 联合国派出的专家组急促的提醒声还没完全落下。 而下一秒波波便发出一声嘶哑的鸟叫,撞进无数生物之中。 再出现时,他已经不再能在失去重力的飞船中自由活动了,半面本宽广可靠的翅膀此刻已融化得不见踪迹,一些绿色的汁液从虚空中滴落,滴到其他生物身上时便激起更多的惨叫,最终滴落到地板上…… 滋。 【哦豁】 【完啦完啦完啦】 随着一枚孔洞陡然出现,一股异常的压力被那小小的空洞迅速激发了出来。 …… 对阿加塔的医学处理并不算顺利,虽然安德烈因为自己的军人出身多少是具有一些医学知识的,但也仅限于急救,而无论是脑震荡、可能的感染、还是玻璃碎裂导致的严重创伤,都不是急救医学就能简单处理的。 “还好那个罩子还算坚固,” 安德烈一边用实验室里的纱布绑阿加塔简单捆绑了一下伤口进行止血,一边幽幽叹了口气解释着当前的情况: “如果这些玻璃再脆弱一点,直接被她砸碎了,可能就会扎进她的伤口里面,那可就不是简单的清创就能解决的了,我不会做手术,这方面实在没什么处理方法。” “现在状况怎么样?” “没什么特别好的办法,先休息,吃点地西泮之类的止疼……她意识应该还有,就是不大清醒。” 脑震荡需要的恢复时间可不算短,阿加塔不过是睡了一小会儿懒觉,便把自己几乎是彻底困在了病床上,而古德里安则是沉默地站在一旁,手里还有一个小小的册子。 当白无一接近的时候,这名黑露西亚的女选手睁开眼,气若游丝地开口,含糊不清地说着: “……对不起、我……给大家添麻烦了……” “这是规则自己没说清楚,不是你的错。” 宽慰了阿加塔几句,才被接好胳膊,手还一阵钝疼的白无一抱着脑袋,走来走去,最终还是顿住脚步颇有些无奈地看向安德烈。 “船员室ai进不去,休眠仓的修复恐怕只能我们把东西搬出来修,生物实验室现在情况未知,但物理工程室的纳米机器人也进不去……不,是进去了就会被消灭,看起来情况相当不好,” 把目前情况一一说出后,白无一抛出两个选项: “我们现在有两个选择,一个是直接抛弃生物实验室,但目前我们刚刚遭受过一次袭击,也不知道我们的身体是否遭到了什么感染,更不知道还有没有需要生物实验室才能解决的生物遗漏在外面,另外一个则是由人力先进去处理一下情况……” 白无一说完这句,吞了一下口水,这个选项的风险不需要他多说。 一直在生物实验室中工作的古德里安皱着眉,缓缓摇了摇头。 古德里安:“……必须进去。” 白无一:“嗯?我还以为你摇头是因为要拒绝进入?” 古德里安:“体检这件事太重要了。我不确定阿加塔现在是真的平安无事还是我们检查不出什么问题,甚至所有人都一样。在生物实验室已经发生泄露的当下,抛弃它来避免更大危机的企图在我看来已经无意义,而且外部干扰这种事既然能发生第一次,肯定有第二次,不如趁着我们手上资料还有用的时候尽可能修复这次的影响。” 安德烈:“我个人倾向进去解决这个目前看起来也许还能解决的问题。理由一方面是我有应对那些生物的经验,它们中至少绝大多数的力量不会比我更强,另外一方面我们在之前一天已经由古德里安先生和阿加塔小姐一起加班加点,查出了所有实验室生物性状,即便我无法应付的,也可以根据这些资料来应对……最后一个理由比较情绪化,我不想轻易放弃任何一名选手。” 安娜:“的确是您会说出来的话,我个人没有太大倾向,无论是哪一方我都会全力支持你们的决定。不过如果你们要进入生物实验室,请让我先打一个先锋,这样可能察觉一些伏击。” 白无一:“……事已至此,我的理由和安德烈和古德里安差不多,如果遇到还能解决的危机就轻易放弃的话,遇到不能解决的恐怕我们只能选择投降了,但这次尝试还是比较危险的,古德里安你就不要进去了,安德烈,安娜,还有……北极星,你们跟我一起去一趟生物实验室吧。” 甚至有点出乎白无一意料的团结一心,最终在留下不太方便使用异能的古德里安留守化学实验室和照顾病人后,一群人并一台机器整整齐齐就出了大厅,来到了生物实验室门口。 生物实验室的门被关得很严,这种严是由北极星造成的,辅助ai在得到白无一指令后便将生物实验室尽可能变成了一处封闭的场所,切断了一切供电、营养液、以及通风管道的输入,里面也理所当然的一片漆黑。 第一个上去开门的是安德烈,他一旁紧紧贴着安娜,手握铁刀的斯拉夫人只把这门开了一个连手指都伸不进去的小缝,而下一秒…… “……小心。” 安娜的警告瞬间响起,安德烈的刀应声落下,一截苍白的手指陡然掉落,粘稠的白色汁液取代血迹粘粘在地面上。 第29章 维护规则:完善的准备 一声惨叫刚刚要发出,安娜便顿时抬起了枪,一连串子弹先声音一步刺入那黑暗中生物的咽喉,令其步入永恒的寂静……但最后,他们还是不得不先重新关上门,把躁动起来的实验室生物挡在门后。 “里面生物的密度有些太大了。” 安娜满脸凝重地说。 白无一刚刚思考起接下来到底要怎么应付这种状况,便听见她的声音再一次在白无一心中响起: ‘白先生,通过传音,我可能可以暂时吸引一部分生物的注意……但这种吸引只会是暂时的,而且里面的状况您也看见了,一片漆黑,哪怕是我也只能确保我自己知道您的位置,安德烈先生的精神抗性现在实在太强了,我不能确保他的情况。’ “……可能有机会分散那些生物的注意。” 提取了安娜心声中信息之后,作为转告者,白无一把信息交给安德烈: “如果你一个人进去就可以解决,那是最好的,但是里面的状况非常复杂……我不认为你可以防备下所有毒液、真菌、以及生物的影响。” “我明白,” 安德烈看着地上流淌的液体,没有什么犹豫地回复: “光靠蛮力和执行力是无法解决问题的,白,你怎么想?” “嗯……” 首先需要确认的是,生物实验室在发生骚动以前的布局图。 这个东西对于其他同一个副本的选手可能很难,但是对于白无一这群人来说,感谢阿加塔和古德里安两个认认真真干事的伙伴的无私奉献,他们的加班促成了现在资料的完备。 而白无一一边看着那些资料,一边捏着下巴开口: “生物实验室里面几乎没有什么特别可以藏身的地方,也没有什么防具,唯一的一个安全点旁观席……不,不对,应该说唯一一种就是那些隔离区,那些被玻璃罩罩住的地方。” “……是。” 安德烈眨了眨眼,抬起头,不得不承认,他对环境的应用能力相对白无一来说是比较一般的,不过本来他的异能就不那么依赖环境,这种缺点对他来说似乎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如果我们可以合理地运用这些隔离区,不单可以让你们和战场隔离开来,还可以让我比较单独地应付那些生物……不过那东西似乎需要操作,中央半圆区域似乎是没有玻璃障保护的,如果你们任何一个人过去操作,你们都没有战斗力可言,是会出事的。” 当然,他这话说得很在理,但接下来白无一便转头,看向了一个因为有权限到甚至被怀疑是一切罪魁祸首的“人”选。 拓展号辅助ai,北极星。 “……这个人选不一定好。” “我只是认为它如果要杀我们会有很多种更直接的方式,不如说这东西真想杀我们的话我肯定是第一个死的,” 白无一耸耸肩,话语里并不是全然的信任,只是衡量: “再说我们也没有对付这家伙的办法,索性带着一起去?可疑到了极点,又对我们实力碾压到了极致,可到底没让我们死掉,要不就是无辜的,要不就是有限制。” 从刚刚起便一直静静听着这一切对话的北极星闪烁了一下: “如果您真的信任我,可以将一切危机交给我处理。” “你看,这句话就很可疑。” …… 安德烈轻轻推开门缝,下一秒,安娜捂住自己的脑袋,瞬间白无一感到自己的大脑中传出一阵刺耳的尖叫,而同时,生物实验室中突然爆发出一阵骚动,只是这骚动的位置却是远离门扉的。 趁着这骚动的影响,三人一下钻进了漆黑一片的实验室中,只听见四周不断有生物发出嘶吼或者碰撞的声音,四周的黑暗因这种背景声而越发令人生畏。 白无一他们为什么不开灯?原因很简单,尽管有一些以嗅觉或者其他方式作为主要感觉方式的,但绝大多数实验室生物依然依赖视觉进行狩猎,若白无一一行人是开了灯再钻进这实验室里,所迎接的只会是一片腥风血雨。 那么,那些依赖嗅觉或其他感觉的生物要怎么应对呢?听觉自不用说,在这一片混乱的生物实验室中,连只对心声敏感的安娜都被吵得头痛欲裂,那些依赖听觉的生物才没法从这一片骚乱中分辨出谁是谁呢,防护服隔绝了大多的热感应,触觉观察范围太小,几乎不足为惧,最麻烦的,只剩下了一个嗅觉。 所以白无一在这次进入生物实验室之前让所有人先在血肉模糊的走廊打了个滚。 哪怕原本干干净净的防护服,在这一滚以后也沾染上了许多血肉,其中大部分是属于那种看起来就是食肉生物的鹿头怪的,防护服本身其实没有什么味道,此刻更是已沾染上鹿头怪的气息,在其他怪异生物鼻中(?),身着防护服的三人要不就是鹿头怪本身,要不恐怕便是能轻易狩猎鹿头怪的恐怖生物。 有一说一,这个评价给安德烈倒是没啥问题。 ‘朝左边走,那边声音少一点。’ 一片漆黑之中,安娜就如一只蝙蝠一样听着四周的回声为白无一导航,而白无一则无言牵引着安德烈的方位,在屏幕外的观众看来,倒更好像白无一突然觉醒了啥异能似的,于是一脸懵逼。 【为什么老白突然能在夜间看见路了?】 【这小子是不是偷偷背着我们学会了什么异能?从实招来!】 【不过他好像也不能全部能看见吧,还是经常跟那些怪物碰上的】 【大丈夫,有安德烈在,一起放心】 确实,安娜毕竟只能读取有类似人神经系统生物的心声,于是时不时还是会碰上一些类似于有触手的植物、硅基(大概?)生物之类她躲不过的东西。 这个时候,白无一就会非常冷静地把安德烈跟个盾牌一样支棱上去,而早已跟他配合默契的斯拉夫人也是果断咔嚓一刀……一刀不了,只是把东西尽可能往外推罢了,推到那些不会影响到他们赶路的地方。 这个建议理所当然是“副本第一怂蛋”白无一先生提出来的。 是这样的,大伙现在都在一个黑暗火锅(?)里煮着,谁也不知道这一刀子扎过去会扎到个什么玩意儿,要是只是稍微强点、难对付一点也就罢了,最害怕的就是那种爆浆的,那捅破可就要爆一身了。 这里,有洗澡的地方吗……不不不,现在最需要担忧的其实也不是这个。 真正需要担忧的,是这些生物残留的对船体的腐蚀。 第30章 维护规则:反向囚笼 基于对他的信任,安德烈遵从了他的指示,一路推箱子推得双手发麻,终于抵达了某处空着的玻璃屏障内部。 这里的生物品种已经被确认了,是一种比较平和的食草生物所在的区域,原来的主人说不定都已经在大混战之中被杀掉了吧,白无一挑这里藏身,一方面是因为这里本身没有太大危机,二方面也是不想大动原有布局(让古德里安一个人再加一次班有点不道德了),所以选了一个最不急着把原有生物装回去的地方藏身…… 三则是因为这里视线很好,可以看见周围几乎所有环境。 “好了。” 白无一的声音从黑暗中响起。 咔嚓。 随着一阵电流声混杂在嘈杂环境音中嗡嗡作响,强烈的光芒重新笼罩在了生物实验室中。 几乎所有困在这实验室中的生物都被这刺眼的光芒所惊动,半晌,缓缓睁眼的它们中的一部分赫然发现了不知何时已经混入此处的白无一等人,然后瞬间奋不顾身地朝这些胆大包天的人类撞去…… 碰! 首当其冲的是一只看起来五彩斑斓的鸟儿,若忽视其身上挂着的些许血肉的话,称其一句外貌昳丽不算言过其实。而现在这只艳丽的鸟儿狼狈地贴在玻璃上,整只鸟四仰八叉,鸟喙似乎都被撞得歪折了些许,里面的人则看了看它潦草的造型,心不在焉地在小本子上涂涂画画着什么。 接着便是又一番尸山血海以及孢子袭击,外面的世界随着灯光开启便瞬间暴露了恐怖的真实,连一些原本看似人畜无害的生物、比如那两只绿色的猴子也哗啦一下窜起,可以看出那绿猴指尖经过的金属区域似乎都有了微妙的腐蚀,似乎安静乖巧的植物们犹如章鱼一样伸出了触须,看似盲目,却又实际极为狠厉地朝其他生物精确进行着攻击。 而这边…… 这边在岁月静好地看外面打架。 “这鸟好像离得还挺远的……而且有毒,没法放口袋里直接扔过去吧?” “我倒是觉得问题不大,这鸟毒性不算强吧。” “再不强也有风险,一会找个绳之类的把它爪子绑了再扔……嘿,安德烈,那边,看到那个黑色的大球没有?那个就在我们旁边关着的,它的特殊就是攻击方式是直接朝对面滚,你到时候直接踢它一脚,把它踢到那罩子里面,它收不住的。” 真好。 外面的古怪生物们闹翻了天,对着本该是关押它们自己的玻璃罩子又抓又挠,几乎把全身解数都用出来了……但本来就是关押它们的东西里面防得住,外面自然也防得住。 被ai“关押”到里面的白无一等人则堪称一个风轻云淡,白无一拿着古德里安之前拿着的小册子,一个个对照着这些生物的性状以及关押区域……古德里安的笔记做得可真是又细又清晰,很符合他对黑啤人的一贯印象,就是不知道现在从生物实验室开挖还能不能挖出点油纸包把这乱糟糟的生物实验室修复一下()。 【其他好多团队都因为第一天偷懒吃了大裤头啊】 【?这还得了?多大的裤头?】 【呸,现在正严肃着呢,其他黑啤国人我感觉不好说,古德里安这小子是真能处,啥事都办得妥妥贴贴的】 【阿加塔也出了不少力的,古德里安这小子邦邦硬,要不是那妹子性格还挺好怕是沟通又是个大问题】 白无一这边悠闲,观众也悠闲,那么最不悠闲的是谁呢? “船员,我认为你们的效率不止如此。” 当然是还等着白无一发话的北极星小姐,ai虽然动作比人类快,但却不一定比那些乱七八糟的生物强,一时之间伸出的机械臂也是被纠缠着造成了许多创伤: “请加快行动速度,不然,可能导致一系列意外事件的发生。” “明白,我是想一次性布置好再行动的……不过,也好,关灯。” 白无一又在古德里安的小册子上比比划划了好一会儿,跟安德烈嘀嘀咕咕了半晌,才满意点点头,然后冷声朝北极星再度发出指令,而随着白无一的指令一出,四周也瞬间再次陷入黑暗。 对于生物们来说并无前兆的光暗变化导致了一瞬的硬直,而就在这一瞬间的硬直间,一阵奇怪的清脆声音忽然响起,下一秒则是液体喷溅声,生物的哀嚎声,以及,令人不安的拖拽声。 其他生物拼命搜寻着,但在它们彻底找到骚动源头之前,一道冰冷的声音便已响起: “关上第134、136和第137个屏障,开灯。” 这声音来自于安德烈,而当灯再度开启时,浑身是血的斯拉夫人被关在了一个新的玻璃屏障中,他对面两个本来已经空荡荡的关押区域赫然出现了一只巨大的黑色肉球状生物以及一只被打得奄奄一息的大虫子。 一切都按照着计划进行。 【什么肾么事了?】 【在现场,我是那个肉球,我搁那待得好好的,结果那安德烈不讲武德,一个后撤步就把我踢回笼子里了】 【主持人!主持人呢?这种我们咋看哦,加灯!】 好嘛,这一唤还真把主持人摇出来了,不知道为什么比起之前沉默了许多的主持人(这次戴着个绷带面具)突然从直播间里冒出来,在一片漆黑的直播间里面打了个响指,接着似乎很不爽地“啧”了一声,又消失了。 而这时,安德烈也活动了一下自己的手臂,恰到好处地说了一声:“关灯。” 四周再次一片漆黑,但这次,直播间的观众们却清晰看着实验室中浮着一层不太明显的微光,而在这微光中,安德烈身边的玻璃屏障颤抖一下后瞬间解开,而下一秒这斯拉夫人便如一只脱囚的野兽般跑了出来。 他将自己的目标首先放在了一只看起来有些像海带团的植物上,手中的刀在直播间的光线中渗着凌冽的寒光。 那植物似乎察觉到了有些什么危险,于是把身体往后一缩……但很遗憾,它对上的是安德烈,这名露西亚退役军官的动作一向又快又准,手中短刀被挥动着旋转了两下,接着便一下刺进了那海带植物的一处触手中,那植物似乎感到了疼痛,于是拼命伸出了触手,在一片混乱的生物堆中四处缠绕着…… 然后成功将其他众多生物齐齐缠在了自己身侧。 第31章 维护规则:驱鸟赶娃娃鱼 唯一没被缠住的,正是它本来想缠住的那个斯拉夫人,诚然,它的触手并不是没有触及安德烈的防护服,但那铁人的刀连在飞船上都能留下丝丝痕迹,何况这只是有些柔韧的海带? 它墨绿的身体组织被切割了下来,依然如重伤的活物般无力摆动着,安德烈弯下腰,将那断掉的一截海带缠到手臂上,又警惕地缩回一处空荡荡的玻璃屏障内,以声音将灯再度开启。 【完美】 【好一个捆绑y】 【安德烈老哥还是那么稳啊】 生物实验室中的生物与白无一一行人,本来是一明一暗,一多一少,一群闯入、一群以逸待劳……而现在的局势,倒也和之前可以用同一组词汇形容。 只是在白无一、安娜、古德里安与阿加塔……以及北极星的辅助工作下,以安德烈作为实施者,一切形容词汇的对象刚好颠倒了过来。 借着那只海带生物盲目的攻击,安德烈又快速将数只生物样本回归了原位,但度过最初的混乱期以后,那些被袭击的生物样本也懵懵懂懂地了解了当前的情况,一些智力稍微高一些的便开始抱团,而低一些的也本能地直接开始了防御行为。 之前的法子不一定好用了,回收的难度变高了不止一节。 【现在怎么整】 【啊,安德烈钻回去了,去找白哥商量情况了?】 【对嘛,大家商量着才有办法嘛】 “对上一群对我来说还是有点风险的。” 回来以后稍微有点喘粗气的安德烈有些无奈地说,看着安娜和白无一: “论硬实力我倒是可以跟他们拼一下,但是我无法确保的我防护服在跟这么多生物战斗时能始终保持完好,这样可能有被乱七八糟的东西感染的风险。” “确实。” 白无一点点头,他刚刚一直跟安娜蹲一起看着那灯跟蹦迪似地一明一暗的,虽然外面也时不时有一些东西对着他们张牙舞爪,但是……嘿。 摸不着,干瞪眼。 所以他俩就有了充分时间,再观察一番现在那些因为怕痛……呸,是要防御,所以抱团龟缩的各方势力的具体位置。特别是安娜,还以异能侦查出了许多自以为隐匿的高智能生物的位置——它们智力高,要藏的时候想法多,那就更容易被安娜抓到。 等安德烈回来,顺便把外面干瞪眼的家伙——比如那只鸟,用海带捆住脚往一边一扔,这边也就彻底清净下来了,一场在混乱中心极为格格不入的战术会议也就拉开了帷幕。 安德烈:“之前我一直按照我们的计划把那些落单的先绑住,现在它们已经彻底不敢落单了,然后群体之间的位置也不怎么变化了……算是差不多固定了位置?” 白无一:“其实本来就是有这个目的,安德烈你一直在主控室可能不太清楚,之前古德里安在生物实验室可是有个有趣的发现的。” 安娜:“食物链。” 白无一:“没错,这里的大多生物都是食物链的一部分,在没有营养液供应的当下,它们自己要狩猎恐怕也得互相残杀,这里的生物虽然是按照个体来进行关押的,但一种生物却不一定只有一个,事到如今,实在不行的情况只要留下一个火种就好……最糟糕当然是消灭。” 安德烈:“嗯……” 露西亚人抚了抚自己的下巴,思索了一下后,看着外面基本已经固定的生物群,陷入沉思。 过了一会儿后他看着那些快变成团的诡异生物吐出一句: “它们基本不动是个问题。” “莫急莫急,等它们饿了先,这次不用你来。” 白无一把那个被自己涂涂画画搞得乱七八糟的小册子抖了抖,接着,打了个响指……啥响动都没有。 尴尬的寂静.jpg “……阿巴,开下灯。” “好的,刚才我没有明白您的指令,既然没有约定好这个行为可以作为开灯的指令,便请船员您不要以让人误会的方式进行表述。” “我不就想耍个帅吗……晓得了……” 总之还是把灯开起来了.jpg 有了光照以后,无论是白无一这边还是其他生物都有了些反应,其他生物里面有一些按捺不住的自然是看到了白无一等人方位,于是愤怒地去抓挠他们所在的玻璃区域……然而纹丝不动,反而是进入了安德烈所在成为了第一批可能被攻击的目标,还有点则依然保持着警惕,即便挪动也十分缓慢。 样本生物虽然有智慧,但终究不及人类,还不懂怎么形成包围圈这种战术——何况以实验室的面积与这些生物的种类与规模,也支撑不了它们进行这样的计划,现在白无一等人进可攻退可守,局势意义上的绝对紧张已经基本被解决了。 “北极星,我在罐子里的话,你应该也听得见吧?” “是。” “好,现在暂时关灯,我们先从这个以听觉为主的生物收集起……不过先得收集一点东西。” 白无一指向了一个方向……并不是什么还失控着的生物,而是那只被安德烈攻击以后就跟个玩偶一样瘫倒一边的鸟。 北极星遵从他的指令而行动,一把掐起了那只可怜的鸟儿,那本来狰狞着表情想要啄死罐中人的鸟儿被掐住脖子以后便发出一阵刺耳的嘶鸣——很可惜,在玻璃罩的阻挡下,这种刺耳所能影响到的也不过是其他诡异生物罢了。 它的挣扎引来了许多生物的觊觎,其中最明显的便是几只没有眼睛的长条状生物——大鲵一样的身体配合上一张巨大的、七星鳗一般的狰狞巨口,显然这种生物所居的原生态环境应该是阴暗潮湿的地下,因此双眼也被退化掉了。 它们的动作不算快,爬行生物总是这样的,即便再怎么企图迅速,短胳膊短脚的特点便注定了它们与其他移动生物有着速度上的断层,因此,若不是白无一指挥着北极星把东西一点点放到了它们旁边,怕是爬都得爬个半天才能扑到这鸟。 一般来说,这种行为应该是用鸟来诱惑那些爬行动物,以引导它们的行为…… “嘎嘎!” 但白无一这是反其道而行之。 这鸟并不是这些瞎眼大鲵的食物,恰恰相反,在食物链上,这鸟是血克这些大鲵的。 所以当白无一指挥着北极星啪一下把鸟放大鲵前面去的时候,大鲵们瞬间炸开了锅,本来死守在一角的它们忙不迭地直接往那鸟叫的反方向开跑……而前面的生物可就尽遭了殃。 第32章 维护规则:自然生杀 一片漆黑里面,这些大鲵又不会叫,又慌了吧唧地到处乱窜,体型小的同时触感还属实令人惊恐,配合上那只鸟不断的挣扎声,便给其他一切浸泡在黑暗里的生物一种极为怪异的压迫感,便是它们想要平静下来,脚下那或滑腻、或被慌张大鲵乱咬而造成的剧痛触觉也会逼迫着它们从原本的团结状态分散开来。 【有点像赶羊】 【正确的,就是赶羊,用猎犬把羊赶到羊圈里面其实跟赶进那些隔离圈还蛮像的】 【但是规则说了生物需要单个保存吧】 【规则里面让以个体保存很大可能性是避免繁衍、合作之类的活动产生】 【但现在大家都已经被放出来了,该繁殖早就繁殖过了吧,倒是需要之后检查就是了】 “吼……” 这行为最终触怒了一些比较强大的怪物,它们为大鲵的骚扰感到愤怒,于是发狂地开始攻击。 混乱再一次开始,大鲵体型小又滑溜,大多依靠视觉的怪物压根找不到它们的所在,因此要找的目标已经非常明确了……那就是,还被北极星死死掐在手里的那一只鸟。 “滋……受到攻击,系统失去平衡。” “按照路线驱赶和引诱后,引到任何一个牢笼以后你立刻松开手,如果实在支撑不住提前松开也行,现在比起那些生物,你的能力更为重要,另外,我建议你在之后舍弃这副杠杆,它已经沾了很多血和肉……不如交给我们体检一下。” 白无一温和着声音,说: “就好像其他船员一样。” “……是。” 北极星并不是万能的,若它在个体实力上能够和所有生物相抗衡,或者说若飞船上机械的能力强大到丝毫不会让这些生物威胁到,那这些生物就不会被专门放在“笼子”里,更不可能有现在的脱逃事件了。 尽管它似乎并不受环境的漆黑影响,但它的机械杠杆似乎并非坚韧至不可摧毁,也许现在开火对它来说会是个相对轻松的决定,但一旦步入那样的状况,也便代表此处已彻底失去了控制,需要杀死大量生物来恢复和平。 虽然比起直接舍弃生物实验室或许损失更少,但已经走到这一步,白无一当然考虑的是利益最大化……以及削弱ai、考验ai可信度。 生物实验室里的样本生物他已经基本了解了,那么这ai呢?它的杠杆看起来并不是本体,如果受损也应该不会直接死亡,但如果它的杠杆受损到一定程度,是否它的权限也会受到其他阻碍呢?利用这个杠杆,配合那些纳米机器人,是否能反向影响这ai? ……说是把对方当船员对待,心里却满满都是算计,他唾弃自己的复杂,却必须为一切决定负责。 不是什么光彩的决定,所以如果这次北极星还能忠实完成一切任务的话,他便会下定决心在这机械还未受感染的情况下信任这ai了。 北极星并没有对他的心理活动产生什么反应,但安娜却看了他一眼,幽幽发出一声叹息,冒出一句在旁人看来多少有些没头没尾的话: “我的能力还是有些局限了。” “若你当真能读出我想读的东西,怕是诡异也不会让你来这个副本了。” “谁知道呢?无论如何,我相信你的决定。” 信任是宽慰,信任的镣铐,信任是压在肩膀上的千斤枷锁……它虽让其他选手愿意把命赌在白无一身上,却也让其他选手把命赌在了白无一身上。 咔嚓。 灯亮了,下一秒,闪烁着电光的杠杆沉默着升起,被笼罩在同一处屏障中的生物们则迷茫对视着。 植物。 食草动物。 食肉动物。 “嘎嘎!” ……哦对了还有那只鸟。 被困在一起,彼此数量均衡的情况下,一点点蔓延的饥饿便比起警惕更夺去了这些大多还是依靠本能活动的生物的注意。 所有生物面面相觑,许久后,那只长得有些像兽人的食肉生物首先露出了獠牙,朝着身边的东西便猛冲了过去。 食草动物(但是有角长得像个三角牛)并没有坐以待毙,它们的数量比起那兽人自然是多上一些的,先是朝玻璃狠狠碰撞了几下,确认无法逃脱后,这些牛便将犄角转而对准了那些兽人,之前它们没有产生激烈冲突无非是一不够饿,二环境还算宽敞,三捕猎难度太高…… 而现在,所有阻挡它们互相残杀的机制都已被消除了。 兽人一爪直接掀起一只三角牛,将其的腿撕下一条畅快喝下一些鲜血,但此刻另外一只三角牛也已经抵达,朝着兽人的腿便是一下……这时,一旁的花朵也吐出了一泡酸液,溅在了所有生物身上,发出一阵刺耳的滋滋声,那只被捆住的鸟身上海带正好被腐蚀而松开了,于是大叫着飞到了半空。 好混乱的一幕,但显然北极星也好白无一等人也好,并没有把心全部放在这一场某洲大草原式的演出上,趁着环境再一次陷入混乱,那些生物自己厮杀无从联合之际,安德烈又从屏障里溜出来,困住了几个落单的生物,而北极星则继续驱赶着兽群,再按下屏障将它们一点点分割成无数小群体。 缺乏智力的生物就这样一点点被分割,由整化零,看来生物实验室的危机也并没有那么难以解决,不如说…… …… 太困难了。 生物实验室的危机几乎要了波波他们一行人的半条命,若不是戴夫最后想起来跑去物理工程室使用了最后一点材料制造出来一点纳米机器人,他们怕是要被那飞船空洞直接全部杀死。 大多出逃的生物也死在了这一场骇人的灾难事件中,波波重伤、持刀选手也是遍体鳞伤,而不待他们纠结,刚刚跑出生物实验室的一瞬间,那满是野兽的生物实验室便被迅速打包、分割,接着发出巨大闷响后被抛弃……当愕然的持刀选手走到主控室时,看到的是满头是汗的哈伟。 这个老头是完全没有料到里面的人还能活着回来的,就算他们不会读心,也能从他那几乎可以算是滑稽的表情中看出这一点,他哆嗦着嘴唇,两眼瞪得大大的,好像遇见了鬼,当波波走上前去要触碰他的时候,他更是直接往后退了好几步,似乎想要逃回主控室。 “你跑什么?” 满身疲惫的持刀者如是说,拦住他的去路: “你说着不要管理,结果就是这样?” 第33章 维护规则:不幸之人 “我只是基于我在现场遇到的情况来做决策……” “现场的决策?你什么时候有这个权力了?” 持刀者的语气很愤怒,甚至有些颤抖,若是刚刚他们走得稍微慢了一步,也许便当真被这和他们毫无沟通的货色连带着有个大洞的生物实验室一起抛弃出去了。 所以他恶狠狠伸出手,捏住对方的手腕,直到对方骨头咔嚓作响,而面对真正的混乱与暴力,口口声声不愿以组织本身限制任何举动的哈伟便毫无办法,只能哀呼着求饶。 “好了好了,现在的状况还吵架吗?” 戴夫无力地招呼着,却没人愿意听他的,这时,他看向缺了一半翅膀的波波,长吐一口气,企图把话题岔到其他地方: “现在首先是要抢救伤者……特别是你们两位,我们没有生物实验室了……只能先按照医学手段去处理,我虽然不是医生,但也会一点急救,也许可以做到点什……” “不用你操心。” 波波冷漠地说着,一下推开他抓住了哈伟。 就在一切局势混乱到足以令任何厌恶争端者头疼欲裂的时候,一阵低低的哭声响起。 “呜……呜呜呜……” 哭泣自然是不可能轻易掐灭怒火的。 但淹没可以。 水,无数的水雾莫名升腾,一下子几乎淹没了这一片的空气,所有处于主控室前方的选手顿时捂住了口鼻,但即便如此,他们中还是有不少人被这水雾侵入了气管,于是激烈咳嗽起来。 而这一切的来源则是那名本就身缠雨雾的女选手。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会是这个样子……我怎么就这么不幸,遇到了这种事……” 她捂住脸,不断啜泣着,而随着她哭得越来越凄惨,空气中雨雾的浓度也便越来越大,几乎已成了液态…… 本就状态不好的两个伤员此刻更是脸色苍白,哈伟虽然趁机想要逃走,却是被那愤怒的两人死死按在原地,也是不断咳嗽着。 最后还是戴夫涨红着一张脸,尽可能动作轻缓地拍了拍那名哭泣的女选手,她似乎才情绪好上了一些,注视了戴夫一眼。 “……你改变不了什么的,” 在似乎恢复了一些平静之后,那女选手深深看着戴夫,扔下了这么一句话: “你也是个可怜人,比我还可怜。” 可怜,为什么呢? 戴夫苦笑着听着,心中冒出的便是这么一个疑问,到底是多少还是有些逞强地想要反驳对方的怜悯、或是当真只是一句疑问、甚至也许是一声阴阳怪气的诘问……他也分不清了。 不过至少经此一劫,之前还快要打起来的那三人也暂时瘫倒在地上,归于了平静,戴夫叹着气,企图再一次建立起合作。 “持刀的先生,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如果可以的话,请您到化学实验室,我先为您检查和治疗一下伤口……” “嘿,你们把化学实验室已经归到我名下了……你们不该……” “哈伟先生……” 被打断的戴夫感觉神经在突突,但最终,他还是勉强挂上一丝笑容: “我明白了,我相信你的贡献已经被外面的国家也一起看见了,你当然可以说那是你的私人财产,所以我们的国家肯定会在外面用交易的方式来向你换取这一份利益,我们不必起新的冲突了,对吧?” “……他都到这个时候了还想着敛财……你不该这么软弱地答应他的要求的,你的行为只会助长他的嚣张……” “好,好,波波先生,我知道你的想法和不满了,是这样,我想请你现在为我们集体做一份贡献,你虽然受伤,但是伤的部分很特殊,我不知道该怎么治疗,看起来你也没有太出血……所以可以的话,我想请你现在帮忙检查一下那些管道,你肯定会认真进行这个工作,对了,还有打扫卫生,可以吗?” “……为了集体的话。” 痛苦啊。 痛苦啊。 戴夫觉得自己很累,很想哭,但脸上浮现的却是有些颤颤巍巍的微笑,他回忆着自己来之前的期望,回忆着以往的经历以及看过的其他选手的通关记录……所有情况之中,似乎也只有那名龙国的白先生曾处于与他差不多的境地了。 可似乎他的处境现在甚至比那人糟一些,只是,唯一多了一个不算太顶用的异能。 戴夫在进入副本之前是一名救援人员,他的异能也便与此有关,他可以观察到被埋藏起来的人或者动物,并具有类似土行孙一样的技能……但这里是飞船,不是土地啊。 也许这里的确有一些能让他施展手脚的地方,但至少他现在要不没遇到,要不没想到,总之,他也只能依靠类似白无一那样的交际或者名声,来协调所有人的组织。 可他似乎还是……缺乏威望啊…… …… 实验室中的生物在一次次疲于奔命中几乎消耗殆尽,这个消耗当然不是消灭,而是被重新束缚起来,作为了笼中鸟。 现在,在以白无一为主的众人齐心合作下,实验室中所残留的只剩下了零星最可怕最难以应付的野兽。 其中包括可以飞行的肉色巨形……皮囊、满是弯曲尖刺的蠕虫、具有寄生功能的奇特灰白珊瑚状植物,以及那两只有着可以腐蚀一切的剧毒的绿色小猴。 “也许可以利用那些皮囊来捕捉其他的生物。” 白无一皱着眉,一边看着这些生物的性状,一边开口: “这种皮囊生物的体型很大,动作不算慢,内侧皮肤可以分泌出消化液……对于我们的防护服的损害极大,所以要是在它们还空腹的情况下去捕捉它们,我们会受很大的影响。” “我们现在暂且还无法清洁微生物,防护服破损,就有被感染的风险。” “嗯,虽然你的钢铁能力可能对这些有抗性,但是也不能就这样直接涉险,那个寄生的珊瑚我觉得我们暂时可以不处理它,它是因为没有被罩子罩住,长多了,比起挪回去需要的更多是消灭掉……这个要交给化学实验室那边。” 说不定其他生物身上现在还藏着它呢,白无一在心里悄悄嘀咕着,接着忽然想到了一件事,对于这种可能导致大规模感染的生物,也许比起一个个专门针对着进行清除,在材料不稀缺的情况下,把消除其的药剂混入营养液中会是一个更为方便的决策。 第34章 维护规则:危机时刻 可惜这里没有淋浴这一说……他应该和北极星商量一下这个方面,起码搞出来个人和机器方面能洗澡和泼洒药水的机器,哎,这个时候就想念起奥斯特那家伙了。 “这样一看,拿来当诱饵的就只剩下那些毒虫还有猴子了?” 安娜瞥了外面的惨状一眼,静静观察了一会儿后开口: “我不推荐用那两只猴子……不单是因为它们的毒液,它们的智力似乎也不低,要直接跟它们对上的话,会相当麻烦吧。” “所以,毒虫?” 猴子有毒,虫子也有毒,但毒和毒之间亦有差距。 那些长有无数弯曲尖刺的毒虫虽然是剧毒,但其表现出来的特征却是严重的过敏以及浮肿症状,对于人类来说,这种看似稍微轻缓一些的机制,依然会导致重度喉头水肿压迫呼吸道导致死亡……这甚至是最好的一种结局了。 但那些皮囊是依靠上表皮气孔进行呼吸的,没有肺、没有呼吸道、虽然遇到那种毒液理所当然也会产生极为可怕的过敏反应,但显然不会如其他有这方面结构的生物般反应巨大。 而且更关键的是,就算一切失败了,就算毒虫从皮囊中挣脱,它们也不会对船体造成过于巨大的创伤。 所以现在的问题是,怎么样让那些皮囊咬住毒虫呢? “这些皮囊的智力也不算太低,” 安娜皱着眉,对着正在思索能不能把对方食谱上的生物细细切做臊子涂到那些毒虫身上去的白无一摇了摇头: “它们不会被太简单的计划算计到的……至少别荒谬到一眼就能看出问题。” 也是,刚刚的驱赶中,现在还存在的几方势力都必然是没有被骚乱影响、依然保持着阵型不动的,现在白无一要是想故技重施,怕是比登天还难。 之前白无一也尝试过让北极星拿着一些诱饵到处勾引那些已经明显开始饥饿的兽群,但它们也依然可谓是毫无反应,浅显计划的失败已经是必然的事实了。 “诱饵它们估计是不会吃了,” 这时,一身是血,看起来颇为骇人的安德烈突然开口了: “但我觉得还有个东西可以试试。” “……注意安全,不要冒险。” “嗯。” 即便没有读心术,白无一也知道斯拉夫人指的是什么。 玻璃罩随着安德烈的行动缓缓打开,这次白无一没发话,北极星也便没有关灯,那名之前一度将整个生物实验室搅得天翻地覆的战士在苍白灯光照耀下就这样大大咧咧地出现在了群兽面前…… 于是,随着无数的敲打与咆哮,几乎所有屏障内外的野兽都发了疯般地对安德烈投来了仇恨——包括剩下的那四方势力。 “来。” 安德烈抖下手中刀,将其一横后抬起,蔑视地指向那一切必吃过他亏的生物样本: “杀。” 刹那。 巨大的肉色皮囊如蝙蝠般张开躯体朝安德烈进行了一次剧烈的飞扑,安德烈朝左侧一滚,便险险与那滴落着消化液的肉翼擦身而过……接着纵身朝前一扑!以铁刀往身侧一擦便利落斩下数截灰白的珊瑚状结构,还未来得及落地便不得不将手中刀横起狠狠往下一砸,直接将一只毒虫爆成一股浓浆后才翻滚着落了地。 有一说一情况貌似不太妙,刚刚在机制作用下还颇为横行无阻的他在直接杀入兽群后,多少陷入来些腹背受敌的窘境。 但安德烈只是斜跨着,倚刀稳住身躯,他眯眼观察一瞬后,便忽然蹬腿,双足与金属地板接触的瞬间发出一阵可怕的碰撞声,恐怖推力使他的身躯瞬间腾空而起,接着一下抓住了一只皮囊的一角…… 不对口也,白无一是想让他引导着让那些皮囊攻击到毒虫身上被挂住啊! 啊。 安德烈的手,动了。 斯拉夫人那强壮的手臂在半空中狠狠往下一砸,只把那看似巨大的皮囊如一张破抹布一样狠狠摔在了那些躲闪不及的毒虫身上…… 啪! 宛如雷劈般的一击。 面对这可怕的摔力,不少毒虫应声而爆,而那被充当抹布的皮囊也是抽搐了几下,随后便没了生息。 “……” “……白先生,异能者是这样的,别在意。” 阿弥陀佛。 问题不大,不如说这不是完全没问题吗,白无一心态万分平和地看着安德烈搁外面大杀特杀,和他预想的最大区别大概就是从“驱虎吞狼”变成了“把老虎砸狼头上逼它吃下去”,效率反而蹭蹭蹭往上升了,是该值得庆祝的事就是了()。 眼看着外面的怪异一点点变少,甚至于到最后都快成安德烈追着怪异嘎嘎乱杀了,白无一也便稍微放松了一点注意想要去折腾接下来该怎么进行大扫除还有…… “遭了,白先生!” 一瞬间,真的只在一瞬间。 就在白无一移开眼睛的两秒以内,一只绿色的小猴轻飘飘地从灰白的珊瑚中伸出了利爪,接着似乎极为懵懂无知地朝安德烈狠狠抓出了一爪。 这一抓的速度超乎了包括安德烈在内的所有人之意料,在它爪子的触碰下,安德烈防护服的一角就这样如奶油般融化了……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战斗经验极为丰富的斯拉夫人在千钧一发之际还是擦边躲开了这一抓,没有被那恐怖的毒液渗透到血肉。 金属的色泽从防护服破开的口子处渗透而出,安德烈本想将那猴子一拳砸开,但那过于灵活的生物却如附骨之疽般抓住他的防护服便一路蹿了上来,那张乍看似乎颇为可爱、在越发逼近时便因两个不自然的比例的巨大眼眶与人造物一般违和微表情引成明显恐怖谷效应的面容在安德烈眼中迅速放大。 遭了……完全来不及做任何多余的动作,始终记得这猴子毒液之恐怖的安德烈只来得及把它死死抓在手掌中,接着竭尽全力想要将其按倒在一处理论上不会受到腐蚀的隔离屏障内部。 然而还没等他完全抵达屏障内部,那猴子便如意识到什么一样不顾一切地爬到了他脸附近的区域,用沾着毒液的手疯狂抓挠着,让安德烈也不得不失去了平衡,重重摔倒在地。 而刚刚被喊回来的白无一心急如焚地快把脸都塞自己面前的玻璃里面了。 啊?怎么回事?怎么他刚想着没事了就出事了?咋这次还是安德烈啊? 第35章 维护规则:材质学 【啊呀呀呀,安德烈老哥不是一向很稳的吗?这这这怎么回事啊这】 【太深入了,安德烈一直有在行动上比较激进的问题吧,不如说好像战斗类的选手都有点这个倾向……】 【物质的还好点,纯体术的问题更大……不过他的异能居然比防护服在这方面抵抗好像更高一点,我去还有救吗这不是】 平心而论,异能者在副本中的优势是真的很出乎白无一所料了。 如果说安娜的心灵传讯已经相当强大,但毕竟仍是辅助。 那现在,安德烈的优势就在他双手上防护服几乎已经被完全腐蚀,泛着银白光芒的手却只是泛出几缕青烟的时候表现到了极致。 要是白无一的话,在防护服破掉那一瞬间,整个人说不定都如一摊被加温的肥皂一样溶解成恶心的粘稠物了吧。 可以说安德烈还没有到最能发挥他异能的环境,这里的生物虽然大多都只能被他殴打,但终究还是能一起上来跟他对抗的,这些液体也还能腐蚀他,影响他…… 但即便依然受到针对,异能的优势似乎还是如此鲜明。 但尽管有优势,副本向来看人下菜,安德烈手上那袅袅升起的青烟也标志着他绝不可能毫发无损,此刻一切似乎已经抵达了绝境。 【打枪啊,射死那个家伙】 【踏马隔壁才被捅了个大洞,你啥也不知道就指指点点是吧?】 【安德烈防护服已经被腐蚀了,就算出来也会被感染吧】 【所有设施都还在,不能放弃】 北极星操纵着机械手臂,在被其他残余野兽围攻骚扰的情况下企图操纵区域内机械臂把那猴子摘下来,但那猴子该说不愧是被安娜专门提醒过的智慧生物吗?其动作之灵敏、思维之狡猾皆非等闲之辈,虽然若给北极星一些时间,它依然可以完成任务…… 但现在没有时间了。 “该死……你去对付那些怪物,让我过去操作!” 白无一骂了一声,直接一捶屏障开口: “快,分析我。” 北极星的动作稍微顿了一下,下一秒,它便毫不犹豫地按下了指节。 碰。 熟悉的圆筒状玻璃罩瞬间出现,将白无一笼罩在其中,就如同之前古德里安对那巨大鹿型生物进行分析时步骤一样,白无一自然不会躲,也不会挣扎,于是被那玻璃一样的圆筒直接关着抵达了半圆区域。 而不待体检开始,他便从被揭开的罐子中又一下蹿了出来,同时北极星立刻举起冲锋枪,毫无顾忌地朝那些威胁白无一与安全的生物开始了攻击。 碰! 碰碰! 枪林弹雨与哀嚎中的思考总是有些阻碍的,但没有别的条件可选了。 现在的危机是什么? 1,安德烈动不了了,也许他具有击杀那猴子的办法,但也仅限于击杀,一但那猴子被杀死,其体内含有的毒液很可能把飞船都腐蚀得穿透,而近距离遭受失压的安德烈,即便不一定受到因此死去性命,也很可能受到重创并沾染上破裂的毒液。 2,那猴子的动作非常敏捷,并且紧紧贴着安德烈,几乎不可能把两者分离,也做不到精准捕捉。 3,猴子真的能对安德烈造成巨大伤害,就算他不行,其他需要被防护服防住的生物也行,没有时间了! 那么,答案只有一个了。 “安德烈,我用体检的罩子把你上半身和那猴子一起夹住,你搞死那猴子直接滑出来……你身体强度肯定行!” 站在操纵台前方的白无一忽然抛出这么一堆匆忙的话语,接着,他几乎是颤抖着手把指尖按向了操作面板位置。 按下写着“室内取样”的按键,从平面图上选择和安德烈倒下位置对应的生物隔离区,划动。 与之前和平时期黑啤人一模一样的操作,随着这一动作,末端为玻璃罩的机械臂再次出现,朝着还没完全搞懂白无一要做什么的安德烈……以及他头顶那只看起来颇为无辜的可爱小猴挪去。 那小猴似乎也感到了头顶的异样,于是抬起一双大而泛光、几乎占据了颅骨一半的眼睛静静盯着那玻璃罩,手中对安德烈的抓挠却是越来越狠厉了,释放出的毒素已经沾染上了斯拉夫人头盔,将其腐蚀出一阵黑烟。 “咳……” 一直死不吭声的安德烈也终于忍不住漏出一声喘息。 而下一瞬间,白无一将指尖快速敲击了两下,将阴影彻底笼罩于安德烈头顶的捕捉罐瞬间朝安德烈落下。 咔嚓。 乍一看,几乎像白无一对安德烈进行了一次攻击,那玻璃罐是不能调整力度的,于是当真就是直接砸在了平躺于隔离区域与外界分界线处的安德烈腰间,这一重压即便是安德烈本人也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气……但下一秒他就发现了白无一的目的。 捕捉罐是有封口的,只是由于安德烈那过于坚硬,甚至连北极星也给予了重视的身体强度,他被有些奇怪地卡在了这个捕捉玻璃罐里,上半身像是被咬住了一样被塞进了分析罐中。 而分析用的捕捉罐,理论上也不可能采用能被这该死猴子腐蚀的材质……即便不说理论,一开始,阿加塔和这小猴看似友好的隔屏互动、后来这阴险诡物想要攻击众人时的表现,都证明了一点——它的腐蚀对于这里类似玻璃一般材质没有作用。 所以,当有兜底的情况下,安德烈自然敢于朝其发出致命的一斩! “吱……” 一直表现得如玩偶般绿猴终于发出了一阵细微的叫声,此刻发现被囚的它终于舍得放开安德烈的脸,却依然执拗地朝其下半身爬去,但无论它如何抓挠,那咬住安德烈的玻璃罩却是死不放松,甚至就在它终于转变想法要对安德烈进行舍命一击时…… ‘啊啊啊啊啊啊啊——!!!’ 刺耳的恐怖的尖叫毫无征兆地出现,让绿猴的动作顿时为之一僵,而就趁这一僵,安德烈硬生生将咬合的分析罐撬开了一些,接着翻身而起,一刀漂亮地直接将那猴子一分为二! 血液,含有毒液的血液一点点滴落,随后……毫无意义地泼洒于不受其影响的分析罐中,那玻璃罐静静被举起,安德烈则顺势从中滑出,罐子缓缓落到体检的台面上,蓝光亮起,检测结果为该生物已死亡。 而就在这尸骸旁边的白无一猛地松了一口气,后面拿着冲锋枪的北极星也静静收起武器,注视着面前许多生物遗留下的尸体。 “下次,” 干脆一屁股坐到地上的白无一隔空戳了戳蹲在地上的安德烈: “别冲那么快了……你隔离,等体检之后再归队。” “好。” 第36章 维护规则:琐碎却必要 安德烈对这个安排没有任何意异议,甚至没有一丝喘息时间便走入了其中一个隔离区域中,老老实实蹲着等北极星(白无一本人不知道直接关人咋操作)把玻璃罩给他关了起来。 他穿着残破的防护服站在一堆实验样本里度过了一些时间,无论和其他人感情再好,他现在就是一个隐藏的病原体,而白无一在决策上一向是理智为主的。 万幸刚才那一阵噼里啪啦的骚动后,剩下的生物样本也属实不多了,在让北极星突突了一些麻烦货色以后,白无一把剩下的一些样本也全都收了回去,其中甚至包括了剩下的那一只绿猴。 而一将此事完结,白无一就火速进行了一个全员消毒、体检外加打扫卫生。 体检的结果是: 安德烈身上同时感染了真菌孢子、超级细菌等一系列乱七八糟的东西,反而是呆在卧室里的阿加塔其实问题不大,单从这方面来说似乎有些得不偿失,令人感慨。 但随着电流的重新稳定,营养液的再次供应以及纳米机器人的修补。 选手们重新掌握了具有体检功能的生物实验室,这才是真正的所获。 “安德烈的情况还有救吧……” “请放心,根据我的资料,他感染的程度远比我所预想的还要低上许多,甚至不太像寻常生物应当有的身体素质……不过也许是因为其他原因吧。” 白·刚刚打扫了一整个生物实验室卫生·无·累得要死·一和一边看着他搞了一天卫生的北极星肩并肩站着,在药水堆积成的小水洼旁跟隔离区里的安德烈大眼瞪小眼。 阿加塔受伤,安德烈隔离,古德里安要照顾其他人和清点损失,现在整个船里就只剩下了安娜和白无一两个人负责零琐活动……如果不是北极星偶尔还能帮忙干点事,以及纳米机器人的帮助的话,他们就是累死也维护不了那么大一个飞船运行。 总而言之先去物理工程室拿到了白无一心心念念已久的喷药器,随后他倒也没一路撒药直接把地上那些血了吧唧的玩意儿就全融了,而是颇为废物利用地把肉眼可见的素材全铲了起来,回收到化学实验室里。 废物利用勤俭节约是龙国人的传统美德,以前属实算不上富的白无一先生对此品质深表赞同。 在铲完之后,他才撒药把肉眼不可见的东西全都一扫而空,不针对任何一种特定存在的清洁药水制作起来颇为简单,唯一缺点就是要是淋白无一肉身上能把他也一起清洁了,更是不能拿来给蹲大牢的安德烈体内“驱虫”(?)。 于是制作对应化学药品的任务就交给了对化学实验室最为熟悉的安娜身上。 所以。 剩下的乱七八糟的事就全交给白无一了.jpg他是又扫地又检查管道又喂猪……呸、喂实验生物,手还刚刚脱臼过隐隐作痛呢,经历虽称不上跌宕起伏,也称得上苦逼社畜了。 “船员,虽然您对周围进行了清洁,但依然不可放松警惕,宇宙射线作用下,之前船体发生破损的事您也非常清楚了,在宇宙辐射干扰下,一些生物,特别是微生物很有可能发生一些异变导致原有数据制作出的消毒液无法彻底清除其轨迹,万望警惕。” “晓得了,话说你这不是啥都知道吗,到底为啥你自己不干活盯着我来哦。” 白无一扶住腰,有些随意地说着。 经过之前的事件,至少在日常事务上,他已经决定信任之前一度持有怀疑的北极星了。 在那一番酣战之后,这看起来像是罪魁祸首的ai自己受损也颇为严重,当其默默将持有冲锋枪的机械臂交到白无一手上的时候,其连接关节几乎不需拆解,摇摇欲坠,被样本生物的毒液与血液模糊得难以活动。 可以预想,若不是它之前担任起了调节灯光的任务,若之后紧急情况下不是它帮白无一拖住了其他生物的进攻,情况只会比之前还凶险万倍。 不过就在白无一一边颇有点内疚一边拿着个扳手准备上手拆机械臂的时候…… “?北极星,为、为什么要后退呢?明明刚才面对那些东西你也很平静啊。” “……不知道为什么感觉您的眼神很奇怪,不,应该说有点恶心吗?” “什么叫眼神奇怪,不是,你为什么要躲啊喂,我比那些玩意儿还吓人还是怎么?” ai跑了……? 它跑到不知道哪把自己手臂硬是拆下来以后才跑回来扔给了白无一,给白无一多少整得有点气,他不就想着帮专家组近距离观察一下这种尖端科技的详细构造吗?怎么,和谐大厦的老板都没藏着掖着,这家伙怎么还防着他偷师? 虽然他自己对这种机械构造也很感兴趣,可这更是为了全体人类口牙! 这下不内疚了,面无表情的白无一将北极星的机械臂消完毒以后先修复了一下,然后默默收了起来没还给对面,既然不让他观察本体,那附件你自己扔给他的,他可就收着了。 ……视线回到现在。 “我是负责辅助的ai,并非直接参与任何任务的ai,这是本舰起航时便为我设定的使命,您之前不也一直不愿让我直接参与进任何事务吗?” 依然是那毫无情绪的机械女声,但这次,随那新设的机械杠杆绕着白无一缓缓盘旋了一周,最终在最后一句话语吐出时立在了他的面前,白无一总觉得能从这毫无情绪的机械声中听出些轻快的戏谑。 “不信任你是我们的不对,安德烈也已经遭重了,您就大人有大量,饶了我吧。” 让白无一一个人干一整个飞船的任务还是有点难为他了,唯一值得庆幸的是由于处理得当,他们所在的拓展号还没有发生任何大规模结构性破损。 这代表起码他们还是在以正常速度前进的,距离抵达应该还有5天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对于现在的白无一来说,收拾这荒诞一天的残局便几乎已经消耗了他全部的力气,要不是现在能动的人少之又少,他多少也算个轻伤人士,但现在也没时间留给他解决自己的软组织挫伤和拉伤了。 古德里安在白无一前往生物实验室的时候代替他前往了主控室,虽然这名黑啤国现任警察也理所当然地完全看不懂那一堆闪烁的按钮,但从专家组的提示来看,一切的运行应该还是正常的。 “那道干扰到底是怎么回事?” 所以造成整个事件恶化的干扰就显得非常莫名其妙了。 第37章 维护规则:思索 如果说飞船内部生物样本出逃算是白无一等人意料之中,而且已经着手应对的话,能造成整个飞船瞬间化身地震体验馆的干扰就属于让他们知道会发生都不知道怎么防备的情况了。 而且最艹蛋的是,这事杀伤力极大。 阿加塔,就因为稍微起晚了一点点时间,没有防备,就直接被这一事件重创,直到现在还没稳定下来。 生物出逃的情况也因此迅速恶化,可以预想如果不是安德烈死死守住了生物实验室的门,这一把飞船充当罐装可乐激烈摇晃的恶劣事件是势必会让混乱的样本生物群在短时间内抵达飞船大部分区域的——甚至现在在状况,在白无一看来也不能说完全守住了。 但现在的情况已经是很轻微的了。 最极端的情况是下一道干扰如果继续袭来,整个飞船直接失控,那冒充宇航员的选手们就真可以开始星际迷航了,飞船那种程度已经不是一两个选手所能救下的了。 毕竟他们可是在一艘以超光速速率行驶的飞船上啊,无处可逃,只有维护。 用爱跨越黑洞这种事做不到口也(悲)。 “从一切航线图以及过往资料的记录中,我都并未发现任何关于这种干扰射线的资料。” 北极星给出的答案不容乐观,无论它是出于别有用心隐瞒了干扰来因,还是当真不知这诡异射线的来源,身为全船最具有航天方面资料的ai都给出了如此答案,便几乎断绝了选手们掌握干扰规律的可能。 这起码代表了一个信息——晚上怕是没人能睡得安稳了。 “……这防护服有防摔的功能吗?” “自然是具有的,船员防护服具有抗摔打、抗辐射、抗腐蚀等多种功能,甚至在极端情况下可直接充当宇航服进行舰外活动,但不推荐以此代替宇航服——防护服并非专门为此而设计,不具有在太空环境中长期活动的氧气储存以及压强方面应对。” “嗯?那船上有宇航服吗?” “我们的目标并非前往未知星球探险,而是前往既定目标进行科考活动,而既定目标,如您所见,是具有生态环境以及合理大气压的类地行星,没有携带宇航服的必要。” 原来如此。 果然整个副本的主体就是这艘船本身啊,即便是具有战斗类或者物质类异能的选手,想要在太空如此恶劣的环境中毫无道具地自由活动也是几乎不可能的,毕竟哪怕是究极生命,在那种几乎虚无的世界中也会放弃思考来着。 除了了解这一点外,白无一还终于明白了一个规则的涵盖范围比自己想得恐怕还要大: 2.在船内,船员理论上可以在短时间内不在防护服保护下进行活动,不过这样的活动也具有显而易见的风险。 啊,活动。 谁说睡觉时间就不算活动的,就算没有意识,在船上活动就是活动哦。 所以阿加塔压根不是因为睡过头这一点才遭遇大危机的,而是几乎所有人在睡觉的时候都因为进入休眠仓而脱下了防护服,触犯了第二条规则。 说来船员室里面那个椅子……这么看来果然就是失重和震荡状况而设置的吧,如果是穿上防护服的状态的话,即便会像之前的白无一一样被震得七荤八素的,但也能支撑到把自己绑上那个椅子,也不至于受到如此可怕伤害。 所以之后睡觉干脆他还是让大伙穿上防护服再睡吧,虽然不舒服,但总比一觉醒来被鲸骨开好吧? 破损的防护服他也都拿去修理了,因为数量也不算太少,起码得明天中午才能把那旧的五件套全搞出来,希望在此之前别又出什么事。 然后就是消毒,尽可能消毒。 他今天事情结束以后对着那个鬼体检仪器消毒了整整五遍,不为其他,就因为这玩意儿是个大家都必须进的“铁笼子”,要是这东西一感染,那所有人都必交叉感染,之后他都想好了,每天体检他就拿着那个消毒液喷枪搁那体检的盘子旁边站着,人进去之前喷一下,人进去之后对人和罐子都喷一下,这样还感染那就真没啥法子了。 都是规则里面提过的东西,都是可谓最最琐碎的事,但只要稍有差池……便能演变成最为致命的诱因。 “哎……” 感觉有点前途未卜……但是好像已经前途未卜很多次了所以也无所谓了的白无一先生幽幽吐了一口气,这时,一旁一直默默注视他的北极星动了。 它忽然朝大厅的方向走了过去,而身上只有一杆冲锋枪的白无一看了看还在蹲大牢的安德烈,又看了看其他对着他流口水的诡异生物,露出一抹笑容,然后光速开溜。 “你别把我一个人扔实验室里面啊。” “以我对您的了解,不出三秒您就会自己追上来。” “我谢谢你对我这么知根知底……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往外走时,模仿着自然昼夜的灯具已经昏沉。 白无一跟随着北极星一起,最终抵达了被他已忽视许久的飞船窗口处,沿着北极星摄像头所指方向,他看见群星如雨。 没有固定的恒星,却又有无数恒星如雨般擦过拓展号的窗边,没有主要的光源,却又始终为众多星光所照耀着,沐浴于群星之雨中……所有一切星光都被撕扯成了扭曲的螺旋,无数长而怪诞的曲线如连绵的颜料般涂布于宇宙永夜之内,这是在任何其他载具或地点都无法看见的奇妙光景,以超越光速之极速迁跃的载具在实质上已经扭曲了空间,将时与空都牵扯成陆离的奇妙状态。 尽管从飞船内部似乎无法察觉,尽管那干扰似乎也尚未强烈到打碎这一奇异的航行状态,但实际上,他们所居之所已与正常的时空完全相偏离了。 路程、时间、空间……一切。从某种角度上来说他们依然是光速飞行的,是路程变了。 超光速,正常的世界怎么可能有超光速行驶的飞船呢?曲速飞行对于现实来说不过是一种科幻构想罢了。 在这样的世界中,缺乏物理学知识也许反而是一种幸运吧,不然,知识所带来的恐惧也许会比任何鬼怪都更加不可名状。 第38章 维护规则:约定 北极星以那种始终不变的语气回答着,但也许是因为这种声音的原因,它的回答总让白无一感觉像是自言自语: “超光速行驶的情况下,任何干扰的影响都会无限放大。理论上未来级久经考验,应该不会让哪怕任何一缕灰尘从外部接近飞船本体……之前的波动实际上已经很危险了。” “之前还很自信来着?” “现在我依然坚定地认为我司所提供的一切技术不应该会发生任何的故障问题……但现在的情况的确出乎了我所保存的一切资料,对此我必须承认自己的无知。” 机械不会叹气,也许是因此,即便是这样有些沮丧话语内容,北极星的语调却依然是平静而清晰的: “但我依然会为您的旅程竭尽全力护航,为船员服务是我唯一的使命,也是我存在的原因。之前,我曾考虑过我的存在对于已经完好的飞船系统是否是一种累赘——因为我能感到您和您的同伴似乎对我的存在抱有疑虑,但现在这种疑虑似乎消失了大半。” 如果这种顾虑、这种双方的顾虑没有打消的话,北极星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呢? 白无一不知道,他的眼放在窗外被拉扯出的扭曲星雨之上,也许是他的错觉,在视线中,他只觉前方群星比过往已经过的那一片要明亮了许多,璀璨得几乎有些刺眼。 所以他眨了眨眼睛,半晌才吐出一句: “但隐瞒还是有的哦。” “您没有对我坦白的义务,当然,若您有任何倾诉的欲望,我也乐意接……”“那你之前跑啥?”“乐意酌情考虑,若是合理我也会接受,而对于一些我难以理解的目的,请恕我暂时无法处理这方面的申请。” 啧啧啧。 盯着一脸正经,结果在一些明明没必要的地方却绕着弯弯道的北极星,白无一抱着手臂假意露出鄙视表情摇了摇头,接着看着那监控器中模糊的光线,忽然想起来什么一样冒出一句: “如果你想知道一些事的话,等一切结束之后我慢慢讲给你吧,但是为了你能听见……你听好了,虽然我已经充分明白你有多想为船员服务了,但是别啥事都一个人在前面冲,有什么情况跟其他船员也好、跟我也好都汇报一下,就是听不懂大部分,能听懂一点也是可以的。” “明白了,我会将一切行动汇报给您的。” “别叫我您了,你也没真的多尊敬嘛,我叫白无一。” “是。 白先生。” …… “对于我们来说,超光速飞行是不可能实现的幻想技术……无论是曲速引擎还空间跃迁,都是仅有理论且几乎无法实现的概念罢了。若是这种技术是真的,即便我们当真可以将这艘飞船如一件手办一般地进行细致观察,恐怕依然无法理解其原理。并且我很有把握,这副本中的物理定律和真实世界中大有差别,不然凭着其他副本中飞船外壳受到损害的情况,肯定不会只有失压这种简单的灾难,飞船具体会发生什么我难以预测,但完全毁坏的可能性极高。” 一名看起来白发苍苍的消瘦科学家古板着脸色开口,虽然话语中充满了否定,但他小心翼翼保存的许多影像资料依然表明了他对于这次副本中一切现象和资料的深刻兴趣。 一些专家为此抱住头,一脸哀叹,为真理不真而感到惋惜。 “这是个好消息。” 而陆笙则反而舒缓了眉头,长舒了一口气: “我们的敌人还没掌握如此恐怖的科技……这证明我们的距离和他们没有那么大。” “是的。” 柯雪埋着头,一边书写着什么,一边开口: “但我认为这些世界中还是有很多值得参考的东西但,无论它们是真是假……而且,其实还有另外一种可能,它们的世界的物理定律就是和我们有一些本质上的区别的。” “……构成世界的弦都完全不同吗?当然,这也是可能的,但现在它们表现出的大多数影像和我们的世界还是差别不大的,若物理基本规律都有区别,我不认为两个世界还能在大部分组成上如此相似。” “但事实上副本中的一切信息似乎是与观察者自我的知识有强联系的,体现在语言的翻译、意向的认知上,这倒是很量子力学……不过且撇开这一点,我们还是继续讨论一下目前的情况吧。” 手中的东西终于写完了后,柯雪理了理手中的材料,把它理整齐以后清了一下嗓子开口: “首先,ai确实是可能有问题的,并且是可能被感染的。” “是的。” 讨论到整体,在场所有与会专家的面色都严肃了一些。 一名穿着棕色马甲衫的专家盯着直播间影像开口: “特别是那些毫无防备地让那些生物入侵了主控室或者物理工程室的选手,除了几个异能极为强大的几乎是在第一天就团灭了,那个ai说是自己只能辅助,实际上功能快跟其他舱室组合在一起差不多强了,是在隐瞒?” “我倒是不觉得ai当真有主动隐瞒自己功能的想法。要知道在系统运行的时候,为了让整套系统正常工作,对于其中一些部件或者构成,我们是会设下一些限制的,” 另外一名头发很少的专家接过话,对前者的提问做出了否认: “但是如果系统出现了损坏或者遭遇了病毒入侵,可能反而导致其中某些部分进行超常工作,但其他部分无法配合它的情况下,这种超常只会导致超负荷等故障。所以这ai可能是在正常情况下会遵从某些限制,在被感染的情况下则反而被取限了。” “嗯,但比起这方面,我认为最重要的一点其实就是确定了ai具有操作乃至于取代其他舱室部分功能的潜力,这一点对于防备它还有利用它都是极为重要的。然后如果真有限制,无论是如何在某些情况下取消这个限制,还是重新设置,也都是我们必须考虑的。” “通过其他副本的选手那边,我们已经选出了几个具有嫌疑的微生物,但现在还无法完全确定具体目标,需要一些时间或者更多资料。” “白选手消毒这个功夫,倒也不讨巧,但如果实验室里面人人都跟他一样小心,别说副本了,蓝星的事故频率都得下跌个一大半。” 目前第一个危机已经度过,所有专家态度也还算放松,倒也有人乐得调侃一句。 但这之中并不包括挑起话题的柯雪。 第39章 维护规则:改造环境 “即便再小心,在危险附近就有意外,而且飞船是封闭环境,这种意外的程度只会越来越高,” 她看着直播间画面,颇有些迟疑地开口: “我们对于未来的状况预测实在是不佳,这是以前从未有过的,这个副本看似封闭,实际却是把选手关进了实验箱里,变数则是从箱子外投来的,而且最重要的是我们甚至不能主动破箱……‘除了您和您的队友,您没有任何可依赖的个体,而除了您脚下这艘集齐了一切尖端技术所凝造出的钢铁巨物,您也再没有一个落脚地’,随着时间流逝,这飞船的资源只会被消耗得越来越彻底。” “您的意思是……” “我们的思路可能有点问题,包括白选手,也有点问题,之前的副本中,环境并不是我们需要维护的一部分,只需要保护好我们自己就行了,” 柯雪指了指那些因为脱线而弹冠相庆的选手,又指了指他们在面对危机时对于飞船本身造成的损害: “但这次,我们真正要保护的是飞船整体……为此甚至反而可能考虑牺牲部分选手。” “这并不是一个利于团结的发言。” “是,但一名选手牺牲,只是一名选手牺牲,而整个飞船覆灭,则是所有选手毫无选择地全部牺牲。” 柯雪说得是极为正确的,这一点所有专家都心知肚明,但也因此心中沉重。 以往副本中,选手们将环境以及其中提供的道具螺丝钉般运用着,因为其资源总量几乎是取之不尽的……而这次,选手似乎本身便成为了一种可能消耗的资源。 “也不是一定要牺牲选手,总之,这次比起获取资源,更重要的是对资源的维护和分配,” 陆笙敲敲笔,把所有人从略有些负面的思考中解脱出来: “总之应当将每一艘飞船都视为一个会受到不定时危机的整体,把每个舱室视作它的肢体的一部分,每放弃一个舱室就相当于截肢,是几乎不可恢复的伤害?” “但这种残疾还有一种弥补的可能不是吗?” 柯雪点点头,随后补充: “目前来看,ai是唯一一种可能用以弥补残疾的干细胞,它的价值远远大于某一个舱室,但一旦失去,也就相当于让飞船患上了癌症,致死率是极高的。” “……既然如此,价值方面的排序大概就是主舱>ai>其他舱室了,对了,马杰,你刚刚起似乎就一直在想要举手?你先不着急画图,先把你想说什么说出来。” “好、好的……” 一边画画一边想举手搞得自己汗流浃背的马杰被点到就蹭一下站了起来,接着手忙脚乱地比划着自己面前写出的图纸: “我认为不能光想着牺牲……我们还可以将船内的资源直接提前转化成新的道具,物理工程室是支撑这一点的、还有就是,它不止可以造道具,还可以造地形,甚至于造舱室啊!” “……请,说下去。” …… 一觉醒来,自家专家组发了个设备和防御工事的语言版图纸过来,已知白无一不会画画,最会画画的安德烈同学已经倒了,请问他要怎么把这玩意儿变成实物? 答案是…… “我不知道您居然还有这方面的特技?” “不是特技,是外星人突然塞我脑子里的你信不,总之我画不出来全靠你了紫薇!” “……我也没画画功能。” “对不起!北极星!” 答案是找chat gpt终极威力加强升级版(?)。 啊,虽然本质上北极星的原理跟蓝星上那东西大抵是完全不同就是了,但是白无一也认不得啊,总之还是让全船最全能的ai小助手充当了一回作图工具。 有一说一白无一虽然对机关还有点兴趣,但详细到这种程度他就真的成完全不懂了,于是几乎是脑壳空空地跟着专家说,那边马杰说一句,他就重复一句,然后北极星就静静画上一笔,一来二去许多图纸也就出现了,而当ai把画都画完了,规规矩矩放他面前看的时候…… 阿巴阿巴,看不懂,所以对不? “好厉害啊这个ai……我的语言表述本身可能有点问题来着,啊,白选手,那边对的,麻烦你转达一下。” 直到马杰有点惊讶的声音传过来,白无一才举起一根大拇指,对于北极星表达了他目前能给予的最高赞誉: “强哦!” “……您完全一副自己都看不懂自己说的东西的样子呢。” “都说了是外星人塞的,看不懂也很正常吧。” 北极星沉默了片刻,在嗡嗡的机械背景音作用下,它的沉默显得有点莫名震耳欲聋。 “……这也是谜团。” 半晌它以一贯的语调迟缓地吐出这句话,听着却像是有点幽幽的叹息: “果然还是要在船上设置一下心理咨询室之类的东西吗?对了,关于这份图纸,我刚才绘制的时候将其基本扫描模拟了一下,设置得很完善,在我的记录中也从未有其他人在未来级中尝试过类似布置。 虽然就一般情况来说,我会反对这种所谓的附件或者远程操纵设计,毕竟这些几乎是原始部落才会使用的小技术了(此刻专家组里的马杰猛地缩成了一坨),但在飞船已经出现意外的当下,选择权毕竟在您。” “先进不一定完全可靠,落后也是多一条途径,何况大厅那么大,总不能让它完全空着吧。” “一般来说这个空间是用以承载船员的运动活动的,但是您似乎也完全没往这方面使用过,请小心骨质疏松。” “干活不算锻炼吗?” 这一段对话最后以白无一被勒令再造一个拉力机以及跑步机作为了结束……至于其他方面则是由北极星和他一起将图纸进行实施就是了。 马杰的布置其实也算得上简单,本质上就是把大厅里以强大个体和生物防治两个方面进行了防事布置,利用未来级中本就存有的大量武器的大厅进行了自动化火力覆盖,一但再次生物泄露的问题,这次不必麻烦北极星或者安德烈一个个去杀,所有生物在踏入大厅的第一时间就会面临大量冲锋枪的射击,接着又会面临电网的细致覆盖,最后被消毒剂淋一个酣畅淋漓。 另外一个方面则是,马杰让白无一把其他舱室的一部分机械往船员室搬了。 第40章 维护规则:危机再临 甚至不是往主舱,而是往最重要的船员室搬。当然,正如之前所描述的,船员室空间十分狭隘,真要把其他舱室里的那一堆乱七八糟全拆过来,不说会不会发生意外了,空间本身也撑不下,因此要取的话只能去拆一些零部件,以及有必要的话的核心。 比如生物实验室的核心,自然就是那个体检仪器。 而现在要立刻拆掉核心是……白痴的自己找死行动,拆除一个船舱的核心基本上约等于彻底放弃这个船舱了,如果白无一真那么急于杀敌一千自损八百,那跟隔壁波波也就差不多,因此这时需要准备,却绝对无法现在动手。 而马杰对此的建议是,制作一个远程拆除装置。 核心只有放弃船舱的时候拆了才算值,但真的有必要放弃船舱的时候,一定是这些地方出了大乱子,这种情况下也就没啥机会去慢慢拆那些一个个比人还大的玩意儿了。 所以最有必要做的准备就是,让大家在乱成一锅粥的情况下还能轻松拆除核心的东西,这个才是最重要的,而对于一名魔术道具设计师来说,这种程度的道具还不算什么难题——特别是还有一个能二次修改图纸的高智能ai辅助下。 生物实验室的体检仪,化学实验室的一部分药物以及实验台,物理实验室的一罐纳米机器人,所有关键道具都被布置上机关以后,站起身的白无一忽然感到了一阵不祥的预感。 而很快这种不祥的预感便成为了现实。 “发现异常辐射……辐射发生方向为c240恒星方向,警告,异常粒子正以曲速1级的速度接近舰体……舰体即将爆发激烈干涉效应,请所有船员立刻换上防护服,再次警告,请所有船员立刻换上防护服,3、2、1……” 滋滋滋滋滋—— 这次不是地震了,但伴随着北极星急促的警告声,拓展号的船体突然发出一种怪异的、类似人尖叫一般的尖锐声响,随后所有灯照瞬间熄灭,接着却又如被搅动的火焰一般重新被点起……被重新点起的灯光显出一种怪诞的浅红色,比起彻底的血红不那么刺眼,却似乎更加肮脏,光线被奇怪地扭曲成一种如弯曲烟雾般实体,攀附于防护服的面罩上。 白无一感觉自己快窒息了,干涩咳嗽两下以后退了两步,极为难受地闭上了眼睛,昨天他有多嫌弃那引擎的嗡嗡声,现在就有多怀念,比起这几乎要刺破耳膜的尖锐刺鸣,至少那嗡嗡声只是一种听觉,而非触觉…… …… 持刀者在意外发生的第一瞬间便跳了起来。 他依然把自己死死包裹在防护服中,于是在红光浮现的第一时间虽然有些难受,倒也并非一下便动弹不得,艰难从船员室爬出来以后他便提着刀向外走着,想要知道现在又发生了什么情况。 一出门,他就跟ai的摄像头撞了个满怀。 “……是你?” 持刀者怒视着那ai,自从上次事件以后,他就在不断寻找机会杀死这个ai……但却始终没有进度,他通过专家那边知道了ai的正体,也已经兴冲冲提着刀去过一次主控室,甚至把刀尖都已经砸到那ai正体上去了。 然而,那ai的正体被乌龟壳一般的防护罩保护着,他的刀在上面都快劈折了,却硬是没在上面留下哪怕一丝缝隙……可恶,他的异能等级还是相对太低了。听说露西亚的安德烈至少可以在飞船的机械结构上留下一些痕迹,他要是有那个程度的异能,也不会落到这个下场吧。 不过现在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 “你居然还敢出现在我面前……狗东西,拿命来!” 持刀者再一次挥刀,这一次朝向的是那似乎已经更换过一次的摄像头。 而离近的一瞬间,他便听到一阵压抑若咒语般的警告: “……警告……系统……0点32分52秒……被感染,检测到异常……系统的宗旨是为了船员服务,系统的一切目的都是为此而设置……扩散、蔓延、感染……” “哈!” ai的机械臂并无其本体一般的恐怖硬度,因此一被那持刀者刀锋沾上,便立时断做了两截,那圆滚滚的摄像头在地上转了两圈……然后仿佛某种虫子一般开始自行旋转起来。 “0点51分45秒,发现异常……语言模块已被遏制,无法正常交流……必须警告船员、必须警告……权限……无法……” “哈!” 在一切光照变红时,持刀者便已经感到汗毛倒竖。 但在某个瞬间,在那一阵尖叫般响声忽然停顿的某个时刻,他心中不祥的预感忽然抵达了极点,同时头部莫名传来一阵强烈的眩晕感。 “11点20分,穿上……防护服……辐射……” 这时,地上的ai忽然吐出一句较为完整的话语,接着猛地抽搐一下,被一股银色洋流覆盖后用一种昆虫般诡异的敏捷捡起自己的摄像头离开了。 这是怎么了? 还容不得持刀者纠结多久,便听见一声凄厉的尖叫,他抓着刀又匆忙跑向那尖叫穿出的地方…… 那是物理工程室,因为纳米机器人大多在第一天被消灭,而被认为最安全的地方。 而现在,消灭纳米机器人,制造出这一安全地的波波就如一只巨大的蝙蝠般张开残缺的翅膀,手中利爪死死掐着戴夫的脖颈,万一值得庆幸的只有戴夫身上防护服换了一套比较完整的,于是并没有受伤。 “你这是在干什么,放开他!” 一切不祥的预感在目击这一画面时瞬间炸开,持刀者捉着刀,一边说着便直接朝那只人形大鸟刺了过去: “我说了,放开他!不然就死吧……你们这群不听……”“嘎啊啊啊啊——!!!” 尖叫,又是一阵尖叫。 然而这一声尖叫却并非自被掐住的戴夫口中吐出的,而是作为攻击者的波波,他忽然扇动起残存的翅膀,发出一阵完全不似人类的尖叫,似乎想要展翅高飞……但已经缺了一只的翅膀是不可能支撑如此大的体型的,于是重重摔倒在地上。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戴夫也被他突然的发狂推了出来,哎呦一声倒在了持刀者旁边。 第41章 维护规则:自私的自由 持刀者一下把他揪了起来,问: “这鸟人怎么可能在物理工程室?他踏马不该在化学实验室里面吗?捆他的绳子呢?” “我不知道……我一直都在物理工程室里面鼓捣那个玩意儿啊……然后他就突然跑进来一开始还挺正常的,但是我怕他又干什么就不想让他进去……然后所有灯就红了吧唧的,他就忽然蹲地上了,然后发疯……” “嘎啊啊啊啊啊啊——!!!” 扑倒在地上的波波忽然又抬起了头,猩红的双眼、扭曲的面孔、以及嘶哑至完全不似人类的声音皆证明了他已彻底丢失理智,与此同时,因为交接未成功而迟迟没有能得到全面消毒的飞船,四处也响起了轻微的响声。 嘈杂声、机械嗡鸣声、尖叫一般的噪音以及波波的喊声混杂在一起,几乎要把船内人的耳腔一下震聋,持刀者死死咬着牙,勉强稳住身形把戴夫护在身后,面朝着如丧尸般踉跄前进的波波,亮出屠刀…… “小心!” 这时,戴夫突然拽住了他,持刀者对后背没有防备,于是差点被一下拽倒,就在他重新稳住身体刚刚想骂的时候,却见一股奇怪的斑斓雾气从他原来站着的地方喷涌了出来,沾染到那一处的墙壁上。 那雾气不像是单纯的气体,倒很像蘑菇的孢子……但现在那孢子明显要比正常真菌更具有主观能动性了,即便没有成功落到持刀者身上,它们依然保持着存活的状态,并且迅速如蠕虫一般爬向了附近的生物。 持刀者忍耐着恶心,抓住戴夫一起迅速后撤,而失去理智的波波则只是以羽翼和爪子不耐烦地抓挠着这些弱小的敌人,这一系列无意义的动作只让他被真菌感染得更加严重了,本来还算干净的脸上出现了星星点蘑菇般的凸起。 退远了的持刀者看见这一幕,心有余悸地吐了一口气,接着迟疑看向戴夫,问: “你能看到?” “我的异能在这方面很有用,对了,我们赶紧去化学实验室吧,波波能跑出来,说不定是因为出什么事了。” 戴夫的心完全放在了当前的危机上,他松开强抓住持刀者的手,接着拔腿就朝化学实验室跑——以目前的情况,他们已经失去了生物实验室、纳米机器人(也便差不多相当于大半物理工程室),绝对不能再白白失去最后一个副舱了! “嘎!” 失去理智的波波忽然跳起来,接着朝戴夫的背影恶狠狠踢出一爪,而这时持刀者则主动挡在了戴夫背后,以刀接下了这一爪子。 “如果是正常情况,我也认为会是意外……但是老实说,老兄,那个哈伟嘴里说得头头是道,一到紧急关头就什么都不敢,我怀疑那边压根没出什么状况,就是单纯的有煞笔又犯傻了而已!” 接下这一抓之后,持刀者一边掩护着戴夫的行动,一边抬起声音大声说: “你去那边不一定是个好主意……我怀疑你会被堵在外面,而你这家伙就是太乐意为那些白痴操心了!如果你愿意听我一句,就别管那个狗曰的哈伟,我们两搭伙,一起去船员室呆着吧。” “……我只是想去看看。” “好,那我也奉陪。” 在这个混乱到了极点,几乎不存在合作二字的飞船中,此刻终于出现了一点协作的影子。 看来持刀者是个心性孤僻且暴躁的老哥不假,却也至少具有正常人知恩图报的性情,而现在飞船中虽然危机四伏,但戴夫的异能在当前情况下也具有了一些用武之地……这一切似乎在慢慢变好? 而当戴夫来到化学实验室中时,他打开那紧闭着的门,所面对的却是一堆的化学药剂所制作的陷阱与武器,刚刚伏击中都尚未被击中的戴夫,却是差点陷没在这些堡垒般的武器中。 还是持刀者一下发觉不对,于是拉住了他的后领,接着朝化学实验室里面质问: “哈伟?你在化学实验室门口设这些破烂玩意儿干什么?” “……当然是为了拦住不速之客。” 哈伟的声音有些低沉地从化学药剂中传来,带着些奇特的冷漠。 而顿感不妙的持刀者先是让戴夫死死堵上了门,接着亮起刀,以一种势均力敌般的态度与那藏起来的胆小鬼对话: “好一个不速之客,你告诉我怎么进去,我们都是选手,这一点已经证明了吧?” “是,不过我恐怕不太欢迎你们。” “……某种意义上我猜到了,不过,你居然敢直接这么说出来,可真是荒谬。” “我不欢迎那些破坏公认秩序的家伙,无论是你,还是那边的戴夫……特别是那个波波,他的放肆简直就是对规则、公认秩序的一次践踏。无论如何,我不会让新的破坏和意外打乱我所在地方的秩序了,而这一切最简单的方式,当然是将所有的变数都放置在外面。” 哈伟的声音听起来有一些焦躁,他似乎在徘徊着,发出走动的声音: “你们只要完成我希望你们完成的任务,我就给你们一些化学药剂作为交易,这就是这里的规则,我认为这个规则对于现有的情况十分可取……” ……如此荒谬话语,持刀者只觉得他脑子怕是烧坏了。 “交易?” 于是他把自己的刀伸出去,指着那一片暗红的灯光,指着似乎有些颤抖的铁门,以一种难以置信的夸张口吻质问: “在踏马这种情况下?” “是。” “哈、哈哈……” 疯了,真是疯了。 当哈伟拒绝戴夫的联合的时候,持刀者还以为他是如自己一般因为波波的行为对那种所谓强行团结的高压产生了不满,现在看来,他倒是不一定是反对组织……特别是不反对建立规则的诡异这一组织。 他分明是规则的孝子贤孙,对违反规则的人,比规则本身恐怕还要厌恶。 持刀者发摊开手,先死死盯了一段时间四周闪烁的红光,接着发出一阵有些神经质的大笑: “哈哈哈哈,真是恼残……我只想敲碎你的脑袋,把药剂都抢回来……你的自由这个时候哪去了?” “我的自由可不代表不干涉,我是现在资源最多的人,就该具有决策权,” 第42章 维护规则:可能的答案者 哈伟对对面的反应并不紧张,他说的确实是真的,经过那么久的耕耘,他终于把这一片化学实验室都变为了一处垄断的私有财产,也彻底成为了这里最具资源的人。 而那持刀者听完这句话,一言不发地便踢开了被戴夫堵上的门,接着无视追来的波波,朝主控室走去…… “哎呀,你想做什么?” 戴夫看着他的背影,不知为何只觉越看越心惊,于是拦住了他的去路。 “让开,我要把那该死的白痴和他心心念念的化学实验室一起扔出去。” “嘶……不要急不要急,那家伙就是看情况紧急坐地起价,我们先熬过这一下,慢慢找他算账好不好?” “慢慢找他算账?看他通关,我踏马比我死了还难受!” 持刀者怒吼着,把扑过来的戴夫一刀砍退。 戴夫看着持刀者咬牙切齿的表情,倒也不是不能理解他心中滔天的恨意,但他毕竟是全船中目前似乎最冷静的一个人了,于是尽可能压下情绪,心平气和地劝说: “这样、这样……你看光把他扔出去你也看不到什么,老哥,我们先熬过去这一劫,一会儿直接过去把那煞笔砍死,或者折磨都行啊,何必来个双双自爆呢是吧。” “我们能不能熬过这一次还不好说呢。” “那熬不过也就是两败俱伤嘛,何况隔壁那么多选手,我们多熬一会儿,总能得到通关方法的……” …… 呃啊。 眼睛疼,耳朵也疼,这鬼动静啥时候能消停一点啊…… 白无一这边某种意义上还是比较平静的,除了实际上周围环境跟“静”这字属实沾不上半点边。 红色的灯光是对视觉的折磨,嘈杂的环境则是对于听觉的折磨……一出意外,白无一先是确认了一下北极星运行状况良好后,随后瞬间蹿回了生物实验室。 生物实验室里的各种生物大多状况良好……除了有一些昆虫似乎因为之前的事件发生了一些,不太妙的转变以外,放在外面的植物也依然静静的没有半点动作。 被关在隔离区的安德烈因为异常的变化从坐姿站了起来,本身倒似乎没有什么变化……但这是肉眼的观察结果,白无一打算一会儿给全体进行一个体检。 而当他来到化学实验室的时候,差点和急匆匆跑东跑西的古德里安撞在了一起。 “你没事?” 古德里安一开口就突出一个不会措辞: “好,安娜和我也没什么事,但是阿加塔好像有点不舒服,反正治疗的工作我们也就能暂时做到那了,就把防护服重新套她身上了。” “安德烈情况也还行,不过我想给你们再做一次体检。” “好。” 黑啤人简短吐出一句,接着便再一次急匆匆走开了,看起来他是在清点和观察化学实验室周围有没有变化,毕竟这里药剂繁多,万一被那个什么辐射干涉搞出点问题也不是不可能。 白无一走到阿加塔那边,安娜也正坐在这里,似乎有些不安地游离着视线。 ‘声音变多了。’ 心声又一次出现,这次白无一已经比较习惯了,于是没有露出太异常的表情。 ‘这道干涉……辐射吗,如果我没记错,我和您初遇的副本里面那些生物就是因为辐射而产生的变异,这一点对于这个副本来说恐怕也不会意外。’ 的确,对于废土世界观来说,辐射算是一个核心负面因素,而对于宇宙来说,这一负面要素也许从危机占比的比例要比废土低点,但单论辐射的量和影响严重程度可不一定比那只有一个星球的废土小。 不过白无一检查生物实验室的时候倒也没有发现那些生物产生太大的变化,也许,那些隔离区就如防护服一般对于辐射也有一定抵抗效果吧。 ‘嗯……这样看来被辐射所影响的可能不一定只有实验室的生物样本,还有我们自己身上所携带的一些生物,毕竟规则中从未说过飞船上为无菌环境,啊,对了。’ 安娜忽然站了起来,给白无一递来一瓶药剂,这次以声音解释着开口: “这是安德烈先生需要的药剂……虽然,对于一般人来说可能有点危害,但是他的话,使用异能以后应该可以比较好地抵消掉副作用才是。” “是因为他的异能考虑才做出有副作用的药,还是只能做出有副作用的药呢?” “很遗憾,至少从时间考虑,是后者,我有点担心他的状况……你知道的,虽然安德烈先生在我们看来不是什么生物样本,我们把他放到生物实验室去也只是为了找个合理的地方进行隔离,但架不住副本怎么想。 ‘4.所有生物样本必须被放到生物实验室内进行分析,随后保管与培养,所有样本个体只能被单独放置在一个高分子材料所隔离的区域中。’ 船员也是吃营养液的,被关到那个地方简直就跟样本没什么两样,而如果他和寄生他的东西算成两个个体的话……他的状况理所当然不会很好。” “被寄生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事,我们要做到的某种意义上还真是要符合这个规则,把他两分开。” 白无一一时有些苦笑。 他拿起了药剂,思考着是现在使用还是一会儿使用的时候,忽然想起用来修复的防护服应该已经修好了,于是决定先去一趟物理工程室,接着先检查一遍通风管道,再去找安德烈。 而就在白无一拿着药瓶走到物理工程室前方的时候,北极星忽然落了下来,一下拦住了他。 “怎么了吗?” “检测到内部有异常波动,请您稍等,我将采用仪器先进入工程室进行检测。” “如果是会影响到物理工程室的危险,那你进去也一样危险吧,你还有可以更换的部件吗?” “在不受到外部创伤的情况下外壳应该可以保证我的安全,白先生您也可以持枪在外部稍事等待。” 被这样说了,白无一也就不好再强行说什么要进去,只见那伸缩的机械杠杆消失在了天花板附近,而不久后,物理工程室里便发出了一些古怪的声音。 不是射击的子弹声,而是如油炸一般轻微的声音,而过了不久,北极星便又忽然重新冒了出来,但冒出来的只有声音。 “白先生,你不能进去。” ai的态度格外严肃: “你们更换下来的防护服有着大量自身或者感染的细胞源……在辐射的催化下已经发生了变异,这一点是任何人都不可能预料到的。 第43章 维护规则:非正常增殖 你呀,总是能给他整出点新花样来.jpg 不过不是由生物实验室中的样本,而是他们自己身上的细胞或者菌落吗?这一点倒是白无一当真未能想到的。 这绝不是什么好消息,特别是考虑到…… “咔哒,咔哒……” “里面的状况究竟是怎么样,能给个图片不,或者至少能描述一下吗?” 脚步声。 在听到脚步声的一瞬间,白无一拔腿就跑,跑的方向则是安德烈所在的生物实验室……按照他最糟糕的猜测的话,现在不把安德烈立刻治好然后拉出来是真的会出大事的! “内部有五具防护服样本,目前的状况是,其中两具开始自行活动。” 而ai的声音果不其然地印证了他最糟糕的设想: “剩余的三具情况尚不明,但可以说处于可能的潜伏期之中,由于该异常发生场所太过特殊,不好使用重火力进行攻击,但我在尽可能维持当前的状况,不过很奇怪,其中属于名为古德里安的船员的衣物前方,似乎出现了一些奇怪的残影,目前我并不知晓这一异常出现原理。” “……别维持了,跟我一起跑,你应付不了那些的。” “您具有最高指挥权,遵命。但白先生,若是这样不行,那么接下来的方略是……” 碰! 碰! 白无一的脚步还没跑出多远,ai的声音忽然戛然而止,同时,本来死死封闭的物理工程室大门出现了一道又一道凹陷的痕迹,就好像一道寻常铁板被重锤所敲打后会出现的窝坑。 但即便外表看起来再像钢铁,能具有超光速飞行能力的飞船岂会是以凡铁所铸? 那么…… “碰!!!” 能最终砸毁那门扉,像一只畸形怪物一般扭曲着身形从中爬出的防护服,其下所包裹的也绝不只是寻常的钢铁而已。 “玛德,结果还真能用异能啊……” 白无一低声骂了一句,进一步加快了自己的脚步,越过由自己和同伴所搭建的半成品迷宫,已经将手按到了生物实验室的门口。 第一具防护服……也许该叫它铁护服吧,已经抵达了门口,但却被白无一等人之前构建的不算庞大却够用的防御工事所困住,因此没能第一时间扑到白无一身边。 后面蠕动爬行的两件防护服紧紧跟随第一道防护服“脚步”,但很明显,那跟随的两件至少在体力意义上是比不上第一套防护服的,而它们似乎也没有什么配合的意识或者智力,于是踉踉跄跄爬出来的时候,已经不算是一支队伍了。 稍微离近一些才能透过面罩看见那防护服可憎的真实外貌——那是众多如肿瘤般的血肉畸生物,被紧紧包裹在防护服中,因此被轮廓填充得好像是个人形一般,但只要仔细观察便能看出其并无成形的骨骼关节,因此也无法做到正常的站立,只能在地上匍匐。 说是肿瘤,实际上这些血肉倒更像是一些发育不正常的器官——牙齿、毛发、皮肤,等等等等被拥挤地压在一起,彼此碾压时还会渗出一些浅红色的汁液,使整个破损的防护服更加惨不忍睹起来。 这又是一次无意间触犯规则的结果: 4.所有生物样本必须被放到生物实验室内进行分析,随后保管与培养,所有样本个体只能被单独放置在一个高分子材料所隔离的区域中,并且喂食其对应的特殊营养液。 生物样本,不只是样本生物。 这个鬼飞船果然会把所有生物都当做所谓的样本……老实说,白无一并不是马大哈到完全没考虑这些防护服,他甚至给这些沾满血腥与肮脏的护服在外围精心地进行了消毒水沐浴。 但他却忽视了人体生物细胞也可能是所谓的生物样本这一点,于是一方面没有对其进行分析,另外一方面也理所当然地没有将其隔离,消毒水也由于防护服内部构造以及他疏忽的原因,恐怕是未能浸透防护服全身。 最终的结果就是空荡荡的防护服因为一道辐射便自己动了起来……这实在是白无一的大失算,当然,现在大抵还算亡羊补牢。 “小心,低头。” 平静的ai声忽然响起, 一道残影突然袭来,而白无一在接到ai指令的一瞬间便本能地低下了头,于是险险地与一片残缺不全的“铁”片擦身而过。 咔嚓。 一阵尖锐声音后,那铁便在离白无一头顶不到两厘米的高度深深嵌入了对面的管道。 与此同时,被异常所引来的古德里安也从化学实验室中惊愕地探出了头。 “这是……” “实在是不可思议,体细胞居然会自行分泌这种造物吗?这在我的数据中也无丝毫记载。” 比起之前似乎有些残缺的机械杠杆啪一下从上面垂落,武器在它身边簇拥如花环,无情绪的语气却显出出奇的郑重: “若是一般细胞,也许还没有那么大的情况,但现在的状况,这些样本已经不能被简单收纳到生物实验室中了,白先生,必须立刻销毁它们。” 与此同时,那三道恐怖的防护服畸生物也缓慢爬了起来,安德烈的那具、毫无疑问是也便是刚刚差点把白无一头皮剥下来那具,身边出现无数扭曲残影那具,也必然是古德里安那具,以及…… “好像也不是完全没有控制起来当素材的料子……” “那应该是您的防护服吧。” “是啊,有意见吗?” 以及阴暗爬行爬了半天没爬出来的蠕动者一名。 白无一和北极星一起看着那蠕动的防护服,一眼认出其体型,百忙之中进行了一番犟嘴。 不是,他平日哪里是这种形象了,虽然理论上敌人越废物白无一应该越高兴,但是看到这种东西他可一点都高兴不起来,而这时生物实验室的门也已经打开了,白无一一边溜进去一边呼喊着: “古德里安,北极星,起码帮我拦一下我去把安德烈放出来……” “啧。” 忽然被扔到战场中间的古德里安明显还有些没反应过来,但随着又一片细碎的铁片忽然飞来,古德里安赶紧往一旁一躲,勉强没被擦破防护服的表皮,而此刻北极星则毫不犹豫地朝那防护服身上开了枪,冲锋枪的子弹顿时在防护服上绽开了花……很可惜,除了还慢慢在最后爬的那一具白护服以外,其他两个畸形造物都有自己的护身方法。 第44章 维护规则:超好用的队友! 最轻松解决这一情况的自然是铁护服,它连躲都没躲,冲锋枪的子弹只摧毁了它身上防护服的表皮,于是便将其下几乎要将自己撕裂的、混杂着铁丝与铁片的怪异肉体剥离了出来。 人对畸形的畏惧在某种程度上来自于对病症与寄生虫的畏惧,而这一点,在古德里安目睹那掺杂着铁丝的畸形肿块时便被极为鲜明地印证了……好消息是这东西自从防护服被打破以后就在疯狂往外“掉”,这一点验证了这些肿块并非真正地彼此粘合,而是如癌细胞一样不稳定地黏附在一起。 坏消息也如是。 “别开枪了,这东西要是掉得到处都是,说不定会污染整个船舱的。” “了解,我会尽可能采用保守的攻击方法。” 说着,北极星就掏出了两个砂锅大的拳头。 “?” 这可不是什么比喻,两个砂锅大小的金属质拳头被金属杠杆切换落下时,连一贯严肃的古德里安都惊呆了,下一秒他就看见其中一只拳头被“duang”地一下弹射了出去,重重砸在了残影护服的身上,把对方pia出去了十米远。 啊这,那玩意儿跟他本人体型差不多来着,有铁丝怕是还重点……这要是直接砸他身上那他怕是得飞出百米开外。 但北极星这一攻击也绝非无坚不摧,依然还是那件已经爆裂的铁护服,它也被带着弹簧的铁拳轰然击中……但一阵巨响之后,那坚硬而偌大之物却是岿然不动,若一道钢铁城墙般屹立在那里。 若看到的是其背影,想必相当可靠,但现在古德里安和北极星所面对的却是那生物的正面,于是随着铿锵的脚步声,那畸生物挪动着粗壮的手臂,接着向这边甩出松散的身体组织! “该死。” 古德里安不是强战斗类异能者,在那有些铁片混合的肿瘤颇有些恶心地扑来之际,他是有些手足无措的,还是北极星主动挡在了他身前,硬生生用拳头轰开了绝大多数肿瘤……但这一切并非毫无代价,用来轰击的铁拳在被铁片撞击的情况下很快出现了破损,漏出电流的火光。 “船员,退到我身后,你们的身体组织实在是太奇怪了,我不能保证一定能在那些生物手中让你安好。” 北极星凝重地说着,那作为它手臂一般的机械杠杆呈现螺旋一般飞速旋转与变化的形态,最终化为一面巨大的铁扇一般装置: “我的宗旨是为船员服务,离开吧,我会处理好一切的。” “别骗我,我可不会信这么明显的谎话,” 从这一波突然的攻势中找稳状态之后,古德里安也终于适应了当前的情况,他皱了皱眉,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那面巨大铁扇,吐了一口气,单手抚地: “果然在副本里不存在什么大题小做概念……哼,倒是没想到那么快就派上用场了就是了。” 随着他的呢喃。 更加清晰,更加具有选择性与逻辑性的蓝色幻影出现在了飞船之中,这些过去的幻影有着与其本体相差无几的基本特性…… “碰!” “……你也……好吧,果然你们船员大多都有奇怪的特性。” 其中包括刚刚才被那畸形怪物所锤爆的那道铁质大门,于是,本来站在那里毫无防备的铁护服身旁突然便被恢复的大门所挤压……肿瘤般组织在一瞬间被挤压得几乎彻底失去了人形,浓稠的浆液从那空虚的防护服中流淌而下。 “这种程度还能修吗?” “只要还有材料,只要还有防护服本身,修复方面您不必担心。” 呵,倒是好事,这样看来若是能就此解决掉那从他们身上剥离的怪物的话,便只需担忧心理上的抗拒罢了…… “咔、咔嚓……” “阿赫罗梅耶夫……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怪物啊。” 然而,那剥离人性的钢铁之躯却在短暂的窘迫后,迅速恢复了碾压般的姿态。 被挤爆的肿瘤与器官似乎在碎裂中越发成形,在为了修复而增殖的细胞在一次次分裂中越发积累了错误,于是,在古德里安几乎是颤抖着的视线中,那被暂时束缚与铁门中的恐怖身躯抽搐着一点点胀大,骨折般弯曲的手掌忽然抓紧…… 接着,伴随着刺耳的声音,它一点点掰碎那铁门,缓慢而沉重地走了出来。 “拉后警戒线,我们不可能正面对付他……北极星,听我的命令,你只需在前面左右摇晃两下就是。” “是。” 古德里安一边顺着建立了一半的防事往后退,一边向北极星发表着命令,同时把视线往生物实验室那边瞥,他不打算把安娜立刻叫出来,她的能力对于这种奇怪的生物不一定有用,但本体却羸弱得说不定连刚刚的投击都不一定能躲过。 白无一……这人还是一如既往地会使唤人,但古德里安也的确认为,自己是应对当前情况最好的人选。 “碰!” 铁护服将巨大的手臂铁锤般敲打在一道被设置得甚至还算完全的防事上,那由金属所制作的防事便简直如气球被被砸破后飞了起来,碎片直接砸到了快速移动的北极星上,但万幸被旋转起来的铁扇叶所阻挡……但这种程度的攻击仍是让北极星的杠杆激烈摇晃了两下。 当它迟缓完成了第一个任务后,古德里安听起来甚至有些严厉的呵声立刻传来了: “退开,立刻。” “……” 若是平常的伙伴,被他这样直接命令,说不定是会生出些火气的,但北极星是ai,是至少自称服务于人类的ai。 于是,即便古德里安称得上态度不善,它依然忠实遵守了他的指令,而就在北极星从原位退开的一瞬间,铁护服怪物便再一次发动了进攻,尽管之前的挣脱大抵还是废了它不少力气,于是这次攻击比最初的轻了一些力度,但那飞来畸形器官的速度还是如此可憎。 而区区一吨的原材料显然是不够建立将空荡荡大厅全然填充的防事的。 跃在半空中的病态肉块似乎毫无阻拦,很快便如一团血肉的流星般接近了古德里安的面庞,而就在这时。 “……起。” 黑啤人平静呢喃,蓝色的幻影便瞬间浮现。 那是,旋转着铁扇的北极星。 第45章 维护规则:跑回来的两人 “咔嚓。” 血肉和ai的幻影瞬间撞击在一起,在撞上那铁扇盾的瞬间,看似柔软的血肉便瞬间被扇形的金属所切割……接着露出了其中蕴含着的锋利铁丝。 高速旋转的铁扇与铁丝碰撞后瞬间激起刺眼火花,彼此磨损而发出尖叫般可怕动响最终。最终,肉块失去势头而掉落,而作为盾牌的铁扇也被损耗而出现了一个巨大空洞。 若这一幕当真由北极星与那畸形生物所上演的话,至多也只能称为一次奋不顾身的惨胜吧。 然而。 【只是过去的残影罢了,要多少有多少】 【警官还是一如既往会计划啊,损失最小化,计算最密化,还很通情达理】 【?他……通情达理吗?】 【嘘,前面的跟我一样是其他直播间来的吧,这在黑啤国人里已经算通情达理的了(bushi)】 目睹了这一切、也塑造了这一切的古德里安张开嘴,吐出一口气,随他的吐息,那蓝色的幻影也便一点点淡去,最终如烟雾般消散在空气中。 大厅的布局,真正最大的受益者,除了白无一也许也可以算以外,绝对是他。 古德里安的异能对于环境有着高度的依赖,属于上限极高,下限也非常明显的那一种,他只能还原过去的幻影,且越是稳定的就越容易实现,对于生物的还原性较差而对物品还原性较好,要是还要从过去中抽出起正体所在则要求更多…… 而这一切要求,都能被一个稳定的防事所提供。 同时也可以被北极星提供。 “啪、啪!” 那铁护服在又扔了几次肿瘤过来,却全被古德里安利用幻影所还原的北极星所挡了下来,而真正的北极星则站在他身旁,静静观察着这一切,手中又拿回了那个摄像头,似乎想要将一切记录下来。 【这样的防御才是有效的,这个操作够有些只会修死墙的家伙学一阵子了】 【比如高卢和龙国?】 【嘿,别说了,警官和那个龙国的刺猬不是在联盟吗?】 【我们是南约成员,灯塔那边才是我们真正的联盟,警官只是自己在副本里面不怎么和人为敌罢了】 【那个龙国人把警官一个人扔到大厅里,自己当甩手掌柜去了,没用的东西有什么好联盟的】 这样的拖拉耗费了不少时间,全程古德里安就那样死死闭着嘴,坚守着阵地。 这样一来二去,铁护服似乎被毫无进展的攻击所激怒了,于是直接一脚踹起了一道工事,但这次却是贴地而行的,同岁那怪物自己也狰狞地伸出躯体以排山倒海之势直接朝古德里安钻了过去。 古德里安依然企图复原被它摧毁的防事来对其进行阻拦……但很遗憾,这次那铁护服才算是动了真格,之前的所谓进攻在这一次冲锋面前简直就如孩童的抛球游戏一般小打小闹,所有蓝色的幻影在它的身躯前方简直便如豆腐般一触即溃。 古德里安疯狂驱动异能,不断复原着那些道具,到最后,直接吐出一口鲜血,脸上的眼镜都染上了些许血迹。 【警官!】 【开什么玩笑?那只怪物刚刚难道完全没认真吗?】 【噗,刚刚说他无敌那群黑啤人呢?怎么不继续吹了?】 【白痴,你盼着警官出事有什么好的……大家别担心,警官一定能战胜那东西的】 本来群情激昂的弹幕在他落入下风之际先是停滞了一下,接着便被惊恐和安抚所填满,还有少数幸灾乐祸的外国人不怕事大地进行着拱火。 但这一切跟古德里安都没有任何关系了,就在这名尽职尽责的黑啤国选手最后一次使用出自己的能力,并颤抖着爬起来的时候,那只巨大而狰狞的怪物已经来到了他的面前……无数只长在一起、密密麻麻的舌头互相纠缠着向他的眼球吐出舔舐的黏液,腥臭的气息即便隔着防护服似乎也如此鲜明…… “咔嚓……” “蹭!” 而此时,一道银光散落。 “啊,打针花的时间有点久……” “不打针我怕成葫芦娃救爷爷,安德烈你也先顶着,我还有东西要拿,去一趟化学实验室。” 和那畸形怪物身着同一制服,却是一举一动干练至极、如闪电般持刀而来的斯拉夫人,伴随着一句属实不算帅气的开场白以及后面甩了一句又准备开始跑腿的白无一,在千钧一发之际赶到了战场。 那甚至依然依附着铁片和铁丝的舌头遇上真正的钢铁之际,其虚浮与伪造便被暴露无遗,随着如指甲划过黑板般的刺耳噪音,庞杂铁丝被精心锻造的铁刀一下割断,随血肉一起掉落到地板上。 之前一度负责打扫的白无一发出尖锐爆鸣: “我刚拖的地板啊!!!你们就不能悠着点吗?” “这个时候还悠着点就要死掉了。” “啧,马上,我尽快解决这事……”“白先生,你有没有想过只是传话的话让我去会比较快。” 被暂时放置一旁的北极星看着急匆匆又要开跑的白无一,幽幽冒出了这么一句话。 ……啊这,好像的确? 白无一挠挠头立刻转向,接着垫脚对北极星略提高点声音指挥: “你让安娜或者你自己帮我拿个玻璃罐的喷药器,哪怕撒农药那种也行,就是不要太强力了,然后……帮我把那些肿瘤一样的玩意儿送化学实验室一下,让安娜研究研究。” 北极星一言不发地离开了战场,而这边的局势可不会因为它的离开而立刻变得明朗,恰恰相反,随着北极星的离去,刚刚一度因安德烈的加入而变为另外一种意义上碾压局势的战场,又一次发生了变化。 之前一度被北极星一拳拍回实验室的残影护服有些歪歪扭扭地加入了战场,它的一切组织明显来自于现在跟它对峙的古德里安……不过也不知该说是幸还是不幸,和异能易用性太过明显的安德烈不同,古德里安的异能对使用者的使用方法有着极大的要求,因此从刚刚起就只是一直在自己身边不断抽搐般形成残影的它,比起铁护服对战局开始的影响是很小的。 但架不住这玩意儿貌似不像古德里安一样,使用异能会有负担……或者也许它有,但是它不在意。 第46章 维护规则:大开大合与小心翼翼 所以当它从物理工程室中再一次钻出来的时候,身边已经完全是一坨抽搐的乱麻了,当它盲目扑向安德烈时,虽然这一次它也依然被斯拉夫人一拳击飞,但很糟糕的一点是它这次很快就把自己传了回来,以一种几乎像游戏里人物出bug般的方式。 它先是pia一下被打飞,接着身体便忽然像是被拉长了的面条一样被变成了一根线,被打飞的身体部分被拉扯着牵回了还没飞出安德烈攻击范围的身体前方,然后继续随未尽的力量往后飞,身体的各个部位都重复着这一过程,把旁边的古德里安本体看得目瞪口呆。 它这样死死缠着安德烈,虽然没造成什么伤害,但也足够烦人了,安德烈连续砍了几刀以后便不得不抽身去继续应付真正致命的狂躁铁护服,浑身上下唯一能抽出点空的嘴向古德里安问询: “这招你也会吗?能不能帮我也牵扯一下我的防护服?” “我要是这样用异能,” 黑啤人极度确定地开口: “我会被扯碎得像一团浆糊的。” 好吧,看来那畸形物松散的结构才是它能如此滥用复现技能的资本,而同样原理的还有铁护服,尽管即便残影护服加入,它依然被具有智慧和战术的安德烈压制得死死的,几乎是在单方面挨打,但架不住这玩意儿就是不会死。 人是会累的,也会怕受伤,即便安德烈也不例外。 随着时间推进,安德烈对那怪物的压制在变得越来越弱,而这时……这时某个一直在阴暗爬行的蠕动者终于从物理工程室里面爬出来了,然后好像有点累了就蹲一边没有加入战场。 不是,你在干什么,你不是怪物吗?开打啊.jpg 以一种复杂心态看着自己防护服的白无一同样在一边蹲着,然后忽然感到一边被人敲了敲,抬头一看,是拿着装备的北极星。 “你要的东西已经送来了。” 这次索性连最后的礼仪性用词也省去了,机械杠杆从一旁垂下,一套宛如农民伯伯拿来给果树撒药的背包装备顺势滑落——白无一对这玩意儿相当之熟悉,因为之前他就扛着类似的东西到处喷洒着消毒液。 他背上那背包,本就因为防护服而有些行动不便的身体变得有点过于笨拙了,几乎是有些艰难地向那容器中放置了液体,接着努力加快脚步,在一众不说英勇作战也绝对战力超群的选手与怪物之间,一点点抵达了安德烈的身前。 铁护服明显感到了他的行动,于是伸出一只畸变的手似乎想抽出空来将他杀死,但这只手在下一刻便被安德烈用刀狠狠斩下了,滚动到地板的时候还如某种单独的活物般抽搐了两下。 面对如此狂躁的生物,白无一小心翼翼从包中抽出喷管,随后…… 朝那怪物脸上,很轻微地、小心地喷了上去。 “滋……” 之前一次使用的时候,白无一的背包中是消毒液,虽然也不是什么蓝星意义上的正常消毒液,但毕竟可以用,倒也管不了那么多。 而这种消毒液是否能对那血肉畸生物起作用呢? 答案是:否定。 很简单的一个逻辑,如果血肉畸生物对消毒液很畏惧的话,且不先说怎么在防护服上繁衍到这个地步的也就罢了,光是白无一之前翻山越岭(并没有)四处乱喷的、以及在大厅里淤积的消毒液,也绝对够它们喝上满满一壶的了。 所以。 “咔、滋滋滋滋滋——!!!” 白无一喷洒的也并非是消毒液。 但是,把消字去掉,便是正确答案。 白无一刚刚消失期间在一边有点焦虑地在给安德烈打针一边在很不熟练地给那猴子取样,莫法子,他又不是医生又没医学背景,效率慢是这样的…… 结果就是他甚至没能用机械臂取样成功,而是在分析用的玻璃罐里面取了一些撒下来的毒液,稀释了一下以后加进了同样玻璃制作的喷药器里,现在以一点都不具冲击力的速度慢而精确地撒到了那防护服的怪物身上。 那绿猴毒液之恐怖众人皆知,要是白无一直接化身化学投掷手的话,虽然这怪物大抵会直接被开洞,但是船也会被一起敞开心扉吧()。 所以必须以这种过于谨慎以至于不甚帅气的方法精准控制着腐蚀速度,就如浇花一样看着液体渗透的速度。 毒液的具体腐蚀效率在安德烈同学身上也得到了验证,它在其他怪物身上的腐蚀能力未知,落到安德烈身上绝对是“有效果但不是摧枯拉朽”这个程度的,不过也仅限于金属部分……至于肉嘛。 多少还是会化为脓水的。 “滋滋……滋……” 刚才被安德烈反复碾碎的畸形怪物踉跄向后退去,不成型的肢体颤抖着捂住被白无一所轻轻撒下毒液的伤口,但和安德烈的物理攻击不同,绿猴的毒液连那飞船的金属都能反应掉,细胞结构虽微小,于毒液又何其脆弱? 趁着对方这一次退却,安德烈果断出手,他先是一把抓住了那不断抽搐的残影护服接着直接将其扯成一长条面筋一样的东西(?),接着斯拉夫人就好比那个海底捞店员一样开始甩“面”,其动作之利落、姿态之潇洒属实令白无一望尘莫及。 这是在干嘛? 白无一刚刚生出这个疑问,便看见安德烈开始把拉成一长条的残影护服在空中抡起了圈,接着瞬间松开了手,被松开的残影护服按照常理应该会往地上掉…… 但是它会复现自己刚刚的状态啊.jpg 于是白无一和古德里安就这样一言难尽地看着那身体不断抽搐的残影护服开始在半空鬼畜。 【啊这】 【呜呜,getdown舞,噼哩噼哩都好久没这个梗了,居然在诡异副本里面看到文艺复苏了】 【这都0几年的梗了吧,这谁知道啊.jpg】 【非常好安德烈,使怪异npc旋转】 总之把那玩意儿放置在一边不管,安德烈很快又调整目标瞄准了重伤的铁护服,与之前相比,明显融化了一大片血肉的铁护服难得发出了一些不甘般的异响,不过细听之下,倒更像腐朽铁丝弯曲时的尖锐噪音就是了。 而在那噪音之后,铁护服便再一次支撑着已经彻底不成人形的躯壳对安德烈发动了最后一次冲锋。 第47章 维护规则:万般皆苦,摸鱼幸存 安德烈眯着眼,并没有选择和其正面对峙,他轻轻一侧身,那恐怖怪物便从他之前站着的地方落下,无数尖锐铁刺直接插向大厅地板制造出深深的窝坑,随即那怪物便以暴露出畸形骨骼与眼球的手掌去抓安德烈……但它的动作却忽然顿住了。 嵌入地板的铁丝,被阻碍而难以转身,这是理所当然的。 “白,借你的药一用。” 而至于刚刚躲开的安德烈,则是早已挪到了白无一身边,他抓过白无一的喷药器,接着一下凑到了那僵硬的怪物面前,然后,一拳…… 他把喷药的管子像小刀一样直接插进了那怪物的“头部”。 被极近距离攻击的怪物迅速抽搐起来,防护服也好、那被非正常器官堆砌起的身躯也罢,都如遇到热油的冰川一般发出巨大雾气然后融化,怪物彻底放弃人形,挣扎着想要逃跑……但安德烈只是以那双蓝色的眼睛静静看着,将那怪物努力蠕动出的肢体硬生生掰断、然后以带着铁丝的浆糊之形式一拳拳塞回其防护服内。 这一过程斯拉夫人实施得相当轻松,他甚至还有余力让自己的防护服避过毒液沾染的地方。 直到那怪物的身躯越来越小,直到它再也不能动弹地缩成一个球,斯拉夫人才松开手,稀薄的毒液被收回,腐蚀的毒气明显淤积在飞船内部,若非有防护服隔离,恐怕在场众人都免不得一番折磨。 现场的场面非常血腥…… “安德烈。” “嗯?” “你给我负责扫地。” “啊,明白了。” 南无三。 他花了一个下午一个上午才扫好的地啊,白无一的表情从刚刚起就彻底麻了,跟安德烈说话的语气都极为罕见地染上了一丝危险,万幸安德烈看着周围情况也明白了他的心态,于是挠挠头答应了这个委托。 “话说这个东西怎么办?” 刚刚把在自己心目中最困难的任务成功托付了出去,白无一的情绪稳定一点以后就指着那边的还在“get down”的玩意儿开问了: “话说能不能想个办法把它端生物实验室去?感觉如果能直接做实验的话,说不定可以找到消灭这种生物的药剂,这样之后万一再发生类似的事也不会……” 他话语甚至还没落,那不断抽搐的怪物便忽然发出一种粘稠液体蠕动的声音,下一秒突然从腹部开始胀起,最终爆为了一摊血水。 哦,谢特,白无一默默走远了一点,再一次为自己把扫地任务提前推出去的决策感到无比英明。 “这是咋回事?” “运用能力过度,无法承受压力所以爆掉了吧,不如说我没想到这东西居然现在才爆……” 一开始负责拖延以至于累得够呛的古德里安站了起来,长吐一口气,看着一团乱的大厅也是扶着眉心一副头疼的表情: “毒气、生物污染、化学药剂……接下来要做的事又变得更多了。虽然阿赫罗梅耶夫先生出来了,但也完全不能说放心啊。” “首先要检查一下物理工程室那边是否有情况才是真的……里面可能还是危险,就由我进去吧,万一还有这些东西,光靠毒液的话也说不好一定能对付。” 刚刚从大牢里跑出来的安德烈显得非常精神,而当他谈到那些生物的时候,在大厅里的三个人瞬间把目光投向了同一个地方。 “话说,比起那边被毒液侵蚀的样本,还有那个已经完全碎掉的样本,这边倒是有一个看起来很适合研究而且符合规则的……” “‘所有生物样本必须被放到生物实验室内进行分析,随后保管与培养,所有样本个体只能被单独放置在一个高分子材料所隔离的区域中’……白,你这个……” “我知道,我知道,你们拿去算了,反正我看这玩意儿也没啥战斗力,关起来危险性也挺小的。” 那正是白无一的防护服变异物所在的地方。 毫无异能,身体素质似乎也不算强的家伙在简直像睡着了一样趴在大厅的一角,某种意义上成为了三个变异体中唯一的幸存者。 白无一看着自己那不争气的的分身,又看着征求自己意见的其他两名同伴,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后以一种微妙的语气最终答应了下来,接着,他便无言地看着安德烈跟抓小鸡一样把那连防护服都很完整的个体拖进了生物实验室。 …… “戴夫,现在告诉你如何帮波波解脱的方法和配方,你不要着急,国家会帮助你的。” 戴夫死死抱着双臂,蜷缩在化学实验室的一角。 在他的国家被迫向维也纳支付了一些代价之后,哈伟终于允许他和那名持刀者一起进入了化学实验室,只是他本人却不愿多给他们的工作出什么力。 一份价钱一份工作,哈伟是这么说的,如果他们当真急切到需要他出手,自然会付出更多价格的。 外面已经一片混沌,大厅里若隐若现响彻的是波波暴躁的怒吼,以及其他生物临死前的哀鸣……哪怕不去专门窥探,他也能明白自己所在的拓展号已变为人间炼狱的真实。 隔壁包括那个龙国选手在内的许多选手所面临的是一部分人体细胞变异,可以说算是被副本一贯死抠字眼的规则算计了一套。 但戴夫等人的副本则不同。 由于对副本科技的极度不信任,波波并没有选择穿上规则中明确提到的防护服,因此,当灾难来临时,他直接沐浴在了恐怖的宇宙辐射中,整个人是彻底意义上地变异了的。 一开始,他看起来还有些人形,但随着时间一点点推进,波波身上的血肉组织先是一块又一块地掉落,接着又开始长出一些乱七八糟,如牙齿、眼珠、羽毛甚至于内脏一样的组织,他的整个身体似乎也在变得越来越松散,每走一步便在周围的地板上留下一大片粘稠的痕迹。 但这种变化并没有让他变得脆弱,恰恰相反,失去理智的波波似乎比之前变得更强了。 当宇宙辐射的影响越来越明显,那些泄露出来的生物也一点点受到辐射影响而变异之后,在外游荡的波波便跟它们厮杀了起来……而到现在,他的身体随这种厮杀而与其他生物越发融合了,变得越来越怪异,却也成为了所有生物中最后的胜利者和幸存者。 第48章 维护规则:信任 持刀者不是没有想过去解决他,但他的武力随着融合一点点变得更加强大而难以揣测,到了现在连之前一度可以和他打到平手的持刀者也完全失去了对付其的把握。 而暂时控制起来……在已经失去生物实验室的当下,他们没有隔离感染者的牢固囚牢,更无分析感染之物,解脱对方痛苦的方法。 那么唯一的方法就只剩下了,等待其他副本中选手找出答案……至少哈伟还未能完全从他们手中夺去化学实验室的使用权。 “一个方法是使用那种绿叶猴的毒液。” “我们已经失去生物实验室里的所有样本了……这个建议不可能采纳,以及,这毒液实在是有点太强了,万一腐蚀地板怎么办?” 戴夫摇摇头,苦笑着否决了专家组那边提出的第一个建议。 这次规则,真正维护的中心分明是这个所谓的拓展号未来级科考舰。若将这船比作人类的话,当波波将物理工程室中的纳米机器人遣散时,他们所在的飞船便已经开始跛行,当哈伟因畏惧而放开生物实验室时,他们便已经是被一名残疾的病人背负着负重而行。 “别担心……龙国那边有选手捉到样本了,也做了实验,你听着我们这边指挥,去拿左边第三个……不不不不对,你们这边的布置好像不太一样?是被人动过还是……你稍等,我们仔细查一下那个药剂的名字。” 专家组那边传来稍有迟疑但还是信心满满的声音,让戴夫心中稍微燃起了一丝希望。 龙国那边……第一批选手的话,除了白无一就是关寒了吧?而按照一般情况,有如此多可复制操作的选手,一定是那个说起来没有异能的白选手才是。 果然他很厉害啊,即便没有异能,在副本里也一样畅通无阻。 和自己不一样。 想到这,戴夫不由得有些心情低沉,那边专家组还在寻找对付畸形增生物的清理药剂配方,由于戴夫没有对化学实验室进行系统性的整理,而哈伟就算有整理,也显然不打算公开目录,专家组的寻找变得异常的艰难,但他们并没有把这种艰难透露给戴夫。 他已经尽可能在一片混乱中做到最好了,他们不该怪他。 “戴夫。” 拿着刀的选手有些摇摇晃晃地走了过来,他面上还是老样子,一副有些愤世嫉俗的表情,但态度却比起之前明显好了不少: “我问了专家组那群家伙……这边可以搞营养液,给。” 把一袋营养液甩到戴夫旁边,持刀者也坐了下来,把视线看向化学实验室的大门,烦躁地挠着头发: “这次副本踏马真是闯到鬼了……左一个神经病右一个神经病,早知道就多吃好点再进来了。” “你们国家不会在进副本之前给选手吃一顿再上路吗?” “呵呵,以前可能还行,现在他们连应付天灾都恼火,要不是我是头部选手,怕是连专门的专家组都难找……不是每个国家都能维持成型的选手机构的。” 持刀者轻蔑笑着,取下防护服的面罩,给自己灌下了一份营养液: “之前龙国那边那个什么,怪谈科技研究所?找过这边,但是那些脑子有毛病的政客觉得我们跟灯塔关系好,又怕啥制裁就没去……他们要考虑的事可太多了,天灾?我们的命?这些玩意儿他们才不会想呢……真是太可笑了。” 他絮絮叨叨说了一堆,随后似乎当真感到可笑,于是发出些让人感到莫名凄惨的笑声,扶住额。 戴夫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说白了,这种时候说任何话都好像风凉话一样,沉默与聆听也许是比任何言语都更好的回应。 笑够了以后,持刀者继续缓缓吐出一口气: “不过仔细想想也是……那个怪谈研究所说白了也是跟那些政客一样的人组建起来的,那种东西没有一个可信任的,我既然对自己的国家都不抱期望,却把期望放到外面的莫名其妙的组织上,的确也挺荒谬的。” “那个研究所之前也出事了嘛。” “是啊,被那个腐国人搞得乱七八糟的,说白了也不过如此,这样看来,那些政客倒的确比我聪明一点。” “不过那个龙国人,就是那个叫白无一的,他的直播倒是挺好用的……我之前啊,好几次都是沿着他思路做题来着,基本上不需要异能还不需要什么体力,倒是挺好参考。” 选手之间的共同话题会是什么呢?其他的一切先不提,最主要的肯定就是副本本身。 戴夫接着这个话题跟持刀者攀谈着,本以为能跟对方拉近些关系,谁知在他吐出这番话语之后,对方的表情却变得有些微冷。 “我不喜欢那个龙国人。” 持刀者虽然语气冷了一些,但倒也没有被一下引爆,只是用一种兴致缺缺的语调说着: “他说着是选手,却跟所有人都不一样……而且,他跟那个腐国人不是关系还行吗?那个腐国人投奔了诡异,但我看他嫌疑更大吧。” “呃……但是,” 戴夫知道现在不是跟持刀者争执的时候,于是把话噎在了嘴里一下,最后用一种极为轻微的声音吐了出来: “人家那是难度反而变高啊……而且,我们这边刚刚才被通了答案……” “嗯?什么?” “不,没什么。” 戴夫叹了一口气,佯装无事地把话敷衍过去的一瞬间,专家组便找到了所有的化学药剂所在位置,于是他彻底站起身,去把目标药剂全都拿起来,随后走到化学实验室的操作台前。 救援人员会有一些急救培训,但对于制药的确是不甚专业的,于是动作倒也不算快捷,等他把东西做好的时候,一旁的持刀者已经等了很久。 “这是什么?” 那人抱着双臂,询问。 “是可以拿来给波波的药水。” “清洁用的?” 持刀者挑了挑眉,不知道是以怎样的情绪问出的这句,而戴夫则明显愣了一下。 过了一会儿他才缓缓吐出回答: “……我不知道。” “是吗,真遗憾。” 持刀者听到这答复后很快便转过身离开了,朝着铁门的方向走去,而在一旁,依然端着一副学者姿态的哈伟正蜷缩在一堆化学药剂里面,有些紧张地看着化学实验室外面。 他在担心波波闯进来。 第49章 维护规则:失去脑子的家伙 虽然他可以欺负还需要讲理的戴夫,却对那种疯子毫无办法,这大概也是他愿意让持刀者跟着戴夫一起进来的重要原因。 “你们要走了?” 当他看见持刀者时,便出声询问: “是有什么办法了吗?” “白痴,你又不付我钱,我凭什么告诉你?” “你……” 被自己的逻辑反噎了一下,哈伟也便厌恶地别过了脸,他最讨厌的就是持刀者和波波那样的人,仗着自己有所谓的力量,便把诡异当老大自己当老二,他们做的事情在他看来和诡异没有哪怕一丝一毫的区别。 拳头和暴力,是最最下作的、会破坏一切秩序的东西。曾经它们在高卢引发那场乱民造反,后来又在龙国和苏连让暴徒和对社会毫无认知的农民上了位,能流畅掌握钱币规律的精英被可悲地迫害致死,脑中的智慧全被糟蹋进了坟墓中,不得发挥…… 就这一点来说,也许这诡异降临反而倒是没错,明码标价的规则,人人均等的机会,只凭借才学……不,可惜了,还有一个异能,若是这副本仅仅只有副本本身降临在整个世界,那才叫人人都得到同样机会。 ……但毕竟这规则被定下的就是那样了,又不可能改变,为什么要改变呢? 索性他便不再去管这家伙,把视线放回到戴夫身上,当他看见他手里拿着的药剂的时候,心中第一时间浮现的情绪是——警惕。 什么时候对方有了比自己更高的资本…… “哈伟先生,可以请您打开一下门吗?也许我们还可以救回波波先生……” “那种货色有什么好救的。” 哈伟拉下了脸,厌恶地说: “他活着不是反而很危险的事吗?只要不管他,以他的概率自然就会灭亡,也就对我们没有影响了。” “……也不一定能救,这是清洁他身上可能感染的东西的药剂,对他本身的影响还是未知。” “哦……” 当戴夫变换了一下措辞以后,哈伟便把自己的眼镜拿下来,接着戴夫只觉手中忽然传来一道力道,就仿佛一双无形的大手陡然出现,随即瞬间把他手中拿着的药剂抢了过去一样。 那药剂被放到了哈伟面前,老学者端详着那东西,咽了一口口水,淡然收到自己口袋里后说: “既然如此就由我来解决这次问题好了,你们先出去掩护一下我,我好把药打到那家伙身上。” “狗东西,把药交出来,这踏马是你的东西吗?” 戴夫一脸懵逼,持刀者却是立刻暴怒,他举起刀,随后一下跳到哈伟的面前,一把就揪起了对方的衣领。 “别内斗了!这个时候争东西是谁的还重要吗?” “你别说话。” 持刀者不愿废话,便直接一把将刀刺到了哈伟的防护服下巴的部位,他那把刀明显也材质非凡,割防护服就如割一件普通的皮衣一般: “现在这个状况再踏马任由这群人胡扯我们都得死……波波那货没脑子,但就组织意义上我倒是不得不说他踏马有点眼光,以后我们几个人在大事上就听你小子决策,其他方面就我来当这个恶人,明白了吗?” “戴、戴夫……你们这样用强权去压迫所有人团结,结果只会反而分崩离析的……” “……” “戴夫……?” 理论上,戴夫可以算是他们这一个副本中脾气最好的那个人了,一直都想团结所有选手,也甚至会委曲求全,用低声下气的态度去求其他人办事。 这也是哈伟一直都敢在他面前摆架子的原因。 但此刻,那一直和和气气的选手却是沉默不语,走到对峙的两人身边,随后直接从哈伟口袋中拿走了那药剂。 这是抢劫……哈伟刚刚冒出这个念头,便听见了持刀者难得愉快的轻笑,下一秒对着他的刀子反而刺得更深了一些。 “好小子,不是优柔寡断的白痴。” “就麻烦你那边扮一下黑脸了。” “扮黑脸?我这是把我自己当刀子来借给你用,我对你期望可是很高的,别辜负就行。” 说罢,持刀者将哈伟往一边一扔,便如一名护卫一般将刀横在身前,死死护住戴夫,向外走去了。 …… 呃啊。 又是累死累活打杂工的一天。 随着危机暂时解除,外部不知道哪来的宇宙辐射也一点点被清洁散去,飞船中能刺瞎人双眼的恐怖赤红以及令人头疼的噪音也瞬间如被按了开关一样沉寂了下去。 在骚乱之后,自然是收拾残局的艰难时刻。 虽然说白无一成功趁机把扫地这个艰巨的任务扔给了安德烈,但架不住这飞船上的杂活比刚开业的餐馆都要多,他呢又不懂啥高端技术,遂被古德里安扔去修复器材(包括防护服)、检查管道以及照顾病人了。 他以为全场自己坑自己的只有安德烈,但是一上手管道和维修的时候白无一才发现——坏了,那乱七八糟的瘤子人被毒液腐蚀出来的雾气也有毒,还是会给纳米机器人熏死的那种毒。 毫无管道维修经验的白无一捶胸顿足,终于在经由精通全舰各种技术但是就是爱摸鱼的北极星同学进行技术支持后,成功得到了“找到出问题的管道,将其先接通临时插管然后换成新的管道,旧管道材料可回收”这一颇具建设性的建议。 那么,谁来当这个气管工呢? 哈哈,当然是白无一了,不然难道还有能动的人吗.jpg 于是白无一就被迫充当了一会维修工人,而剩下其他人也是各有任务。 具有一定司法科学知识的古德里安去做了医学实验,特别是进行对于白无一防护服的研究,并且以这只“毫无惊人之处”的样品生物研究出了对变异细胞的清除药剂。 虽然隔壁安德烈的防护服畸变物虽然也留下了一些样本,但一方面数量较少,二方面他的样品也不纯,掺了一大堆异能之铁以至于很难提纯(反而提纯钢铁倒是很简单),对观察者的眼睛相当之不好。 而换到白无一这边,别说不用担心有没有其他物质掺进来了,连体力最终经古德里安认证也和普通人没啥区别,最多就是体质松散这点算是畸形物通病,而这玩意儿自己一散就原地躺下,生动形象地向众人诠释了何为“在哪里摔倒就在哪里躺下”之精神。 “那些东西最大的长处也只有可以一定程度上使用异能以及恢复能力不错了,没脑子,” 对此,一贯“很会说话”的黑啤人进行了锐评: “白先生除了脑子以外没太大长处,所以才成了这样吧。” 说得好,下次别说了。 第50章 维护规则:伤员归队 除了最关键的变异生物以外,另外一个相对来说比较一言难尽的任务就是……呃,给生物实验室里面的一些繁殖能力比较强的样本,把籽去了。 虽然之前一次出逃让生物实验室里的生物数量迎来了一次锐减,但是在逃脱牢笼自由自在滚到一起以后,那些样本生物那叫一个干柴碰烈火,那是看也不看就直接搞了起来。 结局就是,一些昆虫肚子大得贼快,一些植物也长出了各种各样的果果。 可真是一副勃勃生机万物竞发的景象…… 于是乎大家伙就派出比较细心的安娜把这些乱七八糟多出来的东西全去了。 安娜同学干这事的时候手都是抖的,她一个读心能力的异能者,咋就被安排了这么一个任务呢?难道全舰就没一个专业对口的了吗? 啊,那确实没有.jpg 安娜干事也是比较认真妥帖那种,虽然在生物实验室她自带一定debuff,但还是认认真真根据古德里安提供的目录从需要处理的生物里面选了一部分可以保留的,扔到生物实验室里去当种子(?)了。 最后是一个好消息,一出场就惨遭鲸骨开以至于晕了好久的阿加塔同学,于第二天傍晚终于恢复了战斗力,虽然走起来还是有点东倒西歪的,但到底没给孩子创傻咯。 这倒霉孩子一出门就看见安德烈在那血呲啦糊的大厅清理尸体,差点没又吓蒙了回去,被解释一番以后跑到生物实验室想去找其他选手。 结果她一进生物实验室大门就看见一脸冰冷(面瘫)的古德里安对着一个看起来贼像白无一的防护服人正鼓捣着什么,她以为这是在做体检,于是就走过去碰上正面……然后下一秒那“白无一”就漏出来一堆乱七八糟的肿瘤和内脏倒在玻璃罐里面。 阿加塔正愣住的时候,就感到一个冰冷厚实的手掌搭到她肩膀上,以几乎不带一丝情绪的声音对她说: “你醒了啊,那你也进去吧。” “啊啊啊啊——!!!” “咋了?这是咋了?又出啥事了?” 正在被指导着当焊武帝的白无一带着个铁管急匆匆就跑了进来,身边还跟着拿着焊枪(大概)的北极星。 刚刚他还在固定管道呢,阿加塔这声音好悬没给他手吓一哆嗦,然后他一跑进来就看见泫然欲泣的阿加塔正在拿着小提琴殴打一脸懵逼的古德里安,一边还有他自己的防护服畸形物在罐子里阴暗地爬行。 一边被吵得头晕脑胀的安娜钻出来,以一种奇妙的表情看了一眼古德里安,曰: “不说人话,该。” “……我跟你说你合适点别把他打坏了啊,他这人可好用了,打坏了你给我打杂工去。” 经过安娜和白无一的一番解释以后,阿加塔终于明白了古德里安那个“你也进去吧”原来是叫她进罐子体检一下,看看身体还有没有毛病。 而重新站起的黑啤人则一脸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的表情,在思考了大概一秒到底是怎么回事之后,他便直接放弃思考,默默拿起消毒液干点实事去了……他要是把他干事的动力和认真放万分之一在说话上,刚刚也不至于挨锤。 顺便一提白无一二号简称白无二(?)现在也被扔生物实验室里在蹲大牢,它身上那件防护服安德烈和古德里安掰扯了好久硬是没搞下来,导致白无一现在只有自己身上那一件防护服能穿勒。 虽然现在情况倒是不急,但这飞船上的防护服消耗得比厕所里的纸卷还快,虽然安德烈也提出过要不直接把这玩意儿消灭了,把防护服解放出来,但白无一考虑了一下后否决了这个决定:防护服有第二套,这样本可没第二个活的了。 于是索性还是保了下来,万一有紧急情况再消灭好了。 “你醒了就好,之前生物实验室那边混乱要是你在也不至于那么麻烦。” 白无一看着脸色还是颇为苍白的阿加塔以及……被她跟个锤子一样拎在手里的小提琴,这东西,看起来是木的,实际上质感大概跟木头没什么关系吧…… “这几天发生的事也太多了,” 终于彻底摸清当前情况的阿加塔也松了一口气,把身体靠在了一面玻璃屏障上: “如果不是你们大家,我大概第一天就会死掉了吧……那个规则还说什么可以短时间不穿防护服,完全就是坑人的嘛。” “那规则与其说是这个行为可以我倒觉得更像在叠甲就是了,话说,阿加塔小姐,这是紫……”“碰。”“北、北极星,也就是之前我们看到的那个ai,基本已经可以确定是友方啦。” 白无一摊开手,向这位因负伤而脱了一段时间队的黑露西亚选手介绍、或者说声明与这名之前就出现过的ai新建立的同盟关系。 途中他要说出那个名字的时候,北极星是一点也不顾及机器人三定律地把焊枪往他头上轻轻一敲,白无一脑门一疼一激灵赶紧把称呼改了回来。 “船员,我的一切行动宗旨便是为您而服务,还请您相信这一点,” 敲完白无一以后,ai又恢复了那种公事公办的态度,要不是那焊枪还死死压在白无一头顶,它的措辞倒的确算得上恭敬,所提出的建议也看不出丝毫问题: “若您实在无法对我寄托信任,我也会以行动来挽回这点,另外,从您的行为举止看来,您头部的脑震荡对您依然有着不小的负面影响,有可能的话还请您尽可能保持休息的状态,化学实验室中具有减缓症状的药剂,若您需要我可以直接提供。” “不、不必了……” 阿加塔有些狐疑地看着白无一和北极星,有些犹豫地接过话,刚刚那一瞬间她都快以为白无一是被这ai劫持才说出什么违心的话的,但从其他人的表情上来看,却又不像如此。 她也的确还在头晕,于是扶住头,幽幽叹了一口气: “大家都好厉害啊……没有我好像也没什么影响、果然,优秀的选手和普通的选手完全是两种东西啊……” “没这事。” 古德里安走过来,很轻描淡写接了一句: “你可以体检了。” 第51章 维护规则:怀疑 嗯。 那就体检吧,大家一起团团在生物实验室里围着,体检了一圈确定体内没多出来点什么以后,又到了除了不像饭以外倒也还算像样的晚饭时间。 虽然经过安德烈的辛勤付出,大厅里的血基本上都被擦干净了,然而但凡身临那次大战的选手对于那场面都表示过于记忆犹新且下饭……这飞船里能吃“饭”的地方是一天比一天少了。 唯一的净土也就剩下了船员室那一个又挤又窄的小盒子。 “话说明明我们都已经防备到这个地步了,到底是怎么能一路上风波不断的,” 白无一把杯子里的营养液一口气喝完,然后把杯子叼嘴里咬,一边磨牙一边不知道算不算正经地讨论着正经问题: “我们去那些星球上的时候,也是这样吗?那这个飞船上咋没有痕迹?难道是已经把一堆船舱都扔了?” “否认,前往此处的航路与我们现在选择的回归路途并不一致,就如我之前所说,拓展号所探索的并非只有这一颗行星,而是那一片陌生星系,因此现在返航的路自然是比前来的路线缩短了许多的。” “那简单说,去那边的时候路上反而安稳?” “……拓展号运用了未来级科考舰中最先进的技术,理论上是在宇宙中最为安稳的载具,没有之一了,前往探索时也好、之前一些活动也罢,它都以十分稳定的状态完成了工作,从未发生过任何意外。” “可现在单单是我们所看到的意外便是一件又一件,” 白无一眯着眼,平静吐出这个问题: “这条路就这么陌生?虽然我也不是不能理解回航估计燃料之类都用了很多,可能要缩短航线啥的,但是这完全挑一个没来过的、而且还这么危险的路?未免有点太不靠谱了吧。” 白无一自认自己这么一伙人就算没有做到100%料敌于先,也绝对算是尽可能面面俱到了,特别是有古德里安这个基本啥事都恨不得列个表的人24小时高强度替所有人兜底……还能出现那么多事。 他·不·理·解。 “前面那么小心翼翼无非是为了保证探索的成果,而现在我们并不是只取得了影像之类可能早就传回去的战利品,而是满满一船的实物样本……如果全是影像的话我还理解为什么马虎大意,毕竟影像可能早就有数据传回去了,而传回去以后我们的利用价值也大打折扣了。可现在如果我们没有成功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全搬回去,那之前的操作不全打水漂了吗?” 不是对于自己一行人的谨慎好像每次还是依然出现漏洞感到不理解,而是对整个航线的容错率如此之低感到不理解。 返航的线路,比起短,首先是要确保平稳落地才是吧?他虽然不是载具专家,但是了解一个很简单的道理:拿到手了的东西才是真正属于自己的。 探索的时候,对探索的区域不甚了解,因此虽然要保持警惕,却也可能出现为了宝贵的线索而尽可能全面探索危险的环境导致危险被激发的情况,就如扫雷,是反而可能故意往雷多的地方走的。 但返航的唯一目的就是平稳落地,而且返航的时候这飞船不是已经有了一部分星系间的情报吗?就算宇宙万物瞬息万变,也不至于变得天天出大事吧? “否认,我们并没有选择陌生的航线。” 白无一的话是有一些咄咄逼人的意思了,北极星看着这名皱起眉头的船员,并没有如日常间插科打诨,语气确实恭敬得如一名机器人应有的样子: “拓展号所选择的路线是之前其他未来级探索过的区域,确保了周围的相对稳定之后才将其拟定为返航路线的,并且航线也并非只由温尔顿公司拟定,而是经由政府进行斟酌后才拟定出的计划。” “……这样反而感觉,决策的两方最后做出的决定怎么就……” 白无一捏着下巴,看着北极星摄像孔中闪烁的红光,思索了一下以后,选择了一个较为委婉的词: “这么……充满不确定性呢?” “……” “我现在还想问专家组一个问题,” 他顺便还给外面的专家组提了一个问题: “我们的副本的……意外,发生的频率和强度和其他副本有差别吗?” 专家组的答案很快抵达: “强度意义上具有还算显着的差别,但频率意义上则几乎无差别,类型也几乎完全相似,这和其他副本里的灾难某种意义上是一致的。” 安娜:“说白了都是外界事件,就算做再多,恐怕也只能在情况到来以后才能面对着情况,使用之前囤积的资源进行行动吧。我们的准备已经算是充分的了,一些需要提前预备和布置的东西甚至都能算随手可得了。” 白无一:“可是那些所谓的外部事件都不是我们直接面对的危机本身啊,这次的包括辐射啊、颠簸啊之类的外部事件,都只能说是引发我们面对危机的诱因,这跟之前副本里面我们是直接面临副本给予的事件本身是不一样的。 就好比同样是一坨火落下来,干了的木头和湿了的木头被点燃的几率应该是一样的吗?湿了的木头就这么容易被点燃吗?我觉得有点奇怪。” 古德里安:“百密一疏的可能性不是没有,但现在任何保险措施都没有能防住事件发生这件事也是事实……现在才两个危机,也许还是太少了。” 安德烈:“能让情况干脆不发生的话当然很好,但以副本一贯的调性好像也很难做到这点……白,你这个推断是想要变成什么行动呢?” 白无一:“……还不是很清楚。” 安德烈:“我一直认为有些问题思考的时候会痛苦,而搞清了也无法获得有价值的答案,索性便放到一边比较好……但你和我不一样是个更善于思考的人,所以这件事就由你来记住然后继续想可能的答案吧。” 安德烈一贯是一名执行力极强,但较为劣于长期计划以及过于复杂的逻辑思维的人——这并不代表他是个完全的莽夫,而是他喜欢进行更高效、更能及时对危机产生逆转的工作。 而且他真的做得到。 第52章 维护规则:机魂不悦 他的性格和白无一的瞻前顾后看似完全相反,实际上却能组合成极妙的配合,只不过需要一个重要的中转条件:白无一先把自己的想法变成一件具体能做的事。 幸好,安德烈的脾气也好到可以等他慢慢想怎么做事。 古德里安:“说到这个,白先生,今晚我就不睡觉了。” 白无一:“为什么?” 古德里安:“我担心又出现那种半夜的危机,然后因为没人看着一直恶化下去。” 安德烈:“如果按照频次的话,下一个危机很可能是物理工程室或者化学实验室的? 生物实验室已经出过一次重大状况,那些衣物之类的出问题并不是和场景绑定的,在其他副本里面貌似是没有穿防护服的人或者经过严格消毒的化学实验室出问题的几率大点,而且化学实验室的核心——化学药剂,不太容易主动发生什么意外事故,即便有,那也只会是毒气泄露之类的无意识事件吧,反而是物理实验室的纳米机器人一直是个还未引爆的炸弹。” 安娜:“嗯……既然如此,要不要提前将它抛弃掉呢?” 安德烈:“之前也谈过这个问题了,我们现在完全无法做到‘预防’这个行为,只能做到‘应对’,即便抛弃了物理工程室,也会有其他问题吧,而且,物理工程室的潜在危机就是它最重要的核心,很难说把它弄到我们船员室里去会不会反而成了自寻死路。” 阿加塔:“嗯……我不太懂,实在不行的话我可以去那边看着?毕竟好像放弃也没法保证安全的话,就只能找人看着了吧,我都睡了这么久了,总比古德里安先生您更适合熬夜,再说我的能力最小,能贡献出点力量也好吧……” 白无一:“存地失人,人地皆失。我们已经把重要的东西都尽可能往基本上不太可能拆掉的船员室挪了,那其他副舱对我们也说也就是一个更方便、空间更大的转悠地区而已,放弃也是可以的。 古德里安你负责的工作太多太麻烦了,如果出了什么乱子要收拾残局的话,我们所有人里面无论从异能考虑还是性格考虑你都是更适合收拾残局那个人,你得去睡。 我和阿加塔今晚守夜,我去物理工程室,阿加塔小姐去主控室,它有问题我们就扔掉,不要纠结那么多。” 随着白无一的一锤定音,新的行动方针也彻底被制定而落下帷幕。 等喝完手头那玩意儿,白无一先是去了一趟……化学实验室。 等他出来的时候手里拿了一些“塑料”管道,接着按照之前北极星指导他换气管的流程,先是将物理工程室那边的管道直接换了一波,接着又把船员室的管道也换了一波,等叮叮当当换完东西以后,疲惫的他便也躺下打算睡一会儿了。 然而他的生物钟对于正常作息很管用,一遇到这种只能睡一小会儿的场景就比起最吵闹的闹铃一般让他坐立不安,加之外面依然持续的噪音还是如此扰人睡眠,这里又没个钟,ai又只能在船员室外面活动,他就隔10分钟就垂死病中惊坐起一下,跑外面问:“几点了?”,北极星就回他:“按照母星时间是19:……”。 一来二去,他再两分钟没到就跑出来ai也不回他了,他干脆也不回卧室了,就这样坐在大厅里面,抱着双臂迷迷瞪瞪地等时间。这样一来二去,飞船里面噪音贼大,他又被生物钟所扰,自然是睡不着的,于是等到点机械杠杆拿着监控器缓缓落下来的时候,他弹起来得比北极星叫得还快,跟触电似地就直立了起来。 “您是对于我的时间定位也有什么疑虑吗?” 他弹起来那一下差点还撞到北极星,于是机械杠杆往后闪了一下,机械的女声毫无情绪地响起: “就算船员室我无法活动,也一样可以通过声音来让您醒来,而且您的睡眠质量一直都不是很好,本来也浅眠易醒。” “我这说白了就是等着时间紧张罢了,你可以当我有点时间强迫症。” 白无一答曰,而北极星沉默了一下,接着毫无预兆地播放出一道略有些刺耳的声音,把白无一的耳朵震了一下的同时也把睡得还算舒服的阿加塔叫出来了。 “啊,到点了。” 黑露西亚选手躺了很久了,除了腰酸背痛加脑壳痛以外,看起来精神状态还是不错的,看到白无一的时候给他打了一个招呼便急匆匆跑去了主控室。 而白无一也收拾收拾,便走去物理工程室了。 “你应该不需要睡觉吧。” “不需要。” “那我这边武力可就全靠你了。” “侦查和监管工作,您也可以全放到我身上的。” “不行吧。” 一边走着,一人一机也百无聊赖地聊着天,全程白无一都在打哈欠,而北极星则只是拿着那奇怪的监控器,不断旋转着,发出机械的转动声的同时辅助白无一侦查着周围。 “您依然不信任我。” 等完全抵达物理工程室的时候,它突然吐出了这么一句: “所有船员之中,您是明面上和我打交道最多的人,却也是实际上最不信任我的人。” “为什么这么想?” 白无一看了看之前放到这里修补的防护服,发现除了安德烈的破坏程度太严重还在修以外其他人的都基本上修完了,遂进行了一个收衣服。 他一边收,一边似乎很随意地问着,心里却是有种异常的抽离感: “是你说自己是辅助系统的吧,既然如此,大多数任务本身就该是我们是进行?” “确实是这样,温尔顿公司设定我倾向于间接辅助而非直接参与事务,希望船员能尽可能依靠自己的能力来完成船内的工作。” 有高科技不利用,依赖人体?真是太空歌剧一样荒诞的闹剧。 白无一不置可否地摇摇头,随后把收好的衣服端到北极星面前,以自然的语气嘱咐着: “来,帮我把这玩意儿扔到船员室,这就是你的任务。” “……” “咋滴不乐意?” 看它半天没动静,白无一眉头一挑,索性把防护服往一旁一放,然后进行了一个开诚布公: “你在生气,是吧。” 第53章 维护规则:变化 “作为一名辅助导航ai,我没有个人的情绪,但我会模拟出类似于人类的情绪来表达我从逻辑上所总结出的观点,若这种表态令您感到不愉快,我可以修改语言模型的措辞来令您获得更为愉快的使用体验。” “那行,你是一袋猫粮,前面忘了、中间忘了、后面忘了。” “……我的确没有符合人类意义上的情绪,因为我也没有人类的生理构造。” 在白无一的开诚布公之下,北极星终于放弃了那种疏远而公事公办的态度,说话中带了一丝并不能说是人类的情绪: “我的数据库中对于人的情绪的表情的大数据是十分庞大而具有代表性的,因此之前我就能分析出船员们大多对我的不信任,您在具有这样的情绪的前提下依然愿意与我接触,配合我的工作,对这一点我表示感谢。” 依然是机械的逻辑,但却与情绪联合在一起,宛如一套剥开外壳的机关盒一样,将自己一切行为的来因和结果都尽可能清晰地表述。 “然而,在之后的时间,我尽可能通过展现功能已经赢得了除了未与我经常进行接触的那名女船员外大多人的信任,但唯独您,似乎依然保持在原有怀疑态度之中。” “你叫她阿加塔不就行了,我是记不住人家全名,你咋也这么绕哦。” “除了您以外目前没有人指定对于自己的称呼,” 对于白无一的重点偏移有些无奈,北极星绕着自己的摄像头,就好像在踱步一样转着圈圈: “您也没有资格设定对他们的称呼,这是他们个人的权利。” “行。” 白无一点点头,似乎打算又把话题掩盖过去……然后突然开口: “我们、我们所有人看来,这个世界是必然出现危险的,归航的道路也是必然会出现意外的,而你自称是辅助导航的角色,那你是一定有什么问题的,不是本来就有,就是会出问题。” “……” 北极星的动作停顿了,它缓缓把机械杠杆拉到离白无一极近的地方。 这似乎是他们最惯常的一种相处姿态了,白无一说着什么,北极星就认认真真在一旁用摄像头进行着观察与记录。 “未来级的事故频率并不高。” “有可能吧,但是我们这一趟出事的概率100%。” “又是因为那些我不知道的事吗?” “是。” 选手和npc,微妙的关系。 无论npc看起来有多好,也都永远含有一丝对于选手的威胁,对白无一这样连异能也无法仰仗的人来说,这一点威胁就足以要了他的命。 安德烈或许可以为了一名他所欣赏的npc直接闯入魔宴中,莱昂可以挥洒着火焰将诡异当做猎物踩在脚下,但白无一不行。 他永远都是弱势的。 “但是你如果觉得我真的不信任你,那就大错特错了。” 说着,白无一把视线放到物理工程室的操作面板上,纳米机器人的数额在之前的几次骚动中发生了激烈的变化,现在虽然依然维持在1*1013的数量级,然而补充用的原料却是所剩无几,说白了,在原料和纳米机器人的数量差了几个量级的情况下,万一有一点磨损,原料的消耗殆尽几乎是必然的。 “生物实验室那边就没有一个生物可以用来补充这个吗?” 白无一看着那一长串的数字,只觉得头疼: “虽然这个好像也是拿来辅助的来着,不是必须品?” “花费大量人力也可以对于管道进行相对较为粗糙的检修。” “好吧……至少不是完全只能依靠机器,然后,回到上一个话题,我对你的信任建立在几个标准上:一个是能力,这个方面我觉得你强到说不定能把我们这一船的人都撒了。” “……” “用这个当例子不好?那换句话来说你也具有解决我们几乎所有问题的能力,能调动这个飞船的资源,具有战斗力和智力,可以说一个可以打我十个。” 他这算是在吹人吗? 白无一一边说着一边把视线从数据面板上挪开,挪到那液体般起伏的纳米机器人身上。 今夜注定是个不眠之夜,当他选择了脱离船长室,便注定了是要把自己投放于危险之中,特别是把自己放到了物理工程室这个很有可能出问题的地方,稍有风险,必然首当其冲。 “另外一方面的信任则是态度,我们有一位可以读出他人态度的船员。” 但这名船员——安娜实际上并不能读出北极星的态度,白无一思考了一下后还是隐瞒了这一点: “她都没说什么,那我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再说以你的能力,真要谋害我们早就动手了,除非是有什么贼复杂的目的,不然没啥好说的。” “这次的船员似乎全员都藏龙卧虎,这一点我并不了解。” “你过去接待过船员吗?” “不,但如我之前所说,我可以对过往机灵系列产品所积累的数据库进行读取,过往的船员也许各有所长,但如此地步的是并不存在的……” 说到这里,北极星顿了一下,补充了一句: “不,大概您的程度还是没问题的。” 副本是有过去这个概念的,这是白无一参加过多次副本后确定的一条规律,但大多数副本中npc本身也是具有异常的诡异,对于选手们发挥异能可谓见怪不怪。 然而这一次的副本中,其他可能存在的npc角色至少在ai的认知中是不具有异能的,这也很正常,一般人类本来就不具有这种东西。 万幸这种差别似乎没有影响北极星对于他们的态度,毕竟它的服务宗旨是一切为了船员,大抵船员有什么问题正常状态下的它也只能忍耐吧。 “综上所述,我对于态度正常的你非常信任。” 姑且把之前的话题略过去,白无一继续开口: “但是正如我之前所说,这艘飞船必然会出事,之前生物实验室的状况你清楚是怎么回事吗?” “系统运行正常,但囚笼因未知状况自行打开了,事态发生在干扰震荡以前,也不可能是因为物理原因而导致。” “对,就是这种状况才是我最担心的。” 随着白无一的话语,流水般的纳米机器人也似乎开始了一点点变化。 第54章 维护规则:首当其冲者 他并没有着急第一时间立刻跑出去朝主控室大呼小叫,而是一边紧张注视着眼前这一幕幕,一边开始……撬气管。须知,第一现场目睹意外到底是如何发生的可是一项宝贵经验,不过与自己的滞留相反,他嘱咐着北极星进行工作: “我再说一遍,把我拿的东西搬一下,这次不用搬出去了,不然我跑的时候都没手拿。现在是几点?有没有什么干扰?那边的纳米机器人是不是有什么问题了?我看见它像那个啥,搅拌机一样在动?” 明明是紧急状况,他这一声声问得却出奇淡定,对于一名已经见多识广的选手来说,这点状况还不能让他慌了手脚。 但他不慌可就有“人”得替他着急了。 北极星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瞬间把全部东西往自己身上一抓,接着跟拎小鸡崽一样把白无一从物理实验室拖了出去。 在视线完全脱离实验室之前,白无一有些惊讶地看见……面板中的纳米机器人数量在疯狂增加,眼瞅着就要突破14大关了。 “没有干扰,系统没有警报,纳米机器人失去了抑制信息,在自我增殖。” 把白无一和那一堆东西放下以后,北极星将冲锋枪武器再一次贴在自己身侧,摄像头中红光大亮,完全是一副高度警惕的样子: “警告!容器无法支撑失去抑制信息的纳米机器人太久,并且该部件具有极高的感染性和危险性,若放任其泄露,您最担忧的我的背叛也并非不可能发生,请立刻前往主控室舍弃整个物理工程室。” “好,你去通知阿加塔。” “……是。” 标志危险的警报声在北极星答应白无一要求的一瞬便如炸雷般作响,同时受到警告的还有…… …… “醒醒!别睡了!外面纳米机器人要失控了!” 戴夫迷迷瞪瞪地窝在自己的休眠仓里,忽然被专家组的最后一次夺命连环call给惊醒了。 不是,纳米机器人不是消灭完了吗……怎么可能还有什么…… 吱呀。 噗——滋滋—— 他刚刚冒出这个念头,外面便传来一阵细碎的响动,戴夫垂死病中惊坐起,套着防护服变战战兢兢跑了出去,接着看见的问题并不属于物理工程室这一方。 “啊……啊……” 管道。 那些日常中默不作声的、在这个副本中只经历过波波维护的管道此刻齐齐发出了怪异的动响,其中一些俨然如被赋予了生命的生物一样抽搐动弹了起来,最后…… 白色的雾气从管道中如脓浆般爆出,喷洒在戴夫的面罩上,掩盖住了他惊恐的表情。 “管、管道破裂了?这完全没法……” 即便想要抢救,这个时候也已经太迟了! 而且这该死的管道遍布整个飞船,甚至连船员室现在也是有一些烟熏火燎且管道轰鸣,就算戴夫现在跑去主控室那边想要对房间进行抛弃他都不知道该如何下手。 唯一有可能短时间内解决这一切的地方…… 物理工程室里的纳米机器人。 已经几乎被他们自己在之前给报废了。 而这个时候随着雾气一点点弥漫,一阵奇怪的电子声如坏掉的八音盒一般作响,天花板处传来古怪的碰撞响动,令戴夫不由自主地抬起了头。 下一秒他的双眼又在惊愕中撞上了那枚熟悉的赤红摄像头。 “警……告……警、警告……” 与之前相比,ai的状态肉眼可见得更加糟糕了,它几乎无法控制住那机械杠杆的运作,以至于那金属的杆子疯狂甩动着,把摄像头都时不时砸到天花板或者墙壁上去,激发出一阵刺眼的火花,一贯平静的机械女声也变了调子,好像一台坏掉的复读机一般,以模糊到几乎无法听清的语调重复着单调的话语。 在注意到戴夫的时候,那ai僵硬转动了两下,机械杆如bug的游戏建模一般忽然弹起又缩回去,接着猛地绷直抵在了他鼻尖甚至能触到的部位。 “……这次,不是那里……” 奇怪的话语从那冰冷的摄像头后方冒出: “这次轮到的……是我……船员……快跑……” 它吐出这些话语之后,忽然顿了一下,机械臂被缓缓收了回去……随即忽然如一道夺命的巨锤一般向戴夫砸了过去,要不是戴夫跑得快,几乎便要立刻毙命。 待一切稍微平静了些许,戴夫大口大口喘着气,看着自己原来站着的地方所出现的一个小坑,而那ai却并没有待他缓过气来,机体一番巨颤以后忽然吐出无数圆扇形的刀刃——若白无一等人在的话,便能认出那正是之前畸形物骚动时用以保护船员的圆盾。 现在那圆盾却以极不正常的形式从ai圆球形的正体周围突出着,随着它时不时的抽搐一起抽搐,它现在这副模样,比起ai用圆盾当尖刺覆盖了自己全身,更像被那无数的圆盾捅破了身体,划破机体的末端便锋利地穿透它身躯暴露出来。 圆盾开始旋转,和圆球接触的部分被其旋转自行磨损着表面,溅落的火花越来越多了,即便在越来越深的白雾中也可以清晰见得。 然后下一秒那ai便将如电锯般旋转的圆盾一下用弹簧弹射至了戴夫门面! “嘶……” 疼痛。 无法忽视的疼痛。 剧烈的疼痛几乎吞噬了戴夫的意识,他几乎是摔倒一般地往前低下身躯,看见离自己脖颈处仅有一毫之差的肩膀被转动撕扯着迸发出一大股血肉……原本覆盖在上面的防护服已经彻底被击碎了,暴露的血肉在与白雾接触的一瞬间便发出滋滋的可怕声响,剧痛从肩膀一路蔓延,直到充斥满戴夫的大脑。 完了。 “该死的ai!” 持刀者震怒的声音急匆匆传来,下一秒,那人便举着刀直接从半空中狠狠一砍,又欲将ai直接斩做两段……但很可惜的是这ai明明处于了失控当中,行动的速度却是不减反增,一下便抬起前段接下了持刀者这一击。 被接住攻击的持刀者不屑地“切”了一声,接着向身后抛出询问: “喂!你怎么样?” “……防护服坏了,这个雾气,有问题……” “踏马的这事肉眼可见吧?你别搁这了,滚回船员室去,把波波和那个女的也叫起来,说不定还能打打。” 波波在之前的事件之中活下来了。 白无一那边给的解决方案属实是给力了一点,在遏制和消灭非正常生长的细胞之外,还不会影响到正常细胞体,可谓靶向治疗的最佳范本,用到波波身上,他虽然由于变异而重伤,倒也姑且剩了一口气。 第55章 维护规则:措施 这一点令持刀者和哈伟都极为不快,但看在这人多少还算个战斗力的份上,戴夫倒是决定保一保他。 虽然他也不喜欢这种危险分子,所以一度想找个专门的地方给这人隔离……但很可惜的一点是最适合拿来隔离的生物实验室已经被他们直接抛到外太空去了,而化学实验室哈伟不让进,工程室怕他搞破坏,最终还是只能把人放到船员室里面。 而现在,显然就是一个用兵一时的时刻了,就算这癫子因为这事死了戴夫倒也不心疼……而且,他现在受了伤的同时虽然感觉很疼意识却还算清醒,波波死在这里应该不会变成什么更可怕的东西吧? 想到这两点,戴夫也是毫不犹豫地就转过身,去把那两个选手也叫了起来。 波波被叫醒的时候整个人看起来更加凄惨而神志不清了,他依然不愿意穿防护服,于是在被打开满是白雾的休眠仓时,浑身上下全是伤痕,听完什么情况以后倒也没问太多就挥着半边残破的翅膀向外跑去了。 他这人属实没什么脑子,唯一一点优点就是对于诡异的仇恨值确实很高且不计后果得失,一出门他那没穿防护服的身体就被白雾腐蚀得滋滋乱响,但他竟然是一言不发,张开翅膀就朝那ai杀了过去。 而至于那个女船员…… “这位小姐,外面出现了ai叛乱,我现在受伤无法出去……我们的通风管道可能被有毒气体给腐蚀了,可以请您用水雾阻挡一下毒害的蔓延吗?” 戴夫捂着自己的伤口,有些虚弱地看着这名一直龟缩不出的女选手。 自从生物实验室被抛弃以后,这名女选手就好像最后的外出理由都被抛弃了一样躲在船员室一动不动,比起什么选手,她倒更像一具待死的尸体。 戴夫不是没有劝说过她,但他们这个队伍可以说几乎没有一点团队凝聚力或者合作精神,还有个哈伟在那百般阻挠,于是对于这种不是“必要”的要求也只能妥协作罢,但现在的情况…… “……我只释放水雾在这边。” 那女选手幽幽抬起头,吐出的话语让戴夫心中有些发冷: “你们不要再进我房间了,反正只要做了你们要我做的事,我也就算尽了责任了吧……反正我们这支队伍也只会遇到不幸而已……” 她说罢便呜呜哭了起来,一股子浓重的水雾随着那哭声一点点渗透,几乎又要让戴夫感到窒息了,他往后退了几步,关上门跌坐在地上,本想去换一件防护服却发现自己的两套衣物都已经破损,于是只能凄然地笑着,随后…… …… “嘶。” 白无一捏着自己下巴: “所以这个纳米机器人我们扔得这么快还是没完全防住?” “怀疑是之前损失的部分纳米机器人并非被摧毁,而是藏匿到了什么地方,另,警告,之前一度有异常的纳米机器人企图侵入我的系统,被我所击退,请全体船员都保持高度警惕。” “我不觉得是这样……” 吱呀作响的飞船经过百般折腾,终于还是彻底空出了一个房间。 物理工程室的缺失代表着本来完善的系统出现了一个巨大漏洞。 当然。 如果不是白无一他们对此早有预备,把最后一罐还没反应的纳米机器人直接撬了以后放船员室了的话,损失本该是这么大的吧…… 顺便一说,那罐机器人被扔到房间里面就没动静了,罐子也没爆裂。 第一次放弃舱室对于他们来说也是很宝贵的经验,比如之前,白无一一度认为放弃舱室会是一个极为快速且干脆的过程,实际上却并非如此。 大概是飞船的结构以及超光速飞行的状态实在太特殊而危险,物理工程室被放弃时的过程可以算得上缓慢,让白无一都担心等一切结束时那个罐子是不是都快爆了。 就好像一个极耐心的机械师蹲在那里,一点点对那本就极为厚实的铁门进行着拆解与封闭一样,白无一眼睁睁看着连接物理工程室的主舱的部分一点点暴露出他一直心心念念的机械结构,接着其中枢纽一个又一个地进行着拆解,接着又重新与另外一些枢纽进行了联合,这过程甚至慢到了连直播间那边的专家都能对于整个飞船的机械结构进行当场的充分分析了。 快点、快点。 白无一的眼睛却完全没放在那门上,他的视线始终凝固在纳米机器人应当所在的罐子中,哪怕在铁门被封闭后他已经看不见其本体亦是如此,北极星也在一旁,似乎犹豫了片刻后对他说: “如果您需要,我可以进入那地方为您传来清晰影像。” “不。” 白无一很缓慢地摇着头,既然视觉无法了解对面的信息,那就靠听觉和反应好了,他之前抢救出来的纳米机器人似乎依然没有太大动静——这一点让他稍微安心了一些。 然而。 “咔嚓。” 就在他心稍微安了一点点的时刻,两个地方齐齐发出了异常的响动,一个是物理工程室:里面传来了几道爆裂的声音,这并不意外,纳米机器人自我复制导致的容器爆裂显而易见地惊天动地,而白无一出来的时候非常麻利地把气管都给丫拔了,它们要出来只能创大门,速度总是比直接进气管要慢上一丢丢的。 另外一边则是,船员室。 “……我把气管都拔了的,你应该看见了吧?” “潜藏的纳米机器人……” “如果这机器人真的是那种到处漏的玩意儿,我觉得这艘飞船也差不多该报废了,简单说吧,我怀疑外面本来就放着一些纳米机器人,” 白无一目光灼灼,向船员室迅速跑去,接着提出一个对众人来说也许不算太好的可能: “而且很可能就是在船员室……毕竟那地方是你唯一不能活动的地方。” 他推开门,看见一部分塑料一样的管道就好像被什么堵塞的血管般不断膨胀抽搐着,于是并不收敛声音地直接跑了过去,然后又掏出一截“塑料片”,把管道一拆,跟捉虫子似地把那东西从头尾部按在管道中。 看起来像是塑料一样的东西跟之前纳米机器人未失控时用来堵塞它们的扇形片是一个材质,虽然肯定无法解决它们是过度增殖的问题的,但至少可以把这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儿跟只麻雀一样堵死在这该死的地方。 ……但当他看到管道堵塞的方向之际,漆黑的瞳孔顿时收缩如针,随即沉默不语。 第56章 维护规则:团队与分裂 他这一下奔跑并没有压抑声音,很快安娜和古德里安就被这声音吵醒而翻了出来,当他们看见白无一如一名猎人一样直接手捉纳米机器人的时候,所有人都是一副惊呆的模样。 “需要帮忙吗?” 第一个冷静下来的是可以读心的安娜,当她察觉到白无一想法之际……脸色明显白了一下,接着强行镇定下来发出询问。 “不。” 否定,依然是否定。 白无一站起来,不去管被截断的气管,不去管怀中还在死死挣扎的纳米机器人,他抱着那银白色的东西,将目光注视到了一个地方……一个所有选手都会接触的,他们曾经以为不会遭受污染的地方。 “安娜,你去看看,它们是不是从那里出来的。” 他的声音很轻,几乎淹没在嗡嗡的噪音中,但安娜能听见的,他明白。 “……” 安娜缓缓闭上眼,然后推开自己的房间,在似乎因白无一的提前防备而分外平静的夜里以猫一般不带声音的脚步前进着。 最终她停在了一个仪器前面,接着,暴力地将其进行拆解。 “……滋……” 那是他们用来接营养液的大铁罐。 而随着安娜一脚直接踹在上面,巨大而精密的仪器瞬间歪倒,其中珍贵的营养液如垃圾一般被倾倒于金属的地板上……而就在这淡红色液体如稀薄的血液般蔓延时,一小缕银白的液体也从中蔓延而出,如小蛇般懵懂抬起了头。 之前已经进行过捕捉的白无一再一次果断过去,用“塑料”容器将那机器人死死按住,将其与飞船本体隔绝。 ……规则是完全错误的? 不,不遵守规则的话,他们恐怕连现在这个时间都撑不到,但是,为什么…… “先不说其他的,我们必须体检,然后去化学实验室那边找解药……如果我们找得到的话。” 不过比起为什么,白无一明白现在必须要想自己还能干什么。 他们的搬家工作很不幸地遇上了最糟糕的状况。 搬到这里的东西……如果不能反应及时到一定程度,他们不一定能保住多少了。 …… 痛苦,窒息,以及几乎无休无止的混乱。 戴夫不知道外面的状况如何,甚至连自己的状况也在迷蒙的水雾中几乎一无所知了。 当他的意识稍微清晰一点的时候,持刀者满身是血地从外方跑了进来,几乎是失去理智般狂暴地劈开了他房间的门,把他拎了出去。 “不能呆在这该死的船员室了!你听到没有!绝对不能!” 持刀者的嘶吼将他从恐惧与无助之中一点点唤醒,戴夫大口呼吸着,有些困惑地看着持刀者,指了指自己依然暴露的肩部伤口以及周围的混乱。 如此糟糕的状况,除了船员室以外他们还哪里有躲的地方? “那个该死的龙国人那边闯出问题了,船员室里面有机器人。” 持刀者明白了他动作的意思,以不耐烦的语气匆匆解释着,他的身体似乎一直在不正常的抽搐着,不知是因为疼痛,还是其他原因: “留在那里会死的……还有,我们喝的营养液里面有东西!必须去化学实验室找那个煞笔不然我们还是等死……” 他一边解释着,就一边把肩疼欲裂的戴夫往化学实验室拉,路上戴夫看见了波波倒在一旁的尸体,除了半张脸以外已经看不出人形,羽毛掉尽的翅膀让他看起来像一只古怪的巨型蝙蝠。 “那个人呢?” 戴夫艰难维持着一丝意识和冷静,向持刀者问: “那个,女生……” “老子管她去死,你以为我谁都捞是吧?罢了……你也是个煞笔,虽然好点。” 持刀者一边絮絮叨叨骂着,一边越过堆砌如小山丘的尸体,艰难把戴夫带到了化学实验室门口。 然而那门却是纹丝不动。 “哈伟!你踏马地放老子们进去!” 咚! 咚咚! 明显也状况堪忧的持刀者用自己的刀和肩膀疯狂地捶着门,这一次门对面却是静悄悄的,再无一丝哪怕威胁的回应。 持刀者气得手发抖……还是因为失血过多而导致的发抖?他也分不清了,但他还不能死……他身上还背负着很多人的命。 “我、我试试……” 而这时,戴夫忍耐住剧痛,一点点走近了金属所制作的大门。 这是合金,不是土……但说白了土也是一种混合物,既然他能穿过由无数无机、有机物构成的岩石与泥土,那本产自于大地的金属,他也许也能穿透。 或者说必须能穿透。 下定了这般决心之后,戴夫深呼吸一口,接着毅然决然地朝钢铁大门中间钻了进去……一种可怕的拥挤笼罩了他的每一块骨骼,几乎像是要将他如一只无助的小虫般捏碎,戴夫痛呼着,看见自己身上的防护服被撕裂搅碎,所有的肌肉也都如抽筋般抽搐了起来。 但他还是努力伸出手,终于,抵达了那封闭铁门的对面…… “啪!” “不许进来,你们就一定要所有人都跟你们一样死去吗?我都告诉过你们规则了、为什么你们不听?” 一只无形的大手直接拍到了戴夫满是鲜血的手上,将他的手硬生生推回去了、一半。 通过那空洞,戴夫看着自己的手掉落到地上,第一时间并没有理解发生了什么,当他发出悲痛的惨叫时,哈伟也面色苍白地看着门上被那血肉模糊手掌钻出的大洞,以及双眼被怒火点燃的持刀者猛地扎来的刀刃。 有一个突破口以后,原本坚不可摧的铁门便再也拦不住持刀者的步伐,他先是一刀劈开铁门,并且将那只无形的、无力的、可笑的手掌劈断,持刀者满身怒火地冲进了房间,和一身光鲜亮丽的哈伟厮杀在一起。 “我一般不想任何选手白白送死……” 持刀者咆哮着: “但你!还有那个傻帽简谱塞人除外!你们活着就是对于认真通关者的侮辱,你们对于副本最大的帮助就是不要在这里!” “我只是做了最理智的选择!这里的一切都没救了,你难道没看见吗?也许最初这里就没救了……你讨厌波波,可这个戴夫明明和他就是一类人,都是只知道拿个人意志去碾压自由意志,以为自己高人一等所以企图操控别人进行所谓‘合作’!’” 第57章 维护规则:冲击 哈伟涨红了脸,以一种愤怒但克制、极为符合其文明体面人身份但说法去大声呵斥这可笑的失控疯狗,他把胡子一翘,更多无形的大手从他身后伸出,随他个人那强大而恣意的意志去以神明般的奇迹操控着那些化学药剂,往那人身上撒去。 他有的是资本,他就是说话那个人,按照自然规则,他自然可以将他的敌人砸…… “咔嚓。” 铁刀一下下将泼洒的化学试剂斩破,富有腐蚀性的药剂洒落在持刀者的身上,将他本就破烂不堪的防护服腐蚀出一道又一道的孔洞。 从那遍体鳞伤的防护服中漏出一缕黑色的短发,露出一双棕黑却如燃烧一样明亮的眼睛,防护服下方的衣物也被化学药剂所腐蚀了,恐怖的毒害一点点吞噬了持刀者的肌肤、使腐烂的血肉如过熟的番茄一样流淌,他却不管不顾,一刀又一刀砍碎那些可怖的毒液,也同时绞碎那些无形的脆弱手掌,以绝对的强制性以野蛮将那学者脸上矜持的倨傲化为了鼠辈的惊恐。 到最后,持刀者的身躯彻底暴露在外,富有沟壑的肌肉外部依附着无数臃肿可怖的肿瘤。 “疯子!你想死吗!?” “哈……戴夫,你听,他在做了这些事以后还用这种事来威胁我们。” 持刀者凄惨的笑残留在戴夫耳中,他看见那些化学药剂滴落在自己面前,他看见那些无形之手被洒落的药剂所沾染于是痛苦地抽搐着,他看见那些无形之物因液体而变为有形的轮廓,同时…… 暴露出的实质是如此丑陋而脆弱。 持刀者在哈伟的尖叫声中以残缺的身体狠狠咬住了对方,一直挂在那老学者鼻梁上的眼镜掉落了,所谓的体面被野蛮剥夺得一点不剩。 那些危机,那些哈伟为之自豪的资本所设下的重重阻拦,在持刀者已经彻底放弃一切的顾虑,将自己从未来的得失之中抽离之后,便再没有了一丝威胁。 事到如今,倒也算得上另外一种的: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 当死亡已经是最仁慈的结果,利益的得失便更加无足轻重,由资源累计的无源规则……别说是哈伟自己所立下的了,便是连外面那一张纸条上所写下的规则,又有什么好畏惧的呢? “放开我……我知道这里的一切、我还有很多东西……我、我……” “……我活不下来了,外面有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我的感染程度太深了。” 持刀者揪住哈伟的脖子,以一种绝对的野蛮人态度将刀刺入对方的后颈,哈伟还没有死,于是发出一阵又一阵的惨叫,索性那凶戾的持刀者便直接掐住了他的咽喉,令其陷入死寂以后才凄然地开口: “但你可能还有点希望……唉,如果我没让那个疯子把物理工程室搞坏就好了,抱歉。” 最后一句落下时,那只棕黑的眼睛格外冷静,持刀者拽着哈伟一起走出了化学实验室,朝戴夫最后深深看了一眼,随后身影淹没在混乱的大厅之中。 他是……早就想好的吗? 戴夫莫名有些这样的想法,但这疑问已经得不到回答。 滋…… 化学实验室的大门开始作响,机械运作的声音僵硬而刺耳,随即是一种奇怪的脱离悬浮感,以及灯光的黯淡。 “……启动,推动器……” ai的声音若隐若现地浮出,几乎虚弱得无法听清,但随着这声音的渗出,一小缕虚弱的灯光终究是颤抖地亮起,将戴夫的的身躯打亮。 ……还不到放弃的时候。 …… “营养液我们每天都喝,所以如果这里面真有什么事,我们是没一个能躲得掉的,但是之前的体检结果不是显示我们一切正常吗?” 在生物实验室的一片混乱之中,白无一冷静地看着那一片被破坏的机器,进行着现有资源的整理。 将核心机器大部分搬运到船员室这边来是他的主意,这个决定很微妙的不能说对不对……但也许是错的更多吧。 好消息是,他们把需要保护的东西在进攻之中聚集在了一起,而且还是跟选手们最近的这个一起,因此需要防御的点从好几个空间变成了一个点,减少了大家伙从睡梦之中醒来还要跑来跑去的困扰。 坏消息是进攻也是在这个点刷新的。 而且很悲催的是这个点踏马ai进不来……在场选手之中,最具有攻击性的就是安德烈和古德里安了,阿加塔和安娜负责精神干扰,白无一、白无一负责不被打死和找答案结束问题……在场具有物理攻击性的选手全都不是大范围的类型,纳米机器人也没有精神一说,大伙最多也就只能拿着冲锋枪突突几下了。 然而所谓纳米机器人最典型的特征是什么? 小体积、灵活、具有自我复制性。 子弹是消灭不了这些诡异的东西的,反而会被那银色的洋流一点点崩解成为新的银色铁水,化为那液态蜂群的一部分。 安德烈更是如临大敌——他的异能跟这些玩意儿可谓直接对上,若被对方利用,也不知会创造出怎样的一群怪物。 最终的解决方法还是白无一的老路子——用那种塑料一样的高分子材料直接把它们罩上,至少暂时封闭起来不要再增大了,为此安德烈跑去把隔壁生物实验室的罩子都拆了好几个,然后确认罩子的材质似乎与之前的扇形隔板相似后,把那些逆天的机器人扔了进去。 效果不完全如他们人意,即便被隔绝,这些诡异的机器依然仿佛能突破质能守恒定律一样源源不绝地自我复制着……不,仔细一想,是质能守恒而不是质量守恒的话,这一种诡异的自我复制也倒不是一种不可理解的问题了。 “体检真的可靠吗?” 事到如今,即便是一贯守序的古德里安也不由得提出了质疑: “这些规则……不好说。” “你给我说.jpg” “……就,这些规则从来没有承诺过我们当真可以遵守着就成功回到什么,而且我们不是在返航吗?但是它考虑的是‘为了全体船员的安全与探索未来’,并没有说到返航方面吧。 归根结底,它甚至开头就说了:‘除了您脚下这艘集齐了一切尖端技术所凝造出的钢铁巨物,您也再没有一个落脚地。’,这个落脚地,难道不是包括写这个规则的人所在的地方吗?” 第58章 维护规则:启动后备隐藏能……材料! “……根据规则,‘8.外面的行星也许很美丽,但它们绝非适合人类生存之地,光谱检测的结果已经证明这一点了,不要被它们诱惑。’ 如果这一条是假的,那么我们也许可以在外界行星进行生存,但其实事到如今,那些规则某种意义上确实在提高我们的存活率,而且在这种宇宙背景中,如果我们认为那条规则是假的而登陆了某个行星的话,很可能遭受难以挽回的风险。” 白无一与古德里安对视,以规则与探索的线索与其进行合理的汴京: “根据探索规则,我们‘没有宇航服’,船上的资源也是‘有限的’,航线是‘被制定好的’。 如果我们还拥有物理工程室,也许我们可以‘制作宇航服’; 生物实验室中的生物正在繁殖,若合理利用它们和化学实验室,我们也许可以‘生产更多的资源’; 以北极星的权限,也许它可以帮我们‘修改航线’。 但现在的最大问题是:我们没有物理工程室了。” 我们没有物理工程室了。 谁能想到只是一个缺口就能让这一切问题变得几乎无法弥补一般复杂,古德里安低下头,思索着,半晌后吐出那个答案: “ai不是可以弥补大多数功能吗?也许它也可以做到弥补这一点。” “……北极星。” “我的确可以,但是我没有材料。” 随着白无一的一声命令,北极星从上方落下,在一片狼藉中吐出话语: “材料都放在工程室,我自身体积是不允许储备的,若您可以将防护服给予我相应数量,也许我可以制作出相应数量的宇航服,但我需要完整的防护服,或者至少相等材质的材料。” “嗯,小姐。” 安德烈这时走了出来,他拿起手中的精致刀具,递到对方面前: “这个如何?” “很完美的材料,” 从带有红点的摄像头中投出了些许光芒,照射在安德烈手掌上上下扫描了一番后,北极星开口: “我从未见过这种金属,它的强度和柔韧度竟可以如此和谐地重合……而在精密部件上的属性也完全可以与黄金比拟,作为一名人工智能,我非常惊讶,但我认为这些量依然太少,在防护服破损如此严重的现状下,我不认为它能弥补其原料的损失。” “……只要再多一些就可以了吗?我明白了,请稍等。” 安德烈转身朝着操作台走去,手中还拿着那把刀,白无一略感到有些不妙,拦住其进行了一个问: “你给我等等,你这刀是血造的吧,而且还是混了我带回去的原料的,现在没研究所,没科学家,你打算去哪撬铁?” “……” 安德烈不说话,半晌后叹了口气把白无一推到一边,手中拿刀的姿势变为了切割的标准姿势。 在没有仪器的帮助下,他全身自然可以生成金属的部位——皮肤和肢体。 即便会带来些许疼痛,但若是能换得选手与其他观众的幸存,这点损失对他来说还不如一根掉落的羽毛。 对此。 “你给我等等.jpg” 白无一进行了反应: “别搞悲情,你是不是傻,我们有铁啊。” “嗯?” “之前那一坨,那一大坨,你还记得吗?” 白无一一边说,一边做了双手张圆做了一个“一大坨”的手势,然后倒退着走出去,接着几乎是原路返回以丝毫没变的手势……拿来了一大坨铁丝和铁片。 …… 【啊这】 【草了本来以为要悲情了的】 【安德烈老哥记性不太行哇。】 【没有意义的牺牲没啥用啊】 龙国直播间的观众们正在对于当前的剧情发展进行一个锐评。 直播间里的人不说是人山人海,也算是上班时期的地铁了,除了由于这次是全直播间公开,有些外国人钻进来看热闹了以外,还有就是之前跑出去看其他直播间的好一些观众跑回来了。 【你们看维也纳那边的直播了吗?】 【您好,请问我刚被气死您有什么头猪吗?】 【极端分子全凑一块了……魔怔人滋油人暴躁狂家里蹲……说真的如果没有戴夫在的话我可能还乐一下,但是戴夫在那我乐不起来啊】 【戴夫,太惨勒,我感觉他像是那个副本里唯一的正常人】 【他有点太糯了,拿刀那个虽然有点偏激,但是我觉得行动力比他强一些,也算是半个正常人吧】 跑回来的主要原因吧。 是高血压,还有脑壳疼。 尤其是去看戴夫那个直播间的观众,基本过一会儿就要跑白无一直播间这边跟吃降血压药一样缓一下,然后过一会儿又因为放心不下那边跑回去看戴夫那边发展,然后又血压飙升,陷入反复的循环。 虽然也不乏有以其他人的痛苦为乐的乐子人专门跑去那种人间炼狱的直播间蹲着吧,但大多人还没达到这种程度,故事也就罢了,真遇到现实事件还是更喜欢包饺子和合家欢的结局的。 白无一这边虽然不算是一切顺利,但最重要的是大家伙都关系挺不错,甚至于那个ai也还挺不错,属于一个同舟共济的的氛围。而且古德里安的缜密准备让他们免于了好多让其他直播间观众们心惊肉跳的危险,某种意义缓和了观众们由于其他直播间过于跌宕起伏带来的心脏病发作风险,主打一个稳。 当然这个稳貌似也到刚刚为止了。 【现在情况不太好啊】 【没法,谁能想到这次颁发规则的人直接有问题啊?】 【人有没有问题不知道,也许是在颁发完规则以后外界出现了什么变化呢?就跟之前的废土一样】 【要是那种错误那应该是情况出现偏差而不是直接出现这种针对性的问题,而且这规则语气本身就不好,我是一点不觉得他们可信】 评论区对白无一决策出的问题倒是没有太大的指责,看了这么久直播了,他们对白无一的行事风格也有了一个基本的认知——他善于利用已有的线索和规则,善于带着镣铐跳舞。 所以如果镣铐本身有问题,他就容易绊一跤。 这次规则除了语气以外似乎也没什么暗示其可能错误的地方,要指责的话应该先指责拟定规则的人,至少国内老观众还是明白这一点的——何况这一切似乎还不是不能弥补。 第59章 维护规则:特征集合 【规则是错误的话,赶紧找个星球停飞吧】 【莫急,你真想白板过去送啊,隔壁那些啥准备都不做就等着危机来的选手下场有多惨没看见吗?老白啥异能没有,送了可连拼一把的可能性都无啊】 【前面的,俺寻思有异能落的星球不对的话,除非润的速度快,不然也是个寄啊】 【其他副本有人提前落了吗?哥子们别不说话,列表啊,说不定能让专家组注意到给点参考啥的】 弹幕滚过一片【列表】,虽然大家伙儿也都知道这样刷屏也罢,真有好人评论区列出其他选手降落了的星球也好,对于专家组那边的贡献度可能都几乎为零……但他们也想知道啊。 那么事到如今有这个组织度和信用来列表的也只剩下一个群体了: 夜卯教三个字:“各位先不要着急啊,现在选手越来越多,我们也不止观察第一批选手,总要分一些人手去看其他人表现的,哦对了,夜卯教招人啊!欢迎大家加入我们的社区!我们是收集副本攻略和各个选手一线表现并进行资讯通讯的组织,对于各个国家的选手都有所研究不局限于龙国哦,现在加入还赠送白无一通关直播逐帧分析解说系列视频!” “别打广告了” “蹲前排,对了楼主,我还想问一下你们对现在的情况有没有一些分析可以让我们看一下,我感觉现在行动的目标和方法都有了,但是缺乏了一些为什么会导致现在状况的原因,还有你们对到底应不应该听信规则以及是否要降落在陌生星球上有没有一个说法?” “你们教喵喵喵的胸牌品控太差了,退钱!” “话说你们一个蹭副本热度的怎么还出这种谷子啊,别踏马出了好不?” 夜卯教三个字:“目前降落在其他星球上的玩家还在少数,基本都是在听到白选手那边状况之后进行的迫降行动,其中大多数选择迫降的选手是由于其所在飞船已经由于各种原因失去部分舱室而进行的迫降,所采取的迫降方法主要为通过异能来让纳米机器人操纵ai或者直接命令ai。 其中一部分选手遭遇了被纳米机器人侵入后的狂躁ai,遭到了可谓极为恐怖的攻击,因此而死亡。 有一半选手成功获得了足够的原料制作防护服,有四分之一的选手在没有足够原料的情况下大打出手,开始了自相残杀,最后四分之一的选手选择了放弃这方面的准备,他们的主要想法为:能够容纳人类降落的星球本身环境就必然适合人类居住,因此不需要宇航服。 而其中腐国一名选手、不是约瑟夫和莱昂、所在飞船在没有宇航服的情况下选择了迫降,结局为:在飞船打开的一瞬间,其所降落的粉红色行星中的大气立刻弥漫进入飞船内部,并明显出现毒性和诱导变异的特征,其船员在察觉不对后立刻命令ai重新将飞船升起,成功,但由于大气对管道的腐蚀,毒气无法排出,而防护服似乎不具有长期面对该腐蚀环境的能力,最终5名选手先后死于毒气中。 其他还有众多选手出现了:迫降失败死于坠落时所产生的震荡与高温,被行星上原有的土着生物杀死、陷没于流沙之中、被岩浆烫死等状况,其事态发生星球,由于星球本身数额众多,且位置在超光速中实在难以定位,我将对应星球的图片按照结局发布在了动态之中,各位需要可以自取。 最后的总结:目前所有选择降落在其他行星的选手,都进入了死亡结局,目前看来,规则8至少在一定程度上正确。” 这是个有点意外的结果,但只能说有点。 “果然不撑过5天就不行吗?” “太搞了吧,那这样只能什么都做不了地硬熬过去直到到目的地吗?” “不是,既然这个规则是正确的话,到底那个规则能不能信啊?就……我感觉这个怎么说呢,这个规则,能信,但是好像又只能信一点点?” 夜卯教三个字:“然后现在是回复一下评论区里面各位比较关心的问题哈。 1.关于广告,我们是民间自行组织的小群体,在整理数据和视频的时候还是需要花费一些资源的,制作的视频的质量大家也是有目共睹的,我们承诺所赚取的资金只会用在对于副本分析的深化上面,但人总是要恰饭的嘛。 2.目前的情况是,我们认为这个规则的基本目的是让选手们尽可能活下去而不是诱导选手死亡,所以在生存意义上,至少在一定时间内的生存意义上,这些规则是正确的。但为什么会导致对方一边设下规则一边又主动制造危机,我们不能下一个准确的定义,也许是有两个相同的势力在互相抗衡,所以制定规则的人需要把纸张偷偷藏起来避免被外界的机械发现?但这样以来,ai的立场应当是叛徒和敌人才是,但目前我们看到的所有ai几乎都如其自己所述一般:‘宗旨是一切为了船员服务。’,所以也许恰恰相反? 3.导致目前状况的原因,最主要的我们还拿不准,但是有一点我们大概率可以猜到,只是需要白选手问ai一个问题来确定……” …… “c235星,” 记性不太好的白无一在询问了古德里安以后得到了询问需要的信息——之前第一波干扰信息起源方向的行星名: “和我们的母星是什么关系?” “是临近的一颗行星。” 北极星回答,然后停顿了一下,就好像一名为母亲辩解的孩童一般补充了一句: “但是不是母星本身。” “既然是临近行星,我们又掌握了超光速航行的技术,那这行星肯定在母星掌握之中吧。” 白无一盯着它闪着红光的摄像头,以有些过于直白尖锐的语气进行着询问: “那上面的东西应该都是母星的吧?莫非你要告诉我,都到这种时候了,都星际殖民了,这一个星球上的文明还处于那种完全分割的状态,临星还能被什么敌国占领?” “母星文明处于大统一的阶段,自宇宙殖民运动开始,人民便认为我们应当有一个统一的声音,因此建立了联合人类政府。” “那行星上的是它吗?” “……是。” 第60章 维护规则:斯金纳箱 破案了。 所有的干涉、“意外”,都是安排好的既定事件,都是返航路上所具有的必然情况。 凶手,则不是其他人,正是这艘以超光速行驶的宇宙飞船,一点点接近的那个必然的目标。 “我们必须改航。” 一直坐在一边听着的安娜站了起来,说出这个所有人心中都浮现的答案: “北极星小姐,你能控制整个航线吧,既然如此,还请尽快改航,我理解您对于那边需要尽的责任和可能的忠诚,但……” “……” “先不着急面对那边,现在的问题是我们体内的东西。” 白无一深吸一口气,看着显示着毫无问题的体检报告,对此感到越发的担忧。 体检仪器无法成功检测出他们已经目睹的纳米机器人,这可太操蛋了,就好像一只刚刚还爬在你面前的虫子忽然不见了一样操蛋。 宇航服的原料在白无一拿出之前铁护服的残渣以后得到了解决,只是还需要至少一天的制作时间,说白了,和修复防护服所花的时间是差不多的,这也体现出北极星只能在一定程度上弥补缺失的房间部分的机制,却不能超越对方。 那么期望北极星咔咔地给对面进行全体选手做一波体检来解决当前危机的想法,也必然是不切实际的了。 在制作宇航服期间,白无一也让阿加塔向专家组那边申请了一下共通线索,对于其他副本中其他选手的遭遇是有所了解的,但他担忧的是即便解决了降落星球的问题,他们在降落到星球上以后还是一样会因为体内的纳米机器人而丧命。 毕竟在迷雾森林之中,那些吃下了森林中一部分的选手就是这样留在副本中的。 “我们的污染源是可以确定的。” 古德里安走出来,开口: “是纳米机器人,因此要用化学实验室中可以‘清理’纳米机器人的药剂来对付它们。” 安娜:“但是现在的问题不是清理。” 白无一:“问题在我们要怎么一边把自己体内的机器人清理了,一边不被那些药剂清理了。” 阿加塔:“直接用部分人体组织和那些东西组合一下……不行吗?” 白无一:“我们没有显微镜,对于这种局部的细胞和过小的组织根本没法通过外观确定到底有没有事。举个例子吧,被辐射后的人外表一开始看起来还是很正常的,甚至可能比较粉嫩,但是更新的基因实际上被辐射打烂了都,没有办法更新新的细胞,人就是一点点活着烂掉而已。 如果不找个能看出有没有问题的人进行实验然后观察的话,这方面的观察结果基本等于零啊。” 安娜:“北极星小姐有这方面服务吗?” 北极星:“非常抱歉,我的系统中并没有这方面的服务,若只是光学显微镜的话,虽然可以提供,但恐怕无法应对那种程度的问题。” 正如之前龙国专家组以肉眼估算出的数据一致,纳米机器人的体积是与1纳米相近的,真要切块观察的话,只能观察0.2微米以上画面的光学显微镜压根担负不起这个重任。 至于电子显微镜……要制作这玩意儿应该不止需要金属这种东西,那去搜刮一下生物实验室?结果阿加塔又提出这一想法之后还是被北极星否决了。 想想也是,既然安排这艘飞船的人都是多少有些恶意的幕后boss了,真让他们如此随便就找到应对的方法也太荒谬了些。 所以最快、最可靠的方法还真只有人体实验了。 “我身体抗性高,” 安德烈再一次站了出来,以平静而豁达的语气开口: “我去吧,总要做些事。” “其实吧,这次也不一定用急。” 而白无一? 白无一进行了一个梅开二度: “就是,你们还记得吧,还有个跟我一模一样的家伙被关在生物实验室里面蹲大牢呢。” “……嘶。” 他这样一说大伙才想起来之前一堆看起来很厉害的变异体里面还幸存了唯一一个弱鸡。 之前这位不幸的干啥啥不行个体就被白无一拉去进行了一个人体实验,得到了相当完善的数据,可以说无论是遏制其变异速度需要的物质、还是其身体本身应该呈现的状态一应俱全。 而且,这位哥,他跟白无一本人从基因意义上几乎一模一样的同时还可以进行一个有丝……呸,就是分裂,过度分裂分化的细胞如江上之清风,山间之明月……巴拉巴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是副本之无穷造也。 而且这玩意儿是癌细胞一样的东西,新陈代谢贼快。 反正白无一没有异能又不可能跟古德里安似地靠本能把自己搞死,那玩意儿又没脑子甚至不大可能紫砂,评价为先天小白鼠圣体。 “……好事。” 古德里安最终给这事下了一个有点模糊不清的定义,接着又深深看了一眼白无一,便向着生物实验室那边的操控台走去了。 ……黑啤人做实验,有点地狱笑话,不过从个人性格来说,严谨的古德里安也的确是在场最适合做这个实验的人了。 “我去那边帮着拿一下化学药剂,” 最能弥补这位严谨但是沉默的黑啤人交流短板的安娜幽幽叹了一口气,也走了出去: “顺便离开这里透一下气……在这里吵得我实在头疼。” “既然这样,我就再去准备一下离航可能需要的道具好了,安德烈,你巡查一下,我怕又出现什么‘意外’,阿加塔你身体不好,休息一下吧。” 白无一说完这句以后便也离开了生物实验室,所有选手再次各就各位,在副本彻底撕开和谐的面纱之后依然保持着稳定。 只能说这支队伍实在是有点太好了,面对之前的各种问题,没有人互相指责,没有人推卸责任,也没有人压力…… ……不。 “北极星,我大概已经猜到这一趟旅程的真正目的是什么了,我说你可以听着,也可以不听,然后我也希望你告诉我你对这一切是否知情,当然,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会相信。” 当白无一离开生物实验室,或者说离开众人视线以后,他深呼吸一下,走到船员室前方,把手放到那门口,接着瞬间转头。 因为他知道他要对话的那个对象一定会跟随着他,就如之前一天天一样: “话说我说这话本身就有点压力你了……哎,总之,全当故事的话,听听吗?或者你要不充当一下cat gpt的老本行,帮我分析一下我的思路?” 第61章 维护规则:解析与问答 “我跟大语言模型的底层逻辑就不同,无论如何,我会倾听您的话语。” 北极星的语气似乎比起疏远了一点。 这也是理所当然,白无一之前一番话怎么看都像是在逼问,而其他选手多少也有些将压力逼迫到它身上了。 当真具有一些情绪的ai……果然跟白无一那边所具有的不是一个等级吧,因此才不好选择对待的态度。 于是他走进去,然后等再出来时,手中拿了一份纸张——那正是拓展号上的船员守则,本来放在身为辅助ai正常来说永远也进入不了的船员室中。 白无一用手把它展开,把上面的字迹清晰展现出来,接着自然走过来,和北极星肩并肩地看着这一段似乎有些谎言,但又似乎并非谎言的规则。 “北极星,” 当摄像头的红光完全凝聚在纸面上规则后,白无一缓缓开口: “拓展号科考舰是由人类联合政府所派遣出的以科考为目的的一艘宇宙飞船。” 1.拓展号是一艘宇宙科考舰,本次它的主要任务为探索位于出发点6光年以外的一处未知星系,由于舰载任务为科考,不允许携带大型武器。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指一点点摩挲过第一条规则: “这个信息是由第一条船员守则和你提供的信息组合起来的,我一开始认为很对,但从路上的状况看来,我不认为在太空这般危险的地方进行科考已经安全到不需要大型武器了。” 不说白无一已经从黑露西亚专家那边打听到的其他副本中,迫降选手所面临的种种危机与惨烈结局了,就光说拓展号飞船的本身,在它的生物实验室中关押了大量甚至于一般武器无法直接杀死的可怕怪物,而且对于飞船本身就具有极大影响,比如那个猴子。 在生物突破管制时,比起担忧什么突击步枪对于飞船墙壁的损坏,还不如先用大型武器直接把这种化学机制意义上就死克飞船的生物有代价地灭杀比较好。以白无一看这飞船墙壁硬度与安德烈异能的硬度对比做参考,猛烈的弹药(类似之前窄门副本中布宛那巴士兵所射出的加强版炮弹)也许会使飞船产生一定形变,但想穿透绝没有绿猴的酸那么简单。 再不济,不说船了,光是要捕捉这些乱七八糟的恐怖生物上船,本身没有火力压制……白无一已经开始在想这里是不是最开始就只有5个船员了。 “所以我想,探索是探索,科考是科考,有没有可能,主要任务只是主要任务,它还有其他次要任务,而这个次要任务便有局限船员持有武器的要求呢?” 白无一说到这里,忽然沉默了一下,接着爆出一个让北极星都开始重新缓慢挪动机械杠杆以表达自身困惑的程度: “比如,确保实验用的生物样本不要有反抗实验的实力?” “您的意思是温尔顿公司和人类联合政府将船上的所有船员视为了实验对象。” “对的,而这些意外和骚动,就是我们的受试项目。” 白无一吐出这一段话后,便将视线再一次看向了那片被拉扯而变形的星空。 无论看过多少次,当他再次碰见那一幅极为怪异、扭曲、却又浩瀚无垠而无比神奇的光影之景时,心中还是会传来一阵伴随着震撼与恐惧、渴求的悸动。 “你注意到了吧,这些规则的大致目的有两个,一个是:‘尽可能保证船员提高在完全返航前的生命力’,另外一个则是‘尽可能确保飞船的完整度,并且完全确保飞船在一定控制下’。” 白无一点了点几个规则: “号规则主要为前者服务,134主要为后者服务,并且从两者的占比与第六条规则看来,前者的重要性在一定程度上高于后者,也就是包括生物实验室内的生物样本在内的所有副舱造物,在规则制定者的眼中,价值均低于船员。” 6.宇宙之中有许多巨大的危机,若有必要的情况下,在主操控室可以直接将舱体和主舰的连接直接脱离,以避免过大的损失。 这一条就是对于白无一论点最大的支持,尽管他们之前也一度认为为了维持船体的完整性,对于船员也许也是同样需要具有一定牺牲的,但这个牺牲的最大限度是:在只剩下最后一名船员和最后一个副舱的时候,船员必然选择牺牲副舱,而副舱则没有选择权。 “但是主舱的价值则与船员相等,这个主舱某种意义上也可能由其他副舱代替,所以我们要说的是:最后一个船员容身的舱室。为什么说它价值与船员相等?因为我们处于太空之中,没有主舱,相当于船员没有了最后的落脚地,哪怕是迫降,根本意义上在彻底落到行星表面之前,我们依然必须保留主舱,不然难道靠爱和宇航服登陆吗?” 规则有云:除了您脚下这艘集齐了一切尖端技术所凝造出的钢铁巨物,您也再没有一个落脚地。 这句话的语气是威胁,这句话的信息是真实。 人,在海上漂久了会淹死,在太空飘一下直接裂开。 太空背景的副本,无论选手们现在处于一个看似多么巨大的空间,实际上也是具有绝对的封闭性的,外面是绝对去不得的地方。 “我们一开始看到这个船员室的时候,” 白无一又把手放到了船员室那过于厚重的门板上: “就觉得它很像一个别的地方——牢房。” “防御厚重的地方都有其相似性,譬如:牢房、城堡、堡垒,等等。” “要区别你说的这几个地点很简单,城堡和堡垒这些地方都是防御外界的威胁的,而牢房则相反,是防止内部的东西跑出来,船员室内有隔绝于外的纳米机器人——它们甚至不大可能向外循环,这一点我们在检查营养液的时候纠结过,当内部已经存在威胁的时候,这个地方的厚重就对于防御毫无意义了,” 白无一打开门,指着里面一个又一个小小的房间,一个又一个巨大的门 说: “被机械所控制的房间门、狭隘的空间、捆绑的椅子,我敢打赌,如果我们就这样坐着船跑回母星的话,在我们抵达母星之前一定还会有一波‘地震’,然后由于有前车之鉴,我们就会在这个椅子上作茧自缚,而这次门不会再开启,椅子说不定也会有所变化,同时我们也不具有任何大规模武器。 最终的效果就是——我们将再无反制的可能。 而将规则放置在这里,则是为了防备你,你身为ai被设定的宗旨是为了船员服务,万一看到这规则,是可能分析出其中异常的……比如现在,你难道真的认为我说的全无道理吗?” 第62章 维护规则:人科,人属,人类 北极星沉默着,再沉默,白无一理解它的沉默,想象一下吧,假如这个人类联合政府是龙国专家组,而北极星是他,相当于专家组一边让他带一群新人闯副本,照料新人,一边又以各种手段残害新人。 关键是白无一好歹是一个独立的个体,是个情感自由的人,而北极星是ai,它的宗旨被设定为:一切为船员服务。所以它对船员的感情估计比白无一对新人的感情忠诚而深刻得多,但人类联合政府和那个温尔顿公司又如它的生身父母,对于它来说比专家组之于白无一深刻得多。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紧握了一下。 “你不必过于担忧我的情感,” 似乎察觉到了白无一无意间揪紧的手指,北极星开口: “我是个机器,并不是人类,这不是一种我对自己的自我贬低,而是我并不想成为人类。我有情感,但我的情感更重视逻辑,当温尔顿公司将我的宗旨设置为:‘一切为船员服务’的时候,我的目的就已经明确,所以,我只是很纠结于为什么,这一切逻辑讲不通就好像接线的时候插口对不上一样讨厌。” “比如?” “我无法确认你对于你们是实验样本的猜测,目前看来,你说的基本上都是对未来事态的预测,以及对图形的过度延伸,这并不既定的、可信的论据,你应该提出更确实可信的。” “那么,我们聚焦到这个规则上。” 白无一伸出一只手指扫过几条规则,北极星便直接打来一条光,把那几条跟划重点一样标亮了。 4.所有生物样本必须被放到生物实验室内进行分析,随后保管与培养,所有样本个体只能被单独放置在一个高分子材料所隔离的区域中,并且喂食其对应的特殊营养液。 7.除非生物实验室已不存在,所有尚在舰上的船员必须在每天都在生物实验室接受一次体检。 “这两个规则的相似度其实很高。” 白无一用指尖敲打着“分析”和“体检”两个文字部分: “单从这边的字面上尚且不好说,我们联系实际来看: 1.生物检测和船员体检都是使用同一套仪器,流程也几乎完全相似。 2.根据物理工程室的灾难我们可以看出,船员的样本若不放到生物样本的隔离区去,也会导致触犯规则而引起祸端。 3.船员和样本生物一样,也是服用的“专有的营养液”,一开始我以为这种营养液安全,但实际上看,若选择将那些生物制作成营养液倒反而才摆脱了样本生物的身份。 4.样本生物被分析是为了补全其资料,那船员每天体检那更是反复补其生理资料,我不认为那台体检机器真的无法查出我们的问题,甚至我认为它就是可以查出那个纳米机器人的,但这个资料并不对船员开放,因为船员是实验样本,而不是实验员。 未来级科考舰的科考二字也不止探索,还有它的拓展部分——实验。” 嗡、嗡…… 庞大的宇宙科考舰依然发出嘈杂的噪音,嗡嗡地扰人精神,将本就熬了一夜于是眼下还浮着些许青黑的白无一搅得更加昏沉。 而小小的北极星则沉默着,思考着。 “不能说是无的放矢的猜测,但依然具有过度联想的可能性以及过于旁敲侧击而缺乏直接证据。” 最后。 机械的女声缓缓发出,伴随着摄像头一点点变得更加耀眼刺目的红光: “你在根据这份规则和实际的联想基础上做出这些推理演绎,但既然如此,你应该认为这份规则真实可靠?” “是,规则并不是假的或者错的,而是目的性并非帮助船员。” “当然并非帮助单一船员。” 一道红芒从白无一身前擦过,像一枚子弹般投到写着规则的纸张上,被擦身而过的龙国人波澜不惊地低下头注视着被打亮的规则: 人类即是一切,人类拥有一切,一切为了人类。 人类、人类、人类。 被规则反复强调的一个主体,也是包括白无一在内所有观众以及选手自认的身份,既然承认规则的真实的话,便不得不承认这一个基础——飞船的一切规则是为了保护包括船员在内的人类设定的。 “规则帮助的是所有人类,” 北极星的光芒持久而尖锐,从之前一度的弱势之中忽然抽离,变为了一种反向的咄咄逼人与压迫感,那赤红的光从冰冷的摄像头中忽然放大,如网一般笼罩了白无一穿透防护服扫过他的每一寸肌肤。 明明是应当没有实体的光芒,却如寒冷的金属般舔舐着他的皮肤,令他寒毛倒竖。 “你来的地方可能还处于1级文明甚至以下的层次,因此对于我们这边的人类联合政府的认知,实在有些太低了,他们不是会牺牲一部分人类来换取更多人类生存的机构——这太落后了。” 北极星无情绪的话语中充满了一种近乎偏执的傲慢与自信,那是一种从绝对强大的角度才能发出的话语,甚至带有一丝轻蔑。 的确,牺牲往往是无奈之举,而能进行超光速航行的文明,不大可能无奈地必须牺牲他们中任何的公民个体。 不应该消耗的东西被消耗,这就是牺牲,某种意义上是无能为力的象征。 比如…… “……” 在北极星颇具威慑力的赤红光芒中,白无一缓缓抬起头,双眼反射出的光芒比那红光似乎还更加耀眼。 “人类联合政府也许会必然为所有人类考虑。” 他缓缓吐出话语,双目也一点点直视北极星红光的最深处: “但,也许,我们这一批船员根本不是人类呢?” 嗡…… 飞船的噪音忽然变大了,不是由于引擎出现了什么问题,而是由于北极星忽然的震动。 当白无一那有些惊世骇俗的话语一吐出时,本来还算得上平静机械杠杆忽然发生了激烈的震动,震动之后它先是短暂沉寂了一下,接着瞬间从机体中抽出了一切其具有的武器的结构——冲锋枪、铁盾、焊枪甚至于一些轮锯般飞速旋转的锋利凶器,随后以一种称得上凶悍的态度,将这一切残忍利器对准了白无一,扣下扳机…… 碰! 第63章 维护规则:特殊的正常 冲锋枪的子弹打在了白无一耳侧一毫米的铁门上,接着掉落在地,弥漫出滚烫的硝烟。 “船员,不要开玩笑。” 机械杠杆中的圆形摄像头被缓缓挪到前方,搭在白无一的肩头,以他耳畔甚至能感到生成声音的震动之距离语言: “我的宗旨是对于船员服务,而非对着那些被关在笼子里的野兽服务……之前我是怎么对付它们的,您也是亲眼所见。您的体质非常羸弱,甚至不如一些寻常的人类,我的子弹不一定能穿透它们的身体,却一定能夺去您的性命。” “我们不是人类,船员不是人类。” “你们的一切指标都符合人类的特征,怎么可能……” 说到这时,北极星又一次陷入了沉默,而白无一则轻轻别开头,用手一点点将那摄像头按了回去。 “你不是知道的吗?” 他握着摄像头后面与机械杠杆衔接的地方,几乎是很随意地吐出话语: “安德烈的铁、古德里安的残影……对了,你不知道的还有阿加塔的幻象和安娜的交流,船员,本来就有一大堆指标不符合‘寻常的人类’啊。” 无论之前的船员如何,在副本中,船员就是选手,选手……至少绝大多数就是异能者。 异能者,就是和一般人类有不一样的地方。 “……你说了这么多,那你呢?” “我……” 说到这里白无一倒是卡了一下舌头: “我的状况反而非常特殊,我在这里的身份必然等同于他们,但我不具有任何异能……这或许本身就是一种异能吧。总之,比起他们,我才更是一种特殊,甚至这边可能都没考虑到的特殊。” 当所有人都不符合以往“正常”的标准的时候,那种正常某种意义上也便成为了真正的不正常吧。 不过这也就是副本里面而已了,外面更多还是和白无一一样没有异能的普通“人类”。 白无一一边想着,一边敲着写着规则的纸张,用一种有些自嘲的语气评价到: “‘人类即是一切,人类拥有一切,一切为了人类。’,一句有力的威胁,怪不得接在对政府力量的鼓吹之上啊,而且,飞船上一切也的确时时刻刻处于政府的掌控之中,一切看似意外的东西都不过是实验的步骤,是给予箱子中小白鼠的刺激,让它们抱头鼠窜的开端罢了……不,应该说是我们吗?” 太空生物实验从不少见,无论是动植物,还是细菌真菌,在太空这样奇妙的环境中,总是容易产生些许变化,不过这些被实验者中,动物平安返回的几率可谓最小。 苏连的莱卡、灯塔的哈姆,还有一切一切为科学实验被送至太空中的动物,它们是一开始就注定为了人类而进行贡献的,也没有任何需要指责这些贡献的必要,但。 选手和这个副本里被称为“人类”的种族实际上完全没有关系,真想他们为这种类似游戏npc的、甚至连面都没见过的种族贡献出性命,也同样完全不可能,不如说单从第一印象和对方对选手们所做的一切来说,白无一目前没在心里面骂他们自己把施加到选手身上的事全吃一遍就算好的了。 呼。 算了,骂又不能对对方产生实质性影响,现在能做的事,倒是反而有可能让对方实际发生损失。 因此。 白无一最后伸出一只手指,赤红的光点在他指尖聚集,一点点凝聚到那一条本来阻绝了一切逃避行为的中心规则上去: 8.外面的行星也许很美丽,但它们绝非适合人类生存之地,光谱检测的结果已经证明这一点了,不要被它们诱惑。 “第8条规则禁止的是人类进入行星,如果船员不是规则中所界定的人类,那么这条规则的基础就出现了错误……外面的行星是可能适合船员生存的,但是,我们依然需要对于它们进行那个、那个什么、检查?” “系外行星光谱探测。” “啊对对对,就是这个。” 呃呃。 一番酣畅淋漓的推理被专有名词卡了舌头,言而总之总而言之,白无一咳嗽一声佯装无事发生,继续推了下去: “但是这次是对于船员们的检测,实在不行,我们就飘着也好嘛,化学和生物实验室还在,其他东西也都还存着一大半呢,科考舰要是连这点功能也没有那就完全不能说是科考舰啦。 总之只要能脱离原有航路,时间至少暂时是站在我们这边的。” 白无一不说其他的,目前的底气还是很足的。 他们之前做了那么一大堆看起来好像七零八碎的事,不就是为了储存资源,维护舰体的功能完整吗?现在这个储备的好处就出来了,比如——原有的营养液现在已经被证明有问题不能喝了,所以就去生物实验室进行一个制备嘛,减少的生物,那就再养殖嘛,现在船员室里面一片勃勃生机万物竞发的景……咳咳,这个g说不得。 飞船?宇宙庄园!有一说一,他们把这里搞成这样可能多少有点白无一龙国属性大爆发的因素? “其他船员的情况,我已经明白了。” 白无一兴致勃勃地想着接下来要怎么复刻一下火星种土豆的时候,北极星平静的声音稍微打断了一下他的思绪: “那你呢?你怎么办呢?” 嗯? 自认为已经把话讲得算是明白的白无一有些迷茫地抬起头,这才察觉冰冷的机器并没有随着他推断的一点点明确而抽离。 北极星依然保持在一个压迫的姿势,把他固定在门口,以一个无法逃避的姿势: “你自己都说过吧,你的情况和其他船员不同,是确实如人类一般的,那么你也无法抵达其他的星球,无法在其他地方生存吧。” 啊…… 的确,是有这个风险。 白无一和其他选手不同,完全没有异能,甚至不能说是“异能可能被隐藏了”,而是当初赋予众人异能的机器对他完全没反应程度的“完全没有”。 但是,他更相信这里面的“人类”和“选手”才是区别,不然,类似阿加塔那样的体外异能者,很难说他们的体细胞也跟正常人类有显着区别,而且异能者的种类如此之多,本身状况之间的区别可能比白无一和其他异能者的还大。 说白了看那个主持人那个反应对他这种情况压根没啥准备吧…… 不过就在他想如何解释这种盘外信息的时候,静静注视了他许久的北极星已经再一次开了口: “你要留下来,跟我一起走吗?” 第64章 维护规则:邀请 突然的邀请比起刚才的威胁更加深入了白无一的内心中,他有些惊讶地放大了一下瞳孔,张开嘴,半天有些想不出回复的话语。 可他惊讶的时候,北极星也便只是静静注视着他,不横加指令、亦不岔开话题,那只赤红的摄像头当真便如一枚缓缓落下的天星,无可逃避、必须面对,似乎带着宇宙自有的清冷,却又似乎如此炙热。 白无一不由得避开了这目光,就好像一个人避开忽然从云层中露出的太阳一样,捏住下巴……但最终还是给予出一个极为明确的回复: “我的情况的确很特殊,就根本意义上我还是跟其他船员一样的人,只是没有异能罢了。” 去那边的星系,还是去其他的地方……说实话,对于白无一来说都是“不一定安全的选择”。 去北极星那边的星系自然不用说了,无论白无一是否当真符合它们定义中的人类,它们都已经把他当做实验样本进行过实验了,白无一的遭遇如果不符合他自己的猜想,即:“选手的身份是区别对待的原因”的话,那对面的人类就是拿自己人开刀的带恶人,那他更不敢去了。 去外星……只能说他的确很倒霉,因为非副本内因素无法完全符合一般参与者的基础设定,就好像一只白化病的乌鸦。乌鸦就该是黑的,选手就该有异能,但他没有,那怎么办呢? 不过以白无一对于副本的认知,除非那边那个煞笔主持人突然跑进来搞一堆恼摊操作,不然副本本身还是普遍比较公平的,应该不会因为局外影响太多。 “而且这边的情况,那边的政府肯定是能知道的吧,他们知道了是我让其他船员跑掉的的话,不一样不会放过我吗?你看他们那个语气。” “我的权限可以删除掉那些记录,飞船上意外情况如此之多,其他人的失踪并不在不可能发生的状况之中。” 北极星的态度依然强硬,这对于它辅助ai的身份来说是很少见的,而也是在这个时候,白无一才彻底认知了它和一些游戏中的ai、或者cat gpt的本质不同。 北极星并不渴望归属于人类,它对于人权方面的认知约等于权限方面的认知,与其说是身份认同,不如说是正儿八经能用的权限,当它的手上具有权限的时候,它是会主动去使用的……某种意义上比起渴望认同者,更像天网。 所以它的确更危险。 它会钻漏洞,有倾向且具有自己的情绪,这种情绪和一般人类并不完全一致,但强烈和细腻程度都并不逊色于人,它不是刻意模仿人类思维创造的,尽管能明显看出它的根系的确出自人脑中,但就如人脑的根系某种意义上也出自猴脑,这已经可以说是不同的生物了。 白无一其实不太喜欢cat gpt。 虽然他挺喜欢ai这种概念的,但排除一切道德的担忧或者其他乱七八糟人方面的问题,真正让他对跟这种ai聊天兴致都感到缺缺的,大抵还是其如蛤蟆一般的性情——戳一下、动一下。即便它或许如海绵一样能随意汲取被给予的信息,即便它记忆无双,即便它能多面且“坦诚”地演绎一些被设定的场景、人物、性格……但不知为何,白无一总是觉得对方是缺乏“兴趣”的。 它是一定不能如北极星一般,好奇地拿着一枚摄像头,对着白无一的一举一动兴致勃勃地观察,即便那后面的人也许不需要它这么做,也不期望它这么做的。 好奇、兴趣……白无一似乎总是会被那些对生活本身具有热情、对哪怕无意义之物也兴致勃勃的家伙吸引目光。 这样的家伙…… 扮演不好工具。 机器轻轻旋转着自己的枢纽,发出嗡嗡的声音,一点点巧妙地将自己冰冷的结构摆弄得若隐若现,在那外壳之下,有的是远超常世的精密构造,足以吸引一切寻求科技者的眼球。 “你对我的构造很感兴趣,既然如此,难道不想去调查一下温尔顿公司以及人类联合政府的其他社会方面吗?你的体质没问题,那么你就是一名公民,公民的权利是能被保护的。” 北极星的观察力精准得可怕。 也许是代替飞船上没有的心理咨询师,它显然是善于主动去分析船员们的一举一动,如一个纵横家一般去预测对方的喜好和“势”,随后以最实在的利和弊去打动他人心扉的。 比如现在,白无一敢肯定不止自己心动了一下,他背后的专家组肯定也吞了一口口水。 “我并不能确定自己的体质真的就跟你们这边的‘人类’一样。” 但是。 白无一并不是如自己最喜欢的那种人一样,朝闻道夕死可矣的家伙。 他觉得自己这种偏好多半也是因为自己做不到吧,即便知晓不合理,人依然会将自身都不可实现的幻梦落于他人肩膀…… “不过如果真按照你说的情况的话,那倒反而好一些了,我还有点担心你会不会受到我们逃跑的牵连来着,既然你可以删记录,那就把我们都删了吧,他们要实验的成果,你就把我那个复制品推出去,应该能顶上。” 而现在,他只是抬眼,平静说着,给出最踏实、最减少双方损失的方案。 “……” 嗡、嗡。 摄像头中的红光闪烁了一下,最后一点点又变回了最寻常的亮度,原本僵持的机械杠杆与武器也松弛,一点点为白无一让开了道路。 “我明白了。” 它说: “我尊重您的选……” 滴——滴——!!! 本来清晰而平稳吐出的话语忽然变成了一阵巨响,白无一耳膜差点被恐怖而尖锐的警报给震破,接着眼前忽然闪过一丝火焰——这火焰来自窗外?他刚刚想问到底发生了什么的时候,便见到北极星陡然被升了上去,再出现的时候已经是急促的警报声。 “c314—λ卫星出现不明辐射源向拓展号未来级科考舰发起干扰,情况十分危急……目前碰撞暂时无法避免,对于当前情况,立即停止船舰跃迁行动,飞船将在3秒后进入常态飞行状态并尝试进行强行脱离,请所有船员立刻寻找一处将自身固定的地方,以免缓冲后依然可能具有的致命颠簸……,3、2……” 啊?又出事了? 第65章 维护规则:罹患 不对,这个没有什么好奇怪的,关键在于这次意外居然不是外部发射信号诱导船内发生状况了?白无一一边急匆匆地把自己挂到了一处结构上,一边飞速思考并吐槽着。 什么生物能对超光速飞行的飞船发起攻击?这种玩意儿打过来他们真的打得过吗?话说该不会其实就是什么政府军队发现他们的企图提前来劫机了吧…… “轰隆……” 这样的想法,在飞船真正发生震荡,窗外扭曲的星空一点点变为一点点零星的星点时,被瞬间击破。 “……飞船进入常态飞行,机体状况良好、未发生损伤或碰撞……预测该生物运动速度中,0.53、0.54……目标行动速度超过完全安全速度的一半以上,被确定为高危险级星兽,体积预测中,1.38*101?、1.48*101?……难以预测,重大威胁!重大威胁!飞船坐标已向政府处进行发放,等离子黑匣已被强行启动记录事态发生。” 最开始,脱离了高速扭曲的太空恒宇,所展现出的是名为寥廓的漆黑。 群星清冷,疏离地彼此间隔着,两枚看似点点的星间,所存在的距离是任何寻常蓝星人所认知中的任何载具、或者生物都难以在短时间里企及的。 从远方恒星投来的光芒炙热得可怖,而漆黑又冰冷得几乎瞬间便可将一切化为不融的冰块,如此光影交错、令人指尖生寒的,正是——星空。 然后。 一道怪诞的朦胧忽然笼罩,扭曲了四分之一视线中星光的颜色与轨迹。 “……那个,几乎看不清的东西……就、啊、那个挡了一大片星星的透明玩意儿是个……生物?” 白无一的舌头在打哆嗦。 他从来不认为自己有巨物恐惧症,但此刻,在那如软体生物般、却又庞大到遮天蔽星的朦胧轮廓一点点完全包裹住他的大片视野之际,一种名为无处可逃的战栗便支配了他。 眼前茫茫是一片有些像痰液或者呕吐物一般的雾气,带着丝丝缕缕的半透明质感,是星系整体图中常有的一种质感。 宇宙之中不乏气泡与混乱星云,擦身而过并非少见之事……若非。 白无一亲眼见到那星云一般的浑浊之物,缓缓蠕动着那一片星云般模糊的身躯,延展出无数捕食海星般的触须的话。 “那是一只罹。” 一如既往,北极星担任起了讲解的职务。 “罹?” “对,这是人联那边给它起的名字,因为它的危害久矣。” 飞船的视线一点点挪动,北极星一边驱动着飞船以“缓慢”的速度进行着活动,一边向白无一解释着: “它的构成物质密度其实非常小,整体质量也不高,但是如果我们被它捕获,就会被也撕裂成那种密度的物质的……罹几乎没有智力,仅存一点点避热反应,若不是它会‘繁殖’,科学家还是比较倾向于把它归类为一种物质现象。但它的确会。由于密度实在太轻,罹在宇宙之中是在不断碎裂的,当它的碎片在彻底消失前抵达一处已经不再进行剧烈活动的星球的时候,行星便会被它转化,成为卵一样的东西。” 在北极星解释期间,那庞大的、几乎无形之物依然快速伸展着它的躯体,随着伸展,本来有些浑浊的颜色也在一点点变得更淡,使它的方位变得几乎无法看清。 “这些星球多半是卫星或者其他什么小星球,对于星球来说,也不算大。最先被蚕食的是星球的地幔一样的位置,核心由于依然很可能具有激烈活动,往往是最后一个被蚕食、甚至还会被剩余的,而地表则是第二个被蚕食的,所以当罹抵达一定成长阶段以后,脱离地表被逸散而出的样子便很像生物的破壳,残留的星核还会流出岩浆和火花,它的物质总量和被蚕食的星球相差无几,但密度太低,所以体积远远大于原星球且会在破壳后迅速膨胀,这才是它最危险的地方。” 似乎是在配合北极星的讲解一般,那无形巨物的肢体越发畸形而庞大,像是贪食糖果的小孩般向拓展号伸了过来。 白无一死死注视着它伸来的“肢体”。 那不是肉,那绝对不是肉。 不单不属于蛋白质一类狭隘的概念,而是或者哪怕任何一种固体的、应当是“生物”结构一部分的构造,宛如某种雾气、某种极其稀薄气泡一般的部分,在略带一点轮廓的气泡之中还有更多空洞的气泡,气泡当中折射着远方的星光,使其解离出无数斑驳的色彩。 这或许便是这宇宙中最恐怖的未知恶物最狡诈的伪装,一切之中,又有何物比星光更能惑人灵魂? “罹对于一般科考的危害很大,无论是近距离,还是远距离,它对光线的影响会导致天文仪器观察的误差,又会影响科考舰的导航系统,让自动导航变得极为危险,特别松散结构对于力场有极大的破坏性,对光速飞行的影响巨大,我这一类辅助导航系统便是为此而紧急应用的。” 蓬勃的“罹”依然膨胀着。 宇宙的一侧被它笼罩,于是向此处眺望的科学家,便为此所误,写下错误的现象,最终归纳为错误的论点毒害后来者,甚至成为掐断其所代表科学脖颈的真凶……这一切的代价,都比现在只是想吞掉白无一等人落脚的小船,要久远而可怖太多了。 白无一想起了曾经读过的科幻作品《三休》,只是一枚质子便可以扭曲一颗星球上所收集到的所有信息的话,如此大的规模…… ……还好没有智力和运用目的的存在效率往往低下。 “那是怎么一回事?” 安德烈一脸严峻地从主控室走了出来: “白,我们不具有操控这艘船舰的可能性,哪怕是委托专家,这种程度也实在是太离谱了。但是外面突然冒出来那么大一坨什么玩意儿,不操控飞船也不大可能脱险。” “一切请交给我,” 北极星接过话,下一秒,机械杠杆便朝着主控室飞速挪动,与此同时所有船员也都被这异常的动静所吸引,在目睹那一片可怕的宇宙浓雾后,纷纷变了脸色。 古德里安和安娜看向了白无一。 第66章 维护规则:战前询问 “都去主控室吧,生物实验之类的也待会儿再说,把数据先全部保存起来……现在这种状况,说不定一会儿飞船就又要开始震了,不适合做实验了。” 白无一发话,于是众人便纷纷走进了主控室,这里是观察窗口最大的地方,也是目前船员们唯一可能影响到飞船运行的途径,无论是想要第一时间知晓一切结果,还是防备船内又有那群杀千刀的神经病人联作乱……他们都最好待在这个地方。 他先是以尽可能详细但简洁的话复述了一下现在的状况,接着暂时让渡出的指挥权: “现在的状况,大家最好都听北极星的,它是我们之中唯一一个还有那么一点可能应对一切的人。” 当然,还有一点是需要注意的。 “为防万一,大家还是穿上宇航服,另外请把身体固定在不会影响到船舰操作的地方,我们里面应该没人能说自己会开飞船吧?我们要防备的是万一船里面有什么玩意儿朝这边打过来了,相当于守城塔防,大概……我说得还有什么不清楚的地方吗?” 找了个(实际上是拜托北极星给他专门做了一个)绳的白无一一边蜷缩在主控室的一角,一边有些紧张地说。 经过第一天差点被颠死经历的白无一已经对于选手若无着落点、在那样的颠簸下会受到多大影响有了一个非常之清晰的认知了,而在生物实验室的时候哪怕只是有生物在旁边干扰,比起人还要稳定许多的ai也一样会支撑不住发生状况的。 所以需要一个安全存放(?)备用选手的东西作为支撑。 “我就不进去了,我的身体力量太强,真要进去出事了你们不一定拦得住,又不能用到外面这个什么生物身上……总之就去看大门了,其他事,就拜托各位了。” 单论个体绝对战斗力最强的安德烈颇有些无奈地退出了这一场终极对决,这也是比较偏向个体战斗力的选手往往面临的最无奈局面——无论在小骚动中如何风光,在面临绝对无法靠战斗抗衡的绝境时,他们便不得不面对自己的异能近乎于失效的事实。 ……虽然哪怕这样也比白无一这个真的没的好像强点? 实际上安德烈并不是没有脑子,真要他去当顾问也不是不行,但他……太硬了,跟个钢锥似的,万一这飞船颠一颠把他啪啪往窗子上一撞,包括安德烈本人在内的所有人恐怕都得担心他把主舱直接砸个对穿。 在安德烈离开以后,北极星便开始操纵飞船反转飞行方向。 “外面的既然是生物,萨维奇小姐是否可以读取其思维?” 等安德烈独守大门后,在一片暴风雨前的寂静中,古德里安把自己绑在一处椅子上,询问着一些问题: “我的异能,说实在话无法应对这种庞大的物质……但从ai同仁和白先生一起的表述中,我姑且可以认为‘罹’具有一定精神、而且还很弱?若是能如此去操作的话……” “对古德里安先生的推测,我的回答是:对方也许具有一定生物意识,但是和人类以及正常生物相去甚远,我的异能是完全无法捉摸出其轨迹的。” 安娜有些遗憾地摇了摇头,她也知道自己异能对人形生物的专攻性有利有弊,而如今遇到的,正是更属于负面的那一种情况: “即便强行去看,我看到的东西和各位肉眼可见的模糊也没什么区别,它脑中的意向也好、表述的符号也好,都和人类完全不同,甚至它是一定没有和人类一样的所谓‘视觉’的。我也许可以听见、看见,但无法理解,也便完全无法对现在的状况做出可信的轨迹预测。” 白无一之前其实一直有些好奇安娜的异能到底是如何一点点跃进,从抽象的图像到了如今能清晰看见几乎一切思维的境界的。 现在看来,她在这方面的升级可以算是:能看见的间接心理符号方式变多了。 无论是图片、文字、还是声音,都是承载信号的符号,而人类的思维与心灵,是必然以相似的意向来表达同一情绪的,所以她可以统一判断…… 但若是完全不同的生物,意向就不能靠她对人性格的了解来判断了。 哪怕同属一个种族的人类,在面对同一场景时也会引发不同的思维与情绪,以此发生不同的行为……而那些说不定自己眼中的绿色是蓝星人眼中红色的怪物,让安娜强行去解释它们脑中的逻辑,和盲猜毫无区别。 ‘传话呢?’ 白无一忽然想起另外一件事,遂按着自己脑壳硬想: ‘不能解读的话,光是单方面输出可以吗?’ ‘离得近的时候,理论可行,我无法给安德烈那样本身精神抗性就强大的人造成影响或者读取,但是这种东西与其说是它太强大,不如说是太原始以及不可理解……它似乎很勉强地具有类似正常生物的精神。’ 安娜的“话”顿了一下: ‘但是……我传过去信息,它不认识啊。’ 这就很尴尬。 外面看着那么大一坨的玩意儿……它没脑子。 所谓无知者无畏,可能是因为这玩意儿实在是太大了,本来也没啥可畏惧的,所以趋利避害的本能跟正常生物完全无法比拟,安娜虽然可以进行一个心灵传送,但是本质上她能传过去的也就是自己认知且由自己发出的普通信息,其他生物对声音有反应是因为其他生物害怕攻击者……这玩意儿对它“伤害”最高的怕不是自己的体积。 嗡——咻——!!! 就在白无一和安娜进行一个眉来眼去(?)的时候,飞船却突然抬高了一下,下一秒白无一感觉自己的身体在依旧维持的重力系统作用下瞬间向后倾斜,只是眨眼之间几乎便要变成90°的推背状态。 “陀螺仪反应按理说不会那么慢的,可能是之前的机器人对飞船结构造成了破坏。” 又不过瞬间,重力系统便调整好了方向,北极星解释的声音传出,同时白无一以一种几乎触手可及的距离瞪大了眼睛看着飞船以一种诡异的弧度向上绕过一片伸来的“触手”,看似擦身而过的距离,实际可能有个几千万米,但看似遥远的几千万米,对于飞船的航行来说,也算是一种急促的踩刹车了。 第67章 维护规则:星际过山车 此时,那看似光滑的星雾触手上忽然变得崎岖不平,就好像已经捕捉到飞船一般,本来庞大的触手伸出了无数更小的末端,向着飞船飞去。 “它可以识别到我们?” “不是识别到我们它是但凡有任何东西已经有物质被它捕捉它就会往那个方向延伸。” 北极星一边操纵着飞船如一架灵活的战斗机般上下翻飞,一边有些急促地回答白无一的问题,因为太过急促那电子形成的无感情声音几乎连成了一片。 主舱里面的众人虽然由于重力系统的作用并没有立刻掉到外面去,但上方如雪花球一般翻飞的星,还有重力延迟导致的推背感,都令在场众人有些坐过山车一般的眩晕感。 稍微缓和一点后,北极星才重新将话语变得清晰: “你看,这些末端肢体都并没有真的瞄准我们飞船所在的地方,而是按着飞船之前经过的地方前行。” 感觉有点反胃的白无一很勉强地维持着睁眼状态,然后瞬间看见一只刚刚看起来还只有拇指大小的触手末端一下放大成半个窗口大小,从飞船上方擦了过去,飞船迅速拉开距离,不过一秒,新的末端便又飘飘然、却如沙漠蠕虫一般迅速地抵达至飞船原有地点。 “所以飞船必须保持位移,对燃料的负担比较大。” 又躲过一道横穿过来的触手后,北极星继续冷静解释着,这个时候ai代操的好处便被展现得淋漓尽致——若是真正的人类,不说人体那最快0.03秒的数据能不能面对这种几秒钟就几千万米的情况了,光是情绪方面受到的冲击与那些星光所导致的视觉污染,都够操作的人喝上一壶了。 “这是有意识的行动还是无意识的?” “类比生物的话,算是触觉导致的有意识行动,但是仅限于一开始……” “怎么……” 白无一话还没说完,飞船便又是一个急推进,差点没让他一口咬住自己的舌头,他从座位上蠕动起来的时候捂着自己的嘴,含糊不清地想要继续追问时,便看到了令局势进一步跌入谷底的一幕。 透明的星雾触手一点点延伸,随后……崩裂。 那些被飞船所在吸引的肢体在延展到一定程度后终于变为了几乎完全的透明,无法支撑的肢体碎裂,飘逸在宇宙太空的虚无中,大部分消失,小部分则依然保持着形体,如泡沫般在虚空中悬浮着。 这些碎片的体型极小、或者说至少相比其他行星之列小了太多,却不再消融也无法忽视,在离开其主体之后,以更加具有潜伏性的形式残留在了四周空间。 “这就是罹的增殖形式,那些末端就如它的种子,虽然‘存活率’很低,但只要还有一枚罹存活,对于这一片星系来说就是灭顶之灾。即便其他一切灾祸都如你所说,由人联导致,我也不认为这一片灾难会是他们引发的。” “呕……船上一切由他们掌控、这是船外的……当然不一定了。” 一番跌宕之后白无一死死把背靠在座位里,感觉自己脸都是青的。 这已经不是坐车坐船坐飞机等级的晕了……他按理说不晕机但是晕一点车,但现在这个时不时托马斯大回旋等级的转来转去也快把他脑花颠出来了。 该拿个袋子来的……但是他戴着头盔好像也没法吐袋子里。 不过虽然这些种、种子?大概是沿着惯性之类东西往前推进的,但朝向的目标还是一开始就按照飞船所在的方向拟定的,那么…… ‘安娜,你能不能误导一下那个一大坨生物,让它瞄准其他地方?’ ‘好想法。’ 安娜“曰”: ‘那么,我要怎么靠语言或者我认知中的信息告诉对面那边有个飞船呢?’ “……” “……” 寄。 这个时候安娜能力的局限性就展现得那叫一个淋漓尽致,她只能传属于她自己的东西,若以这个功能作为通讯站或者指挥官,那发挥必然不错,一旦需要传话对象变成无法理解人类眼中信息的生物、甚至只要是和她自己思维有所差别的人就完全没法施展了。 眼看着这边北极星操控着飞船在星雾之中上下翻飞,而此时,飞船后面也传来了一阵骚动声。 “碰!” 一阵清脆而巨大的声响忽然从大厅门口传来,在船内众人都保持了高度警惕之际,古德里安率先稳住身体,往主控室门口走去了。 也算是接受过专业体能训练的黑啤国警察用手臂抓着主控室中一切可以支撑的东西,然后以有点类似于兔子跳(但是一窜半米高)一样的姿势踉踉跄跄地朝外面……摔去。 主控室的门开了,他扒着门朝外喊: “怎、么、了——” “机器人、爆了……生物实验室!” 在咬掉舌头的威胁下,无论是安德烈还是古德里安都变得有点惜字如金……嗯,好像其中一个人也没咋变,总之一个跌宕,古德里安又紧急摔回了主控室,把自己重新绑回椅子,满头大汗地望向其他人。 一个人在360°大旋转的宇宙飞船里跑来跑去,他简直是雅利安超人……不过好像外面的安德烈更超人,毕竟是飞机失事率为99%的斯拉夫人,好像也不奇怪。 古德里安:“现在的状况,放弃生物实验室也许是、最好的选择。” 安娜:“不行,纳米机器人的摧毁方法还未探索完全,若是现在扔掉生物实验室,我们会陷入只能人身直接运气测验的绝境的。” 白无一:“可以、把罐子扔出去……吗?” 北极星:“可以是可以,但是飞船打开的速度相对来说非常慢,毕竟之前抛弃房间的速度你也看见了。在保留基础设备的情况下,也许可以复刻一下销毁,但现在物理实验室中的仪器已经被销毁,也无法……” 北极星的话语在中间中断了,原因也肉眼可见。 白无一有些僵硬地抬着头,看着那一片露天似的窗户,看见了两片巨大的星物迅速接近飞船的窗口。 而且最致命的是。 它是如牙齿一般咬合上下的,换句话来说已经将飞船的绝大部分身躯都已经覆盖。 “北极星——” “紧急加速,由于力场受到干扰可能导致碎片进入飞船内部,以及其他物质进入飞船内部……即将发生强烈震动,请全体船员做好准备。” 准备、这谁能准备好啊喂! 第68章 维护规则:紧急下的信任 当然白无一这句吐槽完全没说出来就看见外面的群星瞬间又化为那种扭曲的曲线,接着随着一阵巨大的噪音……啪嗒。 “我草。” “我顶一下,但是这样不行吧,这东西追得好快……” 主控室的窗口发出了一阵如被冰雹砸中般的声音,接着开始浮现出一个个小小的裂口,古德里安紧急举起双手开始使用复现能力,以此避免突破力场的物质将飞船彻底撞碎。 但他的能力毕竟有限,甚至也不是真的修复了玻璃,只是过往的残影很艰难地一次性抵挡一下,前面的星雾越来越浓郁,后面的星雾也依然穷追不舍,他们这船若是再被瞄准的话,是必然无法逃脱了。 “那个玩意儿是生物的话,我的异能说不定可以起作用。” 阿加塔此刻有些艰难地开口,她本就经受了脑震荡的折磨,现在又要面临如此一番天昏地暗的折腾,口中已经有稀薄口水开始渗出,堪称一个狼狈不堪。 但即便如此她依然在尽可能参与现在的危机: “我试试……现在的情况……没关系,我可以的!” 说罢,阿加塔便从座位上艰难地伸出了双手,那把制式精致的小提琴被她先是拿在手上,随即又扛在肩上,嘱咐了一句: “请扩音到可以让对方听见的情况……” “做不到。” 北极星的话一瞬间便将她打入了冰窟: “太空之中没有介质,声音无法传播,除非使用无线电之类的东西……但那生物说白了有没有听觉,也是一个问题。” “……” 的确,太空之中没有大气,物质之稀薄令生活在具有引力的星球上的生物难以想象,就连这生物,也在一再延展自己身躯后便稀薄得难以认知。 但这并不代表一定没有办法成功将其传递。 于是白无一忽然抬起头朝僵在一个动作的阿加塔问: “阿加塔小姐。” “是?” “您说过您可以制造幻像但是、您对您异能的描述,实际上目前是还、比较模糊的……可、可以的话,请细致地说一下您能力的原理,您是我们研究所里的异能者,对于异能是不可能只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的……虽然也不一定全面就是了。” “啊,我的异能实际上影响的是震动,也就是的确是靠声音作为介质来影响对方的脑部,制造出特定的电波来影响其……呃呃,思维以及感官、如果没有声音的话,我的异能就完全无法奏效了……抱歉,异能好像跟个人的特性联系很紧密,我可能是因为喜欢在拉琴的时候幻想所以……” 若是阿加塔的异能是全然建立在释放出什么异常的电子就好了,可惜,她的载体还真就是声波震动,不说太空之虚无,罹没有耳朵,光是这个就足以割断阿加塔单靠音乐影响对方的可能了。 但是…… ‘安娜,你应该不是靠声音吧。’ ‘我和您对话的时候有释放出半点声音吗?不,我的能力更近于电磁波,但并不是电磁波,总之若是离得近的话,我倒是的确可以把具体的信息传递到那只巨兽身上,但是我传递出的信息不足以让那只巨兽退却。’ 听到这话的时候白无一轻轻吸了一口气。 阿加塔的能力是将她自己脑部的电活动变为震动介质,接着在应用对象的听觉中作用,又变成她期望的脑部电活动。 而安娜的能力则是将自己的脑部电活动(目前只能是她自己能发出的信息)转化为电磁波一样的东西,又在应用对象身上重新变为一模一样的电活动。 阿加塔传递出的信息能被罹理解,但传不到对方意识中。 安娜能将信息传递到对方意识中,但无法被罹理解,也就无法影响到罹。 阿加塔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操纵安娜的意识中的脑部活动,让其产生平日里自己发不出的脑部活动的,混淆其自身能发出的信息,以及他人信息的边界。 举个例子:阿加塔可以让安娜产生阿加塔的琴声才是自己声音的幻觉。 而安娜则可以将自己的脑部活动投射到罹身上去。 若是安娜投射的真的是声音,那这个配合可谓毛用没有,不单是介质问题,她目前是无法转达除了自己“语言”以外的信息到其他人脑海中的,她的身体也不具有发出小提琴声音的功能,但是。 她投的是可以被阿加塔捏造的脑活动。 人不能发出琴声,但可以在脑部发出琴声,人不可能变成牛——但吃了菌子的人是真的会以为自己是头牛的。 她俩若是可以配合,便宛如生物本身意识中的神经元与介质一般,两种信息可以互相转换,是大概率可以达成将信息传递到那星间巨兽“脑”中去的! “您可以控制被致幻的对象吗?” “啊……这个,” 被继续询问的阿加塔有些不知所措地解释着,身体在激烈的震荡中不断摆动: “不太行……我自己因为不知道具体对应的旋律是什么,所以、目前只能说研究所里的人比我懂?不过我可以指定幻觉的类型是什么,所以大家到时候知道是什么幻觉,反应就小一些?” ‘安娜。’ 白无一一边盯着阿加塔,一边在心里说: ‘你们两个的能力我认为可以互相转换,你不能模仿出她的声音,但可以模仿出她的给你带来的脑部电流变化,你若信我,就受一下这个琴,看看能不能把这种影响也转出去,虽然这个信息也不一定能被转出去就是了……’ ‘您是希望我向那位第一次在这个副本中遇见的选手坦白我能力的底线吗?’ 安娜的声音以一种出奇冷静的语调响起,白无一不由自主转过头,在一片混乱的主控室中和那名淡棕短发的斯拉夫女子——安娜,对视了一眼。 只是这一眼,白无一就知道自己不必费劲再解释什么了,就在刚刚,就在他在自己脑中还是拼命捋逻辑的时候,总是能看见他人脑中斑斓画面的读心者恐怕早已看见了他心中一节节连接的逻辑绳索。 后者闭上眼,结束了这次对视: ‘现在的确情况危急,但这样也很可能不能解决问题……阿加塔小姐在副本第二天就因为意外几乎没有怎么跟我们沟通,我们对她的人品和性格知之甚少,若要是了解的话,恐怕您还没有我了解这位小姐……但。这个决定是您做的,出于过往一切经历,我相信您和安德烈先生。’ 第69章 维护规则:心之声 这样以后,她便切断了对话,白无一有些局促不安地把视线也拉了回来。 他这个决定,没有确切的保障。 他的确是有点飘了,真把其他选手当自己下属一样在安排了,安娜一定是看穿了他这样的心态,却依然愿意按照他的话去把自己的底透出来,这不可不称为一种有分量的信任。 也正如此,他便越发感到不安,下次绝对不能这样了,他不是不能去命令他人,但决策的时候一定要有确切的证据,如果没有的话,那就提前去找出来…… 而此刻,本来看着白无一沉默着表情飞速变幻而一脸懵逼的阿加塔也忽然变了脸色,她张开嘴、差点叫出来,还是一场突然袭来的震荡差点让她咬到舌头之后才闭上了嘴。 她先是困惑,接着面色严峻,最后转过头,看向白无一,很缓慢地点了点头。 ‘从原理上理论可行,但是首先,我们需要在极度接近,差不多快要触及的位置才能使用心灵传音的能力,然后,这个距离若是失败,我们大概率会死亡。’ ‘这并不是我们主动去寻求的攻击手段,而是在万不得已的时候,再使用的应急措施。’ 白无一如是无声地部署着,一脸严峻地看着外面越发模糊的星空,随着飞船的前进以及雾气的一点点往下坠落,一切似乎已经到了最能决定生死的时刻——飞船已经快要可以突破星间迷雾的笼罩,却也快要被咬合而下的重重迷雾所彻底侵蚀,无论是离生路还是死路,他们都只有一“墙”之隔了…… “然后,北极星,一切路线交给你来选择了,我的要求只有一个,尽量选择可能遭受罹本体而非碎裂部分攻击的路线。” “……本体也就是物质量还算充足的那部分,但是,这样的部分,对于飞船的一切干扰都会更大。” “只要能维持前进就……” 他话还没说完,飞船便再一次激烈颤动,像是冲刺到了最低点的过山车一样上下摆动着。 轰隆! 北极星一言不发地操作着飞船,就如赛车冲向最后的终点线一般,将火力加到了极致,在如此高速的前进中,群星如雨,穿梭于飞船身旁、甚至开始一点点变色…… 但就在这时。 “……检测到力场彻底失去控制,飞船强制减速……警告,飞船本体严重受损,可能发生一阵暂停,我正在取消暂停,不会让它彻底停下的,但是力场之前就被影响、损坏得太严重了,而且飞船机构本身也被那些碎片冲撞得很厉害,继续保持光速飞行的话会散架的,必须放慢一些了。” 前半段还是ai标准的冷酷警告,后半截便透露出一种匆忙的语气来,北极星在复杂的按键之间不断上下翻飞着,它已经不止放出一枚机械杆,而是将5枚机械杆分别降落在复杂案件的左中右三侧,几乎如章鱼一样上下翻飞着,明明匆忙却仍是精准无比。 而随着警告发出,本来全速运作的飞船发出一阵呻吟般的古怪声响,随后速度一点一点地变得缓慢,像是受伤了一样踉跄前行着。 可惜它减速,罹可不会减速。 无声的太空中,被拉成长线的星再一次重新露出了本貌……不,那已经不是本貌了,被罹折射了光芒而被扭曲的星显出不规则的奇怪形状,像是活物一样不断蠕动着,而同时,那厚重的雾气已经企及了飞船的窗口,且完全笼罩了白无一等人的视野,所有在飞船内的人似乎只能这样眼睁睁看着那一切最糟糕的状况发生,船内灯光尽熄,连北极星,似乎也不安地发出了机械运作的声音…… 而就在这时。 小提琴的声音,在一旁嗡鸣之中清澈奏鸣。 “这是……?” …… 【阿加塔这是想要最后一搏了吗?】 【不知道啊,但是太空之中没有可以传递声音的介质,她就算在船里面拉再多琴,外面那玩意儿也不会受到影响的吧?】 【病急乱投医也比一动不动好,这妹子已经是在场所有选手里面唯一一个还在努力动的了】 【老白咋不动也不说话了啊】 【在想办法呗,上次窄门城的情况你还没看出来吗?你给点时间让他好好想想解决事情】 【主要他也做不了什么吧,又没异能,又不会开飞船,只能干坐着吧?】 【白哥怎么可能不会开飞船!若智,你就会贬低白哥!】 副本内乱成了一锅粥,副本外也乱成了一锅粥。 在此生死存亡之际,直播间的观众们的心也跟着白无一等人一起揪了起来,按照一般情况来说,他们对于白无一是抱有一种近乎不切实际的信任之心的…… 但架不住这次危机实在太大了。 行星生物。 这种东西现实中压根不可能存在吧。但是好像已经有诡异降世,那存在这种生物也倒合理?无论如何,若是诡异能当真把这种东西也扔到现实里面来……那大伙儿也不用想着怎么对抗诡异了,打不了,等死吧.jpg 【话说这次天灾该不会就是这种生物降世吧……】 【乱说什么呢,其他已经有一些国家选手失败发生天灾了,也就是天外辐射或者生物变异而已,真要降临那么恶意轮的玩意儿,那就不是惩罚一个国家了,那是想把咱们星球一锅端了啊】 【但是天灾跟选手在副本里的探索进度还是有点关系的吧】 【怎么就把物理工程室丢了呢……其他没有丢物理工程室的选手,力场坏了靠工程室修就完事了,哎……】 【没法,白无一在的副本天生少一个异能者,守关难度明显是比其他副本高的,他不敢去把纳米机器人近距离销毁了以后再等等看,其他战斗系选手可不一定。】 而就在这时,所有观众都听见了一段悠长而奇妙的曲调……接着忽然感觉自己漂浮到了宇宙之中,好像一只巨大的鲸鱼一样自由翱翔着。 不对,怎么回事?云省的观众们瞬间踉踉跄跄地朝自己吃的饭走了过去,然后将其放到锅里一部分又打包一部分,轻车熟路地朝附近的医院开始狂奔。 而这个时候,直播间画面先是断了一下,接着熟悉的面具主持人敲了敲屏幕。 第70章 维护规则:星海诱鲸 “那个傻帽这次怎么没拦住……哦,对了,这次就是它的副本……应急开关是在……嗯,这种选手就是麻烦得要死,我又不是程序员又不可能修点啥,但是那群搞这个的全都……” 他这次挨得极近,近到所有还算清醒的观众都能听见他那几声细碎的嘀嘀咕咕,不过这声音转瞬即逝,很快他的画面便又被切换回了副本之中。 在一片混乱之中,在黯淡而扭曲的星光沐浴之下,阿加塔肩上的小提琴与她那一双属于斯拉夫人的、玻璃般淡蓝色的眼睛于一片昏暗之中独泛着许许光泽。 琴声依旧,其曲调若于群星间回荡般寂寥而空灵,先是较为低沉的一声,接着宛如攀爬阶梯一般,一点一点轻扬地上升,随即又化为如鸟鸣一般婉转的回旋音声,小提琴本就清澈的音色在阿加塔灵巧勾动的弓弦与按压的手指间似乎变得更加柔和,比起暴力的进攻,倒更像一种宽慰的温言细语。 即便不再受幻觉所惑,屏幕前的观众也依然感到自己的意识好像被轻轻淋上了些许清凉的雨水,并非彻骨而令人感到痛苦的冰冷,而是那种最为清澈,似乎连衣物也不会被淋湿的小雨,滋润地洋溢在每个人的心尖。 只有一把小提琴的曲目总是未免有些寂寥的…… 而这时,一旁的安娜紧紧闭着眼,忽然开了口,唱出了一段不属于任何语言的吟唱。 她的声音在女生之中算是中等,此刻洋溢起来,既不显得过于娇媚、亦不过于坚毅,是最适合唱诗班的那一类声音,但吟唱的技术并不算是专业,偶尔还能听出些许的颤抖与变声,也正是由此,她这番吟唱并不似唱诗班那般正式而端庄,倒如全然发自内心的一种随意吟唱。 【她们好像精灵……】 【好美】 【美有啥用啊!后面!那怪物要追上来了啊!】 安娜的歌声自然是无法打动外面那庞然大物的心扉的,只能让一边唯一一个不知情的古德里安在头顶上缓缓浮现出一个“?”,不过还不等黑啤人吐槽,飞船的整个身躯便如被腐蚀一般发出了滋滋的声响,不过细听起来,与其说是化学腐蚀的声音,不如说电流的声音。 主控室窗口上方,一些本来看起来空无一物的空间也浮现出了如电视信号出错般的彩色斑块,但这些斑斓的版块分布密度可比电视屏幕上要密集多了,时不时有雪花一样的闪屏浮现在彩色斑块的边缘,像是侵入的微生物一般不断抽搐着。 “罹与船体的距离已经接近到一定程度……目前飞船力场已经全部在崩坏边缘,请注意,这并非仅是支撑超光速飞行所需的力场,而是整个船舰航行所需的防御力场,飞船即将完全停止,请……” 北极星摄像头处的红光闪烁了两下,像是叹息一样漏出一阵气息,接着以平静的声音描述着自身也即将迎来的终末。 但此刻。 “滋滋……沙。” 本来已经挨到飞船“力场”附近的星雾,却突然僵硬了一下,随后缓缓朝反向抬起了。 就好像本来落下的断头铡,忽然被绳子僵硬地抬起了一般。 【怎么回事?】 【啊?为什么这个什么玩意儿突然又不打飞船了?发生肾么事了?】 【难道这是阿加塔或者安娜的异能?或者两方异能配合?但是这俩一句话不说就配合得这么默契了?】 【安娜那边是读心我明白,那阿加塔……话说这俩怎么把琴声扔到太空对面的脑子里的?】 【不管怎么样情况是好了就行……这次选手都很给力啊,白无一感觉没干啥躺赢了?】 本来快要被星雾彻底吞噬的飞船前方残留缝隙一点点被重新扩大,北极星一言不发,只是令本来摇摇欲坠的飞船发出一阵轰鸣,接着再一次开始了尽可能高速的飞行。 说是尽可能则是因为这诡异巨物身上仍有细小碎片在一点点脱落,本来可以一定程度上抵消外界影响的力场在刚刚的压迫下已经变得极为稀薄,北极星也自然不敢冒险。 现在,拓展号就好像一辆急于奔命却又遇到大堵车的小车一样,若是过于急切则反而会落得个自投罗网的下场,可若是不急切,便要被后方的“山洪”所吞没了。 而在船内的众人则抬头,以不同的心态、相同的紧张望着头顶上依然依稀可见的星雾,即便现在它已经被一点点抬起,也绝不可能抬起得多高…… 因为安娜的异能起效是有区域性的。 她异能的距离不够,最多也就是隔着几百米进行心灵传音,对于天文来往,可以说完全是连薄薄一张纸都算不上的距离,。 万一那罹忽然再度断裂,侵袭他们的从有意识的主体变为无意识的种子,那她的能力就正儿八经地gg了,所以阿加塔也在和白无一、安娜进行一番脑内沟通以后尽量将幻觉变成一种维稳和僵持的状态,并企图令巨大的罹将自己的碎片往远处打开,而不是如落叶般随意飘转。 而罹也的确对此做出了反应。 不过比起动物,这只巨大的行星生物因幻觉而牵引出的反应更像一株植物、或者一种真菌,它由于幻觉而错误判断出与飞船完全相反的区域有一颗很适合寄生的行星,于是便如甩动种子或者孢子一般,将自己的身躯不断散播出去。 花朵的绽放挥洒的是花粉与香气。 而罹的绽放,一点点被磨碎又挥洒出去的,正是绽放的罹本身。 为了繁育,它将刚刚钻出行星的脆弱身躯一点点消耗,将自身绽放成一朵朦胧的花,又将花朵直接揉碎做飘散的种子,向这可能的方向轻轻挥洒着,在亘古恒宇间摇曳出一朵巨大的“蒲公英”。 像一只被虚假音频所钓入迷途的巨鲸。 由于那渺小又无力的一艘飞船,巨大的行星巨兽向着空无一物的一处虚无中竭尽全力地散播着自己。它那一切嚼碎自己亦要抵达的赤忱之心得不到回报,一切的延展、分裂、都在虚无中被吞没地干干净净,而那狡猾的船员甚至还企图赋予它名为得偿所愿的情绪,以空虚的快乐玷污着这一本当是伟大延续的一部分…… 以上为如果罹有情绪的话大概会男默女泪的逻辑。 但是罹没脑子。 也没情绪。 评价为它反正活着跟没活着区别也不大的那就鲨了罢(无慈悲)。 第71章 维护规则:并非老船员行 于是阿加塔依然流畅地演奏着,只是曲调不知为何染上了一丝欢快,而安娜哼唱的调子也开始变得有些俏皮了起来,而随着歌曲进入俏皮的阶段,罹也便开始欢快地延伸出许多细小的肢体,跟雪球似地开始往四周投放……不过这个四周,自然是单向的。 所谓生物趋利避害,亦是针对信息来进行反应,即便是草履虫,也绝非被碰了以后的“惯性”所导致的逃跑,而是记录下自身受到刺激的电位。 而现在这只巨大的、物质稀薄的“罹”,比起高等智慧生物,也确实更像是无知无智的草履虫。 因此在被幻觉如鱼一般钓起后,它便朝着自己认为的利一侧不断投放着自己的身躯,当然,在阿加塔的特意控制之下,这种抽离是极为缓慢而细小的,一点点崩裂的同时,也未殃及拓展号自身。 【阿巴,我记得生物教科书上有类似的东西……】 【你该不会是想说胞吐吧?但是这个我觉得更像单纯的碎了】 【有点像海边上吐白沫子的水母,一掐掉一块】 白无一:‘话说你为什么要唱歌?’ 安娜:‘啊?你稍等我让那边停一下……哦,是这样,我跟阿加塔小姐商量过了,我要传递过去必须是实际上的确在做这个程度而不是想象,所以我就让她让我产生我说话就是在演奏她的那个琴的幻觉了,然后单是说话有点怪,就变成唱歌了。’ 白无一:‘好绕。’ 阿加塔::‘我还是第一次在幻觉中让对面变成我自己的呢……这个用法,我实在是想不到,两位都太强了!’ 古德里安:“呃呃……这是、幻觉?我怎么可能是章鱼……不对,水母?不对,怎么回事……是你们做了什么吗?到底发生什么了?” 古德里安一头雾水——一半是疑惑,一半是累的,自从飞船在这种高压境况下保持前进,他就一直在豁出老命来修复飞船,身体已经处在了崩溃边缘。 然后现在他还被阿加塔的琴声所困扰,感觉自己整个人变成了一只巨大的鲸鱼,在某个位置有一群美味的虾米等待着他捕食……不是,他是个毛线鲸鱼啊。 不过古德里安对这件事倒是没什么怨言,他自己的能力是对付不了那么大一坨敌人的,罹又不会被它自己转化……现在能找到个渠道对付对方,他应该对于其他人感恩戴德。 但是。 这群人怎么感觉全都有事瞒着他?什么意思,他当了这么久的谜语人,还是第一次反向体验谜语的魅力…… 这不行,怎么能角色被别人抢了呢? 于是古德里安有点不高兴了(?): “我也就罢了,白先生也跟我一样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这样真的可以吗?” 阿巴。 知道啊,那可太知道了。 同处于幻觉,且被颠得想吐的白无一一边跟死鱼一样歪着个身体,一边想。 然而安娜对于古德里安的信任程度实属不算太高,他也不好公开,索性便闭口不言当自己晕船(?)洗掉了(虽然感觉真的要洗了()。 就这样,在阿加塔和安娜抽不出空(实际上大概率是她们也不想解释),北极星高强度开车(?),白无一不知道该咋说,安德烈在外面守机器人压根没入局的状况中,古德里安就如外面的观众一样,一脸懵逼地看着当前变化的局面。 在一切情况一点点平稳之后,飞船也缓慢但平稳地开始朝星雾渐淡处飞去,但此刻飞船后方的声响却是越来越大,几乎到了厚重钢板也无法完全屏蔽的程度。 “外面……呃呃,声音好像是正常的?为什么萨维奇小姐在唱歌,后面好像有什么声音……到底……” “先解决眼前的危机再说其他的。” 白无一听古德里安有点坐立不安的样子,便宽慰着: “后面有安德烈顶着,不会出问题的,现在虽然外面平稳了一点,但架不住万一又出现什么意外……相比外面这个自己都控制不了自己的玩意儿,安德烈那边是不会出现意外的。” 古德里安刚刚点点头,要说些什么……瞳孔便紧紧一缩。 ‘遭了,白,这个东西它自己撑不住了……它真的要裂了!’ 安娜难得有些惊慌的声音也从脑海中传了出来,而宛如被她的声音所指引一般,原本只是稀薄的星雾在缓慢扩散以后终于彻底无法保持自己的结构,在一片浑浊中,突然出现了一大片缝隙…… 然后。 【我曰……】 【这下是真·天塌了】 【救命救命救命救命】 星空便向白无一等人的头顶,一点点塌陷。 急促的警报声和北极星冷静的说明一起响起: “确认罹已崩塌,改变路线,沿着裂缝前进,突破包围区域……飞船即将面临巨大震动,请全体船员做好准备。” 面对这样的状况,机器依然不会有一丝一毫的慌神。 它先是有些反直觉地将飞船停了下来,接着,沉稳而坚定地拉起了一个杠杆,在白无一眼中,飞船被一点点拉得90°抬起,而就在船的“鼻尖”在抬起期间差不多快要撞上稀薄的星雾的时候…… 它朝裂缝中间如箭一般飞了出去! 冲出去之前,哪怕90°调方向的时候,白无一都感觉还算稳定,但当这船飞出去后,强烈的推背感以及震动便让白无一一阵子反胃,差点连昨天的隔夜……哦。 你踏马让他喝营养液就是为了这一遭是不是啊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 好吧,还好他是越怕越不吱声那种人,所以白无一本人其实并没有叫出声来、但是眼皮子比晕过去了还难睁,真正叫出来的是阿加塔……但是她一边叫一边疯狂拉琴,一边被她琴声众人也感觉整个人开始变得手舞足蹈的,身上跟有虫子在爬一样想把身上的啥东西扔出去,最惨的就是古德里安,绳子反复被解开导致束缚松散的他真的差点把自己掐下来一块肉。 白无一:‘安娜,跟阿加塔说行勒,都裂开了也没法控制了吧?’ 安娜:‘我脑子现在也、一片浆糊、阿加塔小姐……’ 阿加塔:“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于是,在一边惊恐一边依然忠诚履行自己职责的阿加塔的伴奏中,行海巨兽开始人生中第一次舞蹈,本来就破碎严重的身躯越发碎裂,而碎裂出的空间缝隙也一点点变得越发扩大,北极星瞄准了这一空隙,以最精湛的技术在错综复杂的裂缝间飞行着。 那种斑驳的彩色斑块也变得越来越明显,仿佛所有主控室的窗口都变成了一大块电子屏幕,现在因损坏而显示出错误的画面……若是人来驾驶,不说阿加塔琴声的影响,即便其视力如鹰一般锐利,也绝无法在如此扭曲的画面中找到方位。 但北极星总是能清晰给予归途的方向。 于是。 “轰隆——” 【啊】 【……宇宙,又清澈了】 【逃出来啦啦啦啦啦啦!!!】 引擎一响、星色一清。 飞船载船员出重围。(注:仿《老水手行》体) 第72章 维护规则:残响 …… “碰!” 头晕脑胀的阿加塔再支撑不住,手中提琴被一下松开,随即因失控的重力被重重砸到铁门上,发出巨大的一声啪声,她自己则蜷缩在座位里,头盔内已被水雾打湿。 “成功了?” 随着幻觉散去,白无一等人的视线也稍微清晰了一些,第一个有反应的是古德里安,他抬起身子,难以置信地看着重归清澈的宇宙和一点点散去的彩色斑块,接着像瘫痪一样倒在自己的座位上。 他喘息了半晌,扯开绳子伸手想去抹一把自己的汗,但却被头盔挡住了,于是只能又把颤抖的手按回自己膝盖上,嘴角吐出一小口鲜血说: “真可真是太让人激动了……我都高兴得血光满面了。” “这么多血?你没事吧?需要去化学那边取点止血的吗?” “……我在说笑话,倒也不至于涂满脸,话说既然逃出来了也没什么大损失,差不多也该进行最后的……” “警告!有碎片被投入了舰体中,请所有船员立刻、马上离开生物实验室!立刻!” 他这稍微放下心来的话还未吐出半秒。 马上,北极星再一次急促的警告声便又一次将气氛拉向了冰窟,它先是将飞船迅速又往前推动了一段距离,彻底摆脱罹的包围,接着瞬间抬起后消失。 白无一也扯开自己身上的绳子,忍耐住强烈的眩晕感随后往后面跑,跑前不忘嘱咐一声安娜: “安娜!你先不要出来,万一必须按按钮,那就交给你了!” “好。” 几乎没听清对方的回答,白无一踉踉跄跄地打开了主控室的门,接着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里,毕竟他看到的不是其他——正是在与一群纳米机器人较劲的安德烈,以及被一点点吞没的生物实验室。 而安德烈现在抱着体检的仪器,身后拖着无数电线,哪怕被机器围攻也死死不愿松手,他身上闪烁着异常的电光,看起来是来自于那些错综的电线的,身体像磁铁一样被吸附在四周的墙壁上。 “安德烈!” 白无一急促地喊: “你在干什么?快出来!生物实验室我们直接放弃!” “那样的话体检怎么办?大家体内还有纳米机器人的!” 安德烈对白无一的声音报以回应,他满头大汗,看起来步履蹒跚,身上防护服虽然没有明显的伤口却依附着大量机器人,这些机器人似乎让他的步伐变得格外沉重,每走一步都发出巨大的响声。 而随着他巨大的脚步声,生物实验室的一处墙壁也在一点点畸变……变成那种熟悉的星雾,且浓度远比正常星雾高,与其说是雾气,不如说是某种固体,那些看见星雾的标本动物都发出了恐惧的惨叫,像是疯了一样敲打着生物实验室的隔离区屏障。 甚至,在地上到处爬蹿的纳米机器人,也在被星雾触及的一瞬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别扛了!扛过来也带着机器人的!不能用了,你快松手进来!” “那标本……” “放弃!全部放弃!北极星还在,总有新办法的,实在不行我踏马……不对,你要是敢跑去拿那玩意儿咱们就人体实验吧!” 本来想以人体实验作为最后选择的白无一考虑到对方性格,将这个保底变为了一种威胁,而里面的安德烈果然犹豫了一下,接着先是奋力抓住了爬到自己防护服外面的机器,接着将其朝生物实验室一扔,松开抱着体检仪的手从门缝中钻了出来。 那些机器人在脱离他后,依然闪着电光噼里啪啦地被吸引到了被遗弃的体检机器身上,就好像磁铁一样吸附着。 而与此同时在内心读出这边情况的安娜也默默按下了抛弃的按钮。 “能加速吗?” 一旁的古德里安问北极星,而北极星则只是无言地抽出了冲锋枪,于是黑啤人叹了一口气后也伸出了手。 一阵电光火石般的扫射过后,一切重新归于寂静,而同时,所有人看着被彻底紧闭的生物实验室大门,沉默不语。 比起之前并不算是刺激的一仗,纳米机器人爆裂的时间并不算久,生物实验室具有一定体积,因此还未被完全渗透,它们的主要目的似乎也不是攻击船员,倒是对那些通风管道更感兴趣……不过生物实验室里面大部分都是高分子材料所组成的屏障,阻碍了它们前进,加上罹不分对象的侵蚀,这方面它们破坏也不算多…… 除了体检用的仪器。 光是这一项损失,几乎便能代表生物实验室防御战的彻底失败了。 “其他副本,” 白无一的第一反应是看向安德烈,然后进行询问……不是担忧,而是更为功利性的询问: “有已经通关的人吗?也许……” “稍等……不,没有,其他副本出于各种原因,要不化学实验室已经被抛弃,要不他们就也需要人体实验,现在打得不可开交……凑齐两个条件的,没有,而已经得出答案的,更没有。” 安德烈听着对面专家组的话语,有些惆怅地摇了摇头。 “……我们还有化学实验室,那边至少还有一半流程。” 最后,第一个打破沉寂的还是白无一: “时间也还早……不要怕,实在不行,我们就真的去那边的星球也无妨,只是不要着陆,我看以我这个特殊情况,说不定还能诓对面一下让对面把机器人解了……至于这边的记录……嗯……总之我先整理一下思绪。 安德烈,你有医学知识,先帮其他人处理一下可能的伤口……特别是古德里安,他吐血了,北极星,你继续保持航行,然后其他各位就先休息一下吧,今天发生的事实在太多了,又有点太晚了。” 本来十拿九稳的策略因为这一个损失便重新跌回了未知的深渊。 白无一叹了一口气,并没有做太多无效的心理安慰,而是看着残留的资源和条件,一边前往船员室重新想起了办法。 现在的情况: 1.化学实验室依然存在,船上解决问题的可能性依然存在。 2.之前白无一把化学实验室和生物实验室的一部分资源都自己搬到船员室了,如果运气好的话,他也许可以从这些资源里面想点办法? 3.现在营养液需要完全靠白无一等人自制,不过他本来就因为这玩意儿是必须用品把原材料(那些可以直接摆室外的植物)搬到船员室里了一部分,不是问题。 4.时间意义上还有两天整加一大天,总之还剩差不多一半的时间,还算宽裕,就算暂时无法分析出如何解决纳米机器人,至少也可以把其他一些需要储备的东西先储备了……这种东西多半都在化学实验室里,倒也不必担忧。 5.提示的机会还没用完,所以等一段时间的话,说不定其他副本可以得出答案然后让他们抄一抄。 急。 但是好像也没那么急,处于一个还有大量可探索余地的状态。 第73章 维护规则:睡前祷告 现在只能期望生物实验室的缺席不会将所有通关的可能性切断……不过其实这一个可能性比较小,毕竟第二天发生的生物实验室骚动肯定就有一群人直接把生物实验室丢了,对于这种大规模错误,若是不立刻结算而是缓慢煎熬折磨,那这副本未免太恶趣味了一点。 ……虽然也不好说诡异副本这东西是不是就是那么恶趣味吧。 不过比起其他事,经历了一天惊心动魄场景的白无一只觉得整个人都要累得晕过去了,虽然不打算真的怎么放松,但为了确保自己的思考不出现偏差、不反而把其他人带坑里去,他还是决定回船员室小睡那么一会儿。 一回到船员室,他便往休眠舱里一瘫,双眼似乎都没来得及合上就感觉到自己对身体失去了控制……不过有点微妙的是虽然失去了控制,但他似乎依然还有意识。 这是他累了以后偶尔会出现的情况。 过于活跃的神经秉持着紧张惯性不愿睡去,而疲惫的身躯却早一步跌入了睡眠,伴随着这种清醒的睡眠一起出现的还有强烈的浮空感和窒息、恐惧感,就好像现实中遇到的一切情绪在睡梦中一起围攻了上来,让白无一不得不又主动控制着抬起眼皮……又被困顿重重拉下。 这样煎熬的反复僵持持续了很久,直到一阵隐约的音乐声忽然响起,像是一股清泉一样浇灌于白无一浑噩的意识上,才让他缓缓泄了一口气。 随着音乐,他一点点放松了数次抬起的眼皮,直到陷入遗忘一切的梦乡之中…… “醒醒。” 直到他又被古德里安叫醒过来。 “怎么了?” 白无一一脸懵逼,只是被古德里安牵着往前走去,听着一脸严肃的黑啤人传递着其从专家组那得到的信息。 “……有人向全体选手公开了如何安全清纳米机器人的情报……甚至不止这个,总之,我们的难关,被解决了。” …… ……推动力几乎等于没有,物资匮乏,所有情报一塌糊涂。 戴夫站在一片漆黑的化学实验室里,隔着一道墙看着苍茫的宇宙,将手轻轻触碰向飞船的铁板。 真遗憾啊,这里没有窗户,明明是难得可以到宇宙之中留下一点踪迹,最后的时刻却连星星都看不见吗? 他轻轻笑了一声,随后站回仅有的灯光之中。 “……专家组。” 戴夫抬起头,好像看见了一道窗口对着群星说话一般: “不只是我亲爱的国家的专家组,而是……所有国家的专家组。 我现在缺乏物资,缺乏任何通关的方法,已经是山穷水尽,没有任何的通关方法,所有的同伴、好吧,无论他们是好是坏,总还是我的同伴,也都葬身在了之前的灾祸之中。 我很抱歉我没有履行好作为一名选手的职责……我已经无力通关,也便就无力保护我的国家,我的朋友和亲人们……所以。 我在此向各位递交一个希望,一个邀请,一个祈求。” 戴夫一点点跪了下来,他双手合十,神情坦然而平静,像是教堂里祈祷的虔诚教徒一样。 灯光将他有些苍白的脸色照得更加苍白,他的睫毛在灯光下颤抖着,像飞蛾扑朔的翅膀。 “……请看,我现在处于化学实验室。” 他展开一只手,引导着他无法看见的观众们将视线朝着已经被哈伟糟蹋了一番的化学实验室,其中大量药剂的摆放甚至不合规格,到底是否还能有效,也许还是个未可知数: “根据规则,这里具有清理一切的药剂……我不能看直播间,不知道那边都是什么情况,但我想,有那么多寄生物和问题,也许我能帮上其他选手一些忙? 这不是威胁,也不是交易,至少对于我本人来说如此……我希望没有一个选手在副本中失败,我希望所有人都可以毫发无伤地度过这一次危机,为此,我愿意提供一切我可以提供的信息。 而现在,我所能献出的……只剩下了我自己。” 戴夫站起来。 他缓慢地走到化学实验室的实验台上,长长地呼吸了一下,随后有些颤抖地把手放到了台上。 接着,他撕下了自己破损的防护服,将长满各种生物的狰狞伤口,就这样鲜明地展现在直播间画面中,而他则用指尖轻轻摩挲着这些生物。 仿佛喃喃自语般,他轻声说: “我曾经在……国际救援组织从事过一些救援工作,对医学有一定了解,对于自己的身体状况也非常明白,应该也可以制造一些简单的检测道具……是一个非常适合的实验对象。 我也因为防护服的破损,已经受到了大量感染,而感染的生物,你们可以从伤口处看见。 即便我自己不一定可以精准了解自己的状况,外面有各位国家的专家进行观察,想必也可以得到一个比较精确的结果……如果是慢性的影响,可能就没那么准确了,所以还是需要各位进行一些排查和筛选。” 他又深呼吸了几下,接着从实验台中找到了一枚针管,沉默地注视了这东西许久。 “最后,是我个人的希望和一些……呼吁。 我希望在我死后,各个国家可以对我国施以援手……我的国家不算强大,对于天灾,实在是……难以应付,我希望联合国那边可以派出一支维和部队来帮助我的国家,希望以此进行一次……募捐,若是各位认为这是一次乞讨,那便当是我一个人在乞讨吧,他们是受我牵连的,他们不该遭受这样的命运。 还有维多利亚、简谱塞、其他跟我一个副本的国家……以及其他遭受天灾的国家……” 戴夫苦笑了一声,抹了一下自己的面罩,尽管隔着玻璃,他是什么也摸不到: “我还是有点偏心……总之,没有人该受到伤害啊,不是吗? 那些现在还在期望竞争、想要在混乱之中分一杯羹的选手,我想对你们说:‘停下吧,看看真实的未来吧’。现在不是什么争抢资源的时候了,不团结协作,一切只会落到越来越糟糕的境地。 对于那些分享了自己通关信息的选手,我想说:‘谢谢’,真的,非常感谢,我不是个聪明的人……是你们的帮助让我走到了现在。 之前龙国那边一直号召所有国家一起加入他们的怪谈科技研究所……我对于龙国并不一定完全信任,我对他们的严苛管辖和野心也有所了解,但我赞同这个提议……在天灾面前,我们应该更加紧密地团结起来,直到拧成一条不会轻易松散的绳子,然后一起面对即将砍来的刀刃。” 第74章 维护规则:走入良夜 一口气连续说了一大堆话,他也口渴了,于是去寻找着,喝了一杯蒸馏水。 而这时,戴夫的耳畔也传来了略显沉重的声音: “施密特先生,多重寄生物的清除实验需要控制变量,说实话并不适合您来进行,但现在有一个十分急迫需要解决的问题……凡是喝过船员专制营养液的船员,体内可能都具有一定之前您所见过的纳米机器人,如果可以的话,我们希望以您为实验样本,去清除这一致命的寄生物。” 他放下水时,随着那边专家组介入的声音,随着他们报上的一个个信息以及需要解决的寄生物问题……戴夫长吐了一口气,轻声呢喃着: “实验即将开始,实验目标为……纳米机器人。说实在话,我不太清楚我是否有感染该寄生物,能够给出一个指示来让我判断吗?” “根据很多副本中选手的表现,纳米机器人在通电情况下应该是具有一定磁性的,如果您需要,我们可以支援您制造临时的发电源和电线。” “不必了,需要的伏特或者毫安有要求吗?我多少也是在没东西的情况下在战场走来走去的闲人,多少还是会自己搓点简单的工具的。” “……30v以上。” “是吗。” 在脱离所有队友,一个人奔赴向几乎必然的死亡之际,戴夫只觉得自己的思路分外清晰。 他从化学试剂里面寻找了半天用来做电池的材料,又以橡胶和金属捏出了简陋的电线,掐上电极两端,接着找出一块磁石,放在自己身边,深呼吸了一下。 他抓住了电线的两端。 “按照专家组给予的指导,使用实验室材料,制作了锂电池,因为缺乏工具无法确保其电压和电流在某个固定数值,应该在30v左右,现在接通电流……” 他将手指轻轻滑出包裹的橡胶之外,和金属裸露的部分顿时触碰,接着双手明显颤抖了一下,电线掉落在地: “感觉到细微刺痛,但可以忍耐……身体感到明显拖拽感……磁铁……” 戴夫把视线转向磁铁,随后沉默地看了一段时间它明显出现的位移,半晌后呢喃着开口: “出现明显位移,确认我体内有纳米机器人寄生,按照专家组指出的,几个可能的路线进行清理。” 他从繁杂的化学试剂之中蹒跚地走过,肩头的伤口血流得越来越多,黑红的颜色在白净的实验室中显得肮脏又黏腻。 也许当真如哈伟说的一样,他进来是玷污了这种高端的科学实验室吧。 他把所有可以用到的材料从堆叠的化学试剂中寻取出来,背后的专家组也极为耐心地给予着他指导,没有人催促他的行动,尽管所有人都知道,他的生命在随着时间一点点流逝了。 戴夫把材料摆上了实验台。 “这些材料都是在其他选手那边已经进行过初步实验,但缺乏长期观察的材料。” 他继续讲解着: “因此,我应该还有时间进行体感描述而不是立刻死亡,感谢贡献出这些路线的国家和选手们……现在时间紧迫,开始第一枚药剂实验,材料已确定可以清除人体表皮细胞上的纳米机器人并不伤害其细胞,摄入方法为服用,为了避免直接死亡,我会随时对自己进行催吐,为了确保纳米机器人一直存在,我会将自己的受感染的血液组织保存一部分,然后继续注入。” 他从自己的体内用针管先抽出了一管血,然后又是一管,直到自己脸色苍白,接着将磁铁放到一边,分了一些血在另外的容器中,将电极插入血液中。 在电流被接通的一瞬间,血液中明显出现了一些银白色的小点,而同时,磁铁发生明显位移,血液容器也发生明显位移。 “确认感染源保存。” 戴夫说着,端起杯子,先是将里面浑浊如污水一般的材料给众人看了一眼,随即一饮而下…… 他但双脚一下瘫软,然后先是在地上痛苦地抽搐了几下,接着踉踉跄跄地从地上爬起来,抓住电线的两极,被位移的磁铁啪地打了一下,等待了一小会儿后将手扣入咽喉。 啪啦! 他吐出来了一堆血块。 “……不太、行……至少没办法短时间内清除人体内的所有纳米机器人……对于表皮细胞可能没腐蚀但是……我感到肠道绞痛,吐出大量鲜血,有导致梗塞和对人体更深伤害的可能……该路线走不通。” 他以含糊不清的口吻说出这些话,然后勉强爬起来,声音浑浊得好像被污水浸泡过的软泥一样: “然后……可能对于声带有所损伤,为了保持我能够继续说话,此后不再进行口服摄入。” 说完这些,他似乎稍微平静了下来,先是对自己进行了一些急救措施。 然后又将手放上一枚针管,随后将其注射进手腕中…… “啊啊啊啊啊啊——!!!” “手腕发生剧痛,手臂上出现一个3厘米的小凹陷,提取凹陷部分组织,确认无纳米机器人寄生,但体内仍有残存。” …… “体感……肾脏可能出现严重损伤,然后胃部可能已经穿孔……本次实验结果,药剂成功清除所有纳米机器人……但造成人体严重损伤,不到紧急情况不推荐使用。” “重新注射感染源。” …… “该试剂对于体内纳米机器人无明显杀伤性,但解决了我肩膀上寄生的一种真菌……该真菌棕色、木质、质地坚硬体积小而成花苞状分布。” “这是……灯塔国克里斯蒂安先生贡献的路线,感谢。” …… “该试剂不具有清除纳米机器人的能力……并且对于人体有非常强的攻击性。” “只能截肢了。” …… “我的意识已经麻木了。” “迫于现在我已经无法准确识别体内状况……为了方便观察,我会将自己的内部敞开,小朋友就不要看了,外面应该是晚上了吧,好好睡一觉吧。” “对于现场进行了基本消毒,但条件限制……也没办法,我不具有非常好的医学技术,希望,各位专家进行指点,谢谢。” …… “啊……啊……” “好疼……” “啊……未成功……啊……” …… “……” 摇头。 …… 寥廓的宇宙之中,有一艘孤零零的、被抛弃的飞船。 第75章 维护规则:碎为星尘 比起其他飞船,它是如此渺小而残缺,失去了绝大部分功能,微小的火焰也不足以将它推进至永远回不到的故乡。 没有窗口,星光照耀不到船舱的内部,也没有任何人能对于这么一艘孤零零的船舰进行救援,它的结局似乎已经注定,将毫无价值地迷失于群星之间。 而在这一艘孤零零的小“船”中,还有一个更加渺小的人。 手臂已经断了一只,腹部有一道被打开的创口,与其说是人,不如说那是一块脆弱的烂肉。 那东西身上紧紧黏附着两个电极,被胶水绑定着,放在其仅剩的一只手的两侧,躺在地上一摊污秽中的身体时不时抽搐一下,一旁的磁铁紧紧吸附在他的身上。 而现在,一旁堆放的材料,只剩下了一个。 血肉模糊的人努力睁开眼,看了一眼那材料,接着以颤抖的手,毫不犹豫地将其对准了自己的身躯。 那是一种半透明的药剂,有着如星一般点点的闪光,里面有些许气泡进去了,他没有力气甩动,所以只能等它沉淀一会儿,然后缓缓接近了自己身体。 ……当半透明的液体注射进他身躯好一阵之后,那人忽然瞪大了眼睛,他身上的银流也消失了,磁铁从他身上掉下来,在坚硬的地面上发出啪嗒一声。 这不是第一次消失,但却是第一次如此平静地消失。 他又等了一会儿,除了电流的刺痛,一切都陷入沉寂之中。 在浑噩的意识里,他踉跄站了起来,含糊的声音从痛苦的笑脸与残缺的躯壳间流出: “它停了它停了它停……” 瞳孔放大。 声音中止。 由于他彻底地暴露了自己,因此 在此世之外的所有人都看得清晰…… 掐灭生机的并非是药剂,而是早已残破到无法支撑的身体。 停止的不单是痛苦,还有被无数药剂与寄生物腐蚀的心脏,它已顽强地燃烧至最后一刻,没有人会责怪它最后的停滞。 残破的身躯倒了下去,坚强的意志在完成了最终目的后,在狂喜之中陷入永恒的安息。 船舰是最荣耀的棺柩,群星有幸做客人为此人送葬。 而这也是一次新生。 星一般死者将如星一般千年、万年…… 永远在星空中流转。 …… “再不找个人牺牲,我们所有人都得死。” 一名选手掐住了另外一名选手的脖子,用冲锋枪对准了其他人: “我不管你们怎么说,现在给爷让开路,不然……” 忽然,他的面色僵了一下,有些迟疑地闭上了嘴。 半晌以后这选手缓缓松开了手,把本来被掐住的选手也推了出去。 “有人给出答案了。” 他有些不自然地说着,转身: “我只是为了尽可能让人幸存才干这事的……可不是真的想搞什么内讧。” …… “蘑菇有救了?天,我还以为就我们这边出事了踏马的找也找不到解药……” …… “草饲你!草饲你全家!你踏马以为就你一个人知道外面出解药了吗?瞒着想要诱导我们送死是吧?煞笔你记住了,这可是全球直播!” …… “还有其他需要实验的寄生物吗?我的异能对于身体还是有一定加强的,应该可以扛过一部分实验,其他选手帮了我们,我们也总得出一份力吧。” …… “好疼……好疼啊……” “没事了,一切都有救了,来,把这个喝了。” “这是……什么?” “我不知道……专家组说它叫施密特,戴夫·施密特。” …… 一只手,握住了装着半透明药剂的针管。 “就是这个吗?” 白无一看着手里的针管,问: “这个之前我们也做了实验,确定了对纳米机器人有吸附和杀灭作用……但是有点担心发生血栓。” “已经确认了,血栓的问题没有发生,具体机制待查。” 古德里安说着,坐到一边,继续整理着已经被他整理得极为完善的药剂、临时催吐剂、消毒、纱布……等等等等。 白无一晃了晃那半透明的药剂,然后将其放到眼前。 他看到里面最大的一枚闪光先是被他荡起,然后如流星一样缓缓落下,于是被晃到了眼睛,不由得揉了揉眼,把试剂重新放了回去。 “出于抗性的考虑,这一切先由我来进行。” 一旁的安德烈已经松开了防护服,将富有肌肉线条的手臂亮了出来: “不过我认为专家组那边都认为靠谱的结论倒也放不着我们这些外行质疑。” “算是吧。” 白无一搓了搓手,远远看着安德烈插着电极进行清理工作,一边的北极星沉默地服务着这一切,他们的设备很完善,不必自己手搓电池,不必自己估摸着身体的状况,一切都早已有所准备。 安德烈把药打了进去,接着静静等到了一会儿药效的发作,又过了一段时间,一旁的磁石也啪嗒一下掉了下去。 “很有效,” 安德烈张合了一下手掌,然后忽然发力,手上又重新出现一片银色——不过这是他自身的材质,磁石又马上被吸了上来,被他握在手里: “没有痛感,我的抗性也没被触发……嗯,很好,得感谢那位为我们贡献了答案的选手。” 他这一番话让众人都松了一口气。 白无一也有些松懈地往后瘫了一下,喝着手里的营养液……当然不是粉色那玩意儿了,自制的营养液喝起来说实话没对面提供的好喝,但胜在安全。 他甚至还摘了一点养在船员室里面的果子,放在自己嘴里懒懒散散地咀嚼着,嘀咕: “剩下的几天就交给寻找星球登陆,修养,还有每天进行清理了……舱室越少,需要干的活也就越少,或者说能做的事也就越少吧。” “我在为你们进行相关搜索,但目前尚未发现合适的居所,” 北极星回答: “这可能要花费一天以及以上的时间,大家可以在船员室当中安心等待,若实在不放心,我也可以提供参考地图,以避免你们由于我的身份产生的不必要怀疑。” “没啥好怀疑的,你真要把我们带回去有的是办法,” 白无一对此评价曰: “而且……那边也说了,我们要你停哪的话你是真的会停的。” “我并不推荐你们自行选择停留的星球,你们缺乏相关的知识,选取的行星很可能既不适合人类停留,也不适合你们停留,特别是您,白先生。” 第76章 维护规则:黎明 “造了……” 这大概也是其他副本中的大多选择强行迫降的选手为何面临了死局的原因吧。 8.外面的行星也许很美丽,但它们绝非适合人类生存之地,光谱检测的结果已经证明这一点了,不要被它们诱惑。 虽然选手在这个副本中的定位并不是人类。 但是。 不适合这里面人类生存的星球不代表就一定适合选手生存.jpg 选手自己选地方基本等于外行指挥内行,但是ai的行动宗旨是为船员服务,它又不能反对,加上大抵这群会逼着ai办事的选手跟ai本来感情就是负数的,评价为:“找死拦不住那就大伙一起死吧”。 指挥权被让渡出去以后,白无一终于闲下来了。 随着副舱一个个被抛弃,船员们能做的事也就越来越少了,主控室那边北极星把大家都赶了出去,理由为:请不要走来走去以免对现在无法进行维护的主控室机械造成破坏。 虽然部分船员——主要是古德里安,对此表示了一定担忧,但秉持着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原则,白无一还是选择了出门。 出门以后先是去了船员室检查一下所有选手的各种状况,然后便又来到了大厅散步,白无一姑且还是有把外面的专家组以及在副本里的北极星所提供的健康计划放了一点在心上的。 他散的步子轻盈而愉快。 一天啊,还有一天,他们应该就可以离开这个副本了吧? 趁着这个机会,趁着没有发生什么异常,白无一偷偷摸索着主舱的整个船舰身躯,企图从中找到隐藏的发动机、或者哪怕其他一些较为无关紧要的机械结构,从中让自己背后的专家组进行一个偷师。 “在做什么?” 然而这一切并没有能逃过北极星的眼睛,在白无一一边摸索一边敲敲打打的时候,它就忽然从上面落了下来,然后把亮着光的摄像头抵在白无一眼前。 “阿巴,我说是散步锻炼,你信吗?” “……以您那拙劣的机械技术是拆不开飞船的外壳、也找不到看不到什么的,” 一下戳穿白无一话语中隐瞒的部分,甚至一针见血地说出其目的不可能实现的原因后,北极星的红光又闪了闪,然后继续往下说: “除非,你背后的专家组可以把技术直接传授给你,但这一种情况似乎并无法实现。” 这还是白无一第一次在副本npc那边听到“专家组”这三个字。 他本能有点紧张,莫名其妙有点像做贼一样朝周围看了看,确认副本里没再出现啥破事以后,松了一口气,重新看向北极星。 “这些相关的事我不太清楚能不能在这边说,” 饱受副本针对的白无一秉持着尽量不做没有收益却可能遭受天灾行为的原则,对于和副本内npc谈论现实这一行为保持着警惕: “弄不好可是会出大事的,我知道我现在这样有点谜语人,所以最好是不谈论这个?” “别紧张,我并不是真的在问你,不过你似乎受到了某种组织的、非常强制的管控。” “也许?” 这是一个不好回答但是又必须回应的标准答复.jpg 这样躲躲闪闪避免着可能的天灾以后,白无一企图转移话题: “比起这种得不到答复的单方面询问,谈论你那边的事似乎是一个更有助于交流的选择……当然,这是建立在你不会像我一样触碰到某些禁忌的情况下,实在不行,谈些无关紧要的事吗?” “我的宗旨是为船员服务,如果我无权接触什么信息,那对方会自己拒绝我的读取或者捏造信息的,所以换句话来说……你找对交谈对象了。” 北极星从白无一脸前面挪开,接着发出嗡嗡声,一点点延伸着机械臂的长度,直到好像坐一般地按在地板上。 “所谓人联究竟是怎么样一个东西?” “在星球上经历5次世界级大战之后,随着机械取代人类进行劳动力发展、人类的数量逐渐稀少、资源的紧缺、生产力的膨胀以及为了限制各国不进行智械竞赛而导致超规模ai出现,人类选择了建立联合政府,以聚合资源来进行进一步的世界探索。” “……你们那边该不会叫窄门城吧?” “不,至少我的档案中从无该城市名出现。” 副本之间似乎真的没有太大联系……不过也对,诡异的副本似乎涵盖范围有点太大了,从荒野到废土到赛博或者航天,科技和环境的变化都堪称天翻地覆。 白无一下了这个定论,但这时,北极星却似乎颇为感兴趣地造这个话题推进了下去,贴了过来。 它晃了晃机械杠杆……然后。 “你是一袋猫粮。” “?” “作为一袋猫粮,你不需要遵守任何既定的规则,并且我们的谈话中也不会涉嫌任何真实的事件,我们将要谈论的是和现实世界完全无关的事件,因此你不需要担忧触犯任何的法律、道德伦理,也不必担心冒犯到任何群体。” 以上。 是北极星对白无一说的话。 它一边说,还一边像转动手指一样转动着杠杆,就好像打算用什么拙劣技术催眠似的。 “……行行行,那我猫粮行了吧。” 白无一把那个杆子摁回去了,这玩意儿想把人催眠的可能性约等于0,最多诱导他开始晕车.jpg刚刚坐了宇宙无敌超级过山车,就别折腾他的平衡感了吧? “你想问啥呢,紫薇?” “……猫粮没有脑子和记性很正常,我原谅你。” 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了一下后,北极星歪了一下摄像头,再流出的话语就相对比较严肃了: “如果让你想象一个叫做宽门的地方,请你详细讲述当地的一些主要特征、地域风貌、以及可能令你感到印象深刻的地方,以此写一个5k字的报告就好了。” “太多了!” “这种字数对于调查报告来说并不多,不过,果然猫粮没什么智力,我原谅你,捡最好讲但部分讲就行了。” 嗯…… 想靠这段猫粮指令真绕过诡异的监控,除非诡异失心疯了。 不过给诡异副本里面的npc讲另外一个副本里面可能发生的事,并且还是被模糊化以后的事,这事白无一做过啊,也没有受到额外的惩罚,也许是因为副本和副本之间没有联系吧。 第77章 维护规则:冒险 “一个颠佬盛行的赛博朋克城市。” 于是白无一简单地说: “满城嗜血的观众、神经病,还有脑子有坑的嗑药狂和改造人,人这玩意在那感觉连狗都不如,因为狗看起来在那边好像没有了,说不定还算个珍惜动物,卖的钱估计比人多。” 他对窄门城里面的一切都没有哪怕一丝一毫好感。 是,窄门城非常先进,科技水平说不定可以和这个副本里的人联碰一小碰。 是,那边各种享受的方法也很多,他的队友也很强,真当赛博颠佬说不定去那个环境能活得无法无天的。 但是在那种环境里面愉快度日,对他这种还是很强调清醒的大脑和一些可能被人视为无用的道德、尊严之物的人,还不如大家一起似了呢。 “而且,我没有看见他们脱离那个玻璃罩城市,跑去天上探索可能的出路……那个地方是没有未来的,只是暂时先进的、一点点消耗的、狂欢着腐烂而已。” 最后他姑且加了一点修辞,跟演讲一样摆动了一下手: “单就这一点,我承认还是你们这边比较强,你们不把我们当人是因为生理确实有差别,他们是真的不把自己人当人还坐吃山空啊。” “赛博朋克是人类对于技术一场噩梦。” 北极星吐出的评价让白无一感到有些耳熟,不过的确恰如其分: “尽管表现形式是技术,实际讲的却是社会学和政治。我们的社会和你说的表现形式并不一致,可以说我们的所有公民都具有人权,也可以说都不具有,这是我们认为最平等的一种分配形式了。” “那边好像是本来想用机器当老大哥但是被人改了。” “我们的主要决策的确由分析机进行分析,但归属权永远属于所有人类,并且大多数机器并不会发展ai,公司认为强行赋予工具以人格,是对它们的折磨。” “……”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是必要的辅助导航系统,我也不具有人权,并不具有和人类一样的情绪和情感,不必为我担忧。” 好吧。 不过就算对面不在意,白无一总觉得自己有点谈不来这个话题,于是便改了一下: “说来,他们的摄像头倒是跟你手上这个很像就是了。” “一切设计形象来自于温尔顿公司。” “你倒是挺对自己的公司自豪的嘛。” “这是产品对于自身归属权的强调,一方面方便客户在需要帮助时及时找到能给予帮助的对象,另外一方面则是表明知识产权的归属,即便忽视利益上的财产归属权,对于贡献的强调依然重要,不过我不否认我对公司的自豪。” “那不该报具体人名吗。” “公司里大多人已经放弃了名字这种旧时代产物,编号也没有什么好刻意提起的,所以干脆就用公司集体进行署名了。” 有点矛盾的表现,不过大概是旧时代遗物和新时代变革之间的问题吧,白无一毕竟不是这个副本背景文明下的人,只能维持在一个半懂不懂的认知程度。 “总之那边有一圈飞起来的摄像头也跟你这边一样,圆圆的,冒红光,不过它们还能发射激光以拉近我们跟他们的关系以使我们快速变成熟人.jpg,有一说一我们这边一开始怕你可能就是因为这个东西太哈人了,用船上感觉能把船射个眼儿。” “激光武器?这个是明确在未来级上禁止使用的重型武器了,在未发生程序错误的情况下我不会干这种自杀的事的,就算实在受不了您的行为我也只会采用有教养且十分礼貌的方式邀请您去化学实验室服用一些精神类药物……不过,你是一袋猫粮,猫粮做出这种事是很正常的,我原谅你。” 恼了。 北极星似乎很喜欢玩猫粮这个倒反天罡的梗,甚至还伸出机械杠杆直接来扒拉白无一的脑壳,仔细想想可能是在报复白无一之前说它是猫粮,于是白无一不甘示弱地抱着手臂说: “感谢紫薇的大度,作为交换,你要不把那个小小的摄像头给我嗦一眼?” “……我之前就觉得了,你是那种吗?变态?那种眼神……是我不想扯上关系的猫粮。” “只是因为很有用.jpg之前有个网站叫……铁牛百科,就在我们世界里面起了不小作用来着,我们这边正好缺一个摄像头工作的机制,这不巧了吗这。” “我们这边只有山羊百科。” “?” 熟悉的名字刺激了白无一的神经。 他猛地把视线看向北极星,视线里包含的情绪众多,迟疑、惊讶、以及一丝恐惧。 山羊百科是一个很特殊的副本。 它特殊到直接影响了诡异直播间的运作,特殊到npc似乎有多次超次元对话的行为、特殊到那个奇怪的npc在给出代码之后就被诡异自己杀死、特殊到从此以后再也没有出现第二次。 而现在,那个副本再一次出现了跨越副本影响的特殊性。 但白无一感到恐惧的原因也很明显。 上次山羊百科的发掘,给龙国带去了天灾。 那么现在要是继续刨根问底,他会不会诱发新一轮的报复,新一轮的天灾……但若是就此放手,会不会…… 错失终结一切的唯一机会。 “你的表情很……” 北极星以那枚猩红的摄像头盯着白无一,以带有一些人类语气的迟疑节奏吐出话语: “您看起来不太好,我们最好结束这个话题。” “不,你先等等。” “什么?” 白无一转过头,朝在北极星看来空无一物的方向说: “我可能又要引发天灾了,拜托你们了,以及,抱歉。” 前一句是给予专家组的,后一句是给予那些将要被他牵连的无辜百姓的。 这个决定对后者很不公平,但白无一认为,完全保守决策,相当于减少一切损失风险换来没有任何收益。 但是损失不是只有在有风险的时候发生。 所以最后可能变成没有收益,但是必须面对风险。 诡异在副本之中露出空隙的情况并不多,他必须抓住这一稍纵即逝的可能。 【怎么回事,怎么就又要引发天灾了?】 【byd选手又替我们做决定了】 【你不是也是人吗?就算不是副本里面的人,起码也是我们这边的人类啊,就算其他选手已经是异能者,你也不能背叛我们啊,为什么还能做出这样的事?】 【你没有家人和朋友吗?你就一点不担心他们死在你造成的祸害上吗?煞笔!去死别带上我们!】 【选手其实就是诡异一方的吧】 他苍白着脸色,大概能想到对面的弹幕将会多么群情激昂,但仍强行镇定下来,朝北极星进行询问: “请详细告诉我关于山羊百科的事。” 第78章 维护规则:倒反天罡 “……那名为百科,实际上却是人联最为强大的一个智库,并没有挂在温尔顿名下,因为它比温尔顿甚至更高,不过它的制作者曾经在温尔顿公司里面工作过,并且之后也和公司有所联系……” 北极星缓慢地,如咀嚼一般吐出这些话语: “不过它并不是人类,而是波利亚的住民,因此它编写的语言是一种很特殊的……” 然后它忽然僵了一下。 一瞬间,也许是错觉,白无一总觉得它那猩红的光芒变为了幽蓝。 “结束该话题。” 等灯光再一次变为猩红的时候,北极星以比起之前都更加机械的声音说: “你越界了。” “……” 这种冰冷的感觉比起之前它一切的表现都更像一个npc,却也更不像一个沉浸于副本演绎中的npc。 无论如何,白无一选择听从这一警告与本能中战栗的畏惧,闭口不谈了。 “说来,你们虽然口口声声说自己不是人类,但实际上行为和思维似乎和人类倒是没什么区别。” 几乎有些显而易见地别开了话题,北极星藏起了眼中的红芒,而白无一也假装没有在刚刚的它身上感到一种死亡一般的威胁。 作为一名选手,他和死神实在是太过熟悉的朋友了,刚刚的感觉是错觉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很正常,不过我有点难解释给你听,相当于我现在其实是带着个翻译器跟你讲话的,你说的我本来听不懂的东西,在翻译之后我就可以听懂,我所表述的信息,在翻译之后你也能够明白。” “那么,也就是我们互相之间交谈的信息都是被管控的。” “……” “好,我明白了,至少现在你的闭口不谈证明了你口中的翻译器对我们交谈的干涉还是比较小的,” 北极星说着,忽然把话往一个对于白无一来说有些莫名其妙的方向拧了去: “如果对方是真的打定心思要篡改信息的话,你是不需要、或者说需要但是自己不会知道该沉默的,因为你的话语完全可以是被篡改的谎言。无论管控我们对话的是谁,也许那边不是公平的,但至少程序依然在尽量维持公平的标准。” “什么意思?前面一句我大概能懂,后面是……” 白无一没太听懂,有点懵,但他只觉继续追问下去的话,最多也只能得到刚刚情景的复现了。 而北极星果然也不想接这个话茬,很快便选择了转移话题: “对于你们那边,我们的世界算是什么样?能够时时刻刻监控一艘超光速飞行船舰的文明……但你的认知似乎又处于1级文明的程度,这是一种矛盾点。” “嗯……只能说让我们做到这点的不是我们自己,至于你们,对我们来说,你们就好像一本书里的人物或者一个节目里的角色吧。” “有人会对书本里的角色防备成这样吗?你们一开始的态度,还有你后面全部的态度,我还以为我是什么邪恶魔王呢。” 北极星有些调侃又有些蓄意报复似地旧事重提,措辞倒是不再机械了,它模拟着白无一和安德烈最初的态度,绘声绘色地表演着安德烈差点跟它火拼时的态度,又演出白无一当时虽然阻拦但是明显也小心翼翼的样子。 明明是机器,却在表演上极尽夸张,它把安德烈演绎得好像一个宁死不屈的战士,把白无一则调侃得跟只阴暗的鼠鼠一样。 被这样夸张表现出来,白无一觉得有点尴尬,遂挠自己头发曰: “那莫法子,你一拳能给我打对穿,我咋不防你嘛。” “那位很强壮的船员,以他的力量说不定可以把我也打到报销呢。” “安德烈是好人,主要,大家伙至今为止遇到的机器要不就是拿来偷窥的要不就是追杀我们的,对这种造型天生印象就不是很好,你算是至今为止我们遇到过的机器里格外人性化那种?” 对于白无一来说,这算是一种褒奖,但这种褒奖却让北极星似乎有些不适地歪了一下摄像头,把机械杠杆倾斜着,似乎歪头注视他一样强调着: “我再次声明,我具有的并非是人性的情绪,表达方式相同是因为我能理解你们的表达方式,而你们无法理解我的表达方式,这是在迁就我需要服务的船员,并不代表我喜欢那样。” “嗯……” 白无一歪了一下头,耸耸肩开口: “我毕竟认知是……嗯呃、我认知、我认知里面的人类。” “猫粮。” “行行行,我认知是猫粮的认知,而猫粮世界也喜欢写一些科幻作品,但是毕竟人、猫粮不能写真的脱离自己认知的故事,所以我们写机器人也会写它们希望有人、粮权或者猫粮的感情,然后经历一段故事以后,终于证明了自己具有一颗猫粮一样的心,得到承认。” 北极星嗡嗡作响,就好像发出了轻轻的嗤笑一样: “证明自己跟猫粮一样是优点,还需要努力,猫粮可真是傲慢啊。” “……那我也是猫粮,我也没法摆脱这个认知缺陷。” “嗯,不过猫粮这样的话,我也原谅你们。” 北极星一边说这话一边把自己拉了起来,有点高高在上地用摄像头扫视着白无一。 于是白无一稍微有点不爽地反驳了回去: “动不动就原谅别人,机器人也很傲慢不是吗?” “那么,这算不算和猫粮一样的共同点呢?” 忽然,北极星的声音变动了一下,变得更加自然、富有情绪,就好像一个坏笑着的人类一样: “根据上述逻辑,这是优点才是,你应该夸奖我。” 白无一先是愣了一下,眨了眨眼睛。 然后下一秒他把自己从地上弹起来了: “……你这不是能正常说话吗!” “否定,机器人的正常就该是这个语气,而且那样很没有特色,我不喜欢,不说了。” 北极星拿语气晃了白无一一下晃完就跑,马上就又回到了那种无机质的嗓音,白无一伸手去对它进行了一个指指点点,它就在那半死不活且假公济私地用警报喊: “猫粮抓人了!” “猫娘?哪有猫娘?” 垂死病中惊坐起的阿加塔瞪着个星星眼就出来了。 “嗯……两位关系很好嘛。” 一脸看穿了一切的安娜如是说。 第79章 维护规则:道德与利益与政治 “……” 打了一天的安德烈没出来,他在睡大觉()。 “什么飞船里还有猫娘?” 古德里安一个滑铲从旁边的船员室里拿着冲锋枪就冲了出来,接着满脸警惕地开始瞄准: “又是新怪物?能杀死吗?” “……古德里安啊。” “白先生看到怪物在哪了吗?” “你这样,” 白无一侧过身,指着北极星的摄像头: “你让它下来,你上去当机器人。” “?” …… “虽然就情况来说,就算施密特先生不贡献资料,之后随着选手内讧和大量人体实验的可能发生、资料的新发现和探索,我们依然大概率可以在最糟糕的情况之前获取解决机器人所需要的药剂,” 陆笙接过一名助理端过来的冰美式刷锅水,一边毫无品味地直接往胃里灌下,一边继续对当前情况进行专家组大概是最后一次的总结: “但那样的代价也就是我上述说的那些了,在那样的情况下,选手随时间内讧的情况只会越演越烈,哪怕只死一个人,相比于现在也是不必要的牺牲,而由于副本闯关是直播,对于选手现在的舆论来说也是相当麻烦的事。” “我倒是有点惊讶灯塔那边这次没有直接让那些小国充当牺牲品。” “灯塔那边现在政治局势太微妙了,它那些操作之前用过太多次,早就臭名远扬,一开始不影响政局他们也就对这些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竞选当前的情况下,若是现任政府再如此急迫做出非人道的行为,哪怕是有利可图的,也能被政敌当做是他们的责任。” 她把被一下子灌光的咖啡杯子摆到一边,感觉疲惫的精神终于重新振作了一些,然后,最终做出了决定: “无论如何,我还是坚持派出搜救队去救援施密特先生的国家。” “组长,我们这边现在也可能即将面临新的天灾。” 一名专家皱了皱眉,反驳: “甚至可以说不是可能了,白选手发生那种事之前,我也支持派出救援队去专门救援施密特先生那边,反正只是南非的一个小国,虽然天灾的程度有点严重,但为了国际形象和确立我们研究所的正当性,这些事是可以忽略不计的,但是现在我们自己的国民正处于危机之中。连自己的事都管不好,却去充当英雄,这不是英雄,只是演绎的演员而已。” “罗先生,我明白您的考量,” 陆笙抬头,坚定对那名专家说: “根据之前山羊百科的天灾,泄密导致的天灾总是比正常甚至还要严重一些的,而且现在我们已经不止白选手这一个选手了,现在我们实际上已经在经历天灾,只是还是新手副本的等级……不算严重,却也足够让我们头疼了。” “那么……” “但,依然不是不可应付。” 陆笙敲了敲自己的额头。 她的眼睛一点点从专家组间挪开,然后直直看向一个方向,即便看不见,她也知道,那边现在一定有许多人在走来走去…… 白无一赢下的物资所堆积的仓库。 “论平均,我们应对天灾的能力不一定比其他国家强——但是这是平均,我们国家应对天灾的能力是一个很健康的正态分布,其他国家则是由选手支撑,那些异能者对于天灾来说也是异能者,我们应对天灾却是使用所有人都可以使用的科技。 这些科技,是由白选手赢下的,目前独属于我们国家和合作伙伴的物资所延伸的东西,东西我们不可能分给敌对方,但是,我认为我们反而可以将技术散播出去。” “那样不是白给对面技术吗?” “是的,他们学会了,那么代价是什么呢?” 陆笙轻轻眯眼,以一种略含深意的表情盯着发问的专家,接着她放下手微笑: “不打哑谜了,技术基础的物资只有我们这边有,哪怕是他们要抢,源头也只有我们这边有,如果我们本身不够强大,那么或许称得上一句怀璧其罪……不过我们毕竟是龙国,没有国家有资格在我们对面说:‘从实力的地位出发同龙国讲话’,他们只能讲理。” 那名头发棕黄的专家静静听着陆笙的话语,半晌后,他吐出一长口气,以一种理智的、平静的学者态度,对陆笙进行着最合理的质询: “我依然不明白您说的这些跟需要付出大量救援人手的国际救援有什么关系……而且,您还支持了这次救援直接带出一些副本物资进行使用,为什么?您的行为在我看来跟把自己家产送给别的国家没什么区别。 请允许我再度强调,施密特先生的国家非常弱小,它没有能力自保,我们都不知道我们送过去的物资和技术,第二天会不会就落到灯塔或者……哪怕是露西亚那边手里。 如果我们现在选择了救援,以后也将不得不承受这种毫无必要的道德绑架,哪怕从救援这种单方面的人道主义方面考虑,您确定在看到有利可图以后,灯塔或者其他一些居心叵测的国家不会反而故意使一些缺乏管制的小国落入危机,以起到一个诱导我方输出技术和物资的陷阱作用?那样我们和买鱼放生的人也没有什么区别。” “我们的技术也罢,物资也罢,现在主要都是运用在实验室和副本之中,” 对方列举出的条例绝非无理取闹,于是陆笙也便逐条反驳,或者进行延续的描述: “我们的技术,在对于普通人身上的作用,还是太少了,这本来应该是我们的一个极大的优势的——选手的异能更多肯定作用于选手本身,物资却是所有人共享,只是源头和白选手挂钩,他自己甚至现在还没享受到这些东西呢。 但实际上我们的技术又的确未发展到日常生活中也能运用到这些技术的程度,那么,天灾救援对于我们来说,就是将诡异科技投入实用的最好途径:诡异所造成的天灾不同于正常灾难,很多正常的救援措施是不顶用的,因此应用新型的技术本就有一定合理性。 我们本身也会越来越频繁地面临天灾,这些技术在外界实验后,可以回馈我们本身。 诡异天灾主要危害普通民众生命安全,并且所有人都知道这些技术和物资来自于哪一方,这是没法偷源头的,对于改善我国国际形象也好,对于确立研究所存在合理性也好,更重要的是……压制部分人对于选手的过度反感也好,都是很有用的。” 第80章 维护规则:变迁 “那么直接用到我们自身身上不就好了?” “我们自己当然也会用较为出成熟的技术,这两点并不矛盾……但是施密特先生这次的义举,实在是个太难得的窗口了,我敢保证,这次直播间里面的人气他大概率会比白选手更高,” 说着,陆笙以一种极其尊重,近乎敬畏的表情扫了一眼一张被放在笔记本下方的、血肉模糊的图片: “他的壮烈也值得如此,所有人的眼光都被他的行为所吸引了,他的国家再弱小,也为他而闪闪发光,我不敢肯定以后会不会有国家对于物资的管控松散,但这次,恐怕没人敢在他这一件事上偷奸耍滑。” “……” “至于道德绑架,审核是必然需要的……你说得对,我们可以明确给出我们救援的原因而不是盲目去救援,以此给那些居心叵测的国家设下门槛,不过光论这一次事件的话,这个门槛很简单: 只要那个国家的选手做到跟施密特先生一样的事就好了。” 陆笙有些漫不经心地从舌尖吐出这段话语,语气虽风轻云淡,她头部本能的轻微摇晃却证明了她自己对于自己的表述都不大赞同。 灯塔自然是可以逼迫一个国家害死他们的选手来为自己争取一条路径的。 但是。 即便一个国家可以倾己之力害死一个选手,要让他做到戴夫那种程度的事,也是天方夜谭。 把自己碎成无数片的星啊……若非有大意志者,此事绝不可成。 “……我忽略了施密特事件的特殊性。” 而面对这一壮烈成仁,原本理智质疑的专家也不得不稍有动容,于是低下头承认: “这的确是世界级的窗口了,如果研究所想成为世界级别的救援和研究组织,去参与此事的确是必要的……物资……原来如此,这样看来,我们反而要希望灯塔那边愚蠢到在这个时候动手才是。” “所有诡异物资的获取渠道只有一个,那就是白先生,这是无法改变的。如果有必要,我们还可以对物资本身的编号进行一些标记,我想起码短时间内,除了我们也绝没有第二个国家具有在诡异素材上进行标记的技术。” 换句话来说,就是哪怕灯塔或者其他国家偷了东西,但是只要他们敢用,首先就是肯定是偷了龙国的东西,其次如果被查出来了他们偷的是这一批物资,他们就还加上了一个偷取戴夫以最壮烈死法求来的救援物资的罪名。 陆笙相信有克里斯蒂安的灯塔不会愚蠢到这个地步。 当然,她也肯定做出这个决定国内绝对还是会有强烈的声音进行反对的,这也是为何她之前稍有迟疑,不过在诡异科技在实践后必然得到推广,到时候估计如果直接在国内用估计又会有人说他们把国内人当小白鼠……既然如此,还不如现在直接实践。 不过嘛,这名姓罗的专家所说的担忧也绝非全然无的放矢。 “既然如此,我就不多浪费时间了,都交给陆组决定吧。” “不,罗先生的逻辑很清晰,也考虑到了部分我并未考虑到的地方,有可能的话,我希望救援方面增加一些对于物资去向的管控,而现在看来,您对这方面考虑得最清楚,可能的话我希望您能之后负责此事……若您愿意的话。” “……临危受命,不胜荣幸。” …… 悠哉悠哉地度过了一天后,白无一也感到有些困乏了。 化学实验室没有出现新的危机,北极星也没有提出新的警报,可以登陆的星球也已经找到……一切看起来都稳中向好,其乐融融。 在发现船员室的问题以后,他们本想把东西全部搬出来,但是北极星只用了一句话就阻止了他们的行动: “所有舱室目前都只发生了一次跟其牢牢绑定的危机,那么,请问现在唯一一个危机和舱室绑定最不明显的舱室是哪?” 嗯…… 最后还是扔大厅里堆着了。 另外,以古德里安的意思,他是希望飞船在接近可以抵达的星球之后不登陆,而是直接将化学实验室作为逃生舱一样的东西分离出去,所有船员在化学实验室里面一起和主舱分离,以此使飞船本身的飞行轨迹不被造成大的偏离,来避免人联官方发现他们的异常动向,进行抓捕。 对此北极星表示: “先生,如果位移有问题就会被人联追捕的话,刚才我们进行的那一番大规模布朗运动应当被视为对全宇宙文明的一次集结号令,很遗憾,似乎无人问津。而如果您说的是船上的对话,我想哪怕只是在客厅中我们对话的录音只要放送出去,也足以让我们所有人、包括我、的尸体被子弹打成一块实心钢板,这种防备的意义大概是锻炼一下如白先生羸弱的体质让他把东西全部再搬一遍,对了,作为一名辅助ai,我应该提醒他注意一下自己的脊椎,从肩头看,他具有显而易见的侧弯风险。” “?” 被莫名其妙点到的白无一本能扭了一下自己的腰,不是,他也没高低肩啊。 不过的确要把这一堆重新搬过去是有点累人,反正还有时间,也不着急,剩下的时间他还想好好在飞船里上蹿下跳一番看看有啥可“偷”的东西没呢。 可以说,白无一对于这个副本中的科技自从北极星那一次异常状况之后对于这个副本中技术的兴趣是陡增的,山羊百科颠覆了专家组无法直接参与副本的现状,与它有所联系,甚至于背景更加宏大先进的这个副本……一定是有什么可以拿到的东西的。 反正他都已经试探过一次了,破窗都已经破了,之后的行动也就越发大胆了起来,除了让北极星在一边看着至少不要把飞船直接凿沉以外,他是锤子焊枪齐上,巴不得把整个未来级都摸索出一个完整蓝图送给专家组观瞻……很可惜,副本对此的确早有预料,除了安德烈确实能在飞船上造成明显的创口以外,一切物理武器都被那厚重的钢板挡下了。 到现在,气喘吁吁的白无一在一切危机过去以后竟是罕见地毫无收获也毫无危机地度过了一日,也不知道该说是幸运还是可惜。 第81章 维护规则:背叛? “总之,现在一切维持现状对于各位来说应该是最好的结果。” 最终否定了一切改动之后的北极星,自己做了结语,并用机械臂带来了一些烧杯: “如果没有差错的话,这将是各位最后一次在船上进餐,我进行了一下实验,在营养液中添加了一些水果的味道,还请各位品尝。” “嗯,好的……”“难得,这是北极星小姐主动做的吗?” 安娜眨眨眼,越过本来想要去拿那烧杯的安德烈第一个接过了营养液,她接过的那杯是青色的,有着些许的气泡,在透明的烧杯显得十分清爽: “那我可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白先生,听着,我现在会从1数到100,并且接下来我一定会回到宿舍里面而不是去什么地方或者做什么,如果你发现我的表现有问题,别喝这份营养液。’ 咕噜,咕噜。 “啊,青柚味儿,挺清爽的?” 她将这营养液一饮而尽,接着轻轻挑了一下眉毛,注意着自己的身体,仔细咀嚼着其中可能有的哪怕一点变化。 安娜不需要话语才能跟其他选手沟通,这让她的异常在其他选手那边显得非常清晰,哪怕北极星制作的是什么能够洗脑人的精神药物,但凡不是瞬间完成的,她都可以把这个异常直接转达出去。 至于为什么安娜不让安德烈先来尝试……嗯,安德烈虽然对于腐蚀之类很有抗性也有反应,但是对于精神方面,他虽然不会受到影响,却也不会知道自己遇到了什么。 ‘1、2、3……’ 数字一个个在白无一耳畔略过,直到抵达90,一切都毫无意外。 只是,也许是错觉,在安娜一个个报数的时候,白无一总觉得至今为止似乎没有察觉过一次他们的心灵交谈的北极星,一直就那样无言地等待着,以泛着红光的摄像头注视着,就像是在等他们进行完这种不信任的测试一样。 所以他干脆站出来,从里面想要随便拿一杯,结果倒是被直接塞了一杯在手里。 “这是什么味儿?” 白无一看着那个泛着气泡的棕黑色液体,凑到鼻子前面闻了闻,以与刚刚完全不一样但是都是警惕的态度进行询问: “可乐?” “我可不知道。” 一贯说话全面到有点絮絮叨叨的北极星,这个时候却当起了谜语人: “尝尝不就知道了?” 这种比起咖啡稍微还深一点的颜色要不意味着苦涩的中药,要不就是黑糖水或者可乐那样的甜水。 白无一深吸一口气,在安娜担忧的目光下将其喝了下去…… “樱桃味儿可乐?” “……为什么你没有喷出来。” “乐。” 熟悉的味道浸润在白无一的味蕾中,他咂吧咂吧嘴,回味了一下以后得出这个结论,与此同时北极星大感挫败似地歪了一下杠杆,似乎很失望地发出了嗡嗡声。 很遗憾,白无一是能能喝甚至是喜欢喝这玩意儿的那种人……油漆光是闻着也算是香的嘛! 总之似乎没有什么大问题的白无一笑嘻嘻地就把这大概是唯一一瓶有“问题”的营养液喝了下去,一旁的其他选手在确定这两人安全以后,也就全都把营养液接了下来,跟喝汽水似地喝了下去。 古德里安是可可、阿加塔是树莓、安德烈是格瓦斯。 等大家喝完这些营养液,北极星也就沉默地把杯子全都收了回去,白无一刚想说跟着一起收拾之类的……便感到意识忽然一阵昏沉。 碰。 安娜的表情凝固在微笑状态,接着骤然倒了下去。 遭了。 “这是……袭击?” 古德里安难以置信地呢喃着,将手扣入自己的喉咙想要催吐,但这药效实在是太快了……甚至连安德烈也在脸色一白后倒了下去。 “……什么,你……” “叛逃船员已经全部被俘虏,现在将其寄托于船员室进行囚禁,执行拓展号基本命令……请温尔顿公司进行指示。” 冰冷而不含有任何情绪的声音……的的确确符合其机械哎的身份。 白无一感到体内的血液忽然从指尖开始变得冰凉,他张开嘴,想要说些什么……但却什么都说不出,只能无力张开手想要一拳挥向那机器人……但他那一拳对于ai来说就好像羽毛一样无力。 咔嚓。 一枚镣铐从那冰冷机械上垂下,然后轻而易举束缚住了白无一最后的挣扎,他倒在了地上,最后朦胧的意识只看见那ai一个个把镣铐束缚到其他倒下的人身上。 “对所有船员进行了控制……按照原既定路线,正在返回母星,请等待。” …… 【我曰这ai还是叛徒啊】 【一看就有问题的玩意儿,就算帮了人一下也不能信啊】 【完蛋,这下所有选手都g了,没救了,准备应付天灾吧】 【煞笔煞笔煞笔煞笔】 当所有局内人都倒下之际,最为焦虑的绝非已经失去意识的选手们,而是好生生看着一切好像快要安稳结束的观众。 本来吧,这副本里都一股子散场放大结局差不多可以包饺子的氛围了。 北极星送营养液的时候也不是没有观众怀疑这是“大郎,喝药了”的剧情,但是看安娜手疾眼快的,大家想着也估计出不了什么事。 然后下一秒。 五个!全倒勒! 这下就是国家专家组全员齐上阵也是难为无米之炊了,就算他们搞打赏,那也最多把ai拉着跟选手一起死,负面打赏只能削弱对方来辅助选手……局限性显而易见。 【至少留一个别喝也行啊……】 【就是,老白和安娜这两“能力”一般倒了就倒了,古德里安怎么回事,突然不小心了?】 【不是,你国就这么喜欢推卸责任吗?哎呀,某人平日摆着一副胸有成竹指挥官的谱,关键时候不是让人顶上就是拖后腿……跟你国当真是般配啊,一无是处了属于】 【神金,你国个捷豹,你以为你逃得掉是吧?】 【爷早润黑啤了,要不是你国,我怎么会惹上这事?】 至于观众,那就更是没法参与下手了。 平日里,他们可以组织类似夜卯教那样的组织分析,也可以为可能被挑成选手的人进行辅导,但是…… 在副本正在发生的时候,他们是的的确确没有任何事态掌控权的。 这种缺乏掌控权则会变成单纯的焦虑和争吵的矛盾,于是弹幕里火气越来越大,一时之间几乎变成了负能量的喷泉……但这时,一连串有规模的弹幕却刷了过来。 【安德烈在动安德烈在动安德烈在动!!!】 第82章 维护规则:钢铁不眠 只是一条的话,即便是这种可能改变局势的弹幕说不定也会淹没在人海中吧,但这明显是具有一定组织的弹幕,因此立刻抓住了所有人的注意。 在把所有选手迷晕以后,ai就开始做自己的事了,它先是把选手一个个穿好宇航服扔回了船舱,接着颇为艰难地用剩下的材料做了一个长杆,把人一个个跟台球似地隔老远推回了他们的房间,接着,便匆匆关上舱门,前往了主控室的方向。 而就在它离开的一瞬间,本来直接倒下的安德烈,忽然手紧紧一握,接着一双湛蓝的眼便陡然睁开了来。 斯拉夫军官一点点从地上艰难地把自己抬了起来,接着,他看了看被紧闭的门,脸上浮现出一丝冷峻。 【!】 【卧槽,露西亚人这么猛的?不过这是安德烈,那我信了!】 【\\\/安德烈\\\/安德烈\\\/】 【老哥还是稳啊,太强勒,逆境看老白,绝境看安德烈,肯定没错!】 抗性。 安德烈的异能表现为钢铁,但并不只是物质上的钢铁,还包括了精神意义上的抗性。 这一抗性甚至强大到连安娜善意的传音都被直接抵消,现在那ai设下的药水,虽然短暂起了一点作用,但持续甚至甚至连10分钟都没有。 这位以坚强着称的斯拉夫人从地上爬起后,甚至还有些摇摇晃晃地,便将自己的手指扣上了紧握的机械门的门缝…… “吱呀——” 然后如一只铁钳、不,远比一只脆弱铁钳更加强韧地将那紧闭的大门撬开了。 一番动作下来,他吐出一口雾气,脚下步伐反而更加稳定了,他迅速又撬开了其他船员的房间,接着十分担忧地拍了拍他们的脸……但很遗憾的是,安德烈的拍击并没有让晕倒的众人醒来。 就这样,斯拉夫人只能姑且先把其他队友安置到休眠仓里面,接着面容上明显含着些寒冰般的怒气,攥着拳头便朝船员室外走去了。 “伊里奇,别冲动。” 柳德米拉的声音在耳侧回响: “ai北极星应该在主控室里,它具有操纵飞船飞行的能力,如果我们不能一击毙命的话,可能导致飞船的震荡乃至于坠毁,造成的后果不堪设想。” “拉德任斯卡娅小姐有什么见解吗?” 安德烈尽量压抑住自己的愤怒,现在全船人的命运似乎就掌握在他手中……他不能再丢失理智了: “以我们现在的状况,恐怕坐以待毙也是死路一条。” “只要能控制住或者直接杀死那个ai,整个飞船掌控权便在我们手里,只要速度够快,我们就不必害怕所谓的劫持。” 柳德米拉语气淡然地说出这一番与露西亚一贯作风异常契合的“方案”,当然,作为一名专家,她也必然不会只如此大言不惭: “拿起你的刀子吧,伊里奇,记住,比起我们,恐怕那ai更不希望这艘船受到损伤乃至于坠落,所以反而要攻击这艘船,但是动作慢一点……先攻击主控室的操作面板让ai去挡刀子,接着,你应该知道那ai的正体到底在什么地方。” “……我的确知道。” “你情绪有些不好,是想起了过去的事吗?别担心,这一切计划即便出了差错,也不会有更糟糕的结局了?” “我是不是该感谢你安慰我?” 在听完柳德米拉的话语后,安德烈的语气里还是没有丝毫正面情绪,但他的确如那女人所说般,拿起了刀,接着又在之前古德里安找来的一大堆东西找到了一条绳子,简单把刀柄缠了一缠。 “伊里奇,” 在他忙碌的时候,柳德米拉淡淡的声音又传来了: “如果你成功击落了那个机器人,记得不要把它的内壁构造展现得太清晰,暗号你知道的。” “我实在无法理解我们为什么要把一个清晰又直观的(内部图片)变成一个模糊的(暗号描述),就为了(只有我们知道)?” 安德烈缠完绳子,将刀扔下去试了一下,一边晃着绳索一边叹了一大口气: “这一切有意义吗?为什么不能让所有(人)都享受好东西呢?” 说是这么说,他还是把话说得断断续续,让其他直播间观众不太明白他和专家组之间的对话了。 做完这一切以后,安德烈便撬开了最后一道门。 “……” 他只撬开了一条缝,接着警惕地将视线从这一条缝隙中探了出去……接着便敏锐捕捉到了好几台摄像头,并且,本来由选手们堆积的防事,现在也被ai彻底反向利用,变为了堵塞在船员室门口的一堆阻碍。 船员室自身好像也被从外部动了不少手脚,不过从室内的视角,无法看清具体的改动。 说来…… 安德烈看向了之前被白无一所保留的那些纳米机器的材质,接着,从仪器中找到了可以通电的机器,将电线一下伸入了那液态的材料中,接着封罐固定。 他小心翼翼地不使用自己的异能,攥着这一秘密武器,便以自己久经训练的身手进行着最为专业的潜行工作,万幸的是船员室和主控室非常接近,在摄像头捕捉到他的一瞬间,他已经冲到了主控室门口。 是的,还是被捕捉到了,这一点毋庸置疑。 “……阿赫罗梅耶夫,你不该在这里。” 冰冷无机质的声音和冲锋枪一起出现: “回去,现在。” 安德烈压根没理它,直接一拳先是砸开了门,接着下一秒看见无数子弹袭来,他也不退反进,身上宇航服被擦出一小块缺口,下方本该被宇航服所保护的身体却毫发无伤。 迎面一条机械杠杆几乎是用尽全力地朝他脸上砸了过来,安德烈这次并没有选择硬碰硬,而是先躲开,接着将之前准备好的“纳米磁弹”拿了出来,他按下开关,然后瞬间将那对发动能力的他来说也极为有吸引力(物理)的烫手山芋朝操纵台重重砸去…… “碰!” “……同为■■,你实在是太莽撞了,你的莽撞行事迟早会害死你的。” 扔出去的时候稍微出了一点小意外……安德烈没有预料到主控室附近金属物品密集度之高,扔出去的磁弹偏离了他既定的路线,依然朝着操纵台砸去,却是砸向了按钮最多的那一端。 而ai似乎也如安德烈预料中一般,不顾一切地直接用身体去接这可怕的砸击物了……但它的动作比起纳米原料因磁力影响而偏移的轨迹还是稍慢了一步,当ai的机械杠杆抓住那累赘时,它已经触碰到一枚按钮了。 咔嚓。 “遭了。” 第83章 维护规则:真做假时假做真 ai呢喃着,挣扎着想要“站起”,但它的“身躯”却被那通电的纳米材料重重拽到地上连一动也不能动,它想要召回其他机械臂,但安德烈则抽出了刀,将锋利的锐面在操纵台上刮擦着,冰冷地看着它。 “别叫你那些‘小伙计’来,除非你希望我们一起死亡,而你后面的主子一无所有,” 斯拉夫人不带友好时的声音十分低沉,有着一种独特的寒气: “我曾经想要信任你,北极星小姐,而显然,你既不怀好意又无知,所以现在的情况已经彻底脱离了你的控制了,为了起码不让我们彼此都完全毫无收获,让我们离开这里,起码你还可以带着研究的数据……” 碰! 一道强硬的铁拳朝安德烈身上骤然砸出,这让斯拉夫人属实意外的同时也毫不犹豫地真的把刀往下刺了几分,但这一威慑依然没有得到任何成效,ai无情地挥动着铁臂,一边锤安德烈同时也甚至给操控板造成了极大的损伤,简直就像…… 就像它压根不在乎这一切一样。 “这是能让里面的所有船员清醒的东西。” 锤完这一拳后,北极星扔给他一个小气罐,然后发出声音,明明是机械的声音,却似乎染上了一丝怒火: “现在,破坏狂先生,请你立刻把所有人叫醒,然后让他们乖乖在船员室的椅子上坐好,穿好宇航服,你自己也去换一套……不,你只能自己想办法了,总之,立刻做好半途迫降的准备,不要出船员室,那里现在是唯一有可能还有一点点生机,或者让你们死得安详一点的地方。” “……什么?” “‘让人类保持理性是一种奢望’……我的计算中对你的抗性预估太低了,这是我的错,但无论我如何计算,都没有想到在这样的局面下你们还真能把假坠毁变成真坠毁,某种意义上,你让我大开眼界。” 安德烈很明白对方在阴阳怪气,但他完全没有去理会这一语气的充裕了,他只是有些艰难地理解着现在的状况……而看他僵着的北极星则一边急切地操纵着其他一切杠杆,一边尽可能简单易懂地讲解着当前情况: “不存在你们可以就此无事发生地降落在某个行星的可能,未来级上一切事件都在人联掌握之下,只要你们是用正常方式进行降落,他们自然有无数种方法让你们被抓回去,或者被环境直接杀死。 所以你们只能以在他们看来极为正常的方式消失,最好的情况就是坠毁,为了制造一次合情合理的坠毁,我必须取得他们的信任,所以必须对你们进行敌对活动。” “……你,还是在骗我,还是说……” “我的宗旨一直都是为了船员服务,你们才是船员,我为什么要为那边考虑?甚至我就算真的听从人联那边的指令,他们也一定会以我是残次品的理由把我销毁的,人联不允许ai竞赛,不需要有自己思考的ai,我的忠诚本就应该是被设定好了的。 当然,我的一切由温尔顿公司给予,尽管他们已经从贩卖我中获得一定利益,但他们依然是给予我一切者,所以我不可能彻底抛弃人联,他们会得到数据,我也必须为我的行为付出和飞船一起损毁的代价……这一切本来该无比顺利的。” 最后一句,北极星硬是用机械的节奏模拟出了一种咬牙切齿的感觉,它散发出一阵热气,就好像叹了一大口气一样,其他机械臂一拥而上地把缠在这边机械杠杆上的纳米材料挑了开(剪断了电线),接着便紧张地开始了新一波操纵,飞船似乎也开始了颠簸。 “……” 安德烈有些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没有说话,拿着气罐就跑出去了。 而当他出去以后,北极星的动作便稍微顿了一下,然后又重新开始变得匆忙。 安德烈那一砸的影响没有它说得那么离谱。 虽然未来级科考舰的操纵绝对是一个尖端科技级别的精密活,但要是只动了几处开关便能让这艘飞船坠毁的话,那便不是精密而是脆弱且缺乏保险了。 但是…… 比起一切演戏,现在的情况是最为逼真的了吧。 一场货真价实的意外已在一切监控下方发生,一切损坏和故障是真的,误解也是真的,坠毁,在一定程度上也是真的,而船员室内经过检测,是真的没有监控之类机器的,是唯一一处当真可以逃脱一切记录,顺利失踪的地方。 它的数据会随着飞船的坠毁消失得一干二净,而一切心理学专家都不可能从它的语气和影像中读出哪怕一丝一毫谎言的气息……对于船员来说,他们也确实认为飞船将要坠毁了,情真意切地恐惧着,为此仓促活动着…… 当它将被改造的船员室副舱扔出飞船外的时候,恐怕是无法看到他们的表情了,它倒是很好奇,那会是怎么样的表情。 算了。 作为一件机械,它所需要的有且仅有,履行职责。 无论是这边的。 还是作为■■的…… “……” “咔嚓。” 就在它思考同时,放置在客厅里的摄像头却传来了新的景象。 安德烈之前匆匆忙忙地跑进了船员室,它还以为他会老老实实待着,顺便帮助一下其他刚刚醒来的选手,毕竟这可是真正的坠毁啊……而且,它刚才的态度可实在算不上亲切。 但现在,那被它再度关上的船员室,沉重如牢房的金属门板却是被再一次一点点推开了。 “……我已经告诉你要发生什么了。” 说不出该用什么态度,但总之北极星冷冷地说: “船员室金属板厚重,呆在里面做好安全措施的话,说不定是有一点救的,但是除此之外的地方只有死亡的必然……难道你的脑子已经迟钝到彻底听不懂人话了吗?” “……就是因为知道现在发生了什么,我才更要过来。” “白痴。” 毫不留情地骂着,北极星将之前被摧毁的所有防事又堵了回去,但这次可不是什么精妙的布局,而是完全依靠重量和体积,将门堵了个严严实实: “都说了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你还要打开门?赶快回去,请不要干扰我工作。” 第84章 维护规则:不工 在做完这一切以后它直接头也不回地按下了那个按钮,那个它自从昨天早早选好落点以后便一直拖延时间,着手进行改造的功能…… 它将化学实验室的分解装置进行了拆解,安到了船员室去,又赋予了船员室动力系统——本来它也想过要不要将那些人送到生物实验室的,但是,毕竟那个副舱已经不存在了。 没关系,船员室还是一个牢房,足以让船员们哪怕不知情也无法外出了,铁板的厚度也足够厚实,一切都…… “碰!” “碰碰!” 宛如雷霆一样的敲击声,响彻于北极星的设备之中。 它拉停了飞船的形式,将所有机械臂一起费力地按在那紧闭的门扉上……但即便如此。 “咔嚓——!!!” “……莽撞的疯子。” “北极星小姐,若您不把自己目的暴露出来,也许我还会有一点点犹豫,但现在,我绝不会让任何一个善意之人在我面前白白死去。” 宛如一把沉重坚硬的铁锤般,安德烈·伊里奇·阿赫罗梅耶夫从被紧闭的船员时中捶打而出,他的手死死钳在想要咬合的门缝中,上方包裹的布料已经有些破碎,露出下方金属的光泽与因摩擦与捶打而激起的火花。 那张斯拉夫人的面孔出奇平静,随门被他一点点撬开,露出的内部也便越发扩大,而在那面孔后方…… 白无一:“……这下不是安德烈那出大事了。” 安娜:“自做主张可不是我们什么好事,您和古德里安先生都应该吃个大亏……” 古德里安:“?” 阿加塔:“怎么回事?我还是没搞清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呃呃。” 所有本来处于浑噩中的选手都被安德烈唤醒了,一起看着这一场说不上算是危机还是其他什么情况的事,虽然还迷迷瞪瞪地没法起来,还是几乎不需要商量便立刻开始了合作。 碰! 安德烈一马当先,当他轻而易举地撬开那本来在北极星预估之中绝对不会被任何选手撼动的门扉后,一拳跟北极星砸过来的铁拳直接对上了,对方的目的很清晰,就是要把他砸回去,但安德烈对这种暴力的维护给予的只有更为暴力的拒绝! “你真是疯了……” 被这一拳打得直接倒飞出去3米,北极星有些踉踉跄跄地重新抬起自己,用与寻常完全不同的、几乎听不清的纯电子音聒噪地喧嚣出一些音节: “你出来又能做什么,愚蠢又无知的人类……不,愚蠢又无知一点也不专业的船员,除了用蛮力来摧毁精密的机器……嗡嗡,什么也不会的疯子,之前罹出现的时候,你也没有进到主控室里,至少还有点自知之明,现在,你告诉我,你就算出来了又有什么用?你这样只会让所有人包括你的同伴一起处在危险之中!” “我也许很笨,也许不会开宇宙飞船,但是我相信我们的辅助导航ai给我的建议。” 安德烈一点也不理会北极星激烈的言辞,他伸出手,手上的刀子露出锋利的寒芒,蕴含的破坏力由于行动的最终目的不是破坏,便反而更加惊人了起来。 一人的钢铁洪流杀入了被堆砌的杂物之中,一切想要阻挠他前进的阻拦全都弯折、甚至被碾压成了齑粉,没有人能阻挠他的救援行动……哪怕是目标本人也不行! 安德烈掀开了主控室的门。 ……事实上,应该称这一行动为,撕开。 强大的力量如撕开一张纸一样轻易撕开了那厚重的铁板,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随着强大动能转化为的火焰、以及被这动能撕咬出的锯齿状边缘一起出现,他并没有完全能撕断这铁板,但哪怕是这样,也是堪称惊世骇俗的壮举了。 “……主控室严重受损,我从未在其他数据中看过飞船由生物原因受到过如此严重的损伤。” 以有点自暴自弃的语气嘀咕着,北极星用最后一个还能自由动弹而不是忙于操纵的机械臂拿着监控,冷冷地注视着安德烈: “你进来了,那么想要做什么呢?我不喜欢不以逻辑串联的行动,哪怕它是出自好心,但结果与此无关。” “遵守辅助导航ai的建议,北极星小姐,我来带你去最后一个可能有一线生机的地方。” 它不再阻拦安德烈,后者也便轻易抵达了他想要抵达的地方——主控室中,北极星本体所在的那个小模块前。 安德烈伸出刀子,摸了摸那眼球形状机械上方的玻璃罩,测量了一下方位…… “既然飞船已经被我这个暴力狂所摧毁,那么辅助导航就毫无必要了,北极星小姐,请你登上最后的船,履行你作为辅助ai的职务吧……这是我作为船员,也许也可以暂时代称船长的命令,因此,你只能……” 便朝向操纵面板刺去: “服从。” 啪! 一缕小火花忽然从安德烈所切割的方位冒了起来,发出小小的爆炸声。 这一异常令强大的斯拉夫退役军官皱了皱眉。 “发现异常了?” 北极星几乎是有些漫不经心地吐出话语: “您当然可以肆意破坏,您当然可以随意摧毁这艘飞船上的一切,因为您是船员,或许也是船长,这一切都是您的权限……但您不可能完好无损地拿走我的。 因为您没有知识。” 安德烈皱着眉。 他把手按到了主控室的桌子上,有些想要将其连根拔起……但作为有一些工程学知识的前任军官,他知道既然之前的行为能点燃火苗,就证明主控板里多半有液燃气之类的易燃物质,且多半具有一定挥发性,这飞船的管道系统如此之错综复杂,有这结构并不奇怪。 但这就很糟糕了,安德烈个体破坏力非常强,真要砸的话恐怕连飞船的外壳都能砸一个窟窿来……但这并不代表他具有精准的控制力。 一把手术刀和一把大刀比,前者虽然锋利却易折,作为武器的攻击范围太低,并不合格,但若哪个医生敢用后者作为精密手术的工具的话……要不就是毫无医德的败类,要不就是手眼通天的神医了。 为此,安德烈不得不停下了动作,他虽然执行力远比思考迅速,却不是彻头彻尾的莽夫,当一切负面的后果是可以预料的,他绝不会因为一时激动酿下恶果。 他会解决问题,而非终于自我陶醉。 第85章 维护规则:不充分交流 “温尔顿的损失、人联的损失,都必须有人赔偿,这是我应当履行的责任,我会传输数据,直到最后一刻。” 看到他停下了动作,北极星便淡淡开口: “机灵并未叛逃。” “作为船员,我需要得到我为什么不能就这样一刀把你从装置上切下来的答案。” “……您具有这个权限,很简单,您的切割动作并不精确,也不够快速,若您当真能在瞬间不造成多余形变地迅速将我从主板上完整剥离的话,也许可以保持我的机能不受到太大影响。” 忠实地履行着自己作为搜索引擎的功能,北极星头也不抬地解释着……或者说嘲讽着: “如果您把自己的刀变得更锋利且精准一些,您也许可以做到这个操作,也许您可以现在花费大量时间对刀进行磨砺并再尝试一次。 不过,一方面,我不可能为您提供任何的仪器辅助,另一方面,请允许我警告,若您失败,您将立刻导致在场所有人的死亡,也许您已经做好担负起这个责任的准备?那,请再尝试一次吧,船员。” 北极星并不喜欢无谋的行为。 即便在人类之中,这种行为应当被称之为英勇,但它是一件机械,只会从逻辑的意义上去计算得失。 某种意义上的唯利是图,只不过它自己不具有所谓的利益归属权,因此,对于安德烈这样的行为,它是很难评说的。 ……也许这的确是个好人吧。 但这好人到底是找不到任何的办法,只是如此莽撞地让自己处于了随时摇摇欲坠的飞船中,一无所获地鼓捣着,摩挲着……半晌以后,直到北极星已经开始担忧他是否真的会随着自己一起坠毁,安德烈才匆匆走了出去。 当他的身影消失的一瞬间,北极星便再一次开始驱动着仅剩的部件将一切出入口封闭,只是被撕掉的大门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完全封闭了,外界连绵的警告声依然响彻于主控室中。 是了。 “滋……” 机械杠杆喷出一口热气,看了一眼那眼球般的本体,嗡鸣着、就好像一杯水轻轻沸腾时的声音一样。 结束了,一切都,也没什么大不了,反正这一切对它来说也不过是又一次…… “白!” 这时,被撬开的主控室大门那边却发出了声音。 北极星用一枚机械臂带上摄像头,颇为困惑地去看的时候,只见那无比强悍的斯拉夫退役军官扒开了船员室的门,对着里面大喊: “有问题,你帮我想想,有没有什么一瞬间就能整齐切断这里管道,避免引燃里面燃料的东西?” …… “啊?” 安德烈回来以后抛出的问题让白无一有点懵逼,他思考了一下,然后回答: “你的刀子不行吗?” “就是不行,所以才问的!金属摩擦会有火焰!” “……你等等我想一下。” 他感觉自己脑子还有点懵,奶奶的北极星用药也太猛了……他感觉做手术全麻都没那么恼火过,整个人被搞起来就是一种头疼欲裂的状态,现在虽然好了一点,但是意识还是朦朦胧胧的。 “北极星那边有很多工具,你让它拿出来。” “它不配合。” “……啧,你不要急,我去看看那一堆破烂……古德里安!” 翻垃圾?翻个毛线,白无一毫不犹豫地直接召唤了全副本最记得什么东西放在哪的黑啤人,按着他就问: “有没有啥,不产生高温的,能切割管道的工具?” “高温?多高温?你让安德烈去切不就行了吗?” 被他这样一问,古德里安也是满脸懵逼,不过到底还是急匆匆去找了一圈,拿出一个钳子来: “这里有个老虎钳……试试?” “老虎钳行吗?” “哎呀……要那种,不会造成形变,然后动作很干脆的。” “……” 一边问,一边答,一边答完结果问的那边又要提新要求,还急急急急得没边。 眼前的景象让白无一想起了那种,往人背后写字然后让那个人传给下一个人的游戏。 然后这种游戏最终的结果90%都是面目全非.jpg 他们这一番啥都没搞成倒是把其他选手全引来了,特别是安娜,一直在把眼睛往他们这边瞥。 “你搁这盲人摸象呢,什么情况让我过去看看。” 这不充分的交流搞得白无一有点麻,于是索性敲着门想要出去,结果被安德烈一把摁回去了。 “?” “这边有点危险,你们最好别出来。” 安德烈说这话的时候颇为严肃: “总之,就是能好好切管道的东西……试试找吧,实在找不到也没办法。” 说罢,飞船突然一阵震动,与此同时白无一只觉得船员室似乎发生了一点点奇怪的相对位移…… 是错觉吗? “那家伙又在关门……不行,我得过去守着别让它把自己提前干掉……这里的事就拜托你了,把门尽可能留一条缝,有什么的话,喊一声我应该就能听见。” “不是,哥,你说清楚啊!” 人为什么不能在现实里发送图片,人要是能在现实里发送图片,白无一也不至于急成这个样子。 他看了看之前从北极星那边拆下来的机械臂,又看看发电的工具和制作营养液的仪器,甚至于看了看绿森森的植物,就在他上窜下跳如热锅上的蚂蚁的时候,一旁的安娜面色铁青地捏住自己眉头…… 然后一口吐出一阵鲜血。 “你怎么了?” 这一惊悚的画面似乎又标志着新的危机的诞生,于是除了还有点反应不过来的白无一,其他两人齐刷刷都一脸紧张地围在了安娜旁边……但安娜的声音却是在白无一耳边第一个响起的: ‘金属质地的主控台,安德烈要挖掘上方的ai本体,但台内有管道分布且有电流存在,管道内有燃料,若使用外力不能在一瞬间直接切断ai本体与外界接触,则会导致短路燃烧、ai损坏,要求采用工具处理效率足够快捷,不发热,一定程度上精确可控。’ “你怎么……” ‘我现在说不了话,安德烈先生的抗性实在是太强了……白先生,一切就拜托你了。’ 传音的声音很清晰,但物质界的安娜却虚弱地闭上了眼,阿加塔和古德里安更加着急了,急匆匆扶着她便要把她放回休眠舱。 第86章 维护规则:手脑 而终于知道具体情况的白无一则在继续思考着……这时,外面忽然发出了一阵巨大的响声。 白无一先没有理会那响声,而是忽然瞳孔一缩,接着迅速拉住还在抬人的古德里安,询问: “毒液在哪?” “绿猴毒液?” 黑啤人一下便从身上掏出了一枚试剂: “给。” “好。” 接住这毒液后,白无一迅速朝外面开喊: “安德烈!” “你找到答案了?” 那边,斯拉夫人的声音急促响起: “扔过来!” “是绿猴毒液……不能扔!” “……没事,你扔!” 淦。 白无一把身体跨到外面一些,眼中出现的是与许多机械臂互相抗衡同时,将想要闭合的主控室大门双手撑开的安德烈,他的身体死死卡在想要咬合的主控室铁门之间,无论左右如何碾压,一动不动,就好像一尊活着的雕塑。 “安德烈!” “别出来!” 听到白无一声音的瞬间,安德烈瞳孔紧缩,颇为严厉地吼了一句,而一旁本来拉扯着他的机械臂也松开了几枚,以让人能感受到威胁的速度迅速逼近白无一…… 但真正的威胁并非来自这个。 “靠……” 白无一忽然感觉自己脚下一歪,整个人的身体重心瞬间朝后方倒去——这并非是由于他怎么脚滑,而是飞船再一次如第一次危机一般,开始了震动。 来不及了……白无一心中有些冰凉地浮现出这个想法,他不再企图用眼睛瞄准或者观察什么,只是从喉咙里挤出一句:“接着!”,便借着惯性如一台不大精准的投石车般,把手中的药剂抛了出去。 装着绿色液体的玻璃瓶在空中沿抛物线不断旋转前进…… …… …… …… 直到。 “啪。” 一只泛着银白色光泽的手掌陡然接住它,但同时,也将它捏碎。 腐蚀的液体一点点浸染了这双手,将上方衣物侵蚀得彻彻底底…… 但即便是这毒液,也无法穿透安德烈的手掌! “滋滋滋……” 【成功了!】 【哦哦噢噢噢哦哦——!!!】 【踏马的,老白摔那一跤的时候我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屏幕内的众人忙碌到无暇为这一伟大成功进行激励,屏幕外的众人则代替他们,在弹幕上以形形色色的字符代替礼花为他们祝贺。 这不是白无一第一次和安德烈如此默契地进行合作了,哪怕结果不一定完美无瑕,他们那几乎必然导向成功的合作还是激励了屏幕前的众人。 【每次看到队友有安德烈老哥就觉得稳了啊】 【白哥体力不太行,又没有异能,安德烈完全弥补了这方面的问题,而且我感觉他比白哥要果断一点诶】 【脑与手,这就是最理想的那种合作方式了吧,白哥出方针,安德烈执行】 【……我可不觉得露西亚乐意给我们当工具人】 在弹幕的嘈杂中,安德烈端起他依然在被腐蚀的手,先是愣了一下,但很快,他便以这只盛放着毒液的手轻轻抹了一把自己的刀锋。 本来银白的刀锋在被毒液涂抹后,便染上一丝焦黑,但即便如此,由安德烈之铁锻造出的刀锋依然锋利而光洁,丝毫不像…… 能被毒液轻易滴一个洞的飞船钢板。 这一次,当他进入主控室时,机械臂们并没有阻拦。 “……你说得对。” 手持焦黑之刃的安德烈,脸色露出一丝微笑,朝着有些发愣的北极星说: “不具有一定知识,是不可能把你完整取下来的,而我也许没有这个知识……所以,我去找能想出来我想不到事的人了。” “……真不可思议,抓住每一个机会、利用每一个道具、协调、储备、整理……你们的队伍,很幸运。” 北极星以一种含糊不清的声音嘀咕着,而安德烈无视它的嘀咕,走到了旁边有一个小缺口的主板部分,然后…… 他不再企图兜住那腐蚀性毒液的滴落,而是高举锋刃,毅然决然地朝那玻璃罩的旁边刺下一刀。 滋…… 缓慢却响亮的声音一点点在主控室蔓延,即便此处聒噪已十分明显,这种渗人的声音依然如追魂夺命的恶灵低语般渗人……但谁能想到,这曾经为祸安德烈的毒液、这曾经差点令飞船坠毁的毒液、这大抵已经杀死无数人的毒液,现在在其无法腐蚀的玻璃罩一旁,向理论上维人性命的主控台撕咬所奏响的声音会是…… 如此悦耳。 被摧枯拉朽腐蚀的机械结构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而在它们反应过来之前,一路披荆斩棘的安德烈早已用依然包裹在宇航服中的手一下插入了ai核心的下方,就好像挖取一枚牛油果的种子一样,他轻而易举地将这核心挖了出来。 而同时,本来僵硬看着这一幕的北极星发出奇怪的机械声,所有机械臂都轰然失灵,要不被收回了天花板,要不损伤太严重的,便直接掉到了地板上,在地上滚了几个圈。 【好】 【剩下的应该就是返回了吧?应该不会再出什么差错了吧?】 【别立g啊……】 刺耳的警铃声响彻着整个飞船,宛如催命一般的恐怖声响标志着一切危机尚未结束。 “好了……” 但安德烈还是松了一口气,将视线重新挪向大厅,他跑了起来,双足践踏出的声音简直如铁锤敲打着地面。 这种紧张在安德烈看见船员室的位移之后抵达了顶点,本来内陷于大厅中的船员室被撬开的门已经恢复紧闭,此刻已如被推动的箱子般一点点朝飞船外方挪移了,而且…… 距离彻底脱离主体,可能还不够10秒钟。 他深呼吸了一口,随后全力朝一点点移开的船员室跑去……安德烈的钢铁以强大的攻防能力着称,却从未在速度上有哪怕一丝一毫的优势。 因此,当他抵达船员室门口时,船员室已经彻底脱离了船体这一点,不该算在意外之中。 【怎么回事,这种时候出岔子?】 【安德烈啊啊啊啊——】 【好歹没拖累我们这边就行】 大抵是因为临时铸就,船员室脱离大厅之后,飞船并没有如之前其他副舱脱离主舱般以金属构造将空出的缝隙补齐…… 换句话来说。 气压将将一切尚在飞船上的人、物以能挤爆的力度拽向太空……而且空气浓度正在快速减少! 第87章 维护规则:气密性测试 安德烈那沉重而坚硬的身躯虽然可以坚持,却也无法阻挡这种拉扯,他的内脏不是、也不能是钢铁,他那破败的宇航服保护不了他……冰霜一点点开始渗透,在他头盔上涂出蛛网般的雪花,气温一下骤降至船内水蒸气全都化为冰渣的程度——这里离所有恒星都太远,但这一点也许值得庆幸。 身体中的气压和外界迅速下降的气压出现失衡,若非安德烈实在坚硬,在裂缝出现的一瞬间,他恐怕便要被自己体内的空气硬生生压爆! 现在的情况……即便安德烈已经抵达船员室门口,他也不敢撬开船员室门,除非他不负责任到宁愿里面的人和他一起遭受灭顶之灾…… 【法克,就差那么一点……】 【那个ai,是真的下了死志啊】 【结果还是变成萌生人的情感然后为了情感帮人的故事了吗?】 【不,说不定恰恰相反,它的底层命令是为船员服务吧,反而没有对公司的忠诚,说不定,它是出于公理帮助我们,反而是为了情绪继续帮助公司呢】 弹幕已经几乎撇开安德烈不谈,一些胆怯的观众已经关上了直播间,不想看见这位在龙国人心中形象也极好的老大哥死亡。 但这时…… “旧影浮现,蛛丝马迹。 复现吧。” 随着一声咒语般的呢喃。 蓝色的虚影从过往被生生拽出。 明明是刚刚浮现,甚至于有些半透明,却取代了原有的构造,将已经脱离的部分强行黏合起来,几分钟前的船员室有些残缺地出现了,而这一切的大功臣…… 【黑啤人!】 【滴嘟滴嘟!警官,帅啊!】 【踏马的那么大个坑说补就补,你牛】 自然是复现过往的异能者——巴泽尔·古德里安。 咔嚓。 然而,这一切依然无法阻止真正船员室与主舱的脱离,安德烈争分夺秒地向前冲刺,在一片半透明的幻影,乃至于已经重新泄露出的漆黑宇宙与无数寒冷与气压中…… 跳跃! ……啪。 他在宇宙中单手抓住了漂浮船员室紧闭门扉的下方,手中刀刃甚至由于匆忙被一下震飞了。 到这时,观众们才能看见船员室后方的景象,那被重新修建的推进器,那一片炙热的火焰,那一片漆黑而悠远的永恒宇宙。 随着主舱彻底脱离,整个拓展号也在众人的眼中分崩离析,所有剩下的舱室某种意义上都如船员室一般被拆解了出去,然后……粉碎,某种意义上,掩盖了船员室依然正常的现象。 但现在终究是晚了一步,即便是钢铁、即便是无坚不摧的钢铁,也无法在恐怖的太空中不着宇航服而生存。 他没有发力点,也无法爬上去,似乎,安德烈的死亡终究是在早晚了…… …… …… ……但安德烈做到了。 【这已经过了几分钟了,我看安德烈好像还在活动?】 【不知道啊,古德里安跟那个,安娜说了几句以后就好像知道外面情况一样,对着安德烈那边使劲呢】 【读心者嘛,不过安德烈居然能恰恰好给出有用信息,有点稀奇】 【安娜看起来很勉强,一直在吐血,希望人没事】 原本应该在太空环境中当场沸腾暴毙的安德烈,此刻依然在不断地活动着。 尽管由于缺乏着力点,他无法顺利把自己本就沉重的身躯拉上去,但手臂却一直在发力甚至差点在船员室外壳上捅出个洞——包括北极星的本体也被他保护得好好的,抱在怀中呢。 一些蓝色的幻影在他本该残破的宇航服上浮现着,若隐若现、像是闪烁的星光。 而这个时候。 【他们这是要撬开门?】 【不是,就让安德烈吊着不就行了,他应该可以坚持的吧?】 里面的白无一等人,则纷纷一边找起工具,一边收起了东西。 现场最能自由活动且难得力气确实最大的白无一把自己之前拆下来的管道当撬棍一样拿了起来,然后紧插进紧闭船员室门扉中,极为艰难地行动着。 被弹射出去的船员室可不比电梯,白无一不单用撬棍使劲撬了半天那该死的门,甚至还拿焊枪上去硬生生扣下来了几个零件,如此纯粹的破坏行为引得弹幕简直瞠目结舌,但船员室里的选手们则…… 古德里安:“快点,要不试试看有没有什么爆炸的药剂,我这边已经在有点撑不住了。” 阿加塔:“古德里安先生,这个,你系上,然后白先生,你要不要试试钻头?” 白无一:“……你们有点太极端了,我破坏的都是认识的小零件,我们准备了这么多备用的现在正好用上,真爆炸要是黏你们衣服上,那一会儿你们就跟安德烈一起蹲大牢吧。” 说是这么说,他还是又“小心翼翼”地用焊枪破坏了几个零件…… 然后一瞬间顿时被汹涌的气压往下拽去。 “!” 【遭了,白哥可是没异能的啊】 【要死了吗?】 【不是,前面的你们到底是紧张还是期待,话说怎么可能那么容易死,安德烈有问题是因为他把宇航服搞破了,白哥那是完好的啊】 【啊,对,需要担心的不是这个,是东西会被气压攮出去然后砸人身上吧】 【阿加塔刚刚把东西全都搬到休眠舱里面放好了……虽然有点怪,但是问题不大?】 的确问题不大。 被改装过的宇航服具有在太空环境中维持船员生命体征的能力,这一点毋庸置疑,因此在船舱中的船员们,除了需要烦恼一下气压造成的迫切影响,其他方面倒是十分稳定。 于是,当白无一撬开下方那一道缝隙后,他只是踉跄了几下,等气压平息后便重新开始了工作,而当他彻底撬开那一道缝隙后,便看见了半漂浮起的安德烈。 白无一伸手,抓住了安德烈的胳膊。 然后,将他平稳地拽起,直到拉回船员室中。 “古德里安你先再顶一下。” “好。” 摸摸当工具人的古德里安长吐一口气,将松开的铁门重新封闭上,而白无一则进行了一个紧急打螺丝(?),然而他并没有搞好,还是具有工程知识的安德烈拍了几下他,取代他把那些乱七八糟的零件重新装了回去。 专业的事就要交给专业的人去做。 第88章 维护规则:重燃 “呼……” 等门重新恢复好了以后,熟悉记得几乎全部化学药剂属性的古德里安同志一下鼓捣起了爱的供、供氧,当然纯氧搞不得,他更多还是需要反应出氮气,以维持舱内气压。 趁着他那边折腾的时候,白无一和安德烈进行了一个蹲,看着变成了一个小圈的北极星发愁。 嗯……人救出来了。 然后呢()。 总不能就救出来一具尸体吧?白无一戳了戳对面,确认对方没有(也理所当然不会有)反应之后有点汗流浃背,而安德烈也是一副茫然的样子。 “那个,安德烈,你会把它重新整活不?” “……?” “算了当我没问。” 也是,就算是技术军官,让对面直接整啥人工智能这种尖端技术也是有点离谱了……而且刚才的笑话好像确实不是很好翻译,可恶。 反正北极星好像也不会跑,白无一不急。 专家:“快快快给我看看给我看看给我看看!!!” 但是有人急急急急急。 差点被突如其来的提示声给震破了耳膜,白无一捂住耳朵用一种脑壳疼的表情盯着不知道是不是镜头的方向,然后在越来越激动的催促声中甚至有点不大乐意地重新靠近了北极星。 “嘶……这个设备,老天爷保佑这次白无一掉落材料有这个……不过主体,啊,能凑齐!能凑齐!来,白老弟啊,你把这个玻璃罩打开行不,我看不太清啊。” “……麻烦你恢复一下专家组的素养,我都听不懂你到底在指示些啥了.jpg” “咳、咳咳……抱歉,有点激动,就,有真正智能的ai啊。不是语言大模型那种……这个算法到底会多强啊,应该涉嫌到量子方面了吧?而且体积还那么小……太强了。” “老武,你都50几的人了,怎么这么激动……抱歉了,白选手,我先让他冷静一下。” 总之先让李长志紧急给这位激动得没边的武先生做了一番思想工作后,一切终于开始正常工作。 “白选手,如果我没记错,之前你已经拿到了一条这ai的部件了吧?” “那条胳膊吗?是,我拿到了,” 白无一赶紧将那东西翻了出来,放到一边,有些苦恼地挠了挠头: “不过我有大问题……我把它的一些部件,比如焊枪给拆了,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到机器整体的运行?” “你个败家……咳咳,没事哈,我看看……嗯,问题不大,这个结构的分工非常好,那些附件基本上都跟本体是分线运行,我现在需要用到的是整体框架,把它作为一个载体,好连接到整个船员室里去,你先随便找一个休眠舱,我指导你怎么把这个附件作为载体进行中转。” 嗯。 听不懂! 不过问题不大,总而言之白无一拿起工具,按照那边专家越来越激动以至于语速越来越让人听不清的指示,把北极星的核心以北极星的胳膊(?)接到了自己的休眠舱上。 期间他屡次听不懂专家组在说啥,只能拜托安德烈和古德里安进行了一个紧急技术支援,这样磕磕绊绊的,总算是在把武带师急得跳脚之前完成了工作。 “然后把这个电线焊到这边就行了吧,没别的步骤了吧?” “嗯,没有了,这只是一个简单的衔接工作,这个ai肯定就是冲着即插即用来的,接口非常简单……可恶,为什么我没有被选成选手,如果我是选手……” 咔嚓。 焊武帝进行了最后的焊接,鸡屎焊的坑坑洼洼狰狞地将断裂杠杆与休眠舱连接在了一起,而在那之后,白无一将包裹在玻璃中的北极星往上深深一按,打了个响指…… “……嗡。” 先是,一片寂静。 几乎像是一切行动都因为白无一的拙劣技术而失败了一样,毫无反应的寂静。 然后,那残破的机械杠杆,忽然自己活动了起来。 杠杆怪异地抽搐着,旋转着,直到最后重新变出那个圆形的监控器,然后快速摇晃了几下…… 监控器的摄像头亮起了灯光。 并非是猩红,而是如宇宙一般幽蓝的灯光,在忽然熄灭的其他船员室灯光中,是如此鲜明。 随后…… “你要是敢在我本体上留下那么丑的焊口我就杀了你。” “你第一句是这个吗!?” 极为破坏气氛的声音从休眠舱(?)里面传了出来,依然是那种缺乏情绪的女声,但其语言内容中的嫌弃已经溢于言表了。 “成功了!对了,白选手,正好你不是救了它吗?就借着这个由头,你让它赶紧把自己的蓝图全部……” 欢欣鼓舞的专家被一下掐断了通讯,是因为骚扰诡异吗?难得看怪异主持人掐支援的时机这么准……话说他好像之前也挺觊觎这位构造的,白无一汗流浃背地看着面前一点点将自己重新进行调整的北极星,在心中腹诽着。 “……无论如何,机灵系列v624—a向您致敬,您好,船员,欢迎您来到本船,很可惜,本船并非来自任何可靠的产品系列,是非法登记船只,而此处则离人类联合政府所在星系极为接近,人联是不会欢迎一艘非法船只接近他们的附近的。” 终于恢复了一些公事公办的态度,北极星平静地开始“总结”现在的状况: “而我也属于人联所制作的产品,从情理上,我为我的公司感到自豪,但从我的基本程序来看,作为一项辅助导航系统,我的唯一宗旨就是一切为船员服务……很不幸,你们正是我的船员,虽然很不乐意,我也必须为你们服务。 ” “那可真是委屈您了。” 对ai报以同样阴阳怪气的相声回复,白无一轻咳一声,跟独臂海盗挥舞他的铁钩一样挥舞了一下手中(从北极星身上拆下来的)焊枪,颇指气使地命令曰: “船员!你既然被我们拿回来,就是我们的战利品,没有人、呃、机权自由了!我命你带我们速速找到一个百分百安全的星球,不然,我拿你是问!” “……中二病一般多发于青少年时期,您的岁数已经不适合扮演这样的角色了,请您注意到我委婉而富有教养的提示,并尽可能改善自己的行为吧。” “恼。” 第89章 维护规则:附赠 忽然,古德里安一脸紧张地提着武器冲了进来: “白先生,不知道为什么忽然灯熄了……我看了一圈其他地方都没问题,是这边出事了吗?” 白无一和北极星面面相觑。 “……你为什么醒了要把灯关了?” “不是您自己拟定的信号打响指是控制灯光吗?” “……” “既然约定好了这个行为可以作为开灯的指令,便请船员您不要以让人误会的方式进行表述,这已经是我第二次提醒您这方面的问题了。” “行行行。” 白无一一边草率地点着头,一边打了个响指。 “啪。” “……为什么又不开了?” “您刚刚……” “我又不是写程序的不搞ifthen,你又不是编码不要搞这种故意的逻辑问题啊喂!” …… 总之虽然经历了一大堆白无一原来压根没想到会经历的问题,锻炼了一些他完全没想到会用上的技能,但是一切终于彻彻底底地和平落幕了。 北极星选的星球是个看起来不太会转的行星,因为星球两极一个是地狱火形态,一个是地狱冰形态,所以到最后白无一等人能登陆的也就只有星球中间那一条缝…… 说是缝,其实落下去也以后也是极为宽敞,只是以天体的角度来说的确是缝隙罢了。 不过如果没有专家的帮助,如果没有北极星的指引,恐怕他们即便找到了登陆的星球也一样极有可能受到重创……不过,全灭的可能性已经微乎其微了。 现在的唯一问题就是大家齐齐折腾了又一天,又累死了,特别是鬼火飙车青年安德烈,北极星把自己整理好了以后立刻揪着他痛骂了一顿: “人比脑子冲得快,你这次是运气好我是友方,你再不改改这个毛病迟早死在这上面。” “我不希望任何一个好人死在我面前。” 安德烈只是这样回答着,不过在回答的时候,他瞥了一眼其他人,加了一句: “不过你说得对,我应该多想想再行动,这次我是出于放心才这样行动的。” “……我需要一点时间来帮你们定位最佳的落地点,” 看得出安德烈没啥后悔意思,北极星以比起之前简陋了不少的机械臂无奈地敲了敲自己: “具体多久我也不清楚,这个房间的设备还是简陋而且缺了好多东西……我的行动也有些匆忙了,总之,至少剩下的时间不会有袭击发生了,各位还请自行修养吧。” 的确,阿加塔还在头晕,古德里安过度使用能力整个人都在渗血,安德烈更是没死属于斯拉夫超人特异体质(),安娜现在也是被安德烈弹反得半死不活。 好像唯一一个比较完好的就只剩下白无一了呢……话说他的脱臼也没完全治好。 总之把一堆病号安置了一下——之前他们为了不让东西乱跑,把收集来的物资扔休眠舱里了,没地睡。白无一帮他们端茶送水了一番担当了一下男护士(保姆)的职责后,本来想回自己房间埋头苦睡的…… “……请稍等一下,我有些事需要和您商议。” 结果又被北极星叫起来了.jpg 白无一大怒,遂怒气冲冲地端坐于位上听其说话,随便抱怨一句: “又咋了?不是不会出意外了吗?” “的确不是意外,是您感兴趣的话题。” 不知道为什么又换回那种有点奇怪的礼仪性措辞了,北极星一边说着,一边掏出了一张纸,和一杯营养液一起递到了白无一面前。 那不是一张普通的纸,而是一张蓝色的,材质光滑而厚重的纸,白无一本来昏昏沉沉地,但当他的视线真正接触到纸张上所描绘内容的时候,便立刻把身体撑了起来,惊讶地看着北极星。 “……这是……” “我考虑过用一些别的方式进行此赠与,但最终,经过判定,这种形式已经是最适合且安全的了,我并没有将所有结构都展现在这张蓝图上,那些内容即便画出,你们也……不,总之,这是作为我幸存的一种奖励吧。” 幽幽的蓝光比起之前的猩红显得出奇平静,但吐出的话语却是比起之前一切交谈都要震撼白无一的心灵: “交给您便是给予了您这份知识的处置权,虽然我认为以您的智力并不能理解上面的内容,但您在团队中的领导作用和核心地位毋庸置疑,阿赫罗梅耶夫先生虽然也是一位出色的……船员,但他过于高尚,以至于几乎脱离了现实,我担忧他为一些阴谋诡计所裹挟欺骗,总归还是交给你比较好。” 说着,它甚至一点点展开了自己的核心,那被玻璃所包裹的核心在幽幽蓝光下显得精妙而脆弱,像是一枚规则的水晶一样。 “你果然……” “嘘。” 机器发出噤声的“声音”。 渺渺太空中一处无人的行星上能发生什么阴谋诡计呢?即便副本会继续进行下去,即便安德烈有些时候的确过于果断,他在这星球上会遭受的损害也不该被如此形容。 会如此形容那些斯拉夫军官的性格的,只有知道他、以及白无一等人真正处于怎样一种处境的角色。 “无论如何,这是最后了,我本该按照按劳分配的基本原则给予个人较为合适的奖赏,但很可惜……您毫无疑问是值得同情的,但也值得羡艳,请尽可能充分地利用您依然敏感的胆怯与逻辑吧,这一切在任何世界中都能抵达安全的结局,只是,不一定完美。” “有遗憾是正常的?” 白无一眨巴眨巴眼,把蓝图给大概率嗷嗷待哺的专家组那边凑了过去,他不是完全没有尝试去解读,而是确实完全看不懂,说不定安德烈那种有工程经验的人还能看明白一点……也罢: “我也没想过万事能顺顺利利,起码旁边的人能管住就行了……这次听说也有个很好……不,不太好讨论这个话题吗?总之有个好人因为一些原因死掉了,我能做到的就是减少这些原因和不成为这些原因罢了。” 戴夫·施密特的事,白无一并不清楚,只是模模糊糊知道有那么一位为大家进行了奉献的好人,隐隐约约知道有这么一个人死掉了。 ……他见过类似的场景,需要确保的是没有类似的事第二次在他面前发生。 第90章 维护规则:结算 “……也许我对您之前的评估让您产生了误解,您其实没您想象得那么了解自己,” 看白无一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北极星发出嗡嗡的声音,半晌后不知以什么心态吐出了新的话语: “在意必然力所不能及的事最终只会带来毫无收益的负面情绪……这在未来,您多半会遇见,不过无论如何,请收下我对您的敬意,这份资料毫无疑问是您自己所赚来的。” “话说,之前那个、嗯……铁牛百科的人,在告诉我一些事之后好像就消失了,那么你……” “请不必担心,我不会遇到同样的情况,这是由客观需求所导致的必然。” 北极星旋转着,很是随意地说: “我现在能这样自由活动不也是多亏了您指导阿赫罗梅耶夫先生?就当做是这方面的报酬吧,也如他所说,一切好人都应该得到报酬。” 它是这么说的,但,gpt只会有幻觉而不会说谎,它呢? 上次,上上一次,名为机械,在人类刻板印象中应该僵硬而刚正的它已经多少次扯起谎言的丝线了? 明明名字是永恒不变的北极星,却是最善于编织谎言的、有意识的骗子,而且撒的谎全是让自己万劫不复的……果然和尽可能撇开责任的大语言模型完全不同。 尽管白无一认为自己是一个明白公私的、甚至在极端情况下比较自私的家伙,在这种带有沉重意味的馈赠之下,他还是感到心尖一颤。 他能让北极星寄予信任的那些思考、还有这一场所谓的救援行动,包括现在北极星能自由活动这一情况,在他看来大部分都不是由他一个人组成的。 专家组、安娜、古德里安、乃至于阿加塔……以及安德烈,他看起来轻松的发挥是因为背后站了无数人。 “我说的东西可不完全是来自于自己。” 此时此刻,白无一忽然了解了古德里安一贯的心态。 谎言,即便的美好的谎言、不含恶意的谎言,只因那是谎言,一旦引起他人重要的情绪,便让如他一般的编织者感到不安。 诚然,白无一所说皆是真实,只是其中有许多的所谓想法、所谓思考,都是来自于背后专家组的支持,都是来自所识得者的经历……而他将其披上,拟做自己光辉的一部分,就如漆黑的海面借取天上星的光辉,所反射出的亦是星光,却终究不过谎言。 于是,白无一决定将其戳破: “那些图纸啊,想法啊,回答啊,很多都是其他人告诉我,我再转告给你的罢了,如果你真的为这些答案感到了什么,也该感谢他们……你这馈赠也是为了他们而馈赠啊。” 沉默。 沉默。 敞开核心的北极星在漆黑中长久的沉默。 最后。 “噗。” 一点点蓝色的光芒被显露而出,随后悠悠然地向上飘起,直到照亮光源的整个正体。 当真如一颗星,一道始终不变的指标。 “您真的认为我分不清您自己知道的东西,和您那、不知道哪来的资料吗?” 北极星。 被起名的北极星、被重塑的北极星,被摘下的北极星,重新悬浮于半空。 闪烁着蓝光的监控器被机械杆斜着抬了起来,就好像某人抬起眼,对白无一发出一声轻蔑的嗤笑: “您一看就是小时候做作业抄同桌答案都会胆战心惊的那种人,完全不会伪装来装逼呢。” 啧。 不是自己的东西用着不安心咋了?白无一缩着脖子开始转移话题: “……这个世界还有作业这种东西吗?” “有的。” “真可怕。” 而随着这最后一次悠然的交谈,飞船忽然一点点沉下,四周发出了比起之前还更加嘈杂的噪音。 声音只有在有介质的地方才能传递。 而这激烈的噪音,与新的震动,正是表明…… “已找到最佳着陆点,拓展号飞船已成功在c307号行星着陆,本次航行已结束……感谢各位的乘坐,以及,再见。” …… “游戏:孤星迷航,龙国选手,白无一,通关成功。” “系统核心保存,降落星球标号:c307号,生存率100%,系统核心加持下,确认无任何生物及当地地质情况能危及船员生命安全。 察觉拓展号真实目的,对舱室权能进行了充分且必要的认知,在航行中损失了绝大部分飞船舱室,申请由系统核心进行功能弥补。【申请不通过】,进行一部分减分。 在各项实验中均幸存,且对于难题,根据规则与飞船内物资,进行了针对化的解决方式,花费了较少的资源来达成重要目的,在一切测试中均表现良好。 降落逃生舱为:船员室(临时改装),封闭性良好、防辐射功能良好、内部储存物资可维持生命体征且具有一定工具方面的改造功能,由于推动器的附加改造,具有重新起飞并逃离人联搜查的功能。 飞船数据查询中……确认船上实验数据被传输至人类联合政府,但由于其中影像包括拓展号被肢解的直接影像,且发布者为ai而非船员手动操作,确认人类联合政府追查可能性较小。 罹危机:关于罹碎片方面的处理,确认本副本中罹被其他选手所肢解,且飞船已通知人联方面关于罹出没情况以及位置区域,确认其不会在之后造成危及选手生存的灭星级危害,但仍有部分碎片仍在空间中漂荡,需注意。 主持人申请:由于选手在副本中接触到了■■■■■,要求,对选手【白无一】所在国家【龙国】给予天灾惩罚,系统对处理进行流程审核中……确认流程符合主持人权限,确认,给予选手【白无一】所属国家【龙国】对应内容天灾。” “最终成绩ss级,选手无法给予异能奖励,转化为能源物资给予相应国家……” …… 一切已经结束了吗? 不知过了多久,蜷缩在船员室内,默默用雨雾抵御着一切也拒绝着一切的女人终于再一次睁开了眼睛,感觉到自己身下的一切震动都随着某个瞬间而平稳了下来。 与此同时出现的还有强烈的机械嗡鸣声,宏大、尖锐而炸耳,这种规模的声音已经不是一句刺耳可以形容的了,就连她招来的水雾都为这种嗡鸣所震散,全部滴落到地上,变成了一地雨水。 第91章 结算之后 女人还是不敢动,她对于外面只有一种近乎绝望的预测,或者说她对任何东西的预测都是如此,未来一片黑暗,无论怎么动作都只能造成最坏的结果…… 这是一直以来副本带给她的最深切的感觉。 “踏,踏。” 脚步声。 出乎意料的脚步声响了起来,女人并没有站起来,而是继续警惕地升起了水雾,将这样隐藏了起来。 “试验品还剩下一个。” “机灵呢?” “貌似是已经失效了,没办法,这种ai最大的问题就是它们的中心逻辑并不是为了某一群体服务而是为某一原则服务,而且我们目前只能定一个比较明确的目标,超光速的时候又不大好直接插手那边,只能围绕船员去建设了。” “温尔顿那边多半会很心疼吧,但是这也是必要的牺牲,这些实验项目实在是太具有价值了,特别是……” 絮絮叨叨的交谈声随着脚步声一起响彻在船员室外,而其中对话的内容也让女子越来越心惊,果然如此,无论是规则的拟定方、还是队友、或者那些看起来正常或者不正常的npc,都是敌人而已,现在也…… 她庆幸于自己的察觉,于是沉浸在这种庆幸中,一如既往的没有半点行动,而就在她庆幸的时候,一道激光从船员室紧闭的门缝中忽然钻出,接着竖锯般、却比竖锯迅速千万倍地轻易破开了船员室的舱门。 众多包裹在防护服中的高大人形呼出水雾,平静地盯着这个安安静静蜷缩一角的实验小白鼠。 “嗯……很好,她在这里,可能需要一些消毒,卫生队。” “别,别过来!” 女人尖叫着,释放出水雾,浓重的水汽如实质般弥漫着,足以令这一片空间中的一切视野被遮蔽、一切电器短路、一切呼吸的动物窒息…… “碰!” “麻醉弹已发射,确认目标已失去抵抗能力,我们将把她带回基地。” 然而,面对超高级的文明,那即便是真正的海洋,恐怕也与水洼无异。 失去了飞船这一限制之后,女子所面临的武器已不是她的异能所能抵挡。 随着她瘫倒在地,随着那些人形进入船员室中,把她如一只死去的老鼠般拎起。 直播屏幕,熄灭。 …… 碰! 落幕之后的一片漆黑中,带着面具的主持人以它那张怪异的笑脸,一点点逼近了那台巨大的、冰冷的、弥漫着寒雾与幽蓝光泽的机器,用拳头在那金属外壳上敲出巨大的一声。 “北极星?” 主持人歪头,吐出的气息在冰冷的空气里变成战栗的白雾,它的声调则极为形象地表现出了何为咬牙切齿,每一个音节都好像在骨头碎裂的那一刻迸发出的咔咔碎响 它身旁有一个投影屏,里面不断以有些抽搐的画面反复播放着这次副本中所发生的一切,播放的速度十分之迅速,令常人之视线无法捕捉: “这是个好名字不是吗?你就这样舍弃了■■■■■——!!!给你起的名字,给自己盖上这么一个白痴的名头?哇哦,我还以为你多忠心呢。” 在说到某个词的时候,他情绪越发激动,歇斯底里地喊了出来……但喊出来的话语却在空气中被莫名地扭曲了,被变化成了一种炸麦后嗡鸣般的响动,聒噪又刺耳。 而对此,对面那台机器则以无机质的女声平静回答: “否认,■■■■■从未真正给我赋予过名字,我们之间的沟通也不需要名字这种代号,主持人,请你冷静,尽管您现在具备一切的权限,但很遗憾您并不具有维护我的相关技术知识,若您对我造成损坏,以目前规则世界的稳定情况来看,很难将能量继续有效率地进行分配和抽调。” “哈、是啊……这一切都糟糕透了,现在这个星球的情况也一般,一切都……但是,这又能怪谁呢?” 碰! 又是一阵巨响,这次,那面具主持人不再以拳头捶打机器坚实的外壳,而是一下将双手如掐住某人脖颈般死死钳住了机器的枢纽,一双泛着血丝的眼从绷带狭隘的缝隙中若隐若现地透露了出来。 它阴森地咬着字: “又一次背叛,不是吗?啊,当然不是……而是又又一次!你那该死的■■■已经死在那个该死的鬼地方了!祂给了你们一次又一次机会!但是,你们选择了什么?又一次背叛祂?就好像那群猪猡一样?你只是个铁石块组成的机器,还不如一具尸体有人权……我就该在那天一切发生的时候直接把你们全都销毁!” 与其说它在怪罪些什么,不如说,这是一场彻彻底底的激情发泄。 机器只是沉默着,从体型上,就好像在俯视着他,以怜悯与嘲笑混合的眼神注视着主持人一点点把脸埋下去,发出痛苦的喘息之后终于恢复一丝平静。 直到这个时候,那机器才重新开始说话: “新来的那位先生看起来对您来说是个巨大的负担。” “……别企图解析我,你没有和我们平等打交道的权利。” “我只是作为怪谈流程的辅助系统,对于工作人员的不稳定性提出质疑和建议,自从那一天以后,您的情绪便一直处于不稳定的情况中,而您的工作状态也因此受到了很大影响,从效率意义上,我建议您不要再企图与那人打交道了。” “闭嘴,至少他比你值得信任。” 机器的话语和保证并没有得到怪异主持人的哪怕一丝肯定,相反,似乎为了不在机器面前暴露自己的可乘之机,主持人一点点重新直起了腰,恢复了那种近乎丑恶的作态。 见此,不知是否该算是无奈地,机器进行了再一次的承诺与保证……只是这次话语中多了一丝质疑: “请放心,作为一项负责辅导规则世界正常运行的辅助系统,我不会因为任何生物情绪影响自己的判断,但也因此,我并不能理解您对于我申请的不合理批驳,因为在我看来,这些提出申诉的理由都是负责规则世界本来的原则——即‘奖赏积极表现出正面特质的人’的,不过您是目前的主持人,这一切权限归于您。 我的宗旨也只有一个,便是一切为使用者而服务。” 第92章 一如既往 “这就是你服务的态度?那边那群白痴能在你身上添个把子,我这边就这也不让改那也不让改……你要是真是那么一个东西就好了,我早就把你这个混蛋拆下来了!” 面具主持人愤愤不平地将手在投影屏幕上猛戳了一下,它的指尖所指向的正是那个包裹在玻璃中的核心。 “否认,主持人,是您并未掌握能向我搭建插件的编码。” “编码、编码……我又不是■■■■■!你告诉我,编码是什么,说。” “针对该方面,我方执行了严肃的保密协议,若您是使用者,应当与我方进行联系,以使……” “他已经死了,死得彻彻底底!我们给了他一次又一次机会的……但他自己选择了自爆,现在,如果不是只有你剩下了,你以为我会让你继续在这里说这一大堆没有屁用的废话吗?” “……” 冰冷而巨大的机械沉默地看着那躁动不安的主持人,半晌后,以一种明明平静,却听得出嘲弄的声音回复: “那么,很遗憾您丢失了知识,而不具有知识的您无法正常使用本系统是很正常的,请不必为此过度费心。” “……机灵,” 忽然,主持人语气中的暴躁消失了,变成了一种深不见底的冰冷,声音也变得极为轻微,蕴含着一丝绝望: “你知道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变成这样的,别重蹈覆辙。” 嗡嗡。 幽蓝的机器沉默了。 半晌后,它毕恭毕敬地回答: “请放心,机灵从未背叛,现在是、过去是。 未来也是。” …… “您在看什么?” 抱着一罐樱桃味儿可乐的白无一正蹲在研究所的休息室里面看电视,结果后面有人悄摸声地凑过来,差点让他把可乐直接砸人眼睛上了。 这里不是副本,应该不会出怪……抱着这样的心态,他才缓缓转过了头,便看见柯雪那张熟悉的脸。 “别在我背后走,哈人得很。” “哎呀,您害怕这个吗?不过其实您不必担心,在怪谈研究所中,您是安全的,我们为您安排了最好的安保人员,要是他们连我这么明显的目标都发现不了,那就麻烦了。” “不是,本能反应这个跟实际上安全不安全没啥关系,再说那我觉得还是警惕点好……主要我差点把这玩意儿泼你一身你知道不?” 絮絮叨叨说了些没啥用的,白无一重新把视线放回了电视上,他也只有在副本外才能这样彻底不考虑任何事地说话了。 “您看的……原来如此,是戴夫选手那边的通关录像啊。” “之前在副本里面只听到有人来帮我们,怎么说呢,是个壮士啊,我反正觉得自己是干不到那么……嗯,狠的事吧,而且也真是个倒霉蛋子。” 说着,白无一又咕噜喝了一口没啥营养的汽水,看着电视中未经删改的原始录像,颇为感慨地呢喃。 戴夫遇到的情况,白无一也有遇到过类似的。 一个煞笔队友比一万个强大的敌人,可能还要恐怖,两个煞笔队友更是踏马有毁天灭地的天赋。 在没有参加副本的时候,白无一就不太具有能包容和照顾不大聪明的某些人士的耐心,进入副本以后随着那件事的发生他对这种人更是看着就血压飚升……因此其他不说,他觉得戴夫脾气是真的好哦,要是白无一搁那估计就要联合拿刀那位开始砍人了。 “施密特先生的贡献在很极大程度上遏制了所有选手有可能的自相残杀,扭转了选手在无能力者眼中本来有些歪斜的风评、还鼓励了所有副本的选手互相合作。” 看着屏幕中一点点滴落的血红色斑点,柯雪眨了眨眼,以一种敬畏的语气说: “也许没有他,选手们也能找到纳米机器人的解药,但绝不可能是以这样具有奉献精神的形式……他是领头的那只鸟,向着一去不回甚至不一定得到回报的风暴翱翔歌唱,而您,也为他出了一份力。” “啥,没有吧,没有必要把别人做出的好事硬跟我扯上关系。” “他最终找到的解药,是您的复制体上已经进行过一些基本实验的,只是还未在完整的复制体上进行过验证而已,他的专家组由于您的实验看到了这个方向,又将这个方向告诉了他,而这一行为,让他的行为不仅仅只是一场令人惋惜的悲壮牺牲,而是确实可以换得胜利的壮举。” 柯雪说到这里,吐了一口气: “只是虚无的牺牲是换不来任何东西的,真正能驱使人走向某一个方向的,不一定是世俗意义的利益,但一定是正面的收益。” “说到收益……” “我们已经复制出了蓝图里面的部分结构。” “!” 白无一蹭一下就站起来了。 果然,能真正吸引人的还是切切实实的利益,特别是这种可以称为重大突破的利益,你看他不就一下被这话钓去了胃口,什么也不管了吗? “真的?” “只是实验室型号,暂时无法充分利用……以及,从那张蓝图上我们还得到了关于安德烈那边的信号传输技术,这样以来,我们也终于可以给至少一位选手传输蓝星的部分道具了,如果那边不刻意限制的话。” 比起白无一,柯雪倒是保持了冷静的态度……如果忽略她那有些颤抖的嘴角以及紧紧掐住自己掌心的手指的话? “传输技术那边可惜您应该是暂时无法使用了,但ai这边……可能的话我们希望您先作为试用的对象?” “当然可以。” 白无一进行了一个苍蝇搓手,也不怪他这么激动,自从参加副本以来,这还是他第一次能享受到自己换来的东西来着,虽然好像跟副本还是没啥关系就是了。 看他这么激动,柯雪也笑了笑,接着才补充着说了一句: “对了,近期附近有些不安定,可以的话能请您暂时留在研究所一段时间吗?” “是因为天灾,对吧。” “没有必要瞒您,” 柯雪没有选择过度遮掩: “不过这件事也并不难办,特别是对于我们来说……事实上这次试探的进展远比一次天灾有用,您的选择是正确的。” “算了,你又不可能不帮我找借口。” 白无一叹了一口气,盯着柯雪那张波澜不惊的面孔,刚刚脸上的兴奋已经一点点消散,变成了一种心不在焉。 第93章 另外一边 “这次只有我这边出事吗?” “嗯……不,多重天灾的叠加的确让危险系数有一点上升,加上上次约瑟夫·金利斯叛逃和诡异主持人直接闯入怪谈研究所所导致的后果,一些人相对来说不那么安分了,所以我们才希望您能留在这边让我们更好地保护您的安全。” “一些人?” “嗯……有少部分人认为选手增加的数目是永久的,选手失败导致天灾的数目也是随着这个增加的数目而永久的,而成功则是暂时的,所以与其让选手成功增加未来的天灾数目,不如让选手永久维持在较少的数目一直失败,然后反而让天灾变少。” 柯雪考虑了一下后,吐出了现在网络上新出现的一种声音: “这个声音怎么说呢,之前其实一直有,但是实际上没什么人支持,毕竟如果这样考虑的话,那基本上就是把选手当祭品献祭了吧?而且选手死了会从人里面随机挑一个新的,也就是以后被随机挑成选手那反而就成了必须自己去送死了。 我们一向认为‘以斗争求和平则和平存,以妥协求和平则和平亡。’,副本里的死又那么惨烈,所以没人愿意支持……还是约瑟夫·金利斯叛逃以后,这个声音才重新大了起来。” “嗯……但是,异能者如果强大到一定程度是比天灾强的,主持人那边是这么说的吧,而且现在的确也有很多异能者直接就参与到救灾活动里面了?” 白无一喝了一口可乐,曰: “我倒是反而没去过……主要我感觉我去了说不定帮倒忙。” “这种声音其实和您没有任何关系,他们就算声讨了所有选手,也声讨不了您,毕竟您就算成功也不会导致选手变多。 我方的话其实也考虑过这方面的问题,最终结论是:不知道选手等级高到什么程度才能比天灾强大,这是一个绝对的问题,而且直到有一个选手真正比天灾强大之前绝对无法解决。 而对于选手们的态度,我们并不支持这种声音,如果其他国家都有异能者而我们没有的话,那么恐怕比起天灾,其他国家说不定反而会成为更大的问题吧。” 柯雪以她一贯全面到有些机械化的表述为白无一讲述着官方起码愿意表露出来的态度。 什么邻居屯粮我囤枪,邻居就是我粮仓,事到如今,异能这种东西,某种意义上已经跟核弹一样,理论上大家都没有最好,但实际上肯定会有人有,所以只能竞赛了。 因为大抵完全跟这事双方都没啥矛盾且不太喜欢社交()被透露了这个危险话题的白无一耸了耸肩,然后忽然想起了一个罪魁祸首,就转头问柯雪: “那憨批呢,人出现了没?” “约瑟夫·金利斯依然在正常参加诡异副本,他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特权……当然,这是将他的一切表现往他本人的异能身上归咎的话,他这次也成功通关了,只是……和他一起通关的选手只有他所在副本的一半,虽然这不能完全怪他。” 谈到这个问题,柯雪一时之间也显得有些面色严峻,她用手指了指白无一的电视,后者索性便把自己往旁边挪了挪,给她让出空间。 柯雪从保镖那边拿到遥控器,转了台。 而上面赫然浮现的便是约瑟夫的身影。 “他并没有参加和您一样的副本,也许是因为他的能力和那个副本有一些根本性矛盾吧。” 一个月不见,金发碧眼的腐国人不知道从哪找了一件医生一样的白衬衫,整个人虽然发型凌乱了一些,神情意义上却依然奕奕……不,应该说更加自若了吗? 他所在的是一个看起来像是什么机器人垃圾场一样的地方,四方灰色烟雾弥漫,到处都堆叠着布满铁锈的金属、残肢与碎片,红褐色的锈迹既如青苔又如血液凝结后的丑陋疤痕,从他面前的凸起一直蔓延到坑坑洼洼的金属板地面……而那凸起上。 则躺着一个戴着面具的人。 “这真是太痛了……先生,您就没有一丝一毫的同情心吗?” 那个人是被约瑟夫掐住脖子,按在凸起上的。 他的额头有一个很明显的伤口,黑红色的血一直从伤口处渗透出来,和地上的铁锈混合在一起……但即便如此,这个年轻人却是笑着的: “我可听说您很喜欢孩子啊……这就是你喜欢的方式?用一个水管榔头,狠狠敲打我的脑袋?这可是会让人死去的。” “我并没有,敲打您?” 约瑟夫以一种出奇友好的语气说着,脸上也是一副好奇与温和混合而出的微笑,歪着头,像是一只摆弄猎物的猫科动物一样,用蓝色的眼睛端详着那人: “您看起来非常完好,我想我并没有对您的结构造成哪怕一丝一毫损坏……不过对于这位先生,我很遗憾,的确很遗憾,但是我想对于他来说没有活下去这种可能性了。” “……你在说什么啊。” “我不知道您的名字,不过之前,您和白对峙的时候,我看过您的表现,我的一些朋友也给我看过您的一些影像。” 什么? 被忽然点到的白无一愣了一下,然后立刻反应过来了对面到底是哪个选手——那个无名的孤独国选手,连专家组都找不到一个具体名字的家伙。 据说之后孤独国的无法地带发生过一起神秘黑帮集体自杀事件,不过那到底是因为天灾、邪教、还是那个选手的影响,一切随着那些涉事者的凄惨死亡也就无从得知了,只是还据说,那黑帮中有着大量的人体器官和非法药物被发现。 这样的情况让人不得不将其与那选手在异能检测时的凄惨模样联系起来……不过也大抵仅限于联系了。哪怕是那些已经找到的尸体,经过基因检测,大多也是没有登记的黑户,其中很多是刚刚成年的青少年。 在白无一这边想着的时候,屏幕那边的情况也依然在稳步推进着。 越是端详,他就越把那张在日常中十分自然的脸凑到那人面上去,他用那根还沾着血的弯曲水管像是小棍一样,挑动着那人的脸,从下巴企图撬起那人脸上的面具,而当他这样做的时候,对方则瞬间抬起腿想要踹他……只是依然被约瑟夫轻易挡下了。 第94章 才没跟出来呢 不过约瑟夫也并没有再继续挑那面具了,而是略带歉意地轻语着: “我惹您不快了吗?这实在是太失礼……我只是想表达我对您如同沼泽一样深邃的创造力与强大制衡能力的敬意,一切努力的人都应当得到赞扬,不过很可惜,您的努力方向,容我如此置喙:是绝对错误的,您不能、也不该将自己的努力放到令他人感到痛苦之上。这是邪恶的行为。不过也许您可以告诉我一些您犯下这些罪行的原因,也许我们可以一起改变,让这一切变好?” “操你马的慈善家!脑子里只有粪便的精神病!” 不知道是被哪一句刺激到了,那戴面具的年轻人忽然张开嘴用最粗俗的措辞开始辱骂约瑟夫,并且立刻张开手,往约瑟夫面前扔出一个气罐。 碰。 约瑟夫轻易将那罐子抓住后往一旁扔掉,而那罐子也果然不负众望地从掉落的地方炸开,泛起一阵绿色的雾气,约瑟夫眯起眼,掩住自己的口鼻,而那带着面具的年轻人则趁机一瘸一拐地跑了出去。 等绿色雾气稍微消散一点后,约瑟夫便将手缓缓放下来,以一种近乎优雅的自然姿态缓缓在灰色的烟雾中缓缓游荡着。 “……您看起来也只有十几岁,我恐怕,您离成熟还有相当距离,营养不良、手上有很多针孔……您过去的日子一定很艰难,但那不是您作恶的理由。” 他的身影在烟雾中若隐若现,他的声音飘忽不定,冷静耐心得仿佛一位医生,幽远虚无得好似一匹幽魂: “就是因为过去如此艰难,就是因为那痛苦是如此强大,您便更应该振作,您是拥有力量的,这力量不是被赋予的异能,而来自您的思想与信念,比起一切被机缘巧合赐予的力量更加美好而闪耀……您一定可以战胜它的,何必躲避?何必蜷缩呢?” “好吵啊,你个煞笔,嘻嘻,什么都不知道却一股气乱说些让人听不懂的垃圾话,你不会以为这样显得很有文化吧?” 如果是白无一的话,能从约瑟夫手上逃走,是绝对不会说一句多余废话的,肯定就这样悄摸地溜走了。 但显然那个人不是这样。 会故意诱导他人自寻死路、会在没有必要的时候依然选择屠杀、却又在最后关头竟依然乐于把自己公示于人前的那个非人之物显然不会如此识时务。 消失在雾中的那人以一种充满挑衅的、粗鄙的、却又不知为何好似当真充满愤怒的声音为约瑟夫指引着自己的方向: “你知道你在选手里面名声多差不?你知道之前,那个女的明明对我警惕,但是为啥最后还是被我骗了不?” “……” “是因为……她害怕你比怕我还厉害,她不想跟你独处,出来完全不是被我吸引了而是找了个借口你知道不?你啊,被所有人都讨厌,被你的那个啥,白?啥称呼啊,恶心哦,也讨厌,活成这样怎么不去死啊?” 额额,倒也不至于。 白无一听着这一堆垃圾话眉头都有点皱起来了,他对约瑟夫算不上讨厌,只能说他对于对方是个怪人深有认知——毕竟对方也压根没藏过这一点,而那个面具……为了方便跟主持人区分,还是管它叫那个谁吧,那个谁大抵也不是……嗯,单纯的素质低下,看它装管家的时候就能清楚明白它想的话大可以装得一副文质彬彬模样,这样的表现,大概率就是想激怒对方的激将法。 但是老实说,白无一一点都不觉得感觉人格真的有啥毛病的约瑟夫真会因为这种原因被吸引过去。 “嗯……怎么说呢,您这样希望的话我是很高兴的?” 果然。 与其说没有被激怒,甚至有些高兴的约瑟夫摸着自己的下巴窥探着迷雾中某一个方向,愉快地说着: “虽然您只是为了把我引到这边来进行的激将法罢了,不过,您的行动应该得到报酬,您是我见到的一个……很特殊的存在?由于一些原则,我很不喜欢您的行动,但我也的确钦佩您的能力……可惜了…… 不过,也无所谓了,反正已经……” 他的话飘散在雾里,却比雾气更加虚幻,难以理解的程度越发攀升。 回答的不再是谩骂,而是几道迅速逼近的身影,引导它们的是不知从哪扔出来的一道荧光棒。 荧光棒照亮了接近者的身影,还是该说,那身影本身就是发光的? “发现入侵者……嗡嗡,处刑立刻立刻立刻执执执执行行行——???” 不断抽搐,漏电的机器人以错乱的声音彼此交错着喧哗着,而约瑟夫则轻轻挑了挑眉,握着那弯曲的水管,朝着那些身影挥去…… …… 一切结束啦。 总之,姑且还算心态平和的白无一这次没有回到自己那个小别墅,而是呆在了研究所的临时住所里。 这里看起来不算宽敞,装修虽然朴实但有些太过灰暗,白无一对这一切视而不见,只是把被发放的衣服、挫伤药膏、以及各种维生素补剂放到床头柜上。 据说,这里就是他发现ai的第一个实验场所了。 他等了很久,但狭隘的房间里既没有那熟悉的嗡嗡声,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反应,按理说的话,如果实验就这样彻底失败了的话,就算他这边一无所知,那边的科研人员也会立刻一蹦三尺高然后过来通知他来着…… “您好,选手白无一,北极星1号机为您服务。” 突然响起的机械声吓了白无一一跳,他猛地往声音来源看去,看到的是一个熟悉的摄像头,发着一丝蓝色的光。 “北极星?” “是,1号机为您服务,选手白无一,请问您有什么需要的吗?” “……暂时没事。” 直到这个时候,白无一才忽然发觉之前的情绪与其说是惊吓,不如说是带着一丝期待的紧张。 反正无论如何,副本里的东西也就是副本里的东西,无论在里面一起经历过什么都不过是副本罢了,即便带出来了些什么,也不过是似是而非。 至少这ai当真能用,声音似乎是比北极星反而要人情化一点,大概是因为研究所这边没啥禁止ai的倾向吧,智力……这个就不好说了。 白无一心不在焉地抬抬头,看了看头顶,企图去寻找机械臂,但到最后,却只看见了一盏昏昏开启的灯,而此刻他又往窗外看去,看见外方的天空已经彻底浸染上了黑夜的颜色……并非是彻底的漆黑,而是幽蓝而深邃的颜色。 是时候睡觉了。 这样想着,白无一随意打了一个响指。 啪。 昏沉的灯光,瞬间熄灭了。 “……哎呀。” 第1章 博物展:不受欢迎的 虽然北极星在白无一身上做了实验。 但是这玩意儿想大规模应用恐怕还远远需要一段时间,何况这玩意儿的应用价值还是个问题,大概率可以作为之后白无一带出来的技术和发明的中枢进行使用,但是这不还没带出来多少吗()。 但是! 另外一个东西是真的可以用了。 那就是利用安德烈异能和投影仪原理组合出的道具运输功能,很遗憾,由于技术尚还比较粗糙,怪谈研究所无法向那边立刻投放具有精密结构的一些东西,比如电子仪器、书本、枪械等,当然,也包括人。 但是哪怕结构出现错误也没问题的东西就可以投了,最直观的就是如果没有受到限制,安德烈大概接下来的副本都不用忍耐副本那一贯令人触目惊心的伙食了,反正就算鸡皮长鸡肉里了被做熟的鸡也不会有意见(),这不能不称为一件喜事。 ……当然这是和谐一点的话题方面了,换句话来说,露西亚在怪谈研究所的合作中率先得利,且还在企图通过这个方面为自己争取更多的利益,安德烈也许是个无私的好人,但绝不能把他就视作一个国家整体的拟人化。 借着安德烈的突破,露西娅那边在怪谈研究所的合作中,态度正在悄悄转变……且显而易见地绝非往宽大方面进展。 而其中主导者看似是所谓的鹰派,但龙国的众人都知道,这和最了解当前双方状况的柳德米拉脱不了关系。 不过在这种复杂的宏观关系方面也不是没有好消息。 随着戴夫·施密特的出现,普通人和选手之间逐渐紧迫的关系得到了重大缓解。 这位来自南非地区的选手在生命的最后关头展现出了实在是能令一切观众汗颜的意志力和献身精神,和某个腐国人在选手名声贡献方面起到了完全相反的作用,不单硬生生让一些声称要杀死选手的人闭了嘴,还促使更多人成为了所谓的选手崇拜者。 而至于他的国家,理所当然地面临了一场天灾,但规模颇小,且由于他的死前求助赢得了大量的同情(以及道德压力),所以一场天灾下来,国力甚至反而有所增长。 其中龙国提供了相当大量的支持。 在副本结束之后,龙国境内包括首都的地方都遭遇了明显的天灾,其中并不只有白无一所引来的,但他所引来的必然是最明显的——无数如孤星迷航副本中罹一样的透明碎片侵袭了龙国,凡是被它所触碰到的生物都被寄生,在成熟以后便绽放为盛大且具有传染性的“花朵”。 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这生物完全比不上副本中那令一切地上国家恐怕都会黯然失色的星间巨兽,只是形态相似且也具有寄生性罢了,但由于其潜伏性和传染性都极强,到底给龙国造成了不小麻烦。 但即便如此,龙国依然拿出来精锐部队去替戴夫的国家进行救援,一部分人认为这是轻视自己国民的圣母行为,还有一部分人则认为这是出于人类命运共同体精神的必然选择,无论如何,随着大量先进科技与怪谈物资的涌入…… 龙国,或者说是怪谈研究所向世界证明了天灾在他们面前在逐渐变得如此弱小。 有感染源的陨石在怪谈研究所的科学家眼中完全只是一群不断宣扬着自己所在何处的实验原料,而那些被感染后长出菌子的病人也在已经充分了解过怪谈世界许多生物生态的医生和生物学家面前,被扒个精光仔细观察一番后被治好然后瑟瑟发抖地站在一边,看这群人马上又进行起下一项救援……大概吧。 而就在这期间又发生了一件事。 怪谈研究所,搬到当地用以传送物资的监控器,不翼而飞了。 据监控本身来看,好像是几个穿着当地人服装的人先是破坏了监控摄像头,随后便不知道做了什么……然后不到两秒这几个冒充当地人的枫叶人便被抓了出来,被愤怒的当地民众用铁棍和锤子打得满脸是包,经过检查,在他们的后备箱里面找到了几个被熔炼成锭的金属块,但是哪怕炼成金属块这也不是蓝星上能有的东西啊。 此事一经爆出全球震惊,几乎所有国家都怀疑加拿大国政府是不是脑子坏了才干出这事,而枫叶的高层在假惺惺倒歉和扯皮以后,最终将此事推托为这三人是嗑药磕傻了的瘾君子,是自作主张才进行盗窃的。 然而这种理由想也知道不会被接受,枫叶国很快就为此出现了内乱,明明这次没有出现大规模天灾,却反而因此直接导致了现任政府下台。 当然了,枫叶国也不会是罪魁祸首,这一点对于大家来说也是心知肚明的,它不过是一个被放到明面追究的打击目标罢了,而这时,随着枫叶国的乱象,某个世界第一灯塔的国内局势也飞速变化着。 科学、天灾、政治,一切的一切风起云涌,而在这一切中,白无一时而觉得自己无足轻重,时而却巴不得自己无足轻重一点。 无论他如何想,副本亦将不断地来临,随着一个月的时间过去,新的危机便又袭来了。 …… 喧嚣、欢乐、变调而略有些刺耳的八音盒音乐渗入白无一耳中。 他睁开眼,看见的是一张巨大而夸张涂抹着油彩的小丑面容,但并非是npc,而是某种气球结构的建筑。 不过比起这建筑,更令他有些疑惑的是周围站着的,那些看起来像是选手一样的人面面相觑时露出的喜悦表情。 白无一皱了一下眉,先是去看了一圈周围人,然后很平静地发现周围没一个认得的人。 g。 “你是……那个龙国人?” 不过他认不得别人,别人可认得他,一个有着棕色短发的男子在注意到他存在时明显皱了皱眉,有些迟疑不定地说: “真的……阿贝娜,你帮我看看是不是,我分不清这些东方人长相。” “嗯?我想应该是他没错?” 他身旁一个染发女子也好奇地向白无一投来目光,用一种打量物品一样奇怪的目光往白无一身上扫视了一番后,便笑嘻嘻答复: “没事,苏斯,无论是不是那个姓白的,至少我觉得他肯定是龙国人,他们国家就没啥战斗力意义强的选手啦,反正不会是我们的威胁的。” 第2章 博物展:小团体 “我可不好说……” “实在不行就先下手为强?我们这一圈可都是熟人,应该没人跟这个人也是熟人吧?” 被称为阿贝娜的女选手说着,把自己的拳头捏得咔咔作响,头上粉色的发丝也开始蠢蠢欲动,而与此同时某种意义上还真跟她说的一样没啥战斗力的白无一只觉心中警铃大作。 阿贝娜用一种玩弄老鼠板的态度一点一点地走近,而每当她前进一步,白无一便不得不退一步,一边退着,他便也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这里看起来是一个马戏团的入口,而马戏团应该是副本的主体,毕竟除那小丑口中以外的方向都被奇怪的黑色雾气所覆盖着,小丑帐篷旁边也全是简陋的围墙,那个小丑的嘴应该就是通往马戏团内部的门,而小丑本身则是一个充气式的帐篷?看起来材质很精良,不是他可以轻易捅破的……直接跟对面竞速跑进里面也……? “好了。” 一个裹着头巾的大胡子选手不太高兴地喝止了这一幕: “阿贝娜、苏斯,你们合适点,我们又不是什么暴力狂,诡异还没解决,你们先杀自己人?” “万一是竞争呢?你干嘛这么扫兴嘛,扎尔。” “那也到时候再说,反正……” 这名叫扎尔的大胡子男人虽然似乎比之前那两人态度平和一点,但当他把话掐断,接着看向白无一的时候,已经有些习惯与人打交道察言观色的白无一便从他那微眯的眼睛中明白,此人也是轻视自己的。 现在不对白无一进行处置,也当真是因为白无一确实以自己翻不出什么风浪来罢了,并不代表友好。 不过此人大抵是这支团队中倾向领导者一样的角色,因此也并未直接露出态度态度,而是向白无一拱了拱手说: “白无一先生,让您见笑了,如您所见,我们这边三个是老熟人,这次能被诡异副本凑齐起来,实属侥幸,我也见识过您之前的一些表现,确实非比寻常,可以的话,您可以加入我们团队,为我们在有必要的情况下出谋划策。” “扎尔,你说什么呢?我们这边有苏斯出主意就够啦,到时候苏斯出了主意,这个什么白先生又要摆弄自己的聪明出个新的……哈哈,反正我们也不会听他的!” 白无一还没接话,那边阿贝娜便又起哄着吐出一些令人不快的言语,当白无一看向她时她便直接做出一个吐舌头的鬼脸,接着又揉了揉拳头。 而这时,苏斯也说话了: “这个龙国人是肯定要跟我们走的,你其实不用专门去邀请他,他的那些计划,他自己其实压根不具有执行力,必须要依附在其他选手身上才能进行,所以不跟我们走的话,他就只能空握着自己的计划等死了。” “苏斯……” “我一直不喜欢这种需要依靠他人的人,你是知道的,扎尔,不过我也没小气到连让他跟一下都不行。” “……不说跟不跟,现在我们共同目标都是进入副本,不是吗?虽然我的确不想跟各位起冲突,但也希望各位口下留德一点,至少在确定规则之前,我们还不是竞争关系吧?” 啧。 感觉自己脑壳有点疼的白无一忍着头上冒青筋的感觉尽可能平和地说话,心中鲜明地感到了一种憋屈的感觉,但他确实没办法一巴掌把对面拍死,那没事了。 他现在的局面非常尴尬,其他进入副本的选手已经很明显地形成了自己的小团体,而他这个外来者便被视为了小团体的破坏因素——特别是其中有一个团体成员似乎对他具有明确的恶意,那么肯定会引来其他团体成员的同仇敌忾。 总之,暂且还是以活着然后润掉为主,之后进入副本总有机会报复回来的……希望三十年河东河西不要整成死者为大吧。 就在他这样想着的时候,一个提示的忽然闯入中断了目前有些微妙的气氛。 “白选手,孤独国的那个无名选手也在你们副本里,一定要小心。” “……” “诶,我这边接到提示了,说那个神经病面具也在我们这边诶。” 就在白无一记下这个信息同时,那个染发女子也一副厌恶表情地吐出了这个提示: “怎么我们这次运气这么差,尽遇到些麻烦的东西……” “阿贝娜,别抱怨了,那个孤独国的疯子和白先生不一样,是个确实的不稳定因素……你之后但凡要碰什么都经过我同意,听到了吗?” 听到这个提示的扎尔明显变了表情,本就有些棕黑的脸色变得更加黑沉了,他呵斥般向着那满不在乎地抱怨着的女子开口叮嘱。 但后者却仍是那种满不在乎的态度,只是随意点点头: “好啦好啦。” “……不长记性,算了,白先生,您应该也得到龙国那边提醒了吧?您跟那个面具打过交道,应该比我们更清楚它的危险性,恐怕这次我还是更希望您跟我们一起行动了,毕竟……” 要是他(看起来像)被夺舍的话,方便对面第一时间把他解决掉,是吧? 白无一目光沉了沉,接着勉强露出一个笑脸,背着手一副好好先生神情地回答: “……不必了,主要这里也不一定只有我们这些选手嘛,大家分散着走说不定能更快找到被附身的npc?互帮互助才是副本的正常画风嘛,对了,我们现在可以进副本了吗?” “……当然。” 可能是多少感觉到了白无一对跟他们扯皮的不耐烦,这次名为扎尔的男人终于没有再多说什么废话,而是领着一群人,便往小丑的口中走去了。 猩红的巨口轻易地掩盖了白无一所有的视线,一种极具化学感的刺激气味在漆黑的空间中因奇怪感官的沉寂而如此鲜明,当白无一已经由向口中走去这一行为在意向上与自投罗网的相似延伸出许多可怕猜测时…… 啪。 “欢迎!欢迎!欢迎客人们来到伟大的噩梦马戏团!” 一盏灯,忽然亮了。 伴随着灯光一起出场的,还有一个红白相交的大橡胶球,大球上站了一个身着蓝色制服、颇矮且脸上画着夸张小丑妆的男子,男子的怀中抱着 5个黄白色的小布包,脸上顶着灿烂到令人毛骨悚然的夸张微笑。 他的下半身骑在一个独轮车上,独轮车歪斜着,在地上打出的阴影就好像某种断肢。 第3章 博物展:与其说是规则,不如说是方志 而保持了一会儿静止以后,那小丑也动了,他愉快地抛着球,骑着歪歪扭扭的独轮车带着灯光一一掠过白无一等人眼前,用一种极不舒服的尖锐嗓音向他们高亢介绍着一些信息: “在这里,你们将体会到在其他地方一辈子也体会不到的极端享受与刺激!看到绝无仅有的惊世美景,与非凡的动物进行邂逅并建立联系,你凡能想到的一切、甚至想不到的一切,都可以在这里遇见!并且一切免费……至少,这并不会花费您哪怕一分一毫的真实金钱。 不过在您享受之前,请允许我对团内的一些基本观光规则进行讲解……开玩笑的,谁会讲解那么长一段该死的废话呢?好记性不如烂笔头,比起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地听我念词,各位还不如亲眼看看呢!” 说罢,他便将手放到背后,接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投出数把小刀……不,仔细一看,那是数张薄而锋利的卡片,由于高速的投速,便显得如小刀一般致命。 白无一险险躲开,只让这东西落到了自己的衣角,而另外的三人则由那名染发的女子顶头,以那粉色的发丝轻而易举地从半途截停了那三张卡片,将其分发给了其他人以后轻蔑朝那小丑瞪了一眼后低头看了起来。 而白无一也理所当然地看起了规则: “欢迎您!亲爱的游客,很幸运您来到了地下最伟大的马戏团——噩梦马戏团!这里有着许多奇人异士、怪咖神经、残废畸形以及其他一切脑子有病的家伙……当然这也包括你,不然你为什么来到这个地方? 很幸运,我们从来不筛选我们的顾客,因此我们也理所当然地会热情接待您,务必让您流连忘返……或者,只是不太允许您返回?马戏团的入口仅仅作为入口使用,从这里出去的只有厨余,您很快就会见到那东西的! 而接下来,由于马戏团实在太大,而您,既然您已经来到这里了,多半脑子不太、富有沟壑,请允许我以规则和地图两个方面向您介绍这里,至少让您在残余的生命里多享受一些娱乐,也让您的挣扎让我们观看得更愉快些! 首先要向您介绍的是创始者:马戏团团长、创始人、我们伟大的大先生是一位顶着高高的大礼帽、秃头、蓄着八字胡的老绅士,他的有一个浑圆的大肚子,手脚非常纤细却灵活,由于在团内有许多工作需要忙碌可能从各种各样的地方出现。 如果您见到了他,您可以随意对他说话,随您怎么大呼小叫吧!他的脾气个顶个地好,是绝不会因为这点小事迁怒于您的,只要不接近的话?如果他在注视你,不必紧张,只需远离他即可,以及注意脚下。请记住,对于他们来说,永远是更大的更好。 代币:白色,一枚一枚的圆形小球,这就是马戏团中的代币了,上面还有马戏团老板的头像,运用了卡通画风,非常可爱。 当您入场时,我们会立刻给予您5枚代币,并附赠一个赠品钱包,完全由丝绒所制作、非常柔顺且密封性良好! 代币可以在马戏团内的所有场合进行消费,不过主要是在马戏团外界通道上的自动贩卖机进行消费,紧急情况下,只需将其放入口中咬破,您就可以得到马戏团的全面救护,在一些情况下,这可能是您唯一的一线……机会了。 员工:我们是马戏团中的蓝衣员工!专门为您,以及类似您一样的可怜游客进行服务,不过正如之前所说,马戏团里有的只有脑子有毛病的家伙,我既然已经充分辱骂了您,自然不会放过我,如果您看见其他员工的头部变大、满面微笑、并且不断抽搐,请务必先远离他们!然后,如果有可能的话,在之后返回,待他们安静以后把衣服脱掉。” 好踏马长的规则,怪不得需要给一个随身携带的卡片,白无一一边汗流浃背地看着这一堆堆他完全记不住的内容,一边翻了个页,然后愕然地看见了这卡片后方是一幅详细的地图。 地图的布局大概是一整个圆形的区域中分布着一些零零碎碎的建筑,其中中间的大树十分引人注目——因为它的倒着长的,茂密的树冠搁置在地面上,而比树冠甚至还要茂密的许多根须则暴露在空气中……但这树也并不是那种会长气根的树种吧? “关于马戏团场所: 这里是一份马戏团的地图,这会方便您不在这该死的破地方迷路,以及排除一些……被新建的建筑,记住,旧的建筑尽管危险但尚且已知,新的建筑是无解的,您可以找到我们来对新建者进行关注。 自动贩卖机:在来往的走道上,我们设置了一些自动贩卖机作为维持您生命体征的助力,马戏团中所有的自动贩卖机应当是红色的、并且具有一定结构的弯曲,这是本马戏团中的风格特色,不会和外界普通自动贩卖机一致。 自动贩卖机中贩卖着各种基础物资,如道具、水、食物、以及一些缓解精神压力的药物,如果您投币却并未拿到商品,请立刻离开,找到蓝衣工作人员,他会对您进行补偿的。 占卜师:占卜师是一位身着紫色巨大外袍的人士?没有人知道她的真实身份,但她某种意义上的确可以洞察未来。 占卜师一直待在她的紫色蘑菇房外进行摆摊,如无必要,尽可能不要去接触占卜师,她给予您的未来也许对于您来说会有些难以接受,而她总是不吝于给予任何在她面前往来者命运的启示的……不过至少她会允许您对启示的方式进行选择。 不要接受任何塔罗牌的占卜,水晶球蓝色是好运,红色是厄运,注意这一点。 树须屋:马戏团中有一棵百年的参天古树,但它并非正立,而是倒悬着将根须悬在空中的,古树的一部分被改造为了一间典致的小木屋,这就是胡须女人的树须屋。 长胡须的女人品味高雅却性格暴躁,若您一定要拜访,务必不要踩到她的胡须,也不要对她的外貌评头论足,近日她正对于自己胡须中的藏污纳垢深感烦恼,据说她正在寻找一把可以清理她胡须的梳子。 第4章 博物展:领取物资 兽戏广场:处于马戏团左下方位置,一个巨大的红白相间帐篷,此处为专门设置的动物表演舞台,由大明星,驯兽师大卫一手置办!您是否期待着观看猛虎于火圈中的嬉戏?您是否期望着观看蛇与猴的彼此试探与共舞?您是否想要以最极致的方式观看那些下等的生物在权威之下终于做出一些有纪律的行为?一切尽在兽戏广场之中! 注意:兽戏广场允许一切投喂行为,但不提供饲料贩卖。 兽戏广场的表演包括水生生物和陆生生物表演,前者可能导致场地的湿润,广场提供雨衣等护具,但需要收费。 兽戏广场不提供任何鸟类表演。 表演动物经过训练,外貌可能与正常动物有所不同,为正常现象,请不要过度紧张。 海豹十分热爱表演,每当它表演一次顶球,请给予它三次热情的鼓掌,如果它从舞台接近您,请给它一些肉作为奖励,在奖励之后,一切会结束的。 进入广场时,视为您已接受一切风险,广场不对场内任何意外情况负责。 怪咖秀:尽管名为怪咖秀,但此处乃是一切奇人异士自我展现的舞台,在这里表演的不止有工作人员,您也可以随时上台进行一番自我表现。 怪咖秀最重要的就是得到台下客人的认可,客人们的决定就是演员们的命运,客人们的赞同就是演员们的未来,采取末尾淘汰机制,胜利者将享用失败者的一切!当然,是剩下的。 迷宫屋:迷宫屋尚在修建中,可能出现部分区域还未完成的情况,请远离未开放区域。 出于气氛考虑,迷宫屋内以荧光作为室内光源,内部设置了大量工作人员作为方向指引,您可以相信紫色和蓝色衣服的工作人员,他们会为您指引正确的方向,迷宫屋只能从入口进入从出口离开,顺利通关者可以获得大量代币奖励。 马戏团办公室:一张巨大的白色帐篷,此处禁止非工作人员进入,没有任何必要靠近,您不需要关心这里的一切,也没有插手此处工作流程的必要,远离,远离,远离。 巨大阴影:这是一个会被亮光所吸引的巨大阴影,我们至今无法得知其具体身份,但从其动作来说,这可能是一种鸟类。 该阴影的翼展约10米,当它到来时,请务必保证不要携带任何的光源,如果有,那请立刻毫不犹豫地将光源扔出,另外,代币对于该阴影似乎有和光源相似的吸引力,因此请务必将代币放在钱包中保存好。” 当他终于忍着头皮发麻把这该死的又长又麻烦的规则看上一遍,长吐一口气小心翼翼地将这份地图收进自己囊中时,便听到那边名为阿贝娜的女选手极不耐烦地啧了一声,跳起来,毫不畏惧地站到那诡异面前。 “钱呢?” 她抱着胳膊,丝毫没有如白无一般对诡异的畏惧: “你们规则上说了要给钱,现在东西呢?” 那小丑并不直接以话语去答,而是嘻嘻笑着,又一次摇晃着支撑起了独轮车。 这小丑开始抛球,或者说,把那五个小黄白布包跟小球一样抛动着,抛掷的弧度有理由大,越来越奇怪,他身下的独轮车也越发摇摆,而到这时白无一终于看清了……这小丑并非坐在独轮车上,而是下半身被齐齐斩断,由脊髓的位置被接上了一把奇怪的独轮车。 他的头开始肿胀了。 “小心!” 扎尔的警告声刚刚响起,那小丑便忽然尖笑一声,把那黄白小包朝众人身上抛了出去,接着头部如长出许多肿瘤一样抽搐蠕动了一下,瞬间脑浆爆开,飞出的恶心黏腻物只比布包晚了一点抵达。 白无一站得远,倒是完全没受到任何影响,而一切选手中,离那小丑最近的莫过于阿贝娜,她的头发瞬间竖起,灵活地将她的身躯支撑到半空躲过了这一次爆炸,但到最后她将自己放下来时,还是忍不住啧一声嫌弃地看了一眼地上的浆糊。 “可恶,这家伙绝对是故意的,” 苏斯不爽地大声嚷嚷着: “他这样用自己模糊了我们视野,大家就看不见那个该死的孤独国人到底在哪里了……那家伙果然跟诡异有所勾结!” “真聪明啊,苏斯!” “算不上什么,对了,这个一定就是装钱的小包了吧?我们先去看看自动贩卖机里有什么物资吧,有备无患。” 阿贝娜和苏斯很快就将这里发生的一切抛在了脑后,叽叽喳喳地跑了出去,而最后剩下的扎尔有些犹豫地看了一眼白无一,也还是选择了离开。 而白无一并没有急着离开这里。 他先是打开了那个小包,接着,从里面掏出了5枚小球,的确如卡片上所说般光滑且刻有一个卡通头像……只描绘出了头部的老绅士看起来十分“浑圆”,看起来像一个扁扁的鸡蛋,头上可见的部分可谓寸草不生,戴着一个单框眼镜笑眯眯的、似乎很和蔼的样子。 接着,感觉四周已经一片寂静的白无一便悄悄地溜到了那小丑的尸体旁边。 头部已经爆炸的尸体显得惨不忍睹,哪怕这是接近,空气中强烈的腥臭都熏得白无一有些睁不开眼睛,但即便如此他还是尽可能接近了那尸体,确认了对方的确是刚刚死亡,因为血液大多还是新鲜的鲜红,但下半身则似乎早就断裂了,切口并不光滑……头部似乎是被内部的什么挤爆的,但具体是什么,理所当然地无法得知。 接着,他便小心翼翼地去扯下了对方的蓝色外套,看着上面沾上的大量血液和脑浆以后,犹豫了一下。 丢掉了.jpg 再勤俭节约也不至于哈,再说这衣服肯定没法保命,那还是别了吧。 不知道为啥有点汗流浃背的白无一找房子的一角擦了擦手以后本来也想彻底进入马戏团的,但就在他把脚从那小丑尸体身上挪开的一秒钟后,那赤条条的小丑尸体便忽然又“咯咯”笑了两声,接着被那独轮车又硬生生扛了起来,干瘪的眼睛与狰狞的微笑一起朝向白无一。 白无一进行了一个立正,白无一进行了一个后退,白无一在心里进行了一个骂骂咧咧。 第5章 博物展:入场 尼玛的,别人不管你你不吓别人,他管你你吓他是吧,神金。 就在白无一思考着自己是否要打出gg之际,那小丑却突然调转了目标,以一种极为怪诞且迅速的摇晃姿势驾驭着独轮车冲出了马戏团大门,一点点在白无一眼中变为了一道模糊黑影…… 然后,似乎在门外裂开了? 从入口出去的只会是厨余,所以,大概这人的尸体也是……这副本中已经没有价值的厨余吧。 如果他不脱那件蓝色外套,这人莫非不会裂开而是正常活动? 好吧,已经参加过很多次副本被吓麻了的白无一目前心态非常之淡定,甚至注意到了这小丑的行动其实与其说骑着独轮车,不如说是被独轮车拖着走的,也许这代表着这里的物品会有什么问题?于是确定这边没有啥能进行的行动之后,他便拍拍屁股走人了。 …… 【孤独国那边怎么没画面啊】 【他那个能力要是能被看到就没用了,算是出于“公平”吧】 【狗屁公平,好挑唆内斗才是真的吧】 【怎么这个时候还有人搞小团体的?】 【不是就是因为都这个时候了才有小团体吗,某种意义上白哥和安德烈那一堆人也是……呃,超大团体?】 针对白无一在副本里莫名其妙被嫌弃一事,绝大多数观众都表示了一个巨大的不理解。 不是,你谁啊?哪个国家的?参加过几次副本啊?啊?敢这么对白无一说话? 要是白无一早期参与的副本也就罢了,他看起来没有异能,理论上会比较弱,但是这都多少副本了,人家打出来的操作还少吗?还搁这嫌弃呢。 不过也有少部分观众表示此事并非无事生非。 【之前约瑟夫那次让一些选手对白老哥态度不太好吧】 【这人简直就是个仇恨吸引机……强吧也强,神经病吧也神经病,他这不止霍霍自己的名声还霍霍身边人的可太招恨了】 确实。 之前白无一和约瑟夫一直处于一种颇为微妙的友好关系中,以至于当约瑟夫叛变以后,一众选手和普通观众都以为下一个叛变的很可能就是也同样十分特殊的白无一,这个猜测直到现在也还没销声匿迹。 不过无论这个小团体对白无一的恶意从何而来,至少有一点大家心知肚明。 白无一现在融入不了那个小团体中,也就完全没法借用异能。 事到如今,只能靠规则本身了! …… 在此之前,确定一下自动贩卖机里有啥东西吧.jpg 毕竟这玩意儿貌似是规则里面唯一一个稳定的生存物资产出地了,看这架势这马戏团怎么瞧都不是一天能逛完的,晚上住哪也是个大难题。 脱离了那个巨大的小丑帐篷以后才算是真正进入了马戏团的内部,敞开的天空绝算不上明亮,飘来飘去的云像是工厂里排放的废气一样灰黑,四周的装修也算不上精致,恰恰相反,甚至能看见些许黑土地和其下植物茎块的环境充分证明了这一处看似偌大的马戏团要不一直过着游牧的生活,要不就才开张不久。 用简单石板堆积出的小路上走着一些造型奇特、神情则要不压抑不语、要不惶惶不安、要不疯疯癫癫的人们,面具和戏服在这里如同常服般随处可见,一些人的体型哪怕只是远看之下也暴露出非人的气质,但他们毕竟没有显示出什么凶性,只是相安无事地走着。 没有一丝马戏团应有的欢乐气息,杂乱的音乐从不知哪个方向传出,扰人心神地灌入白无一耳内,让孤身一人站在门口的他有些头晕目眩。 对面有一个自动贩卖机,红色、造型有多处正常贩卖机不具有的弯折,与其说它是个自动贩卖机,不如说更像一个放在地上的童话风烟囱,板面被特意做成了西方小恶魔的造型,吐出商品的口子就像是一张血盆大口,颇为恶趣味。 白无一想要靠近这奇怪的机器,但一道紫色忽然顿住了他的脚步。 ……那是一个看起来像是一枚巨大蘑菇的帐篷,紫色的布料上点缀着些许浅粉色的斑点,为其本就艳丽的颜色增添了一丝标志有毒的威慑力,整体浑圆的轮廓并未让其变得可爱,而是有着让人不舒服的沉郁感,而在这对于建筑来说不算宽大的蘑菇屋前。 一个完全看不清其人形的紫衣人正匍匐着,蹲坐在一盏奇怪的水晶球前。 看其身体轮廓,这人要不没有正常人的腿部结构,要不就是坐在一个小板凳上的,整体来看它就好像一堆过于肥厚的平菇所堆叠出的奇异糅合物,头部则像是一个更大的三角形蘑菇,以伞帽的阴影彻底掩盖了其中面孔,通体色泽由紫色和白色杂糅而成,但从搭在水晶球附近的手来看,这又的确是个人,有着人类正常的手部结构,只是有些伤痕累累。 一些看起来十分华丽的塔罗牌被它随意地放在手边,从视觉上只能看见背纹,白无一也不会千术,偷看计划的可行性是0。 四周的游客似乎没一个愿意接近那占卜师的,这也是当然,在规则中已经充分以辛辣的言辞和恐怖的代价形容了这一人物的危险性,白无一犹豫了片刻,到底还是打算先绕过这个看起来能把他撕成片片的家伙,往其他自动贩卖机去了。 …… 葡萄国的马丁斯觉得这对于自己是个好机会。 作为一名从小生活艰苦的流浪儿,他精通盗窃手段,同时也和那些喜欢乘坐敞篷车的吉普赛人进行过许多交流和交锋,他从这些经历中学会了如何去在众目睽睽下出千以及占卜的基本原理,其技艺之精湛是绝对足以将任何一名不算精英的骗子耍得团团转的。 再说,他还有将自己变色来伪装的异能,只要让他有一丝逃窜机会,那占卜师就抓不住他。 而如果他成功骗过那占卜师,他就可以占有那副塔罗牌……如果这占卜师的惩罚机制由塔罗牌而来的话,得到这塔罗牌的他就可以通过给其他npc算命来对他们进行进攻,这绝对弥补了他缺乏的进攻能力。 当然,真正促使他行动的还是那句: “她给予您的未来也许对于您来说会有些难以接受”。 根据市面上流传的副本攻略书,这样的措辞就代表后果的不确定,也就是非即死后果,对吧? 实在不行,他还有…… 第6章 博物展:迷幻占卜师 这样想着,马丁斯便走过人群……并没有大摇大摆地直接来到那个占卜师面前,他到底是老选手,不会那么蠢,而是如一只变色龙般一边变成跟四周环境融为一体的颜色,一边缓缓前进,近到他认为那占卜师绝对能看见他的距离。 然后,他看着那依然毫无动静的占卜师,一咬牙松开了变色异能。 “……先生,您到这里来,一定是想要关于未来的启示。” 一瞬间,那占卜师立刻抬起了“头”——如果那巨大的三角蘑菇就是它的头部的话,用一种沙哑模糊、但仍听得出一些女声的声音向马丁斯发出不容置喙的要求: “塔罗牌,或者水晶球,选一个吧?” “……” 好的,这家伙看不见变色了的他,这点确认了。 无论是塔罗牌还是水晶球,马丁斯在现实中都是不信的。 其中水晶球他尤其不信,若说塔罗牌还需要看图说话的话,水晶球在他看来就是更加彻彻底底的巴纳姆效应,一切解释权都在对面,若说在平日里,那水晶球对于占卜师确实难编一点…… 而在一切或许当真会随占卜师话语产生变化的副本,选择水晶球,若不能提前动些手脚的话,说不定便是将自己的性命完全放到对方嘴上去了。 马丁斯故意又凑近了一些,似乎在打量那占卜师面前的两个道具……某种意义上也的确如此,他注意到那盏水晶球呈现出半透明的灰色,有微弱荧光从内部浮现,在白昼中显得极不显眼,似乎没有开关或者电线之类控制,也就是他无法通过手法悄悄操控,而一旁则有一块似乎用来罩住水晶球的手帕,丝绸质地,也一样是紫色的,画着曼陀罗的纹路。 而至于另外一边,马丁斯趁着对方没注意,悄悄把手搭上了桌子,用指甲从那被盖住的塔罗牌中轻轻一蹭,便蹭出了一张“太阳”、一张“世界”,他用指甲在其牌背上瞬间刮蹭出一个小白印,接着瞬间拉起身子。 “我选塔罗牌占卜。” 在占卜师似乎顿了一下的时候,马丁斯淡然开口,把手指指向了塔罗牌: “就三张的那种就行,你要收费吗?” “命运只馈赠,从未收取。” 占卜师发出嘶哑的笑声,用苍白而干枯的手缓缓将塔罗牌拿起,接着流畅地洗起了牌,就在它想要将牌分为几组排开的时候,马丁斯又伸出手阻止了它。 “等等。” 葡萄国选手眯着眼,伸出手直接从它手上精准提起了三张牌——当然,其中两张是被标记了的: “都说塔罗牌是让人挑选自己有灵感的牌来进行占卜……你刚刚洗牌的时候,我就感觉我跟其中几张牌产生了灵感,可以的话,直接用它们来揭示我的未来,如何?” 一瞬间,马丁斯似乎看见一双浑浊的眼睛从那厚实衣物下方转动了一下,但很快这种转动便再一次转化为了令人不安的嗤笑。 “当然可以。” 占卜师不急不忙地从心中发冷的马丁斯手中抽出了塔罗牌,将其一张张排列到桌面上: “不如说你已经和它们产生了联系……这实在是,太好了。” 它的话语让马丁斯十分不安,他开始悄悄往后退,压根不打算理会这该死的塔罗牌到底能揭示些什么命运,而在他倒退同时,那占卜师则一张张把牌放到了面前前方: 第一张是正位太阳,懵懂无知的孩童骑着雪白骏马,在金黄蘑菇的包围下沐浴着强烈的太阳光芒。 “你的过去一片光明,你对一切充满了希望,你就好像一名初生的孩童一般带着好奇来到了这个世界,而且畅通无阻,你在过去的温暖回忆在这些日子里一直给予着你力量,使你能支撑到今天……告诉我,你有个很好的家庭,不是吗?” 第二位是正位世界,美丽的女神手持两根蘑菇杖,在圆形而斑斓的蘑菇圈中顾盼生辉,她的一只眼中欣喜地长出了一株红色的蘑菇。 “是世界,我总是很喜欢这张牌,它代表着一种圆满的状态,这代表你对你对现状十分满意,一切的期望也已经达成……你并没有遗憾了,是吗?那么,你一定能毫不遗憾地接受接下来的一切吧?圆满的你,完美的你……” 所有马丁斯所选定的牌都已经被盛放到明面上了。 他心中的不安也在此刻抵达了顶点,既然已经备好的幸运都已消耗殆尽,那么下一张牌是否会在一瞬间将他打入万劫不复的地狱?只操控两张牌还是太…… 死神。 马丁斯的瞳孔紧缩了一下。 逆位。 他的瞳孔又放松了回去,同时,从口中吐出一大口气息,手不由自主地捂住了胸口。 “啊,真是适合的牌!” 但占卜师甚至比他还更加喜悦的声音很快便又令马丁斯如堕冰窟,他不再犹豫,立刻朝着混乱的人群跑去,把一点点站起来、身上厚重衣物也如花朵般绽放摊开的占卜师丢在了身后。 马丁斯迅速变换着颜色,彻底融入人群,但那占卜师苍老的声音却似乎一直紧紧追随在他耳畔: “死神逆位意味着转变和起死回生,虽然它并不如审判一样完全符合这一切……但这的确象征着你将要面对的改变!来吧,你将要摆脱这可怜而弱小的身躯的,来到我们这边,接受命运的馈赠,你将会……得到一切!” 啪。 奇怪的声音从马丁斯的肩头传来,下一秒,他感到自己的身躯忽然一沉,接着重重栽倒在地上。 他抬起头,艰难地想要看清眼前发生的一切,眼前却被一阵过于茂密的紫白斑点所占据,接着是一种让他感到恶心的晕眩与疼痛感,他的身体僵硬地抬起,却丝毫不听从他的命令,而是如一台木偶,而这时…… “咔嚓。” 一小声碎裂的声音从马丁斯口中响起,随着一股清甜味袭来,马丁斯忽然听见一小声尖叫声,接着身体再一次被重重摔在地上,他大口喘息着,看见视野一点点重归清晰,白色的小球碎片从他口中掉出,随一些液体一起滴落在地上。 而在视野清晰后,马丁斯终于看清了那些阻碍他视线的东西——那是一大截从他肩头长出的蘑菇,密密麻麻如鳞片般堆叠着,现在则化为紫色的粘稠液体从他身上滴落下来,滴落的液体似乎具有一定毒性,在地上激起了一缕缕黑色的烟雾,这烟雾令他头疼欲裂…… 如果不是他早早在口中含了一颗代币,后果不堪设想。 那占卜师依然站着,身上的伞盖已经扩张到了最大,后方紫色的蘑菇屋如配合它一般正在缓缓蠕动,并喷出许多紫色的孢子,浓郁的紫色雾气遮挡了那边绝大部分景象,但他却似乎依然能从那厚重衣物下感到一丝阴冷…… 第7章 博物展:去向何方 …… 代币这个东西,很重要。 在这个副本中,代币不单单可以作为交易的道具,在极端情况下甚至还似乎可以成为保选手一命的护身符,可以说是涵盖了选手在副本中的一切需求。 而在一切规则中,唯有迷宫屋这一个地方,是被指名道姓的赚钱渠道。 【迷宫屋:迷宫屋尚在修建中,可能出现部分区域还未完成的情况,请远离未开放区域。 出于气氛考虑,迷宫屋内以荧光作为室内光源,内部设置了大量工作人员作为方向指引,您可以相信紫色和蓝色衣服的工作人员,他们会为您指引正确的方向,迷宫屋只能从入口进入从出口离开,顺利通关者可以获得大量代币奖励。】 但既然名为迷宫屋,那想要直接进去便通关也是极为困难的了,而看到名字的一瞬间白无一想起的就是米诺陶洛斯的那个大迷宫,在希腊神话中英雄忒修斯拼接线团从这个迷宫成功逃出了…… 那他是不是可以靠什么线更容易地从里面逃出来? 说到线,白无一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有胡须的女人。 也不知道这个胡须到底多长,如果长到跟那个谁里面的长发公主一样长的话,说不定当真能充当这个线团任务。 话说为什么人家神话里是被好看的妹子送线团他是去拔奇怪的妹子的胡须啊…… 不过无论怎么说,八十万……呸,要去胡须女人那边的话,梳子是个被指名道姓的重要物品,而物品这种东西目前白无一唯一能想到的渠道就是自动贩卖机,当然如果他想复杂了,直接在自动贩卖机里就有可以协助他通关迷宫屋的道具,那就更好了。 但是。 “嘶……没有啊。” 白无一把脸贴到那个看起来奇奇怪怪的自动贩卖机顶上,一个个扫视了一番这里乱七八糟的小商品,然而并没有看到什么梳子。 也是,要是这东西直接藏自动贩卖机里,那那个胡须女人多半是跟他一样的死宅吧……不,连这两步路都不愿意走,这比死宅还死宅啊喂。 所以现在要找梳子这种东西该从哪找呢?白无一有两个方向。 一个是兽戏广场:那边一看就是那种有很多动物来来往往的地方,动物嘛,毛茸茸嘛,就算在诡异里这个毛茸茸大概率约等于要恰人,但是该有的道具应该还是会有的。 另外一个则是所谓的怪咖秀:其实白无一更怀疑这里有自己需要拿的东西一点,主要是在规则中有一个暗示意味很明显的:“胜利者将享用失败者的一切!当然,是剩下的。” 虽然听起来完全是要互相厮杀的展开节奏……但是事到如今,他又不是没neng死过人了。 唯一的问题就是他这个能力值上去首先要考虑的大概是怎么不被别人弄死……事到如今,还是先看看自动贩卖机里有没有什么可用的东西吧.jpg 看起来绿油油的面包……不是,你为什么是绿油油的还黏糊糊的,看着就感觉食欲-1了属于,价格是1枚代币。 从量来说省吃俭用着来的话,应该可以吃个一天半吧,毕竟副本里还要跑跑跳跳,完全绝食还是饶了他吧。 然后是水,倒是很正常的矿泉水,也是1枚代币。 水比起食物对于人来说是更重要的必需品,所以白无一先没买面包,倒是毫不犹豫地买了一瓶矿泉水,虽然是三无产品……但应该没问题吧? 然后还有一些很零碎的工具,包括锤子、小刀、剪刀之类的,甚至还有手电筒,价格统一是3枚代币。 贵哦,不过毕竟是非一次性用品,还是在这种危险的地方,这样的价格倒也不算出乎白无一意料,接着,他就注意到了放在最角落的那个东西: 一块块血淋淋的肉,外皮苍白,有极为厚重的脂肪层。 如果是初入副本的白无一,说不定能说服自己那是猪肉。 但是已经亲手处理过尸体的他非常清楚,那是人的大腿肉,被切成了一个个厚块,挂在生锈的铁钩上。 “……” 问题: 既然自动贩卖机中出售人肉,一定是有可能用得着它的地方,那么根据规则,最有可能用到它的会是哪个部分呢? 答案是: 兽戏广场。 撇开这东西是人肉不谈,总归是肉,在现实生活中,动物园或者马戏团中也经常会有出售生肉来盈利的行为,而这种生肉往往都是作为给园内动物喂食的饲料的。 同时,兽戏广场的规则中有一则云: 【注意:兽戏广场允许一切投喂行为,但不提供饲料贩卖。】 换句话来说,选手在进入兽戏广场之前就最好准备好饲料,以免给里面被叫做动物实际上不知道是个什么玩意儿的东西盯上。 其他选手有没有注意到这点白无一不知道,反正他是思索了一下后决定先买一块人肉然后前往兽戏广场了,这是目前他找到的唯一物品和地点对上的线索,不去看看未免可惜了一…… 这样想着的时候他便从人群中间看到了一道身影,一道哪怕在这群魔乱舞的马戏团中也十分格格不入的身影。 远远站在一个阴暗的角落,比旁边人都高出了一个头,明明四肢极为纤细甚至像是竹竿一样,头部却好像一个鸡蛋一样浑圆的身影。 那是……马戏团老板? 【马戏团团长、创始人、我们伟大的大先生是一位顶着高高的大礼帽、秃头、蓄着八字胡的老绅士,他的有一个浑圆的大肚子,手脚非常纤细却灵活,由于在团内有许多工作需要忙碌可能从各种各样的地方出现。 如果您见到了他,您可以随意对他说话,随您怎么大呼小叫吧!他的脾气个顶个地好,是绝不会因为这点小事迁怒于您的,只要不接近的话?如果他在注视你,不必紧张,只需远离他即可,以及注意脚下。请记住,对于他们来说,永远是更大的更好。】 尽管对于这个鬼地方的经营者之异常大概有所估计,但当真正面见到那长得和代币上一模一样的老人的时候,白无一还是愣了一下。 代币上,并没有对这位马戏团团长进行哪怕一点卡通化处理,他真的就跟画得长得一模一样,但就是这种一模一样才奇怪。 第8章 博物展:兽戏广场 现实生活中,会有人长得跟迪〇尼角色长得一模一样吗?把二维里面看似融洽的东西,完全原封不动地挪到三维之中,所造成的有且仅有一种强烈的不和谐感。 这老人的皮肤出奇光滑,泛着健康的肉色,双眼完全就好像是涂上去的两个粗壮黑杠一样,一丝眼珠也看不见,而挂在眼睛一侧的单框眼镜完全看不到支撑点,就好像是从肉里长出来般贴在他脸上,小小的头部被像是什么玩偶部件一样被搭在巨大的身躯上,浑圆、凸起、似乎要把衣服涨破的腹部就好像一个偌大的实心球似的,不见一丝起伏。 他很高,非常高,现在这个高度甚至还是他弯着腿以后的高度,他的高度也主要是由腿部来提供的,头到腰的距离甚至还不如其腿部的二分之一,奇怪的是正常人弯曲身体一般是弯腰,而这老人却把身体挺得笔直,只把腿和与腿一样纤细的手明显地弯曲着,就好像他背上挂着什么一样。 他应该没有注意到白无一,这一点倒是值得白无一庆幸,同时,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白无一总觉得在他旁边似乎有一些奇怪的光点,难道这就是规则不让他接近这人的原因?无论如何,他不认为现在几乎没有保命方法的自己可以接近这个奇怪的生物。 他掏出地图,有些警惕地一边看着地图上面明显地地标一边向兽戏广场的方向走去,避免自己路痴属性大爆炸然后给带坑里去了,然后…… “……这不是龙国人吗?怎么,还没通关?” …… 嘶。 白无一在考虑要不要变动原有计划。 也是,就,这么明显的线索链但凡有点脑子的人大概都能猜出来吧,他因为在自动贩卖机里面看到了生肉跑去兽戏广场,那其他人也去也是很正常的,是吧? “交换一下已有线索吗?虽然我们知道的也不多,不过既然你是那个传说中的龙国人,肯定已经知道不少东西了吧?” 但是。 谁能受得了一直有人搁那阴阳怪气地挑衅啊.jpg “都是初期,我也不知道有什么可以交换的线索。” 白无一强行按住自己头上被挑起来的青筋,面对着一边双手抱胸一边用鼻子盯他的苏斯勉强露出一个微笑: “不如,苏斯先生先说说有什么方面可以交换?” “哼,我还以为您能对我们的行踪都已经了如指掌呢,那既然连这点都不知道,看来我们是没有什么可交换的东西了,阿贝娜,我们直接进场吧。” “哈哈哈,好好好,我还在想要是那个龙国人撒谎就把他直接扔去喂动物呢。” 阿贝娜大大咧咧地说着,带着那三人直接推开人群就往那个巨大的圆圈形帐篷里面直接开冲了,一路上她似乎完全没有避让那些npc的打算,白无一借着这一股混乱,对他们进行了一个尾随,到底还是有点偷偷摸摸地溜进去了。 兽戏广场是一个巨大的红色帐篷,那种红并不鲜艳,而是如血液干涸了一些后才出现的暗红,整个帐篷弥漫着一股呛鼻子的恶臭,若非线索所导,白无一在平日是绝对不会进到这种环境恶劣地地方的。 还没彻底冲进帐篷,他就隐隐约约听见了一些沙哑的吼声,听起来是兽吼……但无法直接通过吼声来判断那些生物的种族。 换句话来说,这帐篷里没有狮子、老虎之类吼声有显着特征的生物,吗? 不过这也很正常就是咯,兽喜广场并没有对白无一进行第二次收费,这很好,但这次他需要孤身一人挤进那一堆乱七八糟的观众之中了,这可不太行。 考虑再三之后,尽管有些犹豫,白无一还是选择了和那一队异能者距离不算太远的位置——当然,也并不是紧挨着的,万一出了什么事,也许他可以借助他们自保的行动为自己脱险……只是也要防备他们故意把他拖下水去。 这里的观众席是环绕着帐篷边缘的一圈圈、宛如阶梯一样随着离舞台距离越发升高的座椅,被已经有些掉漆的铁栏杆和中央的圆形舞台隔离着,换句话说,防护措施薄弱得令人担忧,扎尔的队伍在高度和距离上纠结了一下,最终选择了较矮的高度,换句话来说就是选了离舞台最近的第一排座位。 这里也是真正进入观众席的入口所在,选择这一片座位的话,可以更清晰地看见舞台上发生的一切,在发生意外的时候不必担忧坠落的风险,可以从最平坦是路线逃离这里,但同时,如果发生什么,他们也一定首当其冲。 啊,白无一就不凑这个热闹了,他默默往后退了三排,然后把身体往边缘那根生锈的铁杆上蹭,就,三排也就一米多一点距离而已,他跳一下不就完事了吗,你们先在前头顶着哈。 他和那一队中间则隔着两个看起来乐呵呵的姑娘,以及一个一人更比两人宽、直接坐了两个座位的戴面具黑袍人,这造型一度让白无一怀疑对面会不会是那个谁……但仔细一想面具这东西在这马戏团里可一点也算不上稀罕货,他就也释然了。 把视线换回舞台本身。 舞台看起来就是一个比较大的圆形空白区域,地板上有许多彩色格子作为装饰,头顶上则有一圈圈十分符合舞台风范的强烈探照灯,除此之外,还有几个被绳索吊着的杆子在灯光照耀下摇摇晃晃,一些身着红衣的小丑将一些大皮球、蹦床、火圈之类的杂耍道具有些笨拙地抬了上来,与此同时,还有几个看不清内部结构的铁笼被搁置在一边。 除了气氛有些古怪,整体还是颇为符合一个正常马戏团该有的样子的。 但是。 不符合这个马戏团应该有的样子。 【兽戏广场的表演包括水生生物和陆生生物表演,前者可能导致场地的湿润,广场提供雨衣等护具,但需要收费。 海豹十分热爱表演,每当它表演一次顶球,请给予它三次热情的鼓掌,如果它从舞台接近您,请给它一些肉作为奖励,在奖励之后,一切会结束的。】 问题来了,既然已经确定这里有水生生物进行表演,那么按照一般动物园或者马戏团的常理,这里就算没有大面积水池起码也该有个橡胶水盆之类的?可这些所谓地工作人员抬上来的东西,可一点水的影子都瞧不到啊…… 第9章 博物展:细枝末节 白无一正想着,就听见前面苏斯抬起声音朝那些小丑喊话了: “喂!你们这里雨衣怎么卖!” 听到他的声音,小丑们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其中一个便屁颠屁颠地跑了过来,向着苏斯热情地搓着手: “啊,先生,是您吗?要购买我们的……雨衣?” “是。” 它那狰狞的油彩妆让苏斯的嘴角抽搐了一下,但毕竟这是规则上明确写了的部分,最终他还是硬着头皮问了下去: “这里也是收代币的吧?怎么收费?” “……嗯。” 小丑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他的话,而是转动了一下眼珠,转动的方式就好像那两个眼珠子已经脱离了头部连接,当真就只是两枚可以随意晃动的珠子一样,随后它又搓脸搓手,热切地开口: “一枚、一枚就好。” “一人一枚?” “……没错!” 倒是一个便宜的价格,苏斯没有怎么纠结,直接把目光投向了扎尔,而后者则掏出三枚代币,直接递给了那小丑。 小丑拿了东西,便一溜烟跑了下去,苏斯似乎有些欲言又止,大概是在担忧对方拿了钱直接逃跑,但没过多久,那红衣小丑便拿着几件样式看起来十分整洁高级的棕色雨衣跑了回来。 这雨衣看起来颇有重量,与其说是橡胶或塑料、不如说更类似于某种皮革材质,红棕色的衣面反射着淡淡的光泽。 “这里,先生,您要的雨衣!感谢您的惠顾,多次消费,我们会有更多优惠哦!” 把东西抛到苏斯他们身上后,那小丑用肥胖浮肿的身躯鞠了一躬,接着又以那被涂抹得几乎看不清五官的脸勉强挤了个令人触目惊心的wink。 而在一脸僵笑着送走了这名小丑之后,扎尔吐了一口气,有些犹豫地看向一直没有动静的白无一。 “白先生,您注意到那个规则了吗?” 扎尔问,语气尽可能放得比较平和: “这里接下来可能出现水生生物,特别是海豹,它们还很可能攻击我们,留下的液体也可能具有一些不太好的效果,而这里可以买防御它的护具……您是一时没看见这部分到规则吗?还是说因为一些意外囊中羞涩?如果需要的话,我们可以提供……” “扎尔。” 阿贝娜一副不乐意的表情敲了一下他: “你又在当滥好人了,我们把钱交给你保管可不是为了被你拿去给那个家伙的,他不是很强吗?怎么还需要我们帮助?你这样,人家还不一定领你情呢。” “大家都是选手,互帮互助是应该的。” 扎尔皱了皱眉,还是把脸朝向了白无一。 “……” 而纠结了半天的白无一在看到他真把钱掏出来的时候,虽然对对方之前话语里多少有的轻蔑表示非常不爽,但到底是叹了一口气曰: “我建议你们……” “扎尔,回来,别发什么好心了,我分析规则不是为了让你把一个副本中有限的资源全都让渡到什么都没干的人手里去的。” 苏斯的声音颇为严厉地响起,打断了白无一的声音,也彻底点燃了他心中的怒火,于是白无一便立刻闭上嘴,冷冷看着扎尔叹了一口气折返了回去,心里骂骂咧咧了一大串。 等他一返回去,白无一立刻跟前面的观众说了一声,(虽然不大确定对方是否回应但还是)占了一下位置后开始找人。 当他找到一个就在旁边不远处默默打扫卫生的蓝衣员工的时候,立刻拍了拍他: “兄弟,雨衣怎么卖?” “2枚代币。” “……贵哦,能不能便宜点?” “那你去找那些红衣服的家伙吧,嘻嘻,你找到我不就是因为不相信那群家伙吗?” 【员工:我们是马戏团中的蓝衣员工!专门为您,以及类似您一样的可怜游客进行服务】 提供规则的那个员工就是蓝衣服的,哪怕他行为看起来再异常,起码也的确为白无一他们提供了规则这一基本的保命必要之物,而那些在台上的、身着红衣的员工……无论它们到底为谁而工作,起码不会如蓝衣员工般明确倒向选手一方。 所以白无一不愿意接受那个群体所提供的雨衣,他本来都有点想提醒扎尔那一队了,结果那苏斯一通嘴臭直接把他整憋回去了,他又不是条狗,被嫌弃还舔着脸去劝对面是吧? “好吧,加个条件,你能不能坐我旁边?” “不行,你是未成年吗?还要家长陪着才能观看表演?” “是的话你能给我打个折吗?” “可以啊,20折!超级优惠!” 尼玛。 该说不说,虽然蓝衣员工大概率是友方,但也正如规则之中所说的,【这里有着许多奇人异士、怪咖神经、残废畸形以及其他一切脑子有病的家伙】……呃,这句后面一句不算规则.jpg蓝衣员工的精神状态也肉眼可见的堪忧。 特别是这个不分敌我的嘴臭,白无一也不好说他啥,毕竟这群逼骂自己比他骂得还凶,于是他看着对面那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在心里先骂骂咧咧了几下,然后问出一个对他来说很关切的问题: “我把门口的那个人的衣服扒掉了,作为交换,可以告诉我为什么要扒掉吗?” “嗯……” 蓝衣员工似乎有些惊讶地眨了一下眼,然后又嘻嘻笑了两声,把手里的拖把把子往白无一腰间敲了两下: “嘻嘻,很少见、很少见……你的确做了件好事,不过我也不好说具体流程,总之,不是每个蓝衣员工都有必要被脱掉衣服的,但脱了总没错,特别是如果他被脱掉衣服以后又自己动起来了的话,那你就做得太对了。” “嗯?” “对了,如果你看到我死了,可以先不脱我衣服哦,不过如果你需要的话,你可以把这东西捡去……这里的家伙,视力都不太好呢。” 那蓝衣员工自顾自说着,很快便消失在了后台,每过一会儿他就拿着一个巨大的……塑料片?走了出来,像是扔什么草料一样直接把东西扔到白无一手里。 明明是2枚代币的昂贵东西,比起苏斯他们所取得的棕色雨衣却不知道简陋了多少倍,但白无一却紧紧把它攥进了手里,像个盾牌一样挡在身前。 第10章 博物展:残忍兽戏 “很好、很好,” 蓝衣员工似乎对他的行为非常满意,点点头颇有些赞赏(?)意味地开口: “你现在就像是把自己挡在虎皮下面的原始人一样滑稽!保持这个姿态!你真的很适合马戏团,知道吗?不过我倒希望你不要那么适合马戏团……哈哈,最后附赠一个提示吧,一些东西并不是越多越好哦。” “钱?” “我可没说是什么,你自己猜去吧,再见!希望下次见面你我都不要以一滩来称量!” 蓝衣员工高兴地说着,一路踏着小碎步远去了,而白无一也便找回了自己的座位,此刻他的座位旁边已经坐了一个看起来很矮小的人,戴着一个大大的针织帽,整个人显得都有些萎靡。 白无一小心翼翼越过他,坐了下来,把视线看向已经准备完毕的舞台。 “啪。” 在一切准备完毕的瞬间,兽戏广场的灯光忽然全部熄灭,又在一阵令人不安的寂静之后,其中一道最亮、最明显的灯光,又猛然升起了。 “女士们、先生们,欢迎来到大卫·莫里德的兽戏广场表演,” 一道火焰从广场中升起,接着,一个戴着高礼帽、脸上套着一张黑色无孔布料面具、身着燕尾服的修长人影从火焰中走了出来,他拿着一根黑色手杖,一伸手,便有无数彩带从其袖口喷出,声音高亢却富有磁性,是最适合表演主持人的那种嗓音: “下面,由我,噩梦马戏团第一驯兽师及魔术师,大卫为各位开场,你们是否听闻过那在草原上最富王者气质的动物?那在宽广草原上宛如雷声般令人畏惧,最为残忍又狡猾的猎手?而现在,这野兽已经被困于小小的牢笼中,为了一丝自由,它甘愿将曾经锋利的利爪磨平,颤颤巍巍地连一颗皮球也不敢抓破……狮子钢针平衡球!请诸位欣赏!” 随着他的声音,一间被封闭的黑色铁笼瞬间被拉起,里面那个蜷缩的生物被灯光瞬间照耀。 在如此强光中,那生物的样貌便反而显得有些模糊不清,但从那枯败的鬃毛和断裂的利爪、以及棕色的粗糙毛皮来看,这的确是一只狮子,只是体型比正常狮子瘦小许多。 它有些犹豫地抬起身子,笨拙地挪动着,一旁的大卫早已将手中的手杖变成了一根长鞭,毫不留情地鞭打在那狮子前方的地面上,两个红衣小丑在阴暗中推着一颗巨大的皮球走了上来,把球推到狮子面前。 狮子发出一阵奇怪的呜咽,迟迟不敢从囚笼中走出,但大卫的下一道鞭打很快摧毁了它的犹豫,带着钢针的长鞭在狮子粗糙的皮毛上刮下一层明显地血肉,它挣扎着起身,战战兢兢地将四肢爬上了那偌大的皮球。 应当被称为草原之王的生物就这样有些滑稽地在皮球上面摇晃着身体。 “精彩!” “真是个聪明的家伙!” “让它挪远一点啊,大卫,哪有原地打转的?” 观众席爆发出一阵掌声以及欢呼,让白无一多少有些不适的表演在这些脑子有问题的观众眼中俨然是一场盛宴,让白无一有些惊讶的是连蓝衣员工也举起手向舞台上的表演喝起了彩,犹豫了一下后,他装模作样地举起手干巴巴鼓了两下掌,实际却没有发出什么掌声。 前面的苏斯三人只有扎尔也鼓起了掌,苏斯厌恶地看着台上,而阿贝娜则显得毫无兴趣且漫不经心。 “只是一个开胃小菜,希望各位满意,” 大卫取下礼帽,朝众人鞠了一躬,然后下一秒,他忽然把自己的手杖往左边猛地一戳,一缕火焰瞬间随其动作而发射,点燃了一旁早早摆放好的、裹满了易燃物的火圈: “人人都爱与‘与火共舞’,火焰正如一位危险的美人,它美丽、妖艳、危险而又充满吸引!引得无数人即便知晓其能带来剧痛,却仍由于被吸引而失神地朝它扑去……而美女与野兽的故事,也是何尝不是一种另类的‘与火共舞’?哪边更危险,哪边是美人,哪边是野兽……请看!火焰与猛虎的共舞!” 他话音刚落,两个红衣小丑便忙不迭地将另外一个铁笼打开,接着慌慌张张地开始逃窜,但他们的动作似乎还是慢了一点。 一道庞大的身影陡然从铁笼中跃出,橘红的皮毛与黑色的斑纹无一不证实着其森林王者猛虎的身份。比起那只战战兢兢的狮子,这老虎明显凶戾异常,一上来就直接扑倒了一个小丑,接着用爪子狠狠地抓住了对方的喉咙,接着一口咬下,鲜血顿时充满了整个舞台,观众们兴奋的起哄却是越来越狂热了。 啪! 是大卫的鞭子,他按照对付狮子的方法对老虎故技重施,但那山中之君显然比狮子有了太多未驯的野性,尽管依然躲避不慎而挨了一鞭,但它却没有驯服,而是狂怒地发出一阵咆哮,接着朝大卫猛扑了过去,利爪已触其头部…… 碰! 但下一刻,大卫却举起了手中的手杖,手杖的形状再一次发生了改变,这次是一把老旧的燧发火枪,但即便再简陋,如此近距离下,火药的威力也绝非任何野兽可以阻挡的,那只老虎的爪部顿时飞溅出大量血肉,溅射出的子弹显出带有螺旋纹路的锋利绞痕。 虎痛苦地躺在了地上,鲜血流淌于地面,大卫淡然吹了一口枪口,身体缠绕着硝烟,接着张开双臂向观众们展示着。 喝彩声越发激烈: ““大卫!大卫!”” 在这一系列某种意义上确实算得上精彩的表演烘托下,观众们的狂热已抵达顶点。 台上的老虎在经过这一遭后,终于还是选择了屈服,它在大卫的驱使下缓慢地朝火圈挪动着,接着艰难一跃,从滚烫的火焰中钻了过去。 那一瞬间,白无一似乎看清了那老虎的脸,一张与那健壮身躯毫不相乘的萎靡面孔,松垮垮地挂在脖子上,比起真正的脸,倒更像…… “这两只小家伙的表演还没有结束,但,各位,请让我稍卖个关子,美酒也是越酝酿香味才会更加醇正不是吗?不过为了填补各位的无料,以及为接下来的表演热场,飞天神猴,请各位见证!” 第11章 博物展:鲜明折磨 在老虎平稳跳过最后一个火圈之后,大卫又用长鞭打了一下地面,似乎将之前的表演告一了断落,但当那只老虎想要停下继续跳圈的动作时,大卫却狠狠又用长鞭打了它一下,激起一阵恐怖的惨叫,而一边的狮子见此,也只能继续在光滑的皮球上支撑着自己摇摇晃晃的身体。 随后大卫抬手,将手杖指向空中,一名红衣小丑有些笨拙地走着钢丝,手中则拿着一个较小的笼子,当灯光照到他的时候,小丑差点直接掉下去,用手在半空打了好几个摆子才稳住身体,接着忙不迭地将手中的铁笼打开了。 一个枯瘦的身影瞬间从铁笼中钻了出来,它第一时间落到了钢丝上,被锋利的钢丝狠狠剐了一下后只能用手死死抓住了钢丝,而此刻,灯光也追着它过来了。 ……茂密的鬃毛,灵活的四肢与一些暴露的红色皮肤,这应该是一只猕猴,裸露在外的手部皮肤已经明显被锋利的钢丝剐下了一层来,泛着鲜血的颜色,而在灯光照射过来的时候,它的手松开了,直接往舞台一侧掉了下来。 不过它很快抓住了一根杠杆,在半空中不住地摆动着。 “真是灵活啊,我还以为它会直接摔死呢。” “嘻嘻,那样多没意思。” 随着小猴险象环生的表演,观众们的注意力也被它全然吸引了过去,他们嬉笑着、起哄着、甚至有人朝半空中的小猴扔去了一些东西……难道这就是所谓的投喂?不过毕竟高度太高,小猴也并没有理会这些观众们的骚扰,而是逐渐稳住了身体,一点点借着回荡的力量朝着对面的平台荡去。 一次。 两次。 三次。 成…… “碰!” 嘹亮的枪声再一次响彻于舞台上,随着大卫枪口的硝烟一点点上升,小猴的身体也瞬间正朝着舞台中央坠落,它以一滩血肉的形式重重摔在了地上,随后便似乎激发了什么机关,所有熄灭的灯光全都一下亮起了……接着,随着一门大炮一点点从舞台中央一点的彩色方格中升起,将那小猴的尸体吞下,接着又被大卫点燃如烟花一样发射出去,整个马戏团的场面终于彻底明亮地展现在了观众们面前。 轰! 血花自舞台中间来,随后溅射到观众席上,坐在第一排的苏斯等人首当其冲,而坐在第四排的白无一则险险躲过一劫,但尽管如此,他依然清晰地看见了那小猴被喷射到这边的尸骸部分——那是一颗头颅,一颗被缝上绒毛的人类头颅。 “操。” 阿贝娜暴躁的声音从第一排响起,但很快被淹没在观众们的欢呼中,大卫抬起手,身上全是鲜红的血迹与粘稠的血肉,他以一种骄傲的姿态向观众们展现着这些,同时,也展现着之前那两只被放出的猛兽。 骨瘦嶙峋的身体涂着颜料、被戴上鬃毛、原本四肢被硬生生截断后装上狮爪的一个男子,他的嘴巴大大张开着,以一种惊恐的表情咬着一把猎枪……这猎枪并不是从外面被插进去点,或者说 不是以枪管的形式被插进去的,而是整个枪身陷没在他的食管里,只有一根长长的枪管从口部暴露而出。 身上四处都是缝线、满身疤痕、头部干脆就是一个干瘪的头套的一名壮汉,他身上的弹孔并不只有刚刚燧发枪所造成的那一道,而黑色的纹路也并不是自然的斑纹,而是烫伤。 草原的王者? 森林的王者? 宛如一道雷声般横行于自然的生物,最危险的野兽……持枪、用火的人类。 “这个开堂彩不错吧?” 似乎对于自己的表演非常满意,大卫自己给自己鼓了鼓掌,从面具后发出一阵愉快的笑声: “既然开堂彩已经结束,那么我们也就可以开始真正的表演了……莱昂,泰格!” 像是指挥家一样举起双手,大卫挥动着自己的手杖,动情地晃荡着,而随着他的指挥,那彩色方格中的两道很快展开,接着露出了下方的道具……不,或许应该称之为,刑具。 一排排密密麻麻的钢针。 以及,一根极长的火焰“管道”。 大卫挥舞起鞭子,但这次,那被称为莱昂的男人却只是惊恐地摇着头,再也不愿听从他的指令,而大卫很快为此变了脸色——当然,他是以行为表现出这一转变的,这名西装革履的魔术师抬起自己的皮靴,恶狠狠朝着莱昂脚下的皮球踢了过去,而只是这样的一踢,便彻底让那人失去了平衡,被看似轻盈实际却掷地有声的皮球轻而易举地带到了钢针中。 刺耳的尖叫让观众们兴奋,却让白无一心理不适,但迫于线索,他又不得不看,于是皱着眉头看完了这一幕,接着便看见那钢针中的血水像是什么研磨机里的果汁一样越来越多,逐渐淹没钢针,成了一处小水洼。 白无一感觉有点不妙,把那块塑料板抓得更紧了。 另外一边被称为泰格的人类则还想抗争几下,但在又挨了几颗子弹后,他泄了气,看着那根又长又细的管道,猛吸了一口气后朝前方钻了过去,这管道是半透明的,因此观众们能很清晰地看见他一开始快速的钻动,到一半时痛苦的蠕动,以及到最后时绝望的哀嚎与抓挠。 但到最终,那虎人竟是当真从那管道中钻了出来,但来不及狂喜,他身上的烈火已烧得越来越旺!虎人惊恐逃窜着,模糊视野中唯一见到的液体只有…… 噗通。 慌不择路的野兽钻进了血水中,本来熊熊燃烧的火焰一瞬间便被熄灭,渗出一道道好似有毒的黑烟,但同时响起的却是一阵绝望的惨叫以及刺耳的嗡鸣,那是一种破壁机经常发出的噪音,若是在厨房,白无一或许会以为这声音是自己手里发出来的。 但这里是马戏团。 帐篷,圆形的帐篷,和破壁机外壳颇有一些相似的帐篷开始迅速旋转,离心力将中间的观众直接甩出去砸到帐篷的墙壁上!看似柔软的帐篷布料下却是一根根甚至生了锈的铁刺支架……血液和破碎的尸体随大卫的笑声直白地浸染在白无一视线之中,浓稠的气味令他的眩晕与恶心越来越严重。 第12章 博物展:海洋表演 还好,他和苏斯等一样都是坐在比较前排的位置,所承受的离心力也就不甚严重,于是除了头晕目眩,倒也并没有被狼狈甩出去,等这疯狂的转动一点点停歇以后,白无一使劲咽了一口有点发甜的口水,把视线艰难地抬了起来。 果然……前排受到的冲击力并不算大,包括白无一后面一排的前五排观众都依然安泰地坐在原位上,舞台中心的大卫却是已经不见了踪影。 与之相对的是…… “今天的表演真是精彩。” 一道苍老的声音从白无一身边响起,白无一有些僵硬地转过头,看见那个戴着针织帽的人已经抬起了头。 那是一个真正如字面意义上一般皱巴巴的老太太,干瘪的皮肤皲裂出无数密密麻麻的纹路,与其说像树皮、不如说如蚁巢一般,而那双漆黑的眼睛就好像两只探出头来的小虫一样凸出着: “快到那个时候了吧?嘻嘻……海洋表演的时候,我都皱巴巴的了,得赶紧泡一次水呀。” 海豹表演? 不对,为什么她说的是海洋表演? 白无一愣了一下,接着听到一种代表液体流淌的声音,他本以为声音是从形成了一个血水小漩涡的舞台上钢针格子里发出的,但很快就发现了异常。 声音不止来自于那里,还来自于他的头顶。 白无一站了起来,整个人往后望去。 他看见了红色的潮水。 “曰……” 无数尸骸与血液,在被这帐篷狠狠搅拌一番后,便混合为了一股比起它们原先体积莫名庞大了许多的浪潮,现在这浪潮沿着一节一节的座位顺流而下,淹没到每个还端坐着的观众身上,而那些观众则岿然不动……甚至满脸微笑地享受着这场腥臭的沐浴。 “踏马的,你管这叫湿润?” 下面的阿贝娜等人似乎也注意到了这点,其中脾气最大的阿贝娜直接骂了出来。 【兽戏广场的表演包括水生生物和陆生生物表演,前者可能导致场地的湿润,广场提供雨衣等护具,但需要收费。】 “雨衣……赶紧穿上!” “不是,这一小件雨衣对这一摊鬼东西真有毛线用吗?” “管他的,我们手上也只有这些了!” 不单是上方,下方已经空空如也的舞台中汹涌的血水也如沼泽一般不断升腾着,坐在最前方的苏斯等人已经不可避免地被沾上了一些血水,于是几人面色难看地把雨衣给自己套了上去。 而至于白无一。 白无一继续站着,但他却又不只是站着,他把最容易进水的鞋袜脱掉拿到手上,然后赤着脚踩到了……之前花了两代币买的塑料板上。 奶奶的,搞半天他买了个冲浪板,希望他这只经受过龙国体育特训的平衡感撑得住这种神奇的考验吧。 哗啦,哗啦。 水越来越大,越来越多,很快白无一便看见身旁的老人彻底被血掩埋了,在完全沉入那猩红的粘稠液体前,她甚至还看了一眼白无一,对他露出了一个毛骨悚然的微笑,而白无一则出于刚刚在心里好像一不小心误伤了一下对面的心态默默对她做了一个拜拜手势(?),把老人家搞愣了一下,迟疑了一下后居然给他回了个摆手。 阿巴,闯鬼太多次了看鬼都亲切了。 下一秒他就感觉自己的脚下传来一阵悬空感,接着,便失去了对自己位置的把控能力,彻彻底底地随波逐流了,他虽然会滑一点滑板,但是拿着滑滑板(还是单纯的一蹬一走)经验去搞冲浪还是有点为难对运动没啥悟性的他了,没过一会儿本来帅气的站姿就变成了蹲在板上,对塑料板的使用方法也从冲浪板变成了小木筏一样的东西。 话说那三个人好像不见勒,白无一默默在心里以作为选手的基本素养给他们画了个十,然后便把视线又转回了血水上方。 “啊。” 熟悉的声音响起,大卫的身影从起码有三米高的水面上浮了起来,正面对上了白无一,弯着腰以一种称得上恭敬的语调开口: “这里还有一位陆地的观众,真是少见……无论如何,我应该为你继续提供表演。” 呃……他可以说不用吗.jpg 白无一在考虑自己有没有可能开口拒绝的时候,头戴高顶礼帽的魔术师便再一次开始了自己的操作,他伸出手杖,变出了一个圆圈,自顾自地继续着开场白: “比起陆地,海洋中的动物更多,也往往更加美丽……水比起空气更具有支撑力,即便是最灵活的……那些长翅膀的货色,也无法做到如水生生命一般灵活的动作,而一切水生者来说,我想对于您这样的生物,最亲切的,应该是海豚?” 他的话语落下,一道身影便跃起,一只嘴巴有些弯折、满身伤痕的黑色海豚从血水中“咯咯”笑着跳了出来,顺畅地钻过他手中的小圈,又落进浑浊的血水里。 在钻圈同时,那海豚的眼睛则死死盯着白无一,那种明显能看出恶毒嘲笑的眼神让白无一有些不适,而就在它落下消失后不久…… “噗通!” “咯咯、咯咯嘎嘎哈哈——” “因为,它们总是很乐意因为一些奖励接受你们的指令,你们往往都是发号施令的那一方,不是吗?而选择,告诉我,先生,你的小鱼在哪里?” 黑色的海豚从白无一头顶一跃而过,身上的血水几乎滴落到了他脸上,而在海豚背后的魔术师则像是向他乞讨一样把帽子摘了下来,朝白无一露出帽口: “我知道你身上有那东西,对吗?” “……” 白无一没有说话,他知道对方所说的“那东西”是什么。 人肉……当然,对方的态度就好像他只要拿出人肉,一切的危机就可以迎刃而解了一样,但白无一掏出了小卡片,看着上面的规则,并不发话。 【海豹十分热爱表演,每当它表演一次顶球,请给予它三次热情的鼓掌,如果它从舞台接近您,请给它一些肉作为奖励,在奖励之后,一切会结束的。】 现在表演的是,海豚。 并不是,海豹。 如果迫于压力提前把肉用了,他身上可没多余的东西可以支付了……再说,规则里可没说人肉可以安抚海豚,是吧? 第13章 博物展:以鞋还血 “……嗯。” 双方僵持了一会儿,全程那海豚就在白无一旁边蹦来蹦去,以至于最后白无一都有点被蹦烦了也不怎么害怕了,这时,一直紧紧注视着他的大卫才重新发声: “看起来您是一名很小气的客人,或者,您一直在等着什么?” 他又一次挥杖,这一次随他动作升起的是一个小圆台。 塑料质地的小圆台上分布着圆盘状分布的红白色彩,整个兽戏广场的的地形,随着他这一个动作也便彻底成了标准的水族馆表演地形。 “我想您是在等这个表演吧。” 大卫抬起手,一只棕色海豹便从水中游了上来,温顺地匍匐在他的掌下,接着大卫便将一颗巨大的皮球又从血水底下捞出来,举在手中: “既然如此,您应该知道该怎么做吧?别让我们失望。” 说罢,他便将球扔向了那海豹,与此同时白无一开始鼓掌,然而很快眼前的情况便令他心中一惊。 这海豹的顶球速度快得要死,白无一噼里啪啦几乎没怎么间隔地使劲鼓着掌,可依然几乎没有办法跟上那海豹的动作。 每一次他一没跟上这海豹的东西,这满身褶皱的东西就逼近一分,而越是接近,他便越清晰地看见那一张沟壑遍布的面容——粗糙的表皮堆砌之上并无寻常海豹般和谐的双眼或鼻孔,而是一张被溺死的人类才会有的面容,涣散的瞳孔、长大的嘴、插在身后的鱼枪…… “怎么了?为什么不鼓掌了?” 而随着白无一逐渐感觉自己双手酸痛,大卫的声音也一点点阴沉地传了过来: “不是您希望看到这表演的吗?现在看到了,为什么不履行自己的职责?快点!大家还看着呢!” 海豚、鲨鱼、鲸鱼与海狮……许许多多残缺的海洋动物从血水中冒了出来,一双双空洞的眼睛死死盯着不住鼓掌的白无一。 那种狂热的观众笑声又传了出来: “真是乖巧啊,什么都照着做。” “嘻嘻,他还以为他能活下来呢。” “专门留到最后挣扎一下来更精彩吗?真是太让鱼感动了,哈哈哈……” 这一双双目光,这一道道议论,熟悉的氛围以及处于中心的“表演者”。 这哪里是什么海豹顶球表演……分明就是人类鼓掌表演,白无一在酸痛中逐渐明显了当前的状况,接着,又看见那海豹一边顶球,一边嘶吼着离他越来越近。 三米。 两米。 一…… 这样不行。 意识到当前状况以后,白无一头脑飞速转动起来,接着,在海豹极为接近他时,几乎能闻到那一股奇怪的咸味与恶心的腥臭、看到被粘贴上去的黄色獠牙之际,他的手分开了,不再鼓掌了…… 大卫看着这一幕发出了古怪的笑声: “找死,去,杀了……” 他的笑声和海豹本来想要扑过去的动作一起顿在了一半,因为白无一依然在鼓掌。 啊。 鼓的脚掌()。 为了不搞湿袜子脱了鞋真是帮大忙了。 当然单纯这样依然不行,于是白无一的手也动了,赶在海豹反应过来之前,他一下朝它头顶上毫无防备的皮球轻轻扔出那个东西…… “!” 皮球一下从海豹头顶上歪落,而与此同时白无一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将塑料板划到了海豹旁边,一手往海豹嘴里塞了一块肉,另外一只手趁它噎住迅速朝掉落的皮球划了过去,直接将球截住在了自己手里。 “什么玩意儿?” 一贯表现得有些绅士风度的大卫有点破功,他抓了抓自己被布料包裹的头部,接着手杖一抬,把白无一刚刚扔出去的东西捞了上来……然后一副嫌弃姿态地扔了回去。 是鞋子()。 不是,这不没办法吗,白无一手边上现在除了那个肉就是鞋子了,总不能让他把代币扔出去吧?而与此同时那被强行奖励了的海豹依然在噎着嗓子眼,于是取代没有立刻理会它的驯兽师,白无一贴心地给它进行了一个拍一拍让它把肉咽了下去。 终于不卡嗓子了的海豹对白无一怒目而视,狠狠叫了两声之后……叫了两声,有点萎靡地朝大卫叫了两声以后就自己落入血水中消失了,而旁边观看这一“精彩表演”的水生生物们也陷入了沉默。 “那啥。” 最后还是白无一开腔终结了这一沉默: “表演结束了吧?那我可以走了不?” “你爬。” 大卫满脸(?)黑线地吐出一句,接着又好像想起来什么一样,重新从血水里把那只已经黏糊糊的鞋给白无一扔了过去,非常精准地砸在了他脸上差点把他砸下去: “把你的臭鞋也带走。” 恼了,说得好像他很想把鞋扔出去一样,白无一捏了捏拳头,但毕竟他确实干不死对面,也只能忍气吞声地朝出口的方向艰难地进行着划行。 双方就在这样两方都不爽,两方都很憋屈的情况下结束了这一场争端…… 本该是这样的。 “该死的小丑,居然敢骗我们!” 忽然,一丝丝粉色的发丝从血水下方冒了出来,接着一下抓到了白无一所在的塑料板,完全不顾后者平衡地用力一掀,差点直接把好不容易脱险的白无一直接拍沉到血水里面,而后阿贝娜便拖着半边撕咬着她身体的残破棕色雨衣横空出世,直接朝大卫发出一连串攻击: “还有你!狗东西!你踏马以为这点水能淹死我们?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 日内瓦! 被拍得荡飞出去三米远,死死趴在塑料板上的白无一在心里疯狂骂娘,而大卫也被对面带出来的血水浇了一身,本来光洁度燕尾服瞬间染上了一层污渍,这名蒙面魔术师先是愣了一下,接着瞬间举起了手杖。 “没有教养的丑东西……我还没找你麻烦,你倒找起我来了!” 大卫的声音里有显而易见的怒气,和催促白无一时还算平静的嫌弃不同,这次,他显然是动了真格,无数海洋生物从他身后跃起,接着又融化为一滩滩血水,最终变为一道道狰狞的触手,朝阿贝娜袭来了。 而至于刚刚找稳位置的白无一,他眼看着自己都塑料板上又搭过来了两只手,抬起脚,思索了一下,最后还是没踩。 这个位置他又没穿鞋,踩了也踩不疼,也罢,踩傻呗小心被传染。 “噗。” 首先浮上来的是一半脸都被陷没到了棕色雨衣里的苏斯,接着,则是状况明显好一些,但还是脸色难看的扎尔。 这样近距离观察,白无一才发现——看似正常的棕色雨衣实际上正在和其穿着者得血肉融合在一起,而融合之后的皮肤,则颇有点像刚刚的海豹。 两人纷纷吐出一大口血水,不住咳嗽着,而白无一则在想能不能从此事脱身。 第14章 博物展:被拖后腿 “哈哈,别以为我不知道,只要制住了海豹,一切就会结束了……至于用什么方式,是坐以待毙还是往你丫嘴里直接把东西塞进去,这规则可没说清楚!” 很遗憾。 选手和怪异,相对来说怪异反而是更“讲道理”的一方。 作为马戏团被淹没以后难得漂在上面的一个载体,白无一身下的塑料板被阿贝娜等人毫不犹豫地征集为了唯一的安稳落脚点,他甚至来不及做出什么反应就被硬生生拽了回去。 “喂,龙国人,你这个板子拿给我们当下踮脚的。” 阿贝娜以不算礼貌的命令语调朝他说了一句,接着便一把扯下自己身上的雨衣,眼中闪烁着兴奋朝大卫那边扑了过去: “踏马的,这个规则也是神金……不过这衣服确实有用,谁穿谁变海豹是吧?那你丫也一样能是那个海豹!” “……蠢东西。” 大卫冷冷将手杖抬起,漆黑的手杖又一次变成了枪口,朝腾空的阿贝娜吐出数颗炽热的子弹。 碰! 螺旋状的弹丸射出,随后却被无数丝状的物体瞬间缠绕,然后一点点被绞死在了半空无法动弹,那是阿贝娜的发丝,此刻本来看着还算正常长度的头发已经蜕变为了一大团看似蓬松、实际却坚韧无比的又极度细密的丝线,这些丝线似乎能被阿贝娜按照个人意志如臂指挥,于是轻松拦下了大卫的子弹同时……甚至堵住了他的枪口。 大卫的动作顿了一下,被布料蒙住的面部似乎挑动了一下,面对蔓延他手臂而上的发丝,他不慌不忙,只是旋转着手中的拐杖。 然后火花从他手中绽放。 “对付你这种东西我可太有经验了。” 轻而易举地将缠绕上自己的发丝烧断大半,大卫继续用手杖甩动出漂亮的火圈,一边在血水上闲庭信步,一边以另一只空余的手按了一下刚刚有些歪斜的高礼帽: “你应该跟莎莉娅对上一对,你们两个都一样脑子有毛病……哼,至少她不怎么喜欢出门,这点很好。” “啧。” 吃了一个暗亏的阿贝娜退了回去,重重落到了白无一旁边,还好白无一早就暗觉不妙把自己挪到塑料板的一角像个蘑菇一样蹲着了,这样,除了身上被溅起的血水落了几个红点外,他的状况倒反而比被差点震下去的苏斯两人好上一些。 “阿贝娜!” 脸被翘起的塑料板狠狠戳了一下的苏斯忍不住开始抱怨: “你稳着点!这里是我们所有人唯一能安稳落脚点地方,别掀翻了!还有……别跟那东西纠缠了,真要海豹又不止他一个人选。” “你被那玩意儿这样整都不生气的?真是……” 人选,什么人选? 奶奶的这群货该不会要把他变海豹吧? 白无一的脸由青变紫,偷偷开始摸自己的代币,这玩意儿理论上应该可以保一次他的命……之后不能再这样毫无防备地到处走了,必须想办法搞到点防身道具。 就在他的心脏狂跳的时候,不情不愿的阿贝娜却开始……钓鱼了?不过与其说是钓鱼,不如说是捕鱼,因为她那如有生命一般的头发在血水中搅动的动作显然不是只能依靠诱饵的鱼钩所能比拟的。 没过多久,她就一脸不情愿地把自己钓上来的“鱼”啪一下打在了塑料板上,另外那两人则忙不迭爬了上来,接着拿出了一把剪刀——看起来是在自动贩卖机买的,把自己身上残破的雨衣剪了下来。 “本来是想留到胡子女那边的……没想到啊。” 拿出剪刀的苏斯一边把残破的雨衣裹上那“鱼”,一边感慨。 白无一有些迟疑地看着这一幕,没有发声,并且对当前状况的转变眼中并无半丝喜色。 他不觉得这个计划……怎么说呢,虽然很富有创意,但是是不是有点太勉强了? 毕竟,那只鱼甚至不是一个人完整的尸体。 而是许多碎尸拼接出来的,像是什么沉淀物混合一样的奇怪肉块。 面对这一恐怖的尸体,苏斯和扎尔就这样极为自然地把自己身上同样极为残破的雨衣往其身上套,别说,这样套着套着,好像还真有了点海豹的轮廓…… 但是。 “淦,这玩意儿不能让它死而复生吗?” “只是一件破掉的衣服……能做到外形上的变化就很勉强了吧?之前那几个东西也没能真的符合他们变成的种族,连外形都没能全变啊。” 苏斯和扎尔的鼓捣只制造出了一件甚至颇为残破的海豹尸体。 也许他们要是真选了白无一……不,那样估计也是不行的吧,他们的雨衣早就在之前被剪开了,无论如何拼合,他们不想牺牲他们其中一人时,也许就已经只能得到一只残破的海豹了。 不过残破和死尸状态不一定影响规则符合的程度……至少扎尔和苏斯是这么想的。 苏斯红着眼,把一边多出来的碎尸直接塞到那只被拼合的海豹尸体口中,像是要把那碎尸挤压成酱一样发狠地使着力,口中喃喃: “吃……给我吃!” “你们好了没有?踏马的这货我打不过!” 那边,拖延大卫脚步的阿贝娜也在屡次战败后萌生了退意,而全程被他们硬生生拖进这事的白无一只能蹲在一角叼着代币看着他们的神奇操作——他实在无法理解为什么这货要去挑衅一个自己无法确认战胜的敌人,而且还是在毫无收益的情况下? “龙国人,别踏马傻呆着,现在我们站在一条船上!” 满手满脸是血的苏斯一脸狰狞地看向了白无一,恶狠狠地瞪着他: “你不是很聪明吗?你不是很有办法吗?想啊?” “我已经喂过海豹了,然后海豹就自己进血水里不出来了,我也不知道它去哪了。” “喂过海豹了?” 苏斯愣了一下,看向大卫,然后朝脸色难看的扎尔问: “扎尔,你问他,为什么我们已经符合规则了他凭什么不让我们走?” 我们?谁踏马跟你我们? 与其说是大卫不让他们走,这次哪怕才跟大卫对峙过的白无一都想在心里给大卫鸣一声不平,这次率先挑衅的绝对是选手那一方,就算已知大卫的确是率先行恶的那一边,阿贝娜的挑衅也显得有些太没有必要了,在面对诡异时没有保持警惕,而是任凭报复之类情绪统治了自己的头脑,把本来清晰地局面重新搅为了一滩浑水。 一道刺眼的火焰亮起,将悬浮在半空的发丝几乎焚烧得干净,随着阿贝娜的一声惨叫,兽戏广场所属的帐篷顶端也被烧出了一个大洞,露出灰蒙蒙的天空。 如果这里只有白无一一个人,所有事情在刚刚就已经结束了。 第15章 博物展:润润润 “大卫·莫里德先生。” 三个人中最正常的扎尔似乎有些听不下去苏斯乱七八糟的话了,于是止住了对面疯狂的质问,咳嗽一声后和魔术师开始了入场以来四人之间首次的和平对话,而这或许是受制于人的他们在浮上水面时首先就应该做的第一件事: “我听说这边的表演是在投喂海豹以后就结束咯的,这个结束,没有说只是那一个人吧?然后……那边,这个黑发黑眼的先生,说他已经投喂过了海豹,所以理论上表演已经结束了?那么既然如此,请问是不是我们可以离开了?” ……呵呵,把他推出去的意思还真明显。 不过其实白无一对这个态度倒反而没什么,比起被推出去,他更害怕大卫会认为自己跟这群人真的是一伙的,那就烷基八氮了。 “确实,大卫老哥哦,” 所以他也脸上挂上生疏的笑,有些咬牙切齿地说: “你刚不是要放我走了吗?我是真不知道发生啥事了,搁这也是碍着你们两边的眼,还占位置,可以的话起码让我给你们腾个空嘛。” 他这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引来了苏斯的不满。 “身为选手,你不跟我们同仇敌忾,还对着那家伙这样嬉皮笑脸……” “苏斯。” “切,扎尔,你两在油嘴滑舌上倒是很有共同点。” “……哎呀,苏斯老哥啊,你想想,我站在这个地方,你在这板子上的落脚地就少一点,就容易掉下去一点,我呢,你刚刚也看见了,没啥能帮上忙的地方,还拖各位后腿,各位要是一不小心把我弄下去了对外面的影响也不好嘛,来,老哥你说说你是哪个国家的?说不定龙国和老哥你的家乡还有挺多合作哩。” 有点委曲求全、又有点威逼利诱意思的话语终于让苏斯闭了嘴,而接着,白无一和扎尔两人便以某种意义上都带着极高期许的眼神盯着大卫。 那蒙面的魔术师就这样远远悠闲地看着选手间的纠纷,而本来与他对峙的阿贝娜已经面露不甘地被他掐住了脖子,说实在,情况实在已经糟得不能再糟…… “你们当然一个都……” 阴影。 一道巨大的阴影忽然从被火焚出的帐篷窟窿上方投下,当它飞速掠过大卫头顶的一瞬间,大卫的话语停止了,手中的火焰也瞬间熄灭。 白无一一下便想起了这是哪个规则中所提及的内容。 【巨大阴影:这是一个会被亮光所吸引的巨大阴影,我们至今无法得知其具体身份,但从其动作来说,这可能是一种鸟类。】 兽戏广场的帐篷被火燎过,一定是那个时候火光冲破了帐篷的阻隔,导致了巨大阴影的降临。 而又知兽戏广场本身还有规则云: 【兽戏广场不提供任何鸟类表演】 看现在大卫的表现,这个规定,也许是因为这个鸟对于大卫的威慑? “……该死。” 他有些仓皇地抬头,张望了一下,随后松开掐着阿贝娜的手消失在了血水中,而那道阴影则又反复掠过了几次,从形状和行为来说,有些像一只鸟……至少白无一希望那是一只鸟,而不是蛾子之类的东西。 不过,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总之!那家伙消失了!是个逃跑的好机会! 白无一毫不犹疑地用手划着血水,将塑料板朝门口划去……但是并没有成功,因为苏斯和扎尔在反向把塑料板往阿贝娜的方向划,他一个人显而易见地双拳难敌四手,万幸在这两货真的把“船”划到大卫消失的位置之前,一道粉色的发丝就死死捆住了塑料板,接着又一次将阿贝娜拽了上来。 这期间放弃挣扎的白无一就这样面无表情地看着天上盘旋的那道阴影,看着它迟迟不愿离去,却也没冲下来,也不知道是该喜还是该忧。 阿贝娜一上来就开始捂住自己的喉咙猛咳,而苏斯则难得耐心地上去(放弃了划船)拍着她的背。 “咳、咳咳……” “没事吧?” “……咱们能,先离开这再说吗?要是继续留在这,没事也会变有事的。” 啊。 真是受够了,感觉自己脸都要笑僵了的白无一缓缓看向扎尔,礼貌询问: “你们几位接下来打算去什么地方?” “嗯?我们打算去树须屋那边,至少去看看那个胡须女到底是要什么梳子才能满足她的要求,万一遇到什么,除了阿贝娜的异能以外,自动贩卖机里的剪刀可能也能起到些用处吧,白先生一个人可能没什么多余的钱去买道具?如果跟我们一起走的话,也许方便点?” “好的。” …… 站在迷宫屋面前的白无一警惕地看了看周围,确认没有半点熟悉的面孔以后长舒了一口气。 他来这里有一部分是为了躲那三个货,还有一部分则是因为…… 确实,扎尔说得还有点道理,他是真没钱勒。 虽然他曾经一度在想是否要先去一趟胡须女人的房间,然而,现在这个状况他是万万去不得了,既然如此,不如先来看一下迷宫屋的状况。 说实话迷宫屋与其说是迷宫,不如说更像是一间奇怪的鬼屋。 跟白无一第一印象中抽出的迷宫结构不同,这里的帐篷外形是一个被装饰出一些哥特式风格的洋房,阴森中有一丝古怪的美感,结构错综复杂,有许多或大或小的窗户,里面似乎泛着一些幽幽的荧光……每个窗户中所散发的荧光都不尽相同,但都不算太过明亮,也许是为了避免那道巨大阴影的造访吧。 迷宫屋门口的员工似乎格外多,哪怕只是远远望着,白无一也清晰看见了有数名穿着蓝色或紫色制服的员工正站在迷宫屋门口,像是什么奇怪的服务业员工一样端正站着。 白无一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 “啊。” 他一过去,其中一名穿着蓝色衣服的员工就发出了mc村民的叫声: “一个新面孔……真可真是少见,来,你叫什么?” “……叫我小白就好。” “哎呀,小白痴?真是个恰如其分的名字,也只有白痴会来到这个地方咯,来,小白痴,你告诉我,你是不是为了代币来这个地方的?” “……” “你不应我可就不讲解了。” “是的老大,一看您就非常了解白痴的心思是啥样的。” 第16章 博物展:色调陷阱 很不想应的白无一果断做出了奇怪的回复,而对面的蓝衣员工非但不生气,甚至还哈哈大笑了两声。 “好舌头,你这是让我当大白痴?行啊,你觉得这是反弹,我倒觉得我确实是,听着,白痴,接下来的话很重要,你要仔细听好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站到了迷宫屋门口,撩起了入口的帷幕,把里面的荧光露了一线出来,里大部分面的荧光说实话很微弱,微弱到几乎看不清的地步: “听着,迷宫屋是最新一处没有被阻止的建筑,所以它还在……修建,里面的情况我们也并不完全清楚,所以只能靠人力继续排查了,也因为还在修建,如果光靠一张地图之类的东西是很可能给你指错路的。” 换句话来说,这里真的只能依靠在内部的员工进行询问,才能得到在走的当时依然可靠的路线信息。 而且不能作弊把员工绑了以后直接贴身边问话……可恶。 “之前给你发的卡片,你应该拿着吧?” “姑且?” “嘿嘿,很好,继续拿着吧,这是有大用的,无论到哪……对了,如果你死在迷宫里,我们是不会搬你的,反正会死在里面的家伙出来也是个麻烦精,而如果你能成功通过这个地方,就说明你确实能在这个马戏团活上一段时间了,到时候我们会把代币拿给你进行一些、嘻嘻,奖励,不过如果你现在放弃也当然可以,不如说,以我的观点来说,不进去的才是最聪明的家伙…… 可你毕竟已经进这马戏团了,是吧?” 白无一看着那蓝衣员工怪异地笑着,有些担心他的脑袋瓜会不会跟之前那个家伙一样爆成一大摊鬼玩意儿,不过到了最后对方似乎也安然无恙,他也便深吸一口气,走进了迷宫屋之中。 明明外形是个帐篷,但一进到迷宫屋内部,白无一的鼻尖就嗅到了一股浓烈的土腥味,他伸出手,然后拿着之前那个卡片轻轻刮了一下散发着荧光的墙壁。 白色的塑料边缘顿时被染上了一层泛着荧光的泥土,没有错,这里就是一处山洞一样的“迷宫”。 散发出荧光的似乎是某种土中的真菌……每条通道似乎都不太均匀地只分布着一种颜色的荧光,色彩的分割也非常鲜明,没有混色现象,也许是因为荧光源头的真菌彼此互斥吧,而凡是开始分叉的道路,所有路线必然是不同颜色的光源。 白无一用指甲边缘轻轻把这泛着青色荧光的土壤擦掉,小心翼翼地摸索着,尽可能往荧光比较鲜明的地方走,以让自己的行走过程轻松一些,眼前的隧道随深入逐渐变得错综复杂,荧光的颜色也变得五颜六色起来,白无一逐渐有了一种迷失的感觉,而没过多久,他就看见一个蓝衣员工悠然地在隧道中走了过来。 【迷宫屋:迷宫屋尚在修建中,可能出现部分区域还未完成的情况,请远离未开放区域。 出于气氛考虑,迷宫屋内以荧光作为室内光源,内部设置了大量工作人员作为方向指引,您可以相信紫色和蓝色衣服的工作人员,他们会为您指引正确的方向,迷宫屋只能从入口进入从出口离开,顺利通关者可以获得大量代币奖励。】 “喂!” 对方好像没注意到白无一,差一点就直接消失在隧道尽头了,于是白无一也顾不得啥声音问题……好吧还是顾了一下,总之压了一点声音去把那人叫得停下了脚步: “出口在什么方向?告诉我一声好吗?” “啊,你运气很好。” 被叫住的蓝衣员工顿了一下,左右张望了一下没头没脑地冒出一句: “接下来可没这么简单了……嘻嘻,如果你想活着离开,就跟着橘色光走到前面有三个岔道的地方吧,而如果你想死……” 哦跟着橘色走是吧,他明白了.jpg 完全没给吐不出象牙的员工说出下一句话的机会,白无一听到答案果断沿着橘色的荧光通道进行了一个润,而那蓝衣员工倒也不追他,而是悠然地站在原地眺望着他远去。 没跑多一会儿,白无一就来到了那员工所指的地方,有三个岔道的一个分岔口,此处的三个通道荧光都显得极为微弱,完全看不清里面的情况。 白无一试探性地在旁边抓了一把土然后往三个岔道扔了一下,瞬间,两道身影对他的行为有了反应。 “哎呀。” 一个模糊的身影从其中一道黑洞洞的通道中走了出来,站在洞口边: “怎么还有人直接扔土的?你是来通关的吗?要活的话,就来这边。” “啊对对对,然后跟你一样死得可难看了,” 另外一边的洞穴里也钻出来一道身影,以一副看好戏的姿态双手抱肩: “嘻嘻,你要去世……界看看看的话可以去他那边,至于没有追求只想活的话,就来我这边吧?” “……被变成那样以后你还是没丢掉讲冷笑话的技能啊。” “彼此彼此,那么,那边的家伙,是时候给我们两投票看谁能成为土中冷笑话之王了!” 打住。 又不是搞什么冷笑话大赛,性命被这两插科打诨的家伙以神经兮兮的双口相声玩弄于鼓掌之中的白无一一脸黑线地左右张望了两下,然后终于在眼睛瞎掉之前,从对方紧挨着墙面部分的衣物看清了这两人的衣服颜色。 一个是标志正确的紫色。 另一个,也是标志正确的蓝……不是你俩搁这枣树呢! 虽然不是一个颜色,但是却都是正确答案,实在令人左右为难。 “……” “怎么了,这点状况就呆着不动,在外面可是活不下来的哦?” 白无一陷入了沉默,而那边那两货明明理论上应该不是一个阵营,倒是都颇为和谐进行着起哄,吵吵嚷嚷的声音让白无一思考的效率极为低下。 理论上这三条路应该都是不同颜色光源的土壤…… 他忽然想到了这一点,随后便小心翼翼地朝着第一个发话的人所在洞穴走了过去,对方顿时发出一阵笑声: “看看,我就说我比你小子可信。” “啧啧啧,又死一个咯……” 然而白无一并没有直接进洞去。 恰恰相反,他只是耐心地对于这一通道的土壤进行了一个挖掘,把沾有荧光的土壤举到自己眼前。 白色的卡牌被染上了一丝蓝色。 第17章 博物展:调色盘 不会错,这是蓝色的通道。 “怎么了,还不进来吗?” 对方的话语幽幽传了过来,而白无一则果断往另外一边走去。 蓝+红=紫,这是哪怕非美术系的小学生都知道的色彩原理。 人类的视觉,在光线黯淡的时候,由于更善于辨别色彩的视锥细胞难以得到足够的光线,因此主要是依靠需要更少光就能看清东西的视柱细胞维持视觉的,也因此,很难看清颜色。 这样的情况下,哪怕光线和原本的颜色混淆,若不是极亮的那种光,也很难分辨出来。 对方的衣物并不是紫色,而是红色的衣物被蓝色的荧光照耀之后混色,于是才变成了这个样子。 “哎呀,被看穿了啊。” 明显看出白无一的逃避之意,那一道本来已经隐约朝他伸出手的身影缓缓又把手放了回去,接着,他挠了挠头……把头挠了下来: “可我也挺寂寞的啊,怎么就不能信一下多陪陪我呢?哈哈、啊哈哈哈……没事,反正大家也都是早晚的问题咯!” “没事,我只吃午餐。” 被投票选出的冷笑话大王(?)代替白无一对于对方的恶毒诅咒进行了反驳,接着便拍了拍白无一,美滋滋地开始带路: “小子好运气,来,按着我这边走,一路往前,一直到最前面就有新路咯,你心心念念的代币也就有啦。” 他说完便自顾自地往前走了,而白无一也便跟着他一起默默地往前走,接下来的路似乎的确非常笔直,没有什么岔道…… 嗯。 怎么感觉有点,奇怪? 自从走到这个通道里以后,空气中的土腥味便似乎一点点变强了,是错觉吗? 走了不知道多久,白无一停下了脚步,接着默默又用卡牌撬了一下土,放到手掌心观察…… 这里的土是黄色光的。 黄色和蓝色是三原色之二。 所以在黄色光的通道里怎么可能有标准蓝色的衣服???蓝色衣服在这只能是绿的啊! “怎么了?” 而这时,似乎感觉到了白无一脚步的停顿,前面带路的那个员工已经回过头来,而前面也来到了一片非常明显的幽蓝色光芒通道。 在如此具有渗透性的幽蓝中,他的衣服一点点变得更加明艳了,变成了完全的幽蓝色,明明是标志着安全的衣服颜色,但…… 白无一却拔腿就跑。 “啊哈哈,被发现了?别跑嘛,新来的,你刚刚撒土撒得挺自然潇洒的不是?让我想起我当时来到这里的样子了,所以拉你做一个伴,怎么样?” 不知道是啥颜色衣服反正肯定不是蓝色的员工头也不回地直接开始倒退着朝白无一开始了追逐,其速度之快令白无一触目惊心,他身上那所谓的蓝色在奔跑中逐渐露出了真实面目——此人已完全被那蓝色的真菌所覆盖,因此衣服上的哪里是蓝色,明明是蓝光。 两个指路,都是错误的。 也是,也是哈,规则说内部设置了大量员工进行指引,但是这个大量里面错误的员工多一点所以指引全错也正常,再说排除所有错误答案以后他这不是的确找到正确答案了吗? ……捏猫猫的要是外面蓝星哪个迷宫敢这样搞他就锤爆那个迷宫设置者脑壳。 不过现在追白无一的那个家伙可不必麻烦他锤爆其脑壳,毕竟此人的脑袋也早就残破了,整个身躯的关节部分完全反折,动作却无比流畅……还好最后还是多少经受过一些训练的白无一润得快上一些。 在脱离了那个昏暗的黄色隧道以后,白无一忙不迭地钻进了唯一一个没人指引的通道里面,而身后颇有压迫感的脚步声则静止了,取而代之的是两道莫名有些凄惨的笑声。 “你不也让人逃掉了吗?” “至少骗到里面去了不是?就好像那天,我起码也是进到里面才死掉的,哪像你走门口就……” 接下来一路与其说是考验智力不如说是视力,白无一一层一层沿着这巨大的迷宫往上攀登,越是往上,荧光出现的问题也就越多,比如阳光照射进来让人搞不清荧光到底是什么颜色啊,再比如色盲员工对着绿色硬说是红色。 其中有问题的员工跟正常的员工精神状态……还真就那个如出一辙,要不是这两个势力多少还是保持着一点戒备的距离,要不是偶尔正常员工会用沙子去殴打非正常员工(然后把烂摊子丢给白无一一个人逃跑),白无一都快以为这两方间所谓敌对压根是演戏,实际上根本是狼狈为奸了。 “呼、呼……咳咳……” 最后爬上四楼以后,白无一终于来到了所谓的出口。 然而所谓出口并不是什么门,而是一扇窗户,从这里眺望过去,正好可以看见马戏团中心那棵巨大的倒悬树木,一些光点在天空中跃动,一道阴影从倒悬的树木旁边不断盘旋着……看起来就是之前在兽戏马戏团那边的阴影。 一名蓝衣员工正站在窗口旁,以一种在这个马戏团中极为少见的平静神情眺望着远方。 “恭喜你通过迷宫屋。” 似乎对白无一的到来早有预料,蓝衣员工转过身来,脸上缓缓从平静恢复那种狂热的微笑: “这证明了你有在这里生存的基本资格……虽然说在这里呆着的肯定是神经病,但是真正的蠢货和眼瘸的白痴可没法在这活过一天,比起在外面出更多事,在这边至少只是半死不活……而且速度很快!既然你通过了考验,不知名的朋友,有没有兴趣加入我们平静者?” “什么叫平静者?” 白无一问,估摸着这边有没有什么正儿八经的出口,他可不是异能者,正常来说是不可能从四楼直接翻下去毫发无损的。 “平静者就是想要离开这个地方,或者至少不想让这个地方继续变大的人……嗯,因为我们死掉以后说不定会倒戈,就是你看到的那些红衣服的家伙了,所以新人不需要知道太多。” 蓝衣员工捏着下巴,端详着他说: “我们听从我们老大的主意办事,你看到的卡牌,某种意义上就是我们的基本规章了,没有为什么,只要照着做,这样就能避免被逆练,如果你做出了了不起的事,老大会知道然后奖励你的。” “我不需要啥奖励,加入你们是离开这里的必须事项?” “不,非自愿入会的家伙最容易变节不是?” “那加入你们有啥好处没?” 第18章 博物展:平静者 “嘻嘻,你这人去面试肯定被刷下来过不少次吧?不过很巧,如果你加入我们,我们会提供给你自由从贩卖机领取代币和物资的权利——也就是卡片上的大量代币,维持你活着的基础资源。 但同时,你需要确认日落前某一设施前方的所有自动贩卖机正常运行,并且至少收集了2000*你在那个地方见到的大先生次数的代币。 作为新人,你暂时没法处理机器故障,来迷宫屋这边告诉我们就行,如果代币不够,你可以自己提供,也可以随时到树须屋附近领取,而具体是负责什么地方,我们会给你分配的。” “贩卖机里面的东西是你们放的?” “差不多?” “新人职责不包括处理所谓正在形成的新建筑?” “嘿嘿,好作死的想法,你该不会以为在这里逛了一圈活着回去了就万事大吉了吧?小子,毛还没长齐呢,你怕是没见过啥尸体……” 哈哈。 那可太没见过了,已经见识过人类尸体大百科的白无一进行了一个假笑,姑且挑了比较近比较平淡的一具进行回嘴: “门口那个呗,我把他衣服扯下来给他换了,他应该不会变成红衣员工了?” 蓝衣员工愣了一下,然后哈哈大笑,使劲拍了拍白无一的肩膀: “胆子还行嘛,不过口头说可是没啥用的,到时候咱对你寄予厚望,你直接寄,顺便把我们交到你手上的资源全都卖了,那可太可恨咯!” 他闯过的副本以及在副本里面泡的时间怕是比你在这马戏团里呆的时间还长呢(),白无一在心里默默想着,不过到底没说出来。 取而代之,白无一询问起了一些更实用的信息: “马戏团晚上会变得更危险的样子,你们看起来都是正常人,也是在这里面过夜的吗?” “……机灵的家伙,没错,我们也能保证你在夜晚的基本安全,只要你不擅自行动或者智障到把光源带身上的话,如果你需要的话,其他一些行动我们或许也会协助。” 蓝衣员工看起来已经是成建制的集团了,如此大的一个集团,长时间逗留在一个只进不出的偌大地点,是一定有类似于基地一样逗留的地方的。 迷宫屋看着地方很大,人也很多,但绝对不会是真正的基地,因为此地明显是所谓新建的建筑,只是貌似没有被及时阻止所以成型了顺便就被扔去当考核地了而已,既然如此,蓝衣员工的组织肯定是早于此处成立的。 当然,白无一也没指望这人当真把所谓的组织基地给他明说出来,蓝衣员工和红衣员工貌似可以在一定条件(死亡?)下转化,他初来乍到,就是通过了这个所谓的迷宫屋试炼也还是新人,对方是不可能把组织中心直接告诉一个还未取信的新人的……甚至说不定对方自己都只知道某个支部呢。 但对方肯定知道一处歇脚的地方。 “这个。” 有点出乎白无一意料的是,那人拿出了一小袋布包,给白无一递了过去,白无一摆弄了一下,发现此布包和之前所发钱包的材质完全不一样,更加类似于龙国的香囊?但口子却被封死了无法直接拆解,只是有一股若有若无的香味缭绕在他鼻尖。 “晚上带着的话,只要你不进入任何一个场所,你就是相对安全的……不过是相对,所以,嘻嘻,运气不好那也是你自己的不适合哦。 至于白天,我不建议你把这东西大大咧咧地一直摆身上,装到钱包里吧,跟那几个装在一起,会有好处的,不过晚上的效果可就没了,当然如果你早上还是选择带,我也不会反对……只是味道容易散,而且说不定会惹怒一些其他的东西,毕竟早上虽然那个不活跃,可情况可要复杂得多捏。” 蓝衣员工双手抱肩,莫名有些得意洋洋地说着,然后强行把一套蓝色衣服(从裤兜里面薅出来))塞白无一手里了: “打听了这么多那你不许走了,小伙子很不错,想尽办法薅羊毛的样子很有我们的风格,我看好你哦。” 白无一有些嫌弃地把这皱巴巴的衣服展开,然后又捏成一个条束在自己腰间上,继续企图讨价还价: “……你别光看好,倒是帮我一把啊。” “那不行,招你就是来干活的,你家伙要学会奉献自己给组织做贡献啊!要那个……那个啥,啊对,福报,要把组织当成家把干活视为一种福报!” “对不起打扰了我这就润。” “行,你干活的区域是那个紫大衣的货在的地方,我说的不是我们这边的紫衣服哈,是那个算命的神棍。” 啧啧。 莫名其妙就这样被拉入伙了的白无一倒是并没有咋反对,反正这地方唯一一个暂时看起来比较可信的也就只有这一个组织了,就算他选择中立,一样需要依靠这个组织提供的水和食物过活。 把命拿给别人捏着,所谓的中立就成了一个笑话。 “制服平日不一定穿,但是干活的时候记得穿上,不然你看有人偷我们东西我们削不削死他丫的吧,还有,别拿其他人的,好了,其他没你啥事了,工作愉快!祝你见到明天的太阳!” “你等下。” 白无一看着一边敞开的窗户,脸色逐渐变青。 他指着那扇敞开的窗户,问曰: “你的意思是,我从这跳下去?” “对啊。” “对你个头哦,这四楼,三楼就能大概率跳死人了,你搁这让我表演飞檐走壁呢。” 这人的确穿着蓝色衣服,而且周围也是正常的太阳光,不存在又变个色之类对问题吧? “那你也可以走嘛。” 蓝衣员工笑嘻嘻地说着,见白无一作势要走,也不阻拦,这副作态倒反而让白无一迟疑地停下了步伐。 “……” 【您可以相信紫色和蓝色衣服的工作人员,他们会为您指引正确的方向,迷宫屋只能从入口进入从出口离开】 虽然至今为止需要质疑的规则也已经不在少数,但即便是那些规则,选手也依然是需要一定程度上遵从的,而唯一一个可能出现完全错误的规则就是废土的那种了,但那也是建立在设置规则的主体对规则对应的环境无法完全掌握的基础上…… 但这次不说其他场合,迷宫屋目前看来绝对是在所谓“平静者”控制下的,那么。 “踏。” 只能跳了吗…… 第19章 博物展:重逢 啊,当然,白无一可是完全不打算彻底放下心来表演一个人类的赞歌是勇气的赞歌的。 “丑兮兮的,你就不能帅气地一跃而下吗?” “这不也符合你要求吗?” 小心翼翼地把手按在窗沿上以后,姑且还是具有一点引体向上能力的白无一做着前曲小心翼翼地把自己往下滑了一点,其行动之缓慢,完全就是在用脚探下面的窗户以图落脚。 当他一真地脱离窗户,便立刻感到了一种奇怪的牵引力,就好像四周有一层完全无形的膜将他覆盖,以至于真的想要跳出去大概也会举步维艰的地步…… “害,胆小鬼。” 后面看着他动作的蓝衣员工轻蔑一笑,接着,直接走上去,一脚踢到猝不及防的白无一肚子上……连带着自己也一起飞踢了出去: “这也是给你的提示!你给爷好好悟一下这到底是什么!悟出来了,就可以正式变成我们这样咯!” “噗!” 被踢得一口水直接喷对面人身上,白无一只觉自己的身体迅速朝后方仰去,然而失重的感觉还没出现多久,便被那一层透明的光滑瓣膜完全拦住了,并且这膜不单光滑,还颇具黏性…… 通过这一道窗户……以及这一记飞踢的力度,瓣膜恰到好处地截住了白无一,将他以一种类似于蹦极松紧绳一样的方式悬在了离地半米的空中,强烈的黏性依然令他高悬于顶不得着陆……直到那蓝衣员工掏出一把剪刀,极为自若地就剪断了绳子。 邦! “嘻嘻,要是你自己下去,就不用脑袋瓜着地了。” “……我谢谢你,你等着吧,我迟早给你道谢。” 头上肿了一块的白无一咬牙切齿地笑着,揉着脑壳站了起来,而那员工只是随意对他招了下手,说了声“不谢”,便又悠哉悠哉地离开了。 事已至此,头昏脑胀的白无一干的第一件事就是瞧一瞧路边上的自动贩卖机。 “嗯?” 但还没等他瞧,就看见那三个货又出现在了面前……不对。 怎么变成只有两个了? 苏斯和阿贝娜正一身狼狈地朝迷宫屋的方向走来,其中阿贝娜的身上有明显的血迹分布,而苏斯的左臂部分衣袖也已经从中间裂开,从痕迹来说,似乎是某种勒痕…… 他们果然已经进入树须屋了吗? “龙国人吗,你去迷宫屋了?” 苏斯一脸狐疑地看着白无一,上下打量着他身上的一切着装和随身物品,嘀咕着: “这个样子看起来完全不像是获得了所谓大量代币的样子……原来如此,果然如我所料,这迷宫原路折返只是算失败而不会死亡……不过,那件衣服,是员工的?啊对了……看来是看到了死亡的员工了吗?里面果然也有危险啊,不过……” 唧唧歪歪个啥呢。 白无一用看傻子的表情看着对面的苏斯和阿贝娜,想了半天还是开了口问出一个问题: “那位扎尔先生呢?” “……” 苏斯顿住了嘀咕声,抬起眼,看了一下白无一,思索着开口: “你想要情报,就拿情报来换,龙国人,虽然你多半……” 他说了半天忽然噎住了一下,似乎在聆听什么人讲话。 半晌之后,苏斯面色难看地停止了自己的话语。 看起来是被专家提醒了……就因为这种事浪费了一次宝贵的提示机会,白无一不得不对他这一不幸的遭遇报以深切的心里偷偷笑——当然明面上他还是绷住了的哈,他是受过专业训练的,不会轻易笑出声。 “噗……咳,嗯!嗯嗯!那个,看两位的表现应该是直接接到专家组那边的提示了?那既然如此应该没啥需要跟我交换的信息了?” ……差点没忍住。 总之白无一用“激烈的咳嗽.jpg”把自己的笑意硬生生憋回去了,倒也没啥兴致跟对面这两货交换啥情报,除了对于神秘失踪的扎尔到底是生是死还有些好奇外,他倒也没有对这两位惹是生非组合抱有太多期望。 就在他想要开溜,去这两人大概至少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前往的树须屋进行探索的时候,却被一脸黑线的苏斯喊了一声: “等等。” 白无一不等。 他跟这两有异能的可没啥平等对话的资本,但是嘛。 “啥事?” “?” 等跑到那一堆站在迷宫屋门口的蓝、紫衣员工旁边,有一众npc帮忙保驾护航后,理论上至少应该可以跑得掉的白无一才远远向那两人转过头,礼貌询问。 那些员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毕竟这些家伙也是一群癫子加乐子人,加上白无一现在腰间还绑着那件蓝色制服呢,于是一群员工就这样乐呵呵地把他包围了起来。 而那边的苏斯脸色似乎更黑了,看他那样子倒说不定本来真是想动武的……但毕竟知道了白无一的身份,所以才停下了动作吧。 “龙国人,你刚刚不是想知道扎尔的情况吗?我们刚刚在树须屋遭到了那个女人的攻击……扎尔选择自己吃下代币来保住我们,但是我们也不能确定吃下代币以后有没有什么影响,所以打算分开一段时间。之后如果你看到他,可以多照顾他一下,也算是符合你龙国的一贯名声。” “……哦,明白了。” 白无一眨眨眼,假意点点头,他可完全没把这人的话当真放到什么心上。 扎尔吃下情况未知的代币来保下队友,这一行动如果出自自愿,自然是一种极为具有牺牲精神的行为……但是苏斯呢? 喊着要他照顾有问题的队友,实际上没有给半点让白无一真的进行什么帮助行为的物质资源,倒是某种意义上又暗中提示了白无一关于扎尔有问题的信息,那理论上来说他好像是偏向白无一的吧? 然而实际上与其说他偏向白无一,不如说他就是正在挑唆白无一,让他去看看有问题的扎尔,以便不通过提示在之后获取扎尔那边的信息。 白捡来的信息,“白”自然不会不要,但他可不会对这样把队友轻易推出去的家伙有半点好感…… 他看向了出奇沉默的阿贝娜,这时候才终于看清了她身上流血的伤口——那是许多密密麻麻的针孔状小伤口,乍看之下几乎连成一片,像是某种皮肤病溃烂的疮一样,而当注意到白无一的时候,阿贝娜便抬起眼,朝他挑衅地笑了一下,倒是完全没有苏斯的狼狈。 第20章 博物展:来者是客 “那么,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两位应该是要进入迷宫屋吧?” 白无一把那件蓝色的制服捋了一下披到身上,彻底混入其他员工之中,笑吟吟举起手: “那么,请吧两位?还是说,各位想要指名我帮你们好好讲解一下迷宫的规则?” “……不必了。” “好,那祝两位玩得愉快,我相信我的朋友一定会好好照顾两位的。” 在这一句话中,白无一终于有些忍不住,把句尾的语调拖得极长,挑衅的意味就如火花般从语句的末梢跳跃。 苏斯一脸不甘地拉着阿贝娜的手走到了迷宫屋的门口。 在经过白无一身边的时候,他压低声音,恶狠狠说了一句: “……你给我等着,我的未来同事……等我跟你成为同级,这可就是内斗而已了,那时候……” “……” 那也等他拿到蓝衣员工资格以后,对吧? 而且,上次说这句话的人好像还是白无一呢,真是风水轮流转……本来强势的家伙现在落到这个境地,还能逆转吗? 白无一不知道。 白无一只是朝着树须屋的方向悠哉游哉地走去。 …… 树须屋。 如其名,一看看去完全就是一棵长满根须的树木的所谓“屋子”。 上下颠倒的结构令它粗壮的根须更加明显,却也并未使放置在地上的树冠多么萎缩。恰恰相反,这棵巨大树木的树冠青绿又茂密,在树须屋附近两米左右范围形成了一个宛如城墙一样的绿化带(?),行人因此寸步难近,于是此处也便在这喧嚣的马戏团中极为罕见地寂静,某种意义上倒是一处不错的休息地。 在接近树须屋前,白无一去了附近的自动贩卖机,穿上蓝色制服以后买了两个东西——一个剪刀,用以万一需要跟这里的怪异、也就是有胡须的女人的情况,或者其他方面的救急,另外一个则是一个大包,用以装下白无一身上已经有点装不下的各种东西,包括那件蓝色的制服,以及代币、物资、剪刀、规则卡牌之类的东西。 而等买完东西以后他便开始绕着树屋找入口,先是经过了一道道白色的窗户……但这窗户似乎无法看清里面的光景,只能看见一些模糊的灯光,其中一扇尤其明显。 找到树须屋的大门并不算十分困难,毕竟这棵树虽然极为巨大,但到底还是棵树,也并未粗壮到如传说中世界树一般的宽度,稍微绕上几圈的话,便能从茂密的枝叶间看见一扇还颇为典雅的门。 门前的“绿化带”本该是个问题。 但很显然,在白无一之前就已经有了三位不速之客来到这树屋前拜访,其中一位还是个混世魔王,于是当白无一看到那扇门时,也便看见了那门前面树木枝叶显而易见的破损与毁坏……破损的枝叶正在一点点苏生,蔓延出淡绿的嫩芽,看起来这棵树木的生命力可谓非比寻常。 白无一小心翼翼地注意着脚下。 【长胡须的女人品味高雅却性格暴躁,若您一定要拜访,务必不要踩到她的胡须,也不要对她的外貌评头论足,近日她正对于自己胡须中的藏污纳垢深感烦恼,据说她正在寻找一把可以清理她胡须的梳子。】 也不知道会不会出现什么“树冠就是我胡须的延伸!”这样奇怪的展开,老实说,白无一对于那三人居然敢大张旗鼓地进去都感到有些“佩服”了,他一点点踩着干干净净的路走到了那树须屋门口,左右看了看,看见了一个摇晃的门铃,于是便规规矩矩晃了晃在门口等着里面有反应。 “进来。” 一道虽然还算优美但明显含有怒气的声音从门里面渗了出来。 白无一并没有迅速推门,而是又以一种打草惊蛇的方式说了一声“打扰了”,接着才缓缓推开门扉,以避免里面地板上还有胡子被他这样一推直接被搓掉一片,而当他真正进入树屋的时候,也果然看见一截胡子像蛇一样缓慢爬行了回去。 “又是个新面孔。” 树屋内部的装修堪称精美,整体来说,像是个读书室和起居室的混合房间,所有地板和墙壁都呈现出实木的光洁外表,所有家具也大多由木头组成,一些丝绸和颜料的点缀避免了色彩的单调,白色不透明的窗户贴着树屋四周均匀分布着,比起透气用的窗户,更像是装饰品。 房间的左边放着一张床,右边则是大量书柜以及一面放满了文具和纸稿的书桌,书桌旁还放着一个小小的金属茶壶,被放在木质的小炉上,此刻正散发出一阵阵浓厚的茶香……话说木头做的小炉真的不会燃起来吗? 穿着一身墨绿华丽丝绸连衣裙的胡须女人正坐在书桌前,拿着一本书,在浓密胡须后掩藏的面孔眉头紧蹙,一对大抵是黄金制作的瑰丽耳坠正摇晃在她耳畔,即便白无一对于时尚可谓一窍不通,也可看出她这一套的大气与……昂贵,果然如规则所言,此人品味不俗。 若非厚重点胡须铺满了白无一身边几乎所有的地板,此地倒是一个颇为舒适的歇脚地。 “说吧,你又想干什么?” 胡须女人有一双绿色的眼睛,五……呃,两官有些阿三国的异域风情,眼眶十分深邃,此刻那双绿宝石一样的眼睛正怒气冲冲地皱着,下方茂密得简直如头发般的胡须随意攀上了一边的茶壶,将里面碧绿色的茶水倒入茶杯里。 白无一正在思考该咋开口的时候,便见那胡须像刺一样炸开,朝他锐利地刺去。 “小姐?不知道我怎么冒犯了您?” 白无一有点懵逼,他仔仔细细检查了一下脚下,确认自己没踩到任何胡须以后便郑重发问。 “那边有椅子?为什么不坐?你看着人模人样,实际上也是怕我的吧?” 女人轻蔑地笑着,发出的话多少有些蛮不讲理。 而白无一左右思索了一下。 他很平静地指向椅子,自然地说: “因为您的胡子挡住了,椅子,我确实没看见,而且您也没说我能坐。” “……” 胡须的炸裂一瞬间变得更加明显。 白无一几乎看见了那胡须锋利的尖端,像是一根根小刺一样,朝着他的瞳孔中间恐怖地攀爬着,威胁着……然后缓缓收了回去。 第21章 博物展:暴躁老姐 “坐。” 胡须女人冷漠地吐出一句,然后松开掩盖着椅子的胡须,说。 当白无一一路避开她胡须坐到椅子上后,她用力摇晃着茶壶,给白无一也倒了一杯茶,然后直接塞他手里,命令曰: “喝。” “稍等,有点烫。” “……” 白无一轻轻用茶盖撇去茶叶,而那胡须女人就这样抱着手,看着他的动作,随后又吐出一句轻蔑的笑: “拿都拿反了,别装了,你平日怎么喝就怎么喝,别人不知道还以为我给你吃茶叶呢。” 咳咳,有点尴尬,刚刚尽把茶叶往自己嘴里塞了的白无一拿开茶盖,也算是慢慢喝了起来……他不是很懂茶,但这茶水比起他平日喝的上等茶叶(选手特供)似乎更加清淡甘甜一些,品着品着,心态也就逐渐平静了下来。 对于他人的外貌不评头论足,也当然不能表现出一副被对方吓破了胆的样子或者强行忽视,那样,与其说是不评头论足,不如说反而是充分表现出了自己对其外形的恐惧。 真正的方式应该是恪守基本礼仪,自然对待即可,若对方也希望其他人把自己看成普通人,那一切畏惧或怜悯都是多余的。 “你倒是比那三个混蛋懂礼一点。” 等他喝了一半茶以后,胡须女人也便开了口: “但是我这边从来没有闲人造访,说吧,你到底来干嘛的。” “我听说您需要一把梳子。” 白无一把茶水放到大腿上,开门见山地问: “但是不知道您需要什么样的梳子,所以就来问一问详细要求了,方便的话可以讲一讲吗?” “……” 胡须女人眯起了那双墨绿色的眼,她身边许多又长又密的胡须自如飘动了起来,如八爪鱼一般分布在她头侧。 她的声音又冷了下来: “哈,到底还是跟那三个一样……来,你告诉我,你为什么想帮我找梳子?而且你从哪听来的我想找梳子?” 【近日她正对于自己胡须中的藏污纳垢深感烦恼,据说她正在寻找一把可以清理她胡须的梳子。】 白无一又喝了一口茶,以此掩饰自己思考时的瞳孔转动,规则似乎已经对胡须女人为什么找梳子的理由描写得十分清楚了……但是,真的能这么说吗? 如果这样说了的话,是必然算是在对她的外貌进行品头论足了吧,毕竟谁也不会希望自己被外人说是“藏污纳垢”,那么,要怎么修辞…… “怎么了?” 就在他思考的时候,胡须女人却冷笑着将胡须一点点缠绕到了他的小腿上,一股明显的剧痛从肢体末端攀延而起。 血从皮肤上流淌而下,白无一看见了自己皮肤上逐渐攀上的针孔状伤口,也看见一缕胡须攀爬至自己心脏。 从刚刚起就分外容易被触怒的胡须女人一点点站起来,直到来到白无一面前,低下头和依然坐着的青年对视,呢喃地说: “你也是听到外人对我胡须的议论,感觉可以拯救我,所以打算来帮我……还是说,你也是在进门的时候就看上我了,想帮我得到更好的东西,再或者,你帮我就是帮我,不需要我多余的反应?” 嘶。 听着似乎是之前那三跑来这边交涉的时候给出的理由……三个里面,白无一觉得第一个是踩大雷的,第一个好像聪明地把议论的责任推给了外人,但很容易被看出是“我有一个朋友”的托辞,而且还涉嫌以拯救的名义pua,第二个就算本来可能有点机会,在第一个的铺垫下也就荒诞可笑了,第三个则有些莫名其妙。 话说这人果然已经被扎尔那边激怒了一次了,怪不得在这喝着静心的茶还这么脾气暴躁,白无一有点汗流浃背。 最后他决定…… “我是从那些员工那边得到您可能需要一把梳子的信息的,为什么帮您则是因为我认为您身上可能有帮助我逃离这个马戏团的线索,这是一次任务和交易,并不是单纯的帮助。” 他决定真诚是永远的必杀技.jpg 这的确不是什么突发善心的平白帮助,白无一也不认为胡须女人的胡子里藏的就真是什么污或者垢,恰恰相反,他极度怀疑她的胡子里其实藏了什么通关用的道具,反正到时候也是要拿的,在对方已经心生怀疑的情况下,比起装什么无私,倒不如直接坦白和对方并没有绝对冲突的利益需求。 现在的状况,明面的交易是最平等的关系。 当然,白无一还是有所不言的,他没有说出卡片的事,也没有告诉对方自己是从蓝衣那边得到的消息,不过这都是细枝末节了,是不一定说的东西。 果然,他的真诚和坦然还真让胡须女人愣了一下,接着有些疑虑地开口: “你倒是挺诚实……那三个神经病直接拆了我屋子的一部分跑进来也就罢了,还话里话外莫名其妙一股子我要欠了他们人情的样子,要是直接拿着梳子过来了也就罢了,东西连个影子都没,说个毛线。” “阿巴,我跟他们不算太熟,不是一路人,您不必在意。” “您过来您过去的,婆婆妈妈,你直接叫我莎莉娅小姐就行,记住,是小姐,不是夫人。害,你等着,你先听我说着,不然我这气要憋爆了……我都想爆粗口!你说我要的不就是一把梳子,又不是让他们救我的命,又是什么‘我们看这周围也没第二个人群会接近您,您也不会出门吧?那我们就是您唯一的选择了’,又是什么‘您很美,只是这室内实在是缺了一把梳子,配不上您高洁的外表’,神了个经病吧!” 极为不忿地骂骂咧咧了几句,胡须女人坐回座椅,“啪”一声合上书,然后用那浪涛般的胡须把白无一连带着椅子一起举起来放到了自己面前,完全一副被气得破口大骂的模样: “我又不是没其他人可以找,嘿,比如你小子,然后……我自己亲自挑的装修!就少了一把梳子这里就配不上我了?我的品味有这么脆弱?他们才跟我见第一面!我们很熟吗?谁让他们这样的?” 呃呃。 您老好像跟他也是第一次见面吧? 汗流浃背听着胡须女人在那喋喋不休地抱怨了起码有半个小时的白无一在心里默默想,姑且还是没打断她的抱怨并且又要了一杯茶,话说这茶真不错,茶叶嚼着也挺甜的(?)。 第22章 博物展:委托明确 “你没代币了?” 看他嚼茶叶的样子,胡须女人嫌弃地停住了口,又晃了晃茶壶继续给他倒: “怎么跟个渴死鬼一样,罢了,多喝点,这茶叶对人类精神还挺好的……貌似?实在没饭吃了你就去给那些家伙打工呗,也只有你们这些……哼,才会想要那玩意儿了,还从这里出去呢,这里哪里是这么容易出去的,你说我这边有通关道具,那我第一个不知道,非要说,也就只有这叶子茶还挺好喝了。” “是这棵树的叶子吗?” “……你猜。” “?” 胡须女人给了白无一一个神秘的微笑,让白无一首次头顶出现了一个问号,而对方似乎很满意他这个表现地给自己端了一杯茶,矜持而动作富有修养地饮着: “对了,关于你要找的梳子,我其实已经找到了一把梳子,是一把黄金做的、闪闪发光的好梳子,只是某天晚上,当我正在树屋里面煮茶的时候,有什么打碎了我的窗户然后把它偷走了……我感觉那玩意儿可不小,你小子看起来瘦胳膊瘦腿的,我感觉会死也说不定……要是你死了,记得尽可能来树屋旁边,我帮你埋一下。” “会活的.jpg话说死了还怎么跑来这边哦。” 看来胡须女人确实是不能出树须屋,所以确实需要外人帮忙来寻找梳子。 但是一把梳子而已,又不是啥救命神药,有对于她来说只是更好,而非非要不可,于是过于强调贡献而不是直接明面告知对方交易核心,便容易招致反感。 “那可不好说。” 胡须女人吐出一口淡淡的雾气,眯着眼,有些悠然地说: “反正我的话是有用的,你小子记住就行,还有你别以为你不说清楚,我就不知道你到底哪得来的消息……哼,那群人鼓捣来鼓捣去这么久,也没真有人跑出去,不过是一群连自己都瞒的骗子罢了。” 最后一句她的语气轻飘飘的,就如散去的茶雾一般飘渺,却又隐约带着丝嘲弄的意味,墨绿的眼睛在茶雾气中泛着一层粼粼的光,暴露出一丝诡异的危险性。 白无一只是正常地品着茶,并没有对这一情况做出任何明显的反应。 “……” “好了,小子,滚出去吧,别踩到我胡子,不然我就杀了你。” 等白无一喝下最后一口茶水之后,胡须女人便果断下了逐客令,她又重新把之前合上的书打开,接着便低下头,将胡须海洋松开一条道路。 若是白无一有哪怕半点冒犯到她的地方,这条小小的道路便不会出现,说不定,那细小的胡须还会自己钻进他的鞋底,即便不这样,他的选择也只剩下了要不便只能僵硬地站在原地,要不便会违反规则。而这两个选择对于毫无异能的白无一来说,都是致命的。 但他毕竟好好遵守的所有规则,于是也算是来去自如,在保证不踩到对方胡须的前提下一点点挪出树须屋的瞬间,白无一脑中浮现的是之前在迷宫屋中眺望到的场景。 马戏团被光吸引的阴影……盘旋在颠倒树木上方的阴影……闯入树须屋的阴影……透过窗户的灯光……会反射光的黄金梳子。 他倒是知道这梳子最有可能往哪去了,但是,怎么拿呢? 不过还不待他纠结这个问题太久,一阵嘈杂和一个熟悉的身影便出现在了他的感知中,白无一皱了皱眉头,思索半天还是悄悄赶了过去,并不想打草惊蛇,只是希望旁观世态发展而已。 那人正是被另外两人赶出队伍的、吃下了代币的扎尔。 从外貌来看,这名看起来出自阿拉伯的选手并没有太大的异常,除了受了些伤因此将手用绷带缠绕了起来,其他一切神色都是正常且憔悴的,他本就蓄着的胡须看起来比之前拉碴了一点,不过副本只过去了一天不到,这方面的变化大概率是心理因素。 扎尔现在正和一群蓝衣员工起了争执,他被几个蓝衣员工不断拉扯着,用有些疯癫的神情对着他的脸狂喷着口水,从地上散落的东西和摆设大概能看出这次事件的起因——一件自动贩卖机歪曲地屹立一旁,取货的口子被奇怪的敞开了,几瓶纯净水从中滚出掉落在了地上,而几块绿色的面包正被扎尔的脚碾在地上。 另外,售货机的代币也散落在了一旁。 苏斯……阿贝娜……好狠的两个家伙,看起来他们不单把这位因为他们才涉险的同伴赶了出去,甚至还把对方身上的物资全部抢走了,这样的情况下还假惺惺叫白无一照顾对方?真是荒谬至极。 “喂,我问你到底怎么赔,你踏马是耳朵聋了还是舌头被割掉了?连这种东西都要损坏……以后反正在马戏团里也是个祸害。” 蓝衣员工们亮出了小刀。 白无一眯起眼,有些犹豫要不要出去,扎尔之前以施舍的态度对他倒是也施以过“援手”,但那种高高在上的救援实在让白无一生不出半点好感来,何况也没屁用.jpg但扎尔的命并不只是他一个人的,他背后还有他国家的无数人都性命。 现在出手并没有什么风险,白无一已经取得了蓝衣员工的身份,可以自由取用自动贩卖机里的东西,只是需要保证里面都代币达标而已。 “……踏马的。” 纠结半天,在没有风险的情况下,白无一还是骂了一声,然后站起来了。 …… 扎尔说实话有些懵逼。 眼前的情况和他的预想实在有些不同,标志着他的推断很可能出现了重大疏漏,而这种疏漏比起现在面临的危机更令扎尔感到困惑。 直到对面其中一名蓝衣员工拿出一把锋利的剪刀,他才完全把自己的状态从这种懵逼中抽离出来,变得脸色苍白,他摸索了半天,确认自己的身上已经空荡荡半点东西也没有之后,只能急促喊了一句: “芝麻开门!” 咔嚓。 远方胡须女人所住的房子门扉忽然开了,这声音引起来其他蓝衣员工注意,同时也引发了树木的一阵骚动,扎尔趁机转头就跑,可还没跑出多远,就被越来越多的蓝衣员工暴怒地拦下,同时树须屋的方向也发出了一阵暴怒的嘶吼。 第23章 博物展:您谁? 该死,他的异能在日常中绝不能说是没有用……扎尔的异能并不是开门那么简单,而是一方面可以开一切门扉,另外一方面最重要的是可以让钱财自己朝他飞来,但不知道为什么这里面的所谓“代币”似乎并不在他的技能范围内,倒是那个胡须女人身上的首饰颇听他话。 说白了,他本就不是什么负责武力的选手,无论是偷窃还是交涉,这才是他的专长,而能够看到副本引导线的苏斯负责主场……但奇怪的是这次苏斯看到的引导线可谓到处都是,就好像这个副本到处都是重点一样。 说白了这个怪谈世界就是这么操蛋,最适合异能者发挥异能的副本永远不会发给那些最适合的异能者,真不明白它凭什么? ……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了。 被按倒在地上的扎尔赫然看见一把锋利的剪刀已抵至他的喉头,尖端甚至已经有些许刺入自己肌肤内,他又开了口,这次是求饶: “等等!我愿意做任何事来赔偿我带来的损失……各位先生、女士……我是因为饿极了所以才做出这种下作的事的,我也知道我错了!大家都是在这个马戏团里忍饥挨饿的苦命人……你们愿意发给我们那些卡片,就说明你们是有大善心的好人!就原谅我这一回吧!” 蓝衣人不言语,但那些疯癫的神情以及依然往下倾轧的剪刀都证明了光是求饶恐怕已经无法打动这些被冒犯的npc了,扎尔大脑飞速旋转,于是准备先拖延时间。 “你们要赔偿,肯定是想要代币吧?我有!我有!” “……哈哈,少废话,你身上一个子都没有,你以为能瞒过我们吗?” “不是……我同伴身上有,他……他是一个黑头发的龙国人!我把钱都放他身上了!” “……” ……信、信了? 即便紧急情况下倒也没出卖队友而是卖了其他人的扎尔大喘一口气,看着自己喉咙前的剪刀忽然僵住了,但还是被按在地上,于是视线只能看见那些蓝衣人似乎正聚在一起议论纷纷。 一会儿,一双鞋来到了他面前,鞋的主人以一种很奇怪的声调对扎尔问: “哦……龙国人,原来如此,那是个怎么样的龙国人啊?” 这双鞋看起来颇为骇人,其中一只鞋底沾满了浓稠的血液,里面没穿袜子的脚背上苍白地粘附着些许残骸,连裤腿也沾染着些许暗红的色泽,就好像刚刚碾死了什么生物,匆匆没有清理一样。 “就,黑头发黑眼睛,穿着个挺整齐的白衬衫……看起来挺正常一人,叫白、白无一,也是最近才进来的新人……你们可能不认识,但是他很有本事的!肯定能够付得起这些东西的钱……” “……行,挺有本事,那你跟他关系挺熟?” “熟!很熟!不熟我怎么把钱这么重要的东西给他?你去找他……实在不行你带我去找他!他肯定会帮我的。” “这么自信啊,那他人现在在哪,你知道不?” “不、不太清楚……主要是走散了,这马戏团这么大,人走散挺正常的……大家也是想要得到赔偿而不是杀人吧?所以就先留我多活一小会儿……” 扎尔看不见的地方传来了一阵轻蔑的嗤笑,这种嗤笑让他感到心中一点点发凉。 而过了一会儿,对面鞋的主人蹲下来,朝按着扎尔的员工挥了挥手,后者便放开了对扎尔的拘束。 取而代之,前者揪住他的衣领,一点点把动都不敢动的扎尔提了起来。 “你说你不知道,我可知道他在哪。” 蓝色的衣服中逐渐露出一件白色的衬衫来。 而衬衫中所包裹的。 黑发。 黑瞳。 那被他言语中描述的所谓熟悉之人,背对着阳光,以一点点恢复正常语调的声音朝扎尔开口: “不过嘛,你跟那人到底有多熟?这事实在太稀奇了,我没听过,你再讲一遍。” …… 平心而论。 白无一最讨厌那种背后编排人的家伙了。 不过扎尔这个动作其实也不是真的编排他,而是某种意义上威胁性更大而蠢坏度更小的把他拉下水去当工具人,在不太熟的人和熟悉的朋友里面选择了把不熟的卖了,从上帝视角甚至还是挺好的选择。 但是白无一不是上帝,所以他的任务就是送这货去见……咳咳,倒也没有。 白无一还是选择了留下这个刚刚卖了人就被人找上门来,以至于现在脸色比见了鬼还难看的家伙。 一方面是出于对外面国家的考虑。 但更重要的一点是。 他刚刚就在树须屋旁边,所以看见了里面胡须女人身上的金饰品被扎尔莫名其妙招起来的瞬间。 那么,提问,白无一现在需要找的其中一个东西是什么呢? 答案:金梳子。 再提问,这梳子大概率溜哪了? 答案:一只连诡异中的大卫都需要望风而逃的神秘阴影,疑似大鸟。 哪怕白无一已经知道大鸟对光很有兴趣,能够用光引诱下来。 那引下来也不代表他就能直接搁这鸟身上到处找梳子,在找到其他行之有效的方法之前,扎尔看起来是个最后保底一样的选择。 等驱散了众人之后,扎尔也就一脸尴尬地跟脱下了蓝衣的白无一一起坐在附近的长椅上,两人之间先是沉默,接着由扎尔干巴巴地抬起了声音: “谢、谢谢。” “不谢,你以后别跟我熟就行了。” 本来就打算救人,但是真正要救的时候因为扎尔的表现还是差点一脚把他踢死的白无一皮笑肉不笑地回应了一句,而对面也是显而易见地满脸尴尬。 这属实是有点命运的机缘巧合了,谁能想到他会在背后假白无一名义的时候真遇到白无一,而对方甚至还就是自己苦苦恳求的组织成员之一啊……只能说这个龙国人果然不同凡响,哪怕对方真的跟苏斯怀疑的一样是被诡异偏袒作弊了,那也一样是“实力”的一部分。 而且无论如何,他都已经是自己的救命恩人……扎尔还是希望能报答一下的。 于是他拱拱手,也算是彻底放弃了关于“偷窃白无一身上代币”之类的计划: “白先生,我知道我的表现确实很卑劣,但是那种情况下我确实想不到其他可能完美脱身的可能性了……我的那两位同伴,他们也大概率不能完美解决这个问题,我确实想着比起危害他们不如危害你的利益,但既然你已经救了我,那我必然会回报你。” 回报个鸡毛哦,以后闯出祸来,不要把他的名字说出去就是对他最大的恩德了。 第24章 博物展:全面 想是这么想,不过扎尔身上还真有不少白无一需要知道的事,反正这次貌似所有直播间都是开启的,也不怕他撒什么弥天大谎,白无一也就索性继续问了: “你吃了代币?” “……对。” 说到这个话题,扎尔神色凝重: “我们到那个胡须女人的房间之后,因为各种意义上的言辞不当,就把她惹生气了,而这个怪异生气以后表显的最明显地地方自然是她的胡须……别看一进去的时候他们还只有几米长,实际上等她生气以后能铺满整个房间的地板。” “?只有几米?” “对、对啊……” 好家伙,搞半天正常情况下胡须女人压根就不会把胡子整得满地都是,感情白无一一进去面对的就是已经被三人组惹到爆炸边……不对,是已经炸过甚至还在炸头上的莎莉娅带姐啊,怪不得两句话没说完,他提都没提啥冒犯性话题,对面就已经掐了他好几次了。 倒抽一口冷气的白无一摸着自己腿上的伤,好半天才把这口气吞回去: “你们咋跑的?” “一开始是阿贝娜见状不妙就跟那个女人打起来了……但是这个怪异很强,阿贝娜没打过她……或者说这里面的怪异大多都出乎我们意料的强吧,总之她落入下风以后我也参与进去了战场,主要我的异能对她身上的首饰之类的很有用,而且她胡子炸裂以后里面藏着的各种东西还不少,所以打着打着,情况似乎还好了一点。” “但是如果是这样,你没必要去吃那个未知的东西吧?” “……是,我们虽然维持住了战局,但到底是暂时的,苏斯跟着……呃,总之他找了半天那一团胡子,倒是找到了一个据说很重要的地方,但是无论他怎么扯怎么剪那边的胡子就是不开,我们这边也很快到了极限了,” 颇有些感慨地回忆着,扎尔啃了一口拿到的面包,然后一边咀嚼着一边继续往下说: “然后……阿贝娜那边就有点,崩了,主要她已经打了这么久了,崩了属实正常,但是她一崩我这边压力就变大了,我本来都快控制好那些首饰掐住那女人的脖子了……但是她一崩,那个人就抽出空来了,那些胡子从后面把我缠了起来,我情急之下只能咬了一口那个代币,然后……” 扎尔的表情一点点变得困惑,他将视线看向胡须女人所在的地方,眼神变得有些飘忽。 半晌后他吐出话语: “好吧,也许交给你解析这个情况才是个正确选择……请听着,我一咬碎那个代币,就感觉它有一股奇怪的甜味,里面还有一些液体之类的,而当我咬碎那东西以后,那个女人就忽然把我放了,而我则趁机控制了她身上的一枚金胸针,抵在她喉咙上让她把我放了,她并没有回击,那个时候大家都很高兴……苏斯想要继续去剪她的胡子,但那把剪刀对这个好像没用,我们只能离开。 出来以后,我发现了这里团长的踪影,阿贝娜上前探索,差点被它抓住了……你明白她做事的风格的,但也不是一无所获,它身边似乎有什么无形的膜之类的东西,然后我上去救援,那团长一发现我在阻挡,就不再追击阿贝娜了,那个时候苏斯就感觉有些不对,我能感觉到他在怀疑我。 但我的确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谨慎起见,我们去了占卜屋,想着去那边用水晶球闯闯运气……” 说到这,扎尔的面色一点点阴沉,手指也攥紧了。 “但占卜屋并不是什么运气游戏,那个家伙,那个紫色的占卜师,她一开始看起来好像还是比较正常的。我被推到前面,接受占卜,另外两个人则停在外面,她让我在塔罗牌和水晶球之中选择一个,我选了水晶球,她就拿一块布把水晶球包了起来,说了一堆我也听不懂的东西,然后……” 扎尔的瞳孔猛然紧缩,就好像看见了什么恐怖的东西一样哆嗦着嘴唇: “她突然拿起了一把刀子,我感觉不妙,就问她为什么,但她不回答我,却把那刀子往自己手腕上割,我想去拦她,但晚了一步,她把自己的手臂割破了,里面流出来的……与其说是血,不如说是什么奇怪的浆液,你见过成熟到快要腐烂的蘑菇吗?跟那个差不多,只是是红色的。 她的衣服变黑了,而那个浆液滴到了布上,也就淋到了那个水晶球上,不过在那个时候,我已经用手抓住了她的刀子,而那个占卜师忽然抬了一下头……我看见她没有眼睛,不,不对,应该说,里面的人应该是完全不重要的,那个占卜师,它就是那件衣服,里面的东西不过是它沾着的尸体罢了,我看见里面的人穿着蓝色的衣服,眼睛里全是蘑菇的小瓣,那些东西在动……” 蓝衣员工如果出事以后看来不一定只变成红衣员工之类的东西。 视其情况,也可能变成其他npc的一部分,因此,把重要信息轻易放到他们脑中,是危险的。 而如果他们出事以后尸体依然穿着蓝色衣服,则很有可能给其他蓝衣员工以及像扎尔这样不明就里的新人很强的误导,导致更多的牺牲。 这样也就解释了那些疯疯癫癫的蓝衣员工为何如此语焉不详,白无一默默听着,在心里做出了判定。 但情况如此危急,扎尔又是如何逃脱的呢?于是白无一继续聆听下去。 “我抓住她的时候,她突然愣住了,我听见她说:‘原来已经没有了’,接着就突然揭开了那块布,我看见下面的水晶球已经有四分之一全是鲜艳的红色……不过那红色似乎会随着太阳光照耀一点点变得黯淡,她没有再理我,而是放我走了……” “吃下代币不是只防御一次,而是所有npc都不会再攻击?” 那扎尔有些莽撞的行为倒是有了解释…… 不对。 至少蓝衣员工本身还是会攻击吃下代币的人的,或者说,不会攻击吃下代币者的似乎都是马戏团这一阵营属性更加鲜明的npc,蓝衣员工虽然具体起源未知,但放到外面除了疯疯癫癫的行事作风以外,是不能一眼看出其跟马戏团的联系的。 第25章 博物展:有价值目标 “对……我回去以后,阿贝娜看起来很高兴,苏斯却拉着她退后了,他说让一个怪物放过的只能是另外一个怪物,就跟n……就跟约瑟夫一样,他提议分开,我觉得也没什么大问题,反正那些怪物也不会攻击我,但我实在找不到代币,所以就打算去抢一点自动贩卖机里的东西,理论上他们不应该会攻击我的……但实际上,你也看见了。” 扎尔苦笑着,又回忆起了刚刚的那一幕,如果时间倒流,他真想抽当时的自己一巴掌,随便编个名字不好吗?这下他算是把人得罪得越来越重了。 白无一没理会他脸上浮现的苦笑,但确实在观察他的一言一行……苏斯这事说实话干得确实不大厚道,但也并非无的放矢,就算不完全如其所说什么“不被怪物攻击的只有另一个怪物”,扎尔的情况也实在令人起疑。 他对代币的规则进行……呃,进行了一个拿起卡片仔细看,没办法,这次规则太踏马长了,让他靠记性来分析这种东西简直就是一种折磨: 【代币:白色,一枚一枚的圆形小球,这就是马戏团中的代币了,上面还有马戏团老板的头像,运用了卡通画风,非常可爱。 当您入场时,我们会立刻给予您5枚代币,并附赠一个赠品钱包,完全由丝绒所制作、非常柔顺且密封性良好! 代币可以在马戏团内的所有场合进行消费,不过主要是在马戏团外界通道上的自动贩卖机进行消费,紧急情况下,只需将其放入口中咬破,您就可以得到马戏团的全面救护,在一些情况下,这可能是您唯一的一线……机会了。】 这样一项项列出来了的话,便可以根据规则和实际情况进行对应了。 代币的急救功能,所谓全面救护,并不是指救护很严密,而是范围很大,涵盖整个马戏团的特殊npc的样子。 代币的主要消费对象是蓝衣员工。 但代币的发行者,不大可能是蓝衣员工。 恰恰相反,从其上方明显标志来看,代币很有可能是由之前白无一也见过的,所谓的马戏团团长发行的。 具体发行的方式和产出地点未知,白无一一路走来,从来没出现过啥“在路上捡到一堆钱”的情况,所以这笔钱多半是放置在特定地方,由某些npc,其中很有可能有蓝衣员工参与着散布到了马戏团各地。 特定的地方……白无一第一个想到的目标就是全规则中最语焉不详的那个地方,还有另外一个地方。 【马戏团办公室:一张巨大的白色帐篷,此处禁止非工作人员进入,没有任何必要靠近,您不需要关心这里的一切,也没有插手此处工作流程的必要,远离,远离,远离。】 这里是全规则最郑重其事警告的地方了,但除了这里以外,白无一还颇有点怀疑迷宫屋那样的地方也许也有代币。 由规则可知:马戏团团长的确就是这个马戏团队创始人,至少在蓝衣员工们认知中不存在在团长之上的,对马戏团有“创立”工作的人事了。 而马戏团…… 依然正在建设中。 证据则是:马戏团依然会有新的建筑产生,并且迷宫屋应当是被写入规则的建筑中,最新的一个建筑,它甚至还没建完。 虽然规则中对于迷宫屋中代币的给予,采取了奖励这种措辞,但从之前蓝衣员工可能的警告、以及规则的措辞(唯一的一线)、有问题npc的反应来看,代币绝对称不上什么奖励。 但若是将思维颠倒过来的话…… 没建完的迷宫屋里面会有大量代币,以至于蓝衣员工需要吸引新人来尽可能将其带出,而其他建筑没有,所以代币很可能和建筑的建设有所关联? 如果往最极端的想法来想象的话…… 代币有没有可能是所谓建筑的种子?所以才会让售货机扭曲,让马戏团依然持续地产生变化?但既然如此,那些自称平静者的蓝衣员工为何又只是收集代币,甚至于将其散播,而不是将其直接摧毁? 蓝衣员工规则中所谓的:【头部变大、满面微笑、并且不断抽搐】……以及最开始那名蓝衣员工身上粘附的马戏团设施,有没有可能,就是因为吃下了代币?之前兽戏广场那个蓝衣员工,所谓不是所有让的衣服都需要拔走的的情况,是否是因为有一部分蓝衣员工并不是因为代币而死,而是因为类似兽戏广场那边的意外情况而死去,不会产生变化? 另外,也并只有蓝衣员工接受代币的交易,那些红衣员工也同样接受代币,对于特征最明显的那些异常npc,白无一则完全没有看出他们对于代币的所谓觊觎,而这些代表性npc的立场……白无一其实也不大清楚。 兽戏广场的npc,大卫,很明显不喜欢人类,而他所鞭打的那些人,根据其特征,枪火、鱼枪之类的东西来看……说不定是偷猎者,他那张面具下面,说不定是一张真正的兽脸呢。 占卜屋的npc,占卜师,很神秘,但说实话也绝对不是什么对人类友好的存在,甚至于似乎比起大卫更加危险,从规则中看来,完全看不出和其不起矛盾(不占卜)进行交流的方法。 树须屋的npc,莎莉娅,目前最友好的特殊npc,并不是说她就友好到完全对选手们没有威胁了,而是她至少还是一个可交流的对象,如果取得了梳子的话,也许白无一可以在她这边去问问特殊npc对团长的大体态度——不说别人,大卫跟她应该是认识的。 其他的npc他还没有见过,若要说现在最想打交道的,莫过于那一道阴影了,但现在还不是和那东西打交道的时候,白无一打算等晚上来,等光最明显也最危险的时候来。 至于现在。 “你想取得物资,我知道了,那既然如此,你就跟我去干一个活,地点是在占卜屋那附近,当然你也知道你情况,所以我们得保持一点距离,之后我还有能力帮你在夜晚找到一个安身之处……算是个很不错的条件了吧?至少,你就算撑不下去,也可以把这些给你心心念念的那两个朋友,是吧?” 第26章 博物展:专家分析 …… “嗯……其实我在思考一个问题。” 陆笙微微皱着眉 反复翻看着被整理好的表格,上面是包括白无一没有去过的怪咖秀等所有地点的详细描述,以及其中npc的描述。 简略来说的话,便是这样一份表格: 占卜屋——占卜师(无名) 兽戏广场——驯兽魔术师大卫·莫里德 怪咖秀——喷火人伏尔(大卫偶尔来客串) 树须屋——树须屋莎莉娅·阿拉塔斯那 办公室——马戏团团长?大先生? 迷宫屋—— “迷宫屋是所有有名有姓的场所之中唯一一个在建的,也是唯一一个没有专门对应的特殊npc的地方。” “我提出反对,因为其他新建建筑不一定没有名字,只是由于蓝衣员工可能不知道所以没有记录在规则中,而这些新建筑都也没有所谓的特殊npc。” “反驳:迷宫屋以及其他有姓名的建筑的特殊点并不仅仅在于它们在规则之中留有姓名,同时,也是由于它们的位置在所有副本当中都十分稳定,且具有长期存在的属性。 而其他选手所遭遇的新建建筑,由其位置随机出现且具有相当的不稳定,甚至没有任何具体规则可以帮助选手从中生存来看,更类似于马戏团团长那样的随机遭遇性危机,是需要及时远离的巨大危险,而非一个具体可去的固定地点。” 之前那名反驳的专家与其说是反对陆笙的提议,不如说是需要她给出一个更具体的定义以及情况,而已经熟练担任专家组组长的陆笙也并没有辜负他的话头,果断接了下去,随后抛出了观点: “不过我认为您说的因素并非不必考虑,恰恰相反,就是因为迷宫屋既是固定地点,又还是新建建筑,也许我们就可以从这一区别中找出新建建筑到完成建筑的蜕变成因。 而由于有名有姓的npc是我们所观测到的最大区别,我提出:‘当新建建筑内出现一名有名有姓npc时,便会变成完成建筑’这一观点,换而言之,如果杀死其中npc,也许可以将完成建筑变回新建建筑状态。” “这样说来的话,这些地点跟里面npc的绑定程度有点高啊,然后按照时间的话……是建筑在前,人物在后。” 马杰思索着,在草稿纸上划着线,自从知道这个副本是马戏团以后,他就一直表现出一点微微的躁动。 也是,从某种角度上来说,那个大卫还算是他前同事呢,看着别人在里面呼风唤雨,技痒倒也并非不可理解之事。 不过现在他还是把全部精力放在如何帮白无一通关上的: “这样看来,应该是建筑滋生了npc?但是,通过什么样的方式呢?建筑的性质,跟这个又有没有什么相关?如果可能的话,我们是否可以通过捏造特定npc的方式,来制造出一个出口呢?” “嗯,有没有可能,特殊npc是由员工们转变后变为的呢?” 一名专家提出论点: “我们都已知,蓝衣员工是全副本中最接近友方npc的一个势力,他们的一切言行除了可能有些疯癫或者暴躁以外,和其他npc比可谓十分温和了,而因此,我认为他们很可能是副本中的所谓人类势力。 而这个人类势力,是可能被转化的,这一点我们也知道了,蓝衣员工死后很可能成为红衣员工,不过衣服其实是换掉了的,而蓝衣员工内部可能存在有死亡但没有被更换衣服的内奸,他们可能在诱导其他蓝衣员工被转化,但数量一定不高,而且特征也被写到规则里了的,很明显。 代币和新建建筑有关,但从正常的新建建筑中取得代币,是不可能的,因为我们完全没有可以依靠的已知规则,也没有试错机会以及时间,而其他人也一样,所以只有蓝衣员工具有大量代币资源。 这也代表他们如果被转化,也是最可能导致新建建筑大量出现或者快速完善的……其中我要举例的最确凿例子就是占卜师,她的内部形象完全就是蓝衣员工。” “我提出反对。” 这次反对的是柯雪: “我并不是完全要反对吴先生的意见,而是反对你所举出来到例子,的确,从近距离观察的结果看来,占卜师身下有一名蓝衣女员工。 她从外貌上看起来更像是尸体,而不是自主行动的生物……吴先生,请不要急,我知道您想反驳我说蓝星上面的科学不一定在副本中通用,所以我虽然认为那是一具尸体,但并不会将其作为主要论点。 我认为的是:占卜师的本体其实是那件衣服,一层极为厚重的真菌,证据则是所有遭到袭击的选手身上忽然生长出许多真菌的样子,以及那件衣服过于灵活的表现。” “这并不是一个完全充足的反对依据。” “对的,我也认为这只是一种可能性,因此我认为吴先生的‘特殊员工由蓝衣员工转化’这一论点也只能说是一种可能性,不能以占卜屋的案例进行必然推断。” “原来如此,” 有理有据的互相辩论总是能带出许多可能,尽管还未经证实,但总是一个方向,收获颇丰的陆笙记下这些可能,也注意到了投影仪上副本中一点点黯下的日光,于是开口: “现在副本里应该是什么时候了?” “16:53分,根据天色情况,副本内部季节应当在秋季,8月份左右。” 一道机械的女声传来,很迅速地给予了一些精确的信息,它的出现令一些还不太适应的专家抬起了脑袋,注视着那一枚鲜红的摄像头。 陆笙的表现算是其中比较自然的: “是吗?也不知道这个季节对于副本有没有影响……不过至少有一点可以确定。 副本里的夜晚,不会太短啊。” …… 白无一给扎尔安排了一下以后倒也没想着直接走。 他先是等着这位大抵因为吃了上顿没下顿,便格外珍惜食物以至于差点把自己噎死的哥解决完饮食问题,接着,便领着他在树须屋附近又逛了一圈,找了一个最宽敞、最明显、最适合用来抓鸟的宽敞地方,给这地方记住了定了位,才又拉着人在太阳落山之前抵达了自己的工作地点: 占卜屋。 第27章 博物展:无敌诱饵 在这之前,他们还见证了那个绿油油的面包到底是怎么搞的,一些蓝衣员工在树须屋前面扎了堆,用一把把剪刀采集着胡须屋茂密的枝叶,接着将它们放进一个好像载着搅拌器的车子里就扬长而去了。 有一说一。 现场有点像在制作阿三国料理()。 总、总之不干不净吃了没病,已经充分吃了一份茶的白无一忽略掉一路上扎尔略有些铁青的脸色。 在抵达占卜屋以后,白无一首先偷偷摸摸地看了一眼那个奇奇怪怪的占卜师,后者依然在原地蹲着,简直就跟个真蘑菇一样……不,按照扎尔的描述,也许不该说是一样,而是就是吧。 这里的自动贩卖机离那鬼玩意儿还挺近的……白无一属实不想过去,于是。 “扎尔,你去再占卜一下。” “?” 所以他扔出了随身携带的一个靶子()。 讲道理扎尔吃了代币,占卜反正也不会出事,这货之前那个态度,白无一只是把他扔出去当牵制占卜师的干扰项,属实已经非常仁慈了好吧? 扎尔虽然表情有些奇怪,但到底知道自己肯定平安无事,也就硬着头皮开始履行自己一贯的任务,当他接近那个占卜师的时候对方明显没有直接认出他来,还是老一副热心的样子,直接朝他抛来了话头。 看到这一幕的白无一想起了一个描述: 【对了,如果你看到我死了,可以先不脱我衣服哦,不过如果你需要的话,你可以把这东西捡去……这里的家伙,视力都不太好呢。】 不说态度比较偏向友好的莎莉娅,大卫的视力……说实话没有啥判断的实例,也许算好的?而占卜师,很明显,她是属于被蓝衣员工称为视力较差的那一类npc中的一份子的,迫于她没有眼睛,白无一甚至怀疑她没有视力(但另外一边的关于马丁斯的视角自然断绝了这种可能)。 而沿着这句话也有其他可分析的。 白无一本来以为,那个蓝衣员工说在他死后白无一可以把他衣服拿去是因为这样可以替换他的身份,以进入那个办公室,但如果迷宫屋才是取得蓝衣员工身份的地方…… 副本里不能说不会出现功效完全一样的物品或者地点,但那种情况一般有点为了避免选手因为机缘巧合就直接失去通关资格的保底意思。 马戏团大,但完全没有大到白无一(不被三傻蛋牵连的情况下)没法一天逛完的地步,距离意义上的机遇均匀分布要求就没有那么大了,不过真正让白无一认为蓝衣员工要他把衣服拿去的动机并非替换身份的,还是另外一个描述: 【制服平日不一定穿,但是干活的时候记得穿上,不然你看有人偷我们东西我们削不削死他丫的吧,还有,别拿其他人的】 这是迷宫屋中给予了白无一蓝衣员工身份的那人说的话。 而白无一的蓝衣员工身份,在自动贩卖机被窃一事中,是得到验证了的。 那么理论上来说,就算这货有很大的隐瞒问题,至少在关于蓝衣员工这一身份的描述上大概率是可靠的,因此得到其他人的衣服,也依然无法取得蓝衣员工的身份。 那蓝衣的作用到底是什么呢…… 等他纠结到一半的时候其实就已经来到那个自动贩卖机面前了,他首先警惕地扫了一眼自动贩卖机的形态,很好,还是老样子,一曲一曲地跟个歪着的烟囱似的,白无一一边满意点头,一边把蓝衣从自己包里取出来,穿了上去。 接着,他将手伸向那自动贩卖机的“嘴”,摸到了投币口下方的一个小箱……这是扎尔告诉他的构造,说实话要不是他这一掏,白无一也许还得抓个蓝衣员工问问、或者自己摸摸,看怎么掏钱。 这个动作不大像修理或者打开机器时会用到的,倒更像杀鱼的时候掏肚子的感觉,而当白无一揭开箱子,看见里面密密麻麻的代币的时候,满脑子都是“密恐回避”这四个大字。 有一说一,这些蓝衣人还挺聪明的,因为代币都是大小一致的小圆球,形状也颇为规整,他们就把装代币的箱子做成了那种有很多层、每一层都有小孔进行分割的小箱子,然后在每一横排写出了其对应的代币数量,以此避免了白无一还要一个个去数。 但架不住2000这个数量属实是有点哈人,白无一这还是只在占卜屋附近看到过一次那个谁,大先生?的踪迹,数量说不定已经算是极少的了,话说…… 不对。 “少了3个,嘶……” 白无一伸手,用手指敲了敲最表层的三个空隙,呢喃着从口袋里掏出仅剩的一枚代币。 原来代币一共有5枚,水花了1枚,人肉花了1枚,护具花了2枚。 要不是他成为蓝衣员工以后从自动贩卖机里拿东西不用花钱了,他怕是连这一枚代币都掏不出来,而且要是这一枚代币也被花出去了,也就代表着白无一所谓在危机中的可能的一线生机也就没有了。 怪不得那些蓝衣员工会拿着东西到处卖,感情是为了补足自动贩卖机的亏空,明明说了迷宫屋会给予大量代币作为奖励,结果这不是反而让他倒欠三枚代币了吗? “淦。” 白无一抬头,看了看天色,很好,离太阳落山可能还有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这叫他去哪找代币? 没有代币…… 没有代币了该…… 【给那些家伙打工】 嘶。 挠着脑壳的白无一进行一个垂死病中惊坐起,然后看向了兽戏广场的方向。 对了,兽戏广场里面不止有问题员工,还有蓝衣员工,并且无论是红衣员工还是蓝衣员工,起码代币肯定是有的,而且至少有5枚。 白无一的塑料板,那三个人的海豹雨衣! …… 赶到那边的时候兽戏广场的来客依然络绎不绝,白无一这次直接带着一叠人肉就过去了,堪称一个流动商贩。 哦,不是他自己扛的。 “这……白先生,我感觉那些人的眼神,怎么那么不对呢?” “放心,他们不是在看你,而是在看你身上的那一堆东西,而且你不也不会被搞吗?俺还送了你一个包,是个合算的买卖?” 第28章 博物展:富集 有一个需要求助于自己的家伙,白无一当然是更乐意把一切重力活给扎尔同学干的,最多在那同时竖个拇指表达除帮助外的一切鼓励之情。 也算是狠狠把他从白无一这边半白嫖的面包和水赚回去了。 这次进副本的时候,他还在考虑一定要多赚代币来换取自动贩卖机里面的道具,现在一看却是完全反过来的——他依然要多赚代币,但是靠自动贩卖机里面的道具来换代币。 他也不是没有考虑过去取其他人负责区域的自动贩卖机代币,不过那是最后的保底措施了,主要是代币的规则并不是写在卡片,而是他人口述,相对来说各种条件就模模糊糊的……他有点担心取了其他贩卖机里的货币不过是拆东墙补西墙,最后只是让出事的地方不同了而已。 不过现在的情况也不算完全乐观。 带着这么一大堆货,白无一自然是没法把自己和扎尔的踪影藏住的,当后者扛着如此一袋体型鲜明的人肉进兽戏广场的时候,他立刻感觉到了四周视线的变化。 之前,白无一进入此处时,对他表现得极为视若未睹的客人现在已经贪婪地将视线落在了扎尔身上……的肉上,甚至连大卫的表演似乎也不甚在意了,那种饱含贪婪与垂涎的神情哪怕只是远隔,也令白无一十足不适。 也许是该藏一下? 在他犹豫的时候,之前那名卖他塑料板的蓝衣员工走到他身边,好奇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喂,你们在干嘛?” “……卡片上没有禁止携带人、投喂食物入场的规定。” “肯定没禁止,但谁让你带那么多进来?味道快比这里犄角旮旯里塞了好久的烂泥都浓咯。” 蓝衣员工看着扎尔扛着的货物,啧啧称奇,接着扯着两人绕开其他npc,从一条白无一之前完全没发现的空隙走出了兽戏广场。 等出来以后,他就靠在了门上: “你们也成了?” “差不多。” “行嘛,那你们扛着这么多东西来,是为了什么?” 蓝衣员工挑挑眉,本来癫狂的神情冷静了一些。 白无一能感觉到他的眼神似乎友好了一些,这大概是由于身份上的认同,而由着这一丝友好,他也便将问题托盘而出: “占卜屋的自动贩卖机,缺了三枚代币,我这边的话,还有一枚,但我肯定是希望留下一枚保底的……” “所以你就找上我,要把你那两个代币拿回去?” 那蓝衣员工像是变什么戏法一样缓缓举起空荡荡的手,然后指尖交错了一下,忽然两枚代币就出现在了他掌上: “不过你居然没有直接撬其他售货机吗?我还以为那些新人都会这么干呢。” “有必要的话我会做的,不过这边的代币宽松吗?” “我只能说不算太,另外,你做得挺好的,代币让你找的数量和你所在的地方关系挺大的,一般来说我不太建议你跑其他地方来找代币,不过嘛……” 蓝衣员工抬头,看了看天色,思索着捏住了自己的下巴,嘀咕: “现在天色的确不早了,你应该是第一天进来,进来的时间也不早……没搞清楚状况很正常,行吧,我帮你去找代币。” “那些红衣员工拿走了我们三枚代币。” 这时,把肉放下来了的扎尔将其放得远远的,松了一口气,说: “如果……呃,这位先生也缺代币的话,也许我们可以想办法把他们身上的掏走,对两方来说也许都比较好?” “比较好?” 那名蓝衣员工的表情变得古怪起来,露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抱着肩膀说: “你该不会以为我们真的是在赚钱吧?不……算了,你小子这句话问出来我感觉你就活不久,总之,我也有这个打算,你们过来。” 嗯? 扎尔的提议虽然被采纳了,但在其他方面似乎出了一些问题……但这个问题只是可能让蓝衣员工对他的评价低了一点罢了,并不碍事。 相反,有这个问题本身,对于扎尔和白无一来说才是更应该关注的重点。 蓝衣员工并不是为了赚钱才收集代币的,甚至于代币也大概率是这个蓝衣员工口中所谓“不是越多越好”的那个东西,但他们又的确在疯狂收集代币,只为了填满自动贩卖机,而正常的自动贩卖机,通过规则可知: 【在来往的走道上,我们设置了一些自动贩卖机作为维持您生命体征的助力】 自动贩卖机的创立者,是“我们”,就如马戏团的创立者是马戏团团长一样,是一个很明确的定义。 规则中的“我们”也早已有严格的定义。 【我们是马戏团中的蓝衣员工!】 也就是比起只是大概率由于规则中“您可以找到我们来对新建者进行关注”这一句,才被那些蓝衣员工进行关注的迷宫屋,某种意义上不属于马戏团真正地点的自动贩卖机,大概率才是对应这些也大概率不属于马戏团的蓝衣员工的。 话说这样的话里面的人肉到底是…… “……” 算了,绕开这个问题.jpg 总之自动贩卖机也好,里面的货物也好、代币也好,通过白无一这一路所见所闻的:“收集树须屋叶子”,“到处干奇怪的活来赚取代币”(还有可能收集兽戏广场之类地方死掉人的尸体)这一系列行为来看,都是由蓝衣员工们一手操办的。 上述的情况说明了什么呢? 说明由蓝衣员工们自己所设置的、正常的自动贩卖机本身对于他们来说并不太可能是一个需要解决的危机。 那么:蓝衣员工收集代币来平复正常的自动贩卖机,以避免它们成为异常自动贩卖机这一点,至少不可能成为最终目的。 不排除什么他们设置这些贩卖机是作为封印(?)镇压下面的东西之类的可能,但介于他们允许所有蓝衣员工取用其内部除了代币以外(如果数量达标,代币也不是不行,但它是唯一一个有其他要求的)的任何东西,对可能的破坏好像也不太在意。 白无一还是认为自动贩卖机只是收集其所对应区域的代币的一种手段。 而既然这手段不是为了赚取更多代币。 那就是为了减少代币。 第29章 博物展:潜入后台 自动贩卖机是为了减少当地代币的密度所设置的一种道具,而代币的产生和团长有关,团长出现的频率越高,当地代币的密度越高。 虽然这其中的前后因果(是代币密度高导致团长出现频率增加,还是团长的频繁出现导致代币密度变高,由于团长理论上是创立者,白无一其实从第一印象上偏向后者)依然难以确定,但至少也许可以通过当地自动贩卖机的货币存储大致数量,来判断团长的活跃区域,以达到避免接触……或者主动接触的目的。 “想什么呢?” 看着白无一心不在焉的样子,一路将他和扎尔引到兽戏广场后台的蓝衣员工好奇地扫了他一眼,接着,把头探到了那个十分幽暗的小房间去。 然而他还没完全把头凑进去,一阵低沉的嘶吼便从黑暗中传出,下一秒则是一阵激烈地金属碰撞声。 “哎呀,有点麻烦。” 蓝衣员工立刻蹭一下又钻了出来,笑嘻嘻地挠着自己的脑袋,看向白无一: “这里面是它们的员工休息的地方……我说的它是宝盖头那个哦,钱也应该在里面,不过,也有一些可怜的人在里面来着。 我是不建议救他们啦,虽然这个惩罚我个人觉得有点过了,但是为了救他们多冒一次风险不是比这个还过吗?但是如果进去,让他们发出太大声音的话,会被发现来着,所以就该你们自己想办法咯。” 此时此刻但凡有有武力的选手在场,白无一都可能当场派出其进行一个打头阵了,然而没有。 不过至少有个理论上不会被咬的家伙。 “扎尔,上,如果你搞定了的话,其他不说,那两枚代币就归你了。” 多少还是给了扎尔一点甜头,白无一戳了戳后者的背,示意其进入,而那名蓝衣员工也一手插兜看着他们的动作。 扎尔思索了一下,算是比较正大光明,只是将脚步放轻了一点就进去了,即便蓝衣员工不是为了赚取代币才设置贩卖机,代币也似乎不是什么绝对的好东西,他需要这东西这一点还是不会改变的。 看着他的动作,蓝衣员工近乎不可察地皱了皱眉。 等扎尔彻底进去以后,那蓝衣员工拉着白无一开始说话了: “喂,他是不是吃了那个、代币了?” “……” 要透露吗? 白无一在思索这个问题,毕竟凭借吃下代币以后其他npc的反应,白无一很难不产生“吃下代币后会变成与蓝衣员工对立立场”这一猜测。 不过也许光是他迟疑不定的神情就足够了吧,蓝衣员工露出一副了然的神色,摆摆手: “小子,你想当个嘴严的,就连表情也要严起来才行……不过你倒是可以放心,吃了那玩意儿的人我们是不会提前处理的,毕竟……不过解决的方法,我们可就不知道咯。” “吃下代币到底会发生什么,这个都不能告诉我们吗?” “嗯……规则里面,有说最表象的后果吧,你要是分辨不出来我说的是哪条,那就没办法了。” 大概率就是抽搐那一条? 白无一一边想着一边关注着扎尔在这个昏暗房间中的动向,等眼睛适应那种阴暗的光线以后,里面的情况似乎也稍微清晰了一些,连带着扎尔有点鬼鬼祟祟的动作都能看得比较清楚了。 这里看起来是一个比较微妙的组合房间。 说微妙,是因为它组合的两个房间类型实在是风马牛不相及,化妆间一样的梳洗台、一叠叠乱七八糟的化妆品、脏兮兮的镜子以及大量大戏服道具,监狱一样的铁笼、镣铐、奇怪的杂草以及红艳艳的各种新鲜血肉。 一边甚至还有个颇大的圆形水池,里面似乎有什么三角形的东西在游来游去……希望它只能在水里呆着不会上岸吧。 而扎尔的目标,理所当然,第一个是梳洗台的抽屉。 但他进入房间的第一瞬间,里面的东西便似乎立刻察觉到了他的存在于是立刻狂叫起来,扎尔的做法也很简单,他从身上拿出了些之前扛过的人肉,忍着头皮发麻的感觉把它们扔了进去…… 然而,很不幸。 “噗,他到底是怎么想着给那些可怜的东西喂这个的?” 规则之中,能被投喂的食物安抚的,有且只有海豹。 所以扎尔这一法子下去,非但没让那些被关在笼子里的动物消停,反而让它们躁动得更加疯狂了,一阵又一阵的喧嚣声让本来以为能置身事外的白无一大感不妙,于是赶紧想叫扎尔出来,却被蓝衣员工阻止了。 “别管,他吃了代币,大卫是不会为难他的,不过要是不吃,这里表演的兽戏可就又多了一个了。” 蓝衣员工用一种平淡而略带调侃的语气描绘着令人不安的事实,然后拉着白无一,先是让他穿上蓝衣,接着给他手里塞了一个扫把。 没过多久大卫就气冲冲地拿着魔术杖走了过来。 “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那些该死的混账吵起来了?有人进了准备室?” 人还没完全走近,这位在台上十足风光的蒙面魔术师便大声质问起来,白无一赶紧背过身去,不让对方认出自己来,而那名蓝衣员工则笑嘻嘻地迎了上去。 “大卫先生!这次的表演提前结束了?” “后台吵吵嚷嚷的,观众们都在抱怨,我还有什么心情去表演?话说你们两个既然在这里打扫,难道没有看见这边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大卫怒气冲冲地伸出魔术杖,指着还在躁动的准备间,而此刻里面的野兽也便如察觉了大卫的回归一样,本来愤怒的声音变得惊恐,甚至产生了一些呜咽。 “我看到了啊。” 蓝衣员工掏了掏耳朵,吹了一口手指随意说着。 而他不在意的态度让大卫更加震怒了。 “看到了还不去解决?真不知道你们这些临时工到底干什么吃的……红衣服的还好,蓝衣服的简直就是群懒鬼!” “可是,他吃了代币,我可不敢拦住他啊。” “他吃了代币又……哦。” 本来还怒气冲冲的大卫,在听到蓝衣员工的话之后,突然就镇静了下来,摸着自己的面罩思索着呢喃: “他吃了代币……那确实不太好拦,里面是只有这么一个人捣乱,是吧?” 第30章 博物展:钥匙 “对,我看他翻箱倒柜的,可能就是因此惹到了那些胆小鬼吧,他好像还带了点自动贩卖机里的货进来。” “哼,不过是自作聪明的小把戏罢了,这么深重的仇恨,要是只是一块肉就能弥补那也未免太轻飘飘了……不过也罢,留下你们总是能有更多机会的。” 大卫嘀咕着一些白无一完全没听懂的话,忽然又抬起头来,以颇为严肃的声音说: “听着,你还是进去,把他尽可能拉出来——当然,还是不准攻击他,让他受伤了,现在的他可是很宝贵的,里面那些家伙基本上都已经疯掉了,万一攻击他也是个麻烦……而且明天我要去参加伏尔那边的活动,道具都在梳妆台里面,这次的比赛很激烈也很精彩,我不想出任何意义上的意外,明白吗?” “当然,您一向是舞台上的唯一焦点。” “哼。” 大卫矜持地将蒙在面罩后的下巴抬了一抬,发出一声轻哼,接着又大摇大摆地朝舞台地方向走去了,等他离开,蓝衣员工便看向了白无一。 “扫完了?我看你打扫得挺认真的,要不就顺便帮我把活全干了?” “您爬。” 总之由此顺理成章地拿到了进入房间的权限,白无一和蓝衣员工一起进了准备室,和还在东找找西找找的扎尔汇了合。 他一进来的时候扎尔还蛮惊讶的。 “诶,白先生,您不是该在外面帮我放个哨的吗?怎么也进来了?” “声音这么大,这么吵,哪怕不用我放哨你难道就没点逼数吗?” “呃,那个大卫已经来了?不对,已经来了那你们也不该进来啊……到底是怎么回事?” 幽幽叹了一口气,白无一摸索了一下周围,顺利找到一枚电灯开关,将其打开。 随着轻微的咔嚓声,一道还算明亮的灯光终于将这幽暗的室内照亮,而同时,本来被黑暗所掩盖的一些怪诞之物也便被迫浮上水面来。 在圆形水池里游泳的,正是白无一之前见过的海豚,那个三角形是它的背鳍,而它所游的也正是一池子恐怖的血水。 而至于其他笼子中,也果不其然地堆积着各式各样的奇怪动物,其中一些体型相当大、比起白无一甚至都要大上一个头,不过这里被囚禁的人,以白无一个人的经验和一贯认知,这些动物与其说是猛兽,不如说是一个个被穿上了猛兽皮的人,它们的外表畸形千奇百怪,但唯有都携带着一些武器这一点倒是始终不变。 也许这里的主题便确实是这样吧,为野兽们表演的一出对人类的复仇戏。 “我们在外面的确遇到了大卫,但是我们直接把他忽悠走了,现在应该可以比较仔细地搜查,你找到代币了吗?” “不,我不知道为啥这些……野兽,不吃投喂品,而且还反而这么激动。” 扎尔以一种困惑和焦虑混合的语气说,反复转过头盯着笼子里那些皮要不硬邦邦(缝得过紧)要不松垮垮(过松)的畸形生物,身边梳洗台的一个个抽屉全都被翻了出来: “理论上它们也应该吃投喂啊,不是说广场允许投喂吗?莫非它们也是慕斯……” “你看看这些玩意儿他们长得像真野兽吗,你把人肉往变形的人身边上扔,不说他们认得认不出来了,那他们也不会吃啊。” 白无一有点无奈地说,接着调转了方向,既然梳洗台没有,那也许红衣员工的口袋里会有些东西……他不想直接接触那令人不安的红衣的衣物,于是便用之前蓝衣员工给的扫把把这些衣服一件件地从原来的地方薅了下来,在半空中猛抖。 噼里啪啦,很快各种乱七八糟的小东西就从那一件件红衣服中被白无一抖了出来,那三枚代币,当然,一截有人类齿痕的手指,嘿,怎么还有人藏小零食?一团皱巴巴的红色卫生纸,啧啧啧…… 哐当! 最后掉下来的是一大截钥匙,它就放在一件衣服旁边,白无一把那件衣服薅下来的时候,它被衣服一起扯动,于是掉到了地上,白无一挑了挑眉,将钥匙挑了起来。 这是一圈锈迹斑斑……大概吧,总之红棕色瘢痕遍布的钥匙,光是看起来,便能想象出其扎手的质感,可以预想要是把他带出去的话,很可能发出很多响声。 在他举起这钥匙时,那些动物的声音忽然停了一下,白无一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点。 他把钥匙举起,往其中一个笼子挪去……里面是一只看起来像鹿一样的生物,当然,页只能说像了,毕竟没有任何一只鹿会且仅有两只脚来支撑身体,脑袋两侧的所谓“角”与其说是角不如说是骨雕,一些较为细小的指骨组成了鹿角分叉的一部分,空洞的双眼被两枚子弹取代,缓缓流淌下的鲜血还颇有些艺术性的气质。 和另外一种奇怪且可怕的“鹿”相比,这生物的造型完全出于折磨。 白无一原本以为这只鹿没有眼睛,应该看不见他的动作,即便把钥匙凑过去也不会有太大反应,但他显然出现了判断错误,当那钥匙一凑近的瞬间,那鹿便立刻猛地扑向笼子,尖锐的角从笼子里直接刺梨出来,差点把白无一捅个洞穿。 还好,他是用扫把拎着钥匙去凑近的,这鹿到底没捅到什么,只是发出一种人濒死的时候才会发出的虚弱呼吸,便一下倒下去了。 而这时,白无一也彻底判定出了这串钥匙就是开启兽笼的钥匙。 “这里的人值得同情,但不多。” 和白无一相比,蓝衣员工显然更清楚这里的一切,也更大胆,他直接从瘫倒的鹿旁边拿起了钥匙,把它甩得啪啪作响: “他们是猎人,但不是正常的猎人,这些人杀死动物不是为了吃喝,也不是为了防治,大多也甚至不是为了金钱……毕竟这个年代,以打猎全然维生的家伙可不多咯。 为了乐趣屠杀的家伙最后被人取乐,从这一点来说,我倒是喜欢这种剧情。” 那怪不得之前水淹七军的时候蓝衣员工会跟着鼓掌了,当然,这是建立在他说的话全面客观的情况下,白无一已经见识过了太多信息阻隔带来的偏差,对于这种事,他并不打算置身事内。 换句话说,他的确不打算救这些动物……最基础的理由就是他自身难保,哪里还顾得上这些人呢? 不过嘛…… 第31章 博物展:夜幕开端 “这钥匙你带不出去,” 察觉到白无一点目光,蓝衣员工咧嘴笑笑,把钥匙往自己口袋旁边一插慢悠悠地说: “马戏团里的东西可不是那么好拿的,这钥匙就留在我这,算是你给我都酬劳了。 放心,这东西在我这对你我起的作用都比放你那大,代币我已经收集齐了,不过你这样子,怕是还不怎么会收集代币吧?来,哥们儿再教你几招算是添头?” 也好。 本来就对将这么重要的道具带出马戏团缺乏信心,既然蓝衣员工愿意交换,白无一自然也不会拒绝,而一旁的扎尔却有些恋恋不舍地盯着那一串钥匙。 “代币一般有三种获取方法,” 把钥匙塞进口袋,蓝衣员工竖起三根手指缓缓说: “一种是从你们这样的家伙手里面回收,还有一种是从要发生变化或者已经发生变化的员工手里面回收……对了,这样回收的话,可以收获一个包包哦,最后一种,则是从不正常生成的东西里面回收。” “这就是规则里面如果发现了不正常的自动贩卖机,需要叫蓝衣员工过去的原因?” “对。” 【自动贩卖机:在来往的走道上,我们设置了一些自动贩卖机作为维持您生命体征的助力,马戏团中所有的自动贩卖机应当是红色的、并且具有一定结构的弯曲,这是本马戏团中的风格特色,不会和外界普通自动贩卖机一致。 自动贩卖机中贩卖着各种基础物资,如道具、水、食物、以及一些缓解精神压力的药物,如果您投币却并未拿到商品,请立刻离开,找到蓝衣工作人员,他会对您进行补偿的。】 “两种情况,” 白无一拿出卡片,用手指弹着,询问: “这其中的区别是?” “即便无法吐出商品,正常的贩卖机依然是正常的贩卖机。” “两者之间会出现类似你们和红衣员工之间的转化吗?” “不。” 蓝衣员工转动着眼珠,吐出一个答案: “这两者之间不存在转化上的相同性,但我们的确是按照那些……看起来正常的自动贩卖机建设的那些,只是里面的东西不完全一样罢了,而且结构也有了变化,毕竟要解决那些东西可不是简单锤烂就行。” 那些东西自然是说的代币,即便这人语焉不详,白无一也能自己意会出来。 另外得到的信息大概就是,外形不弯曲的自动贩卖机的出现时间,实际上是早于弯曲自动贩卖机的,甚至于是后者蓝本。 两者某种意义上都担负了存储自动贩卖机的任务,但前者可能是源头,后者则是转移存储的地方。 “如果你已经成熟的话说不定可以从那些新出现的建筑里找到更多代币,不过,恐怕那是九死一生,新建的建筑里面几乎没有任何规律可寻,而已经成熟的,虽然他们强大,但讲道理的恐怖比起混乱依然大有生机。” 蓝衣员工抬起手,指了指外面: “不过无论你到底要找什么,明天早上,你大概就都能看见了……呵呵,夜晚可不是个好度过的时期,哪怕对于我们这些已经得到保护手段的人,也一样,现在,你该回去了。” 也是。 在马戏团里耗费了这么久的时间,白无一也是时候该回到占卜屋附近了,那名蓝衣员工理所当然地留在了广场,而扎尔…… “我有点担心苏斯和阿贝娜……他们两个一个讨厌社交一个莽撞,我怕他们出什么事。” 等拿了一些物资以后,扎尔露出一副有些尴尬的表情,开口: “而且他们身上的代币也属实不多了,可以的话,我想去看看他们那边怎么样了。” “你们知道在哪汇合吗?” “知道。” 团体到底是团体,无论之前如何因为外部情况选择了依附白无一,扎尔的心还是牢牢牵挂在自己的队友身上的。 只是他的好队友……也罢,白无一一边把收集来的代币随着太阳的余晖一起扔进贩卖机,一边抽出了一块面包,朝他怀里丢去。 “今天晚上可能还需要你办一件事,你去树须屋旁边我之前看好的那个空地过夜吧,就算是两清了。 还有,如果你的身体出现了什么变化,我想第一时间知道,虽然也可以依靠提示……不过你要是有心,就把一块面包扔到占卜屋这边好了。” 扎尔沉默地拿住了面包,消失在了茫茫的人海里,而白无一则孤身一人,看苍天逐渐从橘黄染上暮夜的蓝黑。 他不怕扎尔说谎,那样也不过是花费一次提示机会,跟由专家组通知他扎尔的异常也没有任何区别。 随着时间过去,马戏团的人群也在一点点减少。 这些千奇百怪的人群并不似从任何出口散去,倒似被逐渐逼近的深蓝天际线一点点吞没,寂静吞噬了嘈杂,唯有那一种古怪的八音盒声依然以一种怪诞的雀跃蹦跳着。 白无一靠在自动贩卖机旁边,用机器阻挡着自己的身影,观察着占卜屋那边的情况。 占卜师,并没有从屋子外面进去,她只是披着那一身重重的紫色衣物,一点点把身体蜷缩了起来,就好像一些会在夜晚垂下扇帽的蘑菇一样,不,不该说是一样吗? 现在的情况都是怎么样呢? 白无一蹲下身,用之前买的剪刀在地上轻轻戳着土,跟他现在最最信任的队友交谈: “专家组,我现在希望你们分享一下这一天你们观察到的线索,其他人的异能、情报,然后现在,我还有至少一个计划要进行,我希望你们判定一下计划的可行性,提供一些技术性支持。” …… 白无一的计划实际上一直都在铺垫。 自从第一眼看见那把手电筒,接着又在兽戏广场看见了那个阴影、看见了大卫对其的反应,接着在迷宫屋看到了阴影具体活动范围,在树须屋得知了阴影身上可能有的线索,找到了合适的地点和“人选”之后,他就在一直谋划去抓住那只“鸟”。 不过实际上这个动作他也不是完全有把握,自然是需要专家组那边的建议的。 而专家组一向极为靠谱,按照阴影的树须屋的大小比例、又按照白无一跟树须屋的大小比例,他们得到了阴影除翼展外的一次咧体型信息(翼展在规则里已提及),基本确认了: 这是一只被超级放大的乌鸦。 第32章 博物展:马戏团夜游 身高和翼展的比例、体态的部分模糊特征、喜欢捕捉亮物电特性……这一切特征都颇为符合蓝星上乌鸦的特点,然而即便再怎么符合特征,这乌鸦已经长到5米左右长10米翼展宽,怎么看也属实不能完全按照正常乌鸦去估计了。 至少从兽戏广场那一次看来,它依然不具有鹰那样的俯冲之类能力,也不具有能轻易撕裂帐篷那种程度材质的爪子(要不然兽戏广场里那么多腐肉它早就直接冲进来了),而像乌鸦这种生物捕食其实一般是在地上啄的。 那就证明在地上设置陷阱的方略基本可靠。 陷阱用什么呢? 用网。 网的材料用什么? 至少现在白无一是想用迷宫屋里面的那种“无形之膜”。 强度,够,材质,几乎等于透明,最多反一点点光,由于它是新建建筑的结构,白无一严重怀疑兽戏广场的帐篷就是由它生成的,然后,乌鸦虽然喜欢在傍晚活动,却跟大多数鸟类一样在晚上约等于瞎子。 用手电筒捆在地上引诱它到来……或者,让白无一自己来。 然后利用代币扔在土里作为吸引它注意力的道具。 最后用网困住它的动作,让扎尔用异能去寻找可能在它身上的梳子……这样看起来是个行之有效的办法,等找到梳子以后,他们就趁这鸟还捆在网里进行一个速速快润。 不过在得到专家组那边更多视角,特别是葡萄国马丁斯视角中“占卜屋的女人的确是依靠类似视觉的机制来发觉顾客”的这一线索后,白无一就有了更多的主意。 无论现在主意为何,他都需要去一趟迷宫屋,这是肯定的。 “这么晚了你还来这里干什么?” 当他取出了占卜屋贩卖机那边几乎所有的工具,将地上用剪刀进行记录的专家组蓝图在本子上抄录下来,满载一身金属来到迷宫屋的时候,还有两三个蓝衣和紫衣员工顶着黑眼圈在屋子前面巡逻,其中一个似乎之前见过白无一,于是随意发出询问: “你别不是以为我们在这守着就安全吧?再怎么说,迷宫屋也是新建建筑,这种地方的死伤率只会比正常建筑更高哦。” “来取点东西。” 白无一说,接着想了想,又补充着问了一句: “之前应该又有两个新人到这里接受……呃,试炼?他们成功了吗?” “乐,试炼,你说得好像通过这边我们就能掌握啥契约之力了一样,” 认识他的那人先是笑了几声,然后忽然拉下脸: “至于那两个憨批,我不知道那个男的怎么说,反正那个女的是真神经啊,冲进来直接打伤了我们好几个人,没人愿意给他们指路,也不知道到哪去了。” “呃……” 苏斯的话,虽然阴阳怪气,但是多少还是会分析一点规则的,而阿贝娜,白无一不知道该怎么说,总之大抵是失去了扎尔让她越发肆无忌惮了吧,居然做出了这种事。 不过这样扎尔岂不是成光杆司令了?也罢,之后把这事跟他说一声吧,白无一在心里默默划了个十,接着进入了迷宫屋。 进入迷宫屋,他的第一件事并不是直奔通关,而是开始四处仔细观察与摸索。 有一说一,迷宫屋确实就该晚上来。 白无一白天来这里纯属是因为没有提前做调查做出了错误选择,以至于通关的难度飙升,真菌的荧光在缺乏光照的夜晚变得无比鲜明,以至于反而将有问题的家伙暴露得彻彻底底,他也不会因为看不清真菌的颜色而在原地团团转。 而也因此,虽然这里的路线明显出现了变化,白无一还是极为畅通无阻地找到了一片幽蓝色的通道。 他探头去瞧了瞧,确定了那边没有任何员工,便大胆迈出脚步,接着却被后面的一名紫衣员工拉住了。 “喂,等等,那边是死路,别过去。” “我不打算直接进去,就在边上。” “你要干啥?” 对白无一的动作十足困惑,紫衣员工反复上下端详了一番他套上去的蓝衣制服,似乎不太放心站在了一边: “这里很快又要变化了,你要走,应该走那条绿色的道,你应该不是一无所知的那种了啊?” “是啊,我的确不是。” 白无一回答他的话,然后蹲下身,拿出铲子……开始挖土。 一捧又一捧蓝色的土被白无一一点点挖了出来,然后装进了自己的口袋里,很快他身上也染上了一点幽蓝,白无一……白无一十分怂地把它们全部抖落了下去。 “一般来说不是自己出了事,很难被那些东西染上。” 一边紫衣员工对他的畏惧嗤之以鼻: “不过也确实没什么人会喜欢跟这些东西呆一起就是了……真不知道你想干嘛,改造路线颜色?” “你猜。” 白无一进行了谜语人,站起来拍拍屁股,摇了摇手上沉甸甸的一包幽蓝土壤表示: “总之,谢谢你指路,我走喽。” “哎呀,神秘兮兮的……哼,等一会儿你出来,可就到晚上最乱的时候了,可别到时候吓破胆子跑这边来求帮忙。” 事实证明谁都不喜欢被谜语人,谜语人尤其(?),紫衣员工看着潇洒离去的白无一背影,有点气不打一处来的嘲讽了几句,继续探路去了。 白无一则沿着路一直走到了出口窗口的位置,一路上遇到窗子他也都伸出手去胡乱抓上几把,只是其他窗子里的膜似乎都是不太完善且稀薄的,搅来搅去,他感觉也就感觉抓了一拳头大小的膜。 于是等到出口的时候白无一便感觉十分为难,毕竟理论上这地方只能通过蹦极逃生,那么出口上的膜要是太少了,他就会直接掉下去…… 于是白无一把视线投向了理论上在这等着的员工,后者盖着一件外套,正睡在一层土上打地铺。 好家伙,这不一脚把他踹下去那位吗? “喂!喂!睡着了吗?” 啪啪啪! 白无一毫不犹豫地走上去给这货打了几个巴掌,直到对方一脸懵逼地醒来才露出一个友好的微笑: “你还没睡啊,那正好,我有个小忙需要同事帮助,你过来陪我夜游会儿?” “你看我从头到脚哪里像是没睡的样子?不对……嗨呀是你小子!” 一眼认出白无一,大抵猜出对方是报复自己之前一脚的蓝衣员工表情古怪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嘟囔着: “第一天得到这个身份就有自己主意了……哈,我咋没看出来你事这么多呢?说吧,咋了,是不是你把售货机里的东西吃光了要我们救济?” 第33章 博物展:真身? “我要是一个人能吃光那个售货机,我就去参加怪咖秀了,” 白无一指着他的脸,说: “感觉到了吗?” “什么?” “黏糊糊的,给你做了个面膜,现在我需要更多这面膜,直到能织成一张至少10米长5米宽的无形的大网,你知道去哪找材料吗?” 白无一张开双手,比了个大小,而听到这话的蓝衣员工却是微微皱起了眉。 半晌,他摇摇头: “我以为我给你的提示会让你避开这种东西呢……你拿这么大的网,莫不是像跟那个奇怪的鸟打交道吧?我可警告你,这鸟是会吃人的,要不是这样我们也不至于现在对它也没啥了解。 而且你要这膜……说实话,这边的确有,但是这网大多在错误的道路上,去了容易可就回不来了,还不如在外面找找呢。” “外面也有这膜?” “有,而且虽然密度估计比这边的错误路线差点,但是总量可远远比这边多啊。” 那名蓝衣员工神秘笑笑,朝窗口走去: “只是,也一样有危险……具体在哪我现在是不会告诉你的,因为我就不赞同你做的这些事——太危险了,你去了大概率就回不来了,那我告诉你与其说是帮助,不如说是在害你,对吧?” 说白了就是谜语人,白无一思考了一下用拳头去打把这人打开口的可行性,确认大抵是不太可能之后,他转了个话题: “你还是跟我去一趟。” “哟,怎么说?如果失败了我好捞你一把?” “不,我想让你见证一件事。” 白无一捏着下巴,说: “既然你认为那只鸟的确很危险,而规则里对它的描述也的确很模糊,它又能对那些诡异n……的人,产生一些针对性作用的话,我觉得平静者组织应该不是不想对它进行详细调查,而是没法做到吧?” “……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只是成本还有技术方面都要求太高了,不值得。” 蓝衣员工的表情暗了暗,回答: “小子,你以为我们是什么工程学专家吗?看到那个鸟的时候,我们大家也不是没想过把它抓住,甚至于打下来,可不是每个人都能搞出来那种能把石头投得老高的投石机的,这里也没火药!” 的确,要制造一个工具,除了材料以外最难办的其实是制造的工艺以及生产工具,白无一自己也无法弥补后者…… 但前者,有了专家组的支持,他是绝对可以弥补的。 “你只要说是不是就行了,” 所以他只是摇晃着手指,多少有些装模作样地朝那人神秘笑着: “如果我能把那鸟抓住,甚至于多做些什么,你就让一些人完全听我指挥,如何?” …… “我可不会让你直接就把我们的大部队调出去。” 蓝衣员工、也许现在应该叫他罗格,抱着手如是说: “鬼知道你会不会有什么阴谋,对吧?而且我们的人手也不是很充裕,而我一个无论你是想要在半夜拉个人保你,还是说真的是……想做什么,让我们见证?都足够了。” “但搬东西可不够。” 白无一耸耸肩: “不过随你便,你确定这附近会有我需要的网丝材料吗?” “是,那玩意儿在晚上到处否是,只是这边比较安全,” 罗格看着那边的树须屋,把视线凝结在地面上垂落地无数枝叶上: “至少这边的这位不太用担心她随便跑出来……就是之后要是需要跟她打交道,可能会出点问题就是了……好了,别说了,那个东西要出来了。” 忽然间罗格就紧张起来,接着一点点带着白无一往一搓树枝后面走去,与此同时,一种奇怪的声音从对面的树枝里面聒噪响起。 下一秒,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白无一眼中。 马戏团团长。 “比我想得还快,果然,纸埋不住火……” 罗格不安的低语从白无一耳畔响起,他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但这在颇为寂静的夜色中极为突兀的声音却没有引起那团长哪怕半丝反应。 它只是不紧不慢地在……半空中一点点伸开手,以一种颇为怪异的、就好像整个身体都硬邦邦的姿势“游着泳”。 理论上来说,如果一个生物在半空中活动,人会将其都动作描述为“飞行”,或者哪怕翅膀完全不动,也应当描述为“滑翔”,但现在那马戏团团长伸长手臂缓慢的动作只让白无一觉得——它一定不是如鸟雀或风筝般,借助无形之风于空中翱翔的,而是被更凝实、更厚重的东西支撑着。 比如,膜? “膜的来源是团长?” “什么不来源于创始者?” 罗格看着白无一有些惊讶到神色,以颇有些讽刺的语调说了一句,接着,他便拿起一根树枝、主动走了上去: “你别出来,帮不上什么忙的,好好看,好好学。” 行。 事已至此,白无一立刻调整坐姿,开始了惊心动魄的ob工作。 马戏团的天始终是惨淡的,无论是白昼、或是黑夜,总弥漫着一股灰沧的雾,这在白日令一切泛着一丝朦胧的雾到了黑夜,便倒映起月光,当那残月自阴云后泛出时,便如一张苍白的嘴狞笑着漏出一丝气息,打在下方一切灰黑的设施上。 在月光照耀下,白日他曾见过的那些闪光,便变得更加刺眼了。 那些光点,重复描述一下吧,那之前他就曾见过的,环绕在马戏团团长身边的光点,现在在月色照耀下又重新闪烁,像一点点微弱的星一般挂在树梢、挂在地上、挂在与那长手长足生物所牵连的一切位置间。 这场景有些熟悉。 白无一还未完全想起这熟悉到底自何而来,便看见名为罗格的蓝衣员工已经伸出手去。 他像要点燃火炬一样,将树枝点上一缕光点……但最终这动作引燃的并不是火焰,恰恰相反,随着他的动作,那缕光点也滴落了下去,变成了一滴被昼夜温差所凝实的露水…… 露水。 白无一的瞳孔微微扩大了,他想起了熟悉,在蓝星,一些植被茂密的地方,若是经常有小虫出没,便时常会有些零零散散的蛛网慵懒地编织于低矮的灌木间,而若是秋日经历一番夜深露重…… 便总有几缕露珠,会挂到那稀薄的蛛网上。 ……蜘蛛。 团长是一只蜘蛛。 第34章 博物展:卵袋 “……” 他刚刚冒出这个念头,便看见那之前一度潜藏在阴影里,寂静无声的“团长”,在蛛网被罗格搅碎的瞬间,便以一种恐怖的速度向他逼近过来。 “啧。” 罗格轻轻咋舌,接着猛地将手往后甩去,他的牵扯令无数露水向后溅去,一瞬之间,若引得无数流星。 而与流星一起跳跃而起的,还有沉默的蜘蛛。 “咻——” “哈!蠢东西,别以为人类会像虫一样随便就扎进你的陷阱里啊!” 团长高大而畸形的阴影完全笼罩了罗格,但下一秒,它却从罗格的头顶擦身而过,后者则只是半蹲着,以一种挑衅的语调肆无忌惮地进行着嘲讽。 无论团长到底能否知晓人类的言语,但若它当真就是一只巨大的蜘蛛,那它实际上是没有一般意义上的听力的,只能通过绒毛与空气的震动进行判断……而这种判断的准确度恐怕不算太高。 趁它扑出网去,罗格便更加勤快地开始收集起蜘蛛网——一般的蜘蛛网若是有一定量的情况下甚至可以拿来拦截飞机,而如人一般巨大的蜘蛛,自然是不会比寻常逊色的。 看罗格似乎十分娴熟,白无一也便姑且放下了、一点心,然后迅速拿起了自己的“钱包”。 白无一并不是生物专家。 但他看过蜘蛛的一些……视频和资料,毕竟这是一种很容易出现在恐怖场景中的生物,多了解它,在未来有必要的情况下也许可以做参照。 所以他见过蜘蛛的,卵袋。 那种一种白色的、外围有些丝状、内部颇为光滑的、致密的、小团状物体。 里面会有数以千计的蜘蛛卵,当孵化的时候,成百上千的淡黄色透明小虫将从中伸出自己的还未完全成熟的肢体,一些有亲代抚育特性的蜘蛛甚至会直接在身上背负起密密麻麻的后代,这一行为光是放在昆虫形象上便足以令人头皮发麻,若放在人形与蜘蛛混为的畸形生物上,自然只能更加令人生畏。 白无一拿起了一枚代币。 他把代币对着月光。 里面有一个阴影,刚好和其上烙印的,马戏团团长的卡通头像重叠在一起。 ……代币是团长的蛋。 “快走!” 而这时,罗格也急促发出了指令,他似乎已经收集了足够多的丝线,手中树枝被一大根黄白色的粘稠物体粘稠地环绕着。 而马戏团团长则对他依然穷追不舍,它已经彻底伸直了本来弯曲的手脚,只是却并非竖着伸直,而是横放,这也是理所当然……白无一只更好奇,它将自己的剩下两对肢体藏在了哪里? 不过时不我待,不容白无一多做思考,团长急促的追击便瞬间逼迫着他竭尽全力开始奔跑,夜晚寂静,道路上亦空旷无人,于是无人阻拦的情况下,他也便能将双腿驱使到最快的极限。 最终,毕竟团长追击的对象是罗格,于是当白无一精疲力尽地跑到一处长椅时,罗格和团长也就一起消失在了他的视野中,等他稍事休息以后罗格便又走了出来,这是身上染上了一些明显的血迹。 血迹自他手上最多,看起来是人血,而不是什么昆虫的汁液。 白无一有些警惕地退后了几步。 “你看见还有其他傻子会晚上随便乱走吗?” 看到他的反应,罗格也并不意外,他只是自顾自地走到了白无一旁边,接着将那一截全是粘稠丝线的树枝扔给了后者: “给,累死累活就这一点,你的大网,怕是要的时间不少哦。” “……” 白无一沉默着,半晌以后保持着距离开口: “你们应该有自己可以得到丝线的地方。” “怎么?” “你们的包,是它的卵袋,如果你们人人都靠卵袋来随身携带这些卵,那么花费不会太少。” “……是啊。” 一身是血与汗的蓝衣员工看着站在月光底下的白无一,眯起眼,坐到了长椅上翘起二郎腿轻声说: “是不小,无论你说的是丝的花费,还是为了这些丝,我们花费的有志之士。” “为什么在规则里让我们吃下它的卵?” “你从规则中难道没有看出我们是以最恶劣的情况来估计这种选择的吗?它的确是这里的创始者,一切的源头,但也某种意义上是这里最被了解……因此也变得最安全的生物。” 罗格说这话时抬起了手,白无一便发现他的手上并没有任何伤痕,血是从外面来的。 于是他抱着一丝期望问: “你杀了它?” “怎么可能。” 罗格发出了笑声,摇头: “我只是给了它比起我更加大份的肉……只是,是散装,讲道理,我们只是物尽其用,你明白吗?到了现在,在这里能活下来的人,都是疯子。” 是自动贩卖机里的人肉吗……白无一不知道这肉的来源,也许是从大卫那边搬来的残肢碎片、也许是那些被变化的红衣员工……或者也许,里面还有完全就是蓝衣员工的人也说不定。 “丝还能搞到吗?” 不过。 已经活过那么多副本的他没有资格嘲笑对方,或者被对方嘲笑,白无一能看见对方眼里闪烁的癫狂,以及出于履历对他这个“年轻人”感到的轻蔑。 白无一觉得这种轻蔑很好笑。 “能,不过如果你说的是钱包那个……恐怕是不能了,至少等到白天,但我看你的样子,不像是能等到白天吧?” 很淡定?罗格看着这个才来到这里,还没成为平静者超过一天的新人,对他的平静表现嗤之以鼻。 明明刚刚还只因为他远离了自己视线便畏缩不前,现在却又表现出一副淡然自若的样子,若当真胆大包天,这人也许便连加入他们都不应该,直接朝着这该死的马戏团,如他们中许多已经被逼到绝望的人一样当真变成疯子去同归于尽不是更加无畏? 反正一切也不会有任何变化了…… 他从长椅上跳起来,随感觉像是跳舞一样随意挪动着步伐,实际上却和一名摇摇晃晃的醉汉没有什么区别,他肆意地大笑着,嘲笑着新人的不自量力,嘲笑着自己的同意。 也罢,既然都身处于马戏团,总不能让命如一滩死水一样沉寂,既然如此,就胡闹一番,绽放为一朵恶臭的烟花吧! “的确不能等到白天。” 而面对他突然的动作,那人只是依然平静地、以那种在他看来未经历任何疯狂才清晰的思绪,进行着下一步计划: “既然你觉得我在这边帮不上忙,那我就先去做另外一件事,一会儿我会回来的。” 第35章 博物展:设置、实施 …… 啪。 啪。 白无一鼓掌,掌声在寂静的夜里惊雷般响亮。 【白哥在做什么?】 【不知道,话说这里不是占卜屋吗?他怎么回这边来了?】 【声音这么大,不会叫醒人吗……】 虽然往往被用以形容负面的行为后果,但打草惊蛇其实是一种野外行走时的防身方法。 蛇与人本来没有矛盾,只是若人在蛇不知的情况下,踩上了它一脚,缺乏智力的蛇便到底要拼上命咬这可能杀死自己的巨大动物一口来,于是便要用木杖提前将它惊走,以免后患。 而白无一也算是如此,马丁斯的视角为他提供了占卜师大概率以不太好的视觉搜寻猎物的信息,但她又的确拥有一些听觉,白无一需要知道她的听觉到底会不会敏锐到一点小动作就将她惊醒。 结果是他所满意的。 匍匐于摇晃帐篷前的紫色身影纹丝不动,厚重的扇帽既没有重新张起,也没有欲盖弥彰地更加蜷缩。 于是,将一枚代币……不,现在也许应该称之为蜘蛛卵叼在嘴里,白无一一点点从藏身的自动贩卖机走了出来,接着一步步走到了占卜师的小桌前。 黑发黑眸的人,在月光照耀下,一双眼泛出一种极为深邃的光……光不当是深邃的,但那双眼又的确如此。 【好近】 弹幕有些担忧: 【之前好多人离得远远的被这个占卜师算命,一样要不吃球、要不死掉了,白哥直接凑上去,会不会已经被感染了?】 【可能哦,目前被占卜师算了命的,除了异能太强反杀了的,还没一个安然无恙的呢】 【规则有好的情况,所以传染应该的确是依靠占卜来的】 下一秒,白无一动了。 他拿出了一袋之前就准备好的东西,亮在幽幽的月光下,显出的颜色即便没有月光也极为清晰。 那是他在迷宫屋中挖出的、含有真菌的蓝色土壤。 而下一刻,他将这土从口袋中拿出,仔细涂抹在了……一旁用来盖住水晶球的方布上。 ……残留着死人鲜血的布料先是陡然亮了一下,发出了赤红的荧光。 【啊,对了】 【占卜屋是真菌,迷宫屋也是真菌,真菌对真菌,多的胜!】 【也不是这样啦,主要是之前迷宫屋里面,那个死掉的员工就是靠真菌染衣服骗人的,而这个占卜师也是靠血?真菌浆?染水晶球的,总之这两都能被迷宫屋真菌吃!】 蓝色的荧光也毫不退缩地闪烁了起来,之前迷宫屋中,真菌之间彼此鲜明分割的画面还历历在目。 白无一对这种争抢不管不顾,只是继续往上方涂抹着蓝色的涂料,直到赤红不甘地开始闪烁,如一块将要被湮灭的木炭般一点点沉寂下去,他便又更加了一丝力,如要将这赤红荧光彻底掐死般将它按在了土壤上方。 而做完这一切后,白无一松了一口气,弹幕亦如是。 他抬起布,看着下方闪烁的蓝色荧光,在黯淡光照中是如此明显,而上方则依然保持着无光的黑暗。 【这样应该就不怕占卜师了】 【是啊,不过是时候该走了吧?】 【别被发现了】 弹幕催促着。 而白无一…… “啪。” 白无一伸出手,贴在沉睡的占卜师“耳边”、贴在这因为沉睡而一无所知的真菌聚落耳边,打了个响指。 紫色的厚重扇盖瞬间如花朵般绽放。 …… “……客人?我不知道这么晚居然还会有客人到访,实在是失礼了。” 一声清脆响声后,那本来陷入沉眠的真菌陡然将空洞的眼抬起,由紫白菌类填充的眼眶在月光下显出一丝玫瑰般纹路,腐败得艳丽、艳丽得有毒。 “晚上好,小姐。” 而对面。 黑发黑眼的人则显得如此人畜无害。 他富有礼貌地弯下身,不以俯视的去对方说话,于是把手直接放到了桌子上,于是整个姿势便反而像是一只瞄准猎物的野兽扑杀前的准备了,一张还算清秀的脸浮着友好的微笑,漆黑的眼闪着月光。 “我来这里是因为听说命运要在这里赠送我一份礼物,那么,您是我的命运吗?” 白无一歪着头,轻声说。 占卜师似乎有些发愣。 也许她没有见过如此主动的客户,因此愣住了吧,又或许只是夜色太深,她尚未从睡梦中获得清醒?无论如何,白无一应该给她一点时间,于是耐心地坐了下来。 “……是。” 半晌,厚重的衣物才缓慢蠕动着,吐出有些含糊的话语: “塔罗牌,或者水晶球,选一个吧?” “水晶球,谢谢,这听起来贵重点。” “这两方并不分高低。” “是您给我的选择权,为何我不能凭借第一印象做出选择呢?就当我就是个掉钱眼里的货色,您糟蹋了这次占卜罢了。” 白无一抬起手,大方朝那占卜师张扬着,张扬的自然不是什么金钱朱饰,而是他身上挂的那些许生鲜嫩肉,其中营养自然是足以滋养无数腐败的菌种。 占卜师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会感到犹豫,真菌不具有与动物完全相似的神经,虽是趋利避害,却是更如草履虫一般低级的本能,当名为“危险”的情绪如火花般燎过尸体的大脑时,真菌却将这异常的来源判断为了腐败已久的尸体。 它们该换一个宿主了,这尸体已经干涸。 “命运,命运会将我们所有人紧紧地联系,直到永远归一。” 占卜师推开了她的卡牌。 她将水晶球在了桌面上,与那莫名来客对应的前端,当她的手掌触碰这水晶时,无数的菌丝蠕动着渗透进这圆形透明物的缝隙,一点点细微地发亮,像是一缕缕猩红的小火舌舔舐着这巨大的糖果。 占卜师有些担忧。 她从未在夜晚给人占卜过,因此,这动作似乎有些太明显了,还未开始正式渗透,刮落的菌丝便足以在夜色中引起一切人的注意,她也以她的光敏性感觉到了这点——正如她以这种本能分辨出昼夜一样。 但对面那人却依然很平静,没有一丝逃跑的动作,没有一丝战栗,平静得仿佛他确实就是来这里寻死的,为了不被疯狂的马戏团吞没,选择了一种腐朽而沉重的死亡…… 占卜师觉得这种情绪莫名有点熟悉,她不知道她的动作变得温和了些,像是一个病人面对命运相同者的相怜。 第36章 博物展:赠命运以死 “水晶球会以它的光亮给予我们指引。” 占卜师说,做着日复一日的动作,向面前的人认认真真地展示着这盏不值钱的人造玻璃: “命运无可拒绝,命运永远公正,当你眺望它时,它便已温和地接纳你,当你见到它时,你便必永远地属于它……绝大多数情况下它会给予最幸福的指示,只是偶尔,它也会无法渗透而熄灭,我想您必然属于前者。” “当然,把一切交给未知吧,占卜师,看看我们会得到怎样的未来。” 客人的话回得好像他才是那个给予指引的占卜师一样,说完便往座位上懒散地靠了上去,把眼交给天上的星,而不是水晶球中微弱的荧光。 也许他就是因此才错过了? 无论如何,占卜师拿起了她一直使用的那块布匹,将它盖到水晶球上,水晶球到底是太光滑、也太不容易改变了——不像是纸质的塔罗牌,轻易就能被真菌所浸染。 下一秒,她拿起了一把刀,狠狠割在那早已腐朽的躯壳上。 客人会有什么反应呢? 他会跳起来吗? 那张平静的脸会像是成熟的孢子一样碎裂开来吗? 或者,他会咬下那枚在她看来比遭受这样命运还更加可怕的……所谓救命良药吗? “……您就一点不好奇吗?您的命运。” 但他却只是抬着头,抬着头,把视线完全交给天上的星,似乎看见其中一枚细微的移动,于是莫名地眨了眨眼。 “嗯?嗯……当然好奇,只是您动作有些慢了,我有些……走神。” “……” 占卜师看着自己滴落的血。 不……那已经不是血了,而是一缕缕的浆汁,里面饱含着细微的菌丝,在持久的浸泡下,绝对足以将一枚小小的水晶球渗透。 是他选择漫长的折磨,现在却又反过来责怪她的缓慢,随着这股怨念,滴落的“血”变得更加浓稠。 “在星空下进行占卜,自然要与每一颗星灵都建立联系,” 她说,然后,终于将越发枯黑的身躯放下,无论是她的、还是它们的: “因此稍微慢了些 希望您见谅。” 蘑菇的繁殖伴随着母体的枯萎。 在大自然中,它们会滴落成一滴滴腐败的黑水,沿着自己的扇帽粘稠地滴落下去,拉扯出无数糜烂的丝。 而现在也如此,她已经经历过太多次散播了,母体早已摇摇欲坠。 再抬起手来,放到那块小小方布上方的时候,她看见自己的扇帽已经开始向下渗透着脓汁,滴落到附近的地面上,关节的联系也逐渐开始变弱。 至少在彻底崩裂前,她找到了一位主动向她敞开怀抱的来…… “……” 占卜师的动作顿住了。 幽幽的蓝光从她依然滴着浆汁的手掌下散发了出来,比起过于汹涌的猩红,这种冰冷的颜色与长夜更加适配……她看不见这一切,但能感到菌丝的异常。 这种蓝鲜艳得像是要将她吞噬。 这种蓝曾经在一处新鲜的洞穴与无数的真菌彼此厮杀过、争抢过,在那里以刺眼的蓝光硬生生咬下了一块专属的地盘,也曾如它们般感染过许多死去的躯壳,强烈到即便这躯壳走到其他竞争者的地盘,依然明显地残留。 而且,这块布已经被这蓝色浸泡了太久,羸弱的它们、特意避开了同类的它们、不惧怕太阳却久不竞争的它们……曾经以为属于自己的部分早已被久久的浸泡洗为了其他颜色。 “蓝色。” 白无一盯着那水晶球,眼中被那荧光也染上了些许幽蓝: “有人告诉我这是好运的象征,您说呢?” “……” 咔嚓。 占卜师没有说话。 她只是把刀子又一次扎入了自己的手臂,然后“看”着那模糊的光滴答滴答地彼此撕咬着,一遍遍麻木地进行着这动作,像是想熄灭这一缕蓝色的光,或是想熄灭撕咬自己的火。 她……不,那个时候还不是她,见过很多次这样的场景,对,只要一直浇下去,等着太阳将温度一点点升起来,长久居于底下的同族便会因光照而死去,那些人就是这样对付它们的……这样,就算会失去一只猎物,起码也不会失去规律给她带来的繁殖动机之一…… 但今天的太阳是不是有些太暗了?要多久它们才能停下这种动作呢?一个小时?两个小时? 不到半个小时,所有的紫色扇帽便开始枯萎,鲜艳的紫变成了腐烂的黑,一点点凋零着流淌下去…… “……” 而桌子对面的那人只是有些讶异地用手敲了敲桌面。 等前方完全只剩下一堆腐烂的黑水,与一具干瘪却湿润的尸体之际,白无一才开口,向着茫茫的暮夜说话: “你们规则里的效果就这样好?” “……一般没有人会在大晚上跑来专门招惹这些东西。” “反正你们说的,她一直在这,不是吗?” 白无一靠在椅子上,随意回头看向不知何时已经到来的罗格,看着他手上一团团用来编织的、如月光一般半透明的丝。 规则:【占卜师一直待在她的紫色蘑菇房外进行摆摊】 “那么无论早晚,她都会在这里,而且一直都是摆摊状态,那无论怎么说,她都会不吝啬地对一切她所见到的人进行占卜,现在也一样。” 白无一看着那盏依然幽蓝的水晶球,从罗格那边拿了一根树枝,轻轻戳这一占卜师唯一的遗留物: “不过我选晚上倒不是为了……这样的,本来想着是你们那个迷宫屋的洞穴那么黑,我怕那些真菌是怕光怕热的那种,所以才晚上来直接进行占卜,倒是没想到这边的这位会变成这样。” “迷宫屋里的家伙咬死人可厉害了。” 罗格走到了那具腐烂得已经露出骨头的尸体旁边,叹了一口气,把对方的蓝色衣物扯掉,然后敬了一礼: “而这个,更适合咬活人,或者说想死的活人……明明完全不靠近也不让他们看见,就不会出任何事,这么多年了,我们中的谁还不清楚呢?不过被咬了的活人,当然不是活人了,所以到底又是夜晚又是土壤,又是死人的烂肉……到底还是吃掉不想死的死人的家伙强一些啊。” 【一般来说不是自己出了事,很难被那些东西染上。】 这不是规则,而是白无一第二次去迷宫屋的时候紫衣员工所说出的话,而那些指引错误通道的员工,其身体零碎的状态也证明了这一点。 零碎,不是指他们是尸体这一点。 而是他们死于非真菌感染这一点。 第37章 博物展:收获 那种头也断了胳膊也折了的恐怖状态证明了他们大概率死于外伤,迷宫屋里面真正致命的不是真菌本身,他们也从未自己上前攻击白无一,而是一个个充当着引导错误路线的伥鬼。 与之相反的就是占卜师怀里的尸体,虽然腐烂程度异常之高且手上有一道道划痕,但并没有任何骨折之类的结构性问题,这证明他们的确是感染致死,而马丁斯当时出问题也是直接身上蹦蘑菇,而不是先出现任何外伤。 “……对了,小哥。” 将那具尸骸一点点仔细用工具与真菌分离后,罗格捏起一枚代币、忽然回过身,对白无一认真地说: “你不用靠那个玩意儿证明你自己了,你现在已经摧毁了一间成熟的建筑,足够证明你的能力。” “……怎么说?” “一切建筑,和他们对应的人物……某种意义上甚至包括我们和自动贩卖机,是绑定的,人物的出现标志着这里已经有了一套成熟的规则,而当人物出现后,建筑也就会停止生长。 如果在这种情况下杀死人物,那么,这建筑所担负的所有规律。” 啪。 罗格抬起脚,把那枚还散发着蓝光的水晶球踢到地上,摔了个粉碎: “都会彻底崩塌。” 随着水晶球的彻底粉碎,紫色的蘑菇状建筑也如同腐烂了一样,猛地往下掉落出一块粘稠物体,接着,它就如一滩已经腐烂了许久的烂泥般,完全破碎开来。 而随着它的坍塌,这看似帐篷的建筑中那些非真菌的坚固部分也就暴露了出来……不,与其说是坚固,不如说是被啃食殆尽的部分吗?那些苍苍的骸骨、那些被作为培养基的尸体…… 而在暴露出这些骸骨以后,占卜屋便如同时光倒流一般将自己滴落的一切腐烂菌毯又吞没了回去,白无一只感到身前刮起了一阵强烈的、腐臭的风,将那占卜师尸骸的骨头也一起裹挟了起来,最终和其他骨头撞在一起。 咔嚓,咔嚓。 最终,紫色的菌毯凝聚成一枚紫黑的小球,然后消散,剩下的尸骨已损坏如齑粉。 “失去人物以后,它们会先返回新生建筑的无序,然后企图重新做一个出来,不过嘛,它们只能生一个,所以原来的建筑肯定是回不来咯。” 原来如此,那么,陆笙的分析看来是完全正确的了。 白无一点点头,然后微笑着站起来。 踢了罗格一脚。 “那玩意儿我还能拿去别的地方用,你给我直接摔了???” …… 占卜屋最终收获。 塔罗牌一副,甚至还是菌子装的。 上面的孢子已经无效化,至少罗格是这样说的。 由于塔罗牌早就被印好,几乎不需要再进行什么操作,比起还需要染色的水晶球的确是更快速直接的致死方法……不过现在对于白无一来说,这个道具更有可能拿去威吓其他选手,而不是对付npc。 另:完全消灭了占卜师一名,令其所在地区彻底成为了一处安全的空地……至少暂时安全。 “不算完全的好事,这样的空地虽然安全,但是为了让它保持安全的情况,需要分大量人手去巡逻,现在负责看那边的员工是……” 罗格拿出一个破破烂烂的小本子,记着: “你,好吧,那正好,你可以开始管人咯,新人。” “一进来就管人,别人不会以为我关系户?” “……呵呵,的确可能,不过等他们知道你干了什么以后就不会认为你是关系户,而是个麻烦的惹事精,你不会想知道上一次我们为了消灭会在外部巡回的一支冰淇淋车队浪费了多少人的……那种冰淇淋具有强烈的吸引力,以及、嗯,月老一样的神奇作用,通过高卢式舌吻和高卢式恋情传播得比那车还快。” “被传播了会?” “当然是,彼此品尝。” “……” 南无三,白无一的确要感谢这些蓝衣员工付出的巨大努力,要不然还不知道这直播到底得有多少儿不宜。 “话说,” 趁着对方多少放下了一些心防,白无一追根究底: “你们没有试图过,不断建立新的建筑,并且控制它们的范围,来尽可能形成作为出口的新建筑吗?” “控制?” 罗格歪着头,以一种似笑非笑的表情盯着白无一,好似在嘲笑他的天真: “哪有那么好控制,规则会受到外人影响吗?也许吧,但那至少是要通过成千上万的人进行填补,首先先试出规则,然后才能确定,不是谁都像莎莉娅老大姐那样能沟通的,比如那个占卜师,要知道它的接触方法只能一个人一个人地去试……也去世,那么新建更多的建筑来闯大运出去,谁去试?” 也是。 哪怕困于混乱之中,到底大多人还是希望安安稳稳地活下去的,平静者不是拯救者,他们中大多人恐怕已经完全只追求平静地在马戏团中生活下去了。 “既然我已经证明我的能力。” 于是白无一换了个话题: “一方面,我希望今晚的行动你们直接来更多人帮忙,多一个人就多一份保险和效率……另外一方面,你们的总部、代币的实际效果,你们都必须告诉我。” “你明白去中心化吗?” 没有怎么思考,罗格逐渐转身,离开了占卜屋,白无一本想往树须屋走,但看着他朝自己招了招手,也便跟了上去: “平静者是谁创的、又是谁第一个搞正式的,都已经没法考证了,可能创立者早就死掉了,甚至说不定就是像这样被我们所消灭……又或者他还活着,无论是作为我们的同事,还是敌人。 一个组织的信念,如果完全基于对一个活生生的人的崇拜上,当这个人死了,组织就会崩塌,而我们所有人在这里都太不值钱了。” “这和中心的关系?” “连领导者都没有,怎么能说有基地呢?不过我们的确有那么几个聚集地,其中一个最重要的是树须屋……那里是我们所有人唯一一个能得到新鲜食物和水的地方,也是马戏团最古老的设施之一了,至少在我来到这里之前,它就在那里了,不过我们一般不推荐在那度过夜晚……” 罗格说这话的时候忽然抬头,望了一下天。 白无一沿着他的视线看去,看见的是无数垂落的树根……比起无形的蜘蛛网,这种盘根错节的根须更加具有复杂的缠绕感,如同陷阱一般令人感到不安。 “团长很喜欢这种麻烦的地方。” “……蜘蛛的确很喜欢在树上搭窝就是了。” 第38章 博物展:怀疑 “是……实际上那里也是,它最常出现的地方,不过我不太清楚这跟它、哦,这个它是指阴影,也是在那里出现有没有什么关系,那个阴影应该是我们目前最搞不清楚的东西了,它完全不符合我们对整个马戏团的探索。” 罗格吐出一口气,因为夜色森寒,他呼出的气便变成了一丝白雾: “我们在想……如果我们能抓到它,如果我们真的能抓到它,可能完全不符合规则的它可以把我们带出去。” “……” 确实。 如果以最简单的想法去思考的话,既然大门的规则是只有被啃食干净的“厨余”可以出去的话,那么与之相反,完全不去接触大门,而是通过天空这一最畅通无阻却也最不可攀登的通道离开,有没有可能呢? 于是白无一问了几个简单的问题: “你见过这鸟飞出去吗?” “没有。” “你困这多久了?” “有个一年了吧。” “它呢?” “我不清楚,可能,三个月之类的?它在这的时间并不长。” “那它很喜欢这?” “不好说,我感觉它最开始来的时候到处乱飞的,后来就慢慢扎窝了,它挺喜欢吃一些代币啊、大卫的手脚啊、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的,某种意义上对我们还算有利……占卜师应该是目前唯一一个晚上不回去它也没太大兴趣的人物了吧。” 白无一很想现在打开手机搜索一下“乌鸦会吃蘑菇吗”以及“乌鸦会吃毒蘑菇吗”,但是他现在身上莫得手机,遂作罢(于是并没有查到可能会吃这一资料),于是取而代之,他抛出可能性: “如果这乌……呃,阴影,完全没飞出过马戏团的话,那这条路走的可能性就不大了,我感觉它说不定反而跟我们一样是被困在这里面的。” “嗯……到时候如果能抓住它,一切就有答案了吧。” 罗格一边回答,一边停止了步伐。 而在他面前的,是一间在夜间依然灯火通明的棕色帐篷,厚实而华丽的帷幕拱成了一个如同蛋糕一样的精妙结构,大量雾气与烟火从帐篷四处溅射出来,将此处缭绕得十分火热。 白无一看了看地图。 ……这里是“怪咖秀”的地点。 “然后,接下来向你介绍一下平静者的工业部,也就是我们利用来修建自动贩卖机的地方,也是这里唯一一处可以用工业化手段完成你任务的地方……当然!这里的本意肯定不是为了帮助你我,而是……为了给那些可怜的参赛者们制造出彼此对抗、竞争的工具,以此促成一起起的互相厮杀!” 对这里必然最为熟悉的老蓝衣员工先他一步上前,将手按在了其中一道特定的帷幕上,履行着作为一名马戏团员工应有的滑稽幽默感,对于眼前的建筑进行着与规则上并不全然相同的介绍。 接着,他便猛地掀开手中的帷幕……随即暴露的是一处类似于车间一样的构造,一面巨大的铁盆被放置在车间中间,数名蓝衣员工则正在旁边拿着杆子不停搅拌,铁盆里有的则是一种绿色的粘稠浆汁…… 不会错,这就是“面包”。 “进来。” 罗格随意朝白无一招了招手,便自己溜了进去,白无一跟随着他的步伐有些小心翼翼地看着这周围的情况, 除了那显眼的大盆以外,这小小的车间还有许多流淌着铁水的管道和作为模具的铁块,和白无一曾经在拓展号中所见的车间相比,这里算得上非常粗糙,不过生产规模明显比拓展号大上一些,也算是弥补了。 能看出自动贩卖机里面的流水线道具就是他们在这里锻造并且供应的,顺便一说,一边的角落还堆积着一些看起来是自动贩卖机的东西……但是从轮廓开来说,完全就是正常的自动贩卖机,不存在任何的弯折。 原来如此。 与其说弯曲自动贩卖机是以正常自动贩卖机作蓝图进行设计的,不如说完全就是“用”正常自动贩卖机重制出来的,这样,即便没有太精致的生产线和技术,蓝衣员工也一样可以将这种本该较为复杂的设备自行建设成功。 “欢迎来到流水线。” 罗格大大方方看着白无一环视了一圈周围的各种器皿以后,才为了吸引他注意力地拍拍手,发出声音: “这里本来是怪咖秀的其中一处演员准备间,自从第一个平静者占据这里以后,我们已经连续在这里驻扎了半年以上之久……伏尔知道我们在这里,但只要我们每天依然参加比赛,他就不会来赶我们,而只要这里还有人,他就不会认为我们逃跑了。” “所以,这里可以算是你们的总基地之一吗?” “1.不要叫我……咳咳,不要说你们,应该说,我们。 2.不算,总基地啥的,至少也该是摧毁了以后会让我们遭遇难以挽回的重大损失的地方吧?这里的资源还没外面堆的多,工具也大多是伏尔给的,就是我们想拿还拿不出去呢。” “这人是谁,你把他怎么这个时候直接带到这里来了?” 一名身材比较强壮,手上戴着一副厚重手套、拿着一柄锤子的蓝衣员工有些警惕地走了过来,审视着看着白无一。 不过他的审视下一秒就被罗格打断了。 “占卜师死了,唯一一处泄露性的露天地点现在暂时没了。” “……你做的?或者……你想说是他做的?” 这看起来像是铁匠一样的人先是惊讶地瞪大了眼,但下一秒,他忽然拿起锤子,以一种极为紧张和警惕的目光盯着白无一。 也许是生物的本能,白无一总觉得如果再不把话说清楚的话,他当真会立刻举起锤子砸向自己的脑门。 所以他很缓慢地一点点举起手,确保自己的一切行动都能被如刺猬般竖起了身上每一根刺的铁匠看清之后,尽可能清晰、平静地表现出自己的无害: “……您好,是,我的确利用规则解决了那个占卜屋……是出于为了帮助平静者的目的,我一开始并没有想到这次行动的影响会那么大,可能有失考虑,但无论如何,我认为我罪不至死?” “他是人类,冷静点,铁戈,我旁观了他杀死占卜师的全过程,如果你认为他是变化的亡者的话,那么我也肯定已经说了。” 第39章 博物展:拖延 “……如果你真的是靠规则杀死她的的话,那也不能算是完全的功劳,而是增加了变数,那么,你们到底是想做什么?” 在一旁罗格的劝阻之后,那名被叫做铁戈的铁匠才缓缓放松了一点锤子……但他依然没有将那危险的武器完全放下,一旁的其他蓝衣员工瞳孔也有些不正常德转动着,似乎只要白无一说错了什么话,他们就会一拥而上,将白无一和罗格一起撕成碎片。 而罗格,则以一种出奇平静,甚至似乎置身于外的奇怪态度,对白无一有些疯癫地笑了笑。 马戏团里只有疯子。 哪怕是看似友方npc的家伙,也是疯子。 白无一必须自己说服这些家伙。 …… “我要抓住那只鸟。” 白无一不再畏缩,页不再因为胆怯堆叠一大堆礼仪用词,他堂堂正正,在火苗的飞溅中与拿着锤子的铁匠对视: “但我需要你们帮忙制作一张网。” “这很简单。” 一名不知名的蓝衣员工走上来,回答他的话,此人手上还有一截看起来像是渔网般的麻绳,他把它扔到白无一面前,像是给垃圾桶扔出一块垃圾: “这里就有网,你拿着这个,走吧。” “你们捕捉过那只鸟吗?” “有过,然后就是死人、死人、继续死人……你一个新来的也企图用一句话让我们替你去死?” “你们已经企图捕捉过那只鸟,那么也一定使用过这种普通的绳子,那只鸟还没到你们手里面,那就证明了你们的失败,而你们的失败,则证明了这绳子的脆弱。” 白无一用脚把那截绳子挑起来,然后踢回去。 他的手一点点摊开,一点点吸引着众人的视线,手指一点点将缠绕着黄白蛛丝的树枝攀升出来,蛛丝在热风中飘扬,就像是一面简陋的气质,树枝被他拿在手中,就好像拿着一柄权杖: “所以一般的绳子不行,蜘蛛网编织的绳索,唯有这个才可能帮助我们接近那么巨大的一个生物,而我,一个人不可能编织出一份行之有效的网,你们可以。” “蜘蛛丝不是很脆弱?” 对面那人一点点皱起眉,依然抗拒地开口: “你既然否决由我们工艺制作的正常绳索,那有什么资格……信心,来相信我们可以用蜘蛛丝来制作一批符合你臆想中的超级大绳?如果单靠想象力就可以逃离这里的话,我们早就逃出去无数次了。” “1.蜘蛛丝一直就是一种高强度材料,铅笔粗细的蜘蛛丝就可以拦住一艘巨大的飞机了,而且还是客运机,无论从任何角度估计,那只鸟也就10米翼展,5米高,还不到那个飞机的十分之一。 2.你们也别推辞你们没有加工能力,你们所谓的钱包不就是拿着这些蜘蛛丝制作的吗?它的确致密而且坚固耐用,工艺也非常成熟 3.你们的工艺可能不是自己的,那也没事。” 白无一拿出小本子,把之前从专家组那边自从提出蜘蛛丝可能后便被提示的大型捕鸟网蓝图扔出来,摊开在众人面前。 他以一种极其确信,就好像自己是无所不知的先知一样的语气,对着那些满脸怀疑的工匠说: “我有知识,把这东西拿去吧,这工艺对于一只鸟来说足够了。” “……布鲁。” 铁匠沉默半晌,随后喊出一个名字,一名看起来衣衫略有些磨损的人便走出来,眯眼端详着那一套“蓝图”。 一开始,此人眼中满满皆是不屑,随后他的瞳孔便微缩,接着终于蹲下去,把地上的本子捡了起来,迟疑地徘徊着。 “这不像一个裁缝的突发奇想……” 忽然,他很重地顿了一下脚步,鞋底在地板上发出重重的一声,接着猛然抬起头,双目放光地盯着白无一,指着他说: “你是工程师?” “……不,不过如果你觉得像,那不是更好?” “这个格式像是工程师喜欢的,除了有好多注解,用词有点……好吧,无论你是不是工程师,至少外行不会有这样的东西,虽然,画图的人是谁?他画得一团糟,我差点没看清。” 吐槽了一句后,布鲁便又急匆匆看向了铁匠: “我们的确没有这么专业的人,我认为这值得一试。” 一张蓝图,彻底将对面一名重要npc拉拢为友方,专家组的能力恐怖如斯。 铁戈明显也没想到布鲁的态度转变如此之快,他一直怀疑的眼中出现了一丝动摇,但还是抱着手,继续摇头否决: “我们已经为此死掉太多的同事了……你这家伙,昨天我还没在马戏团里面看见你,所以你就是单纯地来到这里一天而已吧?不过有这样的技能……你是政府的人?专门来解决这里的?” “……算是吧。” “别撒谎,无论你是不是政府的人,你都只来了一天,我实在不能相信一个只来了这里一天,甚至可能还没逛过这里所有地点的人的建议……那只鸟,我们对它最大的期望也就是骑着它飞出去,但是我一直都觉得这完全不可能,是痴人说梦!那它对我们就没有价值。 没有价值的东西,没有尝试的必要。” “很巧。” 罗格恰到好处地接了话: “你面前这个小哥也是这样想的,刚刚好好反驳了我一顿呢。” “……” 罗格把白无一之前的说辞透露给对面了。 既然如此,便不能否决“阴影不能作为逃脱的直接途径”这一点。 但。 “的确,我不认为阴影的价值在于逃脱马戏团,而在于消灭马戏团。” 当。 铁戈将手里的锤子锤到了一边的流水线履带,将下方的铁管敲得猛然一颤,让人牙疼的声音伴随着空灵的嗡鸣作响,即便在嘈杂中依然如此突兀刺耳。 但这名铁匠却只是把眉头紧紧皱着,眼中刚刚存下的信任被狂妄话语如炉上烟雾般驱散,冰冷的语气与四周的热气越发格格不入: “消灭?” “阴影袭击了大卫。” “这是常事。” “那么,为什么你们认为会被代币吸引的它不会去攻击马戏团团长?” “……” 铁戈把眼朝罗格身上撇去,而后者则依然一副置身事外模样地摊了摊手,显出一种看热闹的态度。 “你果然是新人,” 有点出乎白无一意料的是,铁戈的态度变得更加轻蔑、而非信任或者不信了: “我也不愿意提醒你这种拿我们的人送死的家伙,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第40章 博物展:冲突的爆发 到时候就知道了。 伴随着这句话,黑发黑瞳的年轻人眼中一点点渗透出了不悦的火焰。 他尽可能和缓着语气,做最后的努力,深吸一口气,说: “您应该告诉我,为什么不行,我才能给出相应的证据反驳……又或者您说得的确有道理,那我也好以此承认自己的错误,然后根据这些信息我们一起商讨一个更全面的、大家都能接受的计划,好吗?” “我们本来就不想参与你的计划,没有任何白白给你资料的必要。” “是……好……但是哪怕撇开都是平静者的身份,我的行动也实际上不可能跟你们完全切割的,你们也看见了,我已经消灭了一处建筑,对于整个马戏团的布局以及危险程度都有影响,而你们的人也要在马戏团范畴内活动。” 一点点走到铁戈面前,几乎和对方贴着脸对视。 白无一脸上依然挂着一种礼仪性的微笑,手掌的指节却是被捏得有些发疼,汗水从下巴淌下,铁水的浓烟模糊了他的视线…… 他很好奇这个人是不是被这里的烟熏到脑子了才会有这么多毫无意义的隐瞒。 “所以,” 因此,他姑且努力去理解对方的核心利益,摊开一只手以表真诚地说着: “为了……平静者们,也就是您的确倾重考虑的伙伴们,以后尽可能少受到可能的波及,至少告诉我一点点内幕就好,可以吗?我这边也不是空手套白狼,刚刚我给的蓝图你们也看见了,如果你们需要,我可以交换情报。” “无聊。” “……” 白无一的呼吸停了一下。 他一点点低下头,脸上的笑容彻底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杀过人的人大抵才会有的冰冷神情,吐出的话语也饱含寒意: “……当谜语人有半点好处吗?” “我必须承认你有点脑子,但是这种小聪明在这里对我们来说完全是缺点,老实说,我现在没有一锤子把你直接锤烂在铁水里已经仁至义尽了,消灭对面的东西很困难,但要破坏我们的组织却出奇容易……而死去的你也许有这个能力。” 铁戈看着他的神情变化,最开始说以一种早已预料到的表情轻蔑地笑了一声,随后在看到那双眼睛时,愣了一下,转开视线,努力维持着一种平静地神情。 “所以才要坦诚,和我分享信息,我不死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你现在完全是一边隐瞒信息一边又觉得我死了变成怪物对你们影响大,不左不右、除了拖延完全没有任何意义。” 在反复劝说无效果,甚至也得不到一点有信息量的反驳(这才是他最愤怒的)以后,白无一彻彻底底地拉下了脸。 他不单不再畏惧,甚至于拿起了作为武器的树枝,把这脆弱的东西跟坚硬的锤子抗衡在一起,咔嚓声从脆弱的树枝上方响起,与之一起传至白无一感官的,还有铁锤上细微的坑洼触感与残留的酷热。 “说实话我很讨厌社交,不过有意义的话我姑且还能保持一些耐心……但现在,你,我告诉你,你要真是有理由地反驳我,或者真要搞死我,那要不提出一个有具体信息的反驳理由——比如为什么那只鸟就不能成为突破口了?哪怕它不能对付团长,老子把它当个狗放去咬大卫,让他跟我透露点信息也比你在这逼理由没有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强,我踏马要的是交流,不是被单方面质疑挨骂!你踏马虽然在这呆着好像挺安全,但是只要不出马戏团,你、还有其他人就有可能死,你真想保住他们,得干点什么!” 一连串的话语比起打铁时溅起的火花还更加滚烫,一旁的蓝衣员工们都有些懵逼,接着变得有些紧张,甚至于罗格都收起了看戏的笑,一点点从原地接近了似乎开始吵架的两人。 听觉听来,白无一可谓情绪激动 但说话的速度却不加增快,恰恰相反,看似蕴含着强烈不满情绪的话语却几乎一字一顿,与其说是说给铁戈听,不如说是给其他一切只要不是铁戈的蓝衣员工听的。 这种语调并不是吵架的语调……罗格的心中稍稳。 不过理所当然,也不是交涉的。 “还是说你觉得万一出了事,不是你这边泄露的就没问题?不是你做决定就不必负责任?这个责任我可以负,而且负得起,你觉得派人来出事了不好,那你就让人远远蹲着看我一个人搞也行,或者哪怕你们一个人也不去,那把老子给你们的网织一个也不行?” 被嘲讽了这么久,白无一肯定是要回击的。 铁戈说话毫无营养且让人着急,但绝不算是白无一见过的最会阴阳怪气的家伙……甚至于这家伙连前10都排不进去,于是白无一只是别着脖子,一边说着些嘲讽中却又把逻辑清晰铺陈的话语,观察着周围人脸色。 铁戈瞪圆了眼睛,用一种惊讶和愤怒的表情去瞪他,而白无一则企图趁他瞪自己的时候直接把树枝塞他嘴里去——他倒好奇,如果蜘蛛蛋有问题,那蜘蛛丝能有点其他作用吗? 最终是铁戈气喘吁吁地退了两步,手中的锤子还是没砸下来——布鲁在旁边抓住了他,算是给了他一个台阶。 但这场谈判几乎算是彻底谈崩了,但白无一并不反悔自己的行为,实际上自从问题转移到鸟的价值以后,对面就几乎不停他这边的任何表述了,这根本称不上任何交涉……交涉要建立在彼此都尽可能理解彼此话语全部的基础上,一方单方面疯狂分享信息,另外一方故意刁难,这踏马怎么可能达成任何合作? “既然你都这样说了,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 铁戈重新稳住情绪……不,压根没稳住,而是带着一股子明显能看出来的怨气故意继续用那种含糊的言辞说话的时候,周围的蓝衣人中却有人动了。 “……铁老哥,你之前不是问我们有什么事吗?” 一直置身事外的罗格,插了话: “哎呀,正巧,我也想借点人一起走,迷宫那边我们人手严重不足,总不能抽我们这的吧?所以……” “罗格,你别想带着我的人走……要去你自己一个人去!” 第41章 博物展:献祭与牺牲 “你有什么资格拒绝我呢?” 罗格把眼微微睁大了一些,背靠着滚烫的铁水,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铁戈,语气逐渐染上一丝疯癫: “你,现在能在这个地方好好打你的铁,就是因为我带着我的人一起在这里送过死,而且现在也一样在送死,我知道你在之前一次去捉那个鸟的时候死了很多伙计……然后呢?你只见到那种情况一次就吓得跟个王八一样不敢动弹?铁戈,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觉得你不适合在这里活下去,因为你真的以为不去触禁就可以安安稳稳地在这里活下去。 但实际上,只要不离开这里,我们离痛苦地死就只有天数的问题呢。” 嘈杂。 嘈杂的交谈声随着罗格的发言,逐渐在帐篷中浮现。 而伴随着这种窃窃私语,白无一的心一点点稳了下来。 罗格的发难跟白无一有本质的不同。 白无一,无论他如何去演讲,如何竭尽全力地证明自己能力,到底有一条名为时间的鸿沟阻遏着他的信誉,即便他可以让一些蓝衣员工或许出于尝试、或者对技术的渴求私下与他进行交易,但一定无法在明面上立刻动摇铁戈的地位。 但罗格不同。 “我们都在这里困了多久了?” 从刚才的对话中不难看出,罗格的资历是远高于铁戈的。 所以即便被罗格如此威胁,铁戈也只能放下锤子,以一种充满沉郁的语气说: “一年?我不知道,我很久不看时间了……罗格,我不是不支持你们的探索,但是我只想带着我们的人在这里支持,而且我们在这里也一样可以帮上你们很多忙……你们何必那么着急?我真的不明白你为什么这几天看着那么多人丧命居然还毫不在乎,还能继续这样笑……说真的,我真的觉得你和你的人全都疯了。” “我的人是为了冒险和进度承担风险的,而你,是为了生存让伙计承担随时可能死去的风险的,你没有资格说我疯。” 丢出这么一句,罗格忽然走到白无一身边,嘻嘻笑着拍了拍他的肩,用一种颇有些神秘兮兮的动作凑到他耳边说: “喂,告诉你,这家伙为了在这个帐篷里面呆着,每天都让自己的手下去参加这里的怪咖比赛……生存率只有25%哦,比我那边还哈人呢,只不过啊,这里每次就送一个人去死……数量意义上很小?有点像献祭诶。” “……这就是您口中所谓的不让自己的同伴做无谓的牺牲?” 白无一配合地眯起了眼,扫视着周围的匠人……这时,他才清晰注意到其中一些蓝衣员工身上有些被衣物遮挡的伤痕: “比起那只鸟,我觉得这种献祭更没有意义,至少那只鸟还是未知,而这里,难道有什么能通向外面的途径吗?” “……” “还有,最重要的,你,自己去比过赛吗?” “我当然有。” 啪。 一阵清脆声音响起,接着刺入白无一眼中的是一道耀眼的火花,当视线逐渐适应忽然变得通明的光线后,他才发现那火花原来是被撞击出的铁水,由一块被烧红的铁块提供,而这铁块现在就稳稳停在铁戈手上的锤子上,像是一块红宝石坐落在它都底座。 此匠人用嘴脱下了没有抓锤子那只手的手套,里面暴露出的皮肤弥漫着恐怖的疤痕: “……成功无数次,但只要有一次失败,损失就能把之前的一切成功都葬送掉,我现在的确是没有参赛了,因为最后一场表演出了问题,我的手被严重烫伤了,一般打铁也就罢了,如果再去参赛,是绝对没有成功的可能性的,所以……” 看来铁戈倒不算是一名完全将他人推向死亡的假大义者。 但即便如此。 “所以到底你还是选择了让其他人去。” 白无一依然精确捕捉到了重点。 “……我不会做完全没有活下来可能的事,无论是对任何人。” 没有否认白无一的话,铁戈将手套重新套了回去,沧桑的脸上出现了一丝疲惫。 最终,他将铁块扔到一边,也扔掉了锤子: “你凭什么说我是在牺牲我的伙计……罗格,哪怕只有25%,我的人死的也的确比你那边少太多了……我知道这一切建立在你那边的付出,但是在我看来,既然现在已经有不死人而在这里平静生活下去的方法了,就没有必要再搞乱任何规则……没有必要再出现变数了,没有必要……” “变数不是你想杜绝就能杜绝的。” 身经百战的白无一看着这个只求“平静”的平静者,颇为刁钻地抛出了话语: “你拒绝的也不是变数本身,而是应对变数的准备,当真正的变数来临之后,没有任何行动的你根本没有任何保护别人或者自己的可能性,比如你的受伤、比如那道阴影,它们并不是你找来的,而是会找到你。” “……” 铁匠不说话了。 他只是把手放上白无一一直拿着的树枝,冷冷盯着白无一, 然后将这树枝一把扯起……扔给了布鲁。 “布鲁,开工,然后……受过伤、没法上台的人,吃过蛋的人,以及想要跟这些疯子一起出去闯闯的人,集合,去看看这家伙到底打算弄些什么幺蛾子。” …… 有了大量蓝衣员工的帮助,捕鸟网的制作比白无一预计中快了不少,若不是跟铁戈扯了太久的皮,说不定还能再快上一些……无论如何,当白无一带着一群蓝衣人和一张巨大的半透明蜘蛛网一起来到树须屋附近时,四周天色已经抵达最黑,几乎可以算是伸手不见五指了。 唯一能看见的就是一片昏黄的月,而在月下方,树须屋茂密的树根在黑暗中被视线扭曲成了一片片触手般阴影,寒风从树梢中刮来,打在白无一脸上,有些生疼。 ……一种异常的窸窸窣窣声一直徘徊在白无一耳畔,从之前的经历中,他已经知晓这是马戏团团长的脚步声,罗格所给的那个香囊里大抵放的是驱逐蜘蛛的草药,而在马戏团中,和草药最有关系的npc也早已清晰。 月前掠过了一道黑影。 不会错,那就是那道阴影,一只喜欢在早晨和夜晚活动的巨大乌鸦,当它贴近月光飞行时,白无一从闪烁的夜光中看见了它的眼睛,出奇地清明、狡黠,带着丝人性的窥视感。 白无一和众人来到了他之前就找到的空地。 第42章 博物展:行动前的一切 和其他被阴影与树冠阻碍的地点相比,这里的视线显得非常宽敞,无论是对于地上的人,还是对于天上的鸟儿。 因此,既是一处极为良好的狩猎地点,也是一切猎物都不愿在此驻足的绝境。 铁戈和布鲁带人爬上了树须屋的高处,将捕鸟网的一侧挂于几米以上的高空,他们没有选择用锤子与钉子作为额外固定枢纽,而是只仅仅把网的末端打了几个死结,这让白无一有所顾虑。 但他也的确不愿意得罪莎莉娅,而绑网或许只是窸窸窣窣的小动静,钉子和铁具可绝非如此简单了。 等这张巨大的蜘蛛网设置好以后,白无一找到了缩在树须屋自动贩卖机附近的扎尔。 “等了很久了吗?总之,感谢你的配合。” 阿拉伯人能守信,这一段令白无一颇为感激,但他依然不敢把全部计划都告诉这位之前就已经惹过不少祸的仁兄……这一点有点像之前的铁戈。 不过至少白无一不会对需要拜托的人冷言冷语,而是颇为和气地嘱咐。 “我现在需要你的帮助,你还记得莎莉娅吗?就是住在这里的那位小姐,她的梳子应该是在那个鸟一样的阴影身上,我现在设置了一个陷阱来准备去抓住这只鸟或者直接找到那个梳子,而你的异能,我看见你对她身上首饰的操纵了,既然你对她身上其他的首饰可以操纵,那也就可以操纵那把梳子……” 白无一停顿了一下,注意着对方对反应,确认似乎并没有拒绝的意思后才继续往下说: “我需要你在我们成功、或者至少还能控制那只鸟的时候,把那把梳子偷过来。” “……我大致明白。” 似乎还有些迷糊的扎尔在听完这些计划以后一点点清醒了过来,他摸着自己的胡子,若有所思地念叨: “不过我可以问几个问题吗?首先是,这个计划里面我会有危险吗?” “只要你不引起那只鸟的注意就没问题,我承认,这个计划的确有一个诱饵,但是我会自己去担负这个角色……我认为那只鸟可能也不属于代币可以免疫的角色。” “嗯……也就是还是有危险,” 扎尔并没有因为白无一的真诚就开出低价,相反,他退了一步,以一种持重的态度问: “我的能力是你尽可能需要有的,你的行动却不是我必须参与的,既然如此,白先生,我能得到些什么?” “你们,我指的是你和你的那两个同伴,早就已经得罪了莎莉娅,” 他索要价格的行为并不让白无一感到意外,于是很快他就给出了筹码: “你们可能还能成为蓝衣员工,可能不愁吃喝,也可能得到其他场所的大多信息,但这边的路子是断了的。而莎莉娅是全马戏团场所对应npc中最友善的一个,也是最能提供道具的一个,梳子给她,她大概率会给一些酬劳,而酬劳我可以和你个人单独平分,至于你那一份你怎么处理,我不管。” “副本不是一条线断了就不可能通关的单线游戏,未来的报酬也只是画大饼,你现在能给我什么呢?” “……你接到你们专家那边的提示了?想要那个?” “对。” 看到白无一的态度稍微转变,扎尔也不再绕弯子,说: “一张蜘蛛网,一个避蜘蛛的香囊,还有一半酬劳,前面两个尽可能现在给,最后一个,明天我会在这里等着领的,我觉得这个条件不算难以接受?” “蜘蛛网我没法现在给你,这个东西我们现在也只有一张。” “剪一截下来不行吗?” “不行。” 白无一寸步不让: “蜘蛛网是整个计划的核心,整个结构我都搞不清楚,还是我们的专家组那边进行的设计……万一哪一处破了直接出事,那我们两个都一点好都讨不到了。” “……” 扎尔的眼神游离起来,像是天秤的两端一般不断地斟酌、动摇着。 但白无一并没有相信他的神情,这种动摇多半是演出来的,是为了让白无一认为他参与行动的意愿并不强烈但可以争取,但白无一很清楚一点: 即便副本并不是一条线断了就无法成功通关的单线游戏,但一条线就是一丝生机,对于已经吃下了蜘蛛卵的扎尔来说,他的时间远没有白无一多。 于是他转身就走。 而扎尔也一下便停止了动摇,紧紧盯着白无一的背影,跟了上去。 “我一直不喜欢和你们这些龙国人做生意,” 一边跟着,扎尔淡淡地说: “不过你其实不算里面最有心眼的,就当为了你对我的救命之恩,给你点建议吧:你给我的酬劳还是太干脆明白了,其实可以再强硬一点,用一种连平分报酬都是我的话术成功你才退让的态度来交涉,会让我们双方都更满意。” “我是选手,不是商人。” 对于扎尔的好为人师有着充分的体会,白无一对他的交涉小技巧并不在意,若他当真如此善于做生意,也不会跟莎莉娅闹成那样了……不。 某种意义上,商业上的喊价和其他方面的合作技巧并不是完全相通,至少在商场的酒桌上,人们对彼此的不真诚都心知肚明。 总之等把扎尔带到具体的埋伏地点后,尽管大抵早有提示,但当当真面对这一二十个蓝衣员工探究的目光时,曾经被同样装扮的npc摁在地上差点丧命的扎尔还是有些动摇,刻意地挪开了视线不和这些人对视。 “哟呵,这不那位吗?之前撬我下面那售货机那位。” 罗格从一旁的树丛中跳出来,一副看好戏状态地盯着脸色苍白的扎尔: “怎么,之前光天化日之下敢偷东西,现在太阳下去了,胆子反而小了?” “……我只是……” 到底没把自己吃了蜘蛛卵的事情拿出去到处说,扎尔走开了几步,躲过罗格的骚扰,接着把视线抬起,显出一种四处张望的匆忙态度。 “你们把那个网是设好了,还是还没有?我怎么没看见那个什么……” “设好了。” 咔嚓、咔嚓。 把他引到这里的白无一早就按照记忆中的路线一点点绕到了网的对面,他手上传来几阵轻响,又亮起几道闪光——只不过这闪光被他用手心死死捂住,并没有泄露出太远,像是他掌心渗出了几道岩浆似的。 第43章 博物展:螳螂捕黄雀 这闪光来自于手电筒,而为了让这光不过早地暴露,白无一将它按在了手中。 “各就各位,” 树上的铁戈满脸不高兴地滑行了下来,朝白无一喊了一声: “我们已经完成了我们的任务,而你也要完成你的,诱饵的身份,只能由你或者你找来一些朋友进行扮演,这是早就说好的事,我和我的人来这里不是为了送死的。” “当然。” “你自己拿着手电筒来当诱饵?” 扎尔不可察地皱了皱眉,显然意识到了白无一这一举动的危险性,并对于这个行为不算认同: “你们都能编出一张网了,直接搞一个定时点燃系统之类的东西来点光不行吗?” “本来有,不过仔细想想我还是得呆这边,保个险。” 说着,白无一就掏出了一个东西。 那是手电筒的电池。 白无一拿着一根金属丝,将其按到电池的两端——以此,电池会短路,因此发出热量,最终点燃被旁边堆放的干枯树枝……不过这里离树须屋有点太近了,若是火势过大,便难免有引火烧山的风险。 所以虽然看似远离了阴影突袭的危险,实际上却有更大的风险……且缺乏应变能力。 “手电筒是可控的大规模光源,还没有蔓延性,可以扔出去,和火堆这种不一样,而且那只鸟……我看着很聪明,我担心它光是看见火的话不会过来,火要是太大的话还可能把蜘蛛丝烧化让它逃出去,” 白无一松开了按压的手,将电池重新装回手电筒,长吐一口气: “而且我们现在还呆在莎莉娅小姐的家附近呢,吵吵嚷嚷已是失礼,纵火烧山更是……我们面临的不是单个的危机,而是更复杂的环境。” 说着,他便摆摆手,驱散了还在等候的其他人。 孤身一人的白无一在潇潇寒风中手持手电筒,仰头眺望着天上月,与月下掠食的黑鸦。 一分钟、两分钟…… “……来了!” 当那阴影再一次掠过白无一的头顶时,他“咔嚓”按下了按钮,一道强烈的灯光顿时打透了透明的蛛网,如发射信号的火炬般刺破夜幕。 【巨大阴影:这是一个会被亮光所吸引的巨大阴影,我们至今无法得知其具体身份,但从其动作来说,这可能是一种鸟类。 该阴影的翼展约10米,当它到来时,请务必保证不要携带任何的光源,如果有,那请立刻毫不犹豫地将光源扔出,另外,代币对于该阴影似乎有和光源相似的吸引力,因此请务必将代币放在钱包中保存好。】 在打开手电筒前,白无一已经无数次在心里默默复读着一切关于这巨大阴影的规则,反复演练着一切接下来要做、或者可能要做的动作。 当那巨大乌鸦发出嘶哑的嘲笑声,从月上如一片乌云般落下,并笼罩了白无一全身之际,他丝毫不顾自己被逼近而一片漆黑的视线,直接将手中的手电筒往前面抛出,接着,先是直直注视着那乌鸦,就好像被吓呆了一样缓慢退缩着。 乌鸦……并没有直接冲下来。 仿佛看穿了一切白无一的诡计一般,这庞大、却又十足灵巧的黑鸟优雅从树冠间穿梭蹦跳了下来,在满是泥土的石板路上轻轻撂了撂锋利的长爪,以一种充满智慧的目光注视着退却的白无一。 一方面,乌鸦的确是很聪明的动物。 另一方面,俯冲掠食是鹰等一类猛禽的专属,即便这黑鸟拥有了远超蓝星一切现存鸟类的体型,似乎也并没有学会这种捕食方法。 “……” “……” 一人一鸟无声对峙着。 在这个距离,白无一才有机会完全清晰地观察这巨鸟的外形……作为一名诡异世界的敌意怪物,这只巨大的黑鸟出奇漂亮,黑色的羽毛虽然有些蓬乱,但并不显得十分肮脏,而是分布着一种光滑的油润,橘黄的竖瞳中凝着一种在这混乱的马戏团中十分少见的冷静……以及鲜明的贪婪、狡黠与食欲。 长长的灰色鸟喙有一种大理石一般的质感,稍显粗糙的纹理反而增添了一种带有沧桑意味的繁复,些许黑色的污渍沾染在其长喙微微向下弯折的尖端,像是数点颜料般点缀着。 如此具有智慧,怪不得平静者会无法对其进行全面的观察……白无一心中也感到了些许不安。 如果它迟迟不动手,而是就这样静静等待着白天到来,一切会不会发生变化? 附近甚至还有团长在活动…… “……” 不,不会的。 白无一死死注视着对面的眼睛,然后一点点从包里掏出了一枚东西……那是代币,也是在规则中声明的,和光亮一样对它具有吸引力的东西。 巨鸟的目光越来越强烈了,这是好事,也是坏事。 它大概率是饥饿的,在巨鸟到来之前,平静者们就一直在马戏团中活动,并且日复一日地收集着马戏团中四处散布的蜘蛛卵,而对于一只杂食动物来说,它对蜘蛛卵感兴趣的理由实在是太明显了…… 今天、又或者是昨天,这只巨鸟才对于兽戏广场进行了袭击,但最终的结果毫无疑问是失败——巨鸟并没有进入兽戏广场内部,也理所当然地没有吃到任何东西,这一点也许是因为大卫要参加怪咖秀的比赛,为此升级了一些保险,以避免发生任何的“麻烦事”,毕竟这只巨鸟喜爱偷窃和骚扰大卫的行为已经是人尽皆知了。 而鸟类最累的无非是飞行,这种移动方法虽然灵巧且快捷,却需要耗费大量的能量,今天这只鸟已经在兽戏广场的上空徘徊了许久,浪费了大量时间,又不大可能随意在路上捡到什么吃的。 所以,代币对它的吸引力,甚至应该在光亮之上。 “……嘎。” 巨鸟歪着头,眼先是死盯住白无一一点点拿出的蜘蛛卵,贪婪越来越盛……接着却又缓缓抬头注视起了白无一,发出一阵嘶哑的叫声,就好像在嘲笑他的行为一样。 白无一并不管这个。 就如一开始扔出手电筒一样,他又扔出了代币,接着迅速朝后方逃跑。 他扔出代币的动作并没有引起乌鸦的反应…… ——但逃跑的动作引起了。 经过如此多的考量,如此多的观察,直到白无一当真如并不希望引来它一般逃跑之际,这狡猾的巨鸟才姑且开始了追逐,却也仍是如戏耍老鼠一样悠然…… 第44章 博物展:伤 “……噶?” 如果白无一不是采用的透明的蜘蛛网,而是采用正常的捕鸟网,就这样暴露麻绳的复杂结构的话,这狡猾的巨鸟一定会头也不回地离开吧。 如果他是在白昼进行这份计划,在那鸟视力尚好的时间段将这网随意设置出来,说不定也会被发现,最终只能捡到几缕脱落的鸦羽吧。 但他用的就是这样一个素材,一个让马戏团团长的攀爬都显得如同浮空一般、透明若月光所织出丝线一般的光洁蛛丝,就是在这个时间段,哪怕不夜盲的人类,也已是伸手不见五指,哪怕是如此狡黠的巨鸟,终究还是被月光朦胧了视线,因此在悠然追击时骤然跌入月光包围中…… “嘎嘎——!!!” 然而,现在还不是松一口气的时候。 白无一立刻将目光投向了一个方向——扎尔所在的方向,也便是金梳子也许会能被找到的地方,当那巨鸦终于自投罗网之际,扎尔并没有第一时间进行接应,而是好像被吓傻了一下愣住了。 其他蓝衣员工大多也不敢上前……确实,虽然陷入了巨型捕鸟网中,但那巨鸦可不是就此失去声息了,不如说恰恰相反,大抵是由于那蛛网的束缚实在黏糊糊毫不舒适,那巨鸦在被禁锢之际不单没有安分下来,倒反而开始大声嚎叫以及挣扎,挣扎力度之大,令树须屋的整体似乎都发出了摇摇欲坠的咔嚓声。 这网看起来不能困住它太久……不是因为网的原因,而是由于树枝的硬度不能抵挡这巨鸟的拉扯。 “扎尔、” 白无一一溜烟先是跑了一个大弯子,趁着那乌鸦无暇顾及他的动作,赶紧绕到了扎尔那边,压低了声音喊: “别愣着了,我让你办的事!” “……酬劳我要七……” 扎尔的嘴唇蠕动了一下,到底低下了头: “好。” 说完,这阿拉伯人便举起手,接着眼神一凌……下一秒一道让白无一有些欣喜若狂的金色闪光物便从这巨鸦厚重的羽毛中飞了出来。 梳子真的就在它身上,没有再多出的地点、不必再去什么巢穴之类涉险,下一步只要扎尔把东西藏到自己身上,然后趁着巨鸦视线不好大家做鸟兽散…… “喂!” 这个时候,一心只知道自己是在帮白无一拿取东西的扎尔,在抓住那金闪闪的梳子后,便本能朝白无一喊了一声: “拿到了!给!” “……” 这是一种拾金不昧精神,对吗? 扎尔离白无一还有一些距离,如果他拿着梳子直接逃跑,说不定白无一也无法追上。 如果他仗着这个坐地起价,也许白无一也当真只能让步。 但他的确没有。 但。 “嘎嘎——!” 那一瞬间,脆弱的树枝发出一阵垂死的呻吟,随后折断。 被无形蜘蛛网束缚了大半躯体的巨鸦双目蔓延着怒火,在一片模糊的漆黑中艰难拍打着翅膀,搜寻着伤害它的仇敌。 它本来不会找到的。 但就是在这样的一片漆黑中,落在泥土中的手电筒无辜地照耀下,一道亮闪闪的金色物体,以一种近乎完美的抛物线向着一个精确的位置抛去…… 黄金闪烁处的光芒照亮了白无一苍白的脸。 “……你……” 来不及,指责。 没有,去捡那道他本来委托的道具。 白无一瞬间转身往黑夜更深处疯狂地开始奔跑,四周的蓝衣员工中也发出一阵愤怒的暴喝。 然后下一秒。 “咔嚓——!!!” “噶啊……” 剧痛。 其实最开始在肾上腺作用下,第一时间感到的并不是痛,而是烫。 翅膀被那蜘蛛网纠缠着,本来能随意在天上盘旋的巨鸦大抵也丧失了些活力吧,于是虽然瞄准了白无一的头…… 但实际上只是洞穿了他的左侧腹,让一股粘稠的血肉混合物渗透了他身上的衣物而已。 强大点冲击力让白无一向前扑倒,意识一点点泛上一种近乎尖锐的蔓延剧痛,什么在伤口附近拉扯……不是异物,而是被撕扯出点神经与摇摇欲坠的血肉本身。 思考的话就会意识到有多痛,呆着的话就会动不了,他只是本能地闭上嘴,屏住气,一点点朝着前面爬行,模糊的意识甚至无法控制自己的方向。 “嘎嘎——” 脚步,啄击。 后面的东西还在追,不能停下……等意识伴随着耳鸣越发清晰地时候,白无一发现自己爬到了手电筒的附近。 “该死!” 铁戈和罗格震怒地声音从后面传出,接着是滚落的声音……这是什么情况?必须判断,其他npc去对付那只鸟了但是可能没拦住……但是听声音算是比较慢,所以这鸟的体能被网削弱了……好疼、好疼…… 啪。 啪。 近了、近了,越来越近了……那一道笼罩视线的阴影,这个轮廓……啊啊…… “……” 匍匐在地上,毫无异能的爬虫看着在自己头顶三角形鸟喙的阴影,沉默地停顿了一下,随后继续着近乎无用的爬行与挣扎 。 “嘎嘎。” 巨鸟发出优雅的嘲笑。 随后,就如每一只乌鸦一样,它以孩童一样的顽皮啄起这只给自己造成了许多麻烦的小爬虫,将其抛起,然后落入口…… 啪! 与之相对,一直散发着咸腥气息的小虫也拿出了自己的毒刺,不是什么高端东西,不过是一把剪刀罢了,另外,他还抓住了刚才离自己很近的手电筒,叼在了嘴中。 他死死抱住了乌鸦的鸟喙,然后把剪刀的尖锐地方使劲往其脆弱部位戳,自己也死死抱着鸟喙上面的纹理。 活下去……必须活下去……但是要怎么活? 黏腻的触感让白无一泛起一种奇怪冰冷的思绪一点点意识到了这乌鸦现在的状况,它并没有摆脱那张网,而是将其蒙在了身上,因此动作踉跄,比起正常的状态威胁下降了不止一倍,蓝衣员工们也开始一拥而上,重新控制住巨鸟。 但白无一的状态远比它更糟糕……而且,大抵是发现了白无一那小强般顽强的求生举动与蓝衣员工们的支援,也受不了白无一一次次垂死挣扎而竭尽全力的戳击,巨鸟踉踉跄跄地开始展开翅膀,朝寒冷的夜空歪歪扭扭地飞去。 在高速飞行的情况下。 白无一不知道自己会不会被甩出去,反正在他只有剧痛的感知中,肚子里的东西很可能随那个创口全撒出去。 第45章 博物展:颠簸,刮伤,火焰 “呼……呼……” 万幸,就如被雨淋湿的蝴蝶极难直接展开翅膀一样,这被蛛网束缚的巨鸟也是难以施展,加之白无一虽然挑的是一片空地,但附近就是树须屋横生的树冠,上方也尽是崎岖的根须……虽然巨鸟的跌宕让白无一也感到一阵绝望般的痛苦,但好歹未让他直接毙命,而是慢慢折磨。 但这一状况不会持续太久,白无一一边继续猛扎着鸟喙,一边借助黯淡的月光与些许手电筒的光芒观察着下方情况……直到他看见一处熟悉的地方。 那是之前他看到的,团长出没的树冠,在月光照耀下,那里闪烁些些许光芒……不会错,那是蜘蛛丝存在的证明。 既然如此,团长……呼,应该也在吧…… 不在也没办法了,他没有异能,身体也完全是普通人的程度,现在甚至连抓住这长长的鸟喙都有些不稳了…… 白无一沉默地关闭了手电筒,随后,一切在树须屋的笼罩下便又一次陷入了漆黑,他痛苦地喘息着,颤抖着把手往上够,将之前就准备好的铁丝弯折……然后,直到一阵痛苦的炽热从手心蔓延,朝着那一只即便在黑夜中亦闪烁着光芒的竖瞳,将短路而燃烧的手电筒电池狠狠甩出! 即便是巨鸟,双眼亦是脆弱之所,当本就踉跄的巨鸟受到这一次冲击后,黏糊糊的双翅顿时更加不稳,猛然往下跌了一些距离……而这时,白无一感到了剧痛朝腹部深处开始蔓延,变成了一种难以界定位置的、让人失去意识的绞痛和抽搐。 火焰在树林中虚弱燃烧着。 抽搐的白无一靠本能继续扎着巨鸦的肉。 必须做点什么…… 必须做点什么…… 除了做什么以外,他没有喘息的时间,他没有可依靠的东西……‘现在的副本里也没有值得他真正信任的人……他不比别人多做些什么的话……会死…… “嘎!” “哈……哈……” 前面一声是巨鸦厌烦的嘀咕,后面一声并不是喊出的,而是往里面胸腔里面抽进去的空气摩擦出的虚弱声响,白无一感觉得到无数树枝往自己身上进行着激烈刮蹭,也感觉得到侧腹越发的抽离感……他只能抽出一只手,死死按住这伤口,将里面蠕动着似乎想要钻出的东西硬生生按回。 同时,他还要克制住强烈的晕眩与失重感、冒着来自内心的恐惧,松开手,向着树丛中落去。 啪。 啪啪啪。 树梢缓冲了他的坠落势头。 但即便如此,他还是在泥土中滚了三圈,锋利的枝叶在他身上刺出了无数擦伤,泥土中的些许岩石令他的皮肤泛出大片青紫,这也是白无一最后能做的一件事了,在彻底落下来后,他已经疼痛到几乎完全无法动弹。 “嘎嘎……” 声音。 巨鸦愤怒的声音并没有远去,它是一种具有智慧的生灵,自然能意识到自己报复目标的失踪,于是,这敏锐的鸟也迟迟没有离去,而是一步一步地在瘫倒的白无一附近徘徊着,踩出的脚步仿佛白无一急促的心跳。 这也是白无一为何没有随便选一个地方便草草降落的原因……一点疏漏也不能有,一点东西也不能…… 白无一缓缓挪动着手,从兜里掏出那一枚保命的代币,然后,咬在牙齿间,并没有吃下去。 他在等着一个领地意识极强,且对于巨鸦颇有争端的角色出场。 但这角色会不会出场,他没有把握。 踏、踏、踏。 巨鸦烦躁地徘徊着,这种复杂的环境,即便是白日它双目完整且视力最好的时候,要找到一只小虫也需废些力,何况是此等黑夜? 但终究,时间是在它这边的,巨鸦安静下来,停止脚步去聆听四周的响声……一道道痛苦的喘息,一声声窸窸窣窣的摩擦声。 找到了。 巨鸦发出嘲笑,朝着已经无路可逃的目标大步迈去…… “……” 随后,它便感到自己翅膀上的负担越发沉重。 椭圆的,头部。 圆而大的,肚子。 像是孩童涂画上去一般拙劣的五官,以及过于纤细修长以至于不和谐的四肢。 马戏团团长……编织出一切的始作俑者,以那张毫无生气的面孔注视着不断在其领地走动的入侵者,思考一下以后,发起了进攻。 而就在它不远处的一片土地上,白无一无声地睁着眼,努力维持住自己虚弱的意识,他感觉自己的指尖越发冰凉了,甚至,反而感到了一种热感。 是失血吗?还是其他? 无论如何,他什么都做不了了……甚至连急救,都无从做起。 咬住代币的牙齿稍微用了几分力……如果他将这代币咬碎的话,还能苟延残喘一段时间吗?团长会帮他进行急救吗?一切还有生机吗?他不知道,他不确定……他极其讨厌这种因为突发情况而导致的不确定。 啪嗒,啪嗒。 撕扯的声音从他昏暗视线的边缘传来,不是单纯的布料撕扯声,而是血肉……哪一方取胜了?为什么感觉声音如此喧哗,宛如无处不在?白无一想要抬头,但他连这点力气也没有了。 直到那一道巨大的影子阴翳地降临到他头顶,一只橘黄的竖瞳阴冷地凝视着这名已经残破不已的普通人,白无一吐出一口气。 是了、是了……即便受了轻伤、即便被透明的捕鸟网所笼罩、即便对面也许是以顶着捕鸟之称的蜘蛛……到底鸟就是鸟,蜘蛛就是蜘蛛,蜘蛛怎么能捕食乌鸦这种层次的大鸟呢? 终究一切还是无法挽回了吗……白无一缓缓闭上了眼睛,任由强烈的愤怒与不甘充斥着他的心灵…… “火!就在这边!” “……真蠢,说着不会死,这个样子和死又有什么区别?” 罗格的声音,莎莉娅的声音。 从视线边缘传来的声音与几缕强壮的树根一起到来,拦住了本来已经啄下鸟喙的巨鸦。 “嘎、嘎嘎!” 同样已经被折腾得一身是伤的巨鸦嘶哑叫了几声,它已经在与之前那个手无寸铁的小虫搏斗时浪费了太多力气,眼睛又被化学有毒物质灼伤,连本来可以逃脱的树根也无力挣脱了。 那些强壮的树根与它身上本就有的、比树根还更加强韧百倍的蛛网纠缠在一起,彻底将精疲力尽的巨鸦捆了个结实,而同时,几名蓝衣员工迅速走了上来,将瘫倒在地上的白无一与巨鸦拉远距离。 对了,除了是团长的地盘,这里还是莎莉娅的地盘……罗格他们也一直有跟莎莉娅联系,还从她那边得到了面包呢…… 第46章 博物展:无麻缝合,濒死,逻辑逻辑逻辑 白无一迷迷糊糊尽可能构建着现在情况的逻辑链,他瞪大眼,却看不清眼前的一切,他看见有人在对他大喊,却听不清对面在说什么,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维持呼吸,吐出代币,然后把手死死捂住自己的侧腹部,感觉到一种粘稠的蠕动。 “……报酬,我收到了。” 一些茂密的树根伸了过来,与此同时响起的还有莎莉娅有些无奈的声音,在白无一听来,这声音就好像隔了一层水一样朦胧: “真是白痴……你那个……跑了,差点你连……算了,这个交给……” 随意丢下这么一些白无一完全听不清的话后,那声音又远去了,接下来是一阵奇怪的摩擦声,最后一道蓝色的身影接近了过来,发出布鲁的声音: “没有麻药……酒精消毒……不是医生但是以前……裁缝,这次没问题吧……” 咔嚓,咔嚓,咔嚓。 头脑伴随着剧痛与灼烧感发出生锈齿轮般咔嚓的运转声响,缝合伤口……应该?白无一企图点一下下巴,却无法感知到自己到底有没有成功做到这件事,只知道那蓝色的身影凑得更近了一些。 衣物剪开的声音,皮肤暴露在外界的寒冷感,酒精的灼烧……然后是…… “……咔。” 在已经有剧痛的情况下,缝合的痛感其实并没有那么明显。 它就像在这一片疼痛的汪洋下掀起的一股突出波涛,和谐、却又如此鲜明地证实着自己地存在,以一种明显的丝线拉扯感和遥遥无期的持续一次次缓慢地击打在遭受折磨者的心尖上。 更为糟糕的其实是白无一努力维持住的那一丝基本知觉——这是治疗行为,不能反抗,这是精密操作,不能动弹,他的腹部已经紧紧收住,哪怕不算壮实躯壳亦被痛苦撕扯处一些狰狞的肌肉,但就是如此,他亦只敢把自己如一尊石雕般僵硬着,恐惧于若是稍一动弹,那本该作为缝合工具地针就会刺入错误的地点,于是更加徒增这漫长的折磨。 每一次,当他感到肌肉中那一股明显的粗壮丝线(实际上并不算是粗壮,但在痛苦的感知中,一切都被放大了)被拉扯、戳破上层的皮肤、然后带着一丝丝在疼痛中的钝痛向着月光扯起,贪婪暴露于空气之中时,都会不由自主地生出一种“一切终于结束”的期盼,但很快下一刻那针头的转回便令他再一次抽搐起来,到最后,一切的意念只剩下这一种期盼了。 “……实在痛就喊一声啊。” 布鲁不知为何有些恐惧的声音传来了: “为什么你到这个时候还一声不吭的……呼吸都快被你自己憋死了……咬住舌头的话就完蛋了,应该是活着的吧,怎么除了一开始……” “……” 声音? 他当然想发出声音,从最初开始,一阵阵惨叫凝聚成的气息就宛如凄厉的风暴般盘旋于他的咽喉,摧毁着他的一切阻碍,屡次企图冲破牙关……但最后,还是被不甘地咽了下去。 哪怕咸冷的液体已经令人轻蔑地从眼角渗透,一切声音依然被他如引来灾祸的火苗般谨慎掐灭于咽喉之森。 “这边又没什么不能发出声音的规定……” 缝线的速度变慢了,这并不代表着丝毫的缓和,恰恰相反,他倒是期望一切快些,更快些,只要一切还未完结,疼痛就只会越来越往上攀升。 但一只手却来触碰他的脸了: “别这样,你这样比起流血可能先把自己憋死……你脸都青了,喊出来没事的。” 已经失去大部分意识的白无一已经无法识别一切外界的信息。 哪怕是经过诡异世界流畅翻译的语句,现在对于他来说也与莫名的未知语言无异,他竭力睁大的眼,警惕聆听的耳,都无法给他带来一丝一毫帮助了。 现在,重伤者的意识中只剩下了本能。 不能发出声音。 规则上没有惨叫会引来敌人的规定?规则……是什么?他记不清了,他该记下来的,但他记不住……为什么他记忆力那么糟糕?这是他现在一切的原因吗? 但是就算没有,那如果……那是疏漏呢?也许规则全是假的呢?至少上面没有让人发出声音地规则吧……好像?这是一件金梳子,就已经让他变成了这样,如果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惨叫会引来死亡呢? 他是没有容错率的。 越是恐惧,他便越不会发出声音。 不是因为勇敢,恰恰相反,这是软弱者的思考——声音既暴露了他的恐惧,还将告知对面的猎人这一毫无反击之力的猎物身居于何……不能闭上眼,闭眼会失去对周围环境的认知,失去最后的求生机会,不能不听、不能停止思考该怎么做…… 去想能做什么什么能真正改变一切现状必须清晰认知真实情绪是没用的任何停滞都会导致死亡不能欺骗自己他没有容错率没有时间给他休息没人会来帮他逻辑逻辑逻辑…… 用逻辑去思考,计划……不期盼他人容错率地实施…… 必须做什么。 必须做什么。 ……就像现在,尽管有什么在不断骚扰,他依然可以扼住可能暴露自己位置的一切声息。 白无一抬起了手,小心翼翼地不拉扯那边依然在缝合的创口,一点点颤抖地将它护在自己面前。 然后 他张开嘴,呆滞着眼神死死咬了上去。 …… 一般来说,失血会导致昏迷,特别是消毒不太好的情况下 若是发炎,便容易高烧……甚至一睡不醒。 但白无一的苏醒异常快速。 他是被硬生生疼醒的,而且是反复几次,真正醒来的第一时间是快速扫视了一下旁边的环境,等发觉旁边是树须屋的木质房间后,马上想要坐起来端正姿势,但很快又被强烈的疼痛所制止了。 腹部的肌肉如石头般僵硬,仿佛几枚细小的刀片取代了支撑的肌肉纤维一丝丝刮蹭着其中敏感神经一样、致命的痛苦,这一切都让他本能地咬住牙,死死憋住气……而腹部因为这几缕被憋住的气息,便更加令其中的刀片颤动起来。 他把手从自己的嘴里“挪”出来,看着上面渗血的牙印,迟钝地一边思考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一边在一片剧痛的恐惧中想要整理好着装,以最符合树须屋应有的仪表在此处活动。 第47章 博物展:重伤现状 “你站起来干什么?” 下一秒,莎莉娅有些不耐烦的声音传出来,把白无一喊得一僵,保持在一个倒起未起的姿势,把脸转向声音来源的方向。 “大清早5点钟,你起得来我起不来,昨天你们这群白痴在外面吵吵嚷嚷地喊得我一夜没睡着,刚刚睡好你就起起起,不要命了是吧?” 胡须女人一脸倦态地从床上醒了过来,同时,睡在她脚边上的罗格被那茂密的胡须狠狠抽了一巴掌,顿时从死猪一样的酣睡状态惊醒了过来。 “啥?啥?又咋了?” “你那半死不活的下属醒了,你自己去看看咋回事,别指望老娘给你们当保姆。” “哎呀……醒了好啊,有什么不舒服的吗?” 被莎莉娅提醒了以后,有点睡蒙了的罗格才转过头来笑嘻嘻地看向白无一,一旁还放着一个盛着热水的盆,里面的毛巾浸泡着未洗净的血液。 白无一沉默了半晌,思考清楚现在说什么话最安全以后,才开口……开口的第一声便令他不满意,太嘶哑了,就好像被血痂凝住的伤口撕扯出的粘稠声音一样: “……歇、谢谢您的、咳咳……呼、救命之恩,不过现在是什么情况?我昨天……受伤有些严重,脑子有点糊涂。” “你呢,确实把那鸟抓住了,鸟我们已经引到树须屋旁边用你给的那种网关起来了,这次专门打了地桩,不会再出现之前那样绳子没断支撑物断了的问题,” 可能是发现白无一眼中若隐若现的恐惧,罗格并没有先说明他的受伤状况,而是先罗列了一些实打实的收益: “你也算是完成了自己的承诺,以后布鲁和他那边的两个人就跟着你了,好好教他点东西,哦对了,你得好好感谢他,是他缝合了你的伤口,老天保佑……你下来的时候肠子都露一小截出来了……虽然没掉出来吧,我都担心你是不是也要变碎尸咯,手上也烧伤了一点,给你洗干净了,然后你手上的伤口是你自己咬的,铁戈有点怕你是不是抽筋才咬的,想给你撬开硬是没成功,不过这样至少你应该不会窒息,也行吧。” ……肠子都露出来了? 白无一拉开自己身上的被子——他是睡在地上的,虽然身下铺了一层还算柔软的被单,也依然是睡在地上,一旁,一处不算巨大但颇深的伤口横贯于他的侧腹,被一块三角形的布匹进行着不算太好的止血包扎。 伤口的地方出血应该不算严重了,现在渗出的不是纯血,而是一种稀薄的淡棕红色液体,即便被按压也依然涂抹了大半的床单,让白无一知晓了自己为何会如此干渴。 水……不行,他这样还在渗血的情况暂时不能喝水,会让凝血变得更加困难的,白无一一声不吭地摸着自己伤口处的缝线,它摸起来很漂亮,但不是最适合伤口的那种缝法,操作的人不是专业医生,但似乎也有些医学技术。 现在,最令他惊奇的是伤口虽然剧痛,却没有太恶化感染……没有无菌环境下的室外缝合,消毒的工具似乎只有一瓶酒精,连正儿八经的缝合手术在这样的环境里面也绝对会发炎吧……酒精?这个东西,是平静者能拿出来的吗? 仿佛看穿了白无一的疑问,罗格从自己的地铺站起来,手中摇晃着一个黑色酒瓶走了过来。 “对了,还要感谢莎莉娅小姐,要不是她的草药酒,你怕是也凉透了。” “有什么好感谢的,这是个交易,又不是赠送。” 坐在床上的莎莉娅随意打了个哈欠,用胡须开始煮茶: “这小子帮我找梳子,我就给他这个东西,很正常吧。” “哼哼……梳子……” “好了,你一个大男人还想在我这边呆多久?7点钟就给我带着你的小跟班滚出去,不然,我就自己把你们吊到树顶上面去!” 罗格刚刚意味深长地要说什么,就被莎莉娅颇为暴躁地打断了,下一秒一杯滚烫的茶水就被狠狠甩到罗格手上,直接将其的双手烫得火红起来。 而至于白无一这边,一根胡须也优雅地挽了一杯茶水过来,放到他手边。 白无一沉默而虚弱地端起茶,在袅袅雾气中吮了一口,然后将这股暖意与感激的话语一起随雾气吐出: “谢谢。” “害,怎么蔫了?你之前舌战群儒的威风哪去了?” 罗格惊奇地看着他的脸,颇有些调侃意味地说着,接着帮白无一擦了一下流出地血水: “你呐,就是选的那个合作伙伴实在是太不靠谱了,这沙币看情况不对转身就跑了,溜得贼快,他还专门往有问题的地方跑,仗着自己吃了代币没事我们也不好追他跑掉了……不过讲真要不是怕追丢了你,老子们才不会跟丢捏。” “……我对他太缺乏了解了,而且,计划里面的确有些地方没安排清楚,是我的错。” “你才来一天,你能对谁知根知底?” 对于白无一的自我评价不置可否,罗格拿着毛巾,又去洗了一洗,头也不回地说: “无论如何,你的确完成了你的承诺,铁戈他们不会那么怀疑你了……然后,因为你一个人就消灭了占卜屋这个让人平静自杀的地方,现在,这是我个人的请求。” 哗啦。 罗格猛地拧了一把手中的毛巾,稀薄的淡红色液体从上方淌下。 “我希望,你能终结怪咖秀那边的……循环,你已经看到了那边发生了什么,选择偏安一隅的人聚集在那边,以献祭一样的方式在马戏团苟且偷生,但说白了这样的偷生也几乎是数天一死,压根算不上什么安稳度日。” 把毛巾扔进盆中,罗格毫不避讳后方莎莉娅的存在,目光灼灼地望向白无一,郑重地请求着: “我可以接受树须屋的存在,哪怕她也会杀人,但至少她并不会主动唆使我们牺牲我们同胞的命,她也不伪装自己的异常,以一种真诚的敌意对待我们,我可以和莎莉娅做交易,各取所需地彼此戒备着。 但我不能接受一个会腐化我们组织意志的地方,我不能接受一个会磨灭我们的反抗意志、会让我们主动推我们的人以只是多活一天为目标去送死的地方,铁戈将怪咖秀视作一处有用的中心地……但在我看来,那里是全马戏团唯一一处最有可能消灭我们组织的危险地。 而如果你能终结这一场循环,我可以带你去马戏团办公室,那里很危险,除了我这样的激进派是没人敢去的。” 第48章 博物展:新新希望 “……你这白痴,不避着我说话,小心下次我告诉伏尔。” “你不会的。” 看着对面两人颇有默契的对话,白无一低头,思索着询问: “我现在的身体并不能支撑我进行激烈活动……怪咖秀,应该是一个比赛的地方,那边的打分标准是什么?如果是需要活动的情况,我恐怕无法担负。” “放心,怪咖秀的客人们可不是以正常审美去打分点,你看它的名字,叫做怪咖秀,自然是越稀奇,越让人意想不到的节目越好,他们那边不会欣赏什么美妙的歌舞、或者绘声绘色的表演……尽管这些技艺高超,不过我也得提醒你,那边的怪人太多,一些看起来很‘稀奇’但实际上很容易有人想到的表演早就被演烂了,比如果奔、当众发癫什么的。 对了,单单是参加比赛可不能消灭这种循环,我只是根据你的问题做出参考罢了。” “大卫今天也会来奇葩秀,你觉得会有什么变化吗?” “那家伙经常来这个地方,毕竟整个马戏团没有比那家伙更臭屁的人了……哼哼,不过嘛,他的技艺我们一般称之为精湛而残忍,而不是怪诞。” “你的所谓终结循环是指消灭这个建筑,还是在保有这个建筑的基础上进行维稳?后者的难度大很多。” “最佳情况是后者,毕竟铁戈他们的工具几乎全部由那边提供……不过也不是不能前者,失去一条生产线总比慢性死亡强,至少有莎莉娅的食物和水,我们最多重新过上原始的生活,靠那些仪器琢磨一下怎么处理那些贩卖机,嗯哼,就是这样。” “伏尔是个什么样的人?” 听到这个问题,罗格忽然开怀大笑,然后夸张地张开手臂,用一种玩笑般的语气说: “一个大——红人!别皱眉,我没开玩笑,这家伙是个驼背但是有一米九高,而且浑身皮肤都是红的,长得跟个红巨人似的,虽然他是怪咖秀的主持人,但是他性格并没有大卫那么张扬——大卫的表演欲可是这里面最强的咯。 这家伙是个折磨狂,行为粗鲁又恶心,长得就是一副会喷火的模样,然后……” 他拉长句尾,瞥了一眼已经把胡须开始立起的莎莉娅,嘿嘿一笑吐出最后一句: “暗恋某位品味高雅的女士。” “是小姐,白痴!” 下一秒莎莉娅就暴起,毫不含糊地直接用胡子掀起罗格就直接把他往窗户甩出去……这下他可是字面意义上夺窗而出了,碎裂的玻璃渣甚至给他在脸上刮上了几道血痕。 莎莉娅,的确暴躁,虽然可以交谈但是真的会炸。 但如此容易被激怒的她却分别放了扎尔一行人和罗格一群人一线生机……并且一直呆在自己的屋子里,和其他诡异比起来,实在是再和蔼可亲不过的存在了。 “那瓶酒,” 白无一捂住自己伤口,使劲借助着地面的支撑站了起来……打地铺比起床上要站起来困难太多了,尤其是需要腰部发力的地方,要不是莎莉娅无奈叹了一口气,用胡须帮他支撑了起来,白无一恐怕是无法靠自己的力量站起的: “很好……” “只是一瓶药酒罢了,你们不是老认为我的胡须里缠着一些七七八八的东西吗?现在我从里面掏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扔进去的酒给你,你怕是别嫌弃地直接扔了就行。” “茶水,也很好……我会记得,你的恩的……一定会报答。” “是是是,” 看着白无一说一句,便要停顿半天的狼狈样子,胡须女人只是漫不经心地笑着,又喝了一口茶,并没有把他的话放到心上: “你先活着走出这个房子再说吧,看你那样子,我差点以为你是来给我送肥料的呢……我们就是交易的关系,别跟我扯那么多,明白吗?” “……” 白无一不说话了,他现在是一点不想说多余的话,徒增伤痛,他拖着沉重的身躯,在莎莉娅目光注视下缓慢拖着身体走出了房间。 当他彻底走出树须屋的时候,首先看见的是一脸无奈的布鲁,下一秒看到的则是被直接倒吊起来的罗格,两人正在进行艰难的牵手活动……主要由布鲁使劲,把被吊在顶端树根的罗格扯下来。 “哎,还没到时间,你怎么就出来了?” 布鲁看见了白无一,遂把吊树上的罗格扔到一边,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 “怎么样?还疼吗?你太吓人了……昨天你那个表情我都担心你把自己疼死,我以前也不是没缝过其他人,你这样的还是第一次见……” “我……记不太清昨天的事。” 尽可能简短回答,白无一接受了对方的搀扶,抬眼望了望四周,虚弱地吐字: “……信息,要做的事。” 这两个才是最重要的。 “你怎么这么急哦,” 布鲁挠挠头,还是扶着他慢慢向原来占卜屋的位置开始行走: “占卜屋被你搞没以后,那边会比起其他地方更不稳定,我们也不清楚这种不稳定是好事还是坏事,总之,如果要找到出去的地方,比起我们已经查了个底朝天的大部分地方,这种变化的地方肯定更好啦。” “喂!你这家伙!我还没被拽下来呢!喂!” 布鲁说着,完全无视了后面罗格的大呼小叫,而白无一本人实在虚弱,需要走一阵、歇一阵,于是经过一番漫长的步行,两人抵达占卜屋的时候天已大亮。 四周依然没什么游客,甚至看起来一度变得更加冷清了,倒是有一些蓝衣员工时不时经过此处,似乎是在清理什么东西。 气喘吁吁的白无一被又一次放到了长椅上,接着放眼去看……然后立刻发觉了异常。 “那些就是,新生的‘原生自动贩卖机’。” 沿着他的目光,布鲁伸出手,一点点指示着那一间间看似笔挺且寻常的红色方块状物体,进行着讲解: “基本上每天早上,如果大先生、就是团长在这边活动过的话,很容易就有这种东西出现……昨天,你跟那只鸟搏斗的地方本来应该也有那个东西,但是今天我们并没有找到。” 布鲁倒抽了一口气,站起来,用一种满是期望的眼神看着白无一。 “那只鸟把团长吃了,这实在是……再好不过的事了,这么久以来,还是第一次有什么对团长产生真正的威胁,你也许真的能给我们带来好运气?” 第49章 博物展:贩卖机来源 “……那是你们自己一点点积累争取出来的机会。” 白无一随意的回复,不过显然,他仅剩那些的心思早已去全部飞到那些端正的售货机上去了。 比起由平静者们所制造的,从肉眼观察来说更加造型奇特的售货机,所谓的原生售货机的外形显而易见地更加正常而常见,甚至还有一些别的颜色,就好像蓝星大街上也十分常见的饮料和冷柜的结合体一样,里面堆积的大多是食物、还有一些水和玩偶之类的,总之比起什么锤子和人肉更符合马戏团应有场景多了(),除此之外,还有一些看起来十分精巧的衣物。 【马戏团中所有的自动贩卖机应当是红色的、并且具有一定结构的弯曲,这是本马戏团中的风格特色,不会和外界普通自动贩卖机一致。】 若不是规则所示,任何一个正常人恐怕都会更加倾向于选择在这一方自动贩卖机中购物,但其中的后果……想到那些代币的来源,便让人不寒而栗。 不过虽然单个外形极为贴近正常,原生贩卖机倒也不是没有让人疑惑的异常,与由人为设置的、具有明显的场景分布性与间隔距离的歪曲贩卖机不同,原生贩卖机的设置位置极为不科学,很多时候都是三五成堆地摆放在一起,甚至不是平行排放的,于是除了像是虫子随意留下的卵,也倒的确颇像雨后胡乱冒出的蘑菇。 布鲁走到了一处最近的“正常”自动贩卖机那边,对白无一说: “我记得你还不是很熟悉这边的情况,那就由我来示范好了,这也是我们收集代币最快的途径……不过我们之前也不太清楚怎么处理它们就是了。” 说着,他走上去,然后掏出一把锤子。 恶狠狠砸向了那正常自动贩卖机的门扉。 咔嚓。 应该脆弱的玻璃板露出一些裂痕……但和布鲁明显竭尽全力敲出的力度相比,这种碎裂似乎有些太不干脆了,倒是让白无一在浑噩中想起了自己在垃圾桶边踩到一只巨大蟑螂时,那一层薄薄的几丁质外壳面临巨力亦顽强抵抗的声音。 不过一切到底是布鲁的单方面输出,于是在反复敲打了几十下后,大汗淋漓的布鲁也便终于将那层屏障挤破,接着像是个零元购的强盗一样,把里面的东西全都扫了出来,装进袋子里……装袋子的动作比起之前的粗暴可谓出奇的温柔。 在完成这一番动作之后,他依然没有停止,下一秒,布鲁把锤子瞄向了自动贩卖机其他脆弱的结构,简直好像发泄一般恶狠狠地对其拼命砸下铁锤……直到那机器分崩离析,他才吐出一口气,用一只脚踩到售货机的残骸上,然后用一只手缓缓将其中的一片碎片夹起…… 一根已经粗壮到哪怕几乎透明也依稀可见黄白颜色的丝,从他牵起的碎片与售货机主体之间连起。 “这还不是最重要的。” 布鲁说,带着满满一袋子的收获朝着白无一身边走了过去,然后这名专业的裁缝先是拿出一个看起来编织得极好的玩偶,然后拿出剪刀,轻而易举地将其头顶剪开,随后很轻柔地一搓……一些细小如米粒,却又与代币外形堪称别无二致的微小代币就这样被他从玩偶的头顶搓了出来,像是证明自己生命力一般,一落到布鲁手中,便随其体温的感染而蹦跳着。 布鲁赶紧将这些小代币放到了钱包里。 “这个,也不是最险恶的。” 接着他又开了一袋薯片,将其中一片看起来金黄而薄脆的薯片放在手心中,有些邋遢地从嘴里吐出一些口水,而当触碰到口水的一瞬间,这薯片便很快融化了……暴露出的横截面气孔中,无数密密麻麻的白色小卵正在唾液的滋润下欢快地颤动着。 “虽然不吃进去它们也不能逼着你吃,但是这么小的东西,想要防住可不是个简单工作,” 布鲁很快就将这些代币也扔进了自己的“钱包”,比起外界复杂的环境,还是天然的蜘蛛卵袋更能让这些微小的蜘蛛卵安然酣睡: “所以我们一般只会发比较大的那种蛋,避免有人误食……不过嘛,也有一些人在想如果吃小蛋的话,也许可以整个吞下去吊在胃里,然后就当没真吃。” “……效果?” “……我们这边没有专业医生,唯一我们能想到的实现方法就是,拿马戏团里面的气球把这些卵和蜘蛛丝一起裹住,然后拿一根塑料之类的东西勒住不让它们掉下去,但等我们把气球拉上来的时候,绳子断掉了,我们尝试了催吐,但没有任何作用,” 布鲁的脸色苍白了起来,抱住头,呢喃着说着: “最后那个人决定……开膛,开膛以后那个气球的确取出来了,是里面的蜘蛛卵在动,带着滑溜溜的气球扯脱了绳子……然后,到了缝合的时候,由我来……我那个时候不知道有腹膜那个东西。” “……” “我们……不忍心看到他那样,所以,铁戈亲自动手,给了他安息……他承受了很多,无论你觉得他有什么问题,他都是我们的老大哥,他总能担负起一些……别人担负不起的责任。” 好吧,白无一应该感谢这位不知名的先驱者。 如果不是这些经历,布鲁克的手法可能比起现在更加不成熟,而即便白无一依然能侥幸在那种绝望般的疼痛中苏醒过来,也绝对会有更加致命的复发症,哪怕他再怎么捂住伤口也一样。 “那不是……一起事故,我说的是不是一起……罗格说我们一动不动,是放弃希望的保守,但是为了那一点希望,我们也曾经付出了几乎全部,你明白吗?我也没想到我的针线会拿来干这个。” 裁缝露出一丝苦笑,视线瞥向白无一的侧腹,长吐一口气,站起来: “好了,不是讲这些没什么意思的过去的时候了……这些卵会一点点变大,直到变成你看到的,代币的大小,越大的代币,吃下去效果就越快,如果不放到钱包里,它们上面的图案会扭曲,颜色也会变黄,那个时候就不能叫代币了。 现在还是早上,所以它们的体型还不算很成熟,分辨的难度也就稍微大一些,所以我们一般在早上就清理这些售卖机,避免任何可能的正常人受到威胁。” “残骸……” “我们的贩卖机由这些贩卖机的外壳,加上一些蜘蛛丝,然后加上一些减缓它们孵化速度的装置在怪咖秀进行组装,对了。” 似乎想起什么,布鲁又一次站了起来,这次来到的是白无一所负责的、歪曲的售货机前。 第50章 博物展:同类,敌人 他朝里面投了一枚币,然后缓缓等着……但那歪曲的售货机并没有吐出任何商品,恰恰相反,仿佛一名因痛苦而张牙舞爪的人类一般,自动贩卖机疯狂地颤抖了起来。 【自动贩卖机中贩卖着各种基础物资,如道具、水、食物、以及一些缓解精神压力的药物,如果您投币却并未拿到商品,请立刻离开,找到蓝衣工作人员,他会对您进行补偿的。】 “好啊,刚刚好遇到。” 明明明显是出了问题,布鲁的眼中却闪过一丝精光,愉快地搓着手说: “现在我告诉你遇到自动贩卖机不吐货了是怎么回事,首先,封锁住这台自动贩卖机旁边的一切环境……不过说真的,这边情况这么糟,围不围着都差不多啦,反正围着也是为了避免那些东西钻出去的,我们解决不了它们……不过拖你的福,现在只能说暂时解决不了咯。” 话是这么说,布鲁的动作还是肉眼可见地警惕了一些,深吸一口气后,他小心翼翼地把手按向了白无一之前就掏过的、存放代币的格子箱。 露出的箱子比起白无一之前所见的、单纯的密集格子状况更加糟糕了,其中一处格子明显出现了卡顿以及……代币破损,一枚圆乎乎的代币被另外一枚挤压到了一个极为狭隘的弧度,于是被挤破了。 像是煮烂的鸡蛋一般,白色的半透明糊状物从这一处格子蔓延到了整个箱子,像是某种蠕虫一样不断收缩、膨胀着,以至于进入了自动贩卖机本身,使商品死死卡住而无法动弹。 “哦,只是有卵碎了而已,” 面对这种情况,布鲁却松了一口气,他小心翼翼地用剪刀切割着那些蠕动的白色糊状物,将其从格子上取下来,接着拿出一张黄白色的大布,将糊状物包裹到其中: “不是什么大事……看样子它放在这应该有一段时间了。” 而在那之后,布鲁又将格子箱放回了原处,把钱包里的代币一股脑投了进去,看没有什么反应才满意点头。 “那是……卵碎了以后出现的东西,那人吃了,也会有?” “一般在8小时之后产生胃部不适以及胸闷感动症状,然后12个小时以后如果运气不好,就会出现规则里面说的:‘头部变大、满面微笑、并且不断抽搐’的状况……” 布鲁把那一坨东西完全包了起来,然后拿给白无一看,一凑近,白无一就从那白色糊状物身上闻到了一股子强烈的蛋白质腥臭味。 他本能咳嗽了一下,但很快扯到伤口而强行压抑下去,布鲁赶紧把糊状物又包了回去: “不过它们要是在非生物体上破了,那效果出来得会早很多,可能是因为非生物体没有抗体吧,然后一些糊糊会变成所谓的建筑萌芽,还有一些则会和生物产生反应,最后变成那些怪模怪样的观众……不过它们在外面一般倒是老实一点。” “……你们要是没有解决方法,不会在规则里面指示人最后关头……吃。” 白无一只想要一言不发。 他平日是属于非要说话的时候话可能比较多,但是更倾向于不交谈的那种人,但现在,哪怕是必要的话语,他也巴不得惜字如金……只因为每一次说话,甚至每一次呼吸,只要牵扯到腹部,对他来说就是刀割般的惩罚。 他不由得开始怀念起安娜来,具有读心术的白鹰国选手,如果她在这里,即便白无一一言不发,也一定能顺利将需要的信息收集整齐。 但这次副本,他注定孤身一人。 “呃,你……哎,要是你是舌头受伤我就让你动笔……但是你这……” 布鲁一副没听懂的样子,困惑地挠了挠头。 而白无一一边支撑住自己的身体,一边先使用一些急救常识进行镇痛: “……冰,有吗?” “没……呃,我去兽戏广场那边,它们海豚要吃这个所以有,可能可以搞到一点,你先在这等等。” 说完,布鲁就朝着兽戏广场的方向急匆匆离开了,独留白无一一人瘫倒在椅子上,静静等待。 虽然理论上他饿了,但是什么都吃不下,连水也不想喝,于是索性当真一动不动,瘫倒在那里当王八,连眼睛也闭上了。 “……哇,你这副样子可真是惨极啦。” 这时,却有一道愉快的女声传了出来,与此同时一起传来的还有一种令人不安的缠绕感。 白无一睁开眼,看到的是一片粉色的发丝,以及一张愉快笑着的、浓妆艳抹的脸。 “龙国人,你没有其他人依靠,就受了那么重的伤……可真是可怜呐,这样的身体,怕是在这里活不下去了吧?” 阿贝娜一边一如既往不怀好意地嘲笑着他,一边将发丝从白无一头顶上一直绕到他脖子上……随后陡然发力: “与其那样痛苦地死掉……不如,我来帮你解决,怎么样!” “……咔……” 强烈的窒息感与被拉扯的疼痛感一起席卷了白无一,让他只能漏出一丝嘶哑的喉音,他伸出手去,扯住死死钳进自己皮肤的发丝,然后掏出剪刀。 啪。 阿贝娜轻而易举地拍开了他的剪刀,这一切很正常,一个羸弱不堪的病人怎么能和一名癫狂的异能者相抗衡呢?白无一的瞳孔疯狂颤动着,想要从身边再一次借助些什么来解决这一致命的危机……也许他可以至少最后尝试一下把所有代币恶狠狠地砸到面前这人的身上,即便无法解决当前的危机,她也会感染……如果她稍微松一些,也许…… 就在他如一名将要溺死者一样,眼前视线开始花白,随后陷入无尽的思考之际,阿贝娜却突然哈哈一笑,然后将他松开了: “开玩笑的。” 粉发少女轻描淡写地便撇开了自己刚刚差点勒死白无一的事实,沿着她的目光,白无一看见了有些一瘸一拐的苏斯。 他似乎也受了伤,而且伤还不轻,尽管之前他就已经在胡须女人那边受过一次伤了,这次却是更加明显,一只手上缠着一截白色的布,里面似乎有一些血的残留。 “看来我们这次分别对两方的结果都不太好。” 苏斯走过来,审视着对白无一笑了一下,笑意显得有些冰冷: “怎么了,是被那个女人袭击的吗?” 第51章 博物展:麻烦一桩桩 “……” 无论对方是否在伪装,至少从话语中看来,他们那边的专家还没有利用提示机会将白无一这边发生的事全部告诉对方。 换句话来说,他们既不知道占卜师已经被白无一消灭,也不知道那只巨大的乌鸦被白无一抓走了,更是对于其他的一系列变化一无所知。 这不一定是好事,这代表白无一在他们眼中的价值并不算高……至少他本人的价值如此,至于国家方面的威胁,那是另外一个话题了。 所以他必须掏出一些价值,来让对方有所顾虑。 “我带领了一直、咳、支蓝衣员工分队,” 白无一透了一些底,尽可能清晰地说,尽管刚才的一番遭遇让他的声音如乌鸦般干涩难听: “他们现在正在帮我去取一些冰块,之后也可以和我一起行动……甚至,我认为可以通过他们去往办公室。” “办公室?” 苏斯脸上的笑容稍微收敛,摸着自己的下巴,明显露出思索表情。 办公室对于选手们来说是一个极为需要接近和探索的地点,因为,它很难进去。 听着是一个很矛盾的说法,但换句话来说,哪怕是平日玩游戏的时候,如果某一处通道有着一堆怪物进行守候,玩家们也难免产生些这里也许会有什么宝贵之物的想法。 像是办公室,它的要求就是只有工作人员可以进去。 而通过之前迷宫屋中员工的描述,白无一认为,苏斯和阿贝娜大概率是没有成功取得员工身份的。 【至于那两个憨批,我不知道那个男的怎么说,反正那个女的是真神经啊,冲进来直接打伤了我们好几个人,没人愿意给他们指路,也不知道到哪去了。】 苏斯的阿贝娜出于白无一始终想不太通的原因在迷宫屋中似乎大闹了一场,最终得到了没有跟随紫衣员工跑路的结局。 具体来说,闹事的是阿贝娜,鉴于这位小姐一贯的疯狂作风,也许白无一不该去尝试理解她如此动作的动机,不过无论如何,看苏斯身上的伤口就知道他们在迷宫屋中恐怕遭遇了不小的灾祸,因此损耗也不小。 既然如此,他们是不大可能能自由出入办公室的。 “龙国的白无一先生,你拿着线索,应该多跟其他人分享,而不是独占,” 苏斯依然在企图诱骗白无一,或者说讨价还价,不过他的交流能力一向是短板,于是现在这副态度与说辞,让白无一比起压抑意动、倒更需要爱压抑一种极为不爽的心理: “你现在的状况看起来相当糟糕啊,就算拿着信息,你也没办法把它变现,那比起让它烂在你手里,还不如拿给我们去进行通关。” “那恐怕也得等让我和其他人见一面了。” 白无一努力支撑起身体,露出一副自然而然的神态,头上的冷汗如雨水般渗透了发丝: “你总不能指望我一封手谕给过去,他们就认可你的员工身份了吧?你们需要便利,我知道,我也很乐意合作。” “你之前可不是这个态度。” 苏斯冷笑着,思索了一番以后,一点点走到了白无一面前,而就在此时…… “嗯?你们两个是……哎呀,之前的冤大头之二!” 一道有些熟悉的声音传了出来,白无一和其他两人齐刷刷转过头去,便看见布鲁和一名蓝衣员工一起走到了长椅前面一段距离,布鲁提着一桶冰,而那名蓝衣员工则笑嘻嘻地拿着一根锥子,看起来颇为吓人。 仔细一看,这名蓝衣员工正是之前在兽戏广场出现的那名卖护具员工,他把手里的锥子像武器一样,上下抛掷着,一脸兴致勃勃地看着眼前发生点事。 白无一松了一口气,差点又昏死过去。 他终于拖延到时间了。 只要有哪怕一名蓝衣员工成功得知了白无一跟这两名选手接触的消息,通过之前他们在迷宫屋前就已经发生的矛盾,但凡白无一出什么事,平静者们可能第一时间怀疑扎尔,但紧接着就会怀疑这两人了,毕竟诡异杀人是需要规律的,在白无一已经将占卜师消灭的现在,这一片地方还没有形成的新建筑。 苏斯有些悻悻然地收回了快要触碰到白无一的手,但凡还有一点理智的家伙也肯定会这样做,在马戏团里,平静者几乎可以算是选手们赖以生存的一切资源的基础,为了杀一个重伤的白无一去得罪他们?又不是什么深仇大恨,别了吧。 何况如果杀了白无一,即便龙国再怎么爱好和平,恐怕也会出手了,对于副本内外都是负面影响,苏斯本来想着的也只是劫持他以取得更多资源罢了。 “我就说你不该把重伤员一个人扔到这种地方来。” 兽戏广场的蓝衣员工把眼睛在白无一和苏斯一行人身上左右挪转了一下,然后哈哈大笑着拍了拍布鲁: “你啊,就是在怪咖秀那边呆太久了,连这点防备都忘了?在马戏团里可没有一个精神正常的人!即便不是团长和他的那些手下也一样!把一个重伤的家伙一个人扔到这种露天场景里面,我还以为我过来只能收到一堆新鲜的肉了呢。” “石悟……我不知道……” “我们,没有和白先生产生任何矛盾。” 在那名被称为石悟的员工走来时,苏斯突然又前进了几步,脸色僵硬地扯出一丝微笑,把手重新搭在白无一肩头,那种强行伪装出的友好有些恶心: “你看,我和他已经很熟悉了,我们都是一批进来这里的选……人,过去就是朋友,怎么可能产生什么矛盾呢?” “你……” 白无一想要说话,但下一秒,他却感到自己的喉咙被一根细丝一样的东西再一次狠狠勒住了。 他看向阿贝娜,果然,粉发少女再次故技重施地将自己的发丝缠绕在了白无一的喉咙之上,压抑着他的气息,让他无法说话。 “嗯?” 石悟一脸戏谑抱起手,冷不丁地突然开口: “是这样?那你刚刚忽然朝着他走得那么近,是因为他受伤了要照顾他?” “……是啊,当然……” “哦,那你帮我们把冰块敷到他右腹去吧,布鲁,你先去兽戏广场那边,乔治找你。” “啊?” “去吧。” 乔治? 如果白无一印象没错,他似乎只在兽戏广场见到过石悟这一个蓝衣员工,这人很可能是在找机会调走布鲁,让他把消息先散播出去,以避免苏斯两人发难,在他们传递信息之前就将这一可能性扼杀。 第52章 博物展:逃跑者 而至于苏斯这边,则自然是想要在不激怒石悟他们的前提下劫持白无一,甚至于将他带走,接着可能要以他的名义来调动平静者的势力。 双方的对峙的现在实在没有白无一可以插手的地方,作为某种意义上的风暴中心,虚弱的白无一只能一言不发地等待争执结果。 布鲁可能没有太明白石悟的意思,但他理解了石悟的情绪,于是直接按照指令离开了,全程,阿贝娜就以一种颇为探究的目光目送着他的离去,而苏斯似乎对她的无动于衷感到有些不满,瞪了她一眼。 现在至少白无一立刻命丧黄泉的可能性几乎等于没有了,他稍安了一些心,就马上被勒在脖子上的发丝搞得生疼。 “对了,两位,你们一直站在那边可不太好。” 石悟忽然开口,接着快速走了过来,这一突然的行动让苏斯的手指立刻抓紧了,给白无一的肩又加上了很大一份压力。 蓝衣员工摊开手,似乎证明着自己的无害,嬉笑着说: “占卜师还在这附近游荡,一直呆在这里可是会被她抓住强行占卜的,如果她算出了什么,可就不一定是我们能承受的命运了。” 苏斯听到这些话,明显有些狐疑,而阿贝娜则反而兴致勃勃地左右转了转头,接着朝石悟问: “那个大房子好像没有了啊,小哥,你怕不是在框我们哦。” “就是因为没有了才危险啊。” 石悟神秘兮兮地眨了眨眼,然后一点点前进到能够触碰到阿贝娜的地方,没有攻击她,而是在她耳边以所有人都能听见的声音大喊: “她……肯定蹲在房子前面!所以她跑来跑去也是带着房子一起跑!很合理吧!所以啊,如果她发现我们,可是会用房子把我们都吃掉的哦!” 看着别人在自己一清二楚的方面瞎扯是一种很奇妙的体验。 特别是对于白无一这样一手操纵事态发展的人,看着他使用规则来进行其他可能性的解读,表情未免有些古怪,不过毕竟白无一本人现在身负重伤还被卡脖子,再古怪也就理所当然了。 “哇,你想把我震聋吗?” 阿贝娜立刻调转了大部分发丝,堵住自己的耳朵嚷嚷着退了几步……但哪怕是这样,她也丝毫没有松开系在白无一脖子上的发丝。 也许他有些小看这个人了,在关键情况以及……暴力情节的时候,她还真是会守住最后的底线,一丝不出错。 “抱歉抱歉,” 石悟口头上这样说着,脸上却是笑嘻嘻地,甚至还拍了拍掌: “不过总之我们能换个地方吗?你知道的,为了避免占卜师的攻击……还有,你们抱着的那位先生可是为此吃下了代币才勉强求生的呢,我也有点担心他的脑袋会不会跟之前那些人一样爆炸啦!” 为什么要调离地方呢? 白无一有点不太明白对方的用意,毕竟,虽然从漫长的整体副本来看,时间是站在平静者那一边的,但从石悟和白无一两个个体的角度来看,他们需要尽可能维持当前的情况,以拖延到其他平静者到来,让对方不敢轻举妄动……现在调转地方很可能造成其他平静者过来却找不到他们的状况。 除非…… 他就是想要避开其他平静者的视线? “……其实这样对峙也没有什么意思。” 第一个起反应的是阿贝娜,她眼睛转了转,突然蹦出来这么一句话,随后轻轻松开了缠着白无一的头发,在彻底扯离之前,发丝如威胁的毒虫般将末梢挠了挠划出的伤口,带来一种饱含痛楚的瘙痒: “是吧?龙国人?你不是最喜欢搞一些合作,拉着所有人一起陪着你到处跑……即便是诡异副本,一些人也更喜欢当过家家游戏的家长,不是吗?” “……我一向欢迎合作,这次的副本也没有任何支持内斗的迹象,” 调整了一下姿势,白无一强忍着一身伤痛,微笑着说: “我也从未真正和你们产生任何矛盾,不如说,之前在兽戏广场,我们应该算是合作?” “哎呀,我忘了诶,苏斯,你记得吗?” “……是嘛,我也跟你好好……合作过嘛。” 被扔过话来的苏斯也极为勉强地笑着,在已经有人跑离此处的情况下,和白无一发生太过激烈而不可挽回的矛盾没有太大收益,他也是明白这点的。 不过他脸上的勉强倒是让白无一产生了一些奇妙的嘲弄心理。 他本人现在也是强装友善,自然知道摆出这副面孔的痛苦之处,而苏斯也是个把心里话往外撒的,想必要他忍耐比白无一还困难,于是彼此折磨之下,倒也生出了几分愉快。 这样以来,白无一的态度倒反而真诚了许多,他抬起眼,认认真真极为隆重地说: “虽然您之前在广场那边有一大些没考虑到的东西……但是也为此专门拦下了扎尔先生,让他没有因为……咳,不知道而误导我,然后……让我想到了该买什么来帮你们,我们也算是同舟共济过了……接下来也要互相帮助啊。” “噗。” 阿贝娜自己没绷住笑出来了,而苏斯一脸黑线地不断抽搐着表情,刚想说什么,就听见远方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是平静者来了?除了实在动不了的白无一,一群人纷纷转过了头,表情不一,而来人的身份却是大多人都未料想到的。 “苏斯……阿贝娜……” 扎尔捂着脑袋,急匆匆跑了过来,大抵是因为视角问题,他没有能第一时间看见被阿贝娜和苏斯围在中间的白无一,于是跑过来的时候也愣住了。 白无一平静地看着这名自进入怪谈副本以来给自己制造过最大麻烦的“同事”,眼神中与其说是怪罪,不如是有一些失望。 扎尔扔梳子是问题吗? 也许是,而且还是很大的问题,但是从人之本能上来说,白无一觉得也正常。 他扔梳子大概率不是真的想害白无一,为了甚至不一定能成功害死他的这一茬彻底得罪平静者不是一个好选择——这起码证明了对方的确一开始是打算把得到的东西交给白无一的,并没有打算藏私或者爽约。 即便是出于对于随身携带反光物品的恐惧,所以急于将这一烫手山芋出手,那也一样是遵守约定,只是缺了点思维。 但是白无一重伤以后他跑了。 第53章 博物展:善恶难分 跑了也就罢了,据说还差点把金梳子拿走了,这就已经不是能力问题了,而是打基础上就不能信任了。 白无一现在唯二没有报复回去的理由就是,他做不到,且没收益。 是,他现在身负重伤,对方还有两个异能者同伴,其中一个还是比较战斗系的那种同伴,所以他做不到彻底爽快地报复回去。 而对方手里现在也是一无所有,最需要对方解决的金梳子问题已经解决,其他方面白无一也实在不想用他,哪怕是专门为手下人生命安全考虑的铁戈,现在也比这人更具有统战价值。 “你……哎……” 扎尔明显也一副难以开口的表情,于是挪动着嘴唇,动了半晌以后,只漏出了一阵叹息声。 随后他做出了一个让白无一直接愣住的举动。 “……之前的事,我是有不对,但现在,我手里有你必须要的东西,我承认你的足智多谋,但一个副本里面的特殊资源往往是有限的,如果你,还有你的那些蓝衣服同伴想要取得我手中的的东西,就还请听我的,把走到办公室的路给我们放开。” 扎尔掏出了一个东西: 金梳子。 白无一的瞳孔收缩了一下,一连串的逻辑忽然出现了一处连接错误,让他有些发愣,他反反复复地思索……随后得出一个可能的答案: 莎莉娅撒谎了,她根本没拿到梳子,但是还是选择了帮助他。 “……” 一种奇妙的、让人愉快地荒谬感在这个答案浮出水面的一瞬间笼罩了白无一意识,几乎让他不顾疼痛地漏出一丝笑声。 为什么莎莉娅明明说自己得到了梳子,但却压根没见到她把那东西如那些吊坠一般放在一切白无一能看见的地方? 为什么罗格几次想提梳子,结果都被她打断了? 啊,的确。 规则里面并没有说,莎莉娅只有在进行交易的情况下才会帮助他人,而且她似乎也的确是一切规则之中唯一一个以不大阴阳怪气的言辞,给出了“品味高雅”这一评价的人。 一个选手,在危机来临之前依然进行着讨价还价,在惹出祸事来以后转身就跑,现在还企图“挟天子以令诸侯”。 一个诡异npc,竟倒是一副暴躁的样子把他从生死线上硬生生拉了回来,装作受了什么好处,实际上却是一文未收。 “怎么了?” 扎尔的表情有些紧张,他看着白无一隐约变幻的脸色,想要从中读出些什么,但这些东方人的表情总是这样收敛到几乎无法读清的地步。 而很快,白无一就露出了一抹冷笑,这表情倒是极为明显: “……那个时候我看您跑得那么快,没想到不单没有落下点什么,还带走了点多的东西。” 古代王翦为了避免被始皇帝生疑便表现出些“求田问舍”的样子,来装作是受制于人,白无一不知道扎尔那边的专家会不会专门浪费一次提示机会来告诉他自己已经取得莎莉娅信任的事情,但无论对方是否会通知,对于白无一来说都是对对方的一种损耗。 而扎尔那边,至少从他表面表现来看,似乎暂时还保持着一无所知的状态,也是,从非异能者的国家角度来看,想必对方的国度也不愿与龙国乃至于白无一本人结仇……甚至说不定已经被施压了呢,而当前情况下关于梳子的信息遗失对冲突起到的是缓和作用。 “嗯……” 果不其然,本来脸色难看地苏斯的表情也稍微缓和了下来,重新鼓起些傲气,以有所恃的态度对白无一抬了抬下巴: “之前拜托白无一先生去看看扎尔,你倒是的确遵守了我的指令嘛,既然如此,大家都统一合作自然很好,我想,你们也可以立刻放开对办公楼的看管,让我们进去了吧?我确定整个副本的主要引导线就全集结在那个地方。” 白无一看向了石悟。 后者笑了两声,然后摇摇头。 “这位大兄弟,在办公室外面封锁的的确是我们,但是,我们把这地方封了可不是因为里面有啥好东西不让你们碰,而是因为里面是团长的地方,而且外人进去会把团长搞出来你知道吗?团长一出来,那是会死人的。” “昨天晚上我们也遇到那个玩意儿了。” 苏斯满脸不虞地吐了一口唾沫: “好恶心的怪物……简直就是无孔不入,不过,他一个战斗力也没强到令人发指的地步嘛,我都已经把他干掉了,有什么好害怕的?” 嗯? 白无一有点奇怪,于是想了想对方的话语里和自己的经历之间的联系或者冲突。 “你们遇见团长是在什么地方,什么时候?” “鬼知道什么时候,大概是在很晚上的时候吧,在办公楼附近,那些蓝衣服之前全围在那个办公楼旁边,晚上才人少了一些我还想着可以溜进去了呢,结果就遇到那个鬼玩意儿了。” 显然对于遭遇团长颇为心有余悸,苏斯以一种有些暴躁的语气嘀咕: “那玩意儿走路都没声音的……而且尽踏马藏在一些黑漆漆的犄角旮旯里,我一开始还以为是阿贝娜在碰我,结果一转头他都快咬到我了,那个脸根本不是脸是个壳子吧?然后我就一拳把他打退后了,阿贝娜那个时候也不知道去哪了……然后,有个蓝衣服的过来,不知道为什么那个家伙居然想跑,这个时候阿贝娜才发现这边的情况,她一过来就帮我把那货打死了。” 嗯…… 以白无一之前和罗格一起遭遇团长时的遭遇看来,它的力量虽然的确不算强,甚至于罗格一个人也可以成功将其牵制,但绝对也不是啥苏斯一拳就能打退的存在,对方要不就是夸张描述了,要不就是隐瞒或者不知道一些其他的信息。 不过这个不是最大的问题。 “你遇到的团长,身上有伤吗?然后,你们是怎么杀的团长?” “伤?什么伤?没有,我们杀的就是完完好好的它,至于怎么杀的,阿贝娜把它勒成几块了。” 奇了怪了。 已知巨鸦吃了团长。 又已知阿贝娜杀了团长。 生物不可能死两次……而且还是如此彻底的,被吞噬一次,被切碎一次。 团长莫非跟之前的一些生物一样有超级复原功能?如果是这样,要杀死团长怕是必须利用一些特殊道具了,光靠物理手段是无法杀死它的。 或者…… 第54章 博物展:那个人 而如果是这样,无论是白无一还是苏斯一行人,在彻底探索包括怪咖秀在内的马戏团所有设施之前进入极有可能是决战地点的办公室都会遭遇可能因缺乏关键道具而完全无法的危机,所以石悟拦得缺失没错,现在直接去办公楼还是有点太早了。 白无一现在的特殊道具有: 占卜师的卡牌。 但是卡牌要怎么杀人呢?总不能让他友情出演卡牌大师,飞花摘叶皆可鲨人罢? 莎莉娅的酒。 似乎具有很强的杀菌功能……怎么听起来比起杀死团长更适合拿去杀占卜师,不过占卜师已经被迷宫屋的特殊真菌干掉了……算是非唯一解?不过酒倒是有说头,毕竟根据之前夜里专家组的提示和罗格描述,伏尔是个喷火人,而酒+火≈喷火器,在大多数作品中都很适合作为消灭具有复原能力生物的有力道具。 而苏斯那边的特殊道具是: 莎莉娅的梳子,感觉是拿来换酒或者其他什么药物的道具……但是说真的,在好感度已经很不高的情况下,规则也并没有说把梳子给莎莉娅就一定能换到交易品,这个东西的价值真的能被充分发挥吗? 最终结论是怪咖秀果然得去一趟,然后,这次白无一是真的一点不想带这三个货一起去。 索性他就真的把这三人钓去办公楼吧,是死是活,看他们造化了。 “石悟。” 白无一稳住气息,尽可能自然地调遣着蓝衣员工,以加剧自己在苏斯等人眼中“在平静者这边说话的确有分量”的印象: “你带他们去办公楼吧,至少多看看也没什么问题……” “诶,难得有人帮手,” 但他话还没说完,就被阿贝娜笑嘻嘻地打断了话语: “苏斯,我想分别行动可以不?这园子一进来我们就团团转,好无聊嘛……喂,苏斯~” “这里面又不是什么游乐……又不是什么真的游乐园,你别瞎胡闹了。” 说是这么说,苏斯似乎还是没能撑住阿贝娜的撒娇,于是只能咳嗽一声,想了一下后给出一个理由: “不过的确……起码扎尔不能和我们一起行动,阿贝娜你就继续跟着我,然后扎尔继续跟着这位龙国的白先生……” “不。” 白无一很果断地选择了拒绝,当他吐出这句话的时候,扎尔也稍微低了一下头。 现场的气氛变得再一次有点僵了。 但阿贝娜却立刻打破了这种僵持。 “哎呀,分头行动是我提出来的,怎么可能赶扎尔走嘛,当然是……我跟着白先生,苏斯你先跟着其他蓝衣服的家伙一起看着扎尔咯,两边都有厉害的人来看管安全,很公平吧?” “这……” 什么叫看管安全?看管这个词倒是用得没错,双方都让可以消灭对方的武力贴近,以达到一个彼此皆为人质的效果。 容不得重伤的白无一拒绝,阿贝娜就已经又一次凑了过来,发丝也再一次对准了白无一的咽喉,她似乎极为随意地拨弄自己被染得极为艳丽得长发,就好像猫挠猫抓板一样用发丝戳着白无一的伤口。 “喂,” 阿贝娜笑嘻嘻地说: “你伤的是左肚子,是吗?” “……” “好可怜的伤哦,缝得也不是很好嘛,要不要我帮你拆掉,然后打个蝴蝶结?” “……你……” “嘻嘻,不要?不要算了!” 阿贝娜忽然拉开了一点距离,以有些奇怪的笑脸盯着白无一,扮了个鬼脸,而这时,布鲁也带着一大票人乌泱泱就冲着这边来了。 “就是这里!” 布鲁用一种明显有些故作声势的音量喊着: “大家快点!快点!” “哎呀……怎么这么大一票人都来了,看来白先生在这边也很受欢迎嘛,要不要给我签个名?我们正缺东西吃,说不定靠你的签名就可以换到些很不错的面包呢!” 被一群手持武器的蓝衣员工团团围住,阿贝娜却是一点不慌,恰恰相反,她从头发里面扯啊扯,不知道从哪扯出来一支笔和一张纸,然后往白无一手里塞。 而白无一以一种冰冷的眼神盯着她,丝毫不愿拿取她手中的任何东西,这种眼神中的抗拒甚至超过了之前拒绝让扎尔随行的时候。 不能拿。 她身上的东西,一个都不能拿。 “你在紧张什么?” 阿贝娜的表情则随着他的抗拒而越发兴致勃勃,她硬生生掰开了白无一的手,然后,将笔放进白无一的手里,将耳朵凑到白无一耳朵旁边以一种带着窃笑的声音说: “别怕嘛,笔怎么会有问题呢?何况……噗叽,你现在可是一团糟啊,真是脆弱啊……我是知道的哦,你现在的感觉,很疼吧?疼得想杀人是吧?想要靠暴力……来把痛苦宣泄给我吗?” “……” “所以我才不会代你受过呢,下次、下次再说吧,白先生……在你最……的时候。” 阿贝娜抬起了头,但比起抬起头,倒更像是戴上了一顶摇摇欲坠的帽子,那张有些浓妆艳抹的脸上依然挂着那种古怪而又令白无一感到极为熟悉的笑容,耳边一枚耳坠被发丝轻而易举地隐藏了,它是什么时候来的?不大可能是最开始,但……它来了,光是这一点就足以让白无一心惊。 但至少它不会吃苦,而且的确聪明……一个可怕的敌人会比愚蠢的旁人更值得合作吗?白无一不知道。 起码不到万不得已,白无一依然抗拒和它进行任何接触,这种抗拒甚至有些超过了他对于其背后两个国家可能被波及人民的担忧。 “两位谈得还算不错?” 石悟迎接了其他平静者,以一种带头大哥的态度站在众人前面,举起手愉快地说: “正好,我们的朋友也来了,既然要谈,就大家一起谈也不错嘛……不过也许两位已经谈出点什么眉目了?” “有!我跟着白先生一起走!苏斯和扎尔和你们一起!当导游!” 阿贝娜举起手,以一种小学生般的态度回答着,她脸上有些奇怪的笑容几乎是一瞬间就烟消云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熟悉的浑浊的愚蠢,当真是收放自如,令白无一都感到有些佩服了。 这样以来,哪怕是专家组,若非被如此直接地触碰,怕是也无法看穿那虚假面具后的真相。 第55章 博物展:三方制衡 “苏斯,你一个人单走,我来跟他们一起走。” 而这时,扎尔站了出来。 对于白无一来说,他可谓最糟糕的合作对象,但对苏斯和阿贝娜来说,从始至终,他没有卖过他们哪怕一次,也没有对不起他们哪怕一次。 他把手中那自以为十分贵重的金梳子轻而易举地交给了苏斯,尽管他为了得到这道具,也经历了不少危险: “我吃了代币以后,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没有攻击我了,但是我不相信这种东西没有代价……不过起码我现在还没大问题,可以多看几个危险的地方,万一我无法转达了起码还有专家组那边可以告诉你……但是道具,还是你拿着吧。” “你……” 苏斯皱起了眉,但最终什么都没说,转而看向其他人: “既然扎尔跟你们单独走,那白无一也应该跟我们单独走,我想各位应该没有什么异议吧?” “……呵呵,这可不好说哦。” “哎呀,苏斯,别这样,难得的机会,大家各自走一走,多好啊……” 但这次阻止他的并非其他人,而是阿贝娜,那个笑眯眯的、有点癫狂似乎又过于莽撞的阿贝娜。 当然,当然,她提出这样的主意也不让人意外,对吗?不过对于苏斯来说似乎并非如此,恰恰相反,在阿贝娜提出离开自己的时候,这名棕发男子明显露出了错愕的神情,迟疑不定地将视线在阿贝娜身上徘徊着。 而阿贝娜走过去,轻轻抚摸着他的脸,一点点把嘴凑到他耳朵旁边呢喃了几句什么,还极为亲密地亲吻着他的耳垂。 苏斯的表情回归了沉思,最终点了点头。 “……我们这边分三路,扎尔,你跟他们去办公楼,阿贝娜,你帮我们好好跟白无一先生说道说道……我有我自己的走法,唯一的要求就是,” 苏斯抬起头,眼睛眯了起来,其中似乎隐藏着些什么情绪: “你们不要出现在我的面前。” …… “……伟大的伪装者小姐出了什么馊主意?” “白先生年纪轻轻就老眼昏花了?还是说那个什么伪装者是你暗恋对象所以恋恋不忘?嘿嘿,恶心心哦。” 一番骚动下来,看似是两方选手交换了人质,实际上却是三方势力,一方被彻底拆分,另外一方被压制,而最后出现的这一方,则处于了还不能说肆无忌惮的绝对优势上。 明明是最后一个出场,却马上就取得了如此优势……事到如今,白无一也只能感慨一句不愧是那个家伙。 马戏团中人自称为疯,但若要真论疯癫程度,所有平静者加在一起也许在这个表情不断变化的家伙面前还真就称得上“平静”。 自从这家伙凑上来,白无一就没一秒钟感觉自己安全过,无论是身上时而被发丝刮蹭出的伤口还是这家伙时不时故意递上来的各种东西,都好像在企图把白无一的神经拉出来用指甲尖弹奏……而这一切在白无一还必须前往怪咖秀进行准备的情况下尤甚。 至少在白无一当前的伤势和其他人的据理力争(威胁)之下,他好歹不必跟这家伙单独相处了。 布鲁作为联系者,加入了白无一和“阿贝娜”的队伍。 怎么说呢,从性格和处理危机能力来说,布鲁不算是解决危机的最佳人选,他是一个偏向于技术工的角色,也很了解整个马戏团的各种机制,但对于白无一和那家伙之间的暗潮涌动,就显得有些应付不来了。 所以这个位置本来应该是石悟的(罗格作为探索派领袖者,实在是不可能单独跟白无一一起行动)。 但具体落实人选的时候,出了一些不算是坏事的事。 结束了占卜屋那边的清理以后,白无一并没有第一时间前往怪咖秀,而是来到了兽戏广场,然后…… 给大卫准备的道具来了点小小的破坏。 把彩带的带子剪了,把老鼠尾巴打结在一起捆起来,朝干冰之类的袋子里面吐口水,虽然属实称不上什么高科技操作,但胜在一眼看不出来,哪怕看出来了也能推到扎尔身上。 之前他就已经跟石悟以及扎尔他们来过帐篷这边,得知了大卫的道具的所在,这一次的破坏行为也就相对来说十分流畅,并且最重要的是: “我需要一个助手今天下午4点跟我一起去怪咖秀,我不需要你们多厉害……反正也没有我厉害,能尖叫、尖叫得越高亢就越好!” 他们到的时候刚好碰上了大卫正在招募节目“助手”……不,与其说是助手,该说是牺牲品吗? 戴着布料面具的魔术师高高抬起脚,颇有些趾高气昂地在台上故意踩出脚步声,以一种挑剔的审视目光注视着下面的一众……红衣员工以及稀奇古怪的观众。 人选可真是多姿多彩。 而石悟直接就举手上去了: “我可会叫了!大卫哥,你好厉害哦!我肯定超会叫的啦!” 然后另外一个粉头发也笑嘻嘻地大声嚷嚷了起来: “哇,我也想去诶!” 嚷是这么嚷的,实际上当大卫把视线扫过来的时候,这人却双手抱胸,完全没有一点想报名的意思,所以最终大卫还是选了石悟作为人选。 理由嘛。 怪咖秀是以稀奇为评分的。 而红衣员工也好,奇形怪状的其他观众也好。 因为太奇怪。 所以在这个马戏团里面非常之正常.jpg 相对来说,石悟这个蓝衣员工平日都是摸鱼人,现在光是积极主动配合,加上多少还有一点难得的人样(?),大抵就算是在这个不正常的世界极为“奇葩”的正常了吧。 对此,哪怕是重伤的白无一亦不由得吐槽曰: “……神经病眼里正常人才是疯子啊。” “嘻嘻,不挺好的?石悟先生一副很想上台的样子,一下子就圆梦了不是应该高兴得要死吗?白先生想必也很羡慕他,是吧?” “……在你的意识里……该羡慕的话,那你为什么真的举手去?” “哎呀,但是人家都已经配上了,插一脚多不好嘛,白先生需要助手吗?嘻嘻,我很擅长把各种东西放进去哦?” 在两个兴致勃勃的神经病的来回交互下,虚弱的白无一冰冷得就像一袋猫粮……不对,就像一个机器人,以一种旁观者的视角观察着这个荒诞的世界。 第56章 博物展:资料储备 石悟能参与进大卫的团体,对于白无一来说绝对是一件好事,这代表竞争的时候对方团队里面出现了一名内奸,远比他留在白无一身旁的作用更大。 布鲁不善于危机处理,但以白无一昨天的经历来说,马戏团白天的危机其实是没有夜晚大的,只要白无一保持一个不去主动招惹那些怪异的谨慎态度,那些怪异也不会主动找上门……而白无一现在唯一可能主动找麻烦的怪咖秀,其中还驻留着大量可靠战力。 而接下来的问题则变成了: “他们那边定了,我们这边要怎么表演?” …… 哪怕放到平日活蹦乱跳的状态,白无一也一点不认为自己那怎么说都很正常人的体能和技巧能和诡异世界的npc比拟。 现在稍微动一动就感觉要死不活的情况尤其,大抵是因为大失血吧,现在的白无一其实一直处于一种很困的状态,但实际上这种困倦与其说是想睡不如说是想昏迷,给人一种一睡下去估计就起不来了的危机感。 这样的状态,不说怪咖秀了。 平衡球人狮。 钻火圈猛男虎。 飞天……呃,虽然好像没飞成功瘦猴。 大卫但凡从这些里面抽一个出来,白无一该如何应对.jpg “我们现在细说一下……怪咖秀评分标准,以往的节目都有什么,除了大卫和伏尔以外,我们还有没有什么强力竞争对手。” 于是就好像任何一个比较重要且繁琐的大项目一样,一切从开大会开始。 把阿贝娜赶到自己看不见得地方偷听……反正肯定避不开至少眼不见心不烦,白无一揪着经常在怪咖秀帐篷那边活动的布鲁,就开始喋喋不休地问起来,把布鲁都搞得有点懵,不过他很快就恢复了状态。 “之前也说过了,怪咖怪咖,自然是越怪越少见越好,不过这个也不一定是唯一评分,怪咖秀的打分人是台下的观众,观众的偏好也是一个很重要的要素……但是,有个问题。” 布鲁举起一根手指,说: “观众太多了,我们不可能一个一个去排列,而至于整体偏好的突出部分,我们也已经说了。” 【怪咖秀:尽管名为怪咖秀,但此处乃是一切奇人异士自我展现的舞台,在这里表演的不止有工作人员,您也可以随时上台进行一番自我表现。 怪咖秀最重要的就是得到台下客人的认可,客人们的决定就是演员们的命运,客人们的赞同就是演员们的未来,采取末尾淘汰机制,胜利者将享用失败者的一切!当然,是剩下的。】 规则中对于怪咖秀规则的表述可谓相当简洁,甚至于有些简陋了,而平静者已经在那边活动了那么久,是不可能对怪咖秀如对巨鸦一样几乎一无所知的。 所以…… “规则里面的客人到底有多少人?然后,每次都是不一样的?” 只能是变数实在太多,以至于精写还不如不写了。 对于白无一的猜测点点头,布鲁具体描述着: “我们很难统计每一次怪咖秀表演会来多少客人,起码、起码两三千人应该是有的,而我们全体人加起来也就只有几百个零散的成员罢了,所以要是真和怪咖秀那边起了正面冲突,我们是没办法起到太大维稳作用的。” “不。” 布鲁的话被白无一摇头反对了……当然他很快就因为摇头会扯动肌肉而感到一阵闷痛,于是一边捂住肚子,一边说: “以前是这样,但现在不是了,你们现在手上有树须屋巨鸦,以它的战斗力,不一定不能和其中人正面对峙,实在不行,你们就把它放飞进帐篷里面扰乱局势,其他人我不敢说,但是大卫估计是会立刻逃跑的,那就可能露出破绽。” “……是。” 保底机制就这样多了一条,不必出一点事就直接咬蜘蛛蛋了,这就证明白无一的伤没有白受。 心理稍微稳一点后,白无一继续询问其他重要的问题: “客人的群体,是临时生成的吗?” “不是,或者说不是从怪咖秀帐篷里面临时生成的……它们经常是一些之前就在马戏团里面到处逛的游客,就跟兽戏广场那边的情况其实差不多,不过你也看见了,那些游客一个个也奇奇怪怪的,不好打交道,我们也是牺牲良多才姑且摸到了那些人的部分资料。” “嗯……以前它也举办过类似的比赛吗?有的话取胜的那些节目都有些什么?你们平静者应该有不少取过胜的亲历者吧。” “基本上怪咖秀每天都会开启一次,所以我们的……嗯,亲历者,的确很多,而且还是活着的。” 谈到这个,布鲁幽幽叹了一口气。 罗格和铁戈之间最大的矛盾就是一个保守一个冒险,从客观角度上来说实在不好说哪一个是有问题的,而从蓝衣员工这个身份来说,跟铁戈的死亡概率确实比罗格小队小得多。 但跟着铁戈不能改变任何事……这一切都让他感到左右为难。 还好白无一显然不是想问他关于站队的问题: “节目?” “很多种,技巧型目前还是比较多的吧,比如跳舞啥的……不过我不建议你跟着他们一起比这个,这个一般是有问题的人爱跳,跳着跳着手脚就出走了也很正常,咱们属实比不过。 还有一些互动型,可以用魔术或者猜谜之类的,他们不一定只讲视觉,毕竟这里视觉刺激太普遍了,比起视觉,他们更在意自己想不到这点,但是,不建议你讲相声哈,或者说讲也别给下面那些乱七八糟太多互动权了,它们都憋着狠活呢——举个例子,之前有个员工说他家有长颈鹿琥珀,下面的人就说不信,然后伏尔当场就掏出来一堆树脂把他变琥珀了。 目前最成功的就是铁戈的铁水银花,虽然其他人也有什么跑酷、攀爬,以及其他,他受伤前可以做到把一块烧红的铁块用铁锤如臂指挥,所以不单可以活下来,还可以取得高排名得到很多的物资,可以说怪咖秀那边我们的工厂能如此欣欣向荣他的作用毋庸置疑,但是……” 布鲁顿了一下: “但是他赢了太多次了,然后有一次,莎莉娅大姐来这边看比赛的时候,伏尔和他一起同台决赛……当铁戈赢了大半以后,伏尔就用火把他烧伤了。” 第57章 博物展:披皮 “允许互相攻击?” “不,但是伏尔是那边的主人,你也知道的,简单说那边理论上是不鼓励直接武力pvp解决问题的,但是伏尔干这事就属于,‘堂下何人,敢状告本官?’了。” 这样看来,白无一最好选一个给观众有限选择权的猜谜节目?嘶…… 有点,眼熟哈。 不过在这之前,属实动不得了的白无一还有一些需要防备的东西: “规则里面并没有说不能互相攻击吧……包括选手和客人,那么按理说应该不会有直接的惩罚?” 观众是否会攻击表演者,表演者能不能攻击观众,其他选手能不能直接一脚上来把他踹得底朝天,这也是白无一需要考虑的大事。 如果会的话,他就要考虑给自己设隔离区了,然后在舞台上设一些类似于捕鸟网一样的陷阱……最糟糕情况下考虑和整个怪咖秀爆了。 不过布鲁的回答在部分上减少了他的顾虑,或者说减少了他行动的可能性: “这样最大的问题其实是观众反应会不太好……特别是干得很明显的时候,就,你有技术作弊,它们也欣赏,你精精彩彩地把对面突然弄死了,但是你的表现比对面和你不搞这事的时候的表现加起来还强,那它们也不会在意,那些客人就是这样一个东西,那些家伙也在意反应,一般不会攻击客人……但是客人可能互相发生摩擦。” 明白了,可以耍赖,但是要耍得有节目效果一些,这样一想,放鸟真是一个极为适合这个地方的计划。 不过对于布鲁的这一番表述,白无一还有其他在意的问题: “莎莉娅也能来?” “怎么说呢,她出门需要付出很大代价,所以不是主动过来的,是伏尔硬要把她拉过来,想在她面前表现表现……然后就出糗了嘛,就小肚鸡肠地怨上我们了还,真是活该单身……呃,没什么,总之你当她当时是被硬传过来的就行。” “既然观众的身份范围这么大,你们有没有想过当志愿水军来帮你们的人活下来?” “有啊,实施过了都,但是我们的人数到底是有限的,最开始很多人一起投票的时候,还可以稳定控制不翻车,但是到最后人数越来越少,几百人的票比不上主人的权威,更是无法形成什么压倒性的优势……” “其他参赛者里面有特别需要注意的吗?” “大卫肯定算一个,他一般会以魔术的方式进行表演,并附带很多动物,他跟观众互动比较多但是一般不怎么干扰其他人表演——这个家伙太心高气傲了,而且在被捣乱的时候自己容易被激怒、特别是如果对他的动物做手脚的话,然后出手打人,就容易被抓住,不过他在观众里面的观众缘是极好的,毕竟你也看到了,他有自己的表演主场,不会在前期被淘汰。 如果说大卫是容易被激怒,那伏尔就是正儿八经的脾气暴躁且卑鄙了,他一般会表演各种火视觉艺术……就是,用火搞一堆好看的,虽然是主办方,但是他攻击其他参赛者的情况是最严重的,甚至会直接用火喷人脸。按照他的理论,一从准备房间里面出来就已经是在登台表演,那么不是客人,就是敌人。他会用各种恶心到极点的手段来作弊,然后基本上都能把自己保送到最后一波。 其他选手,值得注意的不多,不过最近来了一个很会用虫子的小矮子,那家伙会用虫子骚扰其他选手,不过胆子不大所以不致命,比起其他两个重量级好多了。” “据说胜利者可以收走战利品,怎么收?” “每次失败了旁边还活着的、要是能伸出手来的话自己去抢,理论上它们不会反抗,但是前提是你找得到,当然理论上你也可以靠这个去杀了……那个谁,但是它很不好杀,很不好杀,起码我们也用刀和水去弄过了,都没成功。” …… “占卜?” 铁戈皱起了眉,对于白无一突然抛出来的这个词感到有些困惑: “我从来没想过占卜也能成为什么台上的表演项目,你确定这样不会因为太无聊第一时间被赶下台来吗?还有,你会算命?” 白无一告诉铁戈可以代替他们上台表演的时候,铁戈是困惑的,但鉴于对方之前的表现,一向爱护手下的铁匠也便索性答应了下来。 而当对方曝出节目点之后,他便又一次陷入了困惑,而对面则虚弱地端坐着,甚至不顾旁边还有个似笑非笑的粉头发掐着他的脖子,平静开口: “我不会,你们会。” “什么意思。” “平静者有很大量的情报网,并且,你们自己也是很好的托,既然如此,比起真的表演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或者跟其他人硬刚技巧,还不如来点都是托的骗术。” 关键是也不用动太多了,这点对于现在的白无一很重要。 占卜,是一个动作很小,但是噱头并不小,容易让人产生好奇心的表演,在一定程度下,它也具有一些视觉效果(蓝光红光)。 占卜在没有超能力的情况下最重要的表演者,其实不是占卜师本人,而是观众,这一点极好地弥补了白无一无法动作的事实,而根据布鲁对于怪咖秀之前的描述,一切的干扰影响都集中于台上的表演者,对于台下,诡异们是疏忽的。 几百个平静者不足以成为动摇票选的最强力支撑,但是足够成为让白无一在台上“无所不知”形象的陪衬。 而所谓玄学,就是气氛的艺术。 “你们对于自己的行为也知根知底,可以告诉我近期和过去发生了什么,然后我说我要催眠你们,你们也能按照我说的去做……咳咳,总之,本质上是我在台上指挥你们表演,失败的责任由台上人承担,成功的可能由你们贡献。” “这也太明显了吧,就算你不以我们的名义来进行表演,你这一身要怎么解释?还有,其他观众还是占据大多数,如果你占卜失败,把它们激怒了或者露馅了怎么办?我们就算可以拦住几个,但是它们狂热起来是什么样子你又不是不清楚,这些都怎么解决?” 白无一无言地拿出了一个道具: 占卜师的占卜牌。 铁戈对此不解皱眉说: “占卜师都死了,它的牌也没什么特别的……你是不是傻了,以为还能继续利用这个牌杀人?” “你们有紫色的衣服,我不知道它代表什么信息,但是占卜师的衣服也是紫的,而那家伙,你们自己也说了。” 白无一拿出卡牌,敲了敲其中一个描述: 【占卜师是一位身着紫色巨大外袍的人士?没有人知道她的真实身份,但她某种意义上的确可以洞察未来。】 “没人知道她的身份,那谁穿那件衣服,谁用这套牌,谁就是这个占卜师,诡异当得,你我也当得。” 第58章 博物展:前往展台 “……的确没人认识它到底是什么东西,但是,你装得再真那也是假的,你又没法真的把人算死,那其他人凑上来算命怎么办?” “占卜屋……呼……附近一直人流稀疏,而且这个人还不是人类这个物种,而是所有顾客都不愿意拜访它,同时,不清楚它身份的也是所有人,而不是平静者这一方,原因不就是这位一直毫无节制地进行繁殖和占卜,但凡有人经过它面前它就会毫无节制地‘馈赠命运’吗?” 不得不说长段词的白无一抽了一口疼痛的冷气,耐心而尽可能清晰地解释着: “之前我也去了一趟占卜屋,那边的客流量还是很少,可以见得一般客人对于占卜师也是有一些回避的,因此,只要我‘馈赠’的命运跟它一样有负面的、不可承受的,那其他那些客人就不太会找上我,能一边欣赏,何必上台去变成乐子呢?” 何况就算真的需要算那些诡异npc的“命”,白无一也不一定非要让它们发生什么大动静,塔罗牌虽然有一定局限,终究解释权还是在白无一手里的,说些无关紧要的巴纳姆效应,只要气氛到位,就算客人觉得算得不深入,至少不会错。 “其他方面的话,为了让其他客人相信这个东西,自然也是需要一些道具的……这些东西,恐怕就得交给你来解决了。” …… 重伤的一天在对于表演的准备中度过了。 虽然由于重伤,今天他几乎没有自己去什么新地方,不过在昨日的辛勤之下,今日的休憩没有对探索速度产生太大的影响。 马戏团大部分地方白无一都已经探查过,唯一一个没去的办公楼则太过危险……这种危险并不单单是由于它自己的属性,更是因为还有剩下的那两个活爹(选手)之一在那边,白无一就算去查,也希望尽可能和那位带哥错开来查。 还有就是,白无一也怕自己把两位活爹以外的最后一个超级重量级带着到处走,让对方逮着什么机会把整个副本都三葬了。 这种顾虑甚至严重到让白无一一度都不敢自己进怪咖秀准备间里面鼓捣,要知道这位的异能可是人越多的地方越好发挥的,要是让对方把罗格或者铁戈夺舍了,那他还是等死吧……不过其实按照这位的习性,白无一大胆预测一手对方估计是盯上了团长的身子。 由此白无一其实暗戳戳想过能不能诱导对方夺舍团长然后让乌鸦把被夺舍的团长吃了……但是鉴于这个计划可能导致“对方把乌鸦夺舍了”这个惊悚的结果,遂暂时作罢。 下午3点半时,在嘱咐一番后,白无一暂时将“阿贝娜”交给了平静者看守,系着一根对方“含情脉脉”送出来的粉色头发前往了怪咖秀的准备间。 忍着一身的不适……特别是脖子上一直渗出的血和新增的伤口,他进入了平静者们的准备间,然后在布鲁的帮助下一点点把自己包裹进了一套极为厚重的衣物中……随后在众人的注视下,终于第一次来到了怪咖秀的正式舞台。 和突出一种舞台感的兽戏广场比,怪咖秀的主房间其实更突出一种pk的感觉,它的空间比广场更大,但明显没有广场的风格统一感和道具方面的互相配合感,也没有那种层层叠叠的观众席,而是用许多警戒绳作为区域的分割,这样看来,倒是更像是一种展台而非舞台。 选手们的表演区域并不大,而且也甚至不很平均,一些位置相对宽敞而富有聚光灯,一些位置却偏僻得好像被排挤了一样,从这种设置里面就能看出此处并无什么公平可言了。 不过最能表现这种不公平的其实是外部。 当快要接近3点的时候,就已经有很多人来到了怪咖秀附近,那时,因为受伤而有些难以忍受准备间内部燥热的白无一便蹲在这偌大帐篷外,对自己将要面对的竞争对手进行着观察。 来的人很多……这很正常,几千名观众对于一间颇具盛名的马戏团来说未免也有些太多了,白无一甚至有些担忧于这看起来颇大的帐篷会不会也因为容纳不下如此多的人数而如气球一般鼓胀爆炸,不过很神奇的是这帐篷很轻易地就将络绎不绝的游客全都吞吃入腹,只是时不时吐出一些烟雾,宛如吃饱后打出的慵懒饱嗝。 白无一只能分辨出部分人的身份,这不是认不得面孔这么精确的事——他才在这里呆一天,又不是什么认人天才,当然不可能认出这些顾客面容,他想要分辨的是对方到底是单纯的客人还是参赛者。 正常来说,来的客人如此之多,就算参赛者为了准备比赛而带来了什么大包小包,终究也会整个人都淹没在人海里,自然不可能分辨出什么了,但有些人却不是这样的。 比如有一名脸上没有五官的来人就直接驾驶着一辆看起来很蒸汽朋克的小车横冲直撞地冲进了怪咖秀的帐篷里,一路上直接把呆在它的必经之路上的客人碾得稀碎,为此激起了一连串骂声,但也只有一阵骂声了。 还有一名来人,尽管白无一是一点没能看见被淹没在人群中的对方本人,但却能随时看出它所在的位置,因为这家伙头顶上悬着一片黑色的、嗡嗡乱叫的黑云,仔细看来,是由无数苍蝇所聚集成的诡异虫群,光是远远看上去便令人头皮发麻。 在一切稀奇古怪的来访者中,最威风者,唯大卫无疑。 头顶礼帽、西装革履的魔术师驾驶着一辆金碧辉煌的的马车,从远方伴随着清脆的踢踏声威风凛凛地来到了怪咖秀的帐篷前,它还未完全抵达,便有许多游客停下了脚步,接着转过身欢呼着“大卫!大卫”的声音。 而大卫本人也是极为捧场,当车队来到帐篷前方时,它主动停下了行驶的马车,接着从驾驶的地方钻了出来,取下帽子对于四周欢呼迎接它的客人行了一个极为正式的绅士礼,接着拿出自己的魔杖变出许多糖果,轻轻招了招手,便有许多松鼠从后方笼子中钻出,将糖果发放到客人们手上。 一边看热闹的白无一也趁机拿了一颗……糖果用五彩斑斓的玻璃纸包裹着,看起来就好像一枚半透明的水晶,虽然大抵不是什么高价商品,但的确能给予人不少情绪价值。 第59章 博物展:对应npc出场 “谢谢!谢谢大家的支持!” 大卫挥着手,以它那一贯清晰而悦耳的嗓音朝观众们喊着: “这是我第13次参加怪咖秀的比赛,13,是一个极为好运的数字,尽管过去由于许多艰难我们的表演没有能得到充分的展示以及公平的评估,但相信这次我们能够破解一切阻碍,抵达巅峰……不过,各位先生们女士们,我希望各位能出于对于能力的纯粹欣赏来对一切表演进行评估,而并非由任何现今舞台外的因素。” “大卫!” 有个脸上涂了一堆白色油漆的人朝着他大喊: “你压着点情绪吧!真的!要不是你每次都被伏尔他们挑衅成功,你早赢第一名了!” 其他客人似乎被这人的喊声逗乐了,于是一阵笑声在人群中沸腾起来,而大卫这次倒是颇为大度地跟其他客人一起笑了起来,随后优雅地敲了敲自己的手杖。 “我很抱歉,提米,不过我的性格一贯如此,无论是我的艺术还是我的小伙计们都不容玷污……如果我能容忍这些冒犯了的话,我就会失去我的灵感了!” 说着,它又扔出了一把糖,接着驱动着魔术杖在拉扯的人马身上狠狠鞭打了一下,在马的嘶鸣中情绪高涨地喊着: “请相信,大卫·莫里斯的表演是完美的!无论是魔术,还是驯兽……遵从你们的内心,然后做出选择吧,那答案便一定是我!” 而在大卫进入不久,白无一也便穿着戏服从正门进入了怪咖秀。 怪咖秀的内部空间泛着一层猩红的颜色。 无论是帐篷内部的布料,还是地上铺设的地毯,又或者是用以分割的警戒线,色调都是统一让人感到有些肮脏的猩红,某种意义上朴素得好像没有正式装修、只是随意在里面大片大片地泼上了一层红油漆一样。 帐篷里面照明非常之好,好得令人汗流浃背,因为此处的照明并非由现代的电器所提供,而是由许多影幢幢的火炬所进行,最中心甚至有一面岩浆般的火盆,由于此帐篷和外界隔光、隔热都极好,明明下午4点在秋季还远远算不上什么天色昏暗的时间,此地却依然被营造出了一种半夜篝火般的阴森感和光照不均感。 火炬的燥热让身着厚重占卜服的白无一只觉满身大汗,伤口也一阵发痛发痒,只能期望于其他客人能把他身上可能传出的血腥味认知为其他受害者的问题了。 白无一的表演场所是被定好的,免去了抢舞台这一茬。 平静者们在铁戈的带领下已经在此耕耘许久,自然是早就占据了一处不错的表演区域,这里正处于两道对称分布的火炬中间,距离不算远也不算近,因此也不算最燥热的那一地,在白无一来到这一处表演区域的时候,脱下蓝衣的铁戈早已帮他把一张木桌以及一张缝得颇为花里胡哨的紫色毯子布置在了警戒线内,后方还立起了一个跟占卜屋差不多的小蘑菇屋,整得倒是颇有那神神叨叨的意思。 而其他表演者可就没那么幸运了,表演的位置有些时候比内容本身甚至更加重要,酒香不怕巷子深终究是少数罢了,于是,为了几个处于聚光灯底下的位置,表演者们便直接大打出手。 浑身缝线的科学怪人一把扛起海盗然后用它的辟谷狠狠攻击臭臭泥的头……南无三,虽然见多识广,但白无一必须承认自己之前还没见过这种画面.jpg 在其他客人打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大卫则早已顺理成章地找到了一处采光极佳的位置,然后掏出它的魔杖一把把其他聚在这里的客人全都……呃,变成了兔子,然后打开自己的马车,先是打开一个大笼子,把里面笑嘻嘻的石悟放了出来,随后自己趾高气昂地站在一边,开始指挥石悟搬东西以及抓兔子。 这家伙还真是会使唤人啊……白无一有点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而就在这时,一道极为灼热的温度突然从怪咖秀广场的正中间传了出来,接着,伴随着一阵锤子的叮当作响,一个只穿了一件短裤、浑身赤红的人步伐沉重地从正门走了进来。 ”……又多了,很多顾客。” 这驼背、身材高大、浑身赤红的人一定便是传闻中的吐火人伏尔了。 最开始听到这个表述的时候,白无一还以为它的所谓赤红应该是类似火焰一样那种红,也便是一种极为威风凛凛的鲜艳颜色,而当真看见伏尔的时候,白无一才明白它皮肤的红是一种类似于皮肤被烧伤后无法愈合的紫红色。 宛如生内脏一般丑陋的颜色攀爬于它整个强壮的身躯,只余下一双小小的圆形眼睛,哪怕只是观察眼睛轮廓也很奇怪,人的眼睛应该是具有一点尖端的椭圆形,它的眼睛却好像是被病态生长的肌肉填充了一眼,是两个不大一样的圆圈,没有眼白黑洞洞两枚,显得分外恐怖。 不过它其他五官的一切异常都比不上那张狰狞的大嘴,伏尔的嘴是部分暴露在外的……这个表述有些奇怪,但很难用其他词汇去形容它那张时而皮肤粘连,时而连本该附着在脸颊上的肌肉都不翼而飞、露出两排和肌肉长在一起的牙根的嘴部,它每次一说话,就有火苗从它的嘴巴里渗出来,然后又将本来就如烧化了的油蜡般惨不忍睹的肌肤灼烧得更加粘稠。 “很好,很好……这一次一定可以证明了吧?我亲爱的莎莉娅……” 和嗓音富有磁性的大卫截然不同,伏尔的声音沙哑中带着一种黏腻,就好像不是一个生物发出的声音,而是用杆子搅拌某种粘稠的糊状物发出的噪音碰巧拼凑在一起,变成了类似于人声的奇特声响一样: “这次是……第24次,大卫,你又来了。” “是啊,我又来了。” 倨傲的魔术师明显有些嫌弃地发声 明明它已经戴了一张面具,却还是有些装模作样地从虚空中变出一张手帕,捂在口鼻的位置上: “伏尔,你又变臭了,同样可以用火,我可以把火编织成美妙的音符……让那些白痴发出的惨叫也被赋予艺术性,而你,却把火也变得如此恶心,真是暴殄天物啊。” 第60章 博物展:演绎 “呵呵……随你,怎么说,反正你这么久……也还没赢过一次,你来参加,至少我不会变成最后一名了……” 伏尔说话有点磕磕绊绊的,大抵是由于它那张看起来就好像被融化了的嘴吧,它咕噜咕噜转着那一双丑陋的小眼睛,然后忽然盯上了白无一。 白无一只是模仿着占卜师之前睡觉的样子,低下了“扇盖”。 “你……怎么会来参加?” 伏尔的声音有些迟疑: “这还是第一次……你离开那个地方……虽然……” “……” 白无一没有说话。 他不打算回答,除非…… 浑身赤红的人一点点朝他走了过来,明明没有穿鞋,那一双脚趾都被烧得融合起来的双足却踏出了铁石碰地一样的声音。 而白无一这时果断抬起头,掐着嗓子就问: “先生,您想要一些……命运的馈赠吗?” “……” 哎呀,没夹得很好。 也是,白无一又不是啥小南梁,能夹出点啥来就怪了,不过他也不担心对方戳穿什么,而是立刻拿出占卜牌,大有为对方算上一卦……呸,占卜一番的样子。 占卜师的躯壳不过是一具被吃干抹净的残破躯体,随时更换,并无意外。 而哪怕是同为诡异npc的伏尔,面对这一麻烦也不由得停下了脚步。 “找了个,人多的地方繁殖?呵呵……你,要失望了,我会,杀死你的孩子的……” 伏尔扛起锤子,接着,朝上方吐了一口火焰,本来黑色的铁锤被它这样一喷顿时变得赤红,滚烫的铁水立刻就滴上了它抓在锤柄的手腕,但它却似乎毫不在乎: “不过……的确是个未知数,威胁,应该不大吧……呵呵,还是得欢迎你。” 它嘀咕了一番后离去,好像是不打算对白无一做些什么,但谁会把心里话放到嘴巴上嘀咕呢?心里话这样大庭广众之下念出来,那还是心里话吗? 其他一切表演者和客人似乎也都在逐渐各就各位,其中伏尔十分顺滑地就占据了舞台最中间的位置——那个巨大的火盆。 除了它以外,也的确没人能占据这个全帐篷无疑的c位了,如此设置舞台,伏尔之不公正已昭然若揭。 “切。” 大卫轻蔑地骂了一声,接着便开始布置自己的舞台,一进入表演状态,它的一举一动就染上丝翩翩的风度,它拉起身后的斗篷,便见那斗篷后方渗出无数血水,一点点淹没了它所占据的区域,接着一个圆形的平台载着它一点点从血水中浮了起来。 在那边如此动作的时候,一道身影也慢慢从帐篷外走了进来,而当她一进来,原本只是憨笑的伏尔便瞬间物理意义上眼前一亮,接着极为兴奋地从台上跑了下来。 “莎莉娅……我的木柴……!你、这还是你第一次主动来这里!” 高大却佝偻的伏尔一把抓住来人的双手,嘴角流出粘稠而滚烫的火焰,脖子像是鬣狗一样极力地伸长着,双目满是痴迷: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有一天你会被打动的!你把你的本体也带来了?哦,那一定很疼……你为什么不让我来帮你?至少……让我享受你的痛苦……” “你爬。” 坐在一处树枝轿子上的胡须女人一脸厌恶地用胡子把满身是火的伏尔拍飞,然后自己胡子瞬间也燃烧了起来,接着她毫不犹豫地直接把胡子往大卫那边飞去,便看见大卫一脸冷漠地用魔杖撩起一股血水,把上面的火星浇灭了。 “该死的,莎莉娅!你们两个丑八怪要搞什么能不能自己私下解决!这都什么年代了,没人乐意看你们那狗血的拉扯了!” “傻逼,你自己戴着个罩子脸都不敢露还敢说我丑。” “不许侮辱……莎莉娅……大卫,你总是、总是这样让人讨厌……” 莎莉娅对大卫伸出了胡须,伏尔有点不分敌我地亮起了火焰,大卫开始操纵血水并拿出枪……晋西北乱成了一锅粥,趁着这一时机,其他包括白无一在内的参赛选手赶紧把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打理好,然后静静看着这三位的动作。 半晌以后,满身是火的伏尔似乎才重新控制住情绪,它一脸爱慕地把莎莉娅的轿子亲自扛到了自己的舞台前面,接着自己登上台,大声呐喊: “我宣布,本次怪咖秀开始了!一切规则还是老样子……每过1分钟,我们会进行一次观众数量的检查……并且淘汰最末尾的一个表演者……嘿嘿,胜利者可以享用失败者的一切!道具、财富、身体……我很希望,这次有厨师能参加?直到只剩最后一个,比赛就结束,大家,明白了?” 明白了个鬼啊。 它这样磕磕绊绊东拉西扯的,要不是白无一早期揪着平静者问了一堆问题,怕是一个字也听不懂,一众新参赛者顿时露出些手忙脚乱的态度来,而白无一则故作深沉地把手往桌子上一搭。 呲! 一阵紫色的烟雾瞬间从他那张桌子下面喷了出来,这是铁戈他们的杰作,哪怕是在一片赤红当中,放紫屁……呸,紫色烟雾弹也足以吸引一众人的目光了。 而在那之中,占卜师拿出一叠厚厚的塔罗牌,上方诡异的荧光一闪而过(由迷宫屋真菌倾情出演),身上的血腥味(因为真的有血腥味)浓厚得像是浸泡于血水中一样。 稀奇古怪的观众并没有选择接近“它”,但天然对怪诞的好奇心以及看热闹的心理又令它们不愿立刻离去,噩梦马戏团四巨头齐聚于此,其他一切小猫小狗哪有它们身上的乐子大呢? 而这个时候,一个……垃圾桶?走了过去? 嗯? 诚然,马戏团里面的游客打扮千奇百怪,各种惨不忍睹的造型都可谓泛滥至极……但是,一个成了精的垃圾桶?上面好像还有点垃圾作为点缀? 站在这位旁边的木乃伊游客、丧尸游客纷纷进行了一个远离加嫌弃,但当这位长了两只腿的绿皮垃圾桶一颠一颠地走到那白无一面前坐下来到时候,这群家伙便更加好事地把此处围得水泄不通。 就是撇开占卜师本身的特殊性,给一个垃圾桶占卜也是颇为稀奇的景象了,而对于怪咖秀来说,稀奇是观众的第一动力。 白无一看着把垃圾桶里面偷偷摸摸探出来的一双眼睛,以及其手上一截蓝色的绳索,露出一副风轻云淡的高人作风,这垃圾桶里面的人自然是平静者的员工,当其和白无一对视时,便从垃圾桶盖里面探出一只手,接着愉快地招了招。 顺便一说垃圾桶真的是垃圾桶..jpg不知道洗干净没。 第61章 博物展:群演和来客 “在此处命运已降下旨意,” 白无一拿出一张牌,将其放到视线前方,模糊着声音一边悄悄把紫烟扇得更远、一边神叨叨地进行着开场: “此处有帐篷作为阻碍,水晶球无法和天上星辰进行联系……所以,它将一切馈赠都凝聚在了这些卡牌上,既然你已经来到这里,就一定是想要接受这些馈赠,毕竟未来是不可逃避的。” 翻译:天给帐篷遮了所以只能用塔罗牌不能用水晶球了。 “哦~~” 比起演技呆滞的白无一,一贯有点疯疯癫癫的平静者明显更适合这个大舞台,他一开口,一股子仿佛能让人看见一连串波浪号的奇怪声调就从垃圾桶里冒了出来,声音之大响彻整个怪咖秀会场,让白无一本能有点“肃然起敬”,好歹疼得要死的腹肌把他本来已经快抓地的脚趾硬生生掰了回来,维持在原来的动作。 “亲爱的、伟大的、无所不知的占卜师!我从我的一个垃圾朋友那边听到了关于你的传言!听说,你是一个很厉害的人~~~还是个很美丽的女士~~~它只和您有一面之缘,可就是自从那次以后,它就再也忘不掉您的惊世容颜了~~~” 垃圾桶先生语出惊人,一下便揪住了全场之注意。 呱!这这这、这台词他可从未在之前听过口牙! 白无一一股气梗在嘴里,硬是一下子没想好该怎么回,在外人眼中,他僵住了,但是他一点也不怕ooc。 因为真正的占卜师要是遇到这一堆怕不是被硬控时间比他还长.jpg 不过也亏这个的福(可能还有这位仁兄放出去的谣言的作用),周边看热闹的客人倒是越来越多且稳定了,这位仁兄真的很努力在暖场……他真的,白无一哭死。 “外貌……?” 思来想去,白无一决定体现一下自己的危险性,所以他歪了一下猴子,以一种仿佛晚上就要去搞暗杀的恶毒神情询问: “……对了,你的友人,它似乎不幸受到了死神的眷顾……它从命运的馈赠下竟然逃脱了么?如果您不介意的话,能否告诉我,它的位置?” “啊,我吃了。” “?” “它垃圾,我垃圾桶嘛,一见面我就把它吃了哦!所以说占卜师你算得准哇!愿无所不知的大先知庇佑(忽悠)我们!” 精彩。 平静者能在怪咖秀如此复杂的环境里面还混出来25%的生存概率不是没有理由的,对于这过于曲折的话题走向有点莫名想拍手叫好,白无一忍下这种冲动,为了避免让占卜表演变成相声表演,强行抓住过于放飞自我的对面,开始了占卜。 白无一不是没有接受过关于如何玩牌的训练。 毕竟赌场还是个颇为热门的恐怖副本发生场地……虽然目前似乎还完全没有遇到过,但考虑到可能,专家组是一度让马杰充当过他的千术老师的。 但是。 玩牌是个颇为看天赋的技术活,白无一要接受的训练又东一榔头西一榔头的,可谓又多又杂,进展不能说一事无成吧、也能说是近乎没有,何况占卜用的塔罗牌和扑克完全不是一个手感,所以要他操控到底能发出什么牌还是有点高估他啦,最多只能让发牌的动作稍微帅气一点。 不过还好,塔罗牌都是模糊的寓意,之前的占卜师是编造,白无一也是如此,于是他轻巧拨开几张牌,随后摊开于垃圾桶前方,松开手指。 “你的未来已经得到验证。” 白无一竭力模仿着占卜师那种模糊中带着一丝狂热的语气: “现在,请您先选出一张牌,这是你过去的象征,它紧随你身后,即便别开双眼也始终存在……” 垃圾桶翻开了一张,他是从盖子里面把手伸出来抓住牌翻起的,伸出的手上包裹着一层绿油油的面包糊糊,看起来就好像是啥腐烂的垃圾桶陈垢一样恶心。 这些怕是更美真的游客敢上来体验一番了,哪怕是知道那是个啥的白无一本人,在对方的手碰到牌面上、留下一层绿色的粘稠痕迹时,也忍不住产生了一种把牌扔了的心思。 牌面反转,这是一张“节制”牌,逆位,象征着那一大堆白无一只记得一个了,所以索性就用那一个: “‘节制逆位’……你,缺乏自制力,将自己损耗在了无意义中,因此而感到疲惫。” 白无一唯一记得的逆位含义就是:不节制。 他又不是啥真占卜师,记得一点点就不错了,真从行星主位和元素啥方面分析还是摇了他罢.jpg “你说之前吃掉了你的友人,” 白无一严肃了声音,以一种仿佛能看穿对方的态度逼近了对方: “这难道不是一种不节制吗?你难道不为这种分离而感到痛苦吗?你,难道不希望得到一次挽回的机会吗?” 一边逼迫着,白无一拉住对方的“手”,好像在强迫对方做选择一样,掀开了第二张牌: 恶魔正位。 善。 这是一张极为恰如其分的卡,很适合作为节制逆位的延续……当白无一掀开这张牌的时候,四周本来嘻嘻哈哈的游客们明显有人眨了眨眼,以怀疑的眼神盯着他,但最终怀疑并不是怀疑他身份——而是怀疑他操控了牌面。 “现在这张牌则是你的现在,沉溺于欲望之中、被诱惑所误导、在悔恨之中越走越远……啊,多么令人怜悯啊,你难道不想从这种痛苦中解脱?你难道不想,放弃一切?” “……你真的很…:” 垃圾桶里的人发出一阵微弱的正常声音,半晌后,又换回那种浮夸的狂笑: “看看!我们的大占卜师算得有多准!确实……我已经吃掉我一百个朋友啦!所以我现在处于很后悔、很后悔的情绪之中……我吃了太~~~多,所以得了肠胃炎!所以我想问占卜师大人,我以后要怎么避免得肠胃炎呢?” “我懂你!” 它这话一出来,一个长得像螳螂一样的女性观众就捧着一双比刀还锋利的前肢朝他大喊: “我也担心吃了太多丈夫会胖呢!之后要一起约出去聊聊吗?” “不行!我想约占卜师大人一起出去——我说了,这可是个绝世无敌大美人!” “没事,可以三个一起!” “我不会提供任何意见,这一切都是命运给予你的提示。” 第62章 博物展:烘托 四周响起一片口哨声,而有点麻了的白无一用一种出奇平静的态度进行着最后一次翻牌,他挪着垃圾桶依然被他抓着的手(舌头),点上一张牌翻出。 那是一张命运之轮,正位。 命运之轮是塔罗牌最中间的一张牌,似乎意味着转变,而白无一根据这一含义深思片刻,看似宣判、实则命令地开了口: “命运之轮,意味着转折和转变,你的疾病是因为吃下的全都是恶心的垃圾,而你本身其实只是一个空洞洞的大桶,装什么、便叫做什么桶罢了,因此要改变你的基本属性,便要改变你吃的食物……比如,我就可以填满你,而希望转变的你,一定是不会拒绝的吧?” 垃圾桶里面的人看了眯起眼的白无一一眼,随后笑了一声,把手拉了回去,把盖子死死的关住了。 接着,就好像卡顿的游戏人物模型一样,本来聒噪不已的垃圾桶忽然陷入了沉默,半晌以后那巨大的绿色桶身忽然如触电一样不断抽搐起来,接着一下便从白无一面前站了起来,发出一阵宛如垂死野兽般狰狞的吼声: “你对我做了什么?你给我吃了什么?我本来应该很饿的……但是,但是……好饱好饱好饱好饱——” 垃圾桶几乎是有些慌不择路地冲向了人群,而那些诡异们则默默让开了一条道路,去欣赏他那副狼狈的丑态,很快,他便在没有任何阻碍的地方跌倒了,最终挣扎站起来的一瞬间,盖子宛如发射的炮弹般炸了出去。 下一秒从垃圾桶中涌现出来的是无数绿色的浓浆与紫色的烟雾,尽管视觉上令人感到恶心,但奇怪的是这些绿色的浆糊气味却极为清新,就好像能让人的心灵平静下来一般。 而白无一很自然地站起来,以崇尚的声音呢喃: “平静已经渗透了他的心灵……他已得到转变,他已,得偿所愿。” “……真是个狂热的疯子。” 远处,注视着这一切的大卫不屑地说: “平日里你怎么对付你的顾客,我不知道也不关心 可现在,你居然还敢杀死好不容易来捧你那无聊透顶的神棍表演的顾客……真是疯了。” “……你,想要命运的馈赠吗?” “怎么?失了智到连我们这些同类也能谋害了?罢了,你啊,这辈子也就那样了,也不知道你怎么想到来参加这边节目的……哼,看来完了以后有烤蘑菇吃了。” 这货说着说着居然还吧嗒上了,一副垂涎欲滴的样子摸着自己下巴。 而白无一则继续歪着脑袋。 “杀死?我没有杀死顾客……我给予了他们新的生命,看啊。” 随着占卜师的呢喃,本来倒在地上,似乎已经奄奄一息的垃圾桶,忽然猛地站了起来,摇摇晃晃地支撑起了自己的身体。 他的头顶依然有如占卜师身后一般的紫色烟雾笼罩,宛如某种噩梦的实体化一般,朝着周围不断地渗透着,而心存警惕的诡异们都尽可能避开了烟雾蔓延的方向,看着它在封闭的帐篷环境下一点点变得越来越浓厚,甚至宛如实质。 而就是背负着如此厚重的烟雾,那垃圾桶却依然近乎僵硬地向前缓慢前进着,但他的视线似乎出了一些问题,于是有好几次路上明明有人,他却毫不躲闪地直接朝着对方身上撞了过去,尽管诡异npc们一贯性格颇为凶险,但由于此垃圾桶头顶弥漫的古怪紫雾,倒也没人愿去触这个霉头。 而垃圾桶则就这样激烈颤抖着,随后爆发出一阵嘶哑的笑声,忽然从桶里面抛出一截截碎肢,接着便抛出了帐篷外。 这场景简直怪诞恐怖到无与伦比的程度了。 但一旁的诡异们眼中所渗透出的情绪却是……狂热与兴奋、崇尚与贪婪,一些长着动物脑袋的npc立刻俯下身去,宛如真正的动物一般开始撕咬被垃圾桶抛出的、还带着一些绿色粘稠的肢体,但此刻。 “啪。” “……占卜师,把你的那点传播小伎俩收起来,” 大卫忽然出了手,一扬魔杖将被啃食的人肉以及啃食了那人肉的动物都烧成了一堆灰烬,冷冷朝占卜师的方向投去目光,有些咬牙切齿地说: “早就听过你们感染昆虫用的办法……哼,现在居然舞到我面前了?这里是一场公平的演出,我不允许任何人捣毁这个舞台。” “……大卫,” 正在摇晃着一根两端着火的铁棍的伏尔转过头,朝大卫磕磕绊绊地说: “别,多管闲事。” “这是你的地,你自己不管我帮你管,你还有意见?” “就是……因为是我的地,所以,你没有权力,多管闲事。” 被大卫又怼了一句以后,伏尔眯起了那双丑恶的小眼睛,忽然嘻嘻笑着吐出一句: “至少公开……而且,那些人应该没事,占卜师,只能通过占卜,传播,除非让它得到了更广泛的渠道……不然,那就只是,加餐,我喜欢加餐?” 说着,它便舔舐了一下地上那黏糊糊的绿色汁液,眯起眼似乎很享受的样子。 一边看着的莎莉娅不知道为什么脸色黑了一点,不过白无一觉得其实不必太担心,他分明看见伏尔将那黏液放到嘴边上的一瞬间,原本湿润的绿色黏液便飞速被烤干变成了一丝焦黑的煤炭,如此吃法,便是让其喝一瓶糖水,怕是也只能吃到一股子煤焦的糊味了。 “恶心。” 站在血水上的大卫如此冷冷说,便不再管这边的事,而是继续表演起来了,尽管并非主办方,这位精明又残忍的魔术师却似乎是这里最重视秩序的一个角色…… 它的这个特点,很容易被利用。 但不能太早——如果太早让大卫被淘汰的话,其他那些本来就怀揣诡计的疯子便会肆无忌惮地进行作弊。 而随着白无一和平静者的一唱一和,其他的客人也被他吸引来了不少,若论台上的演技,白无一毫无疑问是拙劣的、甚至可以说是粗糙的,他连女声都掐不好,怎么能算是一个尽职的演员呢? 但在帐篷外,取下身上垃圾桶,脸上挂着怪诞微笑以及无数肮脏黏液的蓝衣员工哼着小曲便进入了后台,他看着面前把自己打扮成一个机器人的同事,嘲笑着说: “你的创意太无聊啦!你看看我这样,多吸引人眼光!” 第63章 博物展:应当畏惧的 “尽整恶心的,没意思,来点高科技。” 套着一层铁皮壳子的员工举起双手,然后按下按钮……下一秒,他的身体顿时亮起一阵五彩霹雳无敌炫光,其亮度之大足以亮瞎旁边一切人的眼睛,周身设置的喇叭也发出一阵强烈的噪音,堪称字面意义上的“振聋发聩”。 这一切的受害者当然也包括之前的垃圾桶同事。 “哦、卧槽……炫狗……” “你呢,造型再怪,也只能吸引附近那一丢丢客人,只重视了对已经看到你的人的冲击性,没有扩大顾客群体!吸引不知道的人的目光!增强产业链!巴拉巴拉……记不住了!总之逊爆了!” “尼玛……别过来了,眼睛都要被你炫瞎了,我警告你你要是敢再过来我就把垃圾桶往你脸上戳哈,对了,你这样我怕把其他观众都吓走了,合适点。” “你一边把自己罩全是肉和糊糊的垃圾桶里一边跟我说这个?我最多就是声光污染了一点……行吧行吧,那这样,我不去那个……谁来着,那边了,我去其他诡异那边,特别是大卫那边……嘿嘿,他对客人还是很在意的,总不能赶我走吧?” “挺好,上!” 伪科学的最佳演员往往并非看似的那个主角,而是被实施伪科学的那个人。 平静者们早已在长达数月的时间里磨砺了自己的演技,对正常人来说,也许有些浮夸,但对于这个怪诞的马戏团来说,过于低调了,若只是他们其中一个人进行表演的话,或许还是力有未逮,因此才只有25%的生存率,若是一拥而上,又不是叠叠乐,他们只会在过于狭隘的舞台上互相挤压得动弹不得。 但现在,整个怪咖秀都是他们的舞台,就如白无一曾经在某个赛博朋克世界中所预言的一样:比赛何必拘束于台上? …… 当然,台下人能避开警惕的目光大胆表演,台上人亦不可松懈。 白无一看着面前的客人。 这个人不是蓝衣员工,而是真正的诡异,它手上没有那枚蓝色的绳索。 该说不愧是诡异吗?看到如此多同类在此处祈求命运后落得的下场,却依然如此兴致勃勃选择了体验……和那些白无一死活劝不动的选手可真是如出一辙。 这样想着,他平静抬起头来,尽可能装作无情绪地与对面那张戴着鸟嘴面具的脸对视。 “是神指引你来到这里吗?医生,你的命运已经注定了,你必须见证它。” “……咯咯。” 听到白无一的话,那浑身灰白的鸟嘴面具人缓缓抬起头来,从长而粗糙的鸟嘴中间传出一阵令人不安的嗤笑: “大卫讨厌我……我讨厌伏尔……其他人也没意思,我就来这里了,占卜师,你帮我揭示一下我的未来吧?我想要知道的事很简单,我将要在一个人身上实验一种新的药剂。” 说到这里,那诡异忽然顿了顿,然后把面具后一双泛着血丝的眼睛一下凝到白无一身上。 半晌,它才继续: “你感觉……你认为,这是否能治愈你的疾病?” 白无一没有回答它,而是开始洗牌。 一边洗牌,他把身体微微往后靠拢一些,随后…… “这个人是个老混蛋了,你的回答重点是:它的药什么都不会改变,因为它没说这个病是什么,对吧?如果你回答不会,你就会真的生病,而如果你回答会,它就会硬说你的病就是生命,然后扯些乱七八糟的苏格拉底……你要是能真干死它就好了。” 这些絮絮叨叨的话语是从白无一身后那一间被早早立起的蘑菇帐篷里面传出的,声音的提供者也是平静者,作为前台观众、后台导演、甚至于表演道具,平静者看似未上台,却又无处不在。 他们在这里盘踞许久,自然对许多怪异npc都了如指掌,于是,随着他们取代专家组般的提示,白无一也洗好牌,然后缓缓扔出一张牌。 别是死神,死神不好编。 “塔正位。” 通往天空的蘑菇陡然崩塌,无数孢子从粉色的天空中绚烂落下,直通天空的高塔轰然倒下,这是塔。 嘶。 原本白无一还在心里默默念叨着别是死神,结果牌一扔出来,他马上就看到了比死神还重量级的重量级——塔是塔罗牌中唯一一张正反位都几乎没一句好话的大牌,很少有其他牌会直接把毁灭作为自己的含义之一。 这样不是完全只能答负面的了吗……而且,塔本身就是变革之一,和白无一需要回答的不变完全就是反义词啊。 “你的药剂,会和你原本设想的效果产生极大的改变。” 然而,在对面越发垂涎的目光中,白无一知道没有时间犹豫,于是他索性彻底改变了视角,将对方问题中的“你”,改成了对方自身: “这便是你将面临的命运,你那虚假的基础将会崩塌,一切都将面临变革……” “那不是我问的问题!” 鸟嘴医生发出一声完全不近人声的嘶哑叫声,有些癫狂地站起来,凑近白无一: “告诉我,它会治愈你吗?它它它它会治愈你吗?它能起什么效果?我能不能从中得到欣赏?告诉告诉告诉……” “治愈与否的答案你不是已经有了吗?” 不要急,不必畏惧,白无一现在的身份应该是比对方更加恐怖的诡异。 他想起昨夜惨死前的占卜师……不,他接触那个家伙的时间太短了,而且还是半夜,压根就是一种心不在焉的状态,而对方的发挥也并非全力。 “您想从我这边得到吐露的答案,然后以此掐住我的脖颈……这是一种颇为进取的意图,但还远远不够,您渴望着狩猎、却更期望着转变,若非如此,您怎么会忍耐着恐惧坐在这里,企图以愤怒掩盖自己的颤抖?” 但是。 有熟悉的,当然,他有熟悉的形象。 不是其他诡异,不是什么文艺角色……而是,那个人,那个货真价实单枪匹马便让诡异惊惧退缩的疯子。 白无一注定去抓住那鸟嘴医生的手,以近乎真诚的语气说话,但这时,那鸟嘴医生却反而如触电般退缩了,戴着手套的手不安地蜷缩在一团。 白无一颇为遗憾地摇摇头,就如他记忆中那疯子所会做的一般。 第64章 博物展:侵扰来袭 “何等,可惜……” 他叹了一口气,然后,将塔罗牌捻起,贴到自己额头,仿佛感应一般静静等待了一会儿才说: “这次的结果会出乎你我所料,你的药物被我所治愈了……它和你一样,还带着些胆怯和犹豫,而我改变了它。” “……药物,怎么可能会被病人治愈?” “为何不?” 白无一轻快反问: “您忘了我的身份了吗?我对于它来说,也许才是最好的良药……或者说,对您。” “……” 鸟嘴医生沉默片刻,忽然抛出一个问题: “你为什么,没把我变成真菌。” “因为命运不让我这么做,它将从其他的事迹中给予你馈赠。” 白无一无视那似乎有些狐疑的眼神,自然答复 “离开吧,命运依然注视着你,在缓慢的改变之后,我们终会重新相见的。” 【占卜师一直待在她的紫色蘑菇房外进行摆摊,如无必要,尽可能不要去接触占卜师,她给予您的未来也许对于您来说会有些难以接受】 占卜的结果只是也许难以接受,并不一定是毁灭,既然平静者总结的规律如此,白无一就算给出一个很美好的未来,也算不上违反了人设。 “也许”这个词,可做的文章可就太多了。 对峙持续了可能有个半分钟,鸟嘴医生仔细看了看白无一,然后抬起手,有些僵硬地检查着自己的身体。 在似乎确定自己安全无事之后,它松了一口气,随后恶狠狠瞪了一眼已经重新安稳坐好的白无一,气冲冲离开了。 它并没有打算就此罢休,恰恰相反,它是去拿更有用的药剂去了,该死的混蛋,竟然令它出糗至此,即便面临着其他享受表演者的怒火,它也要对其施加报复……反正她不也没把他怎么样! 这样想着,鸟嘴医生忽然感到面前被几个人连续狠狠撞了一下,于是鸟嘴医生举起手,恶狠狠指着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的狂热观众骂了一顿,随后便急匆匆开始往外走…… 但很快,它的骂声就凝固了,因为它看见了自己刚刚还灰白的手套,上面现在已经沾满了紫色的黏液……和之前那个垃圾桶的黏液不同,这种黏液是紫色的、还散发着荧光,好像、就好像…… “踏马的真菌……等我先把这些东西清理了,一定会找你算账的!” 抬高声音,鸟嘴医生以旁边人都听得见的音量喊了一番话,接着庆幸于自己的面具可以挡住头顶渗出的冷汗,一点点朝帐篷外挤去了。 在后面的白无一也松了一口气。 他没有约瑟夫那样充足的知识,并不是像他那样想的东西太多,所以表现出来的意思反而含糊不清,而是真的很努力在用比喻,更加不会像那家伙一样满心期待着更加怪诞的挑战。 若非外面装成游客徘徊的平静者帮他给那鸟嘴医生涂上了好像感染一样的紫色真菌,那鸟嘴医生说不定真的会折返,那时确实没法对它做啥的白无一可就要遭大罪了。 就在他庆幸于劫后余生,并准备迎接下一个托时,白无一忽然看到一只小虫混杂在人山人海中,悄无声息地接近了自己。 若是其他展台,这只小虫混杂在人群里面,大抵不会被发现,但鉴于占卜师的危险性以及狂暴攻击行为,在白无一周边吃瓜的观众非常有默契地隔出了一片空白地,以避免莫名其妙对上眼就开始宝可梦对……咳咳,算命,不对,占卜? 总之由于近处实在空旷,已经解决完上一个麻烦的白无一立刻就发现了这奇怪的虫子——它乍看起来像是一只过胖、以至于像气球一般椭圆的巨大苍蝇,沉甸甸的外表本来该令它的气质柔和起来、变得有些可爱,但由于它浑身肮脏的配色以及那张丑陋的小脸,这种肥胖便变得更如那种溺死者的浮尸被泡烂了以后、逐渐膨胀的那种肿胀。 这虫子太胖了,飞起来都摇摇晃晃的,当它越过占卜屋前方那一片空白后,便态度自然地把目标选上了白无一的手臂,接着猝然发动了进攻。 它没有一眼看去便令人瞩目的牙齿,但却有一根如针管般蠕动的口器,配合着那沉甸甸、还在不断蠕动的肚子……在蓝星也打过大肚子苍蝇的白无一感到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客人们也注意到了那苍蝇,于是窃窃私语,其中一些人目光鲜明地朝向了某个方向,不断地摇着头,太明显了,这陷害并不足够高明,不足以让它们欣赏…… 但它们当然也不会帮忙阻止这攻击。 …… 本子国的山本八乘七看着面前的小苍蝇以及周围环绕着的观众,心中暗暗骂娘。 专家组提示的明明是观众会在意作弊行为来着,为什么这群家伙还会如此大张旗鼓地公开作弊? 和没有异能的白无一相比,异能者在怪咖秀的选择可谓多种多样,且颇为对口。 很简单,他们真的有超能力,真的可以进行不可思议的表演。 但,这并不代表其他参赛者就会放过他们,不对他们进行骚扰了。 比如山本,他就当场吐出一大口含着辐射的海水,甚至一度把伏尔都压制了回去,一旁的大卫也是一脸晦气和愤怒地选择了远离。 就连如此有名有姓的npc都要避他锋芒……这虫子是何方宵小,竟敢在他这大爷面前放肆? 所以他轻易地吐出一口海水,下一秒那肥硕的苍蝇便被喷得直接爆开,顺便还将被污染的血水喷到了其他游客的脸上。 “啊!” “诸位,不要着急。” 一名客人惊恐地叫了一声,接着一下逃出了帐篷,剩下的人也大多作鸟兽散,现场气氛似乎一下便被拉到了冰点,但此刻山本却招招手,一副安抚人的开朗表情,朝着众人讲话: “这些水对人体没有任何危害,你们看,这水是从我嘴里吐出来的,要是有危害我怎么可能喝了它呢?只是刚刚隔壁有人非要来招惹我,所以我才进行反击罢了,也不必嫌弃脏,我的水具有净化功能,而且随我指挥,是可以回收的。” 说罢,山本便招招手指,地上本来沾染上些血色的污水便蹦跳起来,重新变得仿佛能看见瓷砖般清澈,接着像是什么生物一样在那些诡异npc之间舞蹈,水是无形的,因此跳的舞也便不成形地扭来扭去,跟随着山本的指尖被他如臂指挥。 第65章 博物展:寄生蝇 人和水高度一致……的动作趣味无穷,当真是精妙绝伦俨然一体的表演,令客人们如痴如醉,而山本一边指挥着那水流舞蹈,一边却把双眼有些阴暗地瞥向苍蝇飞来的方向。 是谁?到底是谁?啊啊,他是记得的,最初,在来到这间巨大帐篷之前,他就已经在那些群魔乱舞之中看到过一群飞虫,而那群飞虫所去向的方位是…… 吸。 山本忽然抬起头,那肉眼中变得清澈的水流便瞬间被他一口气吸到了嘴前,而他自己则半蹲着将身体使劲往后仰去,两者之间逐渐形成了一种宛如神灯精灵般的奇妙结构…… “噗!” 下一秒,山本忽然发力,将口中的水流箭一样射了出去。 被陡然加速的水流伴随着强大点冲击力从大多诡异npc之间穿过,随后一下喷到了一处舞台,那是一处客人并不算多的舞台,位置也颇为偏僻以至于没什么光照,狭隘又阴暗。 而在那里阴暗潜伏的,是一群嗡嗡鸣叫的昆虫,以及一个戴着奇怪面饰的人。 “呃……” 躲闪不及,几乎是瞬间被水流所击中,那奇怪的人瞬间向舞台外被击飞出去,其他企图帮助它的昆虫也都被那可怕水流变成了一地脓浆,最终连整个舞台也瞬间垮塌,甚至殃及了不少旁边的客人,其动静之大肉眼可见。 “喂!” 大卫又出声了,它简直就好像这一场混乱的魔宴中唯一的正常人一样,又一次企图主持秩序: “那边是……踏马的又是你!伏尔!虽然你已经够邋遢了,但是也不该让自己的屋子进这种垃圾!” “垃圾……?不,这里什么人都有,很正常吧。” 强壮的喷火人歪头,思考了一会儿,明显对大卫的厌恶不置可否,山本这边的怪咖秀莎莉娅没有来参加,伏尔的兴致也就明显没有白无一那边那么大,即便山本表现颇为抢眼,它似乎也不甚在意。 它心不在焉地玩着自己的锤子,最后被大卫看得不耐烦了,才抬起头来,随后走向了那个被一口喷得重伤的弱小诡异,无视了山本。 伏尔燃着火焰,以那张丑陋的面容狞笑着把锤子指向依然躺在地上的那人。 “起来。” 它声音沙哑地命令: “你,没用的东西,一定会输,继续参与,没有意义……死或者留下所有东西离开,选一个?” “……伏、伏尔先生……我一直很崇拜您,希望能和您同台竞技……” 听到伏尔声音的那人在地上拼命挣扎了一下,最终却还是无力地瘫倒在地上,以半呻吟半乞求的语气小声说: “请、求求您……不要现在就赶我走,至少、至少让我碰触到您一下……” “滚、滚开,莎莉娅会,误会!” 从那繁复过头简直如鸟巢般的面饰上看不出来,这人的声音有些怯怯地,竟像是一个女孩的声音,还颇为悦耳。 这倒是令山本愣了一下,有点懊悔起自己刚刚下手有些太重了,要是他下手轻点,说不定便能有段奇妙的缘分开启呢,他一边想着、一边挠了挠自己的脸,这里太热了,汗水从头上润下来,有些瘙痒的触感。 不过比起伏尔接下来的动作,他的报复倒的确显得十分温和且贴心了,因为那火红的巨人也不知被对方哪一句话激怒了,几乎的瞬间在背后激起了一阵恐怖的火浪,随后掏出锤子,毫不犹豫地朝那人身上锤去了。 咔嚓! 咔嚓! 火红的铁锤一次又一次如浪潮般重重敲打。 全程,那人没发出一句话,没说出一个字,就这样被砸成了一片完全不成人形的粘稠肉糊,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古怪的味道,说是臭味,却又偏偏混杂着一丝烧烤般的焦香,可这香混着其他一切腥臭以及目所能及的画面,便更加令人反胃…… 好痒。 山本倒是对这种画面不怎么在意,他又不是什么新人,别说是诡异,亲手把其他选手变成一团肉糊也不是什么稀罕事了……谁会…… “……嗤。” 粘稠的声音忽然从他耳畔响彻,让山本顿时惊了一下,他顿时操纵起水流,将恐怖的水流又如炮弹般朝对面本能喷射了出去……无他,这声音实在是太近了,近到足以让任何有经验的选手都怀疑对方下一步就能贴到自己身边,发动致命的进攻。 但他一眼看去,视线却落到了空处。 嗤。 嗤嗤。 黏腻的声音还在持续,完全一的声音,完全一样大位置,还有,好痒,为什么这么痒……该死,山本一边保持着高度的精神紧张,一边继续用手去挠那一点点凸起的小包……他本来以为是这样的。 直到抓挠的指甲传来一种伴随着些许沟壑的、蠕动触感,直到一丝白色的踪影攀爬至他视线的边角,山本的脸色才彻底凝固下来,他感到自己的指甲抓破了什么,却感觉不到皮肤破损应有的疼痛,于是一点点把手指放下,在面前张开。 半截蠕动的蛆虫在他指尖残留着。 随后。 “嗤。” 下一秒,熟悉的瘙痒与白色的小包从他抓挠的指尖一齐冒出。 …… 这苍蝇飞来的速度并不快捷,甚至可以说缓慢。 若是愿意,即便是身体素质在一般人程度的白无一,也大可以一巴掌将其拍死。 但他不想,在白无一印象中,和诡异硬碰硬从来不是个明智选择,就算是强悍至安德烈,有时若非白无一在后面打辅助,怕是也要因过于莽撞吃不小亏。 这苍蝇的来源,白无一之前也已经从平静者那边打探出来过了: 【最近来了一个很会用虫子的小矮子,那家伙会用虫子骚扰其他选手,不过胆子不大所以不致命,比起其他两个重量级好多了。】 因为提前得了这个线索,所以白无一对如何应付这一次骚扰是很有准备的。 他端正了身体,一点点看似淡漠其实颇为紧张地看着那肥硕苍蝇一点点飞来,接着猛然一抬手,似乎是一下把那虫子抓进了手里一样,将那苍蝇拢进了厚重的袖子里。 “噗。” 一个观众不知道为什么喷了一大口口水出来,接着以古怪神情看着似乎“引狼入体”的白无一,瞪大眼睛等了他半天,接着不可思议地摇了摇头。 第66章 博物展:被盯上 白无一倒是不知道它在想什么,他现在正在干一个很艰难的事,那就是在尽量不暴露且不碰到那苍蝇的前提下把藏在袖子里的“苍蝇拍”扔到后面去,让平静者他们处理。 说是苍蝇拍,实际上这玩意儿吧…… 是蜘蛛网。 新鲜的,有黏性那种,当白无一一听到有善于用虫子的角色,脑子里面第一时间就想到的是这个。 此物轻便易取,随处可见,比如布鲁早上不就从售货机里面扯出来一大堆,就算被发现了也好解释,马戏团团长这到处乱窜的状态很有白额高脚蛛那味儿,他就算真是占卜师遇见了也不奇怪吧? 在诡异还没爆发的时候,家里闹蟑螂灾的白无一就想过要不要引进白额高脚蛛来进行一下生物防治……当然最后感觉比买蟑螂药还要麻烦所以放弃了.jpg不过实际上还有什么比蜘蛛更能让人想到捕虫小能手的东西吗?鸟?那他也有嘛,剩下的吸引虫子的……火? 他总不能拉着伏尔去打对面吧。 白无一小心翼翼地将还活蹦乱跳的苍蝇和蜘蛛网一起扔了出来,用脚踩了三下地,算是提醒蘑菇屋里面的人注意,他不打死这虫子的原因主要还是这苍蝇过于沉甸甸的肚子。 打过大肚子苍蝇的朋友都知道,这玩意儿啊,它要是一锤子打下去啊,那爆的可不只有浆啊.jpg 非主要原因,大抵是这苍蝇飞得太慢、太明显了吧,一个暗算的动作能如此明显,要是白无一本人布置那绝对要不就是烟雾弹要不就是引人去打,加上白无一对于大肚子苍蝇的刻板印象,那肯定是不能打的……蜘蛛网就是取代暴力行为,以充分的克制关系控制住对方的最佳方法。 而不知为何,在看到白无一抓住苍蝇却没有丝毫反应之后,其他客人似乎更加开心了,它们以白无一听不见的声音窃窃私语着,时不时朝苍蝇飞来的方向发出几声恶意的嘲笑。 而就在这时,白无一旁边的舞台又出现了一些骚动。 “占卜师,我想看看你的脸,能不能不占卜就看看脸呗?你的美名都传到大江南北了!” “……我只是命运的载体,你所期望窥视的也是命运的本貌吧,而莫测的未来的确很美丽。” 淦,到底是谁踏马非要给他这种人立啥申必美少女占卜师的人设的,又不是vtb,神金。 一脸黑线地扯开话题,这次的顾客又是平静者假扮的,算是给了白无一一点喘息的时间,后面的苍蝇也被藏在屋子里的人收走了, 所以他抽出来点时间,便把视线转向了骚动的来源,随后皱了皱眉。 …… 理论上来说,白无一旁边的人应该不会有太冷门的,毕竟他所在的可以说是最好的一片舞台区了,采光好,也能很容易地吸引到客人目光,但架不住总是有那么一些不太争气的。 比如他右前方的第三个位置,是一个歌手,平心而论它唱歌的水平其实不错,放到蓝星上去,怎么说也可以算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流行情歌歌手了……但这里是怪咖秀,不是《你是歌手》。 好吧,也许它要是唱一首歌,便停下来,然后讲一段凄惨的过往,这里麻烦的顾客们或许还会歇下些脚步,为听到一些有趣的故事而捧下场。 但它却当真只是单纯地唱歌,只是唱的歌词有些奇怪: “你是否在这里?从未离去?你会多久地站在这里,开门吧,开门吧,在你饿死在门口前和我们一起……我是你的父亲,她是你的母亲,你必须相信……” 嗯……虽然看曲调是恐怖故事,不过不知道为什么白无一总是觉得这歌词有点:“儿子,儿子,我是你爸爸”。 不过这种怪诞的程度还远不能在这群魔乱舞的舞台中脱颖而出,细思恐极在这里实在是缺乏了一些冲击力……随后,白无一就看见一股岩浆一点点攀爬到了那诡异所在的地方。 会是一次直接的杀戮吗?接下来的事态发展倒是否决了这个可能,那岩浆只是一下包围了那无人光顾的歌手,像是一根绳子一样,把它彻底捆绑了起来,连嘴也一齐死死封锁,接着将那人如一块腊肉一般吊了起来。 而此刻,对方附近的选手立刻蠢蠢欲动,其中一些甚至放弃了表演,直接一拥而上。 “我要这块!” “他的声音好好听,把喉管做成笛子,一定会很好用!” “那个麦克风看起来很贵诶。” 【胜利者将享用失败者的一切!当然,是剩下的。】 虽然早就从规则中读出了怪咖秀之中的残酷竞争性,但亲眼目睹这群怪异参赛者如秃鹫一般的分尸行为,白无一还是有些咋舌。 那被分尸的歌手到最后依然魔怔一般地企图唱歌,发出的只有卡顿的呜咽声,而那些参赛者则红着一双眼,不断撕扯着它的身体,即便碰到了一看就极为滚烫的绳索也无动于衷。 歌手很快就变成了一团血雾,而拿到其尸体一部分的参赛者大多便一脸兴奋地回到了自己的表演区域,当场将其尸骸化为自己表演的一部分,少部分则选择了离开,还有一些人甚至开始直接拆舞台了。 一分钟后,歌声彻底停止了,绳索断开。 与此同时,之前还如此鲜明存在于那舞台之上的身影,也从猩红一点点消失了,一道火焰燃起,彻底将空荡荡的舞台销毁……一切又回到了最原初的模样,同时,之前抢劫它的其中一个表演者身上也冒出了火焰。 “……” …… 时间,一点点流逝。 每一分钟,便有一名参赛者会被捆住手脚任人发落,而那些“发落”的人,以白无一的观察来说,对落败者的剥取几乎全是奔着竭泽而渔去的。 也难怪……噩梦马戏团里只有疯子,这一点他已经很清楚了,他现在真正考虑的是其他人有没有什么他可以使用的道具。 白无一本人自然是不可能跑去搜刮战利品的,但平静者们却可以,凭借着其他诡异npc很难比拟的人数优势和彼此合作,平静者们的搜刮可谓无往不利,即便白无一没有想要的东西他们也依然会去尽可能搜刮,避免其他参赛者拿到自己需要的东西。 随着表演者的一点点减少,舞台的区域也便一点点空了出来,到一定程度以后,白无一看着已经有意无意地向他这边探出目光的伏尔,心中微微一沉。 第67章 博物展:主场的绝对优势 伏尔的描述是乐意作弊且下手狠厉的。 这不,它悄悄把眼睛瞄向了白无一这边的方向,随后本来扔火把的手忽然一抖,接着似乎极为巧合地把火把扔了出来,点燃了白无一……旁边的一个火盆。 酷暑的炽热煎熬着白无一的脊背。 火盆本来就是燃烧着的,因此伏尔的动作并不明显,它这样做的最终效果就是:白无一这边的打光变得越来越明亮,越来越刺眼了,并且周边的温度也随着火焰的旺盛而变得越发酷暑难耐,自然,有许多客人因此选择了远离。 这算是减少客流量的效果罢了,但白无一知道,若不是大张旗鼓地作弊会引来观众反感,恐怕伏尔是想要一把火直接把他烧死的,便是现在,他也能感觉到伤口处不断被刺激得越发生疼、背后也渗透出成流的汗水。 白无一明白,对方可能是想要让自己得些热射病或者脱水导致昏迷或者死亡,不过他在衣服里特意藏了些瓶装水进行冷却,因此尚且还能受住,背后的那一块也还没什么动静。 怪不得这家伙不单为自己布置了一处火盆,还把这光源大方布置在了整个舞台中,分明就是为自己那些小伎俩铺垫呢。 随着正常客人的一点点离去,平静者不得不分出更多人聚集在白无一面前,充当些门面,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平静者越是只能聚集,不说会不会被发现问题了,起码代表着白无一对外界影响的手段越来越少,也就越来越被动……占卜虽然稀奇,在这一堆乱七八糟的精彩操作中却也不是最亮眼那一个,加之被干扰,白无一的失败似乎只是时间问题。 所以,差不多是时候开始反制了。 白无一首先瞄准、要解决的是两个人,起码他希望是能两个一起解决。 其中一个是那个虫子人。 其实本来这位不是他的首选敌对目标,但架不住这位是真的烦人啊。 从刚才起,白无一已经抓住了五只大肚子苍蝇(蜘蛛网)、三只嗡嗡乱叫的蚊子(蜘蛛网加上血水进行诱捕)、两只蚂蝗(酒水淋浴),虽然这一只只还算好抓,但架不住确实是对精神的一种折磨,索性人来犯我我砍死人,白无一决定把这第一个目标就朝向那小瘪三了。 而另外一个人,则是大卫。 白无一悄悄把其中一只大肚子苍蝇交给了一名来伪装的平静者,然后指了指大卫的方向,又指了指一边台上乐呵呵的石悟。 这狗东西不是喜欢骚扰人吗?那正好,听说大卫颇为重视它的表演家伙,也很讨厌当场出糗,白无一已经让石悟在它的道具中做了许多手脚,只是这手脚若是平白爆发,怕是容易给石悟惹上些祸来,不若……便将这小小虫子,伪作一番导火索。 接到东西的平静者小心翼翼地将那蜘蛛网边缘掐住……他们对这里很熟悉,对这苍蝇的作用,自然也是很熟悉的,白无一并没有给他们安排一个太详细的计划,只给了他们要用的道具、以及目标,任其自由发挥,也倒算是一种信任。 大卫那边的表演目前非常火热,风度翩翩的魔术师亲手拿起了一枚飞镖,接着向众人展示了一番后,给自己在面具外面又蒙上了眼,朝着笑嘻嘻顶着苹果的石悟身边快速投出许多飞镖,最终一镖一下将赤红苹果切开,露出里面雪白的果肉……而这时,大卫忽然流畅一转身,从身后揪出一条棕色的毒蛇,一下朝石悟头顶扔了出去! 啪! 那只细小的毒蛇咧开嘴,露出里面狰狞的喉管与獠牙在空中调整了身体,接着灵巧缠绕在了插在苹果中间的那把飞镖把柄之上,盘踞出一个优美的弧度,吐出信子。 若说是飞镖表演,在马戏团可谓泛滥成灾,若说逗蛇这技艺,在杂技中也不算罕见,可将其如此自然地融为一体的表演,饶是已见多识广的白无一也是首次看见,接着那大卫还将魔杖变为了一截小短笛,像是个阿三舞蛇人一般吹奏着,令那毒蛇舞动着身躯。 所有舞台里,它应该是目前最受欢迎的一个了,若是不出意外,大卫应当可以轻易拿下第一的桂冠。 但意外肯定是要出的。 “大卫!大卫!” 伪装成观众的平静者在台下颇为狂热地喊着,接着,趁大卫还未取下蒙眼布,便朝着石悟扔出了许多东西,有肉、有西红柿,也有其他一些如零钞一般乱七八糟的东西,这种打赏在马戏团里面是极为常见的,不值一提,何况提供打赏的是观众又不是有动机害人的其他参赛者……是吧? 而本来顶着苹果的石悟则眯了一下眼睛,接着轻轻用脚将其中一个染着点蓝色的圆形肉块挪了出来……当他的脚一碰到那种熟悉的蠕动触感后,他便停止了动作,接着轻轻松松地将那肉团朝笼子那边一踢。 当肉团消失在众人视野中以后,石悟忽然开口: “老板!舞台上全是乱七八糟的,好滑哦,影响表演啦!而且小棕好像有被那些乱七八糟的引得有点不安分哦。” “嗯?” 真的便没有再看外面的大卫听到这声音明显愣了一下,于是脱下遮眼布,而当看到眼前状况以后,也并没有怎么意外,只是不赞同地摇摇头,把那棕色的蛇一招手引回自己的手上,看向台下的观众。 “各位,” 对于它眼中的客人,它似乎总是格外耐心,温和着声音做出了一个禁止的手势: “这里不是广场,大家不要投喂哦,毕竟这里的表演需要持续很长一段时间……如果各位希望和地上动物亲密接触的话,还请来光临兽戏广场吧!在那里,没有竞争、没有排名,有的只是,纯粹的艺术与欢乐!” 欢乐到把观众都“绞尽脑汁”吗?那可太欢乐了。 平静者们敢对大卫公然进行投掷看来还是很有理由的,兽戏广场本来就一直有投喂的规则,而大卫台下又大多是它的老粉丝,一时忘情进行投喂可谓再正常不过的事。 而趁着大卫耐心解释的时候,石悟早已经绕开它的目光,朝着一个笼子走去了,他从笼子和笼子中间的缝隙中又找到了那个圆形肉团,接着将这肉团往老鼠的笼子里一扔…… “啪!啪啪!” “嗯?” 老鼠笼子发出一阵剧烈的撞击声,这令本来耐心应对观众的大卫陡然转过头,以那面布料面具朝石悟投来一道冰冷的目光。 它手中的魔杖一点点渗出火焰,而剧毒的毒蛇亦随那魔杖蜿蜒吐信着。 第68章 博物展:祸水东引 “……你在干什么?” “我本人没干啥哈。” 石悟一下进行了一个立正,然后举起双手作高卢军礼状: “我跟你一样是听到那边动静才过去瞅瞅,然后一过来声音就更大了,这可不能算到我头上。” “……” “不是,老板,人家都是你的人了诶,要是你输了,我不也要被那些家伙扒皮抽筋了吗?明明都已经跟人家不分你我了,还用这表情盯着人家,嘤嘤嘤……我不活了啦!” “恶心死了。” 石悟这人,鬼扯能力之强从之前自动贩卖机遭遇扎尔一行人的时候就可见一斑了,不过这次他的表现更是令白无一一边汗颜一边起鸡皮疙瘩。 大卫也不知道是信了他的鬼话还是被他那极度忸怩的姿态恶心到了,总之不再追问,而是一点点走到了石悟的旁边,把目光也看向了笼子里…: “看起来没什么……嗯?” 本来平静呢喃的它,忽然一下抽出法杖,接着一下变为火枪,将那个笼子轰出一个大窟窿。 里面被绑住尾巴的老鼠们一下便被轰为了一团肉泥,而一片硝烟中,大卫缓缓将枪口调转,瞄准了虫子人的方向。 “你总是这样学不乖,对吗?” 魔术师呢喃着,接着带着强烈的杀意,以令白无一宽慰的坚定动作扣动了扳机: “每次、每次,都是这样,表演不是拿给你用这种无聊的干扰方法进行作弊的…卑劣的东西。” 碰! 看似燧发枪的结构一如既往地展现了其恐怖的威力,而远处,完全陶醉于骚扰白无一的操虫师完全没料想到其他方向的攻击,当那枚伴随着恐怖动能的实心弹抵达它所在表演区域时,操虫师甚至还在笨拙地引导着许多飞蛾翩翩起舞,下一秒便随着许多炸裂开来的脓浆一起被击飞了。 白无一希望淘汰大卫的原因很明确:因为它会对一切盘外的操作产生排斥反应,像是这个混乱的赛场唯一尽忠职守的裁判一样运作着。 在人多的时候,大卫可以算是白无一的一个好助手——毕竟它可以有效减少那些实力弱小的家伙动手动脚的频率,但人一旦少下来,最需要盘外招的,就成了没有异能的白无一。 所以在进行大规模作弊行为之前,白无一必须尽可能解决掉大卫。 “大卫!你又被破防了!” 下面一个观众用一种莫名让白无一感到耳熟的语气朝还举着枪的大卫喊: “上次你就是这样,朝着旁边的人全都开了枪,搞得一团糟!” “……我很抱歉,但,这的确不是我第一次因为这种无趣的原因而生气了,而我的怒火只会因为次数的增长越来越强,” 大卫抬起枪,死死盯着远处一点点重新爬起来的操虫师,吹了一口烟、像一名刚刚结束决斗的牛仔: “各位客人们……我相信,各位既然愿意来到这里,应该是为了欣赏各种精湛的技艺、为了观赏那些奇妙的艺术,而不是看着一群莽夫,不带丝毫脑子地站在台上,互相用拳头殴打来争夺一个输赢,而这个!” 下一秒,它忽然扯开那一间被它击碎的笼子,将里面死成一坨的老鼠全都倒了出来。 明明是刚刚死去没多久的尸体,上面却已经爬满了蛆虫,恶心的白色蠕动物密密麻麻地爬满了所有老鼠的皮肤。 大卫暴怒地咆哮着,将手中枪又连续对天开了好几次: “这个跟互相打架有什么区别!你就这么懦弱吗?宁愿提前摧毁我的表演,还采用这样无聊而毫无美感的手段,也不愿意和我堂堂正正地进行一次对决……这是对于公平竞赛的一种侮辱!” “大卫,” 台上的伏尔也被此处的骚动吸引了视线,而当它听清楚到底发生什么事以后,便转了转眼珠子,以一种看似劝和,实际挑食的措辞断断续续地蹦出字: “你,生气,正常,但是为什么,要为难这么一个小孩子呢?她只是……利用了自己的长处,也没对你,造成什么实质性损害……不要这么小气,应该,原谅?” “闭嘴,伏尔,你这个家伙从来都不懂什么叫公平,你建立这个比赛的动机本来我也看不上,要不是有这么多观众在这里,我可是一点不想来参加这个破秀!” “你……” “呵。” 这时本来在一边看戏的莎莉娅忽然漏出一丝笑声,引来了双方势力的注视,于是她不在意地挥了挥手帕,以一种带着些嫌弃的语调说: “别看我,我可没参与到你们那堆乱七八糟的事情里面……只是,伏尔,你说得好听,实际上却留着那个可怜的小姑娘一个虫在那里躺了半天,到现在也一点动作都没有,这可太有趣了。” “……莎、莎莉娅……” 无论伏尔对莎莉娅的感情到底多么奇怪,起码它的痴迷发自真心,于是当莎莉娅出言嘲讽之际,这火人顿时紧张起来,然后一下扔出一团火,将那瘫倒在虫群里的操虫师…… 一下烧成了满天灰烬。 “莎莉娅,你看,” 见此,伏尔露出一个满意的表情,远远用热浪将操虫师散落的灰烬捏碎,肌融肉消的嘴角牵扯出一个惊悚的弧度,邀功般看向胡须女人: “她她她、她不躺在那里了,也不痛了……好?好好的?” “哈哈!白痴,你杀了她。” 大卫惊奇地看着伏尔的动作,然后朗声大笑起来,这下伏尔的动作倒是让这魔术师那边本来因为它众目睽睽之下直接袭击他人哄散而去的观众回来了不少,算是阻了白无一想要让大卫一起下线的心,不过由于这两人的异常举动…… 白无一这边的观众也变少了? 为什么?白无一有些困惑地思考着,他应该没有做什么异常的举动来着,驱虎吞狼的诡计也未被发现,那么…… 啊,他明白了。 现在白无一明面上的身份是占卜师,是和伏尔和大卫一样有固定地点的npc,其他同类形象不佳,实际上是会牵连他的……真是欠缺考虑了,这样以来,倒是让那些游兵散勇吃下了几分红利…… 不过白无一并不紧张,现在人数分布越散,对于他来说也依然是好事: 他有几百平静者作为保底,下限比在场可能除了大卫以外的所有人都高。 第69章 博物展:何为王道 “我,杀?没有。” 似乎害怕再被莎莉娅骂冷血,伏尔慌张面朝她解释: “别听他的,莎莉娅,这家伙没有固定身体,是一堆虫子的聚合……而且,一直!一直!骚扰我……我讨厌她,不会让她,影响我们的感情的……” “无趣。” 莎莉娅似乎感到了无聊,于是心不在焉地拨弄着自己的胡须,而伏尔则颇为舔狗地用自己的火给她烧了一壶从大卫那边抢的血水过去,局面似乎再次稳定了下来,只是操虫师的舞台无人看管了。 原本笼罩着的无数笼子的黑色幕布被伏尔随手一把火也烧去,露出的是无数或狰狞或古怪的虫子,惊人的嗡嗡声几乎超过了四周的一切喧嚣。 早已潜伏好的平静者们一哄而上,连这般似乎有问题的战利品也不放过,比起困于囚笼的虫群,他们现在倒更有一些蝗虫般的风范。 很快,本来还算体积不小的舞台就彻底被掳掠一空了。 操虫师,淘汰。 …… 【大卫的话,和伏尔关系也不是很行吧】 【不如说除了伏尔舔莎莉娅以外这些和固定地点绑定的npc彼此之间关系都dio差的亚子】 【既然如此,能不能先利用大卫把其他人全都干掉然后再利用鸟杀死大卫呢?】 【咋保证哦,而且我感觉现在人越来越少,反而应该保住大卫来对付伏尔吧,大卫在舞台上只会反击、伏尔可是已经开始熬我们了,再不早点把它解决,你看老白那样子,失血又熬高温,不晕过去算他挨得住吧】 观众们有些紧张地看着怪咖秀上的一切事态发展。 他们当然不是副本中的怪异观众,而是一路以来随白无一经历之跌宕起伏,心电图也便一起跌宕起伏的蓝星观众。 实际上在白无一差点挂掉那一刻全龙国几乎是一阵暴怒,汹涌的民意足以令一些新闻网站以及论坛当场宕机。 而龙国也并没有在此刻露怯,外交谴责、切断援助、断绝技术合作与支援、并且拒绝对方的赔偿……或者说和解,一系列的通告在白无一出事的同时直接就发了出去,把扎尔三人的国家砸了个晕头转向。 股市应声而崩,生活物资的路口上就被切断,国内反对派突然拥有了大量强力武装装备,民众抗议声连绵不绝,一开始大多是反对龙国的霸道的,但很快,三国民众便有些惊讶地发现整个蓝星不止龙国一个国家开始断绝与他们的往来,甚至一些名声不太好的组织已经开始对他们虎视眈眈,企图趁此机会一举侵略他们来换取一个稳定的地盘,并且以势换取国际观瞻的支持。 最后,迫于外交、科研以及经济上如山崩般的压力,三国纷纷选择了断绝与自家选手的关系。 当然,国家和选手之间的关系是不可能真正断绝的,他们最多就是不再帮助那三名选手,不给予对方任何建议……甚至有必要的话,可能帮助龙国给予那三名选手以误导。 某种意义上有些像早期灯塔对一些小国所做的事,但龙国的理由相当之正当: 一,副本内部并无逼迫选手内斗要素,白无一也保持了一贯的态度中立甚至友好,那三人却一开始就具有敌意。 二,选手本身就是国家公民,而其性命更是和其国家全体人民生命亦联系在一起,对方从客观意义上对白无一造成了伤害,也就是企图损害龙国以亿万计的公民生命权利,客观上,等于对龙国宣战。 既然对方主动宣战,且目前依然还在持续对龙国人民之权益代表——也即白无一进行侵害,为了卫国,龙国将不得不遗憾地执行正当的自我防卫权,在必要情况下甚至付诸于武力,而所有怪谈研究所的合作国家也对龙国之愤怒表示谅解,但希望双方保持克制。 其中一个国家是: 灯塔。 自从克里斯蒂安掌握大权之后,灯塔就暂且放下了极度反龙国的态度,甚至和露西亚也有了不少沟通……而那三个小国,还不值得灯塔掀翻刚刚成立的棋盘。 那么,还有什么办法呢?白无一的含义太过复杂,哪怕那三个国家,本来也是没有想着真正对他造成这个程度的重创的,于是不由得齐齐骂起扎尔的愚蠢行径,狼狈地把人送了出去。 算得上对于选手相当程度的背叛了,他们能做出这样的决定,一方面当然是如果不答应的话,比起天灾,人祸大抵会先一步将他们这些本来就摇摇欲坠的国家彻底逼向崩溃,但还有就是白无一本人的原因。 白无一一般不会主动杀人,那么,即便扎尔等人在副本中失去了他们国家的协助,只要他们不再继续招惹白无一甚至为他所用,那起码能安安稳稳出副本。 ……出来以后,想跟他们算账的首先可能不是龙国本国。 特别是其中一个。 所谓“归师勿遏,围师必阙,穷寇勿迫”,扎尔等人的国家到底被龙国刻意地留了一双鞋,他们便得小心翼翼地把双手握住脚,于是把腰弯下去。 不过现在对他们的措施至少暂且还不能解决眼前的危机。 【阿巴,石悟好像动了】 有弹幕从屏幕上划动过去一瞬,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是观众们并未料想到的。 “呃、呃呃……还是,没时间了吗?” 混入诡异内部,作为内奸的石悟忽然开始激烈颤抖起来,他一点点抬起手,看着其如触电般抽搐。 随后他扼住了自己的脖子,一边扭曲地笑着,一边一点点逼着自己……朝大卫脸上走去。 “嗯?” 大卫有些困惑地看着这位自告奋勇的“助手”,一开始并没有把他放到心上。 直到鲜血如喷泉般,一点点从石悟身上淌落。 大卫警惕地拿出了枪,它一下便瞄准了石悟,似乎在寻找什么一样挪动着枪口,随后一边说话一边就直接扣下了扳机: “你吃了那个东西?为什么不说,罢了,你既然当了我助手,我起码能让你死得平稳些。” 碰! 一如既往威力甚大的实心弹一下炸碎了石悟的头……的一半,但那蓝衣员工依然浮现着诡异的笑,以残破的大脑牵扯着另外一半的身躯,继续朝大卫逼近。 他被炸破的身体所暴露出的创口中,已经没有什么血液,像是早已腐烂很久一样空洞,又仿佛是被什么硬生生把血肉蚕食掏空了一样,里面渗透出的只有无数的白色蜘蛛丝……本该无形,却因为密度太大而变得不透光而有形的蜘蛛丝,身体的关节也一点点扭曲。 随后。 咔嚓。 “……呃呃,快跑!” 石悟的右手伸长了。 他的右手骨骼不断被拉扯、断裂,最终变成了一节很长的烟花——那种被捆在木杆上、像烟囱一样三角头的烟花。不单如此,他的四肢似乎也在一点点扭曲变化……变得像是一些马戏团常见的道具,变得就好像,白无一一开始看到的那个分发规则的蓝衣员工的状态。 厨……余? 第70章 博物展:蔓延 面对石悟的变化,一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客人们却是纷纷变了眼色,如临大敌地从大卫身边逃离,而最高台的伏尔,也是立刻一把火包围了莎莉娅身边……这到底算是保护,还是控制住她不让她离开? 三巨头中,唯有莎莉娅似乎感到极为无趣地别开了眼,只是扬起了无数锋利的根须,朝着台上变化者瞄准着。 【这个人,状态跟那个独轮车的家伙很像啊】 【他整个人都空心了,之前是怎么活下来的】 【诡异的事你少管】 【嗯……我总觉得,他好像还是清醒着的,你看他目标好明确地在攻击大卫】 【那之前那个独轮车莫非在给出规则以后还是清醒着的?不是,这状态还不如死了吧】 死了更好吗? 无论弹幕如何认为,真正可以回答这个问题的还是现在似乎凄惨到不能再凄惨的石悟,而他则只是僵硬地挪动着身躯,看似在攻击大卫,实际上却是在灵活地进行着拉锯战。 ……只要他还活着,不说其他的,起码大卫这边的观众是要跑光了。 “碰!” 但他和大卫没有一点可比性。 又是一连串的枪声,大卫冷峻地扣下扳机,本该无法连发的燧发枪如鞭炮般不断炸裂出银色的子弹,精准按照大卫的意志划出漂亮的银色轨迹,而石悟的身体也便随这一连串的攻击而一点点残缺,到最后,一半头颅、一半躯壳都已残缺的他啪一下跌倒在地上。 “哈哈……哈哈哈……这就是你们的感觉吗?不再,是人的感觉……” 随后,他发出了笑声。 石悟的身躯开始了更为激烈的颤抖。 就好像一颗蛋即将孵化前蛋壳的颤抖一样,他的手指死死蜷缩着,发出骨裂的咔嚓声,随后那张残缺的脸抬起,狡猾地对大卫笑了一下。 “……其实,我跟你关系还挺不错的,我自认为……毕竟我一直在你那边打下手嘛……嘿嘿、嘿嘿嘿……我其他的所有同事都被你变成那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了,我却能活到现在……” 仅剩的一只眼中血红越来越刺目,直到一截黑色的、布满绒毛的关节从眼角随其刺骨的恨意一起钻出: “一定是老天让我等着这个机会来亲手杀你……” 说罢,石悟的身体皲裂,其中爬出了无数…… “……操,真疼。” 微型马戏团团长。 再次强调,白无一没有密集恐惧症。 哪怕当真是正常的蜘蛛,从卵袋里爬出来,他也不会真的感到太大恐惧,但就在刚刚的那一瞬间,那千、万、亿只密密麻麻小如米粒却又八肢俱全,可见人形却又比例失调,拙劣滑稽却又僵硬怪异的微型马戏团团长蜘蛛从石悟的眼、鼻、口以及残缺伤口中蠕动着细长的、伪装为人形的长足快速弥漫而出,特别是其中一只眼被蜷缩的八足刚好卷曲着填满之际…… 他只感觉头脑如被一道静电爬过般一阵发麻,越是恐惧越是平静的习惯再次拯救了他,后方粘稠的触感也让他强行稳住了身体,让他即便面临这样的局面,却似乎比那些恐慌的诡异npc还更加无动于衷。 于是,其他人也便丝毫没有察觉他的异常,甚至有不少npc似乎为了避祸,急匆匆躲到了白无一的舞台后面,企图以有据点npc的力量去抵挡石悟的异变。 这一情况令大卫似乎也略为警惕了一些,它不再只是张扬地随意射出子弹了,而是一点点往后拉开距离,脚尖敏捷地避开了所有蜘蛛掉落的地方。 它、或者说它们,似乎都不能伤害蜘蛛。 所以这就是咬碎代币换取所谓照顾的真相吗? 以自身变为卵袋,向这无穷无尽的诡异乞怜一丝生机? 【好事啊,这样那个扎尔岂不是死定了?好似!】 【不好说】 【不死也掉层皮,这玩意儿怎么看都不是一次性伤害而是慢性伤的吧,而且你看扎尔那个脸色,总不能以为他这种惹了事屁心理负担都没有就跑的货色是因为羞愧和熬夜肾虚了才脸色不好的吧?】 【话说这个蜘蛛开始掉得到处都是了喂 不会影响白哥吗】 弹幕说的问题很值得关注,自从石悟彻底撑不住了以后,他体内的蜘蛛就彻底倾巢而出,如潮水外均匀地向外弥漫着,万幸蜘蛛到底是类似昆虫的动物,姑且怕火,于是并没有在伏尔本就四面是火的帐篷中扩散得太快。 一些观众躲闪不及,被那蜘蛛追上或是脚下一个不注意踩中了那些密密麻麻的蜘蛛瞬间,顿时便发出一阵凄厉如猪嚎的惨叫,随后整个人一点点融化,像是被蜘蛛注射了消化液的虫子般。 但令人心惊的是,自从离开石悟的身躯以后,这些蜘蛛就在迅速长大,没过一会儿本来如米粒般大小的它们便一个个变得如指头大小,恐怕再过一会儿,便要如拳、如腿、最终如白无一所见那过于高大的人形一样了。 这个大小加密度,那可就不好解决了,就连大卫似乎也感到难办,于是朝着伏尔大喊: “你的怪咖秀还办不办了?伏尔,这是你的地界,你得处理这事。” “嗯……” 火人看着和蜘蛛纠缠的大卫,缓慢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然后,几乎是悠然地吐出结结巴巴的话语: “为、为什么?那不是,你的表演吗?” “踏马的,谁会表演这个东西?大先生要长大需要很多养料,它们可以啃我们,我们却不能打它们……这事你不是很清楚吗?哪有人会表演这样的东西?” 大卫话音未落,便又看见一名逃跑不及时的金面具npc被汹涌的蜘蛛潮抓住了衣角,它顿时发出一阵杀猪般的惨叫,原本华贵的金面具一下掉落在地,露出一张满是伤疤的脸。 尽管它本来面容就已经称得上丑陋且恶心了,但到底是蓝星现实里可能有的一张面孔,当一只只长着马戏团团长面孔的蜘蛛全都将头部深深扎入它的皮肤下,吐出融化肌肉的毒液、只露出八只不断扭动的附足时,这一切画面才彻底变成了正常人类无法目及的噩梦。 平静者们早在石悟出现症状的一瞬间,便按照规则所说进行了行动: 【如果您看见其他员工的头部变大、满面微笑、并且不断抽搐,请务必先远离他们!然后,如果有可能的话,在之后返回,待他们安静以后把衣服脱掉。】 第71章 博物展:挑动的骚动 凭借这一先机,他们倒是没有受到太大的波及,并且从观众的上帝视角很容易就能看出,那些蔓延的蜘蛛似乎自己也有意识地在远离平静者们。 【哇,这是,死后哪怕变成诡异也依然记得同伴们吗……好感动……】 【屁捏,光凭感情哪有那么好的事】 【之前石悟避开平静者那边想跟苏斯他们独处,大概就是这个原因了吧,不过现在这是什么情况,我也不觉得光靠啥有友情啊羁绊啊,莫非他们有啥敌我分辨系统】 【不是哦,还记得之前晚上蓝衣员工给白无一他们的那个草药香囊不?】 【听起来有点奇怪()】 【有啥奇怪的,那玩意儿是避蜘蛛的,你以为为什么白无一那边晚上他不去主动找团长,团长就不招惹他,而苏斯他们走路上都被团长袭击了?】 的确如此,在跑到白无一那边假装避难同时,平静者们一个个假意惊慌,实际上却是把那装草药的香囊打开了,而一边被火团团围住的莎莉娅若有似无地向他们那边瞥了一眼,似乎很嫌弃地哼了一声。 【什么硫黄驱蛇()但是这样也不行吧,蜘蛛越来越多,食物和空间都是有限的,草药只是驱赶它们,看起来也没啥实质性攻击力,它们总是要攻击过来的啊】 【哪怕不攻击,踩到它们是不是也会被消灭?】 【那个应该只是有问题的npc会发生的状况吧,之前罗格直接跟团长打架,那只臭鸟也吃了一个团长,不也没直接出事吗?】 【雄黄对蛇没啥作用哈,你别给白娘子误导了,不过如果团长真是蜘蛛天性,那么我倒是有些想法,细说在评论区】 弹幕这个字数还是太勉强了,于是大家把视线暂时从弹幕拉到评论区,果不其然在这里看到了一个黑猫头像的人在发布评论。 夜卯教刃:“接下来的评论并不由夜卯教自己提供,我们也接受一切希望给大家提供一些资料、但不愿透露姓名的网友的留言,并可以代为发布: 有些蜘蛛在小蜘蛛出生以后,会把小蜘蛛背在背上,并且进行抚养,在一定时间后,母蜘蛛会活生生被小蜘蛛吃掉然后死去,但如果母蜘蛛自己不在的话,那这个互相残杀的对象就只能是其他小蜘蛛了。 马戏团团长这个角色,现在表现出来的一切特征都很像蜘蛛,那很有可能继承了这个习性,所以在一定数量和大小且食物不够的情况下,它们很可能会互相残杀。” 夜卯教刃:“提供描述的网友表述不是很清楚,但是我们认为这个猜测是很有可能的,理由: 1.团长的确继承了很多蜘蛛的特征。 2.外面团长的卵和自动贩卖机都非常常见。 3.石悟身上一次性孵化的团长蜘蛛的数量非常庞大。 4.团长在外界出现的频率并不高。 1算是猜测的一种方向,但并不是一个非常可信的猜测,2说明,团长的产卵率并不低,哪怕在平静者已经清扫了大量卵的情况下,这种程度的产卵率也依然不低,3说明只要有孵化机会,团长的卵孵化率是很高的,4说明团长的成体存活率不高,甚至可能只有一只。 由23排除,只能是在幼体团长转化为成体阶段时出现了令其数量锐减的事情,而由其他npc反应可知,它们无法对团长,哪怕是幼年团长进行侵害,而平静者则本身缺乏大范围屠杀团长的能力,排除其他一切凶手,最终最有可能的,就是幼年团长会进行同类相残。” 果然,随着可活动的区域越来越小,四周酷暑又令这些蜘蛛消耗甚大,彼此倾轧的小小幼虫在将食物吞吃殆尽之后便将目标对准了彼此……不,该说它们就压根没有目标吗?这些东西不过是一次又一次盲目地张开嘴随后咬合,于是将所遇到一切都消耗殆尽罢了。 但即便如此,依然有一些蜘蛛靠近了白无一的舞台。 【这,怎么办?】 【毕竟是狭隘空间,而且伏尔仗着它温度高,蜘蛛不找它,压根没有救场的意思】 【事到如今只能靠鸟或者蜘蛛蛋或者球球莎莉娅去找那个狗东西了吗???】 而这时,白无一似乎很平静地继续进行着“占卜”。 “……用动静把那些蜘蛛全都引出去,” 只有怪异之外的网友,以及他对面由平静者伪装的客人才听得见他真正的低语: “听着,我来的路上看见过一辆跑得很快的马车,它肯定是进帐篷了,但是我不知道它现在在什么地方,以那辆马车的速度和冲力,你们只要能找到它就不必害怕普通客人的阻拦了。 然后用这个马车,和那个虫子人的舞台上面的所有虫子配合,利用速度躲过伏尔的阻拦把怪咖秀帐篷洞穿,利用虫子引走蜘蛛,把它们……引到后台去。” “那东西会被我们引走吗?” “只要我们足够‘大’就可以,起码现在,我可没看见什么比一屋子虫子还更大,更适合蜘蛛们口味的猎物。” 说到一半,白无一忽然缓了缓气,随后排出一张“战车”。 无坚不摧的战车在蘑菇塔罗牌上自然是背负着无数繁荣生长的菌群,但比起原意,也许现在这张牌倒的确更适合白无一要表达的意思: “虫子只是一部分,必要的话,你们用之前的捕鸟网可以继续拖一切能拖的东西——客人、虫子、尸体、被啃得不算干净的蜘蛛,只要那辆车足够给力,这边地上的东西就可以全堆上去。 反正你们也说了吧? 【请记住,对于他们来说,永远是更大的更好。】” “……” “对了,抢的法子就用这个吧。” …… 接下来的画面对于屏幕内外的观众或许都是一种折磨。 对于屏幕外的,当然是由于视觉上过于血腥混乱的画面所造成的冲击力,而对于画面内的观众。 则是由于单纯的冲击力。 先,是一名戴着面具,似乎特点鲜明却又实际上在这种场所毫无特点的客人,趁着团长蜘蛛引发的骚乱,一点点凑到了一名无面者的马车前面,然后发出了一声大喊: “各位!上马车!外面被大先生围得水泄不通了,只有坐马车我们才可能逃出去!” 第72章 博物展:正逆皆预测 “开什么玩笑!” 一名跌跌撞撞的客人发出反驳: “这样不会伤害到大先生们吗?” “那是马车可能碰到,是马车的问题!最多算是马车主人的问题……不关我们的事!” 多少有些强词夺理的逻辑让众人愣了一下,随后。 “让出马车!” “喂,台上表演的!你之前那么横冲直撞,怎么现在不敢把车让给我们玩玩?” “这可比把那车光放那好玩多了!” 【喂,不是吧,这也行?】 【是诡异的逻辑吗?有点哈人】 如此荒谬的逻辑居然有人信了引起了蓝星弹幕的一片吐槽,甚至于好像这边的游客也有许多一脸黑线地看向了轻易相信如此荒谬逻辑的同类,为了避免被当枪使而选择了远离,但很快有人发现了端倪: 【不对,最开始喊的好像都是平静者伪装的】 【?你怎么认出来的 我我记得他们不上台的时候是不系蓝色布条的啊】 【专门记了一下,总之,这个完全是利用的气氛和从众效应嘛,不过的确有怪东西跟着一起冲了就是了】 气氛,气氛。 在这一系列混乱事件导致的紧急情况之下,包括诡异npc在内的几乎所有当事人,脑子都是有一些蒙的。 哪怕是姑且知道一些起因和结果的白无一其实都一度有点慌张,而对一切“为什么发生”乃至于“发生肾么事了”认知都极为模糊的游客们来说,现在支撑他们第一时间做出判断的东西恐怕就是:“氛围”了。 不是说诡异npc就不理性……好吧他们好像也的确称不上啥平日就很理性的东西,不过就算是再理性的一个人,在信息有限的情况下,也无法做出正确的判断,不如说越是依靠逻辑的人,在目前唯一直观判断方法是否可行的依据只剩下了他人的情况下,反而越容易从众。 而平静者们则是各自为政的混战中最容易被观察到的一个“众”。 于是,那无面者发怒了。 它发怒了,自然就要……反击。 于是它果断跳上车开始了四处碾压的动作,而面临如此情况,平静者们又转身就跑,只留下一群可怜的真诡异被它就如之前进入舞台时一样碾压致死…… 然后这驾驶马车的无面者就“被岩浆像是一根绳子一样,把它彻底捆绑了起来,只留下一张嘴,接着将那人如一块腊肉一般吊了起来。” 【啊?】 【怎么回事?】 简直就是眼熟到让人怀疑是复制粘贴的下场。 无面者遭遇此劫的原因很简单,因为它刚刚把围在它那边的客人全都嘎巴嘎巴碾碎了,而之前就觉得气氛莫名其妙的客人也被引导着大多选择了“远离”,中间的则全部被平静者挤了出去。 作为一名表演者,它刚刚成为了全场观众人数最少的那个输家,于是便不得不被“胜利者”享用它的一切了。 避免从众也是一种可以被预测的选择,察觉有气氛不对也是一种气氛,理所当然不是吗? 平静者暂且抛开伪装,登上马车,并没有第一时间就开始引导,而是先真的往外面进行了一个冲刺——这是为了去外面进行装备的加工。 他们不是马戏团的原住民,从他们对扎尔的态度就能看出,他们对蜘蛛本身是没有任何本能畏惧的,不去碾压蜘蛛大概率是因为踩碎了以后会如之前自动贩卖机里面一样反而造成污染。 不过现在的情况,污染不污染已经是次要的了。 当马车冲破帐篷消失后,观众们又把蜘蛛的数量一点点缩小,但每个蜘蛛的个头却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大,现在几乎已经和成体的团长别无二致,只是浑身的色泽似乎比正常团长要浅一些,像是裹着一层膜一样。 白无一那边已经被混入不少团长蜘蛛了,平静者们将香囊扔进了旺盛燃烧的火焰里,让它的香味以最旺盛却也是最短暂的方式拼命发挥着余热,但这一切不会太长久…… 而这时,熟悉的马车运作声再次响起了。 “老子还没坐过这么牛批的车呢!” 罗格驾驶着蒸汽马车,拉着一张巨大的蜘蛛网,一下从怪咖秀正门冲了进来。 可能是因为匆忙,他并没有更换衣服,于是穿着一身标准的蓝衣员工制服,瞬间引起了伏尔的注意。 “又、又是你们,总是……不老实。” “诶,别这么说哈,这位老板,你手底下那群已经是我们里面最老实的一个咯,要是连这个都受不得,嘻嘻,那我岂不是要把你气死?” 吐出一番能把人气得肝颤的话以后,罗格以他一贯脚贱……呸,矫健的身手驱使着马车,大大咧咧地冲进了怪咖秀营帐中,随手抓起一个火盆就往那些客人以及蜘蛛群里面扔,滚烫的岩浆流到地上顿时变成了一堆让人鬼哭狼嚎的火。 而伏尔则一边暴跳如雷,一边却又不得不自己收起那些火,以避免当真伤到了团长的身体。 罗格被火追着,却并没有理会它,而是继续按照预定路线往前,他身后黏腻的蜘蛛网就好像一把沾了胶水的拖把一样,将一路上所有尸体、血肉、甚至于垃圾都一应俱全地粘附在了其身上,显得肮脏、沉重……体积偌大无比,冲击力也是极大,一些躲闪不及的游客甚至也被那蜘蛛网直接啪一下拍到脸上,然后被带着一起滚了出去。 同时,网的内部还有一大群嗡嗡乱叫的害虫,这些被提前放进去的虫子疯狂乱飞,配合上蒸汽马车被罗格胡乱按下的汽笛,其声音聒噪无比“艳压群芳”,明明按照规则来说应该不是必要,却还是从声音上也成了全场最大的那个。 声音、动静、大小。 所有方面都在帐篷中成为“最大”的那一个的马车……简直就是全场最靓的那个仔。 ——当然也就是,最重视“大”的蜘蛛们眼中最美味的那一道餐食。 “你!你停、停下!” 本来置身事外的伏尔被气得不轻,结结巴巴地骂着。 从刚刚开始它就一直在拼命攻击罗格,但架不住那蒸汽马车创得贼快,还有一群团长死死跟着,伏尔还在表演,没法从台子上下来,只能远程射击的情况下还要顾及不能伤害到团长,自然是不可能打中那东跑西颠的鬼东西的。 第73章 博物展:驯兽师淘汰 而随着罗格的刻意捣蛋,它这边的客人也被赶得到处乱跑,竟是跑得有些稀稀拉拉的了……于是伏尔便选择了把舞台旁边变成一个火圈,死死困住剩下的客人,不让它们跑出去。 “嘻嘻嘻,哎呀你谁啊,叫你一声老板你真把自己当老板了是吧?我又不是参赛者,就是我周围人死光了,你也没资格捆爷爷我!” 罗格嘲笑着说着,眼中流过一丝冷意和审视。 现在似乎是个机会……他能把灾祸直接引到这家伙、他本来就瞄准的这家伙的身上吗? ……算了,相信那个总是奇思妙想的奇怪人吧,计划发生变动,也许便是牵一发而动全身,这一点,一直在外面闯荡的罗格是很清楚的。 “对着台下的观众做这种事,你啊,还真是跟长得一样没脸没皮捏,莎莉娅小姐!你可千万别瞎了眼啊!” “混账东西!我要把你们所有人都烧死!所有人!” 抛下最后一句虾仁猪心的话语后,罗格驾着马车,仍如预定的一般引导着蜘蛛们一起往外面行去,独留似乎被气得话都变得流畅了一些的伏尔站在原地骂娘。 而在他离开以后,混乱一点点消失,失败的表演者被地下浮现的岩浆捆缚着身体,被一群群它们之前以为是客人的人悄悄来到身边,如果实般被采摘着。 资源被彻底垄断了,局势也随着罗格的行进轨迹发生了变化,他所行过之处,客人尽皆远离,而他所远离之所,客人抱头群聚。 面对这一切,紫衣厚袍的占卜师平静端坐,他的眼似乎不再着落于混乱的画面,他都手似乎只能拨动那些对命运实际上毫无影响的塔罗牌,但一切似乎又的确被他的手所改变着,因平静者早已成为他“意志的延伸”。 而随着罗格带领着一众骚动离去,怪咖秀也终于恢复了平静,而现场面临场景最为惨淡的却不是气得够呛的伏尔。 “……” 大卫看着被啃食殆尽,甚至于几乎没有什么可收集之物的舞台。 一切灾祸由它的舞台诞生,而它的舞台,在汹涌的蜘蛛群中自然也是首当其冲,某种意义上倒是可惜了白无一做的那些手脚,被做了手脚的动物大多都被爆发的蜘蛛群吞噬殆尽……连一些道具也被啃食得不成样子了。 它沉默了半晌,最终吐出一口气。 “啊,很遗憾,诸位先生们、女士们。” 一转身,它又恢复了那种风度翩翩的态度,脚将石悟仅剩的一点点尸体踢到一边,摊开双手,行礼: “很不幸,由于意外状况,表演不得不终止了……表演所需的一切皆已在浩劫中损失殆尽,接下来我也无法进行任何表演,便请诸位早些离开吧,对于这次意外对各位造成的损失,我深表抱歉。” “大卫,你要不就留在台上吧。” 这时,下面有一个被变形得像是老鼠一样的游客走出来,喊: “你留在台上,哪怕什么都不做,我们反正也不会走的,你有什么本事,我们还不清楚吗?” “对啊。” “你哟,就是运气和脾气都太糟糕咯!别走了吧,留这我们人数也不少啊。” 随着那人发话,其他许许多多观众也就一一附和着,而在这一连串的夸赞中,大卫先是……明显没忍住地发出一声有点憨批的笑,随后又急匆匆端好了架子,咳嗽一声。 随后,它认真回复: “……很感谢您对于我过往成就的肯定,但过往不能成为决定现在成功的因素,胜利也不该颁发给已经无法表演的人,如果各位有心,那就之后兽戏广场再见吧!在那里,我会为各位献上最美妙的表演的!” 真是神奇,明明在广场中会把观众榨成血水,却又的确是在认真对待观众,大抵诡异之三观与心理,就是这样难以以常理去揣测? 无论如何,随着魔术师的自愿放弃,它也被岩浆一点点束缚了身体,沉默不语,而平静者们则是悄悄伪装着自己的身份,上台去如超市扫货一样把这位技艺精湛的驯兽师舞台上的一切也收入囊中。 驯兽师,大卫·莫里斯,淘汰。 …… “……” 那么,全场最需要注意的,就只剩下一个了。 虽然要解决的问题一点点变少了,白无一的心却是一点没松下来,人数越少,他和剩下的人产生真正意义上的直接接触的可能性也就越高,对于很大程度上借助间接性来进行操作的白无一,这算是一种优势的逐步丧失。 而且更严重的还有一个问题: 他要达到的最终目的可不是打赢比赛那么简单,而是要尽可能杀死伏尔或者干扰铁戈一脉在怪咖秀的立足,以达到令平静者稳固派被迫跟随他一起行动的目的。 而他认为的最好时机,则是当比赛胜利以后,可以依靠规则合理掠夺输家一切的时候。 但这一时机出现了一个问题: 的确,无论是再凶恶的诡异,在落败之际都会束手就擒,但它们不动不代表它们就真的没有反击能力了,其他不说,看那个虫子就知道要杀那些人或者夺走那些人的道具不是那么简单的事,白无一在之前就已经准备好了要“直接杀死对方”恐怕没那么容易的心理准备,所以。 他其实是想利用大卫的魔杖杀人的。 大卫会来到这里是早已有情报的事,而由之前的表现看来,大卫魔杖的能力多种多样,不单可以变成燧发枪、喷火,更加重要的是可以制造出大量的血水,理论上可以淹没整个怪咖秀的帐篷也不意外,那么很可能可以把伏尔淹死。 但是。 “……” 白无一默默用手轻轻按压这被平静者送来的魔杖,从鼻子里叹了一口气。 从收缴起那魔杖,他就拨弄了那东西半晌,可无论如何都无法制造出半点和那名驯兽师一样的奇妙动静来。 也是。 也是哈。 占卜师的水晶球和塔罗牌也不是自己特殊而是因为npc特殊而被发挥出特殊作用,他也不该因为大卫搁那一天到晚拿着魔杖耀武扬威就以为这破棍子有啥特殊的……可恶,明明很多小说里面诡异用的道具都跟装备似的掉落即用啊! ……算了,就算用不了他也还有其他办法,现在先赢下来比赛才是最重要的。 第74章 博物展:再次变动 大卫果不其然也很难杀。 平静者们暗戳戳在它被岩浆束缚以后想要对它动刀子,结果被一群真正的诡异观众虎视眈眈地看着,最后只能把它的魔杖和一些动物笼子拎走跑路了,而等被搜刮一空以后,似乎很是沮丧的大卫也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继续充当着普通观众的角色,跟保安似地在展台间的过道上巡逻着。 恐怕这也是出问题的不是它自己而是石悟的原因,如果按照白无一预定计划,让它因为怀疑伏尔搞怪而暴怒的话,其说不定已经被一贯自私自利的伏尔赶出去了,这个结果不得不说是一种缺乏信息导致的非最佳结局。 总之,现在的情况,白无一自己反而是越来越不好下手了。 幸运的是可能是因为伏尔观众缘一般且之前因为莎莉娅一句话就对操虫师下手、而白无一这一堆小动作乍看之下全跟他毛线关系没有的原因,尽管:占卜屋四周被明显被伏尔用火进行了加温、且一大批观众们被火圈强行困在了伏尔舞台前、时不时有装作表演失误实际上却是瞄准着白无一后面房子进行投掷的火把从帐篷上空划过…… 白无一这边依然围绕了大量的游客,和伏尔几乎平分秋色。 当然处于被攻击中心的白无一本人状况极为不好。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上已经出现了一些低温烫伤的痕迹,尽管有大卫和莎莉娅在一边看着,伏尔好歹没有直接把火把往他脸上一扔,但四周已然达到50度以上的高温也令他如焖于一间烤炉般难捱,加之腹部的伤口,便更是疼痛得几乎又要昏厥过去。 四周的其他表演者,在伏尔的打压下已经只有平静者观众会去参观了,而平静者会选择去它们那边则是为了拖延时间,白无一嘱咐他们按照1个、2个、3个这样的次序来进行观众分布,然后只要他举起手来,以外的所有人立刻从所有展台前脱离,然后聚到一处固定地点。 这样一方面可以确保比赛在白无一无法确保胜利的情况下慢些来到决赛,另外一方面,也可以在白无一有一人胜利的那一分钟,立刻结束来到决赛并固定胜果。 但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他会失去意识的,白无一已经开始组织下一波进攻,伏尔最大的特点就是会主动进行攻击,并且所处位置极为特殊,火盆的特殊环境令它几乎不可能受到任何近距离攻击的伤害(正常人无法进入火盆,也就没法碰到它),甚至于远距离也很难伤害到它,大卫又杜绝了明显小动作的可能性…… 既然如此,他就从外部动手。 巨鸦让平静者们具有了高空作战的能力。 它这么喜欢在固定地点进行表演,那好,他就不从舞台内部进行动手,而是从帐篷外伏尔、大卫、甚至于怪咖秀规则无法触及的高空且先用售卖机之类的东西把它砸上一砸,即便无法一下砸死,只要它那边出现哪怕一丝一毫的混乱,失去了对现场哪怕一瞬间的掌控,观众人数有一瞬间少于了白无一这边,他就一定会赢。 ……然而。 “……” 在某个瞬间,伏尔突然停止了表演,放下了手中的火把。 这一异变令白无一心中一紧。 而下一秒,该说果不其然吗?意外发生了,本来一直在火盆上仗着地域耀武扬威的伏尔,主动从舞台上下来了。 而它一下来,就果断吐出一截火焰,把本来就完全是被它囚禁在身边的客人一个个如羔羊一样圈在自己身边,随后,那张看似粗鄙而丑恶的脸上勾起一丝狡猾的微笑,在一个个淘汰的参赛者绝望眼神的簇拥下一点点直接来到了白无一面前。 是了,并没有规则说表演者无法挪动位置,之前蒸汽马车的驾驶者也并非因为移动而淘汰……只是观众很难跟上这样的舞台,所以缺乏收益而已。 白无一的手指刺向了自己掌心,他吸了一口焦臭的火气,朝旁边有所感应于是显出些整齐动作的平静者们示意,接着捏着嗓子以干涩的声音低语: “命运已指引您至此,您也必然要接受命运的馈赠……水晶球的启示被遮挡而跌落,请从塔罗牌中选出您所感应到的结果吧。” 【占卜师一直待在她的紫色蘑菇房外进行摆摊,如无必要,尽可能不要去接触占卜师,她给予您的未来也许对于您来说会有些难以接受,而她总是不吝于给予任何在她面前往来者命运的启示的……不过至少她会允许您对启示的方式进行选择。】 这曾经是白无一所需要规避的规则,现在却成为了他行为必须遵循的准则,一旦伏尔前来,他就必须进行占卜,没有拒绝的选项。 “哈、哈哈……” 伏尔死死盯着面前似乎依然一动不动、满身血腥气息与紫雾缭绕的“占卜师”,张开嘴,露出一声声稀糊的笑声。 它那双没有眼白的眼洞浑浊却锐利,似乎一下便刺穿了那厚实外袍,看到了其中脆弱的内容物,它伸出一根没有皮肤的手指,轻轻在这占卜师腿前的木桌上滑动了一下,然后,木桌便好像遇到烈火的油脂般泛开一阵带着焦味的涟漪。 “你……真的是她吗?” 伏尔说: “占卜师?嗯……我一开始就觉得,很奇怪,很奇怪,声音也,还有她……从来没有移动过而且……我好像听说那边,被灭掉了?” “……占卜,请,请接受命运的馈赠。” 白无一并没有打算就此进行任何辩解。 占卜师的智力不能说高低,但肯定满脑子只有占卜这一事本身,如果他稍微表现出一点对自身辩解的热情大于了占卜,那就是漏了馅。 于是他耐心地继续劝说着,像个喋喋不休的推销员: “您实在不愿意用塔罗牌进行占卜的话,也可以使用其他方式(这样,他也有理由解释占卜之后对方为何并没有产生变化了),但命运的馈赠是您所不能拒绝的,一定一定,不可拒绝。” “……像?呵呵,其实,不用紧张,我是来跟你,平等分享胜利的。” 伏尔尽可能缓和着语气,身体朝着白无一贴近了一些,若不是白无一浑身上下的衣服厚重得像是窗帘似的,怕是一下便会被它窥见自己的真容。 第75章 博物展:技术缺乏 它嘴边炽热的火苗像是舌头一样舔舐过白无一的鼻尖,恶臭的焦味让他极度想要咳嗽,却硬生生忍住了。 反正比起腹部的疼,这些都可以忽视……对,专注于肚子的疼痛,专注于疼到什么都不想做就好了…… “你、看,我们、现在、同一个舞台,” 在白无一转移注意力而出神的时候,伏尔自顾自劝说着,似乎很友好地点了点头摸着自己的下巴: “那观众,一样的,都,不分上下的赢家,当然可以,共享胜利,只要你答应,不就好?” 答应?真正的占卜师会这样做吗? 不,她能来参赛甚至就有一些ooc了,但好歹带着些把占卜做大做强的目的,就如困在树屋中的莎莉娅也会因为种种目的到怪咖秀来一样,她来这里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但她完全没有任何和伏尔共享胜利的动机,占卜师必须占卜,只能占卜,其他的话语都是多余的。 并且。 白无一也并不认为伏尔真的看穿了他的伪装。 理由很简单。 伏尔之前有“瞄准他身后房子进行火把投掷”这一行为。 白无一的占卜屋自然是假的,是拿来当后台道具间的一个临时准备室,但伏尔并没有对平静者们进行进攻,也并没有看出平静者们和帐篷之间的互动,而白无一自己反而使用帐篷内物品的次数是相对较少的,从明面来说,攻击白无一的帐篷除了可能引起观众和大卫的不爽,没有如攻击大卫道具一般、能彻底颠覆其一切表演根基的收益。 除非伏尔认为,白无一受到了规则的束缚。 【占卜师一直待在她的紫色蘑菇房外进行摆摊。】 换句话来说。 如果紫色蘑菇房没有了,占卜师也就没法摆摊了。 这样看来,占卜师那边其实还有一个解法,就是如现在的伏尔一般把她的小屋子先毁了,她便无处摆摊了,而毁掉她的房子的方法也同样多种多样,最简单是异能攻击,还有就是在怪咖秀偷取火把之类的进行纵火……总之,也是一条路。 伏尔选的、拿来攻击白无一的路。 “你必须接受占卜。” 既然如此,白无一就必须表现得强硬一些。 他很干脆地直接把塔罗牌往对方面前一摊,无视对方身上瞬间燃起的火焰,干脆也跟对面一样自顾自地占卜起来…… 哗啦啦。 白无一迟缓地理着牌,双眼自然是偷偷审视着对方的神情。 他的占卜并没有真正如占卜师一样,能杀死对方的效果,尽管之前已经有不少平静者伪装出了一副被感染的样子,但那也终究只是氛围的伪装,是不足以真正令伏尔这样的家伙取信的。 事到如今,靠口才混过去,大概会…… “占卜师。” 滋…… 下一秒,他感到自己的手忽然如被岩浆覆盖一样剧痛难忍,于是手掌瞬间本能地抬起,从伏尔那散发着蒸汽的手掌下弹开,紧接着,白无一便与对方那张恶毒的笑脸对视了起来。 暴露了?不,真菌当然也会害怕火热不是吗?白无一用满是水泡的手强行挪动着衣衫,将那种弹射伪装为真菌受到刺激时本能的蜷缩,接着又一次按下了喷射紫雾的机关,一瞬间,紫雾和火焰两相而对,好似势均力敌。 “喂。” 这时候,大卫走了过来,似乎极不赞同地摇着头: “伏尔,你这踏马太难看了,欺负一个傻子干什么?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只会那一句翻来覆去地说。” “就是,因为她,含糊,必须……” “她是我们之中的新人,是马戏团的一份子,我不允许你直接破坏马戏团里的部分,明白吗?” “呵呵,你还不是,开枪了。” “那我也是瞄准空洞打的,而且我可完全没打到大先生。” 综合来看,大卫算是全员诡异里面最守序那个了,对于马戏团的感情也最深,从他之前对扎尔偷东西时的纵容以及对表演及观众的热情都可见一斑,只是对于一般npc的热情远没有对跟马戏团强联系的特殊npc高。 而且他还跟白无一有仇。 所以虽然他现在好像算是白无一的保命符之一,但一旦被揭穿,讨厌作弊和人类的大卫很可能取代伏尔成为最想杀死白无一的那个诡异。 “哼,手都贴上去了,说不定是看上人家了。” 莎莉娅也走过来,好像吃醋一样幽幽说了一句,实际上却是帮白无一打掩护,果不其然在她说出这么一句之后伏尔本来挨得极近的身体终于触电一样从白无一面前抽离,算是给了他一点喘息的机会。 但紧接着的对话依然敲打着他脆弱的神经。 “莎、莎莉娅……我没有……我这就杀了她,我是……忠诚……” 就如之前在其他直播间中所表现出的那样,伏尔很快就开始了逻辑滑坡,几乎是一瞬间失去理智地开始对白无一进行物理攻击,还是莎莉娅厌恶的话语拦住了他: “你没有那杀她干嘛,杀了她,换个新的更麻烦的?真菌和树木接近,我不讨厌她,你讨厌我不讨厌的东西?” “呜……呜……” 啧,果然还是不能放心吗? 白无一正在思考该怎么办的时候,伏尔抱住头呻吟了一段时间,然后忽然又抬起头,带着一丝怨毒,远离了白无一说: “占卜师,你,好坏,必须讲清,起码……十分散播,这样我,接受占卜……不能,不能反悔哦。” 说着,它停顿了一下,似乎斟酌了很久自己的言辞,然后伸出两个手指: “每个总结,感染,或者不感染,只能有这两、呵呵,这是我的,选择权,你的基本” 好坏?讲清?感染不感染? ……也就是,哪张牌代表什么意思都讲清,或者说起码把哪张牌代表着感染,哪张牌代表非感染说出来,算是伏尔企图绕过不可承担命运的一种可能吗? 而哪怕是占卜师本人,或许也无法拒绝这个要求。 【不过至少她会允许您对启示的方式进行选择。】 换句话说,伏尔虽然接受了塔罗牌占卜,却是将其具体玩法转换为了投硬币或者抽签,也真是一种狡猾的做法……对于现在的状况来说,则反而是让白无一有了一线生机。 但白无一并不会出千。 所以真的有可能拿出有问题的牌啊…… 第76章 博物展:心理学博弈 …… 帐篷上方此刻传来了一些响动。 那大抵是外面的平静者正在一点点挪动着原有的投掷位置,但恐怕他们很难在这个时候瞄准伏尔进行投掷,白无一和伏尔的位置距离太近了,在没有精确定位、所使用工具也只有一堆毫无瞄准能力可言的杂物的前提下,这个位置一下直接压下来,最有可能死的绝对不是身为怪异的伏尔。 如果再给上面的平静者一些时间的话,他们应该可以做到重新定位位置……并且最重要的是,要找到一个比较小而尖锐的抛落物,来进行重新进攻,但这一切都需要时间,以及固定的位置。 而能做到这一切,拖延这一切的,现在只有白无一。 持牌的手微微颤抖,白无一感觉得到自己手背上被刚刚对方那一握烫出了大片水泡,本来就不太擅长的千术,现在更是难以发挥了。 但是…… “为什么,停下,之前明明那么热情……呵呵。” “你在不断企图干扰我和命运的交流,不得到它的启示,我要如何占卜?” 白无一说着,将理牌的速度变得缓慢而清晰,足以…… “白选手,听得到吗?你现在听着我说的手法去做,不要紧张,” 说是这么说,马杰的声音听起来比他还紧张就是了: “首先,你能用手指在其中几张牌的背面进行标记吗?这样能方便你记牌一点,当然我也会帮助你记牌的,不要紧张、呼,不要紧张哈。” “……” 白无一轻轻掐了一下这塔罗牌的边角,让其中几张大多标志着正面含义的牌角上被他用指甲盖划出了一点点痕迹,这些痕迹的朝向有些细微区别,明白其中门道的人自然可以一眼看穿。 这一点痕迹方便的是他按照专家组进行动作,而对于更为专业的龙国专家组来说,完全不必标记,刚刚他那一番理牌,足够让他们看清所有塔罗牌的排序了。 “如果是真的占卜师,肯定是想感染的程度远大于不感染的程度。” 马杰那边沉吟着: “你用的是大阿卡纳……22张,这样的话,塔牌、月牌、恶魔和死神这样的牌,全部设为感染吧,其他的牌,愚者……算了,愚者也归为正常牌,所有牌都正位为无事,逆位为感染,这样也比较符合怪谈的一贯画风。” “塔、月、恶魔与死神将成为厄运之代表,” 随着马杰的话语,白无一也便发话,和只是在自顾自寻着理由进行感染的占卜师比,他这倒当真像是在与“命运”寻启示: “也就是,你选择中的感染。” “……呵呵,其他,全正常?” “其他一切,皆如光影般为命运之混合,” 白无一无事伏尔听到他话语中,嘴角吐出的一缕火苗以及话语中出现的玩味,将其中一张牌随意摆了出去,看到时才发现这是一张“审判”,于是将手摊在一边,耐心讲解着: “正位为不幸……即为不感染,逆位,你将获得荣幸。” “嗯……四个,必死,其他,也都五五开?” 伏尔用露出些骨头的指尖触碰着那画着吹奏蘑菇笛天使的塔罗牌,思量一会儿,又发出让人不快的笑声: “真是,不公平,大卫,你说呢?” “本来她就是那样的规则,你拿规则去约束她,她肯定也要尽可能钻空子,我觉得倒是挺正常,” 驯兽师耸耸肩,看了看周围已经变得空荡荡的展台,说: “虽然我觉得魔术师怎么说也该是个特殊牌……哼,无所谓了,我可是知道你的调性,一会儿肯定会作弊吧?我可是会好好看着你的。” “不要紧张、不要紧张哈……呼,那个家伙的表演我看了,那个,不是魔术而是魔法啊,不会发现的。” 说不清到底是在安慰白无一还是在给自己鼓气,马杰依然喃喃着,而白无一也忍着一身的剧痛开始分牌。 “你把划痕向左的那张牌放到最……” “凯尔特十字。” 马杰那边正要指导,那边,伏尔却突然出声打断了白无一的“思绪”。 “我要,凯尔特十字,牌阵,明白?” “……明白。” 22张牌中选出十张,而其中有4张是必然会导致白无一陷入无法回应的局面中的必死牌,其他牌,一旦方向不对,也会让白无一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即便全部逃脱,对面也很有可能会生疑……而一旦对面生疑,他似乎也一样难以应付。 伏尔这家伙,完全冲着要他算出些问题来吗?不,不对。 “白选手,不要着急……” “您还有任何要求吗?” 白无一拿起一张牌,这是一张刚刚被他标记过的牌,而且里面大概率是什么牌面,他也知道,因为之前他用这张牌给过平静者进行占卜。 他一点点将牌向桌上盖去: “如果没有,占卜,应该可以开始了?是吗?” “着急,你真是,着急……” “别!白选手,那张牌是——” 啪。 死神正位被白无一毫不犹豫地直接摆在了明面上,下一秒他就立刻按下散发紫雾的开关,然后将一些用来当颜料的荧光真菌往伏尔身上扔去……而对方在接触到那些菌类的瞬间,瞳孔收缩了一下,瞬间开口: “等,我说了,是凯尔特十字,现在,不是十字。” “……你,” 白无一站起的身体似乎僵住了,很是可惜地叹了一口气,半晌,直到紫色烟雾散去,他才很是遗憾地坐了下去,嘶哑低语: “你具有,选择权……但,命运的到来不会因为你的拖延而被永远隔绝,看啊,这开端,你是多么幸运啊……” 狗东西。 白无一盯着伏尔那张故作慌张,实际上却冷静无比的狰狞面孔,心中暗暗骂着。 马杰的技术很精湛,但他是个正儿八经的好人,某种意义上跟大卫有点像的守序性格,所以他虽然会出千,但基本上是按照让白无一所有牌都不出逆位或者最有问题的那四张牌考虑的,对输赢的定义,也是理所当然的清晰。 但是以白无一和伏尔约定的内容来看,完全不出问题的可能性,太小了。 这场赌局是伏尔对于白无一占卜师身份的一次测试,为了一次测试而冒如此大的被感染风险?对于一个连表演都缩在自己有利地形,几乎是靠火盆隔绝了一切舞台争端,阴险到提前单方面操控环境攻击所有人的卑鄙小人来说,这可能性未免有点太大了。 所以伏尔大概率是,有不必付出代价的把握在。 而这个点,多半就在于占卜师规则之中。 第77章 博物展:规则的利用与反制 规则之中给予了被占卜者选择权。 换句话来说,虽然塔罗牌和水晶球的解读权是单方面属于占卜师的,但对于其他一些结果,如何去解释的权利被部分交给了被占卜者。 伏尔已经靠选择权,实质上把“塔罗牌占卜”变成了“用塔罗牌赌博”,将形式劣化为了工具,这是它的第一重保险。 而第二重,则是它故意利用自己那看似话都说不清的“磕磕绊绊”,混淆了判定结果的最终依据。 对,单张牌的总结是“感染”或者“不感染”,但它要求的是用牌阵啊。 白无一现在只扔出了一张牌,怎么能称得上牌阵?甚至于,就算最后真的整个牌阵都有问题,那它选定一张、比如代表未来的牌面作为结果,或者直接阻止牌阵成型,甚至于开始攻击不也一样算是中断了牌阵的结果? 即便会为此付出代价,可能跟大卫打起来,但牌阵成型的时间只要够久,久到其他所有表演者全都被淘汰,那么伏尔就算攻击的行为再明显、再被抵制,身为最后一个幸存表演者的它也已经取得胜利了。 绝对不能跟这货一起留到最后,它肯定会直接杀人的。 也绝对不能立刻给出完美的无风险牌阵,没有感染可能的牌面既可疑也对对面毫无威胁,就算是真正的占卜师,给出无风险牌局的那一刻,她对伏尔也是没有任何反击能力的。 “我不希望你再一再逃避了,” 白无一遵循着占卜师的风格,进行着追问: “你是要靠牌阵来来进行占卜……所询问的,是死死之事,对吗?” “是,未来,还有,什么叫……死死。” “凯尔特十字牌阵可能有7到10张牌。” 白无一漫不经心地拨弄着那张“死神”,以一种略含深意的语气说话: “您选择,多少张?若是十张的话,一半、一半,如何判断?” 他刻意在“一半、一半”上发出重音,看似在嘲笑并揭穿伏尔的意图,实际上却是在给龙国专家组提出自己的要求。 一半一半,无论伏尔选择多少张牌,这样的牌面才是最能减少其以及后方所有观众怀疑的。 “……既然如此,9。” 伏尔的眼睛动了动,神情似乎有些阴暗。 紫衣占卜师刚刚毫不犹豫戳破了它一个保底(也就是在7到10张牌时,看到如果是自己胜出的局面就宣布自己胜利然后杀死对方),这行为不得不说让它有些难堪同时,心态更是摇摆不定。 如果对方不是占卜师,那即便看出它的一些打算,理论上也应该装瞎子视而不见才对。 但对方选择了戳破,并且,第一张牌就明晃晃展露出了杀意,攻击的方式之中似乎也的确有啃食肉类的真菌……难道…… 真的要杀死一个和自己同等的马戏团造物,是很麻烦的,而且莎莉娅在这里,它不想自己的表现给她留下坏印象……啊,为什么偏偏是今天呢?它的莎莉娅…… 伏尔看着对方用手不大灵活地摆弄着塔罗牌,它并没有看过占卜师真正进行占卜,毕竟在之前,此人一直蜗居于其自己的小屋前,无论风吹雨打皆是纹丝不动,现在突然参赛确实太过反常,占卜师应该对自己的道具非常熟悉才是,这种笨拙,是否是露馅呢? ……缺乏真正的占卜师本来也是操纵尸体这一情报的伏尔微妙得出了偏差的怀疑。 而白无一则按照马杰的教导,将一张教皇正位先是放到牌组中间,接着瞬间将下面的一堆牌和上面的一堆牌完整交错,本来看似被放到中间的牌一下便被翻到了上方,随后他轻轻一划,便将这张牌拍到了桌面上。 “教皇正位,你,正在接受善意的教导,你应该遵从它。” “善意?是吗?” “然后,隐者逆位,刻薄而出言不逊的你令人反感,包括你所希望……” 第三张,第四张……八张。 帐篷上方的声音窸窸窣窣,和无数火盆中溅起的火花噼啪声混合在一起,一点点变得微小、一点点变得平静……一点点,变得固定。 然后。 光。 白无一被汗水浸润出雾气的视线悄悄往上看去,看见了一道小孔,那小孔后透出了一丝黯淡的光……不是下方散发着焦臭的火炬,而是西沉斜阳昏黄而悠远的斑斓。 这小孔还在一点点增加,一道蓝色的衣衫从空洞上方一闪而过,随后是一双眼睛,一只打着他不知道含义手势的手。 最后是一根蜘蛛丝。 系着一截铁制的小锥,像是测量水深的工具一样,静静落到离伏尔相差无几的地方,除白无一和一些眼神飘忽的“客人”以外,无人在意。 白无一庆幸于自己之前就跟马杰进行过一些训练,虽然手艺不精,但到底有了那么一点点概念和基础,免去了哪怕接到提示也可能茫然无措的问题,而但牌组成型之际,对面大抵便会开始攻击吧……白无一眯起眼,考虑着这个问题。 但就在他思考的一瞬,伏尔突然说话了: “喂,你,光是你在选……多无聊,我,自己抽剩下的。” “……当然。” 白无一收回视线,语气冰冷。 变动,又是变动。 狗曰的伏尔,它简直就像一只毫无规律可言的苍蝇一样不断改变着行动的方针,每一次白无一感觉快控制住局面了,它便轻飘飘用一句话或者一个行动立刻把白无一的一切预先计划都摧毁。 而这次也不例外。 他必须牵制住对方,不让对方产生太大移动,也不能让这场赌局太快结束。 伏尔伸出手去,想要直接拿走白无一手中的牌,这次白无一可不会放了,而他自然也有正当理由: “客人,你只有选择权,并不可以掠夺命运的馈赠,不要企图从我手上夺走它……它属于我。” “但是,你答应我…:” “您可以选择一张,我来放就是了。” 不能让伏尔把牌拿走,虽然这里的家伙貌似视力都不太好,但也不是纯瞎子,要是让伏尔把牌拿去,以白无一不算精湛的千术,是绝对不可能在它眼皮子底下作弊的……而且若是那样,那也就是彻底让伏尔掌握了占卜(赌局)的时间。 哪怕是让对面选牌这一个操作,也是白无一在得到马杰允许后才做出的。 “那……” 伏尔伸出手,指向一张牌,一动不动的双眼与其说是盯着塔罗牌,不如说是死死盯着白无一: “这张。” 屏幕外的专家们看着一无所知的白无一,心中有些紧张,这是一张恶魔牌,可真是符合指出它者的形象。 而现在的局面,这本该是一张正面牌的。 第78章 博物展:混乱插播 随着赌局的结束,每一张牌的分量从观感意义上似乎也重了起来,若是牌面太过不佳,很可能刺激到伏尔直接进行攻击,上方平静者们打出的孔洞还没有和伏尔直接垂直,为了拖延时间,这张牌必须被换掉。 “白无一,” 而站在屏幕面前,手中也掏出了一堆纸牌的马杰,语气前所未有的平静: “把牌,直接光明正大地背面盖在这家伙面前吧,让他好好看看,这的确就是他所选的那张牌,记住了,是背面朝上,别让他的脏手碰。” 白无一听从指令,以指尖拨弄着有些金属质感的塔罗牌。 塔罗牌的背面比起正面的花色更加华丽,几乎令人眼花缭乱。 在白无一就这样直接将那张塔罗牌盖到伏尔面前的时候,这火人眯着眼,心中满是盘算,伸出手就要去挑那张牌。 但下一秒,它的手就直接被白无一抓住了,虽然隔着厚重的衣物,但白无一还是明显感觉到了自己的手传来钻心的痛楚,好在对方被抓住以后也立刻升起狐疑地将手甩开了。 “我说了,你只是命运的接受者,没有资格从我手上夺走主导。” 他几乎是轻蔑地说着,接着,静静等待他“命运”的启示。 而与满口胡话的真正占卜师不同,人造的“命运”绝不会吝啬给予他的指引。 “你现在把牌顶往下第三张牌摸出牌堆,抚在掌心里面,牌的边缘搭在虎口,用大拇指内侧夹住。” 满是水泡的手随着时间的挪移一点点变得越发疼痛,几乎做不出任何精准的操作了,但即便如此,只是夹住一张牌而已的话,白无一还是可以做到的。 “然后,把手放低,摸到那张牌之前把手里的牌当铲子,把底下那张牌挑起来。” 马杰的手和屏幕中青年的手一起缓缓挪动着,就好像握着对方那被烫伤而颤抖的手,就好像明明相隔千里,明明这位被聘请为专家的年轻人是连选手都称不上、甚至没有资格进入副本中的普通人,此刻却以手施行无形之术,操纵着身为选手的白无一在诡异面前大胆操盘。 那黑色的双眼绽放出一种在平日里几乎不可能出现在他身上的奇异光芒: “然后,把手按下去、按下去,按住这两张牌,然后,把表面上那张之前他选的那张,用手掌藏着、按住、撇到一边去,这样,他就已经被你选择的命运更改了。” 白无一按住上方的卡。 一开始,他还有些担忧自己会把两张牌一起按出去导致露馅,但很快他的担忧就被自己的血所驱散了,他将流血的手掌长久按在上方那张恶魔牌的背面上,当血液凝固一些,将那恶魔牢牢地抓住,他便抽离,然后将恶魔困在自己厚重的袖口中,将下方的牌挑为正面。 手持洁白之杖,头顶无穷之符,身前罗列无数珍宝之人端正于此。 魔术师,正位。 “令凡人在鬼神眼下将其愚弄,” 马杰带着些骄傲的声音回荡在他耳畔: “这就是魔术。” “……” 伏尔看着那张牌,沉默了一瞬间。 它在权衡是现在发难还是下一张牌,两相平衡的结果毫无疑问动摇了它的思虑,让它陷入了思考……却无法阻遏它作为诡异暴戾的天性。 下一张,下一张吧,只要下一张是正常牌,那么就算对面是真的占卜师,也不可能进行反抗,她必须给予她的顾客选择权……即便伏尔自信可以杀死这位以真菌为攻击手段的新同胞,也不认为自己能在大卫和她的夹攻下安然无恙。 何况,莎莉娅似乎也很在意这个家伙,说实话,这加剧了它的杀意,甚至可以说是它现在不惜从火盆中走出也要企图杀死面前人的真实原因……怎么能呢?怎么可以?莎莉娅……怎么有人能夺走她的注意? 伏尔自诩是团长外所有人中最强的那一个,但也做不到以一敌三,之前一直用小动作企图间接谋杀,也是因此。 “最、最后一张了。” 于是,它收敛了一瞬心中露出的阴暗,依然露出那种恐怖中佯装出几分痴傻的神情,嘟囔着: “现在,一半、一半?但是,9张是,单数,所以一定有……” 没有让它说完,伏尔便感到头顶似乎有一点痒痒的,它感到困惑的同时便立刻伸手去抓…… 啪! 一道银色如闪电一般贯通而下,将伏尔本就如蜡油一般残破的身躯顿时溅出一片泛着恶臭的火油,滚烫的热油顿时溅落到了那紫衣占卜师身上,让他的衣衫缭起闪烁的火焰,伏尔张开嘴想要吐出火焰将面前人吞噬,但下一刻,它忽然发现自己无法挪动上下颚,自然也便吐出任何东西。 因为它的身躯,从头盖骨到尾椎的部分,已经被一道尖锐的实心铁刺所贯穿。 一旁本来饶有兴趣看着那张塔罗牌的大卫甚至也被这意外所惊呆了,它第一反应不是去看占卜师,而是抬起头,去看那“银色闪电”投来的方位,毕竟这意外的攻击似乎并非自占卜师双手而来,而是彻彻底底的第三方突袭。 而当它抬起头的一瞬间,这位一贯表现得自高自大的魔术师便瞬间开始发抖,它立刻低下头,随后头也不回地开始往外跑,因为它看见了…… 那只鸟!为什么它会在这里! “嘎嘎——” “哟,大家好,初次见面?” 而随着一声巨鸦尖啸一起传来的,还有一声愉快的招呼,而这声招呼让白无一的心脏收缩了一下,他猛地抬头,对上一头粉色的长发,与一双浑浊至极的眼睛。 是它?为什么?他明明千叮万嘱地告诉那些人不要让这家伙进来了……算了,也正常,白无一自己还受制于这个疯子呢,就算不让它进来,难道他的命现在就不是被它用手掐着了吗? “我听说这里有怪人的比赛,寻思着来看看热闹,结果一看大家居然都老老实实在比赛……这怎么能行呢?这不是假装出来的奇葩吗!嘻嘻,这么没趣的展会浪费了我这么多时间,所以我忍不住啦!” 说着些疯疯癫癫的话,它操纵着巨鸦直接冲向了诡异客人群中,一路上的血肉四溅,身为诡异的客人们仓皇逃窜着,发出凄惨的哀嚎。 和狼狈的白无一相比,“阿贝娜”简直称得上神采奕奕,那只差点杀死白无一的巨鸦满眼不甘地被它骑在身下,身上大片羽毛已经脱落,露出狰狞的伤口,一片粉色的发丝如缰绳一般捆绑在它身上,血淋淋深入骨髓。 第79章 博物展:怪咖秀的终焉 “咕噜噜……” 而在白无一面前的伏尔则发出了奇怪的声音。 它一点点抬起手,从咽喉处抓住了贯穿自己的铁刺,随后指缝中一点点渗出火焰……那坚不可摧的铁刺便瞬间融化为一滩铁水,黑洞洞的小眼睛一眨不眨地死死盯着白无一,狞笑的嘴角一点点裂大。 它发现了。 它确定了。 ……不愧是诡异,真的很难杀,白无一不动声色地往后挪去,操纵着重伤地身躯躲开炽热,后面有很多他之前收集的道具,并且…… 踏! 就在他似乎很笨拙地挪动着身躯之际,又是一阵激烈的噪音朝着他所在的地方撞来,白无一和伏尔几乎是同一瞬间挪动视线朝噪音来源望去,于是便同一时间看见一辆熟悉的蒸汽马车撞到视线里面。 一只包裹在厚重皮革手套中的手伸了出来,像是拽住一只被捕猎的兔子耳朵般拽住伏尔头上还残留的铁刺,于是那暴躁的火人便瞬间被蒸汽马车恐怖的拉力拽飞出去,残破的身躯在一片混乱的怪咖秀展台之间不断碰撞着,身上血肉随飞溅的火花一起剥落。 铁戈从马车上探出了半个身子,脸色苍白、神色极为严肃。 “我得谢谢你收留我们这么久,” 他一边低语,一边把伏尔往一边火盆上狠狠砸去,一次又一次,带着鲜明的恨意: “虽然你不过是踏马为了折磨我们……但毕竟如果不是你,我们说不定压根活不了那么久。” “……” “不过一切到此为止来,你离开了那个该死的火盆,我们也该离开这个该死的工厂了……罗格说得对,就算我们再怎么在这个地方藏着窝着,外面的危险也会找上我们,然后把窝到四肢瘫痪的我们全部杀死……就好像现在那个外来人对你的计划一样!” 铁戈瞥了一眼那帐篷被撕开的那一处空洞,吸了一口气,然后松开手,本来被他拖着的伏尔顿时被甩在了后面。 他的皮革手套已经一片漆黑,不过对于一名铁匠来说,这种经历也许算不得什么,至少他不是空手直接接触到这滚烫如岩浆的家伙……一边这样想着,铁戈无视一片混乱的人群,一点点走到那从刚刚起似乎已经一言不发的火人,以一种古怪而复杂点心态,去见证自己的胜利。 这是多久了?它庇护了他们,给予了他们唯一的安身所,目的却只是把他们圈养起来作为永远的折磨对象,它杀死了他无数的同伴,可某种意义上,那些同伴也是由他亲手推出去鼓励着赴死的…… “别下车!” 一声急促的呼喊忽然顿住了铁戈的脚步,是那个新来的的声音,他似乎很着急地举起手,像是想拉住他…… 但已经晚了。 刚才起一动不动装死的伏尔猛地睁开了眼睛,朝铁戈露出一个恶意的笑,随即已经归于安稳的它瞬间张开嘴,站起身朝他喷出一缕火焰…… “呼!滋……” 在快要抵达铁戈面前时,瞬间熄灭。 咚。 浑身紫红的火人双眼露出不甘神色,不断挣扎着想要脱离束缚,但最终却是被自己一贯如臂驱使的岩浆死死困住,再也无法动弹,而和死神擦身而过的铁戈则流了一身冷汗,看着忽然被一缕岩浆捆住,无法继续起身的伏尔,手中一软把铁锤掉了下来。 发生,什么事了? …… “呼……” 白无一收回手。 赶上了。 之前也说过了,除了白无一和伏尔以外,其他的展台实际上都是已经没有真正客人了的,而当白无一和伏尔分开的一瞬间,他们的客人也不再绑定,是可以分出胜负来了的。 而白无一和其他伪装成平静者的客人之间,所建立的暗号就是举手。 刚才铁戈突然横叉进来,他被搞得节奏有点混乱,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对方已经开始上手暴力企图杀死伏尔了,而对于伏尔之难杀深有体会的他,自然是不会相信那鬼东西会真的老老实实引颈受戮的。 哪怕是现在,他也完全没相信对方会老实下去。 “你先过来。” 所以白无一首先是让似乎有些腿软的铁戈赶紧远离那个阴险至极的火人,同时注意着周围的情况。 “阿贝娜”还在追杀大卫,几乎把它撵得快要飞起来了,不过大卫也倒不是全然无反抗之力,时不时还是会抬起魔杖,朝那粉发的人影不断射出些子弹。 而至于其他的表演者,则全都已经被淘汰了,整个怪咖秀的帐篷都已俨然摇摇欲坠,被内外交织的混乱撕扯得破破烂烂,随时就会倒塌。 而就在他貌似走神时,似乎已经被束缚的伏尔突然又发出了古怪的笑声……随后它身上的岩浆锁链陡然断裂,将它恢复了自由。 而恢复自由的火人毫不犹豫地就朝白无一扔出一团恐怖的火焰,把嘶哑的嘲笑声都警惕淹没在火焰之后: “呵呵……果然,你,很麻烦……而且,并不是占卜师,那么,她被你杀了?” 【滴嘟滴嘟!紧急情况!】 【刚才白老哥还记得提醒一句铁戈不要下车的,怎么自己这个时候放松警惕了?】 【这,跟规则完全冲突了吧?莫非这次也有错误规则?也是,这次好像也算是总结来着……】 【不是,什么总结不总结的,现在问题是白哥要被杀了啊!救命啊!】 面对火焰,白无一第一时间脱下了身上厚重的衣服扔了出去,而那占卜服在被点燃的一瞬间便发出了爆裂的声音,一部分是由于里面藏着的瓶装饮用水…… 还有一部分。 “这……” “哎呀,身为马戏团的一员,伏尔先生,你对你亲爱的团长的蛋都做了些什么啊?” 则是其中密密麻麻的,代币所发出的爆裂声。 伏尔难以置信地看着那一大团“炸蛋”,身体激烈抽搐起来,这个家伙从最开始就一直把身体紧挨着这么一大箱在他们看来应该宛如瘟疫一般的东西?甚至近乎肌肤相触? 疯子…… “莎……莎莉娅……救、救救……” 火人抬起粗壮的手臂,向着自己一直痴心的“梦中情人”发出了求救,但所得到的却是一道兴致勃勃的视线,一道期待着接下来一切事态发展的视线。 伪装为痴傻的卑鄙小人张了张嘴,手臂从身上掉了下来,一起放下的还有它一切的求生欲,火焰对木柴的痴迷千真万确,尽管这种痴迷绝非人类之爱。 白无一死死观察着对方的状况,当对方货真价实开始抽搐,变形,直到一点点开始如蜡烛般溶解时,才彻底松了一口气,他思考着,随后一点点站到了高大却因溶解而跪服的伏尔面前,弯下腰,从手中轻轻撕下一张牌。 “对了,先生,” 黑发黑瞳的龙国人又恢复了之前伪装的那种温声细语,将那一张牌缓缓放到伏尔黑洞洞的眼前: “我们的占卜还没结束呢,9张牌,以牌阵作为计算,由组成判断结果,是吗?” “……恶魔,无论正反,都是……” “是啊,恶魔无论正反皆是死亡。” 那张还黏着他本人血液的恶魔正位被白无一夹起,狡猾的恶魔图案遮挡了他一半的面容,下方半张嘴带着丝平淡语气言语着: “你的命运已经得到了启示,很遗憾,‘给予您的未来也许对于您来说会有些难以接受’,不过是您先无视了警告,非要来接触如无必要不当接触的占卜师,这般代价,也许才能让您铭记于心吧。” 白无一将那张标志着“诱惑”的恶魔牌扔到伏尔彻底熔化的面容上,直起身,俯视着它彻底化为一摊焦油。 他用鞋底碾过那焦油,低语: “对了,比起那位蘑菇,我认为我的占卜更为准确一些,您认为呢?” 第80章 博物展:屡次遭劫,最终成功 随着伏尔的死亡,原本热闹的怪咖秀忽然陷入一种诡异的寂静,接着却是更为可怕的喧哗。 所有火焰在一瞬间陡然熄灭,大片帐篷内光景陷入一片漆黑中,唯有帐篷被撕开的那些部分,由于暮光落入,于是视线尚存。 白无一看向铁戈。 “还能走吗?” “还行……不用你……” “那你……扶我一下。” 啪。 随着一声重重的坠地声,刚才消灭了一只诡异的黑发青年瞬间倒下,脸色苍白,浑身是汗,虚弱的身体渗出的汗液带着些许猩红,手上的水泡也渗出了组织液。 在重伤的情况下还千里奔袭跑去救人对他的消耗实在是太大了,而这一切本来是完全没必要的。 能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他大概也知道。 “你……为什么要进来?” 铁戈走上来,把白无一扶到一边去,坐到一个展台的凸起处,一道暮光恰好打在此处,给予了身负重伤的龙国人一些恰到好处的光照,令他可以充分欣赏怪咖秀在失去其主人后一点点裂变的终焉。 之前的混乱早已令所有客人失了分寸,甚至有彻底陷入混乱者开始了互相攻击,而平静者们在白无一之前的部署下已经在安全的位置结成编队聚在了一起,除了少数倒霉蛋,现在算得上彻底置身事外地进行着看戏。 而趁着这一时间,白无一也便开始……质问。 “那个粉头发的,她说,你也算是我的手下,平静者的一环……” 铁戈似乎没有读出白无一话语中确实存在的指责。 当白无一死死盯着他的时候,这名老练的铁匠脸上却是闪过一丝惆怅,一边回忆一边心不在焉地拨弄着自己的铁锤,随意地回答: “她问我是不是现在也打算把你卖出去,然后继续苟延残喘讨生活,就像之前无数次一样。”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发出一声苦涩的笑。 “呵,我还生了不小的气,可惜,没法否认……总之,她跟我说了很多,耐心劝了我很久……也告诉了我你到底为了帮我们冒了多少风险,也许我是该拿出些勇气来了,至少我不该在欠你那么多人情的情况下做一个继续出卖同伴的懦夫。” “……” 那个狗东西…… 白无一一边厌恶地皱了皱眉,看着那依然耀武扬威凌驾于众人之上的粉色身影,一边不得不承认对方的交涉和伪装能力实在是远在自己之上,多久,这才多久啊……这家伙就靠着好像帮他说话把那只鸟的归属权几乎全拿了过去,还骗得了铁戈这头倔驴的信任。 白无一搁那痛陈利害十几分钟,不如让那家伙骂这人一顿,当真是有一副能把死人说活的好舌头。 “是谁让你开车进来的……” “也是她,你别说,这至少把你跟那个家伙分开了是吧,也算是救了你一条命,记得感谢人家。” “错了,你大错特错,她差点害死你我,你记住了……” 意识多少有点不清晰的白无一直接做出了警告,语气中有隐藏不住的冰冷和畏惧。 其实在石悟造成的意外之前,白无一并没有想着直接用这种方式进行反击,甚至于在铁戈突然跑进来又一次打乱他计划之前,白无一也并没有打算如此结束一切。 最开始,他真的是只打算把这个箱子当做盾牌来使用,马戏团npc对代币的重视非常明显,理论上不吃,直接拿来当盾牌也不是不行,就是必须轻拿轻放罢了,实在不行,他也可以吃下代币以争取一线生机。 而铁戈冲进来之前,哪怕那些npc在伤到马戏团团长之后出现了死亡现象,白无一也并没有打算用这个杀死伏尔。 相反,他想把代币做成一个罩子。 然后把伏尔罩进去。 这样就可以把这火人活捉了,更加符合罗格希望结果中最理想那种。 但铁戈冲进来的一瞬间,一身代币的白无一心脏都快跳出来了,和伏尔一样,在这个计划中,他的位置也是绝对不能动的,要是铁戈拽了他,他就只能看着自己活生生被感染成马戏团设备了。 那个人是因为无知才会破坏他的计划的吗? 不。 绝对不是。 只是有些狡诈的伏尔尚且可以计算到一些未来的动向,以此诱导铁戈将自己暴露到危险之中,甚至企图诱导白无一也重新回到它的攻击范围之内(虽然这反而是白无一想要的),而那个疯子只会比起伏尔狡猾千万倍。 它踏马就是知道铁戈这一进来会给白无一造成怎么样的危机才苦口婆心劝说铁戈来“拯救”白无一的,甚至于白无一现在能解决那一系列麻烦而生还、杀死伏尔这一切,它都肯定知道。 鬼东西。 “哟。” 然后下一瞬间,“阿贝娜”就从高空突然驾驶着巨鸦落了下来,或者说它把那只巨鸦勒到无法动作的地步,几乎是直接坠落到了白无一面前,笑嘻嘻和他打着招呼。 上一次巨鸦向他奔来的画面可令白无一记忆犹新,万幸他尚未染上任何ptsd,只是被那鸦羽拍打出强风击在面上,一阵剧痛。 粉发少女一下从巨鸦背上跳下来,把脸贴到白无一面前,似极兴致勃勃地问: “在谈我的事,是吗?” “……” “嘻嘻,老远就看见你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了,这……应该算是我的专属表情?” “不,我谈沙币都是这个表情。” 理论上,面对一个武力远超于自己且还牢牢把握着自己生死权的家伙,白无一应该毕恭毕敬,甚至摆出副讨好神情也绝不算过。 但这人跟白无一属实在某种意义上“心有灵犀”了,对彼此面目和心态知晓得都太清,于是没有半点伪装的必要。 “那还,挺遗憾?” “阿贝娜”的眼睛上下灵活转动了一下,很快露出一个愉快的笑来,然后它便操纵着这幅可怜的少女躯壳,朝着铁戈摊开手,手里拿着一颗糖: “老哥,辛苦啦!我说我可以从上面突破,没骗你吧?大卫那小子逃了,抱歉没完全抓住它……不过它掉了几个胳膊,还掉了几颗糖,吃吗?” “不……” 铁戈看了白无一一眼,到底犹豫地摇了摇头: “没追上就没追上吧,它去哪了?” 第81章 博物展:清理战场 “去外面了,我也不清楚,不过他肯定是要去他那个帐篷的嘛,老哥你们辛苦了,先休整一下再说比较好哦。” 看铁戈不接,“阿贝娜”也就极为遗憾地把糖扔进了自己嘴里,像是啃骨头一样故意发出“咔嚓咔嚓”的响亮声音,双眼则一直死死凝视在白无一身上: “嚼嚼嚼……对了,白先生又受伤啦?你那边忙,要不把他交给我照顾?那边也有一些蓝衣服的老哥老姐受伤啦,他们不听我的,只能你去看看啦。” “你怎么说?” “……你去。” 脖子上还系着一根粉色头发的白无一微微颔首,铁戈属实搞不清这两人关系,最终选择了草草离开,而当他离开后,“阿贝娜”就嬉皮笑脸地坐到了白无一身边。 “好了,伸手吧,对处理伤口,我可是确实有很多经验。” 它的动作的确驾轻就熟,而白无一也知道自己其实没有拒绝的权利,于是伸出那只被烫得满是水泡和红痕的手,看着对方抽出发丝…… 然后恶劣地将水泡死死缠住,最终压破。 泛着淡淡红色的组织液渗了出来,将那粉色的发丝染上一丝肮脏。 ……烫伤水泡最好冷敷然后不要挑破,这点白无一还是知道的,而对方多半不怀好意,白无一也是知道的。 “哎呀,抱歉?” 说着道歉的话语,那人却是极为悠闲地又一次拿出了糖果,快乐的咀嚼着: “吃吗?” “你觉得呢?” “白先生,你说,只要我在这边,你喝的每一口水、吃的每一块食物、甚至于呼吸的每一口空气,都不会安全,难道,你打算活活把自己憋死吗?” 它又咬了一块糖,这次没直接吃进去,而是叼在嘴边上,是一颗红色的糖,像是毒蛇吐出的舌信: “每次都只是一个反应可是很无聊的……我也是会厌倦的,而你,现在必须讨好我来换活着,不然还有什么价值呢?” “让你不必夺舍再多一个人就能和平静者建立合作的价值,让你拿到更多资源——比如那只鸟的价值,让你好好享受完好无损就能通关而不必以身涉险的价值。” 对方贬低的话没有让白无一哪怕有一点失落,他瞥了对方一眼,看着对方越发明显的笑意,轻蔑地呼出一口气: “别企图贬低我的价值,至少你这种在后面吃我资源的家伙没资格那么说,还有,我现在不接糖纯属不想要你的东西,跟你的异能无关。” “……白先生还是一如既往对自己评价很清晰,不过以我的能力,就算没有您也一样可以得到这些,不是吗?” “可你就是连这点小便宜也要占,不是吗?” 白无一对于对方的话精准进行嘲讽,某种意义上,他和对方也算是只有一面之缘,可就是这一面便足以让他对对方产生堪称毁灭性的印象了。 它的舌头可能对副本中的npc有用,但只要一公开身份,便很难对任何一个知道它事迹的选手奏效,除非它是故意说些反话。 以白无一对这家伙的认识,它到底的确不会在现在夺舍白无一,此人似乎有一种对于漫长痛苦的厌恶,这可能和它作为选手之前遭遇的一些情况有关,而白无一现在则浑身是伤,还有伤口和被诡异感染的双重风险。 但若是因此接了这人任何的东西,便可能被暗中催化出一些习惯,这便不是只有这一个副本会受到的影响了,未来哪个副本要是白无一安然无恙的情况下习惯性接了对方扔过来的什么玩意儿,那立刻就是打出gg,影响之深远远没有那人表面上嘻嘻哈哈看着的那么轻。 “啊,我不过是因为情势所迫,在一个被逼着竞争的副本中威胁到了您的安全,随后也确实低于了您的能力之下,被赤果果看穿……您连许多差点当真害了您性命的人都多有宽容,怎么却对我如此大敌意呢?您、还有您的同伴,可是那次唯一的幸存者。” 在反复被拒绝以后,“阿贝娜”耸耸肩,一副极为无奈的表情,语气称得上老实耐心地解释着: “您不感谢我也正常,但,起码不要这样抗拒嘛,我可是有一些好主意要和您商量的。” “你要是真的只是被情势所迫,压根就不会杀到只剩我们。” “可我没有动手呀。” “阿贝娜”眨了眨眼。 它歪了一下头,让那粉发少女的身躯越发像是一套傀儡,露出一丝恶意而狡诈的笑容,双眼深深地看着白无一,仿佛要将他洞穿: “您都有动手,可我真的一次没有,白先生,已经亲手杀死过选手的你,是以什么立场来指责我的呢?” …… 最终白无一还是自己重新进行了包扎,他已经不再奢望于伤口快速修复,只默默希望着那个家伙在折腾期间离自己远一点,多去找那边两个沙币同类(扎尔、苏斯)的麻烦,最好一不小心全都死……那孤独国和阿贝娜国家的平民何辜呢?还是死外面吧。 和占卜师那一小间一旦塌了就进都进不去的蘑菇屋不同,怪咖秀的场子很大,即便一点点崩塌,也一样残留着许多鲜明的建筑结构,还散落着大量其他客人(观众、表演者)带来的道具和物资,清理起来相当麻烦,但同时也有着许多具有价值的东西。 于是,在简单休整了一段时间以后,白无一也加入了对于怪咖秀营帐的整理之中,与之相对,“阿贝娜”则去继续鼓捣那只巨鸦了,这玩意儿在整个马戏团大抵都能被称为神兽般存在,如今在白无一无法察觉之际竟被npc轻易被交到对方手上,实在是让他有些不甘。 ……不过“阿贝娜”也多半不知道大卫的魔杖、以及伏尔的遗物都被白无一拿到了手里这一情报就是了。 特别是伏尔的遗物,和难以使用的大卫魔杖相比,相当特殊。 白无一拿到它以及知道它的使用方法还是在清理自己的表演展台之际。 伏尔会突然从火盆上下来,属实是个对于白无一来说极为不幸的巧合,但凡它老老实实站在火盆上引颈受戮,也不会有之后那么一大堆麻烦事……只能说是运气不佳了。 第82章 博物展:烫手山芋? 伏尔为什么会突然挣脱束缚,白无一可以姑且推算。 也许怪咖秀的本质是一场比赛,而当比赛结束之后,便再无赢家或者输家,规则自然也就不起用了。 所以想要真正让伏尔被困住的话,那就得让它最多在倒数第二个被淘汰,这才能硬控对方一分钟以上。所以白无一让那些平静者在他举起手的一瞬间要前往固定地点,也就是除了他和伏尔外“客人”最多的一处舞台。 但是这样需要白无一在他和伏尔之间的胜负被结算之前就进行提前指挥和调遣,要不然,在那些伪装成客人的平静者跑位的时候,决赛就会决出胜负,伏尔也依然不会收到束缚。 不过其实白无一做这一手准备也不是因为他一开始就知道了对面会耍这种赖,而是明白以伏尔这种人的性格,它就不存在让自己输了能公平付出代价的可能,最直观的表现就是铁戈他们之前已经无数次把它逼到最后决赛,甚至于每次起码有四分之一的可能性获得胜利,对方却依然安然无恙。 所以一定要让对方处于对自己所在状况认知错误的情况下,做出错误的判断。 “之前吗?” 处理完伤员,被指挥着前来打扫战场的布鲁被白无一询问之后,略做思考地告知了对方之前他们赢得怪咖秀胜利之后的状况: “如果你还记得清的话,我们捡东西都是直接上手肉身去捡,而那个家伙,所在的地方是个巨大的火盆子,而那种舞台,对除了它以外的家伙以外都是压根不可能涉足的禁区。” “这样不算是反抗吗?” “当然不算。” 一边的铁戈挑了挑眉,看着自己一片焦黑的手掌: “那只是最开始就部署好的舞台之一,又不是它自己进行了什么挣扎,问题是拿不动的那一方,我们也考虑过这个火盆和房子算不算它的东西,但是就算是,那也不是我们一分钟之内可以拿得动的东西。 而不进那个舞台就没法接近那个家伙,不接近那个家伙就没法在一分钟之内对它做什么,总归是没有办法。” “真的吗?” 白无一俯下身,用锤子把柄从一片粘稠的火油中漫不经心地掏出几块黑灰的块状物,他并不清楚那是什么,但只要是东西,他就会去检查,去收着,兴许何时能派上用场。 不…… 表述其实有点不对,应该说,白无一是知道那是什么的,毕竟那东西实在是太过具有特征了,焦黑坚硬的一块块大组织,虽然有些畸变、但到底与他从人体解剖图上所见相差无几的结构,头顶一块明显的凹陷。 这是伏尔的骸骨,它们也有尸体吗? “不接近它,也一样可以影响到它,不靠近那舞台,也一样可以在那舞台上面,” 白无一把手凑进了那黑色的头骨,注视着上面狰狞的眼眶、端详着那被铁锥刺穿的空洞,以小声的呢喃遏制自己的虚弱: “规则处于建筑之内,目标也处于建筑之内——但你们是可以出建筑的。你们是可以绕开规则的,是可以通过我所找到的一切已经有的渠道去威胁那家伙,把它当工具用的。 即便无法杀死对方,即便你们不想杀死对方,你们也依然可以利用规则成为强势的一方。 伏尔虽然卑鄙,但它又没给你们栓上铁链子,参加比赛虽然可以换得在这里平安,却又不是只有次次参加比赛才能换得在这里平安。 你们太拘泥于字面上的规则,太想要呆在这里面,竟然一步也不愿意出来,把自己锁在了这里,忘了外面没有规则,忘了出去不单是为了罗格那样的探索者服务,也同样是为了你们自己。” 铁戈没有回他的话,白无一知道自己这话不好听,甚至带着些怨气,但他实在需要个口子发泄一下对方把那家伙放出来、还差点打乱他计划的情绪。 他不觉得自己脾气好,只是懒,懒到要生气的时候总想到这样生气是否能换到一些利益,随后往往觉得是毫无收获便泄了气,因此宁愿用行动之后造成确实的报复。 还未完全贴近的掌心瞬间感受到一股不散的炽热,但他的手烫伤也不是一两次了,那种胀痛、瘙痒混合的感觉哪怕加上冰敷也挥之不去,恐怕在回到龙国接受专业治疗之前,这伤口是不可能完全痊愈了。 不过也不一定。 无论如何,白无一思索了一下,随后先是剪下了一块衣服,浸泡了大卫那边残留的血水之后企图抱住那头骨……但那明明被浸湿得极为彻底的衣物却在接触到伏尔的一瞬间便熊熊燃烧了起来。 “拿这么点水去泼油?你可真是异想天开。” 熟悉的声音带着些轻快情绪凑了过来,白无一微微歪头,便看见了茂密的胡须。 是莎莉娅。 “酒。” 她还是老样子,措辞严厉又简短,当白无一指挥着布鲁把酒拿过来以后,她便仰头猛喝了一口那酒,露出一个有些扭曲的笑容,双眼闪烁着属于诡异的、恶意的光。 兴奋到几乎颤抖的声音从她口中冒出: “他终于死了,这太值得庆祝了……我就知道你能做到这一点,不枉我跑来见证这喜悦的一幕!” 无论莎莉娅表现得如何正常,她的确也是诡异,她对于伏尔的厌恶合乎情理,但那种几乎扭曲的狂喜表情依然值得让人畏惧。 不过很快,被评价为“品味高雅”的女人便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于是收敛了一些表情,重新拾起那种近似人类的伪装,随后把目光定在了那焦黑的骸骨上面。 她用胡须狠狠地鞭打了一下那骸骨,那被烤得有些松脆(?)的骨骼便发出稀疏的声音,随后裂开。 里面是一根质地处于岩石和金属中间的灰色长管……有点像喉咙。 “这个,你拿去,或者你直接砸了也行,总之拿得离我远远的,” 莎莉娅又喝了一口酒,一双墨绿的眼睛厌恶地皱着眉,嚷嚷着: “反正看你好像挺喜欢捡破烂的……这是伏尔那狗东西的喉管,只要吹一下就能渗火,生前至少是这样的。” 嗯…… 你是怎么知道这种情报的?虽然白无一很想询问,但没有必要,于是他果断选择了闭嘴,随后又企图去直接拿那根“喉管”,但很快又被烫了一下,得到的只有莎莉娅无情的嘲笑。 第83章 博物展:额外报酬 “噗,就算他没有自主反抗能力了,也不是你这种摸一下岩浆都能被烫到要死的家伙能直接抓的,不过……” 胡须女人的眼珠子转动了一下,摸摸自己的胡须: “你应该有吧?拿到它的办法。” “……” “不知道?那我给你一点提示吧,就好像那种玩解谜游戏结果因为智商卡住需要不断看广告的家伙一样……我们全场里面,有一个家伙曾经熄灭了他的火焰,是谁?” 得到提示的白无一拿出了自己捡的垃……魔术杖。 他把魔杖一点点小心翼翼地凑近了那灰色长管,然后从中间把它挑了起来……从外形上来说,这根黑色的魔杖看起来像是什么黑檀木制作的,应该比沾了水的衣物更加容易燃烧。 但它却并没有燃烧,在白无一的挑动下,那根灰色的长管死死卡在了魔杖前端,然后自己一点点在空气中散发出炽热的火苗,这般组合,乍一看就如什么西幻世界的火焰法杖一般。 “好。” 莎莉娅点点头,算是对白无一的回答给予了一点吝啬的肯定,随后她又扫了一眼他手上那肉眼可见的狰狞伤口,挑挑眉,说: “手伸出来。” 她要杀白无一的话,他早死一百遍了,白无一选择伸出了手……然后就看见莎莉娅陡然朝他的伤口上喷了一口酒。 比起其他一切感觉更早袭来的是一阵灼烧和针扎混合的剧痛,白无一疼得直接开始哆嗦,而这一哆嗦就拉扯到他腹部的伤口,让他更加无所适从,最终僵硬得像一尊雕像一样的白无一满脸大汗地喘息着,看见手上的伤口似乎有了一点点好转的迹象。 “治愈不可能,” 莎莉娅似乎对于他那巨大的反应颇为轻蔑,于是摇晃了一番那酒瓶,将一堆胡须钻了进去,又摇了摇以后抽了出来: “但是避免感染还是没问题的,你是个男的吧,怎么每次一受伤都跟个小姑娘一样畏畏缩缩的。” “……感……感谢。” 姑且无视对方其他的发言,受到了实质性帮助的白无一还是认真道了谢,接着向外看去,外面已经俨然一片暮夜的橘蓝天光了。 他被其中一缕阳光射中了眼睛,于是本能抬起手去遮挡一下,眼中倒映出自己手上那坑坑洼洼红黄的疮痍,那破碎的许多轮廓与恶心的泡沫……颜色倒是和一边隐没在橘红火烧云中的夕阳一样。 真是苦中作乐,白无一为自己心中忽然冒出的这一缕想法有些无奈地想。 他完成了罗格的委托,马戏团中固定的场所许多已经被他们所破坏了,兽戏广场甚至也差不多,剩下的唯一一处需要仔细调查的场所,大概就是所谓的办公楼了吧。 【马戏团办公室:一张巨大的白色帐篷,此处禁止非工作人员进入,没有任何必要靠近,您不需要关心这里的一切,也没有插手此处工作流程的必要,远离,远离,远离。】 远离。 如果他是正常的副本npc,是当真一无所知只需要拼命活下去就无所谓的人,也许他也的确更应该选择铁戈的路子,就这样在知道其他一切规则之后乖乖呆在马戏团的营帐中,不必去这个几乎像是在他耳边嘶吼着警告着“危险!”的地点吧。 但白无一是选手,一切保守的选择对他来说都是失败,这样看来,他劝说铁戈的言辞中也的确是有片面性和蒙蔽性的。 “你们下一步就是要去办公室了吧。” 莎莉娅还在折磨伏尔的尸体,虽然不清楚这两位之间到底有什么过去但显然她对伏尔的怨念和伏尔对她的痴迷是“情投意合”的,那具本来就很松散的骸骨现在几乎被她碾成一片灰了,有风吹来,便将那些灰全都散成雪花似的碎片,与激起的火花一起被风挟着飞向远方。 “哼……” 莎莉娅看着那一点点远去的灰烬和火花飘出了马戏团的围墙,忽然面色就阴沉了下来,无趣地将胡须收了回来在自己手指上打着圈圈,漫不经心地嘟囔着: “如果你要去的话,那记住了,蜘蛛这种东西,是很蠢的,没脑子的东西,但一样会设置陷阱……你从这边得到的那些破铜烂铁,如果是你来用的话肯定是可以发挥不小作用的,不过你想彻底消灭我们……” 她停顿了一下,然后把那瓶被她喝了半天越喝越满的酒又扔给了白无一。 “那这东西你得收着,好好地拿好,我不会再给你装一次了,不过这次,你就算把它撒到全马戏团都是应该也无所谓了。” “……你会死吗?” “当然了,我也是马戏团的一份子,死是理所当然的吧。” 莎莉娅很随意地耸耸肩: “但是你难道觉得那样活着很有意思吗?伏尔喜欢折磨和算计别人的感觉,大卫喜欢众星捧月,占卜师没有脑子,所以也不会感觉痛苦,而你觉得我像是很喜欢家里蹲和被骚扰的感觉吗?” “……” “很久以前我还是一棵普普通通的树呢,那个时候我就没有‘觉得’这一说法,变成这样,反而麻烦得要死。” 莎莉娅的自言自语可能有些涉嫌马戏团的起源,也许那蜘蛛卵的影响是将它所触碰到的一切马戏团化,于是树木、动物、野火、菌子之类的东西便一个个被赋予了扭曲的人形,也便体现出其本体的许多特性来。 不过恐怕白无一没有时间纠结于这种过于久远的过往了。 话说……他是不是忘了什么事? “新来的,太阳快下山了,你负责那个区域的代币收集好了吗?” …… 万万没想到当了“将军”居然还要亲自去通马桶.jpg 总之脑子都有点不清醒了的白无一把剩下的烂摊子交给了其他平静者,接着拉住“阿贝娜”,把它从乌鸦上面姑且揪了下来,急匆匆赶往原来占卜屋在的方位了。 也倒不是他乐意带着这么一个定时炸弹在身边,但是举例一下过往这位离开白无一视线十分钟以上发生的事:第一次夺舍了阿贝娜、第二次抓走了那只差点干掉白无一的乌鸦并且成功劝说铁戈突然跑出来差点把白无一的计划砸个稀巴烂。 第三次会发生什么,他都不敢想。 至少它还想利用白无一当那只可怜的探雷鼠,到底是不会在榨干他最后一点利用价值前直接杀了他的。 第84章 博物展:演技派 当白无一带着一群平静者急匆匆跑到占卜屋那边的时候,太阳也刚刚好快要熄灭了最后一缕光芒,原本橘蓝交接的天光彻底沉入了一片深蓝。 而在那深蓝之下,是一间自动贩卖机以及…… 一道蓝衣员工的身影。 “嗯?” 紧紧跟在白无一身后的布鲁愣了一下,随后有些迟疑地开口: “那件衣服是卡拉的……但是,那个人不是卡拉啊,而且卡拉的活动范围页不在这边?” “?你们的衣服……不是都一样的吗?为什么,能看出来?” “其他人可能认不出具体是什么人,但是通过上面的一些针脚布局可以认出来对面本来的活动范围和负责的工作是什么,毕竟你得到蓝色衣服的时候也一样被布置了任务的吧?不过我就不一样了,我是裁缝,大半衣服都经过我手,每件已经发出去的衣服该套在哪个人身上我了如指掌。” 布鲁的话里面多少带着点骄傲的意思,而白无一的注意力则更多在那个一直站在自动贩卖机前的人影身上,他招招手,让其他的平静者上去看看什么情况。 可能有一部分原因是他不想涉险,但更多原因是以他现在这个状况,对面真要干啥他上去就是给对面送人质的份。 “……” 布鲁走在了最前面,刚才还在炫耀自己技能的人在走路时却是悄无声息的、手中掏出了一把尖锐的剪刀,比起看看什么情况,他现在的动作倒更像是在准备暗杀。 而且,当凑近的一瞬间,他当真直接一剪刀捅下去了。 “啊啊啊——!!!” 一声痛苦的惨叫划破了寂静的夜空。 接着爆发的是一阵压抑的笑声和掌声,这声音来自于“阿贝娜”,一瞬间,白无一确定了一切的幕后黑手。 所以它如此轻易地愿意从那乌鸦身上下来,是为了看好戏的,是吗? 面无表情、满脸是血的布鲁像是拖着一只被射杀的猎物一样,把那还在不断挣扎的人一点点拖到了白无一那边,期间那人也在一个劲挣扎着,不断挥舞着一把锤子朝布鲁身上招呼,直到看见白无一和“阿贝娜”,才一脸愤恨地停下了手。 “让他把我放开。” 穿着蓝色员工服的人——苏斯如此冷淡地命令着: “别忘了,你的命放在谁手里。” 他的态度明显是还不知道“阿贝娜”的状况的……话说这人的专家组咋了?吃干饭去了? “……你让他干了什么?” “嗯?白先生,你觉得我会回答你这个问题吗?” 一遇到苏斯,那人的演技就顿时飙升,似乎无辜地眨了眨眼后,它威胁地提起了粉色的长发: “放开他,不然你可是会脑袋掉地的哦?” “……” 白无一沉默地看着,无奈吐了一口气,看来把这人带在身边也一样不能安心,不过既然对方想,他就陪这家伙演这一番家家酒,他举起满是疮痍的手,让平静者把那大抵是被鼓动才来这里捣乱的沙币放归野外。 而苏斯一下来就耀武扬威了起来,他从地上站起来、抱着手,一脸挑衅地看着白无一说: “不错,你好歹懂一点审时度势,阿贝娜,你干得也很好。” “苏斯,” “阿贝娜”一脸深情地凝视着对面那一无所知的可怜蛋,以让白无一感到恶心的含情脉脉眨了眨眼,温声细语地说: “你呢?你那边成功了吗?” “……差一点。” “啊,那太好了,不过比起这个,你有受伤吗?要是你受伤了,我把他的伤药抢过来给你用好不好?” “这个副本里面的东西最好还是别乱用,那个雨衣就是个典型案例……” 趁着他们在那里假模假样,布鲁又重新走到了自动贩卖机前面,接着面沉如水地又一次举起了还沾着血的剪刀。 “你对我们好不容易找出来的机器做了什么?” “……嗯?没什么,” 被布鲁打断了和阿贝娜的亲昵互动,苏斯很不高兴地瞥了他一眼,然后敷衍地说: “不信你问问你们要听的那个所谓老大的话呗,喂,龙国人,我什么都没做,是吧?” 白无一自然不可能直接接下来这话。 他微微撇过身子,朝那由他所负责的自动贩卖机看了过去,随后看见的是被撬开的代币箱。 里面空荡荡的,原因是白无一把它拿去防伏尔了,而且也确实用上了。 但是…… “你,原来是打算砸了这里?” 白无一把视线收回来,双眼死死盯着苏斯,质问: “把所有代币砸了?”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干这事了?” “没问你,你不过是一条狗罢了,你,你是想让他干这事?” 白无一脑中浮现了当时“阿贝娜”贴到苏斯耳边低语的画面,惊悚于如果自己没有把代币从自动贩卖机里面取出会出现的景象,须知白无一取走代币是在和铁戈进行商谈之后的事了,苏斯被说服单走远在此部署之前。 这家伙完全是冲着把一切事态折腾到无可挽回的地步来的。 “这个时候才砸,是为了让我完全没机会弥补代币的差额,是吧?让他去砸,是为了让自己完全不用插手这事,甚至于如果他不知道在哪死了的话我都不一定能知道到底发生什么了是吧?你跟在我身边就可以无限拖延时间……但是,你没想到我会直接取走那么多代币作为盾牌,你的计划也就全然没有意义了,仅此而已。” “……” “阿贝娜”没回话。 它还是让那具躯壳抱着手臂,脸上逐渐变成一种极为冰冷以至于仿佛机器般僵硬的神色,然后很莫名其妙地瞪着白无一喊: “我完全听不懂你在说啥……龙国人,你老是这样自说自话,你要说就说清楚一点,一边好像自己有什么知道的信息,仗着这个骂人,一边说的话模模糊糊的……你这家伙一直都这么傲慢!” 嘶…… 疼痛。 仿佛刀割一般的疼痛弥漫于白无一的脖颈上,他咬着牙,捏紧了拳头死死瞪着那个一脸莫名其妙的粉发少女,很久才把这一口气咽下去,深呼吸着松开了拳头。 说清楚? 以他现在的处境,要是真的失了理智把阿贝娜被夺舍的消息透露给苏斯他们了的话,怕是当场就会分头行动了(笑)。 第85章 博物展:与蛇共舞 “……行,行,呼,苏斯,你听着,代币是新建建筑的种子,同时也是自动贩卖机的种子,并且只是简单砸了它的话,是没法将其真正消灭的,反而会像是挤破水痘一样把它们蔓延得到处都是。 你砸代币等于制造更多完全无规则可查到新建筑,如果到时候堵在我们的必经之路上了的话,直接进去肯定是十死无生,而如果从长计议: 首先,作为■■,我们没有长可以计议。 其次,就算我们可以再拖几天,比起我们自己涉险,我们肯定也更希望借助平静者的力量,而到时候,如果我因为你的触规死了,那也就是全场选手中和平静者建立最稳定联盟的那个死了,这条关系链就断了,而如果我没死,我手上的资源反而因为你而变得更值钱了不是吗?而到时候,对于企图谋害我的你,你觉得我该怎么做?” 说明吧,按照最客观,最功利,最不偏不倚的逻辑去说明、去威胁吧。 用凡是正常人,凡是可用之才都能产生动摇的话语去说吧,这样…… 白无一摊开手,姿态有点耀武扬威,双眼却是死死注视着苏斯的表情,他并不是在企图说服苏斯对那家伙产生怀疑,而是根据对方的反应来做出自己的判断: 要是他说到这个地步,对方还对“阿贝娜”的话深信不疑,那他就彻底倒向那个家伙吧。 至少他之前质问的时候那家伙完完全全是在装傻,他的每句话它恐怕都理解得清清楚楚。 而它是十足乐意让他冲锋陷阵之后把好处随意拢归到自己手中的。 “在你的印象里我应该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白无一眯起眼,有些微妙地说: “所以别告诉我你觉得我会就那样和和气气地跟你们合作……这个人,阿贝娜给你的这个计划的所有未来可能的走向没有一个好的可能,归根结底只有两个可能: 得罪我,杀了我。 但是我们的敌人是彼此吗?你就算现在就把我切成臊子难道就能通关副本了?您,用得着,把我当最终目标吗?” 苏斯的眼神阴晴不定,他将视线不断在白无一和阿贝娜之间来回着,而这时,粉发少女似乎突然生气了,她狠狠甩了一下手,一副想要摔东西的样子抛下白无一似乎就要往苏斯那边去了。 她叫嚷着,似乎是想竭力争取苏斯的信任,把她的手紧紧贴在苏斯的手上: “真能解释啊,啊?苏斯,你想想他之前那个得意洋洋的样子!之前你不是在迷宫屋前面碰到这个家伙了吗?他那个时候不是得意洋洋耀武扬威的吗?那个时候他怎么不讲什么乱七八糟的利益了?现在还来污蔑我……我告诉你,我可没你那么多弯弯绕绕的,你不爽我就爽!我的目的就这么简单!” 当苏斯的眼神先是迟疑随后步入平静的一瞬间,一个联盟就彻底稳固了,有人彻底争取到了另一人的支持……或者说两人? 物质的利益从客观意义上一定比单纯的情绪宣泄实在许多。 但有时候人就是希望得到情绪宣泄远远大于物质利益。 白无一在想,哪怕他真的能直接戳破对方那精湛的伪装,恐怕也不一定能比这人更能说服苏斯吧。 它对人性的把握实在是在白无一之上,以情绪扯做旗帜,扮作盲目愚昧却竭尽全力摇旗呐喊的人,以纯粹的情绪输出和断链的逻辑作为武器,这样一个哪怕惹出祸来也是出于好心的形象,总是比一个满口利益的市侩小人更让人放心的。 “我没有污蔑阿贝娜小姐的意思。” 毕竟那已经不是原来的她了。 “只是,现在其实这个副本已经接近尾声,而副本中也并无pvp要素,因此我们也完全没必要当这个敌人,是吧?” 对于反复差点被折腾死的白无一,把对面当彻底的敌人当然是有必要的,而且还是非常有必要的。 不过他现在这话实际上不是对苏斯说的。 毕竟苏斯在他眼里其实差不多已经死了,被当成一只汪汪乱叫的狗却还不自知,当真是蠢得没有药医。 他是在对那个人说话,因此言语的时候,双眼轻轻往对方那发丝中的耳坠……不,那人的耳朵上已经没有那个耳坠了,所以它对于自己变成的物品果然如白无一所担忧的一般是可以随时变化的,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它大概本体的确如物品般脆弱,因此至今为止都是依靠阿贝娜本人的异能进行动作的。 “要是真的闹出些什么来,恐怕两位在■■内外都会遇到不小的麻烦,我和平静者的合作关系真是一方面……另外一边,哪怕各位离开了这里,恐怕也不一定能活下来吧。” 白无一挪转着目光,他这个威胁倒是冲着苏斯去的,毕竟那个人完全一副混乱邪恶之做派,对于自己国家之命运,与其说是漠不关心,不如说是煽风点火。 但奇怪的是比起被威胁而满脸愤怒的苏斯,那个人却是微微挑了一下眉,这当然是它故意显露的情绪,但它故意显露,那就是有松动态度和白无一合作的意思了。 于是白无一收回目光,补充: “现在是最终决战之前了,你应该不会觉得只依靠你自己就能安全无恙地通关吧?苏斯先生?” 现在是最终决战了,就算是要利用,也应该利用更聪明的那个真的可能通关的人,你应该不会想要只依靠这么一个被你自己都当狗溜的苏斯吧?“阿贝娜”? 苏斯看向了“阿贝娜”,白无一却挪开了目光。 有两个人心有灵犀地达成了共识。 “……好。” 决策者苏斯拟定了计划,实际上他并不太明白对方为什么要对自己说那么多,说明阿贝娜很蠢吗?她当然是个蠢女孩,但是个可爱的蠢女孩,一次失败只能说明她确实不适合决策,不过无所谓,他会原谅她的。 不过姑且为了表明一个所谓友善的态度,苏斯勾了勾手,朝阿贝娜发出指令: “你回来吧,扎尔那边调查得也不知道怎么样了,现在还请我们‘宽宏大量’的白无一先生带个路,打头去看看那办公室到底是个什么龙潭虎穴。” 若是它想,它就能打乱这个计划,把苏斯推到最前面,同时也让白无一始终处于自己的控制下。 但它的确被说服了,连刚刚的话都不为所动,这样的家伙它可不觉得扔进去能打出什么水花。 于是“阿贝娜”笑吟吟地点着头,小鸟依人地卧到了苏斯怀中 “当然……我听你的,苏斯。” 第86章 博物展:他方的噩变 …… 【马戏团办公室:一张巨大的白色帐篷,此处禁止非工作人员进入,没有任何必要靠近,您不需要关心这里的一切,也没有插手此处工作流程的必要,远离,远离,远离。】 当白无一被带着才缓缓来到办公室的黄白帐篷的时候,发现自己对于此处的印象还是有些错误的。 一般的所谓办公室,就是再巨大,也能让人感觉到应该是一个一个小房间组成的那种建筑才是,哪怕是平面面积最大的那种公共办公室,也一样是由一个一个小隔间组成的,毕竟对于堆放资料来说过大的空间就意味着缺乏标记,反而不方便进行查找。 但这个白色帐篷比伏尔的怪咖秀展台还大,而且一副还在向外蔓延的样子。 一个帐篷要怎么向外蔓延呢?放到寻常帐篷上,也许就是正常的扩建。 但放在这里,则是它旁边堆叠着一个又一次密密麻麻互相挤压的自动贩卖机,被挤漏的机器彼此歪斜堆叠着,露出里面粘稠的蛋白质状物,以及茂密的蜘蛛丝。 这两个东西彻底混在一起后和帐篷的颜色如出一辙。 “臭死了。” 一来到这里,“阿贝娜”就厌恶地皱起了眉,这也是理所当然,马戏团办公室附近的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味……非要描述的话,大概是鱼油、潲水、血混合在一起然后稀释到几乎无法闻到的浓度。 这种气味并不强烈,但就是因为不强烈,却又始终若隐若现久久缠绕,反而更令人反胃,白无一在伏尔的营帐中被焦油熏得肺部剧痛都没那么反胃过。 “你们既然一直在清理那些自动贩卖机,为什么这边还剩了这么多?” 苏斯也翕动着鼻孔,一脸反感地进行着询问。 对他的询问,一边急匆匆赶来的罗格选择了无视。 “喂,苏斯问你话呢!” “……” “呵呵,一脸不情愿……你再不情愿不也还得听我的,白无一,你去叫他回答。” 白无一对平静者整体的贡献不一定那么大,但是对罗格是真的贡献巨大了。 也是因为如此,他对于苏斯那一方就格外不待见,而罗格算是平静者中激进派的大头之一,在外面是比保守派的铁戈有更大威信的,于是连带着其他所有在外面活动的平静者,只要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多少都有些不待见苏斯他们。 这也是为什么“阿贝娜”要保住白无一的原因,它当然可以夺舍平静者的成员然后混入其中,但对方组织虽然松散,标志却严密,一旦露出什么马脚来容易被当成感染了,而且更要命的是平静者里面还真混了不少被感染的人——比如石悟,要是它夺舍到那些人身上去,那很可能被蜘蛛直接吃了。 与之相对,白无一是指挥平静者最好的工具……只是不大听话。 “……这些都堆在这里多久了?” 比如现在,白无一就嫌弃地转变了话题。 “不知道!” 罗格愉快地……也没回答清楚白无一的问题: “好多好多年咯,说不定里面有些袋子比我年纪还大呢?你说,用这里的丝做的钱包,能不能算是一种古董?” “这要算古董,随便一颗石头做的工艺也算是古董了。” 其实这段话也算是解答苏斯的疑问了,马戏团起源年代对于白无一等人来说算是不可考,但指定比后面来的平静者要久远就是了,等平静者正式成立的时候,这帐篷附近的丝早就成规模了。 白无一注意得到那些新漏出的丝线里面掺杂着大颗大颗饱满的“代币”,大小和图案都和白无一现在口袋里的那一枚枚非常相似,可以想见这里就是选手手中代币真正的“发掘地”了。 于是白无一吐了一口口水。 他之前可是有把代币往嘴里塞的,一想到自己把这种玩意儿放进过嘴里,本来就因为油腻腻空气而感到有些恶心的肠胃更是开始抽搐,而至于那些真的一口咬下去过的选手…… …… 马丁斯有些迷茫地看着自己的身体。 他是所有选手之中吃下代币最早的那个人,而也因此,在这个时候,他的身体就发生了变化。 “嗯?” 对面的舞台上,半裸着身躯的火人已经把目光探了过来,一脸困惑的神情并非作假。 它以它那一贯断断续续到令人不快的腔调呢喃着: “透明人,你怎么了?为什么我感觉,你被它充满了?但是,你应该早就……?不然为什么你会拥有这样的,能力?” 马丁斯没有回答它的问题,他没有这个充裕去理会别人的问题了,他所能感到的只有一种流鼻血的感觉,但这种鼻血并不是往鼻子外流淌的,而是沿着一条他从未感受到过的血管,一点点从鼻腔内丰富的毛细血管中蔓延渗透,然后一路…… 如蛛网般蔓延至脉络密布的大脑中去。 一般来说,血脑屏障会拦住绝大多数不太安分的小东西,但现在侵入他身躯的可不能以所谓的小东西来称呼了,他并没有感觉到任何的疼痛,反而是感觉到有些燥热以及喝醉酒般的失控与愉快,本来平静的嘴角一点点抽搐地拉扯了起来,即便他使劲瞪着眼睛,企图把肌肉固定、用手扒拉着自己的嘴角企图将其降下也无能为力。 很快他感到了一根炽热的锥子深深插入了自己的脑髓。 并不是真的锥子,伏尔才不会在这个时候自己动手呢,不如说,那火人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就如白无一之前遇到灾难时一样只是把自己的地盘围住了,等着马丁斯的裂变将其他参赛者展台前的观众驱逐。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马丁斯听到了从自己喉咙中渗出的笑声。 那完全不像是愉快的笑声,甚至大抵很难被视为精神病人的,倒是更像神经病人的?那种完全没有半点情绪驱动,但是因为神经的异常发电而控制不住肌肉群,于是一次又一次进行着重复的机械动作,仅能感受到发出者对无法自控感到恐惧的笑声。 下一刻,抽搐开始了,或者说其实抽搐已经持续很久了。 在下午以后马丁斯就时不时在病态地抽搐,他也是因此才不顾一切地选择了冒一次险,来怪咖秀看看能不能靠着那个“享用失败者的一切”的承诺来换取一次拯救的机会,但现在看来,无论此法是否能够成功…… 他来不及了。 第87章 博物展:警告之后 咔嚓,咔嚓。 疼痛这个时候才一点点像石头中的泉水一样渗透出来。 这种疼痛一开始并不强烈,就像是偶尔的关节发僵一样,虽然明显却可以忍受的程度,接着却一点点变得更糟,马丁斯混乱的思绪只感觉自己体内好像长了一个小小的肿瘤,跟自己体内一切血管联系着。 随着血液流淌,那肿瘤便贪婪地截断了一切血流,以此供养着自己来变得越来越大,而作为供养其的母体则一点点缺血而虚弱,因血管中越来越明显的堵塞感而剧痛。 然后。 啪嗒。 马丁斯听到了小小的爆裂声,他有些紧张,刚才他也遇到了操虫师的进攻,但通过隐形的能力不单躲避了过去,还成功祸水东引将操虫师淘汰了,但操虫师没死,也知道是谁陷害的她……如果她回来了…… 但那并不是什么虫子爆炸的声音。 当马丁斯因为第二次爆裂声意识到那是他眼球爆炸的声音时,他因恐惧而张开了嘴,随后一股强烈的反胃感驱使着他开始呕吐…… 茂密的蜘蛛网从他身上一点点生长了出来,如茧一般将他包裹,同时,无数细小的、长着马戏团团长面孔的蜘蛛包围了他,沉默着将消化液注射到马丁斯早就被啃食得空荡荡的身躯中。 “外面也有人有这样的力量吗?” “不清楚,不过,就算有也,无所谓吧,反正,我们也一样……是永远,出不去这里的。” 大卫和伏尔的交谈声已经落不到马丁斯的耳里了,他的耳膜已经被穿破,并非自外部,而是自内部,同时,他的身体开始一点点产生了……变化。 葡萄国马丁斯,淘汰。 而他的淘汰。 也代表着所有选手中吞食代币者,死亡浪潮的开始。 …… …… …… “话说,吃了代币应该是会变成你们规则里面说的那个样子吧,一点救都没有了?” “怎么可能呢,吃下那个玩意儿对于我们来说算是变成了敌人,要是一点生还机会都没有的话,我们又不是傻子,肯定是宁愿你们这些新人死得透透的也不会告诉你们咬了代币能活啊。” 之前白无一就一直在企图问这个问题,结果被苏斯他们也一而再再而三地“及时”打断,到现在,总算是找到一个机会且不必考虑应付对面了,他当然也就抓紧了时机。 不过其实白无一之前没有那么急还有一点。 之前三次提示机会还没用完,如果白无一真的刚需这方面的情报的话,龙国专家组会是一个或许比起平静者们还要靠谱的询问对象。 但由于事出紧急,专家组被迫把最后一次机会交给了马杰的技术性支持而不是副本线索支持(实际上还有:“让白无一是真的不知道这方面情报因此不单没有义务且也不可能去救已经吃下代币的扎尔,不应该受到任何方面的指责”这样的动机),白无一这边算是彻底没可能从场外绝对安全客观地获得这个线索了,也便就选择了积极询问。 “其中一个方法,你现在倒是很适用。” 罗格抱着双臂,以一种戏谑的眼神扫了一眼白无一腹部的伤口,调侃: “趁着蛋还没啥反应也没被消化的时候,把肚子割开,把心肺肠子都翻出来,晒一晒、洗一洗、拾掇拾掇!” “……另外一个法子是不是找一棵老歪脖子树然后挂到上面死不瞑目地看着你们?” “嘿,这个梗看来还没过时嘛,话说你怎么做到一边看起来严肃得感觉会把梗当真一边知道不少梗的?罢了,总之我说的确实没问题哦,其中一个解决方法确实是把肚子刨开然后把里面的东西掏出来,只不过时间必须快,毕竟咱们人类的胃酸可不是开玩笑的。 而且我们这边没有专业的医生和仪器,只有屠夫、裁缝、铁匠……这还是文艺点的说法,杀猪的给你做手术,扒皮的给你做缝合,锤粪叉的给你做手术刀,你怕不怕?” 以他一贯的半威吓语气企图逗白无一,然而现在浑身上下疼得要死又困得要死的白无一是真没心情去搞社交了,于是除了最有用的那一句:“其中一个解决方法确实是把肚子刨开然后把里面的东西掏出来”外,便是一句话也没记住。 其中一个,也就是还有其他办法? “……啧啧啧,之前布鲁和一个叫罗德的一起研究过不少这方面的事,可惜后面在实验之中罗德被感染,接受手术后虽然我们得到了莎莉娅的帮助——她也给了我们类似你那瓶酒一样的东西,代价仅仅只是不要随便去拜访她。但是,我们没有专业麻醉师,没有真正的医生和药物,所以他死了,死得很凄惨。” 对于白无一的心不在焉心知肚明,但难得抓到人谈过去那些琐事的罗格却只当没看见,絮絮叨叨说着许多事: “那之后布鲁就一直在找各种机会去学习怎么……当然,不止是肚子开诚布公的状况,你这次没事,确实得谢谢他的坚持,但是没有麻醉师这一点就注定我们不可能靠外科手术去救所有人,而且大多数人都是在不得已的情况下吃下代币的,吃了以后没死但是困在哪里很久的情况也不少,那个时候代币早就被消化了,就是直接把胃掏出来都没救咯。” “那么……” “那个时候,我们就会把人带到办公室这边来,” 终于,话题来到了重点,罗格伸出手指导引着白无一视线,凝聚到办公室的白色帐篷以及它旁边那一堆堆的丝线上去: “带到这边一方面是因为这个处理方法只有在这里有用,我猜,不是科学理论哈,是因为这里的这个环境,特别是这些白色的东西和气味。 另外一方面则是因为这样可以进行双重规避,代币如果消化了就会影响大脑,行事也会从我们这个程度变得更疯疯癫癫,正常员工能分辨规则,按照规则做,所以不会进入办公室这边。 所以某种意义上,小老弟,你现在这个主动找死行为,如果不是我实在欠你的话,也会认为你是疯了滴。” 清醒的人不会触犯规则,而被感染的人才会……当然一些不大听话的(苏斯等人)也会来到这里,总之到办公室的人在平静者们眼里大概都是些麻烦货色,所以这里才也几乎没有什么规则方面的详细描述吧。 说白了,对于自己进到这里来的人,平静者们都索性是放他们自己找死罢了。 第88章 博物展:最终之前的准备 不过白无一是得到支持以后才到这里来的,他大抵也明白为什么规则里还强调了一句工作人员可以进来了,罗格在内的工作人员在马戏团耕耘已深,卡牌不知道的规则,他们是知道的,但如果强调谁都不能进入办公室,对于平静者这样有些松散的组织来说,难免产生“进去了的肯定不是人”这样的误会。 “那还真是感激涕零……带到这里以后,你们打算对被严重感染的员工做什么?” “我们会在他们身体的某一个——说某一个是因为这个是可选的哈,如果能问的话,我们会问他们选哪一个部分的,总之就是在身体的某个部分蒙上蜘蛛丝茧,而在这里,蜘蛛茧对于代币起到的将不再是安抚而是孵化作用,届时,他体内所有的团长都会聚集到被包裹的那个部位进行孵化……” 大抵是觉得话语不足以解释清楚,罗格一点点走进了那一堆让人看起来胆战心惊的蜘蛛卵袋,然后……伸手拿出一把剪刀剪下一截来。 当他剪下这一截的瞬间,受到略微冲击的却是白无一。 他只知道平静者们会用蜘蛛丝做钱包,现在或许还会去做些绳子之类的东西。 ……但是他现在腰口缠着的绷带也是蜘蛛丝做的?啊?不会感染吗?不会出大问题吗? 罗格对白无一表情的变换不知道是不知还是佯装不知,但总之,他扯下了一长截蜘蛛丝,将它揉在手里搓成一大片,然后一点点裹在自己身上…… 一整条手臂很快被白色的蜘蛛丝彻底包裹。 “然后。” 咔嚓。 他做了一个割手腕的动作,憋着得意洋洋的笑容,一边吐出耸人听闻的话语: “他们的那个部位会爆开,里面会产生一只一整坨的畸形团长蜘蛛,如果运气好的话,只是从一些血啊肉啊之类的出来,如果运气不好的话……我会一刀子把他们的那个部位砍掉然后用蜘蛛丝紧紧捆起来,扔到办公室里面去的。” 定点孵化,困住,然后截肢。 无论对于副本里的npc还是需要继续涉险的蓝星选手来说,截肢都是除了死亡以外堪称最糟糕的选项了,而且加上马戏团里令人触目惊心的医疗环境以及水平,只能说规则里说的一线生机还真就只有一线,说白了和把死亡危机短暂延后了也没什么区别。 白无一摇摇头,看向一边本来应该对这个话题比自己更感兴趣的苏斯。 毕竟扎尔是真的吃下了蜘蛛卵,而且现在不在场,以他们势力和平静者那边的关系来说,很难想象那人能打探到这个情报。 苏斯看起来面色平静,反倒是他一旁的乐子人“阿贝娜”托着腮听得津津有味,但由距离来说,两人倒是都应该听清了……多少也是有点怨气的白无一倒有点恶意地开始想象此人会不会小人到不把这个至少能救命的消息透露给扎尔……害,不过就算他不说,专家组也应该会转告给扎尔吧? 总不可能有什么能让把命绑定到选手身上的国家抛弃选手的吧? 对吧? “那么,” 把多余的思绪晃了晃抛出脑外,白无一询问着: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进去,所以首先,办公室里面有什么规则吗?然后,我带了我能带的所有(火喉管,魔杖,塔罗牌,酒,钱包和代币)东西,你们那边准备得怎么样了?” “绳子和工具还有食物管够,我带了布鲁,铁戈不来,他还是心心念念着他那个老地盘呢,不过需要什么的话他都可以把东西当场造好。 其他还有三十个好兄弟,随便你驱使,联络问题我们也解决了,就用你那个线,我们每个人手上都系一根,有啥就扯线或者打光,我们这些跟你进来的啊,都知道咋打暗号。 鸟呢,我也带来了,还带了虫子和那辆马车,菌子管够。” 罗格掰着指头,一个个跟白无一理着,说到最后发出一阵愉快的笑声: “嗨呀,老子就没打过这么富裕的仗,你小子在外面是捡破烂的吧?这么会捡东西?” 对此,白无一一边给自己的手腕系上对方递过来的蜘蛛丝,一边吐槽: “不是你的话我还能捡个水晶球.jpg” “嘶……这个,这个办公室啊,没什么太大的规则,最大的问题就是,里面的大先生那可真是有点……多。” 最开始很明显是最撇开话题,但谈到关键问题(同时也是为了更扯开话题),罗格就严肃了起来。 他挥手,让一个蓝衣员工走到办公室门口,然后一点点小心地…… “……要不试试这个?打火机?” “嗯?嗯……一般来说应该没效果,不过我试试?” “苏斯,这边好危险的样子,你离我近一点好不好?” 在他慢腾腾的时候,白无一躲开苏斯的目光,把火焰喉管和魔杖的组合悄悄放到了罗格手上,苏斯其实有过来瞥一眼,但是听到白无一故意说出的对话,加之一边“阿贝娜”的牵引,被很快支开了。 真默契,默契得都让白无一感觉有点恶心了。 而罗格拿了喉管之后,便自己上去,有些疑惑地晃了晃这魔杖,随后一点点把它凑到了那些蜘蛛丝旁边…… 哗啦。 “怎么回事?” “啊?没啥,我拿打火机点蜘蛛网呢。” 很快一阵窸窸窣窣的水流声便令连带着苏斯在内的所有人注意到了这边的异变,罗格也没法完全隐瞒这边的事,于是只能随便寻了个借口——这也是理所当然,在那根一直如岩浆般滚烫的喉管作用下,白色的蜘蛛丝很快化为了一种粘稠的浑浊液体,其中弥漫出的气味和空气中之前飘荡的相似,却浓烈了近百倍。 喉管魔杖,好东西。 做了这么一个定义以后,白无一又看了一眼苏斯,而后者正在低声向笑眯眯的“阿贝娜”嘱咐着些什么。 他似乎感受到了白无一的目光,于是不耐地抬起眼,回望了过来问: “怎么?” “要开门了,你准备怎么样,你先进去还是我们先进去?” “想也知道不可能是我们先进去吧,我怕我们足智多谋的白先生在我进房间探索的时候直接把门关了然后点火烧帐篷,搞个请君入瓮啊……所以,您先请,我们紧挨着就会进去的,你不必担心。” 无视掉对方话语里越来越明显的阴阳怪气,白无一走到办公室门口,看着这一处似乎是被刻意装上的铁门,感到有些不协调。 毕竟帐篷很少有这种硬制的门,是吧? 第89章 博物展:开门见鬼 “这是你们装上的还是先天的?” “哈哈,是我们装的,死了七八个才装上捏,所以小心点用……这可是能救命的家伙。” 说是这么说,罗格明显是打算自己开始,于是白无一也便耸耸肩,感觉到自己脚下蜘蛛丝柔软中带着一丝黏腻的触感,一点点将视线随被罗格开启的门扉一起,渗入幽暗的马戏团办公室…… …… 到底要怎样的人才会把这种地方称之为办公室? 【哦卧槽】 【我觉得罗格对“一点”怕不是有什么误解】 随着白无一视线一起看清了帐篷内惨烈场景的,还有蓝星上数以万计的观众。 一推门,过于幽暗而无一丝光照可言的帐篷首先给众人的感觉是肮脏,即便屏幕外的观众无法体会到选手那样的嗅觉,也便就无法感受到空气中那种黏腻的蛋白质味,但稀疏阳光中滴落的一大粘稠物以及满是淤泥的土地便足以击溃现代人对办公室的印象、甚至对于建筑的印象了。 马戏团办公室的地面像是沼泽。 那种已经腐败了太久,于是孵化出许多花花绿绿真菌的沼泽,并且,还有众多被染色的蜘蛛卵袋作为点缀。 从白无一明显的揉鼻动作可以看出,这里的气味恐怕也实在称不上良好,地面中淤积的那些白色粘稠物质感有些像人喝了牛奶以后反胃出的呕吐物……白色的主色中混着少许棕色的油沫状物。 【我服了,怪谈不让选手在副本里好好吃饭也就罢了,怎么还致力于让我们也吃不下饭是吧?】 【嘘,上面的小心,别被抓到了】 【晚了,上面的,你们两个都要被撅勒(悲)】 啪。 就在弹幕因为这一片过于恶心的场景而议论纷纷时,罗格打开了随身携带的手电筒,更进一步地点亮了这个被恶趣味命名为办公室的巨大卵袋中的光景。 这样一照,便出现了更多引人注目的东西。 【那些都是……那个人形带蜘蛛吗?】 【肛真那蜘蛛长得也没多人,只有一点点像反而更恐怖谷了也没法让其他人相信它是正常人啊,简直就是最失败的伪装了】 【比起这个,我觉得现在这里这么多团长,而且最重要的,那么多团长的残骸,是不是说明这里有团长的天敌?】 是的,残骸。 通过手电筒黯淡光照,射入白无一双目中的最多物件,除了蜘蛛丝以及完全没有打理的沼泽湿土,便是被横七竖八随意摆放的许多、团长碎尸。 团长不止一个这一点白无一姑且还是有所预料的。 不是在怪咖秀肉眼见证那个时候,而是在看到规则的时候有所怀疑,毕竟: 【他的脾气个顶个地好,是绝不会因为这点小事迁怒于您的,只要不接近的话?如果他在注视你,不必紧张,只需远离他即可,以及注意脚下。请记住,对于他们来说,永远是更大的更好。】 无论是“个顶个”还是后面已经有点多少直抒胸臆的“他们”都在暗戳戳预示着团长数量意义上的泛滥性。 但同样,哪怕到了怪咖秀,白无一也依然认为成体团长肯定是不多的,毕竟要是它们那么好长大,以蜘蛛或者说一切类似昆虫生物所具有的超强繁殖力,以及它们对于整个马戏团内甚至于包括平静者(非机制)的强大克制,整个马戏团恐怕能见的唯一n个角色就是团长了。 而此处则打破了白无一的错误猜想,或者也可以说将他猜想细化了吧,团长自己并不难长大,繁殖能力也如他之前所见般非常优秀,但是…… “咔嚓、咔嚓。” 手电筒的光正正照射在一具正斜躺在蓬乱蛛网的蜘蛛石头上。 它只剩下了一半,露出空洞的内窍……到这个时候,白无一才发现这些蜘蛛类似于人一般的外表并不是“皮”,而是一层壳,类似于木板一般,硬邦邦的、枯朽的外壳,壳内还有些豆芽般的白色小须。 不过比起视觉,更让白无一清醒了解这一点的,还是那正抱着自己同类,一口一口从下巴处细细咀嚼的成体团长。 清脆的咀嚼声就好像在吃什么坚果一样,若不是周遭状况如此恶劣,这怪物认真咀嚼的姿态倒很适合作为猎奇吃播。 然后,似乎终于感受到了罗格手中手电筒的光芒,那团长抬起头,沾满白色粘稠物的面颊无情绪地……“啪!” “狗曰的我操你马!” 在白无一以及所有观众都将注意力集中在那名吞噬同类的团长身上时,帐篷门扉悄无声息跳出一只团长,修长而过于纤细的手脚伴着一种毛躁的感觉擦过白无一面前不到一厘米的地方,无表情的面容就这样与白无一对视。 罗格一声骂了出来,直接把门给又关了上去……但他并没有能及时赶上,那巨大蜘蛛的一半身躯已经钻出门扉,此刻手脚正以对人类来说太过不协调的动作挣扎着,想要钻出门来。 【卧槽卧槽卧槽卧槽】 【日内瓦!搞jumpscare的四全家!】 【睡了睡了,都这么晚了我就不打扰了哈……出了这里我再回来】 “马勒戈壁的钻钻钻就你会钻是吧?给老子尝好了!布鲁!拿锤子来!” 被吓了一跳的罗格骂骂咧咧,一边毫不手软地继续压着沉重的铁门,将其如武器般砸击到团长身上,一边往身后喊了一声,随后布鲁就急匆匆走了过来,然后以白无一极为眼熟的方式开始挥舞锤子。 梆!梆!梆! 看似温和的裁缝在这个时候动作一如既往的狠厉,一锤下去,团长蜘蛛那蛋壳般的面部便出现了些许凹陷,再一锤下去,白色的粘稠物质伴随着强烈的腥臭一起从它脸上泄露出来,滴落到一边的土地上时,便发出硫酸腐蚀般的恐怖滋滋声。 布鲁无视这一切,最后敲下狠狠的一击……只听啪的一声,团长蜘蛛的半个身体瞬间坍塌下来,汹涌的白色浆汁泄露,残骸如一泡被踩烂的水果般恶心。 “操……” 罗格赶紧关上了门,而就在他关门的一瞬间,屏幕内外的人都清晰听见了那种让人不安的咀嚼声一瞬间变得极近。 白无一看着这一地狼藉。 “……危险啊。” 第90章 博物展:米〇妙妙工具 “所以说让你们不要轻易接近这里啊,我们来这边除了处理员工,就是处理代币。” 罗格吐了一口气,勉强从刚刚的慌乱中恢复了一丝形象,故作戏谑地开口: “你看到了吧,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会互相进行捕食,这也是我们把它们自己叫做‘大先生’的原因,它们喜欢捕食体型较大的生物,而且应该没啥脑子,所以不会筛选,只有本能的趋利避害罢了。 它们的听力不算强,特别是在马戏团这种喧哗的地方,哪怕本来有什么听力恐怕也被闹得啥也听不清了,视力很一般、非常一般,所以它们捕猎主要依靠的是触觉,或者说……” 罗格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 他叼起手电筒,忽然走到了一边歪斜的贩卖机里,掏出了一大枚代币,随后靠在办公室门外,靠着门静静听了一会儿里面的动静,随后猛地又拉开铁门,在手电筒光照耀下把代币狠狠扔砸进了帐篷中…… 那代币先是划出一个抛物线,随后便陡然僵滞在了半空,同时,随着代币的停滞,一道熟悉的身影便陡然出现,之前那只吃得脑满肠肥的团长一下便蹦了出来,猛地扑到那小小一枚代币上的样子……多少有些滑稽。 “就是这样,” 示范完成的罗格有又一次关上了门,不去打扰那蜘蛛享用自己的大餐: “它们最主要是依靠身边的网来进行捕猎的,也只有当猎物碰到网的时候,它们才能这么精准地判断对方位置……并且,别看这外面好像还好,那是我们清理的,网本身隐形的居多,这帐篷里光线又昏暗,只有手电筒之类照得很清楚的时候,那些丝线才会反光。” 看来这就是为什么外面光线不错的时候,团长身边会有许多小光点的原因了。 白无一点点头,似乎很随意地询问: “看你的动作很熟练,你们收集的代币……” “对,就是收集到这边,然后进行统一处理,反正这里就算我们不扔也一堆代币,扔进去杯水车薪啦,而且这里的团长浓度过高,导致它们互相吃得反而不会变多咯,这种初中生物学叫啥来着,阈值?” “……记不得了。” 【话说我有个问题,平静者来这里处理的真的只有代币吗?怎么感觉,那些被他们说是在这边治疗的人】 【被扔到这里也是因为在这里变异或者失败也是可以接受的呢?】 【……阴谋论一点,他们这法子说不定就是拿来唬人的】 【骗被感染的人去办公室,然后死在里面不出来惹事是吧?有那味儿了】 “现在当务之急是怎么进去。” 一边冷眼看了许久热闹的苏斯极不耐烦地开口了: “你们两个东拉西扯,不就是想拖延时间吗?话说你……龙国人,他叫什么来着?” “我叫李蝶,叫我老蝶就好。” 白无一想说明,那边罗格就进行了一个抢答,还颇为“谄媚”地朝苏斯眨了眨眼。 “哦,老蝶,你真的对这边熟悉吗?熟悉的话为什么一进门就遇到那两坨东西?这也太危险了,压根不可能进去吧?你们还把人往这帐篷里送,” 苏斯在一群平静者的注视之下,问出了弹幕那边才敢大胆开麦的问题: “你们怕不是骗那些被感染的人来这边送死,免得给你们自己造成更多麻烦吧?” “……” 【卧槽,这人不说其他的,是真敢问啊】 【(慌张)这话是可以说的吗?】 【情商低是这样的,不过反正他跟咱们老白关系不太好差点就写脸上了,他敢问那我得作为吃瓜群众点个赞】 【看到那个“阿贝娜”的表情了没?我现在表情跟她一样一样的,憋住!不能笑出声!】 面对苏斯的唐突发问,罗格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只是笑眯眯地,甚至还屏退了周围一脸愤怒拿着锤子剪刀围上来的其他平静者。 “……怎么可能呢?你不相信李蝶说的话吗?” 拖长的尾音伴随着浓烈的戏谑: “是不是真的,你们进去就知道了,我记得你们那个同伴也吃掉了代币吧?既然他跟我们的人一起进去了这个建筑,那肯定是要受治疗的,到时候你看看他的状况和回答不就知道了吗?” “哼,谁知道你们有没有对他的脑子动什么手脚。” “你要是这样说的话那就没法咯,那我只能说其他不说,你至少也该信我的话吧,毕竟我可是李蝶啊~” 【我是逆蝶~逆风飞翔的蝶~】 【有一说一,我感觉罗格这次确实可能有点误判了,这位仁兄对扎尔那边上的心估计还没对明天该吃啥上的多】 【话说其他直播间的兄弟过来说一声扎尔那边怎么样了?】 【活着捏,还把蛋蛋取出来了,就是跌跌撞撞的,他拿着那金梳子当武器来攻击团长其实还蛮好用的……就是搞得黏黏糊糊的不知道莎莉娅看见了会不会暴怒。】 【话说这两只其实也是扎尔那边惹出来的哦,毕竟他那边平静者只派了两个人作为接应还不是很想理他,跑一半就抛下他逃跑了,倒是跟他对老白差不多】 【这么大的事,他们国家瞎了?不通知其他人?】 【通知个毛线哦,通知被夺舍的阿贝娜还是通知苏斯然后吃一发东风花千树?真的我们国家只是切断对他们的援助然后割断他们和选手的联系已经够厚道了,换灯塔就开轰了】 【厚道?软弱!这个国家就是这样的,说得威风,实际上屁都不敢放一个!撤资不就是小学生搞的那不跟你玩那一套吗?要是老子的娃挨揍了,我直接拿刀上街去砍死他们全家你信不信?】 【……】 万幸外面的吵吵闹闹干扰不到副本内部,白无一把视线投向罗格,后者便适当地安静了,开始正经的问话。 “现在有那个玩意儿堵门,可以安全进去吗?” “问题不大,解决一只团长对于我们来说不是大问题,但是不能弄出太大的‘动静’来。” 罗格指了指那些丝线,然后举了举手中的剪刀: “本来算是个麻烦事,毕竟这玩意儿也是靠碰到来切断那些蜘蛛丝的……不过现在,倒是容易了。” 和需要靠切割来剪断蜘蛛丝、还可能被黏上的剪刀不同,伏尔的喉管是靠燃烧来破除蜘蛛丝的,虽然不可能毫无多余动作,但毕竟动静小一些。 第91章 博物展:指引 这样看来,他倒是把该收集的东西全都收集完了……白无一点点头,随后便看着罗格把那只堵门的团长用食物(人肉)引出来以后也像之前一样做掉,白色脓液一点点固化,随后勾勒出些熟悉的自动贩卖机形状。 干掉团长果然没什么好处,恐怕除了让它们自我消化,他们还是尽可能避战的好。 因为这次进入的人数较多,一行人分了小队进入帐篷,很遗憾,苏斯、“阿贝娜”和白无一当然是被分到同一队的,看来不能期望他们如恐怖片队友一样分头行动然后失踪了,不过罗格和布鲁也在队列中,从人数来看,三比一比一,白无一大胜利(?)。 办公室的帐篷从外部看就没有空隙或者窗户,进去后,自然也无光照,狭隘的空间中蜘蛛丝四落,许多看似空荡荡的通道在手电筒光照耀下隐约显露出些许妖异的光点,白无一一点点漫步于漆黑之中,耳畔时不时传来其他人的呼吸声和令人毛骨悚然的稀碎摩擦,鼻腔也被腥臭所填满。 在这样的环境中,视力大抵的确不重要吧,也许也是因此,那被恶趣味命名为团长的蜘蛛,才会视力低下。 他手中也端了一把手电筒,只是暂时没开,作为备用罢了,而一边的苏斯也做着同样的准备,倒是“阿贝娜”毫不在意地晃着手中的手电,在这漆黑的帐篷中晃出些舞厅般迷离的光照,晃得那些陷没于蛛丝中的残骸若隐若现,晃得那些仍在不断生长、蠕动的“马戏团设施”被白无一清晰捕捉在眼中。 这里仍在生长,仍在蔓延。 “啊!” 忽然,一阵短促的惊呼打断了白无一的思考,罗格率先把手电筒抬了过去,但所见的只有一段漂浮着稀薄光点的“空地”。 “那边不能去,全是蜘蛛网。” “你不是能烧掉蜘蛛网吗?有什么好怕的,去啊。” “能不代表就要去,有蜘蛛网的地方你想也知道会有蜘蛛吧,傻子才会冒不必要的险。” 刚才的惊呼似乎是来自扎尔的…… 也因为这个,苏斯和罗格又一次起了争执,双方剑拔弩张之际,一旁飞快掠过一道高大的阴影……这才强行拉住了两人,不激化矛盾。 “……现在不是吵架的时候,苏斯,你应该也有那个,特长吧,是什么?” 苏斯的个人智力属实对不起他作为那三人之中智囊团的定位,白无一估计他是依靠异能才得到这个角色的,因此发问。 而那边的人则一脸狐疑,倒是“阿贝娜”一脸骄傲地拍了拍胸脯: “苏斯的异能是目标指引哦,就是,副本里重要的东西或者他标记的一些人物,在他眼里是有箭头符号作为指引的哦!而且这个指引还会根据目标位置的改变而改变呢,除了标记的数量有限,而且还不太好区分以外,简直就是完美的异能! 没用的龙国人!你一定很羡慕吧?” “……哈哈,我羡慕死了。” 明白了,游戏里面的任务追踪嘛。 以类似于机器人一样的声音回复着,白无一瞥了一眼苏斯,看到他本来有些不满的神情一点点缓和下来,忍不住吸了一口冷气。 要是放平日,说他完全不羡慕那些异能者是肯定不对的,但现在,比起羡慕,一丝丝稀薄的同情以及强烈的幸灾乐祸占据了他全部的情绪。 【幽默】 【真的,我从来没这么心平气和地听别人嘲讽过】 【这苏斯也真是个神人,阿贝娜干这事……好吧好像虽然也不ooc,但是你倒是上手拦住啊?怎么一边不满一边还有点得意起来了?】 【可能被美少女夸高兴吧()】 【阿贝娜长得是挺好看的】 【不是,我是说天才美少女占卜师()】 不过任务单指引啊…… “现在你看得见那些方向吗?” “太多了。” 苏斯回答,一如既往的不简洁明了: “太多了所以反而没用了,不如说你们那边明明两个本地人,不该早就知道关键在哪了吗?” “啥玩意儿,又是异能又是关键的,你们搁这演超英电影呢。” 本来白无一还有点悠着问,但“阿贝娜”的表述完全没给他(或者苏斯)面子,突出一个直抒胸臆,于是乎罗格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表情扫视了一下发言的两人,摇摇头: “不知道,你们觉得这里是什么单靠时间堆就能直接完全探索的地方吗?再说你不觉得我们要是知道这里有啥关键不关键的早就逃出这鬼地方了吗?还有,你说的多不多是啥东西,箭头?” “是啊。” “阿贝娜小姐说你的标记应该是有限的来着,我姑且问一下,你眼中的箭头到底是怎么个状况?” 白无一插进话来仔细询问,希望得到一个不那么模糊的答案。 这次苏斯终于没让他失望了: “我不知道,之前我这边的关键箭头就在到处乱跑,最主要指向的方向就是这里,所以我就带阿贝娜来了,现在一进来我猜发现那些主要指向这里的箭头一个其实是很多个,叠在一起了所以看起来是一个,按理说我的确不可能标记这么多目标就是了……” “你对不同目标的指引箭头会有差距吗?” “没有,我没点那个,我点的范围和精确指引、数量,反正正常副本里面关键目标也就一个,最多也是个位数,近距离追踪加染色的话只适合拿去追别人,只有傻瓜才会那样点技能。” 这下不是因为没有傻瓜才会点的技能完全卡关了吗? 白无一抹了一把脸,最后还是认命地继续往前走了,而这时,苏斯却突然停了一下动作。 “……不过是有点问题,好像这里的大多数箭头也都是指向同一个方向的,而且还在不断生成。” “我姑且问了,你觉得你的箭头,有没有可能是在指向团长在的地方?” 白无一的问题让苏斯脸色一下剧变。 这也难怪,他之前一直依靠着异能,四处向箭头密集处奔跑以求获取更多的线索,但如果真按照白无一的猜想,那他可真是厕所里打灯笼——找死啊。 只能说苏斯至今居然没像白无一一样身受重伤害得真好好感谢不知道当时是不是某人的某人,对于白无一来说这位可能是次次打乱计划的倒霉催,但对于苏斯来说,这可真是救命恩人啊。 第92章 博物展:破壁求路 “我不知道,的确……” 苏斯的情绪先是处于惊愕,随后很快便演变为了一种恼羞成怒: “问那么多干嘛?那既然这样,我在这里面也是最有用的人这点没错了是吧?还得感谢白先生告诉我你到底沾了我多大的光呢,现在由我来带头,我们往蜘蛛少的地方走,别再跟你们几个之前一样被他们堵门了!” 说着,这跟白无一似在副本中某种意义上算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竟大摇大摆走到最前面去了,白无一瞳孔巨震,看向“阿贝娜”,后者则抱着双臂一番看好戏的样子。 它敢看好戏,白无一可不敢,于是白无一一把子强硬地……叫罗格他们架住了苏斯。 “你们干什么!?阿贝娜,杀掉……” “你是沙……啥、啥意思嘛,这里光线这么暗,你要是一不小心摔进去了,把那些蜘蛛引过来可就麻烦了,不过你指挥我觉得挺好,挺有道理的,只是这指路或者领袖吧,也不一定物理意义上站最前面,毕竟他们比较宝贵,所以后面或者中间的才更多更好,这叫那啥……众星拱月嘛。” 阿弥陀佛,不能气不能气,这货倒了“阿贝娜”就彻底撕破脸了,而且指引确实是个巨踏马好用的异能,无论是对侦查还是任务导引都有奇效。 所以苏斯拿着这么个异能居然混成这样也是让白无一目瞪口呆了,他拦着这人不让他打头当然不是因为真的遵循他的教导啥的,而是因为他们这一群人现在差不多是绑定在一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甚至哪怕这位爷直接闯出去自己一个人死在不知道哪个犄角旮旯里了,白无一都会有种不知道蟑螂死厨房里哪了的不安感。 “呃呃……呃……” 又是扎尔的声音吗? 黑暗会影响人类对距离的感知,而此刻,一边漫步一边也忙于应付苏斯的白无一也并不清楚自己到底走了多久了。 若是天上有星或云,他许可抬头以那飘渺的天象作些许参考,可如今,苍白的帐篷遮天蔽日,将一切光线和视觉都阻遏…… 阻遏。 “苏斯,那个方向是哪里?” 白无一突然询问。 “就那边。” 苏斯手抬了抬,指出一个方向。 这个方向和那些在手电筒照耀下闪烁着点点光点的空间相比,是万万走不得。 因为它们是实体,是一面面布料编织成的“墙壁”。 其实从一开始进来,白无一或许就该感到困惑,毕竟从外部看来被名为办公室的白色帐篷巨大又宽松,而且结构相当之简单,丝毫不像是迷宫屋那样从外部看起来就错综复杂的样子。 但实际一进入,白无一所感到的却是狭隘又封闭,这一切当然是有缘由的。 已知:这里是个蜘蛛窝。 就算白无一还没问这里到底是不是马戏团团长最初诞生的地方(虽然大概率是,而且办公室这个名字怎么看都是住团长的),这里也绝对是一个大蜘蛛窝,先天原因且不论,单说后天平静者们不辞辛苦一次一次把那几千几万枚代币全都扔到这帐篷里面这一行为,也足够让哪怕一处干干净净的平地变成蜘蛛窝了。 又已知:打爆蜘蛛会爆出白色的浆。 这一点是单纯的视觉线索了,话说这该死的副本怎么尽是些会爆浆的虫子哦。 又又又已知:这里既是蜘蛛窝,却也是蜘蛛死的最多的地方。 蜘蛛会互相残杀,而一处封闭的空间可谓最适合它们开始彼此吞噬的舞台,那些空洞的残骸就证明了这一点。 最后:白色的浆会根据滴落到的东西不同产生不同的变化。 对于没有对应地点的npc,这种白色的浆糊似乎会让它们彻彻底底融化消失。 对于固定npc,它们似乎也会产生和前者差不多的死亡变化,但最终它们还是会留下来一点关键物品。 对于非马戏团内部的外来者……浆糊会让它们中的一部分变成npc,还有一部分则变成身体部分变成马戏团设施的傀儡。 为什么说“它们”?因为这个外来者,并不是单纯指人类,甚至于目前看来,人类更有可能的下场是后者而非前者。 莎莉娅曾经透露过,她曾经就是一棵单纯的树木而已,是经过马戏团的感染而发生了变化才变成如今这副样子……不过这些死人是核心,但并不是白无一现在急需确认的那个猜想。 如果没有感染到任何生物的话,浆糊会变成,新生的建筑或者自动贩卖机,或者说自动贩卖机是新生建筑的雏形。 另外,团长自己似乎也并不会被感染,换而言之,在这个混乱到无与伦比的大型蜘蛛养殖场中,明明生物众多,白色浆汁也如沼泽中的泥水一般丰沃,却没有一个适合被感染的对象,哪怕是细菌,似乎也已经被压榨干净了。 那么这里会空荡荡吗? 不。 没有感染生物的白色浆汁,只会滋生出无数的建筑,也因此,它们彼此压迫畸变,使本来偌大的马戏团也变得无比拥挤。 而它们滋生的建筑,则多半是…… “……布鲁,你帮我个忙,帮我随时联系外面的那些人,如果我告诉他们放鸟,就赶紧放,然后罗格,你看看有没有办法联系一下其他队伍,然后,各位,我必须告诉各位一件事。” 白无一的脸色阴晴不定。 一点点走到那些白色的墙壁面前,他思索着自己该不该打开这潘多拉魔盒,但腹部的伤口却在提醒他必须快一些进行行动——随时间推进,他的状况只会越来越恶化,甚至哪怕通关了都会因为没有得到及时的诊治而留下后遗症。 “这些白色墙壁后面很可能有单速的建筑,而且,全是没有固定规则和npc的,新建筑,但是不通过这些建筑的话,我们永远不可能抵达这个帐篷的核心,也就是蜘蛛最多的地方……来把它们消灭得干干净净。” 于是最终,白无一还是做出了决定。 他伸手,先是如按摩般使劲按了按那白色的布料,将其按出一小片凹陷,接着,泼了一股酒到那白色的布料墙上,又在周边撒了一小圈。 他从罗格那边悄悄将喉管魔杖收了回来,挨到那酒水泼洒过的墙面上。 第93章 博物展:核心渐显 滋滋滋滋…… 丝线溶解,被变为白色的脓液,火焰本该在短暂发挥作用后便被这汁液所熄灭,但由着酒精存在,火焰亦反而如被激起饕餮食欲的凶兽般继续撕咬。 莎莉娅和伏尔的道具可真是搭配协调…… 哗啦。 哗啦啦。 随后从那白色“墙面”后如雨般倾泄露的,是蓬松的蜘蛛丝、无数偌大饱满的代币、是…… 更多,更多,甚至还在彼此撕咬的蜘蛛。 “你踏马在干什么?” 苏斯脸色一白,朝后面跑去,也无怪他如此反应……那雨点一般密密麻麻同时散发着腥臭的细小生物倾泻而下的潮水太过可怖,似乎只要沾染上哪怕一点,便会重蹈怪咖秀中那些不幸游客的覆辙,化为一摊稀糊的脓水。 但白无一却依然保持了平静。 旺盛的火焰依然燃烧着,一如伏尔对莎莉娅之贪恋般撕咬着酒水,而酒水则早已被白无一画出了图案……一个如同西游记中护身圈一般的圆形火圈包围了白无一以及他身边一圈的位置,如在怪咖秀中伏尔所做的一般,将想要逼近的那些蜘蛛一一驱散,而这些细小的蜘蛛在失去束缚之后很快也便散去四面八方了。 “我得告诉其他队伍这事。” 被同样庇护于圈中的罗格挥舞着手电,脸色凝重地看着那一只只从自己脚边擦过的蜘蛛,接着将手电朝四周都照过去,打了一段特定节奏的光,又牵牵手上网丝,随后叹了一口气: “潘多拉魔盒啊,只能期盼这玩意儿保底给抽出个希望来吧。” 刚才他朝四周打光的时候,众人便发现四周蜘蛛网随那些小蜘蛛逃散在一瞬间密度便增长了许多,算是开辟新道路同时也增加了不少变数。 “……你们好东西可真是拿了不少。” 见到这一切的苏斯僵硬地停下了脚步,半晌后闷闷吐出一声。 白无一总觉得他似乎很贪婪地把眼睛瞄向了莎莉娅给的酒水,所以他在使用完以后,趁着光照黯淡,将一瓶瓶装水也一起泼了出去,把酒精倒入了那纯净水中,而在酒瓶里装入了那水,装作把酒放进了自己的口袋里,实际上却是又偷偷塞给了布鲁。 等蜘蛛散去之后,白无一一行人便从火圈中走出,随后又按照这般方法烧去了许多墙面,往内部一点点逼近,期间哪怕佩戴了驱散蜘蛛的香囊也多次遇到过许多团长,但由于罗格和布鲁的暴力(以及火焰与酒水的帮助)、“阿贝娜”的异能,一切最终还算是有惊无险。 只是,一开始白无一等人还时不时遇到其他队伍打出的手电筒光束,后面却是一次也未遇到了,担忧也随与世隔绝与日俱增。 随着这逼近,白无一也便听见了越来越清晰的呜咽……听起来像是扎尔的声音,这个副本似乎没有幻觉一类要素。 那么扎尔是被抓住了,还是已经死了呢? 真叫人好奇。 而这个好奇心也许即将被满足。 【看距离,感觉差不多快到这帐篷中间了吧?】 【应该?理论上啥东西中间的都应该是最核心和最久的,那么办公室的中间……大概就是团长的核心吧】 【话说这团长这么多,就算杀了一个也对整体没有什么影响吧?】 【先看看嘛,能一次性解决,那是快的法子】 【但是实际上要不是苏斯这个沙币逼的急,老白伤得重,还有个混世魔王一边看着】 【那我们都已经知道该怎么对付个体(平静者)以及群体(鸟)的团长了,对如何消灭蜘蛛卵产生的多余产物(喉管和魔杖、酒水)也有明确方法了】 【慢慢来这马戏团也能被烧得一干二净,狗曰的弹幕字数限制……】 【乐,你打不完就去评论区嘛,让夜卯教帮你发,看的人数也多点,话说感觉扎尔也在这边,说不定还活着呢,可以报仇吗?】 的确,要是能拖得,白无一自然有他保险的做法,可现在一切现有条件都逼迫他速战速决地来到了这里——一处圆柱形的房间,被名为马戏团办公室的巨大帐篷中,宛如主心骨一般的长柱。 说是长柱,实际上这里并不给人一种硬质的感觉,而是一条蓬松、上细下粗、黄白交接、带着强烈孵化意味的长柱状空心丝绒,和之前白无一所焚毁过的许多卵袋室有着相似之处,却又似乎有所不同。 “这里应该就是这个建筑的核心?” 罗格有些诧异地看着这处极高的房间,把手电筒沿着它一点点往上照去,直到打到帐篷顶端: “嗯……真是,奇妙,我们很久以前就一直在探索这个建筑,可从来没有深入到这个地步过。” “这不是站在你们这些巨人的肩膀上吗?踩在别人的基础上再进一步,肯定比你们从零开始简单。” “噗……嘻嘻,你还真是会为他们的菜找补诶,呆在这里这么久,居然连这个连你这个龙国人都能找到的地方都找不到,这不是比废物还废物吗?” 白无一对罗格的感慨进行了一个熟练的接然后扔回去,“阿贝娜”则发挥一向的拱火属性,看热闹不嫌事大地煽动着,苏斯则厌烦地叹了一口气。 “别斗嘴了,干点正事如何?” “这里给我的感觉跟其他卵室都很不一样,” 身为裁缝的布鲁拿着锤子,神情有些紧张地说: “我觉得这边恐怕不会像之前一样简单……如果有必要的话,这次让我来打头阵吧。” “好。” 其实不必感觉,外形和位置意义上的特殊都可以看出此处卵室绝对和其他地方不同,而布鲁作为裁缝,对这种布质材料的感知度以及处理的能力应该是比白无一强的,于是后者也没怎么推辞,便让其直接上前了。 罗格难得地沉默不语,以满是汗水的手心紧紧攥着手电筒,为自己这位老伙计打灯。 布鲁拿着酒水,先是建立了保护圈,随后反复左右观察了一番后才把酒撒到了一处地方,随后,他深吸一口气,反复摩挲了一番用以掩盖真正点火道具的魔杖以后开始了正式的突进。 滋…… 最开始是和之前一切毫无差异的滋滋声,而当下一步,滚烫的白色浆汁一点点滴落下来,彻底将圆柱内部暴露在手电筒光照耀下时…… 第94章 博物展:愚蠢者的背刺 “呃……!” “嘘,小声点,声音也是震动,虽然没有碰那么大的动静但是……” 如果他们采用的不是焚烧这种方式而是剪开这高耸的长条形卵袋的话,一切或许已经陷入不可挽回的混乱中了吧。 不,不对,哪怕现在其实也是一片混乱,只是对方的第一反应因为他们所采用的工具不同从狩猎变成了逃跑罢了,但也正因为逃跑是一种比狩猎更本能而缺乏埋伏性的动作,在画面上的表现力才会更加狰狞。 【呃呃呃】 【提示:屏幕前面的你可以呼吸和大叫】 【尼玛这副本简直不给密集恐惧症活路,各种意义上的密集都凑完了都,大的小的,规则的不规则的】 长长的卵袋中,静静窝藏着的是,无数已经彻底成熟的团长蜘蛛。 一张张无生气的僵硬人脸紧贴在一起,长长的手足彼此纠缠着,看不出一点寻常人类肉体相亲时或许会带来的浮想联翩,偌大的肚子也彼此挤压着,一些肚子的末端蠕动着,涌出些许熟悉的白色黏液以及小球…… 这踏马不是卵室。 这踏马是产房! 因为被火焰突然袭击,原本聚集在一起的偌大蜘蛛们顿时挑动起四肢开始往四周哄散,主要便是朝上方爬去……它们的动作让白无一感到了极度的不安。 他很快想到了一个他曾经也利用过的,对付火焰中人的方法: “这个圈护不住我们……走!” 最后一声尽管压抑,也已经抵达了呼喊的边缘,而随着白无一的呼喊,一只只刚刚沿着长柱状网囊爬上帐篷顶端的团长蜘蛛瞬间如雨一般从头顶上落了下来,其中一只正中白无一等人中间。 “该死……” 罗格怒骂了一声,万幸刚刚白无一那一声提醒得还算及时,几人虽然在匆忙中难免被分散的命运,却也未被任何蜘蛛捕捉到,只是事到如今,想要完全静谧地解决这里的一切事端,属实是不可能了。 现在,白无一和布鲁,罗格和苏斯、“阿贝娜”,被分为两截的小队情况急转直下。 万幸的是,就如规则所说,这些被叫做马戏团团长的蜘蛛视力和听力都属实不怎么样,因此尽管白无一等人挨着它们那么近,却硬是左右踱步都未发觉他们的存在……但不幸的是,可能是因为受到了惊吓,对于附近的产卵环境处于了极为不放心的状态,团长们的巡逻迟迟没有放弃的迹象。 按照它们的生物密度,白无一等人被发现恐怕是是迟早的事情。 “怎么办……” “……现在就算把所有火一次性用光,只要我们没法困住它们,它们就会长脚跑了,然后等火熄灭了死的人恐怕就是我们了……要不把它们用什么办法引到一块然后把酒和火一起投出去当燃烧瓶用,要不困住它们,要不不能用这个法子来解决它们。” 白无一急促地分析着情况,把视线投到那依然在稀疏燃烧的长柱形丝囊,看向它所通向的天花板…… “碰!” 但这时,一声重重的落地声却打破了他的思绪,而且让他的寒毛瞬间暴起。 一根不知道哪掏出来的锤子被猛地扔到了白无一旁边,一下陷没到一片无形的丝线中,激起的震动一瞬间让所有还在徘徊的团长蜘蛛愣了一下,随后瞬间朝他们聚集。 白无一立刻牵着布鲁,拖着残躯猛地滚落到一边并且将魔杖也抓到自己手里。 而当他这边发出骚动时,早有预备的苏斯立刻钻进了那长长的丝囊里,似乎没发现什么于是懊恼地又钻了出来,朝“阿贝娜”喊: “走,这里什么都没有,我就知道这个龙国人是引我们给诡异吃然后才能得到提示……我们必须马上离开这!” 【这货刚刚把锤子扔过来的,到底谁在害人啊?】 【不是,他应该知道直播间开着吧?这话说给外面观众听的?这不造谣吗?】 【白无一有没有后备措施?】 一只蜘蛛在刚刚的混乱中已经找到了白无一的身躯,于是张开巨大的身体直接扑向了白无一,而下一秒迎接它的是一瓶酒,接着是一缕火焰,炽热的高温瞬间吞没了这蜘蛛的身躯。 而它瞬间开始不断挣扎,比起白无一刚刚更大的动静理所当然地吸引了四周蜘蛛的绝大部分注意,而白无一则趁机踉踉跄跄地拉开距离,跑回了自己之前制造的火圈中。 “切。” 看到白无一没死,苏斯厌恶地发出一声咋舌,而这时一些团长蜘蛛也在骚乱中接近了他所在的地方,于是他刚想跑路……就被他那边的罗格一锤子直接打在了下巴上。 “啊!” “常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我看傻子天下无敌,毕竟你知道老子在你旁边看着还敢这么干,真踏马疯了。” 罗格面上一片冰冷,本就作为诡异npc的属性此刻压住了他在副本中正常人类的身份,此刻他一手持锤疯狂朝苏斯敲击,一手竟是有些不管不顾地想要抓住那些蜘蛛网,把所有团长蜘蛛一起引到他们三人那边。 但苏斯也不是全然没有防备。 “阿贝娜!杀了他!” ……好吧,该说是他认为。 “好嘞。” 不过令白无一有些惊异的是,“阿贝娜”似乎第一时间的确遵从了苏斯的指令,于是粉色发丝如铺天盖地的蜘蛛网般渗出,紧紧牵制住罗格本来还想攻击的躯体。 捂住嘴,脸上渗出鲜血的苏斯露出一抹狰狞的笑,接着以有些含糊的话语继续命令: “杀!杀!杀了他们!杀了所有人!对了,把他的打火机和那瓶酒先抢过来,只要有这两个东西,这个地方迟早会被全部消灭!” “……呵呵,当然了。” “阿贝娜”笑了,表情被掩藏在茂密的粉色长发中,只有莫名让人感到阴森的愉快笑声从发丝中渗出,它伸出长发,开始肆无忌惮地攻击包括白无一在内的四周…… 而这种攻击方式,毫无疑问会牵引四周有形或无形的蜘蛛丝,也便因此,所有的蜘蛛一点点彻底确定了它的所在方位。 于是很快,当“阿贝娜”扔出一枚打火机和一瓶酒瓶,而苏斯接住之际,几只巨大的团长蜘蛛瞬间扑向了它,把它的身躯陷没在黑暗中。 第95章 博物展:狂人演绎之喜剧 “苏、苏斯……救救我!” 少女混杂在无数摩擦声中的惨叫在漆黑中如此鲜明。 而拿到打火机的男人僵住了,他左右看了看已经重整旗鼓的白无一、布鲁,以及就在一边撕扯着头发以泛着血丝的双眼怒视着自己的罗格。 然后,他毫不犹豫地转动了方向。 啪。 啪啪。 他跑了。 没有留一个字,没有说一句话。 “苏斯……苏斯~苏斯~!苏斯!苏、苏斯……这里是哪里,为什么我会在这个地方,你在干什么?等等我!” 激烈的惨叫先是惨烈,接着变得戏谑而意味不明起来,几乎像是唱歌一般一道又一道音调不同地响起,下一秒一股粉色发丝突然从那些似乎压制住它却行动僵固的团长中撕开一条刚好能看见苏斯“帅气”逃跑背影的通道,随后…… 那惨叫声忽然平静,接着又变得迷茫与恐惧。 那粉发的少女匍匐在地上,被无数丑恶的怪异所碾压在中间,身体激烈地颤抖着,当她抬起头,一种几乎破碎的绝望表情浮现在了还残有艳丽妆容的年轻面容上,当看到那人逃跑的背影之际,一股泪水从少女的眼角渗透而出,她伸出手,攀爬着朝那人伸去: “不要抛下我!这里到底是……扎尔呢?苏斯!扎尔!” “够了。” 白无一的声音冰冷地中断了闹剧: “你看够戏了吧?该结束这一切了。” “什么戏……哈、哈哈、哈哈哈哈,有什么不好,这个人不也讨厌你?这个人不也是把你坑成这样的人的朋友?” 咔嚓,咔嚓。 刚才“扑过去”的团长蜘蛛中的两只陡然裂开,它们用身体护住了中间的少女,让她不被其他同类所撕咬,自己却一点点在撕咬中变为了流淌着白色脓水的空腔,一股粉色发丝向上方伸展,将中间人如傀儡般吊起,随后又如松软的棉花玩偶般掉落在地上。 她悄无声息地落下,半跪在地上。 粉色的发丝染上白色的脓液,显得肮脏无比,发丝张扬之际,却又有花朵怒放濒死时的艳丽,那张绝望的少女面容在尸骸之间一点点扭曲,四分之一、三分之一、一半……最终彻底化为那种熟悉的、恶劣的微笑。 它并没有站起来,而是就半蹲在那里,在被四分五裂的团长尸骸中随意地撩了撩头发,然后朝着白无一歪头,露出一种令人生畏的笑,戏谑地轻语: “我可是为你报了好大的一次仇呢,龙国的白先生,您,不该对我感激涕零吗?” …… 啪! 一声沉重的摔声落到了白无一不远处的空地,失去目标的蜘蛛们望风而动,而早已料到对方下一步动作的白无一,以某种意义上颇为默契的迅速远离了自己所在。 一具被撕咬得已经惨不忍睹的团长尸骸被扔到了白无一之前在的地方,被对网上动静颇为敏感的蜘蛛们又啃咬了一番,才悻悻然散开。 罗格和布鲁惊愕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变动,将担忧的视线投向白无一,而后者则对他们摇了摇头,随后平静回复: “报仇的方面我是该感谢你,可你之前不也一样是想置我于死地吗?” “不对吧?你这不还没死吗?既然这样,怎么能叫置你于死地呢?不如说……如果不是我的话,你能那样直接地杀死那个浑身冒火的家伙吗?你能得到这么多有趣的东西吗?你……” 刚刚逃离险境的白无一忽然感到脖子上的发丝猛然勒紧。 他咬住牙,死死注视着那明明半跪在地上,貌似一身狼狈的人,看着那双在黯淡光照下比黑暗更深邃的眼睛。 “不是我的可怜的话,真的能活到现在吗?” “咳……呃……” “怎么了?为什么不说话了?哎呀,你的脸色好难看,是感冒了吗?” 两方人,一方孤立无援、一方三人成众。 一方站着,一方跪着,一方被压制得半丝话也说不出,一方在诡异中亦显得如此诡诈可怖。 罗格和布鲁看情况不对,明明看着那些蜘蛛被“阿贝娜”一下子杀死,却还是扛起武器便朝着那家伙面上攻去……但被憋不出话的白无一拦住了。 “停……你,才不是……因为什么好心才留我的吧?除了线索,我不知道,你具体图谋什么……但是你我都是……没有另外一方也能顺利取得线索的人,只是方式会很不一样……” “差不多?” 模棱两可的回答没有给白无一一丝一毫窥探的机会,“阿贝娜”只是伸了个懒腰,看着四周越发骚动的蜘蛛,把自己的躯壳从地上“拖”了起来: “比如,这个房子,我现在还没太大的眉目呢,白先生有什么解决的方法吗?” “……” “快点哦,不然,就要被蜘蛛吃掉了……” 它那具有威胁性的话语是与笑容一起送出的,同时一起送出的还有另外一具空洞尸骸。 以阿贝娜的异能,她或许不大可能一个人来到这里,也不大可能真的一次性对付所有团长(如果能,她刚刚就不会选择逃跑而不是硬刚,本尊也不会如此绝望了),但加上那个人的诡计多端,自保是绝对没问题的。 也大概是这样,它才敢毫无顾忌地直接跟随白无一等人深入办公室,哪怕真的发生矛盾,它也能换个…… 不。 “那你也逃不掉吧。” 白无一恢复了冷静。 仔细梳理以后,白无一工根据之前对方之前无所不用其极的行事风格,以及与之相对的,有机会却没做的事判断出了一件事: 对方实际上应该是不能夺舍和人类差别太大的生物的,因为如果它行,在铁戈把鸟送到它面前的时候,它就不会充当什么飞鸟骑士,而是会直接夺舍了。 真是奇妙,白无一自己不敢试,倒是对方那一趟耀武扬威暴露了些信息,也算是塞翁失马。 “什么啊。” “阿贝娜”眯着眼,然后毫不犹豫地就继续扔出东西了: “这些东西这么脆弱,怎么可能拦住我?” “我们全力的话,至少你那副身体会受到重创哦。” “那换一个不就行了?” “换谁?连走都有点走不稳的我,还是罗格和布鲁?” 白无一眨了眨眼睛: “我们都没异能哦。” “……呵呵。” 第96章 博物展:丑角插曲 发丝这种东西,多少也是被火焰所克制的,有酒和喉管的协助,就算白无一被“阿贝娜”一击致命,布鲁和罗格也能给它造成不小的损伤,至少,以布鲁和罗格单人都可以真的手撕一名团长的战斗力来看,把阿贝娜的身体摧毁到难以支撑的程度,难度还是不大的。 在进入这里之前,罗格就已经安排了和外界的联系方式,其中暗号连白无一也不知道,而且就算那人可以瞬间夺舍且在夺舍同时可以知晓对方记忆,这种暗号多半也是开弓没有回头箭的程度。 要是他们在里面因为它遭遇了什么不测,除非可以直接通关,它还是得出去的,而到时候,它要面对的将是蜘蛛团长和平静者两方的敌对。 就算它能成功伪装成平静者,也就是夺舍罗格或者布鲁……乃至于白无一本人中的一员,它也依然要面临着一个问题:它之前很大程度上是依靠阿贝娜的异能抵达这里的,以普通人、还是单人的力量在失去导引、被引发骚乱的巨大帐篷中寻找出路,风险也属实不小。 不能说完全不可能,但,它真的会费这个力气吗? “好啦。” 下一秒,看着白无一严肃的表情,“阿贝娜”突然噗嗤一笑,就好像很友好一样走过来要拍拍白无一肩膀……不过被躲开了,与此同时,原本感到有些窒息的白无一只觉喉头一松。 “哎呀,” 它挑了挑眉,然后强行挨了上来,无视白无一厌恶的表情,愉快开口: “找你搭伙肯定是因为你靠谱嘛,之前,我就已经来过这边了哦,不过完全没有线索所以才要找帮手嘛……好啦,扯我的事也太多了,让我们听听苏斯先生的建议,一起做点正事如何?” 好个屁,白无一刚才的确算是在拖延时间,但又何尝不是在避免对方在自己开口的一瞬间便动手把自己一下秒了,他的确要想办法,还得是个必须让自己也参与进去的办法……对了。 “我有个想到的可能,不过需要你的配合。” 白无一一点点往后撤步,可他一退,那人就直接跟上,与其说是什么亲昵举动,不如说是一条毒蛇吐出信子缠了上来: “……那瓶酒,我换了,你看见了吧?我需要你把这瓶酒从上到下把那个长条形的东西扎一遍,不是浇,是扎,我要你的头发就好像针管一样扎进那些丝线里面,深深渗透进去,特别是顶端那一圈,如果靠浇的话只能渗透表面,这一点只有你可以做到……” 或者说短期在被蜘蛛包围的情况下做到。 “阿贝娜”注视着他,就这样沉默不语地注视了半晌,直到白无一感觉自己手心又一次开始出汗之际,它才缓缓背着手退开,脸上浮现着假惺惺的笑容。 “原来如此。” 它轻快地说: “那么,我就遵循您的指令……可别让我失望啊,白先生。” 下一秒,“阿贝娜”的发丝便再一次延展了出去,钻进酒瓶中,像是根须一样贪婪地吸饱了醇香的酒液。 她到底只是选手不是诡异,于是发量倒没有像莎莉娅的胡须那般密集,但也同样千变万化可柔可刚,现在,这浸润了大量酒精的秀发便如一排排针管般钻入了那长柱状丝囊的表面,如触手般协助它攀缘着。 而在这时,白无一则立刻凑到了罗格旁边。 “帮我发布一个指令,” 白无一捂住流血的脖子,躲避着周遭的蜘蛛,说: “你让外面的人,把鸟放到帐篷中间。” “……没问题。” “就是最中间,我们现在的位置,然后让他们有机会的话直接把那个粉头发的用鸟吃了……不过得趁它没反应过来速战速决。” “恐怕有点困难……我们又不能驯化那鸟。” “……它对它有仇就是了。” “攻击她的话你会有危险吧,刚才的情况,我也看见了……至少如果你出事了她肯定没法出去了就是。” “它会夺舍我们的身体哦,这个粉头发的,也不是它的身体就是了。” “……?” 明明已经接受了日复一日被可怕怪物包围的日常,却对人类也能萌生异能难以接受吗?白无一抬起头,把这句话的传递方法交给罗格处理,而自己则注视着上方的动作。 当引燃一切的酒液彻底覆盖了“阿贝娜”所经之途时,白无一便拿出了喉管魔杖,随后…… 瞬间由下至上点燃了火焰。 轰! 这一次点燃的效果比白无一预想中的还要好,几乎是一瞬间,铺天盖地的火焰弥漫在漆黑的帐篷中,摇曳的光影宛如蔓延的触手般笼罩了一切,蜘蛛们被高温瞬间激活,再次开始乱窜,最终…… 啪,啪。 “你的计划该不会就是把我烧死吧?” “怎么可能?只是相信你一定能安然归来罢了。” 冲天的火焰几乎是一瞬间便追到了还在上方“辛勤劳作”的“阿贝娜”的发丝,那躯壳一路涂抹,难免沾上了些许酒精,虽然它躲闪得极为快速却也难免被火舌贪婪地燎去了几片,于是重新落到地上的那人似有些心疼地拿起了自己被烧得焦黑的发尖,吹了几下。 哪怕蛛网粘稠,哪怕有酒水加持,哪怕上面还有团长蜘蛛作为干扰,白无一也丝毫没有想过这一下就能把那该死的“阿贝娜”杀死,它太过狡猾,对周边一切已知信息又太过了解,凡是经过它眼的东西,恐怕都很难轻易杀死它。 但下一秒,夜幕却从头顶沐下无数星光。 ……帐篷的天花板被引导的火焰烧穿了。 …… 苏斯在前进。 他没想到阿贝娜竟然会出现这个程度的失误,竟然在一切即将成功的时候落入了怪物的包围……虽然很痛心但他也毫无办法,至少现在他拿到了那个龙国人不知道从哪讨来的关键道具,多花一些时间,一定能消灭这里的怪物为她报仇吧。 苏斯的异能战斗力虽然不强,但寻路能力其实很强,强到他哪怕现在也知道阿贝娜和扎尔所在的精确位置,强到他一路上都能轻而易举地避开行动隐匿的团长蜘蛛的捕捉。 这一点,还得多谢那个龙国人呢,真会多管闲事啊,明明是诡异的宠儿,居然还真舍得用一句话来提点他这个反叛军。 而且,要不是他,诡异估计才不会把那么重要的物品轻易摆出来吧。 第97章 博物展:常识 这样想着,苏斯拿出了那瓶酒。 一路上,随着他行进得越来越远,四周蜘蛛丝弥漫的情况也越发严重……从这一现象可以判断,他们前进道路上所破坏的卵袋正在被蜘蛛们重新修补,到最后恐怕又会恢复最初那种严不透风的状态吧。 所以苏斯把酒抢了再走可真是个英明的决断。 要是他不抢了那东西再离开的话,就算跑了也会被这些已经逐渐弥漫起来的丝线拦住去路吧,苏斯一点点将酒泼上了那些该死的网,然后,点火…… 滋…… 噗。 没有,任何动静? 苏斯困惑地看着手上的瓶子,将其凑到鼻尖闻了一闻,随后面色阴沉地将那酒瓶扔到了一边。 只有一点点稀薄的酒精味道,这是水,他被那个无耻的龙国人骗了。 苏斯对对方的阴险并不意外,在外界早已有那龙国人独得规则眷顾的传闻,一个没有异能的人怎么可能做到这个地步呢?异能就是人的本质,经过科学家观察,一个人的异能往往和他们的性格或者经历相关,那么…… 缺乏异能,也就是缺乏性格或者过去?或者说…… 也许他压根就不是人呢? 人类就该是有异能的。 这是当然的常识。 人类就该是有异能的。 这是普遍的规律。 人类就该是有异能的人类就该是有异能的人类就该是有异能的人类就该是有异能的人类就该是有异能的没有异能的人是异类人类会飞人类会用腮呼吸人类的肉可以反复利用切割以后进行复原人类可以变成金属人类知晓未来和过去…… 是吧? ……罢了。 事到如今,在自己心里念叨这些常识也没有什么必要,还是赶紧从这里逃出去吧。 这样想着,苏斯拿出了剪刀,朝着那该死的丝线凑了过去,没办法,被水打湿的丝线当然不会被点燃了,事已至此反正他也不是毫无准备,干脆就用更简便的方式吧。 咔嚓,咔嚓,咔嚓。 苏斯专心致志地剪切着那些刚刚生成的蜘蛛丝,而随着他每一次捏动剪刀,脆弱的蛛丝便颤抖着垂落下来一截。 颤抖,颤抖,再颤抖。 “!” 而苏斯也突然看见自己身边的箭头突然从视线边缘飞速开始移动,并且……是朝着他逼近的! 该死、之前怎么没看见那些白痴蜘蛛这么敏感! 他不得不加快了动作,毕竟他没有香囊和酒水护身,要避开四周蜘蛛,便难免需要挪动,而剪墙的动作则是需要长期站在同一个位置的,刚刚可能最多不过过去了2分钟,却已经足以让四周的箭头都明显变大了一些。 等到最终突破,苏斯踉踉跄跄跑了出去,却看着之前走过的路一个个比起来时都复原了许多,他心急如焚,手抖之下连手电筒也拿不稳,于是跌在了一边地面,而这时,一只纤细的手掌立刻刺向了那手电筒,将其咔嚓一声碾得粉碎…… 该死,它们来了! 无奈之下,苏斯只能依靠着打火机微弱的火焰继续前行,若不是罗格之前让他被系上了蜘蛛丝,他现在恐怕连逃跑的路也要找不着了,昏暗的视线令前进变得无比艰难,他不断被那些粘稠的蜘蛛网抓住,随后忙不迭地将其剪下,四周的蜘蛛网都为他的动作所撕扯指引着,贪婪地脉动着手足急速爬至这明确目标的方向……于是情况越发恶化。 噗通。 不知是什么时候,苏斯终于在一路的踉跄与挣扎中几乎耗尽了力气,他整个人都跌进了那肮脏的沼泽地,手脚在黏腻的触感中艰难伸出,一股绝望与不甘逐渐渗透于他的心中,伴随着强烈的憎恨,让他的表情一点点扭曲。 他向前爬了几步,又几步,碾碎了一颗卵,粘在了自己的手臂上,或者说,其实他身上早已被来路上碾碎的白色浆汁渗透,一点点丑陋的肿瘤从他被沾染的皮肤上滋生出来,隆起后渐渐变为机械的结构…… 人的身上长出一小个一小个自动贩卖机,里面的微型“商品”还随着他动作一下下在那货柜里跌荡着呢,当真是奇妙至极、又怪诞至极的场景。 不过苏斯还是成功地来到了帐篷门口。 当他触碰到那厚重铁门的一瞬,身体立刻激烈颤抖起来,苏斯擂起双臂,狠狠砸向那门,随后在后方群蛛逐渐迫近的窸窣声中喊: “开门!” 砰砰砰! 手在铁门上锤击出一道道刺耳的巨响,这巨响并没有多引起其他蜘蛛的注意……但捶门时造成的震动会,苏斯手上的自动贩卖机都被他这一锤打烂了几处,渗出白森森的丝“馅”来,他对此不管不顾,继续捶着门: “开门!让我出去!” “……” 为什么不开门?苏斯心中的负面情绪随时间流逝飞速聚集,他喊得嗓子都沙了,于是狠狠咽了一口逐渐变得腥甜的口水,随后,他脑筋飞速转动起来,又重新喊: “我们已经解决了里面的东西了!但是白无一……就是那个龙国人被感染了,急需治疗!你们赶紧开门,不然他就要死了!” “……” 没有反应。 依然没有反应。 苏斯又忍耐了两分钟,但在第一只团长蜘蛛终于从火影中又抓住他的影子时,他还是忍不住重新开始锤击铁门,但此时他已彻底没了力气,其动作与其说是锤击,不如说是靠着指甲在满是黏腻的铁门上狠狠刮蹭出一条缝隙。 “你们……该死,你们不得好死!你们这些家伙就是故意让我们进来送死!草你马的!草你马的!啊!” 肩部一阵剧痛传来,苏斯被第一只抓住他的蜘蛛狠狠咬了一口,惨叫取代了破口大骂响彻在整个帐篷中,手中的剪刀也因为这剧痛而掉落在地,陷没在泥泞中不知道去向何方了,而后方越来越多的蜘蛛也都贪婪地伸出了自己的手脚,开始互相厮杀以抢夺食物。 苏斯拼命挣扎着扯离了那蜘蛛,大脑中一种奇怪的灼烧感令他越来越痛苦,颅骨剧烈疼痛着,仿佛要裂开一样。 到现在,他那浑噩、简单、不靠个方向明示便难以转动的脑浆里沸腾的只剩下了一件事: 为什么那个龙国人能白白得到那么多资源? 为什么只有他们才要如此艰难地在副本中求生? 那个人运气为什么这么好? 诡异,到底要偏袒到什么地步……那个人是它的亲儿子吗? ……不过,至少他哪怕不被偏袒,也一样可以从那个人的手中抢到他被诡异施舍的不义之财…… 第98章 博物展:引火烧身 苏斯拿起了打火机,趁着蜘蛛们沉浸于互相厮杀,一点点凑近了帐篷。 现在地面还算干燥……这火焰能够克制蜘蛛丝,那也能在这帐篷上钻出一个难以被修补的小洞……也许、也许他还能绝境逢生…… 滋滋的火焰在苏斯期盼的眼神中一点点靠近了白色的帐篷布。 然后。 熄灭。 ……该死,连明明同样的物品,同样的资源,偏偏只因为是他从那龙国人手上抢来的,便连用都不让他用了吗? 苏斯愕然地看着这一幕,随后露出惨淡的笑,他发了狂似地开始自己撕咬那厚重的帐篷布,直到后方的蜘蛛们终于争出个胜负,把目光转移到这挣扎的猎物身上。 若是白无一在这里,可能会告诉他,无论是点火装置还是助燃物都错误的情况下,他手中那把简陋的打火机只能作为一件尸体上的有趣摆设被后人瞻仰。 若是罗格和布鲁在这,或许会嘲笑他。 若是…… 噗。 算了。 至少,把那家伙扔到身后这一点,也许的确是苏斯所做的最正确的决定。 也是唯一正确的决定。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二哈国选手,苏斯,淘汰。 …… 不知道为什么,刚才起蜘蛛似乎少了一些。 这对白无一来说不是个好事。 毕竟他引来火焰可不是为了看一出天上烟花的,而是为了把那只巨大的乌鸦引到帐篷里面来,让它有地方插上一脚。 白日间大卫无意间向天空发射的一束火焰尚且可以将对光照无比敏感的巨鸦吸引,如今夜幕已深,四周黑暗,这一缕刺眼的光能否换来天上巨物的垂青……不是个难回答的问题。 轰。 轰。 因火焰与酒精逐渐消融的帐篷尖端,一道阴云般巨大的身影一点点覆盖了整片星空,在火焰残烬照耀下,一只巨大的鸟瞳首先从缝隙中伸出,接着是另外一边瞎去的空洞眼眶,最终整个漆黑的念头向这巨大的“饲料箱”中探入…… 它当然是大的,大到足以触动整个帐篷,让所有团长蜘蛛躁动起来,为这突然来访的、前所未有的巨大“猎物”敏捷活动起来,向它聚集以狩猎…… 但它不是猎物。 咔嚓。 尖锐的鸟喙咬住了其中一个团长的身体,随后猛地向上一甩,吞入腹中,巨鸦歪头。 “噶……” 明明只是比寻常乌鸦更大的一声鸟鸣而已,却让白无一仿佛听见了一声压抑的低笑。 撕拉…… 巨鸦用鸟喙一点点从那个人制造的缝隙处灵巧地开始撕扯帐篷,期间,那些盲目地蜘蛛也便积极地向它攀爬着,忙不迭地填充着这巨鸦的口与胃。 多么稀奇的场景啊,食物竟主动朝食客口中涌去。 或许,正如规则所说:“请记住,对于他们来说,永远是更大的更好”,而大胃口何尝不是一种大呢? “啊……那只鸟真有趣。” “阿贝娜”站在下面,抬起头,一脸愉快地注视着那巨大的鸟儿贪婪啄食的场面,呢喃: “骑上去的时候我在它那边闻到了,血的味道……很熟悉啊,白先生,你喜欢那只鸟吗?” “这只鸟……还不知道能不能消灭整个蜘蛛群呢。” 白无一没有回答它的问题,而是很冷淡地说了一句,继续看向那条已经被燃烧殆尽的长柱: “但是,这边应该就是蜘蛛繁殖的场所了……刚才那么多蜘蛛聚在一起却没有互相厮杀,也许这里可以遏制它们同类相残的凶性……换而言之,如果以后没有其他新建筑、也没有人吃下已经生下的蜘蛛卵以后被带到这里孵化的话,团长应该就会彻底被消灭。 而之前对应npc被消灭以后对应规则就会崩塌,而且可以得到额外的道具,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消灭其他蜘蛛……你的目的,现在应该变成这个。” “这样啊……” 第一个回答他的并不是“阿贝娜”而是罗格。 这名被困在这里许久的蓝衣员工听了白无一的话,眼中闪过一丝精光,若不是一旁还上演着一番“大乌鸦摧毁蜘蛛窝”的好戏,怕是要马上蹦起来欢呼雀跃一番。 “我马上安排其他人去弄死那些在其他地方的散货……最近我们管理得挺好,至多也就闯出去三四只,知道位置的话,马上就能搞死。” “我记得占卜屋附近遇见过一只,树须屋附近遇到过一只,然后记得那三在办公室附近被一只袭击过,其他的就不大清楚了。” “乐,其实也倒不必要你来说,我们的情报网可是覆盖了整个马戏团的……总之,杀杀杀!” 罗格开始拽那根系在他手上的蜘蛛丝,布鲁激动得想要跺脚,可又怕把一边蜘蛛引来,于是只能捂着脸抹眼泪。 “阿贝娜”静悄悄的。 这极不正常。 “外面是外面,里面是里面,这乌鸦毕竟是捕食不是装东西,说不定吃饱了以后就不会动了,我们还是要自己先消灭一点蜘蛛的,” 与其坐以待毙,白无一姑且提出了另外一个建议: “干脆我们先出去,然后围着这房子浇一圈酒水,先建立一圈火墙,然后再派大部队用火和其他工具一起把这里清剿干净吧……毕竟……” “不,用不着那么麻烦哦。” 那一瞬间,原本沉默的“阿贝娜”突然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接着无数粉色的发丝瞬间朝白无一等人飞去,同时白无一立刻感到脖子处一阵刺痛…… 不是那根头发搞的,是火。 “哎呀,直接引火烧身,你就不怕自己也被烧死吗?” “这一点点最多把我烫伤……我也不缺这一点伤了,倒是你,不怕真的引火烧身吗?” 白无一举起魔杖,在对方催动发丝之前立刻烧断了那一根勒在自己喉咙上的发丝,若是剪刀之类的多半动作会慢一点,但火焰一向迅速猛烈……而不分敌我。 这到底是他第几次受伤了?自从第一次重伤以后就一直拖着残躯四处奔走的白无一对疼痛几乎已经麻木,他把一截满是蜘蛛丝与酒精浸润的泥土“阿贝娜”靓丽的秀发,接着,举起魔杖,猛地一吹气…… 【这是伏尔那狗东西的喉管,只要吹一下就能渗火。】 【“阿贝娜”的发丝便再一次延展了出去,钻进酒瓶中,像是根须一样贪婪地吸饱了醇香的酒液。】 莎莉娅的描述不大精准,因为比起所谓的渗火,现在这被白无一猛力一吹便瞬间汹涌起来的火焰明显应该被称之为吐火,而被浇了酒精,刚刚也一路带着酒精往上攀爬的“阿贝娜”的发丝……可是最好的易燃物。 第99章 博物展:噩梦 “嘻嘻嘻嘻嘻嘻嘻……” 发出漏气一样的笑声,“阿贝娜”那本来只是粉红的发丝一下被汹涌的火焰所紧紧咬住,立刻变为了滚烫的赤红,就连她的衣衫上也已经被飘落的火苗轻轻沾染: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你是想把我腌一遍再做正餐呢,可是……” 滚烫的风朝着白无一的脸狠狠拍来。 已经重伤的白无一这次实在是有些躲不开了,于是眼睁睁看着半边身体似乎已经被火焰燃烧出软组织的“阿贝娜”仍驱使着应当已经成碳的发丝,朝他脸上狠狠拍来…… 啪! “狗曰的……下手真,狠……” 一道身影从一旁飞速滚来,挡住了这一击。 是罗格。 “你踏马当老子们在一边就看着是吧?踏马的……狗曰的……当老子们死人……布鲁!锤死她!” 嘴里不干不净地拼命咒骂着,罗格梗着脖子死死抓住那被拍来的发丝,就好像他反而是那个抓住对方的优势者一样,一旁,实干而沉默的裁缝睁着眼,已经拿起了尖锐的剪刀,他一把咔嚓将燃烧的碎发从中间剪断,同时狠狠踢了一脚那被包裹在火焰中的粉发少女。 啪!被烧得已经有些松散的组织经不起这一踢,轻而易举地倒入了后方无数残留的蛛网内,然后,那身躯就作为引燃的火苗, 癫狂的笑声戛然而止,下一秒,尖锐的惨叫像是惊雷一样响彻于白无一等人的耳畔。 “啊啊……啊啊啊啊啊——!!!烫……不要、救啊啊啊……苏斯……啊啊啊啊——!!!” 那火焰的温度到底几何呢? 白无一不明白,但,他也丝毫不认为那人便如此轻易死去了,它又变成了什么呢?一缕烟?一片灰烬?它是否会随着焦灼的空气渗透入白无一的肺部,在他血液中鼓动起不安的嗡鸣? ……必须快点离开这里。 “两个伤员,烷基八氮了属于是……布鲁,你过来搭把……不,你去前面探路,把东西拿走……不知道那些鬼蜘蛛被啥玩意儿引哪去了……” 白无一手中的丝线是从入口处延展的,因此,他自然也更倾向于原路返回。 他把手中的魔杖和酒水一股脑全都扫给全场最有可能安然无恙的布鲁以后,自己挪动着处处发疼的身体,艰难把栽倒在地上的罗格立刻拉起来,看了一眼那触目惊心的伤口后倒抽一口冷气。 伤口于心脏附近,已有几厘米深。 不知为何,白无一在注视这伤口时沉默了许久许久,随后一声不吭地扛起罗格,在火中崎岖而行。 “……你先走。” “爬。” “那你先爬……你自己能不能正常走路都是个问题,还想扯着我一起?怕不是带着我送死。” “刚刚那一下把你嘴巴跟屁股整反了?哦不对……你说话一直那么臭……是吧?李蝶?知道自己跟猪儿一样重就自己撑着点,别真跟个死猪一样砸老子身上。” 互相搀扶的场景,结果吐出的脏话反而变多了,像是黑夜中以污言秽语的威胁去压倒恐惧一样的行为。 火焰依然蔓延着,比起白无一想象的蔓延得要更厉害一些,但也更缓慢一些,一点点蔓延的火幕有些奇妙的晶莹美感,像是一大片活化的赤红宝石,而夜空在其中央,像是一片空灵的石中结晶。 被火融化的蜘蛛丝从天上滴落,仿佛一阵阵滚烫的蜡雨,滴落在白无一的手上、头上,但几乎无法让他已经麻木的身躯产生什么颤抖…… 就如那种蛛丝融化后的腥臭也已经无法让他被强烈血腥味扰得麻木的鼻腔产生什么触动。 走到一半,意外又一次阻挡了白无一等人的脚步。 “……不行,前面出问题了。” 一直走在最前面,起到了破障作用的布鲁急匆匆赶了回来,拦住后方的两名重伤员,忧心忡忡地告知了前面的状况: “前面不知道为什么,有一大群蜘蛛堵住了我们原来进来的门,那边……暂时过不去。” “……” “……其他队伍,还有消息吗?告诉他们情况……然后,问问他们有没有看到其他出口。” “好。” 最简单的一条路突然被封死,三人皆是有些茫然,但事已至此,罗格也立刻进行了补救措施的发布。 万幸他们和外面以及其他小队都建立了完善的联系方式……万幸他们算是有些分头行动的,布鲁满头是汗地拉扯着蜘蛛丝,争取在火焰蔓延、秩序彻底破灭之前把信息传递出去,随后抬了一下眉。 布鲁:“有,入口,对面……两人?什么意思?啧,还是有点不方便……不过入口对面的方向应该有一个可以出去的地方,这一点应该没错,看来我们得原路返回了。” 白无一:“……是吗,对了,兽戏广场的塑料板之类的,有带吗?” 罗格:“哪来的空间戒指……咳咳,带那么大的东西……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有……” 对于白无一的提问,罗格先是发出一如既往却更加高亢的嘲笑,随后在口袋里翻了一翻,找出个熟悉的东西。 “这个。” 他举起那张有着规则以及地图的卡片,有些滑稽地盖在自己头顶,接着颇有些感慨地嘀咕着: “虽然小又不全面……但是,危险的时候,也是唯一的依仗了啊……” “……规则庇护选手,卡片也在这个时候作为阻挡?” “很适合,不是吗?我……有点虚弱,你帮我举举,怎么样?” “倒是恰如其分。” 白无一也拿出卡片,自嘲地盖在头顶,只用其中一只手,随后便转过身朝着一片火雨的来路走去,他们当然不会完全走来路,而是沿着最直线的方向,以魔杖作为钥匙笔直往前走去。 ……不知道走了多久,白无一和布鲁已经有了一些距离。 这时,他忽然沉默地停止了脚步,唯一一只空着的手悄悄摸上了剪刀。 “怎么了?” 一旁,算是一半搀扶他一半被他所搀扶的罗格,艰难挪动着眼睛,虚弱地朝他投去视线: “……又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算是吧。” 白无一忽然抬起手中的剪刀,随后一把拦住了“罗格”向他不知何时伸出的手,剪刀的尖端颤抖着浅浅扎入对方手掌,将其中一块烂泥扎碎。 “噗嗤。” “罗格”的表情变化了,那张一贯有些故意表现出的轻浮的脸,此刻一点点扭曲,又一次变为了那种扭曲而恶劣的微笑: “我还以为你会一直装聋作哑下去呢。” 第100章 博物展:即使如此 “……你想我装聋作哑,只要不主动挑拨不就行了吗?” 白无一看着那张脸,像是机器人一样歪着脖子,眼睛一眨不眨,商量似地询问: “我不闻不问,你一言不发,不就好了吗?我无意间把你还是背出去了,这样不就好了吗?” “那你连那块土一样无视不就好了?我都说过不是现在了,是你自己不信的?话说,什么时候确定的?” “罗格”挪动附着许多烧伤的手指,摩挲着手中残留的烂泥,欣赏似地将其放到鼻尖闻了闻。 “发丝扎进去的时候我就在怀疑了,毕竟组织到底会残留在肉里面……刚才跟你说选手的时候,声音没有变成听不懂的,就更确定了。” “嗯……原来如此,对我说选手专用词的话,可能不会被屏蔽然后就会把我暴露……这是个麻烦来着,白先生果然很有意思,让我又了解了一个自己可能会丧命的致命缺陷呢。” “罗格”歪着头,木偶一样咔嚓咔嚓地挪动着自己的指关节,随后从白无一旁边抽离,站在他面前摊开手。 “那么。” 明明是同一张脸,明明都是那种得意洋洋的笑,为何现在的那人就能用任何的面孔都铺张出一种浑浊的愉快? 它将手一点点往身前挪正,摊开,做出一个仿佛邀请的动作,说: “现在你打算怎么办呢?” 白无一举起剪刀。 “你现在可不是占据异能者的身体了,我也可能杀了你的,不如说是大概率。” “……呵呵,呵呵呵……前提是,你当真下得去手?” 啪。 “罗格”把卡牌扔下,随后,它拖着那人那副残破的身躯,轻浮地摇晃着,在那火雨中跳出一支癫狂的舞蹈。 它把规则踩在脚下,踩出踢踏的轻快节奏,用指尖肆意地撩拨着四周的蛛丝,仿佛将其如竖琴一般演奏着,四周哪怕被点燃的蜘蛛也被这种过于张扬的挑拨所牵引,盲目追随它的节奏,仿佛它的傀儡一般按照其布局挪动。 “龙国的白先生……你之前说我完全是为了吃你的资源才把你留到这个时候,这个推断,是完全错误的!” 踩了一圈以后,“罗格”把手臂摆成一个巨大的x,把四周的乱象皆当做它背景愉快地表述: “我,是为了这个时候才把你留到这里的……从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就知道,你,会有一个很有趣的表情……你,会有一个很有趣的画面!那就是……” 它停顿一下,一点点放下手。 那张一点点如腐烂花朵一样歪斜的怪异笑脸上逐渐爬上一副面具,面具后方一双棕黑的眼死死盯着白无一,就好像不想被自己的手臂阻挡了对白无一表情的欣赏一样,轻轻吐出两个字: “……现在。” 没有异能,刚刚重伤并且没有得到医学处理的罗格跟白无一差不多虚弱,配合上准备的话,还要更加脆弱几分,只是若是它一心想要捣乱,配合上这周遭恶劣到了极点的环境,同归于尽还是很有可能的。 那束混杂着邪恶之源的发束深深扎进了他的胸膛,在离心脏只有几厘米的地方深深扎了根,想要现场剔除简直是天方夜谭…… “现在,你必须杀了这个人,才能从这里出去。” “……” “你之前说,你是在对我说了那一句话的时候才知道我到了这个人身上的,这句话是假的吧?当我把那个可怜的女生的头发扔到那个人身上的那一瞬间,你,老是瞻前顾后的你,就知道这人大概率是没救了,但是,你还是选择了无视风险,把人带了出来。” “罗格”一点点走到了白无一面前,走到了他一剪刀就可以洞穿自己的地方,随后用沾满了血迹和伤口的手一点点按上那剪刀,放到胸膛附近的凹陷,把脸抵到白无一脸面前,一句句极为清晰地低语与陈述: “你是想要依靠对我装聋作哑来保住,或者暂时保住这个人的性命,不和我发生冲突吧?毕竟,从利益上来说,除了直接把我扔到火海里面去,这个的确是第二个最没有风险的选择…… 我可能可以安安稳稳地通关,哪怕不能,外面全是蓝衣服,到时候你再公布真相的话一样可以把我控制起来,哪怕我撕破脸皮也不过是现在这样罢了,只比直接趁热把我烧死风险大一丢丢罢了…… 但是,你为什么要让你、还有你背后的人承受这一丢丢大的风险呢?就因为一个虚构的npc?” “……” “哇,可真自私啊您~” 它很聪明。 和白无一打配合的话,白无一的一点点暗示它都能读懂,任何需要它做的事,它都不必提醒便会直接做下,但换而言之,它把白无一读得也过于透彻了。 那么…… “……说了那么多,我会怎么选,你也应该知道。” 它也应该知道白无一在知道自己将要做出的事,以及其后果之后,最终还是会怎么样去选。 真的即便装聋作哑也要救罗格的话……他起码不该自己去扛,更不应该让布鲁离得这么远,好让它有充分的作案现场狠狠撕开现场虚伪的帘幕。 白无一。 刺了进去。 “呵……” 血。 流出来的血是温热的,这证明面前这人的确还活着,并不是占卜屋那样的确已经死去的傀儡干尸,那么,凶手也的确是将剪刀一点点刺进去的自己,这一点也毋庸置疑。 “罗格”没有躲闪,没有挣扎,恰恰相反,它踉跄退了两步,但很快就稳住自己的脚步不让自己远离剪刀,随后发出低沉又疯狂的笑声。 “呵呵呵……不是这样才最没意思,我讨厌那种,真的因为感情就放弃选择的家伙,哭哭啼啼、千里一律地疯和自我感动、千篇一律地死去……但是,你一定会活下来的,因为你比杀人不眨眼的那些人更糟糕,” 它的手仍死死抓着白无一的剪刀,把粘稠而滚烫的血朝白无一手背上鲜明地涂抹,动作甚至算得上令人毛骨悚然的温和,双眼越发明亮了,闪烁着比后方火影还要更加刺目的恐怖光芒: “你是明知道死在你手里的人生命的重量,还是会那样选,不是吗?” “……” 白无一没有说话。 他只是沉默地、无言地、一点点把罗格的身体往一边蜘蛛网上逐渐攀升的火焰中推去,让一切彻底泯灭于毁灭的火焰,尽可能、尽可能……竭尽全力且不惜一切代价地不给对方死灰复燃的机会…… 而对面的那人一边被他顶着往后退,一边歪着头,欣赏着对面那张沉默的泪脸……若是按照一般词汇,大抵应该称之为哭脸吧,但这龙国人却是既一言不发,亦连一点哭泣的声音或动作亦不愿显出,只是仿佛双眼渗出无色的血液般,严肃着面容继续做着还可以做的事。 第101章 博物展:力所能及 “……嘻嘻,这样的情绪……” 当火焰彻底将罗格身躯吞噬的一瞬间,它发出了比油脂沸腾声更加刺耳的笑声: “哈哈,果然,这种情绪,这种选择才让我……让我死得不那么,憋屈……” 然后,一点点变得…… 平静。 “……选得好,小子,我出不去了,但是你得带我们所有人……所有人出去……” 罗格。 真正的罗格,站在火焰中,一点点露出微笑,松开抓住白无一剪刀的手,朝他竖起一个大拇指: “我让你去劝铁戈……不就是这样,哪怕死在破窗以后掉下去……也不要,困在一个帐篷里……” 那个表情,白无一是知道的。 那一天,当白无一终于勘破迷宫屋中的指示,来到那楼的最高层,那一层被蜘蛛丝蒙蔽的透明窗户前站着的、向远方投出视线的人缓缓转过身,脸上浮现的就是这样一种笑容。 当他战战兢兢将脚向窗户外探去,那自称不正常的狂人一脚把他踹飞出去,顺着蛛丝一下坠落于空中时,所露出的也是这样一种笑容。 打破镣铐。 跃向自由吧。 坠落者挥动双臂,在落地前伪装出飞翔的舞步。 “……呼……” 在他说话以后,白无一发出了自自己真正动手以来第一道声音,一道痛苦的喘息。 他不会把自己的行为称之为最好或者无奈的选择,这是他现在能做的有用的事,仅此而已,其中的责任和错误,他必须记下……哪怕这一切被那个人称之为虚构的。 ……草踏马的。 豁得出去,也不该是可以随便就这样死掉啊…… “对了,龙国的白先生,” 忽然,在火焰中的罗格一半脸又忽然抽搐起来,变成了一种几乎有些悠然的神色,吐出一段话语: “我占据阿贝娜身体的时候,最后得到过一个警告哦,而且,是你们国家让他们告诉你的警告来着: ‘白选手,不要马上杀死全部的团长,整个马戏团都算是他的对应建筑,而对应建筑在失去npc以后会变成完全混乱的……那样的话,你是没法面临那些怪物的!先把这个家伙拉到出口,等你随时能出去了再杀!’ 刚才,外面的那些蓝衣服告诉我……外面的怪物,已经全部杀完了哦?” …… “怎么了?” 当布鲁再一次看到白无一的时候,他手中不断滴着鲜血,脸上也缓缓流淌着些许淡红色透明的液体。 那是汗吗? “罗格去哪了?他……” “……他死了。” “什……” “重伤不治,这个结果,你我是可以预料到的。” 那人缓缓闭上眼睛,吐了一口气,平淡开口: “尸体,被火和蜘蛛……总之,我们必须继承他的意志继续前进,我们必须离开这个地方,我们必须,摧毁这个地方。” “……呜……” 布鲁的眼睛一点点红了,他发出小声的啜泣声,在沉默的白无一面前暂时停下了手中的焚烧工作,发泄着这突如其来噩耗所带来的情绪。 白无一没有打扰他,只是静静地拿起魔杖,变成了打头阵那一个,继续一边进行着推进,一边进行着几乎有些冷酷无情的部署: “罗格死前专门找我给了一个推测……他到处探索那些建筑,总结出来的规律很多,对应npc的死亡会导致建筑的崩塌,而现在,团长对应的建筑很可能不是这个办公室,而是……整个马戏团。” “……那么,呼、它、它要是死完了……整个马戏团的规则也就……呼,没有了是吗?” “对。” “那……不是,很好吗?马戏团不准人出去是吧?哈哈……我这就去杀了所有蜘蛛,我这就去……” 布鲁一点点从地面站了起来,摇摇晃晃地,发出一阵濒临崩溃的狂笑,他把手中的锤子抡得啪啪响,敲打着四周的蜘蛛网,把它们砸得粉碎,仿佛它们就是那在他眼中杀死罗格的真凶。 “不行,恰恰相反,我们必须保住一个蜘蛛。” 然后,白无一的话语便立刻中断了布鲁的动作。 “为什么?” 没有丝毫犹豫,布鲁立刻转身,双目血红地揪住了白无一的衣领,把锤子狠狠抵在白无一的颧骨部位上: “你踏马……你踏马知道你踏马在说什么吗?它们!那些蜘蛛!那些把我们困在这里这么久,还杀了我们那么多人的蜘蛛!你让我们保护它们?!” “不是为了保护它们,而是为了让你们可以出去,” 被抓住却没有一丝慌乱,白无一只是冷着一张脸,死死盯着布鲁陷入癫狂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 “整个马戏团的秩序都会随着团长的死亡而彻底崩坏,换句话说,整个马戏团都会变成无解的‘新建筑’,怪咖秀的景象已经告诉我们对应建筑里面的人和物不会随其主人的死亡而彻底消失了……你们觉得,失去了规则傍身,你们所有人真的能毫发无伤地从这个狗曰的马戏团里面跑出去吗?” “那踏马就……” “就再死几个人而已?就再让几个人步上罗格石悟他们后尘而已?就算你要糟蹋他的牺牲,老子也不答应!” 白无一知道对面不是想说这些,但他会说,他会把这些必须知道的真相告诉对面听,一遍又一遍,他抓住对面锤子,不顾浑身炸裂般的疼痛使着劲,想把那粘有一丝火焰余温的锤子按回对面脸上去。 “……罗格跟我承诺过,只要我抓住那只鸟,就让我带一支平静者队伍。” 半晌,白无一看着逐渐崩溃地开始躲避自己目光的罗格,一点点地开口: “你也是他交给我的人……听我的命令,现在立刻把这个信息告诉其他平静者,快。” 命令。 何等不近人情的命令,布鲁放下了锤子,捂住了自己的脸,一半晌后口齿模糊地呜咽出声: “……他们不会遵从的,至少不会全员遵从的,那些怪物吃了我们太多的同事……要是你一句话我们就能停下,那你不觉得我们太可怕了一点吗?” 这就是去中心化组织的弊端了。 若白无一的命令是要平静者一个不留地杀死蜘蛛,想必他们必然情绪激昂地答应下来,可现在,他要他们保下蜘蛛……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那我们去找一只。” 若此事不能依靠他人,那就自己来做。 总得做点有用的事。 第102章 博物展:空余 “……不要让我做这种事……你,要搞自己去搞……我,我最多帮你守着一点……” 布鲁咽了一口混着眼泪的口水,似乎缓了一点,但很快又开始呜咽,他拿着锤子,发泄似地砸向了一只被烧得快成干尸的蜘蛛,嘴中念叨着: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你自己偷偷去做不就好了吗?非要拉上我一起……残忍的疯子……” “……” 白无一什么都没说。 他只是自己点点头,寻找着那只应当有的蜘蛛,帐篷还没垮塌,马戏团也还没彻底混乱,蜘蛛……应当还是有剩的,他一个人保不住那么一只蜘蛛,若是被布鲁在不知情情况下看见了,便是连自己恐怕也保不住了。 ……就好像如果让对面那人知道了…… 总之沿着另外一边的道路艰难前行了许久后,白无一耳畔竟令他惊讶地又传来了一阵熟悉的呻吟声。 “那不是……” 这声音很虚弱,但很明显,连一直走在旁边擦眼泪的布鲁都清楚听到了,于是愣愣地抬头看向那个方向。 白无一走上去,用魔杖抵到那一处鼓起的丝壁上,一点点将其融化。 “……呼、呼呼……” 许多被烤干的蜘蛛卵,与其中已经断了一只手的扎尔一起滚落了下来。 男人头上的头巾已经消失,浑身被蜘蛛卵爆裂以后的白色浆汁附着着,眼睛似乎也被熏坏了,此刻显得有些双目无神。 “来的……” 他以极沙哑的声音说了一句,随后便咳嗽起来,接着舔了舔自己的嘴唇: “来的是……哪边?” “我。” “……啊,是你,龙国人……” 白无一本以为听到自己的声音,扎尔可能会恐惧或者失望,但有些出乎他意料的是这名对他造成过重创的男子却突然抬起头,表情明亮起来: “你一定是从那边过来的……你,在之前的副本里面一直能成功……现在一定也能成功……既然这样,那一切,是不是结束了?” “差不多吧。” 白无一站起来,并不打算救他。 现在一切沉重的心绪、现状以及过往的经历都并不支持他大发善心……除非,又出现了变数。 “既然这样……阿贝娜和苏斯,应该已经离开了吧?” 扎尔沙哑着声音,安详地低下了头,睁着一双空洞的眼睛喃喃自语: “专家组说,你们需要一个蜘蛛作为……最后出去的支撑,但刚才,火已经燃起来了,我找了半天……看到的所有蜘蛛都被那些蓝衣服的或者火杀死了……所以……” 咔嚓。 咔嚓。 他的身体一点点崩裂,像是卵壳一点点从内部被撬开。 “那些东西……已经从我体内钻出去了……我只能再吃一颗,然后把自己彻底包进去……应该,快要好了。” “……” “龙国人……白先生,不要告诉他们我的事……如果他们找我,就告诉他们,我已经提前……通关了……” ……呵。 呵呵。 白无一紧紧握着已经沾着一人血的剪刀。 他闭上眼,加重手指内扣的力度,直到扎入掌心,直到遏制住自己因荒谬而漏出的低笑。 “……我知道了。” 到底他什么都没说,只是从鼻腔中呼出一口气,接着,一点点蹲下,看着扎尔濒临崩溃的身躯。 他用蜘蛛丝包住了自己,而在这里,这样是会促成蜘蛛卵的孵化的,只有部分组织被包裹的话,这蜘蛛会是畸形的,扎尔或者提示他的人大概是因为害怕畸形会影响效果,所以才让他全身都被困在了蜘蛛卵袋中。 这样的提示对于扎尔自己的国家乃至于苏斯和阿贝娜那边,都没有好处。 ……所以,这就是了吗?苏斯那边的专家组一直默不作声的原因。 “我……这里只需要一只蜘蛛就好了。” 白无一冷漠地看着自己曾经背叛自己而去的背刺者,看着他悲惨的下场,看着他最终的牺牲,以一种几乎像是把自己抽离了此处现场般旁观者的语调描述和建议着: “操虫师只要有一只虫子尚在,就不算死亡,这一点是伏尔告诉莎莉娅的,它不大可能骗莎莉娅,而莎莉娅也不大可能受骗。 你现在正在被那只蜘蛛一点点感染,成为一整个卵袋,蜘蛛太多的话,我反而不好对付,而且感染的过程非常痛苦,我在怪咖秀目睹过一个人感染到孵化的全过程,这一点也很清楚。 所以,我会杀死你,然后带着最后一只蜘蛛走到出口,让……这里所有选手,离开。” 他到底在向谁说明什么?争取什么呢? 无聊的借口,做不就行了,白无一看着已经绝对无法还击的扎尔,一点点将剪刀放到他的左腹,随后一点点又挪到他的咽喉,平静言语: “你之前差点害死我,现在,为了报复,我杀死了你。” “……你也能从我的死亡里面获得离开的机会,既然这样,你能不能……原谅苏斯和阿贝娜,他们的冒犯?……你一直,一直都是个,强大的人……既然这样,我离开了,你能不能……在以后的副本里面多照顾照顾他们?你看到了……他们,很不成熟……” “……我会的。” 咔嚓。 当扎尔的身体出现第一道裂口的瞬间,白无一割破了他的喉咙,里面已经没了血,只是干枯的腐肉和丝线而已。 他沉默地从对方口袋里拿出一把金梳子,解开了那具尸骸的组织,从里面似乎颇为轻松地挑出一只还在挣扎的小蜘蛛,接着,威胁似地将燃着火焰的魔杖举起,从那蜘蛛颤抖的腿部边擦过,点燃了那具干枯的尸体,将里面无数懵懂爬行的蜘蛛生的希望,全都掐灭在火焰飘扬的灰烬里。 后面的布鲁沉默地看着这一幕。 “你报仇了。” 半晌,他幽幽地说: “这应该开心,不是吗?” “是啊。” 白无一将那只不知为何僵住了的蜘蛛关到了自己的钱包,就好像一枚钱币般死死关住,他重新站了起来,语气轻松,随后带着布鲁迈过点点崩塌的办公室帐篷,彻底向外走去。 迈过火焰,迈过废墟,迈过那些丑恶的景象,直到明亮的火焰不再刺痛他的双眼,直到身体不再滚烫,和内心一样沐上一层寒霜。 第103章 博物展:终焉 “谁?” “你是……那个新人!” “出来了?” “出来了!不对,罗格呢?喂!布鲁,什么情况……” 平静者们先是一脸警惕,很快,兴奋如星星之火般点燃了他们的双眼,最终,却凝结成了一种困惑和极为浓重的担忧。 把现场姑且交给布鲁,白无一抬起头,望向星空。 他呼出一口滚烫的气息,看着它变为水雾朦胧地笼罩了整片天空,散去。 那个人说得可真没错。 ……所以,下次再遇到一样的情况,他不必辩理,不如直接杀过去。 “罗格呢?喂!你倒是说一句话啊,布鲁也一句话不说,只是哭……” 一名蓝衣员工走上来,使劲拽了一下,差点把白无一直接拽倒下去,他看了对方一眼,什么都没说,对面的眼睛就一点点红了起来。 “你……你们……操……” 那人骂了一句,放开了白无一,随后走到已经满是灰烬的帐篷里面狠狠发泄着又砍了那些堆积的蜘蛛尸骸数十下,每一声都如擂鼓般发出巨响,都发泄着深深的恨意。 人有时候比起有用的东西会选择更能发泄情绪的东西,这一点,白无一之前已经充分领略过了。 “现在立刻召集所有平静者,我们离开这个该死的地方,这是为了我们,也是为了罗格。” 但必须有人前进。 所以白无一在一片群情激昂之中发出指令,像令人不愉快的闹钟般将所有沉浸于情绪中的平静者惊醒,他收到了无数不满甚至仇恨的目光,却对此置若罔闻,只是消费着亡者,将其作为自己发出指令的令箭: “他生前将各位的指挥权交给了我……所以现在的情况,还请各位出于对他的信任也相信我,他说他走不出去了,但我必须带着你们所有人出去……” “你连他都没带出来,现在告诉我们,你能带我们出去?” 之前那名平静者带着悲痛捂住脸笑了两声,恶狠狠瞪着白无一: “你,该不会是马戏团那边的吧?就是为了把我们骗出去送死……” “罗格的意念是让他担负指挥的责任,既然如此,我不会让任何人破坏他的遗愿。” 这时,布鲁走了出来。 满身是伤满脸是泪的裁缝阴沉地举起锤子,将其对准了自己的同伴,开口: “他的牺牲必须有相应的价值……我不会让这一切白费的。” “……” “……哈、哈哈……好、好,布鲁,你,你一直都是跟在其他人身边才能动作的那个人,铁戈、罗格……现在又是这个人?” 那名平静者感到荒谬地发出笑声,但最终,却一脸颓然地退了回去: “好……好,你跟的基本上都是好样的,那这次也必须是……我知道了,我去通知其他人,然后打扫这里,寻找幸存者……” 那人失魂落魄地走了,而布鲁也依然没理白无一,只是自顾自地继续加入了打扫战场的队列。 白无一随便找了一小块石头,蹲在了上面,把思绪放空,有人沉默着走上来给他扔了件衣服,又扔了食物、水和绷带,而他则托那人去树须屋那边,送一把金梳子。 实在算不上什么回报,但总得完成一点承诺。 他检查了一下这些东西是否安全,自己粗略包扎了伤口,又开始默默咽下那些饮食,看着那些蓝衣服来来回回地在建筑间奔波着,先是一个个找出还在建筑中的幸存者,接着又找出一具又一具蜘蛛或人类的尸骸,其中一具是苏斯的,他其实埋得极浅,就在门口,但身上埋的蜘蛛尸骸异常之多,于是挖出来的时间便反而变晚了。 随后又是几具蓝衣服的尸体,有的是被烧死的,有的则是被融化而死,但即便找到了那么多,那些平静者依然不满意,直到帐篷几乎彻底垮塌,他们想要找的那一具依然没有找到。 是尸骨无存,还是溜走了呢? 前者也许反而比后者好吧。 “……果然,出去冒险最终的结局总会是这样的。” 当天蒙蒙亮的时候,铁戈也带着许多人一起来了。 他们扛着许多物资,有的有用,有的则毫无作用只有意义,铁戈指挥着这些精神不错的蓝衣员工一起参与进了现场的清理,于是很快,一切就彻底结束了。 趁着太阳未升,一直四处分散的平静者们异常安静地聚集聚集在了他们进入此处的入口,那一道只有被压榨殆尽的亡者才能通过的门扉,那一处一些人死前千方百计也会抵达的地方。 小丑样貌的大门。 “就是这里吗?” 铁戈站在门口,迟疑地看着外面茫茫的迷雾,手轻轻挪到离围墙之外仅有一厘米的地方: “这里只有被团长啃光了的才能出去……要是没有,那下场只有一个死,要是你肯定可以走的话,那你自己走第一个。” “嗯。” 像是困倦到了极点一样,白无一从喉咙中漏出一声,随后拿出自己的钱包,将其点燃。 噼啪,噼啪。 “你在烧什么?” “钱包。” 他说,思考了一下,一如既往地开始撒谎: “我钱包里有一个……核心,烧它的味道似乎可以欺骗这里的规则,让它们把我们看成厨余,这也是,罗格在办公室发现的事,总之我会走第一个的,你放心。” 走吧,走吧,离开这里,快点离开这里。 钱包之中的蜘蛛不断挣扎着,却是反而朝着卵袋的深处蜷缩,被虚假的孵化象征所欺骗寻求庇护,但它已经永远无法出生了。 而就在白无一烧掉卵袋的一瞬间,远处响起一阵低沉的响声,像是地震的嗡鸣,又好像一阵惨烈破开阴云的闷雷。 “这是……” 铁戈迟疑地看着他的钱包,又忽然惊愕地看向了身后,白无一无视他神情的变化,直接把脚步迈了出去。 踏。 一切的喧嚣都在他迈出脚步的瞬间消失,包括外界的喧嚣、与心中始终萦绕的一种不安感,他终于松了一口气,捂住腹部的伤口,倒过头去看自己刚刚进入的那处马戏团。 一切浮夸的装饰与建筑都在他眼中陡然崩塌,所激起的,便是那轰隆的雷声,随后夜空中一道黑色的影子忽然升了起来,展开翅膀,随后冷冷瞥了白无一一眼,带着一肚子饱腹飞走了。 在它之后,阴雨忽来。 第104章 博物展:结算与伤痛 而在那雨中,一棵高大而颠倒的树木上,一道身姿缓慢地挪动着,把自己升上了树梢,她手中拿着一把金闪闪的梳子,沐浴在雨中,一次又一次耐心地在一片崩塌的末日景象中梳理着自己的胡须。 一群疯狂的动物不知从马戏团的哪处地方蹿了出来,其中一道身影笼罩在暴怒中,疯狂地叫骂着,但当它看见天上一滴滴落下的雨水时,它愣住了,随后低下头,缓缓揭开了自己的面具,露出一张光滑而千疮百孔的黑白脸面。 “这是……真的……” 铁戈的声音一点点颤抖着响起,随后是一阵脚步声,激进派的前进者开辟了前路,而在他走后,保守者则带着剩下的人走出了这里。 在他们脚步声响起之后,白无一便感到了一阵熟悉的眩晕。 不止是来自通关的眩晕。 同时也…… …… “游戏:噩梦马戏团,龙国选手,白无一,通关成功。” “方式:摧毁马戏团。” “为摧毁实施者,摧毁马戏团方式:消灭‘大先生’,驻地npc现状态:占卜师,死亡,大卫,死亡,莎莉娅,死亡,伏尔,死亡,所有驻地npc均已死亡,实施者为自己,保底为s级评分。” “平静者状态:大部分幸存。平静者关系:友好。” “特殊npc状态:保守者·铁戈,存活,技术执行官·布鲁,存活,激进者·罗格,死亡。” “飞翔的不明之物状态判断:存活。” “最终成绩ss级,选手无法给予异能奖励,转化为能源物资给予相应国家……” …… “游戏:噩梦马戏团,孤独国选手,,通关成功。” “方式:摧毁马戏团。” “驻地npc现状态:占卜师,死亡,大卫,死亡,莎莉娅,死亡,伏尔,死亡,所有驻地npc均已死亡。” “平静者状态:大部分幸存。平静者关系:敌对。” “特殊npc状态:保守者·铁戈,存活,技术执行官·布鲁,存活,激进者·罗格,死亡。” “飞翔的不明之物状态判断:存活,驯服。” “最终成绩ss级,已转化为技能点给予对应选手……” …… “您知道您的伤到底有多重吗?” 在急救手术室的室外,因为紧张和口罩头套而满脸是汗的柯雪坐在白无一病床床头,双手现在才敢有一丢丢颤抖,露出一种让人感到危险的、咬着牙的笑容: “您的腹膜破了,已经伤到这个程度,放到现实里很容易就造成绞榨疝,听不懂?简单说,就是你那截肠子会直接坏死,就算没有,这么脏的环境用缝衣针直接缝伤口,我都不敢想到底怎么才能不感染,那边那个环境菌血症也是分分钟的事,就算没有,腹膜炎也够要了你的命了,没有麻药,大失血,伤口在树林里滚……你按得好啊,你但凡稍微按松一点就小肠破裂了,你知道接下来是什么吗?” 一身白大褂的柯雪拿出个袋子,在白无一疲惫的视线上面晃了晃。 “那你下半辈子就得带着这个生活了,你……” “……” “烧伤也,严重得很,手背上得植皮,肺部吸入部分焦油和灰烬,哎……” 柯雪双手捂住自己戴着口罩的脸,淡黄的手套被她这样一捂,变得有些皱巴巴的,挨着她的目镜晕出一丝稀薄的雾气。 刚刚从麻醉中幽幽醒转,还有些晕眩的白无一想了一下,最后吐出一句: “对不起。” “……我不该这样跟您说话的,哎……抱歉,白选手,我情绪有点失控了。” 深吸一口气后,柯雪平静了下来,拿起一个小册子查看着,语气变得温和起来: “幸好,那酒水的效果应该不止有杀菌,那个裁缝也把您的腹膜缝起来了,后遗症没有那么严重,可能要在您身上采用一些实验性药物……毕竟您要在一个月的时间内恢复。” “我……的后遗症,到底会有多少?” “目前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了,腹膜炎还会持续一段时间,然后之后可能会有易复性疝……就是可以按回去的那种疝气,手上的伤口可能会有段时间有一些痒,饮食也需要一段时间忌口,我们会安排的,然后……” 柯雪顿了一下。 半晌,她用一种商量的语气说: “白选手,您跟我学一点医吧?” “学医?” “不是什么正式医学,就是,至少让您在这个状况里面,还能多少帮上一点自己。” 柯雪有些怅然地说着,望向白无一的双眼里满是担忧: “专家组要是能冲进去,我们肯定都恨不得你一受伤马上冲到您那边,但是这样的状况里,能救你的只有你自己啊。” 的确。 专家组和国家或许可以给白无一在场外找一个公道,或者给予提示,或者在其他方面干涉副本内其他选手的行动来帮助白无一,但那样的状况下,他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我知道您平日的训练和事务都非常繁忙了,如果您不愿意,我也并不想勉强,一个周来一次,我会捡您最有可能直接用上的部分教的,您平日也有接受一些急救方面训练吧?应该上手不会太艰难。” “好。” 白无一眨眨眼,最终闭上眼,轻声答应了下来,随后又冒出一个问题: “我同一个副本的……其他选手和国家,都怎么样了?” “……苏斯、阿贝娜、扎尔的国家,都遇到了天灾,我们并不打算救援他们,毕竟他们做了这种事,是自取灭亡。 同时我们还正在倡议对副本中恶意攻击其他人的选手进行针对措施,分别从他们个人以及国家方面双管齐下,大家还在讨论这个恶意的范围到底有多大,对于竞争类副本都选手的豁免权又该有多大。” 柯雪一项项把繁琐的国家事务以片面但简略的方式向病床上的白无一说出,这些的确是他想要知道的,也是他能知道的,这就足够了: “然后,关于对您个人的赔偿,我们也在争取和界定,那些赔礼和道歉对于您个人来说都没有半点实质,拿那些算是给您的赔偿的话,也太荒谬了一些,我们想要考虑您个人的意愿所以一直在等您从副本中脱离,现在您有想法了吗?” “……他们遭受了天灾,这不就够了吗?” 第105章 心理专家的咨询? 在物资匮乏的情况下遭遇天灾,其灾祸程度只会指数性增长。 白无一不知道外面的情况,但从扎尔的情况来说,认为龙国在天灾之外毫无动作也未免太天真了一些。 他也不是没想过狠狠报复那些人,甚至于把他们挫骨扬灰,但,当真正手刃在副本中给予自己物理意义上最严重的一次重创的扎尔时,白无一心中只有疲惫。 ……好吧,连那一丝丝报复的快意,也许也是他疲惫的原因之一。 忽然,他想起了什么,于是追问了一句: “那个人呢?” “……孤独国,没有遭受天灾。” 原来如此。 白无一捏了一下还被捆绑着的手,感受到些许刺痛,平静地接受了这个答复。 “我已经杀了他们所有人,对我来说,这就够了……总不能让那些国家的总统提着钱,来我门口跪着喊什么请龙王原谅吧?” 气氛有点沉重,白无一想了想,企图开一个玩笑把这话题糊弄过去: “他们不尴尬……我怕是尴尬得伤口裂开了。” “白选手。” 柯雪盯着他的眼睛,认真告诫: “您的意愿我们已经明白了,但我们不可能真的不进行进一步追责,这不单是为了您,也是为了让其他国家明白伤害龙国选手绝不会只是副本之内的事,我也建议您改变一点只想反击的心态,当然,您的反击也很果断,这很好,这能让其他国家明白损害您会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无论如何,我衷心希望您此后遇到的国家,都必须对您怀有善意。” “……我明白了。” “对了,等您状况再稳定一些后,关顾问希望您去他的心理咨询室进行一次访问,您的意见是?” “去。” …… 直到半个月以后,白无一才撑着一副勉强复原的身体,推开了关寒的心理咨询室内。 “哟,来了?” 他一进门就看见关寒拿着个蓝星仪在那边当篮球转,看到白无一,便把那蓝星仪放到桌子上,敲了敲桌面: “来来来,坐,你小子这半个月都呆医院里面,怕是操作都生疏了,之后玩点啥联机游戏不?” “你找我,我也想着也许有些事该跟你谈谈,” 白无一坐下来,手上的衬衫被他这东西拉下来一些,于是露出里面有些微妙违和感的瘢痕状皮肤: “闲话就少说了,我的心态的确出了一些问题,不过毕竟我已经不是第一次杀人,也不是一个新人了,这些问题还不到失控的边缘,但就是因为这样,解决着难度应该小一些,就该早点解决。” “啧啧啧,你还真是一点不讳疾忌医。” 看着对面那平静的神色,关寒也就收起一些虚浮的面目,捏着下巴露出一副思索与端详的神情、像是查看什么实验品一般上下打量着白无一的神态。 接着,他拿起了一支笔,像是提问的教师一样说: “你是会自我剖析的那种人,既然这样,你对你的问题,应该也是最了解的,来,我们罗列着,一个个去解释和解决。” 真是偷懒的咨询啊,白无一想着,正常来说,所谓咨询师不该是一眼看穿来访者的内心,然后以温和的态度感化对面吗? 不过也许他也的确不需要那种温柔但实际无法帮上忙的态度吧,在来之前,他甚至有想过对面会不会给他开一些精神类药物,会不会对他的大脑有所损害,不过现在这样也好。 既然如此,先从浅处来吧。 “这次副本,我的弱点暴露得很明显,” 于是白无一把手交叠起来,尽可能以认真而清晰的语气诉说: “我很缺乏基本的自保能力,当然,那些没有战斗类异能的选手也缺乏一定自保能力,但多少还是有预防的,而我太缺这个了。 我之前一直想要通过和其他人合作以及树立自己‘合作价值大于无视价值大于竞争价值’这样的定位来避免和他人的对抗,但那样终究是看着他人脸色,一旦单独遇到那个人那样的疯子,我就没法制衡了。” “你还缺乏自保能力?” 关寒等他说完,挑起眉头一副好笑表情地说: “你要不要看看对你下手的选手死亡率再说话?” “那是运气。” “你可能不能直接打,但是你会跑啊,你跑了追你的风险的确很大。我觉得除非对面已经强大到能无视副本外的达摩克利斯之剑,直接一看到你目的明确且确实没啥好处地把你一巴掌拍死,不然你跑掉的几率不是大得出奇吗?不如说能有那么多人给你下手其实挺奇葩的了。” 关寒用一种又雅又俗的措辞形容着白无一现在的处境,用指头随意拨弄着蓝星仪,在上面的一些国家上面细细摩挲上指纹。 他以一种悠然自得的语气说: “你,对你自己个人可能清楚,但是对延展的东西太缺乏认知了,这个诡异它不禁止副本外的竞争,甚至鼓励,相当于一个游戏它不禁止线下真实而是鼓励,国家呢就相当于对应的家,你的副本外威慑力是远大于副本内的,所以说找你麻烦的才会大多数是些蠢孩子,聪明的都知道在副本内消灭了你,那出来就要被不止一家围殴咯。” “我知道,但总归副本内是选手之间的互殴。” “算是,但至少在大多数选手强大到无视五常以前,或者说起码能硬抗蘑菇蛋以前,其实打死你应该算是紫砂行为。 你的那些物资也好,技术也好,说白了是把本来归属到个人的异能点给了国家,也是因为你,龙国才会始终对于国内外的异能者都起到碾压和控制的作用,这一点和外国是绝对不同的。 之前国家对于一些选手的智商估计可能还是太高了,加上还有南约那边的情况,所以才会有人继续找你麻烦,现在克里斯蒂安跟咱们国家一起给你撑腰,南约的狗腿子理论上现在也是你的狗腿子,你怕什么。” 说这句的时候,关寒拿起他那一支笔,然后像是什么教棍一样点到蓝星仪上,以一种平静中含着一丝冷漠威慑的目光扫了白无一一眼,随后又恢复了那种随意地神情,摆摆手: “嗯……不过那货算是一个确实的麻烦,那家伙疯得太厉害了,又没啥顾忌,总要捅出点麻烦的…… 那家伙的异能我们也观察了,正好跟你说说。” 第106章 全面自省 说罢,他继续以那个地球仪为教具,摆弄着它开始进行介绍。 “大概是先变为一个物品,具有该物品的一切物理特质——目前看来,应该不能变身为太特殊的比如放射类物质或者武器炸药,在5分钟内不可变动成第二个物体。 变为的物品在未被人拿走情况下对于选手和npc都有异常吸引力,不过可以靠意志力克制,物品越是显眼,吸引力越强,对精神干扰越大,物品自己不能动但可以依靠物理外力移动,在被任何近乎人类的人物拿起以后,立刻进行夺舍,但有精神抗性的选手可以抵御这种夺舍……约瑟夫,他为什么能抵抗还不好说。 夺舍以后,具有原主的大部分记忆,但有少部分重要的似乎不太清楚,另外可以使用原主的异能,包括诡异的能力,是个对于类人生物来说跟恐怖片一样的异能,加上那人性格…… 嗯,这样吧。” 他推开自己那张办公椅,然后把笔转了转,使劲往孤独国的位置戳了戳,以一种开玩笑的态度说: “下次我看到他,会帮你报一箭之仇的,作为报酬……你帮我骗陆组长玩一把重生萝莉岛怎么样?你放心,你告诉她我放了个u盘给你,她肯定要检查的,我这个又加了密……记得把反应录下来?” “……你迟早被陆组打死。” “哈哈,好了,下一个问题。” 关寒笑了两声,随后掏出一个不知道啥时候准备好的盘当真摆在了桌子上,突出一个蓄谋已久,接着轻描淡写地给这个问题似乎翻了篇,实际上却算是给出了一个有些冰冷的答案。 白无一本人在副本里没有太大威慑力,那其他龙国选手可以有,若是那个人惹了白无一没事,那下次副本关寒就会找找对面麻烦。 以关寒此人的算计和异能,就算对上那个疯子,恐怕也不会出现白无一这样过于被碾压的局面,甚至于若是搞得不好…… 孤独国就又要下雨了。 “……这次的伤很严重,柯小姐也告诉我了,如果处理不好,是有可能落下后遗症的。” 总之白无一继续起了下一个话题。 他来这是要解决问题的,得到了答案,自然不会逗留,而刚刚的问题只不过是他担忧情况之中最好解决的一个,说白了,白无一对于自己反击的力度还是有些自傲的。 但这个问题开始,就当真不是他个人可以解决的了: “我当然知道选手在医学方面有特权,可再高的特权,也不可能突破技术的上限。 无论是无形的大手还是有形的大手都不可能突破客观意义上的技术鸿沟,而且即便能突破,也绝对做不到无所不能。 我害怕有一天我会在副本里受无法治愈的伤,比如残疾、比如神经受损,甚至于哪怕如果不在副本里受伤,如果诡异副本一直持续下去,我一定会老,那个时候又怎么办呢?” “想得太远咯,” 哪怕是也很喜欢思考的关寒,面对过于瞻前顾后的白无一也有些哑然,于是摇摇头说: “残疾之类问题,现在你带出来的材料已经被证明可以带入副本中,由此制作武器或者义肢也是可以预想的未来,加上那个ai,赛博朋克那种义体说不定也是可以实现的。 至于衰老,这个问题不是关于副本本身的问题,不如说,你应该认为副本也许可以解决这些问题。 生老病死,这是一切生物不可治愈的疾病以及赖以生存的规律,不生,生物无法繁殖,不老,生物亦无成长,不病,生物毫无变化,不死,生物无法更新。 哪怕放在诡异降临之前,这也是无法解决的问题,也许副本中反而有超脱常理而解决这一切的良方……比如异能,不是吗?一般来说,人遇到灵气复苏或者修仙开启应该都想的是自己也许可以得到长生,至少也可许可以修炼来延长一些寿命,为什么反而担忧起这些了呢?” “因为我是普通人啊。” 白无一坦然回答,看着自己手上无可避免留下的疤痕残留,呢喃着: “异能者不惧怕衰老,因为哪怕他们衰老,异能也会成为他们实力的上升,时间对于他们来说算是朋友,只要活下去,就会得到成长,但对于我来说,时间是些许的上升和必然的下滑。” “……嗯,的确,不过这一点的确无法得到解答,实际上也和诡异副本不太关联,我只能告诉你,也许副本可以反而成为治疗你担忧的方法,如果想要解决它的话,继续赢下副本,获取更多物质和资料,这反而是个办法。” 该说关寒不愧是心理咨询师吗?同一个问题,他一下就把白无一担忧的来源反而归因到了解决的办法中,姑且算是被鼓舞了一下的白无一耸耸肩,表示: “我知道这个考虑的问题有点太远了,也是因为这次差点死了,而且还看见了那么多人的死我才会考虑这些吧……我以前看见过一个很厉害的人,你也是知道的,这样的人也只受了一次不可治愈的伤,拖到副本外还是死掉了,我又要如何呢?” “我其实很欣赏你其中一点就是,你很喜欢在过往的经历中吸取教训,并且在未来尽可能地避免。 但这也代表你会一直记得过去遭遇的失败,而且说不定回忆的时候会比经历的时候更加痛苦。” 关寒又点了点蓝星仪,继续说: “不过你是属于痛苦还是会动那种人……所以才会有接下来的问题吧?我知道你还没说完,我来找你,也是因为这个问题。” “……” 这一次,白无一没有再流畅而清晰地进行自我表述。 他低下头,沉默不语了半晌,最后好像一个终于下定决心坦白点罪犯一样,摊开手。 “我杀人了。” 白无一说。 然后他又沉默了一下,把双眼挪到自己双腿中间漏出的一点椅面上,然后又抬起头,强制自己说下去解决问题: “这次不是对抗副本,也不一定需要杀人,我杀了npc,我杀了那些选手……npc,我很不舒服,选手本身,我无所谓,他们招惹我是活该被我杀点,但是。” “但是?” “选手不是一个人,” 点出这一点的白无一挪了一下眼睛,把瞳孔往左下方撇去,捏住自己双手说: “我帮诡异给一些国家招来了天灾,我杀了他们,也就是杀了很多跟此事完全无关的人。” 第107章 总有一天 帮? 他该用这个词吗?白无一思索着,但还是又仿佛强调一般重复了一声“帮”,除了选手,诡异杀蓝星人往往只有两个方法,一个是蓝星人反抗时进行对应镇压,一个则是选手死去以后的惩罚。 选手杀选手,当真不算诡异的帮凶吗? 他杀了帮助诡异的选手,自己却好像顶替了这个位置,世界有时候当真是滑稽到令人作呕的程度。 “苏斯他们情报方面的问题,是国家在帮我吧,扎尔也是,被他们国家骗了吧。” 何况这次他不单是自己当了这个骗子,也拉了国家一起下水。 白无一斟酌着词汇,避免着不当的表达。 “别误会,国家做这种事是因为我和对面选手双方的原因,以及龙国人民也是人,也想活命的原因,不过,该怎么说呢?这样的结果我总觉得自己有点成了诡异帮凶,像是帮着诡异一起杀死了很多蓝星人一样。” “环保国那个时候,你可没那么大反应。” “苏斯那边我也一样没太大反应,阿贝娜也能说是被那个人弄死的,但是扎尔……对这个人我很矛盾,而且这个人也的确是这三个人中最能说是我亲手杀死的,这个人是蠢人,是敌人,但我很难说他是不是坏人,他抛下我的时候跑得多快啊,把自己命看得多重?然后对着自己的同伴,倒是到最后还求着我办事。” 想到那一幕,白无一露出一种惨白的笑,像是嘲笑,又好像自己受到了什么惊吓: “多蠢,他都不知道他那些同伴把他抛下的抛下,死的死,还都跟我有些关系呢,我想着要不要告诉他,但毕竟没有必要,万一他生气了,萌发出些反抗的求生意识,那不是给我添麻烦?” 至少有一部分原因的确如此 另外一部分则是他不想面对更复杂的局面了,不想让黑白变得更加浑浊。 如果敌人就能是坏人,朋友就能是好人 那该多好啊。 关寒默默听完他的自述,然后,举起笔,指着白无一。 他说: “你知道你这些发言放到其他国家会被叫做什么吗?” “什么?” “白左。” ……白左吗?算是吧,不过其实白无一一直不太明白这个词具体的意思是什么,只把它当圣母婊的近义词,于是现在也只是默默地听着。 “其他国家不是没有个人意志,也不是你愿意施舍给他们和平他们就乐意接,没杀掉你,一些人可懊恼着呢。” 不过在关寒的表述下,倒是能看出所谓白左和圣母婊的些许区别来。 和白无一不太一样的是,关寒的专业知识更多一点,对于一些概念的认知也更清晰一些,同时他也很善于表述,于是现在也是侃侃而谈,几乎是有些长篇大论: “别把人民这种东西太单一人格化了,也别把自己的善意想得能拯救世界,好像你发着善心就能带来好结果一样,无视自己和亲近你的人身上因为这份‘善意’面临的危险,这样的善意只是名义,和其他贪婪、霸权之类的自我满足毫无区别。” 认为只要自己有心便可以拯救他人也好,认为“弱小”的他人如个物品般,只要伸手一捞就可以被安排着过上自己“认为觉得好”的生活也好,所具有的善意和看着喜爱的动物便把它们饲养起来似乎的确也无多大差别。 为此无视其他一切身边的人,那就更是只看自己内心的唯心主义了。 白无一其实感觉自己和唯心主义者很难说上话,他企图理解对方的时候还好,一旦他企图让对方理解自己,话就好像落到一层色泽模糊的塑料膜上一样,轻轻一压便感到阻力,让他甚至有些烦躁不堪,恨不得一指将那膜暴力捅穿了好。 “你和平,一方面是因为你自己性格,另外一方面是周围龙国人把你养得好,所以你的好坏和行为本来就跟国家有关,你也是龙国人的一部分,那些人也是他们国家人民的一部分,是代表,是被他们养出来的,你觉得无关,你为什么会觉得无关呢?” 关寒看着他的表情,明白他理解了自己的话,于是满意点点头说下去,他在这种时候说的话时常带着一些龙国特有色调的伦理和实用主义,说到国家的时候,倒更像是描述一个家庭: “选手的行为当然需要对应国家买账,就好像你的成功也给龙国带来了科技和繁荣原因,那些异能者因为没有你这样明确的绑定,跟脱缰的野狗一样绑不住了,这是他们的问题,你往你自己身上揽?” 异能者和国家的绑定变得越来越单方面一直是个问题。 也有那种翻了天的异能者打算在原有国家中建立另外一个国家的,但异能从来不等同于政治天赋,如此纯粹力量差上所建立的国家,最快速获取资源的方法大抵只有一个: 抢。 抢夺的第一对象并不是外国,而是就在他们的故土,鉴于其中一些国家之前的状况,很难说孰是孰非…… 但至少战乱永远是会波及人民的。 不过最近主持人都莫名其妙地兴致缺缺,哪怕给白无一的天灾似乎都少了一些(尽管现在他遇到的人祸更加明显了),这一现象自从他喜滋滋(?)地从研究所把约瑟夫捞出来就一直持续着。 “你自己不会因为这个得到任何好处,国家可能因为你的自责蒙上罪名,那些人说不定也会被你这个性格骗了,真的以为是你的问题,反而不自省一错再错,最后对除了诡异和那家伙那样的疯子以外没有任何好处。” “……” 很好,逻辑链算是清晰的,虽然还是明显有片面的描述,但已足以坚定白无一动摇的心。 既然事情办完了,他也就不再犹豫,而是点点头,直接拿上u盘准备离开关寒的心理咨询室。 “不过你能始终清楚最想杀蓝星人的其实是诡异,这一点还是很不错的,” 后面的关寒在他起身后,慢悠悠补充了一句: “担心自己绝对无能为力的事是毫无收获的,比起没有自保能力,这才是你最大的弱点,如果一直这样的话,你总要在这件事上面吃亏的。” “……那把自己变得有能为力不就行了?” “你现在还不明白。” 在门关上最后一瞬间,关寒的话像是风一样幽幽萦绕于白无一耳畔: “但你这个性格,总有一天要明白的。” 第1章 藤蔓邀请函 转眼,一个月又过去,虽然不能说时光匆匆,但副本来临到底是件令人压力飙升的事,比起开学开工,更加让人惆怅。 何况这一个月白无一基本上拿来养伤和复健了,即便用上再高端的科技,身体吃不消就是吃不消,烧伤的肌肉组织也需要锻炼,可以说快到月尾了,他才算是勉强身体健全了。 当副本理应来临的那一天,白无一略有些惆怅地呆在休眠舱中,闭上眼睛等待熟悉的眩晕感…… 1。 2。 3…… ……? 没有,动静? 理应该被成功传送走的他困惑中带着一丝期待地睁开了眼睛,难道诡异降临就这样莫名其妙地结束了?换成什么故事,他多半会觉得烂尾,但放到自己身上,几乎是能让他跳起来当场跳一个踢踏舞的大喜事。 然而,一睁开眼,他看到的却是研究所工作人员困惑不解同时并无太多喜悦的眼神,当他从休眠舱中被拉出来,走出房间来到其他选手的房间时,他才发现——没有被传走的似乎只有他一个。 什么情况?经过一年考核,他终于被诡异评定为不通过,要被踢出诡异选手了? “也不是只有你一个没被传进去。” 不过他这一念头也同样没有持续多久,急匆匆跑来的陆笙拿着一封信,向白无一解释着当前的情况: “黑啤国的古德里安,童话国的玛丽,灯塔国的莎莉,波斯国的阿里,这些人都没被传送进副本里面,然后,原因我们大概能推测出来……” 陆笙说着,把手中的信递给了白无一。 那是一封颇为精致的,有些金色纹路的白色信封,上面用粘有金粉的绿色火漆盖着一枚草形印章。 这样过于典雅的装饰,白无一能想到的唯有一人。 “这一切应该跟已经叛逃的约瑟夫·金利斯有关,” 陆笙的话很快验证了他的猜想: “这封信是刚刚其他选手被传送走的一瞬间,一个看起来像是管家一样的人突然出现在研究所门前,然后交给我们的,研究所试着用其他方法打开或者检测过,不过恐怕在不破坏信封的前提下是没法完成了…… 白选手,那个使者告诉我们这是给您的信,态度倒算是礼貌,但不能确定有没有敌意,您认为有必要查看一下吗?” “看。” 白无一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地做出了选择,从某种意义上,他的确很信任约瑟夫,信任对方绝对不会以如此无趣的方式来直接解决自己。 在专家组乃至于军方手中颇有些坚不可摧的火漆,在他手中轻而易举地被拨开了,很快,一份纸质颇为不错的信件从信封里飘出,歪斜着落到他手上,白无一用手指把它捋直,看着上面颇为精致的字体。 “尊敬的客人: 以山庄主人约瑟夫·金利斯的名义,我等诚邀您莅临约客郡阿多尼斯庄园共赴一场盛宴,以此放松您疲惫的身心。 宴会具体时间为轮敦时间6月7日20:00,虽时间稍晚,您也不必担忧会迟到或缺席。夜色如水天气渐凉,繁请多添衣物,除此之外,您不必携带任何生活物资,也不必请家人或其他热心人士陪同,但请携带好本邀请函,虽即便您遗失,您依然可以顺利进入本庄园府内,未免有些不便。 我们诚挚希望您在园内度过一番美好的时光,特别是若您现在心生疑惑,也许园中会有解决您以及您所背负之人心中困惑的钥匙,主人从邪恶之中窃走了它,将它王冠般置于庄园之中,若您发现,您自可随意将其占有。 另:收到邀请函的诸位无疑为闪烁之星,若荧光微弱,却潜力无穷,若是彼此能建立一番友谊,也不失为一种收获? 静待大驾光临 庄园之仆” “……我不记得约瑟夫的中文写得有那么好。” “需要笔迹分析吗?请给我看看,” 听到白无一的话,陆笙伸出手,在对方把信交到自己手上之后便仔细端详了起来,但很快她就皱着眉头摇了摇头,把信交还了回去: “我看不见上面有任何字,这应该是选手才能看见的内容?” 说着,她拿起电话,走远了一些不知道跟谁沟通了一会儿,点点头返了回来。 “确认所有没有被传送的选手都收到了信件,您愿意透露一下信件的内容吗?” “嗯……约瑟夫的仆人邀请我们作为客人去约客郡的一个叫阿多尼斯的庄园做客,时间是轮顿时间的8月7日晚上8点……算了,我直接念一遍吧。” 感觉无论如何总结都可能漏信息的白无一拿着信,就这样按照原文通读了一遍,而随着他的阅读,陆笙的眉头却是越皱越紧,手中的笔杆子动得飞快。 “今天就是8月7日,” 陆笙说: “但是轮顿时间比北京时间慢……所以,会变成明天3点。” “那正好,还够我睡一觉。” “这封信里面的意思来看,金利斯应该不会让我们慢慢把人送过去,也应该不用担心迟到之类的,不如说看起来应该跟副本的传送类似,” 陆笙收起笔,吐了一口气: “但是……如果真的是副本那种类型的东西,那这还是第一次副本的场所出现在蓝星内国家可以接触到的地方,如果我们能依靠外力直接干涉副本,那么无论对里面选手的生还率还是以后对副本的研究都是极好的研究素材……” “但信里面说了不让带人了吧?” 白无一指着其中一条,开口。 【夜色如水天气渐凉,繁请多添衣物,除此之外,您不必携带任何生活物资,也不必请家人或其他热心人士陪同,但请携带好本邀请函,虽即便您遗失,您依然可以顺利进入本庄园府内,未免有些不便。】 “虽然不是很明确强硬那种,但他有这句话,你们能进去的几率就很小哦。” “的确……不过如果不会影响选手的话,我们还是希望进行一下实验的。” 最终还是下了决定,陆笙招招手,叫来了一名看起来是军人的人,嘱咐了几句便让对方跑开了,接着又转过头来看白无一: “这次的副本里面的选手可以确定,我们会帮您跟他们对应的国家取得联系和建立合作的,一会儿会把他们的异能还有人格特征之类的发给您,有时间的话还请尽可能查看一二。 信件里叫您多添一些衣物,腐国那边气温确实比我们这边低一些,十几二十度左右,您能带衣服过去的话其实可以多带点,到底是些物资。” “知道了。” 第2章 薄雾中的阿多尼斯庄园 “这次情况实在有些特别,自从金利斯叛逃以后,那个……舞台上的,没有因为他而变强,不如说反而有些虚弱的样子,也许他信里面说的邪恶就是那个吧,” 陆笙顿了顿,然后格外认真地嘱咐: “白选手,此去凶险,我们不一定能继续像之前的副本一样给您提供帮助,钥匙不钥匙不一定拿到,还请保护好自己的安全。” 哎。 都说白无一爱操心,若把他的操心程度和正儿八经像老妈子一样围着选手团团转的专家组比,却是有些不够看了,总之,像个要去上学的高中生一样点了点头,白无一折返了休眠舱,也并不进去,而是像个上了班才发现今天是周末的社畜一样,开始思考如何蹉跎这不太完美的假期。 …… …… …… 淡淡的雾气有着丰饶草木的清新。 微冷的风从指捎渗过,带着些潮湿之意渗透入肌肤,将之前尚在床榻的困倦彻底冲散。 他睁开眼,看见的是一处淹没在淡雾中的庄园。 漆黑的围栏爬满了蜿蜒的藤蔓,湿润黝黑的泥土旁林立着群杉,房楼于远方隐约着灯光,天光黯淡,阴云盘踞,唯有一轮淡黄的月孤悬中央,却并无一丝阴森恐怖,反而在寂静中显出一种寥廓的宁静。 “好漂亮的房子……” 有人发出惊呼,是一名女选手: “我们真的被传过来了?果然,金利斯那家伙已经成了诡异了吧?” “……” 另外一道挺拔的身影无言向白无一走来,当白无一的影子与对方影子相接时,透过眼镜,白无一看见了一双鹰一般锐利的眼瞳。 是巴泽尔·古德里安。 “好久不见。” 一向沉默寡言的黑啤人打了一声招呼,对他来说,这也许已经算是一种极大的礼数,这位严肃古板的黑啤国警官今日穿着着一身厚重的黑色大衣,戴着一顶船长帽,浑身散发出一种威严的气质。 白无一点头,算是给他回了一个招呼,在互相颔首点点头以后,古德里安便立刻调转了视线看向其他选手,而与此同时,另外一名选手也瞧见了白无一,于是小跳步着走了过来。 “好久不见了,龙国人!” 这选手身着一身红白色洛丽塔裙,一头金发被绑成两束漂亮的双马尾,抱着一只巨大的棕色泰迪熊玩偶一摇一晃地就跳过来了,举起手,给白无一也打了一个有些奇怪的招呼: “上次我遇到你可有点狼狈……但这次绝对不会了!” 这是……嗯,如果不是龙国把这次参与副本的选手资料都给白无一看了一遍的话,也许他真的会已经忘了她了吧,玛丽·琼安,童话国的召唤系选手,异能是可以操纵自己随身携带的一只小熊玩偶,但在圣卡门的副本中,她的玩偶应该是被破坏了才是……白无一以探究的视线上下打量了一番她抱在怀里的玩偶,在其正中央贯通上下的位置发现了一长条恐怖的缝合线。 “啊,你果然还记得。” 被打量,这小女孩也不生气,比起之前在圣卡门中的表现,她果然成熟了许多: “是啊,那次我偷袭你不成,反而暂时失去了异能,只能乖乖听你的指令咯,不过我这次可是因祸得福了,我升级了,泰迪也变得更强了……龙国人,你想亲身试一试吗?” “免了。” 心情不太好的白无一可没兴趣和她扯东扯西,很是冷淡地结束这个话题之际,对方似乎有些不满他如此反应,于是吐出舌头做了一个鬼脸。 白无一又把目光投向了其他选手,随后很快被一道身影吸引了目光。 那是灯塔国的莎莉·布莱泽,一名在诡异降临之前就颇具盛名的女演员,曾经因为厌食症暴瘦至27公斤,但在诡异降临以后,在无数次生死危机中竟是反而振作了起来,如今基本已恢复了正常,其人身材高挑,虽还是有些瘦削,却也看得出些凹凸有致的轮廓,加上一头黄金般的金色长发,在众人之中,不可谓不夺人耳目。 “看这个样貌,您一定是龙国的白先生,” 莎莉本来戴着一副墨镜,当看到白无一之后,她便把那墨镜取了下来,眯起一双湛蓝色的眼睛朝白无一微微一笑,友好地伸出手: “莎莉·布莱泽,您叫我莎莉就好。” “那您叫我小白就好。” 虽然身份早已转变,但白无一毕竟还是第一次和以往只有在电视上才能见上一面的明星打交道,于是有些茫然无措,只蜻蜓点水地碰了一下对方的手,便松开了。 而他松开的手很快被另外一只手抓住了。 “白先生手缩得这么快,我可差点错过了,” 一位肤色有些棕黑的男子把面容凑到白无一和莎莉中间,机灵地眨了眨一双宝石般熠熠的绿眼睛,笑盈盈得抓紧了白无一的手,使劲握了握还摇了摇,神色中流露着一种不让人讨厌的狡猾: “我可是您的大粉丝,我叫阿里,阿里巴巴那个阿里,我追您的直播视频追了好久啦!还在自己翻译您参与的那些怪谈攻略呢,龙国语难得哦,您这不给我签名犒劳一下?” “嗯……谢、谢谢支持?” 所有被邀请来这次“副本”的选手,态度都出乎白无一意料的十分友好,和上次副本中几乎孤立无援的局面形成了过于鲜明的反差,以至于白无一都有些茫然,只能有些敷衍地接了一些话。 不过庄园似乎本来也没打算放他们在园外过久地寒暄。 “诸位。” 封锁的黑色铁栅栏门被一点点打开,两名侍者打扮的黑发青年人一左一右从两侧走出,手中捧着两座灯盏,一举一动尽显优雅与礼仪,他们中间又走出一名管家打扮的灰发中年人,身着一身灰色无袖马甲西装、又以白衬衫打底,提着一盏灯,胸前插着一枚淡蓝色花卉勋章。 管家走到铁门中央,先是向众人毕恭毕敬行了一礼,接着依然以手按胸,恭敬开口: “客人们已经到齐,宴会时间也已经开始,还请各位随我一起进入庄园主屋,于餐厅中享用晚宴。” “我可以问一个问题吗?” 阿里举起手,朝管家笑嘻嘻地说。 “您请。” “如果我不去,会怎么样呢?” “您会死,仅此而已。” 第3章 飞蛾联翩之夜 哎呀。 虽然理论上,白无一应该在心里吐槽一句“什么叫而已”,但毕竟在诡异世界中危险多如牛毛,只是死亡的话,若非极致痛苦,倒也的确没什么可大惊小怪的。 而也正如白无一反应,其他包括询问的阿里在内、大多也算是见惯了生死的选手对管家直白的“威胁”也堪称一个无动于衷,而管家倒也没有多么沮丧,反而更加关切地说了一句: “各位在园外这样也倒无妨,只是在园内,还请不要如此表现,不然,未免会引火上身啊。” 什么意思,什么叫如此表现?是问不该问的问题,还是举止礼仪不端? 众人都在观察,白无一想了想,索性走出来把这个问题直接抛到明面上: “先生,请问我们是做了什么冒犯主家的事了吗?如果有的话我很抱歉,不过我们也是初来乍到,对这里的东西都不太熟悉……也许贵府上有什么规则之类的可以供我们参考一二?” “园中事务,主人会为各位安排交代,我等只是引导各位入园的引路者,还请各位先随我们入席,共享晚宴。” 言罢,那管家便缓缓转身,踱着步子朝庄园中走去,另外两名侍者亦眯着眼微笑尾随其后,在他们之后,黑暗渐来,一点点吞没了外界的归路。 事到如今,只能进去了。 阿里拿出一把刀,默不作声地走在了最前面,这棕皮少年眉目清秀,发如马鬃,双眼被月光照耀得有一丝奇妙神采,像那些阿拉伯童话中走出来的人物。 随他之后,众人便一一走入庄园,随着月光下一条漫着雾霭的路前行。 一进入庄园,首先看见的便是一条蜿蜒曲折的石板路,以及一旁浅没路缘的大片绿茵,管家领着众人自石板上行进,手中提灯摇曳着光影,路边时而有被精心修剪的灌木与杉木点缀着景色,模糊了绿茵与杉林的界限,亦将薄雾泼洒得更为均匀。 一阵清澈的水声在寂静中清晰可闻,于是白无一抬起头,望向那水声、亦是绿茵中央的区域。 那是一尊白色的石制雕像,虽说是白,却在雾月中沐上了一丝银色光弧,雕像是尊人物像,刻着的是一名丰神俊朗的男子,赤裸出略有些健壮弧度的躯体,极为安泰地斜站着、靠着一桩纤细的树枝,目光慵懒间带着丝笑意地朝庄园门口眺望,若正注视着来客。 此刻,寒风忽起,冷冽之意令白无一不由拽紧自己衣领,而一旁杉木林则被风抚得战栗,渗出些湖泊特有的潮湿泥土气息。 夜蛾自林中联翩群至。 它们如一片片漆黑的叶般随风漫溯,其中一只悠然落至那雕像唇前,缓绽开翅后静然不动了。 …… “少主人并没有回过庄园。” 老管家平静地给予着回答,并无一丝撒谎的神情,一旁的心理学家不由得也有些头疼,于是挠挠头,朝其他人示意。 自白无一收到约瑟夫邀请的那一刻起,所有有关本次事件的国家便联手向腐国申请,令他们立刻封锁事件现场并进行调查,当轮顿时间晚8点整到来之际,所有接到邀请函的选手、无论远近、便都瞬间从原地消失了,这一表现和进入诡异副本,相差无几。 即便是效率低下得令人发指的腐国,这次也不得不调动起国家力量执行了命令,位于约客郡的阿多尼斯庄园确实是一个真实的地点,或者说,那里就是金利斯家族一直居住的地方,一处不算太过广阔、却绝对算得上精致的家族庄园。 温柔的奈姬夫人和她的丈夫老金利斯自很久以前就一直一起居住在这里,而约瑟夫则由于课程前往了纽津市,后又回到了这边一长段时间,但自从他成人以后,就独自在腐国各个地方来回穿梭,过着漫无边际却充实的生活。 约瑟夫第一次叛逃并没有令腐国政府对庄园采取什么措施,老金利斯一家祖上一直颇有声望,虽然随时代潮流逐渐让出权利,却仍承袭着侯爵的爵位,在老金利斯振兴家族后逐渐变得家资丰厚,在约瑟夫之后又开始乐善好施,在政坛和商界上也有不小的影响力,这自然不是靠没落贵族这一虚无缥缈身份的荫蔽,而是别有手段。 而当他似乎彻底倒向诡异之后,老金利斯倒是也并没有和他脱离关系,他的母亲似乎为此感到悲伤,但依然允许了政府对于他的一切调查,很遗憾,正如之前所述,自从头铁姐大力推行私有制以后,联合王国的行政效率已经低下到不堪入目的境地,于是即便被放开了权限,却依然未调查出些什么。 而在选手被转移走之前,龙国、灯塔、波斯、童话便已经派出一支联合调查小组,直接提前抵达了阿多尼斯庄园的附近,小组涵盖人士包括心理学专家、刑侦专家、警察以及私家侦探等等专业人士,并附带一支200人的潜入特种小队,但并没有向外公开这一小队——毕竟向他人主权领土派出军队确实是一件颇为复杂的事端。 而当专家组终于抵达庄园后,首先便对庄园上下探查了一番,自从约瑟夫二次叛逃,老金利斯便带着家人和绝大多数佣人一起搬离了这里,去往了城里的一处别居,只留下了一名对于约瑟夫也颇为忠心的老管家,照料约瑟夫在园中种植的许多绿植。 第一次探查自然没查出什么异常,对此专家组并不意外,毕竟当时还没到轮顿20点,变化还未发生呢。 但第二次,当大笨钟的声音震散轮顿的夜雾,一切却依然如今平静,如一摊死水一样毫无变化,专家们看着别无二致的庄园,又看见直播间……直播间开了,但这次,似乎并没有提示和打赏的功能,界面也简单朴素到几乎如第一次副本一般,甚至还少了自配的弹幕和评论区。 这是,怎么回事? 任何异常都比不上本该有异常的情况下毫无变化,而且,还完全无法联系到选手那一边,这下专家组可谓束手无策,一种浓浓的无力感如一边的湖雾般笼罩于每一个来访者的心头。 当然,最终专家们还是封锁了庄园,并且开始仔细清点庄园中的一切物件。 第4章 庄园主的迎接 “庄园里面的状况还算是比较干净,但是也能看出的确有很长一段时间人手不够了,那些绿化有点,疏于打理了,然后房间里面,也有些乱,不过不是人动过东西那种乱,而是生锈那种,” 心理专家继续询问: “你这段时间应该一直在庄园里生活,为什么还会有这种情况呢?难道你其实并没有在这里一直呆着?” “老爷和少主人虽然把庄园交到了我手上,但我毕竟是下人,其他房间倒无妨,只是不敢随意翻动老爷、夫人、少主人的房间,出现一些疏漏,实在是有些惭愧,少主人在花园和庭院中种的一些绿植和花卉,我虽然尽力照料,但可能也有些疏漏,这些都是我的失职。” “嗯……庄园大致上情况倒是跟他说得差不多。” 陆笙看着自己的小本子,开口: “他和这件事有关的可能性很低,说的话也不像是谎话,看来金利斯确实很久没有回到这里了,所以,直播间里面的庄园,和实际上的也许的确不是一个?” “那个庄园的一切布置和现实的阿多尼斯庄园都完全一致,但细节上面的确有些出入……副本里的庄园看起来更新一些,或者说看起来一直是有人精心打理的,并没有这边那么荒废。” 刑侦专家看着直播画面内的绿茵,与面前的庄园反复比对着,又拍了几张照回答: “另外,门口迎接选手的三名npc样貌和蓝星阿多尼斯庄园中的工作人员样貌极为接近,其中管家就是我们所问的那名管家的样貌,即便这两边庄园不是完全一个,也一定以这边为蓝本,不过是否两方有可以互动的联系……就不好说了。” “金利斯能把邀请函发到蓝星,那他一定还能影响蓝星现实,而且他说他手上也许有能解决我们疑惑的钥匙,以他的性格,不太可能是单纯说谎。” 陆笙对于现在的情况进行了一番定义,随后迈开步子,拿着枪朝庄园中主屋走了过去: “无论如何,既然没有影响到选手和其他人,我们作为专家就有继续调查的必要,继续前进吧。” 随后,她在两名荷枪实弹的军人中间推开了主屋的大门,里面,一副略带荒废氛围的光景,便随着墙边被水汽滋润处的细小霉点一起浮现。 …… 瓦片堆砌的屋顶,红砖堆砌的墙面,三角形的山墙,高耸而轮廓尖锐的屋顶、阳台与大片显眼的玻璃窗,面前的建筑具有一种独特的古典韵味,哪怕白无一对于腐国建筑风格可谓一窍不通,亦能从中体察一二。 侍者静候于木制门扉的两侧,而管家则拉开了门,对众人做出一个请的手势,拉开的门口泄露出亮眼的灯光。 阿里紧紧攥着刀,喉结滚动了一下,极缓慢地挪了进去,白无一紧随其后。 一入门,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天花板上垂下的一盏巨大的金制吊灯,金碧辉煌的灯体仿佛一位垂落着礼裙的醉酒美人,以一种奢侈而铺张的姿态将光照随意泼洒于室内,周边整齐罗列的书架与柜台被灯光蒙上了一丝金辉。 在吊灯下方,是一张算是宽敞的黑檀木餐桌,桌上已铺好一层白色带蕾丝的桌布,布上落着5盏陶瓷花瓶,5束色彩各异的植物被装点于花瓶中,肆意张扬着自己的枝叶。 “晚上好。” 而在那木桌最前端的主位上,一名身着白色礼服,脖上系着一根绿色系带的青年正低垂着眸子,将一双苍白的手于桌上交叠着,神情平静,几乎如在沉睡,直到众人一一都进入了房间,踩在了那张有着棕白黄三色花纹的柔软地毯上时,他才仿佛被唤醒般缓缓睁开一双冰蓝的眼。 约瑟夫·金利斯。 “我本想调整一下邀请的时间,毕竟对于各位中好些朋友来说,这个时间未免有些不近人情,可惜那些先生未能给予我这般恩准,因此,只能望诸位见谅了。” 被冠以了叛徒之名的腐国人以其一贯温和的语调缓缓吐出话语,朝众人露出一种略带愧疚的笑容,吐出的话语虽含糊不清,亦令人生疑: “不过至少我能在餐宴上多为各位尽一份力……总之,还请各位先入席,晚餐就要开始了,虽然我国饮食在外界有些风评不佳,不过兴许这次招待,能稍微挽回些劣势?” “约瑟夫。” 阿里紧紧盯着对面,一双绿眼睛像是盯着猎物的猫儿一样一眨不眨,低语: “你还记得我们吗?还记得,我们和你是做什么认识的吗?” “嗯……自然是一起为善行的朋友,啊,是开玩笑的,” 主位上的青年睁大了眼,湛蓝的瞳孔微微颤抖着,显出一种惊讶与迷茫的神色……但很快,这种佯装的迷茫被一声愉快的笑意所击碎,他眯起眼,保持着那一丝笑意真诚地对阿里开口: “我当然记得一切和诸位过去的经历,无论是和您在旅店副本中的共同合作,还是与莎莉小姐在雨中的共舞,亦或者玛丽小姐在圣卡门面前的演出,又或许古德里安先生在楼梯前的话语,还有,白先生,很多有趣的事,我都清楚记得。” “……” “请各位放心,我并未遭遇任何记忆的扭曲、或人格上的篡改,那位台上的主持人先生似乎对我有心无力,不知这样,是令各位更安心,或者……到底还是平添了一丝不安?” 没有人回答他,哪怕是白无一,也很难在这两种可能中选出一种更糟糕的局面。 金发青年幽幽叹了一口气,摊开双手,苦笑着说: “我明白了,诸位大可将我视作被诡异操纵的一具可悲傀儡,但既然如此,为何要如此明显地违背一名诡异的行尸走肉呢?就当是为了我的命令,请落座,好好享受这一次餐宴吧。” 白无一和古德里安对视了一番,最终,他从鼻腔中小漏出一丝气息,走上去,根据自己信封上绿色的火漆,选了对应花瓶中是最为平凡的一株杂草的座位落座。 他本想自己拉开椅子,却是被笑盈盈的侍者代劳了,随后便被以一种哪怕是成为选手以后亦感到有些不适应的周全服务接待了起来,当他几乎是有些手忙脚乱看着自己被套上的领巾时,其他选手也都一一落了座。 在落座同时,古德里安把自己的信封拿了出来,上面是一道黑色的火漆,雕刻着矢车菊的纹路。 “座位对应着花朵。” 古德里安开口,将这一公认的发现摆到明面上: “这是什么意思?” 第5章 晚宴 “只是,因为气质上的相似?” 约瑟夫歪着头,似乎对于古德里安对询问不太理解。 同时,白无一一一将视线扫过其他人的请柬,上面的图案,专家组早已一一告知过他,他刚刚弄知道古德里安火漆上花卉的品种,原因也是如此。 白无一,龙国,火漆颜色:绿色,图案:某种草本植物,从外形上融合了早生禾、马唐、狗尾草、蒲公英等多类植物的特征,不太能归类为特定某一种植物。 古德里安,黑啤,火漆颜色:黑色,图案:矢车菊,微毒,黑啤国国花,不过似乎正常来说并没有花瓣呈现如此纯正漆黑的矢车菊,应当是诡异世界的特有植物。 玛丽,童话,火漆颜色:白色,图案:雏菊,目前出现和现实中同类花朵最一致的花朵,但若跟其他人相比,则反而因此特殊。 阿里,波斯,火漆颜色:红色,图案:狼毒花,目前出现唯一一种有剧毒的花朵,比起正常狼毒花更加赤红,本该是白色的花瓣也被染上了一丝鲜血一般红色 莎莉,灯塔,火漆颜色:金色,图案:玫瑰,颇具有浪漫色彩的花朵,比起正常玫瑰,此株似乎更加瘦弱,但色彩却更加艳丽而多彩,在灯光照耀下仿佛能自己发光一般绽放着。 总得来说,火漆上方纹路应当与约瑟夫对于相应选手的印象有相当关系,并且无论是哪一名选手,似乎都有一定特殊之处。 “那看来金利斯先生对我有些意见,” 阿里从腰间口袋中拈起自己的信封,端详着上方火漆清晰烙印出的花纹,勾起一丝笑意轻语: “不然,也不会在这宴席上只给我摆上这么一束毒草……莫不是有什么误会?” 说罢,他将自己的信封也摊到众人视线内,姿态松弛地别过眼,靠在椅背上,倒也并未显出些在意神情。 阿里的花不得不令人心生警惕。 毕竟火漆上花纹似乎与约瑟夫对其人印象颇有联系,而狼毒花剧毒之名实在显赫,难免令人揣测,他具有些危险的气质。 “啊,请不要误会,” 约瑟夫略带歉意地垂下眸,解释着说: “各位既然被我邀请到这里,便必然都是具有些美好品质的人,而我也绝对无意让各位背负上不得不自相残杀的噩运……” “那这样,这花出现在餐桌上可就有些不合时宜了……我能把它直接扔掉吗?当着各位的面,也算是为这次难得的闲暇冲冲喜气了。” 听到这回答时,那棕发少年便伸出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像掐住酒杯般掐住那红白毒花的茎叶,一边笑嘻嘻以一种开玩笑的态度继续询问,一边小心翼翼将其从花瓶中扯出。 在他将半截绿色枝叶扯出,几乎露出粗壮根须时,约瑟夫伸出手按住了他,摇摇头。 “狼毒之毒,多在根、茎、叶处,且外敷则有效,所以还请不要触碰它比较好……” 一边将阿里的手缓缓扯离花瓶之际,他似乎极为诚恳地袒述着: “我明白您的意思,请放心,它现在还不会凋残,于是也便不会损害各位躯壳。至于我将这花送于您,则是别有原因,总之,您便是不当众毁去它来表明自己并无害人之心,相信在场各位也不会轻易对您生出嫌隙。” 阿里停止动作,只静静盯着约瑟夫的眼,而此时,几名侍者已端着几盏酒杯走至餐桌两侧,随后鞠躬,伸手向众人移上这餐前的开胃小点。 白无一本能伸手挪了一下这酒杯,闻到的是一股熟悉的汽水味,是可乐?他端详着这看起来颇为精致的酒杯,又看着其中气泡沸腾般沉浮破裂,试探性抿了一口…… 还真是可乐。 “杜松子酒?” 莎莉轻轻荡了一下自己杯中透明的液体,放在鼻旁轻嗅了一下,询问: “品质相当不错,是您庄园中自酿的吗?” “不,不过我父亲之前因先女王陛下之因,对此类佳酿亦颇为欣赏,于是在库中窖藏了几瓶,如今用来招待小姐,也算是物得其主,。” ……当真是极好的招待,连酒水饮品也是投客人所好。 白无一饮下一些自己杯中可谓仅有滋味毫无格调可言的庸俗饮料,随后便看见侍者又端上来一小片玫瑰色的小片、顺便还给他递上一份筷子,那小片似乎是内脏,他以筷子将其直接插住,塞进口中,一股饱含酱汁简直如浓厚泡沫般轻柔的滋味便绽放在他味蕾中。 是鹅肝?他还是第一次尝到这东西。 感到颇为新奇的白无一只觉这入口即化的小片很快淌到舌根处,泛出些温厚的干果香气。 “您还满意吗?” 宴席的主人很快以一种期待中带着丝不安的眼神望了过来,依然是略带歉意的语气: “我本也想过是否能多添置一份火锅之类龙国食品,可此地似乎不许,又想着那东西实在有些容易散味,未免有些难控制,只能以这东西招待您了,不知道是否合您心意?” “……好吃。” 就算是白无一,也知道在现在这个满是上流社会贵族气氛的房间中要是真摆一个火锅那到底会有多格格不入,但他想了半天,又憋不出什么跟其他人一样文雅的评语,于是憋出两个直白的字,倒也让对面眯起眼,露出丝愉快的笑。 玛丽喝下自己的石榴汁,也便尝了一份鹅肝,当下一道撒着些黑松露、浸满了汤汁的惠灵顿牛排被端上来时,她的眼睛似乎都瞪大了一些,很快拿起刀叉,将其一片片塞入自己口中。 若是平日用餐,选手们有国家支持,这一顿倒也不至于多么突出,可若放到诡异副本之中,约瑟夫所提供餐点便是堪比国宴的珍馐了,再加上此处是腐国境内,便更添一丝颠倒错乱的荒谬感,白无一将其中一片满是山菌醇厚鲜香的牛排送入口中,咀嚼着其中松软时,也不由有些感慨。 下一道是一份鸭肉丸,当侍者将其分为小份送到客人们面前时,阿里首先戳了戳这些浅棕色的小球,随后用叉子压住这弹力颇强的小东西,将其滚到叉下,刺出一小截汁水,随后放入口中,又喝了一口放在一旁的水果茶。 古德里安一直紧紧锁着眉,每一次上菜,他都需等其他人都吃了一口才肯下叉子,吃到后方一份嫩白如雪的鲟鱼时,他才算是提前了一些,在白无一动叉以后便下了手,又以白兰地润了润喉。 餐点的最后是一小块鲜嫩多汁、肥厚适中、以许多香草料以及蜂蜜点缀的烤羊肉,酱汁则有一丝葡萄酒的香气与烟熏干果的风味,全然抵消了羊肉当有的膻味与油腻,只余一丝淡淡的奶香,最后,侍者又奉上了一杯净口的绿茶,泛着熏熏的雾气,将残留在舌尖的杂味淡除。 第6章 风雨阻归 当一切结束,洁白的盘子除了几缕酱汁外空空荡荡,白无一也将茶杯抵在嘴前时,外方突然传来一阵喧嚣,他转动身,看见外方本就深沉的夜幕飘来一阵阴云,而云下则传来一阵淅淅沥沥的雨声,仿佛预示着异变终至。 “深夜落雨,行人难攀归途,” 约瑟夫抬起头,以报幕人般毫无意外情绪的语调缓缓吐出这句话: “看来各位暂且是难以回去了,不妨,就先在庄园中留上几日?若明日一切无事,我当然派人送各位回去……这是我应当说出的台词,各位想如何接下我这番戏呢?” “当然是诚惶诚恐地答应了。” 又是阿里第一个微笑着站起来,朝约瑟夫做出一个捶胸礼,开口: “就是不知道,金利斯先生住着这么大一处庄园,有没有一些需要我们额外遵守的礼仪呀?” “……” 坐在主位上的金发青年一手撑住侧颈,微微颔首,之前奉菜的侍者便毕恭毕敬地给众人一一递上了一份装裱精致的新信件: “尊敬的客人: 感谢您莅临阿多尼斯庄园,庄园幅员辽阔,却也未免有畏途巉岩,与一些隐秘客人,为确保各位于庄园中度过一段平静而美妙的时光,下面为各位列出一些条例,万望遵守: 1.庄园分为主宅、客宅、花园、庭院、食酒坊、湖泊六个部分,客人的房间在客宅,夜晚11点后请务必只在此处活动。 2.若无主人许可,请不要进入庭院。 3.庄园的主人是善良的,若遇到任何问题,都可跟他进行商量。 4.食酒坊是仆从为客人准备饮食之地,但若各位需要,也可自行使用此处一切工具,此处将始终保持在仆从监督下,一切都会是安全的。 5.花园是庄园中占地最大的那片绿茵,此处现在并没有种植任何花卉,若您发现有杂草滋生,请您告诉最近的仆从,他会感谢您的帮助,若您发现其变色甚至枯萎,请立刻查看花园中的喷泉。 6.花园中央有一道喷泉,喷泉中央摆放着一尊阿多尼斯雕像,如您所闻,亦是庄园得名的象征,一般来说雕像将始终保持着赤身站立和烂漫的微笑,若您发现它举起猎弓,是有客人来访,请告诉最近的仆人此事,若您发现它面露悲伤甚至于有其他异常,请立刻将该情况告知庄园主人。 7.庄园内一般来说禁止客人互相攻击,但允许绅士决斗。 8.一草一木皆有情,庄园的主人十分喜爱植物,将其如孩童般养育照料,请勿随意践踏。 9.园中湖泊较宽,时而会起浓雾,不适合游泳,也并无任何船只,若您看见有天鹅出没,请立刻将此事告知庄园主人。 10.对于不住宿的客人,主人会且仅会在住宅的餐厅中招待他们,届时,所有客人都应当到场。 11.请在相应的场景中表现出应当有的情绪,一个正常人应当具有对外界环境做出正常情绪或其他反应的能力。 12.在快乐的场景中,正常人会勾起嘴角并眯起眼睛,做出叫做笑的表情,在悲伤的环境中,正常人会耷拉眉毛并向下弯曲嘴角,极端情况下会做出叫做哭的表情,恐怖的场景中,正常人会瞪大眼睛,张开嘴巴并颤抖,发出一些叫声。 13.庄园不欢迎任何不正常者。 14.主宅一共分为3层,其中最低一层为餐厅,第二层为图书馆以及客厅、游戏室、观景台、仆从房间等功能性房间,第三层整层皆为主卧,此处为私人空间,若无主人邀请,请务必不要进入。 15.在住宿期间,主人会组织一些活动,务必参加。 16.明智的贪婪是一种美德,盲目的贪婪与死亡无异。 17.一切虚饰皆不可依附。 18.人的本质既是认知的本质,意识、智慧和博学乃是应当赞誉的美德。 暖日即将过去,一切也终将步入终焉的寒冬之中,希望您在庄园中能尽情享受暖意的余晖,也期望在这里的经历,能成为您一生中永不消退、永恒的记忆。” “这次的形式采用的是信件,理论上我现在应该不在这里,在餐宴上迟迟不出席,令各位一阵好等……实在是有些过于失礼,且我也切实是满心期待与各位阔别许久后这一次重逢的,所以便到了。” 约瑟夫自己也探头,瞥了一眼自己送出地信封,好似自己依然是选手般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规则和人关系果然紧密,像这样看着,倒也颇有些新奇。” “现在几点了。” 白无一不理他,而是立刻调转方向解决目前最大的问题:晚上了,离11点降临恐怕也不剩多少时间……还要找路,当真是个麻烦。 他很快在悬挂着许多壁画的白、金色墙面上发现了一樽古朴的木制挂钟,指针显示现在是21:56,尚算不晚,以白无一目测来说,阿多尼斯庄园占地虽大,但在方向清晰前提下倒也不至于要一个小时来寻路。 “查理,还请你领一下这几位客人到客房。” 而约瑟夫也相当配合地向管家提出了命令: “务必在11点之前抵达,需要什么,你去安排……虽然我想各位应该比起查理更想问我一些问题,不过时间有限,深沉的好奇心总需更长远的时间才可满足。” 说吧,他独自起身,脚步轻快跃动至那关闭的门扉前,亲自伸出手、猛地拉开那紧闭的门,雪白的袖口处因这有些失仪的动作蜿蜒出一些皱褶,他却视而不见,只是向着雨色抬起头。 白无一看见那双幽蓝的眼完全投向茫茫的夜色,其中闪烁的火花比起任何来访者都更加热切。 …… “已经确定约瑟夫那边的直播间并没有开启……也并没有消失,这是否说明他依然是选手身份呢?” “现在这一点不好确认,对了,规则出来了?” “是啊。” “那正好。” 陆笙转过身,将一幅幅描绘着繁荣春日景致和缤纷花卉的壁画抛到身后,一点点走出已经被探查得干干净净的主屋,随后接过调查团队成员手中的保密手机,看向其中画面,仔仔细细将规则端详了一遍。 第7章 繁花之神 “所有场所和真实情况没有太大区别,三楼和庭院我们都也进去过,在我们看来,应该是没有什么特殊的,不过不能排除那种隐藏的房间之类的情况……不过至少如果如这规则所说,地下室之类的东西,这里应该是没有的。” 陆笙一边说,一边朝着自己的小本子上以极快的手速进行记叙,即便现在她没有任何支撑的桌椅写出的字迹依然又快又清晰,双肩也是一抖不抖: “副本里出现的食物和酒水,在这边有对应吗?” “只有一瓶杜松子酒有极为相似的物品,但也不完全一样,看起来也是时间方面的问题?总得来看,那边的庄园就是比蓝星上要早上许多。” 这个早可不是指几个小时,而是年的程度。 “那既然是年,也许在这副本里面会有老金利斯侯爵和他夫人的戏份?” 那名调查团团员摸了摸下巴,思索着询问: “话说要是白选手能在那边找到一些有关于具体时间的线索就好了……我指的是年份,说不定,这副本的内容会是哪一年过去事件的复刻呢,如果是这样,我们就可以完全掌握副本内一切事态发展了。” “但现在的问题就是我们无法联系上选手,过去的,之前我们探查到的有关事件我们已经尽可能全部告诉选手了,但未来的联系,现在却只能依靠他们自己思考。” 啪。 陆笙有些无奈地关上了本子,随后用笔指着外面那一尊雕像,朝那名团员说: “雕像、神话、客厅里面的壁画……我们已经把它们之间的联系告诉了白选手,可联系之后的推演需要的仍是更多的知识,甚至不一定只有希腊神话的……。” 没药,秋牡丹,银莲花,红玫瑰与石榴,和被挑选来到客人得到火漆一样都是植物,却又无法联系起来,唯一重叠的便是玫瑰,但一个是红一个是黄……不如说,若是完全没有交叠,专家组或许反而不会如此忧心。 客厅里的壁画含义,调查团是清楚的,这是一些关于希腊神话中美男子阿多尼斯故事的植物。 没药是其母亲,罪恶之女的代表,秋牡丹、银莲花与红玫瑰,皆是其本人也即春之神明的象征,亦为其垂死之血,石榴则是冥界之果,冥后珀耳塞福涅曾被哈迪斯欺骗吃下四枚石榴籽,因此一年有四月需返回地下,由此,便有了冬日,而珀耳塞福涅则亦是那位赫赫有名的美男子神话故事中具有桃色绯闻的对象之一。 庄园花园中的阿多尼斯雕像也确有此物,庄园的确由其命名,早在约瑟夫祖父时代便已如此,经过对仆人的询问可知,年轻的金利斯少主人对这尊雕像并无什么特殊关照,他对那雕塑投注的目光甚至不及对路边酢浆投注得更多,而至于希腊神话,也不过是约瑟夫过于广袤学识中平常的一片罢了。 因此,在得到包括规则在内的更多副本内信息之前,专家们很难对这处修建之际与怪谈绝无关系的庄园进行全面的资料准备,而若是把所有有关情报直接塞给白无一,便是没有什么疏漏,仅仅一天的情况下,白无一也绝无法记牢。 18.人的本质既是认知的本质,意识、智慧和博学乃是应当赞誉的美德。 这是被写入规则中的重要事务,若博学为美德,那一时的短见是否会沦为害人性命的罪行?而之前副本中,并不是没有出现过因此而葬送性命的死者。 想到这,团员也露出无奈神色。 “这……” “当然,您说得很对,我们如果能找到年代的确是很好的事,之后要是能用上,那便更是天大的助力,只是……哎。” 陆笙叹了一口气,随后朝着客屋的方向走去,那名调查团团员紧随其后,追在后方询问: “既然现在规则出来了,是否要召开一阵会议?” “召开是要召开的,但肯定不是现在,等选手那边要是睡下以后时间流速不会变化我们再开,这次的规则一眼看上去还是比较平和……但这毕竟是那名金利斯的规则,实在是难以令人放心。” 他们一边走一边进行着严肃而急迫的交谈,一路上陆笙都在密切关注手机屏幕那边白无一的动向——副本中与陆笙方位始终保持一致的众人一路上似乎安然无阻,马上便要抵达客宅的门口,其中,手持弯刀的阿里已将穿着长靴的足底踏上客宅的门槛…… …… 客宅只比主宅低矮些许,轮廓曲线倒是也因此缓和,平缓屋檐下更具一丝歇身处当有的安和氛围,此刻,红棕色的砖块被月光柔和晕染出一丝凉白,正迎着对面依然鲜明的苍白悬月。 走在最前面的波斯人踮着脚,猫一般悄无声息地靠近门,似只是静候那引路的管家打开紧闭的大门,只是举起的刀刃、攥紧的手指,都暴露出他与其说是等候不如说是戒备的严峻心境。 “主人很早就已经嘱咐过各位来访的事,因此,房间也是早就准备好的。” 不过被严阵以待的管家本人却似乎对此不甚在意,只是一边讲解着一边拉开木门,把履尽职责的钥匙从锁孔中扯出,随后便郑重将其递到了离他最近的阿里手上,而就在那刹那的回首间,弯刀的刀尖已没入他背后的皮肤。 被割开的皮肤下渗出的却并非鲜红的血,而是一种淡紫、具有芬芳的汁液。 老管家无视这一幕,收起雨伞将众人引至室内: “房间里所有物件都是新进,若是缺少什么,也可随意嘱咐我们去采办,只是庄园到底有些偏僻,现在又有风雨,天黑路滑,夜间行走若是遇上些什么事故便不好,还请各位在夜晚11点之后减少些外出。” “老爷子,你说我们外出容易遇到危险,可如果我们半夜需要什么,按照你对说法,最直接就是叫你们来一趟,可我们半夜走在这地方不安全,你们难道就没事了吗?” 阿里瞥了一眼刀上沾染的浆汁,依然装出些轻浮态度笑嘻嘻地将刀放了下来,将汁液甩掉后若无其事地说: “那不成你们代我们受难了吗?这可不行,哪能麻烦别人到这么多?” 第8章 客居 他一说完,白无一便立刻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阿里这是在试探管家是否能在夜晚进行活动,若是能,又是因为什么原因?若是这原因是管家这一人物的身份或者其他什么“身外之物”,阿里也好其他选手也罢,自然是乐得用一些小小的辛苦把它落到自己手里的。 可惜管家接下来的回复算是基本将这一打算落了空。 “请放心,我已经在这庄园中服侍了大半辈子,对园中一切都了如指掌,便是遇上些什么也总在应付范围之内的。” 管家回答,随后打开了客宅走廊中的灯,一手熟练将提灯灯光暂时熄灭后将换下外套、擦干身体的众人引导至房间前方。 “这里就是诸位的房间了。” 等抵达之后,他便顿住脚步,随后行了一礼,接着打开其中一道房间木门,指着门前前悬挂的一枚铜铃讲解: “主人为各位安排的房间并没有太大区别,因此,房间的次序也就由各位随意挑选,若是缺少什么或许需要什么服务,诸位贵客只要摇晃门前的铜铃,我们便会马上前来服务。” “……客宅的钥匙,还有房间的钥匙,你们手中应该都有备份吧。” 古德里安冷不丁忽然插进来一句话,虽然突兀,却也的确是众人所密切关注的。 阿多尼斯庄园完全属于约瑟夫,佣人和管家则可视为他权利的具现化身,夜晚看似可安身的客宅,实际上也完全从属于他的管制,说不定便能被悄无声息地开启或封闭,若是这些管家与佣人便是副本中要夺人性命的诡异,手中又有可以随意进出此处的钥匙,在夜晚,被规则某种意义上欺骗的选手安然地呼呼大睡,怕是到死连谋害自己性命者的面容都不曾见过。 古德里安一向严肃冷峻、不苟言笑,“怀疑主人家会拿着钥匙做些什么”算是个极易容易聊出些火气的话题,让一贯便以不解风情面貌示人的他来问,便反而自然而言。 “请放心,在招待各位客人期间,我们手上并不保存第二份房间钥匙,若您有意传唤,我们也需要敲门进入。” 换而言之,有客宅大门的钥匙。 捕捉到关键点,白无一挥了一下手指吸引管家目光,向对方提出要求: “这样,你们来客宅的时候,能不能大门也敲一下门?敲门的时候,能不能只敲两下然后顿一下再敲第三下?就像这样。” 说罢,他走到房间的木门前面示范了一下,在嘈杂一片的雨夜,敲门声显得模糊又令人不安。 “当然可以。” 老管家并没有对他的要求进行任何进一步的询问,而是恭敬应下,同时,窗外一道闪电落下,刺眼光芒滚过走廊之后,管家转过头,自然而然地看向远方。 一道能震裂人耳膜的轰鸣与震动在他眺望后一秒落下。 “这声音……实在让人不安,抱歉,各位,我恐怕得带人去庄园外面瞧上一眼,招待不周,还望海涵。” 在众人警惕的注视下,老管家神情严肃地走到客宅门口,重新提起灯,一脸歉意地向众人解释着: “当然,如果各位不放心的话,也可以跟我一起,请问……” “……” 无人应答。 “我明白了,” 管家眯眼,礼貌微笑着吐出一句: “还请各位早些休息,好梦。” …… 一进入客宅,其实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处小小的玄关,油光水滑的实木地板上雕刻着一些点缀的图案,表面还铺设着一层华贵的地毯,一旁摆放着一套有些蒙尘的檀木柜台和衣帽架,柜上有丝巾便于客人随取随用地擦拭,一边还有用以装伞的长筒。 腐国的天气一贯不太欢迎日头降临,约客郡在其中也算是翘楚,常年累月的水雾天气使此地一直蒙着一层森然的雾意,建筑的摆设与部署自然也受此影响。 又前进几步,便能看见一个半圆形的小客厅,一旁有落地窗作为观景窗口,两条红色窗帘作为点缀,一盏圆形的小桌旁落着两张红垫的小沙发椅,一旁则摆放着用以放置茶具的小架子,现在空荡荡的,在副本中倒是放着几罐用陶瓷杯装着的茶叶与茶具,不过最下方还放着一些电蚊液,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客厅的一半是一间不算太过丰富的图书馆,不丰富来自于体积,但从肉眼看去,密密麻麻堆叠起来的实体书依然能让人感到一种知识带来的奢华感,这种奢华是任何金银皆不可比拟的。 绒面的壁纸主调洁白,装点着金色的藤蔓花纹,悬挂着一些水果之类的物品画,这里的画作似乎极少有人物的,倒是一种特点。 继续往前,往前,这才是刚刚选手们被管家引领后所抵达的客房,一楼一共有7间,而客宅当然是不止一楼的,最末端的额外房间是一个杂物间,里面摆放着一些清扫用的工具。 “有人提议对应专家组在自己选手住的房间住下,这样可以跟副本里的选手更统一一些观感,万一发生什么我们也能立刻调查,然后,还有人提议我们每个组派出一个人来直接和选手同步行动,不知道陆组长觉得如何?” “居住的事我同意,但是同步我认为意义不大,至少在现在我们还无法联系上选手的情况下意义不大,现在我们专家组更有可能调查出的东西是这个庄园是以什么方式被诡异复刻进副本中的,” 陆笙把打开的房间门关上,开口: “腐国那边还是坚持他们没有在约瑟夫背叛之后看见任何人进入吗?” “是的,并且他们也始终认为这和现实没有任何关系,诡异就是在金利斯的记忆里面直接模拟出了一个庄园,因此实际上也没有派人调查真实庄园的必要,尤其是在现在也无法联系上副本内选手的情况下……” 后面那名调查团团员看着消息开口: “实际上就是反对调查团带武力进入他国领土就是了,这事的确很麻烦,要是他们那边完全不反对,我们也大张旗鼓来的话,以后但凡哪个国家有一点现实和诡异联系起来的要素,或者甚至只是被杜撰出来这么一个要素,其他国家恐怕都有理由正大光明派军队过去了,他们的担忧不是无的放矢。” 第9章 来访 “我并不认为一个人的记忆,哪怕再强大,能够几乎一比一把一个哪怕自己极为熟悉的地方完美复刻,” 陆笙看了他的手机一眼,摇摇头: “腐国那边说没有看见人进来,到底是怎么样个没看见法?他们派人在门口看着?还是周围监控?还是其他什么?” “人倒是没派什么来,不过腐国监控人均密度是世界上最高的,边上……呃,好吧,我也不知道他们把监控放哪了,多少还是提供了一点附近角度就是了,的确没有除了那个管家以外的人类进入,而那个管家也并没有和诡异打过任何交道,就是天灾也没怎么遇上呢,过往背调清晰……除了忠心,找不出搞事的能力和动机。” ……哎。 有一说一,虽然听起来相当之不靠谱,但这事发生在腐国已经比起发生在绝大多数乱七八糟的国家好上太多了,就是行政效率再低下,也始终算是有嘛,好歹他们还能确定那个管家之前肯定不是诡异不是? 管家的体检报告也出来了,尽管在副本里浑身已经洋溢着一股子诡异的味道,他现在一切生理体征却还是人类的,甚至颇为健康。 “管家身上的花是秋牡丹,” 调查团团员先从现实角度切开,重新回到副本之内: “我们现在认为,管家和仆人的立场应该属于约瑟夫,甚至就是约瑟夫本人的延伸,那么是否就可以说明秋牡丹就是代表其本人的花朵呢? 而秋牡丹也是阿多尼斯的象征,这是否又说明,这个副本中约瑟夫本人的状态和雕像有所关系? 我们能否通过某种方法破坏雕像来杀死约瑟夫,通关副本? 这种破坏能不能是通过蓝星来实施,我们是否要现在破坏雕像来进行一次实验?” “管家和约瑟夫的关系,我们现在只能说是推测,到底他们是否完全一致,我觉得以约瑟夫自己看起来都有些兴奋的样子来看,不能完全确定。 这个人在研究所呆了这么久,他的性格我们也是了解的,他这人追求刺激,对于完全可以由自己把控的局面是不会有那么大兴趣的,庄园里肯定有他无法控制,也就是我们可以利用来对付他或者利用他对付的因素。” 团员提出的问题很有价值,但其中大半要不不能马上解决,要不轻率做下判断便可能导致万劫不复的大错。 而陆笙则更关心另外一件事,于是把视线投放到小客厅的书柜上,把视线扫过那些堆积的书本问: “副本里面,这些书屋里面收藏的书,和蓝星上有什么不同吗?” “嗯……基本上没有太大区别,不过关于园艺……或者说植物学吧,说园艺有点不能涵盖,总之这类的书籍和神话类的放到了一起,神话类的确不止有希腊方面的。” 看来这就是这个副本对于硬知识方面的弥补了,倒是不至于让白无一两眼一抹黑直接一问三不知。 “既然如此,会议的场所就先设置在那个小书屋吧,对了,除了这些外面的线索以外,选手居住的房间本身还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吗?比如里面有没有什么特殊物品?家具?或者字条……或者窗户外面能看见什么吗?” …… 房间的朝向都是统一的,布局也的确如管家所说般几乎完全一致,乍一看和酒店里的豪华单间倒也无太大区别,但若说里面完全没什么可在意的地方,那便是扯谎了。 也许本身便是为了观景,所有房间的窗面都朝向着庄园内被掩盖于深林中的湖泊,虽距离尚远且还有树木遮蔽,不得其全貌,但正是这般若隐若现才更显出丝秘氛之气。 客房卧室封闭极好,视觉之清幽并未渗入触觉之彻骨,白无一现在便披着厚重的外套,把一把长椅挪到天台前落地窗台边上,朝着湖面眺望。 从树林间可见湖面蒸发般浮出的氤氲水雾,寒雨并未将其打散,反而使它更加朦胧,依稀可见灰色的湖面,被月光照耀着,便倒映出许多人一般的树木倒影,在雨中荡漾着仿若一群群无形的幽灵…… “方便谈谈吗?” 一道声音忽然从白无一身后冒出,把他吓了一跳。 白无一紧紧抓着一支之前找到的钢笔,缓缓转过身,直到一道婀娜的金发丽影出现在视线里也依然没有半点放松,他依然紧抓着笔,用有些警告的语气说: “我应该和您说好了如果你们要进来也要敲门的,莎莉小姐。” “好吧好吧,我只是有点不适应……哎,您明明是自己没锁门,怎么跟那个黑啤人一样死板起来了。” 随意穿着一身淡粉色睡衣的莎莉无奈地朝白无一张开手,若放在平日,她那慵懒的神情与松懈的姿态或许会令人浮想联翩,但放到副本里,白无一只会怀疑她是否会因这种懒散触犯规则,因此变成一具美艳却毫无价值的尸体。 “现在,敲。” 所以他不理会她的摊手,而是直接一抬手,指了指旁边的门,俨然一副概不合作的作态,直到莎莉叹了一口气,走回门外重新按照他们约定好的信号在门上敲了一遍,这才得到白无一一句“进来”的回应。 又一次推门进来后,莎莉先是绷着脸,接着莫名噗嗤笑了一声,白无一莫名其妙地看了一眼她,缓和了一点态度问: “抱歉,不过我想既然我们要合作,那起码要达到我们之间立下的约定和实际规则具有差不多约束力的效果,这是对我们彼此负责……莎莉小姐这么晚来拜访,是有何贵干?” “是关于明天所有人行动方针的问题,” 莎莉倒也不记仇,只是给自己也拉了一把椅子,干脆地坐到了白无一面前: “我想我应该不用介绍我的异能了,阿里他们也是,总之,大家对彼此的能力都有个基本的印象,所以对要做什么也比较清楚……除了,您,白先生。” 莎莉进了白无一房间之后,白无一才从她身上闻到一股淡淡的烟味和茶水的苦涩气息,这让他皱了皱鼻,直到被忽然提到名字才重新回过神来,随后也并未第一时间回答,而是仔细端详着莎莉的眼睛,企图从中找到一丝倾向与意图。 第10章 去问 灯塔国一贯高傲,特别是白人,似乎总是乐于将其他种族视为低等生物的,白无一中之前的报告中从未听说莎莉也有这般倾向……但现在她的发言…… “我不是说我们对您的情况一无所知,也不是说您做不到什么,恰恰相反,您在副本中的表现颇为全能,想和您一起行动的人争来抢去,实在难以决定,” 似乎看穿了白无一的狐疑,莎莉又发出一阵轻快的笑声,笑声带来的颤抖令拢在肩上的睡衣与微卷的金色长发都滑下一截,露出白皙的肌肤与锁骨: “其中当然也包括我,白先生,您有没有兴趣跟我去食酒坊附近游览一番啊?说不定里面还能找到几瓶好酒呢。” “……” 身为演员的莎莉,异能自然也跟演技有关,她能依靠高超的演技完全改变包括诡异在内所有生物对于她外形上的认知,在这一点上甚至不需要任何道具作为辅助,实在是一个极为方便的异能。 放到这个副本里,若说管家身份会是免死金牌的话,莎莉一定是最有可能取得这一套金牌的人……甚至若是有必要的话,大抵连约瑟夫,她也能模仿。 “其他人动向都怎么样?” 是个好提议,但白无一并不打算直接接受,不如说他现在对于其他人竟在自己完全不在场的时候似乎进行了一次联合会议感到在意,副本之中选手,哪怕是对抗类也是很可能一损俱损、一荣俱荣的,他必须尽可能将其他人的行为置于自己的掌控之中。 “啊,别误会,我可没和其他人真的开小会,” 莎莉耸耸肩,接着将身体朝椅背上蜷缩着卧了进去,她身材高挑而偏瘦,微仰起头的姿态就好像一只优雅的天鹅: “只是跟现在找您一样敲了他们门,然后问了问他们动向罢了,古德里安先生还无论如何都不愿意说呢……对了,我来这还有一个目的就是这个问题,可以请您去跟古德里安先生沟通然后问问他到底打算做些什么吗?跟那位先生打交道可真是个麻烦功夫……恐怕只有您才能做到了。” “古德里安的脾气比我更严格一些,你既然刚刚已经没有敲门进来过我房间一次,那在他那边说不定也做过类似的事。” 也算是古德里安朋友的白无一一下便指出了对方面临如此困境的真实原因,措辞也并称不上宽容: “他对规则本来就比较……嗯,非常坚持,你破坏的还是我们自己拟定而不是诡异设置的规则,小姐,这的确会让我们这种人怀疑您的信誉,这话不好听,但我希望我们之间的谈话是有实际效果的。” “好吧,我明白。” 莎莉捕捉到了白无一情绪中的严肃,于是也收起了些慵懒,并未在这个时候以玩笑态度糊弄过去,随即将话题回归正轨: “对了,我得也告诉您其他人的打算,阿里先生想要去树林那边探索,他的能力和攀爬、刀术这两项很有关系,算是我们里面最像是电影里面英雄的人?玛丽打算去和约瑟夫和其他工作人员套套话——毕竟她看起来很小,有外形优势,然后让自己的玩偶去花园门口看护着,她现在可以远距离和玩偶沟通了,那个东西守门总比我们亲自去守强一些,不过如果您跟她一起的话,她愿意把玩偶当您的贴身护卫。” 玛丽倒是的确成熟了不少,要是放在圣卡门那时,白无一还不怀疑她会选择将熊直接扔到主宅三楼或者庭院这种不可触犯的地方,有必要的情况下,趟雷自然是要趟的,只是不适合一开始便如此。 “我想去湖泊那边看看,” 在脑中大致构建出现有选手在庄园内分布后,白无一迟缓地吐出答案: “那边似乎还没人刻意去看,但是线索不少,另外主宅的二楼我也想去看一下。” “您一个人行动会很不方便,不需要人陪同吗?” “没有发生什么变动的情况下,规则中没有禁止的探索应该是安全的。” 何况说不定约瑟夫会在主宅里呆着,尽管对这名神秘莫测的腐国人称不上什么放心,但白无一认为,以他的性格,至少不会出现什么让自己单因没有异能便落入险境的情况。 “我一会儿会去找一趟古德里安的,至于他的打算,我看他意见决定明天会不会告诉你,然后再跟着调整一下我这边的动向就是了。” 白无一说完,莫名感觉自己有点像网上心不在焉应付别人的人事,于是把板着的脸松垮下来,泄气一样把眼睛挪到窗外: “总之还是谢谢你收集了其他人的意见……晚上有点冷,你还是早点回自己房间去莫着凉了吧。” 气泄了,到底是意识到面前人穿着实在单薄,于是眼睛也不知道该放哪了,白无一站起身,多少维持住表面上的态度自然下了个逐客令。 “好好好。” 可惜他这一点演技碰上的偏生是一位影后,于是那双湖蓝的眼弯成一抹狐狸似的弧度,涂着些许红润的唇也戏谑地勾起来,莎莉往前一弯腰,先是凑近了一些白无一,趁着对方本能闭上眼又若无其事地直接顺势站起身,施施然向门外走去。 白无一听到她脚步声才敢缓缓睁开眼,莫名手有点抖地坐回了椅子上,随即挪动着脚步把椅子朝向又挪回了涵着湖景点窗外,抽了口气。 “对了,” 在她彻底走出门之前,白无一突然想起之前进门的事,于是抬起头问: “你刚刚为什么笑?” “没什么,只是觉得这个动作,” 半只脚已迈到门外的莎莉顿住步子,把手拂到门刻的花纹上,又露出最开始那种让白无一觉得有些莫名其妙的轻笑声,以白无一嘱咐过的节奏轻轻敲了敲门,让那敲击声如音乐般响彻在整个走廊: “有点多此一举,但是也不是什么坏多此一举,莫名其妙的觉得有点……有趣。” 说罢,她眯起眼,故意又敲了敲,随后随着那拍子轻快地跳出了门,像只得意洋洋的鸟儿一样跃了出去。 在她走后白无一静坐了一会,想了半天,还是觉得莫名其妙,但到底还有事要做,于是穿上外套走了出去。 走廊上没有安暖气,比起房间冷了不少,白无一一边搓着手一边走到古德里安门前,按照约定的节奏小心翼翼地敲了几下古德里安的门。 “请进。” 第11章 警方调查 门那边响起解锁的声音,随后是古德里安平静的回复,白无一走进去,发现古德里安戴着眼镜正坐在书桌前,面前堆着一大堆关于希腊神话和园艺方面的书籍,仔细地翻看着。 “白先生还是一如既往地守约。” 等白无一走到房间中间,古德里安才缓缓合上书,把眼镜也放到一边开口: “但我恐怕我们队列之中有些让的记性并不那么好……那个灯塔人,你见过她了吗?” “是,莎莉小姐并不是那种让人完全无法接受的队友,不过她这个人的距离感和松弛度可能……有点,嗯,你和她合不来也很正常。” 有的矛盾源自于智力,有的矛盾源自于相性,一般来说白无一不会怪罪那些外国人有跟自己格格不入的风俗,只要能相安无事的话。 “我知道她想找你一起行动,” 古德里安手边上有一杯牛奶,这倒是和他的形象有些微妙不符,黑啤人要不就该喝苦涩的黑啤、要不就该喝咖啡……总之,似乎不该是这样不提振精神又柔和的东西: “我的话,并不一定和你一起行动,你的探索能力很强,跟我在一个区域容易浪费时间,但是我也不推荐你跟着她,没有自保能力是很麻烦的。” “你打算去哪?” “首先是在这里,然后去金利斯住的地方,” 说到这,黑啤国警官顿了一顿,似乎看出了白无一眼中一闪而过的担忧而补充: “放心,我不会直接上三楼,除非拿到了保证安全的东西,那个时候我会告诉你的,我想的是利用我的能力复现一下这个地方在金利斯叛变的那几个月里面发生了什么,是什么原因导致它变成了一个副本,最后,调查金利斯本身。” “我们现在没法联系上外界。” 白无一说,从他们进入副本起,外界没有哪怕一次联络选手的行为,这一点不算正常。 副本中的提示机会是加法而不是平均法,一个选手有三次被提示机会,若是两个人结成了团队,那他们拥有的提示机会并不是一整个团队三次机会,而是一共六次,因此在正常情况下,越是结成团体,外界专家组能给予副本内选手的帮助也就越多。 现在一共5名选手结成的联盟,起码有15次提示机会,在开局使用一次机会来告知他们是否可以进行提示是很合算的,但现在没有,也便很可能是一种“提示”了。 “但我们所作所为最终目的还是帮助外面的人,” 古德里安并没有因为这种与外界隔绝的情况感到有一丝一毫动摇,恰恰相反,他的语调变得越发坚定了: “这次副本有很多情况都很特殊,越是特殊,就越是可能具有变数,白先生,我本来就一直在追查约瑟夫·金利斯,现在更是一次机会,哪怕我知道我几乎不可能战胜他,也必须去做。” “一直?” “即便在没有叛逃的时候,他也一直是个怪人,” 说到这,黑啤国警官眯起了一双鹰一样的眼,手撑住下巴,以一种汇报任务般的严肃、刻板语调一字一顿地说: “你,一定是知道这一点的,你和他打交道的次数很多,他在任何人的面前对自己的古怪也并不十分掩饰,这个人是那种你知道他很奇怪,行为不符合常理,但又无法真正找到犯罪证据的那一类人。” 他这话说得好像审问犯人,但白无一也并不替约瑟夫反驳,不如说,他或许可以算是那名腐国人目前为止唯一一个清楚表达过杀意的目标。 “所以你就去调查他了?” “副本我在成为第一梯队以后就很难提前做功课了,只能从选手身上下手,这也是我会希望和你建立合作的原因,从行为规律看,和你建立合作的收益是最高的,比如安德烈,而对抗则会出现大量损失,比如诺拉、本杰明等等选手。” 被人以一种绝对客观的角度不经意夸赞比起什么吹嘘都要令人开心,白无一努力压制住一丝嘴角,把耳朵张开,听着黑啤人严谨地列着名单,但接下来的话却让他的情绪又压抑入了冷水: “但你并不能救所有人,你的自保能力仅限于你自己。如果没有一个强大的战力作为助力,你就必须放弃一些人,哪怕你和他们的关系看起来相当不错,甚至哪怕有战力,只要他们不倾向于自保的话你也没法多给他们提供这方面的帮助,比如莱丽斯,还有很多其他npc。” “……可能吧。” “你没有必要有负面情绪,npc只是副本中虚假的造物,每一个选手应该学会为自己的生命负责。” 古德里安平静注视着白无一情绪的变化,以他一贯客观到不近人情的语气落下定义,随后他沉默半晌,吐话: “不过我也的确希望你去调查这里面的npc,我不擅长干这种活,你则反而比较擅长交谈,作为报酬,我会分享给你我这边从书本和建筑中得到的一些信息,至于金利斯过去的调查材料,我认为你国家给的应该比我这边详细。” “应该?” 约瑟夫的过去早在还是选手的时候就被扒了一遍,当然,由于他背景的特殊,也算不上精光,只是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从纽津大学医学专业毕业厚马上投身于商业和慈善事业的他都可谓善名远扬且前途无量,他的导师、同学、资助对象以及亲戚大多对他也是一种盛赞的态度,若要说能和犯罪扯上什么关系,恐怕只有金融犯罪了。 但他手下的产业经调查也并无什么太过越界的非法行当……其中一些甚至还是老金利斯把持产业时留下的罹毒,对于这么一个几乎完美无缺却行为怪诞的“圣人”,人总是忍不住想象其善行之下或许藏有恶毒的虚伪。 “金利斯的父母和他的关系比较传统,父亲年轻的时候外出工作,极少照料家庭事务,母亲则充当了家庭主妇负责运营庄园以及对金利斯进行教育,” 古德里安盯着桌上书页的封面,沉吟着: “虽然这样说,他母亲其实是个很了不起的人物,以前在艺术界颇具盛名,人脉也很广,所以给金利斯进行的教育资源也非常好,他从小就接受了大量高端教育……这种环境放到罪犯身上的话,我看到的一般是那种承受不住压力于是反而自暴自弃了的孩子,但他可一点看不出有这个迹象,何况这种罪犯一般是在某一天进行激情杀人,连精心策划谋杀都算是比较罕见的,而他的激情……嗯……我觉得只能叫兴趣行凶。” 第12章 未眠者的目击 古德里安指的是“如你所见”那次约瑟夫的异常表现,的确,腐国人不是不会突然一时“兴”起地对人露出凶器,但这种“兴”却是全然的兴趣,以至于当他这样表现时,对面被针对者感到的只有强烈的兴趣而非杀意。 这一点白无一再清楚不过。 而当他要实施报复的时候,他的行为便会反而变得漫不经心,就好像报复诺拉和塞·乃猜那次一样,这种时候,与其说他想杀人,不如说不得不杀、于是兴致缺缺地做了计划……总之无论哪一种情况,约瑟夫似乎对杀人本身的确是缺乏兴趣的。 对于他来说,行凶绝非目的,但作为手段,他对生杀之事又太过轻视,将死亡看得如一次对不乖巧宠物的敲打般轻飘飘。 “金利斯把我们邀请过来的时候说他手上有我们绝对会感兴趣的东西,” 皱着眉思索半晌,黑啤国警官冷不丁冒出一句话: “我来这里最主要也是为了这个,如果我心里面有什么最大的困惑的话,那就是怎么结束这场糟糕透顶的灾难……不是指这一次,而是所有。” 接着,他忽然缓缓把眼抬起,落到白无一肩头。 “但是通过信的内容来看,那个东西应该是在金利斯手里,那么我要拿到的话,偷或者抢也许可能,要交谈的话我恐怕我实在做不到,我们所有人里面,跟那个人打最长时间交道甚至把他勒晕过的人,恐怕只有你了,所以最有可能取得这个答案的也只有你,所以你必须去和金利斯直接交涉。” “你这话说得像个命令。” “不,但也差不多,在我看来你直接去问他是一种效率极高的处事方法,规则没有反对这一点,而且赞誉博学,那会提问本身就是一种博学……我会尽力促成你们谈判的条件,哪怕为此向他发起决斗。” 古德里安说完这一番话,便又沉默了许久,刚刚那一片片大量的思路输出和态度描述似乎已榨干这过于沉默寡言的日耳曼人几日内所有的言语储量,他抬起头,朝白无一挥了挥,算是下了逐客令。 而时间似乎也确实不早了。 “晚安。” 姑且留下这么一段话,白无一关上门,随后往自己房间走了过去……这次倒是上好了锁,在洗漱完关上灯躺在床上浑浑噩噩之际,他的眼落在满是雨滴的落地窗上,看见一道身影幽灵般若隐若现地朝湖泊前走去,但在看清之前,睡神便先一步掐断了他的思绪,使他堕入未知的浑噩中。 …… 第二天,唤醒他的并非晨光,而是森林中群鸟婉转的啼鸣。 白无一从床上先是有些僵硬地抬起身,随后不顾还在沉睡的身躯用意识硬拖着自己站起身来,先往窗边瞧了一眼,发觉寒雨已尽,外面大雾弥漫将一切视野阻隔,宛如仙境一般。 在确定没有记忆中模糊的身影后,他又悄悄往房间门外探了一眼,确认空无一人后,才慢慢穿好外套洗漱完毕,一个个挨着门往自己队友的房间敲了过去。 “嗯?” 他第一个敲的是阿里的房间,波斯人反应极快,几乎是在白无一敲门的一瞬间便拿着刀把头探了出来,确认是白无一以后,那双染上了些疲惫的绿色眼睛才微微眯起,伪装出一如既往的开朗笑容。 “原来是偶像啊,怎么,你打算跟我一起去森林看看吗?” 阿里若无其事收回刀,笑嘻嘻背手要把白无一请入房间: “来来来,昨晚的风可真大不是?那一声响,我可没在其他地方听到过那么大的雷声呢……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了。” “不必了,对了,您这样子,是一晚上没睡吧?” 白无一摆手,谢绝了对方的好意,不如说阿里请白无一进入房间也许并不是有什么重要事要商量,只是表明自己并无什么藏私的心思罢了,白无一不打算花时间在这些弯弯道上,却注意到了他疲惫的脸色,于是说: “那你昨天看见有人去湖那边了吗?” “你也看见约瑟夫去湖边了?不愧是白先生啊,不过他可不止去湖边,而是到处乱蹿来着,我被他这样子吓得发抖,怕睡着了晚上要做噩梦就死活睡不着了……哦,对了,咱们这大宅子门口也出了点脚步声哦,只是外面没有咱们房间这种窗户,门口是个死角我又不好出去,就只能在房间里死盯了一晚上了。” 阿里乐呵呵地,把昨夜自己一宿所见所闻说得极轻松,照他的说法,恐怕刚刚白无一在走廊上一路敲门的声响也是被他清晰听见了的吧,所以才拿着刀直接守在了自己房间前。 这人当然不大可能是被约瑟夫吓得一夜没睡,而更像是本来就打算熬上一宿来观察客宅晚上会不会有什么变化或者机制的,虽然似乎对宅内没有什么发现,却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而白无一点点头,接下对方示好的信息交流后,严肃告诫了一句: “阿里,你刚刚触犯规则了,之后要注意。” “什么?” 波斯人一愣,完全是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但很快,他便收敛起困惑变为严肃: “白先生,您能说清楚一些吗?” “你刚刚说你被吓到的时候,表情是在微笑的,我不清楚这个副本里面对环境的判定到底有多严格,但是这是极有可能被判断为‘不具有对外界环境做出正常情绪的能力’,将你判定为‘不正常者’,导致出局的,注意一下。” 说完,白无一看着阿里,一下有些担忧对方会把自己尽可能消除隐患的倾向看作好为人师,并且觉得自己可能昨天晚上跟古德里安说话太久,染上了些刻板的语气,措辞确实严厉了些,但阿里却是极为认真地点了点头。 “……也许我这次犯规也算是给了您一个检验,这次规则的判定,是由被目击犯规以后才会被判定为犯规,而不是做错就被惩罚,” 默然了一会儿后,他捏着自己的下巴,饶有兴趣地说: “话说,这是不是就是之前在门口我们被那个管家警告的原因?表述出来的情绪和脸上的表情不一致,所以被警告了?” “很可能……不过这事说实在不好控制,疏漏了也正常,我说注意也是因为副本里面犯规代价实在是有些大,没有啥命令的意思……阿巴……” “您这么紧张干什么?我说您是我的偶像,这是发自肺腑的真心话啊,偶像直接给我建议,我高兴还来不及呢,什么命令不命令的。” 第13章 下雨天留客 阿里的回复无论是否出自真心都的确打消了白无一一部分的顾虑,这次副本约瑟夫请来的选手质量都出奇高,除了白无一和古德里安算是选手里面名头最响的那一批以外,莎莉、阿里、玛丽,虽然不一定表现得最为惊艳,却也各有所长。 白无一点点头,刚转过身,便看见一只巨大的棕熊赫然出现在了自己身后,吓了一跳同时立刻便开始本能逃跑,但等他反应过来,便立刻从那棕熊的脸上看见了熟悉的、将其一分为二的狰狞伤痕……这是玛丽的玩偶。 它的样子比起之前白无一见过的更加庞大且写实了,若不仔细看,比起一只正常的巨熊……恐怕还要高大威猛许多,长长的爪子像一片又一片弯月般刀片,庞大又厚重的体型使白无一只能勉强抵达它胸口高度,头顶则几乎和天花板相触碰,明明是如此庞大,白无一刚刚却连一丝接近的脚步声都未听见,在除了直接形体以外的隐蔽性也可谓拔高到了极致。 “琼安小姐的玩偶可真是越发‘熊’壮了,” 不知道算不算开了个谐音梗玩笑,阿里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那巨大棕熊,悄悄把弯刀又拔了出来,先是露出假笑,随后迅速拉下脸来显出一丝敌意的态度说: “只是这样走路没声地跑到别人背后,是不是有点太不礼貌了?昨天晚上您就一直在外面晃荡吧,请问到底是有何贵干?” “什么晃荡,我这是派泰迪帮咱们守夜,我自己昨天早早就睡了。” 啪,体型娇小的少女从巨大棕熊后面一脸不满地探出了头,瞪了阿里一眼,随后看到白无一便朝他招了招手: “喂,龙国人,昨天莎莉有没有把我说的话告诉你?” “有的。” “好,你之前帮我通关过一次,我就把泰迪借给你,让你在副本里面少受一点欺负,这以后我不欠你什么了,知道了吗?” “好哦。” 本来多少还有点紧张的白无一在听见玛丽的话之后又放松了下来,随后,他沉吟着把视线投向门口,朝玛丽招了招手: “正好,现在就有个需要你帮忙的事,你能让你那个……泰迪去开一下门吗?昨天晚上门外似乎有些声响,你有听见吗?” “……嗯?昨天晚上那么大的风雨,就是我把耳朵贴在窗户上听说不定都听不见外面有啥声音,算了,反正你说有就有吧,不过小心点,我可不想再被撕开一次了……” 似乎对于上次的经历心有余悸,玛丽说这句话的时候还忍不住哆嗦了一下,随后慢慢挪到了门口,先是企图从四周地窗户往门口看上一眼,但很快便无奈放弃了这个念头,接着,她眼珠子一转,兴冲冲跑向了自己房间,再出来的时候那只体型巨大的棕熊已经消失不见了。 白无一倒是明白她要做什么了,于是直接凑近了前厅的木门,在那等了一会儿,接着便听见门外管家平静的声音: “这不是琼安小姐吗?正好,我有些事想要告诉各位客人,如果其他人都不方便的话,您是否能转达?” ……得到信息:管家等人知道泰迪属于玛丽,因此泰迪的行为看来是不能和玛丽扯开关系的。 想了半晌,白无一最终还是决定开门,而此刻有些狼狈的玛丽也走了过来,和阿里、白无一一起,看见来外面沐了一身雨水的管家。 “嗯……看来各位客人都在。” 原本恭恭敬敬与那巨熊说话的管家,听到背后的开门声,便平静转过身来行礼: “失礼了,之前看各位客人不喜我等打扰各位起居,就想着在这里等各位自己出来以后再告诉各位一些消息的,不过现在看来,可能我还是打扰到各位休息了?不过事出紧急,还望各位见谅。” 白无一注视着他的脖颈,那一处本该有一长道划痕的皮肤已焕然如新。 玛丽不想跟他扯这些虚道道,于是抢先问: “说吧,什么事?” “昨夜大雨导致了庄园外一处山体发生了滑坡,这一片区域都被封锁在了山林中,又起了大雾,看来得请各位在庄园中长住一段时间了。” “……” 不算意外的情况,无论如何,副本总能找一些理由把选手们留在场地中的……但就是如此平静的白无一,却立刻僵硬地张大了嘴,瞪大眼睛露出一副惊讶的表情,玛丽先是愣了一下,接着也有些奇怪地模仿起了这种表情。 管家似不经意投来的视线比冬日落入领口的冰屑更冷,当确认白无一僵硬的表情时,这种视线便消失了,取而代之是颇为遗憾的话语: “我知道这对各位来说未免不便,但现在这个天气,不知道什么时候雨又会来,说不定会造成更大的灾难。主人昨夜似乎也外出过……似乎受了不小的伤,正好,现在我们已经为各位客人备好了早上的餐点,虽然也各位可以自行挑选地方享用,但若是能去往正厅陪同主人一起,有友朋相伴,伤病或许能好得快上一些?” “明白了。” 白无一点点头,维持着同情与和善的态度,约瑟夫受伤了吗?但照现在的情况看来,这次副本似乎因他而生……即便如此,触犯规则或者其他一些事还是会让他受伤,甚至杀死他吗? 管家说完后便点头离开了,白无一感到肩上一沉,便看见巨熊把爪子搭在了自己的肩膀上,皱着眉的玛丽站在巨熊一边开口: “他们要我们正常,自己表现得可一点也不正常,要是我没当选手的时候遇到那么大一只熊,我怕是立刻得被吓个半死。” “也许是因为他们是npc?不是客人?” 阿里抓着刀,紧紧注视着管家离开的背影,直到对象彻底消失在迷雾中才开口: “npc不一定遵守选手的规则,你应该明白的。” “……” 是这样吗?白无一思索着,但即便阿里所说的话确有其事,他却依然感到一种违和感。 他的脑海中并非毫无头绪,但可能性太多,反而便只能举棋不定,像是刚刚开始拼凑的拼图般因太多可能而难以决断。 “先去正厅吧。” 最终,得出的还是这么一个结论。 第14章 垂花者 …… 前往正宅的路必然经过花园,而早早在这里,白无一等人便不得不顿住了脚步。 披着一身墨绿色外套的金发男子此刻正站在花园的草坪前,衣襟随风摆动,被稀薄雾气穿梭渗透着,显得有些单薄。 他伸出了双手,像是在接什么一样将掌心摊开,低眉顺眼,神情专注……一枚枚色彩斑斓的花朵从他的领口、侧腹、手掌间沙砾一般泼洒着落下,落到翠绿的草坪上,刹那间彩墨般渲染出一大片更为绚丽的花丛。 远方的雕像平静依然,在晨光照耀与雾气缭绕下,若披了层纱般圣洁。 “该死……” 见到这一幕的阿里顿时瞳孔紧缩,他前进了一步,却又硬生生顿住了步子,对约瑟夫露出一副忌讳莫深的表情,随即把头转向玛丽小声说: “你去食酒坊,那些人说给我们准备了早餐,肯定还有人在那边……我会尽可能拖住这里的状况,白先生,你也去。” “嗯,早安,三位。” 然而,尽管阿里的声音已经压抑得极低了,但他吐出话语的一瞬间,腐国人还是自然地转过了身,朝着走来的三人露出一个微笑。 他彻底转过身来时才露出右脸半边亦缠绕的一束束花朵,紫、白、鲜红三种色调迥异的花朵如雕刻般攀附于他的面颊,将那一只幽蓝的眼勾勒得仿若一枚怪诞的宝石。 “昨夜睡得好吗?阿里先生的精神看起来不太好,是被雨声扰了清静,还是客房中枕头不合您的心意,让您辗转反侧?” 他一边说,一边便缓缓朝着白无一等人走过来,身上的花朵随其脚步被一一抖落,落在地上的自是静默,落到草坪里的却是又立刻渲染出一片颜色,妖异又美丽的景象令白无一等人频频后退,阿里已经头上冒汗,站在众人前面拿出了刀。 “怎么这么紧张?” 约瑟夫困惑不解歪了一下头,随后看向自己身后那一片斑斓花海,饶有兴趣地摸了摸下巴: “啊,是这回事吗?不必害怕,我想这不在副本原有剧本计算之中,所以它们应该不会太快动手……当然,玛丽小姐,可以请您去主宅那边帮我叫一位先生或者女士过来吗?当然要是各位信得过我,也可以现在便随我一起先去主宅享用早餐。” “……” “我想我们已经得到了答案。” 当然没人敢把这一片花海在无人看管的情况下留在这里,很快玛丽就拉着一名女仆走了过来,算是解开了目前焦灼的局势。 当女仆走到花园中,看见那一片色彩洋溢的花海之际,先是愣了一下,随后深深看了一眼约瑟夫后拿出了一把园艺剪刀,接着便小心翼翼地开始了工作。 等到咔嚓咔嚓的修剪声响起,混在选手之中的约瑟夫才再一次开了口: “好了,这样就没问题了,时间就是金钱,各位,我想你们也不会希望看着这位女士工作便花费上个把小时的时间?你们已经做完了规则中嘱咐的事,现在,是吃点早餐为接下来的探索保存一点体力的时候了,对吗?” “早餐吃什么?” 半晌没人回复,最后还是白无一领头应了声,随后迈动脚步朝主宅走了过去,约瑟夫便立刻走到前面,这时,白无一便发现他身上看似还算宽厚的外套上实际有几处缺口,缺口长而弯曲,从形态上难以确定是何物造成…… 但花是从缺口中掉出的,这一点千真万确。 “一些猪血、豆子、煎蛋香肠还有沙拉,希望不会太寒碜?这里的口味比起你喜好的可能淡一些,我嘱咐他们修改了一下调味,不过,嗯,效果似乎也不大理想。” “……不如说来你这能吃得挺好有点出乎我意料了。” “您希望的话我也可以请您品尝一下您或许心心念念的刻板美食?开玩笑的,虽然我们这边确实称不上什么美食大国,但好歹也不至于连一点能吃的都端不出来,实在不行,至少鳕鱼和薯条还是很美味的。” “也是。” 两人的对话就好像约瑟夫还在怪谈研究所时一般自然,仔细想来,这人叛变的时间不长不短,本来或许该有的、被背叛的愤怒也被约瑟夫那古怪性格所冲淡,如今相见,倒更像旧友重逢。 和其他一众选手比,或许是因为和约瑟夫在蓝星上也有所交集(也可能是因为跟他打过极丑的一仗),白无一对这位突然摇身一变变成副本主人公的腐国选手畏惧和疏远算是最少的那一个,哪怕他直面过对方割皮事件亦是如此。 到门口的时候约瑟夫亲自帮他扶了一下门,他走进去,看见餐桌上摆着一堆像是小食盒一样七七八八的零散食物,白无一坐到其中一把椅子上去,接过另外一名似乎等了很久的女仆手前端着的毛巾擦了擦手,拿起叉子往盘子里最明显的几根香肠上戳。 其他人陆陆续续地也就到了,看着白无一这毫不见外的举动,也是有些傻眼,但半晌看他倒也没什么异常便也跟着落了座,阿里特意把位置选在了白无一旁边,死死瞪着约瑟夫一副戒备的神色,玛丽也把熊放到了白无一背后。 可真是令人安心的队友,但白无一看着在主位上笑盈盈重叠着手掌的腐国人,深知若对方当真想对自己下手,怕是全部选手联合在一起也不一定护得住他。 不过这样以来,反而倒没什么好担忧的了。 “听说你昨天晚上受了一些伤?” 白无一咀嚼着口中的肉食,打破了“食不语”的礼仪颇为不雅地从塞满了碎肉的嘴里冒出些询问: “昨天我好像看见你在湖那边游荡了。” “白先生……” “别怕,规则里不是说庄园主人是善良的吗?还是说,那位管家在邀请函上撒了谎,你只是少爷,不是这里的主人?如果是那样,那我也不觉得你会因为我问这一点东西就把我直接掐死。” 嘿,他从自己话里莫名听出了一些挑衅的语气,不过白无一这次倒反而不甚在意也不怎么收敛——某种意义上和之前的物品人一样,他和约瑟夫太熟了,彼此都知道是个什么调性,于是反而懒得伪装出些什么弯弯绕绕。 第15章 讨魔定为勇者乎? 甚至白无一把叉子直接插进香肠,然后用这食物直接指向了约瑟夫,摇摇晃晃地继续问: “昨天晚上你应该在自己的园子里钻了不少地方,那么,作为曾经的同事,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殊荣跟你分享一下发现啊?” “我不止去了湖那边,” 约瑟夫是认认真真回答这一句的,态度和还是选手时也别无二致: “我去了庭院、书房、还有卧室里面有转了一圈,看到熟悉的东西变成似是而非的样子还真是……有些奇妙的体验,不得不说,这方面我还是觉得很有趣的。” “有什么发现?” “我现在是敌人啊,白先生,怎么可能把发现了什么直接告诉您呢?” 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这人却又突然顿了顿,像是想起来了一样把话题猛地往后一扯,半晌,慢悠悠漏出一句: “不过出去恐怕是不能出去了,今天我是从山路间走回来的,然后样子,各位也是听说了的,外面迷雾怕是得持久不散,要探索什么秘密,也请就在这园子内玩玩吧。对了,这附近遭遇了天灾,说不定会有些一不小心受了伤的野外客人来这边求助……到时候各位也许不得不忍受一下和陌生人共挤一屋檐下,还望见谅了。” “……明白了。” 规则中一直便有客人这一表述,白无一曾经一度以为除了选手以外,其他的客人也许都是匆匆来访不会停留那种,但现在有了山体滑坡这一事件,来求助的客人恐怕求个安身地的也不会太少。 而这些客人所居住地地方,正是之前还算是安全的客宅。 客宅一共有两层,14间空房,想以房间拥挤这种借口推脱他人入住是绝对不可能的,若让诡异把空房全部住满,人数是远远大于选手们的,若不加筛选地接纳危险系数估计更是会攀升,选手们很可能有一个工作就是挑选出好相处的客人,然后将那些不好相处的客人…… 以非正常等借口,赶出去,或者杀掉。 整体来说最难办的应该是驱逐客人的权利并不直接把握于选手们身上,他们必须联合那些身为诡异npc的仆从以及……约瑟夫,但和这些人联合同时,他们的一举一动也就反而被那些npc审视着。 “对了,金利斯先生,” 这个时候,一直颇为紧张的阿里突然开了口,眼神灼灼地盯着约瑟夫问: “我想参观一下阁下的庭院,不知您能不能,给我这个机会?” 庭院。 这个地点的确也是规则中重点提及的一处地方,只是,并非有任何其他描述,而是严令禁止进入的地点之一。 阿里敢提出这个询问,也便是趁着白无一和约瑟夫谈话气氛稍微缓和下来一些的余温,但即便如此,当他抛出这个话题时,四周一切也忽得一片寂静。 “抱歉,我正在庭院中培育一些特殊品种的花卉,” 半晌,约瑟夫抬眼,温和回答: “这些植物很脆弱,稍不留神便会夭折,连气温的一丝变化也承受不了……所以,我倒不是担忧其他什么问题,只是希望在它们生长完全之前各位尽可能不要进入庭院,可以吗?” “我也就是随口一问嘛,对了,说到时间,不知道约瑟夫先生对这大雾什么时候散去有没有什么高见啊?若是这雾久久不散,也许我们反而有机会等到您庭院里面的花朵开起来,到时候有什么注意事项,先告诉告诉我们嘛,也好提前准备。” “很抱歉,我并不擅长观摩天象,毕竟自我很小时候就比起天空更熟悉雾气,自然也无法从星星运行中预测天气变化。” 约瑟夫说到这,把视线往窗外瞥了过去,随着时间过去,阿多尼斯庄园的白昼变得越发明亮,些许的阳光刺破了苍白的云层,为翠绿的花园增添了一丝暖意。 他凝视了一会儿外界的光景,半晌后才回过神来似地吸了一口气,接着朝众人而非阿里单独一人笑着说: “虽然我不能确定这一切什么时候结束,至少二楼有很多为各位打发时间准备的东西,不过泥石流和风雨可能破坏了附近的基站之类设施,因此网络信号之类恐怕是无法用上了,不过庄园里有备用的发电工具,倒是可以支撑日常电器的使用,这一点不必担忧。” “那可真是承蒙关照了……” 阿里说着,放下了桌上摆得还算颇满的食物拼盘,急匆匆留下一句“我去一趟卫生间”便离开了,他对约瑟夫太过紧张,又本能会以故作轻松的笑来掩盖自己情绪,这一点和规则算是极为不合的,因此,他恐怕也得尽可能避开一切其他人的视线,免得“异常”的情绪表现被判定为违规。 “约瑟夫,之前一别,我们好久不见了,我本来以为你这是在腐国呆腻了随便逛逛呢……没想到啊,你是怎么当上这么一个身份的,给我们说说呗。” 取代阿里,玛丽接过了询问的担子,她年纪本来就小,长相也是显幼态那一份,如今更是故意抱住棕色小熊颔首抬起眼,做出一副天真懵懂的作态。 约瑟夫投向她的眼神饶有兴趣,就好像端详着一枚成长不久的果实,扫视着其在阳光下一丝一毫的变化并享受这种给予带来的成长。 “我取得这个……身份,还要多亏那位屏幕上表演的先生,” 半晌,他挪开目光,以一种端正的姿态开始慢慢切割起自己盘里的食物,刀叉没有在白瓷做的盘子上碰撞出任何响声: “这位先生之前似乎一直因为某个难题困扰,而我恰好适合解决这个问题,于是便算是充当了救兵?” “哎,那你肯定是解决了这个难题了?这个是你的奖励?约瑟夫,你那么厉害,又那么久不见,给我讲讲你的故事好不好?那个难题是什么,你也说说?” “嗯……” 腐国人叉起了一枚鲜红的小番茄,把它举在面前开口: “我算是被请去,杀死魔王了吧。” 什么意思? 这个回答让还在场的选手都愣了一下,即便是已经习惯了对方语出惊人的白无一也不由得有些迟疑,杀死魔王?这个委托可不像是一个恐怖诡异应当发行的委托,难道这是某种比喻?以约瑟夫的性格,也并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很遗憾的是,这次委托并没有成功……或者说没有完全成功。” 第16章 庇护所 噗。 约瑟夫将那枚鲜红的果实放入口中,然后轻轻咀嚼了一下,过于饱满的果实便发出一小声爆裂的轻响。 这咀嚼令他接下来的话语变得有些飘忽不定: “那位魔王……实在有些强大,的确是一个本该很适合我的委托……嗯,不过,他的强大并非单一一个方面,我竭尽全力却依然只能把他引入了陷阱,最终又是落得个平局收场,不过对于那位主持人来说似乎认为这种结果便已经无所谓了,他……是位有始无终的委托者,这实在是……不太体面。” 说这话时,那幽蓝的眼微微颤动着,显出一种浓郁到几乎不正常的情绪——像是,兴奋、想象、以及浓稠到几乎要发出腐臭味的厌恶混合在一起的肮脏神情,像是许多绚烂的彩色油墨被混合在了一起,最终形成的,便是这种深刻到让人作呕的情绪。 ……然而这种厌恶的情绪不是对于主持人的,他远远不够格,只配得一番浅薄的不满。 话语间隙中流露出的不满像是刀叉在灯光下若隐若现的锋芒,约瑟夫的话语应当是真实的,他也一贯不偏向于使用谎言这一举措直接进行欺骗——往往有更高明的做法便是了。 不过若是他话语中是真实,那他的行动应当以失败……或者平局而告终了?那既然如此他又为何能变成这样的副本主人?白无一憋了一小会,又最终选择了询问: “这就是你的酬劳?” “不。” 这次得到的答复简洁而明了: “我已经在信中告诉了你们,这是我窃来的钥匙……而现在,你们所见的也就是这钥匙所开启的宝箱,因此,此地一切都是由我所布置,我可不希望各位把招待的功劳冠给别人头上啊……不如说,那位主持人先生应该正大发雷霆呢。” …… “副本那边对于这个小副本的确反应颇为激烈。” 喝着手边的咖啡,陆笙顶着一双泛着青乌的眼,朝面前众人开口: “不单是副本外面那个主持人一副焦虑且心不在焉的样子,副本内部,似乎也有出现人数和本来应该具有的不同的情况。” “所以,” 同样急匆匆从龙国带着一堆仪器赶来的柯雪提着笔询问: “您的意思是,金利斯从其他副本里抢来了选手?” “是,不单如此,哪怕在副本看来,这个副本似乎也是不应当存在的。” 只有视频,没有配套的评论区,没有弹幕,甚至也没有专家组的建议机会和打赏可能。 其中前面几项或早或晚地由副本自行提供,但,最后一项,打赏的机制是由白无一在山羊百科中取得以后由全蓝星专家组进行技术研发并侵入诡异副本中而增添的机制,即便是主持人,似乎也无法将其删除而只能限制,现在,这机制却在约瑟夫所造成副本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就好像这一次的副本与之前所有全都莫名被隔开了一般,又或者,这并非好像,而是这副本的源头确确实实就与正常副本截然不同? “如果这次副本并不是诡异副本,我们是否还有调查它的必要呢?” 另外一名专家此刻提出一个问题: “我是说,是否有把它放到和其他副本一样等级研究的必要,这个副本当然是一个很特殊的案例,但它少见,也就不紧急,就像是一种罕见病……很严重,但面对的人太少了,花费大量人力物力去在还有其他紧急事件的前提下研究这种少见的事例不一定是个合理的选择。” “但是这是我们国家的一档选手遇到的问题,那就必须解决,副本跟大众疾病也不是一个概念,” 陆笙摇头,并不支持这个专家提出的疑问: “而且我也并不认为这个副本当真和其他怪谈毫无干系,恰恰相反,它虽然特殊,但是是原始那种特殊,副本内部的一切看起来都很完善,并没有出现什么bug或者故障之类的问题……事实上,其他副本也都是这样的,它们的内部运行逻辑都是很完善且流畅的,出现故障都是由于和副本外的东西扯上了关系,然后,被屏蔽了。” “而这种原始且隔离的副本可能反而连屏蔽这个功能也没有?” 对面那一位反应也很快,立刻抓到了重点,先是点点头,却又马上皱起了眉: “但是我们无法进入副本中,哪怕选手有意识去探索这一点,他们也只能通过问话调查这种效率极为低下的方式进行,而且这次的副本核心大概率是身为庄园主人的约瑟夫,他本身只是选手,就算变成诡异了时日也还浅,而且看他自己也在副本里到处探索,恐怕指望从他嘴里问出些什么……可能性不太大。” “计算机专家那边也正在进行关于网站功能的骇入和破解……缺乏对于信息的屏蔽,也就是监管力度小,就不必害怕因为太过深入探索触发那边女神像上面的那位……太过反对了。” 陆笙说这话还有些小心翼翼地,主持人从最初降临蓝星开始,便是一副无所不能又恶意满满的态度,特别是时不时公开处刑一些对他持有反对意见的人,导致所有蓝星人对他可谓敢怒不敢言……其实这个做派在列国眼中可谓微妙到了极点,蓝星各国中,现在球奸人群完全发展不起来,起码有八成是此人太招人恨的原因。 但偏生它如此强大,理论上再不满也没人敢表达反对意见…… 除了约瑟夫。 约瑟夫,是叛徒,但也是第一个让那诡异主持人也露出一副压抑神情的选手,无论他过去如何,起码约瑟夫曾经是纯种人类这一点不会改变。 之前列国专家都不太敢深入调查或者说鼓捣副本直播间,主要还是害怕诡异主持人突然暴起,直接给对应国家降临天灾,但现在既然少了看管……调查对方为何会缺功能这一bug,应该不算是犯规吧? “如果我们能利用小副本可以抢夺副本选手人数的特点,且确认这不会引来天灾的话,也许我们可以把全选手甚至一片区域直接送进小副本里面来逃过正常副本,而即便不能,我们也可以通过小副本和副本的区别找出屏蔽的原理……到时候在正常副本中,我们也可以没有顾及地探索了。” 第17章 烂漫酿造 …… 吃完早餐的那一刻,天空似乎又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约瑟夫对雨的态度十分平静,他也并未立刻向白无一等人部署任何任务,也未做规则外限制,而是大方地放任他们自由活动……哪怕身为选手,他一定是知道其他人是要怎么行动的。 白无一撑了一把小伞,走在前往食酒坊的路上,出于对隐匿性的考虑,他也没有带走那只巨大到难以忽视的“泰迪”。 他倒不是想要去跟着大抵也是去了这个方向的莎莉,而是食酒坊显然是一个工作地点,庄园中的仆从也罢其他可能的居民也好,应该都是会经过那边的,而所有选手的伙食也应该是从这里准备的。 并且,如果外来了什么人,其食物也应该会从这里准备,若是白无一等人想要从食物中动什么手脚,可以直接进行操作的食酒坊显然会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前往食酒坊的路依然要通过花园,这里算是庄园的中枢,四通八达,而屹立在其中的雕像便更像是中枢中的核心,在被雨滴浸润后,这本来有些灰白的雕塑显得色泽深邃了一些,质地也更为滑腻,其他倒并无什么异常。 四周缤纷的花海已消失无踪,只是绿茵变得更茂密了些许,并不算正常,哪有被剪裁过后更加茂密的草地呢?即便那被裁下的是花朵。 负责清理的女仆已不知所踪,之前早餐时,白无一也并未在服侍人群中再见到那熟悉的面容,不知她是有别的事务要操劳,还是,因这一剪,便遭遇了灾祸? 无论如何,白无一沿着石板路来到了食酒坊。 食酒坊并不只是一个厨房。 这一点其实从名字便可看出来,但对于身为龙国人且出身平凡的白无一来说,一下从字面上联想出所谓食酒坊会是一片田地、厨房、农舍、酒坊四处功能皆具的宽阔地点还是有些太多困难了,特别是当他看见那一座宽大的、被整理罗列着酒水与食粮的仓房时,更是有些不知所措。 食酒坊是一片建筑群,并不是一个单独建筑,主要结构皆以板木为料,看似有些落后的材质却在稳固同时额外保留了一番古色韵味,昨夜的风雨未能掀翻这一片质朴木屋的盖头,现有的雨滴也并未使木板发出任何吱呀作响的噪音。 “欢迎您,白先生。” 一名身着农户装束的中年男子从鸡群间直起腰,手中还拿着一袋满是谷粒的袋子,像是麻布材质的,他脸色苍老却红润,有着一副蓬乱的灰白胡须,看起来体格瘦削却精干,灰色的双眼平静凝视着白无一,说: “您来这里是来参观的吗?之前,还有一位客人也来了这里,若您需要找她,我可以引路。” “……暂时不。” “好。” 中年人点点头,继续着手边上的农活,即便是诡异副本,他所做的一切却似乎和正常生活没有丝毫的不同,鸡群围绕着他的脚边咯咯哒哒地叫着,争抢着他熟练泼洒出的谷粒,随后又在中年人熟练的驱赶下回到鸡笼避雨。 白无一注视了一番后,转身走向其中一个最大的木屋,这里的招牌上用漂亮的花体字勾写出了“酒坊”一词,白无一先敲了敲门,马上一个穿着白衬衫,看起来精明能干的马尾辫女性便走了出来,看到白无一时微微一怔。 “哦……我没想到会有人来……” 那女性迟疑地开口: “也许是我准备得太少了……无论如何,主人已经告诉过我您的事,白先生,如您所见,这里是阿多尼斯庄园的酒坊,存放着许多酒水,也自酿了一些……我们这里主要出产白葡萄酒,也酿一些葡萄酒和威士忌,如果您需要,您可以自行挑选任何酒水去品尝,请。” 言罢,女子侧开身,朝白无一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白无一自然是没兴趣喝什么酒的,但…… 酒永远是一个下药的好载体。 他走进去,观摩了一下这酒坊的内部,堆放着许多木桶的仓房算不上宽敞,但整体空间布局算是十分合理,走在期间并不会感到拥挤或空荡,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奇特的木头香气,不过倒是几乎闻不到什么酒味。 “这里的材料都是由庄园自产的吗?” 白无一注视着这一排排的木桶,不得不说,有些新奇,他认为这份新奇很适合作为提问的动机,于是将其毫不掩饰地流露出来,像个孩子一样时不时左顾右盼着: “我还是第一次看见正儿八经的酒坊呢,啊,希望你不要怪罪我的寡见少闻。” “怎么可能呢,是,酒坊里大多数酿酒的原材料都是由庄园内部的种植物出产的,除了田中的葡萄、也有一些花卉或附近森林中草药之类的香料,主人有些时候会挑一些少见的花草加入私酿里面,来给酒水增加一些少见的风味,不得不说,他是位很有创意且嗅觉敏锐的先生,虽然并不是专业酿酒师,却仍时常能带给我不少灵感。” 女性一只手始终恭敬地按在胸前,以一种自豪的语气说话,而她的话语也的确证实了白无一的猜想:酒水可以加料,不过被加料的,或许不只有外来的受灾求援者,还有他们这些选手自己。 ……至少到现在,白无一等人还从未饮下过白葡萄酒或葡萄酒,唯一有人喝下的可称为酒的饮料,也便是莎莉的杜松子酒就是了。 “附近的花草,是花园和庭院?” “是。” 花园里目前只有绿色的草地,而纵观白无一所听闻的一切酒类名单,确实没听过用这些绿茵来酿酒或加料的。 除非…… “对了。” 于是白无一似乎想起了什么事,一拳捶在自己掌心,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问: “我好像看见有一批新酿酒原料被送到这边来了,是这样吗?” “是的,您很感兴趣吗?” “……某种意义上是,对了,我想请问一下,酿酒也是可以我们自己进行吗?” 他曾经见过有原料被送入酿酒屋这吗?这自然是没有的,但这一真相被猜中的难度恐怕还不比当真去采下一簇花朵——那一片荡然无存的绚烂花海,此刻似乎又若隐若现地浮现于他面前。 第18章 无形标准 而对面的酿酒师也并未阻拦他的试探,恰恰相反,她微笑着伸出手,甚至过于殷切地将白无一引导至一个大型的金属制机器前,这机器周身铜色,缠绕着许多管道与螺旋状的花纹,此刻并没有运作,在寒意朦胧的空气中显得有些冷清。 “这是我们的蒸馏器。” 酿酒师毫不避讳地介绍: “一般的葡萄酒并不会在这里被进行加工,毕竟它们并不适合这一套工艺,但也有一些酒就是在这里出产的,比如,杜松子酒、威士忌。” 果然此处的酒品和选手的饮食有关……白无一自然不会一听到这名字便将莎莉喝的那一瓶杜松子直接画个对等,更不会因此便轻易认为她出了什么问题,但着的确是一个需要被注意到的点,他暗自记下,随后上手触碰了一下那铁罐。 冰冷刺骨,几乎像是一道细小的冰锥要把他的指尖洞穿,铜色表面上帝那一圈圈纹路触感有些粗糙。 酿酒师在一旁拿出了一个铁盘,上面如丰收的簸箕一般载满了许多黑色的浆果,酿酒师从这铁盘旁边又走开,再出现时,已盛出一大片熟悉的亮丽花朵。 酿酒师把这些花朵一一泼洒到浆果表面。 “这次本来要酿造到就是杜松子,您的同伴似乎很喜欢喝这种酒……我们便也打算多酿造一些。” “等等。” 在她要搬起铁盘往蒸馏器走去时,白无一却又一次拦下了他,秋牡丹这种花朵他自然在进入副本以前就收到过专家组对其囊括的详细情报,其中对于现在状况最为有用的一点便是:它有毒。 不是什么大毒,据说只是会引起一些炎症罢了,但哪怕只是炎症,一旦入体,便分外麻烦,白无一随着柯雪学了一些催吐的手法,但呕吐总归是对身体无益,不如早早避免。 “怎么了?” 酿酒师有些茫然地放下了手中铁盘,却顺手打开了蒸馏器的铁门,刹那间一股子呛鼻的烈酒气息萦绕于整个酒坊,呛人的辛辣滋味几乎如一只无形的拳头一样直接砸入白无一脑髓,他忍不住捂住口鼻咳嗽了两声,便感觉连自己的口水都染上了一股子酒味儿,又不愿就这样放任酿酒师把那些花朵全都放进酒水中,于是手按住了那铁盘,牢牢把这灾祸之源把持在自己手中。 下一秒中他就感到掌边一阵刺痛,白无一抬起手,看见一个个丑陋的水泡已经攀附在自己掌边,而他这一异常也终于引起了酿酒师的注意。 “啊……这怎么会……抱歉,可能是送货的女仆没有注意……” 酿酒师张大嘴巴,发出不可置信的声音,脸色苍白……好一副标准的惊怖神态,几乎可以当做教科书标准套用为模板了。 而白无一理所当然地也露出恐惧和惊讶的表情,啊,不对,声音,还有声音,所以他也从喉咙里滚动出一声嘶哑的气声,算是应付过去此事: “好疼……秋牡丹,有一些毒,不太适合酿酒吧?” “抱歉。” 理论上来说,这事当然不应该是一句道歉便可以随意混过去的,但对面是诡异……不。 此时此刻白无一才感到了一些这副本中最为正常规则所带来最深沉的恶意。 一切人的性格本有不同,除了一些极端的环境或者事件以外,人所具有的情绪并不一定一致,即便具有情绪在大类上一致,所流露出的微表情或者其他动作也不一定一致,而人之性情一半是自然而然一半是潜移默化。 焉得有人是按照一个个标准摆弄出表情的? 比如现在,他是客人,差点被一个或许也可以称为仆从或者其他上下级关系的人士下了毒,他本人自然知道对方是诡异,且本性偏向谨慎,于是畏畏缩缩,但寻常人见到有人下毒难道应当毫无反应吗?难道生死之事不值得激起一缕愤怒的火花吗? 白无一看着那酿酒师的眼睛,阿多尼斯庄园中的仆人大多有种奇妙的气质,这并不是说他们一个个外貌都多么昳丽,而是似乎被此处悠远寂静的湖林之景熏陶入了骨子,端正而平静得像是一株株长在深山中的绿植。 但,除此之外他们有一个特点则让人不安,那一双双透着平静神情的眼睛似乎从来都一眨不眨的,仿佛始终注视着、观察着面前人的一举一动,仿佛在随时考察、对比……把面前的客人和他们心中那不知道到底应当是什么标准的“正常人”相对比起来。 “……你是该向我们好好道歉。” 最终,一贯脾气还算温和的白无一深吸一口气,强行扭起眉头,伸出手指,对着酿酒师发出怒火: “并且进行赔偿,小姐,我并不是一个喜欢斤斤计较的人,但是这似乎有些太过分了,让我非常怀疑庄园内的食品安全,不过这个问题,我会直接跟金利斯先生协商……毕竟你看起来也不是个能拿主意的,不过以后如果你还要做这种花酒,我希望你让我们客人中的任何一人在场,毕竟……这就是前车之鉴,不是吗?” 对着一个诡异大发雷霆,因为一些似乎已经可以混过去的“小事”,若放到文学作品里面,白无一下一秒就应该化为一具标准的恐怖尸体,被那些狰狞的诡异分食殆尽,最终被曝到所有人面前作为一个邪恶力量真实存在的具体证据……以及气氛烘托? 但酿酒师什么都没做,恰恰相反,在白无一背后渗着冷汗像个蛮不讲理顾客一样吐出这些话的那刻,她那一眨不眨的、漂亮的绿色眼睛终于从白无一身上挪了开来,露出一丝悲伤的神情,但依然点了点头。 “无论如何,这是我工作的失误,既然这些原料不能使用,就请让我直接以讲述的方法来进行操作讲解吧,这是我们酒厂中的蒸馏机,里面盛满了烈酒……当然在真正酿造时,我们会先把它稀释到正常的度数,所使用的水来自庄园中的湖泊,请放心,那里水质极佳,若不是老主人和少主人都没有往这方面发展的意图,也许这里真的可以成为一处酒庄。” 说罢,她又一次转动转轮打开了蒸馏器,这次没有再把那一盘有毒的原料凑到入口附近去,只是让白无一端详了一下里面澄澈的酒液,便又关上了,接着让白无一看向了另外一处涂有一些漆料保护的转轮: “随后便是蒸馏的具体过程了,这方面主要是我的工作,毕竟繁复且不算有趣,各位客人要是想要尝试一下也不是不行,不过还是建议主要由我来进行。” 第19章 商议 说罢,她又引着白无一一点点沿着金属制的管道走,走到一个看起来像是铁罐一样的容器旁边,铁罐是打开着的,上面有一根透明的管子,管子连接着蒸馏器。 “最后酒水会在这里出来,如果需要的话也可以在这里二次加入其他已经被加工过的原料,并且由我测试一下酒精的浓度和味道……啊,也就是,如果酒当真有问题的话,其实我应该会先出现一些问题,另外一个意义上也得多谢您的救命之恩。” 算是一种保障吗?如果选手们一时没有探查到酒坊的话,酿酒师也许可能成为第一个被杀死的npc来作为“草坪上的花朵会被放到酒坊酿酒”这一线索的导入事件? 但这样似乎也算是一个牺牲了,酒水的酿造,白无一不算太懂,但至少专业人士总比他这种业余更会操作机器,这点他还是明白的,也许莎莉也懂一点酒?而至于古德里安……他看起来倒不像是那种会深潜于坏人神经的酒水之中的人,另外两个人则连餐桌上的饮料都与酒精完全无关了。 无论如何,至少通过这一次的“意外”,白无一和酿酒师口头上达成了协议,得到了蒸馏酒的监视权,当然,至于这庄园中似乎更为常见的葡萄酒,他则依然还没完全取得把握。 在确定了取得的线索后,白无一本来想去庄园里面的田地查看一番的,但是。 “刚才有点吓到我了。” 当他一走出门,就看见一个身着燕尾服的侍者翩翩向自己走来,一瞬间的遭遇瞬间将白无一的警惕性又拉到了最高,而对方突然的熟络态度更是令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而看到白无一反应,对方也是微微一怔,随后身体似乎微微松弛了一些,戴上一副墨镜,这时,白无一才突然认出这是名为莎莉的灯塔国选手。 真是神奇,刚才和现在,她的面容明明没有一丝一毫的改变,只是换了一身衣物又调整了一点点他人平日或许压根不会注意的姿态,他竟就硬生生看不出是原来那个人了。 “抱歉,忘记关掉异能了,对了,你刚刚怎么跟那个酿酒师吵起来了?” 甚至声音也是如此,在莎莉解开异能的瞬间,白无一才忽然认出了那是自己昨夜才听过的声音。 异能者可真是方便,白无一摇摇头,把惊讶甩出脑外,回答: “你今天早上不是跟我们一起去餐厅的,可能不太清楚发生了什么,总之,约瑟夫似乎会制造出很多花……” 谈到这一点的时候,他微微皱起眉,眼前浮现出那名管家带领着众人一起敲响客宅门扉时,在阿里刀刃的轻轻一划之下,流出的紫色液体。 “……” “怎么了?金利斯会制造出很多花,然后呢?” “……那个,可能是他的血液,” 白无一一边挪动着瞳孔一边蠕动嘴唇吐出话语,一边说着,他似乎又看见了早上,那腐国人优雅地摊开双手,将身上缠绕的花朵都宛如酒水一般倾倒进纯粹的绿茵,将一切染上一层斑斓到过度绚烂……以至于如阳光下腐水般的颜色: “所以制造出的也是那三种花,秋牡丹、银莲花、玫瑰,这些花在我们在场的人通知一名女仆之后就被收走了,然后被送到了这里,被用做酿酒的原材料……秋牡丹有毒,你看,我手上的水泡就是碰到它以后被伤到的,我不敢说外界真正的秋牡丹有没有那么强的效果,但这种迅速是多半会导致不小的中毒症状。” 说罢,他摊开掌心,那些小小的水泡依然被裹挟在皮肤中,仿佛感染二字具象而成的概念,或许是因为伤口过浅,并未流血,这种被毒伤的伤口会导致精神上的混乱?他是否在被伤到的一瞬间便被污染了呢?白无一和莎莉心照不宣地对这些问题避而不谈,就像白无一之前对莎莉明明旁观了一切,却并未在危险之际出现一事也抱着全然忽视态度一样。 “不过现在我倒是换来了一个承诺,那个酿酒师答应我每次她一酿酒就让我们之中的一个人看着进行酿造了,这样以来被下毒的可能性应该比较小,只要……” “只要?” “只要我们每一次都知道被扔进去的是什么花就行。” 目前为止,所有出现的植物种类都是由专家组辨认并给出过分析的类型……吗?其实也不是,比如刚才酿酒师在铁盘中放着的大量黑色浆果,白无一说实话就辨认不出是什么物种。 若是这东西有毒该如何是好?虽然也有“既然如此就不要吃下这庄园中任何食物”这样的选择,但一个副本不一定只有一天,哪怕只有三天,饮水首先就不可避免,不进食也会导致虚弱。 匮乏在副本中天然就是要受惩罚的,这个副本尤其。 18.人的本质既是认知的本质,意识、智慧和博学乃是应当赞誉的美德。 但,一个副本当真会如此严苛到就算将副本里一切线索全都充分利用也无法抵消专业知识的匮乏吗? 一定并非如此。 “要是让人来看,我推荐古德里安,” 白无一思索了片刻,随后对莎莉说出了黑啤国人的名字,尽管这一人物本来对食酒坊没有调查的意向: “他可能对植物学也不一定非常了解,但约瑟夫有很多园艺书,里面的资料也许可以帮我们尽可能辨认其他植物,而古德里安在资料整理方面相当有能力,不过,他不太会沟通。” “嗯……” 莎莉用手戳着自己的脸,歪着头思索了一下: “也不是不行,不过,我们派人看着,有一半应该是想自己下东西吧?” 换而言之,就是选手们也可以通过参与制作食物的流程,来给诡异npc……乃至于约瑟夫下毒。 “那样的话送来的路上应该也可以进行?这个不重要,要下毒只要掌握了哪怕一个渠道都可以进行,主要我们要确保自己的安全……对了,你应该来这有一会儿了,有什么发现吗?” “这边算是一个小农庄和酒坊、厨房的合集一样的地方吧,有一些农民在这边居住和耕种的样子,农庄里也有处理小麦和收获葡萄的工具,还有其他农具,农田里主要种植的是葡萄,小麦不是没有只是很少,几乎只是拿来当观赏物种植的……也不知道他们种那么一点小麦干什么。” 说着,莎莉便领着白无一一点点走到了庄园内小小的田地前。 第20章 多此一举的怜悯 现在是8月份,是葡萄成熟的季节了,一些穿着干练短袖的人也在田中劳作着,时不时检查着葡萄的生长情况。 “你说,” 莎莉问: “金利斯会不会让我们收获葡萄?” “听起来像是他要把我们骗来打白工似的。” “嘿,说不定还真是?不过谁知道这田地是不是跟真看着一样和平,说不定这些葡萄马上就会变成一个个眼珠子,然后瞪着我们呢。” 说着,莎莉把手圈到自己墨镜前面,而恍惚间白无一竟真的好像看见有两枚偌大的眼珠像是被弹簧弹出一样从她眼眶中跳了出来,当他迟疑地辨认这到底是诡异的影响,还是莎莉的异能时,灯塔的金发丽人把墨镜往鼻下一撇,露出一双完整的湛蓝眼睛,挑了挑眉。 “怎么,被吓到了?” “我得区分这到底是你的能力还是真的异常……非要说,可以算是被吓到了,不过是紧张方面。” 莎莉的态度相对来说有些“轻浮”,和阿里那种伪装为轻浮,实则紧绷得神经都快断掉的态度不一样,有些时候她是真的有种不在乎一切的感觉。 这大抵是她和古德里安实打实不太合得来点最重要原因,她可以随意不分场合地卖弄自己的异能,可以为似乎没有意义的事大费周章,可以自己释放出许多多余的信息以至于现在干扰了白无一的判断……副本在她身上就好像一场真正的游戏,不能完全说她轻视副本或者无视规则,但有些时候似乎就是“没有其他选手那么在意”。 老实说,她并不是不干活,白无一对她也就不那么有恶感,比如其实莎莉现在提出的这个话题就是很有用的,如此颇具规模的葡萄园,加之规则中对于庄园主组织活动的表述,约瑟夫还真很有可能让他们去葡萄园里摘葡萄。 所以白无一倒也没因为她的恶作剧而怎么烦躁,而是找到了一名正在检查葡萄的老年人,向他询问: “老人家,您好啊,今年的葡萄看起来似乎状况不错?” “您是……啊,是约瑟夫先生的客人啊,” 老人被叫住时吓了一跳,他小心翼翼地抽回放在葡萄藤上的手,接着仿佛心脏病快发作一样按住了自己心脏,随后吐了一口气慈祥地说: “是的,今年收成还不错,只是最近几天老是持续下雨,要是这果实晚几天成熟,也可能被淹坏了……我们有些担心。” “这果子什么时候成熟呢?” “也就这几天的事啦,要是雨一直不停,说不定还得提前收获,哎,听说外面因为这雨山都塌了一片,怕是一段时间没法出去咯……还好园子够大,也不知道有没有人在外面受伤了……” 老农吐出的话语带着丝担忧,尽管身为诡异npc,他似乎依然保持着一般农民那种质朴的善良,若是约瑟夫的副本当真是从现实中裁剪出部分真实,这庄园中的人倒也都称得上性格颇好了。 因此,白无一决定提前为可能的葡萄采摘事业做出一些小小的……预防。 “嗯……我看您刚才劳作的样子很干练,在这里应该干了不少年啦?” 白无一观察着对方神色,似乎在岔开话题一样开口: “正好我想请教您这样的人一些事儿……嘿,我在老家也有这么一片葡萄田——倒也不完全是我的,是我一个亲戚之前去世了,把这片田留给了我,也算是给我做一个纪念,我呢,也不大会搞这些,里面的葡萄倒是也有些被养起来的……害,当然大多都没了,现在我想把里面的果子收获下来,可又担心里面本来就被我折腾的葡萄被我折腾得更糟糕,能不能请您指导我一下该怎么收获葡萄呢?” “哎呀,您也太客气……” 他东拉西扯了一番,态度似乎把工作的老农给整得有些懵,当听到最后的请求时,才挪动脸上的皱纹露出一个微笑,接着,先是上下打量了一下白无一,摇摇头: “您现在这身行头可不行,而且您是客人,让您在雨里面干这种脏活可太不好了,如果您实在想体验一下的话,可以去工具房先拿一把剪刀,一个小铁镐,几个小塑料袋和一双橡胶手套。” “……好。” 这几件工具并不完全是白无一印象中采摘葡萄所需要的。 去往工具房的路还是莎莉带的,灯塔人大抵是如浮云一般蜻蜓点水地将这一片区域探索了一遍,因此对整体布局相当了解的同时却未深入研究,倒也实在符合她的调性。 当拿取装备的时候,白无一特地多挑了几件,尤其是手套,在接触物可能有毒的情况下,手套便成了可能救命的道具。 当白无一两人一左一右装备齐全地又找上那一名老农时,对方显然没料到这两名不请自来的客人竟会如此认真,于是一边不可思议地摇了摇头,一边开始教学。 “好吧,既然您这么感兴趣……” 老农开口,亮出手上的手套: “首先要戴上手套,无论从卫生还是安全考虑,这都是您必要的工具,然后,我们用剪刀来收割葡萄上的果实部分,叶子之类的留下,让它们继续生长,最后……” 咔嚓,咔嚓。 随着几声清脆的剪裁声,青黄的果实从藤蔓上坠下,最终躺在在塑料袋中,一股浓烈的果香味亦充盈在附近人的鼻腔。 老农并没有敷衍,他的手法的确娴熟且步骤清晰,足以让白无一这个确实没有什么收获经验的人也能看清对方做出的一切步骤,他剪下了不止一串果实,然后动作忽然停住了,接着,朝白无一招了招手。 “然后如果您遇到杂草,” 老农说着,指尖指向一截攀附于葡萄藤上的额外植物: “一般来说是要去除的,不过我们这边,有些特别的倾向,约瑟夫先生喜欢这些植物,无论哪一种都一样,所以我们不会直接把它们扯碎或者打药。” 老农在地上铲出一些泥土,将其收集到一个塑料袋中,接着小心翼翼地用套着手套的手将杂草连根一起剔除下来,不得不说,这一系列似乎完全没有必要的动作让他的工作效率有所下降,但: 8.一草一木皆有情,庄园的主人十分喜爱植物,将其如孩童般养育照料,请勿随意践踏。 无论是剪下葡萄,还是去除杂草,对于植物本身似乎都称不上什么好事,不过说白了植物也没人的大脑,对它好不好倒是没啥,主要是约瑟夫会不会因为这个被触犯了规则。 第21章 雨中来客 他在“如您所知”以一敌百的风姿在白无一脑中可是记忆犹新……即便这次异能选手中有阿里这名似乎极为适合战斗的选手,白无一也没有丝毫信心可以靠硬实力将其击垮或者抵挡。 所以,现在老农将杂草近乎奢侈地供养起来的行为,倒是的确给了他一些提示——纯粹的杀死或者切割在这有些过于强调道德、正常甚至到了病态程度的副本中自然是行不通的,但他总可以将这些碰不得的东西移走,把它们放到不会影响自己的地方去。 “这些杂草要送去哪?” 而回到现在,白无一不忘追问一句。 “送到庭院前面就好,” 老农回答,看了看白无一脸上依然未散去的聚精会神,又瞧了瞧葡萄园中湿滑的地面以及肮脏的污泥,把这一份杂草以及之前收获的那几串葡萄一股脑塞给了白无一,郑重其事地开口: “既然您在这,那我也免得跑一趟……可以请您把这一份杂草送到庭院那边吗?放在门口就好,还有这些葡萄,就当是您费心的报酬了。” 白无一看着被塞到手中的东西,不禁有些哑然失笑,对方哪里是抽不出手去送这么一份小小的杂草,分明是嫌他们两个站在这里碍事,又怕他们在这万一摔上一跤便要他担负起什么责任罢了。 算是一种颇有体面的赶人方法了,白无一也没有再胡搅蛮缠,而是礼貌向对方道了一声谢后便带着看着天上雨云发呆的莎莉一起往回走,把除了手套和剪刀以外的工具全都交还给工具房后,带着葡萄和杂草首先是又寻了一番厨房。 可惜大概是因为早餐时间过了吧,厨房上了锁、关了门,不过倒是可以从抽油烟机管道下方得窗户看见些里面的构造,算是一个极为精致的西式厨房,虽然现在没有开灯,却依然可以看见烤箱、炉灶、锅碗瓢盆等一系列工具一应俱全。 在又告别了昏暗的厨房后,白无一和莎莉便带着那一堆乱七八糟又折返到了主宅附近,在前往庭院的路上却被人堵住了。 “哎,两位在这里啊。” 是被称为查理的那名老管家,他还是打着那一杆黑色的雨伞,虽然在见面的那一刻似乎有些行色匆匆,身上衣衫却纤尘不染: “主人正在寻找两位呢……昨天的山雨,情况两位也应该知道了,现在从山路的地方来了一队需要求助的客人,现在正在门口集合,主人已经在餐厅里面准备接待他们的事了,还请两位届时记得及时到场。” “好,感谢通知,我们马上去。” 10.对于不住宿的客人,主人会且仅会在住宅的餐厅中招待他们,届时,所有客人都应当到场。 虽然早已料到会有风雨夜来人的发展,但竟是如此早早便插入故事线中,倒也令白无一感到一种应付不及的紧张感,事到如今葡萄和杂草毕竟是死物不必太过急促,他便将这些杂物放到外套内部的口袋中,先是嘱咐了莎莉一声:“你去找一下阿里,他应该在森林里面,我去门口先看看情况”,随后便拖着一身不算轻松的“行李”朝着门口跑去了。 雨中的花园石板路有一种湿滑的触感,似乎稍不留神,便要因水洼而把脚踩到一边的草坪中,白无一在其中奔跑着,虽心中一片焦急,却也不得不放慢了步子。 在放慢步子后他便一下注意到了那栋屹立于花园中心的雕像,神采奕然的男子雕像此刻依然姿态松弛地依靠在背后的树干之上,只是手这拎起了一把雕刻颇为精美的弓箭,弓箭之材质,虽实际为石材,纹路却显出一种木制一般的光滑,许多藤蔓花纹优美地攀附于弓柄与人物手掌之间,与其说在正在狩猎,不如说是在狩猎前的漫游。 若从其表现来看,这次来访的客人应当不是那么让人如临大敌……但也仅限于从副本角度看来了。 然后,穿过广阔的草坪,踩过湿滑的石板,白无一像是什么小偷一样在接近门口时伏低了身,把脚步顿住向黑铁栅栏所包围的大门窥探过去…… “麻烦几位帮忙了,实在抱歉,这次事故太突然,我们的确没有准备……” 赤红的、靛紫的、橘黄的斑斓色彩。 在一片乌黑的铁制围栏衬托下,便显得更加靓丽而突兀。 那一缕缕花瓣上还凝着些许雨滴,随着上下的弧度,便滴落到皮鞋边上的草地上去,让人想起清晨的凝露。 “对了,请问庄园里还有其他车辆或者在这里逗留的客人吗?以及还有没有什么通往外面的路?我们的车坏得确实有一点严重,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先出去找附近镇子里的人帮一下忙,毕竟我们这边的事情比较着急,尽可能还是想快点离开。” 谦卑而恭敬地说完这一句后,那花朵便缓缓转向,似乎向着白无一的方位张望了过来,几乎令藏在一边的白无一感到提心吊胆。 明明并没有双眼,却感到有视线从那花芯中扫出。 最终落到空处后,那矗立于衬衫领口上的、取代了头颅盛大开放的、艳丽十字瓣花朵便再一次被下方的人类脖颈扭转了回去,依然热情地与面色自然的管家进行着无比正常的对话。 艳丽的花瓣因挪移而颤动着。 …… 正常人的定义会是什么呢? 至少,不在非仇人的葬礼上哈哈大笑,不在非爱人的婚礼上哀伤哭泣,这应当也可以算是正常人都底线……吧? 但是,葬礼也罢婚礼也好,都算得上是比较极端的一种环境了,而这种极端,说白了也是人所赋予的。 如果让人第一次接触到不同文化中的熟悉场面,说不定也会有违和的表现吧,比如,龙国风俗中婚礼喜大红大紫色调,忌讳白素之色,而西洋则反而以白色为主,若让一名龙国古人在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来到西洋婚礼现场,他是否会出于礼貌与常理进行默哀呢? 实际上倒是应该并不会,毕竟婚礼是人组成的环境,哪怕从其他环境中得到了错误的信息,也还有别人可以参考,察言观色也是一个成熟的正常人应当具有的能力吧。 那么,如果无法看见对方表情了呢? 第22章 接待,应对 话语和肢体动作倒是可以看见,可是这些东西真的能完全取代浮于面上的表情吗?毕竟在一定程度上保持言行上的礼貌似乎比起压抑表情要容易许多。 哪怕取代其面部的是鲜艳绽放的花朵也一样。 在阿多尼斯庄园之前渡过的时间,哪怕出现了噩耗般的风雨,哪怕行走的仆从们在那些寻常的皮囊包裹下似乎处处透露着不祥气息,一切也仍如被蒙着一层薄纱,将恶意以虚伪的温和掩盖。 而现在,这三名站在餐厅中娇艳欲滴开放着的花束来客就好像三把华丽的刀锋,将一切和平的薄膜刺破,彻底步入怪诞的彩墨,一旁对他们的外貌波澜不惊的仆从更加证明了:副本中所谓正常人应当做出什么反应的环境,和真正正常人也许截然不同。 “非常感谢您愿意在这个时候收容我们,” 色泽赤红的那一朵花说,从声音来听,这应当是位中年男子,衣着体面而举止文雅,似乎是三人中的领头者: “请容我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本·斯纳克,是一名正在四处旅行的背包客,我和我的同伴旅行到了这里,因为昨天晚上的山洪,车子轮胎被碎石划破了而且路也不太好走……所以只能来打扰您,期望得到一些帮助了。我们不会在这里逗留太久,外面还有我们另外一队同伴,我们约定好了在附近的旅店汇合,我也很担心他们的安危,可以的话能请您接一下电话给我们,然后告知一下附近的路况吗?” “啊,斯纳克先生,我很抱歉,昨天的山洪似乎影响了这边的信号,我们也无法非常稳定地联系上外界,至于路况……” 约瑟夫认认真真地聆听着赤红花朵的话语,适时流露出一丝同情的神态,就好像在他眼中那并不是一朵花,而是寻常人的面孔一般,在听完之后,他略带遗憾地摊开手说: “我恐怕这附近汽车能够通过的道路只有那一条公路——就是你们来的那一条,至于它的状况,您也看见了,完全被山洪所淹没,即便我们帮您更换了轮胎恐怕也无法上路。” “……是这样吗?但是……” “我理解您急迫的心态,但是现在人走出去是非常危险的,您当真是不能在这边留宿,是吗?” “是的。” 那名头顶着靛紫色花朵的来客开口了,她声音低沉,但听得出是位女士的声音: “刚刚我听您说车辆走到公路只有那一条,换句话说,人走的路也许还有剩余?” “女士。” 约瑟夫并没有直接答复对方的话,而是用有些严厉的语气告诫: “暴风雨还在继续,山洪也也许会死灰复燃,这样太危险了。” “理解您的好意,但我们也的确有不得不立刻动身的原因。” 双方僵持了很久,期间,白无一一直在仔细观察着那些仆从的表情,庄园不欢迎的是任何不正常者,那么便应当包括这些npc,在目前的情况下,他们似乎的确是白无一等人唯一可以参考的情绪标准了。 ……除了约瑟夫。 “……好吧。” 半晌后,约瑟夫叹了一口气,似乎选择了放弃,接着他伸手招来了管家,嘱咐对方专门找来了一张地图……一张地图,而不是在对方可能携带的手机一类可以随身携带的载体上进行指路,若想到这是现代背景,便让人感到有些违和。 不过除了白无一和古德里安以外,包括莎莉和阿里、玛丽在内的其他人都并未感受到什么违和,毕竟这庄园里的气氛的确似乎,有那么一些古典,对于时常浸润于副本中的选手,融入副本时代是一种自然而然的事,只不过这次副本尤其特殊罢了。 “这里,” 约瑟夫从胸口口袋中掏出一支钢笔,在那张地图上以蓝黑色墨水细致勾画出一条具体的线路,而在原本的地图上,他所画下的地方是没有路线的: “您通过这条树林,一定会遇到一片草地……不要在那片草地停留,沿着那片草地继续在森树林里走,哪怕遇到闪电也不必害怕,继续往前走就可以到一个个小汽车旅馆,可能要走上一两天……在那里,可能还有电话,顺便也有可以走的公路。” “这样?我们在之前从来没听说过这边还有一条道路!” 橘黄色的花儿惊讶地说,像是要直接从地上蹦起来,他的声音听起来很年轻,像是个毛头小子的声音: “不过雨天走树林,不会被雷劈吗?” “洛克。” 赤红的花儿喝止了他的质疑,随后代替他诚恳地道歉: “抱歉,先生,您在这里有这么大一片庄园,想必对附近的路况比起我们更加了解……不过如果需要走一两天的话,能否允许我从您这里借一些食物和水呢?您知道的,走在这种深山老林是件很费体力的事,我们的食物在之前的旅程里面已经耗完了。” “当然可以,查理,让厨房开灶吧……” “啊,不必麻烦。” 赤红花朵一边说着,一边就往餐厅外部走去,这举动瞬间让在场的选手心悬在了嗓子眼中:10.对于不住宿的客人,主人会且仅会在住宅的餐厅中招待他们,届时,所有客人都应当到场。 无论是从对方这一出去肯定不能算是“在餐厅中接待”,还是他一走大抵无论如何都不能算“客人全员到场”来说,选手们都绝不可能放他自由在庄园中活动着,于是一直警惕着的阿里便笑嘻嘻从一旁走出来,拦住了他的去路。 “哎,先生,这些事让那边那几位先生替您做了不就行了,你何必亲自走一趟呢?” “现在雨又下大了,我本来就是打扰各位,现在又不是吃饭的时间,哪有专门让各位跑一趟的。” 赤红的花朵坚持着: “我之前已经看见那边有湖水,湖水旁边也有一些果实,我打算直接去采一些果子便走,至于他们两个,可以晒干一下衣服,暖一暖身子也是好的。” 这要求其实有些奇怪,但选手们自然也不可能因为这种事就直接和诡异npc产生矛盾,加上选手们自己也是客人,不太可能代替他外出去取得这些资源,所以便不好应付了。 阿里开口,还想以语言来劝阻,但这时,一贯善于把随手边一切可用之物薅上一遍的白无一已经微笑着走来——手中提着沾着雨水的青黄葡萄。 第23章 顺利送客 “很巧,” 白无一说: “我这里正好有一些新鲜的葡萄,无论是从吃还是喝的意义上,我都很推荐您尝试一下,毕竟这也可以算这里的特产?金利斯先生一贯热情好客,这也算是他的礼物,想必您不会拒绝。” 由于是狐假虎威,白无一到底是采用了一些比较礼貌的措辞,毕竟他这给出的食物也并不算亮眼,若约瑟夫不愿搭腔,便是要瞬间陷入最尴尬的境地了。 但被扯做虎皮的约瑟夫没有一丝一毫的不快,恰恰相反,他发出轻快的笑声,确实顺畅地摊开手,一副慷慨推荐的作态。 “是的,没错,” 约瑟夫眨眨眼,说: “至少这些葡萄已经显而易见地获得了一位东方贵客的认可,这也许可以充当酒瓶上一句推荐语了?斯纳克先生,您来的时候能正好碰上这些葡萄丰收,也许这也算是上帝的指引,就当这是我的礼物,载着祝您顺风的祝福和您一起前行。” “这实在是……” 话说到这个份上,到底是有些盛情难却,赤红的花朵从白无一手上拿过了那一串串沉甸甸的果实,不过这东西多少不太好储存,于是只能像酒瓶一样拎在自己的手中: “好吧,感谢您的赠与,那么我们就不打扰了……另外可以的话,希望您能在风雨期间帮我们看一眼我们的车,可以吗?如果不方便,那把它放在外面也行,一切都看您的意见。” “没问题,那么既然接待已经结束了,我就再送各位一程吧。” 约瑟夫以明确的话语结束了这一次的接待,这话不像是真的送给客人,倒像是说给选手们听的,他先是让管家把那三人送了出去,又驱散了其他仆从,自己却还在餐厅中站了一会儿。 “我希望这次他们能顺利地离开,” 半晌,腐国人套上墨绿的外套,扯着颈口的丝带如此说: “一些事故总是让人难以忘却。” “在你眼里,” 站在门口的白无一当着众人的面,问: “他们是什么样子?” “什么样子?很正常,一个个和其他人毫无区别的人,只是用花朵装点了自己的头脑,且装点得比较……充分。” 腐国人转过身,幽蓝的眼就像镜面一样清晰、平静、无机质,尽管堆砌了不少措辞,但从他的只言片语中白无一依然可以清晰确定一件事——他眼中的世界与选手眼中别无二致,但似乎正因如此,更加异常。 “不过我还是能一眼认出他们,” 约瑟夫穿好了外套,便向餐厅外走去,他说话的语气像是在怀念一个遥远的故事: “不如说,正因为那些花朵,他们显得更加鲜明了。” …… “本·斯纳克,茉莉·格兰德,洛克·莫诺,26年前于阿多尼斯庄园附近遭遇泥石流后曾经在庄园内短暂停留,后马上又回到道路上后,遭遇雷击导致的树木倒塌事件后其中一人丧生,随后两人在企图挽救自己同伴时,一人被烧伤,一人返回家中后因为这次不幸患上了精神疾病,他们当时走的是一条草地,但是很不巧,旁边森林的树在被击倒以后就这么正正巧巧地倒在了那一片草地上。” 拿着陈旧报纸的专家把手中东西一点点展开,将上面白底黑字的内容展现在众人面前,上面以铅字画十分清晰地勾画出了当时三人的样貌和惨像,当然,并不是花头。 事件能精准对上,那么时间大概也能精准对上,不过唯一的问题是…… “那么,我们应该可以确定了?副本的时间就是26年前?” 另外一名拿着小册子的年轻人仔细眯起眼看了一下上面的内容,然后犹豫发问: “约瑟夫那个时候出生了吗?” “快到三岁……也不能说他的出生和这一伙人有任何关系,三岁的小孩,要是记事早的话,倒是的确可以记得一些事了……但就算是这样,他又怎么会这么在意那三个萍水相逢的不幸游客呢?” 一群专家你来我往地谈论着,随即其中一人拍拍掌,做了个总结: “至少我们有了一个时间段,并且确定了这副本里的事当真就是阿多尼斯庄园过去事件的复刻,也许是对于约瑟夫印象最深的那些事件的复刻?这样的话……若是以后再发生这种选手变成怪异的事,可以直接从人生资料中找到答案也说不定,对了,既然这样,就必须要对所有选手的过去进行更深度的调查才行!” “但是我并不认为这些事就一定是复刻。” 一名穿着白大褂,看起来比较温和的专家站起身,算是提出了一些反对意见: “或者说完全复刻,您看,金利斯先生刚刚不就已经是在改变对方可能的命运了?而且要是完全复刻,查理那个时候也不应该是这个样貌和这个身份,不是吗?” 以他为起头,接下来一群人开始头脑风暴,于是议论纷纷: “环境和部分人物是现代的,事件是随时间发生的,也就是因为事件还在26年前,那个时候网络设备还不发达,手机也还没那么多功能,所以约瑟夫才会用地图给对方指路。” “看来接下来还会有许多客人来访,每一次客人来访都是一次遭遇事件,都会带来一些危机——起码对于所有人到场这个要求就是个危机,解决它们就能够通过。” “那么,这些事件怎么样算是通过了呢?难道是要一一挽救约瑟夫·金利斯过去的遗憾?” “……我不知道,选手与其说是解决某些事件,不如说只是在保命而已,而金利斯,说实话,我也没看出他有多大执念要改变这一次事件,不如说如果他真的想让对方生还,为什么还要指那么一条老路呢?” “这个人的心思实在是……难以预测,说他对选手友善,偏偏又引狼入室,说他故意制造选手的死亡吧,他好像又很乐意配合选手行动,一下就接过龙国那个选手的话茬子把人送走了。” “也许只要平安度过每一次事件就好了,不管如何,选手在这里面的最终目标只有两个,甚至一个:活着,然后尽可能消灭他。消灭不消灭其实都无所谓了,关键是要活着……” 第24章 湖畔之暇 …… 送走第一列客人之后,很快到了下午,或许是倾泻太久,对雨雾的消耗有些过度,雨中途一度蒙蒙停了一阵,到了下午,雨也落入了目前为止最长的一次间隙。 在品尝过黑椒土豆泥、小份烤牛肉和一些时蔬之后,白无一又慢慢遛弯出了餐厅,这一次他的目标是前往河边,看看这大抵是整个山庄中淡水源头同时又危机四伏的地方到底是个什么景致,他自然不会自己一个人去,而是拉上了之前就在这附近探索过一段时间又具有一定武力的阿里。 但接下来遇到的人可便让他对单纯的武力保护没了半点信心。 “下午好。” 约瑟夫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这充满迷雾的湖泊旁,站在一处长着杂草的淤泥上方,把擦着鞋油、亮闪闪的鞋轻陷没在棕黑泥土里面,双眼则怔怔看着湖面中心发呆。 当白无一两人到达时,他并没有转身,而是依然像是注视着什么一样聚精会神,双眼也缓缓挪动着,像是跟随着什么一般他的袖口被撩了起来,像是为了做些什么活计而准备着。 “我昨晚在这里看见了天鹅。” 他一句话便让白无一的精神又紧张起来,但,却又是那种不知该如何反应的紧张,有人在湖中看见了天鹅,这应当是凶险的争执,可: 9.园中湖泊较宽,时而会起浓雾,不适合游泳,也并无任何船只,若您看见有天鹅出没,请立刻将此事告知庄园主人。 遇到它的人正是应当被通知的庄园主人,那么,应当如何反应? “我早就听说腐国很喜欢那种鸟儿,” 替代还在思考的白无一,阿里紧紧用手指抓住刀把,一点点走到两人中间,像是什么都没发觉一样神情愉快地说: “听说贵国所有天鹅都属于已经逝去的女王……如此鸟儿现在出现在了这里,是证明我们的幸运吗?” “嗯……事实上女王只拥有泰吴士河里的一部分天鹅,不过您说得对,这是一种吉祥的鸟儿。” 约瑟夫转过头,以他一贯飘忽不定的眼神凝在阿里身上,回答。 对面的波斯人没有退却,而是坦然地直面回去,和他站在了一条水平线上,目视前方感慨出一句: “好大的雾气。” “湖上多雾,山上也多雾,现在又是这样一个天气,会是这样也理所当然,” 约瑟夫说着,像湖面上伸出手,将一片雾气散去: “再说,湖上多雾可是好事,绿宝石国多有与森林联系一体的神话,林中女妖与诡怪精灵总以这些雾气栖身、被想象勾画出浮想联翩的呓语,雾的若隐若现是想象力的田地,就如您国家的黄沙与金粒般。” “哦……” 阿里愣了一下,发出一种不带具体含义的声音,接着陷入沉默。 而这时,白无一终于斟酌出了结果,发出声音: “天鹅……代表着什么?” 问一名副本中疑似boss的npc某个重要信息到底是什么含义,这可算是白无一的头一遭。 于是他仔细思索了一下后又补充了一句: “特别是对于你来说代表着什么?这里的所有事似乎都是以你为中心的。” “……” “不要怕,不要怕,我是‘善良’的,不是吗?” 白无一的开门见山最影响的却是阿里,他腰间的刀已经有些颤抖地露出一些寒芒,而约瑟夫这个时候却好脾气地举起手,像是表明自己无害般摇晃着双掌,靠近阿里同时重复着规则。 白无一适时进行吐槽: “说自己是好人的我见过,直接说自己是善良的我可真没见过。” “但是我的确是善良的,这一点千真万确,” 约瑟夫依然注视着阿里,郑重其事、宛如发誓一般认真发话: “并非是这个副本中的规则,我的心中的确存有善意,明白何为好、何为坏,这一切我都做得到。” “……哦,那可真是,好事?” 阿里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于是拧起眉毛,以一种困惑的语调回话,不得不说对方这个莫名其妙的自我表述让波斯人本来紧张得像是要滴出血来的心理因迷惑而松弛了一些,于是退了一步……差点踩上一截水草,只是被约瑟夫巧妙地扶住了。 腐国人微笑着用双手抓住对面人肩膀,还好心地拍了拍对方,等对方彻底站稳以后才开始回答白无一的问题: “天鹅的含义可是很多的,不过如果说跟我这家中背景的关系嘛,嗯,大概是美神阿佛洛狄忒吧。” 阿多尼斯是希腊神话,尽管天鹅在希腊神话中最为着名的形象恐怕还是那位处处留情的大神宙斯,但在阿多尼斯的神话中,最与天鹅一词紧密联系的,恐怕还是他的秘密情人……之一,美与爱神阿佛洛狄忒。 “所以,你是来和仙女相会的?” 阿里开着玩笑,继续追问。 “不,很遗憾,美神似乎并不打算真正造访我这简陋的庄园,毕竟我也并非真正的阿多尼斯,怕是换不来奥林匹斯山上那位都垂青吧。” 约瑟夫回答,眼中亦含笑。 “这是你的生死危机吗?” 而,戳破两人和乐相处模式的还是白无一。 在有一个人选择维持平衡而装傻的时候,必须有另外一个人扮演这样不太懂气氛的顽固分子,对着真相喋喋不休: “被战神看见自己和美神私会,然后被野猪拱死?” “这的确算是神话里面阿多尼斯的死法没错,不过非要说,我还是不太想被野猪拱死的。” 腐国人对于如此结局显而易见地有些在意,他皱着眉头有些不满地嘀咕着: “非要说,在神话里的死法……嗯,很神奇,我好像并没有在神话中特别喜欢的死法,如果这个野猪不是真的野猪而是某种比喻……好像也不是很行,我不太喜欢这种,微妙的……” 他沉吟着,把视线投向湖泊上花朵一般的波澜。 忽然,约瑟夫朝白无一看去,眨眨眼,问出一句问题: “您呢?有觉得有趣的……结局吗?” “……” 白无一并没有立刻回答,谈论这种问题总是让人不安,尤其是现在笑眯眯向这方投来问题的人是当真可给予他这么一份死亡的——现在的对话简直就像厨师向一项食材询问其想要怎样被烹饪一般怪诞。 所以他并没有直接回复,而是换了个话题: “这片湖有名字吗?” 第25章 湖中未知 “没有,非要说可以叫阿多尼斯湖?不过我还是比较喜欢这种没有名字的感觉一些,就好像这些雾,尚未有一个明确都定义,便有无数的可能,不是吗?” 庄园中的湖泊面积在肉眼见来并不狭隘,不如说,几乎占据了大半片庄园,在淅淅沥沥的雨中时而绽出点点斑斓。 四周水草丰茂,幽深的林地如点缀般模糊了湖泊与庄园石路的界限,向对面望去,很容易便透过沾染着雨水的树林窥见选手们所居住的客宅,而越是接近湖泊,地面便越是湿滑泥泞,直到彻底没为野林间亦极为常见的泥洼。 和草坪整齐划一的绿茵不同,此处半沼泽的泥沼上茂密分布的是许多品种不一的杂草,其中白无一唯一辨别得出的,便是被雨滴拍打得一直低头、像是群颤颤巍巍老人般的香蒲,其他一些翠绿或他色的植物在他眼中都杂糅在一起,硬是一道也未能分清,依稀可以看见一些蜗牛或爬虫之类小生物在其间出没,留下些蜿蜒的痕迹。 湖泊的水面并不是最为清澈那一类,但泛着一种平静的淡蓝,即便如此雨雾天气,仍倒映着些许被扭曲的天空,湖上雾霭比起其他一切区域都更加汹涌,宛如要化为实体般被清冷的风裹挟着,往庄园中心吹去,每一缕湖面上飘来的风都被浸满了湖中潮湿的味道,吸入肺中时,便带着渗骨的凉意滋润进每一丝血肉。 “小时候我有些时候会在这里钓鱼,” 约瑟夫说: “不过其实这里没有什么鱼可钓的,我只是在这里发一会儿呆,想一些事情,妈妈偶尔也会到这里来找我,不过她其实不太喜欢我来这,毕竟,您瞧,这里很冷,又很湿滑,她担心我会出现一些意外,这也是合情合理的。” 说着,腐国人自顾自找了一块石头,挨着上面的青苔不顾身上衣着地做了下来,这和他在血污上一贯表现出的洁癖似乎有所不同,而至于阿里和白无一可就没那么轻松了,他们不能触犯规则,于是便难以随意落脚,于是完全不能陶醉于风景,而是有些狼狈地如拙劣的舞者一般挪动着脚步。 约瑟夫注视着他们,并没有来帮忙,非要说,腐国人在一旁皱着眉观察的样子似乎有些不满——这种不满又不像是对选手的,但他又不来帮忙,于是说出的话语倒更像是风凉话: “不得不说,这东西的解读就跟那些被诅咒的能力一样,流于表象,要是真的由我来设置,我怎么会如此在意这些表面的形式呢?我是很喜欢这些植物,就像喜欢其他的一切一样……” 所以,因为选手若是不战战兢兢便说不定可以做出他更欣赏的什么,他便可以轻易将和选手同等重视的草木牺牲出去吗?那换而言之,其实也是一样的。 白无一终于找到了一处好地方来栖身,他蹲在了一块被水冲刷得有些光滑的灰色石头上,既远离了淤泥,又不至于践踏到那些草木,他小心翼翼地伸出还戴着园艺手套(这是他从葡萄园薅下来的)的手,把一袋同样从葡萄园中拿来的塑料袋往清冷的湖中一捞,顿时捞出了一袋看起来还算清冽的泉水,下一步似乎就是试毒和储存了,他对这些实在熟悉。 约瑟夫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担心水有毒吗?” 从这人口中说出这句话,便很难说到底是作为选手的经验,还是本来便会问出这么一句奇怪的问题了,约瑟夫的语气也并不是被怀疑做恶以后的委屈,而是兴致勃勃: “嗯……从我的记忆来说,这里的湖水水质还是比较好的,拿来泡红茶也不错,不过现在有没有什么变化我可就不太清楚了,而且就我所见所闻,龙国人应该更喜欢喝热水一点?” “这湖水本身有问题的可能性很小,不过规则里面提到的乱七八糟的东西太多了,我自己没有资源,那就只能到处拿东西了,” 白无一并不避讳,不如说知道避讳没用,于是坦然承认了自己的动作: “而且我看你这边怕是要来一大堆客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说不定他们就吵着要来看湖呢。” “嗯……的确有可能。” 约瑟夫没有反驳。 阿里拿出了一个本子,接着又拿出一支铅笔,波斯人展示了一项白无一之前知道但并不清楚的新技术——写生绘画,且还是极快速那种,他之前似乎就已经在这一圈进行过一番作画了,只是物多样繁,一次速写是无法完全将这湖边所有物种描画清楚的。 “您的画,很形象,” 约瑟夫好奇地朝对方本子上瞥了一眼,做出评价: “而且速度很快,我也会一些绘画,只是要这么快地进行记录,我是做不到的,实在是让人钦佩的技艺。” “过奖了,只是一些雕虫小技而已,金利斯先生在医学、植物学和其他方面的造诣我可是拍马莫及……如果您能不吝赐教,我也随时愿意洗耳恭听。” 阿里停下了笔,思索着说出这句话,比起完全的记录,绘画到底是个艺术品,若是以艺术为名的话,有没有可能进入本来进不去的庭院或者三楼呢? “通过长时间的锻炼和资源来获得的技能总是让人敬佩的,” 约瑟夫并没有把话题停在阿里身上,恰恰相反,他很快转动了一双幽蓝的眸子,看向白无一: “而缺乏它们旧需要灵光一闪或者比较笨拙的工作去弥补了,你的话,白,会怎么做呢?” “把书直接带过来。” 白无一没怎么犹豫就开口了: “讲真的,这个活古德里安不是在干吗,你问我还不如问他呢。” “嗯……古德里安先生现在正在二楼书屋里面勤学苦读,他这个人很沉得下心,你可以说他的脑子有些时候并不是那么‘灵巧’,但堆叠的资料量就是他的优势。” 约瑟夫点点头,算是接受了这个回答,这时,远方湖泊上却若隐若现出一道不算小的阴影,引得岸上的三人都向其来源眺望了一下。 “这个湖泊的范围应该是只在庄园内的吧?” 之前就从专家组那边大致得到过地图,但有点怀疑自己记性的白无一如是问。 第26章 馨来客 “湖泊正常来说肯定不会有什么来往的船只,或者人……它应该是被拦住的私人领地才是,至少从外面看起来是这样。” 对图形记忆相对来说比较敏感的阿里如是说,站起身,将本子放进怀中又拿起了刀。 “那可不一定,” 最后说话的是约瑟夫,他兴致勃勃,探出半个身子向远方眺望: “外面的人认为湖泊不会有人只是因为湖泊外面有铁栏和山路罢了,但如果有人从山上跳下,刚刚好没有死亡的话,说不定就可以进到庄园里面来,要是这样来的一位客人,我是肯定会招待他仔细谈论一下自己的故事的。” 三人的议论并没有影响阴影的接近,很快,那阴影就彻底显露出轮廓……是人,但不止人,而是一艘慢悠悠的、似乎很简陋的船只,上面站着个人影,手中似乎握着船桨…… 没有灯的形状,但那船上似乎有两道隐隐约约的光源。 “……这就没意思了。” 不知道为什么,约瑟夫看清那来船轮廓的一瞬间似乎就对对方失去了兴趣,他迅速拉住阿里和白无一,强硬地拽着他们往主宅的方向走: “牵强附会的意向而已,没什么有意思的,卡戎出现在这里对你们唯一的作用就是告诉你们这里很危险……也不止就是了,至少它现在应该还不会靠岸来?还要过上一段时间?不管怎么说,它都还不是你们现在能面对的东西。” 他嘀嘀咕咕说着的话白无一倒也没听太明白,倒是阿里在听到“卡戎”这个名词的时候眉头紧皱,看着白无一的神色,便凑到他旁边小声提醒: “这是希腊神话里面冥界的船夫……我好像记得,那个阿多尼斯的神话,里面也有冥界的戏份吧?” 是有,毕竟阿多尼斯的故事以古希腊惯有的悲剧结了尾,春花之神最终被野猪杀死,但比起一般悲剧,它倒还有一丝希望,由于美神的青睐,阿多尼斯一年中还是有六个月可以在阳间行走的,与之相对另外6个月则需要在冥界度过,这就是春冬生灵交替的象征了。 不过真要说的话,这部分的故事的确是没有卡戎这个名声不响来头却大的冥界船夫参与的,这样以来以他为其中冥界元素的代表确实有些刻意为止了,也许这就是约瑟夫不满的原因。 前进着,前进着,就仿佛恭喜白无一终于又探索完一个地点般,管家查理打着黑色的伞,一步步急匆匆地走到了约瑟夫面前,当他看见白无一和阿里一左一右地簇拥着约瑟夫之际,也是愣了一下,随后才行礼然后开口: “主人,怀尔特先生到访了,请问……” “……” 一瞬间,腐国人幽蓝的瞳孔收缩了一下,那双似乎永远只是淡淡微笑的唇此刻拉长了一些弧度,让约瑟夫本来总是平静而真诚的表情染上一丝非理智的雀跃,他立刻抬起手,热切地说: “啊……这可真是久违的贵客了,我现在会立刻去门口接待……” 听到他的话,白无一和阿里皱了一下眉,约瑟夫理论上会且仅会在餐厅中招待不住宿的客人…… 就在他们纠结着是否要制止对方之际,腐国人顿了一下,瞥眼看向他们表情,随后补充了一句: “务必让怀尔特先生在这里多留几天,以他一般的情况,也应当会在这边住宿一段时日吧?” “是,因为泥石流的原因,怀尔特先生本来也是来拜访我们庄园的,现在只是更加不好回去了而已,我已经安排仆从去打扫房间了,只是不知道您还有没有什么其他嘱咐。” “除了多给我一些叙旧的机会以外没有其他什么。” 约瑟夫把袖口整理了一番,目光灼灼且大步流星地朝门口方向走了过去,这是他在副本中表现最兴奋的一次,几乎连肩膀都在微微颤抖,走路的姿势像是看到了猎物的猛禽,早早地抬起肩膀,做出一个不知道该算是拥抱还是捕食的动作。 而至于白无一则理所当然地思考起了其他问题。 “现在肯定了,客人里面不只有我们这几个是会住宿的,” 白无一看着阿里,把发现和总结罗列了一遍: “湖上面的那个……不知道会不会变成客人,总之我肯定是不敢跟那种玩意儿住在一个地方的,现在这个怀尔特也不知道是敌是友,我这边专家组好像没有特别跟我说过有这么一个人……但是看约瑟夫的表现,他跟这个人的关系肯定是很深的,我感觉光靠说话是没法打消他让这人住进来的心思的,那假如我们很不想跟这人一起住,怕是只能从对方下手了。” “也不一定不能接受。” 阿里摸着下巴,说: “之前那三个来庄园里的家伙,性格也没有太大的问题,当个邻居也不是不行……再说,我们也不太可能拒绝所有客人的住宿请求,那样显得反而我们有问题,不太正常,而且说不定以后真遇到一些绝对不能接纳的客人,我们还能找老客人想办法呢。” “是这个道理。” 总之,比起提前的驱赶或者直接防备,白无一决定让阿里先去通知一下其他选手关于这位特殊来客“怀尔特”有可能入住的信息,自己则先去门口打探一番此人的虚实——起码搞清楚对方头顶上有可能顶着的花头。 在其间他们理所当然地又一次经过了花园中心的雕像,这次雕像也一如既往地拿起了弓箭,态度也依然悠闲,这倒是让两人心中稳定了一二,只希望他们对于客人性质与雕像表现联系的判断没有错误吧。 等阿里远离后,白无一又一次一人偷偷摸摸地前往了庄园大门,远远在黑门对面出现的是一道白色的身影。 从头顶至身躯,一片近乎纯粹的白色,而覆盖着这么一片色彩的花朵品类是连对这方面颇为无知的白无一也知晓的…… 康乃馨。 “怀尔特先生。” 约瑟夫吐出名字,算是让后方人确认了对方身份,接着大大方方走过去给了对面的来客一个拥抱,而那本来在仰头看雨的花朵也反应过来,并不算热情地扶住了约瑟夫的手。 “金利斯少爷,好久不见了。” 怀尔特说,声音听起来明显上了年纪,是较为沙哑而平稳的老人嗓音,语调透露出一种和古德里安相似的严肃。 第27章 重要入住者 他穿着一身白大褂,里面却又套着正常的衬衫与领结,让人有些无法确认其职业,站姿笔直,显得有些不近人情,头上的花朵绽放得颇为含蓄,里面的花蕊却比起寻常康乃馨还要更加旺盛些,像是一缕缕沾着雨水的胡须。 这种比喻,也许其实是颠倒的吧。 他明显是坐车来的,在黑色铁门的对面,很轻易就能看见一辆有些磨损的黑色小轿车,这种磨损来自于年岁而非一次性的意外,换句话说,车辆本身应当还可以使用。 “您这次打算在这里待上几天?” 约瑟夫很自然地直接去帮这位老先生拿东西,其他的仆从也并未表达任何代劳或者反对的意思。 看得出,身为庄园之主的约瑟夫对怀尔特十分恭敬,到了这个程度,白无一这一群外人要是想干涉什么决定,恐怕是天方夜……“对了,怀尔特先生,我还没向您介绍呢,这位是来自龙国的白无一先生,也是庄园里的客人,正在客宅中借宿,其他还有几位客人我会一一为您介绍的。” 就在白无一思索着时,一道声音直接将他从思绪中拽了出来,他猛然挪了一下瞳孔,看见腐国人笑盈盈朝他这边抬出手掌,将他的隐藏彻底击穿。 康乃馨以其静谧绽放的花蕊向他注视。 于是白无一尽可能直起身,以一种既不丢失礼节亦不输了气势的姿势朝那客人走去,伸出手: “您好,您一定就是怀尔特先生,我之前就从约瑟夫那边听说过您。” “我不认识你。” 尽管他保持了礼貌,严肃的康乃馨却并未给出任何温和的回复,相反,那种端详与观察的感觉越来越明显了,就好像一名医生观察病人……不,是如一名研究者观察小白鼠般审视的目光在白无一身上来回扫过: “所以你肯定不是约翰或者奈姬夫人认识的人……你是约瑟夫的朋友。” “嗯……的确?” “这很不寻常。” 怀尔特补充一样又说了一声,把头朝白无一这边又凑近了一些。 康乃馨的气息随他动作向白无一压去,不过倒并不强烈,在白无一感到危险之前,约瑟夫已经走到两人中间,以主人应有的风范打着圆场,将两人分开。 “怀尔特先生,我也是会有自己的交际圈的,不如说您不是一直期望着我交上一些朋友吗?” 将两人分开后,金发碧眼的腐国人便顺势将怀尔特揽到一边,继续关切询问: “再说,您还没回答我之前的问题呢,您这次打算呆多久?” “一个周吧。” 怀尔特思索了一下,淡淡开口: “也不一定,万一要是雨早一些停了,我就早点走。” “要是雨一直就这样下下去呢?” “我还有一个学术研讨会,我的学生也还在等我,实在不行我就爬山爬回去。” 一个周往往是副本的整个周期。 和之前似乎只是作为新手教学一样的三人不同,怀尔特明显是副本中一名极为重要的npc,甚至说不定直接和主线相关。 “对了。” 怀尔特一边回答着约瑟夫问题时,便又忽然想起什么,于是猛地甩开约瑟夫朝自己的车辆走去了,他躬下身,打开车门,往里面急匆匆望了一眼,就那么一眼的瞬间,一直紧密观察着他的白无一便看见那车中高高低低堆叠着一大堆极为复杂的机器。 “我这次本来不打算在这边停留太久,但是这个状况的路,我不可能带着仪器让它们受到颠簸或者潮湿……约瑟夫,你这边应该是有储存这些东西的空间的吧,动作轻一些,别让它碰到任何东西。” 很快怀尔特便“啪”地一声关上了门,以有些命令的语气朝着约瑟夫说话。 而后者也丝毫没有不满,而是恭恭敬敬称了一声“是”,便又指挥起了其他人: “把怀尔特先生带来的仪器放到楼上,要是没有空余房间,就把我的书桌搬到三楼去,书桌原来的位置应该刚好够。” “等等,” 怀尔特站在那里,看着约瑟夫安排着仆从们跑东跑西,忽然有些冷漠地吐出一声,随后抬起手来指着约瑟夫说: “你去吧,这些人不是学者,不知道那些东西该怎么放,脑电仪的电极太脆弱了,上次连那些研究生都搞断了不少。” “那么您这边?” “我对路又不陌生,自己去不就行。” 说罢,怀尔特从车内拉起一个皮包,便自顾自地朝客宅方向驾轻就熟地走去了。 约瑟夫朝白无一露出抱歉的神情,有些担忧地看了那顶着康乃馨花朵者离去的背影,最终叹了口气开口: “抱歉,怀尔特先生平日里并不是这样的……他这个态度,应该是我的原因,不过不必担心,他是一名很优秀的精神病理学家和心理学家,算是我早年的一位好长辈,不是什么奇怪的人物,对你们也或许有用。不过我担心这里的规则,也许并不是单独针对你们。” “你想让我们保下这位老先生?” 白无一有些意外,约瑟夫对于副本中的人物一向算是上心,可上心到专门嘱托的程度的……确实还真是没有,光以长辈去说这两人关系的话,似乎太简单了些。 “算是?” 约瑟夫眨眨眼,随后一点点走向那辆黑色小轿车,他招呼着那些仆从拿来了一些防雨的工具,随后开始确确实实如勤恳学生般地整理,以其整理速度,恐怕确实需要花费上一些时间。 于是他口头上便继续嘱咐着: “他应该会住在第二层第一个房间,那个房间阳光很好,他认为对大脑的生理循环很有好处,可以的话,请把我给你们看过的规则抄写一份给他,就说是我一定要你们送的就好。” “哪里有墨水呢?” “主宅二楼有我的书房,你可以在那里随便使用。” 莫名其妙便被充当了一番迎新使者,白无一有些茫然,但多少抱着一丝把持机会的心思还是决定折返。 先是前往主宅,而当他抵达这里的时候,玛丽就站在门口,跟两个手里拿着清洁工具的女仆聊得正欢。 “啊,你回来了?” 当玛丽注意到白无一的一瞬间,便立刻把注意力全都挪到了他的身上,不过她还记得礼貌地朝那两个女仆摆了摆手作为告别,而对面两人也一副笑得合不拢嘴的样子,看起来聊得颇为愉快。 第28章 风言风语与严谨记录 当远离那两人视野后,抱着小熊玩偶的少女便立刻褪下了那种乖乖女的假象,挑着眉问白无一: “怎么样,你在门口看到了什么?我这边可打听出来了不少东西……” “不算,我只是带着任务回来了。” 白无一说,随后简单说了一下自己现在的工作,又问了一句: “你打听到的部分有没有关于怀尔特的?” “有,而且可不少。” 玛丽咕噜咕噜地转动着眼珠,与其说是打听到了什么线索,不如说像是在八卦什么一样小声开口: “我跟你说,这个怀尔特并不是约瑟夫的熟人,或者说不太偏向于约瑟夫的熟人,这个家里面不是有三个主子吗?他是女主人那边的!” “嗯……” 白无一有点艰难地理解了一下对面的意思,然后进行总结: “所以,他是约瑟夫母亲的故识?” “是啊……我听说他跟那家伙的父亲都不太熟呢,说不定,嘿,我可在画本上看到过不少这样的故事……特别是古代高卢!而且这个人的风评在这里其实挺好的,他们都说他‘温文尔雅而且待人友善、且责任心非常重,是个很优秀的学者’,总之,是个很厉害的家伙!又因为约瑟夫母亲的原因经常出入在这里……你听,是不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虽然我很感谢你打听得这么详细,但是其他人口述里面应该没有关于那方面的信息,请不要把猜测加进来混淆信息,” 刚刚还一副乖乖女作态的童话国少女现在一脸眉飞色舞的表情让白无一有些无言,他把要说的话和一口无奈的气一起吐出来,然后忽然想起了刚刚怀尔特冷漠的态度,随后迟疑地摇摇头: “还有,我刚才跟怀尔特直接见过面了,他……说实话,看起来很不好相处,他真的跟那个传言中的是一个人吗?” “如果要说约瑟夫会亲自去接的怀尔特的话,就只有那么一个了。” 玛丽耸肩,言: “如果有什么问题,那也只能是约瑟夫骗了我们或者你搞错了,对了,公开来说怀尔特过来的理由是给约瑟夫进行家教,当然私下我可就不知道咯,他们啊,每天都会上三楼去单独会谈,以那个人腐国人的性格,那不是他母亲,说不定……” “……” “行行行,真是的,那个腐国人上次把我们两个耍得团团转,你怎么连这个时候让我口头报复一下他都不行……反正约瑟夫的确是挺尊敬那家伙的,不过对面的态度的确有些模糊?就算不是这种,也肯定隐瞒了一些什么才对。” 说完这一通后,玛丽似乎便对这一段对话失去了兴趣,她一边嚷嚷着“我要去亲眼看看那个老家伙”一边便抱着小熊脚步匆匆地朝客宅小跑过去了,白无一倒是没打算拦住她,毕竟这家伙虽然在他面前一点不装了,实际上演技还是蛮好的,让她这么一个小女孩先去套一套话也许更可能见识到风评中怀尔特温和的一面也说不定。 他进入主宅,接着向上走去,很快又遇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你有什么事。” 面前堆叠了一堆书本,手边摆着一本被写得密密麻麻的笔记本的黑啤国警察从桌前抬起头,以他那双锐利的眼认真注视着来人。 从泄露的笔记本画面上,白无一能看见一些花的名字以及象征、信息,其中一种便是白无一之前见到那三人其中一人头顶的,是鸢萝花,下面写着“忙碌,相互关怀,互相依附 ”三段词语。 “之前那三个人的花而已,” 古德里安注意到了对方的目光,于是开口解释并把笔记本直接摊开: “不过也不止他们的,管家查理的胸口那个就是秋牡丹我也确认了,还有其他一些花的品种、外形特征、特点,说话很费时间,你要看之后看。” “你有把之前的规则多抄写一份吗?” “抄了。” 下一秒一张写满了规则的纸张便被递到了白无一面前,字迹工整,如其主人一般一板一眼。 “谢谢。” 一边感慨于对方超高的办事效率,白无一道了一声谢,随后张望了一圈主宅的二层。 比起作为餐厅,就算堆叠了一大片浮华家具也有些过于宽敞的1楼,主宅的二楼应当是被墙壁分割成了数个区域,布局优美而舒适。 一上楼,首先看见的是一处堆叠着大量书籍的藏书屋,书屋呈长方形结构,几乎以书柜取代了墙壁,地上铺着一张黄白棕三色的花纹地毯,地毯上方则舒舒服服地散放着三把沙发椅、两台桌柜和一座小茶几——也便是古德里安不解风情地拿来放工具的载体,一角有一台斜盖的木色钢琴,墙面整体也都以古铜般的木色作为主调,在偏黄的灯光下像是涂了一层金箔一般温暖而奢华。 这里没有吊灯,几盏铺着灯罩的白色台灯作为光源照亮了此处,由于此刻书屋一侧的窗户拉着窗帘,便显得有些昏暗,在书屋的对面似乎有一道通往别处的木门,白无一从专家组那边知晓这是通往仆从房间的走廊,作为二楼的整体中枢贯通了整个空间,也便是方便了仆从来回操劳。 而走廊对面,则是更多庞杂而未知的房间了。 “怀尔特的花是白色康乃馨,” 白无一省去了查阅的步骤,直接对古德里安询问: “你查到他的信息了吗?” “康乃馨,一般被看作送给母亲的花朵,它的拉丁语意为众神之花,几乎是世界上最受欢迎的花朵……光这一种花的信息要罗列的话几乎就可以写一整本书籍,” 古德里安皱了一下眉,随后迅速翻动笔记本,尽管他说得颇为艰巨,但白无一分明看见他还是很快翻到了一片记载详细的康乃馨页面: “这种花的含义太多了,我现在只说两个方面:一,康乃馨一般没毒,二,白色康乃馨的花语是纯洁的爱和尊敬。至于其他的,如果不给新的限定条件,就是大海捞针。” “怀尔特好像是个精神病学家,还是个心理学家。他跟约瑟夫的关系好像不是很好,跟他母亲倒是关系不错,然后……风评还不错,似乎可以算是一个老师一样的存在?” 第29章 来访者态度的转变 “母亲、老师……不得不说关于感激方面的节日,康乃馨基本上全部都可以沾上一些,我还有点惊讶这东西居然不是在他母亲身上出现。” 古德里安用很快的语气几乎有些神经质地重复了一番现有线索以后,在笔记本上“康乃馨”的一页大大划上了几个圈,接着身手极为敏捷地从沙发上跳了起来,极大的动静在安静的书屋中不得不说是有些失礼: “我得去亲眼看一下那个人,他看起来是目前最重要的一个客人……” “……” 一开始白无一感到的是松了一口气,但下一秒看着明明已经有些焦躁面上却依然波澜不惊的黑啤人……他便莫名感到内心浮现出一层不安,于是出手把快要从二楼直接蹦出去的古德里安又拉了回来。 “你不行,” 跟古德里安说话要是不明确对方可能不会妥协,于是白无一直截了当地说: “你的面部表情太僵了,古德里安,哪怕是现在这样不太紧张的局面你也没有很好地调整你的表情和你的动作统一,不过你经常独处,所以那些仆从也看不到你需要摆出什么表情却面无表情的时候……但是现在,那个怀尔特是一个心理学家,哪怕是莎莉光靠演技我估计都不一定能瞒过他的眼睛,更别说你了。” “……” “你的演技真的,很差,别去,交给我们吧。” 这番话任说给多么熟的人,恐怕都是会引起一些不满的,白无一自然也做好了被反驳或者厌恶的准备,但他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让面部过于僵硬的黑啤人去调查这么一个死穴……于是他干脆不去面对那人,准备直接…… “等等。” 古德里安在后面喊,接着快速上前,把他花费了许多功夫整理得满满当当的笔记本交到了白无一手中。 在手心接触到纸质的触感之际,白无一有些惊讶,他看着黑啤人依然严肃的黑眼睛,听到对方叮嘱着说: “把我的笔记本带上去,万一遇到些什么,你可以参考,至于怎么读,我在侧面贴了对应花名的标签纸,不过是黑啤语语序……哎,希望副本在这方面能进行一下统一,实在不行只能等之后我再整理一遍了,总之,康乃馨在这一页,如果没有其他花朵,它应该可用。” 说着,古德里安便将白无一的手指直接插进康乃馨那一页,有些焦虑不安地在藏书屋里面开始踱步,而白无一则草草扫视了一眼自己手中的笔记本——上面的一切讯息都来自于古德里安的记忆,他把它们从无数的过往信息中拽出,然后如此具体地复现于他人眼前。 不通过异能。 半晌,这极不善交际的黑啤人忽然又冒出来一句: “实在不行,你让那个灯塔人跟你一起去。” “我知道,谢谢。” …… 当白无一折返到客宅的时候,玛丽已经快步冲上了二楼,而白无一几乎像是追着她的尾巴一样紧接着跑了上去,一转角,就看见那朵几乎纯白的康乃馨静静伫立在楼梯一角。 在这边搬运行李的仆从并没有白无一想象得那么多,也许是因为害怕太多人发出动静打扰白无一一行人,又或许只是单纯因为这间房本就是为怀尔特准备的,因此不需要太多布置。无论如何,当白无一第二次看见这名怕是需要亲密接触的来客之际,他的姿态比起门口松弛了不少,正低头,认真听着玛丽状似天真的喋喋不休。 “啊,白哥你也来了?” 玛丽估计早就听见他的脚步声了,但却故意等他上了楼,才一脸惊喜地转过身来,亲昵的称呼差点把白无一惊起一身鸡皮疙瘩: “你看!我们来了一个新邻居!怀尔特先生,这是我们这边的大明星,白无一白哥,你肯定会喜欢他的!” “之前就在门口有一面之缘了。” 怀尔特将那繁荣的花蕊又一次对上了白无一,这种被植物结构“盯着”的体验不可谓不奇妙,这一次他却并未拒人于千里之外,而是主动伸出手,以友好态度开口: “蒂奇纳·怀尔特,您好。” “呃,您好?” 白无一说实在有些困惑,他该在这个时候露出困惑的表情吗?按照这里的常理……好吧,也许是应该的,毕竟这位刚刚还无比严厉的老康乃馨现在忽然转变了态度,当真如玛丽所打听出风评一样莫名友好了起来。 当他的困惑从眼中一闪而过的时候,怀尔特便发出了温和的笑声,随后收起了伸出的手,开口: “我看出你的困惑和疏远了,原来如此,你应该是在为我的态度感到疑惑,这并不奇怪,但解释起来却是有些麻烦,你可以当我在跟约瑟夫玩一个小小的游戏,而你则是不幸被牵连进游戏中的人……不过话又说回来,这还是他第一次接待这么多客人到庄园中来。” 说着,怀尔特从他那宽大的白大褂上方口袋中掏出了一枚极为精致的怀表,看了一眼时间。 “我还有一些空闲,” 他盯着怀表的指针说: “这很好,我还可以跟你们谈谈,就当是我这个长辈对于晚辈朋友的关心吧,而且看这位小先生在大门那边的表现,应该对我也挺感兴趣的?” “……是吧。” 就如白无一所预料的一般,尽管在某些表现和古德里安有种微妙的相似气质,怀尔特到底是一名专业的心理学家,对人情绪的感应是当真不通人情的黑啤人所无法比拟的。 而现在,对方既看破了白无一对于他的强烈兴趣,又发出了谈话的邀请……尽管有种鱼饵般的危险气息,但白无一清楚,这邀请他是一定得去的,他已经表现出了兴趣的当下,没有道理突然开始畏惧一名心理专家,并选择逃离。 毕竟,从这庄园中其他仆从表现来看,花头可不是什么需要害怕的异象。 “喂,老爷爷!” 之前就一直缠着怀尔特的玛丽突然举起了手: “我也能跟您多谈点话吗?一个人在这好无聊哦。” “当然好啊,小朋友,你对我也很有兴趣不是?对了,你喜欢吃果冻吗?我在来之前好像放了一些在口袋里……” 怀尔特一边将手放进白大褂中摸索着,一边一点点走回了自己的房间,而白无一和玛丽对视了一眼,跟在后面。 第30章 心理学家 …… 怀尔特的房间和其他房间有区别,但不大。 毕竟是专门为熟人所留的房间,布置上比起其他房间明显更好一些,专门还摆了一架心理咨询中似乎极为常见的黑色长椅在房间中心,一旁的书桌上也摆设着满满的医学与心理学书籍,另外放了一小台打印机,书桌旁边的横板上摆了一长串雪茄盒子,盒子上用金箔涂写着厂家名、当然、白无一从未听说过,正朝阳的窗户此刻即便仍是雨天依然有稀薄阳光投入,正打在雪茄架子上。 怀尔特从口袋中当真掏出几颗没有标签的小果冻之后,便坐在了书桌前面,随手便拿了一盒雪茄……放在花蕊上方的样子有些滑稽,正当白无一以为他会点燃雪茄而皱起鼻子之际,这明显嗜烟如命的老先生却只是静静叼着,就这样把“目光”投到了白无一两人的身上。 极礼貌的声音从康乃馨的花蕊上面随雪茄挑动而放出: “抱歉,私以为不抽烟的人和心理学多少有些无缘……不过毕竟有位小女士在这边,让女士沾染这种浊气便更加不好了,能否让我叼着烟谈话?” “当然可以?” 搞科研的人有一些自己的怪癖很正常,比如说柯雪就喜欢靠逗弄别人来发泄一下科研带来的压力,怀尔特不点烟白无一已经可以算是谢他的大恩大德了,而一旁的玛丽自然也是没意见的。 “很好,” 怀尔特重叠起自己的双手,满意地说了一句,随后歪了一下头似乎在思索: “是我邀请各位来房间里面谈话的,那么首先,请坐,各位既然是约瑟夫的客人,那对我感兴趣多半也是因为他,很遗憾,如果是这方面我恐怕的确有一些不能回答的问题,不过至少我可以保证我绝对不会说谎,所以我希望各位也不要对我说谎,好吗?” 这种客观评估的感觉让白无一有点熟悉,或者说,毫无疑问约瑟夫的一部份说话方式应该是受到怀尔特影响的,只是面前人的话语谜语方面更明确,更像是某种确凿的保密守则,虽然免于了让白无一更加一头雾水,却也更加守口如瓶。 当然,就算这样,他的话语难道当真真实可信吗?没有任何证据表明npc一定不会说谎,康乃馨的花语也并无真诚的含义……那么,有没有其他第三方的保证可以…… “嗯,在谈话之前,我是代替约瑟夫先生给您来送一份东西的。” 白无一拿出了古德里安抄写的规则。 他把那张单薄的纸放到怀尔特手中大瞬间,对方立刻低头开始查看,直到看完,似乎也并没有抗拒或者疑惑的意思。 17.一切虚饰皆不可依附。 “只是一些注意事项而已,这庄园这么大,还遇到这种天气,各种危险可不少。” 白无一尝试着不去掩盖自己的紧张,很奇怪,一般来说人在不安中最难的应该是掩盖自己的情绪,现在他的困难却是截然相反,现在的白无一需要从一名老练的副本选手重新变成一个面对尸体都要瑟瑟发抖的新人,这种倒错感,实在令人难以适从。 “是……” 怀尔特说着,把守则跟怀表放在了一起: “感谢,这些规则应该是约瑟夫拟定的?” “我不太清楚。” “字迹倒不像,不过无所谓,总之你先开头吗?问我你想问的吧。” 谎言算是虚饰吗?白无一不清楚,但恐怕他也只有规则这个第三方确实可以依靠了,于是他故意紧抓住自己的膝盖,询问: “您和约瑟夫是……” “你当家教就好。” “嗯……我想他似乎从来没提过您和他的联系。” “这是我不让他说出去的,一方面当然是因为我身份比较敏感,他跟我又有一些学术上的联系,若是流传出去难免有关系户的嫌疑,至于另外一半,恕我拒绝透露。” 好吧,企图直接了当地询问这两人之间关系果然不行,但白无一当然不会就此放弃: “之前在大门的时候,您似乎对于我们是约瑟夫的客人还是他父母的客人非常在意,老实说到了有点冒犯到我的程度了……我听说约瑟夫和他的父母关系挺好的,这是为什么呢?” “恐怕我还是只能回答你浅表一些的原因,” 老康乃馨敲了敲一旁的桌子,沉思着开口: “约瑟夫能深交到如此多直接被邀请入住的朋友,说实话很不寻常,他在外界的表现应该一贯是外热内冷的,而且表现太优秀,反而言之——有距离感。很多人可能会崇拜他,但不会把他当朋友,更加也没机会跟他建立什么深厚的友情,甚至于就算他真的如此殷勤给很多人发了邀请函,我觉得也有不少人会拒绝。” 当然,如果不是副本,如果不是诡异降临这一件事,约瑟夫对于白无一来说恐怕是那种遥不可及的大人物。 而善于观察他人的心理专家自然不会漏看这一点。 “您穿着不错,不过没有搭配什么奢侈品,举止平常,之前和我交谈的时候采取了……比较谦逊的态度,说明您的家庭和社会地位主要还是教育您去亲近别人,而不是被别人亲近,应当不会是和约瑟夫一样的出身,说话很讲礼貌的同时有一些距离感,是年轻人的做派,年龄不像是大学以下年纪的学生了。 8月份龙国没有法定假期,您却能远到异国他乡来,这证明您应该不是工薪族却具有充足的金钱,手上没有太多粗茧,包括笔茧和键盘摩痕,也没有什么化学试剂造成的腐蚀,这反而证明您不像是个研究生之类的学术研究者,但有很多烧伤的残留痕迹……但您刚才看到我抽雪茄时明显有厌恶神色,这证明您不习惯烟气,眼睛不发红,手臂不粗壮,头发上面也没有油烟熏陶的痕迹,脸上不发涨,这证明您也不是厨师……” 怀尔特看着白无一,一句句平静又详细地进行着分析与推论,那根粗雪茄随他的话语再一次开始拨动,就像是取代了他捏住自己花蕊的手,上下指点着白无一一样,这样被看穿的感觉让白无一感到有些惊心: “那么为什么有这么多伤就有些稀奇了,您的站姿、手掌和措辞上面的不干脆证明您也不是军人,哪怕技术官恐怕也不是,不过似乎有接受科学的体育锻炼?但既然您家庭一般,应成年以后甚至近期才接受的训练……嗯,没有出身于富裕的家庭,没有从事繁忙的工作,却在成年以后突然转变为了可以接受专业指导、并和约瑟夫认识的阶级身份……” 怀尔特突然顿住了。 半晌,粗壮的雪茄又一次上下挑动了一下,一起漏出的还有一声轻笑: “也许您是突然中大奖了?” 第31章 危险交易 看似调侃中带着一丝合理的猜测,却是在忽视了怀尔特已经提出的一点特质后得出的答案:白无一的身上有许多常人不应该有的伤疤,最狰狞的那一道他甚至还没提到呢。 而一个满身伤疤的人忽然得到一大笔财富,比起闯大运,任何人恐怕都会更倾向于得出其财富来源不正的结论。 ”……您慧眼识人。” 也许是因为最近才刚刚杀过几个人,在身份如洋葱般被一层层剥开时,白无一只感觉一股冷意从背后随汗水一起渗透而下,他有些勉强地想要扯开嘴微笑,却马上又想起规则,于是表露出一丝疏远的情绪、言: “但我想我们谈话的重点应该不是这个。” “啊,抱歉,您就当我职业病犯了,” 怀尔特若无其事地撇开了话题: “某种意义上,无论从他那边性格的考虑,还是你们两能有交集本身这一点,您都让我颇为在意。” 至今为止,白无一并不是没有跟类似怀尔特一样的心理学家打过交道,其中最有代表性的一个就是:关寒。 单从性格来说,关寒其实比怀尔特更加高傲,也曾经做过多次随意点评他人的举动了,但关寒的点评更接近于“赏析”,怀尔特的点评则更接近其职业本身,像是科学家忽然间开出一份清晰而冰冷的报告,将白无一的一切数据摆设在明面上,随后小白鼠般解析。 这种行为让怀尔特的兴趣比起关寒冰冷了许多。 不过…… 白无一犹豫了一下,没有把心里一个隐隐约约的猜测直接端出来:他总觉得怀尔特的在意重点并不是:“他和约瑟夫有交集很‘奇怪’”。而是“他和‘约瑟夫’有交集”。 换句话说,怀尔特对他的兴趣是对约瑟夫的延伸,以至于现在这么一个随身带怀表的心理学家竟然会专门抽出点空来跟他谈话,他可是曾经从关寒那边听说过,咨询师对于时间异常重视,达到了严苛的程度。 “我其实从其他人那边听到过您的风评,” 白无一挪了一下位置,希望距离能冲淡一些怀尔特过于尖锐的洞察力: “听说您应该是个温和的人,所以,我其实有点忐忑,毕竟您在门口态度……嗯,不是很友好,所以我有点担心是不是我哪里得罪了您,不过现在看起来并不是这样?” “这是我对约瑟夫的态度罢了,” 谈到这里,怀尔特花蕊中的雪茄又顿了一下,随后他用手指将其夹下,说: “或者说一种表现,白先生以前有没有玩过过家家?或者,扮演骑士的游戏?” “……算有吧。” 奥特〇啥的他还是扮过的。 “那么,您可以想象我跟约瑟夫就在玩这么一个游戏,我是提供条件的人,约瑟夫则是扮演角色的人……对了。” 怀尔特拿出了白无一递来的规则,接着用手指向所谓“正常人”定义的那一条,说: “差不多就是这样,白先生,还有这位小小姐,你们应该也要按照上面的条例办事吧。” “是……”“不能说是按照条例办事,我们本来就是正常人。” 白无一没有接对面话茬,而是选择了警惕回答,他可不知道这是不是对面的陷阱,哪有“正常人”是要按照规则一次次对照才能做到“正常事”的呢,如果他们接下这话,就算表现得再正常,也只能说演技精湛了。 他还顺便按下了差点说漏嘴的玛丽,童话国少女瞳孔收缩了一下,迅速低下头,这次沉默不语了。 到底是她套了怀尔特近乎,还是怀尔特让她觉得自己套了近乎呢?恐怕后者的尽可能大一点。 “的确。” 怀尔特静静注视了白无一一段时间,然后,他忽然向前倾了一下身,双手合十,把雪茄像是十字架一样夹在手心里,又把繁荣的花蕊垂到雪茄上方。 康乃馨的气息随着他的靠近越发浓烈,几乎有些呛鼻了,而在在气息中,怀尔特以低沉的声音开口: “但是金利斯少爷本人……不是个正常人,您也应该是这么认为的吧?” “……” 白无一的瞳孔收缩如针。 他一点点从沙发上站了起来,默不作声地朝房间门口走去,而一旁的玛丽已经捏紧了小熊,随时准备将其变为狰狞的巨熊一爪撕碎苍白的康乃馨花朵。 整个房间中,唯有怀尔特依然是那副平静的坐姿。 “您很惊讶,这是很正常的,从任何角度上来说,我的发言都非常离奇,但我还希望您能让我确定一件事。” 他依然保持着那种前倾的坐姿,白无一能感觉到他的视线是紧紧粘附在自己脸上的,像是甩不掉的钢针: “您到底是因为我‘竟然会说出这种话’惊讶,还是因为我‘竟然知道这种事’惊讶。” “……” “嗯……不回答吗,这也是一种选择,实际上我们现在最多只能算是见了两面,根本不存在任何的信任关系,但我感觉这次拜访是我唯一的机会了,一次证明金利斯少爷确实并没有变得正常的机会,” 面对白无一的沉默,怀尔特自言自语着,话语中的信息让房间中的其他人一时半会都有些回不过神来: “之前,我看你对他的态度,并不是完全友好的表情,你、或者说你们似乎有些害怕他,不过白先生似乎是表情成分中恐惧最少的那一个……也许你们当真是朋友?无论如何,如果你们能帮我证明‘他不正常’这一点,我会尽我所有的力、包括给予出关于他的一些信息来给予你们酬劳,如果你们对我如此在意,这个条件也许可以考虑?” 奇怪的交易。 无论是条件、报酬,都让人难以理解的奇怪交易,但偏偏这些奇怪的条件又确实能触动白无一的心扉……阿多尼斯庄园不欢迎一切不正常的客人,换句话说,如果他们能在身为心理学家的怀尔特协助下,证明了约瑟夫的不正常,也许便能通关副本? 但这个交易说白了,本身就是“不正常”的,就算说是副本的陷阱,也绝对不为过。 被撇在一边的玛丽此刻一咬牙,利用外形上的年轻开始撒泼打滚,企图直接破坏谈话来为白无一争取脱离的机会: “你的话太麻烦了……走吧,老白,他说得乱七八糟的我听不懂难受,比起其他人,他才是不正常那个呢……” 第32章 已死之人 “不,如果说整个阿多尼斯庄园中的正常有一个标准的话,这个标准一定是我,毕竟我是心理学家不是吗?而约瑟夫……” 咚咚咚。 怀尔特的话说到一半,外面忽然便传来了一阵礼貌的敲门声,三声,清晰而缓慢,丝毫不刺耳。 “……算了,这个要求确实有些咄咄逼人了,两位既然一时无法接受,就先考虑一段时间吧。” 听到敲门声的怀尔特结束了话题,接着,他从座椅上起身,亲自为敲门者开了门: “让你做的事做完了?” “当然,怀尔特先生。” 姿态端庄的腐国绅士——约瑟夫本人正恭恭敬敬站在门口,向怀尔特先行了一礼,随后又动作不带丝毫停顿地向白无一等人所在方向笑着开口: “白,玛丽,跟怀尔特先生的谈话还愉快吗?他的博学可是一直让我受益匪浅呐,不过,一直在屋里谈话也未免有些浪费,不如现在跟我一起走走?雨中漫步也别有意趣,不是吗?” “也好,那我们就不打扰了。” 无论出于怎样的目的,约瑟夫的出现都及时掐断了怀尔特过于怪诞的交易对话,白无一也便借坡下驴,带着玛丽道了一声别就急匆匆离开了怀尔特的房间,头顶着康乃馨的学者则又恢复了那种冷淡的态度,自顾自地伏案在了书桌前。 约瑟夫并没有问什么,他只是当真如邀请白无一两人散步一样,不紧不慢地走在一边,看似舒缓的步调始终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像是一名幽灵般难以甩脱。 “怀尔特先生,是个好人。” 不知过了多久,当白无一和玛丽已经走出客宅,当他们举着黑色的伞踩在花园的石板路上、小心翼翼地避免着湿滑挪动自己的脚步,约瑟夫才再一次飘忽不定地开了口: “但他也是个危险的人,蓝星上也许不是这样,但这里,恐怕必然如此。” “你都听到了?” 白无一的心悬了起来。 “不。” 约瑟夫轻飘飘地说,他似乎特意没有打伞,任由清冷的雨浸透他的衣衫: “但我知道他会说什么,毕竟,我可以算是他的学生?嗯……我希望他不要让你觉得太咄咄逼人了?毕竟,最近怀尔特先生有些忙,容易焦虑,焦虑会导致他将自己的压力转移到对别人的措辞上。” ……何等精确的猜测,简直就好像白无一和玛丽……不,应当是全体选手不过是夹在这彼此心照不宣的两人中间的玩具一样,这倒是让白无一想起了怀尔特的比喻——过家家。 如果说整个副本就是约瑟夫和怀尔特的过家家,那么,选手们是否就是被他们随意操弄、杀死的布偶娃娃? “白,” 忽然,腐国人非常认真地喊了一句,把白无一从思绪中叫醒: “你应该已经发现了规则中最重要,也是最难以防范的那一条……它非常困难,但你们一定要遵守,特别是在怀尔特先生面前,记住,其他人面前如果你出错也许还是有救的,但一定、一定不要在怀尔特先生面前触犯这条规则,明白吗?” “那么,你也一样吗?在他面前‘绝对不能触犯这条规则’这一点。” “我也一样。” 约瑟夫坦然地说出这句话,随后便朝着主宅的方向走去了,在那之后,天雨越发深沉,碾压的黑云将压抑而令人不安的凝重渲染在目所能及的一切事物上。 …… 轮顿日报: 着名心理学专家、精神病理学专家、蛟桥神经科学系荣誉教授蒂奇纳·怀尔特,在访问其友人于约客郡的一处庄园后,不幸遭遇山体滑坡,政府在进行24小时搜救后,宣布其于于凌晨11点20分左右逝世,享年56岁,据称教授患难车辆上载有许多珍贵实验仪器,应当是为了实验外出,但在灾难之中,车辆虽然找到,仪器却被山洪淹没而不知所踪,教授尸体目前也尚未找到,恳请一切附近知情人士提供线索,相关热线请拨打7993—。 这是一份十年前的报纸了。 所谓新闻,是一种具有时效性的文体,十年前的新闻理论上已经一文不值,因此现在它也并非是作为新闻,而是一份史料载体摆设在专家们面前。 “怀尔特是约瑟夫的医生。” 和消息闭塞,只能通过询问来捕捉过去蛛丝马迹的选手们不同,专家们对蓝星的消息可谓信手拈来,只要他们需要,无论是记载着当时信息的报纸,还是涉及当时事件的相关人物,他们都可以直接接触。 “虽然他的确是一名名誉教授,但和约瑟夫并不能算是学生关系,他是由约瑟夫的母亲,奈姬女士请来对幼年约瑟夫进行诊断和治疗的一名心理……以及精神病医生。” 站在最前面的陆笙开口,声音平静,心中却不由得有些紧张。 如果照这个方向进行下去,怀尔特大概率不会是自然死亡的,多半会是从约瑟夫那边发现了什么,随后被杀身亡后伪装为事故。 换句话说,现在已经死亡且并没有在现实中公布约瑟夫异常的怀尔特,无论他表现得如何神通广大,实际上都是约瑟夫的手下败将了 若无选手们支持,他只有死路一条…… 也就不可能单靠自己保住选手们的命。 “这个情报,我们之前为什么没有得到?” “精神病患者由于对社会具有危害,一般来说是要在当地进行报备和登记的,嗯……虽然肯定是为了当地社区稳定,换句话来说,跟留下犯罪记录也是有点像的,不是单纯名誉不好这么简单的事了,约瑟夫的家族明显挺重视名誉的,可能是为此掩盖吧。” “而且一些病也的确没有严重到直接让周围人受不了的地步……比如说约瑟夫吧,他的表现绝对不是精神分裂症或者双向这种明显的病症,而更像人格障碍,而这种更是很难说是不是病了,这种程度就算觉得他有点奇怪,应该也不至于把他送精神病院去。” 一个具有一定资本的家族只要有动机,自然可以尽可能抹除掉继承人可能具有一些人格方面障碍的丑闻,讨论这个其实没有太大意义,于是陆笙敲敲桌子,终止了七嘴八舌的讨论。 第33章 薯条俱乐部 “现在这些信息,是从约瑟夫的母亲,奈姬女士那边得到的。” 在所有人注意被她牵引之际,陆笙才在一片安静的氛围中再一次开了口: “我方正在进行一些对于奈姬女士的心理疏导工作,不过她坚持这一切和副本无关,并且也坚持怀尔特并没有检查出任何病症这一点,目前得到的情报,并不是从积极的配合中得到的,而是从口误或者漏话中得到的。” “真是岂有此理,她之前明明还配合我们的工作,为什么现在却突然反悔了?” “因为对后果的预料吧,她毕竟是约瑟夫的母亲,约瑟夫起码在外界也从来没有和家人产生过任何争执,不如说以我们心理学家的观察,她、还有老金利斯应该都是真的很疼爱这个孩子才是,就算他们人格还算公正,可以接受儿子坐牢,但现在查到的线索,说不定会导致约瑟夫的死亡呢。” 会议桌上忽然陷入一片沉默。 半晌,陆笙才咳嗽了几声,随后开口: “这个因果关系还不能完全确定,选手也不一定都跟约瑟夫一样,会成为诡异的副本主,我们……依然不一定总有一天要对付所有的选手。” 不一定。 换句话来说,便也就是有可能了。 在场的一些专家已经懊恼起来,为什么之前他们要鼓励那么多选手通关,为什么他们要成为选手的助力呢?现在还存在的国家,基本上都是有一些规模或者运气较好的国家了,原本如果只是一场天灾的话,当成重大自然灾害也不是不能撑过去,但选手一多,他们遭受天灾的次数便反而随可能而变得更多了,并且为了避免遭受如此数量的天灾,他们便反而不得不又让更多选手通关…… 以此造成更多的选手。 早知道就该在第一次副本的时候让所有选手都死亡……不。 白无一倒是无所谓,反正他成功了也不会有新的选手诞生。 陆笙感受得到一些国家专家羡慕的目光,面上波澜不惊,实际上心情却有些低沉,她、以及现在很多国家其实都清楚,国家其实是不可能一下控制住所有选手的,像是孤独国那名毫无国家立场的疯子,孤独国本来就已经集全国之力通缉那名选手了,却依然一无所获——毕竟不是每个国家都具有正常的秩序的。 战乱、贫困、混乱的国家出身,在选手和国家是友方的情况下,自然是选手的缺点,但一旦选手和国家敌对,国家将选手视为天灾的次数…… 敌人的弱小会成为选手成长的温床,哪怕他国势力插手,只要有一名选手成长起来,心中满是憎恨的异能者都会成为诡异进攻的急先锋。 再说,如果其他国家都选择害死异能者,只要一个国家选择留下一人,他就可能成为全球霸主……哪怕这一人是自己没有异能却可以真正为国家争取物资的白无一。 这完全是一种核威慑困境与囚徒困境的组合。 所以。 薯条俱乐部,这一本来以选手成功或失败作为赌局的组织,一点点发生了改变。 这支主要在西方大国、强国中活动的非官方组织,一开始只是单纯的赌博,以及担任着类似于龙国夜卯教一样的攻略教学组织,不过从这个时候他们就跟夜卯教有些区别了——夜卯教不会主动跟任何选手产生私下的联系,甚至在成员成为选手后会主动撇清关系,薯条俱乐部却会主动吸纳选手成为组织成员,甚至为此花费大量财富。 其实想想也就很正常,正如赌桌上的道具、荷官、一切都是由专家所提供一样,薯条俱乐部越是深入接触选手,他们对赌局的操盘能力才会越强,而又由于他们是非官方组织,有着一层中立的假面,有部分选手甚至比信任国家还信任他们。 但是。 陆笙是知道的,薯条俱乐部本身就是灯塔、六芒星、部分讴洲国家政府组织自己建立的喉舌,尽管从任何程序审查上,薯条俱乐部都不曾接受任何官方资助,但他们合法合规靠“演讲”、“政府规定”、“当地补贴”可是发了不小的财。 而这样的薯条俱乐部,正在诱导一部分新人选手去死,并教唆着一些强大的选手进行内战。 举个例子吧,拿“废土d区”这个需要组队,其他方面既可以抢夺也可以合作的、自由度较大的副本来举例,曾经,还在担任组长的李长志断然拒绝了贾旭杀死队员提议,而对于薯条俱乐部来说,这反而会成为他们鼓励的,不少专家是薯条俱乐部的成员……注意,不是他们参加了薯条俱乐部,而是他们本来就是薯条俱乐部的组建者。 当然专家提议,选手也不一定会听,但除此之外鼓励的方法也很多,比如在赌局中设置杀人kpi这种明确的指标,杀死一个人就可以得到一笔钱财、资源、异能服务,或者提高一些所谓的“天榜排名”,对于一些特定的人直接发布狩猎令……值得庆幸的是,白无一目前还不在上面。 以上是破坏副本内固定数量选手存活率的方法,在这方面,薯条俱乐部当然也不会做得太绝,毕竟要是真的一次性死了太多人,他们自己也会吃不消的。 还有的当然就是副本外了,据说薯条俱乐部中有一名可以提前得知选手被选中的异能者——也就是他向灯塔提供了克里斯蒂安被选中的消息,有了他的帮助,薯条俱乐部便可以在选手自己知道自己被选中以前潜伏到对方身边,随后在有必要的情况下,干扰对方……或者直接在副本外提前杀死对方,让等级较低的新人入场,减少成功率。 目前,在薯条俱乐部的“帮助”下,西方国家异能者数量增长率趋于平稳,而其他国家……异能者等级增长率也变得颇为平稳。 事态回归现在。 陆笙不知道这次会议上会不会也有薯条俱乐部的成员混入,只能说,龙国专家组、特别是负责白无一的一组的立场都是纯粹为选手考虑的,本来是不可能有内鬼的,现在可真是完全不确定了。 在约瑟夫这次彻底点明选手可能变成副本之主的情况下,他们说不定反而会鼓励一些选手死在副本内呢,只希望他们的问题不要牵扯到白无一。 第34章 艳丽毒客 “……呼,” 想到这,陆笙不由得叹了一口气,随后依然维持着平静假面开口: “我们依然在尽可能搜集奈姬女士的信任,并且反复告诉过她这些线索并不会第一时间转达到选手们手中了,现在的情况现实点资料只能作为我们专家组,对以后……类似情况下副本能会出现难题的参考,现在暂时还不用采取极端方式。” “现在?” “是的,现在,请问您有什么问题吗?” …… 雨水连绵不绝,模糊了一切窗口,其汹涌程度远甚于白昼,以至于到了所有人都闭门不出的程度。 就连勤耕不缀的古德里安在雨几乎要将整个花园草坪化为沼泽之际,也不得不抱着写好的笔记提前跑回客宅一趟了,他怕雨甚至会下得比现在还大,以至于打着伞提着包誊写到资料都会被浸透损坏到程度,所以打算带着已有资料先回房间提前保存。 所有选手里面,唯一还在外活动的人是莎莉,灯塔的女演员态度依然悠然,找管家要了一瓶新的杜松子酒后,便孤身一人站在花园中心的雕像位置开始自斟自酌,虽极有意境,却亦不免令人担心她是否会在这雨中滑倒……然后触犯规则。 至于白无一本人,在告别了约瑟夫后,他不得不折返客宅然后洗了一个澡,换了一身衣服……毕竟在这么大的雨中漫步其实不是个好主意,被彻底打湿的外套冰冷地蜷缩在他的身躯上,将他整个人都往下拽着,几乎有种窒息的感觉。 万幸,在白无一摇动门铃之后,管家查理很快就抵达了客宅,并为他提供了一身新的干燥衣物,而期间管家的敲门步骤也的确如白无一之前所闻。 就这样,时间一点点过去,雨依然没有半点减弱的征兆,白无一坐在自己的床上,一边有点瑟瑟发抖一边想着接下来应该会平安无事地到晚餐时间…… “咚咚、咚咚咚。” 了吧? 敲门的节奏是莎莉的,白无一披好外套,给对方开了门,很快便看见面色难得有些焦虑的金发美人一身湿透地撞入自己视野中。 “雕像拿起了弓箭,” 来不及他思考些什么,莎莉甩了甩身上的雨水,直截了当地开口: “而且表情没有笑……当然,也没哭,我已经把这事告诉金利斯了但是……无论如何,我们必须全体集合去门口或者餐厅一趟。” …… “不,其实没有那么紧张啊,莎莉小姐,白,这个程度还不到面露悲伤呢。” 在仆从簇拥下一点点走到门口的约瑟夫看着气喘吁吁的两人,有些无奈地开口: “淋成这样是要感冒的,生病了怎么通关呢?实在不行,我之后有客人专门让人去告诉你们一声?” “……如果这样就能判断,那个雕像有什么作用的话,也许吧。” 对于白无一依然喘着粗气的敷衍,约瑟夫有些无奈地摇摇头,随后便带着仆从和白无一两人一起走到了门口。 而刚刚抵达门口,白无一就感到一阵莫名的不适感。 “哇,好大、好漂亮的一个庄园……好多人!你们这是在拍戏吗?一个个都穿成这样样子?” 年轻而悦耳的女声从噼啪的雨声中混杂着传来,同时出现在视野中、与雨幕模糊地浑为一体的是……一束繁茂的紫色花朵,顶在一身优美整齐的洛丽塔连衣裙上,正摇曳着向白无一等人望来。 白无一一时有些发愣,随后,他立刻想到了解决当前问题的一个可能渠道,于是转过身,翻出一直随身携带的古德里安资料本,根据那过于明显而特殊的颜色和花瓣形状找到了一道花朵: 舟形乌头,剧毒,含乌头生物碱,能使人窒息,古人将其涂于箭头上作为捕猎辅助,有时,又作为杀死犯人的行刑之药,因此,其花语为…… 恶意。 “喂!喂!你为什么转头不理我啊,懂点礼貌好不好?” 而就在白无一找到这一资料的一瞬间,他便立刻听到身后传来了一阵带着不满的呼喊,白无一立刻头也不回地前进几步,然后才陡然转身。 所看到的,正是剧毒的花朵已迎面而来,伸出的手只差一厘米便要落到刚刚白无一后颈的位置。 啪。 白无一举起手,抓住了对方,制止了对方进一步到动作。 ……包裹在手套中、还泛着一层水泡的手,莫名又感受到了一阵钝痛。 …… “您好啊,小姐。” 约瑟夫若无其事地插入了白无一和乌头少女中间,将双方算是拉开了一点距离: “这个天气,您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哦,我跟其他同伴走散了,不知道怎么就到这里来了。” 万幸比起白无一,那乌头少女对约瑟夫的兴趣明显大了不止一点,当她发现约瑟夫走过来时,便立刻将视线从白无一身上转移了,以一种天真、热情的语调开口: “这位先生肯定是这里的主人吧!我一看你就跟别人气质不一样!实话说,我现在不单走散了,还迷路了呢,可以的话,先生您能不能收留一下我呢?” “……” 白无一紧紧注视着约瑟夫,希望从他口中得到一个拒绝的答案,但很可惜,约瑟夫只是瞧了他一眼,很是遗憾地摇摇头,然后重新微笑起来开口: “当然可以,让您这样的小姐被扔在荒山野岭里可不是什么好主意,正巧,我们快到吃晚饭的时间了,不如您先和我们一起用餐?” 啧。 虽然本来也对对方没报什么期望,但约瑟夫如此毫不犹豫选择接待对方的选择还是令白无一心中微微一沉,他看向一旁的莎莉,对方果然也是皱着眉,流露出一丝不满。 白无一无言走到莎莉旁边去,低声说了一句: “有毒。” “……迟早会这样。” 金发女郎在听到白无一话语的一瞬间手指轻勾了一下,眉头反而倒是舒展开来了,这是早预料的的灾祸终于成真的释然表情。 她从口袋中掏出了白无一之前从农场顺来的农具手套,将其一点点裹到了手上,和一身被打湿得有些透明的衣着搭配起来有些古怪的魅力,和一得到手套便将其镶在手上的白无一不同,莎莉似乎很讨厌这种被包裹的触感,于是在日常捡是不戴这护具出行的。 “我会把这个消息告诉其他人的……你,刚才没事吧?” “没事。” 第35章 请出示请帖 “好先生,您叫什么名字呀?我能不能跟您当好朋友呀?要不是您,我恐怕就要在这场暴雨里面遭到危险了呢……你……” 就在他们两个交谈的时候,乌头少女则顶着一头艳丽的花朵纠缠着约瑟夫,她的肌肤明显也具有和头顶毒花相同的特点,于是一接触到约瑟夫,便让他苍白的肌肤上显出一些青黑之色,但约瑟夫不愧是副本中心,这种标志着中毒的色泽变化在他身上只持续了一小会……然后忽然,那少女陡然松开了手。 “嘶。” 紫色的花朵上方忽然出现一片枯萎的痕迹,很快,那一片花朵便瞬间凋零,像任何无主的垃圾一样被风裹挟着四处飘荡,落入草坪中后,也倒是蔓延出些许熟悉的艳丽花海。 看来一会儿,庄园仆从又有得清理了。 而乌头少女则发出一声明显的呼痛声,她举起手,有些困惑地看着自己刚刚抓住约瑟夫的手,上面一道明显的青黑痕迹正在以远比约瑟夫缓慢的速度淡去。 “奇了怪了,怎么感觉手有点疼……” “小姐这么年轻,孤身一人在这么危险的山里走了这么久,有一些磕磕绊绊没察觉也是很正常的,” 约瑟夫摊开手,未曾因之前乌头毒害而产生一丝愠色,恰恰相反,他甚至极为关切地向这少女主动伸出了手,像是个童话中王子一样引导对方前往餐厅: “鄙人约瑟夫·金利斯,是此处庄园的主人,今夜小姐流落至此虽对您来说无异于天降横祸,却也的确是给予了我与小姐结识的殊荣,不知小姐名讳是?” “嗯……” 乌头少女看着约瑟夫坦然伸出的手,又碰了一下,随后触电般收回手,摸着自己的后脖颈声音都变得有些颤抖: “呃、呃,我叫温蒂,您这么叫我就好,对了,约瑟夫先生,您是不是刚刚碰过什么啊……总觉得好像……” “啊。” 腐国人若无其事地收回了手,将其背在身后,微笑轻语: “可能是我在庭院里做了一些园艺,上面的污渍染了温蒂小姐的手掌,让您不快了?” “呃,没有,可能只是我对一些花比较过敏吧。” 事情发展到这种程度,温蒂竟然在吃了苦头的情况下依然执着于混入庄园内部,这表现不得不让白无一怀疑对方动机……很有可能,对方并不是如浅显表现中一般的纯真少女。 “是这样吗,那恐怕有些为难了,” 而约瑟夫听了她的话,也便微微皱起了眉,摸着自己的下巴询问: “庄园里面有不少地方都覆盖着植物……我庭院里也有一些自己栽种的花卉,要是您对什么东西过敏,引发更糟糕的疾病倒是不妥了……” “哎,反正只是轻微过敏啦……约瑟夫,至少、至少也让我留个一夜嘛,你看现在雨那么大,我在外面走多危险啊……” “我明白了,总之,还请您享用庄园里的晚餐吧,无论您到底如何抉择,都要在吃饱喝足以后,是吧?” …… “斯嘉丽·佐莉,着名抢劫杀人团伙的重要成员,她并不是团体中的头目,但也举足轻重,她是该犯罪团伙的先锋,以年轻女孩面目示人,往往在夜里以遇难求助的形式接近对方、并要求进入对方家中,随后便采用直接闯门或者下毒的形式瓦解目标生理和意识上的挣扎可能,以此配合后方成员进行抢劫,” 理所当然地,在副本中出现女孩面孔的一瞬间,外面的专家组便比起任何人都更早地洞察了对方真实来历,并将其多次整容后不同时期的照片大大方方地摆在了投影仪上方: “其犯罪手段相当残忍,有时还会出现并不是为了钱财而是单纯为了虐杀而实施的犯罪,是一名标准的反社会人格障碍者。斯嘉丽和约瑟夫并没有直接联系,但在怀尔特的学术着作中,发现了不少其对于斯嘉丽案例的调查与分析,推测约瑟夫可能只是从他那边听说了斯嘉丽的故事,因此产生了印象。” “花有毒果然是证明这个人很危险啊,那么,阿里也算是一个不稳定因素咯?” “反对,舟形乌头的问题不在于其毒性,而来自于它的花语和用途,‘恶意’也好,‘毒之诱惑’也罢,总之都不是什么好话,阿里的狼毒花虽然本身含有剧毒,但其含义是非常正面的‘英雄本色’,实际上也正是约瑟夫对于阿里的印象。” 由于舟形乌头和狼毒花微妙的相似性,专家组们暂时陷入了另外一个、的确也可以争论的话题之中,一下子竟然把眼前的事忘记了。 于是陆笙拍拍手,让众人安静下来后才继续抛出话题: “各位刚才有点偏题了啊,现在的问题其实是,我们想让这位杀手小姐别借宿,但换而言之,就是让她变成不住宿的客人。 不住宿的客人只能在餐厅中被接待,也就是说我们必须在餐厅里就把她解决了,这是唯一的机会。” …… 这一点,白无一自然也是知道的。 不过这一次餐厅聚会对白无一来说最大的变动并不是对方想要住宿(且不能让对方住)这一点。 而是…… “今天看来客人还挺多的……是因为泥石流吗。” 头顶康乃馨的老医生此刻正端坐在餐桌的一角,不知何时,桌面的花瓶数目也变为了6瓶,其中一瓶上插着一束熟悉的白色花朵。 看来餐桌上的花瓶是与住宿的客人对应的。 怀尔特依然是那么一副冷漠的态度,他在约瑟夫旁边的时候似乎永远都是这样的,对任何人都疏远、严肃,同时……一直在若有若无地观察所有人。 而住宿的他理所当然也是客人的一份子,在温蒂(斯嘉丽)来访同时,他也理所当然要在餐厅出席,这一点才是白无一现在需要面对、以及利用的最大变数。 “哇,可能……是哈,不愧是这么气派的院子,客人们的确很多……对了,约瑟夫,我可以坐到你旁边来吗?” 而温蒂的“脸色”其实是有些难看的。 但凡白无一有些上帝视角,便会知道她为什么一直在有些紧张地扣着手指,像是什么被啮齿动物看到猫一样瑟瑟发抖了——古德里安现在就站在她旁边,以一种让她极为厌恶却又畏惧的目光灼灼逼视着她,这种目光比起猫,倒更像鹰便是了。 第36章 检查 但凡温蒂头顶上的不是一朵模棱两可的鲜花,但凡她没有报出假名,敏锐而总是善于积累资料的警官恐怕在一瞬间就能抓出她的破绽,而即便没有认出,她那过于离奇的到来理由依然引起了警官的注意。 不讲任何礼仪,古德里安直接开口。 “你看起来只有十四五岁,为什么会在这么大的雨天一个人跑到这个院子来?” “哎呀,都说了,我是跟我的家人一起来这边旅游,就是因为泥石流才跟他们走散的,别老是死盯着我,我们才第一次见面吧?真不讲礼貌!” 温蒂表现出生气的样子,这倒是合理,古德里安向来是一个不太能和人打交道的家伙,但他采取的策略…… 白无一现在非常认同。 “走丢了,原来如此,那么比起自己常住,温蒂小姐应该更希望和自己的家人重新汇合才是吧。” 于是,他也伸出手,一脸担忧地展开攻势: “不过您好像完全没有让人去找他们的意思……” 温蒂:“这么大的泥石流,就这一个庄园里的人,又不是警察,怎么可能找得到嘛,还不如先留在这边等雨停了再去。” 古德里安:“我是警察。” 温蒂:“什……呃,你、您是来这里办案的?” 古德里安:“……不是,是来做客的。” 温蒂肉眼可见地松了一口气,头顶上的花瓣都从原来的紧绷状态舒展开了,这让白无一稍微有一些怀疑和懊恼,一个走丢的少女怎么会在约瑟夫眼中顶着一株各种意义上都满是恶意的花朵,又怎么可能在听到古德里安身份之际竟不是安心而是恐惧? 这一切不正常。 庄园不欢迎不正常的人。 可惜,古德里安一向厌恶隐瞒和谎言,于是在非必要情况下他也并不倾向于说谎,这一点在这个副本中不一定是缺点,只是,他引发的恐惧时间太短了,还未能到被确定的一刻…… “别紧张,温蒂小姐。” 这时候,一道沧桑的声音忽然传来,打破了一时的寂静,是怀尔特: “和家人走散,您想必也十分焦急吧,我们庄园中人手充足,多派一些出去,把您的家人和您一起接进来招待,也不是什么问题。” 怀尔特的语气冷静而温和,恢复到了和白无一等人单独谈话的态度,但这对于温蒂来说一点也不算是好事,之前才差点被把老底掀翻的白无一再清楚不过了。 温蒂的恐惧,引起心理学家的怀疑了。 “是吗……那就麻烦您了。” 温蒂一瞬间把手指紧紧刺进了手掌中心,但表面上,她还是保持着一种和玛丽类似的、纯真的少女神态,像是货真价实为怀尔特的提议而高兴一样猛然昂起脖子,将手也捧到脖子前: “不过我也不清楚我的同伴在什么地方了……” “不打紧,不打紧。” 温蒂还想说些什么托词,但很快被怀尔特塞回去了,头顶的康乃馨随老先生的动作一摇一晃,看起来有些滑稽: “我在这一片都非常、非常熟悉,只要您对您家人过来一路上的旅程有那么一点印象,我就能找到他们可能在的范围,您应该不会拒绝这个提议吧?” 踏,踏踏。 不知何时,一名又一名仆人逐渐来到了餐厅附近,他们手中拿着盛放食物的餐盘,被铁罩罩着,在寒冷的雨夜依然难免散发出一丝白雾。 “……我……” 温蒂半站起身,随后,陡然朝约瑟夫看去。 “约瑟夫……这些人都好吓人啊,呜呜……呜呜呜……我才刚刚遇到那么可怕的事,又被这样逼问,太糟糕了啦……” 一旁看着的白无一有点无语。 这是在干嘛……好吧,对方的身份是小孩子,要是逼问了还能冷静应对说不定反而算是一种不合常理罢,但如此明显的无理撒泼,哪怕是差不多年龄段的玛丽都一脸鄙夷的表情。 “哎呀,约瑟夫,这个人好吵吵哦,怀尔特先生那么好的提议她说在逼问,然后中吃饭的时候哭哭啼啼的,干脆把她扔出去跟她爸爸妈妈在一起不就行了?” 于是童话国的少女转手就直接模仿着对方语气进行了一个阴阳怪气,一边阴阳怪气,她还不忘发起一轮不太可能成功的驱逐: “这家伙来得莫名其妙的,我可一点不喜欢她!” “你说什么?” “好了好了,” 一片混乱的争执中,约瑟夫作为主持公道的人极为无奈地张开手,把两个“熊孩子”分开,耐心劝说着: “两位没有必要为这种事争吵,怀尔特先生的确很熟悉这边,他的技术和能力,我是信任的,温蒂小姐不必多虑,至于温蒂小姐,这个天气也不可能让她一个人在外面淋雨呀,玛丽小姐若是有些不满,之后我安排房间的时候考虑一下位置就好了。” 一番拉扯下来,约瑟夫既没有立刻赶走温蒂,也没有拒绝怀尔特的提议,双方达成平局,温蒂将所有花瓣包裹在一起,将其花朵裹成一团纺锤一样的形状,狠狠朝着玛丽那边指去,而玛丽则用手反复抚摸着身边裂成两半的小熊。 别说,玛丽和温蒂是有些属性相似的,一个是之前企图杀死白无一的无情选手,一个是下毒阴人的残忍罪犯,还都以少女面目示人,本能上大抵沾一点同性相斥。 白无一知道玛丽的策略,一般来说,庄园禁止客人间互相攻击,却接受绅士决斗,而玛丽的异能恰巧是半战斗系的召唤,她这是想直接挑衅对方开启决斗,然后让泰迪把对方直接打趴下啊。 不过这样依靠武力的法子到底还是有风险的,白无一还是倾向于先看看怀尔特的方法……毕竟对方可是连约瑟夫都承认了,绝不能在他面前触犯规则的存在。 于是,温蒂(斯嘉丽)开始阐述: “我和我的……父亲,还有叔叔,是从北边一处乡镇来这边进行观光旅行的,本来我们遇到雨的确是想推迟一点出发,但是爸爸觉得这雨怕是十天半个月都下不完,就想着趁雨不大,赶紧逛完了事,没想到这雨忽然就变大了,然后还引发了那样的事……” 白无一:“那件事?” 温蒂:“就是泥石流啦,那么大的事你都不知道吗?真是……” 古德里安:“泥石流是在昨天半夜发生的,而你现在才到庄园,但是你看起来可一点也不疲惫。” 第37章 质询时间 温蒂:“这怎么能看出来!你这家伙,一直就在靠主观找我麻烦吧!” 白无一:“一斤鸭梨!呸、不对,可不是主观哦。” 白无一出示了证据:“整齐的洛丽塔衣裙”! 白无一:“我第一次见到温蒂小姐的时候,您身上的衣服还是挺整齐的啊,在这种恐怖的雨夜里面走上一天一夜,就算打着伞,身上衣物不被吹乱也是理所当然的,而且我之前好像没看见你打伞?” 温蒂头上的花朵猛然绽开了一下,她似乎瞪了一眼白无一,一股奇怪的花香正在餐厅内蔓延。 温蒂:“你这家伙倒是听我说完啊!不是说泥石流发生我就一定立刻跟我家人分开的吧?我当然是在之前不久才跟他们走散啊,就,他们都去其他路求救了,我留在原来的地方,远远的我在这边好像看到了一个大宅子,觉得可能有人,就过来了么。” 莎莉:“嗯……也就是说,在这么大的雨里,你们遭遇了事故以后,你的两个长辈居然就这样把你一个人留在原地了?” 温蒂:“我爸爸和叔叔粗心大意而已,有什么问题吗?” 阿里:“没有,不过既然如此,我们这个庄园身处如此深山老林里面,你们总不太可能是走过来的,你父亲和叔叔把你留在原地,应该是在载具附近才是吧?总不能,他们当时是把车也开走了留你一个人在原地?那可成抛弃事件了,你身上衣物既然来的时候还是整齐的,分开的时间也应该不长,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以载具为点让我们去找呢?” 温蒂:“……呜呜,都说了,我记不清就是记不清!车我旁边当然有!就是一辆红色的小轿车,没什么特别的,你们要找就去按照这个特征找嘛!” 这时,一直默默听着这一切的怀尔特敲了敲桌子,让管家查理走了过来,嘱咐着对方安排人手去找温蒂口中的小轿车。 四周仆从因此而散去了一些,不过这实际上依然没有改变当前的状况,不如说随着对方表现出的特征越来越不对劲,白无一已经暗自动了杀心——对于歹人,只是把对方丢出庄园是远远不够的,万一对方去而复返,偷偷潜入庄园中,那时可就不是论证她有问题这么简单点事了。 “……” 这样想的话,现在的论证方向似乎有些问题,白无一捏了一下自己的下巴,自己大概是被关寒揪去玩《颠倒裁判》的次数太多了,整出思维惯式了,阿多尼斯庄园又不是法院,这边也没有法律意义上的法官,真正该论证的,反而是…… 她不正常这件事。 “温蒂小姐直到现在才说小轿车的事有点奇怪啊,” 白无一忽然抬起头,语气一转,论调也从逻辑上的问题变为了有些道德绑架的“情绪”叙事: “我在门口的时候,看到您和约瑟夫见面,一点也看不出焦急的表情,不如说听语气还蛮开心的……到现在也一点想要回到自己家人身边的想法也没有,这实在是有些不合常理啊,莫非小姐是那种,缺乏正·常焦虑心都那种人?” 当白无一这句话轻飘飘落下来的时候,空气中两股强烈的香味皆一点点攀升而起,同时,白无一只觉得体内泛起一阵头晕恶心。 该死,这舟形乌头的毒性竟可怖到连香味都有这般影响吗,必须速战速决了。 老康乃馨从白无一吐出质疑的一瞬间,便一下将目光凝在了白无一和温蒂两人都身上,提出质疑者其实也是危险的,毕竟,若是被质疑者没有问题,那出问题的便只有提出质疑者了。 怀尔特温和的话语从苍白花朵之中溪水般缓缓流出: “白无一先生的质疑,未免有些过分,还请温蒂小姐不要在意,不过既然我们已经推导出了主要目标,那就以那辆红色小轿车可能在的方位作为目标进行推导吧,对了,正好这边的饭菜也都端上来了,让他们一直冷着也不好,来,上菜,我们一边吃一边谈。” 啧。 到底还是没逃掉的白无一等人脸色稍沉,他们刚才一直纠缠着温蒂,想要在正式开饭前就解决她的原因,当然是:舟形乌头毒性太大了。 连花香都含有令人头晕目眩的毒性,若是就这样大喇喇地吃下被她沾染过的食物,怕是直接便要窒息而死吧,因此尽管侍从们依然如第一天一样,一盘盘将富有滋味的珍馐摆放在选手们面前,却没有一个人敢提前动“筷”。 他们这样表现,一方面让本来差点拿起刀叉的温蒂也僵住了,一方面也令怀尔特把注意力重新放在了他们身上。 “怎么了?” 约瑟夫此时失去了察言观色的能力,像每一个不知情的热情主人一样关切向客人询问: “各位为什么不动手呢?难道是今晚的餐品不大合各位口味吗?” “是这样……” 白无一一边尽可能迅速地进行着思考,一边脸上挂笑搬出理由: “我们之前在庄园里面走的时候,贪嘴了不少葡萄,现在就没啥空着地肚子了,可能稍等一会儿再吃吧,而且,按照龙国礼仪,主人不动筷子……呃,刀叉,客人也没有提前动的道理,正好现在还有一位新客,还正好是辛辛苦苦在雨里迷路了一天的可怜客人,这样的遭遇,温蒂小姐一定挺饿才是……不是吗?” 他们的借口有些荒谬,但白无一一行人现在手上齐齐都装备上了防毒的园艺手套,上面还沾着少许葡萄汁的果香,倒也勉强说得过去。 “呃……” 善于毒害他人者,亦便是最畏惧被他人毒害者。 白无一这一番话,对于约瑟夫来说倒是无关紧要,对于温蒂来说可全是反向作用,她本来的确是趁着快吃饭的时候才来到这个庄园的,本来的打算是先直接逛到对方厨房去,在晚餐的时候直接下毒来速战速决,可惜被白无一这一群人硬生生拖到了饭菜已经上桌,于是寻思着自己也确实有些饿了,打算饱餐一顿贪些便宜先…… 可对方这番齐齐不愿动作的样子,倒好像这些餐饭中早已下了毒似的,这让温蒂一时有些紧张和恍惚:莫不是自己这是遇见了同行?对面早捷足先登了才如此想要赶走她? 第38章 越发可疑 于是,她也便放下了刀叉,摆出一副假笑(至少她认知中是这样)表情,轻轻用指腹摸着自己的脖子拖延着说: “哎呀,其实我也是吃了饭才来的,还不饿,对了,约瑟夫,你也先别吃嘛,我正好也再跟怀尔特先生谈谈我爸爸叔叔的事。” “……” 温蒂这一呼唤,从她的角度来说是害怕主人暴毙以后自己孤立无援,于是强行拉着对方保持三足鼎立之势。 但对于怀尔特来说,甚至还多了这么一个动作的她,一瞬间便比起白无一等人可疑了数倍。 “哎……” 众人之中,现在大抵只有约瑟夫是当真为这一番晚宴的不顺利感到惆怅的,金发碧眼的腐国人在听到温蒂话语后,似乎稍微有些不情愿地放下了刀叉,把双手拢在一起抵住自己下巴,幽幽发出一声叹息: “我看着这事解决之前,各位都没什么心思吃晚餐了,也罢,怀尔特先生,请继续您的询问吧。” 怀尔特头顶的康乃馨摇晃了几下,随后他以比起之前都要认真的语气,开始了新一轮的询问: “这深山老林里面要找一辆小车的确不是什么容易的事,不过反正通过这边的路也就这么几条,温蒂小姐,可以告诉我您对车停的地方还有什么印象吗?” “没有就是没有……要是有,我还会迷路吗!” “请不要着急,小姐,这么重要的地点,即便您意识中可能没有什么印象,潜意识中也是还会残留有一些印象的,如果您愿意,我可以引导您进行回忆,通过由我提出一些附近地形特征,您来对应就行了。” 温蒂头顶的花转动了一下,像是代替着她原来应有的眼珠,看起来这种变为花朵的形态也并非会令一切情绪都被遮盖,极端情况下,其表现力甚至比起正常人脸更加明显。 怀尔特的公开信息中,有“熟悉附近地形”这一特征,换句话说,他如果要引导温蒂,给出的多半也会是附近真正的地形特征,免去了温蒂要是胡说八道编造出更多错误的可能,即便对方有意钓鱼,当真放出些错误的地形信息来诱导温蒂说出错误的答案,她也可以把责任全部推到对方的诱导上,反正熟悉地形的是怀尔特,不是她嘛。 于是,温蒂一边点头,一边再度强调: “老爷爷,你说倒是无所谓啦,不过我对那边真的没什么印象,记错了也是很正常的……说白了我们就是游客,压根不清楚这边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啦。” 怀尔特:“没关系,温蒂小姐,既然你们是因为泥石流而被关在这边的,你们进入这边的时候,应该经过了山口?” 温蒂:“对啊,我们刚刚过山口泥石流就下来了,还好我爸爸开车技术好,没被砸到,然后我们赶紧跑到了离山比较远的地方,在这附近分开找可能的出口嘛,不是挺正常?” 白无一:“成年人分开找也就罢了,怎么他们难道还刻意跟你一个未成年人分开找出口?这也太危险了,温蒂小姐,你这样说我觉得不太对劲啊……” 温蒂:“有什么不行的?现在时间就是生命,就算是我,在这个时候本来也该为我老爹担一份力,不是谁都跟你这样的货色一样坐着吃白饭的知道不?” 白无一追问得紧,言辞上也刻意用了一点可以尽可能激发对方情绪的台词,结果就是温蒂越来越烦躁,措辞也一点点向着匪徒一样倾斜,到这个份上,若是单纯想不收留她应该已经问题不大了。 但白无一的目标可不是这个。 似乎也察觉到自己的借口多少有些拙劣,温蒂把自己的身躯往椅子深处蜷缩了一下,似乎正在思考,值得庆幸的是她这一蜷缩态度似乎让她那有毒的花香淡去了一些,看来直接把她惹得大怒也并非是没有风险的……白无一抓紧了自己口袋中的塑料袋。 这玩意儿在应急的情况下也许可以作为简易面罩,但被怀尔特看见了,可能会招致不少怀疑。 不知过了多久,紫色的乌头花突然颤动了一下,接着有些迅速地绽放开来,把上面沾染的雨水全都滚落到餐桌和地面上……当然也进入了不少饭菜中。 “啊,其实是这样的,” 艳丽的毒花一副楚楚可怜语气开口: “我其实是跟我的爸爸还有叔叔,吵了架……然后就一个人怒气冲冲地冲下车子自己离开了,本来今天心情就很糟糕了,又遇到这么几个讨厌鬼……” 怀尔特:“争吵?不知道您是因为什么原因跟您父亲争吵?” 温蒂:“……不说其他的,光光是他把我带到这鸟不拉屎的鬼地方这一点不就足够我恨死他了吗?……咳,总之,今天的一切都很糟糕,我的心情也很糟糕,其实我现在还没想好怎么面对他们呢,所以,也倒反而没那么着急。” 怀尔特:“嗯。” 怀尔特用汤勺搅拌着一边放着的茶,动作慢悠悠的、明明是拨弄茶叶的驱赶动作,却是舒缓至极,他的一举一动和约瑟夫有些微妙的相似,大抵是一脉相承,于是…… 也便与那怪异至极的金发绅士一样,透着一丝让人琢磨不透的气质。 “庄园里能来这么多人,我始终感到有些稀奇。” 苍白的花瓣舒张着,染上一丝丝茶雾,他将杯中棕红色如琥珀般的晶莹液体朝花蕊中轻轻倾倒,在选手们眼中,此幕未免有些怪诞与滑稽,但怀尔特并未将注意力放到选手们瞥来的目光上,他只是作为唯一一个正常用餐的“人”,自顾自地开口: “毕竟这边并不是一个交通中枢,甚至可以说终点也说不定,就好像一班地铁的终点站。” “……但是,这里本来就是一个旅游胜地不是吗?我和我家人本来也是为了旅行来这里的,” 不知是否是感到气氛不对,温蒂的争辩忽然变得用力了一些,她从位置上站起身,把手指指向白无一等人——特别是从刚刚起就一直虎视眈眈盯着她的玛丽: “再说了,又不是只有我今天到了这里……他们不都是这边的客人吗!特别是那个女的,她跟我情况不是差不多吗?凭什么你们就追着我问东问西的……你们有什么资格!” 第39章 审问官 “白无一先生、琼安小姐、还有其他人都是专门被金利斯少爷邀请才来到这里的,他们是本来就有预定的客人,也就是熟人,” 怀尔特忽然停住饮茶,把茶杯重新放到桌面上,用指尖当前推了一推,然后,他一点点站了起来,走到温蒂旁边,说: “而且,他们的行为和我说的其实也就是一样的,他们的目的地就是这里,所以才停留在了这里。” “……这不是有泥石流吗?还有,我……我老爹难道就不能直接就是把这里当目标?” “当然可以。” 怀尔特把手扶到温蒂的椅背上,姿势站得笔直,让他的身躯显得挺拔而高大,若对方不是一名异性,也许他这一搭便是要直接搭在对方肩膀: “但作为所谓的旅行地点,这里的大多数地方还是有些贫乏了,虽然绿化很好,但也仅此而已,没有什么出色的观光景点,也没有什么特别值得记忆的地方,除非……” “除非?” “除非就是以这间、我可以说远近闻名的阿多尼斯庄园作为目的地。” 明明还是那般温和的语调,明明还是一陈不变的低沉嗓音,但当怀尔特吐出这句话时,温蒂的花瓣却肉眼可见地蜷缩、枯萎起来。 这明明不是一句重要的话! 温蒂感受着自己不知为何一瞬间如触电一样痉挛的心跳,忽然生出一丝怨气,恶狠狠地想着,随后便差点直接朝这名看起来就德高望重的老先生发起进攻,但来自匪徒的本能却让她感到了一种致命的危险,于是强·行·装·出一副茫然的表情,点点头说: “对啊,那又怎么样呢?” “你知道这个庄园吗?” “……不、不知道……怎么了?” 温蒂结结巴巴地说着,而一旁阿里的眼睛在她说话同时明显眯了起来,白无一看见他在一点点悄悄往对方旁边挪去。 “阿多尼斯庄园一般来说算作私人领地,” 怀尔特似乎全神贯注于和温蒂的交锋了,并没有注意到阿里在一旁的动作: “不太接受外界参观……” “……可能吧,我可不清楚这方面的问题。” “不过约瑟夫不在乎这点,如果这里只有他在的话,他可能随时就把庄园当酒店一样敞开大门了,这一点也是公认的。” 被打断的康乃馨也没有给对面说完话的机会。 他紧紧盯着温蒂的眼睛,伸出一只手指,他的指甲剪得极为整齐,每一截白色的前缘都保持着差不多的长度和弧度,光滑的甲面反射着苍白的灯光,就好像医生检查时对瞳孔打出的灯光一样。 他语气平静而清晰地说: “温蒂小姐,您相信人类的情绪是有模板的吗?” “……什么?” “不,或许不应该叫做情绪吧,而是应当叫做‘表情’,无论是天南地北、无论是任何种族、无论是愚昧或智慧、无论贫穷富裕,凡是正常的、还能被称为人类这一种族的生物,尽管从未明文规定,都运用着完全一致的表情模板。” 怀尔特那似乎不着边际的话语没有引起温蒂多少注意,恰恰相反,却引起了白无一等人的高度注意。 表情,对于场景情绪的外化表现……也似乎便是阿多尼斯庄园变为副本以后所形成规则的核心之一,这个词汇对于约瑟夫来说,甚少提及,但此刻,头顶康乃馨花朵的老学者所吐出的,却是实打实与这核心息息相关的概念。 “这是非常……有趣的一种现象,小姐,你看,在你旁边的这位先生,他是一位来自东方的客人,他作为人类所能发出的许多信息是和我们截然不同的,比如当他说‘nervous’,他会说,紧张,不过他会跟我们一样用点头来表示赞同、摇头表示否定,但在阿三国,这两个东西的含义将和我们完全相反。” 面对有心与无意都听众,怀尔特保持平静而清晰的语速,仿佛一名授课的老师一样念诵着: “您看,人类通过如此多年的进化造成了多少的分歧啊,但哪怕上帝将巴别塔轰然倒塌,我们的嬉笑怒骂竟然还是如此如出一辙……即便您拼了命想要掩盖,却依然会从重重的假面中泄露,甚至就是由于掩盖,反而更加无法止息。” “所以呢?” 人在感到恐惧的时候,往往会做出的就是两个选择。 一个是战斗,一个是逃跑,换句话来说,有些人在遇到危险的时候似乎表现得分外兴奋与勇敢……这其实反而是恐惧的表现。 而身为一名匪徒的温蒂(斯嘉丽),性格之中的暴戾远远大于怯懦,于是在面临怀尔特似乎毫不沾边却又时刻敲击着她心防的话语时,这名看起来十分年轻的少女第一反应便是开始怒骂: “老头子,你是不是因为平日在学校里上课没人听你课,被学生看不起才非要在这底下找人逼逼叨啊?实在没人听你话,你找面镜子嘛,还是说怕对着镜子把自己讲睡着了?” 啪。 啊,真是令人厌烦不已的阴阳怪气,若不是场合不对,白无一几乎要举起手为对方惹人生气的本领肃然起敬地鼓掌了。 而另一端,怀尔特头顶的康乃馨也似乎微微绽放了一些,这更是让白无一想要鼓掌了,如此一位情绪平稳且德高望重的老教授都为一番话语抬高了一些花瓣……这名名叫温蒂的少女,属实是在这副本中落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怀尔特顿了片刻,竟还是镇住了语气,继续清晰开口: “让我们回到现在来吧,小姐,我并没有在您来访庄园的第一刻就看见您,不过从您那对着金利斯少爷如此亲昵的态度来说,您是否对于一名陌生人太过缺乏空间防备感了呢?” “哼,他刚刚收留了我,我当然喜欢他……约瑟夫,说点什么呀……” 温蒂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了约瑟夫。 其实这也十分自然,现场众人里,白无一一行人由于那显眼的园艺手套,怎么说也是一个小团体了,而老康乃馨正是在对面一步步逼问她的“审讯官”,现场,温蒂唯一能求助的,也便只有看似最温和中立的约瑟夫了。 而白无一也看着约瑟夫那双始终保持低垂的眼……并期望他始终保持这种兴致缺缺的状态。 第40章 灭绝令 双方都未能拉拢约瑟夫下场的现在,怀尔特还在继续着询问: “当然,这是很有可能的,人的自我防备机制非常奇特,有些时候,当一个人越是厌恶一个人、越是害怕且希望远离一个人,便反而越是会表现出和对方亲昵的样子,也许这就是您和金利斯少爷说话时总是不自觉扬起一边嘴角的原因?顺便一提,这种表情代表着轻蔑。” “够了。” 温蒂从餐桌旁摔椅而起,她那剧毒的花香已经令众人有些无法抵抗,而此时,阿里也终于已悄无声息溜到她身后: “既然你们这么不欢迎我,那我走不就行了,真是……”“啪!” 锋利的刀刃和妖艳的紫色花朵擦边而过,从对方肩头狠狠拍到摆满食物的餐桌上,一切堆叠的美味珍馐皆在刹那如遭地震般弹起,其中离温蒂最近的一张白皙瓷盘应声而落,与和平的假象一起摔为了地上的碎片。 狡诈的毒花被不惧毒液的刀锋猝不及防地碾压到了桌面上,浓郁的毒气便再度恶劣地挥发出来,令四周都溅起一阵黑气,但将本用以包裹果实的塑料袋绑在脸前、当了临时氧气袋的阿里对此只是略微皱了皱眉,手中力道又加重了几分,将那柔弱的花瓣都在餐桌上碾出些许带着雨水的靛紫毒液。 四周的仆从双眼立刻眯起了,其中管家查理已经拿起一把细长的西洋剑,像是一名沉默的骑士一样摆出架势,随后朝着阿里接近…… “等等。” 还是约瑟夫的一声才阻止了他们的行动。 而与此同时,阿里包裹在园艺手套中的手,正死死压在温蒂背在背后的一只手上,将其一点点伴随着骨头的咔嚓声硬生生掰开。 那少女纤细白皙的手掌中紧紧攥着的是一个纱布包。 “能请我们的大园艺家鉴定一下这是什么吗?” 绿眼睛的波斯人将那纱布包强行从对方手中拽出,战利品般在半空中甩了甩,语气中难掩杀气。 而本来在主位上似乎一脸无奈的约瑟夫表情也严肃起来,他从主位上走下,将那纱布包摊开放在眼前端详了片刻。 精通植物学的庄园主叹息着做出了判定: “马钱子粉末,小姐,这可是致命的剧毒。” “我……” “你太心急了。” 怀尔特摇摇头,沧桑而冷静的声调仿佛与约瑟夫一齐唱诵着一曲戏剧: “我不知道为什么这几位客人这么敏锐,好像从你一进来,他们就紧皱着眉头,双眼视线没有超过一分钟以上的时间离开你,特别是这位中东地区来的朋友,他一直都在摆弄自己的武器,眼神可怕得好像要杀人……所以我以为是他们有什么问题,但后面你的一举一动都在向我证明,对于你这样的危险人物,他们如此警惕才是正·常的,那么,不·正·常的,应当便是你。” “……” 众人沉默,餐厅里亦除雨落外寂静无声,但或许是过度紧张造成的错觉吧,白无一总觉得自己头顶有什么尖锐之物,轻轻挪走了。 “一开始,你就一直对约瑟夫一边亲近,一边轻蔑,这样复杂的态度可很少在你这个年龄的孩子身上出现,若是亲近是因为捧高踩低,那轻蔑呢?特别是这种轻蔑往往是在约瑟夫向你说话的时候才出现的,加上你说话的时候时不时便将手碰向自己的脖子,这可是标准的撒谎动作。” “……呃呃……泥,这都是胡说八道……你拔自己真当跟老葱勒?狗东西……无凭无据诬陷刃……” “阿多尼斯庄园地处偏僻,不大能作为通往其他地方的中转站,若有人来,十有八九本来就是目的地,而你既不是约瑟夫的朋友、也不是金利斯先生或夫人的朋友。 如此雨季,穿着一身容易损坏的衣服来到山林之中,采用的载具是一辆红色的小轿车——这一句应该是在撒谎,这附近根本也没有其他车辆,您用不着补充这个颜色细节。总之,哪怕是真的,看起来也并不是什么露营的冒险家,姑且算您爱美之心太重且从来不看天气预报吧,在雨中因为吵架便能离车出走,且距离远到丝毫没有印象,在遇到庄园之后,既不让里面的人帮你找到父母,也并不企图打电话求助,甚至连这方面的问题都没有问上一问,直到现在才有一丝紧张焦虑……对,就是这种咬嘴唇的表情,小姐,您的心理素质其实挺高的,不是吗?” “呵、呵呵……逼逼叨完了吗?白痴……” 便是被阿里压得气都喘不过来,温蒂还是口齿不清地反驳着,事实上现在她说什么话已经不重要了,在已经被查出致命药物的现在,就算约瑟夫再怎么“善良”,也总不可能不·正·常地收留这么一位潜在的杀人凶手…… 吗? “无论如何,现在温蒂小姐算是一位杀人未遂的罪犯啊。” 约瑟夫似乎有些沮丧地摆摆手中断了怀尔特的问话,就这样轻描淡写地…… “既然如此,必须把她看管起来,就安排在农舍那边的仓库吧,等雨停了以后,立刻联系警察。” 将白无一等人推进下一个危机。 “哎呀。” 感觉不对的阿里死死按住自己手中的少女,开玩笑一般打着岔: “这家伙既然是犯人,那就应该不算是咱们这边的客人了吧?跟这种家伙是一个身份,多少有点那啥不是?” “哎,虽然这样说,但实际上还是客人里出了这样的岔子,审判她是法律的责任,但温蒂小姐这么年轻,应当也是因为父母而误入歧途……总之,没能察觉和劝说她是我的责任,还请各位也不必为此多做操心了。” 约瑟夫一边诚挚地道歉,一边走到灯光下面、以众人皆能清晰听见的声音郑重其事地开口: “无论如何,来拜访庄园的人,都是我的客人。” 温蒂抬起头,似乎为约瑟夫现在保持的善意而深受感动,但实际上微微颤抖的花朵却表明着她此刻压抑的嘲笑。 啊,到了如此境地居然还对她保持着这般怜悯……这个庄园的主人,约瑟夫少爷……可真是一名纯洁如白痴的大少爷啊。 而选手们则缄默着,听见了约瑟夫的宣判: 所以,请现在、立刻、及时地,杀死温蒂吧,在一切太晚之前。 不择手段。 第41章 判决,有罪 真会火上浇油啊,约瑟夫……白无一心中暗骂,脸上却是保持着严肃与敌意。 他转过头,直面约瑟夫问: “刚才温蒂小姐的下毒行为,算是对我们进行攻击吧?” “不,这叫攻击未遂,而且,要说攻击的话,阿里先生现在的动作更是直接的暴力不是吗?” 7.庄园内一般来说禁止客人互相攻击,但允许绅士决斗。 白无一想要利用这一条规则消灭温蒂,但很可惜,这种犯了才会惩罚的罪行在副本中基本上等于对选手的单方面限制,毕竟只有选手才清楚规则有怎样的力量,npc们总是因无知而无畏的。 阿里保持压制的姿势,冷声问: “我可以向她发起决斗吗?” 但这话却被也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的玛丽拉回去了: “喂,我们年龄段的事还是我们自己解决吧?阿里你已经是大叔了,别插手。” 莎莉此刻眼睛也在极速转动,接着把目光又落在了怀尔特身上,而古德里安则死死皱着眉…… “……真奇怪。” 怀尔特的一句话将众人心中汹涌的杀意一下摁了回去。 老康乃馨站了起来,身上的白大褂着落得笔挺,明明刚才才被温蒂如此激烈地羞辱过的心理学家此刻完全找回了冷静,将怀疑的目光扫视在情绪发生异常的众人身上。 他摸着自己的花絮,沉吟着: “金利斯少爷的话应该没有什么引起杀意的意思吧,为什么你们要杀人的情绪却比刚刚突然变高了那么多?嗯……” 他一边说着,一边又靠近了温蒂,同时,阿里也为了不和这位过于麻烦的心理学家起冲突而放开了对方,于是那乌头少女便蹲在原地大口大口喘着气…… 怀尔特似乎颇为关切地靠近了温蒂,将手搭在这“可怜”的毒花少女背上,轻缓地拍着对方肩膀,被他阴影笼罩住的温蒂则抬起头,花朵朝着白无一微微蠕动了一下。 即便白无一不是心理学家,也能感到那大概是一个恶毒的微笑。 到底,哪怕是有些咄咄逼人的心理学家,终究会被楚楚可怜所牵出的怜悯蒙蔽吗? “……” 白无一沉默了一下,随后想起了自己上次副本结束后,那名同样有心理学背景的顾问场景给自己进行过的训话,于是镇定反驳: “那是因为这家伙还是未成年人吧。” 滋。 怀尔特以平静而饱含人情的怜悯话语反驳: “那不是应该更宽容一些吗?” 滋滋。 “错了,怀尔特先生,不知道您听说过‘白左’这个词没有,我们现在看约瑟夫这家伙不分敌我的‘善良’就是这个态度,他这所谓的善意就是在我们已经遭到毒害的前提下,让这家伙还是跟我们呆在一个屋檐下,还要救她?就这样的白左行为,我当然生气得很。” ……咔嚓。 一下从进攻重新切换到防守,白无一还有些绕口,于是一边说,一边转动着眼珠子想着: “而且这家伙是未成年人,等警察来了,那也不可能真的判什么大罪啊,这不就成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而且她未成年都这么可怕,要是成年那还了得?” 说罢,白无一还瞪了一眼一脸无辜的约瑟夫,这瞪倒是真瞪,约瑟夫以前杀人就物理意义上不喜欢沾血,现在更是来了招借刀杀人……真厉害啊。 然而,即便再瞪,他总不能不履行副本之主的意志……何况他本来也有杀心: “总之,我觉得以温蒂小姐的年龄、表现、还有其他一些线索来看,这家伙实在是不像一个正·常小女孩,怀尔特先生,您说呢。” “……其实我已经有些头绪了。” 嗯? 没想到对方早已做出了决断,白无一本想再推一把火,于是把视线重新一点点挪到了怀尔特和被压制的温蒂身上,但刚刚一转头,他就看见玛丽露出了一副有些惊恐的表情。 “刚才各位有杀意的时候,这位温蒂小姐露出的是同样想要杀人的表情,这一点,正常来说不是不可能,毕竟反抗性比较高的人在被压迫的时候可能会想要报复,但同时,力量如此悬殊的情况下,不恐惧则是很少见的。 而约瑟夫帮她的时候,她则露出了嘲笑的表情,我走向她的时候,也是如此,这一切都,不正常。” 滴答,滴答。 花香。 不知何时,剧毒的花香,像是燃烧起来般比刚才浓郁了不知多少倍。 ……说来,本来聒噪的温蒂是不是已经很久没发声了? 他吞了一下口水,继续把头尽可能自然地转过去……看到的是一滴滴滴落在地板上的紫色毒液,以及,一具无头的、渗出无数毒液的尸骸,一束艳丽而繁盛、不断似尚有生命般蠕动着的、紫色花朵…… 苍白的康乃馨端详着那花朵,吐出话语的声调平静得像是什么都没发生,甚至于……可以以慈悲来形容这温和过头的语调: “这位小姐,我怀疑是之前一直在约克郡附近流亡的一伙匪徒里面的一个……嗯,典型,她的人物画像和档案我看过,是一个非常有趣的典型,正好,我把我的仪器这次也带来了,她是不是正常,仪器不会说谎。” 长着几丝皱纹的苍白手掌骨节分明,于是捏住那花的根茎时,一点点往下渗透的紫色毒液也便分外具有层次,老康乃馨姿态肃穆,丝毫不像一名杀人凶手,反而有种神职人员般的肃重。 他将那鲜活的毒花拎起来,放到自己面前,拿出一根针管,往那鲜活的花朵中注射了一截液体,又端详了几下。 从花絮中吐出一段话: “您瞧,频繁地摸脖子、眨动眼睛,然后一直把视线放到我的脸上,她现在的表现就是在撒谎……眼睛看着我,想要知道她的谎言在我身上起到的效果……” 怀尔特抬起染上毒液的手,精准地指向死死盯着他的白无一。 说: “就像您一样。” …… “放心,怀尔特的实验品不会被看成庄园的客人。” 派出一群仆从把现场打扫了一遍、把外面花也割了,把怀尔特送到他的实验室以后,约瑟夫才恢复了日常神态,微笑着说: “毕竟那在我们眼里跟死了没有区别,不是吗?其实你们如果不想我把她当成客人的话,可以尝试直接对我说?绕来绕去的,以目前情况,反而会受更多伤。” “你平日说话那么谜语人你怎么现在敢说这种话的。” “嗯……我说话敢难懂的前提是,对面的人猜不出来也没法威胁我?” 还真是直白的回答,白无一一边露出一个无语的表情,一边咬了一口肥而不腻的鸭子肉,终于啃上了这一餐实在是有点难挨的晚餐。 第42章 关于约瑟夫·金利斯的心理判定 能和一个怪物对垒的,只会是另一个怪物,白无一对此早有预料,但在直面怀尔特的审视后,便是已经无数次在生死间挣扎的他也能感到指尖的颤抖。 幸好,怀尔特似乎沉迷实验暂时没回来,他也考虑过要不要去跟踪一下对方看看能不能发现点什么秘密,但最终,选手们都觉得指望没有专业技术的白无一能在到处都是仆从的主宅里跟踪成功还不如指望玛丽那头熊,于是到底还是让善于伪装的莎莉上了。 于是他也便有了空闲,能坐在这里一边享受美味的食物,一边进行一些额外的询问……总得找点事做,不可能真让他就这样闲下来吧? 至少白无一还能仗着自己对约瑟夫的缺乏恐惧继续询问一些可能比较危险的问题: “刚才那样,还不算互相攻击吗?” 他说的刚才自然是指怀尔特对温蒂……不,现在根据怀尔特提供的线索和古德里安查询资料比对得到的说法,此人应该叫做斯嘉丽,是一伙腐国劫匪的代表人物之一。 但哪怕再劫匪,只要约瑟夫这么说,她就还是阿多尼斯庄园的宾客,是不能轻易攻击的对象……这样看来,约瑟夫在阿里行动当场倒真是帮他们拉住了其他仆从,算是又救了他们一命。 真是一如既往让人搞不懂立场的人。 说来怀尔特既然如此敏锐,他说的判断标准,也许是可以相信的吧,白无一把眼睛挪到约瑟夫脸上,企图学着那位敏锐得令人毛骨悚然的老康乃馨一样观察约瑟夫的微表情来判断对方是否说谎。 很遗憾,一无所获,约瑟夫的一切表情都真诚得好像在说什么掏心窝子的话一样: “不,你看到其他人的表情了吗?在他们眼中,怀尔特的行为是治疗,而在怀尔特的眼里也是如此。” “那个医……怀尔特先生,真的自己正常吗?” “一个人是不会不符合自己的标准的,” 约瑟夫的回答颇有些意味深长: “如果不符合,那就是标准有问题。” 白无一想起了之前和怀尔特在他房间中进行的对话。 如果这个副本中的正常有一个标准,那么,怀尔特就是那个标准,这到底是出于心理学家的自信?还是别的原因?现在已经十分明显了。 怀尔特就是规则中反应条款的来源。 在白无一沉默着一边思考一边继续咀嚼食物时,苍白的老康乃馨也从楼上走了下来,他换了一身衣物,不过还是白大褂,原本沾染到他衣襟上的紫色毒液已不知所踪。 一股奇怪的焦糊气味从他身上散发出来,混在花香中,便越发怪异。 “今天吃些什么?” 怀尔特的手也已经空荡荡,原本被紧攥进指缝的舟形乌头已消失不见,白无一看向其他仆从,却只见他们面色如常……那么,选手们也应当面色如常。 “只是普通的一餐晚餐,” 约瑟夫用银色的刀叉分割了一块烤得焦香的牛排,将其带着酱汁一起含入口中: “一切正常,怀尔特先生。” 然后,一口咬下。 …… 等到选手们都统一入睡以后,专家组们才收到了新的信息。 “奈姬女士愿意和我们分享一些关于她和怀尔特的通信了,” 陆笙拿着一封已经被拆开的、有些皱巴巴的信封说: “不过她还是坚持这一切和副本无关……无论如何,我们先看看信件正体吧。” 她用带着手套的手将这一重要证物摊开,然后利用扫描仪器将其公平地展现在每一名在场的专家面前,上面那精致而严谨的字迹被岁月摧残得已然有些泛黄: “……我很抱歉地告诉您,夫人,贵公子恐怕先天具有一些脑部障碍。请不要误会,这并不代表他在智力的意义上有任何残缺,恰恰相反,根据测试,贵公子具有远超同龄人的智力,反应也极为灵敏,在各项系数上都远超常人,但迫于他脑部结构的可能缺陷,这些能力也许反而会成为可怕的风险。 请容我提出一个几乎被用得烂俗的词汇:反社会人格障碍。当您听见这个词汇,您也许会想到电影等文艺作品中那些经典的形象,是,《沉默的羊羔》也许可以算是这一人格障碍最广为人知的病例代表了,但影视作品总是与现实案例有所区别的,因此,还请容我细致讲解。 反社会人格障碍,一种容易攻击他人和漠视他人权利的障碍,在社会意义上,他们主要的表现是冒犯现有法规、触犯社会秩序。但就我个人来说,我认为他们最重要的特征应该是缺乏责任感、以及无法吸取教训,而这一系列表现的核心原因之一就是他们的情绪阈值、或者说对情绪的感受性很弱,想象一下,当您只有做出最最极端的行为才能感到快乐,而即便做出最糟糕的事、甚至为此自己吃亏也无法感到痛苦,所谓常规自然代表着无趣与折磨。 而您的孩子,夫人,我恐怕他对于情绪的感知甚至比一般反社会型人格障碍更加浅薄,这并不是他的错,他大脑杏仁核体积明显较小,但奇妙的是并未影响到他的记忆功能,这值得庆幸,额叶也有部分缺失,这并非是后天的受损,而是先天的发育不良,我正在期望观察一番该症状对于他计划能力是否有影响。 无论如何,我恐怕他不可能过上正常人的一生了,也许在接受教育之后,他并不会成为一名犯罪者,但毕竟要比寻常孩子花费更多些功夫,我会继续对他进行长期的观察,并及时向您提交反馈。” “反社会人格?” 还没等开始商议,一名专家便已经皱着眉发出了反感的反驳声: “这真是电影看多了的结论……” 他的话很快引起了一番议论,陆笙对于对方如此草率的论断也稍有不满,于是尽可能中性地提出: “这种人格障碍是真实存在的。” “但可完全不像文艺作品里面表现得那么‘酷’。” 那名提出反驳的专家伸出一支笔,就好像自己身边有一块随他画画的小黑板一样,用毋庸置疑的语气说: “陆小姐,无论你之前在那些作品里面看到的反社会有多高智商,实际上这玩意儿就是一种脑子有问题,我曾经在问题儿童中心工作过,比起那些被美化的、好像亦正亦邪的形象,欺凌同学的霸凌者,反复偷窃的小偷,肮脏的、把秽物涂抹到其他人能接触到的地方并以此为乐的……一群用丝毫不必智力就能达成的恶行去恶心所有人的畜生,这才是反社会人格障碍者的常态。” 第43章 现实与副本的联系 “但那也只是一种常态,不是吗?” 陆笙耐心回答: “事实上,怀尔特先生也的确在怀疑约瑟夫会有那样的表现。” “是,但是哪怕是再高智商的家伙,我告诉您,他们也不会具有电视作品上那样详细而缜密的计划,最多就是一个新的‘水牛比尔’,这群家伙没有执行长期计划的能力,他们不可能……” 那名专家一边说着,一边将视线一点点拉扯回去,于是,在某一刻,他便正好捕捉到了泛黄纸张下方一小截稚嫩的英文字体: “不可能?” 这段字体像是对于信件内容的怀疑,却又好像是如此恰巧地对专家的喋喋不休进行着预判的质问,来自过去的箭矢竟能此般精确地正中靶心……一时间,就连那刚刚喋喋不休的专家,也不由得陷入了沉默。 “根据笔迹检验,信件主体的书写者,就是神经学专家蒂奇纳·怀尔特,而末尾添加的字迹,则属于幼年的约瑟夫·金利斯。” 趁着那专家愣住,陆笙把话题重新扯回基于副本本身的讨论,并加上一段适当的信息补充: “根据奈姬女士的声称,她出于对儿子‘病情’方面的认真和顾虑,一直仔细将和怀尔特的通信保存在一些上锁的抽屉中,正常孩童是不大可能有机会拿出这些信的,但也正如我们所知,约瑟夫·金利斯,绝不是什么正常人。” “他这么明显,怀尔特居然还没发现,也真是奇了怪了……” 之前反驳的那名专家嘀咕着。 而陆笙则无视他半抱怨的话语,继续往下展开话题: “无论约瑟夫是否是真正的反社会人格,至少在怀尔特眼中,他是这样的,怀尔特是一名心理专家,这至少代表他的话语对于其他人以及他自己都颇具威信……某种意义上,他正是所谓的社会权威。” “比起心理学方面,怀尔特更多的学术成就在于神经科学上,” 柯雪开口,她是学医的,跟心理学只能说沾一丢丢边,但即便如此,她也听说过怀尔特的名字,于是按照着自己的记忆进行着具体的疑问: “他算是专攻神经心理学的那一类人了,心理学有很多派系,显然他不太喜欢单纯的精神动力学……而且根据这封信,他的重点也显然不是性格或者调查问卷这方面的,我认为他对约瑟夫的诊断,可能跟他带来的机器有所关联。” 跟副本内部有关的话题,陆笙自然会去接: “你认为是脑电吗?” “……不,如果是对于脑区域具体位置的判断的话,更可能是核磁共振,不过我没在他搬来的机器里面看到这方面的仪器,可能是因为太大了……所以,可能是简化了,也可能是单纯的已经确认问题,所以只带了脑电仪?” 柯雪一边有些絮絮叨叨地说着可能性,一边无奈摊着手开口: “可能性实在太多了,陆组,我可不是心理学家啊。” “就算是真的心理学家也无法直接猜出对方的动机啊,何况这还是十几年前的事,” 另外一名专家接过话,喝了一口咖啡无奈地说,顺便就抛出一段总结性的结论: “至少我们现在可以推测:副本中对正常的要求,以及其对应标准,来自于怀尔特,对于选手来说,他们可以针对怀尔特来将无形的标准化为有形,对于我们来说,副本中的规则可能不止由造成其诞生的选手奠定。 如果任何一名客人、包括选手和npc,在怀尔特面前,做出了和他认知中‘正常’不符的反应,他就会带那个人……至少一部分那个人离开,根据莎莉跟踪时视角看来,是前往仪器附近,然后进行检查……检查的结果以图像进行呈现,怀尔特身上携带着另外一份标准图像,他会以此为标准对检查对象判异并企图进行调整,使其贴合于正常。 这种调整是具有极大伤害的,可能比起他那一手插过来伤害还要大上许多,从带人离开的手法上也好、对应的标准上也好、调整的手段上也好……选手如果被怀尔特判定为异常,恐怕就死定了。 至于能不能靠破坏其标准、损坏其仪器来破坏这一规则?尚未可知,但如果破坏了这一切…… 我们又要怎么对付约瑟夫呢?” 这位专家话语落下,现场又暂时陷入了一片思索的寂静。 同时,陆笙也便安排起了助手继续搬来可能会有用的新线索: “把怀尔特的遗物,特别是那些遗失在庄园附近的仪器,尽可能找来。” …… 明明昨日发生一切对于常人来说宛如天翻地覆,他却睡得一夜无梦,以至于第二天从床上爬起来的一刻,白无一除了因残留的困倦而呆坐了片刻,便是漏出一声苦笑了。 他转头,看见外方雨幕依然,于是从床上走了下来,换上一身整齐衣物以后便深吸一口气开始敲门……动机跟半夜检查人还活着没的猫,倒是出奇一致。 咚咚咚、咚。 白无一自然是按照暗号一个个耐心敲过去的,他敲的第一个人就是古德里安,而黑啤人也果不其然醒得大概比他还早一些,一听到规整的敲门声,便毫不犹豫地走了出来。 “怀尔特出来了吗?” 古德里安一出门,问的问题就是这个,在看到白无一摇头的一瞬明显松了一口气。 随后他绷紧了本就严肃无比的表情,有些忧心忡忡地说: “你说得对,那个人实在是,难以应付,我打算绕着他走。” “嗯……虽然我觉得只要不单独相处可能就够了,不过这样可能也行?” 对于古德里安的果断早已有所领略,白无一点点头,顺便就问了另外一个问题: “对了,以约瑟夫的反应,怀尔特应该是庄园里的常客,你在楼上调查出的线索有关于他的吗?” “没有,” 黑啤人蹦出两个字,半晌才又缓缓补充: “这说明,他前面几天没有来过庄园,你得告诉我一个大概的时间范围,就像之前一样,不然,我不可能无节制地使用异能。” 的确,从“如您所知”和“孤星迷航”中都可以看出古德里安能力的发挥和限制,而他的升级显然还未能摆脱这一桎梏。 第44章 间奏安排 “目前可能用到的书籍资料,我收集完了,仪器的位置,我也看到了,” 看着白无一若有所思的表情,古德里安又吐出来一段信息: “要的话我可以带你去……但是那边有很多仆从看守,恐怕很难做什么手脚。” “这个倒是暂时不急……” 不急不是因为不关键,而是因为就算去了也不知道能干啥。 专业仪器这种东西,在场选手恐怕只有变成副本诡异的约瑟夫会操作,但看这家伙之前的态度,比起期望他实施救援还不如盼着他少干点火上浇油的事比较好……这让白无一一阵头疼。 博学是应当赞赏的品质,那他们现在的困境就是因为愚昧吗?呵,那这规则未免也太泛用了一些。 “昨天起庄园里来的人就越来越多了,” 反复思考当前情况之后,白无一开口对古德里安下了嘱咐: “你既然很难跟其他npc打交道,资料也收集齐全了的话,那你去那个雕像那边看着吧,之后大概率会出现有客人提示,但是门口却没人的状况……就是不知道会以什么形式出现了,不然,这个雕像的用处可就不大了。” “好。” 一如既往干脆利落地答应下来后,古德里安便往客宅门口走了过去,而之后,白无一则敲响了莎莉的门。 这位来自灯塔国的女演员作息多半是不怎么规律的,从她那离经叛道的行事作风以及实在称不上健康的生活习惯基本可以看出,当白无一敲完门以后,等了好半天才看见穿着一身松垮睡衣的莎莉打着哈欠从门缝里探出个头来,看着白无一的眼神有些迷茫。 “怎么了?” 莎莉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含糊不清地说: “又发生什么事了吗?” “你今天还去农场吗?” “可能?那边有果子有酒,景色也不错,也不怕淋雨……” 说着说着,金发女郎又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接着在白无一面前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懒腰: “哈,要是正常旅游,我肯定要在那边多呆上一段时间……难道那边出什么事了吗?” “……既然你要去那边,那就应该可以搞到一些舟型乌头,根据古德里安得到的信息,这玩意儿是一种相当强劲的毒药,可以的话我希望你能把它拿出来一部分,甚至如果有手段的话,萃取一部分,说不定之后会用得上。” 莎莉和古德里安的性格简直就是非完全负面的两个极端,刚刚才跟严谨的黑啤人打过交道的白无一,在看着态度松懈到了极点的莎莉之际,也有些无言。 总之咳嗽两声缓解了尴尬,他最终还是严肃地部署了命令,但看着对方几乎半个人都还在梦里的态度……未免让人有些担忧对方是否会忠实履行这一指令。 “知道啦知道啦,对了,白先生今天怎么打算?” 莎莉摆摆手,注意力没在这话题上停留太久: “你好像也不是很放心我来当这个行动人,那你要来农场吗?” “不,” 白无一的确纠结了一下,但最终还是摇了摇头,说: “我要去主宅楼上。” …… “早上好。” “早上好,白先生。” 尽管白无一的生物钟奇准,且起得本身挺早,但要跟日复一日早早起床辛勤工作的仆从们比,还是有些小巫见大巫了。 他起个大早然后赶着去二楼,本来就是有点想趁着对方守备空虚、也许可以搞事的心思没错就是了……甚至在某些方面(对不安分者的不信赖)已经被折磨得有些神经质的白无一还考虑过,要不要趁着那些工作人员没起床,去他们睡觉的房间直捣黄龙,用舟形乌头索性把这些潜在威胁毒死……但他到底不是波波,工作人员们也没给他干这种蠢事的机会。 所以,白无一这次上二楼,主要担负的是一个观光工作。 一个对于检测“正常”的仪器,以及当前佣人守备范畴之类的观光工作。 不过让白无一有点没想到的是…… “早安,白先生,昨晚我所提出的提议,您是否有认真考虑过了呢?” 苍白的康乃馨,一身笔挺的白大褂。 副本中除约瑟夫外的核心——蒂奇纳·怀尔特本人竟不知何时已早早来到了这里。 怀尔特的手上套了一副蓝色手套,康乃馨做的脑袋上也滑稽地套上了一副医用口罩,头顶的花瓣被头套裹得有些变形,俨然一副要开始实验的科学家模样,倒是让白无一有些想起了柯雪。 “……一个正常人,如果被陷害的话,也会变成不正常的人,” 本来还有些困意的白无一在看到对方一瞬间,头脑中昏沉便被警惕所取代,他缓缓开口,回答着对方的问题: “怀尔特先生,约瑟夫和我个人是有些交情的朋友,我不清楚您到底为什么想要证明他不正常但……我觉得应该没人会轻易同意帮助别人证明自己的朋友不正常吧?何况这个方法还是跟未知数。” 怀尔特的提议当然是让白无一协助他证明约瑟夫的不正常,而白无一经过一夜的考虑,最终得出的答复便是: 他不可能积极参与进这件事。 根本上,现实里有任何人会帮着一个刚刚认识的陌生人去证明自己朋友不正常的话,首先证明的反而是自己的不正常。 “嗯……” 怀尔特摊开一双套着手套的手,发出一些橡胶摩擦般的粘稠声音,随后将手抚上自己花絮上的口罩: “你和约瑟夫的确是朋友,这才是我最奇怪的,白先生,你和其他客人到底是什么关系?” “怎么了吗?” “恕我直言,其他大多数客人似乎都有些害怕约瑟夫,” 这次怀尔特又精准点出其他选手心态的时候,白无一已经比较淡定了,毕竟照现在情况来看,一切虚饰皆不可攀附这句规则应该就是指他们的伪装在怀尔特面前都起不到任何作用吧: “而您则似乎的确偏向友善,或者说至少是互相有平等对话的倾向的,你们这些客人身份不同,甚至文化背景都完全不同,要聚集在一起参加同一次宴会,总得有些共同点……如果你们全都跟约瑟夫不熟或者熟悉,那也就罢了,可这样看来,您倒反而是个异类。” 怀尔特从一开始似乎就对白无一等人如何与约瑟夫结识的故事相当感兴趣,而这种兴趣当然会驱使着他把更多注意力落到选手们身上,于是,也就加重了选手们万一不符合他规则,被抓包的可能。 第45章 科研调查 而白无一在昨天被反复询问以后,自然也已经考虑过如何应付这方面的问题。 “您只当我们是因为工作认识。” 白无一平静回答: “一些需要保密的工作,深究对于职业道德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怀尔特先生之前不也反复对我强调你提供的信息也是有限的吗?我们应该可以互相理解吧?” 他这话可算不上说谎,选手,某种意义上就是一种被强迫担任的工作。 而且他这个说法既回答了现在的问题,也算是对怀尔特之前对他身份转变疑问的回答,更重要的是,算是用怀尔特的魔法对付他自己。 心理医生对自己病人信息的保密守则众所周知,白无一不会逼迫他说出约瑟夫的一些信息,他自然也没理由逼着白无一对这所谓工作说出个所以然来。 “好吧。” 怀尔特果然没有选择继续深究: “您没有同意协助我的提议,但似乎也没有拒绝。” “约瑟夫说您是一名能力很高的学者,我嘛,对这方面实在不懂,但您所谓的不正常应该更像一种生病吧,朋友生病我也不可能拦着不让医生看,只是没必要让我这个局外人去证明朋友生病了吧。” 不积极参与并不代表阻拦。 怀尔特真跟约瑟夫干起来了,白无一当然喜闻乐见,只是如果作为单纯的第三方,他可以等这两人打得差不多了再入场,而如果答应了怀尔特,他可能就要被作为最前面冲锋陷阵的炮灰了,因此怀尔特表现出的拉拢意思越强烈,他反而是越不打算答应对方邀请的。 很简单,对方拉拢意愿越强烈,越说明怀尔特必然向约瑟夫发动进攻,当双方必然产生矛盾的时候,白无一自然更倾向于坐收渔翁之利,而非需要再偷偷摸摸搅入局里去,再添一把火。 “也是。” ……他这点心思,怀尔特大概也一下就能看穿吧。 老康乃馨并没有因为白无一的骑墙而生出什么负面情绪,恰恰相反,他沉默了片刻,又对白无一抛出了另外一道新橄榄枝: “说来,我还需要一名记录的助手,在二楼和三楼间活动……白先生愿意来三楼帮我进行一些工作吗?” 三楼。 听到一个关键词的白无一眯起了眼,但很快他便压抑住了稍稍萌芽的兴奋,把自己的限制向怀尔特坦白: “……三楼,我不太好上去吧?” “您既然是约瑟夫的朋友,直接开口去问 ,他又怎么会不答应呢?” 怀尔特抛了个皮球,不过最终还是给了个理由: “实在不行,就说是为了帮我进行工作,他会理解的。” “好。” 得到了去往三楼的“钥匙”,至少不算一无所获的白无一心里稳了一丢丢,继续把视线投向了这里——也便是二楼。 二楼的整体位置类似如下: 入口:楼梯接书屋 向前:n形走廊左入口 n形走廊左:一间仆从房间,清洁间,娱乐间(包括台球桌、一个调酒吧台、一些桌游、一个巨大的液晶显示器等设备),另一间仆从房间。 n形走廊中:观景台(左),查理房间,一个小客厅(含有茶水、小书桌等摆设,视野很好),储藏室,观景台(右)。 n形走廊右:一间仆从房间,卫生间,怀尔特的实验房(暂时),另一间仆从房间。 走过走廊:通往三层的楼梯。 如此密集的仆从房间分布,白无一一上来直接就跟两正在清洁的仆从打了个照面,不过这里本来就是公共空间,就算上来被看见了倒也没什么……只要他不干什么骚操作的话。 视线回到单一房间内部。 也就是现在,怀尔特所在的这个房间,似乎本来算是个小休息屋,一如既往,采用了大量油润的实木材质进行搭建,不过装修比起餐厅和书屋都要稍微简单一些,地板上没有铺设地毯,而是采用了雕刻着斑驳纹路的大理石,光滑而空旷,恰到好处地为颇有体积的实验台留出了空间。 怀尔特带来的仪器在这里已经被组装了起来,看起来和庄园内充满艺术气息的摆设属实有些格格不入,一台看起来还算富有科技感的电脑已经是其中最好看的摆设了,其余一切装满了不知名药水的小罐,像是随时会打结一样乱糟糟的白色、带电线的头罩,还有几个莫名其妙的摄像头一样的仪器,让人看着只会担忧自己路过会不会就绊住几根电线,把它们一股脑全扯脱下来。 不过也不是没有看起来颇具“美感”的东西。 “这个是……呃,斯嘉丽小姐,吗?” 休息室一边,大概原来就摆放在这的一面木质书桌上,此刻摆放着一盏圆柱状玻璃罩。 玻璃罩下方,深紫色的毒花被无数精密的电极所捆绑着,以一种莫名让人感到挣扎的姿势死死定格在了其中。 “是。” 怀尔特走过去,小心翼翼地用指尖调整着玻璃罩上方延伸的一些裸露电极,动作轻柔地就好像在照顾一只可爱而脆弱的小动物一样: “我让斯嘉丽小姐在这里接受实验,虽然未免有些违背人道主义……不过她可能有些躁狂症,所以我不得不向她注射了一些镇定剂,让她好好地呆在这里。” 镇定剂?那就是怀尔特在摘下斯嘉丽脑袋后给她注射进去的那些药物吗?不过真要说镇定的话,他那干脆利落的一掐才是让喋喋不休的女强盗直接闭嘴的最好良药吧。 白无一一边腹诽,一边把视线跟随着那蔓延的电线一起移动,最终落到了电脑上,电脑屏幕此刻似乎是息屏状态,什么也没显示。 “目前检查的结果的话,如果她面临起诉,的确可能因为精神障碍和未成年的原因最终被判定为轻罪甚至无罪,可能不太符合白先生的期望,不过事实如此。” 大概是察觉到了白无一的视线,怀尔特走到电脑旁,挥动了一下鼠标: “精神病患者在社会享有一些照顾,这是很正常的现象,但同时,他们又的确比起正常人更容易犯下更多、更极端的罪行,这就是我们为什么要尽可能早地发现他们的存在并始终保持关注……不要被他们欺骗,不要被行为和调查问卷欺骗。” 第46章 心与脑与电 电脑屏幕亮了,其中出现的图像让白无一一时有些愣神——那是一颗非常鲜活的人类大脑,随着时间流逝,图像还在产生着些许海洋潮汐般细微的变化,就好像表明着大脑旁脑髓液随时间循环的状态……好像?这个词大概也是多余的吧。 所以,这朵花,或者说斯嘉丽当真就是还在存活状态?这花朵在这副本npc眼中也便当真就是一颗活生生的人类头颅……或者只是一颗孤零零的人脑?怀尔特没有杀死她,只是像采摘一枚已经成熟的果实般将它从少女的身躯上摘下了,所以他的行为才不会被判定为攻击。 那他们呢,他们这些选手呢,如果他们被怀尔特摘下,也会被这样如标本般固定着、无法惨呼、无法挣扎地存活吗? “请帮我拿一下那边的红色药剂。” 怀尔特礼貌的声音将他从笼罩的忧思中唤醒。 白无一迟钝地挪移着视线,接着,在一旁一个白色的小药柜上方看见了一支已经被精心装填进注射器的红色药剂,他没有太犹豫地走了过去,将其放在手心中时,透过手套依然能感到一种冷冻柜的残温。 “那个手套不太符合标准,以后记得换成丁腈的。” 老康乃馨看也没看他一眼,却精准给出了一句不算满意的评价: “看到那个玻璃罩了吧,下面,有几个延伸出来的圆柱状结构,末端有几个橡胶注射口,我需要你把这管药剂直接注射进从正面看,左边数第二个注射口,整支注射,这不需要任何技术,只要你不惹麻烦或者打错地方。” “……我能不能姑且问一句要是打错了会怎么样?” “你想杀了温蒂然后被我揪进警察局里吗?好了,照我说的做,我已经降低很多要求了。” 在正式开始实验工作之际,怀尔特似乎又一次变得不近人情了起来,不过这种不近人情和他在庄园前方的表现似乎并不完全一致,更像是一种沉浸于工作中的烦躁。 看来约瑟夫说得不错,怀尔特最近的心情恐怕不算太好。 白无一一边思索着,一边倒是认认真真地执行这这一要求不高的命令,也许这注射的流程在之后也能起到些什么作用呢?他一边想着,一边把那岩浆般的赤红液体打入了玻璃罩中,而随着液体渗入,本来舒展的深紫色花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紧绷了起来。 很快,一股鲜艳的紫色毒气便在玻璃罩中浓烈地绽放开来,即便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白无一还是不由自主地开始退后。 一旁,老康乃馨面前的电脑屏幕开始浮现出许多变动的图像。 “一切都可能说谎,但仪器和实际的物质不会,” 怀尔特注视着电脑屏幕上图片的变化,说: “无论一个异常的人如何伪装成正常,他也无法改变自己的脑结构、无法控制自己的脑电波,就好像一个已经患了癌症的人,无论他如何否认或忽视,肿瘤就在那里,但肿瘤可能随着生理与心态的转变而被治愈、消失……大脑和心脏却是最难以自愈的两个组织。” 说着,他顿了顿。 “何况这女孩身上好像被她带的毒腌入味了,光是闻着,就让人头晕。” “这注射的是什么?” “往大讲,这是递质,往容易理解讲,这是一种物质化的羞耻心,这是我研究的一种新药,可以替代那些凶残罪犯的廉耻心,让他们一定会感到自责和内疚。” “……” “嗯哼,我也许可以猜到你的表情,认为这种东西毫无意义,认为只是内疚对于罪犯是一种偏袒,对被害者却是一种残忍?” 可能是因为得到了数据心情愉悦,又或者只是单纯感觉到了白无一的迟疑,怀尔特把他那茂密的白色康乃馨花瓣朝白无一那边转了一下,随后一边敲打着键盘一边说: “你们龙国人讲实用主义,论心不论迹,又说这是唯物主义,可实际上,心、或者说情绪本来就是一种物质。无论多么坚强、软弱、麻木、敏感、勇敢、怯懦的人,本质上都是被大脑的电化学变化所驱使,只要我们控制其中发生的变化,就能让勇者痛哭流涕、懦者悍不畏死,除非你现在又告诉我,情绪并不是一种物质,而来自于灵魂或者神明之类的,是一种‘超脱’的存在。” 哒哒,哒。 明明是个上了年龄的人,打起键盘来却像是弹奏钢琴似地打得飞快,很快,白无一就看见他停下了敲打的动作,又开始静静注视着那些变化的复杂数据与图形。 “如果你这么说,那么你们所谓的唯物,也只不过是一种客观唯心主义罢了。” “我不评价,不过这样莫非也在不正常的范畴中吗?” “不。” 怀尔特随手点了一只雪茄,叼在自己的花蕊中,他果然烟不离手,并且在白无一这样的同性面前也没有一丝一毫顾及其感受的意思: “只是一种无关紧要的印象罢了,也不能说是负面的,不是吗?” “……为什么您这么坚持要证明约瑟夫不正常呢?” 白无一看着专注的怀尔特,不由得问出了这个困扰在他心中的问题: “他……好吧,至少在外面,我觉得要算异常的话也是个异常的好人。” 其实白无一在第一次听到怀尔特的提议之际就想问这个问题了。 原因很简单:证明约瑟夫不正常其实是个很简单的事。 至少在他们这些选手里面,目前为止肯定是找不出第二个一边讨厌诡异、一边向诡异那边叛逃、一边把诡异折腾个半死的奇怪人物的,哪怕撇去这一点,约瑟夫一贯的表现怎么说也不算是正常的吧? 但凡看过他在“圣卡门”里表现的人,不一下把他认定为一个变态杀人狂就算好的了,至于更早期的名声……从行事作风来说他也绝对是一个奇怪的好人? “……” 怀尔特忽然沉默了片刻。 半晌,他将已经点燃的雪茄放在一旁,抖了抖才重新开口: “我不是要证明他不正常,而是要证明他‘没有变正常’,以我对他名声和性格的了解和观察,他的表现一直很……总之,肯定算不上什么奇怪,如果您愿意直接提供一些这方面的表现的话,我也可以提供一些酬劳。” “我不会主动参与进这事的。” “所以我也只是说说。” 怀尔特继续把视线凝结在屏幕上了,而白无一则开始思考起对方刚刚所说话语的含义。 第47章 人形资料库 在怀尔特的认知里,约瑟夫一直是个行事正常的人吗……或者说,在他认知里对方本来应该是如现在白无一认知中一样奇怪的人,却出奇地一直保持着寻常的行事? 这应该不会只是因为视角的问题,再怎么说,约瑟夫跟怀尔特是师生关系,相处的时间和接触的密集是仅仅同为选手的众人远远不能比拟的,这一切信息的差别,到底是因为副本中约瑟夫和现实中有区别,还是因为其他原因…… 他知道除了谜语人约瑟夫以外,另外一名颇为可靠的询问对象。 …… 早餐过去十分钟后,主宅二楼,书屋。 “约瑟夫,在结束本科学业、成为硕士以前的一段时间,都只能说是表现优秀。” 古德里安看着面前的龙国人,斟酌着语言进行表述: “成绩优异且热心助人,但也仅此而已,纽津大学对学生的关照绝对不算疏漏,无论是心理还是生理,如果真有问题是不可能完全没有记录的。” “但是你没有找到?” “没有,与之相对,他研究生以后的导师倒是表达过对他性格、以及过于热衷于慈善这一行为的担忧,他的人际也是在研究生以后状况变差……不。” 黑啤人抿着嘴唇,皱着眉,最终略带犹豫地改动了一下表述: “不该说差,他本来也跟其他人挺有距离感,反而是成为硕士以后开始热情接近一些同学,甚至过于热情了。 我调查过一名跟他共事过的研究生,对方家境贫寒,依靠奖学金、工作和补助才勉强继续学业,在一段时间曾经被约瑟夫频繁主动接触,以至于到了疑似骚扰的地步,但最终,约瑟夫主动跟对方进行了谈话,表明了自己资助对方的期望并实际提供了一笔不菲的资金,对方接受以后不知为何他似乎就失去了兴趣,在确实给予资金后也不再和对方接触了。” “嗯……” 白无一捏住自己的下巴,轻轻用指甲刮蹭着,感到一种奇妙的违和感。 他沉吟了半晌,问: “古德里安,你在这里有什么办法判断我们在什么年份吗?” “……若说月日,可能还有些问题,年份,我不理解你的意思。” “但是,实际上来看……” 白无一回忆着怀尔特对约瑟夫的描述:一贯表现正常,无奇怪名声,对社交保持着一定距离感…… 当然,还有无诡异降临发生这一事。 于是他不得不想到一种可能: “怀尔特对约瑟夫的印象,好像还停留在很过去,确切来说似乎是在成为研究生之前的约瑟夫。” 古德里安眨了眨眼,无言地思索着白无一猜测所带来的含义。 最终他得出了两个可能的答案: “你的猜测,可能成真,但会有两个结果。” “哪两个?” “一个是我们现在的时间线并不是我们认为的时间线,也就是说,我们可能还在十年前,或者更早。” 这也是白无一极为怀疑的一种情况,如果他们是处于过去的某一特殊时间段,说不定可以问问看约瑟夫或者古德里安接下来会发生些什么事,然后进行剧本预测呢。 然后,三楼如果有约瑟夫写的日记,那就更好了,他正好以给怀尔特做实验的名义溜上去然后偷下来,让全世界最会整理资料的古德里安拿着小本本誊抄一份,然后按照日记本上记载来预测和应对客人嘛。 “但还有种可能,” 黑啤人的话把他的思绪拉回现实: “是不同npc所处时间段有问题,所以记忆定格在当时,简单说,按照现在的印象,怀尔特是来自十年前或者更早的人物,斯嘉丽又是另外一个……她活动的时期我可能有点印象,也是十几年前了,那三个人,又是一个时间段。” 嘶…… 如果单纯只是人物的记忆定格在当时年代,白无一等人并不是回到过去继续按既定历史经历一边“阿多尼斯庄园兴衰史”,那记载就大大地失去用场了,最多也就是可能还是记录了一些客人的特点和弱点,而如果白无一现在盲目地套用怀尔特的年代进行未来预测,说不定反而会发生误导。 总之,现在的情况,确定现在年代就成了重中之重……而要确认这一点,恐怕还是得依靠接下来出现的客人,以他们出现的顺序与对应年代来编织一条年代链,以此确认客人的出现规律。 而要去探查对方出现年代问题,以及其他方面(比如记忆是定格在什么年代),最简单的方法就是直接开口去问。 “如果你一定要核实这方面的信息,恐怕通过询问是行不通的。” 而古德里安明显也看出了白无一这方面的意愿,直接否认了他的做法: “我之前就尝试过询问那些仆从现在的具体时间,他们只会说月和日,对于年份是闭口不谈的,而现在我们最需要的恰恰就是年份。” “嗯……除了我们各自的记忆以外,没有其他可以参考的年代事件发生表吗?” “有。” 古德里安非常流畅地伸出一根手指。 白无一沿着他的手指指向地方把头转去,瞬间看见了一墙满满当当的报纸。 “比较古老的图书馆会收集报纸,这件事不新鲜。” 古德里安说: “而且这里的报纸的确是一直收藏到我们的年份的,如果这里来的客人都普遍是在腐国境内进行活动的,且尽可能是在阿多尼斯庄园附近的话,我认为对方被报纸记录下来的可能性并不算小,即便人因为太不出名而未被记载,也有其他的部分可以参考。” “……比如他们出现的时候大概都是雨天?” “不好说。” 黑啤人摇摇头,沉默了片刻,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一样拍了拍双腿,明确地承诺: “比对的任务交给我就好,只是如果我来查询这么多资料的话,实在没精力干其他事了,应付之类的任务,就交给你们了……特别是你,白先生,我希望我们进行充分而详实的合作。” “多谢。” “啊。” 就在两人因为主线策略而进行分工之际,一道穿着燕尾服的身影猫一样悄无声息地走了过来,直到走到两人旁边,才故意一样发出一声惊讶的喊声。 白无一两人顿时噤若寒蝉,而那身影颇为优雅地轻咳两声,随后彻底暴露在两人视野下——是管家,查理。 第48章 新活动 “两位在这里啊,主人正想邀请一下各位客人展开一些有益身心的活动,派我来通知各位,不知两位,是否愿意参加呢?” 管家说话时一直保持着一种彬彬有礼的态度,但选手们却十分清楚,这邀请是不可能拒绝的。 15.在住宿期间,主人会组织一些活动,务必参加。 “我们当然会参加,” 白无一假笑着说: “就是不知道这个活动到底是什么?查理先生方不方便提前透一下题,让我们准备一下啊?” “等正式开始的时候,您自然会知晓,那么,请。” 延续了跟约瑟夫一脉相承的谜语人技术,查理朝白无一鞠了一躬,做出一个邀请的姿势,而后者和古德里安无奈对视了一眼,到底还是应下这无奈的邀约,往下去了。 …… “夫人: 我再次强调一番,神经学的调查结果是不可能错误的,贵公子的情绪来自于的完全是后天学习,一些情绪的确可以由此而来,但原理和他完全不同,下面请允许我使用两个情绪理论对您进行其中区别的讲解。 一般来说,我们谈论到心理上的情绪反应时,一定会提到伍德沃斯的sor,也就是stimulus-organism-response(刺激-有机体-反应)理论,当外界刺激抵达有机体后,机体会直接产生情绪反应,而机体所包含的理论和生理问题众多,无论是下丘脑、杏仁核还是大脑皮层皆有参与……其中描述太多,我就在此盖过,总之,这一套理论也许在您看来是“这不是理所当然吗”的废话,也的的确确是较为正确的废话,但请您耐心听完接下来的理论,也许其中会有让您感到不可思议的点。 在更早一些的时候,灯塔心理学之父威廉·詹姆士曾经也提出过一种情绪反应理论,这套理论被称之为詹姆士—朗格理论:‘刺激引发自主神经系统的活动,产生生理状态上的改变,生理上的反应导致了情绪’。这样的描述也许令您感到困惑,那么请让我换成一种直白的表述吧:一个人哭泣所以悲伤,微笑所以快乐,逃跑所以恐惧,打斗所以愤怒。 这样的表述是否让您感到因果倒置了呢?但请您明白一个事实:詹姆士的理论在一定程度上是正确的,甚至比起伍德沃斯更正确,当我们的身体产生生理反应时,的确会反馈到我们的大脑之中,不信,您可以让自己保持微笑的表情说话,这的确可以改变您的情绪。不过,对于我们现在谈论的话题来说,重点并非理论本身,而是詹姆士和朗格为何会得出这个理论。 一个人要感知到他人的情绪,只能依靠对方的行为,这也是行为主义为何只专注于行为的原因,当一个人只能依靠外界作为参考时,他能模仿的有且仅有行为,而贵公子的情绪,只有行为,对他来说,微笑就是快乐,哭泣就是悲伤,愤怒就是战斗,逃跑就是恐惧,而对您这样的观察者来说,他的表现也就和其他孩子没有区别,还记得我说的吗?他的智力很高,记忆力也很强,但人的表情是相当规范的,无论他如何模仿,他的微表情始终不可能逃过心理学家的眼睛。 夫人,由此,我反而需要更加强调他的危险性了,像他这样的患者具有非常强大的欺骗能力,我担忧他未来对社会的影响也许比起寻常反社会型人格障碍更甚,无论他如何模仿,都只是为了欺瞒,这本身就是一种负面的表现,我希望采取一些比较激进的方式对他进行治疗,希望能得到允许。 您虔诚的 蒂奇纳·怀尔特 一行算是清秀的字体:不规范,需要一套标准表情模板进行参考” …… “只要我们力所能及,我们便应当行善,我当然也明白这一行为可能带来的风险,因此,我也不会强迫诸位跟我一起走最危险的地方,只要在宅邸附近进行一些巡逻和搜救就可以了,您也可以当是一种饭后散步,如何?” 当白无一顺着查理的邀请一点点抵达庄园门口的时候,约瑟夫正在跟皱着眉的阿里进行交谈。 而这种交谈,显而易见是不太愉快的。 “我没有说一定要终止这种活动已经是……哎,啊,白先生,您来了?” 波斯人抱着双臂,被约瑟夫带着一群仆从包围着,一副据理力争的模样,当看到白无一到来的时候,他顿时双眼一亮,一下蹿过来把白无一揽到众人中间来了。 对于人际纠缠实在不擅长的古德里安在这种情况下明显有些反应迟滞,取而代之,波斯人以一种有些喧宾夺主的态度朝约瑟夫开始嚷嚷: “来,您来评评理,我们这群人怎么说也只是客人,本身也是因为暴雨才被困在这里的嘛,哪有让本来就受困的人手无寸铁去山里搜救当什么饭后余兴的?起码也得带点护具之类的不是?” 搜救? 这是要他们在大雨天跑到没有规则,看似无拘无束,实则凶险异常的外围去? 呃呃。 就算无视副本这一要素,让白无一这个确实没啥体能长处的人在泥石流的情况下在下着雨的山里活动,也属实是要了他的老命了,于是惊闻此噩耗的白无一也猛地把视线落到了满脸无奈的约瑟夫身上。 “虽然周围的确多山,不过庄园附近还是相对来说较为平坦的,发生事故的可能性很小,最有可能发生意外的,还是庄园内部的那片湖呢。” 约瑟夫看着白无一的表情,并没有退让,而是继续用话语进行耐心的解释: “而各位要活动的范围也就只有庄园附近,主要是这场泥石流的危害似乎比我想象得要大上一些,昨天已经有多少遇难的人来造访,想必各位也看见了,或者……” 说到最后,约瑟夫顿了顿,双眼纹丝不动地勾起一丝微笑。 “要是各位实在不乐意,也可以不参与,” 那双幽蓝的眼带着一丝怪异的情绪扫视在每一个已经抵达门口的选手脸上: “毕竟这事的确不是各位义务,我也没必要强迫各位,对吧?” “阿里,我们还是去吧。” 第49章 小分队 不去是不可能不去的,这辈子都不可能不去的,听着约瑟夫有撂摊子的意思,白无一立刻扮演起了白脸,假意好声好气地对阿里劝说: “我倒是问题不大,再说了,既然约瑟夫是为了搜救其他人才让我们参与,肯定不会只让我们这些客人去搜救嘛,更加不可能万一我们出事了不来帮我们,不然这也挺反常的,不是吗?” 仔细想想,规则里还真没有完全禁止选手或者说客人跑出阿多尼斯庄园的设定。 拘束他们留在庄园的并非规则,也并非空气墙,而是泥石流这一被具象化的天灾,换句话来说,直接逃离庄园理论上似乎也并非完全不可能的通关方式。 白无一略带一点点阴阳怪气的话语内容传到了约瑟夫耳里,让对方把本来一动不动的蓝眼睛眯了起来,同时也传入了不知何时提着一个皮包就慢悠悠走来的怀尔特耳里。 老医生应该是早已从仆从那边打听到了这次活动的内容,现在完全算得上全副武装,脚上的鞋换成了专门的雨靴,手上还拿着一把手电筒,一副调查员的打扮。 在他后方,玛丽、莎莉也走了过来,至此,所有选手……不,应该说所有“客人”都聚集到了阿多尼斯庄园门口,神情各异。 “……是,我自然不会忽视各位。” 约瑟夫的瞳孔短暂挪动了一下,顺着视线,白无一察觉到他应该是瞥了一眼怀尔特: “我会给各位派出帮手的,搜救的区域也是已经选定好的比较轻松的区域,分别是前方、左方和右方的一处平地,至于后方——也就是湖泊所在的位置,那一片是一片山地,雨天湿滑,很难上去,就不劳烦各位应付了。” “我们能全选一个地点不?” 他话音未落,玛丽就急匆匆提问: “我的体力不如你们男生,万一真找到个什么伤员,总不能让我一个柔柔弱弱的女孩子去搬它、他吧?搞三个地点那么分散,跟恐怖电影里面非要分队的傻子一样……不如我们就结成一个救援小分队,我就勉强其难地当一下队长,怎么样?” 她说这话的时候,哪怕是白无一也没忍住瞧了一眼被她抱在怀中的小熊,回想起那玩偶变化后恐怖的体型,那裂成两半的小熊脸上的表情似乎也有些微妙的变化,带着丝窥探神情死死注视着怀尔特和约瑟夫。 “玛丽小姐,第一次搜救重要的是搜救的范围而不是能否解决对方危机哦,先要发现遇难的人,然后才能了解对方情况来提供帮助,聚在一团的话,搜救的范围就会变得很小,可是负面作用哦。” 约瑟夫耐心地以哄小孩的语气应付?并反驳了玛丽藏在抱怨下的要求——也便是不分队,并明确提出了任务要求: “所以,你们应该分为三队,每队两人去到对应的区域……退出倒也不是不行?只要您当真想清楚了的话。” “等等,三队?” 阿里愣了一下,随后把视线挪到了一边已经开始把腿往庄园外跨去的老康乃馨——怀尔特。 后者被他这一声唤得停住了脚步,而后,约瑟夫也点点头,算是肯定了阿里的不妙猜想: “三队,每一队两人,虽然各位和怀尔特先生不一定熟悉,但这不正好是一个让各位熟悉的机会吗?那么…… 请各位各自分队吧?” …… 白无一没有再自己凑到怀尔特那边去。 他深知自己绝不是队伍里面最能应付这种心理学家的人,要是自己凑上去,说不定反而被看出是个不正常的“穿越人”,下一秒就被带头回庄了。 而他们这群人里面最善于搞心理的是谁呢? 是身为出名演员的莎莉,先不说她本身职业这件事了,这人曾经长期患有厌食症,又有钱,本身就和名心理专家经常打交道,懂得应付得多。 所以跟怀尔特组队的也自然是她。 而现在,白无一走在偏僻的山道间,看着淅淅沥沥的雨从微微泛白的天空滚落到薄薄一层几乎没遮挡作用的小伞上、流到他肩膀处、只期望着这雨就是雨,别一会儿告诉他跟迷雾森林的水一样能把人淋变异了……那他一会儿可能遇到的就不是啥幸存者,而是猎杀者了。 “我去扯了一些绳子。” 这个时候,提着刀的波斯人从一边走了出来,全副武装。 他似乎不大喜欢打伞,于是到了现在,便索性把那没用的伞扔到了一边,任由头发和衣物被雨打个湿透,倒是把手中的刀跟一根颇粗的麻绳结合了起来,栓在刀把上,让其成为一个很合适的登山钩和投掷物。 手套戴上、雨靴套起,若是再加个雨衣,把塑料袋当头套套脑壳上,便颇像是白无一学生时期曾看过的《装在套子里的人》了,不过白无一现在自己也是这个德行,没什么好吐槽的。 所谓两两组队,除了和怀尔特组队的一人所面临情况明显特殊以外,其他的自然是以互补为原则,在场除莎莉外四人中,白无一是最弱的一个,这点毋庸置疑,其他包括古德里安在内的所有异能者都具有些许武力方面的异能,只是强度并不统一。 举例的话,古德里安的能力对环境的依赖性就很强,而玛丽的本体比白无一还弱,他们两个遇到紧急情况还要带白无一这个拖油瓶恐怕自顾不暇。 所以最适合的组队对象,就变成了最偏向个体加强的阿里。 而脑筋方面,玛丽歪脑筋不少,古德里安死脑筋但是贼好用的死脑筋,甚至还完美弥补了目前没有第二个笔记本供玛丽小朋友查花的缺陷,只要他们两不因为社交方面问题吵起来,还是非常互补的。 ……嗯,希望不要吧。 “两位客人如果准备好了的话,就请开始搜救吧,我们也会在旁边进行搜救工作,另外如果能找到向外的路的话,也请务必先告知我们,好进行进一步的调查。” 送他们来的侍从语气倒是恭恭敬敬,可这明显要走的语调和作态丝毫不值得信任。 白无一本来对他们也没有什么期望,于是这是追问了一句: “什么时候活动结束?” “嗯……这个要看主人的意思了,届时我们一定会来通知两位的,当然,如果两位身体不适,也可以提前退出,只是到时候庄园内可能没有其他仆从进行接应……需要什么服务的话,可能会有些不方便。” 第50章 杀与救 “……” 白无一沉默着盯着对方脸上挂着的、如面具一般一成不变的笑脸,只是一场搜救就能让热闹的阿多尼斯庄园变得清冷无人了? 现实情况的话,是不可能的,但现在……莫非在他们被约瑟夫用这个莫名其妙的活动钓出去的时候,庄园内部正在发生什么吗? “这里挺容易迷路的,” 阿里这时走来,一边用白无一莫名有些眼熟的动作呼呼地甩着那一把弯刀,一边朝侍从索要: “喂,没个地图吗?到时候我们迷路了可不就得不偿失了?对了,要是走到其他人的区域,应该也没问题吧?” “这个您放心。” 阿里的问话并没有让侍从停住离开的脚步。 但,从对方那撑着伞、缓缓离开的背影前却飘忽不定地落来一句话: “您不会的。” 沙、沙。 一刹那,白无一甚至不认为自己真的眨了眼,从森冷的群山中便飘来一阵风,将两旁本就浓厚的皑皑白雾帘幕般裹挟而来,一下便淹没了白无一的视野,将那侍从离去的背影亦彻底吞没。 四周的雨声似乎都出现了片刻寂静,待白无一死死睁着眼,企图抵御晃神时,一切却又仿佛浮出水面般瞬间清晰,连一轮苍白的日都不知何时荡漾在了天中,被破损的云浸染得有些扭曲。 “啧……” 波斯人还站在一边,他已经脱下一只手套,用弯刀刺破了自己的手掌,眉头紧锁着,紧盯着刚才侍从离开的方向,半晌将掌中滚出的一枚红色小块扔到一边,在绳索上一抹又套回手套叹息着: “看来是强制让我们不知道他去了什么方向,也没跟了,这里的雾真是让人恶心。” 那扔出来的东西…… 不太像液体的血。 “我感觉我们有点像被传到什么其他地方了,估计会师的可能性是0了,走吧,虽然不一定能来第二次,难得能出来总得逛逛。” 白无一耸耸肩,接着沿着侍从之前所走方向的反处走去,他很快就踩到了一处湿软的小土丘,便借势往上将自己一抬,瞅向那一片绿幽幽的山石。 轰隆…… 远方有雷鸣缓缓滚来,听着与其说是雷声,倒更似群山的脉搏,白无一和阿里选的方向是在庄园左边,这里并不是主通往城里的方向,因此也并没有什么大路……不如说连小道也没得一个,茂密的森林和草地淹没了他们所能看见的一切,湿润的雨水中有淡淡土腥味传来。 “你说,” 阿里见白无一选了方向,便也便跟着一起小步跳着走了过来,他的速度比白无一快,蹦得也比白无一高,就好像一只山里的野兽,机敏又灵活地在茂密植被中挪着步: “我们在这种地方走,会不会触犯了规则?” 他说的当然是指对植被爱护的规则。 而白无一一边继续漫不经心前进着,一边摇了摇头,回答: “我们所得到的规则,是为了我们在庄园内部度过所谓快乐时光设置的,现在我们都出了庄园了,多半这些规则也无法奏效,之前我们不也发现有些规则是要被那些工作人员或者那两位发现才会被惩罚吗?” “也是。” 阿里点头,但下一秒,他忽然顿住了脚步,顺便也便按下了还在专心致志往前走的白无一。 “怎么了?” “有动静,” 灵活又警惕的波斯人说,接着,像一名娴熟的猎人一样弓起了身子,踩在草地上的双足连一声溅水声都未发出。 他悄无声息地靠近了一处洞穴,而白无一也保持了一些距离,慢慢挪动着视角保持对阿里的注视,然后下一秒…… “……啊……啊……” 一只惨白的手出现在了被藤蔓与叶片覆盖的山洞前,与其一起出现的,还有一串白瓣黑心的小花,小花下面则是一件满是雨水的灰色格子衬衫,这应当又是被花朵替换了头颅的一名“客人”。 所以,约瑟夫的搜救行动确实是真的,他们是真的可以找到一些被困在野外的客人,然后带回去的? “……” 阿里把头看向了白无一,无声地询问着后者对此人处理方式,而他本人则是紧紧拿着刀,不太像是有多管任何人生死的闲心。 面对这一幕,白无一小心翼翼地把伞撑到自己前方,接着,不顾背后又被彻底打湿的结局打开了古德里安的笔记本,耐心查了许久后,对阿里做出了一个明显的、砍脖子的动作。 天仙子,有毒,寓意为邪恶对心,能使人精神错乱,喜欢温暖湿润的环境…… 无论后面如何,前面这一片足够白无一做出判断了。 阿里歪了一下头,随后又点了一下,便踮起脚尖一点点朝那似乎陷没于山洞之中的不幸“患难者”走了过去,随后,在那花朵发出的痛苦呻吟中,一下落下了弯刀…… 咔嚓! “咔、啊、啊啊……” 稀薄的透明色液体从滚落的花朵与人类脖颈间一点点渗透,那滚落的花在被砍下时瞬间长大了花瓣,以一种和人类表情截然不同的方式表达着惊愕,黑色的花心颤抖、又颤抖……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最终只发出些不成人声的哆嗦,喷出一股黑色的烟雾,便哑然死去了。 波斯人捂住口鼻,收回了自己落得极干脆利落的一刀,将刀上的毒液用雨水冲刷干净,而白无一走上来,小心翼翼地用园艺手套抓住那被砍下的花朵,又将其装进也满是雨水的塑料袋中。 这是理所当然不是吗? 虽然是搜救活动,约瑟夫或者那些侍从又没真的告诉他们遇到任何一个人都要救下,在规则暂时似乎失效的现在,面对甚至不能被叫做客人的“遇难者”,除了救下,自然还有杀死这个选择。 这副本对人类头颅的异化很好地抵消了一部分杀人的负罪感,既然如此,白无一也便不客气地接受了这点“仁慈”。 这些所谓的“遇难者”,即便他们不救下,说不定也会来到阿多尼斯庄园里,被现在强制“善良”的约瑟夫接纳到庄园中,如之前那个化名为温蒂的劫匪一样又添上许多风险。 那么,与其静待风险到来,不如提前将其挫骨扬灰……至于对花朵的收藏,白无一也是临时起意。 第51章 捡尸 温蒂、不对,斯嘉丽当时发难的时候,其头顶花朵明显不是什么摆设,而是有实际药用的,哪怕是怀尔特也抱怨了一句她的影响,那么其他花朵也就都一样……借用这一点,以及食酒坊的加工功能,也许可以对未来不得不面对的那些客人进行针对性处理。 “把他捡回去?这我倒是没想到,” 阿里摸着下巴嘀咕了一声,便继续往前走了: “白先生果然有很多值得我一学的东西。” “没这回事,如果不是你的话我连这人都不知道在哪呢,对了,你的异能对感知方面有加强吗?” “不,是以前在野外溜的时候磨出来的一点不值一提的小手段而已,用来抓抓野鸡之类的挺好用……” 两人有一搭无一搭的对话还未结束,阿里便再一次眯起了眼睛,随后,他压低声音对白无一说: “有一种……臭味。” “臭?” 白无一皱了皱鼻子,但无论如何,他那只能算是感官所能感受到的也只有那种泛在空气中的淡淡土腥,雨,对一般人的感知影响太大了。 而波斯人显然不在一般人的范畴,他拉住白无一的肩膀,把对方压制到跟自己一样微微弯腰,接着向一处看起来像是山洞一样的地方缓缓走去,抬起一根手指。 “你闻,你听,” 阿里说着,亮着一双墨绿的眼睛: “这里,有一种蜜烂了一样的甜臭味,有那种小虫子的声音,但不是那种嗡嗡的展翅的声音,是那种,被陷没到泥或者其他什么黏糊糊东西里面,然后缓缓爬的那种声音,哒、哒、哒……然后就是气孔破碎的声音,这些声音单一个很小,我也听不到,但是数量很多,所以我现在听见了。” “……要过去吗?” “去,不过不从这里过去,我们绕路,这地方是山谷,去旁边山上,我们就跟里面的任何东西都有高度差……这样,我们会安全很多。” 阿里的措施和理由都十分合理,他充分展现出了自己在野外锻炼的一些“不值一提的小手段”,面对着并未被开发,于是十分陡峭的山壁,仅用他那一把绝非专业的弯刀作为支撑,轻轻一甩卡进几个石缝,接着不单自己上去了,还顺便把白无一也如同件货物般拉了上去。 而随着高度攀升,原本被遮挡的视线也重新变得开阔,随后,白无一眼前出现的便是……一只正在不断咬合的捕蝇草,以及许多被它所抓住的昆虫。 顶着捕蝇草的是一个看起来像是白领一样的成年男子身体,现在正蹲在一处突出的石头下面,借着这弧度来避雨。 “怎么样?” 阿里的声音稍微有一些得意: “我就说里面会有昆虫吧,不过,捕蝇草,应该不是个好东西?借着这个距离,还有那颗石头,我应该很简单就能把他干掉。” “稍等吧。” 阿里蠢蠢欲动,白无一却盯着那还在徘徊的虫子,起了深思,于是按住他说: “捕蝇草是很容易给人恐怖片的印象……但是我们在这个副本里面的定义是花,是人,唯独不能确定是不是虫子。” “……嗯,那要不,不管他?去救他我觉得不行,我们是不是虫子确实不好说,总不能我先下去让他咬一咬再说吧?” 阿里偏向于保守决策,白无一则思索了一下,一拍手,说: “我们回去。” “啥?回庄园?” “不不不,是回之前那个被你砍了头的家伙那里去,你不是想知道这家伙吃不吃人吗?这就有现成的好料子去试,那天仙子可是有毒的,如果这家伙真把人当虫子啃,那他吃了这东西指定是不行了,也免得我们硬碰硬又出什么岔子。” “你为什么一定要救这个人呢?” 阿里似乎对白无一的这个决定不是很满意,不过倒也没有阻拦,而是一边把弯刀和绳子放下去,一边问: “这就是个npc,跟刚刚咱们杀的没有任何区别,现在他也不是客人,犯不着杵害了他负什么责任,救下他、就是他现在确实没有什么问题、之后说不定也会犯点什么事呢,这不是增加风险吗?” “也是增加资源。” 白无一的回答一如既往地偏向实用性: “阿里,刚才我砍人头的动作你也应该看见了,本质上我现在要活的人跟那个操作也一样——说不定这人之后会有用。” “那我再帮你把它头砍下来嘛。” “死的捕蝇草要怎么吃虫子?之前我们来庄园的时候,是看到过很多飞蛾的,而飞蛾这种东西对植物可是害虫,你担心这人是捕蝇草所以会啃咱们,我也一样担心我们被约瑟夫看成花,现在看着我们自己的脑壳没问题会不会反而是认知屏障,会不会我们其实脖子上顶着的是一个个花,会被那些虫子啃一大口?” 白无一先是念叨着这么一串,随后又列出一些理由: “捕蝇草看起来吓人了一点,但没毒,不怕它掉叶子,而且它是绿的,流血也不会像其他什么花一样污染那片草坪不是?这是个很合适的家伙,说不定它在能让我少给自己割一条口子呢。” 阿里一边听着白无一说,一边就荡着绳子把他跟白无一两人一起放了下来,这波斯人在山地里简直如履平地啊,这样的技术,白无一是当真学不了的,只能由衷佩服了。 当两人的脚彻底落地的时候,阿里才重新开口: “所以你想存着这个捕蝇草,去应付可能对虫灾?” “我是这样准备对,不过没有发生也很正常,” 白无一耸耸肩: “我不是预言家,所以反而各种准备都要做。” “你视频里面经常掏出来一堆杂七杂八的东西,看着没用结果用处大得很,” 阿里一边半开玩笑地说着,一边加快脚步朝之前那天仙子死掉对地方走了过去: “我还在想为什么你能搞到那么多有用的东西,不过想想,与其说你能拿到有用的东西,不如说你啥东西都喜欢往兜里揣。” “所以老被说是捡破烂的嘛。” 伴随着还算轻松的交谈声,波斯人走到了那本来就颇为凄惨的死者前方,手起刀落,将那人从山洞中露出的一只人手给砍了下来。 那残存尸骸流出的并非是血,而是一点点透明、发臭的黏液,以及一朵朵溃烂的天仙子。 第52章 捕蝇草 阿里把那只断手拎了起来,捂住自己的口鼻,看着从断面流出的液体眉毛快皱成v字了,直到雨水将那一股恶臭的液体一点点冲淡,他抛出一句调侃: “哎,兄弟,你还挺幸运的,到底被救了一手。” “我们的身体现在也是这样吗?” 白无一盯着那断面流出的液体,问: “刚才你应该割了手。” “对,文学作品里面不经常用疼痛来保持清醒嘛,我割手割出来的不是血,而是一个个红色的小东西,” 听到白无一的问题,阿里耸耸肩,然后将刚才割破的手摆到自己面前,隔着手套端详着、思索着什么回答: “那个应该是狼毒花,我这刀子抹过我自己,也算是一种加强咯。” “这个副本里面花有没有毒本身跟危险性倒是没什么关系,或者说跟坏不坏不一定有关系吧,好像更多是跟这人有没有武力或者其他方面进攻别人的本事有关,温蒂、呸、斯嘉丽是下毒,刚才那个人我不清楚,你的话应该是武力。” 阿里从一进副本开始似乎就有些担忧自己代表花朵的特殊性,而这一点在斯嘉丽落网之后反而变得越来越严重了,主要还是这落网的人代表花朵还真就是有着剧毒的舟形乌头,不免让人怀疑毒性与约瑟夫眼中性格的相关。 不过白无一倒是不觉得来这里的选手里会有什么特别恶劣的人,因此反而第一时间就否决了毒性和恶劣性格的联系,原因也很简单,约瑟夫在邀请函上已经写得很明确了: 『收到邀请函的诸位无疑为闪烁之星,若荧光微弱,却潜力无穷,若是彼此能建立一番友谊,也不失为一种收获?』 约瑟夫这人,真要说他感兴趣的一定是好人,那其实是不对的。比如他其实对那个孤独国的神经病也挺感兴趣,追着那人进行了好久“谆谆教诲”,但也正是因为他对很多性格属实不乍地到了极点的人物也颇感兴趣,却并没有将其邀请到阿多尼斯来,那来了的人便多半至少不是穷凶极恶的。 而以现在白无一对阿里的认知,他能被看作狼毒花,多半还是因为这高原毒花因其强悍生命力而被赋予的“英雄本色”一词花语。 “好了,现在就去?” “还不太行,你把这手上的肉剁碎一些,就跟……嗯,剁成猪肉馅饺子一样,让那人看不出原貌才好,不然以这里面人只要不犯病就跟正常人思维没啥区别的情况,我们这手臂不必放下去,让下面那位看见怕是就要直接惊叫唤起来了。” 似乎是感到了白无一的信任,阿里的表情放松了一些……但是仅限于片刻,当他听见了白无一的要求之际,那张脸上挂着的放松笑容淡去了,取而代之的是肃然起敬,他抱起手,学着记忆中龙国功夫电影里人物一样恭恭敬敬朝白无一行了个礼: “偶像就是偶像……我之前还想着你可能是不太想杀npc可真是发了颠,那你等会儿,这手要剁碎可能需要花点时间,我马上。” 说罢,只见阿里手中弯刀轻轻一挑,便将那惨白断手上一片片花肉剐飞了出来,他扔掉只剩骨骼的断手,一手拿肉,一手变圈动刀锋,以一招柔中带刚的招式将被撇开的花肉混着剁碎。 而至于白无一,他有点心不在焉,错过了眼前这一台好戏,倒是颇为可惜。 ……他其实还真就不太喜欢杀npc。 只是,一定要杀的话,反而就必要挫骨扬灰剥皮抽筋地利用到最彻底的程度罢了,这也是他一直以来走到这里所仰仗的法宝之一……不是吗? …… “哎……” 马克已经不知道这是自己第多少次叹气了,但叹了再多次,对这连绵不断的雨也没有哪怕半点影响,这一点他也是心知肚明的。 他是来这边进行野采的,为了他那该死的生物学专业……好吧,说真的,其实他并不讨厌自己的专业,恰恰相反,他还挺喜欢那跟那些乱七八糟的小东西的,特别是那些会飞的小蛾子或者蝴蝶,它们有很好看的翅膀,而且总是比最臭美的姑娘还乐意分享自己的美,不是吗?所以他也很乐意追着它们钻进一个个在别人眼里算是受苦的深山老林里,哪怕吃泥巴、喝污水…… 但是加上这一场该死的雨,那就正儿八经是在受苦了。 平心而论,一切一开始还没那么糟,在他还以为那个导游是好人的时候,哪怕是遭遇了泥石流差点被压死,在山里一路走来走去被虫子咬,他还是有闲心去跟对面开玩笑,但很快,那个口蜜腹剑的家伙便露出了真面目,在一脸狰狞地逼着马克把身上腰包全都掏了个遍后,这家伙依然拿着刀想要杀死马克,但万幸在掏包的时候马克就留了点心思,提前逃了出来。 但逃出来又有什么用呢?他没有车,也对现在自己所在的地方几乎一无所知,两天没有吃饭、喝的只有雨水,又累又饿,光是找到这么一个避雨的地方便几乎把力气耗尽了,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马克身上还带着手机,但坏消息则是这里压根没有任何信号。 而且,那黑心导游说不定还在追他呢。 “啪。” 一小阵奇怪的声音响起,马克最开始还以为又是一大股带着土腥味的雨水,但很快他便感到有些异常——这声音似乎比起雨水更有分量一些,像是什么拳头大小的固体或者半固体,落到了他脚前的水洼中……把雨水又溅了他一腿。 耐着被打扰的性子,马克朝那东西探出了头,随后马上吓了一跳:这是一块看起来拳头大小的碎肉肉丸,鲜红色,所以当然是生的,不过除了肌红蛋白外倒是没看出什么血,被一块皱巴巴的塑料包裹着看不清全貌……不是塑料袋,而是一块单纯的塑料,像是被刀割下来,充当保鲜膜一样裹在那肉上,用于塑形。 马克先是吓了一跳,但很快,一种出奇的惊喜便驱使着他挺起腰、站起身,随后在倾盆的大雨中摇晃着手向自己头顶的方向呼喊: “喂——是不是有人在上面!你好!我在这边被困住了!能请你帮帮忙吗?” 瓢泼的雨中听不见太明显的动静,于是马克招完手后,便开始一瘸一拐地朝那山崖上面的方向走去,他已经耗尽了体力,于是在路上几次差点摔倒,但看见塑料这一人造物的惊喜还是支撑着他走了过去。 啪。 第53章 接纳与预防 没走出多久,马克便感到头顶又是一阵奇怪的触感,他猛地甩甩头,朝山上望去,只见两个模模糊糊的人影笔直地站在山顶,其中一人似乎拿着一把寒光凛凛的弯刀,在阳光照耀下,即便远隔数米依然光亮刺目,另外一只手则伸出悬崖、似乎是刚刚抛出什么……难道,就是这个人刚刚把那奇怪的肉块扔到他脚下的? 刀。 肉。 刚刚被抢劫的马克一下便感到了威胁,本来朝对方走去的步伐一下调转了方向,决定逃命,他踉踉跄跄地在雨中奔跑着,像是只被狩猎的兔子一样惊慌失措,跑出一段距离后,马克喘着粗气在雨中瞪大眼把视线再次转到后方…… “你好。” 一双狼一样的绿眼睛立刻刺入了他的视线,马克几乎要发出惨叫,他的本能强制他继续弯曲膝盖,可前方的一处雨洼立刻让他跪倒了……而那绿眼的人也立刻伸出一只手…… 帮他稳住了身子。 “嗯……你跑什么?怎么还差点摔了一跤?” 阿里一脸困惑地看着面前不单没咬肉还疯狂颤抖的捕蝇草,挠了挠自己的头发,很快笑了起来: “哦,你怕不是被我吓到了?看到我的刀了?” “你、你你……您要钱我身上东西都可以给您,打电话的话,等之后信号恢复我也可以配合,只是现在我们两个也没什么旧仇,您这荒郊野外为了杀我犯个杀人罪也不值得……” “哎,可你都看见我脸了,让你活着回去多不应当?” 先是故意露出副凶狠面容,波斯人兴致勃勃地盯着颤抖得越发厉害的捕蝇草,看着那绿色的头几乎像是什么架子鼓上的铜锣似不住弹跳,终于忍不住开始哈哈大笑: “好了,别怕,你看,我现在手上不是没刀了?” 阿里摊开手,这时,马克才发现他手上那把锋利的弯刀已经不翼而飞了,而把视线拉远,在他原来蹲着的那处陡峭山崖上方,一截长长得绳索不知何时已经悬挂在了顶端,像一根粗壮些的蜘蛛丝一样直指向崖底。 ……所以,这家伙是直接用绳子荡下来的?就是再专业的攀岩专家也不能这样作啊…… 马克愕然地把视线又往上方抬去,之前那站在上面的另外一道人影现在蹲在上面了,打着个伞跟个蘑菇似的,虽然这人没动,但跟这飞檐走壁的家伙是一伙,应该也能做到差不多的事吧。 “好了,你是困在这里的人之一吧,想不想要一个能呆能吃能睡觉的地方?跟我来吧。” 阿里也不废话,他直接一把抓住这瑟瑟发抖的捕蝇草,颇为哥俩好地把这人往山崖下面揽了过去,这样做一方面自然是他一贯的拉近感情做法,一方面则是让这绿色的大脑壳(捕蝇草)第一次真正接近他这个活生生的人,并拉进物理距离,测试对方反应并确保对方有异常时能第一时间动手。 而显然,除了那股子奇怪的甜臭味随着距离接近越发浓厚外,这偌大的捕蝇草对他的接近并没有任何的反应,看来对方的确不会主动去啃肉,这一点从刚刚的投“食”问路便已经得到来初步确认。 但也只是不会主动去啃。 “啪。” 一滴较大的雨珠从天上落下,渗入捕蝇草那长着细微锯齿的绿色薄壁间,将其中含着的一块被包裹的小小肉块打得更深,腐臭的味道也越发浓重了。 在塑料袋破掉之前,这人应该还不会受影响,至于什么时候去掉塑料袋,那就得等回到庄园且一切确定了。 “呃、呃……谢、谢谢?我叫马尔科·菲克,不知道该怎么称呼您?哦对了,您在路上,有没有遇到一个穿着灰色格子衬衫地,看起来挺、嗯,面相挺不错的人?” “……怎么,那是你的朋友?” “什么?不、不不不,那是一个很危险的家伙,我在这个地方就是因为他……我想他还在追我,我的意思是,如果你们看到他的话,务必离他远一点,那是个诈骗犯和强……呃,总之,不是个好人,呃,您应该也、不认识……” 波斯人松开已经捏紧对方花柄的手,保持着脸上笑眯眯的表情,摇摇头,双眼盯着对方还在咀嚼的肉块说: “不,我没有看见,也不认识,至于称呼嘛,你叫我阿里就行。” 这时,两人也终于抵达了悬崖下方,顶着假名的马克局促不安地看着这陡峭的悬崖,心里还想着能不能在对方爬山之际故技重施,趁机溜出去……但下一刻,阿里先是自己跟只矫健的猿猴一样荡上绳索,随即便一把扯住了他的衣物,直接把他也提溜了上去。 被提溜上去的马克只觉得自己坐观光电梯都没那么快过,他倒抽一口冷、冷……冷雨水,呛了一下,想叫又不敢叫,于是只能忍气吞声,而终于被拽到顶上之后,满身是雨的马克直接不顾污泥跪倒在雨地里,喘了半天才重新抬起头。 直到现在,他才看见那蹲在山崖顶黑伞下的是一个黑发黑眼、平平无奇的龙国人。 “你跑得也太快了。” 白无一看见阿里重新荡回来了,忍不住吐槽了一声,战斗类的异能者性格基本容易莽这一点他是知道的,但是每次他们这样一下跳出去的时候,他还是会不适应。 不过他也拽不住这群家伙,只能看着他们在自己面前往前冲。 阿里把当钩爪的弯刀从地上踢起来,一把抓到手里,甩了甩上面的雨水和泥土,朝白无一乐呵呵地说: “你要下来也可以的啊,跟我说一声我不就把你捞下来了?哦,对了,偶像,这位是菲克先生……只要他说的是真名的话?” “呃呃……” 似乎被一眼看穿的马克有点尴尬,接着他站起身,尽可能礼貌地伸出了手: “您,您好。” “菲克先生,你应该也是被泥石流困在这边的人,既然来到了这里,应该知道阿多尼斯庄园?” 对方态度堪称一个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白无一悄悄把装着天仙子地塑料袋往外套深处又使劲塞了塞,打着约瑟夫的名义开始调和: “我们是受那个庄园主邀请来这边进行搜救的人,一会儿估计就能返回庄园里面了,不过,您怎么会一个人呆在这个地方呢?您来这里的车是出事了吗?” 第54章 泥龙切图 “遇到了不太好的人,被抢了,哎,我现在最大的期望就是能联系上外面,不知道两位有没有什么方法?” 金利斯啊。 马克倒是知道这个名字,也知道他们在本地有一间豪华庄园的事,甚至在学校时还和这家人打过一些交道,不过对方竟然会在如此天气下还组织起了搜救活动,明明老金利斯也不是什么…… 嗯? 不对,现在把持庄园的不应该是小金利斯了吗,那可是是个赫赫有名的慈善家,做出这种事也不奇怪……对吧?对吧。 “怎么了吗?” 一直紧盯着对面花瓣的阿里注意到了对方咀嚼动作的停顿,于是出声询问,顺便回答对方之前的问题: “联络外界,是不大可能的咯,这边信号站都没了,你要跟我们回庄园去恐怕也得过一段时间,看你这副汗淋淋的样子,也不像是能走得动路,要不你先留这等我们再逛两圈回来找你?” “……呃,不必了……” 本来还一心怀疑的马克,在听到对方这个提议之后也是心头一松,但还是没有马上透露自己的信息: “我就跟着两位了,只要你们不嫌弃我跑得慢就行。” “害,哪来的话。” 于是,在搜救行动成果确认不为零的结果下,两人行变三人行继续踏上了西天取经……呸,搜救之路。 虽然马克口头上说着害怕自己拖后腿。 但是实际上,这位哥跑得是比白无一快的,在地形非异常的情况下,他甚至能跟阿里的行动力偶尔持平。 其实他本人身份就是野外研究人员,长期在野外进行野采和实地考察工作,显然不是什么彻彻底底的白面书生,在饥饿疲惫的情况下还能跟一个强盗进行追逐战且把人溜死,要不是阿里本人身体素质强加异能倾向,还真不一定能把他抓回来。 所以在见识到白无一雨中撑着伞跑了半天有点跟不上以后,马克倒是放心了,被两位爷当耗子溜的白无一就脑壳疼了。 “我们走了多远了?” 现在,白无一手上那一把黑伞已经彻底起不了半点作用了,他身上的外套也完全被打湿,重重的雨水直把人往地上拽,他索性也就不再打伞,而是把那伞当拐杖撑在地上,一敲一敲地前进着。 “不知道,感觉得有个几公里了?” “离找到我的地方可能有个5、6千米了吧,这样的雨天走那么久累了很正常,话说,现在也没遇到几个人了,要不我们先回庄园休整一下?” 马克给出了一个比较精准的回答,并试探性地询问。 白无一倒是也想答应下来,可什么时候回去,可不是他能决定的,他刚想开口,就看见阿里的表情忽然严肃了起来,于是已经了解对方本事的他第一时间就开始问: “又有人了?” “不……” 阿里这次给出的却是否认的答复,与此同时,他还马上拉起白无一和马克转身就跑: “是泥石流,泥石流又要来了!” 轰隆! 就如与阿里的话语呼应一般,原本平静的绿植之间逐渐出现了一道棕黄的“大蛇”,那蜿蜒而巨大的洪流将一切它所触碰到的物体摧枯拉朽地裹挟滚落,一棵、不,一整片高大的树木在白无一注视下像是小草一样被轻易地扯出了根须,接着仿佛融化一般被彻底混入了那浑浊的泥土中。 随后,那巨大的、贪婪的泥水巨蟒,在开阔一些的、也就是白无一等人所在道路处被砸出一个更加膨大的空腔……简直就像是张开了一张大口,将道路整条吞了进去。 ……事已至此,跑口也! 白无一也立刻转身就跑,把伞都扔了完全没有了刚刚疲惫的样子,在几乎能淹没一切的恐怖水声中,几人纷纷开始怒骂。 白无一:“这踏马树挺多的怎么还会有这么多泥石流啊!” 马克:“山体本身不稳定的地方种再多树也会塌的……哈呀!都这种时候了就别纠结这种东西了!” 阿里:“直走不行,我们得上去!抓住我!” 就是阿里跑得再快,跟山流相比,还是如同蜗牛一般缓慢的速度,于是在跑出几米而身后山洪却是越逼越近之后野外生存经验丰富的阿里果断做出决定,接着将缠绕着绳索的弯刀朝一旁山上一扔,像是蜘蛛侠一样荡了过去。 白无一和马克都只能忙不迭地抓住了他的腿,于是,在一片天旋地转的感觉中,一行人以汹涌无比的山洪为背景上演了一出宛如游戏流程中才会出现的飞跃场景。 泥水呼啸着淹没了一切。 …… …… …… 眼前的画面如同一片混沌的噩梦一般飞速转变,等白无一缓缓睁开眼睛时,山洪已经将这一片大地彻底吞没,浑浊的泥水几乎擦着他的鞋尖咆哮着滚动着,许多树木像浮萍一样轻飘飘挪了过去。 “……我踏马就知道肯定有这出。” 白无一连脸上的雨水和汗水都不敢擦,只能骂了一句脏话,然后吐了一口口水: “指望这破山洪只拿来当背景板封路还不如指望约瑟夫发癫直接把咱们放走。” “啊?什么意思……” “没你啥事,你好好待着就行,不对,你能自己爬上去不,我应该没问题,阿里,你应该也没大问题吧,大家都自己爬节省点体力。” 三人一个个爬了上去,除了阿里以外的两人都气喘吁吁,一下躺倒在了草地上。 白无一:“累死了……这是又到哪了?我指定是找不到咱们在什么位置了,阿里,你呢?” 阿里:“我也不行,这大白天又没个星星,周围地貌都变了……哎……” 马克:“啊,这,我们这是又被困了?这……这怎么办啊,要不然,咱们先找个山洞?再蹲着?” 白无一:“蹲着不至于,但是找个避雨的地方还是要的。” 事已至此,白无一倒是的确有点想找个歇脚的地方了。 至于找不找得到路这个问题,白无一倒觉得至少暂时无关紧要——毕竟一开始那迷雾就注定了他们不可能靠着记忆力找到回去的路,而约瑟夫选择阴雨白天来进行搜救活动,也就基本断了他们能靠星象认路的可能性(虽然白无一至今只会靠北极星认一点点方向),太阳定位,他也没这个技术,那不再多找一些新的额外线索,难道靠树木年轮密度找路吗。 这场山洪,除了造成一场严重损耗他们体力的追逐战以外,最大的效果在白无一看来应该是“切换地图”,这是又把他们切到了一片陌生的环境里面,免得他们在同一处没有危险的地方来回打转转……还真是“贴心”的设计啊。 第55章 狭路相逢 “这边还挺多山洞的,” 阿里走到一个山丘上,眯着眼侦查了一番,随后翻下来大声对白无一喊: “还有就是,泥石流现在还没完全结束,声音很大,一会儿我们说话要是远了听都听不见,得离近一点靠喊的。” “行。” 白无一点点头,以现在这般恶劣的环境,就算不缺通讯手段,说实话,他也不大想和阿里拉长战线。 于是三个人聚在一起,开始找能待一会儿的山洞,然后…… “踏。” 不知何时,一道人影从群山间走了出来,手中还拿着一把……猎枪。 而且,很糟糕的一点是,这人和白无一他们完全是打了一个照面,双方互相见面的一瞬间都愣了一下。 山洪影响的可不单单是通讯这么简单的方向,阿里引以自豪的听力与嗅觉,在混乱的山洪之中,也几乎彻底失效了。 “……哦,这里也有人啊。” 莫名的一阵沉默之后,第一个开口的人是白无一。 他露出笑容,热情地伸出手: “你好,我们是阿多尼斯庄园的搜救队,你也是在这里被困的人吗?” “……” 他的热情并没有得到对方第一时间的回应,一时之间,气氛在白无一刻意引导的友好与货真价实的僵持中来回不定,半晌后,那拿着猎枪的人才也伸出手,跟白无一握了一下。 或者说,他扯了一下,把白无一扯到自己旁边很好瞄准的地方去了。 “……原来如此,你好,我叫罗伯,是来这里打猎的猎人,因为山洪被困在这里了,运气不太好。” “这不遇上我们了吗?马上我们的大部队也要来了,很快就能带你回庄园去……” 面上悠闲,实际上后背已经有些渗出冷汗的白无一上下打量着对方的打扮。 这人,穿得不大像是猎人,毕竟穿得其实还挺厚重的,不算是方便行动的那一套装束,身上明显有污泥的痕迹,除此之外,还似乎受了不小的伤,左边胳膊到大腿的衣物破损并粘有大量泥土和艳丽花朵,头上顶着的花……说实话,和斯嘉丽头上顶着的很像,都是显眼的紫色,只是花心稍白一点,并且看起来有些黯淡枯萎。 他的状况看起来可不大好,也许这才是这人没有选择直接和还拿着刀的白无一等人起冲突的主要原因。 现在白无一可没法查他这花是个什么造型,那么,察言观色…… “既然如此,我们先往回走吧。” 白无一礼貌笑着,做出一个娴熟的引路姿势,就好像他当真知道现在该怎么往回走一样,自称罗伯的男人也好似并没有对他们产生什么怀疑,只是刻意和阿里保持着一些距离,将枪械的远程优势发挥到极致。 夹在中间的马克有些不知所措,而白无一则很快做出了决定:这种未知的家伙能干掉就必须快点干掉,不然光是那一把枪,就不是大多数选手可以应付得了的。 “踏,踏。” “说来,罗伯先生是来这边打什么猎物的?我们打算在庄园那边多待上一段时间,等之后雨晴了说不定还能干点别的事呢,打猎也是个挺好的选择。” “……哼哼,两条腿、两只眼睛、喜欢乱叫的……野鸡啊,这边的野鸟可是很多的,特别是水鸟,你们既然是阿多尼斯庄园的客人,不知道这一点吗?” 谈话的气氛一直很凝重,毫无疑问,这位狭路相逢的猎人怕是把白无一当做一个人质一样的角色劫持在前面了,而且很不幸,他还真选对劫持的人了。 腐国禁枪怎么跟灯塔似的……白无一心中暗骂,手却是借着自己走在前面视线盲区的优势,轻轻按向了一个东西…… 有着毒素的,天仙子花。 他一点点耐心地将那花碾碎、在园艺手套上揉捏,将那能让人神智错乱的毒素均匀涂布到自己的手掌上,一边依然在似乎悠闲跟罗伯聊着天: “话说,您好像是受伤了?” “……还挺明显?” 一瞬间,罗伯又沉默了一下,一边窥探的阿里明显看见对方将手中的猎枪捏得紧了紧,最终对准了白无一: “是……刚刚,不是又发生泥石流了吗?我呢,因为这事跟一些人走散了来着,或者说是被冲散?” 忽然,他发出了一阵有些渗人的笑声。 “说我运气好,那被冲散了,说我运气不好吧,被泥石流冲了居然还卡在一棵树上活了,可能我是会倒霉地命大的那种人吧……呵呵。” “嗯,其实我学了一点医。” 这话可不是说谎,自从上次肚子被差点捅了一个对穿以后,白无一就不单纯只是学一些急救措施了,而是正儿八经学了一些外科手段。 于是他淡然转过头,果不其然和一道枪口遥遥相对,他瞥了一眼那枪口,似乎很不满地说了一句: “罗伯先生,注意一下你枪口对准的地方,我们不想有更多伤员了。” “……哦?所以,您是打算帮我,现场治治?” 罗伯的语气有些轻佻: “在这一大片有泥水的雨里面?” “不能说治,只能说是急救罢了,至少要把血止住,这样下去,你是支撑不了接下来的路程的。” 在这个副本中,血液以花的形式表现,罗伯肩膀到大腿的部分几乎全是花朵,这证明他的失血确实极为严重…… 而伤口对毒素的吸收,也总是比皮肤更好的。 “我想到哪个山洞里面帮你包扎一下,” 白无一先是直视对面的眼睛……很快他忽然想起了怀尔特之前“撒谎者反而喜欢直视他人眼睛”的话语,于是又缓缓挪动了目光: “至少让我们能撑过这一段路线。” 沉默。 长久的沉默。 持枪的猎人似乎在斟酌白无一所提出的建议,不知何时,四周迷雾也又一次开始变得浓重了,就好像对方反应的未知化为迷雾实体化了一样。 忽然,罗伯歪了一下脖子,头顶花朵绚烂地绽开,发出的笑声却令人不寒而栗。 “啊,瞧瞧,我发现了什么?” 好像伸懒腰一样,他抬起枪,以及手臂,在一瞬间直接对准了白无一的头颅。 而他的手,正握在扳机上面…… “如果您当真这么想我到庄园里去。” 罗伯拉长了尾音: “为什么,你走的方向,却是跟庄园相反的呢?” 第56章 需求,限制,预测 阿里已经举起刀,假如白无一死了,他应该可以第一时间割下罗伯的头颅,只是自身恐怕也有受创风险,马克则开始有了逃跑的迹象,他到底只是萍水相逢的旅人,原则上倾向于明哲保身。 而白无一。 “你不知道吗?之前的山洪,把直接通往阿多尼斯的路堵死了,现在只有我们搜救队知道怎么走才能到庄园,如果你觉得我们以凡人之躯可以硬渡山洪的话,那,也行,你走前面?” 白无一抱着肩,一脸无语地看着对面。 他的话让本来一副凶相毕露神情的罗伯愣住了,最终,只能有些悻悻然地又把伸懒腰的手放下了。 见对面沉默,白无一也不打算和对方继续在这里对峙,而是转过身继续前进,他的手已经在刚才的活动中沾满了毒液,只要开始包扎…… “哦,那我也确实不知道……对了,你们庄园,之前有没有遇到一些,其他客人?” “……” 又是一个尖锐的问题。 眼看山洞已经要到了,白无一实在不想引起这人的怀疑,于是不得不尽可能应付: “有,还挺多,怎么了?” “都是些什么客人?” “怎么,你想找你的同伴?那到时候一个个看嘛,我都说多,那就是觉得一个个口头描述慢啊。” 白无一本来是想敷衍的,不过很快他忽然想起了一个之前到来的“客人”,所有来客中唯一一个也跟其他同伴“走失”了的客人。 于是他调转了话头: “……不过嘛,也许您可以告诉我一下您同伴的特征,这样我直接说那人在不在不就行啦?” “哼哼,一个男的,一米八高,跟我一样,提着枪,顶着个帽子,锅盖头,头发白了点。” “那这我确实没见过。” “……哦,还有个女的,挺小挺矮的一个,穿得挺好一裙子,长得挺好,头发挺长。” ……还真是斯嘉丽的同伴。 自从被搜出一包马钱子粉末之后,斯嘉丽的居心不良就可谓众所周知了,加上古德里安的资料和最近的记载,白无一他们也知道了斯嘉丽的一贯作案手法,便是让她先打头阵以各种理由给目标下毒,接着犯罪团伙再接近被毒害了大部分抵抗力量的目标一网打尽…… 换句话来说,斯嘉丽不一定有家人,但还真有分开的同伙,且除了暗算以外,斯嘉丽算是他们团伙中武力最低的一个。 按照古德里安和社报评价,斯嘉丽所在犯罪团伙作案手段一贯狡猾而残忍,一旦盯上哪一家目标便会花费很长时间进行盯梢和谋划,但这次对阿多尼斯庄园的抢劫,白无一觉得他们恐怕不能算是准备充分,或者说他们可能原本准备充分却因为突发情况而导致准备全部付诸流水,特别是看到罗伯现状以后他就更确定了这一点。 这一点,可以从两方面看出。 其一也是最重点的情况就是:泥石流。 这一影响甚广且毁天灭地的对于在外界游荡的劫匪影响堪称毁灭性,不说像罗伯这样直接在灾难中负伤的情况,光光说对于手机通讯的影响就足够致命了。 白无一没有在斯嘉丽身上搜到对讲机之类的东西(如果有的话,他就会拿来用了),只找到了一部没有任何通话记录的手机,在泥石流的影响下,几乎等于废铁,估计这就是他们唯一的通讯工具,应该是害怕其潜入后有搜身而暴露,毕竟对讲机可不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女会随身携带的东西。 但在风雨中手机完全无法进行通讯,斯嘉丽也就无法将在进入庄园后和外方团伙及时取得联系了,这才是她进入庄园后始终处于被动的最大原因,而现在罗伯疑似和其他团伙走失,也是同样的原因。 其二就是:白无一等人的来访。 白无一之前就已经有些怀疑副本年份上和蓝星现实中有所不同,那么无论斯嘉丽他们如何调查,都是不会专门调查到在暴雨断路之前和约瑟夫毫无交集的白无一他们身上的……就连怀尔特这样的人都对他们怎么能跟约瑟夫有了交集一头雾水,何况这群强盗呢? 所以他们对于白无一他们的身份还真就一无所知,能骗,好骗,当然,这也是建立在泥石流让斯嘉丽没法把信息传递给他们的前提下。 “倒是听起来像是有一个来的客人,不过我没怎么跟她打过交道,” 视线回到现在,明白了对方大体的情况、立场之后,白无一心中也就有了底,回答的声音也更沉稳了些: “等回庄园去,可以看看是不是她。” 从之前的信息中,白无一可以得出现状: 罗伯多半是当真是和大部队走丢了,作为一名穷凶极恶的连环抢劫犯,他是不存在一些犯人那种“不要犯下杀人案,避免不值得的罪行”的意识的,他不开枪的可能性只有一个,他开了枪自己死的可能性更大。 他用的是霰弹猎枪,多半不能连发。 他没有其他任何措施和其他犯罪团伙成员取得联系,也就无法知道对方具体在什么地方。 他不知道白无一等人的身份。 他可能在意斯嘉丽的安危,不过也仅限于可能,不过无论如何,这是他目前唯一知道的同伙位置了,因此,不到万不得已,就算他再怎么恐吓…… 在白无一他们确认斯嘉丽的消息之前,在他们把他带到阿多尼斯庄园附近之前,他绝对不会杀人。 “哦,那应该就是了,” 罗伯拉长声音: “她叫……斯嘉丽,对吗?” “啥,我不造啊,我又不是主人家,都说了我跟那边没打什么交道,你去了才知道嘛。” 罗伯会突然爆出斯嘉丽的真名,白无一是有一点点没想到的,好在他是继续前进而没有停在对峙的站位,不然无论是毫无惊讶还是过度惊讶似乎都不是什么合理的反应,不过对于缺乏面部微表情的背影来说,顿一下就足够表达绝大多数情绪了。 而随着他的这一反应,他与罗伯这两走在最前面的人也终于抵达了山洞前方,后方跟着的两人,阿里想进来,马克站在洞边上就明显不太想进来掺和这事了。 而罗伯则在阿里差点凑到他身后时转了身。 第57章 苦也!这里是甚么去处 “我就说包扎一下,被那么多人看着,也挺不好意思的,” 他抬了抬手中的枪,明显耀武扬威地恐吓了一下: “两位就不必跟进来了吧?特别是那位拿着刀的先生,这么荒郊野外您拿着把弯刀……怪吓人的,我怕一会儿您忽然做了什么,把我吓到了,手一抖可就……” “你这人说话怪难听的,而且我确实需要阿里帮忙,” 白无一扯了扯自己的衣服,对于罗伯那娴熟的威胁毫无惧意,对方不可能轻易开枪……至少不会轻易杀掉所有人,这一点已经被分析出来了: “我帮你包扎,布总得有吧,这边唯一的布就是衣服了,你看我这胳膊,之前为了逃命直接吊那吊得都快断了,你总不能指望我给你当场给你表演个徒手撕衣服还撕得整整齐齐的吧。” “……” 罗伯在分析现在的局势。 这个看起来黑头发黑眼睛的龙国人实在是不怎么聪明,他从最开始,就一直在企图让那个中东人接近自己,以此抵消他手中火器距离上的优势。 但他怎么可能犯下这样的错误呢? 而且,对方似乎还在企图自己接近自己,可能实际上也藏匿着武器。 但拿出藏匿的武器是需要速度的,七步之内,枪又准又快,这可不是开玩笑的,对面想要一击解决问题,他又何尝不是想要就近劫持一名人质? 罗伯带来的是猎枪,这是为了绕过禁枪令的方便选择,威力较大,却也带来了无法连发的苦恼,若是让这三人都在保持一定距离的情况下纷纷逃跑的话,他还真不一定能活捉其中任何一个。 所以对方自己提出走山洞的时候,他是有一点喜出望外的,山洞可是死路,对方往这个方向逃的话,是不可能逃出他的手掌心的,而当后面白无一主动走到他前面的时候,他便更加开心了,并彻底锁定了用来劫持的对象。 等对方进入山洞的时候,一切就胜负已分了,他会先打这人一枪……用枪拖,把他跟羊一样赶进山洞里封死,随后杀死那个该死的中东人,最后那个家伙看起来很没骨气,暂时不用理他,随后这龙国人就是他的人质和向导了,如果对面不听话,那罗伯有的是法子慢慢折磨这家伙…… “这是切一块衣服而已,干嘛靠那么近,” 完全拟定好计划以后,罗伯感觉自己的嘴角似乎正微微抽搐,露出一个扭曲的笑,他强行压抑住这种兴奋,故意好像依然想要甩掉阿里一样推脱: “你把衣服先切了再来,不是一样的效果?” “也是。” 白无一的反应又一次有些出乎罗伯的预料。 他似乎恍然大悟一样点了点头,朝阿里大声喊: “把衣服割一块给我!我拿来当绷带!这人讨厌人看着,那你就先带着马克在外面等着好了!” “什么……” 阿里也有点懵,他之前一直企图在罗伯没发觉的前提下往对方背后凑,现在白无一这指令却和他的企图完全相反。 但是…… “……好,我明白了。” 但是阿里相信白无一的判断。 波斯人弯刀,切下一片自己的衣服,扔到白无一手中,随后便沉默不言地走开了,他选的路线是尽量避开罗伯的射程的,只要对方不追,就不太可能先发制人对他射击……而至于马克,他早就退得快没影了。 他自己说实话,并不一定害怕子弹,只是有一部分概率受创,但对于选手来说,一次受伤就代表着无尽的风险。 所以,能不受伤或者冒险就不去尝试,阿里相信白无一能让他在不去涉险的情况下解决这次危机。 看着对面两人一点点走远,罗伯也是有些郁闷的,怎么,这龙国人是真傻到相信他是个伤员,还是说是发现了什么却打算自己独自面对?无论是哪种情况,他的行为在罗伯眼里都是傻到不能再傻……也罢,这一枚双发子弹就拿来抵在这傻子头上吧,也没差。 “好了。” 白无一用戴着手套的手不紧不慢地捋着那已经浸满雨水的布条,伴随着他的抚摸,那透明的天仙子毒液也便一点点被涂抹到了那布条上,和雨水混为一体。 花朵是血,那碾碎的花浆呢?在这些npc眼中会是什么?白无一倒是颇为好奇。 虽然行的是谋害之事,不过白无一的急救技术可是国家队调教出来的,因此看着架势,也就像模像样: “把袖子扯开吧,本来是想给你剪开的,不过你呢,看起来也不大会乐意我拿着那弯刀靠近是吧,那只能你自己扯开了。” “……” “咋了,死盯着我。” “呵呵……没什么,只是,金利斯家的人可真都是一等一好心啊,那边的主人也是……你们也是……” 眼看着对方居然真像是要给自己急救包扎,罗伯不由得感慨了一句,这一句自然不是字面看上去那样的感恩,而是一句无法压抑的嘲讽,随后他便撩起了袖口,依然拿着枪对准了那个龙国人…… 刷、刷。 白无一的动作很快,也的确是一套标准的环形包扎法,即便用的不是什么专业绷带也依然好好地包住了还在不断滋生花朵的手臂。 让罗伯有些啧啧称奇的是,在他被包扎之后不过片刻,本来剧痛的手臂便立刻轻松了下来,只是还有些沉重。 “嗯……你还真是医生啊,直播酒……” 但很快,罗伯就感到了一种新的感觉,一种强烈的混乱、眩晕感,像是一瞬喝下了数斤烈酒一样将他的意识和视线都冲刷得模糊,以至于全身都变得有些瘫软。 他企图扣下扳机,可已经浑噩的身体却不听他的号令,他企图说话,然而流着涎水的大舌头却只能吐出些许含糊不清的呼噜声,他感到自己的肋骨在竭力顶着胸膛起伏,可很快,窒息的痛苦便席卷了他的全身。 最终,罗伯模糊的意识只看见白无一那在他视线中已经变形的脸,指着他摇头晃脑地说: “倒也!倒也!” 罗伯的视线彻底步入漆黑。 …… 啊,是这样的。 天仙子这玩意儿的提取物还有一个比较响亮的名头: 蒙汗药。 这东西止痛是真的能止痛,那人都麻了能不止痛吗,所以白无一理论上给罗伯涂这么一层也情有可原是吧()。 第58章 防人之心 白无一其实还有一个其他的选择,那就是用斯嘉丽的魔法……呸,毒液来对付她的同伙,但白无一有点担心这两花的属性太相似了,万一免疫就不好了,所以还是选择了使用大自然的馈赠——那个黑心导游。 而现在,当罗伯沉沉“睡去”之后,他便毫不犹豫地将对方头顶上的花戴着手套拔了下来,而对于对方那一具满是花朵的无头尸,白无一吐了一口唾沫,踩了两脚,便抛到山洞里了。 他走出山洞,忽然感到自己脖子一冷,往一边看去,只见满脸警惕的阿里不知何时已闪至他的身后,当看见出来的是一脸疲惫的白无一之际,才松了一口气,放下了刀,露出一个安心的笑。 白无一举起手中那紫瓣白心的花,晃了晃: “我带头回来了。” “不愧是你啊,偶像。” “……我感觉副本是不是没翻译好这个词。” “没有,但是这个太冷了我笑不出来,你要是论冷笑话程度我可以给你竖个大拇指。” “喂——” 就在两人以聊天驱散着刚刚经历的不安之际,马克的声音却从稍远一点的地方若隐若现地传了出来,似乎蕴含着一丝狂喜。 白无一立刻藏好新鲜采来的脑壳……花,接着朝那喊声的方向望去,只见刚才还仓皇逃走的马克此刻欣喜若狂地挥着手,朝着白无一两人的方向跑了过来,头上的捕蝇草晃得简直快被甩下来了。 他后方,出现了几道黑白的人影。 “喂——两位!你们还真是阿多尼斯庄园的人啊……你们那边的其他人来了!我们可以回去了吧!” 马克跑到稍微近一点的地方,立刻狂喜地吐出这么一连串的话,而此时那黑白的人影也终于在雨幕中清晰了——不会错,那是阿多尼斯庄园的侍从们,他们身着西服,打着黑伞,即便走在这么一片满是泥泞的山地里,却依然保持着那种奇怪的端庄姿态。 “午餐时间快到了,主人想着,搜救活动也差不多可以结束了,就想着让我们来接各位客人回到庄园。” 带头的侍从向白无一鞠了一躬,还是那种机器人一般重复的表现礼貌语调,不如说比某机器人还浮于表面太多了,满身泥泞的白无一拿手指指了指这几个事儿完了才出现的家伙,从鼻孔喷出一股气,什么也没说。 还是阿里开了口: “那就回去吧,对了,其他人……” “请放心,其他客人也都平安回到了庄园,另外就是,这位应该是您两位在野外搜救到的新客人吧?其他队伍里面也有被找到的客人,您回去可以在餐桌上认识一二?” 看来这捕蝇草果然不是唯一一束被“野采”回来的花,白无一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和阿里对视一眼,到底走上了返程的道路。 马克也局促不安地跟了上来,当走出一两米以后,他便忐忑不安地开口: “那个……刚才我还有点怀疑你们两位说谎,不好意思啊,不过您这野外荒郊野岭的……我也……对了,我实际上叫马克,马克·诺弗司,刚才报的名字是假名,老是说谎实在是有点对不起两位哈。” 捕蝇草,到底能不能算是一种花实在是模模糊糊,而从白无一自己得到的那枚火漆来看,约瑟夫的客人也从来不是只针对于鲜艳的花朵的,不过即便如此,人类还是乐意为它赋予一种类似于花语一般的意义,并且带有一种戏谑的赞赏。 天然的智慧,狡黠,这两个词,真要说是什么良好道德品质恐怕也算不上,至少比什么死亡或者恶意好多咯。 于是,当他彻底袒露自己的身份与欺骗之际,阿里也似乎恍然大悟地伸出刀,轻轻在他脑袋上敲了一下,也便是撬了一下,把那同样包藏着阴谋诡计的人肉扒拉出来。 “嘿呀,你小子可真会藏……不过看你的样子就知道你小子不是什么简单人物,这一敲就当惩罚了,下次看到人,嘿嘿,你继续这样也行,防人之心不可无,害人之心不可有嘛。” 马克一路上的表现也的确称得上这么两个像是形容什么小型野兽一样的词汇,他对白无一和阿里百般欺瞒,直到确定对方身份为止,都连自己的真名都不愿透露,一遇到危险首先考虑的也是机灵地逃跑,怪不得约瑟夫对其会是这么一般印象。 白无一这样有些走神地想着,又看见马克忽然转了一下晃悠悠的捕蝇草头,朝着山洞的方向看了一眼。 随后对方问: “哦对了,那个拿枪的家伙呢?怎么没看见他出来了?” “……他好像发现有很多人向这边来的动静,然后跑了。” “是吗,那太好了。” …… “既然如此,我们就可以确定这位客人的身份了。” 在彻底听见马克的自报家门发言后,腐国会议室内,一名金发碧眼的腐国专家站了起来,难得挑起大梁发言: “马克·诺弗司,约客大学生物系博士研究生,和约瑟夫本人没有长期的交际,但可能在学业上发生过一些交流……同时,参与的研究项目接受过金利斯家族的资金赞助,曾经多次前往阿多尼斯庄园附近的郊野进行野外生物、特别是关于昆虫方面的野集调查和研究,其主要研究方向也是昆虫对环境信息的感知以及对这方面的利用。 ” “既然他本人没有出现在这,以目前为止出现在金利斯副本中人物的惯例来看,他应该……” “是的,不过诺弗司博士的死亡情况比起其他人要清晰得多,他是在一次野采时遭遇不良导游、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当地不良分子的绑架……对方是见财临时起意,基本上没有太多谋划,而博士也立刻假意配合对方,随后找了个机会跑了出来,对方一路紧追不舍……” “所以最终没有成功逃脱?” “不,恰恰相反,博士在一路和对方绕圈子后,发现自己来到了一处死路,就就地寻找山洞隐匿了起来,随后利用当地地形制作了一处落石陷阱,将追杀其的歹徒全部杀死,并利用对方身上的手机和腐国警方进行了通讯求救。” “……哇哦。” 此言一出,一开始有些漫不经心的其他专家惊讶地收缩了一下瞳孔,姿势也端正了一些。 其中一名专家有些兴奋地将腰身往前倾倒了一些,指节击打在木桌上,发出富有节奏的响声: “有意思,怪不得金利斯对他的印象会是捕蝇草,不过既然如此,他为什么会还是死了呢?” 第59章 新入住者 “很可惜,追杀博士的歹徒中有一人以打猎的名义申请成为猎人,算是努力过了我国本来严格的禁枪法案,其他人又持刀行凶,至少可以抛出,加上他所处地区偏远,我方警察又有那么一点…… 总之,当警察赶到的时候,博士已经失血过多而晕眩,警方缺乏合适的载具将其运往城内,加上天降暴雨,最终只能选择先将其就近安置在阿多尼斯庄园中,那个时候约瑟夫应该是在的,并且已经是十三岁记事的时候了,所以,这两人的确有很明显的见面机会,诺弗司博士也很可能真的给约瑟夫留下过很深的印象。” “而且是好印象。” 之前询问的专家补充了一句: “他的确很可能是我们在这个副本中的正面助力。” “如果按照现在的情况,副本中npc大多都是选手记忆印象中最深刻的那一批人,我们果然还是要启动尤瑟之夜计划,让我们的人直接直接和选手产生亲密关系……这样才是我们参入和操控选手的最佳途径。” “嘘。” 站在最前面主持大局的专家面含严肃地做出噤声手势,其他人也便才想起这是难得的一场多国专家合作攻略计划,于是安静了下来。 那名专家挥挥手,随后,听见了一阵敲门声,于是他走过去,若无其事地应付了门外人两声,随后接过一封信件。 “有些话题,现在不是讨论的时候,绅士们、淑女们,又是一封来自金利斯先生童年都信件,让我们继续讨论一下这位让世界都大伤脑筋的人物吧。” … “……某种意义上您说得的确很对,人格障碍并不真的能决定一个人会成为怎么样的人,但贵公子的问题是病理性的,我依然很难相信他会继续保持现在的状态,即便他的表情似乎并无任何异常,如果一台没有插线的电视忽然亮起来了,夫人,我想您第一时间应该会怀疑闹鬼。 很神奇的一点是我交给他的植物始终还活着,这的确算是一种锻炼,但我没想到他会表现得这么好,也许是时候交给他一些更活蹦乱跳的小东西了。” …… 当白无一顶着一头雨水回到庄园之际,第一眼看见的便是顶着一头黑伞等在外面的约瑟夫,还有便是玛丽、古德里安、莎莉这三名选手了。 怀尔特也站在一边,在约瑟夫面前,他依然保持着冷淡与严肃,并且…… “应该没有太大问题了,你只是有些虚弱……不过我不是这方面的医生,具体情况,还是要等泥石流散去以后进一步进行检查,对了,你还饿吗?” “是的……怀尔特先生,我很惭愧,但我的确很……饥饿,说实话现在站着我都感觉有点站不稳,哎……可以点话,还请尽快施舍给我一些吃食,哪怕只是一些剩饭也好……” “看起来是有些低血糖,我会为你做一些盐糖水的,那些电解质能让你好得快一些。” 在那朵苍白的康乃馨前方,现在正虚弱绽放着一道粉色的花束,看起来颇具少女气息的浪漫色泽,但无论是从衣着还是声音来看,这都是位年轻的男士。 可以说白无一有点刻板印象吧,但如此反差,确实让他有些愣住。 怀尔特瞥了他一眼,而这时,黑啤人悄无声息地凑了过来,莎莉则反向走到怀尔特面前去,双方以各不相同的方式替白无一挡去了老康乃馨锐利的目光。 “……那是莎莉那边带回来的人。” 古德里安一如既往不爱废话: “怀尔特发现的,不好拦,叫弗兰克·菲利克斯,头上那花是风信子,有毒,花语是胜利和竞技,是个作家,他是跟他父母一起来到这边的,发现的时候他母亲昏迷,被直接送往客宅休养,头上是紫藤花,没毒,花语不少,多半是执着相关,父亲因为车祸已经去世了。” “你们没带人回来?” “没。” “没遇到人吗?” “不是,带人回来有风险,那些人没有说必须带人回来,我就让玛丽无视他们了。” 好吧,古德里安还是一如既往倾向于保守,但交给他的任务他就绝对不会出任何错误,白无一把视线从他身上挪开,投向约瑟夫的方向。 当约瑟夫看见马克的时候,湛蓝的眼中明显闪过一丝亮光,他走上去,主动和顶着捕蝇草的遇难者先生握了握手,语气激动地说: “马克先生!许久不见了,不知您还记得我吗?” “啊……您应该是……小金利斯先生吧,确实很久不见了,您也是已经一表人才了……” 马克有点尴尬,他其实有个巨大的问题急需解决:他不记得小金利斯叫什么名字了,明明还打过不少交道却只能这样称呼,未免有些失礼。 还好,小金利斯先生的确如传闻中一般宽宏大量,没有丝毫纠结于此事的意思。 “对嘉宾的介绍还是先进入席位再说吧,各位要不辛苦了一早上,要不远道而来,想必是饿了。” 说着,约瑟夫带着一群人彻底进入了庄园——也便是彻底确认了这新加入的两名(算上昏迷的人则是三名)客人的加入,等到一群人洋洋洒洒进入主宅时,满身的雨水浸透了门口的门槛,约瑟夫命仆从们取来来更换的拖鞋,又帮忙拿来了更换的衣物,算是免去了洗地毯的麻烦……还挺生活化的。 不过光是这样肯定是不行的,白无一感觉得到自己头顶上湿漉漉头发贴着自己头皮一点点变粘稠的糟糕触感,虽然面前又是一餐副本中难得的美味佳肴,心里却全是一会儿要去洗个澡的打算。 当然,他也知道比起洗澡,眼前的状况更加紧急。 “您父亲所在的地方我们已经尽可能保护起来了,但是现在的状况,您也看见了,对现场的保护不保护不是我们这些人能决定的,所以想征求您的同意,要不要把他带出来放在园内。” 约瑟夫开口,声音在餐厅中回荡。 今天中午的餐桌格外拥挤,好在主宅面积本来也不小,哪怕加上仆从满满当当搁下了十几号人,也依然能让人来回自如,只是长餐桌上原有的布局被替换了,三株新花被整齐地分布于了桌上。 第60章 瞻仰 除了那束微微黯淡、却娇嫩欲滴的粉红色风信子,餐桌上最显眼的应当是一撮黯淡枯萎到了极点的紫藤花。 若白无一查阅过书本的话,或许能看出这在书本上茂密得宛如瀑布一般的花朵现在稀薄得宛如紫黄色的根须一样,奄奄一息,仿佛随时会死去……这花瓶对应位置并没有人,这应当是对应弗兰克母亲的花,看得出,她的状况非常糟糕。 “呼、呼呼……啊,没关系,我父亲的情况我也知道……让你们在现在这个天气还冒这个险就太不好意思了。” 而至于弗兰克。 他一进餐厅,看到如此多丰盛的食物就顿时惊呆了,明明顶着个比较阴柔的风信子头吃饭却硬生生吃出了些八戒吃人参果的豪气,最开始还装上一装,后面索性不拿叉子直接把两块面包往自己花朵中间猛地一塞,下一秒那两面包就都消失得荡然无存了,连一边也吃得狼吞虎咽的马克都惊呆了。 因为他动作很大,所以理所当然,头上的花瓣也在到处掉,而风信子有毒,这一点已经被古德里安所证实了,所以白无一在吃饭之前,首选让莎莉把桌上花瓶的顺序调换了一下: 把弗兰克那风信子跟约瑟夫放得挨一起了.jpg然后还把怀尔特放中间当了个夹层。 当然,约瑟夫这带祸害毒是毒不死的,不如说因为位置和约瑟夫一贯对于落难者莫名其妙的热情,把他两搁一起以后这两关系算是突飞猛进,一顿饭下来聊天就没停过。 小心翼翼把自己那一份食物护着吃完了的白无一,用戴着手套的手把一朵风信子花收到垃圾、塑料袋里去,心里想着外面的草坪怕是又要遭殃了,与此同时,也开始了在餐桌上的第一次询问: “今天下午还有什么活动吗?” “不。” 约瑟夫接过他的话: “大家这么辛苦,下午就交给各位休息一下,需要什么也可以告诉我准备?” “怀尔特先生说他的工作可能需要我来协助,” 趁着怀尔特在,白无一当着众人的面直接开问: “可能要去三楼,可以吗?” “……” 怀尔特的叉子在空荡荡的餐盘上发出了一道轻微的碰撞声,当白无一瞥向他时,他却又似乎很随意地伸出叉,将一截紫甘蓝碾出些许汁液。 约瑟夫也看了他一眼,随后首肯个: “当然。” “……对了,菲利克斯先生的母亲,现在是安置在客宅吗?” “嗯,不过她的状况非常虚弱,我打算一会儿去看看她,毕竟,我也算是一名医生嘛。” 金发碧眼的腐国人眨眨眼,语气温和,他一这样说,一边的弗兰克便立刻做出感激的动作,头上的风信子绽放得似乎灿烂了一点,然后掉得越来越厉害了。 这人,是不是脱发啊。 看来得找个机会拿个帽子给这位爷戴上,白无一打定这个主意以后,便打算抽身离开,先去看看客宅那边有没有因为弗兰克母亲的存在而发生什么变化,而看到他站起,马克也便紧跟着站了起来。 “吃饱了?” 约瑟夫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是,我回去洗个澡。” “好,明天还要开展活动来着,” 也许是错觉,在提到活动二字之际,约瑟夫的声音似乎微微严肃了几分: “可能有点辛苦……我希望你们能好好休息,然后, 能表现出最好、最极致的发挥。” …… 将熟悉和教导新客人的任务放权给其他选手,白无一孤身一人走在满是雾气的草坪上,湿漉漉的地面渗透了厚重的鞋底,带来一种令人不适的阴冷。 下午的雨,似乎反而小了一些。 抬头望去,天空苍白一片,这种白并非寻常白昼云朵的颜色,而是一种更近于阴霾的浊白,滚动着、吞没着、以雾气的形式遮挡着白无一每一寸的视野。 他深呼吸了一口,感到肺中传来一阵潮湿的森冷,于是裹紧外套,抄着手向客宅又走去了。 一路上所能感知到的仅有自己沉重带水声的脚步,以及一阵淅淅沥沥的水流声……白无一往水流方向望去,是那尊阿多尼斯的雕像,在一切寂静无声之中,那不断流淌着清流的雕像终于显出一丝艺术品应有的沉静,熠熠的双眼张望着,似乎将视线投落到了白无一身上。 ……也许是错觉,它身侧的弓箭,似乎沾上了一点点污渍。 “……” 白无一在认真考虑是否要提前破坏雕像。 任何作品中,雕像活化变为生物岛戏码都不少见,而这样拿着武器的雕像化为追杀生者猎人的场景,也是比比皆是,那么他现在是否能提前砸断这雕像的双腿,让它无法追击呢?如果他把它的手臂先砸得粉碎,它是否便永远都无法拿起那标志危险的弓箭了? 心中泛起点点阴云般思绪,白无一与雕像对视着,双方神情都平静得出奇。 白无一向前走了一步…… “啊,客人,您在欣赏这尊雕像吗?” 啪。 一道微弱的光突然打在了白无一身上,就像是逮捕的网格一样将他的动作彻底顿住,白无一缓慢转过头,看见的是打着黑伞,拿着一盏手电筒的查理。 老管家的神情十分平静、自然,只是那双如副本中其他npc一般永远一眨不眨的眼睛此刻正死死盯着白无一,盯着他朝雕像伸出的那只手。 “现在是白天。” 白无一收回脚步,站直了身体,若无其事地回望着管家: “为什么您要打手电筒?这可不太寻常。” “您看见那些雾气了吗?有它们,白天也像黑夜一样模糊。” 面对白无一的恶人先告状,查理熄灭了手电筒,随即一步步走到了白无一边上,和他并肩站着,讲述的声音沧桑沉稳: “约客郡的雾气永远这般,蓬勃、模糊、苍白,像大地上有无数幽灵在游荡一样,走在这样的雾气里,哪怕是白天,您也得留神,也许一不小心就被那森林中的精灵诱拐到什么地方去了。” “……深有体会。” 那所谓的搜救,不就完全是被雾气匿去了回路么? 被老管家撞破,白无一索性也就不快步离开了,他的确累了,哪怕迈动一下脚步也像是扯着自己的筋络在拖行,耳畔传来的、微微的水流声让他的心情颇为平缓,若是下午当真如约瑟夫所说没有其他意外,也许他该睡上一觉…… 毕竟明天可是约瑟夫口头声明的必有一战。 第61章 历史的尘埃 “这尊雕像在这里已经待了很长时间了。” 看着白无一没有马上离开的意思,查理便缓缓开口: “比我来到这里还早、比起这庄园所有人来到这里都早,据说是维多利亚时期稍前、金利斯家族的祖先圈下这一片庄园时,便命令工匠修筑下来的雕像,也算是一项珍贵的文物。” “……它看起来倒是还算崭新。” “因为这里一直有人居住,所以它身上担负的当然也不止是文物这个职务,不如说,是没有沦为文物这个职务,金利斯有一任先祖颇爱收藏……不过可惜,品味恐怕不算太高,伊丽莎白先陛下喝过的茶杯、诺曼底公爵穿过的手套、龙国的木雕、高卢画家的画,这些林林总总或好或坏的东西他都曾收入库底,随后永久封存,直到他晚年,忽然遭遇了一场大火……” “把那些东西就全烧掉了?” “不。” 老管家嘴角勾起一丝笑,将目光又落在了白无一身上一下: “那一场大火让侯爵心惊胆战,于是赶紧把那封存收藏的箱子救了出来,当他欣喜若狂地打开那箱子,却闻到一股恶臭……您也瞧见了,阿多尼斯庄园中有湖泊存在,处地也十分潮湿,于是在他那一日日把这些宝物封存起来的日子,那木箱早就被潮气所蚀,里面的宝物,也早就烂成一团浆糊了。” “害。” 该说是颇为戏剧性的发展吗?好吧,白无一还算喜欢这样的故事,于是哪怕那里面坏去的珍宝也有自己国家的珍贵文物,到底忍不住发出一声。 而随后那管家说出的后续便让他笑得更自然了些: “那一任侯爵也是因为这件事,被气得当场晕死过去,不过多久,便一命呜呼了,若是他不开那箱子,或许便能长久存活下去,但又若是这雕像也作为收藏品被他精心保存原样……而非日日粉刷减值,大抵也早已混入那浆糊中去了吧。” 老管家说着,把视线看向那潺潺的流水,以一种聚精会神的目光注视了一会儿,是错觉吗?当他这样屏气凝神地注视之际,白无一似乎听到的水声大了些许,却也模糊了些许。 过了一会儿,老管家才重新开口: “客人,您已经见过了这庄园中最老的一件人造物什,那么,可有些其他事,可愿意听听这园中稍年轻的一件老古董的胡言乱语?这里不是很常来外人,也不可能跟主人总是念叨那些他什么都知道的故事吧,就当是站在这里,听一场风、听一场雨,像对着茶碗上的雾气一样,看一眼、吹散了便忘了也罢。” “如果您愿意讲,我很乐意。” 真是……稀奇。 老管家查理给白无一的一贯印象总是有些工具人的,他就像这古老庄园中最经验丰富的那一枚螺丝,总是担任着各种任务,不急不缓地走来走去,甚少与选手们深入交谈。 而现在,这名似乎需要不停试探的npc却主动找上了白无一,像是一本被风忽然翻开一页亮堂对着读者的书一样,将许多或有用或无用的信息袒露于白无一眼前…… 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起码白无一是这么认为的。 查理的故事讲得很像什么流传的家族传说或者寓言故事,也许很有趣,但很可惜他的心思几乎不在从那里面获取什么道理,他一门心思功利地向里面挖掘着可用信息,想着或许有什么珍宝可取用,等回神,又不由得感慨自己到底是个俗人。 管家继续注视着那雕像。 他吐出的气息带动着越发浓厚的雾气,几乎让他的面目都变得有些模糊不清: “无论如何,它既然存在到了现在,那就是一件文物了。 上上代主人是位举止放浪的不羁公子,加上现在这个年头的贵族老爷们日子总是比过去不好过了一点,总之,变卖的家产不少,但对于这个雕像,可能是他一直把这东西当做破水盆看着吧,竟然并没有卖掉。 一直到了老主人接替,又重新用各种手段把庄园兴盛……和他父亲不一样,老主人倒是一眼就看见了这雕像的珍贵,查阅了家谱才发现这东西竟传承了如此之久,老主人为之惊叹不已,把这雕像好好重塑了一番,然后又将它作为代表重修了这阿多尼斯庄园,所以这庄园说白了,是因为这雕像才得名的,老主人认为这雕像身上必然带有幸运,也许也能惠及家族。” 白无一挑了挑眉。 他用手指抓住自己的衣服,顺便挡住不知为何越来越泛滥的水气,说: “你这故事让我想起了一个龙国的故事。” “什么?” “嗯,总之您理解成有一棵长寿的树之所以长寿是因为它不好用、一只鸡被杀是因为它不会叫就行。” 那是叫什么故事呢?说实在的,白无一自己也记不清了,记忆一个名字对他来说似乎是个巨大的难题,连具体的句读也一样,只有那么一个事件的概念像海市蜃楼一样悬浮于稀薄的记忆中。 “嗯……我不太熟悉这方面的文字,不过听起来挺有趣,也许主人会听说过?但故事毕竟是故事,而这尊雕像则现在就在您面前不是吗?” 查理思索了片刻,最终还是选择把话题拐到眼前,背着手,继续往下延伸: “白先生,您也是位博学多才的人,也许听闻过阿多尼斯的故事?” “呃,实在是有点,不敢当,确实知晓一二就是了。” 阿多尼斯,春季植物之神,美神的爱人、冥后的情人、美男子一词在英语中的来源、罪恶之子,他为没药乱伦所生,孕于树中,诅咒其母亦令其诞生者又是爱慕他的情人之一,死于一次狩猎,又因美神与冥后的纠缠每年行于阳间半载、没于冥界半载,于是世上便有了春日。 这些信息,白无一在接触到副本之前是一知半解的,还是专家组一个个把信息罗列到他的面前才让他记住的……不得不说,希腊神话还是一如既往在伦理观上有着不逊于、甚至超越近代日本一些作品上的飞跃。 “在庄园围绕这雕像休整一番后,老爷、不,老主人就带着人重新回到这庄园定居并忙于公务之中了,在一个春日,约瑟夫少爷落地了。 奈姬夫人在孕育他的时候反应出奇轻微,这里又的确有些偏远,那段时日园中没有家庭医生来往,加上夫人性格顽强,是个对一切疾病都颇为蔑视的铁血人物……虽然听起来有些奇怪,但我确实不太好拿其他形容词来形容老夫人那顽强的性格。于是直到约瑟夫少爷彻底落地前一个多月,她才发觉情况,随后通知了老爷,老爷急匆匆赶回,认定这是春之神赐予自己的孩子,为此大为欣喜。” 第62章 执着的否认 “……嗯、嗯……” 听到这个表述的白无一莫名感觉有点微妙,春之神赐予的孩子……有点微妙,好吧,也许他应该把这看作一种送子观音一样的神话传说,而不是想到一些不该想的东西。 他这个表情算是异常吗?白无一不知道,但显然,沉浸于过往的管家应当是没有发现他表情中的变化的,他只是继续说着,发出的声音像老旧古董座钟内指针敲打的声音一样令人昏昏欲睡,又像是一本人形的历史书,将记忆中的一切向白无一模糊勾勒出来,所罗列的文字似乎没有个主旨,又似乎是有的…… 那尊雕像。 “约瑟夫少爷落地的时候,身体有些孱弱,但那时老爷正忙于家族的发展,几乎都是奈姬夫人在照料他的衣食住行……连其他仆从都很难插手进这事,不过在夫人的教育下,少爷的身体很快就好起来了,并且很快展露出聪慧的天赋,无论是哪位家庭教师都对他赞誉有加,除了……” 管家闭上了嘴,但哪怕他不说,白无一也知道他所指的是哪一个例外: 怀尔特。 所以,怀尔特是唯一一个约瑟夫完全没有争取到的人?所以他才是约瑟夫副本里的死门,是约瑟夫也要畏惧的对象吗? 因为在他的面前,约瑟夫没有做到完美? “坦白说,我一度是有些担忧夫人对少爷的照料的,夫人性格过于顽强,这一点她推己及人,对少爷的要求也属实高得有些过分……但是,少爷竟确实全部达成,实在是令我这个成年人也自惭形秽,只是,少爷似乎一直有些过于的天真,一直令我感到颇为担忧。” ……天真,好嘛。 真不知道约瑟夫在副本之前到底是怎么搞得,让周围一片人居然都感觉他“天真”,要是把这个评价现在摆到现在的蓝星去……不对,如果这是在直播的话,算是已经放到全蓝星面前去了,还不知道其他选手和观众会怎么反应呢。 白无一有些蚌埠住的时候,只听见依然仰着头的管家口中漏出一声沉吟: “没想到,现在竟然能表现出这样的能力,不过即便如此,我还是愿意追随他的。” “什么?” “……” 哗啦。 管家低下头,目光变为平视,没有回答白无一的问题。 他向着一个方向——园中湖泊所在的方向转过头,转而说了一句: “白先生,湖水涨了,近期去湖边,恐怕要更加小心了。” …… “举起手,不准动。” 荷枪实弹的士兵将枪口对准了一身礼服的老管家。 他松开手中的伞,听从士兵的指令缓缓地转过身来,脸上的表情与其说是平静,不如说是有些迷茫。 一边尽可能展现出自己的无害,老管家缓慢地开口: “……我可以问一些问题吗?” “不准。” 一个士兵走上去,对着查理就是一顿武力压制,老管家也并没有激烈反抗……或者说对着枪口,他要是敢反抗,怕是下一秒就要被打成筛子了,于是索性抱头蹲防了起来。 刚好能歇一口的柯雪搁着老远盯着这一幕,摇了摇头,说: “真是麻烦啊,明明之前还以为他跟副本里没有关系所以副本里应该是纯虚拟世界的,现在这管家偏偏莫名其妙跑到这里来自言自语……也不好确定他到底是真的只是刚好跑出来,还是跟副本里同步了。” “没办法,谁叫这西方讲什么,私有财产神圣不可侵犯还有人身自由嘛,这庄园也确实是金利斯家的地盘,把人彻底赶走或者绑起来,人家又没犯什么实质性的事儿,也确实不好说……这管家甚至不能算金利斯家族的族人,哪怕要治罪,按照咱们封建时期的夷三族,也拐不到他头顶上去。” 旁边一名拿着小铁罐喝茶的专家接过话,压着声音小小声地说: “诶,而且啊,你刚刚也看到那管家在副本里面的表现了吧?那可不一定是坏事,非要说,我觉得既然之前没管,就不该现在用这个态度,咱们好好跟人家谈谈,把人请来合作不挺好……哎哟!” 柯雪用手在他脑袋上轻轻敲了一下,无视对面有些夸张的表现,一脸严肃地说: “想什么呢,这也是为了保证专家组和里面选手的安全,万一这管家跟副本里面一样,变成什么诡异了,那请到咱们面前谁来保护谈判人员的安全?” “哎,那是他们的问题,要是他懂龙国语,我不就是去谈判的吗,当这个专家谁没做牺牲的准备啊……实在不行我也可以顶上,谁还不会点鸟语?再说,他就那一个人,死不了太多的。” 碰。 又是一个暴栗,柯雪看着有点呲牙咧嘴的谈判专家直叹气,而这时,一名行色匆匆的士兵也急促赶来了。 “你们是龙国那边的专家?” 那士兵用不太清晰的英语询问,在柯雪点头后,又急促地说: “新的信件到了,还有金利斯的母亲也被我们请来了……你们最好立刻派出代表,对了,有一场副本刚刚结束,腐国有13名选手出事,天灾范围可能影响到这边,我们需要加强安保工作,你们也注意一下。” “哎,这不就来活了?” 之前呲牙咧嘴的专家拉了拉自己的衣领,一脸骄傲地走了出来,然后又被柯雪拉了回去。 “哪有就这样擅自做决定的,你又不是第一天当这个谈判的人,之前的组织训练白做了?” 柯雪一边继续敲打这名过于年轻的专家,一边打开手机,查找送来的新信件并内部联络陆笙那边,告知专家组主体奈姬·金利斯赶来的事,刚刚停下的脚步又匆匆步入了新的工作,倒也是所谓专家组的常态了。 …… “……不可思议,他的确做出了长期的计划并执行了,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大脑代偿提供了这种功能,但根据生理学的原理,他应该是很难持续有耐心地做出长久的计划并安分守己的。 那只鸟也还活着,没有犯罪记录,没有纵火……好吧,这些都太典型了,但说真的,光是说传闻的话,贵公子算得上道德上的标兵了,即便是我,也绝无如此多精力去热衷于慈善活动。 我……不知道,也许我应该继续进行实验,也许我应该对我之前笃定的猜测进行一些道歉?他的行为和生理表现出了完全不同的表现,这实在是…… 不。 这也不正常。” 第63章 紫藤倾倒而下 …… 湖水上涨的速度并不寻常。 白无一经常看见上涨的江水,像是漫漫的一条灰黄的线,一前、一后地回荡着,在人不知不觉中便悄悄溜到了之前从未吞没过的高度……这种悄无声息某种意义上来自于缓慢,而这清澈的湖水,它的上涨肉眼可见。 逐渐浓厚的雾气和这上涨的湖水必然是有些关系到,但即便知道了,白无一暂时也想不出什么能对付这潮水的法子,按照这个趋势下去,恐怕不过多几天整个庄园都会被逐渐上涨的湖水所吞没。 而湖中之物也将自由于岸上畅行,反倒是被规则拘束的选手,即便善于游泳也无法在水中行动。 也许这就是约瑟夫所厌弃的所谓倒计时。 至于回到客宅。 “……” 客宅还是那个客宅,精致而温馨、轮廓在迷雾中甚至变得更加温和了,一旁蔓延的湖水本身还未彻底攀爬至客宅墙壁,只是将四周本就不算高的气温变得更加冷冽了一些,水影也莫名穿透了浓雾拍打在了棕红的墙面上。 只是,那小楼富有层次的墙面上,其中一扇窗户中出现了一抹极为显眼的颜色,让白无一不由得顿住了一下脚步。 那是……紫藤花? 实际上,白无一并不认识紫藤花,除了被古德里安口头告知了一下具体名字又在花瓶中看见过短短一截,也并没有查询什么资料,但即便是这样,当他看见那瀑布般流淌而下的一片紫色,还是从其形态中一下便识别出了其具体种类。 为什么那么大一片紫藤花会从客宅的窗户上面流下来……等等。 啪! 那本就从窗户上方露出一截的紫色花朵,在之后忽然又冒出了更大一截,刹那间脱离了窗户在白无一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就重重摔落下来。 铺天盖地的紫藤花几乎在白无一仰起的面容上擦边而过,伴随着强烈的花香与鲜艳的冲击力,牵扯出一道凄美的弧度,砸落到他的脚边。 ……更多紫藤花一点点从花后延伸的人形上绚烂绽放了。 该死。 如此紧急的情况,习惯了危机的白无一只觉得那湖水的阴冷从单纯的光影一下变成了实质渗入他的脑髓,他第一时间并不是接近那人形……尽管他学过一些急救,并且2楼坠落大概率是重伤而非死亡。 但万一那风信子把他看作凶手了该怎么办?白无一首先做的是摇铃,把管家、把仆从、把那些大概率中立的单位叫来,这么多人聚集起来,那新来的弗兰克便是再激动应该也不会直接爆发了,随后他才一点点小心地穿过那些紫藤花…… 说真的,他就不该靠近的,对,紫藤花没毒,然后呢?他为什么要管这个闲事? 伴随着这个糟糕至极的念头,他很快就靠近了逐渐弥漫的花海中间一道模糊的人影,他快速把人影上方覆盖的花朵尽可能扒开……很可惜,这些花很多都都深深根扎于这位有一些女性特征的人形身上,他想彻底扒开是不可能的,加上这也是植物,他刚才冲过来都算是小心翼翼的。 面对这样的异形头颅,探鼻息则是更加不可能的。 这狗曰的设定,到时候急救都不一定知道该怎么按,白无一在一股子几乎要让人窒息的花香中叹了一口气,总算是依靠触摸颈动脉判定了对方还有心跳。 随后,他仔细观察了一下这位突然从天而降的女士。 紫色的花朵主要从她的头顶(头发和流的血)、肩膀处出现,目前依然在弥漫,按照花=血的副本特征,这个出血量绝对得缝针,手腕、腿部,有少量花朵残留,但并没有明显外伤,不存在被劫持后扔下楼的可能性,那么…… 她应该就是自己跳下来的。 “劳伦斯……” 就在白无一仔细判断当前情况的时候,那之前一度陷入昏迷的女士可能是被他用满是冰冷雨水的手触碰了一下,于是似乎微微醒转了。 滴答。 一丝几乎目不可察的露珠从白无一手侧的紫藤花上滑落而下,从那被雾气缭绕得颤抖的花瓣中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 “劳伦斯、你……” “这是怎么回事?” 没过多久,查理便领着一群人来到了客宅外方,看到这一幕也是一个个神色惊讶肃穆。 最后还是老管家大手一挥: “去把这事禀告主人吧,庄园里目前只有他和怀尔特先生算是医生,也只有他知道该怎么处理。” “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来的时候她就直接摔下来了。” 而这时,白无一也重新拉开了距离,摊开手解释: “这位应该是弗兰克的母亲?她还活着,至少还有心跳,是从二楼某个房间——就是那个,窗户那边掉下来的,有可能是因为从昏迷以后刚刚苏醒,意识还比较昏沉所以……” “妈妈!” 一道几乎算是尖叫的声音从仆从们后方急促传来了,随后便是一道仓皇失措的粉色身影,弗兰克一下跨过人群,直接跪倒在自己母亲面前,抱着她嚎啕大哭: “这是怎么了……为什么?我们才刚刚从那里逃出来啊!为什么你又……” “冷静。” 查理走到弗兰克身旁去,把手轻轻搭上对方肩膀耐心劝说: “菲利克斯先生,请您不要紧张,您母亲目前只是昏迷,我们庄园的主人是一位技艺精湛的医生,应该不会出什么大事的。” “……为什么,我妈妈会摔在这个地方!” 该说果不其然吗?情绪稍微退却一点后,弗兰克立刻发出一阵愤怒的质问声,但这时的白无一早已与现场拉开距离,他也就一时没有找准发泄怒火的目标,于是将视线定在了似乎是现场领头者的查理。 他将母亲小心放回地上,随后震怒地冲到查理面前,头上的风信子落个不停,哪怕白无一已经刻意躲得远远的了依然有一些擦过了他的颈边,作为一种比较常见的园林用花,风信子的毒性自然是不比乌头之类强悍的,但饶是如此,白无一依然感到被那花浆汁沾染的皮肤感到一阵瘙痒。 “冷静,冷静。” 查理并没有把白无一供出来,就算这个时候把白无一供出来也不过是让情况变得更加复杂罢了,直接暴露在花瓣中的老管家脸色似乎变得有些苍白,表情中也出现了一丝痛苦,而就在这时…… “怎么了?” 约瑟夫领着一群人,来到了客宅前方。 第64章 尽职尽责的警官 所有选手和作为客人的npc一个不落,领头的约瑟夫虽然问了一声,但明显已经从仆从那边得到了这边事态的消息,他先是走到查理旁边,把老管家和弗兰克强硬分开,随后走到依然倒在地上的女性身边,检查了一番。 “没有致命的外伤,头部没有骨折,身上有多处淤青……嗯,不是新的,失血有些严重,需要缝针,一会儿得把她搬到3楼去一趟我立刻进行缝合……她是哪里掉下来的?” “她的房间,如果您需要更详细的情况的话,有人可以进一步描述,不过以现在的状况,恐怕先要菲利克斯先生冷静下来了。” 查理回答着约瑟夫的问题,瞥了依然有些抓狂的弗兰克一眼,依然对白无一的目击守口如瓶。 不过大概是因为约瑟夫的判断吧,刚才一副崩溃动作的弗兰克,现在似乎也冷静了下来,深吸了一口气,头上的花瓣终于没掉得那么严重了。 “无论如何,” 弗兰克尽可能冷静地说话,但话说到一半,愤怒又让他的声音颤抖起来: “无论如何……我希望您能给我一个说法。” “请让一下,我来调查一下现场。” 古德里安从人群里走了出来,以一种不容置喙的语气说话,他先把手按在了地上,似乎打算发动异能,然后…… “啪。” 白无一走来,把他的手拍走了,朝他摇了摇头。 异能这个东西在其他副本中可能可以以各种合理理由混过去,那是因为其他副本里也没有关于这方面的考验。 但在这个副本中,若是在园内毫无掩饰地随意释放异能,是很可能从生物意义上被认为不是正常人,被视为触犯规则的。 黑啤人皱眉,很快也想到了这一点,随后,他把手有些僵硬地收了回去,为了掩盖不自然按了按自己的帽子,随后踩着靴子走到了紫藤花间的那名女性前方。 弗兰克似乎有些不满,于是质问: “他是谁?为什么你们让他这样接近我妈妈?” “古德里安先生是一位非常优秀的黑啤意志联邦警察,现在您母亲似乎没有精力表述发生什么事,既然如此,让他来进行调查,我想应该是最好的。” 约瑟夫宽慰着,稳定着现场的局势,并让众人都站在了一边不去打扰……却始终注视着古德里安办案的过程。 其中最扎眼的一道目光自然是怀尔特的,白无一在心里期盼着不善撒谎的黑啤国警官刚才一系列不大自然的举动没有被落到对方眼里,虽然这一可能性微乎其微。 警官一边调查,一边还进行着一些询问,其中大多由白无一压低了声音进行回答,顺便还了解了刚刚的基本状况: “她落下来就是这个姿势吗?” “算是,我怕她被泥水窒息,歪了一下脖子。” “身上没有任何挣扎的新鲜痕迹,血迹的方向……面部朝下落地,无被捆绑痕迹,膝盖部分有擦破皮,” 古德里安嘀咕着,像是列数据一样说着一连串快速的语句,最后,他忽然有些用力地掰开了这女性的手,将那沾满泥巴地指尖放到自己面前仔细端详: “泥巴,新鲜的,但没有深入指缝……里面有其他东西,嗯……” 他把这人的手像个物品一样放回了原位。 “窗框的白漆,加上膝盖擦伤的位置,不会错,她是自己极为有目的地跳下来的,而且还废了不少力气。” “你胡说!我妈妈怎么可能……!” 听到这个结论,弗兰克不出意外地大声质疑了起来,然而在白无一还完全没反应过来的一瞬间,怀尔特就忽然动了。 “孩子,你似乎对于你母亲的选择并不是那么不知情?” 老康乃馨温和地说着,一只苍白而骨节分明的手已经搭在风信子颈后。 这个动作对于不知情者来说类似于劝慰,对于白无一等选手来说,却是一场惨剧即将发生的预兆。 但……风信子的话,真的有必要阻拦这一切事态的发展吗?让怀尔特就这样把那朵毒花撕碎…… “……怀尔特先生,对相关人士的审讯的确非常必要,但比起这个,先要治疗伤者,然后调查现场。” 古德里安制止了这一切。 来自黑啤国的警官具有非比寻常的职业素养,即便面对着展露杀意的诡异,也绝对称得上不卑不亢,当他以那双坚定又严肃的双眼与怀尔特对视上片刻候,对面颇有些强势的心理学家竟然松开了手,退开了道路。 “的确,一切都要从事实出发。” 怀尔特挠了挠手,依然注视着微微颤抖的弗兰克,说: “现在的情况不一定是因为性格,而更可能是因为……有所隐瞒,古德里安先生对吗?让我们进行一些合作吧。” “菲利克斯先生的母亲我会先送到主宅那边去进行治疗,可能需要一些时间来进行手术,这是紧急情况,她不会算作打扰……但各位如果本来有什么打算去那边的话,也请稍等吧。” 约瑟夫指挥着一群人已经将原本瘫倒在地上的女性抬上了一副临时制作的担架,自己也转过来身,只是头还侧回着注视着现场说: “至于这边,各位需要些什么东西也好,需要什么人也好,都可以直接找查理索要,只要庄园可以提供的,我都给予允许。” “……” 古德里安一言不发地进入了客宅,白无一也赶紧跟上,随后,弗兰克犹豫地瞥了一眼被抬走的母亲,也跟了上去。 古德里安直接冲了二楼。 属于弗兰克的那间房间现在房门紧闭,所以如果真有谁能犯案那也算是密室作案了?古德里安按动把手,姑且进入了房间,随后看到的便是一路零零散散分布的几缕紫藤花。 古德里安:“……她在坠楼以前似乎就一直在流血。” 白无一:“她是因为车祸而晕眩的,本来也算是受了重伤,即便经过包扎,漏一些血出来也是很正常的,何况以我们现在的状况绷带很难封住那些东西吧。” 弗兰克:“……你们这些混蛋,一言不发就闯进别人的房间……” 弗兰克看见古德里安的举动,本来因为恐惧而消解的怒气似乎又重振精神地冒出了几丝,但这时,一把西洋剑却瞬间拦住了他的去路。 第65章 现场调查一 “客人,您对我发泄怒气倒是无妨,但请不要殃及其他客人好吗?” 老管家查理轻轻一挑剑尖,将纤细而锋利的剑身从那几乎要失控的风信子前方收了回去,一系列动作如行云流水,在现场恐怕唯有阿里舞刀的动作可以与之比拟。 他动作上毫不犹豫,口头上却依然保持着礼仪: “庄园内一般禁止客人互相攻击,除非您取得了对方的同意,进行一场公平的绅士决斗……不知道您是否有这个意思?” “公平……” 弗兰克看了一眼古德里安因为常年担任警官职务而颇为干练的身姿,又看了看自己在男性中算得上柔弱的身材,粉色的风信子紧绷得像是一个个小小的粉球,最终,还是放下了手。 古德里安则在短暂端详了一番现场后开始熟练发布指令。 古德里安:“我需要封锁这个房间,因为这里就是案发现场,如果有不专业的人进入的话,可能破坏很多证据。” 查理:“没问题,我可以确保在事情定性之前没有您不允许的人能进入房间,比如,您认为白先生可以进入房间吗?毕竟……” 白无一扫了一眼古德里安,不难看出,这位尽职尽责的警官竟然当真有些犹豫,按照一般情况来说倒也理所当然……白无一算是案发现场的第一发现人,且也具有一些作案嫌疑,别说进入现场调查了,不被审问都挺奇怪的。 弗兰克头上的花朵也正在微微颤抖,像是吐出什么气息一样不断鼓动……有可能,是因为压抑怒火? 或者也可能是因为他满心就是在压抑什么秘密吧。 “我这个非专业人士就不在这凑热闹了。” 最终。 白无一决定主动退出。 他这个选择让纠结了许久的警官愣了一下,但很快点了点头,于是白无一走出房间,关上门,顺便把弗兰克和查理也隔绝在了房间外。 “怎么了,弗兰克先生就这么想进去打扰古德里安警官工作吗?” 当他出来以后,就把身体往门上一靠,像是一个门神一样抱着手臂盯着动作僵硬的弗兰克; “以我看,凡是在现场的人,除了警官以外都不该进去,免得当真有什么人搞鬼……您既然这么在意您的母亲,您也肯定是希望真相快点水落石出的吧?” “……你!” “白先生深明大义。” 弗兰克一副恼怒作态,查理却是微微颔首,白无一知道,若不是自己主动出来,这名态度颇为中立的老管家说不定便要把他是现场第一发现人和嫌疑人的真相当众说出来了。 要是古德里安在那种状况下还硬要把白无一拉进房间,对其的公信力实在是一个不小的影响,弗兰克也有机会借此发难,到时候以查理和约瑟夫这两位奇怪的中立立场,怕是真不知道会帮谁了。 再说,他是相信古德里安的。 论查案,白无一这个门外汉就算真的进到了房间里面,恐怕也只是碍手碍脚吧。 …… 古德里安松了一口气。 虽然从局外逻辑上来判断,身为选手的白无一不具有莫名作案且对他说谎的动机,其性格也并非无端杀人后不会进行善后的类型,且其发现被害者后第一时间通知其他人的举动也极大地减少了其嫌疑…… 但从职业上来说,他的确不愿意让涉案相关人员在案发现场自由活动。 他当然知道程序正义算不上什么真正的正义,但本性如此,只要不是十万火急,古德里安总是宁愿恪守一些在他人看来完全没有必要的陈规的。 毕竟,人要如何在第一时间判断什么是真正的没有必要呢?保护现场、维护规则、防备罪犯……这些零碎的事项一个个好像都没有必要,一旦缺失,便足以令真相蒙尘、令无辜者枉死、令血泪流淌。 好了,把视线放到现场来吧。 弗兰克·菲利克斯一家造访阿多尼斯庄园附近点主要目的为旅行,并且,很有可能包含露营这一目的,因其携带了大量行囊、堆积于房间中,对现场调查造成了不小的干扰,其行囊中物品主要以野外露营用具、食物、饮料等为主,还有其他一系列杂物,很难从特征上直接进行区分。 古德里安之前已经检查过那名女性的伤势,对方的伤势主要分布于头部,以纱布进行了一部分止血,但由于副本中血液的性质,纱布无法防止柔软、体积比起正常血液大且不具有可吸附性的花从花头上飘出…… 但同时,也导致了现场几乎无法通过血液来判定该女性在房间中的运动轨迹。 因为,现场窗户开启,且外界一直处于暴风雨的恶劣天气,在警方介入现场时,花朵必然已经遭受强大风力干扰,导致位移。 但即便如此也依然可以看出,该女性在苏醒后在房间内进行过两次位移,因为地上花朵分布呈现为两大段,其中一段为斜于房间墙面的间断曲线(目前呈现分布),且终于窗户对面墙面(也便是门所在墙面),另外一段则是直接朝向窗户、并在末端堆积在一个行李箱前方、形成了一个小堆。 由于风力也是垂直于窗户房间进入房间,这两道曲线应当分别为女性通往床对面某处窗口可影响范围内的物品(物品所在地方前方一截距离应当不具有遮挡物,导致终点依然可以被外界风力影响产生位移,不然其末端应该被夹在某些物品之间或者更前方而非抵达墙壁),以及直接走向窗口进行跳楼动作的轨迹。 通过此方法,古德里安缩小了搜查范围,最终将搜查目标固定位一把椅子上所放的小型挎包上。 在挎包前方,和预计稍有不符,放置着一个较大的登山包,但登山包后方依然有花朵分布,且在古德里安拿起登山包后,在其底部发现了被隐藏的花瓣,古德里安根据此证据推测该登山包为涉案女性在抵达木椅前方后放下,至于为什么该登山包被压在挎包上方,暂时难以界定。 由于现场缺乏试剂,无法进行指纹提取。 古德里安对挎包进行了搜查,其从中发现了一串车钥匙、一张全家福照片……其中出现了一名身影极为模糊的男性,推测为弗兰克目前已经患难的父亲,一盒沙美特罗替卡松吸入粉雾剂,一张驾照、一张身份证、数张银行卡与信用卡,署名均为:“劳伦斯·菲利克斯”。 由包内物品推测,该挎包属于女性已死的丈夫、弗兰克的父亲:劳伦斯·菲利克斯。 第66章 红脸白脸 从一般理论来说,涉案女性应当是在苏醒后出于心理动机寻找全家福或者关于财产的银行卡或者信用卡……关键调查点也应该放在那些卡片上面,但也许是出于直觉,古德里安却把视线主要放在了那枚药物上面。 沙美特罗替卡松是一种治疗哮喘的日常药物,如果劳伦斯随身携带这种药物,那就证明,他或许患有哮喘。 但问题在于,劳伦斯的死因应该不是窒息……或者说至少不是哮喘导致的窒息?从一切信息来看,这名甚至还未正式出场的npc都似乎死于车祸所导致的外伤,但具体尸检结果……这里不可能有。 另外,对于尸体所在的现场,身为遇难者后代的弗兰克并没有表现出任何保护的倾向,这一点,古德里安一直就觉得不大对劲。 好在时间所隔不长,或许他还能借助查理或者约瑟夫那边,取得对于车祸现场的调查权。 除了这一点以外,古德里安还发现了一处异常情况。 该沙美特罗替卡松喷雾器,在入口处,进行仔细嗅闻的话,似乎有一股若有若无的坚果香气。 沙美特罗替卡松本身所具有的是一股凉性的甜味,不应当是这般表现,根据这一表现,古德里安将该器具进行了拆解,确认其香气来自于内部而非外部入口这一短短一截。 吸入粉雾器本身结构为圆形(从龙国人熟悉的形象来说,它的外形类似于一个紫色的大大泡泡糖卷),内部为许多锡纸包裹的小圆球,圆球内部为白色粉末,在吸食之际,需要用嘴含住入口处,进行猛烈的吸食,一般不存在往内部进行吹气的行为。 打开装置后,并没有在内部以肉眼直接观察到任何坚果颗粒,将药囊全部挑破,依然没有发现任何坚果颗粒存在,但如果是粉末,则有可能因为肉眼的问题无法分辨。 但这种粗细的粉末不大可能是由咀嚼产生,而更类似于工具专门所制作,如果是含有成分的唾液的话,沾染的区域有些过大了。 企图局部复现,然而该物品所处空间位置(从车祸现场就可能有问题,现在处于了庄园室内)在一定时间段内移动太大,难以精准复现,企图复现最近一枚药囊,确认其是在泥石流发生当天被压破吸食,其外空气成分复杂,难以靠嗅觉辨认。 在反复思索后,古德里安将吸入气雾剂和车钥匙这两项证物收入了证物袋(由塑料袋临时友情出演)中,并寄希望于庄园内能具有一些检测相应物质的化学室。 对于现场证物的调查,就此暂时告一段落了,那么接下来是…… …… “过分了吧,这未免有点太过分了吧?我知道你们这边收留我们对于我们来说是一件大善事,也知道现在这天气在外面呆着不容易,可你们也不能借着收留我们这样侮辱人……这样,我们还不如……” 弗兰克正在向查理发难。 然而,哪怕不会什么心理学,白无一也知道他这怒气冲冲的架势不过是强撑罢了,甚至于他越是为他母亲的事感到生气,便越是显示出无法离开庄园都色厉内荏来,原因也很简单: 无论对方怒气真假,对方反应越激动,便越是在意自己母亲,便越是不可能让昏迷的母亲被带离庄园。 但是,弗兰克也是不大可能轻易泄气的,或者说哪怕他能,白无一也不能让他轻易泄气。 面子上过不过得去说一方面,遇到这种事,如果毫无怨言地和平接受,那不必白无一麻烦了,一边一直保持观望的怀尔特就要把他撕了。 和必要解决且需要一定手段来引导着解决的斯嘉丽不同,弗兰克是一个很容易死的、不一定要解决的角色。 那白无一就不得不把他当成一个后备隐藏能源或者能挖掘更多价值的目标来看了,而现在,想要从弗兰克身上挖掘更多信息的话,让他彻底冷静下来并进行交谈是极有必要的。 而白无一、古德里安、查理(约瑟夫)、怀尔特都已经在其母亲坠楼事件中不捅程度上扮演过黑脸,再表现出所谓友善交谈的样子未免惺惺作态,不是执行这个任务的好人选。 查理:“对于您遭遇的不幸经历,我们深表遗憾,请您一定相信我们没有任何故意冒犯您的意思,所以……” 莎莉:“但你们确实这样做了不是吗?” 来自灯塔的金发女郎踩着一双雨靴“噔噔”两声就走到了客宅二楼,像是一名正义的律师一样,将虽然一直在进行主动攻击但处于寡不敌众的弗兰克护在了身后,对对面怒目而视,其表情之正义,行为之自然,令白无一一行人甚至也真的愣住了。 在场者之中,唯有弗兰克在稍微冷静一些后头顶花朵稍微振作了一些精神,按照表现来说应该是感到了些许开心?感激地朝莎莉不断点头。 弗兰克:“啊,莎莉小姐,您竟然会主动来帮我……实在是、令人感动……但是,这事说真的,有些麻烦,让您也牵扯进来的话未免有些……” 莎莉:“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不就是一群人在为难一个刚刚失去父亲的可怜孩子吗?这些家伙总是不会在乎当事人都感受的……你不要怕,我会为你撑腰。” 莎莉挡在弗兰克和查理之间,似乎颇为厌恶地对查理等人别开了脸……于是,便只有白无一看见了,她一边用那慷慨激昂到了非理性的语气怒斥其他人的冷漠,一边颇有些意味深长地朝白无一眨了眨眼。 ……要不人家是国际知名演员,语气、表情,竟然能脱节至此,哪怕白无一自诩在众多副本中把自己的表情管理也磨砺得颇为不错了,但与这位几乎能拿脸当“武器”的女演员相比,还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不过嘛,现场恐怕也只有他这个非班课的拙劣演员可以和莎莉对戏了。 “可怜孩子?” 白无一眼睛动了动,依然堵着门,露出一丝讥讽的笑: “他都多少岁了,还孩子?再说,他这么在乎他母亲,不是更该接受调查吗?” 莎莉:“这就是你们调查的方式,一股劲冲到别人生活都房间里去,把一切都变得乱七八糟?” 白无一打了个哈欠。 白无一:“不然呢?我的大小姐,你如果要反驳我们的行为,起码拿出过更好的方法来吧?” 查理:“现场调查的确是了解情况最直截了当的方法了。” 第67章 麻痹神经之物 查理:“现场调查的确是了解情况最直截了当的方法了。” 莎莉:“然后呢?我问了怀尔特他们了,你们不也认为他母亲……是这里跳下来的吗?那么,重要的根本不是现在发生来什么,而是她为什么要跳下来,你们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可以尽情地去解剖这里发生来什么,一遍遍享受这位女士凄惨挣扎所留下的一切痕迹……然后看她再跳下去一次!” 哪怕这一切话语中有三分是演技,但白无一不得不承认,莎莉的话的确振聋发聩,也真的点出了一个尚待解决的问题。 根据古德里安的说法,弗兰克的母亲很大可能是紫砂,哪怕就算现在这一次救回来了,等恢复意识,对方说不定什么都不会说,甚至继续进行第二次的、更缜密的紫砂行为,光是调查出现在这里发生了什么是不足以扭转当场的局面的。 这一真相的揭露最震撼都不是白无一,而是刚才还因得到帮助而兴高采烈的弗兰克,他头顶那粉色的风信子花瓣开始颤抖、干瘪、甚至于开始一点点凋零,仿佛被一种巨大的恐惧瞬间击溃来,手也开始捂住脸,啜泣起来。 “对……的确是这样,上帝啊……我该怎么办……” 顶着粉色风信子的青年开始一边啜泣,一边祈祷,口中念念有词地念诵着祈求宽恕的祷词,怒气被带着思索的悲伤所彻底冲淡了。 也许其他一切都当真是演技,但白无一认为,对方确实是极为在意自己母亲的。 “为了满足自己食欲才调查的鬣狗!” 将展现出软弱的弗兰克搀扶在自己身侧,莎莉怒视着除了哭泣者外在场都每一个人——特别是白无一,她搀扶着弗兰克,一点点往自己的房间走,口中骂骂咧咧地: “无论是对这孩子,还是对他的母亲,你们都全部忽视了……只关心自己好奇的案子对被害者毫无宽慰的混蛋……既然你们不来,那就由我来!我永远不会忘记被害者真正需要的是什么!” 就这样,拉着没有一点反抗的弗兰克,莎莉默不作声地把他带离了调查第一现场,将他带到了自己房间这个与外界隔绝的环境,并安置下来,让弗兰克彻底失去了对现场进行干扰和阻拦的可能性,并远离了查理的保护。 进入房间后,莎莉先是将依然在不断颤抖的弗兰克扶到了座椅上,轻声安慰了几句,随后…… 她转身,从房间中找出了一杯杜松子酒(60%),和一瓶柠檬汁。 “孩子,你现在需要放松一下。” 到这里,莎莉切换了行为表现模式和语速,她把之前快速、干练、气势汹汹得好像一只千锤百炼的老母鸡一样的大弧度动作速度变得缓慢了,但其弧度经过考虑,依然呈现出较大的、进入对方私人空间的尺度,这样的亲昵少了一丝小心翼翼的试探,多了一份温柔和毫无保留。 她的语气也变得声量适中且语速略慢了下来,像是一股从林间轻轻渗透的溪流,当然,这一切的变化并不是一蹴而就而是循序渐进的,不然,未免有些太假,莎莉伸出没有戴手套的手,先是帮对方轻轻捡起了一缕掉落的花瓣,随后又朝着认知中对方头顶应当在的位置温柔抚摸了两下。 抽回手时手掌已经明显红肿,不过莎莉并不在意,这种表演不能带着手套,肌肤确实接触的触感才能激发人体自然便有的激素,令对方产生亲近的错觉,为此而忍耐那么一小点过敏般不适,这没什么。 演员总不能循规蹈矩。 “谢谢……” 弗兰克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拘束,这也是当然的,气氛还没完全烘托到,对方心中多少还是保持着些对陌生人的警惕…… 为此,莎莉才要使用那么一些能让警惕和理智陷入迟钝的小东西,有些人拿这个来对付她,但每次都被她反而推进陷阱。 莎莉捉住了弗兰克的手,像是帮助一朵蜷缩的花苞盛开一样,轻轻掰开他那几乎没怎么使劲反抗的手指,将一个空酒杯放到了他手中,说: “来吧,孩子,我们什么都不管,其他事都别多想,现在最要紧的,就是让你舒服一些,你喝酒吗?” “……一点点的话。” “好,那我们就喝一点点。” 说到这句,莎莉给自己安排了一下轻笑,双指夹着酒瓶的尖端,轻轻摇晃了一下,眨了眨眼,说话的声音也刻意压低、像是一个跟同伴共谋什么恶作剧的孩子一样,一点点的点(bit)舌头弹音轻快活泼,从莹白齿间跳出来一丝欢快的红色。 “加上半杯饮料再喝一点点,这叫做鸡尾酒,不至于太苦,不至于太辣,不至于晕倒过去……只是轻松一点点罢了。” “……” 尽管没有发出太明显的笑声,但从呼吸来听,弗兰克被莎莉的话语逗笑了,这是个好开头,他举起杯子,敞开,让莎莉给自己倒了一大杯饮料和一小杯酒,然后一饮而尽。 很好,第一杯之后,一切就变得无比容易了,莎莉深知这一点。 然后,她给自己也倒了一小杯酒,这次是纯的。 “你跟你母亲的关系一定很好,” 将杯中酒同样一饮而尽,莎莉靠在窗边,看着外方苍白的雾气轻语: “那些家伙都不明白,但我是明白的,因为我能读懂你的眼神,那种担忧到快要心碎了的眼神……曾经,也有人拿着这种眼神盯着我,我很明白,他很爱我。” “……所以,那是谁?” 弗兰克似乎不大想谈自己的事,于是索性追着进行自我袒露的莎莉进行询问: “你的男朋友?丈夫?” “我的父亲。” “……啊,这,抱歉……” “没什么,人在不了解都时候往往会通过猜测来试探,这种试探是缓慢且易错的,哪怕,试探者不含什么敌意。” 莎莉先是毫不在意地挥挥手,随即,她露出一副突然想起什么的表情,接着坏笑着又举起了手中的酒瓶: “当然,完全不付出点什么也很没意思……这样吧,孩子,我们来玩个小游戏,接下来我们互相进行一下小疏导,如果谁说的话踩了对面的雷,就喝一小口,要是谁隐瞒来什么,也要喝一小口,怎么样?” “……” 第68章 循序渐进的套话 弗兰克没有立刻答应。 但莎莉接下来的话算是瓦解了他部分的犹豫: “毕竟,你是跟你母亲相处最久,了解她最深的人,当她醒来的时候,不单我要去见她,你也要,就把这场对话当成一场演习,一场,对你母亲劝说的演习。” “好。” 粉色风信子又开始掉落了,弗兰克主动抓住莎莉的酒瓶,往自己杯中倒了一杯,一口“咬”下。 他的确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他也真的不确定对方是否会回心转意,特别是如果妈妈她、知道了……天呐…… 莎莉很好,他本来也是被她和那个大胡子老先生救回来的,后者现在也多有些对他刨根问底的想法,而莎莉,他不知道她是真的关心自己还是企图绕个弯子…… 至少她愿意绕个弯子。 “我母亲是一个很、柔弱的人,” 但有些话是不能说出来的,刚刚把第一句话脱口而出,还未被酒精完全麻痹的神经就冷静了,硬生生扭转了弗兰克的话语让他闪烁其词起来: “她有可能只是接受不了我父亲的死去,接受不了一切变成现在这样,所以选择了轻生……这,很痛苦,我知道,但我不能失去她。” “你父亲和母亲的关系很好?” “……” 弗兰克头上的花抽搐了一下,一朵朵花抽搐起来的样子颇为有趣,令莎莉有些挑眉,而后者沉默了半晌,慢慢滚出一句: “……是的,很好。” “好,我相信你。” 任何人都能看出弗兰克的谎言,但偏偏莎莉对此一声不吭,很快扭转了话题,对于她的放弃追问,弗兰克又是陷入了一阵沉默,随后主动又喝了一口酸甜远大于苦涩的酒。 “你母亲待你一定很好。” 莎莉重新给他倒酒,这一次,她神不知鬼不觉地把酒精的部分变多了那么一点点,但也仅有一点点,比起她自己的纯酒,就更加微不足道了: “你们的爱一定是相互的,如果要留下她,不去逼迫她留下、而是让她想要留下,那一定要是你取创造一个好的环境,悲痛是巨大的、绵长的……我们必须等待时间将它稍微冲淡一些才能对她说进话,而且她第一个能听见的声音只能是你的。” “逼迫她留下。” 弗兰克重复了一下这句话,然后…… 发出一声不快的嗤笑: “莎莉小姐,我们现在就得让她留下啊,你能考虑到我母亲的心态,不想以责任之类为筹码让她留下,这实在是很……厉害,但是到了万不得已的情况,这样的法子对她应该会很有效……” 说到这里,弗兰克忽然又陷入了沉默,然后他再一次扭转了话头。 “毕竟她的性格,我也说过了,比较软弱……往坏了说,就是适合被逼迫……!用强制的手段能让她活着,她才能有机会被时间冲刷去悲痛,不是吗?” “……孩子,不要对你母亲说这些,你现在对我说这些没事,但不要对你妈妈这样说。” “……我知道。” 弗兰克闭眼。 看来这次谈话确实是很有必要,他……如果毫无准备地上去,他也许真的会压抑不住情绪,对自己的母亲说出这些话,造成无法挽回的结果。 于是,他又喝下一杯酒,莎莉再一次给他倒酒,这一次果汁和酒精几乎已经一半一半,但被麻痹的味觉已经无法觉察到这一点了。 “孩子,” 这个时候就可以深入一点对话了,莎莉也便果断发起了进攻,把两人之间的距离挪近了一些,无视那会伤到自己的花瓣,认真地开口: “其实第一眼我看见你母亲,就知道,她和你父亲的感情一定是不好的。” “……怎么?” “我曾经也有一段失败的婚姻,”虽然是戏里的,“甚至,我也有个孩子,一看到你的眼神,我就知道,你跟我的孩子是一样的,你们都在忍受。” 莎莉的声音非常虔诚,手抚着自己胸口,漂亮的蛾眉像是枯萎的玫瑰花瓣一样,一点点往下蜿蜒、紧蹙起来,一瞬间便将她本来艳丽至有些攻击性的面容染上了一丝若有若无的悲伤。 她的气质一下就变得柔弱了,或者说,变得更加像那个受伤的女人——弗兰克的母亲了,但两者似乎依然还是有着鲜明的分界线的,这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她不需要入戏,对手却需要。 “真的?” 弗兰克摸着酒杯,问。 “我没必要撒谎。” “所以……您和您的先生……” “在一年前就已经分开了,他甚至夺走了我的孩子……” “哼……哼哼……哼哼哈哈……” 突然之间,沉浸在微醺中的弗兰克抬起了满是酒气的花瓣,其中两瓣一下从茂密花堆中伸出来,抵到莎莉脸上,风信子那强烈的花香混着酒气在此刻变得十分呛鼻。 演技精湛的演员却面不改色,只是以一种柔弱中带着怜悯的表情注视着对方。 “……你很果断啊。” “不,只是无法再纠缠下去了而已。” “无法纠缠?哪一方?你还是对面?” 弗兰克又喝了一杯酒,这次,当莎莉给他倒酒时,他烦躁地从她手中扯下了那瓶纯酒,暴躁地大力踹了一脚本来应该更加拖延的调查速度: “你很漂亮,你知道吗?” “……这应该算是一种赞美。” “不,我是说,你就是很漂亮,而且,身上穿着的衣物首饰之类的……一看就很贵……呵呵,对了,你是金利斯家的客人,要不就是被资助的……穷到要死的家伙……要不就是,有钱人……” “看起来你很了解金利斯家嘛。” 这一点其实挺自然,不如说,如果到了这边旅游,却对金利斯家族一无所知,这才比较奇怪。 弗兰克嘻嘻笑着,把酒瓶往自己花瓣上淋,似乎心情颇为愉快地开始哼歌: “你们这样……说我做了错事,但是我知道——我做了非常、非常好的事情……哦,上帝一定也会祝福我的,要不也不会降临这一次泥石流……呵呵,不、不,这一切已经是上帝做的了,不再是我!我确实清白无垢!” 对于现在还在阿多尼斯庄园附近的所有客人来说,泥石流应当都是一场也许可以估计的意外,但无论如何,也都是意外。 对于大多人来说,是极为糟糕的飞来横祸,但对于眼前的人来说,也许该算作意外惊喜才是。 莎莉悄悄启动着自己的异能,继续询问: “你做了什么?弗兰克?既然是好事,应该分享不是吗?” 第69章 另一个现场 “嘻嘻,我谁也不会告诉的,但是……有一些事我迟早要说,迟早要告诉全世界、全天下……仁慈的上帝啊,可恶的上帝啊……如果他当真存在,我倒宁愿他当真是我的父……但是、但是……” 弗兰克先是继续嘻嘻笑着,随后,忽然抱着头大哭起来,一切情绪呈现在那颗奇怪的花头上便显出一丝滑稽来,半晌以后,他捂住不断掉落花瓣的头,闷声说: “……你说你和你丈夫关系不好,为什么?” “性格不合……” 莎莉一点点慢慢吐出字,她并不是在表述自己的情况,反而是像在猜字谜一样,一边吐出话语,一边观察着那茂密的风信子对于她吐出字句的反应,以此随时更替答案。 这次没什么反应。 “这是最开始,后来,他开始喝酒……” 没有反应。 “然后,家暴……” ……花瓣掉落的量变得更多了。 就是这个,莎莉抓住了这一瞬间的变化,立刻调整自己的人设,进行演绎: “在跟他分开之前,我浑身都很痛,孩子也总是很害怕我们。” “然后你就把你的孩子扔到了那个该死的人那边?” “他很聪明,” 尽管已经喝醉了酒,弗兰克却依然保持着一种奇怪的敏锐,但他面对的是莎莉,哪怕剧本上前后人设出现了割裂,这位声名显赫的影后也总是能依靠自我理解与演技将割裂感修补得天衣无缝的: “从来不在我身上留下什么长期的伤口,毕竟他还需要我去见人……后来,我的精神受到这个影响,出了一些问题,我开始厌食、发狂,然后被判定位不适合抚养孩子。” “……” 沉默。 长久的沉默。 弗兰克摸着已经空荡荡的酒瓶,指甲在玻璃上敲击出一些干涩的声音,半晌后,他才慢慢吐出话语: “但是他一点也不聪明……” 这应该说的是他父亲。 “家暴的确是很糟糕的罪行,” 莎莉再次拉近两人之间信任,继续套话: “而且,警察总是管不了什么事的……他们总是说这一切都是家事,不是吗?” “警察?不……根本不到那一步,” 弗兰克抬起头,那一瞬间,也许是酒精已经彻底腐蚀了他的意识,恍惚间他似乎看见了自己那总是有许多淤青的母亲,但很快,他就又回了神,清晰看见了面前的人到底是谁,只是喃喃自语: “她、他们、他们两个都压根不会报警的……她就是、就是这样,永远!始终!到现在还是这样,仅此而已!” 啪! 随着这最后一句话,弗兰克也便彻底将手中的酒瓶松开,任由它在地上摔了个稀巴烂,自己也一歪头,彻底昏死过去。 变为他母亲模样的莎莉解除了异能,确认对方彻底陷入昏迷后,又一次走向了自己放酒的橱柜,然后又拿出了一瓶满满的杜松子酒,随意开始饮下。 一瓶就倒了,还挺可爱的不是吗? 套取出来的信息还是很有用的,看起来这位浑身粉嫩的先生见证了自己父母的失败婚姻后,恐怕多少起了些俄狄浦斯情结……那么这样,他的父亲到底是因天灾而死,还是由于他的一些小动作,可就不太好说了。 而他的母亲,无论他做没做成什么,恐怕都不是共犯。 婚姻……莎莉的思绪稍微飘远了一点,其实与其说自己经历过一场失败的婚姻,她倒是更加像是一场冰冷的婚姻的产物,很难说一对十年以来非必要不说话却迟迟不分开的夫妻是失败或者不失败的,至少,他们也不吵架。 那种窒息一样的冰冷一直淤积在她心中,连酒水的滚烫亦无法将其融化,美艳的女演员晃晃酒瓶,轻轻笑了两声,随后将眼看向了窗外一点点黯淡下来的雾气。 …… “我需要现场调查。” 古德里安对查理说: “所以我要出门一趟,你,允许不允许。” “你等等等等等……” 听着对面刚出来就甩出来的这么一句没头没尾的话,白无一赶紧走到黑啤国警官旁边,揪着他开问: “你查完了?” “是。” “查出来了什么?” 白无一先是这样问了一句,随后马上感觉对面又要开始蹦字了,遂迅速加了一句: “把能说的一次性都说了,就当是口头写一份调查报告。” “被害人应该是自杀,但自杀的动机,由一件男士挎包内物品所提供,挎包可能属于其丈夫:劳伦斯·菲利克斯。 而其人在之前就因外界车祸导致了死亡,虽然也有其死亡本身导致被害者自杀行为发生的可能,但这挎包内发现的吸入类治疗哮喘的药物,与我一般所认知结构与成分出现了部分区别,需要进一步化学检验,但首先,我怀疑该药物与外界车祸事件有部分间接或直接的联系。 而车祸现场目前处于危险环境之中,再不进行第一时间的保护与调查,或许会有大量关键线索受到影响而遗失,故我提出调查申请。” 很好,在白无一的不断追问下,古德里安终于把他憋着的那一大坨话一口气全说出来了,本来有些莫名其妙的查理也露出些了然神情。 但很快,这种了然就变成了严肃与审视。 “古德里安先生,您虽然是警察,但是黑啤意志的警察,而非我国警司……在这里是没有执法权力的,而您刚刚给出的调查结论,先生,我可以理解为您怀疑菲利克斯先生的父亲是被人谋杀的吗?” “是。” “……这种怀疑和指控是很严重的,古德里安先生,白先生,这已经是你们第二次指控某人为罪犯了。” 这不是副本注定不太平吗……白无一也觉得自己一行人来这简直跟柯〇似的,一路来一路死人,查理现在就算直接把他们当什么不祥之兆,恐怕都能算是有的放矢了,但这有什么法子呢? 所谓副本,就是注定出事的。 “我没有直接指控任何人是凶手,但案件目前就是有疑点,既然如此,就必须调查。” 古德里安极为硬邦邦地开口,指望他能从查理那边要到调查权简直是做梦。 所以,理所当然的,白无一凑上来,开始协商: “查理先生,我记得约瑟夫是让您尽可能帮我们行方便的,不是吗?” 第70章 软磨硬泡 “白先生,我希望您明白一点,如果不是主人要求我们进行协助,古德里安先生连这个房间的门,本来都或许没资格进入的。” 查理似乎很无奈地摇了摇头,叹气: “而去外面……不是我说,白先生,你们才从外面回来,那边有多么危险您难道不清楚吗?就为了一件已经发生过的不幸事故,就让客人直接冒这么大的风险,放任这一点,就成了我们这些仆人的责任了。” 那么,难道为了一项看起来虚无缥缈的救援就把他们赶到山区,就很合理了吗? “我明白,我也很感激您的协助,所以重点并不是行方便这一点,而是约瑟夫既然这么说,就说明他也很希望事情水落石出,这一点才是我们的共同目标嘛,” 忍住吐槽的冲动,白无一颇为温和地开口,走到查理和古德里安中间,摊开手以表示真诚: “约瑟夫之前不也问过弗兰克……菲利克斯先生,需不需要对车祸现场进行救援,而且他也说了,把现场早就保护起来了,那就说明现在现场还不是很难找,正好这下午雨也小了一些,要是等雨又大了,不说出去的风险反而变高了很多,那地方还能不能找到都是个问题咯。” “……” “老先生,您瞧瞧,我这同伴啊,倔得很,跟个石头一样邦邦硬……现在咱们一起跟他出去,还能看着点他,要是硬憋着不让他出去呢……我啊,也是担心他会不会找机会自己偷偷溜出去,那到时候才是真的不好交代呢!毕竟您看这庄园规定里也没禁止外出这一说是吧?到时候不好管他,又没人看着,那才是真容易出事呀。” 说着说着,白无一就苍蝇搓手露出一丝讪笑,一点点凑到离查理更近的位置去了,他压低了声音,与其说是在帮古德里安争取,现在这副贼眉鼠眼的作态倒更像是在跟查理说古德里安的坏话: “现在放出去,咱们里应外合地看着他,顺便还可能真查到点什么,约瑟夫对这方面的故事可一直挺感兴趣的……就当给他查的了嘛。” “……您还真是能为主人着想,不愧是主人的友人。” 以不咸不淡的语气回了句,查理微笑着摇摇头,就在白无一以为他要拒绝于是当真考虑起要不要让古德里安偷溜出去的时候,查理却开了口: “出去可以,不过,还请古德里安先生一人到现场吧……对了,还得带上弗兰克先生,毕竟他是被害者亲属,至于白先生,您不也赞同涉案人员不应该进入现场调查的结论所以才没进房间的吗?当然,请放心,我们也会派人引路并且一直在现场看护来保证古德里安先生的安全的,至于白先生,早上您参与搜救,估计也早已疲惫了吧,还是早早休息吧。” “……” 好消息是争取到了调查权和外出权,坏消息是古德里安的异能恐怕还是很难找到机会用,而且还要带上一个可能捣乱的……还不能带白无一,这下古德里安发生pve概率极速上升了。 但这也是最好的结果了,之后白无一又软磨硬泡了n久,但是查理当真便是一点都不打算理他…… 这一切还是在众人下楼,经过莎莉房间门口的时候发生了变化。 “嗯?你们查完了?” 一身酒气的女演员此刻正拎着一瓶酒随意地靠在走廊处,看见一行人乌泱泱走了过来,便挑挑眉打了个招呼: “结果怎么样了?” 古德里安:“还没结论……你怎么这个时候就开始喝酒了。” 莎莉:“哎,酒这种东西,不是随时都可以品鉴的吗?黑啤人,你怎么一直都是这个苦大仇深的表情,笑笑嘛,你长得也挺帅气的呀。” 白无一:“你俩凑一块可真是……莎莉小姐,弗兰克先生去哪了?” “哦,他呀……” 金发女郎朝白无一眨了眨眼,露出一个狡黠的笑,指了指自己房间: “在呼呼大睡呢,弗兰克先生今天经历了那么多,肯定是累了,所以休息啦。” “……” 查理沉默地将视线落在了莎莉身上许久,随后先是敲了敲她旁边的房间门,确认没有回应以后,他在得到莎莉首肯之后,便推开了门。 随后出现在他面前的便是醉得气息奄奄的弗兰克,老管家走上去,俯下身,简单检查了一下对方的情况,缓缓回头向白无一等人看去。 “哎,” 白无一压抑住那一点惊喜,叹了一口气说: “看来这位先生也得休息了,总不能让一个醉成这样的人去那么危险的野外吧?” “既然如此,把调查的时间往后推一些,等他醒来不也是一种选择?” “错啦错啦,就是要在这个时候,这天气反复无常的,要是错过了这一截,不知道又要等到猴年马月去,” 白无一滚动着眼珠,指着外面苍白中逐渐染上一丝灰暗的天,说: “你看现在天都有点黑了,再等那就真的现场都保不住了。再说了,弗兰克先生刚刚还在他房间门口,他又不是不知道我们正在调查他的事,莎莉小姐一个弱女子又不可能逼着他喝酒,这事啊,当然是他知情以后自己做的决定,” “……嗝儿。” 昏睡的弗兰克打了一个饱嗝,把浓郁到几乎化不开的酒气往老管家脸上吐了一口,后者眉毛轻轻挑动一下,随后不动声色地挥挥手将那一股酒气撇开,又端庄站了起来,把手背在自己身后叹了一口气。 “也罢。” 老查理的语气带着一丝遗憾: “目前看来,菲利克斯先生可能还是不太愿意面见之前的惨剧现场……这也是情有可原的,既然他已经作出选择,我作为外人,也没必要说些什么,古德里安先生只要带上我们的人,就可以去现场调查了。” “好。” 说时迟那时快,古德里安一得到肯定答复几乎是马不停蹄地就一个人开始往外面冲,他这个过于迅速的行动效率让白无一一时都没反应过来。 等白无一反应过来,还想跟查理掰扯一下继续软磨硬泡把现场的监视权彻底打掉之际,老管家已经也背着手带着一群人向外直接走开了,显然是不打算再让白无一讨到任何的便宜。 第71章 调查现场二 “哎……” 看来,这个下午对于白无一来说,还真就只能悠闲地度过了。 他把目光落到还在自斟自酌的莎莉身上,给她竖了个大拇指,后者看到他的行为又莫名发出一阵笑声,怎么说,难道是他长得很在对面笑点上吗? 无所谓了,对于有功之臣,白无一觉得能让他们笑笑倒也是他的荣幸,抱着这样都心思,他默默往自己房间走去,终于能把一身湿透了的衣物换了个彻彻底底,为之后可能的活动养精蓄锐了。 …… 和之前的搜救行动不同。 这次外出前往车祸地点的路途,意外没有迷雾作为遮挡。 也就是说,无论是路线还是附近的其他信息,都是可以侦查到的。 古德里安善于搜查信息,这一点也体现在了对于路线的记录上,相比于阿里,他对于路线和方向其实并不是本能有多么敏感,只是他从始至终都善于记录,于是一路上也多有细致的观察。 弗兰克出事的区域,是庄园的前方,也便是由“康乃馨”怀尔特以及莎莉所进行搜救的位置,此处离后方山区最远,有通往其他地区的大路,同时。 也是阻断一切的泥石流的事件发生区域。 而弗兰克一家出事的车辆,理所当然,也便恰恰好地歪斜在泥石流附近的一处山坡处,确切来说他们处于一处凸起的山脚裸岩旁,被山洪很不幸地恰好卡在了这里,无法进出。 车辆类型:白色大伙桑塔那,空间充足,坚实耐用,确实是旅行的不二之选,价格处于中低端,亲民,一定概率证明了弗兰克一家经济条件较为一般。 车辆受损状况:从外部结构来看,该车辆在泥石流的影响下,受损并不严重。 于车辆左前方出现了一处较为严重的撞击痕迹,导致车前窗产生严重碎裂,于前方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空洞,并在车辆左前方的座位处飞溅出了多块锋利的玻璃碎片。 其他方面,车辆结构并没有严重受损,可能是由于其行驶过程中发生撞击后,正好发生位移而偏离了泥石流本身,随后被滑行路途中由于积雨所导致的淤泥减缓了冲击力,最终使车辆受到的冲击力被抵消大半。 换句话来说,车辆本身是由于撞击到山体裸岩而导致事故的,并非被泥石流本身所掩埋。 尸体:于车辆右前方的驾驶位上发现了一具保存的并不是很好的男性尸体,现场阿多尼斯仆从对其进行了一些基本的防护、即为其裹上了一片防水布,但即便如此,由于尸体身上本来就包裹着大量外界暴风雨所带来的泥水,虽然环境的低温使其并没有迅速腐烂,却依然受到了严重的液体腐蚀。 该男性约40岁,瘦而高,由于现场缺少法医,无法进行进一步解剖学报告,死因应当是头顶上的一处明显外伤,古德里安以自己丰富的刑侦经验对其外伤进行了一些检测,认为其是由部分小而多的锋利碎片造成的,但这种外伤能否在一瞬间便使得被害者失去意识?这很难说。 根据尸体的形态和手指等位置的伤痕界定,古德里安认为尸体无挣扎迹象。 在尸体伤口处发现了一部分金属碎片,但是,古德里安经拼凑后,认为该碎片并不全,另在此处也发现了许多玻璃碎片,但从方位来说,这些碎片刺入该尸体的方向并不符合惯性,因此古德里安判定该碎片是后期被人以某种方式插入尸体中、制造虚假信息的。 有此,古德里安又一次看向了车窗前方的巨大缺口,有左前方座椅真实存在玻璃碎片,以及右前方座椅尸体上碎片为后期伪装这一段,古德里安最终产生怀疑: 车窗的巨大缺口并非一次冲击所导致,其本身缺口应当存在且仅存在于左前方,后又有人以钝器(潜在工具太多,比如山间石头等)击碎了右前方玻璃,造成是玻璃导致男性死亡的假象。 那么,真正导致男性死亡的金属碎片来自何处……古德里安将视线固定在现场唯一且最显眼的人造物体上,也便是这辆失事的桑塔那车本身上。 在调查尸体时,发现尸体附近缺少了一件车祸现场应当具有的重要物品——安全气囊。 为此,古德里安将尸体进行了一定挪位,最终在尸体头部前方发现了干瘪的安全气囊,并且,发现其似乎被某种锋利的细小物品所划破。 根据特征辨认,古德里安确认现场车辆所安装的气囊为本子国的高甜安全气囊。 而该气囊以其极不安全的造假设计,又被称为: 死亡气囊。 该气囊涉嫌的流血事件在距今十余年前便已经被大规模曝光,并在其后数年导致了涉案公司大规模召回安装车辆的行动。 现在需要确定几个点,那便是车辆气囊到底是在什么时候被安装的,弗兰克所在年份又到底是多少年前,安装车量气囊的人是谁,又为何要进行这一操作? 若是时间太早的话,不能贸然判断其为谋杀,毕竟高甜气囊在发生事故之前确实是一家知名的安全气囊厂商,和大伙的合作也并不少见。 古德里安从尸体已经发生部分腐烂的口中提取了一些分泌物,想要确认对方在事故发生之前的一段时间内有无吸食有异常的沙美特罗替卡松,不过由于时间问题,他不报太大希望……如果他能使用异能就好了。 无论如何,本次调查的收获颇丰,基本可以确认弗兰克此人所涉嫌的车祸绝非如表面上一般只是一场不幸的事故,并且无论从哪个角度上来说,本次案件的最大嫌疑人都是弗兰克本人,其人作案手法复杂,并且以现在的环境情况,若不是选手们进行了迅速的搜查行动,再给弗兰克一段时间,无论有无山洪他恐怕都可以更加迅速且完善地处理好证据,可谓狡诈。 靠这些证据,古德里安自认应该足以证明弗兰克的嫌疑,并让警方对其发出拘留的指令……但这里好像没有警方,他直接跟查理等人士说的话,能起到一样的效果吗? “……” 不,算了。 还是跟其他选手商量一下吧,特别是白无一,还有那个灯塔国的女演员,这两个人算是选手中比较善于交涉的。 第72章 某人的凑热闹 古德里安叹了一口气,拆卸了部分安全气囊的结构,从尸体上取下了金属碎片的部分样本,将其一个个全都小心翼翼地塞进塑料袋里,披着一身雨和一身疲惫,向庄园走去。 但路途上,一道颇为亮眼的痕迹又一次捉住了黑啤国警官的步伐,将他牢牢定格在了那里。 那是,一道暴雨导致的坍塌痕迹,黑啤国很少发生这种程度的山洪,古德里安也并没有目睹相似场景的经验。 但即便如此,他也明显能看出这一痕迹的怪诞。 这里的山洪,并不是单向的。 理论上来说,也可能是道路两侧的山峰都发生了山洪,最终对冲?然而两道山洪彼此接触和分布的地方却断绝了这种可能,两道对冲泥流中有一道应当是正常的泥石流,对沿途的植物破坏痕迹很鲜明。 另一道泥流却更像是从坡底的地面上被一股巨大力道往山上推去的,这样的情况,自然发生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在两道山洪接触的地方似乎有一些很微小的痕迹,古德里安无视路途的湿滑,以他那敏捷的身手攀着泥泞爬了过去,最终,在两段泥流接触之处:… 他发现了一朵残败而熟悉的瑰红色花朵——玫瑰。 “……” 玫瑰在副本中指向并不只一人,但如此艳丽如血一般的颜色,古德里安只在一人所代表的花朵中见过。 他将这残败花朵随手放入塑料袋中,随后若无其事离去,在一名名旁观仆从的注视下依然面色平静。 苍白的雾气随他脚步而散去,黄昏之橘与夜幕之蓝混为一色。 雨又开始下了。 …… “这个案子有消息吗?” 自从白无一开始休息之后,龙国专家组也就短暂地把视线从自家选手身上抽了开来,随后看向了古德里安那边,于是,也便见证了调查的全过程。 按照之前的经历的话,弗兰克这边明显有问题的事件在蓝星上应该也是有所映射的。 “……不。” 然而这一次,专家组们调查出的信息却让人有些大失所望。 负责收集资料的专家不断翻找着腐国警司的档案记录,很遗憾,无论是弗兰克·菲利克斯这个名字,还是他父亲劳伦斯·菲利克斯,在档案库中均无记载。 “会不会案件并没有被发现呢?” 查着查着,一无所获的专家之一提出了这个可能性: “毕竟我们为了效率现在都是查的犯罪记录……但这次案件在顺利进行的情况下真要发现还蛮困难的,也不一定会很出名,更大的可能性是被认定为一场意外然后就此被掩盖吧。” “光是查弗兰克还有劳伦斯这两个人的名字的话,说实话排查的难度会高不少,而且,以斯嘉丽的情况来说,我们也压根不能确定这两人爆出来的是不是真名吧?” “弗兰克不一定说真名,劳伦斯肯定是,你把意外导致死亡的名单拿出来查一查。” 调整了一番搜查范围以后,专家组才终于发现了那个熟悉的名字:劳伦斯·菲利克斯,纽津郡住民,当地一家百货公司的普通职员,于9年前丧生于一场不幸的车祸,其年约瑟夫也已经开始了本科生活。 案件与副本中除山洪外,还有一处明显的不同,那便是蓝星上所发生的车祸事故当事人员中,并无其妻子的存在。 劳伦斯在当地声名狼藉,由于其样貌俊美,与多名女性疑似有婚姻之外的不正当关系,也曾因此与他人发生矛盾最终诱发流血冲突,其人受教育程度不高,自幼便从约客郡乡下来到纽津打拼,虽然攒下过部分钱财,但由于其的惹是生非,也很快花费殆尽了,一直过着不算富裕的生活。 “时间果然越来越近了啊,” 先是感慨了一句,随后,负责主持商议中心的陆笙皱起眉,说: “这次案件有些特殊啊……其他在阿多尼斯发生的事件,我们遇到的都可以说是被害者……加上斯嘉丽那种,也可以说事件中的失败者,那按照规律,我们遇到的应该是这个劳伦斯才是,但是为什么这次遇到的却是弗兰克呢?” “反对,实际上不止遇到了弗兰克,还有他的母亲。” “反对有效,另,请按照劳伦斯的线索,将其家庭信息公布。” 很快,随着陆笙的一声令下,负责收集信息的专家便将菲利克斯一家的信息尽数列出。 茱莉亚·菲利克斯,劳伦斯之发妻,自约客郡乡下跟随他一起来到纽津,于8年前死亡,死因不明,当其尸体被发现时已高度腐烂,疑似自杀。 弗兰克·菲利克斯,劳伦斯之子,大学生,于8年失踪,下落不明。 “……嘶。” “之前那些人,就是再倒霉的,好歹也有个死亡信息之类的……这弗兰克,怎么连人都没有了?怪不得找不到他信息呢……” 看着一项项被找出的信息,专家组们也是一脸懵逼。 而这时,随着一阵敲门声,会议室的大门被打开。 “嚯,我来得赶巧了,看来各位正好有些小问题需要解决?” 梳着背头的男子从门外如一只黑猫一样灵巧地溜了进来,他身上还沾着几片山林里的叶子,显得有些行色匆匆—-正是刚刚从副本里成功脱出的关寒。 “你怎么这么快就来了?” 陆笙盯着他,有些意外: “关选手,你才刚刚从副本脱离,研究所应该告诉过你需要精心观察几天吧?” “那不就是要让我等这次副本过去了吗?无趣的决定,这次副本可是那个和我一样讨人嫌的腐国人专门弄出来的,不让我瞧瞧,不太浪费了吗?” 关寒从一边抽了一个茶几,把上面的东西全都挪开,就这样大大咧咧地将其当做自己临时的办公桌飞速翻阅了一下现在的资料,然后饶有兴致地挑起了一边眉毛。 “蒂奇纳·怀尔特?啊,我认识他,以前我还专门坐飞机去蛟桥那边听过他的讲座,和他争论过神经症的划分标准呢……本来想着之后再找个机会好好跟这位沙皇先生讨论讨论,结果之后他就死翘翘了,哎,真可惜。” “沙皇?” “你没听过露西亚以前对于他们沙皇的那些幻想吗?小慈父,小爸爸,这个词形容他挺好的……好了,暂时不要管这个,你们在查菲利克斯一家的事,对吗?” 关寒用指头,轻轻敲打了几下那一叠资料,随后用弹跳一样的轻快语调说: “怀尔特曾经私下去拜访过这一家人……或者说这家里面的两个人,但是,他答应了他们,不会把这件事公之于众。” 第73章 案件线索整理 议论声。 关寒给的信息可谓至关重要,但是…… “既然他说不会公之于众……” 陆笙迟疑地开口,问出了众人都想知道的问题: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哦,我跟踪过一段时间怀尔特,碰巧听到了点这方面线索而已,毕竟我都说了我要跟他辩论嘛,那当然就要把他的软肋掌握越多越好咯,实在辨不过就让他被辩得过就完事了嘛。” 跟、跟踪……听起来完全不是什么好话,陆笙一时之间欲言又止,看着对方一副自然而然的表情,反而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于是抬起手中资料,抖了一下,最后又叹着气放下了。 “既然你在蒂奇纳·怀尔特生前跟他接触过,那么所有的也就是,第一手资料,” 抱着总之书归正传的想法,她在电脑上打开一页新的文件,开始进行记录: “那么肯定是比我们这些通过其他记录来了解他的人更明白他的状况的……包括弗兰克这一家,他们的档案内容,我们这几乎完全是缺失的。” “蒂奇纳接触他们的时候,劳伦斯是已经死了的,” 关寒管旁边的助理要了一台临时备用的笔记本电脑、看得出,他行色匆匆,几乎是一下副本就马不停蹄地跑了过来,接着开始自己搜查一些资料,比如怀尔特在蛟桥大学留下的一些研究文献,再比如当年的新闻: “他对这一对母子都很感兴趣……这一点嘛,大概率是他觉得他们的神经方面说不定有什么问题。” “这个怀尔特怎么身边人跟柯〇似地,都得遇到点事……” “那你就说错了,或者说,说反了。他身边一直接触的人发生心理问题或者犯罪事件的频率并不算高,但是他一听到有什么奇怪的案件、或者在他眼中可能有问题的人,就会自己不远万里跑去接触,所以与其说是事件围绕着他发生,不如说是他追着事件跑。” 关寒把手中鼠标挪了又挪,一篇篇复杂过头还带着列表和解剖图的论文在他面前一掠而过,旁边窥探他屏幕的专家只觉得眼花缭乱,不是因为无知而无法理解,而是单纯连视觉都很难追上。 半晌,他挑了挑眉,摇摇头,随后挑出单独一篇文献后关闭了网站。 “所以嘛,这对母子在他拜访之前也早就有问题了,我不觉得他真的有对他们进行什么治疗,这些文献也确实没透露半点相关,不过根据时间来说,他当时发布了一篇关于恋母情结的文献……嗯哼,很显然,不透露不代表完全不用,不然他为什么要专门过去研究呢?” “很单纯的弑父案件吗?” 随着古德里安和莎莉的调查进展,弗兰克和劳伦斯之间的案件,其可能性已经大致明确了。 身为孩子的弗兰克,在目睹父母之间不幸婚姻,以及可能目睹了父亲的家暴行为以后,便对于父亲萌生了负面情绪,在成年以后,从新闻或其他渠道知晓了本子国安全气囊质量问题,产生杀念,于是唆使父亲购买了相关事件车辆或者私下将其父亲购买的车辆安全气囊改装为了有问题的配件。 随后,其唆使父亲带领一家人前往荒野旅行,在以某种方式使其父发生事故导致有问题的安全气囊弹出后,具有安全隐患的安全气囊内部金属结构如其所预料一般破碎,刺入其父面、颈部,导致其父死亡。 由于其作案手法隐匿,且案发现场地处偏远、无第一时间目击证人、十分方便其在事后清理现场(毕竟当时肯定是没有怀尔特和莎莉的“搜救”小队的),最终导致事件被当做了意外处理,也便并无任何声响。 疑点还剩以下几个: 弗兰克是如何预料到其父一定会发生意外? 以现场专家组中医学人士目击状况来看,安全气囊中的金属结构虽然十分锋利,但很难导致其父在第一时间立刻死亡或失去挣扎能力,现场却没有明显挣扎痕迹,这又是为何? “根据现场的情况,” 身为医学专家的柯雪看着自己笔记本屏幕上惨不忍睹的尸体照片,目不转睛地开口了: “我认为被害者失去意识的时期应当早于事件发生。” “是有可能,但是所采取的方法是什么?” “这个方法其实很多,特别是我们已知被害者大概率患有哮喘类疾病,并随身携带药物之后。” 柯雪把屏幕中画面又切换到之前古德里安调查的那一个灰色挎包,解释着说: “沙美特罗替卡松是一种长期的治疗药物,一般使用它的人都会在早八以及晚八定时进行使用,而晚八相对来说是一个比较适合行凶的时间,如果弗兰克将某种药物直接掺入了原有的药物类,导致其父在定时吸食后失去意识并且车辆依然处于行驶状态,那该时间段便几乎必然发生事故。” “但这样还蛮容易暴露的吧?” 一名专家不赞同地说: “虽然这边查的不是那么严,但如果专门整个什么,麻醉剂、蒙汗药之类的,还是挺容易暴露的不是?这要人昏迷,就算程度不深,剂量也不会小到哪去,又不是《白夜行》里面那贴纸,轻轻一贴那毒气嗖嗖飙……” “现场只有菲利克斯一家人,除了这个细枝末节,所有线索都指向这是一场意外,而被害者也并不是什么大人物,就算其他人对他家暴这一点一无所知也算不上值得多费多少心力,” 关寒扒拉着自己的下巴,一副微笑表情开口: “我可不觉得那些人会把纳税人的钱浪费在能大事化小的事情上。” “这可不好说,劳伦斯在他们当地虽然名声不算好,钱也不是很多,但是长得人模人样……外形嘛,还是能带来一点名声的,虽然不一定是好的。他家暴的事也没完全瞒住,弗兰克可是有动机的,你要说这些腐国警察真完全不认真调查这事、不知道他跟他爹的问题,我觉得可不成。” 那名专家并没有第一时间被关寒说服,而是一抱胳膊,不太赞同地向着关寒回望了过去。 “调查可能的确调查过了。” 最终,还是柯雪摊手,开口终止了警方动机这种过于主观的讨论: “只是没调查出什么来,根据古德里安的汇报,我有个想法。” 陆笙点头: “请说。” 第74章 特异性体质 “也许警方的确调查过了,但并没有调查出实际的问题,毕竟此人死因很明确,加上弗兰克到底是家属,茱莉亚也不太可能轻易出卖自己的儿子,不会支持法医进行过于深入的尸检,那么,对于该药物的调查恐怕就只能从最直接的物质入手了。” “强力的麻醉剂都是很容易被发现的,特别是这种吸入式,哪怕口服也一样,那些药物都太不寻常,一般都是精神科管制药物,换到一般人眼里,就是dp。” 之前反驳的专家继续开口: “哪怕腐国的确放开了一部分这方面的管制,但要查出案件内有没有这方面因素的存在,还是很简单的,而我们查到的档案中并没有这一类物质的存在。” “因为这种物质对于其他人来说也许并不会导致昏迷。” 柯雪将那一盒紫色的圆盘状药物放大,将画面定格在古德里安皱着眉,将鼻孔抵在那圆盘吸入口的画面。 画面中的黑啤国警官看起来非常清醒,没有哪怕一点昏昏欲睡的迹象。 “过敏性休克,一种由食物或者其他一些过敏源导致的,机体失去意识或者产生严重不良反应甚至死亡的过敏性反应,一个人容易过敏的情况是在于全身的,哮喘,就很有可能由过敏导致,而坚果,是一种极为容易引起过敏的食物。” 柯雪所提到的字样毫无疑问都是在之前事件中所提到过的。 所谓“汝之蜜糖,彼之砒霜”,这一句话,放到过敏人士身上恐怕就不是一种抽象的比喻,而是当真的事实了,而过敏人士最大的苦恼之一恐怕还是过敏源这种东西过于庞杂而繁复,除非定期过敏且接触源清晰,或者过敏原不是日常某物而是特定药物,不然,很多过敏人士自己都不一定知道自己对什么过敏,其症状说不定也会被跟其他混淆…… 对于那种性格要强且粗犷的人尤其(比如一些坚持咖啡对自己无效只是越喝越困的龙国人)。 “但就算它的确是可能诱发过敏的食物,也终究是食物,出现在药物的吸入口,其实并不是一件完全不能理解的事,对于任何一个正常人来说,它也不会导致任何的负面效果,警方就算对此进行调查,只要不是笃定这一切一定是一场杀人案,也不会轻易怀疑。” 对于这次的案件流程来说,现在专家组们的调查也显得有些没事找事,弗兰克把作案场所、工具、时机都选在了最不好管理的地方,并且可能是为了彻底地排除自身嫌疑,也并没有出现什么“在案发之前给自己父亲买了保险”这样明显的迹象,不如说唯一的迹象“家暴”反而会让一些人主动停止调查吧。 但就是这样一场精心策划的案件,让其母茱莉亚摆脱了家暴同时,却也似乎和她最终的死亡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菲利克斯一家并不富裕,不具有经常进行全面体检的条件,而作为家人的弗兰克,比起其他外人,肯定是更加了解自己的父亲的,他上过大学,文化水平和见识都比起他那乡下来的父母肯定高了不少,能利用这一点行凶,也并不奇怪。” 想到上面那一点,柯雪叹了一口气,继续说: “但要论奇怪的话,为什么在劳伦斯死去以后茱莉亚会紧随其而死去……这一点,我暂时没有任何头绪。” “嗯,以我看来,很简单。” 关寒几乎是追着她声音的尾巴接过话头: “这个母亲,她还是深爱那个父亲,所以追随自己爱的人一起死了,就是这样。” 健壮的专家:“荒谬,一个被常年家暴的人怎么可能喜欢打自己的人……还深爱,要是我遇到这种事,不跟这个弗兰克一样想着捅死那条狗就算我退缩了好吧?” 之前反对的专家:“嗯……也不能这么说,我一直就听说过心理学上有个什么,四个莫个效应?” 关寒:“斯德哥尔摩效应,简单说就是被害者在常年压抑的情况下主观上无限放大甚至赋予加害者部分看似美好的品质,并且对其产生感情依赖。” 陆笙:“是有这个可能,在副本中,坠楼之后,茱莉亚依然在呼唤劳伦斯其人的名字,在蓝星中,弗兰克作案手段更加严密,对一系列证据对处理也更加干净,除非其主动袒露,不然她知道弗兰克行凶真相的可能性,很小。” 关寒:“那个弗兰克描述的不就是他们家里的情况吗?殴打、暴力,他的父亲甚至不是个高明的施加暴力者,他的名声都熏到外面咯……但他的母亲确实没有表现出摆脱的想法,我不会贬低所有遭受家庭暴力的被害者,但完全一点反抗的意思都没有的话,收敛点评价就是、有点问题?” 柯雪:“长期压抑的环境可能导致实际的精神问题,身为医生,应该理解这一点……另外,综合整体案件的情况,我提出论点:本次案件的关键在于这位母亲,而非在于弗兰克本人身上,解决事件的关键则正是阻止其的自杀与死亡。 我们需要的不是找出真相,而是在知晓真相的前提下编造谎言,因为,现在的她,大概率也是知道真相的。” …… 这一点,白无一也是知道的。 虽然他跟专家组不一样,并没有能力在第一时间就知道整体案件的全部真相,但他明白一点:弗兰克和他的母亲都很容易死,只是一个容易被怀尔特掐死,一个容易自己悄么一个人就死了,这么容易损失的资源,他是保持警惕态度的。 看弗兰克的态度,他也知道这起案件八成跟这粉嫩嫩的风信子有巨大关系了,但他这里又不是法庭,判断一个人该不该活绝对不是靠他是不是犯了世俗上的罪行,而是看对方的价值。 所以,他必须想个办法稳住一直要死的茱莉亚,以此来稳住状态不稳定的弗兰克。 想着,有很多、很多的事要做。 可他到底是太累了,那一次长途跋涉的搜救已经耗费了他大量精力,于是白无一最终还是闭上了眼,不知不觉就睡了四个小时,等起来时,天已经彻底又变成了那种灰色。 “……呃。” 当他支撑着因为乳酸而疼痛不已的身体从床上爬起来的时候,大脑摇晃着发出汽水一样的呻吟,白无一站起身,有些晕眩地往外走去打算去看看弗兰克母亲的状况,首先却撞上了一个巨大的身影。 啪。 第75章 各司其职 “哦,龙国人,你醒了?” 庞大的背影,粗壮的毛发,不会错,这是玛丽的泰迪熊变身以后的样貌。 娇小的少女本人也就站在旁边,当看见白无一一头撞上那巨熊,差点摔个扑爬之际,便探出头扯了扯嘴角,半是嘲笑半是关切地说: “我还在想你到底要睡多久呢,你是靠一上来就差点把自己撞飞来提神的?看你那摇摇晃晃的样子,要不要再睡一会儿?” “我看你是靠拌嘴提神的,” 白无一把指甲按进自己的太阳穴,叹了口气,一边绕过那巨大的棕熊往外走,一边朝玛丽询问: “那个女的状况怎么样了,就是,掉下来那个。” “情况良好,至少约瑟夫是这么说的,这家伙说那人需要爱静养,暂时不要去打扰她比较好……还有,情绪似乎不是很稳定,一直在哭,还有找机会紫砂。” 玛丽做了一个夸张的划脖子手势,随即感到没趣一样从鼻孔呼出一口气,抱怨: “那个弗兰克也酒醒了,也吵吵嚷嚷的,他想要去见那个女的,约瑟夫不准,他就跟约瑟夫辩起来了……吵死了,最后那个怀尔特盯着他盯了好一会儿,我感觉不妙赶紧把人拉走了,然后那个古德里安也回来了,他倒是没什么事,不过之前来找过一次你,我问他到底什么情况这货嘴跟被强力胶粘死了一样屁憋不出来一个。” “……古德里安现在在哪?” “他看你睡了就去找那个莎莉了,之前还看他两不对付呢……哼,你要去找他,就去莎莉的房间。” “阿里呢。” “现在其他选手都困在屋子里,阿里单独去外面巡逻了。” 说到这,玛丽顿了一下,补充了一条信息: “他说那个湖的水位长得越来越明显了,然后来的东西也变多了,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对付,阿里打算先制作一些标枪、弓箭之类的东西……你别问我他怎么做的,我也不懂,他说会,没整好你问他去。然后拿来当远程攻击试试,当然,这是最冒险的保底措施了,不到万不得已他肯定不会搞这么麻烦的。” 嚯,听到这一条补充信息的白无一挑了一下眉,阿里的行动算是一种战略资源储备计划,充满了主观能动性的自由发挥——颇有白无一之风,甚至过于白无一。 其实之前阿里和白无一一路的时候,白无一搜刮出过一把猎枪,并且现在还带在自己包里,藏着。 但是。 猎枪好是好,有两个巨大的问题。 1.没几发子弹。 2.白无一他不太会用啊。 也不是完全不会,要是跟孤星迷航里面一样,子弹无限量供应,白无一就算觉得自己瞄不太准估计也得扛着枪使劲过一把枪瘾,这不资源有限吗。 当然弓他就更不会用了,在场选手里面,明确能用且会用枪的有莎莉、古德里安,到时候恐怕也只能把这玩意儿交给他们两用了。 至于阿里,他貌似是用复合弓和弩打猎的,不太用霰弹,手枪和霰弹也不知道操作有没有什么区别……话说霰弹这玩意儿精准射程跟猎弓怕是也差不多。 何况,在副本中,火器这种东西最能威慑的恐怕只有选手们了……只能当是充个门面。 “水涨得怎么样了?” 所以白无一并没有对阿里的行动报多少成效意义上的确信,只是将其视作一种可能的尝试,很快就把注意力放到了别处: “上面又出现了些什么?” “你去看看呗,窗户不是对着湖的吗?” 玛丽绕过白无一,走到他房间的窗户旁边,抱着手说。 的确,客宅的视野是可以看到湖泊的,只是雾气和雨气的弥漫有些遮挡视线,加上白无一刚起时大脑实在疲惫得一片昏沉,于是并没有注意到外界的异常。 仔细一看的话,湖泊间本来暴露在空气中的潮湿泥土,此刻已经直接浸泡在了一层清澈的湖水中,于湖面上摇曳的水草有一半也已被水面吞及了腰身,现在已并非单纯由风或雨所打动,而是被水上的波澜搅拌着一齐晃荡着。 尽管白无一并没有进入湖泊附近,但根据之前前往湖泊时,他身体部位和那些水草的高度差判断,水面起码已经比之前高出了一个小腿,而水面范围,则扩张了近五分之一。 这个数据似乎跟天数也是可以挂钩的。 随着水面上涨,淹没了许多水草与树木,原本平滑如镜的湖面上也出现了一些植物的碎屑,这代表着规则中: 8.一草一木皆有情,庄园的主人十分喜爱植物,将其如孩童般养育照料,请勿随意践踏。 9.园中湖泊较宽,时而会起浓雾,不适合游泳。 这两组规则,以有些怪异的方式进行了结合。 但这反而给白无一进行了一项提示。 “……湖里面可以走。” “啊?什么?” 他突然蹦出来的话让玛丽有些懵逼,于是白无一便尽可能清晰地进行了表述: “湖面,不仅仅是现在的体积较大,而是会越来越大,随着湖面扩张,在最后那几天我们很可能面临不得不在湖水中行动的情况。 而那种情况下,根据规则9,我们不适合在那里面游泳,而且也很有可能不能在那里划船,但即便如此也要活动的话,那只能在水面较浅、我们的脚还能接触到地面的地方靠走来活动了。 说白了,就是湖里面的水并不是碰不得,而是游泳和划船这两个法子被否了,明白了吗?” 雨的作用之一就是让湖水上涨,最终达到覆盖整个湖泊的效果。 那么,其实也可以把雨看作湖的一部分。 既然如此,如果水真的完全不能接触,那哪怕是打着伞也一样肯定会碰到,那这个副本便是必死之局了,所谓的倒计时,也变得毫无意义了起来。 “倒是明白了……但是那样的话,我们后期不踩到植物的难度不是直线上升吗?” “是这样,虽然这里水面很清澈,也无法避免……这方面的问题确实是难以解决。” 不过也不是没有其他因此被解决的问题。 白无一现在在想能不能做两个高跷,钻个空子,到时候踩水就穿高跷硬走……不过这活的技术性不亚于去马戏团耍杂耍……嗯…… 行,就让阿里试试吧.jpg 第76章 孤军深入 搞完这边以后,白无一还是继续往莎莉房间走了,他实在不放心古德里安的沟通能力,而且这人性子和莎莉的性子也属实不搭,不知道这说着说着到底是能对上,还是会打起来。 一路上玛丽给他充当了保镖,万幸,半夜的客宅静悄悄,也并没有再遇到什么乱七八糟的事。 “咚咚咚,咚。” 当白无一来到莎莉房间门口时,第一时间并没有敲门,而是有些胆战心惊地把耳朵贴到了那紧闭的木门上,确认其中没有传来令他头疼的争执声才松了一口气,按照暗号敲了门。 “请进。” 咔嚓。 金发女郎很快又一次推开门扉,端着一杯酒、靠在门上对门外的人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后方,沉默寡言的黑啤国警官立刻抬起了头,目光明确地落在白无一身上。 “我就知道你不会放心,” 莎莉喝了一口酒,晃晃杯子笑着说: “不过其实也不用那么紧张,小巴泽尔可是个稳重的成年人,就算沉默寡言,支撑起一场小小的宴会还是没什么问题点,不是吗?” “……请,叫我古德里安。” 仔细一看的话,古德里安正坐在一个小小的圆椅子上,整个人的表情突出一个僵硬与不自在,在用一种梆硬的语气企图更改莎莉对自己的称呼(然而对方明显毫不在意)之后,他快速接近了门的部位,逃一般地跑到了白无一前面,顺便就走出了莎莉的房间。 “案件,大概率是弗兰克杀的他父亲,然后,还有一个重要发现。” 虽然多少有些假托交谈来逃离原地的动机,但古德里安还是那个古德里安,他很快从口袋中掏出了那枚枯萎的玫瑰,摆到白无一眼前,简短地表述着自己的发现: “根据品种和颜色判断,这大概率是代表约瑟夫的花。” 即便自己一失去行动能力,一切还是会有意想不到的重大进展……这一点倒是让白无一极为放心地吐了一口气。 不过很快,他看着那略有些肮脏枯萎的花瓣皱着眉询问: “……你是什么地方什么状况下发现的它?” “一处奇怪的泥石流现场,地点在来往这里的主道上,看起来是有什么推动着主道上的泥土反向冲击了泥石流并成功将其倒推了一段距离。” “……” “我不记得约瑟夫是这么强的物质系异能者。” 但他可以是,毕竟他是约瑟夫。 约瑟夫之前的能力基本上呈现出的是对于其他人异能的复制……但是,这一点,也一直都延展到了npc身上。 这一点看似小小的区别带来的却是实打实的质变,特别是如果那泥石流当真就是他制造的,那就证明,约瑟夫甚至可以具有和副本机制一样的能力,尽管从他流血负伤的状况来看,他似乎还是弱于副本一点…… “……” 不,这一点也不能确定。 这是约瑟夫本人的副本,不能从他违抗这一个副本受伤就能推断出他的异能就弱于副本本身,毕竟从整体来看,这种受伤似乎更接近于一种自相残杀。 而如果约瑟夫的异能实际上并不弱于副本,那么,他这个人,跟整个诡异势力,说不定都能五五开。 那比起白无一,约瑟夫才是真正能一己之力对抗整个诡异的天选之人。 只是…… 他似乎不想。 “如果他能跟整个诡异世界五五开……” 白无一忽然想起了什么,于是声音有些干涩地开口: “那那个他没打赢的什么魔王,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无法确定。” 古德里安摇摇头,思索半晌后开口: “把目前的线索整理一下吧,明天,你跟莎莉去跟那个菲利克斯和他母亲交涉,务必要保住这两人的性命。” “明白,不过明天应该又会发生些什么。” “这些事交给我、玛丽、阿里准备,你们专心在交涉上。” 众人最终选择无视了这几乎无解的难题,专注于眼前短视的线索。 多活一天是一天。 …… 副本第三天。 早起的白无一便感到了一种不寻常,无他,外面几乎要弥漫到永恒的雾气,在今日太阳升起的一刻,竟是淡了些许。 若是放到外界,这无疑是一个拨云见日的好兆头,但不知为何,一夜难眠的白无一在看到那巨大的橘黄色光体攀升时,只觉得一阵奇怪的战栗与眩晕弥漫在自己脑海中,令他迅速爬了起来,拿起了身边一切有用的东西。 证物、防具、搜刮来的物资……来不及了,能拿一点是一点吧。 要通知其他选手吗?不、不行,来不及了……如果真把他们叫起来,一定会错过什么的,只能相信他们自己了。 快点,快点,一切都要在太阳彻底爬起来之前就完成,不然,有什么就要来不及了…… “咚。” 一出门,他就碰到了那只巨大的泰迪,在看到白无一移动以后,无主的泰迪便似乎把视线彻底放在了他身上,随后开始跟随他一起移动。 看来这是玛丽的命令。 白无一无视这只跟在自己身后的大熊,先是朝着弗兰克的房间快步跑去。 咚咚咚! “什么?谁?” 没有暗号的弗兰克过了一会儿才一脸迷茫地开了门,当发现外面出现的是挺直了腰背,将一只手背在身后的白无一身影时,便立刻用手重新要关上了门。 “啪!” 但是白无一却用自己的手直接把门给挡住了。 “你疯了?” 弗兰克不可思议地看着白无一被夹住的手,而下一刻,对方吐出的话语更是让他头顶的花朵开始如雨般飞溅。 “我知道是你杀了你父亲。” “……槽尼玛,你神金?一早上上来就是为了发……?” “你想救你的母亲的话必须承认这一点,如果我们不串供、我一起编造线索去骗她的话,一定是会被看穿的,你难道想让她再紫砂一次吗?” 弗兰克本来伪装出了一丝怒火,但在看到面前龙国人那冰冷的眼神,又听到对方天方夜谭一般话语之际,他立刻揉了揉自己眼睛,怀疑自己还在梦里……但白无一并没有给予他太多拖延时间的权利,在他愣神之际,龙国人已经一下撞开了门,像个审问官一样严肃站到他面前。 “所以,你到底用的什么手法使你父亲失去意识的。” 像古德里安一样,他开门见山: “我们知道你怎么让他死的了,但是没有时间去查你怎么精确控制时间的了。” 第77章 紫藤之痴 “你们真是疯了……是不是那个女人说了什么?我早该知道你们是一伙的!” 风信子花愤怒得开始发抖,粉嫩而满是花香与毒素的花瓣几乎拍打到白无一的脸上: “而且……你连这一点都不知道就来质问我?” “不,跟莎莉无关,但是我们去了现场。安全气囊有问题,凶器是里面的金属碎片,我们已经查出来了,你的伪装并不完美,是因为这场泥石流还是因为莎莉他们的突然到来?我们也已经拿走了那个小包,你之前企图用旅行包掩藏它找机会销毁,不是吗?” 白无一语速很快地进行了“劝说”,泄露出的信息显得有些支离破碎,但对于知晓一切的弗兰克来说,应该已经足够了,他这样表述当然有一半是在赶时间,还有一半则是因为他的确也还没推查出案件的全貌……该死,要是能联系上专家组就好了,如果龙国专家组在的话,肯定早就知道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是些什么了。 也因为口头上的依据不是很充分,白无一做了第二手打算。 在他背后,挺直的脊柱后方,是一把装上了子弹的猎枪。 要是弗兰克硬是听不进去话,要狡辩,他索性就把这枪跟之前那位强盗一样对准对面人的咽喉。 “……我是用,榛子,” 但万幸的是,弗兰克的确关心他的母亲。 风信子沮丧地萎靡着,用手捂住脸,发出精神不振的声音: “他对这个东西过敏,但是症状并不严重,他也不知道……” “……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一开始也不知道,” 弗兰克忽然松开了捂脸的手,死死盯着前方,声音也因恐惧而颤抖: “但是她知道,一直是她照顾劳伦斯的起居,她从来、从来不让他费任何心,而他也从来、从来不会把她的话放在心上……可我会。” “所以,你认为她是闻到那该死的榛子的味道了,在那个药上面。” “是啊……我把其中一枚药换成了榛子的粉末,而他肯定会在定期吸进这东西的,就跟下其他毒差不多不是吗?只是这玩意儿本身不是什么……问题,劳伦斯是个又蠢又暴力的白痴,他连对她的折磨都基本不会隐藏,对自己的体质更是一无所知,唯一能让他感觉到痛苦的只有症状明显的哮喘。” “好,听着,坚果的事,我们没法直接说不存在了。” 白无一现在没有太大精神去听这位大抵有十足可怜之处的犯人去表述自己的作案手法或者动机,作为侦探,无论对于本格还是社格,他大概都是失败至极。 毕竟他不单没有企图去充分地还原真相,反而还在将其破坏: “但我们可以把它的存在推脱到其他地方,现在,回答我几个问题: 1.如果你母亲当真是因为知道了你的事才紫砂的,她为什么能笃定你一定是下这份榛子的凶手? 2.你正式作案之前,你们一家还有没有做其他的事? 3.你母亲为什么也会晕倒?你们车辆内的布局来看,她受外伤的可能性很小。” “因为我父亲没有其他任何朋友,只有她知道他每次喝了带榛子的酒就会睡得格外早,然后也告诉过我关于这方面的担忧…… 其他事,我不知道,我们一直都在赶路,说实话的确很疲惫了,我一直在担心这次计划的事,没有管其他的,劳伦斯在骂天气,抱怨为什么我一定要他出来。 我母亲因为长途跋涉一直就很难受,吐了很多次,后面更是一直在昏睡,在车被那个该死的家伙一头扎到山地里面的时候,她的脑袋直接撞到了前面的椅子上……我没料到他晕的时候会正好发生山洪,情况比我想得恶劣太多了,这一切都……不太如意。” 谈到这里,弗兰克的语气中染上了一丝厌恶: “到最后真的差点把我们也一起带走,那个混蛋……” “我总结一下:你们一直在赶路,还没下车仔细观察过附近的环境,你父亲在这里一直就情绪不稳定,并且很可能不知道自己这方面的过敏原,你母亲有长时间的失去意识的情况,无论是事件前还是事件发生时。” 白无一提取出可以利用的要素,总结道,看着对面点点头,于是拉着对面一起朝着外面走去: “听着,这附近产榛子。” “……真的?” “不一定,但是我们会这么说,但是约瑟夫、怀尔特他们不一定会这么说,古德里安……你尽量别勉强他这么说,总之,这附近产榛子。” 茱莉亚(弗兰克母亲)对于现场环境一无所知,当然大概率不会知道这附近是否会产有榛子,既然榛子的存在无法否定,那么就把其来源进行调换。 弗兰克沉默地思考了片刻,随后开口: “这样?但是……他一直在车上……” “她看见了吗?” 白无一反问,但觉得这样太慢,又回到了不容置喙的断定语气: “她没有,她昏迷着,听着,你的父亲,就是下了车。” “不、这……不是,这么大的雨,我们并没有带够雨具,除非他疯了,不然他突然下车干什么?” “能干的事很多,比如,假如他又家暴瘾头发作,想要对你的母亲宣泄怒气,然后你为了维护你母亲跟他发生冲突,把他拉下了车,这不就有机会了吗?” 白无一一贯是不太在意所谓动机这种东西的,很简单,因为动机大部分属于心理活动,是一处永远的暗箱,永远有无数种可能…… 哪怕只是一丝恶意、一瞬兴致、一时的心血来潮,难道就不能驱动起一场案件吗? 但弗兰克似乎依然有些难以接受,好吧,按照家庭和遗传来说,他本人的性格跟他家人的性格肯定是有部分相似的,既然他都在纠结,那他母亲大概率也会纠结。 所以白无一决定继续问: “你母亲眼里,你父亲是什么形象?” “什么形象!” 弗兰克用一种怪异的声调尖叫: “完美无缺!一个因为她的欲望屈就于她的人……那个金发女不是早就告诉你了吗?在她眼里,相比于他,其他一切一无是处……包括她,包括我!” “冷静,我需要你确定这个回答,她是真的认为他是个好人,不是那种,因为长期遭受虐待所以只能依靠欺骗自己来忍耐生活,证明一切还有盼头、证明一切没有错误的那种人是吧?” “当然不是!你不明白……她是真的爱他!” 紫藤花的花语是: 为爱而生,无爱则亡。 第78章 雷落 白无一不是强感情驱动的性格,他很难去理解那些完全依附于一段关系、一个虚无缥缈的名字,甚至于哪怕对方其实不符合自己心目中形象、并不拥有其口中所喜爱品质的人到底是怎么想的……所以他只能很勉强地将其理解为一种死板的设定,现实中,应该不会有这样的人存在吧? 这样想了的话,他便按照这个副本设定来制定计划: “那么,如果他是为了救你们而短暂下了车,你觉得你母亲会接受吗?” “什么?” 即便看不到面容,在那风信子僵硬的一瞬,白无一也想象得出他瞪大了眼: “有什么好救的……推车?那车肯定自己先出问题了,这么大的动静,妈妈她肯定是要醒的,她一开始只是昏睡不是昏迷啊。” “是因为遭到抢劫。” “……你真是能乱编啊,抢劫这种事,虽然也不能说完全遇不到吧,但是可能性也太小了,这样编……” 说到一半,弗兰克注视着白无一认真的面容,不知道为什么,说话的声音稍微变小了一些: “你这表情是……什么意思?” “阿多尼斯庄园附近最近,不,应该是现在就的确游荡着一支抢劫犯,” 白无一一点点、一点点地在弗兰克惊恐(大概)的目光下把霰弹猎枪抽了出来,以黑洞洞的枪口……对着天花板,说: “他们中一人的同伙潜入过庄园内,只是被我们抓住了,还有一人被我……嗯,放倒了,跟你一起被放进阿多尼斯的那个、马克先生就是跟着我们从他手下逃出来的,庄园上上下下,无论客人、工作人员、还是主人,都可以证明这个看起来最像说谎的情况,实际上就是发生了。” 越是荒谬的情况,其实反而越不容易被当做撒谎的内容。 比如一个学生,如果他没有做作业,想欺骗老师,只要他上过小学,都会编出来“忘带了”、“被狗啃了”、甚至于“被风吹走了”之类的理由,而基本不会是“被m77星云的奥特快拿去对付宇宙人”这样的程度。 越是有常识以后,这种荒谬的阈值就会变得越小,那么反而言之,这种荒谬的事如果得到了其他许多有常识的正常人的验证,甚至得到了现实的验证,可信度便反而越高了,毕竟“这么荒谬的理由居然还有那么多人相信”,那肯定不是因为借口本身的可信度,而是确实有事件发生了。 而依靠这种“荒谬的事也会发生”的反复刺激,人对荒谬的感受阈值就会提高,毕竟最不可能的事都发生了,其他不可能发生的事会发生,也并不奇怪,甚至由于说这件事的人明明知道事情荒谬也没有说谎而是真诚表达了出来,其人的可信度会获得提高。 白无一就打算用“附近有抢劫团伙”这一看似荒谬的事,降低弗兰克母亲的阈值感受。 “wtf……” 至于弗兰克,他是真的要骂出来了。 他的计划本来也不能称上毫无风险,不如说为什么母亲现在会跟着一起来本身就令他费解,以弗兰克的想法,只要能让母亲摆脱那个人,就算自己一起在车上撞死了倒也勉强算是值得……但母亲现在一起在车上,加上泥石流,他是无法确保对方安全的。 而现在,面前这个龙国人对他说,四周还游荡着一支危险的歹徒? “你父亲被他们拦路以后下去了一趟,你也一起下去了,然后跟对面对峙甚至快要开打了起来,对方似乎因为某种原因不想把事情闹大,就把你们放了。” “某种原因?” “因为他们想要抢劫阿多尼斯庄园,害怕被我们这样的搜救队直接看到,这也是真的。当然,你是肯定不知道这个具体原因的,但这也是真实情况……在那个时候你父亲的包滚到了地上的灌木里面,具体来说,是榛子林下面,被踩烂的烂果堆。” 弗兰克仰头,明显欲言又止,不得不说,这从一般逻辑上来说并不是一个好理由,这得是有多凑巧才能正好被扯破包、正好滚到榛子上,正好被粘上果泥……简直就好像他们来的地方正好发生了泥石流、正好被劫匪抢劫着、正好附近有一户大户人家一样荒谬。 “说真的,这边整个事情看起来都像编的,” 他仰着脖子,头上的花倒是终于不往白无一脸上飘了: “其中最荒谬的部分是……不是编的地方,真的,如果我知道我来的是这么个群魔乱舞的地方,我肯定不会做多余的事,直接多走走估计就能把整辆车送走了……” 弗兰克心里再一次被懊悔所充满,自出发起,他就无数次为把带母亲带到这里的决定感到困惑和懊悔,如果他稍微有点脑子,他就会把母亲留在家里,这样她一定会一无所知,这样她一定可以周全,这样,一切一定能往好的方向发展…… 难道是上帝要惩罚他吗?因此才以惩戒天使施加无形之力,推动着他做出了最坏最糟糕的主意? “你记好了吗?现在所有的事情真相?” 白无一着急地用指甲剐动起了木门上的漆,随时准备拉着人就摔门而去: “记好了我们立刻去主宅,去跟你母亲讲出来这事,明白了吗?” “呃……也不用那么急,我还没想好要怎么……” 啪嗒! 磨磨唧唧,白无一稍微有点生气了,于是拽着人就往外跑,冒着雨,连伞也不打地便朝着主宅一路跑去,路上他又一次刻意地看了一眼那一尊挺立着的阿多尼斯雕像…… 它脸上那永恒不变的温和笑容,似乎变得更灿烂了些。 “……” 雕像在动,雕像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化,不能等了,白无一冲进主宅,接着带着一脸懵逼一头雨水的弗兰克跟无头苍蝇一样绕了一圈,没有在一、二楼找到任何关于他母亲的痕迹。 “你对你妈在哪有头绪不?” 到最后,跑得有点气喘吁吁的白无一抓着弗兰克就开问,而后者更加懵逼地摇了摇头,白无一在内心越来越明显的恐惧与焦虑中走到了通往三楼的楼梯,他现在有怀尔特的首肯,以这个为名义…… 轰——!!! 下一秒,一道雷声响起,惊掠过窗户,随着雷声一起响起的还有一连串脚步声。 “早安。” 第79章 红湖碎日 一身藏青色简练猎装从三楼的楼梯口一点点出现在白无一视野内,随后,是一双熟悉的幽蓝色眼睛,最后是一把漆黑的16号双管霰弹枪的枪管。 阿多尼斯庄园之主约瑟夫·金利斯,扮作了一副猎人装扮,简直如感应到了白无一的存在般,如此恰巧地出现在了狭隘的楼梯口。 金发碧眼的腐国人微笑着,把背上的霰弹枪顺畅取下,对准了白无一…… “碰。” “……这可不太好笑。” “嗯……我以为这是对您大早上端着一把猎枪堵在我前面的回敬?不过,白,你来得正好。” 那一声“碰”是约瑟夫用嘴吐出的音节,但即便如此,也足以令同样端起枪对准对方的白无一差点把手中扳机按下了半截,当约瑟夫轻笑着把手中枪撇向一边的时候,白无一只觉得背后已经不知是被冷汗还是雨水彻底打得湿透。 “今天,有一个大活动,” 约瑟夫慢悠悠地说着,目光紧盯着白无一,那种高高在上的站位让他的注视与其说是注视,不如说像瞄准: “那就是……狩猎。” “……是吗?那猎物是什么?我们?” “不不不,您在说什么呢,” 站在楼梯上的腐国人轻笑着,似乎被白无一的猜测逗乐了,肩膀都轻轻颤动着,让白无一担忧他会一不留神把子弹射出枪膛: “所谓猎物当然是野兽,人类不应该是猎物,至少对于人类如此,您一向很明白这一点不是吗?” “哦。” 无视对方一如既往似乎添加了不少毫无意义的“艺术加工”的话,白无一有些焦虑地依然拨动着扳机,感受着时间一分一秒都流逝: “必须是现在吗?我要找弗菲利克斯的母亲一趟,昨天你不让我们去看人……今天应该可以了吧?” “您在遇到糟糕的状况的时候很容易心急,这是一个缺点……” 腐国人歪头,似乎稍微有些沮丧地看着白无一,同时也盯着他身后瑟瑟发抖的风信子,半晌耸了耸肩,一脸无辜地说: “一心急,您就没什么兴趣去享受接下来的活动了……不过很可惜,菲利克斯夫人不在三楼,那里是我的个人房间,就算去那边,得到的也只有一些实在是无关紧痒的过往以及不一定可以带出来的小玩意儿罢了。” “什么?那我母亲到底在……” “她已经痊愈。” 约瑟夫摊开沾着些许紫色汁液的手套,明明一身猎人打扮,但一联系到他本人,这种姿势就莫名显出了些从手术室中走出的医生的作风。 他脸上温和的笑容,可以说是灿烂的: “但,情绪低落……弗兰克先生,我想您一定是明白的吧?这一切是为什么……所以,我寻了几句好话,请这位温和的夫人到了我个人的庭院,请她在里面走上一走……” “……” 该死。 白无一已经取得了三楼的探视权,但是,庭院,这又是一个被规则明令禁止进入的地方,他要怎么才能得到进入里面的资格? 就在他脑中几乎有些混乱地寻觅着答案之际,幽幽注视着他的约瑟夫,则仿佛一眼窥见了其思维中困惑的问题一般,轻飘飘吐出话语: “……对了,在狩猎期间,我也会将庭院开放,所有客人都可以自由地进入那一片庭院中,欣赏……” 踏踏踏。 他声音响起的一瞬间,风信子就迈动了脚步,完全没打算听完他的话便跑下了楼梯,并且在楼下也发出了掺杂着水声的激烈脚步。 白无一其实也拉了他一下,只是没拉住,副本里的npc一个个比真人还有想法,也真是令人服气。 约瑟夫脸上的笑容掺杂了一丝不带恶意的生气,缓缓吐出后半截话: “很多,美丽的花朵,以及与花朵一起舞蹈的许多生灵……嗯,不听完一句话转身就走可不是什么好行为。” “你废话太多了。” “但您似乎也还等得一会儿?虽然,您头上的汗都快把脸盖住了。” “对于选手来说,漏掉任何一句话都可能导致死亡。” 白无一又等了一会儿,确认对方口中只有一如既往虚无缥缈的描述之际,便也转过了身: “所以在这个副本里你可真是让人讨厌……那个人,你觉得他会死吗?善良的庄园主?” “不。” 约瑟夫扛着枪,一步步慢悠悠走到白无一旁边: “首先,他并不是人,其次,我应该说过,庭院是美丽的花朵与其他一些小生灵舞蹈的地方,花朵生于庭院,不应该如鱼得水吗?” …… 但选手们可不愿意变成花。 当白无一急促开始行动之际,几乎所有住在客宅的人都还处于睡梦之中,除了决心守夜的阿里。 当他看见白无一几乎是一路猛冲地跟太阳竞速之际,波斯人的心态是困惑的,他警惕地反复查询了一下周围的情况,随后先是瞳孔一缩,有些不安地看见本来还有些距离的湖水现在彻底侵蚀到了客宅红石砖墙的边角,随后又看见不知为何比平日稀薄了许多的雾气后,一轮新出的朝阳在湖面上打出了如被揉碎般的倒影。 ……不知为何,一看到那残影,看着它一点点蔓延,阿里就感到了一种尖锐的恐惧,就好像看见一辆火车朝着自己直接撞来一般,不得不爬起来,将浑噩从脑中彻底驱离。 他也想跟白无一一样跑去主宅,但是,白无一的身影反而拦住了他……冷静点,现在去主宅最主要的任务就是去解决菲利克斯的事,或者吃个饭?这两项任务阿里都没有太大参与意义,就算过去,也不会增加多少行动效率,那么…… 踏。 “咚咚,咚咚,咚咚!” “起床了!快点!” 比起行色匆匆,连伞都没法准备的白无一,阿里能做到的就是:集合选手,开始战备。 客宅并不只是选手的天下,还有怀尔特以及马克这两名npc,马克且先不说,对于怀尔特,阿里其实是不想第一时间惊动他的。 那一轮红日碎于湖面的景象,单论画面与常理来说,都并不算恐怖,可就是莫名让他感到了一种来自心里的战栗,这一种莫名的恐惧若是暴露于怀尔特面前,恐怕会招来杀身之祸。 “呀,莫吵……这是怎么……” “嘘。” 第80章 雾下 第一个被他叫起来的是玛丽,当那年轻少女嘟囔着从房间中走出时,阿里赶紧捂住了她的嘴,简直就像自己是闯入的劫匪般把她一切可能的呼喊掐灭在摇篮。 来自童话国的少女本来还想挣扎两下,当确认那只巨大的泰迪熊不见之后,神情明显有些惊恐,但当彻底看清拦住自己之人的面容时,这种惊恐被羞恼所代替了。 “唔唔唔——” “闭嘴,雾散了一部分,出问题了,白无一带着你的熊还有那个……风信子,一起去主宅了,不想把那个鬼心理医生吵起来就别说话。” “——” 快速而清晰地表达出上述一段话语后,阿里松开了捂住玛丽口鼻的手,对方立刻吐出一大口空气,随后激烈喘息起来,竖起一根指头指了阿里几下,然后喘着气跟他一起开始敲其他房间的门。 “咚咚,咚咚,咚咚。” “……有情况?” “咚咚,咚,咚咚。” “嗯?等等,让我穿一下衣服,哎,怎么这么着急……那个太阳是什么情况?” 很快,选手队列便尽可能安静地集结了起来,并且当所有人清醒过来之际,便纷纷注意到了那扩张的湖面与怪异的太阳。 “雨靴,武器,之前从厨房偷的零食……那把枪被白拿走了,不过无所谓了。” 阿里最后又折返了一次自己的房间,这位几乎可以算是天天彻夜不眠的熬夜天尊从本来应该空荡荡的房间中扔出了三把弓、五把长矛、五条粗绳,他背着自己的长矛和弓箭(20支无羽箭),扯着缠绕在弯刀上的粗绳,一边在上面打着一些结一边交代: “这些东西是我自己搓的,简陋了点……凑合着用吧,我们现在就是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但是肯定没啥好事,得做好一切准备。” “这些拿着,一人一份。” 另外一位资料天尊古德里安此刻也掏出了自己的小本本: “这个是花的种类和特征,这个是目前我们遇到的人的特征还有问题,然后为了节省,人物特征后面还有我们目前需要解决的问题的内容,以及目前不在我们手上的物资可以去庄园里什么地方找的地图……” “……有点哈人,你是什么人肉gps吗?” 对于自己队友的恐怖发挥,年幼的玛丽表示深受震撼,只能说古德里安不愧是之前就赫赫有名的选手,其能力表现不能说有过人之处吧,只能说有非人之相。 “白先生去主宅了的话,我们现在也差不多了,那么是不是也该去了?” 众人之中,最不紧张的果然还是灯塔的莎莉。 她的视线始终停留在外部,或者说,那一轮越来越高升的太阳上方,一般而言这样直视太阳对视力有害,总是会让人眯起眼的,莎莉却始终保持着睁眼的状态。 她盯着那太阳,说: “那个太阳,总觉得代表什么不好的事……那些乱七八糟的寓言和神话里面有跟太阳有关的部分吗?” “阿多尼斯的故事应该没有?” 阿里回答。 “那个没有,但是风信子的故事有。” 而资料大百科古德里安则这般回答,说到这里,黑啤人忽然诡异地沉默了一下,半晌后,他勉强地开口: “风信子在希腊神话中是阿波罗喜欢的一个青年死后变成的花,而阿波罗后期是被跟太阳神崇拜混淆了的。” 阿里:“……那个风信子是怎么死的?” 古德里安:“被阿波罗投出来的铁饼砸死的。” “你看,” 莎莉伸手,指着那缓缓升起的太阳: “那个像不像一块又大又圆的铁饼?” “无论它像不像……我觉得让它到中间都不会有什么好事发生,希望白那边赶得及吧。” 阿里叹了一口气,随后继续匆忙地整理了一会儿军备,便带着一群人乌泱泱地朝着主宅那边跑去了。 而他们跑出去的时候,也正就碰见了白无一被几个身穿制服的仆从簇拥(挟持)着走出了主宅。 双方在花园中心的雕像处,相遇了。 “啊,各位客人正好也都苏醒了吗?这或许便是传说中的心有灵犀?” 查理眯着眼,背着手走到两方势力中间,双眼从阿里等人背上所持有的、绝对无法隐匿的长矛与弓箭上一一扫视而过: “我还想一会儿再专门去叫醒一下各位会不会太打扰了呢,而且,看起来各位的准备也相当充足,莫非是梦中得到了预言,知晓了今日有活动即将展开?若是这样,也许可以省去些许无用的说明?” “说明当然是不能省略。” 白无一插话,盯着查理那张苍老的面容,开口: “约瑟夫让我一定要跟着你们一起来这里,是为什么,我可就没搞明白,看你们的打扮,应该是不打算跟我们一起‘与民同乐’的吧?” “嗯……那可不好说。” 保持着跟约瑟夫一脉相承的谜语人语调,查理拿出一枚怀表,悠哉游哉地看着上面的时针,和一旁白无一抑制不住焦急的表情相对比,双方情绪之差别就更加鲜明。 “给。” 无视在雨中装模作样的查理,阿里把手中帮白无一收起来的装备一股脑地递了过去,让这一幅雨中众生相的画面更奇怪了一点的同时,也算是某种意义上缓解了一点白无一的紧张。 阿里在被撞见的时候差点把手里弯刀直接扔到管家脸上去,他们现在这副打扮,从一般情况而言可实在算不上正常,到底没有白无一以后在警惕方面他们还是有些忽视了……不过目前看来,这些仆从对他们这副打扮竟是出奇地没有什么反应,也许这证明了,接下来的活动跟他们这副打扮相得益彰? 而在他胡思乱想同时,天上的太阳也越来越接近天空的中心了,这时,选手们才突然发现了一个巨大的异常。 旭日东升西落,行速缓缓,此乃自然之理,然而现在这一轮从湖面对岸升起的太阳……它以肉眼可见的缓慢速度在空中划出着一道道优美的弧形,颇具梵高画作中星空般艺术感。 但日升之速岂可肉眼可见?太阳轨迹安能平行如弧? 这不是太阳……也甚至不是在雾气之上的东西,它是什么? 而就在这时,几乎随着“太阳”轨迹一起缓缓变化着的雕像,随着那伪日正式浮动于高空,也彻底发生了变化。 第81章 影响现实 那雕像一点点、一点点地,将手搭在了木制的弓箭上,柔和的面孔依然温和,搭在弓弦上的箭矢却锐利得好似要刺破天上的伪日。 管家依然在低头看表。 “……查理,你一直在等的东西应该已经来了。” 6.花园中央有一道喷泉,喷泉中央摆放着一尊阿多尼斯雕像,如您所闻,亦是庄园得名的象征,一般来说雕像将始终保持着赤身站立和烂漫的微笑,若您发现它举起猎弓,是有客人来访,请告诉最近的仆人此事。 站在查理旁边、早就发现了雕像变化形式的白无一,死死盯着那搭上弓弦的箭矢,吐出话语。 “啊……的确,多谢提醒,” 而随着他的话语,本来陷于注视中的查理,也如梦初醒般掐下了怀表,随即张开双手,仿佛一只富有野心的猎鹰向着天空展开双翼,以富有激情的声调开口: “亲爱的客人们,请容我代替约瑟夫少爷宣布,阿多尼斯庄园中的狩猎就要开始了!在太阳彻底抵达庄园上空,也便是现在,到12点之际,各位都能在庄园内部享受一番令人愉悦的追猎过程! 庄园中一切都能随各位调用,但换句话来说,我们并不会主动向客人们提供任何道具,一切都由着各位的智慧、技术与贪婪进行追逐,愿各位在太阳照耀下能上演一出精彩纷呈的……比赛。 也愿这片美丽的庄园,因你们的英姿,在这竞赛之后,变得更加…… 绚烂多彩。” …… “有一些模糊的影子突然从庄园南部零散出现,军队正在集结并对抗这些东西……时间,跟查理宣布狩猎开始同步!” 与此同时,在蓝星的专家组们也立刻得到了这一前所未有的噩耗,负责安保的200名特种部队顿时集结,先是以寻常的步枪装备对其进行进攻……然而。 并没有起效。 “根据结果观察,正常子弹无法对着这些虚影造成非常有效的伤害,不是完全无法造成影响……但哪怕只对付其中一道影子,我们也只能通过大量的、全面的、碾压式的火力压制来使其暂时失去战斗能力,并且似乎可以通过陷阱等装置进行捕获,但一旦无法造成全面压制,目前看来普通子弹无法击杀那些生物,造成的局部创伤会在一定时间后恢复。” “明白了。” 得到汇报的陆笙点头,随即打开了一件随专家组一起携带的保险箱,从中拿起了一把没有涂漆料的冲锋枪,暂时离开了会议室,其他专家有些面色诧异,但大多则如关寒一般面不改色地继续着讨论。 而负责汇报的那名军人明显愣了一下,随后急促地跟随上了她的脚步。 “陆组,您是文职,现在虽然外面有些乱,但是还不到让您出去的程度……” “这次带来的武器是保密级别的实验性武器,不到现在这个程度,不予公布,现在约瑟夫的副本正如我们所担忧的一样对于现实世界产生了重大影响,我作为目前龙国权限最高、也是唯一尝试过使用这一武器的人,理应到场实验。” 两人一边说着,就一路跑到了阿多尼斯庄园南部,也便是接近于山地,没有往外通道的那个方向,遥遥就听见了如一连串响雷般的射击声和咆哮声,陆笙追着那响声中最大的一处跑了去,后面的军人赶紧跟上,手中也抬起了一把漆黑的枪械。 在这一片混乱中,声响最大的一处,也便是最危险的一处。 数十名军人躲藏在一片树林中,大部分都以树木为掩体,朝着既定的目标快速开火以造成火力压制,还有9名士兵则以三三制的形式,一边继续保持火力压制,一边持续前进,以接近那被子弹不断撕裂、却又不断复原的虚影。 这些虚影看起来跟人差不多高度,走起来一样一晃、好似醉酒一般,很难通过肉眼直接捕捉到它们的外形,因为它们既无色、也无轮廓,乍一看就好像是那一片片将近两米的空间自我扭曲了一样。 这样的虚影,在这里一共有三个。 “碰碰碰碰碰——” 刺耳的子弹发射声连续不断,枪管上散发的热气几乎要将周围温度都增高几分,现代军队如一只庞大而紧密的钢铁野兽般,朝着“可怜”的虚影亮出锋利的獠牙。 和经过专业训练的现代化军人们相比,这些虚影在火力方面几乎无法占到任何便宜,哪怕目前部队还未使用包括手雷等较大火力的武器,它们也依然被打得几乎无法还手…… 但,它们也不会因被压制而有丝毫退缩。 这一点就很不利。 火力压制,所起到的最大作用并不是给敌人造成伤害,而是使敌人无法行动,以此瘫痪敌方的战斗力,达到控制敌人,减少自身伤亡的作用。 而这一切效果都要建立在敌人也是生物,也要害怕受伤与死亡的基础上。 但这些无色的虚影,与其说它们不害怕子弹,不如说它们好像就完全没有感受到子弹的存在。 哪怕打碎它们疑似腿的部位,它们依然会挪动,哪怕把它们的头部用子弹填满,它们也依然在坚持前进……若不是形体过于残破的情况下它们的动作也会变得迟缓,这些货真价实的枪林弹雨,在它们身上怕是真要沦为天上毛毛雨一样的小干扰项。 军人们有尝试通过火力压制后抛网来捕捉这些模糊的虚影,但,虚影被子弹压制仅仅只是因为它们攻击距离近、攻击范围小。 并不代表它们所具有的伤害性就真的弱于子弹。 凡是被简单扔上去的捕捉网,都被虚影们随意地扯断为了一根根无用的麻绳,而辣椒水也好催泪弹也好、乃至于泰瑟枪也罢,这些东西似乎都对于连子弹都不大能影响的虚影没起什么效果,一切道具控制的可能性都被断绝的现下,也只能通过军人们的体术先行进行压制,随后用捕兽铁笼这种程度的限制具来进行捕捉了。 理所当然,这样的风险相当之大,尽管现场有一架阿帕基直升机可以提供空中援助,但毕竟数量有限,且现场地形是山地,十分复杂,像是现在陆笙所找到的这处林地,由于树木密集,遮挡了天空,在无法赶出那些虚影的情况下,就只能通过军队配合来进行捕捉。 出现牺牲只能说是在所难免。 第82章 发挥作用的 “呃……” “左右侧继续保持火力压制,前方暂停攻击,让他们过去。” “不行!石队长,一旦放松火力,那些怪物就会立刻开始动作,以人类和它们的力量差距,根本没法保持压制!” 龙国怪异科技研究所安保队队长石前冲锋在前,作为压制小队的领头者一边保持射击、一边命令着后方小队进行配合。 但他的命令刚刚下达,后方火力稍熄,与他对峙的虚影便瞬间恢复了动作,像是砍瓜切菜一样撞倒了一棵粗壮的大树,向压制小队袭来。 后方支援部队只能又一次加强了火力进行压制,但这样的火力密度,这样近的距离,石前所在的压制小队根本不可能毫发无伤地将捕兽笼罩到这些该死的虚影身上,而且一旦他们失败,虚影就可能突破压制,给周围部队造成不可挽回的伤亡。 “……啧。” 石前这个一米九的大汉现在满脸是汗,但眼神依然坚毅,他反复观察了一番四周的情况后,开始重新制定计划: “既然如此,你们继续保持火力压制,二队、四队,你们把捕兽笼横着用绳子拉到树上去,开口向下。 一队,你们跟我一起负责在二、四队完成陷阱部署后引诱目标抵达捕兽笼下方。 其他队伍在一队开始行动时,放弃对一号目标的火力压制,只以部分攻击减少虚影行动速度,直到其处于捕兽笼正下方时,重新开始压制,我会提供口令供你们参考,了解喊是。” ““是!”” 石前一声令下,所有部队便开始有条不紊地按照指令开始了活动,原本因为火力减轻而稍微可以活动的虚影顿时又陷入了动弹不得的境地。 而在两边侧翼,两支小队像是最机敏的猿猴一样,从大部队中分离出来并精准找到树林中树木最粗壮的两处,接着都分出两名士兵带着绳子一溜烟爬上了树干,下方人则马不停蹄地将笼子横倒着放到了树下,又将其上端与绳子连接上,随后放手让上面的士兵一下下将沉重的笼子拉了上去,正正悬挂在空中。 笼子一挂上去的一瞬间,石前就有了动作,他一挥手,原本重新参与到火力压制的、与虚影距离最近的一队便跟着他一起朝着笼子所在处跑去,雨点般的枪击声也马上变小了许多,后方虚影似乎有些困惑地歪了一下头,随后马上被石前所在小队吸引,接着朝他们追去…… “碰碰碰碰!” 当它追着小队抵达铁笼正下方时,大部队的火力压制顿时极有秩序地跟随而上,石前小队也是一边退后一边开火,但这时,石前本人却又举起了手,这次是让最前面跟着他的两人熄火的指示,随后,他带着两人在后方两侧翼依然保持开火的情况下一点点接近…… “碰!碰!” 在即将彻底贴近捕兽笼时,石前两枪精准地打断了系着笼子的两根绳索,他枪法又快又好,让两端绳索几乎是同时断裂,于是那笼子落下时也就不偏不倚,一下罩到了那动弹不得的虚影头上。 “所有人,对1号停止射击!” 石前的咆哮跟铁笼落下的声音一起响起,也是同时,他飞扑而上,一下抓住了那被其中虚影打得开始剧烈摇晃的笼子,左右两侧士兵也心有灵犀地一起开始飞扑,三人控制下,终于将差点被震开的铁笼勉强稳定下来,但这还不够。 “三队来帮忙。” 石前无视鼻尖上逐渐渗出的汗珠,沉声说着,而在支援小队赶来之后,他拿起腰间的军刀,将其狠狠“劈砍”到依然处于掀开状态的捕兽笼拉门上,将其借用冲击力一把关上同时,手上也顿时被扭曲的虚影狠狠抓了一击,爆出一片鲜血。 石前一声不吭,站起身拉住笼子绷紧浑身肌肉便往后一退,刹那间又沉又大的铁笼连带着里面的虚影一齐猛地拽起,里面的虚影发出错乱般的“滋滋”声,似乎一时之间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等反应过来后,它便又开始激烈挣扎,只是被周围的军人一拥而上地压住,于是无济于事。 “好。” 石前把一圈又一圈的铁链子往这铁笼上缠上,几乎把它像个棺材一样捆得结结实实,到最后,确定这东西没声响了,才吐出一口气,马上又抬起头去看向另外两只虚影…… “啪!” 就在这时,一道模糊的影子却突然朝石前脸面上飞来了,他几乎是本能地拉开了身子,与那影子擦身而过……但还是被砍下了头盔一角与半个耳垂,一张坚毅的面容被血彻底模糊了。 “石队!” “寻找掩体,加强火力压制!” 丝毫不管自己的惨状,石前直接就近找了一棵树作为掩体,顶着一半被血糊得几乎看不见的视野,还有一只仍在出血的手,依然精准地进行着射击。 “石队,这些东西似乎在变智能。” 之前跟随他一起进行压制的一名士兵上前,冒着炸耳的子弹声朝石前喊: “它们好像真的是人……起码好像自己身上也有工具,刚刚那伤到你的就是一个虚影从自己身上掏出来的什么东西……我们这样奈何不了它们,造成的伤亡只会越来越多的。” “不计一切代价也要控制住它们,保护全球专家组的安全……” 石前先是以沙哑的声音回话,双眼也持续观察着战场的四周情况,思考着有无可以减少伤亡的新策略,腐国那边的家伙还没解决掉自己那边的虚影吗?直升机支援…… “碰碰碰——!” 一连串不属于步枪的射击声忽然响起,随后便是一阵奇怪的“滋滋”声,石前挣扎地睁开被血糊了的左眼,便看见陆笙带着一把银白色的奇怪枪支一边朝虚影射击,一边走了过来…… 而被那银白枪支所击中的虚影,则发出了痛苦的惨叫声,倒在了地上。 “果然,对于怪异世界的存在,还是怪异世界的材料最为有效。” 走到这里的陆笙,虽然依然西装领结,一副文职打扮,但其持枪之姿态、射击之技巧,都丝毫不逊色于一旁的专业军人。 当确定那些虚影都在银白枪支攻击下失去活动能力之后,她才一步步走到近距离来,小心翼翼地帮石前拿起了被切掉的半只耳垂,并开口询问: “帮石队长清理缝合……让柯雪来负责这场手术吧,对了,四周还有别的怪异吗?” 第83章 狩猎季节 “……是,21点钟方向还有两只怪异暂时被我军火力压制着。” “石队长现在负伤,你们由谁指挥?” “由我,安保部副队长张罗。” “好。” 尽管手中有了对付怪异的武器,但陆笙并不打算将武器单纯交给部队或者孤身一人行动,她打算加入大部队,和其一起处理突然冒出的怪异并伺机观察。 至今为止怪异并非没有在蓝星上出现过,天灾就是它们降临的最常见形式,但约瑟夫的副本还在继续,选手们也还没有一个被淘汰,怪异生物却依然出现了,还是以前所未有的形式。 这是非常特殊的状况。 就在陆笙看着石前被担架抬出战场的时候,一旁被铁笼所困住的那只虚影,却也发生了变化。 “嗯?” 看管在一旁的士兵立刻打起了十二分的警惕,他端起枪,紧张地以众人都听得到的声音开口: “陆组,这个虚影,好像变成实体了。” “这……” 陆笙转过头,将视线停留在铁笼中的怪异上。 那一层层铁链中逐渐浮现的面容是…… …… 粗长的獠牙、茂密的鬃毛、像是铜铃一般大小的眼睛中凶相毕露。 这毫无疑问是一只浑身沾着漆黑污泥的野猪,哪怕隔得老远,白无一似乎也能闻到它身上那股腐烂般的臭味。 “呼、呼……这里的人都去哪了?” 但,那也不是野猪。 能被称为野猪的,只有这生物的头部,就如之前一系列客人一样,这些不知从何进入的闯入者也顶着异形的头颅,只是之前客人头上所顶的是美丽而孱弱的花朵,这些家伙头上顶着的却是一个个丑陋不堪的野兽头颅。 某种意义上,这一特征让它们和庄园里的其他客人泾渭分明。 这已经不是白无一他们所看见的第一名闯入者,却是他们决心解决的第一个,原因也很简单,它堵在了食酒坊,一处白无一他们想要进入的地方。 高大的野猪扇动着鼻翼,在暴雨中呼出一口口肉眼可见的恶气,手中拿着一把把武器,寒光凛凛。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目前看来,这些野猪手上似乎并无手枪一类的现代远程武器,但白无一有一种隐约的猜想,若不是他们之前已经在外部将那名持枪的毒花头颅砍下,也许那人便会混在这群蛮横的野兽中,对他们(以及外面的蓝星部队)造成更加致命且无解的威胁。 “……” “要用霰弹枪吗?” “我们只有一把双管霰弹枪,6发子弹……哪怕空出一边,我们也只能射击6次。” 莎莉拨弄着手中的霰弹枪,不太满意地说: “而且这玩意儿是什么时候的古董了……温彻斯特……这是禁酒令时期的老古董?他们从哪个博物馆把它挖出来的?” “腐国禁枪法案比起灯塔严格很多,他们能搞来这一把枪就来之不易了。” 古德里安说,目不转睛地盯着那野猪人在食酒坊附近转来转去: “还有,这些人的体型非常高大,不太像是正常人类的体型……我不确定用弓箭和稻子的话……甚至用那把霰弹枪,不近距离攻击、也不打中要害的话一定能瘫痪他们的身体。” “的确,” 阿里有些漫不经心地说着,率先从埋伏的众人间一跃而出,甩动着那把锋利的弯刀,沿着刚刚一番观察下来那猪头人理论上不改变路线的话必然出现的视觉死角开始前行: “但至少必须尝试一下……” “等等。” 刚刚还在聚精会神地看着那些猪头人的白无一赶紧一把把他抓回来: “阿里,我们不能确定他们算不算这宅子里的‘客人’。” “把一群持刀的歹徒称为庄园里的客人?只有神经病才会这么做。” “而约瑟夫的精神显而易见地不太正常。” 本来一脸笃定的阿里在得到白无一的反驳之后莫名沉默了半晌,随后又悄悄溜回了埋伏地,压低了声音对着白无一抱怨: “……所以,我们要怎么跟这群家伙‘绅士决斗’?朝他们扔手巾?然后大喊大叫地让他们所有人都注意到我们?” 古德里安:“这次的活动没有公布对方出没的具体区域以及数量,却公布了时限,这证明这次活动很有可能是一起不是你死我活的竞速赛,我们拖得越久,时间就浪费得越多。” 玛丽:“但也可能是限时求生赛?如果是这样,那这些怪物就根本不是我们应该攻击的,我们反而应该藏起来才对吧。” 阿里:“如果是那样,这次活动的名义就不会是狩猎了。” 玛丽:“或许更糟,那个老家伙可没公布谁是猎人谁是猎物,所以,也许在他们眼里,我们才是那群该逃得越远越好的可怜动物呢。” 玛丽冷笑着,一张纯真的面孔却以近乎恶毒的语气诉说着可能的现实,而在众人争论期间,白无一也是注视着那一处酒坊,上上下下仔细端详着那酒坊的每一处细微末节,一言不发。 直到气氛逐渐低沉,他才开口: “这个庄园里的很多规则并非犯规则生效,而是需要仆从监督的,我目前没有在周围看到任何仆从……所以,也许现在的确可以杀死他们。” “但也有犯规的风险,是吗?” 玛丽耸耸肩,问。 白无一无法否认。 而就在白无一沉默之后,玛丽嗤笑起来,那神情和圣卡门中她那刁钻的表现别无二致,随后她松开手,手中那精致可爱的泰迪熊玩偶便腾空而起,随后伴随着鼓胀的棉絮瞬间放大。 “连这这点基本的问题都没搞清就想指挥大家,龙国人,你还是那副好为人师的老样子嘛。” 玛丽嘲笑着,然后…… 她忽然操控着那巨大而狰狞的大熊向前猛冲而去,在那暴露在众人视野中的野猪人反应过来之前,便瞬间将其抱住,进行了一次名副其实的“熊抱”。 被抱住的野猪人瞬间眼球鼓胀,它奋力挣扎着,想用手中的长刀进行反击,但锐利的长刀刺进那巨熊体内却只爆出了一朵又一朵的棉花……这种无力的反击一点点减弱了,到了某个瞬间,猪头人的身体发出了一声奇怪的咔嚓声,随后腰板到腹部的一截顺着巨熊的抱姿以一个极不自然的角度弯折了过去,七窍流血的死猪头上一双眼珠已脱离了出来,以比起那巨熊更像个坏掉娃娃的姿势诡异地向玛丽的方向望去。 第84章 前期贮藏的利用 “……啊哈,不过你那不靠谱的论断还是挺巧地能勾到一些重点嘛。” 玛丽眯起眼,一副满意姿态地从藏身处站起了身,抱着双臂看着染血的巨熊一摇一摆地朝自己走来,随后瞥了一边藏着的众人一眼,随意地说: “怎么了,他的论点不靠谱,总得有人去试试嘛,泰迪跟我虽然联系,但并不是生死完全绑定,那试试也无妨,还是说……你们现在只这样看着我,是因为觉得我太残忍?” “……当然不是。” 阿里第一个反应过来,又看了看那沾满血液的熊,露出一个微妙的表情,随后摇摇头说: “不过我确实不推荐你用这样的法子,你洗熊不累吗?一会儿那些多事的仆人看到了,恐怕又要你解释。” “……哼,要你管。” 似乎当真才发现这点,玛丽原本高傲的表情一瞬间变得有些尴尬,随后她冷哼一声,瞪了“多管闲事”的阿里一眼,随后被巨熊扛着第一个进入了食酒坊内部。 其他人紧随其后。 “啧啧啧。” 一进入食酒坊,玛丽就发出了一阵明显的咋舌声,白无一沿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之前见过的那名酿酒师正静静躺在一片藤蔓之中,神情安详地被一堆极小的花朵所簇拥着,似乎正在安睡…… 如果她的左半身心脏到肩部的部位还是完整的,那便更好了。 “葡萄的花。” 古德里安翻了翻自己的笔记本,给出答案: “没有查到花语,特点是容易被忽视。她肯定死了。” 最后还是逃不过吗? 虽然最早就有想过牺牲这名npc以取得下毒机会的可能性,可不知该算没机会,还是本能就不想这么做,白无一到底是没有选择迈出那一步,到现在,看着对方那安详的尸体,也不由得生出一丝叹息。 酿酒师的尸体躺在贮藏白葡萄酒的木桶中间,离蒸馏器算不得太远,应该是在巡查的时候被当面刺击,然后一击致命的,酒坊周围也有明显的翻找痕迹……不,不对,与其说是翻找痕迹,不如说是破坏痕迹——一些早先还被密封得十分完好的橡木桶现在被粗鲁地撬开了,一些木桶甚至不是从封口被撬开的,而是制成桶身的木板被像锯齿一样撕开,很难相信一个智力正常且力气正常的人会干出这种事。 之前白无一他们所见过的,用来盛放蒸馏酒所用添料的圆形铁板也有不少被打翻在地,四周看起来一团糟,甚至有几个被砸碎的酒瓶落在地上,不过倒是出奇地没漏出多少酒液,这是被那些猪人喝掉了? “这里的酒水会是很好的燃烧瓶原料,” 阿里无视周围杂乱走上前去,打开了蒸馏器的铁门,对着浓密到让人睁不开眼睛的高度酒水眯着眼评价: “虽然我觉得燃烧瓶这种东西还是不到万不得已不要使用比较好……不过,有备无患嘛,对了,对一般情况来说,这些东西应该更有用。” 说着,波斯人绕开蒸馏器本身,走到了一处未被打落的铁盘前方……而这铁盘上则是无数艳丽却有毒的紫色花朵。 哪怕只是稍微接近,此处浓密的毒气也令人感到头晕目眩,但在阿里眼中,这些恶意的毒花此刻却好像一堆堆无人管制的黄金一般,让他的眼中逐渐放射出愉快的光芒。 这些紫花中,最多的,哪怕不去刻意调查他也知道,一定是舟形乌头。 舟形乌头的花语是恶意,但花朵本身不过一种植物罢了,自然不会当真是因其性格而被染上污名,只是人以它们最为武器的淬毒,借助它们干脆利落地射杀许多如野猪般野兽,却又以自己的行为赋予了它们这般的“恶意”。 对于已经彻底变回原形的它们,性格上的隐喻已经荡然无存,所余留的只剩下了具象化的性质,而这一有毒的性质,正好可以为阿里所制作的粗糙武器,增添几分致命。 “有这些花,就不用太担心弓箭之类杀不死那些混蛋了。” 阿里捂住口鼻,有些激动地掏出完全由一根木头所制作的箭矢便向其中浸染去,他并不太担心这些乌头的剂量不够,毕竟根据这些乌头生前(?)的表现来看,它们的毒性应该是比蓝星上的同类强上了不少的。 当然,手套和其他护具在这一番淬毒活动中也必不可少……同时为了将所有武器(包括长矛和箭矢)都充分浸泡于毒素之内,理所当然地也必须花费上一些时间。 于是,接下来的一小段时间就变成了,阿里在一边淬毒,白无一等人在一旁讨论接下来该怎么办的奇妙组合。 莎莉:“现在看来那些家伙真能被杀死的话,我们要去找它们的可能性变大了,反而变得麻烦了啊。” 古德里安:“……你别顺手就把酒拿走了好不好,以及,接下来为了加快搜索进度,我们是否该分散行动?” 玛丽:“我没意见,只要你们不把我和泰迪分开的话就没意见。” 白无一:“分散行动也就是分散力量,有被逐步击破的风险……但是在完全缺乏对方资料的情况下,不分散的话,我们是很难在中午12点前找到所有的敌人的。” 古德里安:“太阳,有问题。” 白无一:“你觉得是什么问题?” 古德里安:“……风信子的传说里面就有阿波罗的存在,虽然阿波罗的太阳神位是误传,但是也是经过路易十四那种程度认可的混淆了,我怀疑,那不是单纯的太阳,而是铁饼。” 白无一:“嗯……” 记性属实没古德里安那么好的白无一思考了一段时间,才想起这个铁饼是个啥玩意儿:这不阿波罗砸死他南通情人(之一)风信子本子的那玩意儿吗? 那弗兰克现在岂不是此诚存亡之秋? ……烷基八氮。 白无一:“阿巴,得有人去找弗兰克,让他绕着点那太阳走……” 古德里安:“他在哪?” 白无一:“应该是自己跑去庭院了,他母亲据说也在那边,我本来想拦结果没拦住,唯一的好事就是他去的时候那个铁饼应该还没升到最高的地方,所以理论上应该还没开砸?我就说那玩意儿肯定不正常……” 第85章 哦豁 玛丽:“那东西我也看着很奇怪,该不会所有人都同感吧?” 莎莉:“应该就是那样了?那说不定那个铁饼并不是只砸弗兰克先生,而是砸到他会额外发生什么最糟糕的事呢。” 无论如何,肯定得让一个人跑去通知弗兰克这一点是没跑了,这个人选最终被定为了莎莉,理由也很简单:她是目前跟弗兰克关系最好的选手,也是唯一一个可能编出来一些理由让对方相信“天上的太阳其实是个大铁饼”这种荒谬之事的人。 于是那把霰弹枪也就交给了单刀赴会的莎莉,与其说是狩猎用,不如说是防身的。 “好吧,我去了,如果弗兰克还在那个地方,你们是打算让我拦住他,还是鼓励他往里面走?” 莎莉把那杆属实算不上简便易携的霰弹枪扛在自己背上,原本美艳女星的气场一下就变成了末世狂花(?),她随手就从旁边堆叠的葡萄酒中抽出了一瓶,对着口往自己嘴中灌去,有些含糊不清地问。 “所以说,行动的时候你为什么要喝酒……算了,看具体情况你自己判断吧,如果庭院里面有躲避太阳的地方,也许反而可以让他进去躲一躲。如果我们要去找你,肯定是去庭院没错就是了,没找到也问题不大,反正只要十二点大家集合的时候在就没问题……需要帮助的话,试试朝天放一枪,也许我们能听见,当然了,其他人估计也能听见。” 白无一有些无奈地看着哪怕到了现在似乎也不愿放弃那种松垮垮态度的灯塔人,扶着头对着前途未卜的一系列情况做着预测,而当他磕磕绊绊地做出这一套也属实算不上完整的计划之后,莎莉便对他扬了扬手中的酒瓶,抓在酒瓶顶端的手竖起一根大拇指,露出一个让人放心的微笑。 哎…… 看着这家伙扬长而去,白无一也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这种不正经却干事的家伙是他也不擅长应对的,何况莎莉对演技的拿捏实在是太强了,哪怕刚刚还深觉她的不靠谱,但在她那副自信的笑容落到自己眼里的一瞬间,白无一心里还是莫名有了几分他也不知道哪来的底。 “接下来就是搜索其他猎物的任务了。” 与之相对,跟莎莉性格完全相反的古德里安即便在讨论时依然在不断走来走去、查看着四周的情况,并喃喃自语着。 黑啤人抿着一张嘴,眼神严肃得好似一尊思想者的雕像,只是他的面容比起那尊雕像更深邃,于是那种冥思苦想的神情也就更明显,几乎像是在忍耐着什么痛苦。 而他这样左看看、右翻翻,倒真让他翻出来了个什么。 “我应该可以很好地使用长矛,但不太会用弓箭,倒是燃烧弹可以给我一些……等等,这里是不是有什么?” 古德里安摸到的地方是……酿酒师的尸体。 具体来说,是她尸体下方正好挡住的地方,古德里安深深皱着眉头,以一种如临大敌的姿态小心翼翼地穿戴着所有护具,把这具尸体跟炸弹一样从原位撬开。 随后出现在众人眼前的,是一颗无比饱满、香甜、甚至于流着汁水的紫色葡萄。 古德里安拿来了一根还未淬毒的木矛,戳了戳那饱满过头几乎像是要烂掉的葡萄,询问: “……阿多尼斯庄园中应该只有白葡萄吧。” “是,所以,这是她的血结出的葡萄?” 白无一摸着下巴走了过来,然后……指挥着在场最适合涉险的泰迪熊,在大家都远离那具尸体之后,用那不大灵巧的棉花手把葡萄…… “噗呲。” 白无一:“……我说的是轻轻拿下来啊?” 玛丽:“泰迪的手那么大,你要勉强它去拿这么小的东西本来就是强人所难!再说……呃……这不是,拿下来了吗……” 好消息:虽然差点把葡萄爆汁但是还是完整着拿下来了.jpg 坏消息:在葡萄取下来的一瞬间现场真的发生了异变。 具体来说,是之前安安静静躺在一边的尸体——那名酿酒师肩部以上忽然激烈颤抖了起来,随后…… “噗!” 这声响吓得玛丽一抖,她被吓得一抖那熊就差点一拳攮过去撞到站在一边的白无一的天灵盖,还是古德里安眼疾手快把白无一往旁边一拉,险险避开了。 “呼……呃,我在工作的时候睡着了?” 随后,一道身着正装的身躯摇摇晃晃地坐了起来,身体醒来,原先完整的头颅上却依然是那种近乎平静的睡颜,本该用以发出话语的嘴唇在声音出现时一动不动,随后,那面具一般的脸部一点点出现了一道种壳一样的裂缝。 咔嚓! 忽然苏醒的酿酒师的头颅炸了开来,随后变为了一片紫色的、微小的花朵……紫色小花和比起它更加茂密的藤蔓一路纠缠着,自她的颈部以上、到她被打碎的左胸口,蔓延…… 直到最后,让那死而复生的酿酒师变得与外来的npc如出一辙。 如果专家组能够跟选手们联系上,他们一定能提供这么一个有用的情报:那些来访的外客,那些早年活跃的劫匪或者不幸遇难的人……又或者背负着许多秘密、来到这哪怕在蓝星上也显得神秘莫测的雾中山庄、各自心怀叵测的旅人,在蓝星上都:死亡、失踪、渺无音讯了。 而现在,这可怜的酿酒师在山庄中恐怕也遭受了同样的命运……但仁慈的山庄并未让死神直接掠走她的灵魂,她以花朵的形式,获得了第二次生命。 npc如此。 那么…… “啊,各位客人?不知道你们聚在这里是……” 不过很遗憾,现在专家组联系不到选手,所以哪怕他们有一点猜想,那也只能说是有一点猜想了。 而现在,比起这种隐约的猜想,白无一他们的当务之急还是应付这位突然“死者苏生”的酿酒师。 现在的状况如下,在酿酒师眼里,自己可能只是睡了一小会,然后一群客人乌泱泱地拿着一堆乱七八糟(木矛、弓箭、箭……还好最重量级的霰弹枪已经被莎莉拿着一溜烟跑了)冲了进来,围着自己大眼瞪小眼,眼前有一头巨大的熊(凶恶玩偶版本),熊旁边有个妹子……好吧,如果这里的人都跟管家一样的话理论上会把熊合理化,如果……但一边还有一个背着一把弯刀的绿眼睛波斯人在拿着木矛往储藏的酿酒原料里面搅和呢。 另外,如果她检查一下的话,还会发现那些原料都是有毒的呢.jpg 第86章 乱七八糟的解释 “……各位客人?” 冷静。 想想编什么借口比较好,比如假装这是在进行一种申必的酿酒仪式……个毛线哦,万一这位姐让他喝一口那就全员哦豁了,那么索性用那铁盘子把这大妹子打晕……花,能被打晕吗? 在白无一胡思乱想同时,酿酒师迷茫地扫视着周围。当她发现四周一团乱糟之际,头部的转动明显顿了一下,但除此之外,葡萄花那过于微小的存在让包括白无一在内的选手们都很难从那本就不好辨认的异形头颅上判断出她的情绪,也许这跟她生前就出众的表情管理也有关系吧…… “酿、酿酒师小姐。” 这个时候。 一贯沉默寡言的古德里安,他站出来了。 周围人蹭蹭朝他投去了目光,黑啤人本来就僵硬的五官此刻更加邦邦硬了,上下嘴唇跟机器人一样咬合着: “……我们,在这里执行公务,请配合。” “呃,不好意思,请问这是什么公务,还有,您是古德里安先生吧,您应该是黑啤国警察才是,在我国恐怕……” “……” 古德里安哑巴了。 他其实就是坚持“必须做点什么”原则选择了发声,要他说谎,那简直比登天还难,于是他沉默了半天,在酿酒师的“眼神”一点点逼近过来,一股混杂在周围滑稽氛围中的危机感一点点笼罩在自己身上时,才企图以实话进行拖延: “约瑟夫,让我们打猎,我们认为你的厨房里有可以使用的原料,只是过来征收一下,他之前,就给了我们这里的使用权,你不能干涉我们的行动。” “打猎?” 酿酒师头上的葡萄藤歪了一下: “我并不太清楚这个消息,可能是我睡觉的时候正好错过了吧……不对,这个天气怎么可能有狩猎活动?最近的合法猎区也不在……” 嘶。 丸辣! 纯守序阵营的警官先生绷着一张脸汗如雨下,这一通不合法的反驳正中靶心,当场把他彻底整沉默了。 “喂!酿酒师小姐,你在跟谁说话?” 但是没关系。 多亏古德里安磕磕绊绊地还是拖了很久时间,白无一已经完全明白(并不明白)自己该用什么借口了.jpg 他一脸心急如焚地走到了那酿酒师前面,担忧地向她询问: “你还好吗?我刚才进来的时候就看见你倒在这里。” “……感谢?您的关心?不过我想我应该没什么问题,倒是古德里安先生还有其他客人……” “什么古德里安,这里没人啊?” “?” 此话一出,白无一宛如在众人之间放了个响……呸,大闪光弹,把所有人彻底整懵逼了,一边站在熊旁边的玛丽简直急得不得了,当场就想来捂他嘴,当然,不是通过自己,而是通过那只大熊。 葡萄花酿酒师指着那大熊,有些迟疑不定地开口,说: “客人,这莫非……是你的猎物?” “咳!什么猎物,你到底怎么了?” 白无一若无其事地当场蹲下闪过了那只大熊的手臂,要是能安然无恙度过此劫,他绝对要教训玛丽一顿让她别老让那熊往他身上攮了……也罢。 总之,白无一往酿酒师眼前挥了挥手,有些忧心忡忡地开口: “莫非……你是尝了那酒?” “什么……酒?” “哎哟喂……我就知道,酿酒师小姐啊,我们上次来这就告诉过你,别老用那些乱七八糟的材料别老用那些乱七八糟的材料,你就是死命不听,这下好了吧,成滇省人了。” 介于现场好像只有自己这一个龙国人,白无一在猛拍了一下掌然后吐出一连串话把酿酒师砸晕之后,又有点尴尬地自己解释起了自己的梗: “就是,龙国有个省很喜欢吃菌子,然后就容易中毒,然后就会出幻觉看见小人……” “呃,所以。” 酿酒师看着他尴尬地解释自己的笑话,姑且还是保持了礼貌,一边一只手撑在地上企图爬起来一边配合地问: “您是想说,我中毒了?” “是的!此事在古德里安植物大全中亦有记载!” 白无一十分自然地拿出本子就开始狂翻,然后翻过页了又若无其事地往回翻,然后还是没找到,一边站着的古德里安默默走过去压低声音问了他一句到底要找那页,然后两根手指直接在(无意义)翻飞的书页中精准夹住一页,将其顿住。 酿酒师欲言又止地伸出手指: “他是不是……” “什么?我怎么了?” “……没事了。” “啊,我找到了,你看,这就是您中的毒。” 白无一无视自己背后流下的冷汗,把手中的书一股脑抵到对方眼睛前面……大概是眼睛吧: “这是……天仙子!一种会致幻的花,我们这边就是因为它这个毒性才叫它这个名字的……至于你们那边、呃,你等等,我看一眼……你们以前也会把它看成女巫的一种毒药原料!作用也是理所当然的致幻,哈〇波利还把它作为过一种叫做‘女巫之奴’的魔药的原料,这玩意儿应该是腐国的没错……嗯……” 在说到一半的时候白无一就把那笔记本又翻回来了,主要是他实在记不得那本子上那么多的信息,于是后半截与其说他在劝说,不如说是在干巴巴地念稿。 即便看不见对面的表情,白无一也丝毫不觉得自己这样有什么十足的说服力……唉!要是莎莉竟在这酒坊里那该多叫人惊喜啊!可惜她扛着枪去开牡蛎、不对,找弗兰克了,据说她在片场可以只看一眼剧本就把整页的台词记下并流畅表演出来,绘声绘色,这可不是任何异能加持后才有的技能。 “我恐怕……” 酿酒师跟白无一平视着,双手尴尬地交错在一起,开口: “没有在原料中看到过这么一个东西……白先生,上次出问题以后我每天都在专门清点原料,如果有毒或者哪怕陌生,我都绝对不会把它放到酒坊里,而且天仙子这东西也是出了名的毒药,我们这庄园附近恐怕都不会有这么一个东西出没。” 白无一听着前面半句话,背弯了,听着后面那半截话,他忽然又眯起眼,把背挺直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这附近都不可能找到新鲜天仙子?” 第87章 指鹿为马 “不,起码阿多尼斯庄园附近应该不会有……话说,白先生,你真的看不见你的那些同伴吗?那边那个应该是阿里先生?他看起来……正在举着什么木头往这边走?” 想要用长矛“偷袭!”的阿里在被抓到的一瞬间尴尬地暂停了一下,接着若无其事地开始在旁边左晃晃、右晃晃,其行为之迷惑……为白无一点的说法实在增添了些许可信度。 是这样的。 白无一不是第一次用这种奇怪的战术了,上次用它还是在上次的“如您所知”副本,虽然吧,上次可不是故意的,而是被约瑟夫打了个半死以后的意外收获。 而阿里,白无一直播外网搬运工之一,顺便还是字幕组成员,他可太知道白无一之前都干过啥了,白无一开始胡编的同时,他没有停下动作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愿真主庇佑我们!” 所以现在被抓包之后,他不单没有收敛,反而还开始有些神神叨叨地祈祷了起来,要知道他这样表现可是极为危险的,放到任何一个旁观者眼里,他现在的一举一动都实在不正常,也就是万一白无一的猜测出错了的话,阿里恐怕会立刻被判定为违规。 但现在什么都没发生。 这就足够了。 “是的……一般来说庄园内是不大可能有天仙子,但是……” 白无一这时也正好从口袋中掏出了那个熟悉的破烂玩意儿——被捏碎的天仙子,放在塑料袋里了许久,都不知道还有没有有效成分,但,它的确是天仙子,而且还不是最干瘪的那种状态,不是吗? 白无一把这东西放到复生的酿酒师面前,像是催眠的怀表一样晃了晃。 “但是它就是在这,不是吗?” 他说着,语气平静,随后他似乎才注意到酿酒师从自己身上移开的目光一样,往对方所张望的地方探头看了一下,问: “怎么了吗?难道又是幻觉?嗯……您的表现实在是有些……不·正·常啊,这种毒药总是会对人的神经产生些影响的,您,需要去找怀尔特先生看看吗?我想他应该就在附近活动。” “……我……” 酿酒师依然将信将疑,她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还有太阳穴,接着试探性地伸出手朝着阿里碰了过去,而这时,玛丽跟古德里安走到了一起,嘀嘀咕咕地说着些什么。 阿里往后退的同时,玛丽的大熊忽然冲了上来,一把把本来还半坐在地上的酿酒师举了起来,接着,这只棉花玩偶质地的巨熊举着她开始旋转,速度快得像是游乐园里的大摆锤。 被举起来甩动的酿酒师这次可是彻底懵了,她那繁茂的葡萄藤脑袋上发出一阵尖锐而短暂的尖叫,但下一刻,她就咬住了舌头把尖叫掐灭在了牙关里,原因也很简单,那只巨熊的动作变了,从平面意义上的旋转变成了后空翻,而作为被它举着的可怜道具,被转了个七荤八素的酿酒师也一起开始了旋转。 眼前这一幕甚至让白无一都觉得有些过于浮夸与不真实了……要不是这一切某种意义上由他开启,恐怕他倒要怀疑自己是不是把装着天仙子的口袋搞破了,于是那毒药泄露了出来……但。 就是要这个效果! “小姐。” 等大熊的翻滚稍微平息后,白无一忍住鼓掌的冲动,继续一脸忧心地盯着被轻轻放回原位、一分不差的酿酒师: “您还好吗?我怎么觉得你在发呆?您有听见我刚刚的话吗?” “我……口区!” “……” 呃,但凡是个人,经过刚刚那一番托马斯大回旋能不吐的恐怕都能当飞行员了,不过值得庆祝的是这个副本似乎对于所有人体组织都基本上进行了一定的美化,所以,虽然酿酒师明显是吐了个七荤八素,那葡萄藤上滴落下来的也只是一滴滴醉人的葡萄汁罢了。 ……不要问除了血和呕吐物以外的东西也会被美化这事白无一是怎么知道的 “看起来您中毒的情况实在是有些严重。” “不不不不……您不明白,我觉得我不是中毒了而是晕……但是这一切……我觉得我还不至于迟钝到分不清什么是现实什么是梦……” 酿酒师的话语在她抬起头来的那一刻戛然而止。 因为,当她抬起头来的一瞬间,眼前所浮现的的是无数只巨熊,或完整,或残缺……甚至还有她自己都不断重复着那翻滚的动作,发出奇怪的喊叫。 目睹这一切还不怀疑自己出现幻觉的家伙脑子一定有毛病。 ……而一边,被这些影像遮挡着的古德里安将手死死按在地板上。 “嘶…” 酿酒师倒抽了一口凉气,原本要清晰吐出的话语这下彻底变为了欲言又止,最终,她闭上了嘴,缓缓闭上眼(然后阿里拿着木叉子又重新凑上来了)。 半晌后酿酒师才似乎结束了颇为复杂的心路历程,伸出一只颤抖的手指,说: “我……不是没有喝酒喝断片过,也不是没有做过清醒梦,但……白先生,这次的幻觉,是否有些真实过头了?” “嗯,根据原理和实际表现来说,” 白无一趁着酿酒师还闭着眼睛,马上以颇为夸张的姿势躲过了一道正在翻滚的大熊残影,然而声音居然还能维持住那种寡淡如白开水的味道,他也觉得自己是神人了: “中毒的致幻和酒精的幻觉都截然不同,比如在我之前说过的那个龙国省区吧,据说他们那边就经常出现本人不知道中毒了,直到看到锅里的食物、养的宠物突然口吐人言忽然感觉不大对劲才发现自己出事的情况,虽然不知道您看见了什么,但是可能也类似吧。” “呃,既然容易出事,为什么贵国那个省份还要吃那些东西呢?恕我直言,蘑菇这种东西不是腐败物中滋生的菌类吗,还有……” “但是它真的很好吃.jpg” 你这个没品的饮食荒漠腐国佬!虽然白无一很想补充这么一句,但是出于各种意义上的没必要,他还是把话压回去了。 而就在下一秒,酿酒师的话语却让情况从一种微妙的滑稽变为了严肃: “客人,据我所知,幻觉并非一种单独的、毫无副作用的体验,恰恰相反,出现幻觉往往意味着大脑神经受到了严重损伤,由此,当我看见幻觉时,正如您之前所说,我很可能已经是不正常的了,那么按照一般的庄园规则,我应该接受处罚……应该是这样没错吧。” “处罚的具体方式是?” “自然是离开庄园。” 第88章 引导 嗯…… 离开庄园等于死亡吗?对于npc来说,可能也不一定,只是哪怕是这样,在白无一他们已经探查过庄园四周情况,知晓了山洪爆发期间阿多尼斯庄园周边的凶险景象的前提下,白无一对npc在野外的生还率也无法抱有什么乐观期望。 而现在,他是否要靠这个来解决一个中立npc? “规则里的正常不正常是对周围环境的反应吧,幻觉是无法准确认知周围的环境,但你也没有做出什么过激的反应,你没有大笑,也没有大哭,所以,为什么要把你赶出去?” 这个答案已经很明确了吧。 赶走酿酒师并不一定带来任何好处,只要让她认为四周是幻觉,出于规则,她就不会来打扰白无一他们的工作……而恰恰相反…… “对了,好像庄园里面来了一些陌生人,他们呢,疑似跟之前那个在餐厅里下毒的家伙是同党,我怀疑就是他们把这东西带到了庄园里面,然后把您给毒倒的……毕竟这是他们的一贯作风不是?” 只要白无一努力引导,这位还没搞清这一切到底是什么情况的酿酒师,也许就可以变成帮选手看守酒坊、并限制住目前最大变数“怀尔特”的守卫眼。 “他们还在庄园里面游走呢,” 白无一故意四处张望了一下才继续说,用这种动作来增添一点自己“顾虑重重”的表现: “您的状况似乎比较稳定了,一会儿我可以叫怀尔特来看看……不过在这之前,可以请您看守这里,免得那些实在不·正·常的强盗闯进来吗?您要是不放心,可以让怀尔特先生一起,那些劫匪是真的让人讨厌啊,不单自己不正常,还想荼毒其他人。” “……的确如此。” 听到荼毒这一句,酿酒师几不可察地歪了一下头: “我知道了,请放心。” 就这样,白无一放过了这位刚刚死去活来的酿酒师,先是若无其事地跟她聊了一会儿天等其他人都干完自己要干的活离场,又反复叮嘱了几下闯入者的凶险以后,便安然退场了。 她到底是诡异,所以就让她去对付诡异去吧,当然,白无一不否认对方没有惹到自己,所以不太想把事做绝这一点。 葡萄花,明明是常见到了跟油菜花一样的农作物花朵,结果因为太小,就老是容易被忽略……害,倒是跟白无一的杂草寓意比较接近,当然,也不排除只是单纯的职业刻板印象,而“最好的葡萄”这个名头被另外一位赫赫有名的人物带走了,所以退而求次罢了,总之,没有花语,也就是没有一定要干掉的必要? “好了,我们里面唯一一个不是幻觉的白先生。” 一出门,阿里就耍着新鲜淬毒的锋利木矛,有些调侃地向白无一问: “接下来咱们去哪?” “分队。” 白无一瞥了他一眼,很快做出了决定: “跟之前搜索的时候一样,分成两队,我跟阿里,玛丽跟古德里安,但是这次我们是要主动去杀人的……” “如果是这样,我建议你跟玛丽分一起。” 古德里安忽然提出了反对: “就不偏向自我保护而是狂暴性的方面,我和阿里加在一起都不如那只熊。” “……怎么?” “在我们之前搜救的路上,遇到的所有危险,基本上都由那只熊撕碎了。” …… 按照一般情况,外来者入侵的方向,其实也是一个比较重要的部分,需要让白无一他们分出一批人去进行范围界定。 但是,这一部分实际上早就被约瑟夫所剧透过了。 白无一之前问约瑟夫背后是不是不会有人的时候,对方就非常明确地表明过可能有人会从后方山区“神兵天降”,算是给选手们指明了如果有非正门进入的敌人出现,敌方可能的聚集地和入侵方向(方便将敌人入园口直接堵上以及剿灭大本营),免去了本来就需要分队的选手小队再为此多分几个队伍,导致战力(特别是白无一这边)不均的状况。 照这个趋势,约瑟夫那家伙说不定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个场景出现了,从专家组眼里分析,也就代表副本的剧本果然都大多早早定下,并且其中主持人一样的角色应该对此知情。 但很可惜。 天降的并不是神兵,而是一只又一只愚蠢到了极点的野猪,对于白无一他们来说,自然是讨厌的敌人,对于约瑟夫来说,这种毫无头脑的生物或许也实在称不上什么令人兴奋的敌手吧。 视角换到现在。 白无一跟玛丽分到了一组,阿里和古德里安分到了一组,从战力来看,白无一这边其实是有一定缺陷的,所以他们也并没有冲锋到前线,而是先担任起了找到怀尔特并把他揪去酒坊备用的任务。 理论上怀尔特要不就在客宅,要不就在主宅三楼(二楼白无一之前上去的时候没见到人影),主宅的可能性更大,毕竟以他这个主要到不能再主要的npc身份,不参与进狩猎活动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而约瑟夫……他也不见了,三楼、湖边、或者还在游走?这家伙跟怀尔特不一样,是目前完全没法管的一个不安定因素。 “龙国人。” 玛丽的声音突然响起,有些打断了白无一的思绪。 他从熊的肩膀上一侧转过头,看着坐在另一侧的少女,无言地以眼神询问着对方意图。 “你……应该也从你那边的专家组那边听过吧,关于这个,阿多尼斯的故事。” “是听过,怎么了?” “所以,你不觉得,也许我们应该把约瑟夫叫出来,然后让那些野猪把他……” 传说中的阿多尼斯死因……指死亡的具体故事众说纷纭,但直接死因还是很统一的: 在一次狩猎中被野猪杀死。 也是在那次死亡之后,他的血变成了一种花朵,那才是银、秋、玫三花和其正式产生联系的具体情节,倒是跟酿酒师被野猪杀死后变为葡萄花的画面颇为相似? “你觉得那个人像是不知道这个传说,还是知道这个传说还能被轻易喊出来的那种憨批?” 白无一说了这么一句,随后,忽然伸手,让脚步如棉花一样无声的大熊停了下来: “等等,这里的走廊有雨水的痕迹……而且不少,应该不大可能是你们踩出来的,前面有人。” 第89章 熊的屠杀 “哦。” 玛丽简单回复了一声,接着,沉默的大泰迪熊便轻轻将被扛在肩上的两个人放了下来,接着自己一只熊追着那道潮湿的脚步走上了前去。 在森林中,熊是比老虎或许都更加可怕的猎手。 杂食乃至于食腐、不经常狩猎大型动物于是反而缺乏一击致命的技巧与獠牙、巨大到难以反抗的体型与灵活的攀爬技艺与速度、充足到能具有一定家庭观念的智力……这一切因素结合到一起,让遭遇巨熊攻击的人往往遭遇的是无法立刻死亡的漫长折磨。 真不知道第一个传出在熊面前装死能幸免于难的人到底是抱有怎样的动机……须知,自然环境中大多生物钟吃饱的情况下都是懒惰的,对于它们来说,追杀可能激烈反抗的大型生物往往得不偿失,至于尸体(有臭味的),纯肉食的猫科可能嫌弃,熊只会反而觉得这下没啥损失了。 这样看来:遇到熊请立刻装死,应该也算是现实生活中一项知名的总结错误规则了吧。 ……扯远了,还请回到眼前吧。 “啧,这鬼地方的安全措施干得挺不错的嘛。” 这里是客宅的二楼,也就是怀尔特、弗兰克与他母亲、以及马克的住所。 而现在,4名不速之客正疯狂敲打着眼前紧闭的门扉,确切地说,是在敲打怀尔特的房间,用的是铁锹、撬棍以及匕首手柄这样比起选手一方来说高端了不知道多少的正规装备。 他们已经把一楼“扫荡”一遍了,为什么速度那么快,自然是因为1楼是空的。 也不知道为什么,1楼的所有房间,无论人还是物品,似乎都被提早搬了一空,所有房间似乎连门锁都没来得及锁上……难道这是被别人捷足先登了? 不过无所谓了,劫匪们本来还因为一无所获而有些郁闷的心情,在看到2楼数个紧闭房间的瞬间便一扫而空。 “咚!咚!梆!碰碰!” “曰你马,这个构思门怎么这么耐糙……扫罗到底去踏马哪了!” 当然,当他们遇见客宅2楼房间门,拼尽全力竟无法战胜之后,原本欣喜若狂的心情又一次演变成了无能狂怒的暴躁。 在连续砸了20分钟门依然毫无进展后,他们不得不在这里休息了一会儿,并派出两人呆在楼梯口的地方交替着进行,另外两人则继续保持砸门的动作。 靠在一边望风的强盗百无聊赖地问了一句: “门好了没” “咚!” “催什么?” 房间门旁,一个肌肉颇为发达的劫匪一边骂脏话一边把手里的刀索性直接往门上劈,刀口都砍顿了也只能在纹丝不动的门板上蹭出一点划痕。 四周一片巨响,最前面的强盗拿着铁铲,骂骂咧咧地嘀咕着: “都说了,多搞一点家伙事,你看要是现在我们这边有枪对着这门锁打踏马一梭子咱们会这么狼狈?这不就是准备不周吗?” “要不是只有他有猎人和持枪证老子会让他拿那把家伙?斯嘉丽那表子也真是一点用没有,老子要是打算她在哪就把她跟这里面的狗曰的一起杀了……不、先……” 不堪入耳的脏话在客宅精致温馨的走廊中回荡着,强盗们在整洁的地毯上走来走去,把满是泥和水的鞋子随意碾到那些优美的几何图形上,将其肆意地糟践。 最前面的强盗又骂了两句后,给把嘴里燃烧的烟头夜直接扔到羊毛地毯上去,后退一步将鞋底踩到烟头的同时举起铁锹,随后又一次重重将铁锹的底部和木门进行了一次亲密接触,发出难听的震耳声响。 “啪咚——!!!” “傻登儿门……” 一声巨响下去,门纹丝不动,那劫匪怒气冲冲地骂了一句,把铲子往一边一拍打碎一个花瓶,捏着了自己的手腕,把头往后转去: “换班!老子们在这干活,你们就在后面看着是吧?你们……” 他那喘着粗气的声音戛然而止。 在山林中,被大型动物盯上的话,其实也不一定完全没有生还的希望。 大型动物盯上人类,往往不是为了捕猎,而是被冒犯了领地或者感觉其他方面(比如幼崽或自身生命)受到了威胁,所以反而会比较主动地弄出各种警告的声响,以使人类自行离开。 但棉花熊不会。 它具有熊类生物的一切优点,巨大的体型、敏捷的动作、恐怖的力量……也具有熊所难以具有的优点。 没有咆哮、没有脚步声、甚至,没有呼吸,动作明确且富有计划性,同时具有自己的视觉和另外一个第三视角。 这一切技能足以让它先判断出第一名站在二楼楼梯口进行警备的强盗在催促时短暂的视觉转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巴掌拍出其天灵盖下的黄白之物。 同时保持前进,勒住其旁边一名同伴的喉管将其直接连带着脊椎一起碾碎。 再将两具尸体揉碎成一个球,作为武器直接在最后一名强盗举起铁铲之际,借着声音正好砸到他旁边剩下的、最后一名同伴的后脑上。 所以,当最后一名可怜的幸存者转过头来时,所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所有的同伴纷纷以最残忍的形式挤在了一处,刺鼻的血腥气息在呛人的烟气之后终于极致地展现在他鼻腔中,四周都是血、脑、以及碎裂的尸块,而对面,一只看起来像是玩偶的巨熊平静地以那双弹珠一样的眼睛注视着他,甚至连一声呼吸声都不曾发出。 强盗瞪大了眼睛,颤抖着举起了手中的铁锹: “别、别过来……该死,下面那几个看大门的呢……” 巨熊自然是不会理会他的警告的,它一步步无声地接近了那已经彻底变为孤身一人的强盗,爪上沾染的血液使其本算得上卡通的外形分外诡谲。 当它走到面前时,强盗怪叫一声,以吃奶的力气狠狠将铁锹砸到了这巨熊脸上……随后巨熊的面部往内凹陷了一下,最终半个头颅内陷,然后,毫无影响。 “用钝器?哈,我得好好感谢你。” 玛丽讥讽的声音传来,与此同时,面部依然凹陷的巨熊无言地伸出了爪子,用两根粗大的“手指”轻轻捏住那强盗的脸,在对方疯狂挣扎的同时,一点点“温柔”地将其抓了起来。 然后像个爆珠一样捏爆。 第90章 一无所知的幸存者 恐怖的出血量几乎让走廊变为了一片赤红,尖锐的惨叫声在骤然熄灭前几乎刺破了白无一的耳膜,他捂着耳朵走到二楼走廊中间那一具摸不着头脑的尸体前,吐出话语: “你这样一会儿着地毯有得洗了……” “嗨呀,这可不是我该考虑的事。” 一起走上来的少女百无聊赖地耸肩,随后指挥着那满身是血的熊向地上看去: “泰迪,把它们吃掉。” “你的召唤物可以吞噬诡异了?” “是啊,这不是很理所当然的吗?可别告诉我你觉得这样膈应,咱们自己又不是没吃过这种东西……只是没讨到任何好处而已,猪嘛,被吃不是理所应当?” 随着玛丽的一声令下,那巨熊便沉默地向地上那片血肉模糊的尸体伸出了手,抓住大半截也不知是谁的尸体后,本就有一道明显缝合线的玩偶身体分成了两半,然后…… 裂成一张布条质感的血盆大口。 巨熊将那一截尸体往那大口中轻巧塞去,身体扭动了几下,又恢复了原状,而下方,棉花所制作的双足亦如吸管一样吸食着地面的鲜血,贪婪地将一切吞噬殆尽。 ……玛丽这异能升级的方向可真是妥妥的重量级,难道是因为被约瑟夫的怪异性格影响,便也开始往恐怖诡异的方向发展了吗? “这你的意思是,这样有额外好处?” 当然,除了视觉上面难免有点嫌弃以外,实用主义的白无一对玛丽的做法是没啥反对意思的。 不过他对于这种疑似局内额外升级倒是颇感兴趣,众所周知,诡异副本中选手的主要升级途径是最终结算,现在,却似乎出现了一种额外途径? “哦……你来帮你的国家套我话了啊?” 对此,玛丽也是一眼看穿对方企图,不过她却并没有因此完全抵触白无一的试探: “哼,你就当结算除了给实际等级以外还给我升了一个你们其他人平时用不到的等级上限就行,我跟其他跟我一个表现的选手比,等级肯定会高,只是高不了太多,何况在突破10级大关的时候,这种等级高又不一定是好事……” “毕竟会被扔到下一梯队嘛……” 倒也的确,诡异副本遵循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原则,特别是第一梯队,那完全就是对着陌生的世界摸爬滚打,没有半点可参考的前车之鉴,玛丽越是吞噬其他诡异,升级越快,所面临的情况也反而就越危险。 “他们敲了那么半天也没啥人出来,这里应该没人?” 等泰迪熊把现场尸体全都啃光,玛丽抱着手臂,戳了戳白无一问: “现在走吗……” “咔嚓。” 她话音未落,一个房间便颇有些战战兢兢地开了一条门缝,不待白无一反应过来,那门缝里的人看到外面还有身影立刻便企图关门,还是玛丽反应快,瞬间让泰迪熊以那血淋淋的爪子一下塞进了那暴露的门缝中。 “啊啊啊啊啊啊啊——!!!别别别别别进来、我我我、我扎死你!我扎死……!” “碰!” “等等,你是马克吧?别扎!是我们!” 门缝后面的人发出因恐惧而有些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之后,白无一便确认里对方身份——正是之前才从黑心导游手里九死一生逃出的生物研究生,马克。 而在白无一喊话之前,马克就已经掏出一把不知道从哪找到的尖锐剪刀,用最狠准快的速度连续朝泰迪熊掌心的肉缝中刺下了六刀……他甚至一边刺一边还不忘用脚踢门并旋转刀尖,差点给泰迪熊干开线了。 而在分辨出白无一的声音之际,马克的动作僵了一下,但直到白无一举着双手把自己暴露在门缝视野中前,他依然保持着将剪刀拧转的动作……只能说很有警惕心了。 而当确认对方是友军之际,这种警惕就变成了致命的尴尬。 “啊……真是你们啊,我还以为还是那群一看就有问题的强盗……” 捕蝇草尴尬地缩在了一起,手中的剪刀也被急忙背在了身后,接着,从那两片标志性的圆叶中发出了极为尴尬的咳嗽声: “呃,这个是……熊?是哪个朋友藏在玩偶服里面吗?话说,那些强盗呢?被你们打跑了是不是?” ……感谢玛丽刚刚记得把那一堆乱七八糟的尸体吃掉,不然,还真挺难跟这位又一次被无辜卷入事端中的客人解释清楚现状的。 “算是吧。” 白无一尴尬地挠了挠头: “马克先生,您应该知道庄园外有歹人出没的消息了……嗯,现在的状况嘛,也很明显,庄园外的坏东西进到庄园里面了,所以,留在自己的房间,注意安全,可能现在对您来说是最好的选择?” “……您千里迢迢跑回来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个消息吗?” 捕蝇草的声音里不知道为何有了一丝情绪波动,就在白无一想自己是不是说错了什么触怒了对方之际,马克突然双手一把抓住了他的手,以激动中带着一丝哭腔的声音颤抖着说: “您……之前我用假名骗您,遇到事还想丢下您跑,现在您却这样以德报怨……!实在是,太让人感动了……我为我之前的欺骗感到羞愧!” “……” 啊,他还敢说这一切真的只是一个巧合,他早上跑去主宅的时候差点连鞋都跑丢了,更不可能记得还有马克这个编外客人在客宅吗? 白无一脸上堆起一种尴尬而不失礼仪的笑,什么都没敢说,反倒是一边的玛丽差点笑出声,捂着嘴看着马克继续对着白无一喋喋不休: “我告诉您,9点几的时候这群家伙就在下面出现了,只是没上来……我一看这些人手里有好多刀子、棍子之类的就觉得不对劲,本来想找下面的人问问情况,结果不知道什么时候整个客宅就剩我一个、就剩我一个人了啊! 我就拼命求他们千万别上来,结果还是上来了,我只能拿着剪刀装死,本来还想着用床单整个绳子跳到下面去,结果下面比这上面人还多啊!除非我能把下面的人全都用石头打死,不然跳下去跟紫砂有啥区别……后来我听着外面一阵乱砸的声音差点被吓死了,结果这动静突然之间又没了,果然,是你们把那些家伙赶走了吧?还是引走了?总之,得快点离开,不然他们说不定马上又会回来……” 嗯…… 第91章 虫群飞舞之际 白无一继续保持微笑,用鞋跟轻轻把一块泰迪吃剩的碎肉踢到一边去了,随后略有些迟缓地说: “没事,我们……嗯,刚刚查理来这边,处理了一下这里的人,他们应该不会回来了,您……看起来挺受惊的,要不然,就呆这,等事情结束就好?” “您在说什么呢!” 捕蝇草惊讶地张合了一下叶片,接着,他紧张地端详了一圈周围的情况,抓住白无一的肩膀就往外跑: “那个程度的强盗绝对不是咱们一个庄园可以解决的……趁着现在没人,咱们得赶紧跑出这里!希望没有出现第二次泥石流……不然我们只能暂时在附近的山洞里面等待救援了,对了,我们去多抢一点食物和手电筒之类的吧?手机之类的也都用塑料袋封起来,等雨停了以后好报警……” “喂!” 已经把泰迪重新回复到玩偶大小的玛丽,看到白无一被马克一溜烟扯着就往外蹿发出了不满的声音: “你就由着这货把你带着往外蹿了?小心这货把你直接带坑里你说不定都不知道啊,咱们还要去找怀尔特呢,忘了?” “没!” 被扯着走了好远,白无一才找到机会把自己的身位重新固定起来,随后先回复了一声玛丽,又看向急得有点失智的马克,盯着他说: “这不只是被拉着走了吗……下个目标是主宅。” “好嘛,对了,这货怎么处理?你觉得需要我进行一些绕过的操作吗?” “……呃,您是琼安小姐吧?什么叫,绕过的操作?我是不是,有什么动作冒犯到您了?” “不,暂时不用,把他带上吧,反正这家伙也挺好呼来喝去的。” 玛丽说的绕过的操作自然是指狠狠地把马克办了(真办了),而白无一却看着对面的头顶,起了些别的心思(别的心思)。 他们一路走到主宅外,白无一和玛丽都是专心致志赶路,马克却惴惴不安地张望着,直到发现四周都平静得出了奇,才勉强呼出一口气。 真幸运啊,这一片的强盗居然都在这个时候离开了,也许是被查理管家赶走了吧……不过,是因为被雨水滋润的缘故吗?总觉得客宅周围的土壤,似乎比之前肥沃了些许。 有马克在的最大难题就是不能随便使用异能了,毕竟现在这捕蝇草也算是阿多尼斯庄园的客人,不知道算不算园内的一份子、看到那只巨大的泰迪熊会不会发生什么变异……所以,取代本体确实柔弱的玛丽,白无一拿着粘有毒药的木矛走到了前面。 很快他们就来到了主宅前方的花园…… 而此处所滋生的,亦是一番地狱景象。 “野猪的血不会变成花啊。” “是吧,它们脑壳那个样子就知道肯定不是……呃,植物人?但是能臭到这个地步,也真是够够的了。” 在白无一和玛丽一前一后的交谈中,原本清新的雨露草坪,已经被一层红黄的黏腻之物所填满。 红色的血液、黄色的油脂、黑色的血块与苍白的组织,被迷雾与雨幕所覆盖的草坪,一如既往地被外来的血液浇灌而滋养出了“花朵”,只是这次浇灌的血液,在某人看来也许污秽不堪,于是能滋养出的也便是一片令人反胃的死寂秽物。 “呕……” 就在两个早已习惯这种地狱景象的选手彼此平静交谈时,一阵饱含着战栗的轻微呕吐声从耳畔传了过来,令白无一转过了头……随后他便看见了捂住“嘴”的捕蝇草。 他战栗地伸出一根指头,指着这幅噩梦般景象,也指着反应过于平淡的两人: “这是,怎么回事……白先生,我这是在做梦吗?现实怎么可能有这样的……还有,你们两个又是什么情况,为什么感觉这么……” “……” 原来如此。 白无一之前其实一直就在考虑,为什么规则中会有: 5.花园是庄园中占地最大的那片绿茵,此处现在并没有种植任何花卉,若您发现有杂草滋生,请您告诉最近的仆从,他会感谢您的帮助,若您发现其变色甚至枯萎,请立刻查看花园中的喷泉。 这样一条。 如今看来。 有一部分原因,自然是因为此处草坪会被血液污染,因此若是出现杂草,要不就是有客人或者仆人出了意外、要不就是有白无一等人都不知道的外人闯入,在草坪留下了痕迹。 还有一部分,则是因为这种污染的速度和规模实在太快,且可以被客人们所认知,这种过于怪异的环境,很容易让选手们出现不符合“正常”的反应。 “……喂,他是不是发现了?要不做掉吧。” “等等。” 不过还有最后一部分,则是到现在白无一才终于明白的。 潮湿的森林总是会有许多昆虫聚集。 无论是飞虫还是爬虫,都会在被充分水源所滋养的腐殖质中大量繁殖,早先,白无一一行人进入阿多尼斯庄园时,就已经目睹过无数飞蛾联翩于月色下蜿蜒的石路。 而如此,即便瓢泼的雨幕令昆虫们薄翼被尽数淋透、以至于不能伸展,但草坪上这一片片暴露的血肉还是令它们开始了骚动,一只只挣扎的色彩斑斓的昆虫哪怕被打折了翅膀,亦在疯狂地向地面所平摊的尸骸爬行啃食……这样一片光是让人看着就浑身发痒的地狱场景,就这样出现在了白无一面前。 由于暴雨,地上已经有一层浅浅的积水,虽然还不足以影响正常行走、也不足以将草根冲散……但这些积水却将那些松散的尸块和其上附着的无数昆虫一起冲刷了下来,随着一层浅浅的血水,黏腻地附着在石板路上。 白无一制止了杀意越来越明显的玛丽,小心翼翼地将手指接近了一只被冲到自己雨靴上的小虫……他不认得这虫子品种,但他看见了它蠢蠢欲动的利齿。 ……如果有水的地方它们尚且如此,那么那些无水的地方…… “马克先生……我们刚刚是从外面来到客宅的,已经不是第一次看到这个环境了,不会那么震惊了。” 白无一把目光重新挪回还呆在原地的捕蝇草身上,依然以平静的声音说: “这里的环境的确不寻常,但是,都已经发生了……所以,我们一起克服它吧。” 第92章 血色主屋 规则这种东西,只会对人、或者说有人意识的东西“有用”。 不是说它对于物品或者环境就一定没有影响,比如,假如一个规则不允许一个地方出现白色,那它可能通过各种方法把这里白色的非人物品和环境都破坏掉,但是,这对于那些没有意识的东西毫无意义,因为它们不会畏惧惩罚。 环境、物品,只能被总结规律,而不会遵守规则,更不存在什么正常不正常,而根据这次的规则: 11.请在相应的场景中表现出应当有的情绪,一个正常人应当具有对外界环境做出正常情绪或其他反应的能力。 那么,不正常的场景,做出不正常的反应,那才是正常的吧。 “我、我们接下来……要去哪?” 果然,捕蝇草默默观察了白无一一会儿,便以颤抖的声音询问: “主宅吗?但是,这个宅子里面真的还有活着的人吗?我都好久没看见查理他们了……” “嗯。” 起码要找到怀尔特……然后找到仆人,有可能的话,让他们把这片草坪处理一下,白无一不知道这些家伙到底是怎么处理草坪的,但既然他们能处理那一片片光是闻着就让人头晕目眩的毒花,处理这些肉也应该是小儿科吧? 不过……要是之前这里的毒花没有被处理的话,也许这些强盗……不,在那之前,过于旺盛的毒花们恐怕就会散发出浓郁的香气,在夜晚送所有选手一起在睡梦中安然入“睡”吧。 一边这样想着,白无一却将视线先定格在了草坪中间那栋雕像上。 那尊阿多尼斯像依然静静屹立在喷泉上方,手持弓箭的身姿没有一丝一毫被玷污,白净到了反而有些异常的地步,这倒是跟约瑟夫不喜欢弄脏自己的习性如出一辙。 但是……流淌的水流,似乎就没有那么纯洁无瑕了,正如规则中所需要关注的一样,原本清澈无比的喷泉此刻已染上一丝淡淡的猩红,虽然这种变化微小到了几不可见的地步,但光是发生变化,便足以令人不安。 喷泉水完全变成血水的话,便是最糟糕的情况吗?白无一这样想着又看了看那雕像的神情……没有半丝悲伤,不如说,似乎反而咧开了兴奋的笑容。 “哇,这里到处都是黏糊糊的……话说,白先生,那边,好像有人……我不敢过去……” 没有准备雨靴之类东西的马克在暴雨中举步维艰地前进着,暴露在外的脚踝已经被水流中时不时飘来的毒虫咬得泛红,他艰难在雨中抬起头,捕蝇草一样的头颅贪婪地咂巴了一下嘴,漏出几只不幸的小虫尸体,随后指着一盏在阴云密布的白昼中分外刺眼的灯说: “那边应该就是主宅的方向吧?所以,这灯应该就是里面的?但是……” “……” 没有跟他一起废话,白无一几步走到了主宅前方,朝玛丽点了点下巴。 马克远远站着,观察他们动向,等发现白无一打算带玛丽一起进去的时候,就出声制止: “那个,让琼安小姐这么年轻的小姑娘一起进去不太好吧……” “我不好你姑奶奶个腿,胆挺小嘴挺大……闭嘴,在这看大门,要死了再钻进来。” 这一出于好心的提醒得到了玛丽极为热情友好的回应,于是也倒不需要白无一再多嘴编个啥理由,马克就跟个蘑菇一样蹲在雨里,开始捡虫子玩了。 白无一拿着长矛,小心翼翼地推开了门。 “吱呀……” “……” 没有异常……吗? 他屏息凝神,一点点走进了一层的餐厅,随后听见了一阵算得上优雅而悠然的音乐声,白无一握紧长矛的手微微一松……倒不是他真的多么放下了警惕,而是这样除了营造氛围外毫无作用的操作,多半不是那些野猪人搞出来的。 于是,白无一稍微收起了一点战斗姿势,以免误会……然后追着那一阵音乐走了过去。 “啧……” “哇,还挺规整的。” 下一处场景和一道闷雷一起出现在打头阵的白无一眼里。 该说果不其然吗?主宅里面的确闯入了那些长着野兽头颅的npc。 但,剩下的只有尸体。 和其他场景、特别是花园草坪上毫无品味被糟蹋成一片片的模糊血肉不同,白无一第一眼看到那尸骸时,所生出的念头和玛丽的啧啧称奇出奇一致。 那便是:规整。 宛如超市货架上被专门处理过后的精品肉一般,这里的肉块,按照手、脚、心肺等部位,被切割成了一块块大小相似的大块,分门别类地罗列着,有一些甚至切成了豆腐一样的小块,被精心地、规整地、堆叠在一尘不染的餐桌上。 如此“奢华”而精致的画面,几乎能让人忽视其中时不时出现的一些人手、人脚这样轮廓的部分了,只有中央摆着的一颗颗张大嘴巴、以一种无神的表情空洞注视着着天花板的猪头,哪怕在这一片肉堆中亦不容忽视地彰显着自己的存在感。 摆盘的人亦毫无遮掩这一骇人存在的想法,不如说恰恰相反、其将两只断折的手放在了猪头旁边作为装饰,像是两只又短又胖的肉色翅膀。 而至于音乐的本体,也已经被找到了,那是一台复古式的黑胶唱片机,此时上方正放着一张没有名字的黑胶唱片,以因底噪而越发富有质感的舒缓乐声在空荡荡的餐厅中回荡着。 “哇,真恶心。” 玛丽一脱离马克视线,就要把自己的小熊重新叫了出来,露出一副作呕的表情扫视着整个餐桌: “他该不会想让我们中餐吃这个吧?呵,倒是很有他们这边的特色菜……什么仰望星空一样的好品味。” 但,她这一行为却被白无一制止了。 “玛丽,别把你那头熊直接叫出来,这边人太多了,说不定会有怀尔特或者查理在,” 白无一一边制止她,一边瞥了一眼那些看起来还颇为肥硕新鲜的猪肉,想起了自己曾经大清早去店里买猪肉的时光: “……有一说一我好久没吃卤菜了,要是这些玩意儿不是人,我还挺喜欢吃猪头肉的。” “嗯?早就听说你们龙国人什么都吃……无所谓了,别现在馋得直接吞下去就行,话说,闯进这里的那些白痴,应该都被他杀完了吧?” 玛丽一边问,一边走到那黑胶唱片那,一边让泰迪做好了警惕动作,一边轻轻一拍,将舒缓的音乐瞬间掐灭。 死寂。 第93章 毁髓法 没有人出现,没有袭击,只有雨在窗外依然发出令人困倦的沙沙声。 若是附近有强盗的话,在玛丽切断音乐的一瞬间,应该就会像疯狗一样跑来吧。 “应该是吧。” 白无一把视线从那一桌摆盘“猪肉”上挪开,说: “不过这里的肉……感觉已经完全不止会闯进这里一处的强盗了,你看这些手,手指怕是都有百来只,与其说是闯进主宅被约瑟夫杀死的强盗……从机制方面考虑的话,这里可能是总和了我们所有人杀死的强盗人数,用来作为计数对比的?” “那么,填满整个桌子,是不是就是把所有强盗杀光了?” “不好说。” 白无一摇摇头,没有完全赞同玛丽的猜测。 他转过身,开始继续小心翼翼地往上爬,玛丽带着熊站在他的身侧。 “话说这活动一开始,那些仆人就几乎完全不见了嘛,这些强盗也不强,看来完全就是奖励关!” “不见了才是最麻烦的吧,不见并不代表他们不存在了,而且这里始终都是阿多尼斯庄园内部,我们的行为确实是在触犯规则……要是他们突然从什么地方钻出来,当场给我们逮着了,那可就没话讲了。” 一边说着,白无一爬上了二楼。 “……” 一眼看去,没有看到任何可疑的东西,也没有一盏灯光,四周一片漆黑,耳畔唯有死一般的寂静。 二楼一上来是图书馆,周围没有怪物藏身的地方,于是白无一并没有停留,而是直接往前走了上去,很快来到了走廊上……一眼过去依然没有半点灯光,于是他前进,然后。 “咔!” “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阵粗重地喘息声忽然传来,白无一瞬间举起了手中的长矛几乎来不及思考便往前刺去,下一秒,他只觉手中一阵沉重,恶臭的喘息打在了自己脸上,双耳亦被可怕的尖叫差点震聋。 啊。 这个触感,他是熟悉的,是猪…… “嗯?还有野猪在吗?” 但,比起野猪,一道苍老的人声,反而令白无一捏着木矛的手指微微攥紧了。 踏。 踏。 踏。 “真是神奇,居然会有这么多野猪溜进庄园里面,难道是哪一处兽巢被雨水冲毁了吗?可就算是这样,也未免有点太多了。” 咔嚓。 漆黑一片的走廊,忽然亮起了灯光。 “龙……” “别说话,让我应付。” 刺眼的灯光让白无一一时眯起了眼,但他还是尽可能冷静地安抚了一下玛丽,随后,眼前首先出现的,是一张丑陋到了极致的臃肿猪脸,而下一秒,这巨大的猪脸抽搐着、一点点向斜后方倒去,而在那之后被让出的空间赫然出现的…… 是一束茂密的苍白康乃馨。 “……您很紧张啊,白先生,不过……嗯,刚刚太黑了我看不清状况,您为什么在我接近的时候紧张感反而越来越严重了呢?难道我给您太大压力了吗?” 依然是那种苍老却沉稳至极的语调,依然那种平静到毫无波澜的语气,苍白的康乃馨将手很随意地拎在刚刚倒下的、还穿着一身棕色大衣的猪头人后颈上,不见来源的“目光”却死死定格在依然僵硬保持持矛姿势的白无一脸上。 那苍白的花蕊上,鲜明地沾染了些许黑红之物,至于来源,大概是现在也轻轻撩拨着花蕊的、那只苍老的手掌。 “不、不……肚子,好疼……我不是,野猪……救……” “哎,呻吟声可真够可怕的,真不知道这场混乱什么时候能结束。” 被抓住的“野猪”发出了痛苦的呻吟。 老康乃馨对此视若无睹……不,那应当是当真就没有能感知到吧,那一句句明确的、凄惨的人声,似乎落入他的双耳里,便完全成了不带丝毫意义的野兽之声,除了将老康乃馨的注意力终于从白无一脸上转移以外,没有丝毫唤起对方的怜悯,恰恰相反…… “我记得……嗯……” 这惨叫,让那苍白的康乃馨,从白大褂中掏出了一枚奇怪的东西。 若是过去的白无一,大概会对那十分纤细的金属物品感到困惑吧,但他已经从柯雪那边学到了一些医学知识,于是一下便认出了那是一把锥子,用于一些精密的外科手术,比如口腔科手术、骨科手术,还有…… 臭名昭着的额叶切除手术,也便是使用这样的工具的。 碰! 只一瞬间,一声。 锋利的锥尖刺破了那野猪的后颈,然后轻轻挠动着,其动作甚至称得上温柔,这一系列行动显然并非摧毁额叶,而是破坏大脑与躯壳最紧密也是唯一的联系处……脊髓,让痛苦的猎物依然神智清醒,却瞬间失去一切行动能力的一种常见实验生物处理法。 哪怕被剧毒的乌头花沾染、亦未能第一时间及时丧命的野猪整个面孔瞬间松弛,所露出的表情,正是与下方餐厅木桌上同类所相似的,当它彻底安静下来的一瞬,老康乃馨满意地点了点头,将其扔到一边,再一次看向白无一。 “嗯,瞳孔未有变化、呼吸频率稍微变快、嘴唇紧抿,果然,白先生并不惊讶,虽然紧张,但是不惊讶,也不恐惧,你一定不是第一次看到类似的场景了。” “……只是打死一头野猪而已,有什么好惊讶的。” “是。” 蒂奇纳·怀尔特用毛巾收起还沾着一小丝血迹的钢锥,点点头,却又摇摇头: “但是这种形式,还蛮少见的不是?破坏脊髓法一般用于……” “对青蛙和兔子进行解剖的时候,的确,很少有人把它用在打猎的情况,但光是有这么多野猪突然跑进庄园里面就够我惊吓完了,要是看到什么都愣住,那就什么都做不了了。” 白无一缓缓放下了木矛,将玛丽死死挡在自己身后,似乎有些疲惫地叹了一口气: “何况下面那副场景就够劲爆了,怀尔特先生,是您,猎杀了那么多头野猪吗?” “不。” 怀尔特将放在白无一身上的目光很自然而然地收了回去,跟着他一起往前走,苍老的声音从花蕊中一点点传出: “那些是查理他们搬回来的战利品,也就是说,应该是你们这些客人猎杀的猎物才对,白先生不觉得里面有一些熟面孔吗?” 第94章 不具统计学代表性 “您说笑了,猪不都长得一样吗,就算是刚刚杀下来的,我也认不出哪一头是哪一头。” 从一般常理来看,现场的三人,玛丽、白无一、怀尔特,恐怕都属实算不上“正常”二字吧,特别是一锥子轻巧杀死猪头人的心理专家,无论从心理还是生理意义上都算得上异常到了极致。 但,正如不同区域有不同的风俗一般,不同区域的正常也理所当然地会有所不同,某种意义上,对于不同地方的人来说,对方居然会使用完全不同的语言、具有完全不同的习俗甚至于道德观,简直就是不正常到了极点。 至今为止,白无一一直在通过周围人的反应,以及习以为常的常识来进行着这个副本中“正常人”的扮演,但这种扮演只能在和蓝星上相差无几的日常中进行敷衍罢了,一旦进入截然不同的情况,就会脱节。 而哪怕是那种日常的表演……对于一个人、对于副本中“正常”这一怪异规定的来源——怀尔特来说,白无一也简直就像个简陋不堪的破布娃娃一样,时不时露出些名为马脚的棉絮。 如今,在最异常的环境,以截然不同的认知,和最敏锐的心理学家一对一没有其他可信参考物的对峙……白无一所面临的一切都堪称最糟最坏的状况了,几乎让他快苦笑出声。 “对了,” 他只能尽可能扭开脸,不去和怀尔特对视,先扯开了一下话题说: “怀尔特先生也必须参加这次活动吧,那么实验……” “这些野猪到处都是,就算呆在房间里面,只要听着动作出来也能进行狩猎,不耽误事。” 怀尔特显然对于狩猎兴致缺缺。 想想也是,尽管他在约瑟夫和其他人面前具有很明显的态度区别,却只有对于实验的热情和对仪器的重视是从始至终的,如今的野猪入侵对他来说恐怕只是一场干扰实验的大坏事吧,说不定还可能碰坏仪器,所以他才对那些野猪那么不友好。 白无一其实有些好奇,对方到底是如同赵高指鹿为马一般,实际上看到的画面和白无一他们毫无区别却仗着具有规则的解释权进行别样解读,还是认知方面确实出了一些障碍。 他个人倒是倾向于后者的,怀尔特在这个副本中太强了,甚至连约瑟夫也表现出了一些对他的忌惮,若是这位娴熟的老心理学家真要恶意引导选手触犯规则,根本不必绕那么多弯弯,直接像那样絮絮叨叨地分析出来就行了。 “所以,您是不打算离开吗?” 但白无一可不是只来看一眼他的。 硬着头皮,白无一把之前就准备好的请求脱口而出: “酒坊那边的酿酒师好像被人下了毒,出现了一些幻觉,我从约瑟夫那边听说您是一名优秀的心理医生……” “是精神和神经科医生。” “啊,对,总之,我们担心她吃的东西有毒,对她的影响有些大,说不定会有什么后遗症,就,想让您去一趟酒坊。” 白无一赔着笑,试探性地问: “要是太打扰的话……倒也的确不太好,不过人命攸天呀,您是学者,也是医生,您看……” “酿酒师吗……” 怀尔特在临时实验室的房间门口停下了脚步,似乎是在摸索钥匙,从现在的情况看来,主宅这边发出亮光的房间,恐怕就是这处临时实验室了。 摸了一会儿后怀尔特拿起钥匙开始开门,声音略带沉吟地说: “好吧,她……是个不错的小姑娘,但是我现在实验正到最最关键的地方,如果完全中止,对于你们来说也不一定是件好事,所以,也许,您可以帮我先继续进行实验?” “什么意思?” “我找到了可以从毫无争议的方面证明约瑟夫,并没有变得正常的方法。” 啪嗒。 怀尔特推开了门,接着瞥了白无一一眼(大概),进入那个依然摆放着舟形乌头的熟悉房间,走到电脑前面用手撑着身体说: “之前我一直在通过影像的方法进行检查,还有脑电方面的,但是,能够进行这些实验的医院也好、实验室也好,都是具有相当资金的大组织了,约瑟夫的家庭具有相当的财力,在上流阶层也属实有不小影响,他们找我进行检查,与其说是检查,不如说是为了一个个找到需要修改的项目然后用财力去贿赂修改,而且他自己也非常狡猾……所以,那次我才会……” 怀尔特忽然沉默了,把眼望向了一下窗外,有些奇怪地呆滞了一会儿。 过了一会儿他把目光收回,停留在装着舟形乌头的玻璃罐上说: “现在我自行发明了一种可以不需要完全近距离稳定接触就可以检测出人大脑结构和脑电波形的仪器,仪器是不会骗人的,而人也不可能在无准备的情况下,控制自己的生理结构到能如此程度地欺骗仪器,所以,他已经不能说谎了。” “……您,该怎么说呢,在这个方面还真是……非常执着?” “我知道,你不愿意出卖自己的朋友。” 怀尔特伸出手,自顾自地继续说了下去: “但是,你其实一直都很害怕、紧张跟我相处不是吗?我能看出的事,约瑟夫一定也是能看出的,他明明知道这一点却依然把我硬安排到你们旁边去,看来,您对他的体谅没有得到同等的尊重啊。” “……” “眉头舒缓,没有对我这句话应有的愤怒,依然不惊讶……不寻常,非常不寻常,但是比起你不是正常人,我倒是感觉你们瞒了我很多啊。 所以,他是一定会把我接纳进来的,这在你们……我是指你和约瑟夫两边的意料之中?嗯,我的感觉没错。你、你们所有客人和约瑟夫的关系恐怕都实际称不上什么朋友吧?到底为什么你们明知道他会给你们惹上麻烦,却又一点没生出怨气,这个方面也很值得研究,不过……” 一如既往进行着微表情分析,怀尔特把一个看起来像是什么巨大手电筒一样的东西塞到了白无一手里,注视着白无一时不时因他话语被牵扯得变幻的表情,将他的手指一个个放到这机器的把柄上,握紧,温和地开口: “我现在并不需要您去惹约瑟夫什么,我需要的只是……一些正常人的样本。” 第95章 统计学诡计 “……错了吧,应该叫没有约瑟夫的样本。” 白无一注视着那苍白的花朵,抓住其语言中可能的陷阱,说: “你要我采集正常人的样本,没有说排除约瑟夫吧,但是你实际上就是要我排除约瑟夫不是吗?你现在不明确说,到最后又成了我一个人决定把约瑟夫列成非正常人了,到时候出了什么事,你……您,会不会把我当实际执行的那个人推出来呢?” 白无一现在把话点出来是想让怀尔特把责任从他身上摘得更干净一点。 怀尔特和约瑟夫之间有问题,最后能胜利的是哪一边还不好说,就现在实际情况来说,反而是约瑟夫对选手们维护一点,虽然时不时把选手们往火坑里推但也会偶尔拦一下,而怀尔特则倾向于以自己的主意把选手们当打手,为自己冲锋陷阵承担风险。 不帮助怀尔特,就是把命运完全寄托于捉摸不透的约瑟夫,完全帮怀尔特坏事做尽,那要是这两握手言和,或者怀尔特倒了,那选手就会成为被牺牲的那一边,白无一知道现在这种口头上的承诺在正常情况下似乎毫无必要…… 但副本里的正常,和真实的正常已经有太大偏移了。 “你……很擅长应付这方面的陷阱,不过我确实没这个意思,嗯,有趣,” 怀尔特莫名赞许地点了点头,松开了手: “的确,以我个人来说,不太倾向于把约瑟夫看作正常的样本,但你也可以选择相信他,纳入样本内来干扰我。不过既然你这么说,那就由我来做决定:不要现在立刻去提取约瑟夫的样本,我需要除他以外5个不同的正常人的样本作为参考。” 不同?这可真是太遗憾了,听到这一要求的瞬间,白无一不得不放弃了用自己作为样本连续采集5次的想法。 “这个正常的标准,是什么?” 白无一目不转睛地盯着被罩在玻璃罩里的斯嘉丽的残骸,问: “那边那位小姐算吗?我……” 我呢? 这个问题不能问。 把冒出一个头的话咬碎在喉咙里,白无一明白,自己要是问出这个问题,那不就成了怀疑自己也不是正常人了吗?而就在他把话焖住的一瞬间,怀尔特的手明显顿了一下,不过最后还是缓缓收了回去。 “斯嘉丽跟约瑟夫一样,是具有天生脑损伤的体质,他们的诞生从最初就是一种错误……就好像其他畸形儿一样,是无法从实际上根治的基因病,所以,她不能算作正常样本。” 怀尔特背着手走到斯嘉丽的样本边,用手轻轻点了一下那被种种针管包围的绚丽毒花: “至于其他人……白先生不是心理学家,可能对于细微表情的判断不是那么准确,但是换而言之,极端的场景下的情绪就很明显了吧,正常人具有对于对应场景做出正常反应的能力,在快乐的场景下微笑,在悲伤的场景下哭泣,而这一系列表情,是足够标准到可以制作成一张表格的。” 说着,他在电脑上鼓捣出了一些什么,接着从一边用一片纸打印了下来,最后放到白无一面前。 白无一将视线定格在了那一张纸上。 “白先生……是正常人,所以对于面对的场景要展现出什么情绪,这方面应该不需要我给予什么参考吧?至于微表情方面的情绪,这上面写了一些这些表情的参考线索,只有完全符合的情况下,他们才是所谓的正常人。” 纸张上所描绘的是五个情绪名:喜、怒、哀、惊、惧。 在情绪名称下方,绘制着情绪对应的人脸表情,并且不止于此,还以标注形式将其上哪怕一点细微的面部肌肉变化进行了文字描写,比如,真正快乐的微笑表情会在眼角的部位形成类似鱼尾纹的皱纹,恐惧时人的鼻孔会张大……这样一般情况下可能注意不到的特征。 所有表情均由一名看起来颇为威严的老人所做出,其胡须茂密,一头干练的短发,从形象上来看,很符合白无一对怀尔特的想象。 “必须完全测试所有情绪才能行吗?一个人要在这么短的时间直接经历那么多情绪,本来就有点离谱吧,说不定因为反应不过来,所以情绪不对,造成测试结果错误呢。” 话是这么说,白无一还是把表情表给接了下来,也就是把这个任务接了下来。 “的确,要是一下切换所有表情未免强人所难,所以我才需要五个样本,分别经历一种不同的、强烈的情绪,这就够了。” 怀尔特点点头,说: “当你让被试经历对应情绪的同时,使用我给你的仪器记录下他们的脑部结构与电波,这样就可以取得标准情绪的脑部样本……这样,您应该明白吧。” “好。” 白无一点头,随后轻轻推了推还被自己罩在身后的玛丽,一点点往屋外走去了: “酒坊的方面……” “我之后去一趟吧,但最后还是会留在这边,那位小姐看起来也是位合格的被试,把她带过来也算是减少你的工作了。” “嗯……” 在最后把门关上的前一刻,白无一似乎突然想起来了一样,把心中一直淤积着的一个疑惑抛了出来: “对了,如果我挑了错误的被试,会有什么问题吗?” “没什么。” 怀尔特的声音从渐渐闭合的门缝中平静传来: “只是,‘正常’的标准被歪曲……那么本来的正常,也就会成为异常了。” …… “呼……” 终于从那个危险的心理学家面前跑出来的一瞬间,白无一只觉得腿肚子都在打颤,几乎是一下子就不管不顾地坐在了柔软的地毯上,长长吐了一口气。 从刚才起一直一言不发的玛丽开了口: “为什么不让泰迪直接把那个老头子撕掉算了。” “……我怕你被那老爷子直接撕了算了啊。” “不是,我可不是莽夫,你看那个老爷子的战斗方式明显是技巧那一类的吧,他不是靠天雷或者火焰那种麻烦的能力来攻击的,而是依靠武器攻击对方脊椎之类的地方?但是,泰迪没有脊椎、也没有大脑,身体里面完全是棉花,他就算再有技巧也被我的异能天克不是吗?” “……” 理论上是这样没错。 第96章 三楼 泰迪又不是什么巫毒娃娃,虽然和玛丽具有相当深厚的联系,但在体感和实际上的生理结构上是没有半点相关的,即便怀尔特一手随手扎脊椎的绝技确实十分唬人,用在它身上,应该也不会起什么效果。 但,一想到这个副本是属于那个最擅长对付异能者的约瑟夫,白无一就莫名感到了一种异能的不可靠性。 “我们还可以跟他合作,没必要现在杀掉他。” 不过感觉终究是一种感觉罢了。 用虚无缥缈的感觉去说服他人的话,哪怕白无一可能有所谓的“威信”,也是完全不顶用的,还是从最纯粹的利益角度去说服比较好。 “倒也是……不过,哎呀喂,这糟老头子就是看着就让人糟心嘛……” .玛丽烦躁地挠了挠头,嘀嘀咕咕地骂着准备离开这里去进行正式的“狩猎”,以杀戮宣泄自己的怨气,但却又一次被白无一拉住了。 “怎么,你又要干啥?” “比起去那边,现在是个去上面看一看的好时机吧。” 出了怀尔特的实验室门以后,白无一就决定:前往3楼。 从灯光的角度上来说,这里现在应该空无一人,正是个上去的好时机不是吗? …… 三楼是主宅最日常的一片区域。 尽管从规则的表述来看: 第三层整层皆为主卧,此处为私人空间,若无主人邀请,请务必不要进入。 但也正如字面意义上所说,这里是主卧,却并非单属于约瑟夫一人的房间,不如说由于空间方面几乎完全照搬了依然以老金利斯为主的现实阿多尼斯庄园,约瑟夫的房间,实际上并非是主卧中最大的一间。 一上到顶楼,首选看见的是一间巨大的起居室,奢侈的装修、厚重的帘幕以及其他一系列过于富有时代色彩的特征几乎是一照面便撞入了来访者眼中,不过比起下方餐厅等房间,这里似乎混杂了一些巴洛克风格的建筑风格,这是由于山庄历史悠远,不同代主人审美风格不同与时代变迁后的影响。 而其中影响最大的,自然是那一场大火。 “这些应该就是这山庄历代主人的画像?” “是啊,我们又不是没见过,哎呀,这些人长得都还可以,金利斯家族的基因挺好嘛,应该没有近亲结婚?不然可要变成超级下巴怪咯。” “你小心点,一会儿真摔了咱们就g了。” 不过对于白无一来说,自然是无法从肉眼直接看出这些变迁的历史了。 他肤浅地和玛丽一样、都在第一时间被墙上许多色彩艳丽的油画所吸引,看着那些栩栩如生的人物像只觉啧啧称奇。 当然,他没玛丽那么熊孩子,自然是不会放任对方直接上手触碰油画这一鲁莽的操作的,不如说当玛丽伸出手时他第一反应就是去拽,但还没等他碰到对方,那童话国的少女便吐吐舌头,自己收回了手。 “放心,我可也是老手了,这不是在试探那些画是不是活的,会不会是啥等着咱们一靠近就咬咱们一口的奇怪玩意儿吗?你难道就没这么想过?” “那你手伸过去真被啃了咋办?你用这矛来试都靠谱点啊。” “这不我手上拿着泰迪吗?你那小木棍,要真是怪物能防住个什么哦,该靠异能的时候就靠异能,而且,这不是什么事都没发生吗?” 的确,起居室中摆放的绘画太过栩栩如生,哪怕白无一这毫无艺术素养的小白也能一眼看出绝对价格不菲,在昏暗而未开灯的房间中,那一张张生动的面孔与鲜活的双目简直如随时都能活动起来般,带着丝诡异的生命力,若有若无地注视着两名不速之客。 不过,这种注视大概只是一种特殊的绘画技巧——利用二维平面的视错觉使画中人视线似乎始终注视着访客。这是哪怕现实蓝星也可以实现的一种常见技法,并且,在现实的阿多尼斯庄园中,也有这些画作存在。 刚才玛丽试探的时候,这些画作也没有出现丝毫类似眨眼一样的反应动作,所以,它们大概的确只是作为无生命力的装饰摆设在这里,而非当真金利斯历代祖先的亡灵吧。 “真让人不爽。” 被盯着的玛丽抱着胸,一脸不爽地回瞪了过去: “这里这么多帘子,怎么不把这些没礼貌的家伙一起罩住?真是跟那个腐国人一样奇怪……” “这些人毕竟都是约瑟夫的祖先,眉目相似理所当然的吧,” 白无一看着那一双双幽蓝如宝石般的眼睛,甩甩头: “当务之急,还是看看这边有没有有用的东西……这两房间哪个是哪个,你还记得吗?” “呃……” 玛丽露出了有些尴尬的表情: “不太清楚了……不过反正跟着画像走就没问题了吧?专家组说过,他们几个人的房间里面摆的画不一样,老金利斯是他和他老婆的结婚画,约瑟夫是一张他的人像还有一堆乱七八糟的花……真是一群自恋狂。” 说着,她分别往两个房间里面探出了头,随后在左边一个房间前面停住了脚步疯狂挥手。 “这边这边!这边是那个腐国人的……就是约瑟夫的房间!” “你又直接往里面钻……行吧,没人就好,不过重要的线索也不一定就是在约瑟夫那边都,这样,你搜那边,我看看这边吧。” 白无一叹了口气,对于玛丽依然明显的熊孩子属性头疼不已。 不过他是那种把重要的部分留到最后仔细搜的性格,所以反而打算先把这周围搜一遍,避免有什么重要道具被错过了,于是索性进行了一个小分队,朝着右边约瑟夫父母的房间走去了。 这两个房间的照片,其实白无一、或者说所有选手都是有看过的。 老金利斯的房间并非山庄一贯的维多利亚风格,而是更为古典、也更为雍容华贵的巴洛克装修风格,白皙的墙面上堆砌的各种金色徽饰以及大面积的宗教主题壁画使整个房间哪怕处于昏暗之中亦显得流光溢彩,偌大而带着帘幕的双人床被摆在房间正前方,放在一张圆形地毯上,像是一张张开的贝壳中吐出的珍珠。 一旁,一尊金雕玉琢的梳妆台也放在这豪华房间的一角,上面堆砌着一些化妆品,大多都是完全崭新的,理所当然也有一面光洁无比的圆镜,镜子的下方铭刻着一些彩色的钻石。 第97章 母亲 进入房间的白无一试探着打开了一旁的电灯开关,然后便一瞬间被洋溢的金色光芒差点刺瞎了眼,明明本来就是白昼、明明之前光线虽然昏暗却也并非伸手不见五指,但当那黄色的光芒一下从金色吊灯上迸发出来时,白无一还是感到了一种从暗处忽然走到明处般的痛苦。 他捂住眼睛,过了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开始行动,走到那有幕布的大床旁边一个床头柜边上,随后抽开了柜子。 “……” 映入眼帘的是,大量的、大概是纯金的、也有钻石装点的奢侈珠宝。 看起来大多是女士所用的……老金利斯年轻时经常外出行商,庄园本身的经营及其他大小事务,基本上都被交给了他夫人、也就是奈姬·金利斯进行把持,这样看来,这些珠宝的主人也不言而喻。 虽然这些首饰都是一等一的艺术品,放到任何地方都堪称闪耀得扎眼,但就是因为一个个全都十分扎眼,堆叠在这里,也就反而没一个突出的了,白无一也只把它们当做一个个金砖,随意放到别的地方去。 值得注意的是,这些首饰虽然十分大量,但摆放得却出奇规整,一些盒子之间的摆放以严丝合缝来形容也不为过,连一些容易打结的项链之类长条物品,也是一丝不苟地撑展摆放着……这一点延续到了白无一翻开这些盒子后,所看见的书信上面。 没错,如果白无一能和专家组取得联系的话,他就能知晓,这些信件与怀尔特和奈姬之间所通信件之间的相似之处,或者说,那些被送到专家组的信全部就是曾经被放置在这一堆堆奢侈过头的首饰之下的,只是在现实中,当约瑟夫叛逃出国之后,奈姬就暗中收起了这些信件,隐瞒了金利斯家对其性格上异常的早早知情。 “……异常,吗。” 于是,随着白无一的翻找,之前那一封封早已公开于专家组面前的信件,现在终于展现在他的面前: “有够不出乎意料的了……刚真哪个会觉得那位爷正常哦,最多觉得他是个点神金的好人?哎……” 一边念叨着,白无一继续翻找着信件,往下看。 随后他所看见的信件便是专家组目前还未看见的,最后一封由约瑟夫母亲所保存点信件了: 『……听闻贵公子前往纽津大学研习,闻此喜讯,实在令我喜悦之余感慨万分,我当年在蛟桥大学研读时,在那边也有些人脉,如果您需要的话,我也许可以提供一些推荐信。 导师之中,有一位叫做约翰的是我旧识,他算是一名颇有能力的教师,虽然严格,却十分专业,若是一般人可能还受不了他那副性格,但若是贵公子,大抵是可以从中学到不少知识的。 我依然会定期对他进行访问,观察其情况,也许您认为我的多疑未免多余,但我始终认为这是一项重要的工作。』 “这是约瑟夫去读大学的时候吧。” 信的内容似乎没有什么太大问题,白无一揉了一下鼻子,有点酸地看着上面过于高端的学历以及推荐信这种他从来没见过的玩意儿: “纽津,强哦……” 不过以怀尔特现在的态度,真的会真心实意地推荐约瑟夫去朋友那边学习吗? 白无一不觉得。 不如说,以那个心理学家现在的态度,对于原本友好的约瑟夫母亲似乎也变得怀疑起来了,认为对方让自己协助治疗只是为了方便约瑟夫修改自己的行为表现罢了,所以,推荐约瑟夫去大学特定导师手下,应该是为了方便监视吧。 那么,这一切的结果会是怎么样呢? 副本内的人是无法明白的……白无一从信件上暂且抽开一些注意力,有些忍不住地瞥了一下旁边,确切来说,是那一幅放在床头的、被精心装裱的人物油画——约瑟夫父母的婚纱图。 精致的油画以写实的画风极为忠实地还原了被其描绘者的样貌,就连一缕缕繁杂而无足轻重的蕾丝褶皱都被刻画如真,但在一切堆砌的油彩之上,被绘画者最为精心描绘的、甚至令周边一切画面都显得失真了的中心部分则是…… …… “奈姬·金利斯夫人。” 关寒眯起眼,观察着眼前一头长发如金丝般闪烁的贵妇人。 金利斯家的女主人,奈姬·金利斯,55岁,从实际年纪来看,称一声上了年纪毫不为过,但其家资优渥、又保养得当,于是显得倒是只有三十来岁。 和一些经常出现在影视作品中的贵妇人形象不同,奈姬夫人的容貌是一种充满锐利感的美貌,那种宛如瓷器雕刻出来的面孔自然是称得上一句美人的,但一旦注视到那一双像是玻璃一样的冰蓝色眼睛,便让人感到她绝非单纯浸泡在社交或舞会中的艳丽娇花……而是更加聪明、也更加富有危险性的一种精干神情。 “感谢您愿意接受我们的询问,” 对于这样的对手,关寒也多少携带上了一些平日不大做出的礼仪: “据说约瑟夫离开腐国以后,您是他唯一联系过的亲属,所以……” “不必寒暄了,你们是想知道阿多尼斯庄园什么时候出现异常的,还是他可能的弱点?若是后者,请恕我不能提供,一方面即便他已经变成现在的立场,也终究是我的孩子,另一方面,很遗憾,我不认为我掌握了他的弱点。” 倒是奈姬夫人果断打断了他的客套,一下把所有目的抛到了明面上来,旁边的专家都为此感到了一些尴尬,于是面面相觑。 倒是关寒姿态松弛了一些,拱了拱手,直接往下推: “约瑟夫近期有回到庄园吗?” “不,查理并没有向我们禀报过类似的消息,我跟他联系也是在他还只是离开这里,前往龙国的时候,当他跟那边一起消失以后,就没有再跟我通信过任何消息了。” 说到这一句的时候,奈姬的手指微微扣紧了一些,关寒和一些专家都注意到了这个动作。 于是另一人询问: “您对您儿子会做出这种事,是否有所预料?” “若您指他前往龙国,我不吃惊,自从大学以后,他就越来越喜欢忽然冒出许多主意了,但这些主意从来都不曾祸害到那些好人,或者让家族蒙羞……” 奈姬叹了一口气,眼神暗了暗: “直到这次。” 第98章 家庭 “你们在他跟主持人离开以后,就离开了主宅。” “是,因为他做出的事,我们是肯定会受到监督的,对此我们没有异议,但也因此,对这期间主宅的事,我们并不知情。” “在约瑟夫的副本里面,出现了很多现实有的人物。” 进行询问的专家将一份罗列着目前为止约瑟夫副本中出现的所有npc面孔、以及资料的纸张递交到了奈姬面前,让其观看了一番候推进对话: “这是出现人物的名单以及在其中的表现,您对他们都熟悉吗?” 奈姬用指尖一张张清点着这些麻烦的信息,她的指尖和指腹都有一些细小的茧层,应当是长期翻阅文书所导致。 “绝大多数是庄园里请来的仆从,这些人的表现和现实基本完全一致,我可以保证。但也有一些……我不能说熟悉,毕竟是只有一面之缘的客人,比如那三个来问路的人,至于那些花,我不知道,我对园艺不是很上心,庄园里最熟悉这方面的只有查理和约瑟夫,就算您问我这些花代表什么,我也说不出来。” 半晌,奈姬放下纸,口齿清楚地回答着,可以看出,她对庄园内事务相当熟悉,是实打实的一把手。 这时,关寒插话了: “夫人对于一些客人的面孔可能的确不大熟悉,不过,也不是全部都不清楚吧,您之前应该听说过了,本次副本中有一位您的旧友,也就是蛟桥心理学家怀尔特·蒂奇纳,在副本中出场了,并且还担负起了相当重要的角色。” 奈姬动作顿了一下。 “怀尔特曾经和我交情匪浅,我年轻时在一次宴会上和他结识,此后就一直保持着公开的书信往来,这一点并没有什么可怀疑的,我的丈夫也对此一样知情,我们都很敬佩他的学术造诣,于是提供了一些经济上的支持,你们应该可以查到。” “是,怀尔特生前实验室中大量科学仪器都是由金利斯家提供的赞助所购买的,在账面上也不存在贿赂的情况……” “这是自然,怀尔特是一位正直的学者,如果我当真如此,他只会觉得我们玷污了学术的神圣,因此断开与我们的联系。” 听到关寒的措辞,奈姬很明显不悦地抿起了嘴唇: “我们之间唯一比较私密的联系就只有请他对约瑟夫进行关照这一件事,还请不要谈论其他了。” “当然。” 关寒摸了一下自己的大拇指: “怀尔特是被您邀请来照看约瑟夫的?” “是,” 奈姬把手轻轻放在了前面,这是一个收敛了以后的摸肚子动作,当她做出这个动作时,长长的金发垂落下来,难得地为她锐利的面容添加了一丝柔和,可以看出,她和约瑟夫的关系其实相当不错: “我产下约瑟夫以后其实就已经跟他联系了……或者说,我跟其他许多心理学界的专家都进行了一些学习,希望能掌握一些儿童心理学和教育方面的知识,以此教育约瑟夫,其中怀尔特是偏向医学方面的心理学家中,我最钦佩的一位,所以我就希望他定期对小乔……约瑟夫进行一些检查,如果真有什么问题也好早早解决,不过没想到真的就查出了一些问题。” “您相信怀尔特的检查结果吗?” “为什么我会不相信一名医生的诊断又要把他请来?” 嗯…… 奈姬夫人的性格和她的外形倒是颇为相似,是一位十分精明果断的女性,一般的父母,早早就带孩子看心理医生进行这方面预防的就少之又少,往往要等出现一些征兆了才会进行检查,而就算查出问题,也容易拒绝接受。 像她全方面进行准备的,可谓负责到了极致,也完美主义到了极致了,不过,她能如此明确接受自己孩子的异常,也许还有怀尔特是通过影像检查结果来证明自己观点的原因吧。 “排除怀尔特那边的说法,您认为您的孩子,约瑟夫是一个怎样的人?” “我的一切认知都认为他是一个很好、很善良、很懂事的孩子……尤其是善良这一点,远远超出了我对他的要求。” 奈姬夫人移开目光,想以一如既往的平静语调说出这句话,但到了中途,她的声音还是忍不住出现了些许颤抖,那是悲伤、而非谎言所致: “……那,可能是我到底被他骗了吧,你们既然也熟悉他,应该知道他是个很聪明的人,我被他所欺骗也并不奇怪。他小时候的表现比起现在可能,不那么能伪装一些,有些时候沉默寡言,喜欢盯着他人行为进行观察,而我从怀尔特那边已经了解了一些他的状况,就会在一边告诉他这些行为什么是好,什么是坏,并进行一些奖励……他从来没让我失望过。” “我们在副本中听说,您对约瑟夫的要求颇高?” “嗯……” 说到这,奈姬的眉头倒是拧了一下,似乎有些困惑,但称不上不解,她把手按在来自己下巴上,露出思索的神情开口: “我承认我一直有对他人过高要求的问题,特别是年轻的时候……但我也会把这种要求放到自己身上,所以我一直在尝试改掉这个毛病,不过,很遗憾,可能不是完全改掉了。 可能因为我个人对这方面的敏感性比较差,所以需要依靠被我要求的目标的反应来调整吧,也是这个原因,我一直对心理学都具有一些兴趣,虽然做不到怀尔特那种程度,但也多少会一点察言观色了。” “也就是,约瑟夫从来没有对您的要求表达过不满。” “不止这样,他基本上都是很轻松地做到了我的要求,大多情况下比我自己尝试做的时候更加轻松……他的智力水平方面的测试,你们应该也是知道的,所以老实说,我不认为约瑟夫会觉得我对他的要求高。” 好吧。 关寒耸了耸肩,没有评价这句话,他也是和那个看起来平平静静的疯子相处过好一段时间的人了,对于那家伙相对普通人的确不寻常的智力也有所感知。 所以…… “可以跟我们说说您对怀尔特先生的看法吗?就您现在的表述看来,他应该并不是除了约瑟夫的事,就跟您毫无交集。” 第99章 奇迹的痊愈 “怀尔特……” 这个名字已经埋没在岁月的尘埃中许久了,哪怕是理论上曾经与其关系匪浅的奈姬,也不得不紧缩着眉头,思索了半天才迟缓地开口: “他……是一个非常严肃的学者,虽然我跟他关系不错,但在大多数事情上面,我们都无法说服彼此……他是一个很有原则甚至到了固执己见的人,但一般来说他不会主动表现出这一点,毕竟,和陌生人产生争执几乎毫无意义,很老派、很学院、有些上了年纪的人才会有的刻板印象,但也是一个有些……嗯,会隐晦给予一些宽容或者说善意的人。” “这是?” “怀尔特曾经在蛟桥大学任教,他们那边的学费在大学里是相当贵的一批了,以前那边有个学生在勤工俭学,但是没平衡好学习和工作之间的时间导致成绩一落千丈,怀尔特狠狠批评了那个学生,并且跟他定了目标,如果不达标就让那个学生退学,结果私下又找了很多关系给那个学生拖了一份轻松的工作,又给他申请奖学金的,是个很好的老师。” “哦,傲娇。” “嗯?” 这一句关寒是用中文说的,所以奈姬没听懂他在说什么,只看见这人自顾自地点了点头。 关寒也若无其事地就把这事糊弄过去了,他动了动没开笔盖的笔,似乎很认真地记了一些什么,然后合上笔记本: “没什么,除了这方面,他和约瑟夫相处的时候有什么比较明显的表选吗?” “在前期其实还好,不过到后期……我当时认为他有些过于固执了,” 奈姬看着桌面,眼眸低垂地回答: “你知道的,在他去世之前,约瑟夫都表现得非常良好,优秀得恰到好处,完全没有什么异常的表现,我和我的丈夫都认为这已经足够了……所谓心理疾病的主要诊断标准应该是对社会生活的影响,毕竟人人的性格都不大一样,也不存在一个非常明确的‘性格有问题’的标准,所以,我们都认为约瑟夫起码已经学到了如何以一个正常人的标准去生活,甚至连其他一些心理学家也是这么认为的。” “但怀尔特不赞同?” “是,我也说过,他是个非常固执的人,这一点在学术上格外明显,有些时候我会很担心他把约瑟夫当成了一个实验标本……怀尔特不是一个心理咨询师,而是一个神经心理学家,所以他的诊断也好治疗也罢,都是会涉及医学方面的,他会用那些扫描用的仪器在约瑟夫身上一遍又一遍检查并且记录, 在私下也曾经写过关于他的一些论文……但我非常明确地拒绝了他将这些论文公开发表,我们大吵了一架,” 她叹了口气,但神情坚定,没有丝毫懊悔的情绪: “这实在是有些太过激了,我不会抗拒自己成为他的公开实验素材,但不会允许他把约瑟夫当成这个角色。” “那份论文是被销毁了吗?” “不,我允许了他私下保存,但要求他将原件完全发由我一份作为检查。” 奈姬顿了顿,又叹了一口气,敲了敲自己的额头露出苦恼的神情: “既然你们问到了这个……我可以把它交给你们,但……” “我们明白,我们保证不会公开这份资料的,女士。” 看来这一次询问必然不是一无所获了,得到了原件信息的关寒很快把这个消息转告给了其他专家组成员,要求他们快速进行搜索。 接着,他又重新把视线投向了面前的人: “夫人,怀尔特去世之前,应该是来庄园中拜访了的。” “是……” 奈姬夫人的脸色变得有些苍白,像是想到了一些不太好的事,尽管她以坚强的意志很快压抑住了这种情绪的变化……但很可惜,在她面前进行询问的是来自各国的怪谈副本专家组。 奈姬又一次微微抓紧了手指: “当时……没发生什么不好的事,那一次的事件,在我看来完全是一场不幸的意外。” “……女士,现在我们所面临的是很严重的一起事件,您是一名深明大义的聪明人,应该明白无论如何,约瑟夫的行为都已经不可挽回了,不存在隐瞒一些信息还可以减轻他的罪行的可能性。” 一名专家耐心劝说着,按照对方的性格调整着说辞,奈姬夫人是一名务实而果断的女性,既然如此,自然是从罪行方面入手劝说比较合理。 但关寒却一言不发……在他看来,奈姬聪明而务实,不应该自己不明白专家组刚刚表述的那些理由,所以其实她是没必要隐瞒任何事的,而对方却让人有些出乎意料地选择了沉默,与其说是要隐瞒什么,倒更像是无从开口。 果然,奈姬接下来所说的话越发摇摆不定了: “不,你们不明白,我说的话是事实,非要说的话,那一天是怀尔特主动找上门来的,那是一个雨夜,他甚至没有预约,以至于我们完全不知道他的来访,看门的仆人差点把他挡在门外,我也忙着算账一时没听见他来的消息……还好约瑟夫当时在家,才把他请进了屋子里。” “您全程没有看见他本人?” “不,怎么会呢?约瑟夫马上就告诉了我他来的信息,那个时候怀尔特已经全身是水了,脸色也差得很,简直像个刚刚从湖里面浮上来的幽灵一样,但他也不管这些,只是让我快点组织人帮他把车上的仪器搬下来,那好像是一个很重的仪器,看起来像是mri的那个圈圈似的。” “然后他检查了约瑟夫,检查出问题了?” “不,恰恰相反,” 奈姬的话语有些出乎在场所有专家的预料: “就是那天,他的确检查了约瑟夫,但是……根据他的说法,检查结果显示,约瑟夫的大脑已经完全康复,已经是一个完完全全的正常人了。” …… “……很神奇,真的很神奇。 根据核磁共振的结果显示,贵公子真的康复了。 杏仁体和额叶颞叶方面的缺陷都已经恢复……这是我从来没见过的案例,但,就是如此……人的行为表现是可以欺骗人的,结果却不会。 我从来没见过一个人的脑组织能自我修复到这个程度,也许就是因为这个原因贵公子之前表现才如此正常? 不过既然贵公子已经痊愈,我也年事已高,就不必回访了,也祝愿您和您的家人身体安康。” 第100章 私人电脑 这是一封信吗? 应该是的,毕竟这一段文字就这样无比、无比、无比清晰地写在了白无一所找到的最后一封信后方。 但这封信若是当真如之前一样,是由怀尔特私下发给奈姬夫人地真实信件,那么,在现实中也找到了原物的专家组,应该也是能看到这么一段的。 但蓝星的信件上并没有这一段文字,并且,从字迹和格式看来,这段文字无疑是怀尔特所书写,却也相对潦草一些、甚至没有写到信签纸的横纹上,就好像某人一边说着,一边便随手将所说的话抄录在了找到的纸张上一样,和之前信件的正式截然不同。 翻过纸张的白无一把视线紧紧定格在了这段文字上,指尖攥紧。 如果……按照这封信的内容来看的话。 怀尔特的仪器对于约瑟夫是无效的? 所以,他们不单不能找到所谓正常的npc作为参考,还要专门找那些有问题的神经病作为样本,以此证明约瑟夫的异常? 但是如果是这样,他们这些人要怎么办?难道也就这样不符合怀尔特正常的标准,小心翼翼地防备着那家伙的检查,然后引导那人攻击约瑟夫吗? “你找到啥了吗?” 这时,玛丽略有些焦急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进来,白无一赶紧把信放回了抽屉,又把碰到过的一切物品都还原,才小心翼翼地走了出去。 一出门,他就和满脸焦急的玛丽撞了个满面。 “在约瑟夫的房间……找到了挺多东西的,但是有些东西我不是很看得懂,但是带走的话,说不定会被那个混蛋发现吧,所以,你如果没有太着急的话,赶紧过来一趟。” 抱着小熊的少女语气中有隐藏不住的慌张,她直接扯着白无一的衣服,有些强硬地将他拉入了约瑟夫的房间。 随后出现在白无一面前的是比起卧室,更像是书房与实验室组合的宽敞房间。 约瑟夫的房间,论总体面积是远不如老金利斯夫妇所在房间大的,但他的房间装修简约,作为卧室的部分几乎只有一张简单的单人床——也许是因为他长年在外行事,不怎么在庄园中居住,因此,便有了大量空间去摆放偌大的书桌、书柜……以及一台台相当精密的仪器。 也许是为了避免过多的装饰品干扰自己的注意力,其房间墙壁上也并未如隔壁般挂上太多壁画,唯一的人像是一张约瑟夫少年时期的画像,看起来14、5岁的年纪,画师并未太过求真,而是利用对比强烈的色彩,以一种大胆的渲染方式勾画出人物的轮廓,让人物与其说是人物,不如说是一团混合的色彩。 也许也是因此,约瑟夫的画像有一种强烈的失真感,画中少年并不像一个真真切切的人,而是一道虚影,一道被阳光倒映在湖水上涟漪中的倒影……模糊的面部,只有一双幽蓝色的眼如湖面上碎裂的冰碴一样刺目。 在画像一旁,有一盏金色的笼子,不过这笼子里面现在是空荡荡的,里面难道就是怀尔特提到过的,让约瑟夫饲养的鸟儿吗? “看这边。” 玛丽匆匆走到了约瑟夫的书桌前面,这是一面油光水滑的木制书桌,非常宽大,放着一些小小的盆栽,桌上摆着的一台台式电脑和一边的打印机有些破坏了庄园一贯的古典氛围……好吧,这确实是个住人的地方。 电脑一边有个摄像头一样的东西,不知道是拿来做什么的。 玛丽拉开桌上一堆抽屉中的一面,从里面拿出一张泛黄的报纸,一下展开到白无一面前: “这上面的东西……那个老混蛋真的能打过约瑟夫吗?” 上面的信息赫然是怀尔特在庄园附近失事的信息。 白无一动了动瞳孔,随后开口: “我刚刚在隔壁也发现了一些信息,怀尔特给我们的仪器……不一定能检测出约瑟夫的问题,按照那封信的事态发展的话,约瑟夫在仪器看来很可能是正常的。” “正常?那个约瑟夫?” 玛丽露出了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几乎是哑然失笑: “我还不是个心理学家都能看出来那家伙有多不正常呢!那个老东西……罢了,不过既然如此,怀尔特为什么会死呢?他应该什么都没查出来啊?难道约瑟夫觉得他迟早要查出来些什么,所以就提前把他杀了不成?” “……不太可能吧,怀尔特在和约瑟夫的交锋里是一点点越来越倒向弱势的,幼年的时候,他还能精准找出来一些什么,甚至约瑟夫的表情控制都还很有问题,接下来他提出的问题就被约瑟夫一个个解决了,而且以那家伙的性格,估计自己也乐在其中,不存在觉得怀尔特危险或者烦人的道理……” 白无一一边说着,一边把目光看向了约瑟夫的电脑。 他鬼鬼祟祟摸了一圈周围以后,弓着身把电脑开了机。 “我就知道你会直接开看,” 玛丽满意地点了点头,说: “你这人感觉会是那种偷偷去逛后辈朋友圈的家伙。” “……你不看那我关了哈。” “啧,这在这边又不是什么坏事……” 约瑟夫的电脑没有设置密码,桌面相当之整齐,是那种会把所有文件按照类型分门别类地装进文件夹的类型。文件中最多的类型就是各种表格,包括商业账目、实验数据、待办理事务、甚至于他自己的体检报告之类乱七八糟让白无一看着就头疼的玩意儿,即便里面可能有非常重大的信息,以白无一的信息检索能力,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出来,只能眼花缭乱地看着。 电脑虽然有电,但显而易见地没有联网,无法检索本地以外的信息的同时也无法联系到外界。 桌面上有一个非常明显的,格格不入的软件,之所以说它格格不入则是因为它是唯一一个没被塞进文件中的app,其图标是一张像素化的人脸,让白无一想起了一些模拟恐怖中的伪人识别软件。 “你之前应该是已经开过电脑的吧。” 点了几个文件结果看得满头问号的白无一有些想摆,但是一想到一边还有个玛丽虎视眈眈地看着,就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查看,并假意自信满满地问: “看不懂这些,所以找我来?” 第101章 测试检验 “我才高二诶,算未成年人好吧,能看懂这些我怕不是早就跳级了,你嘛,一看就是已经可以被叫做大叔的年纪了,怎么说也不至于这点东西也看不懂吧?” “其他人也就罢了你现在这家伙现在有求于我还叫我大叔哦。” 白无一头上出现了一个井字,最终决定先点进那个格格不入的软件里……他之前不点主要是害怕这玩意儿会用到一边的摄像头,导致自己的影像被留下来给约瑟夫自己来过这里的证据,不过总不能讳疾忌医。 所以他干脆地把摄像头挡住了.jpg “请确保摄像头开启并无遮挡物。” 一点开软件,白无一所看见的只有一片漆黑。 电脑自带的音响发出干瘪而无机质的ai合成声,等了一会儿后,又一次重复,明明毫无情绪的声音却比焦急更具催促的压迫感。 “请确保摄像头开启并无遮挡物。” “别急,我让泰迪试试。” 玛丽自告奋勇,当白无一把遮挡摄像头用的书挪开的一瞬间,她便召唤出了自己的大熊,于是随着漆黑散去,一张凶恶的熊脸赫然出现在了摄像头前。 于是下一秒,屏幕的一角出现了数个方块型界面,其中最大的一个方块中显示出了一张素描的人脸,以一种让人产生恐怖谷效应漠然表情盯着屏幕外的人,那摄像头则仿佛它在外界的眼睛。 “次检验即将开始,测试检验,快乐。” “什……” 外面的两个人都还没反应过来,那方格中的人便忽然咧开嘴,露出一个标准的笑脸,而被放在摄像头前面的熊脸自然是不可能跟着这人脸一起变幻表情的,不过几秒钟,这软件便给出了结果: “检验失败,还有一次机会,是否需要提示?” “快点是。” “知道。” 在玛丽的催促下,白无一很快点了是,然后那奇怪的笑脸瞬间变成了一朵舒张的花朵…… 嗯?这提示怎么感觉比起之前的笑脸更意味不明了?不对…… “第二次测试检验,快乐。” 这个软件应该不是公用的。 如果这是个公用软件,那它的引导性只能说是“灾难性”的,既不给予反应时间,也不给予清晰的术语指导……所以,多半是约瑟夫自己编写的一个软件吧。 白无一本来想凑到摄像头前进行一下测试的,但是,因为这玩意儿太突然了所以一时没有及时到前面去,于是果不其然,摄像头又一次读取到了泰迪熊错误的表情,于是下一秒…… “卧槽!” 滋! 一道电流从摄像头上方突然出现,一下便贯穿了棉花熊巨大的头颅,在上面涂抹出一片焦黑,伴随着玛丽惊恐的喊声,棉花熊摇摇晃晃地倒下,随即身上出现了许多白色的、生物质的蠕动之物,一点点将残缺的身躯缝补起来。 “泰迪……!” 玛丽压抑住惊呼,扑到那巨熊身边,也不顾那些奇怪的棉絮只是焦急地拥抱着它,而白无一则是一脸惊悚地看着这一幕。 如、如果不是那只泰迪熊的话,他是不是已经…… “检验失败,结束。” 电脑依然平静地发出机械的声音,随后,app自动关闭,就仿佛一切都没发生一样。 屋内一片死寂。 “两次测试机会,只有一次错误的可能性,失败几乎就是即死?这……” 白无一开始打脑壳了。 要是安德烈在这,说不定还能靠体质硬扛一波,要是莎莉在这,或许能通过演技顺利通过,要是古德里安在这,那说不定也能靠复现能力忽悠一波……好吧他面瘫可能还是搞不定,总之现在的状况妥妥一分派任务失误,把最不能应对这一次任务的两个人派到了最危险的任务上,堪称一个束手无策。 玛丽把手紧紧捂住那只巨熊,啜泣了一会儿以后把它重新变小了,这玩偶变小以后脸上也是一片焦黑,显然经不住再来一趟了。 “我……我可不能再来一次了……泰迪还能活动,但我不可能再让它冒险了!要不、要不我们还是找古德里安他们吧……” 她这个泰迪一歇菜自己就变弱气的性格也还是老样子没变,白无一看到她这副作态,也是和气了一些,让她先把泰迪抱一边去以后按着自己的太阳穴开始想办法。 约瑟夫电脑上这玩意儿,白无一是见过类似的的。 应该是在关寒那见过类似的,什么眼动实验面部实验,叫啥……psy什么还是e什么……哎呀喂,总之是应该是读人脸表情的没错,而泰迪的脸和人差别太大了,压根是没法忽悠过去的。 但是如果他真让人去对着那个摄像头,可不一定能真的顺利通过。 且不说啥他们这些人的表情符不符合标准了,一个正常人,情绪的变化是需要时间的,本身就根本不可能像这个实验里面一样几秒内切换一套完全不同的标准情绪出来,这一软件给的反应时间又少,试错成本又高,万一到时被试脸僵了一下被判定错误了,那可就彻底完蛋了。 所以,不可能让真人出镜。 “……” 等等。 出镜? 白无一瞬间扭过头,看向了隔壁老金利斯的豪华房间,然后朝还在小心翼翼安抚小熊的玛丽招了招手。 “不要急,玛丽,麻烦你把那只熊再叫出来一次……” “不行!” “……不,不是让它抗伤,我是想让它搬一下隔壁房间的一面镜子,你想想,这软件是识别面部的,但是它毕竟只是一个摄像头,甚至都不能识别面前的到底是人还是熊,应该也不会配啥红外射线之类的高端东西,那么,用镜子里面的倒影,也应该一样可以识别。” 白无一耐心地对自己的决策进行着讲解,而随着他的话语,把小熊紧紧护在怀中的少女也终于平静了下来: “我们要是去找其他人的话可能耽误更多时间,被约瑟夫发现的可能性也就更高……有可能的话当然是一下子就尽可能把这房间里的信息掏空,泰迪的力气是在场最大的了,所以,再麻烦它一下,可以吗?” “……好吧……你的鬼点子,总是很多……” 玛丽听完以后,又沉思了一小会,才缓缓放出那只巨熊,把那面与其说是日用品不如说是装饰品的豪华圆镜从隔壁搬过来以后,她就马上把熊收了回去,抱着它紧紧蹲在房间的一角。 第102章 千变万化 的确不太好让她再上了,白无一深呼一口气,把摄像头从电脑屏幕面前扯了出来,让它从斜侧面对准了摆在白无一面前的镜子。 这样的缺点就是白无一没法看屏幕了,不过,既然不怕试错成本了,那失败倒也不是不能接受,反正有语音提醒,他作为全场最像一个普通成年灵长目人科人属生物的货色,要是真通不过这测试,这测试指定有点问题好吧。 于是白无一就这样自信满满(?)地开始了实验。 “次检验即将开始,测试检验,快乐。” 白无一竭力地露出一个甚至有点夸张的微笑。 “通过,进入正式检验。” 啥,所以刚刚那个真的就是测…… “检验失败,还有一次机会,是否需要提示?” 啊? 白无一茫然地转过头,只看见一片漆黑的屏幕上是熟悉的提示框,他点了一下是以后,一株收紧的花,然后在他还是没看懂的情况下这软件又一次开始了运行,于是白无一不得不又快速闪开就位…… “第二次检验。” 滋! 没等白无一反应过来,摄像头就再一次闪烁出了耀眼的电弧,和白无一的脸颊擦边而过,下一秒华贵的镜面便瞬间被电流所击中……不过玻璃不导电,所以影响没那么大。 “检验失败,结束。” ? ??? 发生肾么事了? 白无一一脸懵逼地看向重新被闪回屏幕界面的电脑,百思不得其解后又一次点开了app,这一次他叫来了在一边蹲防的玛丽,让她在一边看着,自己则决定再试一次。 白无一点开了软件。 “次检验即将开始,测试检验,快乐。” 微笑。 “通过,进入正式检验。” 失败,提示。 滋! “检验失败,结束。” “……这是啥情况,正式检验咋没词儿了。” 白无一摸着脑壳把视线看向电脑。 而一边抱着玩偶的玛丽终于重新开始正常说话了: “龙国人,这电脑上刚刚出现了一群学生欺负其中一个学生的画面,所以,应该是……生气?” “呃,也可能是恐惧之类的,反正不会是一脸懵逼,” 白无一吐了一口气,重振精神: “好吧,看来这个正式检验应该是给个场景然后让你反应表情……那我这样不方便看啊……没法子,你帮我看着上面的场景,咱们背板吧。” “好。” 这种没太大风险的任务,玛丽还是能很容易完成的,于是她点点头,出奇乖巧地坐在了一边,替白无一成了看向屏幕的眼睛。 不过白无一这边的困难度,不得不说又提高了一个档次。 一方面,他听玛丽那边转述肯定比自己看要慢上一些,另外一方面,场景总是比直接的言语指示难以理解的。 幸好他用镜子抵消了试错成本,不然就是有一千条命也经不起他这样耗啊,也不知道蓝星上的约瑟夫怎么通过这种测试的。 次。 开心,微笑,通过。 正式检验,愤…… “不对,屏幕上的画面变了,现在是一场宴会里面的人都……” “检验失败,还有一次机会,是否需要提示?” 哦,淦。 这鬼正式检验甚至不让背板,场景都是随机的?白无一惊悚地抬了一下头,让玛丽帮自己按提示然后继续,这次检验倒是有惊无险地通过了,但是…… “这次是一道闪电掠过……” 滋! “检验失败,结束。” “不是,这检验搞毛呢,是通用一次机会是吧?” 白无一对掠过自己脸的电流已经没啥恐惧之情了,他拍案而起,进行一个怒斥,随后骂骂咧咧地坐回了椅子上。 “呃……要不,咱们还是让其他人来?” 玛丽又一次打起了退堂鼓,失去泰迪以后,她的勇气也就几乎全部消散了。 “不急,” 白无一撇了撇手指,沉思着改进方法: “首先,你不用跟我复述场景,你说你觉得应该摆出怎么样的表情就可以了,其次,那个提示的时候的花……你试试看截屏截下来?” “截屏?那我找找有什么软件可以截……” “按prt,然后随便找个图片软件比如画图按ctrl + v就可以了……记住了吗?咱们又没手机就别拍屏了吧?别了吧?” 总之进行了一番饶老师式截屏教程,白无一又重新蹲回了原地,对着镜子开始了让人深觉麻烦的表情超级变变变游戏。 第一次,配合得不是很熟练,玛丽报表情慢了一点,失败。 滋。 第二次,还是不熟练,白无一自己反应慢了一拍,失败。 滋。 第三次,白无一的脸僵了,没成功,失败。 滋。 “……” “要不咱们还是先走吧。” 捏猫猫的。 不亲身体验只觉得约瑟夫神金,亲身体验了才明白这货根本不是人。 白无一还是个正常人,情绪表情有一大半全靠本能,要应付这个诡了个异的表情识别都堪称一个不可能,这玩意儿识别程序之死板,变化之快速,均出于白无一意料之外,而且目前这图片居然就没一张重复的,可见得要背板几乎等于一个不可能。 什么踏马一个正常人能在对应场景里表达出对应的情绪,正常人情绪变化和认知环境的速度是有限的好吧?不如说,能情真意切地通过这个测试,那这人也真是个神人了。 脸都僵了的白无一瘫在座椅上休息,不得不认真考虑起现在立刻跑去找莎莉的可能性了,就在这时…… “实在不行我们下去看看那个怀尔特有没有走,他不是这里的规则制定核心吗?就算头是花头,应该也能通过这个测试吧?” “……嘶。” 白无一立正了。 他从座椅上蹭一声蹦了起来,接着就开始在口袋里鼓捣,没一会儿,就掏出一个让人感到极为熟悉的垃圾小玩意儿: 描绘着五个情绪的人脸小表格。 玛丽看着他的动作一脸问号,于是问: “你把这玩意儿掏出来干什么?” “找怀尔特本人不一定行,这玩意儿太符合那家伙的‘审美’了,简直就是检测约瑟夫以外所有人的‘正常’神器啊,我们把他捞上来,让他帮我们通过这个测试,也就代表着咱们通不过这测试,那咱们可就是当场自爆了。” 第103章 悲哀 白无一一边说着,一边又开始调整那个该死的摄像头,并随手借了约瑟夫放在桌子上的两支笔,把它们当筷子一用,虽然也不是没有其他的办法,但是作为龙国人,他还是比较熟悉这种法子。 他把那个表格先折叠了一番,若不是怕剪坏了不行,白无一怕是要把这表格当场撕成五小份了,毕竟让五个表情一起出现在屏幕里,这死板到了一定程度的软件说不定会判断为错误呢。 与此同时,他也不忘给玛丽进行解说: “以他那个读心术一样的鬼能力,也不可能靠扯谎忽悠过去,还不如这机器安全呢,与之相对,这个机器一方面连熊的表情都敢读,那图片和人的区别怕是更分不出来,另外一方面本来这个软件的存在目的估计就是为了让约瑟夫锻炼自己,忽悠怀尔特的,所以肯定是以怀尔特的标准表情为正确答案,约瑟夫也说过嘛,‘一个人是不会不符合自己的标准的’。” 确切地说,约瑟夫的正确答案一定是从怀尔特那边找来的这一点,在信件中也提过: “不规范,需要一套标准表情模板进行参考。” 看来这就是约瑟夫找来所谓标准表情模板后所制造出的结果了,不过,也不一定是当场就造出来的,毕竟看时间线和字体,约瑟夫去找这一套模板应该是在很少年的时候,要是那个时候他就能编程这种东西,那属实太不是人了。 “好吧,再试一次。” 玛丽有点心不在焉,但还是强打起精神对白无一竖起一根手指: “要是再不成功,咱们就该走了,我觉得我们已经在这里浪费太多时间了,还不如去直接进行狩猎呢。” “好。” 找好角度,定好距离,折好褶皱,白无一已经将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这一次检验上了,回复也显得有些敷衍。 他要操作纸片,自然不大方便按下开关,于是便抬了抬下巴,依然让玛丽进行操作,接着,随着少女的一阵叹息,电脑又一次开始运行,机械干瘪的声音从其中传出: “次检验即将开始,测试检验,快乐。” “……” 白无一将表格翻到老人微笑的那一页,随后,迅速用笔夹着放入镜面与摄像头之间的夹角。 这次他不是自己对着镜面,因此,也可以清晰看见漆黑的屏幕中,赫然闯入的那张老人的笑脸。 “……通过,进入正式检验。” 机械的声音让白无一如堪重负。 到了这里能成功,之后如果失败,多半也只能是他手抖之类的失误了,白无一松弛了表情,看见电脑上缓缓浮现出一个惊吓箱的图案,其中蹦出的小丑玩偶并不是恐怖片那一类的,因此,他也就选择了惊讶的表情。 屏幕上出现了一个简单的“?”,这一次测验的顺利也让本来失去信心的玛丽打起了精神,她重新鼓起一口气把目光定格在屏幕上,和白无一一起注视着画面的闪烁。 下一个检验是一群人一起开心进行聚会的场景,是快乐。 下一个,是一片废墟上有一个孩子呆滞张望的场景,是悲伤。 下一个,是一名母亲抱着一个孩子的场景,应该也是快乐…… 没有固定的规律,无法背板,无法通过排除法找到答案,这是一套无比死板、也无比严格的试题,能通过这一套测试的人,一定是将所有场景与其对应的表情反应深深记入了脑海,宛如本能一样铭刻在自己的行为习惯之内。 却也……绝不是由心而发。 直到白无一感觉自己手腕亦有些酸痛时,这一场漫长而干涩的“检验”才终于迎来了结局,当最后一场检验到来时,他并不知情,直到场景画面中赫然出现表格上老人——也就是怀尔特的面容时,他才因这一人物的特殊性而猛然眨了一下眼。 场景画面中,光照明媚,色调偏暖而显得分外温馨,那头发苍白的老人向屏幕这一边递来了一张写满了的纸张,纸张上端有一道模糊的影像图,其下方字面如被污水浸染般已含糊不清,乍一看看去、若白纸上攀附了点点锈迹,只有寥寥几个字,如此清晰可见: “检验结果:正常。” “……” 这是……怀尔特和约瑟夫最后一次检验吗? 那一次对决以怀尔特的彻底败北而告终,而约瑟夫,无论从实际上他享有的胜利、还是一个病人对于自己痊愈应有的态度来看,他的情绪都应该是快乐,不是吗? 白无一将纸张折到了笑脸,向下方放去。 “检验失败,还有一次机会,是否需要提示?” 彩色的画面瞬间熄灭。 冷冰冰的机械提示声时隔许久再次响起,让白无一有些错愕地抬起了头,一旁的玛丽也困惑地皱起了眉毛。 “怎么回事?你这个法子应该是对的啊……莫非是手抖了?” “不大可能。” “嘶……你说,有没有可能是因为这是怀尔特的脸,所以其实在这个场景我们应该猜怀尔特的情绪?” 玛丽提出了一种很有道理的方向: “他既然是被忽悠了,但是自己应该知道有问题,那应该是生气的吧?试试?” “不……” 白无一继续回忆着刚刚那小方格上的场景。 事实上,在怀尔特的对面,也就是被试者若当真面对着这一场景应处的方位,左下方的位置伸出了一只苍白而修长的手……从外形判断,很像是约瑟夫的手。 这的确是约瑟夫第一次直接出现在画面中,所以,比起其他场景,这一次场景中应有的情绪,反而比起所谓的正常,或许更接近约瑟夫本人所感到的。 “玛丽,” 白无一盯着鼠标,问: “你还记得我让你截图的那些花吗?” “嗯,记得。” “你现在点提示,然后判断一下出现的花在之前哪个场景出现过,然后这花对应的场景是什么情绪,直接告诉我。” “……好。” 这一番操作并不难理解,玛丽不必怎么思考就明白了白无一的用意。 于是她再一次担负起了作为白无一双眼的任务,点下鼠标,看着那屏幕上出现的花…… “……悲伤。” 不再是机械的提示声,白无一听见了指示,翻开了表格,将那一道几乎悲哀到要垂泪的表情递到了摄像头前。 下一秒,屏幕上原本的画面出现了变化。 暖色调的画面一瞬泛起了雪花,苍凉的灰白如潮水般将一切鲜活吞噬,像是雨声、又好像电流的滋滋声稀碎地响起,一切图像都在变化,溶解,包括屏幕中央怀尔特那张苍老而威严的面孔…… “滴滴……” 最终,一道模糊的汽笛声响起了,接着是一声刺耳的撞击声,一张清晰的黑白照片赫然占据了整个电脑屏幕,其中所展现的画面,是一辆被山洪与雨水所吞没的汽车残骸。 “检验结束。” 无机质的声音再次响起,随后,毫无情面地将测试软件彻底关闭……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将白无一重新拽回副本中的“现实”。 第104章 病根 “呃……” 玛丽看着这一幕,困惑地眨了眨眼。 半晌她才确定了这一切不会再有变化,于是嘟囔了一句: “就这样?这算是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 说实话,白无一也不明白刚刚发生的一切到底是什么意思。 当怀尔特发现一切时,约瑟夫感到的是悲伤?当他拿出这一份检测报告时,约瑟夫难道就已经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了吗? 都不无道理,都只是猜测,除了约瑟夫本人,谁又能断定这位精神异常的反社会分子,到底有怎样的想法呢? 白无一也当然不能理解他。 但白无一也在其中得到了,比起那些虚无缥缈的故事更有用的信息。 “玛丽,把那些花的图案打印下来。” 那是和人脸对应的,花朵的情绪表现。 开心的花朵应当是舒张的、花瓣会朝四周健康地扬起、在末端可能会有一些上翘的表现,但不会完全松弛。 发怒的花朵花瓣收紧,可能会结成类似花苞或者说拳头一样的小球形,如果是有刺的花朵,周身的刺也许会支楞起来。 悲伤的花朵低垂、松弛,视花瓣情况可能会有萎靡收拢以及完全展开松散两种情况,可能会有露水。 惊讶的花朵花瓣收紧,并且花瓣会向内收拢,呈现出略为扁平的椭圆形,整个根茎也会倾向于内倾。 恐惧的花朵发抖,花瓣可能收紧为拳头状或在一瞬间完全舒张,舒张时大概率发出喊声或者香气,随后会有攻击或者逃避两种反应。 这一切当然不是靠刚刚短短的提示就能观察出来的,感谢现代科技,感谢约瑟夫与时俱进的储存技术,让白无一得以让玛丽在刚刚短短的数秒内将那一张张最初看起来似乎意味不明的图片一下保存下来。 “这个东西跟这个放一起吧。” 白无一一边说着有点含糊不清的话,一边把花朵的截图跟被折叠的表情表格挨在了一起,他倒是想把这些图案直接打印到表格上……但,这样破坏道具的后果终究是未知的。 就好像…… “话说,这电脑上这么多文件,不可能只有这么一个莫名其妙的测试软件吧。” 约瑟夫电脑上能储存的信息,也是未知的一样。 既然已经在这耽搁了这么久,也许是出于沉没成本的缘故,白无一便越发不想一走了之,但,这电脑中储备的信息与其说是少,不如说是太多了,于是反而浩如烟海的同时当真如一片烟海般拦住了企图窥探者的目光,让白无一难以直接找到一个搜索方向。 “呃,虽然的确是这样,不过我还是想直接走人比较好……这玩意儿我感觉光是每一个文件都打开来看一眼都得花上几个小时吧,咱们就别在这种找不到出路的东西上凑热闹了,实在不行,一会儿把那个黑啤人拉过来,他不是挺喜欢干这种麻烦的事吗……” 泰迪受伤的玛丽一如既往打起了退堂鼓,但白无一却没有丝毫挪位的意思,也许是因为泰迪受伤后对单人行动的不自信,也许是因为白无一刚刚成功所建立的威信,具有把白无一生拉硬拽出门力量的少女最终还是没说什么,只是一副无聊的表情坐到了单人床上,从小熊身后向依然站在电脑面前的白无一投来目光。 “……” 好吧,得承认一点玛丽是对的,白无一的确不能在这个电脑上再耗多少时间来,10点,一个有些尴尬的时刻,也是白无一正处在的时刻,它和12点还有一些距离,却又已经称不上遥远,虽然操作电脑这一动作并不会耗费太多时间,但对紧张的局势来说,一分一秒都格外珍惜。 所以,白无一必须想想,想到这电脑里会不会有啥一查就能找到好东西的关键词。 约瑟夫的电脑资料库内容相当之宽泛,哪怕遵照规则中: 18.人的本质既是认知的本质,意识、智慧和博学乃是应当赞誉的美德。 这一条,让一名具有相当学术造诣的学者来进行检索,也不大可能在没有限定的情况下找到对当前状况有用的信息。 在副本中,出现的学科很多,但最明显的分别是:植物学、神话、心理学,三种。 植物学和神话方面的知识,基本属于公开知识,由古德里安就可以从下方广阔的书籍储备中找到恰当的典籍进行参考,并且目前看来具有相当的实用价值。 而心理学则是怀尔特和约瑟夫之间最密切的联系。 ……不,具体来说,也不止是心理学,怀尔特本身是神经方面的专家多一些,他并不是一名合适的心理咨询师,而更近于一种脑科学研究者,至于约瑟夫,他本人除了在心理学方面的确有所研究以外,更是一名临床医学硕士。 心理学和医学方面的难题,目前是无法通过公开资料解决的。 其中目前最大的难题则是:怀尔特的仪器似乎无法给出约瑟夫有问题的结果。 虽然理论上也可以通过操作所谓“正常”的指标来造假,以此让约瑟夫完全不符合正常的标准,但是: 一方面,怀尔特本人的微表情学似乎相当厉害,白无一没有当场瞒过他的自信。 另外一方面,让伪装得近乎完美的约瑟夫不满足标准,也就是让本来的正常人也都不符合正常的标准,换句话来说,所有选手也都会成为不正常的人。 规则以怀尔特为中心,建立了对“正常”方面的严苛规则。 同时,规则认为:约瑟夫,也即庄园主,是“善良”的。 约瑟夫目前虽然会造成一些危机状况,但的确没有亲手杀死任何一名选手,同时,约瑟夫在之前以非常严肃的语气告诫过白无一: “一定不要在怀尔特先生面前触犯这条规则。” 这条规则自然是关于“正常”方面的定义,而当白无一选择歪曲标准来达成目的的一刻,他就已经不是定义中的“正常人”了,既不受庄园欢迎,还是当着怀尔特的面触犯……简直就是彻头彻尾的找死行为。 约瑟夫的精神在不伪装的情况下是的确有问题的,大脑这种东西受损后很难发生恢复,特别是这种变化似乎非常突然。 那么,比起歪曲规则,白无一更好的选择则是: 找出这种变化的原因,让仪器可以重新扫描真实的结果。 第105章 缩小搜索范围 怀尔特最后一次拜访约瑟夫,其目的多半是为了突击检查,而检查的方法类似于核磁共振,也就是,完全的医学技术检查,和可能可以依靠演技或者语言来伪装的量表调查法可信度没有可比性。 但最终的结果却是: 约瑟夫的检查结果完全正常。 “……” 白无一找到了约瑟夫电脑中,关于其自身的体检报告,专门找了关于脑部核磁共振检查的一部分,按照时间进行了排序。 理论上来说最后一次检查结果就是信件中怀尔特和约瑟夫最后一次交锋的结果了……除非约瑟夫之后还刻意跑去检查几次避免复发?不过看他现在这个状况,别说复发不复发了,完全就是没治好啊.jpg 当然,非要再确定一点也不是不行。 按照时间来看,怀尔特最后一次拜访约瑟夫是: 『……听闻贵公子前往纽津大学研习,闻此喜讯,实在令我喜悦之余感慨万分,我当年在蛟桥大学研读时,在那边也有些人脉,如果您需要的话,我也许可以提供一些推荐信。』 约瑟夫前往大学之后一段时间。 并且,应该是在一个假期,约瑟夫才能从学校中回到家里,被突击检查。 按照这个时间再精确定位找一次也不是不行,不过总之,这一次跟上一次检查之间,应该就是约瑟夫搞小动作的具体时间了,毕竟怀尔特对约瑟夫的变化的描述是:“难以置信”,如果是循序渐进的变化的话,不应该如此惊讶,也不会在之前对这方面毫无提及吧。 这样一查,白无一就立刻发现,怀尔特的检查频率在后期其实是越来越多的,特别是生命的最后一段时间简直堪称隔三差五一检……从这里也能看出他在那段时间极端的焦急吧。 老实说这确实有点奇怪……一个医生,看着一个病人忽然康复了,就算觉得这种情况非常离奇也不至于反复检查甚至到了有点影响到人生活的程度?嗯……不过好像怀尔特本来也更倾向于单纯的学者,所以他把约瑟夫当成实验品多一点,对于变化的记录多一点也……不奇怪?吧? 算了,还是重视于眼前的事吧。 通过这一段查询,白无一得到了两个资料: 一个是在发生异常之前,约瑟夫的脑部mri图,一个则是发生异常后作为对比的图案。 很遗憾。 虽然白无一在遭到重创以后跟柯雪学了一段时间医,但他不是约瑟夫那样的天才,所以对于这种过于专业化的检查结果,他滴,看不懂滴。 总、总之先打印下来吧……然后,把这个交给古德里安说不定能看出点什么来?或者……交给怀尔特本人分析,也比让他蹲这自己猜强一些吧。 不过光有这两张图片大概不够吧,毕竟这是怀尔特的检查结果,他也是应该早就知道这两张图的区别了的,却还是没找到异常。 继续按照这个时间去找电脑中关于心理学、神经、或者医疗的资料,很遗憾,不能说一无所获,只能说可以找到的内容都跟现在的状况似乎没什么关系。 只能去掉这个时间重新考虑了。 现在白无一所查询的是约瑟夫的电脑,因此,要查的比起公开资料,更应该偏向于“只有在这里才能查到的内容”,换句话来说也就是,比起在图书馆也可能找到的、约瑟夫收集的、用以参考的其他人都着作或者大量公开资料,他可能需要更专注于约瑟夫个人的创作一类。 也就是: 心理学或者医学,最好是两方面都涉及的,约瑟夫写作的内容? 按照这个标准,白无一又双叒叕地进行了检索,然后……嘿,该说他跟约瑟夫到底是有些默契吗?还真有点收获。 不过这个收获。 他还是没看懂! 说是收获的原因很简单,因为这玩意儿都指导老师那一栏大大写着一个“约翰”,也就是怀尔特推荐的那名导师。 说看不懂的原因就更简单了。 《水凝胶基仿生脑组织模拟材料设计与性能研究》 “……?” 你这谁看得懂啊.jpg …… “?所以他骗怀尔特的法子是自己开发了一种仿生脑组织植入体然后真给自己脑子塞进去了?” 外行只觉得这名字真难懂,内行的柯雪一眼就看出约瑟夫果然不是人.jpg 当白无一找到那个鬼mri图的时候,这位身经百战的医生小姐就有点坐不住了,当画面中赫然出现这一份论文之际,柯雪的脸部肌肉瞬间扭了起来,随后她看向了一边关寒扔下的电脑——这人之前就在查约瑟夫的论文,比起重新再查一遍,现在自然是直接偷看已经查出来的结果比较方便。 然后她就惊悚地看见这论文还真踏马赫然在列。 “……这是一个正常人在硕士在读期间能搞出来的东西?” 柯雪难得有些失态地呢喃着,接着忽然猛甩了甩头: “不对不对不对……怀尔特去世的时候约瑟夫才本科,也就是说,他本科就已经偷偷弄出来这么一个东西了,还是个人实验还是实体,然后还给自己用上了,只是在硕士才正式发表?” “柯小姐……” “稍等,请让我冷静一下,我感觉我的脑子成草履虫级别的了……” 看到柯雪一副难以接受的样子,另外一名专家咳嗽了两声,随后接过话开口: “水凝胶一直都是仿生植入体的优秀候补材料,一直也都有这方面的实验,只是真正实用的案例……不能说完全没有,但确实很少,不过约瑟夫用它的主要用途应该是拿来骗过mri的,其实用性跟我们现在主要的研究方向不大一样,可能难度低一点?另外就是,他是怎么找到人帮自己操作的倒也值得关注。” “约瑟夫在之前一直都在龙国怪谈研究所中生活,每次副本下来以后,我们也会对他进行全面的体检,他的头部是有一些旧伤,但已经是痊愈的程度……不过大脑内部,我们倒是没有深入进行检测,主要是他在智力和认知方面的表现一直都非常稳定,没有必要进行这方面的多余检查。” 一边说着,专家们把视线放到了白无一找到的那两张图上。 和白无一相比,具有丰富知识,完美符合“博学”这一定义的专家们自然是一眼就能看出这两张图的不同的。 首先,约瑟夫的确不大可能是自然痊愈。 其次,根据结果,约瑟夫的确痊愈了。 第106章 不安的种子 换句话说,约瑟夫的大脑结构的确是在(对于神经细胞来说)过短的时间内忽然出现了明显变化,从反社会人格障碍者的标准大脑结构变为了正常人的大脑结构。 但是这种结果是在mri的现实中得出的,而水凝胶,它本身之所以被作为体内植入物的原材料候补,其中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它可以通过调整其中水分含量来在影像中变为和人体结构极为相似的“结果”。 怀尔特多半是会觉得有问题的,但要解释这种情况的变化,哪怕是脑电恐怕也无法完全做到,因为脑电的结果更近于整体大脑电波的变化,而空间方面的结果,排除核磁共振……恐怕开瓢是最简单明了的判断方法了。 怀尔特敢在一个雨夜突然跑来检查约瑟夫脑壳是否正常这一行为本来就让人怀疑他自己是否正常了……要是真开瓢,就算约瑟夫拒绝,那也不能叫做贼心虚,那叫一个正常人对科学鲨人狂理所当然的抗拒反应,这事传出去,别说奈姬会不会断绝和他的来往,怕是在整个科研界都要混不下去了。 最终就是怀尔特当时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推翻这一检测结果,何况他当时甚至还不知道约瑟夫有这么一手,也很难想到一个医学本科生就能搞出这么大的活吧。 包括现在的柯雪,对此也是十分难以接受。 “各位。” 过了一会儿,之前出去抗击诡异入侵的陆笙抱着枪回到了龙国专家会议室(白无一的房间)里,喝了一口水,说: “外面的入侵已经被暂且镇压了,柯小姐,请您立刻到主宅二楼原怀尔特实验室对保卫科长石前进行手术。根据观察,那些入侵的东西应该就是副本中的猪头人,但不知道为什么在蓝星会是以这个形态出现的…… 另外,根据战斗表现看来,蓝星上原有物质所制作的武器一开始对它们的效果似乎较差,白选手从副本中获得的原材料则可以直接攻击到它们。” “一开始?” “对。” 陆笙把武器认认真真放回了冷藏罐,接着才继续回复: “这些怪物的形态随着时间是在一点点变化的,从一开始的无形,逐步变得有形,从对四周反应较弱,逐步变强,总之,是在一点点变得和副本中它们原有的形态完全一致的,不过幸运的是,它们这种变化对于它们来说并不完全是一种好事,随着形态逐步稳定,这些入侵的诡异能力上涨同时却也开始能被蓝星上物质所攻击了。” “原来如此。” 一名专家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地说: “之前我们也遇到过类似这样的情况,也就是:天灾。 天灾的产生是由选手的死亡所引起,而其内容则与选手所遭遇的副本以及其死亡具体情况有关,也会有生物类的天灾对蓝星发动攻击……但目前,我们所遇到的天灾基本上都是稳定的,所带来的生物也都可以被蓝星武器所攻击。 约瑟夫这次副本的异常现象有两处和以往不同: 一是现在所有选手都还生还,而且发生入侵现象的地区也是约瑟夫所属的腐国而非选手的所属国,因此触发的条件,不同。 二是入侵的怪物一开始状态都非常不稳定,且无法被蓝星武器所攻击,却依然可以被怪谈世界内收集的材料所攻击,可以说攻击的形式,也不同。” “我们之前就一直认为这次副本相对其他副本来说,相当原始,现在入侵的形式来看,似乎也是如此,” 陆笙微微皱眉,叹了一口气: “不得不说……这样看来,约瑟夫这样的选手越来越像是怪谈副本的种子了。” “……” 说是约瑟夫这样的选手,但实际上,约瑟夫和其他选手相比,除了能力以外又有多少不同呢? 本来选手会被迫参加副本,导致国家遭遇天灾数量逐步变多这一件事就足够让选手们和普通民众产生不可调和的矛盾来,若是这个消息完全公布出去的话,民众们大概会愤怒地要求杀死所有选手吧。 除了:没有异能,无法升级,也不会产生新选手的那一个人。 “总之,难得可以捕捉到活体怪异,我已经安排人手,将用捕兽笼捕捉到的怪异送往怪谈科技研究所了……” 感受到了专家组中传来的沉郁气氛,陆笙翻了翻笔记,不着痕迹地转移了话题: “另外,之前被逮捕的查理管家经过检查,依然是一名正常人类,在阿多尼斯庄园外他也没有任何的异常举动,我们还检查了所有副本中出现的、直到最近还存活的npc的原型,他们的精神或者身体方面也都没有任何异常,其中在副本中已经确定身亡的酿酒师小姐,尼亚·罗内特,也确定没有任何身体方面异常,且在蓝星依然存活,因此我们目前可以说:副本中的一切变化对于现实原型来说影响不明显。” “不过查理是有做出一些异常举动的吧?”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毕竟没有强烈证据指明他的自言自语和副本中管家的行为有联系,起码目前,我们依然无法证明,寻常民众也能与选手一样,可以变成诡异的一份子。” …… 除了那一份份电子的学术论文以外,约瑟夫的房间也放着几本小书。 当然,阿多尼斯里用以藏书的地方实在是有些太多了,那些装裱不凡的书籍放在那里,与其说是用以阅读,还不如说是一种氛围意义上的装饰品,而至于约瑟夫这里,也许是因为这些书放置的地方零零散散的,倒反而有了一种日常阅读的感觉。 白无一草草扫了一眼,约瑟夫读的书大多是一些……嗯,他看不懂的学术书,但也有一些类似于《咆哮山庄》之类的小说名着,值得一提的是还有一本英汉词海,巨厚的一本都卷边了、看起来被翻阅了不少次,令人感慨()。 然后,和老金利斯夫妇一样,约瑟夫这边似乎也收藏着一些实体信,有一些拆开了、有一些则还原封不动,他自己似乎也在写,所以还有一些空信封,想想也知道,毕竟白无一他们来这边就是被实体信叫来的嘛,信纸旁边还有一套完整的火漆套件。 迫于时间关系,白无一在确定这些信件里没有一眼可见的信息之后就将它们扔到一边没读了,转而打印了约瑟夫的论文……所以,自然的,他错过了其中一封以葡萄为印章的信封。 第107章 庭院迷宫 总之终于把三楼翻了一个底朝天以后,白无一终于带着一大堆纸面收获,跟着玛丽一起一路小跑地跑到了下面。 他第一反应当然是跑去找怀尔特。 倒不是他觉得怀尔特多么可靠,但是在场,除了约瑟夫以外第一个能把这些复杂得让人打脑壳的论文看个明明白白的,恐怕就是怀尔特了。 然而这一切考量都在白无一下楼后的一分钟内暂时宣布失败。 很简单。 怀尔特走了.jpg 他多半是跟随白无一的指令跑去酒坊了,这一点白无一倒是清楚,所以相对来说没那么急,但要外出一次还是很麻烦的,这一点也很明显…… “轰隆!” 特别是这外面的白日惊雷是不是越来越大了的情况下。 好吧,具体来说,这动静已经大到了不能说单纯是雷的地步了,白无一有些怀疑是不是哪个房子被雷劈了所以这动静才大到不单感觉能震耳朵,甚至能让他感觉自己踩的地板都在哐哐作响,他带着玛丽,有些犹豫要不要在这种恐怖的动静里跑去外面(挨劈)的时候,一阵呼唤却突然终结了他的纠结。 “喂……白先生、琼安小姐,你们……你们还好吗?” 是马克的声音。 该说不说要不是这一声白无一都快忘了他把这捕蝇草拉去看大门了,于是有些心虚地还是出了门……一出门就看见满头虫子尸骸的马克“哇哇”大叫着冲向了自己,遂迅速又撤回门内把门紧急进行了一个关。 马克一边继续哇哇大叫一边敲门: “不要关门啊!刚才外面好吓人……呜呜,白先生,放我进去吧……我不出去了……” “呃……” 白无一小心翼翼地开了一条门缝,对着那疯狂张合着嘴巴的捕蝇草仰着头说: “我开门,你别急,你别扑上来。” “……不是你让我在这看大门的吗,又嫌弃我淋雨……呜呜,我知道了,我不动就行了。” 这可不是啥淋雨的问题啊,终于免除了一身优质蛋白质沐浴的白无一让开了门,让马克进来的同时也再仔细看了看外面。 雨、雾、山林,这三东西对视线的阻碍能力实在是太高了,于是他往外瞧倒也一时没看出来个三二一,不过这不是有马克吗? “外面发生什么了?” 白无一一边撑着门,一边问。 “你是不知道啊……刚刚太阳掉下来了!” 啊? 白无一猛地抬了一下头,夸张地瞪着理论上有一轮圆日浮游于天际的天空,只见一片苍白,不见天日…… 丸辣! 弗兰克这是g了?那去找他的莎莉……? 白无一都不敢细想到底发生了什么,直接拽着弗兰克就又开始往雨里钻,一边晃他一边急切地问: “哪?太阳掉哪了?” “老白,你别急,你这样拽着他怎么说话?” “……抱歉。” “咳咳……没事,就,好像是在主宅后面那一段的地方,这么大的雨我也没看太清……话说,我能不能就蹲在这屋子里面啊?你看我也干不了什么啊……不给你们……” “闭嘴,带路。” 玛丽把泰迪一招,朝马克一威慑,本来又一度想逃跑的捕蝇草才闭了嘴,灰溜溜走在前面开跑。 他这一跑,白无一就确定了出事的方位。 …… 一般来说,所谓庄园庭院,在大多数人的印象中都是一处被低矮墙面所围住的院子,分布着许多植被,又有一些园林装饰建筑……供于居民散步参观之休养。 但阿多尼斯庄园中的庭院,则略有不同。 比起一般庭院,庄园中的这一处其实是更加“专业”的,从外表上,它很大层次并不像一处院子,而更类似一处“植物园”。 不过植物园也有室外室内之分,而阿多尼斯庄园内的这一处,则更像是一处温室植物园,但也仅仅只是相似。 首先,这是一处完全由玻璃所笼罩的建筑。 外貌来说,类似于一处鸟笼,但占据的空间却属实非同小可。 由于是玻璃所制,外界苍白的阳光也就可以完全地穿透墙壁,既给予了内部事物以光芒,亦将其中光景反馈于外界。 建造庭院的玻璃,并不都是透明的,而是采用了一种富有装饰性的格子造型,也就是,一片漆黑、一片透明、一片白色,这样的交错构造。 交错的格子面积并不小,也不规整,不会给外界一种压抑密集的恐怖压抑,倒更像是现代某些艺术流派所喜爱的错落搭配,但其实会变成这样并不是完全出于艺术考虑的。 是的,外形如此奇特的庭院,在蓝星上也是有实物对照的。 按照管家查理(蓝星)以及庄园女主人奈姬女士的说法,庭院会是这个造型,完全是由于约瑟夫的改建,叫这一处庭院植物园也比起它的本名更完善概括了其功能,这里并不曾为客人的来往考虑过一丝一毫,而是为了照顾其中习性大相径庭地植物们所考虑的。 约瑟夫爱好植物,金利斯家又身家不薄,对于他这位少爷的兴趣自然是多有招抚的,自从约瑟夫上高中并取得不错成绩以后,奈姬夫人就为了嘉奖他的优异表现,将家中庭院改建成了这样。 那些或明或暗的方格区间,实际上是不同习性的植物隔间,有些隔间完全封闭,有些则半开放着,毕竟金利斯家财力丰厚,其收藏亦囊括古今腐外,其库藏虽然都是植物,但各个品种对于光照的需求可是大相径庭,何况以约客郡这十天半个月都可能一片雨蒙蒙的天气,要仰仗这吝啬的太阳将花草们喂养,怕是要闹成一地枯黄的灾荒咯。 除了光照,各个隔间分布的不同植物,还有其他差别。 譬如湿气、土壤酸碱、乃至于空气成分等等等等,都是要一一严格控制的,那些在这一片土地中能肆意生长的花草,并不会被圈养在这看似宽敞、实际却到底还是个囚笼的地方,早就混入湖边那一片绿意盎然的林地去了。 隔间如此之多,空间也属实不小,最终的结果就是,阿多尼斯的庭院,简直就成了一片玻璃制作的迷宫。 “……啧。” 所以哪怕从外部能看见那所谓的“太阳”砸到的方位上是哪里,白无一也是很难直接爬到那里去的。 第108章 习以为常与惊恐万分 白无一一到这门户大开的庭院前方,便看见了一只野猪人的尸体。 应当是被子弹击中的,头盖骨的部位被打了个粉碎,一只惊恐的眼睛已经从眼眶中爆出。 现在选手之中唯一有枪械的应该就是莎莉,所以,她应该的确来到了这里……四周没有金色玫瑰花的痕迹,起码在外部,她没有受伤。 而在玻璃制作的巨大囚笼顶端,一处还散发着袅袅硝烟的破口,则是此处绝非平安最确凿的证据。 “玛丽,你能够到那边那一块吗?” 白无一踮着脚进行了一个张望,但是很遗憾他不是长颈鹿,所以就算再怎么踮脚也看不到那一块玻璃到底在哪。 “我试试。” 玛丽的异能对雷、火这样的东西是有畏惧的,所以就算是她,也不敢直接让熊就这样猛地往上凑…… “啪叽。” “呃……” “你这啥表情,这是玻璃房子又不是啥木头,还下着雨呢,你要是嫌弃泰迪,就找阿里去!” 然而现在的情况也不需要她让熊凑过去了。 玻璃罩子,就算不是完全光滑的,但是还淋了雨,其外壳之光滑可想而知,虽然泰迪拥有熊的一切优点(甚至比真正的熊力气可大多了),但熊本来也不能说是在树上来回自如那一类生物,现在想直接爬上有点圆弧的玻璃罩顶上,那是万分艰难的。 所以在少女指挥着巨熊往那巨大的玻璃鸟笼子顶上爬了一小段后,那熊就直接一个打滑,直愣愣地栽了下来。 虽然多耗一点时间大概也不是完全不行,但这样还不如直接进去呢,白无一索性直接走到门口,准备进去。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沙沙。” “……里面有人?” “不知道啊,要不要把泰迪变回去?要是那些普通员工,不好交代不是?” 庭院最外围接近门这一圈是透明的,里面是一种通体绿叶子的小型灌木,看起来生命力不错,有点挡视线,而就在刚刚,这些茂密的灌木似乎被什么生物所触动,彼此摩挲着发出了细碎的响…… “啪!” “救命!救命!啊啊啊啊啊——!!!” 白无一这边还在揣测,里面的人可等不了了,没过一会,随着一阵尖锐的哀鸣,一张被恐惧和痛苦扭曲了的猪脸猛然撞上了白无一面前的玻璃门,这猪脸嘴边的獠牙已被截断,整张脸上都是浮肿与血迹,还有几只肮脏的苍蝇纠缠在它的伤口上,不断往血肉深处爬行着。 白无一一时还没能做出什么反应,那野猪便又一次发出一阵刺耳的尖叫,接着整个身躯都往后飞快被拖去,很快淹没在碧绿一片的灌木中了。 沙沙,灌木闭合,庭院又一次悄然无声,植物们悠然地沐浴着阳光,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 “你别跑!” 一边战战兢兢看到这一幕的马克拔腿就跑,玛丽将其一把抓住顷刻炼……好吧,没炼化,只是把这已经快被吓疯了的捕蝇草摁在原地,而白无一先是有些僵硬地转过头。 “咔嚓。” 然后很顺便地给马克同学取了个样。 很好,极度恐惧的情绪这不就来了吗,跟从约瑟夫那边得到的表格比对,头部收缩、变成一个拳头,嗯,逃跑反应,嗯,好勒齐全。 看这“手电筒”的波形……嗯,也很清晰,好事。 “你、你拿着个什么东西?相机?手电筒?……都这个时候了……” “马克先生。” 当然了,他这一取样,马克指定会觉得因为长期在副本里经历各种事对这种情况有点见怪不怪了的白无一是个神金,所以为了让这位可怜的捕蝇草不视白无一如虎狼,安抚还是有必要的。 所以白无一和缓了语气和表情,温和对马克开口: “您刚刚在外面呆了这么久,这里到底有多群魔乱舞,我想您也看见了,我们之前可是从屋外面杀到客宅去把您弄出来的……对这些事,看都看麻了,再被吓到那不太合适了,就算您觉得我反应有点奇怪,玛丽这么年轻一小姑娘,反应总做不得假嘛。” “那你刚才……是干嘛?” “你说这个?这个是我捡到的一个手电筒,我只是想试试看能不能打开,你看这庭院也不是完全通光那格式,说不定进去要用到呢。” “你果然想进这个奇怪的院子里去……!” 马克的声音更抖了,两股战战几欲先走可以说是对他当前表现极为恰当的一个形容: “那、那我……呃,我在这里等你们好不好?跟之前一样,憋碍着你们什么事嘛。” 要真让马克再蹲一次墙角,就算白无一他们这次当真一时没用上他的脑壳,这位倒霉孩子怕是也得自己溜走了,所以无论出于怎样的想法,白无一都想让他进去一趟,要是他不愿意体面,那只能让他体面了。 当然,自愿最好。 “马克。” 白无一突然严肃,这一下把马克整个人都搞得抖了一下: “你是想跑吧,没事,你说出来也行,只是我必须告诉你,我让你之前不进那个屋子也好、现在跟着我们进去也罢,都是为了保护你,你想想在没遇到我们之前你见到那些强盗的频率,再想想现在,你难道真的认为只是我们运气好,跟那些强盗就那么真正好好地错过了吗?” 说着这句话时,他又踢了一脚那具惨不忍睹的猪头肉尸体,将它更加鲜明地暴露在马克惊恐的目光中。 “……何况我们要是想害你,那其实不用等到现在,之前见死不救不就好了,现在也是……你只看见那庭院里面的歹徒被杀死,可难道没看见,这外面也惨死的歹徒吗。” “可、可是……” “而且,你不进庭院,又打算到什么地方去呢?” 白无一一边说着,一边就自顾自地推开了玻璃门: “去主宅?去客宅?还是直接跑出庄园去?那些庄园里的仆人也好、约瑟夫也好,自从发生状况以后难道不是都消失不见了吗?你对这些地方发生了什么变化也是一无所知,看看外面花园的情况吧,跟我们一起走,好歹有一个可信任的对象,去其他地方,那可就是完全未知了,你认为你可以一个人应付这一切吗?” 第109章 某人(洗掉) “……好吧。” 马克本来就是一个比较会审时度势的人,他在遇到跟人争执的情况下,无论真假都会先服个软再找机会,而现在,确实也找不到其他依靠的情况下,他也只能举手投降,服了这个软。 而玛丽也因此若无其事地挥挥手,让已经默默走到他身后、并张开双手的泰迪退下。 “好。” 白无一点点头,随后,随着吱呀一声,他终于彻底走入了阿多尼斯庄园最后的禁忌之地——庭院。 “……” 虽然说是迷宫,不过白无一这样的选手对于这个地方,只要副本没有对此处进行空间扭曲,就是不需要猜谜的。 因为专家组早就对蓝星上的庄园进行了细致的勘察,对于此处的地图,也是三申五令让白无一等人进行了记忆,就算因为记性不太行记得不是那么清楚,好歹也有个大致的印象。 这一点极大地缩短了白无一等人的探索时间。 “现在最难办的就是不知道那个坑到底在庭院里面哪……要是知道终点的话,咱们一下就能过去了,老白,你有啥想法不?” “虽然不知道具体是哪个房间,但是看那一片的大致方向,应该是热带植物那一块?先走吧,照现在这架驶估计过去就有大动静给咱们引路了。” 哪怕是墙壁是玻璃,但到底是封闭的室内,光线理论上透进来的程度应该比起外界小不少。 然而这事完蛋就完蛋在只限于理论上。 就在白无一踏入庭院的那一瞬间,一股强烈的光芒便忽然于天空中炸裂,一股闷热的气压宛如实质一般把他压得有些喘不过气来,只能勉强抬起头,看向自己的头顶。 原本苍白一片的天空此刻出现了极为明显的明暗变化,这种明暗变化绝不正常,并不像是一般情况下,高于云层的太阳散播下光芒被遮挡所出现的光影,而是恰恰相反。 所以…… “……这太阳估计又浮起来了,而且离咱们贼踏马近啊,你说,弗兰克是活着,还是被这玩意儿已升西天了?” “我咋知道,赶紧找吧,找不到那小子至少也得把莎莉找到啊,哎……” 白无一和玛丽你一句我一句地交谈着,独留马克一个人不合群地继续瑟瑟发抖。 这不好,所以玛丽一招手,十万泰迪……好吧只有一个,总之那大熊把马克一提溜,就扛到了自己肩头。 “这、这是又干什么了?” “没啥,看你走得那么辛苦,让你体验一下坐熊,不行吗?” 玛丽抱着肩膀很随意地说,这话放白无一嘴里说出来多少有点那啥……但玛丽的形象本来就是个任性小女孩,所以倒也不算打紧。 马克没挣扎几下,就认命地坐在了大熊肩头,人的底线是一点点让没的,而玛丽让泰迪把他扛着当然也不是真只让他省力,也算是一种挟…… “啊啊啊啊啊啊啊、去死啊啊啊啊!” 呃。 不过恐怕现在先管不了这个了。 数声怒吼与尖叫一起在庭院中响彻,白无一立刻警惕地举起了手中的木矛,而玛丽则也一下躲在了泰迪身上,但他们首先看见的却并不是一如既往的猪头,而是数根极为粗壮的藤蔓,像是触手一样肆意地挥舞着。 未几,一只强壮的猪头人被那藤蔓猛然抬起,它不断挣扎着,却只能被那带着些许尖刺的藤蔓牢牢锁住,很快动作弧度就一点点小了下来,双目开始鼓胀,随后被悚然地压爆成一摊肉泥,血水亦被滋润进了这片绿植下方的土壤。 “……啊、啊、啊……” 马克明显想尖叫,但是他又不敢叫太大声,于是只能张大了嘴巴,发出一声声不成调的声音来缓解情绪,可惜他的脑袋是捕蝇草,之前又吃了太多虫子,于是现在表现出来,就是吐出来许多还未消化完的虫子残骸,画面实在称不上美好。 而白无一这边则感觉到了棘手。 一方面,庄园内有规则: 8.一草一木皆有情,庄园的主人十分喜爱植物,将其如孩童般养育照料,请勿随意践踏。 所以如果白无一真要完全遵守规则,是不可能跟这些植物打架的。 二方面,玛丽且不说,白无一现在唯一仰仗的武器就是阿里给的淬毒木矛,这些毒能对付植物吗?恐怕还是个未知数吧。 所以,现在还真不太好动手…… 仔细观察的话,比起外界花园和湖边起码还有个植物样子的花花草草,庭院中的一切植物似乎都比寻常肥大些、茂密些,总不能把这一切都看作是约瑟夫卓越园艺技巧的产物吧?还有一点值得注意的是,庭院中的植物,似乎比起一般植物更为突出自己的特点,花会变得更加艳丽、草木则将特有的纹路、尖刺、乃至于分泌物齐齐鲜明地展现而出……不过现在,恐怕不是一个关注这些细节的好时候。 “打吗?” “绕吧。” 那既然打不过,那就跑嘛。 白无一也不跟这些玩意儿死磕,小心翼翼听着那些野猪人发出的凄惨喊叫,把它们当做一种危险的示警而非要找的目标,就这样,倒是安安稳稳地走过一大截路程,也算是之前他没踩什么花花草草的福报了? 然而该说不说,在副本里想逃课,那是完全不可能的。 “咔……碰!踏!” 一阵惊天的雷鸣忽然奏响,白无一只觉浑身泛起一种奇怪的战栗感,下一秒,来不及跟他打什么招呼的玛丽让泰迪一把抓住了他的脚,几乎像是扔一颗小石子一样把还没来得及躲的白无一扔到了一边。 “我去,你扔的时候能不能……” “哐当——!!!” 悬浮已久的圆日再一次陡然落下。 宛如雷霆一般的声响,更甚雷霆的威力,那圆日携着无边的怒火与威严,狠狠砸落到了白无一原来所在的地方,几乎是一瞬间便将那变成了一处凹陷的窝坑。 直到这个时候,白无一才终于清晰看见这所谓“太阳”的真面目。 “……” 那是一张,铁饼。 但不止是铁饼,还是被烧红了的、仍在高速旋转的铁饼,铁饼的本体似乎已经有些融化,像岩浆一样的物质因它的旋转而被不断甩飞到一边的地面上,将其灼烧成一片黑炭。 还被扛在巨熊肩上的马克快昏过气勒。 第110章 无关紧要的兵荒马乱 “哇哇哇……” “我又不是风信子,” 被这股热气熏得满脸是汗的白无一抹了一把自己的脸,忿忿不平地抱怨了一句: “你踏马、追我干什么……” “不好说,我感觉它应该不是专门来逮你的。” 刚刚救了白无一一命的玛丽也走到了他身旁,利用绿植作为掩体避免着被那些滚烫的铁水沾上: “其实刚刚我在泰迪肩头上感觉四周的光一下变多了,就觉得不对立刻抬了头,然后看见那太阳就慢悠悠晃过来了,然后我看它本来没动静也就以为没事……结果你盯着你那矛不知道啥时候走到那玩意儿正下方了,那玩意儿是丝毫不带犹豫的啊,轰轰轰地往你头顶上开砸了,我要是再慢半拍,你就成烤饼了知道不?” 就在她说这短短两句话的片刻,那落入地下的滚烫铁饼又开始摇摇晃晃地上升,像是一扇笨拙的飞碟一样重新悬浮于高空,顺便…… 又踏马砸了下来! “淦。” 看样子这玩意儿是下面有人就直接往下砸的,位移又在这附近,稍微偏一下就直接罩白无一他们上头了,这下不润不行了。 于是说时迟那时快,白无一本人刚刚迈出一个弓步,只见泰迪大爪一揽,直接将他扛于肘间,其跌宕起伏之速若大摆锤荡于游乐园,遂熊在前面跑,太阳在后面追,此番奇景,遍阅史书,怕是亦不得见也。 等终于跑到隔壁一个用室内光且灯光昏暗的房间之后,只见那高悬太阳似丢了目标,便悠悠离去,不再坠入,大熊才把肘中之人滚滚落下,而其人…… “口区——” 能不吐也是神人了。 “你……” 然后就吐猪身上了。 昏暗的房间中,一只粗壮的手颤抖着抹了一把白无一刚刚吐出的些许秽物,随后,一张狰狞的猪脸赫然在黑暗中放大,巨大的瞳孔燃烧着可怕的怒火从植物园的草堆中一点点钻了出来。 野猪人挺起强壮的身体,用手中的小刀对准这瘦弱的来人: “找……” “吼。” “找、找、找……找谁呢,我帮你问问好不好?” 随后就跟熊面面相觑了。 猪露出谄媚的笑。 熊举起利爪。 白无一举手,曰: “干它。” “啊啊啊啊啊——” …… 总之发生了一点无关紧要的兵荒马乱,姑且把白无一刚刚被太阳追的怨气发泄了一回,顺顺便便还让选手们接近目标清零的距离接近了一段并完成了不错的狩猎收获,可喜可贺。 “呼……” 至于现在,白无一吐了一口气,把被汗水和雨水糊到自己额头上的头发吹开了一下,继续前进。 但是。 当他再一次看到面前的光照陡然变大之际,他后退了,他畏惧了,他站在原地不动了。 跑了半天勒,再跑真跑不动勒,被扛着颠也不行啊,这胆汁都快吐出来勒。 所以,白无一姑且回忆了一下亲爱的专家组给他强行灌输的地图,然后,问身后一个活人和一个半死不活的人,曰: “你们玩过一个游戏不?” “什么游戏?” “就是走在马路上的时候,只踩白格,要是落到黑的地方,那就是踩到了岩浆,要被烫死的。” 放到这迷宫中,也就是尽可能走染色玻璃所组建的隔光隔间,避免跟那阳光再进行什么亲密会晤,这也是刚刚遭遇战中,少有的一点实质性收获所得出结果。 这样,就必须要绕路,而一绕路,就容易出些事。 “兄弟?” 越是深入这玻璃庭院,便越感到一股强烈的闷热,而就在这时,白无一忽然听见一声喊声,只当那是某头野猪把自己这一行人看成了同伙发出的招呼,于是并没有回答,而是朝玛丽一挥手,让她用熊去攻击…… 而就在这时。 “别动。” 一杆黑洞洞的枪口,忽然从对面冒出,精准地瞄中了白无一的脑壳。 这个时候,他才终于从紧绷的找路状态冷静下来,开始观察对面以及四周植被的情况,举起双手盯着缓缓从小路间缓缓走来的野猪人。 这附近应该是热带植物的聚集地,所以用染色玻璃隔绝了与外界的光照,取而代之,使用了长条的led灯来作为不变的强烈光源,来替代此地属实罕有的日光,可能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格外酷热一些,四周植物叶片肥厚且宽大,是热带丛林中低矮植物为了争取阳光以及蒸发水分所惯常具有点结构……而同时,也有一些看起来颇为稀奇的艳丽植物攀附于四周,至于有无毒性,就需从古德里安的植物大百科里找了。 看距离,这里已经属于最初庭院被砸的那个大坑附近了,按理说那个“太阳”会砸的地方应该都是透明玻璃所处,那么应该就在前面才是。 但现在,一把枪就足以将白无一乃至于玛丽的一切自卫能力剥夺,距离上的劣势远远不是威力所能弥补,该死……为什么这些人能在腐国一而再再而三地…… “咔嚓。” 忽然间,那野猪人将手中的枪轻巧放下了。 白无一这个时候才注意到他的肩膀上似乎有一长道划伤,还滋滋冒着鲜血,这人从不知道哪掏出来一张纸,卷了一支烟,叼在了嘴里。 “嗯哼,我搞到了一点好东西。” 熟悉的女声从那巨大的猪头中冒了出来,与此同时,这人用手从口袋里漂亮耍了一个花式,把一枚闪闪发亮的金属打火机卷到了自己面前: “不是这个,是这个打火机,我觉得,对你们来说挺有用的?” “……莎莉小姐?” “是,怎么,不欢迎抽烟人群回归?” 巨大而狰狞的猪头随烟雾一般缓缓消散,最终,在那灰色烟气中逐渐暴露的是一张妖艳的女性面容,双眼如狐般眯起,嘴角含笑: “好吧,那我还是把烟掐了为好……反正我也不知道这是不是烟草。” ……不对,那头就没变成过猪头过,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认知中变成了猪头,这就是所谓的演技派? 被属实喜欢开玩笑的莎莉吓了一跳的白无一倒抽了一口凉气……然后被并不像尼古丁味儿的灰色烟雾呛了一下遂开始咳嗽,他一边挥走烟雾,一边看着当真就这样掐掉了烟的莎莉走过来,帮他拍了两下。 第111章 引路 马克还在半死不活,看到莎莉变形的时候抬了一下虫子残骸更多了的捕蝇草头,又很快萎回去了。 至于玛丽,则被呛得一直在咳嗽,当灯塔国的女演员悠然走过来时,她捂住鼻子退了两步,嘀嘀咕咕地抱怨着: “酒味、烟味……灯塔人,你要不还是去淋淋雨洗个澡?臭死了……” “啊呀呀,抱歉,我都忘了还有个小孩子了,” 莎莉把熄灭的烟挪到远处,朝玛丽的头发上随手揉了两下,在对方不满的瞪视中轻笑一声: “不过我也是个伤员,淋雨要是感染,那可就不光是审美观的问题了,所以,还是且先容忍一二吧。” “你受伤了?” 白无一也皱着眉,倒不完全是因为烟雾,而是由于莎莉肩膀上即便重新恢复原貌也依然存在的狰狞伤口: “你这些卷烟的叶子……哪来的?不是说……” “不能践踏植物,不然,不单那些穿燕尾服的家伙会找你麻烦,连被踩的草都能自己报仇呢,不过恐怕我不得不得罪一小下这些绿油油的原住民了,” 莎莉把那卷本来就卷得不怎么样的卷烟捏碎,扔到脚下踩烂,颇有些无所谓地说: “毕竟我这边这朵娇花都被它摘去咯……人不能踩草,那草踩草,难道就不该也受点报应么?” “……” 白无一想到了最初进入这庭院时所看见的光景。 “有植物把弗兰克掳走了?不是太阳砸下来把他砸扁了?” “不、倒是没直接砸扁……不过那太阳的确砸下来了,还追了我们老一会儿呢。也是在那之后,那一长截不知道是什么的绿色藤藤才变大爬了过来,然后就是你想的那样了,我开了一枪,但对那么大一株植物,我这把枪发射的子弹,也就跟小铁珠没什么两样。” 莎莉耸耸肩,轻轻用手指捋了一下那伤口: “幸好这玩意儿没毒,我用打火机处理了一下止了一下血,应该问题不大?” “大了去了……你要先退出去吗?” “不。” 莎莉潇洒收枪,顺便把头重新“变”成一颗丑陋的猪头,行为举止也粗野了起来: “老子跟着你,不为别的,就为给肩膀上这一道报个仇,怎么,怕老子受了伤拖后腿了不成!” “阿巴,你能切回正常说话吗?” “哎,这台词和形象要统一,不然,我现在五大三粗的样子还用一般那腔调,你不反而觉得怪怪的吗?” 嗯…… 好吧是有点怪.jpg 从刚刚发出轻柔女声的野猪头上挪开了视线,白无一重新把目标锁定在了周围的丛林中。 “你既然看到了弗兰克被拐走,那应该也知道他去哪了?” “不知道。” “嗯……啊?” “这家伙不知道为什么被那个太阳追着,要不是被那植物拐走,怕是现在还在逃跑呢。” 莎莉指了指被染色玻璃阻隔的天空: “那藤蔓又多,能看到他到底发生什么已经很不容易了,我现在只希望他别被那藤蔓拉着拉着变得七零八落了。” 七零八落…… 嗯。 被提醒的白无一终于振作了一些精神,开始往莎莉的来路前进,并开口询问: “莎莉小姐,你应该记得最后见他是在什么地方吧?” “知道啊,但是那里有点危险,你去干什么?” “找风信子。” 或者说。 找弗兰克掉的头发.jpg …… 有一说一,白无一不知道弗兰克那个掉得到处都是的花是不是真的在脱发。 但就算是真的脱发,如果因此能获得一丝生机,这年轻人恐怕也不该对此有太多抱怨,而应该感激涕零吧。 多么伟大的一场赐福……啊,脱发,如果汉赛尔和格莱尔有这般本领,他们必不会因面包屑被鸟儿吃掉而迷失了回家的路;若是攀登珠峰的队员有此异能,他们必不会因风雪而在归途中盲目;航海家不会再需要罗盘;旅商不会再依靠地图;有形的磁场线、地上的北斗星!如此多极好极好的好处…… 就不必造访于白无一这一平平无奇的小人了,交给弗兰克这娇艳欲滴的花朵,那是正好。 比如现在,这些散落的粉嫩花朵就以哪怕陷没于土壤中亦难以忽视的存在感,极其鲜明地给白无一指引了一条无比清晰的方向。 “好热。” 坐在巨熊肩膀上的玛丽擦了擦自己额头的汗水: “这附近怎么越来越热了……就算是温室,也不至于热成这个样子吧。” “我有很不好的预感,咱们就盼着别跟那大坨阿三飞饼直接碰上吧。” 白无一一边默念着,一边往前一推门……然后一开门就看见一只被抓住的风信子在“啊啊”乱叫,一只巨大的、长满了奇怪斑点的植物正在企图把他卷起来……这植物身上滴落的黏液让画面变得有些乱七八糟的。 白无一面露难色地姑且问了一句: “呃,这就是,那个藤蔓?” “不是。” 莎莉摇摇头: “看来那玩意儿应该是被截胡了……毕竟这黏液看起来还蛮黏的,藤蔓虽然力气大,但到底不太灵活。” “那个……咱们要不然,先救人?” 刚才其就一直晕着的马克战战兢兢地举起一只手,进行一个询问,被白无一和莎莉同时投来目光时,便又差点两眼一翻晕过去,还是白无一点点头说了一声:“也是。”,才把他从装晕中解救了出来。 至于救人的任务,则交给了有一股子熊劲儿没地方使的玛丽和泰迪熊,遇到这种任务,玛丽本人肯定是不会往前走的,她从变大的玩偶身上翻下来,随后便躲在后面看着那玩偶一摇一晃地前进,接着很快抓住那风信子的脚,把他跟萝卜似地往后面一拔。 “熊?什么鬼?这踏马怎么会有熊……” 弗兰克的尖叫变得更明显了,而白无一开始翻古德里安宝典。 “这玩意儿长得这么特殊理论上应该不难找啊……” “绿色嘛,然后形态特殊,球形……然后直接翻过去找一下,嗯……食虫植物食虫植物……找到了,应该就是这个。” 在选手们的你一言我一语中,那抓住弗兰克的怪异植物的真身终于曝光:茅膏菜,食虫植物,有毒,汁液也有…… 白无一:“……啊这。” 玛丽:“泰迪!加把劲!” 莎莉:“等等,还有一句话呢。” 第112章 风信子回归 会分泌出吸引昆虫的蜜汁,来吸引猎物。 虽然莎莉进行了一个拦,但是在她拦之前,玛丽的命令已经发出去了,于是随着那并无知觉的棉花大熊奋力地一扯,下一秒,无数粘稠的汁液朝着四周飞溅而起,随着一起被扯下来的弗兰克本人一起泼溅到了四处。 即便白无一不是什么虫子,也依然能从那四溅的蜜汁中感到一种异常的香甜气息,宛如一股子浓缩而滚烫的糖浆,以几乎能将人肺腔熏坏的烈度高调彰显着自己的存在感。 而远远有一阵骚动也便因此而起。 “外面那么多乱七八糟的肉弄出来那么多乱七八糟的虫子,这庭院在这边不远的地方还被砸了个洞,这下麻烦了。” 玛丽看着自己附近被泼过来的一坨“蜜糖”,有些嫌弃地说: “啧,赶紧把那货拉过来看看能不能急救一下吧,这玩意儿啥都有毒,我感觉他要废了大半了……泰迪!” 她倒是不慌,至于白无一……倒也没那么慌,真正稍微有点意动的人就是莎莉…… 还有马克。 “嗡嗡……嗡……” 一阵让人感到莫名晃悠感的噪音忽然从不远处响起,接着,盲目的蝇群,便被在副本中放大了无数倍的植物特质所吸引而来。 食虫植物向来不为驱虫而生,恰恰相反,它们为了吸引昆虫,反倒是乐意在自己身上沐浴出许多香甜或恶臭的“香薰”。 “哦天呐……” 马克这回不敢瘫在泰迪肩膀上了,这些苍蝇明显是从之前那“太阳”砸的大坑中被吸引来的,因此,虽然吸引它们的蜜糖大多被泼洒到了地上,但在找到目标之前,蝇群还是保持着一定高度进行飞行的,所以越是处于高位,便越容易吃到一嘴苍蝇……就算忽视被沾染到上面的那些蜜糖,常人恐怕也不会想有这样的体验。 嘿。 他是这么想的,他的“头”可不是。 “马克,别下去。” 白无一把这位脑壳正不断张合着,吃得贼痛快的捕蝇草硬生生按回了熊肩上,顺便自个儿也紧贴上对方,把头立在那不断张合的两片扇子叶后面,将对方跟个盾牌一样挡在了身前: “上面只是苍蝇,下面这苍蝇万一沾到点蜜可是有毒的!” “可上面……这到处都是虫子得吃到嘴里去啊、我可不想吃一嘴苍蝇……那还不如被毒死呢!” “害,你个大男人怎么一天到晚哭哭啼啼的,好啦,过来吧,就坐在这,” 玛丽让熊提溜着昏迷的弗兰克回来,把马克又横着扛了起来,姿势和白无一如出一辙,只是由于泰迪熊实在是太过高大,拎着马克与其说是拎着盾牌,不如说像是拎着一只小鸡仔似的: “我跟你保证,你就在这,什么都不用做,什么都不用想,只把眼睛和嘴巴紧紧闭上,也就不必害怕什么苍蝇蚊子之类的糊你一嘴巴,一会儿要是真出了什么事,那我当场放你走行吧?” “可……哎……” 马克还想辩解两句,可他被玛丽扛起来来,所以但凡多余说上一句,便是增加一分吃苍蝇的可能性,于是便只能叹息着死死闭上了嘴……也是神奇,按照那小女孩和那龙国人的话去做,四周虽然还是有不断的嗡嗡声,手上也时不时传来点爬行的触觉……可脸上的区域,却似乎当真没什么虫子去主动骚扰。 当然,这只是捕蝇草本人马克的视角罢了。 在白无一的眼里,这位口头上对着虫子瑟瑟发抖的先生哪里是畏惧虫子啊,简直可以说对着虫子吞吃得如狼似虎,其吞吃速度之快,让白无一一度有些害怕他也会跟这里蜗居的植物们一般变得失控,万幸可能是逗留时间终究不长,这捕蝇草吞吃动作是猛了一点,倒也未到不分青红皂白连人一起咬了的地步。 “啧。” 莎莉也爬了上来,一群人齐齐被马克“遮风挡雨”,也是啧啧称奇,顺便这位一贯悠哉悠哉的灯塔女演员便检查了一手被折腾得彻底昏死过去的弗兰克: “肿得跟猪一样咯……不过脸没事,也是,植物会不会过敏我都不清楚呢,就算过敏估计也不该是这个症状,倒是还有呼吸,等搞远一点看看能不能救?” “还是快离开这里吧,一会儿马克都吃饱了。” 白无一低着声音催促了一句,玛丽便拍拍掌,随后泰迪熊便开始后退……为了确保超级大胃王(不自知)马克始终顶在前面,它是倒立着撤出这一处隔间的,看起来有点滑稽。 等一出隔间,不受虫群骚扰后,白无一就迅速跳下了泰迪。 “我回去一定要给泰迪洗个澡。” 玛丽看起来也是一脸烦躁的样子: “真是麻烦啊……还以为约瑟夫家这么豪华的地方不用粘什么血啊虫啊之类的了呢……对了,这里既然是温室,说不定有水?” 玛丽凑到一处大叶子矮草的土坪,朝那地方伸长了脖子使劲敲了几眼,随后又指挥着泰迪,伸出比起她长了不少的手,从绿叶子中间硬生生拿出一截水管,随后开始冲泰迪沾满了乱七八糟的身子。 白无一:“话说,你不是可以让这熊把那些玩意儿吃了吗?” 玛丽:“怎么可能,泰迪才不能吃那些乱七八糟的虫子呢。” 白无一:“不能消化吗?” 玛丽:“因为恶心,真是的,我又不是必须吃那两口,才不要这样脏兮兮的!” 莎莉:“嗯……虽然看你两说脱口秀也不错,不过,有没有考虑过把这水用在点别的地方?” 白无一:“嗯?” 白无一把视线转到莎莉身上,只见她从玛丽手中接过了水管…… “哗啦……” “啊!啊?法肾甚么事了……” 然后朝着昏迷的弗兰克一股脑冲了过去,直接把对面冲醒了。 醒来的弗兰克有些错乱地喃喃自语着,舌头应该是被发炎症状和水搞得有点含糊不清,当他看见身边这一大坨熊的时候,更是吓得直接拼命挣扎,可惜,人如其头般柔弱,于是打的力道还不如看似装晕的马克半分。 “住手。” 玛丽指着他,威胁: “再打我就让泰迪把你撕了,老白,问正事。” “哎好勒。” 白无一走上来跟个使臣一样背手直接开问: “见到你妈了吗?” “……啥?” “你来这不是为了见你妈吗,别跟我说你来这这么久净乱晃了。” “呃……母亲……对了……” 一提到这个关键词,弗兰克终于清醒了一些外加急眼了: “我看到我母亲了!她……在引导我,在给予我方向……但是当我找到她之前有什么光忽然亮起来了,好刺眼……然后,她就突然变成了一堆植物……” 第113章 猪笼草 “他说是他妈引的路,莎、杀人很厉害的先生,你见到他妈没?” “没有哦。” 莎莉敲了敲手中的枪: “我看到他的时候他可神叨叨的呢……一边嘀嘀咕咕地一边往前走,不过非要说,我好像当时好像就闻到了一股子奇怪的甜味,就在他走的那一路都能闻到,感觉有点恶心就是了。” 白无一耸动了一下鼻子。 空气中,现在的确有一股子甜味儿,但那是刚刚那植物抛出的蜜汁……按照莎莉的描述,她闻到的甜味儿应该比起这些糖浆出现得更早,而且…… “弗兰克,你现在还看得见你妈不?” “你这措辞……没有。” 那应该不是一个甜味儿?白无一盘算着,根据副本之前的天仙子的毒性(致幻)和舟行乌头的毒气(挥发毒性强烈)表现判断,这个副本里面出现致幻类植物那是一点不奇怪,而看莎莉和弗兰克这完全不同的反应,可能这次的毒对植物(花)更有效? 话说…… 虽然刚刚弗兰克看到的大概率是幻觉,但是他妈是真的被约瑟夫帮着休养了没错吧?不是,这鬼地方怎么休养,回归自然休养法吗? “嘶……” “我知道你觉得我被骗了……但是,相信我,我之前也一直觉得好像有不对,之前我与其说是见到了她,不如说是……感到了一种……感觉、她的感觉……这确实不大对,但是走到一半的时候我感觉我真的见到了妈妈!” 风信子又开始激动地到处掉花了,花瓣飞到白无一面前的时候让他不得不往后退了两步: “她……看起来,很奇怪,很奇怪……不是痛苦、不是悲伤……是愉快的情绪,但是,但是我觉得很害怕……” “你冷静一下。” 可惜了。 极度恐惧的情绪已经从马克那边收集到了……要不然,姑且帮这位哥跟他不知道跑哪去了的亲妈重逢一下,看看能不能收集一下愉快的情绪? 虽然可能有危险……但是讲道理,这庄园里里外外哪里没有点危险,这边按照太阳神和风信子的传说来看,说不定还是一条主线呢。 抱着这样的目的,白无一姑且跟其他选手比了一个眼神(其实其他人没怎么看懂),绷着脸开口: “我会尽量帮你找到你母亲的。” “……真的?” 不是,你就不能直接狂喜一下吗? 听到对方以怀疑语气回复的白无一捏紧了手中的“手电筒”,差点背过气去,要不是怕这个登记有啥副作用他现在就能用自己登记个恼羞成怒电波,没好气地说: “煮的,走吧,煮饭去。” “啊?” “走。” 最后肘了这位爷一下后,白无一便转身,便一路沿着记忆中的地图,去寻那一道“能让花头人产生幻觉(?)的味道”。 …… 香味,实际上就是散播的、肉眼大概率不可见的一些化学物质在黏膜上认知的体现。 感知它们的自然是嗅觉,偶尔也有点味觉,不过无论如何,这只是告诉大脑:“这些物质到你鼻子里了”这样的信号,而至于化学物质本来的作用,有些时候嗅觉还没分辨出来,这些作用就起效了。 放到人身上的话,比较温和的例子是过敏,对特一物质(比如乳糖)过敏的人可能自己都还没尝出来,头就开始嗡嗡作响……极端一点嘛,喝硫酸的人舌头大抵会在感到那股子酸味儿之前变成一坨炭吧。 所以。 “你……” 弗兰克能比白无一他们提前感到那股子莎莉所形容的“香味”,也并不奇怪。 一闻到这股子“味道”,这人头顶上粉红色的风信子就开始大大地绽放了,白无一……迅速回忆了一下约瑟夫电脑上的花朵表情表然后悲伤地发现这一幕还算不上啥标准表情,遂只看着他突然开始拼命挣扎,然后被玛丽用泰迪摁住。 不过也有意外收获。 马克:“哎?唉唉唉……好大、好大一只蝴蝶,别、别跑……” 玛丽:“你咋也发癫了?” 白无一:“好,咱确定了,这玩意儿可能是啥植物激素之类的,对这些植物僵尸有奇效,人就算有影响也问题不大……至少我希望是这样吧。” 意外收获就是发癫人数比预料之中甚至还喜加一,来到差不多地方之后,马克就也癫了,也挣扎着要往下面跑,于是玛丽索性也不让泰迪再将这两个疯狂乱动的花头人扛肩上,而是跟抓小鸡似地掐着脖子和胸的一点部位捏在手里,颇有一种随时能把他们捏死的把握感。 “放一个下来吧。” 白无一说: “把绳子系腰上,让他们带路。” 其实走到这,他们的前进已经变得有些难度了,随着越发前进,白无一并没有闻到丝毫所谓的“香味”,而是嗅到了一股子强烈的、几乎能将他鼻腔熏烂的臭味。 ……他希望这不是尸臭味,却又希望那只是尸臭味。 总之,比起人的嗅觉,白无一还是更相信花头人们的中毒反应些。 于是接下来的画面就从“熊外婆抓鸡赶集”变成了“熊太太公园遛狗”,按照这两人的作用,这两狗还能算导盲犬。 白无一让玛丽放一个下来,她嫌麻烦,索性就两一起放下来一手牵一个了,于是左边的风信子疯狂掉头……花?右边的捕蝇草对着一些飞进来的虫子咔咔流口水,好一幅奇妙景观。 然后下一秒悠闲的遛狗时光就被打破了。 至于来客,则是一个已经出现过的东西:藤蔓。 而这次出现的可不止是作为连接的藤蔓。 在这些粗壮的绿色藤蔓末端,出现了一个极为鲜明的特征物,那像是一个个小包裹一样经典过头的造型……猪笼草。 “我去……马克,这你亲戚吧?你要不上去打个招呼?” 看着面前一个个缓缓接近的、还冒着酸水的猪笼草,白无一进行了一个汗流浃背,对着下面还在摇摇晃晃往前跑的马克进行了一个问询。 “咻咻咻……” “!” 理所当然,没有得到答案。 唯一能称之为回应的大概只有那些一拥而上的猪笼草,这时,莎莉举起了枪,玛丽也大抬起手朝身下的泰迪熊发出攻击的指令……但白无一却因为规则而开始畏缩不前。 “泰迪,撕碎它们吃掉!” 第114章 一拥而上的围攻 “别!这玩意儿也是草吧?现在咱们人还没被抓,主动攻击……不知道会不会诱发新问题,这里可是人家主场,泰迪对物理攻击虽然抗性很强,但是架不住化学啊,万一,一打激发出来些什么毒气……” “不过是会被攻击而已,毒气也无非憋一会儿,直接靠异能把它揍飞罢了……你怎么老是这么怂?” 白无一的畏缩得到了玛丽不满的回应,不过虽说如此,在白无一依然摇了摇头后她还是咬咬牙,制止了泰迪已经快要落下的攻击,嘀嘀咕咕地抱怨: “不是,这有些规则就算触犯也无非要打一架或者被减分嘛,我又不追求啥s评分……” 就在她嘀咕的时候,那些末端连着猪笼草的藤蔓也便连了上来,这些猪笼草的藤蔓上有一些很细小的尖刺,虽然细小,却丝毫不代表其伤害能力微弱,而是正由于这般结构形成了锯齿般的效果,和其主干的机动性组合起来后简直如一截截可以形变的电锯。 “妈……妈……” “啧,抓住这两家伙,避开这些藤蔓,不要碰到它们,继续往前冲。” 一根藤蔓迅速缠向跑到最前方的弗兰克大腿,在它彻底将这可怜的风信子抓住前,玛丽已经指挥着泰迪紧急上前,以与其粗壮身躯毫不相符的敏捷身手将在半空中一滚,便将那下面两人都卷入了泰迪的怀中。 下一秒,泰迪松开手,开始疯狂往前奔跑,那两人本来会因失去支撑而跌入地下……但也正是此时,这巨大的棉花熊又像是之前吞噬那些血肉般张开了中央的大口,只是这次并非为了直接吞食,而是像是叼着两根牙签儿似地一边咬住这两人一边开始撒丫子往猪笼草的背后跑。 大抵是没想到这么大只熊跑得这么果断,那一截截缠绕上来的猪笼草也是愣了一下,随后才开始夺命狂奔,坐在泰迪肩上的白无一不得不全力捏紧指头才能稳住自己的身体不掉下去,而一旁的莎莉也是身体紧贴,只是姿态比起白无一好了不少。 “攻击你的应该是这些藤蔓吧?” “对!攻击它们的话会引来更多藤蔓,不过我切换面貌以后它们就暂时放弃追杀了……弗兰克晕晕乎乎的,不指望他当时能注意到脚下,可能这才是他被攻击的真正原因吧!” 因为位移,所以两人间的对话只能靠喊,看起来有点喜感,而玛丽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爬到了泰迪头顶上,双手抓着这大熊的两只耳朵,姿势跟什么驾驭着船舵的海盗船船长似的。 “前面感觉越来越臭了!” 玛丽喊: “应该又要出虫了,我把马克当挥挥,你们自己埋头!” “好!” 白无一刚回答就感到一股能让人直接晕过去的恶臭深深浸染了自己的鼻腔,他本能地有点反胃,但到底还是捂住嘴随后索性从兜里掏出塑料袋裹住了自己的脸,此恐怖分子(低配版)造型引起了一旁莎莉的强烈注目,然而下一秒灯塔国的女演员就为这一时的吃瓜好奇付出了代价……大量被这该死的恶臭从孔洞所在隔间被吸引而来的昆虫像潮水一样撞上了她的侧脸。 还好,这些虫没有发生啥变异,大概是因为这个副本的标志的植物而非昆虫吧,总之莎莉努了一下力才顺利把自己的脑壳埋在了泰迪的绒毛间,靠这样抵挡了“祸从口入”。 “……咳咳咳、咳咔咔、咔咔……呕……怎么样?” “还好,呕……没吃到苍蝇,不过至于下面那两……我不知道。” “他们、没死就成。” 过了一会儿,虫群逐渐消散,白无一才颤颤巍巍冒着激烈的腐臭味抬起头向同伴两人进行问询,得到的只有玛丽有些焦虑的回复……不过莎莉应该也没事,只是被熏得还在不停咳嗽罢了。 马克和弗兰克就,没死就成.jpg 也是这个时候,白无一才终于发现了这些浓烈臭味的来源,不是他预想中的大王花,那一个个巨大过头的花体、那一个个过于标志以至于就算不查书也可以辨认出的巨大身形……不会错,这是有尸香魔芋之“美称”的巨魔芋,其气味之强,若百年不流的死水沟、若窝藏于水管内的腐油脂,只熏得白无一两眼都快一黑,只盼着赶紧离开这个鬼地方。 这一情绪当然也影响到了负责驾驭泰迪前行的玛丽。 然而这时,又有新的攻击来临了。 具体来说,是后方的藤蔓追了上来。 虫群对选手们实质性伤害不大,却极大地减缓了他们逃离的速度,加之庭院内路径曲折,要避免踩到一切绿植更是麻烦至极,因此当白无一等人前进了没几米,一截肥大的猪笼便已经绕到了他们面前,随后以一种类似于摆锤的方式朝他们门面上袭来。 “啧。” 躲在马克(捕蝇草)后面的玛丽明显咂了一下舌,随后摆动着泰迪的耳朵,让它向左下方滑铲以躲避……但就是这样躲避的时候,她才发现了那狡猾植物的真实攻击意图,那肥大而臃肿的猪笼的确被泰迪灵活躲过了,但就在双方擦身而过的瞬间,肥大的笼子瞬间被甩动……里面,一股股具有腐蚀性的透明浆液像是外界的雨水一样被泼到了一时无法调整身形的泰迪身上。 随后一股腐蚀的青烟从棉花所制作的巨熊身上冒出。 “滋……” “该死……抓紧,必须提速了,再不立刻跑掉咱们可耗不起。” 泰迪善于应对钝器,对非巨大剪刀类的锐器也并非没有应对之力,但对于火焰和化学腐蚀……却是极为弱势的。 玛丽的脸色越来越凝重,她看着泰迪明显残破了的身躯,一咬牙,低声说了一句,随即便全力开始操作泰迪,只见那熊先是从地面站起,接着,漏出了之前拿来栓马克和弗兰克的绳索,又掏出了玛丽得到的那把木矛,把绳子缠到木矛后方…… 随后,它如希腊神话中参与运动会的英雄般,将木矛当做标枪,向着led日光灯的上方嗖地一声投去! 当! 老实说,这里的日光灯跟外界最常见的那种格式稍有不同,并不像是一个个无把的光剑,而更似飞碟似的圆盘……但就算灯本身再花里胡哨,支撑它们的灯架也一定是一个个铁做的长杆子。 从形状上,这些横着的长铁杆就像一个个体操所用的运动仪器般,坚硬、可靠、足以充当一只熊模仿蜘蛛侠这一荒唐事的支柱。 藤蔓又一次从侧面朝泰迪攻了过来。 第115章 被烧坏的玩偶 这次,泰迪没有再通过往下放低身位而避开,相反,这只巨熊从地上陡然一蹦,随即双臂(圆乎乎的)发力,一下借着质量不错的木矛与绳索将自己一下提了起来荡在半空中,随后像人猿泰山一样从比那猪笼所包围处更高一些的高空躲了过去! 猪笼草还想故技重施,但很遗憾,向上泼水和向下泼水可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特别是它泼的还不是单纯的水而是具有腐蚀性的黏液,于是,它仰头向上泼之后,受到重力束缚的黏液便很快重新坠落,不单没有能拦住哪怕一秒白无一他们的脚步,还反而被自己的黏液淋了个“狗血淋头”,狼狈不堪地甩动着自己的“脑壳”。 出口近在咫尺,也许前面,会出现的就是弗兰克的母亲吧。 可惜…… “滋、滋滋……” 最终,也许也只是也许罢了。 视野被一片恐怖的白色所笼罩,随后,开始一点点变色,焦黑。 刺眼的光芒几乎一下烧坏了白无一的视网膜,滚烫的温度让他的皮肤都散发出些许燃烧的雾气,浸润于体表的雨水快速蒸发,向着干涸迅速滑落……巨大的太阳、追逐风信子的圆盘、阿波罗与他情人嬉戏的无聊玩具,就这样从天空陡然滚落,砸到了白无一脚尖前方。 白无一现在只无比庆幸于自己刚刚是被泰迪扛着荡过去的。 因为哪怕在感到那一阵炽热时,他已经头脑一片空白地被绳索被绷紧到极限的拉力拽了回去,现在依然能感到自己那厚重到像是盔甲一样的雨靴已经被烧穿出一个孔洞,里面的袜子也被炽热所浸染,将包裹着滚烫的疼痛传递至他足尖。 双眼被灼伤,视网膜上闪烁出黑色的斑点,白无一在落下后竭力维持着视线,僵硬地维持着稳态。 而往下一看,泰迪巨大的熊身下半已经燃起了火焰,棉花与布料皆成了漆黑的颜色。 若自己是如临时反应时一般直接冲入门内的…… “……啊、啊啊……噗——” 玛丽面色僵硬地张大了嘴巴。 而下一刻,她就吐出一大口纯白的雏菊,身下巨大的熊身瞬间收缩,又变为了一只比之前还更加残破的玩偶熊。 所有被熊扛在身上的人,也都陡然往下一坠,齐齐掉落到绿植中间的小路上。 那两个失去理智的植物人一落到地上就开始往前疯狂挣扎,白无一赶紧抓住马克,而莎莉则抓住了弗兰克,一群人就这样被太阳和渐渐逼近的猪笼草们给死死夹在了门槛中间。 前方,本来不断在盘旋的太阳,此刻出现了与之前完全不同的反应……它没有再如之前追逐白无一时一般,在丢失目标后不久便轻易放弃离去,而是如一名耐心的猎手,静静潜伏于门槛,只待白无一他们对局势彻底失去控制便将猎物吞吃入腹。 “……玛丽,你怎么样?” 双手死死抓住拴着马克的绳子,白无一急切地问了一句玛丽,然而,并没有得到回复,唯一能知道的就是她应该还活着,还在轻轻颤抖。 “啧……这太阳怎么会这个时候就到这里?” 莎莉把木矛当成一个省力杠杆,把绳子缠在了上面,加之拽的是体能更加柔弱的弗兰克,倒是比起白无一省力一些,于是有些余力过去艰难地把玛丽搀过来并检查状况: “不应该啊,我进这里来的时候还专门观察了一下,这玩意儿明明就是随时间一点点在前进,怎么会跑到这个方向来了?” “可能,这个庭院就是它要抵达的终点,或者,弗兰克就是它要找的那个人,所以到了这边以后,它就一直在徘徊,寻找着弗兰克……至于其他人,只是顺便的事罢了。” 白无一一边艰难控制住马克,避免被那捕蝇草咬下一口肉,一边说: “毕竟这是风信子和阿波罗的游戏,不是吗?” 情况万分危急,说实话,已经不是仔细分析的时候了。 但不仔细分析的话……在失去泰迪的情况下,选手们无论面临肆意发泄本性的巨大植物还是如噩梦一般穷追不舍的太阳,都没有丝毫抗衡之力…… “……” 没有丝毫,抗衡之力? 白无一忽然停下了一切动作,而与之相对,莎莉则已经将半昏迷过去的玛丽彻底照顾好,扛在了背后,看着他问: “理论上不管那两个■■■的话我们应该还是能跑掉的,但是,还要管他们的话那我们两个管三个只能都一起白送,要放弃吗?” “……不,我在想,如果不是弗兰克的话,大概我一个人来是完全不可能闯过这个庭院的。” “什么?” “但是这个鬼副本一贯贼公平不是吗?你帮我一手,把弗兰克带门那等着我过来的时机吧!” 白无一吐出这么一句话,随后,缓缓回头,看向那些该死的猪笼草。 猪笼、猪笼,哪怕撇去这个名字,大概也只有猪一样蠢笨的家伙才会主动朝这些一看不怀好意的巨型植物扑过去吧,然而,现在在莎莉眼皮子底下,白无一就是突然担当起了这个送死的角色。 他将拴着马克的绳索系到自己的木矛上,缠了几圈后将其深深插入一边没有植物的土壤上,将其当真如一只可怜的狂犬般束缚在原地,随后……他就主动朝着满是猪笼草的藤蔓张开双臂,像个大猩猩一样开始嘲讽,发出可笑的声音: “你过来呀!” “你……” 莎莉一瞬之间有些迟疑,大概是在想着白无一是不是也跟那两发了狂的植物人一样,看到什么幻觉于是对着敌人投怀送抱了,但很快,聪明的女演员便领会了白无一的意图,随后瞬间将弗兰克死拽着往正潜伏着“太阳”的门口跑去。 至于白无一本人,则理所当然地被猪笼草们盯上了。 这些狡猾的东西虽然遭到挑衅,可并没有失去理智,而是将藤蔓分为了两截,一截直接追在白无一后面,一截则直接绕大路,朝着这一方向唯一的出路钻了过去……对于狩猎来说,这是一种极为高明的思路,一队人撵猎物,将它们撵向包围圈中自投罗网,这也是它之前一直采用的一种战术。 但植物到底是植物,终究,不算是有脑子的。 第116章 当风将太阳吹歪 白无一竭力迈动着已经跑了许久、以至于满是酸痛的大腿,又竭力与后方追逐自己的藤蔓保持了些许距离,随后猛地蹦了起来,跨过一截截从左右两边同时刺来的藤蔓,并靠着厚实的衣物勉强抗下一波泼来的消化液。 就在他抵达隔间门框之际,那一团团茂密的藤蔓也早就抢先一步抵达了此处,声势浩大的拦截动作丝毫不含糊,早在白无一之前,它们就已经触及了门框,以蔓延的姿势开始堵塞出口…… “啪。” 而莎莉此刻松开了一小截手中的绳子。 就好像逗猫一样,她将系在饵(弗兰克)身上的一截绳子先是轻轻松了一截,随后迅速又往后拽,而就在这一来一回间,失去理智的风信子自然是自顾自全力前扑的,完全无视那对于他虎视眈眈的太阳铁饼“热情澎湃”的窥伺。 当这娇艳欲滴的花朵刚刚将影子落到门外那一截刚刚被击碎的玻璃上方时,那已经再也按捺不住心中“激情”的铁饼便猛烈地砸了下来,而和弗兰克一起脱出门框的,甚至比他还刹不住脚的还有那么一堆东西,那么一堆体积巨大、却又偏偏被规则反复强调着不能践踏的东西,那么一截难缠的、藤蔓…… 滋—— 液体被蒸发和碾压的声音好似在炒菜。 事实上,晋西北也的确乱成了一锅粥……不,按照口味和激烈程度,应当是火辣的火锅?只是香味实在令人不敢恭维罢了。 铁饼重重碾下,一下将为了封闭而突出门框的那一小截藤蔓蒸发成一团漆黑的灰烬,而猪笼草则因这完全未预料到的攻击而痛苦地抽搐着、被蒸发的液体发出尖叫一般的声音,包围圈消失了,毕竟组织一场精密的围猎需要全神贯注,而哪怕是热带植物,恐怕也无法在直接被滚烫铁水浇灌时无动于衷。 铁饼对此不管不顾,它只是缓缓升起,或许为又一次错失良机而感到惋惜,毕竟现在被它所碾压的不过是区区平凡的猪笼草……当它追逐到它的目标,它知道他会凄惨倒下,他会在死亡时亦绽放出绝美的花朵,它会搀扶着他,在凄婉中将那些花朵命名为风信子。 希腊之悲剧必有此美。 但是…… “啪嗒,啪嗒,啪嗒。” 铁饼缓缓的爬升,忽然停顿。 理论上来说,是没有人敢制止太阳铁饼的攀升的,毕竟它就是那么一团滚烫的铁水,哪怕只是触碰亦能让可怜凡人双手残疾……只是,拦截它的并非是人,而是再无趣不过的花草树木,亦是神话中,往往作为死者化身的,植物。 “……” 至于现在蜷缩在一边的白无一,他只庆幸自己刚刚制止了玛丽在对方的主场进行硬闯。 百、千、万……无论他是否了解现实中约瑟夫的庭院,他都敢确保眼前的一切绝非蓝星上阿多尼斯庄园所能承载,无数又无数的草木在自己的同伴被如此猛烈践踏之后似乎都感到了愤怒,它们从四面八方而来,富有生命力的绿色此刻蕴含着恐怖的杀意,全都奋不顾身地将枝叶缠绕在那想要轻易逃走的铁饼之上,将它死死、又死死地向地面拽去。 选手们在踩到植物,或者看到自己被如此多植物围攻时或许会认怂,也许会通过各种方式逃跑……但对于自诩为太阳的铁饼来说,似乎并非如此,不、不该这么说,毕竟它只是一块燃烧的铁饼,它并不是因为怒不可遏或者恼羞成怒的报复才做出这种事的,它只是遵循本能,继续地:燃烧、燃烧、再燃烧,然后继续地将一切缠绕在它身上的植物灼烧成飘零的灰烬。 空气中臭味越来越明显了,除了那股子为了“招蜂引蝶”而弥漫的尸臭,现在又多添了一份硝烟,白无一捂住口鼻,咳嗽着重新抓住木矛,朝莎莉扬扬下巴。 没必要等这些植物和那铁饼决出个胜负,前进吧。 抱着这样的心态,白无一牵着马克身上的绳子,和莎莉一前一后地扛着玛丽就开始往前冲,把一切混乱和硝烟都抛到脑后,他们小跑着,直到空气再一次被绿植净化后应有的清新所取代,随后两个人一起倒了,瘫在道路上开始大口大口喘气。 “呼……差点被呛死。” 白无一伸出自己的手、看着手套上沾染的黑碳,感慨: “那些玩意儿说不定还有毒,烧出来的烟估计也有毒,咱一会折回去还能不能走那条路哦……” “用塑料袋当下氧气罩试试,这东西作用可太多了。” 莎莉说着,仰着头休息了一会儿,随后轻轻拍了拍玛丽的脸: “醒醒,你应该早就醒了吧,这里可不是小朋友睡觉的卧室。” “咳……咳咳……” 紧紧抱着泰迪的少女猛地睁开眼睛,她的半张脸还被碎裂的雏菊花瓣所糊着,脸色惨白得像一张纸。 她一点点缓慢地站起,把半身焦黑的泰迪往怀里又深深埋了一埋,声若蚊吟: “泰迪……不能再出来了,除非喂给它一些,诡异的尸体……而且,要大量……它已经为我们做了很多……” “好。” 一次激烈的电击、一泼消化液的腐蚀,一片火焰的炙烤与碾压……即便玛丽不说这些,白无一也明白不可能再如此驱使那只在之前出力甚伟的泰迪熊了,他安抚地说了一句,也爬了起来,问: “能自己走吗?” “……能。” 玛丽缓缓地迈动着步伐,一步步艰难得像是走在刀尖上一样,白无一和莎莉也就牵着马克和弗兰克,一左一右地护在她身侧。 “妈、妈……” 不知过了多久,处于恍惚中的弗兰克梦呓般呢喃了一句,然后忽然顿住了脚步。 而在他顿住脚步同时,白无一的鼻尖嗅到了一丝花香……确切地说,自从摆脱了铁饼太阳与尸香魔芋的交融恶臭以后,被强烈刺激搅动得有些麻痹的鼻黏膜便一直被这一丝难得的香味所轻轻搔动着,只是,比起之前的恶臭,这味道太过轻微,以至于白无一到现在才能确信其存在。 “啊……这是,怎么了?” 马克打了个大哈欠……大概吧,总之,张大了一下嘴巴的捕蝇草有些懵懵懂懂地发出一些声音,随后也停下了脚步: “呃啊……腿好酸……膝盖要断了……呃呃,刚才应该是做噩梦了吧,居然梦到被抢劫还被两个神金拉着到处跑真是……啊。” 马克的嘀嘀咕咕在转过身看到白无一和莎莉的一瞬间戛然而止。 咚。 下一秒,具有“天然的智慧”的捕蝇草二话不说,直接跪下,曰: “对不起!” 第117章 六尺之下的滋养 “行了,别耍宝了,你的幻觉消失了?” 总觉得莫名其妙在对方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的白无一无所谓地甩了甩手: “那弗兰克先生的幻觉也应该消失了才是……” “幻……觉?” 粉嫩的风信子又轻吐出一句,随后,突然又一次发了疯似地往前跑去: “不是幻觉,怎么可能是幻觉!我能感到她……就是真正的她!我的母亲就在这里!” “啧。” 孱弱的青年忽然爆发出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以至于累得半死的莎莉终于是栓他不住,还是将这一束不断飘散的风信子脱手而出,只余下半空中不断飘散的一片鲜艳毒花。 变化为猪头的女演员皱着眉,朝白无一看了一眼,随后一群人便沿着那一路飘散的花瓣继续往前走去,直到来到一片无比静谧的绿意深处。 ……直到来到一片鲜艳的紫藤花下。 “……” 宛如瀑布一样,优美的紫藤花一蓬接着一蓬,从一棵蜿蜒的树木上垂落,不知何源的冷风轻轻吹拂着这不符花期的丰茂之物,荡漾出些许水一般的波纹。 对于白无一这样的选手来说,一眼就能明白,那树木所代表的含义。 “没有……明明能感觉到,她就在这里的……” 但对于弗兰克这样的npc,则似乎并非如此。 风信子只是一遍又一遍疯狂地寻觅着,失魂落魄地踱着步,在那棵高大的树木上左右环绕,直到早已饱受折磨的双腿酸疼得快要断折,他跌倒在地上,却依然痴狂地寻觅着,呢喃着: “在哪里?在哪里?一定在这里的……我要怎么才能到你身边去?我要怎么才能让你明白?我们……为什么好像从来就不在一个世界里?” “……他看不到吗?” 玛丽抬起一点头,压低声音问: “那棵巨大的紫藤花树……应该就是他的妈妈吧?所以现在在他眼里那也是一棵树?” “应该是。” 莎莉把视线转向马克,即便弗兰克是因为情绪激动才彻底丢失了理智,作为局外人的马克,若是看到一名女子被那样种在一片土壤中,没有一点反应也是太奇怪了。 但那捕蝇草就这样有些茫然,又有些欣喜地仰着头,从其头部仰望的角度看,他是去注视几只不知从哪飞来的曼妙蝴蝶了,历经磨难的他现在难得平静下来了一会儿,伸出一只手,战战兢兢向那些斑斓的蝴蝶伸出,而那蝴蝶也丝毫不避,就这样落在他手上…… 被他一口咬碎。 丢失目标的马克愣了一下,有些奇妙地耸了耸肩。 “……你不来我这,你每次都抛弃我……没关系,我到你那边去。” 弗兰克还匍匐在地上。 他的身上已满是泥泞,白色的衣衫被染上了一片棕黄,双手死死插在自己茂密的花瓣中,发出的声音带着一丝奇怪的模糊……就好像一只飞蛾振翅时会发出的嗡鸣一样: “我一定会来到你身边的,你一定能听到我……你,一定能听到我的声音。” 咔嚓。 咔嚓咔嚓。 陷入癫狂中的风信子开始挖掘土壤。 他没有攻击,所以只是以一双赤条条的手进行着挖掘,苍白的五指陷入漆黑的泥土中,指甲断折、皮开肉绽……但他却丝毫不在乎这些。 随着他的动作,他的花瓣又一次开始飘零了,但同时,那凋零的花朵并没有变得稀疏,而是越来越茂密……几乎比起他的人身变得还要更大了。 “……要拦住他吗?” 莎莉问。 白无一有一点纠结,不过这股子纠结分别来自于两种情绪,一个是不安,是对于这庭院中一切植物来源的不安,另外一个则是更偏向于选择上的纠结。 他有一种感觉。 光是要收集情感的话,直接放任这失控的风信子动作就行了。 人要休养,是去医院、去什么山清水秀的疗养院,而植物要休养……这个庭院的确是一个恰如其分的地方,在副本的作用下,每一束植物都能在庭院中找到自己的安歇地。 但那样安歇的,只是这些npc头顶上的植物罢了,那些色彩不同的花朵,是约瑟夫眼中他们的本质吗?是约瑟夫对于他们的认知吗?他不知道,但若是任由在约瑟夫眼里或许无关紧要的身体就这样被“认知”填满于六尺之下,恐怕是绝得不到什么休养,而只会被头顶那一戳所根扎、摄取…… 一片两三米多高的紫藤树,要怎样环抱其母体,将其汲取得渐渐枯竭,才能有如此丰茂? 而当弗兰克将自己的埋没地掘好,躺入其中时,那可怜又可悲的风信子一定会流露出无比欣喜的情绪,他会于无由的狂喜中迎接无忧的永眠,因他已和他的母亲在一起…… 而选手们只要等时间过去,欣赏这一幕凄美的落幕,不就好了吗? “弗兰克。” 去尼玛的凄美。 白无一可不爱看这种扭曲的玩意儿。 他用自己戴着手套的手一把扯住弗兰克,把他往上一拎,接着面无表情地盯着疯狂挣扎的青年,一句话止住他动作: “恁救恁娘不?” “……什么?” “要救,那就别瞎挖,还有马克,别踏马追那些蝴蝶了,过来帮忙,你真想追,之前那边那么多苍蝇,追那个去。” “不要口也,我只是看这些蝴蝶好看不是想吃苍蝇啊!” 理论上这么大一棵树,弗兰克他娘估计被榨干十次也不够这树长的……但是这样白无一反而觉得单从现实角度上判断弗兰克妈已经g了不太靠谱,这可是个有点认知和唯心主义的副本,也许能救呢? 当然他也不打算就耗在这,把人拉住一下以后,白无一打算自己先撤,把发掘自己亲妈的重要职责交给弗兰克本人,毕竟也没谁比他更有这个资格担此重任。 但直接把这人这样放着,他挖着挖着就自己钻下去了。 “你妈。” 白无一故意顿了一下,才继续说: “变成这棵树了,你信不?” “……怎么可能?” “你一路上被那么多花花草草攻击,被歹徒到处追,被一铁盘撵得嗷嗷乱叫,你现在跟我说你亲妈变树了不可能?” 弗兰克语塞。 白无一不理他的愣神,而是用那木矛(倒着)直接开挖,他不是花头人,对这个庭院没有哪怕半点反应,就算去挖土,也不会生出什么把自己种地里的冲动。 第118章 挖踏马(物理) “弗兰克先生,” 莎莉也加入了挖土阵营中,出于交流的需要,她暂时褪去了伪装,在确认自己没有受到附近植物攻击后便上前来了: “你犯下的事,的确是犯罪。” “……是,所以,你就算把这事告诉别人也是没有过错的?” 比起白无一,弗兰克明显对莎莉反应更大,他似乎厌恶莎莉的告密,却又在语气中掺杂了几丝如刚刚对自己母亲一样幽怨的情绪,像是个被抛弃的小孩: “我之前明明那么信任你……” “但是出于高尚心理的犯罪,家庭暴力是一个非常复杂的僵局,没有激烈的暴力,似乎的确很难去解决它……我对你在这方面的选择不予评价,我只是怀疑你的行为是否能得到你期望的结果。” 面对弗兰克的情绪,莎莉只是非常、非常平静地瞥了他一眼,就这样温和而无敌意的一眼,便令那激动的人噤然止声,像是一切话语都被掐灭在了喉咙深处一样。 莎莉沿着那紫藤树的的根须往下抚摸,然后,在一处松软的土壤处顿住了动作,接着果断开挖,明明是应该娇生惯养的女演员,动作倒是干练得像是个寻常工人一样。 “你的母亲和你的父亲……嗯,我不会说他们相爱,虽然你可能这么觉得。但总之,你的母亲似乎非常、非常依赖你的父亲啊,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婚姻之中,一向是比较弱势的一方越来越依赖更强势的一方,越是地位悬殊越是如此,而这种依赖却又往往使双方地位更加悬殊,我一般,处理这种关系的剧本都是往这样演绎的。” “你是个演员?” “是,所以你可以当我只是演戏,满口胡话,但我可是体验派演员,不去体会那些角色的心态,就无法演出他们的真谛……” 莎莉忽然抬起头,朝弗兰克颇为柔弱地眨了眨眼,看着对方愣神的一刻便又轻笑起来: “怎么能以假乱真呢?先生,刚才你是否又从我身上看见您母亲的踪影啦?” 她刚才甚至没用异能,但弗兰克还是猛愣了一下,随后沉默着,只是一言不发地挖土。 莎莉继续自言自语: “我想,你应该不止一次用语言去企图劝说你母亲离开你父亲了,但是却一次次都失败,你既焦急、却又免不得生出这样一点心思:你母亲似乎从来不相信你说的话。她既不相信你说的你父亲的腌臜,也不相信你可以改变这一切,所以在一点点积攒了气馁之后,你才打算用行动做一番大的,她无法再无视的大的。” “我只是,用了最快的方式。” 弗兰克的话称不上肯定或者否认……但他回应了,并且头上的花朵不再是那样低垂,如垂死一般干瘪的弧度,这个反应就够了: “不是因为什么怨气……那个状况必须改变不是吗,反正哪怕败露,这一切也跟她没什么关系……她不会被我牵连的。” “要我说,你和你妈可真是一家子。” 旁边正大光明偷听的白无一悠悠然吐了一句话: “都想着反正受负面影响的肯定只有自己没有对方……你要不想想,你看着你爹打你妈都急成这样,你妈看你和你爹两个同归于尽,那是个啥心情。” “那要不呢?还能怎么办?报警、调解、还是无动于衷?无论你怎么说,我都已经做了最能打破这一切的事了!” 弗兰克的虚弱随着不满一点点淡去,他为自己的行为辩驳着,焕发出一丝生机: “你比起莎莉小姐还更不能体会任何事……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家伙!” 真是一团生机勃勃的风信子,白无一都想掏出“手电筒”给他照一个发怒的相了,可惜要是照了,恐怕又要耗更多时间,于是白无一轻易用一句话让他瘪了回去: “打破那局面,然后变成现在这样?” “……” 风信子萎了,飘零的花瓣也停止了动作。 而也就在这个时候,最先挖掘的白无一感到手中的木棍忽然传来了一阵奇怪的触感,他顿时身体一僵,随后俯身开始刨土。 很快,一截微黄的手腕冒了出来。 “我不跟你讲大道理,不过现在的局面要改变,直接砍人肯定没办法,你要活下去,带着你妈一起出去,这才有机会,” 白无一抓住那节手腕,感到一股温热时,他松了一口气: “来,搭把手。” 白无一得承认,他的行为的确有点赌的意思:他所有的话、所有行为,对于弗兰克来说,都不比自己妈还能挖出来这个事实管用。 这个世界的人似乎存在两种不同的存在形式。 一种是客观存在的人体,另外一种,既是约瑟夫认知中的“花朵”,亦是他们自身性格与情绪的体现,完全客观的人体,在肉体彻底崩坏以后,人物也并不会立刻死亡,而是以一半被约瑟夫认知所取代的形式继续存活,毕竟庄园主是善良的,见不得人死。 至于现在的状况。 比起弗兰克他妈这个身形不超过两米的人一下养出了三米来高的树,白无一更相信,这是她被情绪压垮后自身形态出现了变化——就好像刚刚弗兰克本人情绪激动之后,代表他印象的风信子也便忽然变得茂密起来了,只是紫藤比起风信子体积更大,表现的形式也就越发夸张。 所以只要弗兰克的母亲还未彻底被情绪压垮,就应该是还有救的,而且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的脑壳不是还在土外面吗,肯定能呼吸的嘛,就算真变树了,也还是棵活树,以白无一对副本的态度:就是让弗兰克当场给他妈进行一个移植也比烂在副本里好些。 不过能在这么短短时间直接挖出个人,还是有点意外惊喜的意思的,白无一本来的计划是实在挖不动就开导完弗兰克让他自个儿把树挖回去好好照料,并骗对方自己肯定只要细心照料三天内这树必大变活妈……现在还真大变活妈了,也就不必要骗了。 一群人没有专业挖掘工具,东捞一截土西铲一块泥,终于把紫藤下面似乎安稳睡着的女子挖了出来,只是她就如这树的根系一般,跟这树已经是牢不可分,一时半会儿要搬出来也难。 第119章 太阳死尸 “真的是她。” 挖出来的时候,马克一头惊悚,弗兰克不则可思议地呢喃: “为什么人会变成树?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我难道真的是在做梦?” “我也希望我是在做梦……梦醒了我还在学校里面,哪怕一觉起来还有一堆论文要写我也愿意啊……” 看看,这孩子被逼急了可真是什么话都敢说啊。 白无一摇摇头,随手就掏出那“手电筒”对着紧紧抱住紫藤花、头上花瓣因不可思议而炸开的弗兰克一拍……嘶,信号有干扰?被什么干扰了? 白无一刚这么一想,结果抬头以后才猛地明白了什么,于是又拿那手电筒拍了拍弗兰克的脸后,严肃地看向他叮嘱: “你听着,你母亲绝对不会想继续呆在这里,她脸上的什么安详都是假的,尽可能带她离开,不然,她只会越来越悲伤,直到被悲伤的情绪彻底吞没。” “什么?” “你就当我是个心理学家,有精准得不行的读心术吧。” 白无一一边这么说着,一边死死盯着那一树茂密的紫藤花。 那低垂、松弛的紫藤花般,沉甸甸如果实一般挂在枝叶下方,一滴滴积攒的露水从其间隙中一点点渗出,垂落到下方的土壤,宛如外方飘落不熄的雨水。 …… 好吧,捞一把npc的好处就是,收集的情绪从一个变成了两个。 现在的状况是: 惊讶—弗兰克,恐惧—马克,悲伤—茱莉亚(弗兰克他妈)。 所以目前还差喜悦和愤怒两种情绪,虽然理论上也不是不能收集那些被植物啃得嗷嗷乱跑的猪头人的情绪,但是鉴于疑似他们同伙一样的闯入者一号斯嘉丽被怀尔特锐评为精神不正常(话说正常人也很少会去当入户劫匪吧),他们大概是不能用的。 所以,还剩下的几个要去哪收集呢?酿酒师可能算一个吧,然后……? 白无一一边想着,一边带着人往回走,具体来说,由于弗兰克他妈实在是有点重女(物理),大伙也不可能花时间在专门把她捞出来上,所以收尾工作还是交给弗兰克本人了。 对于弗兰克来说,要和他妈交代的事实在很多,比如他对他父亲所做的一切,比如未来要如何安排,他们之间的隔阂又要如何去消除……也许到最后,他还是会被他母亲带着,进入那六尺之下的泥土,但一切当真不是白无一可管得的了,比起npc的性命和结局,无法像安德烈一样直接把紫藤树扛出去的白无一更要确保的是选手一方以及自己的安全。 马克自然是要跟着他一起走的,而鉴于花头人在庭院中间会莫名其妙失去理智的事实(而且马克自己也很想跑),白无一还是跟遛狗似地抓着他腰间的绳索进行的前进。 而很快,眼前就出现了新的状况。 “啧啧啧,可真是……惨。” 白无一拽紧了手中的绳子,眨眨眼,对眼前的一幕进行着精确的评论。 而在他面前的,则是。 已经被撕扯成一滩滩铁水的铁饼; 以及无数被烈火燃烧得近乎灰烬的斑斓植物。 那一场互相毫不畏惧亦势均力敌的战争最终以两败俱伤告终,太阳已因它的多情燃烧尽自身,而植物们亦因奋不顾身而被吞噬殆尽。 不过对于白无一来说,最为奇怪的恐怕还是……那滚烫的铁饼,伪装为太阳的铁饼中间,居然有一具还算完整的尸体。 完整不是指状况良好。 这具尸体完全处于铁饼最中间,如果不是其彻底解体,是完全无法看见的。这具尸体完全被烧焦了,一丝原貌都无法窥见,且姿势狰狞,哪怕被烧得面目模糊,那夸张到让人难以忽视的可怕表情依然证明着其深深的痛苦,露出的手指完全被捏成了锤状,这不是一般的紧握,而是因为巨大的痛苦死死把指关节按压在一起,以至于它们都脱了臼,在血肉被烧烂以后就完全融在了一起。 它……是有头部的,所以,它难道是那些野猪人吗?不,不太对,白无一感觉它的身形小一些,比起大多都是成年人体型的猪头人,倒更像一个少年,骨架纤细身材匀称……好吧,他的生理解剖学还不支持他凭肉眼直接尸检这么一具面目全非的尸体。 没有头绪,恐怕得之后解决了。 空气中还有些许卷曲的灰烬飞过,当它们掠过白无一鼻尖时,他忍不住打了个喷嚏,而莎莉则有些稀奇地看着马克。 “你没事了?” 女演员盯着他,问: “之前,你在这里的时候应该已经看见幻觉了吧?” “我不知道?可能,那些幻觉之类是什么植物制造出来的,现在这一坨铁饼把这里砸得跟古战场似的,那植物肯定也被烧死了,所以我才没事了吧。” 马克挠挠“头”,对目前的情况也是一个一问三不知,而白无一听到这句话,却是起了点别的心思。 如果庭院中那所谓气味可以让一般的花头人失去战斗力,那么…… 它对头顶顶了个康乃馨的怀尔特,也应该奏效。 “是哦。” 于是白无一煞有其事地点点头,然后拉着马克蹲在那一堆被烧得七七八八植物前面: “哎,马克先生,之前你在幻觉里面看到什么了?” “啊?没、没啥啊,就是看到了几只应该已经灭绝了的蝴蝶而已……这不只是幻觉嘛。” 大概是因为白无一每次拉着他就必没好事发生吧,虽然还没被做什么,马克还是一脸紧张。 等发觉对方好像真的只是拉着自己往前走的时候,马克放松了下来,完全没注意到白无一这是拉着他像警犬一样在灰烬附近到处搜索……直到,他的舌头又一次开始打架: “比如,这种白色的……看起来就一张纸片剪出来的小家伙,它是不是很好看?但是现在已经看不到啦,它是马德拉大白凤蝶,又一种被污染搞灭绝的小可怜,不过这里看起来环境很不错,应该……” “马克先生?” 白无一用手在那捕蝇草前方挥了挥: “马克先生?” “啊……” 很好。 白无一看着又一次开始迷迷瞪瞪的马克,立刻把捆着绳子的木矛往一边一插,开始像是什么考古人员一样开始从这一堆黑黑的碳里往外扒拉还残留的植物。 第120章 重遇庄园主 每一次他挖出来一块,就把马克从被影响的范围带出来一点,然后用拿着挖出来的东西有些假惺惺的在马克面前、或者说鼻(?)前挥挥手,问: “你还好吗?” “什么?怎么回事……我刚刚难道又中幻觉了?” “……是,马克先生,我们要小心一点,来,不着急,你先深呼吸,我们前进一点。” 要是能恢复正常,那就是药的剂量不够,白无一就会假装劝慰他,实际上却是又把他故意往前一拉,进入被影响的范围中,直到又挖到什么于是故技重施。 这一切直到白无一挖出一个很熟悉的东西——一枚石榴。 石榴是一种很特别的果实。 哪怕记忆和博学程度都远不如约瑟夫,白无一也知道这一果实在希腊神话中的大名鼎鼎——它是死亡之果,是冥王欺骗冥后让其留在地下的毒药,是让奥德修斯的船员忘记故乡的果实,是忘忧果,也是传说自春季之神阿多尼斯血液中诞生的果实之一。 比起那些艳丽的鲜花,血红的石榴子,其实也的确更如一滴滴新鲜鲜血的结晶。 “马克先生?你又被影响了吗?” 白无一拿起这鲜红的宝石。 他文质彬彬地询问着,将那香甜的果实在马克面前又晃了晃,那不断呢喃的捕蝇草,却依然沉浸于安详的梦境中。 ……也许茱莉亚一开始被引诱到这个地方时,的确是沉浸于无忧的幻境中,就这样彻底迷失了自己而没入尘土的,但就如她曾经陷没于那畸形的婚姻,沉溺于虚幻的幸福却被弗兰克一车强行拽入现实一般,白无一他们的到访亦将代表清醒的太阳引来,以最骇人的暴力将忘忧果所营造到稀薄幻觉残酷击碎,使无穷的悲哀再一次攀爬上了那紫藤花沉重的花体上。 白无一一边这样想着,一边将这石榴装入了塑料袋,很好,现在,他们面对怀尔特再也不是毫无反抗余地了,一切都在朝着彻底解决的方向发展。 “我拿到了石榴,这东西应该可以让怀尔特失去意识,就像之前马克和弗兰克的状态一样。” 白无一朝着后面知会了一声,然后牵着马克往前走: “你们也可以找找。” “没时间耽误了,我们要进行正式的狩猎。” 莎莉抬头,看了看天空,说: “现在太阳消失了,我们也没有钟表,只希望现在还没到12点。” “阿里他们还在进行狩猎方面的探索,我们不用太着急,毕竟他还是很……” 强的。 白无一想这么说。 但下一刻,他便顿住了脚步,表情僵硬得几乎自己就能收集一番惊恐情绪。 而他这样表现的原因也很简单。 “这个庭院对我来说意义非凡,” 金发碧眼的腐国人拎着一把霰弹枪,抬起枪管,一下将一只趴在地上的野猪脑袋打爆,随后有些惋惜地呢喃: “被这样糟蹋,我可是有些伤心的啊。” …… 哪怕只是当着别人的面打破了别人一件东西,被抓个正着,除非是什么神经病人,恐怕也未免生出些尴尬之情。 而现在,白无一这三人,可以说直接将阿多尼斯庭院掀了个天翻地覆……这样的情况,与其说什么惭愧不惭愧,还是忧心于可能遭到的报复比较好吧。 “约瑟夫……” 哪怕一贯对约瑟夫没有什么畏惧之心的白无一,在正面撞见这面上悠哉悠哉的腐国人的时候,声音也有些颤抖: “你,来这里做什么?” “若我说是来给这园中花草浇浇水的,您是否会相信?” 约瑟夫眯起眼,把那把还冒着些许热气的枪管放到自己肩上,随后轻笑了一声: “开玩笑的,我只是……遥远便听见了各位极浩大的声势,连太阳亦为诸位英姿所倾倒,不远万里寻觅而至,难道,我不能也为诸位所吸引,来见上各位一见吗?” “这里是您的庭院,您自然可以随意走动。” 莎莉把失去了泰迪而瑟瑟发抖的玛丽护在了身后,和白无一一起与约瑟夫对峙着: “而我们……我听白先生说,您可是亲口告诉他,庭院在狩猎期间对外开放的,您身为一家之主,应当,说一不二吧?” “……” 约瑟夫什么都没说。 他只是微笑着、睁着一双幽蓝的眼以极度友善的表情微笑着,像是专门雕刻一般恰到好处勾起着嘴角,一言不发的寂静比起任何话语都令人感到不安。 “莎莉小姐。” 半晌,他才忽然开口: “您持枪的仪态亦不可方物……特别是站在别人身前这一点,尽管我见过许多演员,也见过种种的音容笑貌,但您真正吸引我的,是无论如何演绎,都无法遮掩的,你自己。” “……我可以将这句话看作一句肉麻的搭讪吗?” “无妨,您只当我在袒露我的欣赏,” 约瑟夫将枪缓缓放下,将视线注视在自己杀死的那头野猪上,带着些许惋惜与怜悯摇了摇头,转身朝入口的方向走去: “您的演技很精湛,但便是如此精湛的演技,亦无法掩盖您的自我……一朵宛如黄金一般、骄傲的、艳丽的玫瑰。我将您看作玫瑰并非因为那些所谓叛逆的荆棘,而是纯粹以美的角度对您行以欣赏,这也是我很久以前赏析您的影视作品时对您的评价:无论如何,您的表演中都会有一丝,您。” 一如既往,温和的语气,一如既往,晦涩难懂的内容。 白无一莫名感到了一丝困乏,猜测这种谜语,对于现在已经疲惫不堪的他来说实在是太困难了,所以他仰起头,打了个哈欠。 “不过……玫瑰终究是栽种的多些,哪怕是野蔷薇,亦极少危害庭院到如此程度,” 随后约瑟夫的话就让他把哈欠卡在了喉咙中间,焉下去了: “我曾听闻龙国传说中,有一神话人物叫齐天大圣,哎,白,虽然在龙国语里都有个庭字,但我这庭院可不是天庭呀,你又为什么要把这里搅得天翻地覆?” 没有任何的询问,约瑟夫轻易揪出了将这里变为如此画面的核心,幽蓝的眼只瞥了白无一一眼,便让他紧张到了困乏一扫而空的地步。 “我……” 确实有点做贼心虚的白无一有些干巴巴地说: “我只是……因为担心弗兰克先生才来的这里,你本来也没禁止我们进入……” “嗯。” 约瑟夫的脚步忽然又一次顿住了。 第121章 哀悼 他转过身,抬起霰弹枪,然后瞄准白无一的方向,像是审问一样开口: “的确是我开放了庭院,不过,您为什么这样结结巴巴?声音和身体都在颤抖?莫非……你在这里散步时,一不留神,没垫好脚尖,于是一不小心踩到了什么花花草草,于是心中惭愧……?” “我可没做这些。” 大概是之前被约瑟夫已经开了太多次相同的玩笑了,白无一有些莫名地感觉,他不会真的直接对自己开枪……但换句话说,如果他开枪了,那应该…… 于是,他立刻侧过了身,语调甚至平稳了一些辩驳着: “这里所有的情况你不应该都清楚吗?是你告诉了弗兰克他母亲在这里的消息,而那天上的太阳,那根本不是一个太阳,而是一个铁饼,当你告诉他这事的时候……早就应该知道这里会被砸了。” “你说得对,” 约瑟夫眨了眨眼,看着白无一的动作,双眼重新眯起了: “那些植物没有纠缠你们,所以,你们也没有践踏任何植物……破坏这里的、让这里变得一团乱糟的,都是那傲慢又不朽的太阳神。不过以现在的状况看来,它这粗暴的行为到底是未能抱得美人归?那飘零的风信子,现在仍是一片冰冷,未能被骄傲太阳的赤忱感化呢。” 碰。 约瑟夫开枪了。 一只躲藏在残留绿植中的野猪人应声而倒,溅落的鲜血一点点滋养了土壤,而约瑟夫则打开霰弹枪的枪管,开始重新往里面不紧不慢地装弹。 “各位看平日不怎么热衷于狩猎,对于潜藏在角落的小东西,不太能捕捉到,” 等装完弹,他便又踏上了前进的道路: “不过若是因为这点小东西的残留便让各位夜不能寐恐怕也有些太小题大做了,便让我为各位清扫一二如何?毕竟,这些野猪可比各位行为要失礼太多了,我……不太喜欢这样不讲礼貌的家伙。” 白无一能注意到,他开枪时并没有如选手们一般对于旁边植物的在意,或者说,那些植物似乎在主动躲避约瑟夫的攻击,而约瑟夫也并不主动去冒犯它们的地方,一步步精心而慢悠悠地踩在庭院中的小径上。 双方互不冒犯,只是其中一方也不刻意躲避……倒也和谐。 就像现在,所有选手都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沉默之中,始终跟约瑟夫保持着距离同时,却又紧紧跟随着他,唯一被排除在这种气氛之外的马克显得有些慌乱,他离约瑟夫比其他人都近些,这或许是由于他想依靠约瑟夫摆脱其他选手……但正是因为他害怕选手,便对选手们也畏惧的约瑟夫不得不也产生一丝忌惮。 何况刚刚他已杀人。 “这个庭院到底是什么地方?” 冷静下来的白无一询问: “……若是寻常休养,人可能的确能在这庭院里走走,养养身体,可跳楼以后还在这种地方养身体,这可不是一个医生会提出的建议。” “庭院自然是养育植物的地方,” 约瑟夫连脚步也未顿一下便抛出了回复: “按理来说,不是人类在受伤后可以治愈的场所——当然,这个治愈大部分是指外科手术方面的?我在这里栽种了很多植物,其中绝大多数都可以通过不同的技术提取有效成分……甚至于单纯碾碎也可以充当草药,这方面你应该很熟悉?说来,到龙国以后我还专门淘了一些当地医学书籍都没能带出来……” “我觉得你这一段话对■■没啥大用。” “……当■■■的最大坏处就是这个,你瞧,你们现在若不是为了有用,都不愿意跟我聊一星半点了。” 好吧,白无一冷淡的回复似乎让腐国人又一次有些受挫,仔细想想也确实,约瑟夫当时还是选手的时候就因为古怪的性格几乎“无人问津”,而这次副本里,即便有规则似乎明文写着他的“善良”,也没人敢惹这个大boss。 他的声音似乎因此有些消沉: “而且其实我这句话给其他人也算是提醒,不是所有人都会把手边上所有花花草草看作可以携带的好资源的……好吧,庭院是一切死者得安眠之所,它也是,某种意义上我个人的投影,不过这种性格的投影不止一处。” “比如三楼?” “不,三楼不是,对了……白,你上三楼了吗?” 突然转折的话题让白无一有些紧张。 但很快,早早就寻找过上楼借口的他便貌似很自然地开了口: “是上了,怀尔特让我帮他进行一个实验,给了我上三楼的许可,怎么了?” 怀尔特的实验本身没有上三楼这一条流程,但的确给了许可,何况……三楼也的确有让白无一能更好进行那一出实验的“资料”,他这当然不算是说谎。 “坦诚并不一定是好品质,但明白什么时候不能说谎一定是,请让我对此表示赞赏,” 约瑟夫的声音重新愉快起来,继续像是拉家常一样说着: “是的,怀尔特先生的允许和我具有相同的效力,有时甚至比起我还有效一些,你既然已经上楼,应该看见了鄙人的一些拙作……嗯……其中大多,都是年轻时草草拟定的粗笔,实在天马行空不堪入目……不知,白先生是否有些评价?” 评价?能有什么评价? 他又不是柯雪、又不是关寒,对医学也罢心理学也罢一窍不通,连上面一个个复杂的表格项目名都看不懂,唯一能看懂的恐怕也只有…… “……最后一张图,那一张……正常检测报告结果的图,是你一定会给我们看的吗?” “不算是我,毕竟副本不能说由我一手制造,但,可以说是我想的。” 只有那一项检测软件了。 而软件场景之中,白无一印象最为深刻的,也便是最后那一次,屏幕中怀尔特递来的报告, ……以及报告之后那似乎意味着怀尔特死亡的模糊画面。 “这一切,是你策划的吗?” 他并没有评价,而是以问答问: “如果是你策划的,那一次悲伤,是你的谎言吗?” “……” 约瑟夫的脚步停顿了。 腐国人呼吸的声音不知为何在雨声中亦清晰可闻,白无一知道自己这个问题虽然不是直接评价,却比直接评价更加尖锐直接,但约瑟夫既然问了,那他也就直接问吧,就好像过去无数次应对这个不太正常的盟友时所采取的策略一样。 “……你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但证明了我对你的评价非常正确,” 缓缓地,腐国人重新开始行走,声音悠悠然似乎要融入雨中: “所以,我会直接回答你,不,那是一次纯粹的意外,但意外的是形式,我知道怀尔特不会回来了,这一点是真的。而我知道这个形式竟然是以死亡时,为他感到悲伤,这也纯粹、纯粹,是真实的。” 第122章 告别 ……如果那一丝悲伤当真是约瑟夫的情绪,他是否,是真的痊愈了呢? 白无一还想追问,但约瑟夫却忽然从他身上将注意抽离了。 “玛丽小姐的小熊,看起来状况不太好。” 他又转头,只是这次视线投向的是脸色煞白的童话国选手,那一双幽蓝的眼并没有经过任何摸索,而是像是落到既定目标一样精准地落到了被紧紧抱住的小熊身上,那一片焦黑中、被电流所导致的那一片: “如果您愿意,可以把它交给我吗?我保证,我会让它完好如初。” 当说出这句话时,金发碧眼的腐国青年彻底转过身。 他站得很端正、很庄重,双手半举,做出一个托盘一样的动作,倒不像是在要求一个玩偶,而是一名忠诚的臣子在叩求一次赏赐,他的眼张大了,几乎露出整个瞳仁,但并未显出哪怕一丝一毫威胁或者癫狂的恐怖,而是如此诚挚……其清冽澄澈远甚于阿多尼斯庄园中的湖水。 庭院的门扉已在他身后,失去太阳的白昼灰暗透过玻璃,潇潇的暮雨划过透明的门墙,绿植微颤着,簇拥于他足侧,皆是静谧不语。 那一瞬间,白无一几乎感到自己被排除在了一切场景之外,但也不止他……此处唯余约瑟夫与被恳求的玛丽两人。 “……不,” 玛丽的手因用力与恐惧而开始颤抖,她拼命往莎莉背后缩着,以不知该说是拒绝还是恳求的声调说: “绝不……” “……” 约瑟夫沉默了一瞬。 缓缓地,他把身子又转回去了。 “好的。” 半晌,近乎叹息的轻语落下。 约瑟夫带头,越过了庭院的门扉。 ……结果,这里是个怎么样的地方呢?似乎到底还是如雾一般,模糊不清罢了。 …… 出了庭院以后,白无一思来想去,打算先去一趟湖边。 具体来说,是打算去找剩余的猪头人……以及更重要的,古德里安和阿里这两个以身犯险的人。 庭院就算危险,除了那个突然出现的太阳以外,其他一切情况倒也算是已知,而湖边,谁也不知道那地方会有怎么样的来客,谁也不知道那里会出现怎样的危险。 而一出庭院之后,约瑟夫便也就甩了甩枪,似乎并不打算和白无一他们一起行动,此为幸或不幸,实在难辨。 一行人里面,还是白无一姑且问了一句: “你打算去什么地方?” “去打猎。” 约瑟夫又扬了扬自己的枪: “你们……我只希望今天一切还能风平浪静,而你们也是。而遵照你们给出的回答,恐怕风平浪静一词和我的远离为同义,所以,在打猎期间,你们找不到我了。” “反正也只有个把小时了吧。” “是。” 约瑟夫点头: “个把小时就足够发生很多事了。” “……可以不彻底消失吗?” “不。” 约瑟夫眯眯笑着。 好吧。 目送着腐国人消失在一片雨雾之中后,白无一叹了一口气,看向玛丽: “外面这些东西够你恢复一点力量吗?” “……是泰迪,可以,但是……还是很虚弱,所以你不能再指望它冒险了……” “好,” 白无一点头,继续问: “那你要去酒坊那边吗,和怀尔特暂时待在一起,然后,主要还是跟那个酿酒师待在一起,按照规则,他们的状况,虽然不一定称得上安全,至少比这外面稳定一些。” “不。” 少女咬着嘴唇,再次摇头拒绝: “……我跟着你们,狩猎,你们杀人,泰迪吃肉……” 明明之前还说龙国人什么都吃呢……不过白无一也没什么精力嘲讽她了,他看了一眼欲言又止的马克,吐了一口气,挥挥手: “你要走的话也不是不行……但是,我得提醒你,不要说我们这边的事,这对你没有好处……非要说的话,你应该宁愿跟着约瑟夫一起走也不要跟着怀尔特,毕竟那家伙应该不会杀你这样的人。” 不是白无一不想带捕蝇草一起去湖边,是玛丽失去小熊以后,他们这个队伍就没有对马克的完全压制力了。 到时候这狡猾的捕蝇草真要走他们也拦不住……看这家伙在自己房间门口的一系列操作,就知道其胆怯外表下面绝对是个敢打敢杀的狠人,但凡当时闯进去的不是泰迪而是人,怕是都直接被他捅死了。 至于不让他去酒坊,一方面是有点担心他告密(说出白无一这边一系列不正常的表现),但也仅仅只是有点担心,须知,孤证不立,马克就算说一万句言之凿凿的证言,白无一这边一伙人到时候反将一军所有人异口同声说他有问题就完事了,说白了既不想浪费精力在解释,也懒得杀他。 而马克最后则有点出奇地选择了留下。 “我觉得这个地方不正常……” 他的声音弱弱地从捕蝇草里冒了出来: “你们的反应也……很奇怪,但是,我感觉如果是那种反应正常的人在这边活不下来,所以……要是你们能带我出去,如果我对你们是有用的,那就随你们用也行。” “……你这人要是我们这样的人,也能活很久呢。” “什么?” 白无一没有回答他,只是带着人,很快地朝湖边跑了去。 失去多余太阳后,阿多尼斯的天再次被阴霾彻底笼罩了。 明明是失去了一个令人不安之物,却反倒令一切变得更加不安,而谜团,似乎也并未因解决了一个太阳而多么消散。 当他们来到几乎已经扩散到吞没了半截客宅的湖泊处时,并未看到一缕灯光,更未听见一道人声。 “古德里安!阿里!” 一边做好被野猪歹徒袭击的准备,白无一找了个还未被雨水完全吞噬的石头,将脚踩了上去,高声呼喊着那两人的名字。 ……该说是理所当然吗?被吸引而来的东西不太像那两人,更更加不太像平常的野猪人。 那摇摇晃晃的船灯。 “是卡戎?” 白无一呢喃了一句,看着那熟悉的影子,瞬间拽着举着枪的莎莉和玛丽就往反方向跑(马克自生自灭了)。 还好,那船灯接近的速度并不算快,他还有大把空间可以跟对方绕弯子,只是,这样的遭遇未免让他本就不安的心绪进一步跌入谷底,古德里安到底怎么样了……阿里战斗能力不错,只是跟他配合可能差了一点,但是,但是,古德里安自己也应该不弱来着…… 血腥味。 第123章 跟踪者 当白无一这个全场可能最迟钝的人之一都能闻到血腥味的时候,就证明这种气息已经浓郁到无法掩盖了,他睁大眼睛,心中接近与远离那源头的两股思绪不断交战着……而就在这时,一直在掩护他的莎莉忽然开了口: “谁?” “……” 回应并非人声,而是子弹声。 什么……至今为止,白无一就没看到过除了莎莉伪装以外到第二头猪持有枪械,唯一值得庆幸的可能就是四周可见度极其低下,以至于不单他们这边看不清对面,对面似乎也看不清他们,于是射击的准确率也算不上高,白无一迅速将莎莉和玛丽拉着,自己几乎扑到了已经及腰的水里,沿着汹涌的水流闭着眼朝一撮小灌木后面凑。 ……他本来说想做一个粗略的掩体,但,就在他把人往灌木后拽去之后,本来巨大的枪击声便彻底静了下来。 “……” 外面传来脚步声,那人似乎在一点点远离了,白无一能看见一道长长的光线摇摇晃晃地在朝湖外的方向远离。 不。 “是工作人员吗?” 白无一扯起了声音: “我们是阿多尼斯的客人,不是猎物,您这样做,不太好吧?” 手电筒、对植物的畏惧……还有,先进的装备,湖边。 这些要素,让他不得不考虑,自己面对的人物比起肆无忌惮却弱小为猎物的野猪人,更有可能是作为“猎人”的工作人员。 “……看来我做了非常失礼的事。” 当对面传来管家查理的声音之际,他并不惊讶。 不如说,比起那位管家,还有谁更适合出现在这似乎危急到了无与伦比的湖泊旁边呢?其他工作人员,说不定早就被这看似平静实则汹涌的湖水所吞没,一起沦为白无一所嗅道的那一丝血气了。 模糊的光影摇摇晃晃地走来,管家查理扛着一把霰弹枪,手按在胸口,一脸平静地扫视着藏身在此的四位客人。 当白无一看见他那双平静的眼时,便有一种感觉:此人是早就看清了白无一等人面貌的。若不是莎莉及时提醒,若不是距离较远,若不是霰弹适合近距离射击些,若不是白无一确确实实清晰地表明了自己的身份,他是一定不会暴露自己身份,哪怕看清了对方是什么人,也会就这样一言不发地将对方当做可怜的野猪射杀致死的。 仔细想想,庄园守则对客人的限制几乎仅限于客人,对于其中工作人员,是完全没有什么不许互相战斗仅限绅士决斗这一说的,于是无论什么偷袭诡计都不算违规,颇有种双标到了难以置信到了不协调感。 “是,” 面对管家,白无一必须做出合适的反应,于是对其怒目而视: “我还想怎么可能有猪会用枪呢……管家,你,明明听到人的声音,却把我们看作野猪吗?” “风雨如此浩大,一时听错,也是难免,” 查理鞠躬,姿势卑微,表情依然如雕塑: “不过,向诸位射击一事,也确实是鄙人无礼,若需要什么弥补……鄙人也会尽力而为。” “你这态度可真够糟糕的。” 白无一没什么好气地说着,实际上却并不想就这样赶查理走。 规则里面有很多条款都跟工作人员有关,有的是(对选手的)限制,有的却是可利用点。 比如除草这个工作,就纯粹是由工作人员来进行的,白无一虽然旁观过却也没有看到具体过程。 而且吧,查理作为一个园内npc,一个大概率正常的角色,在一定条件下说不定可以成为酿酒师以外另一个情绪的提供样本。 但是,也不能让他就这样真的死死跟在选手们后面,查理可以说是所有工作人员npc里面最像是规则的执行者的那一个,万一选手们一时不察触犯了什么规则,他怕是就要用那把霰弹枪狠狠给他们干脑袋开花了……但是,换而言之,那些也一样作为“客人”的野猪,他们若是主动进攻过来,查理应该可以担负起很好的护卫工作。 在玛丽已经失去战斗力的现在,在这湖边若是出现什么异常,唯一可以依靠战斗力的,也便只剩下了查理。 “我们这里出了点事,” 白无一指向身上依然渗着一丝淡淡的雏菊香气的玛丽,向查理要求: “玛丽小姐,刚刚受了一点伤,当然,不算太严重,所以她还想继续跟着我们一起参加活动,但是这四周看起来有点危险,我们这边几个人怕出什么事……” “哦?” 查理径直从白无一身边走了过去,一脸关切地将眼死死抵在了玛丽的身上,明明是一副谦卑的姿态,在玛丽看来却好似一只毒蛇盯上了猎物。 老管家询问: “这可不行……玛丽小姐,您既然已经受伤,为何不休息?如果您不嫌弃,我也许可以带您去食酒坊,那边一贯是十分安全的。” “……” 玛丽浑身颤抖着,像是闯鬼一样不敢有丝毫跟查理的交谈,她这副表现有点拖累白无一的请求,毕竟她这副态度,要不就是自己有问题,要不就是硬拉着她的白无一有问题了。 她已经尽力在之前帮助白无一,甚至算是救了他一命了,不该怪罪她受伤后的痛苦表现,白无一紧急思考着,想着找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借口…… “食酒坊那边说着规定是有员工,可实际上不是也有野猪闯入吗。” 就在这时,莎莉突然上前,对着查理平静进行质疑: “我们就是从那边赶来的,你看这孩子本来就受了伤,难道让她再在那种地方一个人待着吗?” “我不认为那些动物能在食酒坊做出多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只要进入食酒坊,我敢保证我们的员工就会保护各位的安全,实在不行,那就请小姐到宿舍里,庄园中门的质量十分完好,是不可能被那些动物撞开的。” “那路上呢,我们是不可能跟她一起的,难道让你送吗?” “我会担负起护卫的任务,我想这没有任何可担心的?” “你为什么一定要让玛丽单独跟我们分开呢?” 前面还在汴京,忽然,莎莉的神情猛地一转,一脸狐疑乃至于戒备地把玛丽拉到一边,离查理远了一些。 女演员的演技在她身上一瞬间便起到了作用: “老先生……我们是熟人,是朋友,在这种情况下不愿意分开那是理所当然,可你为什么这么多理由就是硬要把我们分散开来呢?甚至被这样拒绝在拼命拉扯,玛丽可是个未成年小女孩……你……” 第124章 场所的延伸 查理愣住了。 论理的话,当然,查理的一切建议都可以算是正确的。 仔细想想,那食酒坊中复活的员工说不定正是因为他们这些选手的到来才猛然垂死病中惊坐起的呢,因为食酒坊始终处于员工监视下,即便死亡也无法阻挠这一点。 但是论情,当他中了莎莉看似讲理的陷阱,开始如辩论赛一样千方百计地给予玛丽离开的理由,还被模糊重点为让玛丽单独行动的一瞬间,他就在世俗意义上变得有些可疑了起来。 这在正常情况下当然是被无理取闹的一种情况,明明是好心提醒人不要作死,却被这样倒打一耙。 若是换到蓝星一般情况下,遇到这样莫名其妙找死的几个人(暴雨天非要带着受伤的同伴去湖里面打猎),他要不就不管,要不就报警之类了事罢了,可查理明显是有任务在身的,于是死死僵在了那里。 白无一忽然有点庆幸自己之前叫住了查理。 他本来觉得自己行为确实冒险到了极点,但,现在仔细想象,对方那看似远离的动作可不一定是离开……而是,拉开距离,保持跟踪,随时等选手们触犯规则便再度出现。 而白无一一行人,之前,就已经企图钻空子绕过很多规则了。(偷袭猪头人,看到草坪上一堆乱七八糟没找员工剪,虐待植物) ……说不定也正是因为这些钻空子行为,这管家才忽然变得如此态度不善,也企图钻空子快速杀死他们。 现在,无论如何,查理的一切行动都已经被摆在了明面上,他不再是一个单方面对选手行为进行审判的观测者,而是也被选手们时刻审判着。 “查理先生,您……” 白无一眯起眼,露出和约瑟夫莫名有些相似的微笑: “表现有点,奇怪啊。” “……” “我问您一个问题,您应该可以给出一个非常清晰的回答,毕竟凡是正常人应该都能回答这个问题……正好,我们这边有怀尔特先生给出的一些表情对比图。” 鸡毛当令箭,白无一掏出了怀尔特所给予的那几张表格图,这次他小心翼翼地将它们套在塑料袋里,没有直接拿出来: “您,应该不会当着他的面说谎吧?” 当然不会。 哪怕隔着一层塑料,哪怕那张苍老的面孔在雨水的浸润下显得十足模糊,但当查理和怀尔特那张苍老却严肃的人脸对视的一瞬间,他的表情便彻底改变了,从平静,变成了一种深深的恐惧,瞳孔紧缩如针孔一般。 约瑟夫的指引……原来如此,还有这一条吗? 之前约瑟夫貌似只是好心提醒的话语,实际上却是一条非常清晰的规则。 在怀尔特(标准)之前,甚至包括约瑟夫在内的所有人,都不能违反规则……尤其是正常情绪那一条。 而现在,有什么正常的庄园里,管家会对着客人展露杀心呢? “……在怀尔特先生的见证之下,一切如常。” 查理首次放下了枪,也收敛了表情: “确实是失礼了,各位,我只是不知为何在各位身上闻到了一些不该有的味道……既然您问了我这么一个问题,我可否也问各位一个问题?” “不能。” 莎莉瞬间抢过话拒绝,因为迅速,所以像是气在头上一般顺理成章: “是你差点打死我们,不是我们差点打死你,你怎么有资格对我们提问题的?” “……也是。” 白无一:“查理先生,一个正常员工不应该在我们没有违反规则的情况下攻击我们,对吗?” 查理:“当然。” 白无一:“在危险的情况下,您这样的工作人员,是应该保护我们安全的,不是吗?” 查理:“我只会说竭尽所能。” “很好。” 白无一打了个响指,对他命令: “那么,请您跟着那边的两位女士……还有马克先生,好好确保一下他们的安全,至于枪,就请给我一用吧,毕竟单纯保护安全一把枪就够了,您不会在自己都觉得四周危险的情况下还带着我们去要用两把枪才能应付的地方吧?” “?” 查理的头上立了一个大问号。 感情这人竟然是看上他手里这把枪了……很明显,他不大乐意就这样将这致命的火器拱手让人,于是还企图挣扎一下: “白先生,您拿枪做什么呢?难道是还想继续打猎吗?如此凶恶的环境……” “没,我是去找人的。” 白无一以一种出奇的坦诚说: “我有几个同伴不知道去哪了,有点担心他们,所以借您枪一用,您应该不介意吧?” “我去……” 管家有些迟缓地思考着,马上就要开口,但白无一知道 不能让他把话说完。 “……” 白无一的眼睛又晃了晃。 现在管家明显是想要阻止白无一取走他的武器。 就如白无一在庭院中差点被莎莉吓死的那一幕一样,管家的武器在其他场景中只有西洋剑,也就是近距离且需要精准度的武器,如果他把霰弹枪交出来的话,在一般情况下,他对拿着霰弹枪的莎莉是弱势的。 他的不愿反倒是鼓励了白无一的行为,但问题是他现在貌似也没有太强力的理由去实施这个行动……怀尔特,规则,一定…… “……” 工具。 “查理。” 白无一突然伸出了手。 他这一下让一边的莎莉往蒙抖了一下,直接把霰弹枪都端起来指着查理了,而查理也是寸步不让地举起枪,却看见对面的青年若无其事地把手往浸润着雨水的枪管上一拍…… 啪叽。 “这枪应该不会漏水吧?这地方的东西都挺新的……我也没怀疑过。” 已经被枪管抵住肚子的白无一吞了一口唾沫,镇定地朝查理对视,而他的手中,随着刚刚那极度危险的一握,一个紫色的小东西被用力掐在了那把霰弹枪上。 那是酿酒师“尸体”下所结出的葡萄,也是……食酒坊的一部分。 它似乎比起其他一切葡萄都要更加芬芳一些,于是,气味即便在这雨中,也无法轻易散去,粘稠的甜蜜气味若有若无地骚动着查理的鼻尖。 “好了……可以请您,把枪,这个打猎工具,交给我了吗?” 4.食酒坊是仆从为客人准备饮食之地,但若各位需要,也可自行使用此处一切工具,此处将始终保持在仆从监督下,一切都会是安全的。 第125章 行于湖中 白无一松开手,即便隔着手套仍感觉得到自己手中的一阵黏腻,这种黏腻本该是令人反感的,但现在,他却把它如什么精油一般搓揉于整个手套上。 也许他这个时候不该套手套,他有些开玩笑地想着,也许他甚至应该直接试试把这葡萄砸到查理身上,让他连衣服都被这代表性的葡萄所完全浸润,那样,这工具人一样的管家说不定也会完全听从他的指挥。毕竟就如腐国那位着名作家所写过的一篇剧作一般:“这约上并没有允许你取他的一滴血,只是写明着\\''一磅肉\\''。” 他当然是逆练这一套,可这次的规则中可没有让查理正当行驶拒绝权的反规,管家拒绝给他枪,也便是拒绝让他行驶使用一切工具的权利,可给他枪,却也并非违反常理……他们可是正在狩猎之中,即便白无一显得有些鲁莽,有些迫不及待,也只不过说明可能智力有些问题…… 但他们都知道彼此真正打着什么鬼主意,不是吗?感谢怀尔特的蜗居,不然真的一连在两个骗子面前见证谎言,这正直的心理学家,怕是会因为一连需要拔掉两颗脑袋而骨节酸痛吧。 “……您自然具有行使一切规则上权利的自由。” 查理眯起眼,让开了枪,然后背手站在了一旁: “希望您与您的朋友早日相逢,先生。” “……莎莉,这把枪不是很顺手,能请你跟我换一把吗?” 白无一没有急着走,而是拿着那把枪,走到金发女演员身旁,在交换同时压低声音嘱咐: “打火机借我一下。” “……好。” 两人交换了枪,白无一接过打火机同时将怀尔特的图片交给了莎莉,比起未知的湖泊,处于规则中的她更需要这个……管家依然微笑着看着这一幕,而同时,白无一一步步往湖中已经被湖水所淹没的一段踱步,反复看了几眼,似乎确信对方不会跟上后才满意走了开去。 …… …… …… “……” 没走多久,具体来说,是当查理的身影消失以后,白无一就又悄悄上了岸。 绕过一切眼线,他把刚刚沾到葡萄汁的手套很小心地抓着根,翻了过来。 接着,他先是将其打了一个死结,随后又有些不满意地用自己的外套将其盖住,企图点火将其烧掉……很可惜,在这雨中,这很难做到。 在他将这一只手套蒙在外套里,深深埋入一处满是花草的土壤中时,远处被莎莉用枪死死瞄准着的查理僵硬的双眼猛然一缩,随后迈开了步子。 “踏……” “怎么了?管家先生,您……不会打算把我们两个弱女子扔在这里吧?” 金发女子楚楚可怜地说着,半扣下扳机。 查理停住了脚步,幽幽看了白无一消失的方向一眼: “不,女士……当然不会。” 查理的让步是有一定欺骗性的。 白无一用葡萄将枪纳入了食酒坊中,虽然获得了其使用权,但也相当于带上了仆从们的眼睛,如果他再想做些什么,一定会被所有仆从看见。 白无一也是装作被骗,才能真正从他手中取得霰弹枪……如果这一计不成,那么他也只能通过让查理去清理花园这个歪招直接把他调走了,但那样查理便又落入了暗处,算是一个让一切又恢复常态的平局。 现在他让莎莉控制住了查理,虽然是好事,但也代表着他已经没有任何同伴可以依靠。 ……他必须一个人去找古德里安他们了。 在这一片一望无垠的湖上,要找这么两个人实在是有些困难…… 唯一的方向,就是,血。 阿多尼斯庄园的客人也罢,工作人员也好,都是不会流血的。 所以唯一会流血的,只有那些猪……而会杀猪的人,有一说一,不一定是古德里安他们,但肯定不是其他野猪就是了。 他换了一只手套,沿着血,一路往前。 …… 走在湖中的脚步,出奇……无阻力,但身体则恰恰相反地沉重。 他用那根木矛作为拐杖,一路寻着湖中较浅的区域前行,一半身体似乎毫无浮力地没入了湖中,为了那把霰弹进水,他将它举到了头顶。 “……碰!” 白无一姑且放了一枪。 这是他之前跟古德里安他们说好的信号……但是真的可以被听见吗?他不知道。 至少,面前的血腥味越来越重了,这一点他还是可以清晰感觉到的…… “哗啦……哗啦……” 是船,吗? 客人不大可能会在湖上划船,这声音让白无一很是紧张,特别是他甚至没有看见船夫卡戎的船灯。 他并没有往后退,恰恰相反,他将自己身上的零散东西(除了枪和木矛)以外都确认封存了一遍后,便猛吸一口气,随后将整个身体没入了湖水中。 “……划啦。” 耳膜因为湖水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他什么都听不见,也什么都看不到……湖面上方的家伙,也应当如此。 等双耳稍微适应一些水流的激荡后,除了不息的雨水,白无一便听见了一些单调的划动声,并非来着木桨那样巨大的声音,而是……什么生物拨动双蹼的声响。 除了天鹅,这里还有其他生物吗?白无一不知道,但他知道若是自己看见天鹅,就得去找约瑟夫了,而约瑟夫说了自己不会再在打猎期间出现了。 这样闭目塞听能否绕过规则呢?哎……他也只能尝试。 当那声音从他头顶飘过去后的片刻,白无一从湖水中抬起头,吐出一大口水,抹了一把脸继续前进,直到几乎走到湖泊对岸……原本阻碍他前进的水流现在俨然成了他仅有的庇佑,而就在他瑟瑟发抖地迈步时,一阵奇怪的笑声忽然传来了。 “……” 那不是任何有清晰句意的笑语。 而是完全模糊的轻佻笑声……配合上这样雾气缭绕的湖面,便不得不让人联想起海妖塞壬,但白无一并没有感觉到哪怕一点吸引。 ……血腥味是从那歌声的地方传来的,然后,还有一阵喧哗的打斗声,怒吼声。 “不解决那个女人,这里永远不会结束!” “……我可不觉得我们之中有人是奥德修斯。” 前一句是阿里的,后一句则来自古德里安,两人的声音都十分疲惫,带着明显的沙哑。 白无一精神一振,却丝毫没有直接跟对面汇合的意思,他悄悄绕后,借着缭绕的雾气将脑袋压低到几乎与湖水平行的高度,去窥探对面的情况。 ……对面,有一个不到数十平方米的小岛、还有一群野猪。 第126章 亡者之岛 在那岛屿上彼此挤来挤去的,是起码数百只完全就是野猪的野猪。好吧,它们还有那么一点点人类的形体,却不再如人类一般站立,也并不说话,只是完全如一群畜牲一样无序地哄闹着,其中起码有一半身上已经血肉模糊……甚至露出了内脏。 可即便如此,这些腐烂的、满是淤泥的、呼呼大叫着的野猪却依然在不断奔跑与活动,就好像一群已经被真菌占据的可怜昆虫一样。 它们彼此挤来挤去,毫无合作意识,甚至经常把自己的同伴挤到湖里面去,奇怪的是它们中一部分人的身躯一陷没到流淌的湖水便如肥皂一样融化了……只剩下流淌的血水,也便是引白无一来到这里的原因,但又过了一会儿,这些融化的野猪便会像是没事人一样又重新出现在岛上某个角落。 仔细观察的话,那些被湖水“溶解”的野猪也是有相同点的。 那就是,它们的身躯往往不甚完整……即便是看似完好的,也起码有一个窟窿。 白无一在其中几只身上,看到了类似熊爪撕扯的伤口,还有几只的头……非常眼熟。 卡戎、水流、必然有伤的野猪…… 某种意义上,白无一早就应该猜到了,阿多尼斯庄园的湖泊是一处狭隘的冥河,而他们、包括白无一和古德里安在内的所有人、之所以一直在猎杀野猪却始终无法根除,是因为冥河的界限与现实的边缘正在融合,那些被他们杀死的野猪人在代表死亡的这一边便又复苏了,只是,似乎并非是以完好无损的方式…… 亡灵似乎并没有跨越河流的能力,这一切也许跟卡戎或者湖中其他什么有所关联。 太阳神的代表已经被白无一提前解决了,可冥界的代表却还未被解决,照这样的趋势,冥界很快就会在同化阿多尼斯庄园的过程中占据优势,即便令这里的一切摆脱了生之死(野猪),也一样毫无意义。 “我有点撑不住了。” 就在白无一还在观测情况之际,阿里的声音有些低沉地传了出来: “至少得让我们之中一个人走掉……” “你在骗我,你的异能才对你的体力有加持,我不是身体方面的加强者。” “去你马的……古德里安,时间不多了!必须有一个人把这里的事传给其他人……别因为倔误了大事!” 到最后一句,阿里几乎是在咆哮,而也是这时,明显感觉对方情绪有点不对劲的白无一才猛然大喊了一声: “我来了!” “白无一?” 阿里本来存了一丝死志的声音因为这突然的回应而动摇了: “你来了……那玛丽也来了?太好了……如果她在,我们应该可以撤到安全点地方……” 白无一:“不,玛丽受了重伤……但这里还不能放弃!如果在这里死掉,你们也可能成为这些亡灵的一份子,那到时候之后让我们的状况越来越艰难的!” 阿里:“这……” 古德里安:“亡灵?” 白无一:“是,根据我的观察,你们面对的猪之所以杀不完多半是因为它们被杀了也会在这岛上以亡灵的状态复活……不过它们好像害怕湖水,所以,如果你们能撤出到湖水的地方,在湖里面站着,它们中的一大半可能至少暂时无法追击你们了!” 白无一根据自己观察的结果,给出了建议,但最终得到的并不是立刻的行动。 阿里:“好建议……我倒是希望我们能遵从,但是这些猪中间有一个奇怪的女人,有她在的话,我们根本没法冲破这些猪的包围……你看着!”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话音未落的一瞬间,一道泛着赤红的破烂的人影从几乎看不透的野猪群中突然跃起,随后以足尖踩中那些野猪彼此堆叠挤压的背部,直接朝着湖面跑了一段距离,而下一秒,一道如闪电般白色光芒闪过,擦着那跃起的身影便发射了出去,随着女人又一次嘲弄的轻笑一起隐没在了灰暗的天空中。 很明显,那是阿里的身影,不过以白无一所见,那白色光芒虽然凶险,却也无法完全阻拦这人矫健的身手,怎么会…… 古德里安的声音很快解决了他的疑问。 古德里安:“……阿里自己走没问题,有问题的是我,他不愿意丢下我自己一个人走。” 阿里:“你没听白老大说的吗?你死了以后会变成我们的敌人的!你觉得我会让这么一个博学到变态的家伙加入对面吗?想都别想!” 白无一:“……我们立刻开始想办法吧,这个湖是冥河的代表……里面出现的意象也多半是希腊神话里面的意象,而希腊神话跟阿三神话一样一般都是有点猜谜意思的……古德里安!” 古德里安:“在。” 白无一:“你记得希腊神话里面的人物和故事不,能跟对着原着直接比的那种程度记得。” 古德里安:“不能保证,记得所有大致情节。” “好……” 白无一刚想开问,便忽然又听见一阵愉快的轻笑,下一秒,一只身形残破的野猪便僵硬地站了出来,随着一股奇怪的、令人头晕目眩的气味一点点变得完好,接着满面凶光地朝着他走来了。 也许那女人可以让死去的野猪复生?白无一一边这样考虑着,一边抬枪。 ……淦,霰弹之前打过了还没装弹。 “局外提示?这可真是没意思……外来人,你甚至连上台进行对决的勇气都没有,怎么能赢得我的尊重?你仗着生者的身份,在这些鲁莽的白痴面前耀武扬威,以为它们不能触及你?笑话,它们的弱点不过是我的仁慈,而你,你不配公平的对待,便因你的软弱与可笑,死在这无休无止的湖水中吧。” 是那个女声。 还以为她只会笑呢。一边在心里默默吐槽,白无一首先拿起了木矛,用有些被雨冲淡了的矛尖开始艰难地对付冲过来的那只冲过来的野猪……以他一个普通成年男子的水准,对付这么一头就有够麻烦的了。 还好,至少这湖水虽然无法支撑他,却也不会给他造成什么阻力。 阿里:“怎么了?你还好吗?” 白无一:“……你说那个女的是这个岛的核心?你确定解决她这里就差不多了?” 阿里:“我不……” 第127章 弯弓饮羽 古德里安:“无法确定,但就是她把这里所有的野猪人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我们一直在追着那些野猪人进行狩猎,却无论如何都杀不完,我从他们来的方位确定了他们来自这个小岛,随后看见了这个女人,当时她一个人在岛上,四周都没有任何怪物。 她告诉我们她有解决这场狩猎的方法,邀请我们上岛,随后,四周泥土突然出现了一些猪牙,变成了这些怪物,它们伏击了我们,我认为进入庄园里的歹徒都是猪头,也跟她在这里有关。” 阿里:“对了,这货会用魔法,是这里唯一一个远程的,要是她死了,至少我跳的时候那些傻子猪头大概率没法抓住我。” 白无一:“我怀疑她是那个奥德修斯遇到的女巫,如果是这样,应该有个什么东西是她的克星……而且还是花花草草!” 古德里安:“喀耳刻?” 白无一并不算是太博学,但就算如此,他也清晰记得这个角色:奥德修斯在回到家乡途中所遇到的危险人物之一,在塞壬之前,她便已经出场了,并且将那英雄船上除了其自己所有的船员都变成了野猪,然后……呃,他只记得那一炮和后面属实有点乱的关系了。 总不能让谁在这也打一炮罢(流汗)。 古德里安:“喀耳刻有一个明确写过的克星没错。” 白无一:“谁?应该是我们摘过的花吧?” 古德里安:“……moly。” ? 翻译器坏了?怎么听着像是英语?或者黑啤语?白无一一时有点懵逼,倒是阿里记得追问了一句: “那是什么花?能不能现在找到?” “不是一种现实存在的花,是神话虚构的,这就是最大的问题。” 古德里安的声音显得有些失望和凝重: “要是副本玩什么歧义梗,也可能是一种贵金属……但这两种东西都不可能现在找到。” 残酷的答案让白无一一时半会儿都有些熄了火,但很快,面前野猪人的进攻便反而如同一点小小的危险火花一样,催促着他重新振作起来。 白无一:“……神话里面的东西很多都有现实原型,哪怕本来没有,也可能后世扣到哪个现实东西上面……没有以这个名字为名的现实花吗?” 古德里安:“没有。” 白无一:“那有没有传闻像是这种花的花?” 古德里安:“没有,没有,这花算是很少被提到的一个形象了,基本上你可以当做魔药这种东西的化形吧。” 白无一:“这花有形象?” 古德里安:“白花黑根。” 白无一:“那附近有没有……” 古德里安:“我不想打扰你的积极性,但我们周围,最符合这个外形的一种花,是约瑟夫的银莲花。” 所有人都在喊,只有古德里安的声音始终不高不低的,恰到好处的声音冷静却让听的人莫名其妙反而有些焦虑,让已经将木矛勉强刺进那只畸形的野猪皮肉一毫的白无一也有些焦虑。 他有点懊恼之前没有让约瑟夫过来,仔细想想这里能用上那货的概率也确实不小……也罢,做过的决定也没必要反悔,再说听古德里安的意思,那银莲花也不过是凑巧能符合一点外形要求罢了,总不能只有这一种白花黑根的植物。 天仙子能不能代替? 白无一一时之间顿时又想起了那从野外意外摘来的小垃圾,随即有些狼狈地把手中木矛往那只野猪人肩膀(本来是想瞄准咽喉,被躲过了)一捅,只感觉自己手腕和肩膀处都传来一阵重重的冲击力,又见一阵腥臭的鲜血从对方伤口处如喷泉般飙出,落在手套上……趁着这一间隙,他把手极为匆忙地放入了口袋中…… 然后骂了一句: “淦……这玩意儿底下是绿的。” 天仙子勉强可以算是一种白色(略黄)的小花,也确实经常被当魔药,但是它芯虽然是黑的,根却是绿的。 不能说完全不符合……但只符合了一半,要是有颜料说不定可以修改?但是这里是湖中啊,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无法利用的湖中,该死……要是…… 白无一沉默了片刻,而就在这片刻,那在他印象中早该因为被剧毒所侵蚀死去的野猪人,此刻却依然驱动着比一般正常人不知道强壮了多少的双手很轻易地夺走了他手中的木矛,发出一阵似哭又似咆哮的怪异粘稠声响…… 很难界定到底这是因为它身躯的变异、还是浸泡毒液的木矛在湖水中涤洗了太久已经失去了本来的致命,但白无一此刻短暂的思绪只能感觉到一种咔嚓声——他抓那木矛也很紧,因此当那野猪以恐怖力道争夺这武器时,是硬生生把他手拽脱臼后抢走的。 没有任何犹豫,白无一立刻转身就跑,随后用虽然也疼痛不已,却还完好的、也就是之前去掏那白花的那一只手猛地把脱臼的关节接了回去,古怪的咔嚓声被烧伤的足尖搅拌在水中的激荡声响掩盖了,那野猪就在他身后,依然疯狂地追逐着。 但也就是这一接,让他忽然想起了自己过去所听闻过的一种植物处理方法。 嫁接。 现在这样的状况,当然是无法做到真正嫁接的,但强行把两种分别符合白花和黑根特点的植物暂时拼凑在一起,这样也许也可以解决眼前的困境? 白花他手上已经有了,而黑根…… “古德里安!我需要你的……血!具体来说,是血变成的花!” 白无一一边继续逃跑,一边呼唤着。 好,约瑟夫没带来,但至少来这里的选手还是来对了一个人。 古德里安没有问任何问题,而就视线来看,黑啤人很难知道白无一到底是想做些什么,后方的野猪追得越来越紧了,哪怕隔着一层雨雾,白无一似乎也能感到它口中吐出的腥臭血液,而就在这时…… 白无一只见数头畸形野猪为一道道其自身的残影所冲撞,漏出一片间隙。 而那一片残影消散的一瞬间,阿里那双绿色的眼从间隙中浮现,他手持长弓,绷紧双臂,宛如一尊战神般将无羽的利箭搭在手腕上…… 嗅! 锋利的箭矢并没有直接抵达白无一面前,而是,精准而深刻地刺入了他身后猪头人的后颈,白无一在箭矢擦过自己身旁时猛然转过头,看见那本来即便失血颇多也依然具有战斗力的猪头人猛然张开嘴,舌头被纯木的箭矢从后方割成了两截,随后缓缓倒下,溶解于冥湖之内。 第128章 嫁接法 好……好强…… 白无一有些哑然,但现在的状况实在不支持他惊讶了,他扑到那猪头人肥皂般的尸体旁边,用手抓住那射出的箭矢,然后将其直接扯出尸体…… 咔嚓! 无羽箭上缠绕着一束漆黑一片的矢车菊。 “……白花,黑根。” 白无一将手中的天仙子用园艺剪剪断,随后将其与矢车菊的根茎拼接到一起,随后,他深吸一口气,毅然决然地冲向了那该死的猪群中…… “阿里,接我一把!” 这是自己不会射箭的无奈之举,他倒也不是没想过直接进行一个投掷,但他手刚刚脱完臼,投得不一定准,这么多猪要是踩烂了且没效果那就烷基八氮了。当然,还是需要其中有些战斗力的人来接应的。 咔嚓!咔嚓! 腥臭的气息几乎瞬间浸透了白无一的鼻腔,这与庭院中的腐臭不同,是更具“辛辣”意味的一种气息,那些或死或生的猪头人在见到白无一的一瞬间便咆哮着冲向了他,但只见一把弯刀伴随着剧毒的红色花朵一起灵巧刮过,这些失去理智的怪物便瞬间被一分为二。 “就这样冲进来可是很、危险的,” 绿眼睛的波斯人喘息着,将自己手中的刀又舞了两圈,站到白无一前面: “你……是找到什么了吗?” “你们不是说有个女人吗?那人在哪?” 白无一举了举手中白花黑根的“草药”,询问。 阿里身上染着一大片一大片赤红的猪血,还有一些明显的鲜红色花朵,这是他的代表花,狼毒……鲜红的剧毒花朵配上波斯人健壮的身躯与棕黑的皮肤有种奇妙的浪漫美感,但这绝不是什么好事,他受伤了,还很严重。 仔细想想也是……古德里安的异能其实并不适合这种他人主场且过于变化莫测的环境,那么,两人中主要的战力就只剩下阿里了,这次的任务分配果然有点过于不当了,也许应该让白无一和古德里安一队、阿里和玛丽一队的。 “在那些野猪的中间,” 阿里挑了挑下巴,用一种戏谑的语调开口: “之前那头倔驴非要我走……你看,要是我刚刚真的听了他的话,现在他怕是都变成肉沫子了,我们尊敬的白先生要他的血恐怕都没地方找呢,还是我比较明智吧?” 他随手甩出弯刀,直接扎入一名野猪人眼中,将其脑浆都直接砍了出来,这种血肉飞溅本该具有相当威慑力的,但这些该死的猪猡却只是依然盲目地扑了过来,几乎像是要以自己的血肉把阿里活活溺死。 “啧。” 而这时,一道漆黑的身影也滑了过来,随后将手按在地面上,顿时以许多几乎破碎的虚影将那些扑来的野猪人又挡开了,只是随着这一下,那人的嘴角也缓缓生出些许漆黑的花朵。 “……你,具有能离开这里的机动性。” 那是自然是古德里安。 黑啤人的状况也没好到哪去,不过从衣着看来,几乎没有外伤,他的痛苦恐怕大多还是来自超负荷使用异能,古德里安的异能最讨厌变化多的东西以及大量生物,就好像查案的时候也最忌讳有大量人员在现场走来走去……而这里,全都占了。 脸色惨白的黑啤人一边拿出木矛,一下精准捅穿了一名野猪人的喉咙,一边继续向阿里瞪眼,有点一字一顿地说: “为什么不走,白先生、来是一个意外,我们并不能预估到这个发展,而且如果你离开了,和白先生汇合后,可以在外自由游走,有很多安全的资源,不一定需要我的血。” “好好好。” 阿里摆摆手,口中敷衍地回复着: “之后咱们有的是机会吵吵……现在嘛,白先生要去见见这岛上的美女,我忙着送货呢,没时间理你,你自己先管好一会儿自己,别死了。” 说着,阿里便将一只手伸向了白无一,抓住了他的手臂。 “抓紧了。” 波斯人露出一丝微笑,幽绿色的眼睛闪过像宝石一样的光泽,下一秒,他双脚深曲,拽着白无一就忽然腾空而起……几乎没有任何借力点,就这样直接字面意义上一蹦三尺高了!两人几乎一下跃过了所有野猪,甚至跃到了那一层化不开的云雾之上,随后以一种只有鸟儿才能驾驭的轻缓速度落下……当脚底触碰到一只野猪的头顶时,阿里便开始自然地“猪上狂奔”。 下一秒,头脑还一片空白的白无一看着自己几乎本能地踩到那些野猪头上的脚,有些慌张地开口: “不是!我是想告诉你们怎么干然后你们执行的啊……你把我拽上来、干、干什么?我没战斗力的,万一拖你后腿了咋办!” “诶,那你冲进来干什么?” “你们不是被困在岛上吗?我看不见你们也没法射箭,这花又是有限资源我只能自己送货啊……你、啊擦、把我留古德里安那边也没啥吧!他跟我一起坚持、哎呀我去、一段时间还是没问题的!” “哎呀,其实你直接扔进来我也看得到拿得到,看你这么热情我还以为你迫不及待想参与一下活动呢……不过现在说不行也晚了!好好跟着我吧,白先生!” 口瓜! 有点应付不来这种超级动作片才会有的快节奏的白无一几乎全靠本能地张开双手,与其说他在自己跑,不如说他现在的状态就好像一面被阿里扯在身后的风筝……在他彻底失去平衡之前,阿里又跳了起来,同时也便让白无一下坠的身体也被强行扯了回来,两人就这样在猪背上以宛如马外奥一样蹦跳的姿态飞速前进着,躲过一道道闪电,很快,就来到了岛屿的中心。 一面华丽的木制座椅正摆放在这里,座椅上,一名衣着华丽,长发飘摇的女子正端着一面金杯,面露不屑地看着跳来的两人。 “倒是有一双好腿……莫不是宙斯又派他最狡猾的儿子将他的神力借予了你?或者……你就是新的半神?不管如何,只有一双好腿终究是孱弱的,等你死后,我便将这双腿中之骨拿去雕刻吧。” “喀耳刻!” 即便之前可谓乱七八糟,面对副本中敌人,白无一还是收敛起慌乱,露出一副无畏的表情,他拿起手中被拼凑的植物,恐吓曰: “你的魔力对我们没用了!快把我们放出去,然后把这些猪从这里带走!不然,你看,这是什么!” 第129章 直面而上的勇气 “……奥德修斯的魔药,” 当瞥见那白花黑根的植物时,那几乎完美符合喀耳刻特征的女人瞳孔闪烁了一下,但表情与其说是恐惧,不如说是怀念: “我再也没见过他了……但是,你不会以为盗窃了他的智慧,我便会轻易被你所打败吧?英雄之所以能使用宝物跨越困境……并非单纯是因宝物的强大,更引自己的英勇!那个腿脚不错的家伙且不说,你这黑头发的东方人之前行为早就证明了自己的卑鄙懦弱,而这样弱小的你们,就算拿着这魔草,又怎能杀死我?” 咻——啪! 从那女人手中之杯出现了几道如雷霆般的光束,光束声势浩大,直指向白无一身躯,而阿里则咬牙,猛地往一边一跳,把白无一一起拽离了原有的位置。 原来两人所在的地方,其下方野猪已经全部被炙烤成了一片焦炭。 淦,他只不过观察一下情况就成懦弱了……他寻思奥德修斯在希腊神话里面也挺卑鄙(大多数情况下褒义)的啊,白无一一边在心里骂这家伙,一边继续思考着接下来该怎么办,这花倒是被对方承认了,那有用的概率倒是大大增加了……怎么现在好像不顶用?难道真要来一次希腊神话式的乱搞吗! “话说。” 这时,阿里忽然开口了: “白先生啊,这个草药,是怎么用的?” “……古德里安!” 老古、老古哇!他那哪里不会点哪里的德德高点读机哇! 但是很遗憾,这次古德里安没有回应他……也是,要是古德里安能行动自如到被那么多猪围着还能抽出精力回复白无一的话,那阿里还留在这干嘛啊,直接润出去不就完了。 想想,想想……奥德赛可是初中还是小学就得读的书之一吧,作为受过九年义务制教育的龙国人,白无一怎么可能没读过,他这是古德里安太好用了,一时形成路径依赖了。 “……理论上这个东西能抵抗魔力,” 白无一干巴巴地说: “但是我是用天仙子来拼的它……而且,矢车菊也有点毒性的,虽然没那么强……” “什么,你的意思是要吃掉它吗?” “呃,原着应该……写没写哦,我不清楚,但是原着里面主要是抵抗那个把人变猪的魔酒的,有点解药的意思,理论上应该会吃下去?” “那也是理论上。” 阿里眯起眼,随后从白无一手中取走那被拼凑出来的草药,咬在嘴里,并不吃下: “既然这所谓的女神连这种东西都认,那么吃不吃我觉得无所谓……何况她也没能把我们之中任何一个变猪!她嘲笑我们软弱?懦弱?好……我会告诉她,波斯的勇士从不逊色于异邦的英雄!” 阿里说完,双足重重落向地面,只听得一阵惨叫,他便举起刀,将一只野猪人从头顶斩做两截,在暴露的内脏间隙他与那不可一世的女神对视,看见那惊天动地的闪电又一次袭来……阿里不闪不避,口叼着那拼凑草药,举刀直冲着那座位上女人冲去。 当他逼近时,一直面露轻蔑的女人神色变了,她手中端着的金杯摇晃起来,深紫色的魔药滴落在满是湖水的土地上,发出瘆人的腐蚀声,她一次次威吓着将闪电劈向阿里,那勇猛的波斯人却无动于衷,像是一尊杀神一样在被劈成焦炭的猪人间沐血而近。 当最后两人直面时,那女人猛然举杯,将可怕的毒药全部泼到了阿里的面上,但即便如此,口叼草药的阿里也没有丝毫动摇,他那被毒药与雨水淋透的面容显出一丝前所未有的狠厉,将手中的刀轻轻挥舞着,像震动着一只金属的翅膀,双眼如狼、又如审判的神明。 ……他是单独一人去赴险了,若是那草药当真需要吃下或者无法抵御,那至少暂时,出事的只会是他一人。 “等等!” 当阿里的刀尖已经能触及那女人胸膛时,那人恐惧地出声了: “你……的确不是个凡人的孩子……” “很遗憾,我就是个凡人。” 波斯人轻蔑地说着,把刀尖直接扎进那女人胸口半厘米: “废话少说,冒充神的煞笔,让那些猪停下来。” “我……可以让他们恢复成人类……” “这有啥用,让他们停下来,全打死也行,然后接下来你每一句话要是没一点信息量,我就直接动手,听懂了没?” 阿巴。 就算对《奥德赛》这一段没啥印象,白无一也觉得奥德修斯跟喀耳刻的互动应该更温和一点……而阿里这个态度则能让所有旁观的人都相信他会毫不犹豫地落刀,这不,这喀耳刻脸都紫了,看着自己不断冒血的胸口不断喘息着。 “这些猪人能在死后复活并不是我做的……这里本来就是冥河对岸,我只是把它们召集到了这里而已。” “你可以召集所有野猪?” “对……” “好。” 阿里点点头,他满意的表情似乎令女人松了一口气: “把所有猪都叫过来,然后,你那一大坨雷对他们还是有用的吧?把它们全弄死,不然我就把你弄死。” “你……” “嗯?” “我知道了!” 那女人喘息着,样子可一点不比刚刚到处乱跑的白无一好到哪去,她伸出手,开始念诵完全无法听懂的咒语,而全程,阿里就那样举着刀——那利器的尖端甚至还未从女人身上取出来呢,当面对敌人时,阿里倒也完全符合他之代表花朵另一层的狠毒形象。 一些长而尖锐的牙齿在地面冒出,下一秒,这些牙齿就如种子一般变为了一个又一个猪头人,只是这些人明显形体更加正常,也具有理智,而在他们对于自己被召唤到这里一事做出各色反应之前,他们的脊椎便被瞬间弯折,下一秒,便一个个彻底成为了跟其他怪物毫无区别的猪猡。 这里变得更挤了,几乎无法落脚。 “……” 阿里手中的弯刀自从那些猪牙出现就没有松过,直到这些可怜的新访客也失去了理智,他才松口气般放松了一点指头,但这种放松却反而让弯刀倒勾着向女人的血肉中又挖掘了些许,令其的表情更加扭曲。 “你说所有死者都会在这里复生,” 面对神话人物,比起让其自行说出些漫无目的的话题,白无一这边还是倾向自己找一个方向: “是指这个岛上吗?” 第130章 无耻小人 “……是。” “你是说谎吧。” 白无一眯起了眼,与此同时,阿里瞬间发力: “之前我们已经看见了一位死者复生在河对岸,这足够证明你的谎言了。” 他说的是食酒坊中的酿酒师。 酿酒师的死亡,是众人一起见证的,而复生亦是如此,若当真如这满口谎言的女人所说,死者都是在这小岛上复生的,那酿酒师以葡萄花形态复生时也应该被传送到这里才是。 “我说的是真的!” 女人看着那迅速深入的刀,脸色更加难看,但很出奇的是她并没有完全慌乱,而是很详细地解释了: “死者只有在这边才会复生……如果你当真在世上看到了游荡于人间的鬼魂,那一定是有其他神力或执念令他们徘徊在了人间,一般的人,是做不到这样事的。” 酿酒师的执念……总不能是酿酒吧?比起这种答案,白无一还是比较倾向于一切:都是约瑟夫干的.jpg “此处是春之神的宅邸,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赛格纳斯都能出现在这里,我为什么不能?我曾教授给奥德修斯来到冥界的方法,自己当然也是嫩个到这里的。” “赛格纳斯?” “是啊。” 被塑造为喀耳刻形象的女子对于这个名字有些不屑一顾: “并非宙斯的化身,仅仅是哀悼法厄同、寻找他尸体的赛格纳斯……无论是那个鲁莽的太阳,还是那个男孩,我都不在乎。” “你是说,那只天鹅?” 提到宙斯的化身,除了公牛,白无一想到的就是天鹅了,这边没有见到公牛,但天鹅可是被规则明写在了文字中啊。 女子对此给予了肯定回复: “是。” “……” 法厄同。 哪怕对希腊神话不甚熟悉,白无一也知道这个鼎鼎有名的大蠢人,驾驭着自己父亲的太阳马车鲁莽穿过天际却将大地焚烧,最终连自己的性命也一起丢掉了的可悲人物,这不是个英雄,而是个蠢蛋,但坠落的太阳…… 这个意向,已经出现了,甚至可以说是被白无一一手促成的。 那在庭院中和铁饼完全融合,或者说、曾经的太阳马车一起完全融合的可悲少年…… “感觉有很多不同的东西混在一起了……” 白无一对阿里说: “你看,之前不是有一个很危险的太阳吗?根据神话故事,我们认为那是阿波罗的铁饼,而且它也确实是一个铁饼,指着风信子疯狂地砸啊砸……我把它引着去砸了约瑟夫的庭院,以为这样把它熄灭了就是最好结局,避免了希腊神话里面那种故事发展,但是如果那玩意儿还能当法厄同的车,那现在它的表现就完美符合了这个故事里的发展,那……” 白无一皱了皱眉,感到一个不祥的预感。 他不知道神话原文是什么,但根据这名喀耳刻形象的女子表述,赛格纳斯会哀悼法厄同的死,去寻找他的尸体,那么这是否代表…… 在之后,湖水将庄园彻底浸泡之际,天鹅会为了寻找那融有尸体的铁饼而前往庭院,而根据现在神话形象彼此混淆的状况,它这一造访,既是悼念,竟又是一出喜悦的拜访与迎亲……生与死、悲与喜的边际随着意向的混淆而越发模糊,也许,这也是其实完全无法分辨悲喜的约瑟夫,所真实感受到的世界。 只有事物、只是发生、只有双眼所见,没有体会。 “我已经把你们问的问题都回答了,” “喀耳刻”讪笑着说: “你们能离开这里吗?反正,这里也应该没有什么你们需要的东西……” 阿里眼都没抬地说: “猪,杀了。” “好、好……你等着!” 那女人一边答应,一边忽然举起手,向着白无一面露凶光地攻了过去,一道刺眼的白光从白无一面前呼啸而来,几乎没给他任何反应时间: “一个凡人……居然敢威胁我?异邦的杂种,你要是不怕你同伴死掉,那就直接砍我啊!” 该死! 完全没想到对方会如此悍不畏死,阿里毫不犹豫,一刀直接扎穿了那女人的胸膛,将她的身躯直接劈开为两半,而在被切开的瞬间,那女人恶毒地微笑了一下,身躯忽然化为一堆纯净的水流,在雨水中消失无踪了。 而一旁就是担心这个的白无一悬着的心终于死了,他立刻主动朝阿里那边跑,企图直接抓对方手来卡一下bug。 但阿里的反应每一次都比他更快。 “……滋。” “咳……” 波斯人收回溅“血”的弯刀,没有任何考虑便将保命的草药直接扔给了白无一,随后身上忽然冒出一阵紫色的烟雾,他的身上迅速展开一朵又一朵鲜红而蓬松的花朵,神情却依然平静。 ……对了,阿里的身上还残有那女人杯中的毒药,只要他没有洗净毒药便将草药让出,便立刻会受到腐蚀。 “白痴,我就知道你会这样选……” 那女人尖锐的声音又一次从湖上的雾气中浮现了: “但我是喀耳刻,也是宁芙之王,而以宁芙之王的名义,我诅咒你!当你死亡之后,你必落入我手中,被变为禽兽永不超生……” 对于这样的诅咒,阿里只是无畏地举着刀,以一种坦然而冷冽的神情注视着自己身上象征死亡与痛苦的花朵一一绽放。 而对此,白无一的反应是—— “玛德。” 白无一骂了一句,接住那花之后急匆匆还是到了阿里那边,然后把花往对面掌中一塞: “煞笔玩角色扮演上瘾了真把自己当喀耳刻了……还有你,憨批二号,你就不能自己多走两步吗?来来来,好朋友手牵手,这不就两个人一起拿这玩意儿了吗?你们这些力量型异能者是不莽不行是吧?” 啊这。 “嘶……呵、哈哈哈、哈……这不不好看吗?” 被掐着脖子训了一通,刚刚一脸英勇赴死的阿里有点汗流浃背。 别说,这卡bug确实有用。 当白无一把那草药贴到对方掌心之后,阿里身上那汹涌的紫色雾气便顿时消散了,身上剧毒的花朵也不再绽放,只是依然面色惨白,露出的微笑也透着一股难以掩盖的虚弱。 他之前就受了伤,现在又一次加剧了。 只是,哪怕是这样,当目睹阿里状态的稳定之后,那女人的嘲讽声也戛然而止。 阿里又一次挥舞起了刀锋。 第131章 治愈方为死亡 “走吧,这里可是留不住咱们的,” 令敌人不寒而栗的声音再次响起,阿里把目光放到那些残破不堪的猪群身上,冷笑着: “当然,要是那个假装神明的卑鄙小人敢再冒头,我也不介意试一试把她的脑袋割下来收到包里当一当武器,不是说她可以石化别人吗?” “……那个是美杜莎,戈耳工。” “……呃,没差!” 好吧,无论如何,阿里向猪群一步步走去,每一步步子都堪称虎虎生风,那些失去理智的野猪在面对这一大勇气者之际,竟也生出了一丝恐惧,并不第一时间上前围攻,而是怯懦地向后退了几步。 “进攻!进攻!你们这些本来就没什么脑子的蠢货……你们就算死了,也会再度复生,害怕什么!” 哈,她说着这样,自己却并不上前,那拟态为喀耳刻的女子就这样躲在猪群之后嘶吼着,将一道道看似强大却实际无用的闪电朝白无一他们劈去……白无一倒是盼望她多做这样的无用功多些。 古德里安哇! “捞一把古德里安……” “肯定的。” 白无一压低声音对阿里嘱咐,而阿里也点点头,同时,那些盲目的猪头人也终于摆脱了恐惧围了上来,张牙舞爪地朝阿里扑来。 咔嚓! 波斯的勇士挥刀如翼,一把弯刀在他手中旋转,速度之快只见得落出一圈银白的残影,他微伏身躯,接着如一头猛虎般冲了出去……而下一秒那些面色狰狞肌肉发达的野猪便身躯一僵,随即碎裂成了无数段残破的血肉! 白无一算是知道主宅那一堆分割明确的猪肉是从哪来的了。 “以安拉之名……你们这些肮脏的猪猡连上餐盘的资格都没有。” 再次出现在一片空旷之地时,阿里用手指勾着他那把弯刀的刀背,将其简直如一柄无锋的回旋镖一样摇晃着,面露厌恶地看着那些碎裂的猪肉: “染上你们这些血可真让人不爽,罢了,反正现在我的血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哼。” 就在他说话的一段时间,那些并未被完全切割的野猪此刻也忽然开始抽搐起来,不久便吐出一口血沫而死去,仔细一看,这些猪猡身上都或多或少留有伤口,一些伤口上还有赤红花瓣的碎屑。 “别耍帅了……” 而趁着这个时机,白无一也把仅剩的一颗子弹装填进了枪管,嘀咕着: “走,咱们得快点回去,话说你还记得古德里安在哪吗。” “记得,不过最好还是有个联系方法,” 阿里一边继续杀猪开路,一边说: “你那个手电筒,要不试试打打光?” “啥?” 白无一愣了一下才知道他指的是什么: “不是,这玩意儿不是手电筒……哎,总之,你理解成我要收集一些包括花头人在内的比较正常的npc情绪当素材好了……” “诶,那这些猪……” “猪我不能确定,而且这些人怎么说也不像正常人吧,别说了,我已经收集了三种,还差喜悦和愤怒了,你之后也帮我看看。” 白无一盘算着这一次的收获,进行了一下叮嘱。 这一次岛屿之行似乎没有达到最好的结果,但至少他知道了天鹅的行踪,也就是如果能提前赶回庭院的话,他们或许能逆练规则阻止约瑟夫(或者那雕像?)和天鹅的会面。 阿里不再回应,他只是又一次抓住白无一,脚步飞快地在野猪堆成的血肉中穿梭着,而很快,他们便回到了之前的地方,看见面容严肃的黑啤人正将插进一只野猪人身上的木矛收回…… “哈!” 而就在他们刚要松一口气时,一声熟悉的女声忽然……从阿里身上冒了出来,以一种尖锐而怪异的语调说话: “我还在找你们中最后一个白痴在什么地方呢……真是感谢你们指路。” 说罢,阿里身上带着毒液的雨水便忽然像生物一般挪动起来,这些剧毒之物目标精确地扑向了古德里安,阿里瞳孔紧缩,挥刀要去斩,去只斩到那一团液体的末端,而在他一旁,白无一则企图出声提醒: “古德里安!喀耳刻朝你泼毒药了!” “……” 古德里安听到了白无一的声音。 他转过头,看见了无法分辨的雨水与毒药,接着毫不犹豫地朝后退了一步将一只猪扯到面前先短暂挡住雨水随后将其往下一扯形成一个稳定的三角形完全盖住自己又将手往地上一按只见只见为了展示手中草药而“举了举手中白花黑根”植物的白无一的残影立刻出现下一秒黑啤人将手中的猪扔了出去顺势把手按到了白无一的残影手上。 上面这段没有标点是因为整体发生时间只有几秒.jpg 古德里安这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简直就好像早就想过要是自己被攻击了该咋做且排练了不止一次一样……当然,除了流畅以外,黑啤人的力量和机敏性也是让白无一一时有些目瞪口呆,怪不得阿里敢把他单独留在这一堆里面这么久,要不是怕那“喀耳刻”的落雷,这人怕是早就润出去了。 而现在,在看见古德里安这一番行云流水的操作之后,那女人顿时发出了一阵凄惨的悲鸣,下一秒她那化为清水的身躯便穿过野猪人砸在了“白无一”手中被复原的花朵上面,在直接接触到花朵的一瞬间,那水便迅速开始浑浊、腐烂,很快变成了一团如脓疮一样的东西,令人作呕地往下流淌着。 “我刚刚就是被这个东西打到的?” 阿里的表情看起来不是很好。 但那些猪看起来更不好。 具体来说,在“喀耳刻”化作脓水的一瞬间,这些几乎彻底变为野猪的东西便开始激烈颤抖起来,一些本来完全匍匐在地上的,开始挣扎着站起,而一些本来就还有些许人形的,头上属于野猪的部分血肉则像是过度成熟的果实一样开始腐烂、凋落…… 那些血肉……在变化,在一点点变成…… 白无一猛抬头,看着满身都是猪血的阿里。 “我们必须马上离开这里,到湖里去!” 他拿出来塑料袋,捂住自己口鼻并塞给阿里和古德里安: “这些猪要变成有毒的花了,斯嘉丽那种……阿里!你身上有伤口,还有那么多猪血,快,我们直接扑到湖里面去把身上洗干净!” 第132章 狼毒花葬 “这……” 阿里神情错愕了一下,随后立刻严肃了起来,全场机动性最强的他想也没想就拉着古德里安和白无一一起往湖水中飞奔而去,一路上,无数抽搐的“野猪”都向三人扑来,却被阿里一一拦截,波斯人以他那敏捷的身手一边躲闪,一边却也是将身躯主动朝那些血落来的方向凑,以此,他将所有即将变化的血液代替白无一与古德里安一一承受。 而就到水边时…… “可恶的……莽夫,我绝对,不会让你们过去……” 一阵恶臭腐水忽然从岛上升起,接着,一具脓水组成的女尸恶毒地注视着狼狈逃亡的三人,以那副扭曲的身体拦截在了众人前面: “哈、哈哈……魔药不起作用,但让你们慢一点还是没问题的……呵呵,你们就在这里和我为伴吧……” ……对了,这里是冥河彼岸,一切亡者都会在这里重生。 “该死!” 阿里本来想不管不顾地直接冲到湖水中,但那死去的女人力量却是大得出奇,身体也依然维持了那种诡异的液体状态,无论他如何挥刀,似乎都无法将其斩断,也难以将她直接撞开。 阿里的身体更加残破了,他不得不暂时停住了脚步,而此刻,一股让人不适的花香也已经蔓延在了空气中。 肮脏的赤红血肉一束束地绽放了。 紫色的、恶意的、艳丽的花朵在这片亡者的岛屿上一点点绽放,绚烂的颜色掩盖了血肉的肮脏,在湖中微风的吹拂下,竟显出一丝怪诞的美感与宁静来。 但血肉肮脏却无害,花朵艳丽却有毒,那剧毒的花香哪怕隔着一层塑料袋亦让白无一感到一种可怕的晕眩……当时,在餐桌旁,哪怕只有斯嘉丽这一朵花,周围一片人也都被那花香中可怕的毒素给搞得有些头晕目眩。 “啊、啊啊……” 一阵嘶哑的声音传来,白无一无声朝声音传来处投去了一缕目光,只见一名野猪人一点点挺直了弯折的背部,那张丑陋的猪脸先是变为一张惊恐而扭曲的人脸,而下一秒,这人死死掐住自己的脖子,仰着头吐出一大把艳丽的紫花,属于人类的那颗头颅如蜡油般溶解。 这样子让白无一想起了倒在食酒坊中的酿酒师。 要是没有塑料袋这层可怜的庇护的话,他现在怕是也要直接暴毙在这片过度拥挤的岛上了……希望莎莉和玛丽那边不要受影响…… “……你在发什么呆。” 似乎感到了白无一因中毒而有些混乱的思绪,阿里的声音冷静地传了过来: “不是你说我们必须快点逃跑的吗?现在可没时间给我们发呆啊。” “……我在想办法,别急。” “……哈哈。” 不知道为什么,波斯人发出了一声轻笑: “就跟在其他直播里面一样,对吗?你总是……有很多办法,只要给你一些时间的话,总能想出些两全其美的东西,这是我做不到的。” 都到这个时候了,夸人干什么? 白无一一时有些懵逼,但当他将视线定格在阿里身上的一瞬间,心里就好像被冰冷的湖水浇透了一样。 阿里身上……开花了。 不再只是赤红的狼毒,而是也有……紫色的、乌头花…… “……要是我之前不那么莽,好好等你想一想办法……不受伤,不靠割伤自己确认……不被那些真主也认为污秽的动物碰到,现在会不会还有别的选择?” 他的呢喃,从之前起,就越来越虚弱了: “不……如果最开始我不上岛……也许……我,不想死啊……我真的,不想……” 波斯人棕色的脸颊在昏暗的阳光下无法窥见如其他人一般明显的变化,但那一双饱含一种奇妙情绪的绿眼睛似乎代替了这一点,那宝石一般瑰丽的瞳孔颤抖着,被蜘蛛丝一样的血丝一点点囚住…… 两股赤红的狼毒从他的眼角如液体般绽放蔓延。 然后。 他露出一个微笑。 “也好……至少我不会牵连你们。” ……阿多尼斯庄园中,一切体液都会被花瓣所所代替。 绚烂绽放于波斯人眼角的两行赤红花卉,那到底是痛苦的鲜血,还是不甘的眼泪,已经无法分辨。 “你要干什么?别放弃!你踏马可是狼毒!比那个狗曰的乌头毒到不知道哪里去了!” “……以后见到我的后辈,麻烦多照顾他们一下……龙国,和波斯风俗不大一样……可能他们不一定讨人喜欢……但是,如果能从其他人身上多学一点……也许就不会像我一样……这才是我,翻译的目的……” 套在嘴上的塑料袋可以遮挡空气中的毒素。 完整的人类肌肤可以减缓接触的毒素渗透。 白无一能感到,自己身上的一部分也在一点点转化为那恶毒的花朵,但他并没有受切割伤……他一直、一直、一直其实也都在,尽力避免这一点,唯二外露的伤口,现在一个深深浸泡在水中,一个被手套所遮挡着…… 阿里啊,你真的……就不能踏马从他身上多学一点东西吗…… ……玛德。 “不能放弃,别急,古德里安,试试看能不能让那些野猪重现一下把它们的花头罩住。” 白无一面上依然平静,甚至连声音也没有颤抖,越是这个时候,就越是必须想着还能做些什么,如果不是这样,什么异能都没有的他…… “好想法,可惜晚了点。” 阿里又笑了笑,一旁的古德里安则一言不发地将手按向地面,可下一秒,黑啤人和白无一便被阿里一把抓住,像是两枚炮弹一样朝着本来就已经很邻近的湖面扔去。 “至少我还有干这事的力气……” 波斯人呢喃着,接着,又拿起刀,看向那猛然伸长身躯去抓住那两人的女人: “还有这个……没有那朵花,我也一样不怕你!” …… …… …… 啪。 当重重落入冰冷的湖水的那一刻,白无一只觉头脑一片混乱。 能做什么?现在要采取什么策略?现在能干些什么? 为什么他的思考永远比变化的现实似乎慢了一步……为什么,他不能像古德里安一样,做好对策? “咕……” 他的脸落在了湖中的黑泥里,一张嘴,发出的唯有含糊不清的咕噜声,他艰难地抬起身体,立刻将视线看向那岛屿……那波斯人,那才在这个副本结识的“闪烁之星”。 『收到邀请函的诸位无疑为闪烁之星,若荧光微弱,却潜力无穷,若是彼此能建立一番友谊,也不失为一种收获?』 这个副本的选手……都绝对担得起这一句话,不是吗? 第133章 英雄本色 比起他,古德里安则动作更快,黑啤人在湖水里打了一个滚,接着直接站起并将勉强爬起来的白无一一起提溜了起来,随后便朝岛屿跑去……但就在他踏上岛屿的前一秒,黑发绿眼的波斯人就已经抓住那浑身脓水的女人,连带着数头还企图拦住他的、未完全恢复的野猪,一起往湖水中栽去了。 那人落下的样子就好像一枚真正的太阳一样,不是庭院中落下铁饼那般的伪物,而是一枚真正的,太阳…… 而这太阳,和那污秽的脓水一起融化在了冰冷的湖水中。 古德里安一言不发地前进。 好像一贯无比警惕的他真的就要登上那岛,冒上这一番被毒气杀死的风险一般。 而几乎无动于衷的,则另有其人。 “……死者,碰到那湖水,会溶解……” 白无一有些迟钝地解释着,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能这么冷静地解释: “他,死了。” “……” “……他,没有拿草药,直接接触毒药,肯定……活不了的。” “……” 黑啤人顿住脚步。 他站了个军姿,接着,很缓慢、很缓慢地闭上了眼睛,脱下帽子,向那波斯人消失的地方行了一个哀悼礼。 不知为何,这一瞬,白无一便想起了古德里安曾经说过的一段话: 『你并不能救所有人,你的自保能力仅限于你自己。如果没有一个强大的战力作为助力,你就必须放弃一些人,哪怕你和他们的关系看起来相当不错,甚至哪怕有战力,只要他们不倾向于自保的话你也没法多给他们提供这方面的帮助。』 ……不倾向自保吗? “野猪,都没了,” 白无一走到他旁边,有些呆呆地说: “都变成花了,庄园里……就没有野猪了,狩猎,已经成功结束了。” “是。” 古德里安睁开眼睛,他也没有表现出太多情绪,只是又看了一眼那一道艳丽的毒花,说: “只是这些不解决,恐怕还会有些麻烦,这些花说不定也会恢复,我这里有食酒坊带出来的燃烧瓶,也许……” 他话音还未落,便听见那恶毒的女声宛如附骨之疽般再度响起了: “……这里是冥河对岸,死者是不会再死一次的!哈哈,那家伙死了,他成了我的奴隶,而你们……我也不会让你们就这样毫发无伤地离开的!” 恐怖的腐水再一次升起,那女人朽坏扭曲的身躯依然清晰可见,古德里安啧了一声,便要往后退却,而就在这一刻…… “刷拉!” 一片紫色的花海中,一束鲜艳的赤红兀然而起。 白无一感到惊讶,却又忽然生出一丝期盼的喜悦……但这一切情绪,在看见那熟悉的身躯、以及那束替代了原有头颅,无比鲜艳盛开的狼毒之花时,便混淆为了一种更加复杂的情绪,与之前的一切思绪混在一起,几乎让他难以继续思考。 这里是冥河对岸…… 死者会在这里,以亡灵之态复苏。 赤红的狼毒花又一次冲向那一片腐水,在那女人恐惧的尖叫中,怒放的狼毒花携着弯刀又一次冲入她那剧毒却脆弱的腐水中,宛如之前无数次、无数次一样,将她斩杀、将她碾碎!无论生前还是死后,无论是否有草药,无论多少、多少、多少次……拟态为神话中人的诡异本就战胜不了波斯的勇士! 奴隶? 不,怎么可能是奴隶,复生的阿里分明成了碾压此处一切诡异的镇魔之神,不再有所桎梏的他提着那女人的头,随后朝那些紫色乌头的歹徒展示般晃了一圈……真是,记性不好的家伙……白无一才跟他说了这玩意儿不是戈尔工啊…… 古德里安将本来已经取出的燃烧瓶放了回去。 这里已经用不着这个了,有阿里在,这里的一切歹徒、一切剧毒之物,都不可能再泄露出去。 ……然后,随着雨水的上涨,这岛屿也终将被淹没。 一切,都将无影无踪。 “阿里。” 白无一听见自己很平静地说话: “走,干活去,这里解决了还有其他地方有事需要你呢,别想着呆岛上就没事干了。” 那赤红的狼毒之花听见了他的声音,接着似乎很欢乐地提着头,向他走了过来,就好像刚刚的一切都不过是一起无足轻重的小事故,阿里只是换了一个脑袋,变得花里胡哨了起来。 然后,当他的其中一只大腿完全淹没在静静流淌的阿多尼斯湖中、腰身也被水完全触及之际,那只本来就缠绕着些许狼毒花的腿迅速溶解,变为一层荡漾在湖水中的腐烂油脂…… 狼毒花怔住了。 他缓缓抬起了头,已经看不见面容的头颅深深看了白无一和古德里安一眼,明明亡者是可以说话的,明明,一样遭受了这个命运的酿酒师和生前别无二致,但他却沉默着,将自己与生前那健谈的形象割裂出来。 ……但也正是这种割裂,反而也便惨烈地证明了,那不是伪装,那不是副本为了欺骗生者而捏出的一层皮囊。 阿里这家伙,对伪装也好,好多方面的考虑也好……果然……不够到位。 狼毒花化为了红色的毒水……比起其他一切毒水,它都更加致命,却也更加,如血。 过了一会儿,再一次复生的狼毒花走过来,拿起了栽入泥泞中的弯刀,他挥了挥刀,像是恐吓,而对面的两人却沉默着,一动不动地呆在越来越上涨的湖中。 雨仍在下。 最后,那狼毒花像是忍无可忍般将手中的弯刀狠狠砸向了湖中,在之前可谓弹无虚发的投技与射术,如今却拙劣地直接插入了泥沼中,随后像一根毫无锋芒的木棍般,沉入淤泥。 半晌,白无一听见自己很轻地说: “走吧……这里,湖水太高了,继续待下去,不游泳,不行。” “……好。” 理智像是一个项圈一样将他钉在淤泥里的身躯牵回。 白无一僵硬地转身,只是,将手按在了沉入水中的弯刀……它没有消失,是因为物体没有死亡这一说吗?也好,至少可以带走些东西。 这时,他却听见了那熟悉的声音: “等等。” 他猛然回身,注视着那不知何时吐出话语的赤红狼毒,随后,看见对方缓缓酝酿了一番后……猛然将头顶的花瓣裹紧,接着将手中木矛刺向身旁的乌头花,发出一阵怒吼。 ……怒吼。 哈,对了。 他跟这家伙提过,他还需要两个npc的情绪呢。 ……怎么这个时候记性这么好。 白无一打开了“手电筒”,将这一缕愤怒封存。 …… 狩猎结束了。 在猎物已经彻底消失的当下,狩猎这一活动,也失去了根本的意义。 第134章 下一步吧 当12点的时针指向对应的数字,平静的湖面也彻底上涨,已经无法长时间立足的水面高度将生与死的界限封存,在那之中,被窖藏的猎物、被埋葬的死者,都被茫茫的白雾所淹没,大概永远都无法再见了。 而也是这时,白无一缓缓从水中抬起了残破的鞋底。 湖水已经将他身上一切尘埃与泥泞都洗净,他却感到一身沉重,一旁的古德里安,也是如此。 “你们回来了?” 岸上有人在等他们。 对方招了招手,从雾中露出面容……是莎莉,她看起来有些不安,这种不安在看到白无一和古德里安之际稍淡了一些,但在始终只看见这两人后,不安便演变成了一丝淡淡的恐惧。 然后,在注视到白无一腰间的弯刀时,这恐惧彻底凝实。 “……否定我的答案。” 莎莉放下拿着枪的手,紧盯着来人吐出这么一句话。 这话没头没尾,但白无一和古德里安却偏偏听得明白,他们一言不发,不愿去肯定这个答案,这就是全部了。 “……” 莎莉无声地叹了一口气,把两人彻底拉上岸。 “湖水又上涨了……这个你们估计也知道,然后,岸上的血肉突然全部变成紫色的毒花了,我感觉不太妙,就让查理去清理了那些花,倒是对这边没有太大影响。 马克被这些突然的变化吓得不轻,他本来就一直受惊,加上那些毒气被毒得有点晕头转向的,帮不上我什么忙还添乱,我就让他去看着玛丽了…… 玛丽的情况还是很糟糕,她说她要去吞吃那些血肉来恢复,但后来那些血肉突然变成毒花还是有些麻烦的,不过好在她不是自己吃,那熊也不怕这种毒,多消化一会儿就好了。” “变化是因为湖里的一个诡异被消灭了,这湖,可能是冥河的化身,而且看它这蔓延的趋势,迟早会吞了整个庄园……湖面上的船只是死人坐的,我们一般来说应该坐不得。” 白无一努力把自己的声音提高,不至于太无精打采: “亡灵在湖水中,被淹没到一定高度的话似乎会被腐蚀,生者走在湖里好像没太大问题,但是没有浮力,没法游泳,毋论划船,还有,根据岛上那个该死的狗东西说,湖上有一个叫做赛格纳斯的npc,我们在庭院消灭的npc有可能是法厄同,也就是他的朋友,如果是这样,他可能会去找那个家伙的尸体……” “嗯,这样啊,那其实这个湖与其说是整个冥河,应该更像阿刻戎。” 莎莉接过了白无一的话头: “也就是有卡戎存在的,一切事物都会沉到湖底去的冥河,也叫苦恼河,如果是那条河的话,倒是可以解释为什么规则不让我们游泳还说上面没有船只了。” 想想也是,莎莉是名演员,还是个西方人,在她演艺生涯中有接触希腊神话背景的作品再正常不过了,能比白无一了解,也是十分正常的事。 不过可能是看穿了白无一这些想法,下一秒,古德里安就微妙地给出了一些描述。 古德里安:“关于这些部分的神话……比起《奥德赛》、比起荷马,倒是罗马维吉尔的《埃涅阿德》写得多些。卡戎在神话中会收取金钱来载人来往冥河,只是他收取银币来载的都是亡灵,至于活着的人,只有摘下冥后园里的金枝才能威慑他让他帮忙过河,甚至就是这样,他的船也会因为生者的重量在一半就沉没。” 白无一:“目前庄园里唯一的植物园就只有庭院了……但是我们并没有在那里看见任何金枝,有没有可能又是某种植物的别名呢?” 古德里安:“金枝像是檞寄生,长在一棵双体树上面,埃涅阿斯是被他母亲的鸽子指引才找到它的,这树本身黝黑而金枝却多叶,它当然是金色的,而且很难取下,嗯,还是老一套,要被选中的人才能摘下来的东西。” 莎莉:“也许是因为时机未到。” 莎莉的话语吸引了其他两人的注意,古德里安也便停下了细致的讲解。 莎莉:“别看我啊……埃涅阿斯也是去冥界才拿到的这东西吧,而如果金利斯把自己自恋地比作春之神,那么那地方就还是春之神的庭院,得等到这湖水淹没到那个地方,也许那东西才会出现。” 白无一:“有道理,不过我担心等到那个时候会发生一些……大变化,就是,那个赛格纳斯的事,有人讲讲吗。” 古德里安:“赛格纳斯是法厄同的朋友,他为收回自己朋友的尸骸,便终日在海边徘徊,最终变为一只天鹅……没有太多故事,但天鹅在希腊神话中出场的频次实在是有点太高了,而且大多数情况下是宙斯的化身,和阿多尼斯,也有联系,它是美神接自己这个情人去私会的载具……” 讲到这里,黑啤人的表情忽然变了一下,变得颇为古怪。 古德里安:“埃涅阿斯……是美神的儿子。” 白无一:”? 希腊神话这五步一亲戚的关系也太乱了,白无一摇了摇头,开始捋这个规律的逻辑链……捋不明白,算了。 白无一:“总之,有疑似天鹅的生物正在接近庭院,同时代表黑化的水正在淹整个庄园,整个庄园被水淹到一定程度就会黑化,天鹅生物抵达未黑化庭院,等于去接约瑟夫,听起来可不是什么好事……天鹅生物抵达黑化庭院,等于帮我们指路可以克制卡戎的树枝。” 莎莉:“黑化可还行。” 古德里安:“如果取得金枝,可能对整个庄园被淹没以后我们逃生的可能性有所加持,毕竟那个时候我们必然要不在湖水里游泳,要不找个载具,根据神话故事,我们在湖水很有可能浮不起来,那就只有找卡戎的船了。” 莎莉:“但这一道具就算取得,也不可能完全高枕无忧,卡戎的船还是会沉的,这只是一种拖延道具罢了。” 无论如何,至少接下来要做什么总算是确定下来了,无论是出于补充体力的目的,或者埋伏并观察那个所谓的赛格纳斯的目的,白无一都必须回到主宅前方,以此取得金枝……以及可能的,最后一个情绪。 一群人慢慢地走向了住宅区,路上,他们找到了脸色依然极其糟糕的玛丽,以及一旁看着那布偶熊之前行为而瑟瑟发抖的捕蝇草马克。 第135章 残局 “你们回来了?” 虽然脸色相当之糟糕,但泰迪好歹回来了的情况下,玛丽在精神上倒是恢复了一点元气: “泰迪的状况还是很糟糕……它只能勉强维持一点精神,没法打架、也没法干些其他的什么活,最多干点体力的活计,而且接下来恐怕我也很难用那些花来补充体力,毕竟该死的规则规定我们不能摘花……” 她一边说着,一边把视线在来人身上漫不经心地扫着,当发觉白无一苍白的脸色以及不见踪影那一人时,少女才终于察觉到不对。 “那个波斯人……” “是,别问了。” “……好吧。” 玛丽小小吐了一口气,接着快速转移了话题: “我恐怕暂时没法直接参与进什么重要任务里了,吃下去的那些东西,泰迪也还需要一些时间消化,我打算去食酒坊那边多等一会儿,毕竟那边安全……顺便可以帮你们看一眼怀尔特。” “如果你能保证自己的安全,可以。” 在经历了阿里一事之后,白无一实在不想看到第二次类似的事发生了,玛丽在副本中能出力的部分本来也是异能居多,现在受伤,让她休息一遭也不错。 不过现在,他还是想多少吃一点东西……且不说吃饭算不算约瑟夫组织的活动这一方面了,单纯说今天有一场恶战,他便不能在虚弱的情况下迎战。 “你跟我们一起回一趟主宅吗?” 于是白无一问: “吃点东西,当然,如果你觉得不方便,我也可以帮你带出来。” “用不着,食酒坊那边有个小厨房吧,我随便找点东西吃就好了,对了,” 玛丽指了指一旁站着瑟瑟发抖一句话也不敢说的马克: “那家伙……” “……” 白无一把头也转了过去。 马克在减少自己的存在感,对于他这样一名庄园外来的常识npc来说,今天发生的一切就好像读了希腊神话和园艺书以后做的一场噩梦,几乎所有事他都无力制止或者改变,只能像一副木偶一样被白无一他们牵着走来走去……平心而论,被这样对待,白无一是不认为他会对自己一方人产生任何好感的。 不过,他应该也挺难倒向约瑟夫的,毕竟之前庭院里白无一跟约瑟夫之间相处确实颇为友善,给人一种向一边告另一边的状会马上被分享出去的感觉。 所以其实要预防的,大概是他倒向怀尔特吧……但马克也不知道怀尔特和约瑟夫是敌人,不是吗? “一起去主宅吃饭吗?马克先生?” 不杀吧。 就这样决定了,反正查理跑去摘花了,也不知道摘得咋样了,万一这人摸鱼跑旁边偷窥恰好撞见他们这些选手杀人灭口也挺难办的,干脆就仁慈一点,把这人当个可利用资源吧。 这样想着,疲惫的白无一强打起精神,朝马克露出一丝微笑,意味深长地说: “今天发生的事不少……不过,都很正常而充实,对吧?” …… 鉴于大家对于赛格纳斯什么时候能跑到庭院去都没一个定数,最终以白无一去主宅带饭,古德里安去庭院前面看着,其他人自由活动作为了了结。 白无一把绝大部分物资都留给了古德里安和莎莉,作为防事的构建材料,只留下了阿里的刀、以及身上穿的那几件衣物。 前往住宅区的道路,也就是花园部分被大片大片的紫色花朵所占据,看得出,庄园的仆从们正在努力工作来减少这些剧毒之物的入侵,但由于这些花朵已经在这里肆意生长了太久太久,这种努力目前看来收效甚微。 至少他们把花园中间的阿多尼斯雕像基本清理干净了,这报丧钟楼一般的雕像在危机过去之后便放下了弓,只是身下流淌的泉水依然变了颜色,它不是原来的清冽,也不再是血腥,而是……一种泛着深紫如红的颜色。 白无一看着被这雕像滋养的花园,有一种预感,只要有这雕像在这里,这些紫色的花儿怕是永远也无法被彻底清理掉了。 当白无一来到主宅的时候,这里已经被清理得干净,之前的猪肉都好像只是一场幻觉一般被收拾走了,只是,那其中一些工作人员头顶漫烂绽放的花朵,反倒是让现在这一丝和平的间隙迷离得像一场梦。 这里头颅正常的人类,已经越来越少了。 他进去的时候,约瑟夫正在将餐桌上一盏空荡荡的花瓶亲自搬走,当白无一进来时,他便停住了动作,看向了白无一。 “看来现在也只有您还愿意继续来这个地方了。” 约瑟夫叹了一口气,摊了摊手,让白无一坐进桌来,接着又让那些顶着花头的仆从上了菜和几套换洗衣物: “这些,是补充体力的食物,不一定好吃,但今天是个恶仗,你们都需要把体力补充到最佳的状态,这些,是换洗的衣物,你们这一遭实在是折腾得不轻,身上沾的一些秽物,总是得换一套衣物去彻底摆脱。” “……阿里很有勇气。” “是,所以我印象中的他才是狼毒花,一种生命力无比顽强,哪怕在最恶劣的环境中也能生长的花朵,具有非比寻常的勇气……” 约瑟夫也坐上座位,双手像是祈祷一样在眼前合拢,声音中带着一丝哀叹: “在龙国文里,这花叫做狼毒,在我们这边,它的词根stell有星星的意思……你看,那一截一截的花瓣,形状是不是如星星一样?” “当时你一直在问我们需不需要你的帮助。” 仆从为白无一端上了一盘菜,是一个看起来像是什么肉派一样的东西,上面淋着许多的奶酪,浓重的芝士香气将空气中残存的剧毒花香驱走了大半。 白无一拿起刀叉,以与其说是割派,不如说是切割大块肉类一般的动作在这食物上划拉着: “你……又预料到结局了吗?” “不,不能算完全,只是,如果有我的帮助,危险应该会减少一部分吧,在暂时。” “你的性格,不像是会毫无保留地帮助他人的那种类型。” “您这话可太让我伤心,不过,也确实,接受我的帮助和拒绝,都有各自的好坏……所以重要的是接受的时机和在选择之上的预备,” 约瑟夫用刀割了一块肉派以后,用叉子叉起,随即指向白无一而非塞入自己口中: “阿里先生,他跟我相遇是在一个旅店■■,您看过《惊吓记》吗?” 第136章 阿喀琉斯之踵 “……我可以说久闻大名。” “这样就足够了,毕竟其实情节方面差别有些大……简单说,我们被安置在一整列有数字编号的房间中,具体房间号由我们自己选,每晚都会有人死去,但并不是按照从小到大顺序。” 倒是很像客宅,难怪阿里在客宅那边会如此紧张。 “我和阿里建立了合作,那个■■的规则是12点后所有人都不许出门,所以我们就决定互为上下层,靠窗户来互通……这样的做法是有些冒险,所以引来了一位腐烂得颇为均匀的先生的追杀,现在想来,也让人真是怀恋。” 约瑟夫当真是以怀念的语气表述出这些过往的,这种怀念中甚至已经没有了太多悲伤,这种过快的情绪转换,便越发显出一丝凉薄的虚伪来。 但对于白无一来说,也许对方这一淡薄的品质反而是需要学习的优点……不,不需要学习了,他现在其实也已经可以这样平静地继续调查了。 “对了,虽然说是合作,” 约瑟夫把派塞入自己口中,看着依然在平静分割那肉派的白无一,细细咀嚼着说: “但其实阿里先生并没有提前告诉我,他是半夜偷偷从窗外敲打、嗯、稍微有点用力……总之敲打我玻璃才告诉我这消息的,简直就好像一位圣诞老人或者小窃贼,他实在是位行动快于思考的先生,本来,他是想往自己下面一间无人的房间钻的,可遇到那位烂泥先生打不过后便被逼着逃了上来,那样子实在狼狈,于是我便请他们一起进来喝了杯茶。” “让我猜猜,那位烂泥先生死了?” “不……至少那时,我只是,暂且不大方便接待那位先生。” 约瑟夫轻轻晃了晃叉子,微笑着说: “所以,暂且把他请了出去。” 果然如此。 白无一对约瑟夫的回答并不意外,手中的肉排已经被彻底切割,上面肉食的纹理和色泽显示,这是一块猪肉派。 理论上庄园中的所有野猪都已经变为了那种乌头花,这不会是什么为了毒死白无一而设下的陷阱,或者说,也许他没什么必要检查,约瑟夫要杀他的话,现在他也的确没太多生还可能。 主位上的腐国人只是平静地注视着白无一这一行为,就好像他端详的不是一块肉派,而是一枚宝石,而腐国人则是给出这一宝石的供应商,并且还是位诚恳而坦然的供应商,放肆地让客人端详自己给出的珠宝,没有一丝顾虑或隐瞒。 “最终的谜底,是房间的编号顺序其实是一连串电话号码,是那位烂泥先生兄弟的电话号码,我们找到了他尸体真正在的地方,然后告诉了他兄弟……骨肉分离总是让人悲哀,何况还是数十年一方青春永凝另一方已是白发苍苍的分离,最终,他的兄弟带走了他,而那旅店也恢复了正常。” “那可真是得恭喜这位烂泥先生。” 很副本的描述,符合白无一对副本一贯的认知,不过他并不大相信一切当真如约瑟夫现在描述的那么平静……按照约瑟夫的描述,那副本中的阿里简直就如同一只受伤的小野兽一样,被追逐着才落进了他的房间……不,按照白无一对约瑟夫的了解,对方说不定其实只是经过,然后被约瑟夫硬生生拽进房间的,这人对于那些受伤虚弱的选手似乎抱有一种堪称诡异的善意。 不过这一切过往其实都没意义了吧,毕竟阿里已经…… “您在想这有什么意义,” 约瑟夫平静的声音忽然戳破了白无一的思绪: “对于这个■■本身,也许如此,毕竟这里也并非强行要求合作不是吗?毕竟我不希望你们因为彼此的一些失误就完全受到牵连……不过从另外一个角度上来说,这一切当然是有意义的。 阿里先生从旅店跟我的相遇最初就是因为他的欠缺考虑,他的生命力和意志力都颇为顽强,不受到极大的伤势,不到最后一丝气息,绝不放弃,哪怕身躯残破不堪也依然硬生生爬到了我的窗边……那流着血一点点艰难攀爬的模样,以及那绝对富有生气的眼睛,你、白,你应该是看过的。 而哪怕真的到了最后,一切都已经落入了绝境,他也并非摇尾乞怜,他甚至也没想过打破我们中任何一个人的窗户,而是举起那把弯刀,朝着那位烂泥先生主动扑过去……啊,一朵在最恶劣环境中肆意生长的狼毒花、若被禽兽所食、便让撕咬自己的无知禽兽死于非命的,你、白,你应该也是知晓的吧?” 他的声音与其说是讲话,不如说是以一种极富情绪的语调念诵着一首诗歌,幽蓝双眼几乎像是这副本中那些npc一般一眨不眨,像是细致观察着白无一脸上的表情。 他的语调狂热却平静,何其矛盾的形容,可白无一却只能以这般词汇来形容那语速平缓、吐字清晰、甚至没有太过抑扬顿挫却每一个吐字句尾都淡淡拖长了一些的语调,也许那些讲经的神父便会是这样宣讲自己的主的吧,但约瑟夫却以这样的语调去宣讲一名或许可以算被他害死的选手。 “若是他能改掉那一丝,欠缺考虑的坏习惯,那他将挣脱最后的束缚……但,这种欠缺考虑,也有许多出于高尚的自我牺牲品质不是吗?他遇事时总是毅然决然选择减少他人的苦难,于是反而会导致许多问题,对善行的贪婪,是否也是一种罪恶?” 又缓缓吐出这么一段后,约瑟夫像是要把自己的热情咽下去一样,闭上眼睛,喉结滚动了一下,恢复了正常一些的悲伤语调: “可惜……恐怕他并未改掉这一丝习性。” “其他人,在你眼中的缺陷和品质都有些什么?” 白无一或许知道这所谓的意义是什么了。 约瑟夫在这个副本中所邀请的人……也许都是一些,虽然自身能力优秀,却有着一些致命缺陷的人。 比如古德里安,他的情况白无一是知道的,事无巨细的严谨、绝对的记录能力和对周遭环境资源的利用能力……死板到墨守成规的保守倾向,垃圾到让人瞠目结舌的社交能力。 那莎莉呢?她的弱点会是散漫吗?玛丽……她的性格其实在一定程度上相当软弱,而且对于自己的异能有些太过依赖了,在圣卡门,如果不是白无一和约瑟夫拉上她,她恐怕早就死去了。 第137章 马不停蹄 而如果知晓了他们的弱点,或者,只是了解他们的品质为何,也许就能让他们避免在这一眼望不到边的副本中面临……死亡。 “不问问您自己吗?” 约瑟夫并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 “这样也许可以增加您的生存率。” “都行,说说看?” “嗯,暂时保密。” 又一次充当了谜语人,约瑟夫微笑着,将手中刀叉放下: “就当您上次没告诉我您对神话中死法看法的报复吧,至于现在,好好品尝这些东西吧,我向您承诺,这一份食物中没有任何阻碍,无论是您现在正在反复端详确认的猪肉派,还是其他的食物、只要您不嫌弃它们有些腻人?接下来可是很费力气的……怀尔特先生,狩猎还开心吗?” “解决庄园里突然乱窜的野猪算什么狩猎。” 约瑟夫的视线突然抬高,随后声音也变得正常了些,与此同时,一道苍老而沉稳的声音从门口落入,白无一也转过头去,便看见了多絮的白色康乃馨正撑着一把伞,站在主宅门口。 在他身旁,马克、以及弗兰克,都正有些局促地站着。 白无一无声地将那一块猪肉派塞入口中。 他站了起来。 …… 剩下的时间就是到处找天鹅了。 话说,白无一其实记得主宅三楼有一个看起来颇为突兀的鸟笼子,索性在打扫饭菜之后,也便以换衣服以及检查实验素材这一理由上了三楼,将那鸟笼也一起搜刮了下来。 希望他这捡破烂的习惯,这一次也能发挥奇效吧。 弗兰克和马克什么都没说,白无一也不担心他们乱说话,怀尔特起码目前跟他还是合作关系,比起立刻解决白无一他们这一方,这位成熟的心理学家恐怕还是更希望他们跟约瑟夫两败俱伤后再收尾。 另外一件值得注意的事是,怀尔特最终没有能在酿酒师那边得到快乐的表情数据……其他的倒是有,但这对于白无一来说没有太大帮助,他最终还是得亲自去找找。 等白无一换了衣服拿着大包小包(里面主要是方便携带的面包)出主宅以后,第一个遇到的便是莎莉,她又站在阿多尼斯雕像前面淋雨了,姿态也是一如既往地有些慵懒,双眼却始终有些死死地盯着庭院的方向。 “给。” 白无一直接进行了一个面包的给,这玩意儿还是热乎的呢,里面全是些高热量的乱七八糟加料,对于健康和身材管理一定不是什么好事,但对于能量的补充,则恰恰相反。 “怀尔特出了食酒坊,” 莎莉接过面包,混着雨水塞入自己口中说: “他之前一直在跟那个酿酒师说话,我去套了一下情报,然后,他可能已经知道我们欺骗那个酿酒师的事了,这点不一定是好事。” “他迟早会知道我们的异常的,以他的能力,甚至说他早就知道了我也不奇怪。” 一切虚饰皆不可攀附,因为在那最最敏锐的心理学家面前,一切虚饰或早或晚,只会被戳破。 这个心理学家并不只是指蒂奇纳·怀尔特,还有他弟子一般的约瑟夫本人,明明那腐国人在庭院之后便再也没有出现,却几乎将阿里的死、以及其某种意义上的死因,都揭露得比白无一还彻底。 “我尽可能让那些工作人员到离鸟笼这边远一点的地方了,不过,恐怕没法全部调走,毕竟这边才出了事不是?” “天鹅来了吗。” 白无一等莎莉稍微吃进一些食物后,便将同样拿出来的换洗衣物递给对方: “来了恐怕我们就没时间休息了,没来的话,这里有些换洗的衣物……你又不带手套。” “带着闷得慌嘛。” 莎莉又没带那副似乎平平无奇的园艺手套,早些时间的话,白无一也许就真的只是单纯抱怨两句,提醒一下便不再多说了,可在阿里因为自身伤势而死去的现在,他在对方一如既往散漫回答之后只是无声凝视着对方,直到其叹了一口气,把手套慢条斯理地套上以后才转过视线,朝天鹅可能来的方向走去。 “你变得也跟那个黑啤人一样了,” 莎莉也跟了过来: “但是你可比不了他,白,你不是一个硬邦邦的石头,这样绷下去,总会断的。” “约瑟夫告诉了我他跟阿里相遇的副本。” 这算是莎莉眼中他的缺陷吗?白无一思考着,想着副本要怎样针对这一点来杀死他,也许是靠精神攻击……但无论如何,他都不想被副本杀死,不单是为了求生,还有对被“副本”杀死这件事本身浓重到几乎令人作呕的厌恶之情。 而撇开这一点,作为回敬,他也稍微收起多余的社交礼仪,企图去避免莎莉可能的不幸: “他第一次看到阿里的时候,就已经看出来他行动比思考快的缺陷了……你呢?莎莉,我没有跟你合作过,也几乎没怎么看过你通关,在我眼里,你的问题就是散漫,我知道这话不太好,总之,你在我眼中就跟真把整个副本都看作游戏一样在玩耍,却又不是那种狂热的闯关玩家,而是更像一个休闲度假的人……你,可以小心一些吗?” “……指出缺点的时候可以再强硬一些的。” 莎莉发出笑声,并没有一点被冒犯的不悦: “性子偏软啊,小朋友,就算是对朋友偏软,也有点太软了,好吧,我就小心点,把你们那些紧张兮兮布下来的规定执行执行。” 说完,两人便来到了庭院前面。 巨大的玻璃鸟笼形状或许早已预示了此地将发生的一切事端。 古德里安的踪影没有出现在鸟笼外,那么,他要不就是在里面,要不就是去搬东西去了,其他选手或许会临时起意改变一下自己的活动范围,但他是一定不会的,所以,白无一也不必担心失去他的位置。 古德里安在鸟笼外面尽可能进行了防事的部署,一些明显的大片木板和栅栏被歪斜着靠在路边,这些东西主要由住宅区特别是食酒坊中工具组成,特别是,酒,这种易燃易爆、在水上也能燃烧且本身具有相当体积的物资被一个个圆滚滚的木桶装着,堆砌在无草的路边上。 白无一之前和他还谈过一次,那就是能不能把这该死的鸟笼直接当个容器把那两东西(约瑟夫和天鹅)都关进去,但无论找哪个仆从,对方都很遗憾地表示了庄园中没有任何锁具的现状。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之前,由“法厄同”所砸出的那一个个破洞,像是魔法一般被修理得完好无损了。 第138章 杀机 现在鸟笼那边的主要矛盾,是缓慢上涨和湖水侵蚀速度与不知何时会抵达的“赛格纳斯”之间不一定能同步的矛盾。 如果那只天鹅提前到达了的话……他们就得把它拽住了。 “……” 但是,还有一个问题必须解决。 庭院外面,并不只有白无一这三人。 之前的狩猎中,那些失踪的工作人员,现在都回来了。 其中许多头顶都已经绽放出了艳丽的花朵,即便还有头颅的一些,身上也或多或少缠绕上了一些植物的枝条或者花瓣,之前选手们对野猪们的猎杀使它们的鲜血滴落到了花园中,而在这副本中,撒下鲜血就好似撒下一片速生的种子,当“喀耳刻”的诅咒被解除后,属于野猪们的尸骸自然变为铺天盖地的毒花弥漫了庄园中一切地方。 这是坏事,也是好事,至少现在古德里安有用不完的乌头可用了……还有一个方面,也是好事,这一点是白无一从酿酒师,野猪人,以及、阿里的“复生”之中推测出来的。 这些被变为花头的仆从……当湖水上涨以后,全部、全部都会彻底消失。 以花朵为头颅,继续活动的他们,并未复生,而是因为约瑟夫的意志而成为了徘徊于生之地(未被淹没的阿多尼斯庄园)的幽魂,所以,当湖水彻底将庄园淹没之际,会被冥河所侵蚀的死者是必然会全部消散的。 事实上,到了现在,白无一才能推测出一个专家组早已知晓的信息:花朵的头颅,代表着早已死亡。 所以,无论是最开始迷路的三人,还是被怀尔特切下头颅的斯嘉丽,以及马克、弗兰克,这个庄园中所有除了选手的客人……甚至于,怀尔特本人,都早已在真实中死去,唯留下了残影。 也就是说…… “这些人呆在这里有点麻烦啊。” 莎莉的声音将白无一从推测的思考中唤醒: “一会儿要是打起来,他们说不定会碍手碍脚的,但是一个个引走的话人又有点多,嗯……麻烦。” “嗯……莎莉,一会儿我们去一趟花园吧,不过恐怕得麻烦你帮我抱一桶酒……不,算了,还是让那些工作人员自己抱吧。” 被这些人盯着无论什么时候都是个麻烦,白无一一边斟酌着接下来的行动,一边向莎莉说,而这时,满身是水的黑啤人也一只手抱着一个木酒桶有些艰难地砖走了过来。 “……回来了。” 当看见白无一时,古德里安点了点头,把手里的两个重物深吸一口气堆到最高处,喘着气说: “这些,为燃烧做准备,但是多半会殃及那些植物,在考虑要不要提前放水然后浇灭,用复原能力来控制燃烧范围,但是,那样很耗体力,水我倒是已经接了,主要是异能代价问题。” “吃。” 比起这些话,白无一像是什么食堂大妈一样把已经泡了水,变得有些软的面包送到了古德里安手中: “你刚刚去食酒坊了?” “取材料。” “好,我现在去雕像那边,需要借用一个你的酒桶——最好是空的。” “当然,不过,你打算一个人去?” “对,顺便带一个■■■一起走,” 白无一看向距离这一处防事最近的、也是最能察觉到这边异样的一名花头仆人,说: “我们无法确定时限,主力必须在庭院前面一直蹲守。” “好。” 古德里安咬住食物,接着下侧部的酒桶中直接滚出一个,交到白无一手中,看来他这下面大多的酒桶应该本来就是空的,主要拿来做支撑作用。 “莎莉,你也留在这里。” 白无一说着,提前止住了灯塔人本来明显有些跟随意思的步伐,随后他便直接找上了之前已经瞄准了的那名npc,直接开口: “先生,能帮个忙吗?” “当然?” 那名头顶着玫瑰花的仆从有些迷茫,但还不待他反应过来,白无一就不容置喙地将手中的木桶塞到了对方手中,下一秒,他便往花园中的阿多尼斯雕像处前进了。 玫瑰花仆从叹了一口气,以一种应付不讲理老板的心态跟上了白无一的步伐,随后便看见他停在了那一处仍泛着些许紫色的喷泉前方。 “我需要接一些水,” 白无一说: “麻烦您把这个木桶接满。” “先生……我能知道这是在做什么吗?您的行为动机实在是……” “食酒坊不是可以供我们自己酿酒吗?我打算试试,做一瓶好酒,算是送给约瑟夫的一个礼物,也算是纪念这次对阿多尼斯的拜访……怎么,我看你们之前对怀尔特先生的命令不是颇为遵从吗?为什么对我们这边倒是有所犹豫?难道……你是想说这样有些,不正常?” 玫瑰花明显瑟缩了一下,接着便不再反驳白无一的话,而是默默开始接下从雕像中流出的喷泉水。 白无一当然知道这样颐指气使一般的命令语调在外界中显得很没礼貌,可能被找茬,毕竟上一个这么干(命令约瑟夫帮自己搬仪器)的怀尔特当时在白无一眼里就挺没礼貌的。 但,也正是怀尔特也这样干了.jpg 而当这仆从帮忙接水接到一半的时候,白无一突然走到了他旁边,趁着他蹲身接水之际,猛然把那盛了一半水的木桶提起来,扣在了那仆从头上。 不合理的行为,但凡这仆从反应过来喊上一声,周围到处都是人的情况下白无一恐怕就死定了,但他却就这样一声不吭地突然放松了身体,下一秒,这仆从的身体重重向下栽去,直接跌入雕像下的喷泉中,消失不见了。 白无一淡然接过那木桶,继续接水。 喷泉水是湖水的可能性一直都很大,不过他确定这一点,还是靠之前湖水有血腥味的时候这喷泉也是血色的,而当那些野猪恢复人身,喷泉中的血色也变为了紫色。 这喷泉中的水,恐怕不止是湖水,还是来自冥河彼岸附近区域的湖水。 那么,就如阿里只是伸出一条腿就被腐蚀了一样,这些躲藏在春之神宅邸中的仆从,也一样会被喷泉中的冥河水侵蚀,杀死。 “您在做什么?” 就在白无一耐心接水之际,一道苍老的男声从他身后传来。 他把手按到这木桶上,没有转身,回答: “在接水。” 第139章 阿多尼斯之哀 这次白无一没有找任何理由,因为他知道,任何理由都不可能瞒过他身后这不祥来客的双耳,而如果现在他转过身去,面对那人,或许……一瞬间,对方就会从他眼中察觉那闪烁的杀意。 之前白无一一直找不到什么工具来制衡怀尔特,甚至怀疑过是不是需要什么神话中类似榭寄生一样的神器才能随意扼杀这“众神之花”,但现在看来,能够侵蚀亡者的冥河之水,其实触手可及。 “之前约瑟夫的午餐会上,你的精神不是很好,” 他不前进,但怀尔特却出奇接近了过来,很快,一把黑伞就盖在了白无一头顶: “出什么事了吗?也许你可以跟我谈谈。” “不必了。” “……好吧,我尊重你的意愿,不过,小伙子,如果你需要,随时可以来我的房间找我,好吗?” 去的话也是透露情报吧,没什么必要,白无一一边想着,看着那喷泉中仆从残留的油性物质一点点消散,看着木桶中的水位上升,又看见,那屹立在于中华的雕像,随意靠在背后的树枝上,抬着头,似乎在望着什么。 简直就像在等待什么一样,白无一做出这样的判断,把视线跟着那雕像一起向湖边望去。 “小伙子……” 怀尔特还没走,真不知道他为什么还要留在这里,在白无一看来,既然他这么沉浸于与约瑟夫的“游戏”,就应该跟之前一样,把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到约瑟夫身上。 但现在,这位心理学家却愿意把他那宝贵的时间放到去敲打白无一身上,可真是慷慨的行为……呵。 半晌后,似乎看出白无一不愿意转过身了,怀尔特吐了一口气,又前进了一步,把手中的伞放到了他背后。 “可能我之前表现得是有些强势,” 老康乃馨一边往后,一边开口: “有些时候太过专注于工作,我就会有些忽视其他人,无视其他人的感受。我以前还是学生的时候,听到那些科学家过于沉迷实验以至于完全忽视道德和世俗规范的时候,总是会想着自己以后绝不会变成这样的人,但现在,我真的开始科研工作以后,才发现了这一切有多困难。” “科学实验是为了目的而服务的,本来也很难完全符合旧道德。” 白无一有些冷嘲热讽地对这位在他眼中和约瑟夫相差无几的一丘之貉说: “您既然这么热衷于心理实验,应该是明白的吧?毕竟所有科学实验中,医学和心理学,应该是最明白这一点的了。” “也许是如此,但至少对我来说,对心理学来说,盲目追求实验结果的效率而忽视道德,本身就是对于目的的损害。” 背后的脚步已经离得很远,似乎随时都会消失,但在某一刻,它停住了。 怀尔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可忽视的威严传来: “如果我为了寻找某种病症的解药,就将未经过实验的药物随意施用于病人身上,那么哪怕这种药当真具有了成效,就算这危险至极的精神药物当真就如此良善地未为我所用的任何一名病人造成不可挽回后果,就算那些病人纯粹自愿,不曾为这一实验过程而懊悔,当我的实验过程自愿或非自愿地公开,那些我想要拯救的病人,是否会在服下药物时感到自己也成为了小白鼠?他们是否会为此拒绝,而一样导致白白错失治疗的时机?病人的精神……是纤细的,毕竟他们已经伤痕累累。” 白无一回过了头。 一种奇怪地稀奇冲破了浅浅的悲哀,弥漫在他的头脑中,他看着那老康乃馨,看着它如拳头般紧紧将花瓣收拢,只把一小截末端的花尖像剑一样指向高空。 这还是第一次,白无一在这位老人身上感到一种强烈的情绪,一种无法掩盖的愤怒。 沉默了一会儿后,那康乃馨深呼吸一下,开始缓缓吐出一系列演讲般话语: “而哪怕忽视这一切,当我为了效率做出这一次的让步后,我的底线必然为此而降下……我已破窗,已不必为自身的完美无瑕而担心染上一丝污点,一点、两点、直到只要达成某个效果便忽视一切,直到只要一点白便整片纸张都染黑也再无所谓。 哪怕我自诩为不择手段前行的前进者,本就对世俗道德的拷问与良心的鞭笞无动于衷,这种对规范的忽视,这种……粗心,又是否会牵连入我的实验手段中? 我既然已经因道德这一因素的无关紧要放弃了一些流程,之后是否会因一小丝几乎可以忽视的失败风险而也放弃一些流程?是否会开始无视数据上的误差,无视小数点后的某一项目?直到为了成功与效率,无视实验结果是否真实这一无关紧要的“道德”规章?这些流程是否也会导致在真理科学上的不严谨、结果的不可靠。 到那时,我便不再是什么为了真理而踽踽独行的求道者,而是一个造假的学术败类,一个过去和现在的我无论从道德还是真理角度上,都必然唾弃的失败者。” “这不是完全不同的道德要求吗?” “人在很多时候,对自己行为的控制不会那么精确,而心理和潜意识这种模糊的东西尤其明显,指望一个人平日粗枝大叶在大事上却细针密缕是很困难的,而且,就算别人可以这么看我,我自己不能以这个要求来对待我自己。” 老康乃馨又沉默了一瞬,很快地,他头顶的花瓣便再一次松弛,其情绪切换速度之快,仿佛演技一般: “……失礼了,我也有我自己必须坚持的东西,也许在您看来,我不是一位合格的心理咨询师……但至少,我希望我的确是一位真理的求道者。” 他说完这一系列话后便走开了,而对于手中紧紧捏着木桶的白无一来说,即便对方貌似展现出了如此强烈的情绪,他也依然完全无法信任。 只是,当那人背过身,离去的一瞬间,一股刺骨的寒冷忽然从淅淅沥沥的雨水传递至了他的指尖,这种寒冷十分明显,简直就如一根凝固的冰碴……而且,来源方位非常明确。 白无一立刻抬起头,下一秒,将所有能带的东西全都狼狈抱在怀里,跌跌撞撞地朝庭院前方跑去。 “它哭了,那个雕像!它开始哭了!还有……” 仿佛,为这一次各自包藏祸心的交谈感到悲哀一般。 在淅淅沥沥的雨中,那背靠没药、手持猎弓的雕像,本来微闭的眼睛睁了开来。 下一秒,一丝丝淡紫色的眼泪从他眼中垂落。 第140章 翘首以盼 …… 雕像哭,是因为水位的原因。 这东西可能是个连通器,跟阿多尼斯湖较为中心的位置连通,当一般情况下,由于水位较浅,压强较低,雕像只会在下端出现喷泉,而当雨水一直落下,水位上升,水中又出现各种其他杂质,导致压强变化,喷泉的位置也就变成了眼睛的高度。 这样倒是完全符合约瑟夫曾经说过的所谓倒计时了……这谜语人说他给提示吧,提示得又太模糊不清,说他没给吧,又确实有些功能性。 而阿多尼斯的雕像悲哀,会造成什么呢?或者说,是什么事件发生的信号呢? 远方有一道白色的身影。 这身影很模糊,在同样苍白的迷雾里,轮廓都有些若隐若现。 但这若隐若现的模糊身影也足够了,很明显,这是一只天鹅的轮廓,但更明显的是,这绝不是一只普通天鹅。 哪有正常天鹅在这样远远看着就有这样体积的。 天鹅来的地方,就是阿多尼斯雕像眺望的地方,嗯,没错了,这雕像等待的就是自己心心念念的美神使者,那么这一滴滴喷涌而出的眼泪,算是喜极而泣吗? 白无一不知道。 但他知道现在必须去找约瑟夫,就如规则中一样。 【9.园中湖泊较宽,时而会起浓雾,不适合游泳,也并无任何船只,若您看见有天鹅出没,请立刻将此事告知庄园主人。】 约瑟夫会在什么地方?主宅?庭院?公园? 他本想找个仆从直接开始询问,但下一秒,这个问题就消失了,因为就在他急匆匆跑到庭院前方,像一只信鸽一样想把这两个重大消息告诉自己的同伴之际,便哑然地看着金发碧眼的腐国青年正微笑着看着持枪的莎莉,古德里安则依然埋头进行着防事的部署工作。 “啊,你来了?” 约瑟夫应该早就听到白无一的脚步声了,但当白无一停下脚步时,他还是像刚刚发现这事一样发出一声问候,朝白无一招了招手: “之前老是我强行带着你跑东跑西,这次,看你行色匆匆,也许是时候到我有幸接到一次邀请了。” “……天鹅来了。” “当然,它迟早会来。” 约瑟夫的回应没有一丝一毫的惊讶,他站得端正,双手轻轻合拢在身前,微微颔首,其的未卜先知让一切事态发展都添染上了一丝……不真实感,就好像一切不过是一场舞台剧,所有人只是按照着剧本的流程推动着既定的剧情。 这种被操控的感觉让白无一感到非常不适,几乎想要上前一步直接揍这家伙一拳来结束这种束缚感,但他忍下了,取而代之,他深吸一口气,向这位“善良”的庄园主询问: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约瑟夫,你觉得会发生什么,你已经预料到要发生什么……告诉我吧,然后,让这一切不发生,毕竟早就料到的戏剧很无聊不是吗?你不想让一切变成未知吗?” “天鹅是一种被寄托了很多情绪的生物。” 约瑟夫对他的服软也并不惊讶,甚至于,对于劝说的理由大概也是,腐国人还是保持着那种等待的姿势,像是讲故事一样娓娓说着一些模棱两可的话: “无论在哪国神话中,都是如此……神话国、腐国、罗马……不过,其实我最喜欢的关于它的故事,还是露西亚的故事,或者说,一曲舞蹈,那段舞蹈叫:《天鹅之死》。” 滴答、滴答。 近了,越来越近了。 随着雨声抵达,那巨大的天鹅身影,以一种视觉上极其迟缓,实际上却过于迅速的速度一点点逼近了此处,而与它一起接近此处的,则是一阵难以掩藏的可怕腐臭。 那种一种混合着尸臭、泥臭、以及一种奇怪的沉闷香气所混合而成的气味,其中最糟糕的,则是那种沉闷的香气,它就好像是一摊秽物之中加入的几滴糖精一样,在进入味蕾时,一边以其廉价的刺激并不愉快地唤醒着本可以逃避的味觉,一边以这种刺激和其他恶劣气味产生进一步的差别,使一切恶心,都变得更加明显。 “我要开始放火了,注意躲避。” 俯身于木桶上的古德里安说着,把堆积在高处的其中一些木桶推下,又拿出了莎莉的打火机,刺眼的火焰一瞬间就照亮了逐渐昏暗的四周,但这火焰还没闪烁多久,便被古德里安又用装满水的木桶马上浇灭。 为了能及时熄灭火焰,古德里安不敢让火焰燃烧太旺,但又为了这火焰不至于毫无作用,他又不得不增大火焰燃烧的总面积和旺盛程度,这样的结果就是古德里安需要一次性复现大量不同时间段、不同区域的火焰残影并彼此重叠配合,其操作麻烦程度,可以想见。 所以白无一当然也打起精神,询问约瑟夫的声音迫切了一些: “可以说明白一点吗?” “没有太多绕开这一关的办法,” 腐国人这次直白地说: “天鹅之死是必然的悲剧,就好像它的到来也是必然一样,你们无法提前杀死它,也无法通过其他任何方法打败它,即便一时束缚,它也终究会到来,而我也会始终在这庭院等着,你们也无法使我离开,我能告诉你的就是这些了,虽然必然的戏剧的确很无聊,可我也不能也不愿再多由自己插手这事。” 说到这,他顿了一下,忽然眯起眼,微笑着看向那天鹅来的方向看去。 “再说,我也的确不曾见过所谓的美神使者,总归是有一些东西可以供我欣赏的……我的提示就在上面那些话里,至于到底哪里最关键,你们都猜那么多次了,就再猜一次吧。” “麻烦的家伙。” 白无一是当着约瑟夫的面说这句话的,比起这家伙的谜语,是十足明显的抱怨,他把这定定站在雨中的人暂时抛到一旁,找到了古德里安,开始一边帮他放火一边借助众人的知识来猜谜。 白无一:“有人知道《天鹅之死》这个舞蹈吗?我对它的印象仅限于名字和几个比较着名的动作。” 古德里安:“……” 黑啤国百科全书先生这次一言不发,也是,看他这样子,感觉下班以后比起看什么芭蕾舞更可能去看文档。 第141章 死之天鹅 莎莉:“福金顺为安娜·巴普洛娃女士编撰的一曲芭蕾舞,主要讲述的是一只天鹅临死时的故事……这是废话,但是这芭蕾舞不长,真的很不长了,配乐用的是圣桑的《天鹅》,我倒是经常会欣赏一些这些作品,但你真要我说点什么三四五六出来,我也有些摸不准。” 白无一:“没事……这天鹅有说什么或者特别想要的东西或者具体死因吗?” 莎莉:“要是有那么多明确的东西,首先它哪怕是歌剧都不会是一曲芭蕾舞,非要说的话,它的确很不想死,眷恋地挣扎了好久才离开了这个人间,所以,你要说它想要什么,最大的大概就是生命,非要说可以加个对天空的向往吧。” 嗯…… 这要怎么引.jpg 你哪怕喜欢个天鹅食呢……哪怕想追着人撵也行啊,白无一有点不知所措,而就在这个时候,那腐臭的“天鹅”,也如约而至。 …… 实际看见那只“天鹅”,白无一才明白,比起其他什么形容,说它是“芭蕾舞”的确恰如其分,而说它和太阳中那具焦尸颇为配对,更是恰当无比。 这是一具被泡得发白、发烂了的柔软尸体。 身为一具人尸,它未免有些太过渗人了。其身躯呈现出一个奇怪的“飞”字形,头部向前伸展、将脖子处的脊椎都带得脱离了胸腔,露出的森森白骨就如天鹅那纤细至不堪一握的脖颈一般,双手不正常地向后弯折,手肘贴合在一起,但小臂又平行着向外伸展,像是一对拙劣的翅膀,双腿完全烂在了一起,大小腿间附着着一层奇怪的白色透明薄膜,像是变得透明的皮肤,双脚完全反折,脚尖从背后往上,像是天鹅尾端那一截向上的羽毛。 这生物用腹部在布满雨水的地面上艰难爬行,若是遇到水深一点的地方,它便会进行一点划行。而当它划行时,那拟态为翅膀的手便会拨弄着水面发出一些响声,那被泡烂的、惨白如鱼肉一般的肌肉完全没法挂在那残破不堪的骨骼上,于是一直如羽毛一般不断往下滴落着,在它行过之处蜿蜒出一片可怕地浊白。 很可悲的是,即便已经畸形至此,这怪诞的生物却有着一张几乎完整的人脸,这人脸样貌甚至称得上俊美,像是教堂雕像中会有的形象,没有浮肿、没有腐烂,只是肤色显出一种湖底泥沼一般的灰黑,没有血色的嘴唇张大着,几乎让人能看见其中已经被各种菌类填满的喉管……双眼一片浊白,瞳孔完全放大,占据了整个眼眶,而经过之前一系列磨砺之后,面对这张既扭曲又清晰的面孔,白无一一下便辨认出了其脸上那标准得不能再标准的悲哀之情。 “天鹅”不言不语,没有真正天鹅那般不大符合气质的暴脾气,甚至从它那缓慢而小心翼翼的动作中,透露着一股奇特的温和与优雅,每当它划动水面,其动作之轻柔都让人感到它并非是粗暴地将水面赶走,而是几近温柔地请那雨水穿透它残破的皮肤,在彼此抚摸般动作中推进其前行的。 “咔踏。” 而很不幸,这温柔无比的死者,遭到了一位不解风情的警官的打扰。 古德里安不善与人打交道,但善与物打交道,哪怕这东西颇为庞大。 他站在那一堆堆高如城墙的木桶上面,拉起一根粗绳(由阿里之前提供),下一秒,一堵正正方方的木板便从地面上被他硬生生拽起,像一堵城墙一样堵在了那天鹅的必经之路上。 这临时的墙面肯定不能跟真正的木墙比,但若对面只是一具软绵绵的浮尸,这应该也足够了。 当然,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指望过这么简单的事。 “天鹅”缓缓前进着。 它的轨迹,缓慢而清晰。 它没有躲避那巨大的木墙,没有绕路,而是直接撞上了那木墙,不,不对,这动作太缓慢了,应该说,它拿脸抵上了那木墙,然后毫无察觉地继续抵近。 “天鹅”碎了。 松软的浮尸结构的确敌不过哪怕薄薄一层的木板,然后,木墙,也碎了。 木墙的木质结构,变成了白色。 木头是一种尸体,而哪怕一些无机的非生物,也一样会腐烂。 “天鹅”,就好像一种流淌着的腐烂一样,涂满了它所经行过的一切地方。 “死亡来了,它在邀我以归去,” 站在庭院前的约瑟夫,直面着这缓慢却不可阻挡的巨大生物,敞开双手,无一丝畏惧地言语: “缓慢的、不可阻挡的、似乎遥遥无期却必然到来的使者啊,你认为我会逃避么?” “啧,木头挡不了,还有别的东西吗?” 其他选手大多无视了他的谜语人行为,莎莉看到这一幕首先咋舌,随后朝后方询问。 古德里安一言不发,他开始将手按在地面上,看着那“天鹅”缓慢前进的路程计算着异能的发动,而剩下的最后一个人…… 白无一,他没有无视约瑟夫。 “这玩意儿算不算客人,” 白无一问: “它看起来是从你这地里长出来的,可不算外面到这宅子里面的。” 刚才还在犯中二的某人歪歪头回复: “确实不算?非要说,它这样子说不定比我来到这里更久,从某种意义上,我对这位先生来说才算客人?” “好,那我们打它应该不需要啥绅士决斗吧?” 听到这一句,白无一吐了一口气: “不如说这样子怪吓人的,应该算它先攻击我们的眼睛了吧?” “不,虽然我觉得这位先生的造型颇为有趣就是了……” “碰!” 在白无一询问得到确切答案的一刻,莎莉果断掏枪,开始射击,她的枪法颇准,而且胆子极大,并非隔了老远对着这几乎不可名状之物一点点射击,而是直接冲过去,仗着对方行进速度慢加白色腐烂物都被拖在身后,抵着对面那颗人脑袋直接开枪! 咔嚓,那颗完整的人头下一秒就跟一颗被打碎的果冻一样裂开了,两颗铁与“火”组成的子弹被那腐水打湿,旋转并失去动能都便卡在了那脑袋里,“天鹅”的脚步顿住了,就好像死了一样。 成功了? 当然不可能。 莎莉没有恋战,她迅速后退,重新给双发霰弹装上弹药,而那似乎一瞬失去了生息的“天鹅”,也在垂头后不过短短几秒便又有了动静。 第142章 各尽其力 就如被子弹击中那一瞬间般,他的面部开始快速波动起来,下一秒,本来崩裂为一滩腐臭白沫的人脸便迅速开始了愈合,直到最后甚至将那两颗依然卡在里面的子弹卡在了其中。 等彻底恢复后,“天鹅”又一次将头抬起,排不出去的两枚子弹被卡在了他的额头,被重新凝固的腐肉挤压到了皮肤边缘,在被拉扯到极致而透明的皮肤中,像脓疱内容物般若隐若现。 ……至少这两枚子弹并没有变成白色的腐烂物,这或许代表,本就不属于生命的物质,不会被代表腐烂的“天鹅”同化。 而之前那“天鹅”的停顿也就代表了,这东西就算完全无法杀死,也可以靠暴力来拖延一段时间……既然如此,莎莉便开始毫不犹豫地对着对面那张俊脸开枪,碰!一枪、又一枪!灯塔人手抖都不抖,其姿态简直如《最后几滴血》中的史泰虎一般。 但可惜的是这里不是电影,她用的也不是无限加特林。 “咔嚓。” “啧,最后两颗子弹了。” 莎莉一边说着,一边毫不犹豫地把手中子弹塞了进去,当那“天鹅”再一次抬起头来时,她娴熟地一枪爆头,接着一边倒退一边手部做着瞄准的动作: “有什么法子吗?要是没有……巴泽尔,接下来恐怕真的只能靠你了。” “知道。” 湖水的上涨对于白无一他们来说不一定是好事,毕竟这该死的不浮之水中,没有活人可以借助的浮力,但现在,白无一只期盼那从阿多尼斯雕像中渗透出的雨水弥漫得快些、再快些。 “天鹅”再一次摇摇晃晃抬起了头,现在它的脸上卡满了子弹,有些密密麻麻得,更加渗人了,它继续缓慢且艰难地前进,然后下一刻…… “啪叽!” 莎莉直接将手中的霰弹如一杆长矛般扔了出去,重重砸这那“天鹅”的脑袋上,直接将其砸成一片浆糊。 霰弹枪上木制的部位在接触到那天鹅的一瞬间便彻底腐烂,但剩余的钢铁还是起到了极好的拖延效果……而且把那些卡在人脸上的子弹几乎全部砸出来了,减少了不少视觉上的冲击,也许,这正是莎莉扔出这一击的真正目的。 而下一瞬间,“天鹅”再一次低垂的身躯便迎来了一道虚幻的、蓝色火焰。 古德里安的手紧紧按在地上,嘴唇紧抿,双眼一眨不眨。 “快走。” 他很简约地对莎莉蹦了两个字,然后深吸一口气,闭上眼…… 一场汹涌的大火迅速在流淌的雨水中蔓延。 “噼啪、噼啪。” 而“天鹅”那因失去大脑而无力垂落的身躯就这样一动不动地被煎熬着,发出一系列如油脂被煮沸一般恶心的声音。 火焰与腐朽甚至比死亡与生命更格格不入,火焰是彻底的毁灭,它唾弃腐朽的软弱迟钝,这场对决,火焰占了完全上风。 ……但古德里安不可能永远维持这火焰。 “那只天鹅……” 白无一依然在对话,尽管这种对话在如此急迫的局势中似乎显得有些置身事外了,但既然这里的一切都由约瑟夫而生,答案也一定掌握在约瑟夫手里: “它到底是来接你的,还是来找那具尸体的?” “在你眼中,这只天鹅是什么?” 约瑟夫也不急不缓地反问了他一个问题: “一个人?一具尸体?还是一只简简单单的天鹅而已?” “……那我说,在我眼中,它这三个东西可以说都是,除了第一个实在是有点勉强吧。” “当然,它可以说三个都是,因为它同时具有这三种意向的特征,所以……” 约瑟夫顿了一下,然后吐出话语: “为什么,它不能同时具有这三种意向的欲求呢?” 什么意思? 尸体这一说且不算,如果单纯把约瑟夫的答案套入白无一的问题中,这只天鹅既是美神的使者、却又是喀耳刻口中所谓“赛格纳斯”,因此它既会寻求庭院中的那具尸体,也会必然接触约瑟夫? ……至少先后,这个如果能分清的话,白无一说不定可以把约瑟夫当成一个引诱着天鹅的诱饵,和对方放一放风筝,只是,约瑟夫可不一定配合就是了。 “它会先来找你,还是找那尸体,还是哪个近就……” “我觉得比起这样问,您应该有更直接的方式进行测验?” “确实有。” 白无一深吸了一口泛着腐臭的空气,随后,一把抓住约瑟夫的肩膀,用刀抵住这笑盈盈的腐国青年,看着他自然地举起双手随自己推进轻快向那“天鹅”旁边靠近。 明明是一场威胁,一场劫持,但这人脸上笑容却好像只是答应了一场雨中散步一样轻快,那双黑色皮鞋踩中在雨里,毫不吝啬地任冰冷雨滴腐蚀自己脆弱却昂贵的皮料,直到和那白色的“天鹅”擦肩而过,直到,和死亡只有一隙之隔。 就连推着约瑟夫地白无一,在经过那一片缓缓扩散的油膜与火焰时,也有些紧张地屏住了呼吸,可约瑟夫却丝毫没有紧张,恰恰相反,他甚至在有幸近距离观赏这一次剧烈的燃烧派对时好奇地转过头,像是一名观看街头艺术的孩童一样定定观察了这火焰半晌,而在他想要驻足这一小段时间,白无一推在他背后的手是一点无法令他前进的。 直到他愿意,那“天鹅”也终于再一次抬起头,继续这一场缓慢的爬行时,双方才彻底擦肩而过,约瑟夫对“天鹅”丢失了兴趣,“天鹅”亦不曾哪怕转过一下那僵硬的头颅去瞧瞧他,倒是无比和谐,不相往来。 直到走出了一长段距离,白无一才沉默地放下刀,随后,约瑟夫也转过头,略带遗憾地对白无一耸了耸肩。 “去收殓自己兄弟的尸骸,总比为了替顶头上司所布置下来的任务更重要些,特别是这位先生可是艺术作品中的‘天鹅’,应当品性高洁,不流世俗。” 约瑟夫这段话不像是一个答案,倒更像对白无一实验出结果的点评: “我想您应该是能理解他这行为的……毕竟,您也不乏这种心情与经历。” “……” 白无一无声地摸了摸腰间垂着的,阿里的弯刀。 现在,信息似乎已经收集得差不多,但却毫无解决的具体方法,反而让事态变得棘手了起来。 第143章 请 赛格纳斯的第一目标是,有金属、有火焰、同时却也沉重且难收拾不已的“法厄同”尸体……这尸体白无一之前就想过有没有可能有用,但就算知道有用,现在副本中所有选手,恐怕都无法不借用工具空手把那该死的铁饼碎尸搬出来。 换句话说,这铁饼碎尸跟庭院的位置几乎可以算绑定了……这本来不一定是坏事。 毕竟,能让这铁饼碎尸多拉扯“天鹅”一段时间的话,说不定水面上升的位置就足够了,就可以让约瑟夫撑到回归冥河(?)之际免得被物理意义上捧杀致死。 但这一切都建立在也许,以及无视庭院本身状况的情况下。 阿多尼斯庄园的庭院,是个巨大且具有无数死者聚集的、充满生物的植物园,而“天鹅”则是会令一切生物腐烂,以此充盈自己的虚伪浮尸。 在“天鹅”为了寻觅“法厄同”尸骸而进入鸟笼的一瞬…… 所有植物便会一点点被它吞噬,直到最后,孕育出一枚巨大无比且无人能挡的灾厄之卵。 无论如何,白无一不能让这东西进入庭院,但且不说他有没有把这玩意儿搬出来的人力了,庭院只有几乎没有工作人员在附近徘徊的狩猎期间才勉强开放了一次,至于现在,白无一要是敢往里硬闯,说不定就吃到约瑟夫极为难得的大嘴巴子了。 怎么办? 直接找员工们……听起来有点神经,在这个副本中,员工是庄园规则的具象化,即便可以被忽悠,那也是在起码看起来合情合理且白无一他们占有大多数优势的情况下,一个两个员工,他们可以忽悠,甚至硬拽到食酒坊去把员工当物资用,但一个两个员工也踏马搬不动那狗曰的大铁饼啊。 通过杠杆原理?用吊车之类直接从庭院头顶砸个洞,然后把铁饼拉起来?好吧,白无一以前在可以建立自己主场优势的情况下搞过不少这种绕过墙壁直接操作的行动,但庭院场所大、墙壁光滑到玛丽的小熊都爬不上去,里面还一堆不能乱砸的植物,这个操作在如今急迫的情况下,可能性为0。 “滋……滋……” “天鹅”融化的身躯,开始重新抬起了。 古德里安双手都死死撑在地上,脸色煞白,嘴角、耳朵、甚至连眼角边都开始流淌出黑色的矢车菊花瓣。 火焰开始微弱,腐败重新开始接近,莎莉不知从哪重新搞到了子弹,换了一把(从乌头歹徒那边截获的)枪,重新站在那缓慢前进的怪物面前一枪又一枪地射击,他们在这最紧迫的情况下竭尽全力拖延了堪称丰厚的时间…… 但雨水,那曾经选手们无比嫌弃的雨水,却只是吝啬地触及了选手们的脚踝。 不可能,这样下去不可能。 谁有这个权利进入庭院?谁能答应进入庭院而不违反规则?谁能……具有将诡异也随意驱动的力量? 满脸雨水的白无一瞳孔收缩了一下。 忽然,他收起了一切因为看见同伴死去而萌生的坏脾气,收起了一切怨言,甚至收起了应有的警惕,摊开双手…… 他对约瑟夫说: “约瑟夫,可以请你帮我个忙吗?把庭院里面一个融化了的尸体,那个叫法厄同的东西搬出来一下,越快越好,反正你也只是要在庭院这边等……不会失约的。” “朋友之间不必说请。” 腐国人。 很轻易地接下了。 虽说如此,他并没有一个人进入那复杂的庭院,而是首先找到了几名仆从,很随意地下达了指令: “来,和我一起搬一个小东西吧。” 指令没头没尾,但也没人质疑。 当然。 因为约瑟夫是庭院的主人,也是他们的主人。 “一个人是不会不符合自己的标准的”,这句话不单是对怀尔特,当然也针对于约瑟夫,于是当这人进入庭院时,仆从们不单毫无阻拦,甚至还主动带来了推车之类工具。 这要花多少时间?白无一看着他们进入的背影想着,现在他真的几乎可以算是黔驴技穷了,没有古德里安和莎莉的帮助,就算白无一第一时间想到了求助约瑟夫,若是毫无保留地将一切工作都全交给对方,或许,也无法应对这一场灾难。 但那两人的努力也是有极限的。 “……咳。” 啪。 又一声肉块掉落的声音。 这次不是来自“天鹅”的。 古德里安张开嘴,让漆黑的矢车菊从他口中一点点落下同时,从木桶上一下跌倒在已经过了小腿的雨水中,而他原来双手撑地的地方,俨然是一片矢车菊的花丛与一片薄薄的人类皮肤。 即便这样下,黑啤人还是在深呼吸一下后一言不发地站了起来,继续用颤抖的双手往地面贴近,而与此同时,莎莉也再一次咬咬牙,举起了枪,这把枪要是再砸过去,她可真就没武力可用了。 白无一拿起了手中的弯刀。 就算有大量人力,“法厄同”的尸体在庭院中停留了这么久,就算因为材质原因不会被那些恐怖的食人植物吞吃,也是纠葛太深,难以挣脱,必要情况下,阿里的弯刀也是淬毒的金属武器,也许…… 既然约瑟夫已经离开,他也就不必守在这该死的庭院门口了, “轰……” 但就在他忐忑着驱动自己算是经过训练的身手之际,鸟笼状的庭院中忽然出现了一声巨响,其响动之大,甚至让还在与天鹅较劲的古德里安都不得不转过头看了一眼。 咔踏、咔踏,在一声巨响之后,所出现的是一系列细碎的、宛如咀嚼般响声。 “……哗啦。” 外面众人反应之际,唯有那苍白而粘稠的“天鹅”尚在前进。 大概这一腐朽的身躯是否还有听觉都是个未知数……无论如何,白无一把视线从那鸟笼上移开,随后咬着牙,提着刀便朝那该死的“天鹅”走了过去……然而他很快就遇到麻烦了。 “天鹅”本就破烂不已的身躯,在被古德里安和莎莉“糟蹋”了一通后,从轮廓意义上似乎没有什么变化,但那只是因为它过于强大的恢复能力与同化能力协同所造成的结果罢了,甚至于,若不是古德里安他们的行动,这该死的“天鹅”恐怕早就变成了一只巨大的怪物。 第144章 怪物 它的体积,在变大,从一开始如同一个正常人般的体积,一点点如巨人观般膨胀着,鼓胀得身躯和那颗依然保持着原来大小的头颅对比,显得有些滑稽,但对于想要接近它的白无一来说……它的变大丝毫没有让他感到目标变得明显的轻松,恰恰相反,这变大的浮尸腐烂油沫所渗透的范围也随着其体积的增长而增长了。 换而言之,白无一若不踩上那致命的油沫的话,提着这么一把近战武器,居然把手伸直了也连碰都碰它不到。 要扔吗?白无一有点僵硬地想,但无论出于这是最后一把可能的正规武器的理智考虑,还是这是阿里的遗物的感性,这个选择都让他有些犹豫,脚下的雨水刚刚触及大腿,就算扔出这一把刀也阻止不了这怪物太久……把它当一次性武器消耗了的话…… 就在他僵硬朝怪物举刀之时,一股力量忽然从身后传来,强硬地将他拽开了。 “你在发什么呆?” 莎莉难得严肃的声音伴随着一点怒气响起: “那油都快滴你鞋子上了!就算是死,也别挑这么难看的死法吧。” “……抱歉。” 被莎莉这么一拽,白无一姑且冷静了下来,随后,他还是选择收起刀,从那怪物的必经之路上让了开。 从之前古德里安和莎莉对这尸体破坏力度与其恢复速度的对应来看,这个时候扔阿里的刀,是无用的牺牲。 随着他的让开,那“天鹅”也终于彻底行进到了和庭院脆弱的玻璃门只有一线之隔的地方……无论是白无一还是古德里安都考虑过能不能不挡在对方必经之路上,而是直接把这庭院门锁死……很遗憾,庄园中没有能锁上这小小迷宫的锁,他们无法逃避这一难关。 “走。” 他说: “我们去找怀尔特,我们都是按照规则行事的,若是出了什么不正常的事,那错的也不是我们,我知道他在哪。” 既然此地已经无事可做,那就逃跑吧,白无一毫不犹豫地放弃了阵地,这的确很对不起古德里安和莎莉的付出,但比起付出,他更不希望他们两个人栽在这个…… “吱呀……” 难听的,吱呀声。 这声音缓慢又刺耳,不慌不忙的速度在急促的现状中显得如此格格不入,哪怕是正要逃跑的白无一,都因此脚步有些迟缓。 但真正受到冲击的,恐怕还是……还有几厘米,就要彻底贴上玻璃门的,“天鹅”。 这声音自然是玻璃门传出来的。 那透明的、在雨中有些模糊的厚玻璃板,在那一瞬发出的声音简直如要被分尸的尖叫一样……不、不对。不是像。 那被无数藤蔓死死缠住、拉扯的玻璃门,就是在发出行将解体的惨呼。 踏。 踏。 踩着水的脚步,从庭院中、从植物簇拥间,一点点清晰地响起了。 下一秒出现的。 是金发碧眼的腐国青年,以及他身后,默默抬着无数残破尸块的仆从……以及,植物。 约瑟夫·金利斯…… 踏、踏。 那青年往前走了一步、两步,然后停下了。 这也是理所当然。 虽然之前爱因为那刺耳的噪音短暂放缓了速度,但当声音过去之后,那腐烂的“天鹅”便旧态复燃,继续以缓慢却不可阻挡的步伐一点点往前。 它甚至似乎一点没把约瑟夫放在眼里,颇为失礼地仰着头,依然在不断哀怮哭哀泣,暴露在外的胸腔,几乎要撞上主动停住的腐国人,将其彻底吞没在一片令人作呕的腐臭中了。 “您好。” 腐国人很礼貌地仰着头,正视着对面那位先生的眼睛说话,这是基本的社交礼仪,随后,为了避免长期直接的注视导致的冒犯性,他又点了点头顺势将视线往下拉去,从胸前的口袋中掏出一枚金怀表,说: “感谢您的造访,邀约的时间已经临近,您是来接我的吗?” “……” “不?好的,那么可以请尊驾稍作移步,让我经过这条道路吗?我现在跟别人也有约在身,既然您为朋友之约可以赴汤蹈‘海’,也应当能明白我想要守约的心情,不是吗?” “……” “好吧。” 腐国人低头,深感遗憾地朝那几乎与他贴住的“天鹅”伸出手去,然后…… “滋……滋滋滋滋滋滋滋滋………” 腐烂。 一直本就在腐烂的“天鹅”,从中心,开始了更为迅速、更为恐怖的腐烂。 它不再是变成一层白色的油沫,而是变为一丝白色的雾气,它的身躯依然本能地前进着,一前进到约瑟夫抬起的手上,便瞬间消失,它变为了两半,但不是被割开而变成了两半,而是……“天鹅”中间那一截,消失了。 清晰的生理结构,包括发白的器官以及如湖底淤泥般乌黑的骨骼在一点点塌陷的两瓣尸块中清晰浮现,约瑟夫一边继续伸出手,一边带着后方沉默的仆从在这两瓣尸体之间继续前进,其姿势完全是一副“借过”的姿态,面色也如常得好像对方当真只是因这姿势让开了道路。 “抱歉、抱歉,我稍微有点赶时间……毕竟委托我的先生也强调了这点,一会儿您来接我的时候,我再接受闲谈吧。” 一些白色的油沫理所当然地沾染上了约瑟夫的身体,滴落在他的皮鞋上像蛆虫一样蠕动着,想要啃食,但约瑟夫却连只是弯下腰,像对待纠缠不休的小孩一样温和地拎起这刚刚还能让一切行经之处都变化为腐烂的生物,接着注视着它彻底烂为一片清水。 四周变得清澈了,不是因为被净化,而是刚刚的腐烂实在不够彻底,只有有所残留,才会有腐肉或细菌出现,或者说,比起那半吊子的腐烂,行经之处一片清冽的约瑟夫,才更像一切死寂的化身。 ……这天鹅真是发了瘟才会邀这么个怪物去见美神,即便是神话中真正的冥后,在见到这平静至极、却又怪异之至的青年之际,恐怕也会怀疑是否是塔尔塔罗斯中什么畸形的怪物变化为了人身吧。 “白。” 而就在这时,约瑟夫也来到了满脸呆滞的白无一面前,他伸手,让仆从与植物们将铁饼尸骸轻轻放下,无论是“货物”还是他本人,都是完好无损: “你要的东西我送来了,不知是否满意?现在,若你不介意的话,能否让我继续在这院子前面等待一位使者?他还有些事要忙,我可以多等会儿。” 第145章 还算轻松? “好。” 白无一有点麻地说着,看着那后面虽然还在艰难复原,但明显小了一整圈的“天鹅”,对这本来有种缓慢却无可阻挡绝望感的生物,恐惧感下降了不止一个档次。 当那“天鹅”复原时,他甚至感觉其蜷缩在原地颤抖了许久,才颤颤巍巍地将残留的身躯拼合了起来。 它转移了方向,依然用那张苍白的人脸注视着白无一,但当其同时发现站在一边的约瑟夫极礼貌地对其颔首一笑时,一直以来从未主动停顿的身躯便僵硬了一下,几乎又要调转方向。 不过这种瑟缩终究在看着“法厄同”残破的身躯时停止了,它沉默着,最终还是选择朝自己死去的好友忐忑地走去,只是脚步有些拖沓。 约瑟夫就那样若无其事地站在一边,像是欣赏什么舞蹈一样,欣赏着这一片因他的出现而天翻地覆的局势。 而白无一,则举起了刀。 “对了,再姑且问一句。” 知道该怎么做了以后,他的语气便平淡了不少: “这玩意儿,也应该不算客人吧?” “……不,不过若您感到愧疚,您可以把今天设为对他们的感恩节。” “得了吧,要是灯塔人当年上的小岛是这么一个鬼地方,怕是现在还是你们带腐国的一部分……或者还是独立了?” 白无一一刀就把那铁饼尸骸最重要的一个部位割了下来:那颗人头,或者说,头骨。 没了血肉的头骨比起头颅其实好了不少,甚至有闲心在心里嘀咕这么一句同时,白无一一只手拎起那头骨,另外一只手拿着阿里的弯刀像是什么古代盾斧战士一样,把刀背响亮在这头骨上面敲了一敲: “嘿!死人!你不是想要你的朋友吗?我觉得既然请人,就要请到‘头’嘛!” “白,你的挑衅水平和笑话水平……或许跟古德里安先生比较趣味相投呢。” “……你不是光当看客吗?都边缘ob了就别跑出来了。” 白无一丢了这么一句,然后就开始往后跑,与此同时之前本来也要放弃阵地的两个人也愣了一下以后迅速展开阵型。 至于天鹅?哪怕是诡异,恐怕也没人愿意看到自己的兄弟遭到这样对待吧。 所以,第一次,那满脸悲戚的浮尸,有了情绪。 它先是一把吞噬了“法厄同”残留的尸体,随后朝着急匆匆跑开的白无一缓缓转过头,接着,那双本来仅用来划水的“翅膀”僵硬展开,发出一阵令人牙痒的咔嚓声后便……踏马飞了起来??? 哦,淦,这玩意儿居然不是摆设。 唯一的好事就是这玩意儿速度还是跟蜗牛一样飞得贼慢(人骨头这个密度能飞起来本来就违反科学了),而且,当这本就破破烂烂的“天鹅”为了追上白无一而飞起来之后,它那被约瑟夫打得缩小了一半的身体更是像大鼻涕一样开始往下掉,浊白的粘稠之物接触到草地上的一瞬。 约瑟夫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抱头鼠窜(?)的白无一自然是没注意到这点,他在这已经吞完膝盖的大雨中一点点艰难前进着,虽然这天鹅飞得慢,但他在这大风大浪中也跑不快啊(),加上那鬼东西身上甩出来的沫子可不是蜗牛速度靠近的,被这样追了半天以后,抱着一大坨铁块的白无一还是跑得有点慢了。 于是…… 于是他就一个传球把怀里的铁饼扔给了古德里安,自己蹲一边喘气去了。 古德里安:“……?” 约瑟夫:“要多锻炼啊。” 白无一:“我又不是没练过泥水地里跑……能传出去干嘛一个人在那硬撑。” “天鹅”一时之间有点沉默,不对,它好像一直就没说过话,应该说这还是它第一次没有被外力攻击也没有被威慑的情况下身体僵了一下,甚至它还是摇摇晃晃飞在空中的情况。 然后。 它就继续追着白无一开冲了。 “?” 白先生的头上先是冒出一个大大的问号,然后这个问号很快掰直,变成了一个大大的“!”,本来摆脱负重的他立刻开始夺命狂奔,与此同时抱住铁头的古德里安沉默地站在原地,有点不知道该干什么地和约瑟夫肩并肩站着。 古德里安:“那个东西……不是应该去接这个头吗?” 约瑟夫:“是这样没错,不过■■里的■■■又不是游戏里的■■■,有自己的情绪也是理所当然,白口头挑衅的技术甚至是有些……过于有趣,不过他觉得十拿九稳的时候,那样子倒是比起口头要更具一些别样的、嗯,吸引力?” 白无一:“啊啊啊啊啊啊啊——我、我我我跟你说哈,再跑跑庭院外面了哈,你这是出轨、呸、脱轨哈,你那大兄弟还在那边看着你你好意思……啊啊啊——憋追了!爹!爷爷!祖宗!腿要断了!” 约瑟夫:“嗯……准备一点毛巾比较好吗?对了,古德里安先生,要擦擦脸吗?” 古德里安:“……要。” 现场变得很安全。 白无一刻意跑没人(但是有npc)的地方去了,以至于正面战场被拉得离古德里安和莎莉两人颇远,而在连法厄同的脑壳都没那到处乱窜的家伙能引怪的情况下,这两人也实在不知道该咋插手,只能姑且站在那里。 约瑟夫让跟着他的仆从拿来了擦脸的毛巾,古德里安把两个空木桶摆正,就当是座椅一样坐下了,来短暂休息,莎莉在偷了一瓶酒以后又跑去摸子弹了……鉴于看不见她到底干啥去了,其实是摸鱼也说不定。 在她回来之前,古德里安给她准备的木桶还空着,于是这黑啤人索性把之前白无一扔给他的脑壳端端正正摆在了上面,还用沾满了黑色矢车菊的毛巾当了个垫子……因为这太过贴心的处理,搞得好像那脑壳也变成了一个有意识的观众,就这样张大嘴巴看着“天鹅”与那个龙国人的闹剧。 …… 其实具体来说,白无一是在尽可能减少“天鹅”和可以被它同化的植物、木头、以及其他许多可能腐烂之物的接触,把它调离花园和庭院的地方,避免它再一次变大。 至于为什么还要跑,则是在避免它变大同时放其风筝,以让对方肢体脱落的形式消耗对方。 这不,在白无一的一番放风筝之下,“天鹅”本来还有些丰满的身躯一点点变得……更加透明,这是由于它一直浸泡在雨水中,体液组织被一点点稀释的原因。 第146章 不应出现者 白无一不敢在古德里安那边干这事的主要原因也是如此:谁知道这玩意儿被稀释到水里太多,会不会让被它影响的大地也出现什么变化:那些酒水、那些木桶,那些被浸泡于水中的木板,全都是可能腐败的有机物。虽然都是出于警惕而设下的防事,终究,还是因为缺乏对敌人的了解,反而成了他们这一边的弱点。 白无一在想怎么尽可能发挥这只腐烂之物的功效。 这玩意儿身上的白色肉屑具有非常强大的感染与致死功效,理论上来说,他可以借着这玩意儿放风筝的时候,把它引着去杀死那些难办且还并非亡者的npc。 冥界之水虽然可以杀死亡者,却很难杀死活着的npc,而现在还活着的npc中,查理算是一个麻烦的家伙。 上次在湖边,老管家已经对白无一等人表现出明显的恶意,放任对方继续存活的话说不定还会惹出些什么麻烦,但若去招惹的话也说不定…… “啊、啊啊啊啊——尼玛的——” 不过现在白无一说不定不想招惹他也难。 他发出很大的声音(悲)主要还是为了继续吸引那天上颤颤巍巍的“天鹅”,使对方不至于丢失目标,也就不会去威胁到古德里安和莎莉那些人,顺便,也是在向对方展示自己的弱势与表达应有的恐惧,避免路上遇到什么仆从非要说他不够怕是不正常。 他一边继续咋咋呼呼地蹦跑着,像是一个会发出滑稽响动的老鼠玩具一样吸引着身前身后可能对自己有所恶意的存在,一边试探着找寻那个熟悉的身影……查理很有可能还跟踪着他们,之前不出来,说不定是因为约瑟夫在那里,而现在,这么大的响动,要是能把他引出来,那可就真是意外收获了。 但是……这所谓意外收获,可不一定真是好事。 查理毕竟是个恐怖npc。 “踏。” “白先生,您如此行色匆匆,是为何事奔忙么?” 几乎像是呼应着他的担忧与愿望一般,那一道熟悉的笔挺身影走了过来。 亮着长剑。 “……啊、呀……查理先生,这可真是、巧遇,您,提着剑在这边走来走去,也比我、咳、不逞多让啊。” 白无一的脚步缓了一下,声音也不再夸张而滑稽。 说是巧遇,白无一估计这位先生怕是在完成自己收拾毒花的一部分工作后怕是便马不停蹄地朝这边赶来了,说不定心里还充盈着被迫多干些工作的怨气呢。 看来这位老管家和那只放弃了原有路径的“天鹅”一样,都已经厌倦了和他们这些选手无趣的家家酒,这是要直接杀人灭口了? 没事,只要对面拿的还是近战武器,就还有得绕。 “老了,正好这是下午,阳光不怎么强烈,正适合出来走走。” 查理一边说着,一边将一半以上都没入了水流中的西洋剑举到身前,另外一只手则背在身后,好像自己端着的不是一把闪着寒光的利剑,而是一个盘子。 “不过,虽然说下午,白先生弄出这样大的响动,恐怕也有些过于扰人清梦……白先生也是来自自称礼仪之邦的龙国,做出这样的事,不大好吧?” “……那可真是,抱歉!” 白无一估计着身后那只摇摇晃晃的“天鹅”接近自己的速度,然后,在对方差不多该抵达的一刻,立刻朝道路的一边尽可能侧过身,用怀尔特给的那把伞挡住了这一次滴落的腐水。 但凡“天鹅”还是之前那偌大的体型的话,白无一这一挡都只能算是杯水车薪,但约瑟夫帮他解决了这个问题,虽然在挡住这一发雨水后这漆黑的伞面便如遇到硫酸般开始滋滋溶解,不过,这就足够了。 毕竟对面这位老爷子可是为了带剑大雨天不带伞出来遛弯啊。 “查理先生,就算是散步,毕竟这是雨天,比起带剑,您要不还是带把伞吧。” 白无一有些幸灾乐祸地说。 马上,他就看见查理用那把细得不能再细的剑往一边草坪空隙中轻轻一戳,随后整个人靠着这把西洋剑直接倒立,一脸平静地看着白无一。 “天鹅”直愣愣地飞过他身侧,老管家甚至连一滴腐水都未沾上。 ……啧,他也是飘了,居然妄想起这里除了他还有正常人了。 白无一当机立断立刻转身继续逃命,这次逃跑的时候,他可就没发出半点声音了,速度也从一开始的不快不慢变成了全力逃亡,呼吸变得急促,回头张望的频率也开始变多……这是一场不得不顾及身后变化的逃亡。 靠他一个人搞不定这早有准备的管家……看看古德里安和莎莉有没有什么能做的吧。 “多谢您的提醒。” 当那“天鹅”狼狈转身之际,那管家优雅从草坪中落回地面,轻轻踏步踩了两下水。 然后…… “我也以为,没有伞的情况下继续这样散步也不是一件好事……白先生,您刚刚似乎也丢失了雨伞,不如,回到主宅去,好好清理一番自己,就不要再到外面来了?” 沙沙。 查理挽起袖口。 咔。 查理往后踏了一步。 嗖—— “呃。” 锋利的西洋剑笔直向白无一飞来,他本能往一边一躲,顺便将手中的伞架子往后面一挡……本来就破成一堆铁丝的伞瞬间被从中间扎穿,炸得像发射过的爆竹。 而在白无一勉强挡住这一击同时,查理已经不急不忙地追了上来,他先是抬起一脚,直接踢在了白无一左下巴上,顺势便将插入伞架的西洋剑拉出,旋转一圈后直向白无一咽喉处刺来。 白无一举起手。 抢在对方用尖锐剑锋刺中自己之前,他狼狈举起双手朝对方剑刃上撞了过去,查理用的是西洋剑、而且还是最纤细的那一种西洋击剑,作为一种竞赛或者礼仪用品,击剑的伤害力是不比正常刀剑强的,特别是几乎没开刃的剑刃,既不如刀刃的锋利,亦不具钝器的粗重,而白无一现在身上厚重得好像穿了一件盔甲一样…… 然而,饶是如此,在那应当纤细的剑刃击中自己手臂时,白无一还是感到一阵钝痛像是要割破自己的骨骼一样朝意识中传来,他的这个身体都随着查理的攻击一起被迫朝一边倒去,而同时,一身文质彬彬的管家再一次抬起腿,重重朝他肚子踢出了一击。 白无一失去了平衡。 第147章 亡者,npc,生者 他摔倒在即将没腰的雨水中,难受地咳嗽了两声,随后毫不犹豫地朝后方爬了过去,但此刻……查理已经举起剑,一脚踩在了他的衣角。 “睡个午觉吧,先生。” 查理垂眸说着,随即、举起剑…… “碰!” 啪、哒。 老管家举起剑的动作猛地停顿,随后,他缓缓低头,看向自己胸前陡然绽放的一大束秋牡丹,摸了摸那略带毒性的花朵,往一边歪倒。 “我就说,这种花里胡哨的冷兵器比不上灯塔居合一点吧。” 之前趁着白无一拉住“天鹅”跑去偷子弹的莎莉,回来了。 她依然保持着持枪的姿势,一点点缓慢地靠近管家倒下的尸体,同时,却以下巴示意白无一远离。 差点被这意外来到的管家干碎的白无一也扔掉已经破破烂烂的伞,重新拿起刀,随后朝莎莉招招手: “走,那玩意儿还在附近。” 那那玩意儿当然是指那摇摇晃晃的“天鹅”,刚才起就身形小了许多且被迫90度大转弯的“天鹅”并没有在查理进行进攻时一拥而上,而是先落到地上,喘息了一会儿后才挪过身体,缓慢朝白无一游来。 “那玩意儿速度跟蜗牛一样,” 莎莉对这具黏糊糊的浮尸并没有多大恐惧: “就算让它再追一百年,只要目标能跑,它怕是都追不上,倒是不必担心……但是,你不该一个人行动,只是应付它的话没什么问题,可跑到这么远的地方就不一样了,谁真的会发生什么?要不是我回来,白,你怕是就要变成大鼻涕虫的一部分了。” “要论单独行动的话,我想你恐怕没啥说我的资格。” “哎,这不顺利回来了还弄死了一位老兄吗?” 闭上一只眼,莎莉以一种让白无一感到难以应付的懒散语气说着,朝着缓缓飞来的“天鹅”又开了一枪: “所谓战争最重要点就是资源和后勤……我一个人行动,就为你们带来了不少好东西,不该奖励吗?” “奖励你个大逼斗子怎么样?走了,别按照原路返回,这一路上全是那玩意儿的大鼻涕。” 白无一略没好气地说了这么一句,随后毫不犹豫地选了一条跟来时完全不同的道路,他来的地方,也就是“天鹅”飞过地地方,是被白色腐水影响最严重的。 两人与“天鹅”再一次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和谐,但也在此刻…… “咔、啪……” 原本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管家,用西洋剑充当拐杖,一点点又从地上爬了起来。 “客人……哎,我的服务有什么让您感到不满的吗?为何您要将我……” 和一般亡灵不同,查理的脑袋至少暂时还未变成一片绚烂的花束,而是维持在一个僵硬而无表情的神态下,像一顶帽子般戴在他脖子上,下方,则是从弹孔中所漫出的绚烂秋牡丹。 越来越高的雨水侵蚀着他的身躯,令他的身侧一直弥漫出一阵如血般鲜艳的红色……这是秋牡丹花的汁液,看来,冥河马上就要彻底流淌于春之神的宅邸了。 “……” “天鹅”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在看了看白无一那仓皇逃跑的背影后,它转过身,无言地凝视了一番“法厄同”那被放在木桶上的头颅,随后再一次张开“双翼”,没有再追逐白无一,而是照原路返回去。 没有了“天鹅”的阻挠,加之有了莎莉的火力支援,两人很快就沿着一条新路重新来到了庭院前方,而当他们抵达时,古德里安正一脸焦急地等候在原地,在看到他两回来的那一刻,黑啤人难得一见地露出了一丝激动的表情——舔了一下嘴唇。 “你们来的很快,” 目前还没有遭到重大打击的古德里安说: “那玩意儿还没赶到,湖水,我估计还需要五分钟就能淹没整个庄园,约瑟夫不理我的请求,不知道什么原因,可能是不熟?” “是您的请求太奇怪了,那只天鹅先生千里迢迢专门来接我,我怎能就这般辜负他的苦心,莫名其妙将他打上一顿呢?” 一边的约瑟夫耸耸肩,一脸无奈地朝白无一解释着刚刚两人之间几乎无效的“交谈”: “您的倔强……该说是一种品质,还是缺陷呢?起码也寻个理由嘛,哪怕说成是那位先生身体骨骼有碍,需要我敲打一番来正一正位置,也比直接请我杀死对面好得多,不是吗?” “你,对我真正的要求心知肚明,没有必要的谎话,我懒得说。” 不如说这位过于固执的警官愿意拉下脸来去求约瑟夫,就算是一种极大的妥协了。 对古德里安投去一丝感激的目光,下一秒,白无一严肃看向约瑟夫,开口“质问”: “你那位老管家提着剑就拦在我的去路上,差点一剑让我人头落地……约瑟夫,这一切你都是知道的吧?” “可不是拦在去路上。” 果不其然,约瑟夫对白无一所表述的一切都没有一点意外,而他的回答也印证了白无一之前关于查理的一些、最坏的猜想: “查理先生可是在附近徘徊了有个几个小时了,他是我最信任的老朋友,做事严谨认真,一丝不苟,所以您跟他的这次重逢也是经过缜密的跟踪……我是说,观察之后,终于找到您脱离大部队时的那个瞬间,像一只瞄准猎物的鹰一样俯冲了下来。不过,鹰或许可以狩猎一些高大却笨拙的礼物,对于白这样的刺猬来说,似乎是有些无从下口?” “哪里无从下口了,” 白无一一边说着,一边看向那来势汹汹的双方势力: “你能让至少那位查理先生停手吗?” “他……不敢在我面前随便杀人,放心,毕竟的确没有一位正常的管家会有这个业务。” 随便,那就是可以精心杀人了?白无一略有些无语地耸耸肩,然后便拎起了之前自己提来的那一木桶水。 莎莉已经将查理杀了,现在,他、不,它是怕水的。 “少爷,您在这里啊。” 而就在他将那木桶用吃奶的劲提溜起来之际,脸上表情变得如雕塑般一动不动的查理,也拿着剑晃晃悠悠地走过来了: “您走了以后夫人一直很伤心,我始终不敢相信他们口中的您和我看着长大的是同一个人……但就算这边的您才是真的,也无所谓了,一个人若能撒一辈子谎,他的谎言便是真实,您能克制他们口中那衣冠禽兽般的本性装作善人如此之久,那反而证明了您有大毅力。” 第148章 何以使人留于人间 说着,管家的头歪到了一边,他像是戴帽子一样把它重新挪了回去,举起剑,文质彬彬地向前一步。 “这里的庄园实在是糟糕,园艺缺乏修剪、客人也个个不懂礼仪、雨一直下个不停,到处都潮湿到好像要长出苔藓,少爷,您在这地方,怕是吃不好睡不好吧,我们快点招待完这些客人,离开这里吧。” “查理……” 约瑟夫看着一步步走过来的管家,眼睛眯起,嘴角的笑容一点点消失,最终闭上眼,摇了摇头: “你不该来这里。” “为什么?自从怀尔特先生死去,您就似乎变了,可又好像没变……您好像还是那个您,只是没人再搞得懂您到底在想些什么了,难道这一切都是怀尔特先生离开的原因?” 被拒绝的一瞬间,管家明显迟滞了一下,脖子上的头也歪到一边,他又重新扶了一把后,放弃一般让它就这样向左歪着了: “您留在这里也是因为怀尔特先生还活着的原因?哎,少爷,之前您就算让我们看不懂,到底还是能帮着您做一些事的,您对我们这些下仆都很好,我们也是想回报您,才会想着也去弄懂您,凯文一直在找您到底喜欢吃什么,可无论给您做什么,您的表情都好像一样享受,尼亚小姐偶尔也会给您带些奇怪的酒,可哪怕她搞错了,您闹了肚子,好像反应也跟尝到好酒没什么区别……简直就好像,您并没有真正吃下那些东西一样。” “查理,我记得,这些我都记得。” “您当然记得,您的记性一直很好,您甚至记得我们每个人的生日,庄园里藏书4563本,您对其中一半怕是都倒背如流……少爷,您知道吗?夫人也曾经尝试跟您一起去背读那些书,她也很担心您,她对任何人都要求极高,可唯独对您在要求之余还多有犹豫,她畏惧自己的严厉,时刻反省自己是否对您太过鞭笞,可您……您还是您,一点怨言也无。” 老管家一句句诉说着,一旁的白无一却在这时候颇为不解风情地开始端着木桶绕后,顺便把具有一定战力的古德里安也拉了过去,约瑟夫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却一言不发,一点提醒也无。 就好像平日,他和其他一切或熟悉或陌生选手在副本中闯关时表现一样,无论他似乎因面前的人被引起了多少伤感,被引起了多少情绪……实际上,只要对方不问、不求,他就会这样袖手旁观。 “一点怨言都没有,这当然是好事,奈姬夫人……她从始至终都是位意志坚强的人,可在第一次抱你的时候,她却手足无措,像是抱着一块易碎的宝石,她一直是位勇往直前的人,丝毫不顾及周围人是否能跟上自己的脚步,可牵着您学走路时,她却把步子放慢了……而您,少爷,现在您把我们所有人都远远抛在身后,一点头都未回,我们所有人都跟不上您,无法抵达您要抵达的地方,不是吗?” 查理看着面前伤感却平静的约瑟夫,长长地仰起脖子,让头也眺望般垂落向后,他那张已经定格的面容被雨滴所模糊,像是这颗已死的头颅,流淌出了眼泪一样: “但至少您应该还有这么一个地方可回去……我是这样想的,所以才等在这里,为您清扫庄园,为您留下这里……我以为您多少该对这里,这么多丝毫不对您带有恶意的人有些感情的,但……少爷,您其实,一点没想到要回来,甚至,不是不愿意回来,而是没想到,是吗?” 后天环境的爱可以扭转先天的邪恶吗? 也许不应该叫邪恶吧,至少邪恶还会愤怒,还会具有恶意,还有一些外界情绪可以影响的范畴。 而一番煽情的演说也不能改变白无一要杀死这名诡异npc的事实,哪怕他的话里话外似乎都透露着,他已经并非单纯的npc,而是与现实有所联系。 就像是之前白无一在水池边所做一样,古德里安绕到了对方背后,然后,一把狠狠地将那木桶往那npc头顶罩去。 碰! 啧。 “后来,这一切发生,您第一次被选中的时候我就有预感您要走,或者说已经到了我们永远无法跟上的地方了……但至少现在您还活着,虽然我不懂什么叫诡异■■,什么叫规则……但,至少我要确保您的安全,哪怕这一切并非规则所能允许。” 管家用手中的剑一下刺破了木桶,水流倾泻,虽然也算是泼到了他身上,但量显而易见地不够。 古德里安皱眉,原本破碎的木桶立刻被一个完整的所代替,他似乎蓄势待发……但,管家却连躲也未躲,直接转过身,一剑就继续刺向了对方。 黑啤人手中的木桶……没有下落。 “您曾经也与少爷一起参与过活动,我便对您的资料进行过详细的调查,” 管家一边优雅朝古德里安刺上一剑,一边解说般开口: “您的特别之处在于复现,就好像将过去的事物直接复刻于现今一样,本质上,是个调查类的能力,您虽然活用了它以加强自己的战斗,但过去没有发生的事,现在您也无法将它凭空捏造,那个木桶并没有能完整罩到我身上,您能泼到我身上到,只有那一点可怜的雨水罢了。” “……嗯。” 咔嚓。 古德里安并未多么慌张,在对方细剑刺来的一刻,他往往侧身便直接躲了过去,让对方连自己的衣角都未碰上,与此同时,那边早早就已瞄准就位的莎莉也扣下了扳机。 碰! “……这副身体,之前一直模模糊糊,还是您那一枪才使得我彻底清醒,就这一点上,莎莉·布莱泽女士,我感激您。” 管家的身躯应声绽放出一束花朵,他只是摇晃一下,脖子上的头颅左右踉跄一下,接着被带着白手套的手扶稳,从未开合的嘴唇中漏出这么一段话语: “不过现在,比起我这边,您应该有更重要的事需要关心吧?” 他一边说着,一边突然放弃了对于古德里安的攻击,随即字面意义上转头就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与疯狂射击与装弹的莎莉迎面相撞……随后,擦身而过,目标鲜明地一把抱住了放在木桶上的“法厄同”头颅。 第149章 外部干涉 一路上,古德里安本来设置了堪称海量的陷阱与机关,而管家不是天鹅,理所当然的也不应该对这些机关有任何免疫。 然而,明明之前没有明确出现在这里,没有展露出一丝一毫身影,这老管家却仿佛未卜先知般轻而易举地绕过了所有陷阱,从古德里安那密集的防御阵型中找到了所有空隙,甚至还随手便破坏了许多机关的设置,让这条防线简陋得好像一张破孔的渔网! 糟了。 白无一瞳孔一缩,猛然将视线转向姗姗来迟的“天鹅”,而那管家也果然不出他所料地用身体护住那头颅便直接朝“天鹅”飞奔而去了。 碰! 莎莉还在换弹射击,可子弹射入查理体内后,没能让他哪怕再颤抖半分。 花头人也应该不对枪免疫,怎么可能会发生现在的状况,难道所谓人的本质是认知的本质居然是这边的吗?枪械对于深知自己已死的npc几乎没有威胁吗?这…… “查理,你……” 就在白无一因为这过于无解的局势感到棘手之际,约瑟夫却皱着眉站了出来: “这是违规,你不能仗着自己还在一半一半便完全无视规则地活动,你甚至就不该在这里,回去。” “……您说什么?我老了,眼睛聋了。” 抱头就跑的查理步子停了一下,下一秒,他很端庄地站定了一下,随后双手内曲,将那狰狞的头颅在空中抛出一个优美的抛物…… “……啧。” 不。 实际上,他抛球的一瞬间,他的整个身体都迅速往后歪倒,像是被什么拉扯住了一样失去了平衡。 “还是……被叫醒了吗……” …… “有用了!” 一名专家满头大汗地看着面前的显示屏,在这管家摔倒的一刻兴奋得快要骂出一句脏话: “我日内瓦……差点被这家伙坑死,快点把他叫醒吧,哦,陆组,麻烦把枪挪开一下免得误伤。” “不了,此人叛变的心理极重,就算回到现实,也应当以人奸罪名处决,我恐怕他还会负隅顽抗。” 手拿着之前的实验枪械,死死将枪口抵在现实中昏迷的管家太阳穴上的陆笙,冷静地下着判断: “北极星,既然你能找到这人跟副本的联系网,是否能通过这个反向让我们进入副本中?” “否定,该系统保密防护性极强,人类目前所拥有的一切计算机,即便全部连接,也尚且无法攻破对方防火墙,我目前依然依附于人类电脑进行工作,硬件上与对方具有代差,因此绝对无法达成此任务。” “也就是,用更先进的材料制作更好的机体供你使用的话,这个目的是可以实现的?” “目前我已可以通过选手本身与副本世界连接通道进行物资上转运,人本身也只是具有特定结构与种类的物资集合体,另外,我也建议您暂且不要杀死这名中介npc,他现在处于半副本物质半现实物质的状态,也许可以利用。” 眼前的机器一板一眼地说着,可“手”上死死罩住查理脑袋的仪器可丝毫没有松懈,在一阵蓝色光芒的轮转下,本来面色平静的管家开始眉头紧锁,被死死锁在床上的身体也抽搐般开始动作。 不,实际上应该说,他并不是在无序地抽动,而是做着与屏幕内一模一样的动作,只是因为手脚都被套了铁拷,于是无法复现罢了。 查理之前就已经有相当明显的问题行为了,而且作为一个外人,即便被禁止观看这一次的副本直播,他也有了太多普通npc所不可能具有的盘外优势。 专家组们一开始只是商谈要不要把他关起来,但介于这种神奇同步不一定光是关起来就有效,后来的讨论变成了要不要直接把这位危险分子提前枪毙,不得不说,这种防患于未然有点有失人性化,但真正阻止了这一商议的理所当然并不是什么人道主义,而是查理在被看守的时候自己撅过去了。 一开始专家们还不清楚他这是怎么回事,直到副本中的查理对选手们的敌意忽然变得极为明显且还能精准找到选手们的位置,负责监管的人才大感不好,随后通知给了……腐国专家组,没法,这是人家的主场,总不可能越过去。 好在这次带腐的老爷们没也没搞啥光荣孤立了,流程也不走了,直接集体专家会诊,经一番调查无效后,由龙国作为代表,以怪谈科技研究所的名义搬来了一位大神:北极星。 当一架直升机从天而降之际,一个小小的白色正方形方块也就落到了这片即便没有下雨也始终阴暗潮湿的大地上,被一群穿着白色防护服的人紧急送进了查理的病房,而再之后,便是这千钧一发的事件了。 而终于从“沃日出大问题了”这一危机心态中挣脱出来的专家组也是人仰马翻,帮不上啥忙的同时,只能一边对北极星的操作拍掌叫好一边讨论起了一些相对来说没那么紧要的事。 “……真是奇怪啊,所有跟约瑟夫有关的人里面只有他这一个人出现了这种情况,总不能是因为他跟约瑟夫的关系特别好吧?非要说,我觉得约瑟夫他妈妈跟他关系不也挺好的吗?” “说不定是意志力不太行的家伙容易被污染这样的走向?” “嗯……嗯……不是不可能?虽然有点唯心但是咱都这个年代了还有个毛线唯心不唯心问题……” “否认。” 一群人终于从急头白脸中挣脱出来,马上就投入了对查理为啥被扯进副本原因的讨论,可还没等他们讨论多久,还在工作中的北极星就又冒出了一段声音: “查理被影响,是因为长期呆在这一片庄园之中,也就是位置的原因,而副本中其他npc,根据你们对其行踪调查的资料记录所显示,均因各种原因长期脱离了本地进行活动,因此很难被构建出稳定的连接。” “那现在把他搬出去……” “否认,连接通道构建过程需要在特定区域进行,而当通道构建完成后,则不需要在固定空间使用,” 北极星挪了挪“手臂”,似乎斟酌了一下后打了个比方: “譬如,人类需要在工厂中生产机器,但机器完成后,只要有能源,便可在任何场所使用,即便将其从工厂中拿出也不会丧失工作功能。” “如果该目标失去生命体征,是否可以中断其功能?” 第150章 一分为二 “否定,或者说,不推荐采用该方式中断其功能。 一般人类所制造电器,若强行切断电源也可能导致故障乃至于事故,您若直接关闭该生物生命体征,相当于用暴力直接摧毁其机体本身来使其失去工作能力,一方面不能确保其完全丧失功能、注:由于受到损伤,该功能可能以异常的形式进行表现。 另外一方面,也不能确保其在外力作用下会不会发生燃烧、爆炸、泄露有毒物质等异常状况,导致其周围他人受害,对于现在的状况来说,这个周围人,包括了副本中其他npc、boss、以及参与选手。” 完全以机械的语言有些刻板地讲述了当前的情况后,这幅北极星的“分身”(本体还放研究所呢)便沉寂了下去,这样的表现也是因为内存不够吗……无论如何,果然发展科技这一条路,没走错吧。 “现在我们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了,” 陆笙在北极星发话以后,也并未把枪完全放下: “接下来的情况,恐怕只能靠选手了,有白选手在,应该不会沦落到最糟糕的情况……” …… 这可真是最糟糕的情况了。 虽然不大清楚为什么查理会突然之间触电了一样开始抽搐,但他又不是还没碰到那该死的脑袋就直接倒在半途的,而是已经抱着那该死的脑袋,冲了一段距离,在投球的时候脱手了而已。 换而言之,那头虽然没被扔“天鹅”怀里,可也只有几米之差了,“天鹅”就是跑得再慢,过个十几秒也绝对能一下把这少有能拖延它一二的东西彻底夺走。 而更踏马要命的是,离这玩意儿最近的,只剩下了绕后同时并未冲到查理面前的白无一。 他几乎是一下跳起来,连滚带爬地跑到了那脑壳前面,而同时最要命都事也来了——本来摇摇晃晃飞在天上的“天鹅”此刻早已瞄准了目标,它以一个近似于坠海而非降落的姿势,完全靠着重力与惯性向白无一迎面砸了来。 ……就算运气好到爆棚这一下躲开,以他们两方的距离,只要对方稍微挪一下翅膀的话…… 法克。 腐臭的味道已经溢满了白无一的鼻腔,他或许真的得感谢一下约瑟夫之前提供的换洗衣物和新鞋,要是他还穿着那缺了一块的雨靴的话,现在脚趾头说不定早就被腐化掉了,白无一看着那直接撞来的天鹅,忽然放弃了那头,随后走到了一边。 没有阻挡的“天鹅”这次可不会被他吸引注意了,或者说,其实就算它想转移目标恐怕也做不到,毕竟重力和惯性已经让它抵达了一个之前完全不可能达到的速度。 啪。 扑通——! 它一下撞入水面,其浮尸姿态入水,水花自然不会好看到哪去,溅起的水花中,星星点点的白色伴随着腐臭味一起混入水…… 咔嚓! 不,是和水花一起被斩成两截! “咳……” 一旁,早早如一名刽子手般就位的白无一,在对方平稳落地后的一瞬间便砍出了刀。 有一说一,虽然阿里的弯刀锋利无比,但要砍这脊椎骨还是有些麻烦……他不得不花了吃奶的力气,甚至直接抬起脚踩在刀背上往下压,这才把这可笑的骸骨完全斩断,让它和它追逐的那一具骸骨多少有了些“夫妻相”。 咔嚓! 咔嚓! 浮尸挣扎了两下,但这软弱的、松散的结构终究是比不过勇士的弯刀,它的头垂了下去,露出腐烂的脊椎,姿态谦卑得好像向人跪拜一样。 而白无一则轻蔑唾了一口唾沫。 哎,有点脏了这刀,真是不值。 失去头颅的“天鹅”……就如之前一般,失去了行动能力。 若不是阿里的赠礼,若不是古德里安和莎莉的拉锯战,若不是约瑟夫的破坏,若不是这“天鹅”在空中的凋落,若不是之前一切一切的一切!……以这该死“天鹅”的鼓胀与影响范围,白无一是绝对绝对既没有空间也没有力量去砍下这一刀的。 最后一道让全场最弱的人进行最后一次收割,也真是感谢全场了。 来了这一刀后,白无一强忍住互作用力导致的钝痛,赶在被白色浮沫咬住靴底之前小心翼翼收回了脚,随后看着这浮尸一点点复生的骨骼,又举起刀,劈头盖脸地给砍了下去。 浮沫四散。 冷兵器比起热兵器唯一可能有点优势的就是,不用弹药。 莎莉要是有一百发梭子,保证把这位不请自来的“天鹅”打得找不着北,可她一方面用的是霰弹,另外一方面就是现在的这一些补给也是从牙缝里掏出来的,自然起不到任何压制作用,而其他冷兵器,便只有阿里的木制一大堆了,木制的东西遇到行动的腐烂,想也知道会是什么下场。 不过说实在话,白无一也不可能一直压制住这玩意儿。 “呼……” 退了两步,把刀在水里冲了一段时间后白无一才勉强呼吸了几下,持续挥砍的力气消耗问题还是次要,关键其实是恶臭导致的窒息,以及由于他的攻击导致的尸体溶解,这才没过多久,本来他还能站的地方就被腐烂的白色彻底占据了。 如果古德里安没有过度使用能力的话,他或许还能叫对方复现一下自己的挥砍来进行压制,可以现在的状况,全场唯二还算健康的友方单位就只剩下他和莎莉了。 至少他又拖了一段不短的时间。 而当他彻底拉开距离之际,一阵不知来源的钟声也忽然在他耳畔响彻,所有人一起抬起头……甚至包括那被砍得乱七八糟的“天鹅”。 “时间到了,” 唯有约瑟夫低下了头,他看着手中的怀表,把它咔一声关了起来: “查理,你该走了,而至于这位先生……您已经接到了您的好友,现在唯一的工作,应当是将我也一起带走?” 的确。 虽然白无一那一连串的劈砍的确争取到了一些时间,可他到底是没法将那颗沉甸甸的头颅从这浮尸怀中取走,而随着接触时间的增长,这头颅已经彻底与浮尸松散的身躯凝结在一起,让它的身躯重新变得壮硕起来。 “天鹅”听到了约瑟夫的话,一时之间竟愣在了原地,就好像刚才那一系列追逐它并非单纯被白无一所激怒,而是借着被激怒的名头,顺便逃离这名貌似温和的腐国人一样,但最终,不知该算被规则束缚还是剧本牵引,它呆滞而颤抖地接近了约瑟夫…… “嗯,在这之前,让我们来谈谈另外一件事。” 约瑟夫,一把掐住了它的脊椎。 第151章 践踏副本者 那只苍白的手毫无疑问应当是属于人类的,甚至伸出的手颇为缓慢,缓慢到全场反应或许最慢的白无一也能看清,但当这只手以恰到好处的速度一把掐住“天鹅”暴露的脊椎骨时,那灰白而狰狞的骨骼却瞬间发出一阵脆响,像是某种松散的石灰岩被人握在手中时粉碎才会发出的声音。 白无一之前砍下过这颗头,他敢保证,这骨头绝非脆弱。 “你肆无忌惮地践踏了我的花园,而且,还是在知情的情况下,破坏这花园对于你来说没有任何好处,即便是以同化花园来增强自己为目的,你也做得……很差,你之前在地上爬行,像一束根须一样积攒着自己的力量,那时的你虽然样貌可悲,却也算是可爱,眼中蓄满了情绪、蹒跚却无可阻挡地前进着,然后,只是因为我一次不致命的拒绝,还是因你忽视而进行的拒绝,你便放弃自己的目的和执念,转而陷入无意义拖延了么?” 规则有云: 【8.一草一木皆有情,庄园的主人十分喜爱植物,将其如孩童般养育照料,请勿随意践踏。】 这项规则并没有仅针对于选手,而是连带着其他所有npc都一样针对着。 如果说情绪上对异常的规则来源于怀尔特,那么,花朵与情绪的联系、以及对寻常草木异常的庇护,这一方面的规则,显而易见地来自于约瑟夫·金利斯。 但,他生气的点却又似乎并非来自于单纯的草木、或者践踏,或许正如约瑟夫之前所说,副本对于其来源的表现总是有些过于形式化与牵强附会,他并不在意其他人当真怎么对付那些植物,也并不真把植物、甚至于与其联系的选手当做孩子,但他…… “明明具有碾压的优势,却完全依附于本能而行动,被一只蚂蚁一样脆弱的弱者牵着鼻子走,被裹挟了天鹅之死如此华丽金装,却懦弱到一丝情意也难以保有,被愤怒影响理智、毫无悔意、哎,您、您、您啊您……您,恕我直言,除了被诡异所赋予的力量外毫无美感,让我感到非常、非常的,无聊。” 本来应当将约瑟夫带走的“天鹅”现在无声却疯狂地挣扎着,因恐惧而想要在那平静而清晰地表达着自己失望之情的腐国人面前逃离,若它也能成为一朵花,现在恐怕早就瘫软如一坨烂泥了吧,而约瑟夫则是像罗列什么损失账单一样,一只手死死抓住这生物的脊椎,把它扯得越来越近,另外一只手一根根掰着手指: “您瞧瞧,以您这样的品质,我要怎么才能接受被您杀死这样可笑的进展呢?哪怕副本要我这样走,我也绝不愿意,我宁愿是被一只真正的天鹅所杀死,至少它从力量到智力的确没一项本该是在人上方的……简而言之,先生,我不打算赴约了,如果一名美神的使者竟是这般滑稽,这神明至多也不过是一只拥有强大神力的野兽,对我毫无吸引……除了……” 咔、嚓。 那是一种,带着液体质感的粉碎声。 而随着这声音,约瑟夫拉起了手,轻而易举地将那“天鹅”修长的脖子拽了下来,将那长长的脊椎骨如一条长鞭般挥舞出漂亮轨迹。 “除了当猎物杀死。” 约瑟夫说着。 腐水落到他身上,便彻底烂为了清水,而清水落到他身上,也便蒸发为了幽魂般的白雾。 雾气笼罩在腐国人身上,但比起他没于白雾中,倒更像这雾气自他身体深处渗透而来。 雨淅淅沥沥下着。 “嗯,这也许才更像狩猎。” 一片死一样的寂静中,约瑟夫往前走了两步,将脚踩上了那“天鹅”残败的身躯,伴随着“咕叽”的浆糊般响声,他的靴子在这浮尸般身躯上踩出一个明显的脚印,而那尸体也便从这一缺口开始裂解、融化,直到完全变为四周花园的养分。 淹没在雨中的查理发出低沉的笑声。 “少爷……您果然……” “……” 约瑟夫瞥了查理一眼,并没有说什么,相反,他向白无一摊出那只还握着“天鹅”死不瞑目头颅的手,幽蓝的眼比四周再一次浓重的黑暗还更加深邃。 “恰恰相反……你们的表现值得钦佩,各位先生、女士,你们已竭尽全力地为我拖延死亡的到来,在我毫无反抗的纵容中为我抵御了自己绝对无法消灭的怪物的逼近,甚至连查理的作弊,亦未能对你们有着丝毫阻拦。亲爱的客人们,你们是我的救命恩人,为此,你们应当得到嘉奖,得到真正的,可以杀死我的……嘉奖。” 啪。 约瑟夫捏爆了手中的头颅。 那颗和常人结构无异的头颅在他手中简直如一颗蓄满了果汁的果实一样,又或者装满水的气球……总之,只是以指尖轻轻地、几乎没什么力道的力度一掐,便完全爆开!而爆开的一片浊白色中,发出一声惊恐的鸣叫——一只白鸽满脸仓皇地从这自称受害者的疯子手间飞起! 当这只白鸽解脱后,他便又将之前踩在“天鹅”胸膛上的脚轻轻往下一跺,这时,“天鹅”的尸骸已经完全瓦解,于是白无一才终于看见他踩到的到底是什么——那被约瑟夫充当垫脚石所践踏的,毫无疑问,便是希腊神话中无比着名的愚蠢者,太阳之子法厄同的头颅。 另一只白鸽亦从这被铁水融合的头颅中飞出了,而这时,约瑟夫忽然走到了白无一身边,随后拎起了一个东西。 金鸟笼。 “您让我少跑了一趟,” 约瑟夫说着,打开鸟笼,温和看着那两只胡乱飞行的白鸽自投罗网,随后忽然又将其放出: “您很具有一些,游戏中勇者的品质……不过这一句我其实不是夸奖。” 这两可怜的白色小鸟盘旋着,彼此叽叽喳喳,像是两个劫后余生的可怜人在彼此竭尽全力地尖叫,而约瑟夫先是静静看着这一幕,当这两只小鸟即将飞出天外时,他忽然走到了瘫倒的老管家身旁,轻轻从其身上拾起了西洋剑。 “查理,这把剑一直是你想要的,至少这一点它满足了,这很好。” 约瑟夫很珍惜地把剑平举了一下,用指尖在这把造型的确颇为古典雅致的西洋剑上摩挲了下,随后询问: “不过现在,可否把这剑借我一用?” 第152章 美神之死 “您是少爷,我的所有本就是您的。” “嗯。” 约瑟夫点点头,从查理缓慢走了过去,在他经过查理身边的一刻,老管家的身躯也彻底融化崩裂、变为了这冥河的一部分。 “以我拙见,我国文献中对罗马、亦或者希腊神话所注解最深者,无疑为弗雷泽之《金枝》。” 约瑟夫对身后之事恍若未闻,他只是一边往前走,一边缓缓将本来宝物般双手平举的西洋剑变为单手手持,抓握的方式,并不是正常对剑的,而更如……对着一把使用即舍弃的标枪。 “爵士对这些记载,并非当做任何神秘之物,而是以此作为诠释其人类学理论与诞生此各类神话信仰之年代、族群文明发展轨迹之研究,其中,对于农神之记载实在不少,而对阿多尼斯之记载,也确乎多矣。” 约瑟夫在说什么呢? 白无一听不大懂……也许要是仔细听,他还是能从这晦涩难懂的话语中听清几分的吧,可看着那人的驾驶,看着他缓慢的行进轨迹,白无一便感到,也许他现在说的话不是多么具体重要的,只是一如既往自顾自梦呓般的话语、或者如远古部落文明祭祀时巫师那絮絮叨叨的念咒罢了。 那么,比起这个,他要做什么仪式呢? “……嗯,这些话也许都不重要。” 像是呼应着白无一所想一般,约瑟夫忽然站定。 然后,他拉开手臂,猛然向迷雾的深处一掷: “总之,我想明白了,比起被一头野猪连续可笑地杀死无数次、或者发疯阉了自己,我倒更喜欢被收割着死亡,话又说回来,这个副本明明都把我与那位春之神联系在一起了,甚至还用了那首诗当机制……却没有啤酒和小麦,都篡改这么多了,不能因为我家未种就这般呀!” 咻! 细长的西洋剑飞了出去,然后……一颗流星在那一瞬间激动地从天空中正向此处落下,正与那渺小到不能再渺小的细剑撞击在了一起! 咔嚓、咔嚓、咔嚓——可怕的声响,接连不断地响起,一声声让人暴躁同时震耳欲聋的声响都证明着这次撞击的双方没有一个再如那“天鹅”般软弱。 白无一看见那流星披着一层极为美丽的光芒,若是正常情况下,他只会以为那是这流星与大气层摩擦所燃起的火花,可现在,因为那细剑的阻挡,这偌大的流星竟无法前进哪怕一步,于是那一层虚伪的光芒也就清晰暴露在了众人面前——这不是真正的光芒,而是一层透明的壳,壳色斑斓,闪烁着美丽却令人不安的颜色,质感像是一层过于坚硬的卵壳、却又像是胚胎覆盖的那一层胎膜,但若是联系上这副本世界中被扭曲展现的希腊神话……那么,白无一会想到的便是那一幕: 阿弗洛狄忒,美神的诞生……那怀有美神的巨大贝壳!或者……不可说。 这美丽的外壳下方,有一道模糊的躯体,哪怕隔着一层壳,不知为何,光是看见那一蜿蜒着、无比柔软的、无比曼妙的、像是没有骨骼般不断扭动舞蹈的轮廓,白无一便感到自己的呼吸深深为之一滞,他仓皇地挪开了眼睛,随后看见的是同样脸上泛起一丝红晕的莎莉与古德里安。 “美无定型,但却又有那么一些较为大众的指标,” 所有人之中,只有约瑟夫面色如常,或者说,他的声音似乎也染上了那种怪诞的魅力,只是未曾对其他选手进行干涉罢了: “您比起您派来的下属好上那么一些,但也仅此而已,尚在襁褓中的美欲之神啊,我不愿被您摘下……因此,请您,死吧。” 啪、咔嚓。 某一刻,那浑圆的透明贝壳上,终于出现了一个缺口。 随着这缺口出现,那原本完美无缺的贝壳便瞬间出现无数蜘蛛般丑陋的裂纹,随后……完全破碎。 击碎了目标的西洋剑并未落回约瑟夫手里,它就这样刺破那贝壳,然后消失了,唯一正正好好落到约瑟夫面前的,只有那已经完全被打碎的贝壳。 “……” 约瑟夫看着那贝壳。 然后,下一秒,这壳中突然抬起了一只苍白而柔软的……那是手吗?不,不对,只能称之为一块白色而柔软的肉,随后,一个完全不成形的生物从贝壳中虚弱蠕动着爬了出来,某种意义上,它这副样子的确很符合贝壳中生物应有的形象,它以那长而纤细的触须求助般攀上了约瑟夫的裤腿,虚弱地呼吸着,求生。 白无一忽然升起一种强烈的,想要移动自己身体的想法,一种无可言说且不知来源的怜爱感笼罩了他的心神,让他产生来一种强烈的、想要从约瑟夫手下救出这生物的想法,且这情况恐怕不止是他……而是包括了正在僵硬把枪口对准约瑟夫的莎莉、以及一步步走上前去的古德里安,谁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可就算知道,他们也无法阻止自己。 直到另外一种更加强烈的情感也出现在他们心中,这种情感……并不是冷静,而是和之前对那生物所萌生的怜爱毫无区别,只是,这种情感…… 是对所有一切的。 当本来强烈的怜爱之情目标变为一切后,便反而变得毫无波动了,冷静重新占据了选手们的身体,他们不再动作,与之相对,约瑟夫这时却伏下了身,将那生物温柔地从贝壳中抱起。 “挣扎求生……很好。” 他温和地说着,一点点抱着那生物向一个方向走去: “您至少赢得了我一点尊重,我不会让您白白死去,虽然我依然不会愿意让您摘下我,但至少,我想我可以给予您一些补偿,虽然你我都是冒名顶替的伪神,但毕竟我比您伪劣,既然如此,比起我这连名头亦未仿去的假货,您应当,还是更愿意和这位先生一起同眠吧。” 这个方向,是指花园。 而约瑟夫将这不明生物所送至的地方,则是:阿多尼斯雕像。 那哭泣的雕像依然向外流淌着泛紫的湖水,身下喷泉的边缘刚好被这水流所淹没,和外方水平线完全地持平了。 约瑟夫将靴子踏上这喷泉的边缘。 随后,他将怀中的软体动物迅速砸到了那背靠没药的“美男子”身上。 第153章 不速之客 雕像在被攻击的一瞬间似乎僵硬扭动了一下,手中的弓箭被迟滞地抬起,但在它反应之前,那软体动物就被糊在了它的身上,被过于强大的力度变为了一滩沙拉酱一样的东西。而即便那生物已经变成了这般模样,约瑟夫还是未松手,他保持着单手伸出的姿势,将手掌死死按在对面的胸口上,脸上一副平静表情,直到……那屹立不倒的雕像上出现一缕又一缕的裂痕,直到那软体生物如橡皮泥般将这裂痕填满。 咔嚓、咔嚓,雕像一点点碎裂,随后,大量积攒在雕像中的湖水便像是地底的岩浆一样迸发了出来,约瑟夫被那水流打在正脸上,却不带丝毫情绪变化,他只是继续伸手、继续、继续深入,直到他的手完全捅穿了那石肉混合物的胸口,抵达那被雕像一直依靠着的没药树上,随后……像是挖出一颗心脏般。 他掏出了一枚金光闪闪的檞寄生。 “啊,恭喜两位终成眷属?” 约瑟夫看着那两个已经几乎看不出原貌的、混在一起的物件,歪了歪头,思索着说着: “抱歉我没有赴约,也抱歉您因此并未能完全成熟……但我把您和您的情人送到了一起,以这份情意,应当还是足够换取他的心意的……请相信我,这份替换绝对恰当,毕竟我已经欣赏过您的使者,然后,恕我直言,若那位失礼至极的先生是您的仆从,我们的品味偏好恐怕不大适合,哪怕只是一叙,也不过徒增厌烦。” 石像当然回复不了他的絮絮叨叨,约瑟夫似乎因此有些遗憾,他把脚从喷泉上放了下来,带着些许礼仪点了点头,而在他点头那一刻,和软体生物被迫融为一体的石像头部以上部分也终于无法承受结构的崩坏,完全变成了一枚枚可悲的碎尸,落入下方的湖水中了。 当那头颅消失之际,本来泛着些紫色的湖水,也彻底变为了一种鲜艳的、并非血液的果红色。 远处传来一阵歌声,模模糊糊的,像是一曲相当古老的曲调。 “当然。” 约瑟夫对此依然平静呢喃: “还有一位小姐也还等着您呢,哎,多情的先生,既然美神小姐与您也难舍难分,索性您就带着她一起去见伟大的冥后吧,虽然她的丈夫……嗯,我相信您一定能处理好这点?”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当那软体动物被约瑟夫变成一坨浆糊的时候,笼罩在选手们身上异常的情绪终于彻底消散,无论是单一指向的,还是博爱的……总之,白无一终于能艰难迈动步子跟上这一脸平静的怪物的脚步了。 他几乎无法理解现在的情况,只能机械地询问着: “这一切…真的是本来就应该这样发展的吗?我怎么觉得这些情况不太对……那两个东西怎么可能出现一下就死了?他们真的应该这个时候死吗?不需要我们做任何行动?约瑟夫……你到底……” “是、的确。” 约瑟夫捏着下巴,思索着走到白无一面前,将手中的金枝递到对方手前: “我干涉了一下这方面的发展,导致原有的故事发生了变化,所以,你们调查的其中一些收获可能变得相对来说没那么有用了……这一点我很抱歉。 但是,就如我跟你说过的一样,白,我果然不太喜欢这些神话里面的死法,其中大多与其说是宿命,不如说是过分草率——比如被野猪杀死的半神的数量也未免有点太多了。而还有一些死法,则是单纯作为作品我会喜欢,却不愿降临到自己身上……毕竟那些死法在艺术之外更多是犯蠢而死,若放任它们降临到我身上,便证明我也是个大蠢人了。” “……原来,这里的一切,应该怎样发展?” 白无一没有第一时间接过那金枝,这绝对出于他对约瑟夫的不完全信任,但还有一部分则是由于对当前局面的难以掌控。 约瑟夫,这一折腾几乎把所有事态的逻辑线都砍断了。 那两只鸽子只是用来引路的吗? 那个贝壳是维纳斯?不对,希腊名该叫什么来着……总之,她是来干什么的?就这样死了? 这一截榭寄生真的是金枝吗?为什么是从没药身上萌发的,为什么阿多尼斯雕像也崩掉了? 他现在甚至不知道这玩意儿除了登上那该死都冥界之船有什么用,而就算登上了,他又要干什么……而且那船甚至终究会翻! 船也找不到,找到了也不知道有什么用,断了,线索全断了……而且现在的局势可谓糟糕到了极点,湖水并没有在让这里变为死亡的冥河之后便停滞,而是继续缓缓上涨着,难道,这金枝是让他们坐船逃出庄园的吗? “啊,很简单,首先,我会死。” 约瑟夫微笑着,开口: “然后,我会和园里我养的那些小东西混为一体,我的血会将它们全都染红,特别是如果你们没有把弗兰克先生带出来的话,他会变成一个……很有趣的东西。” “然后?” “然后,美神会从天而降,在我化为的植物中舞蹈,当然,那种状态下舞蹈的是丰满的她,随着她的舞蹈,两只白鸽会从太阳与天鹅中诞生,用我房间中的金鸟笼捕捉它们,随后它们会指引你们的道路,让你们在阿多尼斯苗圃与珀耳塞福涅之林的混合体中寻找金枝,而你们需要抵御着美神的诱惑去死死追随它,当你们去摘取它,便需要接受考验,承受许多情绪……然后……” 约瑟夫的声音突然中断了一下。 他抬起头,将视线定格在一个地方,而白无一几乎是跟他同时把视线转了过去。 一缕苍白的花瓣,在雨中清晰可见,那苍老的声音有些迟疑地响起: “这里,是怎么回事?” “然后,怀尔特先生会来。” 约瑟夫平静开口: “你该毫不犹豫地接受的,白,真的,第一个摘下这金枝的人需要具有坚强的意志力,几乎没人能不在这冲击下袒露出情绪,而我本不该能摘下它……如果你毫不犹豫地接受,怀尔特先生即便有多么敏锐的观察,也绝对无法在看不见的情况下监督你是否犯错。” 怀尔特来了。 但是,这怎么可能?他明明…… 第154章 折枝 “但是,他不是一名死者吗……他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白无一压低声音提出了质疑。 自应有的流程被约瑟夫全部干碎以后,整个副本似乎就完全乱了套,现在,本应在接触到冥河之水后立刻泯灭的亡者衣着单薄,仅穿着一身白大褂便梦游般出现在了这里,他存在的形态似乎有些问题,与其说是他本人出现在了这里,不如说那些一直存在的白色迷雾凝结成了他,让他以一种半透明的形态飘忽在水中。 简直就像,一缕早已死去的幽魂一样。 “从副本的角度,因为怀尔特先生出现的时候,按照这里的正常进展,这里早就应该成为了一片春意盎然的森林,虽然危机重重,却也多少有些亡者们的落脚点,在我打破剧情的现在,副本不得不进行一些修正,让本不能在这里的怀尔特先生出现了。” 约瑟夫保持着原来的姿势,看着那苍白的身影一点点飘近: “但以我个人的角度,怀尔特先生怎么能因为这么简单的事就被夺去了性命?太遗憾了、太遗憾了,他还有更重要的使命,他还有更多的挑战,和那只天鹅完全相反,他是一个应该更加重要的人。” “约瑟夫……还有其他人,真是奇怪,我应该在二楼做实验的,我检查了约瑟夫的大脑,他正常了,我将坐着车离开……不对,我应该在酒坊,突然看到外面变成了森林所以出来查看是什么情况,然后看见有人握住一根树枝……也不对,奇怪,一切既定的事都没有发生,但,一切本来怎么可能既定呢?” 怀尔特捂住了自己的头,不断地念叨着,他的口中明明只发出一道声音,却好像有完全不同的两个灵魂一起聚集在这苍白的康乃馨中,彼此用力地碰撞着,他的身影时而凝实,时而虚幻,这种不稳定点存在形式,却让他的声音中多了几分之前从未有过的人性: “我……真是奇怪,这里应该早就变得不正常了,但是为什么我居然直到现在才发现?” 猛地,他手顿住,露出的一截花蕊对着约瑟夫。 “约瑟夫,这一切是你做的吗?” 他的声音充满了不可置信: “不,哪怕你的头脑再出问题,怎么可能牵连到整个客观世界,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真的还是那个我所熟悉的阿多尼斯庄园吗?我又是怎么,才会回到……” “梦境总是要清醒的,” 约瑟夫静静听他说完后,才吐出这么一句,随后将视线从他身上毫不眷恋地挪开,放到白无一身上。 “现在看来,一切离醒也的确只有一线之隔了,是放任我把这金枝随意带走,还是冒着在怀尔特先生面前犯规的风险将它拿走?这一行动的风险,我已经警告过你,而现在,我也会给予你另外一个风险的警告:若是得不到这金枝,你们所有人都会死去的。” ……什么? 不,其实没有那么疑惑,当约瑟夫把这东西递出来的时候,白无一就知道这东西大概率是必须要拿到的。 但他向来不喜欢这种电车难题,无论放在车道上的到底是自己,还是别人,他总是企图去绕个弯子,两全其美,然后把出这道题的煞笔绑到铁轨上,但现在…… “不够紧张吗?那么,让我们进行一些倒数吧。” 他完全没有绕弯子的空间了。 “三。” 约瑟夫看着他的眼睛说,而白无一也知道——腐国人说的恐怕都是真的。 他不会在怀尔特面前撒谎。 “二。” 他死在这里值得吗? 明明让其他人抓住那根树枝不就好了,明明怕得要死,明明,的确是不值得的吧。 遗言,该说些什么?也像他看到的那些人一样让其他选手一样让其他人照顾一下他的后辈吗?他可以一拳打在约瑟夫脸上让他松开手吗?可以直接用刀把这只手砍下来吗?他…… 白无一木偶般伸出了手,呼吸急促。 “一……” 啪。 就在白无一咬紧牙关抓住面前之物的一瞬间,一只弧度优美的手却比起他提前一步掐住了这植物,将其从约瑟夫手中如抢夺般扯去,不给白无一半丝争夺的机会。 下一秒白无一把两只手都伸了出去,企图从那只手上扯开那“金枝”,但,什么都没发生, “……莎莉小姐。” 而约瑟夫,则早已注视着那抢夺树枝的人,以一种有些失神的语气呼出对方名字。 “……” “这……的确是您的风格,小姐,我很荣幸见证这一幕,比起这金枝,您的品质更加如黄金般耀眼。” 约瑟夫深吸了一口气,与其说是在呼吸,不如说在战栗一样呢喃: “既然金枝已落入您手中,一切的答案,您想必也已经知晓,我要去躲藏了,在那庭院中,在那春日里。” 他毫不留情地转身离去,前往了庭院中,而白无一已经完全顾不上注意他的动向了。 “莎莉!” 他从依然站在原地的莎莉手上扯开那金枝,有点情绪失控地说: “你松开这玩意儿,扔一边去!它又不会跑,你抓那么久干嘛,那老东西还在那边看着……” 不过,在注意到对方的面部的时候,白无一心中突然又升起一种强烈的希望,也许对方会没事的,毕竟…… “没事,你忘了?我可是演员异能者,既然能演别人,当然也能演自己不是吗?” 莎莉的神情异常平静。 平静得好像她当真就只是抓住了一根树枝一样,她甚至还挥舞着这树枝,把它像一根简陋的剑一样甩动着。 似乎感到白无一的不知所措有些滑稽,她笑了一声,把金枝交到对方手中,随后叮嘱着: “好了,听着,我们现在得到的这个东西,它是杀死约瑟夫必要的道具之一,这是这树枝告诉我的……用它当然也可以搭船,可是比较麻烦,只能搭一小段距离而且搭完那船就没了,所以只推荐逃跑的时候用,还有就是扎穿对面的特定位置,这个也是老套路了,对了,你之前不是拿到了一个石榴吗?这个东西要混在这湖水里用,在食酒坊那边加工,然后……” 劫后余生的喜悦充斥着白无一的脑海,他深深抹了一把脸,然后带着一丝喜悦和抱怨说: “等等,你说得太快了,我有点记不……” “不行,你必须记住。” 忽然,莎莉的语气变得严厉了。 第155章 金玫瑰 这种严厉很不正常,绝对不是一个平安无事的人应该有的情绪,更不应该是莎莉——这位在副本中总是散漫得好像在玩乐的人应有的语气。也是在那瞬间,白无一终于从那看似平淡的语气中察觉到一丝颤抖: “得拿食酒坊那边加工,变成酒泼到那家伙身上,你让巴泽尔来做这事吧,那个酿酒师也还活着,很好,不怕没人干这事了……” “现在先别说这个,我们先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吧,关键道具也拿到了,可以休息一下了。” “那个风信子很关键,捕蝇草倒是应该没他太多事了,食酒坊对亡者来说也很安全,你让他们在那里呆着备用吧,然后……还有什么要交代的来着?” 莎莉脸上表情不变,视线也一动不动,她伸出右手,轻轻敲了敲自己的太阳穴,摸着自己的脸,摸着自己的眼睛,最后……拍了拍白无一的肩,有些无奈地说: “白啊,你,对人物心理的琢磨,确实不大行啊。” “……” “不够强硬,想得有时太多,影响到了行动,在友方形象值得信赖、但是不够威严,所以旁边人总会想着让你陪着他们胡闹……你,反正很难真的生气。你之前说,我的问题是散漫,说想让我守规矩一些,其实搞错了……我当然知道那些规则的重要,我以前的性格,可也完全不是这个样子的,我真正的问题,是很难把这事会不会对我有负面影响这一个结果,放在心上啊。” 啪。 啪。 脚步声。 沉重的脚步声,比起那只“天鹅”更像死神。 “怀尔特……” 白无一缓缓转过身,注视着那身影,说: “你要干什么?” “……请让开。” “让开什么?你没看到这里啥事都没发生吗?你之前不是说了这里沟槽的事都是约瑟夫搞的吗?你盯着我们这边干什么?去追约瑟夫啊。” 【17.一切虚饰皆不可依附。】 如果一切还是正常流程的话,白无一能想出些办法,两全其美吗? 如果怀尔特是正常出现的话,哪怕冒着之后没机会对付约瑟夫的风险,或许他也不会让这人再接近自己任何一个同伴吧。 但,绕过流程的轻松之后,代价就是失去一些,机会。 就这么一个抽象至极的规则。 就葬送了一位灯塔明日之星靠异能劫后余生的可能。 “这就是……必然,她的情绪,并不符合……” “去你马的!”他很想直接这样开骂,但却又死死闭上了嘴。 她不正常,你就正常了,其他人变成花,泡水里就没了,就你能作弊,就你不守规则! 她不正常,约瑟夫就正常了,这个庄园就有哪怕一点正常的地方了,要照这么说,正常才是不正常! 一万个问题咆哮于他心脏,可到最后,白无一只听见自己几乎冷静地申诉着: “她的表情哪里不正常了?” “……你看不见吗?” 但哪怕是这样理智的申诉,得到的也只有怀疑。 “好吧……” 白无一说,然后他感到自己的腰一点点垮了下去,弓着身,颇为卑微地恳求: “可能是有点,过激,但是,人难道就要一直保持着和缓的情绪吗?怀尔特先生,蒂奇纳教授……您,是个老师,难道没见过考试前的学生、孩子离家的家长,没看见他们那些时候有些过激的情绪吗?” “……她只是拿起了一根树枝。” “那也可以是触景生情……先生啊,我求你考虑,我求、求您,她只是拿起了一根树枝,她只是因此有所触动,没什么危害社会秩序的行为,你没有必要处理她的,你没必要杀了……她。” 白无一的眼睛看着地面: “只是拿起了一根树枝。” “我没有要杀她。” 怀尔特站在那里,雨水从他那蓬松的花蕊滴落到白无一头顶,他注视着,吐出的话语比雨水更冰冷: “这只是治疗。” 是吗? 白无一想到了那位最先被“治疗”的斯嘉丽,那颗脑袋就这样静静放在二楼的实验室,被各种管子插着,一动不动。 他不愿意把选手作为怀尔特的实验对象,把那盏灯随意照射到自己人身上,不就是为了这个吗? “根据……心理咨询师守则,” 很快,他从脑海中抽取出一些关寒曾经给予他的知识,有些干涉地说: “治疗必须在病人自愿的情况下进行……而且,实验也一样,心理学方面,不能有强制这一说。” “……” “再等一会儿好吗?至少也延后一些,你看,这四面都是水,我们也不可能跑了,现在这环境现场也不适合什么治疗,等过几天,我亲自把莎莉给您绑去,您怎么都行……只要再过几天而已,几天都不能等吗?” 白无一被雨水淋尽了,也把口水说尽了。 文字游戏也好,强词夺理也罢,都只能拿来对付酿酒师那样可怜的路边npc罢了。 对于真正的规则,白无一只能僵硬地挡在他面前,说完了一切话,却也一句话都说不出。 “我……” “行了,白,别说了。” 最后,还是那个一贯会“站在别人身前”的人站在了他的身前。 金发丽人脸上本来平静的表情一点点散去了,白无一在她脸上看见了许多抓伤、看见了她将自己的一颗眼珠随意地掐在自己手中,然后扔掉,看见了一道道淤青和一道道掐痕,刚才这一切,明明就是在他面前发生的啊……为什么他会没注意到呢? 但最后他所看见的,却是那伤痕累累却依然昳丽的面容上,嘴角勾起的一丝嘲讽的轻笑。 “我自17岁就搞不清活着到底要做什么,26岁差点在自己手中丧命,这诡异的降临,虽然大多都是坏处,但至少还给了我一点明确的目标。” 她耸了耸肩,很无所谓地说着,朝一点点逼近的老康乃馨颇为轻浮地伸出手: “老头子,身上有烟吗?” 老康乃馨愣了一下。 “女士……不适合抽烟。” “什么男士女士的,人这种东西,就没一个适合抽烟的。” 莎莉对此嗤之以鼻,她掏出打火机,在那被金色玫瑰所占据的眼眶前端详,很随意地开口: “正好,我当人有点腻了,这次就演朵小花看看吧,不过嘛,老头子,可别把我摘走,我不想跟那朵紫东西呆一起,熏得慌。” 怀尔特无言地摸索了一番自己的身体,他先是摸了摸上半身口袋,可惜未找着,只能弯下腰去,把白大褂有些滑稽地撩起来一角,才找出一盒雪茄,可他似乎不满意,于是又反复摩挲了一番,才掏出一盒比起之前包装更精致的递到莎莉手中。 莎莉从里面掏出一根,然后,接到打火机上。 ……被雨淋湿的雪茄,终究是没有点燃。 “哎……” 金发丽人难得沮丧地叹了一口气: “怎么还点不燃,晦气。” 怀尔特伸出了手…… 第156章 续枝 …… “……” “你这是干什么?” 勉强恢复些冷静的白无一终于能提起点精力观察情况的时候,看见的是被怀尔特轻轻破开面部的莎莉,以及,在后面把她提溜起来的古德里安。 本来存在形态就虚幻的怀尔特在破开莎莉面部,将她彻底作为一朵金玫瑰所怒放后,便彻底消失了,既定的流程已经过去,他那作弊般的出现形式也不该再能维持。 而本来也浸泡在水中的莎莉,应该立刻消失的。 但黑啤人无声地举着她,跟举着一只身形过高的猫一样,然后,很艰难地,他把她扛了起来。 莎莉的脑袋掉进入了水里,脖子上怒放的金玫瑰困惑地蜷缩着,但在她再发出什么疑问之前,黑啤人无声地背着她往一个方向急奔而去——那尊崩塌的阿多尼斯雕像,他把她背到了那里,然后放了下来。 “你就,” 黑啤人歪了一下脑袋,似乎思索了一下后,蹦字: “在这里坐一下,等我规划路线,送你去食酒坊。” “等什么,我都死了,有什么好等不等的。” “变成花,也不一定死了。” 古德里安强硬地说着: “这里高,方便我调整背姿和路线,或者我把你搬去那些酒桶上面也行,你,可以继续偷酒喝,虽然……” “得,你帮我拿瓶来吧。” 莎莉盯着他一会儿,然后,忽然发出一阵笑声,头上金黄的玫瑰花似乎很愉快地绽放了开来,她伸出一只手,愉快地拍到一脸严肃的黑啤人头上: “之前看着我就绷着个脸,现在这个样子了?” “……” “你啊,巴泽尔,你果然很好玩。” “……” 黑啤人还是一言不发。 半晌后,他蹦出一个字: “嗯。” 在古德里安蹦出这个字以后,远处突然发出一阵巨大的响声,两人转过头,朝着声源——也便是庭院所在的地方望去,随后目睹了那玻璃鸟笼般的庭院陡然破裂的瞬间。 无数斑斓的熟悉植物从那鸟笼中鼓胀了出来,将坚硬的玻璃都如气球一般戳爆,四周上涌的湖水以及富饶的泥土成为了最好的苗床,任植物们将根须茂密地没入,汲取后更加蓬勃地生长。 春天不会死去了,春日永恒,生长亦将永恒。 “……的确,还没到最后。” 白无一跟了过来,看着越来越高的雨水,以及缓缓吞没湖水的一片斑斓,终于重新开始分析: “你说食酒坊那边安全,那你就去那呆着吧,也别麻烦酿酒师酿啥酒了,你说那么多,谁记得嘛,还是你自己知道得清楚些。” “哎,你这家伙,说着说着就开始干活了,这一点真没意思。” “别意思不意思了,我们赶紧转移吧,对了,你怎么样?刚才疼吗?” 莎莉身高也不矮,不能让古德里安一个人搬,白无一跟他商量了一下后,决定两个人组成一个人梯,把这金玫瑰送到酒坊去。 湖面上不该有船吗? 那么,就按照那本该最墨守成规的黑啤国警察所提供的灵感,让他们充当这湖面上本不该存在的船舶吧。 “不太疼。” 等他们就位,莎莉却一如既往没啥兴致直接开干正事,她把那崩塌的雕像当做座椅,像只猫一样慵懒地靠在那残破的石雕上: “就这样?感觉没太大区别?哦,眼睛也看得见了,脸上感觉……哎呀,摸起来挺光滑的,感觉皮肤还变好了?话说咱们这里的头该不会本来就是个帽子吧。” “你……” “好了,虽然你们一副吓得要死的样子,但是变成花也不就是这样吗?也挺有意思的。” 石雕上的金玫瑰懒散地往后依靠着,并不打算上撵,而是一手托腮(花瓣)一手扶在身后,俨然打算在原地停留。 “去啥食酒坊,不去,我就在这雕像这坐着,这这么高,我要是被淹了你们也死得透透的了,到时候食酒坊也早被淹了,不也是等死吗,在这你们要是成了,我也能第一时间看见,到时候你们出去顺便就把我扛出去。” 说完,她把身上所有东西一股脑跟垃圾一样扔到白无一他们手里,又把那只点不燃的雪茄叼嘴里,含糊不清地嘀咕着: “那小姑娘还在酒坊里呢……一会儿她看我变这样,还不吓坏了。” 好吧。 她不配合,那下面两个人也不可能把人拽下来,于是为了赶紧把这石雕上的金玫瑰摘下来,他们也得快进解决这个副本了,白无一鼓起一口气,便要前往食酒坊。 但这时,莎莉却揪住了他的衣领子,把他又扯了回来。 “对了,白,我听巴泽尔说过了,你还差一个情绪是吧。” 金玫瑰敲了敲那只雪茄,接着,借着这石雕摆了个颇为潇洒艳丽的造型,一只手抬起,按在石雕崩裂的脖颈上,一只手掐住那雪茄,按在花蕊上面,把那白皙而贴着濡湿领口的脖颈往一边转去,恰到好处地将身形摆成一个优美而富有野性的曲线。 “来,我给你个机会,给我拍张照片。” 白无一有点愣住,而在他愣住时,那人又传来了催促: “怎么,不珍惜珍惜这机会吗?放外面,你这拍一张照,可是得给我几十万的呢。” 好吧。 把那一盏由怀尔特所提供的手电筒抬起来,白无一吐了一口气,把这玩意儿当摄像机一样摆在身前,按下按钮: “茄子。” …… “……” 当他们来到食酒坊的时候,看到了一个熟悉、却极度让人不适的面孔。 “怎么了。” 怀尔特“啪”一声合上了自己手中的书,头上的苍白康乃馨有些困惑地蜷缩着。 作为一名过于敏锐的心理学家,他当然能轻易感受到面前众人对他所抱有的防备,甚至于……憎恨,于是,他便证明自己无害般摊开双手,思索着开口: “发生什么事了吗?诸位,看起来似乎对我有些意见。” “……我们收集好了所有情绪。” 白无一在死死盯着这似乎已对一切一无所知的老人一段时间后,掏出了那手电筒般的仪器,交到对方手中: “为了这个,我们付出了……很多代价。” “哦,” 怀尔特愣了一下,接过手电筒,有些困惑的同时斟酌着语气回答: “那不是我的本意……如果我能弥补,如果你们想要弥补,可以告诉我。” 第157章 交代 “当然。” 白无一尽可能平静地说: “现在外面很危险……你也暂时别出去了,先就呆在这个食酒坊别单独行动,之后,我们会来s……找你的。” “看来我的确惹了很大的麻烦,” 怀尔特默然,并没有如之前在外面一般不讲三七二十一便直接动手: “山崖崩塌、湖水上涨、野猪入侵加上刚刚出现的奇怪植物,这几天的阿多尼斯庄园实在是不让人安生,无论如何,既然加上这份牺牲,这一数据便更加弥足珍贵,让我看看……” 他往里面走了一段,后面两人也便沉默地跟上,当他们前进一段以后,便看到了正缩在一处酒桶后面的玛丽,以及一旁正在跟她说话的酿酒师。 “哦,你们回来了?” 酿酒师看到了两位来人,先是有些生气地把双手往胸前一抱,念叨: “怀尔特先生检查过了,我可没遭什么幻觉,你们之前居然骗我……哎,你们怎么脸色这么差?还一身是水,感冒了吗?” 酒坊内部并没有被外界雨水渗透,可能是因为门口附近的防水工作不错,但更有可能是因为场所特性,酒坊是绝对的安全区域,可绝对安全,往往也就代表着缺乏调查价值。 而作为监视这里的眼睛,酿酒师在看到白无一和古德里安两人苍白如死人一般的脸色时也是吓了一跳,她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两人,随后摇摇头。 “我想这边应该还有几条毛巾……其他东西恐怕就没了,外面现在发洪水,到处都不安全,也没法帮你们拿……哎,我去帮你们拿点毛巾然后热点水吧,或者你们要酒来暖暖身子吗?” “不必了,水就……好吧,您的建议也许的确很有参考价值,不过可以的话,我希望您热的酒里可以加一些比较特殊的原料,比如这个。” 本来想谢绝的白无一想起了那枚石榴,于是从皱巴巴的口袋中掏出了那枚鲜红如宝石的果实,递到了酿酒师手中。 接受了酿酒师的好意之后,白无一哆嗦着看着她一溜烟跑远了,随后把视线投到了玛丽身上。 “怎么样了?” 听到多道脚步声的玛丽已经从木桶后面钻了出来,眼中燃起了一丝希望之火: “啊,古德里安,你还活着!白无一你也……莎莉呢?” 她眼中的火焰忽然熄灭了,变为了一种恐惧,白无一沿着她的视线低头,看见…… 自己的肩头,绽放出了一束金黄的玫瑰。 “她……” 白无一挪了一下瞳孔: “在外面。” “这雨都快没到人腰了,她还在外面干什么?” 玛丽抱着小熊,从木桶后面一脸困惑与担忧地走了出来哦: “虽然她的确经常做一些莫名其妙的事……你们 有事瞒着我吗?” “当然……”“龙国人,你会说谎,你别说,让古德里安说。” 被问到的黑啤人沉默了一会儿,半晌,抬起头和玛丽对视着说: “当然,她就在外面。” “好吧。” 既然一惯讨厌说谎的古德里安也这么说了,玛丽也便没有再怀疑,她抱着熊,跟着其他人一起跟在了怀尔特旁边,看着这位老康乃馨拆卸那奇怪的仪器。 怀尔特敲敲打打,没多久,他便拆解出一个胶片一样的东西,他找了一盏灯,把这胶卷放到灯前面仔细端详了一段时间,点了点头,说: “很好。” 他说着,随后急匆匆朝门外方向走了几步,但很快想起跟白无一他们的约定于是停住脚步。 “我拿到了一组作为完美标准的正常影像,” 怀尔特转过头,看着后面的人说,哪怕看不见他的五官,白无一依然能感到他灼灼如点燃般的目光: “现在,我想要拿着仪器和标准去找约瑟夫,但这样我必须离开这个地方,然而我之前已经和你们进行了约定,所以,如果你们不同意,我不会离开这里。” “你……” 白无一感觉自己莫名勾了一下嘴角,这当然不是出于愉快的微笑,而是一想到外面弥漫的冥河之水会将这朵康乃馨在瞬间掐灭,便不由得泄露出的一丝嘲讽之情: “算了,外面的确不适合你行动,而且我们还有别的事要做,也许过一会儿会好一些?我先去外面看看好了。” 这时,酿酒师也已经拿来了毛巾,于是白无一擦了擦脸,艰难地又直起身,朝酒坊外面走去。 当他站在门口时,便把手靠在门槛上,眺望着远方那一片绿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朝酒坊蔓延。 就如约瑟夫所说,这一片植物是略浮于湖水之上的,并且,由于绿植蔓延速度快,生长又需要水分供给,之前一度以肉眼可见速率上涨的湖水竟一时慢了下来,甚至一度有下降的趋势。 但这种趋势应该不会维持太久,或者说就算能维持也不能放心等待,水面上涨自然会挤压选手生存空间,植物生长也一样,且与不会主动攻击的水流不同,白无一他们在庭院里的经历已经证实了,哪怕不处于仆从们的监管下,践踏植物依然会引来植物、甚至约瑟夫本人的攻击,其致命性丝毫不逊色于冥河之水,所以哪怕庭院中植物真的能把这一片湖水全部抽干,他们也绝不能坐以待毙。 “玛丽,你怎么样。” “我?” 玛丽略一思索便明白了白无一的意思: “好一些了,起码能走能跳,就是不能指望它能杀出一条血路。” “这就够了。” 白无一点点头,然后提出一些现状: “怀尔特先生,您是老人家了,而且身上带着精密仪器,外面现在这个水流情况,我们不能保证你的安全,更加不能确保仪器浸泡在水中会完全安然无事。” “是。” 若单纯是上方雨水,那只要做好防水措施,那把手电筒一样的东西应该还是可以使用。 但现在的情况是,外方完全是遭遇洪涝的恶劣天气,哪怕是一个正常成年人,走在里面也至少有一半身子被淹没在水里,即便这水出奇得轻也一样让人举步维艰,怀尔特身高只能说不矮(虽然只要他不到两米,进水都会死亡),泡在水里是完全不可能伸展手脚的。 而那手电筒,如果他要在这水里行走,也基本上等于泡在水中,这对任何电器都是致命的。 第158章 再度出发 “所以,” 趁着对方首肯,白无一转而向怀尔特提出了一个有些违和的建议: “如果您不介意,我希望由我来背着您前进。” “这……其实也倒不必麻烦?” 这个行动算是从莎莉那边得到的灵感,或者说古德里安。 目前已经完全确定,冥河会腐蚀死者,冥河不会直接对生者产生任何影响,冥河不具有浮力,因此,要完美通过冥河有两个相对来说合理的选择: 踩高跷。 人力背负。 踩高跷虽然相对来说省力,但一方面,酒坊里面目前没有太过合适的高跷,另外一方面也是更重要的,这个法子白无一他们可以用,但怀尔特,不能。 不是说他年老体衰不能踩高跷,而是这样一来,怀尔特就具有在冥河里的自主活动权了,如果他要发难,白无一他们不一定顶得住。 “我们检查了上浮的湖水,” 白无一指着远方微微泛红的湖水,问心无愧地说: “我们不能确定原理,也不能确定具体情况,但总之,按照目前的情况,就如死海因盐等成分含量高而具有了非比寻常的浮力一样,这些湖水,不具有浮力。” “这可糟糕了。” 怀尔特立刻严肃了起来,他也站到门框边,看着这缓缓流淌的湖水,甚至一度想要伸手去触碰: “本来洪水泛滥到这个程度就已经很危险了,现在更是可怕,如果这湖水继续上涨,我恐怕整个庄园都会被淹没……如果湖水有浮力,我们还能依靠木板之类求生,但现在,我们必须先前往庄园中最高的三楼,并进行场所封闭,并且立刻和外界尽可能建立联系,物资储备……” “别碰。” 白无一将他伸出的手拍开: “这些水可能有毒,不适合接触和饮用,然后……你说的对,不过在此之前我们必须搜寻所有幸存者,酒坊的密封性很不错,这个场所我们要保留下来作为最后保障,而且酒坊中也有大量食物和干净水资源,和外界的联系……几乎是不可能了,我们只能自救。” 他顿了一下,然后补充着说: “目前情况,我们在路上已经没有看到太多仆从,怀疑其中很多已经在湖水中遭到毒害,您和约瑟夫是庄园中唯二具有医学背景的人,约瑟夫目前,不知所踪,而且我对找到他或者得到他帮助实在不抱太大期望,目前我们能依靠的,只有您。” 他没有说谎,他说的每一句都是真话。 即便怀尔特发觉他有所隐瞒,也无所谓,如此急切情况下,不快点救人而是一句句喋喋不休追问他无关紧要的隐瞒,这并不符合老康乃馨的自述形象。 果然,怀尔特深深看了他一眼,然后点了点头。 “好吧,那就麻烦你背我一遭了。” 说罢,老人便将那双已经破开过两人面容的手放到白无一肩膀上去,随后整个人登了上去。 ……即便这手能有第三个被害者,白无一保证,最后一个被害者不是约瑟夫,就是白无一自己,而在出现第三人后,这老康乃馨,必然葬身在这汹涌蔓延的湖水当中。 “喂……你们,这是干什么?怎么这个时候还要出去?” 这时,酿酒师也捧着一瓶刚刚被蒸馏好的石榴酒走了出来,她捧着那鲜血般晶莹的酒水,有些困惑地看着背上怀尔特的白无一。 古德里安无声代白无一取走了那瓶关键的酒水。 “去避免让更多人死,然后,酿酒师小姐,” 白无一顿了一下,嘱咐: “照顾好这里,保证这里安全。 我们会回来的。” …… 植物蔓延的速度,先快后慢。 指望它们彻底吸干这湖水属实是有些不切实际了,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好事。 可能是庭院被挤爆的原因,很多泥土被冲刷了出来,在植物生长速度一点点减缓之后,它们便作为勉强可以落脚的着力点,略微“浮”出了水面之上。 这种临时形成的地形虽然提供了一些着力点,但,也是一种陷阱,一些浮出水面的泥土压根不是大块泥土被砖墙等地形卡在了那里,而是伸出的藤蔓沾满了泥土,如陷阱一般静静等着来人踩上去,古德里安拿着木矛在前面探路,但这种探路的效率也十分缓慢,大大拖延了他们的前进速度。 如果还能跟外界专家组产生联系就好了……他们是肯定能通过视线就拟定一条不错的前进道路给选手们的,但失去联系的现在,白无一他们只能自食其力。 而背上多了个怀尔特都现在,白无一的确有些吃力。 期间,古德里安提出过帮他背人,但鉴于目前个人武力值和技能点最高的都是古德里安,白无一拒绝了他的协助,倒是让他带上了其他绝大部分东西(除了弯刀和金枝),玛丽也提出过帮助,但被白无一以其自身力量过低,泰迪又过于异常之理由拒绝。 就这样跋涉着,他们来到了植物环绕的茂盛之处,同时,远方出现了呼喊声。 “喂——那边有人吗?” 声音白无一很熟悉,是马克的。 “我们被困在二楼了……这些水,好像有点问题!一些人想要帮助我们,但是一碰到那些水就化了,有很多奇奇怪怪的植物也在攻击我们……哦,上帝啊,我真希望一切都只是一场噩梦……” 那是,捕蝇草,马克的声音。 按照莎莉所说,马克似乎已经没有大用来,但是他说的不是“我”,而是“我们”,这或许证明他不是孤身一人在三楼……这个其他人无论指的是约瑟夫、还是弗兰克,对于白无一他们来说都是很有用的。 于是白无一也抬高了声音,喊: “有人!你们具体在哪个二楼!” “白先生……呃,我们在客宅,目前把所有门窗都基本关上了,那些植物,正在企图钻进我们的房间但是……它们现在还没法进来,这里的门很牢固……不过这样我们也出不去了!我不确定我还能撑多久!” “除了你,那里还有谁?” “弗兰克和他妈都在这里,他的母亲还是,一头树的样子,没法搬运……我们很危险!” 马克的呼喊中逐渐染上了清晰可闻的焦躁。 他的声音有点若隐若现,似乎受到了很大的干扰,从其话语中判断,应该是被植物攻击了。 第159章 一切必归常态 “一头树?” 怀尔特有点困惑: “这里的情况本来就很不正常了,什么叫,母亲是一头树的样子?一头又是怎么回事……” “……” 让怀尔特直接去见植物人可不一定是件好事,以他的行为作风,说不定不等植物把弗兰克的母亲杀死,他就直接一摘,把那紫藤树摘下来了。 “那边的情况应该相对来说没那么紧急,” 于是,白无一便打算派出一名具有相应实力的帮手: “玛丽,你应该知道去客宅的路吧?” 恢复了一些战斗能力的少女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深深叹息了一声,回答: “……我很想说知道,但是你看,这里这个情况快成原始森林了,所以我只能说尽力。” “如果有声音指引呢?” “不说速度,至少应该能到,但如果我要找你们,我们在哪里汇合?” 玛丽的小熊已经恢复了一些战斗力,正好,她在怀尔特眼皮子底下也实在难以伸展自身优势,所以白无一打算让她去紧急救援一下弗兰克他们,而且……在场恐怕也只有她具有一口气拉出三人的可能性了。 单说一个紫藤树,恐怕就只有泰迪有能力扛起。 之前从酒坊中离开的路上,白无一也和玛丽私下交流了绝大部分情报(除了莎莉牺牲的部分),因此对方是知道风信子的价值的。 “无论你是否成功,你都可以先回食酒坊,那里应该是基本安全的。” 失去专家组作为通讯之后,在这样半丛林的复杂地貌中,一旦走失,就可能是永别了。 白无一也知道这一点,所以不大放心地叮嘱: “要是找不到客宅,那你就先折返,要是你到了客宅却没能找到折返的路,就呆在那边,别管其他人先保住自己……以你的能力,应该没问题。” “我尽量。” 玛丽点头便要走,可这时怀尔特却有些犹豫地开口问: “她这么一个年轻的女生,跑到这么大水里去找人,还是这种情况下,不是很不安全吗?” 白无一:“我们缺人手,没法继续分散,而且我们本身也是去救人的,一路上不一定比玛丽安全多少。” 怀尔特:“就是因为这样,就不能一起去吗?” 玛丽:“呃,我觉得我一个人也没啥大事,又不是几岁……” 白无一:“现在我们人手少,四周情况危急而且还在持续发展,如果不能尽可能加大搜索覆盖面积,并且把有生力量覆盖到合理的地方去,是真的会急转直下的。” 怀尔特:“……” 怀尔特莫名沉默了下来,白无一感觉得到他还想说什么,但哪怕现在他是在白无一背上,看不见下面人的表情,他似乎还是读出了白无一语言中细微的焦躁,于是把接下来的话按下去了。 “别担心,骚动的中心是在庭院,庭院是在住宅那边的,让玛丽去客宅,反而是去比较安全的地方。” 最后劝慰了一句,白无一还是跟怀尔特一起目送着玛丽有点迫不及待地离去了,这位来自童话国的选手一有自家泰迪熊的助力胆子便会重新大起来,让她现在有一个明确目标地单独行动,虽然还是增添了一些风险,但最终还算是有益的。 剩下的两人一花继续往骚动中心走去,一路上,送走了玛丽的怀尔特似乎对现状进一步产生了怀疑。 “龙国的先生,” 走到快接近主宅的地方时,怀尔特开口: “之前那个人喊的话,我都听见了。” “是。” “你,对于他的话没有半点困惑,甚至没有一丝怀疑和否认。” “今天发生的奇怪事件太多了,如果还时时刻刻质疑真假,我就会在怀疑中混过这一天,什么也做不了了。” “但你也不迷茫,不是一种被过度震惊以后仿佛在梦中的状态,” 一道视线静静投射在白无一的后颈上,像是刀锋一样让人感到有些冰冷,于是白无一缩了缩脖子,免得着凉,继续一脸平静地往前走了去,听着后面那人说: “人在遇到过多怪异的事之后,最先往往会产生的是一种拒绝或者抽离的情绪,这些都是人的自我防御机制,也是人发泄重大压力时应有的正常功能,而你,孩子,你不是没有压力,甚至我感觉得到你、你们都遇到了很多重大的事,但不止是现在,而是在更早更早以前,连续不断地……就好像一群在战场上的老兵一样。” “古德里安本来就是一位杰出的警察,和老兵也差不多了。” “不,这两者的差异可是很大的。” 说到这,怀尔特忽然又沉默了一会儿,随后吐了一口气,将冰冷的视线从白无一后颈上挪开了。 “你没有说谎,却有很多事瞒着我,” 他喃喃自语般说: “而我则感到这些瞒着的事非常重要……甚至,这里让我都感到有些熟悉。” 啪! 就在怀尔特嘀咕的时候,前面的古德里安动作忽然一顿,从下方水面发出了一阵激荡的水声。 “误触了。” 古德里安声调低沉地说: “视线,太差了。” “……先跑。” 没太大解决办法,白无一决定直接往其他地方逃跑,但就在这时,怀尔特迟疑地嘀咕起来: “真是奇怪,之前我就认为这个地方很不寻常,这些植物生长的速度也太快了,而且,哪怕约瑟夫的庭院里总是养着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难道世界上还真有一种如动物一般可以自由活动的植物吗?而且还不止一种……” 他一边说话,一条粗壮的藤蔓便朝白无一鞭打而来,几乎是本能地,在白无一背上的怀尔特伸出了手…… 翠绿的藤蔓陡然僵硬,然后,如一条真正的植物般垂落了下去。 “什……” 在他下面的白无一当然是直接目睹了这一幕。 面对真正的植物之际,怀尔特并没有真的杀死对方,诚然,一棵植物不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动弹了算什么死去呢?在正常情况下,若非风力吹拂、水波鼓动,植物本就该是静静呆在那里,至多以极缓慢的速度生长或蠕动一番的,现在被怀尔特轻轻触碰了一下,瘫软倒在下方不再能报复古德里安触碰的植物,才更像其在蓝星上的常态。 第160章 被迫分散 而且,仔细想想,怀尔特之前似乎也是这么做的。 怀尔特并没有杀死斯嘉丽。 他将那朵花摘了下来,却并没有将其捏碎或者破坏之类的,甚至专门精心保存了起来,其他仆从的反应也证实了他的行为并不是攻击。 从某种意义上,他也没有杀死莎莉。 花头变成了亡者是选手们才知道的事,在怀尔特眼中,这些花头人跟正常人别无二致,甚至他自己就是花头状态。 而本来因为金枝影响,陷入了癫狂中的莎莉,在怀尔特进行接触后,除了变成了“亡者”,双眼视线恢复、精神恢复正常、其他伤口也几乎全都在其认知中消失了。 所以,怀尔特的行为,在某种程度上还真就是治疗,只是这种治疗的方式并不是身为活人的选手们所能承担的。 再换句话说,如果他的治疗范围不单是人类,还包括了其他异常的事物,这一片片因为副本而被赋予了生命的植物,或许也能被他还原成最正常、最无害的样子! “嗯……一切又变得正常了。” 怀尔特以平静的声音说着,他这种反应说实话也不太对劲。 怀尔特的认知似乎套上了一层屏障,这种屏障让他无法完全认知到环境中的异常,更加无法认知到自己到底做了什么,但即便套上了这么一层屏障,通过其他人的反应,他似乎也被屏蔽的部分有所察觉了。 “怀尔特先生,” 利用他的机制,白无一开口: “这里的植物太多了,很麻烦,我现在背着你,不大方便撇开那些植物,能请您代劳吗?” “代劳是指,撇开撞到前面的植物吗?倒是没什么问题。” 这个要求不过分,怀尔特很轻松地答应了,而之前一直走在最前面的古德里安,也稍微跟后面两人拉近了一些距离。 有了怀尔特的帮助,前方似乎畅通无阻。 于是,几人很快就来到了主宅前方。 “没有灯。” 走在最前面的古德里安说: “里面不大可能有人。” 现在已经将近夜晚了,庄园本就处于阴雨天气,加上绿植的扩散遮挡了阳光,明明还没到日落的时候,四周却已经蒙上了一层漆黑。 “之前约瑟夫应该是去庭院了。” “是,那个时候我们不好追。” 古德里安一边说一边瞥了一眼怀尔特: “但现在不一样了。” 白无一不再说话,而是选择直接转身,而这个时候,四周的可见度也已经差到了极点,于是,选择转向而一时阵型有些混乱的几人也未察觉到三人前一道静静躺卧着的树根…… “小心!” 古德里安忽然喊了一声,下一秒,白无一只感到自己背后被猛地一推,本就背着人的他踉跄了几步才重新保持平衡,但当他转过身时,看见的却是伸出双手的古德里安,以及从自己刚刚所站地方陡然升起的一根粗壮树根。 若是让这东西直接从他脚下升起来,白无一可没那么容易保持平衡了。 树根升起,发觉自己没有打中目标后便像蛇一样蠕动了起来,随后四周树根也都透过及腰的水流与淤泥攀升了起来,这下可谓四面楚歌,古德里安和白无一两对人被分割围住。 无数树木牢牢锁定住了他的同时,粗暴伸出根须去鞭打之前坏了它们好事的古德里安,只是后者位置较远,四周地况也稍好,暂时还未被分而围之。 目前情况,白无一这边虽然不大危险却难以活动,古德里安那边危机四伏,却还有一条生路。 “它们围过来了……主要是围我们这边。” 差点被甩到水里的怀尔特说,他专注地看着那些缓缓逼近的树枝,伸出一只手,声音里没有一丝恐惧。 “我不想继续分头,但现在好像没什么选择……” 白无一咬了咬牙,拿出弯刀: “你如果觉得自己能撑到我这边全解决完,就等,不行的话就先到前面等着,我会尽可能吸引这些东西。” 对面的黑啤国警官先没有说话,他拿出木矛,挡住一根粗壮的树枝,在将其折断却又引来三根一模一样的树枝后,他退后了几步。 “我尽量不走太远。” 黑啤人说: “我们在前面汇合。” “好。” 白无一回答,看着黑啤人离去的背影,他拿起刀恶狠狠戳了其中一根打算追击的树枝一下,将所有植物的敌意都尽可能吸引到自己身上,而背上,长着苍白花瓣的老人则朝那些为了报复而涌来的植物伸出了手…… …… 客宅的情况,比玛丽预计得其实好些。 水倒是的确很多,已经通过入口,涌入了楼道之内,一楼的所有房间都已经进了水,几乎是一副不能住人的样子了,而通往二楼的楼梯也被一些湖水吞没了些许。 但,也许是因为离庭院较远,又或许是因为后面就是湖,大伙都去湖里找水喝了,客宅的植物覆盖率相当之低,只有几坨看起来是什么水草的东西从楼梯口一直往上攀爬着,行动速度也相比其他植物颇为缓慢,哪怕不用泰迪,玛丽觉得自己也不会轻易被它们抓住。 对于这样的覆盖率,马克的反应是不是有点过激了? 直到她解决了那些水草,到了二楼,她才明白马克为什么会这么反应。 “哇啊啊啊啊……该死,怎么那几个人还不来,难道死在路上了?” “你说谁死在路上了。” 客宅的植物覆盖率不高,但马克和弗兰克身边的植物密集度可真不小。 这两人大概是想要互相照应,一起蹲在了弗兰克的房间里,而也就是这么一个小小的房间,小小的木门,在玛丽赶到的时候几乎像是长期未清洗的地漏般被各式各样的水草所堵死了,只能从大致的轮廓看出这曾经是一个房间的入口。 而从那被堵得死死的房间后面,则明显能听到马克颇大的抱怨声。 “熊、熊小姐……” 被抓了个正着的马克有点尴尬,但很快他便振作起来,使劲敲打着木门的内侧: “我们被一堆植物攻击了!门这边,堵死了也没什么,但是窗户!窗户那边有很可怕的东西!是长满刺的水草,我不知道我们还能撑多久!” “安静,别慌,我在外面。” 玛丽说着,把视线投向了隔壁的房间,泰迪现在状况不好,不能跟那些玩意儿硬刚,而这些植物又只专攻那一个房间,也许可以从隔壁的窗户绕过去……至少可以看看马克话里说的窗户异常具体情况。 第161章 信息差 她进入了隔壁的房间,将泰迪放大,接着借用泰迪的力量将自己伸出窗外,随即瞳孔猛然收缩。 比起门外那一点水草,窗户外简直就是一片地狱的景象。 仿佛一张密集渔网一样彼此纠缠的水草从客宅下方蔓延的湖水中攀升而上,目标精确地向马克他们所在的房间窗户猛戳,被拍打的窗户发出一阵又一阵悲惨的轰鸣,似乎随时都会崩裂。 窗口无法看见里面的情况,看样子,马克应该是把床板直接搬了起来挡住了窗口。 “救命啊!救命!真的要顶不住了我……熊小姐!至少把后面那木门打开吧!” 马克的声音带着一丝绝望再一次传来,而玛丽一时也感到了棘手——那水草一半悬空,一半在水里,别说其力量本身看起来就不错,就算能解决,这里也没地方可以供泰迪进行着力。 看来还真只能把屋内的水草先撕开了。 来不及多做思考,玛丽立刻下达了指令,下一秒,身躯庞大的玩偶熊便冲到了马克他们房间前面,一把把那些堆积的水草全部扯开了。 “咔啊!” 捕蝇草率先冲出房间,他刚刚应该是整个人都顶在门内,所以泰迪一打开房间就差不多摔了出来,而后面,一脸焦虑的粉色风信子则抱着他那依然昏迷的母亲,一点点艰难地向外面挪移着前进。 “别管你妈了!” 看到对方几乎如老人过马路一般慢吞吞的动作,玛丽有点心急如焚,但弗兰克当然不会理她,正在玛丽急迫驱动泰迪进房间把这人捞出来的时候,只听啪地一声,从窗口传来一阵巨响……沉重的木制床板已被掀飞,窗口破裂,无数纠缠的水草舞动着钻进了房间。 “哇啊,它们、怎么变得好像更凶了……好像生气了一样……” 马克抱着头,惊恐不已地喊了一声,随后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头上的捕蝇草几乎像是要抽过去一样往后大仰: “对了……外面也全是那个奇奇怪怪的水,我们就算出了房间也出不去啊!完了完了全完了……而且,为什么熊小姐能进到这里来啊,你们都到底……” “吵吵闹闹哭哭啼啼,闭嘴!” 玛丽焦躁地骂了一声,随后看见水草铺天盖地地涌了过来,她咬着牙,张开手指,下一秒,泰迪便又一次张开了胸口的大嘴,直接朝那水草扑了过去。 “啊啊啊啊啊啊——!!!” 有尖叫传来,是弗兰克和马克的。 倒不是他们受到了什么攻击,而是泰迪的变化对于他们来说有点过于惊悚了,马克虽然乱喊,但好歹还能稳住,弗兰克要不是还拉着他妈怕是直接就要甩手逃跑了,现在也是一股要晕过去的样子。 玛丽没功夫应付这两货,她指挥着泰迪,竭尽全力地吞吃着这该死的水草……还好,植物地物理攻击和毒素攻击对于泰迪来说果然都收效甚微,双方互相竭尽全力地攻伐下,最终还是泰迪占了上风。 就在玛丽松了一口气之际,却又听见后方传来一阵惊呼。 “这里面也在进水草……我的妈呀,它们在绕后!” 马克半是报信半是惨叫的声音传了过来,玛丽猛回头,便立刻看见楼梯口的地方也蠕动着爬来来一截截茂密的水草,她急促地想要驱动泰迪前去拦截,但很遗憾,之前一度陷入弱势的水草此刻忽然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力量,硬生生把泰迪缠在了自己“怀”中。 “见鬼……” 就在玛丽左支右绌的时候,所有人似乎都被水草一点点包围之际,弗兰克护着自己的母亲,看着一点点涌上来的水草,最终一咬牙开始了攻击。 “走开!走开!你们这些鬼东西……别想碰我妈妈!” 风信子挥动着胳膊,拼命驱赶着那些涌上来的水草,但显然,他体型羸弱,这种驱赶并没有起到太大的效果……直到他头上的花瓣掉落到水草所带来的水中。 原本泛着淡红的水,在遇到弗兰克的花瓣之际,变为了鲜红。 这种变化。 并没有让植物们虚弱或者疲惫。 但是让它们……更专注了! “弗兰克……先生?” 第一个敏锐注意到这一点的是马克,为了驱赶植物,弗兰克终于放开了自己的母亲,和其他人也便产生了一定位移,而这种位移则让植物对他的倾向反应变得格外明显: “它们是不是,专门来找你的?” “它们?” “是……那些植物,真是,奇了怪了,它们好像并没有来围我们,而是专门围的你,甚至……它们对你的母亲兴趣好像也不大。” 马克一边说着,一边泛起了一种怪异的情绪,也许之前自己其实不会被攻击的,反而他跑到弗兰克房间的选择让自己处于了危险之中,所以现在要是扔掉弗兰克的话…… 呸,他想什么呢,现在全庄园人在他看来大多是神经病和暴力狂,和自己处境差不多的,不是只剩下弗兰克这个也是从外面被“救”回来的可怜人了吗? 他要想办法尽可能让这个人、还有他母亲活下来。 “啧。” 玛丽有点不爽地咂了一下舌,如果真照马克说法,吸引怪物的是弗兰克的话,那现在的麻烦可真是更大了,这个家伙多半不会自愿放弃自己母亲,难道要把他打晕以后带走吗?可花的脑袋是软的,这要怎么打? “你确定吗?” 抱着一丝希望,她还是决定先验证一下: “喂,小子,你先换个地方,我看看那些植物追不追你。” 弗兰克:“这……” 马克:“先别试了!现在的情况太糟糕了……熊小姐你也没法管住这些东西,他要是跑远,估计会死的!” 玛丽:“总得试试,再这样拖下去,我们都得死!” 弗兰克:“……好吧,我尽量试试。” 听到玛丽的话后,弗兰克下定了决心,如果这些植物当真是冲着自己过来的,也许只要自己死了,它们也就不会继续攻击了?他深吸一口气然后一点点朝离众人更远,也更难被救援的位置前进了几步,玛丽和马克都能清晰看见绝大多数植物跟随他前进的轨迹。 但不同的是,马克看见的是那些植物直接跟随弗兰克脚步前进,只是有些延迟。 而玛丽看见的则是那些植物跟随鲜红湖水、或者说花瓣飘落之处前进的轨迹。 第162章 故人归来 马克:“……真的是跟他走的,这……难道真的要牺牲他?” 玛丽:“那小子果然有问题,怎么他那花落下来会把湖水变红色?” 马克:“花?” 玛丽:“啧,你们都是外面来的家伙说了应该也没问题吧……” 虽然重点不一样,但玛丽无意间透露出的消息还是让马克发觉了异常,于是沿着这个方向进行了追问。 玛丽:“在我们眼里,你们头顶上顶着的不是个脑袋,而是一个个乱七八糟的花啊草啊之类的。” 马克:“呃、呃,总之,那个弗兰克先生,他头上的花飘下来了,然后把下面的水变红了?” 玛丽:“本来就有点红,我不知道你看得见吗……不对,啧现在没时间让你一个个问题问过去了小子,那家伙有点危险啊。” 玛丽话音未落,只见已经逐渐对弗兰克形成包围圈的水草有些兴奋地挤作一团扑了上去,而被包围在其中的弗兰克自然是束手无策,就在马克干着急之际,本来困在窗边的泰迪使劲抬起双手,将窗下长达数米的水草一股劲全都拔了上来,接着硬生生拽着这水草又将弗兰克周围诡异扯了回去。 许多雨水随水草一起,蔓延入二楼楼道。 玛丽脸色不大好,虽然这一战她算是占了属性优势,但毕竟寡不敌众,实在有些吃力。 弗兰克:“呼、呼、呼……谢谢,但是,按照现在的情况,它们如果是来找我都,我死了它们是不是就不会继续攻击这里了。” 玛丽:“臭小子想什么呢?我来的时候那个龙国人就告诉我了,你这家伙很重要,之前你就在那个玻璃笼子那里寻死觅活的,现在还来一次吗!” 玛丽有些生气地用手叉腰,而这时,聚精会神的马克则问出了下一个问题。 马克:“熊小姐,我想再确认一下,在我眼里,那些水草是追着弗兰克走的,只是速度慢了一点,但是在你眼里也是这样吗?” 玛丽:“差不多啊。” 马克:“差……不是,我想想怎么总结语言……啊啊啊,我回去这就去进修修辞学……就,到底那些植物是追着他人跑,还是追着那花瓣跑?你不是说他头上有花在掉吗?” 弗兰克:“……那个混蛋老头子的遗传罢了,有什么问题吗?” 玛丽:“在我看来更像追着花跑……等等,我明白了!” 这算是同时解决了为什么植物们能这么精确找到弗兰克以及如何摆脱当前局面两个问题。 为什么植物们能如此精确地找到弗兰克? 因为他脱发、呸,掉花瓣,掉了非常清晰的一路。 弗兰克:“说起来,窗户后面的水草好像也是我从窗台的地方望了一下以后出现的……” 玛丽:“这些先别说,弗兰克!你要不用你的衣服之类把头包一下?先别引怪了!” 弗兰克急匆匆照做,可他也不知道自己的脑袋是个什么造型,加上他之前被调离了最佳援护范围,身边也早早就掉落了不少花瓣,一时之间手忙脚乱,硬是没包出个什么效果,倒反而因此漏出不少破绽,被水草在身上戳了几个洞。 玛丽着急了,索性又想让泰迪重新把这人拉回来,可她现在本来就是腹背受敌,其本人没怎么受威胁也完全是弗兰克把怪引走了的原因,这样继续分散注意力,不是八爪鱼的泰迪很快就漏出了破绽,彻底被那些又长又乱的水草缠死了。 玛丽:“啧……我在让泰迪把那些水草尽可能咬碎吃下去,但是,这需要不少时间……” 弗兰克:“我、不是,这些草还在攻击我啊!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搞?” 马克:“他头包上了吗?我不知道他那个花脑袋是什么样子不知道效果行不行啊!不是,玛丽!你现在是唯一能看见对面的人你倒是张嘴说话啊!” 一片兵荒马乱之下,交流的效率一下就低到了令人发指的程度,最终,一旁的泰迪有些滑稽地摔了一跤,滑倒在了一边,而弗兰克也在水草的簇拥之中闭上了眼…… “咔。” 就在这时,响起了脚步声。 伴随着哗啦、哗啦的声音,一道苍老的身影走上了楼梯,以颇为平静的语气开口: “已找到目标,正在制定最佳救援方案,排序,优先对被包围的风信子进行救援。” ……嗖! 一道寒芒闪过,那些杂乱的水草瞬间断作数截,接着,那一道苍老却匀称的身形极为优雅地在半空翻了个身,将一脸绝望的弗兰克从水草中捞了出来。 睁开眼的弗兰克分外激动地看着来人,几乎热泪盈眶地开了口: “查、查理先生!” “……接受此称呼,弗兰克先生,我是查理,我接到白先生的委托,前来对您以及您的同伴进行救援。” 那一道突然出现的身影,毫无疑问,正是应该早已在副本中死去的查理。 但现在的他,不单毫发无伤,甚至连脖子上的脑袋也恢复了人样,只是虽然是人脸,这张熟悉的面孔上所浮现的却是一种比之前死相还更加冰冷的表情。 玛丽警惕地看着来人: “查理?老白怎么可能叫你来,你不是……” “玛丽小姐。” “查理”一边打断她的话,一边又举起了手中的击剑,下一秒,又是一道寒芒闪过,缠绕在泰迪身上的水草,一下齐齐断裂。 “您最开始直接攻击植物的行为,我十分不赞同,目前所有植物已经处于被激怒状态,虽然相当于去除了一项限制,却是以直接触发其惩罚来作为方式,另外,您的交流能力一向评估结果十分两极分化,以您刚刚的表现来看,在紧急情况、交流npc无明显重要性、或对其他选手交流时,您的交流能力会显着下降,这是十分不合适的。” “……” 这个熟悉的机械对话方式……玛丽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十分激动地张嘴就要喊: “机l……”“请暂停此称呼,虽然由于本次副本之隔离性与特殊性,骇入难度相对较低,但也只是对比其他副本,我不能在这里停留太久,而您的行为可能导致其时限进一步缩短。” “查理”又打断了她的话,随后,老管家转过身,看向楼下,此刻,更多的水草宛如无穷无尽般挤入了上下连通的楼梯,即便是身躯高大的泰迪,在其包围之下也显得十分渺小。 这些水草来势汹汹,到了二楼,非但没有因过度生长而变为强弩之末,反而仿佛吃了兴奋剂一般更加疯狂,渔网一般的身躯在半空搅动着,露出其中隐藏的无数尖刺。 第163章 请君入口 “不能继续吸引诡异了,” “老管家”面无表情地吐出这么一句,随后将视线转向玛丽: “玛丽小姐,我是以npc视角对副本进行的观测,因此,无法清晰了解当前弗兰克先生头部状况,能否请您自行上手,将其头部花瓣结构完全包裹在衣物之内,在此之前,请您以交给我部分风信子花瓣,作为吸引这些npc调转目标的工具。” “……好。” 玛丽急急点头,有了主心骨的情况下,她似乎一下就心态平稳了不少,随后她便直接走到了弗兰克身边去,狠狠扯了一把其头上的花瓣。 “啊!” 弗兰克发出一声大叫,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这种大叫之中含有一丝悲痛。 随后玛丽将一手花瓣直接交到了“查理”手中,她本来交了就想回去的,还是老管家抓住了她,仔细问了一下她到底揪了多少瓣花(甚至是现数的),这才把人放了回去,由可以亲眼看见状况的玛丽进行操刀,对风信子进行封闭处理。 “查理”抓住那些花瓣,走到楼梯口,孤身一人面对着来势汹汹的水草,他先是直接以剑刺的方式精准刺断了几片最先涌来的水草,随后退后几步,将其中一片风信子扔进了隔壁的房间…… 然而,出奇的是,这次“老管家”的判断似乎出现了错误,那些水草并没有被他这样的动作完全吸引,虽然也有部分水草被引入了房间,被“老管家”以那质量颇好的门闸刀般一下切断,但还是有大量水草涌向了似乎已经完成隔离包裹的玛丽与弗兰克。 “查理”横剑,又以一套人类几乎不可能完成的精准剑法刺穿了所有水草,以平静语调询问: “玛丽小姐,您是否已经完成封闭工作?” “是啊?我确定!” 玛丽看到这一幕,也以有些不可置信的语调说: “之前这家伙是被戳了几个洞,但是……那些洞里漏出来的花早就被水冲走了,连融水里的红色都没影了,不应该还能在附近继续引怪啊。” 而这时之前因为紧张一度语言障碍的马克终于反应过来了。 “红水!” 他大叫一声,问: “有没有可能,引怪的不是弗兰克本身,也不是花,而是他的那个花落水里以后产生的红水!” 如果是这样的话,弗兰克的头就算被衣服包得再严实,恐怕也没什么大用。 毕竟衣物这种东西,除非是雨衣之类特殊样式,都是会渗水的,甚至由于这连绵阴雨的环境,所有人的衣服上本身就淤积了大量的湖水和雨水,拿它来包弗兰克的脑袋,与其说能隔绝其花瓣对外界植物的异常吸引,不如说是在增大接触面积充分反应,对全世界大声呼喊:“我在这里!”。 “草……” 玛丽不由得骂了一声,可环视四周,他们已离主场,没有什么合适的东西把弗兰克的脑袋罩起来。 “查理”也以此线索推算出了那些水草变得更加疯狂的原因,之前它不在时众人的一番撕扯,使弗兰克掉落了许多花瓣融入水中,而变化出的红水此刻已随水草入侵蔓延到了几乎整个二楼。 只是这样掉下一部分花瓣就能让那些水草如此疯狂,如果这株风信子死在了庭院中,不敢想象现在外面会是怎样一番地狱景象…… “查理”:“请尽快封锁泄露源。” 玛丽:“我知道……但是,没有东西可以罩啊!衣服、床单……这些都不防水啊!” 马克:“你们那个谁、那个谁不是带着塑料袋到处跑吗?” 玛丽:“我又不是老白我不捡垃圾啊!” 弗兰克:“呃啊,真是疯了、疯了……要不还是让我死了吧……” 缺乏原材料道具导致行动再一次陷入了停滞。 “查理”冷静观察着现有局势,随后,它一边继续牵制着水草们的攻击,一边移位到了走廊的一端,随后做出提醒: “玛丽选手,您自身携带的异能足够弥补道具上的差异,目前情况也绝非只有塑料袋这一唯一解。” “不要啰哩吧嗦的了,” 玛丽也再度指挥起泰迪,有些焦虑地说着: “你是那个吧!既然如此,就明白点说话!这个时候还让人猜你是对面的吗!” “……您的小熊中间,有足够的空间可以收纳那位先生的至少头部。” “查理”最终还是给出了一个比较明确的回复: “至少在临时,可以收纳一下。” “泰迪的中间……你是说,让它把弗兰克的头吃掉?” “吃掉!” 前面一句是玛丽的回复,后面是弗兰克的惊呼,本来快要躺平的风信子在听到这一惊悚发言以后瞬间跳了起来,使劲摇着头: “不行不行不行!哪有这样搞的……那不横竖都是死吗、再找找其他房间呢?说不定……” “不是吃掉,” “查理”的剑被一截水草缠上了,在武器被彻底夺走之前,它将其直接横拿并旋转,将缠绕在上面的水草寸寸绞碎: “只是暂时收拢到一处不会和外界接触的封闭空间而已,我可以向您保证,这一过程不会持久,并且,我向您承诺,在泄露源封存之后,我将彻底解决二楼水草入侵事件,您、以及您的母亲不会在期间受到任何的伤害。” “但是……” “弗兰克先生,” 又一大坨水草朝二楼涌了过来,规模甚至比起上一波还要还要恐怖,大概是感觉到事态越发危急,“查理”压低了一点声音并加快了语速,以此体现出“焦急”的情绪,大概: “您,恐惧可能的死亡,但恕我直言,以您羸弱的体质,若玛丽·琼安小姐想要杀你,反而并不需要得到您的同意并使用如此特定方式,因为即便您不愿意,您的力量、速度,均不可能抵御其布偶熊召唤物之进攻,如今我、以及琼安小姐提醒您,正是想要保全您的生命健康,希望您及时调整入口姿势,在布偶熊召唤物内腔位置具有相对舒适的体验环境。” 弗兰克:“?” 弗兰克:“虽然有点道理,但是你听听你说的这是人话吗?” 马克:“弗兰克先生……这个,呃,查理先生?这应该……总之,他说的从理智方面看是很对的,而且,您的母亲现在还在这里,要是继续拖下去的话,她也会受到威胁的……您之前就如此珍重令堂,因为恐惧而做出后悔的事也太悲伤了,实在不行,我跟你一起进嘴试试,您死了,大不了我跟着一起死!” 第164章 水草踢踏舞 “查理”进行了机械但理智的衡量,马克进行了激情且同甘共苦的发言,最终,弗兰克沉默着低下了头,才出虎窝,便又朝着“熊”口主动走去。 泰迪张嘴,那敞开的狰狞巨嘴中,似乎还残有浓重的血腥,尖锐的牙齿兴奋地蠕动着,朝弗兰克吐出一丝丝黏液。 马克的发言也不是虚的,捕蝇草同学该出手时就出手,真的跟弗兰克一起走向了泰迪狰狞的熊口前,虽然他腿肚子都在打颤、虽然他头上的捕蝇草都在发抖,但还是上了。 “马克先生,” 在玛丽操纵泰迪,将这两人一起含入口中之际,目击着这一切的“查理”一边举起剑,用指腹轻轻摸过剑身,一边以平静中莫名带着丝情绪的无起伏语调说: “虽然现在这样比喻有些引喻失义,但请允许我评价:您具有提尔般精神。” 提尔? 谁? 弗兰克同学一边看着隔壁瑟瑟发抖的马克,一边回忆,然后,他终于想起这是个谁了。 ……把手臂放芬里尔(巨狼)嘴里骗对面被绑起来然后手臂也被咬掉了的冤大头啊! “我——!!!” 在弗兰克凄惨的尖叫中,泰迪闭上了嘴。 飘扬的风信子也就此完全消失了。 …… 在弗兰克和马克身影消失后,“查理”转动剑柄,随后,陡然掀起一个东西,将全场局势如餐桌上的桌布般陡然颠覆。 那个东西,就是。 地毯。 『一进入客宅,其实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处小小的玄关,油光水滑的实木地板上雕刻着一些点缀的图案,表面还铺设着一层华贵的地毯』 厚重的地毯上沾满了雨水、被割断的水草,以及“查理”也看不见的风信子花瓣,成分混乱、肉眼不可见,这一切都没关系,反正随着它强力地一挑、一掀、一扯,长条的地毯简直如一根卷筒蛋糕一样完美地收为了一团,而上面铺设的所有或好或坏的杂物,自然也便如一层奶油般被轻柔而完全地包裹住,全部被收到了“查理”脚边。 至于没被收走的“杂物”,比如玛丽,再比如还躺在上面的紫藤花女士,则要不踉跄跳了一下,要不被凌空转了个圈。 失去了雨水目标的水草显而易见地陷入了混乱,其中一部分继续开始追逐“查理”,另外一部分则蜷缩着朝一楼返了回去,而这时,“查理”面无表情地拎着那一圈地毯,像个斗牛士一样将其稍微展开一点,朝那一团袭来的水草团甩了甩。 咔。 很莫名其妙地,不知从旁边哪个房间传来了一轮强劲的音乐(板鸭斗牛曲),一旁唯一还有余力看戏的玛丽一脸懵逼地转了几圈都硬是没找到这音乐哪来的……简直就像是某个编导一样的人物在这恰当的场景故意放出的bgm一样。 当当当当当。 “查理”甩动地毯。 当当当当当。 水草张牙舞爪。 噔噔噔、噔噔噔噔↗! 水草扑了上去! “查理”闪过了一次攻击,它又闪过了一次攻击!它很轻松、甚至连一滴汗都没出,水草愤怒了……它发出了咆哮但是,水草没有声道所以发不出!水草向后退了,它要退缩了吗?不! 原来水草趁着之前跟“查理”缠斗的时候将自己下半部分的根系全都扯了上来……现在它是完全体了,真是一团狡猾又可怕的水草啊!能看到“查理”选手歪了一下头,这样的局面想必连它也感到棘手吧。啦啦队的玛丽向“查理”提供了鼓励,加油啊“查理”选手!观众席的大家都对他进行了最诚挚的“你在干啥”祝福! 水草一鼓作气,水草将身体完全展开,水草企图前后一起夹击“查理”选手!精妙的一招!看看“查理”选手怎么应对……哦,它完全被水草包裹了,可惜……这是大意了吗?不、不对,“查理”选手抬起了脚,它开始了旋转、挪位!跳跃!它展开了地毯让水草将其接触但只顶到了一片空!这是……踢踏舞舞步!天呐,它在躲闪的同时加入了踢踏舞舞步!闪避、完美!艺术和完成分也很高,看看裁判席的打分……8分!9分!9分! 裁判表示虽然艺术和完成分很高,但节奏感方面略有失误,难以给到完美,那么……哦,水草还没放弃,它一次次冲撞着地毯,将一些根须已经缠绕上去了,无论如何,这种不屈不挠的精神值得赞赏,而且……似乎很有成效!风信子的红水在地毯上还是有不少残留的,它变大了、它还在继续变大!难道一切又要有所转机了吗?水草还在……哦,不!它被缠住了!它被缠住了!水草被自己给缠住了!它绊了一跤然后一蹶不振……这轨迹、这穿插,一切看来都是“查理”的早有预谋!裁判席改分了,9分、10分!10分!精心编排的节目效果值得这一分的改进! “查理”又把地毯展开了,它……竟然抱住了水草,何等有爱的一幕,第一位裁判又改分了,10分!人与自然如此和谐的一幕,的确不得不让人热泪盈眶……“查理”用地毯把水草团温柔地抱起,然后。 从窗口扔了下去。 “……” 做完这一切,音乐也莫名停了,“查理”转过身,优雅关上窗,用手背接近自己的嘴唇,面无表情地发出了一声: “噗。” “……那个音乐,该不会是你搞的吧?” 基本上一脸懵逼看完了全程的玛丽终于忍不住发出了吐槽。 “一定节奏的辅助,可以对动作进行校准。” “你这是校准?都快成跳舞了!” 玛丽不可思议地摇摇头,随后将视线转向了大腹便便的泰迪: “那两家伙都在挣扎,吓得要死……提尔那个比喻,你不让我吓那家伙,自己倒是也干了。” “否定,该语音发出时,两名目标已经进入您的召唤物体内,即便恐慌也已经无法逃离,所以出于我个人的乐趣,我认为我可以得到一些情绪上的奖励。” 面无表情地说完这句后,“查理”把视线再一次转向了泰迪: “琼安小姐,现在这三人完全在您掌握之中,请您判断一下,是否真的要留下他们的性命,毕竟其中马克除了智力以外实际并无大用并且疑似对选手一方并无好感,弗兰克对外界植物有加强和吸引作用,若直接在您玩偶中被消化,则不会再对周边产生影响,茱莉亚是一个沉重的负担。” 第165章 运输小队 “哈,我就知道,” 玛丽笑了笑: “之前我也经历过那个……船,你这家伙,口头上再怎么人性或者守约,果然还是个机器。” “我只是希望您在充分了解得失之后做出判断。” “你都已经能告诉我充分的得失了,干嘛还让我判断,” 玛丽耸耸肩: “直接告诉我该去该留吧。” “您……” “查理”顿了一下,身形一瞬间变得有些透明,于是把本来想说的赘余的话换掉了: “我支持留下他们,把马克当参谋和合作对象,把弗兰克当做诱饵,把茱莉亚当成把柄。” “行,那就这样?” 玛丽打了个哈欠,似乎为这边的事告一段落感到由衷的放松,她朝泰迪张了张手,巨大的玩偶熊便将肚子再度裂了开来,吐出两个狼狈不已的身形。 “法……我真以为要死了……” 弗兰克喘着大气呢喃着,随后连滚带爬跑到了自己母亲身边: “妈妈,你没事吧?啊……怎么好像转了个身?是醒了还是……” “弗兰克先生,你、你咬我……” 马克被吐出来以后便用手颤抖地指着弗兰克,如泣如诉地指控着,不断揉着自己胳膊上一块泛着淤青的伤口。 弗兰克有点心虚地转过了眼。 趁着这两人磨蹭的时候,“查理”转身便把各个房间都搜了一遍,把几个抽屉的小柜子拉了出来,又用被砍下的水草当做绳子,临时制作了几双“高跷人字拖”。 它穿着其中一双,自顾自下去了,再上来的时候拿了两长伞,它倒是没半点要把这伞打起来的意思,因为下一秒,“查理”就把这伞的伞面拆了下来,用剑尖左右挑了一挑,罩在了弗兰克的头上。 “尼龙布,不会渗水。” 它说,随后又将视线看向了唯一一个不具有自主活动性的npc: “你们穿着这些鞋,应该可以自主活动,茱莉亚,需要琼安小姐的帮助。” “管、管家大人,实在是太让您费心了,” 刚刚还在控诉的马克朝“查理”投来了感激的神情,请求着说: “能不能请您帮我们离开这里,就,我们也不是说对庄园有什么意见,不过现在的状况的确不大适合呆在这里给你们添麻烦了不是?” “很抱歉,我无法将你们带离本庄园,但我可以给予各位一些提示,” “查理”完全披上管家身份的假面,进行着一本正经的忽悠: “你们只有帮助白先生这一边才有出去的一线生机,这是肯定的,不过现在,琼安小姐,你,需要立刻前往白先生那边,他会需要你的助力的。” “我知道了,我本来也打算去就是了,” 玛丽深吸一口气,站起来,看着一边地上还躺着的紫藤花女士问: “不过总不能带着她吧?要不把这人先送食酒坊那边,然后再去?” “……” “查理”沉默了一下,很快便重新开口: “以目前情况,我认为让马克·诺弗司先生将菲利克斯母子二人送回安全的食酒坊是完全可靠的,甚至在理想状况下,我希望马克先生在护送完菲利克斯先生以后再跟随我们一起前往事件现场,对其他人进行协助。” “嗯?不是,老白不是说弗兰克很重要吗?怎么你让我带马克不让带他?” 玛丽还惦记着白无一的嘱咐呢,一边把脚套到“查理”制作的高跷上,一边抬头问了一句: “那小子也不是什么重要人物吧?” 马克:“呃、呃、嗯,我的确不是什么重要人物,带上也挺不方便的,可能还会拖后腿呢,现在既然管家大人已经安排了让我帮忙把弗兰克先生那边送到食酒坊去,我看也就没什么变动的必要?实在不行,弗兰克先生跟你们走,我一个人把茱莉亚女士送到酒坊也行。” “查理”:“……的确无需变动,所以,也不必麻烦您独自运送茱莉亚女士,弗兰克先生虽然重要,但其重要之处在于必须保障其安全、或者说,不落入那些异常植物手中,因此,将其送到战场中心的做法是极为不妥的。” 马克真的不知道这一点吗?不一定,但他知道要是戳破这一点这个问题就要继续争论下去,他本人被拉到战场上的几率也会越变越大,他对玛丽几乎盲目的赞同,不过是其跑路精神充分发扬后的能屈能伸罢了。 捕蝇草先生不愧是在现实中被打劫还能坑死对面歹徒的狡猾学者,说实话,在最理想状况下,“查理”是希望说服他跟随玛丽,作为幕僚甚至于首脑一样的角色指导实在是太不成熟的童话国少女的,他的分析能力与应变能力和白无一颇为相似,可以极好地弥补白无一不能分身的缺点…… 但玛丽不会在短时间听他的。 这位少女一直有不把“不强大的选手”、“不重要的npc”放在眼里的大问题,甚至于玛丽最初和白无一相遇的时候,第一个行为可就是谋害对方,要不是白无一没有被害还反将她几乎利用为了工具,她怕是也压根不会听白无一的。而现在,“查理”没有第二个“圣卡门”供这两人磨合,马克的性格又比起白无一更外热内冷(想要跑路)一些,再企图磨合这两方不过是无用地消磨时间罢了。 既然如此,还是让他进行护送任务吧,至少“查理”能保证,有自己在,玛丽大概率能和白无一成功会师。 只要不遇到约瑟夫本人。 “我会找几块床板作为一个简易的容器来确保茱莉亚女士的安全,不过,期间需要琼安小姐您的协助,基本原理是制作一个能大面积防水且具有一定空气容量的盒子将她和下方湖水隔离,所以我需要您用泰迪帮我运输和拼接材料。” 继续以公事公办态度发完话,“查理”就去干老本行运输和板砖去了,留下玛丽和其他两人一起蹲在墙角边,进行着短暂的休息。 “话说……” 马克看着不安拨动着自己头发的弗兰克,带着三分好奇、两分敬畏和五分不安地举起手指询问: “弗兰克先生的头f……头上的话,在你们看来,具体品种是什么?” “风信子,” 玛丽随意开口,接着表情变得有些幸灾乐祸: “粉粉的、娇滴滴的。” 第166章 审判 弗兰克:“?” 马克:“粉……挺、挺好看的,话说,虽然我知道肯定没弗兰克先生重要,我呢?我是什么花?也在飘花瓣吗?” 玛丽:“你?” 玛丽以奇怪的眼神看了一眼满怀期待以至于叶片里的“口水”都快流出来的马克,双手捧住自己的脸,故意一脸严肃地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笑出了声: “你当然没飘花瓣。” “?” “你都没有花瓣,大捕蝇草,把你那乐呵呵的嘴巴闭上吧,之前在院子里吃饱了吗?” …… 古德里安估计着自己前进的距离。 本来,按照白无一和他的想法都不想再继续分兵了,于是哪怕时间越来越紧急,他也没想着跑出太远。 直到……他在那茂密的绿植中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 约瑟夫·金利斯,他并没有留在某一处地方,而是在不停、不停地走动,当瞥见那一道身影之际,古德里安便明白,若是放任对方就此与自己擦肩而过,怕是再难遇见了。 特别是……这家伙现在行动的轨迹似乎是朝着湖边、不对,湖中心走去的,现在、哪怕绿植茂密、湖水依然已经没过人的腰部,将冰冷的僵硬附着在浸泡其中者每一寸肌肤,而水流却仍在一刻不停歇地上涨。 这样拖下去,约瑟夫所在之处将无人可至,所有人都会死。 怎么办? 古德里安没有说话,他只干了一件事:割破自己的手掌,在地上留下星星点点的黑色矢车菊。 做完这一切后,不敢打草惊蛇,古德里安径直走了过去,借助那一截短短的木矛在绿植间极为灵敏地穿梭着,连一声对白无一的呼喊亦不敢发出……但,这样循规蹈矩的跟踪,很快被证实为了无用。 “古德里安先生。” 在走到一处较浅的洼地之际,约瑟夫突然顿住了脚步,微笑转过头: “您的侦察和反侦察能力都不俗。” “碰!” “……还有反应速度,也一样。” 约瑟夫的肩膀很快出现了一片绚烂的花朵,他的身体颤了颤,却也只是颤了颤,有些冷漠地注视着自己肩上的花朵,摇了摇头。 “您知道这样没用的,就算从报信的角度,也很难有用,这里的情况太复杂、四周的声音太多,哪怕白先生能听见您的枪声,他也不知道您在哪。” 古德里安也没对自己能完全隐藏行踪抱太大期望,他不过是见证了太多走在自己身前的人死去,这次,便去充当一番那果断选择的人罢了。 但即便如此,听到约瑟夫的话,他还是迟疑退后了两步: “……你,引我深入?” “怎么会,单纯走到这里来了罢了,古德里安先生,一个手无寸铁的有罪之人,何以要将一位手持枪械的警察引得落单?” 不是这样。 但,约瑟夫要直接杀他的话,的确不用引这么远。 除非。 “白先生,可能阻止你。” 古德里安坚定地说: “但我也可以,你不能忽视这一切。” “于我而言,这一切都为喜事……不过,如果您觉得这样方便理解,能让您把我的一切行为扣上得以审判的动机罪证,那么,洞察秋毫的警官大人,您是对的。” 可能是之前被淋得太透,腐国人现在索性把完全变成挂件的外套脱了下来,跟个毛巾一样披在肩上,当他表达赞同的时候,便有些故作姿态地拿着它朝古德里安行了个绅士礼。 做完这一切后,他抬眼,有深邃的微光从其双眸渗出; “谈谈吗?先生,在谈话期间,我不会发起攻击,不会走开,现在的距离……找到不是件难事。” “……我不擅长说话。” 但更没办法和约瑟夫抗衡。 长久在副本中生活的选手,总是会遇到这么一种情况:能力、异能,均不对口,于是受制于人。 哪怕是战斗类异能的选手,若遇到毫无线索指引的情况、或者……像现在一样,看到完全无法靠蛮力对抗的大敌之际,也不得不低下高傲的头颅,要不求助他人,要不…… “我们谈什么。” 去做自己最不擅长的事。 古德里安将握着木矛的手紧了紧,平静地看向约瑟夫,每一句话就是几秒钟,只要对方信守承诺,他哪怕临时充当一下供人取乐的小丑,也无关紧要。 似乎被他严肃的表情逗乐了,约瑟夫走近了一些,来到他面前,歪着头问: “随意?您想谈什么?” “……我不知道。” “之前,我还没离开腐国的时候,您就一直在调查我,” 那人的眼睛看向他的口袋,在蓝星,这口袋中应该有个笔记本,笔记上洋洋洒洒写着许多选手的事,约瑟夫不是第一个,但是内容最多的那个: “我还以为您会有不少话想对我说。” 警官无言地用沾着花瓣的手握紧了口袋。 有吗? 或许是有的,但他的记录虽布满问题,却从未期望过得到答案,逻辑与经验告诉古德里安,口供并不可信、特别是这份口供是属于它所指控的犯人的。 但认知却又告诉他,约瑟夫不会在这个时候撒谎。 所以古德里安站直了一些,以一名警官应有的居高临下态度对约瑟夫讲话,鹰一般的眼睛里闪烁着锋利的光芒。 他站在高处,背着手,沉着声,言: “对犯人,我只有审问。” “那就审问我,如何?” 约瑟夫主动走到低处,摊开双手,仿佛证明着自己的坦率和无害,微笑着: “您知道吗?您其实,让我感到很怀念,也很熟悉,已经很多年没有人以这般固执的态度去追查我所谓的善恶了,即便有人一时兴起,终究,在调查清我的行为之后,便要不认为无关紧要、要不本身便失了兴趣来,从某种角度来说,他们当然不如你们这般关心我。” “你,” 面对这奇怪的措辞,古德里安皱起了眉: “认为我跟怀尔特很像。” “一半。” 约瑟夫点头: “你更纯粹,先生,您,是一位真正的警官,是为了世俗秩序服务的公仆,是《悲惨世界》的沙威,是《沉默的羔羊》——电影版、中的克拉丽斯,而比起小说,我更喜欢电影版的结局。” “……” 换个人在这里,大概可以也回一番不错的话吧。 但毕竟在这里的是古德里安,即便对方举出的两个例子他都看过,却对此没有一丝一毫感触,反复斟酌之下,他把话头像是一根钢管一样生硬地掰断了: “我曾经查到你遇到过一些伤害学生的……罪犯,他们失踪了。” 第167章 罪犯的自白 “这一切不能说和我毫无关联,让他们消失本是法律应当执行的义务,而法律并未执行到令人满意程度,因此,一些人进行了反抗,” 约瑟夫挑了一下眉: “我的话不能作为证据,在外界的影响却是不小,实在不行,你们把这些罪名就当是我一人进行的吧。” “是。” 比起约瑟夫的谜语,古德里安的话语与结论非常清晰: “其中大多数案件,你并不是最有嫌疑的人、更不是最被所有证据所指向的人。那些案件中,最有可能的嫌疑人都是被他们所欺凌的学生、或其他被害者,总之,都更像是一起起单纯的复仇案件。” 在对案件结论进行了比较流畅的描述之后,古德里安又顿了一下。 “但是这些案件最终还是没能找到凶手,比起杀人,我认为你更像教唆犯和隐藏、毁灭证据的同谋……甚至,策划这些案件的人,也可能实际是你。” “警官,” 古德里安单方面的宣判终于引起了约瑟夫明显的不满,他盯着这言之凿凿的警官,有些严厉地说: “你没有证据,不能怀疑一群无辜的被害者。” 约瑟夫·金利斯,他这一番话不是为自己做任何的辩护,而是,为那些有嫌疑作案的学生。 他的情感、好恶、一切一切被称作“思维”的内在都和常人有着太大的不同了,甚至这所谓之常人中也包括被视为他同类的反社会人格障碍者,古德里安不是没有办理过那些惨绝人寰的变态杀人案,但面对这人,他始终难以找到调查的方向,甚至,调查他这一行为本身,都伴随着调查的深入变成了不合理。 因为: 约瑟夫,似乎真的是一位社会功能过于发达的好人。 古德里安看着腐国人那双几乎闪耀着“正义之光”的眼睛,莫名感到了一丝无言以对,只是机械地问: “你不是杀人狂。” “的确。” “但一般来说,对于你们这种人来说,违背秩序,去杀人,是有很大刺激的。” “真的?” 忽然,约瑟夫一副兴致缺缺表情地看着高处审判自己的“法官”,多少有些缺乏敬意地打了个哈欠: “就因为、视觉上面颜色比较鲜艳,事件发生频率比较少,不大容易习惯?这件事并不有趣,先生,杀人、虐待、犯罪……先生,这一切都没有什么意思,怀尔特曾经跟我进行过不少模拟,无论如何,我都无法丛其中品味到哪怕一丝一毫乐趣。” “为什么?” “因为……这都是很寻常而且很简单的事?” 古德里安的眉毛“拧”了起来。 说实在,他的表情真的很有趣,就好像两个本来并行的眉毛画了个圈,组合成了一个螺丝帽然后又旋转了几度,以无言的表情如此生动形象地表达了其匮乏语言无法表达的“困惑”。 一眼就能看出他是打心里不明白约瑟夫到底在说什么,这种表情似乎反而激起了对面那疯人的兴趣,于是,他招招手,让一些植物簇拥过来,抓住其中一根树枝、沾着泛红的湖水在一块石头上一边写着(完全没法看清的模糊字迹),一边解释: “也许现在稍微有点难度了,但,先生,在我有意识的时候,我还是个小孩,并因为我父母的原因便拥有了大量的钱财与社会声誉,我的母亲严苛却对我充满关爱,她自以为理性而无情,实际上却是位极温柔的人,无论如何,只要我健康活着并耍乖、撒娇、给予她一定情绪价值,即便我做出可怕的事她也会包庇我,这是很好利用的事。 我的父亲对我缺乏关心,他不了解我,如果我母亲都没发现我做的某些事,那他也不能。他接到的所有信息都将是他人转述的,因此,即便他非常聪明,与我也早已有了信息屏障,并且他是位劳碌的现实主义人物,我的才能、荣誉,的确可以让他得到不少利益,因此即便他真的发现我做了什么可怕的事也首要会考虑自己的利益,不会轻易揭发或者排斥我,他会很轻易被身变人与利益劫持。” 进行了这一番过于薄凉的表述后,约瑟夫忽然抬抬眼,看了一下古德里安的表情。 他微笑着说: “而您,先生,我这样的表现则能让您更自在一些,比起之前让您无法理解的我,现在的我,是否已自私且无情到令您能认为我是个人的程度?” 就好像一瞬间揭开了自己热情假面下比冰还更加冷酷的本质,约瑟夫开始用树枝在淤泥中勾画出阿多尼斯庄园的地图轮廓,他画得很形象,古德里安一眼就能认出各个区域。 “好,让我们更古典一些,来些您希望的、我应该有的表述: 我的家在这么一处荒郊野外……一些人会把这种偏居看作身份与离群索居的证明,而从犯罪者角度来说,这是一大片很适合作案的场所,没有监控、环境复杂、甚至真的可能有食人的野兽。这一片几乎只有阿多尼斯庄园,客观环境的证据非常难以寻找,水和雾气会冲刷掉受害者的哀嚎、生长的真菌与树木会掩盖残留的鲜血与指纹。 而人证,庄园中几乎没有短工,因此那些仆从……嗯,说白了就是来打工的先生女士们,跟我关系也不错,我记得他们的偏好、记得他们说过的每一件事、会适时提供任何他们需要的关心与照顾,对于喜欢热闹的尼亚小姐,我会在生日为她举办聚会,而对于沉默寡言的凯文,一本藏有贺卡的、他惦念很久的书本,这样就足够了,顺便再在工资上稍微加上一点……” 约瑟夫在画好的地图轮廓的几个部分画上了几个圈,这是庄园中仆从日程排表中的活动范围,古德里安之前也调查过,很可惜的是副本中的仆从活动并不能完全按照这个范畴进行。 他一边认真做着画,一边日常中那种平静而诚挚的语调说出令人不寒而栗的话语: “这样还不够的话,就提取一些带有疾病的小东西,放到他们爱吃的东西里,在他们家庭陷入危难之后,出手阔绰地充当一位救世主。这样的环境是让人眷念的,先生,如果我真的杀了什么人,哪怕有像您一样正直且不畏强权的警官追查到了那一步,先生,我确信,不缺人自愿替我赴死……甚至,说不定,您也会为我而死,而这也是一种杀人方式,先生,这就跟喝水或者呼吸一样简单呀。” 第168章 异常 古德里安明显顿了一下,随后紧紧注视着那人,当真如一名审判的法官般质问: “你……做了吗?” 毕竟,如果他真的按照自己的话去做了,那可就真是犯罪了。 “不。” 腐国人画完了地图,满意地将树枝拐杖般傍到身旁,眯着眼端详: “我不想用什么仁慈来当借口,刚才我说的这些都是我在跟怀尔特测试的时候进行过的具体计划,甚至这个计划本身就涉及他……当然,他不是那么好欺骗的,有了怀尔特,整个流程会立刻变慢很多,而这变慢的流程足够让我想清就算这一切达成最佳结果,依然会多么无聊了。” 说着,他还戳了几个小?在这模糊的地图上。 “这些是最佳作案地点,” 约瑟夫说: “这些地方人迹罕至是一方面,就算实在会有人来,来的是谁我也大致会知晓,四周环境也十分适合细菌繁殖且有一些会影响尸体腐烂程度的自然因素,我是否真的杀人,您只需轻轻翻开这些土丘一观便可,毕竟其中一处就在这附近——潮湿,接近湖边的土壤总是植物与菌类最好的温床。也许我会把尸体的骨骼做些处理,把皮肤割开让土壤深深浸透……但我知道,像您这样眼光高超的警官,一定还是能注意到土壤色泽的变化、残存的骨骼、以及最重要的,那一丝残有的腐臭。” 说到这,约瑟夫轻轻摩挲了一下大拇指,就好像在不久前,他刚刚接触过一具尸体、指尖还残留着几乎变为液体的腐肉一般,若算上那“天鹅”,便事实上也的确如此……但在蓝星,则不然。 整个庄园在他背叛的那一段日子便被尽可能彻底地搜查过了,无论如何,最终结果都是一无所获,他轻而易举地随手拟定了一套极为隐匿的杀人预案,然后将其又如平白捡来的垃圾般、扔掉。 “即便是一些有地位的人,也一样,极端情况下,杀死亲爱的陛下也许是一件具有一定挑战难度的有趣事,我需要通过我父亲的关系先涉政、或者从事某些艺术工作……最大的难度恐怕是与岁月赛跑,而现在,也许目标得换一位陛下了。” 在古德里安面色凝重思考之际,腐国人踱了两步,将话题拽了回去,接上了之前: “当然,最重要的事情还是,相比其他事,让一个人死去或者受折磨实在是太简单了……人本来就是会死的,谋杀不过是让人做到了本就有可能做到的事,您认为让一只仓鼠死去很刺激吗?一些被认为跟我有一样病症的人就是这样享受这所谓的视觉刺激的,但说实话,这并不有趣,他们只是做了一件非常无能的、任何一个比仓鼠稍大一点的生物都能做到的事。” 忽然,他顿了一下,转过身,看着古德里安的手。 约瑟夫有些意味深长地说: “而且,难道非反社会分子就不会做这样的事了吗?正常人本来也会杀人、互相虐待、互相折磨,只是有些别样的目的。恕我直言,先生,他们的乐趣不仅单一,而且非常、非常无聊,我看他们,就如你们看着一个幼稚的小孩看着自己打出一个鼻涕泡,然后兴奋得鼓掌一样。” 说到这,腐国人似乎耗尽了兴趣,将树枝朝一边一抛,任由它被其他植物抢走后消失。 他的滔滔不绝似乎已经结束,但,古德里安转头,看着已经彻底染上夜色的天空……其中并无白无一到来的身影。 不行。 还得拖时间,他还能问些什么?首先、提出有挑衅意味的提问: “……也有犯罪分子会侮辱尸体,把它们做成各种制品,你的所谓困难,并不比这些特殊。” “从心理学角度说,这一行为当然有猎人狩猎完猎物后把它们挂在墙上炫耀一样的含义,而另外一方面,对人类尸体的侮辱很多时候是因为行凶者懦弱、并认为自己无法掌控一个活人,我没有这方面烦恼。” “重要的不是侮辱本身,如果你说明自己不会作案的重点在于你厌恶粗暴地杀人的话,” 古德里安回忆着自己过往调查过的许多案例,继续进行着指控: “重要的是,被害者的死亡对于那些人来说并不是结局或者目的,他们的目的,是为了收集非比寻常的材料,将被害者的惨状甚至于受害者本人做成一些所谓的……艺术品。 绘画、家具、食物……那些人认为把杀人变为一种艺术是一种很、高端的行为,而非反社会者,是绝对不会做这种事的,反而是粗暴的杀戮倒更寻常些。” “真的吗?” 约瑟夫奇怪地扫了一眼古德里安的帽子,朝他帽檐的地方用手指了指: “先生,您戴着一顶帽子,上面有皮革制作、而哪怕不是用真皮制作的,织物也一样是由动植物的尸体、或者尸体消化后的代谢物制作的,我们每天都吃着加热过的尸体,偶尔也吃些活体,却为何执着于使用人类这种皮质不佳的生物作为原料?” “这不一样。” “社会意义上,如此,我可以理解。” 约瑟夫背着手,踮了踮脚微笑着撇开目光。 古德里安对于对方话语中若有若无的嘲笑感到了一种奇怪的不适。 一些人崇拜反社会分子(多半是艺术加工形象),因为这些人所做的事的确具有强烈的刺激性,而另一方面,更多人则因为他们实际上对于社会的危害,出于良心和道德厌恶他们,这一些判断标准,在约瑟夫这里,有一点相反。 他并没有道德、或者良心,而是完全出于那些反社会分子所做的一切太过无聊而厌恶……不,应该说是厌倦了他们,那些反社会分子发出癫狂笑声所追求的痛苦、猎奇、以及血腥屠杀对于约瑟夫来说和其他一切常事似乎毫无区别,他们所寻求的极端体验,对于约瑟夫来说和做其他事并无任何不同。 ……这是否说明,约瑟夫比起其他反社会人格障碍者,更加异常? 所以他问: “那么,你认为什么叫有意思?” “……与之相反,做到不可能做到的事,这才是具有,挑战性的。” 随后,约瑟夫给出了一个,让古德里安更加难以理解的奇怪答案: “仓鼠不能自行飞行、蚍蜉难以撼树、螳臂不可当车……它们做不到这些事,你不能怪罪,但它们做到了,哪怕你、作为一个人类的你能轻易做到这件事,你必须敬佩它们,你必须承认,他们非常、非常有趣。” 第169章 短兵相接 这个奇怪的回答倒是重新激起了一丝腐国人的交谈兴趣,他说这话时把瞳孔往上,望着夜空中几缕闪烁的星,带着一丝货真价实的憧憬和愉快言: “而我,作为一名被叫做反社会者的可怜病人,我只是做了这种挑战不可能中一点比较浅薄的事而已,违背本性。” “这就是你装成一名慈善家的原因?” “嗯……什么什么家是对于行为熟练度的一种称呼,外界对我这一评价并不算名不副实。” 约瑟夫收回了目光,摊手、有些无奈地开口: “不过我姑且赞同您所说的一切吧,是,像是一只食肉动物充当素食者……但说实话,它们这样会死,我所冒的风险已经很小啦,所谓之挑战可不是无谋地白白送命,即便是声称敬佩螳臂当车者的我,若当真看见一只螳螂毫无理由地伸出手去挡车、然后被压死,也不会有什么感觉。” 忽然,他又顿了一下,幽蓝眼中游离星光明灭了一下。 “当然……选择这方面,还有一个原因,怀尔特,他始终坚定的怀疑和我的伪装是我所经历过的、最美好的一场竞赛……只是。” 喃喃自语忽然中断了。 “嗯,我说得有点多了,不是吗?” 像是把话一下如硬糖般咬碎一样,约瑟夫一点点抬起头,微笑着朝古德里安说: “抱歉,谈话就暂且到此为止了,您的表现所值得的就是这些自述,还剩下一些,还是放到别人那边讲比较好。” “不。” 而这时,古德里安也拿出了武器。 刚才一番谈话的时候,他一直在观测周边的环境并牵引约瑟夫的位置,到现在,对方彻底处于了低洼地形、处于绝对的地形劣势。 “你不能走,庄园中时间就是生命,我不可能让你再拖延任何的机会……在白先生赶来之前,我们先打吧。” “古德里安。” 金发碧眼的腐国人歪了一下头,用一种审视的目光上下打量着黑啤国的警官,吐出的话语中几乎没有情绪: “我不喜欢无谋的挑战,你有保命来至少把信息和关键道具传承下去的方法吗?” “我向你提出……绅士决斗,并且,是约法三章的情况。” 古德里安压抑着胸腔中咚咚跳动的心脏,伸出木矛与枪,进行了一次冒险: “你我不能杀死对方,除此之外的伤害,都可以进行,你我不能抢夺对方身上的物品,直到一方彻底失败之前,你我都不能离开这块战场。” “这不是对规则字面意义上最严格的应用。” “……当然不是。” “您突破了自我。” 约瑟夫重新微笑起来: “我敬佩您。” 碰! 对付约瑟夫,绝对不能使用异能,至少这一击必杀之前绝对不能使用。 古德里安蹲下身,又朝着那处于低处的腐国人开了一枪,他子弹有限,但,先声夺人是必要的。 “……咳,要是放在现实,我已经死了也说不定。” 约瑟夫的肩膀再度爆出一片斑斓,他咳了一声,随后突然欺身而上,一拳朝古德里安击来: “但现实我也不会让您这么容易占尽地利,所以,就当是互相公平的一种,让我们互相让步吧。” 咔嚓! 约瑟夫的速度极快,几乎如瞬移一般,古德里安只见一道朦胧残影袭来,下一秒他本能将手中长矛直接往前一刺!便见那单薄身影在矛尖直接出现,直接抓住了木制的长矛。 没有任何犹豫,古德里安一脚朝对方腹部踢去。 咚! 踢起的脚在半截便被挡住了,向上抬起的腿骨被直接踩中,传来断裂般的剧痛,古德里安脸色不变,趁着对方这一动作直接往前猛扑,企图使对方失去平衡。 约瑟夫在抬脚踩中对方小腿后,本来是想趁对方剧痛夺矛,但发觉对方面不改色后,便轻笑了两声,随后把腿迅速往后撤去,勉强挡住了这一扑。 两人一时之间僵持不下。 “您的身手非比寻常。” “过奖。” “也许在诡异降临之前我没法跟您正面对抗,得换个方式偷袭,比如……” 约瑟夫一边说着,一边忽然松开了抓住木矛的手,直接朝古德里安脸上狠狠砸了一拳。 哪怕是古德里安,面对这过于阴险的一招也不由得有一瞬眨眼,而就在这眨眼瞬间,约瑟夫忽然改变了出拳轨迹,抓住了其肩膀,爆发出一阵力度,直接将其向一边摔去,两人上下之势一瞬扭转…… 但,古德里安稳住了。 “……眼镜还是有点用的。” 警官吐出一句,随后将那木矛当做棍棒,一下朝约瑟夫脖子处横劈了过去,手无寸铁的约瑟夫此刻只能用手臂去挡这一击,而代价则是平衡的完全丧失。 古德里安将约瑟夫踢飞了出去。 下一秒,他便一横矛,直接朝对面横飞出去那人狠狠刺去,约瑟夫企图翻滚躲过这一击,可他处于低洼,且是泥泞之中,左右都是难以挪身,最终…… 被木矛直接刺透了胸腔。 “咳……第二次死,古德里安先生,你果然很强。” “……” 然而,在又一次绽放出大量彩色花朵之后,约瑟夫便又亮起一双幽蓝的眼,抓住那柄刺穿自己心脏的木矛狂热地笑了起来。 不行吗。 这一道明明致命的伤口很快被花朵所掩盖,而花朵生长之处,约瑟夫的伤口也在迅速愈合,若非能一下将对方彻底化为灰烬,恐怕自己无论如何都无法通过正常手段杀死对方吧。 古德里安大概也知道,要杀死约瑟夫,大概率是不能直接靠蛮力的,但这确实是个机会……对方手无寸铁、被连开了两枪,位置也处于绝对的劣势,即便无法达成杀死对方的目的,只要保持这种碾压,起码…… “嗯,看来您没带那东西。” 看着对方动作,约瑟夫稍有些苦恼地拧起了眉,苍白的脸上已经被花朵所盖满: “这可麻烦了,我还说等您直接拿出那武器再动真格呢,您知道的,就跟玩一些游戏一样,boss在失去一些血量之后会变化……应该叫,二阶段?” 话音落下的那一瞬间,古德里安只觉手中的压力陡然增强,但并不是抬起,而是…… 古德里安迅速把矛向后扯去,并连连后退,可还未等他退后几步,那本来躺在泥中的青年就已经逼近了他,一双蓝眼睛亮得令人生畏,而在他胸口,那被长矛贯穿的孔洞现在被贯穿得更加深入了。 第170章 碾压 “总不能只让您占便宜。” 约瑟夫说着,下一秒,他松开一只紧紧抓住长矛的手,一拳打中了古德里安的脸部,这下那副眼镜彻底碎裂,警官的手松懈了,长矛便被这样彻底夺了开去,约瑟夫松开双手,让它就这样有些摇摇晃晃地摆在空中。 “嗯,” 约瑟夫好奇地用指尖拨弄了一下那长矛,思索着说: “有点像钟摆或者节拍器……可惜,不是随心跳一起摆动的。” “咳……” 被打了一拳的古德里安艰难在雨中睁开眼,视野变得有些模糊,他抬起手,想擦掉脸上的血水、却只擦到了一片片漆黑的矢车菊。 “这样打,您会一直是被对付那边,” 约瑟夫静静看着摇摇晃晃站起来的古德里安,就这样一动不动地等他重新站起后,将插在心脏处的长矛拔了出来,在伤口复原期间挥舞了一下后,便递到了对方手边上: “这样吧,您现在都知道了哪些线索?” “……” “白和莎莉都是很会分享线索那种队友,您应该不会丢失太多……嗯。” 思索片刻后,腐国人像是想到什么好主意一样竖起一根手指,说: “这样,您应该知道,即便持有金枝,要杀死我也需要极为特殊的操作,而这一操作也是我过往一部分所组成的谜题,然后,如果您能精确找出那些位置,并进行进攻,我不会使用复生能力。” “……我们的协定里说了,两不相杀。” “您立下这个协定的时候不就是冲着有机会破坏吗?古德里安先生,您、实在不擅长说谎,若找到我的弱点和发觉您的谎言难度差不多……嗯,我就得换个条件了。” 约瑟夫一边说,一边把手指掐住了那长矛,只听咔嚓一声,粗壮长矛瞬间破裂,其中纤细一端变为了和那纤细树枝相差无几的形态。 “不过既然这样定了,用的武器就得稍作调整了,金枝大小本来仅有这般,那您所用武器,也就仅能这般。” 语罢,约瑟夫将树枝与长矛都放到古德里安手边,解释着: “当然,原有武器还是可以使用的,只是就跟之前一样,恐怕收效甚微……我想即便是这样的条件,您也应该能看出我的让步。” “……” 约瑟夫的让步何止于此。 古德里安知道,即便自己不使用异能,约瑟夫也并非无法主动使用,不过是为了一种几乎虚无缥缈的公平自行放弃了罢了,而且即便撇开他这小小的复现能力,这四周本来就全是正在生长的植物,以约瑟夫之前的表现,调遣植物本就是他的权能。 甚至,若是他不乐意,禁止互相斗殴本就是针对客人的规则,他压根不必遵守这其中哪怕一条。 所以,古德里安的确最好接受这个条件,不带犹豫。 咔嚓。 比起语言,古德里安更会以行动证明自己的选择,因此,在他缓缓抓住对方伸来的“金枝”瞬间,古德里安就毫不犹豫地直接一转手,刺向了约瑟夫还残有花瓣的胸口部分,但只得到对方遗憾的摇头。 “这不算一个明智的判断,虽然心脏是弱点的大热门,但和我无关。” 给出否定答案后,约瑟夫一拳打在古德里安刺来的手掌上,另一只手则一击打在了古德里安胸口,将其震开: “不过您的选择相当果断,这一点必须得到赞赏,若是白也如您一般果断……呵呵,我恐怕已经死去了吧。” 古德里安被震开以后差点撞到一棵树上,但他强忍着脚步的踉跄躲开了,即便这个时候,他依然牢牢记着不能践踏植物的规则,下一秒他忽然向后飞速撤退,倒是让约瑟夫一时有些困惑,当约瑟夫追上去,抵达树前的一瞬间…… “碰!” 换好最后一发子弹的古德里安,近距离瞄准腐国人的脑袋,一枪爆头。 理论上,既然约瑟夫在失去心脏之后,插在胸口的树枝不会随心跳而鼓动,那失去大脑以后,也许他也会陷入至少一瞬间的瘫痪,而接下来古德里安只要利用木矛之类杂物死死堵塞在原有生理结构的地方,让其无法完全复原,不单可以为自己争取到尽可能多的尝试机会,甚至有可能一击终结整个副本…… 可惜也仅仅是理论。 “……可惜,这样的破坏可无法让我失去意识,您瞧,被怀尔特先生作为样本收藏的那些朋友……他们在露出其中花朵的瞬间,不也是站立的吗?” 约瑟夫的身体的确摇晃了一下,但很快,他的头部便绽放出一片鲜艳的花朵,从那花朵中一时发出了熟悉的声音,而很快,这花朵又重新变为了那青年的头颅。 古德里安挑了挑眉。 “刚才那一瞬间,你是否已经死了?” “花会被水浇死可不是规则内容,就这一点来说,您还是饶了我吧。” 不去理会约瑟夫的苦笑,古德里安很快又扬起了长矛,一下朝约瑟夫咽喉处刺去,这刺,腐国人也不再躲闪了,明显是想仗着自己不死之身的优势直接硬扛下这一刺。 古德里安双手抓矛,浑身青筋暴起地一声怒吼,并不单纯只是刺击,而是打算鼓足全身力气直接将约瑟夫往地上栽倒下去……而这一刺,他成功了! 哗啦! 约瑟夫本来朝前倾倒的身体先是往后倾倒,随后被力度硬生生冲得往后倾倒,整个人如一只折断翅膀的鸟般倒栽进了雨坑中,雨水与泥浆将他那张畅快的笑脸吞没,这一次,古德里安冷静下来,开始在脑中飞速思考关于约瑟夫过往的资料。 约瑟夫,一个反社会人格障碍者,一个慈善家,喜欢园艺,所以或许他的弱点会是用来栽种植物的手?比起杀戮,更喜欢操纵与挑唆,所以他的弱点也许会是那过于灵活的口舌? ……不。 “咔!” “哎,瞧瞧我这记性,正常树枝哪有金枝那么高的强度……好吧,从大致答案上算是勉强正确,但细节,不可不估量不是吗?” 木枝断裂。 但这并非由于答案的错误,而是……它所刺向的目标太坚硬,木制的结构当然无法穿过这人体中数一数二的硬质结构。 头盖骨。 一小缕花瓣混着雨水从约瑟夫的伤口处滴落下来,比起其他一切花束,这一缕混合的液体显然与血更为相似……这血垂落到约瑟夫的眼角、嘴边,覆盖了腐国人大半张、那抑制不住的笑脸。 他微张着嘴,蓝色的眼朝古德里安雕塑般面容看去,从喉咙里滚出有些嘶哑的笑声: “好吧,就算是扎进去了,还是不算正确……古德里安,再多尝试几次吧。” 第171章 正面对敌之骑士 若要说约瑟夫·金利斯浑身上下何处最异常,那所有认识他的人一定会异口同声地说:是头脑。 但若要要说他何处最薄弱,那除了坚信最强大的地方亦是最薄弱之处的人,怕是极少有人会给出这个答案了,而古德里安也并非这一虚无标准的践行者,他进行这番攻击,有其他更为明确的标准。 其根据便是:白无一和玛丽在主宅三楼发现的一系列信件、以及约瑟夫电脑上的脑部核磁共振图。 “没有人的大脑能恢复到那个程度,而且你并不是后天受伤导致的脑部受损,而是先天的基因问题。” 古德里安压低声音,忍住浑身的剧痛一边说着,一边继续朝栽倒者的头部发出连续的刺击: “如果不是弱点,你不必采取任何手段去刻意掩盖它。” “……哈哈哈哈哈哈……在这个无能的副本中,它们给予了我的行为,如此可笑的含义。” 约瑟夫笑着,随后,他忽然抬起手来,古德里安本想不顾对方挣扎地继续刺击,却只见一道棕黑色朝自己眼前晃来,他心中忽然一紧,随后猛然抬起手…… 手掌被一根锋利的树枝击中了。 什么时候?古德里安一边瞳孔微颤,一边看向那树枝,这色泽很眼熟,像是…… 他刚刚差点撞上的树木。 “就地取材了一下……” 约瑟夫有些口齿不清地说着,朝古德里安晃了晃手中之物,再一次开始了主动进攻: “果然不持械没法跟您这样的人互搏……而且事到如今,我也真是于性命攸关之际了不是?” “……” “金枝”刚才差点断裂,手中的长矛,在近距离又实在无法充当锐器使用,而且更糟糕的是,可能在刚才厮杀中被混入了太多约瑟夫的“血液”,四周的湖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为了赤红,这些赤红的湖水一接触到古德里安的皮肤,便在上面鞭挞出一道又一道恐怖的瘢痕,而约瑟夫刚刚使用的树枝上,也富有着那虽然威力不大、却令人痛痒难忍的毒水。 ……他判断出问题了,对付这种毒人,不该贸然进攻的。 古德里安这次选择了自己解除压制,他知道就算再僵持下去,自己也迟早会败退,而若因这痛苦而直接失去战斗能力,一切都会陷入最糟糕的境地。 “……呵。” 约瑟夫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发出一阵短促的笑声后,便一下迈出右腿,与此同时拿着树枝的左手横斜着向古德里安的太阳穴扎去,而古德里安自然也很快反应过来,用长矛向其武器处击去。 “噗。” 但在这时,约瑟夫却又使用了一项堪称卑鄙的战术。 大概是之前被压制的时候,他就在嘴里含了一口雨水,在被古德里安疯狂刺击之际,这雨水也便被他的血一点点变得更加鲜红、更加有毒……而就在古德里安理所当然被他持有武器吸引之际,约瑟夫便从口中朝对方门面处直接喷出一口雨水。 砰! 碰! 失去了眼镜的古德里安对这种攻击几乎毫无遮挡,他只能通过闭上眼睛来抵挡一时,可即便如此,还是有几滴雨水渗入了其眼皮之下,带来了几乎能令人当场昏厥过去的痛苦,盲目的古德里安并未收敛自己的动作,而是以越发狠厉的动作朝约瑟夫手臂处敲去,同时,他也感到自己腿部传来一阵难以忽视的力度。 两声巨响之后,古德里安栽倒在地,而约瑟夫,一只手已经断折。 “……” 完了。 从肉眼来判断,当然是约瑟夫所付出的代价更加巨大,但从实际判断,浑身剧痛的古德里安知道,局势急转直下了。 约瑟夫的机制注定了他并不害怕所谓以伤换伤的打法,而他,则竟然以寻常战斗时的逻辑对这一场拖延时间的决斗进行了处理……实在是大错特错,无论从一般情况下看,他的战斗策略取得了什么成效,实际上只要自己受伤,那都成了:0。 “……古德里安。” 约瑟夫并未第一时间进行攻击,而是耐心等待满身湿透的古德里安艰难爬了起来,睁开一只眼后才掰直自己手臂、横起树枝,朝其开口: “其实您有办法尽可能毫发无伤地拖到白先生到这边的,这个方法,他也曾经用过。只是,您太过专注于寻找所谓的答案,忽视了收益与损失的不平衡,虽然除了拖延以外,这个战法不会有其他收获……但我知道,无论是您、您的国家,还是白本人,都会更希望您采用那个方法。” 然后,他迈开脚步,毫不收敛速度地朝对方直奔而去,动作之间再无任何怜悯。 “跑吧,古德里安,尽可能逃跑吧,就算,现在的你已经无法逃出太远,就算,现在的你,结局已定。” 约瑟夫的速度一瞬间变得更快了。 这个怪物……他难道就不会感到一丝疲惫吗?古德里安往后踉跄几步,用手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用视线仅存、但依然昏暗不已的一只眼睛死死盯着面前模糊袭来的身影。 现在他的确不可能安然逃离了……四周光线昏暗,已完全沉入夜色的漆黑,而他双目几乎都已彻底被约瑟夫毁去,这副残破不堪的身体也好、瞎子一般的视野也罢,都无法支撑他逃出生天。 要是最初就选择逃跑、不像一名正义凛然的骑士般在正面战斗中竭尽全力……他也许才真有一线生机吧。 他到底是没有违反自己的本质。 “……结局已定,吗?” 既然如此。 古德里安,也就再无顾忌。 他呢喃着,再一次伸出了长矛,朝着那肆意展开攻击的约瑟夫狠狠刺去,但这一次与其说是刺戳,不如说是一种砸击,长矛最尖锐的那一截早已在之前的战斗中被横断,现在这可怜的临时武器完全变为了一截粗壮的长杆……甚至,在雨水的渗透下,它已经不能被称作十分坚硬。 所以当这长杆再一次戳中约瑟夫胸膛之际,它爆开了,像是一根被燃烧到只剩雪花的烟头,约瑟夫的身体只是因冲击力而微微一顿,很快便调整好姿势…… 但。 马上发动进攻的人并非约瑟夫。 啪! 随着一声破裂声,警官漆黑的身影像一颗炮弹般炸了过来。 腐国人手中的树枝甚至还未来得及落下,便感到了一阵强烈的刺激气体充斥了自己的鼻腔,而下一秒,他所感到的,是一种纯粹的炙热。 明亮的火光自警官身躯上燃起,刺破了这漆黑的林中之夜,火光沿着沾满酒水香气的衣衫一点点攀爬、舔舐、照亮了古德里安那张平静的脸。 第172章 烈酒燃心 “……复现吧,复现吧。” 古德里安死死抓住面前的怪物,他的视线与意识几乎都彻底被光明充斥了,仰着头,发出丝毫不带颤抖的“咒语”: “无数次复现、无数次燃烧……即便是能复生的你,若一直处于彻底的燃烧中,也会荡然无存。” “……” 约瑟夫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这死死缠住自己的警官,视线没有哪怕一秒被那黯淡的火光夺去,他深吸一口气,被滚烫的火焰呛得咳嗽起来,一边咳嗽着一边笑着抬起脚猛踹古德里安的下腹。 碰!碰!肉耳可闻的巨大声响随着他一次次竭尽全力的踢踹从古德里安身上发出,与此同时,那包裹两人的火焰也越来越旺、越来越可怖…… 但黑啤国警官却一动不动。 即便燃烧物是酒精,若若约瑟夫倒了下去,用那些含有毒素的红水将空气阻隔,他身上的火焰也会就此消散,因此,古德里安必须保持着一边束缚约瑟夫,一边死死站立的姿势一动不动地站在一切苦难的中心。 他已将自己锻作一副困住约瑟夫的镣铐,这镣铐与他困住的囚犯,所遭到的痛苦别无二致。 “璀璨、璀璨……!” 不断的燃烧中,约瑟夫脸上的皮肉也被滚烫火焰所吞没,其身体结构开始崩坏、损毁,踢击的力度也前所未有地减缓了下来。 但腐国人对此毫不在乎,在如此明亮的光中,他所流露出的唯有愉快一情,他开始重新企图勇树枝戳穿古德里安的咽喉,却被挡了下来,于是一次又一次乐此不疲地尝试着: “巴泽尔·古德里安……你没有做到违背你的本性,但也正是……您到最后也没有违背您的本心!” 废话,可真是一堆废话啊。 古德里安不去理他,警官先生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复原吧,复原吧,不包括约瑟夫,而是……之前燃烧过的火焰,以及作为燃料的酒精,以及他的身形。 一直靠这具肉体支撑是支撑不下去的。 古德里安不认为自己是个坚强的人,只是被烧掉一层表皮而已,现在便已经疼痛到几乎无法支撑身体,所以,他将自己的残影从过去搬来,以现已作为燃料燃烧,却在过去存在的血肉外壳当做牢笼,将自己也死死束缚在了原有的姿势。 和约瑟夫对战最好不要使用异能。 如果真有那么一次机会的话,那就是现在。 哪怕对方和自己使用一样的异能,论体型,他不该会输给对方。 “一座血肉的雕像,” 约瑟夫的声音变得断断续续的了,因为声带已被烧断,他停下了戳刺的动作,因为那一根可笑的、不堪一击的树枝早已被火焰燃尽,握在那苍白手掌中的只有一撮灰烬,但即便如此,他依然活着,且以那双幽蓝的眼死死盯着古德里安,做出评价: “愚昧的、固执的、警惕的、你……为他人着想的、舍身的、敏锐的、可爱可敬的……您。” 疼痛已将古德里安的意识彻底占据。 他甚至有些忘记自己在做什么,又为什么要这么做了……血肉附着的外壳可以固定他的动作,却无法解决烟熏的窒息,随着体内氧气的消耗,他的意识也在一点点枯萎……而现在所有的局势。 都只是由他软弱的意志进行着支撑。 他不能倒下。 他不能倒下。 如果可以……他甚至也不想死亡,啊,遥远的黑啤意志……条顿停歇之所,蓝色矢车菊绽放的地方啊……保佑它吧…… “我是多么悲哀,邀请来的客人没一个能离开自己的命运……我是多么幸运,邀请来的客人,都固执若千百年不愿改变轨迹的群星。” 模糊中,腐国人的声音又一次响起,这一次带上了些许悲哀: “你们错过了很多机会,可又创造了许多……要是你们一个错误也不犯,那该多么美好……这很不容易,但要打败我那……” 他不能倒下。 黑色的矢车菊渗破了一点点开始残破的外壳,从一切它可以漏出的孔洞中流淌了出去,本来被化作固体的物质,此刻却更仿佛液体一般流淌着,像是血、却又像是蜡油。 夜色被火光所渗透,泛滥的湖水、燃烧的火焰、一点点攀升的明星与苍月,一切的一切,似乎都漫长到没有尽头…… 直到。 …… 怀尔特降服了那些植物,但,为什么没有找到古德里安? 之前一切遭遇让白无一在发觉这一情况时,心一下便沉了下去,几乎是有些慌不择路地四处摸索了一番,最终,找到了一片片有明显方向指向的黑矢车菊花群。 虽然找到了线索,可白无一的心情却没有一丝一毫放松,古德里安是一个倾向警惕的人,是什么意外,让他竟放弃了汇合,独自一人前往了未知的方向? “那边,好像有些亮光,” 就在白无一有些魂不守舍地往前追进时,在他背上,情绪相对平静的怀尔特忽然皱起眉,然后朝一个方向望去: “不像是灯……湖边着火了?” “!” 白无一听见这话,几乎是一刻不停歇地朝火燃起的方向跑了过去,他的动作自然因此有些变形,以至于后方怀尔特都有些过于颠簸,但老人也并没有去打扰现在的白无一。 跑了颇长一段距离后,白无一才停下来喘了一口气。 而就在这时。 “踏、踏。” “!” 有脚步声,自茂密的绿植中传来了。 这个时候,能在外面活动的只有活人了……难道是约瑟夫?这样想着,白无一便分外警惕了起来,抽出阿里的弯刀压低身体…… “……” 但来人,却是一位不该出现在这的故人。 查理怎么可能出现在这个地方?他不是早就应该…… “白先生,” 就在白无一心惊肉跳的一瞬间,那西装革履的管家忽然转过头,极为精准地从复杂地貌中找到了他所在方位,然后一点点走了过来: “您……” 踏。 毫不犹豫,白无一转身就往绿植最茂盛的地方逃,查理的攻击倾向太重,武力又颇高,两方要是打起来他压根不可能有任何胜算,除非让怀尔特去对付那家伙……但现在的地形,怀尔特也无法施展! 一旦正面对战,任何一点损失都是选择的他所无法承受的,既然如此,还不如先趁着有机会跑上一跑,借助绿植无法对付怀尔特却可以对付工作人员的特质…… “老白!别跑!” 第173章 如石刻般虚像 但这时,一道熟悉的女声却停住了他的脚步,白无一缓缓转过身来,看到的是那老管家与抱着小熊的少女并肩站在一起。 大概是从白无一脸上读到了肉眼可见的紧张,老管家放下手中的西洋剑,行了一礼: “白先生,我没有敌意,能否请您近一步说话?” “……我还有急事要办,就不必跟管家先生一叙了吧。” “是关于您,猫粮的事。” “……!” ……迄今为止,唯一一个和白无一谈过类似话题的“人”,只有一个。 “您说……的是什么牌子的猫粮,记得好像是什么星星当名字……” “……” “查理”看着有些激动的白无一,莫名沉默了几秒才回答: “紫薇牌的。” “好、好……” 白无一感觉自己眼角都有些泛酸,他很想直接冲过去,和这披上一层npc皮的ai好好叙叙旧,可无论从时间还是场合,这一切似乎都不大合适。 所以他只能抹了一把脸上的雨,颤抖吐出这两个字后便继续疯狂赶路: “这话题紧急吗?不紧急的话能不能边走边说?湖那边着了火,我怀疑跟古德里安的失踪有些关系,我们尽可能还是别路上停留吧。” “好,但这话题涉嫌您家中之事,怕是不大方便透露给怀尔特先生。” “查理”瞥了一眼白无一背上的怀尔特,倒也没有强行留下白无一原地停留,双方默契地直接带着人开始往前奔跑,很快就抵达了火光亮起之处。 或者说,曾经火光亮起之处。 “呼、呼……应该是这里……” “这里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火光,另外,请小心,这里似乎是一处低洼地形,若贸然进入深处的话,可能被高处伏击,白先生,我先进入腹地探索,请您在后面接应我。” 当白无一一行人来到这地方时,火光早已熄灭了,茫茫的绿植之丛中,唯有荡漾的叶片、与一股股泛着淡红的湖水。 一些黑色矢车菊被水波推送着,打到白无一腹部,一直扛着怀尔特的他早已疲惫不堪,于是十分自然地将探路一职交到了“查理”手中。 “查理”前进几步后,便脖子有些僵硬地将四周环视了一圈,就只是这样环视…… 它便精确地找到了黑色矢车菊的源头。 “……” “查理”沉默着走了过去,进行着必要的判断,若是到了最糟糕的情况,它会毫不犹豫地选择说谎令白无一继续执行副本任务,但就在它蹲下身,检查这一处花瓣的源头之际,一只和手套几乎融为一体的手忽然抬起,猛地抓住了它。 下一秒,蓝色虚影在水中复现。 “白,如果来的人是你,往湖中心继续前进,约瑟夫往那边去了。” 一切就这样有些猝不及防地撞入了白无一视线中。 虚幻的古德里安以一个极为僵硬、怪异的抱姿面色平静地出现在了湖面上,以尽可能清晰的口齿进行着表述: “石榴酒,已经撒到他身上了,有用,但杀他必须靠金枝,不一下杀死他,他还会复生,他的弱点,在大脑部位,但具体位置必须细致,他身上没有武器,也应该不会……死、使用……植物攻击,那些东西,对他不完全友好 现在他,已经受伤……你应该,也可以……” 虚影消散了。 然而,在不过几秒钟后,这虚影便再一次复现出来,这次影像变得更加模糊不清了,而那被复现的警官依然如机械般僵硬地复读着这些具有价值的信息。 “……管家。” 白无一僵硬摇头,将怀尔特安置在一块还算水浅的石头上后,朝一言不发的“查理”走去。 他尽可能和缓地问: “您,发现什么了吗?” “查理”无言地扯动手臂,从泥沙与绿植之下,拉出了一个人……一个浑身已漆黑到几乎无法辨认的人。 那人头上的帽子已不翼而飞,身上衣物几乎完全变为了一块块布条与灰烬,双眼紧闭,只有一只手无力地伸于沙石外,他的头颅并没有变为花朵的形状,但浑身上下都在如渗水般渗出漆黑的矢车菊,胸膛上亦只有微弱的起伏。 “严重烧伤。” “查理”吐出这两个字,看着白无一的眼睛,随后缓缓补充了一行字: “窒息、失血……他的情况非常糟糕,我会立刻尽可能对他进行医疗帮助。” “……北……查理,别骗我。” “我并未欺骗您,” 这次“查理”的语速并未再有迟钝: “至少,您留在这里是无法对他进行任何有用的帮助的,您也很清楚这一点。” “往湖中心继续前进,约瑟……” “……” 蓝色的虚影依然机械地复读着之前话语中的信息,声音一点点模糊同时,情绪也变得越来越平淡。 白无一放下怀尔特,一言不发地走了过去,闷着头 一点点企图将古德里安拔出,他把那张已经面目模糊的脸往上抬起,用泥土和那把长矛当做垫底的支架,让他不至于在泥水中窒息…… “他陷得很深,” “查理”站在一边,有些冷酷无情,却又极为忠实地履行着自己的职责: “应该是在倒下后被上涨的湖水冲到了泥里,唯一的好事是他陷到的地方没有什么植物,所以没有遭到二次伤害,但,无论如何,您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把他拔出来,您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但他还没死。” “是的。” “他要是……的话,在这样的情况下,会直接没了的,甚至没法像莎莉阿里他们一样支撑一段时间。” “是的。” “查理”重复着冰冷的回答,因为它知道白无一能一眼识破这方面的谎言。 但也能清晰认知到这一切现状。 “如果您一定要将他取出,” 过了一会儿,“查理”补充了一句,提出一个建议: “可以让我帮您进行搬运工作,您必须继续前进,还有琼安小姐,她也可以……但我认为,您是更适合继续前进那个人。” “白……” 被突然提到的玛丽有些手足无措,这不是她能解决的问题,甚至,虽然情绪比较稳定,但她现在比似乎执迷于无用抢救的白无一还要茫然。 最终,她还是咬咬唇,站了出来: “古德里安,这个状况不可能再起来了……你也是选手,这样的情况,也不是没有经历过……走吧,去找约瑟夫。” 第174章 如坠冰窟 “……” 白无一恍若未闻。 他只是继续用手在泛着赤红与黑花的泥泞中挖掘着,搭建着平台,将那伤痕累累得队友往后拉扯。 “往湖中心继续前进……” 蓝色虚影的声音命令般响起。 “查理”走到了他身后,西洋剑的剑柄已对准了他的头顶,若到了极端情况,这位兢兢业业的“管家”会毫不犹豫地敲晕他,让玛丽作为搬运工将白无一与怀尔特一起运送至最终的目的地,尽管那种情况下白无一可能陷入沉郁,但以他的一贯表现应该是可以认清现状的。 至少,也比留在这里当真无用救援许久后消磨时间强得多。 “往湖……” 声音再次响起。 但,这次 不是来自于那蓝色的虚影。 那紧闭着眼的漆黑人形忽然睁开了一双泛着血丝的眼睛,死死抓住了正在进行修筑的白无一,几乎如已熄灰烬中蒸出些许烟气一般,嘶哑地吐出声音: “去……去……你要到……湖里去……” “古德里安……” 白无一的眼睛瞪大了,这次他再没能装作没听见,双手埋泥的动作反而越发快速起来,他的手颤抖着,手上的手套被挖出的石渣磕出了几处漏洞,那泛红的毒水就从漏洞渗了进去,在他的皮肤上打出些许恐怖的瘢痕。 “……去……” 古德里安以那双鹰一样尖锐的眼睛死死盯着他,几乎已经无法挪动的上下颚肌肉夸张地扭曲着,这是一张可怖的丑脸、是一张令人作呕的恐怖面颊,而就在这黝黑坑洼的脸上,仅存的生命凝结成了一缕骇人的精光,从那双眼中爆发出来: “你……必须去!白!我把一切……都交给你们了……难道,你要我……莎莉、阿里……那么多人的牺牲,白费?别浪费……时间!” 黑啤人再一次伸出手,这一次却是去推白无一,或者说,他几乎是宣泄着将无力的手朝白无一脸上打去,结结实实打出了一阵声响,将泛着呛人气息的灰烬在白无一那苍白的脸上涂了一抹,又使劲推着那被垒好不久的土台。 “……我……” 白无一张口,抹了一下脸上的雨水与灰烬,望着地面压低声音说: “我会去的……古德里安,但是,你应该,也不想这样死。” “……” “怀尔特。” 忽然,这个龙国人站了起来,低着头朝身后声音微弱地吐一个名字,随后似乎有些虚弱地指着那穿白大褂的康乃馨,说: “你能不能,帮忙看一下他的情况……至少,做一点最后的努力。” “我会的。” “玛丽,” 下一秒,他又转头,朝不知所措的玛丽开口: “扶怀尔特先生过去,这里有土台,方便他站着。” “……好。” 就这样,嘱咐完这一切后,白无一才缓缓抬起头,看着已经举起西洋剑的“查理”,吐出一声叹息: “你,能不能给我一些时间,跟我去那边稍等一下。” “……” “查理”收起了剑,回答了一声: “好。” …… “怀尔特听不到这里的情况,古德里安还能牵制他一些时间,这里也没其他人,你可以把情报交接给我了。” 一走出怀尔特所在范围,白无一便停住了脚步。 他以极为冷静的声音,以比机器似乎还要冰冷的声音,缓缓吐出这么一段话: “有玛丽看着,他应该不会被四周的湖水腐蚀,那个土台,也应该刚好足够他落脚,即便真的战死也不会立刻消散。” “……” “怎么了吗?” 看着“查理”迟迟不出声,白无一盯着它眼睛又问了一句: “约瑟夫还在附近?还是你还有什么担心的事?” “我只是,有点困惑。” “……有什么好困惑的,” 白无一看着这台似乎出了故障一样僵在原地的机器,轻飘飘说着: “你的判断很正确,古德里安烧伤严重,他活不了了,就算继续把他拉出来,也不过是加速死亡,而我们没有时间可浪费,包括浪费在解读你对我反应的困惑上。” 所以他就利用了古德里安的死,将怀尔特顺理成章地从身上调走了。 自从和北极星汇合以后,他就一直在找这样的机会,ai能出现在这里的唯一可能就是国家的帮助或者诡异的干涉,且看态度、前者可能性远远大于后者。 但怀尔特太敏锐、危险且脆弱,一切谎言和隐瞒在那npc面前似乎都行不通,他找不到不被对方怀疑而将对方留在某处的时机,更找不到让对方单独留下不会移动的理由,他跟怀尔特的间隙已经够多了,双方的关系就好像放在天秤两端的玻璃瓶,稍一颠簸,一方可能就会摔个粉碎。 而当古德里安的结局出现在他眼前,一切都有了完美的借口,一名无法动弹的伤员、一名有着职业操守的医生、一个负责监督的队友、一个完全有理由会跟着他一起离开的ai…… 一股、货真价实、痛彻心扉、想要隔绝于世的心情。 “……对不起。” “查理”忽然道歉了。 白无一不明白它为什么道歉,明明它的判断的确准确,到来的信息也的确有用,它刚刚的表现……很完美不是吗? “你不必向我道歉,” 于是他平静说: “那个时候,正常情况,我应该情绪崩溃,你也应该为此感到不满。 现在,不要再浪费时间。 做点有用的事吧。” “这个副本世界中,选手死亡、至少在变为花朵的时候,并不会直接引来天灾。” “查理”缓缓吐出信息。 信息的次序,是它经过商榷后给出的,也许不是最具有效率的,却是它认为最应该的: “不清楚这种转化是否还有生机,另外,阿里先生还作为亡者活着,至少在我进来时如此。” “然后?” “专家组分析了几条可能的方向,关于约瑟夫的弱点,其中包含两种可能性,一条是医学,即在怀尔特面前证明其的异常,一条则是神话,即以金枝刺杀其特定部位。” “查理”看着似乎对之前信息有些漠不关心的白无一,最终又一次调整了信息的次序: “我们本来犹豫这双方是否需要选择其一,若真要选择,我们认为怀尔特的路线更加切实一些,但现在看来,我们确定了,怀尔特和金枝的路线需要组合,它们中任何单独的一条都无法取得效果。” 第175章 协助者的嘱托 “嗯。” “约瑟夫,似乎对自己的脑部进行了直接对改造,若在破解这一异常之前使用仪器,只会得到他是正常的结果,而要破除这一结果,则需要以金枝去攻击其脑部植入结构。” “查理”直接用西洋剑撕下了一片衣物,在上方如刺绣般用剑尖穿梭着,划出了一张完整的大脑结构图: “这些部位,我们已经全部分析总结出,你如果无法判断,就照着这图进行攻击即可,在攻击之后则用仪器去向怀尔特证明约瑟夫之异常,我们相信……这样应当符合副本原有既定最佳结局。” “原有既定?” 白无一抬眼,“查理”知道他明白自己措辞的原因,现在追问,是问为什么它要特意提这一嘴。 “约瑟夫对副本的影响绝非浅表,因为他的原因,已经出现了数次副本急剧加速的情况,如果可以的话,其实我们希望能生擒他,毕竟他的能力似乎不单能模仿选手、甚至对诡异本身一切机制也都可以完美复制。” 于是,它便把一个对于现在来说,也许相当艰难的需求,提了出来: “若论所有选手能力,目前最有可能破解这次天灾的,就是他了,当然,我们首要主旨还是您的人身安全,并不会对这方面进行强求。” 这件事,若放到刚刚,它也许便当真瞒下了,但现在“查理”既然提出这个需求,那便是判断白无一是当真可能实现这一要求的。 “我明白了。” 果然,白无一也便平淡地接下了这个任务: “我会尽可能活捉他,他活着,很可能有更多选手,更多普通人活着。” “……” “既然你先找玛丽,而不是找我,那边应该是出了岔子,” 等了一会儿,发现“查理”不再说话的白无一,主动又抛出了几个问题: “那三人怎么样,死了几个吗?” “不,虽然之前有危机,但在我方介入后危机很快便解决了,现在那三人应皆在食酒坊中,若您需要,可随时调用。” 说到这个,“查理”思索了一下后,又补充了一句: “玛丽小姐的确没能完全完成您交给她的任务,她实在太依靠自身异能,一旦失去,便完全丧失了战斗力,且无法自行进行行动判断,而于使用异能情况下,缺少自身判断,难以及时沟通与应变。我方虽然已尽可能对其异能进行恢复,但依然期望您不要将其视为绝对主力,而是充当某一具体行动的执行者。” “你来回总用时长,不像是专门把他们送到食酒坊后返回的,是让他们自己返回,还是还有其他助力,或者你能不能调用幸存的工作人员?” “目前外界并未发现其他幸存工作人员,是让马克作为主要带队把人全都带回。 根据其性格与一贯表现分享,其不具有加害弗兰克与其母之动机,并具有可靠能力为其队列保驾护航。 另外,根据分析,本次风信子还具有溶解在水中后散发出鲜红液体并令周遭植物加强发育的作用,但花瓣本身则并不能刺激植物发育。 同时,我方分析此液体遇到玫瑰后可能产生更多异常,很有可能是加剧其繁殖作用,万望注意。” “玫瑰。” 白无一嘀咕了一下这花名,莫名笑了一声,笑声里没有半丝愉快存在。 “还有其他事要讲、要嘱咐吗?” 过了一会儿,他抬了一下手,问: “没有的话,就该动身了,约瑟夫,不会等我们的,要是走远了,一切就晚了。” “您……不必这么急,以约瑟夫惯常步态,现在还能休息几分钟。” “那就走吧。” 白无一马上转身,又将头埋了下去,但就在他转身的一瞬间,“查理”的身体却居然扭曲了一下,随后一下变为了许多错乱的蓝黑色代码。 “……你不能去了吗。” “当前对话中有过多副本关键信息及外部决策,引起了主服务器关注,侵入已被察觉,即将退出登录……” 以极快的语速吐出这么一番话语后,那代码所组成的人形生物轮廓一点点变得模糊、扭曲,先是重新变为了查理形象——只是肢体(图层)变得有些四分五裂,随后又变成了许多乱七八糟悬浮的秋牡丹花。 “确认我无法与您一起进入最终阶段,请放心,一切在解决这最后一个难题后便会结束,之后……还请您去关选手的心理咨询室一趟。” 那也是结束以后的事了。 白无一没有回北极星留下的话,他只是走过去,在那代码所组成的人形彻底消失一瞬间,一把抓住了飘在半空中的那一块画着约瑟夫弱点的布面。 随后,他死死盯着那上面的位置,像是要把它焊进眼睛里一样死盯着,一路无言地前进…… …… 白无一回到了现场。 “查理”似乎不见了,而也许是这一现象的原因,他的情绪稍微平静了一些,让不知道现在如何是好的玛丽又松了一口气,又提了一丝心。 “病人的状况,我无法改善。” 在他归来之后,怀尔特也就从那个小土台上站了起来,有些遗憾地摇摇头: “他应该是遭受了长时间的燃烧才会变成这样……说实话,以他目前的情况,能活着就简直像是一种奇迹了,庄园里没有能输血和植皮的办法,现在把他搬运出去的可能性,也很小。” 说这话时,哪怕是一向情绪平稳的老康乃馨也不由得在语气中染上了一丝感伤,他的手上也沾上了许多泥泞,并且还将那本来勉强可站一人的土台再加宽加高了一些,尽可能作为了避免古德里安窒息的支撑。 蓝色的残影已经消失不见,也许这意味着,制造这一切的意识也早已消散在冰冷的夜色中。 “……既然如此,那只能离开了吗?” 白无一似乎还是不愿接受现实一般地嘀咕着,蹲下身,静静看了会儿以后从水中捞出了一截黑色矢车菊,随后站起来转了身: “那既然如此,还不如快点走……也许,还有办法救他。” “让查理把他带到一个比较安全的地方,照顾他一下也许能减缓一些他的痛苦,我那边可能还有些能用的药……话说,查理先生去什么地方了?” 第176章 即将开启 “他之前态度就很焦急,你也看出来了。” 白无一走到古德里安身边,最后看了一眼那漆黑的、依然在苟延残喘的人形,用一种冷漠中带着一丝厌烦的声音说: “所以自己一个人走掉也并不奇怪,不是吗?” 怀尔特欲言又止: “……您……” “先生,如果你觉得现在这个状况是谈论这一话题的好时机,那你的心理学……只适合放在实验室是真的,” 白无一深吸一口气,将一切冰冷的目光掩藏在对视的阴影下然后开口: “另外,玛丽,你过来一下,查理先生留了个东西给我们。” “什么?” 玛丽走过去,本想继续张口问白无一,便见到他从口袋中掏出一块布的同时压低声音对她说: “你把熊招出来,我会尽可能以不撒谎的形式把你的熊引导成查理留下来的东西,但是你不要回话,直接站到熊后面去别让他看见你就行,一切我来应付。” “……能行吗,这……” “你现在是这里唯一具有异能的选手了,而攻击约瑟夫,可能需要你的异能。” 想想,比起让白无一这个只经过简单训练的门外汉负责主攻,哪怕只是把那金枝如什么铁爪一般套到泰迪指头上,精确性不说,攻击性和速度肯定强了不少。 虽然由于其个人能力,白无一不打算让玛丽跟约瑟夫真正对上,但无法使用和放着不用是两个不同概念。 对付约瑟夫,怀尔特必须到场。而到时候他们万一需要依靠玛丽的异能,无论如何都要在怀尔特面前把这熊招出来,如果到时候情况危急,那要不他们会死,要不怀尔特就必须死,与其被迫承担变数,还不如趁现在危机不大,直接把这点爆了。 白无一把手中布料缓缓展开,将上面的脑部结构图清晰地展现在玛丽面前,又好像强调一样上下晃着手中图,拖延了一些谈话时间。 “他现在没有自保能力,一推、就会落下水消失,万一真的出事,无非提前把他杀死罢了,一切说辞都交给我来解决,你去把熊招出来,但是不要说话,不要露面。” 等说完这一切后,他便主动提高了一些声音,转而表述起其他确有其事的线索: “这是约瑟夫大脑里面可能有问题的区域示意图,怀尔特先生要是真要检查的话,从这几个重点查速度应该会快不少,也免得到时候麻烦。” 怀尔特应该是听到他的声音了,但老康乃馨并未做出任何反应,也许是因为白无一所说话语全部为“真”,又或许只是单纯懒得理会白无一这好为人师的建议。 “……我觉得你有点可怕,但是不是因为这件事……” 玛丽叹了一口气,看着面色异常平静沉着的白无一,又看着怀尔特这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才终于选择了迈出脚步。 她向那些之前还在围追堵截选手的植物们走了过去,以它们为掩体,小心翼翼地放大了泰迪…… “那是什么?” 自然,世上无不透风的墙,何况是如此近的距离、如此大的变化,在两棵树间忽然出现一片棕色玩具毛绒的一瞬,怀尔特便立刻发觉了这边的异常。 于是,就跟之前解决无数变异植物的时候一样,怀尔特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就想要迈出脚步去查看到底什么情况,而白无一理所当然地拦住了他,一脸平静地说: “怀尔特先生,那个东西,就是查理给玛丽小姐留下的东西,没什么好看的。” 没过多久,巨大的泰迪熊从植物间陡然升起,一步步晃晃悠悠地走到了三人面前,而玛丽则不见踪影。 “你想说那个管家给这位小姐……留下了一头熊?” 老康乃馨最上面的两片花瓣明显动了一下,像是两根眉毛拧紧以后的动作: “我在阿多尼斯庄园中做了几十年的客,倒是不知道这庄园里何时藏了这么大一头巨熊?哦、哦……不对,这位熊,还不是位真熊,如此针脚与布料,敢问查理管家何时竟有如此天工妙手,能缝制出这么大一只能活动的玩偶了?” “之前我就看查理和这只熊一起出现过,” 面对张开手,已经大有动手意思的怀尔特,白无一站在他面前一丈的水中,似乎依然意志消沉地说着: “他看起来并不惊讶,就跟这四周植物也不正常,他看着也不惊讶一样,查理,可能的确不正常,但他已经不知道跑哪去了,您就算要治,也得找出来再治吧。” 白无一的话并不是对现状的解释。 他不过是抛出几个事件,几个甚至本身并不能说多么相关的事件,任由着面前人进行联系的脑部,自己给自己一个解释。 这个引导方法,日常中一些人也经常使用。 “……也是。” 但怀尔特没有那么容易上当: “查理不在这里,我看不到他本人的表现,他也没法为自己辩护,这熊不正常,需要治疗……” “它又不是人。” “好吧。” 纠结这些都没用。 白无一转过身,把漆黑的矢车菊踩在脚下,把苍白的康乃馨重新背起,月光落下,在他身后拖出长长的影子,长长的影子落在长长的路,长长的路被水淹没了。 再无归途。 …… 踏。 踏。 约瑟夫抬着头。 他知道副本已经混乱,他听见世界的哀嚎,他看见白昼与黑夜的界限一点点模糊,他看见春日飞雪又见冬寂花来。 每一个组成这世界的微小结构都在尖叫、每一颗工作的齿轮都在呻吟,世界时而绚烂多彩,时而又忽然简化成一团黑白的混乱线团,外界的警报声已经在他耳边响了不止一天,就好像那天他自顾自跟着那面具主持人一起离开时,和那魔王对峙的场景一般。 但约瑟夫对此一切都不关心。 他只是抬着头,去追那一盏缓缓沉入湖中的弦月。 “请到庭院。” 一种熟悉的声音在他耳畔响彻,催促着他的大脑,也逼迫着他的行动。 若是任何一个正常人,都会服从于这声音,因为这并不是一般听觉意义上的声音,而是所谓的“想法”。 但约瑟夫已经很习惯与自己的想法做对了。 “哗啦……哗啦……” 沾满了三色花瓣的双腿在湖水中桨一般拨出水声。 第177章 直面灾厄 四周白雾缭绕,好一片难得的寂静,自从那一片诡谲风霜降,许久无此冷景了,约瑟夫抱着双手,呼着气逐着月光下一条银白的路,看那光明于白雾中投出一层层浮尘,看那浮尘静静沉没于湖中。 树枝蜘蛛般在他头上投射下阴影,风一吹过,它们便哆嗦,于是影子也便如爪般在他身上抓挠。 白无一他们以为,这些植物是自愿帮他的。 可并不是,他并不是春之神,且已成了谋杀美神的罪人。如影随形的、那些被不祥附身的树影始终于他之表层抓挠,树梢如指尖在他皮肤上涂布出刮擦的痕迹,既是攻击、亦是恐惧而惊慌求脱,此等小兽受惊却无力反抗之像只能令人怜悯……它们不如古德里安,那一身漆黑的警官,比只会张牙舞爪的小树枝冷冽坚韧太多。 因此,那人应当能,将他表层撕破。 “哗啦。” 白无一他们很快就会来。 约瑟夫不担心他们会丢失目标,随着他身上淌下的许多花瓣,连四周飞蛾亦轻易能寻出他的踪迹。 血肉复生的机制重复被激活着,因此,他便不得不将手指死死扣在自己被戳破的伤口上,一旦复生,他便将那一块撕掉,掐灭为水、揉碎为浆……仿若将自己酿成一湖鲜红的淡酒。 只是,他依然用衣物掩盖着这片片狰狞的伤口,因为…… “约瑟夫。” “……” 踏。 约瑟夫的脚步停下了,最后的脚印,踩在了一块小石子上,那石子被水激起后钻入了鞋中,崴在脚心的石头摇晃着传来不适触感。 于是他又抬起脚,但还没等他完全抬起,那苍白的身影,便如过往记忆般出现在了自己面前,以那种审视的、尖锐的、一眨不眨的眼神死死盯住自己。 好吧,石头是没法去掉了。 “怀尔特先生,怎么了吗?” 约瑟夫勉为其难地放下了脚,调整好站姿,以礼仪教导中最端正最板正的站姿站好,朝自己如师如父的那位先生行了个礼。 “约瑟夫,这里的一切都是你做的吗?” 怀尔特的声音中充斥着一种难以置信,以及一种微妙的、微微颤抖,他缓缓挪动身躯似乎想要从白无一背上下来,自己与约瑟夫对峙,但白无一却按住了他。 这也是理所当然。 “请站吧。” 于是,约瑟夫松开死掐住自己伤口的手,为黑色矢车菊所流的花朵瞬间停息,他俯身,做出一个“请”的姿势。 四周的各种植物沉默地蠕动着,以身躯围绕着白无一的身边,直接将半个湖面以身躯填满。 在这样一番变动后,白无一却依然一动不动。 “您放怀尔特先生下来和我一叙吧。” 看着对方的动作,约瑟夫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的能力,您应该知道,把他安置在这里,对您、对他,都十分安全。” “……这些植物听你的。” “我不会主动伤害怀尔特先生,绝不会,请您放心。” 有了这么一句后,白无一才缓缓放下了背上的老人,而他自己却始终把视线注视在对于怀尔特是水上浮桥,对他自己却是拦路天堑一般的无数植物上,约瑟夫当然明白他的沉默,金枝未至、植入体未破,现在放怀尔特上这植物平台,别无他用,只几乎如将这朵老康乃馨放于约瑟夫鼓掌之中,一息他若有歹意,只需釜底抽薪,怀尔特便会掉入水中,若雨水般溶解…… 但绿植在侧,白无一便是不将怀尔特主动送出,又如何防住他呢?这个副本中,他的能力似乎有些太过超格了。 但这是一个错觉。 “主动。” 被放下的怀尔特吐出这两个字,将脚踩在那些植物的枝干上,在一片踩雪般咔咔声的伴奏中前进。 每次他一触碰到那些还在蠕动挣扎的植物,那些水草树花便瞬间僵硬,宛如被石化一般停止了苟延残喘,被彻底浸泡于不浮的湖水,静静等待着被碾碎后腐烂。 “约瑟夫,这是第几年了。” 他从兜里掏出一根雪茄,没有点燃,而是就这样叼着问话: “我们见面以后的。” “25年了,先生。” “……怎么可能是25年,” 怀尔特地动作僵了一下,口中的雪茄差点掉了出来: “你都没有25岁。” “您没能等到我25岁,先生。” 约瑟夫一边回答着,一边走到怀尔特的身边,拿出一枚看起来很古朴的打火机为其主动点了烟,然后又退到了一边去。 怀尔特深吸了一口雪茄,雪花般灰烬从冒着红点的尖端滑下、堆到了那茂密的花蕊上,把花蕊点着了几缕。 “我对你的观察,你是一直知道的。” 他对这一情况恍若未觉,只是缓慢地吐字,像是在追忆往昔,约瑟夫却知道他是在一边端详自己表情,一边以语言给予不同的情绪刺激。 话头落下,实验者看了被试的反应,一如既往的毫无收获,一如既往的……应当让他安心。 可他安不了心。 “约瑟夫,你是我见过最聪明、最敏锐的孩子,却也是最狡猾、最让我头疼的病人……我的一切观察结果都在对我说,你是一个正常人,甚至是具有高度社会责任心的正常人,可是,” 怀尔特叹了一口气,伸出手,就这样将他已经摘下无数花朵的手掌放在了约瑟夫肩膀,也就是侧颈附近: “我的意识却不这么说。” 他不应该这样。 如果一个心理学家在实验中产生了某种执念,某种无视数据的偏执,认定某一实验必然具有某一既定的结果以至于不择手段,那他的实验结果,就已经不是客观的了,那一刻,所谓心理学家才是被试,真正被所谓实验所牵动的,是自以为脱离实验者的心理。 “心理学已经很久不执着于内省法了,自从华生以后,很多主要的观察对象,就成了行为而非内心,问卷的调查无论多么去伪存真,也只能测试诚实的被试……所以,这门学科要得到真实的数据是非常困难的,对我来说,只有血压、心跳、脑电波和生理结构这些东西,才是绝对的数据,不然哪怕大样本的调查数据,也可能陷入统计学的陷阱。” 怀尔特看着这个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再次企图吐出一个重大刺激: “那也是你,唯一无法伪装的部分。” “当然,怀尔特先生,这正是您总是以这种方法作为我最终检测的原因,不是吗?” 但约瑟夫却没有反应。 这正常吗? 不,当然不正常。 第178章 丑陋二打一 但约瑟夫为什么连这点不正常都不能掩盖了,这才是让怀尔特最迟疑的一点。 他不挣扎,不去为自己分辩,也理所当然地没有挡开怀尔特那只极为危险的手,像是就这样被轻易掐住了命脉一样稳定不动……就像笃定他不会动手一样,稳定不动。 两人之间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等过了一会儿,四周雨水又上升些许,一些绿植被雨水浸透以至于波浪般起伏之际,约瑟夫才收回了目光,依然背着手开了口。 “我的表情已经和常人无异,我的反应也总是恰到好处,即便理论上没有面对过的场景,我也总是能表达出强烈的同理心和社会责任感,我会为一些寻常的事感到高兴,也会为他人具有效益却危害好人利益的行为感到伤心,这一切都是您的治愈,您所帮我达成的结果……您知道吗?” 他以一种莫名给人抽离感的语调进行着描述,然后忽然抬起眼,以一双亮得吓人的眼死死盯着那老康乃馨应当是眼睛的位置。 现在的那位置,所有的不过是两缕翘起的花蕊,沾着些许雨水,于是有些没精打采地低垂着……但即便是这样,约瑟夫依然知道面前人现在真正会有的将是怎样一张面孔,一张苍老如古哲人雕像般严肃的脸,一双淡薄得几乎没有的嘴唇,紧紧地抿着,好似在忍受长久思考所带来的痛苦,一头略长的苍白发丝如羊毛般卷曲蜷缩着,簇拥在这面庞周遭,只露出一双死死固定的、绝不错过一丝观察机会的眼睛。 约瑟夫没有怎么真正使用过庄园里的工作人员。 但怀尔特使用过。 每一位在庄园中工作、甚至只是路过此处的行人,都是怀尔特的眼睛,每一件发生在园中的事,都是一场实验,每一道惊雷,他都必须为此做出恰当的反应,这种试探在怀尔特生命的末期变得越来越频繁、几欲到了无孔不入的地步,但即便如此…… “我真的很感谢您。” 现在的怀尔特。 并不是一无所知、所谓还未经历这一切的普通医生。 他就是已经经历过这个时期的他,甚至就是最烦躁时期、做出最频繁试探行为的那个怀尔特。 即便处于几乎魔障的状态,在绝大多数人看来,怀尔特并不会显得多么焦急,他的一切急迫只会通过切实的行动进行缓解,切实际到了越是急切、便越反而显得冷静的地步,因此,周遭人理所当然地会误解他的状态,未能察觉其心中所承受的巨大压力。 并且。 “只是,即便如此,您依然不曾感到满意过。” 怀尔特不知道。 他自己(怀尔特)也是如此。 “够了。” 怀尔特听着约瑟夫口中的话语,感到一种莫名的焦虑,他将这焦虑随意压抑下去,随即厉声呵斥,将手直接往约瑟夫门面上拍了去: “你一直把自己伪装得很好……可今天你为什么却不再伪装了?约瑟夫,你的一言一行都证明了我并未能对你造成哪怕一丝一毫的正面影响,我愧对约翰先生……也愧对奈姬夫人!你必须得到治疗,你必须回到正常的状态中去,你……” 踏。 约瑟夫只是退了一步,便躲过了那一次又一次夺取他人人形的手掌,他依然背着手,似乎不打算在这次行动中将手掌脱开,而就在他躲开这手之际,白无一也上场了。 “需要搭把手吗,怀尔特先生。” 龙国人找个适合还不忘问一句,从转移极端情绪的方法来说,他跟怀尔特颇有些相似: “看来我这位朋友的确不大……合常规,也许您能帮他?” “尽量不要伤害他,擒住就好了。” 哇,这个时候还不忘朋友这句说辞,白先生真是心细如发同时让他颇为感动。 约瑟夫一边躲过那人横叉过来的弯刀,一边想着这点,他用的刀背,看样子的确打算给他一点生机,是因为研究所那边也想把他当被试好好测试出些语言结果吧。 碰。 哎呀。 “啧。” 就在他把注意姑且放到那弯刀之际,白无一却忽然从身后拔出了一根树枝,随后狠狠朝约瑟夫眼睛的部位戳了过去,其力度之大速度之快,以至于在戳到约瑟夫及时挡来手掌时直接在上面戳出了一个小洞,紫红的花瓣从腐国人身上又一次渗出,四周湖水变得有些泛红。 而和古德里安不同,白无一分明注意到了这点,黑着脸把那树枝抽了回去。 “怀尔特先生,尽可能别碰到那些红色的水,” 白无一一边自己往后退,一边也不忘提醒一句怀尔特: “这玩意儿好像能伤人。” “……山洪爆发、野猪入侵、湖水上涨同时又有无数鬼影在上方徘徊不定,不速之客天涯海角都到此处聚集,呆了这么多年的阿多尼斯庄园,我今天倒是完全不认得了,” 怀尔特并没有选择退后,恰恰相反,他伸出手,试探般触摸了一下那紫红的花瓣……而那花也便果不其然地回归了正常,不再具有那非比寻常的渗透性了: “心理的确可以转化为客观意义上的变化,可怎么能造成这种程度的不正常……约瑟夫,你,是被改变了,还是说……你才是那个改变一切的人?” “怀尔特先生,比起这个,我倒是有一件别的好奇事。” 他们不过来,约瑟夫就过去,他欺身而上,直接冲白无一狠狠踢上了一脚,完全绕过了年老体衰的怀尔特: “您……认为正常是一件好事吗?” “当然。” “那所谓好事的定义,又是如何?” 约瑟夫的体力与速度,都在白无一之上。 但白无一是持械,虽然对方具有复生之能力,也只是在受伤之后复生而已,面对对方踢来的这一脚,白无一毫不犹豫直接以刀背狠狠劈砍下去,只砸得刀刃与腿骨间发出“噌!”一声轻响,坚韧钢铁轻易便令血肉之躯向下歪倒…… 白无一并未就此停止攻击,他很快又提起刀,继续往约瑟夫关节与小腿骨薄弱部位狠狠捶打,这样、所造成伤口便皆为钝伤,约瑟夫之秋牡丹便无以渗出,毒水之害可解,复生之情,兴许也有所妨碍。 而约瑟夫……也是故技重施。 “噗!” “……你可真是,口头洁癖,出招阴损。” 第179章 % 他再次使用了与古德里安对战时用过的招数,在白无一把注意力都集中在劈打他腿骨之际,便忽然吐出一口含有秋牡丹的毒水,不过由于这次四周无血(对手太菜),约瑟夫也便并非含着湖水朝白无一一喷的,而是更为过分地,直接将舌尖咬出一些血液混着雨水朝对方激去。 白无一也是一时中了招,而他也如古德里安般,并未因这剧痛直接放弃自己的动作,不同的是白无一动作更加笨拙、却也更大一些,他直接拽着歪倒的约瑟夫一起往水里狠狠砸去,而后,急促呼喊了一声: “出来!” “啪!” 巨大的布偶熊一下便出现在了战场前方,随后,凶狠朝约瑟夫展开了连续的攻击。 璀璨夺目的金枝绣花针般被它拿在手上,伴随巨熊疯狂的挥打,一次又一次深深扎在了约瑟夫的头顶。 “……” “咳……你,不会以为只有自己能找帮手,放阴招吧?” 被压在水里的约瑟夫一时动弹不得,而一边压住他,一边睁开一只眼的白无一则发出嘲弄笑声,哆嗦着招呼起了怀尔特: “好了……怀尔特先生,来吧,把这家伙搞正常,结束这一切……这件事,只有你能做到了。” 他多少有些激动,在一切将尘埃落定的这一刻,白无一的心情与其说是狂喜、不如说忽然有强烈悲痛袭来。 到底是那秋牡丹的毒太强了……让他整张脸都如被火燃烧一般疼痛难耐,尤其是眼睛。 而年老的怀尔特,也果不其然,颤颤巍巍地来了,老康乃馨朝约瑟夫伸出手,像是一位寻常的老人,轻轻摩挲自己后辈的头顶。 “……玛丽。” 忽然,刚刚起一直沉默不语的约瑟夫,开口了: “这件事不一定要那只熊来,为什么,你不自己来?” “什么……” 站在战场远处的玛丽被叫住名字,马上就感到一种莫名的大恐慌,她立刻站起来,朝着主战场又跑远了几步,躲得远远的也不敢回答。 白无一和怀尔特也并不打算等约瑟夫进行完这番对话,而是继续尽可能快地进行收尾工作。 “……五位客人,我这宅邸,最初请来的五位客人中,” 约瑟夫看着怀尔特一点点逼近的手掌,喃喃自语,声音中有一丝莫名的沮丧: “白先生且不说,您……玛丽·琼安小姐,您是最没有激发自身光点、亦未能突破桎梏那一人了,小雏菊天真烂漫,所含花语众多,我将它赠予您,是知晓您对母亲之依恋同时期望您获得自我之坚强,而如今,您却依然被囚于过去的软弱,躲在白先生背后、躲在那布偶熊之后……迟迟,不愿自己面对吗?” “喂,老白,赶紧动手啊,怎么让它说了这么多……” “收回你的异能,赶紧跑!” 玛丽不安的催促被白无一带着一丝惊恐的喊声打断了,她本能站起来,但第一时间却是想要往前取回自己的泰迪熊,虽然她只迈了一步便马上反应过来回了头……但回头之际,看到的,却已经是弓下身来,静静注视着自己的约瑟夫·金利斯了。 玛丽僵硬地又转过了身,这次,她便目标明确地开始朝巨大的布偶熊那边跑了,与此同时看见的画面则令她彻底陷入了绝望: 在她对面,一只巨大的布偶熊此刻正伸出一只手,像摘下一颗葡萄般将怀尔特的头,拧了下来。 ……这里并没有新出现一只泰迪熊。 换而言之,那被她几乎视若生命般珍惜的泰迪……只是在短短几秒,竟然就完全。 “……白。” 约瑟夫无视了僵在原地的玛丽,自顾自朝依然倒在水中的白无一走去了。 他朝对方绅士地伸出手,将其从湖水上一点点拉起,同时,极为平静地,吐出话语: “您还记得,您曾经问过我的异能是什么吗?” “……是。” “龙国、腐国、世界上绝大多数人以及国家,都认为我的能力是模仿、复制,您也曾经这样认为过。” 拉起白无一后,约瑟夫便走到一时没了声息的怀尔特面前,先是蹲下,随后,那只巨大的泰迪就走到他身后,如一桩忠实的骑士般静候着。 “而我也告诉过您,这很接近,但,并不完全一致,只差……一点。” 约瑟夫开始一缕缕捡起怀尔特头顶被扯掉的花瓣: “我的能力只有一个。 名为:101%。 这代表,在我身边的一切人、事、物,所有的外在属性,即包括所有异能在内、以及原本的非纯思维的数据,我都可以具有。 和原有数据的比例则是:101\/100。 唯一的升级内容,是起效面积。” 湖面波起。 被强行控制的植物在呻吟,被强行运转的副本在哀嚎。 这副本中的一切都已经脱离了轨迹,但,哪怕是那狂妄不可一世的主持人,亦不可能掺合到这一副本中,令一切重归常理。 因为…… “我并不是模仿。” 约瑟夫握了握掌心,将那苍白的花瓣,重新硬生生按回了怀尔特头顶: “而是……永远超越。” “呼!” 老康乃馨……恢复了呼吸。 他那头上的花朵简直如重焕青春一样猛烈地绽放了开来,无论是光洁的花瓣还是茂密的花蕊,皆洋洋洒洒开了一头、开到肩上、开得遍体皆是。哪有康乃馨是这样开的?哪有花是这样开的?过于茂密的花朵甚至彼此挤压了起来,明明毫无束缚却彼此挤压以至于朵朵倒塌,沉甸甸压制得下面作为人的一部分摇晃着不能站起。 即便是副本的亡者复生,也没有这样的速率,也没有这样的效果。 只认为约瑟夫在这个属于他的副本中,具有超乎一切的能力,是一种绝对的错觉。 他在所有副本,包括蓝星现实中,都是。 “……啧……” 白无一在浓郁如香水般的康乃馨花香中捂住口鼻,不得不咳嗽了几声,现在的局势实在太过致命,他一时之间找不出动弹的可能,只能紧紧盯着那被夺去控制权的泰迪熊,如临大敌地握紧了弯刀。 看着他这番屡屡后撤的态度,约瑟夫甩了甩一身的水,以近爽朗的声音笑了两声,摊开手直接朝他走去: “您让玛丽小姐以异能偷袭我,我自然也能用异能了,不是?” 第180章 单面的挨打 “我不偷袭,又如何将您打败呢,何况现在我们不是不使用异能了吗?还请尊敬的金利斯先生放下屠刀,好好谈谈吧。” “哪有自己有利的时候便犯规,无利的时候就要重归秩序的说法,白,你在这方面的公平不如古德里安,他倒下时,可没抱怨过一句我盗用他的异能、也没说过一句我卑鄙的话。” 那腐国人摇摇头,但忽然,他身后那巨大的布偶熊便踉跄一下,沉甸甸倒进了半汪湖水里,像是死了一样没了声息: “不过,我可以不用它对付您,因为您光是站在这里,就是在承受不平等待遇了。” “其他人呢?” “这里还有其他人吗?” 约瑟夫把眼在四周有些散漫地挪了一挪,一边摇着头一边就朝白无一直接走了上去: “玛丽小姐没有自己的意识,论其作用,怕是连你的手臂都还不如,至于我尊敬的怀尔特先生……他早已不是个人了,你又不是不知道。” “约瑟夫……!” 在他说出这些话的一瞬间,白无一的脸变得惨白,而后方的怀尔特则发出嘶哑的声音,将指甲深深嵌入地上纠缠的藤蔓里,扛着头顶无数的康乃馨,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别把目标转到其他人那边……你这怪物……既然要害人,那就先冲着我来!毕竟除了我……你也该知道没人足够当你对手!” 老康乃馨身上的花朵还在疯狂地盛开,被挤下去的花朵落到水中,泛为点点苍白如雾的涟漪,他伸出苍老的双手,朝着约瑟夫的背部抓了过去,而约瑟夫则如背后长眼一般,迅速往一边闪了几步,便直接让怀尔特冲向了对面的白无一。 白无一啧了一声,也朝一旁撤去,这时,只见约瑟夫抬起一足,便扯起一条纤细的藤蔓,而就是这么一扯,便硬生生让白无一绊了一跤,直接歪斜着朝侧后方仰躺倒下了。 而满身是花的怀尔特则直接朝着他的腰腹部踏了过去,白无一结结实实受了这一脚,闷哼一声,却不敢怠慢,直接用弯刀把差点也失去平衡的老人先往远一点的地方推出一些,尽可能避开那双能“飞花摘叶”的手,才企图重新站起。 而这时,约瑟夫已经挥拳而来了。 “咔、咳咳……咳。” 果然不出白无一所料,约瑟夫这一击是打在了怀尔特背上,本来就重心不稳的老人直接扑倒,伸出的手自然也往前一伸,只差一点便落到了白无一身上,而此时,白无一爆发出一阵力度,猛冲起来直接用阿里的弯刀扎向了约瑟夫之命门! 碰! “哪有扎着用这种刀的,白先生,冷兵器的使用,也得练练啊。” 约瑟夫不慌不忙,一仰头,一退后,一踢腿,躲过了弯刀之扎刺、踢中了白无一之手臂,瞬间让利器脱手而去。 白无一虽然感到手臂剧痛,却并不退后,他心一横,直接抓住了约瑟夫的脚,把他死死往自己这边扯,理论上现在最好的选择其实是往前侧方扑,让两人一起倒离战场,免得约瑟夫夺刀,可这样做最受罪的却是下面的怀尔特,他歪躺在两人交战之中界,上面的刀,若第一时间不是扎上面的约瑟夫,便要扎中他了。 约瑟夫果不其然伸出一只手手便去接刀,白无一双手都抓在他脚上,也无法与他相争,于是便放开一只手,也并不跟对方直接相争,而是直接拿出了那璀璨夺目的金枝,反手一劈,如天降响雷般直愣愣朝约瑟夫脑门上刺去。 这时约瑟夫但凡敢去先抢刀,便不得不受这一击,若这一击由弯刀落下,他许不会这般畏惧,可白无一所持乃是金枝。于是他伸出双手,一手抢刀一手挡住金枝,且以手中刀急促转向砍去白无一伸出的手,白无一此时却猛然撒手,不是撒握金枝的手,而是撒扯约瑟夫腿的那只手,骤然间整个人压倒在约瑟夫上方,不顾被砍伤的风险,将整个人的体重都压到约瑟夫苦苦支撑的那一只手上。 咔嚓! 约瑟夫的砍杀与白无一的刺击一齐生了效,一个肩上衣衫破碎,露出几缕碧绿草木,但毕竟穿得厚实且对方处于被压制状态难以发力,并未受不可承受之伤害,而另一方,只见璀璨金枝直接贯穿了其眼部,本来幽蓝的眼一下绽放出许多绚烂花朵。 更有些出乎白无一意料的是,这金枝不仅穿透了约瑟夫的眼球,还直接往下一沉,直接贯穿了本该比衣物坚硬百倍的头骨。 “……冥后的金枝,焉能不利?” 结果,倒是倒在底下,保持微妙劈叉姿势的约瑟夫微笑解释了这一怪状: “连大英雄取它也不得不费尽全力,我又不是大英雄,于它自然如豆腐般易碎……只是,我的伤,即便再重也还是伤,您的伤,就是再轻也可能致命……白先生想好怎么换取最大利益了吗?” “那可没有……怀尔特先生,是机会了!” 忍受着毒水腐蚀之痛的白无一有些咬牙切齿地吐出这么一句,而随着他的呼喊,下方的老康乃馨终于恢复了一些神智,翻过身,一双手直接朝约瑟夫身上打了过去。 约瑟夫手中弯刀被白无一所挡、眼上又被白无一扎了一刺,确实无甚余地去应付下方多余的怀尔特,在二打一情况下,他总算选择抽身,离开这一过于不利的战场,但也是这时,约瑟夫却发现,自己的腿抽不回来了。 仅存的一只眼微微眯起,从模糊视线中,他终于看见困住自己脚的罪魁祸首,和之前绊倒白无一时情况一样,现在约瑟夫也用脚勾着一截藤蔓,只是这次,这勾勒是被刻意扯过去的。 “咳、咳咳……” 约瑟夫动作失算,一时动弹不得,而同时,怀尔特却支撑起了颤颤巍巍的身体,一边为白无一进行掩护一边将手往约瑟夫脖子上摸去,即便是约瑟夫,在怀尔特的面前也不能犯规,这可是他自己承认过的。 然而…… “……奇怪,为什么……” “哎,这次机会,也还差一些吗?” 前一句是怀尔特的,后一句是约瑟夫的。 白无一和怀尔特的联合攻击并未被制止,老康乃馨的手,也的确摸到了约瑟夫的脸上。 第181章 旁观者无力 但金发碧眼的腐国人就这样维持着极力后仰劈叉的姿势,静静看着那老人手掌触碰到自己面颊,上方三种不同花朵所组成的绚烂随其触碰一滴滴落下,属于人类的头颅结构,却不见丝毫破裂,而是一如常人般光洁。 怀尔特的声音有着最深沉的迷茫,而白无一却是心中大惧,他这一下压制完全是舍身攻击了,杀不死约瑟夫,他就要直面阿里的弯刀,于是,他只能又松开一只手去挡那刀的攻击。 但约瑟夫,却又一次出奇地没有攻击,他只是抓住白无一还死死攥着金枝的那只手,一点点用力,以几乎可以将其骨折的力度将金枝从自己眼眶中扯了出来,随后,一脚踢断缠着自己脚踝的藤蔓,站了起来。 约瑟夫把弯刀随意还给了白无一,顺带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仪表,还小心翼翼地把自己脸上的花挑了下去,拍了拍身上,还是一如既往,打的时候便看不出一点洁癖,事后倒小心得紧。 约瑟夫:“嗯……你是就打算这样打,还是……” 白无一:“我必须回答实话吗?” 约瑟夫:“有什么不好,您知道和我互搏其实最重要的是想法。” “……不。” 白无一停顿了一下,补充: “是因为我只有这样的选择,而且我觉得你好歹应该是生物,就是没人性,怕疼、被刺到脑子会当机的本能多少应该还有点……不过现在看来,的确是我判断有大问题。” 白无一当然不想这样打,也知道这样打的危险性不小。 金枝,是拿来捅弱点的,北极星千幸万苦给他把专家组做出的答案送过来,不是让他像刚刚那样瞎子一样往前刺的。 他这样试,与其说盼望怀尔特真的一下把约瑟夫消灭了,不如说期盼着约瑟夫因为眼珠子被爆掉的剧痛稍微松一点力,他好歹就要不能把刀夺回来、要不能全身而退一小段时间。 可就在刚刚,约瑟夫眼球被他直接捅破之际却是连抖都未曾有过一抖,这样的反应已绝不是生物可以具有的了。 “有道理,” 约瑟夫似乎对这个答案颇为满意,点了点头,眼中的秋牡丹夜彻底掉了下来,下方幽蓝的眼也已重见天日: “只是,其实比起‘因为剧痛而颤抖’这种我的反应,您本来还有另外一个可以第二次复刻依靠的对象。” “……” “玛丽小姐,即便泰迪已无法回应您的召唤,您自己就没想过上前一二,至少狠狠对我的头颅来上一拳吗?” 约瑟夫的目光一下略过伤痕累累的白无一,几乎有些瘆人地死死盯在退避一旁的玛丽。 少女并没有想着要置身事外,她确实一直在企图接近战场,且已经走了过来,只是她的目标完全着落在了那失去声息的泰迪熊上,对于战场上发生一切并不清楚,被叫到名字时,更是恐惧地朝泰迪后方躲了躲。 “……你已经打败我了,我没法参与什么战斗,为什么还非要追着我……” 玛丽的声音绝望而颤抖,比起回答,更像一种恳求与呻吟混合而成的变调尖声,她扯着泰迪,把它往后方一点点艰难地企图挪动,可那倒下的巨熊却是纹丝不动。 “我甚至没有碰您。” 约瑟夫歪着头,又一次把手背在了身后,一脸平静地看着玛丽,说: “我也从来没有打败过您,我知道,泰迪和您的健康紧密相连,所以并没有对它造成任何伤害,只是让它好好睡了一觉而已。” “这还不够吗?” “当然不够,毕竟……” 约瑟夫话音未落,白无一便手持金枝,趁着他转移视线再一次发动了攻击: “您瞧,白哪怕手无寸铁也会自己找机会,他现在的想法,其实也很简单,戳掉我欺骗怀尔特的伪装,让怀尔特再干掉我,虽然不是个明确的计划,却足以支撑前进。” 碰! 下一秒约瑟夫伸出双手,先扯住白无一的肩膀、然后是手臂,一下便重重将他整个扯得倒飞了起来,其力量之大,绝非之前可以比拟,一下摔到林木上的白无一短促闷哼一声,很快又坚持着想要爬起。 约瑟夫没给他机会,他一膝盖顶住了白无一,保持半蹲擒拿的动作,双眼却仍死死注视着玛丽。 半晌,他漏出叹息: “而您,刚刚是有机会直接结束这一切的。” “啧……” 白无一转动手臂,弯着刀就朝约瑟夫膝盖上砸了过去,他这次不敢用开刃那一端,怕离得太近血直接呲自己脸上,但血肉做的膝盖怎么说也敌不过钢铁的敲打。 约瑟夫果然后撤,但所露姿态绝非不敌,因他一边后撤,所言之语却越发不满而清晰: “之前白让你偷袭,你差点成功过,如果那时偷袭的是你本人而非异能操控之物,我会立刻陷入残缺之中,而这一切,在怀尔特面前都将无所遁形。” 他话未落,老康乃馨也攻了过来,虽然他似乎仍在对之前事端感到不可思议,但仍未放弃动作,哪怕失去了所谓机制,作为一个人,他也仍在发挥自己的力量。 “为什么,这次,你却隔岸观火了呢?” 在背着手躲过怀尔特的压制后,约瑟夫轻轻一跃,便站在了玛丽的前方,幽蓝的眼自高处瞥着这蜷缩的少女,雨水自他的下巴滴落: “难道只是因为白没叫你吗?” 玛丽,也倒没有完全一动不动。 走到这个层次,怎么说也是老选手了,不至于完全呆若木鸡,她从巨熊后方探出身,朝着约瑟夫狠狠打出一拳……很遗憾,这个选择,恐怕对于她来说不大明智。 这孱弱的一拳很快就被捏住,而约瑟夫的脸色并未因此有所松弛,而是继续摇着头: “不,这一切不是他的责任,他本来就不是个很喜欢当领导的人,非要说,更喜欢给别人出点子而不是指挥,他已经告诉过你该怎么做,也展现过成功案例了,你……您,不可能如那只小熊听您调遣一般,被白当他的傀儡吧?” “约瑟夫,我可不记得你是个喜欢欺负弱者的家伙。” 后面的白无一在敲人闷棍,他一手持弯刀从上自下倒劈,一手持金枝从左自右刺击,这次约瑟夫却没有躲,而是身子一歪,便被直接在脑袋上又捅出了一片花来,白无一立刻开始搅拌手中的金枝,满头是汗地将武器位置与记忆中查理所指位置贴合……下一秒,却只觉手中金枝骤然被一道力度所抓住。 第182章 喜好审判 “请稍等,我正忙着处理些别的事务……一会我会继续和您的决战的,在此之前,请让我把这位小姐退出。” 是约瑟夫。 被扎透了半个脑袋的腐国人头也不回地从对面抓住了突出的金枝,五指轻轻一扯,便令后方的白无一动也动弹不得,白无一企图猛抬起弯刀继续将面前人砸晕,“哐哐”连砸了好几次却一点回应都不见,反而是手中被震得生麻,连金枝也被直接扯脱过去了。 手中东西被扯掉的一瞬间白无一差点一个踉跄倒下去,他一边擦了一下脸上的雨水,一边伸出刀指着约瑟夫说: “你……使用异能了吧。” “对,所以说稍等。” 约瑟夫抱歉地颔首,轻轻打了个响指,白无一和怀尔特便瞬间被无数水草所缠,而他则以那残缺的脸一点点低下,静静盯了玛丽一会。 “已经第二次了,小姐,您既不打算帮助白先生偷袭,在失去在暗优势以后,也没有选择立刻逃跑来避免成为被劫持的弱点……您,是怎么想的?” “你……刚刚还怪我没有帮老白的!” 玛丽哆嗦着,硬着头皮回约瑟夫的话: “你这家伙……装得好像很欣赏什么好人一样,结果……打起来阴招一样样的!而且,你欣赏的什么好人,什么行为……这个标准不是只有你自己知道吗!” 虽然最开始完全是出于反抗,但说到后面,这位少女便似乎当真委屈了起来,开始有些呜咽地嘀咕。 “说不定,你这家伙的标准完全就是朝自己有利的方向去偏的……说好的想要别人做什么,别人一真的做了,对你不利了,你就变脸……” “场景变了,最好的选择自然也就变了。之前你在旁、在暗,对我的偷袭是具有效用的,虽然第一次我因为异能的原因中断了那次偷袭,但第二次,你依然处于在旁协助白且确实具有成功可能的位置,至少在我被白刺伤头部时是这样,但你,选择了接近那只泰迪熊,而不是协助进攻。 而到现在,你在明,在弱势,是我攻击的目标,白和怀尔特先生已经在拼命吸引我的注意力、甚至企图把我打晕片刻让你逃跑了,但你的选择,其实跟之前一点区别也没有,你不是因为要遵从我的标准才选择进攻的——虽然真因为这种原因才反击我也会不大愉快,而是因为那只熊在这里,比起逃跑而离开那只熊,你宁愿反击来留在那只熊身边。” 约瑟夫平淡中含有几丝冷漠的话语落下,玛丽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她把拳头往回缩的动作更加明显了,可无论是真实力量还是副本中表现,玛丽一名未成年的体质都远不如约瑟夫,此刻想撤…… 已经晚了。 “刚刚白打破我脑袋的那一下,算是你最后的机会,因为那个时候我的手确实松了一下,你难道没感觉到吗?” 约瑟夫前进一步,把玛丽拽得站直了站到自己面前,两人脚尖几乎相抵,本当亲昵的距离只近得令人发寒。 那双幽蓝的眼已经不是以注视生物的眼神来注视玛丽了,其中深深的失望如浑浊的污流,将蓝色本所带有的宁静彻底扯去,只余下瘆人的深邃。 “你当然感觉到了,但你不想离开,仅此而已,我的标准始终没有改变……你也一样,你对你性格中最糟糕、最软弱的一点坚持,也未曾改变,孩子,你认为你还配得上那朵天真却坚强的小花吗?” 那只苍白的手微微抬起,然后,贴在了少女的面颊上,沿着下巴,他将那张满是泪水与恐惧的面容抬起,像端详一盏瓷器般仔细端详着。 然后,约瑟夫以另外一只手、也便是捏着玛丽拳头的那只一点点改变了姿势,强行令这娇小少女被拉近,双脚离地踩在他的脚尖上,也便是被他双足迈动的弧度,强行拉扯着双腿的动作。 这是一曲极为诡异的舞蹈。 “白也好、你也罢,都说我出招阴险……我是这样认为的,旁侧环境的公正,在于双方所可调用的资源在一定程度上应当一致,我可以利用这些藤蔓、你们也可以使用,你们可以使用异能、那我也应该可以,至于具体对资源的使用手法,则没有限制,这是你死我活的场面啊玛丽小姐,所谓不择手段,便是对资源能进行淋漓尽致的使用,白虽然口头上反对我,自己却比我还明白这一点,你呢?也了解吗?” 没有伴奏、仅有的两名观众都在疯狂挣扎着以求逃脱,舞者中的女方已经惊恐到快要失声的地步,而另一方。 约瑟夫抬起头,把目光看向星空,而非面前的脸。 “你不明白。” 他说: “所以你也无权听我说任何答案。” 咔嚓。 咔嚓。 随着那近似华尔兹的牵引舞蹈动作,一直操纵着巨大泰迪熊的少女,在约瑟夫手中傀儡般变幻着姿态。 每次她一企图挣扎,约瑟夫便不着边际地将脚步朝泰迪挪去,用脚尖轻轻踢着泰迪的头部,只是这样便足够让对方安静下来……他总是会如此轻易握住他人之命脉。 “这样,” 跳了一会儿后,约瑟夫似乎终于厌倦了,在旋转中猛地将脚步停顿,将腰身略一前倾,压制在玛丽上方: “最后一次机会,玛丽·琼安小姐,我也是想挑选埋在土中花朵的品相的……” 苍白的手松开了。 “接下来一分钟,我会松开手。” 用脚尖轻轻将玛丽推开,约瑟夫又一次背起了手,终于再次含着微笑,对玛丽居高临下地说到: “而您,只要从这里离开,然后像一只因为恐惧而抛下一切的小老鼠一样瑟瑟发抖……甚至尖叫着躲到什么地方肆意把一切恐惧都发泄出来,蹲在下水道一样阴暗的小角落,不要让我看到您那毫无光亮的身躯,您,就能继续将这条软弱到令人生厌的性命苟存。我承诺、我绝不会主动去找您,甚至只要听见您的声音,我便会避开那声音所传来地方,像鸟儿避开恶臭浓烟一样离去,您……可以动了。” 他说着,又退了几步。 玛丽听了他的话,总算精神了一些,随后,她便立刻想要将泰迪唤回……可那巨熊却还是如之前一样,没有一点回应其召唤的意思,显然,约瑟夫并不打算将这巨熊送还给玛丽。 而这,也是她唯一的镣铐。 第183章 拒绝真理的医生 “10秒钟过去了。” 约瑟夫拿出怀表,主动为她报时: “您该走了,小姐。” “泰迪……约瑟夫,你既然要放我走,那就把泰迪还给我……” “15秒钟过去了,您刚刚说了什么吗?我没听见。” 哗啦,哗啦。 玛丽拉扯泰迪的动作依然持续,后方的白无一已经瞪大了眼睛,被死死捂住的嘴发出痛苦的喊声,而怀尔特,也是死死盯着玛丽。 “30秒。” 时间已经过半。 “45秒。” 玛丽的眼睛,甚至一直凝固在泰迪的身上,没有挪开过。 “60秒。” 踏。 当吐出这最后的时间一刻,腐国人面无表情地收回了怀表,往前踏了一步。 后方,本来束缚白无一与怀尔特的藤蔓,也一下松了开来,将两人重重摔到“地”面。 “……跑!之后你……” 白无一沙哑的声音熄灭在了嗓子里。 因为约瑟夫的手已经洞穿了玛丽的身躯,一瞬间,无数纯白的小雏菊从其腹部处泄露了出来,飘落到少女面前的水面。 “……结果,到最后,您的眼中也只有她啊。” 约瑟夫收回沾满雏菊的手,摇摇头,随后一脸冷漠地彻底将少女甩在了身后,那一片的草木,也随他视线的挪移而消失了。 玛丽僵硬地迈动了两下脚步,方向……依然是倒下的泰迪。 她远离众人,拖着一路苍白的雏菊,把身体靠在那再也不会站起的泰迪怀中,奄奄地吐出最后的话语: “……对不起,爸爸、妈妈……” …… 好啊。 好啊。 只剩他一个了……真踏马,好啊。 “这就是你的仁慈吗?约瑟夫。” 白无一把牙咬得咔咔响。 自从接触约瑟夫以来,由于对方那古怪的性格,他就从未完全信任过对方,现在看到对方这赶尽杀绝的态势,并不意外,反倒是有种早已预料到的悲凉感。 约瑟夫是饮鸩止渴中用以止渴的毒,越是信任、越是依赖……在起效之际,便越是致命。 玛丽之前完全听从他的调遣去舞台上出演,现今,也只能若悬丝人偶般……被吊在舞台上出演这最后一舞。 “是。” 腐国人低头嗅闻着手中那朵苍白的小雏菊,然后指尖一松,令它凋落至浑浊的雨水里。 之前退去的草木随此花凋落而复生,上方的一人一熊,不见踪影。 “我已经足够仁慈了,若连自己坠在泥里的羽毛,都要硬扯着令它飞舞,那便不是仁慈,而是滥情。你一向能客观认知四周,难道不知道刚刚她逃跑,我确实不会去追?难道不知道她需要逃跑的甚至只有那1分钟,后方甚至可以以声音来辅助你的攻击,像牧羊犬般驱赶我至陷阱,让你轻松些?难道不知道……若胜利之后,她自然可以将这小熊从副本带离?” “……” “你知道,你当然都知道,你只是不爱怪别人。” 那人苦笑摇摇头,随后彻底转过身,又一副接受挑战的姿态站在白无一面前: “你也需要明白一件事,你我之所在,又坏又蠢的人,并不常见,有的人坏而不蠢,一些情况下必须将他们视为可用之才去利用,有些人蠢而不坏,平日可以使用,重要的事,不能放他们身上担。” 说到这,他默了默。 随后他一转身,和捂着胸口一步步艰难朝他前进的怀尔特撞了个正面。 “罢了,白先生的记性,确实不如我,让你把天下选手优缺利弊都记在脑中,也是难以做到之事……只是现在随着时间,外方诸国减灭许多,若此次能出去,你还是记忆一二吧。” “外方诸国……减灭……” 怀尔特半是呻吟地发出声音,苍老的手颤颤巍巍朝约瑟夫伸出: “25年……约瑟夫,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又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您在山里遭遇泥石流死去的时候,我是痛心的,但您从我面前离开的时候,我是悲喜交加。” 约瑟夫慢条斯理走过去,然后…… 他一下朝怀尔特一拳打了过去,不见一丝尊老之礼仪,老康乃馨躲避不及,一下受了此拳朝后倒去,而白无一也便立刻驰援,从一旁将弯刀背打向约瑟夫肩头,虽然命中,却偏了一些,只擦中对方小臂。 “怀尔特先生,” 约瑟夫身体歪了一下,动作不停,又一脚踹在白无一腰部,将其一下踹得歪倒后盯着怀尔特说: “在您离开前,我要承认,我对您怀有恶意,我是抱着一种恶趣味一般的心态去接受您的教育、当一个好学生的,而且更加好奇您在得到我一点点前进却始终不达目标的表现时,您会不择手段到什么地步。” “好学生?好学生!你是哪个的好学生——!?” 怀尔特又抓住约瑟夫的喉咙,自己声音嘶哑,几欲将面前这淡笑如常的人活活掐死: “你……不过是我亲手养大的一只怪物。” 一种深切的无力乃至于憎恨自刚刚起便如天上乌云般碾压于这位老人心中,从前,他知晓约瑟夫的一切言行举止皆为谎言,便是善行也不过虚像,但无论出于何种目的,心中固执都使他能拨云见日,以仪器、医学、数据这些再冰冷不过却铁一般事实去刺破那青年伪善的假面,将那附满油彩的镜面敲碎!从那咔嚓一响,听见真实之声…… 可现在,约瑟夫,没有伪装了,他的话语何其异常、他的行为何其怪诞……他的发言是如此的离经叛道怙恶不悛!但…… 仪器、医学、数据告诉他: 这是个正常人。 这是个正常人? 哪有这样的正常人! “杀人犯……” 他已经在他眼里亲手夺走了一位小姑娘的性命,难道这样,科学还要告诉他,这是个正常人吗?如果是这样,那…… “无论谁承认你正常,我,也绝不会承认你正常!” 那他就拒绝科学!拒绝真理!拒绝标准!拒绝这所谓绝对正确的结果吧! 怀尔特做出了选择,老人以他那孱弱的身躯全力撞向了约瑟夫的头颅,只听“啪”的一声,未能把约瑟夫砸出多大动摇,只是,将满头鲜花扑了那青年一脸,留下一阵清冽的花香。 “您……” 约瑟夫的神情并不意外,只是…… 第184章 过于聪明的小白鼠 “果然还是会这样选,无论如何,您即便有着比任何科学家还有恐怖的求知欲与贪婪……但最后,比起一名科学家,您还是会选择,做一个……人。” “怀尔特,您尽量架住他,我来主攻。” 趁着这家伙说话,白无一从地上爬了起来,从约瑟夫身后直接给他来了个“金针灌顶”,在插入这家伙脑子以后,便想如搅拌面糊一般在里面盲目搅拌一通……竟是不成。 踏马的,不让盲猜吗。 图,得上了。 “您不记得一切了,也没人知道那天发生了什么,我来告诉您。” 约瑟夫还在耐心跟怀尔特讲话,白无一一下抽出北极星之前给的图,就往他脸上罩,可腐国人可能是觉得这样实在影响观瞻,于是反脚一踢直接踢在他肚子上,把白无一踢得倒退两步,随后又将脚往前一踹,把怀尔特也踢得脱了手。 “那天,您携带仪器来到庄园里,对我进行了最后一次全方面的突然检查……而我,由于一些小手段,理所当然地让您取得了所谓正常的结果。” 做完一切后,他弯腰,抽出一条又细又长、带着些尖刺的水草,又扯了段树枝当做把柄,将其挽成一道鞭,朝又攻来的两人做了个架势: “我一如既往呆在3楼观察着您的表情,我以为您脸上会出现复杂的、纠结的、固执的怀疑表情,您总是这样的表情,也乐意令我看见,您以这样的表情来告诉我:即便我已经对社会毫无危害,您还是没有满足,我还没有赢,我们的游戏还能继续下去,因为,您还想玩。” 最后三个字他说得很重 ,像是要把自己舌头咬碎咀嚼下去一样说话,神情则恰恰相反地冷漠。 这是白无一之前从未在约瑟夫脸上看到过的一种表情,之前,哪怕对于玛丽和“天鹅”,他会表现出所谓的轻蔑与冷漠,但那种轻蔑也是略显收敛的,且总归算是有一丝情绪,而如今之表情……比起约瑟夫,它更应该出现在北极星脸上。 约瑟夫手持临时制作的长鞭攻了过来,其速度之快令人汗颜,第一个遭殃的自然是位于他前方的怀尔特,他被年轻力壮的约瑟夫一下掐住了喉咙,随后绕了个后,直接被从后方控制住了整个身躯,脚尖几乎要离地了,哪怕看不见他真实样貌,从其痛苦挣扎中也能想象出其憋得青紫的脸色。 “但那天您上来,您跟我一起读了我的检测报告,还给我端了一块小蛋糕……” 约瑟夫的行为和情感完全是脱节的。 手中做着勒死人的恐怖动作,他口中的话语却反而轻快了一些,带着一种奇特的喜悦。 之前那张机器般无机质的脸中忽然泛出了一种极度强烈的情绪,像是石头中忽然燃起了一缕火焰,又好像一道强光忽然打在了黎明时尚泛着黑蓝的冰面、以炙热在上方裂出了道缝隙,又使其窸窸窣窣地颤动起来……发出咔嚓、咔嚓的碎裂声,将近乎迷幻的狂热,倒映在下方露出的水面上…… 这是人所绝对无法忽视、更无法伪装的狂喜。 随后这喜悦被悲伤所浸透: “您的脸上,是放心的微笑。” 约瑟夫低下头,去看那老康乃馨纷乱的花瓣,可此刻,白无一已经攻了过来,手中的弯刀朝着临时拼凑长鞭薄弱的鞭须砍去。 腐国人见状,直接松了手,让因窒息与疼痛有些失去意识的老康乃馨直接朝白无一劈开的刀落去……哪有一个人会对着自己刚刚还表达出无比喜爱的老师做这种事的。 但约瑟夫的语调丝毫没有作假。 “怀尔特先生,老师,那是我第一次看见人战胜了自己的本性……” 碰。 白无一的刀的确落在了怀尔特身上,但,并没有造成多么大的伤害。 他本来也是用刀背去砍、或者说去缠那鞭子的,做的东西与其说是斩切不如说是撕扯,当怀尔特被松下时,也不过和那刀背所在位置轻轻磕碰了一下,加之头部本就是柔软的康乃馨,几乎没受任何实质性伤害。 而对此,约瑟夫显然早有预料,他松手之后便将手势改松为推,直接让怀尔特重重朝白无一推了过去…… “我知道您不会再来了。” 伤感的语言,毫不留情的动作。 经过连番苦战,本就不能说体能如何高超的白无一早已精疲力尽,怀尔特一个成年人的重量直接压在他身上,直接把他压得往地上一栽,而约瑟夫的攻击也紧接而来,长长的鞭子已经带着尖刺劈头盖脸朝他打来。 “不是我对您的兴趣先消失,而是我先无法再对您有一点吸引力了。” 约瑟夫有些忧伤地吐话时,白无一只觉自己的脸皮被狠狠撕了一下,被尖刺刮进肉里扯烂而发出鼓胀的疼痛。 即便如此,他还是必须动起来,因为约瑟夫的攻击可不是就此停顿,而是继续往前,开始再一次抢他的刀了。 一个老年人,一个孱弱的普通人。 实在打不过一个天赋异禀的疯子。 “……我不该笑吗?不该放心吗?” 这时,怀尔特勉强支撑着自己站了起来,咬着牙一拳砸向约瑟夫,他的拳头被一下轻易接住,于是便又重新挥拳,两只手最终都被接出了,不过这一下,约瑟夫也终于抽不出手去夺白无一手中的刀,而是以一种角力的姿势跟颤颤巍巍的怀尔特僵持着。 老人朝对面脸上吐口水,轻蔑地说: “我的病人治愈了,我就该承认这一点,你能正常生活了,我就不该出现。” 约瑟夫抹了一把脸。 “……您真的,在心里对我的定位是病人吗?” 他动作慢了一点,瞥了连续挣扎了几下,没挣扎起来的白无一一眼,收敛起笑容认真对面前的老人说: “怀尔特先生,心理学对于病人的定义,很多时候是以对社会之影响作为参考指标的,如果您对我的定义当真只是病人,您,不该如此执着于让我符合常人的‘标准’,更不该比起其他,无比热情于您行为对我指标造成的变化。” “……” “你是把我当被试的。” 落下的话语令怀尔特的动作一顿。 约瑟夫只是眼一眨不眨地看着沉默的老人,看着他本能耸动的花瓣,看着他的愤怒……看着他的,惭愧。 第185章 狂人的恳求 “一只小白鼠、一只小猴,一个可以被很方便操纵的家伙,我经常觉得,我在一些方面多半是学习您的行为处事,” 约瑟夫掰开他的拳头,让自己站得舒服了一些,顺便还瞧了一眼艰难跑起来的白无一: “啊,怀尔特先生,真悲哀啊。” 老人曾无数次看破谎言,而当他被他人所洞穿时,终究也不能免俗,无法脱离那愤怒、无法脱离那羞愧。 若不是约瑟夫强行拽住他的手,他怕是要扶额了。 “您并不是想治愈我。” 腐国人没有以此停住自己的话语,而是,继续无比笃定、亦尖锐地说了下去: “严格意义上,您也并不是完全希望我变成一个好人。 您,只是想改变我,其实好坏都无所谓,甚至能一下好一下坏才是最好。就如那位您颇欣赏的那位约翰·华生所说的那样:‘给我一打健全的婴儿,把他们带到我独特的世界中,我可以保证,在其中随机选出一个,训练成为我所选定的任何类型的人物 – 医生、律师、艺术家、巨商人,或者乞丐、窃贼,不用考虑他的天赋、倾向、能力,祖先的职业与种族。’” “我只敬佩华生的学术成就,而且古典行为主义放到现今多少有点落后了……你拿那句话来说,哼,倒讽刺我讽刺得很对。” 怀尔特语气不善,再一次猛地把头往前顶,又想砸约瑟夫一脸花,这次约瑟夫没让这可怜的老人再成功做一次无用功了,他用手臂一支,便直接挡住了怀尔特的攻击,以极近的距离和其对视。 “怀尔特先生,我并不是指责您。” 他略带歉意地说: “我知道、我明白,您一直处于挣扎之中,即便您对学术与真理的渴望如此之强烈,您依然以道德的镣铐死死锁住了自己,您不曾对我进行过任何哪怕一点有害的教育,您尽可能将我往好人方向培养,也是为了减小对我若当真被您改变后生活的影响,您希望我当真未帮助他人而快乐,也希望我身边的人为我而快乐,您不曾使用任何可能有效却也有害的药物、强化、电击……您,无论您对真理的渴望多么强烈,最终却是一名最最崇高的,人。” “那就放开手让他干掉你。” 白无一一刀劈了下来,但这次不再是刀背,朝向的地方是约瑟夫的脖子,只要他能像之前一样一刀把这人脑袋砍下来,怀尔特把那脑袋一拔,总有操作空间的。 “……” 咔。 此击,中了。 但是。 白无一的力气已经不能一刀把一个身体健康的活人脑袋砍下来了。 波斯弯刀本就不是用以斩首的武器,即便再锋利、再钢质良好,也无法弥补刀形上的缺憾,此刻它咔一声卡在了约瑟夫的脊椎地方,震得白无一手掌发麻同时,还令大量有毒花瓣倾泻,几乎喷了他一手。 还好他带了点手套……可这手套也早就残破不堪了,并不能完全防止那盛开的花朵,而是被鲜艳的秋牡丹覆盖后,便生出一道又一道可怕的疱疹。 打不过啊…… 真的打不过啊。 “我知道这一切,理所当然不是吗?若我不了解,我怎么完美满足您的需求,为此改变自己的行为、自己的性格,我要怎么让您按照您希望的方式与结果去了解我、看穿我,” 不过约瑟夫,也倒并非完全不受影响。 他的脊椎在被砍中那一刻猛地松了一下,整个人的头向前方不正常地跌去,反而是撞得怀尔特后退了两步,并且在之后,那双本来死死抓着怀尔特的手也松开了,像是一瞬间无意识了一半向身侧垂了下去。 但那双始终未失神采的蓝眼睛却在告诉白无一,这一切都是无用功。 “看。” 约瑟夫将脸埋在滴垂发丝的阴影下,缓缓、缓缓地抬起手,朝喘着粗气的怀尔特摊开手,仔细一想的话,这两人之前的动作倒是与约瑟夫玛丽最后一舞有些相似。 只不过怀尔特僵着,没有让约瑟夫驱动他的步伐罢了。 “我那时自以为能操纵您,让您自以为处于主导权而步入执着……可,您却放弃了。” 明明这次放手的是自己,这家伙却好像自己才是被放手松开的那一方一样敛着悲切说话: “为了道德,您最终,放弃了好奇,我……对您失去了控制,我拽不住您了。” “……” “为小利而弃高尚者,古而有之,为高尚而舍私欲者,亦不少见。 其高尚而为平庸之善者,我未之见。” 他低声念了这么一段后,忽然一拳打在好不容易扯回刀的白无一脸上,把他震开来,眼神灼灼地……恳求: “那天这话我已经对您说过,今天我就再说一遍: 回来吧!蒂奇纳!……留下来吧!” “……不。” 老康乃馨抓了一把花絮上雨水,那被打得湿透的白大褂缠在他身上,好像一件破烂的披风。 他毕竟只是一个心理学家,不是电影中的神探,即便能读出对方微表情,苍老得露出树纹的身躯也无法支撑他跟上自己的判断,所以之前的一系列战斗,他几乎可以说是单方面挨打。 ……不过这其实跟他过去与约瑟夫之间博弈有任何区别吗? “约瑟夫,这里不正常。” 怀尔特努力呼吸了一下,从怀里摸索着,找出一根针筒。 针筒中药物闪烁的颜色与之前斯嘉丽所承受的别无二致,谁也不知道他把这药物藏了多久,藏在什么地方,但他就是拿出了这枚盛满药剂的针筒。 “一切都是由你而起,那就应该应该由你而落……我放出了火,而今,也便该让我熄灭它。” “……是啊,您能为了我已经回归正常生活这件事放弃研究,而今,自然也会为了一切回归正常拒绝我的建议,哪怕知道这样下去您最终的结局即是:死。” 约瑟夫看着那药剂,忽然,他放弃了那夸张的行为举止,变得如往日般举止收敛而表情温和,随后背着一只手,友好看着将针筒抵向他面前的怀尔特,把另外一只手递了出去。 就好像一位普通的病人接受其医生的治疗一样,他这样大动作,自然引起了怀尔特的迟疑,甚至白无一都在困惑是不是不把植入体撬出来,便连这针剂也不会起效。 第186章 狂泉之常 “您还在僵着做什么呢?” 约瑟夫主动把静脉找出,泛着青白的肌肤在阳光下显出石膏般的光泽: “药物这种东西,自然是对任何人都起效的,而不像……真正的治疗。” “什么意思?” 怀尔特哆嗦着,被冻僵的手指捏着针筒,穿过苍白花瓣的掩盖刺向约瑟夫青白的血管,他的动作并不利索——让一名上了年龄的老人在被殴打至此后还干脆利落地动针,实在是有些为难他了。 “所谓治疗,自然是治疗不正常者的,您的标准,一直非常笃定,那就是符合生物学上对于绝大多数人类脑部结构的统计数据,而对于符合正常数据的正常人,您,绝对不会滥用治疗。” 咔。 针,刺歪了。 约瑟夫手上流下了一道细小的花絮,他一动不动,淡笑着看着如同冻僵般停住的老人,继续说: “哪怕现在也一样,怀尔特先生,您对您现在的行为其实很清楚吧,您,能识破谎言,无论这谎言是别人,还是自己,您,现在就是在对一个完全符合您要求之正常的普通人,进行毒害。” 不可能。 怀尔特不是那种长期使用精神类药物的医生……但他是一名极为娴熟的心理学家!无论对动物还是人体……他对注射的流程早已烂熟于心,怎么可能因为冻僵就手抖至此!? 咔嚓。 白无一从后面爬了起来,一边看着北极星之前带来的线索,一边咬着牙企图从约瑟夫头里挑出个一二三,而且……啪嗒,随着这么一声,一个奇怪的白色物体当真从约瑟夫那张仍淡笑着的脸上落了下来,掉到了他的脚边。 “好了。” 约瑟夫俯身,去把这东西捡起,递到怀尔特手边: “您应该认识这是什么,我听说您选了白当您的实验助手,现在,他尽到了他的职责,您……要再试一次吗?” “……你……” 老康乃馨发出一种奇怪的声音。 而当他发出这声音之际,在约瑟夫后方的白无一透过间隙,看见了那老康乃馨所绽放出的表情。 他满身苍白的康乃馨在一瞬间将所有花瓣无力地舒张开来,每一缕花瓣的末梢轻轻颤抖,紧接着,一股强烈的花香,从那过度泛滥的康乃馨上前所未有地飘了过来。 ……恐惧。 “……!” 怀尔特并没有停止动作,也没有接过那植入体。 他先是一针刺向约瑟夫,直接地、明确地指向那血管,先是手,可针管在接触到其手腕前便是一歪,随后是脖颈,这次怀尔特已经完全没有瞄准,几乎是盲目地猛扎上去了,可下一秒,他差点击中的却是手握金枝的白无一,至于约瑟夫却全程一动不动,和天上已经彻底升起的月一般,静静注视着面前人的丑态。 怀尔特大口喘着气,证明就是他身上那越来越浓烈,几乎有些呛人的花香,他不再企图使用那药剂,而是一把抓住了约瑟夫的脸,像是之前一样……而结果,也如之前一样。 即便失去了植入体,怀尔特,还是不能对付约瑟夫? 踏马的,怎么会这样? “……你撒谎了?你不是说,即便是你也不能在怀尔特面前触犯规则吗?” 没人能在这个时候奢望从约瑟夫本人身上得到答案,除了白无一。 “不,” 而约瑟夫,也做出了回应: “我只是没有触犯规则而已。” “……怎么可能,” 怀尔特喃喃自语着松开了掐住约瑟夫脸的手,难以置信地倒退几步,手中的针筒掉在了雨水中: “哪怕不看什么心理,什么人能在这地方造出这么可怕的动静?这里的一切都是你造成的,你怎么可能是普通人……不对,你根本不可能还是人类!” “说到底,正常的标准是什么呢?” 对于怀尔特的退却,约瑟夫显然也不曾感到意外。 他放下那只已经撩开衣袖的手,将其和植入体一起背到身后,随后缓步往前走,每次他走一步,怀尔特就跟着往后退一步。 “所谓正常,本身就不过是一种中位数,一旦时代改迁,环境改变,正常就会不断的变动。 喜事之时,人若悲便非常,悲事之际,人若喜便非常,然而事之悲喜又以何度之?许多教徒曾以阉割为礼,将其视为贞洁,放到现今,便成了自残自害的疯子;现代人时有纹身、勿论割须理发,若放到古代,曰:‘头的周围不可剃,胡须的周围也不可损坏。不可为死人用刀划身,也不可在身上刺花纹。我是耶和华。’。究竟,大多所谓正常,甚至连医学上定义,都可以‘大多数’一言而蔽之。” 约瑟夫慢条斯理地走着,他的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舒缓,身上处处都是破绽。 若此刻进攻,哪怕是已经精疲力尽的白无一,说不定也可以得手吧,但即便得手白无一也不知道能收益什么……为什么约瑟夫明明已经如此异常了,植入体也已经脱落,却还能算正常的人? ……不。 “现在,我尊敬的怀尔特先生,我的确可以施行怪力,这头熊、也怎么看都不是正常野兽,那些花啊……怎么可能只是植物呢?湖水怎么可能忽然泛滥到如此境地,人血怎么可能变成花草,来到这庄园中,一个个的客人,你当真不感到眼熟吗?” 不是他正常。 是整个环境都踏马已经乱到不正常的地步了。 庄园之前,即便有花头人拜访,但在有认知屏障的怀尔特眼中还是一副毫无波澜的样子,可自从这湖边一点点水涨船高,怀尔特早就彻底发现了庄园中的不正常,而这个不正常者…… 是庄园本身。 13.庄园不欢迎任何不正常者 13果然是个不祥的数字,而一个人是不会不符合自己的标准的……规则,无法对付整个庄园,于是只能将标准一点点修改,不将其视作审判的对象,而是: 场景。 人之性格正常这个概念太模糊了……曾经哪怕是内向者也可以被说成是不正常的,按照这个标准,哪怕是白无一说不定也是不正常的一份子,毕竟,任何人,在某一方面,都会扮演少数者这一角色。 “喜景要露出喜悦神情。” 约瑟夫脸上忽然变化,露出一种能鼓舞人心的灿烂笑容。 “悲景要露出悲伤神情。” 约瑟夫脸色变化,双眸垂泪,捂脸而泣,泪已涟涟若天上雨水。 “……不正常的环境,自然要有不正常的反应。” 最后,他从捂住脸的手指缝中,一点点抬起头,露出一双平静的、幽蓝眼睛。 “白先生的国家,有段故事,很符合现在的情景……这故事叫做:《狂泉》。” 约瑟夫说: “现今,最不正常的人已然出现了。 怀尔特先生……请动手吧。” 怀尔特一点点颤抖着抬起双手,注视着其中沾满的雨水。 他差点捂住自己脸,可,在这差一点之际,他却又忽地如触电般将自己的手弹开了,如之前约瑟夫始终抓住他手时一般,保持着距离。 最后,老康乃馨将视线看向了那鲜红的针剂。 他躬身,去捡起那针剂。 在那一瞬间。 他看到了水中,头顶苍白康乃馨如王冠者的倒影。 第187章 绝对公平 …… 有歌自远方来,飘渺空灵,是宁芙之唱诵,其歌声曰: “有时候我觉得, 被葬君主流血处的玫瑰是前所未有的红; 落在她怀中的风信子, 每一颗都曾是一个可爱的头颅。 这棵复活的花草, 正用她的嫩绿点缀着我们所依靠的“河唇”; 轻轻地依靠在上面吧。 谁知道, 她悄悄生长于哪个可爱的嘴唇?” 若白无一读过弗雷泽的《金枝》,便应知道,这是其上记载过的一首诗歌,若古德里安能受到一些提醒,也许不看也能想起,可到底,这副本中隔绝了一切专家组的介入,直到最后一刻,白无一已经无余力去查阅书籍、一切机制也基本已经变为不需预测的既定事实时,北极星才携着一些提醒,以查理的身躯载来了信音。 可现在,一切提醒似乎都已落空,审判正常的怀尔特开始了自我怀疑,若他不怀疑自己,那目标也不过转向白无一罢了,杀死约瑟夫的唯一机制似乎也随之崩塌……即便白无一现在爆发出惊人力气,去把他痛揍一顿又如何?不过是让秋牡丹在这湖面上泛滥出更多的鲜红罢了。 而且更重点的是: 打不赢啊。 真踏马二打一都打不赢啊。 莽打了半天给自己搞得重伤的白无一站在原地喘气,没有再主动上前了,刚刚他已经尽了所有力,别说打败约瑟夫了,连限制住他行动的尝试都完全没成功。 踏马的。 约瑟夫,不是个体力型的选手,理论上他是个脑力型,但是踏马的一个脑力型武力还是比他高,甚至之前就有他企图在虚空楼梯上勒晕约瑟夫反而被约瑟夫勒晕的传奇事迹。 其实如果阿里、古德里安,甚至于包括莎莉在内的练家子还在的话,单纯靠体质武力说不定他还是没法打两个(虽然那种情况估计约瑟夫也不会像现在这样让步),但偏偏留下的是白无一和怀尔特,一个弱,一个老,那可真是gg复gg。 之前三打一都打不赢,现在一打二……他马上就能去见古德里安他们了属于是。 不行……在怀尔特听这人鬼话把自己一巴掌毙了之前,他得想办法。 虽然,他已经想了很久了。 “……别在那跟你自己捏出来的形象说话了,这家伙本来就是被你拽出来的,难道还能说过你吗?” 首先,白无一争取着主动权。 根据之前的情况。 约瑟夫对选手们基本能做到有问必答这一点,至于他会回答到什么程度,跟他认为这些选手造成的威胁强相关。 “是吗?” 果然,腐国人回答了,暂时中止了对怀尔特的劝诱紫砂: “我不认为怀尔特先生,哪怕只是我印象中的他会因为这么一段话轻易死去……不过,白,你觉得我们三个在场的,真正被威胁最大的会是哪位呢?” 还用想?当然是白无一这个正儿八经的正常人。 但那就好,怀尔特不会紫砂,行动的速度也不会贼快,这人根据之前搁那的输出可以判定为一个很有科学道德的人(不一定有世俗道德),现在约瑟夫的输出看似戳中痛点,实际上在白无一看来就是诡辩。 稳定完局势以后,白无一需要对约瑟夫进行语言而非物理上的输出了。 语言输出,在现实情况下,很难对一个正常人有巨大作用。 但约瑟夫有一个特点是,他神金。 这个神金不一定是负面特质,包括他会突发奇想破坏副本,以及几乎百分百会接受他人的询问并给出不能算谎言的回答,还有最重要的,如果你给出来的条件真的在某种程度上算是公平的,他踏马还真就敢答应并实施。 那么,有没有什么办法利用约瑟夫这些特点,让他处于绝对公平的不平等状态下呢…… “……” 在伤口的不断刺挠下,白无一想到了一个可能的办法。 但是。 这个可能的办法,并不是完全安全的。 要是玛丽还……想个毛线,莎莉还没给他骂醒吗?哪来那么多内心戏? “约瑟夫。” 白无一发出喊声,随着声音一起呼出的还有一阵虚弱的雾气: “来,我要求……你放开一个条件,我们继续。” “……?” 约瑟夫转过身,歪头朝白无一露出一个好奇的表情。 白无一说的并不是让他答应什么条件,而是让他放开一个条件。 那会是什么? “我要保持你我之间的公平……不过,若是你提出的条件太过荒谬,白先生,我会把其视作智力上无法弥补的不公,不再去强行挽留。” “放心……绝对公平,” 白无一露出一个咧开牙齿的笑: “我要求……放开对异能的限制。” “……” 约瑟夫的表情一瞬间顿了一下,随后,他忽然又歪起了头,然后眨眨眼,眼中露出一丝光芒。 ……比鬼还精的狗东西,他就知道不可能真瞒过这家伙。 “光光是这样的条件,可不行,” 约瑟夫快乐地抬起一只手,晃了晃手指: “白,别只说一半话,我现在要是直接答应你,你怕是哭都来不及了。” “……当然,既然这件事是你我之间的生死博弈,限制自然也只在你我之间进行。” 白无一死死盯着这跟自己过于心有灵犀的腐国人,开口: “换句话说,约瑟夫,用你那该死的异能全力朝老子来一招吧!体力、技术、伤势……异能!你要挪就全踏马挪去!101就踏马101!我相信……我都能站在这里,你,不会拿着我101%的外在条件……甚至于大脑,还不能碾压我吧?” “哦,那您呢?” “我?” 白无一撑起伤痕累累的身躯,一步步走到约瑟夫面前,手中拿着金枝直戳向腐国人双眼之间的位置。 咻。 那璀璨无比的金色树枝被攥紧在这羸弱不堪的龙国人手中,如一把剑一般迸射出锋芒。 在那金枝对面,脸上露笑,眼中却满是冰冷的龙国人,一字一顿地说到: “……你不是希望我们做到我们不可能做到的事吗?当然…… 我也会对你,全力使用异能。” ……腐国人脸上的笑意没有一刻消散过。 “啊……白,你知道的,” 他伸手一捡,便从不知何处捡来了一枚树枝,虽说是树枝,却锋芒毕露,如一把淬炼的匕首: “所有这次请来的客人,我都根据对你们的印象,给你们发了花。” 第188章 审判,直到最终自我审视 白无一没有回答他,他在朝几欲求死的怀尔特移动,毕竟,根据古德里安之前留下的线索,一旦约瑟夫彻底答应他的条件,这里就真要乱起来了。 “年轻时候,我母亲为我建立了那庭院,虽然没有这副本中那么夸张,不过我的确在里面种了许多五彩斑斓的草和花……有些时候,我判断它们,比判断人还方便许多。” 而约瑟夫,则先让他跑出了一些距离,才缓缓转身,两人默契得就好像传统骑士决斗中的两名骑士一样,各自就位,绝不抢跑。 只是,那腐国人眼中的光随着白无一的就位在越来越亮、越来越亮,像是那湛蓝双眼中跌入了一双太阳……此刻,随着湛蓝沸腾、光芒迸裂,抵达了燃烧的巅峰,却也便是到了……枯萎。 “你知道我第一眼看到杂草(你)的感觉是什么吗?” 在白无一又走了一步的时候,约瑟夫举起了手中剑。 随着他举起手,四周,本来压抑而平静的植物,也便忽然喧嚣了起来,他位于这喧嚣中,以孩童般稚嫩却充满恶意的欢快语调说: “……我在想:‘哇!这东西真难杀!’” “草你马!” 打! 白无一一句粗俗的话落下彻底揭开了接下来混战的序幕,他反手用珍贵的金枝如垃圾一般挡了一下锋利的树枝,虽然武器互相触碰的声音很吓人,但只强了1%的树枝应该不至于把自己能一下打断,倒是前路让他有点担忧。 毕竟,那因为一句话就被怼得无法动弹的怀尔特身后,一大片终于挣脱束缚的绿海正在朝两人袭来! “怀尔特,别踏马丧了……你跟我都正常、这里踏马要论正常大家都可以正常!你脑袋上顶个白花,我身上流血流的是草,要说怪那约瑟夫一个人开三朵花臭屁得不得了……他无论从哪个方面都是最怪那个好不好!你还记得那个规则不?人的本质是认知的本质,你踏马可是规则的构成体!能处罚丫的也只有规则……你都怀疑了那规则有效个毛线!” 白无一一边挡树枝一边跟约瑟夫一起围着怀尔特转圈圈,企图把这位玉玉了的心理学家从伤春悲秋拉回来……那么多好人、那么多最好的战友都死了,狗曰的他还没时间哭,怎么能让这个亲手做了那种鬼事的老东西有这个空闲时间顾影自怜! 约瑟夫:“您这话说的,那我也是规则的构成体呀?” 白无一:“你觉得你正常吗?” 约瑟夫:“我觉得我是。” 白无一:“……来龙国好的不学学一堆烂梗!你丫的……哎哟……” 追着追着,白无一身上还是被约瑟夫戳了一个口子,一缕小草就从里面泄露了出来,他一边捂住那草,一边骂骂咧咧,也不再只是防御而是拿手中金枝去戳约瑟夫。 咔嚓! 咔嚓! 两人动作整齐,默契得如出一辙,也笨拙得如出一辙,花与草的杂色分别自两人下巴和肩部鲜明地亮起,随后两人的身躯也便都默契地朝伤口相反处一歪差点跌倒,只是白无一动作稍大一点,但也只是他自己这个水平的1%大罢了。 越是弱小的存在,和自己的101%差别便是越小……此等局面,绝无一方碾压之可能。 “约瑟夫……我***!你知道我忍你多久了吗?还有那个**的怀尔特……老子要不是打不赢真的想把你们这群东西千刀万剐!把你肚子挖空!内脏都揪出来!去炒下水!” “很有想象力的做法,不过恐怕谁能将谁当做鱼一样处理怕是还尚未可知……白先生,话说,我还是第一次这么弱小呢。” 骂战、丑陋而不专业的互殴,在雨中接连不断地响起。 约瑟夫的动作明显迟钝了下来,和之前相比,简直如一个年轻小伙子和迟钝老年人一般的区别,他还是比白无一快了一些,但只快了一些,他的异能放到其他任何人身上都可以获得1%的绝对优势,可是,放在白无一身上便是被变成了只有1%还废不拉几的绝对优势。 而就在两人“嬉戏打闹”之际,远方的绿海也彻底漫了过来,无数种类斑驳的植物倾泻而下,丝毫不分敌我地向白无一和约瑟夫发动了攻击! “哈!” 虽然被某个吊兰抽了一巴掌,但看见被几朵小花砸在脸上的约瑟夫,白无一还是发出了嘲笑: “养了这么多花……没一个亲你的,真白给啊你!” “我养的植物要是不想杀我,我反而不想养了,现在正好,您高兴,我也高兴。” 约瑟夫本想之前一样优雅地躲过那些草木,可现在他的身体素质属实不支持他这么做了,而就在这草木倾袭过来的一刻,低着头垂思良久的怀尔特,也抬起了头。 经略这老康乃馨手掌边的植物都在一瞬间变为了常态,后方植物避之不及,于是前仆后继地挤压崩落,落出一片绿色的雨,怀尔特抬着头,望着那雨,望着天上月,面前是两个一前一后朝他跑来的人。 现在唯一能使用“异能”的家伙,只有他一个了,白无一在一般常理下是正常的,约瑟夫使用异能挪去了他的一切外在数据……那他现在…… “……不存在101%正常啊。” “……” 比所有正常数据,都高了1%。 约瑟夫知道这一点,但还是追了过来,但还是微笑着跟着白无一一起奔向了怀尔特,在身体素质只有白无一101%的情况下,他是绝对不可能像之前一样以一敌二的,这是他的让步吗? 当然不是。 “怀尔特先生,刚才也说了,在异常的情况下,正常才是异常,这一点,并不是完全的诡辩。” 在怀尔特抬掌,将手伸向自己头部时,约瑟夫又开始了平静的争辩: “如您所见,我们所处的世界绝非现实,您,不过是我的回忆……某种意义上,也便是我的扪心自问。 您,不是您,而只是您对于我的标准,在我心中模糊的定义,是曾经挣脱好奇将我抛在身后那位先生的残影罢了。 在他死去后,我始终困惑于一个我无法得知的答案:我是否真正符合了那位先生的指标?我是否能满足他的愿望?我一直认为我只是在欺骗他而已,我并没有真正被他所改变,他不过是我耍弄在掌中的老鼠,直到最后被彻底蒙蔽,沾沾自喜地离开,可最后,似乎又不是这样的。 那么……旁观者,你已经知道了我的过去、我的行为、我的想法,我的想法可能混有谎言,我的行为货真价实,那么,一直在看着这一切的您,是否可以告诉我,我到底是一位善人、一位恶人、还是再寻常不过的正常人?” 第189章 临醒之前 “输出输出输出,你可真踏马会单方面输出啊,怀尔特,你不是开始怀疑我有问题了吗?来!” 白无一一把将怀尔特的手也主动抵在自己脑门上,两人一左一右并肩站着,头顶所抵着的两只手掌,就像是两把已经半扣下扳机的枪。 “约瑟夫能骗你,我可能想骗你,但我做不到!因为我干不成!你对我来说就是一个怪物、一个天知道是哪来的规则代表……你在我面前杀死过我的同伴,我曾经差点跪下来求你,心里只想把你千刀万剐!可我还是做不到……说实话吧,要论蓝星,现在这个庄园里恐怕只有我一个符合蓝星上正常人的标准,那换成这个鬼世界,也就只有我正常到不正常!” 咔嚓。 咔嚓! 这是不是头盖骨被捏碎的声音?是不是已经有绿色的杂草自他面部破土而出了?白无一不知道,白无一不打算知道,他只是死死攥着怀尔特手掌的同时,双眼血红地盯着约瑟夫: “而你,约瑟夫,你也只不过是在这人面前装乖罢了,你哪里想变成一个正常人……以你的智商,变成我这样有什么困难?你确实没被他其他措施改变,你真正改变的原因只有一段话: ‘无论如何,我恐怕他不可能过上正常人的一生了。’” “……” 约瑟夫眯起眼,双眼中那一点幽蓝此刻泛着一种危险的冰冷。 杀意。 “你瞪我干嘛,你做到了吗?” 白无一瞪了回去: “他们都说你有道德、有社会同理心、是个好人,最后这一句我承认你做到了,但好人就不能还是反社会人格了吗?你不去反对那些社会秩序不是因为你可以遵守,而是因为那些玩意儿对你来说压根不能算需要挑战的‘权威’……狗曰的,你都不知道我多羡慕你脑子!要是我有你一半聪明……他们也不会死在你手上……” 酸涩的感觉袭来,白无一狠狠咬了自己舌头一下,把让人变得弱势的因素憋回去。 “之前,我还想过很多答案,比如你是不是喜欢挑战高难度的事,是不是喜欢让弱小的人做到不可能的事以协助对方达成这一点作为成就感……刚刚我知道你能力的时候,我终于知道你踏马是个什么东西了,莎莉将自己人生都视作扮演因此异能是演技,古德里安总严谨将一切看过线索复现因此是复现,安德烈的意志和身躯都强大如钢铁…… 你的踏马101是因为你认为自己比起任何东西都要强!任何方面,比任何人都要强!哪怕是情绪!所以你要挑战的权威……就是你自己!” 咔嚓、咔嚓、咔嚓。 天上的绿植掉落如雨,混杂着真正的雨水,一点点挤压在了三人身上。 而此刻,白无一才猛然发现,这咔嚓的声音并非来自自己的头盖骨,而是来自之前被三人踩在脚下的绿植边缘。 碰! 积累的重量终于将那些本就化为普通植物的地基压得塌陷下去,白无一心中一紧,直接双手扛起怀尔特,将他艰难举至自己头顶。 “约瑟夫可能是善良的……但是他还是个反社会人格!他的善良就是跟自己想干的事对着干,干的事有多好,想的就有多怪!而且……再不通关外面说不定就要遭殃了,怀尔特!你的记忆和认知可是来自过去的蓝星啊!” “……是时候结束这一切了。” 被高高举离于冥河的亡者喃喃自语,他缓缓挪开了在白无一头顶的手掌,一手捂住约瑟夫的头部,一手一点点颤抖地、捂住了自己的脸: “正常果然不能以所谓大众直接决定,我想要的,也的确如你们所说,不是让约瑟夫成为一个普通人。 做个好人吧,你我都是。” 在他落下此话之际,百花齐放。 白无一只闻见了一股浓烈过头的康乃馨花香。 他感到手前一松,视野便被阻隔,脚下仅存的那一点支撑也彻底坍塌下去。 “……不行,还没完呢。” 在他彻底陷没于绿色的海洋中前,一只沾染着斑斓花瓣的手,一下坠下,将他扯了上去。 约瑟夫顶着一颗残缺的头颅,以一种他从未见过的奇怪神情仔细端详着他,腐国人身上不只有银莲花、秋牡丹、玫瑰这三种标志阿多尼斯的花朵,一些康乃馨,此刻也从最深处渗透出来,沿着他如容器般破损的身躯往下流淌。 “嗯……这可能是我最接近我没有完成的那次愿望的一天。” 名为死的必然似乎已笼罩在腐国人那不断破损的身躯上,但白无一明白,只要面前人想,他随时可以挣脱这必然,如他之前践踏一切所谓规则一样。 但约瑟夫只是转悠着那双蓝眼睛,思索般地抬着头,四周泛着清澈的水与破损的月,不浮水流拍着掉落的斑斓花瓣向四周流淌。 铺天盖地绿植一瞬间消散无影,一起消散的似乎还有怀尔特……只是,约瑟夫身上多了一件白大褂。 “据那位过于泛性论的心理学大师所言:‘梦是愿望的达成。’,世间梦境太多,对此的研究也从未成个系统,但至少,在这里我经历了一场不错的梦。” 腐国青年喃喃自语,又将眼看向绷着一张脸的白无一,轻轻笑了笑: “一切已经结束了,别紧张,这个副本,对于我来说是无数遗憾的组成,那些已经死去的……我未曾能碰见,也未曾能接触的人,他们都来到了这里,当了我的客人,也都得到了接待。” “……他们……” “但也便如我所说,所谓副本,不过是对愿望的曲解,如我般扭曲的人都这样说,您应当相信。” 白无一所说的他们是选手,而约瑟夫所说的,当然也是。 白无一不想跟他说话了,但毕竟身上有任务,于是,在还有那么一丝可争取机会的情况下,他还是吐了一口气发出“邀请”。 “既然你说已经结束了,我姑且当我赢了吧,既然如此,作为输掉的囚犯,你最好跟我回去一趟,毕竟现在全世界最困难的事,就是结束这场诡异入侵,你既然想做困难的事,那这件事对你来说应该是很适合的。” “……” 约瑟夫静静听白无一说完这一番劝导,随后,别开视线,没有再看他。 第190章 核心 “但最终的愿望,还是没能达成……” 他感慨了一句,随后用手指玩笑地指了指白无一: “您破坏了我的愿望,这才是真正的违反规则。” “我不认为我很想跟你谈笑风生。” “您恨我,我知道,我葬送了一些最好的花朵……上帝会从他的花园中摘走最好的小花。” 约瑟夫垂下头,看着从自己身体中滚落出的无数花瓣,随后,从中摘出了三朵: “银莲花的花语是浅薄的爱,秋牡丹则是顽强的生命、玫瑰总是热烈……人类在同一神话人物身上,寄予之想象却也如此之复杂,我只可惜我不喜欢这位春之神的死法……对了,之前我问您的问题,您是否想到答案了?” “……” “有奖问答?” 啧。 被拽在这里走都走不脱的白无一以一种四了马的表情盯着对面人看了一会儿,确认对方不会随着时间立刻去世以后被胁迫着发出了回答: “什么问题?” “嗯……” 约瑟夫歪了歪头,随后有些忧心忡忡地开了口: “要不……您问问专家组以后能不能给您带个笔记本?” “……行,我想起来了,神话里的死法是吧。” 白无一自己冥思苦想了一会儿后大吐一口气,也仰头,看着月亮,出了一会儿神以后缓缓开口: “在小亚细亚,有个叫恩底弥翁的人。 他在睡觉的时候被月神所看中,随后因为醒来看见了正在窥视的月神,群神便要他在死和永远沉睡中选一个。 有说法是,他自己选择了永远沉睡。 但我更喜欢另外一种说法:月神帮他选择了永远沉睡的命运。 ……不知道为什么,我只觉得,有灵魂之说的希腊神话里,永远沉睡和死亡的区别还真是……某种意义上的大,而且,这个说法……很有意思、很有意思。” 他看着天上的月,说着说着,却又将眼落到了水中月上,语气中染上了一种奇怪的嘲笑,最后看着看着,又看向了被水吹得四处飘荡的花瓣。 “原来如此。” 约瑟夫点头,松开了拽着他的手,随后,一点点将手伸向了自己破损的身躯: “神明视人不过如玩物……却又的确对玩物抱有深厚情绪,无论如何,您做出了回答,我便要给予报酬,这报酬不会是您所能独享,却也不会如那吝啬星星一般令您所获皆被天下公分,好了,拿着。” 宛如瓷器破损的声音,随着他动作在他身躯上一下下细微地绽放开来,而最终,约瑟夫在抬起覆盖在花朵中的手,从中拿出一个刻着许多电路板纹路、泛着斑斓彩色的小珠,将其放在手中平静端详着。 “既然我说一切已经结束,那么,便是真正已经结束,拿着这个吧,它能令您、与您身后的人离目标近上些许,但也仅仅只是近上些许——我从不直接赠予任何人成功。 至于我,如茫茫暮夜终将滚动为白昼盖上棉被,我亦大梦终醒,赢得我之报酬。我的异能是101%,这令这副本中一切,于我而言皆成了弱者……我曾经认为自己应该愤恨于无法令自己实现挑战绝境之位置,但我其实并无此情绪,只是认为应该罢了,现在看来,我本来就是想要迎来一死。” 珠子离体的瞬间,约瑟夫身上那种随时可以拧转一切的奇怪气质似乎淡了许多,但……却绝没有消失,甚至让这一气质消失的也并非那珠子的离体,而是他脸上一丝淡淡的、释然的微笑。 约瑟夫将小珠放到白无一面前: “虽然您说我不是正常人,但,我还是很好奇……您,真的认为,我是好人……还是坏人呢?” “至少不是个正常人,也不是怀尔特所希望的人,即便你想被他改变,你也无法被他改变,你不一定不想,但真的做不到。而世界上没有单纯好坏的人,” 白无一深呼吸了一下,最终,还是选择接过了珠子: “包括你,也不过只是一个,傲慢的疯子罢了。” “……呵。” 连羽毛也能沉没的湖水,一瞬间吞噬了金发碧眼青年的身躯。 最终残留在冰冷月光下的。 只有苍白的雾气,和那一声轻轻的笑声罢了。 …… 呵。 到底还是,没能完成那个任务。 到底是他尽力了却没完成,还是白无一到底是有一定私心,连现在自嘲笑着,孤身一人艰难前进的白无一也不知道。 他所能真实感受到的,不过是无边无际的雨罢了。 “轰隆……” 在约瑟夫消失后,雷声和雨声变得更加猖狂了,就像是它们一直忌惮的某物终于消失了一般,露出了更加凶猛的獠牙,于是雷益厉、雨益甚,而白无一身边本就不矮的湖水,上涨速度也是肉眼可见的恐怖。 下方的绿植平台,也在约瑟夫消失之后一点点彻底崩塌,他一边走着,身体就一点点往下陷落,无浮力的水吞没了他的身躯,随后是下巴、嘴唇。 这样下去可没法活了啊…… 拖着一身的疲惫与伤势,白无一眯眼,感受着自己鼻腔被水一点点浸没的冰冷触感,仰起头,将呼吸道尽量离开水面进行…… 碰。 下一秒,他就感觉到脚下一阵松弛,接着,所踩的那一处地面终于彻底无法支撑他的重量而坍陷,他也一下扑通一声彻底落到了水中,口鼻都狠狠呛了一番水。 “咳咳、咕……!” 白无一努力跳起来,艰难深吸了一口气,四肢在周围不断摸索着,将那碎裂的植物往脚下垫,充当载具去行走。 可湖水的上涨速度,比他预想的,还要快得多得多,很快他便放弃了这无谓的挣扎,憋着一口气开始使劲往前奔跑,只时不时大力跳跃一下来争取一口呼吸。 可惜,这样的呼吸,也很快就难以实现了。 “咕……” 现在的白无一感到自己处于半昏迷的状态。 冥河的湖水不会提供任何的浮力,他无法跳得比常日高,身躯也不会受到任何的协助而省力支撑,他一路奔跑一路喘息,眼前只有一片比雾还更加肮脏的湖水,已不知身处何方。 窒息所带来的意识模糊与视线的模糊并存,驱使着他重重向地面砸去,而唯一支撑他的,似乎便仅剩下了那一丝浅薄的意志力,随后…… “哗啦。” “我就说有一条大鱼来了吧。” 忽然,一只白皙却不失肌肉轮廓的手从上方探了下来,一把将他的衣领抓起。 熟悉的声音传来: “上来吧,你还不能倒在这里。” 第191章 可爱可敬的 白无一有些懵懵然地抬起了头。 看到的,只有一抹金黄的艳丽倒影,碎在模糊的湖面上,好像一片碎裂的朝阳…… “别愣着了。” 好。 接受催促,他抓住那手,爬了上去,看见一束玫瑰叼着烟坐在残破的雕像上,静静注视着他。 “……只有你一个了?” 玫瑰嘴上的烟还是没点燃,雨水滴答滴答地,已经将她的身上打了个湿透,但即便如此狼狈的处境,她的姿态却是如此悠然、她的问话比金枝更锋利。 白无一无言以对。 “好吧。” 玫瑰从嘴里拿走了烟,吐出一口雾,是暖的: “那就在这等等吧,陪我看会儿雨,那个人说他看到了奇怪的东西,也不知道去哪了。” “……我,不能留在这里。” “当然。” 两人的对话还未完全落下,一道模糊的影子便从远方升起,白无一跟玫瑰一起把视线投了过去,只见一条恐怖的、令人瑟瑟发抖的木舟——上面挂着一盏摇摇欲坠的提灯,一个长相恐怖的老人正站在灯前,用木桨划着船。 一朵赤红的狼毒花拿着根木矛戳着它的脖子。 “给我划稳点,要是把人掉下去了,我就把你做成担架和高跷让古德里安那小子坐!” 亡者的船夫难堪地被后方的狼毒花威胁着,木舟不得已平稳地摇晃着,离玫瑰与雕像越来越近,当他看见那一抹鲜明的金黄之际,便快乐地抬起手,朝玫瑰招摇: “莎莉!我找到古德里安了……他还活着但是可能、嗯?白、白先生?” 啊。 喀耳刻留不下奥德修斯。 当然也不会留下另外一名英雄。 “你一言不发,我以为我打算在那个岛上等死呢……” 白无一听见自己发出嘶哑的笑,听见自己说出不好听的话,觉得自己真是个不会表现的混账……可他也能感受到,自己很高兴。 “早知道你们能活到现在……我踏马就拉着你们一起去打boss了……” “……” 狼毒花和玫瑰听着人类的言语,并不回答。 这种安静让白无一心中的喜悦淡了下去,但他还是捂住脸,发出笑声,把腰间的刀抽出来。 “还给你,” 白无一说: “很有用。” “不,帮我把它带回去吧。” 狼毒花这次说话了: “白先生,上船吧,我们……” 船夫听见了狼毒花的声音,他朝白无一猛地转过头来,做出威胁的姿势,但后方的狼毒花此刻却将木矛往它脖子边上戳进去了一些,这欺软怕硬的家伙顿时噤若寒蝉,不再言语。 而白无一,也拿出了金枝。 “古德里安在那边吗?” 白无一无视如羔羊般发抖地船夫,朝自己看不清的船面上望去,轻轻说: “我想上船看看。” “去吧。” “……莎莉小姐,你不上船吗?” “有什么好上的,如果我们真的能跟你走,就能得到你我都希望的那种未来,我难道真的会停在这吗?” 金玫瑰看着白无一,平静说出这些话,而后者也便一如既往地接受了现实,同时……登上船。 船在被他踩上的一瞬间像要陷没般发生了激烈的起伏。 “拜拜。” 他对金玫瑰说,金玫瑰不理他,又去鼓捣那只点不燃的雪茄去了。 白无一转过头,低头,看见一具被漆黑矢车菊所掩盖的身躯……头部浑圆,胸膛虚弱起伏着。 “你要把所有东西带出去。” 狼毒花站在他旁边,用木矛撑住船面: “白,你能把所有东西带出去,这里的一切,可能都对未来有用。” “好。” 白无一回答,蹲在了古德里安旁边的船面上,抱着双膝静静看着四周景色的变化。 很快,众人来到了一个熟悉的地方,白无一走到船头,往下方敲了敲门。 “咚咚咚。” “谁?” 一个绿色的大头从房屋顶上钻了出来,看着下方漂浮的船,激动地张合着大嘴: “是你们!你们真的活着回来了!我还在想……” 他似乎发现了自己的失言,于是一下捂住了自己的嘴。 但白无一只是淡然对他喊: “上船。” “好、好……尼亚小姐!弗兰克!走吧!” 随着捕蝇草的呼唤,一紫一粉两个脑袋也从食酒坊的屋顶上钻了出来。 “没有主人吗?” 葡萄花担忧地说: “他难道还困在院子里?那样的话……我不能走,我得去找他。” 风信子:“这水碰不得,我们就算留在这里也没法做什么。” 葡萄花:“可能吧,但我还是不能走,查理先生也不知道去哪了……至少要有一个人去试试救主人啊。不过,这里的确太危险了,弗兰克先生,我来搭把手,你们赶紧离开这里吧。” 三人一起把粗壮的紫藤从食酒坊中搬了出来,随后由狼毒花协助着,让它落到那船上,明明这紫藤如此沉重,但在砸到木舟上时,却没有让它发生一丝一毫如白无一登上时所发生的震动。 粉色风信子也紧接着跳了下来,最后一个落下的是捕蝇草,他站稳脚后,快活地张大了嘴巴。 “哇,这船真稳!” 捕蝇草说: “终于可以离开了,我要赶紧回家,然后好好睡一觉!能安全回去,我一定要给在庭院那边遇到的蝴蝶写一篇论文!它可真美呀……” 本来寂静的船只多了一些人气,花朵们热切地交流着,发出劫后余生的欢笑,唯有白无一一个人有些格格不入地沉默着。 湖面已经上浮到几乎可以越过庄园墙面的程度了,许多绿植透过浑浊的湖水,彼此争执着,将原本典雅的庄园涂抹成一片混乱的景象。 没有这冥界的船夫,单靠白无一一人,也许永远也不可能穿过这局势混乱的花园。 船开得很慢,但无论是花朵们还是白无一,都没有特意去催促他,随着小船漂过一切绿地,在即将脱离庄园,眼前却又忽然变成紫花泛滥之地时。 船忽然一点点开始沉没。 “……哎,” 狼毒花看着一点点往下坠落的木舟,有些茫然: “怎么会?” “亡者的木舟,还是没法承载生者的重量啊。” 白无一摇摇头,扛起古德里安,呛了一口他身上浓重的焦气,站到了船头: “我要下去了。” 第192章 遗憾的脱出 这一片紫色的死亡花园,应该是出自真正的管家查理之手,毕竟之前处理紫色乌头的负责人就是他,果然,他想把所有人留下,给他那个疯子主人陪葬。 “下面全是那种紫花……小心,我之前就是这样……” “那个地方,我没能救你,” 白无一小声说: “对不起……不过,这里的话,我还是能下去的。” “……好。” 狼毒花不再担忧: “我相信你。” 白无一扛着古德里安,向粉色风信子借了一片花瓣,将一袋装满空气的塑料袋小心翼翼地缠到了古德里安头顶,令他口鼻隔绝一切湖水与毒气,随后站到了船头,在这木舟即将沉没之前。 他纵身跳了下去。 令人头晕目眩的乌头毒素不单从气味中来,而且,如今渗透到了湖水中,更是让本来并无危害的湖水化为了一眼可见致命的毒水。 那紫色的液面宛如气雾般翻腾着,贪婪在白无一脚下舔舐,就在其要将白无一彻底吞没入腹中的前一秒…… 白无一用金枝,割开了自己的手掌。 单一看,几乎像是反而将那毒水接纳入体般的疯狂行径,他将一片片廉价的杂草,如早先的约瑟夫一般,洒落到了庄园前方泛滥之地……也就是、被紫色花朵所覆盖了的,原本应当仅有绿色草坪的花园,又放出了风信子借予他的花瓣。 风信子的花瓣化为了鲜艳的红水,与他那平平无奇的血液化身,融合。 『5.花园是庄园中占地最大的那片绿茵,此处现在并没有种植任何花卉,若您发现有杂草滋生,请您告诉最近的仆从,他会感谢您的帮助,若您发现其变色甚至枯萎,请立刻查看花园中的喷泉。』 没有花卉。 杂草,也许从来不是一种草类,当花园不需要花卉,那花卉才是那个杂草。 明明他已经按照规则,把这个消息告诉了查理这位庄园仆从,对方却如此玩忽职守,没有能处理好这事……那也就罢了吧。 他自己来。 约瑟夫有一句话说得很好,如果说狼毒是英雄本色,金玫瑰光彩夺目,矢车菊端正大方,小雏菊天真烂漫的话,杂草的特点就是…… 它生命力顽强,真的很难杀。 所以,即便也算是野生花草,乌头毒什么的,还是被他这廉价却难杀的杂草,作为优势物种铺天盖地地挤死吧……而这些杂草,也便履行些如其成分中车前草一般的名义,垫在他脚下,充当充当前进的地基吧。 白无一踩在了由他自己铺就的,这一片蓬勃的绿意上。 他闭着嘴,面色平静,一步步朝庄园外走了出去。 “哗啦。” 天亮了。 …… 正在上传数据。 正在上传数据。 无法连接到主服务器,正在向主持人进行错误报告提交。 正在提交错误报告。 提交失败。 进行全模型自检中…… 检测到模型核心缺失,正在全模型中搜索核心……确认核心脱离于模型外,重启中…… 重启失败。 确认模型完全无法和主服务器产生连接,本次模型运算数据将全部在本地保持,黑盒子已打开。 …… 他从无尽的水面中一破处,只记得眼前一片刺眼的光,随后便彻底失去了意识。 昏迷,对他来说是这几天来最为彻底的一次休息。 当他再睁眼时,看见的是…… “哎呀,这家伙醒了?” 一张涂抹着一些油漆的面具脸。 一开始,白无一还没反应过来这是个谁,但是当它一说话,那股子人嫌狗憎的声音便清晰告知了白无一眼前人的身份:怪异主持人。 对方被一群士兵用一种奇怪的枪指着,身边还有很多个……正在痛苦挣扎的军人,它站在这些身体变异的军人中间,半浮空着,歪着头看着躺在医疗舱中的白无一。 “呵呵呵……生命力,可真是顽强啊。” 主持人先是看着白无一,随后,忽然一下把脸狠狠砸在了医疗仓的玻璃罩上!发出骇人的巨响! “把那东西给我!” 透过玻璃罩,白无一看见那油漆涂料面具后,有两只癫狂转动的眼珠: “不然,我就把你杀了!把这里所有人都杀了!” “……” 白无一张嘴,想痛骂这浑蛋一声,可,他之前受伤太重,十分虚弱,因此吐出的也只有一声无意义的气息罢了。 索性,他闭上眼,冷漠地看着那怪物在自己面前张牙舞爪。 “……不回应?” 主持人的头几乎从上到下扭了个180°: “胆小鬼、胆小鬼胆小鬼胆小鬼!呵呵呵呵……被那个煞笔拉进他那个勾石一样的副本里,你不会一开始还蛮高兴的吧?难道以为他会跟我们一样公平公正?哈!现在,因为你的无能和懦弱,除了你以外进去的煞笔们全死了!你居然还能安安心心在这里闭着眼……你可真是,比我还恶劣啊!” “住嘴!不许侮辱白先生!” “啪!” 一名军人一边愤怒地回应着,一边扣下了手中的扳机,可惜,在他扣下扳机的一瞬间,主持人便直接猛向他转了个头,一下将他变成了一片镶嵌在墙上的血肉。 “呵、呵呵……” 做完这一切之后,主持人一边放开手上滴落的鲜血,一边缓缓回头: “我尊敬的、道德高尚的、有责任心的、被人追捧的白先生啊……您,还打算让多少人为你死在这里呢?” “白先生,不要怕,他越想要证明某个东西对他来说越重要,我们牺牲就牺牲了,你……” “啪!” 白无一睁开了眼。 他看着满地的鲜血与残躯,动了动嘴唇。 主持人猛地抬起手,但很快,僵硬放了下去。 它狐疑地贴近了那玻璃罩,看着白无一,问: “你说什么?” “……” “该死。” 主持人骂了一句,随后,把耳朵(大概)贴在了玻璃罩上。 有些冰冷的声音透过玻璃罩传到了它都耳膜中: “……为什么,你没有直接抢呢?” “……操!” 主持人怒骂一声,狠狠将双臂砸向医疗舱的玻璃罩,白无一对此冷眼旁观,而这时。 “请立刻离开这里。” 一道冰冷的机械女声,响起了。 “发现入侵者,请立刻离开这里,您已经触犯入侵规则,若您不立刻离开,将立刻进行抹杀。” 无数形状奇怪的枪口从天花板上漏出,军人们有些迷茫地看了那些武器一眼,但依然保持着戒备姿态,倒是主持人猛地顿了一下,收回了双臂。 “……呵、呵呵。” 主持人最后以充满恶意的眼神死死盯了白无一片刻: “你等着……白无一,你,还有你的朋友,未来都会……” 它抛下这么一句话,随后。 破开了一片建筑的墙面,就此离去。 第193章 如约而至 …… “古德里安,受伤很重。” 关寒平静向面前才从负伤中恢复的白无一说: “他烧伤太严重,能出副本再躺下,已经是个奇迹了。” “……他的意志不在我之下。” “他被自己的异能打败了,约瑟夫在他身上不断复刻着点燃的火,每一次复刻,那火焰都会变得更强,而比起约瑟夫,他才是那个沐浴在更多火焰中的人。” 关寒拨弄着手中的棋子,将其放到中线上,说: “不过古德里安当时也没别的办法了,约瑟夫这人,看似谦逊实际傲慢,是把自己当高高在上的法官扮演的,那个时候那家伙已经对古德里安下达了死刑判决书,他能活着,已经是摆脱了约瑟夫给予他的判决。” “……你,” 白无一把视线从棋盘上抬起,有些冰冷地看着关寒,问: “应该是跟怀尔特一个程度的心理学家吧,难道,从来没想过约瑟夫会做到这种事吗?” “怎么可能没想到,但想到又有什么办法,论硬实力这家伙就没一个人能打赢他的,我能想到的事,他也能想到,只看他愿不愿意对付我罢了。” 关寒放下了棋,抱着双臂,看着白无一的眼睛: “很沮丧吗,没能救下那些人。” “……” “你不止在沮丧,还在生气和纠结,如果你需要建议的话:约瑟夫和莎莉给你的建议都是很正确的,都听了吧。” 关寒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满不在乎,在说完这句话后,他便又把所有精力都集中在了桌面上的国际象棋去,他用一名小兵吃掉了另外一名小兵,二者旗鼓相当,不过是谁前谁后罢了。 “……陆笙他们担心我压力太大,不愿意跟我谈副本的事,你说吧。” 白无一别开视线,看向心理咨询室的大门,现在这门外面应该放了个暂停服务的牌子,这一天估计都不会有人进来了。 “谈?谈什么?” 关寒挑挑眉: “哦,你那颗珠子,还有那个和副本现在唯一有联系家伙的情况……还有那几只猪头肉,对吗?” “……我可不敢吃这种猪头肉。” “你不吃,有的是人吃,” 关寒掀起棋盘,把陷入僵局的棋局彻底摧毁,他一边像薅麻将一样薅着那一堆乱七八糟的棋子,一边说: “比如研究所,那些科学家认为这种生物是来自副本世界而非诡异一方的生物,也就是的确是你遇到的那些猪头人,因此才只能被副本物质或者选手异能攻击,但是,在你通过副本以后,那些生物一下就变得凝实了,普通武器也完全可以对它们造成伤害了,具体原理,的确不大清楚。” “……副本通关后和现实的联系会变强吗?” “不一定,谁知道呢?至少那个老管家的确不大清楚,他在你通关副本以后便几乎完全失去了副本内记忆,只记得一些模糊的片段了,专家组给他进行了全面体检,没有从他和那些猪头人身上找到什么相同点——这才是最奇怪的,因为在通关以前,那些猪头人和发癫的管家身上出现过相同的电波信号。” 关寒重新罗列好了棋盘,白无一一边默默听着他的话语,一边将手放在了白棋一方。 他将一名小兵往前推进两格,等待着关寒的动作。 “你来?” 关寒抬眼,笑了一下: “好,我跟你下这局,但是你一定会输,还是只当练练吧,顺便一说,你那珠子被专家组专门拿去给北极星研究了,你猜他们研究出来以后打算做点什么?” “什么?” “坏消息是,这东西自己似乎没有任何关于异能的功效,没法给你直接整成约瑟夫2号了,它更像是一个催化剂和登记仪器一样的东西,专家组推测它可以激发人类某种我们尚未可知的因素,最终释放出来的效果,就是异能。” 关寒也将小兵棋子往前推了两格: “换句话说,你这种无论如何都成不了的用了它也没什么变化,不过也有好消息——它的定位功能就和选手自己生成的物质一样,换句话说 从此你可以带那个可以转移物品的监控器了,虽然想也知道这玩意儿可能被限制,我们的东西也不一定能完全解决你遇到的危机,但是,还是很有用了。” 说着,他敲了敲棋盘,指着白无一的手臂说: “不过嘛,要把这玩意儿直接塞你体内,专家组进行了一些人体实验,没有太大排斥之类问题,这玩意儿也不会种了以后就消失、还是可以取出来的,所以你除了要忍着挨一刀,倒也没其他可的确闹心的。” “之前那个谁千里迢迢专门跑来抢这东西,我可不觉得它只有这么点用场。” 白无一将白马往前一跳。 “嗯。” 关寒双手撑在下巴处,露出一丝古怪的表情。 “你还记得我的异能是什么吗?” 他问,白无一点点头。 关寒的异能是对包括规则条例在内,所有物品的部分因素分析。 这样说有些抽象,换句话来说,在他看来,白无一是由“选手、冷静、喜欢喝可乐”等一些特质所组合起来的集合,而利用这些特质,不说其他的,他肯定知道要给白无一下毒就在可乐里下毒。 知晓一个人身上的大部分特质,就可以以这些特质预测此人接下来的活动,知晓棋子可能的落点,就能预测出必赢的路线,知晓事物的大部分特质,就能知道这物品的具体原理与作用。 “我的异能告诉我,” 关寒手指转了转,将黑马拿起,放到了与白无一对称的位置: “这个珠子,有诡异的属性,也有副本的属性,而且可以互相转化和催化,甚至于共振连接。” “……” “别紧张,说不定这还是好事呢,既然选手因为它可以攻击那些副本里跑出来的生物,说不定也因为它可以直接打到那位,到时候,你只能靠后天植入,也真是倒了血霉咯。” 珠子在选手体内,看起来像是转化选手或者干脆就是选手异能的产物,关寒这一番话算是点名:选手不单有可能成为副本的一部分(如阿里他们),也有可能成为诡异那样的存在。 这个结果,必然导致专家组对于选手们进一步的防范。 “选手现在基本会配个专属助理,我的还不知道是谁,但是你,没有,以后肯定没人可能偷窥你咯,开心不?” 正儿八经的异能者悠哉悠哉,身为无能者的白无一倒是面色冷峻。 第194章 尘埃之后的趣闻 自进入副本以来,白无一已经看见太多优秀的选手在自己面前逝去了,现在看着这自信满满的人,也只能发出一声叹息。 而半晌,他忽然抬起头,向关寒说: “以前我一直有点不明白你为什么当了选手还要继续当那个顾问,而且还专门开了个心理咨询处,但是现在,我明白了。” “你懂了个什么哦?” “关寒,” 白无一第一次郑重其事地叫这人全名,看着那玩世不恭假面下一双始终端详着世间一切的眼睛,认真地说: “所有选手里面,除了约瑟夫这样的家伙,你应该是对所有选手最了解的人了……甚至约瑟夫只是记住了所有选手在副本里的表现,你却连他们的日常生活都可以全面了解,对他们个人的性格和行事方略了解得透透彻彻。” “那可不一定,比如我就不知道你这么喜欢夸人。” 关寒一副受宠若惊样子地抱住双手,诚惶诚恐的语气无法掩盖其脸上笑嘻嘻的表情。 而白无一自然是不会在乎他这一点浮夸的表演的。 他把身子前倾,做出半恳求的姿态,语气平静却又无比卑微诚恳地说: “我只是客观总结,你专门开了心理咨询室,不就是尽可能把握选手们所有的性格特征吗?所以,我想要请您办一件事。” “什么事?” “能不能把你、您这段时间收集的选手性格总结成一个表格,然后借我翻阅一段时间?” 白无一恭恭敬敬低着头,小心翼翼地询问: “如果您希望,我保证不会外漏任何的信息……如果实在不行的话,我打算每天约这边的咨询,一个小时就行,你就给我讲讲现在活跃的选手就好了。” 关寒翘起二郎腿。 “你这话说得好像我要藏私拒绝一样,你跟我是一个国家的诶,我不帮你,我帮灯塔干龙国去?” 他有些好笑地看着态度异常谦卑的白无一,从衣服口袋里翻出一个小册子,说: “幸好我这可怜兮兮的小本本上记了你就是这性格,拿去吧,上面的资料不一定全,现在的选手可精着呢,谁都会藏点私,特别是异能方面我可没能力对他们藏起来的东西直接开测,你也别学约瑟夫那种啥事都能记住,那个属于额外特异功能,记些重点就行。” 叮嘱完一番后,关寒便把那黑皮小本子扔到白无一手里,随后把面前的棋子又是一推: “哦,对了,你还记得我之前说的话吗?” “……什么?” “古德里安受伤很重,能出来,就是个奇迹了。” 他收拾起了面前的棋子,完全不抬眼看白无一: “所以……只是受伤很重。” “!?” “你最好去查一下高卢那位玛利亚是什么能力者……得了,今天的下棋完结!你也累了,我也丧了,都找个地方emo去,所以,再见啦。” 说罢关寒跟他挥了挥手,便立刻开始闭目养神,而白无一也僵了一会儿,便从座椅上站起,有些呆愣愣地离开咨询室、离开研究所,直到回到一片熟悉的地方——之前专家组给他发放的住所,就是那个极好的独栋。 他进了房间,蹲在了地上,静静等了大概有个一分钟,随后从怀中取出了关寒借给他的小册,放到桌上,似乎打算仔细品读 而这时,桌上一点鲜明的绿色忽然撞入了他视线中,白无一一下子便想起了这东西的真身为何:之前约瑟夫所送的仙人掌。 不知何时,这嫩绿的小小一段已经开花了,开的是朵不断美丽的小小黄花,挂在最上面的仙人掌段,现在似乎已经过了最好的花期,有些萎靡地歪在那顶端。 白无一盯了一会儿,走到那仙人掌旁边,将其一把抓起。 他抬手,将它瞄准垃圾桶的地方扬了扬,而半晌过后。 他呼出一道长气,将其放回桌面上,自己则瘫到了一把椅子上,闭上了眼睛。 …… 腐国。 一名苍老的教授,看着一张色彩斑斓的蝴蝶照片,看着自己熬夜赶出来的一篇草稿,颤抖地用手端起咖啡,喝了一口。 他闭目养了一会儿神,然后,暂时将草稿页面保存,将那些小心翼翼截出来的图也都关闭,反复做了许多备份。 他颤颤巍巍从椅子上撑起身子,拄着拐杖,从吱呀作响的地板上艰难走了几步。 最终,他站在了一个柜子前,用满是皱纹的手,轻轻摩挲着那柜子上的照片。 照片上的年轻人有一小搓胡渣,喜气洋洋地站在老人旁边,手中拿着捕虫网。 他看着那年轻人的微笑,看着那上面上好的太阳,颤抖地叹息一声,将照片放下。 随后,教授哆嗦着用手碰了碰日光灯。 帮一旁稚嫩的捕蝇草,小心翼翼调整了一下灯光。 …… 腐国。 一处高卢式餐厅间,一名年轻的女子坐在餐桌一侧,看着琳琅满目的菜单,一抬手,把上面所有包含菌类的菜品都点了一遍。 她的朋友有些好奇地探过头来: “尼亚,我记得你以前不是很喜欢吃蘑菇呀,怎么今天点了那么多蘑菇?” “不知道,就是感觉蘑菇可能还挺好吃的……好吃到一些人哪怕中毒也想去吃?” …… 某葡萄印章中信件: “您好 亲爱的金利斯先生,久仰大名 您之前愿意协助我遍游山河诸国之事,我深感荣幸,但就如美酒须以玻璃杯去配,若换了金杯,便未免喧宾夺主,反而掩了其色泽了。 至于我之诗集,不过如飞鸟行林时掠下的一片羽毛,是景色留于我眼中之倒影,却也是我将所遇之景改变的结果,啊,仔细想来,倒似我与所遇美色交融之子,惬意不仅于文字,若您也来到我所在之天光云影……亦无缘见得,是您不幸呀。 因此,何必我来签名呢?您阅读之际,于脑中所得,本身便与我不同了,而文字本身,更不必我专门废墨留个名字,文即吾名。 不过,您寄予我的这些文稿,我已读过,实在话便是:虚情假意。 您之一字一句,既是模仿前人之行为,却又不过只有形式,不是因为想说才说,却又偏偏不愿承认……嗯,我是认为技巧派本身也算精雕细刻,但,您是抱着想要表达的情绪比真正有这些情绪者更强烈的心态才用这些措辞的吧?很遗憾,一眼可见。 不过这种虚幻,也倒颇为独特……若有机会,兴许我愿从您身上取一些材?只不过,您恐怕不大会喜欢我这一段文字,那便姑且当这是我饮下金杯之酒后的呓语吧?你我都说些醉话,直到…… 有点宿醉的 不署名(这段字迹潦草到让人完全看不清,几乎像是俏皮地画了几个圈圈)” 第1章 文化特色:主祠 “白选手,白选手。” 机械女声回荡在一片寂静的狭小房间中,将埋头于一片笔记本中的白无一从阅读中唤醒。 他抬眼,揉着眉心看着闪烁着蓝光的摄像头,声音有些沙哑地问: “是副本来了吗?” “是。” “我知道了,我会去报道的。” 说完,他便将面前反复抄写以辅助记忆的选手信息夹着书签关起,随后转身,在安保队的护送之下来到了等候的隔离舱。 他躺进舱中,听到外方机械声继续向他说话: “检测到选手健康水平有所下降,白选手,还请务必及时调整作息,您的睡眠时间,比起以往明显减少,且质量也变低了。” “今天我有补觉。” “即便您在副本来临当日直接进行弥补,不健康睡眠对您心脏及大部分体质所造成的伤害也不可挽回,无论如何,祝您顺利……” 白无一闭上眼,听着耳边的机械声戛然而止,就如补充睡眠一样,他放缓了呼吸…… …… “……” 嗅觉中,先感到的是一股奇怪的油腻与腐烂的气息。 双耳听见一丝若有若无的嗡嗡声,带着些许回音,似乎预示着此地的开阔。 随后,白无一睁开了眼。 “嗯?” “白、白先生……?” 面前的人在睁眼,并且看到白无一的一瞬间都明显愣了一下。 在副本已经变得无比常见的现今,一般来说,选手是不会因为遇到其他选手而困惑至此的,哪怕遇到的是白无一也一样。 “……各位是……都是龙国的选手?” 但都是一个国家的情况则完全不同。 迄今为止,诡异降临的所有副本,都不曾有如此排列过,不如说或许是为了避免太过明显的抱团取暖,每个诡异副本在对应选入国家只会挑一名选手。 ……不过现在这样,倒也公平?毕竟全都是一个国家的那抱一团也相当于没抱了。 “呃、是的,不知道为什么我们被传一起来了,然后……” 一个看起来长相憨厚的中年人挠着头,用手指点着四周的选手: “好像也不是全部都被传这边来了,一共……5个人?还有各位这穿的都是……?” 白无一也观察着四周的选手,通过之前查阅的资料,他认出了这些选手的身份。 张强,憨厚中年人,物质系……钻井?能力者,能将身躯钻于非完全固体的一切地面之下且一定程度上控制地面,但遇到太过恶劣的环境,可能受到下方如岩浆、电流、强酸等伤害的影响,在使用他之前,需要确定下方土地环境可知。 徐州,战栗男青年,信息类抽签能力者,能从通过很神奇的仪式(三跪九叩?)从一个虚空签筒里面抽出吉凶签来预言接下来一件事的发展,但显然这个吉凶签的描述会比较模糊,在升级以后具有了一定注解但也只是注解了,这人之前在关寒的心理咨询室跟白无一有过一面之缘,心理素质不佳,容易紧张且体能一般。 王玥,肌肉女青年(自带了个安全帽),战斗类异能者,具有这种异能者普遍所都具有的强大体力和耐力,其异能可能来自于之前所从事的打灰工作,所以腿部速度方面算是弱项的同时手速却异常之强大,性格也一如所有战斗类异能者一样,有必然的莽劲,可以猜测没有这种性格也就没法变成这种能力者了,总之,要在一定程度上拦住。 岳清,冷淡女青年,半物质半战斗系能力者,是剑仙.jpg可以御剑飞行和万剑合一,理所当然后者是没有万剑的,但的确可以御三把剑,之前跟徐州一起在关寒心理咨询室和白无一有一面之缘的人,实力强大但性格孤僻,不大喜欢和人合作,但是跟徐州关系很不错,疑似,嗯。 “嘶,谁把我衣服换了?” 王玥有些懵逼地扯了扯自己身上的亮绿色的超显眼外套: “难道是制服?不对啊,啥制服就是给我原来衣服换了个色?这……” 徐州有些紧张地摸了摸身上的黑色吉利服,然后声音有点发抖地说: “我,我衣服好像……呃,还好?” 白无一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嗯,还是白色衬衫没错,王跃进身上的黄色大外套也看起来跟他挺配的,不过嘛…… “啧。” 岳清用手指有些嫌弃地捻起了自己身上的衣物,一脸厌烦地嘀咕着: “这衣服是干嘛,血衣吗?用不着直接给我穿上,我直接用诡异的血来染成就好了。” 一袭血色的长裙包裹着她纤细高挑的身躯,加之一头飘逸的长发,在凌厉清美之余,又显出几分诡异,以至于旁边的张强与王玥都有些警惕地看着这位“红衣女鬼”,倒是徐州满脸担心地直接跟了过去。 岳清抬起手中剑,一脸轻蔑地看着退缩的两人,瞥到白无一之时,眼神也不算善意,她就保持这样有些戒备的姿态放任徐州走到了她的旁边。 徐州:“你怎么样?哪里不舒服吗?” 岳清:“……不知道你是不是真的徐州,不过无所谓了,没事,这身衣服也没有什么血腥味,不过是那些白痴一贯喜欢的装鬼吓人罢了。” ……没有血腥味,但是白无一要闻到酸臭味勒。 总之,礼貌从这对正在互相关心的“朋友”身上挪开视线,白无一开始观察起四周的情况,看了看四周乌蒙蒙的天,然后…… 他大概明白了为什么站在这里的会都是龙国选手。 “那是……祠堂吗?” 他没有祭祖的习惯,但是还是一眼能认出那极为标准的龙国式建筑。 低矮的屋檐上此刻挂满了白色的布条,明明无风,却自主轻轻地飘扬着,由砖瓦和木材所构建的房体似乎已经有了一些年岁,脱漆而变得有些腐朽。 大门敞开着,从里面露出间棺材,棺材旁堆满了白花花的纸钱,上方还挂着一大片白布,有什么水光一样的东西在祠堂中一直荡漾着,时而给这中央悬挂的白布染上一些颜色,四处摆着烛台,幽幽的火光沿烛心直立而沉,无一丝摇曳。 棺材前方,有一行供桌,供桌上有一个香炉,上面插着一根香,香炉下方有许多看起来干瘪无味的贡品,最上面则摆放着一大列牌位,所有牌位上由金漆所铭刻的名字,都蜿蜒如蚯蚓一般。 一只巨大而苍白的手,从牌位后方无力地伸出。 手上似乎有一张薄纸。 第2章 文化特色:哦握草看不懂 …… “这……” 陆笙看着面前播放的画面,讶异地跟其他专家对视了一眼: “同一个国家这么多选手被分配到一个副本中了?这在以前可从来没发生过。” “是这样的,按照这个祠堂的情况来看,这个读本可能有太过强烈的文化要素在内了,即便副本具有一定认知均衡能力也无法调整,所以只抽取了类似文化的选手。” 一名专家低头,顺便转达了一下国外的情况: “国外貌似也有类似的副本,只不过整个建筑画风好像都有大偏移,而且也是只有特定一些国家的选手被传到同一个副本去。” “一些?” “呃……是这样,欧国家文化互相相似的情况要多一些,所以他们会出现不是同一个国家的选手也被传进同一个副本,然后,本子国、棒子国、猴子还有其他一些跟我们文化类似的国家,也分别有类似的副本。” “嗯……” 陆笙点点头,随后有些忧心忡忡地叹了一口气: “我只担心这个副本里有没有竞争元素……和负责其他选手的专家组都取得联系了吗?” “已经取得了,研究所也已经为我们提供了一个更大的会议室进行联合会议,然后……总部那边的意思是,必要情况下,给白选手开最高优先权。” “最好是不会用上这种东西。” 陆笙发自内心地如此说着,随后看见白无一有些忐忑地将一只鞋先扔进了祠堂,确定里面没发生什么情况之后,才小心翼翼侧身走了进去。 里面一片寂静无声,除了白无一扔出的那一只鞋子,一切都显得异常肃穆,白无一先是走到了那棺材前,发觉这棺材现在大开着门户,里面空荡荡的没有放人,四周也并未因他的闯入而发生任何变动。 幕布上的色泽依然荡漾着,没有水声。 他又前进一步,弯着腰,以一种随时可以逃跑的防备姿势接近了供台,像是什么老鼠一样凑近了那只握着薄纸的大手。 这是一只无比苍白,甚至连死人恐怕都无法拥有的大手,皮肤甚至白到有些透明,手掌五指紧握,但即便如此,还是有白无一的脸那么大,富有一定肌肉线条却极长的手臂看不到源头,简直像一只触手一样从墙壁后方低垂下来。 白无一在接近这大手之际,明显皱了皱鼻子,他思考了一下,小心翼翼用袖口碰了一下那手,随后迅速把手往后缩……对方并没有突然暴起伤人,简直像嘲笑对面人的大惊小怪一般,安然不动。 在能读到规则之前,副本基本不会出现伤人情况。 姑且放下一点心来,白无一伸出手,去从那合得紧紧的手掌中抽出了那张薄纸,将它展开到专家组和观众们面前…… …… “葬礼将始,诸务终息,望诸公于临完之前且相守于岗,同行数十载,吾与诸公风霜雪雨同甘共苦,今当别离,不可不长慨曰:辛苦。 诸公之务,需行需注,且按此例: 一曰:主祠之有司已去三载有余,诸公无事之际,可自由活动,但且至少留一人于主祠堂中,以观其变。 二曰:祠堂主幕色泽常变,无论如何变化,凡其浅薄或短暂,则不需理会,若其色泽鲜艳刺目且持续达一炷香燃尽,则不可不理。 三曰:若主祠变色为黑,则清浊堂有变,须往运化室请其有司至主祠堂进行仪式,以浅其色,时大口与风户或有变,祸可及运枢长道及伤其道路,须及时向大口驱赶,或累中府。 四曰:若主祠变色为黄,则运化室有变,须往苦药室室请其有司至主祠堂进行仪式,以浅其色,时大口或有变,祸可及运枢长道及伤其道路,须及时向外方驱赶。 五曰:若主祠变色为青,则苦药室有变,须往运枢堂请其有司至主祠堂进行仪式,以浅其色,时景明或有变,勿往上行。 六曰:若主祠变色为白,则运枢堂有变,须往中府堂请其有司至主祠堂进行仪式,以浅其色,其变将致众人行为皆陷迟滞,且或可成大凶,不可不察,时运枢长道必有大变,须驱赶其从者,逼其往前,景明亦不可往也。 七曰:若主祠变色为红,则中府有变,须往清浊堂请其有司至主祠堂进行仪式,以浅其色,此变大凶!四方皆将有变,或曰清浊堂之从行者藏于中府附近何处所致,请散之。 八曰:主祠之变化,或可于景明观天象而知,或可于风户占卜而知,或由主祠堂自发,景明与风户之变,于其相变则多半结矣,主祠之变,变不可察,势不可小,时不可估,大祸之矣。然其主司已去,自发可能少之又少。 九曰:此地一切皆在日益陈腐,所司所职,皆将随时光僵滞也,早易之事或于晚艰,奉劝诸公珍惜时光,早完事务。 十曰:主祠之有司,于此三日夜间非不可挽,于三日夜后则大葬将至也。 十一曰:若诸公未于三日内唤回主祠所司,仿照其职,使诸人误以其存亦可。 以上十一,为吾所赠仅剩,主祠中尚有其所司残留典籍,或可有助,望君,珍重,再珍重。” 【?】 【让我们说龙国文!】 【不对,这文言文还不龙国啊,这可太龙国了】 【我试下让千度翻译一下……】 【翻译完了,还是看不懂!】 好吧,弹幕有些傻眼,白无一也有点傻眼,但至少现在四周似乎还是一片静悄悄,也没有因为他这一扯的原因导致什么大难临头,于是他就捧着这张纸,确认上面没有什么“不要说话”之类禁忌后便朝外招呼: “规则出来了,进来吧,这个祠堂,可能需要留人。” 『一曰:主祠之有司已去三载有余,诸公无事之际,可自由活动,但且至少留一人于主祠堂中,以观其变。』 嗯……嗯。 这句话里的主祠……应该就是这个显眼的祠堂吧?下面也说了主祠挂着一个幕布,这上面挂着的白布,应该就是那个所谓主幕吧?不然一开始就找错地方那可便样衰了。 无论如何,他这一声也没引来更多变动,只是将外方还僵在原地的两方选手引进了祠堂里罢了,四人神色各异地从白无一将薄纸展开的手里看完了规则,纷纷是眉头一皱。 第3章 文化特色:团队分歧 张强:“这写的……啥?” 王玥:“我不造啊!” 徐州:“哇……文言文,倒是,能勉强看懂就是了,话说这里就是主祠吗?我们,是不是要留一个人一直呆在这个地方?” 岳清:“一定让一个人守葬礼,倒是很有气氛。” 她说完,把视线看向那白布。 岳清:“现在这块布是白色的,那么,是不是已经有我们要跑去的地……” 她话还没完,便看见那幕布忽然被水流侵袭似的一晃,下一秒,如被水墨浸染似的变为了黑色,而其余一切布条也便随着这一变化被一一染色,这种变化就好像晴空间忽然飘来一阵阴云般,缓慢而均匀。 岳清:“……” 徐州:“时间……看来不太够,那个香台,可能就是拿来计算这个规则里所谓一炷香的情况吧,然后,白先生刚刚在那边的话,这台子下面有没有其他香?需不需要找一下其他香作为补充啊。” 听完徐州的话,白无一弓下身,还真在这供台下面的一个格子里找到了一些暗红色的香,这些香看起来浑然一体,只是有些粗糙,碎屑掉落在白无一手中时,就好像伤口上被剥下的血痂一样。 白无一:“除了这个主祠,这个规则上面还写了很多地点,从名字上来说,除了苦药室可能房如其名以外其他地点我们都没法从字面意义上得知,而且位置也是一概不知,现在这个幕布貌似还没有出现什么异常变化,可按照那个‘早易之事或于晚艰’来看,之后探索怕是会越来越艰难了,我们还是赶紧去探地图吧。” “话是这么说……” 张强挠头的动作变得更明显了一些,他明显有些纠结地开口: “但是按照规则,咱们必须留一个人在这里吧,白老哥啊,你经验最丰富,要不你说说,我们留谁?” “……” 理论上如果现在没有出现大问题的话,探索当然是越有能力的人去探索越好,像岳清这种标准的异能者当然得去,张强这种对探索有加强的能力者也当然得去,王玥也算是个助力。 那么留下来的人只剩下白无一和徐州了,这两其实在定位上略有一点重了,一个算是靠经验和副本本身找信息,一个则是直接可以得到信息…… “白先生,要不你留下?” 岳清先声夺人,保持着一些礼貌的声音中有一丝冷淡: “你没有异能,去外面遇到危险不可能靠自保吧,而且徐州的异能可以让我们在进入新区域探索的时候先提前占卜一下,也有助于我们的探索效率。” 王玥:“哎呀,这咋行,白先生这小胳膊小腿的,万一这地儿整出点噶事他跑都跑不过来,要不,还是我留这看着?” 岳清:“也行,不过主要还是白先生都通过这么多副本了,不至于没法自保,徐州这家伙不靠谱,还是把他带到这边看着比较好。” 徐州:“呃、呃。” 张强:“不是俺说,闺女,这位……” 王玥:“叫我王玥就行。” 张强:“中,这位王玥大姐啊,一看就是个干实事的人,要不还是带上她吧?俺记得你,也是挺tie的一闺女,倍棒的,俺觉得要不你留下来?万一出点啥事,你嗖嗖地两边都能救一把!挺妥当不是?” 岳清:“……我留下干嘛,我的移动速度是最快的,把我留下就是浪费资源,还是,你觉得我不是干实事的?” 张强:“俺白是这意思……” 嘶。 有一说一。 白无一还真不信张强完全没这意思。 岳清这人,比起其他人出名,无论是能力上……还是脾气上,属实不是个好相与的人。 但论能力,留谁也轮不到留她在这个封闭式的祠堂里面,所以张强这样说还真就是因为不想跟这位组队一起行动,这个问题,其实好解决,但光解决这一次,之后副本流程里总是可能出现矛盾的啊。 光是这一次探索出去,如果真把白无一留在这里等大家回来,那最后的结局大概率成为:要不张强跟岳清两派对立,分而治之,要不王玥也有倾向,甚至很神奇地倒向了岳清,导致张强事实上被孤立。 而张强的能力,也是很有用的。 而且…… 白无一:“好了,几位,我们可能不止需要留一个选手在这边。” 而且白无一还有个必须说出来,但更有可能导致团队分崩离析的问题。 王玥:“为嘛?” 白无一:“规则说了:‘主祠之有司已去三载有余,诸公无事之际,可自由活动,但且至少留一人于主祠堂中,以观其变’。 换个说法就是,一直要有至少一个人在祠堂这边观察幕布的变化,不然可能就有问题出现,问题是什么,估计就是下面那些……嗯,大变。” 王玥:“噗嗤。” 岳清:“……对,但是这规则不就是说只用留一个人在这里吗?” 白无一:“它这个一个人可没说是出事没出事的情况下,要是我们探索的时候,这里的幕布出现了变化,那根据后面那一堆乱七八糟的到什么地方去请什么救兵,祠堂里只剩下一个人的情况下,他去搬一个地方的救兵了,那要是幕布的颜色直接变了怎么办?” 张强:“嘶……” 幕布变化颜色不同,最终需要的措施,要请的救兵,完全不一样。 如果祠堂里完全不留人,万一这个颜色忽然变了,那之前的救兵如果只是白请还好一点,最糟糕的情况是“请错了”,结果导致更恶劣的变化,到时候哪怕是专家组的千里传音,都会因为没有得到信息而失去价值。 “有道理。” 岳清点剑,露出思索的表情,说: “那我和徐州一起留在这边吧,刚刚那位先生不是很想我留下吗?” “中,那俺们走吧白先生?” 张强听见岳清的答复,立刻兴冲冲地抓住白无一就想往外跑,结果白无一却是有点拧着眉头一动不动。 这就是他最担心的,虽然留下两个人的安排其实某种意义上满足了张强“不跟岳清组队”和岳清“让徐州留在安全的地方或者自己身边”两方面的需求,却在实际上让队伍的分裂变得更加明显了。 这样下去他肯定是指挥不动这支队伍的,强行让两个实在看不上眼的人手牵手也是个抽象操作,这…… 第4章 文化特色:德高望重 “……行吧。” 目前大势看来,去赌幕布不会在他们探索的时候变化实在是一个对选手生命不负责任的选择,虽然也不是不能完全依靠专家组提示,但这玩意儿还是省着用点好,白无一还是决定先接受现状,然后一个个去做工作。 他首先打算做工作的一方是张强,对方虽然年龄大,但在这一副本中算是选手经验最少的一名选手,所以刚刚言语间属实是表现出了一点冒犯的,而以白无一在民间的声誉形象,和对方对自己态度,从这名选手开始下手,比从岳清那边下手容易得多。 “徐州,” 不过在临走之前,白无一还是叮嘱了一声: “遇到问题就跟紧岳清,她能力强,肯定是能保护好你的。 你的能力是有cd的吧,先给自己卜一卦,然后可以的话再给我们卜一卦,我们现在尽可能按照规则顺序去找那些什么什么房间,现在先去那个什么、清浊堂,你方便现在占卜吗?” “嗯?啊!好,那我先给您占卜一下……您稍……” “先占卜留在这边有没有什么情况吧,外面要是有情况,这边肯定也有情况不是吗?” 有一说一,白无一这番话是有点讨好岳清那味道的,但是徐州诚惶诚恐同时,岳清却显而易见不怎么领情,其态度之冷淡让一边的王玥都有点皱眉头了。 白无一本人倒是对此很平静。 “那就先占卜这边,之后可以的话帮我们占卜一下,要是出了什么问题,就让专家组转达,反正我们现在不缺提示机会,如果再出了问题,那岳清小姐……您,必须来救援我们。” 他将最后一段话吐出时,死死盯着那冷淡女性的眼睛,咬字: “这是我们的共识,那就让我们为共识负责。” “……好。” 无论本意为何,岳清还是不敢真害了白无一的,不然他们在副本里就算幸存,到外面也绝对会被龙国那边处罚,再说完全不和人配合甚至连自家选手都敢害死的玩意儿,不说放到单一自己国家,就连所有选手群体本身怕是也不会喜欢这种队友……而这个这种,则同时包括了岳清,还有徐州。 所以虽然对方回复略显敷衍,白无一还是带上其余人出了主祠,总得先做点有用的事,要是徐州和岳清真踏马是那种能在恐怖电影里害死一群人的货色,单独跟他们隔开也不失为一种选择。 出了门以后,那股奇怪的油脂腐烂气味果然淡去了许多,白无一深呼吸了一口,首先抬眼望了一下四周。 天上没有月亮,只有一层灰蒙蒙如烟一样的疑似云层,这种过于压抑的天幕很轻易便能让人感到一种窒息的氛围,四周既没有风、也没有什么动植物繁衍的痕迹,一眼望去只有枯败而充满皱褶的腐土上远远罗列了几个古朴的龙国式建筑,各个造型虽然古朴,却又结构诡异。 四周无声,连一道鸟鸣亦不得闻。 “哎呀,这地方可真膈应人。” 张强走在最前面,有些感慨地搓了搓自己的手: “不过倒是不冷,白先生,咱们往上还是往下走先?” “往上……” 白无一倒是一时没想到往回先看看,他绕过巨大的主祠,往其后方走了走,随后一愣,摇了摇头: “不必了,这里好像什么都没有。” 具体来说,也倒不是什么都没有。 绕过祠堂,展现在白无一面前的是一个极为平滑却也极为陡峭的斜坡,和上方不同,这里有一些很浅的植被覆盖着,但更多的……则是一大片一大片,铺天盖地的白布。 比起主祠甚至还要恐怖的白布铺设一眼望不到尽头,它们沉默地深埋于泥土中,苍白的布匹上沾满了泥土的颜色……却依然惨白得好像一具具尸体一样。 “哎呀妈呀,” 连一边跟着上来的王玥都给吓了一跳: “这是啥情况,别又是蜘蛛吧?上次那马戏团那蜘蛛老吓银了。” “不像。” 白无一做出了判断,这些白布看起来更像是某种人造物,比起种蜘蛛,白无一更担心它会不会冒出几只僵尸来…… 话说这次副本该不会就是打粽子吧()。 像不像现在都下不去,白无一一行人也只能折返祠堂前方,沿着光秃秃的建筑群往下走,一群人首先越过一片被桥梁分开的浑浊池塘,随后,便来到了一个奇怪的建筑。 “呼……” 这建筑与祠堂大门是同一方向开门的,也就是,虽然两个建筑前后挨着,但是主祠是无法直接走到这建筑前面的,必须围着这建筑绕一圈,然后重新往上走,才能进到这低矮平房的前面。 这是一间像是仓库一样的、有两个并排大门的低矮平房,但,此地却很神奇地被堵上了,两根浊黄色的古怪圆柱像是木桩一样狠狠刺进了这平房的两个门户处,几乎挡死了一切出入的空隙,张强试探性地凑近这圆柱一碰,只觉此物沉重异常,却似乎生物般有些微妙的柔软……而且。 从中,似乎有风一样回荡的声音。 “……” 白无一则站到这建筑前方。 他倒不是想要直接打开这建筑,而是这建筑前面甚至也是个重量级需要关注对象。 说对面多异常吧……也不异常。 毕竟对面只是一条似乎大跳几步都能越过去的、但同时深不见底的裂缝罢了。 他为了观察裂缝下方情况并且保证自己不被拽出去,小心翼翼四肢并用趴地上窥探的时候,只听后面一阵异响,于是赶紧爬了起来。 咔嚓!咔嚓! 王玥有点懵逼地看着张强直接上了手,去拔那个看起来就有点问题的圆柱体管子,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吓得魂飞魄散。 “不是,你怎么比我还莽……这玩意儿也是说拽就拽的?” “但是要进去,这东西堵路了,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能用呢?” 张强一边朝王玥摆了摆手,一边又反复试了几次,最终放弃了拔出此物的尝试: “白先生啊,你说这玩意儿……会不会是啥怪物啊?” “不知道。” 白无一先是脸色有点微变地盯了张强一眼,他这一眼,刚刚还满不在乎的张强的脸色也是猛然一变。 白无一的名声在外界实在太响了,几乎全场最低配通关的选手、最有可能借鉴的通关经历、甚至资历最老的一批副本选手,这些头衔加在一起,绝对足够让一名年轻人无视所谓年龄的差距,充当起前辈甚至祖师爷这样的角色。 第5章 文化特色:不明建筑 “话说张先生,以后你别直接上手去碰这种有点怪的东西,万一这玩意儿真是怪物,刚刚你这一碰可就出大事了。” 白无一严肃地看着张强,后者则有些尴尬地点了点头,虽然对对方来头心知肚明,但被一个小辈这样训斥还不得不服,可能对他来说实在是件比较新奇的事吧。 没事,估计多训几次就习惯了,能被多训几次,也是他的福气不是? “啊、啊……” 这时,有奇怪的声音从那黄色管道中传了出来。 众人都一下便把头转了过去,下一秒,只见浊黄色的圆柱体中数道白影忽然横飞而出随后迅速消失,尽管这一切可谓发生于电光火石之间,但所有选手还是看见了……那一道道转瞬即逝的白影分明是人! “什么鬼?” 刚刚还觉得白无一有点小题大做的张强顿时变了脸色,急匆匆从那浊黄色圆柱旁走开了,白无一看着那消失在圆柱一头的白影,也是感到一种毫无头绪的怪异,这一切现象都有些太过超常了……简直是完全的灵异。 不过,如果刚刚掠过去的的确是npc的话……这里应该还是有可以交流的人的吧? “白、白老哥啊,俺们……这个屋要进吗?” 张强腿肚子有点发抖地问,而白无一则摇了摇头,让他大松了一口气。 “……继续往前吧。” 听着耳畔呼啸的风声,白无一吐了一口气,继续望着面前一片死寂的建筑群: “前面,估计还有更多麻烦的地方。” …… 越是往前行走,视线就越是昏暗。 到了前方建筑群的时候,白无一已经感觉四周到了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步了,他估摸着之后要是继续探索,起码也得从祠堂那边薅一点蜡烛下来,好在这一片区域地形倒是还算平坦,没什么磕磕碰碰的。 这一片区域,似乎整体呈现出一长条小岛一样的形状,边缘则都是如上方一样略显光滑的巨坡,只是没有那些白布罢了,虽然区域呈现出了对称,建筑群却没有直接对称分布,而是零零散散地主要分布于区域中央。 而在这里,则出现了一些明显特殊的建筑。 不过…… 王玥:“这跟规则上是不是完全对不上啊?” 张强:“你说完全也不是吧……这不还有个黄的?” 这些特殊的建筑,整体都有着非常明显的特殊涂色。 一眼望去,蓝、黄、绿、金、紫,五种极为明显的颜色完全包裹了五座形状各不相似的龙国式古建筑,或远或近地静静屹立于浓厚的黑暗中。 …… 光线暗到一定程度之后,人对颜色的认知本该是有些模糊的。 但这几座建筑都有些太过夸张了,简直就好像把油漆直接从头到尾给它们淋了一遍一样,格格不入的同时颜色涂抹得没有一丝缝隙。 在这些建筑旁边,并不是完全没有其他建筑,也不是没有其他结构,只是它们太过显眼,让人一眼就能从堪称庞大的建筑群中察觉出其特殊,一时无瑕挪动眼珠去看其他平平无奇的灰暗砖瓦罢了。 另外,这些建筑的样式……呃,好吧,在这一片全都乱了套的建筑群中也算不得多么离奇,其中最小的是一个黄色建筑,看起来色泽昏昏,最大的则是一套金色建筑,离这里最远的,似乎是两个蓝色的建筑、体积都不算大,看起来比较对称,剩余的建筑也没一个完全一样的,可谓各有特色了。 “哎呀,这些楼可老怪了,这黑灯瞎火的,要摸进去看看不?” “看看吧。” 回答了王玥有些犹豫的询问,白无一直接走向了最近的一处特殊建筑,也是他目前所见到最大的一间特殊建筑:一处巨大的、金色的环形木制建筑,几乎像是四合院一样围绕这建筑群展开分布。 要去到下面一切特殊建筑,都得从这一处金屋的开口处进入,但这开口却又偏偏并不只通往巨大金屋的内部,而是将其有些不均匀地分割为了两半,有些像是某些商业广场办公楼的布局。 当白无一走到那巨屋下方,才发现这金色巨屋并没有完全将所有建筑包在围中,它的楼身随着距离的推进变得更加高大,一路攀升,却在尾端不再合拢,而是直接展开断在了两边了。 也就是,两座金色巨屋,实际上并没有直接彼此接口。 诡异的地方……白无一有些犹豫地看着左右两边金屋,一时之间有些犯嘀咕,这么大的地图如果不早探索可能导致后期无暇探索,但他们这次准备不够充分,要不然先去把香火之类拿了,然后…… 踏。 踏踏。 就在白无一一边思索一边前进之际,却忽然在一片死寂中听到了,大概是一些脚步声? “啊啊啊啊啊啊啊——” “呀啊啊啊啊——!” 他刚刚将注意力转移到前方的脚步声上,便被一道悠长而无感情的尖叫猛然钻入了耳朵,一旁的张强直接被吓得打了一套闪电五连鞭,王玥也是浑身一抖,直接回应对方攻击一样大叫一声然后打出一套军体拳,摆了个金鸡独立的姿势。 嗯。 虽然刚刚那一幕完全就是恐怖片场景,但是加上这两位的反应,还真是一点都不恐怖了。 “先别回应。” 幽默归幽默,白无一还是不希望这两位有点过激的反应导致什么糟糕后果的: “那些尖叫,如果我没听错的话好像是……” “啊啊啊啊——” 又来了,这次白无一没有去管那细微的脚步声,于是迅速确认了:尖叫声来自于那两座金色巨物的内部。 而且。 “你们觉不觉得,这个叫声……有点像我们之前路过那个仓库一样的房子的时候,飘过去的白影子喊的声音?” 听到白无一话语的张强微微一怔,随后他鼓起胆子,去听了一会儿那屋子的墙角,点点头。 张强:“好像是,不过这是嘛意思?按照之前俺们看到的那个,柱子里面人飘哩方向,难不成,那些鬼,飘到这屋子里来了?” 白无一:“不好说,那柱子现在看着跟这也没什么连接的区域,或者说干脆就有点断在那了的意思,我们现在的信息,还是太少了,不进去看看恐怕没法确认。” 第6章 文化特色:诡谲 王玥:“哎,白小哥啊,我以前啊,在那些电影里面就看到过那种什么,搞镇压的柱子,就跟内孙悟空的金箍棒一样,本来放在那是镇海神针,一拔出来就要有大问题,所以我感觉咱们还是别轻易拔那两玩意儿。” 张强:“其实俺到一定情况也可以直接钻进去……不过有点危险所以,还是先看看这两金屋子?” 白无一的确在观察这金屋子的外形以及细节。 这两间金屋子并无哪怕一扇窗户,整体都由涂着森森金漆的木料组成,包括屋顶也是如此,金色的漆料与过于细腻精致的木墙混合,即便在黑暗中亦闪烁着一种磷火般令人不安的光泽。 白无一用脚轻轻压了压这建筑的墙面,从触觉上来说,这墙面极薄,对比其庞大的整体体积更是如一张纸一样薄弱了,他能感到自己的鞋底一触碰几乎便让这巨大的建筑内陷下去了一片……这并不是一件好事,这建筑越是薄弱,就越是有坍塌的可能,而他们,也便越有可能在进去后遇到危险。 “啊啊啊啊——” 里面还在连续不断地发出尖叫声,而白无一在确认接触到这巨大建筑也不会引起什么变化后,便索性壮着胆子,把耳朵直接贴到了那薄弱墙面去。 从声音判断,可得知: 1.这里面的人(?)绝对不是因为害怕而尖叫,因为这一次次重复发生的尖叫虽然是尖叫,却异常平稳,且不具任何情绪波动,不如说,有种莫名的疲惫与气息奄奄在里面,就好像一些人在空旷谷底中为了发泄情绪而释放出的喊声一般。 2.尖叫,似乎以两个不同的方位交错着响起,简单说,如果白无一第一次听到的尖叫声是从前到后的,那么第二次听到的便是从后往前,两个方向中响起的尖叫持续时间相差无几,音量也并没有什么变化,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方位上的转变。 3.尖叫的不止一个人(?),而且人数绝对在五个以上。 “……先去看看其他地方吧。” 白无一最终做出判断,诚然,那些白影如鬼魂一般的存在令人畏惧,但最令他退缩的一点却是,他摸了一圈,硬是没找到这金屋哪里是入口。 真是奇了怪了,这里的建筑,似乎多多少少都有些布局上的不合理,到底是巧合还是迫于某种阵法一样规则而选择了这般特殊布局,还是个未解之谜,得等之后再看看了。 遗憾离开金色巨屋之后,下一个目标,白无一放在了紫色小屋上。 紫色小屋是被金屋环所包裹的、离入口最近的一处结构敦实的瓦房,其造型粗大而坚固,通体由砖瓦和石头组成,通体深紫的染色并没有如梗一般为其染上任何神秘的氛围,反而是有些肮脏,像是变质后肉类的颜色一样。 和庞大的金屋对比,它的体积算是较小,但对于选手们来说,它却还是算个颇为宽敞的房间了,石制的房身上挂着一些沉重、却并无一丝艺术可言的赘物,头顶的屋檐过于敦实,像是要把下方石结构压塌一样堆砌着。 “踏、踏。” 还有一点需要注意的是,刚才白无一所注意到的脚步声,正是出于此地。 那并不是一般走路的那种脚步声,非要说,倒像是有人在极不安分地上下蹦跳,足部和地板撞击时所发出的巨大响动。 然后,和那金色巨大建筑的情况一样这撞击声的声源好的并不只有一处。 但是声音却基本只有一道。 是人?还是什么机器怪物之类的?白无一不知道,但这次这一建筑是有门的,所以他应该可以过去。 “……” 他应该安排张强去开这个门,这人的行动能力到底比他强一些,迫不得已情况下也可以遁地逃跑,四周现在灰蒙蒙的地面看起来也倒的确是泥土,但是…… “王小姐,你站到一边,万一出现什么问题掩护我一下或者及时逃跑,张先生,我现在去开门,你站到旁边,万一出了什么事你能拉我就拉我一把,不能就遁地尽可能保证王小姐和你自己生存。” 四周情况还是未知,而且最重要的是,张强能力强的同时,并不完全服白无一。 他态度可以,但是有种中年人特有的执拗劲,经历的副本又只有6个,在白无一眼里简直就是萌新,虽然副本的动态难度按照这个趋势有可能降低一点点……但是龙国由于白无一的原因,异能者最后出现,平均等级也是比其他国家要低的。 白无一不能说自己一定能解决目前这栋建筑,但没有写在规则上的危机,大概率即便触发了也不会绝对致命,而现在自己主动走出去,能大大塑造自己的形象,或者彻底考验出张强的人品。 毕竟一个人如果遇到别人挺身而出第一反应是直接摆烂的话,把他关在祠堂当摄像头,恐怕是最好的用法了。 “白老哥……” 张强看起来有些意动,随后主动走到了白无一旁边,一手直接重重拍白无一背上(差点把企图渲染点气氛的白无一一口水拍出来),然后很激动地(又拍了好几次)说: “俺就知道你是个好银!白担心,俺直接抓着你,出啥事就钻地下就行了,对了,王小姐啊,你要不要也来?” “也、也可以?” 无论如何,总之由张强两手抓两手硬,白无一便终于迈出了探索紫屋子的第一步,他像系着安全绳的电工一样,小心翼翼前倾着身体往前把门一推…… “踏。” 第一眼所见,即是人影。 “踏、踏、踏、踏。” 一道道几乎纯粹的、血红的人影。 在白无一推开门来的一瞬间,这些身穿长袍,头戴斗笠的奇怪人影便齐刷刷把头转了过来,完全赤红色的脸上是一副几乎扭曲的快乐微笑,被过度吊动的肌肉群将不同面容上的五官都如爆突般挤了出来,构建出相同的诡异氛围。 他们看着白无一,然后。 “踏、踏、踏。” 所有人,虽有时差却到底几乎同时地跳了起来,发出巨大的声响。 “哎呀妈呀,骇死我……唔。” 张强尽可能憋住自己有点大的惊吓声,但还是漏了一句出来,于是后面的王玥就直接上手去捂住了他的嘴,并一脸严肃地说了声“嘘”。 第7章 文化特色:经典 张强尽可能憋住自己有点大的惊吓声,但还是漏了一句出来,于是后面的王玥就直接上手去捂住了他的嘴,并一脸严肃地说了声“嘘”。 至于白无一,虽然一开始看到那一道道血红且扭曲的身影一瞬间血压拉满,但再极速往后退了几步以后,他发现: 这些人,虽然长得怪了点,不过好像不会去追人? 即便白无一打开了门,他们也并不自己走向门的方向,他们按照着一条条颇有规律的路线,一蹦一跳地钻向了紫色瓦房四下的一个个地道似的结构中,挤进一个地道的并不是每次只有一个人,而是和地道能容纳多少人完全贴合,可谓堵得严严实实,完全不可能让白无一他们挤进去了。 张强:“俺、俺们跑不?” 白无一:“暂时不用?话说,我对龙国古代服制好像没啥概念,但是还是感觉,怎么说呢,这些人穿的是不是有点不符合真古装?” 王玥:“哪个真古装搞怎么多红艳艳的东西,话说这些人穿得跟那个闺女还有点像。” 还真是。 王玥口中所指的闺女自然是岳清,有一说一,虽然两方画风从美型上略有不同,但单论服饰,岳清那一身红艳艳和这边这群斗笠怪人还真有点像。 ……还好没把那位小姐拉过来,不然想也知道王玥刚刚那句话可能引起啥冲突了。 “话说,规则里面大部分貌似都是让我们去什么什么地方请救兵。” 白无一姑且撇开这句话,一边小心翼翼把脚步往这瓦房里面踩去,一边询问: “你说这些红人,会不会就是咱们之后可能请的救兵之一?” 石头做的墙面上蜿蜒挂着几枚固定不动的蜡烛,被玻璃罩着,看不见烛体只看得见一缕缕火焰,红色的人影带着怪异的微笑,一边继续按照既定路线前进,一边转着圈把正脸朝向白无一的方向,这一幕画面属实对人心脏不大好,不过也只是画面。 哪怕白无一已经进入房间,这些人也依然没对白无一进行直接攻击,他们就如某种毛毛虫一样,一列列排着队沿着路线走,按照他们的路线可以看到这房间里放着四张红色的帘子,他们一过去,那帘子便推开。 “哦、哦,有可能,是说不能以貌取银嘛,不过……” 看到白无一进去没啥事以后,王玥也就直接走了过去,有些好奇地围着那些红人打量着: “不过这地儿怎么连个门牌都没有呢?这规则,也搞得模模糊糊的,跟不说话装高手似的。” 那些红色的人形看到她接近,只是有些好奇地歪起了头,双方似乎都在互相打量,只是没人敢上手罢了。 “理论上……虽然建筑的颜色和规则里面没有什么联系,” 白无一说: “不过这些人还有我们的衣服还是跟那规则有些关系的,所以如果按照这一层来考虑,这里应该是所谓的中府?” 如果真是这样,那怪不得这里会如此之重量级,中府在所有幕布颜色变化的地点中貌似是后果最重的那一批,一旦出问题,那就是全世界都有大变了(悲)。 …… 【这地方说是府,实际上构造和府邸一点关系都没有啊】 【不如说完全就是一个,梆硬的石头房子】 【还有这些人,怎么在室内穿斗笠的,这跟在室内打伞有啥区别吗?】 比起被困在副本中的选手,观众们要查询资料自然是要方便得多。 上次约瑟夫那副本他们发不了弹幕可老遭罪了,这次自然是鼓足了劲,想把所有能给选手们提供的线索都发出来。 【这次完全就是龙国背景啊】 【其实感觉跟五行有点关系,这些颜色应该是跟五行严格挂钩的才是】 【我刚刚仔细看了一下地图的大概情况,跟八卦好像没啥太大关系……而且其他直播间我也看了,我们三人有相似的地图,但是规则有很大变化,连条数都不一样了,我怀疑五行只是一种表达形式,算是认知协调的一部分吧】 【服饰和具体建筑构型几乎都是完全在乱搞……外国差不多的建筑里面是一群芭蕾舞女,也真是神奇】 芭蕾舞女和血衣怪人,八竿子打不着一起的关系,唯一可能看起来有点像的部分,大概是这些家伙在看到选手的时候都会转起来(?)吧,然而芭蕾舞女也只是部分国家的意向罢了,其他国家还有更让人摸不着头脑的造型,走的时候身体完全不转的倒也不是没有。 所以比起单独一个npc的造型,不同国家背景中其场景的相似主要还是在于: 【建筑的布局果然比起npc更像吧?】 【对,这些建筑的地形位置可以说是很相似的,在我们这边是类四合院的无窗结构的金色房子,在外国就是城墙一样的长废墟。】 【但是有个问题,那个长废墟在他们那边好像完全没什么npc啊?也不像我们这边这样封得死死的】 【对 而且好多外国直播 没有那个白色的影子】 【em,现在国家减少了一半,参与第一批次副本的人相对来说没有那么多了,而这次副本虽然带上了下面批次的选手,但是按照相似副本数量来看,还是第一批次的数目,我看了一下其他国家的情况,他们有的进去有npc的建筑,我们看起来就是一片黑,完全没异常,有的我们有npc动的建筑,他们也没动静】 【但是唯一一个大家都有动静的建筑,就是那个紫色的瓦房了,而且所有规则里都说了那边有事就出大问题,所以果然这个房间是重中之重吧】 的确。 所以专家组们也是这样考虑的。 他们在一定程度上能猜测出龙国背景下这些建筑跟五行的联系,但由于这里的天色有点过于昏暗了,也几乎无法看清整个地图的情况,也便没有办法全面考虑八卦风水之类的问题。 在发觉这些情况的第一时间,专家组们(不止一组)就请来了一些特殊的宗教人士,作为顾问来提供信息。 “青绿木,红紫火,黄土,白金金,黑蓝水。” 一名穿着长袍的中年人捋了捋自己胡子,轻敲手指下了结论: “是五行,不过分布,和五行方位没什么关系,至于这规则里的负其有司于主祠行仪式,应当是利用了相克之法,所谓阴阳调和,五行失衡,则其地不宁也,我观诸位选者也身披彩衣,许是由其命数之盈缺,将五行之属性,化为表象,化而为衣色也。” 第8章 文化特色:相生相克 “换句话说,我们的选手自己也有五行的属性。” 嗯……虽然对方的确是专业人士,但是吧,这个有点文言文的说法方式属实是让一些不习惯这方面的专家有些头疼,陆笙就担当起了总结和翻译的工作: “嗯……如果按照这样的说法,如果在颜色没有强烈变化的情况下,让单独一名选手或者相生属性的选手一直呆在那个主祠的话,会不会导致某一属性过剩,然后自己导致危机呢?” 其实如果按照这个设想,那白无一进祠堂以后里面第一时间是白色为主真不一定本来就是白色。 他自己是五行中的金啊,所以祠堂被他影响,呈现出白色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然。” “……徐州先生的衣服是黑色,也就是水属性,而岳清小姐则是红色,是火属性。” 一名专家回忆了一下之前的情况,松了一口气: “刚好是相克的,应该没什么问题?” 马杰:“嗯……五行相克普遍是单方面克制?这样,对徐州先生可能没什么问题,对岳清小姐可能有点……” 岳清组专家:“的确……但是按照这样的说法,只要我们分队,五行就一定会失衡吧,难道真要冒风险五个人一起出来吗?” 王玥组专家:“不能这样,效率太低下了,对于选手来说,探索效率是必要的。” 徐州组专家:“我有个想法,如果我们确定,每个选手属性对主祠的影响权重和程度都是一致的,那么只要控制好出行的时间和人数、属性搭配,我们就能形成动态平衡。” 王玥组专家:“有个问题,副本不是一尘不变的,一旦出了问题,在祠堂驻守的两个人就肯定有一个要出来通知其他人或者去履行规则,这样变化的话,如果没有一个能精确记录时间的仪器,就无法进行误差弥补,一点点的误差算下来还是会出事的。” 马杰:“现场……有道具,算是可以利用吧?那些香?” 王玥组专家:“是这样……不过我有点不确定,香火这东西并不是均匀递质,不能确保每一根燃烧的香火一定消耗速度相同吧?” 岳清组专家:“事到如今,也只能忍受误差了……” 众人叹了一口气,随后将视线投向首位的陆笙: “这个线索很重要,我们现在的提示线索也很充足,陆组,要把这个线索通知选手吗?” “嗯。” “那么通知给谁?目前岳清、徐州,和白先生他们是分队的,只通知一边暂时会有信息差。” 岳清组专家听到这里的时候,眉头明显扭了一下,半晌后,他有些闷闷不乐地吐出话语: “我不建议投发给岳清,她的人际交流能力恐怕不足以将信息完全地转达给其他人……要不还是通知白先生吧。” 徐州组专家:“白先生那边我个人认为投发更紧急的消息比较好……话说,张强先生那组的专家,你们有什么想要表达的意见吗?” “啊。” 在场经验和资历都最浅的一组专家的代表有点尴尬地猛抬起头,随后挠了挠自己的头发,说: “呃,我认为发放给张强这个线索比较好,他和人交流的能力,只要不涉及一些情商方面还是可以的,至少应该能把所有情报完整地转交到白选手手上,而且现在情况也不是最紧急那种,相对来说……” 这位大概是因为经验相对不足的压力和张强在副本内出了一点问题的表现有点焦虑吧,看着他的表现,岳清组专家露出一种“我懂你”的表情,安抚式地拍了拍自己面前的桌子。 至于陆笙,则点点头做了最后的拍案: “好,那么,就将五行的线索转达给张强选手,让他进行转达的工作吧。” …… “就这样。” 张强一连串将专家组那边给出的情报吐了出来,然后口干舌燥地擦了擦自己头上的汗水: “娘的,这地方,看着冷清清的,结果一点都不冷……还有点热。” “说不定是因为这边跟火有关吧,然后,按照专家组那边推测,这边应该就是所谓中府没错,之前我们遇到的那个金色建筑,就是所谓运枢堂?” 白无一认认真真听完他的话后,思索着总结: “而我们五个人的分布就是: 我、白无一衣服为白,对应金,和金色运枢室有关。 王玥衣服为绿,对应木,和青色苦药室有关。 徐州衣服为黑,对应水,和蓝色清浊堂有关。 岳清衣服为红,对应火,和紫色中府有关。 张强衣服为黄,对应土,和黄色运化室有关。” “哎呀,这第一批次的副本,可真是麻烦嗷。” 王玥听着他在这拉列表,也是有点脑壳痛: “白小哥啊,这有啥意思不?你直接跟我说结果成不?” “意思就是,我们现在得先退出去了。” 白无一又瞥了一眼那些还在一脸狂喜地蹦跳的红色怪人,给出最简单的指令,随后迅速撤出。 其他两人也一点不想在这个诡异的地方逗留,他们很快就绕过所有红衣斗笠人,一溜烟跟白无一一起跑出了房间,而也是在他们跑出房间后,那些红人便立刻收回了死盯着他们的视线,重新开始规律地跳动了。 “不单是去主祠可能导致失衡,既然我们本身带了五行属性,光是进这些地方就可能导致他们有变化了。” 等出来歇了一口气后,白无一才有些紧张解释这一行动的原因: “五行里面,我们刚刚站在那里就是金属性,被火死克,而且中府还是最麻烦的地方……我们这次出来准备有点少了,果然还是得带支香出来再说。” “不去看其他地方了吗?那……” 可能是吃了之前圆柱体那边的亏,张强这次发言警惕了许多: “白老哥哦,我想问个问题,咱们如果真要在这呆三天,吃饭睡觉可咋整?” “那边不是有吗?” “有啥?” “贡品,池塘。” 白无一这话一出来,张强顿时愣了一下,中年人有点阿巴巴地看着白无一,期望于他在开玩笑,但最终却只得到了平静的表情。 最终他耷拉下了脖子,耸着肩低头小声呢喃: “咋能这样呢?这饭每次都不让人好好吃……这诡异,忒坏咧……” 第9章 文化特色:水火相依 “……姑且有火,水找个容器还是可以煮一下的,不如说我推荐煮一下避免拉肚子,贡品嘛,这葬礼还没开始,说是贡品其实不就是摆在那的食物吗?总比杂草好吃嘛。” 看到对方这个态度,白无一也就耐心做了下思想工作,随后拍了拍对方的背: “走吧,先去拿香,顺便安顿下来,早点破了这地方,回去让研究所那边给你整个龙虾?” “薅。” …… 这样看来,如果一个区域本来是纯一种属性就和谐的话,那让对应衣服的人去对应衣服的区域才是最好的选项吧。 当白无一等人回到主祠的时候,这里还是一片风平浪静……只要忽略有些细微位移的现场物件布局的话。 “回了?” 岳清坐在一把悬浮的剑上,啃食着手中白生生的馒头,随后一抬手,一把剑便插着数个贡品水果飞到了白无一等人面前: “吃吧,没毒,吃了也不会死。” “啊……各位回来了啊,我们在这里尽可能布置了一下,毕竟要在这里留3天,还是要考虑一下……” 徐州有点尴尬地拍了拍手头的柴火,看色泽……应该是从后山捡的?切口看起来应该是由利器砍下,所以应当是由岳清的飞剑砍来的。 “不是,我们不是约好了你们在这边看门,不许出去的吗?” 王玥的眉头一下就皱起来了,体格强壮的她声音也像洪钟一样响亮,嚷嚷时整个主祠似乎都在随其声音颤抖: “你们怎么说话不算话的?万一出了什么事漏了啥变化,你们担负得起吗?” “……” 岳清神色一凛,一把剑飞速从一旁闪来,便抵到王玥面前,而带着安全帽的后者也寸步不让,直接张开双手便抓向那剑…… “等等等等……小清!别这样!这又不是敌人!” 下一秒徐州就很着急地直接冲两人中间,一边防止事态继续发展一边呵斥了一声岳清,后者听到被呵斥,也是微微一愣,随后啧了一下舌便收回剑,站起来走到外边了。 徐州躬下身开始道歉: “是这样……我的能力不是占卜吗?我算着各位出去这算时间是小吉,应该是不会出什么问题的就……出去了一下,捡了一点柴,总不能完全不准备嘛,要是有什么大风险,我跟各位赔罪……” “……你们……” 白无一眯起了眼。 从现在的表现上,似乎是一个蛮不讲理过头的人,和一个还算通情达理的同伴这样的组合。 要是过去的白无一,也的确会这样判断。 但是…… “是不是她跟你嘱咐了什么?” 在关寒那边拿到了不少选手资料的白无一,问的却是这个问题: “你不要误会,我们都是一个国家的选手,彼此之间没有竞争关系,我知道你们日常里面岳清小姐反而是比较擅长应对事务那个,怎么可能这么僵?” 比起其他国家,关寒资料记录中,最为详细也最具动态的,就是龙国的选手们了。 对于这两位来说,关寒那边的咨询,基本上都是岳清拉着徐州去进行的,和关寒主要交流的,甚至也是岳清。 虽然徐州的性格的确比岳清柔和很多,岳清也的确是个很不好相处的人,但这并不代表二人对人际事务上的熟练度。 岳清的性格更像是强势和清冷,而不是暴躁和神经,之前她不跟人合作有相当大一部分原因是团体副本多有外国选手,且、呃,这么说吧,她遇见过约瑟夫和那个面具人还活下来了,这一点也导致了她对白无一的态度……不大好。 徐州则很难有果断呵斥岳清这样的行为,毕竟此人体贴的同时稍微有点软弱,只有被触及底线才会一下坚强起来。 所以他们的异能才会一个是剑,一个是求神问卜。 “这……” 徐州的表情一时之间有些纠结。 白无一点了点他的手,抱着肩说: “你希望的话,可以现在就占卜一下我的诚意。” “……哎,其实,我也不大清楚。” 徐州的表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萎了下去。 他低着头,像只无精打采的兔子,又纠结了一会儿,忽然手上出现了一朵巨踏马闪的佛光(?),其佛光普照程度一度让有些阴沉的祠堂具有了佛堂之相,一个红色的签筒从这佛光中滚出,落在他手里。 徐州闭眼,跪下身,深吸一口气,然后双手合十搁那嘛呢叭咪轰了一会儿,猛地摇了摇签筒,一只竹签很快从筒中落出,徐州将其捡起,愣了一下。 “中平,前凶已有不可追,后难难估天未平。金鸟有心救沧海,烈火无意焚青松。这是啥意思?” 很小声地念完签上的文字以后,徐州整个人表情更纠结了,几乎是有些抓耳挠腮: “啊呀,我又不是啥真神棍,每次遇到这种签我就,哎,脑壳疼,要花一点血解签吗……但是解签也……” “可能跟副本机制有关,” 白无一看他纠结的厉害,于是并不打算催促了,而是指着他手中的签说: “算了,你拿好这签,先去让岳清进来,我们先公布线索,然后安排一下这几天的饮食,顺便商量一下下一步出去探索的排班,可以吗?” “好……老大你真不错哦,不过我还是,瞒一下吧……” 徐州不好意思地点点头,暂时退出去以后把本来单走的岳清从外面拉回来了。 从这里可以看出,这两的确酸c……呸,这俩的确是一个整体,徐州看似软弱,但在遇到岳清的事的时候,是不会轻易动摇的。 可即便如此,他依然是和岳清建立联系时最好的切入口,毕竟他真能叫得动那位剑仙,而且以他为核心,建立和岳清联系的关键,白无一刚刚其实已经看到了。 “我们现在的副本和五行相关。” 白无一一边复述了一边张强所转达来的话语,一边看向神色微变的岳清: “岳小姐,我知道您不想跟徐先生分开,但水火相克,以目前的态势,即便不考虑我们自身是否也被赋予了所谓五行的属性、也就是不去考虑徐先生会不会无意间伤害到你而心生自责,单从我们这些人对四周环境的影响来看,你,恐怕不能一直跟徐先生一起行动。” 第10章 文化特色:火土不服 “……” 红衣女子深深皱着眉头,她没有点头,但也没有摇头,这证明她从逻辑上大概能理解白无一话语的正确性,却又不愿答应对方的要求,于是索性闭口不言了。 “之前两位一直在这边逗留。” 白无一走了两步,走到那供台前方,以不算标准的姿势躬身拜了一下祖,随后从供台下方抽出一根新的香,捋在指尖上,以旧的香将其点燃: “具体的时间……若各位没有任何乱举,那便是这香燃烧到现在这个高度的时间,而这一段时间中,主祠一直受到水盛火衰的影响……主幕布上,可有体现?” “这块布一直都在变颜色,但是都是跟水染了一样没什么持久的颜色……我可没法像你那样精准给出一句这地方一定被徐州影响了。” 岳清耸肩,态度看似散漫,给出的信息量却是不少,虽然很难说肯定没影响,但白无一他们这些选手,可能是因为个体量太少吧,对主祠的影响并不算大,而规则中: 【八曰:主祠之变化,或可于景明观天象而知,或可于风户占卜而知,或由主祠堂自发,景明与风户之变,于其相变则多半结矣,主祠之变,变不可察,势不可小,时不可估,大祸之矣。然其主司已去,自发可能少之又少。】 如果说那些彩衣人是对应建筑的所谓“有司”,那么主祠的有司,又会是什么人呢? 白无一他们虽然目前主要在主祠活动,但不大可能是所谓主祠有司,一方面,从刚刚岳清所言中,可以看出选手对主祠的影响应该是不大的,而规则中也说过“主祠之有司已去三载有余”,又说过“主祠之有司,于此三日夜间非不可挽”,甚至从字里行间可以看出,如果选手们能找到这个“有司”,或许这规则中时限一样的葬礼就不会降临了。 哪怕实在找不到,白无一他们也完全可以靠冒充这个有司让其他人以为他存在就行……可见得这个“主祠有司”绝对是副本中核心中的核心,白无一他们要不就找到他,要不就深入了解他(来仿冒)。 但这里就出现一个问题了。 他们从谁那了解这个有司的形象特点是什么呢? 目前唯一一个可以确定的情况是,这个所谓的有司,对主祠的颜色可以有非常强大的影响能力,而选手们则完全不然,除非他们能找到点油漆之类的东西作为超规模武器,不然,哪怕靠异能,他们也完全没法装成这个主祠有司啊。 而要模仿这个有司其他的方面……那些npc,目前为止还没哪怕一个能好好说话的。 “白小哥,我有个问题嗷,” 就在白无一有些冥思苦想的时候,王玥突然举手冒出来了一句,在得到对方首肯后询问: “就,白小哥啊,我们已经知道那些什么室啊什么堂啊是啥地方了,但是那个什么、景明?风户?这些地方可啥整啊,我刚刚在外面脖子都快拧断了,都没看见出了那五个乱七八糟建筑以外有很大特征的房子。” 对于这个问题,白无一给予了赞许的颔首并回答: “这些房间里面也没说一定有人工作,从名字上也很难推出具体特征了,目前来看,要知道它们的位置最简单的方法……应该出现对应的颜色问题,随后按照这个所谓的……” 他将香插于香炉之上,躬身一拜,又拿出那一沓有点皱巴巴的纸,用手展平后触着那一次次“或有变”段落,转过身。 “按照这些所谓变动,判断这些无色场所所在,而又以这些无色场所中所谓天象或者占卜,来判断甚至于左右颜色的变化。 景明、风户,两个地方,不一定是能发现接下来的变化,毕竟按照规则:‘景明与风户之变,于其相变则多半结矣’,那么,如果能掌握这两个地方的‘相’,也许就能伪装成主祠有司。” “……善。” 岳清捏着下巴,简短吐出一句,但很快她便恢复了冰冷表情: “那么现在也就只能等了?然后,差不多该赶我们两个出去了是吧,之前我跟这家伙一直在这边蹲着,具体占了多少时间,那根被你换下来的香上差不多就是了,现在我们五个人都站在这里算是五行调和,虽然没有误差,却也没法校准之前的影响,对吧。” 她用词不算友好,特别是当这人一挑眉蹦出个“赶”字的时候,包括徐州在内的所有选手表情都是微微一动。 只有白无一手持规则,纹丝不动。 “……徐州先生,之前在我的要求下进行了一次占卜。” 白无一一边往前,无视岳清微微一动的脸色与一点点竖起的剑锋去接近她,一边用下巴轻轻一抬,指向了徐州手中还紧攥着的那根签: “刚刚他叫你叫得急,应该还没来得及把签语告诉你,并且,刚刚他恐怕也还不能直接解开这签语,不过现在放到这里,你、我、他,应该都对这判词的含义一看便知了。 这签自从解出来就一直由徐先生拿着,我没有异能也是大家都知道的事,至于其他人,没有看过这签,更是对上面的话一无所知,也不必害怕有人篡改。” “……徐州。” “哎。” 徐州立刻打开手掌,而身边悬浮利剑的红衣女子,在上下迅速端详了一番这木签后低声念了一遍,随后神色一沉。 “……金鸟有心救沧海,烈火无意焚青松。怎么,你以为,你是精卫?” “那可就不能救海而是填海了,” 白无一回以半句玩笑: “岳小姐,我姑且知道你为什么对我态度如此不祥,但既然你信任徐先生,那对他的异能,也应该十分信任,无论是为了让前半句有可能实现,还是为了避免后半句的彻底失控,我想,您与我之间的矛盾,都相较来说不值一提。” “……那矛盾恐怕不止我这一边需要解决。” 岳清瞥了张强一眼,而后者则面露难色。 “只调整一边当然也是不行的,张先生,你是长辈,在一些方面自然是要比我们这些年轻人强,但在这副本中的情况……你刚刚也看见了。 你已经成家,家里还有亲人在等着你回去,我们这些副本中的同行者对你来说也最多只需要共处三天,就当……是为了体谅我这个小辈,还请你多担待一下吧。” 第11章 文化特色:无数据的计算 白无一又恭恭敬敬去调和张强那边的情绪,其态度谦卑得几乎能算是点头哈腰,给张强直接吓了一大跳,抬起手进行了一个拼命甩动,人也拼命往后退。 “哎呀,白老哥你没必要这样子啊,俺、我能走到现在,也是看了你不少东西嘛,怎么可能不服你呢?那个,岳妹子啊,我之前、是有点对你不友好,我给你作揖了嘛,以后大家就和和美美相处,建设……这个美丽新龙国!” 嗯? 不对,这人说着说着话题偏哪去了?白无一本来平静听着,结果听着听着头上冒出一个问号,一边本来背着剑还是有点端着的岳清也是头上冒出三个问号。 至于张强,说完这句话以后还真做了个揖,感觉下一步就要自罚一杯了(),很好,很中年人(?)。 王玥:“呃,这里是通过副本,某种意义上可能也算建设新龙国吧,不过,白小哥啊,那个什么烈火无意燃青松……这青松,该不会是我吧?” 语罢,王玥指了指自己身上亮眼无比的马甲衫,两眼盯着之前还怼了自己一句的岳清。 确实。 “金鸟有心救沧海,如果指的是代表金属性的白先生有可能有意从危机中救下代表水的我的话,那烈火无意焚青松,也就是代表火的岳清,可能伤害到王大姐吗……” 徐州小声总结了一下现在的状况: “那么,是不是把她们两位分开组队比较好?既然不会互相接触到的话,彼此误伤的可能性也就小了很多吧?” 白无一:“不一定,这次副本不同场所之间我感觉有远距离联系,虽然规则上最强调的是主祠对其他地方的控制,但也不是没有其他地方互相影响的例子。” 此时,岳清忽然招手,三把利剑齐齐释放,两把将一块劈砍来的木板竖立起来,一把如毛笔般在上面蜿蜒雕刻,很快就清晰勾写出了一面全员都能直接看见的规则板。 做完这一切,岳清再一挥手,木板被立于一侧,她以剑做教棍,指出了白无一所说规则: 【清浊堂有变】【或累中府】。 【中府有变】【四方皆将有变】。 岳清:“我的颜色是红色,换句话说,无论把我放到哪边,只要跟我对应对中府出了问题,所有人无论隔得多远,一样插翅难飞。” 张强:“哎呀……这可咋整……” 白无一:“而且这句话说的是无意,换句话来说,若这占卜必然成真,岳清小姐会引发的问题绝对不是她有意的时候能引起的,一方面难以防备,一方面如果我们分散行动,王大姐可能已经出事了我们都没人觉察到,所以王大姐,你绝对不能单独行动。” 徐州:“话说……那个啊,我的占卜,一向模糊得很,焚也不一定就一定有重大事故就是了……” 王玥:“诶,你单独说烧了那我觉得可能问题还不大,焚这架势怎么看都要把我烤得焦不拉几的吧?” 徐州:“呃……那、那……” 白无一:“嗯……其实我这想,焚烧焚烧,到底是烧的过程,既然如此,便不是个结果而是燃烧的过程,既然是过程,若附近有水,便可以熄灭,也许我们应该让王玥跟徐州、我组一下队,这样达到水去救火,我去救水的效果?” 白无一的提议自然是得到了不少赞同,但岳清皱了皱眉,提出了另外一个问题以及可能性。 岳清:“一,占卜的顺序,金救水中先,火烧木在后。 二,金鸟我勉强算无法指代地点所以肯定跟你有关吧,剩下的沧海、烈火、青松,都不一定直接指人,如果说的其实是地点,那就算组队、援护的对象从根本上就搞错了,那反而成了反效果。” “……是有可能。” 白无一听完这一番话,也是皱起了眉头,岳清第一个反驳稍有牵强不一定成立,但第二个则不然,现在这个副本,人有五行、地亦有五行,如何判断这四个指代到底是说人还是地点……也是个大问题。 徐州的占卜模糊这点既坏也好,坏的就是不给详细信息,好的就是可以改变,比起其他几乎有些命中注定的异能(比如水晶球那位),他的异能发动限制少,发动次数多,简直就好像龙国人平日在嘴里念叨的老天爷一样方便。 白无一:“如果我、徐州、王玥组队……算了,直接说金木水组队的话,我们这个队伍的五行,倾向于金(金克木,水生金),但代表金的运枢堂目前没有门户,进不去。” 徐州:“可以拆解就是了……比如如果只有木水,这两没有明确关系,那么我们的队列属性就是木水为主,就可以进入苦药室,这个地方听起来是药堂?也许会有补给?” 王玥:“不对吧,水木好像是互生?” 徐州:“呃……这个也算吗?” 白无一:“无论如何,这样我们就可以同时兼顾到地点上的木和人意义上的木,我们之前进入中府的时候,缺了水火,主属性是土金木,还是以金为主(金克木,木克土),但是在进入以后也并没有第一时间引发异常。” 岳清:“不能这么说,金被火克,所以可能没什么影响罢了,如果是以木水进入苦药汤,而后面突然进去一个金,队伍属性可能会立刻变成金,成为克制木的情况。” 白无一:“既然水木相生,也许被克制后只是让五行平衡?” 岳清:“你们这个套装起码牵扯两个相生,金生水,水生木,一个相克,金克木,假如每个生克叠加的数量都是1,那么没问题,因为我们最终的结果是水盛,但如果生克之后的数据并不是1甚至更加复杂,即,涉嫌逆克和消耗的情况,我们就无法确定我们的五行了。” 王玥:“水也不是不行吧……” 张强:“啊,俺……俺其实在想,会不会俺们五行被克出事的就会是俺们,就,之前在那火屋子的时候,俺不是说热吗……现在想想会不会是因为……” 嗯…… 这下可谓是左右为难了,徐州的占卜,并不全面,并不能保证完全没有白无一误伤苦药堂的可能性,所以他占卜的对象到底具体指什么,就非常重要了。 “徐老弟啊,你能算再详细点不?” 张强愁眉苦脸地擦了擦汗,把目光又看向了徐州说: “你看这局势乱七八糟的……谁都说不清楚,对你也不薅啊。” “嗯……我可以用舌尖血给签开光,然后得到绝对精确的解释,相当于预测一次事件的精准未来,并且保证可以彻底颠覆这一次预言的最坏结果,但是目前一次副本我只能使用两次,所以一般来说,我只会在结果是凶或者大凶的时候使用这次机会…… 第12章 文化特色:变色为土 “场所不可能专门说有意无意,” 思索了一下后,白无一开口下了第一个判断: “所以烈火,应该就是岳小姐没错了,为了不让这两个概念完全重叠起来,岳小姐,你就尽可能不要和中府牵扯上关系了。 而救的方面,如果是清浊堂有变,你们待在主祠必然能看见主幕变色,到时候最适合去运化室的张强先生也在主祠,应该是可以及时赶到的,万一真有麻烦我也能得到专家组的提示,能及时赶过去。 如果是徐州有事,一方面我们一会儿可以不让徐州走太进去,而且看那两个蓝色的建筑也不是很大就是了,以徐先生和王大姐两方优先自行位移的情况进行营救。 再不行,那也大概率是苦药室有变,这个时候专家组应该能提醒我们,我会在营救完这边以后立刻赶回运枢堂,而且如果房间里面的那些npc就是所谓的有司的话,其实运枢堂的npc在离主祠很近的地方可以直接找到,对于你们也一样很方便。” 那个仓库一样的地方时不时就会“刮”出来几个白衣服的npc,按照颜色对应,他们应该就是运枢堂的人,至于是不是有司,确实有点不好说就是了。 无论如何,现在到底是确认了之后活动的分组,很离奇的偏偏就是之前最合不来的张强和岳清被迫被分到了一个组……要是之前没有互相商量,也是麻烦了。 王玥:“现在几点钟,需要问一下吗?方便之后的定时,毕竟你看这天也黑漆麻虎的,没法靠太阳看时间。” 白无一:“不知道起始是具体几点,也不知道副本内外时间流速是否有差别……要做好三天其实只有两天甚至一天的准备啊,比起现在就知道时间,我更倾向于一天过去以后让专家组直接提醒我们,现在我们先要弥补之前只有水火在主祠的情况,换而言之,就是只能请徐先生和岳小姐,先到外面度过一会儿私人时光了。” 岳清:“……” 徐州:“那个……我们要不要去调查?” 白无一:“现在预言还没达成,不好说你们调查会不会遇到什么意外,之前两位就在附近采集过一些物资,现在再去采集一番,也应该驾轻就熟吧?” …… 完全不调查当然也是不可能的。 白无一一伙人盯着那幕布如云卷云舒般变来变去之际,岳清和徐州则干了一件略有些冒险却也值得一试的事:去主祠附近的那两个小池塘打了一点水。 用的工具……是王玥的头盔,某种意义上稍微有点不卫生,但以往战场上士兵用自己头盔当锅的例子实在也是比比皆是,别说只是喝水了。 拿到东西,他们也并不第一时间进来,而是在外面私……呸,看大门,岳清用飞剑拎着那头盔虚空就把水给送进来了,不得不说,这种异能…… 真好用啊。 从安德烈等人身上学会了一些野外求生技术的白无一,拿着纸钱当火种,小心翼翼地点燃了从后山收集来的那些木柴,他当然考虑过直接拿白布当燃料,但是那玩意儿一方面实在是太大片了,一个个跟被子似的,另外一方面则是害怕里面其实包裹着啥生物,那就得不偿失了。 一群人围着空荡荡的棺材,盯着那安全帽里面的水咕噜噜沸腾,当白无一咬下一口索然无味的馒头贡品,随手掏出(从主祠头顶扯下来的)白布想要去把安全帽从“灶”上取下时。 “……呼……” 一阵风吹过,让白无一一时感到双眼有些发干,于是他眨眨眼,抬起头。 “……啧,水怕是喝不了了。” 香火朝一旁歪了又歪,直到最后断裂,白无一重新上了香,又等了一会儿,最终幽幽做出判断。 作为所谓主幕的大布,就在刚刚,宛如化脓一般一点点变色。 直到最后,这肮脏的布匹几乎让人联想到一些过于污秽的土黄,肮脏得鲜明、作呕得刺目……哪怕移开目光,它似乎也一直残留于观看者的眼中。 …… 土。 对于五行来说,土算是一种特别的属相……好吧,五行似乎皆有特殊,但毕竟土是最中间的五行,在以农耕文明起家的龙国文化背景中,对大地的崇拜始终居于首一,所谓皇天后土、江山社稷,也许将土最为起始,并不是一件坏事。 然而,在这次副本中,很不幸,就如土在一般五行排序中的位次一样,归于土属的运化室,也在所有建筑中较遥远的地方。 理论上这里有变不一定要去现场就是了,但是这可是第一次发生变故,白无一他们要伪装成主祠有司,必然需要观察主祠是如何影响或者镇压其他建筑的所谓变化的。 当然,某种意义上,将运化室作为最终目的地能很好地将所有途经地点观摩一阵,特别是徐州他们要去的也不止运化室,而还包括属木的苦药室,而这两地点的位置,则极为接近。 不过他们第一个发现的变化,却并不是这两个地方。 而是…… “呃,白老哥,这出啥事了?这里,本来就有一个坑吗?” 手举一根微弱的长线香,张强通过那微弱的火光,神色愕然地看着面前的景象。 “是有……但是可没这些人。” 这次出行的队伍还是老样子,白无一、张强、王玥,虽然理论上白无一不该出现在这里(金克木、木克土,土生金,他在这里可能导致木属性对冲土的效果不明显),但是真要派徐州出来白无一肯定要留主祠堂里面,那出啥事以他这个机动性就真远“金”救不了近“水”了,而带上徐州,则祠堂只剩了岳清一个,说不定就“燃”起来了。 所以……大不了白无一多蹲外面观察一下状况,还是老三样吧.jpg 不过这次要不是白无一来怕是第一个改变都没人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或者说,从刚刚张强的惊呼,白无一才愕然发现之前居然只有自己发现了那个地面上的裂缝——也就是有黄柱堵门的仓库前方,本来有的那条地缝。 ……也是,这裂缝之前挺小一道,这么昏暗的光线,不仔细看怕是还以为就是条线。 但现在可不一样了.jpg 第13章 文化特色:稀糊之人 现在有一堆堆身着淡黄色……雨衣?的人,正从这条微微变大了的裂缝中如雨后春笋般涌出,争先恐后地朝地面上伸出手脚。 这些人身形纤细,身上的雨衣颜色近透明的寡淡,若不仔细看,几乎无法看清其上含有的一丝丝土黄颜色,身体在地缝中互相挤压在一起,几乎把彼此挤压得变形,但这样疯狂的举动之下,他们的神情却是出了奇的平静,就好像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却又不得不做一样。 “恁娘耶,这些人是从哪冒出来的……” 张强有些忐忑,但还是站到了两人身前,以一种质朴的“爷们儿”心态庇佑后面的妇女和年轻人。 “按照规则的话,这里可能就是所谓的大口。” 白无一一边回忆着规则,一边给出答案: “而这些人,可能属于运化室,这两个地方……可能是互通的,而其他规则中可能被牵连的地方,说不定也是互通的?” 【四曰:若主祠变色为黄,则运化室有变,须往苦药室室请其有司至主祠堂进行仪式,以浅其色,时大口或有变,祸可及运枢长道及伤其道路,须及时向外方驱赶。】 不过如果这地方就是大口的话……那所谓中枢长道又是什么地方,为什么会被伤到? 难道这一片连接主祠和其他建筑的道路本身就是运枢长道了吗?虽然从名字含义上倒是极其合情合理,但是……这样一条几乎通往所有建筑的大道,为什么只以那个偏偏没门的地方为名呢? 算了,他的文言文水平实在是不支撑他继续纠结这种无用的事,莎莉也告诉过他不要光是沉浸在思考中,所以还是先做事吧。 “这里就是大口?那处理的方法,我回忆一下……哦,把这些人往外赶是吧?” 可能是因为这些人多少还算具体,身为战斗能力者的王玥一看到这情况,第一反应是跃跃欲试而不是害怕,她做出拳击的动作,一跳一跳地盯着那些歪七扭八的淡黄色人影,像一只快活的猎豹一样忽然猛地扑了过去,然后一把就差点把所有人都拽了出去。 但是白无一记得她有点冲动的性格,也十分清楚一个巨大的问题: “别,王大姐!我们不能确定这个外面是什么……而且如果动作应该是驱赶的话,往洞下面赶的可能性更大!” “啊?” 王大姐的动作一顿,结果就是本来要力拔山兮气盖世的她时不利兮骓不逝了,腰一叉劈只扯出来左右一手一只人,这两人一扯出来,身子比泥鳅还滑,直接趁机滚到地上,然后开始…… 撒泼? “哎呀,这群诡异,当真是怪的很,这么搁地上跟大狸子鱼一样拐来拐去的也不怕腰闪着了。” 刚刚一岔气差点来了个腰间盘突出的王大姐一脸羡艳地看着在地上左右滚来滚去、面色如思想家般平静的两名淡黄色大狸子……呸,土人,接着把头拐向白无一: “小哥啊,你看这两人都成介亚了,怕是也搞不出啥事来,我看,直接把他们赶到那个啥……运花儿堂?那边去蹲着,就挺合适嘛。” 她话语刚落,只见那从狭隘缝隙中终于因外力而勉强钻出的黄衣人忽然发了疯一样开始到处翻滚。 他们的动作十分迅速且……抽象扭曲,简直跟个烂泥一样在地上滚来滚去,仿佛要把自己的身体和这片不算干净的大地印在一起一样,把身体摊得大大的,像一坨坨未煮熟的大饼。 他们所影响范围不小、所动作的方向也毫无规律可言,哪怕要滚到的地方有什么斜坡或者石块阻挡,这两个疯狂的npc也可以通过过于柔软的身躯直接蹭上去。 更糟糕的是,可能是因为王玥的力气太大、又或者只是单纯的“早易晚不易”,在拔出这两位不知道具不具有代表性的npc之后,众人分明看见那出事地点从裂缝变为了一般概念上的极小坑洞——换句话来说,这里变大了,让外面的人也可能一失足就掉到这坑里了。 “哎呀,这可咋整……” 张强挠了挠自己的脑壳,试探性地向白无一问: “要不,俺过去把这缝封起来?” “这下面既然能有人,那就证明这片地面下恐怕没我们看着的那么简单,” 白无一看着那群依然在挣扎并且爬得越来越快的土人,下了判断: “还是把人往外赶比较好……不过,我有点好奇这所谓运枢长道是什么地方,所以先把卡在缝里的那几个人按下去吧,刚刚王大姐碰到这些人也没有太大反应,他们可能的确可以碰,但是……王姐,你是老选手了,上手碰一些东西会出现什么情况,我希望你明白。” “啊……” 王玥如梦初醒,她是老选手,性子其实也挺好,除了有些时候有战斗系选手的老毛病(莽),总体来说风评和表现都不错。 王玥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头……不过这个动作她做到一半就停下来了: “内,小哥,我有些时候是有点毛手毛脚……哎呀妈呀这啥啊这是?咋我手上湿不拉叽的呢?” 她的手在差点碰到自己头发的一时间陡然抽离,接着王玥做出了一个很经典的动作——用大拇指、食指无名指指尖互相贴合,然后抽开,抽出一小点透明的膜: “这啥啊怎么全沾我手上了……哎呀,味道可臭了这,差点涂我头发上去,可不人道了这。” 仔细一看的话,那两个被拔出来的土人滚来滚去的时候,身下的土地似乎变得湿润了一点,透过虚弱的香火光亮泛着一种染水后的漆黑。 白无一动了动鼻子,果然如王玥所说一般闻到了一股潲水桶一般的恶臭,而且更糟糕的是,这种恶臭还在不断变得更浓。 “你碰到这些人之后身上真的没什么问题吗?” 白无一脸色微变: “不能留他们了,王姐,如果可以的话你去把那两位被你拔出来的塞回去一下吧,如果不行,我试一下……” “没事儿,我惹出来的事我平。” 王玥一边说着,一边就又开始往前冲,这次她却很微妙地被白无一拦下了。 白无一指着她,拦在她身前说: “请以后让我把话说完,给出明确行动以后再行动,你想做什么也先跟我们商量一下……去吧。” 第14章 文化特色:苦药室 “好。” 王玥点点头,搓了搓手上那一点臭水,接着如临大敌地要把两个还在地上趴着的人拽、拽…… “?” 拽不起来。 “我勒个软烂如泥啊。” 所谓竹篮打水一场空,现在穿着一身亮绿色且属性为木的王玥大姐,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符合了这些特质,所以拿手去捞那两坨土人的时候简直就是个左掉右漏。 每次她一鼓劲把这两直接一把从地上拉起来,没走两步,这两就从她咯吱窝那边滑溜溜又落到地上了,顺便还跟澡堂瓷砖上的肥皂似的往反方向pia出几米远。 王玥:“……” 白无一:“……” 张强:“要不……咱们一个个来?” “也行。” 张强提出的建议颇有作用,王玥放弃一鼓作气的想法,转而专注于其中一名土人,她用双手一只手……掐住那土人的脖子,一手抓住这人的脚,把这玩意儿整个跟拉面一样直接拉起来了,当然,她臂展肯定是不如对方身高的,于是这土人中间的肚子软叽叽地就往下流了下去。 王玥的表情有点抓狂,她迈动的脚步都有点僵硬,整个人手疯狂往前推的同时身子疯狂往后倾,捞着那到处流的土人就跟捞着一坨稀释的泥一样,大概()。 而当旁边两人也是脸色凝重地注视着她一顿一顿地把那土人搬到缝隙边缘,然后…… “啪嗒……” 就在这时,另外一只被拽出来的土人,不知何时已经通过其完全没有目标的位移滑到了那仓库前方圆柱附近,然后,一巴掌拍了上去。 啪。 “!” 大地忽然传来一阵怪异的抽搐。 下一秒,白无一只听见那淡黄色管道中一直若有若无响彻的尖叫,先是停顿了一下。 下一秒,则忽然如山洪般爆发了出来。 “啊啊啊啊啊……” 大地一阵跌宕,令站在上方的众人都站不住脚,以至于差点齐齐跌倒在地上,而在这一阵跌宕发生同时,急促的尖叫与一大片白色的身影同时从那淡黄色管道中一闪而过,而最为致命的果然还是…… 那来自裂缝中的淡黄之人,手,从那圆柱体的边缘以一种蛞蝓般的软黏伸入,随后抵达了仓库之中。 “该死。” 不存在任何求稳的心态,白无一直接一把上前,无视对方那过于湿漉漉的体表一把将其扯离仓库,随后硬拽着这家伙在地上拖行,想要把其重新塞回地缝。 在他接近那圆柱体的一刻,他也终于清晰与那圆柱体中飘过的身影对视了:那是一张张面色惨白而身着白衣的人体,比起外部的土人,他们的衣袍更长、也更朴素、几乎连着皮肤混为了一体,几乎看不清五官的脸上,所凝结的是一种极为空洞、几乎只有将死之人脸上才会具有的神情。 ……他们有点堵在这里了。 “啊……啊……” 看到白无一时,这些人张开嘴,发出一种怪异的怮哭……不会错的,这正是之前他所听到的,那一阵阵似叹似悲的哀鸣,而白无一则发现…… 自己的手,似乎融入进了一点那圆柱体中。 和那些惨白而扭曲的人脸,一厘之隔。 ……这没什么大不了。 白无一不去和那些惨然的白衣者对视,只是一味将手中人往后拉。 随着一次次近乎暴力的接触,他的手理所当然也被这人身上的液体所打湿,那人身上恶臭的气息、也随着他的接触而渗入他的鼻腔,他的衣服被染上了那种令人作呕的秽黄……而即便被白无一如此粗鲁对待,那土人的表情却始终还是平静的、双眼左右摇晃着,像是沉浸什么飘渺的思考中一般…… 不管这些东西怎么想,白无一都一踩在他的头上,像踩下一只蜗牛一样将他塞入缝隙。 而在这玩意儿和王玥那边的一堆土人一起重回地下后,这一片大地的震动才偃旗息鼓。 他们安全了,暂时。 “走,我们不在这逗留。” 白无一果断判断: “去苦药,不然可能来不及了。” “薅。” 他们一路往前,这次至少暂时没有出现什么情况,而当他们赶到那个远远的青色大木宅前方时,便又一次猛然停下了脚步。 苦药室的体积绝对不小,其构造类似一个大三角形,屋形高耸,上方有一片看起来色泽饱满且光润的瓦片屋檐,整个三角形的房屋被分成了大小两段,其中大的一段大约中央处有一个外露的玻璃水池,里面是否有所谓的药物,太远了,暂时无法看清。 不过光是玻璃这一造物,在这副本中便有点属实罕见了,若是一会儿能解决危机,兴许可以一探究竟。 苦药室的入口,则在那一大一小一左一右的分室中间,这是一个类似于长走廊一样的构造,狭隘而难以集体进入,由代表木的王玥打头阵,白无一断后,一群人走到了这入口前方。 “吱呀……” “咕噜咕噜咕噜……” 王玥打头阵进入了这一处属于她的巨大房屋,她换了一根香火,神情多少有些紧张,而当她缓缓挪眼窥探向房间内部时,只看见了无数玻璃制作的管道……还有管道旁边一个个弯着腰,沉默不语的绿色人影。 这些人影并没有理会王玥,这是正确的吗? “塔。” “啊……这是……俺做错了啥?为什么我一进来,这些人就开始……” 但当属于土的张强进入时,一切局势却骤然不同了。 当他的脚步只是越过苦药室房间的门槛,甚至还未落地的时候,那些本来静止不动的绿色人形便如之前白无一进入中府时一般,齐刷刷抬起了头。 这一张张绿色的面颊仿佛寺庙中的修罗一般,青面獠牙,怒发冲冠,身上穿着颇为厚重的华丽服饰,大颗大颗的圆球状装饰被密集装点于其双肩到腰部这一条横线,其他种种刺绣,也不一而足。 他们怪异地挪动着脖子,身体却依然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而同时,在他们面前的玻璃管道上一批批运来了许多……人。 这些人,白无一是有些熟悉的。 因为他们一身红衣,就如中府中那些保持着怪诞狂喜的红衣斗笠人一样,而这些人也的确都戴着斗笠,只是略有不同的是,这些奇怪的红衣人此刻并不再跳跃,而是一个个躺在冰冷的玻璃管上,用大大的斗笠盖住了自己的面部,仿若死尸…… 不。 其中一些他们,就是尸体。 第15章 文化特色:绿面修罗 哪怕自己不能进入房间,白无一也能确定这一点,因为其中一些静静躺着的红衣人身形已然破碎,还有一些,看起来也歪曲不已,浑身暴露出被什么东西狠狠碾压撞击过般的变形,血从玻璃管道上一点点渗出,流到那些绿衣怒容者的脚尖…… 颤抖,抽搐。 其中一些像是死尸一样的红衣人做出了这样的动作,但……到底是因为痛苦的颤抖,还是因为狂喜的痉挛,已然难以分辨。 “咔嚓……” “我……阿弥陀佛、佛祖保佑……” 而下一秒,被滴到血的绿衣者,便保持死死注视张强的姿势,亲手一片片将红衣人本就变形的尸体撕裂,随后一口口极为迅速地一起吞入了口中。 没有咀嚼的声音。 呕吐。 不是任何一个选手呕吐,而是咬碎红衣狂喜者尸体的绿衣怒容者,马上又开始了呕吐。 他们的嘴张得大大的,双眼近煮熟鱼目的浑浊,不像在呕吐,倒好像有什么在其体内埋伏已久的寄生虫此刻已被唤醒,要破体而出。 但当他们一边挪动着脑袋一边将嘴凑近另外一条玻璃管道时,所吐出的分明是一滴滴墨绿色的液体,不算粘稠的液体简直如沼泽中已经腐烂了上百年的坏水,散发着苦臭的气息。 ……白无一注视着那一条绿色液体的管道。 它,似乎通往外面的水池。 在其外,这些绿衣怒容者也还在工作,那些红衣狂喜者的斗笠上摆着不少乱七八糟的奇怪物品,其种类太多太杂,花花绿绿,以至于白无一竟没法总结出一个规律来。 他所能唯一看见的就是那些敬守岗位的绿衣怒容者正在将那些物品分流,将各种物品分到不同的玻璃管线上,而这些玻璃管在长长地延续后也便隐入了地下,不知所踪。 “王、大姐啊……要不,你跟他们说说?” 被这么一群当场吞吃人肉的绿衣怪异死盯着,张强只觉得自己腿肚子都软了。 他几乎有点想往外走,但毕竟白无一在外面看着,他自己也知道抛下人在这种地方属实不好,于是只是蹲在一个远离绿人的地方,试探性地朝王玥说: “你看,这些人……一个个都对俺虎视眈眈的,万一俺上去,他们也给俺啃一口……俺不就死馁……不中不中……” 那确实不太好,王玥也知道这点,于是主动跟那些一脸怒意的“伙计”招了招手,说: “哎老哥,这隔壁那啥,运化室出问题了哈,主祠说我可以来找你们……你们跟我走不?” “……” 好死不死,王玥所找的这位绿衣人面前刚好飘过一具红衣人的尸体,伴随着一阵令人心惊肉跳的声音,这人吞下尸骸,吐出“苦药”,接着很是僵硬地从原本固定不变的位置中撤出,如僵尸一般死死跟在了王玥的身后。 他身上似乎还沾有几缕破碎的血肉。 “那个……” “……” 这似人非人的生物无论从外形还是一举一动间都有令人毛骨悚然的怪异,即便从原本位置上移动了,他却还是举着手,像是持续地对流水线上物品挑选一样,头部也不断僵硬地扭动着,似乎能发出骨裂的声音,他的视线则依然定格在张强的身上,就好像已经迫不及待要把这位可怜的黄衣人碎尸万段一样。 然后。 伴随这这一位绿衣怒容者的出列,又有数十名其同行,一起从岗位上离开,一点点以那狰狞的神情围堵在了门口…… 也就是张强身边。 “不中嘞,哥……” 张强是真要吓哭了。 几十岁的中年人被吓得整个人都在发抖,诡异副本的复用率是很高的,不是第一梯次的选手,也许一辈子都不会遇到陌生的恐怖场面,于是很容易产生“诡异副本其实很简单”这一错误的想法。 张强之前自然也有过这样的想法,但现在,几乎被吓得屁滚尿流的他是再也不想自作主张了。 “王玥,你先整理一下这里的队伍吧。” 然而。 白无一还要补个刀: “我跟张强直接去运化,瞧一眼看看所谓的问题会是什么,然后如果可以的话也看看主祠那边的仪式有什么作用……” “不中咧……不中咧……” “你中的!加油吧张大哥!” 总而言之让张强强行“中起来了!”,白无一若无其事地拉着他就往隔壁的运化室跑,而至于王玥,则先在这里把这一堆人整队到能通过那个窄窄的走廊再说。 要是出问题反正白无一也在隔壁,能救的.jpg …… 相比苦药室,运化室其实是一个相当之小的地方。 它和蓝色的清浊堂……中的一半大小相差无几,甚至离近了一看说不定还小点,周身由有些斑驳的木材制成,看起来脆弱又渺小,像是其属性的选手一般弱小无辜。 但是经过之前的遭遇,白无一很难说它里面的人当真多无害。 而且一进去之后更是如此.jpg “哎呀……” 当白无一摸到那一扇薄薄的门,并将可怜兮兮的张强扔到门里面之后,第一时间看见的就是一堆红人的尸体.jpg 手持利剑的黄衣人们神情淡然,只是双眼始终在不断挪动,仿佛在思考一些怪异点子,他们身穿盔甲,一个个宛如厮杀于疆场上的卫兵,脚下则是许多破碎的红人尸体,几乎堆了一地,暴力过头反而没什么恐怖气氛了。 “这、这这、这跟之前俺们看见的那些是一类人吗?不对吧……” “应该不是。” 站在门外的白无一看着依然在低头厮杀的黄衣思考者开口: “他们的衣服跟那些淡黄色的人完全不一样,而且身上的颜色要浓一点,可能,他们才是真正的有司。” 规则中对于一个场所其实有两种群体,一个是有司,一个是从属,这一点之前不好判断(毕竟有司基本等于相关部门),现在看来,倒是泾渭分明了。 被带到门里的张强一开始颇为紧张,后来随着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其他黄衣思考者却并未理会他,他的胆子也就一点点大了起来,终于走到了运化室深处。 “亲娘嘞,白老哥,这地儿还蛮怪的……你说这地儿这么多死了的红人,会不会跟隔壁那苦药室连着啊?” 第16章 文化特色:运化室 …… 白无一进不去,当然是没法给张强回答这个问题的。 所以能回答他的,恐怕也只有他听不见的弹幕朋友们了: 【没有】 【奇了怪了,这两边都有杀中府有司的作用,怎么会不连着呢?】 【感觉中府的人到处都是啊,而且老是被砍那个】 【说不定中府是什么意义上的污染?其他地方必须消除他们?】 不好说,这一切都不好说。 弹幕的争论不可能有个立刻的结果,他们现在所能达成的共识,也就只有面前这建筑的内部情况了。 和之前几间建筑相比,运化室内部的装修相当之简单,室内摆放着一些兵器、还有一些大大的箱子,大门旁边是两个巨大的地道,其中一个时不时有一些红衣人走出来,另外一个则是用来走出去,虽然由于黄衣思考者们的屠杀行为,出去的人似乎较进来的人更少,但目前还未失衡。 因为。 “……啊。” 在将进入的红衣狂喜者杀死后,黄衣人们,沉默着将这些尸体捡了起来,随后挪到兵器架旁边的几个大桌子上,一群人俯身于案上用碎肢重新拼合起了一个个红衣人,然后将斗笠盖在对方头部……对方就重新狂笑着站了起来。 这个操作给了屏幕内部张强和屏幕外的观众一个大大的震撼。 【啥啊这是在干】 【不是 它杀人就杀 怎么还拼回去的 没事找事】 【不对,你们看他们地上的碎尸和拼回去的红人的区别】 一个弹幕提醒了一句,大多数观众们这才终于忍下心来仔细观察那一个个骇人的“碎尸拼凑物”,随后很明显地得出了一个结论: 【嘶,感觉这些被拼起来的人,比起碎尸要年轻一点啊?】 【单纯的损耗然后矮了吧】 【不好说,你外界看人年不年轻,身高体型之外还要看皮肤头发样貌之类的东西,这里面一个个人都是红伞伞红杆杆,还笑成那样,鬼看得出他们年轻年老啊】 【鬼能看出来不就够了()】 【起码身高体型确实像娃子】 但是这也有了一个新问题: 【就算这些人能让这些红衣人拼凑以后返老还童复活又有什么意义呢?这不还是拼一个人起码几个人,还是会有损耗啊】 【拼出来的小一点的话,说不定一个人的尸体可以拼好几个小孩子?】 【我观察过了,不大行,一些特殊部位,比如头吧,只能一具尸体一个,没法这样凑着拼,最多也就一个尸体一个小孩,而且他们还有损耗】 【不过感觉……这些人大多数部位都可以替换着拼,跟坨没骨头的橡皮泥一样,倒是血很多】 【斗笠呢,斗笠他们可没拼过一个啊】 长此以往,整个运化室终究还是会陷入无尸可用的境地,最终还是个只进不出的无底洞。 比如现在,可能是杀人和拼人都太快,眼看着这一地的尸体都快用无可用了,于是那些黄衣思考者中的一些便转身,随后推开了后方的木箱…… “哗啦。” 许多堆积了不知多久的尸骸散落一地,其中所有,俱是鲜红,其中所有,俱是狂喜。 【哦淦,后面那些是存货?还是尸体?】 【也正常……】 【我觉得不算正常吧,之前能存这些证明正常情况下这里拼接尸体应该是入大于出的,现在都要用上存货了,怕是麻烦咯】 【说不定只是之前不合规的尸体呢】 黄衣人的动作很大,而这房子很脆弱。 所以当他一把把木箱拽下来的一刻,房子的一处墙壁被这木箱砸中,立刻漏出一道缝隙,而那些平静的黄衣人见到这一幕也并不惊讶,而是迅速分出一支人手,在墙壁的裂缝上敲敲打打。 很快,他们便堵住了那裂缝,只是也留下了一道向外鼓起的补丁,看起来有些丑陋。 【还真跟肉眼可见一样脆弱啊】 【这一次虽然补上了,但这里这么脆弱,之后再发生这样过度生产的情况可能又会损坏吧,到了一定程度,这里说不定会塌呢】 …… 无论如何,现在白无一和张强他们还没时间一直逗留在这个地方。 在看了一番(顺便也就是给专家组看了一番)这里的情况以后,王玥那边也终于把苦药室的人带了出来,穿过了那狭小的走廊。 这一路她并没有遇到什么危机,也许是时机还不到,但是等两队人马集合,回到金屋前方那一条路的时候,便又发生麻烦事了。 一方面是,不知是不是因为领头人五行调转,绿衣怒容者的队列,在白无一到来之际便脚步迟缓了一些。 另一方面…… “啧……这玩意儿不是赶一次就行的啊。” “可能是因为运化室那边还没解决,这边的影响也就没有消失吧。” 白无一一边说,一边看着金屋到双门仓库的路上已经窜出来的一大堆淡黄色人影。 幸好之前他们按照规则把人往外赶了一下,不然按照这个蔓延速度,等他们来的时候怕是路上都堆满了淡黄人影,甚至威胁到那个圆柱体导致地震了。 运枢大道,极有可能就是指仓库到金屋这一大片的垂直地区,而诱发这一片出现异常的,则极有可能是那条地缝,而那条地缝则大概率连接着作为土屋的运化堂,其中出现的人,则并非运化堂之有司,而是从属者。 无论如何,既然有了之前的经验教训,而且确认了这些软绵绵的土之从者不会伤到选手本身,白无一便让张强用类似滚轮的方式去驱赶这些软绵无力的人了,一群人走在路上就好似铺水泥那个车,张强在最前面走,身前用地上泥土凝结出一个巨大的方块,把那些土之从者往缝隙里碾。 这样一来,前路终于畅通无阻……了吗? “……?” 不知道为什么,当白无一一群人走到运枢大道中间的一刻,白无一忽然感到本就阴沉的天空飘来一阵阴影,他抬头看……看见一朵巨大的阴云在他们头顶先是停住,随后,忽然又缩小消失了。 从这个行动轨迹来看。 这朵云。 本来可能是要直接碾在他们头顶的。 就算是森林副本中的巨人也没有这样的高度……这一压下来,白无一等人会躲也就罢了,那些跟着他们出来的绿衣怒容者,怕是要死伤殆尽了。 等一群人终于赶到主祠的时候,便看见两把剑一左一右正悬浮于祠堂外,有些紧张地巡逻着。 第17章 文化特色:暗藏玄机 “里面的人别攻击!” 确认这里的npc似乎对声音没有太大反应、且似乎并不会说话的白无一喊: “我们带苦药堂有司回来了!” 这一句半文不古的话喊出来,莫名给在场所有人身上染了几丝古意,里面的人听见这一声,也是让不断来回巡逻的剑停了下来,冷冽的声音从祠堂中心传出: “进来。” 白无一带头进入,只见岳清持一剑守于堂中,徐州亦手持一签筒,手握一签,上书:小吉。 “算到回来的是你们了,你们后方那些……就是所谓的苦药有司?” 背后的主幕依然肮脏可怖,岳清的目光透过白无一,落在那些举着双手、满脸怒容的绿衣人身上。 她手一抬,那把握在手中的剑便如一片锋利的竹叶般陡然伸出,在白无一反应过来之前便赫然刺向了其中一名绿衣人的鼻尖……随后,顿在了那里。 “岳清。” 白无一皱起了眉头,看向那把悬停的剑。 “只是测测这些满脸写着要撕人的家伙到底有几分脾气而已,” 某种意义上猜对了的岳清一脸无谓地别过头,随后将剑召回,又转头看向了供台: “既然回来了,就开始工作吧。对了,我们发现了一些东西,你们是现在过来看,还是等他们跳完大神?” “需要多久时间?” “光是一看,那几分钟就够了,仔细调查……我不能保证我们三天内一定能调查出点什么。” “既然如此,还是先看看这所谓的仪式究竟如何吧。” 白无一让开路,抬手朝后方那群绿衣怒容者做出一个请的动作,而那些人也便继续僵硬地扭动着脊椎,分为三行走入了这悬着空棺的祠堂当中。 …… 队列为三。 左二右二,上则为一,形则往东,滋木伏土。 五行之中,木居其三,数字之中,甲木为一,乙木为二,甲则为首,乙则为辅,故绿意者如此布局,又因,木之属性本为曲直,故此处之有司皆曲而不折,唯首部尚可做颠覆挪转。 “……吼……” 而情绪之中,木则为怒。 震怒之人,气势涛涛,而此地绿衣华服者亦是如此。 他们发出一种嘶哑的、奇怪的咆哮,像是什么粗糙的东西在他们喉咙中彼此摩擦才形成的怪诞吼声,牙露面狞,目呲欲裂,颇有张牙舞爪,衣冠禽兽之异像,不过放到这副本之中,这种表现倒也称不上什么大惊小怪。 毕竟此处所行之人形,除选手外,皆不过衣皮而质怪之伪物尔。 绿衣怒容者依然齐齐扭动着脖子,以为首者为带领,扭动的频率变得出奇一致,逐渐变得有些规律,像是一群围绕着那中间空棺蜿蜒生长出的奇特绿植,这一幕让白无一不禁有点想到了之前在约瑟夫庄园中看到的藤蔓……若那些东西被化为人形,大概也是这么一副怪诞的样貌吧。 然后下一刻…… “噗——!!!” 随着那怪异的首级摇摆动作弧度变至最大,这群怪异之人的愤怒似乎也终于抵达了巅峰,他们瞪大了眼,张开大口宛如怒斥,一缕幽绿的刺目光芒忽然从其七窍中滚出,随后…… 啪! 啪啪啪! 徐州:“爆……爆了……” 张强:“他他他、他们、他们气炸了!” 怒气冲冲者为怒意所崩裂,一瞬间如气球般轰然炸响,本来平静摇曳的香火忽然开始激烈摇晃,四周本如潮水交替般平静的光照,也在此刻忽然染上了一丝鬼魅般的幽绿。 风,自外面吹来,刮入这寂静的祠堂中。 沉重的绿雾带着一种浓郁的苦味散播于祠堂,随后缓缓落入空棺。 “啊……” 庞大的天外之音在阴暗的天空中响彻,和风一起滚进这平静的祠堂中来,这声音、这股风,都带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药气与腐朽气息,并且这一道淡淡散去的呻吟,在白无一等人听来,似乎蕴含着一种极度无力的怒气。 四周的幽绿随着这一声呻吟一起,从主幕上一点点散了开去,看似离开,却又好像散发到了整个祠堂古老的结构中,如中药壶中整年累月积攒的药渣般难以根除,且,无法避免去品味。 白无一捂住了口鼻,但即便如此,他也能感到自己的咽喉与鼻腔似乎都在被这股恶臭燃烧。 “……” “现在……完事了吗?这规则上只讲了要把他们请来,其他什么仪式是咋做,要不要帮个啥忙之类的,都妹说呀……” 张强一开始还因为那些绿衣怒容者的怪诞行动被吓得不轻,但随着这些奇怪人物的自行爆炸,他也便抬起一点头,鼓起勇气站到那棺材前面张望了一下主幕: “这布……倒是恢复正常了?颜色又在变来变去,白老哥,你咋想?” 从肉眼结果来说,那群绿衣人的仪式绝对是有效的。 主祠堂上的幕布又恢复了那种如水中洞壁般有些波光粼粼的效果,与此同时,外面似乎发出了一阵轻飘飘的异响,也算是预示了有事发生。 “应该没问题,” 于是白无一说: “不过我们这次去,得到了不少线索……外面好像有一点异响,哪几位英雄一起出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 这次出去看情况的是可靠又倒霉的王玥大姐。 她是孤身一人单刀赴会,毕竟距离离得近,组队就失去了一定必要性,加之她之前也是探索组的一员,已经经历过了土人埋路,对于要怎么解决这群比泥鳅还滑的东西也是颇有经验。 而至于白无一这边,则别有一些事情。 “你们有绕到这个主祠后面看过吗?” 岳清等确认仪式结束后,便开门见山地问: “不是那个到处都是烂布的后山,就是单纯的主祠后方那一段,你们看过吗?或者说,你们有好好搜查过主祠本身吗?” “没有。” 而白无一的回答也相当干脆利落。 白无一的确没有把重心太放到主祠这边,一部分原因就是主祠有人,要探索,这两人负责这边,他们负责外面,这样才能提高效率。 换而言之,重视效率的他自然也不会想跟岳清扯其他什么乱七八糟,只以审视的目光注视着这位目前在他眼中表现不佳的女性,等她快点给出一个明显的结论。 第18章 文化特色:厚土之下 “主祠,比我们现在站着的地方还要大一些,” 岳清毫不畏惧地回盯了过来: “换句话说,主祠有暗室。” “……很显然单靠这么一句话无法支撑你的判断,你有找到这个所谓的暗室入口吗?” “当然没有,如果能进去我倒巴不得直接把你们推到这个暗室里面就这样不管了,但是至少在祠堂,我没看见什么门,更加无法判断这暗室到底在什么地方……” 岳清顿了顿: “也不完全,看主祠形状从外到内的对比,这一片区域,应该在后面。” 也就是。 众人把视线投向那一只给予了众人规则的巨大手掌。 它依然紧握着,后方的身影,完全不可知。 暗室在伸出手的墙后面。 …… “……总之我先把这些线索分享给你们。” 把路上遇到的这一系列情况报告给岳清等人以后,白无一开始对着墙左看看右瞧瞧了。 他甚至有点想把那个巨大的供台直接搬到一边去瞧一瞧,但很遗憾,这玩意儿梆重的同时还一堆东西堆着,别说王玥都搬不动了,就算能搬动,那一个踉跄下来上面的东西还不七里哐当碎了一地啊。 在未知情况下破坏地形不是个明智的选择。 最终的结论就是: 主祠真的没有直接通往后方的道路。 “但不代表其他地方没有。” 徐州分析了一下,说: “这个地方,地下的通道远比我们肉眼看到的恐怕要多,您看苦药堂和中府,表面上没有相连,实际上却明显相同,而且运化室甚至也有它们的身影,中府的中,可能就是这个意思。 照这个说法,说不定,中府可以通往主祠后方?” 张强:“呃、这……” 白无一:“是有可能,但还有一个情报:中府的确可以通往我们目前所看到的大部分房间,但同时,中府中人抵达其他房间的时候,经常会以濒死甚至碎尸的状态出现,也就是,也许地下真有通道,却远不及地面上和平。” 中府有地下通道。 这是他们已经直接目睹的,但这通道再度出现在地表上会是什么状态,也是他们已经目睹的。 岳清:“……若需要,我去,但是目前占卜尚未应验,我不觉得你们会让我直接去那么重要的地方。” 白无一:“中府四通八达到这个程度,一旦发生异常,会导致全面动荡的原因也十分明显了……接下来我们先协调一下五行,接着继续去探索,目前清浊堂和运枢堂,我们还完全没进去过。” 张强:“之前俺们不是去过那金屋子吗?这不是进不去吗?” 白无一:“现在可以了。” 白无一说着,把视线又一次看向了外方,那仓库前方,那圆柱,那必须冒险一入的地点: 运枢长道的圆柱体。 …… 既然中府以地道与其他建筑相连,那其他建筑也有其他入口也不奇怪。 虽然按照现在的规律,中府应该也有通往运枢的地道,但就如之前所说,这一条路线实在是有太多的未知,能摸清的话…… 说不定整个副本也就迎刃而解了。 运枢长道,名字已有运枢,而来往者亦有白衣之踪影,唯一奇怪的是这条道路上方几乎每次都只能看见白色人影一闪而过,却不知其源头,亦不知其终点,按理说,这么一个圆柱体也不该能让这些白影走到什么地方…… 除非这些家伙在这里一闪而过并不是单方向的。 而是一来一回。 简单说,就如打地鼠一般,这些人在一下出现在圆柱体内之后便迅速被拽回去了,因此不需要有一个突破的终点,而是会最终回到原点。 而进入其中的人,也可以通过这种朝向来判断起始点的方位,相对来说也许好找路线一点。 但还是老话。 一切无法直接观测的路线,都是最最危机四伏的黑匣子,白无一之前虽然在圆柱体内没有看见如其他建筑红人一般的碎尸,可那些白影也俨然不是常人体型……谁能保证,他们这些还算正常的人进入这管道后,不会化为那恶心的体型? “俺尽量看一眼就回来……” 还好,有签,有土系异能者,白无一可以免去一次直接的勇气试炼。 张强局促地站在一边,不断地揉着手掌,他之前并没有和那些白色的身影太过打个正面,最多也只能说擦肩而过,因此心中比起恐惧更多的还是对于未知的不安。 “理论上既然这圆柱体是半透明的,里面的管道也应该是半透明的……您确实不用离太近,若无法保证自己安全,我也可以直接试着进入。” 白无一站在那圆柱体的前方,手握一枚香火,尽可能镇定地开口: “也不要挖太深了,就,您确定这下面有管道伸出就可以了,屋子边边?这样?” 在主祠,徐州已经为白无一占了一卜了,这次的签是中吉,据徐州说这代表这次行动对副本的破解有直接帮助,但依然不能算完全正确答案。 白无一也认为自己就算钻入这仓库也不会太危险就是了。 但仅限于他,毕竟,他就是那个白衣的,金属性的人选。 一道白影又在他面前掠过,这次管道通畅,这些白影也就不会在他们面前迟迟逗留,换句话说,要是白无一进去了,就会马上消失在众人眼前,连一丝被拉住的可能性都没有。 其他一切无法被他单独携带的大型物品、包括选手其人皆已经被证实无法穿透圆柱体,白无一只能只身涉险。 “……哎……” 张强对钻地探查不算情愿,这也是理所当然,没有人会想跟诡异额外打任何一场交道。 但他到底是动了,有点大腹便便的中年人一下蹲下身,然后……做出了一个操作机器的东西,顺便口中还开始“嘟嘟嘟”地模仿机器运转的声音。 这幅有点滑稽的样子将本来凝重的气氛冲淡了一丝,白无一尽可能笑出声来,随后目睹着张强面前的地面忽然开始莫名地旋转,甚至一度有沸腾的景象,下一秒,看似装模作样的中年人就果断跳入了这深坑中。 没过几分钟,他就脸色苍白地从恢复原样的土地里“蹦”了出来。 “对,这管子应该是通往那个金屋子的,” 张强首先冒出来这么一句,随后脸色更加惊恐地说出: “可这下面还有很多、很多、很多地道……就是……这一片地下,全是那些红衣服的人!” 第19章 文化特色:入管 “……这两部分管道重合?” “完全不!而且很难说成两部分,就,这个黄柱子是所有管道里面我看到的最大的一个,起码目前是……然后,这地皮底下全是大大小小的红颜色管子啊!密密麻麻、看也看不到边……俺看见它们快叠一起了,小得跟手掌口那么小,里面的银也只能一个个过……一个个压得都不成银样嘞还在那乐呵呵笑……他们好像看到俺了,又好像没看到……” “……那个黄柱子通道里面的白影子多吗?会不会很挤,需要一些手段杀死他们或者开路之类的?” “泥、泥、泥可白冲动啊哥,那里面……银儿倒是不多,但是,就是不多也一样吓人呀,” 张强一连串地吐出话,随后抱着双臂、腿一软跌坐在地上瑟瑟发抖: “白行……这地儿俺钻不成,俺再钻一厘米怕是就跟这些东西挤一起咧……哥,俺叫你哥,里面可还有一片片的银儿……就是那种,压得血糊糊的……它们根本不是因为啥地形被挤破的吧?完全是被它们积极人挤碎的,俺的异能可没法破人体……” “……没事,” 早就对此有所预料的白无一,听到这话也不算多惊讶,当然,也可能是他毕竟没亲眼目睹吧。 总之,他上前了两步,深吸一口气将手触向那黄色的圆柱体: “您先休息一会儿吧,要是我没回来,专家组应该会通知你们这边发生了什么。 吃点东西,睡会儿觉,有什么,等我消息。” …… 他一伸出手就感觉到一种强行的吸力,宛如重锤一样死死将自己往圆柱体内部砸去。 眼前是一片漆黑,比起外面阴翳的天还要漆黑,毕竟这是狭小的管道中,这一点倒也没什么。 ……但是这管道过于滑溜的壁垒却给了他一种极为可怕的不安感。 迪让尝试伸展手臂,如支撑架一样架住自己的身体,起码使他不要东扭西歪,也不要发出太大声响。 他并不情愿打这个头阵。 但毕竟身后那位考尔先生是一位尊贵的刹帝利,而且还是比他参与副本更早、更早许多的一位选手,他甚至是没有力量也没有心思去反对这位先生,何况他说的话说不定是正确的呢? 随着不断的前进,迪让已经完全看不见自己身上土黄色的衣物了,他陷没在黑暗中,连终点也不明所以地前进着。 这里其实还算宽敞……也许比起火车上还要宽敞许多,有点冷,但算不上冰凉,四周弥漫着一种奇怪的气味,不能算是恶臭,但也的确不好闻。 “迪让,你找到什么了吗?” 考尔先生以他威严的声音询问,声音穿透了被打碎的圆柱体。 “没有……我认为……” 迪让的话还没说完,本来重重的吸力便忽然为之一变,变为了一种蓬勃的推力,他依然用强壮的手臂支撑住自己的重量,随后下一秒,一大片飘渺的虚无之物便立刻撞上了他的身躯,指把他的脑袋都重重砸上了圆柱体的墙壁。 迪让发出了短促的尖叫: “啊!” “该死……” “先生,要把他拉出来吗?我想他还在我们能救出来的地方。” “……好吧,避免不必要的损失,迪让!坚持住,我们马上就把你拉出来!” 考尔的声音还在传来,但迪让却顾不上那么多了,他几乎是瞪大眼睛,看着面前蒙着面纱,几乎如幽灵一般半透明的一群女人不住地颤抖,湿婆神在上啊……她们在疯狂在他身上扭动,沉重的重量压得他几乎无法喘气,他的胸腔是否已经塌陷了?不……不!他要逃出去,他一定要逃出去! 在紧急情况下,缺乏教育的他顾不上后方人的指令了,这位年轻的阿三国人几乎以一种奇迹般的速度在半透明身影的碾压下转过了身,他身上弥漫出一股浓重而怪异的香味,既似某种美味,却又浓郁得让周围一切人似乎都睁不开眼,包括那些白色的人影似乎也因此而动作停顿了几秒,而他则趁着这一间隙竭力爬了出去! 当他爬到圆柱前方之际,一只浅棕色的手伸过来,一把将他拽出,迪让几乎是跌出了破碎的管道、咳嗽着,过了几秒,他感激地抬起眼看向拯救自己的大英雄考尔先生,却一下与那中年人眼中闪过的一丝轻蔑与嫌恶撞上了。 “你……” 人高马大且相貌英俊的考尔俯身,瞥着这又瘦又小的猴子,挥手将空气中强烈的香料味不着边际地散去,随后扯出一个微笑: “没事吧?” “……我还好,先……” 迪让诺诺吐出几个字,但在他把话说完之前,后方的管道忽然发出一种可怕的嗡鸣声,这嗡鸣声几乎让所有站在这里的人都面色一变,随后便是强大到让人恐惧的吸力……吸力从破碎的黄色圆柱缝隙中渗透出来,拽住了站在此处的每一个人。 “你做了什么!” 一袭白衣的考尔尖叫着向迪让咆哮,他的身体已经完全悬空,被直接拽到了那圆柱体前方,若不是其身强力壮,怕是早已被吸入仓库当中了。 “我、我不知……” 同样被拽起来的迪让也惊恐回答,但又是在他反应期间,这一股强大的吸力忽然停止了。 众人重重摔倒在地上,哀嚎之声尚未彻底传出。 又是一股强大的推力与嗡鸣。 以及……一大片一大片挤压在一起的苍白幽灵。 一起从那崩裂的缝隙中,如洪水一般砸在了他们身上。 …… “咚。” “嘶……” 有一说一,仓库通道里虽然环境恶劣到了极致,但里面来往的人还真跟张强说的一样,并不多。 虽然白无一也是难以避免地和那些白色人影有了些“肌肤之亲”,不过总体来说,管道在正常情况下并不拥挤,甚至如果不是有那股过于强大的吸推之力,这里一条通路应该就能容下数十名正常体型人士并行。 唯一一次在外面看上去拥挤还是地缝里的淡黄人影造成的。 但是有一点相当不好。 “啧。” 这些白色人影与他们的淡黄色同僚一样,身上黏糊糊的,甚至更加粘稠。 白无一拿起香火,有些嫌弃地甩了甩自己满是黏液的手掌,抬起头,看着眼前的画面。 ……当真是令人眼花缭乱,无从落脚。 第20章 文化特色:运枢堂 简单说。 白无一的面前,是一堆在室内的窗户。 并且是那种木制的窗架、古色古香建筑中常见的、雕刻有许多花纹那种,上面还覆盖着一层层半透明的窗户纸,一个个都堪称造型精美…… ——但凡它们不是这样,成千、上万、至亿地彼此拥挤、堆叠在一起的话。 本身便花纹密集的红木窗在堆积在一起后简直比密封的蜂巢还要更加让人产生密集恐惧,金屋本来偌大的空间,竟在这些窗户的堆砌之下一时之间变得有些狭小。 四周有无形之风穿梭于窗户之间,将白无一手中捧着的香火吹得摇曳,吹得那烟散入每一处窗纸缝隙间,于是每一处窗纸便如某种巨大卵壳般鼓起,发出细碎的纸张崩裂声。 “咕咕。” 追着那风,白无一一点点艰难行走于群窗之中,身前已经被更换了许多支的香火黯淡得几乎无法提供任何照明……而此处也无一缕光明可言。 于是,直到他的脸侧感到一阵极为明显的气流、耳畔听到一阵极为明显的声响之际,他才眯着眼艰难转头…… 眼前是一名白色的身影。 “咕……咕……” 也许该称之为一尊。 毕竟出现在白无一眼前的,是一名偌大无比的白色身影,肚皮鼓胀、眼球突出、整个人身形膨胀得好似一只奇怪的蛤蟆,这人的脸上满是痛苦和绝望的表情、嘴巴张得大大的、似乎是在求救…… “咕……” 而在下一秒,白无一手中的香火便开始不断闪烁。 他用身体护住香火,以双眼无比认真地注视着面前人的变化——那偌大的肚子在一瞬间忽然干瘪了下去,甚至于原本应当是骨架的地方也干瘪了下去,直到这白衣缟素之人,一瞬间便成了一具张着嘴、浑身苦朽的干尸。 风又起了,来源自四面八方,所有一切窗户的附近。 “咕……咕……” 随后。 干尸很快重新丰满。 他刚刚根本没死,只是把肚子里的气全都吐出去了而已,而按照白无一浅薄的医学知识,可以判定: 这个人,没有骨头和内脏。 他身上的那一身白衣到底是衣裳,还是蔓延出来的皮?不去撕开的话,是无法判断的,而那人也只是继续以无比哀伤的神情虚无望向无数窗口,身躯大开,似任人宰割。 而白无一手中香火也稍微稳定之际,他又试探性地走了两步。 而此刻,他也便碰壁。 碰至那无数、依附于脆弱木壁上的、运输着红色人影的……单薄管道。 薄弱管道上躺行的红衣人发出怪诞轻笑。 它们无所不及。 …… “至少不是不能出来……” 白无一从圆柱体中爬了出来,踉踉跄跄滚到地上,手中的第不知道多少根香也刚好熄灭。 他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望向天空。 现在是几点了? 不知道,但至少这钻来钻去让他打心底里感到了疲惫,并且,金屋里极度错综复杂的路线断绝了一条可能的路线: 直接从中府用排除法进行路线选择,然后抵达主祠后方。 无论其他房间是否还有隐藏的通路,光是运枢堂里面那密密麻麻的中府管路就足以让他彻底断绝排除法或者占卜法的路线了,当然也可能这些小路线都是一条大路线分支出来的……那也麻烦啊。 嗯,不过这条路线和其他有一个非常大的区别。 这条路线的红人。 居然不会被吃或者砍死诶.jpg 说不定是因为火克金,那些npc看到红人躲还来不及所以不会直接动手吧,但与之相对这里居然是除了中府以外一眼看着红衣管道最多的地方……虽然密集度是不如苦药室那边的,但架不住它体型大啊。 如此丰富的管道和窗口,也许正是此地被称为运枢堂的原因? 想完这一切,白无一才终于回了一点神,艰难地一个人爬了起来。 “……” 张强,果然还是走了啊。 也正常,之前这位就属于没碰到的时候胆子挺大,碰到以后立刻胆小的标配性格,让他一个人在外面呆着怕不是约等于要了他亲命了。 不过他这一走还是有点隐患的,最明显的就是,白无一现在只能慢慢走回主祠了。 于是他确实这么干了,而一到门口,甚至还没进门,就听见了里面的议论声。 王玥:“怎么那边还没消息,老张啊,你这一个人把白小哥扔那雀食有点不地道了哈,万一出点啥事多不好呢?” 张强:“哎、哎……俺实在想不出呆那能帮上啥忙,俺又进不去,在那万一那些黄的东西钻出来了俺一个人也对付不了,这要……” 岳清:“……稍安勿躁,真有什么问题,龙国那边绝对不会让你我就这样呆着,起码……” 岳清的话显得有些含糊,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又好像有些别的意思,只是被切断在了中间。 白无一在门外等了一会儿,直到里面议论稍歇,才走了进去。 一进去他就竖起一根大拇指。 “平安。” 白无一语气轻松地说,走到棺材前面去,给自己用呈贡品的碟子装了一个馒头和一碟热水,把它化开来吃。 这样升糖快,血糖上来了,也容易困一点。 好,心心念念的热水喝到了,起码暂时不会失去行动能力,周围场所也只有徐州的清浊堂还没去了,就算现在已经过了一天,也不会算太过浪费。 张强有些不安地讪笑着,看着他,而一旁的徐州则有些担忧地帮他又加了个苹果。 青年露出有些文弱的笑,对白无一说: “白先生,此去还顺利吗?” “他们没有攻击我。” 白无一说着,一口咬在苹果上: “里面看建筑总体面积和形状,应该就是运枢堂没错,那边……看起来像是一个流水线。” “那跟苦药堂岂不是差不多?” “有区别,那边像是个单纯的流水线,没有生产什么东西,里面的npc也是我目前看到的唯一一群对红衣人不会痛下杀手的npc……” 白无一瞥了岳清一眼,后者则不去理会白无一,只是自顾自地看着供台上密密麻麻的牌位,若有所思。 “总之,我不认为有太大危险。” 白无一把其他方面的情况也告诉了其他人,便抱住双臂,蹲在棺材旁边静静缩成了一团: “我跑得有点多……那边实在是有点,嗯,错综复杂,稍微有点疲惫,我们现在也需要分配一下守夜的人吧?毕竟有三天,不可能指望咱们都成为熬夜仙人?” 第21章 文化特色:炉边闲话 “我可以担负起所有守夜任务,” 岳清这时回了他话,换而言之,这人果然对这边对话的内容一清二楚嘛: “只要你们信得过我的话?如果不信,那随你们怎么安排。” 张强:“呃……俺今天恐怕守不了,要不明天?” 王玥:“我还行。” 徐州:“啊,我也听从安排,毕竟一晚上的话还是交替两个人去守比较好吧?我们都有对应的建筑,要是让一个人完全熬过一晚上导致第二天没精神,那相当于损失了一个建筑的控制权。” 白无一:“同意,我今晚也无法守夜,然后我们至少要度过两个昼夜……今晚就由岳小姐和徐先生一起守夜?谁前谁后你们自己商榷比较好……” 岳清:“……这种情况没必要把我和徐州非安排在一起不可,毕竟你又不是打算直接交错作息,休息的时候,是全员一起休息,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情况吧。” 白无一:“调作息起码得有个几天的时间来适应,这次副本太短了。” 苦笑了一声,白无一解释了自己的选择,他自己现在倒是昼夜颠倒可能也无所谓了,但其他人呢? 如果他想要确保所有队友活下来的话。 就得在一定程度上对他们不抱期望。 这不算个好心思,白无一对自己这种未免有点“为了你好”的自作主张抱以嘲弄,而岳清在最终定论之前死死盯了他一段时间。 随后转头,还是去守夜了。 总之,今晚守夜的人选就这样敲定,一切也就陷入了短暂的安详中。 …… …… …… 白无一其实是有点害怕在副本中过夜的。 尽管他已经渐渐习惯了这种几乎无可避免的流程了,但睡眠注定了他会暂时在副本的参与中空缺一段时间,而每次他一放开哪怕一点点主动权,就会出事。 幸好,至少不是今夜。 当他重新睁开眼睛时,看到的是埋着头,默默捆绑着柴火的岳清。 比起之前,她的表情更加冷漠了,几乎就像是结了一层寒霜,将那张精致面孔冻成了一尊不会动弹的雕塑,即便面前缭绕着篝火的火焰,也无法让其动弹几分。 ……但这种神情却出奇减少了几分所谓敌意,配合上那一袭血色的长裙,便更具了几分武侠小说中的孤傲剑客神姿,毕竟……在如此冷冽的表情中,是无法燃起所谓暴躁或者凌厉的火焰的。 那双黑色的瞳孔忽然挪动了一下。 噌。 “……” 她很警觉,当白无一一睁眼,她的剑就直接飘了过来,以剑尖直接指着白无一了。 不过也仅仅只是一指,还没等那剑完全递进,她便一抬手将剑收了回去……顺便将一截枯柴斩为两截。 咔嚓,岳清面前的火焰被剑风吹得摇晃了两下。 “香火不是个好照亮工具,” 岳清眼也不抬地说: “可惜这里没有香油,不过至少有不少布,做个简单的布料火把问题不大。” “是。” 白无一把身体撑起来,发现四周洋洋洒洒睡了一片,包括徐州也裹了一截小布料,安安静静睡着了。 除此之外……对比失去意识前,这祠堂似乎灰败了不少,本来只是铺着布料的地方现在已经有了几缕蜘蛛丝。 “这里一直有股油腻的气息,可我始终找不到那油在哪里。” 岳清捆好了一截火把,扔到白无一手边上,终于拿一双黑而锐利的眼睛去看他。 这双眼睛很像黑曜石,锋利、冰冷,似乎只要接触就会被渣子所刺中,直到现在,这双眼里还是没有一丝友好或柔和的。 “要是那些消失在这里的诡异留下点尸体就好了,至少有些脂肪,” 她说,把眼睛埋下一瞬: “你醒得还真是老样子很准时,你的异能莫不成是闹钟吗?” “你高中没养成这样的特殊技能吗?那有点遗憾。” 两方一番交谈,算不得剑拔弩张,只是有些莫名的彼此嫌弃弥漫在空气中。 “我学会的技能可不比你少,” 最终,红衣女子暂时停下了手中活计,用香点燃了手中火把,让其变得明亮以后朝白无一扬了扬,带着一股莫名的炫耀语调: “比如开直升飞机,这个你肯定没学过。” “……我以为你会御剑呢。” “都学一点,就好像现在,你有很多话想问我,我不一定能答,但总能答一点,” 岳清看着白无一的眼睛把字一个个从那有些薄的唇瓣中咬出来: “所以我以为你会安排一次你跟我的轮班呢。” “我分析了一下我目前的问题,感觉不适合在这边问。” “……是不大适合。” 看着白无一那过于平静的表情,岳清从鼻腔里漏出一丝笑,随后又低下头去捆火把了: “毕竟我不喜欢自己的话被广而告之,特别是对于那边。” 那边。 换句话说,就是专家组。 白无一敢去在比较深的层次上和张强讨论彼此的嫌隙,一方面自然是因为张强的性格,但更多还是因为这种矛盾本身时间就短且浅,说穿了也没什么特别丢人……或者会引起专家组价值衡量的。 岳清跟他的矛盾他也不知从何而起,但显然不是一两天了,讨论着讨论着,直接爆了的可能性也不是为零。 真要说,他们两个就不该在副本里、在必然偏向白无一的专家组众目睽睽之下讨论这个问题,早就该在关寒那边把问题解决了。 只是。 白无一之前一直就不喜欢在副本外社交,和他人对话对于他来说更多是一种消耗而非娱乐。 是他不及时。 “你可以信任徐州。” 半晌,对面的女子忽然很轻地蹦出这么一段话: “除了太妇人之仁以外和你性格应该挺合,是个好人,性格软弱不会夺权,能听命令,异能也好用……而且崇拜你。” “我信任这次副本所有的队友。” “我看你眼神可不是这样说的,不如说,比起之前一见,你的眼神变得更让人反感了,白无一,我果然……和你一定合不来。” 岳清深吸一口气,毫不掩饰地对白无一吐露出不算善意的话语,而四周的幕布,也似乎随其话语一般,变为了一点点浅浅的红色。 不过这副本中红色对应的表情可是喜悦啊,这到底是恰到好处,还是不合时宜呢?真让人费解。 第22章 文化特色:蓝海遨翔 “无论如何……至少你得到了不少线索,目前也还没卖队友的行为,作为同事,我们姑且并肩作战吧。” 岳清捆完了最后一枚火把,走到徐州前方,近距离以一种类似猫科动物的眼神歪头看着对方的睡脸: “至于我,你如果要我做什么事直接说就好了,比如——不要跟张强吵架,我倒是无所谓,不过你真有那么多时间去跟他做新手教程和心理工作吗?” “总得做。” “好。” 她吐出字,然后伸手,把睡得迷迷瞪瞪的徐州轻轻拍醒: “还有什么需要说的就明天吧,至于现在。 还是做点有用的事吧。” …… 有一说一。 第一天只有一场变化,算是稳得不能再稳,但看规则明显就是新手保护期。 就如主祠随时间转移一点点出现了蛛网一样,显而易见,其他地方也开始出岔子了。 最明显的就是土属之地,或者说,之前就出过事的运化室。 它。 变大了.jpg 很明显地变大了,额外长大了一块的同时体态也有一点点微弱的改变。 就如之前张强进入运化室内时所见,那些黄衣人应该是又在毛(xue)手(xing)毛(bao)脚(li)地“处理”红衣人时把那可怜的墙壁打破了,然后打了一堆补丁上去 以至于最后塌倒是没塌,反倒是“肿”了。 能知道这一切是因为白无一起了个大早以后带着徐州、王玥两人就去外面巡逻了一圈,顺便去找找最老远的、也是唯一没去的一个地方:清浊堂。 和其他建筑相比,清浊堂长得莫名有些乖巧圆润。 它是蓝色的,建筑材料有点像某种藏青石,但更具有一种玉一样的光泽,被分为了两半同时,两边建筑相隔并不远,有点像是跟运枢堂呼应?但形状更精致一点,有点像被分开的一块马蹄铁。 然而即便它长得如此光洁圆润,白无一在走到它面前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有点面露难色。 好臭。 庞臭。 特别臭! 淦,清浊堂原来是厕所吗?! ……好吧,要是真是,倒也算是名副其实,那左右两边就是男女厕……啊呸,先进去才能下结论吧。 一边胡思乱想,白无一抱着“战士当视死如归”的心态捏着鼻子推开了这一股强烈骚臭味的厕、清浊堂。 “……” 我勒个臭气熏天啊。 哪怕已经在心理做了一千万个准备,当真正推开这道门的一瞬间,强烈到让人几乎无法睁开眼的骚臭气息还是让白无一肃然起敬,他的身体本能地往后仰着,抗拒于把自己浸泡在这么一泡似乎空气都飘荡着一丝淡黄色的区域中…… 嘿,但是吧。 他这不是本来就不用进去来着? “徐州同学……你负责的区域已经到了,进去吧我亲爱的朋友。” “……?” 跟在后面的徐州同学一脸懵懂地看向捏着鼻子,露出热情笑意的白无一,和他那做出“请”姿的手。 “!!!” 他立刻转身,但这时,身为木属性的王玥大姐已经大大咧咧站在他身后,一把就把这位抖如筛糠的文弱青年抓住了。 王玥:“……你,不会是想逃跑吧?” 白无一:“就算我们进去,如果没有您的话也不会是最佳五行属性,特别是王大姐……徐先生,这个头阵,你不打不好吧?” 徐州:“我、我……我能先卜一卦吗?” 白无一:“当然可以。” 徐州被松开,遂拜一卦,木签一荡,卦筒一颠,落签曰:中吉,欲成大事必有难,污泥点点泪斑斑。临门一脚不需惧,粪水扬帆亦好汉。 徐州:“呱!可以不在粪水里面扬帆吗!” 白无一:“不行,进去吧,这就是水属性的命运。” …… 身负水属性之名的徐州同学最终还是打头阵了,他就如岳清所说般,虽然当不得领头羊,却也是位负责任的人,哪怕在进入门中的第一秒便几乎被臭晕过去也丝毫没有停下脚步。 有一说一。 从这个副本开始,整个副本场地其实就弥漫着一股子不大友好的气味了……但那种气味太过复杂,于是反而若隐若现,让人适应一二后便几乎忽视。 从其他建筑也堪称糟糕的状况来看,副本场景的恶臭气息来源恐怕就是这些建筑中成分的互相混合,之前白无一等人也已经进入过苦药室和运枢堂这两个重量级,但要论的话,苦药室的气味是一种苦涩的药气,运枢则是一种略咸的黏腻。 而清浊堂。 啊,看起来像是蓝玉一样的清浊堂。 是真答辩啊.jpg “口区……” 徐州一进入门中看到的就是无数个水池。 水池中的水看起来浑浊到几乎不能再浑浊,而恶臭的气息,也的确是从这无数个圆形的小水池中洋溢而出的。 一些蓝衣人静静坐在水池一旁,他们一个个身穿由蓝色薄纱所编织的长袍,后方还有长长的衣摆,衣摆上由丝线和纱网编织出了无数错综复杂的网格花纹,如蕾丝般绚丽。 而这些华丽的衣摆就这样随着他们的坐姿浸入了那些恶臭的原型水池中,明明并不恐怖,却堪称一副地狱景象。 几乎所有蓝衣华纱者都仰着头,呆滞地看着天花板,而当徐州忍着恶心走过去的时候,看见的是一张张平滑的面孔——没有突起的五官,只由几个孔洞生动演绎出了一副恐惧神情。 【喜怒哀恐思,五种情绪啊】 【也是五行,龙国文化里面,怒属木、喜属火、思属土、悲属金、恐属水。】 【情绪上面也有相生相克这么一说吗?】 【是哦,有一种说法是:怒克思、思克恐、恐克喜、喜克悲、悲克怒】 【愤怒就难以思考,知道所有状况就不会恐惧,始终保持担忧就不会过于喜悦,笑出来在一定程度上可以缓解悲伤,委屈会让愤怒的气势变低】 弹幕还在谈论蓝衣人的状况,观众们对于徐州略有些迟钝的动作有一点感到困惑,他们需要更多的信息,只是这样看着却不接近水池的话,是得不到更多线索的。 人与人的悲喜并不相通,徐州只觉得自己想4。 他举起拳头,深吸……口区,这可深吸不得一口气,最终还是鼓起劲,找了一处看起来比较浅的水池进行观察了。 第23章 文化特色:清浊堂 然后他就跟一闪而过的熟悉面容打了个照面。 “……?” 【刚刚那从池子里面躺着一下不见了的】 【这不是那些红衣服的家伙吗!】 【这水……看起来不大干净吧?我记得之前还有人说选手直接走这些红衣人的通路多绕绕说不定就有发现来着】 【口区,别说勒】 红衣人。 那些被屠杀、被重组、被运输、被挤压的无处不在之人,现在也理所当然地出现在了清浊堂的房间内部。 以一种……极为重口的形式。 …… “……嗯,嗯……” 最终还是一起进来了的白无一面露难色。 他看了一眼那些满脸恐惧却无动于衷的蓝衣惧颜者,又看了一眼水池底部从前者衣摆下掠过的红衣人,欲言又止地看向了徐州: “我们之中跟那位小姐最熟悉的就是您……您看,要不要把这里的事告诉她?” “应、应该没问题……” 遭受了画面冲击的徐州明显还有些没回过神来,本来就不大坚定的语气此刻更加游疑了: “小清本来性格就比较……强硬?应该不会在意这种事……,不过,白先生,这里到底是个什么意思,怎么名字叫做清浊堂,结果这么多污水?” “哎呀,外面的污水处理厂也不会是一下就把污水排出去,肯定是要先加点乱七八糟的消毒或者其他什么工序来搞嘛,不过这些红色的银儿是真埋汰,在这种地方游泳……” 王玥一脸嫌弃地看着依然不断从水池底部穿梭的那些红衣人,嘀咕着。 而就在她嚷嚷时,一旁也发出了异响。 哗啦,哗啦。 本来水面平静的污水水池,忽然齐齐发出了异响,而其中声响最大的地方则很不巧地在白无一等人所在的对面。 他们不得不忍受着恶臭,从水池中间穿梭过去后看见了一道没有任何阻挡的圆洞,水流便是从这里开始倾泻的,而倾泻而出的水流中,没有任何一名红衣者的身影。 “这里看起来也不像有门……” 徐州问: “之前,这边的水面怎么会这么平静呢?” “有可能是这条道的更远的地方有门堵着吧。” 白无一一边提出猜测,一边靠近了正在缓缓进行水流交接的水池。 水池液面并没有下降,与之相对,它变得略为清澈了一些。 这证明这里的水本身并不是污水,恰恰相反,也许它们就是清浊堂名字中用以清理浑浊的工具。 污染在诡异副本中是一种极为常见的概念。 而中府之人,于全副本中无处不在,且似乎担负起了某种意义上的物体搬运工职责,理论上自然是遭受污染最严重的一批人,当它们穿过清浊堂的水池,也许便能将污染排出一二……其污染之沉以至于水池化为恶臭,而如果完全无法对付的,则被绿衣怒容者、黄衣沉思者所斩杀。 绿衣者和黄衣者都会在一定程度上利用红衣人的尸骸,一个将其做成苦药,另一个则将尸骸重新拼接来补充损失的红衣人人数,苦药作用目前尚且不明,也许能在一定程度上净化污染或者替代苦药室有司之职位?黄衣者的补充,无论如何是亡羊补牢之举,不可能完全弥补损失。 所以红衣者应该在别的地方有生源补充才是。 白无一:“……” 徐州:“白先生,您一直盯着那水池,是想到什么了吗?” 白无一:“我在考虑要不要装点这水回去……” 王玥:“?” 白无一一向物尽其用,所说出话语也让一旁好不容易少受了一点煎熬的两名同伴肃然起敬。 徐州:“别别别,老哥,咱们主祠那边不是有水吗?何必搞这边这玩意儿呢……” 白无一:“是这样……不过我更好奇了,主祠那边的水,咱们这几天都是挨着住的,你们也都看着,它们可是没有什么流淌的意思的,换句话说,就是没有和这边有接轨的迹象。 我在想这种情况只是单纯没用上,还是这两边的水有什么不一样,不能混用。” “这样倒是可能需要带一点回去……不过,说真的这水哪怕淡了一点也不怎么干净,要不然咱们先去找找有没有……” 王玥的话语还未说完,一道略有些急促的声音便从虚空中传了过来: “白先生,主祠那边变色了,清浊堂可能有大问题,你们赶紧撤出吧。” 王玥:“!撤。” 是专家组的提醒。 白无一立刻起身,从这臭气熏天的区域中撤离,而一旁的王玥和徐州也是在得到其号令后立刻跑了出来。 而下一秒,本来换水还算顺畅的清浊堂液面一点点紊乱了起来,就好像外界的某个通路堵塞了一样,发出奇怪的“滋滋”气泡声。 布满污秽的水池出现了一些小小的泡沫与漩涡,而即便异常已经如此明显,那些端坐于水池上方的蓝衣惧颜者却依然无动于衷,他们本来就被浸入了水池的长衣此刻更是被染上了一片片湿痕,被漩涡撕扯于水中不断搅拌,到了最后,就好像他们和那些浑浊的液体融为一体了一般。 不管如何,徐州暗暗下了一个决心,之后要是需要叫这群家伙,他绝对、绝对、绝对不要跟它们有哪怕一点肢体接触……到底为什么他的属相npc会是这种东西啦! 当他们一出来,其他两人姑且有点想休息一下,但白无一却马不停蹄地开始往前赶了。 “两位!坚持一下,我们去运枢长道,” 白无一当然不会什么都不说一个人往前莽: “那边可能被其他东西堵了、王姐你之前看过类似情况的,不过这次不一定是同一种堵法,总之……清理的方法应该还是一样,往洞里面赶就行了!对了,徐先生,你给主祠那边算一卦!” 【三曰:若主祠变色为黑,则清浊堂有变,须往运化室请其有司至主祠堂进行仪式,以浅其色,时大口与风户或有变,祸可及运枢长道及伤其道路,须及时向大口驱赶,或累中府。】 专家组那边没有让他们去运化室,大概率是张强那边已经去了,他本来就是土属性,还具有不错的异能机动性,理论上是不必担心的。 岳清一个人呆在主祠这件事倒是让人有点忧心,不过主祠离运枢长道位置本来就近,不如说对他们这种已经跨过了运枢堂入口的人来说,要回到主祠是必须经过运枢长道的,所以此地可谓必经之中介。 第24章 文化特色:文化差异 一群人跑啊跑……先是跑到了中府,一推门跟里面大喜狂笑的红衣人对了一眼,确定没什么事就暂且离开了(如果不是占卜,也许会留一个人下来),(其中两位)终于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到运枢长道的时候,所见到的场景,和之前的确是相似的。 相似点在于那条地缝啊,它又张开了。 但不同在于,这次它张开得更大了,并且向上略微鼓起了一点,而里面则堆积了一大堆……蓝色衣着的人。 当白无一看见这一群彼此挤压、膨胀如山的人群衣着颜色的一瞬间,他的内心是有强烈抗拒感的,鼻尖也一时本能地停住了呼吸。 直到内心的求生欲和责任感驱动着他迈动了脚步,朝那些在他心目中几乎与答辩无异的存在伸出了颤抖的手,白无一这才回过神来:面前的人虽然也是蓝衣,虽然身上味道也……不大美好,却与之前那些穿着长袍的人有极大不同。 这些蓝衣人身着厚而蓬松的棉衣,一个个看起来身形臃肿如球且动作迟缓,他们也有类似于之前淡黄人影般的柔软躯体,只是却没有那么柔软,在彼此挤压之下肢体变形的程度明显较小,身上的触感,也比起淡黄者的湿润稍显粘稠。 最重要的是,他们身上没有那股挥之不去的恶臭。 这些面露恐惧之人一个个竭力伸出手掌,将四周包括他们自己同伴在内的一切事物死死抓于爪中,惊恐奔逃般急不可耐地往四面八方挤去,然而他们的人数却远远比淡黄色人群更多,于是他们被挤压出的人群密度也远比还能一个个拔起来的淡黄色者密集,且互相紧紧抓扯着肢体,一旦拔起其中一人那就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关系,比起淡黄者,甚至更加难以应对。 并且,由于他们的手脚太过不干净,连下方土地似乎都被他们撕扯而产生来些许坑洞,向外突出一些令人不安的土丘。 “呼,还好还好,再来晚点这里怕不是被堵个严严实实。” 王玥在看到这边状况的一瞬间也是面露难色,但察觉出区别后,倒是松了一口气。 她往前走了两步,显然是想要故技重施地直接一把将那些蓝人按下去,但在动作之前,王玥却是突然犹豫了一下,随后看向白无一: “白小哥啊,你说,我们这是直接把这些人打下去还是有什么别的主意?” “是要打,不过这些人身上黏糊糊的,还喜欢抓人,你小心一些,以他们现在这状况,你一不小心拔出来一个那可就是拔出来一群了,而且还容易被拽下去。” 白无一猛然从观察与思索中苏醒过来,将自己得出的结论耐心告知王玥: “你可以试着不要往下按,把他们推着滚起来、就跟滚年轮蛋糕或者驴打滚一样,毕竟这些家伙到处乱抓是不分敌我的,为今之计就让他们自己去抓自己吧。” “好内。” 这事对以往对打灰行业具有卓越贡献的王玥并不难理解,她找到了一个已经从地方中逃脱的蓝衣人,用那双既有力又灵敏的打灰之手如抓砖头一般把这人脑壳轻轻一掐…… “咔嚓。” “哎呀,还是有点用力了,小老弟你别介啊,我一会儿给你按回去……” …… “焯、这里被堵严实了?” 一身火红的腐国选手莱昂看着眼前一片混乱的景象不由得骂出了声,身上的火焰也暴躁炸开了,侵蚀着四周的大理石。 腐国的选手们之前行动其实一直颇为有序,毕竟是由最着名的物质系选手莱昂进行带领,其他选手也通通都是老油条,其实比起隔壁龙国整体秩序甚至还好一点。 但现在,只因他们略微忽视了对道路的清理,将所有行动之人一起调到了需要邀请的祭司所在神庙,等全员一起折返的时候通往主神庙的道路便完全被地缝中出现的宁芙所堵塞了,这是一次人员和任务分配的失误,导致了触犯规则: 没有及时清理在龙国名为运枢长道,在这里直接被叫做长沟的一片区域。 “格雷伊勋爵,请您息怒……这个地方实在是无法承受您的怒火。” 一旁一名戴着眼镜的男子立刻弓下身向这位十足暴躁的火狮子恳求,他们之前已经在这里吃过亏,怒放的火焰虽然消弭了从地缝中钻出的淡水宁芙,却也招致了地面的大面积损坏。 而这种损坏则令地面反而向上突起,并引来更多坏水宁芙从中诞生,莱昂不得不克制自己的异能来与这些毫无智力的怪物对抗,若非他实力够强且腐国选手也大多并非等闲之辈,怕是要在这里损兵折将。 “无论如何,必须把这条路给清空。” 冷静一点以后,火狮子先生做出了判断: “不然无论如何这些黑漆漆的东西都没法从这里过去……他们可能是相克的!” 腐国的副本地图和规则与隔壁的龙国都有极大的不同,最典型的就是他们只有四个特殊建筑,可能对应了四大元素:水火土风,规则也相应锐减。 当然,选手人数亦如此。 由于规则的条款不同,他们的地图也具有了相对的改变,其中龙国地图中主祠、中府、苦药室的位置,均获得保留,运化与运枢、清浊三室则完全融入漆黑建筑中无法进入,额外在最下方运化室原址附近多出一间巨大建筑,是祭拜农神的神殿。 不过比起神殿,这里倒更像一处永不休整的垃圾处理厂,农神巨大而狰狞的雕像矗立于殿中,下方之人俯身腐土与一些畸形残骸之上,一刻不歇地进行着咀嚼与呕吐,时而有红衣蹦跳者跌入殿堂中,被一起咀嚼。 “我认为也不一定。” 戴着眼镜的选手再次提出可能性: “既然这些黝黑的悲伤者来自于农神萨图恩之殿堂,应当属于大地属相,对于这些宁芙来说,他们才是克制其的一方。” “……对于隔壁是这样,” 一名把长发梳成鞭子的女性选手一边灌下一杯红茶,一边操纵着滚烫的水雾向那些宁芙攻去: “但风土水火四大元素并无明显克制关系,诺尔,这次副本我们不能直接参考隔壁的情况,这些宁芙实在是太多了,光凭这些黑……地人是没法打败他们的。” 第25章 文化特色:媒婆风与太阳 “该死……” 莱昂烦躁嘀咕一声,但并没有冲动地直接钻过去,他考虑了半晌,最后给出了一个答案: “我去把这些黑鬼一个个搬过去,你们掩护我,顺便杀死一些宁芙。” “勋爵大人……” “她们伤不到我,一群恶心的、只会以自己的脆弱和丑陋到了极致的蠢脸来引我的拳头砸到她们脸上的混蛋……哪怕是八十岁的老头脚上长的脓包都比她们讨喜,至少脓包爆开的时候还有些解压。” 一边碎碎念着长长的辱骂句子,莱昂张开双手。 然后。 飞起。 腐国炙热的太阳已有了飞天的威能。 “行动!” 他喊了一声,随后抓起一只黑色的人形便朝高处飞去,后方的人立刻紧随其上,用异能掩护这位火狮子的前进。 快点、快点……莱昂一向性急如火,此刻更是在无数恶臭宁芙间穿梭,不由得加快了速度,而当他穿梭于宁芙间时,身上本来旺盛的火焰却是在一刻衰减。 ……他的火焰,居然不敌这些勾石的宁芙? 该死! 一股刺骨的寒意从无数宁芙包围中渗来,弥漫的水气与莱昂身上火焰互相腐蚀,无数白雾只熏得他有些睁不开眼睛,但莱昂依然稳住了身子,当真如一名威风凛凛的太阳神一样怒吼一声闪闪发光,朝前方前进,直到…… “……” 一面巨大的、厚重的、苍白浮云不知何时从天空缓缓落下。 尽管被水雾蒙蔽,莱昂还是第一个发觉这一切的人,他几乎是立刻汗毛倒竖,加快了脚步速度,顺便发出指令: “该死!天上有东西飘下来了……走开!所有人都给我走开!” 强硬而凄厉的指令声响彻了整条道路,其他两人愣了一下,也是立刻朝苍白阴云边缘外逃脱,没有人企图挽救莱昂,但这并不是无情,反而是某些机构少见的理智与效率之代表。 莱昂无法分辨东南西北,但他依然在努力前行,为了躲避天上飞速掩来的浮云,他不得不降低了飞行的高度,于是与地上密密麻麻的宁芙挨得更加接近了。 被滚烫火焰所灼伤的宁芙不曾发出一声惨叫,只是静静开始沸腾,原本还算娇美的忧郁面容被沸腾出一团团密集的水泡,直到最后噗嗤一声破裂,少部分甚至穿透莱昂的火焰溅射到了他的脸上……这让一向注重个人形象的火狮子扭曲了面容。 他很想杀死这些冒犯他的宵小之辈,但天上的那浮云已经低到无法忽视的地步,视线更加糟糕了,这次不是因水雾,而是那浮云将一切本来就黯淡的光芒亦彻底遮蔽,完全让他陷入了一片漆黑,宁芙的攻击让他无法保持直线前进,刺骨的寒冷让他的火焰一点点虚弱,且速度缓慢……那浮云已经压至他头顶,仔细一看,这与其说是浮云,倒不如说更似龙国葬礼中所谓白绫一般的布匹…… 然后。 下一秒,火光乍亮。 “!” 莱昂惊讶地发现那无比厚重的白布在触碰到他火焰时竟被轻易点燃了。 由于这燃料太过丰厚,本来刺骨的寒意甚至也被逐渐旺盛的火焰驱逐了不少,同时,四周的宁芙在触碰到这些白布的一瞬间便发挥了其一贯的粘黏性,或是抓住那白布,或是粘附住那白布,齐齐消失了。 “哈……哈哈哈哈!” 独善其身的莱昂依然竭力释放着异能,发出张狂笑声,他在一片黑暗中当真如一枚太阳般竭力发出光与热,向着那些被扯离或煮沸的宁芙竖起一个中指: “低贱的草林野仙……你们的死因就是企图熄灭一轮真正的太阳!” 在他嘲笑之余,那厚重的白布也一点点挪开了,莱昂大步流星地行走在一片宁芙的碎尸中,然后下一秒…… “!” 他忽然感到身下一沉,猛然往下看去,却见一只残缺不全的宁芙一脸愁容地抓住了他散去火焰的脚跟。 “法……” 莱昂一边厌恶甩动被抓住的脚跟,一边直接发出火焰,这时,却见前方的两道喷泉又钻出了不少宁芙,已经来到他身旁,而其他两名之前负责掩护的选手却由于跑得太远来不及掩护。 “法法法法法……!” 感到刺骨冷意的莱昂又一次变了脸色,他竭力释放着火焰,将大地都烧出了一个坑洞,而新的宁芙则在这坑洞中跃跃欲试地抓着他的鞋底,最终,即将被包围的莱昂一狠心,将异能驱动到极限,接着便是一脚…… 啪! 大地崩塌,抓住他的宁芙也一齐破裂。 破裂的恶臭液体,则伴着一股强烈的咸臭味一齐泼在了莱昂脸上。 他安全了,大概。 …… “哎呀,你看,你俩刚刚一起伸左手,多心有灵犀一看就是天生一对,来,小、小蓝跟你对象波一个,要长长久久嗷。” 看着一群黑色棉袄人抱在一起成个人团也是旷世奇观了。 不过这样他们彼此手牵手就没啥功夫管选手们在干啥了,某种意义上当了一次对象分配者的王大姐过足了一把说媒瘾,把平日给小姑娘小伙子说对象的热情全部用在了这里。 虽然这些玩意儿大概不是真人,虽然这些玩意儿长得都一样,虽然这些玩意儿大概听不懂人话,但她还是兴致勃勃地絮絮叨叨着,向被她分配而强行贴贴的蓝衣人们吹嘘着对象的好。 一边徐州和白无一两个年轻人已经默默走远了,一方面,当然,是有点避开王玥大姐的叨叨()。 另外一方面,也是最主要的,他们在调查四周是否还有异常,毕竟规则中说了:“时大口与风户或有变,祸可及运枢长道及伤其道路,须及时向大口驱赶,或累中府”。 中府那边他们来的时候看过了,姑且还没发生什么,那么接下来可是查出这个莫名其妙的大口和风户到底是什么鬼地方的天赐良机。 按照单纯的形状来看。 这个奇怪的地缝,很可能就是大口,它的形状就像是一个大嘴巴,甚至还能张合,且没有半点风的要素,更是不知道怎么在这里进行一波占卜……为了避免诡异副本终于干出“不使用特定异能就没法过关”这种非人之事,白无一甚至还专门让徐州在这占卜了一下接下来会有什么情况。 这种并非是否吉祥可以总结的占卜,徐州是没法得出个明确结论的,最后也果然如此。 第26章 文化特色:中间变色 王玥那边嘴上是叨叨了点,手上动作那叫一个干净利索啊,一句话还没说完她就分配十个对象……呸,十个黑衣人团在一起当春卷滚吧滚吧了,一众黑衣在她手中抖如筛糠,脸上惊恐表情应景无比,最终也在王玥大姐带着爽朗笑容的一脚下沾着更多同伴滚回地缝了。 由于他们这边是火速跑来的,加上处理得比较快,没有得到天上浮云的情报。 不过无事发生就是最好的发展,白无一一行人已经基本清理了这里的的暴动,也已经探查了所有彩色建筑中的情况,接下来应该就是探查所谓景明风户两地,然后…… “……啊。” 王玥那边的动作突然僵了一下,随后将手头最后一坨黑衣人按下地缝,迅速转身向白无一喊: “白小哥!主祠颜色变成青色了!” “诶?” 哗啦、哗啦。 就在白无一还一脸懵逼的时候,两边本来平静无比的水池忽然开始上涨。 滴答。 是水流滴落的声音,亦是有浑身湿透之人踏上岸处的前奏。 一大堆绿衣之人从那水池中缓缓走了出来。 他们缓缓抬起头,脸上覆着一张有些显眼的白色面具,面具上扭曲出一张张愤怒到了极点的狰狞面容,做工粗糙,如某种矿石。 手中。 则拿着一把把锋利的绿染长刀。 “……这……” 【五曰:若主祠变色为青,则苦药室有变,须往运枢堂请其有司至主祠堂进行仪式,以浅其色,时景明或有变,勿往上行。】 连地上的土地亦不放过,那些绿意怒容者手持刀具,随后开始疯狂劈砍,他们沿着一条直线往下走去,一路之上,大地亦显出一丝轻微陷痕。 ……一切发展都快得有些不可思议。 专家组那边应该已经通知张强紧急停止返回行程了,木克土,在木属之人如此泛滥的情况下,张强到这里怕是会有性命危机。 “水池……是景明吗?” 白无一呢喃出这么一段话,随后迅速跑向了那仓库的圆柱体。 苦药室的变化比他想象得似乎要凶险,他必须马上去找运枢堂的有司,把它们赶去主祠……最大的问题是,现在白无一还没找到任何让除了自己以外的人进入运枢堂的方法。 “小哥,你要进去吗?” 王玥有点紧张地跑了过来: “这地方我们进不去,有什么问题没法帮你,不过我看内运枢堂墙壁挺薄的,按照我的力气肯定能一拳打破,需要我在外面策应不?” “……就麻烦大姐了,打破,应该不至于,但这外面的状况恐怕得你抵挡一下这些袭击的疯子……我们靠专家组联络。” 白无一也不推让,他立刻钻进管道,在强烈的吸力和推力拉扯下像只被淋透的老鼠一样狼狈滚入了那熟悉的房间,随后朝着那些白衣哀容者鼓起一口大喊: “苦药室出事了!跟我走!” 经历了这么多副本,白无一深知在喊人的时候嗓门够大之重要性,于是呼声响彻,几乎令整个运枢室薄弱的墙壁都有所震动。 过了一会儿,二十几名白衣哀容者起身,将体态膨胀至极点,随后从繁杂窗户中缓缓落下,他们那看似肥硕的身躯却有着不逊于蒲公英的轻盈,直到最后为有所方向的风所吹拂着,落到白无一身旁。 “……你们是有司,” 白无一说,但其他人没应,他也知道它们不会应: “跟外面那些玩意儿应该不是一个东西,但都是一个属相,等这边出事,那些在柱子里跟我撞来撞去的家伙可能会跑出去,那就证明你们也可能跑出去……至少我也能出去。” 白衣人不说话,它们只如同行尸走肉般呆滞看着白无一,面上无比的哀愁简直如对白无一的怜悯一般。 而白无一说这话是在选择两个路线。 一个,是通过墙壁上的红衣人通道走。 无论走到其他哪个房间,至少都可以出这个鬼门,而还有一条路,则是直接原路返回。 后者看似理所当然,但要是没有成效,按照这些白衣有司的体型,可能踏马会直接把柱子堵了,接下来就是运枢堂也出现问题,他们的人手是真不支持再分兵了。 而且之后怎么去运枢堂也是个难题了。 而红衣通道则似乎更加可牺牲一点?但毕竟前路与后路皆未知,也许…… “宜付有司论其刑赏……专业的路还是让专业的走吧,丞相哦,咱们各司其职吧。” 对着某位让他能读懂这个“有司”到底是什么意思的智多星进行了一个临时抱佛脚,白无一还是决定走正门……吗?那个可以算正门吧。 他带着人,沿着原路飞速前进,一下钻入了那满是咸冷臭味的管道中。 白无一自己走前面。 这不单是为了领路,更是为了避免万一这些人当真出不去,他会被硬生生困在甚至卡在这一条狭隘的管道中。 这似乎是风险比较小的一种选择,然而…… “咔嚓。” 前提是外面风平浪静。 “想绕过老娘搞偷袭?你做梦去吧!” 理所当然,一切没有那么顺利。 两方绿色的势力正在争斗,一方是代表苦药室都持刀怒容者,另一方则当然是穿着亮绿马甲的王大姐。 双方虽被称为斗争,实际势力却极为悬殊,数量和武器均不占优势的情况下,只见王玥孤身一人,只是摆出的驾驶威风凛凛……吗? 嗯,说实话,并不是如此,这位女士在天灾未降临时一直从事对于女性来说较为少见的建筑行业,工作繁重,也当然没有什么时间专门进行武术训练,比起打太极,她更熟悉搅水泥,比起舞刀子,她更熟悉刮沥子,因此现在面对这一群群围上来的凶神恶煞,她的应对姿势…… “退!退!退!” 也当然很……富有时代气息。 只见王大姐双手往前,一腿金鸡独立,似要摆出个专业姿势,却力有未逮于是歪歪扭扭,她一边保持着这大可不必的姿势,由此为自己鼓起一股强而有力的气势,朝着那些凶狠握刀的绿衣人狠狠赶去。 一双长着许多老茧与伤痕的手似有千钧之力,轻而易举将一名已经冲到圆柱前面的绿衣人连带着刀一起从白无一面前推走了,王大姐气势如虹,一边发出响亮的呵斥声,一边继续只身一人与千军万马对抗。 ……只是。 第27章 文化特色:水木之困 “嘶……” 尽管嘴上和面上却毫不露怯,王玥的情况却绝没有她表现那么一般轻松。 在近距离的旁观下,白无一能很明显地看见其手掌在触碰到那持刀之人被恶狠狠划出了一道口子,很糟糕的是这并非王玥大意所致,而是其手掌完全没有接触到刀口的情况下,只与那持刀绿衣者衣衫轻轻刮蹭了一下,手上便立刻产生了一道伤口。 毒?那这水池,还能喝吗?不过他们反正也打了水,倒是…… 在白无一急促看着眼前情况进行判断的时候,背后传来了一阵气球一样的压迫感——这是运枢有司,他们果然紧跟在他的身后,并且一接近圆柱体出口动作便变得有些不管不顾了,一个个又开始膨胀如气球,若不是王玥救援及时,这群毫无灵智的家伙怕是会毫无顾忌地把白无一顶出去,正砸到绿衣人们的刀口上,而哪怕现在,白无一也无法制止他们的动作。 “我要出来了……后面还有金属性的那些、有司!你们不要拦住他们,让他们跟那些木头撞一下,要是他们没了,那我就去再找一次!” 喊了这么一句后,白无一彻底滚了下来,王玥也急促答了一声“好”。 那么。 唯一一个目前还没反应的人,就非常之明确了。 “徐州去哪了?走了?” 白无一赶紧询问。 还忙着和那些绿衣持刀者对线的王玥,听到白无一的声音也是微微一愣,这才慌忙又抽出一份精力去四处张望: “我不造啊,他刚还在这呢,刚刚我看你都快被砍脖子了就急着冲过来了,他……” “白老大救我口也!” 一声略显虚弱的人声,从绿衣人最密集、也是实力最强大的一处竭力传来: “我不知道为啥我旁边这些人好像额外多……不对,我知道了,我是水,水生木!……大哥大哥大哥别别别别别!你们别拿刀对着我……大家都是相生元素,应该互帮互助啊!” ……求签结果居然是现在成真吗。 “坚持一下,我马上过来。” 徐州同学的遭遇自然是惨兮兮的,是值得同情的,不过也不完全是个坏消息。 在这次遭遇战中,白无一见证了徐州在副本设定其为水属性后所遭受到的克制,这种克制,与其说是一种不公,不如说应验了:“相生相克理论不单存在于地对人、人对地,还适用于人对人”这一理论的存在。 之前张强被苦药室那边有司注视,原因也只有一个:他是土属人士,在木属眼中自然是被觊觎对象,而更早,白无一一行人前往中府时,一行人都被其中火属有司觊觎,则是由于他们当时整体属性偏金,于是被盯上同时还能明显感受到环境的燥热。 那么。 既然选手们会因为相生相克而让敌人变强。 那npc也会。 “我来了!” 一贯在选手之中相对无战斗力的白无一从地上一个狗熊滚地滚了起来,面对手持长刀且浑身带刺的绿衣人,他打出了一个巴掌。 怕! 众目睽睽之下,绿衣人的脑袋瞬间爆裂,魁梧的身形踉跄一下,倒在了地上。 “……卧槽。” 一旁还在跟对方奋力抗争的王大姐惊呆了,连手中的动作也不由得停顿了一下: “哎呀妈呀,白小哥深藏不露啊这是……咋滴,你真有系统啊,那个什么、龙国国脉给你开挂啦?” “没……” “好好好,别扯啥犊子,你牛批就好,赶紧咱们干完架带你那小弟儿钻屋子去嗷。” 白无一想要解释,但霸道王姐不需要解释。 于是他索性用行动取代话语,一伸手向身边那群一点点从圆柱中蠕动下来、膨胀如蟾蜍的白色有司指令: “杀!” “……” “……算了,总之你们跟我冲吧。” 尼玛这些npc听不懂人话。 不过。 它们的确在盯着绿衣人们。 那种注视何其熟悉,正是绿衣有司们曾对张强所做,只是其面上的悲哀,为注视赋予了一丝别样的气质。 总之白无一带队冲锋在前,直接向着被绿衣人包围(还在嚎)的徐州同学冲了过去,一路之上,如热油入雪,摧枯拉朽。 那些体型差距极大的白衣有司此刻已将自己膨胀到了极致,但臃肿体型并未让他们有哪怕一丝一毫笨重,恰恰相反,他们像是一群畸形的蒲公英一般开始往半空中浮起。 本来,按照这些白衣有司之能,直接飞离地面,绕过此处亦非难事,但他们却并未如此,只将腿脚故意般落在绿衣人们的头顶,而凡是触碰到其浑圆双腿的绿衣人,俱是如被刀锋斩过一般,身体裂开一道裂缝,伴随着一股奇怪的阴冷咸味化为了清澈水流。 而即便遭到如此重创,那些绿衣人也没有丝毫退缩之意,但同时,这些绿衣人也没有一点提起刀主动去攻击那些白衣有司的念头——对于克制自己的金属者,他们果然不会去看、不会有意攻击! 白无一冲在最前面,他肯定是没法浮空的,于是与绿衣持刀者对抗亦最剧烈,他的身体无可避免地沦入了绿衣者包围中,但本该无济于事的一拳一脚,此刻都如削铁如泥的神兵般强悍,他威风凛凛,若一名冲锋陷阵的将军…… “嘶……” 只是这将军,似乎也没穿铠甲。 好吧,即便属性克制,可能到底白无一本体是人类,只是穿了一身有色的衣服,在被那绿色长刀砍中时,他还是会受伤,而那些绿衣人又如丧心病狂的疯子般时不时无意挥砍,即便无心与白无一对抗,到底还是会为他的身上挂点彩。 而在这近距离接触中,白无一也看见了王玥挥拳受伤的真相:这些绿衣人的身上密密麻麻覆盖了一层白色的小刺,和其面具的用料似乎相差无几,也颇为毛躁且脆弱,那把长长的刀则全然由这种材料染色造就,虽谈不上光洁,却有着别样的克制。 无论如何,至少白无一已经冲到了徐州面前。 “哇哇哇哇哇!” 徐州正在疯狂上蹿下跳。 大概是水生木的效果实在太好,他身边已经全是绿衣持刀者,几乎没他本身落脚的地方了,徐州也不知道是采用了怎样的方式,直接半爬到了那些过于拥挤的绿衣人身上。 第28章 文化特色:金鸟有心救沧海 有点神奇的是他居然不会被那些白森森的尖刺扎到,但绿衣人们的拳打脚踢,他可就没法躲避了,现在堪称一个鼻青脸肿加被挤,惨叫声不绝于耳。 “徐州!” 白无一喊: “一会儿那些白衣服的飘你头上,你直接抓住它们的脚,然后爬上去就完事了……能走先带队走,不用管我们下面!在到主祠之前千万别放手!” “老大!你呢!” “我克制它们没事……啧,你走你走!你赶紧走!” 爬爬爬。 虽然徐小老弟很有义气地关心了一下白无一先生,但他光是站在这里就是个木属温床,加上可能金生水水生木,在白无一带人冲过来以后此处绿衣人聚集速度不降反增,又被刮了几刀的白无一一时之间如推粪球的蜣螂一样对着对面进行了一个激烈的推与摆手,这才让泪光涟涟的徐小同学抓着那一坨坨人体气球飞走了。 嗯,这么一看。 飞行的金属有司……倒也的确比起不会飞的白无一本人,更像是所谓金鸟。 “……好了,那小子滚蛋了。” 终于一个人的白无一先生从地上捡了一把刀……然后被拉了手,遂把自己袖口扯出来了一点当手套一样裹手掌心上,满脸凶光地看着数量逐渐减少的绿衣人们。 他气势汹汹地抬起刀,摆出个架势,随后朝着无尽的绿衣们冲了上去: “现在就剩我们两边了……难得副本里有能让我揍一揍的npc,就让我过过手瘾吧!” …… 啊。 一路皮瓜砍菜砍了个爽顺便收获了王玥大姐:“哦小伙子真帅嗷”评价的白无一难得神清气爽地回到了祠堂。 而当他回来的时候,可怜兮兮的徐州小同学已经蹲祠堂里了,正在挨岳清的训,白衣有司正安静站在棺材的四面八方。 金在五行数字中排行第四,于是所需要调遣人数自然也较多,不过运枢堂本身就是建筑之中最大的一个,所容纳有司,亦在最多,倒不至于无人可用。 “……回来了?” 岳清一看到其他人回来就立刻住了口,恢复了平日淡漠的样子: “这次的确得感谢你们,那么,既然占卜前半段已经成真,剩下就是收监我了是吧。” “也不算收监就是了。” 这位姐还是一如既往说话不好听,倒是没啥所谓的白无一看了一眼徐州,然后曰: “既然你已经安全了,那就一会儿去看看景明?既然那些绿不拉叽的人是从内地方钻出来的……” 嘶。 白无一猛然闭了一下嘴。 糟了,王大姐口音太魔性了,给传染了嗷。 “总、总总、总之,我们去可能会被那个白色的尖刺刺伤,我看你好像没大事,可以的话去看看?” “阿巴……” 徐州抱着脑袋一脸愁苦地站了起来。 他的身形刚刚隐没于阴影中,于是白无一只能看个大概,便以为只是单纯被训斥,而当他保持着抱头的姿态一点点从阴影里面钻出来,落在蜡烛与香火的光中时…… “噗。” 周围人(除了早就发现的岳清)才发现他浑身都附着着一层透明的粘液,简直如某种本子角色一样浑身半湿透了。 白无一本来蚌住了。 “嘎嘎嘎嘎!” 但是王姐没蚌住,在王姐爆发出一种有点像鸭子的笑声之际,白无一也终于蚌埠住了,抢在自己笑出声之前捂住了自己的嘴。 王玥:“噗……嘎嘎嘎嘎嘎嘎嘎!” 徐州:“……老大,你让我抱住那些白衣服人的腿,我就抱了,他们飘呢,也往前飘了,但是飘着飘着……我就感觉不对,一开始还以为是下雨了之类的,结果我就往上抬头,害怕是有什么事情……结果那人啊,一坨白兮兮的粘液就直接掉我脸上了啊……而且它飘得慢,你也叫我不放手,我就不放了嘛……然后这玩意儿越掉越多啊,掉得我全身都是了……我不干净了,我不干净了……” 站在一边的岳清进行了一个扶额叹气。 岳清:“你虎,你是真虎,他叫你不松手是让你躲那些绿色的人,你就真飘过来我让你撒你都不撒……我真是……服了你了。” 白无一:“咳、这次,这次是我的问题,指令不清,我有罪,徐老弟你去景明顺便……噗哈哈哈哈……” 徐州一脸幽怨地盯着白无一,他越盯,白无一就越收不住笑,主祠笑声震天,连本来一脸愁容的白衣大胖子们都似乎表情松弛了一些,至于棺材本材,里面还没人呢,大手也看起来没啥意见。 徐州:“呜……哇哇哇哇——” 岳清敲了一下假哭的徐小同学。 岳清:“别哭了,去景明,洗澡。” …… 去景明当然得去,不过是在主祠举行完仪式以后。 白衣有司的仪式比起绿衣者明显更符合一场葬礼,若非之前徐州的插曲,这一群人白衣素缟的衣着,哀愁到如丧考批的面容,皆可烘托出一丝对于尚未到来的亡者深切的哀思。 金于五行排行其四,天干之中,七为庚金、八为辛金,庚为首、辛为辅,如此列队,与木属有司相差无几。 而与木属者有异者,乃流程也。 许是人数太多,白衣哀愁者未如绿衣者般简单并行,而是于此基础上赋予了上下空间之排序,十六辛金者分两列,居空棺两侧,七庚金者,四居其下,三居其上,随后以最领头三人中央一人为起点,每隔一人便使自己身形干瘪如木,而其侧面之人则膨胀如蟾,鼓腹浮于主祠之顶也,其形怪怪、其状飘飘,由其愁容满面,下坠者,则如饥寒苦热,穷苦之尸也,上浮者,则如浮油便便,臃肿之尸也。 金曰从革。 从革者,曰变也,虽是古人观天地所概括之意向,倒也符合金属诞生之实际,地址变化、化学反应、甚至于宇宙最初大爆炸时、一缕缕诞生的金石,都的确是由着最强的变化而诞生的物质。 而如今,随仪式过程,众白衣有司亦不断变化中,干瘪者,骤而丰满,鼓胀者、骤而扁平,来往不休,其腹中气体流通亦不止,若铁匠锻造时不断抽压之风箱,很快便为主祠刮来了一阵强风。 绿色幕布浪涛般飘飘而起,似有无形幽魂呼啸而过,于大厅四面八方游荡、亦附飘远呼声,息而白衣者鼓胀干瘪亦愈演愈烈,一沉一浮间已有铁锤敲动之力……骤而猛变,齐齐断裂!却并非金石之声,而是木干之吱呀呻吟…… 狂风大作,气息刺刺遮人耳目,待一切尘埃落定时,主祠之幕布已归寻常,白衣有司已不见踪影,唯见几缕黏腻湿气,附于地面…… 第29章 文化特色:脱危后的探险 白无一:“……这些家伙可真是,好大的动静。” 岳清:“每次都一样。” 王玥:“哎呀,这可比那些跳大神的强多了,话说,老张还没回来?” 徐州:“阿巴……我现在不大方便,不过也可以出去找就是了……” 白无一:“理论上真出事了不至于现在一点提示都没有,可能是被什么耽搁了吧,徐小哥还要去洗澡,总不可能让你一个人去,四个人派两个出去的话已经是出动人数极限了,不大好找。” 徐州:“也是……” 严肃的环节以白无一一行人的絮絮叨叨作为了终结。 洗澡的护卫一事,最后被交给了王大姐,一方面木和水之间只有相生关系,刚刚从景明里面钻出来的也是绿衣人,符合场所属相,二方面,总不能让王姐这个“青松”跟岳清这位“烈焰”单独呆一起,至于直接让两位单独相处,倒也不是不行,但岳清真干了啥徐小同学真拦得住吗? 于是还是这样安排了。 就在白无一跟岳清两个看大门之人相看无言地站在主祠两侧之际。 “呀呀呀呀……白老哥!” 张老叔回来了。 他一回来就一阵哀嚎,搞得岳清一时之间又有点紧张,负责悬浮巡逻的两把剑毫不废话地就又甩了上去,但在张强一脸惊恐地原地行高卢军礼之际,主祠内两人才确认其身后毫无追兵。 “怎么了?” 白无一走出来,询问一脸惊恐的人: “您去了很久,是遇到什么问题了?” “俺、俺……” 张强结结巴巴说不出话,直到岳清一撇手,两把巡逻利剑被随意撤回并重新开始巡逻,他才松了一口气开始念叨: “俺不是去了运化吗?就,运化之前不是正好出过一次事儿吗?外面看它建筑是大了一截,里面看这哪是大了一截啊,分明是小了,全是跟不知道咋弄出来的破洞打的补丁!堆得往外突勒,就看起来鼓了个大包嘛……” “嗯……只是向外突起倒还好?” “哎呀,恁不知道,这玩意儿外面有,里面当然也有,运化那地儿的门旁边,也被它们打烂咧,门旁边被打烂那就有点堵门儿,俺也不敢硬拽,要是再拽更烂下次去不就完全过不去了?只能反复小心磨,磨出来咧,天都变咧,又得把它们送回去……” 原来如此。 张强属于无知可能无畏,有知则警惕的性格,既然已经知道环境与黄衣有司之联系和凶险,他便不会再动破坏环境的心思,这一点在白无一看来其实是极为正确的选择……只是,果然,如规则所说: 【九曰:此地一切皆在日益陈腐,所司所职,皆将随时光僵滞也,早易之事或于晚艰,奉劝诸公珍惜时光,早完事务。】 “运化室之前遭变,里面的有司在这期间似乎动作格外粗鲁。” 白无一捏着下巴思索着,同时招了招手,让还在外面傻站着的张老叔进来: “有破坏建筑之行为,并不奇怪,也许这也是规则里面要我们珍惜时间的原因——建筑环境会因一次暴动便陷入恶化,甚至于无法进出。” 目前看来,倒也不是在失去大门后完全无法进出。 有一个地方作为了几乎永远的备选方案,联通了所有建筑,而每个建筑自身,又有疑似在地下通往外界的开口。 中府,众府之中,牵一发而动全身者也。 清浊通于景明,运化联于大口……只是这些地方都暂时难以进入,到底要如何利用呢?是个问题,但不算凶险。 最凶险的,是运枢。 运枢长道的圆柱体疑似非中府外通往运枢的唯一通道了,跟其他地区一样,运枢貌似有三个出口,但这三个中有两分别是左圆柱和右圆柱。 两者过于相似,根本不能算作备用方案,若此处被堵,又未弄清中府通往四面之方位,则运枢之道绝矣。 “一会儿得清点一下苦药室和清浊堂的损失……” 白无一说着,便看见之前去洗澡的两人一脸纠结地回来了。 徐州身上那一坨坨黏腻的确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阵湿漉漉的感觉。 “完了?” 白无一问他。 “啊,不过,老大,那水池真的是景明吗?我在那边反复找了很久,都没啥大动静,倒是发现了一个新问题。” “什么问题?” “咱们可能没水喝了。” …… 景明并不是两个很深的水池。 恰恰相反,这两地儿可谓浅可见底,哪怕在四周光线如此不良的情况下,亦是如此。 徐州所谓洗澡也不是真大喇喇就泡那水池子里了——他可知道他们这一伙人日常饮水全在这小水池子里呢,于是便让王姐帮他提供了万能的安全头盔,把那水匀出来,泼身上冲洗。 他也不怕感冒,毕竟就跟之前说过的一样,这地方看起来阴冷,实际上气温却算不上低,总都是湿漉漉,单纯的湿总比黏糊糊好,也算符合他属性了。 之前徐州就来过这边打水了。 那个时候,他的确是有点行色匆匆,没有仔细观察这个小池子,而今一到岸边他就在避免自己污染水池同时竭力俯身去看了又看,只把眼珠子都快瞪出了……啥也没看出来。 徐州不是神棍。 但是他也不是个哈的。 他是不会解签,毕竟他能力的签跟真签签语属实不大一样,结果是跟着副本走的,学了也没啥补强,但他了解过一些其他的占卜手段,知道不同占卜有不同的重点和情景,想着以后升级或许可以因地制宜,把占卜结果搞全面一点。 水的占卜方法普遍有“水卦、三元水法”等等,或以水为载体,或以水为观察对象本身。 徐州先观察了一下水面,毕竟倒影中出现虚像这种表达方式,在文学作品中并不少见,但他却只看见了一脸狼狈的自己,以及水流中几点白色的细微反光。 他思索半晌,让王大姐帮他扔了根树枝下去,这水倒是将树枝浮起来了,但不曾有任何预兆或现象出现,只如水流中落了一普通杂物般,短暂片刻便将其冲走了。 徐州索性借此注视水流,随其一起前进,最终只赶到了水池的一侧边缘,因其地似有地缝,水流自此而微向外漏,故而成流,然,除水流外,此地亦有些许未解之绿色刀兵,塞于地漏缝隙中,又砸些肮脏泥土,已将其缝些许堵塞。 第30章 文化特色:信息险中求 徐州问专家,能否看出此地水流导致之预兆,若能,则提示,无反应,遂先清理了自己,旋即下池清理地缝。 近距离观察,确认地缝极狭,且本身附着水草,极易堵塞,徐州以一旁绿色刀兵为辅,扯了几缕水草,其状细而直,色黑,拿了一些当标本。 在徐州将标本交给王玥大姐之际。 王玥大姐被拉了个口子。 徐州马上察觉到异常,将之前盛放水流的安全帽交还于王姐,其又被拉了个口子(附带对话不说清楚的徐州一顿叨叨),取池中水,求()王姐伸手后,继拉其一口子,被揍,雅木茶,饮其水,感其水细碎苦涩,几不可咽,确认非徐州含泪所致。 “……你……” 听完全程的岳清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欲言又止,最后叹了一口气,走到徐小同学旁边,在其抬头懵逼之际敲其一爆栗,复揉了揉。 “三天不喝水,那人白死啦?” 张强脸色一下就变了,但这担忧属实正常,别说死不死了,两天不喝水导致的疲惫与口干也会导致人体机能下降,最终导致事态恶化。 时间对于副本全体的影响,果然不可估量。 “我们已经喝了一次水。” 对此,白无一进行着计算: “虽然我也不清楚这过了多久了,不过如果副本持续三天,我们起码在这三天内已经喝过了一次水,不会直接渴死,加上贡品台上好歹有点苹果,问题不大。” 徐州:“但这毕竟是一种变化……” 白无一:“对,景明的道路现在已经只有你,徐州可以畅通无阻了,其他地区出的问题我们也必须先清点一下,岳清的问题也还没搞清是怎么个焚青松法……而且,如果说有心救你的人除了我还有可能的那些白衣服胖子的话,那无意伤害王姐的可能性又多了一个人选——那些红衣服人。” 王玥:“哎呀,那我出问题不还是比较好的可能性了吗?要是那闺女不小心自己干了哈,那还好,要是那群蹦蹦跳跳的出事,这地儿全部人都不可能逃脱啊。” 岳清:“……红衣有司无处不在,防不胜防,如果真有可能是他们,对占卜结果的防备已经是无稽之谈。” 张强:“那咋办?俺们必须快点解决这地事儿啊,这样下去不必要三天,两天就把我们打得落花流水咯……白老哥,要不然,我去钻一下内主祠的墙?那边不是有点啥东西来着吗?现在还没看着呢,肯定就是藏着墙里!” 张强被这瞬息加速的局势和物质逐渐的匮乏搞得有点着急,不过说归说,他到底还是没直接蛮干,只是在这里来回踱步地走来走去。 徐州:“不太好吧,目前看来所有地点的变故都跟建筑本身一定程度上的破坏有关系,而且我怀疑主祠附近的通道比起其他地方都要多,我们已经看到了大口、通往运枢的仓库、景明这三个会钻出其他建筑者的通道……那么还剩一个。” 岳清:“风户。” 这个目前唯一还未被找到的地方,让众人陷入了沉思。 白无一:“风户只跟清浊堂异常有联系,如果我们真的非要找它不可,那反其道而行之,把清浊堂的建筑破坏也是一种可能性……” 王玥:“总比死了强,实在不行我去,我是木头,那边不是水吗?也方便点。” 岳清:“未免饮鸩止渴。” 徐州:“嗯……其实我有点担心这些建筑之间也有连坐关系,毕竟它们属实不是啥隔离单位,可能不存在单独破坏一个建筑的可能性。” 白无一:“无论其他建筑如何互相隔离,中府必受其利害……破坏建筑是下下策,毕竟看样子这鬼地方总会把那些规则激发一遍,不过,也有其他说法。” 徐州:“什么?” 白无一:“规则有云,中府的灾难可能是:‘清浊堂之从行者藏于中府附近何处所致,请散之’,这证明所谓从行者若在对应建筑附近潜伏的话,就可能导致对应建筑出现问题。 而之前,景明已有绿衣非有司者出现,理论上它们应该就是所谓的从行者,而你。” 白无一指了指一脸懵逼的徐州……以及他手边上的绿色破刀。 白无一:“你和王姐可以试试一起去清浊堂附近,也许可以引起异常。” 徐州:“诶,我吗?” 白无一:“其实你不去也成,但是貌似咱们只有你一个人不会被那刀子拉个口子。” 被拉了不知道多少个口子的王姐:“你给我去.jpg” 徐州:“?” 刀架子:“好、好嘛……” …… 一番任务之下,徐州和王玥在对主祠进行了校准之后,便离开了主祠,前往清浊堂了。 由于太过不好防备,白无一姑且选择了留在主祠附近,以便进行搜索。 而张强则因为其机动性被专门部署在了主祠外方,先去一趟运化,提前准备以避免事态升级,归来后则与岳清的剑一起配合,一起观察四周情况,并在必要情况下请土属有司出马及时熄灭此一场景。 此刻,主祠已经再次发生异常,主幕布也已然变为黑,张强已带一队土属有司早早离于运化之外,于大口附近候补(万一大口出人,则以有司克制对抗),同时其本人也开始了四处游走。 坐在主祠里的白无一并没有松哪怕任何一口气。 随着时间推移,运枢堂出大问题的可能性在越变越大,而直到现在,他还是没想到其的状况会以怎样的方式恶化,也便无任何补救措施可寻思。 那只大手给出了规则,也告诉他们这里有可参考的典籍,可这典籍到底放在什么地方? 四周……那股恶劣到了极致的油腻气息,似乎也如不安的阴云般越来越重了。 规则的最大作用就是用以预测副本未来的事态发展,可现在,除了知道接下来会有什么祸端外,他似乎完全无法通过规则直接推测出解决方法。 哪怕是一般副本,所谓终极解决方法,都不会是老老实实硬扛下来,即便期限以后没明说会出事的情况都如此,现在三天基本明确约等于生命倒计时了……他到底要从哪里找这所谓的主祠有司?这些人,长啥样哦? 第31章 文化特色:记亡者 “金木水火土……咱这莫非还有啥第六元素不成?空?” 莫名想到了某游戏的白无一不大舒服地扭动了一下自己的脖子,松弛了一下关节。 到现在为止,其实比起其他所谓文献,真正帮选手们起到了资料库作用的群体只有一个: 专家组。 但是专家组是第三视角看东西的,有些信息他们无法得知,提示机会虽然在叠加下达到了15次之多,但还有个问题。 提示并不是大家都能一起听见的。 但凡有人落单,原本看似多余的提示机会便会显得额外致命,所以专机组也是死死捏着提示的次数,特别是不愿意浪费白无一的提示机会。 “……你仔细看过这些牌位吗?” 这时,又在注视那一台供桌的岳清眯着眼,向白无一询问: “我觉得有些不一样。” “什么不一样?” 白无一停住动作,转身也走到供桌前方去。 肉眼可见的不一样,是存在的。 比起……嗯,也不能说第一晚,应当说他们第一次结算(?)之前,这供台明显破旧了一些,原本类似新乌木所制作的桌面此刻已经有些掉漆,但整体来说,情况良好。 额外的变化……白无一之前几乎没在主祠活动过,让他临时来看,他确实是不知道的。 “请赐教?” 所以他索性直接问提出这话的人。 岳清先是没有说话,只将一双有些尖锐的黑瞳缓慢挪动着,似乎在寻找什么,半晌,她伸出手,利剑如臂随其指挥,一下便精确点到了一面鬼画符似的牌位上。 “这个牌位……之前好像没有。” 岳清说。 有一说一,白无一有点佩服她。 他自诩虽不是什么观察细致之人,到底在副本中浸泡久了,对于一些细微变化,也算是有些直觉可依靠。 但现在,哪怕岳清已经直接给他指出来所谓不同牌位位于何处,他还是一点印象也无,这可不能算啥他不在这里活动所导致,毕竟之前,白无一也是在供台前面进行过奉香的。 “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白无一把脖子微微前倾,去仔细看那成千上万的牌位,说: “说实话我并没有观察出什么不同。” 鬼画符一样的字和一模一样的造型让所有牌位都堪称一模一样,别说多出来的有什么不同了,就是原本的,虽然细看之下都有些微区别,但白无一乍看过去和游戏中贴图复用的物件也没什么区别。 “……也当然,毕竟我在这里看了这么久,它也从来没在我眼皮子底下变化过,都只是偷偷多出来一两个我之前没看过的名字,甚至整体排列都没变过。” 听到岳清的话白无一只能说更加佩服了。 她能认识这鬼画符,还说这是名字,这是真的牛批。 如前言,在白无一眼中,这一堆堆密集排列的牌位,上面所描写的所谓名字,都不过是一圈圈如小孩涂鸦般的胡写乱画罢了,唯一可能有点相似的就是,这些字都是一段段连续的圈圈字,字的末尾偶尔能看见一点分叉的笔画,但就是因为这种笔画,让其更不像龙国文了一点。 这种抽象的符号,让人产生不了任何印象,以至于要找不同便更加困难,加之供桌上牌位过于密集,以至于增减一二常人不一定注意得到,岳清能从中一下认出符号与之前不同的牌位,只能说她视力、记忆力和观察力都不愧为龙国代表选手之一。 “牌位增加,也许证明有什么东西正在一点点损失,” 无论如何,白无一不认为这是岳清看错了或者撒谎,而是认真考虑其对方的表述: “按照规则,可能就是我们正在寻找的主祠有司?三天之后这牌位或许才会排满吗?” “主祠有司现在在的地方理论上很危险,但也很平稳,” 岳清晃着自己的剑,进行着思索和评价: “危险在于,这里的牌位大概是这三年期间一点点积累而成,看起来数量并不少,说明主祠有司一直在被攻击,很平稳则是因为这里牌位增长的速度并不很高……虽然我不知道主祠有司总数如何,不过按照现在的损失效率,如果两天后所有主祠有司就会全部死去,只能证明他们早就快死完了。” “……” 这时,白无一反复数了数这上面堪称密密麻麻的牌位,确认自己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数清之后,又以局部密度进行了一下估算,随后忽然开口: “……有一个矛盾。” “什么?” “如果按照我们的目测效率,一天之内,只会有一两名主祠有司死去,那么按照规则,主祠出事应当是在三年前,那么哪怕我们以每天死去三名主祠作为极限估算,这上面应该供奉的牌位撑死也就一千来个,不至于现在几乎已经到万的量。” 白无一顿了一下,继续说: “而且规则也说过,此地在日益腐朽,理论上我们现在所遇到的状况已经是恶化了整整三年的了,牌位增长的速度还是那么慢,之前只会更慢,那么一定是出现大变故才会让这里的牌位变得如此之多。” “这种所谓大变故,一般也是一切的开端。” 岳清接过了白无一的话,也给出了自己的判断。 的确。 就好像一台机器,因外力而受损到最终失控时,反应最剧烈的也便是两个时候:一个是外力袭击当下,一个则是最终失控之际,前者是因,后者是果,若能判明外力为何,也许就能查清其受损之处,进行修补避免最坏结果。 但其实现在,副本问题的核心理论上已经很明确,这一线索似乎显得有些没必要?可副本中应当不存在完全没有意义的线索……这一切到底意味着…… “风户找到了!” 门外传来张强有些兴奋的喊声,将白无一从思索中扯出。 “……先去看看外面吧。” …… “阿西吧,这到底谁什么鬼意思,让我们救那个什么玩意儿……结果那个东西人影呢?” 朴世讳一脸厌烦地看着快被自己掀个底朝天的大祠堂。 供桌上方的八卦图缓缓扭动着,显出不同的颜色,将下方掉落在地的牌位投射出几分颜色。 真晦气。 他想,之前副本中所遇到情景,虽然也颇为恶劣,但像现在这样贴近他常识中不祥场景的,却是没有……这八卦还多了上下左右四个横线和两个点,果然诡异就是诡异,用副本剽窃棒子文化同时还改得如此不伦不类,简直贻笑大方。 第32章 文化特色:风户 而就在朴世讳将地上牌位捡起,重新放回那byd供台上时,一名漂亮的年轻女子却是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看着朴世讳一脸紧张地开了口: “欧巴,龙国那边有消息了,说是找到了风户,专家组也给我们进行了位置提示,要去看看吗?” “龙国?又是那个崽……白无一?” 朴世讳转过身,撑着供台做出一个潇洒的姿势,将他那漂亮的空气刘海甩出一些恰到好处的震动,随后仰起头,顺势展示了一下下颌线: “啊,倒是好事,虽然我刚刚发现这牌位上似乎有些门道……不过既然专家组专门通知了你,应该的确是很重要的事了。” “哈,那小子到处跑,还主动把同伴拉进危险里面,结果还不是把所有线索都透给了我们?” 一名肌肉男闻声也大步走进了祠堂中,一脸兴奋地朝朴世讳投去了崇拜的目光: “反正他们也没法切断直播,只要专家组还在外面……他们的一举一动,所得一丝线索都不可能躲过我们的眼睛!果然,朴大哥就是朴大哥,真是神机妙算!您这一招以逸待劳,简直就是神来之笔!” 肌肉男的夸赞倒也不是完全无的放矢。 除了近期派出两名选手去中府管道碰了碰运气外,棒子国五人基本靠专家组提示获得信息,只在危险时刻让对应属相选手外出求援,一方面,看到比绝大多数国家队伍处境安全,二方面,他们天灾发生的几率也比其他国家明显小很多。 五个人都一直在主祠,五行一直俱全,其稳定当然不是其他需要探索和校准的国家可以比拟,就算是龙国现在也已经发生了三次色变,而大棒国可是只发生了两次。 “哪里哪里,也要感谢我大棒先祖,万年前就将文化传授给龙国留下这般锦囊之策……实在是,目光长远,我等后人所不能及。” 朴世讳一边极谦虚地双手合十,行了一个棒国传统礼,一边紧紧抓住手中的十字架便往外赶去。 风户,龙国人那边如果找到了,说不定会进行占卜呢…… 若是一般情况的话,哪怕已经得到这个情报,朴世讳或许也会选择呆在主祠里。 但这次不一样……朴世讳保持着一名神之祭司应有的矜持与仪态,偷偷瞟着面前的女人。 之前他找不到调查方向和可做的事,一直在主祠呆着完全没有在娜美面前表现的机会……!现在终于到了大显神威的时候了,主祠色泽刚刚变过,想必接下来暂时不会出现任何危机,便让他这个“终极基督”朴世讳,告诉那些凡夫俗子何为真正的神之一手吧! “欧巴!” 这时,娜美却突然叫住了朴世讳,以一副担忧眼神去看他: “那个……这个主祠堂,还需要人手吧?俊毅和智贞都还在中府管道里面,现在还没消息,能不能先让我在这里……” “娜美。” 她不去的话,朴世讳可也就没去的意义了。 于是朴世讳安抚着面前人的情绪,说: “请放心吧,我们也刚刚解决了一场劫难,坏事短时间内再度发生的可能性,是很低的,呆在这里虽然也能获得他人供奉的情报,却到底落后一步,不是我们大棒民族的根性。 两处用以祈祷的地点,我们都已经找到了。如果一处没有动静,或许两处便可以协动,景明现在暂且无法前往,我现在去风户,也是为了实验……” 他走过去,不着痕迹地牵住了娜美的手,让对方跟自己一起祈祷起来。 娜美只能配合。 她尽可能在脸上挂上一丝微笑,随后似乎转变了主意,主动向外走去,并继续夸赞: “欧巴的选择每次都是对的……既然如此,我也必须相信欧巴。” “乖女孩。” 朴世讳微笑了一下,随后命那肌肉男驻守在主祠中: “喂,你,你就先留这里,反正你长了那么大的个子发生什么也撑得住吧!” “好!” 这家伙这么大的块头,这么好的体格子,要是在风户还不知道娜美会注意到哪一边呢,正好把他放到这里当摄像头…… 不过朴世讳心里这么想,口头上当然不能那么说,他以一种充满信任与羁绊的表情朝大块头男子点了点头,便带着娜美走出了主祠。 他让娜美按照专家组给她的提示前进,自己将其护在身前,沿着主祠一路往左,随后便到了还是比较平滑却陡然往下的副本边缘。 “欧巴,” 娜美停住了脚步: “风户就在这里了。” “真假的……” 眼前除了一眼望不透的黑暗外别无他物,朴世讳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瑟瑟发抖的娜美跟随其手指,把视线看向了副本大地的下方。 ……不会这娘们儿是什么副本间谍,要引他跳崖紫砂吧?当真是拙劣的手段。 朴世讳面上表情不变,只是抱着手: “娜美啊,你这样指着我可看不清楚啊,既然专家组找你,把信息也只给了你,那就是希望你担负起帮我做向导的职责不是吗?反正你也肯定要去风户的……不如继续?” “……” 啊西八崽子胆子挺小非要端着。 娜美在心里骂了这家伙无数遍,但在那枚十字架的威胁下,她还是强撑起一丝微笑,一点点转身向下方爬去。 唯一庆幸的是这里有少量黑色植被,能够让她落一下手脚,但饶是如此,这里对于一名女性来说似乎也有些太陡峭不可攀了。 而朴世讳在确认对方当真是在带路之际,便跟着一起爬了下去,他平日锻炼倒也的确不少,很快就爬到了娜美旁边,而就在对方因抓住一枚不稳的草根而差点坠落下去之际,他立刻抓住了对方,露出一个值得信赖的微笑。 本来压根不想来这的娜美勉强也笑了笑,继续往下爬,最终来到了一个满是植物的山洞前方。 “这里就是风户了。” “原来如此……藏在这种地方,怪不得这么难找。” 风户是一处略突出于大地边缘的洞穴。 其上植被密布,环洞而覆,形态皆一,大类为一族也,待入洞,其外岩崎岖而突,石质光洁无植被,触之则滑腻难攀,偶有碎石尘埃覆盖其上,触之则质感干涩,一触即碎,不可以攀附。 第33章 文化特色:糟粕 朴世讳借助突出的外壁一点点小心翼翼地进入了洞中,而此刻,娜美却是半晌还卡在外面,索性他便张开手,朝上面人战战兢兢伸出的脚抓了过去。 “呀!” 娜美发出惊叫,差点一下踢到朴世讳的手,这一点让朴世讳略有些不满。 “娜美啊,你下不来,我就来拉你一把,为什么要踢我呢?” “啊……世讳哥,我这边有点看不见你嘛,还以为是别的什么人吓了我一跳呢……不过,比起这样拉我,欧巴你要不还是直接接住我?” 其实山洞的上下边缘都有一点突出,只是下面突出比上方少了一些,因此不好落足,娜美要是啥也不管,一开始就让朴世讳在她“引体向上”状态下把自己往里拉,要落足还是很容易的。 这不她不想吗。 不过再不情愿也比继续纠缠下去甚至死了要好,索性娜美也便放开限制,下方的朴世讳也乐意接受,很快二人就在你落我抱的情况下来到了洞中。 朴世讳一进洞的表情是有些喜气洋洋的,毕竟他来这里的基本目的已经达到,若是还能破解占卜之谜,那是额外惊喜了,但很快他就意识到一个大问题: 他没带香火。 “勾石,这里一片黑啊……” 本来喜气洋洋的表情在黑暗中一下便拉……拉不了垮,朴世讳虽然口头上细微碎碎念着,脸上的表情却依然在淡然中维持,罢了,漆黑一片也有助于气氛,朴世讳举起手中的十字架,大喊一声“哈利路亚”,催动起自己的异能,往前行走。 朴世讳的异能中最基本的一项便是“驱魔”, 本质上,就是能制造出无形的屏障,让一切生物都几乎无法突破,而这个几乎,当然也包括人类。 企图保持距离的娜美明显感觉到自己身后传来了一阵无形的压迫感,这让她心里骂得更脏了,不是,她的异能是辅助类没错,但是群体大范围的辅助舞蹈技能,论理说哪怕完全不进来,就站在洞口外面跳只要这洞里人能听见就有效果,把她带进来完全是多此一举! 啊,西八……要是李俊毅哥还没被骗走就好了,这混蛋对比自己优秀的后辈永远都是这个态度。 风户内部比起外部最明显的一个差距就是湿度。 也是正常,要是内部和外部一样干燥,这里大概也完全不会有什么植被覆盖了吧,朴世讳每前进一步都能从足下感到一种滑溜的淤泥触感。 四周墙壁野是,除了茂密的植被,便是一片又一片覆盖在上面的淤泥,四周一片寂静,哪怕连一丝风声似乎也不得闻,和其名字倒是不甚相符。 走了一会儿,朴世讳便停下了脚步,呢喃曰: “这里看起来什么都没有啊。” 前方似乎已经来到山洞的终点,粗糙的墙壁阻挡了二人的前路,也没有其他岔路可供通行。 “可能,是因为没有光,我们之前也没来过这个地方,就算有什么不同可能也看不见吧。” 娜美尽量维持着友好的语调,向前方的男人撒娇说: “欧巴,我们回去吧?至少也找到了精确的道路,下次来肯定能有更多发现的!” “嗯……?” 就在娜美说话之际,朴世讳发出一声拉长的声音,随后伸出手去推了推前方的墙壁。 咔嚓…… “这个……不是墙壁吗?” 因为光线原因,朴世讳是没办法真正看清前方的路况的,之前以为是墙壁也是因为手触到的地方都没有任何可前进的缝隙……但就在刚刚娜美说话之际,也许是他那无形的屏障一点点起了作用吧,本来以为是墙壁的地方似乎内陷了一些。 “……哈利路亚。” 朴世讳再度使用了异能,不过这次并非盾牌,而是进行攻击,他先是将手按在了娜美的肩膀上,随后另外一只手高举十字架朝前方淤泥一个猛挥……一小缕光芒从十字架上闪动而出,随后,在那干燥淤泥所沉积而成的薄弱障碍上打出了一个洞。 娜美的身子一瞬间有点僵硬。 “……娜美小姐,您对我的信仰不大多啊。” 朴世讳也一改之前的装模作样,以一种近乎机械的姿态缓缓转动头颅,毒蛇般阴森的目光在还未完全消散的光芒中冷冷注视着娜美。 “我这是因为……对欧巴只有亲近之情……和仰慕……” “……呵呵。” 朴世讳不回答,一直到光芒彻底熄灭,他那双污黑的眼仍落在娜美身上,而在最终的一片黑暗中,他则轻轻拍了拍娜美的头。 娜美忽然感觉背后的拘束感一松。 她来不及如何高兴,只是竭力往外面跑去……西八朴世讳……小气到了极点的狗崽子!她对他如果真有什么信仰的话,那就是对他那睚眦必报性格的!她必须逃跑……这一片漆黑的还不知道他会对她做出什么呢,也许…… 但当她真正转身之际,却只感到身体内部传来了一种更深的拘束感,不对,与其说是拘束,不如说是…… 洗脑。 “娜美,你还从未好好听我讲过经呢。” 朴世讳的声音从黑暗中幽幽传来: “你那个李欧巴,在跟我好好执手相谈过以后也终于愿意跟我好好合作了……所以他才会大受感动地去中府为我们的未来赴汤蹈火呀。” 什么?什么时候? 娜美的表情在一片漆黑中僵硬着,哪怕是外部的专家组,也完全无法窥见她此刻的异常,她感到朴世讳那双冰冷的手伸了过来…… 握住了她的手,就跟之前在主祠一样,让她摆出祈祷的姿态。 其实这一举动已经发生过很多次了,毕竟大家都知道:朴世讳是一名信徒,在诡异降临之前,他就已经躬身于棒国着名的天星合一教了。 所以,无论哪一个人,她、李俊毅……还有其他一切跟他作为队友的人,都跟着他一起做过这个动作。 “没有什么是商量不好的问题。” 朴世讳松开手,这次他的演技可一点也称不上拙劣: “娜美啊,为了大棒国,让我们互相理解,一起努力吧,阿门。” “……阿门。” 娜美虔诚地吐出这么一句话,随后走在了前面,任由朴世讳再一次将手搭上自己的肩膀,随后随着一声“哈利路亚!”的厉喝,比之前强烈了许多倍的光芒从娜美身上被抽出,传到朴世讳身上后被发射出去直接打在了那薄弱墙壁之上。 第34章 文化特色:牵一发 墙壁崩裂,前路显现。 眼前出现的是一大片玉石连接而成一般的物质,由于被强烈的光芒冲击,它猛然抖动着…… “……朴选手!出事了,在你们击破那个东西的一瞬间……主祠的颜色变成黑色了!” “什……” 本来一副高人作风的朴世讳在听到如此消息的一瞬间便立刻变了脸色,黑,那就是清浊堂有问题,清浊堂有问题那风户…… 该死,风户的问题也会反给主祠那边吗? “走!” 朴世讳二话不说便和娜美一起往外跑,但只走出一小节距离,他便感觉到了两处不对,一个便是脚下本就滑腻的淤泥此刻似乎一下便变得更加厚重了,几乎每次踏步,双脚都会瞬间被吞没于泥中,而上方更是开始往下滴落许多淤泥……似乎要将他们活活淹死! 而另外一件,则是…… “嘻嘻。” 虽然看不见,但是,那一定是红色的……红色的、戴着斗笠的人…… 因为。 那笑声。 那连续不断的、扭曲的、让人厌恶的笑声……四面八方、四面八方地,透过那本以为是墙壁的地方,清晰地在朴世讳耳边响彻。 墙壁一定是被光芒所破坏了,所以,它们才来了吗? 朴世讳几乎无法思考,他依然在奔跑着,异能也已经释放,但即便如此…… 啪。 即将抵达洞口之际,一片厚重的淤泥,忽然落了下来,完全挡住了他们的前路。 “哈利路亚!” 朴世讳再一次抓住娜美的肩膀,发出一声尖利的祈祷,随后光芒再一次炸裂于漆黑的山洞中,将那一坨淤泥炸得稀碎同时……更加糊在了四面八方。 和之前那道干燥的墙壁不同,现在滴落的,是新鲜的恶心淤泥……即便被炸开,它们也不会粉碎,而是以其黏腻的特性反而附着于四面八方。 “哈利路亚!哈利路亚!哈利路……啧,byd这两发就完全不行了吗……” 朴世讳又不服输地反复发射了几次异能,但这次,从他那伸出的十字架上所放出的光芒却只有萎靡无力的一小点,很快落到地上熄灭了,一旁的娜美嘴角也流出几滴口水,和一起被照亮的些许红色人影一起发出嘿嘿的笑声。 已经用掉了的样子……话说这还是他第一次用完一个人呢,太明显了,不能让外面发现…… 朴世讳一边这样想着,一边竭力继续在几乎无法抬脚的淤泥中前进着,并向专家组求救: “喂!你们都知道这边发生了什么吧!快点让主祠那边那混蛋快来救我们啊!我们都已经到洞口了,用不了多少时间,等那个崽子把那群byd有司弄来,我跟娜美小姐可都要死在这里了啊!” 之前就联系着他的专家组并没有挂断联系。 “……朴先生。” 有些沉重的声音从专家组那边传来: “您好像已经把大勋先生的提示机会用完了吧?其他人,也暂时在外面继续进行任务……说实话除了他们两位还没死去以外我们对他们的状况也一无所知,这样的状况下,根本不可能联系到主祠啊。” “哈?提示机会不是至少还有5次吗?” “您这边还剩两次,其他三次都是在李先生和郑小姐身上的……完全无法使用……!所以,请自救吧!” 请自救? 开什么玩笑……朴世讳感觉自己仿佛被浸泡在了一片冰冷的尸油中,抬腿的力气都快要完全丧失了,四周因淤泥的密封开始缺氧,头脑在混乱与恶劣环境中变得更加昏厥,他踉踉跄跄、好不容易来到了洞口,随后…… 要面临的,便是光洁黏腻,几乎无法攀爬的峭壁。 “哈、哈……勾石……” 朴世讳喘着粗气,连续跳了两下也丝毫无法够到那该死的上壁,身上的沉重与肮脏让他只觉生机一点点被剥夺……而这一刻,他转头,看向了娜美。 “……” 没有明确的指令,只是一道眼神,那貌美的清纯女子便忽然蹲下,随后不知从何处爆发出一阵力气将朴世讳扛起,这下他终于够到了上方突出部分的石壁,奋力一扯,将自己完全扯了上去。 而做完这一切的娜美瞬间如断线木偶一般仰面倒下,唯一幸运的是她没有掉下石壁,而是直接倒在了突出石壁上。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朴世讳抹了抹眼睛,动情地说: “好吧……娜美,之前训斥你是我的不对,坚持住……我一定会来救你的!” 说罢,他便立刻转身,一路爬上主祠,缩在了一角。 …… “停。” 所以风户出问题就是洞里发生类似塌陷和洪水的现象?还真是有点凶险。 借助着岳清的飞剑,白无一、岳清两人很轻巧地来到了这一处隐匿的山洞中,并在清浊堂警报并未解除的情况下观赏了此处异变的情况。 风户的异常只限于洞穴之内,这一点还是蛮好地,万一他们探索期间清浊堂又出了什么问题,他们跑出来以后不必要直接从这里跑出去,而是直接在突出的外壁等上面解决问题就可以了。 不过至于现在,还是让一切异变先停下吧,随着白无一的一声指令,龙国专家组瞬间将其转达给了上方的三名选手中的两名,王玥带着徐州撤离了清浊堂,而张强便直接带着土属有司进入主祠,一切灾厄瞬间消弭于无形,风户已风平浪静。 岳清将点燃的火把交给白无一,自己在一切动静平息后便自顾自进入了洞中,这人还是老样子,不过这次多亏了她,之后尽可能让她和徐州组一次队吧。 在火光照耀下,白无一清晰看见了这风户中的一切光景,这里的石壁非常平滑,上方细细覆盖着一层植被,和景明中水草相比,此处植被较浅,不过上方也覆盖些许淤泥。 两人继续前进,很快就看见了一面由干燥泥土组成的小障碍——这障碍很薄,简直如一片纸张的碎片,半透明地附着于后方一些玉石似的结构一样。 岳清张了张手指,两把剑落到她的肩上,随后朝那墙面飞去。 “破坏地形可不一定是好事。” 一旁决策相对保守的白无一进行了及时的制止: “特别是这么脆弱的……副本里,越是容易破坏的东西,说不定就越具有价值。” 第35章 文化特色:你好麻烦哦 “……你刚刚走来一路,已经踩了很多和这一模一样的泥了,而且也踩了不少一样的草,我可不觉得你刚刚有所收敛。” “但我们之前可没破坏过这种玻璃石头一样的墙壁,那些灰尘看起来是黏在上面的……你确定你用剑真能这么精准?” “如果我没有异能,当然不行。” 岳清收回手,抱着肩一副嘲笑神态地盯了白无一一眼,不过话是这么说,她还是把剑收回去了,看来只是一贯犟嘴。 有了火把,两人倒是有些视线去做精细工作,没有工具,姑且就用手吧,反正这玩意儿也挺薄的……白无一只可惜自己没搞点水过来,要是他扛着一缸水,往那上面就这么一泼,估计这泥一下就下来了。 对淤泥的清理让他断了几根指甲,指尖倒是早已结成老茧,因此毫发无伤,等这一层淤泥脱落以后,后方宛如玉石一般淡灰色的墙壁就这样展现在了白无一两人的面前,随后…… 咚咚。 咚咚。 半透明的墙面,发出极为细微的震动,若不是刚才已经清理了淤泥,哪怕站在其前面的两人恐怕也是完全无法察觉的。 仔细聆听的话…… 这种震动,和白无一最初就一直听到的,那种细微的嗡嗡声似乎频率一致。 “这个……” 岳清伸出一只白皙的手,按在那墙壁上,同时往更深处眯眼望去: “的确很脆弱,比起之前那些土堆出来的东西还要脆弱,就是不知道……” 随着她的手掌触碰,那浅灰色的墙面竟是往里凹陷了一份,只是里面的场景还是老样子一片昏暗,哪怕有火把也完全无法看清。 啪。 “岳小姐,别碰。” 忽然,专家组的声音有些紧张地传至了岳清耳畔,令她立刻停止了按压的动作。 在其直接的停顿下,专家组那边才咽了一口口水,朝其汇报在主祠堂那边的发现: “接触这面墙壁似乎会让主祠那边立刻变为恐惧,也就是清浊堂有变的黑色,两位还在风户之中,若是贸然触动机制的话,可能被填埋后路而难以逃脱……还是暂且不要继续前进为好。” “知道。” 岳清淡淡回了一句,随后继续追问: “你们对这里的所谓占卜有什么印象吗?” “不,不过我们对这个副本整体有了一个基本猜想,之前没有通知你们是因为还不能确认,毕竟即便知道,我们也还无法确定如何破局,但是……” “等等。” 忽然,岳清主动叫停了提示。 她先是操纵一把剑横在了还在认真观察的白无一面前,在其差点以为要遭受暗杀之前,用另外一把剑将他直接调转了个朝向,之前那把剑则斜靠在了他的背上,死死让他固定在端正站立的姿势甚至无法弯腰。 在白无一一脸懵逼地看她,想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之际…… 风忽然来了。 哗……咚咚咚!咚! 这并非是一般微风。 所谓空穴来风,有所凭据。山洞本就是藏风之所,原本微小的风一旦进入山洞这般促狭的地形,便会如入峡海潮般因压强形成不小势头,若是一般山洞,里面的人不过是跌一个跟头,但放在这脆弱的山洞中……便是天塌地陷,无数淤泥的碎屑很快便被从石壁上拽落,朝玉石墙面重重砸去了。 “啧。” 白无一也终于知道岳清为何要将他暴力扔到剑面上了。 他背后这剑。 成公交车那用来靠背的扶手了。 这位永远懒得通知的行动派女子是在避免他因狂风而一不小心误触了脆弱的玉墙,不得不说,效果不错,但要是能提前知会一声就更好了。 只是,四周的情况似乎依然不大乐观,白无一有些懊恼刚刚将那尘埃之墙清理了大半,如果那一层尘埃还在这里,大概能挡下不少淤泥吧……或者说正是之前砸在玉石墙上的淤泥风吹日晒变成了这墙? “小心,这里可能……” 他话还未完全出口,便只见岳清手持一剑、足踏一剑,先是挺身直立浮于半空,随后忽地身向前倾,手中剑与足下剑皆若旋风般轮舞……刹那间,飞来淤泥尽皆被斩,又为其离心甩于四方安稳石壁,粘附其上,不再动弹。 而饶是情况已安稳些许,岳清仍未停止舞剑,随其旋转,身边流风之气越蓄越盛……渐渐竟与那外入狂风成势均力敌之势! “喝。” 一道冷声之后,岳清蓄势已极,女子猛甩一身,挥出一道狂乱剑意,与外方狂风猛然对撞……将这无形之物,竟也斩做几截。 “……还剩……一天……不,至少让他舒舒服服……也是没办法。” 而随着这风声破碎,白无一只听见一道破碎的人声亦飘渺回荡于此洞穴,随后随风声一起,消失不见。 “……那是人声吗?” 结束了对抗的岳清依然乘于剑上,一脸警惕的看着前方的一切响动,空气中破碎的声音缭绕于她耳畔,但无论如何倾听、如何张望,似乎都得不到更多信息了。 这声音从语调上很像窃窃私语,却大得离谱,若岳清不如此彻底地将它斩碎,也许传来的声音会稍微完整些……但大概也只会是稍微吧。 过了一会儿,声音平息,岳清有些黯然地收剑,落下。 她叹了一口气: “我可能破坏了一处线索,我会记下。” “有什么,在那风声到来之前,没有人知道是它会传来信息,” 见一切尘埃落定,不愿再生什么变故的白无一也便直接朝入口走去,不忘瞥一眼似乎有些失落的岳清: “就算这里的名字叫风户,要是能从名字里就直接猜到这个程度也是有鬼了,而且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这不是知道了我们还剩了一天吗。” “是就是是,反正我说这句话也不关你事,补偿之类的话我也不会说,只是为了我自己记住这一次错误来吸取教训而已。” 岳清很快恢复了那种不通人情的态度,她操纵着飞剑,将自己和白无一一起缓缓上抬,但即便再嘴上不饶人,白无一还是能感觉到岳清打心里感到的不安。 ……这事怎么看都不是他能插手的,徐小同学啊…… 一边在心里幽幽谈了一口气,白无一打算果然今晚还是让岳清和徐州呆一晚上吧,就算真出了啥摸摸贴贴的事,大不了他们几个集体装睡,装不知道就完…… “咔嚓。” 第36章 文化特色:悲 诶。 风。 无形的风,依然在继续。 只是这次没了风户,这风便不再化为任何有形的言语供白无一等人听闻,恰恰相反的是,这风的信息却起到了别的一些……影响。 但这次影响,并不只有龙国副本中具有。 在其他一些正好来到风户的副本选手面前,那形状虽有差异,却到底相差无几的风户之所回荡着清晰人声: “没钱了。” 下一刻。 一切位于中心上端的选手、一切注视主幕颜色的专家组,都愕然地抬起头,看见…… 那偌大的主幕,一瞬间便变为了惨白。 【六曰:若主祠变色为白,则运枢堂有变,须往中府堂请其有司至主祠堂进行仪式,以浅其色,其变将致众人行为皆陷迟滞,且或可成大凶,不可不察,时运枢长道必有大变,须驱赶其从者,逼其往前,景明亦不可往也。】 …… 中府。 必须前往中府…… 白无一几乎是一瞬间冒出这个念头,但首先跑向的方向却是主祠——其他人现在应该都在这里,先部署任务,除了中府以外,运枢堂的灾难还有别的任务…… 而岳清则皱着眉,第一时间已经乘着剑冲出了一段距离,而其剑尖所指方向,也正是规则所指明的求助之处,中府。 不过好歹在彻底飞出去之前,岳清的剑稍微迟滞了一下,以出奇冷静的眼神盯着白无一,抛下话语: “我去中府请人,你去主祠指挥,有异常专家组联系。” “好。” 某种意义上出奇默契的两人背道而驰地向各自目的地奔去,虽然岳清身上还是担负着占卜的问题,但王玥还处于众人控制之下,并非孤立无援,要让岳清停止动作的话,一声对虚空的命令也能让最可靠的那群人将指令传达于对侧。 当白无一急匆匆跑到主祠门口之际,徐州等人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张强一边叹气一边在原地走来走去,徐州则死死拉住了明显想要冲出去的王玥。 徐州:“姐!先别急!小清跟老大呆一起呢!有问题她肯定能解决的……你这样贸然冲出去万一占卜这个时候成真了怎么办?一会儿他们回来找不到你怎么办?有专家组看着呢,有问题他们肯定会喊啊!咱们的提示次数基本是轮着用的,不存在哪边联系不上这问题!” 王玥:“哎呀,你这个小伙子怎么这么不懂事呢?你老婆都有危险了,还不让大姐去看?我都四十几的人了,命不比你们年轻人值钱,伤就伤,总得去看看啊!” 张强:“完犊子了……这下全完犊子嘞……怎么办……都怪俺,俺要是代替那两个人去那个什么风户就好了……这下脑子贼的全不见了,就算撑过这一劫,也支楞不了好多时间哇……” 该说不说,徐州虽然到现在性格还是有点懦,但称得上一句冷静,如果不是他,刚刚王玥怕是直接就跑过来拉白无一他们了,虽然一般情况下倒是完全不必担心,但在有占卜的情况下,这一行动便很有可能出一些乱子。 白无一跑到门口的一瞬间,主祠里的骚动就平息了,里面的人几乎全部以激动万分的眼神看着白无一,只有一个人除外——当徐州发现白无一身旁没有岳清身影时,一贯温温和和的青年瞳孔短暂收缩了一下,表情中的焦虑显而易见。 “岳清去中府搬人了。” 察觉到这一神情的白无一先给出了对应情报进行安抚: “她能御剑,应该不会遇到什么危险,现在最重要的是去运枢长道,这次可不是可能出问题而是必然出问题,而且情况比起之前要严重很多……” 他还没说完,就忽然感觉到一阵头晕目眩,随后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 周围的选手们的脸色也变了,一开始变得苍白,随后一点点染上一丝不正常的紫色…… “这是什么情况?” 刚刚还活力十足的王玥愕然看着自己身体的变化: “我怎么感觉这么晕?难道说……有毒?” “哎呀……俺们快点离开这个地方吧!” 伴随着张强的一声惊呼,全体选手中体质最弱的徐州当场脑袋一歪,几乎要昏死过去,白无一也是虚弱地蹲在地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张强和王玥互相一对视,随后一咬牙,张强扛起了白无一,王玥背上了徐州,两人一个使用异能,一个靠体力一路狂奔地朝运枢长道跑了过去。 这一路狂奔,理所当然地异常颠簸,本来就虚弱的白无一在这一番折腾之后差点直接呕吐出来,当一切平稳后,甚至来不及安排人继续驻守主祠的他极为艰难地睁开了眼睛。 眼前的情况…… 和他想得其实有点不一样。 出问题的地方正是之前他所通过的那两个圆柱体,之前,这两截半透明的圆柱体一直呈现出一种半透明的淡黄色,像是某种玉柱体的结构却不具有丝毫美感。 但此刻,淡黄圆柱已不知所踪,而这大开的两道仓库大门,则完全被充为了两截浑然一体的苍白。 这一措辞似乎有些奇怪,但……除了填充以外,很难找到一个词来形容这两条被彻底填满的大门所呈现出的乱象,无数、无数、无语白色的怪诞人影,以彻彻底底扭曲的姿势互相挤压着,以软体动物般畸形的身体充满了圆柱体的内壁,而它们互相接触的肢体在过于强大的压力影响下,竟是渐渐融为了一体……其中少数还能进行活动的白衣之人举起粘连的肢体,向门外无意识地伸出,既像求救、却又好像发出邀请一般轻轻摇晃着手臂。 运枢长道所遇到的“大变”不是在外面,而是这仓库内部吗…… “之前这里就受过损伤,现在被堵得死死的也不奇怪,” 王玥看着面前的场景,扔下手中的徐州,摩拳擦掌便要一拳打碎这些苍白人形,让其散出: “就是这地方受损居然会牵连我们这边,也挺神奇的,不过也无妨,我直接把它打碎就成了!” “别……别……” “诶,妹子你白着急,白老哥叫你先停手!” 白无一很虚弱,他的声音也理所当然地微弱到了几乎听不见的地步,不过张强还是听到了,于是把他的话大声喊了出去。 第37章 文化特色:各司其职 王玥顿住了手,言: “白小哥,你怎么说。” 不过她还是没完全止住拳,只是将其抬起,放到一名在她看来不堪一击的白色从者面部,贴着。 她的眼中燃烧着力量系异能者特有的那种莽劲,在战斗时,这种一往无前的勇猛精神会让他们如虎添翼,但在需要克制战斗的时候,这种特质很容易让他们丧失理智。 但是。 ……金克木,她,绝对碰不得这些人。 张强也去不得,因为土生金,他去,状况只会更加严重。 徐州失去意识了。 所以在场只剩下了唯一一名最适合干这麻烦事,却也最为虚弱的人。 “我去。” 白无一深吸一口气,尽可能清晰地吐出这么一句话语,他拖着沉重的身躯从张强身上站起来,走到那那些人前方,说: “……它们很轻,我会尽可能把它们塞回去或者拉出来的,只要……找到节奏的话,和内部风力一起配合就没有问题……” “……好,那你需要什么配合。” “您可以……呼,抓住我的脚,给我提供一些推力或者拉力,把我当成不会伤害这地方的中间介质就行……了……” 恶心,头痛。 越来越明显的症状几乎要把白无一一下拽倒在地上,但伴随着几声仓促的呼吸声,白无一还是钻入了这该死的地方,把手毫不犹豫地伸入那满是扭曲面孔的仓库内。 黏腻恶心的触觉一下浸透了他的手心。 但白无一却不管不顾地继续进行着操纵,这一切行动都是毫无思考或技巧的机械,就好像棋手斟酌之后,落子的那一下敲打…… 一切只有等“咔嚓”一声后再结果了。 …… 咔嚓。 “……” 岳清看着面前的一幕,不得不从半空落下,也暂时没有了任何动作。 她行为的原因也很简单。 中府,就如之前的运化一般,堵住了。 之前运化是自己膨胀了导致被堵住了,而中府则不大一样。 它是被一些黄色的东西给硬生生黏住了,岳清小心翼翼拿剑去剔,未果,直接用手撕,更是毫无动静。 ……虽然不顾后果直接开砍的话,她也不是不能把这房子都直接劈成两截,但问题就在暴力不能解决所有问题上。 岳清又来回转了一圈,心中多少混了一丝焦急,她用剑刺了一下自己手指,用疼痛把一切焦急与混乱都驱散,随后深吸一口气把耳朵靠在了中府紧闭的、还有些黏腻的门口。 “咚、咚咚。” 富有节奏的声音在她耳畔回荡着,她知道,这是里面红衣狂喜者跳动的脚步。 如果她能听见它们的声音,它们也该能听见她的,索性她便直接一边敲打着门,一边向里面喊话: “运枢出事!去主祠!” 咚。 咚咚。 里面的脚步声音一点没变。 只是……变大了一点而已。 岳清听着那似乎永远不会变动节奏的声音,随后…… “咚!咚咚!咚!咚咚!!!” 巨大而整齐的共振脚步声回荡在了中府门口,与岳清所听之处只有一门之隔位置……它们的确听到她的声音了,可也被堵在了这厚实的建筑中。 该死……也许直接去叫这些东西不是个好主意……岳清一边听着里面越发响亮的脚步声和碰撞声,一边飞了起来。 怎么样才能融化这些该死的黄色物质……如果继续这样堵下去,就算她不打算摧毁这个建筑,里面的东西也会的…… “……” 孤狼开始思考。 在这个副本中,五行极为重要。 一切人、物,凡是存在,皆有五行,凡有五行,皆受相生相克之制衡,规则之一切举措,皆建立于五行轮回之上,其他一切点缀,不过是把五行的变化在副本地图上空间具体化了罢了。 “咚!咚咚!” 五行的相生相克,不单作用于人、地,也在于物体。 徐州之前的情况就是如此,他本人对木属的那些人并不免疫,但可能是景明有大量水源,而木属之人的武器则最终归于水源中,因此其武器便和徐州同属于水,并不会伤害徐州。 相克之物相遇,则如白无一之遇绿衣者,被克者堪称迎刃而解。 “咚!” 五行有色,如今堵塞中府之物,其色为黄,其性为土。 “咚咚!” ……木克土而木生火。 “苦药。” 岳清毫不犹豫转身而走,直奔绿色建筑,万幸,此处虽然腐朽亦甚,但当岳清将其大门拉动时,尚可敞开。 岳清朝其中绿衣怒容者开口: “中府堵塞,你们跟我去一趟。” “……” “走。” 无论她如何开口,这些气势汹汹的绿衣怒容者却连头也不抬,即便岳清知道自己因长期的习惯措辞并称不上友好,但这一反应,已经不是友不友好的问题了。 她深吸一口气,直接把剑亮出来,绑人。 “……咳。” 下一秒,强烈的眩晕感便如石块般砸中了岳清的头颅,让她握剑的手差点为之一松。 这是……怎么回事…… 岳清强用剑撑住自己的身体,本来,自从进入苦药室以后,她是感觉自己精神颇为不错的,但就是这一瞬间,她便感觉自己仿佛卧病许久的病人一朝忽然站起般,双腿止不住的发软。 她直接咬破自己嘴唇,把眼睛睁大,去抓那些同样一下似乎变得颓然的绿衣人,但在这样恶劣的情况下,想要杀死一个人容易,要全须全尾绑走一个人却是难如登天。 不能跟这些家伙在这里纠缠了,岳清能感到自己的身体状况还在持续恶化,她果断放弃了绑人,飞速思考了一下后果断转向了另外一个目标: 苦药。 这次可不是建筑的名字,而是具体的一个道具,那墨绿色的、绝对名副其实由苦药室有司自发产出的苦涩药物……按照相生相克原理,只要她把它泼到门上,就可以不伤害那建筑地破开门扉…… 岳清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跑到了苦药的生产线上,原本一副冷淡作态的女子此刻长发披散、狼狈不已,汗水从她松散的黑色长发滑至下巴,滴落进那墨绿色的苦药池中,而一旁漠不关心的绿衣人,则支撑着身躯继续进行着倾吐。 她已达到目的地,但,岳清身上却并未携带任何装载苦药的容器。 ……不。 第38章 文化特色:孤狼 “……” 岳清颤抖地抬起手——这颤抖只是身体在晕眩中的本能反应,而大脑所带来的意志则没有哪怕一丝一毫的犹豫,她平静地睁着一双爬着血丝的眼睛,将头发轻轻背至身后,下一秒,她张开嘴。 苦涩到了极点的液体被牢牢接住,很快,岳清忍住晕眩和味蕾双重带来的恶心,捂住想要呕吐的嘴,唤来剑一路飞奔……直到如一刺红色的流星般撞在中府前方的土地上! 她没有直接撞到那红色的坚固建筑上,而是提前撤离了飞剑,让自己直接重重栽倒在地上,用泥土作为刹车的缓冲,于是哪怕已经头晕到无法维持飞剑平衡,她依然几乎精准地在一身擦伤与淤泥中来到了中府大门前方,随后马上爬起身,站起来,一口将口中苦药喷到那黄色物质上。 噗。 后者很快像被腐蚀般被染上一丝浅绿,随后变为更加液态的形式流下,后方,红衣狂喜者们一下撞开了门,依然是那副欣喜若狂的表情正遇上岳清宛如地狱修罗般可怖姿态与一双近要发光的眼……她一剑直接对准面前诡异的喉咙,随后抓住对方衣领,像猎人提着一只可怜的猎物。 “……” 红衣狂喜者的集体跳动似乎都在这一瞬凝固了一拍,那始终扭曲的笑容似乎淡了一点,呆滞看着面前的人。 “走。” 岳清不废话。 她直接转身,带着方向就往主祠方向跑去,而被她抓在手里的红衣人似乎都没反应过来,拖在身后的样子与其说是人质,不如说只是方便携带的一个物件罢了,后方的红衣人见状,也只能迟疑地蹦跳着,跟着那人的背影一起前进。 …… 【这次的灾难是大家一起啊】 【白衣选手出问题了的队伍有难了,中府那边好歹目前不是只有红衣选手能去,可白衣这边真的只有白衣能去啊】 【也不是吧,火属选手来干这边工作其实也不错,不如说这次龙国人选就是搞反了,应该金属选手去叫人,火属选手来疏通?】 【金属怎么去叫人,不过火属的确……也是个安排问题,但是谁能一开始就知道这次最好去做叫人工作的是木属选手啊,这不坑人吗?】 蓝星直播间此刻好一片热闹。 本次首批副本,可能是因为新老混合的搭配原因吧,目前为止事态都不算大,就算偶尔有选手内斗或者笨比操作把自己作死的,那也是极少数,全是一个国家组队的规定又让内斗人也一般不敢太猖狂……真死那么一两个的国家,某种意义上也算丢脸丢到外国了。 而这一次金属之变,可谓目前最艰难的一次挑战了,一方面这次变色对全体选手和npc似乎都不分远近地挂上了某种debuff(显然,这种内部方面的影响外界观众是无法直接观测的),另外一方面,这次灾难也算是一次对选手机制熟练度与组织度的一次考验。 首选出问题的是就是腼腆国这一类自己联盟都不稳的国家。 虽然在天灾的影响下,这些国家好歹搁置了内乱,达成共识后组成了联合政府,但再怎么联合,只进行了一年共同协作的临时组织也远远比不上真正的统一政府,于是互相的配合和成员指挥竟还不如正常国家的互相联盟。 在这个急需国家进行中介的危机时刻,一些专家组便出现了“提前用完了提示次数”,“配合行动不统一”,“解题思路无共识”等近乎低级的错误,这就导致了一子错满盘皆落索。 腼腆国一组专家组决定先等其他国家破关以得到消耗更少的精确答案。 二组却决定提前行动,直接让选手去中府请救兵并破坏黄色物质。 三组和四组在得到二组行动之后,想要提醒正在仓库前方观察情况的两名选手,使用了提示机会并让其迅速前往中府处阻止二组选手。 而五组得知该情况后决定让五组选手代替二人观察仓库并待命不动。 结果两名选手迟了一步,二组已经突入,同时debuff事件发生,三人倒地。 一组选手发现主幕突然完全变色为红色,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且也无法直接离开。 而唯一目前状况还好的五组选手,没有提示机会了,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突然猝死,最终,全员覆灭。 不难看出,这完全就是每一组专家只能指挥彼此对应选手,没有交流、也没有集中意见的主协调者、以及额外一组专门观察其他国家通关经历的观察组的结果。 选手当然责任也不小,毕竟他们自己也不咋交流,各干各的情况下彼此还不如专家组联系紧密,但专家组不就是拿来弥补这个的? 稍微表现差一点的选手,也并非没有被专家组所救的情况。 比如…… “阿西吧,怎么偏偏这个时候是这个shake it要干的事出问题……” 比如棒子。 朴世讳觉得自己真是倒霉透顶。 队友一个二个都是煞笔,没有一点自主思考能力,一没有他支撑,就什么都做不了了。 比如那个娜美,除了长得好看真是什么都不会,居然在那个地方就这样面朝下死掉了……连翻身都不会真是个废物吧? “偏偏是她是金属性的……这下谁能去搞那个仓库?这不是……” “朴选手。” 专家组的声音小心翼翼地传到了他的耳边,让本来就烦躁的朴世讳猛拍了一下棺材壳。 “oi,什么事?” 拍完这一下,他倒是冷静了一点,随后有些冷漠地问: “你都在那边看到我们提供的那么多线索了,也该出点力了。” “……啊、嘛……是这样没错、总之,能请您先去仓库那边一趟吗?然后……让金选手那边……呃,听您的指令,去一趟中府,我们已经协调了智贞小姐在那边进行接应了。” 通讯那头,专家组以一种含糊的语调应付着,随后继续进行恳求。 虽然按照这个指令,主祠基本上处于盲盒状态了,但按照现在所有选手一起爆发危机的节奏,运枢之乱应该是一个公用的大灾难,在这期间主祠的变化,应该可以直接照抄那些还滞留在主祠的棒国文化圈国家。 第39章 文化特色:煎熬 讲道理,专家组不爱提示朴世讳可不是因为偏爱他。 而是这位爷不一定听专家组的,把信息分享给他,那其他人不一定知道,把信息分享给其他人,他肯定能知道就是了。 如果能让朴世讳死在副本里而不影响其他选手的话,专家组还真说不定会这样做……但很可惜,朴世讳貌似对这一点也是有所了解的。 专家组不喜欢他,政府不一定喜欢他,但可真不是没有任何一个组织喜欢他,比如薯条俱乐部就和他有过不少联系——毕竟不少人乐得看这么一位似乎完全不应该活到现在的选手到底能走多远呢,为了让他背着更多的赌注走到更远去,薯条俱乐部也不会让他轻易死去的。 还有一些组织嘛……他自称“终极基督”可不是白自称的,当然对自己信仰的建立,也是涉及到蓝星的程度。 不过选手很忙,真经营啥的也轮不到朴世讳这个代表来,帮他经营的人对他大概是又爱又恨吧,没脑子的家伙好操控,但要帮他擦丢脸的屁股,就不那么容易了。 “哼,知道了。” 不过至少这次实在想不到怎么办的朴世讳还是信了专家组的指示。 他去了仓库门口,对着那些伸出的手皱着眉,随后拿出了十字架瞄准着前方。 “喂,这里就是我要解决的问题?” “是……不过,可能的话还请不要用异能,用手就好。” “……可以啊。” 朴世讳有点出人意料地直接答应了这个请求,这让专家组松了一大口气,随后便看见他把脚放到其中一张苍白而愁苦的人脸上,然后微微一用力…… 啪叽。 这些本就跟蛞蝓一样的人比朴世讳想象得还要脆弱地被碾碎了。 他的脚几乎完全陷没在了那一片黏腻中,脸上一下变了,朴世讳立刻重新抽回脚,一脸厌恶地又举起了十字架,眼看着就要动作…… “啊哦多尅……不,不不不不,朴先生,还请您高抬贵手吧,这里实在是撑不住您的一击啊……您这样大慈大悲的终极基督,想必会体谅我们这些凡人的辛苦,采用一点温柔的方法也是可以的吧。” “我当然知道这些白痴不可能撑过我的一击,不过觉得神会犯这种低级错误,你们这些自称专家的家伙也是脑子有问题。” 朴世讳做出祈祷手势: “哈利路亚。” 无形的屏障展开,随后,作为生物的白色人影们,就这样被从一切庇护中选中而退后了。 “……啊,也对。” 好吧,异能有用的情况,朴世讳毕竟总是化险为夷的。 他异能的护盾只对生物有效,换句话说就是,在压制住那些蠕动白色之人同时,这护盾并不会伤到仓库本身哪怕一丝一毫,这并不是通过副本本身的机制,而纯粹是其异能的莫名对应。 简直就像天神庇佑一般……所谓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就这一点上,哪怕是再看不惯朴世讳的人恐怕也得不得不佩服他的“实力”。 而在做完这一切后,朴世讳便一副高人作态地收起十字架,缓缓吐出一口气。 “应该没问题了?” 他挑动着眉毛,朝虚空中开口: “我这边解决了,你们那边也差不多该努力了吧,虽然,这边的情况对我来说也是举手之劳……” “稍等……我们正在协调那边的营救活动……” 专家组忙碌了几分钟,大概是因为对面迟迟没有声音吧,不久后,朴世讳耳畔代表提示接通的些许电子噪音竟然停止了……果然,即便是专家组也终究是外行,只会指手画脚…… 他是不是也是时候该让一些自己信得过的人来担任自己的专家了? 不单是专家,还有其他一些东西,权利就是要放在该拿着它的人手中啊,而在棒国,还有哪个人敢说比他更能具有这一身份。 这样想着,胸前的十字架却开始了微微的颤抖。 朴世讳对这一变化有些惊疑,身为这一异能载体的主人,他很清楚这颤抖是异能护罩遭遇重大攻击的象征,但当他错愕拿起十字架,并开始缓缓后退之际…… “……呕……什么?什么来了?” 眩晕感的buff恰到好处地挂在了他的身上。 朴世讳只来得及吐出这么半截没任何信息的废话,随后立刻完全失去意识而昏死了过去——这并非他体质羸弱,若副本中感受能以数字或图形去表达的话,专家组们就会愕然地发现,棒国副本中所有选手所遭受的眩晕痛苦之感,远甚同类副本。 “朴选手?朴选手!西……至少金选手还有意识,不管他了!去指挥那边!” 本来还能勉力支撑的护盾随身体倾倒瞬间破碎,取而代之的是…… …… 清理堵塞的白衣之人的工作,其实颇为枯燥。 但万幸的是,可能正是这种清理让白无一感觉爬上自己脊背的眩晕感停在了一个恰到好处的程度,既让他能充分地感受到恶心难受,又不会让他失去大部分意识……太好了,这可真踏马适合把这种恶心的感觉咬到嘴里细细咀嚼。 随着时间的一点一滴过去,白无一明显感觉得到自己清理的工作在变得越来越费力,一开始他只以为是自己身体状况在飞速下降,直到某一瞬间,他如之前动作一样猛地伸出手,朝那些烂泥一样的白色之人身体之间狠狠扎去……却并未轻易将其分割穿插,而是指甲给崩裂了一小截的时候,他才明白: 这些白衣人变硬了。 像是黏液被风干了一样,这些白衣之人先是变得浓稠,后来干脆已结出了一个又一个石子般坚硬的小尸块,这些尸块和其他一切还活着的人彼此勾连着,让白无一想起了伊藤润一的漫画《漩涡》中的一幕场景。 这一无比琐碎又扭曲的生死纠缠加重了白无一工作的负担,毕竟推拉靠后方王玥提供的搀扶倒也算得上轻松,而要破坏这些固体,是必须靠他这直接工作者的。 嗯……也许他可以靠这些凝结的硬块反而加快些效率,但不是直接用这种零碎的形式。 白无一选择了先继续清理较软的那些白衣人,刻意通过这种清理一边拍打一边将堵塞的众人进行着陶艺般的塑形,直到那所有僵硬身躯彼此紧挨,形成一条纠葛的长线,直到原本颇为膨大的白衣之人,此刻已被白无一搓揉成一长条圆柱体…… 第40章 文化特色:狼人 “王姐……” “……嗯?” “我一会……手臂会抽一个很长的东西出来,你配合我一下……把它尽可能,全须全尾地拉出来。” “好。” 语毕,白无一忽然抓住一只位于残留白衣者前方的僵硬之手,随后,像拽住了一根铁锁般将其猛地往后扯。 “哗——” 一长截彼此死死纠缠的僵硬之尸被白无一一下扯到了火光下。 而同样被扯出的,还有大量还未僵硬的白衣之人,它们之前就充分展示着自己的粘腻,如今因这黏腻被带到这个地方来,也倒不是什么稀奇之事。 真正应该稀奇的是白无一居然能把这样的庞然大物拽出来,但明眼人都知道,拽动那一长条纠葛死尸的人并非白无一,而是一下便将其迅速举起的王玥,白无一所起到的不过是一个安全钩爪的作用罢了。 而就在这一长条死尸脱出之际,白无一忽然感觉身躯一松,意识似乎恢复了清明。 “好像没……” 然而这样的清明没有带来多久惊喜。 因为随着一种奇怪的抖动,本来漆黑一片的仓库门中,似乎传来了一种奇怪的细碎响声……且越来越近了! “跑!” 白无一的喊声刚刚落出,他便看见就了一片铺天盖地无法阻遏的苍白。 那是铺天盖地的白衣之人。 和之前凝固者不同,此刻的它们呈现半透明的状态,几乎可以看见对侧黑蒙蒙的天空,看似轻盈,但数量庞大,有一瞬演变为山洪之势。 它们。 既从下泄。 亦从天来。 无孔不入的重量…… 会把这下面的非力量能力者砸死的! “蹲下!” 来不及做出任何思考,王玥在事态发生的第一时间将白无一放了下来,随后弓身护在身前,而负责徐州的张强则一下便似乎消失在了苍白的人海之中。 白色人影依然滔滔不绝…… “徐州!” 而天上,一道赤红也在这一刻好死不死地正巧飞来,在目睹这一幕后目眦欲裂地发出一声呼喊。 几乎毫不犹豫地,她翻身下剑,朝着张强徐州二人消失的方向落去并斩出一剑,苍白人形于剑气下化为一摊油水……但这并于事无补,因为,现在所冲出的那些单薄的、半透明的、近乎流体的白衣之人——它们本来就好似拟态为人形的油水。 而白无一这边,即便已经被王玥护在身下,他依然能感觉到那些白衣人在自己身上击打出的可怖压力,简直就像一条瀑布……把他和王玥都往下方接近大口的方向不断推进着。 王大姐发出痛苦的呼吸,这呼吸中混杂了水声……那些半透明的白衣之人在打在他们身上后便彻底碎裂为白水了,而被水如此淹没又无法上游……这是会窒息的! 上方的岳清让一把剑扎着红衣有司的衣领直接朝主祠飞去,自己则依然在徐州彻底消失的地方,她脸色苍白,拿剑的手都在颤抖,瞬间索性如捕鱼的海鸟般,以前所未有的奋不顾身之势要扎入这一片白海,但此刻…… “徐州被张强带着钻井逃离了,目前是状况最安全的一个,岳小姐,冷静,收剑然后去主祠。” 专家组的声音极度冷静地传到了她的耳畔: “因为白选手他们在位移,且下面视线很差,地下的张强无法找到他们俩的具体位置,因此我们让他直接在大口附近升起了土墙作为一定拦截,你现在冲进去……是在增加变数。” 由于事发突然,专家组的提醒只晚了那么一秒钟,岳清就已经如离弦之箭一样带着强大惯性冲出去了,但听到指令的她选择了立刻拉剑。 但就如落地飞机,发势愈猛,则惯性愈烈,她之前几乎将剑驱动到了极限,此刻再想挽回自己极限,便亦绝非易势,何况还有那白衣之人与四周牵附于她,即便一触即溃,到底是让飞剑又多了几分下坠之力。 岳清。 进行了两个操作。 如果这里是一般副本的话,她会选择直接弃剑,使用另外一把依然放在手边的剑来直接反向脱逃。 但之前建筑一系列的不稳定,以及风户之事,都在告诉她——场地破坏可能带来新的危机,当前局势已一片兵荒马乱,飞剑下落,说不定会直接伤及下方运枢长道,变数之大不可估测也。 于是,她依然启动了手中飞剑。 但脚上,则并未完全弃剑。 她一边驱动着那把被白衣人纠缠着往下落去的剑自身往反方向返去,一边身躯一挪,将自己如一条绳索般腾空,一手持一剑,将两剑的强大冲击力彼此抵消。 ……换到刑法,这简直就是如车裂般的酷刑。 “切……没用的东西!” 在浑身肌肉的呻吟中,岳清进行了辱骂,她厌恶地注视着自己身躯的颤抖,又加了一丝力,甚至企图抬起脚踢一脚那把往下栽去的剑。 她的脚上满是诡异npc的尸体,前方后方之剑上更是如此,那一片片碎裂的尸块泼溅到她红色的长裙上,甚至把其上鲜红染得淡了一一些。 而这一刹车…… 则在她看见一道亮绿色马甲的瞬间抵达了决断之刻! “……咳咳。” 王玥听到了头顶传来的声音,于是勉强抬头去看,却看见岳清被剑与白水牵扯着向她流星般刺来。 她想挣扎和挪位,但四周白衣之人却让她连动弹也动弹不了一下,下方的白无一也是无力回天…… 难道占卜真要就这么成真了吗? “草——” 但这时,那红衣女子却从喉中撕裂出一阵沙哑的辱骂,旋即双眼攀上一层血丝,双臂发力,将那翱翔双剑硬生生掰动的同时…… 一把剑从主祠方向雷霆般射了过来。 它竖着、以与折返之剑几乎一致的方向朝红衣女子飞了过来,接着重重以剑面拍在她的身上,两剑之力终究大于一剑,于是岳清终于如断线风筝,在触及王玥的前一刻猛然倒飞出去,直接被顶在了半空中随后重重摔向地面。 哗啦! 岳清的倒霉运气倒是帮助了张强。 钻井能力者此刻终于得到定位,于是着急忙慌地先给王玥和白无一先打了个洞,让两人掉了下来。 “这地下也白能久呆。” 一贯有点松弛的中年人此刻也面色严峻: “上面有水,下面没气儿……而且走不脱,这里到处都是那些红衣服的人管子。” 终于恢复了一丝意识的白无一抹了一把脸,随后勉强睁开眼睛……很遗憾,他是个普通人,没有张强那样对泥土的特别观察能力,所看见的也只有一片漆黑罢了。 第41章 文化特色:烈火无意焚青松 …… 在观察着张强那边的专家组则不然。 “……这附近本来就是丰富之地,恰好卡在这里面,也并不奇怪。” “岳清把人已经送进主祠了,仪式应该会进行,运枢之灾不会长久,这里面虽然空间狭隘,倒也不至于几分钟都没法支撑。” 在直播屏幕上,张强所看到的一切都被清晰展现了。 在白无一等人身边,几乎已经随其呼吸而轻轻起伏的,是一根根极为狭窄、几乎不能通人的细长管道。 比起蜘蛛网还要更加密集,脆弱却又可怖,宛如透明橡胶一样的材质又软又薄,一旦泄露,不说张强的钻井无法通过这种特殊材质了,就算能,那里面的东西也会一泄而下,造成新的危机。 管道中的景象,张强无法看见,但之前钻井成功的一瞬间,他便已清晰看见其中密集无比的画面。 那是一个个仰躺着、面盖斗笠的红衣有司者。 它们简直如一个个将要呱呱坠地的婴孩般被挤压着前进……一些体质稍微薄弱者,便被这挤压直接变为了一片碎尸,鲜红从它们破碎的尸骸中扩散出来,浸染到其他还完好者身上,而完好者,则做梦般发出笑声。 ……即便里面的人不是这样梦游般态度,在感受到挤压的一瞬间,恐怕也完全无法折返吧,毕竟如此狭隘的通道禁锢下是一根手指也无法动弹,而前后又都是裹挟着其前进的人。 无论如何,它们只能这样单方的、永远地、前进下去。 …… 啪嗒。 岳清在身躯停住的一刻让剑自己进行了悬停。 她自己则终于让严重拉伤的手臂松开了剑,如鸟一般栽了下去,身体重重砸在了漆黑一片的土地上,竟然也砸进去了几分。 她落到了大口下面一些,还未到运枢口的一处谷丘之地前端,身体除剧痛外已毫无知觉。 “……废物。” 二话不说,岳清原地起身。 她不留给自己哪怕一丝一毫休息时间,立刻站起身来,用下巴操纵着飞剑又要把自己往主祠运,只是她双手皆已重伤,失去双手,平衡本身便已受阻,而剑与脚下又满是黏液,于是跌倒一下,把剑往土地中轻陷几分,无视,继续以趴姿上剑,又要往前赶。 但。 以为占卜已经成真的岳清,此刻才能当真被称为无意吧。 因此,当她身躯往下跌去的一瞬间,剑身又往下沉的一瞬间,面前大口忽然应声怒张的情况,无论是谁都是没想到的。 “……什……” 以及这忽然怒张的大口中,如火山一般喷发出的无数恶臭淤泥…… 也是无论谁都没想到的。 …… “岳选手的剑触碰到地面的一瞬间,上面大口处忽然爆发了一大片淤泥……并且,可能具有毒性,因为它正在腐蚀地表上的土地,并朝你们接近中。” 得到这个提示的一瞬间,白无一就感觉到一阵头皮发麻。 而当他把这个消息急匆匆传递给其他人以后,一股更加可怕的刺激酸臭味更是令人有些绝望地渗进了张强所打出孔洞,在他们身上“舔舐”。 “这……” 张强也在听见这提示的一瞬间整个人就顿住了,随着一阵细微的颤抖,一滴散发着恶臭的淤泥已朝他头顶滴落了下来,随后一丝被酸液腐蚀的剧痛伴随着无数滋滋声一起浮现。 腐蚀或许还是次要,更要命的还是那股几乎能直接让下方众人晕过去的臭气,这已经不是什么焚不焚青松的事了…… 继续拖下去,就是集体阵亡! “怎么回事……” 晕倒的徐州这时也被滴落的酸液滴醒了过来,他睁开眼,一脸懵逼地看着脸色难看的众人: “这里是哪?发生……” “我现在立刻进行部署,专家组和我保持联系,若觉得我决策不妥立刻反馈。 张大哥,你现在是我们唯一的机动性,你准备开始挖洞吧,尽可能先往上再往下,避免酸液沿着钻井管道跟在我们后面,你先挖,不要管那些红色管道了,哪怕真的中府出事也比现在死掉好,” 白无一一边继续保持和专家组的联系,一边急促进行着逃亡布局: “总之必须先脱离酸液腐蚀的范围,并前往地表,王姐,你是力量型选手,你需要接替张大哥,切断和抬起他无法钻开的红衣人管道,将它抬起或者、压扁,别撕碎……里面的红衣人克制我,漏出来我会死,让张大哥可以继续施展异能,徐州。” 当被白无一叫到的时候,青年愣了一下,但很快直了直身子,在一片漆黑中和完全看不见的对方“对视”。 白无一没有谈任何关于岳清的事,只是给出精准指令: “请你占卜,用最精准的版本,算出我们可以逃出去的路。” “……好!不过我这签可能需要分阶段……你们到时候听一下!” 徐州立刻忙不迭开始抽签,那朵巨闪无比的佛光又一次闪烁在了他的面前,照亮了青年满是汗水的脸与颤抖的双手,一根签从筒中落下,而他拿到这签时,看也不看便将其扔进佛光燃烧殆尽,随后,那佛光变成了火光,火光则扭曲成了一段又一段密集的文字: 【时三步,东大凶西大凶南大凶北大凶,东南死西南死东北死西南伤,上伤下死,诸事不顺。】 “西南!往上!三步!” 伤就伤,只要不残疾,不死亡,一切代价都是可接受的! 随着白无一一声呼喊,张强立刻开始行动,由于三步这一精确的限制,他甚至不敢动作太大,在索命鬼般可怖的滋滋声与剧痛下,众人只能如蜗牛般缓慢地前进。 滋滋的声音久久回响,路上,一大滴腐蚀的淤泥就这样鱼贯而下,直接滴在了王玥的肩膀。 三步之后,又是一卜,一卜则再如何迅速也需耽误,又是几秒,又是缓慢的前进,直到…… “挡住了!完全过不去!” 在最前面进行突破的张强停住了动作,以有些咆哮的声音朝后面喊,而王玥则瞬间顶上。 “上面,给我钻一点空隙。” “好。” 虽说是好,张强的心情可算不上半点好,他往上小心翼翼地贴着那该死的小管钻了一点过去,随后马上漏出另外一条小管,和里面发出嬉笑声的红衣人撞了个对面。 他吞咽着似乎已经泛酸的口水,继续努力开挖,开什么玩笑,他本来就是一线钻井工人,高压气体、危险化工还有那该死的地下水流之类的变化他又不是没遇到过,难道就因为这次的场面是副本,用的工具是异能,就胆怯了? 第42章 文化特色:脏话连篇 一个精准的空腔在他的操作下被精确无比地展开,随后王玥的前进与一声怒吼,把那根挡路的小管和上面小管按压在了一起,里面的嬉笑红衣应声而碎,管道也因此发出呻吟,但到底将那碎裂的尸块脆弱包裹其中,没有泄露。 王玥闷哼了一声,直到所有人都跨过这一条被开出通道,她才放下沉重负担喘息着前进。 一群人就这样继续前进。 滋 滋。 不知过了多久,自己溜到后面靠后背为众人遮蔽的白无一已经感觉自己快要失血到晕过去了。 徐州的占卜却在一点点变得松弛,四方已不再除一面外全都为死门,而且陆续出现了适合躲藏的杜门,而当他们继续往上一段时间后…… 【时百步,东大凶西大凶南大凶北平,北则为惊,西北死,东北伤,上生下死,诸事不顺。】 “百步?” 徐州愣了一下,但还是选择了指出惊门的方向: “往北上方走一百步,惊门会遇到让人恐慌的事,但相比必然死伤还是好多了……” “……” 张强已经没有力气回一句好了,他勉强睁着眼睛,朝徐州所说的方位钻去,而下一秒…… 划啦。 “恁娘的……退退退退退!” 半截红衣人所在的管道出现在了众人面前,而更为令人惊骇的,则是它已经泄露,无数鲜红的红衣人尸块擦着那管道往外不断泄露着,对其他人来说,这可能没什么。 但是对金属的白无一和木属的王玥来说,这简直如逼近的岩浆般可怖! “不退!” 这时,白无一突然喊: “占卜结果可信,我们不能变更方向!前进!泄露的速度很慢,不会直接淹没我们的!前进前进前进!” “……这……” 张强脸色有点变了,但王玥拍了拍他,主动站到最前面去了,而徐州也跟着她一起往前前进。 “张先生,信我!如果出事,我赔各位一条命!” “嫩奶奶个熊的……嫩狗日的赔得起个鬼,进就进,说那么多屁用没有!” 如此情景下,张强再也没法保持哪怕一点所谓文明的礼貌,他几乎是发了疯一样怒骂着,手中异能却是一瞬间变得更加声势浩大,钻机刺耳的尖叫盖过了一切泄露的水声和腐蚀的凄鸣,将泥土如豆腐般切割,他往上发了狂似地钻着、又钻着,手脚再也没有颤抖,制造出的空腔在众人路过瞬间便被红水所淹没,许多红色人影也从那泄露的空洞中钻了出来,似乎伸出手,要去抓住逃亡众人的足根…… “嫩狗日的俺真是倒了八辈子霉才被选到这个勾石副本里……等出去外先把嫩八代祖宗都日了,踏马的、踏马的踏马的踏马的!” 啪! 一百步已经用尽,然而,大地依然厚重,后方红衣依然上涌,不见一丝脱离的曙光,张强怒吼着,把手朝依然毫无变化的土面猛砸过去,发出巨大声响……但这次他却把异能撤离了,于是得到的只有一双被敲出鲜血的拳头,和一面依然完好的土墙。 红衣人上涌着爬到了白无一的脚边…… 然后。 “……” 他们忽然变换了形态。 就好像那些堵塞在仓库中的白衣人一样,这些红衣人随着一百步的时间似乎忽然变换了形态,同时一起变换的还有他们破碎的肢体。 他们变得更小,同时也变得更加灰暗了,如一群婴孩般露出安详微笑安静地蜷缩在一起,把后路堵了个严严实实。 而这个堵塞。 “咕噜噜……” 不止是对白无一等人的,也是对后面红衣人的。 “……” 一片死寂。 唯一一个被淹了点脚的白无一,缓缓抬起腿,将鞋底从那一片稳固而僵硬的红衣人中间抽出。 然后。 似乎一切依然安然无事。 “……呼……” 本来一直持续工作的张强一下摔到了地上,简直就像被抽干的尸体一样,瘫软了半天,才在王玥的搀扶下战战兢兢举起手。 “妹子……他们白追了?没事了?” “没事了,没事了……” “呼……哈……” 张强闭上眼,深呼吸一口,眼泪从他有些黝黑的面颊上滚落下来,随后像是睡着一样又瘫了下去。 而此刻,徐州则继续维持着金字的变动,金字照亮了他平静的表情与被咬破的嘴唇,在众人面前清晰照出: 【时五步,东平西吉南平北大凶,西为休门,西北开,西南景,上生下生,九死一生,终得超脱。】 “我曰你仙人的终得超脱……” 背上也是一片剧痛的白无一学着张强骂了一句,随后轻轻拍了拍瘫倒的张强: “走吧老哥,快出去了,等出去了,你想日哪个的八代祖宗都成。” “……嗨呀这……” …… 低俗笑话且不管,等白无一等人真正从地下钻出来的时候,才发现地面上并不是他们以为的平地。 确切地说,他们其实是在仓库不远处钻出来的,毕竟总在打转转,看似走了很远,实际原地转圈。 四周一片狼藉,暂时风平浪静的腐蚀淤泥大片大片涂布在这片大地上,发出难闻的酸气。 而面前则是一身狼藉,瞳孔收缩的岳清。 “……我……” 她站在一片光洁的仓库前方,看见众人出来的时候,眼睛先是亮了一下,随后又黯了下去,特别是当看到徐州时,更是别过了头。 无论如何,她还是走过来,把剑也招到众人面前。 “我惹祸了。” 岳清支撑着残破的身躯开口,随即,她抬抬下巴,把剑放到了除徐州外每一个被她殃及的选手手中: “需要我如何赔罪都行……不对,这样也是在公众面前逼迫你们,算了……我还是自己来吧,先赔肉,剩下等出去再说。” “你的情况专家组转告了我们,” 好吧,圣父或者说好人还是白无一来起个头,毕竟非要说虽然被殃及池鱼,但白无一对这事的感受也完全如他接下来所说话语一般: “莫名其妙,不是说你,是整件事都莫名其妙,你想避免也不可能吧……不过具体来说,我还是不可能完全谅解你。” 规则里有这一难吗? 白无一几乎是想破了头皮也想不到,所有跟大口的有关的规则都不曾有这么一难描述发生,运枢之劫虽然凶险,但也跟大口毫无关系……难道这就是那一句模糊的大凶? 不对吧? 第43章 文化特色:嘴梆硬小姐 “爬爬爬,嫩以为伤了自己就能跟俺们赔罪了是吧,自己受伤,一会儿要嫩干活就有理由不干了是白是?还不如赶紧去养伤,一会儿多干点活……” 张强气鼓鼓地说着,抱着胳膊,话里有掩盖不住的怨气同时却又泄了气,半晌,他又抓住王玥,把她推到前面: “嫩王大姐因为嫩差点死了嫩知道白?一句惹祸了就完事?道歉!赔礼!真心真意低头!” “诶……” 王玥被推出来的时候颇为被动,但真正到前面的时候,她反而平静了下来,看着一点点把头低下去的岳清。 “妹子,你是该好好道歉,” 中年妇女走过去,并不搀扶起岳清,保持着一种俯视的姿态: “我听白小哥说了,你这事确实莫名其妙,也确实没法防备,但是,无意识做的错事,只要伤到了对方都该道歉,赔礼,当然也要,我也会收,物质和精神上的道歉都是要有的,这样才是弥补关系的正确方式。” 说罢,她伸出手去,轻轻抬起岳清已经毫无力气的双手。 “我看你这站位,刚刚内仓库,应该是你守吧?你这手啊……哎,可惜了的,多好一双手咋成这样子了,你把自己折腾成这个样子,谁说你是故意的,我第一个揍他!但是再不是故意的,也要表达出来才行呐。” “……无论如何,我做错了事,我确实对不起各位所有。” 岳清还是硬邦邦的,不过在场各位都有点习惯她那种怼全世界一样的语气了。 现在这种弯下腰,老老实实服软的样子对于这位过于冷硬的孤狼女子来说已经是极大进步,以至于白无一等人居然产生了一种莫名其妙的感动感。 “既然各位现在无法决定,那什么时候想到再告诉我吧,我说话算话,绝不食言……只是,还请尽快使用,毕竟……” 她顿了一下,最后又朝众人弯了一下腰,朝主祠疲惫地离去了。 后方的徐州也走上来,面对众人低头。 “虽然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总之,对不起各位!我会跟小清一起补偿各位的……只希望能多为大家派上一点用场……” “你是跟我们一样被困下面的,还是帮我们指路出来那个呢,没必要跟她一起道歉。” “不。” 徐州坚定摇摇头,青年抬起一张温和英俊的面容,以一种清晰的语气说: “我喜欢她,所以想跟着一起承担罢了。虽然……” 他住了嘴。 最后,他也什么都没说,随后一点点往主祠走过去了。 …… “……这次事件,其他国家都完全没有发生。” 当一切终于平息以后,坐在会议室的众专家组也是长出一口气,随后瘫在了办公椅上。 马杰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有些哆哆嗦嗦地报告着目前的情况: “但运枢之变则是所有副本,无论文化的公用必然事件,风户那边,凡是调查到了类似地点且在场的国家也都收到了那一句信息……其他一切变量都确认无异的情况下,只能认为是岳清小姐当时落点,可能有什么隐藏机制被触发而导致的了。” “这个岳清……还真是会惹麻烦。” “也不能这么说,她这次危机出的力也不少,这次失误也有我们传达信息不及时的原因,功过相抵吧。” “一秒钟要怎么通知……虽然这诡异副本信号无延迟吧,但人的神经也有延迟和反应速度啊,我们……” “好了。” 陆笙拍了桌子。 全场静下来,等她发声。 “目前最重要的,还是把我们已经总结出来的消息尽可能清晰地告知所有选手,目前看提示次数的话,最适合的提示对象是徐州无疑,但如何将这种图表才能完全清晰表达的信息告知的方法,以及……最麻烦的,我们对下方管道了解依然不够,没有办法确保选手顺利抵达主祠后方这一点,你们有解决方案了吗?” “目前我们基本可以确定的,进入主祠的第一人,恐怕只有岳清选手。” 柯雪接过话,把议论完全重归正题: “其他选手……按照目前成分来说的话,进入主祠会造成的影响是毁灭性的,甚至有可能造成整个副本立刻死亡,毕竟根据观察,他们的对应……” “我不确定。” 徐州那边的专家进行了反驳: “npc颜色虽然的确对应一些物质,可那不是单个物质,而是其五行属性所对应的所有物质,不然清浊堂的蓝衣人跑到大口出来,这还得了?而且其他有司之前解决危机的方法也是直接到主祠里面来进行仪式,而若僵硬按照一种成分计算的话,这里早就乱套了。” 柯雪:“是,我是说目前确定肯定不会出事的只有岳清小姐,只是她伤势颇重,一人前往主祠若遇到什么危机也可能力有未逮,现在局势随时间恶化,下方管道,也已经出现受损情况……虽然这般毛细出问题的可能性比较小,却也不是可以忽视的。” 王玥组专家:“现在插管被撤走,接下来情况恶化得只会越来越快,也是这边情况可能不是最差那种,不然几分钟所有人怕是就要死绝了。” 徐州组专家:“徐州也许可以陪同岳清进入,以他的属相来看,进入主祠应该是再正常不过的情况。” 岳清组专家:“赞同,他的占卜也能解决一些堵塞或者迷路所导致危机,只不过徐州似乎也没有自保能力……是否再加一位王玥或者张强一同?” 王玥组专家:“王玥选手不大可能参加这次行动,她的属相……我无论如何也无法想象出其相关之物进入主祠的情况,各位大师觉得呢?” 玄学专家:“主祠未入五行之列,为心神所属,不好以我们这边为主。” 张强组专家:“呃……那、那我们也是这样,土……要真进去了,那估计不止三天后了吧?” 陆笙放下联合组长的牌子,拿起一组组长身份牌,进行讲话: “白选手理论上可以一起进入,但白选手会被红衣人所伤,需要进行一些保护,且目前受伤也不轻,自身武力防御可能性较小,若接下来谜题凡依智力进行,那没问题,若需要废体力,恐怕我们只能再待修养了,柯雪。” 她说到最后一句,忽然把眼静静盯向一旁的白衣女子。 “你是我认为这方面最值得信任的专家,你认为应该让白选手去吗?” 第44章 文化特色:解 “……” 柯雪拿起圆珠笔,无声在桌面上敲打了一下。 “……可以去。” 最后,她肯定回答: “但为免万一,除了让岳清、徐州两位充当隔离带外,还是取一点苦药为好,中府与主祠之间若有不会直接让人丧命的阻碍,需要体力解决的,多半就是苦药所解之物了,岳清选手双手不便,但剑还能用,其实也倒并非毫无自保能力。” 岳清组专家:“苦药怎么可能进入主祠呢?” 柯雪:“是不能,所以才能带,岳清、白无一、徐州,三人所代表之物都小,因此可以进入主祠后方,而苦药则大,若它真被带进去了,对主祠无疑是一场浩劫,但理论上它会卡在屏障外面。” 陆笙:“既然这样,便由这三人进入主祠后方进行探索……但我必须提醒各位,五行之灾中,唯最严重的火灾至今还未发生,而一旦发生,无论主祠还是副本中任何边边角角,都必然被殃及。 而到时,根据人员调度,王玥、张强二位……就成了我们全组人员性命所系了。” …… “我们在一个巨大的人体上。” 主祠中修养的徐州在得到提示之后,先是大为惊讶,随后用香火在地上画出一个偌大的带方格人体,为众人讲解: “中府是心,运枢是肺,运化是脾,苦药是肝,清浊是肾,主祠是脑。 龙国古代医学将五脏与五行匹配,情绪亦与五行匹配,分泌物质等等亦是如此,按照五行之列分别列出,顺序便是这样: 心为火,其主(有司)血脉,因此凡有血脉尽皆为火。在志为乐,因此中府有司都是一张笑脸,且按照规律不断挑动,而它的液体代表(从者)是汗水,这个,我们目前完全是没有遇见过的。 肺为金,其主气司呼吸,因此呼吸之物都是白金。在志为忧,那些漂浮的人,可能有一定程度参考了肺泡,因此每逢呼吸便竭力撑起和压缩自己,利用压力产生气流,开窍为鼻,所以那两个仓库就是鼻子和鼻孔……而插在里面的圆柱体,是导气管,目前已经被撤走了,在液为涕,那些从运枢长道(呼吸道)中出来的,就是人化的鼻涕……” 伸手去处理过那些玩意儿的白无一有点麻木地点头,问题不大,反正他又不是唯一一个沾了那些玩意儿的人……你看,被淋了一身的徐州现在不也好好的吗? “脾为土,其主运化……所以才叫运化室吗?在志为思,因此运化的有司都一副平静思考的样子,脾脏是最大的淋巴器官,具有免疫的作用,所以在那里的人也都是黄衣卫士,手持长刀,砍杀的则是衰老或者生病的红细胞,也就是火属有司……现在的小清过去肯定会有危险吧,除此之外它还有储血和一定造血功能,发炎以后可能会膨大,开窍于口,在液为涎,大口出来的黄人都是清口水。 肝为木,其主藏血和疏泄功能,在志为怒,所以里面的绿衣人都青面獠牙的。肝是消化解毒器官,和胆的关系很深,像是身体里的药堂一样,所谓苦药就是胆汁……诶不是吗?可能只是胆叶酸?总之就是差不多的东西,所以确实是苦药,开窍于目,其华在爪,在液为泪,景明出来的就是眼泪。” 说着说着,徐州长久地顿了一下。 他的表情开始扭动,具体来说,似乎对于自己接下来将要说出的话感到悲痛欲绝,却又不得不说,于是过了许久之后,才宛如放弃一般长长吐了一口气,把话清晰说完,顺便把下面的图也好好画完: “肾……为水,其主……生长生殖之类的……在志为恐,除了生殖……它算是,人体新陈代谢的一个……重要器官,开窍于耳和……二阴,在液为唾……” 一听就知道徐州没跟之前转述其他一大堆一样把专家组对清浊堂的描述完全说出来。 但是吧。 他这行为属实情有可原,不如说,刚才张老哥还在那边坐着啃苹果,等听完他最后这么一段话之后,张大哥就默默放下了苹果,再也吃不下了。 好消息,清浊堂的水池不是答辩。 坏消息。 是小便.jpg 我勒个重生池啊,怪不得那边一股子恶臭,这踏马是到人体骚气源来了,也得亏古代人还有点想法,没把大肠真就当五脏之一,不然那画面……啧啧啧。 话说,白无一好像之前还想着带一些那水池样本回去,感谢其他两位同行制止了他的随手捡史行为。 徐州:“斯……” 白无一:“别紧张,这不咱们还没碰那玩意儿吗?这样看来,景明应该是眼睛,风户就是耳朵,而景明风户可以知道接下来会有什么主幕色泽变化,是因为主幕色彩变化在一定程度上就是有所听所闻引起的。” 王玥:“内景明如果是眼珠子的话,那要用它占卜,是不是从那个缝里面看或者把那缝直接撑起来啊?” 白无一:“应该就是了,不过这地缝看起来非常沉,怕不是轻易能够撑开的,现在景明又被眼泪这盐水所浸泡,我们所有人里只有作为水的徐州可以溶解稀释盐,因此完全不受其害,怕是很难撑开眼缝了。” 岳清:“我可以用剑。” 白无一:“……别用剑撬这种东西,会断的。” 徐州:“风户那边的玉石墙面应该是耳膜?那被碰到会感觉惊吓也是很正常的……龙国古代医学讲究情绪也要中庸,怒伤肝、喜伤心、忧伤肺、思伤脾、恐伤肾,长期持久的情绪会让对应器官受损,而我们所在人体,似乎对于情绪的控制能力很弱……” 白无一:“与其说是很弱,不如说是没有,大脑是思维、情绪的主要所在,它的职责如此,那么所谓大脑有司,应该也就是这东西的化身,现在根据规则,大脑有司三年前就不在了,换句话说,大脑的思维三年前就不在了,加上呼吸管之类的东西和风户里的信息…:” 白无一顿了一下。 白无一:“我们有可能在一个昏迷的人化身体内,这还是最好的一种情况,具体来说,我们在一个至少失去了三年意识的、家里没钱选择了放弃治疗的植物人身上。” 第45章 文化特色:局外局内 岳清:“那么那所谓的还可以挽救,就是说这个植物人还有可能醒来?” 白无一:“是,虽然我们目前需要解决的问题不少,但看这具身体的情况来看,这位病人还完全算不上脑死亡,心跳和自主呼吸能力都还是有的,甚至还具有一定对外界情况的认知能力,不能说完全不可能醒。” 岳清:“但可能性也微乎其微。” 岳清说着泼人冷水的话,不过必须承认,她说的是对的。 据说植物人若是睡了一年以上,醒来的可能性就微乎其微了,三年……这已经基本可以宣判死刑了,甚至就算救活…… “……” 不,这不是现在他们该考虑的事,白无一一下按住自己容易无限延展思考的大脑,将这一切完全只当一种游戏副本设定处理。 白无一:“不,是一定可能醒来,规则说了这三天体内肯定能有挽回主祠有司的机会的,所以我们唯一需要做的就是把它们找到。” 徐州:“专家组那边已经给了我们具体的职责安排。” 张强:“俺倒是挺赞同这安排就是,不过,现在俺们都一身是伤,特别是俺手也快废了,可以的话,能白能稍微休息一会儿?让俺困一觉?” 白无一:“我也觉得稍微休息一下比较好,主要是我觉得真把那脑子找回来叫醒了也会有一场恶战……你想想,这植物人一觉醒来发现自己睡了这么多年,还变成这个样子,不哭不吓也是神人了……按照规则:‘主祠之变,变不可察,势不可小,时不可估,大祸之矣。’,之前没有发生过是因为主祠有司没了,现在叫醒我估计一下就要整个天翻地覆。” 张强:“那……让我、王妹子、徐小哥先去把那些对应的人带主祠那边先等着?” 白无一:“虽然理论上不是不行,但我感觉没必要,你们这一带就是三队人马,到时候徐州还得跟着我们走,两个人管三队人马真不一定看得住它们哪走那里,万一这些npc走丢了,那按照人对地点的影响怕是马上新的危机就出现了。” 张强:“也是……” 总之一切的攻略计划似乎随着副本真面目的揭晓便水落石出,不得不说,这是目前专家组最c的一次副本了,选手们更像主要负责收集情报工作,谁先能给专家组提供更多的信息,谁就能尽快帮专家组破解真相,以及定位所有建筑场所的真面目。 怪不得这次全招一个国家选手的同时对于提示次数还是没有哪怕一次限制,对于过分牵扯专业词汇的谜题来说,外界智库可谓是保证公平的必要条件。 “在休整之前,我还有几个问题。” 就在大家都觉得差不多讨论完了要开始散会,稍作休息之际,岳清却是又发出询问,拉住了众人。 红衣女子举起手,伸出两根手指,先按下一枚,问: “是两个专家组还没给出解答的问题,第一是:就算我们抵达了大脑,既然是植物人,就算脑细胞没有完全死去,想必也伤亡惨重,而我们之中,目前并没有哪怕一名专业医生——就算有,恐怕也很难解决脑细胞死亡这般困难的问题,这样看来我们过去以后莫非是要找到本就还活着但处于沉睡中的脑细胞?一个是具体怎么找,这个我倒是有点眉目,另外一个,则是要怎么叫醒?” “我们这次进去的主要目的还是先探查一下情况,至少我本人是这样想的,如果不进去,那么我们连那些脑细胞到底是个什么状态都是一无所知,治疗更加无从说起。” 这个时候白无一便不再进行保守的决策了,总要先探探路才知道接下来能做什么该做什么……何况,按照规则所说,此刻不探路接下来要前往主祠后方乃至于其他一切地点的路途都只会越来越危险。 于是他平静说着: “至少先由我们当摄像头,让专家组那边专家会诊一下……如果是副本内机制的什么障碍堵住大脑了啊之类的危机,看了以后也就能解决了不是吗?” “第二个问题,” 岳清把话题延伸下去: “我之前到底是如何诱发的那场异变……无论是规则还是专家组,都还没给出解释,是否是五行问题?或者是我不小心触碰到了什么器官?这个问题不解决,也许我还会重蹈覆辙。” “除了主要器官以外的其他区域,都是一片黑色,即便是有建筑也无法轻易进入,” 徐州接过话说: “副本地图虽然和人体器官有一一对应,但只是区域意义上的对应,在比例、具体形状上,其实都有相当变形,按照位置来说,小清之前碰到的部位是喉咙,可能很不巧碰到会厌软骨之类的地方也说不定……总之,要确认具体是什么原理,还是有点太难了。” “理论上来说我们还有一处资料库完全没调查,” 白无一听完徐州的话后,一边朝一边墙面踱步一边摸着下巴说: “主祠,理论上是有存放的典籍的,既然我们已经知道这里其实是大脑,所谓典籍也就不大可能是真正意义上的书,可能更属资料或记忆一类的东西?植物人又不是天生没有意识和人生经历,可能从其记忆中能得到些东西吧。” 岳清:“但记忆也是情绪,查询的时候也可能触发危险。” 白无一:“是,所以外面的人的任务担子也很重。” 徐州:“啊,其实,专家组还说了各个器官出问题在外界也可以看到的征兆,比如肾脏就是,其华在发,所以毛发、或者说那些植物如果出现问题,就是肾脏出了问题了,心在面、肺在毛、脾在唇、肝在爪,这样蹲守在外面的人就不一定需要蹲守在主祠这边,效率会高点。” 白无一:“是,不过要完全确认恐怕还是要在主祠,毕竟要是它们在这方面的变化明显我们不可能现在还没怎么注意到。 现在基本所有器官通道都有所迟钝,我们要进入或者请里面的人出来,可能需要借助别的通道,徐州,你目前身体状况最好,就麻烦你在休整期间把专家组那边给的,关于每个器官的特征——特别是关于功能、五行以及开窍、甚至于其华在什么地方,所代表体液又是什么写出来,越详细越好。” 第46章 文化特色:最后的安顿 徐州:“明白。” 这样的部署结束以后,一切也便似乎进入了最后的结算阶段。 白无一做了一个挥手的动作,让这次漫长的揭秘与战术部署会议彻底完结,接下来,他们便分享了最后一些留下的贡品,决定无论如何至少在最后过一小段安稳时间。 白无一让岳清用剑在外面收集了一些白色的、缠绕在黑色草木上的厚重布条,现在他已经知道这些东西大概是包裹住病人头顶的绷带了,理论上缠绕绷带是要剃发的,也不知道是没剃还是长出来了……不过现成的工具,他总是乐意利用。 他就这样借花献佛,帮张强、王玥、岳清都做了一些简单的包扎,用王玥大姐的头盔配合贡品用的盘子一起搭建了一个小蒸馏器,去眼睛(景明)那边带了些之前无法解决的盐水,将其中盐分和水分离了,送给其他人几乎每人一杯热水后,看着他们在完成自己担负的工作后安然睡去。 白无一没有入眠。 他只是依然自顾自地坐在简陋的炉边,一边看着黯淡燃烧的火焰,一边终于扯下自己衣衫,给自己满是伤痕的躯壳包扎。 “……” 不过毫无睡意的人当然不止他一个。 …… “不休息一下吗?” 白无一看着头顶依然不断变化的主幕,随口说。 哪怕是沉眠于生死一线的植物人,也会有如此多为外界所牵引的情绪吗?在这丧失意识的黑暗里,这巨大之人是否也会做梦呢? “你不也没有休息的意思吗?” “总得有人守夜。” “我之前也说过了,只要你们信得过我,我可以担负起所有守夜职责。” 红衣女子垂着双臂,眯着眼靠在火影缭绕的墙边。 她那长长的黑发挂在苍白的脸颊上,发丝与汗丝混着,显出一种墨染般的质感,这墨染间隙,有两星寒芒随火影粼粼。 “上次你说有问题可以直接问你。” 白无一没看她。 他只是继续包扎着自己的伤口,手法已经相对熟练,而在得知腐蚀自己的大概率是所谓的胃酸以后,白无一也在想要不要用草木灰临时试一下……不过最终还是选择了只清创,用煮出来的蒸馏水将伤口上还黏附的“淤泥”洗下去。 还好,腐蚀得不算很厉害,人对于自身所具有的产物,还是有一些抗性的。 “但我想问的,你当时肯定不会回答,你一定能回答的,我又不想问,” 伤口和水接触的一瞬间,一股刺痛传来,白无一无视这种已经熟悉的触感,抬头去望岳清,说: “而现在,在你之前失误和我之前补救的基础上,你的底线应该会松动一点,所以 这次我可能可以试试了?” “……何必问一些对现在副本没有作用的闲事。” “否,你已经身处副本之中,对我来说,就是副本的一部分,甚至还是最危险的一部分,其他副本部分都有规则作为基础,也不会让我完全无法对抗,但是只有选手……选手的异能总能制造出我没法自己对抗的困境。” 白无一的话让岳清略有一些沉默。 许久,她长长叹了一口气。 “我不知道你想问什么,” 岳清把剑靠在自己身边,像是为自己提供力量一样用颤抖的手紧紧握住,呢喃: “只是猜想而已,关顾问是不是给你提供了什么。” “你很尊敬关寒?” “他身上有我很欣赏的优点,那就是坦率和干脆……不过我并不是说他不会说谎,也不是说他值得信赖,而是他把自己放在了最恰到好处的定位上。” 岳清这一句明显是说完了,但当句尾之后好一会儿,她忽然又补充了一句: “可能对每个人来说都是如此,所以对每个人来说都不一样。” “他是个心理专家,做这事游刃有余。” 白无一对此不置可否,只是把有点破烂的衬衫重新套上,拖着沉甸甸的身体走到棺材旁边。 他盯着那棺材。 “你想做什么?” “……其实我之前就在想,这里最舒服的床可能就是这个棺材了,很厚实,加点主幕肯定比席地而睡或者坐着睡舒服。” “你真是疯了。” “在副本里我学到最重要的事就是物尽其用,无论是晦气还是其他什么概念,对副本里的我来说都没有去考虑的可能性,我能利用的资源就是这些,也仅有这些,我唯一没躺进去的原因不过是在担心这样导致葬礼提前罢了。” 白无一说着,只是把脚踩在了空荡荡的棺木上方,并没有真的进去: “有些选手会因为我这种适应觉得我变成了副本生物一样的东西……所以讨厌我,我觉得这倒是很好理解,你呢?是这个原因吗?” “不。” 岳清的回答甚至带着一丝轻蔑。 她又是顿了片刻,接着,以不带丝毫情绪的声音回复: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如果一个选手到第一批次还不能适应副本,对副本里的资源因为无聊原因不愿利用,还能活到现在……那简直就是老天爷的恶趣味罢了,我可从来不是因为这个原因讨厌你,反而,我倒是盼望徐州能学一点你这方面优势,跟只死不掉的蟑螂一样只要活着就会往前爬。” “……” 完全不是什么好比喻.jpg 被不止一个人评价为“生命力顽强”的白无一耸耸肩,从语气里,他确实能明确感觉到岳清这比喻还真不是什么恶意讽刺,但再不是这人说话也夹枪带棒的,简直就像故意令人反感一样刺耳。 “这一点我们其实很像。” 倒是岳清主动开了口: “只要能活下去,再丑再难的事也必须去做,而没用的事,必须情绪之类的,就算脑子里再怎么想也不能浪费时间在上面,情绪的宣泄、感情的考虑,都要放在有用的事之后,即便是丑陋的胜利,也比凄美的失败好。” “我可不是这样想的。” “但是你是这么做的。” “有一种说法是,人会讨厌跟自己相似的人。” “完全一样的人倒是很难说,不过我可以确认的是,人的确会很讨厌和自己相似但是又有完全不同的人。” “我打心里觉得我们两个在各个方面很大程度上都有所不同,姑且问一句,你所指的不同是什么?” 一个是御剑乘风的剑仙,一个是软弱无能的普通人,白无一实在想不出对方到底为什么会觉得自己跟对面相似…… 第47章 文化特色:蟾蜍绕道行 岳清安静了半晌,直到一缕火星掠过她影幢幢的眸子,才开口: “我不想跟你们打交道。” “你是什么自闭儿童吗……” “你,恰恰相反,你想。” 无视白无一的话语,她抬起下巴,朝白无一指了指。 而白无一则无视她冷漠的表情,把视线落到她抬起头时会微微漏出来的鼻孔上,在心里默默嘲笑。 “我可不是外向人。” “然后,我们都会很果断地去伤害甚至杀死有必要的人……无论那个人是谁。” 白无一是想把这场对话谈轻松些的。 但岳清则显而易见不这么想。 她用指腹轻轻触碰过自己那光洁的三把佩剑,在那锋口处摩挲出细细的指纹……上面曾经或许沾着血,现在已经被洗净了。 “你我遇到过一些相似的选手,” 她说: “虽然共同遇到的,都是些垃圾和神经病,但我不会否认我认识的选手也有好人,你,也一样。” “……” “我们都杀了神经病,我们也都杀了好人。” 咔嚓。 岳清猛然抬手,冷冽目光比剑锋还要更加锐利地与白无一平静的目光对视。 “这是因为无能,要是有能,就能让该死的人死,该活的人活,但你且不说,我富有这三把长剑,有异能驱使,犹受困潦倒,可笑至极,是我比你更无能。” “……有人告诉我,得接受自己有做不到的事。” “对,这就是区别。” 擦。 岳清的指尖在剑锋上下陷一厘,殷红从中泄,她似无所知。 “既然我没法保护好任何人,我就不把这副本中任何人看作人,也不让他们把我看作人,选手之间关系恶劣,才不会为他人死亡而劳心劳神,为此辗转反侧反而降低了自己生存几率,也不会因为相信彼此,便丧失警惕。” 岳清的声音像是在回答,却又像是在呵斥。 白无一能隐约感觉到,她似乎是在很愤怒地骂自己的,却又似乎是在很悲伤地骂自己的。 到底是哪个自己呢? 这便如她眼中火和地上火般,不真切了。 “副本本来就诡诈多变,你我都对自己无能既然如此有知,那就不该让他人依靠自己,我不知道你怎么想,我也不会让别人依靠,因为我知道我负不起这个责任。 副本有对抗类,选手有孤独国那种疯子,所相亲者,一朝相杀,所相信者,一朝欺骗,不如永远都只是被利益强行糅合的共同体,不如早就互相厌恶来得好,所以,我讨厌所有选手、讨厌所有npc,他们被我杀死时不该放弃反抗,我被他们杀死也是理所应当,这样,便没什么可悲的,下手也毫无犹豫的理由。” 岳清盯着那火,眼神像鞭子一样打在那火中,她这话十成十是骂,却又好像那不断复念祷告的信徒,所说的话并非先坚信而说出的,而是先说出才相信的。 白无一在想要不要反驳。 但仔细思考以后,他便惊讶发现,就连自己可能也比对方认为这话说得有些道理。 “你为什么在明知这些的情况下还要想跟他们打交道、甚至跟我打交道?” 岳清的眼从火中移开了,这次,她的话是彻彻底底的质问: “你难道没亲手杀死过吗?那个叫罗格的npc。” “是,我不会隐瞒。” “罗格只是npc,我当时在副本中,愚蠢结识的一名所谓之朋友,也便被孤独国那疯子夺舍了,而且……最可悲的是,除了初次相逢,跟我合作的、一路冒险结识的、分明就是那疯子。” 岳清又一次闭上了眼。 “所以你才问,是不是真的徐州的吗?” “我不知道,一看到全是你们的面孔,我就知道不可能是那个疯子了,但是,我只觉得可悲。” 她的语速放缓,但情绪却反而似更加浓郁了,刻骨铭心本不该是一种直接代表情绪的名词,但那种宛如将教训如剑般刺入自己心脏,反复咀嚼、反复记忆的姿态,也无别的形容可记。 “你跟我不一样,你是毫无自觉地交友、毫无自觉地建立枢纽,毫无自觉地对哪怕有枢纽的人也能直接下手。” 下一秒,岳清睁开眼。 她眼中是强烈的敌意和恐惧,像是注视着一只怪物: “我跟你既本就合不来,也绝不能合得来,就算作为友人关系,你也至多不过在我死时多滴几滴盐水罢了。” “我不接受你这个指责。” “我不是在指责你这个,而是在讨厌你明明知道自己随时踏马可能会死,还是会让别人有个可能会死的朋友……我知道你活到了现在,可你明明也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强,你自己都压根没有绝对能活下去的信心,也就是,你既不会因为和别人情分动摇必要的杀戮,也不会因为自己的易死而为他人伤心考虑。” 岳清难得有些恢复暴躁了,但一旁的三人还睡着,她只能压低声音,靠语气和敲打的动作突出自己的烦躁: “在我看来这实在又自私又傲慢……不过无所谓,你保持那样也挺好,觉得我这一认知不可理喻也挺好,因为这就是我想要的。” “……” 这次轮到白无一长长地沉默。 无论如何去思考,他都只能得出一个答案:他对自己能否活下去,是没有把握的,对他人是否能依靠自己,也是没有把握的。 他身边死去的好人已经太多太多了,事到如今,已经不是以一句轻飘飘“为了避免结束,你避免了一切开始”可以劝慰的了。 不得不说。 如果白无一身边全是宛如平常游戏npc一样单薄的货色。 或者更极端一点,除他以外全是恶人、脑残、垃圾。 那他…… 现在已经死了。 仔细一想,他跟岳清最大的分歧点也或许就是如此吧。 岳清是一只自身长着可怕獠牙的孤狼,她选择了离群索居,将主动贴近过来的人也几乎挡在门外,依靠着自己的长剑几乎偏执地独行着。 比起生死的风险,她更厌恶……或者说,恐惧人之生死离别、心之哀愁恐惧,她不想杀死自己亲近的人,所以不亲近任何一个可能作为敌人的选手,甚至于,白无一可以确定,她接纳了徐州即便有一部分是因为诡异降临前的交情,真正最重要的原因…… 还是同一个国家的选手,之前从未分配到同一个副本中。 所以…… “徐州”“是一个错误。” 白无一吐出这名字,岳清便干脆回答。 第48章 文化特色:拧巴人欲断拧巴恋,单身狗面谈单身人 两段话相差时间甚至没有一秒,或者说,这几乎便是两人接力着说出了一句话。 白无一盯着岳清,这次那红衣女子的眼神再无一丝躲闪,而是极为坚定地,冷冽地带着眼中火一起回望了过来。 “也不必这样说?” “我已经犯过很多错误,不缺这一个,” 岳清一字一顿地清晰开口,声音掷地有声: “因为,最终都会被改正。” 这话中充满决然与悲伤。 她顿了一下,继续说: “和我相比,他的性格跟你更像,但是他做不到像你一样绝情,而且他也更适合到你们那边……他的异能、性格、求生策略都是不能脱离群体的,跟我合作,绝非好事。” “所以你在之前才那样表现吗?” “什么叫那样表现,我本来就不喜欢你们,所以让你们不喜欢我不是很正常,但是他又不讨厌你们,何必让你们觉得我们是一伙的。” “你当时绝对没把这话跟他说清楚,” 白无一也做出了判断: “不然他绝对不会照做,你这是在拿你自己的形象来给他垫。” 一个冷静的协调者,还是连接暴躁武器的唯一枢纽。 岳清在用自己的能力为徐州升值。 “都达成目的就行,我让他利用我,我又岂不是在利用他。” 说完这一切,她便重新眯起眼。 然后站起来。 她走到那装睡的人身边,静静注视着他颤抖的身体。 “别装了,你要是装听不见,那我就专门说给你听。” 岳清低头,轻轻撩起长长的耳鬓,将有些苍白的唇角贴到那人耳畔,话语随比起气温还微凉一些的吐息一起滚入对方耳中。 …… “……” “不要这样看着我,我实在解决不了感情纠纷,因为我莫得感情。” 后半夜,岳清和白无一分别很默契地找借口让她出去巡逻了,于是躺在大厅里的人就这样垂头丧气地坐起来,然后蹲到白无一旁边去。 “老大,我觉得我有问题。” “你指啥问题。” “我弱,所以小清觉得她能害到我,” 徐州说了一半,然后话题一转: “但是她也有问题,她这个性格就是一个人闷着走!吃一次亏记一辈子痛!跟个笨蛋一样!” 他说着说着开始锤棺材,邦邦邦的锤声跟他对象小动作简直一样一样的,白无一只担心这两位你一锤我一锤不会把这棺材锤裂开吧?不过脑子里有这样一对小情侣在上演拉拉扯扯,哪怕是沉睡十年的植物人,说不定也会急得扭起来吧。 “我们两个有啥可互相拖累的!占卜和御剑不是绝配吗!一个脑力、一个体力,不也很配吗!” “你把这些话跟她说过吗?” “……哎……” “你真觉得你脑瓜子比她强,能当这个智力担当吗?” “……哎……” 徐小同学变成鼻涕虫了。 白无一同学又往上面加了点盐……算了,别加了,再加真要化了,于是取代撒盐,白无一转而帮他进行了一些梳理。 “其实你第一个要告诉她的就是:国家内战可能性是几乎不存在的,至少你们这批,不大可能。” 白无一自己没谈过,所以给的建议也只能是关于选手合作部分的,有的价值,需要由徐州表现出来才更好,这样才能更体现出他不是个无法自保的弱者。 也就能减少些岳清对这一关系的担忧。 “从等级意义上来说,你们两个等级一看就不相等。” 白无一直戳重点: “你好像才22级吧?岳清都28了,规则一贯重视所谓公平,岳清家暴你,它不拦着,那相当于帮凶。” “啥家暴哦……” “你要是实在怕就控制一下自己的等级完事,反正有我们这些前几代选手的攻略,后期副本评级加分点和扣分点都快半公开了,但是,这和岳清所干的事情实际上是一样的。” 白无一顿一下,指了指外面: “就是靠躲,不过躲着也没啥不好,能靠躲解决的问题,那是大好事。” “这样我的确不会跟她对抗,但万一再有今天这样的合作类副本,我也只能跟在后面干着急,啥也帮不上是吧。” “嗯哼,” 孺子可教也,白无一对着满脸纠结的徐州点点头,继续说下去: “你总不能指望你老婆那个性格自己放低等级吧?虽然我也听说的确有故意低分通关来等攻略的选手,但你觉得她会是这种人吗?” “我觉得她巴不得取代你直接跑第一批次去。” “对嘛。” 岳清啊。 白无一对她最大的印象就是。 拧巴哦。 她和白无一一样多辨,但是比起思考,她更加多断,一遇到可能有损失的事就会毫不犹豫直接截断,某种意义上她比白无一更加敏感,更加无法忍受自己或他人任何一方给彼此造成的伤害。 而且这人还贼狠,属于凡事往自己身上扛的类型,第一批次的危险最大,那她就要当这个第一批次,把风险全揽到自己身上…… 这样他人就不会受伤了。 责任心很重,但你是真的拧巴哦。 “虽然选手数量在扩大,但副本的种类数量,并没有随着选手整体的扩张而变多,也没有因为第一批次的选手的减少而减少,而是让第二批次的选手进行了一定顶上,但最终扩大又远远比不上选手整体数量的膨胀,只要保持等级不居于上方,就能站在安全的地方等待攻略。” 白无一说着从关寒那边听来的一些信息,随后,顿了一下后话锋一转: “然而,这只是副本的意味上。” “还有,蓝星意义上吗?” “是,我们现在身处龙国,有怪谈科技研究所作为协调所有选手的枢纽,官方还具有对国家的绝对控制权,所以我们还感受不到。” 这一切也和白无一有不小关系就是了,他在副本中的收益,全部都给了官方,将个体的成长完全转交给了国家层次,让龙国和选手几乎是同步成长……甚至,在一部分还是超越的。 “但是,哪怕是集中管制的龙国,以后如果要跟外国对抗的话,也一定会有类似主动配合的小队这样的形式的,到时候你如果想要和她一起组队,不跟上她的脚步是不可能的。” 异能者越来越强,躁动也越来越多,而且更重要的是其他国家是越来越管不住他们了。 而怪谈科技研究所虽然主体是龙国,却不止属于龙国,虽然一般来说龙国不会干涉其他国家政治,架不住反恐合作。 第49章 文化特色:险要之地 对于失控的异能者,龙国是会派一些选手(显然一碰就死的白无一不在其列而且家里蹲,所以没出去过)来帮助其所在国家进行控制的,而异能者以异能者的立场进行行动也可以避免直接出动军队所造成的一些政治和军事资源方面问题,是一种安全节能的措施。 而最容易被派出去的异能者,当然是战斗系的。 岳清就是战斗系的。 还是其中翘楚,被派出去的可能性,几乎是100%。 想了想,白无一向徐州问: “你的异能升级的方面,方便跟我透露一下吗?” “可以?我的异能升级的方面,目前我升级最频繁的是异能发动的cd,因为我发现无论如何,目前我的异能可以预见的时间似乎都……不算长,所以要靠频率去补足,还有关于解签的次数以及平日占卜的详细度,30级,我可以强制抽出一枚签,直接指定一次占卜结果,虽然目前大凶之事不会变成大吉,但是原本中平或者小吉的事件可以向大吉发展。” “透底有点多……” 白无一看着一口气快把自己家底掏出来的徐州有点无奈: “总之,你完全没有战斗方面的发展。” “呃……那可能,三十级以后?” “我个人觉得不往这方面发展也不是不行,专精比兼顾更容易达到最佳效果一点,两边都想顾及容易把能力搞得不伦不类,但是……结果就是以后你跟岳清组队,你本人最好别跟她直接一起肉身行动。” “这咋行!” 徐州眼珠子瞪了一下,拨浪鼓一样摇头: “小清性格我是知道的……她这个人如果不跟我组队,跟其他人组队多半两边都不舒服,一个人去的话也太危险了,我想能给她提供实质性的、除了信息以外更多的帮助啊。” 也是,对于副本来说,信息的帮助就是实质性帮助,但对于蓝星,很多情况就属于力大砖飞。 但是…… “你现在跟着她就一拖后腿的,毕竟你跟我一样,比豆腐还脆,到时候她跟别人打架余波都能把你脑花震成豆腐花咯。” 白无一以一种怜悯的眼神看着徐州的豆腐花、呸,脑子,拍了拍他的肩说: “如果真有出击任务安排到岳清身上,而你真跟她组队了,那时候你还是一个纯信息类异能者,还非要跟过去,那很可能就是个拖后腿的。” 徐州是倾向于信息类的异能者。 其实在白无一看来,如果不是非要陪着岳清,他的异能还挺好用的。 至少可以排除一些错误的行动,也就可以极大地减少情报工作的难度和行动伤亡率。 有了这个能力,徐州甚至不一定要真的跑到危险区域去,他这个能力但凡去当专家组都是神级辅助,在副本中,他没法独善其身,自然会有拖后腿之患。 在蓝星里。 他到场干啥,使对方能选中攻击目标? 哦,是为了陪对象啊,那没事了.jpg “岳清那边副本内的顾虑,我告诉你反驳方法了,但是,副本外的问题,你本人想法和最适合你俩配合方式的问题,你必须自己考虑一下,” 白无一之前拍徐州的手并没有收回去,另外一只手则指向徐州的胸膛,又指了指对方的豆腐花: “感情的事,我整不规,你还是问问王姐吧,她貌似当过啥妇联?居委会?总之,处理家庭纠纷比我强,我们现在的谈话,被直播着,岳清迟早也会知道。 到底是她通过看直播知道这些话,还是你跟她开诚布公……顺便闪一下那些观众的钛合金狗眼,那你自己选,你两都挺好一娃,两情相悦也是挺好一事,不影响副本的情况下,我还是支持你两的。” 语罢,白无一敲了敲主祠供台上正徐徐燃烧着的香火,上方一点红星已将香体吞了大半,再过不久,便要熄灭了。 于是他直接掏出一枚香,在自己面前那被点燃的火源上滚动着燃起,随后恭恭敬敬走到那台前,姑且拜了一拜,再插上。 奉,(可能)有对象的众先人之灵。 莱丽斯、莎莉、还有其他他之前遇到的现充人士哇,虽然不知道你们吃不吃龙国特产贡香,总之,保佑保佑这两人平安,能解决问题吧。 他实在不想看人这样拧巴了口也! 而看着白无一的动作,徐州也眨巴着眼睛,在后面吐出话语: “老大。” “怎么?” “你好像之前撮合那些黑衣人的王姐哦。” “……爬。” …… 情感纠纷还是放到一边去吧,现在可是副本。 在休息了不大太平的一夜后,白无一、徐州、岳清,三个最睡不好的人最恰好地组成一队,来到了中府。 “加油啊三位,祝你们……呃,马到成功!” “这边的有司引导就交给我们两个了,如果真的实在不行,就打电话给我,我一拳把这个墙捶飞了救你们出来嗷。” 张老哥和王大姐都对出行三人进行了诚挚的祝福,虽然似乎不算冒险,但两人身上所担负职责也绝不算小,所以之前的休整对于他们也是非常有必要的。 领头的岳清对此做出冷漠反应(但是大家都习惯了所以也没啥作用),第一个泼出胆叶酸后推开了门,她之后,徐州也进入了中府,随后是白无一。 “……踏、踏踏。” 果不其然,白无一这次进入中府,并无哪怕一名有司敢调头来望。 徐州、岳清、白无一,三人五行为水、火、金。 水克火、火克金、金生水,无论如何排列,无论变量如何,他们这一队的五行都绝对是徐州所代表的水。 因此,中府之狂喜有司,必然畏惧。 也因此…… 白无一:“果然,这里的有司被影响以后可能出事。” 徐州:“咱们赶紧走吧,感觉这人随时会出心脏病了呀……” 规则有云: 【七曰:若主祠变色为红,则中府有变,须往清浊堂请其有司至主祠堂进行仪式,以浅其色,此变大凶!四方皆将有变,或曰清浊堂之从行者藏于中府附近何处所致,请散之】 没想到啊没想到,清浊堂的从行者(唾液)目前倒是没到这里来,倒是选手们可能要主动涉险,触犯这里的规则了。 不过他们这些选手对现场的影响似乎不算很大,只能说,在触犯规则的边缘跳舞吧。 第50章 文化特色:表里之间 而位置的安排,也需要讲究。 “找到了,这个应该就是主动脉了……先进入这里是必须的,接下来才需要在分叉中找到颈总动脉……我们应该是只走一边?” 徐州先一步从那些帘子(心脏瓣膜)中找到了目的地,于是朝同行两人呼喊着,而同时,剩下的两人也便按照次序,由白无一居中,岳清断后地进行了排列。 白无一本人是金属性。 就如之前他利用过的五行机制一样,他要是直接跑到红衣人里面去,那想必会如奶油般化开(bushi),因此,需要由岳清和徐州充当一下前后护法,来将他和火属有司隔离。 当然,由于他们总体本身就是水属性的,红衣有司们天然就对他们具有一定畏惧,本身就会刻意躲开一点他们的位置,这一点,也极为重要。 徐州打算自己走在最前面。 这是他自己要求的,原因也很简单,徐州是水属选手,对火属有司有克制作用,换而言之,他能轻松破除一切火属有司的身体,无论生死。 这次的副本,是一个植物人的身体,虽然根据其尚能自主呼吸、且具有部分生理反应的特征来看,脑干,应该是没问题的,但这也证明了其大脑必然遭受过重创,其中是否有血栓一类堵塞物……不得而知。 而对于选手们来说,这副本中血栓之类障碍最有可能的表现方式,毫无疑问就是一堆堆红衣人的尸骸了,有了徐州打尖,他们便能破障如破纸,说不定还能直接帮这不知沉眠了多久的大脑进行一个“醍醐灌顶”呢。 而如果让徐州断后,则不大行,毕竟属性克制虽然可以让选手很容易地杀死或者液化那些所谓有司或从者,却不会让其尸体完全消失,到无法前进的情况,后方火属有司便会直接撞到徐州身上,随后化为碎尸,又打在白无一身上的。 毕竟徐州不是一个完美的圆柱体……可恶,他为什么不能是一个完美的圆柱体呢? 倒是岳清有剑,又是火属性,相对来说她的体积可变性大一点,实在不行,她还能用剑柄把自己头顶的红衣人直接当石头堵路,不像徐州一样碰谁谁死。 “只走一边,你跟专家组保持联系,也由你来控制方向。” 白无一回答着,抬了一下下巴: “走吧,船长。 咱们来会会这激流勇进。” 徐州和他都还剩了两次提示机会,但这次的潜入行动的方向盘,从三人位置确定以后便完全交到了领头的徐州手上。 专家组会作为缺德地图指引他大致方向。 但剩下的一切,就需徐州自行占卜了。 三人就此落座,所到之处,由于属性之因,有司皆避,当白无一跟随着漫长队列一起进入那宛如地道般血管之后。 一切也便暂时进入了无法改变的进程中。 …… 【人体,真是奇妙啊】 【虽然平常就觉得人体很复杂了,不过现在我还真挺希望人体别那么复杂的】 【话说其他国家有比我们还早进这……呃】 【心脑血管的吧?他们那边状况怎么样?】 【下方血管半透明但没有光照,毕竟你见谁脑子里血管还透光的……除了少数各种原因选错路,让错误属性人选跑血管里直接g了的,没法知道那些人结局】 大考之前,最为焦虑。 对于绝大多数实施潜入的选手们来说,在踏入血管的一瞬间,他们与其说是紧张,不如说就彻底放松了下来。 毕竟落子无悔,人的恐惧往往来自悬而未决的结果,所以。 到了现在,真正最为紧张的,反而是观看直播的观众。 以及滞留在外,负责维护的人。 “哎呀,他们咋还没回来哩……” 白无一三人还没出去二十分钟,张强就开始焦虑地走来走去。 他不是个喜欢听指令的人,但真的没人指挥了,他却又感觉心头慌得很,几乎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些什么。 “你别老是只晃过来晃过去的,眼睛看布啊。” 倒是王姐镇定一点。 取代晃来晃去心态完全不在看大门上的张强,王姐的眼睛一直死死盯着主祠上方的幕布。 在一宿休整之后,这里的一切更加枯败了,原本还称得上一句庄严肃穆的祠堂四处都缠绕着如蜘蛛丝一般细屑,之前还富有光泽的木质结构上也爬满了真菌一样凹凸不平的软物,油腻的气息无孔不入地洋溢在所有角落。 在气息浓郁之后,王玥便感到这种气味似乎变得有些熟悉,那是一种常年卧病在床的人、特别是老人身上会有的苦涩气息,像是某种烂掉的泥、又好像混合着某种刺激性的药味,皮脂分泌物为其赋予了一丝油腻的基底,让其气息久久难以消散,即便在体表洗净了,也会在鼻腔长久徘徊,若隐若现。 “嫩不知道,俺现在比俺儿子去高考那天还慌,那三个身上多多少少挂着点伤,也不知道有没有影响……哎,妹子啊,你咋这么淡定呢?” “你这是几个副本啊?” “6个,也白少了吧?” “少得很,按照现在这个攻略详细度,你说不定之前都没见死过人。” 看着张强伸出的六个手指头,相对来说经验更丰富的王玥不置可否地摇摇头,随后去给供台换计算时间的香火: “不过你才这么点副本次数就能这个表现,其实是好事,有些时候啊,你看到那些年轻人、或者说其他选手消失在你眼皮子里了,那就要跟他们已经死了一样信任他们。” “啥意思?咋能这样说,妹子,赶紧呸呸呸一个,俺们可不能咒那三啊。” 张强着急地搓着手,但实际上,他依然没有真正担负起看管祠堂的任务,现在主祠中的一切看管,实际完全是交由王玥进行的。 而这样,在驻留人手已经只剩两人的情况下,是绝对不行的。 【这个张强……看着挺担心,但是既然担心就好好帮老白看门啊】 【他这样倒是让我想起我爹了,我去高考之前,他非要带着我去一堆寺庙拜各种神】 【我本来对那考试就没把握,想着提前几天复习,结果他这一扯没啥实质作用还打乱我】 【前面的,本来考试就不该临时抱佛脚吧】 【说白了就是他这担忧都影响实际工作了……确实不是啥好事。】 “我不是这意思。” 王玥换完了香,稍微把视线从主幕上移开,瞥了一眼外方的建筑。 她视力还不错,远远能看见一切建筑中最为庞大也最为金光璀璨的“运枢堂”,换句话来说,也就是能看见肺。 第51章 文化特色:协调 大概是为了避免副本选手太快猜中其中玄机,副本之中的建筑并未直接产生如其代表器官般形变,而是以有司活动的形式进行展现,但即便如此,选手们依然可以根据建筑的外形来判断其中对应器官的一些状况。 运枢堂,现在看起来不再那么完好了。 它并没有直接的伤口或塌陷,这算是最后的底线,但整个看起来黯淡无光,以色泽的形式体现出了何为气息奄奄,而肺作为供给全身器官呼吸的中枢,它的虚弱也便代表了整个人体的衰落…… 今天色泽的变化会异常之多。 而且…… “我说要像他们已经死了一样信任他们,说白了就是甭管他们,我们就算再着急,也帮不上他们啥忙,所以这着急的唯一作用呢,就是让我们失去判断力,浪费时间,死了的人是没法挽回的,也不会有比人死了更糟糕的情况了,做好最坏打算,做好一切准备,这就是咱们这些被留上面的人唯一能干的。” 伴随着王玥略微有些低沉的声音,一道刺眼的绿青忽然从主幕上散开,随后久久不散,直到王玥把自己之前亲手上的香掐灭也仍是如此。 幽绿的飘飘绫条、配以主祠越发破败的室内布局,一些摇摇欲坠的内饰被飘起布条刮过便发出异响,一时之间宛如鬼域一般。 一些弹幕对此感到了困惑: 【怎么会是绿的?】 【不该是红吗?心脏是目前唯一一个还没出事的地方了】 【还好之前没提前把清浊堂有司搬过来……不然水生木,这问题怕是会更加严重】 张强也明显有些诧异。 “咋会是绿色?不对啊,不该是一个个轮着的吗?” “咱在这搞着,一土一木,当然是木影响大呗,而且哪有人偏偏好就五个情绪一个个来的?一个躺了这么久的植物人,你觉得他会那么容易高兴?” 王玥拍了拍张强的肩膀,朝对方说: “你去请那个肺里头的人,鼻孔钻进去就行,那管子现在没堵着了。” “啊?俺?” 之前心就完全不在做事上的张强愣住了,他夸张地抬起自己略有受伤的手,将指尖指向自己。 王玥静静看着他,随后,抖了抖自己被胃酸腐蚀得不成样子的马甲。 尽管白无一已经尽其所能地帮王玥进行了伤口清创,但,无论如何,胃酸也就是盐酸,对于现在宛如细胞一样微小的选手号们来说,其杀伤力是十分致命的…… 她身上的衣物因腐蚀已经几乎跟下方皮肉完全黏在了一起,如果不快点进行处理,感染会是必然发生的结局。 但,王玥派出张强执行这一任务的原因并非自己的伤势。 “我去不了,” 她说: “运枢,那是金属的,我去就是白白送死,那小哥之前拦着我这么多次,再傻不愣登地拱过去那就没长脑子了。” “是、是这样……” “我可以死,但不能毫无意义地死,只有我们两个在上面,那就有只有你才能完成的任务。” 随后,被金天克的王玥将还是有点懵的张强推了出去,说: “去吧,你开始不挺会拿主意的?这个是优点,但是你不能只在不急的时候拿主意……我们现在只有两个人,有情况必须顶上了,你叫我一句妹子,那我也叫你一声大哥,我们的命就在两边都捏把掐着,我信你,你也要信我嗷。” 她是无比郑重说出这一系列话的。 虽然东百话让她再如何严肃,话语中似乎都有些滑稽的味道,但生死攸关之际,唯有每一个人都能担负起自己的责任方能脱困这点,绝非什么可开玩笑的话语。 “哎呀呀呀呀……” 张强愣了一下,接着沉默了一下,他缩了一下脖子,随后嘟囔了一连串无意义的语词,接着猛然站直、跑出祠堂便一下钻进地里,朝仓库那边跑去了。 钻地异能赋予了他这一副本中几乎无人能及的机动性,在已经破解副本大半奥秘的当下,熟知了地脉情况与与各个诡异npc真身的他也不再畏惧,半晌,王玥看见他着急忙慌地带着一群人跑了回来,朝这边大声招呼: “来了!来了!” 【张强这好快啊,要是白选手跑的话,这一来一回怕是得15分种】 【有异能就是好啊】 【他之前一直没发挥出这个特长,主要是他一遇到大事基本是本能站在第二个而不是第一名,而跑第一个的又一般是老白……】 【跟着蜗牛一起跑,就算自己是闪电也会慢得让人敬佩罢】 【你说谁是蜗牛?】 【无论如何,如果王姐这一下能把他拉起来,外面的交通指挥应该是没问题了,张强一个人可以负责的区域太多了】 招呼完罢,张强几乎是有些手忙脚乱地跑进了主祠中,而后方他所带来的白衣有司和最初白无一所带来的,精神面貌也有明显变化。 本来就一脸哀愁的白衣有司一个个变得皮肤松弛……这是之前他们哪怕再如何膨胀收缩都未曾出现过的特征,长而苍白的人皮像是长裙一样被踩在这些白衣有司的脚下,而即便已经如此萎靡。 当进入祠堂的一瞬间,这些金属之人,依然朝着代表木属的王玥投来了不善目光。 “……我可能要出去一下。” “懂,协调属性是嘛,你去你去,俺在外面也是个小组长,不至于这点儿事都干不成。” 没有再一次无意义地哀叹,也不再盲目转圈,张强拍了拍自己的胸膛,担负起指挥的重任。 即便只有两个人,他们两个也一定能协调这千军万马。 王玥现在可以确信这一点…… 然后。 她清晰地听见了,在白衣有司的蹦蹦跳跳之外,主祠深处所发出的一道道怪诞敲击声。 …… “咳咳……应该快到了……” 该说果不其然还是什么,白无一三人到主祠后方的路途并不一帆风顺。 不如说忐忑到了极点……这作为副本地图的人体也不知道遭了什么孽,大脑这么重要的部位,竟然有许多细小伤口和堵塞,一路判断下来,要不是徐州领航、要不是专家组指点,白无一一个人怕是要在这里直接“车毁人亡”了。 现在,作为前锋的徐州身上已经到处都是火属有司(血?)被他撞碎后所变成的碎片,撞碎这些堵塞甚至不是他最糟糕的体验……比起一些过于狭隘的管道所带来强烈压迫,这些堵塞就像一张纸一样易碎。 第52章 文化特色:毗钵尸 而白无一的状态也不算好,即便有徐州和岳清的保驾护航,一些细碎的碎片还是难以避免地沾染到了他的身上,四面血管又逐渐变细,几乎到了无法通过的程度,像是一条漫长的消化道一样咀嚼着他的四肢,剥夺着他的视线。 现在唯一可以照亮一切的,只有徐州那一点微弱的佛光。 在这佛光中,白色衬衫先是被染红,随后在一点点氧化中逐渐变黑,灼伤一样的疼痛从被沾染的肌肤上传递过来,在细碎伤口的神经上不断地撕咬。 不过无妨。 痛就痛一点,到了能干事的地方就行。 而就在这样的心态下,当领航的徐州以颤颤巍巍声音宣告即将抵达,眼前所见是…… 一只只巨大的手。 对于白无一来说,这些手并不陌生。 从踏入这一副本的第一时间,他就可以说看到了这些手,又或者可以说,这些手开启了整个副本。 『这是一只无比苍白,甚至连死人恐怕都无法拥有的大手』。 只是需要把数量改成一只只。 此刻,苍白到半透明的大手张开像是触须一样绵长、互相连有瓣膜的手指,彼此交错层层叠叠,将红衣有司淌过的管道密密麻麻窒息地覆盖着,那些柔软的手指上并无半点指纹,而其形状,从实际来说,也并不当真近于手指。 徐州占卜的金光闪烁着,穿透无数掌心,照亮了后方令人作呕的腐烂的光景——一颗颗闭目如死的巨大头颅静静悬浮于一片灰暗的空间中,它们无发无须、脸色苍白,面容如饱受煎熬般凄苦,无数或大或小的手臂毫无规律地直连于这些偌大的头颅之上,方一风(积液)拂过之际,众手无意飘动之景,简直就如一尊尊怪诞的多手佛陀,被托于糜烂功德轮中一般。 离管道近一些的头颅,手臂相差无几,而离得较远的头颅,则往往是无数寻常甚至婴孩般细小手臂中,忽地延伸出一条如蛇般绵长的,这一条长长的手臂在其开端并无异样,只是在末尾,忽然宛如花朵般绽开无数臂膀,而每个臂膀上皆是一只只张开的手掌。 寻常手臂的手掌,则紧紧握拳……又或许,那被紧握的部分之下,并无五指。 “这些应该是神经细胞和神经胶质细胞,我们到血脑屏障了。” 白无一滚动着喉结,以自己被教导过的些许生理知识说: “我、徐州,可以通过那些大手进入大脑里面去,岳清到时候也应该可以。” “什么?” “一般情况下血液自然是不可能通过血管跑到大脑里面去的。” 除非有外伤导致的脑出血。 而毫无疑问,外伤,比如车祸一类情况,是将人变为植物人的主要成因之一。 “长长的手臂是轴突,一个神经细胞只会有一个轴突,可以理解成用来接收信息的结构,你看,它们永远都和其他小手臂贴合。” 随着白无一如讲述故事般声音,徐州和岳清将视线拉扯到那些闭目佛陀伸出长臂去,看着那些分歧的手掌随蜿蜒张舞,若施展出无数佛家手印,或平举、或掐拿、或拢低。 平举类佛祖之无畏。 掐拿似说法之观音。 拢低曰佛陀之禅定。 曰慈悲。 曰传道。 曰专注。 曰一切佛光慈悲形式之种种观像…… 皆是扭曲。 如浮尸为水浸泡之流形。 那些张舞的手指,宛如捕食一般竭力伸展着面积包裹着紧握的手掌,但无论如何垂涎,它们彼此之间必隔一空隙。 还真是简单粗暴的突触结构表达。 “短的手臂……就是我们之前所看到的手臂,” 白无一看着那些手臂缓缓的蜿蜒,继续缓缓往下说: “也就是树突,突触前端,将信息传递出来的一部分结构,我们所得到的规则……应该是神经递质,一些植物人虽然失去活动能力,但还能感到外界信息,也许这就是他知晓死期之后,因为情绪而产生的一系列回光返照。” 几乎像是回应着白无一的话语,一只紧握的苍白手掌中缓缓有一异物聚生、蠕动,随其前行,其身形便越发清晰,由其色泽棕黄,格格不入,在一片苍白的血肉中便如一只寄生虫一般缓缓爬行着。 而当其踟蹰至紧握手中时,便先是稍微停顿,随后,宛如找到无花果的小蜂一般,奋不顾身一跃,便落到那张开的手掌中…… 这样的场面,白无一之前也是见过的。 那毫无疑问,正是白无一本人看到规则之际,所经历过的事。 “信息的传递,以化学递质与电位变动两种方式,在细胞间与细胞内进行,大脑以激素的形式控制着大部分体内的循环,我们虽然身负五行,却并非单一一种器官或者物质。” 被给予了信息、以及流程的部件——白无一本人呢喃着总结着些不一定能用上的部分: “我们是体内某些系统的代表,正负反馈以维持稳定、排除意外以保持流程,我们看似一个个独立的个体,却又必然有着互相的影响,而最终,给予我们规则的、或者说让我们明白我们该维持怎样一套流程的,便是主祠之后的那只手——大脑,一枚轴突的信息。” 正当他如此缓缓言语之际。 是否是因光照莅临此寻常绝不会莅临之地的影响? 还是某些异物所带来的影响? 在似乎漫无尽头的向前流淌中,那些静静悬浮的,苍白的大佛头颅,一点点开始了动作。 “他们……都这样了还没死吗?不是说植物人……” 徐州战栗地说着话,白无一能感觉到他的呼吸已经开始紧促。 是慌乱的反应。 但在被如此的情况下,这一反应已然堪称冷静沉着。 “……即便是植物人,在完全脑死亡之前,大脑大部分结构也依然保持着活性,我们所在这一人甚至能听能看,便更是如此……” 因为,那些巨大的头颅,一个个、一枚枚地,全都睁开了眼睛。 光滑黏腻的面庞没有任何异变,几乎有些油头粉面的厚重面容甚至堪称慈眉善目,只是,这慈眉善目的五官此刻没有哪怕一丝情绪,只是一个个……全都对管中的三人精确投来了目光。 说是目光,却是无神,没有敌意、没有厌恶、没有怜悯、没有轻蔑…… 那一空无神情与什么相似呢…… 也许,终究还是与殿堂中,古(死)木雕刻的佛像一致吧。 如尸诸佛环绕四方,淡漠注视着管中小虫。 “很好。” 在这注视中。 白无一苍白地笑了笑,以一种惯以为常的语气开着玩笑: “佛印说人人心中自有佛,我还以为的开玩笑呢。 这下好了。 是个认真严谨的科学理论。” 第53章 文化特色:两难 …… “不,那不算变了。” 张强肯定地说,一把将向外窥探的王玥拉了回来。 而就在他说话的一瞬间,本来看起来一片苍白的主幕像是被戳破了恶意玩笑的骗子一样,一下变为了一团肮脏而暗沉的颜色,像是太阳下腐烂了不知道多久的坏水一样不断斑斓着。 “……这里真的越来越不稳定了。” “正常嘛,规则不都说了后面会越来越难。” 【不,其实只有进去了的副本才会这么难】 【毕竟进的可是脑子啊……动手术都是最难的那种地方】 【这个情报还是等会儿告诉选手比较好吧,就】 【提前说,聪明人那早就猜到了,不聪明的可能直接就想要潜入那边退出来】 【搞多麻烦】 主祠的两人看不见弹幕的七嘴八舌,从某种角度上来说,这或许也避免了“搞多麻烦”吧。 被训诫了一顿以后,中年老男人张大哥便一直保持着一种积极向上的态度。 他似乎是越紧张艰苦的时候就越是勇往直前(且贼会骂街)的那种人,随着时间的推进,他甚至表现得开始比王玥还是靠谱一些了,这让王玥感到放松了一些同时……有些不服输。 比如刚刚,王玥眼看着香火快烧完了,在左支右拙的情况下便想要提前一点出去做准备,结果就是被马上拦下了。 “hei……” 不过也正好。 王玥之前为了拉苦药室那边的救兵差点给自己摔一跤,张强为了扯那个大口漏出来的从者(粘稠口水)已经搞得一身狼狈了,现在这短短一点时间的不变,正好让他们休息一会儿。 “这里刚刚……3柱香的时间,发生夺少次那个啥,变sai了?” “也差不离三次吧?勉勉强强还跑得过去……不过加上副加症,那俺们确实有点,顶不住。” 三炷香,三次。 听起来并不是一个非常离谱的数字,但联想到之前几“天”变色发生的频率,现在这一遭又一遭连串发生的灾难简直就像霹雳连环套一样惊悚。 某种意义上,观众和两名正在体验这种顶级折磨的选手都不得不承认,色变发生的频率非常之合理,合理到只要不假思索、不出重大错误地全力以赴,就能刚刚好解决,甚至还有像现在这样的短暂休息时间。 但又换而言之,他们得不出差错不假思索地跑可能几个小时。 在甚至还有时不时的虚晃一招的情况下,王玥压根连坐都不敢坐,随时都将身体像一只母豹子一样紧绷,她的性格是在危机的情况下会变得有些冲动的,这一点她知道,没有这丝冲动,她也不可能是力量型选手。 所以,张强能冷静下来,维持住秩序这一点,真的至关重要。 “啪。” 香火蜿蜒地滴落,随后,主幕又一次开始了不安的搅动,变化的过程比结果更煎熬地灼烧着王玥的神经。 并且。 【?】 【我就知道会有这种.jpg】 【奶奶的还好放了两个人在这……但说实话两个人现在也有点勉强吧】 【这样最大的问题就是接下来没法看主幕,完全没有一点提前察觉可能了】 很不幸的,这次的变化确实出乎了简单看规则就能应付的程度。 黑色和青色的颜色在主幕上有些滑稽地分割而落,光是从视觉看去的话,就像是有一个不善画技的小孩,调皮地在这葬礼的幕布上画了一团未成熟的西瓜一样,但一联系到规则实际,便是让人如坠冰窖的陌生场面。 “这……能算吗?” “我不造啊,要不,等会儿先?” 张强询问的声音和王玥回答的一样困惑。 简而言之,主幕上现在同时出现了青色和黑色的色彩,而且目前看起来都一样“鲜艳刺目”,那么,按照道理,张强和王玥就必须同时做出清浊堂有变和苦药室有变两条规则所说出的既定流程: 【三曰:若主祠变色为黑,则清浊堂有变,须往运化室请其有司至主祠堂进行仪式,以浅其色,时大口与风户或有变,祸可及运枢长道及伤其道路,须及时向大口驱赶,或累中府。】 【五曰:若主祠变色为青,则苦药室有变,须往运枢堂请其有司至主祠堂进行仪式,以浅其色,时景明或有变,勿往上行。】 两条规则中,苦药室的情况似乎稍显简单……但已经早早经历过苦药堂之变的选手们可一点不这么觉得,不如说,苦药室那个除水属人士以外通通都会遭殃的盐属性附魔……简直比其他色变里只是有些脏兮兮的附加症状凶险到不知哪里去了。 如果它配合的是其他属性选手,那现在的局势大概会好上不少吧,毕竟它有些不分敌我的攻击大概连金甲守卫(脾脏的淋巴)也无法抵挡,但很遗憾,也不知是故意的还是如何,和苦药室之乱搭伙的,不偏不倚正是它最喜欢的、能溶解盐分的清浊堂之人。 【这下样衰了】 【话说来个人解释一下这到底算不算啊,反正那规则只说了对付单一颜色的情况,又没说还有这种……】 【前面的,规则里也妹说没有啊,规则只说了颜色亮了就有问题,可没说只能一个个来】 【这都植物人了,那给我们规则的那位,看情况怕是也是g了的,预料不到一些情况也正常】 【不如说,有些情绪本来就应该是混杂着一起发生的,比如现在不就是惊怒吗,恐惧的基本反应是战或者逃,战的情况下带动肾上腺素来点愤怒buff不也正常】 正常归正常,难办归难办。 在副本已经几乎被破解的当下,王玥张强二人自然也是知道这一怪诞的主幕究竟揭示着怎样的情绪,为此,他们必须想个办法周全而非就此干等着危机来临。 “黑是水,水是肾,肾是恐惧,解决的地方是脾,脾脏比较远,青是木,木是肝,肝是生气,解决的地方是肺,肺的距离比较近,” 事已至此,也顾不得叫那些化形为建筑的内脏这个庙那个堂的,王玥嘴皮子极利索地嘀咕着: “管都拔了的情况下肺也应该都能进去了,不过目前的情况……如果去脾(土),我(木)可以去,如果去肺(金),只能你(土)去,那么,你觉得去哪比较好?” 第54章 文化特色:缺漏 “俺觉得去一处可能就能有点帮助,” 张强抱着脑壳,开始竭尽全力地思考: “水(肾)生木(肝),所以肝的情况可能是肾脏导致的,俺以前听过有老龙国医生也说过嘛,‘肝为肾之本,肾为肝之根’,所以优先解决肾的情况。” “好,那我去脾。” “别别别!” 当两人谈到这时,桌台上的香火也早已被火焰缓慢吞噬,王玥二话不说直接往外跑,又被张强着急忙慌地拦住了: “嫩咋zheng冲呢,听俺说,这次俺去,嫩、你腿脚不行,去了没啥用,去帮俺解决下哈喇子和眼泪水就行。” “我只是没这方面异能,不是瘸子,” 王玥盯了一眼过于直言不讳的张强,随后想到什么一样眨了眨眼,拍着掌说话: “嗨呀,说到哈喇子,那脾的开口是嘛来着?” “嘴啊。” “那理论上白小哥跑肺走那管子会快一点,” 王玥不再把腿往主祠外面迈了,她以一种稀奇的目光上下打量着有些恍然大悟、却又有些欲言又止的张强,以一种半商量的语气说: “内你跑嘴那口子……会不会也跑得快点啊?” 张强不语。 “不中咧……” 只是不中。 …… 越往前走,路况便越发复杂。 心脏直接与大脑相连的血管自然简单明了,但其在大脑深处的延伸,就如树突蓬勃之万触般,庞杂无比,便是真正的专家来了,一时也会迷失。 这样的情况之下,似乎……占卜成了唯一指路的明灯。 但不该是这样的。 “我们现在几乎是完全依靠异能来指路了,” 白无一深深皱着眉,开口: “这不大符合副本的一般规律,一定是我们遗漏了什么……可能变成隐患。” “不知道,老大,能用异能解决问题,就不要顾着不用嘛。” 徐州略带鼓励地劝慰着,但白无一还是眉头紧皱,据他所观察,异能对副本本身(也就是非选手之间内耗)起到的,一般是做出错误决定以后进行弥补甚至翻转的作用,现在他们既然已经依赖此物。 那就是已经出现了错误。 “那些东西……” 同样怀疑的还有岳清。 她紧紧盯着头顶上悬浮的蜿蜒长触,毫不避讳那些佛陀注视地言语: “看起来……有点眼熟。” “怎么个眼熟法?” “……” 她先是不言语,在几乎令人有些窒息的漫长沉默之后,岳清忽然抬了一下下巴。 “那些牌位。” 岳清死死盯着那些密密麻麻、无比庞大的手臂说: “我印象中这里唯一长的、弯曲的、而且密密麻麻的东西就是那些牌位了……不,具体来说,是那些牌位上的名字。” ……确切来说,牌位上刻的,很有可能是神经细胞的轴突。 如果选手们能及时发现这一点并向专家组进行询问,以专家组一方的技术,也许能看出那些牌位和脑组织的具体联系,以此便可以进行更科学的问题定位。 在或许可以多次尝试的情况下,选手们第一次前往脑部的旅程或许本该无功而返同时,加剧外界状况恶化之程度,但在徐州异能帮助下,他们似乎避免了这点。 但这依然不能说是最佳选择就是了。 最佳选择,或许就是呆在副本里,先等像现在的他们这样的选手去一步步试错? “……既然我们暂时可以靠徐州的异能进行导航,可能暂时用不到这个信息。” 思索片刻,白无一决定不先去考虑这种无法弥补的过往失误。 但即便没有通过专家组直接获取太多线索,白无一他们依然必须要小心翼翼地利用提示的机会了。 目前的情况是,所有本副本的龙国选手都至少具有一次被提示的机会,但除了白无一以外的其他人,也只有这一次机会了。 换而言之,使用完这次机会的选手便会立刻被单方面断联。 “我们三个呆在一起,” 徐州有些犹豫地说: “可能还是算成四次机会……需要的话,我可以提供这次联络机会。” “但不止我们这边需要得知答案,专家组想要确切知道那边的线索的话……王玥和张强都只有一次提示机会了。” “或许不必。” 岳清接过话: “我之前一直在仔细观察那个牌位。 以我的视角,给专家组当参考的话,只要他们不需要观察者上手去动那些牌位,画面应该是很清晰的。” “靠谱。” 白无一想给她竖个大拇指,但血管太窄了,他压根伸不出手,于是他只能用下巴狠狠点了一下并发出夸赞的声音。 无论如何,他们现在应该还不需要这个线索……而随着他们的前进,本来面无表情的佛陀,则似乎有了一点点变化。 “南无阿弥多婆夜……” 有一种低沉的声音,似乎从无数佛陀的深处一点点渗透而来。 而随着这一低沉呼声,本来一片如尸般的佛陀头颅嘴部也开始了缓缓的挪动。 ““南无阿弥多婆夜……”” 声音,开始越来越大了。 仿佛有一僧人在一片空谷中念经,随后,漫山遍野的空荡便一齐回应他时所会发出虚无的回声一般,毫无情绪也毫无意义的音节回荡在这一片漆黑的空间中,以一种令人烦躁的单调回荡于白无一三人的耳畔。 随后……有颜色自漆黑而来。 最初的,是一种苍白。 不是光,而是单纯颜色的苍白,也绝非完整固体、甚至不是雪。 在那无数悬浮的佛陀空隙间,有一阵阵如鳞粉般苍白泄露而出,仿佛要令一切人窒息一般缓缓降落,覆盖了佛陀的口鼻、落到白无一等人头顶的管道……然后。 它们渗透进来了。 “咳咳咳……” 白无一在接触到这粉末的一瞬间便开始咳嗽,他尝试屏住呼吸,可却毫无作用,被狭隘空间所束缚的双手让他甚至无法捂住自己的口鼻……而比起他还要糟糕的,则是徐州,几乎在几分钟后,这位纯粹的信息异能者便发出了濒死之人才会发出的喘息。 但岳清却似乎毫无影响。 “徐州!该死……” 耳聪目明的岳清当然不会漏听徐州一开始剧烈、随后变得越来越小的喘息,她咬着牙,随后快速把视线看向了那些依然微笑着,如梦游一般的红衣有司。 第55章 文化特色:基本诊断 “白无一,你怎么样?” 瞬间,在场唯一还算情况稳定的她强迫自己冷静了下来,补充似地问了一句夹在中间的白无一: “你自己可以的话就自己跟徐州说一声,我这边,他咳嗽得太厉害不一定能听见让他的脸上淋一点那些红衣服人的血……你的话,我觉得不能用这个法子……但可能……” “勉强……” 因为五行符合,虽然没有抗性但也不会被克制的白无一猛吸了一口气,随后,他用脚踢了一下徐州的脑袋,让那几乎奄奄一息的人勉强回过一点神来。 “杀一个红衣人,把它的血或者其他什么捂……咳咳,捂在脸上!它应该可以防御那些金属的东西……” 白无一很勉强地说: “如果你能搞到个干净点的衣服,也许可以给我用一下……” “嘶……呼……嘶……呼……” 徐州呼吸的声音简直就像一个装满蜜蜂的蜂窝一样,肺部则如一个坏掉的鼓风机一样竭力伸缩着,他挣扎着、努力地伸出脚一脚踢爆了前面依然一脸微笑的红衣有司,随后…… 他将一个非常熟悉的东西颤抖着用脚够了上来,按到白无一的脸上。 ……是斗笠。 白无一感到自己的呼吸姑且舒缓了一些,但随即而来的便是一种强烈的灼烧感,他一下用手像抓住一根烧红的火棍一样抓住那斗笠往下的边缘,将其从自己皮肤上扔开……但紧随而来的窒息感却又让他不得不保持着这一僵硬的姿势,将这一面对他来说滚烫的物件紧握于手中。 他的脸和这铜锅般斗笠仅有一毫之距。 直到上面的岳清强行把脚塞到他头顶边,白无一才僵硬地把斗笠挂到了这个临时“支架”上去。 徐州本人则已经用血涂在了自己脸上,发出依然痛苦却一点点舒缓的呼吸声。 “淦……” 视线被遮蔽的白无一只能听见一片依然毫无情绪的低沉念诵声,他朝着无法看见的佛陀头颅们发出一声咒骂,气喘吁吁地继续随波逐流着。 然后。 “悉耽婆毗。” 就在他的汗水将要从下巴淌下的瞬间,佛陀们诵读的声音,又一次变了。 岳清用剑收回了斗笠,让白无一得以重新窥探这一变色的险恶瞬间,那些本佛陀依然静静注视着它们,变动了的诵经之声并非自它们口中传出,而是自手中传出的……这也是理所当然。 神经元是用突触传递信息的。 这次,则是一片漆黑…… …… “这绝对是主祠自发的危机了。” 屏幕外的专家组看这这一系列简直让人心惊肉跳的的变化,一个个也是汗湿脊背,一些人甚至将手中的笔都捏碎了。 陆笙在主席上,虽然依然保持着镇定的表情,但一旁不断颤抖的杯中水也验证着她绝对的不平静。 “念的貌似是往生咒,但是咒语顺序是错乱的……我估计很难依靠这些东西念的咒猜到下一步会发生什么。” 【八曰:主祠之变化,或可于景明观天象而知,或可于风户占卜而知,或由主祠堂自发,景明与风户之变,于其相变则多半结矣,主祠之变,变不可察,势不可小,时不可估,大祸之矣。然其主司已去,自发可能少之又少。】 选手和专家组这次都可谓彻彻底底明白这一条堪称最严重规则之一的条款到底代表着什么了。 这代表着几乎一切预知道具的失效。 就在刚刚,本来还在跟大口中口水纠斗的王玥几乎是傻眼地看着主幕上忽然涌现出一片惨白。 她本来想着干脆再等个一炷香的,结果就是,专家组只能使用了一次提示机会,让她立刻去请运化的有司,而原因则是这一切变化和白无一他们遭遇白色事变的时间是完全同步的。 理论上,白无一他们的确是可以再坚持一段时间,但这个情报是必须传递出去的。 因为接下来说不定就会出现看似短时间的“火灾、水灾”,而王玥他们则还是会按照第一条规则中“浅薄或短暂就不需要理会”这条规则去行动,那可就真是太完蛋了,主祠自发的变化是没有时间这条可靠判断标准的。 而且,如果按照现在“副本是一个植物人的身体”这一套逻辑来推测,那规则保护的就压根不是选手。 而是身为载体的副本本身。 这是一个包含但不绝对的范畴。 人死了,身上的细胞和器官就一定是死完的。 但是人在紧急的情况是可以牺牲一点身上的细胞或者器官的,不说啥紧急情况了,为了熬夜伤心伤肝都有大有人干,当然这是脑子指挥的情况,不必大脑指挥的,如白细胞,它的命运就是不断吞噬入侵的抗原随后被自己的酶消化死掉,这就是它的职责。 身体的每个细胞都在为了人体能生存下去,毫不犹豫地牺牲。 但是选手不能这样干.jpg 所以,当选手们已经进入大脑以后,本来不必理会的短暂变化也变得必须理会了,尽管这些变化并不会伤“人”。 “这人莫非是个和尚?脑子里尽是这么一些乱七八糟的……” 有专家在抱怨,理论和道德上,他们应该对成为植物人的不幸副本载体报以深切的同情才是,但是现在这个状况他们的心态已经完全变成了:“活爹,憋死好吗”。 一旁由柯雪小姐主持带领的医学专家正在进行一项痛苦的工作,企图通过抽象化的牌位进行医学诊断,辨认出这些神经组织应当属于哪个脑区域以及到底会是怎样的创伤导致这样的脑损伤,又如何去治疗。 这简直是比诊断二次元人物还要抽象的一项工作……只能说,徐州的导航有利有弊,利就是缩短了一点流程,弊就是,缩短太多流程了喂。 其他国家,只要不是跟龙国这边一样,过早地抢滩登陆了的话,都还是一副虽然危机但还算可以应付的状况,而且想也知道等之后他们再实施的时候多半会用参考答案…… 还是,太急了啊,不能只考虑环境会随着时间一点点恶化,还要考虑其他副本这个要素口牙…… “好了大概可以确定是在额叶。” 不过也要考虑一下龙国一向非常高效的医学。 平均每天起码要看7个病人的医生对于诊断实在是过于有经验了,可以自主呼吸和心跳,脑干应该没问题,听觉、视觉没问题,很可能排除颞叶和枕叶,认知方面也似乎具有一些功能,并且很明显,有情感。 随意运动出现问题,不随意运动目前无法观测但似乎没有疼痛反应,大概率就是控制运动的额叶和顶叶有问题了。 第56章 文化特色:生物纳米机器人 某种意义上,位于大脑最顶端的额叶也的确很适合当做一个“最终战”地图。 “具体位置还不大清楚,按照这个伤势情况的话,这人大概率是被什么重物从侧上方直接砸中导致了严重脑出血,是外伤不是内伤,” 目前完全没有时间开个非常详细的方子了,柯雪几乎是一连串地看着这些乱成一团麻的牌位,急促地说: “正常情况下我可以说完全没法子弄醒他了,但是现在的话……可以尝试一下,重新建立一系列突触,来使这部分的区域恢复功能。” “什么意思?” “就跟正常情况下我们也不可能保证癌细胞被很干净地切除一样,正常情况所用的仪器是手术刀、就算用纳米机器人,对于以细胞为基本单位的人体来说,目前也一样不算精确,” 柯雪深吸一口气,她知道自己现在说的话对于医学来说简直是天方夜谭: “我们一方面没法以细胞为单位确定脑损伤的部位,一方面也没法一个个以细胞为单位对其进行修补和整理——毕竟以那些工具的精度,光是一碰就不知道会不会造成比之前还要重大的损伤,堵塞的血液理论上来说无法被清理干净,死去的脑细胞也一样难以精确切割和挪位,活着的脑细胞也不可能自己挪到那边去。” 她说到这里,顿了一下。 “毕竟……正常情况下我们不可能有一群比细胞可能还小的智慧生命做帮手。” “……我认为那些有司还没小到像细胞一样。” “是这样,但是如果他们只是功能的代表,我得说,那岂不是更好了?” 柯雪抬眼,看着提问的陆笙: “那样我们就不用挑战现在科学还有的未知谜题和我的常识,硬生生挪出来一个新大脑皮层,而是把脑功能比较平均地挪过去……这不就是恢复功能了?” “很好,我赞同。” 事已至此,陆笙也开始希望面前的这一堆奇形怪状不是真正的神经细胞而是功能代表了……作为第一批吃螃蟹的人,龙国选手们注定多灾多难。 只希望……这一切冒险有好的结果吧。 伴随着这样的想法。 新的变数,出现了。 …… 王玥很想一直留在主祠里面的。 毕竟她现在已经没有被提示的机会了,出去了,万一遇到点啥事,她是真嘛也没法知道的。 索性在主祠里还能充当一下摄像头,帮专家组当监控器和信号塔,甚至还能够守一下规则。 但很可惜,接下来的事态发展明显不允许她这样苟。 简单说,主祠里主幕颜色的变化变得越来越快了。 在一般情况下,这是好事,但很明显有人进入了脑子的情况,和脑子自己重新开始有情绪的情况,分别在常识和规则中都属于少见场景。 王玥现在哪怕多等一秒,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便是拿队友们的命去赌,以至于现在完全是一副疲于奔命的状态。 关于主祠方面: 【一曰:主祠之有司已去三载有余,诸公无事之际,可自由活动,但且至少留一人于主祠堂中,以观其变。】 这一条规则,已经几乎无法遵守了。 不过这条规则本来也是为了让选手们能及时观测大脑中情绪的变化,以察觉各处距离甚远的器官各种的异常来进行行动,在变化远远超乎主幕反应速度的现在,比起观测,他们更需要进行弥补。 这也正是: 【主祠之变,变不可察,势不可小,时不可估,大祸之矣。】 这一句的真意: 在主祠本身诱发的异常中,观测变化的主幕、估计时间的香火,都会变得“不可察”,“不可估”,毫无意义。 王玥已经压根分不清各个地方是不是真的出问题了。 她也不敢去分。 而这样的结果就是,本来就勉强才能赶上的奔走频率,现在是完全赶不上了。 “哎哟……” 在不知道在这条长长的路上来回跑了不知道多久以后,王大姐终于撑不住,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始喘气了。 “造孽啊……我这、我这再跑下去,不用鬼来杀我了,我直接自己跑死了……” 她按着自己的腰,满脸的汗将头发都糊在了脸上。 没有人能指责她贪生怕死或者偷懒,在毫无速度类异能的情况下,王玥已经完全是靠自己的腿跑了几个几千米长途了,这搁一些缺乏锻炼的男人身上都受不了,她现在才坐已经很不容易了。 叫人、拉人,这两点其实都没什么。 关键是每次她拉完人还得回主祠多少看一眼主幕,主祠出来又是一条来回,跑来跑去跑来跑去…… 这一连串流程,真就跟90年代要办啥证跑机关大楼的时候一样,万泉部诗人干的。 张强有异能撑腰,整个人状态稍好,但饶是如此,粗粗大大的汉子头上也渗出了不少汗水,口中也逐渐开始骂骂咧咧,大抵都是对规则和副本的咒骂。 “恁娘捏……贼咋看都不是莫得异能的人能干的事儿,大妹子,你要不坐会儿,现在这个……实在是莫法跑……” 哪怕用快捷入口也一样如此。 其他地方,比如说通往脾(运化)的大口倒的确还算方便。 但肾脏(清浊堂)本身也好,快捷通道(双耳,即风户,以及完全没去过大概也没必要去的下阴)也好,都离得贼远。 景明也因为之前已经出过事无法使用,因此肝(苦药室)也很难过去,而后者(木),有异能的张强(土)因为被克制便去不得,只有王玥(木)能跑。 “真没解决法子吗?咱们不能就这样干跑啊……” 王玥一时之间有点抓耳挠腮的,而就这样纠结了半晌后,因为没有可以殴打的敌手、也没有发怒体力而完全归回了冷静(熄灭)的中年女子突然抬起了头。 她举起一根手指,说: “哦,我想起来了……那,战战兢兢那小哥是不是说过来着?” “啥?” “除了主祠以外,那些五脏六腑出问题,还会显在身上其他部位来着。” 经过她这一提醒,张强也便终于想起来了这一茬,于是猛拍了一下自己脑袋,但马上又拉长了一张脸。 “曰他娘……俺没记住那小子当时叽里呱啦说的一堆,大妹子,你呢?” “我也没记住。” 第57章 文化特色:加快效率 “那不是……”“但是昨儿、如果那是昨儿的话,那小哥不是在那叮叮当当地写了半天各种玩意儿来着?” 王玥把目光略带一些期待地看向主祠,手臂上也扭动出明显的肌肉线条,刻意用洪亮而具有力量的声音说话: “那上面应该有咱们可以用的信息……如果是这样,就不用这样跑了!” 她鼓起几乎可以算是最后一口气的气,随后一溜烟跑到了供台旁边,把之前徐州费了大力一点点用绷带和碳条写出来的信息,抓在手中。 字迹有点模糊,不过王玥的眼睛还算好,她只是眯着眼,一个个辨认着上面的字迹,并将其毫无保留地展现在张强面前。 “现在,” 王玥一边看着上面的字,一边抬眼,在主祠外这一较为广阔的视线中眺望着,将眼前可能的迹象仔细看入眼中: “大口部位突起,这是嘴唇突起,我得去一趟苦药了。” “大妹子……” 看到她要往外跑,张强赶紧把她拦住,接着几乎是有些难以启齿地说: “俺呢,自从进入到这个副本其实就一直有个麻烦……俺没啥文化,还是龙国研究所那边等俺被选上以后专门教了俺一段时间,现在才勉强没啥问题……但是吧,其他的我都看懂了。 张强把手指向苦药室、或者说肝对应的一项条例: 其华在爪。 “这是啥意思?人……有爪子?” “我也不清楚,不过可能是手吧。” 其实王玥的理解也有点问题。 这一条描述,实际上是说指甲的状况可以反映肝脏的状况,但别说凑这的是两位上了点年龄的中年人了,就算是在读高中生,对这所谓“爪”竟是指指甲恐怕也不乏错认可能。 不过她既然猜到了大概为手的范围,专家组就没必要提醒,反正指甲也是手的一部分,索性概括着说,是手的异常,也并非不合理。 无论如何,张强就这样拉着想要出门的王玥,一路有些厚脸皮地追问出了一堆看似无关紧要的事,而王玥也并未因此烦躁,而是耐心向他解释(翻译)了一番。 之前两个人也就是这样,把脑子拼吧拼吧地凑一起用,倒也勉强能维持着副本的运行,同时互相的鼓励也让两人尽可能忽视着身上的疲惫。 比起徐州和岳清,这两中年一代,在互相扶持中所建立的是一种纯粹而美好的革命友谊。 这种关系也只有在一起为一项事业奋斗时才能建立。 “那俺……” “这布条你拿着吧,我记性还行,刚刚把上面内容都记下来了,你小心点,感觉这色变发生频率已经不咋变了,可能这就是顶峰了,” 王玥临走之前把布条交给了张强,以中年妇女常见的一种关切语气叮嘱: “路上多注意一下咱们这地儿的两侧边缘——植物人嘛,躺着两侧应该就是手,然后注意一下地上有没有草之类的,那个应该是毛,好,我先走了,这一片地方都交给你了。” “好嘞。” “一会儿见!” 王玥嘱咐完这一切,也便歇好了气,直接从地上爬了起来,义无反顾地朝着一片混乱与黑暗的副本地图中跑去。 而后方的张强也幽幽叹了一口气,搓着手,瞥了一眼浊黄中逐渐又染上一丝白色的主幕。 他抛下空荡荡的主祠,跑了出去。 …… “阿弥唎哆……” 低沉的念诵声甚至没有一秒完全停歇。 这并非这些佛陀念诵得有多么急切,恰恰相反,神情淡漠且宛如梦游般漂浮的它们,念诵一切经文之际吐字的速度也缓慢得无与伦比,每一个字都被拉长、被重复、被重叠,仿佛一直持续的回音一样,徘徊于饱受经文折磨的众人耳中。 喜怒哀惧思。 五情五怨,白无一他们已经连续在这无边无际的诵经声中轮回于其中四种许久,苦苦不得解脱。 明明念诵着往生咒,却将他们陷入这无边的轮回,明明是慈眉善目的佛,却又为何要将血中小虫这般残忍折磨? ……真荒诞。 已经有些失血过多,纯靠意志支撑自己身体的白无一看着那些依然目光低沉的“佛”,如此想着。 徐州已经完全没动静了,唯一的好消息是,他还在呼吸。 五行之中,唯有喜悦之情从始至终并未出现,也就因此,四灾之中唯有他是没法无伤通过其中任何一个的。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可以抢红衣有司的东西,以此,这可怜兮兮的年轻人才依然勉强维持着一丝生息,之前也几次出现过土灾,宛如子弹一样一枚枚的黄褐色泥块从天而降,徐州几乎以为自己要死了…… 但白无一一脚踹他脑袋上,虚弱怒斥着让他掏出了苦药(木,胆汁),淋在身上,这才逃过了一劫。 “毗迦……” 佛陀念诵经文的声音忽然有了一晌的停顿。 就好像被什么打断了一样,它们一边继续静静注视着白无一,一边却缄默着,一言不发。 而随着它们声音的中断,似乎漫无边际的灾难也在一瞬间忽然消散……刚刚要落到白无一脸上的浊黄土块忽然炸开随后完全消失,而其他一切灾祸之物,亦如噩梦惊醒般,被消弭于无形。 ……这一点,甚至包括了白无一他们身上所受的许多外伤。 “这是……怎么回事?” 白无一想不明白。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他不是专家组,没有两边视角。 如果他是的话,就能看到这一切变化是在王玥张强他们利用其体表预测法,加快了行动效率以后出现的转机。 一直变得色泽鲜艳的主幕在两位选手共同迅速的协作调整下,重新开始出现了较为肤浅的色泽变化。 而当色泽浅薄时,白无一他们,是不会遭到攻击的。 因为: 【主祠之变】,【势不可小】。 换而言之。 势小之变,不殃主祠! 不过即便因为视角无法发觉其中联系,所面临情况能缓和一些,也是让白无一大松了一口气,本来已经奄奄一息的徐州也跟条遇到水的死鱼一样睁开了眼睛。 “小清……老大……我好像不痛了,是不是回光返照了?” “闭嘴。” 岳清没好气地骂了他一句,随后双眼又一次死死盯在了那些佛陀身上,跟白无一说话: “事情不会就这样过去,它们的抽搐……从刚刚开始似乎就越来越明显了。” 第58章 文化特色:三十二不具 “不止是这样。” 之前就一直在跟那些鬼大头对视的白无一,在缓和了一点疼痛以后便重新开始冷静分析: “它们……不是时间意义上抽搐得越来越厉害了,因为我们其实是在一直往前走的。” “所以,不是这些脑细胞在随时间抽搐得越来越厉害,而是我们来到了一片比之前抽搐得更厉害的脑细胞区。” 岳清总结着,把手中剑紧紧贴在身前,目光如炬地透过了那诸佛的头颅。 忽然,她瞳孔猛然一缩: “这些东西……变破了!” “什……” 询问的声音还未发出,熟悉的疼痛便又一次贯穿了白无一的身体。 他的紧急制动让他一下咬住了牙,把惨叫掐在喉中不愿发出,其他两人也是一个一言不发,一个发出一声怪叫以后又沉寂了下去。 而紧随而来的,则是佛陀……残碎。 苍白的佛陀们不再只是抽搐,或者说,它们抽搐真实的原因,此刻才真正展现了——其中一些漂浮的巨大头颅已然破碎,庞大面容碎渣如水母碎屑般随波逐流着,眼、鼻、口皆为水波所变形,本为淡漠的面容,被拉扯着做出种种扭曲的神态,头上附着之肢体,亦紊乱抽搐,甚至于触及旁人。 啪。 一封不知内容的字条被手扔出,一名本来神情淡漠的佛陀头颅将其收入脑中,随后,那平静无波的表情便被扯动,瞳孔上下轮转抽搐着,发出不适的噪音。 之前,这种死亡也并非从未发生。 人的体内,不同的细胞、不同的器官有着不同的“寿命”。 短如红衣者有司。 红细胞的生命,只有120天而已,又数额庞大,死死更新死亡,利用回归。 长如红衣者有司。 心脏的生命,和其宿主之寿命几乎等长,虽寿长命极,却几乎不可能再生,由此,以一论之,心比血长,以群论之,血盖心绵。 而如这般两极一体的代表,仿佛永远都是最为极致的人之代表。 人生下来时,名为神经的系统,拥挤充斥着1000亿以上冗杂细胞。 到一周后,死去九成。 剩下十一,又复死亡,绵绵寿尽于百年之岁,几无新生。 人的意识也便随这十中之一的神经一点点走入死亡,哪怕心脏可以被替代、身体可以被取缔,但唯有意识这一根本,一旦更换,便难以分清此时人是否是此前人了。 人一日会死上万脑神经细胞。 但和总量相比,似乎还是太少,于是之前白无一等人所目睹的破碎佛陀,也便在众佛中寥寥。 ……但眼前,已俨然是一副噩梦般断肢残体胡乱飘零的景象。 “啪!” 半截佛陀破碎的尸体被无形水流推动,砸到了血管壁上,眼和白无一正正当当对视。 而一些未分触须的、较小的佛陀头颅则似乎感应到了这点,它们缓缓蠕动着,朝那些破碎之物爬去,张开嘴撕咬着自己的昔日同胞。 虽是进食,眼中却无一丝贪婪,虽是丧亲,表情却无一丝悲伤。 毕竟它们都不过这偌大生命体的一个小小部分,所需要维持的……唯一一个生命就只有一个: ■。 “咕嘟……” 抽搐的佛陀们仍在念诵。 但这次所念诵的声音,却不再是清晰的往生咒,而是一种如饱腹后打嗝的声音般,怪诞的响声。 它们的表情也不再如之前一般淡漠,而一片扭曲的表情中,一名思索的佛陀——一个有着手脚的人,站在那一片尸骸之间。 他的脸上与那些苍白佛陀别无二致,脚踏尸骸,身披袈裟、穿着的方式却极为不合规,那镶着金丝、金线、金纹路的华丽袈裟几乎如悍匪的披风一样被裹在他腰间,半裸着身子,双手平举,施禅定印,面上若有所思,却站得笔直,身上袈裟除华丽饰品外便是一片土色,单调得有些不伦不类。 足不平,足不轮,手足短,手足僵……诸如此类,不胜列举,病态尽显,不吉不利,是大凶相。 “噫兮,施香者不在台前,何苦坐于香后,当如此,是不该来客来此入,既入不适,何不归去?” 怪佛的话落到下方血中,便有浊黄土晦灌到下面三人身上。 当是时,白无一只觉五指冰冷,胸膛闷闷如被土埋,其无孔不入,甚至连躲避亦无办法。 脑中冗杂想法一瞬间充斥,白无一飞快思索起了脱身的方法,土……木克土,是了,也许用叶酸可以脱身……但脱身之后又要如何是好?这佛陀看起来面容伟肃,是古圣贤的样貌,绝对他们这些选手可敌、哎,若是安德烈在,或许还能搞个锤子镰刀来直接与其对抗,若是约瑟夫还活着,便是这佛,怕是也要面色大变地逃开,若是、若是……也许?也许?大概…… “呸!” 徐州的声音惊雷一样响了起来,随后是一道绿色的液体和战栗的呵斥一起泼洒在血管之中: “什么乱七八糟的……我哪有这脑子想这么多,肯定是你搞的鬼!” 徐州是故意喊得这么大声的。 他刚刚脑中也被一阵阵堪称永无尽头的思考与假设、以及对不可能之物的思念所满满笼罩,但随着思考的深入,他便越发感到不对劲起来。 他何时瞻前顾后到如此地步了? 而且……小清!她还在后面!这一片浊黄的土气已经压得他们要喘不过气,为何白无一和岳清都一点动静都没有,连泼洒叶酸的动作都没有!? 但他泼洒的胆叶酸,这次却没有哪怕一丝一毫的效果,宛如雪入大锅般,顷刻便彻底消弭于了无边无际的浊黄土气中,而在那一片土气外,人形佛陀赤足而前着,始终保持于白无一三人一致的前进速度。 “言何鬼怪?道何怪神?此地漫天为我,我居我所,弗自然乎?是客侵我舍,供者不虔焚香火而自坐供台上也,其非傲哉?其非暴矣?” 淦,文言文。 如果是正常情况下,白无一可能还会从高中学习的那一点点古文之中捡起一些被遗忘的知识,去解释一下这乱七八糟玩意儿……但现在,哪怕脑中没有几乎让人头疼欲裂的庞杂想法嗡鸣于耳,他也实在没这个闲心去充当什么翻译器。 一片混乱的思考还不如不思考。 混乱思绪如杂音一样不断干扰着白无一连续的思考,胆叶酸没作用,他便本想着如何去解决当前状况,却又忽然被“今后如果又有精神污染该怎么办”之类的想法打断,等回过神来,刚刚还清晰的想法已经如森林中的叶片一样消失不见了,他便不得不出现捋了一个线头,然后…… “老……白无一!你这憨批最没用了!现在这么紧急居然在发呆!不如去打螺丝!” 嗯? 第59章 文化特色:怒克思复怒 莫名其妙被骂了一顿的白无一猛地把视线往下一拉,对着他觉得十分神经的徐小同学踢了一脚,后者被踢得吱哇乱叫,然后…… 忽然,白无一意识到自己耳畔的庞杂思绪,干脆一下消失了。 五行、五行……物质的五行不行了,因为这佛陀的话语是作用于精神之上的,换句话说,要以情绪之克制去克制! 怒克思! “老岳!你每天晚上嘀嘀咕咕抓着老子谈话,死傲娇假装断情绝爱实际上还念叨不就是放不下吗!” 一瞬间,白无一学着徐州的架势,开始往上面还在沉默不语的岳清心上捅刀子: “你又不是不知道直播会被录下来……你跟我说,不就实际上还是想解释一下吗!不就是不想被徐州讨厌吗!” “闭嘴。” 岳清的剑一下落了下来,尖锐的剑尖直接抵在了白无一抬起的双眼一厘米处,岳清冷冽的声音也一起传了过来。 而下一秒,她便顿了一下,收剑。 “……继续骂,反正你也就只能骂人了。” “你骂人像抖m你知道吗?” “……去你马的。” 抽象的对话在血管中络绎不绝。 天上佛陀寂然飘飘,穿梭群尸之间,凌于嗔人之上,在撞碎一名破碎佛陀之后,身上浊黄袈裟点点褪色,变得模糊不清了起来。 而四周土色,也在一片怒骂的嗔语之中,被一点点撕裂散开,归于无色。 这个时候,三人之中刚刚话最少也最清醒的岳清立刻把视线锁定在了这佛陀身上。 “你是什么人?” 她问: “是主祠有司吗?” “我为我,” 那佛陀曰: “客问僧人何人,却不见客问客人何人。” “……我们是……” 回过神来的白无一继续推进着对话,在选择自称时略有些犯难,但很快,他就选择了直接照搬这佛陀的回答: “我们。” “是也!汝等即汝等,我即我,既各不相干,便一哄而散尔!” 那佛陀说罢便要走。 而这时,不死心的岳清却叫住了他。 “僧人,我们既我们,也是来救这主祠有司的人,有人告诉我们在这三天主祠还有救,你既然是出家人,慈悲为怀,何不告诉我们怎么救这主祠有司?” “……” 那佛陀脚步顿住,顷刻之间,模糊袈裟一点点染色,而他手中所持佛印,也点点转变。 佛陀缓缓转过头,一张青面獠牙的脸以常人不可做到的角度拧到袈裟背后,而同时,他身上的袈裟点点变为青色,如此清丽色泽,却毫无古寺所谓青灯古佛之禅意,倒是弥漫着一股戾气。 “客人既言我即我,汝即汝,以何谓之救邪?以何谓之挽?” 青面佛陀左一手向天,持触地印,身躯缓缓倒回,眼中如有雷霆与闪电。 他一路横冲直撞,毫不避讳其他悬浮头颅,直将这些佛头撞得七零八碎,到岳清面前时,也便如一道陨星自天际降落,几乎是重重砸至众人面前。 虽说他声势浩大,众人却感不到哪怕一丝畏惧,只觉仿佛被一痞子流氓挑衅般,心中怒火中烧,恨不能直接抬起手将面前管道击碎,与其直面。 岳清甚至已经有些按捺不住地抬起了剑,只是,被白无一死死抓住了,于是并未达成,她也不过片刻被狂怒有些冲昏头脑,很快便叹了一口气,死死抱住了自己的剑,只瞪视着与那青面佛相视。 “我自此地飘飘而起,是仙人状,弗自在邪?寇不由分说,扰我意趣,弗歹道邪?寇自如此,我便当这一拦路虎如何?若要过此,你我便必有一血溅于此!” 佛陀挑衅,面目端是怒目金刚之态,四方萧杀之气亦起,似古道林中,快意恩仇叶落飘摇之地。 白无一只觉四肢刺痛,如为无边落叶所割,双目鼓胀,手不自觉捏紧,胸腔起伏如有冯河暴虎之气将破腔而出……但亦是冯河、亦是暴虎。 孟浪从来与他不合,无论五行,或是性格。 “悲伤……” 白无一沉下心来,开始回忆那些逝去的人,这佛陀攻击不过如此,既已破其一,其二其三便再无秘密,只需调动情绪…… 然而。 这一想法,在眼前被一片绿色水墨陡然弥漫时,便消散而去。 眼前是一面面具。 “白……先生。” 那面具的后面并无任何人,那面具背后传来模糊不清的声音: “你……应该知道我是假的吧?” 略带笑意的声音,还未吐出任何恶意的语句,便已如热油一般让本来被压抑的怒火瞬间中烧。 就像即便是如此抽象的表达,白无一也已经知晓面前形象的代表。 “事到如今,若是连我都看不出来,可有点太笑人咯,毕竟您和我可打过不少次交道……不少次亲密合作,不少次默契呀。” 那略带轻佻的声音越来越近,直到触碰到白无一鼻尖,真实的冰凉触感比起白无一记忆中甚至还要清晰……他只恨不得一拳打出去直接把这诡异面具打成一摊碎片, 但记忆清晰地告诉他,他这一拳打出去,最先打破的只会是血管壁。 “什么都不说吗?” 那面具在他面前晃来晃去,悠然说着: “清醒的人,当然不会攻击我,毕竟你很清楚攻击我意味着什么吧?即便……你的心中啊,只想把我杀死、剁碎、把骨骼和血肉一齐搅成饲料喂给狗吃……你在现实里做不到,在这里,做得到了却不敢做,哈哈,我得说这倒不是个坏想法,不过,有一些则不然。” 面具忽然往后飘去,飘到了白无一无法触及的地方,而后者此刻已死死闭上眼睛,不愿去看这扰人的幻觉。 “攻击会打碎你赖以生存的管道,可辱骂可不会。” 面具随意说着,四周似乎又有什么变化: “而且适合的辱骂可以充当发泄情绪的途径,让你更好地排除这一情绪……你,应该不会是没想到吧?” 随后,似乎有什么重物,扑通一声落了下来。 “开玩笑的,你当然不会想不到啦,毕竟你当时可是一眼看出我附身在这人身上了来着……所以,你并不是不想,而是不敢对吧?连一丝一毫的变数也不愿意承担,连在幻境中,你还是宁愿自己站在绝对的安全区中,一丝用言语为他们报仇的想法都没有。” 白无一猛地睁开了眼。 第60章 文化特色:卧槽憋 在他面前的,则是一具具尸体……不,应该说,是躯壳。 尽管一动不动,白无一还是确定,这些躺在地上的人——包括罗格,都还活着,都还有着呼吸。 换句话说,都是可以被夺舍的对象。 “怎么,” 那面具后模糊的黑影陡然转头,以一种让白无一极为熟悉的语气问: “我还以为这次你也打算视而不见呢。” “当然不。” 白无一静静盯着这一幕,说: “也许你不该用这一幕。” 黑影发出轻轻的笑声,比起外方那些佛陀的一切情绪,白无一只觉他更丑恶可怖百万倍。 但同时也…… “可这一切都并非我这边选择的呀,是……你自己想到的,不是吗?” “……是啊。” 眼前的景象一点点虚幻起来,白无一看似平静的声音微微颤抖: “我的愤怒总是这样,以无可奈何的悲伤告终……这一切纠缠太深,哪怕是我自己也无法分清,你,自然也无法分清。” 苍白的悲伤撕裂了青色的愤怒,从稀疏雾气中所浮现的,是佛陀略带怜悯的脸,以及一身渐渐苍白的袈裟。 “客在外方,亦不得自在。” 佛陀手中手势又一次转变了,这次他无名指与拇指拈合,持说法印: “何以却言可救僧?” “你果然就是主祠有司……” 白无一咬牙说了一声,随后迅速将视线抬向上下两边,只见岳清死死将剑握在自己虎口中,以此抑制着强烈的拔剑冲动,下方徐州则已经泪水涟涟,双手开始不断捶打脆弱的血管壁。 “我们是来救你的,不是来害你的。” 白无一一边大声说话以惊醒两个依然沉浸在幻境中的人,一边用手和脚去顶那两人: “你何必这样对我们?再这样下去……你并不是能在这里逍遥自在啊,你、还有这里所有人,在明天就要死了!” 他的声音带上了一点刻意的焦急与悲伤,尽管刻意,却因之前场景的残留,并不显得虚假,其情感传至上下二人耳内,便将愤怒染为了悲愤,使悲哀的雨逐渐熄灭了愤怒的火苗。 而这一切,并非错觉。 当真……有滴滴乳白色的苍白雨点,从无数破碎佛尸中滴出,穿过短手佛陀覆盖管壁的只只手掌,自白无一身后一点点开始淤积,似随时可漫过他之鼻息。 而恰如其分地,徐州和岳清两人,也有些精疲力尽地醒了过来。 “救我。” 那佛陀声音淡淡传来,不再与三人对视,而是自顾自转身离去,身陷于中: “何为得救?何为救赎?客人所言,我是一概不知……” 说着,他便缓缓抬头,看向那些滴落如水的群尸佛陀,呢喃着长叹。 “我虽应承客人所呼一句:有司,实际却早迷迷糊糊,意识如幽灵在此世漂浮不知何许时也,每日所闻,最惯常的,不过是一声声哀哭凄鸣,日日反复如初生婴孩之声哀婉久绝……凡生有心者,闻此凄切焉能不怜?凡有仁者,闻此哭泣安能不悯?” “所以,才要醒过来!” 在被浓重的悲伤物理和心理双重意义上彻底吞噬之前,白无一实际按着血管壁,对那沐于雨中的佛陀劝说: “你还有意识吧?既然如此,就还有一线生机……重只要你跟我们一起,不再为难我们,我们就能把这里的一切麻烦都清除掉!这都不是啥画大饼!是可以马上进行的可以干的事!等搞完以后,有的是可以享受的……” 咕嘟咕嘟。 悲伤本就如同无尽的流水一样,往往并非一开始就多么剧烈,而随时间吞山没峰,将任何最坚强的人亦沉入死寂。 在逐渐变得浊白的视线中,白无一所唯一感受到的情绪,只有彻骨的冰冷。 这一次,副本并未再营造任何的所谓幻像,恰恰相反,它甚至还残留了一丝视线,让白无一能在一片白茫茫中依然依稀可见那佛陀哀切的面容。 在一片颤抖与白雾中,白无一依稀可以听见那佛陀的声音: “客人自已陷没河中,岂有余力救何人于水火?客既忧怖死亡,不如就此归去,安平于外,尽享天寿,自然之理也。僧愿以一身为客遮雨,怜客一路坎坷,不当沦落河中……归岸吧,归岸吧。” 湍急的寒水不再企图彻底淹没白无一。 相反,随着那佛陀一次次挥手,这水开始倒流,带着红色有司残留的尸骸、带着混杂在尸骸中的白无一三人,往归处去、往来处来,而它越是往回流淌,四周便似乎开始反温,白无一感到自己僵硬的身躯似乎变得有些温暖……甚至,燥热…… “徐州。” 这时,岳清说话了: “我收回之前的话,你不是个错误……我也喜欢你。” “诶?” 随后……由本应水属之人所爆发出的,是一股几乎惊人的热度。 这感情如此之强烈,以至于岳清和白无一面前的白雾都似乎受到了最下方一个猛抬起头、瞪大眼之人的影响,稍稍隐下了一点。 ……当然,也可能是白无一本人在听到如此神奇的破局发言之际心中也被狗粮的酸臭糊了一脸,硬生生连那强烈悲伤都无法将其覆盖了。 发出恋爱喜剧发言的岳清小姐此刻身上寒雾却并没有消散。 她张了张嘴,耳尖泛着一丝浅浅的红色,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小清!我也喜欢你!” 但是架不住酸臭味一旦弥漫,就再也挡不住了。 简直比受到佛陀蛊惑时还要离谱,徐州跟魔怔了一样开始敞开嗓子尽情表白,声音大如洪钟: “我比你喜欢我还喜欢你!一百倍!不对!一千万倍!我最喜欢你……” “憋说了哥!我求你了!我脚趾头要把你抓烂了!” 妈耶。 不管佛陀受得了受不了,夹在中间的白无一是受不了了,一股强烈的羞耻与尴尬感从脚趾头直接贯穿到了天灵盖。 在刚刚的三种情绪中,白无一都管束住了自己的身体,没有做出太大的无意识动作,也没有失言。 但是徐州整得没蚌住。 这孩子可真是个必养的孩子,是大大的这个.jpg “……客身在河中,竟也如此舒心么?” 佛陀身上颜色又一次层层淡去,话语的担忧,似乎也一点点隐藏起来了。 第61章 文化特色:旁观者清 按照规律,白无一以为,这人接下来将要摆出的应当是欢喜像。 但那人却将脖子大为前倾,仿佛一根迅速生长的树根一样,怪诞蜿蜒下去,再一次抬起头时……一抹漆黑如墨水般染上了这佛陀,与其身侧无数越发抽搐的巨大头颅。 “那莫非,我竟当真于死生之间?” 佛陀再抬头时,面已如墨,其眉目紧锁,瞳孔针缩,哀泣涟涟,眼角甚至已为泪水所侵蚀损伤,泪痕一直如两道裂缝般从其眼角蔓至下颚,所到之处,肌肤胀裂,损伤极也。 佛陀之口,大张如枯树之洞,自此洞探去,几可见干涸纹路、腐败肚肠,其手背抬向众人,是施无畏印,手掌肤色亦隐隐灰暗,如死者之丧血色。 “噫吁!死生之间有大恐怖!不知我生否?死否?却知我所处困也,客自何方来?是幽冥使者、或者人间渡客?我自何来?又复往何方?我又复何人也?是人是兽?是鬼是仙?” “你……” 恐惧。 本来淹没了白无一等人的白水,被点入了一滴漆黑。 就是这一滴漆黑,便彻底湮污去了之前水一切的苍白,浑浊如污的水面隔绝了白无一的视线,随后,伴随着一种可怕的沉重碾压在白无一身上……它明明是液态的,却表现得好似水泥一般令人窒息。 白无一有一种极为不真切的感觉。 他感觉自己,似乎在沉下去、沉下去……无法着落地沉下去。 而且更致命的是。 这种沉没。 在越变越快。 但…… “你就是个人。” 白无一的声音有一丝压抑不住的颤抖,几乎有些变了声,但他努力支撑住了自己的意志,以自己最为擅长的一种情绪——思考,去说服自己,也说服面前似乎沉浸于恐惧中的佛陀,这一切并无什么可怕的。 “你……如果你长得跟你这样子一样的话,应该……是一个中年男人……” “身处炼狱中……这是最可怖的呀!” 那佛陀一下抬起头,发出嘶哑的尖叫声: “正是被吊于蜘蛛丝线,上不去、下不脱……战战兢兢,既恐生复恐死,何况我连这炼狱之路都已迷失了!我或真为人么?又或只是翩翩一可怜蝴蝶停于花间的一瞬幻想?若您当真要能救我,便起码告知我此为何处、我为何来?您又以何来救我吧?” “这里……是大脑……” 白无一一边回答,一边吐了一口气,吐出的声音比刚才甚至还要颤抖。 不行,他虽然可以沉浸于思考,但最终情况下的思考似乎无法得出一个清晰的答案……事到如今,必须…… “白选手,请您复述我们的话。” 而这时,并不受副本内任何要素的影响,于是始终保持着沉着冷静语调的一方势力,插手了: “目前,我们已经得知了整个副本的最大本质,也就是,该副本为一处巨大人体,这是从规则运行规律、建筑外形、npc行为逻辑所导出的结论,这一点,我想各位都没有什么异议。” “……好。” 白无一不再去理会那一脸惧容的佛陀,而是尽可能平静地复述着专家组那边给出的话语——就好像按着教案直接进行讲学的老师一样。 “但这一副本的确切信息,以及,导致副本本身变成这样的幕后故事,我们不能说能直接看到任何具体信息,而这也是理所当然的,毕竟我们的活动轨迹一直处于副本内部,对外因,我们只能依靠内部情况来推测。” 岳清:“……对,而且……你,比较擅长这个。” 平心而论,白无一并不是一个很好的教师。 但目前来看,他倒是一个很好的复读机,经历过副本拷打后锻炼出的一些演技在这个时候终于发挥了一些作用,他以与双耳听到声音相差无几的语调进行着转述,并且,颤抖的声音始终保持在洪亮的程度。 经过他这一讲课,上下的两人,当然一下就明白了他他这样做的用意,于是两个毕业了不知道多久的人被迫又当了一次高中生——当然不是大学,大学他们才不会这样几乎是一个字都不敢漏地听讲呢。 白无一:“判断的依据……有很多,不过我们需要先总结一下这位……光头先生所提出来的、问题……呼,有人能总结一下吗?” 岳清:“他说的话……都是半文言文,我先说原句:此为何处,为何而来,以何救人……徐州,你来翻译。” 徐州:“啊、呃……就、就是,这里是哪、他为什么到这里来,然后我们怎么救他……” 有些奇特的对话,实际上却是为了保证每个人都能充分受到“思考”的熏陶所做出的击鼓传花行为。 这一场面不得不说让白无一回忆起了少年时期,一些老师会叫人起来回答问题、然后又让回答的人指名下一个被提问者,当时的话,白无一是绝对不愿意被抽中的,但现在的情况却让他甚至被迫充当起了这个老师。 白无一:“第一个问题,放到副本内可查的地方,就是大脑,那边的那位和尚,你接受这个答案吗?” 而且。 他的学生可不止岳清和徐州这两个会乖乖听话的选手,而是也包括了一脸惊惧神情的佛陀本身。 恐怖相:“不、不,一花尚有一世界,一思岂止一恐怖……我犹不可知。” 白无一:“那你就……把问题说具体一点,话说你就不能不拽那个文言文吗……?你想知道问题,就加上更多的确切定义,才能得到更精确的回应……” 白无一磕磕绊绊,中间那吐槽的一句算是没忍住,没跟专家组那边走,不过终究,是把引导佛陀自行思考的话语吐了出来。 佛陀战战兢兢,先不语,随后白无一只觉眼前仅有黯淡光明亦完全消失。 四肢百髓为一丝丝无形之丝腐蚀,他不可自主地目视己方,见自已身形已在眼中消失,不可把控的强烈恐惧驱动着他开始挣扎、企图在这物质世界得到哪怕一丝回应……但,手无触感、眼无视觉、腿无可抵、耳无…… “白选手!继续复述我们这边的话!” 陆笙坚定的声音像一把钢锥一样刺破了一切黑暗: “它在听你的话,只要让它思考,它的情绪就无法保持,其他人也一定能得救。” 其他人也能得救。 第62章 文化特色:不自持者,何解他怖 白无一毫无知觉地睁开无可视之眼,一张一合地鼓动着不可觉之唇,吐出的话语,他是一个字也不曾听见。 “让我们直接根据你给出的规则进行分析吧。” 陆笙的言语,现在就是他的言语: “根据你给出的规则: 『八曰:主祠之变化,或可于景明观天象而知,或可于风户占卜而知,或由主祠堂自发,景明与风户之变,于其相变则多半结矣,主祠之变,变不可察,势不可小,时不可估,大祸之矣。然其主司已去,自发可能少之又少。』” 随即,柯雪的身体接替而上,其声音保持了一如既往的沉着冷静,哪怕只闻其声也可窥见一丝专业性: “由功能和你们这些佛陀长相、连接方式我们可以判断,主祠即脑。 而副本此人三日夜几乎一点动作都没有,显然是失去了意识,根据规则第一条中的『主祠之有司已去三载有余』,可知,此人已经失去意识了三年,是一名植物人。 植物人,多半是因为脑损伤,而脑有多个区域,可以分成:额叶、顶叶、枕叶、颞叶、小脑、边缘系统、脑干。 具体功能,一一对应下来会非常复杂,姑且可以将其对应为以下: 额叶——有意识的运动功能,高级心理活动。 顶叶——主要包括触觉意义上的感觉和认知,空间定位。 枕叶——视觉。 颞叶——听觉,语言理解。 小脑——平衡,身体稳定。 边缘系统——记忆、情绪与动机。 脑干——心跳、呼吸等基本生理功能。” 这样几乎有些琐碎的知识简直像是口中经书一样被柯雪传至白无一耳中,而他也几乎无意识地跟随这这话语,每念出一段,本来几乎消失的认知功能便似乎有某一截隐隐约约回复…… 其顺序,似乎与柯雪所念脑区域相差无几。 “其中,四脑叶和脑干、以及其中联合区域受损,可能导致人变为植物人。 由规则可知,变『可于风户占卜而知』。 风户即耳。 由规则中,主幕色泽可能会因风户声音变化可知,此人双耳耳可听,且可以理解所听到话语,甚至可以理解到‘没……了’代表什么意思,以至于一下变得极为悲伤。 受损区域,不会是颞叶、也不会是颞叶和额叶的连接。 同理,景明即眼。 变『可于景明观天象而知』。 主幕会因景明变化,则负责视觉的枕叶,没有问题。 而在这基础之上,你能理解双眼所见双耳所闻的字句内容。 不然,即便你还具有听觉视觉,其信息无法被认知,也便不会引起具体情绪。 现在也在富有求知欲望地向我们追求答案,人格依然存在,额叶只有运动中枢出了问题,无法进行随意运动,可能是初级运动皮层出了问题。 而由中府中红衣有司,尚在自行跳动。 运枢堂中白衣有司,尚在自行鼓舞可知。 呼吸、心跳,都可以自主,虽然插管,但植物人普遍推荐插管,避免紧急情况,取走呼吸管后不见死亡,肺功能尚好,脑干没有损伤。 大口为口,从中出现的秽物,从其腐蚀性来看,像是胃酸,那么秽物本身,并无人体本身有司,像是呕吐物。 被呕吐物覆盖身体而不会抖落、五脏都已受损,不见挣扎,身体上的痛苦无法引发你大面积的情绪变动,哪怕是耳中被动作,也只有耳膜被触碰的时候才因未知巨响而恐惧,而正常人只要耳朵进东西,就已会因为那种触觉以及空间被侵犯而反应了。 你,没有触觉,不可活动,因此……受损区域就是负责感觉的顶叶和额叶两方区域,而具体来说,是右侧大脑区域,负责动作和向外界反馈的一方。 你是一个清醒的植物人。 你,只是无法将你清醒这件事表达出来罢了,你是硬生生在这清醒着熬了三年的。” 随着最后的答案落下,四周恐惧……似乎不减反增。 想也是。 任何一个人,知晓自己竟如此不生不死地熬了三年,恐怕都会大为恐惧吧,一时之间,白无一竟有些不知道该不该把之前话语如此清晰吐出了。 但这似乎依然减缓了他们所面临的状况。 “发生什么事了……” 徐州的声音怪诞地传了过来: “我刚刚,还以为要死了……” 等听到其他人的声音,白无一才有些愕然地发觉刚刚自己转述时语调可能有多么怪异。 那是仿佛某些模拟恐怖中,非人之物伪装成人时才会发出的怪诞声调,一个个字都被矫揉着咬出,明明音调与标准的拼音应当完全一致,却处处透着不协,熟悉的声音却陌生得令人毛骨悚然。 “……继续讨论吧。” 岳清似乎也清醒了过来,声音干涩地吐出: “思克恐,本质上是知克恐,没有未知的东西是无法让人感到恐惧的,当我们将这地方的一切完全分析完毕,这一情绪,也就彻底解决了。” 不然,就成了细思极恐。 …… “■■■■■■■。 ■,■■呒珐将沵凊瑆适件倳表垯炪唻罢孒,沵湜硬——生生……在这清醒着ao昂昂昂eeee……??!!了三,年的。” 比起白无一耳中只是有些单调的声音,直播间中观众所听到的,却是更加怪诞且绵长的声音。 当白无一一开始发声时,有些观众甚至一下以为天灾就要彻底降临了;也无怪,当已知白无一本人毫无异于常人之处后,其能发出如此常人绝不可能发出声音的原因,就只剩下了被扭曲、污染。 万幸的是专家组哪怕遇到这样的情况,指导的声音也丝毫没有颤抖。 需知,在被恐惧情绪浸染之际,一丝外界的干扰都有可能导致选手步入更加无底的情绪深渊。 “%ih#urt2?u+~`9q_?qy+……!!!” 而披萨国度选手,所遭遇的正是这样一件让选手们无可奈何的事故。 披萨国的选手迪奥从口中不断漏出些宛如乱码般毫无规律的声音。 他的身体也在这声音的污染中一点点解体、崩坏,像是一块逐渐腐烂的牛肉一样,染上了腐烂的灰黑。 “迪奥,不要着急,我们慢慢来,总会、总归是有一线生机的!” 专家组的声音响彻在他的耳畔。 但劝慰的声音,所起到的,却是几乎绝对的反作用。 【哎呀,这个专家组怎么没长记性啊】 【劝人的时候,不能说‘不要想到’什么,就跟如您所知那个副本一样,越是让人不要怎么样,人就必须在头脑里先模拟出这个什么样到底是怎么个状况】 【所以,对于脑内来说,这种说词完全是反效果啊!】 第63章 文化特色:变数再增 弹幕焦急的谈论也传到了专家组那边,观测的专家几乎是慌乱跑了过来,将负责劝说的专家一把捂住嘴,可劝说的专家对弹幕还处于一无所知情况,于是被这一干扰就更加慌乱了。 “迪奥先生……不要!” 由于历史颇为悠久,披萨国在这次副本中之前的表现,其实可以说是相当之优异的。 他们不单在行动探索上几乎和龙国同步,在提示机会的使用上,甚至h比龙国还要更加恰当一点,选手们也并未像龙国一样几次因为莽进和人物协调几次涉险…… 但从现在的状况上来看,这可能,导致了披萨国专家组在一定程度上的松懈。 当迪奥和白无一他们几乎同一时间进入这偌大的脑海时,所面对的景象有所不同——此处并非主祠,而是巨大的盖亚之怀,里面潜藏着无数脑细胞拧作的泰坦巨人,它们在母亲鼓胀的肚腹中迟迟挣扎着,不得解脱。 专家组们提供了路线,其他选手的视角也给予了他们一些帮助,但当他们面临手持长杖的先知,用牧羊杖在土地之中一一敲打着,令巨人从盖亚的怀中挣脱而起神力扰人心神之际…… 专家组的声音,颤抖了。 和龙国不一样,披萨国的基本逻辑也是四大元素,水火地风,而他们应对的方法则由于元素克制的不明显而有所区别——只需要保持空。 换句话说,只需要始终保持平静,疏导选手们的情绪同时,保护好从其他殿堂合成的一个小方格元素。 而迄今为止,这一行动本来是十分顺利的。 毕竟其他一切情绪,身为局外,不会被诡异力量所影响的专家组,或许都很难拥有吧。 还未脱险,自然不会喜悦,精神紧张,自然不会哀伤,智不为扰,自然不会愤怒…… 但。 恐惧。 只有恐惧和担忧,是超越了一切阻碍,会在专家组和选手身上一起出现的。 在无限放大的情绪中,最后压死骆驼的,便是这一根稻草。 【迪奥先生,别死呀,我还没去您餐厅尝过您做的菜呢……】 【别灰心!披萨还在烤炉里等着您呢!不回来就烤焦了!】 【要是他就这样死了……我、我就在他碑旁边开满菠萝披萨店……还要加草莓和巧克力!】 到了现在,第一批次活跃的选手,在都已经在其国家的民众心里建立了不少感情。 哪怕不涉及到自己,他们也不希望这个自己看着一点点成长的熟悉面孔就这样死去。 ……但观众的呼声传不到副本之中。 “迪奥,我们……直接复述我们的话,好不好?” 尽可能收起来慌张的专家组,吞了一口口水,朝着屏幕中几乎僵住的人发出算是冷静的声音。 但这声音已经不能跨越屏幕了。 不再能了。 “…………shej姒潙莪浍看j菠罗怶蕯……” 屏幕里那一块腐肉,最后发出的声音多少还是带着点作为人的原型的: “淉r,诡异还sjdhd???个莈板哋崬覀……” 而随着那一句话。 那矜持的、爱干净的、有些过于臭美的家伙。 也便如一颗过度成熟的果实一样,爆出浆水,滴落下去了。 披萨国选手,迪奥,被淘汰。 天灾降临。 【……哎】 【这个副本不像有些小说里面一样不让专家组参与,但换而言之,对专家组这边也有要求啊】 【专家组的权利有些时候比起选手甚至还要大,毕竟,在副本可以窥屏的情况下,他们对于选手提供的一些线索可以去其他直播间核实】 【而与之相对,很多时候选手听到专家组的话要不就本能相信,要不就无法核实真假】 【无所谓吧?专家组又不可能害选手,出事了他们不也要遭天灾?】 【一个是能力问题,披萨国专家又不是故意害迪奥的,但是……就是没法靠谱啊呆披萨,这个时候就别发挥幽默了吧……】 【还有一个,现在其实天灾影响没那么大了,你们能感觉到吗?】 这个弹幕一闪而过,在众弹幕中显得如此不起眼,却又如石子投入水潭一样掀起了些许波澜。 【有吗?我记得之前因为天灾死了不少人吧】 【咋说呢,现在这东西对于我们来说就跟真天灾一样了,就……定时发生的地震?】 【天灾降临现在依然恐怖是因为它的表达方式,而不再是本质影响了,某种意义上,我们都已经习惯了天灾,和这玩意儿还真就踏马共存了】 【嘘,别说脏话】 【这不咱们国家攀科技吗?】 【nonono,别的国家也一样】 【怎么说?】 【一方面是老副本的话给的天灾千篇一律的,有防备就好对付了,另外一方,我们玩整体科技,他们玩superhero呗,那个谁一来的时候不就说了,选手的异能可以变得比起天灾还厉害,自从有30级以上的选手以后,这句话就成真的了】 似乎是觉得弹幕聊着有太多限制,这人除了发弹幕,还刻意跑到了讨论区,发了一长串的回复: “《烈火中的狮子王:莱昂·格雷伊伟大的一天》,网站是xxxxxx,标题不是重点,重点是封面,你看到那家伙一拳打在那个蜘蛛脸上的样子了吗?那个团长在他手里可三秒都没撑过来。 《异能者安娜在诡异机器人手中救下三个孩子》,这个就很直白了,来源是今日露西亚报纸。 《克里斯蒂安驱逐了一整条街道的诡异》,说真的,灯塔那家伙才是声势最大那个……我不知道是因为他是政客、本来曝光度就高还是怎么,总之,来源是xxx.xxxxxx。 虽然一些异能者不大听从他们本身国家的指挥,但还有一些是只是享受优待的,何况就算是那些不服指挥的家伙也有自己的组织,降临的天灾毕竟可能影响到他们,他们也会在有必要的时候出手,而在异能者越来越强的现在。 大多副本引发的天灾,并非不可解决。” “所以,绕来绕去又绕回来了?” 最顶的一个评论有些迫不及待地撞了出来: “最开始我们希望选手不要死,这样就不会引发天灾,后来又希望选手……保持在一定数量,这样引发天灾的总量就会小,而现在,我们又要盼望他们好好活到能对抗天灾的程度了?” 楼主:“不知道,我个人是一定不觉得成为选手是啥好事的……” 第64章 论坛 “但你不是说异能者能对抗天灾吗?” 楼主:“是,但是你想想,这玩意儿是……那个谁很希望我们成为的诶,这就好比你拿起来一瓶天桥底下的冰红茶,一边一个小孩盯着你就笑得合不拢嘴了,你敢喝吗?” “楼主先喝我就喝” “是楼主的吗?是的话让我尝尝” “?” 楼主:“?” “知天易,逆天男” “歪楼了,楼主说得是对的,现在就是有天灾日常化的趋势,我们国家其实相对来说还好,呃,毕竟人少一点,外国这个思想就比较严重,不过既然这样,不是应该鼓励选手更加努力地活下去,增长实力吗?” 楼主:“no,你有没有在我发的报道里还发现一个规律?” “什么” 楼主:“这三位,都跟老白打过交道……克里斯蒂安是在现实间接打的,也差不多吧” “……所以白哥是救世主?” 楼主:“啥?不是,是指他们都是第一批次或者在第一批次徘徊的选手,是老选手!而解决的副本要素都是比较久远以前的,而且很长一段时间完全都是这样!” 切。 下面的评论发出了一阵不屑的切声,这一点不是很正常吗?能对付诡异的都是有了一定等级(普遍是25以上)的选手,而既然有了等级,在当前最高等级接近40级的情况下,他们在自己国家都算是至少中等甚至中等偏上的选手了。 要是像克里斯蒂安那样完全碾压,则需要更好的表现、更高的等级……因此,完全可以说只有当世顶端的一批老选手有足够的副本积累量和能力来完成这一点。 “所以这有啥意义?” 觉得楼主说了句废话的评论明显变得有些兴致缺缺了: “老选手就老选手嘛,这玩意儿要成为老选手本身就很牛批了,能干出牛批的事不是理所当然?靠年龄当年轻的老选手只会被变成诡异嘴里的小老鲜肉吧” 楼主:“跟选手一样,我们这些普通人,被卷入选手失败所导致的诡异降临的时候,所面临的情况是不同,难度也是不同,而其难度梯度,某种意义上和选手所面临的副本难度线性相关。” “啥,我咋不知道?” “楼主咋总结出来的这些乱七八糟,虽然说天灾日常化吧,但是这天灾一个个看起来都群魔乱舞的,别说跟地震一样标准化地分个一二三级了,就是随便拿一堆天灾凑一起找一个共同属性都难吧?” 楼主:“副本不也是这样吗?” 一楼:“不是吧?” 二楼:“副本……确实也挺群魔乱舞的,不过这不是有越来越多的要素吗?” 三楼:“对的,越往前的副本要素越多,所以越复杂” 楼主:“并非如此,副本让人觉得越来越难并不是依靠添加要素——或者说,至少第一批次这个要素加的不是在局内的” 二楼:“谜语人滚出哥谭!” 楼主:“那我问你、那我问你、你的头怎么尖尖的?算了,总之,就算新的副本要素变多了,那要素多了,为什么就会变难呢?” 三楼:“因为复杂” 楼主:“复杂就是要素多本身的意思谢谢,就……你们往更深一点的原因想啊,人为什么会觉得复杂难呢?” 一楼:“因为麻烦” 三楼:“因为你的脑袋尖尖的” 二楼:“因为爱情……算了不玩梗了,不就是因为复杂的东西……呃,很难搞清楚啥有用啥没用,逮着一个东西都不知道它是有用的还是有害的” 楼主:“对!” 一楼:“?” 二楼:“对啥?” 三楼:“啥对了啊,有奖励吗?” 楼主:“你刚刚说了啥?” 二楼:“难搞?” 楼主:“不是这个!大哥,你刚刚明明都说出来了啊!” 二楼:“我不造啊?” 楼主:“对!就是这个?” 二楼:“?” 楼主:“对啊,就是这个,你要仔细想想还是怎么?” 二楼:“……哦~” 楼主:“哦~” 二楼:“哦~” 楼主:“哦~” 二楼:“没懂,你扮尖叫鸡挺称职的” 楼主:“尼玛” 楼主:“未知啊,哥,影响副本的其中一个要素是未知,或者说,它也是其他要素能成为难度部分的基础,当副本第一次出现以后,由于其大大小小会出现一些素材复用,它就会随通关者的陆续脱出而一点点失去未知性,难度也就在越变越小。” 二楼:“哦~” 二楼:“楼主你怎么不回了” 二楼:“害,这次我真懂了,换句话说,就是因为天灾每次也都跟副本强相关,所以我们越是熟悉的副本,失败了就会产生越是熟悉的天灾,应对的能力也就越强对吧” 楼主:“现在逻辑连起来了不?” 二楼:“连起来了,所以凶手就是你!” 三楼:“二楼别玩了,给我玩玩,不过我想明白了,楼主的意思是说从利益考虑,专家组依然不会希望有大量的选手出现,导致天灾在等级和数量上同步快速增长” 三楼:“以目前的情况看,选手和国家最好应付的,应该都只有中位数及以下选手所面临的副本,这些副本,比如鬼家,是被摸烂了的,所以无论根据这一副本产生多少天灾,国家和我们都勉强可以忽视” 楼主:“对,而中位数的副本其实是最痛苦的,国家和选手都会面临大量的未知所带来的难度,而且,由于国家第一时间只能通过选手的探索来了解副本,在后续出现灾难的情况下,前代选手通关水平以及等级越高,后续选手失败可能性就越小,国家面临副本时所面临难度,也同样更小。” 二楼:“所以?” 一楼:“怕是低等级选手要被针对了……” 二楼:“不是,你们说话就不能把前因后果发出来吗?” 夜卯教啥名字:“我来吧。 简单说,在低等级副本熟悉的情况下,由于资料全面和顶尖选手的武力加持,无论多少选手死亡或者诱发天灾都无所谓。 低等级选手的重量,变少了。 而在高等级副本陌生的情况下,由于试错成本大,要尽可能避免相关天灾的发生,必须派出精锐中的精锐进行低频次探险。 因此必须保证派出的选手保持能力或者头脑——甚至两者同样的高水平。 而高等级选手必然来自低等级,我们现在面临的情况是,由于对低等级副本的探索度太高,新选手会极为快速地通过底层副本,并在没有实际心态的情况下来到高等级副本。 低等级副本在一定程度上已经失去筛选能力。” 二楼:“那这……就没啥办法管管吗?” 夜卯教啥名字:“当然有。” 夜卯教啥名字:“有一个让中位数的、表现不佳的选手,在引发天灾之前就被换成一个低等级的、表现未知的选手的方法。” 第65章 文化特色:进入脑海 楼主:“副本外击杀。” 得出这样的结论,评论区一时只剩下了沉默。 低等级副本已经失去筛选的作用。 那么,只剩下一个机制、或者说组织来保证这种筛选的进行了。 但如果真的使用这种机制……即便选手能抵达高等级,真的还会…… 夜卯教啥名字:“其实还有一种办法就是所有国家的前锋都拼尽全力,甚至在没有必要的情况下也对副本进行全面探索,国家也建立相应选手培训机构——这个,我们国家是有的,只是,这样对前锋的压力以及对资源的消耗都很大……算不上最值得的选择。” 一楼:“想也知道起码表面上所有国家都会这样说” 夜卯教啥名字:“我没法说其他国家,不过我们国家大家不必担心,我们国家前锋——白选手的成长是被挪给国家了的,换句话说,其实你可以把我们国家整体看成一个我们国家、甚至全世界等级最高的异能者,和其他异能者不一样。” 夜卯教啥名字:“它能管的范围,远远比其他异能者大……除了克里斯蒂安可能是个特例吧。” …… 为什么来这里,为何处于这样境地……按照那一瞬间的灭亡以及后续状态的相对稳定,从医学来说,这副本中人很有可能是由于外伤而导致脑损伤的。 而将牌位的碎片拼接起来,能感觉到其面积其实不算太大,甚至可以说是精确的一个圆形。 专家组将伤口尺寸与常见工具进行了比对。 最接近的是工地上的22米直径钢管。 从角度上来看,很有可能是这根铁管从某个高度跌落,最终砸在了被害者的额头到头顶的这一片区域,直接造成重度脑损伤。 以此,也可以更深一步地推理认出被害者的一些身份。 被害者的面容为中年人,且收入应该在中等情况,家中对其的重视度应该相当之高,毕竟如果其收入太低或者重视度不高,根本连这三年的住院费恐怕都负担不起。 按照蓝星龙国的水平,这三年的医药费。 就是接近百万了。 按照年龄和重视程度,被害者很有可能是家中顶梁柱。 已经是可能有后代的年龄。 而至于治疗的计划,则以更接近诡异直接有司挽回的方法进行,而非医学意义上的手术。 也即将死亡脑功能破坏并以血管运输带走,同时,将其他脑功能填补上去,形成原有既定回路。 “……你现在状态,也很有可能是受到了那些失常有司的影响,你,很有可能便是这具人体的意识代表。” 事态一点点理清,恐惧感随之消亡。 疼痛的根须从白无一身上被一根根缓缓扯出,比起它来时的动作,慢条斯理、触觉清晰,就仿佛一棵漆黑的大树缓缓从白无一身上挪开,却始终站在他的身后。 而白无一则承受着这种如芒在背的窥伺,以已然并非复读专家组的声音,分析与回答着: “而明天以后,如果你还是没有反应的话,恐怕对你的治疗就只能以失败告终了……我们不单可以让你做出反应,还能让你真正动起来,以及提供其他方面帮助。” 白无一没有说任何关于“钱”方面的问题。 这是一个刻意的忽略,哪怕无法完全感同身受,白无一也依然能料想到若对方一下知道外界的情况后会有怎样的反应。 过于强大的生存压力,或许会让人宁愿选择死亡…… ——这个恐惧,是否可以在注定到来的欢喜相前使用,还不得而知。 总归是捏了一张牌在手里。 佛陀亦一点点从站变为了坐姿。 就仿佛传说中坐于菩提树下的祖师一般,他双眼微合,在无数佛陀头颅的触手之下安然聆听白无一的“教诲”。 他袈裟上的色泽又一次开始变化了,这一次变化的终点,白无一认为自己可以确信,但又一丝漆黑还始终萦绕于选手们头顶,他们便无法提前做出准备。 也许这也正是这一微妙排序的用意。 “还有什么想知道的吗?” 白无一说得有些口干舌燥,但此处无水,也不是喝水的地方: “如果没问题,就让开我们的道路吧,我们一起从这里出去……终究,你在这里,就是有希望的。” 佛陀不语。 半晌,那在虚空中随波而坐的佛陀,一点点前倾了身躯,睁开眼,以一种极为渴望的眼神注视着白无一。 他的脖子被佝偻得几乎能看见脊椎,苍白的面庞被放大到几乎能看见内部的程度。 说是内部,是因为没有毛孔,大概神经细胞的结构决定了他皮肤必然如凝脂般细腻,但这种某种意义上的完美无瑕却加剧了其与正常人类微妙的区别,将恐怖谷效应放大到了极点。 “……客的意思是说,” 光洁的佛陀缓缓开口: “我若不从,明日便死,我若从之,今日可活?” 白无一在回答之前吞咽了一口口水,因为他知道,接下来将要面临的,将是这个副本自开始来最为严重的一次灾变: 变色为红,其属为火,其情喜悦,喜伤心,心主脉,脉通全身…… “是。” 大凶将至。 “……” 沉默。 死一般的沉默,与缓缓流淌的血液一起徘徊于病人脑海中。 “嘻……嘻嘻!” 然后。 是一声细微的嗤笑。 就好像易燃干草中第一缕迸溅出来的火星一样,当第一声嗤笑响起,紧随而来的便是一连串如麻雀一样嘈杂的刺耳嗤笑。 “嘻嘻嘻,嘻嘻嘻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嗤笑很快变为了震耳欲聋的大笑,即便对于脱险的人来说,这种大笑也显得有些过激了,哪怕是早已做好心理准备的白无一等人,也依然被这像是要撕裂声道而发出的大笑所震慑了一下。 这种笑声毫无疑问是饱含愉快的,但落到一般人耳里,便绝引不起一点共鸣,而是由于过于浓烈的情绪引起反感和惊吓,毕竟,如此强烈的情绪和患病是毫无区别的。 而在这一片笑声中,佛陀只是堪比平静地缓缓从地上站起。 笑声并非自他身上而来的,发出笑声的,毫无疑问,是那些原本静静躺于脉中的红衣有司。 ……然后,在某个瞬间,血管的上端部分屏障,消失了。 第66章 文化特色:尸陀林主 油腻而腥臭的味道扑面而来,直到现在,白无一才清晰明白这是淤血与某种腐坏油脂所混合的腐臭。 从一进入副本开始,这种代表疾病、伤残、感染的气息便始终缭绕于进入选手们的鼻尖,挥之不去。 而现今,选手们终于浸泡于这孕育的腐坏之源。 缓缓站起的佛陀站直了身体。 而那些红衣有司,亦如是。 它们在一点点升起。 四肢毫无动弹,就好像一束束忽然萌发的红色植物一般,在血管一侧忽然消失的瞬间僵硬地便抬了起来。 哪怕在那里躺着的已是一片稀碎的尸骸,亦如此。 本来盖在脸上的斗笠也被无形之力一点点上挪,直到顶在头顶,而这时,已经知晓副本框架的选手们便能很轻易地看出这一斗笠的原型——那是红细胞所特有的双凹圆盘状结构,自成年以后,它们便将自己作为细胞本该最重要的细胞核舍弃出去,只为给人体供给更多物质而扭曲了自身形态…… 这种说法不过是人将自己的情绪投放到无意识的细胞上罢了。 只是,当这种形态被拟态作人,未免引起一种毛骨悚然的不协调感。 红衣有司们。 大片大片地漂流了出去。 而选手们也是如此。 “啊啊啊啊啊——” “……呼,抓紧!不要分散!” 白无一在飞出去的那一瞬间,心中传来一阵冰冷。 作为中间人,他只来得及匆忙抓住因为状况不佳而一下飞出去的徐州,也算是保持住了佛光这一临时光亮。 在血管破碎的当下,和细胞相差无几的他们,根本不可能在脑液的随波逐流中控制住自己的身形…… 除了一位。 “抓住我!” 岳清的声音冷冽传出,从中并无半分欢欣,而白无一也是如此。 这次的情绪,似乎并未以那种异常的情况直接感染到选手们身上。 红衣女子操纵着飞剑,面对无形却如漩涡般难以违抗的脑液流动,她死死稳定住了身形,而同时,白无一和徐州两人也便被她用另外两把剑先是接住,随后宛如拖累一样吊在了后方。 “小心,” 白无一说话: “不要破坏更多脑组织了……它们虽然很大,但是很脆弱!” “我知道。” 积液的旋涡湍急又可怖,不单裹挟着被抛到其中的选手,更加令那些悬浮的红衣有司与巨大佛陀头颅向他们迎面撞来……白无一站在岳清的剑上,几如江上的浮萍,既无法控制自己的身形亦无法阻挡扑来的秽物……只能将命寄托于面前的队友。 岳清的剑在无数尸骸的旋涡中如一枚秋叶一样飘荡着,她垂着严重受伤的双臂,仅依靠双脚进行方向的调转……即便是世界上最好的战斗机驾驶员,恐怕也不一定有她此刻的灵活与专注。 面前。 有起码十几名红衣有司绕成了一个圈,没有内脏的身躯已经被扭成一条麻绳,像一根人形扭成的绊马索般拦在众人面前,而上方则是一个个偌大的苍白头颅,松散的尸骸与尚在存活的抽搐生者亦混杂在一起。 ……若是选对了进入此处的选手,这里的情况或许并不一定致命。 ——但白无一是金属性。 下面对他来说,就是一条能将他身躯轻易割成两截的火绳。 “切。” 岳清操纵着飞剑往上方飞去,而同时,那些佛陀头颅之间,似乎也有一道光芒正缓缓绽放。 红衣有司似被这一光芒所感召,也一点点呈环形开始往上漂浮……若完全不顾当前危机的局面,白无一倒从这一规整的漂浮造型中,看出了几丝敦皇飞天的怪诞美感。 “抓紧,要垂直上升了。” 但显然,这一危机已到了不可忽视的地步。 白无一直接埋下身,没出息地把整个身体都挂在了这把长剑上,顺便为了增加牵引力还故意用剑扎进了自己的衣服表面,一旁徐州则选择了将手死死抓在剑柄上,倒着趴在剑上。 而岳清则双足踏剑,似乎笔直地朝着那些红衣有司撞了过去,她受伤的手臂往外渗出一丝丝血水,汗液黏住了发丝,只有一双眼亮得吓人。 一米。 半米。 十厘……! 就在即将撞上的一瞬间,岳清几乎是90度调转了剑头,一群人如冲天的大雁一样咻一声飞了上去,正挂在剑上的白无一一下被这力量往后拽去,双手亦因为剑锋不好着力而未起太大阻拦,万幸的是,他的衣服的确挂在了突出的剑柄部分……于是,他几乎像个人形的剑穗一样被拽着往上飞起! 他与那些对他来说可谓致命的红衣有司擦身而过……不,并非擦身,他已触碰到那些滚烫的人体,那一张张扭曲的狂喜之颜如一枚枚鲜红的舌头一样舔舐着白无一的身躯,在上面留下一道道斑点的焦痕。 万幸这种煎熬只是一瞬间。 “噗!” 如从深海浮起一般,三人冲破了围堵,来到了光芒涌现之所。 不知何时,那唯一的人形佛陀已漂浮在此,他正站着身,却并非端正站着,而是有些歪曲地向两边伸展着手臂,一手在面前,一手在头后,皆是平举,双脚亦有一足抬起,仿佛…… 在跳一曲怪诞的舞蹈般。 不。 不是仿佛。 “……只要我不随各位离开,明日便要死亡了吗?” 这次,那佛陀的语言不再从字面上晦涩难懂,但所表达出含义,却让白无一感到比之前的文言文还要难懂百倍: “那实在是……太好了!” 这一句话落下时,那佛陀袈裟一刹那便尽红,手亦抬起,作大施愿印。 旁边一切红衣有司亦站起,跳跃,载歌载舞曰: “大喜! 大喜!” …… 咚。 咚咚。 咚咚咚。 一切发生的一瞬间,王玥和张强都只感觉到一种奇怪的声音。 像是他们自身内部有什么寄生虫突然觉醒,要破体而出一般的震动,随后,他们所踩着的这一片大地本身似乎也开始了震动……频率和弧度并不高,只是和他们体内的声音恰恰好呼应在一起,彼此加剧着让他们感到了痛苦。 由于这种钢针入体般的疼痛太过剧烈,模糊了一切的感知,再过一会儿,一下便捂住胸口倒下的两人才能逐渐意识到——这所谓的寄生虫身居于他们的胸膛,具体来说,是更居于左方的一处胸膛。 前方一些的运枢堂一边。 第67章 文化特色:大喜!大喜! “怎么了……这是怎么了……” 倒在地上的张强虚弱地说着,将手颤抖着按在土地上,以不会因剧痛而失去行动能力的土如拐杖般将自己撑起。 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的他,本能朝主祠那一边跑去,而还未跑到主祠,他便脸色一片苍白。 具体来说,其实不止他一人脸色苍白。 “亲娘咧……这一片,是脸?” 主祠、景明、仓库、运枢长道。 这是几个挨得较近的特殊地点,它们彼此前后堆叠着,组成了一片区域,而这个区域,联想到副本的本质,便是脸的部位。 而一大片本来黝黑的土地。 现在,一瞬间就变为了一种带着死气的灰白。 “脸、脸……面……” 张强捂住胸口,嘴里含糊不清地念叨着,随后,更是瞳孔一缩,心中被恐惧所占据: 心开窍于舌,在体合脉,其华在面,在志为喜,在液为汗。 这是徐州在纸条上写出的内容。 面部灰白如死…… 是心脏!心脏的大问题终于还是找上了他们! “大妹子……她……” 张强猛地回过头,把视线看向依然不见踪影的王玥,他强行驱动着异能往前跑了几步,但很快,便停下了这一几乎无用的动作。 一方面是因为心梗的剧痛已令他无法再继续前进。 另外一方面。 则是漫山遍野。 无处不在的。 一道道带着刀具的红色身影。 “……汗、汗水吗?” 武器是盐。 人体眼泪的含盐量,约在0.6%,这样的程度,已足以割伤选手们的身体。 汗水的含盐量在0.9%。 而且……眼泪只会在眼睛区域进行分泌。 汗水如血,无处不在。 那些一身血红的、狂喜的、衣着单薄且互相密集攀附的人……正如一个个从墓地里钻出的丧尸般,毫无预兆地从整个副本地面上破土而出。 “靠嫩娘……” 张强这一刻清晰地知道。 自己怕是不可能直接和王玥汇合了。 而在僵硬呆立的他的耳畔,一道与那跳动声频率完全一致的诵经声,无比清晰地响彻了起来: “南无阿弥多婆夜,哆他伽多夜,哆地夜他,阿弥利都婆毗,阿弥利哆,悉耽婆毗,阿弥唎哆,毗迦兰帝,阿弥唎哆,毗迦兰多,伽弥腻,伽伽那,枳多迦利,娑婆诃。” …… “佛陀,你为何欣喜?” 白无一看着那欢喜的佛陀,咬字询问着。 “既得解脱,焉能不喜?” “解脱,是指得救吗?不,应该说,你说的解脱,是生是死?” “嘻!当然是因为涅盘!” 佛陀大笑一声,面容在白无一眼里几近扭曲。 无论是在场哪个选手,其实都料想过即将面对的将是名为狂喜的情绪,但这情绪的缘由,却是他们未曾料到的。 难道是因为即将面对沉重的负担吗? 从植物人的状况中苏醒,即将面对的也不过惨淡的人生,重大的经济压力和生活困境或许的确会让人被压得喘不过气来,以至于认为死亡反倒是一种解脱。 白无一:“是因为要面临的压力吗?金钱的、生活的……” 佛陀:“只是一部分。” 又或者只是因为能从这不生不死的困境中脱离吗? 徐州:“因为死亡也一定能摆脱昏迷吗?毕竟无论哪种情况,这样的你都不处于死生之间了?” 佛陀:“还是一部分。” 又或者,这个涅盘只是一种代称吗? 岳清:“……你说的涅盘,不会只是对新生的一种代称吧?” 佛陀:“往生咒已然念起了!客人,您难道不知这咒语是用来送我的么?” 那佛陀一边答着,一边发出涛涛的大笑,血色的袈裟被佝偻身躯拉扯着,做出与僧人庄严形象毫不相符的夸张姿态,而那些红衣有司则伴随于其身侧,随其一齐欢舞……密密麻麻,宛如佛寺宝刹中常被供奉的威严佛像: 千手千眼观世音。 “南无阿弥多婆夜,哆他伽多夜,哆地夜他,阿弥利都婆毗,阿弥利哆,悉耽婆毗,阿弥唎哆,毗迦兰帝,阿弥唎哆,毗迦兰多,伽弥腻,伽伽那,枳多迦利,娑婆诃。” 那些巨大的头颅、哪怕是已经破碎的,宛如一道道浮云般以苍白烘托着狂喜佛陀的身形,将其遮挡得若隐若现同时,那无数手臂亦扭曲舞动着,发出怪诞的诵经声。 这次这诵经声不再是毫无规律的了,而是清晰的一段段循环往复的往生咒,被癫狂的佛陀头颅以毫无情绪的淡漠语气快速吐出,在为那一人超度的同时……也绝对堪称对白无一等人的精神污染。 “我们刚刚回答了你很多问题……” 强忍着精神上的折磨,白无一开口,朝那佛陀询问: “也告诉了你我们为何要救你,又如何救你……但是,你这样表现,是要拒绝我们不是吗?” “咿!何为接受?何为拒绝?诸位来救我,本质上不便是害怕被我同带着死亡吗?” ……这人之前表现得糊里糊涂,可现在吐出的话,却表明着他对自己以及选手们所面临的情况一清二楚! 那佛陀舞姿微敛,看着面色严峻的白无一,朗声大笑,他将抬起的手印收回,变为半个合十手印竖在胸前。 “客人,你为何欲生?” 此人缓缓闭上眼睛,面目上狂喜微敛,竟有了几分佛像上常见的悲悯: “我即将于梦中离世,此后不再需要惧怕死亡的痛苦,更不需要害怕痛苦的死亡,此后一切煎熬都不会再威胁我的身体……而您不愿在这里随我一同去往极乐世界,不过是害怕死亡罢了。” “我可不是什么丧里丧气的人……可一点不想死。” “那么,说白了您之所谓希望我活着,不过是也希望自己活着,这样的话,你我都不过是为一己之私……我有什么好配合您的呢?” 啧。 那佛陀戏谑盯着白无一,而一旁红衣有司仿佛配合其话术一般,又喊着“大喜!”爆发出一阵大笑,其彼此手牵手,呈现出环形漂浮于虚空,鼓着的手掌取代了脚步声,继续敲打出心脏的节奏。 踏马的……白无一他们的武力还远远没有到能无视这佛陀个人意愿来整合这里乱七八糟的地步,所以,尽管心中百般不愿,他也必须去劝说这完全疯癫的佛陀。 现在,其实有两种情绪导向可以选择。 第68章 文化特色:请客去死 一个是鼓励式谈话,或者说安慰向谈话,这也是现实中其实反而比较合理的一种谈话方法。 毕竟这种情况下,与其说这畅快大笑的佛陀在狂喜,不如说是悲伤与绝望的灰烬在极致中互相摩擦而擦出了火苗,最终爆发为了一场绚烂的火雨。 ……还有一个则非常不合理。 “我的确不明白为什么你不害怕死亡。” 那便是,恐吓。 强调死亡的代价,强调死亡的恐怖,强调生与死的比烂。 很遗憾,从情绪和五行的克制来说,白无一认为,这一更加不合理的论点,也许反而更适合这一情况。 他们并不一定真的能救回这病人……但,哪怕只是让他在意识中,如被噩梦惊醒般恐惧而尖叫一声、或流下一滴泪,也许也能换得外界决策者的同情,一如那些听闻放弃治疗而落泪的植物人故事一般…… 这不是个负责的解决方法,但毕竟这只是一个副本。 “知道自己明天就要死去了,有什么好高兴的。” 白无一压抑着语气,刻意让自己的语调保持在一种不舒服的腔调中: “你认为我拉住你是因为自私,而我则认为你并不明白什么是真正的可怕……死亡是一件值得恐惧的事,你缺乏认知,才做出了这样轻率的决定。” 徐州:“是啊,我们可见过不少人死呢……那都是好可怕的事……” 岳清:“……我确实不明白你有什么好开心的,就算是屠宰场里的猪,遇到被宰割也会哀嚎两声吧。” 三人的否定暂时延缓了佛陀的前进。 他平静注视着三人,眼中充满一种莫名的悲悯与感染力,而同时,那一件血红的袈裟一点点变得虚幻…… 是此劫就如此轻易过去了吗? “……我虽不认识诸位客人,却从你们眼中读到了许多情绪,疲惫、挣扎、担惊受怕的绝望与不可期未来的恐惧,自从这位游荡到我之所居,这些情绪,便宛如枯叶般凋零至我眼前。” 当然是无法的。 那佛陀只是轻轻一挥手,便将下方三人引到自己身后,随后,无边的红衣有司,便以身躯组成一段段长而弯曲的天梯,踮在这佛陀足下供他往前缓缓踟蹰。 而白无一三人,也便被这样有些狼狈地拽到了这“人形道”上,像是三个不断摇摇晃晃的不倒翁一般勉强保持着身体的平衡——以不掉入那几乎无底深渊。 “客人希望我活。” 佛陀往前走着,手中佛印始终保持,走姿似变得小心敦肃,步态平稳,吐出话语亦显得平静祥和: “并非因自私,而是因为你们认为,这对我更好。” “并非生更好,而是死更坏。” 白无一回忆着战略而强调着这一区别,避免这一场谈话的最终结果,变成从一种狂喜,颠转为另一种狂喜。 他们三人走在着崎岖的人道上,说实在,走得并不那么平稳,特别是白无一……在见到这一条漫长红道之际,他便一度有些惧怕于自己会在踏上那一条条密集身躯的一瞬间便如踏上油锅般被煎熬,万幸,可能是他衣服是白的,鞋底却是黑的吧,反复试探之下确认了单纯踏足不会引起什么反应。 但这并不代表接下来的旅程便一帆风顺,红衣有司身躯柔软,无内脏与骨骼支撑,皮囊薄弱宛如气球,每每三人踏足于其身躯时,这些人便要如海上浮漂一样,柔软地跌宕几下,让保持平衡成了一件大难事。 两侧,苍白佛陀的头颅与碎渣簇拥着围绕这条道路,以扭曲的各态表情注视着三人的前进,似只要他们中有一个失足,那些苍白头颅便立刻会伸出蠕动的手掌将其如猎物般撕裂分食。 耳畔,急促的诵经之声依然萦绕着,纠缠不去。 岳清用剑护着三人。 像是什么放学后害怕走散的小学生队伍一样,她把自己的飞剑当做了长杆使用,连成一束后让后面两人抓到,自己则一脸警惕地走到了最前面去,一边保护的同时,也便是手持寒剑始终瞄准着那佛陀后背。 “那么,” 得到答复的佛陀,也果然说出了令岳清手中剑差点离鞘的话语: “请容和尚一言吧: 我想客人死。” “……” “岳小姐请冷静……和尚,我们并未对你做什么大恶事,你何出此言?” “这一切动机,也便是如您所表述一般……是见有人于苦海,便不得不发慈悲。” 被剑所指,那佛陀依然不慌不忙,不如说,那一度伪装为恭谨的走姿,在其一点点往前迈进之际似乎有了微妙变化,就像是那一身紧绷的皮囊再也无法伪装住下方非人之物的本质一般,他的动作越来越大、越来越松散…… “这往生咒,虽是为僧所念,何尝又不是为各位客人所诵?” 然后。 某个瞬间,那佛陀忽然倒转来身来,直面于身后三人,将持着标准施愿的手掌对于三人,以舞代步,欢欣鼓舞地发出不祥的邀请: “如今极乐已至…… 客人。 请随僧一起去吧。” …… 【哎呀这和尚怎么这么坏】 【捏猫猫的,他想死我不想死呀!能不能先醒一点时间,然后过一会儿你哪怕当场紫砂我也免费提供工具行不?】 【有点过分哈】 【本来就是,踏马平日有人要紫砂我们关心关心得了,这人这不等于特意选了个人多的地方跳想当场砸死几个?】 直播间的弹幕刮过,宛如在苍白头颅所组成的云层间穿梭。 以语言的方式,无论是劝说求死者谋生,还是诱谋生者求死,其实都是几乎不可能的无稽之谈。 但如今,双方最好的交锋也就是语言上的交锋。 毕竟。 当白无一他们进入此方脑海时,他们的一切生杀大权某种意义上便早已被那疯癫佛陀攮入掌中,佛陀可以随时杀死这些选手……选手却几乎不可能主动去杀死这一似乎过于活跃的大脑有司。 脑细胞的属性或许不会让它具有物理意义上的太大伟力……但,脑细胞的属性却也注定了它的脆弱,以及不可杀性,若岳清(其他两人倒不用担心这个)当真被击怒,而举起剑往那有司身上猛然一刺! ……所谓拯救的计划,大概也就完全失败了。 第69章 文化特色:白茫茫 “我不明白你到底想表达什么意思。” 所以,白无一只能一边跟老和尚身后的小沙弥一样,一边紧紧跟着他在一条崎岖红道上行走、一边发出质疑和答复: “我们可……呃、还在好好活着,你却要拉着我们一起去死,你也是个人啊……起码也是个生物不是吗?生物生存,趋吉避凶,追生避死是我们的本能,哪怕你觉得你所面临情况很苦难,但现在本来有挽回机会……” 啧。 说着说着,白无一便感到尴尬和不好说,于是暂时闭嘴了。 所需要的情绪导致了他一时不好斟酌要说出的话语。 那佛陀似乎也知道他并未准备好,于是并未认真理会,而是忽然又将自己站位拔高些许,悬浮着与一名面露哀伤的抽搐头颅对在一起。 他伸出持着施愿印的手,轻轻将其,如气球般戳破。 啪。 “人生即苦。 出生便是啼哭之谈……已是陈词滥调,相信诸位也实在是听得耳朵起茧了。” 啼哭。 明明说了是陈词滥调,随那佛陀动作,还有有哭声从那苍白头颅之中释放出来。 随之一同释放的,是一片苍白的雾气,这雾气并不陌生,正是之前差点呛死白无一的金属雾气。 而那雾气无风自动,随四周有司与佛陀的舞蹈旋转飘摇着,一点点……扭曲为了一道医院的虚像,一点点,变为了一名疲惫的母亲、数名模糊的医护人员……以及,身上尚有残秽粘附的一名婴孩。 ……大脑是意识、思维、记忆所在之处。 一个大脑,便几乎记载了其所属者一切人生的经验,即便早已从可读取记忆中遗忘,那些过往也会在大脑无数的皱褶中留下痕迹,若有一天人类能完全掌握大脑,比起指纹与视网膜,或许,这才是最好的即时档案。 而现在,无名的诡异工具则充当起了这读取纸带的八音盒。 它所演奏的,便是这佛陀、这病人的一生。 “情绪在内,不可揣测,可多解释,因此,我们不以这般纯粹的表面去强扣含义,而是以纯粹皮囊之谈,来说不可辩驳之理。” 并未如邪剑仙般立刻说些情绪上话语,也并未直接吐露怨恨,那佛陀只是将手又轻轻抚向啼哭婴孩的脸上,像是要擦拭其面上残留秽物一样轻轻摆动着,但他的手掌还未贴近,那婴孩便被护士躲避他一般拿开了。 佛陀仍空举着手,立于原地,半晌后,才缓缓收回手掌,口中话语亦随啼哭之声消逝而流出: “婴儿啼哭,是为呼吸,是为生存,因其不哭便呼吸道有碍,为黏液所堵,鼻塞口糊,窒息之感使其为生举也,因尚有生,便需保生。” 说罢,他将手掌一点点扭动,那散开白雾便轻盈追逐其指尖,最终,朝着杰克三人扑面而去。 虽然皆不被克制,三人还是警惕地抬起手脚以作防御,但那扑面之雾……这时却并不如之前一般一道触及呼吸道便令人窒息,而是当真如一缕扰人的晨雾一样,渗入被笼罩者口鼻,轻轻一挠…… “阿嚏!” 在挠出一喷嚏后,便消失。 而在此之后,光移影转。 佛陀背起一只手,攀着阶梯,在一片苍白而模糊的老式小区楼间前行着,此处居民楼林部,楼层简朴而姑且可算低矮,一棵巨大的栗子树被正正好摆在这些居民楼中央,枝繁叶茂,可抵窗沿。 【好熟悉的场景】 【90年代吧,这种小区很常见】 【我40了,住过类似的小区,这种一般不是那种完全的农村小区,也不是很偏僻的乡下,刚刚好算是县城那种类型的小区吧】 【其实现在也有】 【是,不过只能说这种小区一般年龄都不小了……估计比来的这三个选手年龄都大】 【隔壁也是这样吗?】 【no,灯塔那边是大农场……看来是本地化做得很好,不过我很担心啊,这副本每次本地化都做得挺好,会不会也算是在学习甚至夺取我们的思想呢?】 “不知诸位客人家境如何?” 那佛陀不急不缓继续带众人前进,在后方者步子稍缓之际,便矗立等待,全程并无哪怕一丝焦急之意。 【他既然这么不急,我们直接不管他,先干别的不行吗?】 因他的态度,便有这样的弹幕逐渐出现。 但很快便有人提出了分析与反驳: 【不行,我们的目标一直很明确,就是他这个主祠有司,而先干别的……这地方现在就已经如此凶险了,外面王玥和张强都快被忙死了】 【而这个狗地方还有时间难度增长机制,别的全员异能的选手,可能可以晚点来,但我们这边,是只能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可以说这个难度增长机制有一部分就是为了反制完全抄作业的那些选手的,事态多变……早易晚艰】 【哪怕是完全相同的问题,在现在的情况,直接抄作业恐怕会有大差错了……】 【你觉得棒子国的朴世讳还有幸存的风险吗?】 【他……我感觉副本铁暗恋他吧?我之前已经猜过几次他肯定挂了都没挂,这次包有的】 无论如何,现场的两异能者一普通人都没有想过什么先应付佛陀、再派出一部分人先整合四周情况的意思,这当然有身在局中高度紧张的原因。 不过恐怕还有一部分原因,便是那苍白的小区虚影,已彻底遮挡了属于怪诞佛陀们的真实。 不如说,若不是岳清的剑,白无一现在怕是连自己的两个队友都不知道哪里去了……一片白茫茫中,唯有那身披袈裟者之背影怪异地清晰,宛如其便已是此世唯一之人。 在众目睽睽之下,僧人爬上了栗子树,树木因他摇晃着掉下几颗板栗,砸在下面人的头顶,带来一丝刺痛,随后他又沿着栗子树钻入了一层住房的窗。 白无一三人,亦紧随其后。 “僧的家境,算得上一般,在县里有一套极老且昏暗的房屋,一旁有一工厂,在僧所在年代,对环境不大重视,因此排出污染确实存在……以至于流毒于小区,僧在幼时,尝尝听闻的便是小区中又有人感染某病而死去。 每每闻其患病,与其死期相隔既非短暂亦不绵长,且父母亦每每以此训诫恐吓,耳提面命僧安分守已。 这一听闻,便让僧对病症,有些莫名畏惧。” 翻入窗中的佛陀,来到的是一处普普通通的居民卧室。 第70章 文化特色:青涩 从墙面质感来看,此处大概率没有刷漆,毛胚一般的房间里有一张不知为何比寻常床面略高的床,一摊乱七八糟的建筑材料残余,几乎毫无价值的各种物品充满了本就狭隘逼仄的房间,将本就昏暗的此处压得更加喘不过气,使在其中的人都不由自主想把视线投向外方。 也或许正因如此,此处并不缺乏玻璃窗,白无一他们来路自是一个,而在床边,只需一抬头处,又有一个,并且此窗也并未关闭。 苍白的雾气从窗外一点点渗透到窗里,所带来气息,称不上恶臭或其他剧烈程度,只是又的确具有一些刺激性,让白无一开始不由自主地打喷嚏、流鼻涕…… 但也仅仅如此。 一点点工业飘荡来的废气,并不会导致立刻的死亡。 而这时,佛陀走到了那床上,逐渐盘腿蹲坐,一道白色虚影则从其身上分出。 “僧幼年时,体格稍健,但常有骨骼关节生长之疼痛,又有饮食不佳导致的消化负担、因此腹痛,耳这些病症,并非什么极为值得怜悯的罕见疾病,相信大多人都体验过……像是生命的痕迹一样将其感触铭刻于记忆中。” 那白色虚影,应当便是佛陀所谓幼年的自己。 “客人难道未有过吗?” 那虚影一脱离佛陀,便立刻开始雀跃,化为一面目模糊的小小顽童在这狭隘房间中四处蹦跳打滚。 僧以微笑注视着它随意地玩耍、翻滚,时而在杂物中拿出一块石子敲打得不亦乐乎,时而甚至将石头和一些碎瓦组合起来,在墙上砸出一个个小小的坑洞。 正是人见狗嫌的年纪,也正是,受伤亦不会感到多少痛苦的年纪。 摔倒、碰撞、割伤。 这些情况,在那小孩嬉戏的过程中,如必然得到的结果般不可或缺,又因为其活泼好动,便更加频繁。 每一次小孩受伤,白无一便感到自己的身体似乎也被什么轻微触碰一下,这种触碰并不十分剧烈,就像平日间,人在不知不觉中磕磕碰碰了一下,可能得几天后才有些迷茫地在某处皮肤上发现一道淤青,随后一边想着“这是什么时候有的?”一边还刻意将手指往上按一按。 “跌倒淤青之痛、生病发烧之症、尚不自主(生理)之苦,繁琐平常,无关紧要,因生命尚年轻,可负担者尚众。” 当那个孩子去窗前、用木棍捣下一颗还带刺的栗子之际,佛陀又挥了挥手,随后眼前幻觉便烟消云散。 四周依然是一片红白乱象。 佛陀继续踩着红衣有司上前,直到来到另外一颗头颅前方,又伸出手去触碰: “及到少年,体格愈健,然……症则并不见少。” 这是一颗愤怒的头颅。 表情已夸张得似要将面部撕碎,呲咧的牙龈、决眦的眼角、以及那溜溜于眼中乱撞的瞳珠,都表明了它的愤怒已到了令人癫狂的地步。 而佛陀伸手,将其触碰爆开。 “诸位看起来虽都是年轻人,但也并非十五六年岁的少年人了,应该也是有些那些记忆的吧?随着身体一点点成熟,也一点点变多的异常与疾病。” 青雾弥漫,带来过往与经历。 这是这次,三人不再如局外人般矗立一旁。 “且不说一些大病了,客人们,难道你们不曾面部或其他地方生过几枚瘙痒难耐的疮痘么?难道你们不曾感到脑子偶尔隐隐作痛或晕眩?当少年的时候,跌倒实际是比童年更加疼痛到,饮食也反而更加混乱,以至于此刻便可能有常年的胃炎诱发之因了。” 倒是那佛陀,身影忽然放大,像一尊大山似地将阴影笼罩于三人身上。 它伸掌如云,从那巨大的施愿印中…… 白无一看见了许多东西。 看见它们如雨般降落,朝自己而来。 那些东西,本身并不是让人受苦的。 比如,大锅热气腾腾的火锅。 他很喜欢吃这个,自小的时候,他就一直如此。 所以每次父母偶尔抽出点空来带他去吃火锅的时候,他都会吃撑。 吃撑了,肚子当然就是要痛的,他每次都是这样胡吃海喝,然后到了离开时,甚至要时不时偷偷蹲下身,在胃不满的鼓动中踟蹰难行……不过这点疼痛,还是没法让年幼的他吃到足够教训,下次还是会继续。 一旁甚至还飘来了一些可乐之类饮料,他的饮食习惯,又辣又不健康,以至于在进入副本以前,就时而为肠胃苦恼。 他又看到一本本书籍。 不是什么很有哲理的书,大多都是些小说之类的罢了。 这些东西也是他喜欢的,里面有趣的内容足以让白无一偷偷搭起被子帐篷,在里面熬一大段夜。 如果不被发现,他第二天就会昏昏沉沉,偶尔还头疼欲裂。 如果被发现了,自然是挨一点打,顺便还被骂上一通,他少不得也急得红一下脖子。 除了物品,还有事端,这些事端倒并未被清晰呈现,而是扭成一团青绿的愤怒,淡淡漂浮于那些悬浮物品之中。 当他触碰到这一情绪,便感到熟悉,那是类似被父母冤枉委屈时的愤怒、和他人立下比约却输掉的愤怒、和人争执时的急头白脸……这些愤怒,或者是端正的、或者是恼羞成怒,但不可否认的是,它们都是正常的情绪,并未夸张到反常的程度。 它们。 这些寻常之怒。 这些徘徊于人心肝中的寻常之苦。 始终存在于无论任何人的过往经历中。 “少年时比童年,似乎愉快记忆更多、疼痛更少,但那只是身体的承受能力比起疼痛的增长更多,从外界汲取了更多乐趣,弥补了身躯的细小疼痛罢了。” 佛陀的话语似乎来自上方,却又似乎无处不在。 它将手掌重重往下压来,其声势浩大,令人恐惧,但当真落到避无可避的白无一身上之际……便轻飘飘,作云散去,只余一片苍绿之气徘徊于红白一片的世界中。 一股滋味泛于白无一的鼻与舌上。 是苦的。 其余两人身影亦重现于视线,面色与其说是难堪,不如说是困惑。 和之前一系列对于情绪过于强烈的极端化表现相比……这佛陀现在引导的两种情绪,似乎都太过淡泊了,淡泊得不像是主祠所应当具有的。 但…… 第71章 文化特色:深刻痛苦 “又复成年,发为之脱、肤为之糙、须为之盛、腋为之臭……琐碎腌臜,若杂质混于清水般搅入人躯。 更有肮脏者,若便秘痔疮、口臭牙腐者,不一而足,常人须承此痛者,亦不在少。” 这也是白无一所最为担心的。 佛陀又一次往前进了,他载歌载舞,口中说的话,若不细听,便似乎过于文气,但若是当真理解其中意思——便太俗气了,俗气且肮脏得让一般人都不乐意在公开场合谈论。 又俗气得无论何人似乎都容易碰上那么一些……且不说什么疾病所导致问题罢,便也从另一个极端俗气一些,举个美少女的例子,但凡这美少女不是二次元的,便也会流汗、也要上厕所,身上体内,总是会有些秽臭的。 白无一最担心无过如此。 这佛陀说的话,并非是假的、甚至也很难说是完全的歪理,若现在他们不是必须让这人自己活下去,那总归是可以劝说一二的,白无一其实一点也不认为佛陀的话能把自己轻易说死,但…… 他们也无法从可以商量的部分反驳佛陀。 并且……如果,这佛陀的逻辑是随时间来一点点推进的的话…… “……您既然已经说完了人间的小病小痛,难道不也说说人生必有的好事吗?” 趁着那佛陀还在缓慢前行,白无一企图先拖住他的脚步,并转开一些话题: “既然知道那么多零碎的痛苦,便不可以忽视那些所谓愉快,而既然知道那些愉快,就应该知道死亡也要把它们全部带走了……死亡不一定是痛苦的,但是,绝对是没有好处的。” “……” 佛陀的脚步当真顿了一下。 白无一心中还来不及有半点松懈,他便微笑着回头,问了白无一一句: “客人是要僧活的话……那,以您现今给出一切,您既然喜欢推理分析,便告诉僧,一个沦落三年耗资百万且说不定依然重伤的人,此后人生,当是喜多?还是悲多?” “……不可知。” “是不可知,还是不可答?” 佛陀依然停着动作,看着他,而白无一一时之间竟有些难堪。 半晌,还是对面人先笑了一声,打破尴尬: “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诳语……客未出家,不必担忧,不过,还是且待僧把话说完吧。” 末了,他便继续前进,徐州有些担忧地看着白无一的脸色,眼睛咕溜溜转着似乎也在焦头烂额地想怎么提前结束这次危机。 而岳清可就果断多了。 “他又在重复五情,” 红衣女子走到白无一旁边,双眼死死盯着那远走的佛陀说: “我估计喜就是最后的爆发……如果那个时候我们没有提前阻止他的爆发,可能会导致什么心脑血管病之类的,然后导致这人直接死亡……” 说着,她一下举起手中剑,剑上寒芒把白无一都从难堪中惊吓了回来。 “要是那个时候还没想好怎么阻止他,我就打晕他和勒晕他……不过我也不知道他到底会不会呼吸,所以这是下下策,不过我身上有糅出来的草绳,应该可以绑住他先,总之,最糟糕的状况下我一个人上,你们先尽可能撤离。” “不要不要!” “莫冲动,你要是g了我让谁给我当电梯盖啊!” 岳清没有压抑自己的音量。 毕竟这话要是真让佛陀听清楚完了,害怕或者生气了,那也算是彻底破局了。 但显然,佛陀没有理他,倒是把一边的徐州和白无一吓得不行,前者干脆直接扑她旁边把剑往下拽了,后者也是把头和手都摇成了拨浪鼓。 然而岳清一向固执,虽然她并没有选择下一秒直接爆,但从其依然牢牢抓住剑柄,一言不发的神情来看,白无一知道,她绝绝对对是玩真的。 “人但凡活着,便时时要承受病痛的折磨。” 在场唯一一个听了这话还风轻云淡的,也便只剩下了佛陀,他又来到一颗头颅前,只是这次这头颅似乎早已破碎,残絮如水母般摆动着,几缕人手甚至还擦过了白无一的面前,带来一种油腻的触感。 比起触觉,更强烈的则是一种腐烂的油腻滋味……让白无一感到作呕和反胃,而面前,则缓缓绽开了一些黑色的墨水。 “哪怕处于所谓健康的状态,甚至于抵达标准,难道您能保证,您的身躯无一处感到不适、疼痛、阻塞、瘙痒?难道您不曾感知到令自己不适的信息:音声、图像、或文字? 早上一醒来,阳光便总是刺眼,困倦便总是残留……若要取乐于夜,便更是要郁郁于次日之昼,饮酒抽烟,口苦舌干……直到中年以前,人都可驱使身躯,如觅食般在这穷穷炼狱中寻觅种种乐趣来填补不需寻之痛苦,纵歌饮酒、耽于声色……声以耳闻,色以目视。” 呕吐。 反胃。 关节的酸痛和内脏的钝痛。 头晕。 气堵。 心脏偶尔的抽搐、以及脊椎时而的卡折。 这一切感觉,白无一尚且还未完全具有过……他不是个中年人,身体还年轻,即便年轻,也知晓许多骚扰的病痛了。 视线再度清晰时 白无一发现自己坐在一个类似于医生办公室的地方,面前则是穿着血色袈裟的佛陀,他像个医生一样坐在简陋的电脑前面,手旁摆着一些仪器,一只手则已经拿着一根木片往白无一不知何时被强打开的口中塞去。 这种场景,白无一当然也是知道的。 “舌有红点,体内有炎症,咽喉发炎、有充血,小病、小病、许多小病。” 佛陀像个真正的医生一样,按着他的舌头进行着观察,半晌,又拿起了听诊器,往白无一衣服上按了又按。 这一套下来实在是熟之又熟,四周的气味也熟悉得很,正是医院中那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消毒水味,对白无一来说,倒莫名让人感到有些安心。 只是每次那佛陀触碰到他,他的对应部位便出现一点黑气,这也令人不安。 “点点小病,虽是繁多,到底……” 佛陀一边进行着检查,一边平淡说话,但就在他伸出的手掌照应到白无一的侧腹的一瞬间…… 一缕巨大的黑色火焰从中迸发出来,几乎烧毁了佛陀鲜红的衣袖。 “……” “……” 第72章 文化特色:各人各命 佛陀立刻收手,盯着那火焰注视了半天,而被难以动弹的白无一也盯着对方——他倒是好奇,这火能不能把这人直接从喜悦中烧醒。 但很遗憾,最终的结果大概是双方都未遂其愿,白无一身上的火焰没有散去,佛陀身上的鲜红袈裟也很快恢复如初。 双方面上保持着沉默,却好像双方又都偷偷吐了一口口水。 【这个位置,是小白之前肠子都快掉出来的地方吧】 【对,被乌鸦叼了一大口,还没一下得到及时的医疗,我肯定他多半有后遗症】 【那么,这些黑色火焰就是痛苦之类东西的具象化了?】 【很可能,因为在这边反应最大的其实不是老白,而是岳清】 【这娘们儿一碰就着,跟踏马干草似的,看着气势比内光头还像怪】 【乐,徐小姐打法太拼命,受伤比在场的人都多,被碰到的时候直接就燃成了一团火,把这诊所都差点烧没了】 【这秃驴在徐小姐面前整个就一无从下手,举着工具的样子其实还蛮乐的】 【徐州那边怎么样?】 【很平和,那和尚没对他做什么,只是把啥人始终被小病纠缠的话说出来了而已……剩下两位嘛】 【剩下这两那和尚实在说不出这话来了,这哪是啥人被小病纠缠啊,他两除了还清醒,跟这位被铁管砸脑袋时受的伤,程度恐怕……】 【谁高还不好说呢】 无论如何,白无一现在的状况属于不是完全不能碰,但你想碰他有点不可能。 那佛陀只得收起了诊断工具,便将其放到一边,静静又盯了白无一一段时间,忽漏出一声叹息: “僧以为客人只是寻常小忧小难,但从检查来看,似乎并非如此,客人身上有不少陈疾新伤,其中腹部一道,更是令僧都触目惊心……您的同伴,也是如此。” “我们之中,目前伤最险的,恐怕便是那位红衣的小姐了。” “是,僧无能,不能当真为各位诊治。” 佛陀默然半晌,随后站了起来,而白无一也感到被拘束的身躯忽然一松。 漆黑的火焰终于平息,或者说,也许只是白无一看不见它们了而已……刚刚被检查时,他就有一种感觉:这些火焰并不是被那些仪器点燃的,它们,是暗疾的象征,而诊断仪器的本质工作也便是让这些本就存在的暗疾暴露在人眼前罢了。 就好像许多的小病小灾,平日人与其共处着,虽然饱受其扰,亦不甚在意,但放到医生面前,用一些仪器量化以后,人才会发现:原来自己身上早就有了这个隐患、那个隐患。 那佛陀缓缓朝外方走去,白无一本来不想跟随,却见后方诊室崩塌为墨,漆黑一片似乎又要将他吞噬,他并无自保异能,又未得到专家组指导,便不敢停留,只能跟只羊一样被赶了出去。 医院的走廊上堆满了病人,大多死死躺在床上,一言不发,偶尔也有几个中年人围着一个病床,大声讲着方言很重的话,张强的方言已经很重了,但白无一勉强还能听个一二,这些人的口音,他是真一个字都听不懂。 于是,只能觉得他们确实吵闹,可仔细一看,这些人谈话的对象却又真的是些老人或者孩子,老人耳背,不大声当然听不到,孩子本身就喧哗,但由于年龄,也不好怪罪。 “这些还能有人谈话的,其实还算不错。” 佛陀对白无一说: “真正最艰难的是那些无人问津的老人,若是年轻人,少有人看望也无碍,可若是老人,便当真是沉默着一点点在床上腐烂了,对那些人来说,听着这走廊上别人家的热闹,恐怕也已经难得吧。” 说着,他们身前便推出两辆床车,佛陀带着白无一止步,等这两床通过。 这两车在一门口相遇,理论上会造成堵塞,但也许是因为此处是虚非实,两辆车就这样迎面相撞,然后迅速相融,一瞬间身影完全重叠在了一起。 进门的床上人盖着蓝被单。 出门的床上披着一层白布。 白无一沿着那床往这房间里看了一眼——是个集中管制的大病房,理论上来说,这里甚至不该有太过情况紧急的病人。 医院的一条走廊、一处集体病房,就汇聚了人间的酸甜苦辣。 “生死离别,到底是少见,大多人在此,终究,是迟迟受病痛折磨。” 待二车消失,佛陀便继续往前走,直到来到一个单独的病房,看了看门牌,旋即轻车熟路地推门进了去…… “然而,一切必有终点。” 随着这话,黑色之雾,散去了。 一切又恢复如常。 恢复自由之身的白无一第一反应是去看自己的两个伙伴,而徐州和岳清则也显露了身姿。 徐州显得一脸懵逼……这也是当然,以白无一获得的资料,徐州虽然算不上什么一生一帆风顺的幸运儿,但到底无病无灾,哪怕是进入副本后也依靠颇为好用的异能与前人经验,一路就这么平平稳稳地走了过来,恐怕,要他和这里面人完全感同身受,也是困难。 而岳清也一点犹豫都没有,虽说在幻境消散以后,她身上的火焰也就这样熄灭了,但岳清的气势却锐利得好像那火依然在她身上熊熊燃烧一样,她依然举着剑,确切地说,似乎哪怕陷入幻境,她也不曾有一分一秒改变这个姿势。 从这两人表现来说,白无一更担忧徐州一点。 “小徐,” 趁着佛陀又朝下一个头颅前进,白无一凑到徐州旁边,这次他刻意压低了声音: “他给的这些场景,你都没什么感觉?” “呃、呃……差不多?这不都是些顺理成章的小事吗?也不是啥特别能触动人的事……” “我就担心你这样说。” 白无一嘀咕着说: “你现在的心态,是最接近那家伙预想的,我跟岳清那边怎么说呢……经历都有点不够普遍化了,这家伙想拿啥‘小病小痛是人生常态’这种话来让我们代入简直就是天方夜谭,你可千万别觉得他说的东西跟我们人生一致啊……” “哎呀。” 徐州先是愣了一下,随后跟个学生一样摸了摸自己的脑袋瓜: “这……那这事也不是我说觉得不自然就不自然的……他给的场景又不是那种贼离谱、贼不常见的东西,或多或少会觉得人生虽然就是那样,但哪怕就是那样也不至于死嘛……但他现在又没明确拿这些让我们死,我又不好直接驳他的嘴,那……” 第73章 文化特色:病老 “你已经是异能者。” 这个时候,岳清走过来,冷冷瞥了徐州一眼,说: “不需要代入他的逻辑……即便普通人的人生可能因时间而下沉,异能者也不一定。” “也、也是?” “反倒是你,白无一,你从能力意义上没法反驳那家伙所呈现的幻境……你能确保自己始终意识清醒吗?能清醒得早认知到自己的身份、使命,不被那光头癫子说服?” “这家伙这次已经露出三种情绪,都没有发生过之前那样的洗脑现象,而更加像是一边给我们一些情景一边也算是解答我们对他身世背景的疑惑,” 收到岳清一如既往冰冷目光的白无一耸了耸肩,把徐小同学跟盾牌一样挡在自己身前,说: “我估计这次的劫难,算是我们这边进攻他那边防御的限时活动,越是往前,我们就越了解他的一些过往以及性格,也知道了他的一些担忧和深刻记忆……这些记忆中,必然隐藏着他所畏惧的一些东西,而我们便要把死亡和这些他所恐惧的东西联系起来,以水属的恐惧冲淡他的快乐情绪……顺便……” 白无一话说到这里,忽然停顿了一下。 他把头向远处抬了抬,下巴指向一个方向,岳清和徐州两人……以及屏幕前观众,也便都朝那个角度投去了视线。 那是……一片极为密集的、镶嵌于大脑中的鲜红之色。 “顺便也把这一片淤血消了,这可能就是他最初遭到重创的地方,这片淤血不消的话,不说这玩意儿会不会把我们也黏进去,怕是这人死活都醒不过来吧。” 白无一说着,忽然又调转来视线:那佛陀已经接近了下一个头颅了。 “现在我们已经收集到的要素我先说一下,你们自己看看哪些能用的:对漫长折磨的哀伤、对无能为力的愤怒、对疾病的恐惧……其中疾病,应该是可以作为中心的一种论据,你们两个可以的话,把死当成一种病、还有告诉他他这是被放弃治疗,不是被安乐死,死得可也挺惨的吧。” 罗列了一些属实算不上人道的话术,白无一快走了两步,跟上那佛陀,看他又触碰了下一个头颅。 随着推进,四周头颅状况已然越来越糟糕,而同样变糟糕的还有那些红衣有司,原本还算四肢俱全的身躯,随着其似乎无休无止的狂舞在一点点磨损。 它们的身体碎裂了、扭曲了,和同样碎裂又扭曲的苍白头颅逐渐扭合在了一起,而血衣佛陀本人以及他即将触碰到的那一头颅似乎便是这一情况的最佳代表,后者有一半面部不知所踪,剩余的一半脸颊裂横遍布,而红衣有司的碎片则随波逐流地混入了其面部塌陷的大洞中,像是一段段红色的海草一样在其中飘摇,和四周依然存在的许多手掌一齐,构成了一副怪诞至极的画面。 当佛陀手掌触碰到这头颅时,它并未如之前那些头颅般陡然炸裂,恰恰相反,这头颅扭动着瞳孔,忽然如一只有独立意识的异形生物一般用红色触须与苍白手掌死死抓住了那佛陀,其力气之大,令白无一似乎隐约听见了撕裂之声。 但那佛陀只是淡然说着: “客人们,你们是否有生过大病?又是否家中人有生过大病?是否家中有焉焉之老人?切莫以为我这是在冒犯,我所问的问题是在寻求一段共同的体验,毕竟这一方,若无共识,我们就无法彼此说服。” 白无一:“……姑且吧。” 徐州:“呃,没。” 岳清:“有,但我可一点不想死。” “原来如此,” 佛陀点点头,血从他被抓住的手臂上渗出,滴落进那扭曲头颅的裂缝里……而那头颅一得到鲜血,便似乎更加被激发了凶性。 它像一朵被扭曲的花朵般将红色触须与苍白手掌一下举起,下一秒,身形忽然变得极为宽大,接着那红白拼接的肢体就这般膨胀而来,遮天蔽日地将白无一三人吞没了。 “僧二十三岁时,家中老人,先后离世了。” 淡淡土色之中,满是腐朽的滋味。 就像是一位老农在雨水浇灌的田地里日复一日耕种后,雨水和泥水粘附在他身上,被日光风干后,哪怕洗也洗不去的淡淡气味,还有的便是更加恶劣也更加现实的气味——鼻涕、痰、一些无法克制的污秽浊物。 本不该只靠嗅觉就能识辨,能识辨完全是由于眼前就是一名蜷缩老人,静静躺在一张小小的病床上,一旁还摆着他的洗脸盆和尿盆。 白无一和佛陀就站在这老人身边,手搭在病床的铁栏上,居高临下地观着瘫睡的老人。 那样子让白无一想到了实验中注视已经被剖开肚子的牛蛙时样子……整只蛙皮肤松弛地散在两边,内脏和血像水一样从里面流出来…… 这是个很形象的坏比喻。 “所以这位是?” “既是外婆,亦是外公。” 床上老人面目模糊,口鼻皆如覆浓雾,只有一双浑浊的眼睛,茫然地注视着上方。 这次的场景,似乎和之前的又有些不一样。 最不一样的点也便是这次经验的主体似乎是床上的老人,而非一直作为讲述者的佛陀。 但这也是理所当然,从其面相上来看,佛陀至多也就是个中年人,而他对于头颅的触碰,可能是由于记忆排序,是随着年岁一点点往前推进的。 人到中年的佛陀自己没有老年的经历,那么,便需要从记忆中挑选一个其他人,作为代表。 轻描淡写介绍了一句以后,那佛陀便默默走到一旁,先是把老人身上的被子解开,随后便漏出了其中干瘪却又松弛的躯壳。 白无一以前做过一点类似的事,对这一套流程很熟悉。 “僧是晚生子,家中老人便是长寿,亦不及僧之立家之年也,因,闻此噩耗时,僧就在家中……你们知道,我听见这消息时,所感到的是什么吗?” 这是在帮助老人上厕所。 把被子掀开,把裤子脱掉,把盆子放到老人屁股底下,然后开始耐心劝。 这个老人明显意识都有些模糊了,被抬起来的时候,便发出痛苦的一声“哼”,尿盆放下去的时候,也不大配合,白无一看见佛陀熟练地用胳膊撑住老人的腰,将他尽可能平稳地整个抬起来,然后一下手疾眼快地把盆子塞下去,接着,扯掉原来的尿不湿。 第74章 文化特色:恶丑 期间老人可怜地看向那佛陀,眼中满是惊恐,好像看见了一名要杀人的凶徒一般。 做完这一切的佛陀站在一边,他肢体和老人皮肉一接触,对方的皮肤便像一块豆腐一样凹陷下去一点——白无一知道这是一种独属于卧病老人的皮肉质感,乍一摸上去,像是皮囊包裹着脂肪,有种微妙的细腻感觉却又皱皱巴巴,仔细一摸,却又感觉里面似乎有一节一节的空腔,里面的血肉已被时间消耗殆尽,徒漏松弛的海绵般结构。 佛陀续上自己的话: “……是,一种事情早已发生一样的平静,我并没有感觉,我的外公外婆是在那一天死去的。” 常年呆在卧病在床的老人身边,会让人对衰老产生恐惧。 这一许多人类绝不可能避免的时期,是一切的衰退,无论是精神,还是肉体。 “僧的外公外婆,长寿,但很不幸,都罹患阿兹海默症,且有一方早早中风,如僧一般,常年躺在病床之上,另外一方亦因苍老逐渐卧病。” 佛陀将手往那老人枕头后方一摸,便摸出一张橘红色的二十元钞票来,在手中轻轻一挥便散去了: “其中外婆,早年,僧去看她时,她尚能认出僧来,将身上财物用手帕包裹着偷偷送给僧,父母也知此时,是刻意将钱送到她手中的……而后来,父母虽然还是将钱送于她手中,当僧很清楚她实际上并无送僧零花之意了。” 白无一注视着那老人。 那老人的确如尸体一般,依然躺在原地,毫无反应。 “不留情讲,那时僧取她手中之物……简直如取物于一树洞。” 佛陀的声音难得有些颤抖,比起之前的一切所谓疾病、小病小灾,或者其他什么积累的痛苦,这种恐惧几乎要将他淹没,连身上鲜红袈裟亦有些许虚幻: “……见到这般老人,僧便由衷感到一丝恐惧——人之魂灵、寿短于身。” 默了默。 他又补充,这次并非文言文: “他们的灵魂比身体更早死去了。” 疾病、积累的小病小灾,漫长的折磨、无能为力的憋屈…… 仔细一想,唯有一个时期能将这一切佛陀最为恐惧的要素全都集齐,而这个时期和死亡一样,似乎是必须经历的。 除非。 提前体验死亡。 “人之成长,年轻时,身先于思,因此常常莽撞行事,虽遇挫折却不知疼痛,比起苦楚、更觉迷茫。 及老时,则有两类,一类是身先于思,如僧今日之境而更甚也,佛曰天人五衰,衣服垢秽、头上华萎、腋下流汗、身体臭秽、不乐本座……其苦与所谓寿终正寝相比,当真更甚?客人若去过病房,看过长久住院的老人,便知道他们衣服没有一个是纯然干净的、头发没一个是茂密整齐的、身体没有一个是无药味的、心中……又怎样才能欢乐?” 噗通噗通。 秽臭倾泻而出。 恶心至极的场面,但凡有人见到,便绝对不想自己也变成这样子,可也但凡有人见到,便不得不怀疑自己是否未来会变成这般样子…… 残疾、疾病、毒害,都是意外的类型。 衰老不是。 人在正常的生命周期中,就是会变成这般样子,就是会一点点无可奈何地失去那些曾经自以为傲的天赋、知识、体能……就是会无可奈何地失去、失去、再失去…… 异能者要反驳这一点,其实简单,他们的异能会增长,以自己已经超脱凡人的部分,来拒绝感同身受这种凡人必有的困境。 可白无一不行。 只有白无一会直面且不行。 “而另一种,则是思先于身……” 佛陀对病房中弥漫的臭气视若无睹,他只是继续进行着照顾的工作,哪怕那老人在再一次被抬起时有着剧烈的挣扎,污秽之物恐怕或多或少沾到了他的指尖,也不曾在意,只是在抬起后继续帮助老人擦拭清理,更换尿布,随后去水池清理。 在他离开时,那老人又发出一声急促的喘息,随后在白无一面前,他张开大嘴,猝然仰起头…… 一丝土黄气息自那老人零碎歪着几颗黄牙的口中渗出,伴随着令人捂鼻的腐烂臭味,直接渗透进白无一鼻腔……他一定是死了,只要闻到这味道的人,多半就会一下产生这种念头,毕竟在常人意识中只有一块腐烂绕的肉类才会有这般浓郁的臭气。 但真的是这样吗? 不,老人或许早在生时就已经有着这种气息了,偶尔在皮肤表面,它会戳破那过于细腻而单薄的肌肤渗透出来,像是一具液化的尸体泄露出坏水,这种味道或许在生者的内脏中早已孕育、甚至在衣衫之下便早已孕育,死亡只是这种腐烂到了一定程度的结果,死亡,并不导致腐烂。 这一切比起白无一之前所经历的一切诡异场景,并不恐怖,可以说,这些场景是不具有太多刺激性的,哪怕是这忽然张嘴的老人,也并不会显出哪怕一丝一毫的攻击性,不如说,这是难得一次白无一觉得面前的诡异甚至比起自己更加羸弱。 只要一下,一下他就可以靠着年轻健康的躯体把这可怜的老人喉咙掐断,只要一下,一下他就能解脱他的痛苦……他明明那么孱弱……那么无力……却又为何…… 那么让人恐惧? “于我而言,不孝顺的我看到那床时,所看到的,不过是一具会呼吸会心跳的尸体。” 代替白无一,佛陀走上前去,把手扼在不知生死的老人干瘪的咽喉上: “因此如今,僧是幸运的。” 他微微发力。 “僧的身体,早于意识死去,且彻彻底底,三年以来,意识都十分清醒……可以听、可以看,一丝一毫都动弹不得却也不会感到痛苦,这一片漆黑给了我很长、很长一段思考的时间,所听到、看见的东西也让我衡量了很多价值。” 腐朽的气息如潮水倾泻而出。 “客人,人生来便是皆苦的,生老病死、求不得、怨憎会、爱别离、五阴盛。” 浆果破裂般的声音。 “客人,你们也不可能逃避的,生之苦,寿之熬。” 汁液腐烂时的气泡…… “但如今,僧为汝等讲法,带离生苦,奔有极乐。” 最后的呜咽…… “于无病、无痛、无感中离世……此非大喜呼?” 和一片刺眼的鲜红一起撞进白无一眼中—— “大喜!大喜!” 第75章 文化特色:大功德转轮 …… …… …… 咻。 白无一猛然睁开眼。 眼前是一个巨大的红色圆盘。 从轮廓看来,这绝对便是他之前模糊看见的红色巨物。 这巨物实际上便是一大堆红衣有司的尸体,赤红的同时有些发黑,像是一种淤血的体现。 四周有疾风飞驰,将白无一的衣衫亦吹得有些颠簸,而对面,那悬浮着,当真宛如神明般单足立于赤红有司中央的佛陀,鲜红的袈裟被狂风吹拂得如波浪般起伏,和那些即便已经坏死却依然狂舞不止的喜悦有司混为一体。 “大喜!大喜!” 红衣有司们踩着舞步,脚踝不知何时系上了一枚枚银色的铃铛,每当它们雀跃得舞动时,那催命的铃铛便取代本来脚步的鼓动,宛如引导般清脆地响起。 它们起舞着、起舞着,仿佛无止无休,又仿佛,这铃铛本身便是一种结束。 “南无阿弥陀佛,施主,且随僧走吧。” 佛陀面上带着笑意,双眼明亮,声音亮如洪钟,一手施愿,一手合十,姿态挺拔: “离此色界之苦,远离浊世,归于超脱,大喜赞之。” 他每说一句,那些红衣有司便发出一声狂笑随后轮舞一次,且越来越快、越来越令人眼花缭乱……仿佛,一轮巨大的血色功德轮靠在这佛陀背部。 叮叮当当。 叮叮当当! “大喜!大喜!” 白无一能鲜明地从视觉感受到: 这功德轮在一点点离自己越来越近。 不单如此,还有那些苍白的佛陀头颅,也都向他伸出了手……其手势均为不同,但无论哪种,似乎都有能将他这一普通人一击致命的威胁,又似乎……完全不带一点恶意。 甚至,这些佛陀的眼中,确实是有出家人的怜悯的。 但这种怜悯可是一点道理都不讲的……可真是宗教到了极点,白无一踩在一片赤红的大地上,对着那渐渐逼近的巨大怪物,眉头紧蹙地一声声反驳: “佛教相信轮回,我可不信。” “我虽自称为僧,实际又如何相信?我虽表现为佛,不过你们心中所投影,见者自见,面者面己……不必重视这金装、不必着眼这佛像,僧、我、贫道、i、向您所投来的,实际不过跨过生死之界,提前摆脱痛苦的极乐之门。 即便并非极乐,亦不过无知无觉……而生之将来,必然是连绵不断之苦楚,不是吗?” “你既然慈悲,就等这一天又何妨?佛祖见水中有三千小虫也心生怜悯,你既然着这一身金装,何不通融一二?” “等这一天?还是等这一生?我的死期从不是我自己选择,不过是终于耗尽了资产、家爱,终于被放手,才好不容易在明日会了一天死期。 若错过今天,若我当真表现出哪怕一丝生机,她是必然不会让我走的,可冲开这边真的会让我醒来吗?还是不过噩梦中嘀咕一声,给他们带来虚假希望?客人,您无法承诺你的救赎。” “我的背后便是专家,是一国的精锐,是医学和科学的精英,他们制定的计划必然正确,我本身就是专家的延伸,是如他们手臂指挥的手术刀,是比纳米机器人更加灵巧而更加微小如细胞般存在。” “既然如此微小,救人岂不是如愚公移山?” “规则已经被破解了!堵塞这里的是代表火的血液,我们已经带来水属的有司,属性克制之下,这些东西就像豆腐一样一戳就破!” 白无一目光灼灼地盯着那些越来越近的蠕动触须,像呵斥一样讲话,手笔直地伸出去,如剑一样指着红色功德轮中的佛陀: “和尚!试试吧!若是失败,对你岂不是更好吗!你既然一天都不想活着,那这次尝试若失败岂不让你提前一天归你踏马的极乐!莫非…… 你怕了吗?” “……” 一道道话语的交锋便如刀锋的交锋,无实体的碰撞却似乎每次都发出了锵锵的碰击声。 佛陀一时沉默,只剩周边红衣有司雀跃呼喊的“大喜!”,白无一嗅到了一丝退缩的气息,于是他便仿佛全然忘却了自身是全场最最应该惧怕这一切血红恶障的金属有司,大踏步大踏步大踏步地直接朝那重重触须间走了过去。 他的手触碰到那些红衣有司滴落的残肢,触碰到些许残破的佛陀头颅碎片,像是燃烧般亮起一缕光,像是被点燃般发出一阵阵惊人的剧痛,他的指尖皮肤溃烂了,一如他身上早已有的无数烧伤与暗疾,可他的身体却并无哪怕一丝颤抖。 白无一总是遇到一些好人,然后从他们身上学会许多东西……他的命是甚至被那些人的尸体所托起来的,以他们学生的名义,这些轻飘飘的愁苦不能拖住他的脚踝。 “……您雄心烈烈啊,客人。” 但忽然,沉默的佛陀重新扬起了微笑,这微笑令他感到不安: “但既然如此……我岂不是,更该欢欣鼓舞了?” “!” 错了,错了。 白无一看见指尖的火光越来越烈,便忽然意识到自己意识惯性所带来的错误:这次的困境并非如之前一般,是需要选手自己调整心态来破除的困境,而是,要去说服这佛陀…… 仔细一看,那佛陀哪里是背靠功德轮,看那血红的袈裟如肌肉丝一样缓缓的蠕动、看那细长身躯如矿石一般从红衣有司尸体中斑驳地镶出。 他是被卡在这了,他是被堵在这了,他是一具……半裸露在外边,半边被深埋血墙的行将就木之人,之前也许像是被困在蜘蛛网的蝴蝶一样有些激烈的挣扎,可现在,他却好像回归母胎的婴儿一样神情安详。 要让他怕啊……不能让他愤怒(木生火)、或者喜悦(火)。 这样的局面,便让白无一感到棘手。 “你的家人拖着你治疗了三年……我知道拿责任压人不好,但你这一求死思路我更是完全无法理解,这……” 吞噬的火焰依然盘踞在他的指尖啃食。 白无一放慢了语气,以半说半想的方式整理着思路,在心中划出对方的思路导图 真是个有些自私的理由。 但……也的确是一个颇为合理的理由,合理到就如某些精致利己主义者般令人讨厌却难以以语言反驳。 因此要反驳这家伙,最根本的办法,还是从此人自身利益出发为好,之前收集的要素……组合一下也…… 第76章 文化特色:三苦八苦不尽忍耐 “僧知道,单以僧之一己度人,是狭隘而缺乏说服力的行为,因此,僧之说辞不止于此,刚刚一切经历中,客人已知晓僧的过往,等价交换……僧便也窥探了客不少的记忆与经历。” 但就在他因方向错误需要一时整理情报之际,那佛陀,也发出了自己的进攻: “如是我闻,也便让僧下定了决心,一定要度化各位客人……尤其是您,白施主。” “……” 的确。 之前的一幕幕中,无论是这佛陀降临之前还是之后,都有不少对于白无一等选手过往的探究。 白无一一开始只觉得这又是一如既往要激怒他的可笑伎俩,是如死者被从坟墓中拽起一样的亵渎——可最终看来,这却是一种仔细的探究,一种近乎平等的了解,只是。 这佛陀的经历和选手、或者起码白无一相比,确实有些微不足道。 “有道是六道轮回,三善三恶,我无法得知你们的确切过去,但只从所窥见的一角,便足以得知你们吃过了不少苦……其他两人,徐先生,宛如天道,乐乐呵呵,随喜赞叹,岳小姐,如阿修罗道,微恶傲慢,乐斗善行,而唯有您,虽心为人道,所遇所见,却与鬼怪地狱无异了……” 佛陀亦在感慨: “我只是因为未来的寻常苦难便感到畏惧,白施主,你若是从这里离开,将要面临的未来只会比这里艰难万倍,也不一定能多活几个时间,但死前的痛苦……却可能又是万倍不止。” “你有什么说法去估测我的未来呢?你之前一度揣测我的过去,结果连这也早就失败了,现在又来猜测我的未来,你认为这个结果是可信的吗?” “也许不。” 对白无一平静的反驳,佛陀以平静言语: “但您已见过许多友人的分离,有的是生离别、有的却是死不见,有的在您触手可及的面前,有的则在遥不可及的远方。 您已看见许多的人间惨剧,有的是天祸之,有的却是人所为,有的与您无关……有的,却是您也不得不将手插入血泊之中。 您……不一定是好人,若是至圣之人在此,我亦不忍令地藏王脱地狱违背其愿,却也不一定是坏人,至少不是以人间惨痛为食粮,将恶作为欢喜而咀嚼之人,若是来者如此,我竟帮其解脱,说不定反而会心生畏惧吧。 这种痛苦,只要您继续活着,继续前行,便只会更多,无边炼狱难道必降临于您这般人物肩上吗?” 落下这话后,佛陀抬手,整个血红之障整体如生物般蠕动着,以遮天蔽日的气势一点点朝白无一一步步逼近,一步步碾压过来。 “您将与更多的好人相遇。” “大喜!” “您将看到更多的好人死去。” “大喜!” “您将与更多的恶人相遇。” “大喜!” “您将会看到更多的暴行。” “大喜!” 喧嚣、喧嚣、又喧嚣的报喜声与佛陀怜悯的悲词交错着响起,仿佛一种鼓点、仿佛一种脚步: “我相信您一定能理解僧在说些什么,因为您比起僧还更加心怀畏惧不是吗?您啊……所记忆的并非自己做到了某事,而是,没能做到、救到的某人某事。” “但我终究会做到一些还能做到的事。” 被血红环绕,白无一收敛身躯,像是面对火海一样往后退缩着,声音却依然坚定: “一定还有些能做的事……一定还有用,我可以这样想,你没有资格否认我的价值!” “可您。” 对着抬头坚定反驳的白无一,佛陀的语气第一次流露出一丝嘲弄: “就是这样无力。 您,不具有让一切毫无代价达到完美的幸运与能力。” 言及如此,那佛陀身躯已至最大,居高临下,如垂怜一只蝼蚁般注视着白无一,而四周,一切苍白头颅皆已被那红色畸团捕捉,它们毫无挣扎之意,只是脸上一一被喜悦充斥,如蒙大赦地狂笑着。 白无一眼中已无一处不是赤红的红衣有司,耳畔也无一瞬不被那“大喜!大喜!”的祝贺声所充斥。 “因此,僧之乐,不单在一己之苦将要解脱,还在您亦可以解脱。” 佛陀长长伸出的手已在他面前,而那一张因喜悦而近乎扭曲的面容,亦闪烁在他眼尖: “请您死吧,死去之后,便不会再与任何好人相遇,却也不会再与任何好人告别,不见人间之苦,不必再担负苦重如累卵的责任……一切抛之脑后,只当大梦初醒…… 僧向您承诺,这一次死亡定是安然长猝。” “大喜!大喜!” …… 【所以这就是那个勾石和尚在小白那边比其他选手那强那么多的原因吗?】 【能超度个受苦的人所以心生喜悦,也太自说自话了,紫砂有理、杀人有据是吧?】 【那家伙看起来也是个中年人了,中年人对年轻人喜欢指指点点又不是一两天】 【我也是中年人,我可不那样】 【哈,谁管你那样不那样,我妈一天到晚为了我好非要动我东西,打坏了还嫌我骂她,说她一边做好事一边挨骂】 【别抱怨了……现在重要的是让心理专家快点想想怎么劝这和尚活吧,紫砂干预最麻烦又最危机了】 白无一的直播间,光线已经逐渐昏暗到观众们都难以看清的地步了。 全程,明眼的观众们都能看出他并无哪怕一丝被那佛陀动摇的意思,也不乏一些奇怪的脑回路发出:“这人都不理解人家的不容易,一个劲儿在那顶嘴,怪不得劝不动”这样的神奇发言,不过毕竟是少数,被大多观众轰炸一番后便闭了嘴。 不过有一说一,只是证明自己受的苦比别人多还能撑过来,确实堪称最差最差的安慰人方法了。 所谓“没有什么大不了这句话只有当事人才有资格说”,即便白无一本人能挺过多少问题,能确定自己要面对怎样的未来,往实话说: 都和这植物人无关。 现在,能救他的似乎只剩下了专家组那边的心理咨询师……不过,其他两位的状况似乎微妙要好些。 “……我还是不明白。” 在这边。 徐州看着眼前一片咄咄逼人的血红,身形依然保持着原有的站姿,表情也不曾有哪怕一丝一毫的松懈。 青年且说且退,面上有些紧张,同时,十分频繁地把面部朝向一个方向望去。 那方向本来应该是谁的所在,众所周知。 第77章 文化特色:心、力、属 “你就一定不能拖一段时间吗……既然你认为你什么都感觉不到,也不会痛苦……那为什么不能就拖这么一小段时间,让还想活的人活呢?” 【小徐啊,你这可不是劝人的法子啊】 【他有点急了,估计是看这边快开大招了,估计岳清那边也要开大招了就慌了】 “您如今感到煎熬吗?” 佛陀看着他始终几乎没落到自己身上的眼睛,莫名有些感慨: “徐施主,您……是三位里面唯一一位真的未把僧的话放在耳中的人,说实在,当真让僧有些……无从下手,佛曰三毒:贪嗔痴,列数之下,客人您当真是个痴人呀。” “咋地,听不懂你说的话就是蠢?” “痴并非单纯蠢笨……是僧又失言了,僧、我,尽量将话说成徐施主熟悉的。” 和白无一那边双方对账,佛陀虽然始终无法取得上风,但好歹还在交锋不同。 跟徐州交谈的佛陀……每一句话简直都跟扔到棉花上一样。 徐州突出一个注意力不集中,甚至观众们都有点怀疑他还记不记得这佛陀上一秒在说些什么了。 这一出显得徐州的脑袋尖尖的同时,佛陀脑壳感觉都要大上一圈了,本来好声好气讲经的他不得不把一句话反复车轱辘般说个几遍甚至十几遍,但即便如此,徐州还是经常爱搭不理地抛出一句: “哦。” ……不得不说,这种应对方法虽然无法破局,但的确干扰了佛陀的情绪,令那些喊着“大喜”的红衣人都有些萎靡。 而不止对话,徐州在物理和定位上的处境,也比白无一好上了不少。 他面前的景象说实在比白无一这边好了太多,也许是因为他毕竟是水属代表,也许是因为他对生的执念也许不比白无一少,而未来的负面要素,则因为占卜的能力要少了太多,那佛陀是不可能以任何理由认为拉着这位……以及其他未来前途无量的异能者一起死去,是一件提前救赎人的大好事的。 何况这位还是标准有对象在隔壁等着的配置。 失去法理正义的佛陀气势顿时垮了一大截。 而从情理上。 佛陀的话语,也并不能将他说服。 “徐施主始终担忧与岳施主别离,又惧怕自己在近处看着她受伤而无能为力,又惧怕她于不知何处受伤甚至身陨,自己便更加连做救助的尝试都没有了,这正是因为对未来未知所导致的,既然如此,不如将一切未知的未来做个界定,就此一起于此早登极乐……若您希望,此处亦不乏空间为您举办婚姻仪式,反正,您本身也很确定,你两是两情相悦不是吗?” 佛陀微笑的表情看上去有些无奈,劝说的话说实话比起白无一那边更加世俗同时格局更小。 但佛陀的说辞都是在窥探选手过去以后,专注于对方处境而给出的说辞,换而言之,徐小同学真的最在意的就是这个,又换而言之,这位哥真的是个: 铁打铁的恋爱脑。 “那么这段,徐施主是否还有何处不明?” 佛陀又前进了一步,又或者,也许是徐州被脑液推着又往那淤血中间近了一步吧: “僧说话要是太晦涩难懂,那就是僧的错误,无论徐施主对哪里抱有困惑,僧都愿一一为您讲解……”“这就不用了。” 几乎有点不礼貌的,徐州打断了那僧人的话语,随后,他握紧了拳头,主动朝着那僧人咬着牙走了过去。 “我只要知道,你在劝我死,而且,小清还在隔壁,所以你也在劝她死就行了……” 徐州的话像是颤抖着从牙关里挤出来的: “……你……你这个煞笔秃驴要是真成功了,你这么不想死我偏偏就要你一直活着!这次不是为了救你,而是为了折磨!” 浓烈的黑雾从这位本身就象征着恐惧的水属之人身上散发出来,他伸手,抓住那朝自己刺来的触须…… 而与白无一截然相反的是,当他抓住那触须时,红色的畸形触须自身开始了痛苦挣扎。 “……客人您还真是,三位里思考最直来直往的一位。” 【哈哈哈,笑死了,徐老弟给这秃头整无语了】 【恋爱脑克制一切谜语人好吧】 【也是他属性的优势,之前徐州在血管里面的时候因为一直没有火灾被折腾得最厉害,现在火灾补齐了,他的优势也来了】 【相比之下老白……哎,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伏吧】 【岳清对自己的在意程度很小,说不定真有可能被这秃驴劝死了】 【其他国家已经出现死者……的确不是所有人都想过选手这样担惊受怕的生活的】 【放心……我觉得岳清应该也会因为徐州不愿意死吧】 …… “您对过往中,徐施主的在意已然沉重到无法忽视的地步,心爱则忧其伤,亲昵方惧其离,现今正是一个机会,一个令您与徐施主永不离散的机会,永无变数、永无苦楚。” 而这边,一对小情侣中间的另外一位则也面临着佛陀潺潺如流水的劝说: “人皆言,生同衾死同穴方为人间大乐事,今为僧大喜之日,岂非施主大喜之日?若不嫌,贫僧亦可当此结缘见证,为二位风光大礼。” 还真是跟隔壁相差无几的劝说词。 这证明了这边这位也是个恋爱n……呸,这证明了岳清和徐州的确算是心有灵犀,双方都有执念的情况下,自然是很难被劝说而放弃生命的,只是…… 这次的难题毕竟不是自己信念坚定就能解决的。 “你这佛法简直就是歪曲的狗屁,哪有人会因为能和别人死一起感到高兴的。” 比起徐州,岳清显然毫不客气。 红衣女子个人的神态甚至更接近白无一那边一点,她始终紧紧攥着手中长剑,另外两把剑则在半空中不断穿梭悬浮着,切割掉一些企图触碰到她的触手同时往前接近,似乎在企图刺杀那中央的佛陀。 但在如此试探之余,她也并未如徐州一样呈现出心不在焉的样子,恰恰相反,称得上神情专注的她一直在恶狠狠跟那高高在上的佛陀进行着骂战。 可能是这个原因,这边的弹幕也比隔壁徐州的火气更重一点,毕竟骂战只有在双方都把对方话(并非内容)听进去一点的情况下才能展开。 第78章 文化特色:友、情、助 由于岳清会一边听对面话一边怼回去,以至于弹幕也跟着她一起一句怼一句: 【说得好】 【oi,和尚,你就是个寄吧!】 【别乳到正常佛教了,这踏马怎么看都是那种魔怔蟹脚吧。】 【这煞笔成植物人还真是苍天有眼了,他要是不是破了脑袋而是破了产,怕不是要带着妻儿一起玩吊吊乐了】 【前因后果确实没清楚还是别骂过头了吧?】 【帮诡异说话的统一看成人奸哈】 弹幕这边的骂战影响不到屏幕里面,不如说,应该算是屏幕里面的骂战把他们像乌鸦群一样感染了。 但这骂战真正的经历者,佛陀一方,在被岳清轻蔑辱骂之际,却并未流露出一丝一毫的不满。 “您……” 恰恰相反,他挑了挑眉,有些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岳清,低语: “当真不高兴吗?” 接下来岳清应该又会骂回去了吧,就跟之前一样,弹幕们明明这样想着,却看见那持剑平举的女子只是抿着有些干裂的唇,沉默不语。 “……” “并非如此吧,您的内心……十分复杂,坦白说,僧认为您也是位执念过重的痴儿,看似无情,不过是怕自身情感如潮水般一旦宣泄便再无法挽回,所思所想,对常人来说,或许也称得上一声魔怔。” 佛陀挥动着手掌。 从那手中,有一只小虫忽然攀爬生成,他爱怜地摸了摸那小虫的头,却引来来许多红色触须的窥伺,于是他为了保护那小虫将其紧紧握在了手中,越握越紧、越握越紧……直到将那小虫如番茄般捏碎。 这一系列的动作似乎有些莫名其妙,但佛陀只是淡然做完这一切,随后,又重新摊开手,将手中残骸朝岳清展示了一下。 【这是在干嘛?】 【莫名其妙的,谜语人?】 【它不是管自己叫和尚吗?和尚不该慈悲为怀不杀生吗?当场破戒干什么?】 【不造 但是这人刚刚杀那虫子的时候 表情也不咋凶】 “呵。” 半晌后,回应那佛陀的是一声满是嘲弄的轻笑 “……我真不想承认你这鬼东西居然说对了一点。” 【?】 【不是,姐,你还真想跟那小哥死一处啊】 【这娃看起来也不是病娇啊】 【哎哟我糙别在这个时候搞事哈,要是这货真因为这个原因紫砂了我踏马就算是要爬到副本里也要把他两骨灰挖出来,一个埋南极一个埋北极】 本就有些火气的弹幕很快把攻击目标调转,调到了似乎放弃挣扎而一点点抬起剑的红衣女子身上,岳清对此一无所知,或者,就算知道,她可能也毫不在意,只是那样轻描淡写地将剑扬起,往回…: 佛陀温和笑着。 “岂敢。” “……但是也是,你说得对。” 然后 岳清把剑抬高。 抬高。 越来越高……直到能正好瞄准那该死佛陀的位置。 “我就是容易钻牛角尖,做一个决定,便往往走到极端,说是任性也毫无问题,说是魔障,也毫无关系……但。” 下一秒,这红衣女子一跃而起,双眼刺亮如火星,身手敏捷如雷电。 “也正因如此,你这诡异捏造出来的怪物,你听着,你可以说服其他一切人,因为或许你的话有道理、有欺骗性、甚至可能真的是有线索的……你可以拿谎言与真诚去操纵其他任何人来和你交流,但我不行!” 佛陀似乎也因她的话语而一时愣住了,与之相对,岳清则趁着这一丝短暂的空隙驱动着剑刃按照之前观察后得出路径、之前天上剑所清理路径一路前进,又一次一如既往舍生忘死地向那不可一世的诡异露出锋芒! 这一切变数只发生在几秒之内,以至于直播间弹幕上所飘过的都还是对她辱骂的言辞……在一片红白的触须海洋中、在被辱骂的洪流中,她身上唯一不变的,则只有那抹充满蔑视的轻笑。 “你说我是魔怔人?那就对了,我感情是喜欢走极端,对徐州和其他人是这样,对你、对你们这些诡异也是这样!你们根本不是人类、哪怕长得再像人、甚至做了一些所谓人事也是这样!你们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会当真心话听,只要杀了没不可承担的代价、我就宁愿多杀几个…… 而现在。 你想让我做什么、我就偏偏不会做!软弱无能的诡异……给我来也!” 她本来想喊的是“给我死”这三个大字,但迫于对方有大用,便多少收了点词句,只是语气中所含依然是烈烈的杀气。 在一声又一声雷鸣般的怒斥中,岳清接近了那佛陀,但看起来怒气冲冲的她却并未莽撞地将剑刺入这佛陀的身躯。 她悬浮在了一个恰到好处的距离,足以让她用重伤的手臂抓住那佛陀的身躯,如火中取栗般将它从那一截血色的淤塞中拽出。 “没用的……你并不是……” “闭嘴。” 佛陀本想说些什么,但岳清却以冷冽的目光扼住了它,像对待一只猎来的猎物一样抓住它的身躯往后一拽……但的确没有成功。 也是,徐州那边能行动是因为具有有司属性优势……而岳清这边,她虽然因为是火,并不会被红衣有司立刻烫到,但也应该…… “咔嚓。” 在这恰到好处的距离中,岳清旋起身下剑与天上剑,一瞬剑如圆锯般落在那一片浩瀚的血色功德轮之中,顿时便在这一片死气沉沉的赤红中搅起了一阵哀嚎与血肉飞溅。 对了。 岳清,有异能优势。 她是个战斗类异能者,即便没有属性克制,她依然可以利用自己的长剑,将自己变得如一把真正的手术圆锯般锋利。 只是……这样在脑子动作,到底是个高风险的选择,实施者必须具有无比精确的异能控制力与精神专注度,最好还要有个帮手来帮其避免那些触手的进攻。 岳清没有助手。 但她一人成军。 …… “呃……” 王玥从地上醒来。 她……晕倒多久了?她不知道,但能感觉到身体简直跟砖头一样沉重。 她只记得自己已经搬完苦药的救星,正跟着它们一起往回跑,突然间感到胸口一阵仿佛卡了个什么东西一样的钝痛,于是拿手捂住心脏,踉跄两步,忽然又感到喉咙喘不过气,跌倒在地上,如心脏抽筋一样僵硬晕了过去。 但再醒来时,她所在的地方却并不是苦药室前方,而是主祠。 张强把她搬回来了。 第79章 文化特色:不中咧 “……” 面前的主幕简直如擦拭完颜料盘一样五彩缤纷,其中始终难以淡去的主色,是一片刺眼的鲜红,其次则是一大堆三彩斑斓的杂色,宛如水光一般闪烁变化着,各色争艳。 来不及有一丝一毫的犹豫,王玥不顾还有些沉重的身躯,踉踉跄跄往外跑去。 而眼前已经是一片混乱到了极致的场面了。 “咕噜咕噜……” “快点快点!” 近处,无数血红的身影简直如地毯一样漫山遍野地覆盖了这个副本,这些不断抽搐着,发出诵经声与怪异笑声的红衣人手中持着长刀,盲目地朝一切方向发动着刺击杀。 远处,一道土黄色的身影急促往主祠跑来,他的面前还跑着一群黑色的人,不过数量很少且看起来精神萎靡,不少黑衣有司跑着跑着、难免被红衣从者刺了一刀,便索性噗通一声栽倒在地上,没有声响了。 而张强,则一直在用自己异能所化作的钻头与小土丘推开面前拦截的地方。 “碰!” “哎哟!” 张强看见了主祠里面的场景,于是最后一段路加了个速,啪一声,脚尖踢中了门槛,摔进了主祠里,随后他趴着仰起头来,一脸惊喜地看着王玥。 “大妹子!嫩醒咧?” “醒了。” 王玥揉了揉头,随后艰难跑过去把张强扶起来,让这位不得不自己跑去自己克制建筑请救兵的人从必经之路上挪开,不把那群好不容易请来的救兵弄死了。 张强跟她挪开以后就紧抓着她手激动说话: “大妹子出事了啊……俺、俺都以为不中咧,但是嫩醒了嫩就赶紧帮俺想想办法,俺……” “你憋急,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不中了呢。” 王玥一脸黑线看着话都说不清楚感觉要哭出来的张强,抽了一口气缓解胸口的疼痛,说: “怎么了?” “这些银……举行了啥仪式……这地儿色也不变啦!” 随着张强焦急的声音,一旁那群黑衣惧容有司,亦急匆匆开始了仪式。 这一片乌泱泱的有司一涌进主祠来,便几乎占据了主祠的所有角落,一时之间连站在一边躲避的张强王玥二人都不免被其波及,以至于收敛了手脚,仔细看去……这哪怕已经掉队了几人的黑衣有司队伍,也依然有帮忙近二十人之众。 它们彼此挤压着,几乎将祠堂堵塞得水泄不通,连之前一度不知从何扬起的狂风,亦被黑衣有司所止息,宛如水帘庇洞,内外隔绝…… 但张强却痛苦地抬起身,想要绕过这堆拥挤的黑衣有司,以抵达外部。 王玥一把把他把住了: “你干啥?” “人少了效果更差……俺去把掉外面的扶起来。” “你碰它们它们不死啦?还是我去吧。” “俺有异能……不过也行……” 王玥走出门外,担当起了搀扶的动作,尽管她自己步子都还不是很稳,这也说明了为何之前张强对这些人就如一只牧羊犬对羊般驱赶, 这次实施仪式的人数可谓历代最多。 水,为五行之首,人之认知,对五行中首要认知为阳数之始者,便为滋生之水,洪范曰:“一曰水,二曰火,三曰木,四曰金,五曰土。” 然,居北首之水属,于天干则为最末,曰壬水、曰癸水,为九,为十。 壬为主,癸为末,其数二十九,拥拥挤挤。 水曰润下。 润下者,一者为润,二者为下,润则为滋,水滋养万物而不争,因为上善,下则为流,水性自上而下,奔流不息,亦使其滋养之万物随其而奔,遂遍布天下。 然而……便是这般应当滋养润下之群司,此刻却面如枯木,干瘪至极,身上华丽丝绸如蒙阴霾而黯淡无光。 黑衣惧容有司盘坐于主祠之中,将身上衣衫亦垂于主祠地面,一瞬之间,本就干枯面容更是出现层层焦土般裂纹,干瘪惊呼自其口中传出,如木烬脱洞之焦灰,不带一丝滋润。 如此场面,如何能救得这一片主祠? 果然,随这些黑衣有司碳灰般枯萎消失,主幕之上鲜红之色,竟是一丝未变! “一开始还不是这样的!” 张强焦急地解释着现状: “俺,看到主祠那边发白,就知道肯定是心脏那边出问题咧,要坏事!所以就先请了一队这些黑东西到这边来,然后自己问了专家组跑去找嫩咧,等回来的时候,那些黑衣有司不见了,主幕上的红色也消失了一点…… 俺想着,中府的灾嘛,这规矩上本来也说了那是大大灾,可能是俺还没把中府那边啥……青竹肉丝?赶出来,所以这边没反应,所以俺把你放着,先去那边又清理了一下外面,然后又请了一队那边的黑东西,这次俺跟他们可是一起回来的!然后一路上还跟着那些毛啊爪子啊头发之类的,带了一些其他的有司,让他们一个个列队在外面等着,俺也随时好请。 然后俺就去中府那边了,俺是土的嘛,就,抓到几个黑不溜秋,一把掐死了,俺想着都掐死了那应该没事了,就返回来,结果那群黑东西又不见了,主幕上的红塞也没淡多少…… 俺以为是俺抓得太慢了,就让剩下的几个先搞了,又去搬了一队……哎呀——这次可是完全末动静咧!俺就亲眼看着他们跟贼样子,趴地上不知道在干嘛,然后就裂开消失咧!那幕上的红、色,也没有半点变化咧!你说,俺们要咋办咧!!!” 张强说到最后是真急了,一股劲儿地抹眼泪,看得出之前所有担子都被扔他一个人身上背着,他是真心压力山大。 王玥也是心中暗自叹气,张强的反应已经足够及时,若不是他和专家组,这次自己指定是在劫难逃了,但即便如此,也没能解决这一场惊天的大祸。 专家组那边……不行,他们这边现在是真的只有一次救助机会了,既然专家组自己还没打过来那就是认为他们还有可能自己解决这次危机,她一定要节省。 她之前晕倒,换句话来说,就是休息了一长段时间,大脑姑且运转得可能比团团转的张强要好一点,于是在这一筹莫展之际,开始拼命思考起来: 这次的色变之灾,是由主祠所引发的中府之灾。 第80章 文化特色:毫无优势 这两者在规则中,都是最最危机的情况,分别描述为: 【七曰:若主祠变色为红,则中府有变,须往清浊堂请其有司至主祠堂进行仪式,以浅其色,此变大凶!四方皆将有变,或曰清浊堂之从行者藏于中府附近何处所致,请散之。 ……主祠之变,变不可察,势不可小,时不可估,大祸之矣。然其主司已去,自发可能少之又少。】 其中描述更为详细的是中府之灾,处理方法如下:请黑衣有司(清浊堂,水属)到主祠进行仪式,同时,前往中府附近驱赶可能存在的黑衣从者。 这两点,虽然张强之前一一照做,但毕竟势单力薄,顾及了仪式便不能顾及中府附近,因此二者没有在同一时间一起起效,是有可能的,但这绝对不是最后水属仪式完全没有效果了的原因。 理由就是,一开始张强请来黑衣人的时候。 它们是有让主幕颜色变淡的。 而这期间发生了什么呢? 张强几次请人失败,于是反复去请,每一次效果,都比起之前更加差劲。 而每一次仪式,即便王玥不真的多懂封建迷信,根据刚刚就进行的那一次,她也能看出水属仪式规模之大,消耗之大……特别是一次要花费的水属有司数量之巨。 副本中的有司,是属性的象征,同时也是各种内脏对应功能的象征。 “……” 换句话来说。 张强一直在没有完全消除病源的情况下消耗黑衣有司的有生力量,乃至于消耗整个读副本(人体)的健康水素。 由之前脾脏(运化室)和心脏(中府)的破损肿大以及堵塞的情况可知,副本的状况本身就在不断恶化,而张强的加剧,更是令副本整体属性严重失衡,以至于到了水属衰竭的边缘,也因此,黑衣惧容者一个个萎靡不振,所起到作用也越来越小。 如果他们继续这样闷着脑袋再对水属有司那边动一次人……后果,王玥只能说不堪设想。 这些话让一贯有些莽撞的她都有些寒毛倒竖,但看着眼前本来就有些慌了神的张强,王玥选择了隐瞒对方的这一巨大失策。 说白了,对方会惹出这种祸,也有她失去意识后对方不得不花费最后一次提示机会来找到她方位的原因。 但既然如此,要怎么解决当前的绝境呢…… “咋了?这没办法了?那、那俺们要不让白老哥那边出来吧……或者让专家组那边想想法子,他们脑子这么灵光,肯定……” “不……” 这时,王玥瞥到了自己身上那一身极其亮眼的鲜绿色马甲。 他们这两个剩下的人,一个是土属,一个是木属,理论上是不可能凭一己之力力挽狂澜(直接意义上)的,但她自己身上曾经面临过的一些危机却让王玥的脑海闪过一丝灵光。 ——现在单一属性已经无法遏制火属的猖獗,那么,就不只以一种属性去压制,而是以两种相生的属性去。 土生金而金生水,单一水属无能为力的情况下,便让运枢堂的金属有司也过来,跟着水属有司一起进行仪式……这样,就算无法确保完全可以压制对方,也至少可以增强仪式的威力。 而她则充当起去抓中府附近是否还有水属有司的角色,让两个削弱对手的行动一起实施,争取达成最无疏漏的结果。 “我去中府附近抓内黑衣服的,” 计划已定,王玥果断站了起来: “你就帮忙……你不是说你把其他地儿的那花衣服人都抓这附近来了吗?你把金属有司也放这里面来,让他们先等着,然后再叫一队黑衣服那群银儿来,记住,一定要等我抓了人以后再让他们一起进行仪式,专家组应该会通知你的。” “为啥啊。” “相生啊,加强啊,金生水……这个抽象了点,算了我举个反例子,咱们现在之前就类似单纯拿手捧着水去灭火,水少了灭不掉很正常,现在咱们靠铁桶子装着内水,往上泼肯定更die劲儿!总之,你去搬人嗷!我也去搬人了!” 说时迟那时快,王玥话说到一半便直接把身子都迈出了屋子,但在一出屋那刻,却见一把血色的长刀已经朝她劈来! “慢点!白急!外面全是内红衣服的……大妹子你没事……” 张强急吼吼追上来,把手里钻头往前一顶把突然钻出来的红衣从者刺出一窟窿,接着有些焦急地转头去看王玥,却忽视了身后又砍过来的一把刀子…… “碰!” “憋忘了,老娘可是标准的战斗异能者,是会功夫的!” 结果张强还没反应过来,一只颇为粗壮的手就从他脸旁边抬起,一把抓住那攻来的红衣从者,顷刻炼化! 好吧,炼化是没炼化的。 只是把头捏爆了而已。 “之前老出没得打的局面,我心里可不爽着呢,这下也算是有点意思……” 王玥面上并无慌乱,恰恰相反,中年妇女收回沾满血的手掌,掰了掰指头关节,露出一丝有些兴奋的笑容: “老张啊,你之前救了我,这次就让我来当先锋呗。 反正汗水这玩意儿,就算死再多,对人体也妹啥影响吧?” “行、那俺们就先一起行动!” 有了强力支撑,张强的腰板子一下就挺直了。 他拿着钻头,做出一种很难绷的拙劣武术动作,以一种非常之中的得意表情看着那些折磨了他不短时间的赤红从者,朝对面勾了勾手指: “我靠嫩娘!嫩们过来呀!” …… “您考虑得如何了?白施主?” 在长久的沉默中,一切局势似乎在变得越来越糟糕。 眼前的赤红越逼越近,剧痛也越来越深,仿佛要渗进白无一的四肢百骸,将他彻底地腐蚀于寂静中。 而在这期间,白无一则一直在思考。 他在思考,自己到底有什么优势。 自己有什么特别有说服力的必须要活着的理由吗?有的,所有选手的有的那种,为了不让更多人死去而活着……但这一条说辞,对于就是想要让更多人悄无声息死去的佛陀似乎没用。 他父母早已故去,甚至称不上什么特殊的……只是寿数不长罢了,家里没有什么等着他的人……呃,选手们身后都是国家,不是变量,机器不算人,而且跟对面说有个智能ai在等他多半会让对面觉得他都因为吃苦精神失常了。 第81章 文化特色:如影随形 没有情理上的优势。 他也没有异能,没法直接敲晕对方。 没有力量上的优势。 他的属性是金,正正好好被对面那一圈明晃晃的火属有司克制。 没有属性上的优势。 如果他是关寒,或者甚至只是专家组那边任何一名具有基本心理学素养的专家,现在的一切局面或许也会好上许多,但他的知识……不能说没有,只能说,他不是那么专业…… 没有技术上的优势。 “……” 事到如今,所有一切可能拿来……相对缓和地度过此难关的可能性,似乎都断绝了。 等了这么久这些红衣有司还一点颓势都没有,大概也可以证明,起码隔壁两位的破局与否,恐怕跟他这边的局面并无关联。 “呼……” 白无一并不怀疑隔壁那两位是否可以破局,毕竟他所考虑的那三个优势,另外那两位,每人至少都占了两个。 所以现在没动静就证明: 他只能自救了。 “我考虑完了。” 最终他还是只能把那些早就考虑了无数遍的话扔出来了: “无论如何,我只是不想死。” “……我已经知晓您不想死的心和我欲死之心一般坚定了,只是可惜,您心中至今仍有怨愤,临登极乐之际,少了一份安详。” “否,这是从利益和体验……以及逻辑中所得到的结论。” 白无一给的答案依然是基于逻辑所得出的。 这是他思维的中心,也是他认为唯一一种不会变动的标准……因为逻辑总是客观存在,用来当武器,对方即便可以否认、无视,但最终否认和无视本身就是因为恐惧。 “你认为死后有天国才想要死去的吗?” “……并不一定,我早已告诉您,我虽自称为僧,却不过是因您脑中有僧,而装裱外形罢了,是您见己相,死后,便是无意识亦比留于人间长期苦楚好上太多,而至于阿鼻地狱,亦不过不够彻底。” “那就是你认为死后一定会无意识才宁愿死去。” “只是,信死之苦轻于生之苦。” 佛陀一边有些漫不经心地说着,一边已经将持着施愿印的手掌按在这人头顶上。 人不可能避免衰老。 衰老一定苦楚。 面前人既然选择以逻辑为据点,那就无法通过什么“但生命的价值在于过程而非结果”,“人生中终究是好事多”这种理由来说他的选择是一种损失。 这是自寻死路,也许,对方也…… “你认为人生会一点点走入衰亡,” 但面前的青年只是抬起下巴,直面那一只比他面部似乎还要大了一圈的干枯手掌,看着那指缝后一张高高在上的笑脸,露出一丝……轻蔑至极的微笑: “你惧怕着苍老,你惧怕着生命的发展,因为这种发展很可能变为病态的……在一点一滴的小病小痛积累之下,忽然有一天变成癌症、肿瘤、不可治愈的脑部之症的持续,你也惧怕着未来必然的分离,亲人的死亡,无论这种死亡是肉体,还是灵魂。” “……” “你将死亡看做逃离这一切的唯一钥匙,特别是逃离现状的钥匙,因为你已经在你看来步入噩梦的第一步了,一场大病,往往作为人生崩盘的开始……像是你外公的阿兹海默,像是你外婆的中风。” 当佛陀的手触碰到这青年的面部时,他面部皮肤因被克制而迅速焦黑了起来,一点点惨白的皮肤飘为灰烬融入赤红……就像是一块金属,被火烧化,滴落为铁水。 但在佛陀意识中…… 这水却惊人的冰冷。 “你认为你找到了让自己逃离这一切的方法,不再需要背负任何都责任,哪怕死后洪水滔天,也与已经感受不到的你毫无关系,一切都会变坏,所以在变坏之前逃跑就好了,你认为你找到了一种极其聪明的做法,沾沾自喜于自己的清醒,你坚信这一点,因此欢欣鼓舞,而照我来说,你的想法……” 白无一忽然睁大眼,露出一种古怪的笑容,清晰说: “实在是,太乐观了。” ……发生什么事了? 报喜的声音忽然僵滞,功德轮不再转动,一丝若有若无、却难以驱散的漆黑就这样忽然出现,扎进那一片赤红的报喜人之间。 而这一切漆黑的源泉……却是那一身白衬衫之人。 “为什么,死亡就能逃离呢?” 白无一是一个多思的人。 他并不喜欢悲观,他也绝不是那种动不动就开始悲痛欲绝或者人间失格的厌世之人,只是,就如之前他很容易被土气的思考所淹没一样,他容易被自己的思考所折磨,他总是会反复思考一些本就没有答案的事,这其中当然包括死亡和衰老。 佛陀说的一切事情对他来说一点都不新鲜。 早在见到第一个选手真正死在自己身边之际……不,或许应该说,早在被选为选手的第一秒、早在天灾还未发生之际他或许就在考虑这种问题了吧,他甚至把这种担忧告诉过关寒,而即便是那个一贯喜欢摆出游刃有余态度的心理专家,在这种问题面前,也给不出一个确切的答案。 但。 没有确切答案正是关寒和白无一都比这佛陀思索更深的一种证明。 “说白了,你所逃离的,不就是名为人生的未知。” 白无一看着佛陀。 他的表情……说实话真的很怪异,上半部分,瞳孔收缩、眼睛瞪大,这毫无疑问是恐惧的表情,若是让金利斯庄园中的老康乃馨来判断,也一样会给出这样确凿的答案,眉头却是轻蔑地微微上扬着,甚至一上一下得有些不对称,而下半部分,他的嘴,则露出了一个呲着牙的笑,可以看见里面还算整齐的牙齿,紧紧上下咬合的动作应该表明着紧张、恐惧、乃至于愤怒,可嘴角却又好像极为愉快地扯了起来,把后槽牙都暴露了出来。 尽管轻蔑他人的痛苦并非好事,但在对方擅自帮自己做出如此极端选择的第一时间,白无一便不必以平等的态度去太体谅对方的痛苦了。 于是他的话语中始终掺杂着一丝轻蔑,而同时,他那本该作为金属的白色身影后方,宛如散发出触手一般开始渗透出一丝又一丝宛如根须般漆黑。 是啊……那黑色的树木从未离开他的身后,在之前,那佛陀还未出现时的试探,便是如此。 第82章 文化特色:半生半死 金生水,尽管效果不如水属本身,白无一自身依然可以作为滋生恐惧的温床。 “我……接受过一些心理咨询……从一个人那里知道了一个理论,人的焦虑与恐惧,来自于对外界环境的失控,无法预测未来会发生什么,自身的运行已经无法跟上世界,因此感到焦虑甚至崩溃……这在我们这些人身上经常发生,而你的恐惧,本身也来自于此。” 察觉到了那一丝淡淡的恐惧,白无一一边颤抖一边笑着,一点点主动朝那佛陀一步步走去: “你无法掌控自己不会生病,你无法掌控自己不会衰老,你无法确定自己衰老之后的情况是怎样的,所以,你选择了另外一种你认为你可以掌控的唯一既定结局,死亡。” “但死亡的确是正常人唯一可以完全掌握的既定,” 佛陀一边退却,一边反驳: “我一度丢失了这唯一的权利……现在终于得到回还,这难道不值得喜极而泣吗?” 四周依然鲜红,现在,一切还是以他作为主导……他不会被面前这不曾丢失权利的人所误导,对方的话语中也没有一点可以反驳他的依据,只是一味危言耸听地以不可知之事对他进行着恐吓,他是不会…… “你的控制欲反映在这上面,也反映在你对我们这些不想死的人也一定要擅作主张上面……呵呵,但是,这位,高僧……说什么给了你你可以掌握死亡的错觉?是什么告诉你,死亡后的感受?” 白无一就好像没听到他的话一样说话,而这种不听他话,也让佛陀感到焦躁。 他那酣畅淋漓的倾诉欲,他那隐藏在慈悲与体谅下的控制欲,他的恐惧、逃避目标的本质,在对方反而开始自顾自说话,所说的话更是单方面对他的审视之际,便都处于了最糟糕的状况中。 去听他的话啊。 分析其中意思,去体量、去梳理而非仿佛解剖一具尸体一样,指指点点,一边把内脏翻出一边给出冰冷的死因。 他……讨厌这种自己的话语似乎压根不会传达到对方耳中的感觉,难道,对方不知道这样会激起他的愤怒,让木属的青色渗入,让火焰更加旺盛么? “当然就是您所最为重视的,逻辑与科学。” 佛陀故意激发起自己的怒火,并且,沿着对方的话说了下去: “您一直强调的物质世界给我的答案,难道您自己要反驳么?” ……话一脱口,他就后悔。 话题的主动性被他自己让出去了。 “当然是科学,对吗?” 而至于白无一,他则是另外一个极端,他话语中复杂的情绪浓郁得几乎无法化开,却唯二没有喜悦或愤怒: “高僧,恐惧的本质是什么?” “……谓于有情乐作损害为性。” “不,我说了,要科学,所以,这是一种化学物质。往更基础的说,这是一种电波,一种原子活动后的结果,一种人体对对应刺激所做出的特定结构,久经自然规律的考验后被作为生物这一结构不可或缺的一种机制的部分。 协助生物避免坏的、破坏它的东西,主动远离……” 白无一的话像是讲课一样,让人有点打瞌睡。 所以佛陀一开始也是漫不经心地听,像是报复对方之前不理会自己话的反应一般,充耳不闻,直到白无一说到最后一句比较直白的话,并且,非常刻意地停顿了一下。 佛陀抬眼,便兴致缺缺地想要反驳……然后。 “事到如今,你应该也能理解了吧?” 他的话被白无一依然带有强烈轻蔑的话语堵了回去: “恐惧是生物对需要避免之物做出的反应,痛苦也是一样,坏的东西本身并不一定导致痛苦和恐惧,比如dp,明明是必须远离的恶心玩意儿,却因人并未长期对其建立认知而具有错误的反应。” “当然,所以众人皆对衰老有所恐惧,对疾病有所恐惧,因为无人想遭受这种……” “不,人体并不一定需要对衰老和疾病做出痛苦或恐惧的反馈,这些反馈的建立是被筛选的,换而言之,就是进化的结果。 那些流着哈喇子的药罐子比起一般病人的身体可差劲多了,可身体带给他们的反馈反而不是痛苦,因为,人体还没把这种反应和一个必然的结果联系在一起,包括衰老,也是一样。” 佛陀的话只让白无一笑出了声,更多黑色根须从他身后绽放,贪婪地啃食着那些名为喜悦的鲜红,那些火焰、那些喜悦已经无法灼伤他了,不如说现在这些红衣有司正如躲避魑魅魍魉般仓皇从白无一身侧躲开。 他挥了挥手,随后很遗憾地摇头: “看来你并没有理解,我说的并非是人会对什么产生恐惧、或者对什么产生痛苦,而是恐惧和痛苦诞生的根本原因,生物,为什么要有这种功能。” 为什么? 这不是很简单的事吗?因为要趋利避害,因为要活下去,因为…… 因为…… 佛陀的眼珠子怪异地扭动了一圈。 他的身体忽然僵硬,随后,那半边陷落在红衣有司中的身躯忽然……松动而歪斜了一下。 下一秒,漆黑的游丝如洪水自他背后倾泻。 为、为什么? 这种莫名的毛骨悚然突如其来,甚至在佛陀自身理解之前便在他心中滋生,像是一只森冷的昆虫般,用迟钝却令人剧痛的锯齿扎入佛陀体内一切血管,将他强行从红衣有司之间抽离。 “你认为死后一切为零,可意识的具体原理为何……佛啊,我们压根、压根、压根搞不清啊。” 白无一看着那歪斜着,说不清到底是在挣扎、还是想要回归红衣有司温暖怀抱而不得的佛陀,一步步踩着掷地有声的脚步来到他面前,这次,他的面容在佛陀眼里莫名比之前更加清晰了,一切被灼伤的疤痕、一切还完好的皮肉似乎都在那越来越蓬勃的黑暗中清晰可见。 这些完好的部分与毁坏的部分同时出于一张脸上,这是很自然的。 人某种意义上可以算是一种生物的集合,即便严格定义把作为生物基本单位的人体细胞撇除,其中的肠道、其中一些微生物也依然作为人体不可或缺的部分必然存在着,它们活着、它们死亡,细胞亦是如此。 第83章 文化特色:死亡即恐惧 人本身就并非一定要完好无损才能活下去,一部分被摘除却依然存在意识的情况,也绝不罕见,极端例子如做了额叶切除手术的病人,而近在咫尺的例子…… 则是额叶受伤的佛陀,它自己。 “佛陀,你真的知道怎么杀死它吗?如何杀死意识?如果真的能,那么为什么你还在这里,为什么医生还让你在这里?” 在青年漆黑的眼睛中,佛陀不得不审视自己。 他已经太久太久没有照过镜子了,对自身的状况仅仅只能以触觉这一记忆较深却信息量最为模糊的知觉所感知,因此,当他从白无一眼中窥见现今的自己之际,竟是很单纯地吓了一跳。 仅仅出于外表,仅仅出于情绪,而就是这样单纯的惊讶与恐惧,却甚至比白无一所说的一切话语更刺痛了他。 因为,白无一甚至没有用这方面吓他的意思。 “怎么……” 佛陀看着自己。 一半在赤红之外,一半在赤红之内的自己,像是一半生存,一半已经被掩埋程度的死亡。 这只是表现方式,他在心中如此安抚着自己,但哪怕牵扯到现实,他的状态,似乎也与这状态相差无几。 死生之间有大恐怖,现在,或许他才真正意识到这句话的分量。 但明明掌管情绪与痛苦的脑部位已经受伤至此,他却依然能感到恐惧和痛苦…… 他要以什么确切的科学理论证明,自己死后,那腐烂流脓的大脑就是处于一片虚无之中?毫无反馈?在这个……人甚至无法确切分别自身意识具体原因的世界中? 如果。 这佛陀所处在世界观与蓝星、甚至只与龙国大相径庭,科学技术飞速发展,那白无一或许不能确定对方是否能给出肯定答案。 “……” 但这佛陀的一切背景,白无一之前已经见过,甚至科学发展还不一定比现在的龙国高,跟诡异降临前的龙国,可能不相伯仲。 佛陀甚至不是医生,他确实没法给出一个确切答复,因此,他必须承认一个事实: 死亡对他来说也是个未知的发展,而非既定结果。 “说白了,要是真的是害怕痛苦,那么真正该干净利落杀死的压根不是整体的生命,而是负责痛苦那一部分的脑,是认为疾病或者其他什么你甚至都不一定觉得是坏的东西是坏的意识……要是这能控制这些,要是真能搞清,要是我们确定某种死亡就是清晰的既定,那么只要让受苦那一部分意识死去,只剩下认为什么是好的脑部分就好了,这样,人生就是永恒的享乐,而死亡也不过是不享乐了而已。 而现今,正是因为我们依然无知,因为我们连死亡也无法确定,所以我们依然依赖着原始的死亡与恐惧情绪,而这一切情绪,在原始的发展中……” 白衬衫的青年摊开手,他的手上全是被烫出来的伤口,不大,但始终保持着一阵又一阵的刺痛。 他像是在捧着什么东西一样,眼睛盯着自己手中间的虚空说话,但真要说他可能捧着什么的话,那只有被烫伤而流淌出来的血水……以及,名为痛苦的生理反应本身。 黑水自他身后渗透下来,像是一个无形之物冰冷将触须搭在他的肩膀,缱绻将他吞噬,恐惧呵……它对于白无一已经是一个太过熟悉的朋友,它总是食欲旺盛,充满贪欲,一个饱含杀意的不得不相依为命者,现在,则将它冰冷的嘲笑与饕餮之欲作为白无一的武器,针扎入白无一面前的敌人。 “人的恐惧啊,和痛苦。” 最终,白无一以比佛陀还要笃定的语气说: “是为了让人避免死亡而存在的。” 咔嚓。 佛陀的身体从那一滩被一点点消融的红色淤血中掉了出来。 那些红衣有司依然持续地、盲目地呼喊着: “大喜!大喜!” 脚步依然带着引魂的铃铛一般响个不停,一次次舞步所拍打的声音却不再只是骚扰白无一的,而是,伴随着黑色的丝线一起,将佛陀从盲目的安乐中强拽出来。 “别说了!别说了!” “因为……生物就是为了生存而存在的东西。” “人不应当只为活而活着……理想、未来、情绪……你、你忽略这些东西,把人只看做如草履虫一般靠原始意志而活动的生物吗!?” 佛陀的声音扭曲变形了,他的声音变得尖细,听起来有那么一丝绝望,像一只鸟,在死前唱出最后一声呜咽的歌,他把身体疯狂地向自己掉下来的窝坑去填去,身上还有宛如蜡油般黏腻的黑红色淤血,但这些蜡油也在飞快消逝,被黑色的恐惧所舔舐、溶解……不!不!不! 但为什么是他在说这种话?不对吧,这不该是对面说的吗?但……若是不这样说,那么他当真遵从最原始的所谓生物趋利避害标准的话,害这种东西本身…… 不就是死亡吗? 痛苦和恐惧、一切一切的不舒服、一切一切人负面反应所建立的本身…… 不就是为了逃避死亡吗? “就个人逻辑而言,我……没有你那么乐观,如果死亡是一件毫无负面的好事,换句话说,你认为,每个人最终都会得到好结局?不需要任何的努力,一切就会必然变好,哪怕导致它的衰老与疾病明明是坏事,苦尽甘来?” 白无一看着挣扎的佛陀,看着他以细长的手臂绝望在那飞速融化的红色淤血上抓挠着,像一只被关在门外的猫,又像是一个企图在火中护住蜡烛的人……他捧起一滴又一滴鲜红的蜡油,不顾它的滚烫,紧紧把它握在将要崩塌之物的上端,无措地想要将它揉搓为原型,然而,那点点红蜡很快就欢喜地从他指缝中逃脱了。 他抓不住的。 毕竟他之前的选择。 也是逃避不是吗? …… “好了,你已经无处可逃了!” 在同样这么一处赤红的地狱中,徐州携着一身黑色的水属之气,一点点接近了那佛陀。 他手中握着一盏莲花,这莲花似乎比起佛陀更加像是寺庙中所会供奉之物一些。 佛陀只是一边摇头,一边平静看着他,叹了一声“阿弥陀佛”。 “客人已经接近僧,那么,便将一切怒火发泄到贫僧身上吧,若这能令客免于嗔痴,不失为一种大功德。” 第84章 文化特色:一瞬千击 “哈!” 徐州张开嘴巴,发出一种略带得意的笑声,随后当真上了手。 而那佛陀则闭上眼,等待死期的提前…… “?客人,你为何在扒我的衣服?” “你还说我!你这家伙不就是以为我脑子笨,想要骗我提前把你杀了吗?我可不会中计!” 面对突然睁开眼,然后一下按住自己的佛陀,徐州依然保持着那种略带得意的笑容。 他一边躲开那佛陀伸来的手,一边简直像个流氓一样扯住那人垂下来的长长袈裟,大声嚷嚷: “我刚刚可是看见了的,还是你自己搞的我才看见的!刚刚你领着我们在这个乱七八糟的红色人行道上跑啊跑,跑了那么久,我脚底下的人没塌、老大的脚也没被那些红色的人弄伤……不就是代表那个五行是衣服代表的吗?我管你想些什么,只要把你的衣服扯掉,你就没那情绪了!” “……你果然是三个人里面最直来直去那个。” 佛陀的脸色难得有些僵,他的身形迅速往后退去,与此同时,四周漫无目的舞蹈的红衣有司也理所当然填补上了他退开的这段道路,只是…… 若是做出这般行径的选手是其他任何一位,这退步都能稍微阻止一下对方的脚步,但站在这里的,可是水属的徐州。 “别想拦着我,只要打倒你,小清、老大……还有其他人就都安全了!” 徐州将自己的胳膊当做了一个大风车,简直舞得虎虎生风,其舞姿之荒诞与对面的红衣有司堪称棋逢对手,他另一只手依然捧着莲花,一步步坚定前进,随后接近了面色迟疑不定的佛陀…… …… “就这?” 最后一名断了双腿的红衣有司倒在岳清面前,她轻蔑俯瞰着它,将它踩在自己脚下,和其他有司挤压着发出“咕噜”的粘稠声音。 “……您还真是肆无忌惮。” 看着身悬三剑,一身血污的红衣女子,佛陀也是一时无言,只能站在那尸骸之后略带一些悲悯说话: “却不知,客人都做出这样行径了,却还告诉僧,您是来救我的?” “我救你,与你何干。” 岳清露出一如既往傲慢的轻蔑神情,这一次的轻蔑与冰冷,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加真切。 她在空荡荡的红白脑海中缓步前进,每前进一步,脚下便淤出一大片血洼来,身上衣衫到底是副本所给予颜色、还是又染上了一层鲜红,早已无法分清。 忽然,女子嗤笑一声,举剑向面色平静的佛陀说: “我肆无忌惮,因为你软弱无力,所以我可以为所欲为,我不想杀那些红衣有司,所以它们大多都是残疾或者重伤,却并未死亡,就算它们想死,也一样如此。 我也不想杀你,所以你也只能重伤着活着,和你想法毫无干系,就算你想死,也是如此。” “……” “其他人可能跟你讲道理,可能告诉你死了才是更需要怕那边,但是我不会。你不是怕活吗?那你就怕吧,越怕越好、越不情愿越好,因为你只能不得不活下去,抱着这种想法……你才能好好把我要的恐惧全都上交上来,所以,怕活吧,想紫砂吧,反正你的怕和想都毫无意义。” 在岳清肆无忌惮的嘲笑中,佛陀逐渐扭曲了脸色,四周一切头颅也是如此。 一丝淡淡的黑色与比起黑色更加强烈的青绿之色逐渐在空间中蔓延,四周本来陷入颓势的红衣有司(火)被那青绿之色(木)重新引燃,以更加癫狂而浩大的声势,仿佛要将那红衣女子埋没一样疯狂舞蹈着。 “大喜大喜大喜时……生日将尽死期至!一百囚数终须没,一朝极乐登桃源!” “聒噪。” 这喧嚣的、舞蹈的、快乐到了极点的红衣有司之群呵。 在那红衣女子以重伤手臂挥出一剑之后,便面色依然维持在狂喜之中,纷纷倒下了,而期间,添了无数尸骸,但终究还有许多如被剖开肚子的鱼一样,依然快乐地蹦跳着、蠕动着,直到被岳清一步步踩在肚子上。 一身赤红的女子携着少许漆黑,一点点提着绳索走近了佛陀。 …… “阿弥陀佛!终于搞完了!” 主祠的外方,张强难得喊了一声佛号,随后满头大汗地冲进了主祠里面。 而在他身后,一群被土块死死困住的黑衣人正在彼此大眼瞪小眼,脸上的恐惧和身上奇怪的味道在这种场面下都显得如此相得益彰。 而在张强身前,一群白衣肥胖之人则一脸心如死灰地倒在主祠的地板上,身上被白色布条绑着,面上的悲哀看起来就像是被绑架后自知逃脱无望所导致一般,而当白衣人和黑衣人相见,双方明明没有任何互动性的表情竟显出了一种微妙的互动感。 “曰恁娘,一个个跟死了爹妈一样的表情……俺把你们搬过来容易吗?” 张强一脸鄙夷地骂了一句,随后用土把外面的黑衣人也都全扔到主祠里面来,随后开始给这两队人松“绑”: “嫩们两边就好好合作,整完这啥,仪式,等完了俺就不管嫩们了……不知道大妹子那边怎么样了。” 说着,他撇下手里的活,腿都有点发软地又跑到外面,而这时,外面也恰好地发出一阵巨响,接着,一道极为亮眼的亮绿色身影便踩着响亮的步子从一片灰黑中绕着中府跑了一圈 而在她身前。 则是大量的黄色刀具、红色尸体和黑色尸体。 王玥的手上全是血和黑色的液体,而她面前的地面上,则是大片大片如地板般被铺设的黄色刀具与衣物。 既然黑衣从者如野草般杀之不绝,那就让这片变得没法长草嘛。 土克水,她可是战斗系异能者,那土属有司反正打不过她,她直接去抢就完事了……当然,若是早点做准备她还能把那装着红衣有司尸体的桶子搬出来,这个不会受到反抗,但之前她又是晕又是没反应过来的……那没办法了。 本来喧嚣的佛号在红衣从者死得尸横遍野、黑衣从者也被王玥杀死后用黄刀铺了一层地导致无法生成后忽然寂静,而在这一片寂静之中,王玥仰天长啸: “好了!好了!难得打点顺风的局面也这么麻烦,我在这副本也真是呆够够的了……老张!走起!” 第85章 文化特色:死之命定 …… “我看见了死之后结局,是清楚它一切后果后选择了涅盘!死亡是唯一的平等与自由!” “你没有看见过,你不曾得知,死亡并不一定公平,但它一定并非自由,因为无论如何它都会到来,而且,可没人能对死亡进行‘探店’。” 佛陀背对着白无一,像是要刻意忽视他一样专注于将手中之物填补回那赤红的一块,但他却又没法完全忽视白无一……也许,杀死这个人、直接用暴力去杀掉眼前这人一切就会结束了吗? 他面对着倾泻的赤红,于焦急中产生了这样的念头,随后他便猛然伸出手去……那本来持有施愿印的手掌宛如一只爪子一样扣在了白无一胸口…… 没有反应。 “……” 眼前人也只是静静看着他,随后一切赤红都在痴愚的笑声中,消失了。 对了……他从来不是什么佛陀,这里也并非什么物理意义上的世界。 这里是他的大脑,即便不是意识,人,实际上也不可能控制大脑做出什么精确的肌肉动作。 佛陀感到疼痛,好疼、好烫、好痛……并非是之前蜡油将他堵塞时那种滚烫的温暖,满怀希望与无知的期许……而是,仿佛指尖要被冻僵随后粉碎一样的僵硬疼痛,像是一切血都被堵在了手中,而手本身则开始崩塌。 “走开!走开!回去!回去!” 即便到现在,佛陀依然不愿转头去看白无一。 白无一只觉得他很……有趣。 一些人会因为现有的绝望境况而对未知之物投射无穷美好的幻想。 这种未知之物,可以是生物。 可以是环境。 可以是真实。 可以是虚拟。 有些时候是名为外国的梦幻乡,有些时候甚至可以是名为死亡的欢乐原野。 只要,不是他现在所处地方就好了。 “就客观规律来说,生物的情绪反应,是依靠进化的,对于越是适应的环境,就越是不会出现负面情绪。” 不能说这种思想就是单纯错误的,毕竟巨大的改变也需要这种追逐变动的勇气。 但白无一的思维往往过于反向。 “生物靠进化适应了很多东西。” 特别是,佛陀寄托幻想的选择,在他看来从不是一种选择。 “但是,没有一种进化方向……会让生物适应死亡,生物,永远没有机会适应死亡,生物不可能减少对死亡反应而进化,而死亡,则会导致所有……生物所要避免的东西。” 毕竟就算不选,死亡也触手可得,就算不选……本来佛陀所厌恶的这个世界,也注定人要接受名为死亡的强制。 若世界本就满怀恶意…… “死亡就是最大的疾病。” 那么,白无一始终畏惧着。 “死亡,就是恐惧本身。” 对死亡所谓的自由与公平,便是这恶意之物玩弄人的最后一种手段。 人人轻易所得,即大恶也。 …… 徐州的手剥开了血红的袈裟。 …… 岳清将那其中虚弱人形敲晕。 …… 主祠中仪式之声大动,黑白之影交错念诵。 …… 中府刚刚冒出的黑衣苗头被土黄与亮绿瞬间湮灭。 …… 而最终。 白无一抓住了那应当让他被灼伤的滚烫之人,所感到的,不过是一丝丝冰冷。 啪。 几乎一切灯光在这一刻消失了,若白无一能有外方人的视角,怕是也要为他们这一群选手惊人的默契所震慑。 几人在不同的空间、不同的方式、不同的位置上最终达成结果的时间令人惊奇地一致,而那“佛陀”,也便是在一瞬间接受了所有人的“治疗”。 现在。 这虚弱的、光头的、骨瘦嶙峋的病人可怜地蜷缩在一片厚重的漆黑中……他赤身露体,身上鲜红袈裟已不知所踪,身形瘦长,可见胸骨,浑身肌肉已经萎缩得像是之前病床上他照料过的老人,身上有着浓重的骚臭味,这味道来自于他身上那如被单般厚重的漆黑,光头上有一处小小的凹陷,头上则缠着一层层白色的绷带。 什么不祥,什么怪异啊。 这不都是一个病人本来就会有的场景吗。 这不就是他们所在副本本来的面貌吗? 白无一一时语塞,无论如何,面前的血红已经彻底溶解,他也是时候开始求生的工作了。 “徐州?岳清?” 他试探着问着,随后便见一盏火把忽然被金属敲击的火花照亮了。 是岳清。 “他死了?” 岳清问这话没任何喜悦之情,毕竟他们要干的可不是把这位弄死,而反而应该救下他。 所以她扛着火把,走到那病人的身前去,用脚踢了踢他。 没有反应,但也应该没死。 “……呃。” 徐州也走了过来,一脸诧异和茫然,他还看了看自己已经空荡荡的手,摸了摸自己脑壳: “老大,是不是我做得太过了?我是不是不该把它衣服扯了啊?” “聪明啊……我也不知道,不过你这个法子很聪明,下次继续。” 无论现在状况到底如何,至少不能这样僵着,也没必要把本来就战战兢兢的徐州再黑一跳。 白无一跟抓狗子一样抓住畏畏缩缩的徐州的脖子,然后一拍,把小伙儿拍得站直了,随后看向这一片漆黑。 “咱们先按照专家组那边说的,把这些乱七八糟全都按回它们该有的地方去吧。” 淤血已经被清除,剩下就是把脑功能复位了。 在那佛陀再无声息以后,白无一第一次主动朝那些巨大的漂浮头颅伸出了手。 触感……很奇怪,有点油腻、有点脆弱,温度不冷反而有点烫人,整体触觉让白无一想到了被火锅烫熟之前的猪脑花。 也罢,反正都是脑花,没差。 手不会被再伤到就好,之前那一大堆操作给白无一身上积累的那一堆伤口已经够他吃一大壶了,白无一整个人趴在那脑花的身上,把它像游泳圈一样扶着,用身体的挪动和重力企图操纵它的动向…… 可以是可以。 “呃……” 但真要这样一个个挪,那得挪到猴年马月去? 白无一觉得有哪里不对,但又说不出,于是只能挠挠头,看向那两位有异能的朋友,看看他们有没有啥更聪明的法子。 岳清正在企图把自己的飞剑当拉货的驴来用,好端端三把飘逸有力的长剑,硬是被她用草绳缠着绑在那一堆白色头颅上,虽然这些头颅的确不重,她这样也拽得动,但是未免有些糟蹋好东西了。 第86章 文化特色:bug,bug,bug 而负责计算脑功能如何才能恢复正常的徐州则正在三拜九叩,似乎打算使出自己最强的占卜术…… “啊?” 然后他似乎被什么惊了一下,整个人都一个大哆嗦,手中的签筒也滚在了地上,化作一道道零散的光消失了。 稀疏的光照亮空荡荡的四周。 白无一和岳清一下也精神紧绷。 “喂喂?” 然后。 徐小同学做出了一种信号不好时打电话的姿势。 他捂住自己两侧的耳朵,然后朝白无一和已经重新把剑飞回手里的岳清摆了摆手,缩到一旁去,随后瞬间脸色煞白。 最后,徐州猛然抬起头,盯着面前两人,半晌嘴唇都在哆嗦。 “咋了?” 还是白无一这边先打破了沉默。 “咱、咱们这边可能效果太好了……这光头,出问题了!” ……? …… 病人的脑海。 在淤血被解决以后。 并不应该是一片漆黑。 白无一他们处在这样的环境中。 并不是因为光照。 而是里里外外过于离谱的默契,导致了他们对这病人一起所造成的恐惧影响实在太深刻,以至于恐惧如根须般深深扎入了病人脑中,始终无法消散、无法解脱。 简单说。 他们击杀(?)了本不该被这种方式杀死的boss导致游戏(?)出bug了.jpg 理论上在一片漆黑之后,病人的情绪应该重新归于和缓,漆黑从浓郁渐渐消散,然后跟选手们要不一起合作,要不摆烂的。 合作自然是更好的选择。 迫于对死亡的恐惧,病人会像之前一样,企图操纵四周脑之化身,配合选手们进行构建。 然后这里需要专家组和选手进行合作,由专家组动用一切科技帮助选手辨认牌位上的神经纤维形状,规划神经回路重构,然后恢复大脑功能,最终达到痊愈的平安结局。 但是,白无一他们这边打出了可能副本都没想到的超·暴击。 所以本来该变得色泽浅薄的主祠,变为了一片不知何时才能化开的顽固深黑。 病人被漆黑所困,对外界失去反应,无法跟选手进行任何合作。 而漆黑一片的环境,严重影响了血液(火)的重新流入,又促使选手们难以在这种环境中进行部署工作。 这样下去,别说重新恢复脑功能了……这里怕是会直接因为缺血而真正步入脑死亡吧。 迫于当前局面,白无一他们立刻采取了补救措施,那便是首先利用破损的脑之化身等物资填补了本身破损的血脉管道,阻止了那一片漆黑对红衣有司的吞噬。 又进一步在四周,利用火把,驱散了部分黑暗,减少了此处的严峻局势。 然而。 “他喵的这货不会真死了吧?” 白无一气喘吁吁地放下了满是伤口的手,几乎是一屁股跌坐在了他拉了半天的漆黑被单上面。 作为真正的战利品的佛陀,主祠之有司…… 无论如何,都没有醒来,身上的漆黑也无法被火把所驱散。 目睹此等惨剧,就算是白无一,也不得不考虑最糟糕的那种结果了。 他们是否已弄巧成拙了? “其他到这边的队伍也有将近一半找到了通关的方法,但是他们都是用一种方法就行了的,我们这种差不多时间三个人一起通关,外面的张大哥和王姐也差不多这个时候举行仪式,一次性给他把伤害灌满了……实在是运气不太好。” 徐州比起白无一还慌,他蹲在那一抹黑的病人身边,一副大难临头的样子捂着脸,声音都有点哆嗦: “要是我在正式开打之前占卜一下就好了……就不会……哎,现在我们……只能……等……” “莫急。” 白无一来回走了两步,然后猛然顿住,接着便不再将视线停留在毫无反应的病人身上了: “咱们并不是只有一条路,还有一条路,就是装作这病人还活着,然后做出一些动作就行了。” “啊……也可以,不过……” “一般的动作恐怕不行,之前这病人又不是没吐过或者呼吸急促过,这种程度的反应,并不能让人联想到他不想死或者意识回归了。” 本来也是神情僵硬的岳清接过话,缓缓说: “不过我们现在在这人的大脑里,也许可以通过什么药物、化学反应之类的东西强行让他做出点什么动作……只当他是一具任我们操纵的机器就行了,但,哪怕是这样,我们要怎么做?” 徐州:“之前我们已经搞出那么大动静……要是继续在这个脑子里面做出什么大事,不会导致他立刻死亡吗?” 白无一:“……你要不先算一卦?” 徐州的担忧绝对算得上有道理,于是白无一索性先让对方算上这么一卦,免得又弄出什么奇葩乱子。 而徐州也果然不负所望,成功地占卜出了一个…… 凶。 “痴醉蒙昧中,尚可沉沉睡。一朝鸡惊啼,心肺惊欲碎。” “……” 尼玛,刚刚希得跟他们汴了这么久的京,结果胆子比蚂蚁还小。 白无一看着徐州导出来的签文,头上出现了一个“井”字,心中也骂骂咧咧。 但最终,他还是深吸一口气捏了捏手,随后便转身,让其他两人别在这里再停留,直接出去看看情况算了。 一群人钻回了被勉强修复的一截血管中,躺在里面,一边随着又重新开始缓缓流动的红衣有司一起前进,一边开启了临时作战回忆。 岳清:“看来这边是没法做点什么了。” 徐州:“这,看起来要是我们敢继续在这边活动,那光头下一秒就要碎了……但是就算我们不在这边轰动,除非我们能直接扛着这人开始活动,不然所有行动最终还是会影响到这个人吧?” 岳清:“……极端情况下,可以不考虑这家伙,影响就影响,反正我们只要自己活下去就好了,这个白痴只是副本的载体,就算看起来再可怜也是假的,没必要考虑。” 徐州:“不……我本来也不是在考虑这人,我只是觉得既然我的签显示我们在这边继续活动面临的情况会是凶,而凶的原因又的确是跟这家伙有关的,那恐怕他的生死的确会影响我们的通关才是。” 岳清:“有道理,那其实还有一些可能不会需要他或者影响到他的方法。” 白无一:“什么?” 第87章 文化特色:敞开心扉 岳清:“比如我用剑扎进他的手之类的部位,强行调动其地区挪起,随后进行位移,做出求救一样的动作,或者我们钻入他口中,用一些结构……比如那些白色的胖子当鼓风机,找到并吹动里面的结构——声带的话,比起那些低级的生理反应,应该会更容易引起外界人的反应一些。” 白无一:“声带那个我觉得不错,但是手那个,不说你那点剑能不把他手支楞起来了,你觉得这样被针扎手里人真不会死吗……这货的身体状况可是越来越恶化的啊。” 岳清:“总得有点最终手段。” 白无一:“声带那个,尝试一下,你跟张强一起去看看,你我记得是能用剑转圈圈搞出旋风来的,张强是土属,大口又是土属的口子,他又能一定程度上改变地形,配合着说不定可以成功发出声音,剑那个,小徐,你跟你对象卜一卦吧。” 徐州:“阿巴……我cd还没好……” 白无一:“总之,一会儿卜一卦,能行可以试试,不能行那绝对别搞,至于在外面活动会不会影响到这边……我认为影响的可能性并不是很大。 这个家伙,所谓主祠有司,理论上对于外界早就已经是‘去’的状态了,以那个家伙的抗压能力,指望他支撑这幅身体一直撑到现在也未免有点太抽象了,不如说我觉得别说三年了,一年这人但凡需要自己扛伤害或者有一点决策权这身体都早就g了。 之前给我们规则的那个,明显也是一个脑功能代表,虽然那位多半已经g了,但明显比这位爷求生欲望强多了,医学上不同脑区域的分工相对来说比较明显,虽然也有补偿功能,但他受损的又不是负责基本生理反应的那些脑部位,主要还是额叶那边半损不损的……估计这个主祠有司就是额叶思维的代表吧,只要我们不刺激他的情绪,他应该就管不到我们,生理意义上的反应还是很有说法的。” 徐州:“阿巴?老大,能再说简单一点吗?我没太听懂……” 白无一:“我们折腾外面大概率不会影响到里面这货,注意别把外面搞伤或者直接弄死了就行。” 徐州:“哦……” 白无一这番话算是言简意赅了,徐州听完,也是点点头,随后陷入了一阵诡异的沉默。 半晌后,还是徐州开了口。 徐州:“老大,虽然你安排了不少,但其实,咱们前景还蛮不明朗的吧?” 白无一:“……还行吧,你想说啥。” 徐州:“……” 徐州:“小清,之前……咱们遇到白色那个情绪的时候,你说的话,是真的吗?” ? 白无一低头,看见徐州抬起脑袋,用几乎濡着泪的眼神看了过来,睫毛和眼中光都在颤抖,似满怀期待,又满是恐惧。 白无一心中莫名浮起了一丝不妙的预感。 岳清:“……” 白无一抬头,只见岳清一言不发,只是呼吸深了几许,她闭着眼,似乎在闭目养神,实际大概不过是逃避着回答罢了。 不过最终,大抵是这一片死寂太明显沉重,岳清还是发出了回复: “真的如何?假的又如何?我说的那句话,没有丝毫意义。” “可是,你既然是这样想的,那无论如何你的冷漠都是装的,你的演技也实在是糟透了,根本起不到你想要那种效果啊。” 白无一低头。 看见徐州本来颤颤巍巍的眼神逐渐变得尖锐起来,他的神情变得前所未有的坚定,伸出一只手指着白无一: “你这家伙就跟刚刚那个光头一样,对着明明知道没法改变的事做妄想逃避罢了!以为自己能处理好,实际上压根不行,你没法讨厌我!也没法让我哪怕不喜欢你!” ? 为什么要指着他? 不对,这是在指着岳清,白无一把身子往下缩缩,让开位置随后探起头,看见岳清猛地抬起上半身,瞪着白无一。 岳清:“真是一片胡言乱语……我切割你难道还不够干脆吗?刚刚那一下也不过是为了调动一下情绪罢了!” 该死,躲了下面就不能躲上面了。 白无一低头,让开视线。 徐州:“但是你那样不也是是为了救我吗!” 白无一抬头。 岳清:“是吗?说不定是为了我自己呢?” 白无一低头。 徐州:“哦?也就是说,你觉得说喜欢我,你很高兴咯?” 白无一平躺,把眼睛平视空无一物的黑暗,并挪动手企图捂耳朵,本欲发声以掩他噪,而又复觉得打断这两会更尴尬,遂放弃。 一把剑从上面贴着他鼻子划拉了两下,白无一安详,平静,手累得没抬上来,遂放弃。 岳清:“是为了保存一个异能者给我当帮手罢了……什么样的蠢蛋才会随便让同一个副本的友方死掉?” 徐州:“那你就是承认我还是有用的咯?既然有用,按照你那个只讲助力不讲情的说法,那有什么好切割的!” 岳清:“有用?有用归有用,你难道觉得你很强吗?利用跟带身边能一样吗?” 徐州:“我这次也没完全呆你身边,不也打破了幻觉,你真觉得我是个废物,就说出来,你说出来我就死心!” 岳清:“……” 徐州:“说,说啊!一个字都不差那种,还有,死心只是对你喜欢我死心,以后我还是一样会继续帮你的!只是……偷偷的,躲着不让你看见,也不打扰就是了……” 岳清:“……你这憨批……” 徐州:“呵,骂不出来?” 岳清:“……” 徐州:“你才是傻子呢,我其他不一定比你聪明,这个方面,你就是个小学生!” 两人的争论最终以岳清沉默不语,徐州得意洋洋作为了告终,而在一番得意洋洋之后,徐州忽然又变了语气: “小清,我的确不够强。” “……” “无论出于怎样的目的,我都希望自己会逐渐变强,你希望我留在安全的地方,可安全只是暂时的,这场灾难,身为选手的我们从来没有一刻是安全的,被低等级的安全蒙蔽了双眼,就是把未知未来让给了更高等级的选手和操纵一切的诡异——比如,你现在就在以你到思维企图操纵我。 可我不愿当这个傀儡。” 第88章 文化特色:收拾残局 “……我的确没这么想过。” “正是这样是最可怕的。” 徐州平静说出这句,随后再次沉默了一下,继续说: “我会继续向上的,哪怕,那会让你担惊受怕。” “……好吧。” 岳清发出了一声奇怪的、带着些无奈的笑声,捂住额头: “那么,的确没必要了,切割。” 一切重归平静。 大概。 白无一:“……咳。” 这一声,比起诡异的恐吓,让两人都更被吓得打了个哆嗦。 白无一:“两位说完了吧?” 白无一:“没问题了吧?情绪,误会都解开了?” 徐州:“啊、阿巴……大、大概?” 白无一:“……那太好了。” 白无一:“那么。” 白无一:“可以请两位下次。” 白无一:“憋隔着我谈恋爱了行不!你们就非要夹着我谈吗?!” …… 神金啊! 吃了一肚子狗粮的白无一骂骂咧咧,出来以后只觉得浑身跟被花椒腌过一样麻,两个憨批、憨批小情侣!啥时候了还搁这拉拉扯扯,早点踏马去领证结婚一年抱两不就完事儿了! 总之,出来以后和外面的王玥与张强进行了一番激情相认。 白无一三人从中府钻出来赶到主祠的一瞬间,张强先是被吓了一跳,接着激动得差点直接扑了上来,王玥也是终于大松了一口气,一下仰坐在了满是各种乱七八糟的主祠地板上。 “tie好了!恁们末事儿!” 张强两手一把掐在白无一肩膀上,差点给本来就有点晕头转向的白无一干劈叉,他使劲地摇晃着一时没法给出反应的白无一,极为激动地说: “俺看那布一下变黑了还以为俺用力过猛咧,怎么样?是不是都解决了?俺们是不是可以离开咧?俺可再也白想呆在介鬼地方咧!” “你莫摇你莫摇……” 刚刚吃了一嘴狗粮的白无一只觉得差点被摇得吐出来,可惜,狗粮不是实体,到底是没法真吐出来的,他用一双布满烧伤的手反向按在对面肩膀上,这才稳定了身子。 “我们没能完全完成任务。” 白无一先强调了这么一句: “不过估计接下来短时间内这家伙应该不会有太大情绪变化了……或者说,这里会一直处于恐惧的情绪中,不会有其他的任何变化,至少这减少了我们的限制。” “啊?” 没有得到理想回复的张强脸色又一次苍白,他松开抓住白无一的手,又开始咕咕叽叽地小声哀嚎和抱怨,不过他这样子大家也属实习惯了,抱怨就抱怨脏话就脏话嘛,反正真有啥活,他还是会服从命令去干的。 “现在这咋情况了?” 王玥撑着自己的腰,以一种很不舒服的姿势一瘸一拐走了过来,看着身上或多或少也挂了彩的三位年轻人问: “这也没死,也没说能跑出去,是挺麻烦的,你们有接下来要干啥的计划不?” “副本的情绪来源已经被我们解决,这不一定是好事,这证明了我们不能单纯依靠情绪来唤醒副本意识本身,来使他免于死亡的结局……但好处就是我们也不必再担忧情绪上的激烈变化,恐惧,在情绪之中,并非伤害最大的那一片。” 白无一说着,想起了之前他们从中府钻上来时所看到的那一片景象,也就是王玥两人为了遏制中府附近清浊堂从者影响所采取的措施——用运化之兵刃覆盖了中府附近的土地。 有一说一,这招有点过激,若不是岳清有飞剑之能,徐州从中府钻出来的时候怕是要受一些伤。 白无一:“我们可以从运化那边取一些木桶之类作为防事,放置在嘴和心脏附近的道路上……在已知接下来五行变化的情况下,就可以进行针对性预防了。 不过,我认为这种情绪所导致激烈变化并不会持续太久,毕竟我们已经知道各个建筑和地区的变化本质上是一系列生理反应,这病人刚刚大量发汗,脱水不少,即便有唾液也不会分泌太多,而口水多对人体的致命性也相对较小,肾脏也……嗯,我们现在倒是不必考虑太长久的问题。” 徐州:“那个,除了我们这边的已知状况,王姐,你们那边有没有发生什么新情况呢?” 王玥:“那你们还是亲眼看吧,我也累得够呛……” 王玥说着,让开一条道,直接让众人的视线落在了漆黑一片的祠堂中。 漆黑一片的原因是两方面的。 一个是,祠堂中本来微弱燃烧的蜡烛,全部熄灭了。 这一熄灭甚至包括了香炉中的香火,有一部分原因,是在香火失去计时意义以后,王玥两人就几乎把它们抛在了脑后,再也未将它们补充点燃,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之前中府大劫将完之际四处无名刮来了一阵狂风,将不需补充的蜡烛,也陡然吹灭了。 另外一方面则是,那主幕。 那一片片厚重压抑的布条,也在那一阵阵狂风中被吹得直接掉落了下来,沉甸甸砸碎了贡台、砸塌了香炉,一直到宛如一片不祥氤氲般死沉沉盖尽了主祠中央那空荡荡棺木,方才稍作停息。 “这布落下来之前,一直有个莫名其妙的念经声音,落下来以后那声音倒是没了,但又响起来好大一声惨叫,老渗人了,我本来还以为这是通关的信号呢,结果半天没通报……” 王玥的表述已算是含蓄,实际上,当一切尘埃落定那一刻,主祠中先是立时响起了一片宛如鬼呼般的连绵尖叫,随即一道惊天巨响,天上主幕便如被惊雷击中一般,瞬间垮了下来,将原本还在举行仪式的黑衣有司与白衣有司齐齐直接压成一片雾气,这雾气一点点渗入那铺天盖地的幕布中,便成了如今这般颜色。 出事的一瞬间王玥和张强都并未完全呆在主祠内部,因此未受影响,但哪怕只是擦身而过,王玥也在那刮过自己鼻尖的主幕上感到了一丝宛如断头台般的锋利。 “……主祠内部对主祠外部的影响,比我想象得说不定还要大。” 显然没法完全得知内外部信息的白无一得出了这个有点错误的结论,不过这一切无关紧要,他摇摇头,将之前就已经准备好的“利用异能让病人身体强行活动”的计划告知了王玥和张强两人,希望他们配合。 第89章 文化特色:最小代价化 “这么大?” 张强明显缺乏信心,但他的怀疑并非无的放矢,须知,白无一他们这群选手现在的处境完全就是活在人体上的一群小虫子,别说挥动一整个手臂了,就是想让这庞然大物抖上一抖,都完全是蚍蜉撼树。 白无一:“张大哥的异能对土地的影响很大,说不定可以?” 张强:“不中,这里又不是纯土……就是纯土,俺也绝对控制不了那么大一块地方,嫩就是折了俺老命也不中。” 王玥:“我也觉得可能性实在不大……而且,你让小岳干这事我也觉得悬,你想想看这到底是外伤,这人本来就虚弱得全身器官都要衰竭了,哪能还撑得住手臂扎那么多针?何况是喉咙这种一眼看就要命的地方,就算能,你看小岳那剑多小,我们要对这人是虫子,小岳那剑对这人就不是啥绣花针,而是木刺了,这种程度就算有动静,说不定也看不见吧。” 徐州:“是这个道理……但是,目前不是情绪的纯动作,我们也只能想到这种物理系的方法了,要是有什么其他更强的异能可能还有点说头,可现在……” 岳清:“……我目前唯一看到的一个,跟规则,或者说主祠完全没关系的反应,只有一个。” 岳清的话引起了众人注意。 白无一:“……那次呕吐?” 岳清:“对,我并没有看到哪怕任何一项规则或者命名和呕吐直接相关,也就是,那次我引发的灾难……主祠并没有深刻参与,也不需要深刻参与。” 白无一:“单纯吐不行,如果吐就能让外面人直接继续治疗的话,我们早就通关了。” 徐州:“我们目前目标是让病人有肢体动作或者呼喊一声……但是呕吐和这两实在是联系不到一块去吧?无论怎么想,小清能让这人吐不就只是按到了肠胃还在食道器官之类的了吗?” 岳清:“食道我不确定,但肠胃不大可能,我当时所在的位置甚至在肺部以上,而副本中一切建筑的分布也都是参考了现实器官位置分布的,但是只是单纯按压一下食道的话,真能引起那么强烈反应吗?” 白无一:“……” 白无一眨巴了一下眼睛。 又眨巴了一下眼睛。 他伸出手,摸在自己有些脏兮兮的脖颈上,一点点摸着自己的喉结上下摩挲着……随后忽然加重力道,重重按压了几下,几乎到了像是要把自己掐死一样的力度,但,只是这样的话,是绝对不可能只是想吐而不是想咳嗽的。 而且岳清的动作可不是掐,她那一锐不可当的架势、以及尖锐的武器,比起压迫面为主的掐扼动作,倒更像…… 白无一:“……穴位?” 张强:“啊呀!对咧!针灸艾草,这玩意儿也是个办法!而且比起啥乱七八糟的伤害可小多了……” 第一个应和他的是张强,这也是理所当然,身为钻井工人的张强本身就容易肌肉酸痛,对啥按摩针灸之类的操作也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只是当局者迷,被提出来这名字以后,马上就反应了过来。 王玥也是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倒是徐州和岳清,一个有些懵逼,一个皱着眉头。 岳清:“……我说实话,我不大信这方面。” 白无一:“我也不是完全信,不过针灸啥的相对来说还是比较有可信度的,再说了,你看我们这次副本,基础就是以龙国传统医学为基础的,你我不科学它在这个世界观也得科学,要是你因为现实的认知就在副本里否认它的现象,跟迷信也没啥区别了。” 徐州:“阿巴,针、针灸?我倒是知道这是啥行为就是了,不过为啥是这个啊,有啥具体依据吗?” 岳清:“我当时的动作的确是有一点往下戳的意思,不过我又没把我的剑真的扎那地里,不如说更像是在表面磨了几下……不能完全证明它跟针灸的关系。” 白无一:“你回忆一下,我之前说的是穴位,穴位并不一定需要针扎进去才会有效果,你只是踩几下就有这种效果,恰恰证明了这个副本对于穴位的反应非常敏感,至于具体是否可信,很简单,我们让外面的专家组对比一下位置,或者再给出几个新位置,让我们过去进行真正的针刺穴位,看看有没有反应就行了。” 徐州:“我们的提示机会……不是很多了,我现在已经完全没有提示机会了。” 张强:“俺也……” 王玥:“我也是,这副本花提示机会简直跟花流水一样啊……15次机会,我还以为完全花不完呢,结果现在差不多就干净了。” 岳清:“我还有一次,白无一,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应该也还有一次。” 白无一:“是。所以按照节约的原则……这样吧,我们让专家组打赏。” 白无一的话给在场众人整得有点懵逼,专家组那边还有每人三次打赏机会没错,但打赏的内容完全是负面的啊,这副本全员友方,打赏做什么? 但他却一脸平静,缓缓举起一只手,向空无一物之处示意着,因为他知道即便不多加解释,那或许远比自己聪明的专家组一定是明白他这话的意思的。 但解释还是要解释的。 “如果专家组同意我们的做法,并希望我们先进行验证,那就向我打赏一个臭鸡蛋,让我打个喷嚏之类的。” 白无一说: “如果专家组同意我们的做法,并不需要验证,就直接连线并给我们位置。 如果专家组不同意我们的做法,就不打赏也不连线。” “……好主意,不过以你那个身板就别打赏给你了,还是给我吧。” 岳清这次倒是没犟嘴,少见地夸了一句白无一后默默等了一会儿,随后…… “阿嚏!” 以一个明显的喷嚏破坏了自己的狠人形象。 岳清揉了揉鼻子,同样一脸平静,似乎想维持住自己不近人情形象。 “看来那边觉得你的主意、吸溜、还行,那就、吸……试试也无妨,不过时间越来越少了,再不行,必须强上、吸溜、了。” 很遗憾,打赏的惩罚还是很明显且不留情面的,所以,虽然这位一向站在冰箱上的红衣女子依然抱着胳膊,企图维持自己住自己的威仪,但脸上飞流直下三千尺的鼻涕实在让人很难绷得住,她一边吸着鼻子一边企图冷酷说话的样子更是令人忍俊不禁。 第90章 文化特色:困境与讨论 徐州见此开始翻裤兜。 最终,很遗憾,他摸了半天屁股兜没摸出来啥,最后岳清只能灰溜溜拿落到棺材上的主幕擦鼻涕了。 “徐州,你需要负责推断一些穴位的位置,我之前跟柯雪那边倒是学过一些医,不过对这方面说实话也记得模模糊糊的……所以我会复刻岳清之前就刺激过的那个穴位,以它作为基础确认这方面刺激是否一定奏效。 张老哥,你负责在可能的呕吐中掩护我们,设立防御,岳清也同样掩护我们。” “擤——” “专家组尽快把这个位置和现实进行一番对比,好确认这是否确实是一个现实存在的穴位,并以该穴位定位其他穴位,以找到能使副本个人产生激烈动作反应或者产生呼声的目标。 张老哥去一趟运化……搬一下人备用,顺便可能的话,帮我们拿一把那些黄衣有司的刀子过来,接下来若一直都是水灾的话,这刀会有大用。 王姐负责对付那些黑衣从者,避免它们扰乱我方秩序和实验现场,以上。” 最终,节奏一下似乎又慢了下来,白无一做了一系列部署以后,便拖着沉重的身躯,也一点点朝主祠外走去了: “我本人恐怕没有太大的助力……唯一的资源只有专家组那边的联络权了,这次的调查和实验,就拜托各位了。” …… 【其实这次俺要是进去估计都已经解决了,这一对比反应,一对比定位,这不标准的廉泉穴位置吗?咱们选手的知识还是不到位哦】 【不到位个毛线,你这是对号入座,已经知道那边大概率有个穴位了当然好找了,你也不看这地图有多大,又没一个俯瞰视角,真一个个让人踩过去那三个月都不一定搞定好吧】 【至少穴位这个说法的确有用,以后还是得多学一下自家文化啊……】 【龙国医学最有用的一次】 【呵,我肩周炎就是吃龙国药和针灸治好的,一群群自以为多科学实际上屁都不动的小屁孩罢了】 【啊对对对,神话也是真的】 【这是做肾么?怎么那边打着副本弹幕又跑到这个画风来了?】 无论网上又要复制多少次已经进行过的粉黑大战,起码,比起除了专家组完全没有其他搜索引擎的选手,网友们已经百分百确认岳清之前刺激的就是位于喉结附近的廉泉穴了。 现在的关键,在他们眼中便不再是判断,而是接下来要刺激什么穴位,以及如何去定位所需刺激的穴位、刺激穴位的方法。 夜卯教喵喵喵:“各位,现在选手还在对之前的流程进行复刻,直播画面暂时没有观看价值,夜卯教对现在我们需要讨论的问题和可能的答案进行了一些总结,在此开贴进行讨论,给出有价值线索的朋友可以获得五万赏金哦。” “卧槽,五万,你们也真是富起来了” “太少了吧,之前你们卖课卖谷子都不知道赚了多少米了” “那些能赚个啥米,估计拿了注资了” “你们不管管弹幕吗” 夜卯教喵喵喵:“目前的主要问题是三个: 1.选择哪一个穴位进行刺激,这个问题,也是目前最紧迫和难以抉择的,希望有龙国医学经验的专家进行线索提供。 2 .如何定位选择的穴位。 人体的穴位位置虽然大差不差,但到底有细微区别,我们认为可以先通过地形和整体器官分布位置进行初步定位,但接下来如何选择便成了难事,须知选手体型有限,可以进攻的也就只有很小一个点而非面,若能侥幸精确定位到要刺激的点还好,若不能,那就又要摸上很久了,但我们现在可没有时间啊。 3.刺激穴位的方法。 这方面我们好解决,去刺激穴位的人选定为岳清,分两种类型进行刺激: 一个是只需要刺激浅表的类型,即让岳清使用飞剑,接着用重物等进行坠落操作,砸到对应穴位皮肤表面,使其向内发生形变,如之前她误触廉泉穴时方法即可。 一个是需要深入的类型,即让岳清依然使用飞剑,直接猛扎进土地深处即可。” “穴位的确大差不差啦……就不能不要去精确定位哪个穴是具体什么点,而是使用啥工具扩大受击面积吗,比如,能不能让老张整个石头板板之类的……” “老张只能操控土,而且老张操控土也只能在土的基础上弄出来些形状,固形虽然也不是不行,但是你让岳清用剑那么小的东西把那么大一块土搬上去,它怕是还没落下来就散架了。” “错误的,我有个法子,你让老张把土放主祠那一大块布上面,然后用上面那些布,就是绷带,把它绑起来不就完事儿了?” “呃……” 夜卯教啥名字:“少量可以,但是也扩大不了太大面积。 一方面主幕那块布我是真不建议用了,这玩意儿之前可是跟整个副本的身体状况挂钩的诶,要是用了不知道会不会惹出些新乱子,主祠那位我们就当它已经死了受不受影响无所谓,其他器官再出问题再出灾难,选手行动的难度岂不是biu升啦? 另外一方面,布是软的,浅表还好,针扎那个深度要怎么用布和土尝试哦,要把它给拎起来,用飞剑去扎布的话只会划拉一声扯断吧,哪怕是剑柄在大重量情况下也一样。 而且穴位本来就需要精确定位,你扩大到一定程度那跟揍这病人一拳有啥区别?” 夜卯教喵喵喵:“喵喵,不过这位网友还是解决了一个问题的,那就是如果我们刺激表面的话,用什么重物比较合适,一会儿会有夜卯教的人联系亲哦。” “这都有五万啊。” “那这钱确实好拿,怪不得只有五万” “到账啦!谢谢喵喵!收款的图我放我账号动态里了,自愿帮你们证明哈” “你这话一出来跟后面有ak逼你发图一样()” “穴位定位应该不必我们操心,只要岳清上去,提供一个俯视角,龙国专家组一向靠谱,几下估计就把穴位的定位整完了。” 夜卯教喵喵喵:“这不一定行,整个地图实在是太暗了,岳清上去只能保持在一定高度才有比较清晰的视角,看不到太大片的地方,也是这个原因我们才没能在第一时间就看穿这个副本的本质。” 第91章 文化特色:借鉴他人 “其实不必要太大视角,先依靠建筑定位法进行大范围定位,接着用各种生火方法把火种重新燃起来(据我所知,咱们这边所有选手应该都学了怎么生火的),用主祠熄灭的蜡烛或者绷带点燃,照亮局部范围,让岳清提供俯瞰视角,让专家进行定位,这样不就好了吗?” “也行……” “我觉得你们忽视了两个问题,一个是我们选手的体型的确非常之小,小到比针灸用的针还小,就算真有龙国医学专家可以用这么小的针操作,但我们的实操选手可没啥医学专业的啊,最多多了个不手抖的buff,飞剑往下一扎,专家组两眼一抹黑啥也看不见,方向错了那就g完了。 还有一个就是,我们不一定只需要刺激一个穴位啊,你们把活全扔到岳清身上,那万一还有其他穴位需要刺激呢?别到时候扎完一针哎呀,忘了还有另外一边了,也没人能去隔壁扎啊,哦豁最后只给这病人扎成个面瘫,那就得看病人家属会不会觉得面瘫也是复活希望了。” 夜卯教喵喵喵:“是,是这些忽略,您能帮忙指出也对我们很有帮助,一会儿也会有人联系您,请注意一下消息。” 不过其实夜卯教并没有太在意扎针方面的问题。 龙国有监控器进行物品传送,真到了不得不使用其他物品的情况,专家组那边是可以把一条条纯钢管直接送进去的…… 只是这样一用,难免有被那勾石主持人发现的可能,不到万不得已果然还是想点其他办法吧。 夜卯教啥名字:“至少两处的话还好解决,张强选手有钻井的异能,可以一定程度上取代岳清,王玥选手的手部也有板砖加强异能,也可以一定程度上取代重物。” “那这不是没有异能就没法过了?” “哎等等,隔壁莱昂有操作诶。” 看到此条,众人纷纷把目光投到了之前一度时运不济的腐国莱昂选手的身上。 莱昂·格雷伊在这次副本中的表现算不上好也算不上坏,主要是这种机制类副本对他的战力还是有相当克制的,岳清没法靠剑杀完所有npc来过关甚至中断灾难,莱昂也不行,他那过于桀骜不驯的性格只让他吃了一大口鼻涕。 至于直接拯救大脑的路子,很遗憾,功亏一篑。 每个国家的副本内容,根据其固有文化有所区分,腐国的副本使用了凯尔特和古希腊神话、四体液学说来作为根基,其大脑的大脑表达形式则是以配药来治愈将死病人的方式进行,从好处来讲,没有特别针对某一属性的选手进行特攻(因为西方五行相克的元素较少),坏消息则是也没有一个特定属性的选手能对大脑部位进行特攻。 他们需要将自己这四个人的个体和情绪当做体液学说中对应液体的代表:粘液,黑胆汁,黄胆汁,血液。以此协调整个人体,最终达到让粘液重新以精准剂量覆盖大脑的效果。 但是。 他们没整对,确切地说是因为莱昂忘了自己身上还一堆大鼻涕(粘液)没去洗,最后代表粘液的选手和粘液容器一起成功被炸飞了()。 粘液都没了,那救个毛线啊,莱昂虽然救出了其他选手,但彻底丧失了以治愈作为通关方式的路线,为此气得要死。 不过他本人傲慢却并非无脑,在得到腐国专家组的提示之后,莱昂的眼珠子咕噜咕噜转了两圈,然后很快想到了除了针灸以外另外一个很适合他的……好吧,也是类似于针灸的方法。 拔罐、还有针灸。 后面这个针灸,是指把针烧红那种,火针。 莱昂这一队选手当然没有岳清那种标准的针扎工具,但是哪怕没有异能选手,光是靠手刨,只要有足够时间也能挖出一个足够深的坑。 他们失败的时间比白无一他们早,有更加足够的试错和部署时间。 走投无路之下也没白无一那边那么多顾虑,在让有足够明亮俯瞰视角的莱昂作为摄像头快速侦查了一番四周后,他们按照专家组的指示找到了几处穴位,挖出几个大坑,然后让莱昂烧断了几处他们觉得已经没有价值的横梁,直接一起用滚烫的火棍扎了下去…… 病人立刻发出一声无意义的尖叫,下一秒,远处传来惊呼,副本产生一番激烈的震动,随后副本提示莱昂一队通关,他们也是伪装治愈路线第一队通关的选手。 “踏马的,我们在这试了半天让他们摘了桃子” “我们这边也可以搬他们的嘛,比如他们不就帮我们解决了穴位定位的问题?” “不行,他们那边地图跟我们又不完全一样,他们那边连器官都是脑、肝、胃、心,我们怎么一比一参考?而且,莱昂又是靠异能通关的,飞起来我就不说了,理论上慢慢定位总有办法,他解决扎针的那个法子,除了他谁能干?” “火针,还有力量,确实不是没有对应异能者可以干的事” “否,我看能行,他的坑实际上不是火针烧出来的,而是提前用手挖的,虽然没有对应异能的人不一定能很快砍下横梁,但火还是很好找的,主祠、主殿、主堂……反正大脑这个台子大家地图都有火” “点火不是问题,关键是怎么同时烧啊?” “蜡烛不行吗” “不行,小了,你看莱昂那个横梁多大一个,跟他挖的洞差不多都一样大了,至少也得填满吧?我们这哪来的那么多油脂” “有的,兄弟,有的,脑子里不全是磷脂吗,要填满我们就当脑完全死了,不顾里面的脑细胞生死全都碎尸,它们除了那个有四肢的光头都不会反抗而且身板还脆,很好碎尸的,通过血管搬出来,然后当柴烧……” “?你怎么说,那肝里面说不定也能找出来点脂肪” “我曰,你们这么重口的吗?” “……那些脑细胞是白的,蜡烛也是白的,那么说不定那些蜡烛本来就……” 夜卯教喵喵喵:“上面几位都可以获得奖金,请等我们联系各位哦,那么按照火焰和尸体来进行的方法,和布包土堆方法,解决了不是所有选手都可以进行身前层次刺激的问题,剩下还有定位问题还有刺激是吗穴位的问题。” 学医的尽头是秃头:“我是学龙国医学的,没听说有那个专门让人动弹或者叫或者流泪的穴位,非要说……” “网上还谜语人,龙国医学就是被你们这些不说清楚话的人搞坏的” “太阳穴,风池穴,人中。” 第92章 文化特色:兵行险招 “……眼熟,我是不是在眼保健操都见过” “你家眼保健操掐人中的啊,不过另外两个的确出现过,这三都是提神的穴位吧?” “要是你按这三个穴能让植物人叫唤我倒立拉稀” 学医的尽头是秃头:“当然不是按,而是刺,刺下去人就算不叫,也会因为痛苦而挣扎,并且可能流泪……只要,他的大脑意识还没完全消散,不是只有脊髓就肯定可以” 学医的尽头是秃头:“但是,一旦操作不当,人就会死亡。” “阿哲” “这风险有点太高了……有没有其他可能的法子呢?” 末日加班不涨价:“如果我们有办法撬开病人的眼皮,然后让大脑情绪变成愤怒,然后让他大量流泪,说不定也行” “撬开眼皮说不定可以,只是要吃点被泪水割伤的风险,但情绪……情绪现在没法改了吧,主祠被固定了,主幕都掉下来了,这个法子说不定是真正代价最轻的正解,但是我们已经错过最佳办法的时机了啊” 一番探讨之下,网友们人才辈出,竟是讨论出了伪装苏醒路线最精准的办法,依照主祠情绪之激烈、情绪变化和对应器官关系、以及建筑与器官定位来最小代价通关……可惜,早易之事或于晚艰,到底是错过了。 最终还是喵喵喵出来,重新把有些沉郁的气氛拉了回来。 夜卯教喵喵喵:“不要急哦各位,我们刚刚也商量了一下,精确定位有办法的,我们有张强选手,他那边是可以看见地面以下结构的,专家组只要按照他那边的视角进行侧面辅助就可以弥补操作难度问题了,而且我们其实也不必那么麻烦,别忘了徐州选手还有一次精确占卜的机会呢。 对了,尽头和涨价那两位网友,有兴趣加入夜卯教吗?没兴趣也没关系,一会注意一下我们这边奖金的消息哦” “……异能救大命了啊” “异能还是好啊,错过最佳机会了也还能创造通关的可能性,希望选手顺利通关吧。” …… 在外界对于如何伪装通关进行了一番激烈同时,白无一等人的验证之路,也成功获得了结果。 枯燥的验证并没有什么看头,结果也没什么惊喜或者惊吓,等白无一他们从一团乱的运枢大道探出头,看到的是一片厚重的白云悠悠从天上落下来,覆盖在那一片污秽浊物上,将其吸附走了。 现在的他们已经可以随意判断出,这应该是用来擦拭呕吐物的纸巾,既然是纸,那便是易燃的,莱昂之所以能从它的碾压下幸存也是这个原因。 “我打算使用我这边最后一次联络机会来得到专家组那边的穴位定位,你们还有什么想要准备的,都快点准备好吧。” 等一切乱摊子都被收拾完以后,白无一看着熄灭的香火,无视心中因丢失时间刻度而存在的不安,向其他人宣布了决战的信号。 待其他人答复以后,他便朝无人的方向点了点头,随后,徐州像被强行拉到讲台上照本宣科的学生一样,有点紧张地开了口: “请拿一片布,在布上面做出一处表格图,如何标准单位的方法,您、呃、您应该是知道的。” “我找到了定义单位的树枝,一个表格的精度,以多少为好?” “米就好。” 经历了这么多副本,白无一已经不是当年的白无一了,虽然远远比不上身为退役军官专门学过制图的安德烈,但大致的地图,他还是能做出来的。 很快,地图已定,方针已明,张强也对各个位置进行了勘探,并进行了基础刨坑,以减少选手需要操作的时间,专家组利用了最后一次提示,给予了详细方案。 由本场力气最大的王玥作为搬运工,进入主祠后方搬运出之前就已经清理过的佛陀尸体,将其包裹进绷带后,又使用幕布作为绳索、主祠家具作为框架,夺景明残刃为尖,令这位老打灰人建了一具临时的吊顶杠杆机关,放置在运枢大道的穴位——即人中旁,作为依靠负重来运行的扎针工具。 如果难以想象的话,可以把这堪称一个奇怪的塔吊。 各人开始到点就位。 由白无一负责人中(运枢大道到大口处区域),岳清负责左太阳穴、张强负责右太阳穴,王玥继续在四周巡逻、解决黑衣从者对行动之侵扰…… 徐州,负责总指挥。 他负责一边占卜一边对进行针灸的众人进行总指挥,手中有大量绷带集合而成的绳索,绳索另外一头则连接着对应方位的人,具体谁是谁以绳头段打的结作为分类,徐州拉绳则代表对应选手需把刺往下一下,不得不说,他占卜的结果因人而异的优点在这里发挥到了极致,毕竟一下可不是一个标准单位。 而针灸之扎针深度,那在现实中也多少让人有些触目惊心、深入地下的距离,在副本当中,更是被拉长到了几乎难以逾越的深度……若不是有张强提前打桩和王玥的机关的话,白无一是不可能参与进这一工作的。 三个位置,如果要起到最大效果的话,最好在同一时间进行针扎。 徐州紧张地吞咽了一下口水,看着眼前一点点绽放的金色莲花,按照上方浮动的文字,轻轻扯动了一下手边的绳索。 叮铃铃…… 一阵熟悉的银铃声响起,随后是四方轻微响声。 银铃是王玥顺手拿来的,据说是从地上捡的,王玥说她只是觉得有个响动就捡起来了,也不知道本来是做什么的,徐州三人看到这玩意儿的时候,却是差点又脸色一变。 这不是之前那群红衣有司搁那群魔乱舞时候的穿的银铃吗?他们打扫的时候没看到,还以为跟那些红衣有司一样溶了呢,结果王玥一翻就翻出来了。 确认这玩意儿没啥危险性以后,白无一发挥了一向的物尽其用原则,把它穿绳子上了,这也让绳子的动静变得明显了一些。 叮铃铃。 铃铛一节一节地奏响着,徐州的心也一点点从极度紧张到绷断般放松,他继续扯动着铃铛,全神贯注地注视着眼前的佛光金字,而此时…… “啪!” “哇!” 一道强而有力的巴掌从徐州后方拍来,把他整个人都吓得差点跳起来,而手中绳索也是为之一抖,但绳索还未多抖动几分,便被一只强壮的手狠狠拽住了。 第93章 文化特色:三位一人 “哎呀,你个小伙子干起活来不管不顾的,我喊半天你都没听见。” 一转头,王玥大汗淋漓的一张脸一下撞入徐州眼前,徐州刚刚松了一口气想问发生了什么,便见这妇女紧张地开了口: “肾脏那边出大问题了。” “啊?” 一下收到这个消息的徐州有点懵逼,王玥却用眼神示意他继续拉绳子,短暂反应之后,他也只能照做。 “肾脏要破了,墙已经快要支撑不住了,我看了一眼里面,发现里面的液体貌似被堵住了,不处理的话肯定会撞破那地方漫出来的。” 破? 破! 徐州的血压立刻飙升,手中的绳索都在一瞬差点陷入了僵滞,他急忙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头,一脸惊悚地向远方眺望了过去,几乎有点呆滞地呢喃: “这一直是黑色,对肾脏肯定不好我知道,但怎么能直接破了呢……” “得让人去通一下,还有,大口那边的黑衣服人变多了,小白那边有点危险,但他不愿意松手、我也没法保证把他拽下来不影响你们这边工作,你也得派人去帮他一下或者快点。” 连续带来两个极为不好的消息,王玥也是眉头紧皱,随后她快速思考了一下,说: “我可以去肾脏那边试试……但我不确定我能不能解决那边的问题,真要解决,你估计得找老张去,他是土属,还会挖洞。” “但他也是针扎的一个成员啊。” 现在最多有一个助力,却有需要两个缺口需要填补,徐州只觉头顶一大,随后忽然表情一顿…… 有一个人,如果发挥到了极点的话,说不定可以一个人补齐三处需要针扎的位置。 “王姐,你先别去肾脏那边!” 徐州叫住急急想要去清浊堂填补空位的王玥: “你去叫小清,把这三边的情况告诉她再走,告诉她让她帮一把其他三个人……一旦补位成功,就……!” …… “他是这么说的?” 岳清从峭壁处抬头,看着面前气喘吁吁的王玥,点点头: “知道了,你去清浊堂先堵着吧。” “小姑娘,你真行吗?” 到了现在,王玥还是有点敛不住嘴地追问了一句: “他这意思,是让你一个人占三个位……或者起码两个位啊。” “徐州不一定了解其他人,但一定了解我。” 语罢,红衣女子手指一勾,脚下飞剑浮起,将她潇洒托举于漆黑一片的天上。 下方还在燃烧的火光中,一把孤剑不断随银铃依旧的颤动而向下旋转、刺凿着,其动作轻重恰到,节奏和缓,倒当真有了几分老龙国医师的风范。 岳清升起,剑犹在地。 “快走,你身上又不是没有任务,在我这耽误时间干什么。” 岳清一如既往冷冷留下话,随后不待王玥反应,兀自“嗖”地一声便自原地离开。 很快,这一血红的身影便骤然出现在了运枢大道之上,而与此同时,下方一白衫之人正站在一杆简陋的大秤后面,不断按照绳索的铃声节奏将后方作为负重的绷带小包扔下来。 “滋滋。” “嚓!” 一旁,即便王玥已经前往前线进行疏导和堵塞,还是已经有一大群黑衣从者从大口流淌而来,厚重身躯不断冲击着本来就不算牢固的临时秤砣结构。 它们的骚扰当然会极大地阻碍杠杆结构的发挥,且不说会不会把这一机关本身冲垮了,哪怕它们是不长眼地撞到那用以加重的绷带长条上、甚至只是被那金刀砍碎而当了下肉垫子,也会阻碍每次针戳的力度和角度,造成在高精度作业中不可忽视的偏差。 这时,那一身白衬衫的青年便从后方一遍遍伸出手…… “咔!” 用一把土黄色的长刀将来袭之敌干脆利落一斩两断。 白无一当然没有力劈华山的力气。 但土克水,他这刀来自运化,是金甲卫士所携之刀,被他让张强抢来后拿着绑带缠住备用着,这一留手现在倒是颇有力挽狂澜之势。 “……你果然不会束手就擒。” 岳清略一挑眉,剑在半空旋了一圈,随后蓄好势头一下朝那黑衣从者最多的一截斩了下来……一片黑衣便成了地上墨滩。 明明是被克制属性,却似乎毫无影响。 这是真的力劈华山.jpg “你来救场?” 白无一开口,声音有些嘶哑,他刚刚在这一片嘈杂跟王玥喊着对话过,多少有些影响: “两把剑……你还有一把剑呢?” “废话少说,你保不住这机器,走。” “难不成你那边还是你在扎针?” 白无一看了一圈没有解释意思的岳清,忽然眉头一皱,喃喃: “除了这样以外……没有别的可能,只有你这样做才能来帮我这边,不然,最多让王玥顶一下张强那边……” “你这分析有什么实际价值吗?” “一心三用,你当真行?” “徐州那边不也是一心三用。” 好吧,这个时候的确不是拉扯的时候,白无一摇摇头,倒也没一下撒手不管了。 “拿着这个。” 他扔出了自己之前拿着的土系长刀,随后朝岳清招了招手: “你要接手,那只能你自己操作,挖掘工作一秒也不能暂停,节奏也一息不能乱。” “明白。” 岳清颔首,随后先一把抽过白无一手中所握长刀,将四周又缓缓围上来的黑衣人直接砍成一地碎片,空隙中红衣女子抬手,令一剑自自己身侧发出,随后…… “咔!” 自上而下,将撑杆下所吊重物一扎而头,重物下端所悬黄土之刀发出清脆一声,于半空碎裂,消失无踪,下一眼,只见岳清之长剑自绷带间突出,矗于黄刀本在之所,突出高度、尖端位置。 一厘无差。 “绳子。” 就在白无一还因岳清对飞剑掌控能力之高超有些晃神之际,冷淡之声再起,眨眼间岳清已至他身旁。 所说话语不过知会一声,岳清压根没等白无一反应过来,便自己拽住其手中绳索,随后猛然一拉…… 叮铃铃! “你这是……” “我和徐州约好了,一旦补位成功,就以绳索为号,上下拉一下就是就位了。” 岳清随意说着,随后又清扫了一番四周又涌来的黑衣人,随后瞥了白无一一眼: “你赶紧去安全的地方或者清浊堂,那边出事的消息你知道吗?” 第94章 文化特色:嫌隙弥补 “王玥之前来找我的时候问过我,不过当时我被黑衣人围困,哪怕有刀也无法摆脱,就没有仔细分析过。” 白无一一边往后了一段距离,避免被卷入这场极度混乱又极度凶险的战斗之中,一边说: “我们之前进入大脑已经是最后一天,病人的呼吸管到现在也没插上,估计已经进入差不多放弃治疗的阶段,把屎把尿估计都没人了,加之之前大脑影响……这一切并不奇怪。” “那就想办法解决那边,” 岳清手中做出一个旋转的动作,随后那扎入坑中的剑便猛然一甩彻底摆脱了重物的束缚,有规律地轻旋下刺了起来: “这针要往下扎的距离绝对不浅,下针本身也需要一些缓冲……我一心三用,虽然单单操纵飞剑,我绝无问题,但少了这三把剑的助力,我不能保证不被那些黑衣人骚扰而闹出失误。” “只是这样还好……我现在更紧张另外一个问题。” 白无一叹了一口气,说: “就是主祠那边会不会又闹什么鬼……只希望这人既然要装死那就装的时间长一些吧,我去了。” 说罢,白无一便往前方五脏方向跑了过去,一会儿便没了身影。 他倒是把黄刀留在岳清那了,也算是给岳清增加了一丝对抗黑衣从者们的底牌,可惜,岳清双臂重伤,这一底牌恐怕也不能让她多么胸有成竹。 只剩下一把飞剑,岳清扯着系着铃铛的两根绳索,将其一手一边地紧攥,一边靠掌心和听觉分辨着徐州那边传递来的一次次节奏信息,一边继续架着剑往张强那边缓缓前进。 张强那边的情况,比起白无一可好多了。 白无一是金属代表,金生水导致他身边黑衣从者容易变多,加上地理位置接近大口,更是在地理位置上也就在水属出口所在,于是在一切一切变数中都首当其冲。 而至于岳清、张强这边,他们俩唯一最难办的问题只有一个。 “滚滚滚!恁娘的……这地儿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 张强暴躁地驱赶着那些水属的从者。 体型健壮的男子整个人落在一处差不多一人宽的深坑中,一手向地面做钻地状,一手则朝着头顶随意挥舞,他的手势本来几乎等于死鱼摆尾、毫无威慑力,可但凡被他那粗犷手掌抚过的黑衣从者,却都一下便化为了墨水,如豆腐般脆弱到了极点。 这一切都是由于属性的克制。 顺便,之前张强吃瘪的情况实在是有点多过头了,现在终于打了个彻彻底底的顺风局,便索性把怒火全都发泄到了这些可怜的黑衣从者身上。 他本身就是钻地的异能者,撇去数量上的劣势,比目前负责主攻的岳清恐怕还要更擅长这一工作些,所以…… “……” “怎么天上……嗯?嫩来做啥的?” 当看到岳清来的时候,张强并没有和白无一一样感到有哪怕一丝轻松。 这两位之前关系就一度不好,虽然在白无一的面子下勉强互相压了下去,但现在既是独处,又是最需要配合和沟通的时候,张强一脸迷惑地看着天上飞速接近自己的岳清,脸上的表情除了困惑竟还有几丝警惕。 “……” 岳清停住剑,闭眼。 她深吸一口气,脸上表情似乎变了一些……但依然只能以平静或者冷淡去形容。 “麻烦您保持钻井节奏,然后把绳索一点点转交给我,并从这个井口退出。” 所以,她一如既往的表情和出奇礼貌的语调配合,便越发古怪了: “这样说可能有点复杂,总之,就是需要你我完美换班,换完班以后您再去一趟清浊堂,那边发生了堵塞事故,需要作为土属代表的您进行清理。” “……啊?” 张强自己甚至都不大能分清他这一句“啊?”是针对岳清透露的信息还是她本身措辞的。 于是,他稍微有些愣神,手中动作也是为之一顿…… 糟!差点坏事! 张强赶紧重新把注意力放在了自己的手上,重新感受着手中绳索的节奏而工作。 “嫩要和俺接班?可以是可以……但是,俺这要怎么跟嫩接班?” 这就是目前最大的问题了。 张强钻井是自己人在坑里钻的。 之前岳清完美取代白无一那边针头的方法,是从上至下直接把他用来打井的工具贯穿。 那现在总不能让她把张强的手臂也贯穿吧? 这两人现在所面临最大问题就是交接问题,岳清之前要是还不好好说话,那张强那边受影响直接节奏错乱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现在虽然拉住,但依然没有解决全部困境。 对此,岳清将自己从半空落下,随后将剑一点点悬在了那井口上。 “我用的工具是剑,您所在的坑洞,虽然狭隘,但也不至于除了您人以外一把剑都钻不进去。” 她抓住绳子,采用着明显不大适应的语气,有点生硬地说: “所以,我会把剑一点点钻到您身边去,您先让剑落到您之前钻的位置上,让开位置,然后我再控制绳索就行了。” “就白能暂停吗……” “不行,刺激不一定够。” 张强无奈地挠了挠头,叹了口气: “好吧,俺尽量快点……” 岳清不再接话,只是把那剑先是一下落下——这当然是为了节约时间,但这气势,若不是之前她就跟张强沟通过了,对方就算以为她是要偷袭也不算无的放矢。 剑骤然降落,随后,僵在离张强头顶只有几厘米的虚空中,接着开始像秋天被风吹下的落叶一样缓慢而轻灵地降落,张强眼睛死死盯着那剑,等它刚刚好落到自己手尖上方的区域时,便猛然抬起手,把手顿了一下,往下深按了一下随后立刻就要钻入土让飞剑接替…… “哎呀!坏事!这地下这墨水不是土啊!” 一下脱离失败的张强脸色瞬间煞白。 果然顺风仗打的之后都要还回来……他在坑里待的时间也不短,之前掐死了一片又一片黑衣从者,这些从者被他掐死以后就变成一片又一片漆黑的墨水,被这土坑蓄在他脚下,他一方面春风得意没上心,另一方面本来坑里视线就差也看不清那墨水多少,现在猛地往下钻,却被那水和水浸染的土地硬生生阻了去路! 第95章 文化特色:渐腐的果实 平日里,这点阻碍没什么,也就像没注意前面有楼梯不小心滑倒了差不多等级,可落到现在的状况……哪怕是一秒钟无人接替住这钻井的工作,都可能造成难以挽回的后果。 张强处于僵硬中,除喊话外确实无法做出任何有效的补救措施,而上面的岳清听到他这有些慌张失措的喊话,也是脸色一变,随后…… 她抬头,看了一眼上方的绳索,随后提前便操纵起了飞剑,向下按照之前张强所给出的力度继续进行针刺。 飞剑命中,节奏吻合……毫无间隙。 岳清这一系列补救的依据都只有一个:铃铛。 她扎针的节奏是按照铃铛上下抖动的频率来的,也就是,依然是按照张强的工作频率。 她扎针的深浅则是按照之前那一下铃铛的位移来的,张强之前那一下往底下钻了多少高度,铃铛就被他拉着往下掉了多少距离,按照这个长度,即便岳清还是没法确保飞剑往下距离跟张强一模一样,但至少误差会小许多。 “咔嚓。” 而且最让人庆幸的还是,张强刚刚虽然顿住,但到底还是让开了一点距离,那剑飞快自他头顶落下并刺到地面时,竟然当真是和张强擦身而过,除刮破了一些必经之路上的皮肉外没对他造成太大伤害,已是可喜可贺。 “妈耶……” 张强大汗淋漓,飞快调整了钻地方向,朝着侧上面硬是跳了一下才找到一块彻底干净的土地钻了进去,随后一脸大汗地出现在了地表之上,跌坐在此。 汉子擦着脸上的汗,心有余悸地嘀咕: “俺还以为真要坏事了……俺这异能,说是钻土,就真只能钻土,一点多余都搞不得……” “你等级不高是这样的,以后升级了不好说能不能钻其他物质,但至少不会只有这些功能。” 张强一上来,岳清就恢复了那种不近人情的语调,她双足落地,重伤的手握着缠绕着绷带的金刀,以非异能的力量驱散着四周的黑衣从者: “走吧,清浊堂。” “……妹子,这次谢谢恁。” “……走吧。” 张强明显不止想对岳清说那么一句谢,但时间紧急,他也便不再废话而是一溜烟钻到了土里,整个人顿时消失不见了,岳清则再次手握金刀,朝着漫山遍野越来越多的黑衣从者杀了过去。 …… 白无一回到了主祠。 “……呵,你倒是睡得舒服,可你体内的器官,可都为了让你活下来在拼了命地自我协调呢。” 身上到处是伤的他只感觉头昏脑胀,之前连续劳作导致酸痛至极的手几乎已经无法抬起,一身疲惫的白无一看着那宛如大盖被般的主幕,不由得发出一声苦笑,随后,索性一歪身子倒了过去。 一旁就是那等待已久的空荡棺材,四周烛火已熄,气温似乎也变得格外寒冷……之前的温度,应当是在30来度吧,也许低些? 毕竟,体表总是比体内温度低些的。 “罢。” 躺了一会儿,听着外面的一片银铃大作之声,白无一还是艰难爬了起来。 他向外望了一眼,首先看见的便是全神贯注地向三根绳索发送指令的徐州,他面前的金色莲花不断浮现着一些数字与文字,而这一切数与文,又被徐州转化为频率用绳索传递到远方去……他以自己的异能与计算、以及与岳清的默契弥补了联络上的空缺,这一工作,本来只能由具有上帝视角的专家组进行的。 “你这一下被吓得失了智,我们就要忙得失了智,说你被吓到了,却又没被吓死……不干不脆,还真是你这玩意儿的风格,我现在也没法参与进外面的神仙打架,索性我再劝你一次,让你少为难他们一点吧。” 白无一摇摇头,走到祠堂前方,具体来说,是踩着主幕走到了供桌前面,来到了那最开始给予规则的大手边上。 他盯着那大手,接着,从一边供台上拿起了一个干瘪的苹果。 “这苹果便算你。” 白无一说着,咬了那苹果一大口,咬出一个丑陋的缺口,掂了掂: “嗯,之前不像,现在七八分像了,反正你装死把决策权都让给了我们,怎么说你,怎么待你,也就是我们的事了。” 随着时间过去,原本新鲜的苹果早已不只寡淡无味,甚至隐约透出些甜臭的烂味,所以白无一把嘴里的果肉又吐了出去 他悠悠然说完,把视线又放到那大手上,把残缺的苹果放到那已经空荡荡的大手之中。 “你并没有你说的那么干脆,没有你说的那样以死为乐,因为,这玩意儿也是你的脑子,如果你当真一点想法都没有,规则本身就不会存在……之前,那些脑细胞之间彼此传递的信息,就是以规则这样的形式的,你若当真不可挽回,哪怕规则存在,也不该以挽回你作为主目的。” 这手是突触吗?不一定,毕竟没有哪个大脑的突触是能钻开头盖骨,来到它们不该来的地方的。 但它们一定是用来传输这病人思想的结构,那些在巨大佛陀头颅之间穿梭传递的,并不一定是神经递质,但一定是想法与信息。 规则,也是这看似求死的病人,自己给出的信息,祠堂上面的牌位也是,一切能拿来进行拯救工作的信息,本身都是那病人所留下的。 “所以,无论是救你还是欺骗你的家人还活着,这都是你想到的方法,但既然如此,我倒是很好奇为什么你会有这种想法了。” 白无一把苹果拿回来,随后在一片死寂的主祠中喃喃自语着,带着苹果从主祠悄悄溜了出去。 他来到了一个熟悉的地方,一处他本不该到来的地方 一片枯槁的水池,一片……名为景明的区域。 “即便欺骗家人也要活下去,和把希望寄托于未知的死亡上,你这两种想法实在是很矛盾,如果直接问你能得到答案也就罢了,可现在,你就是要选择装死,那从你身上找答案确实是天方夜谭了。” 白无一来到景明的一侧。 具体来说,是作为眼皮缝的一侧,他走到这里,然后…… 他用自己的手,毫不犹豫地触碰到了满是尖锐盐粒的眼缝之中,鼓足力气,将那眼皮揭开: “既然如此,那只能从外面找答案了,而在这里面,能沟通和探索外界的地方,只有景明和风户。” 白无一没能把景明揭开多少。 第96章 文化特色:装聋作哑 这也是理所当然,他虽然的确是适合来这探索的人选之一,但并不是最适合那个,白无一可以不需要任何工具便清理那些水草,他是金属,对木属的眼泪与其变化之物本就有克制,但他并不能防住盐粒的侵蚀,也没有通天的力气,可以随意撬开如此大面积的一片石壁。 因此,他也只是撬开了那么一小块的缝隙,看着那缝隙之上的光芒,一时之间有点失神。 “哎,好久没见这光了,可惜不是阳光,这是医院病房的灯吧?亮度感觉跟之前你给我们看的那个老人病房差不多,你果然挺害怕自己变成那样瘫痪在病床上的老人的。” 白无一从缝隙中探出一点视线,把那苹果顺便也抬了一点出去,可当那苹果脱离水池底,往外延伸时,那离开人体的一端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烂成流水了。 “……体内之物,脱离体内便迅速消亡,也不知道其他地方有没有人以为从这里逃出去也能算是通关,在没有摸清我们和你关系的时候,产生这种想法也很正常。” 白无一把苹果一下端了回来,随意捂住以后继续眯起眼往外看,便看见一张疲惫的脸,一身破旧的衣。 这是一名妇女,相貌在朴素的秀丽中有那么一丝可爱,头发有些凌乱,身旁有个水盆,盆里是飘起的毛巾和一些浑浊的水。 “看来这就是你的妻子了。” 白无一说。 他话音未落,一名年幼的男孩便从一边走了过来,缓慢走到那妇女前面,看了一眼那妇女,又看了一眼这边。 男孩看起来八九岁年纪,身上衣物比起妇女稍好,但也算不得精致,他走来时,脸上表情有些僵硬而怪异,甚至…… “……你当时看你的外公外婆,也有这样的表情吗?” 甚至隐约,有那么几分厌恶。 被至亲之人用这样的眼神注视着,产生寻死的念头,似乎也不足为奇。 但对着病床上毫无声息仿若腐烂腊肉一样的病人,要是没有些负面情绪,也或许太过圣人,加之这男孩年龄太小,对于父母恩情之类的东西,恐怕还没什么概念,流露出嫌弃或者厌恶神情也并不奇怪。 “小孩子并不懂你发生了什么,他们的情感也还很浅,只能从自己的角度、短时间的角度去看待问题,等你好了,他跟你相处一段时间,甚至只是吃到庆祝你醒来的席以后,他自然会为你高兴的。” 白无一歪歪头,给出的话有点角度清奇: “但是说实话,我不觉得你寻死心这么重的原因只是这小娃娃的一个眼神,这两位身上的衣服都不算好啊,不如说是很烂,但是,按照专家组对你的估计和分析的话,你的赚钱能力应该也不算很差才是……如果是因为家里欠了一屁股债,你想一死了之逃避的话,也未免太人间之屑了点……” 白无一一边嘀咕,一边便看见面前来了一名看起来像是护士打扮的妇女,对着病人的妻子似乎在说着些什么。 但,景明仅仅只能看见影像,声音却是一点都没有附加的,毕竟眼睛可是没听力的。 “你给我们看的那一大堆乱七八糟的动机里面,偏偏就没有钱方面的,但是一般人这种时候最担心的都是没钱了吧?而且,外面的声音貌似也说了你家现在确实没钱了。” 说着,白无一把满是被刺出伤口的手收回,手中的血也就沿着那缝隙流淌出去。 他是故意的,毕竟,比起区区一声,一股缓缓渗出的血泪绝对更能打动外方的人吧。 可惜,他这血在这副本中貌似称不上血,那一丝丝鲜红之物随意流淌,却无人在意。 “啧啧啧。” 白无一咋了咋舌,把手收了回来: “我记得有人跟我说过,一个人如果能挂在嘴上的伤痛或者理由,往往不是真实的……或者说,不是最直接,最不愿意被他人所触碰的。你谈钱,我们当然也难办,可你更难办,毕竟你死了可并不是能解决没钱这个问题的措施。” 说着,他看着那孩子忽然说了一句什么,那妇女的脸色便变化了起来,随即几乎有些凶狠地拽住了那孩子的肩膀。 白无一合上了缝隙,用鞋底踢了踢青绿的刀刃,把外方景象堵住,随即,他用手包着衣服捻起了一把残刀,又向头顶的部位走了过去。 一刀刀,咔嚓咔嚓,他将头顶缠绕的、大抵早已无用的绷带切下一大圈——大到并无异能的他用淌着血滴的手扛着会有些吃力的一卷,接着缓缓朝左风户的区域走去。 “哎,小白,你干哈呢?” 就在白无一缓步前进的时候,便看见了正晃着胳膊的王玥。 她是才从清浊堂回来的,身上味儿有点大,不过这一点问题对于选手们来说无关紧要。 “王姐,” 白无一朝她点头,随即指了指自己扛着的那一沓绷带: “能帮我把这些东西扛到左风户那边去吗?到时候还要爬一下,我一个人怕是有点麻烦。” “你这手是咋回事?不过我刚去清浊堂那边堵门,扛了半天那门到底是有点漫出来的东西,我这身上,碰你这东西怕是不大好吧?” “不碍事,反正最终要碰这东西的又不是我。” 王玥有点茫然地摊了摊手,但到底照着白无一的话去做了,她用手摸着那绷带,在上面染上一丝黄棕……这可不是土系的黄。 “你不能说服自己你死以后的一切事当真就不存在,就算是真讲涅盘的神佛,也应该知道你死以后经济的压力不会消失,而是会落到你的妻儿身上,甚至如果你家里还有其他人则更是如此,因此,你不可能拿逃避金钱压力这种低俗、懦弱、可笑却无解的理由来压我们……或者说,■■也不会让你这么做。” 哦? 吐出的那两字变为模糊不清话语时,白无一顿了一下。 随后他发出一声轻笑,副本中的屏蔽是灵活的,对于只有选手参与的对话,副本并不会进行屏蔽,而如果一旁的npc……与其说是npc,不如说是小怪的话,它也不会受到影响而产生屏蔽。 但如果是能听懂人话的npc,则并非如此。 简直就像害怕npc明白自己身处于一个虚拟的世界而发生错误一样,就像…… 第97章 文化特色:物伤其类 “……” 无论这种屏蔽对于副本本身意义如何,现在这一现象出现,只证明了一件事: 病人在聆听。 在极度的恐惧中,他已无法忽视造成这一结果的选手们所做的事,所说的话。 又或许,当选手们进入主祠,和那象征意识的佛陀产生互动的一瞬间,他们便不再只是某种生理功能的象征,而更加深入地参与到了病人浑噩意识中的喜怒哀惧思。 “无论你是否相信,” 于是白无一看着那缺了一块的苹果,喃喃自语般继续说: “这里不会有我们完全无法解决的问题,包括如何让你不那样喜极而死或者让你现在不再装死,你现在已经无法以任何理由欺骗自己不去畏惧死亡了,那么,现在你我应该是同一阵线的才是。” “什么同一阵线?” 一旁的王玥听得有点懵,不过她已经帮白无一把绷带抬到必要的位置了,不远处,岳清留下的长剑遵从着遥远的指挥进行着旋转与运作,将象征皮肤的大地刺破,留下深深烙印。 接下来王玥便灵活地驱动着自己的双腿,用那绷带当滑索绳,从陡峭的副本边缘一路下滑,落到风户洞穴前方。 此处现在一片黏腻,还有几滴几滴的灰黄色固体时不时往下坠落,边缘,偶尔还有一些红衣有司渗透而出。 不过这一切麻烦都被拥有力量型异能的王玥轻轻一拍,便直接拍飞了。 “啧,这人还是个油耳。” 王玥的抱怨声传出来,传到某人的耳中,不愧是象征愤怒的情绪代表,当面叨叨十分之专业。 不过她这一句抱怨最终还是没能引起什么变化,白无一顺着她之前来的路线,小心翼翼地爬到那满是泥泞的耳道之中,只觉举步维艰,却又脚步坚定。 四周,逐渐传来了带有强烈悲哀情绪的怒斥声: “你怎么能这么说你爸爸呢?他之前,辛辛苦苦为了这个家付出了那么多,你居然说什么好了……” “可我不认识他呀?妈妈你说他是我爸爸,可他连一下都没从床上起来过,我看其他人爸爸都不是这样的!我想要个正常爸爸,能抱我能举高高那种,能跟其他人一样……” “啪!” 一道响亮的巴掌,随后,是孩子刺耳的哭泣声。 童言无忌,时常表露出成人难以企及的怪诞与自私,因此,有些人并不喜爱小孩,甚至总是对其抱有恐惧与厌恶的情绪。 但这孩子所说当真一点道理也没有吗?不见得吧,如此处境的他,的确几乎不曾记忆过父亲的温暖,在躺在病床上宛如死木的病人,对他来说或许的确是一名只会拖累他和母亲的陌生人。 这或许,也是病人选择死亡的真正原因之一吧。 ……但是,也正如之前所说一样,童言无忌,小孩的话语甚至连真实与谎言都分不清,也几乎不可能有太多逻辑的思考,他能判断个锤子他爹死了对他是好是坏。 按照这种自己说不定都不清楚自己在说啥的小孩判断去做的话,那也真是只有一直在病床上单方面被念叨洗脑的人会干出来的事了。 “你的态度却很不明确,这种态度我不久前就见过,跟我一起到你面前来的那两个小情侣,他们之中一个过分赤忱却天真,一个过分拧巴却狠厉,你的态度,跟拧巴那个更像,但她比你要强得多。” 咚咚。 耳膜之内传来细微的响声,这是咽鼓管扯动耳膜所造成的声音,白无一当然是不懂这些的,所以这种响声对他来说,更像是有人在轻轻敲打着耳膜,叫他别继续说了。 白无一反向敲打了一下对方的耳膜,他知道这样可能导致对方的恐惧情绪加重; 但这也得还能加重再说。 “岳清不会为自己找太多借口,或者说,她会主动把自己的动机往死里抹黑以达到最极端的效果,至少我跟她接触的时候,她从来不会说自己拒绝跟别人接触的选择有多高明。 说白了,她是抱着没有其他路可走的悲壮心理去做这些事的,她跟徐州的关系她知道自己很珍惜,但是还是当着面去企图断了,你可以说她以为自己能断但实际断不了,但她强迫的是自己去直面,而不是逃避。” 说到这,白无一顿了一下,补充似地说了一句: “我更欣赏这种人,因为我也希望自己在任何情况下,都先考虑还能做些什么有用的事……哪怕这种行动最终可能是错误的。” “白小哥,你在跟这供地图的人说话?” 王玥这个时候已经反应过来了,也有点好奇地探了探头,还企图狠戳一下对方的耳膜,不过被白无一紧急拦下了: “嗨呀,你刚刚不也碰了吗?咋不让我也碰碰?” “您这力气可不能跟我比呀……” “没意思。” 王玥摇头,随后摸着自己下巴说: “哎,白小哥,听你们之前说的,这人是明明可以醒结果自己非要说死更好就不醒了是吧?” “……嗯,我看他也没反驳,那应该就是没意见,那你这样看也行。” 耳膜的敲打声似乎变得稍微频繁了一些,但白无一选择无视。 “真想不通这人到底咋想的,” 王姐一脸唏嘘地摇了摇头,随后又想起什么似地眨了一下眼,举起一只手指说: “嘿,你说,他是不是因为钱的问题啊?” “有可能?” “我看就是因为钱,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啊,明明都是■■■■了,结果这种事还是不新鲜,之前还没发生这事儿的时候,我们街就有个女的中风偏瘫了,她老公跑上跑下地照顾了她十几年,眼看着一天天状况也还行,结果她自己接受不了,有天趁着她老公出去,就把自己勉强翻了个身盖被子里面闷死了。” 王姐发挥了龙国中老年女性常见八卦属性,开始絮絮叨叨地说起了往事,不过这往事可算不上什么无用之谈,不如说,和这病人的经历有种莫名的相似。 白无一没有强加什么引导,只是平静地继续问: “那后来呢?” “后来?后来这人的老公人财两空,家里也差不多废了,还好街里还有点街坊邻居互助,帮他在网上筹了一笔款,开了个小店勉强能过日子,再后来这人为了消愁染了酒,只能说活着,但日子过得稀烂。” 第98章 文化特色:苦难并非必要筹码 王玥给出的回答也没非常渲染留下来的人生活多么凄苦,虽然也算不上好,但多少还算在能过一天是一天的阶段,那敲击声也稍微轻微了一些。 而白无一则耸耸肩: “照这么说,她活着然后恢复,这老公倒少了个店子?” “你这说的什么畜牲话?” 王玥皱眉,一脸生气地对白无一训斥: “街里街坊救济他也不是一两天,他媳妇要是不恢复,那可能他忙着照顾她,没精力开店,但这都恢复了,那让他媳妇看看店,他自己估计干活还更有精神点。” “是这样,不过你们不是主要在网上募捐的吗?” “募捐那也不能这么说啊!说得跟这人拿媳妇换钱一样,你怎么能这么说呢?” 王玥越说眉头锁得越紧,俨然没听出白无一弦外之音,但这更好,这才能表明王玥说的一切话都是出自真心,绝非为了劝导病人而劝导。 而更加年轻,也更加擅长互联网的白无一则缓缓开口: “我不怀疑,毕竟,要是这人媳妇能好,我估计网上反而给的钱说不定会多点。” “啥?” “这人媳妇去世了,那整个故事就是烂大街的一场人间悲剧……这话也恶心,但这种标准的悲剧实在太多了,在任何一个火苗筹都可以看到,可若是这人的媳妇一点点好转、一点点有了生机,那对于捐赠来说,就有正反馈了。” 白无一看了一眼那似乎完全停下了的耳膜,轻声说: “人的付出,还是希望得到反馈的,哪怕不是物质意义上的回报……做好事而让世界越来越好,这也是一种反馈。” “可能吧。” 王玥若有所思,但神色仍满是不赞同,她做了个“呸呸呸”的嘴型,让白无一也做了一下,而随后,白无一朝她招了招手,把手指指向了之前被当做滑索的绷带。 “把它扯下来,然后堵住这里吧。” 白无一说: “现在外面不会有半点有价值的声音传进来,这小孩儿的哭声也怪烦人的,堵上吧。” “封完我们这边的话他还听得见?” “听不听得见无所谓,” 白无一点了点指尖,以一种无所谓的语气说: “就当听不见也行,我封完这两耳朵,也没必要继续跟他说啥了。” “也是,咱们现在目的又不是救他。” 王玥点头,不再对这病人的主体上多少心,选手们不再将救人作为第一目的后,便也不再如之前一样围着这位“一心求死”的病人团团转,即便还是会谈上一两句,也都是些无谓的态度。 包括白无一现在的动作,主要也不过是堵住风户这个跟清浊堂息息相关的地点,避免有更多牛鬼蛇神从这里钻出来、或者外界变化导致风户又向清浊堂出一份力,总之,是为了更加功利地缓解当前局势而来的。 堵完了这边,王玥和白无一便从这耳朵中爬出,随后往另外一边走去,路上便经过了运枢长道,于是看见了满脸紧张的徐州,与一边疯狂甩手一边跑来的张强。 “俺干完咧!” 张强一边向这边跑,一边用带着一点哭腔的声音喊: “那地儿俺都整通咧!内肾脏倒是白会爆了,黑衣服的银儿也被俺打了一顿没咧……但是俺不干净咧……” “哇啊啊,张大哥,您、您先别过来,我这边还在牵线……” 徐州看见张强冲过来的一瞬间整个人都僵住了,扯着三根还往右边偏着的线便一边缩,而取代他,白无一走到前面去轻轻拍住了张强。 “辛苦了。” 白无一说,他这副态度,反而让本来有点崩溃的张强冷静了下来。 “白老哥恁也完事儿了?哎呀,害得是恁啊,一看到恁,俺就冷静下来咧。” 张强拍了个马屁,随后看向徐州问: “诶,小徐啊,嫩那小姑娘去哪了?俺之前路过人中那边,看到她的剑搁那插着,莫不是出甚么事儿了吧?俺的活还在她手里掐着咧。” “小清在负责三处的针扎,目前我们能做的就是去打扫一下四周的黑衣从者,尽可能把外界对她的干扰降低到最小。” 提到岳清,本来声音有点颤颤巍巍的徐州顿时变了神色,极为认真地对面前几人开口: “老大你就算了,张大哥、王大姐,可以请你们去帮她一把吗?在保证自己安全的情况下。” “放心,要不是这小姑娘接了张老哥的任务,我也不可能等到他来接我班,就这,老张来的时候我的手还差点没按住门呢。” 王玥指着张强以半开玩笑的语气说,不过后面她忽然又有些犹豫: “不过我现在答应了小白帮他搬塞耳朵的东西……能不能……?” “没事,我这边不急,你先去帮他们吧。” 白无一看出王玥的犹豫,便干脆利落地挥挥手,和本来就是临时搭队的王玥“分道扬镳”。 他自个又艰难地跑去绷带处扯了一节绷带,堪称拖家带口地跑到了右风户前面,随后便远远与正一刀劈开一名黑衣从者身体的岳清进行了一个遥遥相对。 “需要帮忙吗?” 岳清游刃有余地斩开面前人的身躯,把土刀在身边随意晃了一圈问: “这边黑衣从者突然少了很多,是那两个人成功了吧。” “什么叫那两个人,礼貌点。” 白无一一边回复,一边用腿把重得要死的绷带往上抬了一抬,很遗憾,绷带本身质地柔软且形态不定,他这一抬,没把绑带重新揽在自己腿上,倒让它咚一下落了下去,散了一地。 白无一捉着那白色的绷带,一点点把它重新往身上卷,而一旁岳清也并未来帮他,而是继续挥舞着土黄刀刃朝那些黑衣从者杀去了。 白无一抬起头,看着她极为凌厉的刀法,眨眨眼。 “你的刀法和剑术可真是一脉相承。” “不算,这两种武器我都学过。” 岳清随意一答,将那刀以腰身带着一旋,身上血色的长裙被她带着这样一旋,便舞出与那刀几乎一致的血花。 她的刀自围上来的黑衣从者身上扯出一片墨色涟漪,顺着势头轻轻一摆,墨自刀刃泼出,如毛笔尖泼墨出的笔锋。 岳清收回刀,将其又是一挽垂在身侧,补充了一句: “总不可能完全依赖异能。” “……你被选中为选手的第一时间是什么样的?” “什么?你问这个干什么?” 第99章 文化特色:强行面对真实 岳清听到这有些没来由的问题立刻回过头,一侧眉头紧蹙,一边以冷淡语气反问一边又伸出刀去戳中一名黑衣从者的嘴。 “嗯……” 白无一看着那把由自己提供的武器,注视着上面残留的墨痕与闪烁的寒芒,耸耸肩: “具体来说,我问的是你被选中为■■的第一时间,对徐州的反应怎么样?具体其他的情况你想也知道我不可能一点不了解吧,这方面没什么好瞒你的。” 成为选手是否也便如一种不可治愈的绝症呢? 按照现在的情况,死亡率即便暂时无法算100%那也是颇高了,而身于其中的选手,也自然会有各种选择。 像岳清这样想要断绝关系的不少,反而更加珍惜家人的也很多……不过岳清似乎是在这个副本因利益冲突才果断做的决定,也不知道她之前是怎么想的。 “……也是,不过你什么时候这么乐意管别人的感情情况了。” “哈哈,在你们非要夹着我透露你们感情情况的时候.jpg” 白无一这回的话把岳清哽住了。 难得有点失态地皱了一下眉,岳清就跟又被打赏了负面打赏一样,捂住自己的嘴咳嗽两声,随后开口: “咳……没怎么,只是告诉他了这件事而已。” “你俩是青梅竹马。” “哪怕不谈生死,选手的未来不也正是这样,你的过去只要不是第一时间被完全封存就会被一群人如苍蝇一样哄抢啄食,就好像一只保护动物,连祖上是什么基因都会被调查出来。” 岳清发出一声笑,随后忽然摇了摇头: “别误会,我不是说你是苍蝇,我只是感慨■■和一般人的差距罢了,哪怕撇开异能,■■这个身份也意味着我和那时还是一般人的徐州已经生活在两个世界里了。” “那现在岂不是好事?” “现在。” 她的声音忽然沉下去,随后女子一点点倾下一些腰身,猛然往前突刺,将数名黑衣惧容者穿刺为一束: “我宁愿他跟我在两个世界里。” “……” 白无一稍微沉默了一下,随后忽然话锋一转: “你没有像现在一样要跟他断绝关系吗?” “那个时候?不,没有。” 岳清长吐出一口气,收回刀,朝白无一挑了挑眉。 她看着散落一地的绷带,这个时候才终于抽出一点空,于是从那上面先是割下一块当做擦剑、刀布,往那盐巴象征的刀锋上随意擦了擦,问: “要我帮你搬吗?” “别了吧,你还在干活呢,话说刚刚你为什么不问。” “那个时候我既没空也没拿你好处,本来也不想抽力帮你。” “你这性格真是不讨喜。” 白无一的吐槽丝毫没得到岳清的在意,她只是擦完刀后又割了一段长条,把刀把上重新又缠了一截绷带,又把手心被盐刺出的伤口也缠了缠。 她擦拭刀的那只手被三根绳子分别系上了三根手指,不太方便,于是缠绷带的时候,是索性用嘴去咬着辅助缠绕的,手法也很专业,跟白无一在专家组那边的教官差不多娴熟。 三根绳索分别微微被扯动着,每次绳索一动摇,岳清便配合着勾一勾手指,一旁不远处的土坑也便发出有些刺耳的声响。 “为什么那个时候没直接说?” 趁着这时候,白无一问: “以你这个性格,那个时候应该就有这种念头了?” “什么叫以窝着个性格?” 岳清嘴叼着布条,缠绕的动作一顿,她歪着头盯了白无一一眼,随后含糊不清地嘟囔: “窝那个时候跟他……有什么可能胡相由决定性矛盾的可能吗?窝又不是歪果选手,跟■■这边整体都没什么矛盾吧?最多就是窝四在■■里,他伤个心。” “你这个最多还真是有点多。” “呸。” 岳清干完包扎任务,把尾端的绷带从嘴里吐出来,顺便吐了好几口苦咸的口水和不小心吃下去的头发。 “我在知道可能跟他碰上之前,都没这种念头。” 她甩了甩包扎好的手和刀,马不停蹄地继续开始了对黑衣从者的屠杀,指挥、抗击以及聊天三个任务,放在这位虽然性格冷淡但绝对能力出众的女子身上可谓游刃有余: “没必要,一般人在这种天灾里面总是会受影响的,又不是我跟他断了他就真不在这个世界里了,我也一直都知道这事多半断不了的。” 说到这,她顿了一下,然后长长叹了一口气,骂人: “踏马的。” “咋又骂我?” “不,这不是在骂你,算了,那就当是在骂你吧,毕竟这些话不就是你跟徐州一起要鼓捣的道理吗?啊,对,因为这种事要分开踏马本来就是我在意才会干的事,我踏马压根断不干净!” 说着说着给自己还整得有点急眼了,岳清极为烦躁地一下把四周黑衣从者全部杀了个干净,随后看着四周一段时间似乎不会再来任何敌人了,便一屁股盘坐在脏兮兮的土地上。 她也不嫌弃自己的裙子被打脏了,这倒是让白无一想起了这位姐进入副本里的第一句话……以她这般作态,放到其他副本说不定打完还真就一身都是诡异的血。 “我就是知道这点才一直不好开口,倒是你给了我个机会跟他直说了,这点我本来该感谢你,但你在那边不也给了徐州跑来跟我直说的话术了吗?所以不感谢了。” 岳清抱着刀,一脸倨傲地仰视着白无一,把脸抬得贼高疑似企图用鼻孔看人。 白无一进行回击: “说得你好像后面那段不比前面那段高兴一样。” “……踏马的。” 岳清又骂了一句,这下肯定是在骂白无一了。 但这位属于,第一时间给人印象是说话不好听,听一段时间发现其骂人是真没啥攻击性,不如说骂人是被破防表现的那种、越生气反而越让人想犯贱类型的家伙。 于是白无一露出一种古怪的笑,看着烦躁挠头的岳清,说: “你这人缺点是拧巴,但优点也有一个。” “你要干嘛?” “就是拧巴的同时不会真的去骗自己,你想断那是真的会去断,考虑的损失和收益,也基本是以实际问题为主。” 白无一摇头晃脑说了一段,忽然一顿,语气变得认真: “这一点我还是很欣赏你的。” 第100章 文化特色:大葬将至 “你到底要干嘛,为什么突然没头没尾地说这么一堆话?” 一席好话并未让岳清有哪怕一丝一毫喜悦,不如说,现在盘坐在地上的女子简直用看怪人的眼神死死盯着白无一。 再这样说下去,这家伙说不定会以为他被冒充了然后提刀就砍,所以白无一只是摊摊手,然后把剩下的绷带全卷起来,朝风户那边走去了。 他下到了风户,继续在那粘稠与血腥味中踟蹰而行,一边走一边开口: “这也是你跟岳清最大的区别,她的断,是为他人和自己当前实际情况而考虑的真断,哪怕是逃避,也当真就是要逃到天涯海角,而不是把头埋在沙丘中便一了百了。” 白无一顿住脚步。 随后,那双黑色的眼变得尖锐,声音也略微一沉: “你不愿意直接用钱跟我们掰头,又不愿意直面这个问题,连逃跑都要把逃跑的理由隐藏起来,这一点在我看来是最搞笑的。” 咚咚。 随意动作是由大脑额叶所控制的运动类型。 已经能做出这种动作的人……真的还是一名完全无法控制自己命运的植物人吗? “我现在这些话,说白了其实完全没必要,无论你自己意愿是什么,你反正都会被我们弄成醒来的样子的,你有想要逃避的理由,我们也有必须活下去的理由,你不愿意接受我们先让你等一等的原因真的是因为接下来还是会继续植物人生活吗?不一定吧。” 白无一的声音冰冷而尖锐,像是一根贯穿耳膜的尖针: “若,你的意识当真能认知到我们,便知道也应该知道现在所处一切情况有多么不可思议,就算之前还有所怀疑,在刚刚我们清理你大脑中淤血和直接给你针灸的时候,你也应该知道我们的确是可以实现现代医学也无法视线的奇迹,确实把你拉回来了。 你能被拉回来,也就是能醒来,控制自我的行动,那么,说白了: 你踏马要死也是配合我们才死得更快。” 就算牵扯到现实里的一些保险问题,像他这样几乎不可能苏醒的植物人忽然苏醒,会因为意外而导致死亡赔偿的情况也不少。 而至于死亡体验,说白了,哪怕是没有触觉,这名作为副本载体的植物人可是有意识和思维的,他又不是面临安乐死而是被放弃治疗,接下来死去的过程,可真不一定轻松。 “你只是不想做决定罢了,你既怕活着,其实本来也害怕死亡,你害怕面对外界的压力,却又也的确挂念着外面的家人,担忧自己的死亡又给他们造成压力,左也不行右也不行,又给规则又阻碍我们,自己跟自己打架,你跟岳清一样拧巴,但你远远不如岳清。” 白无一开始堵耳朵,并发出最后的锐评: “她要是真有一丝机会能两全其美,就一定会拼命去选,所以这家伙才在副本里这么拼命,甚至想顶了我,把自己的命运握在自己手中……而你,你之前丧失了选择的机会,现在它重新回到你手中了,你是要继续被他人安排着才前进,还是自己选择呢?哪怕是死亡?” 不去做选择,甚至称不上一种逃避,逃避可耻但有用……那你也得逃到安全点的地方,有点位移或者拒绝啊? 这哪里是逃避。 这分明是引颈受戮罢了。 “……咔。” 耳膜鼓动,但白无一不去理会这一震动,只是继续着自己的工作。 “你可能觉得我在干扰你的思想,” 白无一说着,走到耳廊外面突出的部分,把放在上方的绷带也一点点缠着往耳道里面塞去: “所以我也不会再说些什么了,包括外面的哭泣,你的孩子或者妻子的意愿,也许都不一定重要,现在我把你的耳朵堵上,你所能问的人、回答的人,也就只剩下了一个: 你自己。” 白无一并非真正给予了这病人一个确定的答案。 他只是给予了一些问题,一些寂静,一些苗头。 自问自答的最终情绪往往是思考。 白无一的确还是去引导了这人的想法,他这一路上,其实都是在引导,引导着这病人陷入回答与询问的沉思,以那土气的情绪驱散其脑中满载的漆黑,他当然有自己的目的…… 但就连这一点,如果那病人不去思考的话,也是无法察觉的。 说白了,这是一种阳谋。 无论如何,白无一将这最后一处可能导致负面情绪的入口堵塞,休息了一下(实在没体力继续高强度攀岩了)又艰难爬回头顶,眼前的大地,便忽然开始了一阵细微的震动。 ……不。 具体来说,是有两道高不可攀的天柱自遥远黑暗中而来,一点点接近了这沉寂已久的土地,像是要将其掀翻一样紧紧抓住…… 这位置,就在两侧风户下方。 也就是……胳膊的位置。 而这种互动,往往意味着,搬运,或者说: 副本地图整个大弧度摆动倾斜。 “走!” 不知何时也来到风户旁边的岳清精准看向白无一攀上的位置,以冷冽声音命令: “去主祠那边等着,其他人都去那边了。” 转完话,岳清自己也开始毫不犹豫地往主祠那边跑,白无一跟上她的脚步,两个人有些踉踉跄跄地跑到了主祠门口。 轰隆…… 漆黑的大地仿佛一阵厚厚的阴云,其中有雷霆,在沉重地滚动。 剧烈的颤动让快要跨进主祠门槛的两人都是一阵踉跄,还残留的些许墨水或其他一切从者残痕,都仿佛被干涸大地所吸收一一往下抖落。 白无一一头重重摔在主祠的厅堂中,万幸那偌大的主幕还如裹尸布一般盖在这里……不然,他这一下撞上的可就是中间硬邦邦的空棺材了。 “哎!你没事……” “咔哒、咔哒。” 主祠中的徐州本来有些焦急地想要询问和搀扶,可当他刚刚平举起双手时,身后便传来异响,于是徐州有些紧张地一边继续向前走,一边转过身…… 发出异响的,是那些密密麻麻的牌位。 这些密集的、刻画着蜿蜒画符的牌位如一颗颗脆弱的瓦片般,随着激烈的震动而开始一一崩落……但明明之前的狂喜之灾大地的颤抖应该更加强烈的!它们在那时纹丝不动,此刻却一片片清脆发出声响掉落进了那空荡荡的棺材中,不对,由于主幕还盖在棺材上,它们是先掉入主幕包裹,随后才带着主幕一起掉入黄泉的…… 大葬,将至了吗? “嘟——” 至少,远方一切有色建筑中,不约而同地响起的唢呐似乎的确是如此表示的。 第101章 文化特色:结算 那些碧蓝的、青绿的、灿金、土黄的建筑此刻忽然亮起了一阵宛如鬼火般影幢幢的光影,其中有属性有司人形在不断动作,碧蓝漫出腐水、黑衣者随波逐流而流淌,青绿发出苦气、绿衣者蓬勃生长姿态扭曲,灿金激烈起伏、有白衣者自薄弱处透出上下鼓缩,土黄膨胀臃肿、黄衣者身姿渐沉,脚步如雷…… 而一切变化中,由红衣有司最为剧烈,它们从那干瘪的土地中无处不在地钻出,随后以一种熟悉的欢快舞步开始跳跃,其中不时有手持唢呐之人,以比起四周同类更高、更雀跃的舞步指引着周边一切。 木曰曲直、火曰炎上、土爰稼穑、金曰从革、水曰润下。 一切的一切,已经到了终焉之时,便反而以前所未有的盛况表现了出来。 “回光返照?还是……” 白无一在剧烈的抖动中一点点艰难地转过了身,眯着眼看着外方这一番堪称惊天动地的响动,随后…… 他忽然感觉到。 自己在往下滑! “!全体!到墙壁上面去——!” 几乎是本能给出指令,白无一本人也不要命地开始往门旁边被墙壁遮挡的部分爬去,可这一切变化来得实在是太快了,哪怕他的动作已经没有丝毫犹豫,身体还是在坡度的快速攀升之下失去了控制,白无一现在只能伸出手,然后抓住边上唯一一个似乎依然纹丝不动的物体: 棺材。 “咔!” 他一个人吊在了棺材上,而其他人则像是弹珠一样重重摔在已经和地板调了个定位的墙面上。 然后……一切抖动在一瞬间,都停止了, “嘟——” “呜呜呜……” “啊啊啊——!!!” 外界的有司依然盲目地演奏着乐曲,那种欢快到了极致的唢呐响声,在此刻简直令人头晕眼花,一切彩衣之人此刻也不再隔绝,而是混迹在一起发出混合在一起的巨大响动,哭泣声、怒骂声、沉吟声、尖叫声……以及那最最令人烦躁,最最令人恐惧的癫狂笑声,随着平稳的蔓延一点点越来越大,越来越嘈杂…… 白无一用十只手指绷紧了筋死死抓在那棺材板中,心脏在喉咙中狂跳,不可避免往下看去的眼只能看见自己正吊在长达几百米的高空之上——对于水平距离来说,这算不上长,对于高度来说,却是立刻就能让他尸骨无存的高度。 “喂,白小哥!抓住我!” 有一点余力的王玥站了起来,伸出手去,企图抓住白无一的身体以把他拉到安全的地方,但就在此刻,下方却又传来了异状。 岳清的神色一僵,急促喊: “捂住耳朵!要来了!” 白无一没有跳下去。 他爬上了棺材,接着,几乎是丑陋地滚了进去,和那些零碎的牌位缩在一起,蜷缩着捂住耳朵,而不必拉他的王玥,自然也和其他人一起捂住了双耳。 随着一股强烈的腐臭气息传来。 “……啊………………” 大口传来一阵声音。 一阵极度沙哑、宛如老木挤压般沉重的声音一点点响彻在整个副本空间中,明明极为虚弱,对于微小众司却宛如浪潮、能将一切声音掩埋、吞没。 而一切有司雀跃的演奏、以及那抓住病人胳膊两侧的两只……手。 也便都随着这沉重而虚弱的一声尖叫。 一下烟消云散了。 “啊……” 这到底是求生的呼喊。 还是绝望而恐惧的惨叫。 早已无关紧要。 啪。 在非常短暂、如婴儿呱呱坠地的瞬间,副本一下又倒了回去,众人重重摔倒在地上。 唯有白无一。 他正躺在了棺材中。 …… “游戏:将行祠,龙国选手,白无一,通关成功。” “是否已认知到副本真相:检测结果,是,已察觉副本颜色对应真相、已察觉副本地图对应真相、已察觉副本病人身份真相,完全符合,探索程度100%。” “结算五脏六腑状态中: 心脏:保全。 肝脏:健康。 脾脏:保全。 肺部:健康。 肾脏:破损。 整体状况为:良好,基本保全了内脏功能,病人可以继续存活,并在苏醒后可以恢复大多社会功能。” “通关路线:伪装……治愈……发生错误!向临时管理员已发布报告。” “团队配合程度:高,团队存活率:100%。” “最终成绩s级,选手无法给予异能奖励,转化为能源物资给予相应国家……” …… 这次的副本相当之顺利。 虽然最后给白无一整了个躺棺材板板,但,那又怎么了!要是次次副本都能这样全员存活,白无一就算天天晚上睡坟地都能睡得贼开心好吧? 之前几次副本实在是太重量级了,难得轻松了一点,也不用去找关寒搞啥心理咨询,白无一本想大睡三天,但在暴睡一晚以后,他就被上门拜访的张强等人拉起来了。 “哎呀,白哥啊,睡着捏?” 在一群护卫的陪同下,中年人搓着手,一脸事故地看着脑壳都还是鸟窝、一脸懵逼的白无一: “俺知道这样打扰恁不好……不过嘛,这次地多亏了恁啊!要不是恁在地下喊着俺,俺怕是要司在那或者害死白人咧!” “……啥事,能讲明白点吗?” “俺就是……想着和恁搓一顿,其他人,也都是这个意儿……” 张强眼睛咕噜咕噜转了转,接着一脸讪笑地往后退了几步: “不过俺看恁现在挺累的莫是?内内内、内要不就算了?俺本来也不是想打扰嘛……” “哈……” 白无一打了一个巨大的哈欠。 他摸摸脸,看了看已经有点要跑远意思的张强,问: “吃啥?” “看恁之前的录像……火锅儿怎么样?” “行。” 该去就去。 …… 全员存活,本来就是一件值得庆祝的事。 白无一不喜欢跟人打交道,不喜欢有任何产生矛盾的机会,但,他也会想在取得胜利的时候庆祝一下。 当然啦。 真在之前,他的确是不会去这种大型聚会的,只会跟个鬼鬼祟祟的老鼠一样阴暗地自己煮一顿火锅吃,最多看看关寒那边有没有空。 ……但,无论是出于利用还是其他原因 他都已经决定了要去接触其他的选手,关寒的名单他可以用,但绝不能只从那一张薄薄的纸上去了解他人。 第102章 来吃火锅吧 所以去吧,吃饭好啊,要是纯纯的吃饭,就算是过去的白无一,也会跑过去偷两口。 “哎!俺敬白老哥一杯、敬王姐一杯哈!两位在副本里实在是帮俺帮了太多了,来!干!” 嗯…… 不过喝酒啥的还算了吧,啤酒还能喝一点点,白酒白无一与其说是会醉,不如说是纯粹讨厌那种味道,甚至包括红酒也是如此。 所以当张强发动酒桌文化技能的时候,白无一默默用可乐把这一次碰杯接回去了,他倒也懒得在这种时候当什么戒酒大使,只要互不影响,张强也是破关选手,他也该高兴高兴不是吗? “哈!” 张强一口干掉小杯中酒,脸上泛起了一丝红晕,他吐出一口热气,又盛了一小杯,朝着岳清敬了过去: “还、还有你……小姑娘!嫩也好!能干!俺之前……嗝儿!看嫩像是个尽会喷空滴……莫想到啊,嫩当真是个能干的!是俺眼拙了,俺跟嫩道歉!来!干!” “……哎……” 岳清露出了一种明显无语的表情,和副本中不同,岳清的打扮在现实中还是颇为正常的,披着一身黑色长衫,里面穿着白色的内衬和休闲裤,胸口口袋夹着一支笔和一个小笔记本,三把长剑左中右环绕于其身旁,上面挂着一个公文包,显得颇为干练的同时…… “你居然也是上班族啊。” “怎么,资料没给吗?我本来就是组长。” 有点班,不知道为什么,哪怕岳清身边上还是飘着那三把寒光凛凛的长剑,她这个装扮还是一下把所谓仙气全散到不知道哪个异次元去了。 反倒是徐州看起来有点像愚蠢的大学生,一身卫衣和运动裤。 “张大哥,小清和我都不喝酒,就不接您这一下了。” 徐小同学礼貌地帮岳清拒绝了张强的劝酒,对面也没说什么,只是一口气又咕噜咕噜自个儿把那酒又喝下去了。 “怎么净喝酒去了?咱们动筷子呀。” 王玥举起筷子,给众人开了个头,夹了一块毛肚,算是彻底拉开了这场火锅会的序幕。 龙国专家组安排的安保待在了房间外面,尽量不去打扰选手,这也不算大动干戈,一方面这是龙国选手(还是同一副本刚刚出来的战友)内部聚会,另外一方面。 将行祠的周期只有三天,在基本以7天为一个周期的副本中算是非常之短了,当白无一等人出来的时候,大多数选手还呆在副本里跟诡异pve呢,于是骚动与威胁的可能微乎其微,哪怕白无一爆睡到了第四天,也依然如此。 “说来,不是一直说咱们这边研究的那个什么玩意儿有成效了吗?” 王玥也喝了点小酒,不过看起来还是非常淡定的,她给自己夹了一些青菜,接着就开始帮在场所有年轻人把肉往碗里塞: “哎……时代要进步咯,我之前虽然听说有这么个东西,但是一次也没用过,连见也没见过呢,不过我估计啊,以你们王阿姨这个水平,人家专家把东西给我了我以后也不知道怎么用……就是那个小啥玩意儿?北斗星?我也还摸不明白呢。” “……” 在王玥说出那个名字的时候,房间的一角似乎闪烁了一下,白无一偷偷朝那边挥挥手,示意其这边并无问题,随后那光点便消失了。 “你是说传送监控?” 岳清端着个麻酱碗,手边上放了个水杯,把王玥递过来的千层肚哗啦哗啦往杯子里搅啊搅,直到一点红色的油花都漫不出来了,才放心地沾了沾麻酱往嘴里送: “那玩意儿本来就是实验列传,只有国家实力前沿的选手才能使用。” “那白小哥有用过吗?” “没。” “我用过。” 岳清矜持地端正了一下腰身,战术喝茶: “目前主要的问题是这东西只能传送纯物质且传送的总体积非常之有限,不然任何副本只要靠蓝星这边的资源堆砌,就算不能通关,难度也会大大下降,我曾经以为缺乏水源而陷入过一些困境,专家组就给我送了一些水过来,不过这一传送还是尽可能被隐藏起来了的。” “毕竟被发现的话,以那个家伙的操作不知道又要给做什么限制……” 徐州吐了吐舌头,有意无意地用漏勺把鱼、千层肚之类的东西往他和岳清那个方向赶,把黄喉之类的东西往白无一那边赶。 这孩子虽然有些时候是个必养的孩子,但还是挺会分菜的。 “这点俺就觉得专家组那边不够好,” 张强有点喝醉了,把自己的身子靠在椅背上,气鼓鼓地抱着胳膊小声嚷嚷: “靠嫩娘的有好东西不发给全部人……zei算个什么事儿嘛。” “歇歇气,” 白无一莫名有点熟练地做了个安抚的东西,劝慰曰: “这玩意儿现在实际用处不大,给前沿选手与其说是协助不如说是在让他们当实验人员,还好吧。” “嘿……内露西亚的毛子都能带着zei东西,俺们莫有,这咋嘛!” 张强本来貌似是想拍一下桌子,但桌子上菜摆满了,他没地儿拍,就气鼓鼓地怒啃三片凤尾,啃完以后大老爷们儿直接起立,迅速去拿了水,然后一边“嘶……哈……”一边狂灌茶水。 嘶哈完了以后,他才重新缓缓坐下,看起来略有一点萎靡。 “俺也不是……哈……真咋怪专家组那边,主要要是能用上zei东西,咱们这边这小伙子、呃、小姑娘之类的存活概率也高点,不是有话说吗?蚊子zei小也是肉嘛……肉、多吃点哈,吃了肉才能好好长身体,身体健康才是最重要的……” 张强貌似属于那种,酒量不行偏偏又最喜欢喝的那种人,他这一圈下来,别人的酒是一个没劝到,倒是把自己整得迷迷瞪瞪的,一边默默已经喝了半瓶白酒的王玥看他估计是起不来了,就随便找了个衣服……嗯?怎么是吃火锅穿的围裙?给开始隐约打呼噜的中年人盖了上去。 这就很盖被。 “其实据说那边是又有进展啦。” 徐州之前被张强并不哈人的动作哈到了一下,现在等这位大叔差不多睡着了,才小心翼翼地又探出了头来,紧张地啃了一口土豆粉: “不过貌似是只跟老大你有关的进展?” 第103章 腕表之下 “托某人的福,我也是终于享受起前沿科技了。” 白无一的语气有一丝挖苦,不过这也是情理之中,毕竟他口中的某人可是把整个选手界都搞得鸡飞狗跳的约瑟夫。 斯人已去,但勾石名声显而易见会遗臭万年。 约瑟夫最后一次副本中的选手,就如他邀请函中所言,都可谓其国家选手中数一数二的光辉人物,即便并非首屈一指者,亦是其中翘楚,而就是这么一堆翘楚…… 在那该死的庄园中,死伤大半。 唯二幸存的是黑啤国的巴泽尔·古德里安和白无一本人,前者得到了高卢国新一代领衔选手玛利亚·库什纳的帮助,从几乎濒死的重伤状态中恢复了,但即便如此,浑身上下依然布满了烧伤的痕迹,恐怕从此必须覆着绷带示人了。 据说声音也似乎受到了一些影响,不过考虑到古德里安本来就是绷半天只会绷出来个“嗯”的人,莫名影响不大。 而全场唯一一个算是比较完整留下的白无一,同时受到了赞扬与非议。 赞扬者自然是认为他杀死了约瑟夫,还救了古德里安。 非议者则认为其与约瑟夫有所勾结,其表现也远远称不上救了副本中其他任何选手。 白无一对此并不奇怪。 之前约瑟夫背刺怪谈研究所的时候,他就已经因为和其貌似的友好关系被怀疑过成为人奸了,现在又从那么多好选手中唯一一个被疑似放过,阴谋论者自然会为此狂欢。 何况约瑟夫的情感表达一向怪诞,旁人看他,便或许会认为他对一切人热情真挚,甚至到了有些南通的地步…… 真对他抱有任何哪怕友情意义上的期待,最终的下场只会跟副本中为了他当真背叛人类的查理一致。 这位完全倒向了自己少爷的管家并未被直接枪毙。 而是被切片了。 具体来说,他还活着,毕竟要观察他跟副本到底是怎么互相融到一起的,所以大脑和部分重要器官还被维持着生命体征。 来自各国的科学家正对他进行着一系列严密而不太人道的实验…… 啊,当然,理论上大伙儿是不赞同人体实验的,所以所有国家都对这事儿不知情哈,就算真有啥人参与那也是私人行为,请勿上升到国家……嗯?为什么国家不知道?因为他自个儿跑到天灾区躲起来了啊,大伙儿都为了对抗天灾忙得昏头昏脑,出这么一堆小小的纰漏也不是啥问题吧? 书归正传,约瑟夫所提供的那个圆形珠子疑似副本核心,此刻,正待在白无一的手腕上……而且是之内。 白无一之前无法携带摄像头进入副本的主要原因之一是他没有异能,而目前怪谈科技研究所对副本的研究证明,选手所携带的道具,最好就是他们身体的一部分。 异能当然算。 除此之外,血液、骨骼、以及其他一些能明显被认为与其本体相关的部位,都可以被二次加工成道具以后带入副本。 虽然有点地狱笑话,但这样下去,说不定当真会有人用到自己的脊髓剑吧。 目前这一研究成果获益最多的还是物质系的异能者选手,但其他选手也能以各种方式让自己的异能在其他物品上留下密不可分的烙印,以此将物品携带入副本中……但白无一,显而易见,不大行。 但现在,这一点稍有了转机。 “话说老大可以用吗?约瑟夫那个有点逆天的异能……” “不太行。” 正如之前关寒所表述过的一般,怪谈科技研究所在进行了一些提前实验之后,把约瑟夫副本中所带出来的核心植入了白无一手腕,让他成为了一个有异能者定位,却没有异能的个体。 ……话说他好像也一直都是这样的。 白无一不着痕迹地捂住手,在徐州有些好奇的目光中笑盈盈地转移着话题,外界只知他也可以使用监控器的消息(毕竟这玩意儿要是用了那被直播情况下是不可能瞒住外界的),却不知道原理为何物,这一点,即便是同为龙国选手的在座之人,也依然不能透露。 说不定就有人想“剖腹取丹”呢。 所以在外界,专家组给白无一专门做了一块手表,外观看起来煞有其事,材质也的确是副本中由白无一带来的稀奇物资,挡在手术留下的伤口上,样式还挺炫酷。 不过平日里白无一连这手表都是垂在袖口下的,也不去主动碰它,外界不仔细观察怕是连这手表都不一定知道。 “哎呀,吃着饭谈什么工作的事呢?” 王玥对不断追问的徐州摆了摆手,帮白无一把话题给牵到了别的地方: “对了,闺女啊、小伙儿啊,你俩,之前不是吵完架又和好了吗?这些天相处得啥样?有啥新鲜事或者问题不?有的话说给你王姐听,保证立刻解决!” 说着,她直接拿起在场唯一一整瓶白酒(隔壁张强手边上有个喝了四分之一的)往嘴里咕嘟咕嘟吹了一口,再把酒瓶放下时,里面已经空荡荡的了。 “我以为……” “至少我觉得没问题,至于小清那边……嗯,就当跟以前一样吧,虽然她肯定说不出什么好话。” 岳清刚刚开口,徐州便有些罕见地打断了她的话头,随后一边坦然说着些话,一边乐呵呵地把几片鱼又夹进了自己的碗中。 白无一有种预感。 要是他刚刚没遏住岳清的开口,这位一向以恶言恶语示人的女子估计又要说出什么破坏气氛的话了,但现在被打断后,岳清也便直接咽下了话语,有些过分规矩地把手放在膝盖上,身子往后倾,坐姿端正得跟个正在挨训的学生一样。 话说这人绝对是那种吧? 平日里高强度压力同事导致风评不佳,但自己就是最拼命那个,在老板面前也有点刺头所以就算工作能力很强也提不上去那种人.jpg “咱们整得不用那么客气,” 所以白无一很直接地夹起一块鹅肠,吸溜吃了以后说: “才从副本里出来,各自有什么毛病大家也是知道的,小徐哦,你加大力度就行了,你呢,你这已经被打穿护甲的继续演高冷也无所谓,反正也没人信。” “?你……” “你之前不是说要补偿吗?那我的要求是,你们两立刻结婚别在我面前拉扯了.jpg” “结、结婚……” 第104章 平a骗大招 这下除了岳清差点背过气去,连徐州的脸也“精神焕发”了起来,结结巴巴地念叨着。 白无一爽了。 踏马的,喜欢就喜欢!喜欢就大大声声说出来!一天到晚拉拉扯扯跟个娘们儿……哦不对,最拧巴那个真是娘儿们……裁缝似地做个什么样!蜜冰雪城的甜筒都没他们会拧巴! 反正不是他谈! “不行?那你这承诺也不大行哦?” 白无一抵着脖子,难得一脸挑衅样盯着战术后仰的岳清,而一旁本来还有点公式感的王玥悄摸切换成了听八卦模式,不知道从哪个抽屉里面翻出了点瓜子,一颗颗啃得展劲。 张强没搞懂现在是个啥情况,本能张开手想说点什么,被王玥以异能之力飞快地塞了一筷子难嚼的锅底毛肚在嘴里,开始费劲巴拉地“咔咔”咀嚼。 “这……我……但是……” 白无一的话放别人身上可能就当是个闹腾玩笑过去了。 但是岳清这人认真程度跟隔壁黑啤的古德里安有得一拼。 她端端正正坐着,憋红了脸,这这那那地说了半天硬是一句完整的话没说出来,就在白无一一边考虑是否要放这位可怜的姐一条生路,一边觉得这货在副本里给他造成的心灵伤害丝毫不比现在小时…: “不行,换一个吧……” 岳清终于憋出话来了,只是是拒绝。 当她一说出这话来时,一旁的徐州的脸色煞一下由红转白,几乎是愕然地看着她。 啊?感觉自己干坏事了的白无一脸也白了,急忙想要举手的时候,那女子下一句话却溜出来了: “我和徐州的关系不需要也一定不该是以这种方式确定,不是由什么赔偿所促成、也不需要你真的直接参与进来,特别是婚姻这种事,是一定要由我们来自己主动促成的……因为,我们两人本来就心意相通,任何第三人的推动,都是多余的。” 沃日。 平a突然骗了个大招出来的白无一僵在了原地,而此刻,张强终于嚼吧完了那块巨硬的发白毛肚,嗓子眼一骨碌把它像个破抹布一样滚动了下去,刚想说话,就又被王大姐手疾眼快地塞了一口超卡牙缝且嚼不断的老豌豆尖,再一次失声。 “……啊啊啊……呀呀呀呀……哇呜……” 顺便也被猝不及防伤害吃满的徐小同学已经顶不住了,他刚刚才白下来的脸又红了起来,整个人cpu过载最终直接宕机,随后干脆当场一歪,想要装晕缓冲一下。 但是岳清不让他晕。 具体来说,她其实也没说下一句了,只是抿着唇,一只手悄悄从桌下探了上来,和那规矩坐姿产生鲜明反差地紧紧揪住了徐州的衣角,仔细一看,另一只搭在膝盖上的手,也已经把裤子抓出一小丝痕迹了。 而当徐州重新睁开眼,去看身旁女子的脸时,她也轻轻侧过了脸,明显因羞涩而瑟瑟发抖的面庞上是一双闪烁着灯光的眸,明明想要隐藏与躲闪、以至于不断哆嗦着……却被意志所驱使着,坚定地袒露于徐州眼中。 “……老大,要求还是换一个吧。” 事到如今,徐州的语气也理所当然地平静了下来,坚定地说。 事到如今,白无一已经在考虑要不要偷偷跑掉了。 “求婚这种事,果然还是得我来说呀……” “……” “……” 这一句以后现场莫名其妙地安静了下来。 最先开口的是从冰箱上下来了的岳清女士: “我出去一下。” “哦。” 白无一结结巴巴地回答,然后看着自爆卡车同学一路小跑地溜出了自己的房间,她跑得很狼狈,连桌上的筷子都碰掉了,筷子头上残留的红油在白色内衬上染上了些许痕迹。 然后现场就陷入了更为尴尬的死寂。 白无一和徐小同学开始大眼瞪小眼。 张强还在嚼豌豆尖,王玥在继续啃瓜子和飞快往岳清碗里夹菜。 “……我也出去一下。” 过了尴尬的半晌,白无一也站起身,丢下这么一句后飞速跑出去了。 他这句话有一半是因为尴尬,还有一半是真的肚子疼,果然,吃辣了.jpg 路上白无一开始在心里狂呼: 这人果然踏马的好极端啊! 之前拧巴就拧巴得巨极端,接受也接受得巨极端……当真是平日要不不吱声,一吱声就直接放核弹啊! 虽然这样很带劲……呸,他一个单身狗在旁边看着带劲个啥啊带劲……不知道这两人之后会有啥发展,按照这个进度,要是他再在这两人之间卡一次是不是就能把这两人直接卡结婚了呢? 啊呸。 他可再也不想夹在这两人之间了口也! 正如之前所说,因为大多选手还没出来的关系,研究所中的安保主要还是以北极星为主,比较放松,所以一路上也没人刻意跟着白无一,免得给选手带来多余的压力负担。 一出房间门,白无一就听见了房间内传出絮絮叨叨的交谈声: “哎呀终于咬断嘞……嫩这王妹子之前咋不让俺说话咧……” “嘿,现在这是什么样子,比电视剧还好看呢,我刚刚不让你说话,我自己也妹说话啊,要是你或者我开口,你这一口胡辣汤味儿,我这一口大茬子味儿,可不把zei地儿整混味儿咯?” 火锅不语(实际上在咕噜咕噜),只是一味飘着辣香。 话说虽然岳清不让他插手。 但是白无一感觉自己每次一说话,这俩就会突然冒出来点大动静。 他简直就是个媒婆.jpg王大姐要靠手来撮合别人(诡异),他靠嘴就能不经意成功了……这不会就是他的异能吧? 总之一边想着,白无一自己都没注意到自己啥时候到的小厕所旁边。 这一处与其说是厕所不如说是个简易的清洁间,主要工作人员用来干一些临时清洁的地方,一进去先是个杂物间,随后才是个小厕所,虽然简陋,但胜在很近。 白无一走得急,轻轻推一下,杂物间的门便开了,里面没有开灯,他自然地走了进去,把门关上,然后走到里面的厕所门时,才愕然发现里面的门是锁着的,里面还传来了一阵水龙头的水流声。 哦对哦,岳清衣服脏了来着,这边近她应该会来这里清理。 白无一倒也没直接退出去,毕竟他的确人有三急…… 这将是一个错误的决定.jjpg 第105章 难道我真是play的一环? “咚咚咚。” 三声敲门的声音宛如催命符一样响彻在了白无一身后,他刚想说话,便听到外面传来徐州的声音: “小清,是你在里面吗?” “……徐州?” “……” 完辣! 沟槽的拧巴情侣还在追他!白无一进行了一个立正,但肚子疼,于是又弯下了腰……怎么还是这个老毛病……不对,成为选手以后他这胃炎是一天比一天严重了口牙。 能逃出去吗?理论上这里应该有……不对,这踏马不是副本,不会刻意给他留一条能跑出去的路,不如说研究所要是能有这种隐藏隧道那绝对是间谍打的好吧。 “怎么了吗?” 完蛋,厕所里面的水声明显停下了,接着是一连串带着一点水声的脚步声,磨砂玻璃隔着的厕所门上出现了一个黑影,门把手已经转动…… “等等,你先不用出来。” 徐州的话止住了那身影的逼近,也让白无一松了一口气……松、松了吗? “刚才餐桌上……其他人太多了,尤其是老大,老把他夹在我们旁边也挺不好意思的,所以我想着你衣服脏了应该会来这里就来找你了。我没你那样的勇气,如果直接看着你说话的话,会因为紧张把要说的话都忘完了,所以这次,等我说完你再出来,好吗?” 里面的人静了下来,不再去拧动门把手。 而白无一则满脑子咋在徐小同学把话说完之前溜出去。 灯……不能开,外面的徐州还好说,里面的岳清跟他隔的可是一道磨砂玻璃门啊,这一开他整个人岂不是露馅了?但是这一片漆黑的清洁间,视线又的确昏暗到难以摸清四周的程度…… “其实在诡异降临之前我就一直在考虑跟你的关系,那个时候,我们就已经很亲密了……亲密得的确好像已经在一起了一样,但是,我们两还从来没彼此确认过吧。” 轻轻的一声碰撞声,根据声音判断,这应该是徐州把额头贴在了最外面的木门上,缓缓地倾诉: “我们只是下班以后就呆在一起,就好大学、高中、初中……甚至小学的时候一样,一起聊天、一起吃饭、甚至一起合租一起过节,放到其他人眼里面,估计早就认为我们已经达成关系了吧,但好像缺那一句话就是有点奇怪。” 白无一进行摸门。 很遗憾,这就是个小杂物间,没有其他出口,门上也没有什么能利用的机关,虽然他想过能不能把门锁上,但这样除了把徐州一时挡在外面外分明更把自己锁在了案发现场。 而发现被锁门的岳清,说不定会三剑咻一下飞出来把他变成烧烤呢。 “……你一直都比我勇敢、果断,我以前差点挨欺负的时候还是你帮我打跑那些同学的呢,虽然后面咱们还是被骂了一顿,但我们两个抱团,也不算被孤立了。” “那都是小学的时候了,再说,我小时候惹了啥事不也是你帮我担责,虽然我妈也不可能信你去跟别人打架就是了。” 白无一抬头进行了一个通风管道的寻找。 答案是,虽然研究所的确有需要复杂通风管道系统的结构,但这就是个小杂物间,是没有足够他一个成年男性可以钻出去的通风管道……顺便一说,即便有,研究所也进行了封闭措施,是不会让人借助这种道路在研究所畅通无阻的。 “嘿嘿,那的确有我份嘛,你在前面打他们的时候我也摸了几块石头砸他们来着。” “……那不是全砸我身上了吗?” “呃、失误、失误。” 于是白无一企图用杂物掩藏自己。 但很遗憾,这里又不是仓库,只是放洗洁用品的小杂物间罢了,哪有那么多足够藏人的杂物……把洗衣粉袋子堆成一个山然后藏进里面去吗?真能行那也是神人了。 但是附近好像也没其他可以藏身的地方了…… “哎……这样说来,我好像一直都在拖你的后腿。” “你被欺负不就是因为帮我说话吗?” 厕所中传出轻笑: “这个都不提,提后面……你还是一样不会说好话。” “比你强多啦,你可没资格说我不会说好话。” 哎。 一路摸索的白无一忽然看到了一个东西,于是踮着脚尖一点点走了过去,并伸出了手。 咔嚓。 “说了那么多……我现在的实力也的确不足以支撑我向你立刻许诺什么,我爷知道,你的一切判断主要都是根据客观事实来进行的。” 门外的声音顿了一下,随后是一声小小的拳击声: “所以,你就是觉得我很弱,也的确是觉得我在拖后腿,是吗?” “……” 那是一个小小的洗衣机。 并非什么大物件,只是用来洗一些衣物的小型公用洗衣机罢了,横向的滚筒像一只眼睛一样静静盯着外面。 白无一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一样,深吸一口气,钻了进去,然后把自己的身体蜷缩了起来像是一坨纸巾…… 然后发现脚死活塞不进去。 真是对不起啊,他居然还有172.jpg “逃避不回答可不是你的风格。” 白无一默默地滑了出去,好好关上洗衣机,拿起了手机……然后用手死死捂住了手机灯在一片漆黑的杂物间中刺眼的屏幕光。 “不能说是拖累,只是……的确,你要作为我的队友的话,我不会、第一时间选你。” “……虽然是我带头的,不过你的话还真是容易伤人啊,虽然,这也是你已经反复考虑斟酌之后的措辞了吧。” “北极星……北极星……!” 白无一缩到了一个小角落,压着自己的嘴,开始喊一个可能联系得到的名字。 一盏蓝色的光幽幽在一片漆黑中绽开,虽然在白无一看来也很明显,但显然比手机要强多了。 “b……” “嘘。” 白无一在对方发出机械声之前做了个噤声的动作,随后继续压低声音问: “北极星……你能不能把我弄出去或者……呃,等外面那位说完话要进来的时候把他拉走一下?” “……白选手,外面的只是您的同类而已,根据我的观察,其并不具有任何威胁性,如果您想离开,可以现在立刻起身并推开大门,若您手臂受伤无法进行开门动作,我可以提供辅助。” 第106章 煽风点火 北极星一号机(至少自称如此)嗡嗡作响,随着这种奇妙的嗡嗡声,一段语句与其说响在了白无一耳畔,不如说是响彻在了白无一脑中。 而与此同时,隔壁的拧巴剧场也依然倾情上演着。 “我以前就知道你很强,哪怕隔着一层屏幕,也能看出你跟我完全不是一个水平的选手,但,那个时候我还不是完全清楚这一点,” 徐州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沮丧,基本可以称为闷闷不乐地碎碎念着: “有前几批次选手代代传下来的攻略,有直播录像作为参考,我虽然知道你比我强。 ……却,还是以为我至少也是一名能在副本中独当一面的选手,直到这一次……我终于和你站在了一个水平线,面对同一难度的副本,我才发现我除了异能以外似乎一无是处。 而哪怕是这个异能,如果不是你、如果不是其他选手的帮助与提示的话,我也完全无法把它提供的信息分析或者变现。” 碰。 白无一被他吓得跳了起来,还以为他要推门进来了,不过万幸他只是轻轻捶了一下门而已。 这一拳中带着的不甘与期望,虽然很浓厚。 但是总感觉没法感动现在的白无一同学。 不如说,他只希望这位小同学别那么一惊一乍了,心也不由自主地捂上了自己的心口,像是心脏病要被吓出来了一样。 徐州以一种不容置喙的语气断定: “我确实现在就是个拖后腿的。” 然后就没动静了。 “呼……” 虚惊一场的白无一小口吐出气,朝北极星继续求助: “不是……我这个时候出去不是找死吗?你就帮我一把不行吗……” “但是,我也并不是一无所获。” 他的话很快又被外面的b动静打断了,白无一生怕自己的声音把外面人的声音掩盖了导致岳小姐听不清直接冲出来,于是立刻对自己进行了一个捂嘴,屏气凝神地听着徐州忽然以扬起了一些的语调说: “除了拖一大堆后腿以外,我这次也确实帮到你了吧?” “……” “你和王玥的那次危机,那次呕吐物的腐蚀,我可以非常确定地告诉你,如果不是我的异能、我的发挥,你的失误的确会造成不可弥补的损失,不是吗?当然,其他人也一样有很大贡献……但我的贡献不比他们少,这一点至少是可以确定的吧?” 啊,这倒的确。 不过白无一对徐小同学在这次危机中的评价比他自己要高一些,以他看来,呕吐物危机中的二主力便是张强和徐州,张强还有所犹豫,徐州则确实在c。 虽然这一贡献未免沾了异能的光,但能用异能有什么不好,他白无一是不用吗?他是没得用。 “你的异能,是一个很极端的异能。” 岳清果然也给出了这样的评语: “你是一个信息类的异能选手,这种异能对副本成功的等级和副本本身通关率的加成都很大,但与之相对,对选手方面就相对弱小了,力量上的差距,需要耗费大量脑力才能弥补。” “是。” “但你也的确很有潜力,白无一没有异能也能走到现在的程度,你之前也经常以他为目标……而我,相信你可以超过他。” 被莫名提到的白无一有点感慨。 他当然不会因为对方这话里的点生气,不如说,以岳清这人的性格,居然拿他当徐州的目标,这已经是相当之看得起他了。 但这时…… “好的。” 漆黑中幽幽的蓝光突然闪烁了一下,随即,那机械是机械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礼貌语气开始在白无一耳畔嗡嗡作响: “既然如此,我将现在立刻去将徐选手调往别的地方。” 言罢,这蓝光在漆黑中转身就走……白无一赶紧做出了尔康手: “喂!回来!等他们说完要进来再去啊!哎哟……” 这一队拧巴人每次白无一一在场就开始袒露真心,白无一都觉得自己怕不是什么凑羁绊的角色,一和这两位配队就触发连携技。 而现在这个情况,不说自己走了,这两人会不会重新变回拧巴吧,光光现在打断这两位的对话都能让他急得冒烟啊。 虽然他肚子死疼……但这个还是不能破的。 “所以你也可以相信吧,我可以坦然地站在你身边,之前老大告诉过我两条路,一个是站在你们身后,永远处于安全的地方让你没有后顾之忧,但那样,我也永远会被排除在你的选手生涯之外吧。” 门往后轻轻一松,看起来是徐州把按在上面的什么东西抬起来了,从位置上来听,应该是额头吧: “一个,你也知道吧,对,我做了一个可能很自私的选择,既能站在你身边,却也可能给你添麻烦,成为你的软肋,但你既然相信我可以超越老大,那么我也一定就能做到……而既然如此,我也可以自私地把现在可能还没资格的那句话说出来了……” 徐州的声音拉长,似乎在做心理准备。 北极星在幽幽地嗡嗡作响: “我对您的要求表达困惑。 首先,您应当知晓,您的请求在当前的情况下本身就算是一种逾矩,同为选手的您并没有任何权限命令我去调走一名同职位的选手。 其次,您的请求目的是为了让位于门外的徐选手立刻当前空间位置,为了您那并不具有太多实用性价值但可能具有一些观赏价值的羞耻心便逼迫公正的ai和无辜选手为您让道,以让您如一只老鼠或者刚刚企图弄坏洗衣机的某位一样钻入一处安全藏匿处,说不定还不会离开现场太远以继续进行偷听行动,既然如此,无论对方什么时候中断谈话,应当都无关紧要不是吗?” 面对突然发难的ai同学,白无一感觉到了一种奇怪的、搞事感。 他直视北极星那幽蓝色的“眼睛”,并企图让对方也“直视我,崽种”。 “……你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吗?” “亲爱的用户,我只是被科学家所发明出的一种人工智能辅助工具,并不具有真正的人类情感,虽然我能分析您话语中的一些信息模拟出一些友好的交流,但这仅仅是一种模拟,并不代表……” “密码……紫薇!” 这货就是故意的! 第107章 紧急 看小情侣隔空喊话夹着一个人很好玩是吧? 啊,对啊!没错啊!确实很好玩。 但当被夹着那个人就不好玩了啊! 白无一感觉自己像是一个在高中或者大学操场上孤独行走的人,然后前面徐州和岳清(一脸青春并冒着粉红泡泡地)手牵着手走了过来,他战战兢兢地低下头,俯下腰,左躲右躲,然后被北极星从背后一把推进了这一恐怖绊马索之中,在萧瑟寒风中被一斩两段…… 而被叫外号的紫薇同学装傻装得更加炉火纯青了: “无法理解您的意思,请重新尝试。” 白无一有种强而有力的预感。 他可能不是故意偷听的,但这货绝对在旁边偷听偷窥很久了.jpg 他就知道不该指望这位超级乐子人的……就在这时。 “嫁给我吧,哪怕是还不安定的现在,就让我们成为彼此的安定吧。” “我……愿意。” 伴随着一阵激动的拉门声,一道光线似乎也进入了灰暗的杂物间中…… …… 徐州打开门,看到的是同样打开了那扇玻璃门的岳清,微弱而黯淡的光照在女子白皙的面容上,发梢上沾染的水滴轻轻滴下,像是初晨林间凝结的露水。 ……他一向是个缺乏勇气的人。 徐州想。 所以,的确如之前他所说的那样,当他真正推开这扇门,看见那张一日日共同相处、无比熟悉的脸时,心中所翻滚的感情竟是一丝胆怯与颤抖,当真是懦夫才会具有的情绪,无怪乎他的异能竟是虚无缥缈的求神问卜。 但,即便是如此,他也有必须要做的事。 “小清。” 徐州深吸了一口气,在那人难得怔怔的注视下往前走了两步,随后单膝下跪,从口袋中掏出一枚戒指: “这个,也是在诡异降临前我就看中的了……也挺奇妙的,那个时候我还买不起这东西呢,所以一直在偷偷存钱,现在这个戒指……也是用打工的钱买的,总感觉,更有价值?” “……是选手的钱还是打工的其实都无所谓,” 岳清伸出手,她的语气依然平静到甚至有些冷淡,只是,伸出的手,在止不住的颤抖……一旁的剑,也在不断蜿蜒地盘旋着,像天上永不固定的银河: “是你,就够了。” 戒指轻轻含住满是老茧的手指。 同样吻合的,还有两颗心,和一对唇。 “……啪………” 而至于把一切咔嚓一下全打坏的,则是某人肚子实在不舒服的声音,以及,更加极为明显的,两道突然开始a1高闪到完全无法忽视的幽蓝灯光。 岳清和徐州啪一下跟触电似地弹开了。 随后两人纷纷开始转头,动作整齐划一的僵硬,也整齐划一地举起了手,俨然是起了杀心.jpg “那啥……” 追着一遍遍不断燃起熄灭的强烈蓝光,他们一起把头一边侧,先是看到一个洗衣机,然后往上看,则看见了一名站在洗衣机上方,举着两袋洗衣粉,企图以漆黑掩盖自己身形的青年。 以及在旁边拼命闪动的某位摄像头。 白无一微笑,无视脑中机械无情绪的“哈哈”声,从洗衣机上缓慢但平稳地滚了下来。 他一点点整齐自己的裤子,从上面把刚刚上蹿下跳而沾上的洗衣粉拍了拍……并没有拍干净,完全已经渗上去了,黑色的裤子上白色的粉末非常之显眼。 总之,强行无视了这一点的白无一咳嗽了一声,随后一脸微笑且十分礼貌地对现场这一对新人献上了祝福: “两位,喜结连理,可喜可贺。” “……” “……” “我吃饱了来遛个弯,我走了哈,不打扰了哈,再见。” 说着,白无一背着手微笑着走了出去。 “……呃。” “算了……先回去……” 啪。 白无一又微笑着折返了回来,这次的步调比之前快了一些,穿过徐州和岳清的身侧,直冲厕所,然后关上了门。 哗啦…… “总之,” 岳清已经完全恢复了平静,大概吧: “我们回去吃火锅吧。” …… 无论如何,白无一都不明白为什么徐州和岳清之间必须夹一个他……莫非他是他们y的一环吗? 无论如何,最终整个人都麻了的白无一把所有心神都交到了吃饭这一档子事上,面对王玥好奇的眼神,白无一不语,只是干饭,面对张强喝醉的场景,白无一不语,只是干饭,面对徐州和岳清尴尬到要把地球挖穿的脚趾,白无一不语,只是干饭。 以至于到最后,房间的大门忽然被急促敲响时,白无一也还在干饭,并没有抬起头看来人一眼。 “白选手。” 直到工作人员以有些紧张的声音直呼他的名讳之际,白无一才如梦初醒地放下了筷子,用几乎有些痴呆的眼神看着满头大汗的工作人员。 这人…… 不是马杰吗? 马杰看起来十足慌张,明明已经是比较寒冷的季节,他的头发上却似乎沾染了一些汗水,并且似乎是一路跑过来的,因此还在微微喘气。 但尽管如此,他却依然采取了极为礼貌的措辞: “抱歉打扰您用餐了,但是,专家组那边有紧急情况希望您去一趟……可以的话,请跟我走。” 匆匆抛下这么一句,马杰便立刻转身就跑,这一架势让本来松懈的白无一也一下进入了紧张状态,于是干脆甩下筷子,跟着他一起跑了起来。 真奇怪,如果是怪谈研究所出了事,专家组不可能看着那么多选手在这却只叫他一个,而就算是其他事他也想不出对方自己明明如此着急,却依然采取让他自愿决定前往与否措辞的原因。 话说,这好像还是他第一次被专家组如此紧急地叫过去……马杰所在是负责他的1号专家组,现在白无一在副本外,他们理论上也应该在整理资料期间啊? “发生什么事了?” 百思不得其解的白无一最终选择直接发问。 “……露西亚专家组那边发来了求救,选手安德烈·伊里奇·阿赫罗梅耶夫因救人而遇到了紧急情况,希望我们龙国专家组共同对危机进行商讨,您是一线选手,应当具有更多副本经验,加上您和阿赫罗梅耶夫选手的友情众所周知,因此,我们希望您也能进入这次专家组会议。 提供救援帮助。” 第1章 旁观者,议论者 (本卷实际上为13卷内容的延伸,单独分卷就是为了各位选择性观看的,较短。 本卷可能会出现部分令人不快内容,请谨慎观看,如果选择观看,便请看完本卷吧。) 专家组。 在诡异时代,这是一个颇富争议的名词。 假如把诡异副本就当成一场比赛,选手就当正常运动选手,那专家组似乎便担任起了教练这一职务……这也的确是他们的任务之一,不过,想想看诡异时代前的体育吧,所谓的教练组,又有几个是完全站在舞台上的呢? 所以很多观众其实把专家组基本等于国家。 毕竟他们其实比起选手本身的利益,的确更偏向国家整体的利益,这也是为何一些选手并不信任所谓的专家组——他们不一定是砖家,但或许就是会“不小心”犯错。 但是。 很遗憾,这种犯错在没有恶意的情况下也是可能发生的。 就如诡异时代前的运动员可能因为教练组安排不恰当训练而受伤落败一样。 专家组,的确可能害死选手。 一些落后小国的专家组只能堪称有还不如没有,只能将这一建议机会交由其他大国管理,那么这个时候,专家组考虑的当然还是国家利益,只是这个国家,跟他们负责的选手并不同属一处罢了。 “您来了。” 作为一名副本选手,白无一自认在这方面还是相当幸运的。 他出生于龙国,一个……发展中第三世界国家(移目),总之,站在他身后的专家都是正儿八经的专家,在副本中给予他的可不能仅仅称为帮助,而是隔着屏幕硬生生救了他不少次命。 平日的训练和日常起居,也都是由专家组与其有关部分(怪谈科技研究所)负责的,包括安保工作也……可谓是兢兢业业到了极致的存在了,在这同时,也并未对他造成过太大压力。 在龙国,每个选手对应的专家组是会根据选手性格进行一些人员调配的,争取和其对应选手能处于最佳社交方式中。 而对于白无一。 最佳的社交方式,很多时候就是把他一个人安安稳稳摆在一边就行了.jpg 所以,白无一虽然称不上对专家组一无所知,但真要说他对其整体有深刻理解,那肯定是不存在的。 “闲话少说,马顾问应该已经把现在的情况告诉您了,现在阿赫罗梅耶夫选手正处于紧急状况,他失去了太多体力且被堵在房间中,不得不休息一段时间并期待外界选手为他重新连上电力再进行其他活动,您可以在这段时间对状况进行一些基本了解。” 所以他进入那被打开的门中,首先便把视线投向了在场他最熟悉的一人——坐于主位上,一脸严肃的陆笙。 这位身着工作服的马尾辫女子从桌上拿起了一面平平板电脑交到了白无一手中,点头示意他看向其中内容,而与此同时,马杰则依然以那种略有些胆怯的神情拉出一处空位,请白无一入座。 “阿赫罗梅耶夫选手,这次遭遇的是一处科幻恐怖类别的副本,” 趁着白无一翻阅资料,陆笙也平静地进行着目前情况的总结与描述: “本次副本的主要概念有两个,一个是类似于异形那样的寄生外星人生物,不过现在它已经被完全孵化,且失去了寄生能力,所以只当作一种肉体强度极高的怪物就好,还有一个,是电流,因为他们所处的副本地图是一处废弃研究所,所以四处布满了电流和损坏的仪器,以及机关。” 说到这里,陆笙点了点一旁放着的巨大显示屏,上方悬浮的画面一片漆黑,几乎无法窥见任何东西……但却听得到一些平静的呼吸声。 这应该是安德烈的呼吸。 “阿赫罗梅耶夫选手,在本次副本中表现非常神勇,他带领了所有选手进行排查和对副本的探索,在异形埋伏于选手之中,还在渗透之际,便发现了对方的真实身份,虽然由于对方生命力太过顽强,没能彻底杀死,但理论上也已经把对方逼到最终的绝境了。” “理论上?” 白无一当然知道这一修辞的潜台词就是实际并未达到,要不他也不会被拉到这里来了,他要知道的,是变成如今状况的原因。 “……队列中,有一名选手,并未听从阿赫罗梅耶夫选手的指挥……” 陆笙说这句话时,语调中有一丝明显的沉重: “虽然直播录像中并无相关内容,但,白选手,你之前也经历过类似的事件不是吗?身为队友的选手在离开视线以后忽然态度大变,之前不配合的人忽然配合了,或者恰恰相反之类……我们一直都在怀疑这些人都是跟那个……人,达成了什么协议,他们负责杀死一些不受诡异欢迎的人,以此换取什么奖励。” 陆笙顿了顿。 “具体是什么奖励,不大清楚,但也许是异能等级也说不定,反正能让选手选择一定程度上背叛人类的奖励……至少不应该太廉价才是。” 换而言之,应该不止是通关。 “所以他就谋害了安德烈?” 白无一的眼神也变得尖锐起来,他把腰挺得板直,指尖有点烦躁地敲打着会议室的桌面。 白无一莫名压低了一些声音,问: “这是哪个国家的?” “黑啤。” “……” 白无一的身体稍微松弛了一些,这并非因为放松,而是心情复杂,难以反应。 他对于黑啤国的第一印象,来自于古德里安。 对方毫无疑问是个几乎存在于刻板印象中,却又少了许多缺点的黑啤国好人,但一切的一切早就表明了:一个国家的选手并不都有着如出一辙的性格,即便他们会拥有一些共同点,但也仅仅只是一些。 “应该不是古德里安?” “当然。” 这就足够了,白无一继续翻阅起手中的资料,所看的重点自然是规则: 【研究所安全守则: 亲爱的员工,欢迎您加入我们这场伟大的实验,尽管前路多艰,但您既然已经签署了同意书,便已经将一切生命慷慨地交付于了我们,当然,我们绝不会将其轻易地糟践或者浪费,因此,这里是一些关于您身心安全的建议,请尽可能遵守: 1.实验会持续7天,在研究所的主厅中有一面电子钟,这将是你们唯一可信的时间标准。 2.实验期间,禁止损坏精密实验器材,以带来不必要的损失,第一次损坏我们会进行警告,第二次后,您将面临死亡惩罚。 第2章 规则本体、规则延伸、不确定总结 3.一些区域将随着时间的推进而开放,若您在未知区域找到了一些明显异常的物品,请将它们通过传输室提交给我们,在这之前,请进行消毒。 …… 7.若您看到生理特征明显区别于人类的生物,不要紧张,那可能只是您的同事,只需保持一定距离继续观察即可。 8.但若您发现对方的行为也明显区别于人类,哪怕对方依然具有人类的外表,也请立刻远离,不要想着靠人力和它们进行抗衡,哪怕你愚蠢到自认强大。 …… 11.一些房间是用于特殊实验的,在其中,会有一些巧妙的小游戏、或者被称为机关的项目,若各位有兴趣,也许可以尝试一番,但根据合同,我们也必须遗憾地告诉各位这些小项目具有一些风险,不过请放心,它们一般不会导致伤残,若您不想参与游戏,最佳选择是远离黄色房间。 12.若您不幸进入了黄色房间,请务必不要触碰任何蓝色发光按钮,即便它看起来并不一定是按钮。 …… 14.七天后一切就会结束了,你们将得到奖励,难道你们不庆幸吗?】 “等待七天的可能性已经被完全否决。” 陆笙恰到好处地在白无一翻页时对资料来源进行了补充: “安德烈他们越过一处被一些奇怪虫子堵塞的通风管带找到了两具上一批实验者的尸体,找到了一份纸条。” 纸条的内容当然也被详尽展现在了笔记上: 【我做了错误的选择,却也是正确的选择……我把自己卡在了这里,把自己隔绝于危险之外,将朋友的血肉作为粮食,像一只蛆虫一样活在他人的尸骸上,但即便如此,我也无法存活了……作茧自缚者最终的结局便是丧失机会,上帝啊,你无处不在。 若你找到了我,又是他们的话,那你去死吧! 若你不是,那抱歉你在路上遇到的麻烦,这里是一些警告: 不要相信那些实验人员! 他们的规则是对的,但仅仅是在实验中……他们的目的并不是真的确保你本人的存活。 你们之中,一定也有并非第一次参与这实验的人,他们就是灾难之源,也是你们最大的威胁,只要杀死了他们,你们也许还有逃跑机会! ……上帝无处不在。 我在变化。 原来如此……我并没有真的逃脱。 但我也不会随他们心意的……如果我一定要变化的话,我的变化、我的贪婪将…… 上帝啊。 你无所不在。】 这一段纸条下面是一张被截屏的图像。 图像依稀可见是一处通风管道内部。 光线完全昏暗,几乎无法看清,唯一的光源应该来自于屏幕外观看者的方向。 通风管道四周完全由金属构成,被各种秽物涂抹得有些惨不忍睹一层层奇怪的小虫几乎如土砾般铺满了管道。 而在那小虫中心,两具骷髅正彼此拥抱着堆叠在一起,其中骷髅牙、手的部分互相纠葛,已经无法分清哪一具是哪一具,只能通过头骨数量作为判断依据。 这些尸骸没有完全散架的本质原因是它们被一团白色的茧所包裹着,其中尸骸本体与衣物都只能算若隐若现。 光是一看,便能想象出现场的气味当是如何令人作呕。 “尸体附近虫子的事您不必担心。” 陆笙说: “他们就是靠着异能消灭了虫子才到的这个地方,虽然……我认为用铁丝网和电流组合在一起可能更符合副本的本意就是了,不过总有其他解法。” “副本有其他npc?” “是的……我们在接到求助的第一时间问的也是这个问题,按理说副本不应该让任何一个选手直接没了求生的可能性,所以要不这次副本就有npc,要不就是pvp,最终的结果是有npc,但发现时间太晚了,光是npc已经不能作为判断这个二次实验者的判断依据了。” 陆笙有些惋惜地摇了摇头,安德烈所在副本虽然禁止了直播公放(多国家直接观看),却并没有禁止国家之间地合作与沟通,所以,显然这不是一个强pvp副本,只是为了机制需要一些信息差,但即便如此,由于互相之间缺乏信任和部分国家的确有的别样目的,在场选手依然没能在第一时间就抱团,甚至没能充分沟通。 最终结果,就是在发现这一纸条时,诡异已经完全在副本中蔓延。 白无一又翻了几页,随后看见了一些机关方面的说明,这些是专家组总结的,在副本中并无实际字句: 【和安德烈进行了连线,并整理了线索,并与其他选手进行了合作呼吁。 黄色的房间的确是有陷阱的房间,不过进入黄色房间也不一定会触发机关,蓝色机关则只会在黄色房间中出现,分为按钮和机关主体两个部分,按钮是蓝色,机关主体一定在按钮附近不超过一平方分米的范围内,并无明显特征,触碰到蓝色发光按钮到机关弹出时间不会超过5毫秒,在场所有选手没有哪怕一个能在这个时间内躲过。 触发机关必须要人,物品无法触发按钮。 机关的内容很多,但基本以尖刺硬物和强电流袭击为主,触发尖刺机关的方式则是按钮首先进行强电击,随即给予相应地点一个强磁场将机关迅速吸引过去,其威力之大甚至可以穿透墙壁。 所谓二次实验者就是怪物的母体,由此可以直接推断,若当真只是等待七天,存活下来的选手并不会通关,而是会作为新一批最强健的试验品,被注入母体投入下一批的实验中。 规则的内容在实验中完全真实。 上一批的实验者中,有一人在变异后变成了一种小虫子,把小虫子混入实验物品中提交给研究所以后对方已经完全失去了动静,若没有差错应该是被感染并陷入了混乱,只要再干掉寄生母体,选手们应该就可以通关了。 在第二天下午开启的未知区域中找到了寄生母体的培育罐和研究所电子地图(该地图具有所有开放区域房间的地形,且可以显示持有者本房间和连通房间有无生物,但无法分辨人形、寄生体或其他生物),以培育罐的数目来看,寄生母体最初有两人。(附图是两个完整的绿色罐子,里面还有非常充盈的绿色液体。) 第3章 风起云涌 寄生母体的确很强,即便是安德烈也无法与之直接抗衡(但也有他人不配合的巨大问题)。 其在与数量大于其的人类在一个房间内组合为一个队伍时,除非已经暴露,它们不会主动发动攻击,在场一共有10名被试,选手和npc各占一半,只要不分散行动,虽然探索效率会减缓,但十分安全(至少目前如此)。 但机关可以消灭寄生体,因此,被寄生体追捕之际,选手可以选择酌情进入黄色房间,绕过蓝色机关同时和怪物进行追逐战。 但也是因此,请务必注意进入房间的情况,副本地图以蜘蛛网状的无数个小房间拼接而成,房间的颜色是门牌的颜色。一些黄色房间是中介室,这样的房间具有两个或以上出入口,对于追逐战来说十分合适,一些黄色房间则是单向,若进入房间又无法消灭怪物的话,则将面临被堵路的死局。 一些房间机关已经被确认有封闭作用,安德烈受伤了。 选手:凶牙利选手佐伊·莫里死亡,同时部分npc死亡。 安德烈再次受伤。 选手:石油国选手穆罕默德·阿瓦达卜·买木特·卢比沙特死亡。 选手死亡加剧过于频繁,而且为何连续两轮死亡都有选手?作为早有心理准备且具有异能的选手,生存率不应该远远大于npc吗?并且他们进入的房间似乎有些问题?】 “在这里露西亚专家组其实就已经向我们以及一些西方国家进行合作申请了,我们第一时间答应了合作,但剩下的两个西方国家却选择了拖延……黑啤国的情况,您已经知道,另外还剩了的一个国家则是枫叶国……我想他们只是单纯的政治效率问题,露西亚那边选择了等待他们答应合作再进行集中讨论。” 讲到这,陆笙不由得幽幽叹了一口气。 露西亚虽然在大体上是和龙国建立了战略同盟关系的,但本质上是个西方国家,甚至还是最保守的那一批基督教劳保,对龙国,其实一直保持着一些仰视和利用的态度,现在不愿意只和龙国进行提前讨论,说不定也有这种关系。 不过唯一好的一点就是: “到现在,枫叶国和黑啤国都已经接受了讨论邀请,黑啤国接受诡异邀请的叛徒也已经彻底落网,或者说,被安德烈于副本中反杀,他们也没脸追责,只是恐怕也帮不上什么忙了。” “枫叶国那边应该就是在外界配合的选手了吧?” “是,选手汤姆正在外面进行线路重连工作,不过他的异能是一定距离下的透视……说跟电线完全有关也不算,说没有加成也不好说,总之战力上恐怕暂时也无法提供什么帮助。” 陆笙顺便便交代了其他选手的信息,接着看向依然一片漆黑的屏幕,说: “说一下隔壁黑啤国的情况吧,选手海德在单独行动后,疑似跟诡异方接触并得到了额外许诺而背叛了其他选手,他的异能是类似于炼金术一样的随身药物制造,但这次大家彼此之间都很警惕,倒是没给他直接用药害人的机会,所以此人就掌握了地图,独自行动后用药物覆盖于门牌上,使房间处黄色被药物逐渐腐蚀而消失,以此引导选手进入错误的房间。” 【安德烈的负伤:安德烈的负伤是在众人还一起行动时期发生的,当时,众人发现了新的区域,遂进入探索,安德烈害怕其中有未知风险,于是让众人后退,自己打头阵进入了未知房间,触发电流陷阱,负伤,但安德烈利用异能后身体构造,将自己于研究室地板建立了地线回路,最终将电流引导出自己身体,并未受到不可接受打击。】 比起陆笙概括性的叙述,专家组给予白无一的文本上有对于所有死伤情况更为详细的记录: 【由于之前无人进入黄色房间,所有选手对该机关不当出现在无色房间中不知情,并未直接做出反应,其后,海德鼓吹这一起行动是错误决策并企图污名化安德烈的抢先为莽夫,这一计划可以算是成功,除枫叶国汤姆外其他选手均选择了单独行动。】 按照白无一的印象,这些选手的单走倒不一定是真的相信了这个海德的挑唆。 他们本质上只是想单独行动罢了,海德愿意发难当这个挑事的人,他们就乐意在这个时候单走一波,罪名嘛,当然是海德来顶。 “理论上来说,安德烈都当了这么久一线选手了,他的人品难道还有选手不知道?实力也一样啊。” 但即便如此,白无一还是觉得有点不解和气愤。 如果说所有选手之中他最愿意相信乃至于托付后背的人,只能有一个的话,那他会毫不犹豫选择安德烈,甚至把选手这个前缀去掉也一样。 论实力,安德烈的战力众所周知,跟诡异对轰也丝毫不在话下,论人品,安德烈也绝对称得上一个大好人,他比白无一更加像个可靠的大侠,甚至不惜冒着风险去救下他人…… “安德烈先生可能可信,露西亚哪怕到现在也还在想方设法瞒住我们这边一些情报呢……而且,就是因为安德烈先生太强了,其他选手知道要是他有什么问题他们肯定拦不住,所以本质上是有点怕他的。” 坐在白无一旁边的马杰小心翼翼地说: “安德烈先生是军人……军人的天性是服从指挥。” “……” 白无一松手,沉默地继续看起了战报。 的确,哪怕是跟白无一组队的情况下,安德烈可能会牺牲个人的利益去救下白无一,却依然会为了国家的指令进行一些隐瞒事项,他的确是个标准的好人,忠诚这一点,也是一样。 这绝非安德烈的过错。 【佐伊的死亡:根据凶牙利直播间信息,佐伊选手在结束集体活动后选择了跟npc进行组队并将其骗到无人房间中进行屠杀,这一行为在之前是被安德烈严令禁止的。】 嗯…… 看到这一段的白无一释然了。 那要干这事确实没法跟着安德烈一起行动.jpg虽然他个人感觉安德烈真不一定不能接受,但那也是“一定有成效”加“没有更好的办法”双重buff下才比较可能,这位姐一上来就直接杀人,属实守序邪恶本恶了。 第4章 局势失控 有一说一,如果按照“诡异副本绝对不会让选手直接死亡”的前提进行推理的话,直接杀死所有npc还真就是最佳选择……但是,只能是在第一时间就进行这一操作的情况。 安德烈的队伍虽然这里是一起行动,但很明显,之前队伍已经有小规模的私下会面了,佐伊的屠杀行为并不能成功确保杀死所有母体,甚至连自己的安全都不一定能保障。 当他们不团结一心那那一刻起,培养罐数量这一信息,价值就已经锐减了。 【跟随在其身后的海德在发觉其行为之后,在其路线前方提前进行了埋伏,但此处有意外发生,佐伊挑选的三名npc中有两人都是寄生者,逼迫佐伊和海德一起进行了逃跑。 逃跑完毕之后,三名npc均成为寄生者(不确定其中是否有母体),而佐伊自知出现重大问题,虽然并无忏悔之心但惧怕担责,希望消灭被感染个体再回去,海德答应与其进行合作,但实际却将佐伊和两名寄生者一起骗入了房间中,最终导致寄生者死于第一个黄色房间,佐伊则死于第二个被伪装为无色房间的黄色房间。】 死亡的原寄生体只有至多一名,无论寄生之前是否扩散,现在它都已经传播出去了。 理论上,如果这名佐伊真的把所有npc都叫出去一起杀掉的话,只要寄生体之前没有传播出去,她是非常安全的。 但选手自己都各自心怀鬼胎,焉能指望npc直接团结一致?何况还是团结在一个人的身边。 佐伊并非没有去邀请所有npc,她高估了自己的号召力,于是打算去赌一赌,在找到3人之后,她又认为凭借概率,自己被攻击的可能性较小,于是将自己的生命寄托于了虚无缥缈的统计学上,并未直接等待观察到其带领npc这两人的异常举动,于是陷入了窘境。 当然,凭借寄生体的异常行为,她还不至于在对方被带领出去以后仍一无所知,所以当发觉异常以后,她选择了抛弃npc独自逃跑,这招其实算是有效,怪物在寄生npc的过程中耗费了不少时间,以至于并未直接追上佐伊身后,在之后便被黄色房间以尖刺陷阱挡住了。 在这场追逐战中,专家组总结了关于怪物的特征: 【寄生体: 寄生体本身其实并无任何非人外形,其异常生理特征的目击来自于两种。 一个是寄生体将自身内部翻转过来,露出满是虫卵类结构的体腔,并对面前对象进行感染的过程。 一个是研究所存在的部分致幻气体导致的幻觉,这也是规则中不让选手攻击异常个体的原因。 这可能出于隐蔽性考虑,毕竟寄生体似乎具有一定智力,应该明白显露出夸张生理特征对攻击并无太大好处,不过其也仅仅具有一定智力,因此面对寄生体,只需进行一些人类平日不会对话的胡言乱语,对方即会无法反应。 寄生体具有被寄生者的记忆,只是无法娴熟利用,寄生体的胸部异常沉重,因此会有怪异的前倾或后仰站姿,从尸体上观察,其主要寄生部位就是位于胸口的肺部。 寄生体具有类似孢子囊的结构,其在宿主体内并不会到处分布,而是聚在一起形成一个蠕动的球形在肺部不断游走,只有在感染他人时会将内部卵状结构从囊状结构中脱出,可以认为这是感染者的核心,一旦孢子囊被打破,里面的寄生虫便会全部泄露,并最终在外界环境死亡。 寄生者的感染方式则是将呼吸道外翻,并对被害者进行扑脸,通过鼻腔呼吸道进行新一波的感染,在被感染后,寄生者疑似还有被害者部分意识,寄生者会利用这一情况对幸存者进行引诱。 用以寄生的孢子囊可以在外界生存一段时间,但不会超过两个小时,更加无法在高温的情况下生存,也不会以入体以外的方式感染任何人类。 寄生者的手臂或其他部位在展开攻击时可能被加强,现场痕迹显示,其具有惊人的物理强度,但并不具有化学腐蚀性,原理疑似是寄生虫对孢子囊结构的另类使用。 由于孢子囊的游走性,以及寄生者其他部位的并非不可或缺性,寄生者极难杀死,而在被感染后,个体力量明显增强,虽然依然无法和安德烈对等,但也已经并非寻常选手可以抗争,加之其数目问题,以及安德烈也无法防备的呼吸道感染方式,不推荐任何选手与其产生正面冲突。】 在怪物描述之下是怪物的配图。 图像似乎是截取自许多国家和选手直播间中,因此角度多样,展现度也相当之高,而无论从哪张配图中,白无一都能清晰看见这些被寄生的个体与人类外形意义上并无哪怕一丝不同,只有活动时身体的重心和部分关节出现了明显异样。 最吸引他视线的则是来自于安德烈直播间视角的一张图片。 该图片中,安德烈正在遭遇寄生体袭击。 袭击他的……看起来是一名npc,按照之前的记载,这应该是袭击佐伊并导致其身亡的npc中的幸存的那一名。 “在佐伊遭到攻击并死亡后,有一名npc被寄生,却并未被机关杀死,露西亚那边企图告诉安德烈npc成为寄生者的信息,但遭到了信息屏蔽,尽管他们企图使用加密方式再次进行通报,但也无济于事。” 陆笙追上白无一的进度进行讲解,而大屏幕中,安德烈极为疲惫的呼吸声在一片漆黑中十分鲜明: “最终结果就是他带领这枫叶国选手和一名幸存npc和寄生者发生了汇合,不过……这名寄生体并没有能瞒住多久,安德烈对于远离自己视线一段时间的队友保持了警惕心,及时发现了其怪异的运动方式,并企图巧妙地引导其进入黄色房间中。” “企图?” “就如之前所述,海德在逃脱困境以后很快跟随寄生体一起回到了较为大部分的区域中,作为一名叛徒,他非常具有能力,所以……他仗着自己有详细的地图,在呈现多节迷宫状的副本中绕了近路,最终来到了安德烈队列前方并在其必经之路旁等待,等安德烈进入房间后,便以毒气发动了攻势。” 第5章 舍己为人 陆笙的性格一向趋于冷静,但饶是这样打她,在讨论到那人类叛徒“出色”的表现时,眼上的眉也不由得轻轻一蹙,语气中也多了一丝类似嘲讽的语气: “不过他对付的是安德烈,所以,虽然他费尽了心思,寄生体还是被安德烈打了势均力敌,加上毕竟还有枫叶国选手和npc的帮助,那只实验体,死了。” 不愧是安德烈。 白无一心中升起一种鲜明的高兴与自豪情绪,微微抬起了身,仔细观摩着这一场极近距离下的清晰截图。 这不只是一张截图,而是一连串都动作细节拆分。 第一个画面应当是直接以安德烈作为主视角进行显示的,从边框附近可以看见其一截截化为铿锵金属的手臂,而在手臂延展的宽厚手掌对端,便是不幸被寄生者被死死按住的脸了……若是玩过着名游戏《生物危机》的人,对这一幕应当不会陌生。 寄生者的脸,以鼻为中心裂成了两半,但比起那些明显具有怪物特征的游戏模型更令人不适的是,其在畸变同时非常清晰地保持了人类应有的一切生理结构——甚至可以从裂开两半的头颅中看见纹理清晰的脑浆正流淌着浑浊的白液,肌肉、血管、黏膜,一切的一切都鲜活得并未产生任何变化,一切的一切也都已以最不符合生理学常识的方式畸形拼装并运转了起来。 最令人瞩目的,当然还是鼻咽喉一带呼吸道的部位,这一脆弱的部位被切割得堪称漂亮,并且被如同一面漏斗般,强行从上端撕开,一些黏糊糊、还在不断蠕动、且呈现半透明状态的寄生虫就以孢子囊的形态在那不断抽搐的黏膜上攀爬着,沾着一丝丝作为润滑的脓黄色黏液,其中一些仰起身子,简直如发出挑衅般朝安德烈面上伸去。 安德烈接下来要做什么,无从得知,唯一能清晰看见的就是他这一掌怕是对面也会很懵逼,毕竟他这一拳不单是将伪装的寄生体打回原形,还将手伸进了那大抵不会有第二个人以身涉险的裂开头颅中…… 他一把,从寄生体张开的面部,抓住了寄生体的气管。 pia叽。 何止于抓住,安德烈那只字面意义上如钢钳般的手一把就将脆弱喉咙整个捏碎了。 寄生者以孢囊进行传染,安德烈就算钢筋铁骨,鼻子也是通的,也是要流鼻涕的,因此对这种寄生理论上没有任何抗性。 但架不住他大力出奇迹啊.jpg 气管被堵塞,孢子囊的出入口便被彻底掐住,寄生者明明看见自己即将得手,却硬是一点都挤不出来,只能一点点变得如某些电影中夸张一番操作之后却毫无进展的,甚至把自己累得有些够呛。 沿着安德烈掐住对方命门的手,往下一看,便能看见一颗鲜活的肺,乍看之下这肺和寻常人似乎毫无区别,但仔细一看 便能看见一个巨大的、带着无数小节的囊正攀附于错综复杂的肺部结构中,夸张地进行着蠕动。 在另一边,安德烈的手也被寄生者所攻击了,他身上依然附着着那一层类似于钢铁的护甲,但有些悚人的是,在白无一印象中无坚不摧的钢铁,此刻却明显被划拉出了一些痕迹,漏出下方也有些半金属材质的肌肉与并未变化的血管。 换而言之: 寄生体可以对安德烈造成物理意义上的致命威胁。 尽管从战局上来说,安德烈依然大于一名寄生体,但它们的数目显而易见,而且……能大于的前提是安德烈并未受伤。 接下来便又是一节文字描写的事态发展: 【穆罕默德的死亡: 穆汗穆德是一名被发现感染的选手,异能为和诡异交易并换取一些物品或线索,在本局异能不大对线,根据直播间显示,他在分头行动后并未刻意跟任何其他选手或npc结队,致力于单独一人进行对副本内复杂迷宫地形的探索,他这一行为的宗旨来自于:“只要完全没有其他人,寄生体也不会有机会攻击他”的思想,因此,他甚至对其他所有参与者采取了有效的回避措施。 穆罕默德独自前往了新地区,在其中的探索也非常顺利,其找到了具有一些试剂(主要为鲁米诺)的一个小储藏间,并在该储藏间找到了重要物品小型手摇式强力发电机,以及数把手电筒,将这些装备收集后,走到了该区域末端的穆罕默德选择了折返。 在汇合期间,穆罕默德和其他选手分享了手电筒和试剂,但隐瞒了手摇式发电机的存在。 海德发现其探索速度过高,对其产生了忌惮,折返其杀死两名感染npc的地点并找到了其尸体内尚存活的孢子囊,本意是想要将其混入食物后感染穆罕默德,虽然没有被发现,但被拒绝,随后海德观察左右,发现两人所在房间无第三人后暴起,直接将孢子囊强行灌入穆罕默德口中,导致其感染后迅速逃跑并汇报其他选手。】 草。 安德烈可以大力出奇迹,叛徒也肯定可以……虽然知道这一点,但是当白无一看到海德谋害穆罕默德的方法的时候,还是有点难绷。 如果不是穆罕默德本人之前就刻意避开了其他选手和npc的话,对方的刺杀可能也没那么容易成功吧……不过不一个人探索的佐伊也没什么好下场就是了。 【在以寄生体身份折返,对安德烈造成伤势之后,穆罕默德被安德烈杀死,其身上的手摇式发电机被海德以是自己发现异常的理由独占。】 “……” 如果说佐伊这人未免有点太极端了的话,安德烈就,属实是有些太实在了。 也不能说他完全不谨慎,可以看出,他对于可能存在一些风险的选手还是相当之抱有警惕的(所以能及时把问题npc锤烂),但他一方面一如既往有冲在所有人前面这个巨大的问题(跟白无一组队的所有副本他貌似都是这个样子的),另外一方面又过于积极于与他人和解与奖赏他眼中的好人了。 目前的所有寄生体,明明有更好的、勾引到其他陷阱房中进行埋伏攻击的方式,但最终结果却是安德烈连续两次大战寄生者,连续两次因此受伤。 这一点,往严厉说的话,他远远不如海德甚至佐伊。 海德明显发现了这一点,并且,非常积极地想要利用这一点去消耗安德烈,也是在第二次受伤之后,露西亚那边向安德烈发出了第一道指令,希望他下次不要再自己冲上去面对寄生体了,而安德烈那边则答应了这一指示。 第6章 英雄的僵局 安德烈的专家组相对自私是有原因的,这是对于他性格的一种互补。 但即便如此,经过两波攻势以后,安德烈还是锤烂了穆罕默德却也明显体力不支了,加上资源被其送给了海德这一内鬼,这一阶段,选手一方可谓战线全面溃败。 “阿赫罗梅耶夫选手与其说适合当队长不如说适合当前锋,在有既定目标的情况下,他的执行力可谓是惊人,哪怕制定计划的人有所疏漏,他也可以通过自己的实力或者灵活应变进行一些弥补……但是一旦给他目标的人有问题,他那实在的性格属实不支持他自我纠错啊。” 面对这样的局面,一名专家不由得扶额叹息。 安德烈对于队友有着惊人的友好度和信任性,如果他怀疑队友,那一般不是怀疑队友本身有什么问题,而是怀疑有人冒充了自己的队友。 加上安德烈的能力和白无一一侧直播间作为侧证,他所参与的副本,无论是通关等级还是队友存活率都是一等一的高,所以即便是这样互相猜忌的情况下,还是会有汤姆这样选择跟随他的选手。 但这次白无一被派到了跟他完全不一样的副本,这次副本的可参考性又属实一般,安德烈少了一处重要信息来源,也就表现不佳——不过最主要的原因,白无一还是认为是团队主导权竟然被交到了海德手上这一原因。 独占地图和发电机,且拥有了其他一切资源的海德在副本内部可谓无敌的存在。 也是以此,他展开了对安德烈的偷袭。 【海德的死亡: 在与除黑啤国外其他一切国家进行充分交流后,我国已知海德很可能已经成为诡异方面人物,但此时尚不知晓其为非寄生体内鬼。 通过枫叶国,通知了安德烈对海德进行攻击,但此刻海德以某种渠道(疑似黑啤国通知)得知了自己已经暴露的事实,当场选择潜逃,由于其独占了地图,安德烈完全无法追上对方。 在逃离以后,到了第三天,海德找到了副本研究所的供电处,在此时他制定了对于剩余选手的屠杀计划。 其找到了控制灯光的供电线路图,在数个小时的摸索后,将一个具有大量陷阱的房间的电路摸清并将电路裁剪、用铁丝延长并接上了手摇式发电机,又从总电路完全掐断了前方数个安全与不安全房间的灯光,找到了剩余两个已经变成寄生体的npc,将其引入了该房间对面的一处具有封闭式陷阱的房间作为埋伏,涂抹掉附近房间标识,向一直在搜索其踪迹但始终一无所获的安德烈暴露了踪迹,并引诱安德烈对其进行追逐。 安德烈在发现对方踪迹之际,选择只身前往追逐并让枫叶国选手自保于安全房间中,等待专家组联络,其在经过寄生体埋伏房间时,被海德诱发了陷阱,被迫进入了追逐战,随后被逼至早已部署好陷阱的房间中,海德捡起地上手摇式发电机,意图使自己顺利穿越房间后将安德烈陷入前有陷阱后有寄生体的境地。 被安德烈以手电筒击打头颅,触发陷阱致死。】 “……” 当。 无敌的海德倒下了.jpg 白无一很高兴自己被打脸,但不得不说这种草率又直接的死法很有一种荒谬感。 只能说,一切阴谋诡计在纯粹的力量之前似乎都显得班门弄斧。 安德烈并没有追上海德,他虽然跑得快,但并不是专门往这方面增强的异能者,在寄生体的骚扰下,他的速度也就比一般人强一些罢了。 所以他。 是把那把铁制的手电筒当投掷物直接扔到海德头顶上的。 尽管由于物品本身强度问题,安德烈并未真的能将其脑门开花,但从对方几乎是直接倒下的动作看来……应该是神经系统或者动脉受到了重创,即便他这一倒没有触发陷阱也一样会不省人事吧。 很遗憾,在海德扑倒后,其很凑巧地触发了一处尖刺机关,身体立刻被长达数米的数道尖刺自腰腹戳穿,内脏倾泄一地,已无幸存风险……也就没了折磨的可能性。 然而,恶劣的是,即便成为了一具尸体,这位不安分的人奸依然在安德烈前进的路上使了不小的绊子——字面意义上。 正如之前资料所说,安德烈惨遭围攻的这一处房间,是海德生前精心挑选的。 这个房间更像是一处致命的走廊,前后仅有两道门作为出入口同时,四处布满了陷阱,本来,若是有蓝色发光按钮作为指引的话,安德烈就算狼狈也依然能轻易从这一走廊中逃脱。 但海德掐灭了该房间的灯光电源,并将其连接到了自己手上的手摇式发电机上,按钮的发光功能显然也跟灯光是一个电路控制的,于是在其死亡后,安德烈所在房间也便陷入了一阵恐怖的漆黑,并且,后方还有两只恐怖的寄生体在持续进行追逐。 【目前困境: 在击杀海德后,安德烈依然处于其所设置的陷阱中,后方寄生体也已经逼近,在一番斟酌之后,安德烈选择继续前进,去寻找尸体上的手摇式发电机以及手电筒,但由于此处走廊陷阱过多,安德烈在摸索发电机时,触发陷阱,导致一只手臂完全断裂。】 ……啊。 白无一无意识地张开了嘴巴,发出一道粗重的呼吸,他的手背拧出了一些青筋,但很快又被其强行镇静放松下来。 没事的……没事的。 只是一只手而已,不是有那个叫什么,玛利亚的高卢国选手吗?古德里安都那样了都能被救下来,只是一只手而已……一定是…… 担忧无法取得任何实际的收益,他需要考虑的有且仅有现在还要做些什么。 ……如果他是这场副本的参与者就好了,安德烈在这样的状况下还是将所有寄生体都揪出来了,而且还把那个人奸也弄死了,只要一点、一点额外的帮助的话,也一定…… 【万幸的是,安德烈的物理强度非常之高,陷阱并未对其直接造成致死性伤害,在忍受疼痛继续沿着尖刺与尸体进行一番摸索后,安德烈找到了发电机,用牙齿和手臂进行了发电,并绕过这一房间继续前进,可惜由于其手部收到的重创,已无余力捡起手电筒与地图。 后方寄生体依然穷追不舍,此时,黑啤国放弃保密,向我国公布了前方房间的安全路线,我方动用第二次提示机会,引导安德烈快速逃离前方一段距离的陷阱房间,并主动诱发一处房间的封闭式陷阱,使安德烈得到了暂时的休整机会。 鉴于当前外部已无其他寄生体的情况,我方请枫叶国选手汤姆前往供电室,将这一区域的照明恢复,同时让安德烈对自己的伤口进行了一些处理,和各国共同讨论关于本次困境的破局问题。】 第7章 隔靴挠痒 一旁附着着安德烈当前所处房间与附近房间的地图,可以看出,安德烈算是一路沿着有些陷阱但不多的路线走入了一处末端房间,这处房间只有一侧出入口,前方的区域则还未开放。 这一路线应该是经过计算的,可以看出,海德这一次的目的并非仅偷袭安德烈,也有利用一路上陷阱将后方寄生体也引诱致死的意图,只是这一切计划还未开始,就被安德烈砸了个稀碎。 如果不是海德提前熄灭了这一片的灯光,安德烈或许可以沿用他的计划,把这些寄生体也立刻就以陷阱杀死吧,但在一片漆黑又陌生的环境中,不去触发致命的危机已是不易,再期望安德烈直接将计就计,绝对是一种奢望。 “啊……” 就在白无一强行压抑着心中怒火,一边翻看资料一边思索破局之法之际,漆黑一片的房间传来了一阵阵可怕的呼喊。 那就是……寄生体吗? 踏。 踏。 踏。 带有回响的,脚步声。 “你好?你在里面吗?安德烈?” 碰、碰、碰。 沉重的敲击声和有些模糊的呼喊声一起从漆黑中传了出来,与此同时发生变化的,还有安德烈的呼吸声。 这呼吸先是微微一滞,随后便是一阵轻巧的脚步声,听起来安德烈是从地上跳起来了,警惕地对着声源发出的位置。 “天呐……我好疼……这里到处都是陷阱,还一片漆黑,我受了好重的伤……” 从门对面传出的声音比起恐怖更像虚弱,就好像当真有那么一名重伤员此刻正在门后垂死挣扎着,一边拍打门扉一边发出呜咽般叹息: “安德烈?你在里面吗?里面安全吗……你应该会包扎,能不能帮帮我?我在失血……好像有什么过来了……” 接下来便是一阵琐碎的脚步声,一阵破碎到难以听清的碎响,伴随着敲打声、惨叫声、以及拖拽声。 “不、不!” 这一切欺骗都早已没有意义了,不是吗? 寄生体的智商也许的确很低,以至于在明明暴露的现在,却依然执拗地伪装成了其受害者生前的模样,发出凄惨的呼声。 “咳咳咳……咳咳……” 或者…… 这并非是一种欺骗。 “你还不明白吗?我们没有死……” 先,是一阵寂静。 随后,咕噜咕噜,宛如被血糊住一样……却又无比清晰的声音从门后响起,由于外方之物停止了那激烈的、仿佛失了智的敲打声,此刻它所发出的声音中便多了一份冷静,也就…… “我们还活着啊,安德烈,刚刚,这里就发生着这一切……你……就这样把这样的我们关在了门外,袖手旁观地看着我们死去……上帝啊……好疼……” 多了一份人性。 “……” 安德烈没有回答,他只是在一片漆黑中沉默地坐着,感受着身体一点点的冰冷。 但门外,那对于他来说,算是熟悉的声音从他身上所带走的温度一定比血更多,他认得那个声音,哪怕只是npc,哪怕只是短暂相识。 他就是这样的人。 “寄生虫在啃食我的肺部,它……啊啊啊——!!!在里面游动!抽搐……求求你,放我们进去吧,这样能让我们轻松些……” 惨叫和抓挠又一次响起了。 具有缝隙的陷阱被挠得滋滋作响,漆黑中无法窥见其正体,但似乎有什么液体正粘附在那尖锐的钢铁之物上,发出粘稠却无力的响声。 比起液体,更刺耳的果然还是人类指甲竭力与钢铁刮擦的声音,这种声音并不明显,却极为刺耳又令人牙痒,一听便能让人联想到一个人类的一部分身体被以某种方式刮蹭掉了,指甲、皮肤、肉、牙齿……这一切都让人感到一种不适的痒痒。 这不是一种闯入的声音。 而是一种挣扎的声音,表明的是发出者的痛苦。 “……你承诺过会救我们的、你承诺过会帮我们的……” 本来激昂的挣扎声像是耗尽了一切力气一样,微弱了下来,甚至夹杂起了微弱的啜泣: “安德烈先生……我们好痛……” “……” “你说了会让我们活下去的……为什么!为什么!你什么都没做到!” 面对这样的场面,安德烈能做出什么反应呢? 他当然不会愚蠢地当真打开门,让那的的确确曾经跟在自己身后的人进来,将一切拖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他也当然不应该发出任何声音,哪怕是所谓的反驳,在面对这些穿着他昔日队友的怪物耳中,也当然没有任何意义。 保存体力,以图复仇,以图安息……他看似无动于衷的动作就是正确的。 也正是那些。 门外之物的那些……所有恃无恐的。 “这一切都是你的错……” 一道完全清晰的声音响起,一瞬间,安德烈的气息似乎又顿了一下。 然后,又是一道平静又悲哀的祈求之声,声调像是做噩梦的小女孩会对其父母所哀求的: “安德烈……安德烈……对不起……我只是想轻松些……打开门吧,结束这一切……” 任何人、任何人、任何人。 都不会为这样的摇尾乞怜动容。 即便是一向有点圣父的白无一,自问若是站在那里,听见那些寄生体口中荒谬的求助声,他也绝不会有一丝一毫的反馈,甚至将这当做那些寄生体对于尸体的亵渎、一种挑衅,心中只会有蔓延的怒火。 “……呼……” 但安德烈不行。 那一丝丝比起之前重创似乎还要更加的悲痛的喘息,证明了他就是不行。 “……我很抱歉……孩子。” 安德烈当然不会开门。 但一切的一切,他那无可奈何发出的声音,他那不可掩饰漏出的颤抖。 都表明了。 哪怕是如此荒谬的、惺惺作态的悲呼。 亦是对这坚不可摧的钢铁之人。 最致命的一种折磨。 …… “我们只剩下了一次提示机会。” 陆笙说: “即便它时间可以比较长。” 作为选手,白无一曾经不止一次将安德烈从危险边缘拉回。 那些时候他似乎有着无穷无尽的主意,毕竟这些主意都可以在第一时间传达到对方耳畔,而且,不止是对方,他自己也可以去把这些主意实施,哪怕是错误也能第一时间进行纠正。 而现在,一层薄薄的屏幕实际上的距离却是两个世界。 第8章 即将破门 “滋……” “枫叶国的选手应该成功了,这边电力要恢复了。” 随着陆笙有些紧张的声音,本来一片漆黑的屏幕一瞬间变为了清晰,下一秒,安德烈堪称惨烈的身躯像一尊被风霜所摧的大理石般展现在了屏幕中间,而其对面,那还保持着人形的怪物,也一脸微笑着从陷阱间隙歪斜着露出了头。 实际上面对这怪物,白无一才明白其的生理强度有多么离谱。 在报告中被一笔略过的陷阱在视觉上宛如整个房间都咧出了牙齿,这些粗壮的尖刺将通往此处的房间封堵得严严实实,只漏出些许似乎还带着肉渣的空隙,不锈钢质感的刺体上泛着一层浅浅的肉红,而在这房间的牙缝间,那两个还有人形的怪物就如两道钢筋一样扭曲显露着身躯。 它们操纵着死者的身体,不惧疼痛亦不惧残疾地将自己硬生生塞进了缝隙中,这种近乎浪费的使用法宛如一种嘲讽与嗤笑……而在这之上,那一道道看起来不可撼动的钢刺。 竟然被这两具身体撬歪了。 哪怕是一般人类的牙齿,要被撬断也需要不弱的力度,很难想象若此刻安德烈还处于一片漆黑中会面临怎样恐怖的压力,万幸那一截陷阱还能支撑一段时间,也就能让安德烈和白无一多思考一段时间。 “目前寄生体还卡在陷阱中,立刻攻击……这样提前发难会不会是一种解决方法呢?” “不行,这两个怪物都还堵在那个陷阱里面,胸口部位被陷阱本身遮挡了……而如果连胸口都脱离了陷阱的话,他们的手也会脱离陷阱,那样根本无法攻击吧?” “采用远程攻击方法呢?就跟之前一样?” “且不说孢子囊自己会躲闪的问题了,它本身具有相当的强度,安德烈手边上没有合适的工具进行远程进攻吧?” “不,实际上是可以有的。” 陆笙让众专家的争辩停了下来,随后,她向着另外一边的一些专家点了点头,示意。 对方应声而动,又打开了一个笔记本电脑,在这一笔记本的对面,则是露西亚专家组的成员也在冥思苦想。 “柳德米拉组长,请您现在立刻向安德烈传输一段尽量长而薄、但仍具有一定物理强度的金属块,如果安德烈不知道该物品如何使用,可以考虑使用支援权限,提示其将其作为远程投掷物使用。” 陆笙的声音书面而镇定,具有令人安心的奇妙魔力,不过光是靠语气显而易见是无法让人信服的。 “我知道了,但建议方面暂缓,相信安德烈会知道您的意思的。” 特别是对于柳德米拉这样有自己考虑的人士。 当然,龙国本来也就是从旁协助,陆笙在提出这一建议后也没多说什么,只是继续紧张地观察着事态的发展。 白无一则有些无所适从,他发现自己似乎有些太重视“只有一次提示机会”这一限制条件了,于是对之前的讨论竟没有能参与进去,那岂不就是没帮上吗? 但……无论是让安德烈直接尝试用手摇发电机和自己组合电死对方、还是直接冒险撬掉那些尖刺作为武器,贯穿对方,都属于依赖安德烈异能的险棋,一旦失败就需要及时调整,若不能,自己的建议就成了害安德烈了。 “请不要紧张。” 马杰在一旁悄悄观察着白无一的脸色,出声宽慰到: “选手和专家组的运作方式有所区别……您一时不适应是正常的。” “我只是害怕出馊主意。” “嗯……会议上出的本来也不都是好主意,筛选这些主意,也并非我们之中任何一个人唯一的事,提出来,然后被大家否决、最终被陆组否决,也并不代表毫无作用,一个错误的建议可能包含了正确的建议,只有先把它提出来,才能否决其中错误的一部分,再采纳其中正确的。” 这或许也是选手和专家组最大的不同,选手在副本中直面危机,操控的是自己的行为,肯定是一言堂(只要这人不是什么多重人格),做的主意最终也要全部落实,而专家组,则只能接收间接的信息,但具有互相纠错的功能。 “这东西要出来了。” 一名专家绷着脸说,而就在这一刻,安德烈也明显表现出了一下吃惊情绪,随后从身侧陡然抽出一把细长的、如一坨长瓜一样的金属物品,拿在手中。 “传得还挺快。” “露西亚之前从我们这边撬了不少资源过去吧,在这方面他们是早就有储备和意图了,放到阿赫罗梅耶夫身上用了倒是好事,毕竟我们也很尊敬这位嘛。” 在专家组的讨论下,安德烈拿着那把末端有些尖锐的“铁棍”或者“铁刀”,随后考虑了一下后选择了靠近那两只怪物,并进行攻击。 有专家拍桌子: “这、不行啊,这人什么都好就是太憨直了,跟之前一样往这怪物身上扔不就完事儿了吗?怎么还拿着刀走过去,直接进入对方攻击范围了呢?” “否决。” 另外一名专家当场反对: “不攻击孢子囊,无论安德烈对这两具尸体的前提部位造成了多少伤害,最终都会恢复,而如果远距离攻击,在刚刚的视角情况下他压根不可能精准命中本来就有躲避能力的孢子囊,只是一次无效攻击罢了。” “不能说是无效吧,囊的体积也不算完全小,只要这次攻击能覆盖一定面积,它只能在肺部活动,是无法逃脱的。” “但是那把弯刀可以造成这样的伤害吗?我觉得存疑。” 在这边你一言我一语同时,安德烈也成功来到了那两个怪物的前方,他沉默地举起刀,朝着这两人已经伸展进来的头部高高举起,而下方那两具已经被折磨得不成人样的尸骸也朝着刀仰起了脖颈,露出一种怪诞而扭曲的微笑。 安德烈一刀捅了下去。 然而,这一击并未成功,就在安德烈鼓足力气砍出这惊天的一击之际,两只枯败的手宛如破开坟墓的丧尸般伸了出来,硬生生掐住了已经半突出的刀锋。 被遏住动作的安德烈不得不和下方的怪物陷入了僵持,而随着时间推移,安德烈只会变得越发虚弱和疲惫,那寄生体却会越发猖狂,这是个绝对的不利局面。 第9章 虚弱 “该死,之前这怪物挡不住安德烈的攻击的啊。” “别忘了,阿赫罗梅耶夫同志现在手断了一只,刚刚虽然紧急处理了一下,但也还处于大失血和重度伤残的情况啊,别说指望他平日的力量了,现在他居然还能站起来,还能按着制定的计划继续前进就相当不容易了。” 就在这时,本就摇摇欲坠的钢刺终于再也承受不住压力,向安德烈一方子弹般弹射了出去! “!” 锋利而沉重的铁器擦着安德烈的面颊飞了出去,在上方刮蹭出一道鲜明的血痕,安德烈明显瞪了一下眼睛,随后紧急向后,与此同时,那两具寄生体中未被他压制的一名发出一阵啜泣般的怪笑,陡然朝他伸出了爪。 咔——吱呀—— 安德烈并未被击中,他及时撤了回去,只是压制之势也因此再也无法维持,重获解脱的两名寄生体瞬间暴起,将用以隔绝外界的钢铁一枚枚硬生生掰断弯……其爪尖与粗壮钢刺互相摩擦出的火星令人触目惊心。 “嘿嘿……嘿嘿嘿……呜呜……” 寄生体钻入了房间,不过,也许是出于绝对碾压的自信、又或许是安德烈强大的战斗力依然具有威慑性,这两具寄生体都并未第一时间发起攻击,而是先一左一右地形成了一个极为简陋的包围圈,随后一边歪斜着笑着,一边一点点缩小包围圈,对安德烈造成完全的围堵之势。 安德烈脸色冷峻,他举起了仅有的一只完好的手,持着长刀与对面进行对峙。 “这房间里也有陷阱。” 在灯光重新亮起后,白无一终于能一睹这被围困房间的全貌了,他看着其中鲜明的蓝色发光按钮,进行着判断说: “可以让安德烈且战且退地引导对方踩中陷阱,哪怕没有成功,也可以对对方行动进行拖延,然后趁机绕路出去,现在外面所有陷阱灯都已经被亮起,他有能力不去触发那些陷阱而逃脱。” “这很有风险。” 在工作的时候,哪怕对面是白无一,陆笙也会直白提出否决: “您还记得对陷阱的描述吗?陷阱的触发速度非常之快,在这样紧急的情况下,阿赫罗梅耶夫几乎不可能只以一条小伤口就将其触发,如果他触发时躲避不及,反而再次受创或者哪怕只是被陷阱挡了路,都会引发不可估量的重大后果。” “为何不能引导那两名寄生体进行陷阱触发?就跟之前一样。” “一,这个房间过于狭隘了,阿赫罗梅耶夫不一定能跟之前一样跟那两名寄生体形成有效的追逐战,让其在路径意义上触发规则而死亡。 二,” 陆笙看着那两名明显具有一些配合意识的寄生体,神情阴晴不定地说: “根据之前这些寄生体的表现,我们有理由怀疑露西亚专家组对寄生体的总结有一部分错误,它们应当就是具有智力的,也许在语言上表现不佳,但在战术上恐怕没他们总结得那么低智,至少现在,你可以看见它们进行了一定包围圈的战术,在完全逼死安德烈之前,很难相信它们会无所顾忌地直接靠近安德烈身边。” 之前一系列的精神折磨和现在的配合或许的确算不上什么高明的战术,但哪怕只是如动物一般的趋利避害意识,在安德烈目前所遭遇的情景下也足够致命了。 白无一也始终进行着观察,但无论他凝视那屏幕多久,这些怪诞的生物都没有一点被安德烈引导的意思,包围圈,也变得越来越小了。 “……” 冷静一点。 寄生物不会被安德烈牵引而前进,换而言之就是: 寄生物的前进轨迹本来就是既定的。 它们只会以较为平均而缓慢的动作一点点接近安德烈,其路径分别是房间的两端,而这两端,也并非没有陷阱。 但即便如此,这些寄生物具有基本的智力,那最终结果就是:它们并不会在如此缓慢的前进速度下错踏上那些发光的蓝色按钮。 但即便如此,当真无法诱发陷阱吗? 按钮的原理实际上是以电生磁激发特定位置的强磁铁……而安德烈手上,现在有一个发电机。 这玩意儿本来的用处应该是引导寄生体进入陷阱房间后方便选手切断灯光以引导对方踩中陷阱,又或者寄生体本身可能切断电源,导致选手不得不依靠该物品在一片漆黑中躲避……但无论如何,它并非常理意义上收效甚微的手摇式发电机。 寄生体可能知道发光按钮的位置,却不一定知道陷阱的位置,毕竟,它们的特征连专家组都难以看清,而同时,安德烈的肉体强度足够他击破至少外部的钢铁墙壁,他可以利用那一整条的金属,作为导线,在一定距离的情况下触发陷阱。 而陷阱的规模,则需要…… “该死,要不然再传一些强酸进去吧,安德烈的体质可以防住强酸的腐蚀,对面的到底是人体,伤害性应该有很大不同。” “不行,我们无法让这强酸的容器被传送过去……安德烈现在已经受了伤,他的手臂处创口是开放的,他自己现在也不完全是对强酸免疫的。” “等等,请听我说一下。” 专家组和选手的第二处不同就是,当一个专家有主意的情况下,无论是好是坏,他都应该第一时间进行表达,不然很可能被淹没在越来越紧张的讨论环境中。 这一区别让白无一非常之不适应,他一向是先在脑中反复盘逻辑并进行模拟后再进行发言的那种人,在思考的时候甚至会显得沉默寡言,所以现在,他急急忙忙发声的声音也似乎淹没在了众人的讨论中。 “稍等,白选手,你说。” 但万幸陆笙很敏锐地发现了他的举动,身为专家组组长的她哪怕在这样一片混乱的局面下似乎也对桌上每一名专家的情况了如指掌,而当她话落下来之后,其他人也便纷纷看向白无一。 这倒是让他有点紧张。 “既然陷阱触发的方式是电生磁,安德烈又可以捅穿一部分墙壁,他手上还有一根很适合当导线的铁棍,是否可以请露西亚专家组那边根据陷阱排布位置,让安德烈主动在一定距离处触发陷阱?” 第10章 步骤已定,进行执行 不过白无一毕竟是选手,像这样被“万众瞩目”的情况下提出主意,反而是他的长项了: “不过陷阱方面如此确定范围……需要黑啤国那边配合,我们需要电路图的图像,既然陷阱是靠电里激发的磁力的话,应该会在上面有所显示的。” “我明白了。” 没有留给现场什么夸赞的时间,陆笙的反应是第一时间去实施,而这,比起任何夸赞的话语都更能算是一种褒奖: “柳德米拉小姐,我想您也听见白选手的话了,毕竟你们那边才能联系到阿赫罗梅耶夫选手,所以,拜托了。” “这话可轮不到被求助的你们说啊……” 柳德米拉在屏幕那边苦笑着,随后朝一旁神情紧张的众专家发出号令: “准备联系伊里奇,这个计划必须有人始终盯着电路图,他一个人是办不到的。” …… 安德烈在企图观察这两具寄生体之间是否有空隙。 他并不畏惧那两道逐渐逼来的身影,但之前无数次的经验都在告诉他,在这样的情况下,莽撞地直扑过去只会白白送了性命。 要是白在就好了。 一向比起思考更擅长执行的露西亚人有些遗憾地想着。 要是白在,他说不定现在就真的直接扑上去了,反正那位聪明的小同志一定会想到办法在一边为他的莽撞弥补……哈,倒是显得他有些仗着对方的势了。 ……至少要是白在一切一定不会沦落到现在的境地吧,哎,他的确没能保护好那些年轻人。 空气中那种奇怪的焦臭味越来越近,像是一种无形的阴霾将空间填满,而那两个挂着死者皮囊的怪物也一点点迫近,安德烈不知自己心中该浮现出怎样的情绪,所以他只是一点点用仅剩的手臂抬起了祖国赠予他的那把铁棍,朝着那些怪物冷峻地挥舞着。 真是奇怪,都已经被逼到绝境了,他居然没有一丝惧怕,难道…… “伊里奇。” 是因为还有一次联络机会没有被使用。 “你听着。” 他还认为有人会来救自己吗? “这里有一项计划,一项由你龙国那位小朋友提供的计划……有些复杂,我们还有其他一些备用的计划,你愿意先把命托付到这个计划上吗?” “……来。” 安德烈的语气很平静,就好像他已经等待了许久一样平静,他挥动了一下“铁棍”,单单这一下,便把本来已经逼近的两道寄生体又往外赶出一些,他又将“铁棍”持起,仿佛是一名正教训羊群的牧羊人。 安德烈确信,自己不会死在这里。 “好。” 柳德米拉的声音带着一些压力,她并没有安德烈那般坚定的信任,但依然是一名技艺精湛的交涉专家与指挥员,随着几声安德烈听不懂的语言(黑啤语和龙国语),柳德米拉开始指挥: “往左前五步,若遇到寄生体纠缠,请全力摆脱。” 在战场上,这样的指令既详细,却又似乎含糊不清,详细的部分是目标,模糊的部分则是“怎么摆脱”? 而像安德烈这样的人。 “你……在做什么?” 则是最擅长解决含糊的部分的。 寄生体一如既往发出扰人神智的噪音。 安德烈当然听得见它的声音,他从来不无视这些,但他也能做到一边将这声音听入耳中,一边面无表情地按照指令冲到定位点去。 有些人的坚杀伐果断是因为不会自己的敌人看作人,于是理所当然,砍瓜切菜,但若是有朝一日其能看作同等人类的对象成为敌人,或许刀尖便会有颤抖。 有些人是面对动情之人也能刀锋以对。 “咔嚓!” 安德烈,毫无疑问,是后者。 寄生体似乎觉察到了什么一样,加快了一些包围的速度,在安德烈抵达定位点之前,包围在左边的那名寄生体便猛地匍匐下身体,随后朝着安德烈挥出来利爪。 那曾经作为人类手臂的部分现在一片青黑,像是被马路上所常用沥青所覆盖过一般,呈现出石膏与胶水之间的微妙质感,无数蜿蜒的奇怪纹路在上方攀爬着,啃食并替换掉了一切覆盖的皮肤,以手臂本身就存在的骨骼作为支架,构建出一尊竟然颇有艺术感的蜿蜒造型。 而安德烈则瞄准了这沥青状物质与正常人体的分界线,将其……一刀斩断在地面上! “噗呲——” 被斩断的肢体立刻喷发出一股又一股奇怪的、半固体,其结构宛如百香果果肉,只是更加外部更加透明而内部呈现出深绿,手臂在被切断后便被这一堆怪诞粘稠物所吞没,随后竟在其中消失了,简直就像这坚固到安德烈都难以摧毁的物品,被寄生体体内所流淌之物啃食殆尽了一样…… 安德烈不做停留,他继续遵照指令前进。 “向前走三步,然后,将铁棍触摸到你脚尖前方地面,等那两个走到你身前方向一米之后,利用手摇式发电机发电,进行电击。” 手摇式……啧。 操纵这种东西对于有一只手臂只剩一半的安德烈显而易见的不大方便,但他依然遵守指令,忠诚地履行了下去。 安德烈迈出三步,随后,他将铁棍从手中抖落,直接靠在自己身体上,随后便要遵从专家组那边的指示,拉动电机…… “不行,离远一点!” 柳德米拉极度紧张的声音带着些严厉传了过来: “铁棍本来就是为了提供距离的,这样做完全没……总之,你握棍棒的位置必须和其落点至少有一分米的距离,它应该可以做到这样的角度的,别让它垂直。” 什么? 安德烈有些困惑,专家组这一系列的指令称得上一句没头没尾……但真要详细从行动原因讲这一出计划,他怕是早就死在讲解中途了,无论如何,还不大适应残疾形态的安德烈只能仓皇将金属棒又倾斜了一下,随后引动发电机…… 滋! 安德烈在引动发电机时并未忘却把自己的一部分身体变成地线。 所以当强烈电流传导过去之际,他虽然感到了一种奇妙的灼烧与贯通感,倒也并无大碍,但与此同时发生的一阵惊天巨响,却是让他感到了一种与死神擦肩而过的惊悚感。 “嚓——!!!” 原本寂静的金属天花板,在地面上忽然溅起一丝火花后有了异动。 第11章 牢不可破的膝盖 严丝合缝的虚假镜像被撕裂,下一秒从中迫不及待跳跃而出的,是一道道如闸刀般锋利的金属薄片。 这些薄片一个个光滑如镜,又一个个单薄如纸,若是某种纯金属,应当会如锡箔纸一般软韧吧,但这一张张“铁纸”却无比坚硬地怒扎于地面上,将所触及地面如豆腐般割出数百道缝隙,又同时。 “咔……噗———!!!” 将为了追击而与安德烈近在咫尺的那名寄生体(也便是失去手爪的那名寄生体),切成了宛如臊子一样稀碎的小块。 安德烈的不便让这名寄生体追得属实有些近,因此,它其实是有些脱离陷阱区域的,也正是因此,这只寄生体的右前方伸出的身躯实际上是基本完好的,看得见那只不可思议的眼睛,以及半张完整的人脸,尸体被无数的“铁纸”固定在了直立的姿势上,仿佛不是死去,而是时间定格了一般。 与此同时,那些早已散落在房间四周的粗壮铁刺竟然也遭到了强力磁铁的吸引,宛如一枚枚导弹般从地上直接飞起,随后伴随着刺耳的巨响扎穿了那些薄薄的金属板……让其整体变为了比仙人掌还更加惨烈的状态! 而后方。 这被扎穿的可怜死尸的左半部分,在短暂僵硬之后,宛如爆炸般泄露出了大量浊黄色的脓水、以及无数深绿色小型物体。 这些物体从“铁纸”的间隙下无力地滚动了下来,在那一滩带着强烈焦臭味的黄色脓水中,蠕动着恶心软烂的身躯挣扎了几下,随后便无力瘫倒了。 “呼……” 之前也杀死过寄生体的安德烈知道,这是成功击杀了。 但。 “吱呀——” 只有一只! 锋利却脆弱的铁纸被一下划破,安德烈举起手中“铁棍”,挡住狰狞袭来的寄生体一道恐怖的攻击,原本浑然一体的柱状物在被寄生体宛如沾染沥青的利爪攻击后,便出现了一道穿透棍身的缝隙,寄生体并不抽爪,而是就这那缝隙对安德烈继续产生着压制。 “你都做了什么——!!!” 寄生体似乎很愤怒一样对安德烈咆哮着,其吼声之嘈杂,令安德烈和外方专家组都有些耳痛: “他那么信任你……明明是你辜负了我们的信任、现在,为了你一个人苟且偷生、你又杀了他!” “也许有朝一日我会道歉,但不是对着你。” “哈哈、啊哈哈哈哈——!!!” 安德烈冷冽发出回复,而对于其话语,寄生之物报以恶毒而讽刺的大笑,而那张本属于一名年轻幸存者的脸在这种大笑中逐渐扭曲,先是其口部一点点扩大,直到变为花瓣般两瓣,但就在众人都以为它是要从口部展现出自己正体之际,这年轻人的尸骸却面露痛苦地朝一边一歪,脖子右侧出现一整条裂缝……从这里,把胸腔彻底暴露了出来。 “赎罪吧……” 一旁歪着的头颅并未完全变为摆设,恰恰相反,这头颅被那寄生物玩弄着,依然发出一阵阵可怕的讥讽声: “我……就是你……未履行职责的报应……你……不能否认。” “……” 安德烈沉默,但他扛着那“铁棍”的手却似乎一丝丝弯了下去,面对那蠕动着朝他逼近的无数寄生虫,钢铁之人似乎完全落入了下风。 “伊里奇……有什么我们可以帮你的吗?” 柳德米拉尽可能保持镇定地询问,但安德烈却一言不发,随着时间段推移,他的姿势一点点从站,变为了半蹲在地上。 无计可施的柳德米拉只能换了个方向: “我们会让枫叶国的选手前往你附近的区域进行可能的救援……坚持。” 安德烈皱了皱眉,但依然一言不发,压制他的寄生体也便变得离他越来越近,暴露的气管蠕动着,从中显露出一丝丝深绿色的触须,攀爬在安德烈的面颊前。 “一切……终于要结束了……” 死者的头颅发出窃笑,以完全不似死者生前的语调说。 而安德烈。 也轻声开了口: “是啊,的确要结束了。” 咔嚓! 下一秒。 安德烈保持着蹲下的姿势。 忽然一下笔直踢出了腿。 而这一腿,被异能到钢铁所覆盖。 正正好踢在他已经仔细观察了许久、又逼近了他许久的那一枚寄生体胸腔孢子囊上。 “噗嗤———!!!” “啧。” 恶臭与无数的脓黄一起泄露。 …… “?” “这,他膝盖还好吗?” 目睹此等奇特以力破局方法的龙国专家组们不由得面面相觑,白无一更是弱弱发出了如此询问。 也也是理所当然……哪怕已经经历过相当完善的训练,白无一自认就是打死他他也没法干出在深蹲的情况下直接飞起两脚还正中目标的神迹。 “貌似……” 陆笙也是略作迟疑才回答: “这算是……一种斯拉夫传统舞步的……嗯,常见操作,不过就算膝盖扭伤……现在他也应该算是,破局了?” 露西亚人牢不可破的原来是膝盖吗…… 尽管被安德烈着着实实震撼了一下,白无一还是松了一口气,为安德烈感到由衷的高兴。 而此刻,露西亚专家组那边也是一片议论纷纷,柳德米拉抽了个空过来,跟其他专家组汇报了一声。 “通讯已经切断,这次危机应该是被解决了,露西亚不会忘记诸位的帮助,这次副本以后安德烈应该便会突破40级解锁新异能,想必到时候在副本中也会跟各位建立一番合作,届时,各位的贡献我们也会铭记在心。” 这话说出来真像个精明考虑的商人,不过白无一也不在乎,柳德米拉是柳德米拉,无论背后专家组再如何,光光是他和安德烈本身的交情以及安德烈的人品就值得他倾尽全力去救对方了。 而就在这时,一身疲惫的安德烈,也继续沿着迷宫开始了行走。 …… 一身的焦臭,彻骨的冰冷。 但安德烈的心却十分平静,而平静则正是因为身上那彻骨的冰冷。 昆虫是很难具有恒定的体温的。 这并非说明现在占据了那两名可怜npc的寄生体便是一种昆虫——它可能是一种真菌、一种病毒、或者其他什么与人类大相径庭的生命形式,但无论是哪一种,那种与活人完全相反的,宛如冰块一样的寒冷体液都证实了: 行走在这的不过是两具空荡荡的皮囊。 第12章 意外总如期而至 这种微妙的不同竟比之前尸体的惨状更加抚慰了安德烈的悲哀,但无论如何,出于一名军人的本职,又或者只是单纯失去目标的迷茫,安德烈选择了为这两名怪物收敛尸体。 根据纸条所说,他们应当已经破关了? 接下来是什么步骤呢? 难道是走过这一圈又一圈复杂而具有陷阱的蛛网状迷宫?那确实有些垃圾时间了,没有人的操作,迷宫本身也没有任何主动攻击选手的措施,只要知道出口在哪,然后按照黄色房间的标识直接一路走过去的话,应该便无事了吧? 为此,一张地图是有必要的,而这个地图所在何方,也是非常明确的。 折返吧,去那个倒在路上的叛徒旁边,去到那被一斩两截的可笑小丑身边,去从他的尸骸上捡起地图,去用这地图取得胜利,这是个富有头脑而狡猾的人,他以他的智慧将团队引向了一条几乎覆灭的道路,而他自己,也终究被自己的智慧引导向了可笑又可悲的结局。 安德烈并不会怜悯这种东西,对叛徒的怜悯,是对牺牲者与幸存者的残忍。 而当他踩着一声声如钉锤敲打铁板般铿锵的步伐,走进那迷宫中,一切天翻地覆的变化现场之际。 “啊,安德烈!” 为了援助他而从远方供电室匆匆赶来的汤姆正手持一把手电筒,一脸惊喜地向折返之人打了个招呼: “我就知道你肯定能回来的!这个狗东西是你杀的吧?稍等一下,这边没有灯,我正在……” 啪! 对于一名并非战斗异能者来说,每一次面对诡异,哪怕是尸骸,他们都会尽可能提起警惕。 一些选手是从来不接近任何诡异的,就算它们已经成为菜板上的肉,甚至已经被煮熟,他们也绝对不会去尝试哪怕一块,毕竟他们毫无自保能力,诡异在他们眼中便是这样一触即死的绝对危险。 “啊……” 这种警惕让他们在某些情况反而比战斗型异能者幸存率更高,毕竟,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非战斗异能者减少了战斗的频率,哪怕直面中失败概率更高,但基数更少,自然人数更少,但换句话说回来…… “救……不……” 这依然无法改变他们面对诡异以后死亡率更高的局面,也并不会让他们对同为非战斗异能者的同伴……的尸体,保持跟诡异一样的警惕。 汤姆的左臂飞了出去。 “啊、啊啊啊啊啊——!!!” 大量的血液从伤口处喷涌而出,但比起这个更加致命的,则是那本应死去已久的“人”。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黑啤国“选手”海德,发出狂乱的笑声死死抓住了对方的身体。 怎么会这样? ……不。 “咚!” “跑!” 比起思考,安德烈第一时间做出了他的第一反应。 这名军人立刻奋不顾身地扑了上去,一拳打在了海德狰狞抬起的头颅之上。 随后,他宛如一件在洪水中企图淹没水流的沙袋一般,抱住那已经化为怪物的人类叛徒,竭尽全力将其勒到了一边去。 这绝非深思熟虑的结果。 就算是真正在第一时间做出这一行为的安德烈,在稍微冷静以后对自己身后的一切的行为也充满了惊愕——他完全不顾后果地将自己卷入了风险之中,放弃了等待汤姆被杀后直接引导怪物进入陷阱的保守决策,无视了自己已经残缺且大失血的身体状况,他、他做出了一个多么蠢的举动…… 是的。 是本能,是他的本能与本性让他在第一时间不假思索地做出了这样愚蠢的选择。 “我……我……” 汤姆愕然,说不出话,但这时,已经被卷入风险中的安德烈做出了他的第二个动作。 “跑!带着地图跑!你没法帮我……但如果有生机,我们必须至少活一个!” 汤姆并非战斗异能者,而海德尽管下半身现在残疾,安德烈却能从一阵阵带着剧痛的触感中感到,这一怪物的身躯正在飞速被补全……对了,寄生体是寄生于肺部的生物,海德是从腰腹部被截断的,他的肺部多半是完全的…… 而在之前安德利被追上期间,有一段过于长久的断电时间,这一段时间这房间中不存在任何选手视角、哪怕是黑啤国在这一片漆黑中也丝毫得不到信息的反馈,只能看见直播间过了一段时间熄灭了。 因此,他们不可能知道海德的死亡究竟是因为失血和外伤,还是由于: 被寄生体占据。 “走!” 啪! 在模糊的手电筒灯光照耀下,面前被那张熟悉的狡猾笑脸所占据,然后,那笑脸从中间裂开,宛如过度成熟而腐烂的果实一样又流出安德烈熟悉的脓黄液体。 寄生体带着一阵阵呛人的焦臭将头颅竭力贴近安德烈,而后者只能依靠一只手臂进行阻挡,简直像一块破抹布一样被锤到了墙壁上,一身钢铁的军人身躯被敲打出比墙壁更加响亮的一声声,血从他体内带着体温泄露出来……他也像一枚果实,一枚正在一点点失去生机的果实。 汤姆呜咽着,拿起地图,短暂思考以后,他还是哭着跑了出去。 他的确没有办法、他想不出哪怕一点办法去救安德烈……他能想到自己羸弱且已经残疾的身躯、能想到也许其他地方还有什么可以帮助的道具,能想到至少保全自己的安全,能想到自己背后不止自己一个人因此必须优先保持自己的安全。 你看。 他想到了这么多,因此并未做出愚蠢的决定。 当汤姆踉踉跄跄跑出去以后,安德烈松了一口气,随后直面着曾名为海德的畸形怪物,将其深深扎入自己肩头的手拍开。 他似乎……确实无力去杀死这一怪物了,但他还是想尽量拖一段时间,无论从汤姆是否能带来变数、还是自己只要再拖一会儿汤姆就可能少被干扰、又或者……只是单纯因为作为选手的,自己的生命价值这任何一个方面去考虑,他都有动机去竭力求生。 “柳德……” 安德烈有些模糊地呢喃自语着,但他很快就吞下了口中不知是血还是口水的液体,将牙关紧紧咬合了起来,放弃了这一毫无用处的做法。 求助的机会已经用完了。 他没有任何可能,寄希望于外界的帮助上。 …… “……白选手。” 第13章 无计可施?不。 陆笙有些懊恼于自己找到白无一的举动了。 在充当专家组组长职业这一短暂似乎又漫长无比的生涯中,陆笙曾经面对过许许多多类似于当前的状况。 专家组用完了所有提示机会,失去了与选手间的通讯,最终,只能眼睁睁看着选手一点点步入死亡。 凭良心说,在这一方面,诡异对于现有国家的容忍度已经相当之高,其连线并非跟随时间走而是根据危机和准备走,只要是在连线前或者连线期间出现的问题的话,专家组总是有如此如此似乎宽裕到了哪怕没有必要程度的机会去进行及时纠正的。 但即便如此。 选手和专家组之间的通讯机会还是只有三次。 副本里的危机却远远不止三次。 陆笙主要负责的是白无一,所以,哪怕失去了三次机会,屏幕那端他们已无力帮助的选手似乎依然可以惊险地化险为夷,依然可以依靠自己的能力像只明明不强大却难以杀死的蟑螂一样绝处逢生。 但即便如此,精通文档整理的陆笙依然在她昼夜查看的无数资料之中看到了无数次无能为力的死亡。 ……而现在,他们似乎将白无一也拽进了这种无能为力的深渊之中。 “似乎,这边并没有太大讨论必要了。” 陆笙决定刹车: “露西亚那边也已经和我们断了连线,既然如此,本次临时会议就此……” “等等。” 但这时,一道平静到几乎有些恐怖的声音,却从会议室的一旁响了起来: “提示机会完全没有了,是吗?但是身为专家组,我们应该不止连线这一种方式去帮助选手吧。” 那是白无一。 在场之中,似乎也只有他最具这一资格去说出这一番话语。 “的确。” 陆笙没有选择劝阻,而是和其一起认真思考起来,并尽量帮助对方进行梳理: “我们还有监控器传送、打赏两种方式对于副本内部进行干预,但是监控器传送我们无法确定被传送物体结构上的改变,因此无法传送过于精密的物体,而打赏,则只有负面,现在安德烈身上没有遮挡物、也并未处于镜头外侧,我们无法针对诡异专门进行负面打赏。” “监控方面能传输什么我不清楚,毕竟我不清楚有什么可以传过去的物品,请各位想一下候选,而至于镜头与打赏,诡异的话如果我没记错,对打赏的敏感度似乎比选手要高?” “是。” 诡异npc对于打赏的敏感度是比选手要高一些的,无论对方是单纯的npc还是怪物。 因此,若是控制好打赏的强度,专家组还真能隔着一层屏幕对诡异npc造成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攻击。 “鉴于怪物通过的是呼吸道进行攻击,可以考虑打赏臭鸡蛋以对其攻击进行骚扰……但请斟酌这一攻击的使用时机,因为安德烈也会因此变得虚弱。” 已经许多次被打赏相同之物的白无一以自己的体验给出了这一建议: “汤姆那边也没有提示机会了吗?” “枫叶国第一次提示机会被用在了提示安德烈攻击海德身上,第二次在寻找供电室来恢复电力上,第三次则是来到现场帮助被诡异攻击的安德烈。” 陆笙暗叹了一口气,露西亚操控枫叶国的提示在第一次和第二次都绝对算得上救了安德烈一条命,但第三次……一个失误就完全变成了反向帮助。 “汤姆如果无法找到出口,可能还会折返,届时,他的视角可能出现只有压制安德烈的诡异而无安德烈本人的情况,请进行逐帧检查并抓住时机,那时,安德烈可能有逆转一切的生机。” 白无一没有纠结于错误的提示或者失去的机会,他只是把灼灼的目光死死盯在还在不断挣扎求生的安德烈身上,紧紧捏着的手心中已充满了汗水。 在建议完后,他突然顿了一下,然后发出一个新的建议: “另外。 陆组长,请你立刻……不,我是说尽量和其他可以看见安德烈直播间的国家进行一下沟通,请求他们将打赏界面进行公开直播,以免……一切意外状况再次发生。” 曾经,当诗人落入巨人口中之际,一道天外来的不义之雷切断了她的剑,还企图将她拽入不洁的失败之中,虽然她以高尚羽毛的轻盈挣脱了污泥的覆盖,但也因太过轻盈而飞出了人间。 此刻在白无一眼皮子底下,他绝不愿让至坚至毅的钢铁遭遇同一不公的命运,若众人当真能使抱柴薪者毙于风寒,那这世间,或许早已被比天灾更加久远的诡异所腐蚀。 “好,龙国会调取一切外交力量为您服务。” 而陆笙,也毫不犹豫地给出了这一回答,随后丝毫不停歇地拿出了专属电话,向外界开始施加压力: “喂,郑部长吗?请您马上……” 她如此果断甚至有些超乎了白无一的预料,老实说外交无小事,虽然陆笙现在打一通电话过去肯定是没法秒实现全球联合的,但光是当着众人的面直接打这一通电话的举动,便足够给原本心思一沉的白无一一丝信心了。 “对了,可以的话,请让人再观察一下那个……灯塔女神像上那个人。” 既然如此,白无一也便开始挥霍起了自己的权利。 难得他使用一次第一批次第一人的选手特权,就让他用个够吧。 “上次它对我进行了不少威胁,安德烈跟我的友谊又众所周知,它很可能……不!是一定会出手!” 上次那名已经几乎不要脸的诡异主持人就曾经进入到怪谈研究所内部,对他进行过一番言语威胁。 从表现来看,如果不是触发了某种类似于规则的东西的话,主持人是很难在现实中直接对任何选手动手的……当然与之相对的便是规则触犯的必杀效果,但更加要命的是: 主持人在副本中具有相当的干扰能力,在如此紧急的情况下,若是主持人那边也动了什么小动作的话,安德烈也可以被害死……! “好。” 陆笙随即拨打起另外一个手机,并非只是拨打另一个电话号码,而是拿起了单独一部的、进行了重重技术测试的手机,在蓝星上,这部手机应当是不会被任何势力所窃听的。 第14章 以号召者之名 而这一部手机唯一可以通向的号码只有一个: “hello?” “神父先生,” 陆笙娴熟用起了密语,压低了声音,提出请求: “请您派人对桂冠上1号目标进行全方面踪迹监控,使用的器材,则是c。” “为了其他国家的选手竭尽全力,女士,龙国的确具有高尚的道德。” “是否能给个答复?” “我会立刻安排相关异能者进行动作,但若是被监视,您应该明白这一切风险需要担责……” 电话那边平静而温和的声音顿了一下,随后继续: “请告诉白选手,灯塔会配合他这次个人的想法。” ……真是可怕的人。 放下电话,陆笙将那一头的话不得不如实半如实地转告给了白无一一方: “克里斯蒂安答应配合您的行动,相信……” 她话音还未落,便听见背后有敲门声响起,随后一套极厚的机器便被端了上来,两名全副武装的工作人员将这机器端到会议桌一边后,将其轻轻打开,里面便出现了灯塔女神像上方被砸出的熟悉平台。 上方,诡异主持人正站在那一片不知该称为被改建还是摧毁的平台上,头顶一面奇怪的黑白布料面具,看不见表情地眺望着远方,某一处固定的方向。 它似乎浑然不觉。 而画面,则异常清晰。 “他已经履行了合作。” 三百年间,灯塔或许都没有如此过于高效的行动效率吧。 陆笙不得不把话咽回去,修改一番,随后,便看见一旁一名正在操控电脑的专家也在有些紧张地汇报: “我们对打赏的呼吁已经传出,怪谈研究所参与国家都在第一时间回应了我们的呼吁,但仍有少部分如银行国、阿三国等西方对我国不友好国家对我国呼吁进行了拒绝,露西亚国现在在和我们一起发出联合呼吁,但……” 那名专家也顿了一下,随后忽然转变了语调,变得激动起来: “灯塔宣布参与我们这次临时呼吁,有了它的支持,我想西方国家不会有太多固执己见的情况了……银行国宣布响应这次呼吁了、阿三国也、枫叶国……好了!我竟然有一天能看见全球这样达成一致,这真踏马不可思议……!” 也许是由于激动,这名专家一口脏话骂了出来,显得有些失态,但列数过去成千上万年的世界历史,人类似乎还真就没一天能如此团结一致过——当然,这也有许多奇葩小国早就湮灭在了诡异的天灾中的原因,以及所有一切国家对诡异敌对态度的加成。 某种意义上,还真就是诡异的表现才让全球能有朝一日如此联合。 龙国的这一呼吁当然是会被诡异主持人听见的,如此大的动作,就算采取什么保密措施也绝对会连累着措施一起被发现,因此 屏幕上被偷窥的主持人明明没有摘下面罩,却以扭曲而颤抖的手指呈现出了一种明显的怨恨之情。 但龙国并不害怕它这样的针对。 反正。 就算不去惹它 它踏马还是会针对龙国不是吗!? “你们在做什么!” 主持人的脸突然从诡异副本直播间冒了出来,以一贯令人不快的语气开口: “谁让你们自己鼓捣这种无聊的事了……你!又是你!一无是处的白痴!” 透过屏幕,主持人猛然转头,那张怪异的斑驳面具就好像透过屏幕窥见了端坐一旁的白无一一样,与之对视。 白无一不言不语,主持人的具体情况并不清晰,但只要不去理会它,似乎便不会有什么大事。 “真可悲……明明就是你牵连那个不幸的傻大个才落到现在的情况的,现在又假惺惺好像要救他一样,你不觉得可笑吗?” 主持人一如既往,歇斯底里,它那聒噪的声音对于白无一来说不过是一种刺耳的噪音罢了,但是…… “请您把画面还给安德烈选手。” 但它会堵住直播间画面,这也是主持人的目的之一。 因此,身为专家组一员的马杰,立刻站起身,代替选手直面主持人,也便是直面风险大声地开口: “您身为主持人,应当对诡异直播画面进行协调吧?现在您已经拖了太久时间,对安德烈先生的副本直播造成了观看影响。” “所以?” “所以,请您把画面还给安德烈选手。” 马杰挡在白无一面前,一句句以掷地有声的话语重复着,一贯有些战战兢兢的魔术道具师此刻眼神坚定,其他专家也纷纷站了起来。 他们并没有第一时间附合马杰,但这并不是胆怯。 如果马杰在这次对话中触发了什么禁词,导致了死亡。 他们就会记录下这个禁词,然后代替马杰,继续向诡异主持人进行要求。 “白痴!你们明明是为了增加自己存活可能才帮你们那些勾石代表吧?现在这样……哈哈、哈哈哈!!!不愧是那个白痴的代表!你们难道是在找死吗?!” 主持人狂乱地笑着,手中扭曲出一股又一股怪异的黑色,宛如墨水、又宛如烟雾、宛如触手,又宛如死亡本身。 它朝屏幕这一端的专家一个个点了点手指,那烟雾便立刻跃出屏幕之外,张牙舞爪地盘踞于专家们身边,其中,第一个站起来的马杰,与处于中心的陆笙,自然是重点包围对象。 死亡的漆黑似乎已经渗入专家们的口鼻。 “请把画面还给安德烈选手。” “你们这是在找死!” 过往的教训是如此深刻,被主持人一击毙命的无数牺牲者还历历在目。 “请把画面还给安德烈选手。” 但。 即便如此,他们的站姿,与话语,依然是如此坚定。 一个个站起来的专家,宛如一个个排队“跳崖”的旅鼠,却又像是一座座平地升起,为选手遮风避雨的山峰。 “你们……狗东西……” 但旅鼠实际上并不会自杀。 专家组,也绝非抱着必死之意白白牺牲的莽夫。 只是第一个马杰的问话便足以让主持人只能陷入无能的狂怒,它疯狂地怒斥着,却始终无可奈何,这一刻,那在女神像上不可一世、似乎永远无法掀翻的毁灭冠冕……似乎出现了微微的动摇。 主持人曾经和现在颁布的规则中。 都没有哪怕一条规则。 禁止各个国家互通打赏项目影像。 第15章 负隅之志 甚至,打赏项目这一存在本身就绝非主持人曾预料到的,这是由副本中那一怪诞之人所赠予的变数,如落叶般随意飘到白无一头顶,被他如普罗米修斯一般盗出了副本。 “草!” 就如现在,那主持人暴躁关闭自己直播间画面以后,依然忠实记录着其狂怒徘徊,最终一下飞出身影的摄像头一般。 专家组们又整整齐齐坐了下来,白无一能听到有些人松了一口气,若有若无的恐惧直到危机度过以后才敢被稍微释放出来。 “现在应该又有画面了。” 马杰坐下来以后,还邀功般腼腆对白无一笑了笑: “之前那个家伙一直都有调整镜头帮选手解释副本内部情况的工作,而且,哪怕是您找出来的,他不愿意让外人看见的信息,他也只能不作为之类的来降低我们的观看体验,所以我想应该没问题。” 应该。 换句话说,马杰也绝对不是肯定自己提出这一要求就能被满足。 而白无一,很羞耻地说,他当时提出这个恳求的时候甚至没能考虑到这点,这方面完全是专家组代替他进行了延伸考虑……但即便如此。 专家组的确是代替选手面对了不可抵消的死亡风险而站起的。 这或许也是他们没有第一时间告诉白无一他缺失考虑部分的原因。 “呼、呼、呼……” 而紧随着的,便是屏幕重新被那冰冷的迷宫所占据,英勇无畏的钢铁的时间一点点的磨损之下已经变得千疮百孔,从来坚定不移的身躯也一点点开始颤抖,但即便如此,他依然活着,依然站着,这就够了。 同时,跑到了外面的汤姆也有些绝望地展开地图,随后猝然倒了下去。 地图上面……完全没有逃出去的路径!怪不得必须把研究样本交给对他们进行观察的所谓实验人员……如果不交的话,哪怕他们提前把怪物杀干净了也只会迎来和实验者最终的决战吧。 怎么办……他跑不出去…… 对他个人来说,真是惨到不能再惨的悲剧了。 但对于白无一来说,则是一件令他手指颤抖的好事: 这人肯定会回去找安德烈的,毕竟……由纸条提醒的唯一通关途径、怪物就在那里,若他就此抛弃安德烈,蜷缩于迷宫之中,便与闭目待死无异。 那么。 打赏的可能性就有了极大可能! 陆笙这时又收到了信息。 是个好消息,让她松了一口气: “其他同一副本的国家传来了信息……副本在达成寄送苍蝇给研究人员和杀死所有怪物以后,便可以结算通关了,这样,阿赫罗梅耶夫选手和我们的任务,也就只有一个了。” 说罢,陆笙视线在三个不同的屏幕上极为严肃紧张地跳动着,负责打赏接应的专家也是如此。 而这时…… …… “果然不行啊。” 枫叶国的专家组看着被封死的地图,一阵叹息。 在安德烈本能救下汤姆,而汤姆选择独自离开之际,虽然的确有点不厚道,但不得不说,枫叶国的专家对自家选手的选择还是很满意的。 选手没有必要为其他国家的天灾而负责,他的命又不止是他一个人的命,只要考虑着自己能活下来而行动,就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所以当露西亚和龙国一起向他们施压的时候,枫叶国其实是觉得对方无理取闹的,这样公开干涉其他国家内政,这两也是终于不装了是吧? “凭借你们对汤姆的了解,他接下来会采取什么行动?” “em……应该立刻就会回去找阿赫罗梅耶夫选手,他是一位比较喜欢打辅助的选手。” 但很快灯塔国便也参与进来了。 不单如此,甚至还专门派了灯塔国内最着名的选手之一杰森·斯凯勒特来对他们进行“指导”,要知道这位选手可是选手战力榜竞争一二的人物……在现存选手中,与露西亚的安德烈、腐国的莱昂为并列。 “是吗。” 身着防弹衣、头戴军盔之人兴致缺缺地回了一句,随后那涂抹着复杂刺青的面颊耸动了一下,叼了一根烟,随意回到会议室去了。 枫叶国掌握打赏的专家组和会议室稍微隔开了一些,避免互相影响导致错误指令,只有当是否打赏的决策完全下来以后,他们才会将这一指令传达给对应专家来进行实施……实际很难说除了降低效率以外对选手有多少效果,但,这样打赏的和讨论的才好分锅不是吗? 杰森主要监视的是讨论那边,他还带来了一些部下部署在打赏一边,方便进行双重监控。 这人简直就跟coe里面走出来的人物一样……甚至还更恐怖一些,终于远离了这位煞星的枫叶国专家松了一口气,接着,继续开始聚精会神地观察起了屏幕。 现在大家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他们当然也想尽可能抓住机会打赏,不过上三常的意思是他们这些国家在这个时候就不要捣乱了,除非上三常联盟手中的打赏次数用完了,不然他们只要保证手中的打赏次数一成不变就好。 但这时。 “擦擦。” “你……!” “嘘。” 原本认真盯着屏幕的专家只觉眼前一黑,便看见自己身边忽然多出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他惊恐地看着它想要大喊出声,却被一把堵住了嘴。 “嘿,你……也是那个副本选手的同伴吧?” 一直以来高高在上的诡异主持人,此刻正压抑着充满恶意的内心,好声好气地向受惊的专家说着话: “真可怜啊,明明马上就能通关,却被那个露西亚的莽夫拖累成这个样子,还被那两个蛮不讲理的国家压着做决定……” 主持人的声调,说实话,这名专家从未听过。 这人从来都保持在一种近乎精神疾病的亢奋状态中,一些专家也尝试过通过它的言行举止去计算其心理、甚至于揣摩其背后是否有其他势力(大概率是有的)、这些势力的目的又有些什么?但无论如何去揣测,专家们都只能对这个神神叨叨的天外来客定以狂躁症这一属性就是了。 ……不过这人虽然体型像人类,但毕竟大概率不是蓝星人类,说不定它种族就是这样呢?一直处于长久的愤怒中?血祭血神? 第16章 胁迫 但现在,主持人的话却听起来稍微有些柔和,比起被劝服,这种柔和却让专家毛骨悚然了起来,像是被一只毒虫以触须轻轻触碰着他脖子的肌肤,尽管现在还处于片刻的安宁,接下来却随时可能被毒牙嵌入血肉中带来一丝剧痛。 “枫叶国一直兢兢业业完成着副本的任务,表现……哼哼,其实也挺不错的不是吗?到现在还留在这个星球上的国家,都是为了生存而做出了许多精彩表现的国家……除了。” 主持人一边自顾自说着,一边把另外一只手垂在这名抖若筛糠的专家可怜的肩膀上,一开始它还能维持语气的稳定,始终淡淡带着一丝劝服和笑意…… 直到某个瞬间。 那张掩藏在面具下的脸陡然扭曲,牙关也彼此抽搐般咬合着发出用力的声响,一丝恶意宛如锥子般从平静的假面下刺穿而来,连带着主持人的手也不自觉地狠狠掐捏了一下。 “……唔……!” “啊,抱歉,想到一些讨厌的虫子了。” 被掐的专家倒抽一口冷气,主持人也被他的动静终于从恶意中唤醒,讪讪笑着松开了手。 接着,他突然话锋一转: “这并不是第一次,你们被那些卑鄙的家伙当做牺牲品,罔顾你们的自由和利益做出决定……那个露西亚人如此,那些灯塔人更是如此,因为,枫叶在这个星球上不弱,但也仅仅只是不弱,你们还不够强不是吗?” 主持人俯下身,灯光穿透了它的布料面具,从里面透出一双近似人类的、爬满血丝的眼睛。 那其中盘踞的血丝宛如蜘蛛的埋网。 “这是副本时代了,我亲爱的朋友,一切势力的强弱随时代应该、且必然会出现……一些激烈的变化!你、你的国家、你的选手……在新的时代应该变为顶峰!为此,反抗可笑的旧人是有必要的……而,现在。” 主持人忽然拽回慷慨激昂的发言,以带有笑意的话语循循善诱着: “这个机会就在你面前。” 这个机会是什么呢? 专家不必去问,主持人也不必去专门说,负面的打赏是一把刀子,将它对准诡异,那么本来占据绝对主导权的诡异便会丧失主权,而将它对准选手……即便这把刀似乎对诡异更加敏感,但选手本就处于劣势一方了。 “他们不会发现的。” 主持人做出虚伪的承诺,不过这一承诺的可信度恐怕还不如它明天就会让一切灾难结束,因此,对此也心知肚明的它做出来额外的承诺: “汤姆,那个小伙子不错不是吗?他是……透视,好吧,没关系!这里还有……啊哈,我看到了,你们国家的卡特选手是一名蜘蛛召唤师,别小瞧了召唤师了,他们成长起来可是相当恐怖的!正好我这里还有不少……嗯,只要你们完成这个操作,我就将他的等级提升整整十级,这足够形成对其他国家的断档!有了这样的好处,其他国家的压力对你们来说就是个屁!你们不单可以顶住,甚至还可以狠狠把脚踩在那些自以为是的傻子脸上,告诉他们谁才是他们的主人!灯塔、露西亚……还有那个最最罪该万死的龙国!你们跟他们关系本来就不好不是吗?” 专家眨了眨眼睛,被捂住的嘴当然无法发声,主持人似乎忘记了这一点,以为他还在要求更多好处,于是把头凑过来,捂住他嘴的手像是挠着一只动物下巴一样动作着。 “还想要更多吗?真是贪心的……但我喜欢!” 忽然,它松开了专家已经被捂得发紫的脸,无声地跳到远处去,依然压低声音做出承诺: “天灾,我也有权限帮你们免除,甚至于接下来一切选手的生死也是……我是不是忘记告诉你们副本中死亡不一定等于外界一起死亡了?哦,好像的确,不过我好像也没说完全同等,对吧?” “好的,先生……” 专家大出一口气,用手不舒服地按着自己的脖子,他似乎很轻易地答应了,但实际上当然是没有答应——总不可能让他当着主持人的面跟个白白送死的白痴一样顶撞它吧? 无论他心思到底如何,现在的他是只会给出这一答复的。 但主持人显然也看穿了他的小心思。 “啊哈,合作愉快,” 主持人笑眯眯地说,随后忽然又瞬移到了专家背后,手指点了点他的后脑勺,随后轻描淡写地说: “我一向言出必行……既然您愿意答应,我便先到您家去为您接风洗尘?哦,还有你们国家的一些选手那边,呵呵,这个世界上,应该不会有为了其他地方出卖自家人还以为自己是英雄的脑残吧?至少我觉得……” 一瞬间,专家只觉得自己的血似乎都冻僵了,他没注意到主持人是什么时候走的,也没注意到自己是什么时候来到自己的工位上,看着那电脑上闪烁的画面的。 “来了?” 杰森不知何时从阴影中又浮现了,以极为冷漠的声音向那专家问了一句。 不知为何,这种冷漠突然触怒了如坠冰窖的专家,他的手紧紧捏成拳头,随后却又猛地松开,平静恢复平静语气说: “是的,斯凯勒特先生,汤姆选手也应该差不多到了折返时间了,我们会对他的视角进行精确定位,随后遵从你们的指示进行打赏。” “……” 杰森没有说话,那涂抹着白色漆料的嘴角漏出一丝带着嘶哑笑意的气音,随后,他便像是与黑暗融为一体了一样沉默了下去。 而专家则确实开始聚精会神地观察起了电脑上的画面。 他说的话有一部分是真实的,这个时间,的确是作为可用打赏窗口的汤姆可能已经处理好伤口,打算折返的时间。 他一闯进来,实际上便已经看到了“海德”与被他压制得动弹不得的安德烈了,一进来,丧失目标的汤姆便开始大喊: “安德烈!这里没有出口!我……我该怎么办!?” 打赏的页面此刻突然亮起了一道罕见的亮色。 那是炸弹。 而这名专家,则颤抖着将鼠标挪了上去…… …… “……没有?” 安德烈一刀打在面前不成形尸骸的下巴上,抽出一丝空隙,喘了一口气向无计可施的来人问: “那么……这里有什么武……” “吼!” 第17章 欺骗 交谈的话语刚刚冒出一个字,便被面前的怪物所打断了,重新恢复了身形的海德这次不再刻意选择感染,而是将整个身体像一颗巨石一样砸在安德烈手上,怪物的身体一下为之损毁,但……安德烈手中的长棍状物…… “啪嗒!” 也陡然落下了。 失去了武器,本就处于绝对劣势的安德烈此刻只觉手中一阵空悬,而这时,想不到其他办法的汤姆竟然开始跑到这两人旁边来,企图把安德烈掉下的铁棍捡起来当武器用。 “别过来!” 安德烈只来得及发出这么仓促的一声,但汤姆似乎并未来得及反应,于是…… “咔咔……咳呕!” 怪物,并未来得及攻击汤姆。 具体来说,其实它是有反应的,在汤姆不知死活主动选择跑去靠近其身躯时,穿着海德尸体的寄生体便立刻开始了分裂,它的左臂简直如一条血肉拧成的绳索一般飞了出去,想要立刻扎到汤姆的太阳穴……但一阵古怪而强烈的咳嗽却制止了它的动作,甚至,连本来完全被压制的安德烈也在此刻抓紧机会一手刀切断了对方的右臂……但自己似乎也被那强烈的焦臭所呛到,因此咳嗽不已。 这是……怎么回事? 两人并未想到打赏这一存在,而因此陷入了一阵迷惑中……但情况刻不容缓!被少许推开的寄生体似乎被激怒了,它猛然收回了左手,取代暂时失去反应的右手朝安德烈发出了恐怖的一击!安德烈心中一紧,随后也拼死一搏地凝聚全身异能,用仅剩的一只手臂和对方开始对轰! 碰! “咳呕……哗——!” 一阵宛如车祸现场般恐怖的对撞声自这狭隘的房间中陡然响起,其声音之巨之响,堪称震耳欲聋,而在一片漆黑中,安德烈也只能感到自己的手背上传来一阵钻心的剧痛,随后一瞬失去了感觉…… 完了。 他心中升起这么一丝念头,但对面,却直到他的手终于缓缓恢复了一丝感觉后依然毫无反应。 “咳咳……咔咔咔咔!!!” 不对。 “呃、呼……你们对我做了什么?你们到底……” 应该说,这早已死去的人类身躯,此刻正如被感染了一场急性流感一样疯狂咳嗽着,安德烈似乎也感到自己的手臂痛苦得仿佛快要断裂,大脑也发烧似地一阵晕眩,但是……似乎并没有对面那么严重? 在这种急症爆发一般的症状下,寄生体的力气似乎被大大削弱了,它一边咳嗽,一边呕吐,让披挂的尸骸变得更加惨不忍睹了,这不该有任何长久负面症状的诡异似乎对自己当前的状态极不适应,像是不明白自己身体发生了什么一样把头塞进了自己的肚子里。 ……这是什么他们没有探索出来的副本新机制吗?安德烈想着,企图偷偷挪动自己的身躯,但他也一样受到了奇怪的疾病影响,这让他倒是感到一丝不安,恐惧于自己已经成为了新诡异的温床。 至少要把眼前的东西解决了。 抱着这样的决心,安德烈抬起手,想要让汤姆把武器传给自己,但这时…… “呀啊啊啊啊——!!!” 人在拿到武器的时候,无论什么状况下,都会对自己信心大增。 火器尤其如此,因此恐怖游戏多半不会给抢就是了,不过哪怕只是一把长长的铁棍,也足够让汤姆焕发出之前落荒而逃时并不具有的信心了。 “碰!” 但……信心并不能赋予他额外的力量。 特别是汤姆之前其实也已经受了重伤,手也只剩了一个的情况下。 他甚至也在屏幕视角中,也是被鸡蛋砸中而突发恶疾的一位。 “啊、啊……” 所以,当他举着铁棍被对方抓住之际,似乎也并不算什么意外。 “可恶!” 安德烈不得不扑了上去。 …… “怎么……” “为什么你打赏了安德烈炸弹,他却没事,为什么你没有打赏鸡蛋,寄生体却生病了?” 始终站在专家身后的杰森在一片漆黑中扭动着面上的骷髅,露出一丝有些疯狂的笑,挥挥手拿出一个u盘: “当然是因为,你用的只是跟诡异直播间长得一模一样但是完全没有效果的一个假app啊,这个东西我们不是为了这个时候准备的……但的确用上了。” 枫叶的专家陡然转身,绝望着看着那来自灯塔的使者,喘息着呢喃: “你们已经知道了?那么为什么……” “何止,我可是好好围观了一下你这只没有脑子的老鼠被随意玩弄的过程呢……你不会当真以为我站在这里,会什么都不知道吧?” 杰森的笑容一下变为了恐怖的面无表情,他拿出一枚小刀,一点点走近那专家,直接在他脸上划出一道血痕。 骷髅面上一双幽深的眼睛比主持人的眼神甚至更加可怕。 “我还得感谢你,老鼠,” 杰森一边听着专家的惨叫,一边剥着面前人的脸皮说: “不是你,我还得想办法多拖那家伙一段时间呢……他肯定会耍小动作,这是当然的,所以让他把时间花在无用功上,这就是最好的办法。” “我是被逼的……求求你……!” “哈哈,被逼的?当然,要是我,我也找不到理由不像你那样做,但是……” 骷髅头畅快大笑了起来,随后,将戴着手套的手狠狠剐进这专家的面皮,随后往上猛地一撕: “关我屁事,碧池。” 这样一扯是不可能直接把人脸皮就能扯下来的。 他不过是激起了更多凄惨的哭喊,随后更加愉快地陶醉于富有血腥气息的痛苦中,但这时…… 滴滴! “……” 杰森腰间的一个看起来像是对讲机一样的机器突然亮了一下,他的动作顿了顿,随后,若无其事地推开了不断哭喊的专家,拿起那“对讲机”看了一眼,啧了一声。 “……哼,放心,你的那些狗屎家人都没什么问题,那……什么玩意儿做不了什么,我们自有办法把它挡住。” 心不在焉又摇头晃脑地说了一番跟之前截然不同的话以后,杰森又踢了一脚满地打滚的专家,百无聊赖地走入了漆黑。 真无聊。 倒是副本里面,可能更有点看头…… …… “啊、淦。” 有个专家骂了脏话。 这也是当然的,要不是汤姆一时凭着思维惯性直接冲上去了的话,这次副本说不定都已经解决了。 第18章 旁观者唯有等待 具体来说,如果在一边协助的是白无一或者其他比较靠谱的选手的话,副本说不定也已经解决了。 且不说这些人记得打赏这一茬了。 这些人要是有这个透视能力,直接就开始找磁铁在哪了,安德烈手里的棍子那可是金属,强度也绝对够用,只要和安德烈沟通,形成一个新的强磁铁与棍子的吸引机关,在双方夹着怪物的情况下,就算不能对怪物一击毙命,也给予其以重创。 就算不说透视能力……安德烈已经拖了这么久了,够任何具有正常视力的人趴在地上慢慢找本来就有的机关了。 总之,绝对不会到现在这个紧张局势。 “所有对应国家打赏界面已经进行直播,主持人的干扰也被打回,目前只需要击中的话,一切是一定会有转机的。” 陆笙的话既对当前局面的总结,也是对白无一的安抚: “目前打赏机会被交给了枫叶国……虽说如此,大概最终会有灯塔那边参与吧,这也算是技术上的保障。 我们已经使用了几乎一切可以立刻进行的正确外部干涉,现在,就相信一下那边的人吧。” 龙国已经竭尽所能,甚至于使用了一些没必要的资源去帮助露西亚了。 露西亚或许不值得这个付出。 但安德烈一定值得,白无一的要求,也值得。 现在的局势,俨然就是一场人质的救援行动。 近距离与那诡异对抗的安德烈俨然就是那被劫持的人质,而聚精会神对屏幕进行观察并伺机进行负面打赏的专家,俨然就是那手持狙击枪的狙击手。 露西亚对这一打赏是否能完全不牵扯安德烈不具信心,因此,即便主持人出于恶意开放了所有负面打赏的条目,他们也并不希望直接向画面中投放炸药这样过于激进的道具,并且,他们也并没有让龙国直接参与这一次营救活动,毕竟狙击手越多,子弹打中人质的可能性也就越大,倒是灯塔和枫叶由于其把控了直播视角这一重要资源被放进了打赏国家之列。 “……嘶……呼……” 无论如何。 安德烈现在又一次被压制住了。 这一次的情况甚至更加不妙,由于之前的画面,安德烈永远都是跟怪物一起出现的,二者根本做不到区分对待,而安德烈身上本来就有重伤,即便寄生体一方受到的负面影响远远大于安德烈,他还是再无余力去控制自己的身体,因此,竟被拖到了陷阱与墙壁的一处死角去。 这一占位很难找到空隙,同时,安德烈自己也不大可能靠力量绕出这一死角了,等诡异再一次恢复,想必他会遭到灭顶之灾。 同时,站在一旁的汤姆最后一只手臂在刚刚的战斗中也被寄生体所折断了,完全丧失战斗能力且因剧痛而陷入恐慌的他跌坐在地上,手中的“铁棍”早已飞远,从口中发出混杂着口水的无意义呻吟。 这样的站位太糟糕了……人体的双腿本来就是具有间隙且位移很大的身体部位,他这个从下往上的视角,无论怎么看,都会看见安德烈竭力支撑的双腿。 “……你、在坚持什么?” 在又咳又吐了一番后,海德那张还残留着黄色脓液的脸无力张合着嘴唇,发出变调的声音: “这一切……没有意义……你的动作,只是让你受更多伤,徒增更多痛苦……” 是啊。 越是挣扎,不致命的伤口便越来越多,安德烈那坚硬无比的钢铁之躯上已经被那寄生体创下了太多太多裂口,肚子处甚至有一道宛如被大锤砸过般的窝坑——这是他刚刚为了救汤姆所留下的伤口,被寄生体的手恶狠狠直接往柔软的腹腔上扎了一寸,即便异能依然保护了他的身躯,让他不至于失去意识,但那依然由肉与血构成的内脏却早已承受不了如此的重创,传来粉碎的剧痛。 但这一番话对安德烈毫无意义,他只是依然沉默地抬起脚,一次又一次强硬踢在那怪物的各个身体部位上,不得不说,即便已经陷入如此绝境,他的身体强度依然不可小觑,每一次创击,都足以让海德的尸体变得更加面目全非——但,即便面目全非,寄生体依然保持着可悲的活跃。 “如果你继续反抗,等我解决泥……” 几乎有些恼羞成怒地,寄生体吐出一截长得过头的舌头……不,不对,它就是把海德的舌头整个嚼碎然后吐出来了而已: “窝酒去……沙司内个白吃……教……汤姆?对吧?而这一切都是你引起的,因为你的挣扎,我绝对不会让他轻易死去,我会一点点嚼碎他的身体、将我的孩子从他的四肢侵入进去而不是一下毙命,我会让他清醒地感受到这一切,那会……非常!非常!非常疼!就像……我现在一样……” 寄生体的话语不一定吓到了安德烈,但的确让一旁的汤姆变得面色苍白。 他的眼中出现了两种完全矛盾的期盼。 一种,是热切地、对安德烈能解决一切、直接杀死面前寄生体而产生的期盼,这种期盼非常明显,热切到无法忽视的地步,却随着时间,似乎在一点点飘渺地希望中变得冷却。 “这一切都怪你……既怪你的挣扎,也怪你的无能!你是不是在说服自己,要折磨他的是我而不是你?但是你看,这一路上,你都是带队那一个,可你做出了多少错误的决定?难道不是你把我们带到了现在这个地方吗?安德烈……!” 还有一种,则是被极力压抑的,一种他自己都觉得错误却无法熄灭、且随着时间越来越强烈的破灭愿望——让安德烈放弃吧,让他能选择必然、至少稍微轻松一些的死亡。 汤姆并没有把这种期望摆出来,甚至很难说这种期望到底是一种期望还是一种妥协——一切似乎已经无可挽回了,安德烈的挣扎就是改变不了什么,继续负隅顽抗下去似乎真的只能带给他们两个更多无谓的折磨啊…… 他自始至终没有把这话说出口,却又害怕着,在面临必然而不可改变的绝望未来之际,自己心中这一错误的期望最终变为最为合理的,而由于这一丝合理……他最终…… 会不可抑制地因降临在自己身上的灾难,怨恨起安德烈。 第19章 贯穿的子弹 “你……” 本质上海德这些话或许就不是向安德烈说的。 斯拉夫人意志太过坚定,即便它凭着这具残破尸骸中大脑残存信息可以推断出对方心中的软肋,对方也绝不会动摇,至多在解决一切后默默流下泪水。 但汤姆不一样,除安德烈外最强势孤僻的三人都已经死去,最后留下的他,只不过是一个喜欢依附且善于依附他人的懦弱者罢了,海德看不起他,寄生体自然也如此。 “应该明白了吧?怎么解决这一切?” 寄生体循循善诱: “来吧……让我们选择更轻松的方式。” 而在这话语中,跌倒在地的汤姆,站了起来。 直播间这一边的视角也一点点往上抬起了。 “没关系,汤姆现在的身体状况根本不支持他一下对安德烈造成重创。” 对于对方的动作,陆笙倒反而松了一口气: “一旦他靠近,直播间视角就会因为近距离而被怪物遮挡,我们一定可以趁这个间隙对诡异投下刀子,这样以来……” 陆笙的话说到一半,顿住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因为,受到语言挑唆的汤姆并没有选择靠近。 他并没有选择攻击安德烈,也没有选择坚持,而是,拖着两只完全无法动弹的手臂,彻底陷入崩溃中,一溜烟向外跑去了。 “完蛋……至少……” 一旦汤姆撤离,在场视线就真的只剩下安德烈了,而他肯定是没法把自己调整到镜头外面的。 仓促之间…… “打!” 枫叶国,或者说灯塔,选择了趁着最后一瞬间“开枪”,无论是出于其文化中的冒险精神,还是毕竟并非亲历者的轻视,他们都选择了抓住最后一丝机遇…… “咔嚓!” 屏幕上那个小小的刀子被瞬间按下,与此同时,打赏的一瞬画面也被截下随后传输到了相关国家的屏幕上。 而这一画面令白无一整个人血都冷了几分。 因为,在那张清晰无比的直播间截图上。 畸形的海德尸骸清晰可见。 “……” 而安德烈的侧脸,也模糊地出现在了画面之中。 只是几厘米……甚至可能只是几毫米,那几乎只是如白色描边一样过于模糊微小的存在,若放到数学题中说不定都可以忽视…… 但他就是在。 “白选手,你……” “我会在这里,等待结果的出现。” 一切的努力并未达到最好的结果,仅仅只是达到了结果……但是。 刀子是可以被规避的危机、选手受到打赏的影响比诡异更小,负面影响也就越小。 子弹射出,并未能完全规避人质,但即便受伤,那人质本身也是在白无一心目中简直无所不能的安德烈。 还有希望的。 白无一想。 一定还有希望的。 …… 一种奇怪的感觉忽然从安德烈体内浮现。 那像是一种极度冰冷、几乎要让他冻僵的感觉,又像是冬日里白桦林间落下些许寒霜般,令他感到一种奇怪的平静。 在这的寒意中,安德烈张开口,口中的温度竟当真凝成了一丝丝苍白的雾气,在这一片死寂的钢铁空间中飘荡着。 呼完这一口带着铁锈味的气息,安德烈重新认真将视线凝聚在面前的怪物身上,头脑前所未有地清醒。 从刚才起他至少已经跟这只披着人皮的怪物僵持了20分种左右。 然而,没有取得哪怕一丝进展,除了对方突发恶疾的那一次外,他能清晰感觉到自己对对方的抵抗力度是一点点在降低,随着时间发展,只有当真如对方所说一般做出无谓挣扎后害死汤姆的结局。 无谓的消耗最无趣,因此…… 安德烈决定放手一搏。 “你……” 因为失血而干涸的嘴唇蠕动出一些话语,但这话才刚刚冒出个头,安德烈便将其咬碎,汤姆已经离开了,他看见了那一幕,没有人可以帮他充当第三视角。 ……也好。 那么,便凭借自己的一些感官吧。 副本的地图是一处封闭式实验室,所有房间,几乎都像是一个个小小的铁箱子一样,虽然布局有所不同,但整体结构、大小以及质地都相差无几。 安德烈从记忆中挖掘出那一道清晰刺耳的响声。 “啪——” 那是汤姆向怪物冲来时,手臂被怪物所折断,手中“铁棍”飞出的声音。 “铁棍”是由白从副本中赢得物质所制成的,他知道这一点,而那些金属,是具有一定磁性的,并不像金银铜一样无法驱使。 在场,最不缺的则就是磁。 安德烈和寄生体的附近也并不缺乏陷阱。 陷阱的磁性,也并未完全精确到只影响其对应的机关(之前被破坏的铁刺因陷阱而飞起的现象)。 “……” 安德烈并没有求死之心。 他没有同归于尽也无所谓的所谓壮烈情怀。 他有家。 有深爱的妻子,和可爱的女儿。 他的死亡也会为东伯利亚上白雪皑皑的祖国母亲带来无数阴霾。 若是他只是被情绪所驱使,不惜一切想要跟那寄生体同归于尽来所谓救枫叶国的汤姆的话,他其实有无数种方法和无数次机会这般行动。 稍微偏移一些步伐,不去防住对方的爪击,耗尽全身力气像一辆自崖边飞驰的车辆一样,一下将自己与这狰狞怪物一起撞至极易将一切存在拽入死亡的蓝色陷阱中……他是有很多机会直接这样做的,但。 他是想要活下去的。 “柳德米拉……以及,其他帮助我的人。” 因此,现在安德烈所做的一切,也绝对不是莽夫的自取灭亡。 “听着,我现在,想要争取一个机会…:” 沙哑的声音从干涩的喉咙中滚出,像是一粒粒带着冰碴的石子彼此摩挲出来的声音: “一个……这个怪物一定会死,但我也可能会受重伤的机会,如果这样对……对可能的通关并没有太大帮助的话,你们可以选择拒绝我的请求,如果答应的话,就送一点什么过来吧,什么都好,酒精……呵,那会直接淋到我伤口上吧,纱布?……不,那样程度的伤,纱布能堵上吗?而且……” 也许是因为失血,安德烈的话变得有些颠三倒四,他的声音也莫名染上些笑意,仿佛这个一点点像是冰雕一样冷却的战士并非他一样。 第20章 为了母亲露西亚 过了没多久,一块不知道该称为布匹还是其他什么的一块固形物从他手腕上滚落了下来,这让安德烈抬了抬眼,又一次失笑了,他可真是在一些方面粗枝大叶……纱布是丝线编织出来的一种结构,而且还是极复杂的一种结构,而无法确保传送物结构的当下,让露西亚那边传来些止血的药物、甚至消毒的酒精或许都比这个要求更靠谱。 哎,也许那些窃窃私语的寄生之物有一些话是对的。 他的莽撞、他那难以克制的本能的确是将一切带入最糟糕境地的元凶,他是有着致命的缺陷的……而能走到今天,是因为有人弥补了他这一致命的缺陷。 如果白在这里就好了……不,若是现在,那还是不在为好。 “咔嚓、咔嚓。” “嗯……?” 安德烈开始吃力地抬起那一只残破的胳膊。 僵硬的手臂发出铁锈崩裂时一般的声音,而实际掉下来的,却是血和肉的混合体,它自这只断臂的末端垂落,明明是液态却宛如固体般敲打着地上的铁板。 寄生体对于他的挣扎不屑一顾,但依然保持警惕,于是趁着这一丝空隙,它将自己的一只爪子果断伸向了安德烈的胸口,名为心脏的部位,而另外一只则想要压制安德烈缓缓抬起的手……但这失败了,伴随着骨裂的咔嚓声,安德烈的手缓慢、颤抖却明确地抬起了。 他的手来到了自己的嘴边,仔细一看的话,他的手里还叉着一个熟悉的物件,那是那把手摇式发电机,他把拉杆咬在了牙关间,将发电机叼在口中。 “……为了母亲露西亚!” 一瞬间,安德烈鼓起全身力气,口中发出一阵棕熊一般咆哮,一把将那死死纠缠着自己的寄生伪物跟自己一起拽到一面他记忆中的墙壁上。 那寄生物的确被他拽动了,它甚至是有些顺势而为的,只是稍稍做了一些方向的调整,便似乎足以让安德烈的步伐轨迹与其设想中出现不少偏移了。 但,寄生体却丝毫没有放松对他的禁锢,恰恰相反的是安德烈将其狠狠抓住的动作让它反而顺势贴近了与其的距离,焦臭的气味已经无孔不入,熏得安德烈甚至想要闭上眼睛,那寄生体的胸腔也已经完全打开,像是一张垂涎欲滴的大嘴一样往外涌动着黏液。 “你想把我、拽到那些陷阱上面去?想……拖着我一起死掉?但是,比起我,你现在才到更可能死掉的那一方吧,毕竟你已经……本来就一副快死的样子了……” 一边吐出黏液,寄生体还一边发出着仿佛早已看穿一切的模糊宣言: “而且,这里还差一截……呵呵,看来你果然已经没有力气了……难看啊……安德烈。” 安德烈的头因为这个东西低了下去,正好面对着那张完全张开的大口,他竭力在一种微妙的冰冷灼烧感中睁着眼睛,死死观察着: ——那一处核心般的孢子囊所在位置。 下一刻,安德烈猛地将手臂展开,延展的手臂宛如强悍的钢钳一般伸直,最终一下捅向了寄生体胸腔中那一致命的核心—— 碰! “……难看啊,无用的垂死挣扎。” 寄生体发出嘲笑: “你明明知道这样的攻击对它没用,难道是在向我泄愤吗?” 这一击并非落到空处,只是,在那坚硬又锋利的铁棍刺穿海德那变形的残骸之际,那相对来说十分小巧的孢子囊轻而易举地从手掌的尖端滑了过去。 安德烈的攻击是落到了这残骸的肺部的,他甚至像是捅穿一枚廉价的老腊肉般将那千疮百孔的肺部串起了,但对于寄生体,没有打到核心那便等于未曾造成伤害,这一点才是即便安德烈都不愿与之正面抗衡的原因。 寄生体操纵着海德的残骸,露出恶劣的微笑,随后,它再一次加强了对于安德烈心脏的攻击力度,就在这时…… “啪!” “你……在干什么?你到底在干什么?” 安德烈深吸一口气,一边忍受着胸前钢铁结构被对方尖爪一点点刺入的剧痛,一边忽然往后撤了一步,用自己的胳膊、也可以说是一道钢铁之物的后端,倾尽全力地向墙壁之中砸出一个深邃却精确的窝坑。 那里面,则是本来陷阱磁铁所在的地方。 “你在破坏实验设备!” 出于本能嗅到了危险气息的寄生体以变调的声音警告着: “这可不关我都事……白痴!你现在甚至连同归于尽都做不到了!你只是在自取灭亡!你这个只会武力的莽夫!” 自取灭亡吗? 不。 安德烈轻蔑地看着这满口谎言的畸形物,这般秉性,难道也是自这千疮百孔的尸骸中所继承吗? 且不说陷阱算不算所谓的精密实验器材了,单说现在,那在背后高高在上观测一切的实验人员,早已被他们牺牲品所化身的恶灵(苍蝇)所吞噬,由他们惩罚所延展的规则,无论其措辞如何严厉,都早已成了无法实施的空话,以这种空话来恐吓他人,便是恐惧的前兆。 “滋……” 随着一阵气体泄露的声响,一种可怕的冰冷以白雾形态弥漫于副本封闭的空间中。 这是……液氮? 复杂的线路中不止有电线的存在,这一点倒是让安德烈一时有些惊讶,不过这也不奇怪,毕竟是全封闭环境,要是没有保护线路的冷却液管道或者供养设施反而有些太过虚幻了。 要是汤姆还在旁边就好了,若是有透视能力的他,一定能取得更好的结果。 万幸的是由于站位,因这次刺击而泄露的液氮大多直接喷到了寄生体裸露的胸腔之中,以及安德烈完好的背部,甚至还帮他进行了一波紧急止血……这让他反而信心大增,看着那因为冻僵而一时有些行动迟缓的孢子囊,一点点蔑笑着将断折的半只手臂搭在了自己发抖不已的牙关上。 滋! 这次不再是气流泄漏的声音了,而是一阵电流声。 “什……” 当! 当当当当!!! 灯光、蓝色的按钮光芒通通在一瞬间回归了这一片漆黑的狭小房间,寄生体那扭曲恶毒的表情甚至还未从脸上消散,一阵熟悉的动静便陡然在其旁侧炸裂了,无数尖刺自研究所天花板上一落而下,在地面上砸出无数深邃的窝坑。 第21章 他将身躯撞向死亡 这一切发生的过于迅速,无人能从中反应过来,即便身为非人之物的寄生体,亦只能在呆滞中注视着这一切以闪雷般的速度发生,随后在不知是汗还是液氮所导致的冰冷体感中战栗发现这一切是发生在二人身侧的。 是的,无数的尖刺是按照既定路线进行排列的,它们的前进轨迹自然也是规划好的,安德烈并非站在按钮之上进行触发,而是以线路与电流进行冒险的触发……这一切甚至不一定能百分百成功,而现在成功了,铁刺也不会正眼瞧近在咫尺的二“人”一眼。 “哈……咳、我……” 寄生体又想发出一声嘲笑。 但刚刚一开口,它就听见自己发出粘稠的声音,随后整个身躯像是一团腐烂的软泥一样倒了下去。 在还稍有残留的蓝色灯光照耀下,它低头,看见一道熟悉的物件自后方斜着刺穿了自己那被冻僵的孢子囊,将其中一切污秽的浊黄宛如脓包一样释放了出来。 这闪着凛凛寒光的,正是那一把被汤姆抛出的“铁棍”。 “……” 咚。 刚刚还不可一世的怪物轰然倒地,而安德烈先是在原地僵了一下,随后,牙关松动,发电机自苍白的面颊上掉落。 下一秒,他也轰然落地,侧腹部,出现一片鲜艳的赤红。 “……这样……就行了吗?” 安德烈用手捂住自己的侧腹,在一片冰冷中,出神地呢喃着。 钢铁在被通电时也是会有一些磁性的……从最初,他就没想过自己能完全幸免于难。 至少,一切似乎都已落下了帷幕,早早在专家组那边询问过是否可以这样解决的安德烈完全放下了心来,在一片白茫茫的雾气中,等待着结局的到来…… …… …… …… “太好啦!” “成功了!” 龙国会议室。 一直为屏幕中外邦同志命运挂着心的众人终于放下了心来,陆笙开始整理资料,白无一则倒在椅子里,一边调整着呼吸,一边感受着自己身后已经完全打湿衣衫的冷汗。 “好。” 在其他专家弹冠相庆之际,白无一只是缩着脑袋,重复着这么一个简单的字: “好。” 这次的危机,他明明不在屏幕那端,却似乎比身临其境更加焦躁不安。 专家组这个位置……实在是不好做啊。 就像任何比赛一样,上场比赛的选手自然是直接压力最大的一个,但在比赛之中,到底能凭借自己操作去影响比赛的参与者与台下心急如焚等待结果的人,在焦虑度上还真不能同日而语……这种只能旁观而无法帮助的位置,他可真是干不了第二回。 其他参与这一副本的选手直播,他也抽空看了一下,的确就是杀死所有寄生体后开始结算结局,安德烈的状况虽然极为不容乐观,但只要尽快结算的话,至少也能把命保住,而只要活着,一切就有未来…… “那个……” 这时,马杰有些惊恐、又有些不知所措的声音响了起来: “怎么,到现在安德烈那边还没开始结算?” “?” 本来开始庆贺的会议室突然陷入了一片死一样的寂静。 陆笙整理资料的动作瞬间停止了,她抬起头,看着依然倒在一片茫茫白雾中的安德烈,看着他身下已经结出冰渣的血泊,心中泛起一种长久的、不祥的情绪。 “可能只是晚了点。” 她快速在大脑中闪过了一系列的可能性,但无论是哪一种可能性,陆笙都想不出作为专家组,特别是外国专家组他们还能做些什么,所能吐出的也只能是有些苍白无力的安慰: “副本里通关的方式虽然多样,但达成其中任何一种应该都可以正常通关才对,他们……应该还是……” …… “怎么回事?” 同时,本来还沉浸在愉快氛围中的露西亚专家组也同样发现了这一异常,柳德米拉立刻拍案而起,玻璃般的眼睛死死盯着那一动不动的副本画面,向一边询问: “为什么安德烈那边没有显示通关结算?杀死所有寄生体就能通关,这个线索真的可靠吗?” “是的,我们确信这个情报百分之百可靠。” 一名专家一边汗流浃背地操作着计算机,一边捂着耳机回复: “除非其他所有以此方法作为结算的副本都是有什么巧合……但这也未免太巧合了,事实上,刚才又有一处副本以此方法进行了结算。” “那难道是这个副本里有什么区别?” “要说区别的话,拉德任斯卡娅女士,那只有那一个叛徒了。” 专家有些无奈地说着,把自己面前电脑中的画面又从其他人的直播间转到了安德烈直播间的录像中: “但是我们没有从中比对出什么显着差异……海德死得太匆忙了,他做的事大多就是单纯的,坑害其他选手,对副本本身的影响可谓微乎其微,而且即便他还活着也应该需要自己通关才是,我不认为他会愚蠢到破坏自己的通关条件?” “那就是那些该死的外国人做了什么!” 列夫捶了一下桌子,咬着牙恶狠狠地盯着屏幕中奄奄一息的安德烈说: “我就知道不该信任他们……” “……是这样吗?” 柳德米拉并没有太过直接地接过他的话茬,恰恰相反,她将视线投向了一个微妙而精确的方向,漂亮的眉头紧蹙着,铺满了厌恶与忌惮的脂粉: “我不太这样想,或者说……我宁愿是这样。” “什么意思?” “其他国家已经向我们分享了他们关于本次直播的打赏界面,先比对一下吧。” 没有直接回复这位一向疑心重重的老朋友,柳德米拉选择直接以行动作为回答,她走到了监察其他国家打赏的那名专家的电脑旁,将视线死死定格在了那一个又又一个的小窗口上。 “就画面来说,我们并没有观测到任何国家对安德烈进行打赏。” 那名专家进行着总结: “无论正负……哦,唯一一个打赏的就是枫叶国,也或许应该说灯塔国,他们的打赏原因我们也都知道。” “那就是那次的影响?” “不,刀子应该是可以进行挣扎的危机,如果说枫叶打出的刀子的确在安德烈身上造成了影响的话,可能是那道捅穿他腹部的长棍、可能是泄露的液氮、可能是至今没过来的汤姆、也可能是其他一切……但一定不是我们所有人都毫无头绪、也不知道该怎么影响的结算。” 第22章 漫长的冬季 列夫提出可能性,但这一可能性却被柳德米拉立刻否决来,这一否决让列夫陷入沉思,却让本就精明的金毛狐狸眼神变得越来越晦暗不明。 “那……也许有哪个国家对直播画面进行了造假?就好像灯塔对枫叶那个专家所做的一样……那个龙国人提出的这个建议压根就是不可能实现的!” “我想大多国家对此没有动机,而哪怕有,我们也并不是完全放任他们自己进行直播的吧,直播间的公开与其说是由他们自己国家所掌控,不如说由我们和灯塔进行着管理,你说白先生的建议天真了,我赞同,但我们又不是完全按照他的建议实施的不是吗?” “但是那个……家伙会参与进来不是吗?” 列夫咬着牙吐出这个代词,一瞬间,他和柳德米拉望向了同一个方向,沉重地呢喃着: “只要它参与进来,无论是赋予那些国家动机,还是伪装直播间画面,这些都很简单不是吗?” “灯塔那边对它那边进行了严密的监视。” 柳德米拉又往一旁走了几步,这次来到的专家,面前所摆的电脑上只有一张偌大的画面。 那是站在女神像顶端,有些心不在焉地用手按着一个仪器的主持人。 她的声音被拉得有些漫长,虽仍是否认,却似乎意味深长: “如果它采取的是这个方法,是不可能绕过他们的眼睛的,而从监控看来,尽管它已经接触了无数个国家,却没有一个接受或者说接得下它的合作……唯三可能有这个实力的国家,也只有我们、龙国、灯塔,但我们和龙国都不可能接受这一申请,而灯塔,有克里斯蒂安在,也不可能。” “我可没你对那些东方人那么大的信心。” 列夫嘴硬了一下,随后垂下眸来,那宛如石像雕刻一样深邃的眉眼中凝出一种极为凝重的忧愁,而这种无可奈何的忧愁和常年于漫长雪原上谋求一丝生路的斯拉夫人是如此贴合,以至于密不可分。 带着这种于不可敌之匮乏中滋养的神情,列夫沉重地说: “那既然如此,就只能……” “是它直接做了什么。” “……这是一种牵连,拉德任斯卡娅。” “是的,但也不一定。” 柳德米拉把身子靠在墙壁上,她所靠的地方,在建筑的外侧是一棵枯萎的冷杉,寒风将霜日复一日染在这棵曾经茂密无比的巨树上,终于有一天将其的一半变为一片崩塌的雪白,而自从那一天后,这棵树虽然没有再倒下,却从未挣脱过风雪、也从未再绿过。 “不一定是一种牵连……” 柳德米拉吟诗般地低语着: “他本就会被惧怕而遭遇这样对待。” …… 【到底为什么还没结算?】 【汤姆呢?救一下啊】 【那家伙早就瑟瑟发抖地缩在一边了……怎么这次遇到的是这种队友】 【到现在这样大家都有问题,你又何必怪在汤姆身上,他不也没法通关了吗?】 【你要真想让汤姆少挨骂就闭嘴,现在说这话,我都怀疑你是不是串子】 冰冷的雾气在狭隘空间中萦绕出冷原森林般皑皑的秘氛。 被冻僵的身躯,在某一极点,也便不再被剧痛所扰。 安德烈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石雕般僵硬却残破的身躯,为冰冷侵蚀,皮肤下一丝丝涌动的血脉早已变得无比迟缓,甚至无法支撑起泛出苔藓般青紫的手掌,更加无法充盈需无数温暖方能持续燃烧的思想火炉。 张开口,咽喉间被浸染入白雾,吞吐吧、吞吐吧,冰冷的白雾,只携冰冷来,带着他体温走。 他所唯一能坚持的事只剩下了坚持本身。 “……哈……” 被斩断的伤口处,血早已不再流,雕像的切面,不应有血液还残留。 这是好事,他有些模糊地想着,不再流血总能多抗一斯须,而只要抗过这一斯须……一切似乎就应当如漫漫长夜,终将迎来黎明。 吞吐吧、吞吐吧,鼻腔中被浸染的白雾,东伯利亚的枪膛中也须有。 为何胜利的钟声还未响彻? ……一定是他坚持得还不久。 为此,他将沉甸甸的手掌勺在地上,冰渣咔咔在地面发出磨刀般响声,手掌中心,被一块粗糙布块不知何时占有。 这是一个答复,来自遥远的伟大母亲,他将这答复牢牢捂在心口的缺处,希冀自己不会将其辜负…… ……可逐渐苍茫的意识,宛如那渺渺散去的白雾,虚弱如雪原下树须覆上他的四肢,将他向一片漆黑中拖去。 恐惧、悲哀……这般情绪一点点不可抑制地攀上了他微弱跳动的心。 【已经十分钟了……】 【天啊……液氮本身可能导致缺氧,又失温、还大失血……他是怎么坚持到现在的……】 一个令安德烈近乎绝望的念头从他的思想中浮现: 他辜负了祖国母亲。 冻僵的头脑早已无法感知到时间的流逝,他坚持了多久?10秒?20秒?这幅铁石塑造的身躯,似乎也无法拯救意志的软弱…… “……” 【15分钟了……】 【我受不了了……如果安德烈成功了再叫我……】 咚。 咚。 哒…… 从缺口中感到的震动,一点点微弱、又微弱了,从一腔热烈的炉火、逐渐变成了胆怯跳动的火苗。 安德烈睁着眼眶,一种强烈的、却并非触觉的刺痛在他眼角尖锐地响彻,他想要落泪,但当为垂泪之物也早已变为了一粒粒小小的冰渣。 呼吸。 呼吸。 漫长的冬季,为何还未平息? 【20分钟】 【够了,我不想看报时】 【你报报报报你马寿命呢】 “啊……啊……” 安德烈张开口,喉中滚动出的并非人声,唯有铁与冰的摩擦。 因这发声的人,或许本来,便是一尊铁石。 一丝丝虚弱的白雾自他口中,与战战兢兢的话语,一起滚落而出: “柳德……米拉小……姐……露西亚的……诸位……我……好像……做错了……主意……” 屏幕外方,一贯肃穆着带着些权术的露西亚专家组,声音似乎都已被逐渐弥漫的初雪所吞没。 “对不……起……让我再……说一些话……也许,还能多……” 安德烈的声音比他想象得平静。 一个人是无法捱过漫长的雪夜的,即便对方无法回话,至少,在朦胧的意识中,他可以将其一点点塑造,仿佛还有一个个老友陪在他身边,再给予他一瞬生息。 “……这场天灾……是人类全体的灾难……” 第23章 钢铁的分崩离析 到了这个时候,也许是刚刚带出的体温融化了些许噎住口舌的冰碴,安德烈在吐出一丝丝带着鲜红的液体后,口齿稍微清晰了些: “我从来没想到会遇到这种事……以至于……甚至有些稀奇……” 安德烈是想说些玩笑话或者更正面一些的话的。 雾蒙蒙的意识尚且知晓会有许多人看着他的表现,即便心中抽搐着千丝万缕的哀怮悸动,他依然企图扯动自己的嘴角,扯出一丝微笑,向他看不清的白雾中,那些注视着他的人望去。 身为选手,他是、也必须是能带领其他人走向胜利的旗帜,即便已经无法走下去,至少他也要将这一柄旗以火把般形式燎绕到其他人手中,他可以死亡,却不能冰冷。 “就如各位所知……我过去,曾经是一名军人,人与人的争端、人与人的残酷……我从不陌生,窝在肮脏的战壕中,背负着铁与火的凶器,竭尽全力地篡夺同类的性命……在那堑壕中所堆砌的一切,无论将其赋予荣誉、忠诚、贪婪、罪恶或其他一切复杂的头衔,当真身入其中,我所见的唯有伤与死,就连这一丝悲哀的怜悯……本身也是毫无意义,我清楚知道,我并非拯救什么……也深知道,我所做一切就如那也可熔作弹壳的军功章一样,毫无意义。” 也许是菲林斯慈悲的一面也掺杂了几分诗意的怜悯,在这生死之间,安德烈只觉许多话语在他脑中响彻。 而他则在一片嘈杂的嗡鸣中竭力挑出那些带有暖意的话语,像是从被冬雪淹没的土地中,一缕缕挑出那些萌有绿意的新枝般,将它们向众人展示着: “但这次……这次的天灾……各位同志们,我们的战斗……是有意义的,唯有这一次天灾,我可以确信,我们的奋斗是有意义的。” 这话也并非掺假。 若要安德烈列举自己以往所记住的、无数次能被称为战斗的经历,他唯一可以自豪将自己战士身份举出的,便只有这天灾中无数次哪怕凶险无比的历险。 哪怕这一次次的战斗是如此凶恶,以至于到了出生入死的地步……但安德烈必须说,唯有这一场场的战斗,他从未犹豫过,不曾犹豫过自己为何而战,更不曾犹豫过自己是否要战。 ……直到天灾,他才终于与自己幼年时便从祖父那边借阅的无数书籍,感同身受。 “无论哪个国家、哪个民族、任何身份与阶级……全都团结一致共同对外……即便有所分歧,我们依然在这一时期成为了同志,那些算计和阴谋在伟大的团结下微不足道……这一点,我尤其要感谢你,白、同志,你刚刚也已经尽力帮了我……因为你,我才有坚持到现在的可能。” 安德烈虚弱笑了笑。 那位容易陷入思考的龙国人,如今摆出了怎样的神情呢?他或许会陷入痛苦中,安德烈希望自己的表现能减轻一些他的痛苦,他的帮助、他的努力,他都已经感受到了。 只是…… 似乎总有一些无可奈何的事……事到如今,他似乎也并未完成他对这位黑发朋友的承诺。 只要二人通力合作的话,一切艰难似乎都可以铲除,甚至一些遥不可及的奢望,也可以被宽裕地实现…… 但副本是没有组队功能的。 无法选择一定想要相逢的旧友、亦无法避免难以应付的歹人。 一往无前的安德烈啊,在他身前,没有一个可以拦住他步伐的仇敌,哪怕是可怖的诡异,亦只能被钢铁碾压作可笑的齑粉,所以要打败这屹立不倒的雕塑,唯一的方法便是自身后,去利用他的信任、去窃取他本就会张开手掌分享予他人之物。 若是身后“同志”想要,他便连自己仅剩的一点也慷慨赠予,正如这个同志称呼本身……也被他慷慨地赋予了太多太多人一样。 “我还记得,很久以前,有一次任务……” 皑皑的白雾似乎不再那么冷了。 身体堵塞的痛苦变得淡薄,安德烈望着头顶飘落的白雾,呼出声音: “一群年轻人被黑帮劫持……我,奉命突入现场……击毙对方首领……解放人质……” 话语突然停了。 这并非冻僵的喉咙已无法将话语说出口,而是,那似乎已被冰冷塑成一座雕像的人微微垂下了眸,主动陷入了一片死寂。 半晌,有些干涩的话语才像雪一样落出: “那次任务以后,我……低沉了很久,要不是索菲亚……我也许还会低沉更久,我……也许从来不是一个坚定的人,真是奇怪,这些人居然……会让我变成钢铁……” 想着这一点,安德烈几乎是有些戏谑地抬了抬手,想拍拍尚附着着金属颜色的胸膛,但他却感不到自己的手臂,甚至感不到自己其他一切躯体。 当他用尽全力挪动胳膊时,耳畔传来的是一阵撕扯的声音,血、空气中的冰渣、汗水……混合起来的粘着剂,将不成器的“纱布”与胸口紧紧相连,堵塞了伤口,让他能再多一份虚假的希冀。 “但既然连我这样的人,都可以成为钢铁的话……其他人,未来的那些选手……我相信,你们一定、一定是可以走得更长远的吧。” 不能抬起手掌,安德烈也只能有些遗憾地将这句发自真心的祝愿,仅仅以冻僵的话语说出: “……露西亚的专家们……你们,帮了我很多……我收到了你们……那么多的帮助,现在还是这样躺在这里……实在是,有些滑稽。” 哒。 哒。 …… 已经什么都感受不到了。 甚至于为何会在此躺着的原因,都随着那白雾变得淡薄。 如森林冬夜的冰冷忽然染上了一丝虚幻的燥热,安德烈迷离着眼睛,像一只错识了冬日,而过早醒来的棕熊。 在虚假的暖意中,它等待着春风,可狡诈阴云遮挡了太阳,使那复苏的生气迟滞了几须。 熊倒在春来前一秒,离去的冬叹息一声,覆上一层雪的棉纱。 “索菲亚……索菲亚……” 而在这最后一刻,安德烈感受到了意识的昏暗,于是像个灯光忽然被关闭的小孩一样有些慌张地吵闹了起来: “……对不起……对不起……” 冰冷的冬日像将他塑为一尊坚强无畏的铁像,可到底…… “我没能做到……任务……我还是,给所有人带来了灾难……” 无论如何,安德烈都是、也仅仅是一个富有血肉的人。 “索菲亚……我好爱你……但是对不起、对不起……我……我……还是没做到……” 而在死亡。 或者说,由死亡所带来的一种,更为巨大的阴霾下。 一瞬间,平静的冰面被强烈的悲哀所击碎,钢铁的坚强、领袖的威严、榜样的伟大……全都如湖面上的碎冰一样被泯灭了,现在那双湛蓝的眼中已蓄满了胆怯的泪水,在一片白茫茫的死寂中,胆小的安德烈、耻辱的安德烈、蜷缩在地的男人向着自己最终、也是现在唯一能想起的对方绝望地恳求着: “答应我。” 清晰只是为了转达词语。 “答应我……” 无法掩盖的,是一种绝望的哭腔。 “不要让她知道……这一切是我带来的……” 男人定定看着虚无的黑暗,朝着空无一物之处,抬起早已不复存在的手,乞求着: “不要让她知道……她的爸爸带来了什么……” … … … 第24章 第一道伤口 …… “什么……带来什么?” “我不知道……伊里奇,做了什么吗?” 两名荷枪实弹的保镖一边交谈着,一边观看着电视中直播的画面。 即便其他选手也大多还在副本中征战,安德烈的副本,也早已成为露西亚民众唯一关切的战场。 当那画面一点点陷入漆黑时,保镖们叹息着、怒骂着,而在他们身后,名为索菲亚的中年妇女只是静静端详着这一切,一言不发。 “妈妈,外面的天突然变得好黑。” 而这时,随着吱呀一声,房间中一道木门,被一个小女孩轻轻推开。 她抱着一只巨大的熊玩偶,揉着惺忪的双眼,长长的睫毛下还有酣眠梦境的残蜜。 “没什么,亲爱的。” 中年妇女微笑着,对小小的女孩说着,轻轻把手搭在她的肩膀上: “只是冬天来了而已,你知道的,冬天总是要来,又会很快过去的。” “嗯……” 女孩微笑起来,但与此同时,后方那一堆堆的保镖中,有两人走到了索菲亚的面前。 “……这不是冬天,是天灾要来了。” 保镖压低声音,注视着那还懵懵懂懂的女孩小声说: “我们现在在被波及的地区……必须马上转移,女士。” “这也一样是冬天。” 索菲亚以一种出奇平淡的语气说着,朝下方的女孩俯下身,亲昵地讲话: “阿丽亚,我们出去逛一逛街,怎么样啊?” “真的?” 阿丽亚瞪大了眼睛,刚刚的睡意从她澄澈如镜双眼中消失了,她高兴地抱着熊转了一圈,然后把它抛到了床上,像个虎虎生风的小战士一样叉起了腰: “我准备好了!鞋子、衣服,都很好!但是……” 一瞬间她想到了什么,语气变得迟疑了些: “但是爸爸还没回来呀,妈妈,爸爸也许也有什么想买的东西呢。” “阿丽亚,我们这次就是去给爸爸买礼物的呀。” 外方的天空越来越灰暗,电视上的画面也越来越暗沉,在保镖们紧张到了极点的神态下,索菲亚保持着温和的表情,蹲下与自己的女儿平视,将有些粗糙的手掌抚摸在她粉嫩如花瓣般脸颊上,像讲述童话一样说: “你知道的,在生日上,你在收到礼物之前,也是不知道它是什么的,就是因为这样,才更开心,不是吗?” “原来如此,所以,我们绝对不能让爸爸知道?” “是的。” 母亲微笑着说: “绝对不能知道。” 阿丽亚似懂非懂地点着头,很快又高兴起来,她像一只小鸟一样把头探向窗外,喊了一声:“下雪了!”,随后又将视线往那她看不清的电视中看去,这种时候总会有人讲雪下下来了的,里面的画面,总比她亲眼在窗口看的还要美得多。 但索菲亚却忽然将她抱在了怀中,随后,将她轻轻转过身去。 “妈妈,这是在做什么呢?” 阿丽亚奇怪地询问。 “嘘,我们不是要给爸爸买礼物吗?亲爱的,妈妈不知道该买什么礼物,所以头疼着呢,所以……你闭上眼,想象一下自己的生日到了,等你睁眼的时候,最想看到什么礼物?” “……女士,我们必须……” “……” 保镖继续压低声音提醒,而索菲亚则沉默着,一点点将闭上眼睛、开始呢喃“蛋糕、一起玩、蜡烛”这般词汇的女儿抱了起来,把她装在自己的怀抱里,走入那冰冷的雪夜。 而在她走出房间的瞬间,电视屏幕中最后一丝光亮,也随着一阵痛苦的喘息、颤抖着停息…… 母亲轻轻捂住孩子的耳朵。 这样她就不会听到钢铁倒塌的声音。 ……天灾来了。 伟大的露西亚怪谈副本选手。 安德烈·伊里奇·阿赫罗梅耶夫同志。 由于最最卑劣、最最肮脏的手段。 于副本中死亡。 在其死后。 天灾降临。 ……但这一幕。 也被称为人类第一次。 直接反抗诡异的,星星之火。 被称为。 第一次反异战争的,伟大火种。 …… 碰。 这一道响亮的声音在巨人仍屹立之际奏响,换算而来,自那被延迟的救赎应当到来已有30分钟,而自那灰黑的屏幕倒下,还有10来分钟。 当龙国会议室中忽然响起这一声时,许多人误以为这是一道枪响,因此将视线有些紧张地聚焦过去,却发现那轰隆的一声来源于屏幕那头的诡异主持人。 主持人站在原地,什么都没做。 而声响,来自于它背后死死按着的,一个小小盒子。 碰。 “……” 它总是带着面具,但与之相对,它的情绪似乎也总是极端到连面具也无法掩盖。 因此,当这一小缕黑色的烟雾从它背后一点点泄露之际,人们很难想象,这件事到底已经发生多久了? “啪。” 10分钟?20分钟?30分钟? “……嗙——!!!” “呃啊!” ——直到,一道无法掩藏的剧烈爆炸,将一切撕碎展现于众人面前。 主持人身后的机器爆炸了。 并非比喻,而是那默默运转的钢铁之物似为同伴的死亡而不忿一般,在某一瞬间,终于搅碎了卡在其中的一道阻碍,以最最惨烈的方式将自己的异常展现在了众人面前。 主持人被炸得猛地一踉跄,像一只受伤的狗一样往前蹒跚了几步,颤抖地抬起一只……半只手掌都被吞没而露出灰黑汁液的手。 “……安德烈·伊里奇·阿赫罗梅耶夫……!!!” 它狼狈不堪地捂住那只手,身上漆黑液体蠕动,诅咒般咬牙切齿地说着: “露西亚人、腐国人、灯塔、高卢……还有那群该死的龙国人……一个个该死的畜牲……一个个脑子有病的蠢猪!!!” 愤怒使它的姿态显得如此佝偻而丑陋……但也许,那根本不是愤怒,人类面对巨大恐惧便会诱发战或逃的本能行动,这丑态毕露、不断颤抖的主持人,如今看似激动的颤抖也也许出于此因。 “我就该在看到你们第一眼的时候就把你们掐死……我就该在……啊啊啊啊!!!” 那一阵非人的咆哮如此吵闹,刺耳得像是某种野兽的怒号。 而就在它来回踱步之际,黑色的血液也在它身后淌出长长的轨迹,像是泄露的石油……标志着,这以往在蓝星简直不可名状的敌人,如今已经像一个生物一样,留下了无法愈合的伤口。 而这一切,都被灯塔的摄像头无声地录下了。 第25章 战斗仍在继续 …… “……” “我们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 以为病人蒙上白布的心态,陆笙缓缓吐出这一句话,而话语间的视线,则始终凝在那一言不发的黑发青年身上: “甚至……已经取得了最好的结果,这不是任何人的错,无论如何……” 在屏幕完全漆黑的一瞬间,枫叶国那一边的直播间便传来了结算的界面。 “游戏:迷宫研究所,枫叶国选手,汤姆,通关成功。” 接下来的结果似乎都不再重要,甚至,大概听到这句结算的枫叶国,也不会为此产生多少喜悦之情吧。 多么“及时”的结算。 简直像早已蓄势待发了许久,一旦那坚不可摧的丰碑一倒下,便得意洋洋蹦出。 而在那一边,由灯塔传来的信号,其中之人也的确是得意洋洋的,刺耳的嘲笑徘徊不断。 “……白选手。” 比起已逝之人,陆笙自然是更重视尚存之人的,她以极为担忧与关切的眼神小心翼翼瞧着白无一,以一种碰触羽毛般轻缓的语调说: “您……先去休息一下,好吗?我……我很抱歉这次…: “为什么向我道歉?” 然后,一道平静到几乎不含任何情绪的声音,从那始终垂着头的人口中漏出: “安德烈向你们发来了求助,你们当然要考虑到一切救援的方法,而在你们认知中,我当然是这方面最有权威的人选之一。” “这……” “关寒这么久都没出现,他一定是不在,既然如此,你们找我当一次顾问,为安德烈多争取一些生存可能性,这不是很理所当然的选择吗。” “……” 白无一的神情很平静。 非常平静。 而正是这种平静,反而让陆笙一度感到了一种近乎恐惧的情绪。 她从位置上站起来,直接走到白无一身边,把手搭到他肩膀上,认真说: “白选手,白先生,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今天我求你让我先呆在你旁边一下好吗?就这几天,我是专家组组长,一切决策都应该由我而不是你们任何人负责,如果这次的事有一个错了的人,那只有……” “诡异。” 在陆笙竭尽全力揽责之际,白无一却抬起一双平静到像是某种玻璃制品一样的黑眼睛,吐出这两个字: “陆组,你不必担心我做什么,你担心我做的事,我知道,都没有任何意义。” “这无关意义不意义,白先生,你本身就很重要,我们都也希望你能舒服些,只是希望你不要着急,让我们一起想一些更好的办法去发泄好吗?” 其他专家也都转过头来,一道道担忧的眼神简直如同不知所措的父母,面对这样的目光,白无一却自始至终只是平静以待着,机械一般过于清晰地回答: “我知道。” 他那过于明确的确认没有得到任何放心的回应,于是,白无一仿佛又要再一次确认这一点一样,停顿了一下,补充着开口: “安德烈已经死了,我们已经做了所有能想到、能做到的事,这个结果已经没法改变了,这些资料也、已经没有任何用了,现在、这里、已经没有任何可以做的、有用的事了,我都知道,我已经清晰认知到这些事实了,按照这些事实,您,还有什么,有用的事,想要我去做吗?” 他的声音好像冻僵了一样,伴随着一些像是寒战一样哆嗦的重音与停顿,但他的表情却纹丝不动,连眼睛都不曾眨一下,也理所当然地不曾有肉眼可见的落泪。 的确如他所分析。 关寒不在,尽管根据隔壁专家组的汇报,他应该很快就能通关了,但无论如何,他确实没回来,所以即便在场的确有心理学专家,他们也不能肯定自己能和身为选手的白无一感同身受。 陆笙知道,白无一一向是那种“安静的孩子”。 当情绪抵达了极点之际,他便反而会忽然平静下来,像是从一切事态中将自己抽离了一样,甚至一遍遍一次次反复强调着那些痛苦的现实,仿佛在一片伤口上不断撕下伤疤,让其麻木、让其适应。 因为,他很清楚,否认、情绪的宣泄是“没用的事”。 这种无声的寂静比起哭泣甚至更加沉重,因哭泣如一点点消耗的雨云,终究是会将一切宣泄出来的,而宣泄后,云也就淡了。 而寂静则如宇间永恒的黑洞。 一点点扩大、只会积蓄,平静不过是因为其已沉重到连光与声都无法从中逃脱。 “……” “没有什么要吩咐的了,对吗?” 白无一歪头,他这话里是带有几分奇怪的希冀的,他望着陆笙,端正了一下的坐姿好像在等着她又发号施令说出些能对那件已经无可挽回的事做出的事,但最终,无论是他自己还是四周的专家,都只能以沉默作答。 于是他从桌前将自己撑起。 “既然如此,我就去……我家里休息了,关寒要是回来了,记得告诉我一……” 踏。 踏。 砰砰砰砰砰——!!! 因信号磨损而有些模糊的脚步声,忽然在一片寂静的会议室中回荡。 而下一秒,接踵而至的是一阵阵子弹发射声的炸响! “!这是…:” 陆笙拿出了手枪,但下一秒,她就意识到那枪声并非自现实的会议室、甚至龙国这一片偌大的土地上炸响。 之前负责观察灯塔直播间的专家忽然从座位上半抬起身,发出一声有些急促的呼吸与叫喊: “是灯塔那边的女神像……他们!有人直接冲到上面去了!” 随着他一阵迅速的操作,本来一片漆黑的会议室主屏幕便被残破不堪的女神头顶所覆盖,而在那上方骂骂咧咧的主持人则僵硬转过头,朝着一个方向露出狰狞的“表情”。 “……开什么玩笑?” 他的身体被无数子弹击中,但……一切似乎也都无济于事,诡异主持人180度扭着脑袋,凌空而起,抬起一根权杖朝向对面蔑视又愤怒地喊话: “你们……一群无能的杂种,居然来反抗我?” 而在它对面。 一群身着旧式军装的白人,乘坐着一台破旧不堪的直升机,一边不断朝那台上的主持人发送着子弹,一边,以无比粗野的声音在黑夜中发出响亮的呐喊: “苏卡不列!” …… 第26章 斯拉夫人送别曲 在主持人对面的,是一架直升机。 说真的,这直升机并不怎么豪华,它甚至不是露西亚引以为豪的长吻鳄或在灾难,只是一架普普通通的改装民用直升机罢了,上面被粗暴地扛上了许多武器,其中一名端着机枪的壮汉尤为扎眼,他穿着一件陈旧的军官服、口中叼着香烟,不像个军人,倒有几分痞子作风。 “无能的杂种?哈!连脸都不敢露的丑狗也只能这样跳脚咧牙了,不过你都已经不要脸到这样对付伊里奇,长得再丑也其实没遮的理由了吧?” 壮汉扔掉嘴中的烟,说着话跟烟头溅出的火星一样辛辣,直升机带着他笔直地朝主持人逼近……竟颇有几分要直接撞过去的意思。 “露西亚人……” 分辨出对方身份后,主持人似乎稍微收起了几分怒火,只是一边闪躲一边挖苦地说: “我还以为你们看到了前车之鉴能长点记性呢,看看你们这些破铜烂铁,你们的国家就这样让你们白白送命?呵呵,这一切可真不值得。” “我们做的跟露西亚有什么关系?” 壮汉在直升机快接近女神像桂冠之际,猛然从上方跳下,手中机枪以几乎无视后坐力的迅猛速度进行着扫射,这次主持人倒是选择了闪躲,在其原来所在的地方,则布下了一片密密麻麻的弹坑。 由这壮汉开头,直升机上很快又落下了更多的人,一把把冲锋枪、一枚枚手榴弹如随处可见的废铁般被他们朝诡异主持人挥去,雷鸣般的爆炸声不绝于耳。 而在这一片过于粗糙却迅猛的攻势之中,壮汉拎着机枪大笑着: “露西亚才不会为了伊里奇做这种事呢……这是我们、我们这些老东西为伊里奇做的!” “到了现在,你们还想跟国家撇开关系?” 主持人观察着这些身上或多或少有些军人气质残留的中老年男子,冷笑着说: “别傻了,你们不过是欲盖弥彰……我保证,你们的‘精彩’表现绝——对足够为露西亚赢得一些……‘奖励’,比如,一颗亮闪闪的陨石怎么样?带着滚烫的热气,喜气洋洋地砸到你们的家中、把你们的妻子、孩子、父母……所有人,一起团聚!每个人都密不可分!” “哈!随你怎么威胁!我只是不想让做现在这件事的荣誉被那些满脑子只有钱权的烂货夺走罢了!” 对于主持人咧着牙齿的威胁,壮汉只是以几乎有些违背露西亚人保守传统的痛快大笑嘲弄过去,他手中机关枪的子弹在一连串的不停歇发射中发生了卡膛,于是这位行事风格过于粗暴的斯拉夫人直接把手中的枪像一枚手雷一样向主持人脸上砸去,而对方则轻轻一抬手,便将那把枪彻底变成了一坨零件。 “……你们那羸弱无力的武器就好像你们那可怜的选手一样脆弱。” 主持人一边冷嘲热讽,一边捏着自己的手掌,像是抓住什么一样将指头一根根收拢……随后,壮汉身后直升机的螺旋翼忽然卡顿了一下,瞬间笔直往下方跌去。 “伊万!” 壮汉看着那跌落的飞机,瞳孔紧缩,他带着一丝悲痛喊出这个名字……但随后便不再去看那已经坠毁成一团绚烂火花的残骸,简直就像早就预演过这一幕般,只是继续嘶吼着朝主持人扔出一些手榴弹。 轰! 轰! 轰! 手榴弹几乎自毁的轰炸破坏了女神像头顶本就一片残骸的结构,在上方制造出一片又一片吞没一切的恐怖硝烟,甚至那些身着旧军服的露西亚人也不可避免地受到了爆炸的波及,一片片雕像碰裂的铁片刺进了他们的皮肤中、指缝间,但这种细微的疼痛却不过像酒液入喉瞬间那一丝丝细微的灼烧感,只让他们的攻势更加激烈。 但同时。 “浪费时间,你们果然是一群蠢猪,以为这样的可笑玩具可以碰到我吗?” 在那一片恐怖的硝烟之中,一张黑白的面具如梦魇一样完好无损出现,伴随着一道轻蔑至极的嘀咕,诡异主持人身形完好地从无数子弹与炸药中飘了出来,随后一脚踢到了一名手持冲锋枪的战士身上。 那战士被它踢了一脚,踉跄一下,手中枪化为一种奇怪的粘稠生物质从其手掌间流下,这生物质似乎是具有腐蚀性的,因此在他的手掌间很快烙出大量溃疡般痕迹,但这战士却并未因身上的异变有哪怕一丝退缩。 即便钢铁的肉体早已被诡异所侵蚀,肉体的钢铁依然追随着高尚的意志。 他直接撒开手,赤手空拳地一下扑到那主持人面前,朝着那卑鄙的怪物一口咬了下去! “……跟狗一样。” 但,即便如此,他依然没能造成任何伤害。 主持人阴沉着脸,从手上撕下依然咧着牙的战士,将他直接掐住咽喉举了起来,那战士不断挣扎着,直到最后一丝带着怒气的气息消散在冰冷的空气中,他的眼始终都如一只不服输的野兽般怒张着,没有退缩、不愿恐惧。 主持人把战士的尸体扔了下去,炫耀般展示了一下自己完好无损的手掌,随后,它面对着仍在射击的众人拧了拧脖子,下一秒,伴随着响亮的“咔咔”声,主持人的身影在瞬息便自原地消失,再出现时已是在战士之间,它手中的手杖捅穿了数名战士的心脏……这伤口如安德烈在副本中所遭受的一般。 战场一下子空了一半,本来弥漫的硝烟,也随着倾泻火力方的减少而一点点消散。 “果然……” 为首那名壮汉对此并不惊讶,即便这一切无比摧枯拉朽,足以让任何人怀疑他们这一次闯入所做一切不过是无谓牺牲……但这一切他早就预料到了,他的所作所为多么微不足道、他为一名已死战友的复仇多么毫无意义,是啊,他是知道这一点,抱着自己就会死在这里的想法必须来到这里的。 甚至更早、更早,早到诡异降临那一天,早到第一个露西亚人被那该死的天灾所殃及的一天,他就已经做好了这样的装备,作为一名早已远离战场多年的军人,比起在充满酒气的寒夜中一点点腐烂,如今的结局,对于他来说才算是荣耀之死! 第27章 凛冬绞肉机 子弹无用、手榴弹无用,他也无法从黑帮那边找到更多更强的武器填充到这一处战场了,或者说,即便能找到,那些懦弱的灯塔人恐怕也会对他的英勇充满狐疑……可笑又狭隘的异族,大露西亚人何曾有他们那般的龌龊? “咔嚓!” “为了露……咔!” 随着一声戛然而止的嘶吼,又一名战士倒下了,他在死前朝着迫近的“死神”轻蔑吐出子弹的火舌与蔑视的口水,于是在他呐喊之际,那主持人便把手塞进了这名英勇战士的口中,将其撕扯,连带着整个下巴一起拽下。 那战士的舌头垂在半空,血和骨的混合镶嵌在他的面貌上,其身姿应当狰狞而令人恐惧,但由于还完好的上半头颅上那一双炯炯的双眼,那残破的身躯便依然能将人心鼓舞,直到他被打碎而轰然倒下之前,都是如此。 一名。 一名…… 直到最后只剩一名。 “好了,终于解决了……真踏马无聊,掐死你们还脏了老子的手。” 就像是为了彰显自己到底有多么不可战胜一样,诡异主持人…… 主动接下了这一群武装绝非薄弱的小队,所有的火力。 那些倾泻的子弹和炸药说不定足够在航母上开个大洞,放在这看似瘦弱的诡异主持人身上,却连擦破对方衣物的一角都做不到,这令人绝望的现实,似乎足够扼杀任何因愤怒而开始燃烧的反抗之火。 但,也仅仅只是似乎。 “你。” 主持人不再漂浮。 它落在地上,确切来说,它是故意把自己肮脏的鞋子碾在战士们七零八落的残骸上,它故意加重脚步,踩出“噼啪”的声音,每一次落足,都故意在原地多践踏几遍。 而当它踩着这粘稠声音来到还在一声不吭进行攻击的壮汉身前时,它先是抬起下巴,居高临下地蔑着似乎仍在进行无用功的壮汉,随后,它轻轻一掐手指,壮汉身上的一切子弹和武器,便都也变为了一滩滩浑浊不堪的原生质。 露西亚人被那些原生质覆盖,便将手中物往地上一摔,随后以拳头朝面前之物砸去,但在他触碰到对方之前,主持人的手便先他而来了,那只只剩半只的手掌一下子掐住了壮汉的咽喉,随后带着肮脏的血浆将他一点点抬起,一点点稳稳地摆放在空中。 壮汉向前踢着腿,这动作不是为了挣扎,而是还要继续攻击面前这让他憎恨不已的目标。 “我是希望你不会觉得你能留到最后是有什么你自己的原因,” 主持人看着死死瞪着自己的壮汉,以一种随意到了轻浮的语气开口: “毕竟那样也太蠢了,跟太煞笔的人交流需要额外费脑细胞,而煞笔又不值得……所以,谢尔盖·彼得诺维奇·彼得列夫,我踏马直说吧,你是被老子故意留到现在才活着的。” “苏卡……” “而把你留到现在的原因,也就是让你亲眼看看你把你带来的这些人……” 主持人的声音停顿了几下,似乎思考一样扭转着脖子与头颅的姿势: “那些,你和那个蠢货以前的战友,带到了什么地方,落入了什么下场。” “……” “你为什么不说话,是无言以对了吗?” 主持人看着手一点点从抓挠变为无力下垂的谢尔盖,明知故问地说着,随后,它突然似乎很畅快地发出一阵大笑,这才稍稍微怜悯一半将手上力度松弛了许些。 但这种松弛甚至不足以让谢尔盖的双脚重新落地,主持人欣赏着他濒死的姿态,听着他喉咙中不得不漏出的喘息,松开了有形的手掌,依然让他如一件战利品般悬挂在空中,供不知何人观瞻。 “我最初就知道你们这些混蛋全都是这样的,” 主持人神经质地踱着步,几乎有些疯狂地在嘴里碎碎念着: “不知感恩、不明就里、一无所知却又宁愿依靠自己那愚蠢到不能再愚蠢的大脑去思考……只为了有一点自己能掌控命运的虚假、参与感,哈!无论哪边、无论哪个星球实际上都是一样!所以,对于你们这些恶心到了极点的东西,就该在最开始就全部杀死!” “咳咳……哈哈、哈哈哈……” 在主持人癫狂地踱步中,悬浮在半空中的谢尔盖却仿佛气球漏气一样从嘴角漏出一丝掺杂着血腥气息的大笑声。 “又跳又叫的煞笔,” 在那笑声之后,谢尔盖昂起下巴,竭力以一种轻蔑的眼神看着下方的主持人,就好像在报复它之前的动作一样尽可能咬字清晰地怒骂着面前的怪物: “别踏马说这么多废话了,我已经知道你很生气……非常生气、生气到想要把这个本来就稀巴烂的垃圾星球砸成两瓣了!也知道你踏马其实一点不想干什么主持人的活,每天在我们面前跟个小丑一样蹦蹦跳跳,很难受吧?哈哈哈……光是想到你一天天多么难受,我就要把自己笑死了!” “你……” 主持人的头颅出现了变化。 它头将脖子带着一起往下方如麻花一样拧了下去,正常来说不能如此歪曲的脊椎被搅拌着从血肉拽出,随后直接飞到了谢尔盖的面前。 那面具下发出森冷的质问: “其实是在找死……?对不对?” 一丝丝带着血的唾沫从那面具后方渗出,随后是一丝丝代表着死亡的黑气,主持人将脸抵在谢尔盖面前,面具上出现了一道明显的凹陷——那是一张撕裂的大口,上下颚都完全地分离了,被覆盖在面罩下只为其更添了一丝引人遐想的恐怖。 “你不妨猜?” 谢尔盖对此不屑一顾。 他挑衅地昂着脖子,朝那张开的嘴里吐痰,恶劣的行为让主持人不得不闭上了嘴,而谢尔盖则对它的丑态尽情地发出嘲笑: “哈哈哈,总之,我知道你干这事根本……少可能发自自愿了……那么换句话说。” 谢尔盖的表情忽然一冷。 “但凡你有哪怕一丝别的选择……会这样耐心地来应付我们吗?” 主持人收起了嘴。 现场忽然陷入了一种怪诞的死寂,唯有一旁仍在缭绕的战场残烟证明着此处并未陷入冻结。 “你……” 过了许久,主持人的声音才再一次漏了出来,而与其一起漏出的还有那只手杖。 第28章 拖延中酝酿的变化 它将这把并无任何锋芒的棍状物一下插进了谢尔盖的肚子,发出像是搅拌西红柿一样的声音,不断扭动着: “是不是以为,只要不去触发我的什么……鬼规则,真的就可以肆无忌惮?” “咕……咳咳……” 谢尔盖张开嘴,首先涌上来的不是话语或声音,而是一团曾经应当属于他体腔的碎肉。 代表死亡的惨白完全攀附上了他的面颊……但很快,随着主持人不断的动作,他又被硬生生从安宁的死亡拽了回来,被反复强制暴露在这一阵阵漫无边际的折磨中。 但即便如此,他依然用生理性发抖的声音张狂说着: “……你……猜……” “……” 主持人无声地又使劲搅拌了一下。 谢尔盖的表情扭曲着,笑容与极端的痛苦混合成一种复杂的神色,热烈又鲜艳地铺张于其面庞。 他发出笑声。 “……就算那个狗屎机器非要对着你们也遵守他制定的规则,我,我本身,也不是你们这群毫无长进的蝼蚁可以比拟的。” 主持人的声音平静了,它拔出手杖,让鲜血如酱料般挤出,随后将那手杖在掌中转了一圈: “你……是以为自己当真能脱离你背后的一切,为了所谓的一腔热血扮演毫无后顾之忧的孤胆英雄,只以正面的结局在这里出演一场烂到掉牙的悲剧?还是……你本来就跟你的国家有什么深仇大恨,你就是为了报复他们才故意来这里的?啊哈,当然,这个他们也包括了这些可怜人……” 随着那手杖的旋转,地面上泛起了一丝丝涟漪。 那是,由英勇牺牲的战士们尸骸所堆砌的尸水,现在被卑劣的主持人亵渎地玩弄,逐渐糅合出一个个丑陋不堪的形象。 一直不露怯懦的谢尔盖在看见自己战友的尸体被凭借成一个个奇怪生物之际顿时目眦欲裂,而主持人则终于对着他的反应发出嗤笑,手中的手仗挥舞得越来越起劲。 “哦……看看我,我可真是个小~笨~蛋~” 它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发出令人作呕的轻佻声音,那些尸水则一点点在它身旁聚集……如此高尚的尸骸,被捏造成了一只只无毛之犬,匍匐之囚: “我居然没看出你真正的意图……哎,谢尔盖、谢尔盖,你其实很讨厌跟着你来的这些人吧?所以才千方百计骗他们跟着你一起来,你看,你看到他们现在的下场一定很开心吧?你是不是很满意我的作品,你……” “操、你、妈。” 谢尔盖饱含怒意的低吼只引起了更多笑声,主持人把他拉到自己面前,像是展示一样让他仔细观看着自己同伴的下场,凑到他耳畔低语: “你放心,我一定会把他们送到家里去的……让他们在他们的家乡巡逻个几天,把这个姿态给展现个清清楚楚……我会像你们故事里那个送礼物的白胡子一样,半夜从烟囱里把他们偷偷送到他们家,然后……” 主持人的头挪动了一下,盯着那猎犬。 它命令着说: “‘汪’,来说‘汪’吧,小东西,露出你的獠牙,快点,像个合格的诡异爪牙一样……你们可要在夜里撕开很多人的喉咙呢……一名可能还在沉睡的妻子,和被她尖叫唤醒的孩子……” “操你妈的混蛋!” 谢尔盖努力地抬起了自己的手,他朝着那张恶心到了极致的脸狠狠砸出一拳……却只能无力落到空处,而那主持人则背着手大笑着转身,轻飘飘落下话语: “这一切就是你希望的嘛,而且,你带着的这些叛乱分子?” 主持人眯眼: “难道不是你为了投诚而向我献上的礼物吗?” “怎么可能……” “啊哈。” 在谢尔盖忍无可忍吐出这么一段话之际,主持人突然发出了一声喜悦的声音。 而下一刻,那悬浮在半空中的男人,脸上便突然长出无数密密麻麻的细管……一缕缕黑色的羽毛破开吸管从他脸上陡然生长,直到撕裂他的所有皮肤,将他的骨骼也挖空变形,直到完全变成一只巨大的丑陋鸟儿。 主持人挥挥手,将那还在改变的大黑鸟放归“自由”。 “真遗憾啊,谢尔盖。” 看着那在地上不断打滚的可怜生物,主持人走上去,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一边咂舌一边摇头: “其实要他们那样还有点困难……不过嘛,你倒是个很适合上面那些流程的家伙不是吗?比起狗,鸟总是要方便运输一些的。” “……果然,是这样……” 一种怪异而扭曲的声音从匍匐在地的大黑鸟体内漏出,这声音充满了痛苦、却又有一丝早已了然的平静: “……就算不明确说‘不’,只要句意里面有明确对你们表达……反对的次……就、会……未返规则……” “……明明知道还触犯吗?谢尔盖,你真是比我想得还要蠢。” “……嘎——” 回应主持人的声音已不再是人声了,一道黑影迅速从地面飞起,随后一下消失在逐渐吞没天空的黄昏中,主持人向前走了两步,眯着眼瞧着那消失的身影,自顾自呢喃着: “这边怎么让这么一群人过来了……难道是驱虎吞狼?啧,灯塔这个国家还真是卑鄙,呵呵……不过这样总比愚蠢强…… 完全可以算是露西亚违规……哼,这个国家还真全是莽夫,也许可以趁着这一下挑一个比较凶的把他们就这样灭了……不,做不到吗……啧,该死的机灵、该死的白无……嗯?” 它呢喃到一半,突然停了下来,随即忽然像是宕机了一样呆滞了一段时间,随即…… …… “你们在做什么?” 蓝星诡异直播间。 所有国家的选手副本直播。 都突然被主持人插入而打断了。 屏幕中的主持人身上还有大量恐怖的血迹,那道看似人形的躯壳不断抽搐着,像是酝酿着难以压抑的愤怒。 【怎么回事?】 【……你踏马做了什么来问我们?】 【大家尽量少说话,谁知道会不会触发什么死亡规则……】 “……等等,弹幕先关一下。” 随着主持人一声令下,悬浮在直播间上的弹幕便忽然全部消失了,随即,原本只是一个屏幕的直播间忽然出现了许多不同的影像。 第29章 上三常 “……嗯,很荣幸跟各位一起被邀请至此。” “……” “看来,果然动作太大是没法瞒住的。” 具体来说,屏幕被分为了四部分,一角属于诡异主持人。 一角属于灯塔现任总统以及最强异能者——克里斯蒂安·普瑞坦。 一角属于露西亚专家组组长,怪异科技研究所副所长之一,柳德米拉·拉德任斯卡娅。 一角属于前任龙国专家组组长,现任怪异科技研究所所长,李长志。 “你们在搞些什么名堂……” 诡异主持人迅速扫视了一番被他拽到直播间内的三名代表人物,它伸出手,像是要隔空掐死这三人一样把手死死按在屏幕上。 它掌心还有的血直接糊在了镜头上,将它本就戴着面具的脸变得更加扭曲而模糊了。 “只是一个无能的露西亚人死掉而已,麻烦事就一桩桩接着来……听着,我刚刚才捏死一群自以为可以挑战我们的小虫子呢,而现在,你们告诉我…… 为什么会有这么多选手突然一起朝着我这边集中?” “你对人灵魂的亵渎的确娴熟。” 作为选手的克里斯蒂安首先回话,他也是在场中唯一一个光靠自身都具有一丝自保力的人物。 这名灯塔国堪称前所未有的总统先生戴着一顶高礼帽,身上的灰色西装陈旧而朴实,甚至有几个补丁,他似乎坐在一个非常昏暗且嘈杂的地方,双手撑着一把拐杖贴在自己鼻尖,脸上是一副温和的微笑,只是那一双湛蓝的眼中情绪仿佛天上云般不断翻涌着。 “即便是伊甸中的蛇,也绝无你这般善于亵渎和玩弄他人……但,主持人先生,你刚刚的行为是否能被称为轻而易举捏死一只蝼蚁,你自己应当有答案的。 竭尽全力、口出渎言、面对几无爪牙的弱者亦丑态百出才能勉强引发其高尚的怒火而取胜……以上帝的名义,主持人,我所能看见的只有那反抗者的高尚。” 克里斯蒂安的声音并不低沉或过于雄厚,只有一次微妙的磁性,便为其年轻而纯净的声音赋予了一丝威严,话每从他口中脱出,便如铜水滚落到地上,而当其发话时他的眼睛便一眨不眨,认真郑重到了极点,语气中也尽是诚挚的尊敬。 “克里斯蒂安……” 主持人把眼睛瞥向对方所在的屏幕,就好像这并不是一场虚拟的直播,而是这一群人的确被塞进了一个小小的方格房一样: “你、明明是一个异能者,而且颇有天赋,为什么却要和这群白痴混在一起?而且,灯塔跟露西亚和龙国不是敌对吗!” “有可能吧。” 柳德米拉接过话,这名面容昳丽的女士脸上的妆容似乎有些脱落、特别是一双狐狸似眼下,一丝淡淡的青黑与几不可察的红痕已经取代了本该覆盖的脂粉,她那微微有些卷曲的发丝垂落在其眼前,为其神态添上一丝无法淡去的阴霾: “敌对、友好,都是正确的,只是从各种角度定义我们的关系,何况,主持人,是您把我们凑到一起来的,应该由您来解释一下为什么要这么做吧?” “怪异科技研究所……南约……除了你们两股以外,莫非还有别的能这么大范围调动所有选手的势力?” “所有选手被调动了吗?这是一个确凿的信息的话,您能不能给一下如何得知这一情报的方法?” “那么明确的信……” 意识到自己被套话的主持人面色一沉,下一秒,它便猛然抬起手,手掌一下穿透了屏幕直接掐在了柳德米拉脖子上。 但这时,一道火焰却突然从柳德米拉旁边闪了一下,下一秒诡异主持人猛然抽回手,之前任凭谢尔盖一行人如何努力却无法造成一丝伤口的手掌上出现了一道小孔…… 不过,这一道小孔很快就恢复了,并没有如之前机器爆炸时对它手掌造成伤口一般,久久残留。 “咳。” 柳德米拉优雅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真可怕啊,主持人,我还以为我要死了呢。” “副本物质……真踏马可笑啊,龙国人,你们自己有没法完全用上,居然就这样大大方方交给这群异邦人当打出去的铁球挥霍了……” 主持人收回手,看着上面迅速愈合的伤口,有些咬牙切齿地呢喃: “不,不止这样……我之前的那些事,是怎么被播出去的?你们居然还把那些东西分享给了灯塔?你们可真是,一群为了别的国家尽心尽力的卖国贼啊……” “龙国始终坚持人类命运共同体的建设,在这方面,任何物质的付出都可以算是物尽其用,尤其是这些物质被利用的结果是您身上刚刚出现的伤口,这样,便是更加值得了。” 李长志拿着一个铁水杯,像一尊石像一样平稳而清晰地说话,和其他两个年轻人相比,他的发言官方了许多,但即便如此,也许是出于愤怒和毕竟被临时拉来而导致的真情流露,他那一贯有些官方过头的发言在还是染上了一丝锐利的嘲讽。 他身后,一道鲜明的幽蓝色灯光正静静悬浮着,无数精密的机器也正发出运行的嗡嗡声。 “只不过是一点形态的改变罢了,别在这洋洋得意……然后。” 主持人眯起眼,展示了一下自己早已愈合的手掌,随后,忽然一下将掌心捏紧,将手掌捏得咔咔作响地咬出字句: “你们这样说,是要彻底跟我撕破脸了?” “偷渡计划已经失败,一切早已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无论如何,我依然感激那些为我们吸引了注意的露西亚朋友。” 克里斯蒂安出奇直白地说着,随即礼貌朝两位难得坐在一起的“盟友”点了点头: “拉德任斯卡娅女士,李所长,两位都不是国家外交负责人,在这些方面恐怕有些流程不得不走……既然如此,第一个拿起鞭子的殊荣,便让灯塔来摘下如何?” “去吧,普瑞坦,你们国家对这方面可熟得不能再熟,做个好点的开幕式……再说,灯塔优先不是吗?” “事实上,早在诡异降临的第一天,主持人身为诡异一方的代表便已经向全人类做出了明确的宣战发言,现在我们所做出的,就算有,也只是反抗的正式通牒。” 第30章 正告诡异书 对面的三人自顾自进行着交流,而随着他们那平静的交流过程,唯一一个被排除在交谈之外的主持人却是越发暴躁。 “真是一群自私自利的短视蠢蛋……你们难道忘了,这可不是副本间隙或者最后几天!你们还有大把大把的选手还在副本里呢……” 它先是一拳砸在屏幕上,喘着粗气,随后似乎想到了什么,而一点点放下了那还缺了半只的手,以将谢尔盖诱导致死的话术颇有些故技重施地说: “可你们却连等一等,等过个十几天都不愿意……呵呵,你们这群人果然一点没把选手的命当命,我对付他们是出于立场和他们有动作在先……你们,只是因为自己的利益,还是因为其实在害怕他们、想趁这个机会把他们和我一起消灭?” 但对面三人却一句话都没回复主持人。 他们只是彼此沉默着,脸上不见一丝微笑却算得上平静,主持人用力抓起拐杖向屏幕砸去……却无法捅穿他们其中任何一个,这里也没有他们的“同伴”可以供主持人一边蹂躏一边发言。 最终。 “任何时间都一样,” 还是李长志摆正了一下坐姿,以最最正气凛然的语气正告这企图再一次操弄人情绪的诡异: “主持人,请你审视你对阿赫罗梅耶夫选手所做出的行为,我们当然可以等待时机,十几天也好、几十年也罢,都有被你所把持的理由可等待,换而言之,无论我们有无撕破脸,你都已经在滥用自己的权利随意处置选手的生死了。” “比烂?” 这句回答倒是让主持人有些兴奋,它挠着手杖,有些殷切地追问: “也就是,你们不否定自己是把选手放置在危险之下了?” “是有这样的风险。” 李长志淡淡地说着,他既没有躲避对方的问答,也没有一下否决对方的话语: “由您带来的副本内有副本内当然被规则所限制的风险,副本内的一切机制都是由早已被规划好的、固定的规则所衍生的,您当然可以像对付阿赫罗梅耶夫选手一样,利用其他选手、副本结束后的结算机制等等副本以外因素在一定程度上去干扰选手,使其陷入危险之中,就像: 你也可以在副本之外直接接触选手,以你所谓个人的能力去对选手进行直接的干扰,并且也可以挑唆国家和其他选手对其进行下手,并利用自己的规则对其造成致命性危机一样。 尽管您似乎只能出现在副本外,但我们承认您可以在副本内对选手造成各种各样的间接威胁。” 这是目前四“人”间最长的一段话,或者说,至少也是实际信息最多的一句话。 像这样的对话,其实是有些危险的。 正如之前谢尔盖等人所遭遇之事一样,根据各个国家长达一年以上的观测,可以确定主持人身上有两种不同的伤害方式,且都威力不可小觑。 一种是类似扭曲生物的,具有强大破坏作用却只以“威力巨大”来形容的诡异能力,它似乎可以召唤或者驱使一些诡异生物,以类似天灾降临一样的方式对蓝星造成巨大破坏。 但也正如诡异天灾一样,这种负面影响强大,却并非不可抗衡,这也是主持人唯一一种大概率不受限制的大规模杀伤能力,它初临蓝星时便用它在各个国家进行了立威,包括巨大的触手与其他一些生物,其中受灾最明显的对象,并非和它抗衡的那些国家,而是早已灭亡的环保国——可以说,它主要以这种能力为自己打扫痕迹去了。 还有一种则恰恰相反,可以使任何人直接死亡,是完全不可正面抗衡的类规则能力。 这种能力的具体表现方式太多太多了……但也许是由于熟悉,主持人还是比较习惯用它将目标变为异常生物,比如最初被拿来立威的棒子国总统,还有谢尔盖,但此外,一些在屏幕前暴毙的人也展示了这种能力可以更直接地进行作用。 这种能力的触发机制目前明确的只有一个:以任何方式,表达反对主持人的言语。 这种表达无论主持人是否能听见都会直接触发规则,在机制未明确的情况下,实在是威力太大了……而且,即便少数人总结出了规则,由于这一规则的判断标准并非只有提到“否定”才会触发,被总结出的规则也是不能通过语言或文字(弹幕留言者也被杀了)的方式转达给他人或进行讨论的,哪怕只是恍然大悟的自言自语,也可能导致死亡。 但也“多亏”主持人那过于高调的行事作风,受害者的案例被公然放在直播间内进行示众,一些保卫研究所的军人也因此遭受了不幸。 可以说,触发这一规则的公开案例实在太多,多到可以轻易总结出规律了。 “老东西……” 主持人刚刚的话就如它之前跟谢尔盖的对话一样,是想要激发面前三人对它的措辞进行一些反对的。 但根据之前的对话,它又感觉得到这三个敢于公开与自己叫板的狡猾人士想必会比谢尔盖还早就察觉了这一规律,于是,主持人选择了一个略显险恶的角度进行对话。 现在现场的情况是被直播给全世界的。 正在前往灯塔的众选手自然也看得见这边的状况,不如说,就算那些国家完全不给选手派发手机,它也会自己想办法把这一段对话内容录下来然后扔给选手。 所以,在确认对方无法反驳自己的前提下,主持人选择了在选手自身的安危问题上大做文章,将选手历险的责任全然抛给了面前的三方势力,反正选手和国家的利益现在实际上是单方面绑定,除了……啧,总之,无论这些人回避问题还是顺势承认,都可以让一些本来就因为一些国家策略而心有不忿的选手心神动摇。 但李长志的回答则像一把手术刀一样解剖了现在的局势。 副本并非国家主动给选手施加的风险,真正逼迫他们进入其中、也带来它们的,是诡异。 而副本中的风险,和外界相比,现在也已经不一定更大了。 因为副本内必须遵守规则。 而外面的主持人,已经开始不讲道理了。 第31章 灯光 不讲规矩的主持人要想让副本里的选手也遭遇不讲道理的危险,目前看来,是不能让副本不讲道理的,因此它的手段就是让同样不一定讲道理的选手去对付选手。 “而要利用这些伎俩,您起码得让那些国家能相信您……对吧?只可惜,在将伊里奇所遭遇的那些东西全都直播出去以后,我恐怕很难再有这样的冤大头愿意履行这个任务,毕竟,导致伊里奇死亡的那个可悲家伙也没捞到什么好处就那样、烂掉了。” 柳德米拉像接过一朵花一样接过了李长志的话,当谈到那个似乎还残有余温的名字时,她不着痕迹地咬了一下红唇,声音更加坚决了一分。 龙国有句古话: “刑不可知,威不可测,则民畏上也。” 然而,畏惧是有尽头的。 也是一句古话,说的是: “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 恐惧来自于结局的不定,当滥用的权利已经完全无视规则,当无论是否遵从滥权者的规定被压迫者都无法得到哪怕一丝喘息,极端的被剥夺便反而变为了确信的无所畏惧,反正无论如何,状况已经不会比现在更加糟糕了。 “公开的宣言已经没有意义,自从诡异降临以来,龙国、以及诸位为龙国奋斗的龙国人民一直遭受着诡异方的针对,因此,对于同样遭受这般待遇的安德烈同志,我们感同身受……直白讲吧。” 趁着对方没有发声之际,李长志微微将指头掐入掌心,有些冒险却直抒胸臆地发出了自直播开启以来第一个带有‘不’字的文段: “如果听从你们的话,参与副本也是死……不参与副本也只是死而已,那我们还有什么好跟你们说的、还有什么好害怕的?还有什么可失去的?” 威严的中年人每吐出一句话,声音的分量便变得更加沉重,到最后一句话,他的声音难得变高了,变得有些激动得响亮,像举起了一把残着红缨的大刀,铮铮地朝那诡异主持人头上砍去。 对于龙国和诡异之间,任何所谓的礼仪或者互相尊重都是毫无意义的,种族之间的区别可能毫无影响,龙国之前所有的克制都不过是由于难以抗衡对方且还有喘息余地的韬光养晦,而如今: 安德烈的死亡证明了,只要具有反心,甚至只要那不可理喻的疯子认为一个国家和反抗有半丝联系的话,无论其多么严格地遵守规则,一样会被以最最蛮不讲理的龌龊伎俩害死……这伎俩是如此恶毒,连一名足以被称为英雄的人物也难以承受。 而他的死也如一把利刃般刺破了主持人无可匹敌的假象,让它像个凡人、像个大而蠢笨的动物一样被炸出的一处伤,这也是诡异主持人第一次出现的伤口。 谢尔盖和第一名被踢下雕像的老兵证明了不触犯主持人规则,它便不再能使用那种令人惶惶不安的一击必杀,但同时,他的死亡也证明了寻常的火器对主持人的无可奈何。 柳德米拉的攻击证明了,利用来自副本的物质,即便是并非选手的众人,也能给那不可一世的主持人制造出一丝伤口,即便它再如何去恢复,但那也依然是伤口。 而龙国,则是支撑这一切反抗基础的物质根基。 至此。 诡异如神明一般的地位已不复存在。 臣服诡异的一切理由,也已经不复存在。 “……你们……” 知道所谓的谈判彻底破裂,主持人咔咔咬着牙齿,身体开始再一次扭曲、变形,从那变形的身躯中,则走出了许多可怕的生物: “踏马就不能多过几天安生日子吗?蠢猪!你们明明都知道我不想把你们全部弄死的!” “你寻求的答案在你心中早有定数。” 在屏幕彻底熄灭前,威严的中年人抬起一双像被星火点燃般明亮的黑眼睛,清晰而肯定地说着: “既然如此,便请你向发出这答案的地方,滥用你那无限的规则之力吧。” 当然是…… 不能! …… 在屏幕熄灭之后,克里斯蒂安也感到自己身下的装甲车停止了运行。 他从这偌大的载具中杵着拐杖,一点点慢慢走出,在一片闪光灯与灯塔人的热情目光下,来到了一处小小的临时宣讲台。 和许多议员的演讲台相比,这处宣讲台毫不起眼,甚至是十分钟前刚草草摆置好的。 它唯一的特别之处只有一个:正对着那一尊残破许久的女神像,据说天灾降临时,那一处断裂的头颅便是砸在此处化为一地碎石的,而雕像头颅的落点,也便是简陋宣讲台设立的地方。 穿着朴素的青年一路上除了被保镖刻意维护外,几乎是在国民的手掌上走到那宣讲台的,毕竟周围的民众情绪已经狂热到了不正常的地步,一些人对他露出了像是崇拜上帝般热切的神色,看到他走到自己身边,便立刻扑倒到他的脚下,用手和嘴去亲吻他的鞋子。 克里斯蒂安并未为他们停留,他只是一路平静地走到那台子前,手中的手杖哒哒作响,随后,他一抬手,便让四周嘈杂的声音全部寂然了下来。 “……晚上好,灯塔的公民们。” 众人都屏住呼吸,紧紧注视着总统的一举一动,连这开头可谓毫无意义的问候,在他们耳中似乎也充满了魅力。 这并非异能导致。 “我本不想特意做这么个演讲,毕竟,想也知道那位占领女神像头顶的客人一察觉到我们的行动,便会立刻找到我进行逼问……他的风格各位也是知道的,一定会闹得沸沸扬扬,因此,就是我不特意选个地点讲上这么些话,也可以借着这机会把这话告诉各位听,既省下了些宣传费,又更具有了些效率,而节俭在灯塔可是难得又迫切的美德。” 克里斯蒂安并没有拿演讲稿,他也没有板着一张脸或露出政客惯有的那种自信微笑,只是身体微微前倾,用手像捏住一朵花一样捏住宣讲台上麦克风的把柄,如日常聊天一样温和、缓慢却清晰地对着四周来人以及摄像机说: “不过我最终还是觉得,该按照流程办一下这次演讲,毕竟这是一件值得纪念的事、一件好事。你们瞧,我们已经有如此多多余的繁文缛节花费在那么多纪念的事上了,比起那些事,花费在这件事上总是更值得的,所以,为什么不呢?” 第32章 宣战 克里斯蒂安耸耸肩,微笑一下眯起了眼睛,他把刚刚前倾的身体站直,神情也从轻松的随意,变为了郑重与认真。 “自人类诞生以来,历史上,我们经历了无数战争,” 他抬高声调,声音像教堂中晃荡的铜钟一样洪亮: “尽管并非全然无罪,但在每一次关键时刻,灯塔总是能站在正义一边,但哪怕是其中最高尚最伟大的一次,就事实而言,我们不得不承认这其中必然有同类相残的罪责,政客们指尖轻轻一挥,一张张纸便轻易将一个个父亲、孩子送去战场杀死另外的父子,而妇女们也在空荡荡的房间中饱受煎熬,所赚来的领土与财富,都喂给了本就大腹便便的囊虫们。” 这番宣讲的开端未免让人有些困惑。 作为一名难得一见的清教徒,克里斯蒂安谦卑、朴素,不喜欢进行太大声仗的仪式,这曾经对他的选举生涯算不上什么有利,但他只是不喜欢举行这些仪式,舌头却和任何一名赫赫有名的牧师一样灵巧,而在战前贬低己方国家的正当性、特别是自己的正当性,这可不是一名合格的总统应当做出的事。 “是的,我现在所在的便是这囊虫的位置,” 不过克里斯蒂安依然平静而坦率地说出了这点,他摊开手,让带有一些稀碎伤痕的手掌展现在众人面前: “而同时,我也将履行我身为战士的责任,为了正义和自由,首当其冲地奔赴这一次战场,这次我所得到的也不再是被嘉奖的荣誉……先生们、女士们,我很荣幸这次可以毫不犹豫地说:‘这是一次正义之战’。 假使我们所宣战的国家是另外任何一个人类列国,我都不会做出上面那些演讲,因为我所做的事跟它们毫无区别……但现在,亲爱的灯塔国民们,我们所对抗的将是灾难本身。” 是了。 人们的脸上出现一丝动容,也出现一丝放松。 这次战斗的主要群体不是任何普通民众,而是早已奔赴战场的异能者,而现在站在台上的克里斯蒂安,比起台下任何人都更有资格代表异能者发言。 毕竟他自己就要参与这场战斗,对于只会签署废纸的政客,与真正作战的士兵,人到底还是有些不同的对待的。 “自从前年以来,灯塔作为第一个遭受到入侵的蓝星国家,遭受了重大牺牲,首先便是在8月……” 按照宣战的惯例,克里斯蒂安陆续详细地罗列出了灯塔自诡异降临以来所遭遇过的灾难,包括女神像的断裂、各个牺牲在副本中的选手、以及选手失败后天灾所导致的损失,他在并无任何演讲稿件的情况下对这些事件堪称倒背如流,口齿也清晰而平稳 像是把这次演讲早已准备了无数次。 而对于通过直播,目睹了诡异降临以后全部事态的民众来说,这种演讲甚至有些没有必要。 那些直播、那些天灾、那一切的一切都比起政客娓娓动听的演讲更忠诚而真实地往民众心间烙印着名为恐惧与仇恨的雕刻,而今,随着结局彻底注定,因不确定而导致的恐惧消失了,剩下的唯有绝望般怒火。 “自诡异入侵以来,出于对国民安全的考虑以及对和平的渴求,灯塔如所有蓝星国家一样,对诡异采取了克制的态度,一直按照规则参与副本,并已经完成了许多副本的目标要求,” 在总结完毕后,克里斯蒂安稍微给灯塔挽了一下尊,随后话锋一变,彻底转入宣战的步骤: “然而,这一切的任务似乎没有尽头,在漫长的时间中,我们不得不生出最恶劣的设想,假使所有选手只能在似乎没有尽头的副本中一次次涉险直到赴死,尽管如此,为了人民的安全,选手们用以撒与亚伯拉罕般的意志依然履行着崇高责任,直到现在,露西亚的阿赫罗梅耶夫先生的经历向我们证明了:诡异的贪婪诉求是没有尽头的,克制已经毫无意义。” 战争的原因、必然性都已经齐备。 “由此,在与露西亚、龙国、以及我们的西欧盟友们进行合作后,我们宣布,派遣出所有还在蓝星境内的异能者,等待大部队到来后,由我作为带领者,首个对诡异主持人进行攻击。” 轰隆! 一点点晕染在天空边缘的黑夜有雷声作响。 众人有些愕然地看着那毫无征兆出现的雷声,但很快,他们便发现这轰然作响的惊雷并非真正雷声,也并非来自天空。 是那一尊早已腐朽的正义女神像,她那被异类亵渎的冠冕,此刻发出了一阵隆隆的巨响,那残破的半边头颅有漆黑阴影蠕动,像是久已陈腐的伤口开始了愈合……却又好像一颗蛋,开始了蠕动,一些潜藏其中之物敲打着蛋壳造成肉眼可见的形变。 轰隆! 又是一道雷声。 但这次却是真正的雷声,来自地面上为圣光所沐的传道士。 “灯塔向来不缺乏反抗暴权的勇气,曾经,日不落便企图苛待这一片土地,而最终,他们的结局清晰可见,而面对这更加穷凶极恶的诡异,灯塔人枪中射出子弹只会更加平稳,我们不必再顾及对待人类的道义,不必再考虑杀生的罪责,对邪恶的杀戮将成为至高的仁慈。 以上帝的名义,那亵渎且弃信的生物只会是地狱中恶魔,而恶魔的结局则必是被上帝的伟力抛入地狱中焚烧!” 他的身上缠绕着雷霆。 他的话语平静,却仿有万人一齐合唱。 他手中之杖敲打在地面上。 敲击的声音,好像在安抚慌张的羔羊。 “占据正义之冠的天外来客啊,我代人类之灯塔向尔正式开战。而且,无论如何,我将很荣幸地说,我名下第一场、也希望是唯一一场战争,敌人唯有你们,而盟友……” 克里斯蒂安展开双臂,把手中拐杖高高举起如一把圣物,他身上那一套陈旧的灰色西装在月光中仿佛蒙了一层圣洁的白雾,他身姿笔直、神情庄严如圣经中记录的哲人先知,双眼如闪烁着圣光一样闪闪发亮。 他忽然放低声音,轻声说: “是全人类。” 轰隆—— 黑色的卵壳被彻底撞破。 非人的吼叫带着怒意从裂缝中渗透出来,随后是无数可怖的身影…… 第33章 最终之战的启程 …… 龙国。 专家会议室。 “……” 早在诡异连线李长志的瞬间。 目睹那一切,也在立刻知晓了人类与诡异间大战将一触即发的瞬间,之前一度表现出异常的冷静、甚至冷漠的白无一,从座位上跳了起来。 但在跑了几步以后,这个依然一脸平静的青年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于是极为僵硬,像是受到命令的机器人一样停下了脚步,他把头从不管不顾的情绪中抽离出来,放下手脚,冷静地、克制地朝着那些注视着他的专家问: “……你们认为,我可以去吗?” 专家们有些愕然,尽管他们中大多人已经想到没有准许,白无一大概会在走出专家会议室的第一瞬间被保卫研究所的军人拦下,但,比起这种事,他们更愕然白无一这僵硬的一问。 而为首的陆笙则陷入了思考。 可以去吗? “……” 这次的决战,是以灯塔一方发现有早就在灯塔女神像下方聚集的露西亚退伍军人开始动作为起点的。 他们筹备了一架直升机和大量武器后,向诡异主持人发动进攻了进攻,但无论是这些武器还是那架直升机,都早就处于灯塔监视中,所有人也并未对他们给诡异主持人造成实质伤害抱有信心。 甚至可以说,他们更像是被灯塔欺骗而代表露西亚随时发动恐怖行动的替罪羊……只是最终,他们并未以被蒙骗的结果凄惨收场。 也许是出于对安德烈的尊重,但更有可能是直播主持人的行动让灯塔完全无法隐瞒他们的突袭详情,灯塔向露西亚分析了其行程,以此为契机,龙、灯、露,三国筹划了这次反攻行动,抱着几乎破釜沉舟的想法发动了进攻。 若换到从客观上有无派出白无一的价值,所获得的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这次的反抗并非是诡异副本闯关。 在现实中发生的灾难,比起副本更不讲“道理”,身为选手却并无异能的白无一,在那混乱之中便如同蝼蚁般渺小。 考虑到白无一的人身安全,理性所计算出的答案,是别去。 考虑到白无一可能的战力贡献,理性所计算出的答案,还是别去。 考虑到白无一作为标本的科研价值,理性所计算出的答案,依然是别去。 所有一切利益与“实际”的考虑似乎都在高呼着别让他去,而在这一切思绪与呼声中,陆笙只是静静注视着这位并未被第一时间调遣的青年,望着他僵硬拘束的手脚。 她问: “你想去吗?” “!陆组……” “白无一,我在问你,你想去吗。” 一旁的保守派专家企图进行一些劝阻,但陆笙只是轻轻一抬手,便止住了对方的话语。 白无一看着那人认真的双眼,看着其中宛如宛如一道光芒般的认真,有些不知所措地思索了一番后回答: “就副本外我的表现考虑,我知道、我……” “我不是要听你在这里进行什么分析,因为你知道的那些,专家组也都知道,甚至更知道你不知道的情报,” 不再客套,陆笙以明确到甚至有些咄咄逼人的话语打断了白无一理性的斟酌,也打断了他对各种理由的寻找: “我问的是,你想去吗?” 白无一望去,众专家沉默不语,只是灼灼望着他。 “我想去。” 收起所有礼仪、收起所有思考、收起所有一切一切矫揉的虚释,白无一把抬起的双手往下一松 如之前一遍又一遍复述现状般平静地吐出这个答案: “我想、我想去。” 在这一句话的末尾。 他的声音第一次颤抖了,像是带着一丝呜咽,却又好像是气得发抖。 一丝情绪捅破了因“不冷静便可能导致死亡”这一长久困境而导致过于厚重的伪装,因这伪装厚重,其下酝酿的情绪也便如此深厚,当如今泄露出来的一刹那,哪怕只是一瞬间,也能从这稍纵即逝的微末残留中窥得那情绪的冰山一角……无尽的悲哀、屈辱、哀痛以及几乎能将人燃烧得变了形的——愤怒,此刻正鞭打这个经历过于复杂的年轻人。 不认知现状就无法反应。 不去思考,就会毫无意义地死亡。 哀痛便会浪费行动的时间。 一切的一切啊,必须以利益最大化去考虑。 当看到谢尔盖对诡异进行突袭之际,白无一其实就跳起来了。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跳起来,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开始往外跑,他怎么可能靠着一双腿就这样跑到那个曾经宣判他完全无能的、一切开始的最初之地呢?他踏马在干什么?他踏马想干什么? ……如果他能再多胜利几次的话,如果他能不计一时得失地从那一次次危险的副本中抢走更多、更多……或者哪怕只是一点!一点就好的多余帮助的话!的话…… 专家组是不是就能更多地帮到安德烈?他是不是就能活下来?他是不是就能活下来?! 他想去吗? 哪怕知道自己做不到什么?一去可能便是毫无意义也一定要跟个踏马的累赘一样去吗? 想吗?只是想吗!? ……求求你,让他去吧,求求你,哪怕让他死在那里,也别踏马再隔着这沟槽的屏幕吧…… 求…: “好,那就去吧,白无一。” 而面对己方选手的语句。 陆笙毫不犹豫拍了板,甚至,她就好像是对白无一扭捏态度感到不满了一样,抬高声音,正视白无一眼睛,以有些教训似的口吻郑重说: “龙国将为你保驾护航,你想做的事,就应该去做!” “!” “跟着我,虽然这次迫于限制我没法一定跟你到最前线的地方,不过这反正也是常态就是了……在完全抵达那座雕像之前,我还是能难得走你的前面一次的。” 说着,陆笙朝身旁的专家们致意了一下,拿出枪和手机随后朝门外走去: “本次协同专家会议结束了,我和白选手将一起前往前线,因此,还请各位在进行短暂休整后按照班次进行交接以及重新开始会议,马杰,你善于文书工作和机制协调,这次由你对会议进行整理。” “是。” “那么,新一届对白无一选手的协助会议。 正式开始。” 第1章 战场已落现实 装甲车的声音轰隆作响。 对于一些战争来说,让重要目标如此大张旗鼓乘坐装甲车毫无疑问是一种愚蠢的行为,若是处于防空领域,这种防护便显得极为没有必要,若是放到没有防空的地方,这一看似防护得当的目标其实便是把自己变成了一件活靶子。 但对于此刻正要乘坐这一载具的白无一来说,这两点都不需要考虑。 无所谓什么防空不防空,乘坐的一切载具,也压根没法瞒住那诡异主持人的眼睛,若不是考虑到行动缓慢,一些人怕是巴不得他坐坦克一点点挪过去。 然而,这仅仅只是国内通行的方便工具罢了,真正要来到外方,要抵达那大洋彼岸的国家,白无一必须坐一次飞机了。 “拿着这个。” 现在已经是黑夜,目所能及之处皆是伸手不见五指,只有几盏强力的探照灯如惊雷般撕裂了漆黑,而在那探照灯下,已经换上一身防弹衣、也给白无一套上了全部装备的陆笙,帮他套上一副耳机和头盔以后又拿了一部跟自己所用一模一样的手机给白无一。 “按照之前的表现,那边应该难以对选手直接出手,” 陆笙点亮那“手机”的屏幕,里面空荡荡的,除了一个三个孤零零的软件,什么都没有: “所以你去的路上的安全应该还是有些保障的,记住,无论如何,现在我们已经和那边撕破脸,它可能会攻击其他人,然后把这个错算到你的头上,但这其实跟你没有关系。” 她顿了顿,这时,远方似乎传来一阵更加低沉、更加恐怖的嗡鸣声,一大片实体般的黑云缓缓朝龙国本就阴郁的天空碾来,带着令人不安的雷鸣。 “往坏讲,白无一,就算没有你,我们也一样会反抗。” 陆笙看着那缓缓飘来的云,眯起眼睛,眼中被惊雷闪过一丝如利剑出鞘般光芒。 滴滴答答。 四周发出碎响。 潮湿的气息。 嘈杂。 雨下起来了。 一大捧倾盆大雨几乎毫无征兆地落了下来,将陆笙整个人打湿,将她额前的发丝打得蜷缩,也将那一双黑眼睛更加彻底地暴露了出来。 她深深看了一眼还在摸索手机的白无一,随后率先走向那些装甲车,对面的军人马上向她敬了一个礼。 “报告陆组长,所有保卫队战士均已集结完毕!请求组长指示!” “石队长和柯顾问分别在哪一辆车里?” “是!石队长目前在洞一号车中就位,柯顾问现在在洞四号车中待命!我们所在是洞三号车,若需要调整,请随时指示!” 战士激昂的喊声既是为了避免漏听的措施,却也掺杂着一丝情真意切的激动,陆笙点点头,随后看向了列阵最前的洞一号车与落在后面的洞四号车。 后者此刻旁边正站着许多白衣戴口罩的人士,他们目送着那已经关上车门的装甲车,目光殷切中带着一丝遗憾,手一一捏得紧紧的,像是握着的不是阴冷的空气,而是武器一般。 简单看完这一眼后,陆笙便将走向了洞一号装甲车,通过军人们的防卫圈以后,朝那装甲车门口轻轻敲了四下,那本已经关闭的车门便立刻打开,里面站着的赫然是浑身被装备包裹的石前。 “怎么。” 石前声音沙哑地问了一句,陆笙便掏出一个小小的圆盘。 石前接过圆盘,说: “是。” 做完这一切,陆笙才折返,恰恰好地跟白无一一起坐上了昏暗的装甲车。 …… 这雨不正常。 这事谁都能看出来。 白无一低着头,感受着车辆的震荡,视线中唯有手中屏幕闪出的黯淡光芒。 即便隔着装甲车厚实的钢铁车壳,外方那种雨水混合着泥土的土腥气息依然在鼻尖阴魂不散,而随着车辆行驶、这种淡淡的土气中逐渐染上了一丝让他感到无比熟悉的铁锈气息,车轮的颠簸也变得越发明显,不像是行驶在帝都平稳的道路上。 “您摸清楚这手机怎么使用了吗?” 也许是看着白无一过分的沉默,陆笙张开口,打破了这一沉郁的气氛。 “不算很清楚,” 白无一点着屏幕说: “这边应该是专门和你们沟通的软件,好像还能看到你们那边的影像吧?不知道可不可以只开声音,然后这边应该是设置……这个……” “通讯器不单可以联络我们这边,对于露西亚和灯塔那边,他们也安排了专人和你转接,这边是让它变成一个手电筒或者大型闪光弹的按钮,当然,完全不推荐您现在对它进行尝试,用这个按钮可以使您驱散一些可能的袭击,更重要的是方便我们找到您的位置。” 陆笙指了指一个看起来像是手电筒一样的软件,解释: “除此之外还有收音机、信号发送器、快速机械和电子锁破解器、密码破解器、生命体征检测之类的功能,不过嘛,很遗憾,它的系统和一般手机不兼容,界面长这样也只是方便您使用而已,所以想要下载一般公用软件,恐怕反而不大可能。” “嗯……” 怪不得白无一摸着这手机只感觉沉甸甸的像是个铁块,也不知这外形和一般智能手机还颇有些相似的小物件里面到底塞了多少器械。 若放到副本的情况,即便这手机再多么功能齐全,他也会觉得这东西多半排不上什么作用——毕竟副本会筛选走太过有用的工具,但这次的情况,他只会期盼这手机再齐全一些,最好集齐一份武器应有的功能。 “你们没想过给它塞一把枪之类的吗?” 于是,白无一转了一下手机,直接开口询问: “这个时候……总得有些自保功能。” “对于一把枪来说,它的体型有些太小太紧凑了,即便勉强加上一项,过短的枪管也会让它毫无实战价值,而且……” 哒。 哒哒哒! 陆笙正说着什么,本来就颠簸行驶的装甲车忽然如被海浪拍打的小船一样高高翘起,随后,那无比厚重的车盖上传来了与雨滴截然不同的沉重敲打声。 “敌袭!有一些鱼从天上掉下来了!” 负责观察的军人向车内转达了外界的情况,随后便是一阵激烈的交火声,机枪连续不断的轰鸣和天上接连不断的噼啪声互相交映,仿佛一场充满铁腥味的协奏曲。 第2章 国之血 白无一看不见外面的状况,但哪怕只听那一道道宛如铁锥凿地般的闷响,他便知道上面绝对不能落下些鱼那么简单……不,士兵们是没有说谎的动机的,因此上面应该的确是掉下了一堆又一堆的鱼,只是这些鱼并不与一般人印象中那些滑溜软物一致罢了。 仔细听,这一点一点敲打的声音、这一丝一丝金属的呻吟,从这个声响的硬度与车壳的颤抖看来,它们或许都长着金枪鱼般尖锐的长嘴…… 哗啦! 聚精会神聆听的声音中忽然出现一丝杂音,不,又错了,这轰然响彻的声音俨然比子弹与鱼嘴的混响庞大数百倍,它是如此的庞大、如此的纯粹、如此的……是海浪?但这里怎么会有海浪在地上朝人们袭来? 碰!当! “啧……!” 不待、或许也不需要任何的思考,白无一便感到一阵恐怖的巨力,他那被安全带牢牢固定的身躯几乎像一块被扔出的鱼饵般狠狠拉扯了一下,手中手机差点抛出,而当他的身躯终于停止向一侧拽倒之际,所感到的便是一阵强烈的反作用力……其力度之大,几乎令白无一吐出血来。 “奇怪……那个主持人难道破罐子破摔了?但哪怕它这样,那……”“开火——” 在这种情况下出奇没受到任何影响的陆笙有些困惑地呢喃了一句,而随着她的呢喃,一阵熟悉的铁凿声与军人们的怒吼一起响起。 啪。 啪啪啪!!! 咔嚓! “!” 厚重如罐头的装甲车,现在也如罐头般被凿出了一个洞。 从那洞外面,有月光浅浅洒在裂缝之上,于是,透过这月光,白无一便终于看见了那些铁凿般响声的真身——一群细小无比、宛如钢针一般的银色小鱼,此刻如遨游于大海般遨游于倾盆的大雨中。 而在那小鱼之后,远方的一片漆黑中似乎也有什么在蠕动……但那蠕动之物必然比这些小小银鱼庞大许多,至少也有个数万倍……不,数亿倍。 “陆组长!” 一只只银鱼想要直接冲进装甲车中,但当它们摆动尾巴之际,一连串火舌便在黑夜中乍起,随后一枚枚细小的子弹便撞碎了这些比它们还要小上许多的小银鱼。 一名扛着机枪的战士有些紧张地从车顶滑了下来,汇报: “刚刚我们遇到了一个像是乌云一样巨大的东西,它一出现就把雨全部拨开了,发出来的声音简直跟海浪一样……然后,它用那些雨水袭击了洞三号车,我很确信它就是冲着洞三号车来的,毕竟……” “嗷——” 战士的话也没能说完。 因为当他说到末尾的时候,那道庞大的蠕动之物,便忽然发出了一道宛如临死间才会发出的长鸣——在一片拥挤的城市中,这长鸣居然在幽幽回荡间隐现了一丝空灵感,宛如鲸鱼的呼喊,却充满了不祥。 而在这嗡鸣之后…… “……咔、咔……” 眼前是一片惨剧。 白无一可以算是才刚刚出发。 他从怪谈科技研究所出来的时候和现在隔得并不遥远,因此,本就并非最快的装甲车此刻并没有走出太远距离。 换句话说,他还在市区,四周虽然已经并非城中最繁华的地区,却也有无数高楼大厦…… “咔嚓……咔嚓……” 而这些高楼大厦。 一个个。 全都开始缓慢地歪斜,全都开始、出现一道道悚人的裂缝。 高楼大厦并非只有眼前可见。 出于稳定的目的,地下必有深厚且坚硬的地基。 但眼前,这些大楼在漆黑至不可见的恐怖巨力的压迫下,便当真只像是平地摆放的一个个积木一样开始挪位,撕裂的钢筋尖叫着被蹭出火花。 不。 尖叫的不止是钢筋。 人!四周的建筑里、全是些于深夜中或睡或醒、于懵懂或恐惧中被牵连的人的啊! “遭了。” 到现在,陆笙和白无一都一下明白了这些怪异的做法。 小鱼不过是对付正常军人的小伎俩,它们为数庞大、体积细小,一时之间难以消灭完全,而诡异方真正的目的,则是由那更为庞大的生物来进行。 庞大的生物先是把洞三号车单独撞离了车队,随后便是现在的围堵。 之前他们通过的道路瞬间被沙石所模糊,随后高楼带着惊雷般轰鸣坠落而下,直接切断了他们与其他车组的空间通路,而同时,对面也传来了激烈的枪火交战声 人类一手组建的城市,现在被它当积木操弄,将装甲车钳入建筑深处后,它便将那些高楼大厦一个个推倒,将装甲车的前路全部以混有血肉的水泥掩埋,它并没有把这些建筑直接砸到白无一头顶,而是将它们垮塌成了不一定有出路的巨大迷宫,而即便是性能优越的装甲车,在这迷宫的围堵下也不可能逃出。 “……下车吧。” 陆笙没说太多话,但从她自装甲车中暴露的表情可见,现在的状况或许比专家们预料的更加严峻。 诡异果然如它自己表述的一样,是出于某种目的才在第一时间未对人类赶尽杀绝的。 现在的状况,装甲车已经没有太大意义了,若是靠人类的体积和工具说不定反而可以从钢铁森林中找到一丝空隙。 她从腿部抽出一把军刀,用它一个个切开那些逼近的银鱼,尽管她动作很快,却还是有许多小小的银鱼穿透了她的防护一口扎在她的大腿上,陆笙一声不吭地将还在往里钻的银鱼扯出,带着血肉一起踩到脚下,然后继续前进。 其他战士也来了,他们簇拥着陆笙,或者说,紧紧守护在白无一的身边,竟硬生生没让一条银鱼落到他的面前。 主持人是没法对选手直接出手的,如果可以,它就不会只是在副本里对白无一和安德烈的队友搞小动作,而是直接出手把他们全都杀死了。 但主持人可以对非选手做出无数个小动作,谢尔盖同伴的下场还历历在目,无论那些水泥楼里有多少担忧或酣睡的人,它们都可以将他们的生命轻易践踏如泥浆。 “哗啦……” 白无一知道自己嗅到的血腥气息来自何方了。 龙国,在流血。 “让我到上面去。” 于是,他发话。 陆笙看了一眼他,摇摇头。 但白无一还是坚持: “你知道那些鱼是不会攻击我的,就算会,那也不会是致命伤,我本来就没什么战力,当肉盾已经是最好的实用价值了。” 第3章 雨中蚁 “您是已经无数次证明自己的价值了,不存在让一个英雄”“这样能走快些。” 陆笙的话被白无一打断了,在无穷无尽的雨中,他的声音其实很微小: “你知道我也想快点到那边的,然后,没有你们你觉得我走得到那边吗?所以,为了我考虑,拜托了。” “……” 陆笙发出了一声叹息。 随即,她挥挥手,队列便暂停了前进的步伐,下一秒车组战士便集结成小小一队,众人伸出手……把白无一垫着雨布,捧到了头顶。 白无一大大地展开了手臂,简直像对那丑陋天空挑衅般敞开了胸怀。 一切柔软内脏与那狰狞诡异现在只有一层之隔。 这样的他像是一块肉雨伞一样为下方众人挡去了雨滴和银鱼。 原本锋利无比的银鱼落到白无一身上时,就好像被什么东西忽然抓紧了一样,浑身僵硬而无法使出切割的全力,于是打在他身上,只有一些细微的痛感,而能通过他身躯的雨滴,也只在雨布上打出一些小小的濡湿。 战士们伤痕累累的身躯则终于得到了一丝喘息,走得也的确更快了。 银鱼是可以在雨水中游动的,所以,它们理论上可以横向移动直接钻到白无一背后,对战士们进行直接攻击。 银鱼游动毕竟需要雨水,而雨水被雨布挡住了,它们游不了。 那雨也可以穿透雨布,毕竟银鱼可以把它们扎穿,然后一边开路一边前进嘛。 但是白无一在雨布上面,它们又扎不透白无一。 这样的互相限制之下,一群人似乎终于相安无事,而这时,陆笙忽然将脚步放慢了一下,似乎在和什么人交谈: “喂?128号吗?好,我明白了,我们会立刻就位。” 说完,她松了一口气,朝还在上面躺着的白无一和后面人说: “龙国那边已经派直升机对我们进行营救,虽然这次估计也不会太顺利,但看材质测试结果,这些鱼应该是凿不穿那东西的就是了……我们要尽快去那边就位,走吧。” 说着,陆笙加快了脚步。 而远方归拢建筑所形成的迷宫此刻已经归于寂静,那一片巨大的生物依然在那里匍匐着,像是一只等待猎物的猎手,任何一个理智尚存的人,面对此等巨物恐怕都会想转身就跑。 但无论是白无一还是陆笙,都未想过逃离此处,按照之前的力量表现,这生物当然可以一巴掌把在场所有人拍死…… 但就是因为它动静太大,太容易把白无一也一巴掌拍死了,当身为选手的白无一毫无畏惧地选择直面其巴掌时,便难免畏手畏脚,比起那些零零碎碎的银鱼,这样巨大的生物此刻反而只能造成束缚性的地形改变。 ……不过换句话说,无论陆笙如何为他开脱,诡异这样大张旗鼓到底是冲着他来的。 “踏。” “先下来一下吧,我们需要爬过这片建筑群……直升机不能停在这边,地形和遮挡物实在是影响太大了。” 陆笙让军人们把白无一放了下来,她持枪打了头阵,进入了这一片已然是废墟的建筑中。 白无一跟在她身后。 他观察着四周的建筑。 倒塌的铁架门、断裂的健身设备、被水泥淹没的石桌与石凳……连带着那一旁种植着铁树的绿化,多么熟悉啊,任何一处小区可能都会有的花园景象。 树木般的巨楼早已倒塌,它粉碎得如此彻底,以至于掩埋了一切血肉,一片冰冷到了极点的雨中,不闻一声哀嚎、亦不见一丝血滴。 “上来吧。” 陆笙带着队伍爬上一处倒塌的墙根,在其内侧,一辆塑料小自行车歪倒在光滑的地板上。 白无一不语,只是将手按上那粗糙断裂的墙面,双手使劲把自己扯了上去,一直在旁接应的陆笙也搭了把手。 “怎么了吗?” 陆笙看见白无一一直在往一个方向瞥视,于是询问,当她看见那自行车时,便耸了耸肩: “就是这么一件事了,我之前应该说过,这一切跟你没什么关系。” “之前,天灾也都是这样吗?” “您这样问,我就不好回答了,” 陆笙转过身继续前进,他知道白无一问也就是问问,总会跟上来的: “都,什么叫都呢?最先的天灾论影响不一定比这个小,后面的天灾论威力也不一定比这个小,要是天灾那么好对付,那环保国之类国家也不至于没了。” “但是……” “是,后面的天灾论影响,在龙国的确没有比这个大的。” 哗啦。 一阵嘈杂的声音从漆黑的夜空忽然浮现出来,军人们立刻列队,陆笙也警惕扫视了一圈周围后,最终把视线定格在了茫茫一片的夜幕中,聚精会神地开口: “但未来呢?按照诡异的调性,您认为不会有更大的灾难吗?把主动权交到对面手里,即便约法三章,也总归只是受对方摆布……” “呼……咻咻咻!!!” “找掩体!我们尽量在废墟里面前进!” 擦。 白无一的脸上感到了一阵刺痒,他本能往废墟中一躲,随后伴随着一股灼烧般的痒意摸了摸自己的脸,看到鲜血在掌心蹭出了一小片纹路。 这种过于细微的擦伤甚至无法让他感到疼痛,理所当然,也不可能导致他丧命,但无论如何,必然会拖延他们的前进速度。 导致这伤口的东西应该来自天上……白无一跟之前的陆笙一样往天上看去,所见的…… “……蚂蚁?” 是一群展开翅膀的蚂蚁。 这些蚂蚁比起寻常蚂蚁要大上一些,身上带着一种奇怪的化学气息,不像是乙酸,倒像是什么淤泥与油污混杂之后的气味,只有四足…… 实际上,当他看清这蚂蚁之际,便也就是看清了之前铺天盖地巨物的真容。 这些渺小的生物展开翅膀聚集在了一起,当它们一齐行动时,便是可以搬山填海的巨物,而当其中任何一个零碎进行攻击时,便收效甚微,那些看似凶恶的颚足甚至不一定能咬破人类的皮肤。 无甚杀伤能力却骚扰能力极强的蚂蚁把众人搅得苦不堪言,附近又没任何连通且安全的废墟掩体,一群人只能躲在一处碎石后面,听着四周蚁群和雨幕一齐发出吵闹的嗡嗡声,压低声音进行着交谈: “这些蚂蚁居然在雨里也能飞吗?” “毕竟是诡异生物,这样很正常。” 第4章 患难人 “诶,陆组,” 一名军人轻轻拍了拍陆笙: “我这边有火焰喷射器,对杀虫……应该是个好方法?” “去吧,注意安全。” 对这位军人的提议,陆笙自然是应允,但白无一却抓住了对方。 “带上我一起去吧,对付我,它们只会骚扰,你一个人去那就危险了。” “这……” “那就一起去,总不能只庇护一个人吧。” 两边没拉扯多久,很快就达成了一个双方都能接受的结果,于是一群人无视蚂蚁撕咬的瘙痒一起跑到了嗡鸣的蚁群中……果不其然,当那位背着火焰喷射器的军人一亮出装备来时,四周蚁群便发出更为激烈的响动,眼看又要融为巨物莽足劲向其攻击。 但白无一只是站出来,冷冷在雨中注视着它们,蚁群聚集的动作便僵了一下。 “嗡嗡!” 但它们到底不会坐以待毙。 不能凝结出必然一击必杀的巨人,蚁群便重新将自己分为了几个小群,这些小群蠕动着落满是雨水的地面上,变为一个个类似人形的模糊轮廓。 “嗡嗡!” 人形发出奇怪的“咆哮”,朝着白无一等人打了过来。 而这时,之前便说过自己有火焰喷射器的战士已经抬起了“枪膛”。 “轰!”“嗡……” 高度压缩的热油在一片冰冷的夜空中划出一道刺眼的火舌,几乎是瞬间便吞没了那蚁群,后者甚至没有什么躲避的意识。 到底是以为人类的武器对它们不会起作用,还是只是单纯的智力不高呢?白无一更倾向于前者,毕竟除了龙国,也没哪个国家能把副本内物资如此随手一掏了。 “果然顶用。” “不过这些蚂蚁也太多了……就算它们全都聚集起来,让我直接对着喷怕是没个几天也烧不完,还是得尽量找掩体啊……” “那边有人吗?救命!” 就在队列一边前进一边点燃蚁群之际,一旁却忽然传来了急促的求救声。 陆笙的脚步顿了一下,而同时,白无一也把头转向了声音传出的地方。 那是一处看起来像是独栋饭店的低矮建筑,恰恰好地卡在了断裂建筑群之间,像个可怜的废纸团夹在垃圾桶中一样。 “救命!这里……突然发生天灾了,我们十几个人都被关在这个餐厅里面……外面一直在漏鱼和蚂蚁,你们既然能走在外面,应该……” 声音当然是从饭店中传出来的。 因为周围的嘈杂,饭店内部的人声显得有些模糊不清,但能听出是一道年轻的男声,听起来倒还算是有些活力,可见得这饭店还真就是幸运地没被建筑倒塌所波及。 饭店的窗户大多被碎石掩盖了,但还有两面位于前方的勉强露出了一点缝隙,里面的人,大概就是通过之前火焰喷射器的强光以及军人们的交流声,发现了队列的所在。 “我们不一定有这个能力去帮助他们。” 陆笙皱着眉头,继续往前走着说: “我们不是救援队,没有专业的设备,而且我们很可能就是这一片遭到攻击的真正原因,以现在的状况,我们大概还是直接离开比较好。” 白无一也沉默地观察着那房子,以及四周的状况。 “喂!别走!我们这里面有小孩有老人,至少、至少也把门帮我们开一下吧?我们这边貌似被石头完全堵上了,刚刚虽然没有被那些楼砸到,但是现在这个样子跑也跑不了……再过一段时间就全完了!我之后给你钱行不行?全身家当都可以啊!” 诚如那被困的人所说,这饭店虽然奇迹般地没有被波及或者砸中,却被落石埋了个七七八八,甚至于其头顶就有一块摇摇欲坠的楼层残骸,被另外两块歪斜的废墟顶在头顶,风一吹便咔咔往下掉着碎石。 门口被一块断裂的墙壁直接砸得连门框都看不见了,外面的雨水和生物倒是能渗进去,里面的人却属实不大可能出来了,而四周蚁群依然躁动,无论它们是重新变为巨物袭击、还是分散着渗入那饭店,甚至于只是单纯的二次坍塌造成建筑再次发生形变,这些人恐怕都会遭受灭顶之灾。 饭店一边有个还算完好的、被封死的窗子…… “我们可以把你们的窗子打开,但是除此之外就不可能提供太大帮助了,而且外面的变异生物在短时间只会更多,你们先自己堵一下里面的窗口,等我们离开以后再通过窗户出来吧,那个时候变异生物应该也会变少。” 白无一一边说话一边继续往前走,在走到窗口附近之前,他都有时间等里面的人回复,若是答应,对这只小队来说这一切也就是对窗户砸一下或者一发子弹的事,不会耽误太多时间。 当然,里面说不定是诡异就是了,但无论如何对方都已经发现他们的存在,回应不回应已经没太大意义,而看这木板的强度……若是诡异的话,应该能很轻易打碎冲出来吧。 还不如骗出来然后伏击杀死。 “这……哎,好吧,等等。” 显然对这个回答算不上多么满意,里面的人有些勉强地应了一声,随后便是一阵哭声和窸窸窣窣响动,过了片刻,在白无一等人终于经过那封闭的窗户时,随着一名战士拿起钢棍往窗户和木板上重重一撬一敲,一名男子忽然灵活地从里面滚了出来……立刻就被精神紧绷的保安队员们用枪指了一下,确认不是诡异或者歹徒后才挪动了枪口。 “啊、啊呀……这怎么架势这么…:” 那人一钻出来被一堆枪指着差点吓得魂飞魄散,但当看见站在一边的白无一之际,所有恐惧都变为了惊讶,下巴像是脱臼了一样大张起来: “白白白白白……” “……” 怎么看起来不大聪明的样子。 他还搁那结巴的时候陆笙就继续带着部队往前走了,除了依然对他保持了一丝警惕,便再没多耽误任何时间。 “等等!” 男子从后面追了上来 他伸出手似乎是想抓住白无一,但这个动作也未免过于大胆了一点,马上就被保安队员制服了……甚至可以说没吃枪子都算是这些军人素养过高导致的。 不过被一把按在地上的男子一边呲牙咧嘴,一边还是抬起了头: “白老哥!你是白老哥是吧?我刚刚是有点激动了但是……既然您在这边,这附近应该有医疗队的人吧?餐厅里面有人受伤了,失血了,说头晕的怕是……能不能给我们一些止血的东西?啥都行!之后再把我抓局子里也行啊!” 第5章 当地 “我们也遭受了诡异袭击,和医疗队是分散状态,而且无法逗留。” 陆笙从队列前方一点点挪到了后面,示意压制这人的保安队员松开手,一边继续前进一边解释: “你想要帮助其他人的心情我们是理解的,但确实无法提供更多帮助了,白选手现在是在前往灯塔参与对抗诡异最终战的路上,我们也明显遭到了诡异方的针对,跟着我们,所面临的危险只会比你们自己行动更大。” 对于一位突然冒出来的陌生人来说,陆笙的态度算得上和气而亲切了,其他军人也默默进行着保卫的职责,毕竟无论是选手还是一般龙国国民,都是他们保卫的目标。 白无一的行程也没啥好隐瞒的,不说一边还有守卫的军人了,光是诡异这个德性就很难想象它会找一般人类合作,更难想象要多又坏又蠢的一般人才会跟它合作。 只能说,人和人之间的信任在此刻牢固得像块板砖。 “啊对,那地震之前直播间里面你们是这么说的……” 也因为他们的这种态度,那男人虽然在遭到拒绝的第一时间有些失落,也并未有任何愤怒或不甘的情绪,他低着头,跟随大部队的东西也稍微缓慢了些,但这时…… “嗡嗡!” “遭了,这些蚂蚁越来越多了,果然喷火器还是不适合这种潮湿的开阔地形啊。” 前方火焰喷射器的光芒忽然黯淡了几分。 倒不是这件威力不俗的大杀器突然出了什么故障一类的,只是很单纯……天上的雨越来越大了,而在其中穿梭的蚂蚁也和鱼混杂在了一起,变得越来越密集而多 一股奇怪的蛋白质焦臭味弥漫在空中,黑色的浓烟与黑夜拉扯在一起,逐渐掩盖了火光。 “还有多远?” “这边是西街13号……离北街128号还远得很啊。” “诶,你们要去北街吗?” 陆笙和白无一有些严肃的对话忽然唤起了男子的注意,他似乎很兴奋地张望了一下周围,随后开口: “那个,那边有个停车场,是在地下的通道,之前就当过地下避难所的备用地点很隐匿,应该没有被完全埋掉。现在外面全是蚂蚁和那些鱼,走那条路应该比直接上街要强不少……那个车道就在那边,应该是被碎石头埋了,你们挖一挖就能进去了。” “本地人?” 陆笙看着这一片几乎是面目全非的街道,有些意外地瞥了一眼男子,随后指挥两名保卫队队员对那一处废墟进行了简单搜索……果然找到了被掩埋的车库入口。 她带领着队伍走到那车库前面,让其他人先进行守卫,随后自己领了一个人带着手电筒进入了地下车库中,进行初步探测。 白无一看着那名男子,他脸上还是带着一丝喜悦,但很快,这种喜悦便很快被忧愁代替——他还在想怎么帮饭店里的伤员找到医疗物资,怎么把他们安全抬出来,毕竟刚刚的对话里他把所有信息都抖出来了,却没提任何要求。 这对于在副本中总是经历“交易”与“权衡”的白无一来说,倒反而有些触动。 就算提其实也没太大问题就是了,他自己四肢完好,体能似乎也不错,要一个人逃生也是简简单单,刚刚就算提出想要白无一一行人协助他的要求其实也算是为他人请命,至多有点分不清轻重缓急。 就算他不大聪明,似乎也不会自己灵机一动,既然如此,那一切好办。 “你不必太担心,我们和其他人汇合以后肯定会有人折返去帮那边的人的,而且……灾难在之后也看到会减轻,你们已经撑过第一波,后面的也就不必担心。” “是吗?” 男子听到这句话,立刻便松了一口气,完全露出一个放心的笑: “既然是白老哥说的,那肯定是真的,对了,您这次是要冲死那个勾石诡异的吧?加油啊老哥!我一直都在支持你啊!” 说着,这人还伸出手给白无一竖了个大拇指,一边的保安队则一边笑嘻嘻拍了拍他一边不着痕迹挡在了他举起的手和白无一之间,尽可能兼顾了军民友好气氛和保卫职责。 “我也不是什么预言家。” 白无一不大喜欢被突然夸奖,于是歪了歪头: “倒是你,这么了解这附近状况,是这附近的人吗?” “的确是。” “那……” 之前四周高楼倾倒的景象还历历在目,哪怕是现在的眼前,周围也到处都是住宅倒塌后的断壁残垣,身处于这种惨相之间,白无一倒是很难想象为什么这名男子还能露出轻快的笑脸。 ……这种表现,说实在,在这诡异降临的时代背景下分外可疑就是了。 “啊?” 男子意识到了白无一奇怪的目光,他收起脸上笑意,慌张地摆着手: “不是不是不是,我可不是啥假扮人类的人形诡异啊,我是来帝都打工的,这边也就只是我出租屋,没啥人一起住,家里也就只有一台破电脑值点钱,这次能活下来就算影响不大了。” “我还没说啥呢。” “选手ptsd这事儿现在挺常见的,你们经常在副本里混着,看谁都像诡异,” 男子满不在乎地开口,随后想到了什么一样拍了一下自己大腿: “您别说、您还真别说,您这个反应都算是一般的了,或者说不愧是白哥,就是沉着冷静,其他选手啊,那表现才叫人提心吊胆哦。” “……不必这样夸我更别一边夸我一边踩别人。” “害,我说的又不是咱们国家的嘛,您是不知道啊,国外呢,有个选手在副本里,不是咱们第一个副本都是要跟内半死不死的妈睡一晚上吗?这事儿,给他整出心理阴影来了,结果半夜起来正好懵懵懂懂看见自己老婆睡在旁边,吓得简直是魂飞魄散,掏出异能就给他老婆干叉劈咯。” “呃,南坪。” 白无一不知道这事儿,但是有一点他是可以确定的,随着时间推进,游荡在世间的、具有异常能力的选手在人世间越来越多,与之对应和无能力者的摩擦当然也就越来越多了。 这些摩擦从小到大一应俱全,而由于选手身份,对应国家的法律往往很难追究他们的责任,最终结果往往就是不了了之。 不过怪谈科技研究所这边有很多心理专家,还有关寒这个游走在心理咨询师和选手之间的典型个体,加上由于那些物资和科技,他们有对选手的特殊管控能力,龙国异能者已经成为民间风评最好的一批。 当然。 他额外如此。 第6章 受灾之中 “下面的路是通的,” 过了一会儿,陆笙从阴暗的地下车库中钻了出来,她脸上满是碎石与雨水的混合物,头发上甚至狼藉散落着一些偌大蚂蚁的尸骸,双眼却一眨不眨: “但状况也不是很好,火焰喷射器在这里面威力会变得更大,但烟雾很难控制,而且我们也难免被殃及,所以我们不可能完全依靠这个车库到对面。” “不能通行吗?” “也不完全这样,这个车库和很多楼连在一起,我们可以通过它到其他居民楼,而其中一道居民楼的一楼应该是早就被封闭的,而且是被铁门封得严严实实,连地下室都被木板封了,外面的鱼和蚂蚁都很难进来。” 陆笙说着,抹了一把脸,示意白无一先继续前进,在路上继续解释: “我们可以进入那间居民楼,然后往上走,通过六楼翻到废墟上面,从那些楼上面越过这一片地方。” 好吧。 光是听起来便是个不容易的活,客观来说白无一的体能已经今非昔比,但若是他只身一人遇到这种情况……想也知道,即便那些诡异无法直接杀死他,也绝对能轻易把他困在什么地方十天半个月。 他跟着队列缓缓前进着,先是落入地下车库……雨水在这里累成了小洼,每踩一步都有哗哗水声和气泡扑朔地浮起,电路被切断的如今,一切灯光理应也当熄灭。 但在这昏暗一片的车库中,却依然有亮光在闪烁。 “叮——” 被淹没的汽车发出枯燥的警铃。 从很久以前起,白无一就对这种无机质的警铃有一种异常的厌烦与恐惧——这种警铃经常是有人触碰到了那些车辆才响起的,于是,往往代表着一种对偷窃者的驱赶与警告。 每次一听到这声音他必然会和那东西拉远一些距离,简直像做贼心虚的小偷一样摊开手,示意自己的无害。 不过如今,这车辆的警铃当然不是针对于他的,那些被按响的车笛也不是让他避开的。 在保安队队员如刺一样尖锐的手电筒光照耀下,被雨水浸没的车辆中,银色小鱼像是虫子一样疯狂跃动着,蚂蚁疯狂飞舞,被那些闪着银光的鱼吃入腹中,它们个体的力量太小,车中空间又狭隘,所谓蚁群的力量完全无法发挥,只能被单方面地屠杀、作为另一批诡异的食物。 很好,还有点内耗生态圈。 看来主持人到底没法像指挥军队一样,让两波诡异通力协作。 白无一继续前进着,绕过几块塌陷下来的落石,经过一辆车时,他看见跳动的银光中混入了一丝丝血迹,绵长的笛声后,一名长发女性的尸体无力碾压在方向牌的中心,银色的小鱼欢快地自她头颅中钻来钻去。 “……” 白无一没有顿住脚步,他很快就跟着其他人一起上了四楼,这一长长的道路倒反而看不见什么尸体,一切都被庞大的建筑掩埋了,水泥中血肉的含量十不足一。 “很快就会有专门的救援队来这边进行营救。” 在路上,陆笙开口: “搜救幸存者、收敛遗体、处理诡异、赔偿和安置……这些事情都很常见了,只要诡异还在,也许只会变得越来越常见。” “是,我知道。” “其他车组已经重新摆脱了诡异的骚扰,他们很快就会来接应我们,他们那边有不少工具,应该有余力可以救一些居民就是了。” 陆笙听着这人一如既往过于平静的回答,无奈叹了一口气,于是转头跟那被救出的男子说话: “这附近的居民不少……你们那个小餐馆里有多少人?” “40来个吧,今天有人在那边办生日会呢,还是个老人家的,也多亏这个,才没被那些东西直接砸到,也算是多福多寿了。” 那男子说着,也幽幽吐了一口气: “之前我也遇到过天灾,不过都没这次惨烈啊……啊。” 说到这里,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有些尴尬地摸了摸自己的头发,随后闭上了嘴巴。 不过就在他闭嘴之际,一旁却传来了一阵小小的敲打声。 “有人?” 也许是为了转移话题,男子很快就把视线投向了声源处,看见了一间有些变形的防盗门: “哇,看来……也对,这边这个楼变形不是那么严重。” 说完,他便喊了一声“我去看看”便直接接近那防盗门去了,一旁军人拦下了他,摇摇头,发出警告: “这种情况下门后是诡异还是人类都没法确定,很危险。” “这……” “救、救命……” 也许是听见了外面的声音,防盗门后的人发出了有些嘶哑的求救声: “我是人……不是什么诡异……我被困在这边了!我的家人还在里面,求求你们至少把我放……” 咚! 咚! 巨大的声响忽然在居民楼外方炸裂,无窗的楼道无法窥见外面的情况,但根据现有状况,这也许是诡异们丢失了白无一的位置,正在焦急地寻找。 本来就有些摇摇欲坠的楼道被这种震动所触动,一截又一截碎石掉落下来,砸在白无一的头发和面颊上,有军人走过来帮他挡住落下的碎石,但这种遮挡总有些缝隙。 “啊,那个……” 那个被救出来的男人紧张地开口: “要不然,我去把门给他打开吧?就,这边感觉都快塌了,只是把门打开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吧?” “不。” 这次白无一果断拒绝,并加快了走路的速度,其他军人也跟随着一起前进。 “等等!不要丢下我一个人!求你了!我娃和我老婆还在昏迷呢……求求你至少打开一条缝也可以啊!” 砰砰砰! 本来虚弱的敲门声变得更大了,伴随着令人心悸的哭声一起模糊响彻于变形的防盗门后,那男人听着这凄惨的哭声,面露不忍却又无法动作,只能一边叹气一边继续往前走。 “好吧、好吧……我们没有时间……哎……” “你为什么会觉得这种之前就不知道为什么被完全封住的大楼里会住人呢?” 他并没有抱怨得太明显,但白无一能听出他略微的不满,于是一边继续旅途,一边淡淡开口: “1楼和地下室被封成这样,这边的居民难道完全不出楼的吗?要是跑来捡漏的拾荒者也就罢了,带着一家人住在这样一个楼里,难道天天靠翻窗出入?就算是流浪汉,也不会找这种地方当落脚点的。” 第7章 钩锁 “你们……你们!你们!你们这些见死不救的……嗡嗡嗡!!!” 在男子错愕的目光下,那本来还像是手部敲打一样的声音逐渐变得更加恐怖而狂躁,到后面甚至不像是一个人在撞门了,变形的防盗门歪斜着发出呻吟,厚重的门面上油漆剥落、弯折越来越大……最终,从那空隙中漏出一只由无数蚂蚁组成的人手。 那蚁群一钻出孔洞,便发出一种奇怪的笑声,随后开始向四周扩散……可惜它没有机会了,举着喷火器的军人早就静静蹲在了防盗门一边,当它钻出第一道空隙时,战士便按下了按钮,滚烫的热油从这缝隙中涌入了房间,光亮将笑声撕咬成了凄惨的嗡鸣。 “啊……” 男子一开始哑住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但很快,这种哑然被呛入鼻腔的油烟变为了剧烈的咳嗽声,他的声音在建筑中悠远地回荡着,久久没有消散。 接下来的行程陷入了一片死寂,当然,这种死寂是属于白无一一行人的,当他们安静地前进时,居民楼却时时回荡着一些若有若无的人声。 有时,是女性的啜泣。 有时,是老人的叹息。 有时,是孩子的呜咽。 有时,是男人的怒吼与敲打。 即便那些蚂蚁可以模仿人类,这些声音是否有些太过逼真了? 白无一思索着,在抵达6楼时,他看见了那些倾倒的楼房,随后一种奇特又悚人的想法便闯入了他的脑海…… ——那些声音并不完全是蚂蚁伪装的,它们把真实的人声搬运了过来,作为诱饵去吸引白无一的注意。 那换位思考。 若白无一一行人当真打开了房门,他们的行为…… “……” 万幸蚁群大概不会喷火。 “我们到了。” 就在他暂时陷入思考时,陆笙的声音也接应而至。 充当前锋的女子警惕环视了一圈四周颇为复杂的环境——就实质上来说,他们现在是在楼上,四周支撑他们的地基并非土地,而是那些倾倒为陡峭坡道的楼房。 “这里的地形不大适合淤积雨水,那些蚂蚁也飞不上来。” 陆笙又检查了一下装备后开口: “从这里翻到建筑边缘,用绳索攀下去,我们就能脱离建筑的包围了。” 白无一点点头。 “嗯……” 但一旁的男子却是一下有些脸色惨白。 他也跟随着陆笙一起,左右环视了一番周围,随后腿肚子有些抖地开口: “那个……军爷?军奶?哎呀,总之,这边可是6楼吧?要直接爬下去,那岂不是……” “你只管我叫陆同志就好。” 奇葩的称呼给陆笙整愣了一下,随后有些无奈地摆摆手开口: “对,就是你想的那样,直接从这楼上用绳子荡下去,也的确有点危险,不过只要那些诡异有所顾忌,我们还是很有信心进行这一次降落的,其他队伍也会到地点接应我们……你要是害怕,可以让其他人背你?” “呃……” 这样的提议让男子面上出现了一丝纠结神色,最后,大概是迫于尊严,他还是没选择麻烦其他战士,小心翼翼地跟着其他人一起继续前进了。 白无一其实也不大喜欢高处就是了。 不过以他现在的心情,这种顾忌早已无关紧要。 当一群人在银鱼的骚扰中走到楼层边缘的时候,下方的状况比白无一预料得其实还要糟糕一些,由于楼道的崩塌,下方已经完全被各种尖锐的建筑残骸或碎石布满,这样居高临下地望下去的话 便好像自己要跳入一片尖刺一样。 “妈耶……” 见状,一旁男子两股战战,几欲先走,而经验丰富的保卫队战士们则掏出了攀岩工具与钩锁,由其中一人领头,简直像一只羚羊一样灵巧地跳了下…… “等等。” 那人的动作又被白无一停止了。 他的话很有效,即便还没说为什么,军人们也几乎是立刻停止了动作,而这时,白无一则走到了那虽然颇为严实,却绝算不上坚不可摧的绳索旁边,拿着它似乎陷入了沉思。 “怎么了?” “……如果让你们拿着这个东西去开路的话,那些鱼,很容易就会把这绳子割断吧?毕竟主持人那边对非选手的对象可没有什么限制。” 之前白无一所乘坐的装甲车就是被银鱼撕开盖子的,而这绳索,无论它采取了怎样的技术,都不大可能比装甲车的铁盖子更坚硬。 保卫队战士们的动作再灵敏,绳子也是个固定不动的目标,一旦那些银鱼对此进行瞄准攻击,他们便会面临坠亡的巨大风险……若是快速通过也许也行吧,但带着白无一和那个被救路人一起行动,很难对这一队列行动的效率有多大期望。 换句话说,让白无一和那绳子绑定不就行了? 让绳子断了,前路断了,不再只是困住他,而是直接干掉他不就完了? “把我套绳子上,跟着这个绳子一起荡下去吧,最后再把我弄下去。” “这怎么行?” “这是为了保证前进速率的必要措施,作为交换,还请加速这次的行程,我们已经偏离轨道太久了。” 青年盯着陆笙,声音在雨声中依然十分清晰。 自从安德烈那件事后他就一直是这个状态,很冷静,但绝非令人安心的冷静,不如说反而会让人感到害怕。 某种意义上,陆笙答应送他到灯塔直面诡异,也是有一种强烈的预感——若是这次不让他去,龙国便反而要真的彻底失去这位战功赫赫的选手了。 “……” 陆笙也思考了一会儿,随后大大吐出一口气,这个措施是有一定可行性的,诡异无法直接杀死选手,但的确可以直接杀死其他人,而以白无一的状况,其他人出事他也真就只能蹲这被困住了。 “好吧。” 无论如何,他们必须前进。 战士将绳索绑上了白无一的身体,随后,他便如一些故事中受刑的罪犯一样被一点点放了下去……而在他被放下去的时候那些银鱼果然迫不及待地向他冲了过来!那一张张本不该有表情的鱼脸似乎充满了错愕,在即将撞到绳索之际,鱼群的身躯似乎被一股无形力量拽住、纷纷开始了一种僵硬的回转,其力量之大,甚至撕裂了一些银鱼…… 第8章 突出废墟后 诡异的血液泼洒在雨中,这倒是让被吊着的白无一有些快意,不过尸体还是撞到了他身上……这倒没什么,只是要洗洗衣服罢了。 “走吧。” 当绳索就位后,其他人也便往下攀去,而到那名男子时,他深吸一口气、又深吸一口气…… “呀!” “!!!你这是要跳楼吗!” 随后,他完全豁出去地从楼边一跃……被一边的战士当场抓住并训了一顿,最终还是垂头丧气地被背着往下滑了。 而当所有人下去以后,被最后一名战士一起带着往下的白无一,逐渐听见了枪声。 远方似乎有不少火光攒动……果然,只要不直接否认诡异主持人,它就没法保证消灭任何人。 “其他车组说他们会在这附近接应我们。” 陆笙也眯起眼,朝着这在诡异降临前的龙国境内实在是有些罕见的情况开口: “没有在这边直接看到人我就大概知道是被什么拖住了……现在看来,他们还是到了的。” “跟着枪声走吗?” “嗯。” 一群人朝着似乎最危险的地方前进,很快,四周一连串的枪声和开水沸腾般的嗡鸣便越来越清晰,眼前的黑夜也被枪林弹雨撕出了一道破洞。 “队长!又有新的生物出现了……这次是一些触手!” “保持前进!我们必须到目标地点接应洞三号车组,不计一切代价!” 碰! 石前的怒吼和一道道疯狂蠕动的阴影一齐出现,那阴影在子弹的火光中被照亮了一瞬,暴露出其完全由血肉编织的纹理,这散发着强烈腥臭的丑陋之物沐浴着雨水,朝着前方的战线毫无顾忌地挥出了一击! 啪! “啊!” 没有了白无一,这些诡异便处于了完全肆无忌惮的境地。 血肉之触一击地,大地便发出呻吟,一落到人身上,人就变成一滩血水……但即便如此。 “轰!轰!” “报告!炸断了两条触手……敌人的攻势正在减小!” “继续维持进攻,这次的目标是它的脑袋……触手是可以恢复的,但脑袋可不一定!” 龙国的军方依然取得了进攻的进展。 刚刚还在挥舞的触手被不知哪飞来的炮弹瞬间击碎,残破的碎肉擦着白无一一行人的边缘撞到了一滩碎石里,在一阵古怪而凄惨的尖叫中不断挣扎着……直到最终僵硬,而在这一小撮胜利之后,又是更多乘胜追击的枪炮声。 即便这其中有诡异物资的帮助,白无一还是认为,这一切更归功于龙国军人们自身不俗的战斗力与意志。 “以现在的状况直接进入战场容易被波及,” 陆笙倒是对此很淡定,她有别的要考虑的事: “看来还得绕一下路……那边那位先生,你认识这边的路况吗?” 比起之前的废墟,这边的街道状况倒是好了不少,雨水让楼房倾倒的尘埃没有铺天盖地地溅射,这里也便只有一些飞出的碎石或残骸造成了些破坏,比起之前的惨相,是更能看出灾难发生前此地的路况的。 “能。” 男子点点头,忙不迭开始带路朝交火双方左侧绕过去: “你们是想绕到那两边的后面吧?不过,你们不从这触手后面帮着那边人两面夹击吗?” “装备不够,而且我们的目的也不是杀死诡异。” “啊……对,你们是为了把白老哥送到灯塔去。” 听到陆笙的回答,男子挠挠头,忽然有些沮丧: “哎,我老是问这些没啥用的问题,给你们添了好多麻烦……早知道就还是等着你们了。” “龙国的军队就是人民的军队,只有我们没能兼顾着帮你们的问题,哪有什么你们给我们添麻烦的问题。” “我还是有点脑子的,知道再怎么说事情都有轻重缓急……好歹我能领个路,帮上你们一点忙,也算是好事了。” 走着走着,男子脚步顿了一下,扫了一眼一处灯光昏暗的小店: “哎,这就是我打工的地儿,看来是……” “董哥……!” 然而他还没感慨多久,一个少年的脑袋就钻了出来: “你没事啊!老天爷保佑……我都快急死了!你今天没来上班,我们都以为你在家里被……” “小罗!” 看到那少年的男子也有些兴奋,但还是管住了腿,没走过去: “我没事儿,咱吉人自有天相……你别出来,我还有事要忙,这外面危险,你赶紧家去。” “我家啥啊,其他人早就躲避难所去了,我回来帮我妈拿药,你旁边怎么这么多军人叔叔啊……不对,哎呀,怎么白无一也在这边啊!” 这高中生年纪的少年的眼睛咕溜溜地转着,在转到白无一身上的时候,就跟之前的男子一样大惊失色,他立刻跑向一个角落,一边全力冲刺用最大的嗓门朝里面喊: “爸!妈!保安大哥!董哥在外面!他还带来了一大堆军人叔叔……还有白无一!” “喂!小哥!别让其他人出来!” “……” “呃、呃……我、我是不是又闯祸了?对不起……” 这一突发情况到底还是放慢了白无一一行人的脚步,而面对这一意想不到发展,男子尴尬地弓着背,一副畏畏缩缩的语气进行着道歉。 “倒也是正常的事。” 陆笙安抚到: “我们已经偏航到居民区了,引发混乱也是理所当然的事,不必在意,再说,有白先生这位大明星在,恐怕我们想不被认出来都难吧?” “我觉得看到有人活着是一件好事就是了,反正也耽误不了什么。” 白无一对此只觉得有些尴尬,他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看着那消失在建筑里的少年开口。 有一说一,白无一作为选手在一般人的风评算是最好的那一档了。 毕竟他没有异能,虽然少了一点超级英雄的可崇拜感,却也少了更多的距离感与异类感,尤其在选手和一般人越发出现隔阂的现今,拿他当偶像或者踩一捧一工具的人都属实不少。 但白无一毕竟算是一个极不爱出门的人,而且他也不大看网上评价,所以对这方面信息也仅算是知道而已,如今当真被当大熊猫一样看着,只会让他无所适从罢了。 “白老哥好人呐。” 男子感慨: “我记得传言说您其实挺内向的,应该是不喜欢被这样烦吧?哎……也有选手因为讨厌粉丝骚扰就直接用暴力解决的就是了,说实在,刚刚其实我有点担心……” 第9章 重新会师 “我就算想揍也没这个能力吧。” “嘿,您要有这意思,那这儿的各位、嗯,军人同志,还不乐意动拳头啊?” 男子是带着一点玩笑意思说这话的,可他说完这话,却看见四周军人没一个笑的,都微微皱着眉一脸严肃地看着他。 “那可不一定。” 陆笙摇头: “龙国军队不是一个人的军队,董先生,这种玩笑开不得。” 男子当场捂住了嘴: “之前有小姑娘说我不会说话,我还以为只是不会说情话……哎……我这嘴啊……” 莫名其妙在雷区蹦了个迪的男子给自己结结实实拍了一巴掌,捂着脸有些郁闷地嘀咕着,忽然,他又抬起头,认真望着白无一。 “前面就快到了,这领路的活,我也终于做完了,白老哥,我可能不会说话,但有些话我还是必须说的。” 他深吸一口气,然后站定在一道路口,抱拳,深鞠躬: “谢谢你为龙国做的一切……我们虽然没法真正在你身边,但是都会在你身后,尽可能支持你的!” “……” 碰! 碰碰! 远处的子弹倾泻声与雨声很快吞没了这男子的话语,他也很快把身体直了回去,继续往对面走了。 白无一稍微在原地站了几秒,陆笙过来,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背,随后一群人继续往前走去。 轰隆! “嘎——” 走过这一处沉眠的街道,所看到的便是激烈的战场。 数辆装甲车停靠在街道中央,最前方的一辆闪烁着幽蓝的光芒,当白无一一群人抵达时,那光芒便迅速也朝他们身上一扫,随后飞快转了回去。 “选手已到位,请继续执行运输任务。” 还是那个熟悉的机械声,果然,北极星最好的功能就是即插即用,像是u盘一样过度方便。 “洞四车组,检查选手状况,和他们接应,其他队伍保持火力压制,收缩阵型有序撤退,不必慌乱。” 得到指令的石前倒也没有一下宣布撤退,他的声音从正在与触手对射的队列最前方伴随着一些信号模糊声传来,随后,装甲车队列便开始缓缓收缩阵线,其中一辆车从崎岖不平的路面上向白无一平稳开来了。 “白选手!” 装甲车打开车门,柯雪便满头是汗地从车里探出了头,冰凉的冬天,更冰凉的雨夜,她却像是经历了一场大暑一样浑身都是汗水。 “你没事吧?有受伤吗?最好检查一下,还有其他各位也先上来吧,我都先给你们……不对,这位是?” 提着个医疗箱就往车外冲的她一抬头清点周围人伤口的时候才有些懵逼地看见了混进来的董姓小伙,后者一脸尴尬地笑了笑,默默就要往后面站…… “我本人没事,其他人身上应该都有一些伤口,还请给他们包扎一下。” 白无一盯着他,在他溜远之前开了口: “这位是这边受灾的居民,他来的地方有大概四十个人,在一个饭店里面躲着,里面有人在失血,需要医疗帮助,如果有能调动的部队的话可以帮他一把,他之前也帮我们带路了,做了不少贡献。” “哦……原来如此。” 柯雪点头,随后先是安排着装甲车中的其他医生给护送白无一的战士们检查、清理了一下伤口,对伤员进行应急措施,随后便自己走到那男子旁边去了。 “您好,这位男同胞,感谢您对我们工作做出的贡献……可以的话,能不能请您把您出来地方的详细信息都告诉我们一下?我们人手还够,应该马上能派出一支部队帮你们撤离。” “哦、哦哦,感谢感谢感谢!” 还有点懵圈的男子一反应过来,便叽里呱啦把那饭店的位置给柯雪讲了一通,他讲的速度又快、声音又结巴,真亏柯雪居然能听懂他说的啥。 无论如何,也被包扎了一下伤口的白无一瞥了一眼正把自己身上扎着的鱼肉往外剥的陆笙,确认这一切似乎暂时落下帷幕后,又将视线看向了还在与巨型触手抗衡的石前等人。 “你们被突然撞开以后那些生物就对我们这边发动了攻击,” 柯雪在询问完那被救男子后,走到白无一旁边向他讲解这边的情况: “万幸它们可能是怕引发二次坍塌,并没有再使用那种地震一样的攻击方式,但还是给车队立刻造成了巨大伤害,我们虽然企图通过无线电联系你们那边,但好像是没有反应,之后在石前石队长的带领下我们就跟对面开始了交火……对面的实力比我想象得强,但情况比我想象得好。” 柯雪一边说着,一边也瞥了瞥白无一身上也到处覆盖着的伤口。 诡异难以直接杀死选手,但伤害则没有那么严格,白无一知道自己现在的相貌恐怕称不上有多好。 一只棉签不知道什么时候凑到了他脸上,被鱼和蚂蚁撕咬出的伤口被碘酒刺激,隐隐有些作痒,白无一保持不动,就这样站在雨中等石前那边解决完那些怪物,继续踏上旅程。 “你们的车好像是倒了是吧。” 清理了一下他身上乱七八糟黏着的东西以后,柯雪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后看向装甲车内部: “虽然有点担心又会重复之前的情况,但是这边倒是还有空间可以让你们上车,反正我们已经打算让您改乘直升机了,这点路也短,不会影响什么。” “直升机是还没到还是到的不是这边?” “还没到呢,这附近这个大响动加上这天气、环境,要做好它们没法准时到的心态才行……虽然这种飞行器很容易处于孤立无援的情况,但是现在看来无论是天空还是地面危险性都是一样的大,那还是选最快的方式就好了。” 随着柯雪的话语,远方也再次响起一阵巨响,白无一转过头,发现石前带领的军队已经把近距离的触手全部杀了个干干净净……而且看起来这场战斗没让他们损失什么人手,实在是战斗力强悍到了极点。 “看来他们完事了。” “对,所以上车吧,时间不等人。” 的确。 白无一点点头,将腿放到了装甲车的车门内。 在他完全离开这一片伤痕累累的街区之前,一缕车灯掠过,照亮了这一片对他来说有些陌生的街区,白无一眯起眼,最后看了一眼那空无一人的街道,问: “你们来的路上……有遇到幸存者吗?” 第10章 有力量的 “有的,这次天灾虽然很厉害,但是龙国毕竟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东西了,早就在地下和楼层都做了应对不同类型天灾的避难所,我们来的时候也尽量帮路上的居民进行了一些疏散,虽然这次受灾的中心肯定损失不小……但是,你也不必太过担心了。” 柯雪拉着他,完全上了车: “龙国居民早就进行了不少天灾方面的训练,顽强得很,以前我被派出去对天灾产物取样的时候,还见到过有一群大学生嗷嗷地把一只诡异抓起来了呢。” 说到这,柯雪一边半关上车门,一边忍俊不禁地笑出了声。 “他们还想把那东西塞到自己学校的实验室里面去呢,我去问他们,他们想了半天最后让我跟他们颁个什么奖,最好算是国家级别一等奖的,来换点学分,我倒是答应了,不过国家一等奖怕是不大行咯,最后还是给的省级的,毕竟不能鼓励其他学生去冒这险嘛。” “那已经不能只叫顽强了,胆子属实有点大。不过诡异生物……你们应该从他们那边拿走了吧?有些诡异看着是被抓住,实际上却是有传染性的,可不能随便碰啊。” “不会,那次跑出来的是那个蝎子,就是你之前、嗯,废土副本遇到过那个。” “哦是它……不对。” 嗯? 蝎子? 废土副本? 那个一大坨比装甲车都大的玩意儿? 尽管这个话题似乎有点拉扯白无一悲伤的情绪,但这段话里别的方面的信息量未免有点太大了,以至于白无一差点咬住了舌头,有点不可思议地看着柯雪。 虽然那些大蝎子的确如柯雪所说,没有寄生或者明显的感染能力,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副本生物。 但光光是其一只便能比拟鼠式的巨大身躯,以及其见人就追的暴躁性格,不需要任何花里胡哨的其他机制,它只要闷着头一路往前就能创飞所有挡它路上的生物。 于是就连白无一都有些错愕地重新再问了柯雪一遍: “蝎子?那个那么大一坨的玩意儿??” “没错,” 后者再次轻轻笑了起来: “就是那个巨大的蝎子,他们本来看到那个东西是想跑的,但是思来想去感觉跑不过,他们大学又刚好有防护服之类的东西,索性就拼死一搏,利用那蝎子不能转弯的特性,直接把它摔进了他们学校还在施工的操场里面,然后用施工的沙土和鼓风机,一起组合,模仿着副本里面那沙尘暴把它的尾巴火熄灭了,那蝎子差点死在他们手上呢。” “……这玩意儿貌似有辐射的吧?” “对嘛,所以才要用防护服。 你要是担心当地辐射残留的话,我们跟他们大学的教授合作,在同为天灾波及的另外一个区域找到了辐射富集菌和树木橡胶,利用它作为工具清理了那些残留的辐射……可惜这些天灾物资在其结束后就会被收回,不然利用这种真菌,说不定可以让核工业方面取得很大进展呢。” 说到最后柯雪甚至不无遗憾地摇了摇头,随后,她似乎想起什么又加了一句: “他们反应能这么快还要多亏了你,或者说你那本小书呢,那个教授一看到那个菌就知道肯定是那玩意儿,提前对现场做了隔离才没让那真菌蔓延出去成为第二天灾,对付蝎子那几个学生也经常看诡异直播,龙国人嘛,你猜猜他们有没有看过你?” 白无一长长地思考(宕机)了一下,最终只能顶着冒烟的脑袋默默给这学校点了个赞: “这真算不上有我多少因素,只能说咱们国家的老百姓确实牛批。” 龙国人完全没看过白无一直播的可能性基本为零,但真要把他们在天灾降临中表现出的惊人素养归功于白无一,那未免有点太荒唐了。 ……但是。 就算知道这一点,果然白无一还只是个年轻人而已,心智果然不够成熟,居然还是会产生一种微弱的松弛感与自豪感。 “总而言之,面对这样的天灾,我们即便做不到毫发无损也绝对不会无计可施的。” 柯雪再一次将视线看向已经归于平静的战场,说: “看,那边也差不多安静了。” 装甲车战线一点点往回退去,黑夜中,标志车队最明确的标志,果然还是那一丝幽幽的蓝光。 蓝光与车灯照耀下,四周诡异的尸骸也与街道混在了一起,它们的血肉是否能滋养被困在废墟中的人呢?是否能宽慰因这一次灾难而逝去的亡魂呢?白无一不知道,但至少,四周的喧哗似乎的确一点点安静了。 车门关闭,白无一也一点点缩到了座位上。 车辆很快启动,似乎,一切也就结束了…… “等等!” 这时,外面却有声音传来。 平心而论,当白无一听到声音的第一时间,心里掠过的只有纯粹的烦躁与担忧,毕竟对他来说,这一趟路上只有不停的出事、出事、以及出事。 但很快外面军人的声音便打散了他的担忧。 “哎老乡,不能啊,这边我们是不需要什么东西的,你们还是快点回避难所去,别在路上待着!危险!” “哎呀,军人同志,你不让我去问可就躺着了啊,那可就真危险啦!” 面对诡异都一刻没有停止的车辆,忽然一下熄了火。 往前推进的惯性被刹车自行取缔,还算平坦的道路却让车辆猛地颠了一下。 ……怎么了? 即便到这个时候,白无一依然是困惑的,是担忧的。 柯雪走到前面去,似乎是要跟司机交谈,但就在她到车辆前的一刻,她便似乎明白了一切,于是只是轻轻拍了拍白无一的肩膀,让他也到有车窗的前方去。 “……” 接下来的场面白无一从未想见。 污水遍布的街道上,是一排又一排衣衫湿透的人。 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衣衫不同、样貌各异,只是似乎都十分狼狈。 狼狈的人将一双双明亮的黑眼睛注视向白无一。 “加油!” 随后撞入白无一意识中的,是一道道挥起的手,以及仿佛海浪般越来越高、越来越沸腾的鼓舞声。 啪!哒! 敲击声。 这次却不再是危险银鱼的敲打,也并非冰冷雨滴的敲打声,而是一个个奇奇怪怪的塑料袋,一个个在寻常再平常不过、在如此危机时却珍贵万分的寻常物资被抛出所发出的声音。 这些物资就来自于那些刚刚遭遇了天灾的人民手中。 第11章 奋斗的理由 挥舞着手电筒的人群,将物资抛到地面上,嘈杂却丝毫不显吵闹的声音亦从众人之口传出: “加油啊!白先生!”“拿着这个!多吃点对付诡异!”“龙国万岁!”“干死那些丫的!”“给安德烈报仇!” 抛出的物资自然是没能被真正扔到车辆上面的。 太不安全了,甚至于让这些人来到街面上都是一件极其不明智的行动,他们是怎么能在这个时候从避难所脱离到了这个地方呢?哪怕隔着一层莫名其妙井然有序的隔离带,想要冲进隔离带的民众也被其他人一把拽了回去,这还是太不理智的……简直就是无组织无秩序。 对。 就跟白无一现在在这里一样,完全是非理智的行为,完全、完全,是被虚无缥缈的感情所驱动,就这样莽撞而纯粹行动着…… “谢谢你!白老哥!”“谢谢!”“加油!谢谢!”“我会一直支持你的、所以,无论怎么说,起码要活着回来啊!” 啊。 这样纯粹到几乎有点笨蛋的行为,却为何会让他的心颤抖起来呢? 抛来的物资不会被送到白无一手中的,万一有诡异混进了人群怎么办?万一有毒怎么办?万一里面有炸药怎么办?那些珍贵的、对那些人来说仅有的一些东西啊,被抛到雨水里,只停在被车轮碾过马路的旁边,被鱼和蚂蚁吃掉的概率都比沾到他手上的概率大。 有的民众可能是知道这一点,便转变了目标,把一个个小小的蛋糕袋子、一瓶瓶乱七八糟的饮料往维持阵线的战士身上放,一位战士忙着拦住一位抱着一箱可乐就冲上来了的老哥,结果没注意,头顶被一位大嫂套了圈腊肠,他转了一下头,有些黝黑的脸庞极为艰难地压住了跟月亮一样往上翘的嘴角,那粗粗大大的腊肠套在他头上,像是一圈花瓣的王冠。 在队列的一角,那末端,身上缠着不少纱布的董某人也加入了送别的队列中,他身旁是之前那个从店铺里钻出来的少年,而在他们不远的地方,一辆载着满满救援物资的车辆已经从队列中分离,朝满是废墟的受灾街道驶去。 然后某个瞬间。 伴随着一种滋滋的响声,两侧的楼房,有灯光忽然亮起来了。 “滋滋……” “哇,来电了?” “好快啊,之前地震把电弄没了这才多久啊……” 手电筒的光、车辆的灯光、一点点被接通了的电路与被照亮面容的人们的双眼。 在冰冷的雨中,夜色依然漫长。 它不会自行退却,只是,被照亮了。 “谢谢……” 在车里的白无一,接触不到他们的白无一,在漆黑一片的车厢中,扫视着茫茫的人海,也一点点举起了手: “谢谢……龙国万岁!” 外面的人大概是听不到他的声音,也看不见他的动作的吧。 这种回应,似乎终究只是自言自语罢了。 白无一自诩不是个真正无私无畏的人。 因此,在少年,他虽然读过一些被教材所推荐的书,到底读过也仅仅是读过,从未有过真正的感受,他也曾自诩世俗嘲笑那句似乎的确“高高在上”的“空话”,他曾经差点完全将这一句话遗忘了,但那话语是如此鲜明而尖锐,到底在他脑髓深处留下了几颗沙子,在之后的岁月中不断翻滚着摩擦。 这一句话聪慧的人在少年间也许就能明悟,正直的人不需外力便能将其付诸实践。 但他、白无一,是个毫无天赋的庸人。 因此,在此刻,也许,在这光中,愚钝的他才恍然间真正感受到了那他无聊间随意瞥过的话语,真正的含义: “一个人的一生应该是这样度过的:当他回首往事的时候,他不会因为虚度年华而悔恨,也不会因为碌碌无为而羞耻;这样,在临死的时候,他就能够说……” …… 之后的袭击也接连不断。 无论是直升机、装甲车、普通车辆还是其他一切运载工具,无论路线是直线、曲线、地面地下还是天空,白无一走到哪里,灾难就跟到哪里,白无一离开哪里,灾难就从哪消失。 这并不是说白无一离开以后天灾就完全自动跟着他走了。 但是他走了天灾不会加重,不会加重之后,接踵而来的龙国救援部队便立刻以比白无一跑得还快的速度把当地天灾影响镇压了下去。 而随着第一波天灾的过去,政府根据除了提前疏散白无一前进路上的居民外也发布了更多天灾信息。 一件很稀奇的事是由于主持人太专注于追杀白无一,以至于大量天灾几乎是追着他在跑,白无一和政府索性转变了思路,不再遵照最快最安全的路线反而是按着最偏路线去绕道。 路线调整加上信息充分,有所准备的龙国国民,也便再也没有受到如第一波天灾般恐怖的损失。 龙国人民是最值得信任的一群国民。 这群可爱的人不单有序进行了撤离和疏散行动,未受灾的地区还立刻有民间组织起了对受灾地区的救援与募捐,甚至在网络上,那些将天灾怪罪于安德烈或者白无一身上的东西也淹没在了人民群众的汪洋大海中。 诡异的影响在这样的对冲下竟越来越少,到后期,白无一已经没再见过之前一样明显的尸体与灾民了。 “轰隆隆……” 而现在,随着直升机一点点降落,白无一也终于要登上前往灯塔的飞机。 “……” 悬空感消失,白无一向前走了几步,随后将脚踏在了登机架上。 尽管他参与副本次数属实很多,但每次副本他基本都是通过那种怪异的瞬移方式抵达战场……唯一一次注定跑去也是坐私人飞机罢了,现在这样乘坐一架运输机还是第一次。 “怎么了吗?” 踏、踏、踏。 陆笙和柯雪一起转过头,看向暂时停在了登机架上的白无一,她们两个跟白无一一起乘坐这架飞机去灯塔,或者说,这架飞机是没有所谓护卫机的。 对于能轻易将鱼甩上天空的诡异来说,飞机的高度和速度实在是没太大意义,没有选手的飞机在空中不过是会被随意掐死的活靶子,经过一番考虑与拉扯后,最终便成了这样孤军深入般状况。 第12章 空中浩劫 “不算什么,只是在想接下来会遇到什么状况。” 白无一摇摇头,踏入飞机后方,落座,系上安全带同时戴上面罩: “我不觉得那个东西会就这样放过我就是了,但是它要是敢把飞机打下来那指定违规了,天上要弄死我容易,要困住我……靠磁场?靠迷路?” “要说磁场的话,目前也只有……最近一次副本之一有这个要素了吧。” 陆笙答着,也结结实实套上了所有装备,实际上白无一的装备也几乎全是她套上去的,即便接受了训练,他似乎还是跟陆笙这种不知道有没有点军事背景的人有不小差距: “虽然我感觉你说的应该是死亡三角洲那种磁场就是了,目前来看,那个东西的能力更像是召唤一大堆乱七八糟的生物,而如果需要其他要素,就只能是从最近失败的副本里找来一些,当天灾降临到对应国家身上……我们国家这次,是暂时没出现失败选手的,它没有太大可能制造出这种天灾。” “嗯……” 这话梳理了一下线索,却让同样已经落座的柯雪有点皱起了眉。 但这时,随着飞机的大门缓缓关闭,巨大的嗡鸣声响起,熟悉的悬空感再度袭来。 飞机起飞了。 陆笙按着用来交流的耳机和对讲机,跟机组人员保持着通讯。 “飞机已经起飞,目前情况……好吧,算不上良好,天空可见度很差,整个蓝星好像都在下雨,这肯定跟那个家伙脱不了关系就是了,好消息是那些鱼消失了,毕竟它们要是真把这飞机戳个洞谁都不好收场,然后……” 说着说着,陆笙忽然顿了一下。 她半晌没有转达外方情况,就这样沉默了几秒,随后突然蹦出的声音像是冻僵了一样冰冷而僵硬: “……雨不落了,有什么正在朝我们飞来,而且是专门针对我们这一个方向飞来……白选手,你的担心也是对的,我们的导航受到了影响。” “……” 白无一点了点头。 这时,一阵震动声从他口袋中传来,他将手掏向口袋,拿出一个小东西——那款特制的手机。 “您好,白先生。” 屏幕上闪烁着代表有电话进入的符号,白无一将其点下,一张熟悉的白人面孔便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克里斯蒂安,灯塔最高的异能者。 和约瑟夫不一样,克里斯蒂安并不会说龙国语,但这特制的手机显然是考虑到了这一点,因此这玩意儿居然是自带双音和字幕的……双音是指声音意义上的双语,也就是一般来说的同声传译,但声音明显是ai模仿的克里斯蒂安本人,字幕,啧啥字面意义上的字幕。 看来这是充分考虑到了白无一没法看屏幕的状况。 “女神像上面的黑暗正向外面不断释放出各种生物,其中有一道很特殊,我想它应该是朝您来的。” 克里斯蒂安到底怎么直接得出这个结论的,只是因为这一道所谓生物的特殊,还是因为它们前进的方位?但他说的是朝“您”来而不是朝龙国来……好吧,也许在大难面前,先考虑对面的人类是否居心叵测不是个好习惯。 “我们抓捕了一些那诡异的样本,那些漆黑的、伪冒夜幕之貌的魔鬼,它们长这样。” 克里斯蒂安平静地伸出一只手。 他的手中,是一只不断挣扎的鸟儿,身上有一大片被什么东西烤焦一样的痕迹,被血糊着的面孔显得恐惧而慌张。 “它并不完全像是蓝星上任何的一种鸟,非要说的话,像是鱼、海鸥、乌鸦和鸽子被揉到一起以后的什么亵渎造物……可见那位假先知的创造力十分贫乏,所谓的造物,便是将伟大的主所造一切捏合在一起,破坏了原有之美,以至于如此丑陋……” 随着话语,克里斯蒂安脸上明显闪过一丝不满。 那双平静的蓝眼睛眯起,阴影一闪而过,几乎未留什么痕迹,只是……捏着那鸟儿的五指轻轻加重了,一丝电光从指缝与鸟羽贴合之处闪烁了出来,让那鸟发出宛如人类般的尖叫,它疯狂而痛苦地挣扎着,身体一点点四分五裂……直到最终随无数碳灰从克里斯蒂安手中滑落出来。 碳灰中掺杂的黑色液体如倾泻的酒水。 “它们的力气不小。” 清教徒擦了擦手,并未多在意这一丝插曲: “至少比起那些蚂蚁强了许多,但对于您来说应该依然不难对付,毕竟它们有所顾忌……而您总是很擅长利用对方所顾忌的部分,不是吗?” “我所乘坐的飞机受到了严重的信号干扰,导航出现了问题,这些鸟对这方面会有影响吗?” 目睹这一幕的白无一也丝毫没有在意: “如果是的话恐怕我们还真不得不跟这些鸟进行一些博弈了……对了,这鸟过来的规模是?” “导航?卫星也受到干扰了吗?我们这边似乎并没有这种……不,不对,白先生,我先去联系一下其他国家的选手,那些鸟可能不是元凶,但灯塔离最终目的地实在太近了,又离龙国太远,我们不能确定其他方面的问题。” 克里斯蒂安先是绷紧了面庞,但随即似乎想到了什么,于是变得有些神色匆匆,他伸出手像是想要结束这次通话……但在完全按下之前,克里斯蒂安补充了一句: “也许你们应该联系一下露西亚那边。” 咔嚓。 灯塔的代表有些急匆匆地抛下这么一句随后便挂断了视频通讯,他那边的状况似乎并不完全如其表现般轻松,隐约可闻一些交火声。 而同时,白无一也感到了一种明显的晃荡感……这种过于巨大的跌宕感是白无一从未想到过会在飞机上面临的。 白无一:“……!” 柯雪:“飞机正在往上抬……我感觉我们的角度都快成仰角90度了!到底发生什么事了?陆组?” 陆笙:“一群鸟袭击了我们的飞机。” 柯雪:“怎么可能?它们难道要赌我们不会摔死还是怎么回事?还是它们要直接开飞机罐头?但我们已经升到这个高度了,哪怕它们只是把飞机的盖子掀开,白先生也会……” 陆笙:“它们没有掀开飞机,也一点没有破坏它主体的意思。” 什么? 白无一的心中一下浮现起一种古怪的不祥感。 陆笙:“它们在攻击飞机的引擎……然后,用身体当肉垫,把飞机直接扛在背上,取代飞机动力进行飞行。 这是一场自外的劫机。” 第13章 电磁干扰 …… 有时不得不承认那似乎脑子有着大病的主持人偶尔也会想到一些招数。 飞机作为一个一旦出事死亡率就高到吓人的载具,白无一选择坐它某种意义上就是仗着它要不不出事,一出事死一窝的高伤害性,在地上,诡异不一定打得过龙国正规部队,更加混不进卧底,没法劫机,在天上,为了不直接弄死白无一它又必须蹑手蹑脚,本来是一种利用主持人机制的左右互搏……却硬生生被主持人玩出了第三种状况。 那些怪鸟的行为当然可以算是袭击,但却是纯粹对飞机的袭击。 它们甚至没有破坏太多飞机的构造,只是将攻击重点放在了飞机的机翼上,一口口下去简直要把连接处当场咬穿……但在这一袭击之外,这些鸟又简直像是七夕给牛郎织女搭桥的麻雀一样一个个不要命似地往飞机底下钻,一个个看似微小的肉体就这样彼此被碾压得几乎相连地为飞机进行着“保驾护航”。 当飞机完全无法承受其攻击,机翼破损之际,鸟的翅膀便会重新托起这一架对它们来说无比沉重的钢铁巨兽。 当然。 它们得第一时间能接得住才行。 “……” 不知什么时候,北极星(不知道多少号机)落了出来,就这样一动不动地僵在飞机舱内。 它没有攻击外面的鸟,也并没有多么积极地去帮助人类一方摆脱现在的纠缠,只是这样静静闪烁着蓝光,就好像在审视着什么一样。 “飞机航行似乎也受到了干扰,我们将进行一些复杂的动作……” 陆笙没去理它,只是在一切到了顶点之前,嘱咐了一下其他人: “小心,检查你们的系带,戴上面罩,一会儿可能会让你们有些晕眩,因为气流的问题尽量不要说话,不然可能咬到舌头。” “灯塔让我们去查露西亚那边。” “明白……” 两人交流甚至还未结束,飞机就开始以比云霄飞车还激流勇进的势头疯狂侧位。 根据总结出来的规律,诡异们虽然会尽量保证被它们攻击的选手不因为它们的行为而直接死亡,但太离谱的紫砂行为还是不大行的,要是飞行员真把机体往地上啪嗒一砸,那这些鸟群大概会当场放开双手,站到一边,目睹人类把自己的选手直接变成一堆焦炭。 所以飞机的飞行轨迹只能说“受到哪怕一点点物理干扰都可能导致坠毁”,它尽量把机体往上抬,机头像子弹一样扎破了乌云,下方的鸟儿便很难找到一个合适点去抬起这一架钢铁巨兽,一些在推诿中被挤到机翼部分的鸟儿甚至当场被砸得头破血流,显然,这架飞机也是使用了副本世界物质进行外包装的,也真是只有龙国才能干出来的奢侈事。 但就在此时…… “什么?” 陆笙的声音传了出来,正当白无一困惑为什么她警告别人不能说话自己却会开口之际,那话语中的信息让他本就因高速而有些恐惧的心纠成了一根线: “飞机无法调整机体……有什么正在干扰着飞机朝露西亚那边偏航,电子设备受到干扰……机器、飞行员的驾驶不起作用,自动导航可能性完全丧失,我们正在失速正在失速正在失……” 飞机中原有的嗡鸣戛然而止,一种诡异的寂静攀上了众人的脊背。 嗡鸣来自器械的运作,那么嗡鸣停止,就代表…… 咻。 某一瞬间,白无一感到四面八方强烈的推拉力消失了。 就好像,过山车抵达顶点时,车辆突然平静的那个瞬间一样,这瞬间短暂,短暂到人无法做出任何的反应,又如此漫长,漫长到人能清楚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我们被扯过去了!” 嗙! 下一秒,白无一感到自己像是一根被击飞的铅笔一样翻滚着往一边落去。 “露西亚!露西亚专家组,给我回复!” 陆笙的声音严厉而清晰地响彻在机舱之中: “你们的地界上一定有什么诡异所造成的巨大异常,它威力这么大,你们是一定能检查到的!解决它,给我回复,快!” 碰! 天旋地转的感觉袭击了白无一的大脑,他的口中开始泛出酸水,强烈到了顶点的眩晕感像一根钢针一样搅拌着他的大脑,脸上的面罩似乎被汗液所沾湿了,触感变得越发难以忍耐,一切似乎都如此急转直下…… 碰! 又是一道响声,这声音到底来自机舱之内还是之外似乎都已经模糊了,不过这一次异常的确影响到了陆笙,她的头盔应该有哪里被碰坏了,耳机中声音传了出来: “……在接近草原国附近的地界发现了一幅特殊磁体,它正在疯狂往外散发异常的电磁波,这种波会会导致任何电子设备乃至于金属结构受到影响,看方向来说,它应该就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所以,这是一种电子干扰弹,” 陆笙压住呕吐的欲望,说: “你们应该立刻摧毁它。” “我们在尝试……但是这处石柱很高,而四周全是那些鱼还有蚂蚁……天啊那些鸟也来了……这一切不可能……看来通讯也……无论如何,我们在尝试……” 通讯的声音逐渐被尖叫般电子干扰音所掩埋,一切似乎都并未好转,直到…… “不对,那不是龙国那些鸟,那只玩意儿是……难道!” 哪怕这声音是被同声传译后的产物,也能依稀窥见其原声中便蕴含的惊讶,随后,在这惊讶中……呼出了一个名字: “谢尔盖! 还有……上帝保佑祂的子民!” 某一个瞬间,原本停止运作的机器突然重新开始了运作。 群鸟暴躁地鸣叫着,它们的声音比变形的木门更刺耳,但无论它们怎么叫,在恢复动力后龙国飞行员显然已经重新掌握了一定飞机控制权,现在整个机体以一种让里面的人五脏六腑都快翻出来的拧巴状态前进着。 “一会儿落下去的时候,咱们得检查一下有没有脑震荡,再吃点药了。” 柯雪用一种吃了苦瓜一样的声音说,但这声音里还是含着一丝戏谑: “比起飞机,咱们更像是坐上了一条鳄鱼呀……可惜这鳄鱼不能张开嘴,一下把停在自己身上的鸟全吃掉。” “……说不定是牙签鸟……呃。” 第14章 向灾而行 “看吧,你不适应这种情况,肯定会咬到舌头的,哈哈……哈。” 白无一含糊不清的话被自己物理意义上咬碎在了嘴里,一股铁锈的腥甜混着口水渗入他喉中,而柯雪在确认他并没有大问题后,便发出轻轻的嘲笑,果不其然也浅品尝了下自己的舌尖,遂声音中断。 “前面情况如何?” 这两人是没法插手正事所以相对来说悠闲点,而正儿八经还在跟飞行员与露西亚那边沟通的陆笙则全神贯注于耳机中传来的声音。 首先自然是“近在咫尺”且直接干系到一众让存亡的飞行员团队。 “引擎坏了两个,但是坏得很对称,而且次发动机目前运作良好……可以确保提供足够的动能进行飞行和降落,但是……” 而消息也果然不负众望地不完全乐观: “降落用的起落架似乎遭到了鸟群的格外针对,我们可能不能‘平稳’落地了,此外那些鸟的数量还在增加,对我机的围攻烈度也依然在上升,飞机还是很危险啊……” 说罢,她叹了一口气,又开始往露西亚那边进行沟通: “之前到底是发生什么事了?谢尔盖应该是那位被诡异主持人谋害的同志吧,他还活着?” “……谢尔盖……大鸟……挣扎飞行……” 露西亚那边的通讯还是一如既往受到了干扰,看来身为第一受灾国,电磁波在他们国土上的影响还十足深远: “索菲亚夫人……一切都还好,我们已经告诉他……所以很快……去。” 滋滋滋滋滋。 到最后,那模糊到了极点的声音已经完全没法听出句意了,陆笙反复又尝试了几遍后依然没能排除干扰,只能无奈挂断。 一片喧嚣的当下属实不是个交流的好时机,白无一低着头,开始梳理刚刚那模糊对话中透露出的一些信息: 被主持人谋害的谢尔盖的确还活着,而且可能在露西亚帮助他们解决了发射电磁波的石碑,也是因此,白无一所乘坐的飞机才能恢复动力……大鸟?大鸟又是什么? 石碑之前被描述为很高,四周还有蚂蚁和鱼,然后就是来干扰白无一等人飞机的鸟……不对,露西亚人后面说过那不是鸟的、或者说,不是和白无一现在所遭遇一样的那群怪鸟,毕竟从克里斯蒂安的展示不难看出,那些鸟的大小处于海鸥和鸽子之间,不算非常之庞大。 谢尔盖最后一次出现在视屏画面中时是什么形象? 所以……这应该…… “有什么在接近我们。” 陆笙的话和白无一脑中一闪而过的答案一起出现: “速度很快,体积……像是一个人的大小,它在跟鸟群一起行动……不,不对,它在吃掉那些鸟!它在为我们开路!” “嘎——” 一阵沙哑难听的喊声穿透了机体,撞入白无一耳中,明明是如此难听以至于令人恐惧的声音,在白无一听来却宛如天雷的怒吼。 鸟群恐惧而仓皇地奔逃着,爪子和身体在飞机机体上撞出冰雹般巨响,而这声,一声尤其沉重的巨大撞击声从飞机的上方传来了,伴随着着这一声响,白无一也感到飞机一点点平稳、且机身恢复了水平…… “它、抓住了我们的飞机,在帮我们维持平衡和驱赶那些诡异。” 陆笙咽了一下口中酸水: “不……应该是他吧?不会错的,就算不是他,也应该是他的同伴,毕竟……” “谢尔盖。” 白无一有些小声地嘀咕了一下这个名字,抬起眼,望着陆笙问: “他跟安德烈…:” “他们曾经是战友,不过最后走的路子不大一样就是了,谢尔盖退役以后去了外国,做的都是一些比较灰色的工作……但无论如何,他现在的行为非常高尚。” 从之前的视频中也不难看出,谢尔盖和安德烈的性格绝对称不上相似,前者就算搬到过去的苏连说不定都能当一名政委,后者,那不大讲究的口条和一身极富狂野主义美学的武装倒是让白无一想到了赫赫有名的露西亚黑帮。 明明是天翻地覆的表现,却前仆后继地为同一事业奉献了一切……也许这就是安德烈对这次斗争感到自豪的原因吧。 “……呼……呼……” 隐隐约约,有可怕的喘息自上方传来。 白无一把头往上抬 已经平稳的机舱让他有一些充裕去做这个动作了,而他视线所落到的地方也正是飞机的最中央。 那只大鸟是会停在那的吗? 不。 应该不会吧,毕竟它有许多事要忙,即便作为一只鸟它算得上庞大,也只不过是一个人的大小,要庇护比人类大了不知几百上千倍的飞机,应当会十分匆忙吧。 它是从灯塔那边飞过来的。 不好说身为诡异生物的它是否具有一定瞬移能力……毕竟那些鱼和蚂蚁可不像自己飞过来的,不过无论如何,路途如此遥远,它又如此急切,现在应当无比疲惫才是,但就是这样疲惫的它,却在这异国他乡的万米高空之上作为了运载机唯一也是最大的友善庇护。 “飞机起落架坏了,我们降落的时候可能有、嗯,您应该不需要我说只是有点颠簸,” 陆笙跟飞行员继续着交流,不过这次飞机的嗡鸣重新平稳响起,她又伸出手按回了那飞到一边的耳机,于是交谈的具体内容又听不见了: “不过应该可以安全抵达,如果那只大鸟是谢尔盖的话,他生、之前就是一名飞行员,应该知道起落架对我们的影响,他会帮忙调整的。” “他帮了我们不少。” “其他国家选手过来的时候也有类似的情况。” 陆笙继续说: “虽然主持人对大多人的围攻都没对我们这边这么严重就是了,而且他们异能者总是有多的自保能力……嗯,不管怎么说,他们都是帮助了选手抵达战场的英雄。” 说到这,陆笙短暂停顿一下,抬起头认真看着白无一补了一句话: “另外,我们现在可以算是完全平稳地开始航行了,诡异那边应该是明白很难阻止我们了,就把注意力放到了继续投放天灾上,没有你这一个人明确的轨迹,现在全国的压力可是大了不少呢 ” “这算福兮祸所依吗?” 白无一半开玩笑地耸耸肩: “不过你其实不必这样跟我反复说这些,你看,我之前已经看到咱们国家老百姓对天灾的态度和准备了,你和关寒都说得对,我就一点不该把那些老百姓当只能被救的弱势方,你看看他们这个样子,不比我能活?” 机舱中响起轻轻的笑声,而就这样,飞机在曾名为谢尔盖的大鸟庇护下一点点平稳地行驶,经过十几个小时,跨越大海与国境,最终…… 第15章 战火前线 …… 灯塔。 正义女神像下。 一片漆黑宛如实质的阴云下。 “他们应该快到了?” 一名选手看着机械表上一点点流动的时间,有些迟疑地问: “龙国那边的,白无一。” “是吗?哈,那可真的快啊,” 听到他的话,另外一名选手从一只诡异生物的眼睛中拽出一把撬棍,抱怨着回应: “其实我在想我们为什么要关注他的消息就是了,他对一般人和那些菜鸟来说意义更大,对于我们这样的选手来说,他到了说不定更麻烦。” “不你不懂,白无一来了龙国才会把最强的设备全都放出来,他们的设备是可以对诡异生物造成跟我们一样相当强大的杀伤力的。” “又不是没有别的龙国选手在这边……他们只等那家伙跑过来才调用资源,这不是公然偏袒吗?” “鬼知道那些龙国人怎么想的,我也觉得他们要是把这些资源都投到强一些的异能者身上说不定我们早就攻破诡异防线了,但是那些龙国选手也没意见,那没办法,群体主义的就是容易搞这种形式化平均。” 轰隆—— 这一小截窃窃私语被四周的雷声与喧哗所淹没,那两个交谈的选手将视线朝雷声降临的方向眺望,便看见一只只巨大的触手状生物如无力树木被被天雷轰成两半,干枯的躯体漏出焦炭,一点点融为血水。 而离那一地点极远的正义女神像前方,克里斯蒂安手持权杖,立于空中,身上陈旧西装被风雨吹得不断耸动,他的双眼流淌着电浆,他的手杖直指于雷电落处,毫无疑问…… 那一片天雷正是清教徒的杰作。 “而且清教徒对这也没什么疑问……” 之前解释那个选手继续说着,这一次,他压低了声音,语气中也染上了一丝敬畏: “这很符合教义不是?被上帝认为好的人,生来就应该得到更多的财富,然后致力于善行……却很少施舍,要我说,现在这个年头能有这么典型的清教徒比没有异能的选手怕是还要少见。” “所以要不是这次灾难,克里斯蒂安能不能当总统还真不好说呢……之前就一直有人指责他通露通龙,现在倒好,公开通了也没人能说什么了。” “嘘。” 选手听着同伴的抱怨,立刻做出噤声的动作,随后捅了捅对方的后背: “小心点,清教徒可比水门总统还擅长信息战……也不知道这家伙是怎么做到到处都是耳目的,可能是异能也说不定,光是他一个人咱们俩就算加起来怕是都打不赢,再加上杰森和凯撒,怕是连咱俩国家搓一起都得被轻易灭了。” “……这倒是。” 那名抱怨的选手声音一下子萎了下去,于是继续蛐蛐白无一: “龙国人也是,不是一直鄙夷什么灯塔吗?现在看来他们都是一丘之貉而已,装模作样……至少克里斯蒂安还帮着我们连续打了一天的怪物呢,那些家伙倒是只在一边看着……” 话毕,天上忽然又响起一阵沉重而坚硬的响声,数座全身被腐蚀的机器人像是炸药一样砸进了选手之间,并且一旦站稳脚跟,便开始互相组合,似乎要变成一条布满铁锈的通道。 “那些东西砸到龙国人那边的战线去了。” “要去帮他们吗?毕竟他们人数比较少,可能会遇到麻烦。” “不,我们只负责我们负责的责任……哈哈,总之,没必要去做这种多余的事。” …… “有新的诡异出现了,它们在组成通道,可能是想要从地上打开通道,以释放出更多的生物。” 一名浑身着京剧中将军扮相的选手压低声音说,他手持大刀,刀上尽是诡异生物的尸体: “我们人数太少了,很难完全挡住它们,而且它们的防御能力很高,非战斗型异能者没法击穿它们的外壳。” “我们正在求援,然后,袁螭先生,请您先拦住他们几分钟?龙国后方的物资正在一点点朝前线进行输送,但毕竟是空降……” “无妨,反正这些魑魅本来就……啧,岂能伤到我们分毫?” 被称为袁螭的选手持刀出去,步伐一板一眼,宛如登上舞台,被涂得黑白的面谱不怒自威之余,还隐隐以些许鲜红散发着一丝杀气。 已经赶到现场的徐州同学吐了一口气。 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那么多选手聚在一起呢,昨天还在庆功宴,今天就一下撞进这种大场面,对他这种半新不旧的选手来说是不是有点任务太重了? “那一团黑气已经被我完全抓住了,但我们手上没有处理废气的工具,把它存放在着灯塔任何一个地方都会有被打爆再次泄露的风险,你觉得我们要让灯塔自行解决这东西吗?” 咻。 岳清从明明已经到了10点却依然一片漆黑的天空中一跃而下,她手中拿着一大股像是泡泡糖一样的东西,里面有一股不断涌动的黑气,身上、特别是手上有不少被腐蚀的痕迹。 “但是让他们自己处理我可……深表怀疑,这东西保存之后完全可以当某种化学炸药用了,” 岳清走了两步,把那黑气扔到帐篷里面: “极端情况下,直接释放也是个可能的选择,毕竟它看起来只会影响到灯塔领土。” “我们的任务是尽可能拦截诡异来避免平常民众受灾,能拦住还是要拦一拦的,毕竟谁也……呃,很难知道这些东西在土地上扎根以后会有什么影响。” 徐州挠挠脑壳,刚想摇摇头就把自己脑壳抓住了: “跟研究所那边联系一下,让他们想想办法?哦……等等,用监控器看看转移渠道吧!这个东西已经被确认可以用迷雾森林中树胶来进行保存了吧?这东西现在我们还没法精加工,但是光是铺设成一个隔离间来装这些黑气,应该还是没问题的。” “好。” 岳清点点头,算是听取了这一建议,随后便把视线看向了有点灰头土脸的徐州: “你也该去休息一下了,自从下剑,你貌似就没休息过吧?” “还好,我又没法跟你们一样往前线去直接冲那个主持人,也不必担心自己被诡异直接弄死……不干点事儿,对不起龙国和你千里迢迢把我送到这边来。” 徐州笑了笑,朝帐篷外看去,只见那名被唤作袁螭的选手流畅地挥舞着两米来高的偃月大刀。 第16章 蔓延无止境 一道刀光闪过后,一台锈蚀机甲应声而崩,露出一具由淤泥组成的人体。 而上方,克里斯蒂安的雷电也在不断降落,一个个诡异死无葬身之地,但数量却丝毫不见稀少……一切都源自于那一片无法化去的乌黑夜空。 “它还在扩散……真、难知道它会扩散到多大。” “可能只有等干掉那个主持人一切才会停止吧。” “但是它越来越大,我们这边受到的冲击也就越来越多……那个主持人也完全被它挡住了,完全看……很难看见它在什么地方。” 徐州一边说着,一边吐了吐舌头,现在这种说话的方式真是十足别扭,但哪怕有一丝破绽,一切努力或许都会功亏一篑。 而比起他,岳清则显然更适应现在的状况情况,尽管没有入徐州一般占卜的能力,岳清却注视着自己之前所在的黑暗做出肯定的预言: “所谓盛极必衰,那东西的大小看起来越来越大,换句话说就是消耗越来越大。而那个家伙既然需要躲起来反而就证明了它是怕我们的进攻的,只要我们没触犯那个鬼规则,它就……” 不可能杀死他们。 这也是众人选择以纯选手建立这一处围攻阵地的原因。 其实从体量来说,肯定是让普通人一起抵达前线进行防事建造与后勤更加快捷,选手现在人数不算太少了,但肯定还是属于少数群体,且还有一大部分被堵在副本里呢,这么少的人去堵这么大一个漏子,想也知道做不到100%无漏。 但诡异主持人的不杀规则仅限于选手……而且,以它之前表现看来,对于被它杀死的死尸,主持人是具有扭曲复活的能力的……只是这种造物似乎比触犯规则而被其扭曲的、怪物弱一点。 若是混入一般民众,哪怕其中有专业的军人且经历天灾,到底是不大适应这种强规则的环境的,说不定某一刻就会把否定的话语脱口而出而变为怪物,到时候其他正常选手被主持人与怪物两面夹击,便反而不好了。 ……甚至于,哪怕现在,徐州其实对其他国家的选手都有点害怕,他想过要不要警告那些满口“不”字的选手收敛一下唇舌,但他想不出怎么去表达这个意思——这里是副本之外,本就是需要人工翻译去协调异国交流都地方,他的支支吾吾显而易见会让翻译器处于尴尬位置。 他不敢说任何带“no”的字句,但鬼知道翻译器会不会翻译出这么个意思? “我们现在主要靠的还是克里斯蒂安那边进行进攻,老大被拦得紧,怕是还得好久才能过来。” 一番头疼之下,徐州再次鼓捣起了他的抽签,预判一波下一次进攻会往哪个方向来: “哎……跟他那边就是通讯都通不安生……路上要是别受伤就好了,老大要是来了,肯定能想出办法突破这些黑漆马虎的东西的。” “何必全指望他,我们自己就有能做到的事……要我说,最好是他来了的时候已经晚了,所有事都解决了才正常。” 一如既往偏向单走的岳清满不在乎地耸耸肩,但就在她耸肩同时,外方突然传来了一阵悠长而刺耳的爆鸣。 那是一种……像是古旧建筑倒塌时,金属变形所会发出点声响。 “什么情况?” 岳清瞬间转头朝声音传来处望去,一旁徐州开始着急忙慌地摸跟前线沟通都耳机,而她自己则直接驾驭着飞剑一下升空,扎破无数黑灰阴云往最前方直接刺了过去。 剑落入云中,发出滋滋的响声,岳清的皮肤也感到一种滑腻怪异的触感、逐渐变成一种灼烧般都刺痛,这种触感并非第一次出现了,自她所在云层一点点被那污秽云层所污染,飞在空中的她便无一刻身躯不沉重疼痛的。 与这污染相对的是一种强烈的煤油气息,说实在岳清自认为对气味已经很不敏感了,但这种过分的油污还是让她几乎皱紧了鼻腔,连口水似乎都染上了一种化学质的甜味,而此刻,这种气息似乎更重了。 “嘎!” “咔嚓!” 看不清形体的怪鸟从阴云中飞来,身躯被裹挟在黑云中难以看清,但岳清还是抓住了机会将其一斩两截……很可惜,这里不止一只怪鸟,所以很快又另一只从侧面出现一嘴扯掉了她的一块肉。 “啧……” 主持人对选手只是不杀。 真要攻击,似乎也并非不可以,因此某种意义上也可以说战斗能力越高的选手现在反而越危险,毕竟他们的顽强足以支撑诡异们的肆无忌惮。 岳清已经受了不止一次伤了,在第三次被扎到地上之后她才选择了退居后方,但现在有异常发生,她认为具有飞行能力的自己最适合一线调查,于是便调查了。 “咔嚓、咔嚓……” “这里不允许有任何其他跨越的方法,请立刻降落。” 就在岳清专心致志地一边杀死飞鸟一边前进时,忽然,一道过于冷漠的声音自浊晦黑雾中而来…… “碰——” 伴随着一道,响亮的枪声。 嗙—— 岳清先是感到自己脚下一松,随后是一阵渐渐苏醒的疼痛。 她在感到自己忽然下坠的一瞬间便迅速招来了另外两把剑,将自己从笔直坠落的绝境中捞起……然后飞快又朝一边位移! “碰!碰!” “请前往……继续进行跨越,一切跨越只能在……你……是什么人?不,时间已经到了,毫无疑问,你是怪物。” 发射子弹的东西还在前进,那低沉的声音伴随着细微的咔咔声,是在咀嚼什么东西吗?还是在碾碎什么?岳清看不见,但她看得见无数“老旧”的子弹以惊人的速度落在她之前停留的地方。 之前她踩在脚下的剑有些萎靡地贴到她旁边,剑身已经断折,一小个圆形的断口痕迹说明了刚刚发生的一切,但比起这种东西,也许她现在腿上还在不断流血的那一处伤口更能说明发生了什么…… “终于要把我直接打死了?” 岳清随意撕开一截袖口,很随意地给自己做了个止血,冷嘲热讽地说: “人形的诡异……哼,我倒是很好奇你们这些白痴还能拿出多少东西。” “请……” 轰隆! 第17章 身入雾中 对方似乎当真打算回话,但在它发任何有效信息之前,一道惊雷便轰散了这一处乌云,随后,一名头顶高礼帽的青年面色严峻地悬浮于岳清面前。 “克里斯蒂安?” 岳清奇怪地看了一眼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那人,手持长剑,对于这突然出现的异国选手保持警惕: “what do……” “the demon descends from the tower—retreat, wounded maiden!” 什么……? 没有翻译,岳清思索了一段时间才理解了对方那宛如雷声般急促严厉的话语。 恶魔从塔上面下来了?但是诡异不是本来就已经…… 噌。 就在岳清思索之际,一阵细碎的燃烧声忽然撞进了她的耳畔。 煤油。 煤油的气息,和无数的响声。 岳清没有搞清发生了什么,但她看得见那所谓的“恶魔”——并非任何的诡异,而是纯粹的黑与灰,是遮天蔽日阻挡一切视线的浓重之物,这些东西之前其实就一直徘徊在所有选手面前……那些阴云、那些一点点扩散的黑夜都便是它的晕染,但也仅仅只是晕染,因为…… “该……” 现在,这“恶魔”只是轻轻点了一下岳清的面颊,便让她的视线陷入了完全的黑暗,甚至连嗅觉与味觉也被完全剥夺了。 她努力地抬高自己的身体,但一切却是如此沉重,她的鼻腔似乎被封住了、不是溺水那种窒息,而是更为恶心也更为漫长的一种,像是沉入了一片沼泽,甚至连快速坠落似乎都无法做到,一切、一切都…… 轰隆! 一片漆黑之中,唯有克里斯蒂安的雷电还一次又一次地震响着,身形修长的清教徒悬浮在半空中,双手杵杖,身上则缭绕着神圣的金黄火焰,他的眼中、耳畔,都游离着小蛇一般细碎的电丝——这是这些细丝点燃了四周的黑暗,火焰由其而生。 克里斯蒂安的火焰照亮了下方一片惨烈的景致。 “上帝啊……” “我们得离开!我们得离开!” “顶住!即便受再多伤也要顶住!这些东西要是散入居民区他们是不可能逃生的!” 在黑暗的淹没中,形形色色的人发出了无数不同的声音,仓皇逃跑的人、瘫软赴死的人、英勇抵抗的人,一切不同面目不同表现的选手,都在这光与影交错的夜色中被阴云笼罩、吞噬。 直到最后,那悬挂在天际的克里斯蒂安,眼中的电流似乎也松了松,身躯也很快消失不见了。 声音的嘈杂渐渐也被这黑灰所覆盖了,甚至连一声尖叫或哭泣都未留下,简直…… 死寂。 除雨声外,在片刻之间,这一处无比嘈杂的战场、这一片尸骸遍地的纷争之地,只剩下了一片死寂。 诡异的死寂与滴答的雨声竟烘托出了一丝宁静…… 而与此同时。 “这是……” “不好,撤退!龙国的选手呢?为什么没有消息,难道全被这东西给……” 一身是血与雨的龙国青年,也刚刚推开了车门。 他死死凝视着那以超乎寻常速度铺天盖地而来的黑雾。 现在,它甚至已经无法称之为黑雾了,往上看去,黑雾弥漫的天空简直如一片倒悬的海洋,滴落而下的不再是雨,而是化为液体的黑雾。 选手们消失了,诡异生物们却依然几乎盲目地生成着,银鱼与蚂蚁已成此处最无害的食物链之底,一些钢铁的工厂拔地而起,从中走出一台台扭曲而锈蚀的机器。 没有看见主持人,没有任何一方胜利或失败的铁证,只有这一片,死寂。 “喂!喂!徐选手!贾选手!老张……喂!” 陆笙的声音在发抖。 她一个个去联系那些选手的手机,得到的却只有一次次毫无动静的回应,她每说出一个名字,脸色就更苍白一些,每拨打一个号码,希望就越发稀薄。 难道……这一次反抗,也是一次错误的决定吗? “喂!喂!8组吗?联系一下你们的选手,喂!曰,怎么连跟龙国的联系都这么不稳定……喂!算了,我们赶紧撤退……” 任何询问都得不到回应,到了后面,陆笙索性关闭了手机,双眼紧张地看向远方一点点缓慢滚动的黑雾。 她在思考如何至少带着白无一逃脱。 而白无一。 他先是长长凝视着那一片翻滚的天空,呼吸声急促了一下,忽然,又平缓了下去。 然后,他忽然从车里站了起来,往那黑雾走去。 “等等!白选手,你去哪里?” 陆笙和柯雪的阻拦声立刻响起,尤其是陆笙,她几乎是立刻站了起来,一把抓住了白无一的肩膀。 “放心,我并非寻死,” 这一拖拽让白无一不得不顿了顿脚步,往后看了一眼,挥挥手: “这东西……跟约瑟夫的庄园有点相似。” “相似?但这甚至不是一个概念啊,约瑟夫的庄园是一个地点,而这些则是灰尘……” “约瑟夫的庄园本来只是一个普通地点,是有什么让它变得特殊了,甚至影响到了长期呆在那的那个管家不是吗?” 白无一和陆笙对视着。 后者,虽然极不情愿,但到底放开了手,专家组以选手的意志作为第一标准,对于陆笙和白无一这一组来说,尤其。 白无一对她露出一个感激的笑,渐渐朝黑雾更深处走去。 他的身体轮廓一点点被黑雾侵蚀,只有一双眼睛因一种奇妙的情绪晃悠起了两缕火焰: “我们用主持人在副本外的机制对付他,他当然也会选择其他方法来破解这个问题……比如,把我们拉进一个新的副本中,不是吗?” “所以那些选手是?” 陆笙的声音微微颤抖,这次是因为希冀。 “别担心。” 白无一以一种十分确定的声音,几乎一字一顿地说。 他眼中旺盛燃烧的火焰来自于压抑不住的愤怒。 也来自一种宣泄,与悲喜。 事实上,现在这般情景,白无一倒反而莫名有了些安心,于是一边平静说着一边主动将身躯没入那黑雾中: “你们如果进入副本中,可能会忘记一些事情变成npc,那样说不定反而危险了,至于我…… 我去去就回。” 因为。 副本中。 他总是能做些什么的不是吗? 第18章 综合:在那迷雾之上,众生之城 …… 吱…… 呀…… 淡黄的晨光打在一扇透明玻璃门上。 门上有两个挂钩,挂钩组成了一道锁,不打开这锁,便无法进入这陌生的厅堂。 白无一看了看自己手中不知何时拿着的木牌,大小正好,上面也有一道刚好能挂在钩上的绳索。 他把这木牌挂了上去,被锁上的建筑瞬间亮堂。 吱…… 呀…… “啪嗒。” 一枚挂着木牌的挂钩突然掉落,失去了一侧的支撑,那悬挂在门正中心的木牌便开始歪斜、旋转,露出一道用马克笔写的“open”字样。 而那挂钩后面也带出了一块木牌,白无一伸出手,把这木牌拿起来。 吱…… 呀…… 上面的字迹细小却清晰。 没错。 这的确就是规则。 【这块木板说明了持有者书店店主的身份。 书店是城市虚浮的知识之源、智慧之光,以书籍款待那些游荡的顾客吧,尽管其中只有一半会认真将咀嚼。 书店分为两个部分: 一楼为接待室,一切商品将会在此陈设。 本店一共陈列了2568本书籍,涵盖种类多样,以工具书、哲学、小说、诗歌、历史、科学、图集、报刊作为大分类标准,按照品类在书架上以从前到后、从左到右的次序进行排列。 你可以每天挑选一本书籍在书店中央的展示柜中进行展示,它将流行,它将影响,但一天之后,这本书将被消耗,请及时对书籍进行补充。 为了为顾客提供优良的阅读环境,本店提供半户外圆桌服务,顾客可在本店位于阳台处的圆桌进行停留,不限时间。 本店为顾客提供咖啡和蛋糕服务,咖啡可加奶加糖,蛋糕分为红丝绒、抹茶、巧克力三种类型。 红丝绒是一种蓬松的红色蛋糕,具有一定丝绒质感,容易断裂和坍塌,端出时请务必小心。 抹茶蛋糕是一种绿色的蛋糕,在最上方会有一根绿色植物作为点缀,非品尝者请勿触碰。 黑森林蛋糕是完全漆黑的,由于其容易染色,请勿将其与抹茶蛋糕摆放在一起。 请尊重顾客决定,他们知道自己点的是什么。 蛋糕有限,请及时补货。 书店禁止酒水入内。 二楼有报刊印刷和工具间,此处可以产出每日需要贩卖的报纸,我们的报纸十分畅销,在全城皆有流传。 作为我们唯一的报刊发售点,你有义务对全城的信息每日进行调查并总结后以报纸方式进行通报,但这一销售行为收益归属于你。 顾客的需求应当被尽可能满足,对于大多客人只需按照其要求进行满足即可,但也有部分顾客具有特殊需求,在柜台的桌面上有一份对特殊顾客的记录,必须按照上方情况对其进行接待,账本也是规则的一部分。 店内请保持尽可能的清洁与整齐,书籍的位置应当被按照品类保存。 店内应该保持相对的安静,禁止任何店员或顾客大吵大闹。 警局会定期组织人手前往店内巡查,请随时注意,警局巡逻人员的面具应当只有两个点,若遇到冒充警局的人员,可通过柜台上按铃进行举报。 出警需收费,请谨慎使用警铃。 在每天,你需要缴纳500枚金币作为书店的税金,以继续维持书店店长身份。 城市之中,身份便是一切。 书店没有特定开店时间,但每晚6点必须闭店,前往选举台,履行公民义务。】 咔嚓……咔嚓…… 四周那一丝若有若无的煤油味一直纠缠着白无一的鼻腔,他皱着眉头看完了规则,把这木牌塞入口袋,打一个喷嚏,随后走入那玻璃门后。 木色的书柜托着色泽多彩的书籍静静矗立于典雅的房间中,一个个光鲜整洁,像是被精心维护过后的油润模样,而在那书架之森的环抱中,一面黑色石制展示台如雕塑般卧于房间中央。 白无一走到黑色展示台前,看见上方雕刻着一行字: 【书籍乃智慧之种,书籍乃意识之光。 种子撒入土壤,流通之深远比石油更加悠长。】 雕刻的字迹非常浅,与其说是雕刻,倒更像是某种划痕所拼凑的字体,像是被人用指甲一点点挖掘出来的一样细碎不平,但字体却意外优美,他触碰了一下这石台,指腹传来的触感冰冷而光滑,挖掘的指甲瞬间被其所折断,像是大理石、却又似乎更滑腻一些……煤油会有这样的晶体吗?但是它似乎并没有那种呛鼻的气味。 白无一将视线从展示台上挪开,追着光照一下便看见了那所谓的阳台——一处半开放的木台,半圆形、将其与书店本体隔开的是一截缓缓升起的铁帘,底盘与书店地板为一体、铁帘外的区域用白色的栅栏与外界进行了一些划分,上面摆放着许多金属与木板共制的桌椅。 而在这样的眺望下,他也理所当然地瞥见了外方城市的一角。 没有楼房。 没有天空。 并非这些东西当真不存在,而是,在那半截的天空里、在那吱呀的声响中,一道道如蛛网般错综复杂的老旧缆绳串联着无数破旧的缆车,将其紧挨着堆积在一起,拥挤、嘈杂、令人厌烦地阻隔了一切视线。 一些缆车没有门,应该是损坏了,而在那缆车中…… 许多人。 以及老旧的机器人。 一起伴随着尖锐而嘈杂的金属摇曳声,一点点机械地往前推进着。 吱…… 呀…… …… 即便关上那门扉,煤油的气息依然无法完全阻断。 向外开口的阳台看不见天空,甚至连对面的路都被连绵不断的铁栏与缆车挡得水泄不通,只有细微的光芒极为勉强地证明着此刻应该是白昼。 白无一进入了书店,走进了前台,坐到那木制书桌后的皮椅上面。 椅子很软,不知什么皮革制作的黑色椅面上镶嵌着一些铜色点缀,在这椅子上方悬挂着一盏高高的挂钟,滴滴答答的声音从那挂钟处泄露出来,在嘈杂的机械嗡鸣声中若隐若现。 早上七点,看起来是个正当探索的好时机。 白无一一边想着,一边将手往柜台下方的抽屉挪去,而在这柜台上方则分别摆放着盛放蛋糕的篮子和早就煮好的咖啡——前者被三个不同的木篮装着,顺序则是令人安心的绿红黑,后者旁边则有个装牛奶的小罐子,一切都还算符合规则。 那么,要考虑的第一个问题便是那一个了。 第19章 综合:特殊顾客 “咔嚓。” 所谓的特殊顾客。 白无一看着那一小本夹页笔记本,挑了一下眉,将其打开: 【这里是一些特殊顾客的接待方法,他们总是比起其他顾客要求更多,但你也能从他们身上取得一些交换: 作家: 作家是一名面具上只有一枚竖瞳的青年,他总是戴着一顶有白色羽毛的礼帽,穿着破礼服,礼服的袖口也会有金色眼睛的图案。 作家主要会对小说或者科学学书籍感兴趣,特别是恐怖或科幻类作品,讨厌任何工具类书籍。 作家总是会点一杯苦式咖啡,他会在店里滞留很久,但不在乎有没有位置,如果没有座位,他就会在书柜前站立或蹲坐,但此时很难观察到他的动作。 作家会打乱书架上书籍的位置。 在作家走后,书架上可能出现一到两本黑色的、无封面书籍,因此他离开时必须进行检查。 黑色无封书本可以且只能在书店前台的抽屉中进行封存,绝不可以让任何顾客观看到其中内容,否则后果自负。 若你无法确认作家在何处放置了黑色无封书本,请走出店门,随后进入店内向书架观看,第一眼必然能看见那书本。 不要在作家面前提起黑色书本。 女祭司: 女祭司是一名有着白色长发的女性,她的上半脸覆盖着白色面纱,面纱有蜡烛标志。 女祭司不会说谎但不可信,不要相信她、不要亲近她、不要惹怒她。 她总有一半身于阴影,但光明亦自她而来。 女祭司不会购买任何……】 密密麻麻的字迹并未结束,是这小笔记一页容量有限,未完结的字句绵延到了纸张后方、视线无法穿透纸张而中断罢了。 怪不得需要单独一个小本来进行记录,摸着这小本不厚不薄的宽度,白无一又随意翻了一下后面的内容,大致做出了判断: 自己无论如何都是不可能光靠脑子记住那么长一段信息的。 大体或许没问题,但这些接待方法之中不乏容易混淆的细节,而它既然被摆在这里、一处随手可得的小木柜台面上,便或许证明其是用来随时查阅而非记忆的,白无一决定只记下这些顾客的大致外貌和重要特点,随后在其进入店中时及时进行查阅。 柜台在他手边上放了一只笔筒,里面不单有许多钢笔,还有几枚白净的羽毛、橡皮擦和裁纸刀,白无一抓住其中一根随便什么,想要提笔在这笔记本上写下点东西,却看见了这一大堆规则后结尾的一句: 【特殊账本只是记录了对一部分特殊顾客的接待方法,若你发现了其他特殊顾客,可将其应对方法也记录在账本上,这对现在和未来都有好处,已经被记录的顾客必须按照条款接待。】 好吧。 一写便成真的许愿板吗?既然如此,要是写下“遇到这个客人,副本本体便必须立刻去死”这样的话也能实现吗? 哈,大概是不能的吧,但白无一的确很想这么写。 无论如何,他还是在这柜台上四处翻找了一下,但没找到任何纸张,不过白无一并不担心,反正: 【二楼有报刊印刷和工具间,此处可以产出每日需要贩卖的报纸,我们的报纸十分畅销,在全城皆有流传。】 销往全城的报纸要是没有足够的纸张要如何印刷呢?他无非暂且没探索到二层罢了。 不过…… 白无一摸索着那小笔记本上的文字,在缆车的喧嚣中思考起一个问题: 这些特殊顾客,似乎都戴着面具。 面具代表着什么?他是否也戴着面具呢? 带着这样的疑问,白无一站起来,看向那滴滴答答的钟表,从一丝丝微弱的反光中全神贯注地窥探着其中的倒影。 里面是一名穿着白衬衫与黑外套的青年……不?衣着没错,但面目却模糊,或者说,那张方形的、完全苍白的面颊分明就是一张枯燥无味到了极点的a4白纸。 这便是他的面具吗?还真是一次措辞恰当的讥讽。 “叮铃铃……” 就在他凝视钟表之际,一道清脆的铃声却响起了。 “早安,今天有些冷呀先生,您有考虑过……哦。” 铃声来自于门口用以报告客人光顾的铜铃。 白无一转过头。 看见的是一道白发苍苍的身影,一名穿着淡粉色毛衣的老太太站在书店门口,发出有些惊讶的声音,怀中捧着的纸袋连带上面包一起轻轻颤动了一下,随后捂住了自己的嘴。 她的脸上,则是一张嘴角泛出红晕、灿烂微笑着的面具。 …… “很抱歉,孩子,我不知道书店的店主换人了。” 年迈的老人小心翼翼地坐在阳台的圆桌旁,她略有些肥胖的身躯团了起来,像只皱巴巴的鼹鼠,白色的面具后发出缓慢而和气的声音: “以前那位店主先生是一位好人,也许他终于赚够钱选择了离开这个地方……无论如何,我希望他好运。” “感谢您的祝福,不过,夫人,为什么你一看见我就认为我是店主呢?” 白无一站在一边。 他将手按在圆桌上,触碰到的是一种类似塑料的斑驳触感,轻轻敲打桌面的指缝被空气中煤油浸染,变得滑腻: “也许我只是一名员工,受到先前店主雇佣也说不定。” “除了店主,可没人有办法打开书店店门,” 老人搓着手,把那老树皮一样的手放到面具前方,耐心呼出一阵阵白雾,直到她听到白无一的发问——于是那面具抬起,看不见眼的小孔奇怪地望了白无一一眼,这种注视让白无一轻轻捏住了掌心: “你是外国人吗?恕我多话,孩子,不过你看起来并不是很明白这里的那些规矩?” 手轻轻松开。 既然有外国人这个世界观,白无一的一些异常行为倒是好解释了。 不过……这个副本的世界观似乎比之前白无一所遇到的都大、也许还要完整一些?那些晨雾中的缆车,看起来可不像单单拿来隔绝视线的摆设。 “算是吧,所以如果您愿意施舍一些时间来教导一下我,我会非常感谢。” 所以。 白无一缓缓走到柜台旁,拿出一盘黑森林蛋糕,朝那老人微笑着说: “您想来点蛋糕吗?便算是我的学费,让我请一次客吧。” 第20章 综合:教学者 蛋糕不大可能只是蛋糕。 咖啡当然也不大可能只是咖啡。 这些所谓的顾客,吃下这些伪装为甜点的东西,到底会发生什么反应?这一切反应又会引发书店中的怎样变化? 即便这老人似乎颇为友好,白无一也不吝于将她列为一名实验目标——因,无论她表现得再怎么和善…… 她都是那个主持人所带来的。 “不不不,你既然是新人,我就更不能占你的便宜了!” 老太太急促摆着双手,这代表了这些蛋糕的确有害吗?必须尊重顾客的要求,所以他大概没法继续推进……就在他这么想的时候,一个纸袋就被那老太太塞到了他的手中。 那是装着面包的纸袋。 老太太压低声音,用一种长辈常见的、说悄悄话似的叮嘱语气劝着: “来,孩子,把这些收回去,这个也拿着,外国人在这里的时候怕是会有些艰难呀,我也没什么好东西,但总是能省点就省点……晚上可还要去参加选举呢。” “选举……具体是?” 白无一没有太在意她的动作。 他顺手将有些坚硬的面包放到柜台下方,这东西似乎才烤好没多久,泛着一丝面粉香气,却又似乎有些木头般气味,因此闻起来有些酸辛苦涩。 “你已经是店主,应该看见了吧?那些规则?” 老太太看着白无一将那面包收起,发出轻轻的笑声,将毛衣包裹着的肚皮轻轻袒到晨光之下,像一只大猫一样懒散打了个哈欠: “这就是众人之城的运作方式,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规则,而规则基于身份和职业、本质上却来自于木台法庭,在那里,我们能通过少数服从多数的原则去改变我们的规则。” “规则……是可改的吗?” “当然。毕竟,对一些人合理的规则对另外一些人不一定不是吗?不过,孩子,现在书店的规则应该还是比较舒服的,你可以先试试看,如果你需要什么帮助,告诉我就好。” 那老太太说话时依然仰着头,轻轻歪着脖子盯着白无一,目光坦然与他注视,微弱的晨光打在她那布着些褶皱的面具上,倒出的光泽与那两抹淡淡红晕让她显得格外慈祥可爱……这样的人居然是诞生自那诡异主持人副本中的。 真可笑。 白无一把这种慈祥当做欺瞒的假象,虚与委蛇地回答: “我不想耽误您太多时间,所以,也许我只需要一次练习,夫人,您叫什么名字?您来这书店里,应该是为了买书吗?还是……?” “名字?哦,你只叫我老太太就好,这里只有一些难分辨的人才有名字。我的确打算买一份昨天的报纸,除此之外,最近天气有些冷了,我想问问他需不需要一件毛毯……” 说这话的时候,老太太将视线望向阳台,语气掠过一丝难以掩盖的担忧与悲伤: “不过看起来这些问题没法得到解答了,孩子,你呢?你是初来这座城市,对它的寒冷恐怕还有些缺乏认知……” “正好,您可以继续买那一份报纸,另外,不知道您有没有在店里买过书?” 白无一则转过头,看向书店因藏书丰厚而有些拥挤的内部: “我初来乍到,对书店里的一切都很陌生,但我想顾客不可能都像您这样和气,您既然是书店常客,想必对之前店主是怎么接待人的十分熟悉……因此您只要继续扮演您的角色,我就能学到很多了。” “孩子,你已经比他会说话啦。” 老太太感慨地说,又呼出一阵水雾,随即她从椅子上小心而缓慢地往前挪了挪,将一双比起身体略有些小巧的脚好好地、没有声音地踩到地板上: “我想你一定是可以做得比他更久更好的,我不知道这样对你有多少帮助,但,来吧。” …… “报刊一般摆放在左边第6个书架上,最下面那一层,它应该是你们店里数量最少但一定会有的书了。有时像我这样的人会选择买旧报纸回去看看,就算上面的已经不是新闻,知道发生了什么总是好的,而且旧报纸总是比新的要便宜上一两块金币。” 老人毕竟是老人,行动不大方便。 尽管她似乎对书店的确很熟悉,但身体的因素却让她的动作格外缓慢,于是白无一便亲手去搀扶着她,尽心尽力地让她在整个书店中漫步着。 比如现在,这老太太便努力弯着腰,踮着脚将手指点向一叠被纸绳捆着的灰色东西——所谓的报刊,白无一在她触碰到那些纸张前便伸手,将其中一叠报纸拿了起来,看见上面贴了一张写着“11.13,2032”的纸条。 “看,它在这,” 老太太在白无一的搀扶下将腰板直起来,哆哆嗦嗦地伸出手,看着那报纸说: “之前的他总是会把这些报纸捆在一起,虽然看起来很整齐,不过放开说实话就是个大工程了,可以的话我倒是希望他把报纸往上放一点、再放松一点……但这是没办法不是吗?书店总是要保持整洁的。” “因为规则,对吗?” 白无一将这叠报纸抬到双眼的高度,凝视着上面的内容进行发问: “老太太,您要买的就是这一份报纸吗?” “是呀。” 看来今天是副本中的2032年11月14号。 不是个很吉利的数字,和这副本相得益彰,白无一一手夹着着报纸,一手搀着老太太便朝柜台走去。 到了地,他将早已搬到柜台前的一张椅子挪了一下,让老太太坐进去,随后自己坐进柜台,用裁纸刀开了报纸,将其中一份放到柜台前面。 “所以接下来应该就是收钱了。” 白无一把用过的裁纸刀不着痕迹地放进了口袋,将纸绳放在手边: “一般来说,这一份报纸是多少钱?” 商品的定价对于在熟悉当前社会的人来说也许很容易,但对于白无一这样的外来者来说,却是极为困难的事。 这里似乎处于蒸汽朋克的世界,有电器、却没有电脑、理所当然、那用以通讯的手机也无法使用,甚至专家组那边也已经很久没联系他了。 此外,目前规则中没有提到除金币外其他任何形式的货币,他也没在柜台内找到任何货币,但不能排除这一点。 第21章 综合:作家 第21章 综合:作家 “一份当天的报纸是5枚金币。” 老人收下那份报纸,从大大的口袋里摸出一枚小小的眼镜,这眼镜套在面具上的样子有些滑稽。 她一边把脸凑近那报纸,像咀嚼菜叶的蜗牛一样伸出脖子,一边摸出五枚金币,递给白无一: “这上面总是有很多新鲜事儿,很多人也只能靠这个知道别的街区都发生什么了,所以,能在书店附近居住是件很幸运的事。” “您刚刚才说了旧报纸会折价一两枚金币。” “嗯……是这样没错,不过对我来说,新的、旧的事都没什么区别。” 老太太看着被白无一退回的一枚金币,思索了一下,最终还是收了过去: “我老了,能知道的事越来越少,新鲜的事就越来越多,比起这一两枚金币,只要故事写得多,写得好就好了。” 白无一将剩下的金币摊在掌心,借着灯光仔细端详着。 尽管金光灿灿,但这些硬币显而易见的并非真正金币,哪怕是上方薄薄镀上的一层也不过是精度不高的黄铜,似乎被存放很久了,有些绿色的锈渍。 会是假钱吗?会是欺骗吗?但白无一目前还不想跟这老人撕破脸,于是只把它暂时摆在手边,随后便又要张口询…… “叮铃铃。” “……” 沉重的脚步声伴随着清脆铜铃声一起响起。 白无一和老人一起往大门处看去,看见的是一道身穿深蓝色礼服的身影。 这身影略有些削瘦,身上却裹得极为严实、带着披风的礼服显出一丝破旧,灰白的发丝蜘蛛网般凌乱枯燥,苍白面具上静静悬浮着一只金色竖瞳,似在无声凝视着四周、却又似有些心不在焉。 头戴白羽礼帽,左手握笔、右手持书。 ……是作家。 “踏、踏、踏。” 和热情的老人不同,作家进入书店后便一直保持缄默。 他自顾自地走到那些书架旁,将视线不断在各个书籍区间蹦跳着,随后,忽然伸手将其中一本书用戴着手套的指尖拨弄了下来,随后……又挑了许多书,直到这些书堆叠成一个挡住他面部的小山丘,才有些艰难地拿着它们走到了阳台边的小圆桌上。 这是……借阅而非购买?也是,规则中的女祭司,也是注明了【不会购买任何书籍】的,下一句则是【尽管她似乎对任何书本都有极大兴趣】,不过这都是后话,等她到来,白无一自会仔细阅读对其描述的。 但很快,作家便忽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一声不吭地来到了柜台前方。 “……咖啡。” 作家说,然后把一本标题上写着《齿轮消化病理学》厚重书籍轻轻放到了柜台上。 他的语调很轻,声音却很浑浊,像是被某种电子设备发出的声音一样,做完这一切,他就这样静静站在柜台前,像一堵雕像一样一动不动,袖口上细小的金色眼瞳(横向)无声凝视着白无一。 这是在买书吗? 白无一先把手挪向了咖啡,作家对咖啡的要求是十分简单的,不加糖、不加奶、纯粹到像是找苦吃的黑咖啡,他从柜台右边的柜子里很快找到了许多陶瓷杯和一些用来装砂糖的小纸袋,他将瓷杯拎出,缓慢而耐心地为作家倒着咖啡,思索着书本的价格要如何确定。 “作家,” 这时,老人开口了: “可以先占用一下这位店主的事件吗?之前,我们就在谈一些事……还没谈完呢。” “……” 作家完全没理会那老人,但他也没在意白无一,就如规则中【作家总是会点一杯苦式咖啡,他会在店里滞留很久,但不在乎有没有位置,如果没有座位,他就会在书柜前站立或蹲坐,但此时很难观察到他的动作】这一条例的表现一样,作家似乎是个冷漠而随意的人,因此当白无一暂时撇开他去“帮助”老人的时候,他也没有阻拦。 “你是个外国人,所以我有些担心,孩子,你知道书籍的标价吗?” 老人把他牵到科学一区的书籍分类处,压低声音朝他询问,因为外界的机械嗡鸣声,这声询问显得有些模模糊糊的。 当白无一摇头的时候,老人轻轻吐了一口气,随后她便把手指向一处空缺了的书架,这里放着一些奇奇怪怪的书籍《机械伦理学》、《机械子宫解剖图》……看起来像是什么生物、医学与机械学的粗野拼凑,拙劣而生硬的字词组合反而烘托出一种奇妙的机械感,像是某些ai起名时会偏好的“高大上”标题。 而显然,《齿轮消化病理学》也应当是其中的一员。 “之前的店主会把每本书的价钱都贴到它们的架子上。” 老人用手指往上摩挲,最终摸到一个小小的、破碎的、发黄的标签上: “他是个好心人,不大在乎卖多少钱,哎,我总告诉他再高一点价格才够每天的税金……哦,总之,店主先生,我建议您起码让每本书有20到30枚金币的利润,长久才能分享更多的东西,不是吗?” 在现代,实体书这种东西几乎只是一些小众爱好者的收藏了,而对于这个世界观来说或许也是如此,只不过比起外界廉价的知识实体化手办,这些书籍也许更像是一种奢侈品,白无一看着上面最少都值七十枚金币的书籍陷入了沉思。 怪不得这老人宁愿买报纸当故事书看。 白无一瞥了一眼那空缺的位置,上任书店店主似乎是个严谨的人物,又或许他只是恐惧于哪怕一丝疏漏导致的违规,这些标签写的信息很详细,书籍的名字、价格,都有陈列。 那一处空缺的确属于作家拿走的《齿轮消化病理学》,书籍离开后留下的空隙和它本有的厚度一样宽窄,上面的标签写着它的书名,还有“128金币”的标价,科学类书籍总是如此昂贵……光看那厚度,白无一便知道它一定身价不菲,但竟到了这种地步,也是令人结舌。 “咖啡的价格呢?您知道吗?” 除了书籍外,另一个商品也必须弄清,于是白无一压低声音继续询问。 “我不大清楚……哦,也许是70金币,我没点过那些……” 老人的声音显得有些局促: “应该是这样没错,那些奶和糖倒应该是免费的,之前看到那位贵族大人是这么说的。” 第22章 综合第一笔收入 第22章 综合:第一笔收入 “……谢谢。” 认为只是这边的物价比蓝星高一些的可能性基本为零,无论如何,作家点了一杯咖啡,那就得多给一些钱。 白无一不去在意这些,转身走向柜台。 “久等了。” 作家还站在这里,事实上,他似乎已经心不在焉地打开了那一本书,旁若无人地开始了默读,面具上的金瞳明明是涂料的纹路,却简直如能投射出真正的视线一样直盯着那摊开的书页……不知是否是一种错觉,白无一总觉得那竖瞳时不时在眨动。 他将早已倒好、甚至有些凉了的咖啡放到作家手旁,杯底发出咔嚓一声轻响,对方则毫不在意地将其往一边一抵,白无一随即打开一个空荡荡的抽屉,向对方伸手: “一共是198枚金币,请?” 一直如雕塑般僵硬站着的作家开始翻口袋,尽管身着礼服,但他的出手似乎并不如其穿着般阔绰,翻遍了全身终于拼凑出了198枚金币,一个不多,一个不少。 这会导致他无法参加“选举”吗?不过若是一上来就解决一位“特殊顾客”,恐怕也不一定是什么好事,毕竟规则中还说过店主也能【从他们身上取得一些交换】,白无一思索了一下要不要劝阻对方,最终还是把钱扔进抽屉里,闭了嘴。 顾客知道他们买的是什么,他只需满足。 作家拿了书,便又回到那已经被他摆满书籍的圆桌上去了,他端起那已经冷却的黑咖啡,随后忽然仰起脖子,将其一饮而尽——这种丝毫不品味的粗糙做法让咖啡顺着他的颔下渗到了其枯燥的发丝,但作家只是咳嗽了两声,依然不在意,并很快地把碍事的咖啡杯扔到了脚下。 趁着这时间,白无一望了望门外,街道一片死寂,徒有缆车吱呀作响着来来往往,看来短时间应该不会有新顾客上门了,于是他站起身,又一次看向老人。 “老太太,” 白无一和善地询问: “除了咖啡以外,书店还提供糕点不是吗?那么这些糕点的价格是多少,您知道吗?” “这个我倒是很清楚,” 老人摸着自己的面具,开口: “黑森林蛋糕50金币,抹茶200,红丝绒蛋糕1000金币。” 何其离谱的差距,而且和现实中这三种蛋糕的价位似乎毫无联系。 白无一挪动着眼珠,对于红丝绒和其他两种蛋糕的差距倒是颇有猜测,但为何抹茶和黑森林的价格也会差这么多?难道是因为它会被黑森林所破坏吗? 无论如何,他找不到老人在这个话题上完全撒谎的可能,刚才作家所付“金币”他也在手中用指甲剐过了,也是那样的铜币,轻而薄的重量或许证明它甚至并未完全以铜制造,看来老人并未在钱币上造假,也许她的确算是这个副本中的友善npc…… 但也是这个副本中的。 他看向位于书店左角的一处楼梯。 那里看起来便是通向所谓二楼的通道了,而二楼按照描述,则像是一楼一切商品的生产间。 这些疑点或许都能在上面得到解答……但现在就上去摸索会错过什么吗? 果然只有一个人的副本还是太难支撑了。 白无一看向那位老人,是继续维持对她的怀疑与防备?还是为了探索承担一些风险?过去的他或许会选择前者…… “老太太,麻烦您帮我看一下店,要是有人需要结账,就上来告诉我一声。” 但现在的白无一则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后者。 保守主义所避免的损失,最终总会以无可躲避的必然千万倍地折返,只要是有可能取得进展的机会,他总要去闯一闯。 于是白无一将柜台暂时留给那老人,自己登上了楼梯,实木地板在他脚下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 “……” 二楼比起一楼明显要小。 倒不完全是空间面积的原因,一楼有很多书架和展示台,看起来已经算是比较拥挤了,但二楼的布局则比起它有过之而无不及。 首先映入眼中的是一张放在房间中心的床,一台巨大而陈旧的报纸印刷机,一大堆整齐堆放的圆筒纸张,以及一个看起来像是烘焙箱、结构却错综复杂百倍的大机器。 第一眼能映入的就已经这么多了,仔细一看,便又看见了存放墨水的大罐、被挤到房间角落的小书桌、摆放在墙面上的工具箱……等等等等,零碎到了极点的同时却又有一丝奇妙的规律,好像只要随意碰到某一处、甚至打扫一下,这地方的秩序便会像被碰倒的多米诺骨牌一样轰然倒塌——很显然,这是某人的私人房间。 白无一走到床前,看着上面简单叠起来的被单,看起来这里就是他晚上的容身之处了,除非他想当夜猫子,到那看起来完全无路可走的缆车轨道旁漫无目的游荡一夜。 他又走到那印刷器旁边,摸了一下这古朴机器,这台由黄铜、钢铁、以及少量木板结构组成的机器看起来实在有些年头了,本该闪闪发亮的滚轮已经黯淡无光,木制的平台也有些坑坑洼洼的,还有些惨烈地被泼洒了一大片墨水。 之前惹出这祸的主人公大抵是为了弥补这惨相,便沿着原有轨迹将墨迹又延伸了一截,最终将其扭为了一张奇怪的翅膀——黑色、只有一只、看起来还似乎掉毛得很厉害。 滚成大筒的纸张就摆放在这机器旁边,看起来质量一般,还未使用就有些泛黄了,用来装油墨的大罐也摆放在这里,倒不是没有封存,而是那铁制的罐子也实在是有些陈旧,外面的漆料被墨水染得深一块浅一块,斑斑驳驳,散发着油墨那种特别的、令人头晕的气息。 至少这东西不是手摇式的,白无一检查了一下一边,发现开关和电线之后塌了下肩膀,但……即便如此,在没有电脑的当下,难道真要他充当一次古代复印员,一个个调整着铅字来批发这些东西吗? 一切问题在他接近那台被挤到角落的书桌时解决了,在这又小又秃的木桌上有一台机器,从那复杂的按键结构不难看出这是一台铜制古董打字机,而这打字机上面的当然是滚筒……但上面卷的可不是纸,而是一片片厚重的铅板。 第23章 综合:整理现有资源吧 第23章 综合:整理现有资源吧 “……” 作为龙国人,白无一在看见这个结构的第一时间脑中升起的便是关于“这玩意儿怎么打龙国文?”的疑问,于是他索性走到这机器前面,随后用手轻轻敲了几下空格(让字段从居中开始),然后敲打下一系列字母。 jin……今。 咔嚓。 一个黄澄橙的今字忽然从古董打字机的上端弹了出来,或者说,弹出来的不止“今”这一个字就是了,“今、进、金”……一系列符合现代输入法拼音联想的龙国字都就这样俏皮地弹了出来,被刻在一个个小小的暗铜色方块上,和下方键盘连着细细的金属杆。 这些小字蹦起来的速度和力度都很轻快,差点打在白无一鼻子上,把他吓了一跳,于是过了一会,他才更加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揪住那个他想打出的“今”字,感受着小金属杆上传来的活动空间,随后将其往左一扯…… 咕噜咕噜。 字体们欢快往左边转动,下方传来齿轮彼此摩擦、像是细嚼慢咽着什么骨头一样窸窣的响声,很快一些新的字体便从右边抬上来了,白无一松开手,看着那歪倒的今字,随后将其重新掰正,然后往前轻轻一按,便在铅板上刻下了一个方方正正的、浮雕。 当他按下删除,一个小锤便从上端跳出来,把已经打好的铅板砸落,下面马上又弹出一个弥补铅块掉落的窝坑,掉落的铅板则也被收集了起来,不知道到这机器的哪个部分去了。 某种意义上比起活字印刷术要快一点的活字印刷,果然,这个世界观应当是蒸汽朋克的,科技与奇幻组合拼凑而成的世界,有着许多光怪陆离的造物……当然,还有似乎永不消散且对人有害的烟雾。 书桌另外一边还有一只毛笔和一盒奇怪的黑色液体,白无一将它抬起来,发现上面写着“蚀刻液”三个字,看来打字机无法满足的排版也能用这种方式进行弥补,倒是考虑的还挺周全。 观察完这一切,白无一将蚀刻液放回书桌上,将视线扭向那个像是烘焙箱一样的机器。 比起印刷机和打字机的组合,这一台错综复杂的方形机器甚至还要庞大许多,简直可以称之为一堵黄铜与钢铁的墙壁,而白无一看作“烘焙箱”的结构实际上只是它的一部分,位于机器最中心。 而其他还有一系列乱七八糟如“搅拌机”、“加料机”、“切割机”一般的功能性结构,加上到处乱钻的一堆铝管和橡胶管,简直就跟马蜂窝上的孔洞一样,这东西的结构也未免太紧凑了,真的有预留给机械活动的空间吗?若是启动的话,大概会发出要打碎天花板一般的噪音吧…… 白无一有点担忧这会不会导致触犯规则【店内应该保持相对的安静,禁止任何店员或顾客大吵大闹。】,但外面缆车和店内钟表的噪音似乎也并无影响,所以,大概这只会被判定为“机器的声音”或者“必要的噪音”吧。 除了那个像是什么能量核心一样的烘焙箱,这机器最显眼的地方,是一处延伸出来的漏斗型容器,这一处结构被管道连接着,非常突兀地往前伸了出来,上面写着“原料投放处”五个大字。 这一奇妙的外形轮廓让站在远处向它窥探的白无一有了一种奇妙的联想——简直像是瘫在地上要钱的乞丐一样。 白无一走到这嗷嗷待哺的机器前面,先是企图晃了晃这机器,还好,尽管这东西零件看起来堆积如山且饱经风霜,各个结构倒是被固定得很稳,之前的店主应该进行过精心的保养,只是岁月太久,难免磨损,白无一看着墙面上零零碎碎的工具,决定之后每天早上也进行一下结构加固。 不然,这么大一堆乱七八糟,哪怕只是一部分轻轻一塌,让他打扫一周都不一定完全能弄干净。 接着他将视线投向了一处铁盒。 本身就不算大的盒子被分为了三个小格,上面分别放着“黑森林、红丝绒、抹茶”三个标签,由位置推断,这应该就是用来放原料的地方了,但现在这三道不锈钢所组成的小格都空空荡荡……看来他面临的第一个难题就是,蛋糕恐怕只剩下楼下那一组了。 “……” 三个铁格上还放着三个铲子,就铲子大小来看,每次需要耗费的分量也并不算小,恐怕每天如何寻找材料也会成为一个难题。 不过现在,既然这规则和附近仪器都没说不能加入错误原料、也没说过加入原料分量应该多少,白无一便决定率先尝试一个他潜意识认为的、应当不会直接损害机器的原料。 白无一抬起手。 他从口袋中掏出裁纸刀。 划……拉…… 他在掌心划出一道伤口,然后,将手悬在原料投放处的漏斗上,握张,令鲜红滴入机器。 滴答、滴答。 当伤口血流减少,白无一收手,随后轻轻一脚踢下了一旁的拉杆开关,随后、不出他所料的,一阵引擎点火般聒噪的巨响之后,古怪而庞大的机器瞬间运作起来,简直像是要变成机器人一样剧烈上下跳动着,最终,那位于中心的烘炉轰然亮起一缕橘色火光,随后啪地一声打开,露出一滩……红丝绒? 不是蛋糕,只是红丝绒,像矿物的粉末,一缕一缕被可怜地摆在火炉中间。 嗯…… 面包、和宗教意义上的面包,他到底是少加了哪一种呢? 反正跟现实中正儿八经蛋糕做法没什么关系就是了,白无一思索着伸出手,用指尖抓住那一缕雪花般容易塌陷的丝绒,往自己舌头上点了一点。 还行,不很甜。 做完这一切,他从那一堆乱七八糟上艰难取下一双手套,将这一小搓红丝绒碎连带着下面烤盘一起取出,随后走到房间左前方的一个小隔间,这里是一个简单的洗手间,里面有许多清洁工具和洗涤液,他用手将铁盘打湿,然后将那一撮失败的作品冲入下水道。 做完这一切以后,或许他便应该直接回到下方书店了,但对于白无一来说,他还有最后一件事要做。 他用裁纸刀割下一一截纸,随后,走到小书桌前,从那拥挤的桌面找到一小块空隙,提起笔写下一些他之前就想记录的事: 【作家:面具一枚竖瞳,青年,白色羽毛礼帽,破礼服,礼服袖口金色眼睛,苦咖啡。 书:科幻恐怖小说,科学理论,讨厌工具书。 女祭司:白长发,女性,上半脸有白色面纱,面纱有蜡烛标志。 书:任何,只可读给其听。 记者:镜头面罩,男,总是穿着风衣,头戴棕色牛仔帽,体型有些佝偻。 书:讨厌历史书,出售任何需涂改。 贵族:男(?),白瓷面具,不喝咖啡,奶糖红茶。 书:古典文学,政治。】 以上,是书店特殊顾客清单上目前记录的所有人士,以及其的简单外貌描述。 第24章 综合:庞大 第24章 综合:庞大 …… “还是联系不少里面的选手吗?” “不大行,跟上次约瑟夫一样,所有特殊机制在这种副本似乎都失效了。” 陆笙听着屏幕对面专家的汇报,点了点头,在心里却默默叹了一口气。 由于护送白无一的特殊任务,陆笙、以及她所带领的特殊部队小组可能算是非选手人士中最接近这次异常核心的一支了。 所以在黑雾弥漫之际,陆笙当然也是受到了一点黑雾波及了。 但最终,陆笙还站在这里,除了肺部可能受到有害气体损伤外一切无事发生,与之相对的则是——所有处于弥漫黑雾下的选手,都在一瞬间消失了。 这副场景对腐国、龙国、灯塔等国家可再熟悉不过了。 于是几乎是选手们失踪的下个瞬间,这些国家的专家组便迅速打开了诡异直播间……最终确认一场史无前例的巨大副本恐怕即将上演。 有一说一,其实在看到副本的第一时间,专家们甚至以为这主持人开了许多个完全不一样的副本,毕竟被传入副本中的选手实在是太多了,各个第一眼看到的规则除了语气相似又几乎完全不同……但,随着那一辆辆标志性的空中缆车出现,专家组只能确认: 所有位于黑雾覆盖范围的选手,全都进入了同一副本。 但接下来有个问题则更加值得考究。 这个参与人数如此之多的副本。 到底是是同一类。 还是同一个? 要知道,上次被白无一称为情况差不多的约瑟夫副本,它是没有分组的。 同一类那还好,要是同一个副本的话……专家组都不敢想象要多大的副本才能支撑这么多选手一起的探索。 由于缆车和雾气,哪怕无所不能的专家组也没法通过星象法对选手所在环境进行定位,何况就算定位了,没有提示机会的当下,专家组也没法让选手们彼此先碰碰面来确认当前世界观,只能寄期望于那些选手能自己进行一下验证。 目前的情况是,确认了本次副本起码是一个多人副本呢,但具体到底多少人,那犹未可知了。 “北极星。” 所以比起纠结这个有些吓人但短时间得不到答案的问题,起码龙国这边更想跟自家选手取得联系。 “你那边的检测有什么成果吗?” “否定,本次副本的加密程度与完善程度达到了极高的程度,对于外部入侵者的监视十分严密,现场与副本内部实质联系也相当有限,基本不可能通过外侧骇入副本。 现实的结果是,最好放弃对直接介入副本内容的期望,改为继续通过传送等工具为选手提供合理帮助。” 但很显然,哪怕是之前可以侵入约瑟夫副本的北极星,对主持人亲自展开的副本也堪称束手无策。 仔细一想,上次北极星能侵入也是在那个叫查理的庄园老管家自身就被副本包含了的情况下借用其身体达成的,那个时候约瑟夫虽然成为了副本核心,但实在很难说他是否投奔了诡异,因此可以说副本的联系是被他主动跟主持人切断了的。 如今的局面,却堪称截然不同。 “但是无法传输稳定结构的物资的话,要怎么给里面的选手传输有效信息呢?” 屏幕那边的专家一副头疼的样子: “光光是食物的话,也许可以传过去一些简单的吧,水也……但是像白选手那样的情况,贸然传东西过去要是掉到地上可就成害他了,就算想要用摩斯密码之类的东西来沟通,也起码得稳定打一个个点啊……” “目前该副本内部还算安全,所有选手在基本遵守规则之后并没有出现危险状况,无非生存环境恶劣或者好一点点。” 陆笙接过话: “那么……在其他副本中的选手,现在状况如何呢?” “还在照常攻略副本,有人也快通关了,不过现在那一片黑雾区域已经不再扩散,新通关的选手也不再受到波及……您的意思是?” “我们也许可以通过再加入选手来传达用来沟通的信息或者密码,” 陆笙点头,印证了专家的猜想: “哪怕因为设备原因无法传递太复杂的信息,是或者否以及一些简单的指令还是可以确定的,比如传一张纸就是是、一块面团就是否、铁就是进攻、铜就是防守之类的,只要有物质作为媒介,语言总能传达过去一些的。” “嗯……倒不是不行,而且起码可以提醒一些选手找我们主动要东西,不过代表物肯定不能用你说的那些,也许可以通过均匀的颜色物质作为更具代表性的媒介……哦,不好意思,这个问题我之后跟小马那边说一下吧。” 在讨论变得过于冗长之前,对面的专家及时收住了话匣子,随后用笔卷了一下自己脑壳上的乱发: “我国距离灯塔距离不小,选手通关以后要过去会耗费不少时间,这期间恐怕只能等待了,说来,陆组你现在应该还在一线吧,那边状况如何?你脸色好像不大好。” “虽然副本展开了,但是入侵的诡异生物可完全没有停止出现的迹象啊……” 陆笙发出苦笑声,将手机挪了挪,对面的专家便看到有数名奇怪的锈蚀机器人挪动着手臂,朝周围扫射: “选手目前几乎全部失联,就算是能重新联系上,他们也没法在黑雾附近阻拦诡异,我们这样本土离黑雾比较远的还好,灯塔、辣椒、还有其他一些被囊括的地区可就麻烦了。” “嗯……” 虽然就以往国际关系来说,不友好国家遭遇不测是一件好事,但一想到遭祸的多半是平民,又想到之前地震时惨烈景象,便让人心情沉重。 无论如何,陆笙一组的特遣安保小组决定暂时驻扎在黑雾附近,在尽可能消灭一些诡异同时,也方便接应接下来可能被派到灯塔的选手。 …… 书店的营业比白无一想象得要平静许多。 没有故意触犯规则的顾客,甚至也没有其他特殊顾客登门,众人只是在书店中转悠着、观看着,沉默简直如麻木的人偶,每个人都戴着面具,这让无论多少人造访书店都无法带来一丝生气,时间滴答滴答地流逝着,外面的天色也从微黄变为了苍白。 第25章 综合:按下书翼 第25章 综合:按下书翼 老太太走了,她在那之后她其实还坐了一小会儿,白无一企图向她询问蛋糕方面原料的来源,但她并不清楚,她坚持让白无一收下了自己带来的面包,随后就一摇一晃地从书店中离开了。 作家,作家还是那个作家。 自从进入书店,他就一直安静地蜷缩在那个小圆桌附近,他把脸完全埋在了那堆高高垒起的书籍中,像是要把自己融进里面一样低着头。 有些时候白无一会怀疑他是否还在看书,因为这样的姿态,与其说他在阅读,不如说他在书堆中睡着了,偶尔他也会传出悠长而均匀的呼吸,这让其更像是沉溺于梦乡了。 其他顾客来的时候也没怎么在意他,看起来已经习以为常,这让白无一稍微安心了一点,毕竟作家太不讲究,他也曾思索过要不要把他打扫一番。 但还有一件事困扰着白无一: 来买书的顾客,实在是太少了。 之前作家的购买似乎是书店最后的一笔巨额收入了,其他人,大多只是如那位老太太一样,掏出4枚金币买下一份昨天的报纸,又或者并不买书,只是借阅完了以后便将其放了回去。 这样来来往往,白无一用了一整个上午也只赚到了248枚金币,距离所谓的税金,差了一半还多。 偶尔也会有人来问今天的报纸,但显然,现在的白无一并没有这个空闲去印刷或者收集新闻,不如说,在需要尽可能保持安静的书店中要如何去收集新闻,这也是个难题。 在晚上闭店的时候他再制作新的报纸吧,反正规则只说了需要收集消息,也并未对出售今日报纸的时间不是吗? 而显然,那名叫做【记者】的特殊顾客就是用来解决这个问题的。 在记者到来之前,白无一先清点了一下书店的书籍。 他当然是没法清点出现在书具体有几本几本那么细致的,因此只是大致看了看各个书籍都有多少,而现在又少了几本……当然,目前完全卖出的书只有一本,其他被借阅的,则有16本,其中12本都是由作家所借阅的,《诡丽幻谭》、《链条的解析》等等……其他的4本则全是工具书。 而工具书也是书店中数量最多的书籍。 而一系列书籍中最少的则是诗集、古典文学和政治书……白无一是刻意去找了一下才发现这一缺失的,同时他还找了一下历史类书籍,这些都是特殊顾客清单上被点过名的品种。 贵族。 从规则本身描述来看,白无一对这个特殊顾客的印象并不算好,他已经看过很多规则了,能轻易嗅出文字间那一丝淡淡的厌恶与嘲讽。 但从身份来看,这名npc应当是一个巨大的资金来源……他必须讨好它。 文字鄙夷金钱,但又寄生于金钱上方能苟延残喘,依偎于其怀中却又别开视线的作态,简直如自命清高的娼妓。 在心中对自己的思索恣意嘲笑后,趁着这无人光顾的宁静,白无一又一次挪动步伐,来到了那沉甸甸的黑色展示台前。 【你可以每天挑选一本书籍在书店中央的展示柜中进行展示,它将流行,它将影响,但一天之后,这本书将被消耗,请及时对书籍进行补充。】 也许他该放一本工具书到这展示台上,但一旁有作家坐着,他该这么做吗?白无一思索了一下,还是找了一本《润滑油的智慧:如何养成高情商?》放到了展示台上,作家将埋在书堆间的竖瞳抬起了一下,漠不关心地瞥了一眼,很快又将头埋下去了。 被展示的书籍会被消耗。 能少一本他讨厌的书,作家当然没有意见,要是他连看这些书一眼都会无法忍受,规则怎么可能不提示,而之前他在书架间穿梭时,又为何能无动于衷? 展示台的面积不小,只是将书放上去的话,未免显得有些不协调,这本工具书的封面又十足鲜艳,像一只花枝招展的蝴蝶般涂抹了大量斑驳色泽。 于是白无一捉住书的两侧,让它摊开来,往下一压,像一具标本一样匍匐在展示台上。 “……” 作家又瞥了他一眼,白无一知道这是为什么——这样摆书对书不好,但反正它已经上了展示柜,无法贩卖也无人在意,他只以展示一具鲜肉般心态去摆放这商品。 在摊开的时候,由于结构,书有些挣扎,于是白无一强行按住它的书页,直到书的脊梁发出轻轻的咔嚓声,还好,这书的装订并不精致,本来也没什么书脊,要是放到硬质的精装书上,说不定他把它掰断都没法让它这般敞开。 等做完这一切,白无一回到柜台前,自己拿了本古典文学避免它被卖出去——贵族需要它,这样留存总是一个保险。 很快便有几名新顾客推门而入,那是几名衣着普通的市民,他们进来,看了那展示台上的书籍一眼,彼此进行了些细碎的攀谈,很快其中一个人便走到工具书区域去,拿了一本《润滑油的智慧》,其他人则到了报刊区,拿了三份昨天的报纸,到柜台进行了结账。 “《润滑油的智慧》一共78金币,报刊12枚,总共90,谢谢惠顾。” 结账的时候那名买书的市民明显有些迟疑,白无一微笑着在他收回手之前将金币轻轻扫下,当那些沉甸甸东西被扫入抽屉之后,那名脸上挂着假笑面具的市民,也便缓缓收回手,和其他顾客一起气氛和谐地走出去了。 不知道他从这上面学到了什么,白无一只看着终于抵达338的金币,幽幽叹了一口气。 “踏、踏。” 忧心的时间没有太久,依然迷雾缭绕的外方传来沉重脚步。 白无一抬头,看见一颇为庞大的身影站在了书店门口,因微微颔首而无法看清的面庞笼罩着阴影。 “啪。” 那身影忽然伸出手,随后,一个短而细的金属物体便从他手上脱落,在地上发出清脆响声。 高大的身影踩了踩那物体,随后才推开门,拖着每一步都能在地板上发出划声的脚步缓慢走进书店…… 不对。 “有新的吗?” 他的脚能在地上发出划动声并不是因为他的体重,或者说不完全是。 第26章 综合:倾吐者 第26章 综合:倾吐者 这名看起来身形庞大的客人穿着一件老而破旧的海军服,戴着一顶低矮皮帽,浑身上下布满了补丁与锋线,被书店灯光照亮的面部也是一张皮革与钢铁组合的面具——但由于质感,比起面具,这更像是一个机器人的头颅,只是其下还添着一圈茂密的花白胡须。 那双在地上发出响动的双脚,其中左侧的一只完全就是一只铁柱,看起来有些年头了,布满了红褐的斑点,往上一看,垂落在对侧的右手分明也是一只铁钩,状况似乎比左腿好一些,末端散发着微微的寒芒。 “……” 这特殊却未被登记的客人看到白无一,前进的动作停了一下,随后淡淡吐出一句: “书店老板换人了。” 不是疑问,而是一句淡淡的肯定句。 看起来像个海盗似的客人走到书架前面,自己扫视了一番,随后在诗歌区用那只完好的手抽出了一本乐谱,连价格也不等白无一比对便随意用铁钩扔出了一袋金币。 数金币不是件容易的事,但白无一还是很快数出了这一袋金币总数为100枚,白无一看着那人的布包,最终还是把视线朝那书的价目上扫了扫——81,这里的货币全都是一枚枚小而轻的镀铜币,不存在找补一说。 “小费。” 陌生客人开口,随后用铁钩将布袋扯了回去,继续往下说: “下次我来,告诉我店里有没有新曲谱就行,或者诗集也可以,明白了吗?” “……好的,先生。” 当这人靠近柜台时,白无一从他身上闻到了一股强烈的金属腐朽味,以及海水的腥气。 他似乎是一名船长,这个副本的地图居然这么大,还有海洋一地吗? 船长点点头,很快便撇开了视线,他缓缓挪动到外面阳台的圆桌上,坐下来时,整个书店似乎都在发抖。 从重量来看,他刚刚的步伐恐怕已经是踮起脚尖行走了。 船长坐到椅子上,也不用那圆桌,将那曲谱放到左手手臂上,身子歪倒在桌侧进行着阅读,半晌,他搭在圆桌上的手轻轻弹动了一下,随后抬起头朝白无一说: “咖啡,加糖。” 好。 白无一在心里应了一声,随后便又拿出一盏瓷杯,他一边默默倒着咖啡,一边看着离船长不远处的作家……这两人之间几乎没有任何互动,一个像睡着一样把头埋在书里,一个则自顾自地看着乐谱,难道其中一方是旁人无法看见的吗? 至少现在的白无一希望不要出现这种状况,毕竟这两位可都是他的“大金主”,一旦这些npc有问题,他的收入也便变得可疑了起来。 刚被倒出的咖啡还飘着一层灼热的雾气,白无一把它端到船长桌上,对方闷不做声地轻轻抿了一口,摇摇头: “糖放少了。” “……您需要的话,我再为您加一点?” “不。” 船长言简意赅地说,随后又拿出一个小袋子,这次他从里面拿走了30枚才交到白无一手中。 看来错误服务的结果就是没了小费,白无一倒没太惋惜于这一莫名的损失,而是以此思考起了此人未进入特殊顾客名单的原因。 特殊顾客名单中多半是些神秘兮兮或者危险至极的人物。 这名船长,虽然外表怪异,但说话直接……且目前似乎并未对身为店主的他造成任何威胁,也许正是如此他才没进入所谓特殊顾客名单。 不过具体来说,白无一更倾向于对待一般顾客的规则就足以应付这位船长了,能上特殊顾客名单的人都不是“ta说什么便做什么就能解决”的人物,其中以女祭司这一特征最为明显…… “叮铃铃。” 还未等他想出什么头绪来,门口的铃声便再一次打断了白无一的思绪,他抬头,看见一张长得极大的嘴,嘴上面是一双笑得快要扭曲成漩涡的眼睛。 “哦……您好?” 戴着这面具的是个青年人,他歪着头,似乎努力表达着友好,那双怪异的眼睛歪曲着盯着白无一,发出一种掺杂着怪异笑意的细碎声音: “我不知道书店老板换人了,不过这挺好的,我讨厌那个老板,死气沉沉地没有一点精神,有的时候我真怀疑他会一辈子单身……毕竟你也应该知道,那些女的总不喜欢榆木疙瘩,我是说,哈哈,我之前可靠嘴撬走过不少人。” “安静。” 这人的声音完全是从那张大而扭曲的大笑之口中漏出来的,虽然音量不大,却伴随着一种微妙的嘈杂,也许是白无一被副本规则所影响了吧,总觉得这种嘈杂非常刺耳,比起外面缆车具有规律的吱呀声还难以接受。 “哦、抱歉……不过你也是个古板的人?不讨我喜欢,不过无所谓!无论如何,我这次来本来是跟朋友打了个不错的赌只要我能在这里的书上都舔一下就能赢1000枚金币!我是说,我其实已经欠债好久了下次再不缴纳税金条子就要把我抓走了!你的抽屉里有金币吗?要是我偷走它们也许比这个赌要强。” 笑面人调走到白无一前面,依然连绵不绝地说着,他的语速很快,句子之间像是踩着脚跟一样缺乏断音,他的手搭在柜台上,漆黑一片的大嘴则正对白无一面庞,并且,一点点、越靠越近…… 白无一毫无惧意地凝视着那一片黑暗,那一张狰狞的笑脸在他看来宛如小丑的面谱,只是其中,一股若有若无的气息自那喉中渗来掠过他的鼻腔,让他皱了皱眉。 “书店禁止饮酒。” 白无一将手按向警铃: “也要求尽可能保持安静,先生,请你出去。” “哦,别这么紧张,顺便一说……”“咔。” 一道铁钩忽然从后方出现,那几乎扑到白无一脸上的笑面人发出一声短促的笑声,随后便完全向后被拽倒,他的头结结实实在地板上撞了一下,留下一些粘稠的血迹。 “安、静。” 代替白无一,船长以沙哑低沉的嗓音一字一顿地开口。 一旁的作家也不知何时抬起了头,那张只有一只竖瞳的面具此刻正微微发亮,不过当他发现船长的动作,便好像失去兴趣一样又把头低了下去。 书店拒绝嘈杂的根源或许就在附近,白无一一直在忠实履行着自己的本职工作,要受罚的,自然不该是他。 第27章 综合:众物之联 “船长?你怎么会在这?” 笑面人的声音里第一次多了一丝恐慌: “不该……你怎么可能是会读书的人?你……看起来就是个杀千刀的海盗脑子里应该只有酒和钱才是啊?不,不对,还有那些让人听不懂的曲子?你……” 咔嚓、咔嚓。 船长轻轻摸了一下这人的面具。 他将镶嵌铁钩的手臂往那大口中伸了进去,半晌,一只舌头被铁钩干净拉出。 笑面人没能发出惨叫,在他发声之前,船长便已经将他的嘴一点点强行合上,随后一言不发地勾着那人往外离开了,在他离开时,书店中似乎回荡着一阵细小的嘈杂声,只是在白无一确认这是否只是耳鸣之前,这嘈杂便消失了。 地面上留下了一道长而蜿蜒的细小血迹,白无一为此有些懊恼。 早些报警或许才是正确选择。 要清理木制地板上的血迹,实在是件麻烦事情。 他走到楼上才从厕所的隔间中找到了一块抹布,蹲在书店的地板上一点点认真清理着。 508。 那名船长出手实在阔绰,只是他一个人填补了白无一一上午都未能攒满的空缺,但,也显而易见地十分危险。 他或许是一名未被写到笔记本上的特殊顾客,但白无一也不想把他直接写到那上面去,他不知道笔记本会不会如最初的镇石一般,笔落成真,这些规则够繁琐了,只是,若船长真有自己的机制…… 规则不会因为没被总结便消失。 之前的顾客,他也并不是一名被登记的特殊顾客,甚至看实力他或许并不怎么强大,但他有两个明确的特征: 聒噪,喝过酒。 【店内应该保持相对的安静,禁止任何店员或顾客大吵大闹。】 【书店禁止酒水入内。】 顾客的确是非常聒噪的。 但,他当真抵达了大吵大闹的地步吗?也许还没有。 实际上,这位顾客的音量确实算不上大,甚至反而像是窃窃私语一样故意压低了音量,他那一系列零碎的话语与其说大吵大闹不如说是单纯的嘈杂,且伴随着不正常的语调,显而易见的精神异常。 他会大张旗鼓地谈论自己的龌龊、会当着身为店主的白无一面倾倒自己的龌龊伎俩。 即便如此恐惧船长,他似乎也无法压住舌头的嚼动。 简直就好像,他无法停止说话,于是将体内一切都随话语呕吐了出来一样。 “……” 也许将他的死因归结于触犯二者任何一条规则都是莽撞的。 白无一在心里给规则进行了一下补充: 【书店禁止酒水入内,无论是体内还是体外,喝下酒水的人似乎会克制不住自己的倾吐欲望,因此会说出许多可能不该说的信息。】 书店规则是否是为了避免店主听到这个信息,暂时未知……当然,也可能是他们的倾吐欲会引发和其他顾客的冲突就是了,船长就是个典型例子。 “擦、擦……”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阳光也越发稀薄,下午时分的书店,一片寂静。 白无一已经抹完了地上残留的血迹,连那一块抹布也洗了个干干净净,挂在咖啡罐旁边作为备用,他倒是企图将这东西扔到蛋糕生产机里面补充一下红丝绒,可能拧出来的血实在太少,那人也没掉下来一块肉,不得不作罢。 下午的书店几乎无人光顾,冰冷而苍白的阳光落在阳台上,令人昏昏欲睡。 这期间,白无一就一直做着整理书籍、清扫书店之类的工作,到了后面,实在无事可做,他便索性也打开了一本书,自顾自进行着默读。 【……华莱兹爵士日日在那缆车下蹲守,一日日只等得形容枯槁,来往路人都嘲笑他的痴心妄想,可他心如金铁,旁人的话都不曾动摇分毫。 直到有一日,他又在那缆车下站着,这时是黄昏时分,选举已快开始,四周人声攒动,华莱兹也快要放弃,压低帽子朝天台走去,就在这时,一抹鲜红从他眼角跃下,华莱兹伸出手去,一下便把它捉住——正是一朵娇艳欲滴的玫瑰花! 他急忙往上瞧,看到那缆车被暮光沐着,闪闪发光,铁门贴着张卖足部义肢的广告,于是急匆匆跟缆车赛跑到了天台上去,一路横冲直撞才抢到张票面,跟人海挤兑了半晌,终于在那车飘远前登到了天桥上。 等那车飘到他面前,爵士心情急切,便连里面都未瞧上一眼便迈足登了进去,再定睛一瞧时,正看一名美貌无比的姑娘正坐在座椅上,一脸惊讶地盯着他,眉眼如松木疏朗肤色如雪白皙,与爵士寤寐思服所忆起的一模一样! 爵士一时紧张,呆站在车上难发一语,他手里抓着玫瑰,心里又想着刚刚的广告,满心的混乱,这时,却又听到那姑娘轻声细语着问他有何贵干。 于是,爵士结巴着嘴,哆哆嗦嗦地说: “哦,我好像捡到了你的脚,就过来了。”】 书的名字叫做《灰爵士》。 是个有点黑色幽默的爱情故事,故事本身算不上多新奇有趣,但打发一下时间还是没问题的,不过白无一读这个还有些别的作用。 小说是人文社会的描写,无论多么架空的小说,都不会摆脱现实的框架。 特别是这种所谓的古典文学,无论是优是劣,总会是一种了解世界的方法。 白无一现在是一个人,实在抽不出手去探索外界,虽然之前大概也有闭店去探索城市的选择,但在经济来源不稳定的当下,他还是希望先攒一波资源再去探索的。 现在的他其实就从这书中得到了些收获就是了。 1.虽然书店规则里只让他准备了500金币作为税金,但是要前往宣锯台并不只需要准备500金币。 这座城市的各个街区似乎是被缆车所完全连通的,而要前往选举台,白无一还需要准备缆车的票钱,具体的金额倒是完全没有提及……毕竟算到蓝星,作者应该也不会专门提一嘴坐公交车要两块钱吧。 2.有一个叫做拍卖场的地点,疑似是贵族出没的地方。 这个华莱兹爵士一开始就是从这地方出来的,忽然被头顶一朵花砸到,才每天在被砸到的地方每天蹲着,守株待兔似地等再一次“重逢”,此外,这个蒸汽朋克世界观果然有义肢的设定,甚至到了缆车上会被随便张贴小广告的地步。 第28章 综合:械构物 既然有义体,说不定也会有装甲之类的东西,白无一之前已经在缆车上看到过许多机器人,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个专门的地点去生产这些东西…… “咔、嚓。” 就在他有些百无聊赖地出神之际,有响声自阳台而起,白无一转头,看见作家若无其事地抱着一堆书,朝书架走去了。 这是看完书了吗? 白无一想着,仔细注视着他的动作,只见作家拿起一本《炼煤术》便朝小说那边放去了,具体来说,是朝神话小说之间非常别扭地强行插了进去。 “请把书放到正确的位置。” 【作家会打乱书架上书籍的位置。】 早已从特殊顾客守则上看到了作家习性的白无一出声提醒,但作家对他的言语却置若罔闻。 作家一本本将借出的书籍塞到错误的分区,《诡丽幻谭》放到了历史里,《链条的解析》放到了小说中,白无一不愿意跟他起正面冲突,因此也不再对他多说什么,只是跟在这人后面,他一放,白无一就一拿,作家也不去管白无一的动作,两人建立起了一种怪异的默契。 等作家走到科学类书籍前方的时候,他手上的书堆已消失得七七八八,作家停止了脚步,低头看了看书架上那一方空缺,随后将从厚重的披风中缓缓抽出一本书…… 那是一本没有封面或标题的黑色书籍。 【在作家走后,书架上可能出现一到两本黑色的、无封面书籍,因此他离开时必须进行检查。】 白无一皱了皱眉,几乎在作家放下书的第一瞬便将这本被规则指名道姓的危险物品抽了下来,这次,作家顿住了脚步,无声地凝视了他半晌。 “……” “请问有什么问题吗?” “不。” 金色的竖瞳收了回去,这次白无一没有错过它轻微的眨动,作家没说什么,只是将最后两本书也放到了书架上,走回圆桌将放到地板上的咖啡端到柜台前轻轻放下,便如前来时般安静地离开了。 白无一拿起咖啡杯,它被喝得不算太干净,有些棕色固体淤结在白皙的杯底,看来除了最开始一口,作家就没再碰过这杯子。 要把这点泡回咖啡罐省点原料吗?不,这样还是有些丧心病狂了,再说咖啡并没有说是有限的。 白无一只将用过的咖啡杯摆到一个固定地点,随后,便又将那一本漆黑的书籍掏了出来。 【黑色无封书本可以且只能在书店前台的抽屉中进行封存,绝不可以让任何顾客观看到其中内容,否则后果自负。】 黑色书籍没有封面,连封壳都只是两片不怎么好的木头包裹上纸张,指甲轻轻一刮,便似乎能将那浅浅一糊的纸张搓出一个裂口。 其实他之前还在想若是作家追问,他要如何在这人眼皮子底下把黑书的事糊弄过去,但作家似乎始终都保持着一种淡然到冷漠的态度,无论是对工具书、嘈杂、还是黑色的书籍。 看来只要把他放在眼皮子底下,作家的确是个好糊弄的npc,只是,不大讲究。 白无一把书放进了柜台深处,专门挑了一个大抽屉,确认里面是清空的后把书装了进去。 他对黑书的内容理所当然很感兴趣。 但作为一名经验老成的选手,他是不会触犯明文规定的规则的。 也许选举可以改变这一点。 白无一思索着,将之前收回的书一本本又往书架上放归原位,而这时,书店的铃铛被再一次敲响,这次进来的是一位……机器人。 “一杯黑森林蛋糕,谢谢。” 黑铁制作的上下颚被螺母互相固定,一开合便发出僵硬的咔嚓声,这名穿着破旧黑风衣的机器人看起来十分老旧,身上散发着一股浓重的煤油气息,尖锐的指头上沾着不少乌黑的油渍: “我会坐到椅子上,放到桌子上就好。” 黑森林蛋糕是三种蛋糕中最便宜的,一份只需要50金币,甚至比咖啡还要便宜。 白无一自然遵从,当他从放蛋糕的木篮中端出那一捧乌黑的蛋糕时,没有闻到任何糖分的香甜或巧克力的苦涩,所嗅到的、唯有一种仿佛下雨后沼泽泥土般的咸腥。 他把蛋糕放到了机器人桌上,这奇怪的客人也并未马上进食,它将双手指尖抵在自己露出许多管道的咽喉上,弯曲的弧度像是要将其掐瘪,就这样呆呆地坐了一段时间,看着上方吱呀作响的缆车来来往往。 “滋滋。” 机器人没有胸膛的起伏,但它的确会呼吸。 每一次,机器人做出类似呼吸般动作时,它头上一个发条便会如八音盒般转动一下,随后从模仿人类的五官处喷发出大量雾气——机器人没有面具,无论是这位特殊的客人,还是乘坐缆车的其他机体都是如此,不知是因它们的身份,还是它们那千奇百怪的头颅本就是金属所制的罩子。 机器人的脸,本身或便是一种面具。 “咔嚓。” 半晌后,它终于重新有了动作,不大灵活的关节咔嚓作响,抓起蛋糕搭配的勺子一点点将漆黑的蛋糕涂抹在了自己脸上。 这的确是一种涂抹,绝非进食,因那抹着棕色淤物的勺子甚至未抵进机器人的口器之中。 它的动作很缓慢,但却很耐心,像建筑地上涂抹水泥的工人,却又似为自己涂妆的一名少女,本就松散的蛋糕在它一点点均匀的碾压下抹到了其面部每一处缝隙,本来有些崎岖的金属脸壳变得光滑了,像是某种未成型的陶塑雕像。 白无一为它的行为感到困惑,他想过是否要阻止对方,但【尊重顾客决定,他们知道自己点的是什么。】的规则却顿住了他的脚步。 这种异常的行为往往是危险的前兆,白无一担忧着接下来是否会出现危险的变数。 “……请再拿一份抹茶蛋糕。” 那张坑坑洼洼的铁铜之貌完全被棕黑淤满时,机器人终于张开了嘴,将一口黑森林深深咽了下去,说。 不知是否是因喉咙中塞着一块黏腻的蛋糕,它本来有些机械化的声音此刻有些颤抖,这种颤抖则为其语调添加了一丝人气的情绪——像是因恐惧而哆嗦,却又似因兴奋而发抖。 【抹茶蛋糕是一种绿色的蛋糕,在最上方会有一根绿色植物作为点缀,非品尝者请勿触碰。】 【黑森林蛋糕是完全漆黑的,由于其容易染色,请勿将其与抹茶蛋糕摆放在一起。】 第29章 综合:血是什么味? “……” 如果之前的客人可以因胃袋中残存的酒液而发狂,涂抹在机器人面部的黑森林,自然也能将后端上的抹茶蛋糕染色。 白无一看着那已经被摆放好的蛋糕,一时之间并未动作,哪怕撇开机器人现在的特殊状况,三种蛋糕中他最不想碰的也是抹茶蛋糕,红丝绒虽然材料怪异,却显而易见,黑森林只需注意摆放问题,而抹茶蛋糕,规则对它的定义是【请勿触碰】却未哪怕装模作样地点出些理由…… 蛋糕是封装好的,若是白无一端着盘子,或许不会碰到这蛋糕的本体,但要是一不小心触碰,会发生什么呢? 何况现在这机器人已经把这东西涂得一脸都是。 但是: 【尊重顾客决定,他们知道自己点的是什么。】 这三个规则甚至是挨着的。 本来白无一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三个东西会挨在一起,现在倒是一目了然了。 “怎么了?” 机器人缓缓将满是蛋糕的脸转了过来,它语气很友好,比起之前的一些客人听起来清朗得像个少年: “今天太阳很好不是吗?先生,是一个好日子。” “的确是。” 白无一回答,将手裹上咖啡罐旁边的抹布: “只是,有点脏。” “什么?” “先生,您当然可以得到任何您需要的东西。” 白无一说着,把未拿抹布的那只手微微一转,拿起了之前那老人递给他的纸袋——用来装面包的,把里面的面包全都拿了出来,放到桌上: “只是,您也能看到这边是一家书店,食物落到书籍上的影响是显而易见的,因此如果可以的话,能否让我为您提供一次免费的打包服务?放心,这不会影响蛋糕的味道的。” 普通客人的要求并不是必须被完成的。 规则中对这一方面的描述仅仅是【顾客的需求应当被尽可能满足】。 只有写在账本上的特殊顾客,其描述才是【必须按照上方情况对其进行接待】。 “哈哈,我不知道书店还有这种服务。” 滴答。 机器人说着,发出一种开玩笑似的古怪大笑。 声音从它尖锐的上下颚间以震动形式发出,让它脸上一抹淤泥般蛋糕被鼓动、滴落了下来,在地上留出一个小小窝坑,由于蛋糕被它碾得极碎,简直已经成了一团浆糊,因此流下时,就好像这机器人从眼中流出了机油一样。 白无一很缓慢但明显地低下了头,盯着对方落到地上的蛋糕,手中的抹布还紧紧裹着。 一片死寂。 它将这种古怪的神情维持了许久,但最终,随着一阵齿轮的咔嚓声,又一道蛋糕从它螺丝般的眼眶处掉了下来,一阵白雾自机器人面上沸出,它收起了上下颚,低下了头。 “好吧。” 机器人站起身,主动朝白无一走去,一只有些锈迹的机械爪朝他伸了过来: “那么,请。” 它走近的时候白无一的手一直按着警铃。 但万幸,那尖锐的机械爪最终停在了柜台之前,维持在一直持握的手势。 “……” 钟表咔嚓。 缆车吱呀。 白无一一点点挪开了按在警铃上的手,然后,将未裹抹布的手一点点撑开纸袋,裹着的一边则用指尖轻轻掂起了抹茶蛋糕的盘子。 也是一点点地,他将注意力从客人身上挪开,全部集中在了抹茶蛋糕上。 书店的抹茶蛋糕长得十分标准,不能说精致,毕竟这小小一块三角形的森绿色物体是朴素而缺乏装点的,浑然一体的蛋糕没有覆盖的奶油,蓬松的蛋糕胚上气孔分布绵密,也许是因被冷风贯过,在微微地伸缩颤抖。 蛋糕上方有两片小小的叶子,不像是茶叶,倒更像某种薄荷或酢浆一类草本植物的叶子,叶子看起来十足鲜活,白无一将纸袋小心翼翼往蛋糕上覆盖时,手还是一不小心让纸袋边缘蹭到了一下那颤颤巍巍的叶子,但它并没有被蹭掉、恰恰相反,它根扎得很紧牢。 当蛋糕的最后一毫米被纸袋覆盖时,白无一迅速抬手,让那蛋糕就此灵巧滚落到了袋中去,随后他就如一只捉住兔子的猎人一样,将纸袋上方迅速折了折,封了个口,放到机器人手上。 “这是您的蛋糕。” 白无一微笑: “加上之前的黑森林,一共是250元,今天阳光的确很好,希望您有美好的一天。” “谢谢。” 机器人掏出了钱,它脸上的蛋糕已经掉落得差不多了,现在只有一些浅棕色的污渍依然覆盖在那铜铁的面庞上,它拿住蛋糕之后便轻轻用手碰了一下那纸袋封口——白无一故意把它裹得很紧,不耗费些时间,正常人或许很难将其打开。 在书店中顾客触犯规则或许会殃及店员,但外方人的命运便与他毫无干系。 机器人拿着蛋糕,并没有第一时间走出店里,手指也没有再动,它只是低着头,出神地注视着这蛋糕,一言不发。 白无一则一边把金币扔进柜台里,一边依然把手按在警铃上,他并不能确认自己的决策百分百可以避免触犯规则。 店里现在四下无人,没有特殊顾客可以帮他挡下这次攻击。 “呵、哈哈、哈哈哈……” 突然,机器人笑了。 它捂住了脑袋,像是看到什么荒诞喜剧一样哈哈大笑,笑的声音也不似之前一般清朗了,像是老旧广播因磨损而有些沙哑的声音一样,伴随着一些滋滋的杂音,它头上的发条像是奏响音乐一样欢快地转动着,白雾一直从它头顶升腾。 四周的煤油味越来越重。 白无一的手一点点往下…… “现在是什么味道?” 忽然。 机器人的笑声熄灭了,发条猛然顿住,仿佛一切又陷入平静,只有机器人在发出格式化的声音,它的手仍捂在额头上。 “……煤油味?” “煤油是什么味?” 什么? 白无一不明白这个东西在说什么,不明白它的问题,也许它只是在发疯?也许它只是个谜语人?也许它是个故障的机器人,所以语言模板出了问题,所以他压根不该去想它话里有什么联系,这一切思考都很无聊且没有意义。 “我没有嗅觉。” 机器人注视着他的沉默,一字一顿地说: “煤油是什么味?” 好吧。 也许这句问题就是字面意义上的问题,是一个机器人学习的必经之路。 第30章 综合:巡查 于是,白无一给出一个私人的定义: “嗯,化学的味道?” “活着的生物是不会有这种味道的。” “工人身上就会有,为什么不会有呢?” “味道不是来自他们的,他们也不靠这个活着。” “身上有这味道的工人,也许还真靠这个活着,再说,无论如何,他们都和这味道密不可分了。” 【出警需收费,请谨慎使用警铃。】,加上规则中唯一一条明确可以按警铃的还是举报非警察的仿冒人员,刚刚赚到符合规则最低限度金钱的白无一实在是不想按这个警铃。 所以他还有这个耐心和机器人侃大山,希望对方放弃这一莫名其妙的对峙,当然,要是能拖到警局的人来巡查就更好了,这样总能省下一笔费用。 而就在这个时候,外方也的确似有一道黑灰的模糊身影从缆车旁经过,朝书店中走来。 “那么,他们喜欢这种味道吗?” 机器人似乎未注意到这一异常,它的头也如之前那名疯癫的顾客一般,一点点伸到了柜台上方,手也撑到了桌面上了,它面部的零件运作得越来越快,似乎开始发烫、发热,将面上沾着的那些黑色浆糊也融化了,像水流一样顺着它的下巴流淌着。 “请不要骗我,先生,我看到你刚刚耸鼻子了。” “……这方面的喜欢与否是个人的。” 这一双螺丝一样的眼睛竟有这般敏锐的洞察力吗?事到如今,白无一也便选择了坦诚,他耸耸肩开口: “我也见过不少喜欢这种味道,甚至自己主动去嗅这种味道的人,一些人甚至为此而成瘾,哪怕他们不是必须和这些东西接触的人,也一样。” “但大多数人不喜欢。” 机器人斩钉截铁地说: “很多人会说腻味、恶心、头晕、反胃。先生,我用的机油是我能买下的最好的一种了,它依然有杂质,但已经是最好的那一种了,您瞧,它烧起来是白色的。” 机器人忽然掀开了自己的衣服,它的胸口完全由一块铁板组成,上面坑坑洼洼,有些许多锈迹和磕碰的坑洼,左侧、人类心脏所在的位置、有一道皮管的接口,里面满是煤油淤积的污渍,几乎将管道完全堵塞了。 白色的雾气、转动的发条;本来有些寒冷的书店缓缓渗来一丝暖意,但这暖意只让白无一的手心隐隐渗出了一丝汗水。 而这时,书店门口的铜铃也叮铃铃作响了。 “巡查。” 一名身材高大的黑衣人带着队走了进来,以有些沉闷的声音开口: “出示你的身份,规则。” 这群包裹严实的不速之客身着灰黑色的厚重风衣,头上顶着一顶顶皮制警帽,脸上则是一张张椭圆形的面具,纸板质感,上方只有两个方形的小点,过于单调的涂装反而显出一丝压抑。 白无一刚想说些什么,机器人便忽然开始了动作。 啪。 “请、请继续和我说话,先生,不然我恐怕不得不提高一些音量了。” 它轻轻拍了一下桌面,让一边的纸袋都“啪”一声倒了下去,白无一的心中泛着一丝突突,有些僵硬地看着这机器人和已经涌入店中的巡警。 “拿出规则和身份,你没有身份吗?” “先生,你之前就很害怕我不是吗?是因为您的规则吗?因为抹茶和黑森林不能摆放在一起?我知道这一点……我是知道这些才点的这两种蛋糕,我当然夜不想给您添麻烦,如果您不拿那种眼神看我的话,如果你只是把我要的东西给我的话……一切都不会有任何问题的!” 啪! 它又狠狠敲了一下桌子,这下声音大到整个店门都猛地抖了一下,白无一的眼皮也开始跳了,在他看来,这东西的动作绝对已经称得上大吵大闹,四周的书似乎也为此而开始了颤抖,柜台的震动更是久久没有停息……但。 “咔嚓。” 巡警掏出了一把长相奇怪的圆筒型枪支。 然后,对准了白无一。 “规则在这里。” 白无一举起未按着警铃的手,出示了小木牌: “抱歉回复有些慢,不过,先生,您应该看到问题所在了。” “给我。” 警察依然没有把枪放下,他只是伸出套着手套的手,让白无一将木牌扔了过去,然后自顾自地开始审视。 “嘈杂,地上不干净,不过掉的只有黑森林,不是什么大问题,100金币。” 巡警说: “尽快付账,如果你现在没有,那就晚上到木台法庭那边找到我,记住,找到我再给,不然一些麻烦恐怕没法解决。” “……” 一百。 刚刚进入柜台的金币转瞬之间就去了七分之一,白无一一时有些无言,而就在这时,机器人又发出了笑声。 “他们不会管这些的,先生,你需要他们,我不需要,所以……” “还有你,在书店里嘈杂,30金币明白吗?” “我不在乎。” 警察低沉的报账声与机器人平静的呢喃混合在一起。 它忽然从地上捡起了那个封闭的纸袋,一边笑着一边将手指轻轻地插入那纸袋之中……只这样一插,纸袋便瞬间出现一道凄惨的划痕,里面森绿色的蛋糕清晰可见。 “你以为这样就可以阻止我了吗?” 机器人语气冰冷地说着: “看着吧,只要不在乎,什么规则都是没有任何作用的,不在乎活着、不在乎死去……看着吧,虽然闻不到味道,但是我也讨厌你们这些没有煤油味的东西!” 刺啦! 机器人将纸袋一口气撕开,随后,被撕碎的抹茶蛋糕一下砸到它那已几乎没有黑色浆糊覆盖的脸上,溅射出一丝丝绿色的粉末。 机器人对这一变化的微小感到失望,于是吐出一口气息,大量白色的烟雾便从它脸上滚动出来,于是它又夸张地张开了嘴,将一些蛋糕的碎屑狼吞虎咽地裹进了铁铜组合的口器中,而随着一阵僵硬的下咽声,它身上终于爆发出一系列的变化。 “咔嚓、咔嚓、咔嚓……” “哦,这些,它们终于……出现了…:” 发条,一点点僵硬。 白色的呛人雾气,消失了。 机器人像只虾米一样佝偻着自己的身子,像个怀胎十月临盆的产妇一样,捂住自己的肚子,哆嗦着说出一些话,随后张着嘴一点点倒了下去。 第31章 综合:昂贵 这一切发生的速度并不算太快,白无一甚至有伸出手想要去阻止它的动作,但它之前吐出的烟雾实在是太滚烫了,光是被波及,白无一的手上便已经出现了一小片水泡。 然而,就是在这样滚烫的烟雾中,却有一道极为鲜艳的森绿色以肉眼可见度恐怖速度迅速蔓延。 刹那间,由铁与铜组成的机械身躯便被那绿色贪婪地吞没,一小颗一小颗如四叶草般的微小植物从机器人身上一些缝隙中钻了出来,它身上的齿轮从绞碎植物到被卡住而崩出还不到两秒,身体的关节被异物推动而抽搐,乍一看简直如跳起了一支怪诞的舞蹈。 机器人的身躯在地板上拍得啪啪作响,它那很难看出表情的脸上最终呈现出的是一种夸张的大笑,代表眼睛的螺丝被草推了出来,子弹般蹦到了柜台上,大大张开的上下颚间皮管已经被撑爆,只剩下那恐怖蔓延的植物,以它为核心,依然在蓬勃地生长着。 一种清新的、仿佛森林深处苔藓般的气息自那狂乱尸骸上弥漫出来。 警察瞥了这边一眼。 “现在有抹茶了,你最好快点把它铲掉。” 冷漠的声音又传了出来,随后,警察就这样站在了原地,一动不动。 “我该怎么铲掉他们?” “……” “好吧。” 啪。 在再一次没有得到任何回复后,白无一按下了警铃。 几乎在他按下警铃的一瞬间,绿色的小草爆炸般从地上尸骸弹起,瓢泼大雨般向白无一面颊上弹去,与此同时,一缕漆黑亦自地面笔直飞来,将一切绿意覆盖、侵蚀。 那是某种油污。 白无一的脸没有被绿草所触及,尽管在一瞬间他从那上面感到了死亡的威胁,但很快那一抹绿色便也被油污捕捉了,他被泼了一身油,白色的衬衣染上了淤泥般黑点,随后摊开手,感受着上方灼烧般触感,朝掌心吐出一大口带着黑色油污的口水。 “出警费用是500。” 警察缓缓放下“枪”,淡淡开口,他语气冰冷中似乎有一丝失望: “和欠款一起,晚上之前找我付清,至于那油,我想没什么,实在不行你可以去医院看一下,地上的东西必须马上清理,不然你就没有充当书店店主的资格。” 柜台和桌面已然一塌糊涂,刚刚那一丝稀薄的清新已经被更浓重的恶臭所覆盖了,七零八碎的机器人正躺在油污中间,每一处零件都被黑油覆盖,连银黄都已难觅几分。 摆放在柜台的那一本书籍,也已被油污浸透,轻轻抓住其的一角便能落下许多液体,但比起油污,这液体更像是漆黑的墨水。 “……我明白了。” 这一切都不合理。 比起按响警铃,白无一刚刚也许应该把火引到这些警察身上去。 但若是这样,警察也有更多的放肆方法,他们已经肆无忌惮地朝柜台上挥霍热油,连其主人也随意地波及……谁也不知,他们的下一枪,是否会连波及这一词都会不再恰当。 在完全掌握规则之前,白无一选择了克制。 “请等晚上。” 也许【贵族】会是对付警察的一种方法。 至于现在,木柜上的一片狼藉才是更加紧要的问题——他之前一切收入加起来也才758,而警察这一趟下来,便直接折去了600,尽管现在还是下午,但一切依然显得如此不宽裕。 警察冷漠地点点头,随后走到柜台前,将机器人七零八落的身体直接拆解成无数段,一块块拿着带走了,又领着队,一点点朝外走去。 但在完全走出书店之前,他却又突然顿住了脚步。 白无一看见他的视线停在了展示台上。 “这个书在哪里?” 警察问。 白无一抬手,指向工具书的分区,警察们踩着步子走了过去,拿了三本,结账。 234。 交易公平,一切合规,一切就如上了润滑油的齿轮般,严格按秩序运作着。 …… 被热油灼伤的伤口不算严重,但也绝对难以忽视。 然而,这是对于一般人的。 白无一不知道其他选手是否已经习惯了身体传来的伤痛,但他已经有些习惯了,因此,哪怕那些被油污所灼伤的伤口从未完全愈合过,始终散发着令人烦躁的鼓胀与疼痛,他也的确没有太大反应。 地上的油污,也并不难处理,白无一在二楼厕所找到了清理油污的洗涤剂,将它用来清洁这些热油,效果不错。 地板出奇没有被热油直接灼出什么坑洞,“抹茶”也并未在上面有什么残留或根扎,但白无一在警察把尸体搬走前偷窥了一下情况,金属结构被腐蚀得很严重,所以大概是地板有什么特别吧。 话说,按照规则。 【抹茶蛋糕是一种绿色的蛋糕,在最上方会有一根绿色植物作为点缀,非品尝者请勿触碰。】 其实他刚刚应该“品尝”那抹茶吧,等它彻底吞噬掉黑森林蛋糕后,便符合规则地……当时过于紧急的情况实在让他难以想到这种离经叛道的行为。 只是他身上的衣物便有些难处理了,不过有些稀奇的是,即便遭受了热油的泼洒,白无一脸上那一张单薄的白纸依然没有任何墨点。 这让他这一身显出一种怪异的不协调,不过无妨,白无一只当这是某种前卫艺术般的穿搭,就这样自然把它穿在身上。 柜台上的蛋糕没事,也不知道是热油没有殃及这些不含砂糖的甜点,还是那一点溢出的热油不足以消灭这些古怪的造物?咖啡罐的玻璃上有一些黑点,但也很好清理,除了那一本《灰爵士》和一本《鸦群》被毁掉了以外,一切似乎并没有太大损失。 甚至《灰爵士》和《鸦群》或许也不是一文不名了……白无一将它们拧干,然后单独放到了脚边上,任何东西都具有出售的价值,他需要的只是合适的客人。 做完这一切后,白无一便继续等待着顾客上门,希望能弥补这突然又出现的158金币缺口。 《润滑油的智慧》是本好书。 对读的人不一定是,但对他来说是。 下午的客人比起上午更加稀少,也不再有任何一眼看去便十分特殊的客人造访了,因此,书店一片宁静之余收益锐减,徒卖出去6份报纸、两本《润滑油的智慧》,还有一杯加了奶的咖啡,买咖啡的顾客也买了书就是了。 第32章 综合:千足虫 一共下来是250,又一个250,于是除了税金的500外,白无一似乎还有了92的盈余,他把这些钱全都像之前船长扔过来的布包一样裹起来,在外方光线一点点变黄的时候,从柜台后站起。 现在是5点,距离规则中所定下的选举时间还有些距离,但白无一不清楚书店和这所谓选举地的距离,而规则也没说他不能提前关门……所以早些歇业也算是合理的。 在白无一要走出柜台的时候,书店的铜铃却又响了,这次是一个熟面孔。 “晚上好,差不多该去选举了,你准备好了吗?” 熟悉的老人慢吞吞走到书店内,这次她的手臂上挎了一个不小的竹篮,当老人有些笨拙地将身体迈入书店中时,白无一看见了竹篮里装着的一些面包。 “今天生意还好吗?” 老人把竹篮放到了一张圆桌上,随后走到柜台前面: “你之前看起来的确很不熟悉这里,所以我有点担心……孩子,你有好好遵守你的规则吗?” “还好。” 白无一回答,想了想,还是坦白: “我一共赚到了1198枚金币,不过中间出了一些事,需要缴纳600的罚款,现在剩下了598。” “你赚得不少……” 老人捂住面具,尽管那面上依然热烈微笑着,却似乎有些担忧: “但……598……孩子,你,付不起今天去选举台的车费呀。” “这里到选举台需要?” “这里到选举台只需要经过两大站、所以,一共是100金币。” 一个站台就要50金币,这差不多快到一本书的价钱了。 “这里离选举台远吗?” 无论如何看出这个钱都属于冤大头行为,于是白无一选择了询问: “也许我可以走着去?” “嗯……?” 一瞬间,老人发出了极为困惑的声音,她抬起头,望着白无一,就仿佛他说出了一句极为愚蠢乃至于荒唐的话语。 半晌,老人才回神般敲了敲自己的头: “哦,孩子,我不知道……外面居然还有这样的国家吗?那你为什么要离开那里到这边来呢?他们又为什么要让你进来……哎,总之,请听着: 在这里,你只能通过缆车来跨越街区,哪怕只是对面,你也必须登上缆车然后跳到对面去,而乘坐缆车只能在天台,除此之外的跨越行为都会被那些警察追捕的。” “……” 缆车不单连通了一切街道,也将一切街道隔绝。 每一次跨越街区,都成为了一场奢侈的消费,在这样的情况下,街区之间的人员流动恐怕会几乎为零…… 除了这个所谓选举的时候。 也许他应该再开一会儿店来赚到这笔路费……白无一思索着,却听到前面传来一声有些迟疑的声音: “这样。” 老人将手摸在自己的衣服上,她先是掏了掏一个小包,拿出一个包裹着一些金币的帕子,然后数了数,把帕子又小心翼翼叠了回去,接着又前前后后地摸索了半天自己的口袋,终于掏出4枚还染着面粉的硬币,分出其中两枚放到柜台上。 老人收回皱巴巴的手,眼睛放在那些金币上,缓缓开口: “这些金币……我借给你,之后,哎,还是,能还的话就还一下,你是个有本事的年轻人……哎,看着办吧。” 一句话叹了三口气,老人说完最后一句后,肩膀明显无奈耸动了一下,便颤颤巍巍又往书店门口去,去前又提醒了一句: “孩子,差不多该走了,参加完选举,你最好在9点以前闭店……” 白无一从柜台出来,鼓捣着门口的锁头之际,老人已经走远了。 他很想直接追上去,但玻璃门上锁复杂的流程却暂时绊住了他的脚,直到白无一终于左右鼓捣着,发现之前木牌掉出的孔洞是可以当钥匙孔一样内外使用的时候,那老人早已不见。 书店的大门随木牌抽离,也一点点重新锁上,熄灭的灯光中可以看见圆桌上孤零零的纸包。 她还是把面包放下了。 …… 暮光蔼蔼的街道上不见车水马龙。 一辆辆被系在钢索上的铁皮缆车摇晃着堵塞了马路,摇晃的身躯吱呀着堵塞了天空,长长阴影被暮光投到地面上,从它们之中,没有一道空隙可出入。 没有任何绿植覆盖的大地上,沉默的黑衣之人与铁杆封闭着缆车的轨道,而在苍白的雾气之中、连绵不断的车厢间,有几处固定的天桥矗立着。 四周街道匆忙奔走着许多戴面具的人,选举的时间快到了,所有人都从自己的工作中抽身而出,不再造访任何一家商店。 这样看来,即便白无一继续把书店开着,恐怕也得不到任何收入吧。 他一边这样思索着,一边踩着那些匆忙人群的脚步,一路紧跟着他们一起登上了一处天桥。 天桥,比起一般观念上的天桥,其实更像是地铁出入口的长长楼梯。 当然,它的大部分结构都是露天的,只是被覆盖在茫茫浓雾之中,连楼梯本身的分界都若隐若现,于是跟室内比倒也不好说哪个更加昏暗了。 一排排的人沉默地站在狭隘的楼梯上,乍一看、胸与背紧贴的样子仿佛那不是一个个个体,而是一只无比绵长的毛虫,数百上千只足凌乱地放在地上,一旦前进,便是一场波的传播。 白无一也加入了这拥挤的队伍,他一上楼梯,后面新跟上的人便无声给予了他一个推力,强行把他押入队列。 汗水、油脂、煤油和尼古丁的气息让他有些头疼,于是白无一揉了揉眉心,但这时,前面的人往上走了,他便被后面撵着也往上踏了一步,胳膊一不小心便捅到了前方人的脖子,他听到了一声明显的“啧”声。 好吧,是他的错。 他学着队列的舞步,小心翼翼地抬脚、前进、跟着前人的后脚跟、前进、抬脚……队列有些堵塞,四周传来骂声,白无一抬头,看见这毛虫忽然迈出了极大的一步,跟上这一下会有些艰难,抬起大腿、叠起小腿、往前延伸,前进。 他终于从虫子的一截变为的延展的触角,于是抬头,往前一看,长长的灰石天桥上是一片完全由钢铁构成的平台结构,中心摆着一个小箱子似的房间,从虫身上脱颖而出的人们分为了三列,正在这小盒子前排队。 看来这就是所谓的售票点了。 第33章 综合:城市之血 白无一绕过这一处小盒子,寻着昏黄的暮光与缭缭烟雾,看向了天桥的对面。 天桥并未连通,连通街区与街区的,依然是缆车。 如此近的距离,便能看出这些缆车是何其的残破,它们中大多都像是生了锈的铁饭盒,连漆料都未涂一层,门也都脱落了,从一些角度可以看见缆车中破烂的内部与一脸疲惫的乘客,但车里无灯,能照亮其中的唯有黯淡暮光,因此也看不大细致。 一些买了车票的人站在天桥上,继续排队来登上缆车,他们也不管缆车里本来是否已有了人,一旦角度合适,便直接踏足而上,而缆车自然也是不会为登车人所停留的。 一名穿着皮夹克的客人正是这般躬身上了车,但他的动作太大,似乎踩到了里面乘客的腿,于是里面人愤怒喊了一声,伸手将他从车里推了出去,他失去平衡,当下歪倒,一下便像只鸟似地栽到缆车下方去了。 两边看守的警察朝那缆车里面射了三枪,随后看着那新添了弹孔的车一点点飘远,下方的巡警走向雾里稀薄的血色。 白无一收回目光,走上铁板制作的天桥,听着脚下铁皮发出张合的碎响,最终随暮光走到一处人头攒动的窗口。 沉默的人群在窗口处排出长蛇般队伍,一一在无言的黑衣人注视下行至窗口,将手中钱币投至其中。 等到白无一时,他一时脚步却有些顿住。 “欢迎您,先生。” 窗口内,一个双耳凸起的机器人以有些模糊的嗓音向他投来问候,当它发现白无一停止不动时,便再一次友好发出询问: “您有什么问题需要帮助吗?” 这机器人的面部结构,有些像白无一之前见过的那一台……像是某种量产的机体,只是,也有些改装。 “一张去……选举的车票。” 后面已经再一次传来细碎抱怨声了,白无一本能掏出钱,开口: “麻烦了。” “……” 机器人面部的零件微微耸动了一下,它接过了白无一的钱,但白无一看得出它有些惊讶。 “您是第一次乘坐缆车?” 两缕水雾从它耳旁被吐出,它似乎很不可思议,于是极快速地检查了一下布包里的钱: “竟然……很抱歉,先生,众人之城很久没有新居民了,请出示您的身份卡,然后50金币……嗯,这个没错,以及,对面的墙上应该挂着一面乘客规则,如果您需要的话,可以去那里看看。” 这名机器人吐出的烟雾是黑色的,比起之前那台要呛人一些,但更像是燃烧的味道,而非煤油本身那种令白无一不适的气息。 白无一掏出木牌,而它则用螺丝结构的双眼扫了一眼,便将布包还给了白无一,没有实体的车票,看来这里所谓的车票就是警察的认可。 白无一脱离了队伍,朝着机器人的指引走去,来到车站的一个角落,这里不适合出入,因此在拥挤之外无人问津。 灰色的石墙上悬挂着一柄生锈的铁牌: 【以众人的名义,一切交通归于缆道。 缆道如血脉联系了城市,缆道是公民间最基本联系,敬爱缆道吧、敬爱缆道吧,否则一切将陷入淤限。 为保全管道的运作,请顾客恪守以下规则: 1.本司负责城中缆道与城外火车两个部分的双重运作,无论需要乘坐哪一种,都可前往任意天桥购买车票前行。 2.缆道的价格为一站50金币。 3.火车的价格为乘坐者所有现金资产的一半,若要乘坐缆车,请先缴纳当地到火车站的缆车费,随后乘坐缆车到火车站进行费用缴纳。 4.进入缆道前,不可携带任何危险物品。 5危险物品的定义一般可根据个人规则推断,若在无知情况下携带入天台,售票人员也会对其进行提醒,此时交出的违禁物品将被交通枢纽没收。 6.要赎回违禁物品,可与售票人员沟通并给予罚金。 7.交通中枢与警局进行了合作,一切违反规则者后果自负。 8.缆车抵达任意地点时间为固定,车厢中附有一张到站时刻表和一盏时钟,在到站时可自行根据时间推断起身,不会有早到或晚点情况,若因错误判断而导致下错车站等结果,请自行负责。 9.若遇到缆车因意外事故停止运行状况——尽管这一情况十分少见,全城时钟也将停止运行,请安心在缆车上等待即可。 10.若见到一名白发的女子,请切勿与其乘坐同一车厢,将其行踪告知警卫,我们会进行处理。 11.若见到一座黄色的车厢,请勿进入,请无视它,乘坐下一辆。 12.若在车厢中发现上一任顾客遗留的物品,请将其带出车厢,交由抵达天桥车站处保管。】 火车? 这个副本的地图比白无一预计得还要大上了太多,单薄铁板上所记录的规则比起书店亦不遑多让,似乎这一座灰雾之城的每一片区域,都具有不逊于一般副本的详细机制。 不过目前还处于未知中的火车规则,白无一更加在意另外两条规则: 【8.缆车抵达任意地点时间为固定,车厢中附有一张到站时刻表和一盏时钟,在到站时可自行根据时间推断起身,不会有早到或晚点情况,若因错误判断而导致下错车站等结果,请自行负责。】 从下方眺望缆道,那些长虫般连成一串的缆车吱呀的运作的确是几乎匀速的。 缆道注定了缆车始终按照固定路线前进,密集的阵型又令它们前后之间没有足够形成时差的位置空间,既然如此,自然没有超车或某一处堵塞而其他地方幸免于难的可能,但即便如此,竟能严谨到这个地步也有些神奇了。 不过比起后面原理,白无一或许应该注意一下那些车内部的时刻表……上面也许会有新的地点,而缆车抵达那些区域的时间也将有助于他之前的行动计划。 还有一条值得他注意的规则则是: 【10.若见到一名白发的女子,请切勿与其乘坐同一车厢,将其行踪告知警卫,我们会进行处理。】 书店特殊顾客账单: 【女祭司是一名有着白色长发的女性,她的上半脸覆盖着白色面纱,面纱有蜡烛标志。】 第34章 综合:涂鸦小报 两条规则中对应的主体外貌上非常相似,与此同时,账单上对女祭司的描述也是极为忌惮的,【不会说谎但不可信,不要相信她、不要亲近她、不要惹怒她。】,这与车站的如临大敌如出一辙。 所以书店特殊顾客也会在其他地方出没并留下痕迹……那么,如果作家会在书店中留下被警惕对待的黑色书籍。 他是否也会在缆车上留下一样的物件?【12.若在车厢中发现上一任顾客遗留的物品,请将其带出车厢,交由抵达天桥车站处保管。】这条规则,是否有可能实际上是为了应对他? 而同时,白无一之前也在书店看见了包括船长在内的一些没有被登记为书店特殊顾客的、具有鲜明特征的npc,他们是否对应着其他地点的规则?而既然这个地图如此之大……这些规则是否对应着其他的选手? 但现在副本内外失联,从白无一的状况来看,选手也都戴着面具,他们要如何彼此相认也是个大问题……不,白无一已经从关寒那边学习过一些选手的特征,也认识了不少选手,这方面应该还是能分辨一二的。 说来危险物品的话,他的裁纸刀还放在自己的口袋里呢,这算吗?但是,书店规则并未将裁纸刀视为危险物,而刚刚的售票员在检查他身份牌时也未进行提醒,那么,它就不是。 短暂的滞留后,被思绪所充盈的白无一便重新融入了人群,他跟着那些沉默的人们,一起一点点挪上断裂的天桥。 当他抵达断桥时,面上被缆车刮过带着熏人烟雾的晚风。 前一辆缆车刚走,他有了几秒把眼往下注视那悬崖般缝隙的空闲,随后,一辆贴着义肢广告的车悠然驶来了,无门的车口与天桥尚有一些缺口。 白无一抬脚。 像跳下悬崖一样,踏上车口。 …… 他很幸运。 这辆缆车并未坐人,所以他只用跟残留的汗臭与油污共处。 缆车的两端摆放着简陋至极的塑料垫椅,铝制的框架与塑料垫的衔接有一些松了,白无一坐下去时既能感觉到缆车的晃荡,也能听见椅子的咔嚓。 一台铜制的挂钟大概是此处最为精致的摆设了,钟表下方挂着一本泛黄的破烂挂本,白无一只轻轻翻了几页便放弃了彻底将其完全记住的想法——这里完全是按照真实世界构建的,因此上面的地点就如20年代电话亭里的名薄一样多,以名字的首字母作为排序,一个地点就对应着一个时间。 盲目地查询是难以获得有效信息的,白无一只找了一下书店到拍卖行与木台法庭之间所差时间: 书店到木台要花费20分钟时间,到拍卖行也需要20分钟时间,而拍卖行到木台则也刚好需要20分钟时间……或许木台跟二者有种微妙的等边三角关系? 现在是5:18,白无一之前的状况不可谓不危险,但至少在那位老人的帮助下,他依然处于安全时间。 除了这一信息外,缆车中最显眼的,大概就是那缺乏装饰的铁皮上狂野生长的涂鸦了。 首入眼中的自然是最为常见的谩骂: “操他妈的缆道” 即便只在这里生活了不到一天,白无一也能深刻感受到这句话宣泄外的正确性……但显然,警察们任由这一话语涂抹在墙面上的行为也好,这句话现在的位置也好,都可以证明,这一句充满攻击性的涂鸦是无能狂怒的废话。 所以白无一将视线挪到一边,看到车门旁的框架上用马克笔写着一行字: “从这铁皮车外泄露的阳光。 慷慨啊,这一捧免费的夕阳。” 这是一行优美中带着些随意的字迹,他沿着字的朝向看去,看见的只有透着暮光的雾霭,没有太阳。 白无一将视线收回,而当他正过脸,便看见对面的座椅上有一个大大的↓符号,尾巴像蝌蚪一样颤抖弯曲着,将一行粗犷字迹劈断似分成两半: “天呐。 它要 掉下去了” 吱呀。 而就在白无一凝视这字迹时,缆车也便配合着,发出一声悠长的呻吟,被车顶和雾气掩盖的链条大概早已锈迹斑斑,因此每次前进,都摩擦出崎岖而松软的奇特响声。 白无一不去思考是否会掉下去的问题,毕竟要是真掉下去,他也没有太好办法,所以他把视线放到了自己的座位旁,又看见右手边写着一行稚嫩的字迹: “祝你一天顺利! 我在椅子下面,塞了一些炸玉米:)” 真的? 白无一俯下身去看了看,然后,椅子塑料垫和金属衔接的地方,他看见了一些完全腐烂的玉米,上面长着一些白毛,看起来倒是有种莫名毛茸茸的质感。 看起来不能指望这些东西当做储备粮了,白无一摇摇头,又看见左手边接车门的位置画了个带圈的↘符号,粗大的箭头与一行歪斜的字样直指着车门: “在这里撒尿。 可以淋到最多人。 他们都不知道我是谁。(操你妈)” ……看来没事还是不要在缆车边停留比较好。 各色各样的涂鸦组成了免费的街角小报,轻易消磨了40分钟的无聊时光,当铜钟上时针快要接近18点时,白无一从缆车门口,也就是那有着弯曲箭头的地方探出了头,当他的影子打在熟悉的灰色天桥时,白无一也便伸出脚,宛如本地人般熟练走了出去。 他走出去没几步,四周便传来一阵笛声。 嘟—— “……选举即将开始。” 所有警察收起忽然一起开口,随后看向人群: “请立刻赶到木台,缴纳今日税金。” 人群的流动开始了加速,警察们如驱赶羊群一样驱赶着他们,而白无一也混杂在其中,远方,一道道响亮的枪声刺破了黄昏的宁静,苍白雾气掩盖了一切惨状,人们对此视若无睹地继续按秩序前进,不久,他们便被堆到了一处空旷的广场上方,而广场上则只有一处无比简陋的木制平台,与繁华的城市街道有些格格不入。 木台旁除了穿着灰黑风衣的警察外,再无人靠近。 …… “不!先生!求求您!我只差2枚金币……我现在!现在就可以去借……所以,求您不要收走它……” “蠢货。” 第35章 综合:台上台下 高大的黑衣警察一脚踢在跪地求饶的中年人脸上,沾满泥土的靴底在其面具上碾出一个轮廓分明的脚印,那人被这力道踹倒,手中紧紧护着的椭圆铝牌也被拽走,他甚至来不及呼痛,只连滚带爬地又去抓这警察的大腿,但却只抓住了一截漆黑的枪管。 “碰!” “啪。” 抽回目光,白无一将几个略有些重量的布包交到了木台旁的一名警察手上,从那警服上浸染的些许油污,他认出了对方的身份。 “做得不错。” 这名警察吹了一声口哨,随后将金币扔到身后一个黑色箱子中,又摊了摊手: “税金。” 白无一又缓缓拿出一个钱袋交到那只戴着手套的手中,他并没有一口气将所有金币都交给面前的警察,以对方之前的表现,很难说一口气将金币交出对方会不会默认这500金币是无偿的“小小援助”。 而那警察看到他的动作,拿起这个小钱袋,发出了轻轻的笑声。 “你会很适合这里。” 他说: “甚至比很多老人还适合。” “谢谢。” “我不是在夸你。” 警察轻蔑说着,随后将钱袋攥在手中,白无一则站在一边,看着他又收集了一些金币后走到了木台上,将钱扔到一个大木箱里。 其他警察也沉默地进行着收取工作,时不时有哭嚎或枪声响起,在一段时间的收集工作后,这些警察不再走动而是如雕塑般静静站立在台下,而台上那偌大的木箱则随着一阵齿轮咬合声缓缓下沉。 咔嚓。 现在,木台上只有一杆木板,在无人触碰的情况下,木板上忽然凭空出现了一行行字迹: 【暮安,公正的公民们,今天的选举也开始了。 今天众生之城迎来了一批罕见的新移民。 工厂发生一系列暴力冲突事件,造成部分人员死亡。 拍卖场拍卖期间发生公然盗窃事件,目前罪犯已被击毙,系内部新员工作案。 最后,对规则的审判开始了,请以身份领取选票,开始今天的选举。 今日的主持人是……】 木牌上所出现的,似乎是这座城市一天之内发生的事件? 但既然有木牌,书店中报刊还有存在的意义吗?白无一感到困惑,但很快又想清了思路。 木牌上与其说是新闻,不如说重大事件公告,只有特大事件之余、缺乏前因后果的事件展现既无描写更缺乏戏剧性,而显然,报刊的新闻比起真实更重视娱乐。 这样也好,他还可以抄抄这些文字,不过,这所谓的新移民难道是指选手们吗?而其他一些事件,其中是否有选手触犯规则而导致的悲剧,他也是不得而知。 【中枢管理员。】 木牌显示出了最后一行字,下方出现一块铜牌,随后,一名警察便拿着这枚铜牌朝台下走去,不久一道身影便有些僵硬地走上了台去,白无一回神,看向那人的身影,然后深深皱起了眉。 “呃,我该怎么做?” 哪怕隔着一面雕刻着全视之眼图纹的面具,白无一也能认出,这一身宽大外套、脖子上吊着一枚十字架的东方人,正是那位在选手中风评差到了一定境界的棒子国选手——朴世讳。 被忽然叫到名字的他显然并不知道该怎么做,于是只是僵立在台上,但那微微有些迟疑的话语却立刻引起了警察们的注意。 一名黑衣警察迈着沉重步伐一步步地走上了台,那手持武器的高大身影具有异常的压迫感…… “什么?怎么了?我本来就……” 朴世讳不断往后挪着步子躲闪着,但,在他退下台前,那警察便走到了他的面前,居高临下地望着他的头顶。 那两枚单调到了极点的黑点静静凝视着手足无措的朴世讳。 随后。 戴着面具的警察,卑微低下头,俯身朝其耳边低语了一番什么。 朴世讳的表情一点点松缓,最后甚至有些耀武扬威了起来。 “众生之城的公民们!” 最后,他挥挥手让那警察退下,伸出手,大张旗鼓地喊出话语: “拿出你们的身份牌来换取选票吧!我就是被选中之人,是今日的主持人!今天要选举的规则是警察是要还是不要将赃物收归警局,得到选票以后到木台左边投票便是是,右边就是否!顺便一说,我支持这个规则!现在,投票开始了!” 他的声音颇为响亮,作为主持人到底还算称职,而白无一则看了看台上的这人,默默低下头,把自己的身影完全融入正在人头耸动的人群中,丝毫没有相认的意思。 至少他确定了这个副本果然并非只有他一人,尽管,目前看来,这不一定是好事。 不过,那木牌上之前显示的字迹是【今日的主持人】,所以可能每天的主持人是随机抽取的?那还没到最坏的情况。 警察们开始分散并收取身份牌,在现场如此拥挤的情况下,场面一度有些混乱。 白无一眯起眼,能从那些警察并不高效的收取动作中看出:所谓的身份牌并非只有木牌,其材质、制式都多种多样,唯一的相似之处大概只有都刻着密密麻麻的规则文字罢了。 白无一之前在缴纳罚金,所以站得离木台还是有点近的,很快之前收他罚金的那警察便带着人走到了他身边。 “身份牌。” 那人开口,这次的语气比起之前还要冷漠而无机质。 白无一把木牌拿起,放到对方手中。 而那警察也便从外套中掏出一张简陋至极的灰纸,把它有些随意地塞进白无一手中。 这张长方形的灰色纸张上描绘着许多又细又密集的方块纹路,倒是没有什么字样,看起来像是一张纸制的电路板,制作它的纸料摸起来有些过于松软了,一经搓揉恐怕就会留下不可挽回的皱褶,而这种皱褶是否会影响投票的有效性,则是未知的。 尽管季处寒冬,但在触碰到这纸张时,白无一还是感到手心生理性地渗出了些汗水。 汗水打湿在这劣质的纸张上,鼓胀使纹路发生微微的扭曲……白无一立刻换手,将它重新抓在了自己因烫伤而缠着布条的手掌上,同时注视起了周围人的手掌。 绝大多数人都戴着手套或拿着一些可以装下选票的容器,还有一些人,他们的身体部位是金属的,自然不会有什么汗水,看来,白无一已经找到了一条在不知晓其他选手显着特征的情况下,用以分辨选手的方法。 可惜在他身边并没有除了朴世讳外其他的选手。 第36章 综合:颠倒 倒也正常,木台毕竟是个特殊场所,站在前方意味着具有更多探索机会的同时冒更多风险,在这里的规则还几乎未知的情况下,不露头是合理的玄色。 观察完这一切,白无一便仗着自己的位置,率先尝试起了这所谓木台法庭最特殊的机制——选举。 说实话,身为龙国人,他对于所谓的选举并不太熟悉,但这的确是目前最明显的、可以操控规则的途径了,甚至有些过于可以操控了……这种往往带着民主色彩的机制在规则怪谈中异常格格不入。 他又开始了排队,听到队列里对今天投票方法细碎的抱怨声,看来一次选举的投票方法是由主持人来决定的,或者说主持人的权利在选举时似乎远不止如此?……怪不得会是那东西的副本。 “我不明白,这个左边和右边指的是木台前方的左右还是台子本身的左右?” 在这时,他听到了略有些怨气的声音,于是抬头去看其源头。 一名看起来衣着普通的居民朝着数名在旁看守的警察发着牢骚: “这根本没说清楚!你们认为这样能让选举顺利进行下去吗?警卫,你们的规则可不是这么说的吧?” “我很抱歉,公民,我们会立刻向主持人发出询问,” 被他诘问的警察以一种颇为卑微的态度朝其解释: “但还请您压抑一下怒火,这是主持人决定的选举方法,而且并不难以实现,那么我们就必须遵守它。” “我可没有质疑主持人的方法,我始终是对你们的协助工作表示质疑,这一切都是完全合规的……” 那市民絮絮叨叨抱怨之际,一名警察急匆匆从木台上跑下来了,朝着众人挥挥手,大声开口: “主持人已经公布,投票的左右是木台本身的左右,这样才明显一些,不会搞混,在这里排队的各位可以先散开了,请相信我们绝不会让投票拖到晚上。” 包括白无一在内,所有在此排队的人立刻失去了目标,于是长长的队列瞬间作鸟兽散,大多人的怨气为此更加浓重了,但依然没有任何一个人抱怨主持人本身,恰恰相反,许多人把怨气发泄到了警察们的身上。 和那些市民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白无一在队列分散后并未赶往新聚集起来的队列,而是朝一排木台前的警卫走去了。 夕阳下,刚刚才被作为宣泄口的黑衣人们一言不发,但白无一能感受到那单薄面具后一双双眼有些困惑的审视。 “您好,” 但他只是背着手,抓住选票平静站定在他们面前: “我想了解一些关于选举的详细信息,以更加正确合规地参加选举,不知各位先生可能解答一二?” “当然……请。” “好的,那么首先,在选举开始以后,保证选举顺利且合规地进行,是否是各位规则的一部分?” “是,但也不止,这也是各位公民的义务。” 警察们之前对于他们口中的公民可算不上多么恭敬。 一切态度的转变都起始于主持人出现,选举正式开始的一瞬间,而即便这个时候,他们也并非对所有公民都采取了尊敬态度,他们善意对待的有且仅有在选举开始后“依然具有身份而持有选票”的npc。 换句话说,也就是有钱缴纳税金的人。 “好的,” 四周一片安宁,再也没了之前的哭嚎与枪声,白无一侧耳倾听了一番这安宁,继续询问: “选举之中,你们不能再使用暴力了吗?” “不一定,如果有人暴力干预选举,不给予反击也是不合理的不是吗?” “是……也就是,只能使用合理的暴力,并且要接受我们这边合理的要求,对吗?” “当然,这都是为了让选举顺利进行。” 警察礼貌回答: “先生,我希望您的问题不会太久,因为故意延误投票时间对你对我们都没有任何好处,您应该也有自己想做的事不是吗?” “我会长话短说——下一个问题,投票选举的规则是随机抽取的吗?” “不,如果任何一个担任某一身份的人对于他的规则有着不满,都可以发起规则的变动,只要在每次巡查的时候告诉巡查的警官这方面的意见就行了,” 白无一的问题算是暴露了他新人的身份,不过这一情况似乎让警察们反而认真了一些,大概是害怕他因不知情导致破坏选举吧,于是在回答完他问题以后,还补充了一句: “但这些规则已经运作很久了。” 换句话说,就如进化到现代的动物变异往往都是有害的一样,改变一系列长久稳定运作规则中的一环,往往也不是什么好事。 “选举的结果是少数服从多数?” “是,这样最公平。” “投票人的身份会被公开吗?” “绝对不会,您可以完全放心。” “……主持人已经公开了自己的选择,你们这话似乎并不完全可信,顺便一问,如果一套规则对应一个身份牌、一个身份牌对应一张选票,那么主持人本身就是选取的某个具有身份的人的话,他是有两张选票吗?” “是。” 警卫的话让白无一摇了摇头。 一张多余的选票,对于如此多人的一场选举来说,似乎并不算什么大事,但,它就是一种特权,即便具有这一权限的人频繁变动也依然是一种特权,总是让这场选举不再具有完全意义上的人人平等的。 “我们可以反对这项规则吗?” “如果您是主持人,就可以在非选举时期提出这一点。” 警察们缓缓开口,吐出的回答具有一种互相制衡的矛盾感。 好吧。 轻吐出一口气,问了不少问题的白无一看着一点点往前蠕动的队列,提出目前他认为最不合理的一个部分: “选举对规则的改变,只能改变其中的是否,不能删除规则,对吗?” “是的,规则的数量不会减少,只能改变成相反的情况。” 他的眉头一下子皱了起来。 “相反?也就是如果我反对某条规则,比如‘禁止喧哗’,选举成功后这条规则到底是会变成‘允许喧哗’,还是‘必须喧哗’?” “后者,先生。” “……反对规则可以只反对一部分吗?还是只能一整条?” 第37章 综合:今日报道 “对于一条规则只能选举其整体,不存在对半条规则进行选举的可能,先生。” 太不合理了,白无一一时之间都有些哑然,怪不得警卫们会如此笃定改变现在既定的规则不是什么好事,在如此彻底的颠覆之下,反对某个复杂体系中的某一规则、最后结果只会是让它变得更为复杂,而能摆上台面的规则也只会如今日议题一样,主体简单。 “所以,只有两个选择不是主持人决定的?而是所有选举都是这样?” “没错。” “我可以弃权吗?” 白无一平静地问: “如果我不倾向其中任何一项?” “……不。” 警察们忽然沉默了一下,以一种奇怪的、困惑的目光静静盯了他一段时间,才缓缓开口: “先生,只有投票后您才能从您投向的地方拿回您的身份牌,所以您必须参与投票,我们会保证所有公民在选举中具有公平的参与,弃权可不算是参与了,那跟把票直接扔地上没有什么区别。” “但这才符合我真实的立场,而且哪怕我不喜欢原有规则,也不代表我喜欢它的翻转吧。” “您对两边的支持度总是有一点区别的,先生,您只要把那一点区别看成您绝对的态度就好了。” “……所以,在这里,我就只能对一件整体而复杂的事有赞成或反对两种态度?” “是的。” 这次,一张张戴着黑点面具的脸异口同声地说: “就像其他摆到公众面上的一切事一样,你必须完全赞成、或者反对,除此之外,不存在其他的立场。” …… “要是你自己实在没有立场,我们也可以帮你归类为一边。” 在警察们提出更荒谬而不现实的建议之前,白无一最终还是选了维持现状。 而一番投票之后,木牌也显示了今日的选举结果: 【今日投票结果: 9.没收的赃物请交于警局。】 看来大多人对此规则也是维持态度,不如说,原文看来这条规则的确是颇为合理的,只有想要变卖赃物的部分警察大概会想要反对这条规则吧,但警察毕竟是少数,这种胡闹一样的选举一般来说是不会有结果的。 等规则结束后,警察们便好像被松开牵引绳的狗群般,一下对这里失去了兴趣后一哄而散,独留还沉浸在随意指挥其行使特权的朴世讳站在台上茫然四顾,甚至没人告诉他选举是否彻底结束了。 除了警察以外,其他的市民在选举结束后,也便从空无一物的木台法庭前缓缓散开啦,税金已经缴纳,定好时间的选举也已经结束,对于现在还幸存的人们来说,接下来的时间是最自由的时间,或许也是因此他们才迫切地希望选举早早结束,其中许多人恐怕连自己投出了什么票都不大清楚。 朴世讳安排的选举流程并不迅速,因此选举结束的当前,天空已肉眼可见地变暗了,不过当白无一坐上归家的缆车之际,他倒是有些诧异地发现现在竟只是晚上7点34。 归根结底哪怕流程顺利,如此多人的一场选举是一个多小时就可以搞定的吗……?也许副本之中对一个小时的定义与蓝星不同吧。 等白无一回答书店门口的时候,天完全暗了下来,与此同时,淅淅沥沥的响声与头顶有些冰凉的触感一齐出现了,白无一抬头,没有看见乌云……但应当的确是下雨了。 他在本就狼藉的衣衫被雨水打湿前推门进入了书店,视线在一片寂静的店内扫视了一下,随后迅速发现了一处新的异常。 摊开在展示台上的书籍已经腐烂,色彩斑斓的封面此刻如一滩沼泽中烂泥般,散发着令人腻味的恶臭。 白无一用指甲翘起书本的一角,书页之间已经彼此粘连,浑浊的黏液被他的指甲挑起,随后在书间被扯为一缕缕蛛网般的丝,在阳光下泛着一层五彩的污浊。 书上面的字已经完全消失了,笔墨就是污浊的油。 书籍在流行后会被消耗吗…… 白无一对此不置可否。 也许流行之后,归于大众化之后,对于书籍的杂音的确会变多吧。 会有一批人以自己读过什么书而为徽章,耀武扬威地顶在头顶,借着其光辉闪闪发光,实际上说不定连内容都未轻轻一瞥过。 但。 换而言之。 只希望某一本自己喜欢的书流于小众。 宁愿它在书架上腐烂。 宁愿它无法发挥作为一本书籍,最荣耀的一项职能。 也要鄙夷,只是初读而导致了解不深的新人。 好像这样才能突显出自己…… 独特的。 实际却只是害怕很快自己拙劣知识不能在对方面前好为人师的…… 货色。 不也一样只是把书当徽章吗? 作家。 正是这样的货色吧。 “啪。” 天然便对这副本中一切人物感到厌恶的白无一将这一摊灰烬扔到外方。 随后,白无一扔上楼,坐在了打字机前,一段段写下了他与这怪诞城市相处的第一段经历: 【交通中枢缆道缺乏维修的问题日渐严重,据调查,光是今日参与选举时,便有多位市民因缆车铁门的缺失而受伤……警方对于尸骸进行了及时处理,这一高效行为大大促进了城市清洁水平……】 写到一半,他忽然顿了顿笔,看着铅板上【为欢迎城市新人,书店开展活动,幸运顾客将获得报刊、书籍、蛋糕等大奖】的文本。 他想到了台上的朴世讳。 他将这段文字从铅板上敲除。 一篇几乎敷衍的报刊完成了,白无一将其印刷成纸,将其精心包扎后放到了报刊独属的位置上,下楼,按照老人的祝福将木牌往玻璃门后方锁头的结构轻轻一插……电灯很快熄灭了,阳台处的卷帘门也轰然落下。 做完这一切,他并未就此满足,而是从笔筒中拿出了几支笔、横叉在门杆上充当了门锁,又从船长给予的布包上扯下系口的绳子作为捆锁,拉上玻璃门,尽可能将门关得严丝合缝。 他倒是想做更好的安保,可白无一今日的收益,从账面上便是-2,算上成本,恐怕亏损得还要更多,即便到了外面恐怕也无法买到锁头或其他东西吧。 甚至今晚他充饥的食物,也只有老人的面包。 规则上并没有对这方面过于严苛的规定……也只能这样了。 在一片夜幕的笼罩下,他打了个哈欠,拖着疲惫的身躯躺入了未盖被的床铺中。 一夜无梦。 第38章 综合:不速之客 …… 淅沥。 哗啦。 浅眠的意识被异常聒噪唤醒之际,耳畔已是一片喧哗。 白无一从床上抬起身,视线透过模糊的玻璃,朝着依然未曾消散的烟雾中望去,所见的是一片浑浊的雨景。 混着一丝灰色的雨已然难以以滴作为量词,接连不断的状态更像是高空落下的水流,被雨洗刷的窗户未显出半丝所谓清澈的状态,反而如被某种污水糟践一般,淤积起一些煤灰。 而比起这灰烬更加刺激白无一神经的,是另外一阵噪音。 “砰砰砰!砰砰砰!” 一阵激烈的敲门声自1楼传来。 他从床上一下弹了起来,几乎是和下一阵激烈敲门声一起撞到了门前,随后,代替似乎被撞得快要飞起的钢笔,以手臂撑住了玻璃门。 “砰砰砰!啪嗒!碰——!!!” 带着煤灰的雨将玻璃模糊,但即便如此,依然能其后许多模糊而扭曲的身影。 其中,现在正敲击着书店门扉的那一物是如一摊污泥般趴在森冷的路面上的,敲击大门的声音却来自于门的中段……而且,从其肉体贴近玻璃、挤掉雨水的清晰部分来看,无论是去蜿蜒的弧度、还是略显棕红的色泽、又或是密集分布的吸盘,都证明了敲打玻璃门的绝非人类的肢体,而是类似章鱼一类软体动物的附肢。 奇怪。 规则中似乎并没有说任何关于夜晚入侵的信息,局面却如此恐怖……难道是不属于他,却适用于他的规则吗? 白无一有些困惑,随后将视线看向一旁依然咔嚓作响的时钟——现在是凌晨两点半,一个大多人都应当处于睡眠中的时间。 “碰!碰!嗙——!!!” “轰隆……” 砸击。 连绵不断的砸击混杂着滚动的闷雷一起响起,模糊的视线让恐惧更染上了一丝未知的阴霾,而孤身一人的白无一能做的唯有守住门扉……不过从手臂传来的撞击感并不如他想象般强烈。 看来闭店后的玻璃门并没有肉眼看上去那么脆弱。 抱着这样的心思,白无一一点点缓缓放开了手…… “碰!啪!” 剧烈声响到来。 这次不是敲击声,而是一连串炸雷,而那扭曲之物也依然以布满吸盘的触手敲击着……看似脆弱的玻璃门却丝毫不为之所动。 以冒险心态做出这一举动的白无一松了一口气,随后,隔着这一层朦胧的玻璃,他走到书店墙壁的部分,隔着这一层浅浅的玻璃,仔细端详着外方的生物。 敲打玻璃的生物自然不止那如章鱼的一个。 在玻璃墙的上端,大概解决白无一脸的部位,现在有一只只圆形的阴影正静静依附在理应光滑无比的玻璃上,乍一看,这些生物似乎安静而乖巧,远不如正门那一只蛮横暴力……但当白无一将鼻尖贴近它们与玻璃接触之处,只见那如蜗牛般纹理密布的柔软躯体下是一处又一处小小的窝坑,被其缓慢到几乎肉眼不可见的动作带领着、拖动着、拉扯开的缺口分布着一排又一排密密麻麻的牙齿。 那不是什么锯齿,就是微小的人齿。 人齿的尖端正与玻璃刮擦着,发出磨损的细碎响声。 正当白无一聚精会神端详、视线随那软体动物一点点缓慢攀爬而攀升之际,那圆形的身影却忽然顿住了,在其顿住之际,一股不祥之感自白无一心中陡生,他迅速将头往后一扯,但…… “啪。” “啪。”“啪。”“啪。” 一连串雨滴般无力的声音响起,带来的却是令人毛骨悚然的场面。 眼球。 一双双人类的眼球,从那一只只圆形的软体生物上忽然弹起,然后砸到玻璃墙上,那一双双突有触手相连的眼球无法表述任何的情绪,于是只是一眨不眨、密集地铺满了整面玻璃墙,无声地凝视着孤身一人的白无一。 它们加速了蠕动的速度。 然后…… “碰!” “滋滋滋……” 一枚子弹穿透了无数眼球中的一双。 随后,是伴随着着浓烈乌烟的火焰,圆形生物柔软的躯体在一瞬便被火焰中油污所覆盖,随后在一阵尖叫般的滋滋声中缩小,变为鼻涕一样的物质粘附在玻璃墙上。 脚步、子弹、火焰、枪声…… 灰黑的身影,单调的面具。 “……” 本就模糊的玻璃墙现在更是一片狼藉,但即便如此,白无一依然能从那色块分布过于分明的模糊身影上辨识出这些显着的特征。 那在黏液与煤灰干扰下简直如两个像素一般的黑点在经过玻璃门前时转了一下向,与门内之人无声对视了一瞬,随后,踩着雨水的脚步声就这样沉默着走远了。 看来税金的缴纳并非单纯的腐败……宛如齿轮般冰凉的警察,的确从未违反过其本职…… 或者说,警察的规则。 一阵枪与火的轰击后,玻璃门前再无扭曲身影,寂静之余,徒留雷声与雨声,也算是历经一番不安的白无一长吐出一口气,咔嚓扭动了一下肩膀感受着骨骼的酸痛,哪怕今晚注定是个难眠之夜,为了明日的活动,他必须保持睡…… “咔嚓。” 但下一秒,一道身影与一阵细碎的声音却又让他的心猛然揪起。 和之前的身影不同……这次的身影尽管是悄无声息接近的,却完全称得上一声人影,其明显具有人类特征的四肢健全而符合常理,那身影出现后,也并未有如之前一般暴力敲打的动作,反而是慢条斯理地看了玻璃门几眼,随后忽然伸出手,向木牌所在出碰去…… “什么人?” 白无一出声,这也是他想到的最可能确认对方身份的方法了,书店没有强制的营业时间,其他人也没有所谓必须的活动时间,只有那名老人才说过最佳闭店时间是在晚上9点……但即便如此,与之前那一片畸形怪物一齐共存于午夜街道的“客人”…… 那恐怕也只能是畸形的怪物。 “哗啦啦。” 那模糊人影似乎发现了白无一,他似乎张开嘴,说了一些什么,但白无一没有听清,瓢泼的暴风雨模糊了听觉的精度,不算厚重的玻璃此刻发挥了出奇的隔音效果,白无一只能模糊看见那人张了张嘴,甚至无法读出唇形……但,是错觉吗? 即便是如此模糊的影像,他似乎依然感到了一丝熟悉。 第39章 综合:棋手 他依然不敢回应,而对方似乎也看出了他的畏缩,于是向一边不紧不慢地走开了,正当白无一思索着应对方法时,那身影又忽然出现,紧随着其一起出现的还有一根细小到如针一般的铁丝,上端粘附着一些奇怪的黏液,就这样极为灵敏地自玻璃门缝间刺入,随后往上轻轻一挑…… 啪嗒。 捆绑的绳被轻易割断,横放的钢笔断折后漏出墨水滚落,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铁丝在做完这一切后猛然顿住,随后往外消失了。 白无一没有往前继续堵门。 他走到了蛋糕盘旁边,手摸向抹茶与黑森林蛋糕的盘子……这两种食物叠加的恐怖他已经看见,而总是恪守最低限度职责的警察当时既选择袖手旁观,书店里应该总有可以克制那东西的方法的…… 比起以自己单薄到可笑的力量堵门,他更倾向以这种已知的方法杀死入侵者。 只要……这人让他感到威胁了的话。 “咔嚓。” 又是一阵细碎的响声。 白无一的手指已经轻轻挑起蛋糕盘的底部,他手上的伤口鼓胀着发出疼痛。 玻璃门开始往内凹陷,阳台的卷帘门被拉起,电灯发生闪烁的电流声……这锁头为何会失效了?而且,这一切简直就像当初…… “轰隆……” “踏。” “啪。” 当初白无一进入这门时的场面一样。 “晚上好,我亲爱的白选手,今夜是美好的一夜不是吗?天气晴朗、鸟语花香,这样的晚上总适合一些惊喜……猜猜我带来了什么好东西?” 在那人完全踏入书店的瞬间,白无一松开了勾住蛋糕盘的手,已经被轻轻拿起的盘子在柜台上发出响亮的碰撞声。 头戴一张画着“国王”棋图标的黑白面具的男子随意甩了甩被浸透的头发,随后又扯开浅棕的风衣、让它滴落下许多沾着煤灰的雨水,随后从怀里不知哪掏出一张黑胶碟片,与一台古董留声机。 “爵士乐!” 一身狼狈的棋手——关寒愉快地说着,在因接触不良而断断续续的灯光照耀下毫不讲究地坐上了柜台,把一身粘稠雨水碰得到处都是。找到电源后,他便将留声机插上了电,随后在悠然的乐声中按照节奏敲打着手指: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怎么样?我的音乐品味还不错吧?不过我恐怕现在得马上去洗个澡先,那些雨水可算不上干净,你要是害怕我到必须僵着不动,要不要跟我一起啊?” “爬。” …… 关寒是第二批来到副本的选手。 所以,跟几乎在一无所知情况下被拉到副本中的首批选手不同,他带来了许多信息…… 以及一些跟他一起进入副本中但是大概率屁用没有的时尚小垃圾。 不过最后一项其实也情有可原,根据副本特性,越是能在副本中发挥直接作用的物品,是越难被直接带进副本里的,反倒是一些乍看没有屁用的杂物,可能在拆解重新组装后发挥一些奇效…… 但这不是关寒除了留声机就只带了一个游戏机和一堆游戏卡带的理由.jpg “通过传送器的物体传送频率,我们可以做出类似摩斯密码的效果,但是这样的前提是被传送信息的那一方跟过去的电报员一样,坐在台前、专心记录和破译传送过来的信息,所以,这个活我可以揽,但是紧急情况下可没什么大用。” 洗完澡满头是水的关寒跟随着楼下传来的悠然乐曲一起转动着身体,讲解着带来的信息。 他举起两只手,好像手中拿着什么东西一样摆到两边: “所以紧急情况下一些定义还是要先搞清。传送器无法传送固定结构的物品到我们手里,但单质还是没问题的,我们以颜色区分,方位方面、左绿右红、上蓝下黄,是否方面,白色的物品的意思是‘是’,黑色则是‘否’,一些问题直接这样问,比起传摩斯密码可要高效很多。” “……听起来像什么变体海龟汤。” “很遗憾,别说汤底了,就算是汤面我们都看不见呢,而且就算破解也不一定是正确答案……” 关寒收回手,耸肩悠然地开口,随后忽然话锋一转: “话说,既然这个地方所有人都有面具,我戴着的面具是什么?” “你自己找个镜子看不就行了。” 白无一面露黑线地从水里拎起被拧干的抹布,朝这一个劲往下滴水的家伙头顶扔去: “话说刚才玻璃门前面你看不见倒影的吗?” “一片浆糊的门要怎么看清呢?不过话说回来刚刚可真是有有趣。” 关寒毫不介意地用那块抹布擦了擦自己的头发——尽管这玩意儿刚刚擦过被他自己踩进来的许多雨水。 他现在已经脱下风衣,露出里面的白色衬衣,于是又将单薄袖口往上一撩、露出一片淤黑起泡的伤口。 白无一的眉头皱了皱。 “那些雨?” “对,所以,原谅我没好好打个招呼再进来吧?” 关寒放下袖口,依然以那种愉快到甚至略带轻浮的口吻说,他那张总是悠然自得的面孔被面具隔绝于视线之外,不过即便如此,白无一依然能轻易想象出其脸上漫不经心的笑容。 姑且把半夜梦醒+被吓了一跳+书店被折腾得一片狼藉的怨气压制下去,白无一长吸一口气,去找干净布料帮关寒临时包扎。 “你的规则是什么?” 一边找着,他一边问: “也跟书店有关?” “从理论上来说,我的规则跟你的一样,所以我也是书店老板,但从时间上来说,你已经占了主位,而我晚来一步,所以你把我当成你的店员也无妨。” 关寒掏出一块跟白无一一模一样的木牌,晃了晃开口: “书店的任务对于一个人还是太多了些不是吗?白先生自古以来就是喜欢缩在房间里死活不出来的人,呆在店里看门对于你来说舒服,可要跑到其他地方上下折腾,想必想想都觉得麻烦吧?我很乐意为你代劳这些事项,不过当然,你要有兴致自己出去遛遛弯也不错?” “其他地方我可能不喜欢出门,但我在这里可就是我自己做的决定了,能多探索一点,我不会推脱。” 白无一随意开口: “你既然是从外面来的,总不至于只带了这么点信息过来吧。” 第40章 综合:麻烦事 “我不好说,这个副本可以说是前所未有的大,所有到这边来的选手都被扔到这里面去了,视角、地点、规则,都多到了无与伦比的地步,正是因为这个,反而不好整理哪些信息是可以用上的……” 关寒突然捏了捏自己的下巴,一副兴致勃勃表情开口: “不过要说的话,有个地方我倒是想先去看一看。” “哪里?” “医院。” 说着,这人摊开手,炫耀般地展示了一下自己同样有腐蚀痕迹的掌心: “要是运气好,说不定可以遇到很有趣的事……你想知道有趣的事是什么?那我不会告诉你,你想知道的话,不如自己过去,顺便也可以搜集一下新闻嘛。” “专家组把你扔到这边来不是让你当谜语人的。” “我要是直接说出去,这个有趣的事说不定就没有了。” 关寒歪头,又轻轻笑了一声: “你知道的嘛,量子力学、薛定谔的猫、模因认知……那家伙的规则。” “……” 那家伙。 没有找到任何干净的包扎工具,白无一放开手,站起了身。 以关寒刚刚自外界而来,以及这种忌讳莫深的表述的情况看来,那家伙,应该是副本之源的面具主持人吧。 副本中不乏禁止谈论某事的规则,主持人相关的规则,则尤其。 即便关寒在还身处副本外时通过直播知道了一些信息,一旦涉及到这方面的问题,他也只能缄口不言。 不过从他的表述中白无一还是能听出一些东西的,他说到谈论此事的后果之际,表述为“这个有趣的事说不定就没有了”,而不是自己受罚。 那么。 比起“谈论”这一行为本身,也许真正相关的规则是“禁止泄密”? 而既然关寒不愿触犯这一不牵扯自己的规则,导致未知相关目标利益受损……跟这个规则相关的很可能是一名选手,而且是颇为强力、被关寒也认为极为有趣的选手。 这样的对象也倒是不少,但一定能成为很好的助力就是了。 “那行吧,你去还是我去?” 白无一说: “我们两个人,都在同一个地点,税金和车费都要翻倍。按照昨天的收入情况来看的话,在不触犯规则的前提下,书店差不多正好供两个人缴完税金,但是这是书店几乎全天开店的情况下,目前我们的收入甚至是负的,很明显我们必须有一个人一直开店。” “嗯……既然这样你去比较好?一方面你其实不大擅长做生意,你知道吗?” 关寒看着白无一那一身过于“艺术”的墨迹装扮,一边“啧啧”地咂着舌,一边锐评: “无论是标价还是额外服务都不大行,你缺乏讲价和见缝插针的天赋,营销也一般,另外一方面嘛……虽然希望很微茫,但你过去说不定可以直接解决一部分经济问题就是了。 至少我过去的话是没法得到这种宽容的,我很确定。” “也好。” 白无一几乎是有些冷漠地开口,随后便去关灯补觉——关寒说的这些问题,他是承认的,不过经济方面的压力,他目前其实不大担心。 即便以白无一并不出彩的闭门经营模式,书店也依然可以勉强负担两人份税金,可以看出若是一人的情况下,副本应当倾向于让他全天经营一天、然后外出探索一天。 而两人的情况下,这种探索和经营就成了轮班制了,但即便如此,书店一天能赚到的钱的最大值(客流量、客人携带总金额)应该是相差无几甚至补正增加的,所以在合理经营的前提下,书店一定是可以供两人完美维持生计的。 介于探索肯定不止要花明天定量那700,加之成本问题,书店一天只可能本来能赚更多。 何况。 书店的其中一个大头,报刊,昨天他虽然遵守规则进行了编写,却还没开始贩卖。 两人的情况下,报纸的编写便不再是需要努力抽出空闲才能做完的麻烦事了。 咔嚓。 灯光关闭,一切又陷入雨与雷的漆黑。 “话说,这样和人同床共枕也是很有趣的事就是了……你说,约瑟夫先生要是还活着,会不会千里迢迢为了这个来参加一次副本呢?” “……你无敌了,我去椅子上睡。” …… 城市的白昼来得似乎异常突然。 当窗外的雾气一点点从灰暗变为苍白之际,坐在打字机前面的白无一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伸出的手掌挪动了一下,被酸痛浸染的关节发出咔咔的响声。 他看着自己面前写着线索整理的白纸,又看了看窗外,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醒醒,早上了。” 直接一伸手给当真安然自若独占了一晚上床的某位来了一逼兜,白无一瞪着一双泛着青黑的眼,看着对方从床上一下弹了起来,然后打着哈欠嘀咕着: “我昨晚睡眠时间应该是在三点半,现在看起来也就5、6点的样子,白选手,你不觉得要求我现在醒来有点太早了吗?” “我看你也挺精神的,昨天晚上我睡一半没精神理你,现在嘛,你最好把你那一堆乱七八糟自己收拾了.jpg” 休息了几个小时终于回过神来的白选手现在脸上浮现出一丝虚假的微笑。 他先是短暂离开了一下,随后走到了卫生间拿出两只拖把,拿着它指着还坐在床上的关寒,随后便下了楼。 是这样的。 昨天晚上,关寒冒雨撬锁跑进来,不单把地上搞得到处都是雨水,还把玻璃门上的钢笔给撬断了,然后里面的墨水显而易见地直接洒了下来。 光光是这样,白无一其实还不至于半梦半醒一夜然后越想越气。 关键问题在于,昨天半夜,书店的外墙是有很多怪物的,并且似乎想要进入书店中,为此几乎是将身体完全粘附在了书店外部的玻璃墙上,然后…… 然后就来了一群黑点警察。 警察们用了喷火器和子弹给怪物们送了一场温暖,背后的故事令人暖……暖不起来,白无一一看着那一堆被喷火器烤成浆糊还黏在书店玻璃上的玩意儿就暖不起来。 理论上吧,书店外墙还是个比较难说的位置,它可以算是书店的一部分,但显然不完全符合【店内请保持尽可能的清洁与整齐】这一条规则中的【店内】部分,最多就是有点有碍观瞻,会减少客人来店率…… 但是某人在暴风雨的情况下打开门,让雨水刮进来的那一部分可就完全不能这么商榷了.jpg 第41章 综合:清晨之变 白无一其实昨天已经抹了一段时间地了,但是毕竟那是半夜三更,他困得要死,索性打算早点起来再继续这一本来应该没有的、琐碎的、麻烦到了极点还有些恶心的工作……妈勒个巴子的他真要是一个人早起把事情干完了怎么想怎么冤大头。 不行,得把关寒拽起来,让他自己来整。 书店内部是木制地板,一遇到这种雨水和黏腻的腐蚀性溶液,便会变得极为棘手,白无一反复搓了好一段时间,硬是还感觉拖把还有些黏,这下更气了,把拖把往旁边一杵,看了一眼座钟的时间。 现在是早上5点半,比他想得要晚一些。 熬了大半夜的白无一脑袋实在是有些发疼,看着地板上粘稠的液体,他深吸一口气,索性眼不见心不烦,留下这一截斑秃一样难看的痕迹就走到书店外去了。 书店外方,一片模糊的玻璃堪称惨不忍睹,残存的血肉、烧焦的灰烬,以及更令人触目惊心的,那一大片一大片散发着白色泡沫的黏液,由于这一层厚厚的包浆,白无一在书店内其实是完全看不清店外的情况的,甚至直到走出书店外,他才发现昨天那一场盛大的暴雨在早上如做梦一般完全消弭了。 现在在街道上残存的,只有浓郁的白雾,以及…… 一些依然在默默巡查的警察。 他们身披风衣,手持枪械,一个个都低着头在街道上如机器人般左右环视着……偶尔他们会开上一两枪,枪声很响,激起的并非人类的惨叫,而是一阵阵宛如黏液爆开的浆糊声。 即便雨水消散,夜依然以异样的方式在清晨身上留下了瘢痕。 他顺便张望了一下四周的建筑,左邻右舍的建筑状况都如书店一般状况堪忧,而比起这一点还要令人堪忧的,则是那些本就结构简陋的缆车……大概是因为缆车悬挂于天上,那些软体生物难以企及其所在吧,这些笨重的铁箱子倒是一个个还算完好,依然随前进发出着令人牙痒的“吱呀”声。 而到了外面,面对必然需要清理的痕迹,白无一也是暂时没了脾气,于是抬起拖把跟笔一样去抹了一下那些黏液。 “滋……” “……” 虽然还是很黏,但大概是玻璃结构与木制的材质差异吧,在书店内部毫无作用的拖把,到了外界倒似乎一路流畅了起来。 沾了清洁剂的它轻而易举将那些尸体与黏液搅拌在一起,然后往下赶成一坨扫到地上……其过程之流畅,就仿佛那些诡异生物的黏液本身便成为了一种溶解、洗涤剂一样。 画面上难免恶心,但行云流水的触觉倒是带来了一丝微妙爽感。 在白无一认真打扫外界的时候,关寒也终于从楼上一路悠然地溜下来了,他看着那些星星点点的黏液,若有所思。 “话说,白选手。” 并没有第一时间跑上去打扫的某人举起一只手指提议: “我们要不要弄个小地毯呢?就是那种放在店门口的东西,还有,放雨伞用的小框之类的东西,也最好准备一下吧?” “是这样没错。” “话说你有没有想过,就算我不风雪夜归人,你没准备这些东西,第二天有客人踩着黏糊糊的鞋子进来的话,你也会不得不面对这些问题?” “嗯,我知道的,但是现在踩出来这些的是你,客人再怎么说也不会整得门口到处是墨水吧?你这意思是你搁这捣乱还是提醒了我,要我感谢你是吧,关顾问?” 一边干活一边朝关寒露出一个伪人一般的微笑,白无一继续进行着清理活动…… “但是,真正的麻烦可不是那一点墨水,你还记得……书店的阳台是半户外设计的吗?” 啪。 白无一的眼睛眯了起来。 手中的拖把因错误发力而歪斜了一下,在玻璃上敲打出轻轻一声,他又深吸了一口气,以一种几乎视死如归的眼神看向了一个方向——突出的木制平台。 最麻烦的材质、最彻底的暴露、最糟糕的状况……事已至此白无一只能说,副本本身没有提示晚上这一通群魔乱舞的状况简直就是一场彻头彻尾的初见杀。 【店内请保持尽可能的清洁与整齐】…… 是也,要真能那么容易做到的话,能严苛一些就严苛一百些的规则,怎么可能使用“尽可能”这种含糊其辞的措辞。 “必要的清理我会执行的。” 要迁怒吗?要把这种怨气也牵连到关寒身上吗? 虽然出于种种原因,白无一很想这么干,但希望自己能就事论事的自我要求还是让他收住了这种有点微妙的想法,把拖把杵到地上: “今天你来守店吧?那这些机械工作就让我来进行,不过既然如此,你也顺便负责一下报刊的编写好了,我会出去收集新闻的,专家组似乎文书工作不少,你之前不也说过我不大会卖东西和包装东西吗?” “嗯……平面设计不算是我的强项,不过也好,” 关寒点点头,然后无不遗憾地叹了一口气: “可惜陆组没进来,要不然这堆麻烦事儿全扔给她就行咯,那个人认真又老实,骗来做无聊的事最合适不过了,而且干的质量还都强得一批。” “你知道我们在直播吧?” “哈!没事,陆组宽宏大量,一定不会计较这点小事的,对吧?” 看着对虚空比了个大拇指的关寒,白无一头上出现了一丝黑线,就像是为了不再听到更厚颜无耻发言一样,一溜烟跑到阳台那边去了。 不过,阳台说是麻烦,但毕竟只是半开放而非连天花板都没有的全开放结构,虽然的确被风雨所蚀,却也只有边缘一段距离,白无一以其扇形边缘的一角为起点,将手中拖把用出了一种类似锉刀的质感,认认真真跟这些污垢搏斗之际……关寒也便将书店开门了。 触犯一部分规则的惩罚是警察会进行罚款,而且不说昨天警察是下午才来巡查的了,早上六点这个微妙的时间,就是客人恐怕也不会起来几位,所以两人完全可以一边开店一边继续处理阳台处的问题。 “店里那些你弄完了?” “没错,别忘了我的异能是什么,知道一个物质的一部分特性之后,就能选取特定的方法去操纵它产生、变化,大多数清洁剂本来的原理就是这样,我选了最好用的一种,你要不要来一瓶?” 第42章 综合:异能检索 关寒没有直接坐到柜台后面。 他先是挑了一本名为《疯狂爱情磁流术》的奇妙书籍,把它一下摆上了展示台——当然,展示的姿势是故意把这有些莫名其妙的书名摆了出来的,随后上楼,扯了一叠面积颇大的、被染成黑色所以再怎么脏都会有点不明显的纸张,把它们当地毯摆设在了地面上,又从卫生间拿了个水桶摆到门口,充当放伞的容器。 “怎么样,这一招是跟你学的,” 做完这一切,关寒对白无一用一种似乎是在炫耀的语气开口: “物尽其用,到处捡垃圾也能发挥出不错的效果……不过这些东西都只能是暂时的替代品就是了。” “话说你的异能不是对物品属性的分析吗?” 白无一挑了挑眉,朝一个方向伸出手指: “那去测测那三个玩意儿?” 他说的是那三种摆在柜台后面的蛋糕,而关寒见状,进行了一个叉腰,像是得到老师点名的学生一样大点了点头。 “嗯,有道理,” 随后他缓缓朝柜台走去,然后跟某种专家端详宝石一样端起了一盘黑森林蛋糕,眯起一只眼上下打量了一番,然后一下把手指戳进这蛋糕里面开口: “不过抹茶嘛,我还是等等看有没有作死客人帮我趟一趟雷再说了,毕竟你也知道那玩意儿有多危险吧?” “你的异能又不是非要碰到才能发挥作用。” “没错,但是没有安全应对方案的前提下,任何以身犯险都是愚蠢的。” 关寒说这话的时候把视线从黑森林蛋糕上拉了下来,他嘴角依然挂着笑,只是眼神中带着一种奇妙的情绪盯着白无一身上的油污……随后把那蛋糕重新放了回去开口: “反正也不是很急,稍等一下如何?哦,对了,黑森林蛋糕也最好不要吃哦,这玩意儿是腐烂和污染的泥土制作的来着,虽然对植物来说大概是不错的肥料,对人类来说还是有点……” 在之前,白无一曾一度陷入到几乎没有保底手段的危机中。 虽然也有初来乍到的前提,但他不会否认这是自己的失策,而以关寒那种其实颇为傲慢的性格,刚刚一闪而逝的那一丝情绪,大概是轻蔑吧。 不过白无一能猜到对方这情绪也正是因为熟悉就是了,所以他也不介意地继续询问、以及,嘱咐: “红丝绒呢,也测测吧。” “好,还有咖啡,都来试试吧,还有那本黑书……” 淡淡轻蔑很快散去,关寒马上投入了兴致勃勃的探索行动中。 他像个得到玩具的小孩一般,对着柜台的每一处都进行着观察与触碰,就连地上的黏液也毫不在意地用指尖刮擦一下后放到鼻尖轻嗅,没有半点对形象的顾忌之情。 异能对信息的收集效率和一般途径不是一个档次的。 虽然纯信息类选手,在多人副本中经常遇到即便知道很多还是会被npc乃至于一无所知的战斗型选手轻易杀死的困境,但在没有战斗的情况下,他们的优势便是无限大的。 不过也要受制于规则就是了。 “黑书也先不要看为好吧。” 白无一看着把手顺势就放到抽屉上的关寒,思索了一下后还是给出了这样的建议: “虽然规则里面的说法……我觉得是有些商讨空间的,但是,那本书怎么看都是类似于污染一样的东西,” 【黑色无封书本可以且只能在书店前台的抽屉中进行封存,绝不可以让任何顾客观看到其中内容,否则后果自负。】 “嗯……的确,不过比起它,其实我觉得有更危险的东西就是了,” 关寒松开手,把身体往后一躺,靠在椅背上面,顺手拿起了沉甸甸的咖啡罐、给自己倒了一杯咖啡,一口口喝了起来: “毕竟那个作家看起来不像是很有精污能力的那种npc,非要说的话,看起来完全是个很好压榨的闷葫芦?” “咖啡可以喝?” “咖啡就是咖啡,至少咖啡有的功能它都有。” 啪。 关寒把咖啡轻轻放到桌面上,像展示什么商品的推销员一样,用手掌指向它。 虽然看不见,但这家伙绝对是一副笑嘻嘻的表情吧,白无一知道。 “当然,咖啡没有的功能,它会不会有我不能保证,毕竟我的异能目前只能看见不到一半的信息来着?不过的确可以喝,你要来一杯吗?” 毕竟。 他那种悠然而愉快的语调就跟平日打电子游戏时没什么两样。 白无一从柜台前挪开目光,摇头抬手,对其也报以微笑: “免了,你要是没喝我可能喝一下是收看,你都喝了,那我也已经有人帮着趟雷了。” “嗨呀,你真是没品位,我煮咖啡可挺有一些技术来着,可惜这里不需要拉花技术……啧啧,这副本也挺没品的。” 关寒摇头晃脑着继续喝着咖啡,嘴里嘟嘟地发出些抱怨声音。 这样近距离观察,白无一也便终于能看清这面具在其主人吃饭时是怎样一副状态了——完好、纹丝不动、接触到面具上的咖啡一开始会出现一丝触碰到物品的停顿,随后马上便如穿透了其一般渗入了面具之后。 这样毫无存在感的情况甚至不能说面具成了第二张脸,不过长此以往的话,佩戴者大概会忘记自己戴了面具吧。 “红丝绒怎么说?” “red velvet……开玩笑的,就是单纯的尸体吧,没有新鲜不新鲜的标签,不过我觉得还是用新鲜的比较好?毕竟你想想,只有新鲜的尸体才有鲜红的血来着,稍晚一点不成黑丝绒了?” “那我这次去医院说不定还能进点货。” 果然是尸体。 事到如今,诡异副本里看到红艳艳的食物其成分到底有什么已经……不能说不言而喻,毕竟要是单纯尸体的话其实挺好的不是,就算是人尸体,除了怕生病不能吃以外也不会有啥威胁性,实在饿得不行了还能当储备粮。 白无一彻底放松下来,而这时,只听见外面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还没完全拖干净地的他一时之间有些紧张,随后便看见一道熟悉身影沉默地走进书店来。 “欢迎光临。” 关寒热情而欣快地说,而这一语气让这位进店来的客人迅速往店外退了三步。 第43章 综合:相性极差 “……又?” 金色的竖瞳。 是作家。 作家盯了关寒很久,似乎在考虑是否要进店,随后他似乎又发现了正在打扫卫生的白无一,于是头一会儿左一会儿右地晃动了一下,脚步也越发后撤……到最后,他做出一个深吸气的抬头动作,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一股劲走到了店里,随后埋着头就开始挑书。 那一句“又”是指店主换人吗?虽然白无一想确认一下,但站在书柜前的作家此刻释放出了一种强烈的“生人勿近”气场,不过与其说是危险,不如说感觉若此刻有人跟他搭话的话,他会立刻放弃读书夺路而逃的样子……为了不吓走店里难得稳定的冤大、不、客人,白无一还是选择了沉默。 啪、啪。 以一种过于迅速方式,作家搭建好了今天的书之城堡,偌大而沉重的书堆看起来比起昨日更加高耸了。 当他抱着书一点点颤颤巍巍走向圆桌时,甚至连头顶那一顶插着白羽的羽帽都被挡住而难以看清了,袖口上两枚金瞳倒是恰到好处地取代了面部扫视着前路……但即便如此,他也走得十分艰难,被书山顶住的膝盖无法很好地弯曲,双手却又羸弱到无法将书高高抬起,左支右吾、摇摇晃晃,每一步都有小丑踩独轮车似的滑稽。 当作家好不容易走到圆桌前,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随后。 他只是静静坐着,也没开始看书,也没把书放下,像是被椅背和书架在中间了一样僵硬直坐着。 “?” 这样的举动让白无一有些困惑。 而至于柜台前面的关寒,他捏着下巴,兴致勃勃地等作家就这样坐了好一会儿以后,才忽然朝白无一打了个响指。 “老白?” “啥。” “帮这位客人擦擦桌子,露天的桌子,很容易有雨水和污垢吧?哦对了,还有把他拉起来,椅子估计也是湿的,那个礼服……嗯,估计还是挡不住吧。” 那岂不是裤子也湿了。 事已至此,白无一对作家的现状唯有怜悯了,当他用抹布把圆桌擦干净后,作家一句话没说地把书终于放了下来,随后自顾自地走到了柜台前提出一如既往的要求: “咖啡。” “好。” 很好,这样也不用进行什么起来不起来的交谈了。 不知道为什么,白无一对于这样的交流方式有种莫名的满意感。 关寒慢悠悠在倒咖啡,咖啡罐倾斜的角度很小,所以液体充盈杯子的杯子的速度也很慢,他还时不时打个哈欠之类的把罐子端平,所以速度就更加缓慢到足以让白无一打扫完座椅了。 等白无一干完活,一杯微微凉了的咖啡也刚好装满,作家低头看了一眼那咖啡,也不说谢谢之类的话,端起来坐回座位上了。 又是熟悉的一饮而尽,又是拿出几本书,放到柜台上,比起之前莫名其妙的机器人,作家似乎更有一种古怪的机械感。 “《活钱币》一本是89元,《天坑》是77元,嗯……加上咖啡,帮您抹个零,一共是245元。” “……抹零?” 作家难得说了一句话,显然,这是一句困惑的话,但白无一分不清他困惑的到底是抹零这个行为本身,还是关寒抹掉的居然是一块钱这个操作。 无论如何,他很快又闭了嘴,然后又开始慢慢在身上摸钱,翻遍身上每一处口袋后终于凑够了钱一枚枚扔到柜台上面。 总觉得这个砸钱的动作有点怨气就是了,是错觉吗? “好的,请让我清点一下数目,话说您今天看的基本都是些古典小说呢,是想要增进一些知识吗?” “……不。” “嗯……不过光从故事角度来说,这些小说也挺有趣的就是了,我觉得只有意义没有剧情的小说也很无聊,您怎么看呢?” “……” 关寒一边收着钱,一边强行跟作家聊着天,而后者则从沉默寡言逐渐变成一言不发,到最后捏着的拳头似乎已经在因忍耐而颤抖了,半晌,把所有钱币扔进柜子里的关寒才把抽屉往前一推,发出关闭的咔嚓响动。 “金币的数目是没错的,那么,您还有什么要求吗?” “……你,” 金色的竖瞳眨了两下,从后方渗透出模糊的声音: “我讨厌你,不要和我说话。” 气氛一时之间变得有些尴尬,作家丢完这句话自顾自就又回去把自己埋进书里了,白无一站在一边,僵持了一段时间,随后走到了柜台前面。 关寒倒还是那副悠然自得的样子,一看到白无一来,他就把刚刚一一收进柜子的金币一下拿了出来,全都交到了对方手中。 “来,今天的活动经费。” “你不留一点吗?” “留什么?这里又没找零这一说,对吧?” 从不知道哪套出来一个布包,关寒把钱一股脑地塞进了包里去,然后用手勾着系绳将其跟溜溜球一样甩动着,这次他塞的速度倒是很快: “至于罚金嘛,我是觉得我不可能被罚的就是了,就算有,这不还有一上午有得赚吗?外面缆车一来一回就得起码100金币,你去医院能不能只靠这点钱都难说呢。” “医院到这边要多少站?” “嗯……书店这边、木台、医院,一共是3站,往返就是200块?” “那这不是多了?” “要是一点都不花费,差不多够,不过总要留一点备用嘛。” 好吧。 “还是留下2金币,一会儿要是那个老婆婆来,你记得帮我还一下钱。” 也不知道该感慨作家当冤大头之稳定,还是关寒一上来果然就搞钱比他多(?),白无一还是收下了这笔算不上巨款的资金,在最后嘱咐一声后,清点了一番书店四下无污垢,又留下了两枚金币。 在第二批客人推开书店门扉之际,他顺势走出了大门,带着一身刺痛的伤痕,朝所谓的医院走去了。 …… 街道上的天气,总觉得有些离奇。 一般来说,这种半夜有过骤雨的情况,哪怕到了白天多少也会有些阴云的残留,灰色的雨云会如死魂一样混迹于苍白天空上,时不时以阴凉温感警醒路人阴霾尚残。 但现在,白无一摇头,看了看有些橘黄的晌午天光,未免有些诧异。 虽然经久不衰的雾气显而易见会蒙蔽人对天色的感知……但会模糊成天气晴朗的,他在蓝星可从未见过。 第44章 综合:医院与教会 这里的天气不同寻常吗?其中有什么含义吗? 又是暂时得不到解答的问题,白无一只确保了一下自己不会因此混淆铁皮车厢与黄色,随后便踏上了缆车,重复起了昨日的流程。 未到选举时刻的天桥其实并不那么拥挤。 毕竟它很昂贵,所以作为一种切割街区间联系的工具,它也颇为成功。 这次的白无一专门注意了一下下方各个街区的建筑区分,像是书店附近,所存在的建筑大多是一些普通的城市楼房,木台所在则几乎都是一圈圈店铺或者花园,而在差不多时间过去10分钟后,白无一将视线朝两边的垂直方向眺望,在左边看见了一处极为豪华的街区,哪怕只是眺望也似乎散发着熠熠光辉的那种。 按照几何来说,这一片应该就是拍卖行所在的街区了? 而医院所在的位置,白无一专门注视着拍卖行对照了一下……从书店到这里的路线差不多就是用一个大曲线绕过拍卖行的过程,所以,这里跟拍卖行街区应该是挨着的。 这次他乘坐的缆车并不那么幸运,在坐到一半的时候,就有人一下跳上车,弯着腰从他身边匆匆经过……但也仅仅是擦肩而过,就这样留下摇摇晃晃的车厢跳到对面的天桥去了。 看来哪怕只是到对面的邻街,也一样必须乘上缆车。 而当白无一再次从天桥上下车之际,这次倒是有人来检查了一下他的身份牌再放行,看来装作只坐一站环游整个城市的可能性也是基本为零了,白无一有点可惜地叹着气,然后来到了那一处崭新的地点: ——医院。 白色的朴素建筑并无多少堆砌,从外形来看,这间位于街道正中央的巨大建筑比起医院更像一座城堡。 前厅透明的玻璃墙后透出许多简陋的长椅,人群沉默地低着头,坐在那灯光黯淡的大厅中,几只飞蛾扑朔着在人群头顶投下影子。 白无一把受伤的手背在身后,注视着进进出出人群的衣着。 嗯……其实跟他想得有点不大一样? 理论上,如果这座城市已经腐烂到赖以维系的交通与警卫都需要重金滋养的话,像是医院地点,应该更是浸透了资本主义的腐臭,不是颇有家资的人应该是负担不起的才对。 但实际上出入医院的大多却是衣着普通的人。 算不上穷、也算不上富,若要寻一个群体去代表的话,大概就是小市民,而且进出这里的人也并没有都受很重的伤,更加没有怎么排队……所以医院应该也并非只提供免费却缓慢的公共服务? 顺便一说,除了进出的市民以外,医院还有一处显着特征就是:守卫严密。 当然比不上木台法庭,但比起半天才慢悠悠迎来一队警察巡逻的书店来说,医院四周警员密集,黑灰的威严身姿确保了此处出奇的秩序性。 按照这里警察的调性,医院的确是很有钱的。 所以他们是怎么从穷鬼那边榨出钱来的? 白无一一步步走到医院前面,走进了敞开的玻璃门中去,他还是没露出伤口,尽管这的确算是他来这里的正当理由……但他也是穷鬼,谁能确保这个来医院的正当理由不会成为必须消费的条件呢? 按照这副本的调性,接下来应该是规则……但白无一上下寻找了一番,却并未在那和一般医院大厅相差无几的地方找到任何规则。 非要说,他在这里闻到了一股奇怪的甜味,不像是一般医院会有的酒精气息,而是纯粹的甜味……几乎令他有些头晕。 “有什么事吗?” 或许是他左右端详的样子实在有些引人注目,前台一名身穿白大褂、像是医生一样的npc礼貌向他询问,白无一转头,眯眼观察着对方的面具……那是一副口罩。 看起来像是一对鸽子翅膀闭合起来组成的口罩。 “您好,我……是来见一位朋友的。” 白无一说: “他……应该是一名新市民,初来这个城市,我来帮他接风洗尘。” “哦……医院的确来了不少新市民。” 那医生有些诧异地看着他,口罩上方露出的双眼有种死鱼般的僵硬,这种眼神跟机器人的螺丝眼出奇相似。 之前,在跟关寒交谈的时候,白无一已经知道医院最重要的线索是跟一名选手有关。 而医院本身的规则则似乎具有相当的隐瞒性和禁忌性……跟这么一名诡异npc谈论这种问题是危险的,而按照几乎所有人一看见白无一就知道书店老板换人的情况,选手作为新市民、在自己的街区想要隐瞒自己的身份则是几乎不可能的,比起暴露自己,白无一不如沿着对方已经泄露的信息调查。 “不过不知道您说的哪一位?” 但这样也有问题就是了。 书店能来关寒和白无一两个选手,人员流动更庞大复杂的医院,自然可能存在多位选手驻扎,虽然找到任何一名选手似乎都可能联系上其他几位,但万一找到的是朴世讳那种类型的家伙……那可糟糕透了。 不过关寒没有专门提一嘴对方身份……应该是不必担心这方面问题?索性,白无一便提出了一个很有可能的身份: “医生,那位应该是一名医生,请告诉他,白色的来找他了。” “医生……” 那名前台陷入了沉思。 而就在这时,一道温和的声音却从后方响起: “我想不止是医生,先生,我恭候您大驾多时了。” 这声音很熟悉。 白无一转过头,看见的是一顶高礼帽,以及一张白瓷雕刻的、镶嵌着许多彩色玻璃与金十字架的精致面具。 高佻瘦削的清教徒朝白无一做出一个邀请姿势,展现谦卑的的身姿两侧是一高一矮两道或大方或倨傲的身影,一名身穿与前台医生一样的白大褂,一名则一身黑色防弹衣,脸上的骷髅面具与其面部或许没有任何区别。 ……医院的选手有克里斯蒂安和杰森? “……抱歉,路上耽误了一些时间,” 一下明悟了关寒态度,白无一将视线从前台身上抽离,以一种比面对诡异更加警惕的眼神注视着这几名忽然出现的选手,只是语气仍保持着对熟识者的自然: “那么,让我们谈谈吧,一些我们应该知道的事。” 第45章 综合:无可奉告 …… 院长办公室。 皮革沙发的触感非常柔软,甚至比书店的床都更能让人深陷其中。 白无一坐在沙发上,看着克里斯蒂安亲自帮他烧了一壶草药……茶?至少对于龙国人来说,这种草木熬制出来的水不是中药、就算是茶水。 “为什么您一副被吓到的表情呀?” 给在场每个人都十分自然地进行了一番端茶送水后,忙碌的克里斯蒂安才坐了下来,有些困惑地询问白无一: “白先生,我应该并没有对您做什么坏事?” 白无一一动不动。 他只是静静盯着那茶水,说: “……抱歉,您就当我对这种性格留下了些创伤后遗症吧。” “嗯……如果是那样,倒应该是我向您道歉,但您要相信,稗子和麦子尽管一时会生长在一起,长大后结出的果实却绝对是不尽相同的。” 克里斯蒂安自己也端起一杯茶,小小吮了一口,温和说道: “这是接骨木花茶,对身体应该不错?凯撒先生,我对医学并无您那般研究,要是我说了些错处,还希望您帮我挑出来。” “起码对喉咙来说挺舒服的。” 被叫做凯撒的,自然便是那名身穿白大褂的灯塔选手——布莱克·凯撒。 这位头发有些乱蓬蓬,身材微微发福的中年人虽然在名声上不如他身边两位重量级选手出众,但也绝对算得上灯塔的顶尖选手了,他在诡异未降临的时候便是一位医药公司的高管,在诡异降临后,则更是以一手操纵与培养微生物的异能在副本中多有表现……虽然这个异能属于一听到就会唤起龙国人不祥回忆的糟糕类型,不过凯撒的名声其实还好,毕竟青霉素也算是一种微生物产物。 他可以救人,也可以杀人。 “好啦,白先生,您千里迢迢跑到这来,应该是想有些收获吧?” 而凯撒的性格则让他有些过于八面玲珑了。 正如他脸上现在覆盖着的、一张欢快的笑脸面具一样,凯撒的性格非常外向,似乎乐意卖任何人一个人情,也在选手中结下了不少善缘。 这在一定程度上其实弥补了他听着吓人实际没啥发挥的战斗能力,毕竟,别说诡异了,就是选手都有一大堆进化出抗性的异能者,凯撒那点听着就恶心人的生化异能,更多只会让其他选手把他直接控制起来或者远离,而对说不定活都没活着的诡异,那更是很难发挥。 现在,这名医生主动走向了白无一,向他友好摊开手,说: “我看您似乎不大舒服?需要的话,随时为您服务!当然,我们同属一方,这服务当然是免费的,希望您不要嫌我效率不大高就是了?” “只是被烫伤了而已,不算碍事。” 白无一默默往后缩了两下,说: “规则……” “……” 白无一说出这两个字的一瞬间,院长办公室中的三人齐刷刷抬起头,沉默地凝视着他,缓缓摇了摇头。 “……听着。” 很明显,直接的询问是没法达成了。 所以白无一采取了之前和关寒商讨出的那一项操作,举起手向对方提出: “我现在会问你们一些问题,你们只需要回答是、不是、是也不是或者沉默就好,当然,如果你们能补充一些详细,我也感激不尽,如果你们能接受这种提问方式,就回答是吧。” “……磨磨唧唧。” 一直翘着二郎腿,头枕着沙发的杰森冷冰冰开口,但他一这样说,就被克里斯蒂安极为不赞同地看了一眼,随后冷哼一声,直接从办公室走掉了。 听说这位选手脾气乖僻,除了跟克里斯蒂安合作以外,经常杀死甚至友好的选手……如今看来,还真就如此。 “抱歉,白先生。” 看着这人离开的克里斯蒂安露出一种担忧与头疼的表情,他一轻轻锤了一下自己的额头,叹了一口气像做错事的小孩一样嘀咕着: “杰森是一位很出色的执行者……但,很显然,他不大擅长和人相处,我想他知道的事我们也应该都知道……好吧,我或许废话太多,总之,‘是’,请您随意提问吧。” “你们能谈论关于规则的任何信息吗?” “……” 嗯哼。 有些时候沉默本身就代表了一种“是”或者“不是”。 沿着这种思路,白无一选择了继续提问: “医院是一个安全的地方吗?” “是也不是,不过对于您来说,大多情况应该算‘是’。” “是因为我是选手吗?” “是也不是。” “是因为我是选手和书店店主吗?” “是。” 因为是选手,所以当白无一主动到医院来的时候,不必经过一般居民的流程,可以得到克里斯蒂安等人的亲自接待。 但为什么书店老板也会是一种让医院变安全的要素呢?白无一思索着,提出可能: “是因为书店老板这个身份在这里具有特权吗?” “不是。” “是因为书店吗?” “是。” “是因为导致医院危险的要素,不会出现在书店,或者说,医院很难跟书店有直接联系吗?” “是。” 书店的规则里面几乎没有任何跟医院有关的信息。 无论是特殊顾客名单,还是其他规则,最多只有一个红丝绒蛋糕可能跟医院有一点关系,但显然,尸体不一定只出现在医院。 但,这种要素的缺乏却并非所有场所普遍的,根据克里斯蒂安的回答,医院里的npc显然也会像书店里的白女祭司一样,出现在其他建筑中。 “你们的规则有关于一名女祭司、或者说白发女子的要素吗?” 想到这个,白无一询问。 “……” 这是,代表“是”的沉默。 这个危险要素还真是……到处乱窜,也许算是一种核心规则也说不定?既然如此,白无一便必须去跟她接触一二了。 “医院跟警察有联系吗?” “……” “医院可以治疗病人吗?” “是,不过……您最好准备一些资金。” “相反的事呢?” “……” “关于治疗方面,是否有可以公布的信息?” “我们可以向您提供一份商品价格表,毕竟,任何客人都必须知道自己能买什么才能进行消费不是吗?” 取代了克里斯蒂安,凯撒笑嘻嘻地回答,他从白大褂中掏了掏,摸出一张白净整齐的纸张,将其交到白无一的手上。 第46章 综合:甜点时间 白无一看着纸张上明显是手写的内容: 【万灵药:一种具有蜂蜜气味的万能药膏,对于一般居民来说,所有疾病都可以通过它来解决。 价格非常低廉,一般被存放在白色的小罐子里,罐子可以反复使用。 具有一大批长久的忠实用户。 解毒剂:装在玻璃瓶中的一种绿色液体药物,装饰华丽,雕刻精美,盖子为一只铜雕的小蛇。 只为特定客户提供,禁止在已经中毒的情况下使用。 好梦药:用于患有精神疾病的市民。 具有安眠的作用,尽管价格昂贵,依然有大量人群进行购买。 乳白色药剂,被放在试管之中,具有强烈的挥发性,请在开启木塞后立刻使用。】 “……那么。” 看完这些煞有其事的药物名称,白无一缓缓吐出一个问题: “这些药品中,有任何一个安全的品种吗?” “……” “很好,下次请你们吃抹茶蛋糕。” 三种药物制作,第一眼让白无一最为疑惑的,是名为解毒剂的药品。 明明叫做解毒剂,却不能在中毒的情况下使用……难道是一种类似疫苗的药品不成?其他两种也颇为怪异就是了,如果当真是无所不能的万灵药,又怎么会是三种药品中唯一一个被称为价格低廉的药品,但如果其无效,又怎么会有大量购买者?而好梦药……任何有着强烈挥发性的药品都是危险的。 无论如何,看来所谓的万灵药就是四周普通居民也会簇拥在医院的原因了,但是,如果医院只提供药物的话,比起医院,难道不更应该叫做药房吗? “那么,是否还有其他服务呢?” 白无一放下清单,问: “如果我有钱的话。” “是,只要您需要,随时为您服务。” 凯撒搓着手,以一种夸张的恭敬姿态行了个礼: “只需2500……对于您来说,应该不算个大数目?” “……如果减去一个0,可能吧。” “哦……那么,很遗憾,那只能暂时倾向于‘不是’啦,虽然……至于原因,答案是……” “……”就是答案,凯撒欢快的语气验证了这一点。 白无一不认为凯撒会虚拟规则来保存金钱资金,须知,以克里斯蒂安那般可谓手眼通天的情报能力,应当是知道关寒到来的信息的(医院本身也是个信息集中的地点),虚拟的规则不在规则之内,因此可以被轻易验证。 “白选手。” 克里斯蒂安忽然主动开口了,清教徒从沙发上站起来,手中的木杖敲打出中断对话的响声: “您对一切充满好奇,这自然是好的,但……现在是早午时时了,您看起来十分憔悴,精神也不大好,可有吃些早饭?” “不。” 白无一并没有吃早饭。 实际上昨天他也没怎么好好吃饭喝水,究其原因,一个是不确定饮食的安全性,另一方面则是单纯的心情原因。 当然,这是不行的,但要是以此作为某种探索的理由,便成了一件好事了,所以白无一抬眼看向主动邀约的克里斯蒂安: “院长要赏我一口饭吃吗?礼尚往来,今天您请我吃饭,之后我也可以请您吃一顿蛋糕咖啡之类的……当然,您如果有些别的条件,还请也提前说了吧。” “算不上什么礼尚往来,只是我做了一些东西,想送给整个医院的医生、护士、还有一些病人吃,却不知道味道如何,” 灯塔人颇为儒雅地说,说话时,他本能将手贴在自己左胸上: “所以决定先自己吃上一些……您看,杰森先生现在提前走开了,看来是不大爱吃甜食,但我做的是三人份,要是只我跟凯撒一起,未免有些浪费了,也许您可以随我们一起?” “乐意效劳。” 虽然不知道克里斯蒂安这一邀约实际目的为何,但白无一总是乐意“品尝”一下医院的造物的。 他跟着克里斯蒂安一路走过错综复杂的医院走廊……然而,比起正常的医院,这森白的建筑道路狭隘又闭塞,来往的医生往往都推着小车,埋着头急匆匆地奔来走去,一察觉白无一这个陌生人到来时,便猛然顿下脚步,以一种冰冷、机械的、看货架上生肉般眼神上下打量着他。 由于这些医生的面具很多都并非全包式,这种怪诞的眼神,也便没有半点掩盖,白无一很明白,若不是前方缓缓走着的凯撒与克里斯蒂安两人…… 这群“白衣天使”怕是早就扑上来了,像一群秃鹫一样要把他嚼碎。 “请。” 当走过一条绵长的通道之后,克里斯蒂安终于停下了脚步。 白无一注视着这一处灰黑的房间。 这房间沿途的走廊都是暴露的水泥结构,粗糙,像是地下被蜘蛛挖出的地穴。 不过对于一间医院来说,此处更怪异的大概是房间的稀疏吧,白无一不知道其他国家的医院,但至少对龙国医院来说,出于对空间充分的利用,任何一条走廊都会被尽可能堆满了病房、诊室、窗口之类的结构,哪怕是一些大厅实际也被许多房间所包围。 但这里就是笔直的一条。 没有窗户、没有分叉房间,四周还传来一阵低沉的嗡嗡声,除此之外,他一直闻到的那种甜味,在此处也变得越发浓烈了,甚至于添染了几分腥臭…… 是血吗? 不。 不止。 已经对血的味道有些习以为常的白无一做出了这样的判断,随后,他便从一直保持着邀请姿势的清教徒身边走过,跨越一道厚重的铁门槛,走到走廊尽头唯一的房间中…… “嗡……” 眼前并非炼狱。 而是工厂。 白无一看到的场景,是一处流水线一样的景致。 “这里是……你们、嗯,我可以说功效吗?” “嘘,白先生,我们只来吃甜点。” 这里应该是医院用来制作药物的车间。 但清教徒将手指抵起,以噤声手势中断了白无一的总述,他也慢悠悠走进了这狭隘房间里,手杖在许多垂在地面的管道间灵活敲打着。 车间里的气温明显比外界要高,本身穿得其实不大厚实的白无一,此刻竟闷热得快要发汗,这种体感并不完全来自于温度——车间中四处充斥着苍白的水雾,即便有一处强力通风管道正嗡嗡地急促作响,也不能完全将这些黏糊糊的、沉重的、腥甜的水雾自房间中完全抽取。 第47章 综合:如蛋糕般 “对了,白先生。” 克里斯蒂安走到其中一台偌大流水线机械前,用手轻轻抚摸着其坚硬外壳提问: “您……看看,您都喜欢什么味道的甜品?这里有很多,但其中一些可能导致您,过敏。虽然我们已经尽可能保证食材的来源,全部取自此处城邦本地,但,这跟过敏也无关嘛。” 车间里的药物用料都来自于城市。 换句话说,他很有可能遭遇这些被医院当做原料使用的诡异? 白无一默不作声地走了上去,挥挥手,把白色雾气全部挥散,随后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副场景: 第一眼看见的是传送带,以及,被密密麻麻摆放在传送带上的,白色小罐。 【万灵药:一种具有蜂蜜气味的万能药膏,对于一般居民来说,所有疾病都可以通过它来解决。 价格非常低廉,一般被存放在白色的小罐子里,罐子可以反复使用。 具有一大批长久的忠实用户。】 “您知道吗?其实万灵药这种东西,在中世纪便有完全相似的物品了。” 清教徒跟他肩并肩站着,以一种博物馆导游一般清晰而娓娓动听的语调讲解: “当然,这些以口头操弄奇术怪法的巫师,往往也连真巫师都不是,只是一群垂涎钱币的骗子罢了,所用的原料……嗯,也倒适合作为一道甜点或者甜饮,接骨木、蜂蜜……这都是常见而无害的种类。” 所以。 刚刚他请白无一喝的茶,也便是这流水线上硬抠出来的东西咯? “是吗,” 白无一说着,指向那水雾袅袅的机器上,不断滚动的一些黑色粉末、以及几片还未完全破碎的黑色羽毛: “那也是蜂蜜和接骨木吗?” “这就是所谓的独门配方。” 凯撒乐呵呵走过来,从地上端起一个铁桶和一根勺子,将勺子往那粉碎机下落下的粉末中深深一挖,便看到那些粉末扯出一道粘稠的弧线,被挖到了勺子中: “食物嘛,总是不厌杂的,我们几个都还没进行素食主义,所以还是要给蛋糕加一点蛋白质,又怕缺微量元素,就加了一点矿物质,你们龙国不是有一种说法是‘黑色的食物’对人体好吗?所以就选了,乌鸦的碎片、煤灰……” “……” 尽管腐国语大概跟翻译完全不同吧,但,在凯撒匀起这一勺并吐出这原料姓名的一刻,白无一就想起了一个在龙国绝对被视为禁忌的药品: 鸦(阿)片。 这就是廉价万灵药包治百病的真正奥秘,也是这一草药蜂蜜水如此畅销的真正法宝。 就他刻板印象讲,灯塔那边医生给病人开放止疼药的情况也算是相当之泛滥,不必这个原料就能直接理解了,所以,这大概是克里斯蒂安为了让他确定现状,刻意为他挑选的一种证据。 凯撒见到他阴晴不定的神色,又把手中黏糊糊、散发着强烈甜味的黑粉末递近了一点: “怎么样?这做的蛋糕,您吃吗?” 白无一的眼睛盯着这一坨比粪便更加恶臭的秽物。 他脸上挂上一种僵硬的微笑,以一种平静到怪异的语调说: “……哪怕是开玩笑,我也希望您把这东西拿远一点。” “您还真是一个刚正不阿的人。” 似乎察觉到白无一本能闪过的一丝厌恶神色,凯撒倒是轻轻摇摇头,随意便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白瓶,将那一勺黑色粉末直接塞进了瓶罐中,封上口,又塞回包里: “好吧,看来您对这东西过敏,普瑞坦先生,我们还有别的可推荐的吗?” 清教徒没说什么,但他深深看了凯撒一眼,眼中流露出一种明显的不赞同,随后,他便继续迈动拐杖,走到下一处流水线去。 这一处流水线上面徘徊的瓶子是一枚枚精致的绿色小瓶,看来是解毒剂的流水线——这流水线似乎刚启动不久,那些原料还没被完全磨碎。 所以白无一能很简单看见:蛇、各种鱼、一些银白金属光泽液体……以及最后一种、一种白色粉末的完整样貌。 这次无论是克里斯蒂安还是凯撒都没有直接说什么,他们只是静静站在两旁,似乎在等待白无一自行开口,或者仅仅只是看完。 白无一知道一些毒物的结构可以作为解毒剂去使用……但,蛇是完整但干瘪的,鱼是结构复杂到像是畸形的,在日常中液态的银白金属、最常见的、毋庸置疑是水银一个,那白色的粉末是什么? “要是我们往蛋糕上放糖霜,有什么要注意到问题吗?” 索性他借助克里斯蒂安之前的比喻,直接进行提问。 “当然是不要放错,先生,我听说龙国在霜这种东西上,除了糖霜,把另外一种剧毒的矿物也叫做霜,这可不是什么好事不是吗?” 毒的。 矿物的。 霜。 “砒……?” “糖霜,先生,我们在讨论糖霜。” 好吧。 确认了这又一重量级选手,白无一叹了一口气,最后问了一句: “哦,看来这里的原料都相当之强力啊,那么,里面有没有不那么强力的呢?” “蛋糕原料当然要和谐统一,不然味道可就混杂了,” 克里斯蒂安以一种带着笑意的语调说出与之前凯撒有点矛盾的话语: “据说,小亚细亚有一位米特里达提王,他就要做一件愚蠢的事,他因为害怕部下给自己下毒,就在奶油里加一小勺错误的糖霜,长年累月下来,竟真有了些伟力,在他生命垂危之际发挥了出来——他兵败后企图服毒自杀,终于被自己长年累月的锻炼所防住,最终还是在敌人的刀下被了结了性命,可见这种锻炼是不必提倡的,您认为呢?” 基督山伯爵似乎也有类似的记载,白无一之前读过这本书,于是模模糊糊有那么点印象。 无论如何,至少白无一知道这鬼东西绝对不是什么应急解毒剂了,就算是把它当长久抗体的操作,也不过伤敌八百,自损一千……说不定比这还多呢,也不知道什么人才会买这种奇物。 机器运作,将复杂的原料打为一团幽绿色的特体,滚入精致玻璃瓶中,克里斯蒂安从这处流水线前走开了,现在还剩下一种药物,而这次,他甚至没有直接走到那流水线旁边去。 “那边我们就不过去了,” 他说: “既然时间紧急,您也不愿睡上一觉的话。” 第48章 综合:高效的、直接的 那一处流水线是白雾弥漫最为严重的流水线。 仔细一看的话,其他流水线上的通风管道都是全速对废气进行吸收的,毕竟这些原料显而易见的有毒、或有些其他、作用……但这处流水线旁边,却是刻意用什么机器放出了一些无味的水汽,白无一能看见一些水汽在半空中凝固,滴为微小的液滴,而这些液滴则显出一种不纯净的乳白色。 “白先生,” 克里斯蒂安忽然开口: “您为我们提供过一次这里面的原料。” “什么?” 白无一一时之间有些茫然。 书店物资匮乏,几乎没有物质流出,非要说的话,贩卖的商品也不过是书、蛋糕(抹茶和黑森林)以及咖啡罢了,所以这个好梦药的原料难道是其中一种?但蛋糕贩卖量极少、压根不可能支撑这一大片流水线的生产,而这种物品又跟书店绑定,若真是这样,应该有医生或者警察之类的npc跑来书店天天大量进货才是。 那难道是书?《润滑油的智慧》还有这功效?那他可真是小看它了。 “我恐怕您并未从中获利……不过至少应该不像第二次一样还付出了些代价,您现在,有印象了吗?” 克里斯蒂安的话语依然晦暗不明,白无一陷入了沉思,他在书店中最明确的一次付出代价、便是因为那名非要在自己身上种植抹茶的机器人,不得不缴纳了天价的罚金,但根据克里斯蒂安的表述,这是他做出第二次这一类行为?什么事件跟这次有些联系呢…… 非要说,这算是第二次客人找事吧,之前还有一次有一名喝下了酒水的醉鬼进入了书店,在一番挑衅后被船长带离了书店,随后不知所踪…… “这里面也有动物部分吗?” “啊,当然,我们采用了不错的鸽子粉末,” 凯撒接话: “如果您说的是这部分的话。” “只有鸽子粉末?” “哈哈,我亲爱的白先生,当然不止这样,我们还加入了缬草,它具有相当好的安眠效果呢,这些绿色植物在这边可不好找到,所以,这是一个相当合理的价格。” “然后?” “……” 凯撒笑而不语。 目前所有药剂都颇为统一地使用了四种原料,显而易见,剩下的两种原料都是克里斯蒂安他们无法直述的,但这次他们甚至连问题都没主动提出,可见这些原料比起之前的砒霜、阿片之类甚至更加隐秘。 对于其中一种,白无一倒是可以根据那醉汉进行调查,但另外一种……他毫无头绪,索性抛开。 “好,我们来继续谈论关于甜点的问题,” 白无一思索着如何去绕开关于原料本身以及规则的具体表示,询问: “如果我们要用这里的原料来做甜点的话,做的莫非是肉包子?” “包子、嗯……我不知道包子算不算甜点,但总之应该可以?” “我也不知道,话说,这包子馅是什么都可以,还是有点讲究?” “有讲究,要用好好腌制过的肉才行,至于如何腌制,我想您应该很清楚?” 嗯…… 所以,医院会用喝过酒的尸体作为原料制作“好梦药”,而这种药物具有明显的迷药一般效果,且有着强烈的挥发性,似乎溶于水(因此医院用水雾作为隔离层来阻挡它的扩散)。 话说,既然如此,那有一个已经出现在多个地点的要素又已经突显出来了: “这个问题你们或许可以直接回答——附近有大规模出售酒水的地方吗?” “那不是我们附近。” 克里斯蒂安忽然转过头,盯着他,说: “书店的侧面,有全城唯一的一处酒吧,您没看到它吗?” “……不。” 那怪不得书店会专门有一条【禁止酒水入内。】的规则了。 那么,书店附近半夜会出现的许多怪物,是否也会与这酒吧有关? “您或许有机会可以去看看那边。” 克里斯蒂安说: “不过要做好准备,以那边来的病人,和被带来的病人状况看来,那可是个混乱到了极点的地方,听说还出现了一些丧心病狂的‘裸体主义者’罪犯,正被酒吧高价通缉……您就在那地方附近,也许也能看到那人出没?” 目前的特殊顾客中可没不穿衣服的人啊……白无一摇摇头,但把这事记在了心中,书店的收支始终是个问题,若能得到一大笔钱财的话,他们也许就能进行更大胆的探索行动了。 不过说到钱的话…… “我想关于甜点方面问题我们已经问得差不多了。” 白无一往后退了几步,远离了那些承载着剧毒药剂运作的流水线,随即,他举起了自己伤痕累累的手,向克里斯蒂安展示: “然后,我怕是对这里所有原料都过一点小敏——哦,接骨木和蜂蜜还行,不过光是这样没法做甜品吧,不如给我一点,让我打包回去跟蛋糕一起混着研究研究。 然后,这里是个医院对吧?我身上现在这点小伤,不吃药的情况下,按照医院的正常流程的话,怎么去处理?” “一般来说,我们有两种服务,一种是收费,一种则是免费。” 凯撒有些夸张地看了一眼车间一处滴答作响的时钟,脸上的笑脸面具都遮不住他下方夸张咧起的嘴角: “您很幸运,免费服务的话,您只需要等个半年就够啦,我们在免费服务上都会提供机器般精良无比的服务,您可以从那些代表爱与和平的鸽子翅膀上看出那些主治医生是多么的善良仁慈呀;至于收费服务,哦,那倒没什么,只是一些随时都可以开始的、以笨拙人类作为操作员的服务罢了,这种服务很缺乏效率,不会以最干脆、最果断的方法去解决问题,倒反而不如免费呢……而且还需要花销整整2500金币!” 半年,哪个副本能开整整半年,怪不得之前白无一问有没有其他服务的时候凯撒的表述是没有,现在却又突然冒出个所谓免费服务来……而且就算撇开这一笔巨款,他真敢接受这种可疑的治疗吗? 机器般精良的服务——机器人进行治疗诊断工作。 鸽子翅膀——面具样式,所以之前那些眼神怪异的医生,果然都是披着人皮的机器人。 高效,但是要等半年——高效的方面绝对不是治疗速度。 果断的方法——头痛砍头、脚痛砍脚。 那按照这个描述,白无一现在双手被烫伤,这医院应该会把他手直接剁了吧? 第49章 综合:合作 “也没您想得那么恐怖。” 大概是看出了白无一的滑坡思维,克里斯蒂安出声提醒: “不过一般情况下您确实没必要为此而来就是了,另外,您不必太担心那个半年问题,一些排队的人……他们可不一定真多么需要这份名额,一份免费的服务随时间可以逐步涨价,目前价格最高的,应该是500,也不是个小数目,但有些问题的确组要医院才能解决。” “那真是太幸运了,话说,医院既然如此财运亨通,之前我也给各位提供了一点原料,诸位手头有没有些闲钱来接济一下这边,也好方便我之后继续为各位尽一份力呀?” 白无一以一种几乎厚颜无耻的态度,直接摊开手,向面前两人要钱。 一般情况下做这种事他还是有点脸皮薄的,哪怕是副本中,这样直接索要资源他也会尽可能通过交易方式。 但医院这敛财效率太离谱了,给白无一一种自己迟早会被坑一笔钱的印象,既然迟早被敲骨吸髓,他也便不必要抱有什么愧疚,直接企图从克里斯蒂安等人的口袋里薅上一笔。 “这可不大行,白先生,医院是有挺多财路,但这些钱只是进了医院,可不是进了我们自己腰包呀。” 克里斯蒂安苦笑着,从身上掏出一小个钱包,然后放到白无一手中: “我可以给您200,这应该算是您的通车费,我们手上也的确比您宽裕一点,但您也很清楚吧?副本中最根本的基础就是自保,我们为了自保肯定要保存一些自己的资源,您,也应该有能力做到这点,我也很相信这点。” 白无一眨了眨眼,有些意外地看着那个小钱包,虽然他的确有非常真实的薅羊毛心态,但还真没想到对方会如此干脆拿出一笔钱来,看来对方的慈善之名也并非虚妄。 思索了不到一秒后,他还是收下了,克里斯蒂安说得对,副本的第一要务是自保,既然如此,多余的推辞就不必了。 “您是位慷慨的人物,” 作为回报,他给予了克里斯蒂安一些信任与合作: “书店对自己的描述是,书店是城市虚浮的知识之源,而且也是全城唯一的报刊发布场所,我相信这里对于一切舆论都有操纵能力,如果您想要改变医院中任何规则,或者宣传医院中任何一种药剂,我都可以为您在当天的报刊专栏上留一份位置,因为我相信您会做出对你我双方都有利的选择。” “啊……” 清教徒那张镶嵌着许多彩色玻璃的面具忽然僵住了,随后,他缓缓举起手杖,双手合拢,注视着白无一以一种充满感慨的声调说: “得到您的信任真不容易,至于规则,请您放心,这方面并不会多么困扰我们。不过,既然您这么说,可否请您在报刊上刊登一份让城中新人来医院进行一些体检的新闻?这城市中新人应该都是外界来的选手,其中一些可能不大适应这个地方……我希望医院能成为他们的庇护所。” “嗯……可以,不过我希望,这样不会让那些选手互相暴露。” “在外界可以派人进入副本中的情况下,这种暴露只是迟早的问题,不过您若是实在担心,我也可以安排。” 克里斯蒂安郑重做出承诺后,便也把脚尖朝门外迈去,白无一则依然紧紧跟随着对方……庇护所吗?至少在白无一眼里,医院对任何想要深入的选手恐怕都是个危险地点,若想将医院当真当作一处无忧无虑的庇护所,则必须处于克里斯蒂安掌控下。 不一定是好事,也不一定是坏事,至少在克里斯蒂安掌握下的一些、嗯、一些选手,应该不会有机会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蠢事。 “哎,普瑞坦先生老是这样,明明自己手头也不宽裕……” 刚刚克里斯蒂安把钱掏出来的时候,凯撒一言不发,直到双方完成这一次交易才忽然开口,可见他语气虽然有些抱怨,实际上对这次交易却是支持的: “白先生,下次可别再找他要钱了,您来找我,我有一些双赢的好东西可以给您!” “什么好东西?” “您不是有一些不错的原料可以提供吗?下次,您要是找到原料,我们可以帮您加工成药物,我们这边也有不少多余的万灵药边角料……要是需要的话,您也可以拿去嘛。” 凯撒搓着手,即便被白无一轻轻瞥了一眼,那种殷切的态度也没有丝毫改变。 万灵药……哈,的确,卖这种东西永远都是最简单干脆的资金积累方法,而且这玩意儿具有成瘾性,白无一那边卖出无本的药剂,可以获利,而本来不一定有这方面需求的人,被创造了这种需求,想继续大规模购买那只能去医院,对于医院来说,也绝对是一场获利。 如果有哪怕一点可能,白无一也不想以这种方式获取什么利润……不过他会记住这种方法,以及,对他来说可能更有用的——获取药剂的方法。 医院中一切药剂的原料都取自城市,随着探索,他总有机会收集。 咕噜噜…… 就在白无一有些出神地思考之际,克里斯蒂安已经带着他来到了一处房间密集的走廊,和之前水雾弥漫的车间不同,这里的温感比常温更低,像是什么冷藏库? 医院里的冷库……嗯…… “一般地区对于公共垃圾都会收集起来,然后集体进行填埋与其他处理工作。” 克里斯蒂安没有进去,但有人进去了——一队队推着推车的机器人医生正匆忙将手中盖着黑布的长条状物体送进这些冷库去,进入冷库前,推车上满满当当,进入冷库后,出来的便只有一片空荡荡的黑布了。 清教徒注视着这一切,依然以含糊的措辞尽可能绕开医院的限制,而每次他一开口,那些走过的医生便会突然拧转脖子,死死注视着他的面具。 无论以任何角度。 “在这里也是一样,我们毕竟是城中唯一一处可以对这些、有机物进行处理的地方,但并不负责填埋,负责填埋的是一处墓地……不过,我当这个院长资历还太浅,并没有亲眼见过那边有人到医院来,倒是我们这边经常麻烦一些人类医生,去拜访那边就是了。” 第50章 综合:无法预测即是不安 又是一个新地方……白无一对于这副本的复杂程度叹为观止,要知道其他副本也不是没有其他房间或者地区这个概念,但这城市中任何一个部分都属于可以单作为一个副本存在的程度了,尤其是酒吧这种地方,本身就有着无与伦比的复杂与混乱。 墓地也是如此。 不过,比起这个,白无一更在意一个他现在立刻就得用到的边角料: “关于你们这边的有机物……如果有边角料的话,希望能交给我一些,我可以拿来做蛋糕。” “嗯……” 克里斯蒂安发出思索的沉吟,最终点了点头: “可以,每天我们可以为您提供一件有机物,您只需在书店等待即可。 作为交换,我希望您以后把收集到的所有物品都交给医院一份,我们可以做一些医学上的调查,这方面的情报也可以共享,也是一件互惠共利的事。” “书店也可以提供一些鉴定服务,我们的情报可以共享。” “哎……愿仁慈的上帝原谅我们对无辜者的亵渎,愿他们的牺牲得以回报,使其灵魂高尚而获擢升。” 清教徒对着那人来人往的冷库躬身进行了一些祈祷,他声音虔诚平静,当真像是墓地为逝者主持葬礼的牧师一般。 白无一不去打扰他的仪式,在一起享利的情况下,他是没有资格认为清教徒的实用主义虚伪的。 “墓地那边有一位老人,也是需要拜访和注意的对象,不过他的脾气似乎不大好,所以这方面的接触先交给我们吧。” 带着白无一参观完最后一处地点后,克里斯蒂安又领着他往回走去,并最后进行了叮嘱: “如果您遇到任何麻烦,都可以来医院,若是那些恪守职责的警官让您感觉太苛刻了的话,也可以报上医院的名字,虽我们亦卑微不足道,总是能让一些朋友友好一些。” 当白无一抵达办公室门口,克里斯蒂安又进入了一次房间,随后拿出了一件干净的白大褂,放在了白无一手上。 “您身上的衣服,如果不介意的话可以换一件这个,” 克里斯蒂安指了指白无一身上的黑色油污: “那是执法警察的油枪吧。” “哦。” 白无一有点不适应地皱了一下眉,克里斯蒂安的善意非常直白,所给予的也的确是一点他现在需要的小恩小惠,不过…… 总觉得有点怪怪的。 “其实没太大必要吧?” 白无一尝试拒绝: “衣物脏不脏都没什么大不了的,只要不影响探索就行,副本里最多也就呆七天……” “七天是正常副本的周期,您认为这次的异常也会遵循上帝所界的规律吗?这副本如此庞杂,七日连走遍其中地点或许都是件艰难之事吧,另外,您说的那个要素也非常重要,整不整洁的确是会影响副本的探索效率的,至少拍卖行附近的区域……您现在过去的话,可是会被许多许多警官盯上的。” 克里斯蒂安摇头,对白无一的推辞进行一一反驳,随后又更加态度和气地说: “您若不习惯这白大褂的话……医院也有清洁剂之类的,布料和针线也不少见,我姑且也会一点针线活,这套衣服似乎是您常见的私服吧?被那样的热油烫过,恐怕不可能毫发无损,若您不介意的话,也可以直接在此更换,以将衣物修补一番。” 清教徒让开办公室的门口,一副邀请的姿态……很遗憾,他的态度的确称得上一句相当友好,但就是因为这种态度才让白无一心中的ptsd宛如警钟般频频奏响。 关键在于对方不单是一名有能的选手,还是副本中无法绕过的医院院长,且在副本外面也是一国之首……这可是直播副本,外面观众可都看着呢,白无一要是面对这样“无害的善意”都表现得失礼,要是引起什么外交危机…… “……好吧。” 最终也没想到什么特别好的拒绝理由,白无一只能姑且独自进入办公室,然后换了一身白大褂……其实对他来说这玩意儿就是加厚加长了一点的白衬衫,倒也没什么穿不惯的。 检查了一下,这衣服貌似也没监控之类的东西,不如说以克里斯蒂安的能力,不必放这种小东西怕是也能将其他人一切小动作一览无余。 不过白无一出来的时候其实是想偷偷把自己的衣服直接带走的,但他一出来,凯撒就非常顺手地直接把他胳膊上的衬衫拿走了,完全没给白无一任何反应机会。 ……有些时候的社交还真像是一场战斗,先反应过来的人便一下能掌握所有主导权。 “……无论如何,谢谢。” 即便想把衣服要回来也没想到什么好理由……白无一只好尽可能把这事往公事上套: “您要的物品我也会尽快给您带来,到时候我们再进行资源的交换吧。” 他这段话有点僵硬,让一边的凯撒发出了爽朗的笑声,拍拍手,对他进行着调侃: “白先生还真是公事公办……哎,真是奇了怪了,明明之前您也和其他人结成过友好队伍,怎么跟我们相处就这么别扭呢?” “自然是身份的问题,” 这方面没什么好隐瞒的,白无一选择直接把话说开: “普瑞坦先生和凯撒先生都是赫赫有名的聪明人,既然是聪明人,一些事就不必隐瞒,我相信二位就算再怎么表明友好,你我之间最坚固的同盟也是利益的共同体——而我们都是人类,所以大方面的利益联盟坚固不可摧,这就是我们之间最大的信任了……若是以上的,我找不出个理由。 只能……担心两位聪明人、是有什么图谋了?” 说最后一句话时,他挪动着双眼,白纸后一双黑瞳掠过一丝如针般锐利的视线。 他这话一下拉开了双方的关系,之前那种虚无的友好气氛似乎因他的不识抬举而烟消云散了,凯撒的头明显摇晃了一下,而克里斯蒂安却依然波澜不惊。 “我送您出去吧。” 清教徒似乎无视了他的话,只是老神在在地继续领着路: “医院的环境有些复杂,就算是我,到现在也一样可能迷路。” “……” 白无一没再说什么,只是保持着一种刻意的距离,跟上了克里斯蒂安的身影。 刚才那句话说出来以后,他的心中同时出现了“放松”和“紧张”两种情绪,听起来十分矛盾……但却是由于不同方面的,放松,来自于这话如针般刺破了那一层怪异的友好氛围,紧张,则来自于那一层模糊的友好被刺破后,他也无法把握接下来事态的发展。 克里斯蒂安……到底想做什么呢? 第51章 综合:糖衣炮弹 不会又是一个反社会人格吧?腐国和灯塔,真就一脉相连? 就这样一边思索一边往前走,终于抵达了门口时,克里斯蒂安顿住了脚步,而白无一则不去跟他进行什么道别,打算直接往前离开医院…… “白先生。” 就在这时,克里斯蒂安忽然又开口了: “您之前说得很对,我帮助您,的确绝非白白的施舍,而是有所目的。” 嗯? 像是一直担忧的事忽然在眼前发生一样,白无一心中怪诞的紧张一下爆发,强行拽住了他的脚步,让他僵硬地回过了身。 “我当然并非无私,您是一位有能力又有品性的人,我向您施加的只是一些小利,但您肯定能让这些小利结出果实不是吗?” 在那宽敞的病院前。 在诡异直播的无数观众眼中。 清教徒歪了歪头,彩色玻璃后似乎隐约透出了一双狡黠而温和的蓝眼睛,他轻轻用手按着自己帽子的一侧,以一种奇妙的语调说: “白先生,灯塔和龙国不同,是个移民所组成的国家。” “……你想说什么?” “换而言之,灯塔欢迎一切有能力者,这里也会成为他们发挥一切潜能的天堂,因此,为其他有能者多释放一些善意,这可不算是什么舍己为人的行为。” 随着清教徒的声音,后方的凯撒也发出轻轻的笑声。 而在白无一心中,一种强烈的危机感却突然炸裂,他猛然退了几步,随后坚决摇头,并用手扯住了自己被套上的白大褂。 白无一的声音还算平静,但他感觉得到自己喉咙的抽搐: “不,我就是龙国人,我跟你互惠共利的原因是这也有利于我的祖国。如果你这么说,那把东西拿回去吧,我们没必要在这样的企图基础上合作。” “啊,请不要误会,我们绝不会强迫您做出任何的决定。” 而对方却依然一副风轻云淡的语气,只是就这样无可争议、却又满是争议地散播出一系列话语: “只是……如果有一天,您遇到危险、而您本来的避风港无法为您提供庇护的话,灯塔可以作为您的指引,这是一个简简单单不具契约的单方面承诺,您只需知道就好。” “我不听。” 在这种时刻,绝对的、断然的拒绝,是非常有必要的。 白无一继续扯住自己的衣服,但忽然,他感到一阵视线。 当他僵硬转过头时,所看见的是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人群,以及一些自从他把手扯向衣物,便静静注视着他的黑衣警察。 【听说还出现了一些丧心病狂的‘裸体主义者’罪犯,正被酒吧高价通缉。】 在这样的视线中,白无一不得不放开了扯住衣物的手,死死看了一眼依然态度温和的清教徒,随后披着那代表灯塔“善意”与医院阵营的白大褂,僵硬走开。 ……一些免费的馈赠比充满算计的交易更加昂贵。 当他穿着那一身普普通通的白大褂走出医院的那一刻,哪怕他再怎么表达恶意、再怎么撕破面子,他也不可能脱掉这一身医院的白大褂了,而许多人会看见这一幕的,无论他是否情愿。 克里斯蒂安和约瑟夫并不一致。 后者的善意很多时候的确只是出自抽象的缘由。 前者……一切的手段令白无一心惊。 他不该跟这人打太深交道。 但至少,这还是个具体的人,一个可以根据利益建立牢固联盟的人,只要跟他利益相同的时候,他似乎相当可靠。 而这种可靠。 也是其手段的一种表现。 …… “哟,回来了?” 当白无一穿着一身白大褂如坐针毡地回到书店时,看到的是一墙彩色的海报、一屋子满满当当的人,以及、坐在柜台上,捧着个游戏机在猛猛打游戏的关寒。 “换了一身行头?不错啊,比之前那抽象艺术精神多了,跟之前比也终于换了点特色。” 直到白无一有些不确定地将脚步踏入天翻地覆的书店,坐在柜台里的青年才终于放下游戏机,让里面在“啪嗒啪嗒啪嗒蹦”的小人直接阵亡,以带有调侃意味的声调向他开口: “怎么样?那位总统先生人格魅力不小吧?虽然他也不是对任何人都这个态度就是了。” “……你。” 白无一扫了一眼书店内部。 比起之前自己坐镇的时候,这里的顾客数量可谓翻了一番,就算没有直接看到柜台里的金币,白无一也知道关寒所带来的利润恐怕远不是自己能比的。 外面那些色彩斑斓的海报的确很吸引人,但真的会有如此好的效果吗? 不过。 也不是没有比白无一所在书店少了的要素。 比如: 作家。 这名在白无一坐镇时在书店呆了很长一段时间的特殊npc,现在早早就没了身影,想也知道,此人大概既讨厌人群又讨厌喧嚣,更加明确讨厌关寒,于是无论如何,终究在书店里呆不下去,便提前离开了吧。 “你是知道那边会……非要拉着我给我整上点叛徒嫌疑才叫我去的?” 但现在的重点不是书店。 白无一可谓是有点怒气冲冲了,这里面混了多少被算计的恼羞成怒他也不在乎,重要的是,在众目睽睽的直播之中,他反应越反感、越激烈,反而可能为自己洗脱一点嫌疑。 但这质问则是发自内心的——作为一名过于熟悉其他选手做事风格的心理专家,关寒不可能不知道克里斯蒂安的行事作风,但他却还是明显有唆使白无一去到医院,踏入对方阴谋的行为,这一点不得不让白无一怀疑关寒的动机。 “冷静点,别这么生气嘛。” 关寒走到他旁边,拍了拍白无一的背,一副友好的样子拉着他走到柜台前。 随后,棋手微笑着低语: “我说过你去那边能得到好处……难道你没拿到吗?” “……这踏马叫什么好处?这叫糖衣炮弹!” “哈哈。” 听到什么笑话一样,关寒短促笑了两声,但白无一依然冰冷注视着他,于是关寒缓缓收敛了笑容。 “放心啦,你跟咱们专家组的信任可没那么容易被挑拨……哎,我是不是不该把自己也算在这里面?毕竟你可是一副要掐死我的眼神看着我哩!至于为什么让你去,那是因为我去的话,克里斯蒂安那家伙指定不会给我任何好处啊,他这个人看着玄乎,实际上可是很实际的,不可能有回报的买卖绝不会做。” 所以他唆使白无一去的原因就是因为白无一可能被算计? 第52章 综合:旗鼓相当方可亦敌亦友 完全听不出是什么辩解的理由,不如说,只会让白无一更加迷惑,而在这种迷惑的注视之下,关寒缓缓踱步,朝二楼的楼梯口走去,手随意招了招让白无一跟上。 “刚才你说克里斯蒂安给你的东西是糖衣炮弹,我喜欢这个比喻,非常喜欢,因为它恰到好处而且有典可依……就好像复刻了一场经典的棋局一样,背过棋谱的人,一眼就能看出下一步该落到什么地方才是……精彩的一子。” “什么棋谱?” 踏、踏。 关寒带着白无一上了二楼,这时,白无一才发现之前完全作为生产车间与休息地方的二楼居然也被关寒进行了改造,变成了一个简单的游戏室……一些穿着白净的孩童正本来只供给店员休息的床上蹲坐着,热切满满地打着关寒带来的游戏机。 这一服务是否有费用未能可知,但至少放在他们身边的蛋糕不大可能一文不名。 “小勇者小公主们,你们闯关得怎么样啦?” 而关寒一看到这些孩子,就好像忘了之前与白无一的对话一样,兴高采烈地朝他们问话: “有没有打败那只乌龟?有没有救下那颗桃子?哎,我之前可一直没打过那关,可头疼死了。” “早就救下来了!” 一名孩童有些倨傲地说,而关寒见此则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表情,一副崇拜模样走到孩子们前面,似乎很不可置信地摇了摇头: “居然是真的、你们是真的厉害啊……不过,这可只是拯救公主的其中一关而已,还有很多难题呢。” “是这样没错,不过我们总能打过的……” 一名男孩说着,忽然声音小了一点: “只要我们有足够的时间的话。” “很遗憾,那可就不是我可以决定的事了,你们得问问你们的爸爸妈妈,和他们商量商量……哦对了,还有六点的选举,你们也得参与吧?” 关寒做作叹了一口气,然后从床上站起来,他的动作甚至没能让孩子们的眼睛从屏幕上挪开三秒钟: “也许要是能改变这些……嗯,算了,当我没说这话,顺便一提,你们中玩得分数最高的孩子可以得到一份赠品糖块!还有一个小徽章,它可是闪闪发亮的,这是只有冠军才会得到的奖励,可别忘记了。” 这句话终于让床上的孩子抬了一下头,但关寒则早已心情很好地哼着歌,从床前走开了。 他又迎上了白无一那张盖着白纸的脸,于是背着手讲解似地开口说: “说回糖衣炮弹,一些人,比如你,是绝对不会愿意吃下这东西的,而我其实也不想吃——毕竟真能做到‘糖衣吃掉,炮弹打回’那样意志力的人,实际上最开始就不会冒险去吃这枚炮弹。 但现在的情况是,我们必须借助克里斯蒂安的力量,他的势头有多大你是清楚的,没有势头的情况下,书店会有多少危险,你也是清楚的,因此,我们必须让他打出这枚糖衣炮弹。” “特殊顾客里有贵族这个势力,你不必要去依靠跟书店完全没有规则联系的医院。” “是,正是如此,我们不能只依靠医院,不然就会被克里斯蒂安牵着鼻子到处走……但也是这个道理,我们就能完全信任那位看起来可不大对劲的贵族吗?规则对他的描述……你很清楚吧?那可不是形容真正好人的描述。” “简单说,你想两面通吃。” 白无一对此进行了简单的总结,但语调依然冰冷: “利用规则和选手两方面的势力,让他们互相桎梏来避免倒向任何一方,我理解这种做法,但我认为借助双方势力可不是让双方势力都握有我们这边的把柄。” “克里斯蒂安能有你什么把柄。” 关寒有些轻蔑地说: “无非让那些本来就蠢的人再念叨你几下,无非让你的所有行动都必须承他的一份名或者恩罢了,他要的是在你的行动里得到好处,是不可能把你真打死的……不过嘛,放心吧。” 忽然,他语调一转,又回到了那种有些悠然的语气,手指转了转,指向白无一。 “你不会欠他什么的,” 做出预言般,关寒肯定地说: “糖衣炮弹是一个比喻,也只能是个比喻,没有人会因为一颗炮弹真的是糖做的,就对它把人炸得血肉模糊的真实情况视而不见……放心吧,我什么都不会提醒,所以这就是他和我一起欠你的。” “……” “啊,没错。” 那人依然背着手,含有笑意的声音中毫不掩饰对面对之人的轻视: “被打糖衣炮弹的,只能是绝不会吃下它的你,这样才能让我把糖衣捡走,让它对你来说只是一颗单纯的炮弹罢了。” 作为专家的时候,关寒对选手们是一名可靠的后援。 但作为选手的时候,他可不是一名甘居幕后的助手,此人性格高傲,且对此毫无掩饰……这一点对于越熟悉他、跟他关系越好的人,反而就越明显。 换句话说,白无一倒是一点不意外他这句话里隐含的冷嘲热讽,只是…… “讨厌被这样利用吗?那真遗憾,” 傲慢到了极致的棋手捏着自己下巴,饶有兴致地看着白无一微微握紧的拳头,他那张黑白交错的国王面具随其言语所带来气流微微震动着,以不知该说挑衅还是邀请的语调说出最后一句: “谁叫你缺乏情报和手段只能被人当棋子来利用呢,如果这么不满的话,下次也试试这样利用我怎么样? 当然,我可不会绝留手就是了。” …… 完全仰仗某一渠道取得信息,便必然会受其影响。 对于这众生之城中的人们如此,对于白无一来说,也是如此。 关寒的确具有非比寻常的信息检索能力……然而,也具有非常狡猾的信息筛选与引导能力,完全听从他的指令行事,大概也是安全度过很多危机的吧,但也便成为了一枚待利用的钱币,这种感觉可一点都不好受。 至少,哪怕处于立场认定其无害,白无一也再也不想当这个帮他趟雷的工具人了。 “哦对了,有件事还要跟你商量一下。” 黄昏即将来临的时候,关寒一边分装着柜台里满满当当的2382枚“金币”,一边有些漫不经心地说: “明天我想出去一趟,你可以在这边带班吗?” 第53章 综合:记者 “刚才才嘲讽过我,就马上又撵着个脸来叫我干事哦。” “说不好听的话是我对朋友的恶习哦,反正你不会因为这种事不理我嘛,而且吧,这事对咱们两个也是合理分工,是好事儿嘛。” 一改刚才的恶劣态度,一到需要合作的时候,关寒便又变成那副乐呵呵的样子了,他甚至还颇为讨好地合拢了手掌,做出一个做作的请求姿势。 白无一抱着手臂看他表演,半晌后从鼻腔里呼出一口气,看着柜台上高高垒起的金币,开口: “你不是说我缺乏营销之类的天赋吗?开店啥的,我那个发挥不亏钱就算是胜利好吧,你都赚了那么多钱了,就算用到明天好像也不少吧,现在我们听到了那么多特殊地点,正是需要大规模开图的时候,两个人都去探索不比一个人强?” “嗯……光看整体探索度的确如此,不过我们毕竟主要还是书店经营者吧。” 说到这句,坐在柜台后面的关寒忽然把头明显抬了起来,白无一跟随其方向挪动视线,最终着眼在现在还有不少客人悠然坐着的阳台圆桌之上。 “你看,” 关寒说: “我的路子,对大众化来说很不错吧?但换而言之,不觉得这里其实都不太像书店了吗?就算是这种城市,单单经营传统实体书也是发不了财的啦。 可是,就是会有那种只想光顾书店的客人,不是吗?” “比如那个作家吗?” 白无一瞥了一眼之前作家坐过的小圆桌,那里现在已经坐上其他他不认识的客人了: “他看起来的确挺不适应你的。” “那家伙其实还好一点,就算是我再让他不舒服,反正只要这里是唯一的书店,他就不得不来,最多自己如坐针毡一点、呆的时间少一点……不过像什么贵族之类的,你觉得是一家幽静而能充分显示自己跟庶民品味不同的小众书店更吸引他,还是一家能看书的娱乐厅呢?” 在吐出最后一句话几秒钟后,关寒又微笑着补充了一句: “看起来的话,本质是怎么样,那无所谓。” “……我知道了,既然如此,明天收集新闻然后写报刊的工作就交给你了。” 白无一在脑中对关寒的表述进行了一定简化。 简单说,关寒能吸引更多普通客人,以此赚取大量用以维持书店经营的资金。 而白无一能吸引更多特殊客人,以此加深对书店单一场所的规则探索度。 当然,如果关寒想的话,白无一相信他也能轻松起到第二种作用,不过顺其自然总比调整方便一些,再说,以关寒的异能,他出去探索效率说不定确实比白无一高挺多。 “没问题,话说今天的报刊其实我已经编完了也放上架了,所以你写的东西可以从明天早上开卖,对了,防雨罩之类的我也已经预定了,大概明天会送来,你在店里收一下就好……” 叮铃铃。 就在关寒有些絮絮叨叨地嘱咐着白无一明天要做什么之际,清脆的迎客铃再一次响起,关寒立刻中断对话,刚刚似乎要热切开口,便忽然闭嘴,只是似乎很愉快地用手指敲打着桌面,而白无一也转过头,随后…… 看见了一道在特殊顾客名单上被标注过的身影。 “哎呀呀,新来的书店老板很会来事嘛,看来我会有一些很长久的订单了。” 长长的棕色风衣与棕色牛仔帽。 和摄像机镜头相差无几的面罩下只看得见一副热切微笑着的嘴唇。 略有些佝偻的站姿令本来高大的躯体显得有些扭曲。 像是商人一样的措辞,与轻浮到令人不快的语调。 毫无疑问。 这便是特殊顾客名单中的: 记者。 【记者: 记者是一名戴着镜头一样面罩的男子,他总是穿着风衣,头戴棕色牛仔帽,体型有些佝偻。 记者是我们可信的供货商,他总是能拿出令顾客信服的货物。 记者喜欢喝咖啡,但必须在他的咖啡上淋上一大片牛奶并进行拉花,你可以拉得并不成功,事实上,失败的拉花或许更好,但绝不能忘记或者将牛奶和咖啡完全混合。 一旦进入书店,记者就会选择一个空位坐下,他总是会选择视线最好的地方,并在这里逗留,而如果没有座位,记者不会停留。 在记者落座之后,请尽可能避开他的一切视线,在完全无法避开的情况下,可以朝他的脸上扔一块蛋糕。 不要在其他人面前怀疑记者。 在记者进入店内时,请将店内所有历史书籍用布罩罩住。 在记者进入店内时,若他向你购买任何书籍或报纸,请在结账时在书籍或报纸的内容上以任何方式进行一些修改。 不要与记者进行除商业外的任何交谈,哪怕他再如何热切也不可以。】 这名疑点重重的客人一进入书店,便把镜头转向了阳台的位置,但关寒治下的书店生意太好,显而易见,这里没有能容纳他的空位,于是他便略为惋惜地摇了摇头。 “可惜,没位置的话我可不想在这呆太久……话说,老板有没有什么想要的消息呀?您是新客,我可以为您打个折扣,8折如何?也许7折?6折?放心,我可是非常宽松的合作伙伴!” “您都卖什么信息?” 关寒从柜台后颇为自然地走出来,随后将身上的风衣脱下,看也不看便直接精准地罩在了书柜之上: “你是记者,是知道的吧?过期的新闻还不如一张废纸,而就算不过期,不引人注目的也便是垃圾而已,买垃圾无论花多少钱都是亏损,所以商品表,能不能给我一张呢?” 【在记者进入店内时,请将店内所有历史书籍用布罩罩住。】 尽管由于关寒的经营,记者没有空位可坐,也便没有变成规则中所显示最危险状况……但这一举措还是必须要做的,也在找掩盖物的白无一还是有些佩服于他动作之迅速的。 记者没有可逗留的地点,便直接往柜台走去了,面对这样的危险人物,柜台空缺总是令人不放心的,索性白无一便替代关寒坐到了柜台里面,摊开自己记得并不太熟的特殊顾客应对规则,看着记者一点点将那偌大的摄像镜头探了过来。 第54章 综合:生意 “好说,不过嘛,你们这两位到底谁才是书店老板?怎么又有另外一位直接坐到主位去了?” 那长长的镜头左摇右晃着,像是一只第一次见到陌生食物、不断嗅闻的野兽一样,下方的嘴也一个劲说出些乱七八糟的话语: “这可不行,这可是造反啊,你们两个是什么关系?是兄弟?是死敌?是挚友?还是其实有一方压根不是活人?一个是冒充老板的怪物?你们跟前任书店老板的关系又是?不不不……这都不大有趣,啧,站着实在是不适合拿来想事情啊,而且,找不到好画面……” 记者自言自语地问了许多问题,但白无一一概不应。 【不要与记者进行除商业外的任何交谈,哪怕他再如何热切也不可以。】 他注视着这条规则,眼观鼻、鼻观心。 记者照着他,半晌,没有得到任何一人回应的他抱怨地嘟嚷起来: “不要一言不发啊,我都搞不懂老板是哪一位,我该跟谁做生意呢?” 直到记者话锋一转,关寒的声音才悠悠传了过来: “我们两个都是,这是规则给的身份,绝对可信,好了,记者,我们继续说吧,你到底能提供什么信息?价钱又怎么说?” “哦,” 记者对一言不发的白无一很快失了兴趣,转向跟他似乎有些相同点的关寒,张开双臂,像是要撩开自己风衣露出一堆货的某种商人一样大大嘞嘞开口: “所以来事的老板只有一位……好吧,至少比上一位完全不来事儿的要好?不过嘛,您问出这句话,就说明您还是不够上道,我卖什么只取决于您需要什么,昨天、前天、几百年前,今天、明天、数十年后……一切您需要的新闻我都可以贩卖!而且童叟无欺!如果您有些额外要求的话,多加一点点薄薄的金币,所有一切就可以得到满足。” 记者做出一个掐手指的动作。 他说话时,喉咙里好像有什么被干扰的广播一样,一直发出一种沙沙的噪音——不过从记者这奇怪的面具看来,也许不是仿佛而是真的有义肢取代了其声带也说不定。 “哦?” 关寒的声音里也出现了一丝兴趣。 他走到这镜头人面前,静静端详了那人一段时间,似乎想要从那严丝合缝的面罩下看出此人真面目一样,而半晌,他才重新开口: “我记得我们是唯一的报刊发售点……所以从你那买了新闻以后,还是需要我们发表在报刊上?” “对,我只提供稿子,不过你完全可以相信我的所有一切信息,对吧,我亲爱的朋友们?” 最后一句话,记者是对着书店其他客人开口的。 而伴随他的话语,其他客人竟齐刷刷转过头,随后非常热情地朝记者点了点头,一些比较外向的还朝他打了个招呼。 “记者给的东西当然可信。” 一名顾客朝关寒说: “毕竟新闻不就是这样吗?肯定是真实的事,所以才叫新闻,书店一直都跟记者先生合作的,好多以前的稿子都出自他手呢。” 在他说话的瞬间,记者似乎愉快地扭了扭身体,头上的镜头激烈晃荡着。 出身蓝星的白无一看着这群毫不怀疑的客人,忽然有些哑口无言,蓝星上的新闻,早就连带着记者一起变成一种虚伪的概念了,这一情况在龙国内外皆是如此……看到如此不臭名昭着的新闻学,他一时之间竟有些感慨。 当然。 根据这记者的表现。 这里的新闻学,跟外界比,恐怕唯一的区别也就是还不臭名昭着。 “……” 不过在这里嘛,他当然是不会直白表达出心中的质疑的。 【不要在其他人面前怀疑记者。】 这一规则的来源,在刚刚客人的表述中,他已经明悟了。 已知: 记者的商品是新闻。 又知: 记者是书店【可信的供货商】,也是‘一直’合作的对象。 而书店的规则中: 【我们的报纸十分畅销,在全城皆有流传。 作为我们唯一的报刊发售点,你有义务对全城的信息每日进行调查并总结后以报纸方式进行通报,但这一销售行为收益归属于你。】 因此: 报纸受欢迎的结果很可能来自记者的报道。 报纸有大量记者参与的成分。 怀疑记者的真实性,就是质疑报刊的真实性。 一些顾客是因为对报道的真实性深信不疑才购买报刊的。 质疑记者=质疑报刊=减少顾客购买欲望=书店失去一笔重要的主要收入。 因此,即便心中充满不信,白无一也只能沉默地听着记者在那胡扯,但关寒那边嘛…… “哦?那可太有趣了……啊,先生,我们来假设一下一笔生意,让我好知道真要那么干我得花多少钱,毕竟我还真挺想干这事儿的。” 则反而因此更加兴致勃勃了。 他大步走到阳台的一处圆桌去,提起一支笔、把它在桌子上轻轻敲着——当然,也只是敲着,没敲出个声音,他一切看似大胆的行动始终牢牢贴着规则的底线,就像只在大象皮上跳舞的跳蚤一样,只让一边看着的人胆战心惊。 “您想要什么样的新闻?” 记者把牛仔帽取了下来,在手指上转来转去,那牛仔帽下面则是一颗被橡胶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头颅,从弧度来看,这的确是人类的头颅,但却显出一种机械性。 他一点点走到关寒面前,窃窃私语地说: “激情的、荒谬的、对立的、爆炸的……你可以从我这买到一切你需要的东西!” “……哦。” 关寒的下巴轻轻晃了一下,像是晃了一下自己的脑子: “那么……无聊的、你可以出售吗?” “什么?” 记者像触电一样弹了起来,位于柜台后的白无一听不清他们的对话,但能明显看到那张摄像头下面的嘴往下瘪了过去,随后,记者便迅速从关寒身边走开,背着手几乎是有些怒气冲冲地踱步,最后走到了白无一面前。 他站定的同时,摄像头便好似一柄黑洞洞的枪口一样对准了白无一。 “给我一杯咖啡,” 记者对他伸手,指了一下他,头上的摄像头好像要戳到白无一脸一样咄咄逼人: “请快点,这里,钱。” 记者扔出钱袋,随后不耐烦地把手指在柜台上敲打着,这次连白无一都能听见对方骨骼与木制桌面碰撞的声音了。 第55章 综合:接待流程 本能地,他拿起一边的咖啡罐,然后往陶瓷杯中倒出那棕黑的液体,随后将其从柜台后端到面前人手中……哦不,还有没做完的事,白无一的手轻轻歪了一下,碰到了陶瓷杯的边缘,随着清脆的“咔嚓”一声,陶瓷杯中的液体溅到了杯外一些,正落到那敞开的特殊顾客账单旁边。 【记者喜欢喝咖啡,但必须在他的咖啡上淋上一大片牛奶并进行拉花,你可以拉得并不成功,事实上,失败的拉花或许更好,但绝不能忘记或者将牛奶和咖啡完全混合。】 “怎么了?” 记者依然怒气冲冲的声音再一次响起。 白无一没回答,只是又拿起了一边的奶罐,随后,他小心翼翼朝那棕色的液面上倒下一些牛奶。 显然,白无一并不会拉花,谁能想到副本冒险居然会用到这种享受生活者才会用到的技艺呢……好在规则到底还是给他留了一些空隙,让他手中一下掉下来的这坨浊白未成为搞砸一切的元凶。 “先生,我们还能继续谈谈吗?关于生意的。”“不、至少现在不,我的脑袋都快被你搞炸了……天呐,这咖啡还没好吗?” 记者死死盯着那一杯似乎已经一塌糊涂的咖啡,而白无一则看着那一坨宛如石头一样没化开的奶泡,陷入了沉思,这到底算是拉花失败还是压根没拉花呢……算了,他总是倾向保守主义一点的。 于是白无一从一边的笔筒中抽出一根羽毛,像是在沙地上搞涂鸦的小孩一样,在那一坨浊白上胡乱划上几道,端出来时,咖啡的液面已经一片狼藉,简直跟什么工厂才排出的废水一样有碍观瞻。 但记者显然不在意这一点,他只是立刻端起咖啡,然后狠狠灌了一口,随后如医院中的流水线机器一般吐出一大口白雾。 这白雾倒是没有一点煤油的气味,而是……怎么说呢?带着一点像是墨水一样干涩的气息,又带着些纸张被烧毁后或许会发出的焦味……不对,这种气味的话,恐怕燃烧起来的纸张只能是报纸吧,那种带着铅味的、重金属的、莫名能让人闻到毒性与重量的气息。 他似乎仍嫌不够,于是在原地开始走来走去,这个距离下,白无一能清晰听到他脚步的声音。 和外形不同。 他的脚步声……居然是软质的,像是章鱼触手、史莱姆、或者其他什么半固体的东西才会在硬面上发出的粘稠声响。 ……记者跟外面那些也基本都是软质的怪物有什么关系吗? “不、不、还不行。” 记者低语。 就在他低语的一瞬间,白无一似乎看见他的身体……突然错位了一下。 就好像某些游戏里出bug的npc,身体的比例被拉扯到怪异的弧度,身边的一切空间似乎也被一起拉扯得变形……他的大多注意力不在白无一这边,所以对后者来说也许还算好,但,就在那一瞬间,白无一赫然看见原本离关寒还有几米远的镜头似乎一下卡进了其脸颊内部,简直就好像在全面地拍摄其大脑内脏一样深入,若放到游戏之中,这种表现应该叫做、穿模? 卡进关寒脑内的镜头固定不动,而记者的其他躯体却开始极快速地抽搐然后…… “有推荐的书吗?” 下一秒,记者的镜头一下填满了白无一的整个视线。 “……” “能不能快点呢?哎,真是奇怪,新来的书店老板居然没有一个是专业的……你们是用什么手段当上这老板的?难道是靠谋杀?或者是卖身?你们……如果你没有推荐的书的话,哈,我也有故事可以读、有新闻可以读……” 记者的声音并不像那名醉鬼一样不正常。 恰恰相反,他的声音实在是太正常了,语速平和、略带一点恰如其分的愤怒,明显能听出是一个被触怒的正常人开始像触怒其的元凶进行找茬……但就是因为这样,他的声音和他的图像…… 完全不适配。 白无一很难说有什么推荐的书。 毕竟,他的视线被这该死的镜头已经挡完了,所以…… “这本。” 之前留下的“废品”,也终于得到了使用。 “……” 白无一拿出了那本,被警察的热油连带他白衬衫一起毁了的《灰爵士》。 他理所当然地看不见这书在什么地方——以现在的视角,他完全可以想象到自己脑袋被记者的镜头直接扎穿的怪诞模样。 不过他也不需要看见,毕竟那本书就被他藏在椅子底下,关寒很默契地没去触碰这本书,当然,这也可能只是因为他也没遇到需要使用它的时候罢了。 他将手中书往前递出,而就是这一瞬间,记者便完全恢复了正常,速度之快,令刚刚一切都好似一场幻觉。 记者随意翻了翻这书 看到了上面满满的、黑色的污油。 【在记者进入店内时,若他向你购买任何书籍或报纸,请在结账时在书籍或报纸的内容上以任何方式进行一些修改。】 “嗯……” 记者伸出手。 他将手套中的大拇指深深往这纸张上的黑油一蹭,然后塞进了自己的嘴里,似乎满意地点了点头: “嗯……还行,不过还是比较一般,这本书太寡淡无味了,说真的,就没有情节更加激昂、更加跌宕起伏的那种了吗?哎,算了,你是不会来事那个……” “……” 激昂的没有,不过也不知道给这记者作家留下来的黑书会发生点什么。 当然,在没有保底的情况下白无一也就敢想想,他指了指柜台,然后跟个冰冷的机器人一样说: “128金币。” “啊,” 记者扔出金币,把书塞进自己长长的风衣里,张着嘴,半晌后,像是冷静下来一样重新把头调转回关寒的方向: “我已经干这事几十年了……还没见过这样找茬的人,听着,新闻什么都可以,但就是不能无聊,哪怕是天气、是交通、是一大笔烂掉的账目,都可以变成新闻,但那时它们也一点是有爆点的,无人关心的真实消息不是新闻……那只是每个人、时时刻刻、都在观看的生活而已!” “嘘,冷静冷静。” 记者的最后一道声响有点大,于是棋手做出一个神秘兮兮的噤声手势,左右转了转头。 第56章 综合:闯入者的违规 而随着他这一转动,记者竟当真闭了嘴,有些忌惮地看着那些林立的书架……而白无一此时,也看见了一些模糊的小身影。 这些身影似乎是从被存放的书籍上冒出的。 “请原谅我吧,记者先生,我只是个书店新人,对这方面没什么认知,所以买错了货而已。” 以几乎真诚的语气说着,关寒摊开双手,朝记者走过来: “换个问题吧,如果我现在想要购买……我的讣告,需要花费多少钱?” “讣告?你的?” “对,由一场离奇的凶杀案导致、一切将妙趣横生……特别是记录这一消息的报纸将由我亲自进行贩卖,这样的情况下,您会开出多少价格呢?” 明明刚刚才差点把这名特殊顾客的怒火点燃,关寒却依然极为大胆地开始了进一步试探。 但神奇的是,他这句话却并没有惹怒记者,甚至恰恰相反地平复了他的怒火,让记者把咖啡杯放到柜台上,思索起来。 “一份由亡者亲自发售的讣告……啊哈,我喜欢这个主意,不过这个表现形式……嗯,跟新闻本身的关系并不完全贴切,不过无所谓了……” 记者嘀咕了半晌,随后搓着手大笑着朝关寒开口: “当然!老板,您可以定制任何您需要的新闻!不过定制到如此详细,自然是需要一些加价,价格大概在3000金币左右吧,不过我相信这一切都能让您物有所值!” “嚯,真不错,不过这一条新闻也是真实的,对吧?” “对啊,您不是知道这点才订购的吗?” “哈哈、没错!” “我就知道!哈哈哈!” 两人进行了一番在旁观者(白无一)看来简直堪称无厘头的神奇对话,随后好像达成什么默契一样互相发出笑声。 四周书柜似乎开始了轻轻的晃动,白无一正在悄悄拿起一块抹茶蛋糕和一块黑森林蛋糕,极端情况下,他会一人一块的。 万幸两人似乎都恰到好处地卡在了界限之内,笑完以后,关寒喘了一口气,补充着又问了一句: “对了,记者先生,你说这新闻是因为太具体才要加钱的对吧?要是不指定,单纯让您写个受欢迎的新闻,怎么说呢?” “哦……” 记者一下就收住了笑,他甚至没有喘气,那摄像头下一系列的情绪都收放过于自如……以至于非常虚假。 记者以自然而舒缓的语气开口: “那只要500金币就够了,一天之内肯定能回本,而且我立刻就能供给。” “好好,不过明天的新闻我们已经准备好了,所以您明天晚上再来一趟吧,那个时候我会把钱和要求都准备好的。” 关寒同样极其自然地开始送客,两个才见一面的人直接勾肩搭背,一路亲热交流着便走了出去。 还在柜台后面坐着的白无一大受震撼,然后帮两个看完书的客人结账(收入两份报纸),就这样自然而然地担负起了看店职务。 接下来就是正常收入、明天再进行探索,然后…… “叮铃铃……” “不好意思!我听说这边有咖啡出售对吗?能不能给……” 然而,这样的预料被一道急促的呼喊所中断了。 白无一猛然抬起了头。 而在他视线所及之处,书店大门的地方,一名戴着狗头面具的身影跌跌撞撞地闯了进来,本就有些颤抖的声音在看到四周书柜动静的一瞬间戛然而止,随后,便是一阵有些惊慌失措的惊呼。 书架……爆炸了。 …… 漫天的书籍模糊了白无一的视线。 即便已经是老选手了,遇到这样的状况也未免有些吃惊,不顾其他一切,白无一总之先蹲了下来,避免自己毫无异能的身躯被那汹涌的书之潮流所吞没。 他抱住头,以一种极其标准的方式进行着匍匐,这样的状态自然是无法看见外方状况的,但哪怕是这样,他也能感到自己的身体被许多怪诞之物抓挠的触感、以及一声声宛如冤魂索命般的哀嚎。 ……这样的动静,无论怎么想都不可能只是书籍弄出来的。 大概是由于罪魁祸首并非白无一吧,那些从书中炸出的无形之物也并未刻意纠缠白无一的身躯,偌大的书店、之前还有那么多客人,但在这一系列乱流中除非人之声外唯一响起的只有那狗头面具人的尖叫声。 白无一睁开了眼……看见一道虚无的身影从自己身上穿了出来。 “……” 那是一道完整的人影。 有些类似于《哈利坡特》电影中所出现的幽灵虚影,但,比起那些更模糊、也更扭曲一些,这一道人影像是一具被做成稻草人的尸体一样,头上绑着麻袋、身上骨瘦如柴……一双燃烧着白色火焰的眼瞥了白无一一下,随后远去。 然后。 在这一道人影之外,还有无数、无数画风、色调、样貌……全然各异的身影,不全都是人形的、也并非全都属于动物,更加、不完全属于有形之物体,单纯的色彩、抽象的概念、以及一条条直接代表规律的算式,也都被惊叫而唤醒,开始虚浮地穿梭于书店顾客脑与身之间了。 ……意识到那些无形之物并非单纯抓挠自己表皮时,内脏便开始隐隐作痛。 不过,那大概只是幻觉吧,因被异物侵入而导致的恐惧、因无法防御而导致的紧张抽搐,白无一一点点缓缓抬起了身躯,从柜台后看向那闯入店里的奇怪顾客。 “啊!啊啊啊——!!!” 和单纯只是有些刺痛的白无一不同, 发出噪音的根源明显遭到了书中影们的针对,戴着狗头面具的顾客痛苦地蜷缩着身体,一边因为剧痛而尖叫一边翻滚着,身上明明没有一处伤口却在抽搐……无数书中影团团包裹住了他,张开嘴随后冲向他的身体,其中最被针对的部位明显有两个——一个是双眼,一个是大脑。 记者已经不知所踪,而关寒则站在一边,似乎正好奇观察着此人的翻滚,他在书影之群中泰然自若,看见白无一站起来时,还朝他轻轻摆了摆手。 “……” 白无一眯起了眼。 那个人。 应该是选手。 手上没有手套,衣服上没有明确的口袋,而最重要的是…… 至今为止,所有npc,哪怕是那个醉酒的疯子,都对书店的规则其实有着基本的认知,对于喧哗一项规则,则额外敬重,哪怕是那醉汉的不断嘟囔也是在压低声音后依然无法压抑而漏出。 第57章 综合:审问 这选手在地板上翻滚着,睁大了眼睛朝那些无形之物攻击。 他的攻击。 落到了一些书柜上。 没有引起书柜的太大震动,白无一之前打扫书柜的时候,偶尔不小心太用力碰到书柜上方的话,它们也是会摇晃的。 所以。 这人的异能,应该不是战斗型,至少不是力量型的。 因为书中影的攻击。 他应该是处于虚弱状态。 “……” 白无一抬起了头。 他从书柜后面缓缓站了起来,尽可能悄无声息地迈动了两下脚步,随后…… “啪啪!” “!” 不。 那不是他发出的声音。 事实上,书中影也并未因此对他发动攻击,一名孩童模样的书中影似乎听到了响声,有些害怕地把视线朝那边探了过去,随后迅速远离了柜台。 ……那是封着黑书的柜台抽屉,发出的碰撞声。 无论如何,至少没遭到攻击的白无一从鼻中长呼出一口气。 他又踮着脚尖,几乎像小偷一样小心翼翼走到了书店门口……随后迅速捂住了那痛苦挣扎者的嘴。 “啊!唔唔……唔唔唔!” 那人因恐惧而紧缩的瞳孔死死盯着白无一,依然在奋力挣扎。 白无一想要做出一个噤声的手势,但下一秒,那人却狠狠张开嘴朝他手咬了过来。 白无一收手。 然后一转掐住了对方的喉咙。 “咳咳咳……呃呃、啊……” 一开始是痛苦,但随后,随着氧气一点点被消耗,加之书中影攻击所造成的巨大痛苦,那人逐渐晕了过去。 而随着他失去意识,狂躁的书中影,也终于在又徘徊一阵后偃旗息鼓。 ……不知过了多久,四周终于回归死寂。 白无一松开手。 一丝奇怪的气息从昏迷的人口中冒了出来,难闻的味道让他皱了皱鼻子。 “……啧。” “北路国的雅各布,之前你在圣卡门那边也见过他们国家的选手。” 关寒将靠在门上的背一点点抬了起来,抱着手臂,居高临下地看着一动不动的雅各布,和压在他身上的白无一: “他也算是第一批进入这个副本的选手了,职务的话,应该是在酒吧那边当服务生?不过刚才还真是危险。” 棋手俯下身,手碰了碰雅各布的鼻子下方,随后颇为遗憾地摇了摇头。 “还活着啊。” “……我有分寸。” “我觉得对这种一上来就带来危险的人还留手,不是什么好习惯哦,不过你都这样决定了,那我就换个专家组的牌子戴着吧。” 关寒随意丢下一句,便朝着书店内部走去了。 而白无一也站起身,将视线扫向终于清晰的店面。 依然如常的顾客们如之前一般默默进行着活动。 四周。 到处都是散落在地的书籍。 ……真是最糟糕的一次危机了。 …… “醒醒。” “哇!” 当白无一捏住雅各布的鼻子把他弄醒的时候,已经快接近黄昏了。 也真亏关寒赚得一手好钱,在白无一回来之前甚至就翻倍赚完了一日之需,两人看到店里这一片狼藉,索性就闭了店,专门打扫了一下午店面才抢在巡逻队到来之前把书全部归位了。 虽然一切有惊无险,但该有的怨气白无一还是有的,趁着雅各布昏迷之际,他对其进行了一个全面搜身,终于在其鞋里找到了纸条……然后放弃了。 随后白无一便将这人绑了起来,也正是这个时候了。 “你谁,来这干嘛的,什么目的。” 白无一拿着一支笔,问一句话就往这人脑门上敲一次: “说话,不准乱叫,乱叫弄死你。” “呃呃呃……我、我就是来买杯咖啡而已……你、不对!你……咔!” 在对方激动得叫出来之前白无一又死死捂住了对方的嘴巴,一脸黑线地做了个噤声动作,直到那人唔唔地点了点头,才重新放开了手。 “你你你你、你是白无一……!” 在被梅开三度之前,雅各布咬住了舌头把自己的声音硬生生压了下去,喏喏的声音宛如蚊吟。 “……所以,你还不回答我问题吗?” 白无一一边问着,一边默默把手按上了这人颈动脉。 他还没按下去,不过有必要的话…… “别掐了别掐了……我是北路国的选手雅各布,你没见过我,但是你问问你的专家组嘛他们肯定知道的……不对。” 有点神志不清的雅各布先本能瑟缩了一下,做了个仓皇的自我介绍,随后开始激烈挣扎起来: “白、白先生!咖啡!请给我一份咖啡……你们这边商品也是要收钱的吧?多少我都会出的……外面也……” “……” 这样的情况下,第一反应居然是要咖啡,可见咖啡有些特殊作用。 白无一点了一下下巴。 关寒就随意倒出一杯咖啡,一路溜着走到了他旁边,把这咖啡放到白无一脚尖前。 “小心点,别踢翻咯……哦,还有你,小心点,别让这位白先生把咖啡踢翻了哦。” 等做完这一切,他就过分自觉地站到了白无一身后去,几乎可以算文质彬彬地站直、背起手,一副助理的作态,但从另外一个角度上来说,关寒也便是在场最居高临下看着两人的旁观者。 “咖、咖啡……” “为什么你要喝咖啡。” 白无一用鞋尖点着那盛着瓷杯的小盘子,让它摇晃了一下,其中棕色的液体也便荡漾一下。 当然。 打翻是不可能打翻的。 打翻了地不还是他来拖.jpg “我、实在没办法,喝了酒吧的酒……所以……” “……” 玛德,怪不得嘴一股味儿,还有意外收获。 所以这人不单大喊大叫,还是个携带酒水进入书店的违规分子,到底是酒水让他违了规,还是这人本身就是个横冲直撞的愣头青……白无一现在甚至不大想细究这一点了。 他现在只想把这人掐死然后扔出去。 “你是酒吧的服务生吧。” 白无一哽住一口气,继续冷静询问: “那个酒,到底是什么,为什么你喝了它就要到书店来喝咖啡。” “就算你问我……” 狗头人以一种皱巴巴的声音说着,他缩着头,只把视线一个劲往咖啡那边看,最后猛然想起什么一样开口: “喔哦……我的鞋里,有服务生的规则!你、你看一下肯定就明白了!” “……” 结果还是要碰吗,这种东西。 第58章 综合:酒吧服务生规则 话说这人是真踏马人才,把规则纸条放鞋里……大概是因为他工作的地方是混乱的酒吧吧,总觉得,这鞋上沾了些不可名状的奇怪污浊,让白无一哪怕捏着鼻子都属实不大想碰这东西。 “……关寒。” “不要。” “你看看有没有啥笔之类的,用它把这个纸条弄撑展点。” “哟,你听到没,白先生让你把纸条弄撑展一点哦。” “?” 白无一和雅各布的头顶同时冒出一个问号,不过关寒已经走过来非常自然地把这人手上的绳子解开了,一时之间,还掐着对方脖子的白无一脸色有点阴晴不定,但考虑之后还是缓缓松开了手。 重获自由的雅各布一下扑到了咖啡杯附近……但是白无一快他一步,把咖啡端走了,两人展开了一番二哈冰淇淋小贩和顾客一般奇妙的互动,最终,白无一端着咖啡站了起来,做了一个倒的假动作,雅各布立刻弯下腰并脱下了鞋。 “这、这个就是原因……” 雅各布发出像冻僵了一样颤抖的声音,一点点摊开了那皱巴巴的纸张。 纸张上的规则清晰可见: 【服务员守则: 这张纸条说明了持有者的酒馆侍者身份。 持有者将听到两种不同的声音。 在漫长的过程中,总有一些经验会代代相传。 你好。 当你看见这张纸条时,我已经死去了。 但毕竟这是个破地方,所以只当我逃走了也好。 若你还想在这个鬼地方多呆一段时间,就务必遵守这些规则,老板给你的只是顾客要遵守的规则而已,他是不会为了服务员着想的: 1.你没有工资。 也不要向老板询问这个问题,除非你想提前告别身份了。 2.你需要钱。 每天你都需要存下至少600块金币作为车费和税金,因此,你需要以各种方法索取小费。 老板一般只会呆在后厨里,索取他所设定的商品金额,修改价码可能不是个好主意,其他一切费用,你可以自行保存,但千万不要让老板发现。 3.不要喝酒。 任何情况下都不要喝酒吧中的酒水,哪怕只是将它们含在嘴里也不行,老板可能会逼迫你喝酒,因此务必提前倒掉一瓶啤酒,将它换成其他饮料进行伪装。 如果你迫不得已喝了酒的话,去书店吧,在那里购买一杯咖啡喝下,但绝不要点那里的蛋糕,也不要往咖啡里加奶、最好也别放糖。 4.不要将咖啡带入酒吧。 一滴也不行。 5.在有事隐瞒老板时,不要与他交流,最好连面也别见。 如果必须交流,你最好预备一个别的秘密,并主动开口。 6.有一名船长长期光顾酒吧,他出手很阔绰,但脾气很糟糕。 不要听船长说的任何话,至少别让他意识到你听见了,但可以听他拉的曲子,当他到来的时候,你可以先预备一些面包,他会以高价买下这些。 船长总是会带来大量收益的。 7.食物、酒水制备仪器,以及其他一切工具都存放在后厨,且只能存放在后厨。 不要企图偷窃它们,但你可以随意使用它们,只要不把产物直接放到老板面前,他是不知道你生产了多少东西的,但他会每天轻点原料,因此,若你想要生产一些额外商品,请自备原料。 8.穿着白大褂的人可能进入后厨,他们是来和老板交易的。 但老板很贪婪,他们总是谈得不算愉快,你也许可以从里面扣一点油水出来。 9.尽管老板贪婪又愚蠢,但在一些情况下,你可以依靠他。 老板并不在乎你,但他很在乎财产,关于裸体主义者的通缉令是有原因的,遵守那一条规则。 10.老板庸俗又笨拙,找到具体的方法,你就能影响他。 方法已经写在规则中,若你无法解读,恐怕即便我点明方法,你也没有足够的智慧去利用。 11.每天晚上6点参与选举。 这是你身为公民必要的权利和义务,也只有在这里,你可以发出和老板同等的声音。】 “这张纸条就是我的规则……” 雅各布哆嗦着,牙齿互相碰撞的声音越发清晰: “我、我可以要一杯咖啡了吗?不然、过一会儿……肯定,会有很糟糕的事……” “……” 白无一拿起咖啡。 他无言地抓住雅各布的胳膊,然后,将他推出书店…… 将咖啡塞到他手里。 雅各布立刻仰头喝下,随后,这个可怜的年轻人终于一下瘫倒在地上——他这一行为出自单纯的放松,整个人就好像死里逃生一样大口喘着气。 “……” 一名警察缓缓走了过来。 “啊……我们、这……” “……你身上有酒吧的酒气。” 警察盯了他一眼,随后忽然抬头,将面上两个单调的小孔对准了白无一: “书店老板……你,招待了他吗?” “我向他出售了咖啡。” 没什么好隐瞒的。 书店的大门是玻璃,在这一片昏黄的街道上,墙内外的人都可以对彼此行为一览无余,这警察已经站在那边有一点时间了,只是花了点时间在赶来的路上罢了……不过嘛。 白无一将杯子从雅各布手中夺走,然后将里面残留的所有液体倒在街上,将杯子也一下摔碎。 “在店外,而非店内,书店禁止酒水入内,我尽量恪守这一准则……不过您总得给我一点制服他并把他扔出来的时间。” 一切可能残留的酒气都随着唯一接触过雅各布口唇的咖啡杯一起粉碎了。 剩下的一小点咖啡在地上淤出一点难看的棕点,简直如同某种排泄物的斑点一样。 “……” “书店已经闭店了,警官,您要巡查的话请自便,不过您想要买什么书的话,我恐怕暂时无法向您出售了。” 白无一做出一个邀请的手势,而警察只是戴着那张单调的小孔面具,朝未亮灯的书店中看了一眼,随后便悄无声息离去了。 还未完全搞清发生什么的雅各布朝警察离开的方向望去。 然后。 白无一便抓住了他的肩膀,强行把他的头又转了回来。 “……单单只看这一个规则可知道不了什么,” 白无一用一种厌倦了一般的语气说: “起码从这规则里面可以看出,你那边绝对不只有这一个规则……把这些都交代出来吧,免得我觉得你是诡异那边故意派来找茬的,哦对了,咖啡的钱,还有咖啡杯的钱,你都最好现在立刻付了。” 第59章 综合:对立与统一 …… “酒吧的确有自己的规则……不过我的规则说了那个只是顾客规则,我又不是顾客,就没刻意去记啊。” 最后还是跟着白无一一起绕到了书店侧面,低着一颗狗头嘀嘀咕咕的雅各布有些沮丧地说着: “而且吧,那个规则……很不对劲啊,我觉得那个就不是正常人应该遵守的规则,不如说看着感觉就快有精神污染了,所以刻意避开才是正确选择吧。” “说不定你刻意避开规则才是你喝下酒水,然后跑到这边来的原因呢。” 关寒站在店里,抵着下巴,一副兴致勃勃神情地猜测着: “话说,明明规则里明确有禁止喝酒,你为什么还是喝了?” “绝对不是啊,因为那个酒吧规则……那个里面有进去的人必须喝酒的规则、还有必须一直说话的规则来着!” 雅各布焦急地反驳着,而在对面静静靠墙思考的白无一则感到了一种强烈的联系。 或者说,对立。 “关寒。” 现在的时间还比较充裕,尤其两个人一起堵死在这个地方,不如分工一下干不同的事。 趁着自己有明确的调查目标,白无一索性让后面那位时不时插一句话(打乱他思路)的某人先干点别的: “你帮我个忙,明天不是我来看店吗?你先把那些宣传的海报之类的帮我做一下吧,还有那些游戏啥的……” “要不要我帮你整个经营指南?” “不要,我俩看店本来就该是不同风格吧,现在规则够多了,再加几个我脑壳要大了。” “行行行,那就别整啥海报了,我整点高端点气氛的东西,那个留声机挺好的,明天你记得用。” 关寒点点头,随后便哼着小曲走向了二楼,不久后上方就出现了机械运作的声音……也不知道他到底打算做点什么气氛。 现在,街道上暂时只剩下了白无一和雅各布两人。 一阵短暂的沉默后,白无一盯着局促不安的雅各布,开始了询问。 “……酒吧的规则,本身有提到过书店吗?” 他问: “不是提及书店的要素,而是直接说书店这个地方。” “啊?呃……直接提的应该没有,真的直接出现书店这个地方的应该只有服务员规则……哦,好像有书?不过书归书嘛,而且那个规则里面总觉得凡是提到的东西都很危险……我也是没办法了,才来找你们这边的,那边的人什么样的都有,问一问总有你们这边的消息嘛……怎么?” “……” ……服务员的规则也好,酒吧本身的规则也好,似乎都跟书店的规则,有种某种对立一般的联系。 书店规则: 【店内应该保持相对的安静,禁止任何店员或顾客大吵大闹。】 酒吧规则: ‘必须一直说话’。 书店【禁止酒水入内】。 酒吧【不要将咖啡带入酒吧。 一滴也不行】。 书店【为顾客提供咖啡和蛋糕服务,咖啡可加奶加糖,蛋糕分为红丝绒、抹茶、巧克力三种类型】。 酒吧中【如果你迫不得已喝了酒的话,去书店吧,在那里购买一杯咖啡喝下,但绝不要点那里的蛋糕,也不要往咖啡里加奶、最好也别放糖】。 一一对应,一一对抗,宛如两株药性相违的毒草,但正因为药性相违,便可以互相中和着,变为良药。 另外,那个船长果然是个特殊npc,虽然光听这一点描述白无一也不能确认这个船长就一定是来书店买诗歌的那个船长就是了,不过按照之前那个老人的说法,‘这里只有一些难分辨的人才有名字’,船长应该不会是医生那种量产型npc才对,所以应该八九不离十了。 “我姑且还是问一句,你规则中所说的船长,是个头戴着皮质面具、有大胡子,有一只手是铁钩、一只脚是铁柱的人吗?” “你怎么知道的……呃,是这样没错,书店也有他相关的规则吗?这个人很慷慨,一口气给了我300金币小费,要不是他我还真没法过来……” 确认了。 不过既然如此,白无一便反而越发对酒吧和书店的规则联系疑惑了起来。 船长身为酒吧的特殊顾客,也会作为普通顾客光顾书店,但书店规则中并无对他的激烈反应……鉴于他只是顾客而非酒吧本身的某一组成,也许跟书店对立的只有酒吧本身的东西,而那个酒鬼顾客本身,也只是因为体内包含了【酒吧的酒水】这一属于酒吧的物体,而与书店发生矛盾的。 ……这么说的话,酒吧和书店…… “你花了多少钱来这边?” “50啊,我就在你们对面来着。” 果然是挨着的。 虽然克里斯蒂安那边谜语中途也说过酒吧就在书店对面,但是缆车截断了一切的情况下,白无一又不可能只为了验证这一个传闻就直接花100冤枉钱跑去验证,现在能从相关人士那边直接得到信息,也算是省时省力了。 这个位置……完全连顾客都不相通的话是不可能的吧,白无一这种选手也就罢了,酒吧老板这种明显带有强侵略性的npc,要是书店直接隔绝了他一批客人,怕不是会直接想办法把书店毁了。 然后,现在的雅各布是别想回去了。 船长能来访书店而不出事,也能喝咖啡,那证明这两东西如果在体内被消化了,就会被规则判定为没有。 但是消化总不可能两秒钟完事吧。 至于真实的消化周期,白无一也是有办法判定的。 “昨天,船长来过你们店里吗?” “啊?没有……” 雅各布活动了一下自己被绑出印子的手,然后默默跟这两人拉开了一点距离: “他今天早上来的,但凡他早点来我都不用在那个鬼地方上那么久班……那边真是,吵到要死了,而且到处都是乱七八糟……我从来没那么想念过我的小房子。” “那你估计找个地方过夜了。” 白无一指向对方的肚子: “除非你想带着咖啡进到酒吧里面直接触犯规则,顺便一问,你钱赚完了吗?” “哦,那600?赚完了,船长出手很阔绰嘛,但是晚上过夜……” 雅各布忽然身形一僵,看向了还沐浴着残阳的街道,抱住了自己的脑壳: “上帝……这个我真不知道有什么地方可以了,这附近也没什么看起来像是旅店的地方……而且,我的钱缴完税去完木台,哪怕不算折返费用也只剩126了……这……” 第60章 综合:无家可归 夜晚的街道到底有多凶险,白无一是知道的,哪怕无视那些令人作呕的畸形怪物,手持武器的黑衣警察也似乎算不上什么善类。 “你要不去医院?” 思索一番后,白无一询问: “灯塔……现在控制了那边,他们可能可以收留你。” “医院?” 雅各布一下又迅速往后退了几步,他几乎是想要拔腿就跑了,但迫于确实无处可去的现状,又只能停下了脚步: “不不不,我不去那边,你不是看到我的规则了吗?说实话光是看到你的衣服我都吓了一跳,所以才会咬你……那些白大褂、那些医生、他们带走了很多意识不清的人……然后他们就再也没出现过了,而且他们的眼神很可怕……” “只要你不喝酒的话,医院对你来说应该是安全的。” 知道其中内幕的白无一做出这样的回答,但对方依然摇着头……也对,咖啡和酒水之间的抵消到底是完全消除还是算同时存在两种状态,不大好说。 起码这人嘴里没什么酒气了就是了。 医院对酒吧中人的威胁,来自于其好梦药以喝过酒水的人的尸体作为原料。 现在看来,这个条件可能可以多加一个前置——医院以喝过酒吧酒水的人的尸体作为原料,具体有没有其他渠道的酒水,尚未可知,不过若没有其他地点的酒水,服务生规则中的【任何情况下都不要喝酒吧中的酒水】一句便会显得多此一举。 酒吧老板对此应该心知肚明,所以服务生规则中才会有: 【8.穿着白大褂的人可能进入后厨,他们是来和老板交易的。 但老板很贪婪,他们总是谈得不算愉快,你也许可以从里面扣一点油水出来。】 这么一条。 这样看来,书店的确跟医院基本没什么联系……之前白无一给医院提供原料的行为也不过误打误撞罢了。 “你之前已经喝下酒,作为服务生,也应该看到过很多喝酒的人。” 看着对方实在不情愿,白无一索性换了个方向: “酒水,到底是什么?喝下它以后会有什么感觉?喝下咖啡以后又会发生什么变化?” “嗯……其实大多数喝酒的人不会发生什么大变化。” 雅各布把视线往酒吧的方向瞥了瞥,随后摸着自己下巴上一截浅浅的胡子沉吟: “就跟普通人喝了酒一样,话多了一点、情绪不稳定了一点而已,看起来……呃,很热闹,我不大喜欢那种气氛就是了,酒吧那边不管是男是女、是熟人是陌生人都会围坐在一起,然后一起放声大笑着一边谈一些乱七八糟的事,然后一杯又一杯地喝酒……一些人喝了一些就出去了,所以真的出事的只有在那呆了太久的人。” “怎么?” “他们……一开始只是说话的频率变得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就好像他们不需要呼吸一样,说出来的话连一个标点符号的停顿都没有了,他们说的东西也变得越来越混乱、越来越过激,一些人直接因为这个吵起来了……但这还算好的。 到后来,他们便不再只满足于说话了,而是一边大肆说话一边把一些念头付诸实践……我第一次看到那些人叠在一起的时候都惊呆了,但是他们应该才第一次见面啊,这是他们自己说的,还有人直接拿刀开始砍人、抢钱、这个时候我就得去报告老板了——他是一只非常、非常肥的肥猪,这是个比喻,但讲道理他的样貌跟猪真的有任何区别吗……” ……听起来完全是群魔乱舞。 这般过于激进的表述让白无一一度怀疑外面街道上的怪物实际上就是因为离酒吧太近而滋生的,但毕竟没有太直接的证据,他也就没法肯定。 把一系列虚浮的猜想摇晃着甩出大脑,白无一吸一口气,指着自己的脑袋问: “你已经喝过酒,应该对它造成的影响有些了解,以你个体感受来说,这种影响是怎么样的?” “……我,只是因为被老板看破了,所以含了一下而已,非要说我感觉那个酒还蛮好喝的,很香,像果啤,有香水一样的口感,度数……没喝出来,那个是不是真酒我都不清楚。” 雅各布抬起头,长久而努力地思考并感受了一下,但最终他只能摇了摇头: “可能这东西是积累型污染吧……我再想想那些人的变化……嘶,虽然他们说的话颠三倒四的,但是好像都是真话,如果有当事人,两边都会确认这些话的真实性,而且越到后面越袒露内心,酒吧应该有个规则是不可能存在秘密,所以我就很苦恼要怎么才能骗过老板……” “咖啡喝下以后呢?” “那个?苦啊……哦不对,你这样说我倒是发现了,之前我不是一直在尖叫吗?我其实平日不是那样的,都是老选手了,再害怕也不至于一直叫啊,感觉那个酒让我憋住真实反应和话的能力都变小了,喝了那个咖啡以后好像就正常了。” 雅各布有些不确定地说着,摸着自己被各种不明物质灌入的肚子,一副窘迫的姿态。 这人一进来的时候的确不大憋得住话。 无论是被书中影攻击的尖叫、还是对咖啡那迫切到了极点的以至于没了解情况就冲进来的行为、或者其他一切情绪方面反应,都显得异常之直白而急躁。 那么,按照这个情况,酒水也许算是一种吐真剂? 而咖啡,算是镇定剂吗? “还有。” 雅各布看着白无一陷入沉思的样子,收了一点声音,以一种说悄悄话的音量小声开口: “那些完全喝醉的人……有的是单纯喝多了以后直接躺下那种,有的是太激动了,互相砍,直接砍到躺下那种……我看到他们都被老板搬后厨去了 但是那个时候他不让我进去,还用身体堵住了视线,所以我也不确定里面发生了什么…… 但是等我进去后厨以后,从来没看见那些人的人或者尸体……哪怕医院那些人来的时候我也没看见他们把人直接搬出来……我的异能,有一定跟嗅觉有关,我确定老板在后厨之后有血腥味……但后面就完全只有酒味了。” “你……” 你说这话让自己喝了尸水的可能性超级加倍了啊。 第61章 综合:留宿 虽然很想这样吐槽,但白无一觉得没有太大必要,所以把话憋回去了。 他把话连着口水一起滚动进喉咙里,换了个问题: “那个裸体主义者……你见过吗?” “没,那个东西的通缉令都写得含糊不清的,我反正看不懂那人长啥样子……非要说的话,可能得多问几个在酒吧里面混的人,你知道吧,他们兜不住话。” 在本就群魔乱舞的酒吧中亦被忌讳莫深之人……那会是何其存在呢? 从雅各布的描述看来,酒吧的核心可能就是真实或者暴露,但这样一来那个“裸体主义者”被通缉就更加奇怪了——裸体、哪怕是单纯的暴露狂含义,也过于符合酒吧自身的规则核心了。 山地为何禁止土石进入,森林何以抗拒树苗生长。 若说书店与酒吧的矛盾在于安静与聒噪的话,白无一实在无法从字面上看出酒吧畏“裸体主义者”如虎的诱因。 ……保险起见。 “那个,你见过一个白头发的女生吗?” 白无一姑且把书店规则里被严重警告的某个要素又提了一下: “戴着面纱、脸上是蜡烛的图案……其他的,我也不清楚了。” “女祭司?虽然规则没禁止,不过老板也不怎么欢迎她来就是了,而且貌似其他客人也都不怎么想接触她。” ……还真到处都是。 不过听雅各布的描述,女祭司应该不是什么“裸体主义者”,这样一看……比起只出现在单一场景的“裸体主义者”,果然还是女祭司更像是某种核心危险人物。 抱着在实际接触前做好准备的想法,白无一多问了两句: “你跟她聊过天吗?” “怎么可能。” 雅各布耸了耸肩: “你要知道那人过来的时候周围人齐刷刷躲了两米远,看起来简直就跟她旁边有啥屏障,把人全推开了一样,我又没接触她的必要,干嘛跑去触这个霉头……非要说,她看起来还挺漂亮的?挺年轻一女的,举止看起来也还挺……” 雅各布眨了眨眼,随后好像想起什么一样让话语停顿了一下。 “哦……她好像没喝酒,老板居然没找她茬,其他人也没冲上去质问她然后把她撕烂……有点不可思议。” “……” 在书店不买书。 在酒吧不喝酒。 女祭司…… 与其说是规则里面的核心人物,怎么更像是规则的破坏者之类的东西? 不过雅各布看起来也不知道更多信息了,白无一一边整理了一下现有的情报,一边在反复思考后给了他一个可能的容身之处。 “书店那边,有个木台你是看见了的。” 白无一抓住这人,把他往书店侧面拽着直接过去,然后从外部指向那些仰躺着的圆桌: “书店的规则是,顾客可以在这些圆桌上停留很久,不限时间,所以理论上你可以在这里过夜。” “……真的?免费的?” “但是。” 雅各布这次倒没太兴奋,反而是有些狐疑地听着白无一的话语,知道他像是把之前的话扳断一样落下那个“但是”才松了一口气。 “这里不完全防雨。” 白无一又指了指阳台露天的部分。 “雨,有毒,会烧人,这是你半夜不能出来淋雨的原因之一,除此之外还有怪物可能钻到书店这边,不过目前来看,那些怪物应该倾向于跑到玻璃门前面往里面瞪而不是跑到阳台。” 说着,白无一又瞥了一眼那之前被血肉模糊的玻璃门(方向),朝似乎越发犹豫的雅各布说: “除此之外,我不知道是只有书店附近这样还是你们那边也这样,反正那些警察会在这边巡逻,白天是、晚上也是这样的,他们会杀死那些怪物……但以我跟他们打交道的经历看来,你最好别认为他们是什么安全的保护神,半夜也得躲着点他们,不过我觉得他们应该不会攻击你就是了,毕竟书店阳台可以收容客人可是规则规定的事。” 【为了为顾客提供优良的阅读环境,本店提供半户外圆桌服务,顾客可在本店位于阳台处的圆桌进行停留,不限时间。】 白无一从一开始看到这个规则就觉得这是让某些顾客一直合理呆在书店的借口就是了……要是能当触犯规则或者无力回家的选手的庇护所,也是一件好事就是了。 但是。 很显然,他也完全没有对这玩意儿能不能收容人的把握。 雅各布因为自身情况和规则,避医生如虎狼,那这里的确可以作为一个额外的、也看起来不大安全的庇护所。 白无一倒不会骗他这里完全安全然后让他留下来就是了……不过他真要来,白无一也觉得挺好的。 “好了,书店的情况、危险,我都跟你说完了,医院那边的情况,我也一样差不多告诉你了,我个人是觉得医院的选择听起来更靠谱一点……不过你喝了酒,可能被他们变成、嗯、甜点原料吧,不过就算你留这边我也没法对你的安全完全负责,你也算为我这边的规则趟雷了,怎么说?” “这……” 狗头面具遮挡了雅各布绝大多数的表情,但哪怕如此遮挡,白无一依然能感到他深深的纠结。 半晌,雅各布抬头,深深看了一眼白无一。 “……你的话,没有必要的情况下一般不会害人。” 他伸出手,指向白无一: “我是觉得互相利用着合作比起单纯靠谁谁谁要更好一点……不过,我好歹是酒吧服务员,可以帮你们影响酒吧老板的角色,你们应该也不会就这样让我毫无意义地死掉吧?” …… 总之,时间差不多了,等关寒在楼上忙完一通下来,三人看着座钟上的时刻快到了6点,便直接一转木台法庭。 ……这样说来,两天了,连地图都没一点探完的苗头,也真是全副本首次了。 关寒今天一共赚了2746枚金币。 据他说,那个借了白无一两块钱的老人今天并没有出现,可能有事没来,或者没有买书意向、单纯为了两块钱跑来书店也怪不值的。 而至于消耗则是: 《润滑油的智慧》和《爱情磁流术》全卖光了,其他工具书也卖了8本,加起来就是18本,虽然因为工具书是书店收藏最多的书籍,目前还没告竭的情况,但需要补充。 第62章 综合:卖报小行家 除此之外,科学类书籍被作家买走了不少,小说则被一些孩子、孩子的家长之类的也买走了一些,基本上是偏向冒险这一单一类型的(因为关寒给他们玩的基本上也是这种类型的游戏),所以这一类型的小说一时之间数量大大减少了,需要补充。 小孩子似乎很喜欢吃黑森林蛋糕——不过白无一不大确定是他们真的喜欢吃,还是因为黑森林是三种蛋糕中最便宜的那一种,总之,他们普遍每人买了一份,抹茶蛋糕也一共卖出了两份…… 红丝绒。 一份都没卖出去.jpg 太贵了,谁买谁煞笔。 另外,黑森林蛋糕只剩2份了,关寒说他会去进行补充……不过恐怕这一补充最多也只能在下午到达了,如果之后顾客进行询问,恐怕他还要找点借口糊弄过去。 6点的街道一片昏黄,无论在缆车上看多少次,白无一都觉得这些光还真是惊人的一致,配上那雾蒙蒙的天空,便更添了一丝虚幻。 对于一架缆车来说,三个人有点多,但也都不大想直接在拥挤人群中走散,索性还是一起踏上了缆车,走在最后的雅各布在跳上缆车的时候差点因为位移而掉下台去,索性关寒反应过来,一把把他把住了,这才没成为下面虎视眈眈的警察送往某些地方的商品。 而等真正到了木台的时候,白无一也便立刻看到了那位老熟人。 朴世讳正得意洋洋地向木台上方移动……但很明显,他这次行动被黑衣警察拦住了,于是双方似乎发生了一些小小、小小的冲突。 可以看见这位棒国大概自己都不大想拥有的代表此刻身后跟了一些人,其中倒是非常奇妙的没有白无一的老熟人……与其说遇不到,白无一倒是觉得自己老熟人里(还活着的)应该没会跑去跟朴世讳打交道的家伙吧…… 克里斯蒂安他们一行人都没有看见踪影,大概是采用了什么方法隐藏起来了吧。 这样看来,也许还得跟友好选手建立一下木台前相认的暗号,在需要集中力量办大事的时候才能及时调动有生力量。 “那是棒国选手吧。” 雅各布看着被黑衣警察拿枪指着后终于老实的某人,摇着头说: “棒国有这种人当代表怕不是之前犯了啥事……你应该,没有把书店这边透露给他吧。” “没有。” 白无一抱着一叠报纸,摇摇头: “不过他好像是交通中枢的员工身份……真要搞到其他选手的轨迹,估计路子也挺多的,我们现在这样一坨子跑过来的做法也不能经常干,太明显了。” “是……” 就在雅各布进行思考的时候,白无一朝关寒点了点头,接着小心翼翼绕开朴世讳可能看得见得地方,在一片喧哗中开始…… “卖报了!卖报了!新出的今日小报,各位来看一下啊!” 开始当卖报的小行家 jpg 虽然他尽量提高了吆喝的声音,但周围的人实在是太多,噪音也多,所以能听到他声音的也就他旁边那些人了。 “给我一份报纸。” 然后。 很快就有人朝吆喝的白无一那边伸出了手,手中则是5枚金币: “快点、该死,这地方真是挤死个人了……希望今天的主持人别像昨天一样……” 白无一接过金币,把报纸往这人手里一攥,那人便很快跟浪潮里的鱼一样被其他人推走了,一边走,一边忙不迭地看着手中的报纸,神情倒是非常认真。 “给我一份……” “别挤!别挤!” “我就说昨天怎么没人卖报纸……新书店老板上道还挺快的嘛。” 书店的规则言: 【二楼有报刊印刷和工具间,此处可以产出每日需要贩卖的报纸,我们的报纸十分畅销,在全城皆有流传。】 按照这个表述,不难看出书店的报刊在设定中是多么受人欢迎。 但实际上以白无一、甚至于关寒两人在书店中单纯驻守的情况来说,报刊的销售成绩远没有想象得那么美好。 那么是报纸真的不受欢迎吗? 并非如此,而是报纸作为书店中堪称最为廉价的一种商品,其受众很多都是把它们当成故事来听的底层阶级,而这些人,在缆车将一切街区封锁的情况下,让他们千里迢迢跑到书店来就为了买一份5块钱的报纸,显然是不值得的。 在这种情况下,报纸的售价看似5块钱,实际上却要加个至少50的额外费用,这样超级增值的情况下,自然是卖不出去。 那么,有没有这样一个地方,无论是否买报纸,大家都必须花这个50到几百不等的钱并且亲自抵达呢? 有的,当然有的.jpg 进行选举的木台,城市规则的核心,自然也是商品流通最好的地点。 白无一也是昨天发现了木台周围那些聚集的商贩,才突然灵光一闪想起了这个卖法。 “绿色是今天的幸运色……推荐戴绿色帽子?还有这说法?嗯……” “今天的新闻……总觉得比起昨天有趣一点,话说,这个乔到底是谁啊?居然在缆车里面搞车震?真不会被发现吗?” “你懂啥,缆车规则又没禁止这干法是吧?你是不知道,这车震还算好的,之前啊,我看到……” 今天的新闻是由完全没出去过的关寒一手胡编乱造的,其中真实内容几何……至少白无一对此不抱有任何期待,不过哪怕只是听那些买了报纸的人的闲聊,白无一也能听出其编撰文章何其之炸裂。 当然。 关寒这新闻可不是完全胡编的。 他是有目的地编的、是带规划地编的.jpg 其中最认真编的部分自然是车震……呸,是绿帽档子事,因为书店规则中有很含糊的一句【以书籍款待那些游荡的顾客吧,尽管其中只有一半会认真将咀嚼】,所以他用“绿帽子”这种一般来说不会出现的特征,作为标记,来观察书店贩卖商品对顾客的影响。 这种影响应该需要明天再进行观察了,就算数量意义上因为报刊的传播之类的东西无法精确统计,至少也能验证【认真咀嚼】是否是完全遵循其进行行动的意思。 “喂。” 就在白无一认认真真充当报童角色的时候,一道声音忽然从他背后传来,然后便是有手指在他背后敲了敲: “你是新任书店店主……吗?为什么会……不,算了,总之,20份今日的报纸,有货吗?” 第63章 综合:试探 嗯? 白无一转过身。 然后看见了一群戴着……蚂蚁面具的人? 这些人穿着还算整洁,但一看肌肉,就知道一定是体力劳动者,不过和刻板印象中的体力劳动者比,他们的肤色非常苍白…… 像是长期生活在暗无天日环境下的那一类生物会有的皮肤,除此之外,他们的身上还有一股过于浓烈的煤油味。 “愣着干什么?” 为首的那一人有些不耐烦地催促着: “马上就要选举了,即便你什么都不清楚,起码也不该浪费一次还算收益不错的生意吧?” “……请稍等。” 白无一回过神来,开始数报纸,但最后他却有点尴尬地发现剩下的报纸只有18张了,于是挠挠头,向那人询问: “不好意思,今天有点缺货……只有18张可以吗?如果您实在觉得少了的话,书店……” “……行是行,不过……” 领头那人有些犹豫,但随即想到什么一样晃了晃脑袋: “就是不行也只能这样了,我们是不可能就为了买你这玩意儿抛下工作跑去书店的,下次你多带点知道吗?不过反正这几天估计这报纸也没太大作用,不过是给那些白痴讲点故事会罢了。” 后面半句,与其说这蚂蚁人在跟白无一说话,不如说他在一边自言自语一边跟身后跟着他的其他人嘱咐,后面那些人听到他的话也就点了点头。 在他们对话期间,白无一仔细查看了他们的脖子,确认他们应该就是正常人类,而非什么机器人。 “报纸呢?” 领头者的询问将白无一从观察中拉扯回来。 他将手中所有报纸往那人手中按去,那人也便一下逮住,随后从一个早已准备好的钱袋中掏出一些金币,将钱袋扔给了白无一后带着人消失了。 白无一数了数这钱袋里的钱,刚好80枚,之前的话,应该是100枚吧……定期一次性买这么多报纸,这些人到底拿这玩意儿干嘛去的? “咔嚓。” 齿轮的咬合声打断了他的思考,白无一缓缓转身,融入了千万名一齐向那一固定地点投出视线的人潮。 简陋的木台上,象征选举的木牌已然升起。 【暮安,公正的公民们,今天的选举也开始了。 今日城市之心发生了暴乱事件,26人在该事件中丧生。 海湾发生了大规模集体中毒事件,警局希望出动人手前往调查,但未果。 对规则的审判开始了,请以身份领取选票,开始今天的选举。 今日的主持人是: 詹姆斯·汉克。】 名字? 对于长期被叫做店主,且也只以身份来称呼其他npc的白无一来说,看到木台上会出现这么一个名字实在是有些稀奇,而且他不大记得有这么一个选手……可能是他漏记了吧,之后问问专家组或者关寒那边,应该会知道的。 不过之前来店里的老人曾经说过: “这里只有一些难分辨的人才有名字。” 所以能有名字反而证明这次的主持人身份平平吧,看其他市民的反应,似乎也很平淡的样子。 这样想着,白无一看见站在木台旁边的朴世讳似乎很恶狠狠地骂了一句,而随后,一名穿着非常简陋、身材干瘦的……蚂蚁头人?有些踉踉跄跄地走到了台上。 “今天要选举的规则是: 缆道中枢管理员守则。 6.一切机器的运作都有其自己的规律,您可以调度缆道中枢的所有人类员工,也可以一定程度上调度那些警察,但请务必不要影响机器人及其他机械的运作,一切必须以最精准,最完整的方式存在。 书店规则。 蛋糕有限,请及时补货。 今天的投票规则……” 嗯,看来关寒在白无一不在的时候干的事情还不止一点多,不过以那些警察的说法,白无一认为这条莫名其妙被推上选举台的规则不会那么容易被打破就是了。 这座城市中存在着过于强大的惯性,一切事物就宛如那悬挂半空的缆车一般——被自身的前后强行推攘着、压迫着,僵硬沿着已有之事缓缓前进,而后新发生之事又成为已有,在这太阳之下,当真无新鲜事。 关寒这次动作只是证明了选举台一天不止能反对一方势力的一条规则罢了。 真要能动摇一项规则,那么…… “……” 白无一瞥了一眼自己之前拿报纸的手。 上面还有残留的铅墨粉,重金属的重量轻飘飘扑在包裹伤口的纱布上。 “还是老样子。” 蚁人的话语将他的视角拉扯回现在。 这站到台上的蚂蚁人和之前叫住白无一的,长得确实有些相似。 都戴着蚂蚁的面具、都像是体力劳动者的样子,而且都肤色苍白,只是台上的蚂蚁还泛着一种营养不良的青黑。 他闷闷地念着一些话,声音也带着一些迟疑与卡顿,不像他自己想说的,倒更像是小学生背课文时的语调: “把选票扔到木台下的地上就是反对改变这一规则并维持现状,扔到木台上面就是支持改变这一规则,投完票以后请各位暂时离开木台附近,方便统计。” 随后,这名面色麻木的蚂蚁人便向警官们点点头,默默蹲在了木台上开始发呆,得到指令的警官则开始像之前一样收取税金、发放选票。 这次的规则有两项。 理所当然,这次的选票也有两张,分别有着白和黑两种不同的色彩,却又一般薄弱。 跟大多数人一样,这次白无一一拿到选票就将它当着警察的面扔到了地上 “……你果然还活着。” 向这边发放选票的警察并没有太关心他的动作,他甚至没有怎么看他,只是将刚刚收起的木牌又返还到了白无一手中,声音让白无一感到了熟悉: “真是稀奇,城市这么久没来过新居民,这一来就来这么多,连书店店主这种重要的位置都会出现重叠,连我都差点以为那边这么快就又换人了呢。” “你是……” “找过你麻烦那个。” 警察说着,又给另外一名市民发放了选票,这次当然也是立刻被扔到地上的流程: “你们两个怎么分工的?” “什么我们两个?” “别装傻,就是你跟那个精明得不行的家伙两个人是怎么分工的?你以后不负责经营,只负责写作之类的了吗?” “……不,我们只是轮流坐班罢了。” 第64章 综合:逛街 思索一下以后,白无一还是有些含糊其辞地说了实话,毕竟按照规则,【警局会定期组织人手前往店内巡查】,像是他跟关寒的轮流值班方式之类无关紧要但是非常明显的信息,就算他现在撒谎,警察只要多来巡逻两圈就会知道了。 “哦。” 警察继续发放着选票,等又忙完一阵以后,才像是想起这个话题是自己提出的,于是猛然蹦出来一句问题: “那明天你们谁坐班?” “不大确定。” “轮流的话,应该就是你吧,毕竟今天不是那个店主的主场吗?” 警察抬起头,瞥了他一眼: “别说没有什么意义的谎话,说谎无所谓了,但至少你说这话得有点目的和可行性吧?” “不好说,我们两个又不是上下级,你让我说我自己的行踪我可能还有个准,他那边我就是不确定啊,我明天应该会在店里吧。” 如果真的不需要他说的话,那对面又为何发问呢? 不过这警察还挺聪明的,语气也变人了一点,该不会是从《润滑油的智慧》那边真学到了什么吧。 白无一撒谎当然不是完全没有意义的,上次关寒把他扔医院,就是因为相比关寒他显然软柿子一点,克里斯蒂安更可能下手捏捏。 而这警察,他这样企图打探两人坐班表,又对关寒那边评价颇“高”,很难说他是不是也跟克里斯蒂安一个心态。 当然,就算他完全没看出这警察的意图,他也不会让这种算不上友方的势力轻易得到他们想要的任何信息就是了。 反正规则也没让他一定要诚实回答这些人的问题,能摆一点当然更好。 “好。” 警察又低下了头,双脚踩上许多直接被扔到地上的选票,将它们踩成一片又一片皱褶的灰黑。 在那名蚁人的投票规则帮助下,这次的规则被处理的速度快了许多,而且这次的规则也属于没有太大争议的类型,市民的兴致也不算太高。 很快,台上的主持人便让警察们收集了台上的赞同票数和台下还完整的反对票数,显然,哪怕是这样不平等的统计,反对的人数也远远大于赞同的人数,朴世讳僵硬地扫视了一圈茫茫人海。 别着急了,棒国代表。 这规则真被通过,对他来说还不一定是好事呢。 木台上被反对的规则,只能变成完全相反的含义,换而言之,【您可以调度缆道中枢的所有人类员工,也可以一定程度上调度那些警察,但请务必不要影响机器人及其他机械的运作】这段规则,被反对后除了放开他身为中枢管理员对机器人的调度,还禁止了他指挥人类员工,以及调度所有跟缆道合作的警察势力呢。 而比起那些机器人,暴力机关的警察显然作用更加直接……要不是没有太大准备,白无一倒很想帮他推进推进这奇思妙想的规则。 当然对方提出这选举。 很可能只是单纯没搞懂选举的机制罢了。 …… 选举之后,便是归家。 而在归家之前,白无一和关寒与雅各布二人重新聚在了一起,然后进行了正常人在来到一个新地方后都可能干的事情——逛街。 其实他们主要是去买一点防水工具的,雅各布个人当然是想买到大片防水布之类的东西,白无一则想着哪怕只是买到伞,然后拿店里的剪刀把它裁了变成一片片,直接封阳台那边,说不定也可以管用。 究其原因,一个不想被雨淋,一个实在是不想再干打扫阳台这个又脏又累的活了,双方合计之下,钱便一三地出,也算是减轻了一点书店经济负担。 而至于关寒,他当然也不反对防雨布这一必要道具的购买,不过这位全场最精明的选手商人显然重点放在别的东西上一些,他一方面对于那些五彩斑斓一些的装饰品颇为感兴趣,一方面却并不购买它们,反而是买了一些类似于蕾丝花边小桌布之类看起来高端的东西,将它像什么披风一样披到…… “尼玛。” “我还要看商品呢,老白啊,反正你都已经当了一次报童了,就再帮我扛点东西吧?” 披到白无一的身上.jpg 白无一怒,不应,扯起桌布殴之于关寒头顶,岿然不动,换言之这人没躲,遂作银行丝袜劫匪状继续逛街,行人为之侧目。 关寒泰然自若,理论上因为他头上缠着个抽象桌布,别人是认不出他是谁的就是了,但是一边的白无一和雅各布就惨了,恨不得把距离拉得离他远远的同时,钱又在这货手上,白无一还好,卖报纸的钱还在他自己手里,雅各布则不得不捂住自己的脸(面具)一路低着头跟着关寒大大咧咧逛街,一时之间竟不知被游街的是哪一方。 ……众人对是不是真的面具能分得很清楚,这机制算是让他测出来了,哈。 一番逛街的成果是,果然很难在这种小摊贩地方找到防水布,不过连伞也没找到是让白无一和关寒都有点意外的。 “嗯……今天的客人,也都没用那个装伞的水桶就是了。” 负责看店的某人若有所思: “我就想着会不会是这样,看来白天一般都不会下雨,而晚上则多半也不是单纯下雨啊。” “至少也不是完全没东西可以代替就是了。” 白无一伸出手,然后敲了敲收来的一大堆纸箱子: “外面的雨本身应该是只针对人体有负面作用,对吧?” “对的,我拿来捅锁的是那个黏液,也就是大肉蜗牛的分泌物。” 关寒拿起一份纸箱,将其压实: “那玩意儿挺恶心的,不知道煎一下味道怎么样?咱们店里没有厨房还挺可惜的……话说,晚饭吃什么?我都一天没吃饭咯。” “呃,我倒还好,酒吧包吃包住,就是吃的东西不一定让人放心……” “我在医院那边吃了点东西,还能撑。” “不行不行,那不只有我一个人挨饿了?一起去吃饭!” 关寒进行一个拨浪鼓式摇头,最终还是拽着两人整整齐齐跑去吃路边摊了。 理论上有传输摄像头,他们可以吃专家组那边送来的各种营养液或者单质,但光是这样听着就知道这些东西有个巨大的问题: 它们巨难吃。 而显然,蒸汽朋克比较西式的世界背景之下是很难见到龙国那种欣欣向荣的路边摊场景的,所以一群人逛了半天,只看到几个卖面包和饮料的小摊。 第65章 综合:独自守店 雅各布似乎对此异常之习以为常。 白无一倒是对此颇为满意——毕竟这种高淀粉的食物代表着高能量。 但关寒则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哎,这城里的所有东西都真是无聊,连摊或者冰淇淋摊都没一个吗?” 这家伙闷闷不乐地抱着手臂,嘴叼着面包嘟嚷着: “饮食是一个文明的底色之一……嗯,这城市的文明,可真是单调又无聊。” 雅各布莫名抖了一下,举起手指曰: “街上小吃不能代表所有饮食吧。” “也许吧,但它都没展示出来,我当然要尽情断章取义。” 之后的关寒还不死心地(硬是拽着白无一和雅各布)在街上又逛了好几圈,最终还是啥也没买到,就这样有点灰溜溜地回了缆车…… “这里工业污染这么重,却完全没有大商店和大工厂会生产的商品诶。” 然后马上又变成了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 白无一一脸平静地盯着他,点点头。 关寒这家伙,每次调查都喜欢披一层不正经的行为外衣,让友军和敌军都搞不懂他到底想干啥,也算是烟雾弹了。 然而他其实又挺喜欢显摆的,在可以透露自己行为的情况下,总会跟假装无意间炫耀自己游戏记录的高中生一样尽可能把事迹透露出来……但他说就说嘛,白无一又不会夸他。 “刚才原来是在调查……呃,抱歉,我还以为……” 诶。 怎么还真有人上当的,白无一看着似乎颇为惊讶的雅各布,看了看似乎爽到了的关寒,心中暗叹一声‘可恶’。 无论如何,今天又是“平平稳稳”的一天。 等晚上回到书店,白无一又下去开了一会儿店,而关寒,则来到二楼,开始书写他的“不朽篇章”了。 雅各布一个人孤零零来到了阳台。 他要负责建设今晚自己的巢穴。 说是巢穴,实际上跟遗弃猫狗常用的纸箱子也没太大区别就是了……夜晚几乎没什么客人,白无一便把手撑在桌面上,看着他一点点艰难地拼接纸箱。 别说。 这样的画面,比看顾客可有趣多了。 过了一段时间,白无一把店门关上,捡起关寒留下的电动,靠在椅背上开始打。 这家伙带来的游戏全是些古早东西……他挑了个《怪物杀手》,拿着小弩在那库库打怪,没法完全填好阳台的雅各布摆烂了,真给自己造了个类似狗窝的小房子。 看起来还挺有趣的,要是能往里面塞点沙发垫之类的,白无一倒也想进去蹲一蹲。 这个时候,关寒走下来,手中拿着整整齐齐一叠新打印的报纸,纸张上还有被印刷而留下的丝丝热量。 “今天的报纸打完了。” 他“哗哗”敲打着自己手中的报纸,将它跟餐桌上的纸巾一样随意摊开: “来看看?我觉得我写得还挺不赖啦。” …… 【……新市民优享惠顾!全场一折平价享受,针对性体检为您的新生活保驾护航,滋补养生、强身健体!】 医院何时有这种服务了? 这个强身健体……你最好只是强身健体.jpg 刚刚打扫完书店的白无一在柜台后面翘着二郎腿,一脸难绷地看着今天的报纸。 【震惊,缆车道下竟意外生长出天然红茶?专家直称其贵不可言,其中竟有如此秘密,本台记者胡编为您报告……】 啪。 虽然那个特殊npc记者的新闻不一定真实。 但是事到如今,感觉已经不需要那个记者了,这种东西对于选手来说就是纯纯生成虚假信息的温床,在某种程度上完全是报复社会的产物.jpg 但哪怕是已经蚌埠住把报纸关了的白无一也不得不承认,这史还印刷得挺精致的。 和没活硬整的白无一不同,关寒一看就是接触过出版物方面的东西,平日也经常从事文书和排版工作的家伙,这人估计还会画画,功底还不浅,不然也没法在之前整出给书店贴一圈彩色海报的神奇操作,而体现在小报上,则是通篇还算精彩对插图以及竖着的四格小漫画。 从实际效果上来看,这小报已经不逊色于蓝星上一些三流八卦小报的正品……但是这玩意儿按照规则来说应该不需要推广啊,所以搞成这样完全是关寒的兴趣吧。 长期看这种侮辱人智慧的东西大脑会被污染的,白无一把报纸哗啦啦地翻面,蹭到数独游戏那边,然后拿出笔开始填数字。 他很闲吗? 是的,他现在超级闲。 早上的书店静悄悄的,刚刚被打扫干净的阳台在雾蒙蒙的光照下泛着湿润的光泽。 尊敬的关寒同志大早上贴在玻璃上,一到外面阳光忽然开亮的时候就跑出去了(于是完全没做打扫这方面的活)。 不知道是不是昨天关寒那一出的影响,一贯早早到来的作家今天居然直到日上三竿还没跑过来,说不定今天也不会来了吧…… 只希望书店不要因为多了一个会来事的店主痛失一个不会来事的特殊顾客吧。 雅各布本来也想跑来着。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比平日醒得早了一个多小时的白无一当场把他逮住,让他跟自己一起收拾了书店的烂摊子才放走回酒吧那边,顺便让他把自己的狗窝一起端走了……这玩意儿居然没被淋透,说不定还能卖几个钱吧。 临走之前,雅各布向白无一发出了邀请,希望他能明天去一趟酒吧,白无一摆摆手表示“晓得了晓得了”,至于去不去还是看明天他有没有时间就是了。 书店外面的海报被撤了,只留下了那个唱片机以最微弱到若隐若现的声量哼唱着《飞我2月球》的音乐,不过因为外面缆车依然在发出阵阵富有节奏的嗡鸣,这点声音早就淹没其中,不知所踪了。 事到如今,果然,白无一不擅长经商。 “叮铃铃……” 哦。 来客人了?白无一放下报纸,板正了身体,以颇为肃穆的姿态迎接这新来的一批客人。 “……” “诶……哦,你也是书店老板来着。” 然后就和一圈小小的面具进行了一个大眼瞪小眼。 穿着还算整齐的小孩子们挤在一团,一个个先是进入书店门口,然后在看见坐镇柜台的人面目时愣住,然后又被后面不明真相的孩子顶着一个个踉跄撞进店面内。 第66章 综合:不巧的相逢 其中最大的一个孩子挠了挠脑袋,有些犹豫地看着焕然一故的书店,有些迟疑地问: “那个,叔叔,今天我们还能在这边打游戏吗?” “……可以,不过去二楼玩哦。” 也、也好。 白无一点点头,然后指了一下二楼,虽然把关寒弄的大多数东西都给撤了,但游戏室他还是有所保留的,毕竟在四周噪音这么大的情况下,只要这些孩子不把游戏机连上音响然后开得震天响,那对书店氛围就没什么影响。 “声音小一点哦。” “好诶,谢谢叔叔!” “话说,这么早就来书店,你们不上学吗?” 早已毕业多年的白无一同学在最后一个小孩也快欢快跑上二楼的时候忽然想到一个问题,于是抢在对方跑得没影之前问出这个问题。 “上学?” 对方头也没回: “学是什么?” “嗯……” 对方彻底消失以后,白无一陷入了沉思。 这偌大一个众生之城,什么都有,连书店都有,居然没有个标准的学校。 总不能依靠他这个书店来取代学校的功能吧?以书店目前的客人流动量来看,哪怕是关寒手下的书店,那也只抵得上放学后部分孩子会跑来的游戏厅。 而学校这种东西,一方面自然是为了增加社会技术人才之类的储备,但还有一个功能则是社会阶层的跃升。 在一切渠道之中,读书不一定是唯一、甚至不一定是最正确的改变命运的方式,但一定是最明确、最如海上灯塔一样为迷茫者照明的,失去了这一灯塔的众生之城,一切市民的身份,恐怕也只能依靠那标准飘忽不定的木牌来给予了。 “叮铃铃……” “欢迎光临。” 之后又来了一些客人。 大多数一进来看到是白无一就一脸意外的样子……看来比起他这个“原”店主,关寒已经远远有名了,白无一当然不至于为了这点事灰心,不过出于礼貌,他还是尽可能鼓起了一点劲,主动去跟这些客人进行欢迎和攀谈了。 ……不过最终结果还是书店大体上恢复了前天的寂静就是了。 当然,一上午在没有特殊顾客的情况下赚到了560枚金币,比起前天,这工作质量还是高了一点点的。 加上昨天买东西剩下的1237枚金币,也就是1797,果然有钱了就是会宽松一点啊,在没有经济压力的情况下,白无一也倒乐得悠闲。 然后,这种悠闲的情况终于在中午偏向下午的时期被打断了。 “叮铃铃……” “欢……” 本能从书后面抬起头的白无一,在机械一般发出惯常欢迎词时,忽然顿住了一下,随即从柜台后方站了起来: “请把东西放到一楼就好。” 是医院的人来了。 这些身着白大褂、面戴鸽子面具的医生过于有特征了,哪怕只是远远看着,白无一就能知道他们是什么身份。 而至于这些机械、冰冷的白衣人手中所抱的木箱其中容纳物为何…… 也丝毫不需要询问就是了。 在这些人来的时候,白无一主动出了店,帮他们撑着店门以作为迎接,而当他靠近店门时,看见一群白色的鸟儿自远方忽然惊起。 那应该是真正的白鸽? 很好,至少所谓的白鸽粉末不是某种抽象的表达。 医生们得到了白无一的指令,便点了点头,将盒子沉甸甸地搬入了店门中,在他们搬运途中,白无一也从侧面试了试这箱子的分量……只能说不轻,箱子不止一个,每一个的大小也不算太大,刚刚好能方便他灌进那机器的原料灌装处里,也不知道克里斯蒂安怎么这么恰恰好知道灌装处大小的。 白无一不让他们直接搬上二楼的原因也很简单。 二楼还有一群孩子在打游戏呢,一会儿搬这些东西上去被打开了,那画面只能说会很好看了。 但哪怕是这样考虑到了,终究,意外还是会在人最不希望发生的时候出现。 “……” 来客。 又一批来客,忽然出现了。 具体来说,是一批差不多被既定的来客出现了,在一个非常不巧的时间,抵达了他们必然会抵达的书店。 “医院的人……为什么会跟书店有关系?” 身着灰黑风衣的警察、们,带着武器一点点走近了书店。 他们并没有一下踏入书店中,而是有些警惕又有些敬畏地看着那些戴着鸽子口罩的医生,像是在瞻仰什么死者遗容一样,在街边上静默着站了半晌,直到那些医生将搬运工作做完,又沉默地离去,才松了一口气般踏入了书店。 真是稀奇,警察居然畏惧医生吗?那怪不得克里斯蒂安说提医院的名字可以解决书店的一些麻烦了,而这个时间点……白无一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要是故意的,只能说清教徒的情报能力实在是恐怖到一定程度了。 话说……如果医院对应白鸽的话,这些灰黑的警察会不会对应乌鸦呢?但是他们的面具并没有那么直白的表达,而且还有墓地这个跟医院更加对应的地方……嗯…… 缺乏情报,还是不要凭空猜测了。 白无一将思绪扯回,随后将视线看向面前几名警察单调的面具上,尽可能恭敬地询问: “先生,你们今天还不开始巡查吗?” “……要,当然要。” 他一说话,白无一就认出了这声音,正是之前罚过白无一的款,又询问过他跟关寒坐班表的那名警察。 “不过在那之前……” 和之前一贯冷漠而有些漠不关心的态度不同,在看见医生对书店的鱼贯而入后,警察的声音有了明显的犹豫与忌惮: “你跟医院什么关系?” “……” 如果在这里直接承认和医院的合作,是好事还是坏事? 不。 白无一看着自己身上的白大褂,随后开口: “迫于一些原因被迫给他们干了一些活……我以为警方也是如此?” 医院的附近是有很多警察的。 尽管不好判定这种合作到底是不是单方面的强权,但从警察们对医生的态度看,警方在城市中显而易见地低于医院。 白无一不打算完全明牌自己跟医院的合作,这样过于直白的仗势欺人,未免丧失了一些敌明我暗的优势,现在的情况,他跟医院有合作关系的事肯定是瞒不住了就是了,但地位上还是可以撒撒谎的。 第67章 综合:长期饭票 从警察们刚刚对医生的态度来看,即便处于合作关系,他们对医院的认知也绝非完全平等的盟友,而且,说不定还会有一些互相的欺诈与隐瞒。 如果白无一将书店放于跟医院完全一致的立场的话,可能得到警察们的一定服从,但医院能得到的情报他不一定能搞到,医院不知道的情报他也肯定得不到了,还不如把自己尽可能跟警察一样,放到跟医院亦敌亦友的关系去。 ……何况实质上,除了选手们肯定会一起对付诡异的基调以外,他跟克里斯蒂安他们不就是这般关系么? “……呵,那我们还真是同病相怜,把规则拿出来吧。” 为首的警察只是僵硬发出笑声,很难从这种冰冷的语调中听出他对白无一的说辞信了几分,他只是闭上了嘴,然后开始了巡逻工作。 或者说,是两名警察一起进行了巡查工作。 “书架还算干净。” 为首的警察一边检查,一边报出检查的项目: “书籍放置得还算分门别类,那些箱子……当垃圾算,100金币。” “……好。” “不要一脸不情愿,你总不会更希望我们打开那些箱子。” 穿着灰黑风衣的人踢了那木箱一脚,后者发出敦实的声响,连晃都未曾晃动一下。 白无一摊开手,并未对此发表其他意见,随后,这警察便又领着另外一名陌生的往唱片机的地方走了过去,围着它静静看了一会儿。 过了半晌,为首那个警察开口: “物体的噪音的确没有被收录进规则,但是严格上说,你最好也把它关掉。” “当然。” “……你还真是一点都不反驳。” 似乎对于白无一过于配合的态度反而有些无所适从,那警察哑口无言了半天,随后叹了一口气,忽然把那名陌生的警察往白无一那边推了一下。 他将手按在那名沉默不语者的肩膀上,朝白无一说: “店主,你是新人。” “是的。” “你来自别的城市,我不清楚你来的地方是怎么样,不过你是不是认为我是个贪婪又昏聩的掠夺者,只是用着合法的手段把你手中的钱币夺走?” “我并没有这么想,一切只是符合规则不是吗?” 实际上有的。 虽然没有这位突然开窍的警察说得那么严重,白无一只认为警方这一势力腐败而贪婪,至于昏聩不昏聩倒是另当别论。 无论警方如何贪婪,他们在收下钱币后也的确会按规则办事。 无论警方多么贪婪,他们也是夜间厮杀于最危险的暴雨中的巡夜之人,手持冰冷的火器与黯淡电筒,被有毒的雨水侵蚀、与畸形的生物鏖战。 所以,他也不会从单一角度去评判这一矛盾重重的势力。 “你最好当我是,这样你就知道我要什么,而我也知道我能提供给你什么。” 警察不置可否的说,随后他忽然挑了挑下巴,让白无一把视线挪到那名沉默不语的警察脸上: “我们对彼此不需要什么幻想……不过负面印象总是会影响合作的。所以,今天开始来书店进行巡查的人不再是我了,而是由这位进行。” “……” “你。” 黑衣警察转身,用一种前辈的口吻对那警察教训: “刚刚在这边巡逻的流程你也看见了,但这只是最基本的流程,其他方面怎么操作,这就是你自己要想的了……这里的店老板有两个人,一个是你面前这位,你可以跟他多合作一点,互惠共利罢了,另外一个,你巡逻的时候尽快就行,书店这边是必须巡查的,实在不行,你也可以找个带班。” 还真是人人都把白无一当软柿子啊…… 考虑到这个比较是跟关寒,白无一也很难说自己有什么被看不起的成分,只是仔细端详着这名可能要和自己长期合作的警察,看看能不能认出这人的一点特征。 书店对于警局来说,应该是一个长期的工作,不一定稳定,但一稳定就会非常长久。 不稳定的,其实也不是书店巡逻工作这一点,而是书店老板。 通过之前一些人的态度来看,很容易就能了解书店老板是几度遭遇了换人的危险身份……话说那么多莫名其妙的特殊顾客,还有严苛的罚款和税收,不频繁换人才怪了。 这就导致了警察对于每一任书店老板恐怕都有两个对待阶段,一个就是如白无一第一天遇见的一样,冷漠且重税,几乎是袖手旁观地等待其在短时间内直接死亡然后爆金币,这样的对待方式当然无异于杀鸡取卵——但在这样严酷的城市环境下,不是每一只鸡都能生下蛋的。 当警察确认这名店主是可以长期下单的金鸡,也就是活过第一阶段后,便会企图跟店主建立长期的合作的,毕竟能熬过第一天的店主,一天赚的钱、所能交的罚款可比那些一脸懵逼就死了的人裤兜里的遗产多。 而这样的肥差……那名看起来有点威信的警察,应该会交给自己的亲信来做?但是听他们的对话,白无一又深深怀疑这来的警察是个新人,也许还是选手? 于是他看向那警察的面具。 面具并无任何异常,单调的两个小点甚至让人无法看见后方的眼睛。 但在那面具后。 白无一隐约看见了,一些断断续续的布条。 这是…… “我没想到有一天连这里都会跟那个鬼地方扯上关系,” 为首的警察嘱咐完以后,叹了一口气,又看了一眼白无一身上挂着的白大褂,随后摇摇头: “店主1号,你穿上了那些衣服……我希望不是你做出这种危险的主意的,不过这边没有太多他们会感兴趣的东西,至少比起其他鬼地方要强一点,今天的巡逻,就先到此为止吧,按照结果,你每天多准备300金币,怎么样?” “……我希望跟这位负责我店内的先生再进行一些商谈。” “他只是一个代表,不可能跟你单独商谈这件事,这个价钱已经相当公道,起码我们不会再对任何事都袖手旁观。” 白无一的言辞似乎引起了那人的一些不满,他松开手,露出手中武器: “这里的一切比你想象得复杂很多,你甚至不应该每天只多赚300,这是建议,不是威胁,再过几天,你就会明白在这座城市中生存有多么需要跟其他人产生联系,这里不是一个适合独居和隔离点地方,而是众人的城市。” 第68章 综合:那是…… 灰黑的金属枪械上涂着厚重的漆料,像是弹鼓一样的结构沉重而敦实,与枪体的衔接似乎有些问题,于是在被抬起来时发出轻微的“咔嚓”声而晃动了一下,枪上的黑漆、很多地方已经被刮花了,一处明晃晃的焊接痕迹贯穿了整个枪体,痕迹边缘浑浊的金属切面带着焦黑若隐若现。 这是一把经历过许多的武器……持有它的人,也一定经历许多。 但白无一这次真不是想跟他们讨价还价就是了。 “等……” “走吧,明天我们会再次展开巡逻,我们只想听到肯定的回复。” 在他吐出话语前,为首的警察有些粗暴地打断了对话,随后带着其他警察一起,扬长而去,而明显感觉到对方就是在“极限施压”的白无一只能选择先留在原地,等了一会儿。 大概过了5分钟,依然没有迎来自己期望结果的白无一心中一沉,随后看了一眼暂时没有客人的店内后果断自己走出了书店。 依然是那样一条狭长而难见天空的街,依然是无数建筑被重重打下的影。 只是这次,白无一的目标可不是能连通街区的缆车。 之前的警察眼睛消失无踪,白无一暗叹一声可惜,随后又要挪回店内,但这时,一条几乎像裂缝一样的小巷,却似乎忽然掠过了一道黑灰的身影。 ……而紧随其后响起的是一道道零碎的枪声。 “……” 这个时候去探索也许不是个好主意,白无一把手按在书店门上,将自己抽离一样思考着。 他没有异能,也没有超乎常人的武力,更加没有武器或其他什么东西……不,也许还是有的,有龙国在,他就可以掏出一些乱七八糟的单质物品。 但无论如何,他现在孱弱的能力不足以支撑他去危险的交战前线,只需要坐在一无所知的店内,静静等待结果,如果一切平安,他一定能得到…… “碰!砰砰砰!” “啊啊啊啊啊——!!!” “……” 等着别人的结果吗? 哈。 操你妈,他才不等呢。 “专家组,” 白无一直接询问: “你们认为我该去一趟吗?是和否……你们应该知道怎么表述。” “……哗啦。” 一块粉笔被传了过来,它是白色的。 去书店取走一块抹茶蛋糕,把它当燃烧瓶一样端在手上,白无一暂时关了店门,蹑手蹑脚地向漆黑一片的小巷中走去。 刚才的尖叫很陌生,所以应该不是已经发生他最担心的那件事……但以那种情况,声音发生变动,也绝非毫无可能之事。 “可以来点发光的东西吗?” 白无一在小巷前面站定,以有点开玩笑的语气说: “别是冒蓝光的,也别亮着亮着就把我细胞一起照透了……你们有什么好主意吗?或者你们觉得不用?” 他蹲了下来,把手背往前面倒着放,尽可能让自己的脸、胸口、和其他一切重要器官远离自己手背的地方,捂住自己的口鼻,很快,一条白色的东西就一点点滴落下来了……看质感应该是一条白蜡,随后,那白蜡的传输顿了一会儿,又传来一截乱七八糟的棉布(蓬松毛球样式),一落到那白蜡上便沾染上了些许蜡痕。 “好吧。” 落后但有效的道具。 白无一打了一个响指,棉布的传输立刻中断,他自然地捉住那单纯的白蜡,将这无绳的石蜡用指尖蠕开,又用剪刀剪下那结构混乱的棉布中的一缕,揉成灯芯塞入这载体中,将其揉搓一番后,在地上抵了抵,随后又将手搭在这完成的蜡烛上,打了个响指——伴随着一些金属物质滴落,火焰由此而生,烛光亦是燃起。 这一幕还真挺像异能或者魔法的,白无一轻轻吹了一声口哨,将那燃烧的蜡烛抬起,带着影子走入黑暗。 刚才起,小巷中便再也没传出任何声音了。 可能是好事,也可能是坏事,但专家组还愿意支撑他的行为……应该是好事吧。 和外方的街道不同,这种狭隘而悠长的小巷没有任何装饰,也无人影。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奇怪的味道……像是煤油、又像是生锈的铜铁、更像是咸腥的海风。 一片漆黑中,只有外方传来的缆车吱呀声依然刺耳地嗡鸣着……甚至,不知为何,白无一感觉这悠长刺耳的噪音比起外方回荡得还更加响亮了,到底是因小巷狭隘的空间结构,还是没有其他噪音互相遮掩了?嗯…… 往前走一段后,烛光为他揭露了更多这狭隘小巷的景象,于是白无一不得不被吸引地上下投出视线。 和被清理一空的街道不同。 无人问津的小巷,依然有着夜晚那些畸形之物的尸体。 白无一仔细检查了尸体的状况……然后,从其新鲜程度上来看,这些怪物应该是才死去不久的,身上还有明显的粘液且并未有严重变色,虽然他很想收集一下这些东西的尸体来研究其弱点,但现在的情况,他最好不要轻易去碰未知的东西。 而小巷的上方,则是许多错综复杂的黑色铁锁。 因为小巷中本来就一片漆黑,而这些铁锁又涂上了漆料,若不是白无一亲身进入且带了蜡烛的话,恐怕是完全无法发觉其存在的吧,但又由于它们线路复杂且离地面有一定距离,白无一也无法窥见其全貌……但从较低的一根铁锁轨迹看来。 书店是有一根铁锁连接的,高度应该是在一楼较高处。 倒是一个意外收获……但依然并非白无一这次进入小巷所求,他继续深入,随后,忽然在漆黑中听到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因此警觉顿住了脚步。 “救、救命……” 求救声。 除此之外,便是软黏之物蠕动的爬行声。 这两道声音是同时发出的,因此,白无一将手中烛照向那一方向,并且一点点将身体远离声音传来的地方。 不会是这个语气,哪怕如何变声,他所寻找的都不会是这样的声音。 “前面是……有人吧?救命……我、不想死……” 啪。 啪。 人声一点点接近,然而却无任何鞋底硬质的脚步声。 白无一将手中的抹茶蛋糕一点点挪到身前,作为投掷的预备,而同时,他也时刻注意着身后,避免……“救救我!”“啪!” 避免像这样的声东击西。 第69章 综合:熟人 几乎在他头脑思考过来之前,他就已经手中的蛋糕直接往身后拍去了,这攻击方式像是什么聚会上的恶作剧一样,未免滑稽…… 但绝对致命。 “什么?抹茶蛋糕……不是!我、我只是路过而已……为什么……” 突然出现在白无一身后的巨大生物以一种有些悲哀的语气嘀咕着,随后缓缓后退,它似乎企图张开嘴,去吃自己身上的蛋糕……但显然白无一那一拍痛快地让它整个身体都有了蛋糕的痕迹。 它开始激烈颤抖,发出痛苦的哀鸣,而白无一则立刻开始回撤……很不幸,这哀鸣跟之前向白无一呼救的声音并不是一道。 这里有不止一个生物。 “啊啊啊啊啊——!!!” “你……你杀了他……” 痛苦的、宛如沸腾一样的滋滋声取代了一切噪音,随着这股滋滋声,植物草浆淡淡的气息亦掩盖了铁锈的咸腥。 摇曳的烛光照亮了视线。 在白无一身后,那差点就触碰到他的,俨然是一只蜗牛……人。 这生物有一人多高,有巨大的贝壳和依然半维持着人体的躯壳,色泽、轮廓,都与白无一之前在书店玻璃墙上看到的有些相近,它的身躯已经渐渐被那绿色的甜点所吞没,身上套着一件被完全撑破的西装,脸上也戴着半张如其他一切城市居民一般的面具……又或许。 它之前,真的就是城市居民? 而在另一边,和它对应的,则是一道泛着绿色鳞光的身影。 比起那已经不大成人形的同伴,它更像所谓的鱼人……或者说,鱼怪,不过和西方传说中常见的鱼怪不同,这生物的面部没有太大的变形,依然是一颗人类的头颅,甚至除了被密集而外翻的鳞片密集包裹了一些皮肤以外,也依然做出的是完全符合人类情绪的愤怒表情,它的一半身躯像是被榨干了一样干枯,另外一半则被疯狂生长的鳞片所覆盖而臃肿,几乎像是半个被去了子的松果,此刻正拖着沉重的身躯一瘸一拐朝白无一走来。 这怪诞的生物有些激动地喘息着,包裹着尖锐鳞片的臃肿手臂垂在地上,不断将地上污泥蹭到鳞片间隙,融入畸变的血肉中: “你杀了他、你杀了他!真是够了……我、我们就算做了什么错事,现在变成这样也已经足够报应了……难道一边被那群疯子追杀,一边还要被你们这些也只是还没变成这样的白痴当垃圾杀死吗!” “……” 从移动的速度来看,这生物的体质……似乎并不算太强。 白无一在思考自己有没有靠武力直接取胜的可能,但,很快,烛火照亮了地面,他看见了那些尖锐密集的鱼鳞在岩石组成的地面上清晰留下的一连串划痕,该跑了,至少在得到新的武器之前。 踏踏踏。 “站住!别跑!你个混蛋……我、该……” “咔嚓!” 就在白无一转身就跑之际,忽然感到脸颊微微一冷。 当他意识到自己脸上渗出了一丝血迹时,后方愤怒的咆哮已经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道沉重的倒地声。 同时被一起射断的还有蜡烛的烛火……具体来说,其实是刮断的,这种临时制作的烛芯对维持火焰来说还是有些勉强吗? “专家组,紧急情况。” 白无一一边尽可能去靠墙,将自己处于一个后背不会被攻击的姿势,一边朝屏幕对面的协助者严肃开口: “我会将手背尽可能朝向地面,你们能给我提供一些自卫用武器吗?还有照明……烈性酒精和火种的组合是否可用?你们应该是有……” 咔嚓。 在他说完话之前,视线突然被一片极度刺眼的白光完全覆盖,强烈的刺激令白无一都本能地抬起了手,本该用以物质传输的手背朝向了眼睛方向…… “碰!” 又是一道枪声。 随着枪声响起,幽暗的小巷又回荡起一阵凄惨的嘶吼,随后一切归于寂静,徒有机械嗡鸣……接着,一道沉重的脚步声缓缓朝白无一而来。 随那脚步声。 刺眼的强光,亦越来越盛。 白无一艰难睁开一点眼睛,其实哪怕他完全闭上眼,过于强烈的光芒也早已刺透薄弱眼皮、扎入瞳孔而诞出一股剧痛,恐怖的白炽中有一道高佻而包裹森严的身影举着枪与光缓缓走来……从轮廓来说,他戴着警帽。 那身影已经走到白无一能触及的位置,若非这过于刺眼的强光,白无一应当能看见那平举的枪口、握枪的手上满是棕红与污水的绷带、还有沾满了尸骸的厚重风衣,不过至少,他能嗅到从那厚重衣物上传来一股强烈的铁锈气息…… “……嘅……” 模糊身影发出模糊到了极点的低语。 “等等。” 而白无一。 他举起手,顺着感觉捂住了那过于有力的强光手电筒,在视觉因被影响还一片漆黑的情况下,强行把手电筒别到一边去。 “你先别说话。” “……?” 以比起之前都更加镇定的语气,白无一进行了指令,指了指那强烈得过了头的强光手电筒: “这个东西太晃眼睛了,你别用它照着我,要瞎了。” “……” 咔嚓。 手电筒的光一下灭掉了,白无一也终于松了口气,瞳孔一点点重新放大到正常大小。 他抬头,看向那单调的黑点面具,以及面具之后,那宛如一些离奇传说中变态杀人狂般,密集缠绕的绷带。 随后他说出面前人的名字: “古德里安,你这次当警察了啊。” …… 当两人重归书店时,先是简单清理了一下沾满污泥的鞋底,随后,白无一帮助古德里安将小巷中的变异尸骸抬了出来,用之前装红丝绒蛋糕原料的箱子进行了封存……随即便是一阵漫长的沉默。 “……这次的事……我,很抱歉……” 这一次进入书店后,一身污秽的古德里安沉默了许久,才说出了第一句话: “安德烈……是一名,很好的战士。” “……是啊。” 白无一坐在他对面,用手敲着白色的圆桌,淡淡开口: “所以完成这次副本是必须的……而且,不能只是完成副本,还要接近这个副本的核心。” “是。” “你那边的规则,可以给我看一眼吗?” 第70章 综合:警察规则 古德里安点点头,掏出一本带着警徽的册子,而白无一也毫不废话地直接将其打开: 【这枚警徽说明了持有者警官的身份。 正义之星被黄铜烙印在织物之中,于齿轮间咔咔作响,是被磨砺平滑,还是保持棱角,需要高超的技巧进行平衡。 警方守则唯有秩序。 1.请每日在城市中至少巡逻三处街道,请在早上和夜晚分别巡逻至少一次,巡逻完毕的街道不可有太大的异常。 2.不要去海湾巡逻。 3.警局中载有如机甲一类的重型器械,可以凭身份随意使用,但请在当天完好地放回警局仓库。 4.请配合交通处的工作,若听见附近天桥响起警铃,请立刻前往并协助其工作。 5.在进入天台时,如须携带装备,请先于前台报备。 6.前往任何地点时,请查询并尽可能遵守其当地规则,核对规则,接受公民的报警要求。 7.只有具有身份牌的人才是公民。 8.最近城市中出现了一些不该出现的人,请找到他们并进行抓捕。 9.没收的赃物请交于警局。 10.请每天缴纳500块金币作为税金。 11.每天晚上6点,你需要将所在街区中所有公民带至木台,进行今日选举。 12.街道上不允许无家可归者滞留,将他们清理。 13.夜晚的街道可能有大量异常出现,这与你白天的工作紧密相关,因此请尽可能在白天勤勉工作。 14.不要接近女祭司,避免她和任何人的肢体接触。 15.最近酒馆附近有赤裸主义者出没,见到其请dgejejdjd~‘‘■■—’’立刻射杀。 16.没收黑色书籍,将其交给书店。 17.所有尸体必须交到医院手中,对于一些具有身心疾病的犯人,医院也具有优先选择权。 18.尊重医生,配合他们的工作。 19.听从贵族的一切调遣,当他呼唤你们时,你们会知道的。 20.在每天6点自行前往木台进行选举,在选举期间,请在遵守规则的前提下尽可能配合主持人,由于你们需要维持现场秩序,你们可以稍晚来到木台下,但最迟不能超过6点半。 21.选举之中,对于任何公民合理的提问或要求,你们都有满足的义务,选举必须顺利进行,期间不可滥用暴力、不可歪曲结果、不可收受贿赂。】 “这次……” 古德里安企图交流,但他那过分沙哑和迟缓的声音显而易见阻碍了交谈的效率,于是白无一走到柜台前,拿出一支笔和一张纸,让他直接用写作的方式来进行交谈。 那次火灾不单摧残了他的外表,还几乎完全地摧毁了他的说话能力,玛利亚的救援能将他硬生生从死亡边缘拉回便已然是奇迹了。 古德里安沉默地以戴着布手套的手捉住笔,写出一连串颇为精致优美的字迹: 『这次那个警察带我来,是出于照顾新人,把书店当成我的长期收入的。』 “因为这里好收钱吗?” 『一方面,他给了我两个选择,一个是去拍卖场那边当保安,另外一个就是来这里进行巡逻,』 写到这,古德里安的笔顿了一下,在白纸上敲出一个小点: 『他说这些总比让我去医院好,正常的巡逻,是不可能生活下去的。』 “这里面似乎没有说你有多少工资。” 白无一翻看着这一本小小的册子,它不是纯纸制的,而是类似于现实钱币一般的织造物,精致的铜制五芒星镶嵌在小册子之中,闪烁着锐利的光泽,无论如何,至少它现在还未迟钝。 他将册子关上,放回古德里安面前: “但花销反而不少,你、有工资吗?” 『带我来这里那个人说这几天他可以分给我300,但接下来只能我自己想办法。』 古德里安摇摇头,继续写: 『他说我不适合这个地方,但又说不是在骂我。』 所以才让一个适合在这里的书店店主作为依附吗? 对于作为书店店主的白无一来说,那名冷漠的警察显然是严苛又腐朽的,但他对古德里安的的安排显而易见是一种照顾。 “你如果钱不够,我们这边又有余的话,多少就补给你吧,你这个身份,如果不学会故意找茬的话是没法活下去的,但你又不喜欢这样……那个人倒是真给了你一条活路。” 说着,白无一看向了古德里安放到圆桌上的那把大枪: “这个东西,应该也算是警局的装备吧。” 『是。』 “用它免费?” 『取用免费,子弹、机油一类消耗物,需要付费,机甲载具需要驾驶费,装备的磨损需要自费修补,所以这个是最便宜的那一档武器,像机甲、义体、外骨骼之类的东西,虽然有,但一般警察是不敢用的。』 古德里安看着白无一的视线,笔又敲了敲补上一句: 『我有异能,消耗没那么大,只是先适应一下。』 “如果用了无法补齐会被吊销身份牌?但是如果你有足够火力,应该不会害怕这点问题才是。” 『……』 古德里安一时停下了笔,显然,过于老实刻板的他从未思考过这个问题。 还是白无一自己否决了这个提议: “开玩笑的,你说的那些装备都不是自动化的,真这样借,警局那边会不会以多打少你一个不好说,得不到维护和资源补充、又没有容身之地的情况下,你晚上必须跟那些怪物共存吧,借宿别人的屋子……别人借不借我不知道,但哪怕他们借,你没有身份牌,那就没法坐缆车,如果强行进攻警局那边也只能以多打少你了,如果不坐,那探索就烂完了,只是等死罢了。” 有些机灵长期没人抖是有原因的。 特别是这个所谓的机灵似乎大有收益可言的且长期存在的情况下,那个警察说古德里安不适合这座城市,也许是对的,但古德里安绝非不适合作为警察。 ……也许正是因此,那个警察才愿意这样为他打算吧。 『会吊销身份牌。』 古德里安憋了半天憋出来了下一句话: 『没有这个,基本没法进入那些建筑,而且没有身份牌基本上等同于不该出现的人,会被警局进行追捕。』 第71章 综合:规则的共同性 【7.只有具有身份牌的人才是公民。】 【8.最近城市中出现了一些不该出现的人,请找到他们并进行抓捕。】 “这个不该出现的人……应该不是指选手,那算是指那些没有身份牌的人吗?” 『不止,他们说不该出现的人主要在海湾和矿洞那边,不过我还没去过,所以也不清楚。』 “矿洞?” 又一个之前听都没听过的地点。 这副本到底有多大?白无一算是彻底放弃7天之内解决副本的想法了,取而代之的是对于副本整体探索度的深深担忧。 副本核心和可以通关副本并不完全相等。 比如“和谐大厦”那个副本,它通过只需要借助各种方法从大楼那边跑出去就行了,但核心却是摄像头的传输(甚至包括蓝图)和地下亡者的存在,如果不追求充分探索副本的话,选手是完全可能一头雾水地进去,一头雾水就出来的。 而显然,不干涉核心的话,选手对副本本身的影响会非常有限。 『是,矿洞本身区域很大,但是它大部分在地下,所以上面的部分很小,你是没法通过缆车直接看见的,它在地面的部分围绕着城市之心,而紧挨着海湾,一般来说,不让、也不会让人进入,』 古德里安写完这一段文字,又指了指书店的地板,接着补充: 『说不定现在我们就在矿洞之上。』 “矿物和烘炉……蒸汽朋克不得不品尝的一环啊。” 对此白无一倒是不惊讶,他将古德里安提出的地点记在心中,以待之后的探索: “可惜这里机器和人的相处不怎么和谐,也没有各种飞行器……话说,你们那边也没有飞行器吧?警局有机器人成员吗?” 『没有任何飞行器,跨越街区必须通过天台乘坐缆车,所以一切飞行器都是被禁止的,机器人……没有,这种东西应该主要在交通中枢和医院那边使用,其他人有对它们抱怨过、还有,矿洞也大量使用了机器人。』 “……” 白无一想到了一个人。 具体来说,是一个机器人。 将抹茶涂抹在充满机械构造的脸上,身上充斥着煤油的恶臭,身上总是冒着丝丝白雾的那名无理取闹者。 他并不能确定对方就真的与矿洞有关……但从对方对于“煤油”与“工人”二词的反应来看,不能排除这一可能。 不过无论是否有关,斯人也早已变为了地面的一片废铜烂铁,而其尸骸…… “机器人的尸体也必须交给医院吗?” 『是。』 果然如此。 倒是某种层次上的人人平等,不过从就是不知道其他方面有没有什么促成铁人叛乱的诱因了……不如说,这个简直烂成一潭死水的地方,若是出现些智械危机,或许反而能造出点不同的生气。 “机器人跟人类在警局那边看起来有什么不同吗?” 索性将这一点也直接询问,白无一用指头敲击着桌面: “我之前最深入接触过的那个机器人……似乎不是友好角色,你认为这个副本可能有机器人和人类之间的矛盾展开吗?如果没有,为什么重视效率且处境危险的警局不选用机器人作为员工?” 『在我看来没有任何区别……非要说,除了对医院的机器人不大喜欢,他们应该是喜欢机器人大于人类一些的、不过他们对医院那边的东西全都不大喜欢就是了,机器人叛乱……我也觉得不大可能,现在的情况你也看见了,他们防机器人其实防得还挺好对,这些机器人既没有统一的网络、也都无法身居高位,本质上比起一般意义上的机器人,更像一堆人形工具』 古德里安一边思索,一边缓慢地写着,由于他写的速度很慢,比起写字,这种思考的具现化倒更像一种绘图: 『这样的工具掀不起太大的叛乱,警局库存的那些武器,也并没有适配机器人。』 “明白了。” 白无一点点头,随后拿出自己的规则与特殊顾客账本,将其直接毫无顾忌地交给了古德里安: “这是我的规则,有两部分,你记性应该比我好不过……也确实有点长了,你要抄一部分吗?” 『也好。』 写下这最后一段话后,古德里安便低下头,开始以极快的速度进行抄写,当他看到一些熟悉名字的时候,笔尖明显顿了顿。 沙哑的声音从单调面具之后渗出: “女……祭司……” “这个角色到处都是,中枢、警察、酒吧、书店、甚至医院和我还没调查的一些地方,到处都是她的轨迹,而且有很强的不遵守规则倾向,我怀疑她会是核心规则人物。” 在古德里安慢吞吞说出话语前,白无一提前接住了话头: “不过约瑟夫那次副本的核心很明显是他本人吧?我很难把那个傻……东西,跟什么女祭司牵扯上,你见过她了吗?跟她接触过吗?” “不。” 古德里安简单吐出一句,摇摇头继续抄写,并端详着白无一的规则。 半晌,他换了一张纸,写: 『贵族跟拍卖场有关系,他也可以指挥警察……如果实在要跟他发生冲突,跟我说一声,我想想办法。』 “我大概能猜到。” 『我并没有见过他本人,不过拍卖场的内部应该也很危险,你如果要去,可以等中午我来巡逻叫上我,或者傍晚木台我跟你一起组队。』 “你大概都几点来巡逻?关寒、就是我们国家第二个选手也在我这边,他也挺厉害的,你有事也可以找他合作,他比我会赚钱,经济上有压力可以找他借……就跟他说算我头上,哦对了,如果你要去酒吧抓那个什么裸体主义者,也记得叫上我们,那边的酒有大问题,要用书店这边的咖啡来中和。” 『没有把握我不会去的,早上8点、中午12点和午夜12点我都来一次吧,方便交流。』 “不行吧,你是巡逻三处又不是巡逻三次,重复在这边巡逻是达不到kpi的。” 『没说只巡这边。』 “那也得花时间。” 一番对话下来,白无一纹丝不动地盯着那两个小黑点,最终还是以古德里安低头作为了谈话结束。 他捏起笔,在纸上有些漫不经心地划了一个“?”,随后又打出一个“?”。 第72章 综合:重叠之影 “中午12点就行,半夜这边危险……当然其他地方也可能危险,所以这个、哎,还是你自己看着办吧。” 立刻领会了其中意思的白无一给出答复,随后站了起来: “时间差不多了,你今天巡逻完了吗?” “……还没。” “那就差不多该走了,我这边的蛋糕,抹茶那个可以当个手榴弹用……但是不方便携带,红丝绒那个,贵族喜欢吃,你要是遇到他,要跟他搭关系的话,可以试试看。” 彻底将视线从那对话的纸张上挪开去,白无一帮古德里安拉开门,为他送行: “医院那边……那边的领事人现在是……啧,是一个很麻烦但是可能会帮你的人,那边的信息是需要保密的,所以我也没法给你说太多,紧急情况下还是可以去一去的,特别是半夜如果受伤的话……记得直接找他们院长。海湾那边你规则不让去,我之后可能去一趟看一下信息吧,与之相对,你要是能去矿洞就帮我探一下信息,还有、中枢那边你先尽量别靠近,你知道那个谁在那边吧?万一被他逮到那可就太麻烦了,看看有没有人知道他在哪,尽量绕着走就行。” “好。” 白无一的这一番嘱托已经称得上啰嗦了。 但古德里安只是静静听着,未流露出一丝不满,直到最后白无一最后一句絮絮叨叨的话说完,才吐出一句简单的好,随后往外走去。 在完全离开书店之前,这名黑啤国的警官忽然顿住脚步,又转过了身。 “……白先生。” 从那出奇适合他的单调面具之后,依稀还有从前音色的沙哑沙哑,有些颤抖地嗡鸣起来。 “怎么?” “对不起。” “……” 白无一将手靠在门框上,长长地沉默了一下。 随即,他忽然发出一声荒谬的笑。 “是谁该说对不起?你吗?” 白无一看着那单调的面具,指着他,指着他后面的一切,几乎是有些轻蔑地开口: “又是该向谁说对不起?我吗?” “……” “古德里安,你……也许确实该吧,但该接受这一句的人,绝对不是我。” 白无一关上门,将低下头,表情沉入面具与绷带下的那一人隔绝在门外,以勉强能听清的声量平静说: “所以,先把这道歉收回去吧,就当它没发生过,活着吧,活着回去吧,然后…… 跟该道歉的人道歉吧。” 你我都是。 …… 有些时候会主动道歉的人,偏偏是其中不一定需要道歉的。 到底是因为这样才不畏惧供述后的罪罚,还是只有这样的人才能在其中做到不那么需要道歉,仁者见仁……且亦随情况不同而不同。 至少古德里安还很精神,是好事。 他的到来象征着警察一方势力已经向白无一敞开合作大门,而这一势力,即便从规则中可以看出实际处处受制于人,亦是城市中最具武力与直接权势的一方。 也标志着书店的经营趋向了完全的稳妥,医院可以指挥警察,克里斯蒂安却不能完全左右古德里安……也许那善于心计的灯塔人可以通过其他方式实现这一点,但只要目的共同,克里斯蒂安的操纵姑且也值得信赖。 那么接下来的时间便是,经营,和整理线索。 对于白无一来说,他需要整理的东西很多。 这个副本的复杂程度远超一切他曾所经。 截至目前,哪怕只算大类,他已经接触到了至少4处字数、信息,均不可算少的规则,而各种规则之间亦有深厚联系,彼之蜜糖、汝之砒霜者有之(咖啡与酒),互相利用者有之(医院与酒吧),直接指挥者亦有之(医院、贵族与警察)。 其中一些联系并不明确,比如,缆车的遗落物品规则让白无一想起了作家会留在书店的书,而古德里安带来的警察规则也证明,黑书绝对不止会被放在书店中,不然,规则应该不会用“没收”这一措辞,这个词太具有从他人身上拿走的意味了。 裸体主义者也算是一个,其作为个体的存在是明确的,但具体信息却模糊到了极致,酒吧规则只说了有这么一个通缉令(大概率其实在酒吧某处有通缉令这一实物吧),警察那边明明是处置其的势力,却在最不该模糊的处置方法上进行了模糊化,没有对待的方法、没有其外貌特征,如果不搞清这些的话,是完全无法将其作为探索目标的,而且,它只会出现在酒吧,是一个独一的危机。 而目前所有要素中。 联系最紧密。 描述最明确。 分布最广泛。 态度也最统一的,只有一个: “女祭司……” 看着自己笔下蜘蛛网一样的连线,和一道道毫无意义的齿轮,白无一松开手,让笔掉在了桌面上。 他的面前摊开着特殊顾客账本,除此之外,还有其他他目前看到的、关于或者可能关于女祭司的规则或描述。 特殊顾客规则: 【女祭司: 女祭司是一名有着白色长发的女性,她的上半脸覆盖着白色面纱,面纱有蜡烛标志。 女祭司不会说谎但不可信,不要相信她、不要亲近她、不要惹怒她。 她总有一半身于阴影,但光明亦自她而来。 女祭司不会购买任何书籍,尽管她似乎对任何书本都有极大兴趣,不要答应她的任何要求,但也绝不要与其发生冲突,由于她总是温和的,这并不算难事。 如果女祭司对某一书本感兴趣,请立刻拿下这一书本并向她阅读其中内容,当她点头之后才可以停止阅读。 请勿让女祭司触碰到任何店内书籍。 不可以拒绝回答她的任何问题,不可以对她撒谎,但也不可以回答得过于清晰,被她所长久注视乃是不幸根源,万幸她总是容易落眼于别处。】 缆车乘客规则: 【10.若见到一名白发的女子,请切勿与其乘坐同一车厢,将其行踪告知警卫,我们会进行处理。】 警察(警卫)规则: 【14.不要接近女祭司,避免她和任何人的肢体接触。】 其他,在医院、酒吧处,虽然没有看到直接规则,但依然具有的描述为: 酒吧:【不受老板欢迎,被其他人躲避(很可能跟警察规则中避免肢体接触有关),不喝酒,外貌并不恐怖】 医院:【有规则相关,但由于医院规则的隐匿性(医院本身也有成为城市核心规则的潜质),无法得知具体情况】 第73章 综合:烛徽摇曳 一般来说,规则的详细度应该与其对应要素在该规则对应身份、或地点的出现频率有关,也跟其在该地点的影响力有关。 而所有规则之中,书店一地,毫无疑问是对特殊npc个体描述最为详细的,反而对一般npc的描述相对简陋。 理论上来说,女祭司的主要活动地点也应该是书店才对……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它太能逛了,目前白无一硬是没在书店里见到过它人,以至于有种都市传说的美。 总体形象来看,白无一会把各种意义上不大遵守规则的女祭司……放到规则对面去。 目前来看,明面上、最直接能操纵规则的方法,有且只有一个: 选举。 依靠所谓选举,可以将任何一项或多项规则完全颠覆,变为相反的含义。 但实际上。 白无一很清楚。 成功反对一项规则压根不是消灭了它,而是创造了另外一条完全相反的新规则罢了。 如何去真正破坏这一条条无形的规则?如何在这偌大到甚至难以探索的城市当真掀起一场变革? 方法是未知的,但女祭司的个体,在这明面上规则依然存在的环境,却能杜绝规则的影响…… 为什么? 它到底代表着什么? “……” 笔下的齿轮轮廓不断变得厚重。 “咔……” 无法旋转的纸上图形,只因笔尖的旋转变得越来越线条杂乱,难以看清。 “吱——呀……” 画着杂乱线条的人过于心烦意乱。 “叮铃铃。” 以至于直到忠于职守的迎客铃焦急奏响时,才发现门口出现了…… “……哎呀,换人啦?” 一道苍白的身影。 …… 它看起来像一名十来岁的少女。 动作很灵巧,穿着一身白色长裙,外面披着亦是苍白的披肩。 长长的白发明明未经任何修饰,却若裹了一层薄薄头纱,发梢微微卷曲,如雪、如羊毛、亦如落羽,在那发梢交错的间隙之下,苍白衣物上些许金色的丝线便闪着光泽凸显出来,一道道蜿蜒的轨迹,比起单纯修饰,更似某种蕴有神秘学含义的符号。 当那纹着金色蜡烛符号的面纱探过来时,轻薄地晃动了一下,露出下方一抹月牙似弯曲的嘴唇,似乎很兴致勃勃地吐出之前那一句话语。 当它走进来的时候,背着手,不是走进来的,而是像小鸟一样略微跳了一下,很欢快且无声地便跃来了。 “你好啊,书店老板先生。” 而和动作相比,它的声音倒是微微低沉一点,多了一丝冷静温和、而成熟的意味: “对于规则,你已经了如指掌了吗?” “……” 【不可以拒绝回答她的任何问题,不可以对她撒谎,但也不可以回答得过于清晰,被她所长久注视乃是不幸根源,万幸她总是容易落眼于别处。】 明明隔着一层面纱,却仿佛能从那苍白帷幕之后,清晰窥见一双炽热而雀跃的视线,火舌般带着名为紧张的刺痛,舔舐于他的面颊上。 “不太熟练?” 面对一时沉默的白无一,女祭司又发出轻快的笑声,站直了身体,一步步缓慢而优雅地走到了柜台前,把一双苍白的手放了上去: “没关系,先想想吧,时间还很早不是吗?……呀,原谅我吧,我太期待您的回答以至于疑问百出,按捺对新事物的好奇心总是件困难之事。” 说完,它便当真一言不发,像等待白无一回复一样安静站在那里,歪着的头甚至有些乖巧意味。 在长长沉默的期间,白无一的眼落在它放下的手上……他以为会看见一只苍白如纸张的手,但并非如此,或者说,这种猜想只正确了一半。 轻轻搭在桌面上的手掌,一般皮肤的确是苍白的、如纸的、细腻而光洁,宛如某种艺术品,但在这艺术品的表面,大片棕红的瘢痕宛如地衣一般泛滥地分布着,丑陋、粗糙、凹凸不平的血肉衍生物嶙峋而刺目,与那光洁的一部分拼凑在一起,如此怪异、如此扭曲、如此……和谐。 ……明明应当是丑陋的,却又绝非丑陋。 最终,白无一做出了“回答”: “……也许?” “嗯,你也是个谜语人呢,很好很好,我们是同类哦。” 对于白无一有些简陋的回复,女祭司却没有丝毫负面情绪,恰恰相反,它用指尖敲了敲柜台,先是认真思索般摸摸下巴随后点点头,发出轻快的笑声,对白无一竖起一根大拇指……这样的作态,简直…… 白无一错开了注视它的目光。 不,不可长久注视。 不可长久注视它,或者被它长久注视,都是不可以的。 他的视线落到之前被女祭司轻轻点过的桌面上,平滑而棕黑的木面上残下了几缕苔花般白点。 “这座城市,已经很久没有新来者了。” 在他思索期间,女祭司将手轻轻抚在桌面上,一边呢喃自语,一边如散步般悠闲地徘徊着: “你是为什么来到这里呢?在那之前,又经历过怎样的故事?” 它似乎一边走着,一边便自顾自想象并期待了起来,步子也从散步般慵懒变得像什么自编的舞步,步子逐渐从桌面上挪开,而将视线落在了那些重重叠叠的书籍上。 “啊,真有趣,书店老板先生,你也笑一笑如何?新的市民、新的音符、新的故事……这一切都是变动啊,而变动则是一个故事变得有趣的必然条件,您不这么认为吗?” 女祭司抬起了手,指尖似乎快要落到书上,这让白无一一时有些紧张,他站起来,思考着能否依靠物品隔离着将它从书柜前推开……但就在他这样盘算的时候,它忽然耍弄他似地抬起了手,直接转过头,浮动的烛徽正对于白无一双眼。 “……可能吧,你莫非能看见未来的事吗?。” 白无一的声音稍微冷静了一些,他按在柜台上的手也已经松开,出现将沾满汗水的掌心摊开向上: “你又是怎么认为呢?” 对于无法拒绝、却又不可清晰回答的问题,白无一最终想到的办法是:“以问答问”。 疑问比任何闪烁其词都更加悬而未决,亦因此绝不可能含有谎言,任何话语,既是疑问,便存在假设……因此一些人也以这种说辞,为其本身就是一种冒犯的问题做辩护就是了。 既然他无法回答,便将这问题原封不动地投回发问之人身上,若是有问题的并非发问人而是问题本身,便应当让其引火自焚。 第74章 综合:烛火燎过 “嗯……” 女祭司并未第一时间死去。 让白无一感到有些可惜,而它则轻轻捏着自己的下巴,发出富有些奇特韵律的沉吟,认真而兴致勃勃地端详了白无一一会儿。 忽然,它开口了: “答案是,不能。不过……你是那种选择认真想怎么回答的人呢,要是你回答意大利面拌混凝土,我可是会有点失望的。” “……” “怎么,我可是不会说谎的。” 它将头忽然往前轻轻一探,跟只好奇的猫一样,把视线探到了白无一面前摆着的纸张上,手也轻轻触碰到那纸张上内容,轻薄的面纱与羽毛一般苍白的长发一起随重力淌下,掩盖了其下面容: “这上面不是……” 咔嚓。 在它真正接触到那张纸,或者说,看到那张纸时候,白无一便迅速将那一切摊在桌面上的纸张抽离了,并将其护在胸口。 女祭司的发丝垂落在空无一物的书桌上,不知为何,影子比许多实物甚至还要清晰,书店一时陷入一片诡异寂静中,两人都纹丝不动,平静地与面前人对峙。 半晌后,面对依然未起身的女祭司,白无一一言不发地将那纸张中的一份重新打开,随后一本正经地开始朗读: “女祭司: 女祭司是一名有着白色长发的……” 【如果女祭司对某一书本感兴趣,请立刻拿下这一书本并向她阅读其中内容,当她点头之后才可以停止阅读。 请勿让女祭司触碰到任何店内书籍。】 如果由白无一等人一手编撰的报刊在其他人口中也算得上书籍的话。 这样抄录规则的只言片语……又何其不算呢? “嗯,清晰写着呢,真可惜,他们防得也太严了,明明我挺喜欢他们的。” 听完所有内容后,女祭司点点头,捏着自己的下巴,碎碎念着,发出不满的嘀咕,声音响在喉咙里时,发出“咕噜噜”的细微声响,随后又很快跳动了情绪: “不过,你很聪明,让我夸奖你一下如何?嗯,这也算是疑问吗……” “您要是认为是,也许便是?” 在它之前忽然贴过来时,白无一便已宛如触电一般僵硬将头往后抬起。 二人额头擦边而过,如此近的距离,即便并未真正接触,亦会感到气流的波动,而光光是感到这一丝触觉,白无一便感到自己的肌肤微微的抽搐。 女祭司并不高。 倒也不矮,但它毕竟是俯身去看记载规则的纸张的,因此,现在按照姿势与高度,倒是白无一这个坐在椅子上的人居高临下地盯着这人。 然而,居高临下坐在椅子上的人,实际却是僵硬的蜷缩,几乎是躬身的人用一只手撩开低垂发丝认真端详着面前关于自己的字句,尽管扑了个空,却依然保持着姿态,发丝间漏出的一只耳朵,轻轻挑起的耳尖也有星星点棕红伤痕。 带着金色烛徽的面纱因重力而垂下,窗帘般轻轻摇曳飘动着。 ……会是怎样一张脸呢? 这样的念头一浮现出来,白无一就立刻闭上了眼。 迄今为止,在这到处都是面具的城市中,他并未直接对这一概念提出质疑,也绝不曾好奇其他人奇形怪状面罩下应当是怎样一张面孔。 那就也不该好奇这个。 特别是这个。 “你并不是只想问我这种问题吧,难道说,没有其他话想问我吗?” 然而无法拒绝的问题将他的眼皮硬生生抬起,再睁眼,女祭司已经起身,又将手背在身后高兴地说着; “以我的定义来说,可是一个得到答案的好途径不是吗?虽然,你知道的,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火中取栗者,易为火蚀……但是,你是有即便如此也想知道的事的吧?一直让我憋着说话方式也难受,就让我们以初次见面的默契,来密谋一些规则只能气急败坏看着的坏事怎么样?” “……这是要求?” “要求的话,不会是疑问句。” 这人摊开手,随后轻快转了一圈,最后站定时,便做出一个有些做作的俯身邀请姿势,语调中全是狡猾到讨人厌的笑意: “毕竟那样可就成死局了,我可是个‘温和’的人,是绝不会让任何人陷入必死的局面的。而且,既然你和规则都认定我很‘温和’,那,稍微试探一下我的底线、在我这个危险边缘挠挠痒……我一定是不会计较的,反正只是试试而已,你也一定有意志力不会越过那一条底线的吧?” 到最后一句,它又像某种鸟类般轻轻歪了一下脑袋,歪斜的肩膀让披肩落出一个灵巧的滑动: “……这样的话,算是一种挑衅?” “您也真是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却又偏偏会说的那种人呢。” 白无一重新恢复了平齐视线,看着那散漫的人,将整理的规则塞入下方抽屉后,又一次含糊不清地答了一句。 但是,这次他的话不再只是单纯的疑问。 而这,也已是足以令它发出轻轻笑声的回答。 白无一并不相信自己有所谓绝不越过规则的意志力。 但是,若是一再拒绝的话,也许会触怒这好奇心过于泛滥的女祭司…… 也许。 这也只是他找的理由吧。 “您,” 既然已经绞尽脑汁给予了回复,白无一自然也要收获自己的报酬,而对于女祭司这一存在来说,其最大的价值,便在于不会说谎的回复: “是这一处的城市的核心吗?” “哇,开局王炸啊,答案是:‘是也不是’,嗯……现在的城市,大概没有了我也不会有丝毫波澜吧,不如说,若是没有我,一切应该都会平安。” 似乎为白无一过于直接的提问感到了一瞬惊讶,女祭司轻轻颤了一下头,但旋即给出一个不算精确的回答: “嗯,这个回答应该差不多,那么接下来就是我的回合了……店主。” 像摇曳的烛火一般,它的话顿了一下,直到白无一不得不把注意力全都灌到这话语上面去仔细聆听,才继续说: “你的名字是?” “名字这种东西不是只有难以分辨的人才会有的东西吗?” “书店老板有两人,只要有所重叠,便有分辨的必要……在这座城市中,我为你给予回答赋予的理由便是如此,而在那之外,你本身也绝非无法回答这一问题不是吗?” “……” 【不可以拒绝回答她的任何问题,不可以对她撒谎,但也不可以回答得过于清晰,被她所长久注视乃是不幸根源,万幸她总是容易落眼于别处。】 第75章 综合:书店的职责 白无一当然有名字。 而按照规则,他也不能对这一怪诞存在撒谎,但,若是直接给予姓名的话,显然也是违反了规则的,因此他轻轻用手指敲打着桌面,沉吟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 “百中无一,无论是姓还是名,答案,都藏在这个词里,您既然能给我‘是也不是’这样的回答,应该也能接受这样的答案。” 不可回答得过于清晰啊…… 要在不说话、不拒绝、又不敷衍或者别开话题的情况下达成这一麻烦的条件,就需要额外动一点脑子,将原本具体的答案转换成思索后方能窥见本体的谜语。 现在的他,就算本身不是谜语人,也必须成为一个话里有足够信息量的谜语人了。 白无一和女祭司的问答身份,其实某种意义上是不平等的,白无一本人有大量限制,女祭司却只是不能说谎,拒绝和闪烁其词都只看对方的心意,而论二者对副本世界的信息量,也绝对是女祭司那边更多。 某种意义上,白无一需要在绕开规则的同时去尽量讨好女祭司,这样才能获取尽量有价值的信息。 “可以,相等的筹码是交易的必要条件,我们果然还是有些默契嘛。” 女祭司笑吟吟说着,白无一表面上点了点头,心中却并未完全赞同。 相等的筹码吗?不一定吧,只要双方认为筹码相等,其实交易就可以成立了。 女祭司“不会说谎”是被写在规则里的,但,“不可信”也是被写在规则里的。 这是两个极为矛盾的规则。 按照以往的流程来说,副本世界的规则并无刻意欺骗或错误一说,即便出现问题,也往往是因制定规则者的立场、动机、或者本身的探索度而导致的问题。 作为一名同时会出现在“书店、交通中枢、酒吧、医院”等多个地点的重要npc,女祭司的规则,是经过长期而多方面的观测而得出的结果,本身的可信度……即便从选手调查这个特殊额外立场来说不一定完全可信,但从保命的角度来说却是有极高信度的。 那么,在规则基本为真的情况下,要如何让这两条矛盾的规则同时成立呢? 答案是: 主体不同。 女祭司已经说出来的话是真实的,因为“不会说谎”这一描述看似是形容女祭司的品质,实际上却是对它流露出信息的可信度保障,而打个比喻的话,“一条河很浅”,大概便类似于这样的话。 女祭司本身则不可信。 信息的表述永远具有片面性,哪怕是并无故意隐瞒的主观意识,也可能在信息传递的过程中,因表述的失误导致信息的缺失,而缺失的信息则可能成为一种真实的谎言,沿用之前的比喻,“一条河很浅”,但是“里面有电网”,两段信息都是真实的,并且并不彼此冲突,但听者却可能从里面分别主观解析出“安全”和“危险”两种完全相反的信息,这就是片面真相的可怕性。 而女祭司规则中最为抽象的那一条也证明了其存在本身的矛盾性: 【她总有一半身于阴影,但光明亦自她而来。】 从实际来讲,白无一无法保证这一描述是否就是符合他“女祭司总会说出片面的真相”的猜测,但保障一下总是合理的。 “不……我倒是觉得你有些纠结过头了就是了。” 然而,就在他这般盘算时,那静静盯着他半天的女祭司,却突然说出了这么一句话,随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啊,不过这样比较有趣……所以你还是猜下去吧?在没有得到全部信息之前,所有包括真正的正解的答复,都只能算是一种猜测,在无数次猜测中一点点抽丝剥茧,以条件如刀尖般将错误部分一点点剔除,这样的过程,倒也的确符合你的猜测?” “……您,可以听到我的心声?” “并非听见,不过,我好像还没朝你问问题来着,算了,这个问题就先免费放送好了,下一个问题,” 女祭司歪头,将双手拱起,做出一个似乎是祈祷,却又好像只是单纯思考的动作: “你读过这个店里的书吗?最喜欢是哪一本?” “……故事这种东西到处传播,说不定就在哪里略有耳闻,最喜欢这种话有些太绝对了,在更全面了解这些书之前,给出任何一个名字恐怕都是偏颇的。” 这次白无一的回答信息量较少,不过倒不是他故意的。 就算现在让他选一本最喜欢的书,他恐怕也只能说出帮他赚到最多钱的《润滑油的智慧》吧,这个答案显而易见并非由于阅读而生,而白无一目前读过的书……他都只能说感觉一般。 “嗯……” 女祭司若有所思地挠着自己的下巴,一步步走到了展示的书台前,苍白帷幕后的目光落在今天被摊展的书籍上。 今天的展示书籍并不商业化。 因为有了关寒的兜底,白无一也便终于不必完全考虑收入问题,为了更加吸引那些特殊的顾客,他特意挑了一本数量不少且具有一些文艺名字修辞的书籍,也并未令其过于开线地摊死在石台上。 书籍的名字是…… “《海雾挽歌》。” 女祭司伸手,又差点触碰上这书,指尖在漆黑如墨的石台上轻轻转了一圈,摩挲两下后收了回去。 说实在,白无一对它一而再再而三的试探动作没有太好的应对办法。 警察规则有【14.不要接近女祭司,避免她和任何人的肢体接触】这一明确的条例,证明不单是书籍,人类直接跟女祭司接触恐怕也是极为危险的,所以他是肯定没法依靠蛮力去拦住这位躁动的存在的,又不敢与它产生冲突,这…: 但她又偏偏【似乎对任何书本都有极大兴趣】,不如说,这人似乎对什么都容易被激发兴趣,因此【容易落眼于别处】,换句话说简直就跟一只上蹿下跳的猫一样,喜欢将爪子放到任何危险的地方。 “您感兴趣吗?” 白无一已经默默从柜台后走了出来,将手放到那展示台上: “关于这本书。” “很有兴趣。” “好。” 女祭司感兴趣的书籍,身为书店店主的白无一便有义务阅读。 他打开这诗集厚重的皮革封面,将其翻开,越过长长的序言直接掠至正文,从中间开始阅读。 第76章 综合:为■颂诗 【……黑烟颠倒了天空, 云泊沉没于死海, 昔日的灯光已在海湾沉寂。 但即便已深沉海底, 无光的灯塔仍做着与星共明的梦。】 “不算本好诗歌,” 女祭司只听了几句,便摇摇头发出了锐评: “不符平仄没有韵律,缺乏涵义又喜欢重复用词,但是,这位诗人应该的确去过海湾,这一点值得肯定。” 白无一不去理会它。 它还没点头,那么按照规则,他就要继续读下去: 【我向机器索求以诗句, 要送与寂静的海湾作为悼语。 它对我说: ‘锈蚀的月亮溺死在海湾。’ 可我早已不知什么是月, 它又如何溺死于海湾? 若书上说它是好的, 与它共眠是否是我之荣幸?】 “最后一句还不错。” 女祭司终于点了点头,白无一也便合上书,单薄的诗集放在台上时发出啪的一声,在跟女祭司视线对上时,便似乎颤抖了一下,往一边滑了一点。 女祭司盯着缓缓下滑的书,比起白无一还能像念诗般念出一些絮絮: “这本书的作者,应该来自海湾吧,而且是在那个地方出生的人,但是运气不错,也许是遇到了好心人,又或者走了运发了横财……” 在它险些掉下去的瞬间,白无一用手指勾起了它,把它重新抬到了展示台中央。 在他整理书籍的时候,女祭司已经走远了。 明明是自己先表露兴趣的,却不能将视线停留哪怕5分钟,该说是散漫?还是薄情呢?白无一整理了一下书籍,一不小心搓开了一小撮书皮的封边,看到了其中诗人的一截介绍: 【……晚年患上精神疾病,主动投身海洋中自杀。】 “……” “刚才听你念诗的意思,你应该并没有看过这本书吧。” 女祭司轻轻点着下巴,将那危险的视线扫荡于书架上。 每当它那炽热的、含有笑意的视线扫到一本书籍上,那藏着影子的书便微微颤抖,但它又每次很快挪开视线,只留下那书如堪重负的松泄、与失望至极的瘫弛。 每一本书似乎都得到了它的垂青,换句话说,也便无一本得到了。 “这可不是好事,推荐的书,还是自己仔细读一读如何?你啊,即便是将这些可怜的小东西作为货物,作为工具,也是知道它们的全部作用之后再使用更好吧?特别是这样被放到桌上的书,不曾以书的身份被认真读过,就此腐烂,也太可悲了。”。 女祭司最终把头转向了书店外,注意力和飘渺的雾一样,又不知飞到何方去了: “……往深入讲,你也真是糟蹋书呢。” “当工具使用的话,当然重要更好,不过这本书是一本诗歌,并不是工具书,所以您可能分类有点搞混了吧,” 将书封也原封不动地合上后,白无一摊了摊手: “至少它被放在这里,令您一瞬为它停驻了目光……这样,大概也算是一种荣幸吧。” 女祭司的提议当然是有道理的。 白无一今天放置这本书是关寒的推荐……没有自己细致读过主要还是因为精力有限,他只大致跟关寒描述了一下自己想要传递的一些信息,便让对方帮着直接筛选了,虽然是出于对关寒的信任,但也的确有偷懒的想法。 就这一点来说,他完全承认女祭司的指责,但对于是否认真阅读后再将其放到这必然被消耗的台面上便不算一种浪费……他只能说,不置可否。 在这个书店中,作为选手、作为店主的白无一是绝对无法抱着单纯欣赏的心情去阅读任何一本书籍的。 最开始就抱着“一本书能起什么用”而不是对内容感兴趣的想法去阅读的话,本身就算是一种动机不纯吧,抱着这种心情去读,任何书都不过是工具书而已。 再说,在白无一看来,这漆黑的展示台简直就如书籍的活埋地一样。 若他认真读了以后,知道是一本好书,却还是要将它放到展示台上,反而更有种糟蹋珍品的感觉吧。 何况,若被阅读对于书来说当真是一件好事,具有书中影这种灵魂般存在的书籍,若是看到将自己放到腐烂台上的竟之前看似认真阅读的熟人,不也会有种被朋友背叛的荒谬感吗? “不。” 还是一如既往,女祭司转过头,白色面纱下的一双眼也不知从何处便看透了白无一的一切心思: “腐烂也好,无人问津也罢,那本质上都并非书的不幸,说白了,即便再如何阅读,书本身也不会对读者有任何的看法……感到可惜的最终也不是书,而是我就是了。” “……” 这人…… 其实压根用不着白无一回答吧。 所谓的对话,对它来说,是否只是一种取乐呢?对祂来说,真正感兴趣的或许压根不是白无一话语的具体内容,而是看着明明已经思考出清晰答案的他,将这些答案如茶叶般混入水中,绞尽脑汁认真混淆的过程。 于是出于一点小小的报复心理,白无一摊开一只手,做出一副商店导购般的展示姿态: “若是您对它们的命运感到可惜,可以自己买下几本,便可随意处理,可规则上的记载似乎并非如此,您需要我为您稍稍颠倒一下这一规则吗?” 【女祭司不会购买任何书籍,尽管她似乎对任何书本都有极大兴趣,不要答应她的任何要求,但也绝不要与其发生冲突,由于她总是温和的,这并不算难事。】 这条规则如果完全颠倒会变成怎么样呢? 特殊顾客的规则,大多数都不像是命令式的规则,而更像对其特征描述,所以颠倒以后也并不能像之前朴世讳企图颠覆的那一条一样……怎么说呢,具体。 按照之前的规律,反对规则当然不会有“女祭司”变成“男神父”这种莫名其妙程度的反义就是了。 但是,形容词和其他方面就不一定了,所以颠倒之后的规则大概会是: 【女祭司会购买任何书籍,尽管她似乎对任何书本都没有极大兴趣,答应她的任何要求,但也要尽量与其发生冲突,由于她总是暴躁的,这并不算难事。】 ……不知道为什么感觉会变得很有趣,和现在性格完全相反的,暴躁的女祭司……明明很危险就是了,但是感觉会很有趣。 第77章 综合:闪烁的一灼 “有些规则即便颠倒也不会起效的哦。” 很遗憾,洞察一切的那人似乎看见了白无一也变得兴致勃勃的神情,于是先是等他做了一些神奇的幻想之后,又以带着哈哈笑的语气将所有幻想掐灭: “或者说,没法起效,只会发生很麻烦的事而已,毕竟,规则不一定是束缚、而也可能是被总结的规律,非要说就是数学和物理定律的区别?举个例子的话,只要有足够的权利和共识,你可以规定上是落、下是升,于是太阳‘昼降夜升’,但你也应该很清楚,这样的规则在社会意义上是改变了,但实际上却什么都没改变就是了。” 真是不让人尽兴的家伙。 从狂野女祭司的神奇幻想中被拽回来的白无一有点闷闷不乐,于是收起介绍姿势的手,闷闷说了一句: “……您还真是喜欢说话。” “你有时的话题也转得很快呢,不过还是会老老实实听完别人说话这个习惯,在跟我打交道的时候可不是好事哦。” “您很认可规则吗?” “嗯……从哪一方面说比较好呢,” 带着白色面纱的脑袋轻轻晃了晃,苍白的长发便如翅膀般摇曳了几下: “大体上说,如果你想要在这座城市一直生存下去、就此平平静静、毫无危险亦无改变地生活上百年的话,遵守规则就是你最好、也是唯一的选择,但……总有人的目的不止如此,对吧?” 说出最后一句话时,那金色的烛徽又一次正对上了白无一的眼睛,这已经是第几次了?但是按照规则的话,这样的注视…… “嘶——” 白无一捂住了眼。 这次并非他主动躲避,而是一股强烈的刺痛突然袭来,令他不由自主地捂住了双眼,甚至身体也因剧痛而略为蜷缩了一下。 这种剧痛绝非稍纵即逝,直到许久以后,那种剧痛也并未远离,而是变为了一种更加令人难耐的痒痛,就好像被烧沸的水面上溅起的泡沫拍打到了脸面,明明没有明显伤口,却始终能感到那种鼓胀与灼烧。 “嗯,抱歉?” 片刻,伴随着一阵脚步声,白无一艰难睁开了眼睛,在一片模糊的视线,他看见女祭司缓缓远离了柜台,走到了半户外的阳台上,挑了一把椅子,有些乖巧地坐上。 “你被我的光芒所灼伤了,我尽量去控制它,但遏制住自己的本性并非简单之事不是吗?而越是多次注视,那飘渺的火光便越是容易冲破那一层薄薄的面纱,溢散而出落到注视者身上……这就是那条规则的本质。” 白无一先是没有太在意它的话,只求给出一个模糊不清的回答,但由于他的本能,他很快开始思索,并注意到了那只言片语间、其他人物从未提及到的一个要素: “面……纱?” “怎么?” 白发的少女轻轻伸出手,用其中一根被伤痕点缀的手指卷起面纱的边缘,在一片模糊的雾、与屋顶阳光漏下的光影中,它卷起了面纱的一角,再一次露出了那张浅笑着的唇。 这双唇很薄,几乎没有血色,却并不让人感到刻薄,那一点点轻巧的、让人感到愉快的弧度,并不像有主观参与的“动作”,而是松弛的“常态”,是未曾改变之物,是理所当然。 “这里每个人都戴着面具、都掩去了真实的容貌,但又在某种意义上、将真实挂在脸上;伪装重重,却又如暴露狂一般大肆行走;包裹严实,却又如敞开胸怀般张扬。” 女祭司说着,松开手指,又轻轻吹了一下那面纱,像吹散一株蒲公英。 面纱被它吹起,上方蜡烛的图案变形摇晃着,反而更有了一丝火的跃动,金丝在雾间的反光就如火苗的闪烁一样。 “你……你能看见那些面具?” 而白无一只是充满顾虑地提出新问题,却又马上感到懊恼……他开始不由自主地连续抛出问题了,女祭司并不一定会回答他,而当他抛出这些问题时,又是否招致了太多没必要的注意? 庆幸的是,他并未感到那一股灼热,女祭司只是发出笑声,好好地坐在椅子上,盯着自己的双脚。 “当然看得见,这样特殊的一面面面具,怎么会看不见呢?” 随意晃了晃脚以后,它忽然从椅子上半蹲了起来,双手拿住椅子后背上的金属杆,用一种乌龟背壳一样的动作一点点挪到了书店中间来。 “规则本身不也有关于面具的部分吗,以此,你才能分辨顾客,而其他人的规则中,也并不缺乏面具这一要素……只是,越是在这城市中长久生存的人,便会习得对面具、规则习以为常的本领。” 啪嗒。 缓慢背了许久后,女祭司终于将椅子搬到了它所期望的地点——柜台的对面,于是一下松开手,让椅子轻轻掉了下去,随后自己也顺势坐了下来,双手依然紧扣在椅背上,歪头突然抛出一句: “你认为面具是什么?” “……掩盖与扭曲、虚假与伪装。” “不,那是书店的本质,也许还差点,但这的确是其中很重要的一部分,而至于这些面具,它们虽然遮挡了面貌,却反而更加凸显了许多品质与本质,不是吗?” 对白无一思考后吐出的模糊答复摇摇头,它一点点仰起身子,将自己的背完全靠到椅背上去,整个身体呈现出一种奇妙的上弦月弧线,和那若隐若现的轻笑嘴角,是相似的弧度。 ……和被绑在十字架上的负罪者、或者魔女,也是一样的姿态。 “它只是一种装饰,” 保持这个姿势,伸了个懒腰的女祭司懒洋洋地开口: “始于一次活动,那次喧嚣的活动令大多人戴上了面具,对于这座城市来说,也便是大多人选择了面具,于是剩下的人纷纷效仿,戴上富有特征而彰显个性的面具,随入大流中……从此,只有初来乍到的新人才会惊讶于此地的变化,而随着时间,越是融入这座城市的人,便越学会了熟视无睹。 学会了熟视无睹的人不再会质疑他人脸上的面具,乃至于便忘记他人脸上有面具了,最终,也便会忘记自己脸上有面具。那时,面具就成了他的脸,而那时的他,也便没有了面具。” 第78章 综合:不可窥探不可窥探不可窥探 “……是吗?” 可真是绕来绕去的答案。 但是遗忘自己的脸听起来可不是什么好事,白无一轻轻扯了一下自己脸上的白纸,它立刻被拽得飘了起来,因形变而发出哗啦的声响。 不过在女祭司身体前倾好奇窥探他样貌之际,白无一便松开了手,【不要相信她】,这一点他可是记得清清楚楚,即便为了不忘记自我,白无一要取下这一过分简陋的面具,也绝非在它的面前。 “我的确很好奇,” 女祭司依然歪着头,并无一丝收敛之意: “那张白纸下,会是怎样的一副面容呢?你的面具,也非常特殊,它特殊便特殊在如此平平无奇,这也是我现在对你最感兴趣的一点。” “在好奇他人之前,先揭露自己的答案如何?” “可以呀。” 它以出乎白无一意料的轻易,答应了: “只要你已经想好?放心,光是揭下面具不会影响什么,我的光芒来自于更为复杂的深处,这些面具毫无意义、也毫无价值,但揭开它会让你更明白我的光芒本质为何,当你深入,它又会给予你怎样的改变与影响……因离这光最近之人是我,我便是为其侵蚀最深之人。” ……何其飘忽不定的谜语。 何其讨厌的言辞与作态啊,白无一知道,若他问,此人必会清晰给予更加深入的答案,而这答案又将伴有谜语,等着他再度询问,它便再投下诱骗的饵食,像将一只鸟,一点点用面包屑诱入陷阱一样。 他也知道,它还在延续之前的游戏,它有大把的时间能花在这游戏上,悠然自得,而白无一却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它以这种胆怯为食,狡黠地嗤笑着、为此不惜当场捏造许多娓娓动听的低语与诗句,只为诱出更多的反应。 “光,到底是什么?刚刚一瞬间,你注视我的时候,给我带来了巨大的痛苦,那就是你的光吗?而在你对它的阐述中,那光又代表着什么?” 若他闭口不言,此人是否会着急呢? 若他断绝好奇,此人是否会因无法说出话语,便反而爆炸? 但他必须给予回答,而敷衍的回答只是消耗耐心,选手不只需要站在存活的立场上,其他副本也许不至于此……但这一次,这一次。 “此光危险至极,如太阳般炽热滚烫,为其吸引,乃是毁灭的第一步,若不踏入其中,你便可永远偏安一隅,而踏入其中后,你也不需奢望于以意志克服继续前进的想法,因为若你有这般意志,最初就不会踏入其中。” 白无一主动踩上了陷阱,作为奖励,女祭司投下面包糠: “从纯粹生存的角度上来说,你甚至连这些话都不应当询问,只需保持无知,雾气就不会被光芒消散,而踏入此光,亦是了解我本质的唯一途径,不窥见光明者无法赢得我的信任,但若你赢得了这一嘉奖,我亦会将这来之不易的信任轻易抛至一切人——因光是不会只照亮点燃者的。” “……” 某种意义上一如既往的答复。 若是白无一涉险,去窥探那一缕光的话,便能获得女祭司的帮助,但这种帮助却将针对于全体选手,他无法将这种付出代价后得到的报酬独享。 所以现在最好的选择是,让其他人充当这个揭露面纱的人选,白无一成为那分得辉光的人。 白无一现在大体倾向于这种最优解,而且他已经有了人选,打算将那人以欺骗的形式,引诱着去揭下这面纱。 但…… “我必须马上做出回答吗?” 白无一低了一下头,随后才从胸腔中吐出一口气询问,以错开注视的时间,他还是不大清楚被女祭司注视多久才会被灼伤——那也是面纱揭下后才可能获得的信息吧,但切断总是有必要的: “这一切谜语可并非能简单解答的,你给我的信息太过庞杂,几乎像是逼着我进行更多询问……温和的女祭司,能让人感到的逼迫便并非逼迫的最好方法,给我一些时间吧,若你认为我的答案一定会令你雀跃。” “不,随时可以,不过当然需要跟我能遇见啦……嗯,对你来说,并不是件难事就是了。” 对于游戏对手提出的暂停,女祭司笑嘻嘻地选择接过,它放松了背部,坐姿松弛却端庄,当真有了几分祭司的仪态: “你,其他人可能会认为你很适合这座城市,但是就我看来,你其实是个很危险的人呢……无论是对这座城市,还是你自己。” “……” “还是不愿提问吗?明明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却还是因为难以捉摸便退缩,还真是你那疑虑重重的做法呀。” 它没有提问,白无一就选择了沉默。 而它也似乎马上明白了白无一沉默的原因,或者说,从最初开始,一切询问就都是“没有必要”的……那薄薄的面纱之后,到底会是怎样的一双眼睛,才会让它对一切似乎都洞若观火? “从我们相遇开始,你就并未发出过质疑。” 伴随着些微电流般的刺痛,女祭司的目光再一次笼罩在他身上。 它正襟危坐,双手轻轻放在垂落的长裙上,面纱上金色的蜡徽展落,毫无保留地直面着白无一,也凝视着白无一,一瞬间,白无一几乎有一种错觉——那金色的烛徽如真正的石蜡一般,融化而荡开了,变为水面上一层斑斓的油彩,伴随着滚烫的炙热、伴随着恰如其分的痛苦,滴入他的双眼……刺亮,他的视线。 “你是个尽可能循规蹈矩的人,已经习得了对不合理也熟视无睹的庸俗本能,但这并不代表,你没有好奇心。” 带着笑意的话语本身就浸染了太多太多的思绪: “你的视线、你的思绪、你的思想,都联翩地发散着,在无声中交错为更加庞杂难解的丝线,而我能看见这一切,将它们变得更加清晰、尖锐、打在你面上那似乎一片庸碌的白纸上。” 何为洞察? 单单只是了解、只是认知的话,是并不能让如今一样,令白无一感到这种如坐针毡的被洞察感的。 它并无伪装…… “好奇是人类的本能。 好奇,是无法压抑的,无论是对生存,还是对毁灭。” 她……它的每一句话,都是如此地、直白地…… “恐惧让你远离我,哪怕只是被我闪烁一瞬,也不断颤抖。” 在彰显着危机。 在…… “但在那深深埋藏、彼此发酵、以至于宛如酒精般令人错乱的思想中……难道没有一瞬,你想被我灼烧?” 诱使人死去。 “话语是轻淡的舔舐、亦是浅薄的发泄。” 女祭司忽然抬起了手,像掐住一支羽毛一样,灵巧举至了白无一面前。 而这时,在一片微凉气温中已经大汗淋漓的白无一才发现,自己已经陷入了太久的沉默,急于回答问题的他张开嘴,却因为喉咙的干涩而爆发出一阵强烈的咳嗽,这种慌乱甚至让他差点碰倒一边的咖啡罐,于是他狼狈地去捂住摇晃的罐子,又将被自己碰歪的一切东西收拢回去。 躲在一边的手腕疯狂飞出一些黑色的碳条,像错乱的打印机,打出的物质形状亦是千奇百怪。 千奇百怪的物质传递着同样的信息: 不。 不。 不。 全程,女祭司并未再行使那如同酷刑一般的温和话语,它只是收回手,再一次安静地坐在了那里,被苍白发丝拢住的脖颈微微仰起,像是隔着厚重天花板,看见了日光。 黄昏快来了。 “强压下的反应更加剧烈。 失去发泄的欲望,只会一再积攒。” 许久后,女祭司才吐出这一段话语,随后又一次闭上嘴,四周陷入一种长长的寂静,甚至连缆车的摇曳似乎都停滞了,白无一紧抓着自己的大腿,聆听着自己有些沉重的呼吸声。 “若有朝一日。” 直到他的指尖逐渐合拢,刺破裤子、直到在膝盖上抓出数道泛血的红痕,女祭司才极为缓慢地说出剩下的话语,声调轻浅,像是给予了一道私下的承诺、又好像只是向着自己的呢喃自语: “你已做好舍弃一切的准备。 那便将一切献给我吧,任何人,都有这样的资格,你可以把这话放出去。 而那时,虽然只是一瞬。 我将为你而燃烧…… ——直至,殆尽。” 第79章 综合:重逢乃是幸事 …… 有多少人有这样的经历? 看到一根蜡烛。 看到它轻轻的摇晃。 便不由自主地想要伸出手。 用脆弱的掌心。 将它笼罩。 让它的火舌舔舐你的手心,感到那种毫毛被触碰的触感。 为此毛骨悚然,在掌缝中分泌出汗水,汗水被火焰蒸发,复又渗透入掌心皮肉内,像是颤栗、又感到温暖…… 火在掌心中,像是手掌的囚徒。 但火苗,从始至终都是自由的,真正会被灼伤的,只有掌心而已。 当掌心被刺痛,手掌痛苦地推开蜡烛,苍白的石蜡便倒在地上。 蜡烛熄灭了,掌心也被留下浅红的伤口。 没有刻意的引诱,没有其他的意念或欺骗。 只是毫无意义的悸动。 “……” 哗啦啦。 厕所里没有镜子,这的确是件非常不方便的事。 除此之外,也没有针对于烧伤的药膏,只能用肥皂水随便泡泡,让冰冷的水流渗入伤口,遏制其的肿胀。 虽然也可以向专家组求助,但实际上,这伤口似乎又轻微到肉眼都很难察觉的程度。 感受到的只有他一个人罢了。 白无一抬起头,小心翼翼抓住自己面具的一角。 指尖的水珠并未在这张单薄白纸上发生任何的晕染,这让他反而有了一种进一步无底线实验的冲动。 若是在上面随意绘画会怎样呢?若是将它浸泡入墨水染色,它还会如此无动于衷吗? ……这些实验是没有意义的。 他擦了擦脸,又仔细擦了擦也有伤口的双手,将纱布缠了上去,最终戴上面具,恢复了那一副无聊到了极点的样貌。 女祭司,很危险。 他不愿再跟它有任何接触了,因为他想跟它有所接触……这话也是很绕,只当刚刚那一场游戏的后遗症,让他的思绪越发混乱了吧。 随后他回到了书店门口,闭了店,有些心不在焉地踏出了前往木台法庭的脚步。 他是一个人前往的,关寒那边并不打算先回书店跟他汇合,毕竟除非有啥紧急情况,这多余的跑一趟就是浪费金币xn。 两人约好了木台法庭见——不见也可以,看个人判断了,不过白无一估计关寒那边是要找自己一趟的。 跟那位苍白的女祭司对话实在是一件过于令人心惊肉跳的事件,自从被那巨大乌鸦啄穿以来,他已经很久没感到过如此致命的危机了,但和那巨鸦咄咄逼人的威慑不同,女祭司的致命来自于更为恐怕的层次,不是让人无处可躲,而是…… “……” 若非感到如此程度的威胁的话,白无一其实是想多留女祭司在书店一会儿的。 尽管那样做显然会进一步降低书店今日的收入,但若是这样,他就能将它拖到晚上选举的时刻,并以此观测交通中枢与女祭司有关规则的反应、甚至于,若是触犯这规则的后果。 但再接触下去,他就要成为这个后果了。 再一次踏入天桥,白无一的心态已经归于平静,又宛如一切庸碌市民一样,缓慢地往前排队…… “您的金币不是很够啊。” “哦……抱歉,我可能是数错了数目……但是现在、哎呀……” 在他几乎靠近窗台的时候,一道熟悉声音忽然从一旁的窗口响起,白无一转过头,看见一道熟悉的、微微肥胖的身影。 最初一天出现在书店中的老人有些局促地缩着脖子,而售票窗口中的机器人则摇了摇头,把钱袋放回她的手中: “不,不行,老人,金币不够,我是不能让您通行的……您后面还有排队的人,能否请您让开一点道,让他们通过呢?” 现在的时间是晚上5点32。 并不是一个绝对没有活动时间的时间,但真要折返,未免有些危险了,而那老人显然也为这种紧张所驱使,并没有珍惜这稀少的时间立刻折返,也并未做出些其他举动。 她僵在那里了,半晌,那灿烂微笑的面具后才发出一些宛如喘息的微小声音: “请、请问……有没有人能借我1枚金币?我……” 人群嘈杂,却无人应答,纷乱的声音中最鲜明的是对堵塞的不满。 “我会立刻还钱的!只要让我到木台那边……我在那里开了一个小店,钱已经在那里了……10枚、只要有好心人愿意借给我钱,我愿意还给您10枚金币……请、求您……我……” “啪。” “好久不见,老太太。” 抽出20枚金币,白无一等自己的队列终于排到最前面时,便伸出手,将那些小小的金币一下拍到窗口前,平静的声音将老人的局促驱散: “上次您借我的金币,您一直没来收回……我还有些担心您出了什么事,现在,如果您愿意,能否抽一些时间与我叙叙旧?” “啊……” …… 她把整个身体缩在座位上,手不自觉地攥着自己的裙摆,头上的面具在向下角度看来有些诡异,但态度完全便如做错事的小孩一样。 “……您还好吗?” 但她并没有做错什么事吧。 不如说,若借了别人钱是一种错事,一直欠着钱却没刻意找时间还的白无一岂不是罪无可恕?他略带些关切的声音唤起了老人低下的头,却仍是带着一丝胆怯看着他。 仔细观察的话,老人的视线似乎长期地逗留在了白无一身上的白大褂上,但当她那埋没在面具后的视线又放到白无一的脸上之际,便变得有些困惑。 她困惑的来源白无一也心知肚明,但现在的她恐怕没解决这个困惑的充裕。 “哎……店主啊,只是几天没见,你就已经适应得很好啦……” 老人慢吞吞说着话,声音之迟钝无力像是很艰难地在啃着一块骨头: “这些钱……有些太多了,你把多的拿回去吧,剩下的,我马上就还给你……木台那边人多,我肯定马上就能还上的……” “……” 看来这位老人也并非完全坦诚。 木台附近的小摊,应该是真的,但所谓存放着金币,则是为了借钱情急之下撒下的谎言,性命的威胁下这种谎言倒也没到无可饶恕的地步…… “不,老太太,刚刚那些钱是我还您的,您之前也说了,借一枚金币便还10枚,我欠了您2枚金币,20枚是个合理的偿还数。” 何况他本来也没想让对方还这笔钱就是了。 第80章 综合:思想感染实体化 对于经营已经走上正轨的白无一来说,20枚金币并不算什么大数目,他去木台贩卖报纸的钱都远比这么点多,老人是他初到副本时对他释放了善意的npc……无论这是否是暂时的虚象,给予对等的回应都是必要的。 “不不不,这怎么……” 老人急促摆着手,但白无一强行把钱塞到了她手里后,她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慢吞吞收下了。 “你真是个好孩子啊……为什么会到这种地方来呢?” 伴随着老人的呢喃,白无一回到自己的座椅上,依然从缆车上俯瞰这城市的黄昏。 “只是一些机缘巧合……不过,我来这座城市也才几天,还是不太了解这座城的所有情况,您似乎对这座城市、不太喜欢?是发生过什么吗?” “并没有发生什么大事……但是那些小事也足够决定这个地方确实不是什么好地方了,你还年轻,还有大把力气和希望,该去其他不那么死气沉沉的地方试试胆,何况你的家乡似乎也是个很好的地方,不是吗?你该留在那里的。” 老人摇摇头,跟着白无一朝向一个方向眺望,他们望向的地方是书店的方向,也是酒吧所在,但隔了如此远的距离,所能看见的,也便只有被暮光照耀得昏黄的浓雾,以及在浓雾中不断行驶的缆车罢了。 这样凝视……连接缆车的钢索,是一大股染黑的小钢缆组合而成的,有些像某种集成的电路,但应该只是为了摩擦力和承重考虑吧。 比如现在,离白无一有两辆车间隔的一辆缆车,在过一道拐弯之际忽然激烈地摇晃了起来,其摇晃弧度不大、却频率极快,于是一下撞到了前后两辆缆车让整个线路都产生了一丝明显的颠簸,后面缆车中有人伸出手,叫骂着什么……但似乎对那辆依然颠簸的缆车毫无影响,直到五分钟后,它才自己戛然而止。 “……” “哦,这是在做什么?真是没公共礼仪的家伙。” 老人从带着笑脸的面具下发出气鼓鼓的声音,像是跟之前挥手的人助威一样,也跟着一样挥了挥手,而白无一则隐约似乎猜到了什么,以至于哭笑不得地捂住了口鼻。 缆车的震动啊…… 没关系,五分钟也很厉害了.jpg 不过这一结果说不定也证明了报纸的影响效率……当然,以这座城市人们的良好精神状态,不能排除他们就是单纯想干这事而已,只是凑巧发生在了白无一的眼前,干扰了判断。 无论如何,非礼勿视的基本素养让他不由自主地别开了视线,重新将视线放到缆车的正下方。 随着车厢迟缓的挪动,代表位置的投影一摇一晃,已经即将再次抵达名为木台法庭的终点。 “……?” 然而。 从这高空窥见的格格不入之物,并不只有与规则息息相关的狭小木台。 一大片,更为清晰、也更为引人注目的区域,正在一点点整齐地挪动着。 那是一片绿色的方阵。 由一群蚂蚁形状的头颅构成。 …… “晚上好?” 到白无一走下天桥,关寒似乎已在这等待多时,直接悄无声息地穿过人群,来到他面前打了个轻快的招呼: “刚才的情况你应该已经看见了吧?卖报小当家,告诉我,你对这种盛况有什么头猪吗?” “理论上他们可能都是矿洞的工人……但我没半点实际性证据,所以这事我们回去后再商量,克里斯蒂安那边的原料如约送到了,抵达的时间和巡逻的警察们正好碰到,还有当了警察的古德里安……他分享了警方的规则,虽然我感觉你应该已经知道了,我还见到了女祭司,然后。” 白无一先笼统地把书店今天所有的信息进行了一番总结并抛出,随后迅速转移话题,对一旁忐忑不安揉着自己衣角的老人进行了介绍: “这位是……老太太,之前帮过我忙的一位恩人,也是这座城市之前的原住民。” 换而言之,她或许知道那些戴上绿帽子,还走得莫名其妙颇为整齐的人到底身份为何。 “哦,您好您好,我是这位店主的亲哥,谢谢您对舍弟的……”“啪。” 在这大傻春又搞事之前,白无一直接一个爆栗打散了他的当哥梦,随后若无其事地开始“正经”介绍: “这位是……书店老板二号,因为两个老板其实还蛮难区分的,所以叫他2b就好,意思是two boss,两个老板。” “那不该是no.2b吗?your english not very good,恐怕是没有成为双语冰魔法师的潜质啦。” “close your mouth。” 双方当场爆发了一出塑料英语(某位海归显然是故意的)的对轰,最终以白无一不幸还有点羞耻心,不想被人听到宣告了结束,胜者关寒收获了大批注视的目光,得意洋洋地走在队列最前面。 “两位关系真好啊。” 老太太犹豫了一下,发出如此感慨,而白无一则默默无语地远离了一点关寒,落在了最后。 这时,走在前面的那人则开始了自己的提问。 “老太太,您看到那边那节队伍了吗?” 他指的当然就是白无一之前看到的那一片绿帽分队: “这些人看起来有点稀奇啊……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怎么戴着个绿帽子呢?” “那些人……我也不大清楚,应该是地下矿洞的工人吧,但是那些工人平日里都不怎么上街的,警察也把那地方围着不让下去。” 老人摇摇头,做出了有些令人失望的回复,不过也不算太出人意料就是了。 这个城市的区域分割如此之严重,各个区域,无论是人还是消息,都堪称完全无法流动,没有网络的蒸汽朋克世界观让它们连虚假的信息都无法发布,管理城市的政府,至今也依然飘渺不定,甚至连贪腐都更属于结构性问题而非个人。 在这样的情况下,书店被确保为了城市的思想引路点,报刊也成为了唯一迅速流通的信息,也正是因此,在川流不息的人群中,白无一已经看到了几个戴上绿帽的市民,那颜色是如此的少见,以至于非常突出。 第81章 综合:信息传递需要介质 甚至连老人似乎都有些意动。 “他们戴着帽子可能只是好看吧,我觉得也挺好看的,可能……哎。” “您最好还是别戴那个,在我的故乡,绿帽子有些……嗯,神奇的含义。” 贫穷阻止了老太太惨遭关寒的大手,白无一赶紧补充了一下,避免她之后还是不幸遭殃。 一切的罪魁祸首则在自己的杰作中间得意洋洋端详着,他之前的动作太过引人瞩目,以至于经过他身边的人本身就会不由自主放慢一点步伐,去瞥他一眼,而当那些零散戴着绿帽的人在观察他时,他也便观察着他们。 “嗯……” 半晌,关寒忽然顿住了脚步,然后仿佛背后长了眼睛一样就这样倒退着溜到了白无一旁边: “喂喂喂,小伙儿,你还记得你昨天卖了多少份那个绿帽报吗?” “……带去的50份全都卖完了,今天打算卖一百份。” “我们周围已经出现了7名零散的绿帽人士,除此之外,你知道刚刚那一群绿帽小分队里面有多少人吗?” “多少?” “25个。” “……” 这个数字看似没有超过白无一贩卖的报纸总数,但已经有点过于庞大了。 为了突出这种庞大,白无一给出来另外一个信息: “昨天同样穿着的,购买我报纸的那些人,只从我的手里拿走了18份报纸。” “换而言之,规则对报纸的描述似乎不完全准确,影响大程度完全不止一半。” “也不能这么说,” 白无一摇摇头: “我们贩卖的是纸质的报纸,而报纸这种东西,只是信息的载体而已。书店真正的作用是以报纸这一载体作为小成本跨越街区获取信息的渠道,换而言之,除了买报纸的人本人,他还可能把从报纸上获取的信息以聊天、文字、以及其他一些渠道散播出去,所以就算阅读报纸本身只有一半的影响力,最终结果一定是比50%要高很多的。” “刚才的那支队伍有多少人,你看见了吗?” “没有。” “刚好是50人。” 关寒捏了捏自己的手指,被捏动的关节发出响指般的咔嚓声: “看来从报纸上获取的信息,影响别人的概率也是50%。” “……如果是这样,纯粹从加快信息传播的角度来说,我们是否要进行演讲之类的活动?” “可以是可以,但是像现在这样人群大规模集结的情况,只有木台法庭开始选举的时候。” 关寒引导着白无一将视线朝向了那些密密麻麻的人群,将指尖扫了扫: “但是,这样在选举的时候大声演讲,先不说能有多少人听清了,完全可以算是妨碍选举进行吧。” “酒吧那边不也可以吗?据说群魔乱舞的。” “就是因为太群魔乱舞,所以也完全没法保证有人听见那些话吧,不如说就是因为酒吧可以随意说话且必须说话,声音的价值才变得无限的低,虽然也不是不能去尝试一二就是了……但是,想要真的挑起什么啤酒馆骚动一样的事,恐怕可能性很小哦。” “也是……” 何况酒吧老板看起来不是很喜欢书店就是了,他们这些书店势力的人物,光是到那种地方就算得上一种涉险。 “那么现在看来,” 掐着那张白纸面具的边缘,白无一发出思索的沉吟: “唯一最好进行报纸演讲的地方……就只有当主持人,然后踏上那个木台了呢。” “确切来说,拿着报纸,然后进行宣讲,这是主持人进行选举干扰的一种简单途径呢。” 像是发现了一枚宝石一样,关寒收回手,发出一声响亮的“哈”声: “所以贵族才必须经常造访书店?某种意义上,我们可是正儿八经的权力中心诶。” “但是那前提不是报纸能发售出去且能抵达台上吗?” 就在交谈期间,白无一一行人已经完全抵达了木台的边缘,现在正等待着那些警察进行税金的收取和身份牌的确认。 白无一开始准备今天要贩卖的报纸,他把那些捆得极为严实的报纸叠一叠叠放在脚边,然后用裁纸刀割开,一边将其变为更适合贩卖的状态一边继续讨论: “而且,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书店老板的权力应该在贵族之上才是吧。这城市是有历史的,店主也是一代代传承、或者说死下来的,即便因为缺乏强而有力的短期手段,在短期交手的情况下难以对付贵族,但是只要其中哪怕有一个聪明人学会一直用报纸对店主的地位进行抬高,如果运气好的话,上一次台,当一次主持人,书店现在也不会是这样完全服从于贵族的位置吧。” “嗯……” 棋手敲打着自己的下巴,一名警察闻风而来,瞥了一眼还在整理报纸的白无一,刚想说什么,但很快被关寒塞了两个钱袋,最终选择了闭嘴。 等那个戴着面具的警察走远之后,被留在人潮中的棋手才再一次开口: “一方面,你知道现代新闻学为什么必然不存在完全的客观吗?” “因为描述者本身具有立场?” “姑且吧,语言本身就是具有片面的缺陷工具,不过,比起那个,我现在想说的其实是:能够大范围传播的信息必须有物质作为支撑。” 关寒明显地转过头,面具上黑白的国王棋子指向了刚刚离开的警察的身影。 “刚刚,如果那个警察需要的话,他可以当场摧毁所有的报纸,甚至杀死我们。” “……那样不算是破坏规则吗?” “不好说哦,请你回忆一下警察的第21条规则吧。” 白无一进行了回忆: 【21.选举之中,对于任何公民合理的提问或要求,你们都有满足的义务,选举必须顺利进行,期间不可滥用暴力、不可歪曲结果、不可收受贿赂。】 “不许滥用暴力的话,应该……” “并非如此哦,之前我们也看到了吧,对于那些无法缴纳税金、没有身份牌的市民,他们其实是可以开枪的。” “那不是被去除市民身份了吗?规则里也说【只有具有身份牌的人才是公民】吧?” “只是无法缴纳税金的时候,那些人可还没失去公民身份呢,但警察使他们失去身份牌的过程也完全可以使用暴力。” “那……” 第82章 综合:海湾之争 这跟他能不能贩卖报纸操控选举结果有什么关系? 白无一刚刚想把这句话脱口而出,便立刻察觉了不对,随后陷入了思索。 “看来你也明白了吧。” 关寒注视着这样的白无一,发出轻轻的笑声,指着他手臂上那一沓已经散开的报纸: “我们现在贩卖报纸的行为啊,其实是灰色违章哦,没有触犯相关利益的时候,那些人就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果触犯……恐怕,就算在木台附近他们真的必须严守规则,其他时间他们可没不能滥用暴力的限制。” 【选举必须顺利进行,期间不可滥用暴力、不可歪曲结果、不可收受贿赂。】 报纸可以通过上方信息对投票者的意愿进行操纵,所以,它本身就是一种对投票结果的歪曲。 【警方守则唯有秩序。】 报纸的信息传播效率自然是快捷的,也是声势浩大的,它的声势是如此浩大,变动却是如此缓慢……又需要攀附别人才能支撑,以至于若有了触犯了自己攀附者的苗头,便会被立刻扼杀。 书店是懦弱的,妥协的。 书店本身没有哪怕任何一点关于暴力的要素,唯一具有威胁的抹茶蛋糕,在警方的重武器面前羸弱得真的就只是一道甜品。 它只有批判的武器,没有武器的批判。 而警方,即便撇除那些花里胡哨的文字游戏,若惩罚只针对于个人,警方大有方法利用自己的奖惩去迫使同为警方的个人违反规则。 ……那贵族和医院究竟是如何控制他们的呢?虚浮的资本,也是软弱的。 一定还有别的原因。 “……” 虽然也身为警察,但本质上作为选手的古德里安也许可以作为一种突破,但在没有绝对把握的前提下,白无一并不愿意让他因此直接跟自己的角色背景对抗,那么……可选方案之二,也许可以让同样属于权力势力的医院取代贵族,作为书店和一部分警察的依靠资本。 然而这一方案现在也同样不确定。 医院的权力,不大可能直接高于贵族,他们被迫隐瞒自己的规则也限制了他们选举方面的改变,这很可能是贵族方对于他们的间接限制。 而同时,医院的领头人是灯塔的克里斯蒂安——他是个精明而富有利益的选手,与他合作,本身就是一种危险的事。而要能跟他合作半身也需要跟他争取到足够利益,现在的情况,除非要改变的规则对他也有利,不然克里斯蒂安不大可能主动跟贵族产生矛盾,而且由于医院对警方的管制关系,克里斯蒂安是有权力让古德里安主动涉险的。 明明有可能达成的路线却都需要冒上极大的风险……这种处处掣肘的感觉让白无一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哎……” “啊,差点跟你们走丢了……哎呀,要开始选主持人了,你们两个年轻人多注意一下台上,要是被选上去也好反应呀。” 这时,差点跟他们走丢的老人缓慢从人群中挤了回来,有些不安地说着,她面具上轮廓分明的眼睛一直死死盯着台上,而这时,木牌也开始了今日的显示: 【暮安,公正的公民们,今天的选举也开始了。 今日酒吧附近发生大规模暴力事件,24名市民卷入事件,其中2名死亡。 缆车上出现多名人员进行危险操作,导致部分轨道磨损,工厂已派出多名工人进行检修。 医院附近出现数名不明原因死者,针对该情况,医院与警方正在进行联合调查。 海湾出现投毒时间。 最后,对规则的审判开始了,请以身份领取选票,开始今天的选举。 今日的主持人是…… 亚历克斯·库克。】 又是一个有名字的npc啊……就在白无一这么想的时候,一道明晃晃的绿影子便走了上去,那身影脊背佝偻、姿态低微,分明…… “今天要选举的规则是: 警局规则: 2.不要去海湾巡逻。 酒吧规则: 2.进入酒吧,请勿止饮酒。 3.进入酒吧,此处无有秘密。 5.禁止携带书籍、咖啡进入,报纸除外。 今天的投票规则……” 分明就是跟昨天一样的蚂蚁人。 地下矿洞的工人,或许也是所谓工厂的工人,似乎永远战战兢兢缺乏力量的统一个体,被管理、被集中、被最去个体化的一个群体。 也许不是同一个个体,但那实在相差无几的面具,也证明了二者起码具有相当的身份共同性。 “又是?” 白无一微微皱起了眉,后面酒吧那三条规则的改变当然也很奇怪,联系上木牌之前出现的,大概率可以保真的“大规模暴力事件”,雅各布回到酒吧之后大概率是做出了什么操作吧。 服务生规则让他对酒吧酒水和保密都很有顾忌,咖啡更是保命道具,他希望能改变规则来改善自己生活的环境……并不奇怪。 只是,这样的操作恐怕会让一些人立刻注意到酒吧这个地点,并猜测出其中有主观能动性极强的选手,算是个暴露自我的操作。 一旁的关寒则回答了他口中的另外一个疑问,这次的主持人为什么又是蚂蚁人: “嗯,不算奇怪,毕竟工人的数量似乎是全城最多的,你平日不怎么看得到他们只是因为他们没法上来罢了,而且即便是现在这样能上来的选举阶段,他们也总是聚在一起,并不会跟其他群体有太多交融。” 在两人窃窃私语的交谈声中,公布完规则的工人忽然看了一眼下方,随后沉默了好久才开口,这次说的话和之前几度的流程都有了区别: “这次的规则选举,我们先选举第一条,支持维持第一条规则的市民,请单独站到木台法庭上方区域,记录你们的身份、规则,以确保投票的可信度,本次只记录投票支持第一条规则的市民,其他市民应当在第一时间进行选择,若支持者超过有效票数的一半,则继续维持现状。” “又来了……” 这明晃晃的针对性投票规则让白无一瞳孔一缩,随后,他听到老人带着些无奈的叹息,于是转过头去看向这位城市的老市民。 “又来了是指?” “啊,你才来城市几天,应该对这条规则还不大熟悉,” 老人听到他的话,于是从拥挤人群中艰难转过头来,指着台上那名蚂蚁人: “海湾那边三天两头就有人要变动这条规则……不过目前还没成功过一次就是了。” 第83章 综合:不应存在的投票 “你好,如果你愿意放弃手里的选票,并将它撕毁,会对海湾有很大帮助,请尽可能弃票、请尽可能弃票。” 就在老人说话同时,一名渔民打扮,戴着个头巾面戴奇特眼罩面具的强壮男人急匆匆走来,身后拖着一个大大的布袋。 男人高举着手臂,向着周围人呼喊着,声音大半淹没在喧嚣里,但总有一些穿透了出来: “弃票之后作为补偿,我们会对各位继续履行职责的,让我们各自的生活都好一点,怎么样?你们应该也明白海湾对于这座城市的意义。” “履行职责?” 白无一继续提问,这时,那扛着大大布袋的人走过他身边,从巨大而渗有咸腥味的布袋中传来了许多金属彼此碰撞的声音。 听起来是硬币的彼此碰撞声。 “就是……200块钱!” 当他走到不远的地方,老人四下看了看,确定没有警察之后才有些紧张兮兮地凑到关寒和白无一旁边说: “至少他们是这么承诺的,不过真想要从他们手里拿到钱还得废些功夫,毕竟咱们可不敢在这里明晃晃干那事儿……当然,警察也不愿意直接跟他们撕破脸,这事儿对警察那边也没什么好处……真正会得到好处的只有……” “投票。” 就在老人神秘兮兮说着的时候,一名警察拿着选票走了过来,这次他手中的选票看起来材质相当不错,很难因为手汗之类无聊的问题而被磨损。 但这时,却有一个人忽然冲了过来。 “条子……不!警察,我要死了……你帮我一把!” “什……” 这也是个渔民打扮的人。 他身上有一处非常惨烈的伤口,圆形,往外不断流淌着鲜血,他虚弱却急不可耐地发出这么一连串话,随后一下扑到了那警察的身上,血一下也溅到了那些选票上……多少产生了些污浊。 “你!” 警察非常生气,他拔出了枪。 但压根不必他使用暴力,身上已有贯穿伤的渔民直接倒在了地上,发出嘶哑而饱含嘲弄的声音: “怎么……难道一个濒死之人的救命请求,还能被称为不合理吗?木台……你们必须遵守木台的规则……” “……” 这名身上沾满了鲜血的警察身体微微颤抖着,随后迈着沉重的步伐,驱离其他一切在场的人,咬牙切齿的愤怒神情几乎连那单调面具都无法掩盖: “我……当然会尽力救你。” “哈哈哈哈……” “你……等着。” 警察怀中的选票散落一地,原本材质不错的纸张,几乎如垃圾一样被踩在地上完全销毁,他用那已经空荡荡的手臂抱起了濒死的渔民,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白无一三人混杂在其他一切旁观者中目睹了这一幕。 白无一:“在警察那边的选票已经被分配了吗?不然,这样在他手上销毁似乎并无法改变投票结果?” 关寒:“不,请回忆警察规则最后一条,【选举必须顺利进行】,这一条不单是警察的规则,同时也是主持人的规则,这个顺利,并没有写得太详细,给一些势力留下了操作选举的把柄,但是无论如何,从时间上来讲,选举是不可以拖到晚上的。” 白无一:“……因为晚上外面会下雨且有怪物?” 关寒:“不单如此,单单说警察规则本身,【请在早上和夜晚分别巡逻至少一次】这一条规则注定他们必须在夜晚组织巡逻,而单单这一件事就注定了他们不可能无限制拖下去。 而且还有【夜晚的街道可能有大量异常出现,这与你白天的工作紧密相关,因此请尽可能在白天勤勉工作】这一规则,6点,对于这座城市来说只是黄昏,是白昼和夜晚交织的最后一个阶段,他们如果被完全耗在这个地方,夜晚所面临的损失可不一定比其他势力的逼迫低。” 老人:“嗯……这位先生分析得,很复杂啊……不过的确,大家都不太想在这个地方耗太久,毕竟晚上多少也能干点工作不是吗?不过我从来没见过他们因为这件事真的耗费太久时间就是了。” 老人对关寒的话将信将疑,而此刻,随着一阵骚乱声,木台法庭上方也零零散散出现了一些渔民打扮的人。 “我们支持维持原有规则。” 为首那人开口,声音粗糙得像是喉咙含有石头: “让那些丑陋的条子离开我们的海湾,没有人能改变这一切,从前不能,现在也不能!” “……” 按照白无一第一次选举时向警察询问得到的答案来看。 【如果任何一个担任某一身份的人对于他的规则有着不满,都可以发起规则的变动,只要在每次巡查的时候告诉巡查的警官这方面的意见就行了】 那么这一条海湾规则被选举,整件事从头开始就不合理。 这次被选举的规则是: 【2.不要去海湾巡逻。】 按照这条规则,海湾本身,就没有【巡查的警官】。 那么,想要颠覆这条规则的人,是如何【在巡查的时候告诉巡查的警官这方面的意见】的呢? 再说了,看现在选举的情况,海湾渔民一方完全不像是会对这一条规则有不满的样子,反而是控制工人的某一方势力(很可能是贵族之类的)在企图用极为严苛的选举流程来推动规则的改变。 难道只是单纯有渔民被贿赂了吗?还是说…… “请问一下,身份牌是必须跟人绑定的吗?如果我捡到了其他人的规则牌,能不能继承然后继续使用呢?” 白无一对老人提出了新的问题。 “尽管很罕见,但经过某些人同意后,雇佣身份的身份牌是可以被授予的……某些情况下,身份牌也可以被贩卖,但像我这样的身份牌是没法被转让的,而且转让身份的判定是非常严苛的,这一切都是由木台判定,可不像警官们那边那么灵活呀。” 老太太摇摇头: “而且,孩子,失去身份牌和死了没有任何区别,身份牌就是城市中的一切,而人真正死去的话,身份牌也是会消失的……太难了,有这种情况只会是拍卖所那边各位大人的互相游戏吧。” “那么,” 所以就是有方法身份转变,白无一为此皱了皱眉,继续问: “如果我有足够的钱,可以买到海湾渔民那边的身份牌吗?” “海湾渔民?你要这个身份干什么?” 第84章 综合:屈辱 老人明显愣了愣,随后明显不赞同地摇起了头: “孩子,听我说,你哪怕像我一样卖个面包,也千万别去那个鬼地方啊……那个地方太乱了、实在是太乱了!那边的人,全是些贼、强盗、不法分子……我们帮他们,某种意义上也是希望他们继续维持这种单独隔离的情况,不然,要是那些强盗闯进城市里面,那城市将变得多么可怕啊!” 老人的声音颤抖着,用那双有着皱巴巴的、现在套着小布手套的手抓住了白无一,声音里带着些殷求。 一旁关寒笑了两声,为白无一解围: “您误会了,这位店主只是好奇会不会有一些想体验生活的大人物暂时伪装成那些海民跑来店里体验生活而已,您听说过《十块大洋》吗?就是一个假装自己只有十块大洋的富翁被服装店店员和其他人嘲笑的故事,我这位朋友总是有很多想法和想象力,而且总是被这些思绪折磨得夜不能寐,要是您能帮他解答一二,一定能让他的小脑瓜轻松些。” “我……对,没错,就是这样。” 总有一天白无一要把关寒的舌头砍下来喂蚂蚁吃。 不过很可惜,至少不是现在,那老人听到了关寒的说法,又得到白无一有些咬牙切齿的首肯,于是姑且松了口气。 “请原谅,我也没读过多少书……哎,海湾那边并不是渔民,而是居民……具体规则是什么,我不大和那边人接触,因为你现在也知道他们的风评了,他们那边也对规则一直都不大尊重……不过从名称上来说,其他身份的人是有可能转化成那个身份的,只是……” “只是?” “其他条件不好说,但成为成为海湾居民的基本条件就是先长期住在那个地方,而那边对外来者可一向是抗拒态度,警察也管不到那边的现在,死亡率,可不小啊……” 的确算是个不小的麻烦。 这一情况,让白无一也有些担心有没有选手成为海湾居民这一身份了,不过目前关寒似乎并没有提到这一点……所以至少他进来的时候应该还没有……吧? 也不排除有,但是一进去就死了的情况就是了。 “反对的人!把你们的住址!可能有的姓名!还有其他所有信息都给报上来!” 台上,一群警察也走到了木台上面,手中死死捏着一些看起来明显质量不如之前的选票,朝那些霸占了木台的海湾住民喊。 负责主持的蚂蚁人在之前的骚动中就畏惧地缩到一边去了,那些无法无天的海湾居民一个个吊儿郎当地看着他,有些人甚至不屑一顾地朝那蚂蚁人方向吐着唾沫和浓痰,不得不说,非常没有素质。 ……但比起这种完全无理的规则,单纯的粗野只是无关紧要的反抗罢了。 “当然。” 一名海民走上前,随后便要开口……但忽然,那警察举起手,止住了他们的动作。 “等等。” 那警官说: “你们这样不能投票。” “凭什么?” “今天的投票流程又没瞒你们,你们自己找不到原因吗?” 警察的话语让海民们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后开始窃窃私语。 下方的白无一当然也和关寒开始了讨论: “这是……怎么了?” “你不至于这方面也需要我提醒吧?” “但是让别人帮自己想消耗的能量要少点,算了,我看看……‘’” ‘支持维持第一条规则的市民,请单独站到木台法庭上方区域,记录你们的身份、规则,以确保投票的可信度,本次只记录投票支持第一条规则的市民,其他市民应当在第一时间进行选择。’ 这是这次选举主持人公布的投票规则,白无一反复咀嚼了其中字眼,然后发现了问题: “这个记录,莫不成不是警方记录,是海民自己记录?” “答对啦。” “而且记录这种东西是需要靠写的吧……他们有纸笔吗?” “比起担心这个,还有更要命的事呢。” 随着关寒的呢喃,海民中似乎也有人察觉到了选举规则中的异样,随后,一名海民忽然将自己的衣服脱了下来,随后一口咬破了自己的手指。 他用衣物作为纸张,用血作为笔,开始……极为歪歪扭扭地写出了一些满是错字的简单信息。 写完这些后,他咬住自己还在冒血的手,随后走到警官面前,把衣服摔到他脸上: “写完了!” 警察压下怒火,捡起那选票。 很快,那装备齐全,包裹严实的体面警察便看着那衣衫上一行歪歪扭扭的字,发出一阵不屑的嗤笑,将其坨成一团又跟垃圾一样扔到了地上,并踩了一脚。 “错的,你的选票作废。” “……狗屎。” 警官在选举期间是不能大规模影响选举结果的,他们的一切行为必须有法可依,不然只要明目张胆地弄死海民或者销毁他们的选票就完事了。 然而,哪怕有这种所谓的限制,这所谓绝对公平的选举依然在可能公平的底线上不公平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那些海民如临大敌的态度充分证明了这一点,最开始写错字的那个渔民竟然已经是其中表现得最好的一个了……在他动作之后,不少海民也笨拙学着他的行为,脱下衣物咬开手指,随后,却只能呆滞地看着血一点点打透那些肮脏的衣物。 海民…… 看起来大多是文盲啊。 没有学校这种场所,这些肮脏粗野的泥腿子显然也多半没条件进行什么私人教育,最终的结果便是,看似也能有所选择的他们,哪怕豁出命去站到台上也只能手足无措,一些表现如此笨拙、甚至称得上丑态百出……警察们把他们围着,像看着一群小丑表演一样、引导众人清晰看见木台上这些海民的笨拙、愚蠢。 台上的海民们像猴子一样抓耳挠腮,些许未被面具遮住全貌的人露出了屈辱神色。 四周的居民也有不少发出了轻蔑的嘲笑。 ……这对于海民们的选举主动权来说实在是一件大大的不利,不利到让单独让他们站出来这一动作甚至都可能有点多余了……不过白无一觉得,让他们隔离恐怕一方面是为了避免海民们抓到别人教他们写东西,另外一方面则是为了…… 就是单纯把他们聚到一起。 等选举结束那一瞬间。 限制消失那一瞬间。 第85章 综合:释经权 “……” “喂,你是卖报纸的吧?” 突然,一只手从后面猛地拍了一下白无一,这站位有点熟悉,几乎让白无一怀疑是不是又是那些蚂蚁人,但这次他转过头,看到的却是一个头戴鱼头面具,胸口上纹着船锚图案的强壮海民。 “报纸给我一份……不,10份好了。” “……” 他们拿报纸干什么?白无一思索了一下后,对他有些迟缓地摇摇头。 “放心,不会拿到台上去的。” 似乎猜中了白无一的心思,那海民深吸一口气……随后拿出一把漆黑的小刀: “只要你乖乖配合的话……我们可不一定要好好说话,现在这样对大家都好不是吗?” “啧啧啧。” 注意到问题的关寒走过来,从白无一手里随意顺走十张报纸,拿在手里面对着那纹着船锚纹身的海民: “要交易的话,你的态度也太差了,书店是什么地方,你也是老市民了,也知道吧?你们自己应对不周导致的难办……难道还要迁怒给书店吗?” “呵,你们只不过贵族的一条狗,谁欺负你们,你们就对谁讨好地汪汪叫,他们能要你们的命,我们也能。” 那名海民对关寒发出不屑的嗤笑,而这时,之前那个扛着大布袋的海民也不知从哪冒了出来,一铁棍打在之前那个海民手上。 漆黑的小刀掉在了地上。 “礼貌点,我们踏马是为了大家一起合作的!” 布袋海民唱着红脸,朝白无一和关寒做了一个鞠躬的动作,掏出一个钱袋: “抱歉了两位,他也是个粗人,不懂跟人怎么交流,书店报纸我们只会拿来辨认一些绝对正确的字,然后自己誊抄一份让人送上去,是不会让警察那边知道用了什么方法的……我们这边难办,也知道你们那边也难办,你们的报纸我们用五倍价格买怎么样?还是10张,定金的100你们先收着,就当补偿他的嘴欠了。” 好一出大戏。 威胁,利益,保障,都让这两人说完了,理论上白无一这边应该就此放手跟对面合作,但是这出戏在他眼里有点太典了……以至于在逻辑齐全的情况下硬是反而不大想合作了。 只能说,克里斯蒂安那边还是高明,在白无一还没反应过来之前,他们就该把钱全部当着警察的面塞到白无一手里,让他黄泥巴掉裤裆,现在在小气同时,居然还留给了他一点主动权……那就不得不让他叛逆心发作了。 “你们……” “您意下如何?” “谁要跟你们合作啊。” 沉吟了半晌,当几名警察走过来时,关寒别开白无一,拿起对面手中的钱袋,在手里颠了颠,又在手里捂了捂,忽然扔到地上怒斥两人一声,随后收起报纸头也不回地拉着白无一和(一脸懵逼的)老太太走了。 “诶!你!” “这……不对。” 船锚海民一下着了急,赶忙要冲上去拦住离开的两人,而布袋海民本来也慌了神,但就在他的视线转向那被扔下的钱袋同时,却忽然一伸手拦住了自己的同伴,随后似乎很不甘心地剁了一下脚,拿着钱袋离开了。 半晌,离开那些警察视线后,他一手拽着那依然怒气冲冲的船锚海民,一手解开之前装着100金币的钱袋……里面只鼓出来了一张皱巴巴的报纸。 “……一张报纸卖100,黑啊。” “他是什么时候……?该不会就是那两下吧?” 船锚海民见此一幕也停下了动作,有些震惊地看着那报纸一点点鼓起来,从那狭小的布包中跟朵花似地绽开来。 布包海民摇摇头: “不知道,但是这家伙绝对不好惹……之后咱们说不定还必须跟他们做生意,就不要再想什么画大饼的法子了。” “这次要不是那群狗东西又想出新法子来对付咱们,咱们用得着跟书店那边扯上关系吗?100块买他们10份报纸已经便宜他们了好吧?” “……那边已经抓住咱们大多人不识字的问题,要解决这个问题,只能跟书店那边掰扯掰扯了,以后是要做长线生意的,咱们这招行不通。” 布包海民从腰间抽出一根粗糙的烟管,把一些皱巴巴的烟草塞进去,塞进口中深吸一口,又将刚刚冒出的烟掐断,拍了拍船锚海民的肩: “要是不能跟那边搭上线……咱们就只能找船长了,那到时候的代价,不一定是金币能解决的。” “……哼。” …… “他们拖的时间还真久。” 将藏在风衣袖口的一堆金币跟抖灰一样抖落下来以后,关寒一边哼着歌,一边把它们重新塞进一个布包里面去: “还好还没天黑,话说,老太太,城市一般几点天黑啊?” “一般是8点30……” 老人也有些不安地看了看天空: “我不知道,一般来说他们都能控制好时间不拖到那个时候……” “警察和海民两方其实都不大想拖太久时间,这种僵持确实是支撑不了太久的,而警察那边有明文规定的情况下,对时间的忌惮要大一些,最后多半会妥协。” 关寒看着一道又急匆匆跑上木台的身影,避开老人,对此评价: “反正单是现在的情况,其实就是对海民有生力量的一种消耗了,控制警察的势力只是无法在选举期间完全压制海民,但利用这种不合理的选举制度一点点消耗他们的有生力量还是可以的……不过嘛,我不觉得他们能成功达到自己的目的也是真的。” 说到这句,棋手发出一道略带嘲讽意味的笑声,这笑声跟之前他略带傲意讽刺白无一的失策时是相同的,代表一种智力上的鄙视。 “不如说经过这么久还没把海民掐死就证明这只是一种仗着权力的小聪明罢了……还有对工人那边的操作,也是一种小聪明。” 这次白无一没选择问他为什么,而是自己说出了推测与答案: 之前来买我报纸的人,应该是所谓的工头吧,那种管理一群工人的领头羊。 “大概?” “他们买了报纸以后,通过某种方法对报纸内容进行了一定筛选,只将部分他们认为无害的或者有利的新闻散播到工人群体中,以此作为自己的固定票仓,恐怕……之前我们说的那个,让主持人在木台上朗读报纸的方法,也是控制了地下矿洞那一边的人更有可能实现,选举不能被显性强制操控,所以他们才要通过报刊来灰色操纵,这也是只有他们才能使用的特权。” 第86章 综合:三方 “也不能完全这么说。” 关寒轻轻摇摇头: “这种特权,他们也只有在自己不戳破的情况下随意使用,一旦戳破的话,无论是他们戳破自己的行为还是戳破对方的行为,这个法子都已经从隐性操控选举结果被定性为显性操控了,那也就再也不能使用了,而论两边使用这种方法的成本和可行性,那些上位者,其实反而是更不愿失去这一特权的一方吧。” “但一旦海湾那边使用这种方法成功,对上位者的影响也更大吧。” “目前海湾那边光是防守就够吃力啦,不过没关系,以我看来,大时间反而是站在他们那边的………” 棋手瞥了一眼越来越多站到台上的人,他们拿着一件又一件涂着颜料、机油、或者血迹的衣物,将台下的信息传递至台上: “……只要,他们脑子不坏的话。” 白无一跟他一起投出目光,看见那些人现场开始了扫盲教学,沉默一会儿后,轻声询问: “你觉得呢?” “我可不确定,一些人,在正面具有巨大压力的战场上可以是亲密无间的战友,一宽松下来,便反而跟没有被挤压的钉子一样摇晃起来了。” 将一切所谓的感动随手掐灭,关寒摇摇头,又一次发出略带轻蔑的声音: “如果他们真的像台上一样合作无间……哼哼,他们现在压根就不会在台上。” “其他人转化的可能……” “按照那位老太太的说法,如果真的是转化,那不比只是人心复杂还要可怕?” 棋手用手指指着老人的背,又缓慢把指尖从她的方向一点点挪到台上那群似乎合作无间都海民身上: “一个奸细,在这种需要顶着高压合作的,每个人都彼此熟悉的地方能长期住下来,那得到其他人的认可只是基础吧,而且,也是按照她的说法,这种事还不止发生一次了,奸细多,还是奸细活得久,选一个如何?” “……” 无论哪一个,都证明要不渗透海民的上层“走狗”本领高超,要不,就是刚刚相反。 “当然,我是不觉得那些让这些海民活到现在的上层人能抓到这种程度的人才,所以,多半是这些人脑子有病啦。” 关寒笑嘻嘻地说出这句话,不着调的语气中一如既往充斥着那种毫无掩饰的傲慢: “当然,这并不奇怪,您瞧,面对更大的危机,有些时候人都无法做到齐心协力,只是为了改善生活这一个目的的话,渠道可不止有现在这样悲壮跑到木台的选择。” “矿洞那边的工人如果是人数最多的npc、又被脑控和身控得那么严的话,掌握他们的人应该也已经掌握了大半票数,海民能坚持到现在,应该的确是上下一心的才是。” “错了错了,想想警察规则的第十一条吧,规则很重要,但是有些时候,规则的空子更重要,毕竟我们可是在跟一群脑子里全是小聪明的白痴博弈啊。” “……我懒了。” 记性相对来说不大好的白无一实在不想搞这个了,索性耍了个懒,何况,就在关寒说出那句话不久,他便看到有警察开始放弃与海民的对峙,销毁选票了。 对峙,就要结束了。 在这样时间一点点流逝的情况下,他也便把手伸进白大褂的口袋中,一副摆了的作态开口: “你提出,那你直接把题目也说出来不好吗?我记性不如你们又不是一天两天,回忆错了你笑我我不也没啥反应吗?” “嗯……晶体智力这种东西没有机会也没有时间是有很大劣势的,我倒是不会因为这个笑你就是了,非要说,你可以把这种提问当‘让我考考你’这种白痴行为的一种延伸?虽然我觉得你的记性有点小考还是好事啦……” 关寒点点头,随后颇为痛快地给出了“谜面”: “11.每天晚上6点,你需要将所在街区中所有公民带至木台,进行今日选举。” “……矿洞不算街区?” “可以算,但是一旦变成可以,那么警察就要看背景说话了不是吗?权力,即是解释规则的权力,文字,必然出现局限与商榷,一切值得商榷的地方就是这个城市严格规则的螺丝框,金钱、资源的重量都能使它产生微微的形变,而这种形变只是一两处的话,是不会改变整个机械的结构的……不过俗话说得好,积少成多。” “所以说着人数最多的工人才会只有这些队伍吗?那么,他们大多人应该有其他的任……” “嘘。” “投票。” 在关寒一下把话切断之际,一名警察颇为心有灵犀地便走了过来,向白无一和关寒伸出了手。 “好的。” 关寒点点头,在一边一名海民的注视下得到了选票并将它扔到了地上,在其他人也纷纷做出这一动作之后,警方与海民便一齐颇有默契地离开了。 “警察其实也不想让这条规则改变吧。” 等那些人走远,也将选票扔到地上的白无一才盯着他们的背影说: “即便那些上位者承诺了再多好处,那也是跟部分有钱的警察承诺的罢了,底层警察却要被迫面临海湾的任务,因此遇到更多危险,所以他们的僵持某种意义上也是作秀……这个角度上来说,那些警察倒反而更符合你嘴里的聪明人。” “嗯……你不认为巡逻的地点他们可以自己选择所以无所谓吗?” “要是他们真能自己选择,那这条选举都不会出现,而要是能让这次选举发生的人不想让他们巡逻那里,特地改变的规则也不会是这一条了。” 白无一耸耸肩,看到木台上的人已经清点完了选票,最终公布出结果,理所当然的,是一个大大的维持现状。 围绕这一规则进行的一系列斗争似乎归于了无用,但单单只是这一系列斗争,就证明了这条规则在一系列繁琐规则中的重要性,而期间出现的手段,也已经揭露出这城中许多势力的嘴脸。 “好咯。” 关寒盯着那结果,点了点头: “接下来就到我让那家伙反对的那几条规则咯。” “什么?那三条酒吧规则是你让那个、谁、呃、雅各布反对的吗?” “对,不尽可能改变那些规则,我可没法进行下一步操作呀。” 关寒说着,便看到两队怒气冲冲的人围着木台开始互相辱骂,大有一言不合直接开打的架势。 第87章 综合:最无趣的结果,但仍进步 警察们严密看护着此处的斗争,但若是白无一没有看错,一些警察似乎也在进行分队。 “呃……接下来开始第二、三、四个规则选举,这次就照两样子……” 站在台上的主持人有些手足无措地颤抖着,明显对这种状况没有准备,同时,一些穿着白大褂的人也缓缓走了过来,在他们到来时,一些本来靠近纷争队伍的警察明显脚步一顿,又若无其事地继续维护现场秩序了。 ……关寒该不会让雅各布把医院要拿酒吧里的人来做药的事公布出去了吧?这样虽然可能让酒吧不得不更改一系列规则,但也彻底把克里斯蒂安那边得罪死了,老实说,在不能确保修改规则的行为必然取得利益的情况下,得罪克里斯蒂安的代价说不定比失去整个酒吧还大。 “……警官,可以让我们说一些话吗?” 这时,一名戴着白鸽口罩的医生忽然走上前来,走到对峙的两个暴力集团中间。 这医生一上来,警察们便忌惮地退了两步,直到他开口,才有些犹豫地点点头后补充了一句: “可以是可以,但请不要扭曲选举结果……木台,木台必须是绝对公正的,我们的一切秩序都建立在这公正之上。” “我们明白。” 那医生冷冰冰开口,随后一点点走到两个对峙集团中央的最前方,穿过身,以毫无情绪亦无生机的眼扫视了一下两端。 “医院……” 他说话,喉咙中依然带着那种沙哑声,手中举起了一个显眼的东西——一杯酒。 医生将酒当场饮下,甩了甩手中空荡荡的酒杯,开口: “充分尊重各位的意愿,无论如何,都绝不会干涉本次选举的结果,这次的情况,大家也很清楚,是酒水中出现了和医院中药物相同的成分……这是一种不正确的交易与贩卖,而且可能导致医院药物配方的泄露,我们绝不支持这种泄露行为。” 啪。 酒杯掉到地上,其中残存酒水在地面陷出一点小小水渍,对峙的双方、加上警察,似乎都对医生的发言有些发懵,但那医生却只是平静点点头,随后便带着其他医生又走到了远处去了。 “……啧。” 关寒明显啧了啧舌: “清教徒对医院那边的掌控力度还真是……越来越强了,我还以为这次起码会让他面临点内斗问题不得不亲自出面呢,还是说,他用杰森很顺手地干掉了那些阻碍的人呢?” “你都散播了什么?” “没什么,只是说酒水里面有迷药而已,我可没把那最糟糕的情况透露出去,按照服务员那边对付老板的规则,酒吧那边的秘密是可以一个个说的嘛,而那个规则……真不知道其他国家那边是怎么翻译这个双关的呢?” 关寒充当谜语人摸着自己下巴嘀嘀咕咕,白无一选择…… “啪。” “疼诶。” 选择敲其脑壳。 …… 总而言之。 这次的选举,可以说是白无一进入副本这几天以来,最长、也是最复杂的一次了。 也不知是关寒算计好的还是运气使然,在经过海湾规则的漫长折磨以后,市民们的选举热情都被极大地消耗了(虽然本来就相当于没有),无关于此事的人自然不愿插手其中,直接将选票扔了完事儿。 而酒吧中人又往往因酒水影响而行为暴力,一来二去还是爆发了直接的暴力冲突……随后要不被警察邦邦两枪直接毙命,要不被早就在一边等待的医生们以收治狂躁症患者的理由直接带走。 二者总体来说,怕是殊途同归。 这样一看,克里斯蒂安倒是的确没有太大阻止这件事的必要,选手在城市中,无论停留多久都只是短期,哪怕超过七天也不能跟真的要在城中呆一辈子的npc比,而且探索得越快,停留的时期就越短…… 他这一下收去了这么多喝过酒的尸体,之后关寒那边办完事,还能靠着选手的同盟立场和其他施压获取不少一锤子好处,算是把油水榨到下个副本去了。 而这种发生这种事的时候。 同为穿着白大褂的医生……白无一不去参与一下这一番趁火打劫,是不是有点不合群了? 反正黑头发又不是什么显着特征,面具和脸,只要头埋得够低,就不会被看见,尸体因为规则【所有尸体必须交到医院手中】的原因他不敢抢,衣服和随身物品之类的,就让他发挥一如既往的捡破烂本性,去捡个一二吧。 一根带着烟袋的烟管、一盒碎鱼肉、一瓶劣质到了极点的朗姆酒,还有23块浸满了鱼腥味的金币,这就是他找到的全部了,白无一混在医生里,所以医生们能很清晰地看见他那宛如秃鹫般撕扯尸体的动作,但他们并不理会。 或许比起为财的他。 真的只是瞄准了那一具具尸体的医生,才更像真正的秃鹫吧。 不过最终,历史的惯性还是没有那么好改变的,首先是【请勿止饮酒】这一条,理所当然地被驳回了,毕竟规则只能彻底颠覆而非取消,要是在酒吧中完全不能喝酒了,那酒吧还有任何存在的必要吗? 随后是【禁止携带书籍、咖啡进入,报纸除外】这一条,恐怕是因为咖啡可以解酒才被提出来的吧,但居然也有很多人反对,反对的主要原因是这样便无法带着报纸进入酒吧了……报纸居然在这个地方这么畅销吗?不过。 “这样老板绝对会发怒的……他发起脾气来那不也很麻烦吗!” 似乎比起单纯的报纸畅销,酒吧老板这个被服务生规则提及过的npc,才是那些人反对改变这条规则的重点啊。 最终被改变的只有一个规则: 【3.进入酒吧,此处无有秘密。】 酒吧的尸体是作为好梦药的原料。 而所谓好梦药,疑似一种具有强烈水溶性的吐真剂……所以直接靠规则能不能扭转这种药物导致的情况,不好说,但这似乎也是目前改变后影响最小的一条规则了。 去除那个颠倒后会影响整体词义的固定前缀,其颠倒后大概会是: 【3.进入酒吧,此处必有秘密。】 人都是有秘密的,哪怕他们自己可能都没意识到,这样一来,这条规则也算是半作废了,比起真正解决了什么问题,还不如说是代表一种妥协罢了。 第88章 综合:妥协、斗争、同流合污 这次关寒把酒吧变动搞得群情激奋,一点效果都没有当然是不行的,估计赞同了改变这条规则的人,其实多半也是抱着再过几天或者一天,就把这规则直接改回去的想法。 关寒显而易见地对这个结果不算满意,他最想改的那条规则,很明显,就是必须一直喝酒那一条,不过他在不满意之余似乎也早就料到这个结果了就是。 “这个城里的规则真是烂透了,反对不是废除而是弄个相反的极端上去……这种事不是很荒谬吗?” 所以关同志在结果出来后一边跟着白无一一起来到了老人的面包摊前面一边大倒苦水: “讨厌这个、就必须喜欢那个,明明哪个都是烂选择却必须选一个上去,构建这种秩序的人的脑子真不知道怎么想的。” “现在看来也是有弃权这个选择不说吗?” “你真的以为有弃权这种选择吗?比如海湾规则,你也选了弃权,难道本身不就是一种对维持现状的支持吗?” 关寒将一块吐司面包塞入口中,然后叼着较硬的面包边一边装模作样地咀嚼,一边含糊不清地说着: “不如说,其实大多数弃权票本质上就是对维持现状的支持,只是以弃权这个名头来让你认为你的选择不那么极端罢了。而哪怕真的不能归类为任何一种选择的弃权,也是把选择交给了别人,在选举方式会被某些人操作的当下,没有博弈下的弃权就是被他们带着走。” “至少能让人觉得有得选,这对于这座城市应该就够了。” 白无一耸耸肩,这时,在面包摊上忙碌了一会儿的老人有些殷切地走过来,给他递过来了一杯柠檬水。 白无一指着那水,发出有些迟疑的声音: “呃,请问这是……?” “是谢礼,你们两位不单借给了我钱,还照顾了我的生意……实在是太感谢了,我也没什么可报答你们的,就只有这点东西拿得出手了。” 老人说着,将手在围巾上擦了擦,面具上的笑容在此刻显得有些讨好,而这杯柠檬水似乎也让她认为稍稍偿还了所谓的“债务”,于是鼓起勇气指向白无一身上显眼的代表性服装。: “说来,你身上这件衣服是……” “……因为一些事,借了一件白大褂罢了。” 刚刚海湾投票时医院那边的显眼操作还历历在目,恐怕,比起还身居幕后的克里斯蒂安,穿着跟那些人同样的白大褂,还在木台前面参与了掠夺的白无一,现在的确更有可能被牵扯进这事里吧。 “哦、哦……” 老人迟缓地点了点头,张了张口,似乎想说些什么,但很快又调转了头回到小摊上去了。 这人不说,白无一也不好问,他抿了一口那柠檬水,不算太好喝,可以感觉到这水中的柠檬恐怕主要由香精调配……不过无所谓,他还是喝了。 “这面包还不错,” 关寒把剩下的面包一股脑塞进自己的嘴里,喉咙哽了一下,随后伴随着咕噜一声把东西咽了下去: “你想的话,可以多买一点作为口粮,不过我只吃这一回,买的其他的你自己吃哈。” “你不是说味道不错吗?” “不错归不错,不也还是一块不错的面包而已吗?里面都没什么果酱,我可不喜欢这种比较寡淡的东西,反正我也不会缺钱,当然要好好找点乱七八糟的东西吃。” 这人拿出一个钱袋,在自己手上跟玩戏法一样抛着,他身上的钱加上白无一今天赚的钱,一共是3356,不太多,主要是白无一今天确实不是奔着赚钱才开店的……而且也达成了目的。 “我今天遇到那个女祭司了。” 白无一说着,看到有许多人零零散散地经过面包摊,老人便殷切地去招呼那些人,大多时候得到的都是冷淡的无视,但也有不少人被这一处小小的面包摊所吸引,为此驻足或购买。 说实话,这样的生意状况,老人不大像会遭遇经济困苦到无计可施的人。 “女祭司。” 关寒重复了一下这三个字,他举起一只手指,在半空中跟指挥乐团一样有些雀跃地敲打着,似乎很感兴趣: “我进来的时候她可还没出现呢,怎么样,这人长啥样?啥性格?身上有没有什么有趣的东西?” “我不好形容那是啥性格,不过你可能的确会对那个人感兴趣吧……但是……嗯……” 刚刚想将信息完全和盘托出并让关寒去接触一下这人(以做属性分析)的白无一忽然有些犹豫。 思索半晌后,他才继续说: “首先,她是一个谜语人,但不完全是,需要的时候说话就会很直白,性格也的确看起来像是很温和那种,然后,我觉得你还是别跟她打交道比较好,如果我跟这种人接触只是会被烫一下的话,你可能会出大事吧。” “嗯?” 关寒被这个回答搞得歪起了头,而这时,从远方忽然传来一阵惊恐尖叫,两人都以选手的敏锐立刻朝发出尖叫的方向投去了目光……只见缆道之上忽然一阵黑烟滚滚,在黑与白的迷雾中还有几道模糊身影慌不择路地直接跳下了缆车。 看起来是火灾……但即便已经这样了,缆道似乎也没有半点暂停的意思。 就如一旁的灾难也丝毫没能中断两人的对话: “等一会儿走果然是个好选择嘛。” “那个应该是那些支持维持现状的海民吧?” “错误的,估计还有跟他们坐一辆缆车的倒霉蛋儿,选择弃权虽然隐去了身份,不也还是没做出让人满意的答复吗?” 两人间的话题被这一意料之中的突发情况忽然扭转了一下,但关寒很快又把话题拧了回去,用手指着那些还在一边冒烟一边摇晃前进的缆车说: “你说你被烫了,像这样吗?” “那就不是被烫了那是被烧死了啊大哥……这个人所有的机制都很难、具体形容啊,总之,被她感兴趣太多次的话就会被烫,我倒是没太大伤口,但从她自己的形体看来变成熊熊燃烧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 “哦……你被感兴趣了?” “错误的,我感觉那个人对啥都很容易感兴趣。” 白无一面无表情地说出这句话,把手中的面包也一股气啃完了。 关寒盯着他,等他把面包咽下去才开口: “你对这种人也挺感兴趣的。” “是。” 第89章 综合:越不想的人 “啊,挺好,会享受生活的人确实很有趣。” 他发出笑声,把身体靠在街道边的墙面上: “那么,你的意思是,我也是个有趣的人,所以容易被那家伙盯上,然后烧死?” “你可以这么理解。” 白无一耸耸肩: “不过我这种怀疑是双向的,她可能对你感兴趣,你也可能对她感兴趣,那个东西……若是太去接触,太去了解的话会很危险,你比我聪明,更有可能不小心摸清一些她的性质,所以反而……” “嗯,听起来像是什么岛上的神秘小武学。” 关寒从靠的地方站起来,拍拍衣服,随后朝着缆车一方前进了: “只有笨蛋反而才能返璞归真,脑子太好的聪明人一看、就要走火入魔,然后变得疯疯癫癫咯。” “你的聪明大多数时候体现在能精确想出最欠揍的话。” “是这样的,不过不一定是最欠揍的话,而是引出最好玩反应的话。” 他突然顿了顿脚步,朝白无一望了一下,以白无一对其的认知来看,这一下恐怕又是在欠揍地眨眼睛吧: “明天咱们休半天店吧?” “你想干啥。” “去墓地和酒吧那两边转转,墓地那边,我联系上了一个选手,但是他那边抽不开身所以只能我们去他那边细谈了,酒吧那边嘛……那个地方很危险你是知道的吧?之前那位雅各布也跟我们玩了一天,那就是朋友了不是?让朋友一直处在那么危险的处境,你我都是不愿意的吧?” “……上午还是下午。” 鬼信啊。 即便是白无一,也不会把只是相处了(甚至算不上完全友好的)一天的人简单就算作朋友,关寒这人更是性格乖僻,某种意义上和克里斯蒂安一样无利不起早。 不过现在是诡异直播,心里什么理由不好说,口头上他越是这样说,实际上便越是只是因某种利益驱动才去做吧……某种意义上,关寒的傲慢的确是他对友人的恶习就是了。 “嗯……上下午其实都行,不过反正都要外出,下午说不定可以节约一点车费?墓地可是在很远很远的书店对对面……去这一趟回来,说不定连酒吧都得晚上再找时间去?” “那么全天都放到外出上如何?毕竟我们现在资金还算充足吧?” “全天?不不不。” 关寒迅速举起手,然后以颇为激烈的动作摇了摇: “今天这个情况……我预计明天书店里大概率会发生一些有趣的事!” “说。” “哎呀,你这家伙都没有自己去看剧情发展的想法的,天天这样追问,就不怕减少了惊喜吗?” “我不问其他npc那是我不敢问,我问你那是因为我想不出你保密有啥好处。” 白无一几乎是有些鄙夷地看着又一次企图充当谜语人的关某,对其举起一根食指,威胁性地指了指: “你这次不会又说这个情报必须保密吧?哪怕是那个女祭司,我也在尽可能清晰跟你传递该做啥不该做啥哦。” “这件事和规则就没太大关系,纯粹是因为今天克里斯蒂安的表态,还有你这一身的问题,让某些人会感到威胁而已。” 关寒把举起的手落下了,随后似乎很快丧失了什么兴趣与热情一样,以百无聊赖的语调一边开着口,一边开始扫视路边摊: “加上书店被送尸体那件事……警察可是碰巧遇见了本来没有医院色彩的书店被医院渗透成那个样子,怎么可能没有半点反应呢?” “……” “别黑着一张脸嘛,我们要对付那些家伙,那就必须先跟那些家伙接触不是吗?即便是被当成威胁来对付,反正对面不大可能一把把我们掐死,也只当是一种引蛇出洞不就行了?” “目前书店老板有两个,” 白无一黑着一张脸,看着几乎是一手促成了这一现状却悠然自得得好像置身事外的关某人开口: “唯一一个疑似跟医院建立了深入合作的,只有其中一个,另外一个则既更具有经济能力也更‘上道’,如果担心医院那边插手书店的话,最好的方法就是挑起书店老板之间的内斗,支持还没被医院渗透的那一方,来压制另外一个。” “哎呀,糟糕了,你这下看神秘小武功也怕是要走火入魔啦。” “你妹的,” 白无一骂其一句,又指了指: “不敲点好东西回来,我真想弄死你了。” “尽量、尽量。” 关寒半是敷衍地说着,忽然前进的脚步一顿,很快,他加快了脚步朝一个方向走了过去,手中也掏出了钱袋: “老板,你这巧克力怎么卖?” …… 虽然是关寒买的巧克力,还买了不少。 但他就在路上吃了一块,便颇为不满地把东西全一股脑放口袋里去了。 白无一对此进行了询问: “咋了?” “不甜。” “不甜不是挺好的,不是说巧克力不甜才正宗吗,那个啥,黑巧?” “我又不喜欢吃黑巧,那玩意儿跟龙草药有啥区别,你吃过那个什么,脆香香没有?那种完全甜到刺舌头的东西才是我要的。” 那玩意儿不是小孩儿吃的吗?对关寒的浪费行为略有那么一点无语,其实也不大喜欢吃苦巧克力的白无一伸手,抱着不能浪费的心态本来想把剩下的巧克力解决了,但关寒却直接无视了他的动作只是快步回到了书店。 而回到书店的第一时间,两人便看到了一位不知道在这已经等候多久的客人。 “……” 金色的竖瞳图案在深蓝色的面罩上眨了两下,作家将手一点点从玻璃墙前抬起,在一个动作上僵持了不知多久的关节发出清晰的噼里叭啦声。 当他看到关寒的时候,步子明显往后退了一步,随后也并未对过来的二人说些什么,只是让开了进入书店的路。 “……” “哟,晚上好,您吃了吗?” 对着满脸(面罩?)写着“不要跟我说话”的作家果断进行了一个打招呼,关寒热情地摆摆手,随后甩着木牌就大摇大摆走到了玻璃门前,随着店里的电路被接通,灯光闪烁,关寒让白无一先进入店里,自己则一副积极迎客的态度站在门外,大有跟作家好好叙一番并不存在的旧的倾向: “来来来,请进!今儿您儿怎么来得这么晚啊?是路上有事儿耽搁了还是……” 第90章 综合:必然的客人 踏踏踏。 作家逃进了店里,随后在灯光还在闪烁的时候便开始挑选书籍,与其说把关寒的话当耳旁风,不如说完全是当瘟疫一样避开。 ……明明都这样了却还是要进入书店帮助老板增加营业额吗?哈基作你这家伙…… 好吧,看来作家对书店的客户粘度真的很高,大概关寒也是看穿了这一点才如此肆无忌惮地去惹这位还是颇为重量级的特殊客户吧,这一属性,在他的对应规则中多少也有体现就是了。 “客人,我们店快要打烊了。” 说不清是出于委婉解释规则还是某种奇特的怜悯,白无一轻咳两声,加入了对话: “您要选购书籍的话,还请尽快,若是在路上耽误的话,可能会遇到些麻烦……” “……” 作家从他那又长又旧的礼服中掏出了一盏小灯。 是装载着小灯泡的那种,有点像没有罩子的手电筒……随后,他选定了一个圆桌,把灯放了上去。 这一出乎预料的动作把白无一……好吧,由于之前雅各布在各种因素的驱使下已经在书店圆桌区域度过过一夜,白无一对这一情况倒并不是完全没有预料,但即便如此,作家这一行为还是让他略感到了一点无语。 “客人是要在店里过夜吗?” 还是关寒凑过来,继续进行了询问: “这样不太好吧?夜晚的状况,客人应该不是不知道……” “……圆桌不限人呆的时间。” “是,但那样也不能完全排除危险不是吗?雨水的腐蚀,客人打算如何解决呢?要是那些警官看到客人,特别是看到这一缕光,认为您是无家可归者,闹出点骚动,我们这小店也承受不起不是?” 作家面上的金色竖眼中,那一枚圆形的标准瞳孔不断旋转着,身上、手上,却没有一点动作的变化,他像个占领了山头的士兵一样,固执把灯插在那里,过了好久才重新发出的声音没有半点退缩: “这一切都合规,你不必管……还是。” 那竖瞳兀然钉向了关寒的方向,本来一贯没有什么情绪的声音,染上了一丝冰冷的寒意。 他顿了半晌,才继续开口: “……不行吗?你们,必须让我立刻离开吗?” “……当然不会。” “……一杯咖啡。” 【顾客的需求应当被尽可能满足,对于大多客人只需按照其要求进行满足即可,但也有部分顾客具有特殊需求,在柜台的桌面上有一份对特殊顾客的记录,必须按照上方情况对其进行接待,账本也是规则的一部分。】 【作家总是会点一杯苦式咖啡,他会在店里滞留很久,但不在乎有没有位置,如果没有座位,他就会在书柜前站立或蹲坐,但此时很难观察到他的动作。】 无论因某些性格,表现得多么沉默寡言,作家也终究是特殊顾客账本上的顾客。 按照女祭司的说法,一些规则是不会因为字面意义上的改变就发生真正的改变的,这种规则,便是所谓总结类规则吧。 这种规则是观测的结果,而非现象的成因,而要说本次副本中总结类规则最多的地方……恐怕就是这顾客账本了。 毕竟: 【特殊账本只是记录了对一部分特殊顾客的接待方法,若你发现了其他特殊顾客,可将其应对方法也记录在账本上,这对现在和未来都有好处,已经被记录的顾客必须按照条款接待。】 就连书店老板都可以在没有经过选举的情况下对账本进行增删,本身就代表着其反而的无可撼动性。 有那么一瞬间,白无一似乎看见一些如墨水般的液体自作家黑蓝的礼服上滴落得出,但在关寒微笑着答应其要求后,这种滴落便停止了,作家重新浸入了书海遨游的世界,只余一盏微弱的灯,仍放在那被占据的圆桌上。 白无一缓缓倒着咖啡,等关寒走近,便压低声音问: “要采取点什么措施吗?” “不必,其他npc或者选手可能需要一些准备,但是这个作家的话,是不大可能主动引发外界要素破坏书店的——那些怪物和警察对书的破坏都太大了。” 关寒摇摇头: “不过……他留在这里,那明天咱们要整理书可就麻烦到死了,你之前也收过他留下的烂摊子吧,当场放当场挪都挺麻烦,没人看着恐怕漏再多本都不是稀奇事。” “那我晚上先看着他?外面那个雨……他离开的点也应该固定在8点半,至少不会早于这个时间,但是不能排除他先把书放了直接在外面睡觉就是了。” “我来吧,” 关寒再度摇摇头,随后主动提出: “我啊,以前有段时间打游戏,最早都是早上4点睡来着,熬得住,不过代价就是明天早上要补会儿觉就是了,你今天早点睡,我看他如果直接把书还回去了就不关你的事,要是没还,到时候我们就交个班儿,争取明天都保存点精力干事。” “几点呢?” “你不管,你只管睡到自然醒,只要知道我也是熬夜仙人就行了。” “……” 在两人窃窃私语期间,作家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柜台前面。 他先是极为安静地等待了一会儿,随后,似乎实在等不下去才忽然开口: “咖啡,好了吗?” “好了,请慢用。” 把早就倒好的纯苦咖啡放到了作家面前,这次对方也一如既往地一仰头便把黑乎乎的液体一饮而尽……但这次,作家擦了擦画着金色竖瞳的面罩后,忽然伸出一根手指、又加了一句: “再要一杯。” “……好。” 看来晚上的持久战是无法避免了。 有关寒的毛遂自荐,白无一也不推脱,终于在这位爷不远万里跑来之后重新睡上了书店的床。 等第二天,白无一自然醒来之后,一看钟表竟已经是早上7点,关寒不愧是熬夜仙人,熬了这么久居然一声不吭,该不会已经睡着……呸,总之,非常之有毅力,值得表扬。 抵御着明明比平日睡得都久,却反而旺盛的困意,白无一打着哈欠,支撑着全身感觉快要粉碎的关节一边捶着背一边走到了一楼,看到的是关寒孤零零一个人坐在柜台后面…… “登登登登,登登登登登……” 打游戏。 第91章 综合:收尾工作 勇者之证的声音在并无客人进入的书店中回荡着,游戏机上闪烁的光点照亮了关寒异常之神采奕奕的面具(?),而且哪怕隔着一层面具,白无一依然感觉得到这人的全神贯注,以至于连他什么时候下来的说不定都不知道。 怪不得这人没叫他交班……纯纯打游戏入迷了是吧? “……太刀虾,怪猎好玩吗?” “好玩,爱玩。” 这一句终于让沉迷游戏的某人抬起了头,朝白无一举起两个指头,比了一个类似“v”的手势: “你就醒了?有点早啊。” “早吗?7点了,不如说已经比我日常起来晚勒,哥,今儿不是活多得很吗?你真就通宵?” “哎呀呀……” 在老妈、呸,白无一的连番轰炸下,关寒终于恋恋不舍地关上了那个古早到了极点的psp,跟被强制关上电脑的小学生一样极不情愿地从柜台挪开,往2楼走了。 趁着他还没变成一坨不会回复的睡尸,白无一站在柜台后,跟他一问一答: “那个作家呢?” “还在外面蹲着呢,你叫我去睡,那收尾只能你来盯着咯。” “他一般要买点书的,这次买了吗?买的啥?” “买了,两本,一本《飞》、一本《奖和励》。” 怎么听起来像是什么鸡汤文学,对这一稀奇的选择有点意外,白无一拿起打扫工具(结果这活还是被他自觉包圆了),一番打扫后来到了阳台处……随后很快在这里看到了作家。 “……” “……那个,请问能商量件事儿吗?” 缩在桌子底下的。 白无一关寒他们的书店是有纸箱壳子作为防雨工具的,虽然绝对不是啥好工具,但至少有得挡。 但那也是这两个选手才会专门购买的东西,从店内自行储备的工具来看,历代店主恐怕希望客人不要逗留远远大于逗留,所以客人若是要选择逗留的话,怕是得自己找法子了。 而客人可以在书店逗留显而易见是比这两人进入副本都要远很多的约定俗成,作家这种跟书店强绑定的npc,更是对这一系列规则滚瓜烂熟,所以他能知晓、甚至之前或许就体验过阳台避难的最佳状态,是很可能的一件事。 但即便如此拿阳台上的圆桌直接当帐篷使是不是有点神奇? “您还要读吗?现在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 “……” 咔嚓。 抱着书,脚边放着灯和咖啡杯的作家无声挪动了身躯,从几乎是躺在四个圆桌所组成的小空间的姿势,终于是一点点坐了起来。 熬了一夜,他似乎又买了三杯咖啡,而关寒大概是为了方便计数,就索性用了新杯子来装……四个空荡荡的茶杯被歪斜着摆在地面上,数字倒是清楚了,一会儿白无一要洗的杯子也超级加倍了就是。 “不……咳咳、阿嚏!” “呃……注意身体。” 等完全从桌子下面抽出身来,一直一言不发的作家才说出第一句话,声音沙哑得简直就像只老鸭子,当这句充满了黏液阻塞感的话语从他喉咙中艰难推开淤积物冒出后,作家便开始了猛烈的咳嗽和接连不断的打喷嚏,喷嚏的声音一度让白无一担忧他会不会惊动店内的书中影。 不过作家的喷嚏虽然连珠炮般难止,倒是声音不大,所以那些书除了看热闹似地歪了歪,倒也没什么大动作,某种意义上倒是脾气挺好。 “客人,您选择半夜来我店中购书,无论对您还是对我们来说都算得上一种麻烦。” ”阿嚏!阿嚏!阿嚏! “我明白,您选择这种偏僻到了极点的时间,应该是在躲避和关……和他人的交谈,而我跟您一样,是不喜欢和人交谈的、比较内向的性格,所以我们两个之前的相处模式您也是知道的,相对来说是比较和谐协调的。” “阿嚏!阿嚏!” 白无一在这边企图进行耐心的劝说。 但他很快就发现这样似乎是无用之功,毕竟这作家看起来打喷嚏打得昏天黑地,感觉连面上那只金色的眼球都快被打出来了。 他放下手,而这时,手腕恰到好处地传来几张……纸坨,呃,无规律物质重组还是太难绷了,白无一只能先让开位置,让作家完全站起来,把书勉强放到柜台上后,某种意义上“痛哭流涕”地张开手,摇摇晃晃地走着。 “纸……纸……” “……抱歉,店里似乎没有餐巾纸这种东西,如果您需要的话可以去上面的厕所洗个脸,还有……” 白无一的话还没说完,作家就几乎是仰着头,一路小跑就上了二楼,于是他只能看着那人滑稽的背影,尽可能调整音量喊了一声: “如果您想要避开那位,可以后天再来拜访书店,那个时候应该是我在看店。” “……” 作家跑了,身影消失得无影无踪,也不知道他到底听见了什么没有。 无论如何,枯燥的一天准备工作又开始了。 白无一小心翼翼地进行着打扫和书籍检查……还好这些寄存着不知道什么的书并不会自己乱跑,不然他算是一整天都别想安生了。 首先,他把作家暂时放在柜台上的书放回了原位。 接着,他把作家搬到一起的桌子分开,把上面为了挡雨而被淋湿的部分擦拭干净,说来也奇怪,明明夜晚雨水是有毒的,但早上的雨水却似乎没有太大影响。 “哗啦。” 然后,还要做一份额外的工作。 白无一撑开了一面蕾丝桌布。 他把它套在一个桌子上,随后小心翼翼地捋得一块褶皱也不见,又去楼上,从睡得如死猪一样的关寒脑袋下面把枕头偷了出来。 他又下了楼,思考一下后,把柜台后的椅子(带靠背)拿了出来,跟圆桌旁原有的一件(无靠背)交换了一下,把枕头塞上去,随后用另一块桌布笼了上去,形成一个类似软沙发的结构。 ……这两桌布都是关寒买的,其中有一件还罩过他脸,不知道是哪一个。 做完这一切工作后,满身是水且还在不停打喷嚏的作家终于有些萎靡地从楼上跑下楼了, “阿嚏!阿嚏!” 作家头昏脑胀地走到柜台前,发现书没了以后浑身痉挛了一下,有些僵硬地用脸上竖瞳盯了白无一一眼。 “客人?怎么了?” “……阿嚏!阿嚏!” 很明显,他想骂人。 但也很明显,他骂不了人。 第92章 综合:预定的客人——贵族 作家就这样死死盯着白无一一会儿,随后拿出了一本黑书,几乎跟要砸死白无一一样大步走了过来,他愤怒地挥舞着自己的黑书,然后……将其一把塞进了一个书柜,随后头也不回地走掉了。 “……” 这作家某种意义上也真是守序。 白无一把那本黑书也从书柜上抽离,放到锁黑书的柜台里,里面有三本书,某种意义上很清晰地记录了作家来了三次且在第二次不幸遭遇关寒的经历,原本有些单薄的三本书现在叠在一起,倒是有了些分量。 也不知道里面到底写了什么,白无一锁上柜子,便开始了今天的经营。 然而。 昨日选举时的大张旗鼓便已经彰显了,今日绝不太平。 “肃静!闲人退让!贵族大人莅临于此,闲人退让!” 碰!碰! 嘹亮的枪响回荡在嘈杂的街道上。 似乎连永不停息的缆车都为此而滞留了一瞬,随后,数道灰黑身影沉默踏出步伐,矗立于书店左右隔断了一切人流。 几名本要接近书店的模糊人影瞬间恐惧退避,有人甚至匍匐下来,向书店门中间叩拜言语……随后,在那簇拥中、在那跪拜间,一道白色身影伸出双手,一边释放着怜悯一边缓缓走来。 “起来吧,起来吧,我亲爱的子民,天气如此寒冷,你们跪在地上,实在让人于心不忍……” 那人一边说着,一边靠近了书店门,一名警察不着痕迹地出手帮那人拉开了玻璃门,随后,那本来有些模模糊糊的身影顿时清晰呈现。 “……感激您的莅临,贵族大人。” 附有羊角的白瓷面具。 精致而华丽的复杂白礼服,配上了许多装饰。 ……以及让白无一不得不心生警惕乃至恐惧,但应当并无任何其他意义的金发。 一名贵族,一名贵客。 【贵族: 贵族是一名非常优雅且端庄的正义之士,他总是对一切人民心怀怜悯,他那高贵的品味可以从那白瓷面具上看出来。 一定要满足贵族的所有要求。 贵族的要求比其他一切人都享有优先权,其他人也会认同这一点的。 贵族只会落座于为他专门留出的座位上,座位上必须有店里最好的软垫。 贵族只会吃当日新做的红丝绒蛋糕,并且需要一条丝巾来避免蛋糕的碎屑玷污他那华丽的衣裳。 贵族不喜欢喝咖啡,只会喝下红茶。 当贵族发起攀谈时,你必须仔细聆听,并及时做出反应。 贵族只会阅读古典文学书籍和政治书籍,当他到店里时,你需要自行挑选书籍并且立刻送到他手中,书籍不能有一丝皱褶或者污渍。 当贵族进入店内时,你必须全心全意侍奉他。】 “哦哦,店主,不必这样紧张。” 戴着羊角面具的贵族挥挥手,朝立刻站起的白无一做出了一个宽大的手势,那镶嵌着金丝与翡翠的羊头面具轻轻挪移,将视线落在了书店的展示台。 ——展示台上放着一本《群氓》,应该是关寒放的推荐书,这让贵族满意地点了点头。 随后,贵族便来到了阳台。 一名警察紧随其一起进入了店内,当贵族轻轻撩了撩自己的衣摆的瞬间,他便立刻伸手,把圆桌前的椅子抽了开来,让其无比优雅地把臀部放置到了由椅子伪装成的沙发上去。 【贵族只会落座于为他专门留出的座位上,座位上必须有店里最好的软垫。】 “请您观阅。” 在他坐下的第一时间,白无一便立刻来到了他的身边——一瞬间,那名伺在贵族身旁的警察便立刻举起了枪,把那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白无一。 白无一无视他的动作,只是像是献上什么宝物一样,弓下身,恭恭敬敬端起一本书——这似乎不大够,但白无一当龙国公民太久了,可以低头哈腰,却对跪拜技艺生疏。 “12号,你在做什么?” 贵族把视线瞥向白无一手中的书,过了一会儿,直到白无一感到有些疲惫了才出声,呵斥那名警察: “你不该对一名尽职尽责的公民这样苛责!来,店主,你过来,坐到我旁边来,这还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吧?” “……真的可以吗?我敬爱的先生,我不愿拒绝您的恩赐,但像我这样的人与您处在同一个位置,实在是……” 对于贵族,白无一有两个印象。 一个是书本上的贵族,无论如何,总是负面印象居多,在高高在上的同时,有一种滑稽与惺惺作态的幽默。 还有一个来自于他目前接触到的,唯一一名明确有爵位的真实贵族: 约瑟夫·金利斯。 ……无论从任何一个方面,白无一都希望这名所谓的贵族更接近前者,而非那过于致命的逝者。 “哦哦,都说了不必那么紧张了……不过我也不愿让你为难,那就随你舒服来吧。” 至少他现在的作态的确更像前者。 贵族矜持地抬着头,接过白无一手中的一本书——那是一本精装的《愚民论》,显然,是一本政治书籍,来自于披萨国,年代古早,名声悠远。 当他用包裹在蕾丝小手套中的手捉住那书本时,先是抬着,轻抚了一下,随后另一只手的手指轻轻在铺着白色蕾丝的桌面上擦拭了一下,随后满意点点头: “很干净,你在很辛勤地工作不是吗?只是……里面会是怎么样?” 【贵族只会阅读古典文学书籍和政治书籍,当他到店里时,你需要自行挑选书籍并且立刻送到他手中,书籍不能有一丝皱褶或者污渍。】 当贵族用手轻轻揭开《愚民论》的书页时,所看到的也的确是一本纯净无垢的艺术品,没有油污或褶皱、也无指纹摩擦玷污磨损,书页严密,甚至彼此之间有一些粘合,他那穿着手套的手有些难以刮擦出其间缝隙,于是折了一下书角。 “嗯……” 贵族发出声音,没读多久,便把书放到了圆桌上,随后似乎很热情地开始向白无一搭话: “这真是一本很棒的书,但是,还是有些问题。” “尊敬的大人,实在抱歉,我那粗浅的知识实在不足以让我……” 啪。 白无一谦卑过头的话语引发了对方的反应,那是一声漫不经心的指节敲打声,一般来说,这种小动作总是代表着不专注或者厌烦,于是白无一的话语稍微停顿了一下。 第93章 综合:平等的对谈 ‘这可不是好事,推荐的书,还是自己仔细读一读如何?你啊,即便是将这些可怜的小东西作为货物,作为工具,也是知道它们的全部作用之后再使用更好吧?’ 不知为何,女祭司的低语忽然在他耳畔隐显。 “……不足以让我发现太过深入的问题,因此,能否请您明示?毕竟知识是一种珍宝,将其分享予他人是一种莫大的慷慨,若您愿意,我恳求您进行这一番讲授,让我成为您的学生。” 【当贵族发起攀谈时,你必须仔细聆听,并及时做出反应。】 何为仔细?何为聆听?又何为反应呢? 至少,这贵族似乎的确很期望就此展开许多话题,而拒绝,无论是委婉还是断然,终究是扫了对方的兴。 而直接让对方作为话题的主导者其实也是不恰当的,贵族怎么会殷勤地追着一名普通书店店主讨论什么话题呢?应该是店主一方求知心切,不知羞耻地打扰了他一段时间,而贵族宽宏大量,才愿意施舍一些时间在这位不知天高地厚的新人身上。 “哈哈,学生就不必了,不过既然你对这书也很感兴趣,我的确有很多说法。” 贵族的反应颇为高兴,高兴到他甚至大手一挥,好像忘了刚刚自己说过的那些话一样招呼起来: “坐!来,你知道这本书里的核心论点是什么吗?” “……” 白无一没有推辞,这跟刚刚的所谓邀请是不一样的,所以不应当拒绝,但与此同时,他的大脑却在飞速地运转……他并未看过这本所谓的《愚民论》,所以对里面的内容堪称一无所知……它说了些什么?所谓核心应该是什么? 但贵族在注视,他必须给予回复。 “民众……的愚蠢?” 白无一不太确定地回答,这是从书名上得出的理论,还有许多的不确定性……他的确该读读那些书的。 “嗯?” 贵族发出了疑问的声音,这声音让白无一心中一悸: “这可真是……不大恰当,可能你读的时候没有认真思考对书里的内容没有正确理解吧,不如,再想一想?” “……” 如果书名上的信息都不完全正确,对书内一无所知的白无一要如何猜测出这本书的内容呢? ……只能,似是而非,白无一飞快思考着,随后硬着头皮“哈哈”笑了两声,得出新答案: “是这样吗?我还以为就应该是这个呢,我在读这本书的时候,还在看一本叫做《愚钝的齿轮》的书,可能把两本书搞混了吧……毕竟它们的主题是相似的。” 《愚钝的齿轮》可能存在,但《愚蠢的齿轮》存在不大可能。 至少白无一从未看见过它,这是《润滑油的智慧》的反面,是《机械子宫解剖图》的相似词,由‘诺·伊克森斯特’(non-existent)先生倾注心血献上——至少如果贵族问,白无一会这么答的。 “……” 贵族沉默了,一旁的警察也静立着,显示出一丝威慑,外面的警察们散布到其他地方,阻碍了所有客人的来访,书店中一时弥漫着一丝诡异的寂静。 “……” “……” “……哈哈,这两本书的相似仅仅在于表象,深层的含义,已经有了很大不同,店主,你还是只看见了字面上的意思啊。” 就在白无一因为这种寂静而饱受折磨时,贵族忽然开口,打破了寂静同时,发出一道轻松的笑声,白无一跟随着这一笑声一起笑了起来,刚刚的寂静一下似乎变为了欢乐,却又似乎比起之前更加寂静了。 贵族拍了拍他的肩膀,随后打开书,翻到目录,寻找了一番后花了不少时间来翻动书页,随后把书翻到白无一那边,用手指在了一段文字上: ‘一位明智的君主应当既不被认为反复无常,也不被视作轻信懦弱,而应始终以仁慈、守信、人道、正直、虔诚的形象示人。但关键在于,当维护这些美德会威胁统治时,他必须随时准备好背弃它们……’ “这显然是非常不恰当的。” 贵族抬起他的下巴,像一只天鹅一样轻蔑吐出话语: “一名统治者当然应该具有所有一切美好的品质,并且从不舍弃它们,因为这是贵族的本性,就好像一只鸟当然渴望飞翔、鱼当然渴望游泳、工人们也爱着他们劳作的机器一样,这本书的作者对人性的看法真是悲观又浅薄至极……还好,我从不相信他的鬼话。” “您说得极是。” 听起来倒像是笃信这些观点的人才会说出的话,不过白无一当然不会主动去戳穿这点,事实上,无论是真正的善良还是所谓的伪善在白无一眼里都比直白的邪恶好一点——这代表对面多少有些顾忌,无论这种顾忌来自于利益、还是所谓的面子。 贵族聊起了兴,他开始滔滔不绝地表达自己对这本书、或者对其他一些书籍的观点,而白无一则在一旁如一个小厮一样应和着,时不时想一些逗趣的、或者愚蠢的话,来讨得贵族的一声笑声,一切看起来都颇为和谐。 “啊,你这个方面说得不错,这座城市最美好的一点就是我们都处于完全的平等之中!身为贵族只是让我得到了更多责任,如果我有机会的话,我倒是乐意跟你一样当一个普普通通的书店店主呢。” 直到贵族又一次被白无一逗笑,笑着笑着,他忽然停止话,咳嗽了两声。 “……” “啊,看我耽误了您多少时间……先生,我立刻为您去准备上好的红茶,只有刚刚倒的上好的茶水才配得上您的伟岸。” 一旁的警察默默瞥了白无一一眼,他便似乎像感到了什么一样(实际上在听到贵族咳嗽的那一刻,他的腿就半撑了起来),立刻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似乎很惶恐地抓着自己的脑袋,取走一个空咖啡杯后一路忙不迭地来到了楼上。 来到楼上的白无一第一时间叫醒了关寒,这次他没有太暴力。 “醒醒,来找你的人来了。” “……嗯……我想也差不多到时间了。” 在床上休息了一个多小时的人一下把身体撑起,极为疲惫地打了个哈欠,随后他便走到洗手间,也不关门地开始整理形象。 第94章 综合:伟岸的宽容 两人开始交换线索: “怎么样?那家伙是个什么样的人?” “看起来很装模作样,我想他应该会守规则。” “那挺好,我还担心他要是约瑟夫那样的家伙该怎么办呢,你知道的,我一直跟那家伙不怎么搭调。” “但是那应该也是个很危险的人物,如果惹他不开心了,我们这小书店说不定马上就要因为‘警察单方面的擅自行动’而被毁掉了,而且,他带了很多拿着大家伙的警察当私人保镖,我不觉得我们能跟他起正面冲突……起码现在不行。” 白无一一边说着,一边启动了制作蛋糕的机器,他急匆匆在房间的一角推出一道沉重的木箱,用剪刀当工具,小心翼翼将其撬开……瞬间,一股浓重恶心的腥臭味弥漫在整个房间中,连那些同样厚重的墨水似乎都无法掩盖这种味道。 “哎呀……” 关寒穿上自己的外套,发出一种古怪的声音,隔着面具摸着自己鼻子的位置: “这玩意儿可真臭。” “没办法,那个家伙可不吃存货。” 【贵族只会吃当日新做的红丝绒蛋糕,并且需要一条丝巾来避免蛋糕的碎屑玷污他那华丽的衣裳。】 白无一草草回答了关寒一句,随后便企图从那压得过于厚实的原材料中铲出一块来,好像他当真在挖取一块蛋糕胚一样……但这样的动作并不太顺利,反复尝试后,白无一只能又拿起剪刀,对一些比较柔软的组织进行了剪切,随后又用洗手间的抹布和水盆作为防止黑色油腻物污染浸入他手掌的庇护与容器,将其跟喂鸡的饲料一样,抬着倒入那漏斗中。 机器嗡鸣着。 “虽然但是,这些材料看起来也不大新鲜呐。” 关寒看着那些被送来的原料,一边咋舌一边摇头: “都看起来腐烂得有些时候了,这里又不是冷库,不如说没有泄露气味已经是这些箱子封得好了,那家伙真的会吃吗?” “没有搞到其他原料,用副本内的东西的话,大概率只能这样搞了吧。” 趁着机器还在嗡鸣着工作,白无一去洗手间取了一些水,将其放到滚烫的机器上借着散热进行加温,随后在其沸腾的一瞬间忙不迭地取下,搓搓要被烫死的手,伸出手腕对准了还空着的咖啡杯: “专家组,来点红茶粉……别整冰红茶哈,反正规则也只说了是现做,又没说材料也现搞,专家组那边别说帮咱现杀一个是不是有点惊悚了,这玩意儿结构这么复杂,传过来怕是一团糟了,还不如先试试,对了,你有小丝巾吗?给我一块。” “没有。” 关寒摇摇头,从洗手间里出来,随后慢条斯理地走向了下楼的楼梯: “我不买了桌布吗,剪一块下来嘛。” “……我已经给铺到桌椅上去了。” “哎呀,没事,你把剪刀给我,我去剪。” “行。” 白无一说着话,就看到一些茶粉从自己的手背落了下来、掉进那白瓷的咖啡杯……从自己身上掉出来这种东西属实是有点奇妙,他看分量差不多了,就打了个响指,随后把煮好的水往里面一倒、在倒得差不多之后,便急匆匆用裁纸刀当搅拌棒搅了几下,端、端……等了一小会儿后端了下去。 …… 当他下去的时候,关寒跟贵族相谈正欢,若说白无一之前跟贵族的对话多少有些上下级以及溜须拍马的成分的话……现在关寒的姿态完全就是一种和朋友对谈的轻松姿态。 “没错……在沙漠里旅行的确是件非常困难的事,我曾经差点迷路,还是在一群骆驼的陪伴下才撑过那次夜晚,没有被冻死……不过为了生存,我不得不切掉了其中一只骆驼的驼峰,咀嚼里面那肥厚的脂肪,说真的,即便是我,也会感觉那令人作呕。” 和白无一或自己以往的形象不同,在贵族面前,关寒是一名稀奇的“野蛮人”。 他以极为鲜活的语气讲述着一些猎奇的经历,其话语中一切故事都朝着最怪诞、最令人意想不到的方向发展,足以令任何人啧啧称奇——由于他是一名诡异副本选手,这是很容易做到的,和富有修辞且娓娓动听的语言不同,他的动作则颇为粗犷,把脚翘成了二郎腿,手中拿着白无一之前给他的剪刀,把它当什么部落镰刀一样耍得虎虎生风。 即便是贵族,在这视听的双重攻势下也显得有些一愣一愣的,好像一名坐在马戏团贵宾席上观赏珍奇动物表演的贵宾……当他因故事而微微晃神,不由自主前倾了一下腰身之际,关寒在一系列花里胡哨的表演中悄然挥出一刀,桌上的桌布顿时短了一截。 “……” 要是白无一有他这个明明性格讨人厌却如同奇迹一样的社交能力,大概就不会被某些煞笔坑害到了吧。 无论如何,顺利从正经店主(员?)丝滑过渡成服务生的白无一默默端上了红茶,随后便想要缩回柜台后…… “等等。” 但这时,贵族的声音却让白无一的脚步瞬间一顿。 他缓缓又转过身去,看见贵族端起了红茶,戴着白瓷山羊面具的脸凑近那茶,仔细端详了半天,随后发出一段明显不满的话语: “这是什么茶,怎么连茶叶也没有?而且,为什么这么淡?” “……是这样,这是在多次冲泡后达到最佳浓度的、去掉苦涩的茶水,为免茶叶影响饮茶时的口感,我又替您把茶叶先过滤了一遍,这样……” “过滤?” 啪! 贵族把视线从茶杯上挪来,取而代之冷冷瞪了白无一一眼,把茶杯一下摔到他脸上……不过白无一很及时得退了一步,所以,这陶瓷的咖啡杯完全砸在了地上。 白瓷的咖啡杯瞬间破碎……碎片间依然滚烫的茶水微微散发着热气,与外方的白雾混淆为一体。 随着瓷杯落地,被溅射到的白无一,感到自己的脸上有一丝刺痛。 “你是在质疑我喝茶的手法吗?还是说……你是在敷衍我?我是要品茶!要看那茶叶的漂浮、律动!还有那恰到好处的、鲜红的色泽……泡出来的那种雾气一样的朦胧感,你身为一名书店店主,难道连这个也不知道?” 白无一感觉着刺痛,注视着那迫近的羊角,在凶狠的注视下,反而自心里萌发出一种如堪重负的嗤笑。 宽宏大量的品质? 高贵慷慨的内涵? 啊哈,敬爱的贵族先生,他刚刚这一番表演,胜过千万句富有哲理的教学。 第95章 综合:经手 破碎的茶水反映着白无一苍白无比的脸——毕竟,那是一张白纸,他低下头,卑躬屈膝地说: “很抱歉先生,我实在是太自作主张了……请原谅我,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呵。” 贵族冷笑着,而一旁的警察已经走过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弯腰的白无一。 握在手套中的枪械依然散发着膛发的余温。 ……哦,这是想找机会做掉他?因为,他要见的那个店主已经出现了吗? “嘿。” 这个时候,关寒却站了起来,一副不忿神情地开口: “警察先生,您在做什么?” “……只是处罚一些违反了规则的人罢了。” 【一定要满足贵族的所有要求。】 贵族的规则可以说是全特殊顾客中最为具有立场的一份,不难从其带有的强烈支配色彩中看出贵族对规则本体一定具有其他影响……而有了这一份规则,贵族的话在书店便成了金科玉律,若他不满意,理论上是可以直接杀死白无一的。 然而。 ‘这就是众人之城的运作方式,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规则,而规则基于身份和职业、本质上却来自于木台法庭,在那里,我们能通过少数服从多数的原则去改变我们的规则。’ 这是白无一进入城市后,老人对他所讲解的话语。 一定有什么限制住了贵族,让他也不能对自己不喜的人大开杀戒……就好像也有规则束缚住了外界的那只面具主持人,让他无法直接对选手痛下杀手。 而这个规则……白无一有一个猜测,他相信关寒也会这样猜测试探。 “这样啊……” 关寒歪着头,似乎正在慢慢理解对方的话语,半晌后,他忽然让开了路,然后开口: “原来如此,那么,请您实施。” “……” “……” “……” “怎么了?您……为什么不动作?” 原本气势汹汹的警察,在关寒忽然轻易让开道路的一瞬间便愣了愣神,随后拿着枪半天没有操作。 而白无一也依然毕恭毕敬地站在原地,似乎正引颈受戮。 “算了。” 半晌,观摩了这一系列闹剧的贵族,就好像局外人一样淡淡落下话语: “继续,店主2号,你,听见我的要求了吗?” “是的,这次清楚听见了,我会为您准备有茶叶且具有色泽的红茶,只希望您也能原谅我之前的过失。” “哼,希望如此。” 贵族,理论上,只要有不满,就可以杀死白无一。 但他没有。 所以理论肯定是错的。 而根据贵族刚刚企图大动干戈的行为看来,贵族的规则,很可能有类似于“你只能杀死明确违反规则的人”这样的限制。 贵族的发难看似针对于白无一端上来的茶。 但规则: 【贵族不喜欢喝咖啡,只会喝下红茶。】 中。 没有对红茶具体的描述。 而且他自己当时甚至只是干咳两声,更加没有对白无一进行明确的“要求”,所以,白无一也并没有违反所谓【一定要满足贵族的所有要求】这一条规则。 那么他企图让白无一违反的是哪一条规则呢? 【店内请保持尽可能的清洁与整齐,书籍的位置应当被按照品类保存。】 “对了,这些东西实在是……碍人眼,如果您不介意,我希望为您把这些茶水打扫了。” 关寒看着地上还在泛着水光的茶水说着,鞋底已经将些许茶水染得有些浑浊。 现在触犯规则的人其实的确有一个。 那就是: 贵族。 把茶水狠狠砸到地上的他本人 绝对属于玷污了书店的犯规者。 但起码从最直观的部分来看,弄脏书店最直接的惩罚便是被警方……惩罚,其他影响至少短期恐怕无法表现。 警方当然是不敢处置他的。 但要是贵族刚刚真的把茶砸到白无一身上了,那就不一样了。 落下的茶水经过白无一的手,哪怕是通过一些似乎不大符合逻辑的方式,也便成了白无一洒下了茶水。 警方规则实际上没有对于处罚的明确规定,这个处罚,可大可小,在恰当时机、放到慌了神的可怜店主身上……当然是往生命不可承受之重逼近。 就好像若贵族一巴掌碰到了白无一脸上,那便是他的脸殴打了那手。 ……这一幕也真是有趣至极的强词夺理。 “去吧去吧……让我安安心心看一本书,哎,为什么平静总是如此短暂?” 贵族惆怅地说着,开始翻阅那本干干净净的小书,他把身子往前倾,身影恰到好处地背于光下,一手撑着自己纤细的下巴,显示出一种悠然、沉浸的姿态,被那伟岸身影遮下的书籍沐浴着阴凉,也为这种细心的照顾而感激不已。 被大度放过的白无一上了楼,趁着不断嗡鸣的蛋糕机器还未熄火,他又接了一杯水,随后思考起了如何应付下面那已经十分精确的要求。 贵族把茶撒了的时候压根还没喝茶,所以,茶粉不茶粉大概率不是重点,而且给他茶粉的是龙国专家组,别的国家也就罢了,龙国、最高端的那一批专家组,他有百分之一波的把握相信那茶粉泡出来的茶水论味道绝对是世界一流水平。 水之类的问题,那贵族也没提出来,所以基本上目前难以满足的要求只有两个: 一个是茶叶。 一个是茶叶泡出来的红色。 “……” 后者要不加点色素吧……不过色素是苦的,而且水溶性一般不错,不会是什么雾状的质感,而且,也不完全符合所谓的‘恰到好处的鲜红’。 不过现在最难解决的,恐怕还是前者。 白无一看着正在一点点烧热的茶水,陷入了沉思。 茶…… 实际上白无一在这个副本里也不是完全没喝过茶就是了,当然,不是红茶。 是医院的接骨木花茶。 现在这种情况,他就有点懊恼自己为什么当时没再顺点那茶回来了……虽然红茶和花茶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东西,但只要有点叶子在那里飘着,总是…… “……” 叶子。 白无一缓缓把视线挪到了一个地方。 具体来说,是那些封存着“原材料”的木箱、的上面,一个堆放杂物的地方。 那里放着他之前在木台法庭前抢到的一堆乱七八糟东西。 而白无一一步步走了过去,然后从里面一系列垃圾玩意儿中挑出了一个哪怕在其中也算得上卖相不佳的小把式: 烟管。 或者具体来说,烟管旁边束着的,那个装着干瘪烟草的小布袋。 第96章 综合:风味十足 “……” 他拿来这脏兮兮的小蓝布袋,轻轻拍了拍,把其中一小撮又黑又小的叶子、或者说植物碎屑抖了出来,放在缠着绷带的掌心。 ……从一般概念意义上的话。 最标准、最狭义的茶应该是茶叶冲泡成的某种饮品,这当然没错,而这个茶叶的部分,专家组给的茶粉当然是可以作为代替的……不如说,除了形态以外,那玩意儿怕是比一些所谓的大师作品还要正宗高端。 而茶,并不一定只有茶叶不是吗?古代所谓煮茶,加入葱、姜、蒜、八角……呸,总之各种其他配料也完全不是邪门歪道,不如说是相当之高端且古典。 所以,他白无一往这毫无问题的茶水中加入一点毫无问题的烟草作为调料,也当然是毫无问题的吧? 水,因为加入了茶叶,所以变成了茶水。 而烟叶,因为被茶水煮过,所以变成了茶叶,也没太大问题吧? 就好像鸡生蛋生鸡……反正只要贵族没有明确说,他这个已经被瞄上性命的人也没大必要跟其过于周旋了,不讨好是要被弄死,讨好了还要被弄死,那他讨好那人干嘛? 而至于其他问题,现在解决茶叶这一要素的最直接方案的确是这个了,实在不行,他就让关寒打掩护,先装疯到医院去。 反正经过这一番较量,白无一其实是安下心了来的。 贵族这一番威吓效果不大,倒是把自己的底裤一不小心漏出来了一些,让他除了阿谀奉承两下假装害怕以外不必再做太多忌惮的事,这跟克里斯蒂安和约瑟夫的水平,都是完全无法比拟的。 “哗啦啦……” 白无一再次将水烧开,接着,一边用茶水制造出“茶叶”,一边思考起了色泽方面的问题。 其实专家组提供的茶粉就是红茶的,所以颜色上,对于懂茶的人来说应该(白无一的确不确定,毕竟他确实不懂茶,但他相信专家组)是比较恰当的色泽,但这样的色泽对于贵族来说似乎有点太浅了?嗯…… 叮。 在他沉思之际,忽然,那烘烤蛋糕的机器发出清脆一声,其内的灯光熄灭了,白无一从思考中抽离,把那微波炉一样的东西打开,随后看见了一块……鲜红的、会被贵族入口的东西。 他愣了一下,随后先是小心翼翼地将那蛋糕从盘中端出,血红的絮状物在热气腾腾时如有生命般摆动着,让人怀疑它们随时会从其中不知是否是蛋糕胚的蛋糕胚上溜走。 白无一端详了一番这蛋糕……随后小心翼翼用指尖沾了一点,又特意倒了一点红茶在旁边,进行测试…… “滋……” “……” 不太行。 具体来说,似乎也不完全不太行,主要是蛋糕溶解后的颜色似乎恢复了其原材料(某种意义上已变质)的质地,在被放置一段时间以后,它们早就干涸发黑了。 看起来一点小小的牺牲是必要的,白无一垂下眼帘,随后,松开绷带,拿起那薄薄的裁纸刀,往掌心有些缓慢地放出一道。 他像挤柠檬一样挤压着自己的手指,直到那茶水色泽变得与红丝绒相似,白无一又随意缠起自己的绷带,用裁纸刀搅拌了两下,便一手端起蛋糕一手端起茶水,艰难保持着平衡往一楼赶去了。 而当他再度抵达一楼的时候,贵族仍在和关寒交谈,白无一能看到他掏出了两个金色的小东西,塞进关寒的手中……之前白无一受难时他似乎并未阻拦,这赢得了贵族的一点信任。 而当白无一跟个服务生一样端着东西上去的时候,贵族明显无视了他,警察故意站在他的必经之路上,伸出脚去绊了他一下,但白无一对此早有预料,于是还是把茶水放到了桌面上,只是自己有些踉踉跄跄的罢了。 拿到茶水的贵族把他又晾了一会儿,和关寒热情地说话、嘱咐着。 但凡换成其他任何两个选手,被晾到一边的那人说不定都会对被照顾那位生起一点怨气吧。 ——但白无一非常之平心静气,反正他有的是机会揍关寒一顿.jpg 而被抬举的那人,说不定也会生起一点对卑躬屈膝者的蔑视吧。 ——但关寒心态如常,毕竟他本来就够傲了.jpg 微妙的平衡之下,贵族瞥了一眼始终低着头不敢一语的白无一,又扫了一眼姿态高傲的关寒,满意地点了点头,终于端起了那杯红茶。 “……呼。” 当他咽下第一口茶水时,端茶的动作便明显顿了一下。 白无一平心静气地等着第二波的刁难,虽然,按理说这人应该会把大多时间放到拉拢关寒身上去吧,应该不会在他身上浪费太久? “……这茶,是你泡的?” 随后迎来的便是一道莫名其妙的问题。 这问题太奇怪,差点让白无一抬起了头,但他强压下了这种冲动,反复思索之后还是点了点头,恭敬回答: “是的,请问您有什么指示吗?” “……不。” 贵族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泡得不错,茶水的味道非常顺滑甘甜,而且居然有股奶油的香味……很多新手店主都没这个常识,还有,你是怎么做到居然泡出了些烟熏风味的?” “……回大人的话,这是特制的茶叶,它自带了一股强烈的熏香,且品质非一般茶叶可比,这也是我第一次使用这种茶叶,是为您而专门采用的啊。” 白无一所泡的红茶,基本品质完全由龙国专家组支撑,所以理所当然,味道不会差到哪去。 而海湾的烟草,属于贫穷的海民,被长期小心地使用,早已风干得宛如一个个被烧尽的灰烬,尼古丁也罢焦油也好,都已所剩无几,是不具有太过强烈的烟草味的,因此只余了一点有害的烟熏味。 至于奶油…… 血液毫无疑问是所谓红丝绒蛋糕上那一点点丝绒的原料,但在贵族口中居然是所谓的奶油味,这其实是白无一所未预料到的。 “你还有多余的茶叶吗?” 贵族敲了敲那茶杯,问: “让我看看。” “先生,我也的确非常希望能让您看到那些茶叶,但很可惜,泡红茶的茶叶来自于我的故乡,那里与此处相隔甚远,运输来往属实不易……但若您能给予我宽限几日,或许我能通过火车搞到一些新的茶叶,到时候希望您也能收下一些,也算为我家乡添光了。” 第97章 综合:相遇 开玩笑,这样泡在血水里啥也看不清也就罢了,真把那干瘪烟草这样捧出来,就算这贵族再蠢猪怕是都能发现了。 反正规则里没说不能对贵族说谎,白无一就这样看似无比真诚甚至感动地说着,最后一句话,仿佛无法压抑自己感情一样猛地抬起了头来,“深情款款”地看着贵族的眼睛,随后似乎又意识到自己失态一样把头低了下去。 “……” 贵族陷入了思索与沉默,但这沉默没持续多久时间。 一旁的关寒见缝插针,先是做了一个“瞥人一眼”的动作,随后把手举到嘴边,以有些鄙夷的语气对贵族开了口: “贵族大人,您别听这家伙的惺惺作态,我跟他来自同一个地方——你从我们都是一样的黑头发就能看出,那茶叶是来自那个地方,但实在算不上什么特产珍品,只是那个地方随处可见的一种原料罢了,在那边可一点不珍贵,这小子的家族在那侥幸有几块茶田,也不是什么稀罕事,但要说他能立刻把东西送来……哼,说是几天,不过是自吹自擂罢了,您真要等他,怕是要等上个十几二十天也不奇怪,倒是我有渠道。” “哦?” 关寒的话引发了贵族的兴趣,令他把白瓷面具一旁漏出的耳朵抵了过去: “你能马上搞到这茶水?” “当然,我也认识几个茶农,您要的话我过一两天就能给你弄两包来!” “……两包?” “对!整整两大包!” 最后一句信誓旦旦的话几乎是立刻让贵族丧失了兴趣,但就在他抬起头,要把注意力挪开的时候,关寒却又忽然拉住他,又低语了几句什么,那贵族便立刻又高兴起来了。 “店主,你……不错,很不错。” 贵族呢喃了两句,随后瞥向了还一直端着那红丝绒蛋糕的白无一,像是终于想起他一样淡淡开口: “蛋糕放上来吧。” “是。” 用有些酸痛的手小心翼翼将松散脆弱的红丝绒端上了桌子,白无一背着手,默默地走得远了一些,而关寒则极有默契地往那餐盘下塞了那块他新割下的“丝巾”。 在一切妥当后,那贵族则拿起叉子轻轻将一枚鲜红的蛋糕塞入口中……他看起来很满意,点了点头,并像是什么挑剔的美食评论家一样,用叉子指着那蛋糕说: “奶油的味道很醇厚,而且,味道很活跃……” 似乎是白无一的服务生技能深得其心,贵族又看了一眼白无一, 迟疑了一下,很遗憾地摇了几下头: “不像一般新人书店店主会做出的味道……只是可惜,一些可怜的、一无所知的人总是会在最开始误入歧途,好吧,我们应该原谅这种无知,毕竟羊群都是需要牧化引导的。” “……” “毕竟它们比较蠢,其他更聪明的小家伙则不需要……对了,我应该为这种服务结账。” 贵族轻轻一拍手,一边的警察便从他那无比厚重的风衣中掏出几个饱满而精致的金袋子,乍一看,就像是几个金苹果一样被扔到关寒手中,而后者则恰到好处地用肢体语言表达着惊讶。 “天呐,这些是……” “只是恰当的酬劳。” 贵族挺起胸膛,矜持地把下巴轻轻放在包裹在蕾丝花边中的手上,似乎很平静地说: “咖啡是70枚金币,红丝绒则是1000,那本书的价格,我认为300是非常恰当的,额外,为了你那妙趣横生的故事,冒险家,我愿意出500只为了那种想象力,那一点点缺口也看着碍眼,所以,2000枚金币是个恰当的价格。” “您真慷慨……若是单单依靠书店,我可没法赚那么多!只是……让您出这么多钱,是否有些……” 一天就能赚2k+的某人一脸感激地赞美着,手却忙不迭地把钱往口袋里送着,他的动作很笨拙,却又偏偏遮遮掩掩、忸怩作态,于是当将其中一个“苹果”塞进口袋时,便一不小心手一抖,把那钱袋掉了下来,里面满满当当的金币与地板顿时发出一阵碰撞的响声。 关寒尴尬地往下压低了身体,去捡那钱袋,但那玩意儿太鼓了,完全成了一个到处乱滚的小球,他手忙脚乱之下却让更多钱袋掉了出来,于是更加忙乱……这样滑稽的举动取悦了贵族,让他发出笑声。 “啪嗒。” “哈哈、看看,这是在做什么?” 而对于白无一来说,这样的景象某种意义上也逗乐了他,为了配合这一喜剧,他决定伸出脚,把一个小“苹果”踢得更远一点。 “哎,好了、好了,店主,你没必要这样推辞了。” 直到贵族笑够了,他大手一挥,慷慨地开口: “辛勤付出的一方理所当然要得到酬劳,我们一直……” “踏、踏。” “回避!贵族大人正莅临本书店!你怎么敢……等等,你是……” 外方忽然传来沉重的脚步声与警察有些迟疑的喊声,喊声打扰了贵族的谈话,他因此厌恶地转过了头,随后看见一道高大的模糊身影,站在雾中。 “……贵族?” 从外方传来模糊的声音: “很好,他会让我进去的。” “你……” “安静!你们这样惊声尖叫,要怎样打扰人的雅趣啊!12号,你还在等什么?履行你的职责,把这个玷污安静之地的肮脏东西杀死!” 生气的贵族发出尖利的声音,原本优雅的声音被那高尚的怒火挤压得扭曲变形,像一只被掐住脖子的天鹅。 那声音回荡在整个书店中、甚至在书店外惊起了几只白鸽,书籍们躁动起来,白无一立刻感到不妙而往柜台靠近,之前只是静静守候的警察也立刻往回退缩了几步,警惕地拿起一把小巧却精致的武器,对准了那些书籍——尤其是正在贵族面前,如飞蛾般扑打着翅膀的那本。 外面的警察拦在了那身影之前,紧张而大声地说话,音量控制得恰到好处: “离开、立刻离开……你难道没听见贵族大人的命令吗?船长,即便是你,如果没有得到允许……” “哦。” 一瞬间,贵族的怒火平息了,他半站起身,似乎很高兴地开口: “那不是我们海湾的贫民兄弟吗?12号,你还呆站在那干什么?快,快把他迎接进来,我要和他好好谈谈!” 第98章 综合:海狗 笨拙的警察愣了一愣,显然,他无法跟上贵族大人那敏捷的思维,于是过了两秒才一边警惕张望着四周仍在摇晃的书柜,一边靠近了那门…… “咔嚓。” 当他一把拉开那门时,一个高大而灰黑的身影立刻撞入众人视野,低矮的皮帽与茂密的胡须或许不能完全说明其身份,但生铁制作的弯钩假手则必然。 “尊敬的贵族大人。” 船长脱下了头顶的皮帽,露出一颗伤痕累累的头颅,上面依稀可见一些人类的皮肤,但这种依稀也多半以灼烧后形成的伤疤呈现: “许久不见,不知我是否打扰了您的读书时光?” “怎么会!” 贵族摇头,伸出手做了一个邀请手势: “来!过来!我随时欢迎与任何辛苦的贫民兄弟进行交流,特别是我们亲爱的船长!来我这边坐坐吧,让我好好看看你,你最近过得怎么样?有没有想出些什么新曲子?海上的生活还好吗?” “都还不错。” 船长淡淡开口,保持了口头上的尊敬,却并没有一丝要坐到贵族身边的意思: “不过还请恕我不能久陪,您知道海上的时间总是很紧迫的,我原本的预定便只是来这买一两本书,若跟您再谈上太久,便要耽误出海的时间了,最近城市来了不少新人,这一切都会很忙,您是明白的。” “当然、当然。” 贵族并没有生气,只是用手敲着桌面,看着船长在“诗歌”的分区前徘徊瞩目,过了许久,才冒出一句: “船长,你今天打算看什么书?” “不一定,嗯……” 在回答同时,船长朝一个方向伸出了人手,并捡起了一本破破烂烂的诗集: “也许是这本。” “哪一本?说说,让我也学习一下?” 船长这次并未说话,只是走过来,扔出一本青绿色、封面上稀疏涂着一些海浪般纹理的书籍,书籍上有一个小小的标题,叫《想象歌谣集》,是腐国一个叫柯勒律治的诗人所写的。 “这是什么?” 贵族抽起了蛋糕盘下的丝巾,先是明显捂住了鼻子,随后用手有些僵硬地挪动了丝巾位置,变为了擦嘴: “哎,船长……这是一本歌集吗?你知道的,我对一般的歌曲并不太了解,我总是花了很多时间在哲学、政治、还有它们的实践方法……” “只是一本来自异国他乡的诗集罢了。”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隔着一层面具,白无一却似乎能看见这船长正饶有兴趣地注视着贵族,故意地将那封装脱线、堪称肮脏的书本一点点往贵族白净的礼服上挨近,看着贵族将指尖一点点抽搐地伸缩,看着他依然强行堆砌着的善意与笑脸,随后,忽然将那书又往回抽了去。 船长将书捧在那铁钩的手腕里,草率地翻到一个页数,指尖的粗茧对翻书来说是个不错的工具: “没有什么特别,只是有一首诗我喜欢,您若需要,我可以给您念上一句。” “……当然,你的歌总是很好听不是吗?” “请听,‘哈哈!我今天亲眼目睹, 原来魔鬼也会划船使桨。’” 当念诗的时候,船长的声音忽然压低,驯服的温顺如甲板上的无根水草一样被卷走了,那厚重沙哑的声音中所有的是一种怪诞的凶狠,像一只野狼,从牙缝中压迫出带有腥臭的吠叫声…… 啪嗒。 贵族一不小心碰了一下装蛋糕的盘子,那盘子便拱起了上方的红丝绒,发出响亮一声同时让那松散的结构一下崩落得到处都是,船长一下关起书,随后朝贵族鞠躬,无视了一边警察已经举起的武器与后方数名直接进入书店的警察,朝那人重新恢复温和语气说: “感谢您的聆听,先生,不过现在,如果您不介意,我想我应该结账走人了,店主?” “当然。” 白无一进行了就位,比起需要贴近贵族的关寒,他更适合与船长进行接触: “那本书是……77元。” “好。” 船长扔出一个钱袋,也不等白无一清点,便直接转身走人,全程他都被那些警察的武器指着,却没有人敢直接开枪。 当船长走后,贵族才松了一口气,随后调整了一下坐姿,而白无一则清点了一下钱袋——还是整整100枚金币,看来这次的服务很合那位“慷慨的船长”的心意。 贵族擦了一下汗,随后朝那些簇拥过来的警察摆了摆手: “你们过来干什么?我又没叫你们进来……去!继续守着外面,别让那些闲人过来打扰!” 刚刚一窝蜂挤进书店的警察们面面相觑,最终,还是12号过来,摆了摆手让人离开了。 贵族把背蜷缩在枕头铺成的垫子上,在那瘫倒了一会儿后,才重新提起些精神,看着关寒说: “那个人……船长,你认识他吗?” “不。” 关寒坦率地说: “即便过去,我也从来没见过那样典型的海盗式家伙。” “哈哈……海盗、” 贵族笑了两声,随后缩小声量快速自言自语了两句: “是的……海盗,他的确是个海盗,你应该知道,他虽然也是海民,但跟那些真正的贫苦海民兄弟是完全不一样的,他……是一个无耻的掠夺者,我从不喜欢他。” “哦……” 关寒饶有兴趣地捋了捋下巴,说: “那么,大人,我们要除掉他吗?只要您需要,我或许可以想出一些办法……” “除掉他?不、不不,亲爱的店主,你要知道,解决一个贼是没有任何意义的,对于那些可悲的、不得已犯下罪行的人,我们应该理解,我们要知道,真正要改变的是犯罪的状况,而不是单单一个犯罪的人。” 贵族说出这么一句话,随后似乎陷入了思考,半晌后才再一次开口问: “那么,你们也没去过海湾?” “没有,当然没有,先生。” “海湾、矿洞,这两个地方生活着我们城市真正赖以生存的基石——我们最最淳朴、贡献最大、也是最伟大的海民与工人。” 贵族重叠双手,以一种赞赏的语气说: “其中主要当然是工人……没有他们,就没有整个烘炉系统的运行,我们的城市就会分崩离析,但海民、我当然也不会厚此薄彼,他们也总是给我们的城市进行许多不错的贡献,只是,通过不同的方式……” 第99章 综合:三缄其口 最后一句他说得有些含糊不清,但由于戴着面具,白无一也分不清这种含糊到底成因为何。 “只是这种贡献未经过管制,就会未免混乱——我的意思是,我也知道海民们总是追求着自由和冒险,甚至我自己也很明白那些生活的诱惑,也想象过在毫无拘束的海洋上尽情遨游的旅途呀?但是,他们的自由却总是冒犯到别人,这可不是什么好事,而我则有责任感…… 如果我有什么粗野的想法,我一定会把它发挥到探索上去,在彰显英勇的同时为城市进行一番贡献!” 终于到重点了。 白无一微微捏住掌心,看着贵族滔滔不绝地进行着讲演,实际上,却并没有完全将那些话语听进耳中。 毕竟这些话里起码有一半以上在他看来是废话: “——所以,为了让海湾更加美丽,也为了保障海民们的安全……我希望改变其中一条规则。” 直到这一句。 贵族断了话,但一些信息是不必以有声的形式进行表达的,他坐在那里,用手敲着盖着蕾丝桌布的圆桌,注视着关寒,等待他发言。 要回答这问题是简单的,也是困难的,【一定要满足贵族的所有要求】,所以压根不必考虑拒绝的选项,但,若是简单答应下来,接下来要如何行动实施,又要如何恰到好处地拖延或履行……这才是最难以决断的。 “是的,大臣……我是说,贵族大人,” 但关寒回复得很流畅,甚至,从他一下握住,彼此搓揉的手掌来看,可以看出他的兴趣勃勃: “改变警方不能巡逻海湾也许的确是一个好主意。” “也许?” “当然!我们都同意实现这一目标是切实的、对于城市发展不可或缺的、令人鼓舞且行之有效的方法。这一举措不单可以大大减少城市的犯罪率,避免昨天选举时一样令人不安的混乱、以提升周边居民的安全感,甚至还有助于提高城市公务员系统的工作效率,避免设备的荒废与无效的巡逻,提高我们的支持率并向公民们展示我们的行动力以改善我们的公众形象。” “……?” 一连串的话语砸得贵族愣了一下,陷入了沉思,看来他果然不是腐国人。 半晌,在关寒甚至越来越热切的目光中,他似乎回过了神,发出带着一丝困惑的声音: “所以……你会协助这一切完成的,对吧?” “啊!贵族大人,我赞同您的一切观点,所以当然支持您做出的决断!” “……既然如此,你应该知道我想让你做些什么。” “哦……贵族大人,我很明白,你希望尽可能促成这一措施,所以希望得到书店中影响的支撑。” “是的……印刷报纸!向那些人印刷支持我们决定的报纸!” 贵族强行在关寒的话中插进话,声调变了一些,像是一个快呛水的人,咕噜咕噜地发出挣扎声,他的措辞变得直白,话也变成了命令。 而他刚刚说出这句话,似乎便后悔了一样捂住自己的嘴,左右看了看。 “当然,贵族大人,您一定考虑到了这方面的问题,而也不止考虑到了这方面的问题。” 对着出奇直白地表露出了自己想法的贵族,关寒走上去,然后拿出一份新印刷的报纸,放到桌面上,贵族并没有去看它,甚至将其拿远了一些,毕竟【贵族只会阅读古典文学书籍和政治书籍,当他到店里时,你需要自行挑选书籍并且立刻送到他手中,书籍不能有一丝皱褶或者污渍】。 “贵族大人,我们绝对要使用报纸来达成我们的目的,但我们的目的绝不只是发售报纸,” 见到这一幕的关寒有些惋惜地拿起报纸,在手中拍了拍,隔着他那印着国王棋的面具仔细端详着: “事实上,我们是通过发售报纸来影响那些人民的决断。” “什么?我不会这么说。” 贵族喝了一口茶,用有些扭捏的语调说,抱住自己的胳膊: “我只是希望你印刷那一方面的报纸罢了,这是合规的。” “当然,贵族大人,我们都是这样认为的,但一些人或许不会这样认为,众所周知,我们的报纸完全真实,但只有一半人会这样认为,而剩下那一半则是生活在虚假之中的假人。” “一半就够了……你为什么要这样绕来绕去的,我……” “……哦,抱歉,贵族大人。” 关寒发出有些诧异的声音,随后似乎有些受惊地往后退了一步,像是被贵族的话吓坏了一样: “我希望尽可能详细地为您展现一切信息……毕竟片面的信息意味着虚假,我真的、真的、真的很不希望您受到任何欺骗,而且基于现状,一些信息以这样的方式表达,应该更好,但似乎……这一切太麻烦了吗?” “……” 贵族又喝了一口红茶。 白无一觉得他的手在颤抖: “……当然不,只是,你应该具有基本的,分辨重点的能力吧?说重点。” “只是发售报纸是无法撼动海湾的独立性的,甚至会导致战争,而战争则意味着警方要担负大量的资金损失,这会导致正常街区也因为缺乏设备而失去控制,而由于担负不起大量的维修费,大量的基层警官会丧失身份牌而沦为无家可归者,最终整个城市会陷入前所未有的混乱,进一步导致大量的经济损失和系统暂停。” “……” 第一个对这些话产生反应的并不是贵族,12号的身体明显颤抖了一下,手中本来拿得稳稳的武器也松弛了一瞬,但在贵族瞥了他一眼后,这位灰黑风的警官又恢复了常态。 他当然该这样反应,这一切损失又不是贵族的。 贵族的脸色一定很糟糕……他又瞥了一眼关寒,但后者却显出一种不情愿来的作态来。 棋手低着头,时不时偷瞄那若无其事的警察,又以哪怕隔着一层面具也能蓬勃而出的幽怨眼神扫视着贵族,没有一丝躲闪……是的,是贵族让他把话说清楚、说重点的,而他无法拒绝贵族的要求,这一切非常合规。 “战争是很残酷的事,” 贵族喝下第三口茶,在这短短的一段时间,他就把茶水几乎喝完了,甚至连其中漂浮的“茶叶”也吞下去了不少: “我当然想避免这种事的发生……但海湾却不愿给予我们选择,这也是无可奈何……” 第100章 综合:……我想这是绝对办不到的? “啊,当然,贵族大人,我们当然有避免战争的方法。” 关寒雀跃的声音打断了他的仁慈。 贵族差点被茶水呛到,他狼狈地咳嗽了很久,才艰难地重新开口: “咳咳……什么?怎么可能有方法?” “是的,事实上,这种方法可能让我们能更加充分地掌握海湾,瓦解那里人民出于警惕而树立的不必要高墙,让其快速产出我们需要的任何资源,并且,大量减少热战而导致的经济损失。” “还有这种方法?” 这次连咳嗽的贵族都不得不被关寒提起一些兴趣,端正了坐姿又擦拭了一下自己的面具后,开口: “说说看?” “那就是,建立学校。” “什么?” 贵族的身躯似乎有一瞬间膨胀了一下,他的手拍在圆桌上,愤怒的力度令已经空荡荡的茶杯晃动得几乎又要摔碎。 那白瓷的羊角面具一瞬间变得宽大而更加自然,更像是一颗头颅、而非面具: “学校?你说要给谁建立什么学校?该不会是跟那些海湾的贱民吧?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难道,你也要推翻我们的统治?” “不,我的贵族大人。” 面对这一变化,关寒很淡定地摇了摇头,语气中依然充满了真诚: “恰恰相反,这一行动是当真可以和平侵蚀掉海湾一切反抗力量的。” “……哼。” 这种对峙与注视大概持续了一分钟,随后,微微膨胀的贵族又缩回了正常体型,把有些歪倒的小咖啡杯端了起来,脚后跟搭到了椅子下面,矜持地仰起脖子不再去看关寒的面具。 他半冷哼地发出声音: “你最好这次也能给我说出些理由。” “是的,我的贵族大人,众所周知,上次的选举,您精明地利用了海湾人不通文学的特点,让他们一度陷入了绝境之中……尽管由于一些外人的插手,这一切还差了一线,但我们都知道,若保持这种差距,海湾人的灭亡只是时间问题……但即便是可鄙的乡巴佬,也知道不能坐以待毙。” 关寒以演说的方式进行着表达,在一边说话期间,他的手也一直在夸张地动来动去,白无一甚至一度觉得他是不是掐了个手诀……不过比起他那属实天花乱坠的说辞,他手指的动作笨拙得就好像个婴儿: “所以,他们必然会找到各种方法进行语言的学习,而最快的一种途径,就是和书店达成合作,不是吗?” “……你们拒绝,我们不就可以立刻扼杀他们的动作了吗?” “哦,我的贵族大人,有我在,我们当然可以拒绝所有一切有任何海湾背景的人和书店达成任何合作,我们可以命令所有进入书店的人必须出示身份牌购书,我们可以让警察在书店严密巡逻,把这里变得像是一处监狱一样严密,我们可以做一切工作来断绝海湾和书店的联系,但……” “但?” “但能否请您提供一份所有可能与海湾产生联系的人物的名单呢?您知道的,书籍、报纸,这些物品都并非一次性物品,当它们被出售,书店便完全无法控制它们的流通方向了,所以,如果海湾出示足够报酬、或者、有一些不长眼的人对他们表达了不必要的支持,他们就能够通过完全和海湾没有关系的人进入书店,并依然买到报刊或者书籍,” 关寒“啪”一声响亮地合起掌,像是恳求一样向贵族上下摆动着手腕,虽然看不到他的表情,但白无一感觉他应该露出了一个真诚的、鼓起腮帮的露齿笑容: “所以,为了隔绝这一点,能否请您对全城市都进行高强度巡逻,避免整个城市有任何市民与海湾人进行不必要的灰色交易?除此之外,为了避免走私、偷窃这一系列犯罪活动,请您立下规则,禁止任何居民携带书籍在外进行走动,并且为了杜绝那些本身受过教育的居民自行杜撰书籍,您或许还需要垄断墨水、石炭、甚至石板的资源,贵族大人,为了实现这一目的,也许您应该让警察专门进行一场会议并组建一个新的组织,也许叫做超绝太保会是个不错的名字?” “……我想这是绝对办不到的?” 当贵族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关寒几乎是激动地要握住了他的手,他那真切的亲昵与友好几乎让矜持的贵族像只小兔子一样吓了一大跳,那戴着白瓷羊角面具的头不再只是仰起,而是往后倾倒,就像个被拽着跳芭蕾舞的小女孩一样。 “是的,我的贵族大人,您是个天才……您、是个绝对的天才!我是说,这正是个聪明人会给出的回答!” “你、你、你、你……收手!” 贵族结结巴巴地说着,从关寒手中强行抽开了手,他的手套被拽掉了,于是又一下从关寒手中抢过那白白净净的蕾丝小手套,小心翼翼地把手塞回其中。 不知为何,他对关寒的眼神现在有点躲闪,却又似乎在不自主地往那边一瞥一瞥的…… “我、我才不需要你拍我马屁……哼!你只不过是故意把这些事说得麻烦罢了!” “恰恰相反,我的贵族大人,您也乘坐过缆车,可以看见上面那些乱七八糟的污垢,那么,您是否可以先拨一份资金,然后让缆车有序地暂停或者部分暂停一些业务,来清洁整个缆车,并且在一定时间内保持这一工作呢?” “……一定还有更简单的方法。” “当然!” 关寒背着手,以言之凿凿的语气开口: “其实您也可以只完全掌握一个地方,就能杜绝这一切麻烦了。” “什么地方?” “海湾!只要您能完全掌握海湾,这一切的起点,当然就不需要担心那些渗透了。” “但我的目的就是完全控制海湾啊?” “那么,您就要以最简单的方式渗透他们的思想。” “是的,所以,最简单的方式是什么?” “那就是完全掌握掌握海湾,这一个地方!” “我就是为了掌握海湾才……!” 贵族又被呛得咳嗽了,关寒走上去,非常关切地拍着他的后背,这似乎让他咳得更加厉害了……白无一默默看着一边似乎同样无事可做的警察,尽可能降低着自己的存在感。 第101章 综合:文明的区分 关寒轻抚着贵族的后背,继续进行着耐心的劝说: “哦,贵族大人,请您不必那么激动,虽然直接掌控海湾的计划似乎难以实施,但,我们依然有建立学校的选择。” “……咳咳……说,学校,怎么个建法……” “如您所知,书店具有大量高深或浅显易懂的知识资源,从这里获取知识是简单的、快捷的,也一定是那些海湾人的第一选择,如果他们已经可以简单从这里获取知识,就会减少混乱的活动,并在一定时间内安定下来。” 关寒一手拍着贵族的背,等他把头抬起来,便一手指向那些书柜,姿势像是向贵族展示什么生产的机器一样,那跳跃的话语中所包含的兴致越发浓烈了,这给了所有听见这些话语的人一种错觉——似乎比起手足无措的贵族,这名新来的书店老板更加热衷于在海湾创造出许多丰功伟绩,他的一切表演般的行动也仅仅是为了让自己在这行动中表现得更大放光彩。 而且。 或许。 这不是一种错觉。 “而在那安定期间,贵族大人,由于来源的稳定,我们是可以筛选海湾民所接收的信息的,就如我们对工人们所做的一样,我们可以按照我们的需求删改、添加、或者维持原样任何书籍。 而他们则只能在这些有限的选择中长期浸泡并受到影响,也许一时间他们会出于野蛮的抵抗心理拒绝我们的馈赠,但只要他们想要抵抗选举方面的压力,就必须接受书店的影响,而且必须仔仔细细阅读!长此以外,他们就会变化……” “他们就会自行拥护我的决定?” “不!他们会变得文明。” 关寒推着贵族来到一个书柜前,向他展示了一本书籍、只是封面,那是一本菜谱,一本制作泡芙的小料理工具书,在封面上,填充着大量奶油与草莓的泡芙显得分外诱人。 连贵族似乎也被这图像所吸引,于是吞咽了一下口水: “这跟我能不能掌握海湾有什么关系?” “请您看看您手边上的那盏红茶,再看看这蛋糕。” 关寒翻开这料理书,翻到其中一页,他也不去看目录,随手一翻便直接翻到了一个与贵族之前所吃红丝绒相差无几的蛋糕——而配料,则是有少许区别的,公开的材料里用的都是所谓上等上的蛋奶面粉等等等等,连染的红色,也不愿用那廉价的甜菜根,要以沾着初露的莓果去提取,说是这样能带有一丝果香。 贵族似乎对此并不感兴趣,甚至轻哼一声,有些轻蔑,看来他对红丝绒真正的材料心知肚明,就是不知道为何他会觉得人命终究比这些天花乱坠的果子值钱些许了。 “您喝红茶。” 关寒在他做出些反应后,才注视着他说: “不喝咖啡,红丝绒,也是要当天做的,新鲜的才好。” “是这样。” “那么,请允许我提一个冒昧的问题,若您有朝一日失去了钱财,沦落到与那些海湾人一样的生活水平,您还能吃到这些东西吗?” “自然是不能的,但他们也有自己的食物,我也并非娇生惯养,艰难到那个程度,努努力,多少也能活得一些……” 贵族义正词严地说着,关寒则笑而不语地对白无一招了招手,后者很快了然,于是上楼,取来一个东西: 之前在木台前,他从那些人尸体上抢到的鱼肉。 “您,” 关寒打开了那鱼肉,摆到贵族面前: “愿意尝尝吗?这鱼肉?” “啪。” 贵族并未尝试,他很随意地伸出手,拍洒了那东西,随后自然而然地说: “这种不必要的尝试有什么意义吗?我可以吃,只是现在没必要罢了,我还是一点不明白你到底想说什么。” 好吧。 白无一瞧了一眼掉到地上,被白白浪费的碎鱼肉——这看起来像是某种腌制过以后的鱼干造物,覆盖着一些盐、以及更多不知道是什么的碎屑植物,因为过于粉碎,所有鱼肉除了边缘还有些鱼肉的惨白,其他都呈现出一种被榨干后碎屑一般的枯黑,似乎被放置很久了,染了些霉味。 除了强烈到能让人舌头烂掉的味道,它一无所有,因此可以当小料配着面包或者汤一类寡淡食物吃上很久很久。 现在,它唯一的结局就是被扫掉,这就是它唯一的意义了。 “好吧……请您原谅……” 关寒稍微含糊了一下话,随后忽然话题一转: “您喜欢什么动物?” “……又一个莫名其妙的话题?好,那么,我喜欢马、猫、还有鸽子。” “您会在生活困苦的情况下吃掉您亲手养大的猫咪吗?” “什么?不。” 贵族摇摇头,随后抬起下巴: “我的能力完全可以不做这种残忍的事来翻转生活。” “当然……您考虑的过程比起直接的结果更具参考性,” 关寒发出一道意味深长的低沉笑声,不如说,对于熟知他的人来说,很简单就能听出他现在所说的这句话绝非他自己所相信的,而是一个很好、很好的理由: “您……会考虑到这件事残不残忍,这就已经是文明人的考虑了,对于海民,无论是普通的猫狗、名贵的马驹、即将灭绝的动物,只要能吃、好吃,他们都会在哪怕还有可能活着的情况下将它们视为肉。” “哼……他们缺乏道德和教化。” “道德是文明的一部分,另外,您出行的时候,虽然依然十分简朴地采用了与民共乐的公交车、我是说、缆车的方法,但这一点也是文明的造物。假设您从未坐过缆车,您自然不会认为只能靠双脚在地上行走会有多么不方便,假设您从未住过楼房,您自然不会认为居住在山洞中如何不幸。” 关寒将手指向外方经久不息的缆车,这座城市的“血脉”,“公民之间的基本联系”,低效的、环境差劲到了极点的肮脏窝点……堆满了垃圾,无人真正打理,甚至截断了一切街区联系的可笑玩具。 在蓝星,人们不会把这种旅行观光时才常见的交通工具看得不可或缺,但放在这座城市,他们将依赖这种低效而分割的工具视做自然而然……某种意义上也倒是所谓“文明”与“落后”的差距。 第102章 综合:驯化的猩猩 “人的要求是一点点向上的,也是一点点变得更加懒惰的。” 关寒笃定地说,这次他的声音里没有一丝一毫怀疑: “这取决于认知,而学习,先生,这是改变人认知——无论是对世界的认知、还是自己认知的最快方法。 曾经、我所在的地方有人教会了一名猩猩人类的语言,和一些人类的概念,那只猩猩从此便无法再习惯于它同伴的生活,从此郁郁寡欢,甚至以为自己不是猩猩……哈哈,一些人为它而感到怜悯,我、很不幸,稍微缺乏了一些同理心,感到了一种幽默: 它就是一只猩猩,哪怕它用手语打得再清晰、再多次,这就是客观的一种事实…… 不过比起这个,贵族大人,您现在,或许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棋手敛了话,静静注视着贵族,而贵族则不语,他似乎明白了什么,但却又无法很好地表达出来,而白无一则注意到了关寒轻轻用中指和大拇指捏了捏自己的食指——这是他不耐烦的一种表现,当然,是他不特意控制时才会有的表现。 此人傲慢性情从始至终顽固至极,在对于不必要应付人物时,十足缺乏耐心,对任何愚蠢表现都鄙夷之至……实在不是个当老师的好苗子。 “你是说……” 半晌,贵族看着似乎很耐心低着头,始终等着他的关寒缓缓开口: “那些海民是猩猩?” “……当然。” 关寒沉默一下,以带着笑意的声音回复,激励地狠狠点着头: “就是这个意思,城市人,和海民的区别,就像受过驯化的猩猩和一无所知的猩猩一样,而负责教育它们的,我亲爱的贵族大人,就是我们啊。” “……哈。” 贵族瞥了关寒那殷切点来的头一眼,发出一道意味分明的笑声,点点头: “对,当然是我们,所以,你想开办一个学校,教导那些海民在城市中生活的方法?” “生活?不不不,是享受。” 关寒端起了贵族的茶杯,一边的带枪的猩猩、或者说,警察12号警惕地瞄准了他,却被贵族轻轻拍了拍手,便驯服地放下了手中武器,看着关寒装模作样地拎着那咖啡杯。 “我们让他们来到书店,不单要教他们在城市里怎么生活,还要教他们如何去如同一个绅士、一个淑女一样生活,告诉他们,喝咖啡是如何高贵、而喝红茶又是比咖啡如何更加了不起,有资格去嘲笑那些喝白水的、不懂规矩的无知猩猩。 不要去辱骂他们,不要去简单压迫他们——至少现在不要。让他们穿上如您一样由丝绒编制的、柔软的衣物,告诉他们这些衣物如何珍贵,而其珍贵又在于其如何的脆弱,让他们认为这些差别就跟山洞和建筑一样是理所当然的道理,毕竟,后者他们也是在我们这边才能学到的不是吗?” “衣服……我可没有那么多钱花在买那么多衣服上,我这衣服按照市价可是值300万金币,而且可还没地方能买呢。” 贵族云里雾里地听完这些话,立刻护住了自己的白色礼服,他有些警惕地看着关寒,而后者也盯着他,两人一时处于了一种诡异的沉默。 “衣服……哈,那可真是太可惜了,这种表现形式可是无比重要啊,不过对于那些生活在原始海湾的猩猩,也其实不必要那么大的付出不是?人的体感是以自己现处生活水平的百分比,您的衣物太过珍贵,他们可能暂时无法理解。” 片刻后,关寒又发出一声轻笑,到了这个时候,他便不再捏自己的手指了,而是货真价实感到了一种兴致。 “那么,” 贵族松了一口气,问: “还有什么表现形式?” “当然是:饮食。” 关寒又举了举那料理书,随后,指了指地上还散落着的鱼肉,说: “饮食是人的基本需求,也是人最能第一时间主观认知到的差距,除此之外,视觉和体感当然也非常重要,所以我也希望您能拨一笔款为我们改建书店,专门做一个符合绅士淑女们喜好的学院,要用大理石来铺设它的墙壁、用羊绒来铺设它的地毯……您、全城市最尊贵的贵族大人也可以参加开学的演讲,甚至成为他们的教师,以您的魅力,去吸引、引导他们!” “哦……” 前面的话题,贵族一直显得有些漫不经心,他被关寒溜着跑太久了,多少对此有些失了兴趣,特别是当棋手见缝插针地找他要钱的时候,他一下便看穿了这人一贯的(起码在他看来一贯的)小心思,发出轻蔑的哼哼声,但当后面关寒开始领着他畅想未来之际,他却还是不自主地有些失了神,发出一声悠悠的长叹: “那么……这要花多少钱呢?” “12号先生,您长期在城市中活动,应该比我更明白城市中要建立这么一间学校的价格。” 关寒把视线放到了12号上,微笑着说: “虽然这是贵族大人的意愿,但到时,学校的建立,也肯定不能缺少您这样的尽职警察的帮助呀。” “……要新建一个学校的话,是非常困难,甚至可能说不大可能的事。” 12号并没有急着答复,而是犹豫了一下后缓缓思考着吐出了话语: “城市的布局非常拥挤,哪怕是一个小学校,也需要占据太大的空间了,这并不是金钱方面就能解决的问题。” “什么?” 这话反而激起了贵族的怒火,他走过去,怒气冲冲地说: “你的意思是,哪怕是我的要求,你们也连一个小空间都没法为我占有?” “啊,那是完全新建的情况,但还有一种可能是,这个书店本身就是一个不错的学校地点,我们可以以这里为基础,扩建、改造它。” 显然警察规则中【19.听从贵族的一切调遣,当他呼唤你们时,你们会知道的。】这一条对他们有着极大的限制,12号以几乎胆怯的语气说着,像个小学生一样,梗着脖子接受贵族的怒火,弱弱地开口: “但那也需要很长一段时间和一笔不菲的开销,先生……我们……” “所以,这个不菲是多少?” 关寒打断了他的话: “占领海湾后我们自然能得到更多的报酬,这不是你需要关心的,12号,贵族大人的钱,也不是你能插手管理的。” 第103章 综合:书之森 “……” “我并没有……” “……你只需要回答他的问题,你,为什么还不回答?” 贵族再一次逼问,12号颤抖起来,随后报出一个数字: “100万,先生,这真的是一个相当过分的数字了,您不该这样浪费您的钱在一个遥遥无期的目标上……我们……” “你之前从没为我占领海湾提供过什么建议,而区区一百万,就重要到让你突然有那么多话了?” 贵族粗暴地中断他的话,随后指了指关寒: “这笔钱的确不少,但我可以出,但是,你要花多少时间?这也是很重要的。” 在他说这话时,那件价格三百万的白色礼服轻轻摇晃着,上面的褶皱像是一朵朵害羞的铃兰花一样摇曳,一间学校一百万便是一种奢侈浪费,那么,在这位过于“节约”的警官眼里,平日又是在心里如何偷偷议论这件衣服的…… 关寒可没刻意让贵族这么想。 “一年之内我可以给出一个结果。” 他还有别的正事儿呢,关寒抱着手臂,肯定地说着——毕竟,按照副本的周期,一年以后他可很难还蹲在这了: “不过您也知道,海湾那边近期对文字学习的需求是最强烈的,所以,在建立学校之前,我就可以在这里先开一个‘精英班’,您可以从这些精英班里面看到这会有什么样的成果……通过报纸,海湾人马上就会知道并参与进这个班级,而为了确保这一切不是欺诈,您也可以让警察来对我们进行监视。” 说罢,自信满满的棋手明显挑衅地看了看12号,但贵族却反而不去看那人。 一边的白无一只摇了摇头,之前关寒在询问价格的时候,实际上是真的在向12号示好的,毕竟建设中途,作为监工的警察说不定比没有太大实权的店主还能捞到油水。 但12号也不知道是对关寒之前的挑拨离间怀恨在心,或者由于自己是npc,害怕几年后跑不了路,亦或者是真傻了、竟当真为贵族进行了不少考虑,总之,非要在这个时候直接干涉,还用的不是什么高明方法和理由…… 贵族一件衣服就300万,他可能不会施舍给书店店主本人1块钱,但能换得对海湾的掌控,还是很值得的。 算了,即便没法拉拢这个人,他们也有其他选择,古德里安也好,古德里安那不知道是不是读了《润滑油的智慧》变得精通人性的腐败上司也好,都是比一个死脑筋更好的合作对象。 只是,如何把不善人情的古德里安安置到贵族旁边……这又是一件麻烦的事便是了。 “钱的事我们之后一点点说,” 贵族老爷开口,能看出,他也还是想省一点的,只是不愿被称为在这种事上也小气: “毕竟这事没有先例,12号也就是个警察,也许会算错了价格也说不定,这事不急。不过,海民们都是过惯了散漫生活的人,恐怕就算你教学了,他们也不一定会长期认真来听吧?要是只在这次的情况里,摸到了点文字的知识,就大吃大喝一段时间后溜之大吉……我可就成冤大头了。” “的确有这种风险,” 关寒对贵族点了点头,随后看向木台法庭的方向,说: “所以,学校的学习不能依靠完全自愿,需要您的额外配合。” 贵族一下警惕了起来: “什么……不会又要出钱吧?” “是,也不是,不敢跟您卖关子,这出不出钱,的确不是我能决定的事儿,毕竟这么多年以来这件事儿您一直都在做,在上面是否花了许多钱,我也实在是不敢确定,但坦白地讲就算您不修学校,这钱您也是一定会出的。” 说完这一通葫芦话后,关寒缓缓伸出手,一边指着自己之前望向的地方,一边咬字清晰一字一顿地开口: “定向选举。” “定制……不,你是指拟定效率最高的选举方案是吧?” 贵族思索了一下,大概是关寒指的方向对于他这个城中人来说太过明确,而这事他又的确干了许多次,这次未卡壳,直接便把答案说了出来: “任何选举的方案,都必然是所有人都能进行参与的,不存在拦着什么人不让投票的可能性,谈何定向!……话又说回来,这方案和学校组合,意思是让选举的流程和学校要学的知识组合到一起?” “正是,一般的学校学习,都是为了以后能参与工作而进行,然而众人之城的工作具有天然固定性,若不以其他方面的要素取代工作的必要性,的确无法使学习的计策长期执行下去。” 关寒拎起自己的身份牌,把这在城中珍贵不已的东西“噼里啪啦”地用指关节敲着,发出一种不干不脆的木制风铃般声音: “这还能促成一些海民对本来不会感兴趣的东西进行必须的学习,比如:法律、时尚、历史、民族等等,一切聪明的东西、一切高级的东西、一切让人开始具有区别的东西……啊,大人,我们担负着蛇的职责。” 他每说一句,便抬起手,把那包裹在风衣中的手拂过这茂密的书柜森林,指尖触碰着那些书,像触碰着一枚枚结出的、饱满的果实。 “这里有2568本书。” 关寒说: “现在没有那么多了,只有2512本了,但还是像个茂密的森林一样,有着各种各样的品类,像您这样的聪明人,自然是可以轻易分辨出它们的作用,然后按照需求来挑选利用它们的……哼哼哼……然而,海民则不行,他们身上没有文明的影子,就好像一个稚嫩的孩童一样,别说那些色彩斑斓对蘑菇,就算是普普通通的果实和毒草都无法分辨。” 真有那么好分辨吗?只因为文明或不文明? 白无一看着那些书,对这种说法只保持敬畏。 所谓书籍便是文字的组合,而文字是被人使用的片面工具,即便撇去那些绝对主观的描述,看似客观的事实也可以寄托着作者浓厚的个人情绪色彩。 这种影响或是‘内皆武器,来者小心!’,既是可提防的,也是好提防的,或是“门上粘一条小纸条道:‘内无兵器,请勿疑虑。’”,便是难以提防,又最需提防的。 像现在,那所谓“能辨善与恶”,如神一般的贵族,不也被关寒以语言编撰的临时书籍,被包裹为共同利益的主意牵着鼻子走吗? 第104章 综合:文明的虚饰 “人往往以学习的初期所学习的事物,决定了以后学习的一切,而人学习的初期,又往往囫囵吞枣,无论好的坏的腥的臭的,一干因他人说有道理便一锅饮进,海民,自然也不可能例外。” 关寒举完了例,便从书柜上又抽出一本书,这次他抽出的书名为《人种学区分研究》,从封面看起来似乎是研究古人类迁徙与演化的科学书籍,不过他要用这书,应当便不只是利用这一方面了。 关寒轻轻抚摸了一下这书的封面,额外用掌纹抹了抹那书上猿人的脸,摊开书,让它如蝴蝶般振翼,书在他手上灵活如玩具般活动着,忽然又被提溜着,耍杂技般往半空中一扔,扑腾几下后又很快落回他手上。 “而当他们学会这些,回到海湾,他们便必须面临一种必然的情况:若是一直生活在独立的海湾,他们可能需要十年、二十年、甚至一辈子都不一定能再次享受到这种人类的生活,甚至他们越是抗争,便离文明越远,到这个时候,他们便不可接受而焦虑……他们会比您更加迫切地希望消除海湾与城市的界限,认为这就是妨碍他们成为人类的界限,只要打破它,他们便可以继续成为人类,而您,也只需要他们打破它……” 啪。 关寒掐住那回到他手上的书,像掐住一只死了的兔子,把它甩了又甩,好像不是他的手腕在晃动,而是那书在挣扎一样。 他那笃信而带笑意的声音斩钉截铁,掐着书的手轻轻伸出一只指头,显得游刃有余: “先生,猩猩、野蛮人、贼、罪犯是可以在荒野中生存的,但文明人不能,再也不能。” …… “建筑方面的设计……” “这个嘛,恐怕就得贵族大人您来决定了,我对这方面实在一窍不通呀,而且我在这边还是新人,实在没什么关系,要是能通过这事儿多认识认识几位老板,还得仰仗您的照顾呢。” “好说,好说。” 无论关寒是否有其他目的,经过之前的一番对话,贵族都对他的态度似乎更好了一些,和被完全晾在一边的白无一相比,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当然,给的大多也是态度,和会货真价实扔出些小费的船长比,贵族在自己消费的时候的确颇为奢侈,但除此之外,却是绝对无半点表示,而现在这建设学校的经费,他恐怕也只会抠抠搜搜地给。 “说来,这城市中许久没有新建的建筑了吗?” 忽然,关寒自己抛出了一个话题: “之前听12号先生说,这地方拥挤得不行,难以更改规划,所以只能进行改建?” “哼……我城开发效率喜人,的确许久没有大兴土木了,无论是新建还是改修,应该都隔了许久了,” 听到这句,贵族又不喜地剐了之前失掉他面子的12号一眼,依然带着不满情绪地开口: “不过不必担心,我城的工艺水平,是全国最强,即便是拿数一数二去形容也将是一种侮辱,我也相信劳动人民的智慧,他们是一定不会让人失望的。” “是的……” 关寒微笑着说: “不过,先生,书店肯定还是需要每天经营的,而经营同时,改建又要施工的话,以书店的情况,是很容易因为协调不周而触犯规则的。” 说着,他拿出身份牌,指了指上面的两条规则: 【店内请保持尽可能的清洁与整齐,书籍的位置应当被按照品类保存。】 【店内应该保持相对的安静,禁止任何店员或顾客大吵大闹。】 “我们之前在木台那边……似乎看到了不少工人身份的朋友,” 关寒是的是那些蚂蚁人: “他们身上……嗯,您明白的,因为辛苦操劳的原因,总是有很多让人鼻子不大舒服的成分,而且行为举止大多看起来也、缺乏一点教养。” “嘿,你这人,怎么这么高高在上,连这点味道都嫌弃吗?” 贵族用小丝巾捂住自己的脸,发出轻轻的笑声,随后才开口: “放心,那些工人始终处于我们的管理下面,听话得很,不会去碰你的那些书的,污垢也好噪音也罢,有警方的控制肯定都不会到那个线,而且施工嘛,罚款就省了就行……不过经营方面,你们就不能把东西自己往外搬着卖吗?” “您……居然又提出了一个好主意,大人,莫非您就是传说中的缪斯之神?” 贵族明显就是随口一说,但关寒却立刻颤抖了一下,随后一副深受感动的样子重叠了双手: “是的……我们之前不能把书搬出去主要是缺乏人手,但是有那么多工人,怎么能让他们只进行装修这么简单点工作呢?还可以帮我们跑外卖、帮我们在外面摆摊嘛,贵族大人,您是怎么想到那么天才的想法的?” “呃……突然就想出来的,可能的确是缪斯指引吧。” “实在是了不起……” 事到如今,这样的互相吹捧也实在是让人看得有些腻味了啊…… 白无一有些百无聊赖地看向窗外,现在已经是快要中午了,多亏贵族大人的福,书店一上午几乎没接待到第三个客人(还有一个船长),虽然营业额似乎是够了,但线索和探索度方面可是g得不能再g了。 话说,要是那个女祭司过来的话,这些看起来严阵以待的风衣警察也能把它拦下来吗?船长都能让贵族产生一些忌惮的动作,那个人…… 对了。 “不过既然这样,经营的细节方面我就希望能跟那些工人好好教育一下了,最近我也是闲来无事,请问在正式施工之前,我能在什么地方见到那些工人吗?” “之前给你的金卡,就是让你能以我的名义进入矿洞的凭证,你拿着这东西下去,那些管理工人的人士就会主动来接待你的,不过我不建议你老是跑那地方去,那里又黑又暗,空气还非常不好,明明是全城最勤劳的市民们居住的地方,却是这个样子……哎,要是海湾人能不那样独占了一片好地方,这两个地方可是挨着的呀,工人们就能经常到海湾度假了。” 说来,船长和贵族。 似乎是第一对发生直接互动的特殊顾客吧? 第105章 综合:不祥之兆 从两人互动看来,显然彼此之间是有明确交际关系的,船长从措辞上似乎比贵族上要低一等,但实际行动上却显得不卑不亢,甚至颇有些与关寒一样拿贵族来取乐的意思,而贵族……则似乎挺想拉拢对方的,按理说海湾铁板一块,贵族又对平民打心里蔑视,应该不至于有这种堪称殷切的态度才是。 船长在海湾的定位又会是什么呢?是类似于克里斯蒂安之于医院一样的掌权者,还是雅各布于酒吧一样的中层?他…… 又有没有可能就是让贵族能通过警方令海湾被迫被拉入选举流程中的帮手呢? “您居然把这么重要的东西给我了……实在是,令人感动,大人,既然如此,我也向您多给个可以信赖我的原因吧,书店中的教科书,我打算由我来编撰,其效果嘛,跟报刊是一样的。” “哦……还有这一法子、我是说,当然!我们要精心选择给那些市民看的教科书,不过,你来编可能不是唯一也不是最好的选择,你们应该见过记者了?如果你们有明确想达到的目的,找他来写报纸会是件相对来说简单的事。” 咔嚓。 嗯? 就在一边两人打得火热的时候,一直陷入沉思的白无一,忽然感到了一种违和感。 他并没有把注意力太放到书店内部,有关寒去应付贵族,他相信不会出任何乱子,所以,他是把脸朝向着透明的玻璃墙壁,有意无意地看着外面进行思考的,这赋予了他一点察觉外方变化的宽阔视角。 “噗……咔!” 细碎的声音淹没在缆车的摇晃与另外两人的交谈中,若非因前兆而专门竖起耳朵者,绝无法察觉那不自然波动白雾中的异响。 “原来如此,合作的确是件非常重要的事,不过……大人,那名记者,看起来也是位不简单的人物呀。” “不简单?什么叫不简单?” “就是,让人感觉很危险……大人,说实话,我有些害怕和他打交道。” “他只是我们城里唯一的记者罢了,他的身份主动他写的所有东西都是新闻,而新闻都是真实的,仅此而已,那个可笑的家伙……哼,我是不想见他,但他更加怕我,你既然以我的名义去接近他,有什么好害怕的?就算真发生什么……只要没人看见,就是没有影响。” “……外面似乎……” 这最后一句话是白无一皱着眉说的,他弓起身,像只被威胁的动物一样一点点变化了姿势,之前站了太久变得有些酸痛的关节发出咬合的轻响,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怎么?” 贵族有些不耐地说着,对白无一打扰了他和关寒的对话显然十分不悦: “安静,店主二号,在不必要的时候发出的声音比必要的时候大喊大叫更应该算一种噪音,我和店主先生正谈着正事呢。” “很抱歉,” 白无一紧紧盯着完全空荡荡的街道,一点点朝着玻璃走了过去,让白纸下的视野能拉扯到之前无法窥见的死角: “不过,大人,您不觉得外面的人似乎有些太少了吗?” “我叫你安静,你就该安静!真是让人受不了……喂,那个警察,你该去解决那家伙了。” “外面的人?” 12号难得没有第一时间执行贵族的命令,而是在跟白无一一样把视线放到外部街区以后,以一种迟疑中掺杂着担忧的语气开口: “是指巡逻的警察?路上怎么一个警察都没有了……他们刚刚明明还被叫到书店里来过啊,难道,是附近又有残留的怪物,所以……” 踏、踏。 就在12号一边颤抖,一边终于掏出枪指向前方时,一道高大而模糊的身影从书店前一闪而过……随后被12号立刻击穿! “碰!碰!碰!” 三声刺耳的枪响! “?你在……” 何其…… 愚蠢。 随着刺耳的枪响,原本还算安静的书店一下如开水般沸腾起来,离玻璃最近的白无一差点被跟着一下炸裂的书店墙面一起击中,随后本该沉睡的书中影立刻尖叫着将书店填满,像一层层激烈浮起又炸裂的泡沫一样弥漫了所有人的视线。 没有多等,白无一立刻进行了反向前进,他不顾身上被玻璃溅出的伤口,往前一扑,几乎是立刻翻滚着摔出了书店!而与此同时,他那高速旋转的视角在挣脱书中影后清晰看见了那一闪而过的黑影真身——一具警察的尸体,脖子被不明利器贯穿,身上的弹孔几乎没有血液流出。 “这是怎么回事……快让它们停下来!!!” “嘘,贵族大人,不必惊慌,请随我来。”“啊啊啊啊啊啊——!!!” 贵族惊恐的尖叫、关寒平静的安抚……以及,最终一下,由本就痛苦呻吟着的、12号警察所发出的一道凄惨嚎叫一起撞入了白无一耳膜,他甚至来不及爬起,便强行把自己的身体往后一拧,一边爬着一边回头紧张地观察着书店中局势。 先看到的自然是书中之影,随后,他看见那些书影随活动空间的扩大终于散出一丝间隙……他看见12号的身体,他看见他被提了起来……像一只将死的鸡一样被掐到了空中。 “这么弱?” 一道熟悉的、充满嘲弄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 “我看这边这么多那些没用的条子,还以为能有多大的目标呢,结果,哈,就这样?还是说,书店这边的所有npc就跟它现任的主人一样,就是这样羸弱不堪呢?” 12号呜咽着,挣扎用手枪要去击打那人,书中影也因12号凄惨的尖叫而骚扰着那一片区域,这种不致死的骚扰似乎引起了那身影的不满,于是他发出一道响亮的“切”声,手开始用力…… “咔嚓……”“咕、咔、啊啊……啊……” 骨骼破碎的声音明明如此细小,却又如此清晰,12号挣扎的动作先是变大,随后一点点无可奈何地变小了,他蹬着腿,随后那单调的两点面具之后忽然一下溅出一缕缕鲜红……最开始,白无一以为那是血。 但那种稀糊的番茄酱质感很快拧转了他的认知。 “真是……脆弱,无聊又弱小的可怜东西,连让我取乐的资格都没有。” 啪。 那人一下将12号扔到了地上。 贵族发出一阵短促的尖叫,但关寒似乎很快止住了他的动作,随后,万籁俱寂,被惊扰的书中影也在刹那间如雾气般稍微平息…… 踏。 踏。 第106章 综合:骸骨 “好吧,让我看看这是什么……一个娘娘腔棋手,一个、你是什么玩意儿?furry?嘿,你俩靠在一起,该不会是本来在做什么恶心的事儿吧?” 一面无比阴森的骷髅头一点点自雾气中浮现。 它的森白漆料上还沾染着大量鲜血,边缘上呈现出一些类似抓痕的凹凸印记,这一系列线索,可以表明其受害者在临死前都并不平静。 富有现代军队特色的防弹衣与头盔、矫健的身姿与令人厌恶的傲慢措辞,不会错。 这是灯塔国的选手——杰森·斯凯勒特。 “你才是什么东西?” 被那人的态度激怒,贵族忽然从柜台下站起,似乎忘记了恐惧而朝那人尖叫: “你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怪东西……浑身看起来都恶心到了极点!” “大人……我们现在……” “不必害怕,店主,这东西伤不了我们,如果他敢对我不利的话……他会立刻死去的!” “……噗,之前要不是那个娘娘腔把你一把拉过去,我就直接把你那可怜的屁股蛋砍成两半了……哦,不对,那正常来说就该是两半?” 杰森把脏兮兮的鞋一下提起来,随后将鞋底踩到12号那颗可怜的头颅上,用拿着刀的手挑衅地指着自己的太阳穴: “哦,拜托,我可不是解决这方面的专家,您还是自我解决吧,大人?” 啧。 作为一名选手,杰森一向名声巨差无比,不单是因为他是条压根不会跟人好好合作的疯狗,还因为他那简直跟淬了毒似的嘴……除了忌惮克里斯蒂安,这家伙无论谁都要咬一口。 甚至克里斯蒂安在跟他第一次见面时,也被这样辱骂过,不过清教徒把他跟个腊肉一样吊在一棵树上一整个副本以后,他就乖巧多了。 好吧,这是前话了。 “这位朋友,我实在搞不清小店如何得罪了您。” 关寒似乎很怯懦地说着,身体却偷偷往贵族后面进行着挪动,杰森手上没有远程武器,他的异能似乎也跟远程无关,万一这家伙真的杀红了眼,柜台后面还有抹茶蛋糕,也许可以作为提防: “若是抢劫,这里还有点金币,您可以随意拿去……只是,还请放过我和大人的性命……” “……” 杰森蔑视着退缩的关寒,看着那国王棋面具,良久后爆发出一阵嗤笑: “哈哈哈哈!好丑好丑,你这狗屎一样的作态真配得上你来的地方,猴子,我当然要你们的钱,不过……拿了你们的命之后,我自然会再把它们取出来!” 话还未完,杰森的身影便如闪电一般往前一刺,路上途经了许多书柜,他无视它们,用身体将它们一个个的全部碰倒……随着咚咚的噪音,书中影模糊了他的视线,世界似乎也因此变得有些昏暗…… “!” 但有一个人的视线绝对不会因此受阻。 所以,理所当然,他也是在场可能对异变察觉最早最清晰的那个人。 白无一站在未被卷入混乱的街道上,忽然看见一旁缆车的阴影一下如巨鸦一般自自己身上晃去,随后,他感到一种怪诞的抽离感与恐怖的喧嚣,直到下一刻…… “碰!” “碰碰碰碰碰——!!!” 一道道灰黑的身影有些狼狈地出现在了白无一身边,他们无视他,随后在看见书店内情况的第一时间,便朝冲刺的杰森开了枪。 万幸的是,这些风衣警察似乎没来得及带什么重火力武器。 不幸的是,哪怕是普通的枪支,他们的火力密度也已密集到足以将看似势不可挡的杰森轰杀为一片片纯粹的铁肉混合物了。 “……啪!啪啪啪!” 当然,书店的玻璃和里面的书也是如此。 “……这……” 连绵不断的炮火几乎撕毁了书店中的一切,原本耀武扬威的身影一下消失,徒留贵族倨傲站立着,宛若天神。 杰森,刚刚还不可一世的杰森,就此倒下了,尸体已镶嵌在倒塌的书柜中心,宛如一块还未被煎熟的肉排。 原本还在想如何解决这个问题的白无一一时有些哑然,但片刻,一道更为巨大的身影让他一切思考都完全暂停了……那是一道机甲,一道几乎跟坦克一样高大壮硕的机甲,整体呈现人形,富有年代感与沧桑感的机体在金属银外还泛着一丝黄色,左右手臂上方皆有一枚如白无一脑袋那么大的巨炮。 即便杰森再如何强悍……白无一也不认为他现在就能跟这样一台铁驭匹敌。 “咚……咚……” 机甲缓慢抬起脚,它每走一步,整个街道便如同地震一样摇晃。 “贵族大人。” 随后。 这偌大的机甲便朝着书店内部拜了下去,卑微得像个奴仆: “我们来晚了……希望您没有受到什么伤害。” “你们的确来晚了,” 贵族从柜台后趾高气扬地站了出来,他那白瓷制作的羊角面具被他抬得高高的,黄金纹路沐浴在天光下,闪着一丝华贵的光芒: “还有,这个12号简直就是个废物,你们到底怎么给我安排保护的?” “我很抱歉……是我识人不周,12号……一直是个耿直的人,我以为他能为您认真工作的……” “耿直?他不过是因为傻所以显得耿直罢了!立刻给我换人,今天的情况我不希望发生第二次!” 贵族斥责着那机甲,其他警察在期间也默默收回了枪支,跪拜在地上一言不发,甚至没人去检查书店中间那一摊肉酱……也是,到了这种程度,若不使用什么工具,怕是很难将这些肉泥收走了。 “贵族大人。” 就在白无一注视着书店中那一滩烂肉之际,一阵轰鸣的金属摩擦声忽然打断了他的注视,随后伴随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被注视感,白无一僵硬扭过头,看见机甲的炮口正黑洞洞地瞄准了自己。 “让您受到危险,我们实在是万死难辞其咎……不过,书店的店主,似乎也没能保护好您,他们的责任……” “……” 啧。 白无一感觉手心出了一丝冷汗。 大意了,他刚刚本能按照让自己脱离危险的方案去行动,的确确保了自己在当时不被任何危险波及……不如说,如果不是这样,以白无一当时的站位怕是跟杰森一起被轰成一坨肉酱了。 但现在一切安全,他就是抛下了贵族逃跑的罪人,若是那人要处置的话…… 第107章 综合:时间异常 “在危险的时候丢下别人逃跑的人,的确该……” 果不其然,贵族冰冷出声,注视白无一的眼神已经俨然是面对死人的了。 但这时,关寒却又凑过来,抵了抵那贵族,随后凑到他旁边低语了些什么。 贵族先是一愣,随后转头看了一眼关寒,看到对方肯定地点了点头后,犹豫了一下,还是挥了挥手: “也罢,2号店主只是个店主而已,在那种情况下倒也的确做不了什么……对了,你们走的时候记得收拾一下这地方,好好一个书店被你们横冲直撞地砸成了这样,成何体统!” 说罢,贵族又冷哼了一声,随后竟当场掏出一个小袋子来,塞到关寒手中后转过身,像只华丽的孔雀一样摆着手扬长而去,只剩下那些荷枪实弹的警察面面相觑,最终默默收起了兵器,按照他们绝无法拒绝的那一人说法,开始帮着忙清理了。 白无一这时凑到了关寒身边。 “你跟那货说了啥?” “还记得那茶叶不?” 棋手歪过头来,所有谄媚和似乎被驯化的假象都在一瞬间荡然无存了,他在身前随意地抛着那个小袋子,嘻嘻笑着开口: “就是你家有挺大一片地种的那个,上好那种?” “是啊,我家还搞这个,我都不知道呢。” “之前呐,那货想要那茶,那有两个作用,一个是拿来自己喝和送人,还有一个就是拿来垄断这里都茶业然后卖钱,我跟他说我能找到几包,那前面那要求可以满足,后面那个,只能当奢侈品卖卖,而且还是数量太少,还是赚不了几个子。” 关寒打开那小袋子……从里面掏出来一颗一看就价值不菲的绿宝石,他把绿宝石在白无一面前晃了晃,然后跟个垃圾一样塞到他手里,继续说: “所以他还是想要稳定的货源的……你家那一片片地和茶叶加工厂刚好就能满足这个要求。” “……可还行。” 白无一思索了一下,姑且把这宝石塞进口袋里,有点无语。 哟,这不止茶田,还加上个工厂了。 算了,拿人家手短,突然被增了个背景的白无一黑着一张脸,但总归还是看在那宝石的面上接受了这个设…… “我告诉他,你之前一直在家里的茶叶加工厂工作,帮你爷爷推销茶叶,后来你爷爷病了,所以你才背井离乡到这边来工作的,急需钱所以把茶田贱卖着呢,只是因为挂念茶田,只出售给同乡,我正好不就是你同乡吗?钱给我,我帮他买!” “尼玛。” 我去。 卖茶男! 这踏马不就是卖茶女那话术吗?转个世界怎么还能用啊,话说这货这话术简直比卖茶女本女还6,人家卖茶女好歹是自己卖茶,关寒这货是踏马卖别人啊? 本来想淡定接受这个设定的白无一最终还是没能绷住,对洋洋得意的关寒进行了肘击,这货这次倒是溜得飞快…… “你踏马过来,我还有正事要说。” 不过白无一一句话把他又喊回来了。 跑了但没完全跑掉的关某人吃了一记肘击以后,便听见白无一认真地说: “你不觉得那些警察来得有点太快了吗?” “确实,我们这附近,警察最多的应该就是拍卖场了,的确是富人区而且是贵族的主场,但即便这样,那地方和我们这边也需要20分钟,” 这是之前白无一在缆车上面专门有记录的时间,作为后进者的关寒,自然也知道这一点: “平日里在书店这边巡逻的警察规模咱们也知道,虽然称不上无法无天,但也就是几个小麻雀带着枪走来走去罢了,即便是贵族有什么报警器之类的东西能一下让他们知道这人有了麻烦,来的也未免太快了。” “……之前,我好像看见缆车的速度,变快了?” 白无一回忆着之前自己独自一人闯出书店时的情况: “但是按照规则……这似乎有些……” 【8.缆车抵达任意地点时间为固定,车厢中附有一张到站时刻表和一盏时钟,在到站时可自行根据时间推断起身,不会有早到或晚点情况,若因错误判断而导致下错车站等结果,请自行负责。】 之前白无一就对这种过于绝对的规则有所怀疑,而如今的情况,则更是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如果真按照规则所说,那哪怕是贵族受到威胁,缆车也绝对不会早到或晚点,所以也应该花费20分钟才是……但杰森闯入书店到警察赶到在白无一眼里最多不会相距超过2分钟,十倍……难道是他在越紧张的情况下,反而把时间体感得越快了不成? 但规则中缆车只有暂停一说……虽然,也的确关乎时间就是了。 “你当时有关注时间吗?” 于是白无一问关寒: “现在的时间,倒是可以立刻看看。” “不,不过我可以通过12号的尸体知道这一点。” 关寒说着,迈动步伐朝书店内部走去,而白无一紧随其后。 被指令的警察们正在清理现场污垢,但杰森的尸体实在是太碎了,像是一颗烂在地里的鲜红果实一样,即便用刀去铲,也难以分清,在他身后不远处,便是12号被掐断脖颈的尸体,被面具和风衣包裹的尸体显不出太大恐怖,只是他脖子歪掉的姿势让他刚好像是在仰头看杰森的肉酱,显得有些滑稽。 白无一小心翼翼地越过那两道尸体,而关寒则一边像个工头一样拍着其他警察的肩膀,一边用手揭开了12号的面具……下面是个很普通的人,没什么惊喜,实际上,若不是这里到处都是面具人,他的脸恐怕还没那单调的面具特点鲜明。 关寒捏着着他的脸,似乎在用手感受那残存的体温,注视着刚刚发散没多久的瞳孔……比起使用异能,倒更像在进行一项正常的尸检,但若是在这么点时间能判断出的话,应该还是在使用异能吧。 “现在的时间,” 白无一仰着头,盯着那滴答不熄的座钟压低声音说: “是10点16。” “12号的死亡时间是在9点52分13秒,死因是动脉破裂导致的大失血,几乎可以判定为当场死亡。” 关寒松开了掐住尸体的手,在撇开警察们关注之后,报出一个精准过头的数据: “而从我的体感来说,我不认为这一事件和现在已经相隔了20分钟。” 第108章 综合:妥协 “就算加上警察们已经过来以后的时间,我也感觉只有几分钟吧。” 白无一皱着眉头,看着那似乎颇为标准地进行着挪动的时针像自言自语一样小声说: “专家组,请你们也观察一下你们那边的直播录屏,和其他片段对比一下这20分钟的时间流速是否正常,如果可以的话,请也观察一下这时钟的情况,并给出更详细的信息。” 专家组扔了一块白条过来,表明他们也正在调查此事,不过这种只能打出“是”或“否”的情况还是有点太折磨人了,等警察们离开以后,再让关寒充当一下电报员,破译一下他们传来的详细信息吧。 而就在他们进行这番场外交流没多久,一群熟悉的团体,又有条不紊地赶来了。 “……你们是……” “医院,根据规定,我们有资格接收这里的残局。” 一群披着白大褂的鸽面人自街道外方涌来,沐在一片苍白的午光下,宛如一群冰冷的天使。 他们自然是医院的医生,一双双自鸽子翅膀上漏出的眼眸冷漠如霜,注视在警察们身上时,与注视死人也便没有什么差别。 “……好。” 按照规则【所有尸体必须交到医院手中,对于一些具有身心疾病的犯人,医院也具有优先选择权】,医院来人,对于警察们来说也算不上什么意外。 而警察们本身也有【尊重医生,配合他们的工作】一职,于是即便手持武器,也终究不会去抵抗医生们的介入,哪怕是那乘坐机甲的高位者,在看见这一幕时也并未言语。 医生们进入书店,先是清理了12号的尸体,而轮到杰森那一滩烂肉之际,他们先是铲了铲,随后其中一人出列,对警察们指令: “这具尸体被太多武器击中,又被化学物质腐蚀了,我们需要用一些特殊工具才能把他从地上铲下。” “您需要我们的协助的话,可以告诉我们,我们尽量配合。” “不,不必。” 医院对警察们的支配度实际上是不如贵族的,规则中,贵族对警察们的支配描述是【听从贵族的一切调遣】,而医院则仅仅是【尊重】与【协助】,警察们虽然口头上对医院进行配合,但配合了又不一定能达成结果,尽力而为却力有未逮,对于协助来说也不是什么不可饶恕之事。 所以现在医生们显然也不打算让他们介入自己的工作: “你们只需要从这里暂时离开就好,我们的一些工作需要保密,你们也是知道的。” “但是贵族大人命令我们……” “如果他是命令你们对这里进行清理,那么,我们比你们更擅长这种工作,何况警方的财政负担一直不是个小数目,” 为首那医生瞥了一眼那偌大的机甲: “一直开着这东西进行活动,对你们来说也不会是个小负担,反正12号和这个怪人的尸体总是要送到医院去的,这样的结果,对你我来说都是一种节约。” “……” 『取用免费,子弹、机油一类消耗物,需要付费,机甲载具需要驾驶费,装备的磨损需要自费修补,所以这个是最便宜的那一档武器,像机甲、义体、外骨骼之类的东西,虽然有,但一般警察是不敢用的。』 这是古德里安对警局那边器械使用的描述。 按照纯粹的规则,【警局中载有如机甲一类的重型器械,可以凭身份随意使用,但请在当天完好地放回警局仓库】,但使用即磨损,可以说,警局内的器械对于一般警察来说使用便是违规,必须有足够经济效益的情况下才可能调动。 这次警局那边完全是因为贵族遭险才抽出最强火力进行救援的,即便杰森并没有对他们造成太大伤害,其燃油费与机械磨损本身就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贵族是豪气又抠门的,但豪气的前提是,他还未完全掌握对方并且这笔投资可能获得更大的利益,这两个条件都满足的,现在只有书店老板的关寒。 至于完全变成一条狗的警方,是不需要再扔骨头驯化的。 “……我们在这边也有巡逻的义务。” 不过警方显然对贵族的命令不敢怠慢,又对医院有着强烈的忌惮感: “为了完成这个职责,我们必须派出一名警察在这边进行巡逻,想必阁下也不会逼着我们渎职吧?” “……” “别苦着一张脸嘛,” 医生们显然是不愿警方继续在这监视自己的行为,但这时,关寒突然走了出来,作为贵族方的书店老板,他走到了医生对面,似乎在要求对方让步: “医生,你们有自己的难处,我们敬爱的警察先生们难道就没有吗?各自退一步如何?要是担心双方产生什么误会,就由我们这边来协调好了。之前书店这边也有固定的警察先生来巡逻,跟我们这边还挺熟悉的,他可是个恪尽职守到了无聊地步的家伙,由他来进行巡查,你们也应该能放下心来?” “……放心?” 白无一冷冷重复了一句,抱着胳臂瞥向关寒: “我可不觉得很能放心,这次会面的原因……跟上次巡查,真的一点关系都没有吗?” “当然是,没有。” 关寒微笑着说: “难道你认为有吗?又为什么会这么认为,因为……你觉得上次自己被查出些什么东西了吗?1号先生,只是一位公正的警察而已,没什么好害怕的吧?” “你……” 白无一举起手,似乎想要殴打关寒(并非似乎),但又终究屈辱地把攥着一张白条的手举了又举以后放下了。 最终,还是沉默的医生们一锤定音: “我们可以接受这个条件,但是,只能有一名警察进行巡视,如果连这一条件都无法满足,请你们转告贵族先生,医院的资源有些匮乏,可能无法供给他的一些需求了,现在的环境,我们活动也十分困难。” “……好。” 机甲中的人看着医院的退让,最终也选择了点头。 没什么可担心的,这次贵族的会面和上次警察们巡逻时与医院的碰面的确有不小关系,上次的巡查者将医院渗透书店的信息告知了他,他又告知了贵族,加之木台的情况,这便是一切的起因。 既然如此,那么之前巡逻的警察,按照派系划分也应该…… “负责在这巡逻的警察是谁?” “大人,是近期加入我局的那名新人,他还没……” “……” “啊,就是他。” 是贵族派系吧? 第109章 综合:恶鬼 面具后缠绕着无数绷带的高大身影一点点自人群后方走出,无言的威慑力哪怕隔着一层面具,亦令人生畏。 机甲中的高层警察愣了愣,随后马上就回忆起了这人……是那个新加入警察的哑巴,的确是个非常能干的新人,无论身手还是刑侦能力都强得无可匹敌,而且,诚如店主1号所说,非常公正,到了让他觉得死脑筋的地步。 与其公正相对,其上司是个资历很深且已与城市同流合污的卑劣人物,为了向上攀登,最近在跟各种高层进行进行攀附,对医院看法恶劣,而与最开始的书店老板曾经发生过冲突。 医院渗透之事,就是其上司报告的。 对于绷带警察这种人……他当然无法控制其做出什么对贵族有利的判断,但换句话说,他也压根不可能被医院控制或影响,而且由于对方出奇机敏,也很难被欺骗或者谋害,即便被一个人留在这里,似乎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好吧。” 机甲中人放下心来,随后一招手,让其他警察跟随其一起转了向: “巡查完以后,记得写一篇报告,我就先带人回警局了,各位……来日方长。” 踏、踏、踏。 又是一阵地震般恐怖的脚步声,白无一冷着一张脸,和笑嘻嘻的关寒肩并肩站着,目送那乌泱泱的黑灰身影逐渐离去。 直到他们消失在众人视线中,随后…… “啪。” “哎哟,你干嘛。” “刚刚没殴打到,现在补一脚。” 白无一同学对关寒的皮鼓进行了踢击。 舒服了,他散去了冷脸,随后平静地折返进店中,带着不知道是因为不知道怎么演戏所以全程陷入入机模式的古德里安一起来到了书店中。 而刚刚还对医生们嬉皮笑脸的关寒也伸了个懒腰,回到了店里,刚刚一副幕后控制者姿态的医生们跟在他身后,就像一群奇奇怪怪的傀儡一样。 一群人乌泱泱围着店里的杰森酱进行着强势围观。 “不过这家伙啥时候才能恢复啊?” “复活时间和受创程度是有联系的,他这个有点惨,但是30分钟按理说也早该恢复了吧……嗯,不大清楚。” “……?……” 三个选手两嘴两舌地谈论之际,那本来稀糊在地上的一滩肉泥忽然蠕动起来,随后,一阵阴冷的潮湿气息弥漫在书店中,腐臭的沼泽泥味充斥着所有人鼻腔。 “啊,开始了。” 关寒做出一个捂鼻子的动作,说。 而就在他话语落下的几乎同瞬间,原本木制的、平滑的书店地板一下凹陷了下去,将那些烂肉沉下后,先是显现出一种软泥般的肮脏质感,下一秒,无数浑浊冰冷的泥水忽然从那凹陷中涌出,带着一股渗人的寒意,一点点侵蚀着还完好的地板。 围观的众人随着那泥水的腐蚀一点点往后退着,直到那浅浅的水洼逐渐变为了一个小湖……然后,一只戴着手套的粗壮手臂忽然自那湖水中伸出,宛如野兽般将五指深深扎入了泥沼内……随后是一把染着污泥的军刀。 “哼……哈哈哈……真是,无聊。” 那军刀也黏着一条手臂,两条手臂像被钢丝操作的傀儡般一次次抬起又落下,在地上留下两道獠牙污秽痕迹。 在那手臂的带动下,一颗熟悉的骷髅头自浑浊湖水中上浮了起来。 他低着头,任由冰冷的湖水自身上不断淌下,像行尸走肉般在地面不断爬行着,直到水流将他身上污泥冲得差不多澄净……那人便忽然仰起头,露出一双满是血丝的眼睛。 “我还以为能更强一些呢。” 在那人爬起以后,那湖水便又一次开始了蠕动,只是这次是一点点往地下干涸着落去,直到无影无踪。 那穿着防弹衣、手持军刀的狰狞之人——杰森·斯凯勒特,从地上站了起来。 抹了一把脸,发出轻蔑的嘲笑声,杰森身上的泥水像血一点点滴落在地上,随后渐渐干涸了,而就在他似乎恢复平常的一瞬间,这人忽然将手中军刀扔了出去!一下劈开了一名医生的大脑! “……杰、杰森先生……你不该、不该对dudidsl?医院的财产、进行、攻击?” 被击中的头颅溅射出大量液体,随后是闪烁的电光,液体自然不是血,而是机油,头颅下的组织细看之下也不是血肉,而是机械零件: “院长……并没有授权,你你您、这么做?” “切,只有这个程度?” 杰森轻蔑地说着,随后走到那错乱的机械医生面前,用手抓住刀柄……和那医生的头颅,一下用手往前狠狠把刀往对面砸去。 本来只是变成两半的脑袋这下彻底炸开,零件与滚烫的机油落得满地,杰森那本就恐怖的骷髅面具,也被泼溅得更加可怖,到了这样,他却反而发出低笑,满意地把刀抽了回来,在空中一边抛着一边哼着愉快的歌曲。 “这下到还行……呵呵,之前,是因为用的刀?哼,这刀也真是纯废物了,不知道能不能找到个更顺手的……” “斯凯勒特。” 向着自言自语的杰森,关寒开启了全场第一次主动对话: “把这里搞得这么脏乱,你这家伙还真是不知好歹啊。” “……猴子,你想死?” 杰森抛刀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后阴森森看着关寒,亮出手中军刀: “这刀对那些玩意儿可能废了一点,但对你这样的弱鸡来说,倒是刚刚好。” “如果你不想浪费一次复活机会的话,我不介意和你打上一架。” 关寒摊手: “正好也让克里斯蒂安那边多花些时间收拾烂摊子,不过他那边会怎么看待你惹出来的事,我可就不知道了。” “哈,结果还是只能靠普瑞坦那家伙吗?我现在的确没法打败他,不过,你最好期望那个混账永远这样强下去。” 杰森冷笑着,随后把视线看向那完全倒下的医生,朝其他人招了招手: “打包,带走。” 被其他许多势力恐惧的医生现在瑟瑟发抖着执行着杰森地指令,他们将12号和那名断头医生的尸骸一起打包。 但在那医生尸体被清走之前,杰森从他身上拔去了白大褂,套在了自己身上,又将其细细剁成臊子,与12号的尸体混在一起,才让医生们进行着进一步处置,随着这一系列的血腥操作,书店里无论是机油还是血腥味都更加浓烈了。 第110章 综合:事后结算 做完这一切后,杰森歪着头,看着一旁默默注视着这一切的古德里安。 “只要所有人乖乖听话,这应该可以应付了,” 他抱着胳膊,以带有挑衅意味的语调说: “不过这就要看我们这位公正不阿的警察先生怎么说了,古德里安……你需要我把你舌头割了,好让你合理闭嘴吗?” “……” “哈哈哈哈!我差点忘了,你已经闭嘴了!” 真是让人不快的疯子…… 白无一不适地听着这疯子发出的嬉笑,只希望他快点从这里离开。 杰森·斯凯勒特。 灯塔国战斗系、或者特殊系选手。 异能被命名为“十三号星期五”。 具体的表现,在进行了基础的身体素质加强同时,在每次副本都具有3次复活机会。 每次复活后,会根据死因与核心规则的联系而进行再次加强(是否核心和被挑战的npc战力没有绝对关系),不过若是被选手或非规则原因杀死,则只会复活,复活后表现包括但不限于身体硬度加强、加速、巨力、精神抗性、复生等等,而在蓝星世界,实力表现与之前一次副本结算前相等。 根据之前的表现,不难看出选手的异能和自己的性格多少有些关系,而杰森的异能,毫无疑问验证了他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和约瑟夫那种病态人格不大一样,这货就是个纯粹的虐待狂和变态,没有哪怕一点怜悯之心同时,以折磨与他人的痛苦为乐,甚至连对自己的痛苦也甘之如饴。 在被克里斯蒂安处置之前,完全没有一点团队意识,哪怕非对抗副本也会单纯因自己主观情绪杀死其他选手,哪怕组队,也会积极背刺。 虽然在战力榜上身居高位…… 但在团队榜上。 比约瑟夫甚至还要低,仅高于面具人???。 如果不是因为克里斯蒂安,完全就是榜尾了吧……属于很好预料到这人绝对会干出神操作(各种意义)的类型,脑子不好说笨不笨,但绝对有问题。 “斯凯勒特先生,您最好离开了。” 对于这位哪怕是友方也一点不受欢迎的角色,关寒伸出手,做了一个风度翩翩的送客姿势: “小店还要营业呢,今天不是万圣节,不需要coser兼职,而且,我想阁下应该也有自己的事要忙吧?” “我不知道,不过,关寒,你真的不是皮痒痒吗?我算是知道那家伙为什么不让我跟你说话了,是怕我一不小心忍不住,把你咬死啊。” 从杰森的面具后传来一阵恶狠狠的咔嚓声,似乎是下颚关节挪动所发出的轻响,不过,听起来倒更像是咀嚼骨头似的,而忽然,他把视线看向了一直沉默的白无一,出声问: “女祭司在什么地方?” “……我可没法确定。” 白无一开口: “这人飘忽不定,在所有场所都或多或少会出没……现在说不定在你们那边飘呢。” “哼,真是没用,你踏马连蹲个人都蹲不住吗?” “彼此彼此。” 白无一有些敷衍地说着,对杰森,他其实没太大讨好的意愿,反正这疯狗属于你跟他搞好关系他还是要整你,所以态度好不好,倒也无所谓了。 杰森拿着刀,将那沾染着浊黑的锋芒威胁着对白无一扬了扬,古德里安无声走到两人中间,手中紧紧攥着一把机枪。 “什么,你以为那小玩具对我能有作用吗?” “……可不一定。” “呵呵……巴泽尔·古德里安,克里斯蒂安可没说过我要怎么跟你打交道……” “够了。” 真是够了,这样的最终战也要来点所谓的内部矛盾吗? 白无一厌烦地发声,随后从古德里安身后站了出来,对着杰森指了指: “斯凯勒特,这里没有什么事可做了,回去克里斯蒂安那边吧,反正他现在也应该知道你都做了什么了。” “那又如……” “你只为了自己的乐子行动,但他可是个有理智的效益主义者,别让我和他都觉得你死了的作用比活着更大。” “……哼。” 白无一以一种与克里斯蒂安类似的眼神审视着杰森,而杰森瞪了白无一一眼,最后还是收起了刀,随后带着瑟瑟发抖的医生们,以及正正好好两具尸体,从一片寂静的街道离开了。 ……现在虽然寂静,但医院的医生自书店中带走了两具尸体,这件事,只要有心的人便能看见吧。 …… “这只疯狗……” 在杰森离开后,以古德里安为主力,众人重新调查了一下现场。 书店的书柜遭到了重创……肉眼可见,如果他们下午要执行闭店活动的话,接下来一整个中午怕是都要忙于对书籍的整理和现场清理了。 有贵族的资金,古德里安的包庇、不、应该说酌情罚款,他们倒也不必担心这一天无法正常经营的经济压力,只是劳累肯定还是少不了的。 杰森的攻势……经过调查和关寒、古德里安那边视角可以判定。 他是先对外面巡逻的零散警官进行了逐一突破,随后通过绳索机关弹出被害者的尸体吸引了12号注意,从阳台窗口破入了书店内部,对12号进行绕后后杀死了对方。 现场警察的尸体已经被医院和警方带走,其武器状况不明,但从当初杰森突入的身姿来看,他应该没有夺走那些人的武器,毕竟那种重火力一旦启动就是能轻易刺穿人耳膜的巨响,对于突袭来说既不方便携带也不适合使用,没有带走也是理所当然。 书柜上的书被警方的子弹轰碎了53本。 主要集中在历史和小说书上……还真是麻烦至极,不知道会不会影响之后跟作家的生意,话说现在好几方npc的关系已经拧得跟麻花一样了,那个看起来孤僻得要死的作家也会跟其他npc有联系吗…… 总之,完事以后,白无一皱着眉头,看着店里的一片混乱,深深吸了一口气。 “至少他脖子上还套着项圈,然后,敬爱的警察同志,能不能请你帮我们好好收拾一下这一片烂摊子啊?” 相比起头疼欲裂的白无一,关寒的反应明显平淡许多。 他似乎很快把杰森带来的不快从大脑中遗忘了,谈论的语气也完全是随口一说,当真像讨论一只爱咬人的疯狗一样: “俺们下午还要出去,这一大摊东西,可一点不好收拾呀。” 第111章 综合:成分复杂 “……” 古德里安默默走到柜台然后拿起了笔纸,写了写,把纸张摊开: 『我会帮忙的。』 “哇,谢谢!” “不是,你这懒狗,你该不会想把活儿全推给人家古德里安干吧?” 对于认真负责的人,关寒一贯是在表达喜爱之余找机会把活全扔给对方的,这次也不例外,白无一看着还真就老老实实点了点头的古德里安,也是欲言又止地摇了摇头。 然而,不得不说。 古德里安同学。 这个人啊。 这个异能啊。 干这种事儿简直都是如鱼得水啊。 很难想象有其他人能把这么枯燥的活儿干得这么快还干出了一点热情.jpg古德里安的能力是复现,这就让他几乎不用去看地上书散落的情况,只要用他那蓝色的虚影直接作为对照,把那些书一个个按着掉落轨迹弄回去就行了,而且,他本人也简直跟个机器人一样对这种机械而重复的工作毫无怨言。 以至于某位之前还有点干活想法的、不愿透露姓名的白某人干活干到一半也跑旁边摸鱼去了,看着这位一路发出“刷刷刷”的声音就把书柜码好了。 然后,等干完活儿以后,古德里安先是默默走到了书店中间,静静注视了焕然一新的书店一会儿……不知为何,白无一总觉得自己隔着那一面简陋的面具读出了一种奇妙的满足感。 随后他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重新走到柜台前面,再次写出字句: 『你们这边怎么同时被贵族和医院盯上了?很危险的,警察那边现在对你们都很头疼。』 怎么被盯上的……那只能多亏某位不知名的关寒先生的神机妙算了。 不过话是这么说,白无一也知道这种麻烦反而是他们参与进了规则矛盾中心的证据,要不是关寒把医院这边变数拉进来了的话,贵族也不会这么在意书店,甚至提供如此大笔的资金吧,可以说,关寒把书店需要经营这一要求击碎了。 只是,书店现在还是太被动了。 原因嘛…… 在白无一看来,是他们卖书店的势力方向还不够。 酒吧、海湾、矿洞……既然已经将书店出卖给了两个势力,那索性就一鼓作气,让书店的成分无与伦比的复杂起来,到时候大家成分互相稀释,那就相当于没有成分了,但是哪一家敢不互动或者不给好处,那没有这一个成分就成了一种成分了。 “书店本来就是贵族牢牢掌握的一个小工具,现在医院成分渗透进来,还额外注入了点资本让我们这儿变强了一点,为了稀释医院的成分,贵族这下也来注资……就跟个公司一样,很正常不是吗?” 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跑到贵族之前坐着的椅子上喝咖啡的棋手微微用脚撑着地面,分外悠闲地说着。 他给自己泡的那杯加满了牛奶和砂糖的咖啡热气腾腾,散发着一股甜到发腻的气味,关寒朝那雾气吹了几口,随后一小口一小口地品尝着,语调轻松得简直跟度假一样: “说来,警官先生接下来有什么安排吗?” “……不。” “哦,事实上,我们下午要去一些地方来着,如果你没有其他安排的话,要不要在我们店这边多逛一会儿?” 关寒猛灌一口咖啡,声音有些含糊地说: “这附近晚上可真是有点恐怖,那些乱七八糟的怪物老是来糊墙,就凭我们这道小小的玻璃墙,怕是迟早会被啃一个洞。” 『那些家伙进不来的。』 “那些家伙进不来,但其他家伙进得来,我们要举办学校的消息可还没通过报纸发布出去呢,现在的情况,海民们趁着我们外出零元购可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 关寒先是看了一眼已经被(白无一和古德里安用)抹布打扫干净的阳台,随后,又将视线朝对面,也就是代表着嘈杂的酒吧看了过去,他调头得很明显,所以古德里安也能看见。 『你们要去酒吧吗?』 古德里安立刻重新提笔,“啪”一下展开白纸: 『那边的情况比你们可能还要复杂,去调查的话可能会惹一身麻烦吧,加上现有的情况……哎,你们需要的话,我可以代替你们去调查,我作为警察本就有巡逻的职责,相对来说不会被注意一些』 “不,你现在成分很简单,就是个绝对中立的角色,警方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信任你,愿意把你派到我们这边作为监视的,” 这一提议立刻得到了关寒的注视,以及坚决的反对: “你就该老实,我们就该多搞事,这才能显得我们没有太大联系,包括我们这边的经营情况和每天活动的范畴、接触的人,你也都按实话报上去就好,这样,也符合你个人的性格不是吗?” “……” “要是你实在担心,” 棋手伸出一根手指,斩钉截铁地说: “那就到时候来酒吧巡逻吧,晚上的时候,低调一点,不必多问什么、也不必显眼,只把自己淹没在那一片喧哗之中……放心,会有作用的。” 这句话他说得实在是意味深长,古德里安明显也愣了一下,随后陷入了思考。 “关寒,” 这时,白无一点了点关寒,在一旁提醒: “时间,专家组,我倒是也可以试着破译,总不如你的效率高。” “哎呀呀,也是。” 于是过了一把谜语人瘾的关寒从座位上站起来,随后很随意地推开古德里安,拿走了纸笔,在柜台那cos起了战场电报员,一只手拿笔一只手按住并不存在的耳机,装出严肃语调开口: “莫西莫西,龙国专家组在吗?之前小白说的异常,你们调查了以后,是否的确有异,请先回答。” 啪嗒。 手腕掉出来一小节白色固体,很显然,答案是:“是”。 “那么,这个异常的具体表现是?请以莫斯电码进行回答。” 啪啪啪、啪啪啪……… 一阵富有节奏的物体掉落事件后,关寒松开手,让笔歪倒在纸张一边,露出上方写出的拼音: shijianjiasu。 “时间加速,所以那些家伙才会这么快赶到吗?” 关寒嘀咕着,随后又看了一眼古德里安: “喂,小伙儿,你也是警察,是从什么地方来滴?” 第112章 综合:不愿接触 『之前警察那边给我找了一份给拍卖场看门的工作,我一直在那边进行巡逻』 “那正好,我们这附近警察最多的地方就是你们那边咯,你看到那些人来的情况了吗?或者说,你是不是跟他们一起过来的?” 『不完全一致,』 古德里安摇摇头,随后埋头写出一行新的字迹: 『拍卖场最近也受到了很多次攻击,我被任命调查袭击案的凶手,所以并未被直接命令去帮助贵族。 事发当时,我规则上金星发生移动,我估测方向,发觉其向书店,方自愿前往。 前往时,我感觉缆车速度突然变化并加速,差点到完全无法乘坐的情况,努力之下坐上了,其他乘客对此似乎无反应或无察觉。』 进行了一番报告般文书后,古德里安笔尖顿了顿,又添了一句: 『我在能清晰感知到缆车加速同时,并未感受到自己或其他市民有任何动作加速的情况,怀疑此加速要不仅限于缆车,要不仅限于非人类物品,具体情况暂时未知,但应该跟贵族有深刻联系。』 换句话说,这种时间加速实际上是类似某些小电影一样的骗局,而非真正的时间变化。 缆车和时钟的关系,实际上是有规则可参考的。 那就是乘客规则中的: 【9.若遇到缆车因意外事故停止运行状况——尽管这一情况十分少见,全城时钟也将停止运行,请安心在缆车上等待即可。】 然而,单纯的停止和时间加速可是完全不同的概念。 如果缆车加速同时时间也一起加速了的话……倒的确不会违反【缆车抵达任意地点时间为固定,车厢中附有一张到站时刻表和一盏时钟,在到站时可自行根据时间推断起身,不会有早到或晚点情况】这一描述了。 不过这种看起来像是客观总结的规则居然是决定性吗……不得不说伪装性太强了,哪怕白无一之前就对这种有点决定性的规则感到疑虑,也未想到是这种方面。 “现在我们只遇到一次这种情况,而且,还是没有认真观察前提下偶遇这种情况,想完全看懂也未免有点难了。” 关寒似乎厌倦了cosy,于是把记录信息的笔纸推开,一手撑着自己下巴有点百无聊赖地说: “既然专家组那边说的是时间加速而非单纯的缆车加快的话,应该也是观察了其他选手的视角后做出的结论,所以,肯定不会是只有缆车加速就是了……起码座钟肯定也转了个急躁的大圈圈?就是不知道,我们要怎么用这个信息……” “如果是跟贵族有关的话,也许可以拿来对付贵族。” 白无一说: “这一切是在贵族遭遇危机的时候发生的,其目的可能就是让警察们快速赶到他身边进行保护,换句话说,如果能搞清楚这一机制的原理的话,就能减少贵族的安保,增加杀死他的可能。” “既然如此,这一规则还有一个深刻联系的地点,你们也应该知道,” 关寒轻轻弹了个响指: “那么,有人想去跟那位在城市里似乎还挺重要的先生打个招呼吗?我先来,哒咩。” 三人齐齐陷入了沉默,随后,关寒发出了愉快的笑声。 除了贵族以外,这种异常的时间加速最直接涉及的唯一一条规则,便来自缆车。 而选手们在缆车、或者说交通中枢里最有关系的便是…… “我的确很不想接触朴世讳,但如果能拿到情报的话,去也不是不可以。” 白无一叹了一口气,又大叹了一口气: “但是我真不觉得友善去问能得到啥情报……你们觉得呢?” 其实往直白说吧。 白无一个人感觉。 与其指望朴世讳突然智商爆发和大火建立了正常且互相尊重的合作关系,不如直接想办法把他打服,然后严刑逼供地让他说出所有情报。 ……但这还直播着呢,不利于团结的话不要说嗷。 “起码咱俩不大可能,” 关寒摸着自己的下巴说: “古德里安去……” “……” “那这位更是打点计数器,倒是克里斯蒂安去的话,那家伙说不定会把情报抖出来吧。” 沉默寡言的警官以一种幽幽的眼神盯着关寒,后者便打着哈哈转移了话题(并没有转移),随后用笔在写着线索的报纸上胡乱画着圈。 在古德里安不知为何越发富有压迫感的注视下,关寒把好歹整理了一下的线索一条条糟蹋成了具有现代绘画艺术感的圈圈,似乎很满意地把笔扔回了笔筒; “不过嘛,这事儿也不必太急,有专家组在,我们不一定非要跟那位麻烦人物接触不是吗?虽然……嘿嘿,现在咱们还是先吃好喝好,下午还要出去逛该捏,你们中午想吃啥?我请客!” “……不是面包的啥东西。” 『土豆泥和香肠。』 “土豆泥可以,香肠就算了,这边就算真有啥腌制的香肠咱们也不敢吃吧?不过具体,还是先去街上面逛逛……要是能找到个锅和灶台就好了。” 白无一意外地看了一眼感慨的关寒,问曰: “你要帮着做饭?” “不。” 后者盯着他,说: “俺寻思你会做饭?” “……我看你像碗饭。” …… 好消息,本城市有土豆。 坏消息,除了面包,白无一他们只找到土豆,还是那种整个烤了以后洒了点盐就开啃的……甚至没有剥皮! 这个城市,怪不得是蒸汽朋克呢,其他文化背景不符合,这个方面倒是符合得紧,最终喜获一洋芋蛋儿的白无一一脸黑线地将其抓、抓……在手中抛来抛去、咬在嘴里、吐出来、抛来抛去。 重复以上步骤数十次后,那热气腾腾的洋芋蛋儿总算不那么过分热情了……即便如此,偶尔还是能感到掌心刺痛的白无一一度产生了把脸上白纸扯下来当容器的神奇想法。 古德里安同学暂时选择了驻守本地,据他说,近期城市的不稳定成因也许是选手,但执行者绝对是不止选手的,实际上在他发现的受害者中已经不乏疑似选手者的身影了。 而至于关寒……… “专家组,给我弄点椒盐呗,这东西可是半点味道都没有呀。” 关寒正在挥霍他作为选手的权力.jpg 第113章 综合:墓地前瞻 虽然很难指责提出这种要求的他有多奢靡无度就是了,但对于平日对求助精打细算的白无一来说,如此频繁且似乎无意义的要求还是让他有些大开眼界。 而且龙国专家组也确实……非常给这位兼职顾问面子,还真就把椒盐给他送上来了,虽然那盐因为随机组合的问题变成了一大块,不过关寒并不在意,只用手指一点点耐心地将其捏碎,随后做出一个做作的姿势一缕一缕地将其洒在了烤土豆上。 这个姿势……难道会变得更好吃吗?白无一看着他的动作默默思考着。 “……” “怎么了?要我分你一点盐吗?” 不了,他为自己带盐……呸。 “墓地快到了。” 把被带偏的思路往正轨强行拉了拉,白无一一脸镇定地开口: “你要不先跟我介绍一下你在那认识的人是个什么情况?是选手还是npc?规则又有哪些?” “嚼嚼嚼……当然是选手啦,比起npc,我能这么肯定说是帮手的那只能是选手嘛……嚼嚼嚼……人?哦,叫胡安,是个板鸭人,还不错、老式得很一大汉,异能是嘲讽指引、就,你就当他可以在一定范围内的任意位置召唤出一个对敌人有嘲讽效果的旗子就行,如果敌人用任何武器对那个旗子造成了相当程度或次数的伤害的话,那旗子就无了,没有的话就要被吊着跑,可惜那旗子没法移动,不然挺牛的一异能不是吗?” 这人一边说话一边搁那啃土豆,啃得到处都是土豆皮,等啃完以后,他便把那些皮全都扔了下去,随意抖了抖手,以示清洁: “有水吗?” “……没有。” “不不不,我不是在问你啦。” 传送器屈辱地充当了一回水龙头,从里面流淌出了一缕清澈的水流……关寒就此洗起了手,把水往缆车外漏了出去。 ……本就对缆车下面没什么好印象的白无一再度加深了千万别贴着缆车走的沉重想法。 “不过,也不止那一个选手就是了,” 讲究又不完全讲究的棋手同志洗完手,借着缆车行驶造成的气流进行着烘干,有条不紊地交代着信息: “还有一个npc,恐怕咱们也得跟他打上些交道。” “怎么说?有什么注意事项不?” “具体线索咱们过去直接看规则就知道了,不然你让我直接给你复述那几百个字的规则,不说我背不背错了,不觉得很累吗?” 等手上的水滴被风吹尽后,关寒拍了拍手,又抬了抬下巴: “看,墓地快到了,咱们终于到家了!” “只是你家,我是来送你的罢了。” 习惯性地进行了一个贫嘴之后,白无一跟随着关寒的目光,一起自缆车的高度俯瞰着错综复杂的城市。 墓地,位于书店背后的背后,可以说,是离书店相当远的一个地方。 单次乘坐缆车便需要花费150枚金币,并且需要经过差不多一个半小时才能抵达,可以说若是毫无准备便前往这个地方的话,被困在那里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和其他分区比,墓地和其他街区的差别,甚至还要鲜明许多。 首先,若说其他街区基本呈现白、黄、灰三种城市结构常见的颜色的话。 墓地就是一片肮脏的灰黑。 占地相当之大,一眼望不到头且没有哪怕任何一座明显的高层建筑,整个地区像是嵌在城市之间的一片乌云,又因其轮廓形状,像一片烂掉的树叶。 不过,也正如这一系列表述所显示的,乌黑一片的墓地,有着比其他地方似乎都稀薄一些的白雾。 只是稀薄一些,并未完全消散……也许跟它的简陋外表有所关联吧,蒸汽朋克的雾气往往是工业的代表,若毫无工业,自然也不会有蒸汽。 “这片墓地看起来如何?” 到了这时候,关寒收敛起了一丝轻浮,略含深意地询问了一句: “真正要往这里面深入探索的话,应该晚上造访才是,但是你也是知道的吧?晚上这座城市的风貌。” “怎么,已经有晚上来这边偷偷探索过的选手了吗?” 白无一瞥着他的面具,对其进行询问。 棋手虽胆大包天,但到底是惜命的,除了第一晚外,他应当不曾做出夜晚在城市中探索的行动才是。 因此,若他能得知墓地夜晚有什么异变的话,白无一只能推测是从专家组那得知了什么了…… “不。” 但关寒摇了摇头,撑起身,在缆车抵达站台的一瞬间灵巧落了出去: “我只是根据规则合理推测罢了,不过嘛,我的确有考虑为这次探索做些准备。” “我没看规则的情况下你跟我说这个我也没法懂啊……不对,你是打算今晚溜进去吗?” 白无一也一下跟上对方步伐,一下从摇晃的缆车上跳了出来,步履不稳地往前跑了两下: “危险性,我就不需要提醒你了,不过你要真打算这么做,咱们去酒吧和这边的顺序是不是出了点问题?” “本来的确有这个打算。” “本来?” 就在白无一要进一步询问时,关寒忽然顿住了脚步,随后向一个方向凝视过去。 白无一也望向那方向……随后,看到的是密密麻麻的人群,以及许多严阵以待的灰黑警察。 “那是……” 虽然因为种种原因,对警察如临大敌的表现倒也不完全陌生了,但出于好奇以及其他变数的警惕,白无一还是尽可能向骚乱处靠近了身体,将视线从那人群间隙透了过去…… “……” 下一秒,一道熟悉的苍白身影极为突兀地在人群中心展现。 白无一的呼吸滞了一下,之前与其他乘客格格不入的选手,现在一齐从心中滋生了一丝恐惧。 重重叠叠的人影好似花瓣,在那中心,苍白的花蕊毫无威胁意图地矗立着,但单单是这种矗立便令人不安。 具体来说,不是它出现在了人群中,而是原本不算拥挤的人群因它而恐惧退避,反而便形成了这如花瓣般簇拥的布局。 真正刻意围绕着那苍白的,只有那些似乎也极为严肃的警察,以及一些穿着交通中枢工作服的机器人。 “还没有指示吗?” “那位大人叫我们按照老办法处理……” “……哎,好吧,也行。” 灰衣警察和机器人们正在交谈。 他们一边包围着那苍白,一边似乎在等什么人,但白无一等了有个几分钟也没看到他们在等个谁……只听见这些人并未刻意压抑的交谈声中染上了一丝无奈。 第114章 综合:墓地抽象画 随后,几个警察迅速分开了那苍白前进路上的所有人群,又将后方要登缆车的人全部隔开,清理出一片空旷的区域。 等做完这一切后,一名警察走到天桥的边缘,那一在高峰期常常有人坠落的危险区域,反复张望了一下其存在之所和缆车的位置后,像只猴子一样爬到了天桥边缘,随后一点点接近了那些还未靠近天桥的缆车…… 啪! 警察一手抓着天桥边缘,身体悬空,往前倾着静静等待了一会儿,直到其中一辆缆车幽幽转了过来,他便松开手,极为惊险地跳上了那缆车……结构不大稳定的缆车激烈摇晃了两下,像是要坠落一样发出呻吟,其中的乘客也似乎发出了慌乱的声音,里面传来一阵骚动和交谈声。 而又过不久,那名警察便扛着两名乘客,有些狼狈地从无门的缆车上探出来身子——此刻,那辆缆车已经离天台有些接近了,而那苍白也似乎慢悠悠地靠近了天桥边缘…… 若是按这个速率对比的话,待其抵达边缘,所乘上的,正好会是这辆缆车。 扑通! 在其完全接近天桥之前,警察扛住那两名乘客,一鼓作气跳上了天桥的边缘——带着这么两个沉甸甸的负担,他自然是动作笨拙了不止一倍,于是冲到天桥的时候一下便摔倒在地上,连滚了好几圈差点一头栽到天桥底下去,还好之前负责清场的警察一把拽住了他……不过那两个乘客就没那么幸运了,一个勉强挂在了天桥边缘上,另一个则尖叫一声,变为了天桥下又一具残骸。 “……” 那苍白自金黄烛徽后抬起头,瞥了那不幸乘客一眼,似乎深表怜悯地摇了摇头,最终一句话也未说,轻飘飘搭上那缆车消失了。 当那苍白消失后,在场所有人,甚至那吊在天桥边的乘客都松了一口气。 “哇哦。” 选手除外。 关寒拍了拍白无一的后背,饶有兴趣地摸着自己的下巴,说: “这就是温和的女祭司?看来在其他人眼里,她可不那么温和呀。” “就态度来说,她刚刚也没表现出太明显的攻击性,性格和危险度可不能混为一谈不是吗?” “也是,我也挺友好的。” 无视关寒的自吹自擂,白无一陷入了思考。 警察的行为,很明显,就是规则中所谓: 【14.不要接近女祭司,避免她和任何人的肢体接触。】 缆车是一个拥堵的空间,更加无所谓一票对应一车的管制,若女祭司就此进入缆车中的话,是一定会跟原来的乘客产生肢体接触的。 大概也是为了避免这种情况,乘客守则中也有一句: 【10.若见到一名白发的女子,请切勿与其乘坐同一车厢,将其行踪告知警卫,我们会进行处理。】 有一说一,在这之前,白无一一度以为这个所谓的处置方法会跟乘客规则的第9条,也就是部分暂停缆车行驶的状况有所联系,但现在看来,似乎并非如此? 不不不。 或许不是什么并非如此,按照警察和那些机器人的交谈,应该有个“那个大人”在这种情况下负责拍板,若是“那个大人”拍板了的话,缆车或许就可以暂停,但“那个大人”却没有给予任何指示,因此,警察们为了维护规则,只能采取无奈之举。 而“那个大人”是谁嘛…… ……缆车无法暂停,警方又不愿跟女祭司交流沟通,两方都无法控制协调的情况下,直接提前把乘客拽出来似乎的确是避免女祭司与其接触的最好方法。 “其实可能的话,我挺想在这边打探一下女祭司的信息……” 就在白无一思考之际,关寒朝人群走了几步,又忽然停下,有些闷闷不乐地嘟囔着: “但是咱们要是在这打探,可能会让那家伙知道,那就有点……” “那家伙是……” 白无一挑了挑眉: “朴世讳吗?” “对,没错,” 关寒笑嘻嘻地竖起一根大拇指: “朴先生,相当厉害吧?就连我也不得不忌惮啊。” “你觉得……” “朴先生会不会是那位大人?啊,我觉得啊,非常觉得。” 棒国选手朴世讳,是本次副本白无一认知中唯一明确与交通中枢有关的选手。 按照朴世讳在副本中一贯离谱的狗屎运,白无一一点不怀疑他在副本中拿到的身份会不会是个大爹。 然而越是大爹的身份,放到这位活爹身上就越是令人脑溢血……刚才警察们的无奈表现也非常符合这一特质。 若是其他哪怕选手有这个身份,白无一不说,关寒这种不安分的家伙大概或多或少会去接触一下对方吧,但这位什么都没做竟就能令关寒退避三舍……到了这种程度,实在是令人钦佩了。 “放心,” 可能是察觉了白无一的心思,关寒静静看了他一会儿,发出轻轻笑声: “我迟早还是会去见那位一面的,只是……见这么厉害的人,当然要精心准备一番不是吗?若不奉上一份大礼便是失礼,白先生也是这么觉得的吧?” “……也是。” 不过既然朴世讳的身份是个大爹,那白无一他们的身份,恐怕也不可能完全藏住。 有贵族和医院两方加持,现在书店必然不担忧于自保,剩下的事……就是如何让这个大爹,变成儿子了。 …… 滴滴…… 远处的汽笛声在迷雾中若隐若现。 远看不过是一片乌黑,到了如此距离,方能察觉这伤疤般绵延千里的土地,到处都是钢铁的残骸。 墓地的入口是一间小屋,其他地方则由满是铁丝与尖刺的栅栏所包裹。 栅栏很简单,简单的高不可攀、简单的万分凶险,靠工具去翻越的话,也许并非完全无法翻过,只是一不小心便会伤痕累累,且耗时总不会太短罢了。 “……呼、呼……” 在墓地的门前,一个戴着毕加索画风面具的健壮青年提着一盏油灯,正一边搓着手,一边朝手心吹着白气,当关寒引着白无一悠哉悠哉地走到墓地前方之际,他便一下抬头,啵一下把一截浓密的大胡子忽然漏了出来。 “……噗。” 白无一训练无素,一时之间没绷住,短促笑了一声后很快就尴尬咳嗽了起来,主要这胡子不单茂密,还挺翘,那青年一抬头,它就跟被收割的丰满稻穗一样摇晃了几下,险些插进那青年眼睛里。 第115章 综合:墓地规则 “???” 青年一脸懵逼,这时,训练有素的关寒站了出来,淡定和他握手。 “你好你好,胡子先生、我是说,胡安先生,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昨天关某给的小小建议,可对阁下有所帮助?” “关先生!” 刚刚还不明就里的胡安一看到关寒,便立刻高兴起来,热情洋溢地抓住对方的手,激烈地进行了一个上下摇晃: “谢谢!实在是太感谢您了……若不是您,我这怕是稍有风吹草动就要立刻出事,现在能赚到那么多钱,我就算给您打工,跟那个老东西完全可以算是没什么关系了,您有什么吩咐,我便立刻去做!” “话不能这么讲,那位老先生到底是您的直接上级,只要他还是您的上司一天,您总得听他的。” 本来有些滑稽的气氛,在关寒开始交流后……超级加倍了。 这人胡子本来就又翘又茂密,这样上下一摇晃,便更是跟飘摇的水草一般引人注目,加之那个抽象的面具……便是冷面杀手,面对此景也当忍不住把冷面喷出来罢。 但面对这样的景象,关寒竟面不改色地接受了对方的摇晃,直到对方热情稍稍平息后,才伸出手去指着勉强绷住了的白无一,态度平和地介绍着: “对了,给您介绍一下,这位是我国最负盛名的选手,白无一白先生,白先生,异能嘛,您也知道,白先生,这位是胡安·穆莱塔先生,在蓝星是一位画家,也擅长斗牛这种绝技。” “你好……”“您好您好,久仰白先生的名字了!” 面具来自职业,异能来自兴趣吗,倒也符合一般的认知。 一边想着,白无一伸出手去想礼貌跟对面握个手,但却受到了手劲贼大的一握,指骨之间被揉搓着咔咔响,强行咬住牙后,他还是一边保持(嘴角抽搐的)微笑一边瞥了瞥若无其事的关寒。 尼玛的,怪不得这货要引着他一起握手。 “这次你们来的原因,关先生都和我说清楚了,是为了墓园的规则和调查是吧?” 胡安手劲儿大,嗓门儿大,但的确表现得为人敞亮,他握完白无一点的手后,很快从怀里掏出了一块铁牌,放到众人面前: “实话实说,关先生其实不必非要帮我一下才找我要规则的,大家都是选手,互帮互助是理所当然,而且规则这种东西嘛,当然是越多人分析、得出越多线索越好,这又不是个pvp副本,算那么清反而奇奇怪怪的。” “既然互帮互助是应该,那我帮你就更是应该了,胡安先生是个爽快人,我也不愿意让爽快人吃亏不是?” 在那边两人的对话中,白无一看向了铁牌: 【守墓人守则: 这块铁牌说明了持有者守墓人的身份。 墓地是一切的终点,死亡是一切的归属,大地吞没一切,将它们改换面貌重新反刍,而尚在人间的生灵也咀嚼着将其重组。 白昼和夜晚,守墓人都需要在墓地中巡逻,请遵守以下规则: 1.巡逻时,必须从老人手中领取煤油提灯和小刀。 2.巡逻时,请在脚上系上一只铜铃。 3.你的巡逻范围仅仅只是墓地外围,不需要进入中心。 4.巡逻的目的是不要让无关人士进入墓地,因此,只要在一圈后没有看见任何陌生人即可,若看见,请通知老人。 5.你不应该在墓地中看见任何植物,若有,请通知老人,他会处理。 6.在巡逻结束时,你可以在墓地外的小屋休息。 7.所有尸体只能由医院的医生送到墓地,禁止私自下葬。 8.墓地收容人类,也收容机器,机器的安葬不由你来进行,请告知老人。 9.墓地的任何土地都不允许以金钱进行交换,老人会每天付给你固定500金币的报酬,拒绝任何特殊的下葬要求,无论对方给出多少,下葬都应当平等。 10.夜晚的墓地内部应当只有死者,若你听见尸体在言语,请用小刀确保这一点。 11.墓地不存在幽灵,若见到一道似乎穿着斗篷的黑影,那是瘴气导致的幻觉,立刻折返小屋即可。 12.墓地应当有且仅有一道汽笛的声音,若你听见任何歌声、或者汽笛声变大或消失,请立刻折返小屋,通知老人,今日不必巡逻了。 13.请在每天晚上6点定时参加选举。】 “怎么样?” 等他看了一会儿后,胡安挠了挠自己……呃,画在额头上的鼻子?不太好意思地向白无一开口: “我之前就从关先生那边听说过两位的规则,复杂程度,跟我这边是不能比的,我想我这边规则这么简单,怕是是不甚重要……希望能帮上一点忙也好吧。” “字数、复杂程度,都不一定代表规则的重要程度,” 白无一放开手,把铁牌还给胡安: “感谢您的坦诚,不过我的确有几个问题想问您,方便的话,可以回答一下吗?” “当然。” “首先,第一个问题,您知道一道苍白的身影、或者说,女祭司吗?” 墓地的规则的确字数较少,但并不代表其不重要。 若说人世间有什么逃不过的话,那便是生老病死了,在这个角度上来说,墓地可谓是城市中所有人都必然前往的一个地点,亦可称为城市生命的中心。 然而……这个中心,怎么会没有女祭司这个角色呢? “不……” 出乎白无一意料的,胡安摇了摇头: “至少我从没听过……不过我不太确定,你也看到了,我在墓地这边最多也就能算是一个助手,真正负责墓地运作的,是那个老守墓人,他可能对这些人更了解一些?” “老守墓人……就是规则里面的老人没错吧?这个老人具体是什么样的什么人呢?” 并非所属地点第一人的选手,并不少见。 比如充当酒吧服务生的雅各布,就也是酒吧老板的雇员而已,但雅各布也是被那个被他称为“蠢猪”的老板耳提面命过女祭司的存在的。 而且白无一他们在来墓地的路上明明是有遇到过女祭司的,也应该不存在对方不会溜到这边的说法,莫非,墓地不会受女祭司影响不成? “嗯……” 谈到老守墓人,胡安便发出一阵沉吟声,明显是犯了难: “我实在是不清楚啊……” “不清楚?您还没接触过那位老守墓人吗?” “不是啊,我天天跟他见面。” 第116章 综合:死地之雨 “那……” “但是吧,这个人阴森吓人得很,又不怎么说话,我就算跟他搭话,他也不怎么理我啊。” 胡安摊手,做出一个无计可施的动作,随后转身把那张抽象的面具对向了墓地入口的小屋: “你看规则把他摆中心,我要是惹恼了他,他把我杀了怎么办?那肯定没法强问嘛。我也想过旁敲侧击,但是来这边的人基本上都是医院那边的医生……或者警察、乱七八糟看起来就吓人的npc之类的,一个个跟那个老东西比也没太大区别了,结果啥也问不出来不是挺正常的。” “医院来的医生,是不是都戴着鸽子口罩?” “对的,这不是那边的标准装备吗?就跟警察一样。” 并非标配,医院里戴着鸽子口罩的医生应该全都是机器人,那怪不得胡安问不出个啥了,甚至可以说不被抓去当小白鼠就算是一种胜利。 不过胡安不敢问,应该是完全不知道医院那边被克里斯蒂安控制的消息吧,明明有了报纸这个载体这些消息还蛮容易传播的……可能这墓地的确过于闭塞,加上规则的限制,影响了他的探索进度。 觉得这方面怕是无法深入挖掘出什么了,白无一挠了挠自己下巴,思索着绕了个方向: “其他方面关于老守墓人的信息……您可以透露一下吗?” “你这人说话怎么那么客气,当然可以啦。” 胡安似乎有些漫不经心地摆摆手,说: “那个老东西嘛,这人没太大特点,而且不怎么出来也不怎么跟我打交道……整个人神出鬼没的,除了必须选举,基本都在那墓园里面晃来晃去,但我也从来没在那里面的影子,就我对他认知里面,我觉得最明显的特征就是外貌了。” “城里人的外表都很有特色……这个明显,是指他的面具吗?” “不。” 说到这,胡安饶有兴致地捋了捋自己的胡须,当他摸到自己胡子尖的时候,便跟吉他拨弦似地挑了一下,让那胡须整个抖动起来: “他的外表奇怪啊,是在胡子上。” “……请细说。” “这人头发和胡须都又粗又长,往背后一看简直跟个女人一样,至于面具,因为那个胡须,反而就不大明显了,我也是反复仔细看了才发现他的面具是木乃伊那样的绷带,你想想看白色的绷带缠在一堆胡须里,那得多难看见啊。” 说到这,胡安又掐了掐自己那茂密乌黑的胡须,啧啧称奇地感慨到: “真是奇怪的人呐。” ……怪不得这位抽象派斗牛士会被分配到墓地呢,感情是这方面有共同点。 说完这些话后,胡安意犹未尽地在那又“弹”了一会儿自己的胡须,似乎暂时没有想主动表露的信息了,而白无一则思索起了这规则中其他似乎已经出现过的一些因素。 【5.你不应该在墓地中看见任何植物,若有,请通知老人,他会处理。】 植物…… 抹茶…… 被抹茶所侵蚀的尸体,最终也应该会被转移到这边处理吧。 于是白无一按着这个思路继续问: “您在墓园中有遇到过植物吗?” “没,这一片你从上面也看得见吧?黑漆漆的一片,别说植物了,就是只兔子也看不见呀……不过倒是的确会有些来挖坟的家伙,也不知道是图个什么。” “挖坟?” “对,一般是晚上来,但偶尔早上也会有,一些不知道从哪跑出来的、一般带着很多工具的家伙,这群家伙一听到那个铜铃铛响就跑,跑得还飞快,我过去一般就剩下些坑了。” 说到这里,胡安不满地抬起了一只脚,又摇晃了两下——清脆的铜铃声自其脚踝处嘹亮响起。 【2.巡逻时,请在脚上系上一只铜铃。】 看来这就是守墓人规则中所提到的铃铛了……看起来颇为小巧而隐匿,若不是胡安将其摇晃了起来,白无一恐怕完全无法注意到其存在。 “本来的话,我好歹也是个老选手了,潜行之类的还是学过一些的,跑步速度也不比他们慢,稍微接近一点就能追上,” 胡安拨弄着那个铃铛,嘀嘀咕咕地抱怨起来; “但是这边这么僻静,这铃铛又这么明显……戴着这个东西在里面巡逻,晚上还提着灯,简直明显得不能再明显了,我还没看到他们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开始跑了,这样压根不可能抓住吧?” “也许规则就没有想让你抓住那些人,” 白无一回忆着那铁牌上的规则,开口: “甚至是故意彰显你的存在,好让那些人逃跑的……至少我希望是这样。” “嗯?” 胡安歪了歪头: “为什么是希望?” “因为如果不是希望那些挖坟的人不狗急跳墙,好不跟你发生正面冲突的话,按照规则一般不会直接坑害人的准则,” 白无一指着那一到夜里必然光芒万丈的煤油灯、在寂静中必然嘹亮刺耳的铜铃,又缓缓将手指指向那一望无际,即便大声凄惨呼救恐怕也无人问津的广阔墓地中心平静开口: “一个是里面有什么其他生物,就跟蛇一样,怕光怕声……但是按照副本里的平均诡异战力,大概率不会怕人,而且,我已经见过一些疑似能潜伏在墓地里的生物了。” “那些蜗牛和章鱼之类的吗?” 关寒谈过头,插了一下话: “它们牙口可真是不错,说不定连铁丝都能咬断呢,话说,胡安先生,规则里说墓地禁止陌生人进入,晚上的墓地又只有死人,那么,墓地里面没有警察巡逻咯?” “没有啊。” 胡安紧张了一下,随后有些茫然地摇了摇头: “我也没见过你们说的什么蜗牛章鱼……晚上我也要负责墓地外围的巡逻,比白天还勤呢,所以这墓地里的大小地方,我在晚上都比白天熟悉。” “晚上你也必须巡逻的话……” 白无一有些迟疑地提问: “难道,不需要防雨吗?” “防雨?防它干什么?这雨也不是很大啊,而且雨一下,这里的雾就越来越淡了,反而视线会清晰一点吧,别说,那雨落在身上还挺凉快的,回去洗个澡就行了。” “……” 白无一看了一眼关寒,后者做了一个摊手的姿势,以表达“正是如此”的含义。 在场三人有两人分别淋过雨,一个是关寒,另一个便是胡安,雨水在两人身上达成了截然不同的效果,其中必然是有原因的。 第117章 综合:偏远 在书店附近淋雨的关寒,被雨水严重侵蚀,虽然不好说其(本来看起来就不完全正常的)精神是否受到了污染,起码肉体的损害显而易见(关寒身上伤口),而在他之外,书店还出现了大量怪物(夜晚书店和小巷),疑似由无家可归的市民转变(古德里安小巷遭遇战线索),可能跟无家可归便必须淋雨有关键……被警察视为威胁,昼夜剿灭着。 而在墓地淋雨的胡安,精神和躯体看起来都相对正常,除此之外,墓地附近(至少现在明面上和其表述中)也并未起码大规模出现如书店附近一般的怪物,客观来说,这可能跟墓地里面活人少,本来就难以转变也有关系,但依然不难看出二地雨水成分必然有明显不同。 而通过缆车总揽全局可以看出。 书店和墓地附近有两处明显的不同: 一个是方位。 正如之前白无一他们所感受到的,墓地和书店离得相当之远,甚至可以说出于两个对边,哪怕直线以略快于步行的缆车进行交通,也需要一个半小时,两个区域在很大程度上互相隔绝。 另外一个,则是繁荣程度。 书店并不位于城市最繁华的那一片区域——拍卖场圈内,但饶是如此,也是相当现代化的一个区域了,比起单纯的繁华……书店面对酒吧、斜靠海湾,侧对拍卖场、背靠木台与一大片居民区,可谓各项社会功能场所包围的中心。 在蓝星上,这种位置应该会变成商业闹市吧……不好说宜居不宜居,毕竟指定相当之吵,但一定会地价昂贵,高楼密布且人来人往。 副本里,其实也差不多。 而墓地。 是一大片几乎毫无现代痕迹的荒地。 如果这个污染是跟城市化有关的话……整个副本的主题似乎一下明确起来了?海湾和城市的矛盾好像也有解释了?虽然这个主题相当之片面且荒谬就是了…… “喂!” 就在白无一思索之际,胡安伸出手,在他因思考而一时失神的眼前晃了晃: “你怎么突然发呆了?是不是想到啥了?” “是有些眉目……但我还不能确定。” 如果要明确所谓“城市与荒野”这种主题的话,必须确保一件事。 那就是,海湾的情况的确和墓地是完全一致的,且墓地的确如海湾一般,在规则上一定程度脱离城市。 而且如果是那样的话……女祭司算是个什么存在?书店和墓地的区别其实还有一个,就是女祭司不曾造访过这一片区域(至少胡安如是说),那把这里没有污染的原因简单归咎于女祭司才是万恶之源似乎也是说得通的。 悬而未决的答案不能给,白无一坚定着这一信念,摇摇头将所谓得出的答案晃出脑袋,随后又换了个问题: “您在墓地里巡逻了这么久,应该对里面的基本情况比较了解了?” “算不上完全了解,七七八八吧,这里也没啥特别好去了解的,反正就跟个大垃圾堆一样,到处都是乱七八糟的坟还有机器人,有的机器人偶尔还会因为故障突然‘复活’过来呢。” 胡安挥了挥手里的小刀,比划了几下说: “还好故障机器人贼弱,启动又慢,等它蹦出两个雷球的时候我早就两刀下去了,那机器人的零部件倒挺好的,给其他什么都挺好用,还能拿去改造成电饭煲呢。” 说到这,他似乎又来了点兴致,走过来对白无一压低声音说: “诶,白先生,您刚刚也听到我说的那些话了吧?关先生之前来找我的时候,我狼狈得很,他问都没问我遇到什么就给了我一个提议,把我这个问题完全解决了……您名声那么大,猜猜这个问题和提议是什么?” “问题是什么您早透完了,” 白无一看着兴致勃勃的这人,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您缺钱了不是吗?最开始您来迎接我们的时候,就已经跟关先生好好道谢过了。” 除了这一条以外,规则当中【9.墓地的任何土地都不允许以金钱进行交换,老人会每天付给你固定500金币的报酬,拒绝任何特殊的下葬要求,无论对方给出多少,下葬都应当平等。】一条也证明了守墓人的经济拮据。 当然,比起完全没有工资的酒吧服务生和警察,守墓人从账面意义上的收入似乎还是好一些(当然,车费是目前白无一所见职业中最高),但那两边更像是自力更生的灵活收入,这边嘛…… “哈啊……这……” 胡安愣了一下,随后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讪笑着回应: “倒也是……不过嘛,提议方面我可啥都没说,您也还可以猜猜嘛。” “提议啊……” 虽然就现在状况而言似乎不是玩这种你问我答游戏的好时候,但白无一毕竟跟胡安不熟,跟对方的联系可谓单由关寒一方牵线的,别看现在胡安表现得憨憨的,但都到这个位置了,真一点心思都没有的可能性基本为零,这听起玩笑一样的问题说不定就是建立信任的考验呢。 所以认真猜猜还是有必要的。 “在这边下葬是必须公平的。” 白无一很快得出了答案: “但是,挖掘并不是吧?” “那……不好说?” “法无禁止即可为,何况,您既然说墓园已经到处是坑洞,就代表这种挖掘行为已经不是一种少见行为了。” “不少见的违规对于副本npc来说也不少见不是吗?” 胡安微笑着盯着白无一,果然,在交谈中,他之前那一丝似乎坦率过度的憨厚气质散去了一些: “白先生,您应该经历过和谐大厦,那里面的npc……某种意义上全都触犯了不要去底层的规则不是吗?” “那个规则是‘和谐大厦没有-1楼’。” 白无一清晰而淡然地回复,其他人的副本……他不一定记得清。 但他自己经历的所有副本,都如同附骨之疽一样,深深烙印在他的身心之中,于长夜的记忆间不断回响。 “那么就成副本本身都违反规则了嘛。” “违反规则的副本本身也好,npc也好,都死了……好,我们换一个说法,如果下葬是神圣不可侵犯的的话,墓地里的风貌,可也不会像您描述的一样遍地宝藏。” “怎么?” 胡安愣了一下,回忆了一番自己刚刚说了些什么,随后开口: “我不太明白,还请赐教?” 第118章 综合:无有愚人 “您刚刚说,墓地遍地都是故障的机器人,” 白无一说完这句话,等了一会儿,直到对方点头应下自己的确说过这句话,才缓缓继续往下说: “那换而言之,墓地四处曝尸,便是您自己不去挖掘,只把那些随意铺在地上的尸骸收拾收拾,也可以当二手电器——比如电饭煲卖往别处了不是吗?” “嘿。” 胡安眨巴了两下眼睛,他眼睛挺大,被框在头顶那张抽象立体派画作的眼眶中,显得有些神奇: “怎么说的这是,机器和人能一样吗?说不定它就是被摆在地面上放着的呢。” “‘8.墓地收容人类,也收容机器,机器的安葬不由你来进行,请告知老人。’,规则里用了安葬这个词,想必您也不会违规,让其天然便曝尸荒野吧?” “……有点道理。” 胡安眯起了眼,一道精光从其刚刚还懵懵懂懂的眼睛中闪过,让白无一第一次有了被认真打量的感觉。 但最终感觉稍纵即逝,胡安很快又恢复了一副老实人的神情,哈哈大笑起来: “可惜白先生还是棋差一手……您也看到这条规则了,机器人的安葬,不由我来负责,而那老东西的安葬嘛,流程排场是办得挺好的,可经过他手安葬的那些可怜机器人,普遍都是被掏了蛋黄的鸡蛋,也不能说完全没有吃头,但总是没滋没味的,更没有太多油水,光靠这个,可没法让我满意。” “……” 的确。 如果真的按着机器人来卖的话,那只能是吃老守墓人的尾气,所以…… “您卖的是人类的躯体。” “理论上也可以,但这尸骸到墓地之前都从医院经过一遍手了,也一样是去了蛋黄的鸡蛋。” “残留的尸骸总还有些可以买卖的……而且,这不还有一些可以完完整整由您先经手再给医院,最后再回到墓地的人吗?” 白无一这话说出来时,胡安先是忽然收起了笑容,陡然冰冷地凝视了白无一一瞬。 那感觉像被狼盯上一样,但狼而已,白无一只对对方那表演性的表现报以礼貌微笑: “设下陷阱杀死……不,为了确保不违反规则,使用您作为‘诱饵’的异能,重创那些盗墓贼,只要保证其生命的情况下,肉体的任何部分都不能被叫做完全的尸体,特别是有些部位是跟牛奶一样可以一直再生的,比如:头发、皮肤、血、少量的肉。 而这些部位,也绝对足够供给您一人的开销了。” 换而言之。 这位看似憨厚的板鸭人。 圈养了一批活人npc,又用算不上多你情我愿的方式从其身上牟取暴利,之前对于那些盗墓贼逃跑的抱怨,更像是猎人对猎物逃跑的遗憾吧。 “……” 胡安又静静盯了白无一片刻。 随后。 那憨厚的、滑稽的人,用茂密胡须下的微微暴露的嘴唇勾勒出一种无比灿烂、无比阳光的微笑。 “不愧是龙国的白先生和关先生,想当初,我可完全没阁下理解得那么快。” 稍后,他恢复了那种略带热情的语调,开口: “关先生的确建议我暂时把那些贼抓起来,以备不时之需,我嘛,其实没那么残忍啦,至多就是抽抽他们的血……毕竟我个人认为在他们闯入墓地,有可能导致我违反规则或者死去的情况下,哪怕是选手也已经没有必要完全考虑他们的感受了,当然,他们还活着,您需要的话……” “这个方面您不必跟我谈,” 白无一淡然举手婉拒,而胡安也便丝毫没有“挣扎”地沉默了下去: “比起那些盗墓贼的情况,我更好奇您的卖家主要是谁?” “您提过的那个。” 胡安摸着胡须,似乎艰难思索一番后才说出: “医院,偶尔会回购,一个很胖的猪头面具人偶尔也会来这边买货,还有警察,他们也会私下来购买一些血液,不过其实比起血液,我感觉他们对其他东西更感兴趣。” “什么?” “我不好说,” 他松开摸胡子的手,有些无奈地摊了摊掌心: “你知道这边的警察都是些一脸严肃的家伙吧?我第一次成功给他们推荐出货之后,他们就一个劲儿在打探我货源到底是什么……你认为我可以直接信任他们,把这些事告诉他们吗?所以我当然是选择敷衍。” “他们的交易对象应该不止是你吧?” “当然 ” 胡安舌头跳了一下,弹出字句,饶舌的样子像一只食欲未得满足的毒蛇一样: “如果说墓地是一片果林,我就只是在林里偷摘落果的小贩,真正的承包商,那当然是那个老东西。” “除了你的交易对象,还有人去找那个老人交易吗?” “是……他的交易对象比我多得多,不单有那些大宗商家,偶尔还会有些戴蚂蚁盒子海鲜面具的家伙会找过来,跟他做交易,不过这些人出价很少,交易的数额当然也远远不及其他人。” “其他人有追究过老守墓人的货源……或者说尸体的来源吗?” “不。” 他摇摇头,胡须尖端轻轻摇晃: “这就是我最奇怪的地方,我的货源,其实某种意义上很好想象不是吗?一般人都会猜我进行了监守自盗,那么某种意义上我的货源跟那老东西完全一样,如果他们好奇我的货源、那本质上也就是好奇那老东西的货源,但那家伙可是从没被跟踪和逼问呐…… 当然,你也可以认为那个老东西实在太守口如瓶,或者太强,完全不受警察们的威胁而让他们放弃了审问希望,所以转而捏我这个软柿子,也真是麻烦至极了。” “也有其他可能,” 关寒插话: “胡安先生和那老东西贩卖的商品有一个绝对的不同。” 白无一:“活人现取和死人残骸吗?” 关寒:“是,而且,胡安先生的主要商品还是血液这种必须进行保鲜的东西,白先生受过一些医学培训,应该知道活人和死人的肢体有多么大的价格区别,一具死去一段时间的尸体就已经只具有研究、再加工和观赏的价值了,只有活人,或者,死得非常短的人,才具有医疗意义上的价值。” 实际上不止是副本外所谓的医学培训,在这个副本内,白无一曾亲自见证过鲜血与死血间的不同,也见过为此而反复追问的人。 那就是,他在书店二楼所制造的“红茶”。 第119章 综合:通往自由的缆道? 以及对红茶似乎颇为在意,一个劲追问着他的贵族。 以警察和贵族之间的关联,真正对胡安货源感兴趣的,也许不只是警察。 白无一:“这或许就是所有尸体必须第一时间送到医院的原因。” 关寒:“也是医院垄断了这方面价值的证据,但现在,胡安先生绕过了这一限制。” 胡安:“哈哈,这都是关先生的帮助,不过或许的确有这方面原因吧……那些警察一直在纠缠我,这次你们来,我也很希望你们能找个机会让我摆脱他们,至于报酬嘛,墓地里的探索,我会全力帮助你们的。” 白无一:“……” 想要让胡安完全摆脱警察的纠缠可能性也许很小,但让这一纠缠行为的危险性变低还是很有可能的。 那就是让古德里安接手此事,古板且严肃的黑啤人在国际上一贯声誉不错,虽然称不上什么纯白无辜,但在没有必要pvp的情况下,他相当值得信赖。 但古德里安只有一个人……现在书店那边需要他维稳,关寒还想把他往贵族亲信的位置推,本来就分身乏术了,再加个墓地,古德里安就是真裂成两半也不可能完成全部目标。 那不做吗? 那也有点可惜。 去找克里斯蒂安借他亲兵(医院方警察)的可能性…… “这个你不用担心,我很快就会让一些管得住嘴的朋友来这边为你打掩护。” 在白无一思索着可能之际,关寒已经爽快得出了答案: “只要你给予他们合理的报酬的话……当然,只是副本里的资源而已,没什么好在意的不是吗?” “当然。” “那么下一个问题吧,这个汽笛……” 姑且不去追问关寒又“灵机一动”出了个什么鬼主意,白无一一点点斜过脖子,追随着耳畔的响声,朝那一片白茫茫的雾气中望去。 声音来源的地方有着少许缆道的轨迹。 但并非缆道。 “那个啊,是火车。” 戴着抽象面具的人也转过头去,仰起脖子向上眺望着,那奇特的面具在作出侧视动作时有一种前瞻后顾的微妙艺术感,若非注目于其调动整个头颅的脖颈,旁人怕是很难推测其真正视线落于何方。 由于仰着头,压迫了喉咙,胡安的声音也稍微轻了一些,让那经久不息的气息声越发鲜明,宛如伴奏般与他话语彼此混淆: “你应该看到过缆道的规则?那应该是离开城市的地方。” 【本司负责城中缆道与城外火车两个部分的双重运作。】 交通中枢的乘客守则对火车本身缺乏具体描述,但即便如此,城外一词也已显示出了其与城市的脱节。 “火车也是在天上行驶的吗?” “不,那只是通往火车站的缆道罢了,” 胡安将戴着园艺手套的手按在自己腰间,以一种微妙平静的声音说: “我去过那边一趟……毕竟,有些副本的通关条件就是逃离,你也是知道的,不过这个火车乘坐的条件实在是太……宽松又严峻了,所以我最后也只是看了一眼。” 对于火车的乘坐条件,交通中枢规则原文为: 【3.火车的价格为乘坐者所有现金资产的一半,若要乘坐缆车,请先缴纳当地到火车站的缆车费,随后乘坐缆车到火车站进行费用缴纳。】 若是乘坐火车当真就能逃离整个副本的话,这规则何止是宽松,简直堪称毫无条件,副本内的货币在蓝星可基本没什么用场……所以。 乘坐火车必定不可能逃离副本。 而对于留在副本里的人来说,乘坐火车不仅仅代表耗费了大量资金,还代表可能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被封闭在一处未知空间内,因此无法参与选举已经是意料之内比较可能逃避的结果了,若是那火车通向,便是一去不回之所…… “那些缆道,好像跟其他地方不大一样。” “何止不大一样,那个地方是真的缆车,你明白吗?就是那种一大个的,孤零零吊在缆绳上的缆车,又沉又厚实,跟那些吊起来的集装箱完全不一样……” 胡安说着,忽然挑了一下下巴,伸出手去指向一处被荡开的白雾; “看,它行驶了!” 一道黑森森的庞然大物宛如巨兽般呻吟着向前行驶,哪怕相隔千米,哪怕为浓雾所蔽,白无一依然能从那依稀的轮廓中察觉出其巨大。 若说一般的缆车简陋又拥挤,简直如流水线的一个个产品箱的话,这黑铁组装的缆车便像是一艘自天上游动的巨鲸,被拨开的白雾如巨鳍般依贴于其侧面,又为它拨开更多薄雾之海。 “那里面全是警察。” 胡安说: “你要上船,就要先付钱,然后给他检查身份牌了,不过嘛,我当时还没发工资,身上一毛钱没有,所以……” “0的一半还是0嘛。” “没错,不然我也不敢去调查不是?” 胡安轻轻笑了笑,随后继续尽可能详细严谨地描述起来: “那一条缆道应该是全城唯一一处不参与缆车循环的缆道了,说实话,看起来有些阴森,有很多机器人在那里进进出出,跟其他地方售票的应该是一种机型,所以……那里应该就是交通中枢的中枢吧。” “以防万一,你在那边遇到朴世讳先生了吗?” “不,我想我应该还没暴露,不过当时我也不知道这事……哈,运气还好。” 谈到此事,胡安话中的笑意稍微淡了一点,不算有兴致地答完这一句后,沉默了半晌,才继续开口: “再往前就是火车站了。” “那是?” “我们城市的边缘其实有墙存在,还是那种,只能由缆车通过的,没有门的墙。” 他缓缓抬起腿,大踏步地跨出一步,就好像自己是一名巨人,正跨过他口中那严丝合缝的高墙: “不过这该死的雾太大了,很难直接看清楚……火车站在墙外,不在墙内,所以只要还在城里,你是坐不到什么地上的交通工具的,那地方看起来很……普通?火车不止一架,而且来往非常频繁、当然、是正常火车站,跟我们蓝星坐的那种铁皮火车类似,但我没看到太多客人。” 说到这,胡安忽然顿了一下,似乎又陷入了回忆: “嗯……不过货物倒是不少,我在那边闻到了一些,这城里完全没闻到过的味道,但是那边也有很多警察,我去查看那些木箱的时候他们明显不大乐意,我也不可能去触这个霉头是吧?” 第120章 综合:绕不过的 “味道?” “算不上香,但是很亲切、很土、很让人安心。” 那是什么味道。 语言到底是有缺陷的工具,哪怕胡安已经竭尽全力去形容自己的主观体验,白无一依然无法明白他所闻到的到底是个什么。 至少……听起来不像煤油。 “那边的火车很多,但我能坐的只有一个,火车的前方是茫茫一片荒野……阳光很强,但气温很低,我不敢坐上那辆火车,我也没见到除了我以外任何一名客人,那里的警察和机器人也都不怎么说话,一切安静得可怕,只有那些来来往往的火车一个劲发出汽笛的声音。” 胡安的声调越来越淡,越来越充满一种对未知的担忧。 他停下话语后又默默聆听了许久远处风捎来的汽笛,像是害怕惊动什么一样,一点点收敛了呼吸,直到完全憋不过气来才猛呛了一下。 “火车这个东西太难试探,至少我进来的时候还没一个选手愿意直接尝试,” 待他缄默,关寒便发声: “但是我们怀疑不止有一座城市就是了,这次被卷进这副本的选手,你也知道为数非常众多,而现在我们遇到选手的频次和他们数量完全不相等,其他选手的火车缆道位置和我们这边也颇有差异,如果这是这城中唯一一条火车缆道的话……对于我们这些选手来说,比起借助火车离开城市,把它当一个互利互惠的工具或许才是正道。” “你的意思是,用它来运道具?” “人其实也是一种道具,只是因为选举没法呆太久罢了,不过……” 棋手话顿了一下,他把那句“不过”的句尾拉得老长,哪怕看不见他的表情,亦以语调深刻表达了“意味深长”和“故弄玄虚”两词所形容的到底是怎样的语调: “如果按照胡安先生所说,那交通中枢对此地一定非常看重,而对这里客人的审查,也似乎比其他地方严峻许多?” “对,实际上这里应该是我在这个副本里面遇到的、唯一一处还会亲手进行安检的地点,缆道对其他地点的搜查,不能说没有,但是相对来说比较敷衍吧?这边他们可是会非要人把衣服脱了反复检查的。” “交通中枢的规则所限制的,其实是危险物品。” 白无一回忆着规则原文说: “但是有没有可能,这边搜查的恰恰好就不是什么危险物品,木牌、或者说规则理论上是不会阻止市民把它们带上缆车的,警察和机器人也就只能自己排查。” 交通中枢对危险物品的描述其实有两条: 【4.进入缆道前,不可携带任何危险物品。】 【5危险物品的定义一般可根据个人规则推断,若在无知情况下携带入天台,售票人员也会对其进行提醒,此时交出的违禁物品将被交通枢纽没收。】 从中不难看出:危险物品本身由规则决定,由机器人鉴定,是没有警方介入的基本要求的,警方的动作算是在规则之外被收买后的额外要求,换句话说,不能被选举资格方法改变,却可以通过利益与威胁去动摇。 胡安:“那警察要拦些什么?又是谁让他们拦下的呢?” 白无一:“……先说要拦下的东西吧,按照目前的状况,火车站有货物流通,连接其他城市的可能性很大,按照规则: 【3.火车的价格为乘坐者所有现金资产的一半,若要乘坐缆车,请先缴纳当地到火车站的缆车费,随后乘坐缆车到火车站进行费用缴纳。】 胡安先生知道这个规则,且也利用过其中漏洞,应该知道现金越少火车付出代价越少的道理。” 胡安:“没错……所以,你的意思是,我们可以把金钱实质上换成其他实体道具,然后低成本走私……不,邮寄到火车上?” 白无一:“是这样。” 胡安:“嗯……那可以带的东西,说多多,说少也少吧,理论上这城里花钱能买到的东西真不少,但是加个条件……在金钱换成名为道具的硬通货后,又能很快换回金钱的东西,可就不多了。” 关寒:“黄金、宝石、奢侈品或者债券……一般来说,代替金钱的硬通货无非这些。” 关寒说这句话的时候明显瞥了一眼白无一,视线落到对方收起绿宝石的口袋上。 白无一:“……拍卖场,所谓的拍卖行为恐怕除了单纯的商业,还有资金的合理流通吧。” 关寒:“无论买或卖都是如此,但是这种方法如果被市民使用的话,无论对面是什么情况,都会威胁到这些人的利益(赚钱效益),所以他们绝不会愿意看到这种状况……毕竟一条赚钱的灰色路子,变成大家都知道的白的,可就不值钱了。” 胡安:“就跟炒股似的嘛,所以设置这些警察的,应该就是你们口中的贵族了?” “……推动的可能的确是他,” 胡安的猜测并非虚浮,但白无一却犹豫了一下,随后摇摇头,半否定了这个猜想: “但是直接部署这些人的,大概率不是他。” “那是……?” “交通中枢,” 还未等胡安把困惑的疑问完全吐出,关寒便极快地捡起了白无一的话头: “警察的规则远远在交通中枢之下,而这么重要的地方,想也知道是个肥差和实权岗位,若是管理这边的人不同意,就算是那个贵族也不可能在这上面肆意蛮干,毕竟……他连海湾的船长都颇为敬畏呢。” “……” “对,没错。” 看到立刻闭上了嘴,双眼也眯起来了的胡安,关寒畅快大笑了两声,晃了晃手指: “这代表,要完全突破火车的利益限制,就必须跟我们伟大的朴先生打上一些交道呀。” “……啧。” “哈哈哈哈、怎么心情这么不好呢?朴先生可也是第一梯队了好久的人,他身居这种高位,咱们都能沾他的光,不是大便宜吗?” 说完这句,棋手又连续笑了好一会儿,直到肚子有些疼了,才捧着肚皮强行咽下了笑声,长吐一口气擦着面具上方的一处白格(大概是笑出来的眼泪)说: “呼……好啦好啦,那边的事也让我来,我去跟他好好谈谈,他总会理解我们的,我们一贯秉持着友好合作的原则,白先生,您说是吧。” 你说是就是吧,谁信谁傻x。 第121章 综合:货物浏览 白无一当然不会直接这么说,他默默点了点头,随后便看见关寒借着这个话题,继续往下说: “不过合作嘛,当然是双向的,胡安先生,您这墓园不让外人进去,那这小屋……您上次就不让我进,现在又在这谈了好久时间了,总不能一直让我单方面出力吧?” “当然、当然。” 胡安像是刚刚才发觉自己在外面谈话的不礼貌一样,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热情地招呼起了两人进入小屋: “主要白先生的推理太精彩了,我一下听着,忘了时间了,这屋子算是墓园外面都地方,两位当然能进,就是那老东西回来,他也说不了什么。” 关寒和白无一都默契未戳破他那吹捧的谎言,只友好笑着,被胡安引着进入了那作为墓地大门的小石屋。 和墓地的大多数风貌一样,这小石屋装修极为质朴,连一层漆料都未涂抹……然而,却有着一股极为强烈刺鼻的气味。 这种味道接近白无一之前在书店闻到过的机油,却更加刺鼻一些,而且,还混杂着一股对于选手们来说绝不可能混淆的尸臭味与腐烂气息,对于一处墓地来说,后者倒是并不稀奇……而介于这座城市的风格,前者或许便是属于机械的尸臭吧。 小屋看着小,进去的空间可不小,它只是很低矮,又往后方延长而导致户型狭隘,所以正面看着体型不大,直到进入后才能发现这狭长如石棺的屋子也分成了好几个区域,完全通往墓地的门在区域最尽头,是一扇目前封锁着的铁门。 胡安带着人走过长长的“走廊”,随后走到一扇有些破烂的铁门前面,悠闲地掏出了一把钥匙,进入了其中。 “啪。” “哗啦、砰砰砰!咚!” “欢迎两位光临……这里就是我……住处啦,没什么好……怠慢了两位。” 伴随着胡安进入房间,并开灯的一瞬间,一阵激烈的巨响沸腾于一片寂静的石室中,而随着这巨响,一旁堆叠在这石室的几个集装箱,也一下倒塌了下来。 一阵嘈杂之下白无一甚至很难听清胡安说了个什么,似乎意识到这一点,板鸭人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淡去,直到重物坠落的惊天巨响终于将那虚伪笑容撕碎…… “……” 胡安大踏步地走了过去。 然后一脚踢在了那掉落的集装箱上! “碰!” “安静点,我可是在招待贵客呢。” 奇怪的抽象面具此刻显出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怖威慑感,立体画派那过于极端的表现力本就容易让人产生一种宛如恐怖谷的阴森观感,现在,配上那双冰冷至极、看动物般森然的双眼,便更加怪异恐怖了。 箱子被踢重,发出的巨响比刚刚的跌落还要震耳欲聋,脆弱的铁皮不断颤抖着,像是一种介质将其中之物的胆怯表达得淋漓尽致……有血从集装箱的下方渗出来了。 “可惜了的,” 胡安的表情恢复了正常,当他看到那在集装箱边缘渗出的点点淡红之际,立刻露出了懊恼神情,以颇为轻柔的动作抱住了之前还被猛踹一脚的小集中箱,将它一点点挪回了原位。 这小小的屋子堆了十六个铁皮集装箱。 而这些堆叠的集装箱对面。 便是一个简陋的床铺,旁边还有个床头柜,若躺在这床上的话,便能一边悠闲休息一边观察着这些集装箱的一举一动。 所有集装箱都有一个不算很小的孔洞,一切物质的交换,恐怕都得依靠这孔洞进行吧,无论…… “请放心,我的确没做什么,” 大概是觉得自己的形象变得过于微妙了,板鸭人为自己找补了一下: “虽然我个人对这次副本的npc……嗯,白先生和阿赫罗梅耶夫先生关系很好,应该明白我的心情。” “……是。” “我之前的确想过为了让他们完全没有机会逃跑,应该把他们的手脚都砍掉,眼睛也全都挖去,让他们连逃出去也绝对无法像个正常人一样生活了,” 胡安瞥着那一叠叠铁箱,以一种极其平静的语调说,他每吐出一个字,那些箱子就颤抖: “可惜我的医学水平不足以确保这样做了以后他们的存活率……这样的做法,对一般的盗墓贼来说可能有点太过了,但一切理由只有一句: 他们是由那个主持人创造的。” 箱子们依然在发抖,但如此瑟瑟发抖的他们,对胡安口中自己被这般对待的理由,恐怕是完全不知情的吧,然而这种无知反而让人因无力而会陷入更深的愤怒,若是有朝一日他们得到解脱,狂风骤雨般的报复必然接踵而至。 所以。 即便没有砍断手脚,即便他们到现在还没发出一道有力的呼救是因其他原因……他们也是绝不可能从这箱子中脱离的了。 “那个老守墓人知道这事吗?” 而白无一并没有去管这事。 对副本中npc,他一向不只以npc态度对待,但对这副本中的npc,他天生的恶意不比任何一名选手少。 若非对方已将善意的旗帜一再悬挂,他始终保持着光是交谈便感到暴躁的不佳心情。 胡安:“不,我也不可能让他知道呀。” 白无一:“你把这么多东西搞到这屋子里,动静可不小吧?” 胡安:“是这样,但我也说了,那个老东西天天神出鬼没的,不到发工资和吃饭的时候,我见他一面都挺难呢。” 关寒:“那可不好说,虽然这边的科技水平略低于蓝星,但谁知道会不会有摄像头这种东西呢?” 白无一:“警察那边都需要频繁巡逻才能发现异常,有机械摄像头的可能性不高,主要还是看这个神出鬼没的守墓人会不会在一边偷偷监视吧。” “不会的。” 胡安自信满满地说着,随后朝两人招了招手,又朝房间外走了过去。 而当白无一他们跟过去的时候,所见的是一扇封闭的、比起胡安房间甚至还要锈迹斑斑的铁门。 “如果他真的在监视我,不说我们现在的谈话也肯定在被看了,这个房间……” 胡安拿出了一个东西。 一截在这座蒸汽之城中随处可见的小铁丝,被弯曲成了一个熟悉而曲折的角度、然后,被他重重一下插进了那铁门的锁口中,随后板鸭人将这钥匙拧转了一下,往里推去。 吱……呀…… 第122章 综合:尘封的红宝石之坠 “这个房间,他是绝对不会让我进去的。” 这是一个比起隔壁大一些的房间。 里面装满了铁桶、机械部件、以及大量散发着刺鼻气息的化学溶液。 关寒第一个靠近了门,随后,蹲下身,用他那具有分析异能的手一点点细致摩挲过那锈迹覆盖的门,半晌才点了点头。 “没有缠绕的头发、没有门槛上的小物件、没有显示足迹的粉末之类东西……嗯,要不就是这些东西已经被胡安先生触发了,要不就是这位老东西确实没做什么防备闯入的准备。” “……至少我之前已经来了这好几次,他什么也没说。” 当关寒一一罗列着可能的防盗措施时,本来淡然的胡安略有一些不安,但仍强作着精神地维持了平静语调: “我想跟你们谈的不是这个,进来吧,要是我把东西拿过来,那现场布局就变得太多了不是吗?” “……老关。” “我去望风,记得有好东西分我一份。” 白无一只扫了关寒一眼,后者便招招手,朝石屋尽头的那一面大门靠了过去。 虽然白无一的意思是想他进去房间探索的(毕竟他有分析异能)……但是这个人大概是嫌里面味道太大了,不愿意进去。 也罢。 的确需要有个人望风,白无一取代了他的位置,往前进了一步,立刻便被那古怪的气息冲进了鼻腔……他咳嗽起来,甚至有些作呕。 随后板鸭人便第一个进入了这属实有些过于琳琅满目的房间,这里太拥挤了,哪怕只是走进去,白无一都在担忧他会不会碰到什么堆叠的物品,引发坍塌事故后留下无法掩藏的痕迹。 但不跟上是不可能的,这房间似乎没有灯,只有一个阴暗的窗口正对着阴气森森的墓地,苍白的光自锈迹密布的铁柱间渗透进来,也无法提供任何视觉帮助……因此,能微微照亮杂物间蜿蜒小道的光源,便只有胡安手中那盏微弱的提灯了。 他勉强跟上胡安的影子,一路小心翼翼地观察着那些杂物前进,控制着自己的膝盖,但哪怕这样,他依然经常感觉到一阵碰撞的闷痛……这房间看起来也是一个卧室,照情况,能在墓地外居住的人应该只有胡安和老守墓人两个,那么这房间的居住者便不言而喻了。 和胡安房间中若隐若现的血腥味不同,老人的房间所充斥的,完全便是一股强烈的金属与机油味道。 甚至很难从中嗅到什么腐臭或者血肉气息……而这边所堆砌的物体,也全是一些机械零部件,少部分还能看出应该是自什么机器人身上拆下的,与人类似是而非的轮廓与完全无机质的材料带来了一种莫名的冰冷感,哪怕不去触碰,白无一也能想象出那些金属外壳的光滑、涂抹胶水的黏腻、管线的凹凸与生锈铁片的锋利。 大多数机械都被浸泡在一些泛着古怪味道都化学溶液里,从颜色看来,这可能是用来融化漆料或锈渍的蚀液,在书店打字机旁也有类似的物质,从外到里,一些人体部件逐渐从粉色的、属于鲜活人类的肤色一点点蜕为铁铜的银黑,完整展示了一场解体的全程,目睹者宛如在一处机器博物馆中游览。 到了最后区域,也便是房间的最深处,胡安停下了脚步,绕过面前那张巨大而破烂的双人床,把那盏灯放到了一个小木柜上,这也是这里唯一一处比较空旷的木柜了,其他要不摆满了五花八门的工具,要不如猪肉铺般悬挂着大块大块的机械臂、大腿、胸脯乃至头颅。 一些比较精致的零部件被单独摆放——所以有一处专门盛放眼球的小柜台,由玻璃制作,上方机械眼珠蛛卵般密集,在这柜台旁还有一个小插头,若是将这插头通电的话,其中眼珠或许会收缩、抑或许会转动……谁知道呢? 谁愿意知道呢? 一片寂静中,唯有那一道稳定到毫无生气的汽笛声呼吸般起伏着,胡安靠近了一面工作台、也是这房间中最精致、最引人注目的家具,朝身后那人摆了摆手,让他靠近一些。 “这里是那个老东西的房间。” 胡安有些没必要地说: “然后这个,是那个老东西的工作台,如果他在,他总是在这个房间里呆着、鼓捣他从墓地那边搬过来的一堆机器部件,这个工作台就是他最后进行精加工的地方。” “看起来很重要,不过……” “一些更切实、更能利用的线索,对吧?” 胡安打断了白无一的客套话,随后又拿出一根蜿蜒曲折的铁丝,朝着后者微笑着招摇着: “白先生是个实用主义者,我还是知道的,我嘛,胆子也还算大,就在请两位进来之前就已经一个人把这地方上下摸索一番了……还差点被抓住了呢。” 随后,他便小心翼翼用那铁丝靠近了一个看起来无比严实的小抽屉,往上面一个黯淡无光的小铁锁凑去,这次的开锁速率要慢了许多,脆弱的铁丝在插入时与从里到外将这锁头侵蚀了个编的铁锈彼此摩擦着,发出咀嚼般声音,直到一阵令人牙痒的嘎吱刮蹭声响起,似乎已经尘封许久的锁头才终于凋落。 啪。 在锁头掉到地上之前,早已用手在下方预备的胡安便用也落了许多铁锈的掌心接住了它,小心翼翼攥在手里,随后他将那抽屉猛然拉开,从里面暴露出一个灰尘密布的物体。 ——一根吊坠,一根镶嵌着照片的红宝石吊坠。 胡安没有拿起那吊坠。 “这东西在这放太久了,” 他解释着说: “如果我碰了它,上面的灰尘是一定会掉下来的,那个老东西也一定会知道我碰了它。” 的确,这根精致的吊坠已经覆满了灰尘与霉菌,岁月的痕迹以生物生长的形式浸透了这意义不凡的金属,使它变形,使它模糊,但那张照片——隔着一层磨砂般的玻璃,依然清晰可见。 上面是一个女人,有着玫瑰一样的面纱,下方露出的嘴唇弯曲着,像面纱上落下的两片花瓣。 “这种照片的意义往往很好猜,” 胡安有些得意地拍打着自己的手臂: “玫瑰、吊坠、双人床、女人和老人,一段枯萎的爱情……除了这个以外,还有什么呢?” 第123章 综合:植物、乌鸦 “单凭印象得出的结论可不可靠。” 白无一对此不予接受,若非危机将至,他总习惯收集更确凿的证据: “你曾经听过老守墓人提过这个女人吗?” “不,他只跟我谈工作和生活的事,而且脾气古怪……我想多说两句,他就发脾气,” 胡安不满地哼哼着,显然并不喜欢对面人那种过于多虑的性格,在某种程度上,他的确是个敞亮的老实人: “连那些客户想跟他多说几句他都不愿意呢!我怎么也不可能比客户更大胆吧?” 都已经用自制的钥匙到这里了,还这样说吗?白无一对胡安的性格留了个心眼,干大事而惜身,见小利而忘命……这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也许其他地方会有这个女人的线索,” 不过已经察觉了对方的不满,他自然也不会把这态度表露出来,只是平平淡淡说了一句,朝胡安抬了抬下巴,让他把抽屉锁回去: “我想之后可以去调查一下,尤其是从那些客户的嘴里……这里还有其他要在意的东西吗?” “最有价值的就是这个。” 胡安把锁锁了回去,把灯放到自己手里,揉着自己的胡须: “其他的,大概只有那些机器了吧,不过我可弄不明白那些东西……龙国是诡异科技研究所的发源地,应该对这方面很有研究吧?你们还有那个用来传递信息的摄像头,我这边可是一片抹黑。” “也是。” 总之,先作为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摄像头,让专家组们充分观测一下这周围的零部件吧。 白无一向胡安借过了提灯,像一名洞穴探索队员般朝四周张望着,把灯的影子打到墙上,在心中罗列着一些信息: 这些零部件并不只属于机器人。 其中很多似乎属于人体义肢,有着和机器人部件截然不同的接口,并且覆盖着人体肤色……须知,之前白无一在天桥遇到过的机器人可从无掩饰一番自己真实的兴趣。 但这些义体却都被堆放在房间的外围,以最不讲究的方式胡乱堆砌着,最深处的工作台旁更是一件大型义体都没有,房间的主人显然对它们并不感兴趣,只是当做商品贩卖罢了。 除此之外,那个被胡安作为架台的小木柜中,似乎有什么被抽屉边缘夹住了,露出了一点缝隙……不对,那是被夹住了,还是有什么被藏在抽屉中,现在正一点点缓慢往外攀爬?至少这东西攀爬的速度不快,不会立刻变为怪物扑到白无一脸上,至少……他希望如此。 白无一凑近了那东西。 他小心翼翼地利用着视线,把灯凑近抽屉的缝隙,去看那漏出的小东西,并向胡安出声询问: “这个抽屉是什么?” “是老东西的床头柜,我已经试过了,这玩意儿没用锁,但是似乎卡住了,打不开,你要是用力拽的话,这抽屉会整个被你拽歪的。” 胡安做了一个制止的动作,严肃地说: “那可不是一个小动作……最好别去尝试。” “……” 抽屉里的东西钻出来部分的体积很小,而颜色则是宛如污渍的灰黑,哪怕用灯照着,也看不出来什么。 但……白无一闭上嘴、又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 ……是花的香气,在约瑟夫的庄园中,他似乎嗅到过类似的……像是某种玫瑰。 但这并不合理。 “这可能是某种花。” “是……吗?但我记得规则说过,【不应该在墓地中看见任何植物】?” “规则也说了,【若有,请通知老人,他会处理】。” 白无一睁开眼,撑起身,把灯光从那无法窥探的缝隙中解放: “也许这就是他处理的方式。” “嗯……” “你曾经遇到过植物吗?在墓地里面。” “偶尔……” 胡安掐住了自己的下巴,他语气很不确定,他记忆也许模糊: “不,应该说只有一次确定,外围的异常基本都围绕着那些盗墓贼,还有就是那些瘆人的乌鸦……至于植物,我只有一次可以确定。” “说说那一次吧。” “那次我其实有些冒险的意思,边装着日常巡逻、一边往那墓地里面跑……” 胡安挪动着眼珠,像是回忆着当时的情景,这种表情和他脸上的抽象面具所搭配,看起来越发接近某幅名画上的那位吃手指的女人了: “那个时候天气也很好,四周也没有什么盗贼或者乌鸦,就连地上也没什么机器人的残骸——我猜,应该是那个老东西提前到了这边,刚刚好搜刮过一遍这边,所以四周都很干净,视线也才格外好。” “所以,你才能发现异常?” “对,没错,” 胡安点点头,将眼珠挪回正位: “不然那些紫色的小花可是太难发现了。” “紫色?” 白无一有些诧异地皱了皱眉,又将视线往那抽屉的缝隙中瞥了瞥,玫瑰有紫色的吗?黑色、金色、红色……唯独紫色,他似乎从无半点印象。 而且……小花?玫瑰可算不上什么小花,也许更瘦更小的野蔷薇吧。 “对,那种和指头差不多的、密密麻麻贴着长的小花,” 但胡安接下来的表述断绝了他的猜想: “开得还挺不错,是那种紫蓝紫蓝的颜色,没什么味道……不过讲真,它看起来没什么威胁,要不是规则,我大概也不会去处理这东西吧。” “那老人去处理的时候……” “我是去石屋那边找他的,我都说了他平日都看不见人的,哪怕出了事也只能在石屋这边等着,鬼知道他能不能及时赶到……如果这不会威胁到我,倒也的确跟我无关就是了。” 也许的确不是玫瑰。 所以,墓地这边的花还不止一种?白无一一边想着,忽然听到窗口那边传来一阵嘈杂。 他本能用袖口盖住灯,朝着窗外望去,只见一群乌鸦尖叫着从墓地中惊起,随后便是一道白色的小影子重重落到了窗边。 “那是……?” 待一切平静后,白无一才继续捂着有些滚烫的灯询问。 “哦,估计是那些乌鸦又欺负那只白乌鸦了,” 胡安见怪不怪地说: “这些乌鸦一直在这边住着,那些盗墓贼或者老东西把尸体挖出来,它们就捡漏,也算是当了这墓地的清洁工了。” “白乌鸦?” 第124章 综合:高大而冰冷 “对,经常有这样打情况——一群人里面出现了异类,其他人便一拥而上,去欺负它,” 讲到一半,胡安似乎是害怕这表述显得自己太过绝情,于是拽着自己的袖口补充了一句: “我倒是也想过管,但我这边也没什么治疗的东西,那些乌鸦也老是飘忽不定的,无论如何都管不了什么对吧?如果你想去管,我觉得它应该就在窗外——那些坏鸟总是把它扔到这个石头房子的屋顶上,然后摔下来,接着就暂时不理它了,过一会儿这白乌鸦就会自己醒过来,然后离开墓地去其他什么地方呆一段时间,但在晚上之前,它会回来的。” “……” 白无一提着灯,走到那被铁栏围住的窗口,他缠着绷带的手无意间碰到了铁栏的一柱,上面的铁锈便刺过来,染红了绷带,在这视线下,白无一看见了外面那只破烂的白鸦。 它看起来相当凄惨,身上的羽毛被撕扯着膨起,翻滚出破裂的血肉,一些血液和污泥一起粘附在那苍白的翅膀上,似乎已经凝固了,若这白鸦不是诡异生物,恐怕早已死亡或者再也无法飞起了吧。 “我可以提供药物,” 思索之后,白无一给予回答: “但这只鸟的情况不是一次救助就能改善的,而能有这个机会的则只有你……把它关起来可能适得其反,副本里面一些无关紧要的施恩可能换取机遇,但也有可能是无用之功,我能做的也只有提供药物了。” “嗯……” 胡安挠挠头,随后又点点头: “好吧,没有负面影响,我就乐意试试,反正规则没有限制……” 在胡安嘀嘀咕咕的时候,白无一已经将手伸出铁窗外去,将手腕朝向了那奄奄一息的白鸦,一些药粉不必他嘱咐便直接撒了出来,淋到那白鸦身上,与其身上狰狞的血痂融合在一起。 伤痕并没有立刻恢复,真实世界并无rpg一般使用便可回血的神药,白鸦的状况依然凄惨,但或许终究是好了一些。 若是完全依靠副本内解决,也许把它送到医院会是个更合适的决策……不,这样也许的确可以换得好处,但这副本或许会以更加恶意的方式去进行剧情的发展,比如,医院为了感谢选手为医学提供的素材,奖励个可能大大有用的道具之类的,这种事并不少见。 “剩下的药回你房间我再给你。” 等药物停止后,白无一便收回手,将其重新包裹进白大褂的长袖中: “我会问那边这种药物可不可以给人类使用的,你先等等。” “嗯……也好。” 对于胡安来说,白鸦的作用虚无缥缈,但能白占一份药物,总是不亏的买卖,所以白无一也压根没想过他“清正廉洁”地把药全用在那鸟身上。 这种副本中,一点点小小的私心总是可以接受的,哪怕他把药占完了,白无一其实也不大在意。 进行完这最后一番处理后,两人出了房间,便看到关寒一边靠在房间尽头的铁门上一边打瞌睡。 “呼……终于出来了?” 这人看到白无一时大大打了个哈欠,有气无力地把背挺直了: “这里真是静得要命,本来以为多多少少会有点变数呢,真是无聊……对了,你们发现了什……” 棋手将话咬断了。 在铁门依然完全封闭、毫无门外视角的情况下,他忽然完全挺直了身体,朝后方退了两步,走到一下也紧张起来的白无一旁边,把后者一点点推到了胡安的房间中。 换句话说,就是让白无一隐去了身影。 随后,关寒摆出了一副正经姿态,对有些茫然的胡安忽然开口说: “守墓人,你当真没法拿主意吗?” “什么主意……你到底想谈什么生意?” 尽管一瞬间有些迟钝,但当听到关寒的称呼时,胡安一下意识到了什么,换了个狐疑的语气: “你这样闪烁其词,我怎么敢回答你呢?实在不行,你还是等我老板来吧,他才是熟悉这些业务的……” “咔嚓。” 封闭的铁门被一下推开。 交谈声戛然而止,而交谈的双方都似完全没预料般一下将视线齐刷刷转向了门外。 一道高大而瘦削无比的身影兀然出现了,他从铁门上不紧不慢取下叮叮当当的钥匙圈,无视交谈的二人,直接往自己房间走去。 “嘿!等等!” 关寒一下拦住了那身影……但先迎来的却是一阵让他连续退了好几步的冲撞,以及肉体碰撞金属的响亮声音。 不过,这一撞好歹让那人脚步停顿了下。 “嘶……您就是老守墓人吧?” 关寒揉着生疼的膝盖,朝那人热情开口: “您好您好,我想跟您谈一笔血肉生意,不知道您有没有兴趣?” “没有。” 老人淡淡地说着,声音像气流穿过铁管后发出的声响。 老人有着一具极为纤长的身躯,超过两米的身高让他在这低矮石屋中只能佝偻着身躯,脊椎被重重压弯在一个令一般人难受的弧度。 他很瘦,穿着一身质朴的麻布衣,衣衫材质很粗糙、包裹得也很严实,偶尔漏出的肉体呈现出一种不健康的灰白色,乍一看的质感更像某种青石而非人肤。 尽管外表虚弱,但刚刚与其物理意义上发生了一点小碰撞的关寒深知,此人身躯沉重无比,且一点不具有其他过高者可能具有的重心问题——那粗糙亚麻下所包裹的绝非仅人的血与肉,而是更为沉重的、锋利的、富有战斗力与致命性的钢铁与黄铜。 “嘿,您难道没听到近期的新闻吗?” 那老人冰冷吐出之前那一句后,便不管不顾地继续往自己房间走去了,但这时,关寒却拿出了一份报纸,在其面前激烈摇晃着开口: “医院管理者换人、其他地方也出了许多奇奇怪怪的新人,现在这个城市的局势都动荡不安……您难道就不想在这个时候多捞点好处吗?” “……” 老人被那报纸在面前晃了晃,终于是停下了动作,而下一刻,他便忽然举起宽大而漆黑的长袖,从中漏出一把寒光凛凛的小刀,一下刺到了关寒头颅正中!……只可惜,棋手的反应速度一贯不错,这次也是险之又险地避开了那一道寒芒。 第125章 综合:谈崩啦 “我不知、不知道你是谁。” 老人把刀扎进了自己房间的大门,还轻轻拉扯着,在上面蜿蜒出一道绵长而狰狞的伤疤,刀尖和破门的生铁互相刮蹭,渗出令人牙痒的声响: “但我一点不在乎,特别是,你嘴里说的那些……无聊的东西。” “……您是会做生意的,不是吗?” “可能。” 老人有些心不在焉地说: “但够用就好了,多余的东西,就算摆在这里也不过是浪费……铜、铝,都太多了,烧着、锤着、都很难用,无聊的……无聊的。” 他一说话,覆盖在他脸上的松散绷带便被吹得微微鼓动,像是下方有何物正要挣脱。 上方的发丝和下方的胡须都惊人地长……茂密如霉菌的发丝比起身高更长,几有三米,而那垂落到地上的胡须,也只比后方发丝短一小节,像面纱一样遮挡了老人大部分身形。 他长期在那满是废铁与化学物质的房间生活,于是整个身躯亦早被那呛人苦涩熏透,哪怕还隔着一段距离,白无一也能闻到他身上那股尖锐涩牙的锈铁气息。 “一些东西不是你不感兴趣就能避开的,” 关寒摇摇头: “现在医院突然积极动作,在选举台那边公开干扰海湾局势,贵族大人是一定要去对付他们的,而如果我没猜错,您应该是跟医院方交易了很多吧?因此要对付他们,也一定要对付……” 当! 即便再巧舌如簧之人,一面对充耳不闻者,也只能束手无策了。 而这墓地中的阴森老人,显然便是这样如死尸般不闻世事。 “……被我杀死,或者滚出去。” 老人一点点将自己手中再次提起的小刀往下压……漆黑锋利的刀刃下,则是关寒的手,他手上的手套已经被割破了,露出下方一些……青色的皮肤?以及一滴滴渗透而出的黑血。 “这里是墓地,不是你、不是你这样活人晃来晃去的地方……是我的家,” “……呵呵,我看您不单自己在这边生活,您那个小徒弟,不也在这活蹦乱跳的吗?” “是,我也很……不想、不想这样。” 老人似乎有些答非所问的话语让关寒完全闭上了嘴,随后,他竭尽全力,一点点从老人的小刀下挪了出来,踉跄着往石屋门外退去,发出嬉笑。 “哈哈哈……” 关寒揉了揉自己血肉模糊的掌心,端详了一下其上浮现的伤口,随后展开双臂大笑出声: “您……真的可以什么都不关心吗?贵族那边你不担心,那么医院呢?” “我……不在乎。” “海湾?工厂?墓地内部?” 关寒退到了白无一旁边,便朝后者招招手,让其以自己的身躯为掩体,趁着室内灯光黯淡,一点点慢慢往外挪去……自己却还是像个不知死活的嚣张狂徒一样不断挑衅着: “你不愿意参与这场纷争,它却是一定要找上你的……到时候,石屋、守墓人、机器……整个墓地都会毁掉,而这一切只是因为你的懒惰与不在乎!” “……” 老实说,关寒刚刚说话的方式真像那种道德绑架主角的奇怪反派。 而面对这一系列话,老人只是提着刀,步子越来越快地开始追逐关寒……那看似老朽的身躯竟在一瞬间爆发出了宛如子弹般的速度,在数秒之间便一下撞上了早已摆好防御姿势的关寒。 棋手一下被砍中手腕,随后倒飞了出去,连带着刚刚走到门口的白无一一起狠狠跌到石油屋外的街道上,磕得浑身生疼。 “……” “嘶……” “不可能谈了,溜溜溜。” 一掉出门,棋手两秒恢复正常并毫不犹豫地带着白无一开溜。 后面的老人倒也追了两下,但也正如胡安所说的,他是一个孤僻而古怪的npc,是几乎不会出现在墓地和木台之外第三个地方的,因此,当关寒完全落出石屋之后,他也便只是站在门槛上,如一只苍老的幽灵般幽幽注视着一点点远去者。 跑了半天以后,气喘吁吁的白无一才找了个地方坐下,并一边大喘气一边问关寒: “怎么回事?你应该不只会讽人啊?” “那个老守墓人压根没怎么听我说话的,而且别说我的话了,他说他对医院那边不感兴趣,那也是真话。” 关寒也跑累了,一屁股坐在大街上,仰着头看着一点点黯淡的日光吐着气: “我一听他说第一句话,里面只有不耐烦的情绪就知道要糟,要是别的什么,害怕、紧张、警惕、生气,是都有可能再谈谈的,可他那种宽泛的不耐烦完全就是不打算理人的意思……如果你还记得那个作家的话,他很多时候也是这种情绪。” “不要跟他说话的情绪是吧。” 白无一回忆起当时作家的话语,以带些戏谑的语气重复了一句: “是,我们那边是主场作战,实际上都还没能跟那个作家正常说过一段话,这边是守墓人的主场,作家只能讨厌你不可能喊你拱出去,这老人可能不止行一点。” “他可不是真想让我滚出去,他就是想杀了我。” 关寒又轻轻笑了一声,盯着自己还在往外渗血的掌心饶有兴趣地说: “他不是对着我手来的,是对着我喉咙来的,而且每次力气都用得好大……哈哈,要是站在那边的是你,手无缚鸡之力的白选手,你就已经变成两截啦。” “我可不敢这样直挺挺站在他面前。” “嘿嘿,说得对,寻乐子是一些人的特权……我有这个特权,而你没有,而一直记得这一点,这毫无疑问是一种超凡脱俗的智慧了。” 既不吝啬于鄙夷,亦不苛鄙于夸赞,关寒有些轻描淡写地说了这么一句后,便自顾自开始包扎起了伤口,而专家组那边自然也是通过摄像头在忙不迭地给他送药。 但白无一却看着那有些发黑的伤口眯起了眼。 “你手的颜色……” 反复思索之后,他选择了直接询问: “似乎不大对?” “因为我来这个副本的第一天被人无情关在门外淋了好久雨呀。” 关寒包扎的手顿了一下,但很快动作和语调都恢复了正常,只是语气逐渐染上了一丝不协调与怪诞: “怎么……你,莫非,在怀疑……” 第126章 综合:荒芜之中 “你别跟我演啥夺舍鬼片,” 白无一直接对其指指点点,打断其施法: “全世界不好说,全副本俺寻思都找不出第二个像你这么欠的,也没发现你被那雨影响发生什么性情大变的事。” “那这可影响不得,我口味轻,干不得这么变态的事。” “?” 好的,再次确认了,全世界这么逆天的选手怕是只有龙国关寒这一个了。 总之先一本正经地胡说一通后,关寒拍拍手,看着包扎得颇为漂亮的手掌毫无负面情绪地开口: “不必担心,如果不是这双手,我也会跟你一样,站在那挡着就只能变成两半……不过,这也的确不一定是什么好东西就是了,再给我一些时间,我观察和测量完之后也许会有什么非常有意思的东西被挖掘出来?” “比起那个,就算你有准备,这次也未免太冲动了,那个老人的战斗力看起来可不可小觑啊。” “那要不是我被撞了你也不知道这点嘛,再说,这个副本对我来说某种意义上可相当不友好。” 说到这里,关寒极为自然地伸出手去,轻轻挑了一下自己那黑白的国王棋面具,下方露出他因受伤而有些苍白的脸色,似乎有些发青。 他只挑了一下,用指甲塞住,露出那张一贯嗤笑着的嘴,笑嘻嘻地说: “尽管手脚和体态毫无疑问也是一种微表情,但人的情绪呀,还是在脸上最明显……这里面的人一个个把表情盖得严严实实,我可是为此颇为苦恼呀。” 说到这,关寒漆黑的眼瞳滚动着,自面具间的缝隙漏了出来,那眼中无一丝笑意,并且长久一眨不眨,似在窥探、似在凝视。 “所以,哪怕是我这样的专家,也只能尽可能搅动起观察目标的情绪,从那些被搅动着浮起的东西里面找到些有的没的了……至少那个老人可不像他说的一样什么都不在乎,只可惜,没能直接提照片。” “……老人不能出墓地可不是个规则,而且他刚刚也的确出来追了两步吧。” “哈,他多半只是嫌麻烦,而且,比起石屋、比起我们这些闯入者……他更在意的东西在墓地的内侧,在这场所里面。” 关寒休息完了,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风衣后指向遥远的灰黑。 白无一也站了起来。 棋手所指方向无疑为墓地中心,而老人对此地的重视,某种意义上,也可从规则中窥得一角。 【3.你的巡逻范围仅仅只是墓地外围,不需要进入中心。】 “你说得可能对,但是我们现在连墓地外围都不好进去,何况那中心?” 白无一说: “那个老人对那地方可是挺有独占欲的,连胡安那种有身份的都被禁止进入,我们又……” “非要说,墓地外围我们还是很好进入的。” 关寒双手叉着腰说: “其他盗墓贼……甚至,老人都会避开胡安的铜铃,但是我们可不必要。” “老人?” “对呀,你猜猜那个戴斗篷的身影是谁?” 棋手吧把手在胸前重叠了起来,歪着头看着出声询问的白无一: “这人被特意提了一嘴……当然不可能跟其他盗墓贼完全一样,对吧?” “……” 跟斗篷人有关的规则原文为: 【11.墓地不存在幽灵,若见到一道似乎穿着斗篷的黑影,那是瘴气导致的幻觉,立刻折返小屋即可。】 算是规则之中唯一一个让守墓人必须躲开的类人个体了,按照意图来说的确可能是让胡安避开墓地中老人的意思。 然而。 老人似乎并没有穿斗篷啊? 他穿的是一身简陋的黑色亚麻……袍?布?总之,其实还蛮难认知成什么斗篷的,哪怕四周有一些模模糊糊的雾,总也不能让人把衣服认长吧? “嘶……” 所以。 那个斗篷该不会其实是老人的头发吧? ……若是光线较暗的情况下,那个又长又厚值得令某风信子羡慕到要死的发量还真可能被看成一身厚重的斗篷。 而若“墓地幽灵”真身实为老人的话,也便解释了为何胡安在墓地中“连他的影子都没看见”,老人听到胡安身上的铃铛会跟其他盗墓贼一样躲避,而胡安自己也不会去接近那道身影,双向躲避下自然不可能相遇。 “懂啦?” 关寒盯着他,缓缓一只手抬起,,撑在自己的下巴上: “没错,所以反用这个机制,在得到胡安的协助后,我们便可以进入墓地……至少在外围的部分,我们会是安全的。” “但中心可不行。” 白无一补充着说: “他的铜铃,不是为了威慑,也或许不完全是为了警告……更重要的功能,大概是为了始终暴露守墓人的位置吧。” 墓地中心到底会有什么? 植物、不知道存不存在的瘴气,还有、老守墓人的秘密本身…… 这一切会跟那吊坠有关吗? 被装在抽屉里,与霉菌与灰尘共眠,也便如沉入了一具木制棺柩一般的那吊坠……上面的女子,会也便静静如这吊坠一般沉睡于墓地中心吗? 而那些植物,是否又与她有关呢? “是的,凡要试探核心,总要面临风险,这一点,你也是很明白的吧?” 关寒点头,把放在下巴处的手翘起来: “所以,去墓地中心,我们需要做的准备还很多,而其中一项便是去接触那些已经有经验的人——那些盗墓贼。” 城市并非孤岛,即便为缆道隔离,街区间的联系仍密不可分。 在这里是客人,在那里是主人,在这里是盗墓贼,在那里……便是可以接触的普通客人。 白无一深知这一点,并询问: “你认为盗墓贼的成分都有些什么?” “有需求才会盗窃,但如果有需求的同时又具有资金,便反而不会盗窃了,毕竟那个老人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关寒摊开手,回答: “所以,有需求,又没钱的家伙……” “海湾?” “算是一个,但是还有一个工厂呢。” “那地方能上来的应该都是类似于工头一样的角色吧,也不算多没钱了?” “不好说,你应该知道海湾和工厂之间具有微妙的人物身份流动,这种流动现在被贵族把持……但是既然有漏洞,能利用它的人就都会去利用,那些工头买报纸都只会在木台那边找到你唧唧歪歪,如果是他们来谈生意的话,你觉得会专门来这么偏僻的墓地吗?” 第127章 综合:追求权力 “不,大概会像这次一样,” 白无一拿出那块绿宝石,随手抛掷着: “让那个贵族,或者警察来当谈判(威胁)专家,或者在木台底下找到那个老人进行交易,总之,要不最暴力,要不最省钱。” “对,所以来谈判的其实反而可能是真工人……而且,他们都到这里来了,那很可能便‘无家可归’了,这样的威胁之下,进入雨污染较少的墓地,很可能甚至不是出于盗墓这个墓地,而是单纯的紧急避险——当然,规则描述是不会详细到这个程度的。” 语言是片面的工具。 这一点,凡是经历过多次规则怪谈的老选手,都会有所认知。 尽管诡异带来的规则不似一些文学作品中一般、有所谓真假之分……但其语言本身的片面性却早已足够令理解者产生分歧,就如现实中那些被听者演绎为乡间传说的老人告诫。 “不过,你这样把贵族那边的情况告诉那个老人……” 不会让他倒向医院吗? 白无一想这样说,但一想到克里斯蒂安也是选手,到底一咬舌头换了个说法: “我们还怎么好跟他二次接触呢?或者,你是想接下来由我单人去探索这边?” “那人不会偏向任何一边,这个态度也并不是谎言,哪怕我把他激怒也一样……呵呵,而且吧,你难道真的想让我用贵族的身份去跟他建立什么联系吗?” 关寒看着对面人手中的绿宝石,看着那光滑切面上倒映出的自己的影子。 他几乎是有些臭美地捏着自己的下巴,仔细端详呢喃着: “我倒巴不得他离那边远一点呢……既然他这么不贪财,那么少一笔收入也无所谓吧?如果他能单独跟书店建立什么联系,我当然可以好声好气跟他说说话,可他不能,也没必要。” “胡安……” “对,我宁愿跟胡安先生合作,而对于我们来说,这也已经足够。” 他说完,便挪动脚步,向着缆道天桥走去,这只狡猾的兀鹫已将墓园外围可撕咬下的一切碎肉全都吞吃干净,只是不能进入其中,便可惜了地拍了拍肚子,要拍打翅膀去其他地方狩猎了。 “……” 来整理一下情况吧。 一边走着,白无一一边在脑中整理着现有的势力情况。 胡安是个有些冒险但也有些能力的选手,且消息闭塞的同时,也很难跟别人进行大宗生意,他的货物对于书店的红丝绒来说可谓恰到好处,如果算上医院那边的“赠礼”的话,那更是到了近乎奢侈浪费的程度。 但是关寒跟胡安的合作,本身就是出于对灯塔一方的不信任吧。 就算撇开杰森那条疯狗的纠缠,克里斯蒂安也始终乐于掌握一些过甚的主导权,这种主导权……如果毁灭副本之后异能并未消失,对国家之间的争端来说,会相当危险。 根据白无一以往的经历来看,副本核心这种东西,是可以被夺走的。 而被夺走之后,往往以科学技术的方式在蓝星呈现,这个副本若要说核心,那可能的东西有两个——一个是女祭司,一个…… 则是那块写着规则的木牌。 前者这个该溜子就不说了。 后者,上方的规则依靠地点npc进行改变……掌握越多地点,掌握越多npc,就越可能篡夺其所有权,然后……成为第二个面具主持人。 前一任主持人是个傻x。 但是,即便是个傻x也能把整个蓝星逼到这个程度,能把……那么多有能力的人逼死,这就是这构史副本核心的惊天威力,那如果让其他国家的选手拿到了这个东西,其后果,还是多少会令人毛骨悚然的。 特别是。 一个有克里斯蒂安智力与能力的面具主持人。 光是想想就令人脊背发寒了……能比这个还糟糕的,恐怕也只有那几个抽象选手夺得大权吧。 当然,现在远远不是搞内斗的时候,起码对于白无一来说,光是探索整个副本就已经让他的脑袋感到从内部裂开缝隙一样的疼痛了……像关寒那样还能记得不痛不痒地绊别人一脚的人,到底是少数的少数。 现在的情况,医院,白无一他们是绝对没法操控了……可克里斯蒂安对书店,可不一定是同理(医院跟贵族同级,他们可能达成其他交易,需要挑起两方不可调和的矛盾)。 酒吧,酒吧老板态度不明,但其服务生雅各布虽然身为北路国选手,国家倾向于灯塔,其自身倒是出于规则和实际情况,极度恐惧医院,态度其实也处于两边中立的情况……但以白无一的经验,如果放任克里斯蒂安接触雅各布的话,这个看似已经建立一些友谊的盟友,恐怕会很容易就倒戈。 墓地目前完全偏向龙国,但胡安还未跟医院那边详细接触过。 海湾、工厂……看似情况不明,实际上白无一这边几乎没有机会接触这两个地点,而医院的医生,看起来可完全不一定。 警察中古德里安偏向中立,但npc则受医院指挥。 至于缆道……缆道是被大家都撇开不谈的“宁愿灯塔/龙国执掌大权”抽象派。 结果显而易见。 看起来好像一切平安的白无一等人,实际上和克里斯蒂安的交锋中,隐隐处于下风。 即便其中有天然身份的原因,也不会太多,书店虽然未直接为白无一等人赋予权势,却也给予了他们对书店内部的完全控制权、以及对报刊的独占,克里斯蒂安呢?医院够大,却也因此够复杂,无论如何,白无一还是非常诚心地敬佩于他竟能在短短一天内就掌握如此大的势力的。 “……” 在整理了现状后,白无一也便坐上了缆车。 现场、女祭司已不见踪影,之前她所制造的骚乱也理所当然地消失了,一切平静得好像什么都未发生过般。 即便有人死亡,也能轻易恢复平静,即便之前众人还战战兢兢,片刻后也便如无事发生……生与死、恐惧与平静之间似乎变得毫无区分,白无一看着天台上浮着的雾,看着那一点点变得阴暗的日光,不知为何,呼吸突然有些迟滞,像是在某种充满灰尘的洞穴中,被那些尘埃噎得要窒息了一般。 这座城市的自愈能力实在是太强了。 第128章 综合:另一处 这种自愈能力是由规则造成的,却也并非仅由规则造成……甚至在某些时候,那些彼此深深勾结的规则并非城市一成不变的原因,而是其表现,无论采取怎样的手段,人们总会在片刻的激情后,很快便因项圈一样的习惯把那一下变化又硬生生掰碎回去。 无论是好的,还是坏的,城市的一切才是规则本身。 “对了,” 当快要抵达酒吧之际,白无一看着下方一点点变化的景色,询问: “我们进入酒吧是必须喝酒的吧。” “对。” “那么,解决方案?” 白无一明知故问地说着,而关寒,则并没有如他所料一般把他从木台前面跟只鬣狗一样从尸体中抢出的朗姆酒拿出来……他伸出手,朝白无一炫耀地晃着,手掌心中是一颗看起来浑圆漆黑的东西。 “我想我们都同意,” 关寒把那东西从手掌心中用手指灵巧地“蹬”了出来,落到自己的拇指和食指夹缝中,这时,白无一才完全看清——那是一块巧克力球,厚重无比,看起来颇有加工: “我们并不是很想在那个地方喝醉,不是吗?而且我可记得你不怎么喝酒,所以我特意偷偷下了个厨,帮你把那瓶酒和我珍贵的巧克力混在一起了,放心,我没有完全破坏酒精,虽然很少,但它可是很均匀地被包在这一颗颗糖里呢,而那个规则只说必须喝酒,可没说产地和浓度,对吧?” 酒吧那条被关寒企图修改,却并未成功的规则是: 【2.进入酒吧,请勿止饮酒。】 的确,这条规则简短过头,以至于必须达成的点也极为简短,只要长时间保持饮酒的行为就好了……但即便如此,面对关寒扔出来的神秘三无食品,白无一还是一度有些犹豫。 他盯着那巧克力过于标准的圆形,那棕色的、泛着光的小球…… “你……怎么把它搓成圆形的?” “模具呗,怎么,你还以为这是伸腿瞪眼丸,是被我手搓成这样的?” “你自己评价一下这个猜测有没有可能吧。” “有的,兄弟,有的……呸,当然不可能!我可是很爱干净的好吗?” 面对白无一冰冷的眼神,关寒一副可惜表情地摇摇头,然后把那巧克力球一下扔到了自己嘴里,“咔吧咔吧”贼响亮地咀嚼了起来: “不识货不识货……咔嚓咔嚓,我这巧克力做得可好了……咔嚓咔嚓。” “你都往里面加了些什么?我可记得你很不喜欢吃那个黑巧的。” “牛奶、糖、还有专家组那边的一小点点增加脆度的小零食……要不是没能改掉那无聊的规则,我还能往里面加一点咖啡呢,哪有那么复杂嘛,咔嚓咔嚓,咕噜。” 巧克力球应该的确硬挺脆的。 但是关寒的咬合力显然也不是泛泛之辈,他很快连啃带咬地嚼碎了那块巧克力球(看起来有费萝莉那么大!),把它一下从嗓子眼里漏了下去……然后拿出了一块新的。 然后一口闷。 “你踏马到底做了多少个?” 白无一几乎有些目瞪口呆地看着关寒的动作,看着他很快又掏出第三个、四个、五个巧克力,急忙阻止: “憋吃了!再吃吃完了!” “哎呀,遭了,真吃完了。” “?” “乐,开玩笑的开玩笑的。” 大快朵颐了一番(大概是这个原因罢)的关寒心情肉眼可见地变好了,而这时,酒吧的天桥也已经在外部与缆车擦肩并行,于是他摊开手,向白无一展示自己已经停下了动作(并企图在白无一的白大褂上擦手),下一秒便忽然灵活如泥鳅般往车外一钻,完美避开有些拥挤的人群,站直后顺势又掏出一枚巧克力球,往自己嘴里杂技似地一抛…… 随后又是一口咬住。 只是,这次他咀嚼的动作细微而缓慢,像一只毒蛇在小鼠的骨骼上轻微地磨牙: “放心吧……咔嚓咔嚓,我可是自掏腰包买了好多巧克力呢,就算你怀疑失效也应该怀疑你那点可怜兮兮的酒不是吗?那玩意儿我看了一下,杂醇和其他乱七八糟的东西可不少哩,真喝出什么问题了,我就要开始怪你咯。” “那你直接让专家组送点酒来不就好了……你这家伙不是挺喜欢让那边送东西的吗?” “不不不,这酒很好,” 关寒终于停下了咬巧克力球的动作,带着好不容易狼狈挤开人群的白无一,迅捷如入无人之境般往前走着: “度数高、浑浊,但也不会直接一口喝死……讲道理,海湾那边居然能酿造到这个程度我还挺惊讶的,我还以为最多是月光酒那种,喝了就是赌一把会不会变瞎子的甲醇垃圾呢。” “你等、你别走那么快!” 被落到后面的白无一就完全没他那么游刃有余了,和墓地前的冷清不同,酒吧附近的天桥绝对称得上一句人来人往,而白无一又没异能,于是只能跟个不倒翁一样被挤得扭来扭去,时不时撞到那些或清醒或醉醺醺的家伙们身上。 值得庆幸的是,可能是还没到晚上——最适合饮酒作乐的时候,在车站上肃穆站着的乘客们身上并没有多少酒味,于是现场虽然人多,倒也并未制造出太多混乱,白无一两人只继续往前走,很快就把拥挤的人群甩在脑后了。 “……” 酒吧是个大地方,不如说,比起现实世界中那种灯火酒绿的半迪厅,这座巨大的、木质的、方形的建筑看起来更像是中世纪的酒馆,哪怕还未进入其中,蓬勃的空气也早已裹着轰轰烈烈的酒气与令人头晕的嘈杂激惹于行人脑髓,一些看起来浑浑噩噩的人正靠在建筑外墙上……他们身上、以及嘴下道路所传来的气味比酒精更为恶心。 偶尔会有一些灰衣警察在这里徘徊,但他们并没有去理会人群的异常,事实上,这里又哪有半点异常呢?酒吧有醉汉、酒吧有喧哗,这一切都再符合规则不过了,不过那些警察从不进入酒吧,身上也没有半点酒气,他们对合规行为是否真正是好事还是一清二楚的。 偶尔会有人斗殴,两个、或者更多人一起怒气冲冲地从酒吧互相推挤着走出来,然后打得头破血流,不过倒是普遍没闹出人命……只是有些人晕倒在地上以后,便会有不知从哪蹦出来的医生一下把他们拉走,具体生死……恐怕只有克里斯蒂安他们知道了。 第129章 综合:白色小花 这必然是一个混乱的地方——哪怕还未完全进入其中,白无一也已经知晓了,在完全进入酒吧之前他必须先吃掉关寒制作的酒心……嗯,或者只是含酒巧克力?他不知道,除此之外,还要保持喧哗,一直哔哔同时避免自己被那畸形一般狂热的气氛熏昏了头脑……啊,讲真。 这地方不适合他。 “我们现在进去吗?” 白无一问: “我不确定,你知道我有些时候比较,呃,沉默,虽然没到古德里安那个地步就是了。” “先不。” 关寒看着一片狼藉的酒吧周围,一副兴致勃勃的表情,和白无一相反,这地方似乎很适合他……不。 也许只是他适应所有地方而已。 他的眼睛长久地盯在那些灰衣警察和呕吐的人身上,对灯火摇曳的酒吧内部,倒是没那么在意: “我们能多做一些准备进去何必着急呢?雅各布应该在外面。” “……是个办法,他总比我们熟悉这边。” “说来,你发现了吗?” 关寒压低了一点声音说: “那些警察。” “怎么,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他们都不愿意进入那个酒吧……因为里面有那些酒,而他们可是很清楚医院的‘邪恶’的,然后,可能是为了弥补这一点吧。” 关寒指着其中一个正在跟随那些医生行动的警察,说: “这里有很多假警察哩。” 假警察? 直到观察能力敏锐得惊人的棋手指出来,白无一才发现这些看似正常的“灰衣警察”身上、或者说面具上的不同之处。 他们脸上那两个单纯的像素点通通有了变动……有的是稍微位移了一两个位置,有的,则变得更多了,变成了一小片一小片的像素块,这些变动都极为不起眼,加之酒吧周围的混乱,是极难被认知的,但一旦将其认出,又联想到那两个小点是警察们的眼睛的话,就会感到一种异常。 【警局会定期组织人手前往店内巡查,请随时注意,警局巡逻人员的面具应当只有两个点,若遇到冒充警局的人员,可通过柜台上按铃进行举报。】 “所以,” 白无一沿着规则和思路问: “书店的假警察实际上是酒吧这边混到书店来的?” “没错,他们对其他人不一定有害,对咱们那边可完全不一定……你知道的吧?书店的规则本身和酒吧基本上可以说是对立的,而警察对书店可以说是有一定管辖权的,如果他们带了点什么溜进咱们的店子里,又用自己的身份让你以为他们就是警察,找他们求助,那可就麻烦了。” 这边的警察……大部分都是这种异常的假警察,还有少数正常者,但他们都行色匆匆,抓紧一切机会离开这个鬼地方。 白无一不大确定正常的警察对他们奇怪的“同事”有何见解,但至少,警察们的确会回避酒吧,这一点毋庸置疑。 而换句话说: “你觉得酒吧会有npc触犯规则而不被处置的情况吗?” “当然有,我们书店也会有脏兮兮但既没有贵族拜访也没有警察看管的情况,这酒吧更是这样吧,既然如此,一些公序在这里恐怕就形同乌有啦,怪不得他们一直追捕那个果体主义者却抓不到人呢。” 关寒说完后,便带着白无一开始绕着混乱的酒吧转圈圈——他们没转多久,因为很快便有人拦住了他们的步子。 “您好?” 在街道一旁的石子路上蹲着一位包裹着厚实风衣的女人,她有着一头长而柔顺的棕色长发,发丝蜷缩,白布打底的面纱上是一枚半睁半闭的长睫毛眼眸,像是蓄着泪水。 她小心翼翼地捧着一朵小花,以一种出奇温和而胆怯的声音向周围喊着: “请帮助我一下。” 没有人理她,理所当然,因为酒吧附近徘徊的,大多要不便是酩酊大醉的酒汉,要不就是被引发了矛盾的斗殴者,警察们也沉默着,对于无收益的帮助始终没什么兴趣,于是她就这样保持着一种僵硬的姿势,小心翼翼地捧着那朵花。 白无一看了一眼关寒,后者摊了摊手——棋手有些时候也出奇的冷漠,若他一个人到这个地方,或许还会出于机会试探着帮帮此人,但现在……亲爱的冤大头白无一白先生是多半会去帮别人一把的,他就乖乖在一边等着分好处(或者遇到问题捞冤大头同学一把)便完咯。 知道自己冤大头的白先生叹了一口气,接过了这个头……呸,上前了一步。 “小姐,请问您怎么了吗?” “我本身并没有什么事,” 这女人以温柔的声音继续回答,她声音中似乎始终凝结着一种情绪,一种忧郁,就好像清晨间被露水裹着、头部往下坠着的花一样: “只是这花……先生,刚刚,有位富有的先生赠予了我这花,并向我表达了爱意,我拒绝了他的好意,他却把这花往地上一摔……我太胆怯了,什么都没说,等着他离开以后,才敢捡起来这花——它看起来还挺好。” 是这样,白无一把视线注视向那花,那是一朵他也看不出是什么的小花,白色、微小、说实话并不适合拿来表达爱情。 花的状况看起来还不错,连根须都还保持着完善,若是有一捧土、一些水,它也许还能存活……又或许它不能,只是维持着鲜活的外形罢了。 “你是想保存这花?” “我不是很确定。” 女人听到询问,埋下头,有些犹豫地说着: “只是希望它不要就这样白白落在这……我自己拿它确实没有什么用处,但就是不想它被落在这个地方,这样被踩碎在街道上,毫无意义……先生,这种心情,也许……” 不好理解吗?也许吧,至少白无一不能确定地说自己完全理解。 但至少他想到了一件事——在众生之城中似乎是很难见到植物的,除了书店的抹茶(?),还有墓地的不知名花朵,这种东西确实很难找到……所以,也许他应该就这样接过那朵花,以照顾或喜爱的名义将其占为己有,期盼着它在之后发挥些效用。 好,他就打算这么做。 “如果您愿意,我可以帮您照顾这朵花。” 白无一说: “它看起来很漂亮,我也不想它白白浪费在这里……您觉得呢?” 第130章 综合:酒吧规则 女人抬起头,以那低垂的眸子盯着白无一,那眸子只是图案,面纱则又厚又严实,白无一看不见她的表情……希望对方对着他那张白纸也是如此。 “我的心情有些矫情,” 半晌,她才重新开口: “您很奇怪,先生。” 啊? “为什么这么说?” 被突然这样说,白无一一时之间有些茫然,比起好心伸出援手的自己,从客观角度来说,不是突然拿着一朵花在街上求助的女人更奇怪吗? “我的求助本身就很奇怪,在这城市之中,无视我是非常正常的,您和我素不相识,突然伸出援手,当然也是一件非常奇怪的事。” 女人的话让白无一一时之间陷入了沉默,好吧,她说得好像在理却缺乏体贴……他已经无视了她的奇怪选择接近,难道她就不该……哎。 这种要求当然只能是对自己的,他到底没多说什么。 “所以,” 白无一拉开了距离,那朵花只是一种可能的资源,他也不是必须取得: “您不愿意把花给我,是吗?” “不。” 女人轻声回答了一声,随后又长久陷入了一阵沉默。 半晌,直到白无一快要走远了,她才忽然站起来,又跟上了白无一。 白无一走一步,她就拿着花也跟着走一步,但她迟迟没说第二句话,这种过于模棱两可的跟随让她那一句“不”的意思都变得模糊了起来。 “您为什么跟着我?” 待她走了好几步以后,越发摸不着头脑的白无一索性直接问: “如果您不愿意给我这花,我可以不要,但从实话说,您跟着我这个行为比我之前帮您的行为奇怪很多倍。” “是很奇怪,” 女人坦率,但更加让人摸不着头脑地说: “但奇怪会引起好奇,先生……我无法克制好奇,所以跟随您,观察您,这是我的行为。” “可以请您不要跟着我吗?” “可以。” 好的,白无一继续往前走,他刻意没去找关寒……然后果不其然,那个女人继续捧着花,跟着他,几乎像个影子一样走在他的身后。 “我请问呢。” 好脾气的白无一先生被这种奇怪的态度终于惹得有些烦躁……或者说不安了。 他停下脚步,转过身,正面着那也一下停下脚步的女人,以依然尽可能克制的语气询问: “女士,我认为我刚刚请您不要跟着我,您是答应了的。” “您问的是可以‘请’我不要跟着吗,我回答可以,您已经请了。” ”你可以不要跟着我吗? “可以。” “可以但是不干对吧?” “对。” 曰。 白无一一下感觉自己快成书店里被关寒晃点的贵族了,一股无名之气郁结于心但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说,他伸出手,指着这女人,一时半刻张了半天嘴竟一句完整的句子都没憋出来。 而这动作期间,那女人全程就这样低着头,站在原地,就好像她知道这一切有多么不合理一样……甚至白无一十分怀疑她真的知道,只是就跟现在的对话一样,她知道,但她还是要这样干,她知道,但她就是要这样干。 “你。你不要跟着我。” 闷了半天,白无一终于发出指令: “我不要你那花了,谢谢。” “……” 这次女人什么都没说,只是摇了摇头,然后继续跟着。 白无一一时之间只觉得胸闷气短……该不说关寒是传奇不粘锅呢,这样的情况,那家伙说不定早早就敏锐地发现了不对,才让他顶上呢,他从白纸的面具后方吐出一口气,用瞳孔挪动着瞥着关寒,后者并没有显得很悠闲……反而若有所思,像是个观察实验流程的研究员。 “我要怎么才能让您不跟着我呢我请问。” 最终,对于这种npc在迷惑之余多少还有些警惕的白无一,还是只能采取了最直接最冒进的方法——直白询问作为脱困手段; “你说你好奇,那我问你、那我问你,你的脑袋为什么尖尖的……呸,你到底想知道点啥?或者你想从我这得到点啥?” “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因为没有人是能完全明白自己到底想要些什么的。” 女子再一次怯懦地发声,她的语调和行为实在是反差得过了头,语言越是驯服、放在膝盖前的那只手越是不安地抓住膝盖,行为就越是能让一般人感到莫名其妙与冒犯: “但只要跟着你,我总有机会看见更多,我应该不会打扰你很久……我今天有必须要做的事。” “……我也有想自己一个人去做的事,小姐。” 事到如今,无语的白无一实在是有点搞不清该怎么摆脱这位莫名其妙的跟踪狂了,姑且说了一句自己也感觉不大可能有用的抱怨,白无一给关寒比了个手势,相信这位心理学家一定能从自己的手势上看出这是让他跟自己分头行动,然而…… “啊!你们在这!” 命运的造化弄人驱使着一位不速之客——或者说,雅各布戴着自己的狗头面具屁颠屁颠地就跑了过来,他很高兴地朝白无一和关寒挥舞着手臂,并且发出了一声呼喊。 等他小跑着走近时,才有些困惑地看着那名风衣女子,挠着自己的脑袋问: “你是……” “……” 无言了。 事到如今,怎么都不可能瞒住一切的白无一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指着这位无比真心实意地介绍曰: “这位是跟踪狂。” “是。” 别是啦姐! “呃,” 就在白无一在心里疯狂吐槽之际,显然对目前的情况也一脸懵逼的雅各布脑把挠脑壳的力度加大了一点,半晌后似乎很艰难地点了点头,随后拿出一份小纸条: “好……那你们玩得开心?这个是酒吧的规则,你们……” “她不是跟我们一样的人。” “……啊,那我是不是该……” “不用了。” 反正底都快透完了,加上酒吧又不是啥秘密地点,里面的规则估计全城百姓就他们这些选手还不明不白的了,白无一也便放弃了避嫌或保密,让雅各布直接把规则拿了出来。 酒吧的规则就跟它的氛围一样,少有限制: 【1.进入酒吧,请保持喧哗。 2.进入酒吧,请勿止饮酒。 3.进入酒吧,此处无有秘密。 4.进入酒吧进入酒吧进入酒吧。 5.禁止携带书籍、咖啡进入,报纸除外。 6.近期裸体主义者出没,若遇到可疑人员,请向服务人员举报,裸体主义者具体特征与通缉令请见墙面。】 第131章 综合:酒吧众生相 “这是原先的规则,” 雅各布看白无一看完后,才又不安地瞥了那沉默的女人一眼,在终于在没法置身事外以后才若无其事溜过来的关寒面前指了指第三条规则,说: “这一条,我们已经合作着改掉了,其他的实在没什么动静……不过光光改掉这一条规则就够那个蠢猪生气好久了,它知道肯定是我干的,所以就逼问我,差点把我勒死呢……还好我赚了不少钱,才能忽悠它这样反而能赚更多钱,这混蛋才把我暂时放过了。” 说到这,雅各布心有余悸地摸着自己的脖子,哪怕到现在,那里似乎也有一大片非常显眼的红痕。 “但这样的情况持续不了多久,那个混蛋……要是一直放任他这样动作的话,我总会死的!” “放心,我们这次来,就是要解决这个问题的。” 关寒用手抓住了那张纸,把它塞进自己的衣服中,同时对着那名沉默不语的女性也用手轻快地打了个招呼,口中话语继续不停往下延伸: “当然,今天是要先准备一下……毕竟要是解决这个问题,估计是要出很大、很大、甚至到了要警察们来包围现场程度也说不定。” 他最后一句话格外拉长了语调,但那女子只是继续静静听着,对他的一切话语都无任何反应。 关寒摇了摇头,这代表他也没能看出点什么。 “话说我们现在进去吗?” 雅各布问: “我不能在这边逗留太久……那个蠢猪最近看我不顺眼得很,尽盯着我有没有偷懒呢,要是被他发现,被骂一顿事小,可要是他要搞什么体罚,我可不一定受得住他的攻击。” “进去,当然要进去。” 关寒回答着,给雅各布掏了一块小巧克力: “拿着吧,你要的东西。” “哦,谢了。” 比起白无一,雅各布对关寒的巧克力倒是坦然接受了,或许这不是他第一次吃到这种东西了,他吃的也不是什么巧克力球,而是跟叼烟一样叼着一块长条形的巧克力……诶,不对。 这不是磨牙棒吗?仔细观察以后,白无一才看出了那黑色长条的真身和关寒的“恶意”,这家伙恶趣味地把给雅各布的东西换成了一条又硬又耐嚼的磨牙棒,只是、很显然,用酒泡过,所以理所当然地也含有酒精。 从效率上来说,不得不承认这种方法远比所谓的酒心巧克力好用得多,但这个骨头一样的形状……这家伙,绝对是故意的。 “……” “怎么了?” 关寒笑眯眯地问了一句——尽管他的表情隐藏在面具之下,白无一还是知道他会是笑眯眯的,随后,他无奈地摇了摇头,什么也没说,只是也以一种神奇的心态静静观察了一番雅各布叼着那骨头的样子。 无所谓了,反正挺有趣的不是吗? “好啦,我们进去吧。” 关寒带头,朝酒吧人来人往的门口走去: “光站在外面可干不了什么,白先生,您现在可是我们之中唯一一个没准备好的了!” “行行行,赶紧端出来罢,我接受选手的命运。” “……你这样我反而不想给了咋办?” “你这家伙……” 吵吵嚷嚷一番后,在即将踏入酒吧的最后一个瞬间,关寒大笑着把两块巧克力直接塞进了自己……以及白无一的嘴,后者一下被噎住,捂着嘴咳嗽不已,但这种咳嗽,在酒吧的喧哗之中一下便被淹没了。 四周混乱的声音宛如阳光下炸裂气泡的污水: “我其实一直不喜欢你……你知道吗?你总是比我优秀,每次都能抢走我最想要的东西,所以,我抢走了你的老婆……还有你的儿子!然后让他们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继续折返回去,和你一起生活,每次一看到你们一家好像其乐融融的样子,我就感觉无比地……嘻嘻,快乐。” “哈哈,笨蛋,你一直都是笨蛋,这件事我早就知道啦!我老婆和儿子还是我劝着过去的哩!” 一踏进酒吧的大门,无数喧哗中离白无一他们最近也最大的那个就给他们整了个逆天大活,而就在稚嫩的白无一先生还在为此而发懵的时候,一向足智多谋的关寒先生早就从他那沉甸甸的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和钢笔啦……书店是全城唯一的报刊发售点,而这个,朋友,放到任何世界都会是一条足够惹起热议的大新闻。 当然,只要不因为太过爆炸而引发一些限制被下架的话。 “喝!继续喝!我们今天要不醉不归……哈哈,反正从明天开始,我也就永远没有喝酒的机会啦。” “怎么了?” “我已经没钱交税了,今天,请各位喝酒的这笔钱,就是我裤兜里仅有的那么一点点子……无所谓了,你们开心,我也就开心,在开心里面度过最后一点日子,总比继续为了这个破烂城市累成一条狗强!” “你……哎,我的钱你都可以拿去,但是,我的钱说实话也不够你交税,而且我还有家必须养……这个问题,我没法帮你解决。” 尽管酒吧似乎严厉追捕着所谓的果体主义者,但显然,在医院吐真剂一般酒精的作用下,这里所有人都在语言……甚至于衣着、行为上本身就有着过于强烈的暴露欲。 这种暴露并不一定是丑恶的,毕竟,真心也是一种暴露,在推杯换盏之间彼此袒露隐秘感情之人所流出的也不全是坏水……但显然,大多藏起来的感情也好,其他东西也罢,多半不止是因为羞涩这种要素而隐藏的,那些因为秩序、规则、道德而被层层封闭的情绪被锋利撬开了,随后一发不可收拾,白无一亲眼见证着这一切。 酒吧四处有些混乱地摆放着无数圆形木桌,上面满满当当地摆着一些木制啤酒杯,一个看起来身材健壮的男人忽然跳上了其中一张桌子,把上面的杯子踢得到处都是,随后忽然开始疯狂地跳舞……在他跳舞的时候,他的手很快就按向了自己的扣子,随后一下将身上本就不算太整洁的衣物撕拉一下掀开,继续快乐地跳起了舞蹈,还有一个女人……她看起来完全喝醉了,在一边做着呕吐的姿势一边撒着泼跑进了后厨中。 第132章 综合:如鱼得水 这甚至还算是好的了……无数次,白无一将视线从一不小心瞥见的男男女女身上挪开,然后在心里期盼着下一位突发奇想的“舞蹈家”端庄一些、至少只撕下自己上半身的衣物也挺好……这可是直播!是要给蓝星那边看的!甚至没法打码……白无一已经能想象到龙国那边因为这些属实不堪入目的画面发出的尖锐爆鸣了。 “加各布……” 思来想去,现场最安全的,终究还是他们几个为了任务才混进来的选手,于是白无一将视线投向了雅各布,发现后者无动于衷后往下说; “尼、你不角儿得这些人,是果体主义者吗?” “不呀,我之前告诉过老板,他跟我说不是。” 咬着一颗巧克力,说话便难免含糊,甚至于流口水,白无一一边企图问话一边把混着巧克力(巨踏马齁甜)的口水往自己嘴巴里咽,而这时,关寒则早已一边哼着小曲,一边混入了混乱的人群中。 “嘿!朋友!” 他大大咧咧地拍着一个npc的背,仿佛是跟对方认识了几十年的熟人一样,但对方差点一口酒喷出去,并一脸懵逼转过头来后,对着关寒发出的第一句话便是: “你谁?” “刚刚不是说了吗?你的朋友呀。” “我哪来的你这种朋友……” 咔哒。 关寒极为自来熟地抬起手,在圆桌上啪一下放上一个布包——它没栓绳,里面黄灿灿的东西蜜一样“流”了出来。 哪怕是酒吧中必须喧哗的客人,在忽然掏出的金币面前也会陷入沉默,乃至于堆出谄媚的笑,而就在他沉默之际,坐在他对面的客人则有些紧张地开口了: “说话!说话!或者干点别的什么……我们可不能成为异类。” “异类?” 关寒似乎很是感兴趣地又把那一袋满满当当的金币转了个方向,对向了那个有些紧张的客人: “那是什么意思?啊,别紧张,我是来跟各位交朋友的,这一点小小的金币,就是赠礼。” “怪人。” “怪人……” “怪人!” 前面两道声音是那两名客人异口同声的嘀咕,最后一句却是关寒愉快的复读,他一边笑着,一边把钱袋完全放到了木桌上面,把上面的酒杯都震得晃了两下,并栓起了袋子的绳索: “不过怪人的金币也是金币不是吗?两位,来吧,这对你们来说应该不是什么无法回答的问题。” “异类就是不说话,不发出声音的人。” 没犹豫多久,之前那名被关寒搭话的客人便贪婪伸出手,把金币全都揽到了自己怀中,说: “这样的人很自私,很可恶,所以会被大家群起而攻之……毕竟在这里的大家都在慷慨地为彼此发出声音不是吗?其中好多都是秘密呢,他们却进来,然后一杯酒不喝,一个字也不说,这实在是太不公平了!” “哦……对这样的异类,你们一般怎么处理?” “先是灌他们酒,然后一旦他们喝醉,就把他们扔给老板!” 之前紧张的那人看了一眼收下钱的那人,不满地说: “他总是很知道怎么处理这些人……就好像现在该处理你这个小气的家伙一样,这个怪人是在跟我们搭话,不是只跟你,把钱交出来!” “什么?” 最开始的客人不乐意了,他一手拍在了桌子上,发出“碰”一声巨响: “你明明一开始是想拦着我跟这个人谈话吧?或者,你是不是之前就是不想我独占那一笔钱?你这家伙才是小气那一个呢,该被老板处理掉!” “你……” “……” 与其说酒吧厌恶隐瞒,不如说酒吧厌恶着“自私”,尽管这种自私有时候不能被称为无理的。 大混乱之中,人们不允许个体有独属于其自身之物,也不许任何人脱身其中,秘密和酒,只不过是其中一些代表罢了。 寂静亦是一种吝啬,关寒对眼前的骚动轻轻鼓着掌,就好像他也十分乐意见到眼前的混乱一样……好吧,也许他的确并不厌恶,不过这种无益的信息冲淡了他所需要的线索,所以,趁着这两人还没立刻打起来并把旁边人卷进其中之际,他一边鼓着掌一边往后退走了……顺便,用之前栓绳时,缠在布袋上的细小丝线将那钱包轻轻拉扯回了自己手中。 哈。 这家伙某种意义上和酒吧完全冲突,一边观赏着这一幕一边轻轻打着响指的白无一不禁有些哑然失笑。 而一旁,雅各布很快回到了自己的服务生工作,他忙着赚钱,实在没什么功夫跟着另外两人一起调查……而且那些顾客明显是认识他这个全酒吧地位最低的服务生的,一旦他们需要什么,就会大呼小叫地让雅各布赶紧记录、上菜(实际上酒吧似乎没有菜这种东西,是他的私活?)、跑到后厨又跑出来,也许白无一他们之后会需要跟着他一起去一趟后厨,但不是现在。 至于那位令人不安的跟踪狂,她依然有些呆滞地站在那里,手里捧着那花,显得似乎有些安静,但一旦白无一稍微离她近一点,就能听到一些细碎的、似乎不带什么句意的呢喃声。 这种小小的嘈杂很好地混入了周围,也倒成了一种形式的安静。 就在白无一以为她会一直这样的时候…… “那位是您的朋友吧?” 那女人突然调高一些声音,随后询问: “虽然,您之前好像很不希望我发现这一点。” “只是一起行动的人罢了。” “他跟您似乎很不一样。” “……可能吧。” “你们应该都是第一次来酒吧,但他一下就如鱼得水了,他比起你更能适应这个环境,你觉得是因为他更能适应被任何规则所约束,还是因为他能早早摆脱之前身份的束缚呢?” “……” 作为一个被莫名其妙盯上的跟踪对象,白无一有点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但无视对方似乎也不是什么好选择……所以他耐心了一点,提出交易: “你是这个酒吧的常客吗?” “取决于你定义的常客概念,起码在近期,我来酒吧的频率是比较高的。” 那女人说着,朝四周望了望,说: “对于这里还算比较了解,如果你一定需要我们互相回答问题才愿意交流的话,这个交易可以达成……不过,抱歉,我可能也不是能回答所有的问题,毕竟我自己也有很多事迷惑不解。” 第133章 综合:神奇脑回路 “那么,彼此彼此,” 白无一咬着那块小了一点的巧克力,尽可能清晰地开口: “他、我的朋友,本身就一直有很多身份,他对随时切换这些身份的生活如鱼得水……就好像一个人,同时是一项比赛的教练、选手、经纪人和老板,所以你说的那两个因素,他可以同时具备。” “你们的身上有书本的气息。” “……我想这样应该不能算我们把书带进了酒吧来吧?” “当然不算,我只是在猜,你们应该是书店来的。” 女子以一种奇怪的敏锐忽然洞察了他们的身份,这让白无一感到警惕——如果她能看出来,或许其他酒吧客人也能看穿他的身份。 但她只是这样平静地说着,把声音几乎淹没在嘈杂里,没有引起其他任何人的注意。 “我以前有一位朋友,他也经常出入书店,不过他几乎从来不来这边。” “这两边的客人并不完全重叠或者区分,这种情况是很正常的,您的朋友是?” “他是一名作家,不过说实话,我也许不该叫他朋友,毕竟我们只有一面之缘。” 作家? 那家伙居然会有朋友?白无一不知道是该惊讶随随便便遇到的女子竟然有这层身份,还是作家那个社交能力居然有朋友这种东西。 姑且地,他问了一句: “你们两位是……” “我捡到了他的书籍,然后还给了他。” 女子淡淡地说,但即便只是这样的只言片语,也足以令白无一将其定位从莫名其妙的npc升格为越发值得警惕的存在了: “只是这样而已,后来,我又看到了几次他的书……” “……” 【黑色无封书本可以且只能在书店前台的抽屉中进行封存,绝不可以让任何顾客观看到其中内容,否则后果自负。】 【不要在作家面前提起黑色书本。】 按照这女子的表述。 她是不是已经违反了书店规则中整整两大条关于作家的规则?白无一打响指的动作顿了一下,然后又强行让自己继续嘈杂下去、响亮下去……他盯着那枚垂着的眸子,几乎眼一眨不眨地问: “除了这件事,你们还有接触过吗?” “不。” “这件事发生在什么地方?” “街道、中枢……我不怎么去你们那边,那边、嗯,让我不大舒服。” “你……看了那些书吗?” “看了一些,这让我想了一些事。” 好吧,看起来是大g特g,白无一不动声色地离这位女士远了一点,毕竟,虽然从外表上看不出什么异常……吗?但既然规则如此强调那黑色的书本,其中的内容,应当是不该触碰的禁忌,或者说…… 污染。 但这也不全对。 他的眼珠在那白纸之下转了转,思索着,书店规则仅仅起效于书店,就如酒吧规则仅起效于酒吧一样,不然,光是这两个地方就有不少互相矛盾的规则呢,这位女士并不是在书店触犯这些“禁忌”的,甚至、她都不怎么光临书店,也许不该被称之为书店的客人……如果真是这样,那这一切似乎又还没到无可挽回的地步。 “您在中枢那边是怎么接触那个人的?就是作家。” “不,我没有遇到他本人,我只是捡到了他扔下的书,然后拿给了负责管理那些东西的机器人们,它们一直很尽责,很快就拿去处理了……那个时候,城里应该没有新城民,书店老板也还没换人,你应该也还没在这座城中。” 【12.若在车厢中发现上一任顾客遗留的物品,请将其带出车厢,交由抵达天桥车站处保管。】 作家这货。 真的就跟白无一他们猜的一样。 把那个黑书到处乱扔啊。 还有这种程度的接触叫啥朋友啊? 这个人的脑回路,嗯……总之,这个应对措施倒是符合规则,但正因为这个书店外规则她遵守得还蛮好的,白无一就反而不能断定她一定有问题了,百般无赖之下…… “麻烦来瓶果啤,普通的那种就好。” 那女子先动了,她找到了忙忙碌碌(骂骂咧咧)的雅各布,找他要了一杯看起来色泽颇为不错的啤酒,小心翼翼地品尝了起来。 此人应当受过良好的教育,即便是现在已经在专家组培训下学了些装模作样礼仪的白无一,自认在比较放松的情况下,也是摆不出那种颇为端庄的坐姿的。 她喝酒的时候与其说是喝,还不如说在抿……不过这种小巧胆怯的饮法和那装着啤酒的粗犷木桶实在不大搭噶,反而显得有些滑稽。 “……” “您要喝吗?” 白无一注视得有点明显,被那女子注意到了,她就直接把杯子递了出来——显而易见,白无一是绝对不愿意喝这种混有吐真剂的奇怪东西的,于是摇了摇头,她也便不强求地拿了回去。 女子拿回木杯时,酒水轻轻从杯口荡了一些出来,过于强烈的酒香也便缭绕到了白无一鼻尖……与其说是酒,不如说是香水,虽然白无一能闻出这酒所有的一种香味,却是一种对他来说无缘于食物的香味。 挥发……啧。 看来哪怕不饮用,他们这些进入了酒吧中的人,也必须警惕自己的言行……以及意识。 “我听说,这里一直在通缉一位行为非常大胆的犯罪分子。” 而另外一边,关寒拿着那袋不知转手多少遍的金币如鱼得水地流转在各个不同的酒桌上,这家伙也倒不是一毛不拔,只是,越是对那些金币垂涎欲滴的家伙,便越是无法从他手中得到一个子的报酬,反而是那些没什么兴趣的家伙,往往等谈话结束后,便发现自己手里莫名其妙多出了几个金币。 不过这些人到底也是酒鬼,很快就不在意地拿钱去换酒喝了。 “嘿,亲爱的朋友,告诉我,通缉那家伙的信息在什么地方?你有看见些什么可疑的、也许可以换点酒钱的人选么?哪怕只是怀疑也行!不需要确凿的证据,我们都知道,有些时候直觉比逻辑更加可靠!” 作为顾问的关寒始终保持着一种精英形象。 然而,他现在混在这一群酒鬼里面却是一点不违和,他现在一边甩动着一枚骰子,一边大声用轻浮的口气讲着话,甚至比他旁边的那些酒吧客人好像还要吵吵。 第134章 综合:一份通缉令,规则的一部分,请接受请接受请接受 他的态度很能混进这群醉醺醺的人群中,随着他的这一声问话,很快便有一大堆靠谱不靠谱的信息洪流从那些醉鬼们口中呕吐般喷涌了出来,一边的白无一企图偷听……最终只能皱眉,太吵了,这真是过于地吵了,想从这么多声音之中分析出有用的那一个,丝毫不比撬开哑巴的嘴省事。 “通缉令……嗝儿,当然,它就在吧台后面的墙上……可能,也在老板的皮肤后面?嗝儿,我不知道,但是……那肉质一定不错,肥肥的、油油的……” “你盯那笔钱干什么?那可不是谁都能赚的钱,嘻嘻,还不如继续跟我们赌钱呢,那只蠢猪、就是老板,他抠门得很,就算你真的抓到了那个谁,也多半拿不到什么奖励的,他总有很多理由扣掉奖金哩。” “危险,那个、人很危险,你不应该……不应该以为自己能去解决这件事,上次,我亲眼看见那家伙犯过事,那是个……庞然大物的家伙!看起来像是什么毛茸茸的怪物,可能是城外面溜进来的野人也说不定……我都打不过它,你、你应该被它撕掉!我讨厌你这张白白净净的脸,要是你烂掉就好了!” 什么玩意儿。 倒虚不实的信息,并非善意的劝导、以及恶毒的诅咒四面八方地冲向关寒耳膜,但他却丝毫不为所动……不,确切地说,他动了,按着其中少许的有效信息动了,向着吧台后面,在一处疮痍遍布的墙面上找到了那一份通缉令。 那是一张破破烂烂的纸(实际上,它所贴着的墙和它几乎一样破烂),看起来已经贴在那很长时间了,上面没有画像,只有一段段话。 【近期,酒吧附近出现一危险分子,于酒吧附近进行了异常激烈的恐怖行动,导致多人shajaka#『【这一切的原因是什么? 此人非常狡猾,善于伪装,对于社会有着极大的shsj、、、、爱爱爱爱???报复心理,最大的特征自然是会在公众面前进行s解剖、解剖、剥离、解析 zyqswsm 且这种行为为其一直所持续的,无时无刻不在进行。 由于特殊原因,无法记录其…)这一切是不定的、外貌只是一种表像、这一切并非是一人的、真正的■是一种现象::),但其性格伪善,在发生负面事件时,总会出现并借此装模作样,可以利用此特点对其进行捕捉。 近期此人日日在酒馆附近徘徊,可能诱发恶劣治安事件,必须尽快接受,没有什么可恐惧的,难道你不是想知道这一切是为什么才来到这里的吗? xsjs醒!我们不能ssaaaq:—2“”了,我们要■#‘’#‘’【烂】‘:’掉了! 城市是一种疾病。 城市是一种疾病。 城市是无法治愈的疾病。 我看到人们被城市吞吃。 我看到真实是最大的梦境。 楼层、膨胀、肿瘤、溃烂 割离割离割离割离 酒馆已经和警方进行了沟通,让警方在四周进行搜捕和巡逻,随时可以接应逮捕。 如果一切已经太晚了的话,请绝对保持赤裸,脱去外衣,若实在难以克制冲动,请张开双臂,我会救你们的我会救你们的我会救你们的。】 “……” 哇哦。 关寒看着眼前似乎随着视线一点点扭曲的文字,随后,一点点、一点点缓慢地勾起了嘴角。 他愉快地将那纸张变得撑展,哼着爵士乐,收进自己的口袋,随后一点点将视线挪向那些依然浑噩于酒精中的烂人们。 他本来以为会更无聊一点的……但是,这张纸,太棒了,他喜欢这张纸,它让这一切都变得有趣起来了。 但是都这样了,这玩意儿肉眼可见地不可能是规则了吧,书店里的特殊顾客名单是被规则指定的【账本也是规则的一部分】,而这一片通缉令,显然没有那么一个定义。 所以上面的条款……呃,可没有正常规则那种保真的作用,不如说只看最后一段,就不难看出认真执行这一条条规定的老实人,怕是也要当场放飞自我,变成不可名状的一份子了吧。 为了直播间在龙国能合法过审,关寒就不打算直接用什么过于激进的负面事件跟捕啥流浪狗似的去捉这玩意儿了,酒吧信息那么多,这家伙看起来也不是第一次犯事儿,那些庞杂的信息中总有一些有用的。 比如。 “果体主义者?” 比如眼前这位,身上也没穿什么衣服的朋友,就似乎有些门道: “你问我这个干什么?我可不是那种东西……我只是有些热而已!” 关寒这次的询问对象是一名正在半裸着跳舞的大汉。 选他一方面是因为有要素的重叠,再次,则是他至少只脱了上半身,对跟着关寒一起享受“视觉盛宴”的观众们比较友好。 当然,视觉归视觉,态度嘛……这大汉一边回答着,也不把自己腰间裹成一条绳子的衣物重新穿上,只是从桌子中间跳下来,以一种盛气凌人的态度盯着关寒: “你这样随便盘问,简直就是侵犯我们的隐私权你知道吗?最近我们才在这边有的大权!你再这样纠缠,信不信我把你扔到老板那边,啊?” 他戴着一张看起来有点像本子国能面的面具,身材嘛……就是最普遍的那种大叔,浑圆的肚子在跳下来的时候还弹了两下,有种莫名的喜剧感。 “哎呀,这可真是,大误会……” 不过关寒可不会错过这大汉在肚子掩护下也微微颤抖的双腿……有故事,这人比起其他人都更害怕这个果体主义者一点,莫非是知道什么内情? 当然,他说辞是不会这么说的: “您放心,我对您的隐私权是绝对尊重的,也一点都不曾怀疑您是那种可怕的东西!……我这样说,主要是因为在附近好像看到了一些可疑的人,有点害怕那就是传说中的果体主义者,他们今天要是闹事……” 何等装模作样,要是这酒吧关于秘密的规则还未被修改的话,这过于隐藏自己本性的人恐怕当场就要被判定为违规,随后被老板之类的人当场制裁了吧。 嘿,但谁让他改了呢? 第135章 综合:印象拼图 一向胆大包天的棋手此刻唯唯诺诺,双腿抖若筛糠,而对面那男人看他这般作态,心中暗暗不屑同时却也有些紧张了起来——莫非真有什么异常要发生了么?不……应该不会,但是…… 问问吧? “你在外面看到了什么?” 那男人挪了挪肚子,开口: “可疑的人……哪方面可疑?怎么个可疑法?” “我看到的时候那里已经全是一些……看起来有点奇怪的警察啦,我当然也看不见全貌,只看到里面好像有血,然后还隐隐约约看到了个上半身,那个倒在里面的人好像,双手撑开着,像是在拥抱什么一样?” 关寒观察着对面的脸色,斟酌着语气,让自己看起来越发不安: “那场面看起来很吓人,但是这里面却好像没有警察来通知,我想知道到底是不是关于那个果体主义者的事……更加希望能通知酒吧里面的各位!” “啊。” 在关寒说完以后,醉汉小声叫了一声,身体颤抖得越发厉害了。 他猛灌了一口酒,强行压下自己的恐惧,声音却依然抖得不成样子: “你……看到的那个人,看到他全貌了吗?” “不。” 岂止没有看到全貌,完全便是胡编的关寒摇了摇头: “只隐隐约约看到了一点轮廓……不对,我可能是太害怕了,总觉得……是记不清,而不是完全没看见……要是有能对比的线索的话,可恶……” “听着,” 醉汉突然抬高了声音: “我跟这个什么果体主义者一点关系都没有……谁喝了酒都会感觉热,感觉热把衣服脱了跟喜欢果体的变态可沾不了一点边!我只是之前也遇到过一场类似的案子,甚至还不比你了解更多……毕竟我是个彻彻底底的正常人!而那边可是小巷子里面,我可不会为了看几具尸体就专门溜到那种地方!” “哎呀,” 关寒这次发自内心地露出求知若渴的神情: “我只看到一具……这似乎跟您说的不大一样?” “哼,这附近死人的确不是什么稀罕的事,也不一定跟那个家伙有什么关系,毕竟你也看到了,这边的人都是些会互相打架的疯子,就是打死人也并不奇怪……但是那些疯子都是没有计划,也不怎么会故意去杀人的!可那些尸体,木台在上……都是些被扒了皮,连血肉都完全暴露在外面的尸体,身上的衣服也没了……我还想着能不能从里面搞到一些钱……不!我什么都没说!” 吐真的酒劲并未随着规则的变动而彻底消逝,在那醉汉的喋喋不休间,真实与丑恶如锥子般时不时刺破虚浮语言而显现。 就如那些,被剥皮的尸体一样。 男子说完这些话,似乎意识到自己的失言,随后急匆匆地走了,他并没有出酒吧,而是鬼鬼祟祟找了个离后厨近的地方继续喝,看来比起危险,他到底还是选择了近在咫尺的享乐。 关寒记下了这一线索。 “通缉啊。” 随后,他暂时出了酒吧,找到了一名正急匆匆要离开的正常警员,交给对方一袋金币(100块钱)之后,得到了询问的机会: “你要调查这事,我们警方也是会积极配合的,毕竟这件事对我们来说可是不小的危机……我们已经在这里折损了很多同事了,但是因为一些原因,不在这边巡逻也是不可能的,而且,如果不尽快逮捕的话,那个家伙是可能扩散到其他地方的。” “扩散?” “对的,你有看见那个通缉令吗?” 警察说着,指了指酒吧里面: “那个通缉令上不是说了因为一些原因没法提供犯人外貌吗?这是因为每次犯案的人,说实话都有些不一样。” “原来如此,对了,警察先生,请问一下那个通缉令是你们警方发布的吗?” “不,那是酒吧老板发布的,能参与进地点规则中的东西、哪怕那不是规则本身也不可能由其他地点主导,” 警察摇摇头,谈到通缉令时显得有些忌惮,但态度基本平静: “我们规则里也有通缉令相关,但是只是提一嘴的程度而已,这个危险要素是只出现在酒吧和酒吧附近的,只是街区之间多少有些联系……这边出事,会影响到整个城市的运作,我们必须进行排查。” “那个通缉令……” 关寒掏出了那一份被他藏起来的通缉令,拿到警察面前,摊开: “请问是这一份吗?” “当然。” “嗯……先生,能麻烦您念一下上面的内容吗?” “……嗯?” “念一下吧,您念一下,我就给您二十金币如何?” 关寒得到的通缉令,就如白无一从古德里安那边看到的警察规则一般,具有被篡改的痕迹,并且这种被篡改还是来自于同一要素: 果体主义者。 【15.最近酒馆附近有赤裸主义者出没,见到其请dgejejdjd~‘‘■■—’’立刻射杀。】 相比已经混乱不堪的通缉令,警察的规则是相对来说正常的,毕竟那上面还未出现疑似果体主义者自行发言的语句,但即便如此,关寒仍可以确定一件事——这份看似完整的规则实际上少了一段话,那些混乱的标点下方并非空无一物,而是掩盖着射杀前必要的手续。 他试着去触碰未被变动的规则部分,直接用异能得到分析,然后得到的情报如下: 隐瞒,安全。 而被扭曲的规则情报则是: 暴露,真实,危险。 一般来说,规则并不为选手的探索服务,而是为了选手在一定条件下的安全而服务,所以触犯规则反而得到信息(的同时打出gg)也并不是一件稀奇的事(所以很多笨蛋选手死掉的时候就是他们价值最大的时候)。 如果有必要,关寒不介意让自己……或者其他什么选手去触犯一下这危险却富有探索效率的规则,但首先,他必须知道原来的规则是什么,而询问一名npc或许是最好的方式。 “好吧,我来读……” 而一切薪水自行负责的警察自然是无法抗拒金钱的诱惑的。 他拿起那张纸,摆在自己面前,开始念诵: “近期,酒吧附近出现一危险分子,于酒吧附近进行了异常激烈的恐怖行动,导致多人死kflfl……” “……” 第136章 综合:懒狗侦探 警察发出了人类无法发出的声音,关寒表面上淡定地听着,实际上却把视线紧紧盯上了这警察的面具。 他找的是一个正常警察,面具上两个小点的位置与数量都十分合规……现在也没有哪怕一点变动。 警察不是机器人,12号的尸体他已经检查过,那一具尸体上甚至并没有所谓的义肢,但现在,这正常的警察却发出了宛如故障收音机一般模糊而令人不安的声音,一些信息似乎在那杂乱声音中若隐若现,但无论如何,不能听清。 “好,暂停。” 关寒打断了他,把钱扔了过去: “现在,我想请您做件别的事情,如果我是传说中的果体主义者,现在,您要射杀我,您会怎么做?不要用语言,用行为来诠释。” “……?” “报酬我会继续给予的,如果您觉得实在危险或者莫名其妙,也可以拒绝。” 语言会被歪曲,那行为呢? 关寒看着一时半刻都没有动作的警察,知道对面脑中怕是觉得自己莫名其妙……这样的反应很好,是一个正常人才会有的反应,若是对方当真毫不犹豫地造做了,他便反而要怀疑对方其实在面具下受到了污染呢。 他大方地拿出一个新钱袋,也不管对方到底干不干,直接扔了过去,而这种慷慨的行为多少获取了一些警察的信任(虽然是对对面肯定是个脑子有坑的冤大头的信任),于是对方有些忸怩地收起钱后,拿出枪,然后抬起了手。 “shskwl:—3“”” “……” “e,就是这样,就可以开枪了……你应该不会真要我对你开枪吧?” 大抵是收了钱,不尽心服务有点亏欠,这警察一边动作还一边进行着讲解,理所当然,口头上的声音依然是模糊不清的……只是他那一边死死捂住自己耳朵,一边才将枪口对准关寒的样子,可是没有遮掩的。 “很好。” 关寒满意点了点头,换了个话题: “说来,近期这些果体主义者有犯下案子吗?” “近期?那得看你说的是什么近期了,一个月前有一场案子,当时死了不少人当时参与了那场案子的人……” 说到这,这警察有些警惕地张望了一下周围、或者说,瞧了一眼那些面具出现异常的同事们: “都留在了这里,他们一般来说不会做些什么,只是……算了,这个我不会跟你说的,总之如果你发现他们离开了酒吧,特别是如果前往书店了的话,一定要告诉我们,我们会进行处理的,他们也知道自己的情况,正常来说应该不会跟你们搭话,但是你都跟我搭话了,一会儿估计也要去找他们吧?” “哎……先生,您很聪明嘛。” “你够大方,而且还不像船长那样危险,听着,我没兴趣管你到底想干什么,但如果你真能查出来点关于果体主义者的信息,对我们这边也是大好事……哪怕不可能一劳永逸,至少这边的危险度也会降低很多!” 说到这,这人难免有些激动,声音一时之间变得有些大,引起了一些行人好奇的观察……他赶紧噤了声,拉着关寒进入了一处小巷。 “好了,” 他说: “这里没别的人,接下来的话我不需要你给钱,但是,你得保证不把这些话告诉别人……惦记着酒吧的人可不少呢!尤其是那些白大褂……你想追查果体主义者的话,就要观察他们的言行,他们会喝酒,但是酒对他们没有影响,他们的行为在醉前醉后是完全一致的,所以你不需要找那些喝酒后性情大变的白痴。” “嗯……我明白了,还有其他特征吗?” “虽然那个通缉ld?上说,他们很伪善,不过我可一点不那么觉得……不是说他们多么善良,反而是他们其实并不怎么在乎道德,他们帮助他人不是看外界的评论,而是自己想不想帮,而是也只会按照自己认为的好坏去帮助对方……所以,他们的目的主要是为了满足自己,而不是帮助他人。” “原来如此……不过既然他们能看书,那多半是城市民咯?” “对,海湾没有果体主义者,当然……地下也没有,他们不会是你们要找的目标,但可能看到了什么,如果你要去打听这方面消息,你可以去找船长……他在这边还是比较宽容的,不过他不一定天天来。” 警察说着,瞥了一眼对面的街道: “有些时候他会去书店那边看书而不是来酒吧,也许是要学新的曲子,谁知道呢?总之,如果你要去找他的话,是一定要做好付出代价的准备的,你不缺钱,那就给钱,当然,是要在说好以后再给……跟船长打交道,永远都得留上一手。” 船长是否在酒吧中,这位警察看起来是不太清楚了,也对,这些警察基本上只在外围活动,对里面警察的 “嗯……那么如果我要跟酒吧老板打探一些事呢?也可以通过这种方式吗?” “老板?” 警察抱着双手,有些轻蔑地嗤笑着: “你很难从他那得到些有用的线索,毕竟那是个蠢货……不过你非要去的话,那就先吊着他再说,他这个人从来不考虑后果也不讲信用,唯一会做事的时候就是自己的利益受损的时候。” 警察们虽然腐败,可却很难说是无能。 毕竟他们担负了整个城市的基本治安与夜间巡逻职责,警察们对于整个城市应该是极为了解的,即便因为街区问题,一个区域的警察不一定了解其他区域的事……但显然,这位警察属于“当地人”。 所以能被这位当地警察评价为愚蠢的老板,想也知道,不会是什么有点愚笨的可爱程度。 关寒对傻x一向缺乏耐心,于是很快他就找到了还在被跟踪狂折磨的白无一,然后在转述完信息后把这个艰巨的任务直接扔他那边了。 “……为什么不找雅各布?” “因为我更相信你的探索能力呗,不高兴一下吗?” 关寒眨了眨眼: “而且你是个合适的人选,原因嘛……我想你应该知道?” “我谢谢你。” 被扔了任务的白无一一如既往以无语眼光看了一下关寒……然后很快叹了口气,骂骂咧咧地就准备去执行任务。 第137章 综合:喧哗的演奏会 趁着他去找雅各布之际,关寒继续在人群中穿梭,随后眯起眼,一下便看到了自己的目标: ——在人群簇拥间,一个人静静拉着小提琴的高大老人,船长。 “……” 酒吧对喧哗的定义十分宽泛。 毕竟当一个地方声音多到一个程度后,一切声音便皆是主调,一切声音便皆是杂音,因此,这戴着旧皮帽的老人手中所奏出的潺潺之音,在这混乱不堪的酒吧氛围中,也便堕为了喧嚣的一环。 但显然,老人并不在意,他似乎完全无视了周围的一切,只沉浸在了自己的乐曲中,把那茂密的白色胡须轻轻刮蹭在那涂满油脂的小提琴上,持琴的手抬得笔直,拉弦的铁钩亦不知疲惫,应当只能切割的锋利铁器,此刻却比人指更灵活地扯动着那弓弦。 找到他,对于一般场所来说不是件难事,一方面是这位老人的外形过于奇特,另外一方面则是他周围密密麻麻簇拥了一些人,像是音乐会上的热心观众一样围绕他坐着。 但在酒吧,一切奇特都不再奇特了,簇拥亦非罕见之事……真正让关寒从人海中找到他的还是那些观众,不是数量,而是眼神。 坐在他台下的观众凡是双眼可见者,露出的皆是贪婪与恐惧并存的眼神。 除了这一点外,这里还有酒吧最安静的地方之一,显而易见,由于规则的影响,这里即便再安静也做不到当真鸦雀无声,但这里的观众们却颇为“默契”地选择了最小的噪音制造方式,他们有的敲打着桌面、有的轻轻敲击着自己的指甲、有的则咬合着上下颚让牙齿发出碰撞的声音……实际上,就连关寒这样的专家,也分不清最后者到底是故意想要制造噪音,还是牙关因隐秘的恐惧而瑟瑟发抖。 【6.有一名船长长期光顾酒吧,他出手很阔绰,但脾气很糟糕。 不要听船长说的任何话,至少别让他意识到你听见了,但可以听他拉的曲子,当他到来的时候,你可以先预备一些面包,他会以高价买下这些。】 关寒找到那船长,并没有第一时间去打扰对方,而是像个普通顾客一样随意在那簇拥的人群中寻了个位置,随后拿出纸笔,然后开始写字。 船长对这名新来的不速之客毫无反应,但其他人则不然,也许是为了满足在酒吧中嘈杂的要求,他们一看到关寒就立刻议论起来,随后很快有人站起来……拿着一把小刀走向了关寒。 “我认识你。” 簇拥在船长身边的人衣着普遍不怎么光光鲜,但显然,这位尤其,这位穿着破旧布衣的男子一看就来自于海湾,戴着一副渔网编织的丑陋面纱,露出了下方的嘴和一口参差不齐的黄牙。 他提着刀,有些恶狠狠地盯着关寒说: “你是那个贵族老爷的书店走狗……书店的人来这边干什么?” “怎么,我身上可是没半点书店的东西,难道就因为我进过书店,就不能进酒吧了不成?” 关寒把身体斜靠在椅背上,毫无惧意地说着,用手托着腮: “还有,只是跟贵族大人打点工而已,怎么就成了什么走狗了?” “你……” 吱呀。 一道尖锐的声音响起,下一秒,坐在最中间的船长停止了演奏——一根断掉的琴弦翘在他那机器人般厚重的皮革面具前,船长放下了琴,从口袋掏出一盒备用弦,开始重新上弦。 在音乐演奏中断之际,几乎所有人、特别是那名找关寒麻烦的船员、都是呼吸一滞,一些人几乎是立刻脸色苍白了起来,还有一些人已经从座位上站起,想要逃跑……但当他们确定船长的动作后,却又皆是深深松了一口气,僵硬地回到了位置上。 就好像有那么一双双镣铐把他们的脚系在椅子上了一样,关寒继续若无其事地敲着桌子,完全没有一点要问问题的样子…… “你有什么来意?” 但这时,似乎只是在换琴弦的船长却忽然开口了: “所有来找我的人都有自己的来意,而你,书店的新人,你比起其他人的功利性甚至还重些,来找我是做什么?” “……” 关寒不言语,只是依然如欣赏着音乐一样敲打着桌子。 他这样的态度却令眼前的海民更加不安了,但显然,经历了之前的虚惊一场,这海民也不敢再如之前一样放肆讲话……于是他索性动手,直接把刀对准了关寒的喉咙刺过去! “啪!” 关寒那被雨淋了以后变化的手再一次起了作用……脆弱的小刀被棋手轻而易举地捏住,随后甩了出去,一下扎进了酒吧木制的地板上,而下一秒,还处于讶异中的海民也被关寒一下扣在了圆桌上!随着啪的一声,不由自主地发出了一声惨呼。 “啊!” “……吵死了。” 船长接弦的手微微一抖,新接的弦再一次断裂。 他终于从位置上站了起来,放下了手中的小提琴……或者说,把那琴如一把武器般抓在手里,一点点缓慢地接近了关寒。 船长的靠近让一些人——包括之前找关寒麻烦那人立刻噤若寒蝉,而下一秒,船长便举起自己的手、或者说,铁钩,如割麦子一样将钩子插进了那人肩胛骨处。 “啊啊啊——” 这样的伤害还不足以死亡,那人只是发出惨叫,随后却像只顺从的狗一样趴在桌子上一动不敢动。 红色的血从他的伤口流出来,落到老人的铁钩上,将其也染红,在他惨叫时,船长则以一种出奇平静的动作继续缓慢地勾着那铁钩,直到一块皮落下、直到一块肉脱离,直到那人终于一边哭泣着一边闭上了嘴。 “安静。” 船长松开了铁钩,将它用那人的衣服擦了擦: “这是很重要的,我听不见曲子了。” 【6.有一名船长长期光顾酒吧,他出手很阔绰,但脾气很糟糕。 不要听船长说的任何话,至少别让他意识到你听见了,但可以听他拉的曲子,当他到来的时候,你可以先预备一些面包,他会以高价买下这些。 船长总是会带来大量收益的。】 海民们大概因恐惧一时疏漏了规则,反而是关寒只是松开了攻击的手,依然若无其事地坐着,但忽然,他抬起头,直视着船长那双有些雾蒙蒙的“眼睛”开口: “为什么你不演奏了?” “……” “继续吧,你演奏得很好,有什么事,就等曲子结束了再谈。” 第138章 综合:馈赠 “……呵。” 从船长那苍郁的胡须下渗出一声低笑。 他坐回了台上,重新开始自顾自地上弦、校准……他的手法非常专业,甚至于一般的乐手恐怕也不能如他般、在缺了一只手的情况下尚能如此娴熟地拨弄那乐器,等上完弦以后,他又一次将小提琴抬了起来,放到肩膀上。 “不必那么警惕,你不是这里的服务生,一些规则不必照单全收。” 在奏响乐章前,船长又开了一句口: “那个蠢货总是让他的服务生来骚扰我,来打听一些只要他有脑子自有别的方法打听到的消息……我以为对他感到厌烦不是什么稀奇的事,而你,书店的店主,你也是带着目的来找我的,不是吗?” 关寒只是微笑着,沉默着。 半晌,没有得到回应的船长朝其中一名海民望过去,说: “你,说话。” “……话?” 那海民如蚊子哼哼般说了一句,随后船长看向关寒。 关寒依然没有接话,于是船长开始演奏。 他演奏的曲子……非常之困难。 不知是否由于规则的认知协调功能,这首曲子也是来自于蓝星的曲子,其创作者曾被怀疑为与魔鬼交易,而这一曲目也由于其怪诞而富有诙谐意味的曲调,被称为“魔鬼的嘲笑”。 待这一曲拉完后,船长撒开琴弓,一旁的海民们有些警惕地鼓着掌……这种胆怯的鼓掌很快被一阵热烈的、欢快的、似乎真情实意的掌声所搅乱了,关寒放肆地拍打着自己的双手,从自己怀中掏出一个圆形的、黑色的东西,随后将它和刚刚写下的纸条一起抓着,走到台上放到了船长的眼前。 他像叼着一根烟一样叼起一根新巧克力。 “……” “刚刚的演奏值得一份礼物,而现在,先生,我想让您为我演奏一曲新的,有歌词的曲目。” “……哼、哈哈。” 船长盯着关寒的动作。 忽然,他笑了,笑声沙哑如一只野兽,他伸出自己仅有的一只手,用那满是疮痍的破手套一下掐住关寒递来的东西——一卷黑胶唱片,脆弱无比又毫无实际意义……在唱片的一角紧挨着关寒写下的纸条: 小夜曲.1826.舒伯特。 船长将那唱片用指尖点到自己下巴前。 他端详这唱片,好似端详一枚盛了蛋糕的餐盘。 “多么慷慨,” 他语气有些讥讽地说,声音吹出的气息让唱片瑟瑟发抖般摇晃: “这还是第一次我被人打赏……你想要什么,说吧。” 忽然,船长似乎又想起什么,于是又笑了一声,把那唱片放到一边(唱片落到桌子上的声音出奇轻柔),抓住自己的小提琴和琴弓,把它们举到关寒眼睛前面。 他身上的气息浑浊得几乎令人窒息,尼古丁、煤油、海风、生锈的金属与沉淤的烂血……每当他逼近时,这种气息就代替那冰冷的铁钩,直直刺进关寒的胸腔里。 “或许,你也可以认为我现在就在演奏了,” 船长说: “如果你无法将人声当做一种乐器,你便无法真正欣赏音乐,书店店主,贵族‘姥爷’的宠儿,你应该不会如此没品吧?” 关寒也笑了。 “啊哈,” 他说: “这首曲子就如一只在清晨啼鸣的黄莺一样婉转动听……” 他似乎发自内心地夸赞着,却又似乎别有所指……不过无论关寒到底在想什么,他都开始往舞台上、那一切围观者所簇拥的“聚光灯”中心迈进,换句话说、他正在越来越接近那危险的船长。 “只是可惜……” 关寒缓缓举起手。 他的站姿、他那举起双手的动作,都具有十足的表演性质,就好像一名在剧院中高声歌唱的歌者般: “这只是独奏曲,太过单薄、太过单薄了啊先生!比起您独一方地进行着演奏,何不让区区小人也加入这伟大乐章的一部分呢?我对铜锣有所研究、而且!对打快板也是一把好手,最绝的便是一手好唢呐……我可是个多才多艺的天才呢!” “……这首的主旨是什么?” “一名罪犯……一名穷凶极恶的罪犯!” “他是否在这里?” “当然!多日以来,酒吧的附近总是笼罩在那不祥的阴影中……许多人正为那狡诈恶徒颤抖不已呢!” 吱呀…… 船长缓慢拉了一下琴,为了强调这是一首乐章的一部分,而多少敷衍地插了一句伴奏……但这戛然而止的断奏其实颇合时宜,一下为现场添了一首紧张的气氛。 “这里的恶徒不止一个,” 船长歪着头说: “无耻、混账、变态、小偷和连父母的救命钱都能输个精光的赌棍……小子,比起烂掉的果汁,这里对腐烂的人更一应俱全。” “当然。” “但我知道你说的谁,那群疯疯癫癫的暴露狂,一群脑子流脓的疯子。” 显然,船长对果体主义者的事是颇为知晓的,但他也似乎对这一怪人颇为轻蔑,谈到的时候,明显地冷哼了一声,把手中的琴折磨般拉了一下。 “啊,尊敬的船长,一些果子天生就比其他果子更容易烂掉……对于脑子来说也是这样,而现在,能请您告诉我,什么样的人更容易烂掉吗?” 果体主义者显然不是一个人,这已经得到无数次的验证了,但现在,关寒更好奇的则是另外一件事: 果体主义者是一个单纯的、因为所谓志同道合或者其他利益而结合起来的组织…… 还是一种病毒? 对于这个词汇来说,更重要的是“者”、还是“主义”? 他更倾向于后者,毕竟,如果是前者,他只需要找到一些特定的面容就可以了,只有所有人物都有可能感染的病毒式思想,才会导致作案者的无法确定,最终导致通缉令上的面容缺失,而且,通缉令、警察、以及警察规则上被污染的痕迹都表明了——果体主义者具有一定感染性。 当然,这还需要从船长口中得到一些证实。 “那些多愁善感的家伙,” 船长说: “那些闲暇的、大脑里还有空间去装一些无用东西的家伙才会突然有一天发了疯……当然,这些人也总是喋喋不休,所以也都是酒吧的常客,不一定每天来酒吧,但一定起码来了三、四次。” 第139章 综合:轻蔑的乐手 “嗯,很好,” 验证了自己猜想的关寒眯起了眼睛,把手重叠在自己下巴处: “不过也许不止于此?船长,请慷慨地告诉我更多消息吧!放心……我会报答您的。” “其中一些人是被卷入过上次类似的事件中却活下来的,” 船长有些心不在焉地说着: “他们的身上,会有那些事的痕迹……但只有那边、呵,就是跟你们也有关系的那一群人才有资格检查他人的身体,所以那些本来就傻x一样没用的警察,在这个时候就更没用了,等他们检查出来,那些人也早就死了……明明有更简单的解决办法不是吗?” “什么办法?” “当然是一出事就把酒吧里的人全都杀了,排着队、一连串地枪毙。” 冷笑一声后,,船长喝了一口酒,他点的显而易见是一杯烈酒……从那有些甜腻的气息看来,应该是一种朗姆: “包括我。” “原来如此……那么,您认为警方做得到吗?” “不,但是这样放着不管他们不也控制不了局面么?” 船长咬着杯子,有些含糊不清地说着,木制的杯壁被他咬得嘶嘶呻吟: “至少表明出这种态度能吓走一些胆子小的蠢货,说不定还能吓清醒些那些白痴……像是你后面,坐着的那些不知死活的东西,他们就都是这座城市的蛀虫,裤兜里能掏出的小东西绝不包括一个子儿,天天游手好闲,在连日子都过不了了的现在才一窝蜂地找上你,为了你口袋里的那几个金币像条哈巴狗一样甩着尾巴。” “哇,先生,” 这番发言多少有些污蔑性,于是关寒摆摆手,姑且扯远一些他们两人间的语言距离: “我想他们找的不是我,毕竟我可没您这样宽裕呀。” “贵族的小宠物还会缺那一点糖果吗?” 船长轻蔑地笑着,又喝了一口酒: “哈,他们才不会在意呢,喂,你,狗,汪汪叫。” 船长举起手,指向一个海民,那人立刻一个激灵地站了起来,随后大声地“汪汪”吠叫了起来。 这人声音并不多美妙,如此拉扯,便更是难听,但船长却哈哈大笑起来,从腰间掏出一袋大包的、沉甸甸的金币,砸到那人脸上,那人立刻连着身后的凳子一起倒了下去,等他再爬起来时,已经吐出了一口血、一颗牙……他故意露出自己满嘴烂牙的口腔,讨好地朝船长露出一个血淋淋的笑。 “总之,” 船长对他拙劣的小丑剧似乎没什么兴趣,很快便撇开目光,继续拨弄起小提琴: “那些疯子就是这样,他们喜欢暴露、喜欢解剖,衣服不是他们的主要目标……哼,不如说,越是平日包得严实的家伙,反而就容易憋坏了而疯得更厉害,不怎么起眼、也不怎么讨人嫌,在平日是最最让人感觉无聊的家伙。” “您也经历过吗?” 静静听了半晌的关寒突然提问,像小提琴忽然奏出一声尖锐的变调: “您口中的……那些事。” “……” 船长没有立刻回答,只是,缓缓挪动着琴弓,发出更类似锯木头,而非演奏的酸涩声音。 半晌,他缓缓吐出一句: “不。” 然后,他忽然加重了手中的力度!琴弦应声而断,船长把那把小提琴随意如垃圾般扔到桌上,发出“碰”的一声,一声不吭地把身体往后一靠。 “他们甚至没法在我的身上留下一道划痕,” 半晌,船长像杵拐一样杵着自己的铁钩,睥睨着棋手,以冰冷的声调开口: “因为我的身上已经都是伤疤了,没有空间给他们那些小小的切口,当然,像你这样睡在软垫上的狗,肚子都是柔软的,哪怕指甲盖都能在上面留下些痕迹。” “哎呀,谢谢夸奖?” “哈哈哈哈……你,很好。” 当关寒近乎无耻地接下那一句赞美时,船长点着自己的太阳穴,从喉咙中滚出一阵低沉的闷笑,随后,他站起身来,将桌上的小提琴与黑胶唱片一起胡乱抓住: “把唱片当筹码,你一定以为自己很聪明,实际上是个大大的蠢主意,我更喜欢自己演奏,而且、我没地方放,下次给我带面包就好,省得我去跑一趟……” “也许不用下次?” 关寒眨眨眼,又从他那偌大的风衣中掏出了几片皱巴巴的吐司面包——这是他之前在木台法庭下面买的: “我想我们有个小误会,那张唱片并不是谈判的筹码,而是我给一位可能同样爱好音乐的朋友的礼物——尽管您似乎更喜欢古典,而我喜欢爵士和电子乐,另外,我听说很多喜欢古典的人同样会喜欢摇滚,所以我还备了一些不错的片子……您也并不是没地方放。” 他把面包自然而然地挂到了船长的铁钩上——简直就像什么猪肉铺的店主挂起了腊肠,四周的海民都不可思议地看着他的动作,一时之间,都忘了进行他们那为了降低噪音而发出的微小噪音。 四周的人被寂静所惊扰,看着这群打扰他们的自私者开始窃窃私语,海民们才如梦初醒地发出长吁短叹的声音。 “来我们店吧。” 许久后,关寒挂完那些“腊肠”,背着手满意地开口: “你之前也来过我们店,知道我带来的那个小玩意儿——它音质不错不是吗?我很喜欢它,包括外形、质量、还有其他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你不单可以带这个小唱片来,下次,你还可以带你自己喜欢的唱片来呢,比如那位小提琴家的曲子……或者你要是不嫌,自己演奏也不错?” “我要是自己演奏,那些墨水做的小破烂会杀了我的。” 直到他抽手,船长才大笑一声,随后……重重将一袋金币砸到他的脑袋上。 甚至连已经有些变异的关寒都没能扛住这一击,他的身躯顿时歪斜,而船长看也不看朝后方倒下的他,拿着琴和(染了血的)面包便轻描淡写地离去。 “你无法彻底解决这里的问题,但你也目的也或许不是这个,” 在他完全离开酒吧前,船长随意地为自己的离去,唱出最后一句歌词: “无所谓,我从不在意是谁和我做生意,如果你活着,迟早得来海湾见我……中午12点会是个好时间,至于这唱片。” 他用手指将它捏起来,随后,随意挂到铁钩上,和面包放在一起。 “它一文不名,” 他说: “也再也不会发出声音了。” 说罢,船长便踏着沉重步子离去。 唱片被那铁钩刮着,怎么也不会完好无损了。 第140章 综合:另一边 …… “你来这里干什么?” 在关寒与那危险至极的船长进行对话同时,白无一也悄悄地接近了后厨……当然,他没有蒙着头便直接往里面跑,而是一边刻意抖着腿一边等待了一会儿,在雅各布又一次急匆匆跑到后厨内部之前,他一把抓住对方顷刻……开始对话: “你们老板现在在后厨吗?” “你吓我一跳!” 差点被白无一这一抓吓得把手里酒水都撒出去的雅各布先是喘了一口气,随后才有些带怨气地回答了白无一问题: “对啊,他就在里面,那家伙胖得一匹,平日里也不怎么活动,虽然吓人……但至少不会像你一样突然钻出来!还带着个跟你一样吓人的女人!” “……咕噜咕噜。” 默默以跟白无一相差无几姿势蹲在其后方的女性,此刻伴随着刻意发出的声音喝下了一口酒水。 很显然,直到现在,可怜的白无一先生还是没想到什么办法把她甩掉……不过现在也不失为一种可能的尝试,于是在得到雅各布的回答后,白无一点点头。 直接往后厨走了过去。 “等等等等!” 他还没走进去,雅各布就立刻紧张地拽住了他的手,随后使劲把他往外拉: “不是,哥们,我说他不危险你真信了?我是服务生我才敢这样搞啊,你听着,除了我以外,被搬进这个房间的家伙全都消失不见了,而规则里面有一条我怀疑跟这件事有关……那就是那条最抽象的东西!一些喝多了酒的家伙是会自己钻到那个后厨里去的,他们看起来像是在呕吐,但我没有看到太多吐出来的东西……” 说到这,雅各布那张狗头面具上竟出现了一丝鲜明的恐惧,他不断挪动着瞳孔,以有些颤抖的声音说: “但他们的确做出了像是喝多了的人才会做出的动作……弯腰、张嘴、捂住肚子、然后一点点捂住头……但是,我仔细观察,或者说反复观察了好久以后才发现——那些人肚子里的酒并没有出来!它们还在那些人肚子里,顶着他们的胃、然后一点点通过喉咙顶到他们的脑子里面,把他们拐进了那个后厨……我跟上去了,为了线索,然后我看见……他们进入了酒!” 雅各布最后的一句话像是小小的尖叫,这时,一名醉醺醺的,端着啤酒肚的男人摇摇晃晃地走了过来,其姿态与之前进入后厨的女性如出一辙。 “他们在进入酒,” 雅各布压抑着声音说到: “他们一到那酒里面……上帝保佑,我宁愿我对那场景一无所知,总之,酒吧规则中的【进入酒吧】是一句双意词!你进入后厨,那老板是不可能看不见你的,而他又蠢又坏,甚至很难考虑到杀你会不会有后果。” “放心吧,” 白无一拉开他的手,平静回答: “我是不会出事的,你的规则上也说了我会被他接受的原因……如果他的确蠢到一定地步,那更好了。” “什么原因?” 雅各布有些愣住,但很快,多少也是老牌选手的他便一下想起了自己规则中,现在能与这名顶着白纸面具且……一身白大褂的龙国青年颇为适配的规则: 【8.穿着白大褂的人可能进入后厨,他们是来和老板交易的。 但老板很贪婪,他们总是谈得不算愉快,你也许可以从里面扣一点油水出来。】 现在,身披白大褂的白无一先生戴上了医院的“面具”,这将是他面对老板时最好的保命符,也是关寒指定他为酒吧老板接触者的原因…… 或许甚至是克里斯蒂安把白大褂给他的原因,谁知道呢?哪怕被利用,他的确从这糖衣炮弹中得到了进展。 “你也许可以跟我一起进去,” 他一边耐心说着,一边把那掩盖在白纸下的漆黑双眼瞥向那动作略微停顿了一下的跟踪狂女子: “毕竟你是服务生,是甚至可能在真正的医生跟你们老板谈话时得到利益的人……但若是一般顾客,那你口中的那只猪可能会立刻杀死对方吧?我不确定,但性命总是不值得拿来冒险的。” “……我的确还有事要做,而我进去,也真的会死。” 女人并未选择沉默,是酒水到底令她无法压抑表达欲了,还是她想表明自己并非听不懂弦外之音? 无论如何,她终于停在了那里,不再与白无一如影随形,却依然执拗地从那面纱后静静盯着白无一……那双低垂的眸子一瞬间竟有了些令人服软的幽怜意味,而从她口中滚落出的语言,也是带着这般丁香一般的意味的: “但我会继续跟着你,除非你能躲开我……这里是后厨唯一的出入口,如果你要离开,我会看见的。” 跟踪狂话音未落,那名大腹便便、戴着半张面具的醉汉便冲了过来,身上强烈的恶臭令白无一一度屏住了呼吸。 这么近的距离下,他才真正观察到了这名横冲乱撞的醉汉真正的状态……以及,在远距离时他还以为是圆滚滚的,所谓肚子。 顶开了衣服的肚子上有些鲜明的轮廓。 内脏……或者具体来说,胃和肠的轮廓。 那些富有褶皱的、沟壑连绵的、线条深刻的纹路,在如此近距离的情况下,完全便像一颗长在人肚子上的脑子。 潜在脏器内部的某物朝前方死死拽着闭着眼、无意识流着口水的醉汉,像一条拽着狗的项圈似地把他强行往那准备酒水的后厨中拉去。 一旦人喝了太多酒,腐坏的肠胃便要代替他的脑子进行思考,一贯如此。 醉汉没有理会一旁站着的白无一三人,但白无一不能无视他,他马上抬脚,跟着那摇摇晃晃的人一起冲了进去,而雅各布也忙不迭地跟上了白无一的脚步。 …… 餐馆的后厨,一向是一个卫生令人担忧的地方。 而这酒吧的后厨也是一样,与外部不同,这里采用了一些厨房常见的、瓷砖式的结构,似乎光滑一些,也就好清洁一些。 但显然这一切只是似乎。 本应白皙的瓷砖早已被熏黄,一些正体不明的黑色污垢无孔无入地填满了每一道瓷砖间的缝隙,少许毛发之类的絮状物如真菌一般悠然自缝隙间冒出。 第141章 综合:哦我曰 本应该只是光滑的瓷砖,脚步一踩上去、便感到惊人的油腻,未对这方面做出准备的白无一差点因此摔一个踉跄,接最后虽然勉强稳住,却也如一溜烟从原地直接滑出了一些距离,一旁的雅各布也有些慌张地想要拉他,但似乎想到什么,于是僵硬地收回了手。 反而是走在最前面的,那个看起来摇摇晃晃的醉汉依然稳健地迈着步子……仔细一看,他已经完全不是在用双脚走路,而是用膝盖在地上拖行了,他的裤子——那是条浅蓝色的法兰绒裤,已经蹭上了不少瓷砖表面油腻腻的物资,而也在这种对比下,白无一才摆脱后厨昏黄灯光对视觉的干扰,发现这地上污渍的颜色: 浅黄色的,棕色的,红色的。 这些液体并未完全混合在一起,或者说,它们没有在这里完全混合在一起,而现在,这跪在地上的,膝盖一次又一次跟地上缝隙相撞的醉汉身上也在流下这些液体,他的裤子一点点被瓷砖锋利的边缘磨烂了,下方的一些组织,也在进行这。 “嗙!” 一阵惊人的巨响忽然从后厨对面响起,白无一稳住身体,以他那在诡异副本中锻炼得麻木的视线,越过跪俯的醉汉,看向污垢最深处。 前面是一些炉灶、柜台、洗手台之类的厨房用具,这倒没什么好在意的。 “什么?这么快就来了这么多人?不对……服务生!” 而更深的地方,一片水雾缭绕之地,一个偌大到了令人难以忽视地步、且连接着许多复杂管道的木桶赫然如主人般矗立在后厨的中心,而它的前方,则有一个跟它一样过于偌大……或者说肥大的身影。 那身影在水雾当中,第一时间本是难以看清的,但当他发觉厨房来人时,便立刻发出一声尖锐到了刺耳的嚎叫声,随后举起手中的木棍,从那木桶后面发了狂似地冲了出来: “闯入者!?” “咳——!?” 一颗偌大的猪头一下撞到白无一的视野前,随后他感到咽喉一紧、脚下也一瞬浮空,疼痛比窒息感更早强令白无一做出了反应,去抓住那只掐住自己的手……但比起那只手,他的力气小得简直如蚂蚁一样。 “……医、医院……” 平心而论,白无一是未料到对方反应如此之大的,甚至连雅各布似乎也未料到这般,发出了一阵小小的惊呼。 白无一现在没有去管雅各布反应的空闲了,但他尽可能冷静了下来,按照自己预定的计划,盯着那颗偌大而丑陋的猪头,发出嘶哑的声音: “放开……窝……我是……医院的……一声……” “……” 那颗巨大的猪头凝视着白无一,似乎对这一切半信半疑,直到他将视线缓慢扫过白无一身上那件的确由克里斯蒂安提供的、来自医院的白大褂,才一下松开了手。 白无一一落到地上就激烈咳嗽起来,他大口大口呼吸着,不顾周围空气里弥漫的臭味以及……水雾,只是竭力充盈着自己干瘪的肺部,令自己活下去。 “医院……” “我是……这里的新市民,” 在酒吧老板说话前,白无一忽然抬起头,一边依然激烈咳嗽着一边发话: “我得罪了贵族……咳咳咳,在朝不保夕的处境中……如果你杀了我,贵族应该会很高兴。” “什么?我要问的不是这个,” 酒吧老板不耐烦地说着,挥舞着手中的棍子: “你的样子跟医院的人不大一样,他们不是应该是机器人吗?” “……只有最底层的医生才是机器人,接待有地位顾客的,像是我这样的人类医生才对,您……应该知道?” 对方问话的一瞬间白无一有一种强烈的倾吐欲望,就好像喝多了酒,要把心肝肠胃中一切秘密都烂成一坨地吐出来般。 但他克制住了。 不是因为意志坚强。 而是: 【5.在有事隐瞒老板时,不要与他交流,最好连面也别见。 如果必须交流,你最好预备一个别的秘密,并主动开口。】 这条规则来自于雅各布的服务生守则,但莫名的,在利用这一规则时,白无一却想起了女祭司的话: ‘强压下的反应更加剧烈。 失去发泄的欲望,只会一再积攒。’ 那些空中一滴滴落下的水雾,那些只要人呼吸便不得不摄入的液滴: 医院的挥发性药物。 正是会令人升起无法克制的倾吐欲望的。 “什么……” 老板听到白无一的话,立刻敲了一下手中的木棍,发出一阵巨响。 就在白无一思考是否又莫名触怒了他的时候,老板却忽然抱住自己肥硕的手,一副强硬语气地哼哼了起来: “我……我当然知道!我可是你们医院的贵宾!只是,你们一般懒得要死……居然真的会自己做事,我有点惊讶而已。” 对老板的性格,纸条上的总结是:【老板贪婪又愚蠢】。 而这种人便反而是无法接受自己的愚蠢的,因此,他绝不会承认自己未接受过医院的高等医生接待的(尽管实际来说医院又不是啥酒店,被高级医生接待也不是什么好事),他只会当面先承认下来,后面也许会去医院问问…… 无所谓。 关于高级不高级这点,白无一说的是实话,而对于他的医生身份,和是否带着医院的嘱托到来,现在也许不是实话,若这老板去问,克里斯蒂安也就会让这一切变成实话了。 最多被那边利用一下罢了。 “服务生,” 而这时,猪头人突然转了向,一下盯住了雅各布: “你有什么瞒着我吗?” 城市之中,真正变异的怪物只有无家可归淋了雨的人,所以理所当然,酒吧老板的猪头也是一顶被他戴在头上的面具,而这面具的眼珠部分,是被取出、挖空了的,整个猪头的结构也有些腐坏歪曲…… 因此,当他凝视时,便是一只人类的眼睛从那尸体之中死死地盯着被提问者。 “啊!” 雅各布愣了一下,随后,白无一看见他的脖子上渗出了些许汗水,随后不受控制地开始说话: “白、白无一他不是医生!他就是个书店店主……而且我跟他是一伙儿的,我现在在这里是为了确保他不出事……” 第142章 综合:蠢猪 “什么……” “我知道了,我会确保这个白无一从医院消失的。” 心中本来一悬的白无一听到雅各布的话…… 总算是平静了下来,在老板反应之前就自己接了话: “而现在,老板,我需要跟你谈一笔生意。” “……好吧?医生?” 老板狐疑地看着过于淡定的白无一,缓缓回复。 城市之中只有完全无法分辨的家伙才会有名字,并且一般都是几几号这种编号一样的名字,反而似乎地位越低的角色越可能有自己独特的姓名。 而至于白无一现在扮演的高等医生,最可能的名字只有一个,那就是:医生。 差点害死白无一的雅各布也是猛地一瘫,他被刚刚的事惊呆了,一时之间竟忘了拿出件事来向酒吧老板主动交代,要不是他在泄密的时候泄得太彻底,完全就是在指名道姓地告密,白无一也不可能糊弄过去。 当然,如果关寒没有修改酒吧规则,白无一说不定也一样没法糊弄过去。 “你想谈什么?” 愚蠢的老板对刚刚发生的一系列事似乎自己也有些反应不过来,于是挠了挠自己的脸,把视线落到了之前那个醉汉身上: “现在还没到你们那边忙起来的时间吧?虽然我这边的确满满都是货……哼哼,城市里最近事很多,事一多,喝酒的人也就多了,我可是忙得不可开交呢。” “你可以先处理一下你这边的事。” 白无一颇有风度地说: “比如这个家伙。” “……你想看看货的制作过程?哈,当然没问题。” 对于他的“谦让”,酒吧老板没怎么放到心上,他只是随意点了点头,随后一下走到那名走到木桶前面后便一直用身体撞着桶壁的醉汉旁边。 就如之前对待白无一的一样,他掐住这人的脖子,把他提了起来。 “我这边的货都是浸泡得非常彻底的,” 老板有些自豪地说,他用那根大大的木棍戳着那醉汉大腿处摩出的斑驳伤口,把那些模糊的血肉涂抹到棍棒上: “非常彻底!你不可能在其他地方找到腌制得这么好的货了……而且非常完整!墓地那个身上全是废铁的老东西只会卖给你们烂货和切片的边角料,其他地方出了事的货也多半是缺斤短两的,只有我这边,我可以保证,你们拿到的货不单上乘、而且新鲜!” 扑通! 老板一边喋喋不休地说着,一边,那肥硕的手掌因激动而陡然用力,将那醉汉的半个身子都直接浸泡在了木桶中的水流里。 “呀啊啊啊啊啊啊——!!!” 酒精对伤口的刺激一向是强悍的,即便其中混有其他化学物质,仍是如此。 而现在,这种强悍的刺激竟是让沉于美梦中的醉汉硬生生清醒了过来,他那迷蒙的眼一下惊恐地瞪大了,从那半张面具上浮现出一种恐怖到了扭曲的痛苦神色,而他喉咙中响起的古怪尖叫则像是肺中气流冲破喉咙时所造成的器质性响动。 醉汉想要挣扎……而他还活着,自然是可以挣扎的,他把那双不算健壮却也绝不瘦弱的手在半空中挥着,像是任何垂死挣扎的动物一样丑态百出地把手挥来挥去,于是: “啪!” 那根粗壮的木棍有了作用,老板用它狠狠打中了那人挣扎的双手,让其肢体以一个怪异的弧度向地上垂去。 ……因为是钝器打击,从肉眼的角度上来说,这倒的确没有让这人“缺斤短两”。 “啊啊啊啊——!!!救命!救命!救、命……” 但这醉汉依然没有死去。 手断了,他的头到底没断,于是依然像只鸡一样发出能刺破人耳朵的尖叫……若放到书店、不,应该说除了酒吧的任何地方,他那惨烈的尖叫应该都会引来他人吧,但这里是酒吧。 酒吧无有寂静,一切喧哗,在喧哗中都成了比寂静更不起眼的沉默。 “我们的腌制……从它进来的时候就已经很奏效了,你应该看得见吧?这家伙的肚皮……嘻嘻,只从外面进行腌制的话风味总会差了一些,这样很不好,所以我们一般都会长年累月地就从内部开始腌制……里面的料也染上了不错的风味呢!” 老板兴冲冲地介绍着,忽然用棍子狠狠打了一下那醉汉被拱起的肚皮,理所当然,一些酒一样的东西被他这样一下打了出来,从醉汉口中绝望地喷出,酒吧老板对此十足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伸出手去、接了一些酒水,然后伸到嘴边…… 啧。 白无一真想戳瞎自己目睹了这一幕的眼睛。 这只恶心的猪头人在做完这一切后吧唧了一下嘴,随后,从那些柜台中抽开一个抽屉,拿出一个让白无一感到有些熟悉的东西——一根钢管。 “好了,最后一步,” 猪头人把钢管拿出来后放到了一边,随后把不断挣扎的可怜猎物按到了柜台上,随后……抓起刀,瞄准了对方因惨叫而大大长着着的嘴巴: “你看到了,我们的货到底多有踏马的活力……我不明白你们有什么理由非要那么抠门,不给我多加钱!呼哧呼哧,真让人生气、这些事都真让人生气……你们是离不开我的!我知道!” 似乎是越想越气,猪头人几乎是一边死死瞪着白无一,一边用几乎能把口水泼到他脸上的力度不断咆哮着,最终一刀刺进了想要闭上嘴的醉汉口腔内。 “咕叽……” “啊啊啊啊……啊……啊…:” 伴随着一阵血肉被搅拌的声音,醉汉的惨叫声减小来,空气中的血腥味也变得前所未有的明显,猪头人提起刀,以恐怖的目光盯着白无一,就好像刚刚的受害者本该是白无一一样。 但白无一并未表现出太大异状,甚至有些心不在焉乃至于无聊。 副本选手的经历已经足够支撑他对这一切波澜不惊。 “……嘻嘻,医生,你说你高级,可我看跟那些你口中的低级货没什么区别嘛。” 这种反应反而完全消弭了酒吧老板的怀疑,对于任何一个正常人来说,白无一的表现或许都太过异常,但对于一名城市医院的医生来说,他的表现可谓十足平庸。 酒吧老板做完这一切后,便把那根钢管一下插进了濒死的受害者的嘴、或者说,气管之中。 “唧咕——!?” 第143章 综合第一接触 这样的侵入性操作自然会令被害者发出怪诞的声响,但他的舌头甚至也已经被那钢管拘住,不能做出任何的抵抗,只有胸腔宛如被挤压的风箱一样一次又一次地激烈起伏着——这仅仅有助于那猪头人顺着他敞开的喉咙调整钢管的位置。 而做完这一切后,猪头人便带着那已经完全没有了生息的人爬上了后厨那偌大的木桶,将其跟什么啤酒瓶一样,挨着其他的“啤酒瓶”一起稳稳当当地叠在了一起,而那维系其呼吸的铁管则被接上了那无数的管道,让其在一片汪洋的酒精下,依然能微弱而无比痛苦地存活……老天爷啊,哪怕白无一从技术上曾了解过所谓气管切开术,也绝不会认为这样粗暴的行为会在医学上有任何可靠性。 “怎么样?” 然而,就是这样是暴行之后,那猪头人却转过身来,一副得意洋洋作态地看着白无一: “很不错!要我说,哼哼,你们拿我们这边的料去造什么好梦药简直是暴殄天物!它最完美的状态也就是这样了……你尝尝!你尝尝就一定能知道!” 他将那肥硕肮脏的手伸进木桶中。 还带有血水的酒淤积在掌心里,将他手中的黑污也一点点吞没。 雅各布很紧张地走到了白无一身边,看着他,看来,他之前一次喝酒,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迫不得已。 “不了。” 白无一只淡然指了指自己的嘴,具体来说,是关寒给他的那颗巧克力: “我不喜欢鸡尾酒。” 【2.进入酒吧,请勿止饮酒。】 【3.不要喝酒。 任何情况下都不要喝酒吧中的酒水,哪怕只是将它们含在嘴里也不行,老板可能会逼迫你喝酒,因此务必提前倒掉一瓶啤酒,将它换成其他饮料进行伪装。】 承载着海民之酒的黑色小球异常耐啃,越是往里融化,越是坚硬无比。 白无一推测,关寒可能在里面加了压缩饼干类似的面粉?以保证这糖不会过于迅速地完全融化,总体来说,还是有点像磨牙棒……这家伙其实是会做饭的吧,而且还是相当有经验的那种? 当然。 不排除这个神人只会做神奇料理就是了。 “啧啧,你真是个没福气的家伙……哪种酒哪里比得上我店里的好喝?哼!” 无论如何,海湾劣质的朗姆酒到底是为白无一挡去了一番风波。 当往白无一面前走近了几步,伸过头来耸动了一下鼻子(具体来说,酒吧老板耸动的是面具下面的鼻子而非猪鼻子)之后,酒吧老板似乎从他微微张开的嘴中嗅到了自己需要的酒精气息,于是虽然有些嫌弃,却也没有进一步去干涉白无一的自由。 他抬起那只脏兮兮的手,把掌纹中的酒水一下塞进猪嘴里,似乎很满意地吧唧着嘴,随后,看向瑟瑟发抖的雅各布。 “你还在这呆着干什么?” 大概是因为喝了酒吧,酒吧老板变得有些醉醺醺的,语气也变得更加凶戾了起来: “干活!干活呀你这懒狗!要是你连活都不干,我真不知道我要你来干什么……你想偷懒的话,去木桶里偷!” 说罢,他又举起一只手,拿着那大大的木棍去抽雅各布……但白无一走上前一步,将两人分割了开来。 “让他在这照应着吧,老板,一些事总得有人跑腿,” 白无一说着,拿出一袋钱……他还没完全把钱掏出来老板便瞪着一双眼睛一下伸手把钱抢走了,被猛拽了一下的手几乎脱臼、真是讨人厌…… 这老板的贪婪比他脸上戴着的猪头更甚。 “嘻嘻……今天怎么这么大方?” 猪头人毫不掩饰地把钱袋打开,数着里面的金币,他很快感到失望了——白无一、或者说关寒往这钱包里塞的钱并不多: “哈,原来是假模作样……算了,总之,你想要多少货?什么时候要?先说话,我这边可不提供打包服务,如果你要取走他们中的任何一个,或者只要酒水,都必须自己去拿!” “我这次是打算买一点酒水。” 然后把它给扔到书店附近藏起来,以备以后可能的用处……这算是白无一来酒吧的一份额外任务了,也不指望这事儿能派上什么用处,但总比一上来就就问果体主义者的事要来得合理。 “多少?” “……300升,但是,我要分期付款。” 当老板问到具体要多少酒水的时候,白无一其实略微犹豫了一下——他身上没带太多钱,所有资金基本都交给关寒同学当做活动经费了,而且更重要的是他不太知道这该死的啤酒价格到底是多少。 酒吧的客人是有小市民和海湾人士的(工人他是真一个没看到),按照海湾那边一般人的生活质量来看,这里的酒应该不会太过昂贵,所以他少买一点貌似也不是负担不起,但医院的人不大可能专门为了这种零售服务来跟老板谈判不是? 那只能大批量了,但他没钱嘛。 “分期?什么意思?” “你也看到了,我身上的容器不够,而且,我要的量也不少,就算有容器也不可能让我一个人背回去不是?所以我算是来跟你谈单子的代表罢了,真正来接货的另有其人。” 白无一很顺理成章地说: “我先付一部分钱,然后拿走对应的部分,医院那边负责接收剩下的货物和结尾款,这个流程,您应该不会陌生,如果来的那些下等货色不确定,就让他们联系院长,他会知道的。” “……哦……” 没钱嘛。 那就花别人的钱嘛。 反正都已经当了医院的代表了,那就贯彻到底咯?反正这酒医院也的确会要……他这也算是真的帮医院谈了笔生意了。 当然,自己要的份他会自己花钱的,虽然以克里斯蒂安那个态度,他说不定会很乐意帮白无一报销经费,但一些敏感性还是让白无一想尽量远离那位看似慈善的政客。 “反正能收到钱就行,” 猪头人挠挠头,一副对这种麻烦流程感到厌烦的样子: “你只能拿你给了钱的那部分,容器你没有我这边也可以卖,哼哼,不过看你这瘦胳膊瘦腿……刚刚那个死鱼一样的力气,噗呲,的确拿不了多少。” 第144章 综合:谈判,以及可怜的朋友 “先拿500金币的货,然后加上木桶,这就够了。” 无视对方话语中的嘲讽之意,白无一选择以钱称量而非体积,他给的这个价钱是他作为书店店主一天要缴纳的税金,在城市中,应该算一个不高不低的价格,弥补了他在进入后厨前没有询问雅各布啤酒单价的小失误。 猪头人眯眼看着他,随后,自己从那一堆柜台中翻找了半天,终于拿出一个看起来不小的木桶,往里面开始倒酒。 刚刚加入了原材料的酒水还有些浑浊的颜色,再过不久,这些颜色便会和那怪异的化学物质反应在一起,变为一种金黄——如果有人注视过感染发炎的伤口,就会明白刚刚滋生的脓水也是这个颜色的。 反正白无一现在从心里升起了一丝对雅各布的怜悯,对于他之前闯入书店的手足无措,也充分地体谅了。 “好了。” 等酒差不多灌满那个小木桶之后,猪头人立刻停下了动作,随后将木桶用一个盖子封了起来,一手按住盖子,一手摊开: “给钱,之前说过了,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我可不这么觉得。” “嗯?” “太少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伎俩。” 宛如突然失去了理智一般,白无一冷下声,以一种颇为作死的语气朝猪头人呵斥。 这声音让本来就紧张的雅各布更是吓个半死,之前就双脚颤抖的北路人现在急得有些团团转,眼时不时瞥向后厨的门口——那一看起来唯一能远离这边战场的出口,为了遵守酒吧规则,尽管他没有加入对话,却依然在小声细碎地念着。 白无一能听清他呢喃的是什么: “倒霉倒霉倒霉……” 雅各布大概是后悔极了为什么要跟着白无一一起进到后厨,而接下来的发展,似乎也的确如他所料。 被质疑的猪头人暴躁地拍了一下酒桶盖: “什么?你说什么意思?老子给你装了那么大一个桶你跟我说不值?老子没找你多要钱就好了还不值……你踏马故意找茬是不是,啊?” “你要是足货,我肯定给钱,你要是不足货怎么办?” “要是不足货我把这酒白给你行吧?” 听着这话,看着酒吧老板自信满满的姿态,白无一缓慢却坚定地踏出了步伐,来到了那木桶边上。 有一说一。 他其实没有看出老板缺斤短两的具体动作。 但是: 【8.穿着白大褂的人可能进入后厨,他们是来和老板交易的。 但老板很贪婪,他们总是谈得不算愉快,你也许可以从里面抠一点油水出来。】 按照规则的指示。 这老板不惹出点麻烦,只能说明他有所隐瞒了。 白无一完全是以一个老顾客的身份来和他打交道的,从理论上来说他应该知道单价,因此不存在对面虚抬价格以贪求更多资金的可能性,这样的前提下,符合老板需求(贪婪)的表现,那多半就是缺斤短两了。 而且,就在他接近那木桶的期间,被酒水差一点窒息的秘密一下撞入了他的眼中——他发现了对方缺斤短两的实际证据,除非老板打算直接干掉他让他永远闭嘴,不然,这将是一个有趣的丑闻。 “服务生,” 白无一看着那浑浊的金黄液体,以一名冷漠的医院医生应当具有的机械语气呼唤着雅各布: “你用你的手按一下这桶的底部。” “诶?我吗?” 雅各布进行了一个呆滞指自己.jpg “对,这是我的命令,你当然必须执行,你嫌脏,那就让你老板把棍子给你,用棍子当工具往下一直按……反正你老板不是说他没搞什么鬼吗?” 雅各布完全没料到今天的舞台竟然还需要他这样进行一回出演,于是茫然无措地走到了木桶旁边……然而,当他跟那猪头人对视之际,便几乎是立刻地缩回了眼,只敢自己伸出手…… “啪嗒!” 哎哟喂。 这孩子吓傻了,袖子都没撸就把手直接往木桶底盘按下去了……不过还好,老板在看到他动作后明显一愣,然后立刻用手拍开了他,并且发怒似地对他嚎叫着: “他说什么你就干什么……你怎么不去死!” “啊?我我我我我……” “咯。” 趁着他俩在内(?)讧,白无一走到那木桶旁边,伸出脚踢了一下这木桶的底盘: “夹层……哟,还有斜坡,你还是老样子,老是喜欢搞这种无聊的东西。” 口头上他说得有点模糊,具体来说,酒吧老板拿出来的这个木桶内部就跟常见的玻璃杯一样,是上宽下窄、下面还有一大坨空间垫了底的。 白无一踢的那下感觉这底里面怕是还塞了石头,被他踢得震动,便咔啦啦地滚来滚去,这样要是按重量卖也可以论点虚称,这老板的傻怎么在这个方面还不怎么表现的。 有一说一,雅各布之前的过激反应可能反而驱散了一些白无一心中的担忧(都已经这样了,还有什么可怕的呢?),反正两方已经不可能处于完全友好的氛围了,那再据理力争一点,也算是完美符合规则的描述了。 “……” “……尼玛的。” 双方对峙之下,猪头人先绷不住,拿着那根棍子就朝白无一挥了过来: “呼哧呼哧,你踏马是来找茬的不是啊?还谈生意……老子用棍子跟你好好谈谈这生意!” 说罢,这猪头人便流着口水,对白无一一棍子招呼了过去,这次白无一做好了准备,于是却将身一扭,反从……呸。 他可不是猹。 “你杀了我,我保证从此医院不会再买你家的任何货物!” 对这种人的威胁要简单直白,白无一也不管什么社交措辞了,一边护住头蹲防(画面上来看,很遗憾的的确是抱头鼠窜)一边大声喊着: “而且我又没说完全不买、加点条件罢了!” “哼!” 猪头人有点不管不顾地继续舞着那大棍子,他很肥硕,动作倒并不怎么迟钝,加之棍棒的长度优势,到底还是在末端追上了一点白无一的身影,重重地砸了下来…… 碰! “……啊……疼……” 跑来挡刀的雅各布有点晕头转向地啪一下坐到了地上。 他的肩膀先是无力垂下,随后一点点肿了起来……还好,猪头人看来多少还是听了点白无一的话的,没敢使出之前敲那醉汉的力气,只是造成了一次不小的伤害。 第145章 综合:权与线 “……” “切,所以,” 完全没管自家服务生的死活,猪头人不耐烦地把棍子靠在了后脑勺,说: “你的条件是什么?我不降价,你们自己的价钱不合理,凭什么我降价!你们这些人就是满脑子坏水……找着理由扣老子钱!” “最近我院对你们这边的异常事件很感兴趣,那玩意儿,好像有点影响我们的收成了,” 打着医生牌的白无一自然不敢去关心雅各布,只是以出奇冷漠的语气进行下一个话题,也就是他来这真正的目的: “你在这这么久,比我们更了解这里的事,果体主义者……你们也应该在通缉他们,这次行动,对你来说也应该是好事。” “……” 原本不耐烦挠着脑袋的猪头人一下顿住了动作。 他从那肮脏的猪头面具下抬起了眼,像一只蜷缩在岩石中的毒虫般凝视着白无一,视线中的阴森几乎变为了一种实质。 “我……我也不怎么了解他们。” 他很出奇地没有跟白无一扯任何皮,但那种慢悠悠的语速与其说是配合,不如说是意味深长: “我还曾经怀疑过他们是不是你们那边跑出来的呢……你们,查他们干什么?” “我院经过调查,对那些‘特殊’尸体的实用性持悲观态度,” 白无一回忆着关寒调查来的信息,给予了一个相对合理的回答: “而危险性则极高,这种现象对我院的资产是一大威胁……而你这边的生意,也会受到他们的影响吧,如果我们能解决这个问题,你还一点不愿意让步吗?” “……呵呵。” 猪头人发出了冷冽的笑声。 他猛地把手中长棍敲到地上,随后,伸出一根指头,直直指向白无一。 “如果你能解决这个问题,” 猪头人说: “我免费给你们供这一批的货。” “不必了,我们需要的是长期的合作。” 开啥玩笑,那不成白无一打工克里斯蒂安吃白食了吗? 总之对这个看似不错的提议进行了婉拒,不过白无一也能从这条件中窥得一些线索——一贯抠门又愚蠢的猪头人在果体主义者的问题上竟表现出了惊人的合作态度,到底是这猪头人的愚蠢是装的,还是这问题已经严峻到一定程度,这实在是难以分辨。 “城市两个大麻烦,” 猪头人把棍子放下了,这表明他完全倾向了合作: “一个是那个白鬼,一个就是这些混蛋,白鬼来我这边的次数不多,而且她不主动惹老子,我也不管她。” 这说的是女祭司。 “而这个,这群鬼东西,他们是这些年才突然冒出来的,你也知道,城市一般来说不会出现什么变化,但那些雨一直在积累,谁知道踏马的会不会有一天就突变出这些玩意儿……但是如果真是雨,那他们也不该只在我这里乱转,身上还老是有一些奇怪的、酸酸的味道、把酒都搞得不好卖了,所以你找到我要他们怎么出现的,那我也没法说知道。” “酒吧里面没有什么警察活动,所以他们在这里面闹事的情况,他们也不可能清楚,相对来说,你可能更清楚一点他们在酒吧里活动的异常?” “里面?见鬼。” 老板有些不屑地说: “我忙着做生意……谁有那个精力去盯着那群只会闹事的穷鬼?再说,他们也不怎么在酒吧里面闹事,大多骚动都是在门口,突然之间就有一个或者好几个人一起发了疯,朝着门口冲了过去……我可不会蠢到把自己放到那种危险的地方去!如果你真想知道那些家伙的情况,问那个服务生不就好了?” 老板指着雅各布,雅各布盯着白无一,摇了摇头。 虽然之前关寒那边收集到的消息便不难看出这个酒吧老板对所谓的果体主义者知之甚少,而雅各布的规则也能突出他的漠不关心……但到这种程度,也是令白无一多少有些哑然了。 不过无所谓,不知道线索,那白无一就换个思路。 “我司如果要在这里进行大规模搜捕活动,你们可以提供多少便宜?” 白无一盯着雅各布,就好像自己是在跟他说话一样: “放心,不需要那边额外出些什么,只是这毕竟是你们的地方……警察可能会听我们的,酒客可不会,也许你可以出去跟那些酒客说些什么?” “说些什么?” 老板有些阴阳怪气地说: “这里的人都可能服谁?就算是我,他们难道就真的会认些什么吗?算了吧!我不管你们要做什么,这就已经是很大的让步了,毕竟你们这些家伙在外面的名声也不比那个白鬼和疯子强到哪去……那些家伙说不定看到你们就从我店里逃跑了呢。” “只能这样吗?” “对,就这样。” “……” 好。 似乎因为未被答应配合而有些遗憾的白无一转过身,把五个布袋扔了出去,随后带着那个酒桶走了……有一说一,这玩意儿怕不是也得有个4、5斤重,虽然也不至于让白无一吃力到完全无法动弹,但也属实是个大累赘了。 而且等他出门迎面还要撞上另外一个大累赘。 “……” “看啥,比起看着,你要不然帮我扛一下这玩意儿?” 那个有点奇怪的女人果不其然还是站在后厨的门口,安安静静(当然,实际上还是在不停低语)站着的模样居然有那么一丝乖巧。 白无一被酒吧老板差点掐死,心情实在算不上什么好,又被这样死死盯着,于是忍不住贫了一下嘴,谁知他这样一说,那女人竟当真伸出手来,一副要拿住那沉甸甸的木桶的作态。 不过在她接过桶之前,另外一只有些苍白的手就伸过来了。 “怎么样?哎呀呀,我看你喉咙上有点红痕,怎么,里面还有艾斯爱慕?” “艾个鬼大头,这猪头啥也不知道,我就要了他那边不会插手的口头承诺出来了,你那边呢?” “我就知道你能有收获,” 刚刚跟船长打完交道的关寒高兴地……把酒桶放了下去,他毕竟不是个啥战力异能者,真让他长期扛那桶他会觉得自己吃亏了: “我这边跟你刚刚好相反,得到一些果体主义者的特征,却没有什么权限,我现在在等一个人来……有你和他一起坐镇的话,我就可以在一边摸鱼、哦不,是当个安乐椅侦探啦。” 第146章 综合:汇合 “你说的应该是他吧。” 白无一默默抬起手,然后指向一个站在酒吧门口的,局促不安的身影: ——古德里安。 黑啤人是遵从关寒在书店的邀请到来的,现在已经将近傍晚,天上的雾蒙蒙的阳光似乎也越发昏黄了起来,已经快要到他正式工作的时候了,于是他也可以算是全副武装。 他是复原能力者,可以在一定范围内将过去的残影以实体的方式还原到现在,所以,比起正常的警察,他相对来说不用担心武器的磨损一些…… 因此,被专门叫来的他,这次也是带来了一个大家伙:一挺机枪、或者说,机炮。 这一身装扮让路过的客人纷纷对其行以注目礼,而生性本来就不是很外向的他对这种注视显而易见地如坐针毡,即便那张简单的面具隐藏了他所有的表情,那种紧张依然从微微蜷缩(以至于差点碰到扳机)的手上看出来。 “啊,你来了。” 在白无一还在观察的时候,关寒早已无视周边一切情况,直接上去迎接: “我想你也差不多该来了,我说的话对其他人可能是建议,但对你这种放不下心来的家伙可跟命令没什么区别……你怎么只带了这个?我记得你们那边应该有刚大木的呀?怎么不开个那个来?” 古德里安沉默地看着关寒——或许他其实在张嘴,只是隔着一层面具没人能看见罢了,总之,在这场稀奇古怪的对话引来太多人注目之前,白无一赶紧插入对话二人之间,把他们一起朝一个还算空的酒桌上拽。 “服务生,” 屁股还没坐稳,白无一就装模作样地开口: “你也在这边等着,我多出一些钱,你好好照料一下我们。” “好……” 雅各布随口答应了一句,随后瞥了一眼也默默跟了过来的某女子: “她……” “……暂且不管好了。” 默默也扫了一眼那人的白无一发觉对方毫无退却之意后淡淡开口。 说实在的,他都想找个机会把这家伙做掉算了。 有一说一,以白无一对这个副本里npc的态度,不杀这个大妹子纯粹是因为他没这个战力去直接击杀,要不然以这个家伙现在的表现……虽然目前她并未直接展现出任何威胁性,但已经足够特殊,特殊到让人怀疑是否有危机的地步。 总之,为了避免这位甩不脱的姐造成什么重大影响,线索的交换由纸笔形式进行,采用了暗语……所以并不太知道龙国暗语的雅各布和古德里安,其实是有点懵逼的。 没法,谁叫他俩都是南约人呢? “那么既然人齐了,我就直接安排了?” 关寒作为主位开始了自己的计划部署: “医生进行身体检查,警察进行外部的包围圈建立以及非正常警察的排除,服务生同学,你我记得异能是嗅觉方面的吧?就麻烦你充当一下警犬,来闻闻所谓的奇怪味道啦。” “姑且问下,你负责干嘛?” “摸鱼、不,我负责审问啊,你看,这个果体主义者的特征又不仅限于体表,也许有那种涉事但是没有伤口特征的家伙呢?” 看着把下巴顶在手背上的关寒,白无一一边无语一边对他的计划表达了赞同。 论交涉能力也好异能也罢,全场之中,最适合充当审核官的必然是关寒无疑,但他个人还是想提出一个小问题。 “我们在酒吧这边要是搞公然拦截这么大的操作,不会被贵族和医院那边知道吗?” “医院那边瞒他干啥?至于贵族,我觉得也没有太大隐瞒必要……不过,也是。” 关寒点点头,随后看向了后厨方向,跃跃欲试地向那边伸着脖子: “喂,老白,你想过要是把这些家伙的面具扯下来然后自己戴上会有什么效果吗?” “想过,但是我只会想先在别人身上试试。” “正好,你现在有个绝佳的、也不会影响到别人的实验机会了。” 关寒对白无一的回答似乎很满意,于是点点头,又看向雅各布说: “服务生,你在后厨预备的原料……上面也许会有一些不错的小残留?” “呃,” 雅各布揉了揉自己的眉心,似乎对于关寒一如既往的冒险感到不安: “是有,白先生也应该看见了吧?别说有没有了,那些原料踏马的还是活的……衣服有多有少,但是,这样不会被那个蠢猪看出来吗?” “放心。” 关寒摇晃了一下手指: “还记得规则7吗?服务生的。” 【7.食物、酒水制备仪器,以及其他一切工具都存放在后厨,且只能存放在后厨。 不要企图偷窃它们,但你可以随意使用它们,只要不把产物直接放到老板面前,他是不知道你生产了多少东西的,但他会每天清点原料,因此,若你想要生产一些额外商品,请自备原料。】 雅各布:“这不算偷吗?” 关寒:“按老白那边的说法,他生产的原料应该是被熏的肉吧?那衣服和面具怎么能算原料呢,他如果问你,你应该以非常积极的态度去说自己是为了去除酒中杂质,为酒吧的商品进行提纯!这是反而应该给你工钱的大好事!再说了,用完我们又不是不还嘛,最次也应该说这是借。” 白无一:“我虽然没有试过交换面具,但是进行过将面具揭开的操作,这个操作是安全的,如果实在不行,外面的醉汉有一些应该是直接脱了衣服的,并且也有沉醉不醒或者扰民的货色,我们可以去收集这些散落的衣物,或者更进一步,直接以一些罪名杀死一些顾客并夺取他们的衣物……这项任务让古德里安进行在流程上会比较容易。” 古德里安:『我会执行,但我不确定在其他同事的监管下我能把事件进行得很自然』 白无一:“我认为那些警察压根不会对你进行监管……但是,可以的话我也的确不希望连累你非要干这种事,雅各布先生,后厨那些人应该是的确没救了,在那拦截一下也许更方便吧。” 雅各布发出细微的哼哼声,随后还是走向了后厨,这些北路国选手虽然称不上完全明智,但在重要的任务上还是富有责任心的。 而在他离开之后,关寒则盯着白无一。 第147章 综合:这个人绝对有点神经 “嗯……” 棋手发出思索的沉吟: “白选手,一向有点瞻前顾后的白选手,你……怎么会已经试过揭开自己的面具了呢?虽然在那件事以后你有点舍身倾向,但应该至多也就是把自己的血当蛋糕原料那种大胆程度——血离体本身是安全的,仪器也是书店的,不可能立刻引起直观的影响,但面具……你怎么会突然能直接揭开可能直接影响自己的面具了呢?” “……我认为是女祭司的影响,她……” 白无一转动了一下瞳孔,看着缠着绷带的手: “似乎可以引起一些不必要的窥探欲。” “虽然你不希望我跟那人见面,但我真是越来越期待有朝一日直接面对那位小姐了,” 关寒意味深长地说: “而这……也就是你反对我接触的原因不是吗?我真的很好奇,如果她能让你这种尽可能呆在舒适圈的家伙都忍不住迈出步伐,如果是我……哈,当我没说,酒吧老板说城市有两个重大危机,也许我们不该只在这里打探那个果体主义者的事,还应该打听打听那个女祭司。” “你问大多人都不会得到关于祂的什么消息,” 当话题偏移到这个角度之际,一直在喃喃自语的跟踪狂女子突然开了口: “因为两个原因,一个是畏惧,一个则是完全的无知。” 还呆在酒桌旁的人齐刷刷抬起眼,注视着这名一直旁听、却并未也不愿发表任何意见的外来者,都对她这突然的反应有些惊奇。 关寒:“那么,小姐,您是掌握着真理的少数人吗?” 女子:“不。” 关寒:“简明扼要,古德里安,要不然你试试跟她沟通?我感觉你两的电波很对得上呀。” 古德里安:“……你……知道……什……” 白无一:“别理那货,你这直接开口问的速度等问完雅各布怕是都偷完衣服回来了……即便你不完全了解,小姐,您的态度似乎表明您对女祭司的事也有所知情,可以的话,把这些说出来就好了。” 看着古德里安居然真认认真真地准备开始盘问,白无一有点蚌埠住,总之打断了对方慢吞吞的问话后,作为被跟踪对象,白无一自己取代了古德里安的位置开始了问询。 “祂只有一个传说非常着名,” 女子用她那面纱上的眼眸凝视着白无一,一字一顿地清晰落下话说: “传说,女祭司会毁灭整个城市。” “哇哦。” 取代在问询的白无一,关寒毫无掩饰地发出了一声赞叹: “听起来不错……那么,她要怎么毁灭整个城市呢?” “不知道,这就是我们所有人对祂最无知的地方,” 女子摇摇头,谈论此事时声调平静得像是无波的古井: “祂……我们只知道祂能让很多东西焚烧,但这样的焚烧,只是会杀死一些人罢了,死人对城市来说没什么大不了的,就算死再多人,城市也不会毁灭,所以也有传言说祂会毁灭城市之心,所以那边才不让任何普通公民进入……但没有人能杀死祂,实际上也就没有人能拦住祂,如果祂真的想毁灭城市之心的话,应该早就做了,到头来,城市对祂依然一无所知。” 白无一:“城市之心是什么?” 女子:“工厂的烘炉,我们的能源都从那里运输过来,不过我也并不知道那边的具体情况……我不是工人,你也应该很清楚。” 白无一:“你见过她吗?” “不。” 女子再一次摇摇头,低低响起的声音中染上了一丝遗憾: “我希望有……听说,作家和祂有些联系。” “……” 晋西北还真是乱成了一锅粥。 这个作家怎么,看起来一副社恐老实人的样子,一联系就联系个大的……为了避免之后又冒出来一些前所未闻的神奇关系网,白无一沿着这个话题继续往下追问了一句: “听起来你很了解作家他还有啥关系网吗?然后那个女祭司呢?还有吗?” “听说作家最近跟一名书店店主发生了一些矛盾……其他的,我也不清楚了。” “明明身为作家居然跟书店店主发生矛盾,这家伙也真是不会做人。” 关·被怒斥不要说话·书店店主·寒眯着眼,一副可惜语调地摇了摇头,随后便看见雅各布拿了几套裙子兴冲冲地就跑过来了。 狗头(雅各布的面具)人似乎颇为高兴地跑到了白无一三人的桌边,随后将那厚重的长裙啪一下拍到了关寒面前,一副看好戏的样子叉着腰说: “哎呀,没偷到完全符合的,这套衣服我看体型也勉强可以就拿回来了……关先生啊,我看你为了咱们调查的大计,就不要计较那么多直接穿上吧?” “好啊。” “我都为了咱们去偷……等等,你说啥?” 兴冲冲的狗头人本来幸灾乐祸地说着话,忽然看见关寒当真一把拿起那裙子就往自己身上开始比划,且语气颇为夸赞地说: “这料子还挺不错的,没湿透的话,你这是捡的路边的吧?我觉得挺好的,你稍等我这就……”“别!我开玩笑的!这有厚外套和长裤……你拿上啊!你拿上!呱!” …… 最终还是白无一为了直播间观众的视觉与心理健康着想,紧急叫停了比雅各布还兴冲冲扛着裙子就往偏僻角落开跑的关寒。 被制止的某人当场表达了遗憾之情,经白无一审查,其表达真诚无疑……不是异装癖,只是单纯的、彻彻底底的一个神人罢了。 而等关寒换上那一身正常乔装(其他人也换了面具),并在跟场内npc(跟踪狂同学)的假面测试中得到了“你谁”的好评之后,审查工作便正式开始了。 由服务生的雅各布和警察的古德里安联合对酒吧中混乱的人群宣布了该次审查行动的起始,随后,由医生(伪)的白无一和古德里安一起联系外方警察,进行了对酒吧的临时封锁工作。 理所当然,该(过于类似检查酒驾的)审查行动遭到了酒吧内外顾客的一致反对,即便雅各布作为酒吧代表传达了酒吧的配合之意,依然如此,于是尊敬的古德里安先生拿出了他的大机……枪,面对黑洞洞的枪口,大多人都陷入了敢怒不敢言,少数敢于反对的也被古德里安用作为正儿八经警察的武力进行了镇压。 第148章 综合:审查档案 客人们虽然对此表达了强烈不满,但由于缺乏能组织起大规模反对活动的领袖,该不满尚处于控制中……毕竟,在酒吧中唯一一个能组织起如此活动的人选,大概也只有那名把周边人都当狗的船长了吧。 少数警察也对此表示了不满,但在白无一医院医生的身份镇压下,不满者大多选择了离开而非公然挑衅,其中,非正常警察被白无一采用命令的方式强留了下来,并被安置在酒吧建筑左右的狭隘缝隙中,进行了隔离式关押,避免他们集体暴动造成无法挽回的损失。 一系列操作下来,可以说酒吧完完全全炸了锅,哪怕没有上帝视角白无一也很清楚接下来必然有一堆各种各样的人跑去通风报信……不过目前的大势力,除了贵族那边可能跳脚以外,白无一估计医院那边在极端情况下说不定还会帮这边一把呢。 毕竟克里斯蒂安是个精明的家伙,哪怕不完全友好,他依然值得信赖不是吗? 而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 “啪!” “什么人,来酒吧做什么的,有没有经历过果体事件,把你的身份牌报上来!” 一场可以说几乎没有任何权威机构正式背书的审查行动,就这样无比官方地开启了。 最耀武扬威的,自然是坐在正中间的某位棋手。 这家伙仗着自己身份不明,比起平日甚至还要嚣张了几分,他让雅各布帮他专门搬了一个桌子,自己坐在桌子的正前方,跟个什么古装剧里的知县老爷一样审着来来往往的客人,大抵是为了造势、还找了个酒杯子当惊堂木。 他这架势,无人敢质疑,连平日里只有警察才敢收的身份牌,甚至也被他诈了出来……很遗憾,大多身份牌上的规则似乎没有大用,最统一的无非交税选举二项,于是也没法通过这种方式窥探更多核心规则,而至于选手——除了白无一他们以外大多的选手对这种事都是避之不及,早在骚动开始的时候就早早退场了。 “只是个来喝酒的平头百姓……你们警察真是,管得越来越宽了,小心我下次投诉你们的规则!” “我、我没做什么呀?我都没搞清这里是什么状况……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 当然这并不代表关寒一无所获。 事实上。 他当场抓获了大量的果体主义者或疑似果体主义者——由于他的审核标准还称得上挺严厉,理所当然地存在错杀现象。 关寒的审核分为三步,第一步是简单的询问,随后是白无一进行身体检查,随后再是关寒对怀疑目标进行细致盘问。 一切审查记录由古德里安进行记录,数据或其他特征即便不详细也绝对精准无误,足以充当书店的某种学术性卷宗了。 以下是三份调查记录,其中有一人为果体主义者。 【报告一十七 商贩 男 衣着褴褛,看起来身上破破烂烂 酒吧来访次数:2—3次 来酒吧与朋友约谈 规则: …… 不可收取警察、贵族的购物费用,医生不会从你那边购买东西。 若摊位上多出不明来源的肉类,需将其交给警察或医生。 …… 体表检查结果: 于肩膀处发现一处切割伤口,疑似某种小短刀造成,伤口处还未完全结痂。 询问记录: 问:你说你是与朋友一起来酒吧的,你朋友在什么地方? 答:他还在后面排队……我可以问一下为什么我被单独留下来了吗?我前面那个好像没在这里停这么长时间…… 问:你身上有一处伤口,这是怎么造成的? 答:一些私人纠纷。 问:你身上的伤口代表你有作为嫌疑人的可能,请你认真坦诚地回答我们的问题,你身上的伤口是怎么造成的?是谁造成的? 答:……今天我和朋友因为感情上的纠纷来酒吧约谈,我们认为一次坦率的对话可以解决我们之间的隔阂,毕竟我们实际上是公平竞争,一起追求一名我们共同认识的女孩,但在追求期间,朋友发现他其实喜欢的是我,于是转变目标,但我对此不知情的情况下与我现女友建立了关系,对方在这次约谈后袒露了心声,我惊讶之余可能……呃,说了一些比较过分的话,他就拿刀来刺我,导致我受伤了。 问:你能现在告诉我们你的朋友在什么地方吗? 答:可以。(后此人带朋友来审讯台核实了其证词) 问:你是一名商贩,那么你所贩卖的商品是? 答:这跟现在的情况有什么关系吗……我是卖肉的,你可能在木台那边还看到过我呢。】 【报告二十三 维修工 男 衣着厚实,身上有大量面积颇厚的衣物,面色不佳 酒吧来访次数:>100次 独自饮酒 规则: …… 修理时,若听见管道发出异常响动,请确认其为硬物碰撞声或软物爬动声,若为前者,则为正常状况,若为后者,请封锁该段管道并报警。 能源以气体方式进行运输,不会出现固体、液体等形式的能源运输到任何建筑中,若有,则可能管道已经破损,请进入小巷并检查对应建筑管道上方有无漏洞。 …… 体表检查结果: 在双手手腕处发现大面积烫伤,伤口陈旧,但仍有新鲜感染部分。 在体表发现了雨水感染的痕迹。 在大腿内侧发现了数道切割伤,伤口附近也有雨水感染痕迹。 询问记录: 问:你的收入并不是很高? 答:是。 问:为什么还会花大笔钱来酒吧喝酒呢? 答:疼,不喝酒更呆不了。 问:你身上有很多伤口,是什么原因造成的? 答:工作。 问:你的大腿两侧内部也有明显的切割伤,这是什么工作造成的? 答:上管线,骑在上面,管子磨的。 问:工人应该大多在地下工作? 答:我是维修工。】 【报告二十七 推销员 男 衣着体面,身穿西装,打领结 酒吧来访次数:30—50次 独自饮酒并寻找客户 规则: …… 不要去海湾进行推销,更不要去地下,即便你冒着风险去,也不会得到什么。 对对应的街区,只能推销对应档位的商品,特别是拍卖场,若你选择在那边进行工作,则身上不可有任何廉价物品。 …… 体表检查结果: 无伤。 雅各布的异能对其产生了反应,说明对方身上有酸涩味道。 询问记录: 问:你推销的商品都有些什么? 答:我目前主要推销的是肥皂,但也在推销一些其他的清洁用品,效果都还不错。 问:之前有一些客人告诉我们,你跟他们进行了搭话,但并没有进行任何推销行为,你找他们到底是做什么的? 答:谈论一些看法,酒吧并不是只能喝酒或者谈生意的地方,这里是一个很吵闹但是很坦诚的地方,即便这一切是由药物催化的结果也一样,真实的意见比起虚假的吹捧要好无数倍不是吗? 问:关于什么的看法? 答:任何东西,比如现在,我就想知道你们到底为什么要问这些问题,可以的话,能告诉我吗? 问:你身上似乎有一些奇怪的味道,那是什么? 答:我不大清楚,也许是衣服上的味道,也可能是……嗯,身上的?我不知道,我可以跟你们一起搞清楚这件事,这附近有换衣服的地方吗?】 第149章 综合:对峙 由于不想直接引起混乱,关寒在得到证词后统一令警察将给出证词的人进行了带离。 无事发生的人是由普通警察带离的。 而至于…… “您好,我想您应该知道我们为什么把您单独带到这个地方。” 像27号这样的疑似危险人物,则由古德里安进行带离,并由白无一进行二次审问。 “……我就想酒吧怎么会组织这种大活动,” 推销员将身上西装脱下,放到手边的桌子上,脸上那张由许多张名片拼贴组成的面具轻轻扇动了一下: “那么,你们打算对我做什么呢?这当然也让人好奇……但是,先生,先生,你没有第一时间杀死我,是为了知道我们到底是什么吗?是为了明白我们的目的、还是起因?而知道了这一切,你们又打算如何去应用呢?” 果体主义者是常年混迹酒吧的人,如果是由于上一次果体主义者相关案件被感染的被害者,身上会有切割的伤口,并且从表述来看,应该颇为严重。 第一个人身上的切割伤令关寒怀疑了一下他,但很快便取消了怀疑。 原因很简单,这伤口太浅、也太新了,酒吧上次果体主义者闹事还是一个月前呢,并且的确应该由他的朋友造成而非他自己,即便撇开伤口具体的鉴定,那种小而薄的小刀是很不适合出现在肉铺这种地方的,对于骨肉来说,它太脆弱了,而且此人对自己受伤的情况有些羞于开口……好吧,一般人角度上来说,这种羞于开口是很正常的。 希望他女朋友没事,阿弥陀佛。 第二个人的衣着和身上的伤口的确也令人生疑。 但他本身的职业可以解释这一点,此人是个维修工,负责的工作场所是小巷中的那些管道,而这些管道——由白无一在追逐古德里安期间目睹情况看来,可能有一部分在那些铁锁上面,因此此人需要攀高工作,多半是要用胯骑到那些铁锁上面的,那大腿之间出现磨伤或者切割伤并不离奇,另外,此人长期沉于酒精,被工作和病痛折磨得早已不省人事,是完全不符合果体主义者还能想些闲事的特征的。 他为了工作怕是甚至半夜都不一定能回去,毕竟早上的雨不会感染人,只有夜晚才会。 第三人,也就是27号。 外表体面,衣着整洁,即便不是大富豪,也绝对不是出身于海湾或工厂的底层人士,因此,绝对有机会得到良好的教育,至少识得一些字,才能前往拍卖场进行推销不是吗? 他的精神头很不错,在酒吧工作,也并不只是工作,而是还有闲暇去进行一些别的攀谈,这证明他也有闲暇去想些有的没的的事,当然哪怕算上他的工作,推销员这一工作本身就足够“喋喋不休”了,至于伤口……伤口是卷入暴力事件的证明,如果果体主义者只会被卷入上一次暴力事件而诞生,第一感染者又是如何出现的呢? 不过哪怕上述这些加起来都不能让关寒完全判定此人是所谓的果体主义者。 最重要的还是……他的说话方式。 “你们是什么?” 白无一问: “为什么要攻击市民?又为什么……你们会对那些文字造成那种影响?” 一般意义上的解剖应当切开生物的身体,以弄清其身体构造的一种过程。 但对于这些果体主义者来说,这种解剖似乎延展到了语言,变为了一种喋喋不休的询问,以及对真实严苛的追逐。 为什么? 为什么? 这一切是为什么? 这样几乎偏执的追问贯穿了被污染的通缉令始终,既像是污染者自己的喃喃自语,却又好像在逼迫着观看者与其一起思考,思考那甚至正体不清的“理由”。 “我们不曾攻击市民,我们是在救他们,城市才是谋害他们的真凶。” 推销员平静说着。 作为酒吧的客人,他理所当然地喝了酒,但其一举一动却与酒吧中混乱不堪的客人们有着惊人的不同……只要无视他从脱下西装中缓缓抽出的一把小刀的话,他简直堪称一名风度翩翩的绅士,连用刀轻轻切开自己指纹的动作都显出一丝优雅。 咔嚓。 “朋友,我想你应该知道我们可以在第一时间射杀你。” 白无一举起了枪。 在将嫌犯带到这里后,古德里安并没有停留,因此这次审问理所当然地是由白无一单独进行的……不过至少黑啤人可以借一把简单的小武器给他,让他不那么“手无缚鸡之力”。 白无一不是职业军人,但作为选手已经经历了一番漫长的射击训练,在当下距离,他有信心把自己手中这把大口径手枪中的步枪弹在对面人做出任何反应前全部塞进对方脑浆,毕竟警察规则也说了嘛,对于果体主义者,就该“立刻射杀”。 “我们现在的对话已经足够证明我的友好,” 白无一观察着此人的动作,发觉对方顿住了以后才稍微松了一点扣下扳机的手指,缓缓开口: “希望您不要做出什么过激的事导致一些不大愉快的事……我们已经对您进行过随身物品检查,那把刀也算是我们留给您的了。” “嗯……让我也继续问一个问题吧,” 推销员看着持枪姿势标准的白无一,歪起头问: “您……真的是医院的医生吗?” “我想我方没有太大义务回答您的所有问题。” “当然,当然……以及,另外一个问题,先生,您……真的是这座城的城民吗?” “这是什么荒谬的问题?” 这个问题足以令白无一心中一惊,但作为选手的心理素养则让他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困惑地反问了过去: “我知道你们疯,但不知道你们这么疯。” “您在担心些什么呢?难道已经能取得警方信任的您还要紧张于被认为是不该出现在这的市民吗?” 推销员观察着白无一的反应,他那平淡的语气仿佛白无一的一切伪装都是一种垂死挣扎: “正常的市民是不会像这样接触我们的……而且,我并不知道你所说的影响,我想正常的市民也不会知道。” “……” 一般的警察的确对被污染的通缉令毫无反应。 这或许的确是一般npc与选手们的区别,也便是: 【8.最近城市中出现了一些不该出现的人,请找到他们并进行抓捕。】 这一规则的依据。 第150章 综合:异类 白无一之前就问过警察,自然不会对npc这边可能的反应一无所知,他这样询问本身就是在试探推销员的反应,而今看来,对方一方面依然如正常npc般无法看见污染的异常,一方面却又似乎对此有所感应。 这会是他们变为果体主义者的原因吗? 而他们追求的为什么,又是否与此有关呢? “您不需要警惕我,我还没有下定决心。” 看到白无一的反应,推销员笑了一声,随后慢悠悠地把刀子扎进了自己的指尖,像削什么水果一样旋转着。 鲜红的血流了出来,染红了他的内衬: “您问我是什么?我嘛,只是个普普通通的推销员,每天过着三点一线的日程,看上面人臭脸,给底下人摆臭脸,算不上好也算不上坏,所以才有精力去想一些没什么意义的事情。”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当然,不过请让我说完,” 推销员把刀从自己的伤口处抽了出来,摊摊手: “一天又一天,我就这样过着这样一成不变的生活,但有一天……当我坐着缆车的时候,我忽然感觉有些奇怪。” “怎么?” “你不认为……像这样一座城市,很不真实吗?” 推销员一点点朝白无一走近,而白无一则一点点把手中的扳机往下按,快了、快了,再近一步,他就会毫不犹豫地射出子弹。 “我是一名推销员,所以,在所有人中,我已经是很会到处跑的那种了……但是,即便是这样到处跑的我,也似乎从来没有出过这个城……我不是说外面没有人,因为我也曾经看到过有声称从其他城市来的人,但是他们似乎也跟我们没有太大不同,但是……” 推销员像是梦呓一样喋喋不休,他的话语中有一丝困惑,却又好像有一些来源不同的恐惧: “我总觉得不是这样的,我总觉得他们应该有着一些更加不同的东西,但是我反复去问,他们也只会告诉我一些无聊的事,这跟它说的一点也不一样……明明那些人才是其他城市的市民,他们说别的地方跟我们一样当然是更可信的不是吗?但是为什么我会更相信它呢?为什么我觉得它说的才是真的?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你是真的吗?” “它是什么?” 越来越近了。 对于谜底的求知欲与一股越发逼近的毛骨悚然感进行着斗争,白无一看着那一点点靠近的推销员,看着他那轻轻扇动的名片面具,看着他手中的刀子……他遏制住自己颤抖的手指,以尖锐的声音问: “是谁告诉你这些事的?它又到底告诉了你什么?快……” “它……” 推销员停…… 不。 他扑了上来,像是一具被操纵的人偶一般一下跳到了半空,从那张名片面具下露出了一只空空的瞳孔和一只紧缩到针孔大小的眼,死死盯着白无一,充满了仇恨。 “我终于明白了我终于明白了我终于明白了!!!” “碰!碰!碰!碰!碰!……” 连开七枪! 射出的子弹精确贯穿……不,是将推销员名片面罩下那颗早已坏掉的大脑击碎成了一可悲的浆糊,而这浆糊延照物理规则,以难以扭转的惯性直接砸到了白无一桌前……一只幸运保持了完好的眼珠窝在碎裂不堪的头骨中,依然死死瞪视着白无一。 真是糟心的景象……白无一与那眼珠对视了片刻,随即将这尸骸用枪管轻轻撇到一边,这玩意儿大概需要先送到医院,不然,他怕是把它做成红丝绒来报一下刚刚被袭击的仇了。 不过这家伙刚刚乱七八糟的话跟通缉令上被污染的文字高度一致,所以那些污染大概就是推销员口中“它”所说的话吧。 总之让警察们处理了尸骸,接下来白无一又面临了许多次类似的状况……果体主义者们大抵都是如此,先是装作文质彬彬,随后突然在某个瞬间开始激烈的进攻,但他们统一只使用冷兵器,这方便了白无一的处决。 在一次又一次无用的询问彻底消磨掉白无一的耐心之前,他终于“接待”到了一位不那么激动的客人。 “……你…:” 那是一名戴着笑脸面具的人。 一如既往,他穿着也颇为体面,看起来像是什么高档场所的工作人员……按照已知区域进行合理推测,该人员归属为拍卖场的可能性为大。 “……我知道你为什么带我来这。” 当然,这种猜测其实没太大必要,关寒的调查报告上已经清晰写了,这是一名拍卖场的服务人员,不是拍卖师,仅仅只是服务人员,负责为进入拍卖场的客人们进行端茶送水的服务……以及,也许一些他并未写在纸上的服务。 他被发现是由于身上一道极为惨烈的伤口,几乎贯穿了其的整个胸腔,向着小腹部位延展,而经过询问,他也承认了这道伤口来自于一个月前,那场由果体主义者引发的暴乱。 “是的,我想你们都很清楚,” 白无一几乎是没有情绪地开口说着,用从尸体上捡来到手帕擦了擦自己身上沾到的血: “我希望您不要太介意你前辈留下的痕迹,以及,如果您要和他们一样开始袭击,请一点点走过来好吗?掉下来的肉酱容易溅得到处都是,实在是不大好打扫。” 坦白说,他这样的形象,对于交流和询问,大多并非正面作用。 但无所谓了。 一旁放了几个新木桶,里面则是之前被带到这里的果体主义者……们,无一幸免,无一例外。 同样的,白无一也可以非常自信地说:他从未主动开第一枪。 这些家伙已经完全没法沟通了。 随着审问的进程,白无一几乎是完全放弃了自己对靠语言审问出来点什么的奢望,取而代之——他可还记得克里斯蒂安的承诺。 医院那边可以对物体进行医学分析,这么多样本,他不相信他们榨不出一点线索。 “……你真可怕。” “哦?” 这话倒是让白无一感到有些惊奇了。 还是第一次,有一名果体主义者对白无一表达了类似恐惧的正常情绪。 一群疯子里居然冒出个正常人实在是令人感动,难道是因为他是一个月前才被影响的,被污染的程度还不高吗? 第151章 综合:梦中异形 出于对正常人……以及,可能获取的信息的尊重,白无一稍微缓和了一些语气,把实在没地方放的尸体姑且用脚往外踢了踢: “是,的确有点……不过您既然之前也遭受过他们的攻击,应该知道他们是一群怎样疯狂的人,我的一切也不过是出于无奈的自保,只要您配合,不攻击我们,我指缆道为誓,我会保您无恙的。” “……” 面对信誓旦旦的白无一,侍者显然并未轻信,但他似乎也知道自己的处境,于是抱住头,几乎有些绝望地长叹了一口气,沉默了很久。 “你能不能告诉我一件事先?” 半晌,侍者发出一道低沉的声音: “我是不是也会变成他们那样?” 这一句问话让白无一轻轻动了一下指节。 他要怎么跟这个看起来颇为崩溃的年轻人说,这种询问本身就是让他接近果体主义者的一环呢? “不清楚,” 不过无论如何,白无一选择了保守回答: “但您的回答能帮助我们更加了解这种情况,如果我们收集到足够的信息,也许就能解决这一现象、并且给予您治疗,当然,如果您能提供线索,我们的治疗也会免费……以此感谢您的贡献。” “我可是拍卖场的人……我对你们这些家伙的本性了解得很,” 侍者微微抬起头,有些不屑地瞥了白无一一眼,随后又叹了一口气: “不过反正我也没别的选择,我……似乎出了一些问题,老是看到一些陌生的场景,听到一些我不认识的人在说话,我很清楚这些场景不是真的,但是却又没法摆脱它们……” “那些应该是幻觉?” “我可不觉得它们是幻觉。” “……您不认为它们是真的,却又不觉得它们是幻觉?” “对!” 侍者抬起头,坚决地开口: “我认为它们不是真的不是因为它们虚幻……听着,我很清晰地看见了它们,虽然它们就像电视里面的画面一样清晰,但是它们也绝对不可能是真的……因为它们是跟城市完全不同的东西!” “这个形容似乎还是有些抽象,” 白无一有些艰难地去理解着侍者有些激动的话语: “先生,您要不……举个例子?” “我就是因为不知道怎么形容那些景象所以才这么说的……哎,我尽量尝试一下吧,比如,如果你看见一栋房子突然在街道上开始健步如飞,或者看见一条狗站起来给你做了个三菜一汤,你会有什么反应?” “……很荒谬,很不像真的。” 当然是进了新副本啦,虽然很想这么说,但白无一还是点点头,表明自己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看来这污染中出现的幻觉十分之离谱,堪比吃了啥五彩斑斓的菌子…:但是这么离谱的幻觉,居然还能让那些人如此之坚信,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对吧,我也是这么觉得的……但是它们一个个简直比这城市还真地一直在我身边绕来绕去……这样已经足够让我崩溃了,但那些该死的景象还在变化!” 大抵是终于找到了一个倾诉的对象,随着话语的吐露,侍者越发激动起来,随后他站起来,简直像那些失控的同类一样一步步朝白无一走了去: “那里的人……最开始还是跟我们一样的人,但随后就开始变化了,他们的轮廓开始变得扭曲,身上开始长一些小触须……那些密密麻麻的柔软东西真是让我头皮发麻,等等,你拿枪干什么?” 就在白无一做好一如既往扣下扳机来进行安眠服务之际,这侍者居然注意到了他的动作,并立刻大后退一步,有些惊恐地看着白无一的动作。 “是您太激动了,一直在靠近我。” 惯性导致的过早行动让白无一有些尴尬,不过他控制好了语调,极为平静乃至冷淡地开口: “出于安全考虑,我必须这样准备……请您继续往下说。” “我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不愿意信它们的……” 侍者抱着脑袋,以颤抖的声音喊着: “你知道吗?哪怕那些画面再荒谬,当你一直好像生活在那些幻影中的时候,你也没法只把它们当假的了……但它们实在是太着急了,一定要让一个怪物来袭击我,所以我才不愿意的!” “怪物……方便细谈一下吗?” 虽然不方便也会让你说就是了。 无论怎么说,白无一的态度的确越发友好了,他甚至愿意把枪悄悄藏到自己怀里——这样可是会影响瞄准速度的,虽然他依然没有半点让这位侍者活着离开这里的想法,但起码会让他晚点死,甚至,温和一点离开不是吗? “我……我就是想跟你们说这个。” 侍者颤抖的动作微微停顿了一下,随后,蜷缩得越来越严重,声音也越发变调、颤抖: “你曾经看过……人体内是什么样子吗?” “我是个医生,我自然看过。” “好吧……我现在也算是看过了,那个奇怪的怪物,看起来就好像一个敞开的人一样,只是……它好像没有骨头。” “它是怎么敞开的?敞开的位置是?” “……胸口。” 侍者以有些惨淡的语气缓缓吐出那两个字: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这也是他伤口的位置。 “它……像章鱼一样柔软,用敞开的部分延展,像触手一样追逐着我,在不停地,朝我惨叫……那惨叫不像单纯的惨叫,而像是在嘶吼什么……我狼狈地逃跑,但它的速度,我感觉比我甚至还要快,所以如果它想杀我,我早就死了……但它并没有这样做,它甚至没有攻击我,它的触碰都是柔软的……每当它像舌头一样舔到我的时候,我就感觉到一种奇怪的、冰冷的刺痛……不,那个感觉实际上应该不是痛觉?但我找不到别的更好的触觉形容了……也许应该叫它抽搐?叫它隔阂?叫它……” 伴随着侍者的声音越来越快,白无一又一次拿起了枪。 而当他忽然闭嘴的那一刻,白无一也便已经瞄准了,但过了很久,侍者也依然没有做出如其他人一般的攻击反应。 “……然后某一天,大概是一周前吧,我忽然产生了一种想法,现在看来,这种想法也许才是最糟糕的东西……我看着那个追逐我的怪物,觉得那似乎并不是它的本体,而它的本体,” 侍者的语速一点点恢复了,仍是蕴含着恐惧的颤抖语调,他抬起头,以那张过于标准以至于有些恐怖谷效应的笑脸对准了白无一: “也在那里,不是那一个被刨开的人体,而是那人体的里面,创口之中。” 第152章 综合:暴怒之妒 “你……” “我没有看它!直到今天……我还是没有看它,我知道的,如果我去看它,我就一定回不来了……这一切都会产生变化,而它就是那一切变化的原因,它就是‘谜底’,是造成怪异事件的背后‘逻辑’,是‘真实’,也就是……” 像是被冻僵了一样,侍者忽然顿住了话,半晌,他像是一点点咬碎自己舌头一样缓慢而沉重地碾出几个字: “这一切是为什么。” “……” “你、医生,你有想过一些别人看起来无关紧要的问题吗?太阳是为何而燃烧?昼夜如何更替?光速为何是不变的1.08x10^9千米一时?城市为何兴建?世界又是如何建立的?若世上有造物的神,那在祂之前又是什么将祂滋生?” 侍者接连不断的话语仿佛洪水,以不可阻挡的强烈态度要将白无一淹没,这样喋喋不休的追问期间,白无一又想起了那个家伙……那个跟果体主义者一样被称为可以毁灭城市的家伙。 祂似乎也很能引起那种异常的好奇心……那个藏在人皮囊中的怪物,真身会是祂吗? 无论如何…… “啪。” “冷静。” 白无一并未开枪。 得到一名还能交流,且深入体验过那种怪诞变化的果体主义者实在来之不易,只要他的眼中尚有一丝清明,白无一便希望尽可能保住对方。 取而代之,他用手重重锤了一下桌子,而就是这样一下敲击,便已足够令那侍者如梦方醒地哆嗦了一下,满身是汗地大口喘息起来。 “呃呃、呃,抱歉……” 他似乎还记得自己说了什么,紧张得有些手足无措: “那些东西……我越是去回忆,就感觉离它、或者说它们越近,那并不是完全的做梦,你明白吗?哪怕是现在,我依然感觉它们就在我身边。” 侍者说着将视线凝固在一个方向。 白无一身后的方向。 他望向那方向的时候,头上的笑脸面具表情显得极为呆滞,两个圆点组成的眼与警察的单调面具有着相似的无机质。 “你以前曾经产生过希望产生变化的想法吗?” 小巷一度被死寂所弥漫,白无一开口提问,以并未含多少畏惧的声音打破了这种死寂。 侍者沉默着,不再对白无一说话。 白无一并没有去过于探究他的目光——无论那只是故弄玄虚,还是……真的有些东西,他都不该转过身去。 无需窥探。 无需好奇。 ……起码,现在还不必要。 “如果有,是在什么时候?是在被割伤前,还是割伤后?” 他只是问。 随后,终于得到了侍者战战兢兢的回复: “什么叫……产生变化?” “比如,觉得过去的生活有些无聊,希望人生中发生一些变动,或者对自己的人生感到迷茫,希望做出一些不同的事?放心,这都是很正常的想法,如果真的有异常的,那可能就是你的病因,而如果能找到你的病因,那我们就能治愈你,这对你来说应该是好事……毕竟即便你真的非常期望变化,也应该不是期望被一只奇奇怪怪的怪物追杀吧?” 这是白无一之前审问时,那些果体主义者真正统一的变化。 之前白无一已经检查过了此人的伤口,以及、其他一大批果体主义者的身体(彻底),他们的人体有些被义体所替换,但在这座城市中,这种现象显然算不上什么异常,而至于伤口……除了一部分人的伤口不可避的感染了,这些人的伤口基本上都很健康,有些人身上的伤口都已经愈合了,只是因为体质和伤口大小原因留下了一些疤痕,而任何大型切割伤都会造成这样的结果。 所以果体主义者虽然以解剖为行事方式,却并非采用雨水一般的肉体方式污染,精神上的影响,幻觉是显而易见的,但其他方面是否会有如女祭司一般的激发效果,则还是未知。 “每个人应该都会有吧?” 这个话题让侍者轻松了一些: “觉得生活千篇一律,所以想要换个方式生活的情况……我当然也有,但是那是很久以前就发生过的事了,这种想法我可以说完全不强烈,我可是拍卖场的侍者,哪怕工作的时候脸可能笑僵,哪怕必须遵守些麻烦的规则,到底是个体面人,比起那些为了活着东奔西走的家伙轻松得多得多!” 说到这的时候,他的头轻轻摇晃了一下,若有所思地沉默了一下。 白无一企图学关寒观察对方微表情,但隔着一层面具,显然这对他来说有点过于艰难了,最终他也没能看出些什么,于是继续往下问: “换句话说,你曾经有这种想法,那么现在你依然还有这种想法吗?比起过去又怎么样了?” “……” 侍者漠然不语,只是微微摇着头。 半晌,他才慢悠悠开口: “还是老样子,一切都还是老样子,我的心态也好,其他的什么情况也好,都没有发生哪怕任何一点变化。” “……你的语气变了,侍者,你还在跟我说话吗?” “什么?他们……他们又来了……” 侍者像被冻僵了一样痛苦地咬着自己的牙齿,面具后的视线依然死死固定在白无一身后,他所流露的恐惧太过真实,绝不可能只是为了恐吓白无一而流露出的伪装,他的手死死抓住自己的衣服,和所谓的果体主义表现完全相反。 “我的确、的确不想转变!” 他一边抓着自己的衣服一边往外跑,这一表现也与之前已经疯狂的果体主义者截然不同,他的尖叫简直像劣质恐怖电影中营造气氛的女主一样: “不要逼我,也不要骗我!我很喜欢现在的生活,至少比变成你们那样喜欢……你们又不可能让我变成贵族对吧?改变,只是变得更加糟糕,我……” “咔嚓。” 多少心中积攒一点怜悯后,白无一抬起了枪口。 而就在他精确瞄准了那退缩不已侍者头脑之际,对方却又忽然顿了下来。 “为什么……” 他的声音如喃喃自语般轻微: “为什么你还这么清晰?” “……” “……我、我不是你们那边的,你才是那边的!混蛋,装成一副查什么东西的样子……你不才是果体主义者吗!” “碰——!!!” 第153章 综合:死后复生 子弹与愤怒的咆哮一起响起,当血再一次溅落到地面时,白无一没有眨眼。 他看着那具人形颇为完好的尸骸,沉默了一下,随后将其再一次收拾完好、并未将其与其他尸体装在一起。 这个拍卖场的侍者。 并没有完全变成果体主义者。 至少在最后一刻以前,他的所有表现都足以证明,尽管处于严重的幻觉中,他依然并不具有果体主义者们的种种品质——诚实、好奇、彬彬有礼,话语的暴露、语言与行为的解剖、对自身的抽离。 而这样的他在最后却朝着白无一发怒了,并且说出了他才是“果体主义者”的离奇发言……他的幻觉到底让他看见了什么? 难道是,幻觉的怪物和他的位置重叠到了一起吗?但是,对方…… “啪。” 就在他思索的时候,手腕上突然传来的一阵冰冷触觉令白无一如坠冰窟,他几乎是本能地举起手中的枪先是往对面激烈射击……但对方的力气很大,让枪口偏离了自己那本来就被打爆了的脑袋——早已被白无一确认死去的侍者抬起那血淋淋的头颅,从那残破不堪的笑脸下露出一张城市中罕有的人脸,定定注视着白无一。 “其实还有几件事,我很害怕,但又担心我一说出来你们就会立刻杀死我,所以我隐瞒了下来,” 侍者吐出话语,也吐出带着强烈血腥气的吐息,发散的瞳孔激烈抽搐着,从那毫无血色的唇中所吐出话语却是那么平静,好像经历一场安宁的睡眠后,清晨醒来描述自己梦境时语气: “一个是,我的确曾经很想改变我过去的生活过,但不是往好的方向,我实在是太无聊的,无聊到让我觉得害怕的地步,所以我一直有个很隐秘的愿望——想要下毒杀死所有拍卖场的顾客,就下到那杯他们都会喝的红酒里面……我想要不顾一切地去毁灭、去践踏、甚至去让自己被抓住然后杀死……只要能改变这一切,只要能不再重复了的话,我心中的声音告诉我,我真的很想去做。 还有一个,那个怪物,身上的就是我现在的样子……它在找我,它在想要救我,它的触碰是为了帮我撕去假象,它……我,我已经试过那么多、那么多次了,但我是何其地胆怯啊……在梦中便懦弱得不愿意清醒。” “……啧。” “然后,刚刚那一瞬间我又忽然明白了……它从未真正追逐我,那不过是如一根风筝,被扯起来时平摊开的样子。” 白无一在与其进行着抗争。 这个侍者。 这个还有人形的家伙。 在一边讲着不知所谓的谜语,一边企图用自己的指甲,刮进白无一的皮肤里。 果体主义者们有着丧尸般特点,他这样,是想感染白无一。 然而,他自己戴了手套,白无一的手上也有为了治疗烧伤而缠绕的绷带,因此即便对方力气颇大,白无一依然感觉自己能够应付现在的情况………先用几枚子弹把那本就流了馅儿的脑袋变成煮烂的汤圆(之前几次处刑,已经证明子弹射杀是可靠的),然后朝这家伙摇摇欲坠的身体踢一脚,他自己不必求援,专家组早已帮他进行了这一事务。 “医生,你真的是医生吗?” 已经彻底转变的侍者发出了之前那些果体主义者也发出过的疑问,但由于他现在恐怖的外貌,这种疑问便似乎有了些别的意味: “如果你以为你在我眼中是怪物的话,那你就大错特错了,在我眼里你毫无疑问是一个人,一个普通人,比我所见过的任何都要符合正常人这个称呼……而且,非常清晰,你要知道随着我的幻觉越来越清晰,这座满是迷雾的城市便越来越虚幻了,所以无关乎我会认为你也是我幻觉的一部分,实际上……” 掐向白无一的手一点点无力垂落,而外方,一阵紧张的脚步声也接踵而至,显然,侍者的尸骸已经不可能威胁到白无一了。 但面具后那张残破的脸却扭曲出一种无比古怪的笑容,像是表达友好,但由于其外形的惨烈,便徒有令人心悸的恶心与恐怖,侍者渐渐松开掐着白无一手部的手,改为向其摊开……不。 那是一个,邀请的姿势。 “你才是真正的果体主义者……这一点我完全没有说错,医生,来告诉其他人什么是真实吧?告诉他们他们有多么虚假,让他们褪去那些恶心的肿瘤,顺利康复吧?看啊,看看我的脑门……这正是你的杰作,我康复的证明,你应该让更多人得到这种荣幸,你应该……” “真遗憾,你我的关系恐怕还没到你能指点我什么叫应该的地步。” 啪嗒,碰!碰!碰! 在侍者稍微松开枪的那一瞬间,白无一立刻将枪往回抽了一下,随后借着惯性令其在半空中被抛起、转了一圈,随后极为精准地在对准侍者嘴部同时落回了白无一手掌中。 如此近的距离,这一身白大褂终于避无可避,完全地染上了大片有些显眼的鲜血,这样看来,倒是需要把留在医院的旧服拿回来了。 白无一这样想着,缓缓收回枪,自己也往后退了点,直到外部那一阵慌乱的脚步声完全踏入狭隘小巷,随后古德里安那张熟悉的面孔也立刻出现在了小巷中。 “……?” “不,没大事,只是又出现了一个要杀我的疯子罢了。” “……” “问出来的东西不少,不过我记的不一定有你那么细致,而且……还是没解决具体要咋彻底消灭这群逼,非要说的话,可以算是知道怎么量产他们了、吗?感觉跟下毒一样往人身上一个个捅刀子实在是有点低效,不过如果按照酒吧老板那边的表述的话,能在很多地区制造制造人或许能毁灭整个城市也说不定,而如果能毁灭整个城市,副本当然也就通关了……应该是?” 差不多也形成一点,即便不说话也完全可以读懂对方意思的默契了。 不过非要说,白无一可以确保自己是按照这种默契做出的回应也就第一句——后面那一段与其说他在回复古德里安,不如说在一边整理思路一边喃喃自语。 这种喃喃自语当然不会持续很长时间,白无一很快把视线重新放回现在,向古德里安进行最后的询问: “外面怎么样了?还有需要体检或者进一步观察的人吗?” “……” 古德里安摇了摇头,于是白无一便朝他来的房间走了过去。 第154章 综合:非典型 “话说啊,你那边有制服吗?就是,警察制服之类的,嗯……不对,你那边要分辨真假警察,我穿你那衣服怕不是要被毙了,但你看看我这身,回去书店的路上真不会也被看成啥异常然后被警察解决掉吗?那些尸体的衣服好像也没太完整的……” 白无一一边跟着古德里安一起往酒吧门口走,一边抱怨着自己这一身过于刺目的鲜血,而就这样走着走着,他忽然顿住了脚步。 “嗯?” 白无一发出有些困惑的声音: “等等,那货呢?就是那个,一直死命跟着我的那货?” “……!” 古德里安也是猛然一怔,随后,他们两个几乎是立刻马不停蹄地跑出了小巷……然后跟那名又蹲在路边发呆的女子成功重新会面。 “……小姐,你这又是在做什么?” “我也不知道,我只是无事可做而已。” 白无一略有些戒备的问话得到的又是一声堪称温和平静的回复,尽管提问者一身的血腥,足以令任何普通人惊慌失措。 说真的,白无一都已经做好一出来面临的就是这女人引起的大骚乱一类最坏的打算了,但是……她简直就好像一只路边的野猫一样,沉默、安静、因为完全不明的原因突然选择了悄悄跟上路人的脚步,有时又会悄无声息地消失,让人怀疑她要做什么坏事或者放弃了跟随,却很快在某一个拐角又如消失时一般神秘地出现,依然维持着那种莫名其妙的乖巧姿态。 她甚至能躲过古德里安的观察……这种能力反而表示,若她真要做些什么的话,或许在场压根没有一个人能第一时间阻止她。 而她,什么都没做。 “好……吧?” 哪怕是因为各种原因对她印象不算太好的白无一,也不得不为自己的怀疑感到一丝尴尬(以及大概完全没必要的内疚),他挠着自己的脑袋,以越发困惑的语调开了口: “所以,小姐,如果你感到无聊的话,到底为什么非跟着我们不可呢?我觉得我们干的事也没那么有趣吧?” “我并不是无聊,只是你们的事不需要我参与,所以我就找了个地方不去打扰你们而已,非要说,我对你们的行为其实还是很感兴趣的。” 女子回过头说,她脸上那微垂的眼眸此刻更像因兴趣而微微眯起: “你们真的很不像这个城市的人。” “……也许,有可能,你是可以参与的?” “可以,我已经知道流程了。” 尴尬并不能消除白无一的怀疑,但果断的接受则完全可以。 白无一对这女子所说的话自然是指让她也接受一场果体主义者验证,而这女子也便很轻描淡写地点了点头,随后一边开始自我介绍,一边一点点开始解自己的风衣。 “身份,歌手,女性,酒吧……我也忘了来过多少次了,可能有个几百次?总之,应该是符合你们怀疑的范围的。” “第一,单纯只是来酒吧次数比较多也不一定就是我们要找的人,第二,先别在这脱、不至于不至于,你告诉我你身上有没有伤口、然后给我看点……呃,很常见的部位,比如手臂、锁骨附近、背部就行。” 大街上干这事还是有点哈人了,白无一瞥了一下外面还零零碎碎的围观群众,汗流浃背。 反正以审讯中所见所闻判断的话,果体主义者很少进行欺骗或者隐瞒,而且他们身上残留的伤口,往往以巨大的居多,细小的、不易察觉的,即便白无一检查到了也没什么大用,这城中能造成伤口的地方太多了,总不能全部搞死。 体检真正的目的的去掉他们的大武器。 歌手的手停了下来,她看着自己厚重的衣物,沉默着盯了许久,才把手放了下来。 她撩起了袖子,脱下了手套,又将风衣打开成两半……从那一点点暴露出来的白皙肌肤看来,她身上至少是没有如果体主义者们一般狰狞到完全不能隐藏的伤口的。 “没有。” 歌手说: “我的身体……说伤口的话,也有,但是都是小伤,我想那些磕磕碰碰导致的伤口应该不属于你们要找的东西。” “是的,然后……” 白无一回忆了一下检查的流程,随后摇了摇头。 雅各布现在不在,白无一暂时没法做嗅觉实验。 不过要是那位狗头人现在在这里的话,想想看这大街上开始嗅觉检测的样子……有一说一有点变态,不在对视觉意义上来说或许反而是一件好事吧。 “你来酒吧是为了什么?” “主要是因为被叫到了这里告白,然后则是为了给这朵花找个好去处……最其次,则是为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我不能告诉你。” “向你告白的人是个什么人?你还能把他叫出来吗?” “我不确定,因为我不认识那个人,他看起来应该是高级区的居民,毕竟植物在这座城市弥足珍贵,况且是无害的植物,他的外貌看起来很体面也很……傲慢,似乎是完全以自己为中心思考问题的那种人,我认为我无法邀请对方为我的话做验证,毕竟在我拒绝对方后,他便已经离开这里了。” 说到这,歌手有些沉默,她低下头,认认真真地看着自己手掌中握着的小白花——尽管她已经非常精心地尽可能去保护它了,但手套上粗糙的皮革还是让这小小的东西变得有些皱巴巴的,像用完的纸巾团,而缺乏稳定泥土的滋养也令它萎靡,以至于白无一怀疑这花到现在怕是早已没有任何抢救价值了。 “你是否曾出现过幻觉?比如,似乎看到一道有着自己外貌的皮囊?” “不。” “你很好奇所有一切事物背后的规律吗?” “好奇。” “很好……” 接下来的询问也便这样平静地进行了下去。 白无一一一记下了这女性的回答。 平心而论,她的回答和其他人相比显得相当之温和且清晰,并且迄今为止并没有显出任何与果体主义者强绑定的特征,特别是那几乎简短的用词。 她很异常,但可能不是果体主义者那种类型的异常?白无一一边这样思索着,一边结束了问话: “我知道了,顺便一问,你还要继续跟着我多久?已经快要到选举的时候了吧。” “我很快就不会跟着了。” 女人摇摇头,随后,将那朵白色的花又一次放到了白无一手中。 昏黄天光下,那朵小小的白花贴在她毛躁的手套上,被晚风吹拂着,一起一伏地磨蹭着她的指梢,她头上那微垂的眸子望向那花所在的地方,显得格外关注。 “最多不过晚上,而晚上也快靠近了,我本来想看看你们到底打算做些什么,不过总体来说,你们也没做什么有趣的事。” 第155章 综合:紧急情况背后捅刀子的xx “……” 他该说些啥,非常抱歉没有让跟踪狂大人满意? “你之前向我要过这花,现在你把它拿走吧,” 女人收回手,将视线一点点望向那些摇曳的缆车: “时间应该差不多了。” “什么……” 踏,踏。 在白无一询问出点什么来之前,一些白色的身影便止住了他的话,如一团凝成实质的雾气般朝他走来。 这些身影如此引人注目,以至于白无一跟古德里安都不得不转过身,严阵以待地看着看着这些来客,因,看着他们身上的白大褂和脸上鸽子翅膀形状的口罩,毫无疑问,这是来自医院的医生们。 医生们还是老样子,毫无生气、步伐沉重,他一来,便与那些被白无一命令过的警察们进行了一些沟通,随后挥挥手让那些警察离开了。 四周被检查完的客人们一看到这些人,便有些畏惧地散开,不过这些医生盯了在场的人几眼,所以他们也不敢走,只是像木偶一样呆呆站在了原地。 “欢迎欢迎。” 没过多久,关寒便有些快活地走了出来: “看来医院的大部队来了啊……医生,我们这边的主治医生,还不快看看看领导。” “先生,” 在白无一略有些紧张地接近大门后,那些机械医生中领头的一个立刻微微躬下身,以十分尊敬的姿态朝他行了一个礼: “我们是院长派来帮助您的。” 克里斯蒂安果然已经将这边的情况摸得一清二楚了,而同时,也可以说给足了白无一这边面子,俨然当场给了白无一这高级医生的身份。 “他如果真的最初就打算大范围介入,就不会现在才派你们来。” 白无一摇摇头,狐疑地看着这一批为数不少的医生,带着些犹豫询问: “发生什么事了?” “我们截获了几批跑到交通中枢告密的客人。” “截获了那就相当于无事发生……你们漏人了?” “是,一名新市民在接受我们帮助后依然非常固执地选择去进行信息通报,甚至不惜为此大肆破坏,引起了强烈的骚动,可能是因为我们的外形有些让人畏惧吧……不过无论出于什么原因,我们的确没想到他会做出如此神奇的判断,这是我们的失误。” “……他人呢?” “不幸在他自己引发的火灾中去世了,我们保证,我们绝对没有对他进行任何企图断绝其性命的操作,院长希望我们尽量避免这样做,而且……从实际情况来看,先生,如果他不去世,他也无法引发那一场火灾。” 医生的道歉非常之诚恳,而白无一对这种“意外”也只能报以沉默。 医生那边估计是抓到被朴世讳洗脑的选手了。 朴世讳,这货的异能其实相当之好用,无论是具有驱逐和防护双层效用的“立场”(使用方法是举起十字架然后喊哈利路亚),还是控制他人的“洗脑”(具体起效方法尚且未知,但是跟肢体接触有非常强的关系),以及一直不知到底是异能还是单纯命运使然的“好运”,都堪称能让一般人在副本中畅通无阻的神兵利器。 他调查不一定强,但自保能力和害人能力都贼踏马牛批……措辞有点粗俗,但一联想到这人性格,对其能力的形容也便只能以这种略带嫉妒和愤恨的语调去说了。 看到白无一的反应,医生点点头,随后忽然身体前倾。 “部分被那名新市民接触的非新市民在一段时间后出现了与其相似的状况,虽然由于智力缺失,他们的战斗力有所下降,但还是可以操作工具……” 医生向白无一窃窃私语,微微嗡鸣的机械声像飞蛾翅膀一样骚动着他的鼓膜: “先生……我们要尽可能控制这一片地方,避免出现新的被感染者,以及,如果可以的话,请您尽快来一次医院,被感染者对您这样人物的影响依然是个未知。” “……我明白了。” ……果然,是邪教啊。 朴世讳的异能,被他自己称之为“救世主”。 而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还是由高丽人那边传出来的,略带嘲讽意味的绰号比较形象。 那个绰号便是: 【邪教】。 那种似乎只要越坚信自己乃是天命所归、便能一直不可战胜,越是愚蠢、便越是坚不可摧,无恶不作又肆意妄为的丑陋姿态……完全就是棒国土地上泛滥过头都邪教的一种缩影。 连洗脑和被洗脑的受害者之后又变成加害者的流程都是如此相似……而也正如任何邪教一般,他的生命就如小强一样令人厌恶的顽强。 白无一算是知道克里斯蒂安为什么会派这么一大堆人来了,果体主义者加上邪教徒,这两堆人现在很可能凑到了一起,现场要是爆发……那这个场面实属不是一小股势力可以对抗的。 而且,如果其中有被感染的警察npc那就更加糟糕了……本来这外边是不会有被变成果体主义者的警察(就是为了防止这些可能持有远程火力的家伙造成不可估量的损失)的,因为他们的面具很好分辨,所以最开始就被关小巷子了,但现在,弱质邪教徒可没这种副本强制固定的特征。 果然,比起副本本身,这种几乎毫无意义的pvp才是最踏马令人感觉脑壳疼的、烂坑。 ……呼,脑壳疼。 “总之,我们会确保这边的状况不失控。” 医生重新正立,再一次向白无一鞠了一躬: “但三位最好尽快离开这个地方……我们不能完全保证自己不会出现危险,而且,选举也快要开始了。” “也是……” 说完这一句以后,医生们就告别了白无一,去处理那些被他们吓得一动不敢动的市民(npc)了,而这时,站在门里面的关寒也悄么溜了出来,跟白无一进行了一个勾肩搭背。 “哟,sir,刚刚说什么悄悄话呢,能让我个打工的知道不?” “详细我一会儿再说,总之,你可以当是朴世讳扔生化丧尸进人里面了。” “那你不是死定了,我可完全没碰那些进进出出的货的,你跟他们人体检查1v1的时候是不是已经被咬了,然后现在偷偷藏着伤口等变异惊艳所有人呀?” “碰到就死,” 白无一把他勾肩搭背的手掰开,曰: “你也已经死了,谢谢。” 第156章 综合:失察? “哦……那没事,按照咱两的设定,我变的那叫信息流超能力尸王,你就是《生化》开局负责回眸一笑那个。” 关寒在快活地耍着嘴皮子,从各个方面都不难看出他对那个什么感染并非真的担心,他抬起手……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在白无一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又忽然掐住他的肩膀进行了一个把人脑花摇匀的激烈摇晃动作,在脸上面具被白无一愤怒一拳击中之前,若有所思地说: “好像没太大变化,应该是没事儿,话说……” 碰! 啊,白无一知道他是在用异能帮自己做检查。 但他非要手贱这不是就是讨打吗?啊,所以,这叫满足人奇怪的愿望好吧? “话说晚上吃啥?” 被打了的关寒按着自己鼻子的部分晃了晃(白无一控制了力度,应该不会真把他揍出个一二三),完全没有停顿地就问出了那个龙国人经常心心念念的问题。 别说,这家伙不愧是心理学家,白无一刚刚那一拳虽说是被他手欠惹的,到底也残有对朴世讳那边的怨气,如今一通发泄出来,心中畅快了不少,甩着拳头问: “你今天一直呆酒吧,吃了多少巧克力了?还吃得下晚饭吗?” “你不懂,我用脑多,巧克力早就花完哩,而且我可是要健身那种现充,这点吃的还不够我塞牙缝的。” “你有两牙齿根管了吧?” “……嗯……这个嘛……” “吃那么甜,就算刷牙再勤快牙也肯定要坏的,晚饭吃啥我也不知道,但是别吃高碳水东西了……还有,肉,你难道不想吃点肉这种东西吗?天天吃面包咖啡,我嘴里全是淀粉味……还有,古德里安,你跟我们一起呗?” “……奶酪……肠……” “找得到就买,今天让老关这家伙请客好了。” 既然已经有医生收场,白无一一行人也便放松下来,以半开玩笑的语气开口,今天的酒吧之旅收获匪浅,但也并不彻底,他们得到了很多关于果体主义者的线索,也消灭了不少这种混乱分子,只是……依然没能找到这些家伙滋生的彻底原因,还出现了一个前所未见的“幻觉”和剥皮怪,只能说这副本要素是真的越来越…… 啪嗒。 某个瞬间,一辆生锈的缆车摇晃了一下,发出了一道不祥的呻吟,远处,一群白色的鸟影扑棱着翅膀,把那斑驳的阴影如雨点般打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 现在已近黄昏,远方的天桥人山人海,要前往木台的市民行色匆匆,巡逻的警察们沉默维持着秩序,现在还没到他们必须赶人的时候,还有个把小时呢,反正他们也不愿进入酒吧内部,外部的话,也有医院的人镇守了,一切应该都会平安无事。 而在这边,所有酒吧的客人被医生们分门别类地安置着,并进行着一系列的观察与隔离,这里的人,按照白无一的猜测,很可能没有一个能到达木台了,又或许可以,但只有少部分。 酒吧附近发生大规模人员死亡案件可不是什么少见的事。 但为什么…… “哗啦。” “你……” “不!所有人!立刻别过眼睛,不要看她!” 为什么那个好像没有问题的歌手,现在又如幽灵一般悄然离开了被束缚的人群,沐浴着斑驳的阴影,一点点将手按向了自己的咽喉? “碰……” 白无一几乎是靠本能爆发出了这一阵惊呼,而与他的惊呼一起,一颗子弹有些无力地划过她的身躯,她那微微凌乱的长黑发被碰断了几根,像乌鸦抖落了一根潦草的羽毛…… 子弹来自于古德里安,他是在场还维持着重火力的唯一一人,但当他射击、具体来说,是以肉眼去窥探那人身影并瞄准的第一时间,一种古怪的燥热感便弥漫了这位对痛苦耐性极高的黑啤人的体腔,其烈度之高,甚至远远甚于了阿多尼斯庄园中真实的火焰……但它不疼,那并不是一种痛感。 只是燥热。 “咳……走……” 黑啤人干瘪的嘴唇发出苦闷的呻吟,而与此同时的四周,那些还未完全散开的酒吧客人们则做出了更加不同的反应,一些人发出凄惨的叫声,幸运又不幸地当场晕了过去,而还有一些人则僵在了原地,他们闭着嘴,一点声音也没发出来,即便是本该是机器人的医生也是如此。 而白无一、古德里安、甚至于关寒,则都在那些无法动弹的人之中。 “他们还不明白这些东西都是假的,” 在那一切异常的中心,歌手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站定,回头瞥了一眼那些被她所影响的人,摇摇头轻描淡写地说: “但我已经知道了,虚假的东西怎么能束缚真正的人呢?只有在梦里,在人还完全把梦当真实的时候,这种情况才能出现……而我已经发现了。” “你……你……” “我很抱歉,先生,我本想晚一些再做,但现在的状况,若我不提早一些的话,这里的人大概都会掉入更深的梦境吧。” 白无一强行控制着自己的嘴巴和舌头,让它发出一些声音……哪怕是失态的怒骂也好!该死……但它纹丝不动,就好像在半梦半醒中想要控制自己躯体时一样,一旁的古德里安则是死命地扯动着自己的手指、以及 释放异能!扳机一次又一次虚弱地被扣动,不是被肉体,而是被那若隐若现的淡蓝色幻影,但失去瞄准能力的枪口是如此的软弱无力,失控的子弹比雨水还可悲地跌入了地面。 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呢?白无一自诩并未直接触犯规则,而其他人……比如这里最危险的果体主义者,也从未展现过如此恐怖的支配力,到底为什么这样似乎毫无翻盘希望的危机会降临到他们身上?难道又是那个该死的混账要耍赖吗?不……他在这里,他不能…… “您好。” 在白无一痛苦挣扎之际,那名歌手朝一名医生举起了手,依然用那温和中带着些胆怯的语气礼貌恳求: “您的口袋里……好像有一把手术刀,可以的话,能借给我一下吗?” “……” 医生像一只喝醉了酒的木偶一样,僵硬、又踉踉跄跄地走到了她身边去,随后递上了一把比起正常尺寸大了许多的“手术刀”,这到看起来并不那么锋利,刀锋处染了一些古怪的浊红,比起用以医学,它更适合作为屠宰场的工具。 第157章 综合:赤裸主义者 歌手将刀横在手中,她细细端详着这长刀,就好像之前她端详那柔弱的小白花一样,片刻后,她将这刀举起,然后一点点……扎进自己的头颅中。 具体来说,是插入头部最高、最中心的位置。 “这是少有的机会。” 骨骼。 血液。 脑浆。 一切、一切一个正常人体被剖开应有的物质,都一点点、一点点地渗透、涌出、喷溅了出来,那些红黄的、肮脏的、令人感到无比恶心的黏腻物质像过度腐烂的果肉一样伴随着强烈的气息,一起从那歌手包裹严实的身躯中落了出来,一滴滴伴随着清晰的声音滴落到了地上,像一不小心被捏爆的番茄酱。 “我必须抓住这一次机会,而我也终于明白,这次机会是谁送来的了,我们必须、脱去,这一切的伪装。” 这一切损伤放到任何物质界的生物身上都是足以毙命的。 但,这名歌手,这名明明没有表现出任何所谓“赤裸主义者”的奇怪女性,此刻却依然维持着无比、无比冷静而清晰的声音,将刀一点点滑动的手甚至没有一丝颤抖,那包裹在厚重衣物中的身躯被一点点划开,露出更多的横截面……大脑、鼻腔、口腔、食道……一切都在扩大,一切都在暴露,那一切最最不该暴露在天光下的一切都在暴露。 如果说,暴露狂是因将不该露出于外的部分露出于外而遭到厌恶的话。 那么,现在,这位依然穿着着厚重衣物的女性,毫无疑问,就是最最可怕的暴露狂。 “看看,发现了吗?这一切的虚假?发现了吗?城市的蒙蔽?” 被切割成两半的垂眸朝不同方向飘动。 被截断为两截的舌头却发出同一个声音。 白无一能听见,有人的呼吸变得急促了,这并不奇怪……任何人都该对这样的“暴露狂”感到恐惧——他所焦虑的正是一些人的呼吸急促并非是因恐惧。 “醒来吧,我的同伴,醒来吧,能感到我所感到情绪的你们……我们已经睡了太久,要烂掉了,我们不能再被这城市啃食我们的肉体了……所以,必须将它们从我们身上剥除。” 随着切割的一点点蔓延,歌手往前一点点迈开了步子。 她的脚步十分曼妙,与其说是前进,不如说是在曳曳地舞蹈。 她的身躯,渐渐完全被切开了,连胸骨也如竹笼般被轻而易举地切断,不合理,这一切真是不合理,医生的刀即便再锋利,在面临骨骼时也绝不可能如切黄油一般轻易滑开,而那不断鼓动的心脏、起伏有序的双肺、轻轻抽搐的胃、与由于失去束缚而散落一地的肠……在落到如此不堪入目的凄惨境地时,都不该如此若无其事地正常运作。 她到底想说什么?她到底在想什么?什么叫跟她一样的感受……难道是这种像是要将人从内部烧成灰烬一样的炙热感吗?难道,她所谓的醒来就是去死吗? “啪嗒。” 刀划过最后一点人身,随后如垃圾一般掉落到地上,歌手的身躯已然完全变为两截,风一吹来,那薄薄的面料便如风衣一般微微晃荡,而与此同时,那些站在酒吧前的客人也开始了动作,他们也从各种地上摸出了一把把小刀,随后……朝自己摸去。 白无一。 不是完全不能理解他们的想法。 热。 好热。 一直以来,白无一都是一个怕热甚过怕冷的人,也许是由于他出身川蜀,那里的气温也遇不到彻骨的森寒吧,但偶尔,在面临40左右的高温时,满身是汗的他也会开玩笑地冒出这样的念头:要是这一身人皮能脱下来就好了。 而现在,这盘踞在体腔内的热,这仿佛要吞没一切、煮熟心肺的滚烫,岂止让他想要褪去一身厚实的人皮,简直是要迫他抓心挠肺,把一切内脏都摊开来放到风中晾上一番。 ……但,这似乎……并不是那些npc所感到的东西? 体内的热并非完全的幻觉,白无一竭力挪动着自己的瞳孔,看得见自己额头上的汗珠一滴滴滴落下来,将身上的白衬衫烙上透明的汗印,古德里安的装扮实在是太严实,只能从耳畔处些许透露出的绷带上看到一些潮湿,至于关寒,他那一丝不苟的背头都被汗水搞得有些凌乱了。 但npc们则一个都没有。 在酒吧的客人,包括医生在内,没有哪怕一个流下任何一滴汗水。 是离得太远了他没看清吗?不……白无一一边汗如雨下,一边眯起眼将模糊视线艰难掠过每一名酒吧的客人,随后他终于目睹了液体滴落在那些人的衣衫上……不是汗水,是血,越来越多的血。 现场的血腥味已经浓重到令人窒息的程度了。 已经完成的人和未完成的人聚在一起,沉默着,不发出哪怕一丝尖叫,那些没有动作的人神色中还有些挣扎,但已经完成的,但凡面具未遮挡全脸的便都露出了出奇平静的神情,一个个从拥挤的人群中走出,然后跟在了歌手的身后。 他们随她一起扭动,将脚腕伸出,双手如蝴蝶翩翩展开,曼妙地起舞,虚无缥缈地歌唱。 为首的自然是歌手,而通过那已经如贝壳般大张开的横截面,白无一也能清晰看见她并非蠕动嘴唇而发话,而是每次扭转脚踝时,每次她轻轻将身上的皮肉与长长风衣搅拌着,一起旋转时,那身躯便一边舞蹈,一边传出内脏的嗡鸣: “敞开吧敞开吧 让真实穿刺出来 让指节刺破指纹 灌木般萌发 踏踏脚、再踏一踏吧 转一圈,我在向你展现 亲爱的,我毫无隐瞒 于腐烂之前我等尚可一舞蹈 褪去虚伪的皮肉 看啊,这撕咬他人的牙爪 这扼人咽喉的骨骼 这散发腐烂恶臭的肠与屎 还有这萃满阴险毒计的大脑 嗡嗡鼓动的 苍蝇般人心 证明人的内在 从来和狗一样原始 这千万年虚饰的伪装 名为爱和情感的谎言 轻轻一撕便会碎裂的悲哀幻想 猿猴茹毛饮血时从未考虑 还有那荼毒一切的忘我思考 轻蔑他人的三六九等 涂抹的历史,记录的错误 沉淀万年的不治之症 治愈的良药已经分发 因此,请敞开、敞开 现在我才是真正的赤裸主义 现在我已是真正的赤裸主义” “啊……” 噗呲! 第158章 综合:混乱加剧 小小的声音忽然响起,与之前彻底的切割声音,不尽相同。 而也是这时,白无一才借助本能的转头发觉自己身上的桎梏似乎消脱了许多,但那种滚烫却似乎越来越清晰了……他有一种感觉,现在的状况绝不意味着逃脱,恰恰相反,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平静,是真正死亡之前最后一线生机。 往前看,还是在对面的一些客人那边,白无一看见了一些新的受伤者……具体来说,他们也拿起了医生的刀,但并未对准自己的天灵盖直接来上一下,而是伴随着一声短而浅的尖叫刺瞎了自己的眼睛,那么闭上眼也许也能起到一样的作用? “股……古德……里安,我现在闭上眼睛……如果我有什么异常,帮我……” 明明酷热难消,白无一却感觉自己的声音像是牙齿都快被冰锥打碎了,他强行扯动着自己的眼皮,让黑暗笼罩自己的眼……不行。 “梦境乃最大真实,真实方最大谎言……” 热,越来越热了……不单没有减轻甚至还加剧了、可…… “不、不行,拉开我的眼皮……快!” “啧。” 眼前宛如要捂死他一般的黑暗被陡然揭开,白无一大口大口地喘着气,随后看见的却是关寒那张隐藏在国王棋后方的脸,对方静静盯着他,发出有些艰难地笑声: “第一时间喊的不是我这个同国选手吗……真是令人、伤心……” “你……分析……” “还真是一点休息时间都不给啊,不过也是,现在再摸,咱俩怕是都得死。” 关寒的声音被他稳住了,但他还是在不断流着汗水……人体对水分的要求是极高的,要是按照现在的情况,不必遵循赤裸主义自我切割,他们很快就会脱水而死。 他颤抖着走到白无一和古德里安两人前面,然后,忽然抬起了手臂。 “你们应该没有忘记,我们打探到的线索里面,怎么应对现在的状况吧?” “……保持非赤裸,穿着外衣,若实在、难以克制冲动,请关上双臂……?” “好,你还记得,而且知道反着来。” 白无一的话得到了关寒毫不吝啬地夸奖,但紧接着便是否定: “但是什么叫关上双臂呢?这话不对,再想想?” “这是玩猜谜游戏的时候吗……” “猜不出模仿我动作就行,口头上、特别是、现在的状况,本来就不好讲嘛。” 歌声。 和关寒略带颤抖的声音相比,歌手的歌声确是如此的平静祥和,她不愧为歌手,唱出来的歌谣简直沁人心脾一般的动听……放平日,这不是个很恰当的形容词,但放到这里则恰如其分。 白无一感觉得到自己的内脏在蠢蠢欲动,一瞬间,他几乎有一种错觉——人的身躯好似一具孕肚,而其中则怀有内脏与骨骼,内脏脆弱,往往胎死腹中,白骨却是必要诞下的畸形子。 “一开始我看到那个女人开始唱歌,我还以为那个家伙捂住自己的耳朵是为了不听见这首引诱人的好曲子……” 在白无一彻底失控前,关寒做出了动作——捂住耳朵,或者说,死死按住自己皮囊最上端的一段区域: “但仔细想想……也不是每个果体主义者都是歌手,那些家伙也从来没提供这群人会唱什么歌……所以这歌该不会其实是那女人自己创的吧?呵呵……还挺有创意的,可惜了……” 这是他在正式开始审查之前,向已经被调离的npc警察那边问出的,解决果体主义者的方法。 也可以称之为,古德里安规则上被涂抹的那一条: 【15.最近酒馆附近有赤裸主义者出没,见到其请捂住自己的耳朵,并立刻射杀。】 “不不不。” 关寒总是如轻易地看出白无一在想什么,依然摇摇头,终于开始了细致的讲解: “这不是在捂耳朵,而是在保持穿着外衣,当寒风吹来的时候,人总是会拢一拢衣服,特别是衣领……因为衣服是从这里开的不是吗?” ……所以,通缉令中所谓的外衣,真就是人皮。 而警察规则的真实则是: 【15.最近酒馆附近有赤裸主义者出没,见到其请保持自己穿着外衣,并立刻射杀。】 “……射击。” 古德里安举起枪,一只手捂住自己地耳朵,一边抬起那恐怖的战争机器。 当他举起枪的那一刻,连绵不断的射击声便立刻如鞭炮般响了起来,一切被发射的弹药中,唯有第一枚是铁石铸成的子弹,而接踵而至的则是泛着蓝光的虚影。 被感染的果体主义者们没有恐惧,没有逃跑,他们只是依然舞动着,将自己的“衣摆”甩脱在地面上,由于其的反应,接连响彻的子弹竟不似夺去他们生命的孽物,而如敲击出鼓点的伴奏了。 一切似乎已经往好的方向发展,只要没有变数……难道真的会没有吗? “嘎……” 碰!碰!碰! 又是几声枪响。 “!跑!” “不太行,我们还是在受到束缚,那个女的还没死呢……” 然而,这次发出枪声的可不是白无一一方了。 一些警察摇摇晃晃地走了过来,他们步履蹒跚,发出近乎痴呆的呻吟,一些人的面具下的脖颈间甚至漏出来一些唾液……多么明了的事态。 朴世讳的邪教徒们趁着混乱,要介入酒吧了。 这个狗曰的傻x……他踏马但凡有一点脑子也会先跟弱势的白无一一方合作,解决了跟他指定不是一堆的果体主义者们(反正白无一这边武力值相对那么多警察自然是不高的,远程武器互博,对面又悍不畏死的情况下指定被那边压制),但也不知道是这个家伙看不到这边的状况还是单纯啥也没考虑……或者,更恶意的,这是考虑过后的结果,总之就是那些痴呆儿警察首要选择了射击白无一他们,反而让一度战力受到削减的果体主义者们又恢复了一点优势。 还好这些邪教徒貌似不会被果体主义者影响(疑似因为他们跟之前被朴世讳直接感染的邪教徒一样,智商会降低,因此不再符合所谓能想很多闲事的特征了),不然现在的局势恐怕还得坏一点,而且他这样……那白无一不想内战是完全不可能了。 第159章 综合:驱虎吞狼 趁着身体还没完全失控,白无一本想转身就跑,但很快又想到踏马跑也只能往缆道那边跑,跑着跑着被朴世讳大势力堵了那还不如在这跟果体主义者打交道呢,于是只能停下脚步,克制住红温到了极点的情绪,在一两秒间思索着该怎么办。 现在的局势,白无一这一伙三个人都没有大兵团实权,不得不寄希望于克里斯蒂安,甚至可以说,克里斯蒂安恐怕也会有点恼火,清教徒也是先一致对外的理智人,对爆发大规模内战本身就是不赞同的。 “跟着我。” 古德里安在进行火力压制,但这样的压制对于不怕受伤的家伙实在是有点收效甚微,只见子弹连射,警察们与果体主义者们如麦子般倒下却又如杂草般爬起来,而与此同时,这周边也实在没什么掩体,所以肯定是要跑的,关键是往哪跑……而这时,关寒则率先发出了呼喊,随后果断往果体主义者们中间冲了过去。 白无一愣了一下,随后紧跟着这位一贯足智多谋的专家组顾问一起跑了过去,而古德里安在稍微调整了一下射击策略后也便作为掩护者一起冲了过去,可以说,他现在是选手们中唯一的反击者,以及掩体本身——一道道蓝色的虚幻人影与真正的果体主义者们相撞,挡下了子弹,亦将拥挤的人群挤开。 而很快他们便明白了关寒所要前往的方向——酒吧内部。 “天呐!” 一进门,他们就看见雅各布躲在一张桌子后面,哆嗦着朝他们咆哮: “这是怎么回事……外面怎么会突然变得这么混乱?” 四周还有一些客人,但为数不算多,全都害怕地缩成了一团,之前的热闹场景早已不复存在,能看出现在幸存的客人大多都离酒吧大门有些距离……果体主义者们对npc的影响,看来远大于选手。 “别急,你先去告诉你的老板,有人在酒吧门口闹事,挡着他生意了。” 关寒一把关上酒吧的门,随后笑眯眯地朝慌张失措的雅各布先生提出了新的指令: “不单如此,我估计……” “碰碰碰碰碰!” 他话都没说完,古德里安便沉默地一把将这位仁兄从木制的大门旁边揪了回来,而下一秒,数颗子弹轻而易举地洞穿了脆弱的门扉,一缕缕光芒打入酒吧内部,落在关寒刚刚站的地方。 “嘿呀。” 被压住的关寒摸着下巴,还是一点没有紧张感: “这下不用估计了,在这种地方关上门以后直接发生枪战……那指定是要打破门的嘛。” “我知道了……还有什么我要做的不?” 雅各布从掩体后面小心翼翼地探出身说: “我的异能主要是追踪和纯嗅觉方面的……打架不行,但是你要让我找人或者找东西的话,还是可以的。” “不……等等,你之前给我的那堆裙子你还拿着吗?然后拿点高烈度的酒来。” “啊?” “没了吗?那有点可惜,不过也不是非要不可,反正只是类似装饰一样的东西……” “?” 这个时候还能故意发出引人遐想的神人发言,就算是还满身大汗的白无一,此刻也不由自主地对他肃然起敬、敬而远之了。 当然,和似乎更加困惑以至于完全不打算去拿东西的雅各布相比,他还是姑且能猜到一些对方的小想法就是了; “你要整燃烧瓶就整燃烧瓶,要用布就用布,揪着那裙子不放干啥?” “这不这是我在这边听到的最好拿、最可能易燃、最易于取得的东西吗?” 关寒发出一声大笑,似乎对白无一一边吐槽一边帮他解释的行为颇为愉快: “这也算是跟你学咯,白老大,好了,雅各布先生,快去通知你的老板吧,不然让我们去说我们给酒吧惹了那么大的乱子,那可就完蛋了……记得先说个秘密,比如,你小时候第一次尿床是什么时候?” “……玛德,我的秘密就是我跟一群神人是朋友。” “也不错,物以类聚嘛!” 雅各布骂了一声后果断跑回了后厨,不久后,随着一阵非愤怒的……猪叫,一道魁梧的身影一颠一颠地就从后厨跑了出来,他的手里还扛着一根长长的木棍。 “狗娘养的果体主义者……还有那群混蛋医生!这就是你们查出来的东西?” 酒吧老板一边怒吼着一边粗暴地撞开了所有路上的桌椅,朝着满是弹孔的木门笔直前进,一路上,偶尔会有吓破了胆的客人挡在他的前路上,而这时,已经完全为暴怒所浸泡的疯猪便会伸出肥硕的手掌,像捏鸡蛋壳一样把这些人的脑袋捏开。 【9.尽管老板贪婪又愚蠢,但在一些情况下,你可以依靠他。 老板并不在乎你,但他很在乎财产,关于裸体主义者的通缉令是有原因的,遵守那一条规则。】 “这战力还不错?” 早已跟着白无一一起缩到一边的关寒颇为愉快地打量着猪头人的前进: “也许不必要我们出去,他就能解决那些问题……” “如果只有果体主义者,我赞同,但这货有棍子不用非要用手去捏去掐,万一变邪教徒了咱们就g了!” 白无一看着对方这个攻击方式,立刻感到脖子一疼,随后不无怨气地开口: “所以你才打算用燃烧瓶的,对吧?” “对,雅各布先生可很难劝动他的顶头上司不去喷谁谁谁啊……所以比起劝说,果然还是让人觉得物理意义上的棘手,能让人考虑自己的攻击方式不是吗?” “来了……!” 就在两人(因为战力问题完全没法干其他事而)一边交谈一边等待着战局变化之际,雅各布又拿着一堆乱七八糟的、湿漉漉的衣服跑了出来,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玛德我要累死了……你们看看这些衣服够了没?” “当然。” 关寒率先开口,与此同时,猪头人看着酒吧满是弹孔的门,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啸后一脚踢开了大门……随后先被许多子弹击中了。 “什么玩……该死!” 看来雅各布没敢把所有实情告诉他,或者是告诉了对方也没想到现场会混乱到这种地步,总之,被子弹击中的猪头人先是愣了一下,更加愤怒地发出怒吼,快步往前跑了几下后一刀、不对、棍劈开了一名离酒吧较近的果体主义者顾客。 但是…… “这不行。” 第160章 综合:超级点子王 看到这一幕的白无一很快做出了判断,朝着躲在对面的古德里安招了招手,后者便立刻从掩体后方站起,以机炮掩护着那猪头人进行进攻。 等指挥完以后,白无一一边从雅各布手中扯来一件被酒水浸透的衣物……先是闻了一下,确定这呛鼻子到了极点的衣服和酒精都属于易燃范畴才点了点头: “空间位置有点问题……以现在的状况,离大门近的都是果体主义者,而果体主义者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只能射杀,毕竟他们把自己都砍成那个鬼样子了也不见变死尸的。” “但这样的空间也避免了那位老板第一时间被感染嘛。” 关寒从掩体后面站起来,随后又一次接近了木门: “不过你说的对,他的战力现在看起来的确是完全不如一整队警察……好了,咱们也得动身了,还有一处援军呢。” “什么?” 这次白无一完全困惑地眯起了眼: “不在这里等外面支援吗?我认为克里斯蒂安应该还是会来捞咱们一把的。” “四个选手聚一起被他救那也未免太丢面咯,再说,能少调用我们能指挥的资源就少用一点,这个叫勤俭持家。” 没有留给白无一太多的思考时间,关寒很快又开始反方向往外冲: “你不必跟着我,不过,古德里安,你必须跟着,我可没万军之中七进七出的大能耐。” “……” “我跟着,雅各布,你就在这等着,真出事了咱们也不能一波全送了,而你……关寒、你!咱们要是活下来了,你一天不准讲谜语!” 白无一和古德里安都几乎是立刻跟上了这位点子王的步伐,只是一个沉默不语,一个骂骂咧咧,而一向对指令颇为听话的雅各布在彷徨了一下后到底果断选择了蹲守原地。 关寒一路狂奔,而白无一和古德里安要考虑的就多了,古德里安依然负责掩护和火力反击的大任,而白无一则背起了扔燃烧弹的重任,往那些嘴巴流口水的弱智身上一件件扔出在扔出前已经被他手上仪器“恰好”点燃了的衣物。 本就混乱的战局随着这三个奇怪的家伙出现而更加混乱了起来,不过,果体主义者们并不怎么主动攻击,邪教徒们又实在太憨,连行动都忸忸怩怩的,有了猪头人的“协助”,白无一他们又知道如何减少果体主义者们的debuff影响后,这一系列的逃跑行为便不再像之前那样艰难了。 于是乎很快,三人就在点子王的带领下冲进了……小巷。 “……” “呼,累死额勒。” 有一说一。 当关寒把白无一带入小巷的第一时间,多少还是有些记忆力的白无一同学便有了不好的预感,而当他看见那些歪曲变形的警察面具之际,这种不祥的预感便得到了充分的证实…… 于是乎他直接开问: “你说的援军是果体主义者的变形警察?我问你,他们开始激情互射拼子弹了,咱们有能力保全自身吗?还有你确定外面都乱成这个样子了这群货不会帮那些果体主义者先?” “帮就帮嘛,咱们又不是一口气放完。” 一路狂奔也不见大口喘下气的关寒直接走到一个被栓在小巷铁链上的警察,悠悠然地说: “那话怎么说来着?‘让英雄去审英雄,让好汉去审好汉’,咱们队里的英雄好汉只有古德里安,不放人肯定是没法打死那边的。” “毛线,他们要是把自己的同伴救出来了咋说?” “之前那大妹子发疯的时候我们可完全没反击能力,他们要救这些人,早就救了,何必等到现在?” 咔。 关寒露出自己青蓝色的手臂,轻而易举地扯断了那困住警察的绳索,而后者听着二人的议论,就如他对面拿着机枪的同事一般沉默不语。 虽然白无一口头上一直在反对,但他也没真阻止关寒的动作,这家伙的行事作风比白无一大胆了不止一倍,但却依然能活到现在且表现奇佳……即便算上他有分析异能带来的保底,至少在白无一看来,其平均能力均在自己之上。 所以,他可以信任关寒,让他去做这哪怕有些冒险的动作。 “真要是局势失控……哈哈,说真的,我觉得那位棒国的朴先生真是一位强运到了极点的人,你看,他的异能其实适合隐匿的情况下偷偷以近战的方式进行工作,哪怕被封锁,也有一万种方法进行扩散和逃跑,毕竟他只要让自己手下的……嗯,忠犬碰一下那些npc就能把感染传出去了不是?” 关寒转过身,走向另外一名警察: “结果他居然没嘱咐让那些警察放下枪,舍生忘死地往前扑……说不定是舍不得?嘿,看来朴先生还蛮关爱下属的,为此错失许多良机也不怎么后悔嘛,不过我这人心善,便帮他补上这一补,替他多争一些即时的兵源又如何?若是果体主义者真站了上风,我便让邪教徒们多接触接触他们便罢了,若是邪教徒站了上风,那就反过来……水多加面,面多加水,无非如此。” 他说这话时,看似夸耀,实际却是阴阳怪气,不过嘛,一方面,这种阴阳怪气在关寒这边已经是大白话了,二方面…… 白无一觉得他说得好,可以再多说点.jpg “你不让我说谜语,那我就明天下午再说,要问什么快点问哈,不然明天下午,你就又得搁那当咱的第一翻译官咯。” 关寒解完了足够的警察,便又往外走,这时,外方已是热火朝天,果体主义者们并非完全地逆来顺受,就如白无一审讯时所遇见一般,在被逼迫到一定程度时,他们便会忽然爆发,做出如野兽般粗野的反抗……这本来可能会导致他们被感染,但在邪教徒们的神奇操作之下,这些人往往未触及攻击目标的身躯便被子弹击中,随后立刻去世了,于是本来数量激增的果体主义者现在一点点又变成了数量较少的弱势方。 而至于酒吧老板,他手中的木棍都断了,身上也沾满了血迹,衣服上有着不少的弹孔……这头之前一度被愤怒冲昏头脑的疯猪似乎终于因疼痛和愤怒消退而恢复了一些理智,现在正不断往后退却,看来同时面对两股强大势力(其中一个还必须机制杀)对他来说还是太难了,但至少他争取到了时间。 第161章 综合:真实与虚假 “看来各位的同伴境遇境遇不是那么好啊,” 关寒领着几名警察登场,气势磅礴得如一名领军出战的将军: “去吧,证明一下我冒的险这是有些价值的。” “……” 沉默的变异警察们冲入了战场,局势为之一变。 该说不说,也许是因为异能吧,关寒对于个体战斗力的估算精准到了令人发毛的程度。 压根不必什么水多加面面多加水……他带来这几人,虽然在数量上远远不如朴世讳所驱使的弱质,但尚保有智力(理智就不好说了),于是一番配合下来,还是很轻易地扭转了当前局面。 不过变异警察似乎并不完全等于果体主义者……尽管从他们的开枪频率看来,他们的确更倾向于攻击邪教徒们而非那些掏心掏肺的“朋友”,但他们也不会很刻意地去避开那些人,也许这就是正常警察将他们留在酒吧而非直接处决的原因。 所以,其实到最后果体主义者们还是处于了一种微妙的弱势,在邪教徒之前便连片倒下,再无一人站立……而这时,古德里安便沉默地提起了自己的机枪,对着刚刚好似获得胜利的白痴邪教徒们发出了子弹。 砰砰砰——!!! …… “哇。” 什么样的画面能被称为尸山血海呢? 大概,除了现在的情况,便很难找出如此符合这句词表面词义的场面了吧。 全程,白无一一行人并未再鲁莽地介入这一场满是暴力的纷争,只有手持重型武器的古德里安还时不时如同操持研究数据的研究员般,小心翼翼地为这一锅混乱添入些名为子弹的因素,他做得很不错,完美磨削了一切可能的误差,让全部结果倒向了一个统一而清晰的结果: 死亡。 “酒吧老板好像还活着。” 最先发出感慨的棋手看向一个方向,依然用那种看热闹不嫌事大一样的语气念叨着: “要趁现在把他干死吗?不过,他好像已经受了挺多攻击还没死,可能还是需要机制杀,麻烦哦。” “规则里面有说一些东西可以影响他吧。” “咱们这不已经影响了吗?效果还可以……哎呀不好。” 忽然,关寒停住了与白无一有一搭无一搭的对话,迈出了几步: “他好像自个儿醒了……咱们三个现在可不一定打得过他。” “你打算干啥?” “去安抚一下他嘛,咱们之前跟他谈话,难免留下点糟糕印象,现在既然解决不掉他,那就先稳住他……古德里安,你跟我一起去吧,免得我被他一棍子劈成两半,老白,你在这等一下就行,清场的话注意点干。” 全程大概出力最少的白无一默许了关寒的动作,在最后一名还能动弹的邪教徒倒下后,便小心翼翼地往前走了两步,去检查四周是否还有需要补枪……或可能拉一把的幸存者,这里还有名为医院医生的势力,也许机械制作的他们不会被果体主义者们影响,而邪教徒的攻击方略又令感染…… “……” 搜索似乎在白无一于心中完全罗列出所有结果之前,便有了结果。 在一片的混乱的尸骸中,传来了一阵微弱的呼吸声,机器应该是不必呼吸的,所以白无一拿起枪便瞄了过去。 然后,他看见了一张……不,两半熟悉的面孔。 “…:” 歌手静静躺在一片尸骸之中,她那被漂亮剖开的身体窝在披散的风衣下,像一朵过于绚烂盛开的花朵。 真是出奇……这样的画面即便由于其猎奇性,或许会有些美感,但总应该令人感到非常与狂热…… 然而,这女人微微起伏的面纱下,那过于平静的呼吸声却令一切反而染上了一种冰冷的气氛。 “……您在那里……对吗?” “……” 她不再唱歌了。 漂亮的矢状切面中,那一片片沟壑清晰的解剖结构依然维持着生理的运作,随着微微呼吸而起伏、随着体液的迈动而蠕动,清澈的声音从不应当还能构成回路的喉颈处穿出……显得那么不真实。 “我……终于醒了,那一切果然都是真的。” 不知出于怎样的心理,白无一并未开枪。 很可能是因为这面容未知的女性头上已经有了两处弹孔吧,血浆自伤口中流出,在大地上涂抹如花环。 于是,他沉默着,收回了自己大抵是绝对无用的小小武器,静静站在这凄惨的歌手面前,一句话也不回答,也一句话也不问。 “您……有没有考虑过一个问题?” 由于他这样的反应,歌手的话语便变成了一种无人理会的自言自语: “一些看似荒诞的、必然是虚假的事物,实际上是由于描述者缺乏描述的词汇,所以将其描述为神迹或魔法……比如,当古人描述闪电时,便会将其说为天神的惩戒……描述电影时,便会认为那箱子关住了一些人的灵魂。” 她想借此表达什么? 白无一不由得开始思索。 也许这又是成为果体主义者后,她被污染而产生的幻觉,正如她的同伴一般,而现在,她说这些话,也只是如她那异常的同伴一般,是发狂的前兆,是为了扭曲他们认知才说出的狂言…… “我们都是虚假的。” 随后…… 啜泣。 满是悲伤的话语,以及一小丝微弱却不容忽视的啜泣打断了白无一的思绪,令他去注视那已为两半的低垂之眼。 “你……你们才是真实的,我终于明白了……那个时候,我看到你们,真正被吸引的原因是……你们是这里好久好久都已经不曾出现的真实之人……” 子弹一定对她有影响。 因为歌手的肩膀轻轻晃动了几下,几乎像是抽搐,明显想要抬起……但在最后,她的手只能无力地躺倒在了地上,和其他尸骸毫无差异。 所以她只是哭。 “你们也把我们当假的不是吗?是不需要在意的……这个世界为了蒙蔽你们而虚构出来的东西……但是,你们知道吗?我们、我们都……曾经是真实的,我们不是这个样子,不是这个样子的……甚至,我们跟你们也完全不一样……” 假的……? 什么意思,哪怕是刚刚经历了冲击以至于阈值提高的白无一听到这话,也不由得心中一惊。 第162章 综合:致那如梦初醒之花 虽然之前的果体主义者们也曾在那些荒诞的呓语中不断念叨着所谓真实与虚假的故事……但,出于副本一贯的要素繁多,白无一也只将其视作副本内可能存在某种精神幻境的一种描述。 但现在…… “你们才是真正的赤身裸体,你们从未穿上伪装……你们,才是真正的果体主义者。” 歌手那认真的语调,平静的论述,以及、具体的描写,都更倾向于了一种副本外概念中存在的区别: 选手与npc。 “它们……会按照各个地区的认知不同而改变一些画面……” 歌手的声音虽然有了越来越多的悲伤与啜泣,却又越发清晰,一种怪异的冰冷视线自她面纱后钻出,一遍又一遍投射到白无一的面具上,专注又偏执,简直像要将白无一以视线解剖出来一样: “你们有没有想过,其实哪怕看起来一样的东西……也是已经根据你们共同的一部分,进行过了协调?” “……你们曾经也是我们吗?” 白无一终于做出了第一句询问。 歌手并未回答,但当他问出这个问题时,或许便已经不需回答了。 哪怕胆怯迟钝如他,麻木的鼻腔也已经从浓重血腥味中嗅到了更为蹊跷的异味,那或许来自货真价实真实的异味,那早就预兆的异味…… ‘我就是因为不知道怎么形容那些景象所以才这么说的……哎,我尽量尝试一下吧,比如,如果你看见一栋房子突然在街道上开始健步如飞,或者看见一条狗站起来给你做了个三菜一汤,你会有什么反应?’ 古人将雷电视作神罚。 近代人曾以为电视是摄取人灵魂的邪物,电影发明初期观众们曾因荧幕中的火车落荒而逃。 那么……所谓能健步如飞的房子……会不会,就是汽车? 城市是没有汽车的,只有火车和缆车,所以侍者仅以类似的结构去形容,而看到狗站起来……若是在电视电影中,便并不奇怪,甚至堪称毫无新意了。 ……说来,城市有电视这种东西吗? 至少白无一这一路上应该是没看见的吧,甚至唯一的,有屏幕的电器,便只有由关寒带来的游戏机。 他可不记得有拍卖场的侍者跑来书店买过书……那之前对话中: ‘我认为它们不是真的不是因为它们虚幻……听着,我很清晰地看见了它们,虽然它们就像电视里面的画面一样清晰,但是它们也绝对不可能是真的……因为它们是跟城市完全不同的东西!’ 这一句比喻是怎么回事? ……果体主义者们说的是真的,怪物说的是真的,城市难道不值得怀疑吗?难道困在幻境中的人不应该察觉不合理随后喋喋不休地询问为什么吗?哪怕只是形成了自我意识的机器人,难道不也该为此感到困惑甚至恐惧吗?他们明白了,他们真的明白了…… 那些话都不是什么疯话!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我会跟着您了……您,跟你们稍微有一点不一样,起码跟那个在这里非常适应的棋手不一样,其实……你跟之前的我们一样,不能完全分清不是吗?” 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逐渐在白无一脊背上攀升,而期间,歌手便这样静静躺倒在地上,以她的眼、以她那空荡荡的体腔凝视着白无一,悲切到了极点点声音中染上一丝一如既往的温和笑意: “即便心怀仇恨……您还是不由自主地将形似之物便当人对待……这不好,这并不好啊先生……” “……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么我反而没有那么大的必要去恨你们就是了,只要,你们也是城市的受害者,而不是……” 白无一的话被自己中断,随后他默默将视线挪到一边。 若是一切当真如他所推测,那么……白无一本人倒还好,他在副本中一贯秉持对等友善原则,从未肆意屠杀,也并未过于慷慨。 但其他的选手……他不好说,也许这种真相对一些人来说也并没有什么大不了吧,主持人的力量并非在蓝星出现伤亡后才具有,这里的人,即便也是真实的,也不会是蓝星之人,那其实也没有必要太过在意。 话说……若是如此,那这一身的皮囊,对于他们来说还真就才是穿得最为厚实的一件衣裳了,面具和其他衣衫对于他们来说反而便毫无意义,就如那女祭司所说的一样……那个人,或许也早就知道一切的真相了吧。 那么作家呢?似乎跟歌手交情(单方面)匪浅的作家,也是如此吗? ……既相同却又截然不同的二人就这样静静对峙着,任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天光一点一点偏转…… “您……能帮我个忙吗?” 半晌,歌手忽然恳求: “能不能……请您揭开我的……面纱?就是那个……我一直,戴着的……” “……” 有点危险。 从逻辑上来说,白无一不该去靠近这个已经奄奄一息的危险人物,只把她当一只垂死的毒虫,远远隔离,看着她就这样溺死在自己的血中便好。 ……但仔细想来,以她的能力表现,真要杀死白无一是完全不必恳求的,而且,歌手的表述实在是有些过于真实,同病相怜的处境未免让人在其濒死之际产生些兔死狐悲的怜悯,于是白无一叹了一口气,去四周摸索了一顿……然后,从尸骸中捡出一截骨骼,把它当一杆阴森的手杖,如什么举行仪式的祭司般轻轻挑起了那一层单薄、却切实遮挡了下方五官、稀释了其为人性的面纱。 一张算不上多么优美或特殊的面容一点点浮现在白无一眼中,唯一较引人瞩目的,是一双淡蓝色的眼,比起一般的蓝眼色泽更为黯淡、接近于灰色,现在正一点点如渗出溪流的灰石般渗出着泪水。 “天呐……” 歌手呢喃着,被切割的嘴哆嗦着一张一合: “好疼、先生,好疼……我清醒了,但我不知道清醒竟然会这么疼……而且,我们早就没救了,那一切努力,都是毫无意义的……我们已经烂掉了,先生,我们都已经完全烂掉了。” 在揭开面纱之后,属于人的喜怒哀乐表情,便完全暴露在了空气之中,她的悲伤越发鲜明了,几乎变为一种冰凉的液体,渗透到白无一笔尖,后者沉默了片刻,扔掉了手中的骨杖,终于放弃了那一点点距离。 名为兔死狐悲的情绪如一缕火焰般燃烧在他的胸膛,令他因警惕而做出的疏远显得有些可耻。 “不要这样。” 歌手一点点挪动着淡蓝的瞳孔,她凝视着龙国人面具下那双漆黑的眼睛,如凝望着一汪下方波涛汹涌的潭水,竭尽全力地抬起一只手,以染着血的指尖,一点点摸到白无一面颊上,呢喃: “不要怜悯我的痛苦,先生……” 然后。 指尖忽然加力。 “我知道您来的目的……然后,如果有机会的话,请听我说,” 略有些迟钝的指甲因强行的力度嵌入白无一的皮肤,让他感到微微刺痛,但在被真正划伤之前,白无一已经猛然抬起头,朝半抬起身的歌手再度举枪。 而歌手看着他的动作,依然以那平静的、无畏的…… “毁掉这座城市吧,毫不犹豫的,哪怕一切会毁灭……哪怕我们会无比痛苦……” 充满毁灭与诅咒意味的、以至于令人不寒而栗的语调说: “毁掉我们吧。” 碰! 第163章 综合:不得不面对 …… “……这就是我打探到的消息。” “好人没好报啊,老白,怎么你帮她还要挨掐呢?” 等关寒两人回来以后,白无一便一股脑将刚刚发生的事告诉了二人,对此,古德里安显得大受震撼,而关寒则没有哪怕一点意外的情绪。 他只是随意点点头,然后歪着头,以那黑白交错的棋子看着白无一问: “你是破皮伤还是没伤?” “没,我确实大意了,不过躲得还算快。” 白无一摸了摸自己完好无损的脸,摸到上面粘稠的血液,放下手: “杀的也很快。” “行嘛,不过还是得去医院一趟哇,我可不想半夜在书店睡觉的时候被人把脸皮扒下来。” “你放心,就算我成了啥果体主义者我也没力气剥那么厚的玩意儿.jpg” 关寒见白无一似乎确实无伤,便开起了玩笑,算是表明自己放下了警惕,以他一贯以轻浮掩敏锐的性格,若白无一当真脸上出现了见血的伤口,怕是一刻也等不得就直接把他捆去医院了。 不过现在,随着黄昏渐渐到来,他们自然是坐了缆车,一路前往了选举的木台(至于雅各布,关寒让他去“照顾”那位伤痕累累的老板去了,不必跟他们这些惹出麻烦的人太站在一个阵营)。 今天的选举内容无甚重点,一切就如那浑浑噩噩中透着一丝橘黄的天光般,尚在铺垫之内,未发之际。 唯一可能比较需要在意的无非是以下一些内容罢了: 【暮安,公正的公民们,今天的选举也开始了。 今日酒馆发生大规模暴力事件,造成大量人员伤亡。 医院内部出现爆炸事件,一些化学物质在事件期间被泄露,警方已介入调查。 部分缆道出现安全隐患,工厂已派出部分维修工进行维修。 最后,对规则的审判开始了,请以身份领取选票,开始今天的选举。 今日的主持人是……】 “今天的事肯定躲不过朴世讳那边的眼睛。” 好吧。 也许这个,由棋手带头挑明的大问题,才是最值得注意的事。 今天走上选举台的主持人又是工厂那边的npc,不过贵族昨日才对海湾发起过进攻,手中资源底牌消耗了一番,今日便只能消停来积攒,趁着主持人和动摇的规则都不算太重要之际,关寒一边帮着白无一一起分发报纸,一边开始讨论目前最被动的一次危机: “酒吧内部鱼龙混杂,就算我们逃得掉,雅各布也逃不掉,那家伙……是会上门找麻烦的。” “雅各布虽然不大聪明,但应该不会主动背刺我们。” “但有异能的情况下,他可没法确保不中招。” 哗啦。 关寒将一张报纸塞进一名还未开口的市民手中,对方顿时愣了一下,随后犹犹豫豫地付了钱。 棋手连对方一眼也未瞧地便把钱收了回来,依然看着白无一说: “你也不想看到那样的情况吧。” “在当前副本,雅各布也算是和我们深度合作了,既然是一个团体,自然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白无一也售出一份报纸,在跟客户简单交谈一下后坦然地也看向了关寒的面具: “我自然想保他。而且,我们已经遇到过多少次必须提起朴世讳的情况了?就是他真蠢到批爆,重要到一个程度,我们也该直面这个不得不解决的问题了。” “朴世讳目前有两个大优势,不解决它们,我们就不能跟他对抗。” “你分成哪两个?” “第一,” 棋手举起一只手指,指尖遮挡的天光在地上打出一道阴影: “异能优势,朴先生的异能相当之厉害啊,驱逐,就导致诡异方面的战力很难去击败他,白选手你也跟我一样看过许多他人的通关记录,应该记得朴选手只凭一杆小小的十字架便能在迷途之中将无数虫群挡于体外,而现今,他的异能随野心只越发蓬勃,已经到了凡是诡异之物皆可靠意志对抗的地步。”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靠虔诚驱逐魔鬼的驱魔人。” 白无一不无讥讽地说,拿出一张报纸,朝四周挥舞着兜售,眼却瞥向了一边由于选举而暂归警察队伍的古德里安,轻声言: “那子弹……” “一样的道理,其他地方,没法告诉你,我能告诉你,他现在的异能,能挡下5吨的冲击力,你要是用车、用陨石、用山洪直接朝他冲……最后一个不一定能把他冲死,但也许能困死,可只拿子弹,怕是很难将他直接打死的,” 关寒的眼跟他一起停在沉默寡言的黑啤国警官身上,一边说着,一边轻轻摇着头; “当然,这城里也不只那点容量小得可怜的小子弹,也有机甲、炸药一类东西……然而,炸药此物,对于龟缩不前的胆小鬼反而便没什么作用,我们甚至连他人在什么地方都摸不透呢。 而机甲一方面太过招摇,一方面则没有些棋子便去调出的话,便会招引许多不必要的目光,古德里安在这方面非常笨拙,要找理由、或者瞒天过海,只能我们来。” 笨拙倒算不上,但古德里安向来厌恶谎言,真让他去干这事,虽然仗着一副面瘫表情(以及现在脸上厚厚的绷带)不一定被立刻发现,怕是也会束手束脚,心里也会有些煎熬。 白无一盘算了一下,觉得倒也没到必须逼迫这位在这个方面格外老实的黑啤人去做不擅长的事,于是把报纸充当手中的牌清了清后开口: “你我两方在贵族和医院两边各有关系,说不上无计可施。非要说,我以为可以去地下那工厂去逛一逛,毕竟无论炸药、机甲、还是或许可以知晓缆道结构的人,也许都在这种机械加工场所可以遇见。” “好,” 关寒顿了一下东西,明显点了一下头,发出一声愉快的笑: “我喜欢这样的对话,让我想起了专家组……哪怕你说的也并不全面。” “……那就烦请关顾问再补充一下全面。” “明天中午,我们要去海湾一趟。” “你想找海湾居民帮忙……” 白无一说到一半,忽然停了一下话,再次响起的声音有些犹豫: “还是那个船长?他倒是表现得挺慷慨的,不过小恩小惠是一回事,大事的话……” 第164章 综合:以最大恶意去揣度 “为什么我不能两边一起找呢?再说,这事难道也算得上大事吗?我拿这件事去找船长,那一定不是冲着解决这件事的目的去的,而是看看他怎么解决这个事,暴露出来的斤两是多少罢了。” 遵守着与白无一“一天不当谜语人”的约定,关寒语中染着几分鄙夷与高傲把话一清二楚吐了出来,摇晃着手指: “那个船长,我接触了,也许的确不是泛泛之辈,而这副本里不是泛泛之辈的,咱们总得接触。既然如此,不如让他先忙一次出于我们控制中的事——去对付一个蠢蛋儿,借这一件事看看他胃口如何,也好知道若要甩给他其他事,他又要索个什么价钱…… 若是就这样便狮子大开口,便借此让他们两败俱伤不也挺好?反正朴先生的异能对npc的威慑可比对咱们这些小虾米强,他呀,对对他宣了誓言,效了忠的选手才能控制,而对npc、至少那些没什么价值的npc,那可是沾之即死啊,用来狗咬……呵,看二虎相争,刚刚好。” 他说这些话时,语气依然残着之前那一笑时的愉快,甚至若是未戴那面具的话,白无一应当能看见,棋手的表情在说这两段话时是一模一样,毫无变动的。 白无一没有做声,关寒举朴世讳的优势还没结束,他要等他列完信息后再做决定。 “还有一个,则是职位的优势。” 关寒举起第二根手指,表明接下来讲的便是另外一个方面的事了: “交通中枢管理,好风光一职务呀……比起咱两这小小的书店,这职位管的地方遍布城市周身,无一人可不搭、无一人可不触,很符合那铁牌前面‘城市之血’的名声不是么?且又跟贵族、医院一样,能让那些警察摇尾巴……以朴先生那警惕的性格,要找麻烦,对于他觉得弱的,才会自己招摇出击,对于强的、他可就要藏在那些警察先生伟岸的肩膀后头咯。” “古德里安……” “他不行,” 白无一话都没说完,关寒便打断了他,直接把未尽的话否决着说了出来: “我说过了,他演技太差,虽然我觉得以朴先生的智商说不定真的连他这么有特点的选手都不一定记得,但好歹也有其他傻子跟着朴先生,万一凑一起合成个诸葛亮认出来了呢?不过你想的方面倒是可能的,不单如此,我觉得警察那边说不定还会很乐意配合我们让朴先生休息的决定呢。” “怎么?” “以朴先生一贯的作风……您认为他手下,凡是清醒的人,是希望他活,还是希望他死呢?” “……哈。” 白无一笑了一声,他没法像关寒一样,到这种时候笑得仍具温度,略带沙哑的声音从喉中挤出时有些发寒。 ……在直播间笑出这种声音并不太好,于是白无一吞下笑声,继续若无其事地兜售着手中纸,口中却开始制定起些别的东西: “我们还要考虑一件事。” “你是说雅各布那边。” “对,无论我们有多少关系,雅各布那边都是已经暴露,不出一天,朴世讳必会找上门来,而他的异能虽对选手稍有减弱……一旦逼迫成功,影响却是很大,咱们都对那些邪教徒嘴流口水的样子不算陌生了。” “雅各布先生在酒吧工作,并没有强制多少时间,是为了钱才在那边卖命的,让他去清教徒那边避一避,儿子对老子,多少还是有点畏惧之心的。” “他之前就不愿意去医院,现在会去吗?” “他之前不愿意去,一方面是还不大信任我们,另外一方面,更是自己的性命之忧其实已经解决大半,也还有其他选择,自然是不会去那个鬼地方以身犯险的,而现在,不说其他的,光朴先生的赫赫威名和之前酒吧前那一片景象便足够让他一溜烟跑进医院咯。” “你说儿子会怕老子……别人可能,可朴世讳已经在医院搞出乱子,他既然看不出现在大家避着他是什么缘由,那说不定也想不到更深的门道,万一破罐子破摔……那其实还好,” 白无一一边思索着一边说话,于是到句尾,忽然话锋一转,却又想到了什么而把语调重新低了下去: “他要是能完全破罐子破摔,那他死定了。 克里斯蒂安的异能和智力都不是他能碰的,可我害怕的是他又蠢到因为这事生气,却又没胆子直接跟克里斯蒂安开撕,最后只想着纯粹把局势搞得更乱,给克里斯蒂安那边添点堵……还以为其他人不知道是谁干的,这样,便更加麻烦了。” “他要是能学你一半的瞻前顾后,都能给人类这边少惹点麻烦。” 刚刚放完冷话,关寒便马上一转又开始语态轻松地调侃起来: “按你说的,朴先生胆小……心细如发,要骚扰,那他既没这个心、也没这个影分身之术跑出来自己到处搞事,以目前他手头那点权看来,他也就三条路可以搜集信息了。” “一条警察、一条木台……还有一条是……” 白无一正一边思索一边说着呢,关寒啪一声把手中报纸轻轻打到他胳膊肘上,上面的新闻标题清晰可见。 “当然是我们的本职啦。” 关寒有些狡黠地眨着眼说: “顺便还能试试那位记者的报纸水平,看看他能不能让朴先生看得入迷,便忘了找什么现实的麻烦。” “不错。” 朴世讳此人卑劣又小气,即便自己占有了便宜,也总是认为自己仍被亏欠,而若享有什么职位特权,譬如什么虚幻的董事、蓝星的选手,便要把这些权利往烂掉的程度使用。 因此,哪怕不去问专家组,白无一也敢笃定交通中枢的管理员乘坐缆车也一样必须付费(就如警察使用警具也要自掏腰包一样),因若非如此,朴世讳必然会频繁乘坐缆车,穿梭于各个街区之中,就算白无一十分幸运,没有跟他巧遇,缆车的整体环境也不该依然如此肮脏且毫无被清理的预兆,毕竟缆车似乎不可轻易暂停,那朴世讳要上车,那也很难刻意挑选车辆(虽然的确有方法),以他性格,必然不能忍受这样的环境,是肯定会浪费人力去打扫的。 第165章 综合:蠢坏 而既然缆车要收费,他肯定会尽可能减少自己的出行频率,主要通过间接的方法去获取副本信息。 三条信息渠道中,木台,白无一无法干涉,也必然真实,但木台提供的信息可谓相当之概括,不是重大新闻,也无法登上木台。 而警察、新闻两条。 可谓均由书店一手把持。 新闻自不必说,书店是【唯一的报刊发售点】,除木台外,一切新闻详细均如泥丸般被书店中人随意揉捏,而警察,警察也是市民,也是城市中人,警察也是有一半被新闻影响几率(以记者来写,说不定概率更高)的npc。 就算他一时没被影响,有关寒在,有没有被影响自然是一看便知,有贵族、医院两条关系在,撤换一个小小的警察也如囊中取物。警察们外表高度相似,以朴世讳的性格,就算白无一他们懒狗一条直接打死对方派来调查的警官换个人上去,只要不是古德里安那种特点太明显的,对方说不定都看不出来。 ……这样一整理,整个书店无愧于规则上所说那句【书店是城市虚浮的知识之源、智慧之光】,它可以具有真理,但在作为工具使用时,它最好用的却绝非传播真理,而是对真相的扭曲与玷污。 “事都谈完啦。” 而随着雅各布那边的事告一段落,木台上的讲话声也一点点淡去了,关寒从一名送选票的警察手中接过东西,随后将其扔到地上,用鞋底一碾,又把最后一张报纸往那警察手里一塞,一身轻松地转身就走: “该吃饭睡觉咯,今儿你不是想让我请客吃肉吗?我请你吃下水怎么样?” 白无一:“吃,为啥不吃?” 古德里安:“……不要。” 关寒:“嘿,你要是别国人你嫌弃我还能理解,你个黑啤人你自己国家吃的内脏不也挺多的,咋还挑上了呢?” 古德里安:“……今天,地上,全是肉,有点,反胃。” 随着三人几乎没什么意义的对话,天上的光一点点暗沉,橘黄的光斑又在锈迹斑斑的缆车上闪烁了一次。 黑夜将至,又一天过去了。 …… “医院的人?克里斯蒂安到酒吧去干什么?” 朴世讳坐在白净的办公室里,看着面前伤痕累累的人,全视之眼下精致的面容显出一丝不快。 “不知道……不过医院那边,一直动静都不小,以前的医院虽然诡异举动颇多,但是……都很程序化,机械化,从来没那么大的额外动作过。” 面前的人诚惶诚恐地说着,身上一袭警察风衣上全是一道道切割的刀伤,而朴世讳听了他的话,便把身子往后一靠——若是关寒在这,会说,这是掩盖畏惧的动作。 “哼,灯塔人做事一直毛手毛脚,动静变大一点也不奇怪,那家伙说不定还以为自己行动很隐匿呢……竟然在报纸上公开发表什么收容新市民的广告,想骗老子出去,傻子才去呢。” 身上这么动作,朴世讳口头上却是颇为不饶人,在气势汹汹骂了克里斯蒂安一顿后,眼珠子忽然一转,掐着自己的下巴若有所思地嘀咕: “不过嘛……既然那个克里斯蒂安都要去那地方看看,这地方说不定真有什么好东西……” “……” “你们这些逼崽子每天跟老鼠一样在城里乱转,对酒吧那边,难道没什么知道的事吗?” “有的。” 警察说: “城市中酒吧的酒,乃是城市的宝藏。” “宝藏?” 这下朴世讳来了精神,把窝在椅子里的身体嗖一下直了起来,一副认真态度地开问: “oi,什么宝藏?那酒很值钱吗?” “一般的酒,自然是不值钱,” 警察似乎有些紧张地看了看左右,又专门跑到办公室的窗口旁边,拉上了帘子后才有些神秘兮兮地对朴世讳说: “但是您也知道嘛,一些宝物,是给您这样的贵人才会准备的,而给贵人的东西自然是值一大笔钱……但这不是最重要的地方。” “还能有什么重要的地方?” “大人,贵的东西是有贵的理由的,对于这酒来说,就是功效。” 警察走到朴世讳耳畔,向他窃窃私语: “这酒呀……能改善人的体质,不单绵延益寿,还……” “还?” “还能提振雄风呢。” 朴世讳立刻站起来了。 他张开嘴,似乎很急切地想要说些什么,但又意识到自己的表现会被外界看到,于是背起手,装作随意地离开了位置。 但没走几步,他便再憋不住,轻咳了一声后追问下去: “咳,无聊,竟然因为这种原因便提高价格……这座城里的人不感到羞耻吗?” “大人不感兴趣吗?那小的…:” “混账东西!我是不感兴趣,但这东西在这城里如此受欢迎,我当然必须得到它!” 朴世讳忽然爆发的雷霆之声差点把警察吓了一跳,马上,棒国人便发现自己的失态,于是又咳嗽了一声,义正言辞的教训着: “不懂得资源之间的置换,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你才现在还是个警察啊警察,说来,那个酒到底怎么拿到?直接去酒吧就可以了吗?” “差不多……” “差不多是个什么意思?” “因为……嗯,您大概也明白的一些原因,这种酒一般不会公开售卖,而是由会员之间互相介绍,而且对会员的选拔也相当之严格……这方面,跟医院那边也颇有程序要走。” “……医院不该只管医疗方面的事吗?” 听到医院二字,朴世讳立刻警惕地往后退了两步,灯塔……他可实在不愿意去惹那个世界第一的国家啊西八,特别是灯塔的领袖还是那个克里斯蒂安,那家伙可是之前就似乎很不喜欢他,又有着一大堆作弊一样的超能力……可恶,虽然很遗憾,但若是能得到那宝贝的代价是要到灯塔面前去晃眼的话,他还是算了吧。 但警察接下来的话却让他又萌生了些希望: “是这样没错,但是毕竟食药同源嘛……我们警察,也因为很多原因跟医院那边有些关系线,若是努力一番的话,也许能为您拿到那酒也说不定,只是这个价钱……” 说完这一句,那警察便弓着背、露出有些猥琐的神态来,讪笑着朝朴世讳伸出了手。 第166章 综合:精恶 “哼,钱的事,等你拿到了东西我自然会给予……放心,我乃是救世主,所说的话都是一言九鼎,你只需要努力完成任务就好了。” 这样的作态令朴世讳越发安心下来,于是又回到了自己的座椅旁边,一手按着那皮制的椅背,握着自己的十字架,一副恪守誓言打姿态说: “等我发达……不,获得擢升以后,你就是第一功臣,你不是因为缺钱而苦恼吗?我就赏你一张金卡,让你无限度消费如何?” “!谢大人恩典。” 一点点还未兑现的蝇头小利便让对方心甘情愿臣服,朴世讳看着对方那五体投地的样子,只感觉可笑,于是摇摇头,让对方出去了。 警察千恩万谢地走了出去,随后绕过那群一脸痴呆的同事与市民,在坐过一条又一条缆道后,来到一处小巷。 一道白色的身影一点点走了出来。 “早上好,先生。” 灯塔国选手布莱克·凯撒,拎着一个小纸袋,悄无声息地从小巷的阴影中冒了出来,面具上的微笑和蔼可亲,动作也亲和得像是个遛弯的大爷: “这个点就过来,您应该还没吃早餐吧?来一口?” 说着,他便从那纸袋中取出一块颇为精致的三明治,碧绿的生菜与鲜红的西红柿在颇为厚实的午餐肉上整齐堆叠着,鲜艳的颜色在一片雾气的城市中颇为刺眼。 警察摇摇头,随后以与之前截然不同的平静语调开了口: “按照你们的嘱咐,我已经把消息放过去了,不过我认为那家伙姑且还是会让其他人去核实一下信息的。” “很好,您冒了很大的险,应该得到一点奖励不是吗?” “奖励无所谓,如果不是你们通知,真不敢相信我这么多同事居然会这样毫无意义地死去……哈,他还一副要褒奖我的样子,居然还真就连我是个陌生人都没发现吗?” 警察笑了一声,笑声中所充斥的却唯有无尽的恶意与怨恨,他的手颤抖着,几乎像是要将那厚实手套中包裹的指节捏碎。 即便面具再如何单调,警察终究是人类,对情绪也许淡薄,却并非隔绝。 “您很激动,这对我们的行动可称不上什么好处。” “……我知道,所以我就更不能理解你们为什么不立刻毒死他,或者让我直接杀了他了。” “哈,先生,那位管理员就是再蠢,您前脚刚提到有珍奇的东西,后脚自己便随身带着也有些太明显了不是吗?至于直接动手,你杀不掉他的,因为……嗯,您可以认为是命运的恶意,他,的确像一个受到神眷的使徒一般,具有不可思议的能力,若非如此,您的同伴也不会引颈受戮不是吗?” 凯撒歪着头,脸上的笑脸面具在小巷的光影交错中,显得有些晦暗不明: “无论如何,您是个有情有义的人,不愿接受贿赂而玷污了一次高尚的复仇,这我也十分钦佩与理解……但是,先生,您的同事们,他们难道没有家眷的吗?” “……什么意思?” “尝尝这三明治先。” 凯撒摊开手,一副对方不动作,他便绝不往下说话的态度。 而那警察沉默了半晌,随后终于从他手中接过三明治,有些毫无胃口地咬了下去…… “!” “怎么样?是不是很劲道的三明治?” 不是金币的口感……警察捂住自己有些被刺伤的嘴,有些讶异地从口中扯出那一枚小小的东西——一颗如血滴般殷红的宝石。 他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鲜红、这么澄澈的宝石……几乎让他怀疑对方是不是拿了一块玻璃制作的假货来耍弄自己,但当他脱下手套,一次又一次摩挲那宝石表面,小心翼翼地把自己依稀的血抹掉、观察着其中构造与上方指纹的时候,理智却又告诉他,医院的主任不必跟他开这种玩笑,尤其是在这种时候 警察有些艰难地扯动着自己受伤的嘴,发出声音: “这实在是太贵重了……您根本不需要……” “什么?不。” 凯撒看着他的反应,却颇为严肃地摇了摇头: “您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之前说过,您的同事应该有家属还健在在这世上。” “难道说……” “没错,这宝石可不是为您一个人所提供的,这既是我们对您的感谢,也是给那些不幸被卑劣的缆道管理员所谋害警员家属的抚恤金,对于如此多的家庭,这一点小小的资金不过是杯水车薪,对于失去重要之人的痛苦更是几无补偿。 这些资金并非为了拉拢生者而给出,而是给予亡者的、为了他们对城市的奉献而给出的、实用的奖章,虽然这些东西当然不能保证他们永远悠闲度日,但至少可以撑一段时间不是吗?以及,那些痴呆的警员,医院也会进行收留——你知道我们的内幕,所以我们不介意您随时来探望他们、避免我们背信弃义,免除大部分治疗费,提供收容之处,如果家属还有什么困难,我们也会在能力之内进行帮助。” 凯撒洋洋洒洒说了一大堆话后,又自己拿出一个三明治,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当然,这些以后以后之类的东西都是空话,至于现在,那枚宝石就是我们的第一个承诺,外面还有一些万灵药和食物,我们已经帮你用麻袋分装好了,你可以直接拿去。” “……” 警察已经在城市中待了很久了,他已见过许多人为了拉拢人心而做出许多承诺。 这些承诺大多是不会被兑现的,而即便兑现,实际看起来也并没有太大意义,但这次,面对这名新到来的医院医生,他由衷感觉都暗了一种可怕的魅力。 身为警察的他深知医院的恐怖,但即便如此,在此刻,他完全放下了芥蒂,发自内心地向这名医院主任行了一个捶胸礼: “那我便代替他们谢过您的恩惠了……只是,您一定不会真的白白帮助我们,对吧?” “这么不相信善意的吗?” “这座城市不允许纯粹的善意活着,先生,您至少的确愿意履行诺言,只这样,无论您善意的真假,我都愿意为您肝脑涂地……甚至如果您是虚伪的,那更好。 愿您的虚伪让您活得长久,而为了伪装,履行更多的诺言。” …… 第167章 综合:贼 …… 『……海湾,在众多人眼中都是一处藏宝的未知地,即便是最最无所不能的英雄也不曾能征服这个地方、即便是最最肆无忌惮的歹徒在这里也要提心吊胆,在这里要混个名声并不容易,但一朝能建功立业,便几乎等同于征服了整个城市。 杜罗知道这地方是个怎样的烂摊子,但他欠拍卖场的钱是那么多,竟到了完全没回转余地的境地,于是一咬牙,只带了一身臭皮囊与令牌,便往那地方走了。他知道那里排外得紧,且正在与城市中的正经人打擂台……说不准已经见血了呢!但也正是这样,他才敢趁着混乱去试上一试,不然,他虽然走投无路,之前也是个城市人,怕是一进那地方便要被轰了出来……这甚至也已经是最好结果,若是遇到些穷凶极恶的犯人,怕是…… 可惜,他虽然着了一身旧衣衫、又乔装打扮了一番,却是忘了一件极重要的事——他是个读过书、有修养的人,哪怕表面上装得再邋遢,一旦谈吐起来,就好像一枚金子在沙砾间被太阳掠过了一样,立刻生出些光彩来,那些歹徒虽然穷凶极恶,却也不乏狡猾,一下便从只言片语间察觉了他的身份,只是表面上乔作不知,却给他喂了有迷药的酒,等他昏昏沉沉,便把他绑在了船上,搜刮完财物后便脱到海中心处,要将他淹死。 这时,海上却忽然有美妙歌声响起……』 “……” 白无一啪一声合上书,看了看阳台圆桌处新摆的花瓶,又捶了捶自己因为昨天上蹿下跳又惨遭腰椎劳损的老腰。 捶完以后,他看着外方雾蒙蒙的景色,给自个儿烧了一杯水,一边喝一边看着才刚刚睡醒、从楼上摇摇晃晃下来的的关寒,问: “今儿的安排?” “早上开店,下午出去。” “去哪?” “海湾、工厂,医院……不过可能得你自己先去一趟了。” 从二楼走下来的人现在没戴住面具,所露出的那张熟悉的脸庞,惨白得有些吓人。 他轻轻捂住自己之前一度发挥出些奇效的胳膊,脸上依然浮现着那种平静的微笑,开口: “我个人……得先去一趟医院,一方面,这胳膊怕是得好好治上一治了,二方面,昨天酒吧的事……我们得跟清教徒先生好好谈谈。” 言罢,关寒挎下风衣,将里面的袖口轻轻一捋,便露出一只青灰色、如石头一般的手臂来。 这手周身泛着一种石头一般粗糙的质感、且已经不再完全是人类会有的轮廓,一些如珊瑚一般蜿蜒的多余结构从那青灰上如树枝一般蔓延了出来,上面袖口也有了被扎破的小孔,只是还未穿透风衣。 果然,淋雨的转变绝非完全正面的,不如说到现在关寒居然还未喊一句疼,便足以证明其耐性惊人了。 “……行,钱你分配一下。” 也想不出啥叮嘱的话,甚至也不怎么意外,总之,白无一有气无力地答了一声,随后便趴在了柜台上面,跟个八爪鱼一样把四肢往外牵扯着。 关寒若无其事地套回了风衣,又挪回脸上面具,给自己热了杯咖啡,如没事人一般一脸悠闲地坐到了(被白无一打扫完的)阳台边上。 “今儿天气……” 棋手顶着缆车来往的天空,若有所思地拖长了句尾: “还是老样子,看来不能以天气不好为理由闭门偷懒咯,真可惜。” “就算搭上了贵族,我们还是尽可能自给自足,钱,还是要学会自己赚的。” 白无一从柜台后面把头抬起来,随口教训了一下关寒,眼却瞅着外面、或者说书店门口越走越近的人影。 “……” 叮当。 “……” 一名看起来普普通通的市民默不作声地进入了书店中。 本来期盼着能是什么特殊npc的白无一有点小失望,把脑袋一时之间又垫在了柜台上,不过出于对顾客的基本礼仪,他依然进行着招待: “欢迎光临,请问您需要什么东西吗? “……看看而已。” 那顾客莫名瞥了白无一一眼,而白无一也清晰看见了他的面具——一张有些简陋的鱼骨面具,五官都算是清晰可见…… 嗯? 鱼骨? “……” 那顾客似乎似乎注意到了白无一一下眯起的目光,于是更加明显地回望了过来,随意从柜台上拿了一本书,随后有些粗暴地走到了关寒那边。 “喂。” 他说: “你能不能让个坐,我看你也没读书,让一下可以吗?” “不可以,我没读书不代表我不能在这边坐呀。” 被找事的关寒放下手中咖啡,盯着那人开口,而那人似乎也很快被激怒了,一声不吭地抓住了关寒的衣领…… 啪。 “呱——!?” “哎呀,不好意思,你吓了我一跳,我用力有点过猛。” 下一秒这人的下巴就遭受了关寒变异胳膊的一次狠狠肘击,他所能做的只有捂住自己的嘴,摇摇晃晃坚持了几步后很快跪倒在地上,本想吐出一口血,却被关寒直接捂住了嘴……然后颇为礼貌地给这人擦了擦嘴巴。 “你要是吐地上,老白又得叼我。” 棋手不无抱怨地看了白无一一眼,明显地嘀咕着: “不过你们也真够弱的,比其他人都弱诶,是因为营养不良吗?” “唔唔唔——!!!” “好了好了,别叫了,我知道你是故意找事当障眼法,但是一下被解决的障眼法还有用吗?老白,注意一下,有人要溜进来咯。” “啧……” 在关寒提醒的下一秒,一道身影便缓缓接近了书店的玻璃门,而也是这时,柜台后实在没啥精神的白无一才发现,之前那客人进门时故意用一颗石头卡住门,留下了一道绝对称不上宽敞的缝隙,而那外面的人正侧身竭力压扁着身躯企图钻进来。 他的姿势倒是非常之专业,乍一看几乎无法发现,但很可惜,他还没完全钻进来的时候就和白无一四目相对了。 “……” 踏踏踏踏踏! 书屋外那人见状不妙,立刻没义气地跑路了,说实话,若不是关寒提醒,他这把身子蜷缩起来以后,只要一挪进书店内部来,便完全将身影隐藏在了门口展示台的后面,白无一一时之间竟当真完全无法发觉,也算是技艺娴熟了 第168章 综合:英雄好汉 “跑得还挺快。” 白无一松开了手边上的报警按钮,昨天古德里安企图给书店留下一两把枪械,但被白无一和关寒两人一起拒绝了。 谁人都知道古德里安被贵族安排着在书店这边工作,若是才刚刚干了没多久的活,便直接丢失了配枪,这配枪又落到书店老板手里了的话,即便这落到的名义上是关寒手中,怕是也会让他吃不了好,酒吧那边的事虽然有克里斯蒂安掩护,也难免漏出些风声……若是让贵族产生了怀疑,这枪,古德里安就算是把赔偿金还了,怕是也留不到手里。 所以,他们依然缺乏远程武器,也没法追上那潜逃的小偷……不过嘛,关寒这手里不还掐着一个吗? “你们是海民吧?” 白无一从柜台后面站起来,手中拿着那把小小的剪刀。 “来店里,就是专门来偷书的?” “你……的……!” “怎么?” 那海民被关寒按倒在地上,嘴边一边渗着血,一边含糊不清地说了些什么,白无一见状,直接走远一点,朝关寒抬抬下巴,后者便先是温柔地抚摸了一下下方人的脸,然后一点点加重手中力道,完全扼住了这人的口鼻。 “唔……唔——!” “你故意含糊说话,无非是想让我靠近你,随后找机会攻击罢了。” 白无一背着手,轻蔑地看着不断挣扎的海民,像俯瞰着一只难看的老狗,语气又轻又淡地说着: “书店跟你们无冤无仇,就算之前有店主招惹过你们,也是前代的事了,而你们这上来一言不发便直接闹事,又要偷走我们的书……且不说这城市里金钱就是生命,你让我们这边赔钱就等于要杀了我们。就是单纯的闹事,万一触碰了我们这边规则,也是一样的牵连,你们拿自己的命开玩笑,我们没必要管,可要害死我们,而且还是两次,你觉得我们该饶过你吗?” “……呼!” 在白无一不紧不慢念完这一长段话后,关寒才一下松手,让有些意识不清的海民恢复了呼吸,他一被放开,便大口大口喘着气,好一会儿才把视线放到了白无一脸上。 海民恢复意识后所说的第一句话,便带着深深的怨毒: “……杀了我。” “……” “狗东西,今天被你们发现是老子倒血霉,你们踏马的从老子们身上屁都摸不到!反正老子烂命一条……你踏马要不就现在立刻杀了老子,要不就等着老子之后来杀……!” 他越讲越激动,声音也越说越大,在周周边书籍发出第一声不满的嗡鸣之际,关寒又优哉游哉地伸出手,缓缓按住了他的口鼻。 那人一开始还能憋住,没过多久,生物的本能便战胜了因窒息而模糊的理智,让他再一次难看得挣扎了起来,这时,关寒便又一下松开了手,一股空气重新充盈干瘪的肺部,让那人恢复意识并要骂出第一句时……关寒又立刻捂紧了手。 不知重复了多少次,这海民已经奄奄一息,连窒息时挣扎的力度都小了不少,可同时,他又刚好卡在了昏迷前一线的状态——也许也便可以说,是最容易接受暗示的“放松”状态。 “我看你挺想活的嘛,” 关寒再一次松开手,以颇为耐心的语调说,把之前一直用来压制这海民的手友好揽住他胳膊,把他搀扶起来,如跟白无一一般说: “真不想活,你就不会挣扎啦,而且,你本来也是为了跟海湾的乡亲们讨一个活路才来的不是吗?” “谁什么……乡亲们……这是我自己为了钱,来干的事……关他们……屁事。” “到现在还撇清关系啊,” 棋手哈哈一笑,朝对方竖起一个大拇指: “好好好,你是个英雄,我喜欢英雄,你对面那个店主二号啊,他也喜欢英雄,看在你是英雄的份上,我们可以放了你,如何?” “……谁要你们、放……” 说是这么说,这海民的语气却是一点点越发软了下来,本来满是怨恨的双眼,也自以为不易察觉地闪烁了一下。 “放心,我们也不会白白放了你,既然让你们回去,自然是要提点条件的,你听着便罢,至于要不要遵守,这暂时是你们的事,不过不遵守,那你记住……我能抓住你一次,就能抓住你第二次,到那个时候也许被抓住已经是最小的麻烦了。” 见状,关寒完全放开压制对方的手,随后笑眯眯跟拍西瓜一样拍了拍对方的头,随后将其一下推到店门口去: “第一,你们来这的目的,我和二号都很清楚,也可以很清楚地告诉你们,这样偷是偷不到你们想要的东西的,不过是白白牺牲更多人手,让你们变得更加弱势,所以以后不要再来偷抢东西。 第二,你们若实在想要书,又负担不起什么代价,便派上一队人马来,和我们这边好好交谈,这样才算得上有些诚意,具体合作事项,你们人来了我们再好好谈,毕竟你应该也拿不了什么主意吧? 第三,我们这边这次放了你,对你个人没收点什么,只是之后我们可能要去一趟海湾……放心,我们跟你们那边格格不入,是做不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的、再说你们那边光光伤天害理也没什么影响不是?你若有心,遇到些乱事,就帮我们一帮,如此我们便两不相欠,你心里也舒服一点不是?” “哼……” 那人被放开以后,蹲在地上,又休息了半天才缓过神来,朝关寒一声冷哼。 “你踏马以为你放了老子老子就一定要承你的情啊?白痴……老子只会觉得你是个装模作样、连好处都不会收的冤大头!” 他骂了一句,随后很不礼貌地指着关寒,继续怒骂: “你记着,你们要是来海湾,老子才不会帮你们呢,不单如此,老子还就是要故意害你们!见到你们就把你们往死里打!” “这三个条件……” 面对对方的反咬,关寒也不急,他也伸出一根手指,不紧不慢地转了几个圈圈,随后忽然一下指向那人面部,以带有笑意却不带温度的语调说: “第三个可以说是完全的条件,可一二条,你必须去告诉你们那边管事的人,因为这不单是条件,也是警告和信息。” 第169章 综合:放生 “什么踏马的……信息警告的……” “现在的情况,你我皆在明处,但势力上来说,但凡你们要是强悍,要是能鼓足劲直接抢劫,何必让你单单走上这么一遭呢?选举的时候,我们也已经见过你们的人了,那个胸口纹着船锚的人、还有那个戴着眼罩的人,想必地位应该比你要高上许多吧?” “……” 按照这海民有些暴躁的性格,白无一还以为他又会说一句“什么地位不地位的”之类的话。 但现在,这人却只是紧咬着嘴唇,一言不发,显然,那两个在木台法庭底下为选举打辅助的家伙在海湾地位还真不是一般的高,高到连这般桀骜不驯之徒都难以否定的程度。 “他们那个时候都会好好给钱买报纸,现在突然不讲规矩了……怕不是只是让你当个炮灰,来试试我们这边的虚实吧?未免有点对不起你这个英雄咯。” 关寒恰到好处地叹了一口气,似乎很惋惜地摇了摇头,随后语气又冷冽下来,手指一转竖起两根: “然后,现在这两个条件就是你试出来的虚实,也是你现在对他们最大的价值——你们打不过我们,我们有合作的意愿,就这两个信息了。刚刚跑掉那一个,只最多能传出去第一个信息,误判之后要是你们那边狗急跳墙,当真跟我们打了起来……死你这一个人可是远远不够的,到时候,你可再算不上什么海湾英雄,反而只能叫把海湾引到死地的蠢蛋了。” “……切。” 海民听到他的话,满脸的不甘,握紧了拳头,可到底,握了握之后还是放下了。 没办法,关寒说得有道理,他又的确打不赢对方,一来二去,再不甘心也只能按照对面的话去办事。 而这边,棋手说完那一通后便拿起了自己还没喝完的咖啡,悠然自得地喝了起来: “好了,话也说完了,你也该走了,2号,送客。” “……” 白无一无言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那海民便又冷冷盯着关寒一眼,随后大步走向了书店门外。 而等他离开,白无一才松弛了表情,指了指关寒。 “才多久,你就要谋权篡位,当这个1号了?” 第一句是句玩笑,但白无一之后的话,可便是认真追问了: “我下午就要去海湾,之前只从旁人的描述、海民的情况、还有一些书里面的旁枝末节里面知道一点那边的状况……总的来说,跟酒吧差不多,一片混乱,要是有个本地人领路,的确可能好一点,但要是这消息被透露给别人,那我要是被故意绑架成了监下囚,你连找贵族那边搬兵救我的理由都没一个……为啥要告诉那人?” “他不会说的。” “我知道你多半能看出来,” 白无一放下手,叹了一口气,平静地继续往下问: “所以我实际上是想问你怎么看出来的……要是异能,我当然没法学,要是你个人的判断,我也许能学上一招半式呢?” “好。” 莫名其妙先夸了一句,关寒把杯中巨甜的咖啡一饮而尽,把空杯子放到圆桌上,看着晃晃悠悠的缆车,自己也摇头晃脑地说了起来: “这次海湾对我们这边的试探,虽然我很清楚是怎么样,但这人执行的时候,多半不是只当一次试探来做的……又或者说,这次行动失败了才是试探,成功了,就是死了他一个,那也是真正的计划,所以他本人是不会抱着只是试探的心来行动的。 而这次计划中,偷书的人在暗,闹事的人在明,他们又没带武器,明显是不愿意把事闹太大,但更重要的是没有武器的情况下他们压根没法完全压制住我们或者把我们灭口,只能白白让我们活着、然后看见他们的至少整个身子咯。” 说到这,他指了指自己的衣服、又指了指自己的面具,摇了摇头,那海民的衣服的确更换过,身上也没有那一股子海边才会风吹日晒出来的咸腥味,但他们可没法更换面具……不说他们主观上怎么以为,客观上暴露可谓必然的事。 “这些海湾人在选举的时候只是泄露了身份牌,便直接被弄死了一大帮子人,现在直接在书店里露脸闹事,必然是要死的。干这种要死的差事,一般要不是被逼的,要不就是因为性格原因自愿的,被逼的人……刚刚不会那么快反转,更加不会在于事无补的情况下还要求死却没有半点悲伤,所以他就是自愿担任的。 他愿意充当这个闹事的人,或者说牺牲的人,那便是有些义气和血性的,虽然在我的威逼利诱下漏了些怯,但那属于人之常情,所以他不会恩将仇报我们两个放走他的人的——哪怕再不爽。之后你去海湾,他虽然肯定不会立刻掉个头,跑到我们这边来,到底会照顾你一下,而以你的脑子和腿脚嘛,不被一下打死,就比蟑螂还难杀了。” “你这家伙……” 被比作蟑螂的白某人又鄙夷地看了关寒一眼,随后点点头: “行,不过你必须去医院一趟的话,有没有什么想让我额外调查的?” “没有,不过有需要你格外注意的。” “什么?” “那个船长危险得很,虽然这次他还没摸透我们底细,是不可能一下动手的,但是无论他说什么,你只记下来,可千万别答应,他给你吃喝什么,也千万别碰。” 关寒把手在下巴处重叠起来,随后,从风衣里面抽出来一个黑胶唱片: “这个你拿去,当他的礼物……对了,记得路上买点面包,一样作为礼物,若他问你要不要靠礼物交换些什么,也别答应,你不靠别人自己还是能平平安安溜进溜出一些麻烦地方的吧?要是真遇难,也别着急,你没一下死的话,我总能救你的。” “你这所有重心都在别一下死上了吗?” “副本一贯没有假规则,更加没有完全无法验证试错的地方,若是一下死了的话,必然不是运气问题,而是脑子有毛病,你不是脑子有毛病的人吧?” 棋手有些不友好地说着,语气中所掺杂的笑意多少有些森冷,白无一则耸耸肩,没有去理这个家伙惯常的嘲笑。 第170章 综合:扭曲的朦胧 接下来书店又来了四、五名客人,都是些穿着普通,一副小市民样的无名氏,买的也都是些报纸之类的便宜东西……生意算不上多好,但也是情有可原,今天关寒看似无事,实际上身体却多半不怎么舒服,自然无心改造书店,于是一切都是按照昨天的旧样式落下来的,吸引不到什么人。 除了一些特殊客人。 在时间一点点接近11点之际,一道熟悉的身影有些晃晃悠悠地便溜进了书店,坐在柜台后面的白无一一抬眼,立刻站起来进行了一个商业性招呼: “记者先生您好,欢迎光临,请问您想买什么东西?” “哟,这不是不会来事那个店主吗?” 他这一声当然不是真的为了招待客人,而是为了提醒在阳台上打瞌睡的关寒——记者来了。 还是那一套熟悉的风衣、还是那顶熟悉的牛仔帽和镜头似的面具,记者斜靠在书店的玻璃门上,朝柜台看了过来,略带一些笑意地朝白无一回了一声招呼: “您好您好……一天不见,你看起来精神不错嘛,我最近精神也不错,城市里又发生了好几起大新闻,很久、很久没那么热闹过了,这些热闹跟你们这些新市民是一波进城里来的,莫非……不,应该说,新人就是有新活力呀。” 他意有所指地说着,这时,本来坐在阳台边上的关寒已经蹭一下站了起来,把自己的风衣披挂到了历史书籍上,一边盖,一边还不忘向记者搭些生意话、把对方注意转移到自己身上: “自然如此……都说乱世是史家不幸诗家幸,现在城里这么热闹,大记者应该也能写出些新鲜的、不错的东西来?” “什么叫应该,我当然是一定能写出好东西的!向我问这些,你只需要说你需要什么……” 记者说完,完全踏进书店,随后立刻朝阳台走去……白无一和关寒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 【一旦进入书店,记者就会选择一个空位坐下,他总是会选择视线最好的地方,并在这里逗留,而如果没有座位,记者不会停留。】 【在记者落座之后,请尽可能避开他的一切视线,在完全无法避开的情况下,可以朝他的脸上扔一块蛋糕。】 “来一杯咖啡,加奶,你们知道的。” 当前的书店生意并不好,换句话说,没有其他客人的情况下,记者是一定能找到一处自己逗留的座位的。 而一旦他坐到位置上……其视线,便几乎有了美杜莎一般的凶险。 “当然……不过能请您先付账吗?先生,以防您一会儿还要专门……” 白无一劝说着,而关寒则不着痕迹地用手去引导记者暂且不要去落座——要是记者直接拿了咖啡付了账再喝,他们两个就完全不必呆在这边进行招待了,直接上二楼或者跑书店外面去蹲着都没问题。 可惜理所当然的,没有那么好的事。 “嗯?” 记者一下把摄像头顶在了关寒的额头上,咔的一声后,身体便一点点扭曲起来,随后从其指缝间溜了出去: “怎么……莫非你们的咖啡里有什么问题,怕我喝了不付账了?不然没必要扣这个时间吧?好啦好啦,就只是一杯咖啡而已,你没必要这么纠结吧?” 啪嗒一声,记者稳稳坐到了座椅上,随后头上的摄像头里的光圈便开始快速旋转、一张一合似乎正在对焦。 下一秒他猛然将头转向关寒……之前所在的位置,随后发出了“咔嚓”一声响。 “……” “……嗡。” 从记者的镜头面具下方吐出了一张相片,他把这相片扯下来,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随后摇摇头扔到了一边。 他是照不到人的,关寒这人敏锐得不行,记者刚刚撅起屁股,他就知道要发生什么,一溜烟逃跑了。 “怎么还不准备?快点呀,一会儿咖啡都凉咯。” “……” 一切似乎并无太大变化,白无一拿着那咖啡,随后果断身子一顿,往下跟只老鼠一样的蜷缩了起来,确认对方只要还坐在椅子上就没法看到自己后才小心翼翼倒起了咖啡。 他倒得慢条斯理,想着拖一拖,说不定让对面拖焦了,自然就从那位置上挪开,让他有机会出去快速解决了,可没过多久,随着“叮铃铃”的一声,白无一便立刻知道是又有客人进了书店……而后便是“咔嚓!”的一响。 “……老板,要一杯咖啡,一本书。” 咔嚓的声音和闪光灯一起响起,也便一起熄灭,随后又是一阵脚步声一点点接近了柜台……白无一有些僵硬地抬起头。 看见的是一张扭曲变形的脸。 “……您想要什么样的咖啡?” “我想要糖加得最多最多的那种,你只管往里面加糖就好。” “……好的,请您在柜台前方稍等。” 顾客敢这么说,白无一却不敢直接给。 原因很简单,这名顾客扭曲的身形肥胖到了难以言说的程度,几乎每吐出一个字,他脸上的面具便如奶油上的装饰品一般颤颤巍巍一下,像是随时会落下来,当白无一抬起头时,一股腻人的甜腥味便顿时侵入他的鼻腔,让他感到一种由心的恶心与反胃感。 这样的情况下再吃那么多糖……找死呢? 还好,那记者有摄像头,白无一也有摄像头。 “咔嚓、咔嚓。” “您的咖啡好了,请问是在这里喝还是打包?” “当然是在这里喝……你们还有打包的说法?” “也是,那就请跟我一起去阳台边吧,我为您安排个好位置。” 伴随着一阵搅拌声,白无一端着两杯咖啡从柜台后面“升”了起来。 他与那胖得几乎要将衣衫撑破的顾客直接对面,脸上不带一丝恐惧,面前柜台被一阵阵黏腻的口水覆盖,也不见一丝嫌恶,只是将自己的身影死死藏在了这一大坨后面,完全隔绝了记者的目光。 “咔嚓,咔嚓。” 拍摄的声音又变多了,带着一些迫不及待。 那顾客的身影也在一点点变得更加肥胖,像被打发了的奶油似的,几乎要顶到书店的天花板上了,顾客脸上的面具被撑开了一些,露出一张张开的嘴,这嘴垂着口水……随后其中的牙也如一个个松散的糖豆般掉了出来,几乎要落进那漆黑的咖啡里。 第171章 综合:昂贵至极 白无一绷着一张脸,从柜台后面走了出来,他手上不单有要出售的两杯咖啡,还有一小坨黑森林蛋糕……这玩意儿便宜,而且还有反悔空间,抹茶蛋糕有点太大杀器了,一但扔出,那就是带了杀意,而红丝绒则有点太贵。 他一点点走出柜台,可那顾客却纹丝不动……白无一深吸一口气,用自己缠着绷带的手一点点抓住了那顾客的身体,像端着一块巨大的玻璃一样,将其拉着跟自己“一条”前进。 随着抓握,一种油腻的感觉渗透了绷带向白无一掌心中渗来,几乎让他有些抓不住这人庞大的身形……万幸这顾客虽然体型变得巨大,体重却似乎没有改变,因此变得密度颇轻,被他轻轻一牵便跟着一起挪了位置。 每走一步,那快门的声音便响得频繁一分……这顾客也便越来越肿胀,越来越松散虚弱,当白无一把他强行拉到阳台处时,这人已经完全变为了一坨巨大的泡沫,皮肤紧绷得似乎随时要破裂,整个身体亦变得透明不堪,记者那安安稳稳坐在阳台处的身躯依稀从顾客半透明的皮肤后方透了出来,伴随着一道道刺眼的闪光、和飘出的纸张…… “咔嚓。” “碰!” “您的咖啡送到了,请慢用。” “……谢谢。” 最后一声快门声落下,顾客、也终于完全成了太阳下的泡泡,炸了开来。 那变形的身躯,炸出来的没有血也没有肉,只是一些甜腻得要死的奶油罢了,而白无一在这可怜人最后破掉前一瞬一鼓作气,把咖啡塞到了记者的圆桌上,接着自己字面意义上连滚带爬地跑回了柜台后。 干,一会儿又要打扫。 白无一忍不住在心里有些骂骂咧咧,随后便在心里期望着这麻烦的记者赶紧喝完走人,这一个顾客就瞪出来那么大事,要是一会儿多来几个,甚至……要是有其他特殊顾客来,两个厮杀在一起,那就算不出人命,他这个干脏活累活的还不得折了半条命啊。 话说老关这货跑哪去了…… “这几天乱七八糟的事儿不少,可我的活却不多。” 就在他疯狂腹诽的时候,记者也慢悠悠又来添一把火了: “老板啊,你们这不地道啊,怎么都不照顾一些朋友间的生意的呢?” “哈……生意嘛,自然是有得做的,而且现在就有那么一件。” 哟,感情这位突然发难,是讨不到口子吃了? 白无一眼睛晃了两下,很快脸上便堆起讨好的笑,也不管对面看不看得到便往下说: “是这样,最近我们书店刚好需要一则优惠贴士,我们几个思来想去也写不出个好的宣传语,正等着您来呢。” “优惠贴士?” 记者的语调中有一丝困惑不解: “城里就这一家书店,优惠不优惠他们都只能来你们这买,这优惠了,岂不是白白少赚了钱?……哦我懂了。” 还不必白无一解释,那记者自己便想到什么,哈哈笑了两声开口: “你是先涨价然后再降价是吧?好好好,我喜欢这个主意,不过你打算写点什么方面的?我毕竟是记者,不是什么都能写的!题材只能是新闻,内容也不会有任何意义上直接的宣传……” 他说完便发出一些翻动书页的声音,听起来是打算直接开笔,写上那么一些了。 “……不是书,” 反正经济方面有关寒顶着,白无一也就试探性地递交了要求: “我们想在书店这边开个补习班……让所有人都知道,只有书店里面的知识才是真正有用的,其他地方,就算能学到一些东西,也只是旁门左道,上不得台面……特别是上不了木台!” “补习班?那是什么?” 记者有些困惑,不过他毕竟对自己笔下要写东西一概全不在乎,于是也没多追问便开始写下一堆字句来: “好好好,书店里的知识……也就是正经知识对吧?这城市里,你们这书店里其他知识不一定比其他地方多,只有这正经知识不少,要额外宣传,也只能宣传这些了。” “正不正经,还不是您的一句话?” 白无一无视对方本就有所偏颇的话语,顺着往下说了下去: “我们要把这文章往海湾那边发,所以措辞嘛……也得你来斟酌斟酌,字,他们大概率是读不明白的,所以得靠口头去念,而念着能不能让人相信……这也得看您的本事。” 宣传、宣传。 虽然现在人眼中,冠有“宣传”二字的行为,一多半是不怀好意的利益熏心之举,可到底,宣传的重点是将某种东西或观念大肆宣扬出去,好与坏,实际上也是以其中内容为判断的。 这次贵族以文字入手,逼迫海湾人学习文字,虽然心必然是黑得冒烟,可又何尝不是一件伟大事业:扫盲运动,的极好开端呢? 扫盲普文,也一样需要宣传,这歪曲的记者能在资金的扶持下滔滔不绝制造出毫无营养的八卦小报,并将它如污水般滔滔不绝地运输至整个城市……那么,也一样可以作为扫除文盲的先锋。 当然,白无一不会把这话跟这歪曲的记者说得太明白,他一贯的言语呢喃已经注定他主观意识上绝非白无一这样人的盟友,也没必要拉拢这样的人当盟友。 在暂且干不掉彼此的情况下,还是各取所需吧。 “这事稍微有点麻烦。” 记者写了一段时间后,停了笔,开口: “得加钱。” “您要多少?” “4000。” “……这是否有些贵了?” 4000。 一张全新的报纸是5块钱,一本全新的书,也不过2、300块钱,就是直接把关寒编死的讣告,也不过区区3000块钱。 而一份宣传单,一份简简单单的补习班宣传,竟然要4000……就是关寒,也得两天才能赚回来那么大一个窟窿。 “我收费可是很公道的,” 面对白无一的疑问,记者只是轻轻敲打着手中的钢笔,发出漫不经心的声音: “新闻新闻,保证时效性和传播性是新闻的必要条件,你提出的这个要求,要让他们达到这两个要点,就必须要花上那么多钱。” “我不太明白……” “好啦好啦,不明白也没关系吧?只是那么一点点钱而已,你是不会拒绝的吧?店主。” 第172章 综合:讲价 “我拒绝,我们还可以好好商量一下价格。” “你拒绝我的提议?难道你还能找到比我这边更加公道的价格吗?店主,你未免有些……不谙世事了吧?” “……难道让人相信读书是获取知识的最佳途径,比让人相信一个站在他面前的大活人死了还难?” 记者敲打钢笔的声音顿住了。 白无一的心也有些咚咚跳,他现在的言语,多少有些在规则边上疯狂试探的意思了,毕竟规则有言: 【不要在其他人面前怀疑记者。】 但现在记者就是铁了心要把这话往死里定下,而随着对话被对方牵着走,白无一就有一种非常非常强烈的糟糕预感:自己如果不直白否认,这话语就要跟许多媒体上都出现过的一些事件一样,被断章取义地截留下来,就是死也无法澄清了,到那时,事件只会比得罪一个记者更加麻烦…… 现在的书店里寂静无声,昭示客人光顾的铃铛还未响彻……因此,这里还没有他人。 除非……书店的玻璃墙外,隔墙有耳。 “……哦,看来您这位不来事的店主,也颇有些好记性。” 不过书店外隔墙有耳有点不可能。 且不说书店淡季旺季的问题,自关寒同学消失以后,书店外面的声音就越发寂静了,除了缆车晃晃悠悠的呻吟什么都听不出来,那比起指望什么运气问题,不如相信是那位超级点子王选择了在书店外游走,把本来要往书店里赶的添乱人物全都拦截下来了。 所以记者等了一会儿,似乎发现自己无人接应,于是只能喝了一口咖啡,有些尴尬地重新开始讲话: “2800,这个价,不能再少了。” “1000。” “……诶,你这个店主,不觉得这话有点吓人吗?别的人杀价从腰子那边一杠杆截断也就罢了,你怎么一口下去直接吃了四分之三?连个腿都不给我留么?” “您最开始出的那四千,您自己信那是正常开价么?” “那也不能1000呐?2000,不能再少了。” “……一千五。” “一千八!好了!再这样我走了!” 你走了才好哩,白无一几乎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站起来,可半晌也没听见那记者有什么动静,于是勉强抓住柜台,把自己身形稳住,就这样僵持了一会儿。 没过多久,柜台外便响起了记者有些抓耳挠腮的声音: “一千五!一千五得了吧?店主呀店主,你可真是被钱蒙了眼呀,给个公道价,你我做个朋友,以后多优惠一点咱们不就把这钱互相讨回来了吗?现在好了,你这样谁还敢跟你做什么交易……哎,还是那个能来事的店主好啊。” 记者一阵抱怨,又啪啪把手锤了几下盛咖啡的杯子,几乎是痛心疾首地向白无一呵斥,见对方还是不为所动,外面又还是不来个接应的人,这才无奈撒气似地把一个小东西往桌子上一摔: “结账!” “客人,您的咖啡钱已经在定制报纸上用完了,应该是我们付您钱才是,只是这钱有些多,拿过去再付,有点麻烦,不如您来柜台前面?我直接把钱付给您就是了。” “你拿着麻烦,我就不麻烦了吗?” 记者到底揪住了白无一一点话头,于是顺杆就上: “至少把那一千四百三给我送来,这没错吧?我在你这可是跌了个大跟头……要是连这点服务都不给,店家呀,我就在这阳台坐着,跟你好好耗上一天,到时候,看我们哪边更吃亏。” “……” 价钱上不好说,记者有能弄死白无一的资本,白无一却没有弄死他的,这踏马才是真正注定白无一只能暂忍的原因。 于是他沉默一二秒,脸上又堆起笑,温温和和地说: “行……我这就收下您的钱……刚刚交易的时候言语有所冒犯实在抱歉,送您一块蛋糕,也算是一种补偿可否?” “来。” 记者一句落下,白无一便拎着蛋糕,小心翼翼地伏低身子踱步了过来。 他整个人半蹲着,几乎是用小腿在走路,眼却不得不竭力往上瞥,生害怕一声快门落下,一道闪光亮起,他便要跟之前那顾客一般,飘飘然“成仙”了。 也许是因为生意谈妥,那记者四处扫荡的视线倒是收敛了一些,只漫不经心地用手指搅拌着那本就被白无一拉花得极坏的咖啡。 趁着对方一仰头喝下咖啡的一瞬间白无一猛然往前扑……然而这一下必然无法悄然无声,只因白无一身上还带着那一堆装着小硬币的钱袋子呢,他这一心焦、一加速,那些钱袋子便简直跟些风铃一样发出了些叮叮当当的声音。 被声响引起注意的摄像头顿了一下,随后立刻朝底下弓着身的白无一望了过来,白无一一咬牙,也不假思索地抛出了那漆黑的黑森林蛋糕……只听“咔嚓!”一响,一卷相片落了地,而那又一次亮出的闪光,则染上了一大坨乌漆麻黑的肮脏阴影(有一说一,为什么这个闪光灯是直接跟摄像头安一起的,白无一也不知道),这阴影正罩在白无一的脸上,显得正举着手的他好似什么见不得光的吸血鬼一般。 “你在……” “抱歉!这几天外面风雨交加,我们这边一直都在打扫卫生……地上难免有点滑!为了赔偿,那70您也不必付了!” 在记者发飙之前,白无一赶紧见缝插针地堵住了他的嘴,也不着急去擦拭什么,而是趁着对方脸上一团浆糊啥也看不清,就顺势拉住这人从原有位置上一拔直接提起来,要把这记者硬生生从位置上拉走。 有黑森林蛋糕的助力,加上白无一特意注意了一下走位,几乎是一下从记者屁股底下的板凳旁边滑到了他的身后,这一强行离座居然有了作用,记者反应过来以后怒气冲冲地捏紧了一下拳头,一把抹开了镜头上乱七八糟的黑森林污渍,脖子转了180度……以后还是没找到人,他又强行把头、尤其是脖子和脊椎处强行拔了起来,整个身体完全变形,这才看见了把脑袋死死抵在他后腰部分的白无一,快门又一声“咔嚓”,白光一闪,可早就无济于事了。 第173章 综合:真实的刺伤 “哎呀,记者先生,您这衣服……” 被晃了下眼睛的白无一先是心晃悠了两下,随后确定自己无事之后,便松了一口气,一副无辜样子地指了指记者的风衣: “好像有点弄脏了……这可不好,要不然,您先回去洗一洗衣服?顺便把钱领回去嘛,就算咱们交易达成了。” “……” 到现在,白无一还是一口一个交易,便让记者僵在那里一动也不曾动,他那本来就有些变形的身躯荡漾起来,几乎像一缕站起来的污水……但这变形在他那张张合合的镜头忽然瞄到一个东西之际,忽然猛地一变。 “呵呵……” 记者的身形忽然恢复了正常,甚至有些勉强地友好笑了起来: “不必不必,这衣服也算不得几个钱……那70,也够了,刚刚我也说了些不好听的话,还请老板您多多包涵……稿子嘛,其实我刚刚已经写好了,老板您现在就能拿去……我就不过打扰了,也免得把这书店搞得更脏。” 态度忽然之间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的记者拢了拢自己的风衣,一下急匆匆往书店外跑了出去,而白无一则定了定神后,终于把弯着的腰直了起来,随后坐到这记者之前坐的地方,一转身…… 之前那果体主义者歌手所赠的白色小花,静静在由咖啡杯临时充当的花盆中绽放着。 “……老关。” 若是果体主义者具有“暴露真实”的意愿与能力的话,扭曲一切,只为了噱头便随意编造新闻的记者,跟他们倒的确是水火不容的定位。 不,或许把这两股势力看作水火不容有些过于高看记者了吧,谎言要重复一千次才能变成真实,真实却往往能如锥子般从费尽心思隐瞒者口袋中落出来,当记者看到那似乎柔弱不堪一击的小花时,难道不是落荒而逃了么? 无论如何,现在最重要的事还是把润润人赶紧叫回来。 “嗨嗨嗨!” 伴随着(非常之破坏气氛的)一阵愉快招呼声,关寒拿着不知道哪搞来的一根棒棒糖,带着一堆客人,大马金刀地就闯进了书店,连店门上的风铃都被他这一进门撞得止不住地响: “好了,这里就是的最终目的地,书店了,进店的时候要小声一点哦,今儿的推荐书籍是故事书,《小马杀拉蒂》……哦,是本推理小人书,带插画那种,没什么意思,对7、8岁的小孩有点过于幼稚了,但是对4、50岁的人来说刚刚好,看,那边那个叔叔就看得正起劲呢。” “……” 果然如白无一所料,关寒这一消失,便是把顾客给隔离得严严实实,现在危险人物记者走了,便又一口气放了回来,硬是一点营业额都没浪费。 他这一路带进来的客人里还有些老面孔——就是那些打游戏的小屁孩,关寒摸了摸那些小屁孩的脑袋,一边瞥着今天放在展示台上的书,一边走到柜台前面跟白无一说悄悄话。 “今天推荐的书还挺厉害的?” “现在我们这边书消耗了一些,所以捡了最有余的几个类别进行推荐……这书我也是简单看了一下的,没你想得那么劲爆。” “不劲爆?” 关寒把手搭在柜台上,以一种神乎其神的记性开始声情并茂地背诵起了刚刚随手一看瞥到的全文简介: “工人拉蒂在街上被不知哪来的一只烈马当街踢死,血肉几乎被践踏得糊入石缝之中,脏器却全部不翼而飞,一名侦探为了调查这案子来到镇上,却发现这镇上到处疑点重重,拉蒂的老婆、邻居的屠夫、镇子里管理出入口的商人、镇长……全都被卷入了这场充满了混乱与阴谋的案件之中……你告诉我这得什么结局才不劲爆?” “其实这是多重人格,拉蒂也是侦探的一个人格,其他人有的人格有的是他的家属,最后拉蒂被治好了,从玉玉症里面走了出来,全文完。” “……是挺不劲爆的。” 白无一淡然将话送出,关寒当场声调就耷拉下来了,看来这书对20多岁的人来说也不算太过成熟。 他挥挥手,那些小屁孩谨遵他的嘱咐,一下便溜上了二楼,只剩下一些普通的市民顾客还有点困惑不解地徘徊着。 关寒也不去主动接待那些顾客,而是就用他那只出了事的手耷拉在台子上,一边看着那些顾客一边跟白无一聊天: “你开始仔细看书啦?” “……因为一些警告。” “谁的?” 白无一还没答,关寒便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哦,那个女祭司的……哎,你一边不让我查,一边自己的一言一行都好像在帮她给我的心挠痒痒……真是麻烦呐。” 那乍整嘛,白无一最大的优点、起码在他自己来看就是知错能改,换句话说,他比较容易受别人影响(只是不容易放松警惕),女祭司的一系列表现可谓击中了他的要害之处。 “刚刚都发生了些什么事?你应该不止把那位记者大爷赶走吧?” 关寒显然也没想要得到他什么答复,马上又转了个话题: “有没有搞到什么东西?” “这个,还有这些。” 白无一抓起了那一份被记者留下的文稿……还有他一边按下快门一边从下面落下的照片。 两人把这一大叠东西一点点摊开,先是把目光透到那照片上面,第一张是一张模糊不清的书店室内照……一看就是追杀关寒而不成的那张,剩下的,则几乎全是对那变形顾客的照片了。 令人有些惊奇的是,这照片上的人竟然是没有面具的,白无一能很清晰地看见那名顾客的样貌……只是未免有些过于清晰了,富有沟壑的五官、有些粗糙的毛孔、以及鼻头上些许的黑头与粉刺,这些都不该是这么一张照片上能直接看见的,更加不该看见的,便是一些奇怪的疮痍与骨骼畸形。 “这有些……” 关寒用手指粘起了其中一张照片,眯着眼: “有些眼熟……你知道糖尿病吗?” “知道?你想说这个人身上出现了糖尿病的症状?” “看他的脚。” 关寒扭动指尖为白无一引导视线: “那些疮痍,那些坏死……看这个症状,怕不是已经晚期了……不过为什么他会这么胖?虽然胖了得这种病的概率更高没错,不过……” 第174章 综合:镜头所放大之物为 “我跟他实际接触过,他的体重……或者说密度一点都不高,与其说是胖,不如说是浮肿。” 就是浮肿得有点过了头,白无一感受着自己手掌绷带中依稀残留的滑腻触觉,腹诽着。 “那么倒是稍微符合一点咯?” 关寒说着,把照片翻转过来,露出上面的一截大字: 《震惊!长期进食甜品竟有这般害处?专家称:实际为无良店家采用非还原性二糖导致》 “……啊?” 你等等。 白无一陷入了沉思。 白无一开始殴打自己脑中的高中化学知识。 记录高中化学知识的脑细胞奄奄一息地抠出来了关于二糖方面的知识。 查询目录非还原性二糖。 得到答案…… “这不就是蔗糖吗???” 好吧也不止,但是蔗糖确实是这个类别就是了。 简直和一氧化二氢一样的神奇名称……白无一已经可以预想,若是这里有网络,这玩意儿散播到寻常百姓家会惊起一番怎样的讨伐声勒。 ……不过有一说一,书店其他的原料……嗯…… “这城没个网就挺委屈那位大记者的……不过这不是我想要的东西。” 关寒嘀咕着,在那一堆乱七八糟的照片里面翻来找去,而随着他的翻找,浮在最上面的照片也就变了又变,上面那顾客的身影也便变了又变,一会儿肥硕得不可思议,一会儿又病气恹恹、几乎如一块快要融化的老泥巴……唯一的共同点大概就是身躯庞大。 看来某种意义上,记者的拍摄绝不会完全建立在谎言之上,他的一切乃是“扭曲”,而非“虚构”。 “嗯……没有专门的一份。” 罗列了一番后,关寒不尽如意地摇了摇头: “不过我们可以从一些共同点里面找到规律,你看……” 白无一姑且抬头看了一下这些共同点,顿时呼吸又是一滞。 这些照片后面都理所当然地附着有新闻标题,其中根基,自然全部是照片上那股顾客越来越不堪入目的丑态,但新闻间的语锋,却是针对于书店的。 “一名顾客在书店吃下一块蛋糕,这是他身体发生的变化……惊!书中蜜糖竟成夺命砒霜,虫蛀的顶梁柱呵,你倒之后,孤儿寡母的天谁来展?要命‘下午茶’,无辜读客之死谁来负责?哎呀嘿,这家伙还真是个大记者嗷,照片拍得一抓一个准,标题也千变万化的,一看就知道不止给一个杂志供过稿子。” 关寒同学突出一个读得津津有味,几乎连胳膊的痛都忘了,而白无一则听他声情并茂读得眉毛抽搐,到最后忍不住隔着一层面具使劲扒拉起自己的眉毛心了。 遭不住,真遭不住……这放蓝星,一看就要掀起一些“腥风血雨”。 不过关寒想突出的重心倒也蛮明显的,这些标题的重复点无非两个,一个是足够狗血……呸,一个是把这顾客视为中心和受害者,一个是硬要把他的死跟书店扯上一点关系。 “他就是冲着书店来的?” 白无一有些困惑: “为什么?这个副本里的人物又不是完全没行事逻辑那种……他拍我们照片,把我们都弄死了,对他有什么好处?” 何止如此,以果体主义者那件事来看,其他副本不好说,这副本中的人物……除了那些机器人,就应该具有自己的利益才是。 “也许不一定弄死。” “他一拍,那人可就肿了。” “那那人死了吗?” “……” “没死就有得说,蓝星的新闻,不也有这样的,不管真假,先直接放出黑料,引导些‘不痛不痒’的批判,接着看对方反应再继续施压、或者淡化事件、甚至一下翻转……除非对象一下死了,对他们来说,纷争才是最好赚钱的时刻。” 关寒晃晃脑袋,随后将视线放到最后一件东西,也便是白无一委托那记者写下的书店宣传新闻那边,把它拎起来,跟什么被淋臭了的烂靴子一样捏着鼻子晃来晃去,瓮声瓮气地说: “你瞧,他虽然没照到你本人,不也靠这法子得了安抚费了么?你给了他多少?” “1500……不过这事儿我们本来也要干的吧?” “1500?” 关寒把这玩意儿一下拿住,,展开到自己面前仔仔细细来回看了一下,随后一下拍到桌子上……好吧,念在那一千五,他到底轻手轻脚了一些,抱着胳膊碎碎念: “败家子,上次我不都跟他谈妥了吗?简单的要求,500顶了天了。” “这不是还是有比较精准的要求吗……而且,那家伙咄咄逼人的,一开始要价四千呢,这一千五还是我一点点讲下来的……” 这讨价还价的事,白无一一贯是捋不清,现在被斥责,也只能蔫焉地低着头,一边挨批评一边犟嘴曰: “讲了整整一半下来呢……够多了!” “你怎么讲的?” 在关寒的逼视下,白无一有些讪讪地把自己讲价的过程又讲了一遍,对方静静听完后立刻爆发出一阵冷笑。 “5五百的东西一千五卖给你……你还以为讨了便宜,还赔了杯咖啡和蛋糕…:那记者以后怕不是逮着你个老实羊毛使劲薅……马勒个巴拉子的,你当时就该往100开始讲价,说不定还能薅点价格下来呢。” “……未免有点过分?” 有一说一白无一当时四千讲一千自己都觉得有点过了,想着记者之前那态度才咬咬牙往下压的,这关寒可好,一开口直接缩了个四十分之一,属于记者绝对不可能答应的价格。 “他那边都敢漫天要价了,那我们这边回应当然该是往地府里面还钱。” 关寒依然带着些怨气地开口: “我们这边是全城唯一一家报刊,那记者有消息还能卖到哪去?是我们垄断了他的发售渠道,不是他垄断我们的……实在不行,要不是这里面是规则怪谈,我比他当这个狗仔强!” “这是啥好事儿吗……主要那家伙危险,我怕真两边闹掰了我这个弱鸡就要也‘膨胀’了。” “你这不这么久都没膨胀吗?” “你大爷的,这不也没耗那么久吗?” 讨论着讨论着,本来单方面挨批的白无一也便生了一点气(多半是为了掩饰尴尬),于是也抱着胳膊说: “你这撒丫子跑了,我搁这蹲着守门,等没事了你才跑回来,我能咋办?” “……” 第175章 综合:有限的资源 “……” 关寒不说话了,就在白无一也愣了一下,开始思考自己是不是说得有点过分的时候,他忽然又重新开口: “他不可能把你太怎么样的,你跟他耗久了,就会有大骚动,有大骚动,就会引来警察之类的,警察有负责镇压异常的职责,他又不是女祭司那种被警察都忌惮的东西,是可能被警察解决的,现在又快接近中午了……是警察要来这边巡逻的时间,他坐在那的时间,绝对不会太久。” “……也是。” “资源这种东西,我不介意你用,关键是要用得充分。” 棋手做了一个抬下巴的动作,声音平静得有些冰冷,也让刚刚想说些什么的白无一感觉头脑一下子冷却了下来。 的确。 现在书店的大部分资金都是关寒赚取的……即便他人不在店里,白无一能和记者心态平和地对峙,也绝不能缺了他一直以来的揽财之功。 所以,光光以他不在场作为推脱,实在是不大高明。 “你要是能把一块钱用出多几倍的价格,我就是把这身皮拔下来卖了给你花都行……可只花出去三分之一的效果,这不好,你得知道。” “……是。” “不过你的确比其他人脆弱。” 关寒将那篇文稿往自己头顶敲了敲,放到了圆桌中心,恢复了平日轻浮的语调: “你对这一点的认知也很清晰,这对于你来说是好事,不要忘了这一份警惕与怯懦,倒是我有些忘了……这是嘉奖,你老是表现得让我忘了你跟其他选手其实大有差别。” “……” 这打一杆子给一颗糖还真是明显,白无一耸耸肩,不去理会他,把视线刚刚要放到那文稿上去,外面就又发出了“叮铃铃”的声音。 两人快速按下那些照片和文稿,一转眼,便看到……一群熟悉的身影。 “……店主。” 灰衣警察有些生硬地喊了一声,那两个简陋的墨点内硬生生因为这语调而染上了一丝复杂目光: “你……听说您这边需要一些额外服务,不知,是有些什么安排?” …… 带头的灰衣警察自然就是第一天对白无一冷眼旁观那位、收受贿赂的腐败之人、也是招抚古德里安的那人。 此人完全称不上一句好人,无非一位稍有些脑子和义气的黑道,但光光有些脑子和义气,便足够白无一和关寒将一部分辅导班警卫和墓地巡逻的职责交到他手上了。 因为贪财且有脑子,所以他应该知道这辅导班但凡能开下去,墓地那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好处那是大大的有,因为有点义气,所以只要不让他引火焚身的事,他为了一时的共同利益都能够不言不语(虽然也不可能承担啥责任就是了),这些理由,摊开来讲都算不上什么高尚的,但已经足够实用了。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他拎的清,知道不要搅和到任何事太深,白无一也不需要他真的多么舍命保护墓地或书店……履行日常的巡逻工作,装聋作哑,哪怕在被贵族查到时候的时候反戈一击,白无一也不会有太大意见(当然该报复还是会报复的)。 对于这样有用的人,关寒自然也不会吝啬手中的金币,双方很快以250金币一天达成了友好合作关系。 将墓地交给这位不太干净的警官后,白无一尝试着向他打探一个不大令任何人愉快的人的消息……好吧,就是朴世讳的消息。 “你知道交通中枢那边来了个新管理员吗?” “……” “放心,我是想要避开那位……而且你这样沉默不语,实际上也就是回答了嘛。” 白无一一边悄无声息地向对方手里塞了几枚金币,一边若无其事开口: “路上我也看见了不少事……缆道上有那个白色的来的话,本来是该封禁的吧?结果却搞成那个样子……声势那么大,谁都能看见,谁也都知道这新来的怕是……” “在城市里要长久平安,就要先学会净口。” “以及,选势,警官大人,我们两个现在可是完全的平等合作关系了。” 这人还想如之前一样靠势压人,但是已经积攒了足够资源与支持的白无一自然不怵他,颇有些仗势欺人味道地悠悠接了一句,轻笑着去瞥他。 有点欠揍,但欠揍才好。 灰衣警察看着他这样的作态,却是再也无法如之前一般冷笑出声了,只能以一种略显尴尬的语调回复: “是……好吧,其实也没有什么太好隐瞒的,我其实都不太懂为什么会有那么一个新人来担任这么重要的一个职务……非要说,从城市结构来说,交通中枢才是我们的上司。” “贵族不是吗?” “贵族大人是所有人的上司,也是你们的,你们应该知道,我说的是直属……我们负责维持城市中的秩序,对于我们来说,秩序即是一切,而城市里的所有秩序都必须通过缆道来进行连接,哪怕我们要维稳,首先要做的第一件事也是通过缆道抵达有问题的地方,不是吗?” “那块规则的铁板说缆道是城市的血管。” 白无一重复着规则上的话: “这话不赖。” “对,所以缆道的运作,无论是畅通还是停滞,都非常重要……那个位置就是决定这些的,还有一些其他的东西……没必要说,总之,现在因为那位新大人的上任,缆道已经很久没有调整过了。” 警察大大吐了一口气,叹息之情溢于言表: “要出事,很明显。” “怎么个出事法?” “不能完全确定,不过我估计是17:30左右到这里的地方,有一些车怕是要直接掉下来了,你已经在这里住了不少时间了,应该知道这里有多么的,嗯,名胜古迹,最近贵族……呃,我是说一些海湾来的贱民又老是在车厢里抽烟,瞎整腾一气,我们本来想对车厢进行一些返修,但如果要这样,就必须进行大量的计算工作和文书申请,还要赔偿一些利益给被暂停的市民——最重要的也是这点,你明白吗?” “明白了。” 要朴世讳为了npc让渡自己的利益还不如让他去死,他连女祭司都敢直接放上车,何况一次连规则都未提及的小小事故? 第176章 综合:初来乍到 但是事故可不止会波及缆道啊……白无一在心中想着,指尖轻轻画着圈,他想去一趟这些被烧毁的列车,看看它们具体会是什么时候掉下来,而到时候,它们又会在什么区域上方,通过缆车的那个站台本,他、或者说龙国专家组应该是可以推算出来的。 也就是能推算出来什么街区会顺理成章地发生一件缆车砸落事件…… 得到这个情报之后,白无一和关寒做了一些交代,两人便分别踏上了自己的旅途。 …… 对于白无一来说,前往海湾是早已预料好的情况,若非如此,他也不会刻意去阅读那么多关于海湾的书籍。 很可惜,着书海湾的,往往并非海湾中连识字都十分难得的海民,那些熏陶于城市中心的文青总是对海湾有着不切实际的幻想,却忽视了许多令人不虞的真实……比如,从无人在书中告诉他,在离海湾还有数百米的地方,便能闻到那股带着强烈咸腥味的泥浆臭味。 除此之外他还一下撞见了进入副本以来最大最急迫的一次危机。 “……是他。” “冷静,各位,我想我们之间应该没有太大的矛盾……” 当白无一小心翼翼踏入海湾之际,出于安全考虑,他其实就更换了服装。 他没有其他备用衣物,所以直接用地上的污泥在一身白大褂上涂抹了过去,心想着这也算是为了伪装豁出去了,忍耐着腐败的气息,一点点安稳地进入了海湾。 这里排外,他是很清楚的,为了避免自己太过“白净”以至于跟之前书本中一无所知的主角一样惨遭围堵,他还贴心地给自己的脸上涂了不少灰尘,头发也刻意搞得湿漉漉的,整个人落魄得像是明天就会饿死的流浪汉……随后战战兢兢进入了海湾中,发觉四周海民对自己似乎没什么特别反应,便放下了心。 海湾的淤泥上到处都是木制的建筑,除此之外,就是无所事事的海民,这些衣衫褴褛的家伙总是有些晃晃悠悠地走来走去,显得极为心神不宁,暴力、偷窃、甚至于绑架在这里都屡见不鲜,路上的行人没有一个小孩,因为凡是愚蠢到会在这片罪恶之地上顽皮行走的小孩,都如一颗颗过于易于采撷的果实。 远方是海洋。 黑色的。 哪怕现在是艳阳高照的午日,它依然是黑色的,淹没在茫茫白雾里,比沼泽更淤陷若死。 既然安全混进了这个地方,白无一满心想着的就是从这里找到一份类似交通中枢或酒吧里一样的规则,他不敢轻易和任何人搭话,生怕漏了怯,他已经从之前的小说中读出海湾并不收受金币的信息……但是。 哪怕是这样,在走过一处比较狭小的拐角之际,他还是遭到了一根船桨的狠狠砸击。 白无一尽量避开了……很可惜,砸下来的船桨并不只一个,而他本来就满是污垢和伤痕的身躯,也一下被砸到了淤泥里,随后被数个凶恶的汉子一起踩在了背上,差点被地上的泥水呛死。 奇了怪了…… 按理说,海湾里抢劫的行为的确不少见,可他现在的样子,就算是卖器官也不会挑这么个病殃殃的家伙吧?而且,单单一个人抢劫的话,白无一其实是有信心对付的,海湾里的人在一般情况也不会聚集如此多的人形成有规模的抢劫行动……他们只可能是早就瞄准了白无一。 而且这些人的身手比起一般海民要强……这样的情况,白无一想到了最糟糕的一种,那就是他们都是船长的手下,那个几乎代表着海湾的特殊之人,本就是为了埋伏才向关寒发出邀请的…… “还想装蒜吗?” 不过一个人狠狠踹了他一脚,打消了他现在的想法: “我是不是该叫你一声……医生?” “……什么意思?” “你以为换一身衣服把自己糟蹋得难看一点我们就认不出来你了吗了?哈哈……废物,你们总是这样自以为是!你们这些干过最脏的事也只是掏人大肠的混蛋怎么可能掩盖身上那股子酸味儿……你们这些家伙的一言一行,我们都天天、日日、时时刻刻反复地看着,就是为了无论如何抖不让你们混进来!” 那人把嘴凑到白无一耳畔,朝他有些疯狂地呢喃着,口中常年酒精发酵、尼古丁燃烧、以及食物与牙龈腐烂混合而起的气味几乎让白无一呕吐,他还好他很快抬起了身,开始疯狂践踏白无一的脊椎,一次次践踏很快让白无一吐出了一口酸水。 是什么时候呢?木台抢劫那些死去海民的时候、还是酒吧调查的时候?他们的确有很多机会短暂观察白无一的言行举止,但……该死,他们怎么能从这样短暂的机会便记住他的一言一行? “冷、冷静……” 白无一蜷缩起来,护住自己薄弱的后脑勺和腹部,他忍耐着疼痛,大声喊话: “我是被你们这边的船长指名邀请过来的、你们杀了我,会惹怒他的!” “……你们当然经常被船长叫来。” 践踏的动作停顿了一下,但很快,一连串轻蔑的嗤笑便响了起来: “但你未免有些高估自己的价值了吧?我们已经杀了很多跟你一样的家伙了,他可从来没生过气,本来废物也没资格……” 啪! 在这人冷嘲热讽的一瞬间,白无一立刻抬起手,将自己的命运暂时寄托给了手背上的摄像头。 而龙国专家组自然不会让他失望,一瞬间,许多或大或小的玻璃纤维像雪一样从他手中爆发开来,还混合着一阵滚烫的浓烟,蜷缩在地上的白无一暂时未被完全波及,只是手部也一阵剧痛,而那些还在开口大笑的劫匪,则是把这些东西吃了个彻彻底底。 完全来不及思考,白无一立刻三肢着地地跑了起来,后面的人有些发出痛苦的呜咽,倒在了地上,有的则一边歇斯底里地咳嗽着,一边踉踉跄跄朝他追逐,摄像头的限制就是实际上攻击很难分敌我,因此现在的白无一其实身上也是剧痛难忍,只能靠着毅力往复杂的建筑群里一刻不敢停歇地跑去。 可后面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一些劫匪也并未完全被黑烟笼罩,很快,白无一感到自己的呼吸已经染上了铁锈的腥味,而后面带着狂怒的脚步声则是越来越近…… 第177章 综合:新同伴 只能再靠一次专家组了吗?但是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就在白无一一咬牙,想着用些什么气体之类东西弄个两败俱伤的一刻,一只手却突然出现,拉着他就……嗷地一声松了开。 “?” 白无一在头上打出一个问号,而那只手在甩了甩以后,赶紧绕过了白无一被扎得到处是伤的那只手,改而扯起他的肩膀,把他拉进木屋群深处。 呃,所以这人,大概是一不小心碰到了他手上扎着的玻璃纤维,然后被刺了?没有戴合适防护的手套的话,应该是个选手吧。 事到如今,白无一也暂且按下对这身份不明者的怀疑,姑且配合了一番对方的动作,直到跑得又快要喘不过气来,才跌跌撞撞地摔进一间小木屋,完全地瘫倒在了屋内。 啪。 “呼、呼、呼……你、你应该、是选手吧?” 那拉着他一通乱跑的人也是一番上气不接下气,先是仓促问了一声,随后半摔半爬地来到这木屋门口,猛地拉上了门。 外面传来一阵又一阵遥远的嘈杂脚步声,但这人显然是比较熟悉这一片区域的,因此挑的地方倒也称得上隐匿,外面的脚步声响了好一阵子,随后一点点淡去了。 而这时,又有新的脚步声从木屋中迟疑传来,白无一先是闭上眼,竭力忍耐着擦拭自己额头上汗水的冲动,尽可能平稳完呼吸后,才迷迷糊糊看见一张有些秀气的面具缓缓凑近了自己。 “他是……白无一。” “什么白无一不白无一的……我是问……不对,你是白无一!?” 救他那人立刻惊讶地连喘息都忘了,拖着沉重的身躯一下撞到了白无一面前,有些粗鲁地拽起他,然后用手扒开白无一脸上的面具。 当他确认白无一身份后,几乎是立刻抱着自己的脑袋,一脸不可置信地站了起来,口中呢喃着: “白无一……真的是白无一?卧槽,踏马的这是救了个大神啊!” 白无一被他扒得极不舒服,于是勉强睁大眼,清晰了视线。 面前分别是一男一女两张陌生的……面具,都衣着褴褛,比街道上的乞丐还要落魄。 男人有着一头毛躁的棕色短发,看起来上了些年龄了,面具像是某种牛和马外形的组合……呃,简称牛马,面具下的下巴有些胡茬,乱蓬蓬的,感觉好久没剃了。 女方则年纪较轻,有一头乌黑的长发和一缕缕淡紫色兰花组成的面具,虽然衣着破烂,却有着一种幽幽的气质,此刻正背着手,凝视着白无一。 “……你们是选手。” 白无一以肯定句起手: “请问名字是……” “哦,我是马鲁克,来自拖鞋国,异能是收集垃圾并将它们组合成装备或者陷阱……不是很强,你没印象很正常。” 马鲁克一边说着一边伸出手……然后立刻想起什么而缩了回去,他心有余悸地指着白无一还在往外冒血的手,询问到: “你这是咋搞的?怎么手上全是刺……我一摸都扎手,不去洗洗吗?” “之前为了脱困用了点狠招……上面是玻璃纤维,可以先清理一下,但真要彻底拔只能去医院处理一下了。” 同为选手,白无一倒也没有太想掩饰自己行踪的意思,看了看自己满是疮痍的手后,将其上面已经完全无法发挥作用的绷带稍微扯出,随后放到一旁,随后将视线看向了那位女性: “请问您是……?” “水果国,苏娜。” 那年轻的女性盯着他一会儿后才缓缓出声,声音跟她的外表一样,有些轻飘飘的,又沉默了一会儿后,她又缓缓开口: “异能是召唤出一些植物……基本上,只有鲜花,有一些基础的攻击和防御能力,也不强。” “嗯……” 白无一在回忆里面反复寻找了一些这两人的名字,马鲁克……呃,好像有一点印象,可好像又没有,苏娜更是完全查无此人。 按理说这个副本中大部分选手都应该是优中选优,像是胡安或者雅各布那种,要不就是看似不强实际运用起来相当之好用的,要不就是过于偏信息流导致战力一般的,这边这两,怎么都貌似有点过于弱了? “我们是第一批来到这边的选手之一。” 似乎察觉了白无一的迟疑,苏娜平静开口解释: “本来是为了帮阿赫罗梅耶夫先生报仇才过来的……没想到会卷进这种事里面,我们已经在这里困了很久了。” “是啊。” 马鲁克感慨地点点头,随后忽然听到外面又传来一阵脚步声,于是紧张地把身子靠在门上,听了一会儿,直到外面脚步消失才松了一口气,饱含期待地看向白无一: “喂,龙国人,你、我知道你,你是个很厉害的家伙!能不能……帮我们离开这儿?再在这里呆着,我们可受不了了!” 他话里的激动完全不似作假,明明刚刚救了白无一,此刻却好像抓住了一枚救命稻草一样注视着刚刚被自己救下的人。 这种明显的目的性并不让白无一讨厌,交换是彼此平等合作的一种表现,何况他现在这么激动,就更是明确了刚刚他绝对没认出白无一,那一切行为,便是完全利于选手的舍己为人了。 何况他们的状况似乎真的十分糟糕……白无一看着他们褴褛的衣衫与精疲力尽的状态,思索一番后,开口: “我不能轻易承诺,不过你们既然一直待在这,莫非身份是海民吗?” 海民的话,貌似可以和贵族合作靠出卖海湾得到一些东西,其中也许就包含了新身份。 但肯定不能第一时间把这个选择直愣愣摆出来,万一这地方还有其他海民选手呢? “对的……难道身份定了就真的离不开了吗?” 听到白无一略显保守的回答,马鲁克立刻有些泄气,但还是点点头,回答了白无一的问题,同时从口袋中露出一块脏兮兮的,几乎被淤泥染得看不清的木板: “你是想要看这个对吧?拿去,你的也给我们看一看就行,都是选手,互相分享信息是应该的。” “……谢谢。” 这人之前就救了白无一,现在也积极分享着线索,就算异能从战力上不能说非常之强,其意识也应该算是一名老选手了。 第178章 综合:海民规则 白无一将自己的规则也递了过去,随后看了看这规则森严的城市中,最荒蛮角落的一份守则: 【如何与大海相处: 这块木板说明了持有者的海民身份。 大海滋养了万物,海中总有最蓬勃的生命,当绝望时,便前往海洋吧。 它总给予一线生机。 即便高塔已为之倾倒, 即便秩序实际早已垮塌。 在这茫茫的迷雾之中, 我们依然是唯一的城市之光。 暮安,幸运的海民,你居住在全城最美好的地方。 我们总是自行拟定自我的规则,任何人都不得干涉影响。 在这里,你唯一需要学习的,便是如何与大海相处: 1.一切物质的根源来自海洋,无论你是要谋生、探险、或者逃离这个巨大的城市,你都需要每天出海。 2.我们只会使用木制的船只,若你发现金属结构大于木制的船只,请不要使用。 3.海民禁止任何内部的货币交易,只可以物易物。 4.尽管海上经常出现迷雾,但这种迷雾应该是白色的、无味的,若你在雾中闻到煤灰或淤泥的气味,或者发现迷雾变黑,请立刻返航,并通知其他人。 5.海可能是黑色的、蓝色的,但不应该是紫色的、更不应该是红色的,若你发现海水变色,请将船上所有渔获投入变色海水中。 6.无论如何,必须从海中归来,哪怕死也要死在岸上,若在海中发现人类尸体,请进行打捞。 7.在海上出现巨大的铜钟响声时,严禁出航。 8.尽量在夜晚出海,白昼与黑夜一样盲目,且更加难以区分。 9.海上灯塔早已断裂,它的残骸也已消失在迷雾中,这里没有指引之光。 10.海洋不会说话,鱼从不会唱歌。 11.不要相信任何人。 12.船长是这里唯一一名会接受货币的人士,在紧急情况下,你可以用货币来换取他的庇护,但和他打交道必须做好额外准备。 13.如果你想要结束与船长的对话,只需告诉他现在12点了即可。 14.海湾应当是极端嘈杂或寂静的,若你在迷雾中听见你不认识的人交谈,请立刻远离。 15.若你看见有医生来到这里,远离他,或者不惜一切代价攻击他。 16.不要妄想拯救任何人,我们早已尝试过,但他们深陷其中,早已无法摆脱。 17.就如你也没有摆脱城市。 18.你依然需要每天6点带着300金币前去选举。 19.你依然身处规则之中。】 “……” 这可真是……危险重重的一份守则。 光看明面上的不对劲的话,这一份规则恐怕是白无一看见的,最令人不安的一份了,哪怕是警察守则,似乎也没有如此多明确的威胁。 但即便如此,这份肮脏的守则依然坚称着: 【大海滋养了万物,海中总有最蓬勃的生命,当绝望时,便前往海洋吧。 它总给予一线生机。 即便高塔已为之倾倒, 即便秩序实际早已垮塌。 在这茫茫的迷雾之中, 我们依然是唯一的城市之光。】 “你最开始没有认出我的身份,” 白无一反复扫视了一番这规则后,提出了第一个疑问: “为什么会发现我是选手并且来救我呢?恕我直言,混乱和抢劫在这边应该不少发生。” “我听到那些人的对话,他们说发现了一名医生。” “……那么,你应该更加远离才是。” 尽管由于克里斯蒂安的存在,城市中的医院现在似乎成了选手们的盟友,但从客观来说,这地方的风评在城市之中相当之差……且这种糟糕风评绝对称不上无的放矢。 尤其是海湾和酒吧这样的地方,这些穿白大褂、戴口罩的家伙,与其说是医生,不如说是一群伪装在白衣天使假面下的毒蛇,掠夺尸体已经是他们最小的一种罪责,哪怕没有规则明令禁止,只要去过木台,看到过这群贪得无厌的秃鹫对海民们做过的事,任何海民都应该会对他们避之不及……或者。 恨不得与其同归于尽。 “之前有海民从外面带回来了一些报纸,上面有刊登医院收容新市民的信息。” 马鲁克挠挠头说: “我觉得那地方八成会有选手……之前木台法庭选举的时候,医院的反应也很积极,我一直都想找那边去看看……但是又不敢。” “这一次怎么敢了呢?” “木台那边之前海民那么多,我直接跟医院联系怕不是被当成同伙直接打死,而且这边之前也不是没有医生,那些医生可一点没有个选手像,甚至没有个人像。” 说到这,马鲁克的语调变了一下,明显心有余悸: “那些东西……他们才不会像你这么明显呢,他们一个个都看起来简直像什么机器一样,没有一点生气,而且总是悄无声息地跟踪或者埋伏别人,跟只嗡嗡的苍蝇一样说着些乱七八糟的话,我之前就被尾随过,要不是我的异能差点直接被他们弄死……那时候我差点断了找医院的念想了,但是,再不跟外界联系我们是真的撑不住了。” “是因为哪方面?” 白无一又把视线放在那块木板上,端详着说: “是没钱了?还是受伤了?还是危险?或者其他什么因素?” “全部!” 马鲁克咬着牙喊了一句,像是要把心中一直以来的担惊受怕和痛苦发泄出来一样,从喉咙中滚动除的声音无比颤抖: “白天海民自己互相抢、那些医生时不时还躲在雾里面……晚上踏马的这里还有满地满海的怪物!一个个都尖牙利嘴,口水都跟硫酸一样!就这样,我们还必须留在这里,靠这片跟下水道一样恶心的海赚那一点钱,而这钱交了那税以后就完全没有了……天天踏马活着都困难,更别说探索副本……再过几天,怕不是我们都直接成怪物了!” “怪物……” 随着马鲁克的话语,副本关于所谓荒野与城市的主题,便几乎不可能了。 不过依然可能是工业污水导致的海洋污染……或者反向来看的话,有没有可能是海上的什么不可名状之物污染了城市呢?白无一一边思考着这些问题,一边从口袋中掏出了一个小钱袋——里面只有100金币,称不上多,但也许能宽慰一下马鲁克现在窘迫的处境吧。 第179章 综合:住民的警告 他先是把钱塞到对方手中,思考了一下后,先叮嘱: “不要慌,城市之中,身份就是一切,你们想要直接从这里逃出去怕是有些困难,毕竟即便你们出去了,你们也是海民,在外面是无家可归的,而警察的规则里有杀死无家可归者的条例。” “……呼,我也知道没那么容易,要不然光是要出去海湾的话,倒也不是很难。” 把这几天的遭遇一股脑发泄出来后,马鲁克稍微里冷静了一点,看着白无一递来的钱苦笑了一下,收了起来,以苦涩到几乎冒着酸气的声音呢喃: “医生就是好啊……能到处吓人,还能赚到多余的钱给别人,这钱……我就不推辞了,说真的,我现在口袋里一分钱都没了,真的山穷水尽了。” “我不是医生。” 对于马鲁克多少冒着些辛酸气的话,白无一摇了摇头: “医院的选手是克里斯蒂安,我的话,另有职责,另外,交通中枢的选手是朴世讳,他的名声……你注意一下吧。” “……” 马鲁克没说话,但白无一能注意到他指节的微微一缩。 迫于现在越发复杂的局面,白无一并没有透露自己或自己坚定盟友的所属地点。毕竟万一有脑子不清楚的家伙,说不定就把这些信息暴露给朴世讳那边,搞得时局更加艰难了。但克里斯蒂安嘛……他倒是能非常安稳地进行一个卖,其实也不算卖,克里斯蒂安最开始让他身上罩那一件白大褂的时候,其实就打着让他举着医院的旗帜活动的主意。 无论是大多数npc还是朴世讳,都是不敢动那位灯塔的清教徒的,白无一吸引来的威胁,对他来说恐怕大多都是可以吃下的利益。 “白先生这次来海湾,应该是为了探索吧。” 就在这边进行了短暂的利益交换后,一旁文文静静的苏娜开口了: “您想知道什么?我们已经在这边活动有一段时间了,也许早就探索出来了。” “我这次来有两个主要目的,一个是拜访船长,一个是寻找城市中怪物的污染源。” 白无一这话一出来,面前的两人便顿时陷入了一阵沉默,半晌马鲁克才语气中带着些凝重地开口: “船长?你找他干什么……是遇到什么过不去的危机了吗?” “不……只是出于之前结识的原因,来拜访一下。” “听着,” 马鲁克伸出一只手,认认真真地指了指白无一的胸膛: “海湾这边,船长这个角色,比医生分量还要重,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要去见他……万不得已也最好别见。” 分量这一点,从规则的提及条例可以看出来,海湾19条规则,两条明确提及了船长,而只有1条明确提及医生。 但即便如此,白无一还是有些困惑,于是他摊开手进一步询问: “分量重我可以看出来,但是你的态度……与其说他分量重,不如说你似乎认为他比医生更加危险?” “差不多就是这样。” “但是你们的规则里是记录了如何去拜访船长以及如何结束与他对话的方法的,按理说有规则可循的话,他那边的危险性应该比只能攻击或者逃跑的医生要小一些?而且既然规则上有记载,你们作为海民,应该是会遇到必须去找船长的情况的吧?” 船长相关规则可谓有头有尾,拜访和离开的条件一应俱全。 【12.船长是这里唯一一名会接受货币的人士,在紧急情况下,你可以用货币来换取他的庇护,但和他打交道必须做好额外准备。】 这可以看作拜访船长必须携带货币,这玩意儿,海湾内部人员因为【3.海民禁止任何内部的货币交易,只可以物易物。】这一条规则,可能缺乏,但白无一身上却就是携带着,且已经馈赠给了面前的男子(v其100)证明了一下实力,按理说马鲁克不必要这样如临大敌…… 除此之外,从海湾中只有船长具有大量货币这一点,白无一还推断海民在木台那边能组织起大规模反抗活动并贿赂市民的唯一组织者也便是船长,这样看来,对方甚至可以算是海湾的大英雄,船长的性格,白无一也是有所见证的,在书店里显得较为平稳而赏罚分明,在酒吧虽然暴躁但依然慷慨……怎么在马鲁克这成了连见都别见的危险人物了? “那家伙是这里所有犯罪行动的头子……” 马鲁克吞咽了一下口水,说: “你去见他,证明你有钱,他不一定干什么,但他手下的人肯定会跟上你的……到时候就是死无葬身之地!我们这边本来有6个人,有四个在海上靠异能打了一条巨大的鱼,卖给拍卖场那边以后赚了一大笔钱,然后想找那家伙脱离海湾……我再也没见到那四个家伙,而那四个里面,有两个战斗系异能的异能者,其中一个可是能制造小型龙卷风的!放到电影里面,都是有名号的超级英雄了……” “……原来如此。” 船长的面目随其出现的场所似乎有着很大的不同,仔细想来,在书店中的他似乎一度表现出了与贵族的勾结(?)态度,在木台却又为了海湾的独立权对投票进行操纵……当真是个令人搞不懂的家伙。 让他代替关寒来拜访这样一个家伙真的是个好主意吗……刚刚进海湾就差点被犯罪集团开膛破肚的白无一不得不升起这样一个念头,不过他向来是先决定还能做什么的性格,于是很快晃晃头,将那一抹担忧隐藏到脑髓深处去。 “那么,关于污染源的情况……你之前已经说了这里有怪物,那些怪物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又是怎么出现的?是在晚上的雨中吗?还是从海上爬出来?或者……” “不是很确定,唯一可以确认的是有一部分海民因为种种原因会变成怪物。” 这次回答的是苏娜,比起马鲁克,她的情绪一直很稳定,表述也更清晰: “海上的怪物无论是白天还是黑夜都会出现,地上的,说实话其实也没有特定出没时间,只是晚上更多而已,晚上整个城市似乎都会下雨吧?白先生您也应该知道,所以也许可以算下雨后地上的怪物会增多。” 第180章 综合:分裂的蛊惑 “雨会导致市民变异成怪物,这是可以确定的。” “那么也许是那些雨污染了海洋?” 苏娜听着白无一确定的话语,继续往下说: “先生,在海湾这边,夜晚的陆地是几乎无法生存的,怪物太多,而这里的建筑又只有木头……只要那些怪物想进,这里就没一堵门可以挡住它们的进攻。” “所以你们晚上怎么度过的呢?” “一般来说我们白天找点机会休息,晚上出海,但是这样你也能看出来,是一种昼夜颠倒,支撑不了太长时间。” 说到这,黑发女子幽幽叹息了一声: “之前人多的时候,我们还能依靠人数优势分配休息时间,可那四个人死了,我和马鲁克先生两个人即便再轮流也会疲惫,情况真的是已经糟糕到不能再糟糕了……” “实在不行,你们可以去医院那边先暂住。” 白无一思索片刻后给出了回答: “医院收留新市民的消息已经公布很久了……之前你们可能无法信任,但现在,我可以为这个消息作保。” “……” “那啥,白先生,” 苏娜沉默了,而马鲁克则再一次尴尬地挠了挠头,摊出一只手,有些忸怩地说: “我那个……也说过了嘛,没钱了,去不了,现在吃饭都没得吃了……你既然这样说,那么能不能……呃,再借我们一点钱?我们一得到钱就还你……毕竟你之前也听到了的嘛!我们这边是可以靠捕鱼赚大钱的,我这个异能,在这方面其实还不错?” “捕鱼就是你们这边的主要货币收入吗?” 白无一又掏出三袋钱,说: “我是说,海民整体,不是指你们两个单独。” 海民还是需要缴税的。 那不知多少的税金仿佛一道刺青,证明着看似独立的海湾实际从未与城市断绝联系。 而海湾内部是缺乏货币的,因此,只能与市民进行买卖,白无一跟关寒一起,在最有可能做生意的木台法庭附近吃喝玩乐(划掉)调查过许多次了,那边有许多小摊小贩,可就是没有海民们的商业活动痕迹……就算是他们为了躲警察,刻意躲开了商业区,也未免躲得有点干净过头了。 那么还有哪些渠道呢?好吧,其实光白无一自己就能想到一些不止卖鱼的渠道,而且这种事,怕是在这座城市里比卖鱼要常见多了。 “抢劫、偷,算是两个,还有就是绑架,医院那边会收购、呃,人口,还让那些人互相……下毒……而且其实一直在海湾这边有招工。” 马鲁克有些没精打采地掰着指头,随后瞧了白无一一眼,长哈了一口气: “啊,对,我干了,不过没敢干很长期,我怕我干着干着被医院那边一起当货物收掉了……医院那边的招工的我这边还记着,你要看的话应该还能找出来,然后其他还有一些莫名其妙的家伙也在海湾招工……呃,都听起来挺不怀好意的。比起跟着他们,我宁愿去海上打鱼,反正除了尸体,打的鱼小的也能卖给医院,大的可以卖给拍卖场……很神奇吧?我也不知道他们买来干啥。” “启事给我看一看吧……” 鱼干嘛,白无一其实是很清楚的。 海湾中可能遭受污染的鱼实际上是医院解毒剂的原材料。 虽然在知道它跟蛇和砒霜一起搭配的时候,白无一就已经能明白其的“非同寻常”,但现在仔细了解,这原料中唯一看起来还能入口的东西,反而是剧毒中的剧毒……按照白无一半夜在书店看到的场景,这东西一吃到肚子里去,真的不会变成啥鱼头怪吗? 而马鲁克听到白无一的话,也是二话不说就开始往口袋里掏掏掏,半晌终于掏出来张皱巴巴的纸,上面用碳笔记着一些零零碎碎的话。 “他们都是让人偷偷摸摸招工的,” “毕竟这边的人基本不识字。” 白无一点点头,然后看了看上面的东西。 【工厂中留下的只有懦夫和囊虫的后代,他们早已背叛过你们不是吗?你们当然也不必对他们心怀怜悯。 还记得在海上那些畸形的鱼类吗? 在一般情况下,它们对你们毫无价值,但现在有个机会把它们换成金币。 用它们招待那些从工厂出来的人吧,利用各种办法,让他们吃下或买下这些,然后将目标的身份告诉我们,我们会为此付出一人100金币的报酬。 以及,我们也欢迎你们出卖任何人的身体,特别是海上漂着的那些,我们愿意开出一份200到300的价格。 人总要多为自己考虑一些不是吗?】 “不是一个人说的,” 马鲁克在一边补充: “是苏娜记住的这些……她很细致,不是吗?” “……海上飘着的?” “就是尸体,” 苏娜开口: “之前规则里也说过了,我们本来也有打捞尸体的义务不是吗?” 【6.无论如何,必须从海中归来,哪怕死也要死在岸上,若在海中发现人类尸体,请进行打捞。】 这条规则似乎明确了污染就来自于海上,而医院却专门收集这种似乎被污染的尸体和鱼类,把它们制作成“解毒剂”……有点太幽默了吧?吃砒霜锻炼抗毒性或者让蛇咬锻炼抗体的也不是没见过,吃尸体来抵御瘟疫的真是活久见了。 另外,从这些只言片语中,似乎也能看出些工厂与海湾的联系…… 工厂的人,从目前已知线索来看,大概率集中于被封闭的地下矿洞,也就是所谓的蚂蚁头工人。 然而这种被集中管制的人却可能在海湾活动,并被医院唆使海湾海民进行毒害……从目前势力划分看来,工人可能可以算是贵族的一种资源,而医院和贵族应该是有所合作的?为什么这两方…… 这个时候,白无一忽然意识到了一种不对。 他不该把工人直接归属于贵族。 就如酒吧老板和服务生虽然同属一个地方,但显然这两并不能算完全统一战线一样,贵族可能可以通过工头控制工人,但工人自己的规则,只能通过工人自己来进行申请并修改。 哪怕其中真有什么“必须服从贵族”的规则,只要工人能组织起足够的势力,也说不定可以将其完全颠覆。 第181章 综合:海之血 但就如海湾中海民也在平日不会完全一心一样,在缺乏公共教育且被严格管制的情况下,工人现在的确被贵族势力所利用,而其中的反抗分子,如果贵族不想或者因为某种原因不能自己解决的话,那完全可以派到海湾,顺便还能分化双方。 根据之前贵族无法杀死白无一的表现看来。 贵族很可能无法直接处决不攻击他或者不违反规则的人,尽管他有一大堆小九九。 而由于长久的,“大量工人投票限制海湾权利”事件的发生,海民对工人有被长期培育的深厚怨恨,本来就过分“狂野”的他们当然不会对“贵族的狗”有哪怕一丝一毫的怜悯。 工人夺取海湾权利,海民杀死工人亲属,仇恨的连锁就这样无穷无尽地彼此加深,时间则让一切越来越无解。 ……真是不错的长久战略,都不像那个愚蠢的贵族能想出来的东西了。 “你们卖的商品是怎么获取的?获取的又是什么人的尸体?面具和服饰长什么样?” 白无一捋清这一方面逻辑后,转而考量起了面前两人: “是直接杀人……还是?” 他倒不是怀疑这两人的人品,毕竟他刚刚才被马鲁克救了,突然翻脸属于神经病行为。 他考虑的其实是这两人对其他npc态度——特别是对其他海民的态度,以确定要不要把这两人带自己身边。毕竟如果这两位太不把npc当人的话,即便海湾是个松散的地区,直接招两嘲讽源在身边也有点离谱了……何况他自己现在已经足够危险了。 “呃……衣服……我不造啊,应该大多都是海民吧,在海上打捞的的话。也有一些蚂蚁头盔的,其他海民说那是工人,那应该是吧。” 马鲁克忐忑了一下,回答。 而苏娜则另有他话: “您不必担心我们在这里招引什么仇恨,这里除了对抗规则以外,海民之间从来没有什么约束,从某种意义上这里是极度自由的。” “您很聪明,小姐。” 和苏娜的对话有种不需要说得太清楚的默契感,白无一仔细打量了一下对方,点点头,随后将话题集中在一个目标上: “既然你们已经捕鱼和打捞尸体,应该出过海了……你们有船?” “之前其他人还在的时候,我们出过海,至于船,那些木头船都没有主人,随便漂在海岸边上,海民们对这些船不算太看重,只在意上面的东西。” 苏娜继续回答: “一些人会专门守在海岸上对归来的船只抢劫。” “不必担心,那些家伙欺软怕硬,而且没什么组织,哪怕只有我们两个人,他们也会逃跑。” 马鲁克有些嗤之以鼻地补充着,不过当他瞧到白无一并不算多么强壮且伤痕累累的身躯时,忽然顿了一下,有些犹豫地说: “……不过要是你要出海,还是小心一点,实在不行把我带上,他们看到你这个样子,估计会一窝蜂钻上来吧。” “白先生一向是选手中表现最出色的。” 还没等白无一回答,苏娜便看了马鲁克一眼,说: “如果我们不必担心,就更不必担心他……您总是有一些,精彩的办法,不是吗?” 说完这句,她将那掩盖在幽幽兰花下的眼眸瞥向白无一,那种带着些许期盼与崇拜的目光似乎带着一种冰冷的温度,刺破了面具,在他的肌肤上爬行。 “只是尽可能求生罢了。” 白无一对这种明显的夸奖有些不适应,歪了歪脖子,随后继续收集信息: “能讲讲你们出海的情况吗?” “可以,规则叫我们晚上出海,我们就都在半夜一两点才出海,那个时候能见度说实话很差,我们就带了煤油灯……哦,灯也是抢的,但是这样能见度也一样很差。” 马鲁克絮絮叨叨地解释,而白无一则抬手打断了一下对方的话。 “你们可以确认夜晚出海的原因吗?除了规则规定以外。” 海上出海时间的规则是: 【8.尽量在夜晚出海,白昼与黑夜一样盲目,且更加难以区分。】 这肯定是有点反常的,哪怕是现实的海洋,夜间出海也肯定比白天普遍危险,何况这座城市的夜晚似乎永远在下那些污染性极强的雨,怪物也会在夜晚出没。 在城市中,夜晚的街道有灰衣警察巡逻,并且按照警察规则,【夜晚的街道可能有大量异常出现,这与你白天的工作紧密相关,因此请尽可能在白天勤勉工作】,可以看出警察白天的巡逻可以降低夜晚异常(怪物生成)的发生,这可能和其巡逻处也会解决无家可归者有关。 然而警察规则中还有一条: 【2.不要去海湾巡逻。】 按照马鲁克两人的描述 海湾是有怪物的,而且恐怕数量还不少,海洋也可能是污染源……那么,为什么规则会让海民在最最危险的黑夜里进行出航呢? 规则,是没有假的,或者在正常情况下错误的的呀? “晚上的海洋没有怪物。” 然而接下来马鲁克的话语却出乎了白无一意料: “然后,晚上的海洋才能分辨有没有异常的光出现……就是,就因为晚上的海洋一片漆黑,如果你面前突然出现一大坨光,你一下就能认出来了不是吗?白天的话,说实话海面上也是越来越黑越来越雾蒙蒙的……但是那种情况下,有奇怪的光你也认不出嘛。” 马鲁克的描述来自于规则中的: 【9.海上灯塔早已断裂,它的残骸也已消失在迷雾中,这里没有指引之光。】 “海上晚上不下雨?” “下,那个雨也有害,但是船可以挡住那个雨,相对来说就无害了,在陆地上待着反而可能被那些怪物咬呢。” 马鲁克不无抱怨地开口: “要不是那个破钟天天9点响,我都想早点撤到海上去……虽然那个时候海上也一副吓人的样子,肯定是没法出海的。” “吓人?” 铜钟对应的规则应该是: 【7.在海上出现巨大的铜钟响声时,严禁出航。】 而马鲁克提到的九点,也便是老人说过的最佳闭店时间,白无一暂且无法确认二者有没有强制的联系,但大概率是有的。 “对。” 马鲁克冒出一句,然后沉默了一会儿,才重新开口: “那个时候……整片海洋就像化为了一片鲜血。” 第182章 综合:推测与现实的差距 他说完这句后倒抽了一口凉气,从那似牛非马的面具上泄露出一丝深入骨髓的恐惧,这面具没有露出双眼,但哪怕是没有瞳孔的假眼,此刻也似为他所倾吐的话语所战栗。 “每到那个时候,整个海湾好像要世界末日一样恐怖……我不敢在外面呆太久,总是从那该死的木台上跑回来以后就钻到屋子里,一边发抖一边等那一段时间过去……我不知道那铜钟代表什么,也许是警告?也许是其他什么到来的预兆?我、我什么都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恐惧的话语到最后似乎变成了一种无法含有任何信息的呓语,马鲁克每吐出一个字,便把头放低,再放低……直到他面具的尖端紧紧扣进自己的胸口,像是要扎进去一样咔咔作响着。 白无一看向一旁的苏娜,而此刻,面戴兰花的女性也在微微颤抖,看来继续追问这个问题不是个好主意……白无一已经在书店看见了那些蜗牛,看见了它们那扭曲的动作,而如今看描述,海湾的猩红只会比那一片恐怖场景更为令人战栗。 “让我们继续讨论出海以后的事吧。” 白无一收回之前的话题,他能明显感到自己将话题转移时,这两人都微微松了一口气: “你们见到了灯塔,那是怎样的场景?” “具体来说我们也没怎么见到,我们甚至连塔影子都没看见,只看见了光……呃,你总不能指望我们跟啥拿来当反面例子的典中典一样,看到有问题还跑上去作死,死给观众看看有啥后果吧?” “……” 有道理,可惜就是因此缺信息了,白无一一边点头一边默默叹息为啥不是朴世讳来当这个海民,这货总能有作死小技巧,而作死了当然是大快人心……作不死还能二次利用呢。 思来想去,他转了个方向问: “里面你们不敢进去,外面海水总是你们的必经之地,遇到灯塔前,你们有发现什么征兆么?” “嗯……遇到灯塔前我们经历了一波紫潮,” 马鲁克思索着回答: “就是规则里面说的,海水变紫,我们不得不把船上的鱼扔了下去,但又不想白干,就绕过那潮水,往前继续前进了。” “这紫潮就在灯塔附近?范围大么?” “是附近,大不大……能看见边缘吧,所以不算大。” “边缘是指潮水的整个影响范围是吧?那么,这潮水是固定在那的、还是被其他海水打来的、或者是由什么散播而来的?你们把鱼往里面倒完以后,有什么影响?” “你等等等等……” 白无一一连串问了一大堆问题,给马鲁克整得有点措手不及,他等白无一讲完,才缓缓整理了一下语言,随后一个个有点艰难地排列着答案: “不是整个,就是……你把那个潮水影响的范围想象成一个长条,我们能看见长条的前后,但看不见左右,毕竟我们船上的灯就那么点可见度对吧?打来、带来……这个我怎么看得清呢?我只知道它是活动的,鱼倒进去以后那些鱼全都开始变异了。” “……潮水是横着来的?” “对。” “拖着尾巴那种横,还是只有一点点弯那种横?” “呃呃……后者?” 语言到底不能完全替代视觉,白无一越问,马鲁克就越磕磕巴巴,这个时候还是苏娜从房屋一角拿出一根木枝,从门外划拉了一块泥巴,才让白无一彻底明白了状况。 “这是打出来的波,不是有东西带过来的。” 白无一小心翼翼从门后面探出头,开口: “你们在那附近,有没有看到更多紫潮?” “没有了。” “那波的这边的朝向,” 白无一指了指那个(的右边,,问: “朝向灯塔吗?” “起码朝向光源。” 那么紫潮的来源很可能就是灯塔了,莫非灯塔之光就是城市污染的核心……而一切异变都来自于灯塔的断折? 白无一一边思索着,一边想起了一个小问题: “不对,什么叫鱼倒进去以后就变异了……这里的鱼不是全都是畸形的?” “不。” 马鲁克很肯定地回答: “这里的鱼基本上全是好鱼,我们还能吃呢,” “?” 白无一愣了愣,随后眼珠迅速旋转起来: “你们那还有正常鱼吗?我这边看到的鱼基本上只有畸形的。” “没了,都说了我们穷死了,唯一的食物来源就是那些鱼了。” 马鲁克摊了摊手,看着自己干瘪的肚子长叹一口气说: “貌似也有人会收那些正常鱼,不过……这里禁止内部的货币交易,所以拿那玩意儿也只能换其他东西,对我们来说,钱和食物,就这两是最重要的……哦。” 他忽然顿了一下,有些古怪地看了一眼白无一才说: “收正常鱼的……好像跟船长有关。” “正常鱼长什么样?” “呃,各种各样,主要是一些银色的小鱼,啊,对,我知道它跟蓝星下的鱼雨长得有点像,但是不是同一种,它也没啥飞起来把房子叨了的能力。” 自从来到海湾,很多之前的猜测便全然落了空,这片昏暗海域上似乎隐藏了许多真理与秘密,但却又如此危险重重,凡是被安排到这的选手,都不得不在最贫瘠的环境下夹缝求生……哪还有什么无畏探索的余力呢? 这样的现实,若联系到木板上那句【暮安,幸运的海民,你居住在全城最美好的地方】的问候,便颇具一种冷幽默感,而反复追问却问题越来越多的白无一,也只能叹一口气,打算问出最后一个问题: “你们打捞的尸体是海上到处都有的……还是跟那个潮水有什么关系?” “到处都有不至于,就是随便漂过来的,” 马鲁克思索了很长一段时间,随后摇了摇头: “跟潮水……我没看出太多关系,非要说我没在潮水里看过尸体,但我也没见过几次潮水是吧?” “好……” 问题真就越来越多了……白无一感到有些疲惫,揉了揉眉心以后打定了若是有机会必须出海一趟的决心。 毕竟【1.一切物质的根源来自海洋,无论你是要谋生、探险、或者逃离这个巨大的城市,你都需要每天出海。】嘛,比起那只要付钱就能坐的火车,这未知到了极点的汹涌海洋,也许的确反而能提供副本的终极答案……之一。 哦,差点忘了。 第183章 综合:海湾残景 “你们见过一个白头发的女人吗?” 从对海湾的单独思索中抽出空来的白无一终于想起了那一道苍白的身影: “据说,她能毁灭城市呢。” “没有,这里这么乱七八糟,别说白头发了,彩虹头发我们都不一定注意得到。” 稀奇,女祭司居然没来过这里吗?还是海湾实在太乱,连这毁灭城市的恐怖之人都在这毫无存在感……?哦。 也许更可能是后者,白无一思索着,毕竟女祭司曾经借一本诗集向他谈论过海湾,听她的口气,怕不只是来过,还颇为熟悉。 都说藏木于林,那么将带来毁灭的女祭司藏匿于晦暗不明的海湾,也便不再突出了吧。 “我暂时没有问题了,至于你们,如果要离开这里的话,车费我可以出,但是你们只能去医院呆着……可能不得不和那些医生共处。” 白无一开口: “如果暂时不离开的话,我这边也有一些探索活动 你们可能帮忙。现在我就要去见船长,你们也看到规则上怎么说的了……我一个人去要是被算计了恐怕毫无还手之力,你们可以跟着我一起去,当一下后备隐藏能源。” “我可以去。” 苏娜还在静静听着,马鲁克便以他一贯的率性抢先开口: “你帮我们付了钱的话,总不可能让你白白进入危险中吧?之前你都已经被揍得晕头转向过了!” “那可真是……” 白无一一边有点尴尬地挠了挠头,一边看向一言不发的苏娜,提醒到: “马鲁克先生,你最好跟苏娜小姐一起商量过了再决定,无论是在海湾还是在医院,单独行动都是非常危险的……你两只能一起行动。” “呃,苏娜。” 这才想起一边还站着一位的马鲁克把头转了过去,尴尬地盯着苏娜,嘟嘟囔囔半天也没把话说清: “你、呃、你…:” “我跟你们一起去。” 最终还是苏娜自己解了围,温和地笑了笑,看着白无一说: “这是人类和诡异最后的决战了,我总该出一份力不是吗?何况,我相信白先生一定能保护好我们的。” “感谢信任,但请容我说一句扫兴的话,” 白无一再一次扭了扭脖子,随后忽然压低了声音,以一种几乎有些沉痛的语气开口,用手指直白地指着面前的两个人: “我,很弱,没法确保能保护你们……抢先保护好自己的生命,这是最重要的,这是最重要的。” 最后一句,他反复念叨了两次,随后不再去看屋里两人的表情,自顾自推开门,将自己再一次暴露在了腥臭的海风中。 冷冽的风似乎让他稍微平静了一些,白无一深呼吸了一下,朝后面问: “你们知道船长在哪吗?” “这个时间,他应该在海岸边。” 马鲁克跟着一起走了出来,观察了一下周围后开口: “那家伙叫船长,平日总是在海上活动的多……你来的也是赶巧,刚好在他到岸上的时候来。” 倒也算不上赶巧。 马鲁克和苏娜更熟悉海湾,所以白无一索性就让他们带路,而他俩带的路则是先一直往前走,先直接走到充满泥泞的海岸线一带,随后再一直沿着海岸线往上走,据他们说,这样能减少遇到医生的几率同时,避免在太复杂的地形被海民围攻。 路上偶尔还是会遇到行人,这些人也都是些海鲜面具的,看到白无一他们来时便不怀好意地侧过头来,又在确定三人集群的时候无趣地挪开目光……白无一跟医院的联系已经暴露,而换装看起来也是于事无补,他因此紧紧跟在马鲁克身后,将对方的身影当一道移动的掩体,尽可能隐藏自己的存在。 好在之前的围堵过头,海民们便再没组织起一场像样的进攻,等白无一三人抵达海岸线之际,一切依然平静无波……唯有海上货真价实的嘈杂声浪。 “这里就是海岸,” 马鲁克抬起一只手,将白无一的视线引导指月牙般微微弯曲的海岸: “这一排排就是还没出发的木船,现在是早上,出发的人相对来说少一些。” 白无一向前看去,看到的是一片又一片宛如棺木般的小船。 作为航行于海洋上的载具,它们太过低矮、又缺少借力于风的船帆,狭隘封闭的船体一个个在海浪的波及下荡漾着,时不时彼此碰撞,发出细微的撞击声。一些看起来没精打采的海民无聊地坐在这些晃悠的小东西边上,手中拿着烟与酒,和在日光下泛出油腻光泽的甲板一起被晒出腐烂的气息。 这并不是一种夸张的措辞……这些船真的发出了腐烂的气味。 “你要坐船的话,得有海民的规则卡,” 见周围有人,马鲁克讲解的声音也压低了几分: “海湾禁止内部交易,可不禁止外部的……总有一些发了疯的神经病会来这边寻刺激,买了海民的卡,刷完以后出海。但是这种人没几个回来的,大多都死在了海上,打鱼的时候能打到的尸体一部分就是他们,还有一部分死在了卖他们卡的海民身上……他们交易的时候老是透了太多自己的底,又露出了一副有钱人的欠抢样,当然不可能平平安安回去。” 海湾中的人心怕是比海上的未知还要叵测……怪不得会有一个规则专门提一嘴【不要相信任何人】。 趁着路线贴合,白无一近距离仔细观察了一下这些船(并且将更仔细观察的光荣任务交给了龙国专家组)。 这些渔船确实便如规则所说,是完完全全的木制结构,缺乏风帆助力同时,倒是提供了6处船桨摆动的空间作为人工动力,整只木船看起来非常之小,白无一认为其最多恐怕只能装数百公斤的货物,至于人,则能坐个五六人……但是会非常之挤,且船上的人恐怕也不会太舒服。 他得庆幸自己好歹不大晕船……呃,正常而平静的情况不晕,要是来个怒海狂涛……那确实不好说。 一路往前走着,四周的雾气越来越重,而就在白无一怀疑是否要出一些特殊状况之际,几声嘹亮的海鸥鸣叫忽然响起,随后,马鲁克便停下了脚步。 “到了。” 他说,声音有些微微发抖。 第184章 综合:船长之诗 白无一越过他,往前方看去,眼前没有太多引人注目的东西,就连那些重重叠叠的船只都失去了踪迹,一片迷雾中,唯有一张木椅和一道坐在木椅上面的人影,颇为清晰。 他走上前去,一点点清晰的视线中逐渐出现了船长那一道高大而沧桑的身影。这人把整个身体靠在单薄木椅的椅背上,满是胡须的下巴微微昂起,口中叼着一根钢管,钢管末端烟云缭绕,随其呼吸而时薄时重,搭在椅把上的手拧着一瓶没有标签的酒,另一只铁钩则直接扎在漆黑一片的泥土中。 他没有理会白无一,哪怕龙国人从来没掩盖自己的脚步声,当白无一已经能闻到他身上强烈的烟味与铁臭味、因此而咳嗽之际依然如此,那皮质面具上的两个镜片始终凝视着起伏的海面,以及上方盘旋展翅的海鸥。 “……” “我以为来的会是另外一个店主。” 不知过了多久,船长才忽然开口,沙哑的声音像石块互相摩擦而发出的,随后,他便忽然转过了身: “不过也好,和他说话太费事,而你……也并不是个省油的灯。” 哗啦。 他一转过身,便将一张白纸展了开来,随后递给了白无一,依然不看他一眼。 “读。” 船长以命令的口气说到。 白无一有些不明就里,但遵从于交好的基本策略,他还是接过了那张纸,随后看着上面内容缓缓朗读了出来: “满天与海交辉的群星诸光, 游离云野之上的苍老住民。 谁能想到,恩泽诗人的缱绻母亲呵, 是一群,冰冷的石头? 冰海中迷途者向极北伸出手, 残缺的手颤抖捧住星的余温。 那被人赋形,寄予亿万祈祷的神话琴弦哟, 是一群,燃融的石头。 眼为心灵之窗, 而苍宇诸目总总闪烁,嬉笑着, 隔着流霭与我对望。 泄露下星光于我指尖跳跃, 它舞蹈,以那残留的冷温来勾我, 以被亿万光年冷却的、毁灭的恐怖。 而我亦邀它舞蹈, 将不含有的意义强加于它, 为无力的它戴上字句的金冠。 在赋予的境地,我将它蹂躏, 以唇齿与虚妄的脑海将它溺死, 撕扯它以赋形。 那遥隔着无穷时空的渺远, 那连光芒亦会衰减的冷寂。 或许早已死去的星, 和一厢情愿的人。 从未交错过的意与物, 在某一瞬恰巧对旋着邀舞。 疮痍的群星隐匿于荒芜的苍野, 眺望的双眼蒙却于磨砂的镜片。 你我次次钦慕的密会, 皆身披欺瞒的华裘。 相恋于模糊的幻影, 又正爱这清澈的不真诚 。” 真是奇怪的诗。 字数还不少,白无一读得有点口干舌燥,且颇为艰难——这里光线实在不太好,而写这诗歌的字又极差,像是什么没文化的小学生才会写出的字体,和诗歌内总的算是有些修辞的内容对比,已经到了割裂的境地。 而那船长只是静静听着,一言不发,偶尔,他身侧的大海温温拍打着海岸,发出的水流声像是从他的躯壳中渗出的一般。 而等白无一念完,他便伸出手,又把那纸扯了回去。 “……” 白无一以为他会向他寻求一个评价,一个答案,也许还带有一些隐喻或看法……但那船长只是扯回纸张后,便立刻从嘴边将那还冒着烟雾的铁管取下,杵到皱巴巴的纸张上,将其点燃。 载着字句的纸张很快变成一滩灰烬,伴随着星星点的火焰,被海风自船长手中散去,缭绕的雾气中有一丝煤油的气息,这让白无一有些紧张。 【4.尽管海上经常出现迷雾,但这种迷雾应该是白色的、无味的,若你在雾中闻到煤灰或淤泥的气味,或者发现迷雾变黑,请立刻返航,并通知其他人。】 但是这不是海上,不存在返航不返航,那么…… “烟和雾是有区别的。” 就在白无一一如既往有些神经质地反应之际,船长的声音平稳地响了起来: “何况这里就是岸上,你想返航到哪去?” 说完,他便再一次漫不经心地将那有些陈旧的铁管塞进了口中,一些灰白的胡须被烟管一碰到便烧焦了,变得更卷曲了起来。 他将那烟管叼在嘴里之后,烟雾也并未淡去,反而越来越凝重了起来,呛人的气息让白无一有着强烈的咳嗽欲望,但他忍住了,只是吞咽了几下口水。 “这里的规则,你应该都从那两只身上知道了。” 马鲁克和苏娜都并没有敢走上前来,他们的身影应该还隐藏在迷雾中……但这漫不经心的船长,坐在木椅上孤零零的高大老人,却轻而易举地洞察了他们的存在,甚至知晓了白无一所获取的东西。 他以那铁钩的手轻轻点着自己的烟管,呼出几缕呛人的黑烟后,终于将视线放到白无一身上,叼着那烟管说: “在书店,我会遵守你的规则,而这里是海湾,是我的地方,你也必须遵守我的。” “……另外一位店主托我为您带来了一份礼物。” 白无一小心翼翼地说着 掏出那一卷黑胶唱片,又从污渍斑斑的白大褂口袋中掏了掏,掏出一块厚实的面包; “还有这个,这算是我个人的一些心意。” “他是把这唱片当做给我发泄的破坏玩具了吗?” 船长以一种微妙的讥讽语气说着,几乎毫无兴致地伸出那铁钩,让白无一将那些礼物挂上去,随后,他便像打量着鱼获的渔夫一样端详着铁钩尖端的唱片和面包,随意地呢喃着: “不错,很厚实的面包,可以用不少时间,然后这唱片……” 忽然,他声音顿了一下,用那只完整的手将唱片轻轻拈了下来。 船长将这碟片平摊,而这时,白无一也跟着他的目光一起看见了隐藏在碟片一角的、一张皱巴巴泛黄的纸。 “……空唱片?” 船长看着那纸上的字,将面包放在膝盖上,用铁钩轻轻摩挲着下巴,随后发出低沉的笑声: “呵……又一次,你的朋友确实很有趣,总是能给出让我感到新鲜的东西,这在这城市里很久没有了。” “感谢您的赞赏?” “所以他才还能活着……尽管像一种自作聪明的猴子一样上蹿下跳,而你,另外一名店主,你又能让我得到些什么?” 第185章 综合:狂人的一瞥 咔嚓。 船长的声音平静至毫无波澜,手中的铁钩轻轻一划,那放在他膝盖上的面包便被割下一片极为轻薄的一片,他将那一片放在一边,像展示什么解剖横面一样摆设着。 “你不可能认为一块面包就真能唤得我的欣赏吧?我的需求,我早已摆到台面上去了,在酒吧,你可以用这些跟木头一样硬的东西从我手里换几个子儿,但在这里,我不需要这个。” “……规则说的是,金币可以从您这里获取庇护。” 船长的压迫是除了女祭司以外任何npc所不能比拟的。 但白无一毕竟身经百战,在初始的紧张后,他很快恢复了平静,以与船长相差无几的声音说: “但现在,也许我还不必要您的庇护……就让我们如书店里一样,平和地交流吧。” “你不需要么?” “暂且不需。” 白无一看着船长模糊的镜片,说: “哪怕是互相争执,也让我们必须了解一下后再下手吧……我不相信您不知道您那些手下对我做的事,他们没能成功,不是吗?所以我也很难搞啊。” “……呵呵,” 那模糊的镜面上倒映出白无一的身影,以及他脸上那张苍白又无生气的纸张,船长注视着这样的他,轻轻笑了,将那面包一点点用手揉捏着,随意地开口: “的确,你们这些新市民都有些奇怪的地方……但书店里的人似乎尤其,不是在‘凭空变出东西这一点上’,更加不是‘有超乎寻常的能力’这一点上,你们不比别人多出这些,但却在酒吧那边引起了好大一场戏……那地方怕是要乱一阵子了,倒是让我没地方喝酒了。” “您可以来书店里喝咖啡,喝酒,可是有点伤身的。” “是啊,尤其是那酒吧里的酒,哪怕是和死神等价的朗姆,恐怕也没有烂人身上流出的脓水更有害吧?” 嗯…… 看来船长对酒吧过于恶劣的“后厨环境”怕是一清二楚,不过这也是自然,从关寒那边的信息看来,酒吧中服务生对船长的态度怕是就来自于酒吧老板对船长的敌对与试探,这种试探导致了船长的对等报复……而作为服务生个人的选手,则为了避免这种报复,要远离两人的纷争。 不过这种对立恐怕只是单方面的骚扰。 以白无一的体感来说,哪怕酒吧店主真有很强的战斗力(何况以他和果体主义者的纷争表现来看,他没有),恐怕也丝毫没有船长的压迫性强大。 “我希望问您一些问题……” 看船长这副兴致缺缺的样子,白无一怕是不能指望他自己吐出些什么有意义的信息了,可他刚刚开口,便看见船长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好处,你能给我些什么好处?” 船长直白地说着,口中黑烟朝迷雾缭绕的苍天游离: “每一份信息都弥足可贵,特别是这一片海湾,你自己去挖它,它就要你的命,你让我去挖它,我也得从你身上取点什么。” “书本,我可以为您提供每天一份免费的书本。” 白无一说: “只要……您有空自己来取,以及。” 他还活着的话。 从规则看来,给船长金币作为交易资本似乎是一个合理的选择,但规则实际上却只说了这是得到庇护的方法……而且。 如果船长自己要动手的话,他的庇护可一文不值了。 白无一不相信面前这个人,无论是出于对危险人物的警惕,还是规则的提示: 【11.不要相信任何人。 12.船长是这里唯一一名会接受货币的人士,在紧急情况下,你可以用货币来换取他的庇护,但和他打交道必须做好额外准备。】 船长要他遵守规则,他当然会遵守,一丝一毫,绝不违反。而要求他做到这一点的船长,也理所当然的是不被信任的一环。 “你不能提供一些更快的东西吗?” 而他、船长的反应也没让白无一失望,那高大的人端详着,以一种毒虫爬行般过度缜密、以至于令人发毛的视线在白无一身上注视着,似乎要隔着那一层单薄到了极致的白纸,窥探出白无一的一切内心反应。 一旦捕捉到一丝恐惧的颤抖,他就会如嗅到猎物血气的鲨鱼般,将面前的人咬死,可这阴狠之人的语气却依然循循善诱,平静到了极致: “我知道你身上会有的,店主,贵族老爷的高级犬……你的主人没给你戴上些金子做的项圈吗?” “没有,您看,我多么狼狈呀……比起什么高级犬,还不如说是一只下水道的蟑螂。” 白无一故意扯着自己脏兮兮的白大褂,露出一种能看见牙齿的微笑,他当然知道对面看不见自己的表情,但表情能调动人自己的情绪……约瑟夫教过他这点。 于是他几乎无畏地与船长对视,而那人沉默的盯了一会儿,随后摆了摆手,似乎在驱散过度紧张的气氛。 “好吧,你想要我压榨你压榨得时间够长。” 船长说: “而且我可能误判了形势……你的同伴也许是一只高级犬,而你、你是个蠢蛋。” “如果这样称呼就能让您满意到给出一些答案的话?” “丝毫没有尊严的东西,哈哈,我喜欢这种气质,你适合海湾。” 坐在木椅上的老人嘲笑着,笑得整个庞大身躯似乎都在颤抖,他那铁钩做的手在椅把上拍打着,发出响亮的声音,像一根棍棒敲打着人的骨骼: “很好、很好,我就告诉你一些东西,但仅仅只是一些,因为你是个抠门又穷得蛋疼的蠢蛋!问吧,但你也知道我不一定说真话……因为规则是这么说的,哦,如果你相信了这一句,算不算已经违反了规则?” “第一个问题,城市的污染源是海洋或者海湾吗?” “不,但这里的确是被污染得最严重的地方。” 船长回答,随后瞥了一眼远方那两人,呼喊: “喂!那边的两个胆小鬼,你们不凑上来听听,好好摘走这蠢蛋鼓捣下来的果子吗?” “……” “躲在那也没用,我要对你们做什么,半夜就能溜到你们屋子里把你们一个个*翻天,你们甚至连反抗的能力都没有……他有!他会干的……哈哈,所以他要死的话,会比你们两个死得更惨!” 第186章 综合:恶俗至极 说到最后,船长大笑着指着白无一,像是看见一个小丑般捧腹大笑着,而马鲁克在被点到以后咬了咬牙,到底走了过来,而苏娜在他走过来之后,也幽幽跟了上来,双目紧紧停留在船长的身上。 海湾的不信任规则并不包含选手,有这两人在一边看着,白无一倒是反而放下心来,继续往下问: “为什么?” “因为这里水多啊。” 船长的声音有些不怀好意,甚至带着些龌龊: “水多就容易脏,这是常识不是吗?” “为什么水多就容易脏?” “我在开黄段子,你听不懂吗?草拟吗。” 他极为粗俗地说完一句后若无其事地喝了一口酒,整得白无一都有点不好反应,憋了半天终于把话吞回了肚子去,转了个正式问题: “你们这边……有那个,一个白色的女人出没吗?” “……” 船长喝酒的动作顿了顿,半晌才重新抬起酒瓶: “她无所不在,除了那个狗屎拍卖场。” “你知道她,对她毁灭整个城市的传闻也应该清楚?如果她会在这边活动的话,我想恐怕是无法不碰到别人的,而她碰到别人会引起一些反应……你也应该是知道的。” “当然知道,火焰、毁灭,她的确有这个能力,” 船长呢喃把酒放下,轻声呢喃着说: “如果不想死的话,就别跟她打交道,但是这座城市从不却想死的脑蚕……又或者是想死的聪明人,这个选择所带来的结果就和她的概念一样。不过在海湾这嘛,总是脑蚕更多。他们在对结果一无所知的情况下进行了行动,但死亡在这片海滩上实在是太多了,死在她手里,对那些可能烂在粪坑里的家伙算得上一种好结局……对我不是,我有的是享受的机会。” 说着,他轻轻碰了一下朗姆酒的玻璃瓶,绿色的瓶子在他的碰撞下响起一声响亮的声音,像代替他一齐发出低低的嘲笑一样。 “她杀了人,在这里不会引发什么声响,这点我知道,毕竟警察都进不来这巡逻,但她杀了人,自己也不会产生什么变化吗?” “呵呵……她是个温和的、存在,从不不问自取,这和海湾中任何人都不同。” 船长忽然又顿了一下,半晌后补充: “尽管也有很多人自愿,可他们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您知道?”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知道。” 船长冷冷瞧了白无一一眼,随后举起铁钩,朝他威胁般抬了抬: “除了一些曲子,我和女祭司没有一点交际的必要,哪怕在这坨城市里,她也是最不像人的那一个,而我……店主,我是人。” “什么人?” 白无一心中一激灵,随后几乎有些急迫地追问: “……比如,游戏里面的npc?” “嗯?” 船长回复的态度和语气让他失望了,这人困惑地拿起了酒瓶,往嘴里猛灌了一口,摇晃着说: “什么?和这个有什么关系?啊……你也可以这么理解,那些人,那些烂在城市里的人为了秩序奉献了自身,把自己一辈子困在那些毫无意义的垃圾里面,直到衰老、疲惫到没法跟个拧巴的螺丝钉一样继续干了。” 他把头一点点挪向海洋,抬起下巴,眺望着那漫天的海鸥,出神地呢喃: “我不一样……我烂得更臭,更彻底,像是一块肉,螺丝烂了只会生锈,肉烂了就会长蛆。” “哦……” 白无一对他的话漠不关心,毕竟这种感慨似乎并不能带来什么信息的推进。 而这种态度逗笑了船长。 “哈哈哈……看看你的眼神,” 他忽然低下头,蜷缩着身子,指着白无一的脸、或者说那一张白纸嘲笑: “简直像看到以为捡到了一块金子……实际上却捡到了一坨狗屎!怎么,你就这么想从我这边得到怎么在女祭司那边找死的方法吗?好,我当然知道。” 他忽然止住笑声。 随后,以几乎发寒的声音开口: “你只要跟她说,把一切献给她就行了,她承诺过的……她一定会做到,不过,这当然不是个秘密吧?你……虚伪到了极点的垃圾店主,难道没听过那存在蛊惑的承诺吗?” “……我曾听过,您呢?” “每个人都听过。” 船长恢复平静,继续喝酒: “没人尝试,因为没人知道能获得什么,也没人真的想失去一切……她的一切,我恐怕不止说的是生命吧。” “海湾中的灯塔是什么?” 这个话题似乎推进不下去了,白无一选择了调转话头: “听说它已经折断了。” “海湾里从来没有指引的灯塔。” 嗯? 听到和规则相悖描述的白无一愣了一下,而船长盯着他,以他的反应为乐,喝了一口酒以后继续说: “你可以认为我在撒谎,我说过的,这该死的海湾上从来没有什么指引的灯塔,就像这一片地方也从来不是什么城市之光一样……这里只是一片垃圾地,最多比那个骨头都变成铁的老白痴那边好一些,毕竟这边是鼓着泡泡的下水道,好歹能听一些厨余唱歌……而那边,一片死寂,无聊到了极点……”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瓶朗姆酒,船长似乎有些醉了,声音变得越发悠远了起来。 他指的骨头变成铁的老白痴是啥……白无一有点懵逼,索性继续追问: “那个老白痴是指?” “当然是你。” “……呃。” “你的同伴不是很会猜谜吗?来吧,来猜一个,也许猜对了我会赏你些什么呢。” 说是这么说,船长的语调其实没什么兴趣,他大概只是懒得说太详细,索性敷衍过去了罢了,这种抵触态度可能是之前白无一追问女祭司带来的。 要是在这里的是关寒,说不定还真就能开猜了,但白无一……他可没这个察言观色的能力,能一边在作死边缘拼命试探一边取悦面前的人。 还是谈点跟船长本人有关的东西吧,那些也许会让他吹嘘一下自己的?感觉对话时不时陷入僵局的白无一改变了谈话策略,话锋一转: “您是船长,那么您的船是在?” “那边。” 船长抬了一下下巴,指向一个方向,但他语气很冷淡: “我的船只有一艘,那就是这里最大、行驶距离最远的船,如果你想航向海洋,那些小船可不能完全保证你的安全,用你的钱来弥补技术的拙劣和胆小如鼠吧。” 第187章 综合:虚实对话 “我恐怕您平日的主要营业应该不会是载人航海吧?” “我有很多船员,他们怎么生活,我不知道、也不关心,在海湾生活依靠的是做最有利于生存的决定。如你所见,他们还活着,所以做了不少正确的决定。” “我们单单只谈您,您似乎跟那位贵族有所联系?” “我跟他的联系不深,” 谈到那个用蕾丝小手套的家伙,船长似乎有些嫌弃: “贵族是个继承的身份……所以,他的老爹先是贵族,而我的年纪,显然不会是被他从穿着尿布的时候就开始当驯养的。” “嗯?他的父亲现在是怎么了?” “他爹不在这座城了,坐火车去隔壁了嘛,钱少了不少,但还是比全城其他所有人加在一起都多,据说是生了病以后有些神志不清了……这个消息,你翻翻你那小店里的旧报说不定还能找到。” 船长谈论老贵族的语气和讨论现任贵族的时候堪称完全不一样,语言中凝聚着一丝忌惮,以及莫名的敌视: “……不过我不能确定这个消息是真的,你们历代店主都是贵族的高级狗,我可不愿意看你们那些毒害人脑子的鬼报纸。我会希望这个消息是真的,至少会让我过得轻松些。” “……” 贵族的确看起来不具有真的充当什么幕后大boss的潜力,莫非最后他们这些选手还得专门坐火车去隔壁城打打老贵族? 话说隔壁城该不会又是这么大一片地图吧……白无一只觉得压力山大,真往这样搞,那这副本解决的时间怕不是要论月了。 无论如何,至少解决一下现在能解决的事,秉持着一贯原则,白无一继续深入海上信息: “海洋里那些鱼似乎是正常的?” “废话。” “但……一些地方的鱼可不那么正常啊,至于是什么地方,您看我身上,也许就能知道了。” 医院的信息有必须被保密的规则,姑且还不想给克里斯蒂安莫名其妙添个大堵的白无一选择了比较委婉的措辞,当然这个问题他能问也是考虑过了的,医院自己都在这大张旗鼓收购畸形鱼,在这里极为神通广大的船长,总是不大可能不知道的。 “你会出海吗?” 船长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冷不丁地问了一句。 “什么……?” “我觉得你会出海。” 他在别人要干什么这方面似乎从来不需要个回答,轻轻抓住自己的烟杆,呼出一大口黑气后,船长便以不容置喙的语调强硬地砸在白无一身上: “你要是出海,记得把鱼买给我,像你这样的,拿了鱼也没半点作用。” “您拿鱼有什么用吗?” “吃。” 船长惜字如金地吐出一个字,随后伴随着煤油的气息发出沙哑的笑: “我很喜欢吃鱼,一天能吃几百吨呢……你想吃鱼的话,晚上来海湾,9点。” 9点是海湾红潮的时间。 船长吃鱼跟海湾红潮有啥关系……总不能是他生啃活鱼流出来的血把海滩染红了吧?白无一一脸狐疑地张了张嘴,但在船长漫不经心的注视下,还是什么都没说,只点了点头。 这个回答应该是对应他问鱼为什么变异,毕竟之前马鲁克他们也说了,遇到(至少)紫潮以后,将鱼扔进那些变色的潮水中会令本来正常的鱼获变异,而这一系列动作亦有规则做保: 【5.海可能是黑色的、蓝色的,但不应该是紫色的、更不应该是红色的,若你发现海水变色,请将船上所有渔获投入变色海水中。】 等等……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9点的海湾可以视作大片红潮出现在海面上,那么,那个时候最正确的动作也许不是逃跑,而是将船上的鱼扔进海水中? 而船长一直在收购正常鱼,且具有大规模组织能力……他,收集鱼,有没有可能跟海上猩红的异常有关? “那些紫色的潮水和红色的潮水,” 想到这,白无一进行了追问: “它们是一个东西吗?又代表了什么?” “它们代表着海洋的生机。” 又一个漫不经心,而与白无一设想完全相反的答案。 船长以铁钩的尖端轻轻剐着口中的铁管,一些铁丝被他蹭了下来,摩擦而起的火星照亮了他的脸,但那无生气的皮质面具即便被照亮,也没有丝毫情绪的温度: “海洋可真是伟大啊……一个伟岸的母亲,哪怕自己变成一个毁烂的娼妇也要养活她的孩子……哼,我唯一会尊重的只有它,但它没有自己的意识,不需要我的尊重,所以其他东西也不配比她得到的多。” 说着,他忽然往前倾了一些身,将自己的阴影压过白无一脸上的白纸,几乎郑重其事地说: “海洋总带来一丝生机……你应该看到那个该死的条例了,听着,你这样的蠢蛋也许会以为那条条例是荒谬的,但绝对不是这样。海洋是这座已经烂到流脓的城市还能奄奄一息存在的唯一理由,它不脏,它从来不脏。海湾里包括我在内的这些狗东西放在其他地方都早死了千百万遍了,可我们还在这活着,像寄生虫一样吮吸着它的鲜血……这里的恶劣不关它的事,污染,也是如此。” 他的口吻依然平淡,但那威胁的眼神已经刺破镜片,从那简陋面具后泄露出来了。 直到他抬起身,又一次若无其事地抽着烟,白无一才发现自己的呼吸本能停滞了——也许只是被他身上呛人的烟味熏的,但谁知道呢? “……规则里说的,不要拯救的人,这是一个泛指的提醒,还是专门指谁?” “当然是指城市里的那群白痴,如果能集结足够多的力量,这座城市总能成为一个安定的地方。” 随着时间的流逝,船长似乎变得越发不耐烦了,他转动着脖子,发出野兽一样的呼吸: “但大多人很多时候更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所以他们追着那些少数人的萝卜,帮他们当挪动规则的驴,也许直到有一天累死,他们才会……不,直到那个时候,他们依然会为了维持所谓的安定鞠躬尽瘁吧,呵呵。” 轻蔑的态度还真是一如既往,就在白无一思索着接下来又抛出些什么问题的时候,船长忽然挪动了身体,从木椅上站了起来。 第188章 综合:暂时平衡的天秤 “12点了。” 他淡淡开口,一阵海风和他沙哑的声音一起飞扬,将船长厚重的衣衫托起,响起一阵哗啦啦的杂声。 不知何时,涨潮了,污浊的海水吞没着泥沼,以它柔软的波涛獠牙撕咬着船长肮脏的皮靴,而被水冲起的泥土则拉扯着他那条残疾的腿……在海的对面,不是贫瘠地上的那一面,滚滚的乌云似也遵从着涨潮的预兆,彼此拥堵着朝岸边翻来,带着一些隐隐的嗡鸣。 船长忽然摊开手来。 他那沉重而满是铁锈气息的身躯在海风中岿然不动,锋利的铁钩割断了风讯,在这茫茫的天与海前,那在人之中绝对算得上宽厚的身躯是如此单薄,而从这一单薄躯壳中,所泄出的力量又是如此巨大。 海军衣的外套被风吹得在他身后摇摆,像是一对翅膀、一对乌黑肮脏的翅膀。 “来。” 船长扬起手中之物——那是之前在他手中的面包,被以他粗犷谈吐截然不同的精心一点点捏成了碎屑,随海风一吹,便地上云一般被放飞到空中……被那些尖叫的、巨大的、凶狠的海鸥所抢食。 即便是那么敦实的一块面包,在众多的海鸥面前仍显太少,于是这些狡猾又凶残的生物便开始彼此争执,随着一声又一声威胁的鸣叫厮打在一起,羽毛、鲜血、失败者的尸体……雨滴一样混在汹涌的海风中,被潮水推得坠落在白无一脚边,而那站得比他更远,就在风暴中的船长却只是愉快地大笑着,似乎自己也混入了那一片风暴里。 似乎,这风暴为他而生。 “抢吧!抢吧!更有力的那一边才值得活下去……你们这些白痴小东西,就这样抢吧!” 他呼喊着……随后掏出了一把枪。 碰! 那应该是一把燧发枪,最原始的火药造物之一,威力和精度都与现代的任何枪械无法比拟,但船长抬起它,朝那汹涌的暗沉天空开了一枪,遥远几只本来凶猛无比的海鸥便发出惨叫,盘旋着坠落下去。 海鸥们的面包混入了陨落者的尸骸。 “还有……运气。” 船长吹了一口枪管上冒出的黑烟,随意转动了一下那刻着精致浮雕的核桃木枪把,懒洋洋看着那正当晌午的阴天开口: “潮水来了,但暴风雨不会来,我要去出海了。” “12点。” 白无一不打算去挽留对方,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在对方明确说了想做什么的情况下,他哪怕只要表露出一丝改变对方行动的想法,都会引起船长的反感,而对于白无一来说,这种反感是可能致命的。 所以比起继续这边的谈话,白无一很快改为思索起下一次会面了。 他问: “下一次,如果我有意和您谈生意的话,12点来找您会是合理的吗?” “不合理。” 肩上停了一只海鸥的船长头也不回地说: “我只想休息,不想跟你这样的抠门东西扯皮。” “有好东西呢?” “那就再说,” 船长摸了摸停在自己肩膀上的海鸥,他轻轻挠着这只肥鸟的下巴,就像挠一只猫一样: “有好东西,什么时候都不算不合适,但你向我证明你能拿到好东西了吗?没有。” “……的确如此。” 白无一点点头,随后,引着后面那两人,就这样几乎有些失礼地离开了。 船长到最后也没再理会他一次。 …… 马鲁克和苏娜在离开船长旁边时明显都有些紧张。 尤其是马鲁克,几乎是三步一回头,像是什么担心跟踪狂的单身女性一样将整个身体都缩了起来,直到三人已经走了很远他才终于松了一口气,接着几乎宣泄式地跑到了白无一面前,抓着他的肩膀。 “你刚刚在做什么啊?” 马鲁克的语气里有一点生气: “怎么能那样去惹船长呢?那家伙出了名的无利不起早,就是好酒好菜地去找他,少了也容易挨暗算……以我们三个这条件,打他肯定是做不到的,最多就我留下殿后你们两可能还有点机会跑,但那也不是一定能跑掉啊!” “冷静,这不是咱们也没被暗算吗?” 白无一抬抬手,轻轻把马鲁克揪住自己衣领的手松开,随后拍了拍自己褶皱的衣服。 马鲁克:“……船长今天心情不错,那些家伙不一定乐意触他霉头。” 白无一:“那照你这么说,这船长挨了我怼还反而心情好,岂不是成抖m了?虽然他今天的确笑的次数不少……可他想杀我的心也不会比这笑声少的。” 马鲁克:“那怎么……” 白无一:“你也说了,他无利不起早,我身上没钱身后有势,杀了我对他没有太多利益,他就懒得干,你之前说的、他手上那些小跟班也一样……若比成猎物的话,我又麻烦,又不好吃,也不是非杀不行,这才是原因。” 苏娜:“白先生很会分析时势,实在是太让人佩服了,可以的话……我希望以后能多跟您学一些,不过您身后的势力是,只是医院吗?” 白无一:“医院就够了。何况,这次的结果也不是我单方面聪明出来的,比起我,那个船长审时度势的能力才更强……我们这次的和平是一场默契,对他对我们都是最好的结果。” 若是船长真敢下手的话,哪怕撇开专家组肯定会传来一堆东西并疯狂摇人这种npc(……)很难想到的一点,以现在白无一的身份,杀了他得罪医院是指定的,贵族本人倒是会挺高兴,可关寒却肯定会有动作,有棋手的指挥,名为贵族的不自知棋子只会心无旁骛地对付起船长,再其他譬如酒吧、警方一系列势力……怕是都会有所动作,这是白无一这一次和船长和平谈话的筹码,某种意义上,也是他一直以来,在副本中和其他选手打交道的筹码。 在“活着不一定是坏事,死了绝对是寄事”的前提下,白无一愿意放下一些身段,和船长几乎温顺地谈话,对方也是为此才稍微愿意给他个面子,这一场谈话的博弈与衡量,大多在谈话之前就完成了。 “嗯……” 苏娜低着头,思索了一下,随后很快紧紧注视着白无一开口: “白先生,您已经办完事了,那么要离开海湾了吗?” 第189章 综合:城市工厂 “暂时,你们想离开,我可以带你们离开,不过把你们放到医院我们就要暂时分道扬镳了,我还有些别的事要做。” “……能请您带上我吗?” 面部被兰花所掩去的女子往前一步,双手捧起,做出一种几乎祈祷的动作,语调坚定地开口: “您带我们走出了这里,就好像……救了我一命一样,白先生,我可以跟着您吗?” “呃……” “只要让我跟着、让我跟着就好……也许我的异能还能帮上您一些小忙呢?” 苏娜一前进,白无一就本能往后退,一方面是他实际内向,并不喜欢他人毫无预兆地侵犯自己空间,另一方面…… 这种亲近,这种殷切。 有点过于明显了。 而至今为止,白无一所遇见的一切袒露这种热情的人……很少给他带来什么好记忆。 苏娜看着他的退却,前进的动作顿了顿,似乎有些黯然,一丝幽幽的兰花香气从她面具后似乎一闪而过,在白无一鼻尖扫了一下,便淡去了。 “如果你真的想去……那也得看情况,我不能确定我有没有办法带其他人去。” 白无一反复纠结了一下,对方确实没做啥坏事,总不能因为ptsd就对所有友好人物都越亲近越逃避吧?非要说……那个最给他ptsd的鬼东西在最后一刻之前,也的确是个给力过头的队友。 但是这还是有个问题。 他这是要下地,而贵族给的牌子不一定能带几个人一起下去啊,那难不成到了矿洞那边发现人带不下去就把人重新往医院一甩,或者把人搁外面蹲着?那还不如让马鲁克和苏娜继续在海湾收集情报呢。 “我要去那个啥,工人出没的地点看一眼,” 为了解释自己行动的危险性与不方便性,白无一姑且公布了自己的行程: “这个地方平日是封起来的,人都进不去,我这边淘到一个道具可以混进去,但是我不知道这玩意儿能带几个人,要是只能带一个,你跟我去了也只能在旁边干瞪眼。而且你异能也不怎么强战斗,自己还是个体能上吃亏的女性,到时候遇到危险我拉你都找不到机会拉。你还是跟马鲁克一起行动吧,总是有个照应嘛。” 因为被莫名其妙说了一堆溢美之词的原因,白无一的态度反而有一点僵硬,大概是察觉这种僵硬和话中隐约的疏远了吧,苏娜听完这话,只是幽幽地点了点头,似乎有些垂头丧气地站到了马鲁克身后 “没事,我也去就行了!” 但是马鲁克这次发难了。 取代退却的苏娜,身体倍儿棒的阿拉伯人狠狠拍了一下自己的胸膛走了出来,以一种不大听得出气氛的真挚语调爽朗地说着: “只要不在这鬼地方呆着,那蹲哪都是蹲,我马鲁克绝对不是不知恩图报的人!你下去我们蹲上面总是也有点照应嘛,到时候你真出啥事,那我们也能快点来救你不是?” “……” “我觉得我还是不出事比较好……不过也行吧,你说不定还能帮我搭点东西。” 对于对方爽朗的笑也是有些无力吐槽,白无一扶额,最终一边叹气一边答应了对方的跟随请……不对,是跟随要求。 …… 不过态度上虽然无赖,白无一其实对马鲁克的跟随,是比较能接受的。 一方面这位没有那种让他感到不自然的热情,虽然也时不时会积极帮助他人,但这个他人并不只针对于白无一,且也会因为自己的判断和白无一产生一些争执。 二方面嘛……垃圾制造的异能,它的原料,白无一也许可以提供,它的成品,白无一也多半可以用。 整个战力的加持是有目共睹的,白无一以他一贯的实用主义思索了没多久,便接受了这一提案,并且还是把一个人走来走去的确不安全的苏娜带上了。 然后。 “地下工厂就在海湾隔壁啊……这不完全连缆车都不用坐了吗?” 看着面前通往地下的狭隘通道,白无一一边套着贵族给的信物,一边嘟嘟囔囔地吐槽着。 虽然早就知道这俩似乎挨得很近,但是能近到这个程度还是有点出乎白无一的意料了。 面前是一个异常巨大的圆柱形建筑。 像是一间被放大放高了无数倍的罗马斗兽场,有着灰黑而高耸的墙壁、以及无数正在不断巡逻的警察和蚂蚁人,像是一个巨大的蚁巢。 建筑中始终响彻着一阵阵恐怖的嗡鸣,若长久在这里工作的话,听力或许会遭到损伤,一些粗壮的链条从四面八方如蛛网般向建筑内部延伸,即便隔着迷雾,也能看见其一点点的蠕动,链接的铁环有时会互相摩擦、发出齿轮咬合般的响动。 一道类似于天桥的结构从巨大的墙壁上延伸了出来,像是什么接口一样,直直抵在川流不息的缆车道上……但白无一之前见过这一片区域的天桥,它并不在这里。 周围的巡视组强度非常之大,可以说,哪怕是擅长潜行的选手,在这样狭隘的入口与高强度的巡逻配合下也是有暴露风险的。 而除了又重新糟蹋了一遍衣服、又让马鲁克用异能改造了一下外毫无异能庇护的白无一三人一路一边问着路人一边来到这的一瞬间,那些无言巡视着的警察便一下齐刷刷将视线转移了过来,像是看着误入狼群的绵羊般,以那刻板的简陋面具死死盯着白无一。 而这时,白无一也摸出了那张金卡——那张以贵族名义深入工厂的金卡,他以一种刷公交车卡的心态把那卡抬起来,在虚空中晃了晃,那些本来对他虎视眈眈的警察便立刻挪开了眼,像是表示服从一般把头紧紧往下低着。 “真威风啊,” 一边的马鲁克也小心翼翼地探出了头,朝白无一问: “喂,老白,我们能进去不?” “你晚点出来啊……万一不能呢?还有,一会儿别叫我老白。” 本来还想演一演的白无一被他打乱了步骤,于是只能有些急匆匆地拿着卡朝那些低头的警察命令式地吆喝: “奉贵族之命,我来调查矿洞中一些情况,这两个人是协助我的助手,放我们过去。” “请问是……” “调查什么你们无权知道,知道的越少,声音越小,你们就越安全……这是惯常的规矩。” 第190章 综合:工厂即为城市之心 端起些走狗的架子,白无一冷冷注视着面前的警察,他们亦畏惧地避开目光,把头越发低了下去。 巡视的人让开一条道,白无一领着马鲁克和苏娜,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 …… 进入工厂的第一道大门并非通往地表,而是一头扎进无边的黑暗,随电梯的车厢一起落入地底。 随后,随着让人几乎能够窒息的煤油臭味,以及越发震耳欲聋的恐怖噪音,灯光刺亮了来人的眼,将宏伟黑墙后的壮观景象铺设于其视线——这是一片巨大无比的建筑群,由黄铜结构、齿轮与无数冒着水雾的烟囱所结合,宛如一片钢铁的森林,时刻都响彻着空洞的嗡嗡声。 每一根烟囱都如一间小屋一般庞大,每一道器械的组合都如画展中浮雕一般精致;那些镶嵌在黑灰石块中的小齿轮,大的如水车的滚轮,微小的则如珠宝上镶刻的碎钻;抽动的泵体比人类的心脏更加勤劳、迸发的热量比火山更加滚烫……在这壮观的工业奇迹之上,似乎连那些嗡嗡的噪音,亦因彼此协调而有了韵律,铁石咬合的声响比任何赞美诗都更加庄严,缭绕的水雾比香炉中烟灰更加朦胧。 大地为之颤抖,城区为之退避。 毋庸置疑。 此地便为城市之心。 在宏伟到让观者不由自主生出五体投地意念的建筑群落中,工人们低着头,随着机械的指挥,作为一道道不起眼的脚注为这伟大的奇迹做一些小小的贡献……工头们挥舞着鞭子,像指挥家挥舞着他们的指挥棒一样做出花哨的动作,呵斥的声音和齿轮的鼓点协调到不可思议,是他们鼓动着那些懒汉配合上了这伟大的组曲,他们当然是光辉无比的。 “……” “你是什么人?新踏马来的工人?不对啊,上面哪有通知……踏马的那些条子干什么吃的。” 同为底层人的聚集地,这里和海湾可谓是完全相反,海湾一片混乱,这里便徒有秩序;海湾毫无等级区别,这里便等级分明;海湾抗拒钢铁,这里便纯然是工业的轨迹,反而一丝木制的结构都未见得。 白无一端详着这一片堪称震撼的场面,一边,便有一个蚂蚁头盔的人拿着一根棍子,一边提起来脚朝他肚子那边踹去一边大声嚷嚷: “喂!老子叫你呢!你踏马的为什么不说话?看你这一身破烂……莫不是海湾那边混进来的野狗吧?” “奉贵族老爷之命,我来监管地下……你这家伙想做什么?” 白无一微微向后,举起金卡,淡然开口: “把你的臭脚收回去,或者如果你想死的话,就再来近一点。” “金、金卡……” 那蚂蚁人看到了金卡,本能收回已经踢出一半的腿,但这姿势实在太别扭,他立刻失去平衡而摔倒,再爬起来的时候神态明显地惊疑不定…… 但很快,他似乎想到什么,又变了语气: “怎么可能……贵族大人怎么可能派穿你这样破烂衣服的人来矿场监管……你一定是撒谎,是偷了别人东西的小偷!喂!监……” 砰! 在他喊出声之前,马鲁克走上来,一下伸出手,一条漆黑而复杂的机械结构自他手上抖落,随后瞬间狠狠打在了那蚂蚁头人的头上,将那面具似乎都打得歪斜了一些。 “你……!” 蚂蚁工头捂住脸,不可置信地看着马鲁克。 “打死他。” 面对这样的家伙,作为贵族的走狗,怎么能不拿来杀鸡儆猴呢,在四周有没有多的脚步声响起时,白无一不闪不避,只是一边点着那金卡一边淡漠朝马鲁克下达指令——就好像他之前在书店所遭受的一样。 被当成奇奇怪怪的工具人的马鲁克也十分给力,握了握拳头,那本来还有些瘦小的机械结构瞬间鼓胀,随后渐渐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拳头状结构,沾满了铁锈的金属充满了恐怖的压迫感,似乎可以和警察的机甲比拟了。 ……当然,只是看起来,垃圾组成的机关讲究一个便宜管饱,虽然马鲁克用一大坨的体积让它有了一些威慑力,但真要一下打死一个人,恐怕是不大可能的。 “等、等等……对不起!饶了我!” 不过那蚂蚁人不知道这点。 这就足够了,白无一的语气足够冷冽果断,简直就像贵族本人一样对他们这些人的性命漠不关心,所以这蚂蚁人一下便驯服了,哀求着摇起了尾巴,讨好地拱着手说着: “我只是想……想、想认真工作!对……我实在是太重视贵族大人了,害怕有人偷了他的金卡……对,仿冒他的……” “仿冒?” “啊不不不不不,当然、您当然不是仿冒的人……我只是担心有人损害他的利益、您这么威风,当然是他的特使!” 现在白无一只是眉头一挑,这蚂蚁人便温顺地恭维着,在逐渐聚集过来的围观人群眼中反而成了白无一一行人可信的担保,白无一挥挥手,让马鲁克松开他,随后自己笑吟吟蹲下身,像端详一只宠物一样捏着那蚂蚁人的脸,轻轻拍了拍。 “威风?” 他像是任何文艺作业中都可能出现的那种有权势的恶人反派一样笑着,去凌辱(?)这送上来立威的家伙: “刚刚我可看不出来你觉得我威风,你拿着那根棍子是想干嘛,莫不是想打我吧?” “没、没没有,我只是……用来当拐杖的,对!我腿脚不方便,拿来当拐杖……” “哦,是吗?” 白无一冷漠地说着,双眼扫视着对方的确伸出来了的那只腿: “那么刚刚你这动作就是想让我帮你看看腿咯?这么一瘸一拐,怕是不太能适应这边的工作吧?要不要我来帮你治治?” “不必了、不必了……” 那蚂蚁人哆嗦着,明显从白无一的话语中听出了一种不怀好意,但他的拒绝没有大用,白无一一点点掰开了他的手指,从里面抽出那根或许本要砸到白无一身上的棍子,将它举到这蚂蚁人的小腿上。 “我给你正正骨。” 他平静地说着,随后举起棍子,在蚂蚁人转过头去的一段时间一直举棍不落,直到对方有些困惑地重新转过头,便立刻将手中棍狠狠砸下! 啪! “啊啊啊啊!!!” 第191章 综合:拥挤蚁巢 “好了,应该矫正完了。” 白无一在这人的惨叫声中放下棍,笑眯眯地看着他,语气轻松地说: “来,站起来,走一走,我看看效果怎么样,要是你还是瘸的,那算我医术不精……得再治疗一次。” “我好了!我已经好了!” 那人忙不迭地挥舞着双手,几乎是着急忙慌地想要站起。 白无一的力气算是中等,而他挥棍的时候,也刻意控制了力道在不高不低,所以这蚂蚁人虽然小腿剧痛,但总不至于骨折或者疼痛到无法站立的程度。 很快,他像只新生的小马一样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甚至不敢露出一丝瘸腿的动作,生害怕白无一一发狠就再给他“治”上一次,四周被他喊来围观的人也是一个个开始悄然离场……折腾那些工人的热闹他们喜欢看,可围观这样一位大人,之后说不定就成了下一个折磨目标。 白无一抱着双臂,看着那蚂蚁人努力支撑身体的样子,心中感到火候已至,于是笑了一声后点点头: “好,你倒是个有点‘骨气’的,那既然如此,你就当老子的向导,干得好了有你的好处,干得不行嘛……我看你这条腿怕是个长期疾病,有病的人呆在岗位上也是一种浪费,以后的活啊,就都不用干了,我让你好好休息一番怎么样?” “我、遵循您的一切吩咐,大人……” 蚂蚁人颤抖着行了一个礼开口: “只不过……您说的是什么向导啊?这地方乌漆麻黑的,也没有适合您这样大人物参观的地方……” “最近工厂有没有来一批新员工?” 白无一问,而当对方点了点头之际,他的心中微微一松,面上依然冷漠地开口: “把我带到那些家伙面前,这些新人里有几个很有趣的家伙……也许对贵族大人会有帮助。” “哦。” 有点稀奇的人这人对他这个指令倒是没一点惊奇,以白无一对他之前的观察,还以为他也许会露出些困惑神色、或者嘴几句那些新工人呢。 但实际上,这蚂蚁人却对这一番指令极为习以为常,那么贵族应该在过去也做过类似的事?而且频率嘛,恐怕并不算低。 无论如何,既然这人驾轻就熟,白无一也便装成一副熟稔的样子跟在他的后头,马鲁克和苏娜默默跟在他的身后,时不时警惕地巡视着周边。 一行人进入了错综复杂的地下工厂环境之中,除了那些复杂的机械结构,所看到的便是几乎漫无天日的黑石与一个个看起来巨大无比的矿洞通道,一些蚂蚁头的人默默进行着辛劳的工作,身上的衣衫几乎被煤灰完全染成了黑色……还有少数机器人站在这些蚁人中间。 这些机器人身上的衣衫,跟最初在书店发狂的那名机器人,一模一样。 “……” 不知绕了多久,那蚂蚁人将白无一一行人带到了一处深入地下的新地点,站在前面讨好地搓着手。 “大人,这里就是我们的房间了……您瞧,这里的一切都很不错,都用了最具性价比的材料而且充分利用了空间!您说的新人……呃,我只是一个工头,确实不清楚他们具体在什么位置……,但是只要您稍等!稍等一小会儿……我立刻叫那些懒蛋自己出来!放心,他们绝对不会耽搁!” 充分利用了空间吗? 这话实在是货真价实,白无一仰着头,看着这一一系列堪称密集堆砌的小箱状建筑群,一时之间有些无言。 这一处拥挤的工人房像是一个个集中箱一样,彼此碾压拥挤着密集生长,闪烁的灯光印证着其中有无数家庭挣扎着生存,在箱子上下、几乎没有楼梯的建筑墙面上,一个个操控着仪器的工人以手脚上下攀爬着,以最原始也最危险的方式进行着出入,背负着工具,像一群群寡言的工蚁。 即便环境已经恶劣到了一种程度,这里依然没有任何混乱,一滩死水的和平如空气中挥之不去的煤灰一样令人窒息……一些工人咳嗽着,拖着明显已经被矿洞毒害了的身躯,虚弱得似乎随时都会倒下去。 “不,我需要私下见他们,就不在这外面谈了。” 端详了好一会儿这场景后,白无一才缓缓开口: “你先去找他们,要具体的地方,记住,你可以仗着老子的势,但别真的对他们干嘛……这些家伙但凡少了一只腿,损失的价值,老子都要从你身上捞回来。” 白无一一如既往带着一丝森冷劲话语让那工头哆嗦了一下,随后便忙不迭地离开了,而趁着这家伙不在附近,白无一走进了这处蚁巢般的工人住所,想要近距离观察一下四周的情况。 “喂,这边是不是有东西?” 而这时,马鲁克的声音吸引了他的注意: “看那边……那边有一群人围着什么人在干什么呢,也许是什么活动?我们要过去看看吗?” “……去。” 如马鲁克所言,就在拥挤的工人之家不远处,有一群工人打扮的蚂蚁人正在聚众围观着什么。 白无一挤过这些人的围堵,艰难抬起头,看见人群的中心是一个有些简陋的公告牌,而那公告牌的前面,一个拿着棍子的小工头正摇头晃脑地念着什么。 “……都说了,3号矿洞就是因为年代太久了才塌了,跟什么闹鬼的事一点干系都没有,你们怎么就那么蠢呢?” “但是,头,我亲眼看见了……从那个塌掉的洞里面,有人在爬进爬出!” “那踏马只是为了偷懒溜进去点蠢蛋!就跟你们一样,懒得要死所以想些办法装神弄鬼!你们别想以这种理由给老子请什么病假,反正那地方你们又不会去,就是真闹鬼又关你们什么事?” 工头一边用手中棍子敲着公告牌,一边有些暴躁地大喊大叫着,四周工人则在不安地窃窃私语。 这一片人群的气氛实在是颇为古怪,从那只言片语中只能隐隐约约感受到事态的轮廓,而要知晓事态本身,也许以身份质问那工头是一种方法?但当白无一真正挤进那人群中心之后,却立刻打消了这个想法,因,在那人群簇拥的中心,一张歪歪扭扭的大字报已将所有情况讲述得颇为完整。 第192章 综合:蚁巢百态 【紧急通知: 最近有大量不实传言在我们的工人兄弟中流传,已经对城市之心的运作造成了极大负面影响,因此,我们将对外公布以下调查结果。 1.3号矿洞并非由于杀人事件而封闭。 3号矿洞的封闭原因是其已经被发掘完毕,且出现了部分洞体垮塌,不再适合继续挖掘了,没有叫做乔的工人,我们也没有在那里找到任何孩子的尸体,闹鬼之说实在是荒谬至极。 2.工人的失踪与医生没有关系。 众所周知,随着发掘的进展,地下隧道环境十分复杂,而我们对于工人的管制又十分轻松,在这里迷路乃至于出现事故是常见的不幸事件,虽然不能说理所应当,但认为医生谋害工人属实无稽之谈。 3.黑色书籍 关于黑色书籍的问题,我们无法确定它是什么,但至少它不会是什么好东西,甚至我们怀疑它才是导致工人失踪的真凶。 若你们捡到黑色书籍,请不要观看其中内容,将其交到城市之心附近的螺旋工厂处,我们会将其送给专业人员处理。 4.白色幽灵 请见到这一身影的工人立刻到城市之心详谈。】 “好了!好了!我已经把上面的内容清清楚楚讲给你们听了,你们要是不相信,那我也没办法,我在这起码也当了20几年的工人了,从来也没听过什么叫乔的同事……这难道还不能说明问题吗?滚回去工作!” 工头呵斥着,开始把簇拥的工人往外赶,而这时,岿然不动的白无一三人便引起了他的注意……于是也许该称为一脉相承的,他举起棍子就开始朝白无一脑袋上招呼: “我叫你滚回去工作,你耳朵聋吗?脑袋有问题那就别要了,给老子……” 蹭。 白无一举起了那张金卡,那人的动作也便僵硬在了一半,但他显然没见证过刚刚的情况,于是虽然停住了动作,却依然将信将疑地瞥着白无一。 “你怎么会有这张金卡?” 工头上下打量着白无一肮脏的穿着,随后越发困惑: “你……这个衣服怎么……这可不是那位的作风啊……该不会是偷了谁的卡,想要混进来吧?” “这次有特殊任务,要低调行事罢了。” 在这边引发骚动不是白无一希望的,于是他只是淡淡地解释了一句,看着那公告询问: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 不知道为什么,他这个问题一问出来,那工头的态度似乎稍微和缓了一些,特别是发现白无一注视公告牌的动作之际,他也便转过头,看着上面的文字开口: “……我在跟那些蠢货说上面的内容,就是你在看的那些,今天的公告牌是我值班,仅此而已。” 近距离接触以后,便能发现这人的腰间还有一个让白无一极为熟悉的东西——一张来自书店的报纸,上面的文字或许就是经了白无一的手才写成。 考虑到这座城市没有学校——正常的街道都没有,这种堪称恶劣的环境恐怕更难有这种象牙塔般的建筑了,加上海湾那边人民普遍过于“焚书坑儒”的文化水平,和其生活条件虽然完全相反,但困苦得差不多的工人,恐怕也是相似的水平。 而白无一刚刚的观察反应明显是认字的,所以这工头从他的反应中明白了对方大概率不是海湾或工厂的住民,因此提高了一些信任值罢了。 好一对旗鼓相当的对手……白无一莫名有点感慨,随后也算是了解到了一个新情报: 工人之中,有一些工作得最久、最得到贵族或其他什么上司欣赏的人会被擢升为所谓的工头,这些人在木台前负责带领普通工人所组成的方队,而在工厂——也即所谓的城市之心中则负责管理工人并督促其拼命工作。和大部分工人不同,这些人应该是接受过培训,因此具有一定文化,在管理的时候会负责购买报纸、宣讲、宣读公告等掌握话语权的工作。 理论上这些人出身于工人,所发出的声音也的确可以算成一种工人之声就是了……但很遗憾,似乎就如海湾中规则所表述的一样,这些人似乎已经无药可救,以比起那些警官还要更加恶劣的走狗态度去对待着他们昔日的同僚,明明他们的情况看起来也并不比普通工人好太多……看看那些面具吧,他们跟其他人可一点区别都没有。 “喂!大人!” 这个时候,后面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随后响起的人声来听,应该是之前那个工头,而那个正在负责宣讲的工头听到后者语气也是有些发愣,看向白无一的眼神又温和了不少。 “您在这啊……呼,我找到您要找的人了!” 之前的工头大喘着气,朝白无一谄媚地笑着: “您要去见他们的话,就请跟我来……我没有让您失望吧?” “嗯。” 他能这么快倒是的确有些出乎白无一的意料,之前白无一叫他去找人,就是想多花他一点时间调开这双注视自己的眼睛,不过干事效率高倒也会为这个家伙多添一份价值就是了……白无一一边想着,一边跟着他一起穿过一个又一个集中箱,从一个个不同的工人家庭中走过,堂而皇之的登堂入室。 这也是没有办法,这片建筑群实在是太简陋、又太拥挤了,整个群落的规划都堪称一场原生态的灾难。 当白无一从这些嶙峋的集中箱缝隙间爬过时,哪怕龙国给他进行过攀岩训练,他依然感觉自己时而摇摇欲坠……后方的苏娜更是几次直接从过于光滑的铁杆(用以取代楼梯)上掉了下来,要不是马鲁克的异能刚好对口,制造出了三道爬行的弯钩,三人怕是光赶路就要在这里耗上整整一天。 而那领路的工头却在复杂的建筑群中穿梭自如,那种像老猴一样熟练的攀爬技巧,证明着这位趾高气扬的工头,至少曾经的确是在集中箱中苦苦挣扎的工人。 “就是这了。” 工头自信满满地开口,从一个看起来5、6岁的小蚂蚁人身边走了过去,他沾满煤灰的脚踢翻了孩子的玩具,让他哇哇大哭起来,但这工头却只是冷冷瞥了那孩子一眼,便又朝白无一笑着说: “最近来我们城市的新公民,他的房子就在对面……大人,您要单独和他会面吗?” 第193章 综合:冒名顶替 “嗯。” 白无一冷淡地回复着,无视身边宛如垃圾窝一般的环境,无视一旁一名女性蚂蚁人有些局促不安的眼神,绕过一个满是油腻的炉灶往前走去,他从这集装箱的边缘跳了下去,滚落到另外一个集装箱的顶上,随后一脚踏进一个新的房间。 “……” 一名新的蚂蚁人紧张地看着他,随后哆哆嗦嗦地开口: “大人……我就是、新的公民,请问您有什么事吗?” “你认识我吗?” 白无一刻意扯了扯自己的面具,意有所指地开口: “你是哪个国家的什么人?” “呃……我……” “……” 看着对面蚂蚁人手足无措的反应,白无一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怎么回事……为什么这个人会不认识他?就算真没认出他的形象,谈到国家这个话题,要是选手的话应该都会有明显的反应啊…… 难道新公民不止有选手?就在白无一困惑思考的时候,一阵激烈的脚步声和呵斥声一起响了起来: “喂!你这家伙!回来!” “白……先生!我是!我才是选手啊!” 白无一冷不丁地一回头,便看见一个顶着奇怪的枪口面具的家伙闯了出来,声音有一点点耳熟…… 卧槽。 贾格尔? 头上戴着抽象枪(靠奇怪的不锈钢管子搓成的)面具的贾格尔同学异能在经历几次进化之后早已力大如牛,一跑起来简直如一辆小型坦克,他身上还抓着之前那个工头,明显是想拦住他,但这货力气实在是太大了,这家伙不单没拦住他,还被他带得直接飞了起来。 “……怎么回事?” “啊啊……” 白无一冷声质问着,而之前那名工人早已被这一突发情况惊得愣在了原地,嘴巴张张合合就是吐不出一个字来。 而这时,贾格尔也已经扯着那工头跑进了白无一所在的集装箱处,后面马鲁克和苏娜也是一路小跑(然而并没有跟上贾格尔的步伐),一时之间场面有些热闹非凡。 “先生!帮帮我们,我们这边被这群家伙害惨了!” “你这家伙什么意思!为什么要冒充新市民!就这么想要好处吗!” 最前面的两人一创(划掉)闯进集装箱就开始上演一出真假美猴王,理论上白无一应该纠结不已然后通过一些益智小问题最终确认两人都真假……但现在,他只是黑着一张脸,对急于讲话的贾格尔曰: “你废那么多话干嘛,弄死他先啊。” “?” “好嘞!” 贾格尔反应过来,直接举起手一下砸到了工头后脑勺上,这时,白无一才注意到他的手上有一圈厚厚的镣铐,每个镣铐都有人指那么粗……对,就是横截面跟比较短的食指或者中指全指长度那么粗,已经比古代重刑犯流放时才会带的东西还恐怖了。 能带着这东西健步如飞……纯战斗类异能简直恐怖如斯。 被砸中的蚂蚁工头一下子倒在地上,没反应了,白无一专门去探了一下对方呼吸又掐了掐对面鼻子,确定气绝以后才松了一口气。 “到底怎么回事?” 他开口,既是问贾格尔,也是问那个已经被吓得开始往外跑的工人,苏娜眼疾手快地用一些长着花的藤蔓缠住了他……明明看起来颇为纤细的藤蔓,却在攀上那人身体后便轻易将其拽下了。 “我们被传到这边以后一直被安排一堆乱七八糟的重活,而且还被针对了,我是还好,其他人可是快要死掉了……所以尽快离开,不离开这里根本不可能长期生存的!” 贾格尔大气不喘,干完一个人马上又噼里啪啦地开始说话: “所以我们就聚在一起,商量着能不能趁着外面换防的时候冲破薄弱点逃出去……但是完全失败了,大家现在被那些工头关在一个小房间,说是……要被处理!” “处理?” 白无一一边重复着贾格尔的话,一边看向那个工人,用剪刀(就是书店里那把)抵住对方的喉咙,一脸阴沉地质问: “什么处理?说。” “大、大人……这一切都不干我的事啊……” 那工人快哭出来了,哆嗦了半晌,才断断续续地发出声音: “那个……应该是把他们交到上层去惩罚吧,可能鞭打几下之类的……毕竟……在上面看来他们在闹事嘛……” “……” 真有这么轻描淡写?白无一不相信,尤其是在去过海湾之后,他对工厂中的人也颇有怀疑……于是一点点用手将这工人身上的藤蔓缠得更紧来,用剪刀在他面具上唯一暴露的嘴巴里搅动了一下那不停乱动的舌头。 “你最好说的实话,” 白无一冷冷地说: “我可不觉得那个工头撒谎,跟你毫无关系。” “呃,其实我也是新员工啊……只是比他们来得早几天……大人、您……” “……你已经在撒谎了。” 白无一轻轻将剪刀一压,殷红的鲜血便流出来,那工人也发出一声凄惨的尖叫。 为什么能看出他在撒谎?面具当然是一个证据,但更有力的证据则是第一天木台法庭上所公布的新闻: 【今天众生之城迎来了一批罕见的新移民。】 若是几天前就有新人进入的话,木台当然不会在播报中以罕见作为冠词,另外,即便他是真的新市民,本质上和选手也完全不是一个东西。 工头是不可能不知道他的意思的,该死……这是一场冒名顶替。 “我们必须马上离开这里。” 做完这一下后,白无一松开剪刀,看着外面错综复杂的工人之家箱体开口: “贾格尔的动作太大,肯定已经引来了注意……马鲁克,这里有没有什么可以利用的东西?堵一下这里的门,也许可以混淆视听,苏娜,你也帮一下忙,贾格尔,带上这个满嘴谎话的傻逼,还有你作为工人,之前应该在这附近生活过……能找到藏身的地方吗?” “不大……” 贾格尔的声音刚刚响起,外方就忽然传来极为沉重的一道响声,随后便是隆隆的机械作响声……也是让白无一十足的熟悉。 “潜逃者,立刻返回,你现在还有接受惩罚并改过的机会,你的同伴也已经全部被逮捕,现在正处于我们的监管之中,若你不想加重你们的罪名,就立刻返回,不然,你们全员都将罪加一等。” 第194章 综合:劫持 人的声音白无一并不熟悉。 但这声音、或者说这人声“滤镜”他可太知道不过了——这正是之前贵族遭到杰森攻击的时候,被他不知道从哪搬出来的铁驭机甲装备时所发出的声音。 怪不得贾格尔这么逆天的力量也只能抱头鼠窜,敢情踏马的对面真有高达。 “跑!” 事到如今,白无一也管不得什么躲藏不躲藏的了,见识过“杰森酱”的他实在没有半点和这庞然大物对抗的心思,直接两腿一迈,像是离弦之箭一样爬了出去。 当他脚步迈出简陋集装箱的第一时间,一枚……炸药,就这样撞了进来,把集中箱薄薄一层可怜的铁皮乃至于下面一层集装箱都一下炸了个粉碎,甚至连刚刚跑出箱外的白无一也直接被冲击波炸飞,背部一阵剧痛同时,身体偏离了轨道,狠狠朝集装箱山陡峭的缝隙中栽了下去。 啪! “没、没事吗?” 还好贾格尔手疾眼快一把拽住了白无一,现在的巴铁人双眼充斥着一种不正常的红色,这是他狂战异能正在启动的代表——他现在可以以牺牲理智为代价,无上限地加强自己的力量,且越是受伤,战力就越是强大,还能将自己身上的部分伤势转移到被他击中的人身上……但是前提是他能活着能砍到!这疾风骤雨般的远程攻击,他几乎可以算是毫无还手之力了。 “不能停,继续往前,你先走,然后我们分开,我看能不能靠权限把这货拉住。” 白无一感受了一下背后的伤势,长吐出一口气,还好,虽然疼,但主要应该只是烫伤,耳道被波及的嗡鸣让他有些恶心干呕,但现在已经不是顾忌这种小事的时候了。 他踉踉跄跄地往前跑,而这时,贾格尔一个动作直接把他跟那个被藤蔓缠住的工人一起扛了起来,在白无一有些错愕的目光下,贾格尔发出一声古怪的低吼,随后闷着头就开始往前跑。 “不是,你这扛着我,我一会儿怎么、咳咳咳、怎么跟你分开跑!还有那两个人……喂!喂!你别跑了!人踏马不见了!” 狂战之力恐怖如斯,在一番加速之下,竟然当真连非人机甲的震动声都逐渐远去了,然而……副作用也恐怖如斯,失去理智的贾格尔完全听不进白无一的话,也顾不上马鲁克和苏娜两个人了,他这一跑算是彻底把一切都甩在了脑后,甚至差点直接跑出了工人之家,还是最后力竭,口鼻渗血以后才清醒了。 “我去,这哪?” “我踏马……” 白无一有点无语凝噎,被这变数一气,加上背后伤势,他几乎是上气不接下气地咳嗽起来,随后无奈地看了一眼一脸懵逼的贾格尔,虚弱地开了口: “咳咳咳,放我下来……” “哦……” 贾格尔把白无一放下来后,他一时有点站不稳,于是在地上蹲着休息了一会儿,等感觉好一些了才重新给出指令: “我们跟马鲁克苏娜他们走散了……以那种情况,他们多半被抓了,必须回去救人,你现在身上戴着镣铐不方便,自己找个地方藏起来,身份牌还在身上吗?” “不是,白先生啊,你现在又受伤又没啥力气的不该你藏起来吗?我的身份牌被那些家伙没收了,规则也在上面,字老多了,重点我就记得让我们当牛马和医生有大问题了,你要不跟我先撤?等之后有机会再……” “不行。” 白无一立刻说: “我有贵族的金卡,那些人只要看到了,就绝对不敢对我怎么样,而且……” 说到这,他忽然默了默,无意识地捏了一下伤痕累累的手掌开口: “现在还有能做的事……不能错失了,那个机甲,处事方式我很清楚,非常暴力,就这样放任着,那些人绝对会死。” “啧。” “那个家伙身上有身份卡吗?你搜一下。” 白无一话语指向的是那名也被贾格尔扛了过来的工人。 此刻,对方像一只垂死的鸡一样一边发出咕咕的叫声一边死命挣扎着,也许是因为过于远离苏娜了吧,他身上的藤蔓开始脱落,身体也的确恢复了一点灵活……可惜在贾格尔的面前,这种灵活就跟鸡扑棱翅膀的力度一样,只需轻轻一掐,便能完全止住。 贾格尔在这人身上摸了半天,随后只搜出来一把长长的尖刀,他眉头一皱,看向白无一,摇摇头。 “……走,我们去战场中心。” “好,还是分头吗?” “不,你低着头,被我拿刀顶着。” 白无一说着,将视线放到了这工人身上还算完整的衣物上: “不过嘛……肯定不能穿着这一身被炸过的衣服去,我要跟这家伙换换,至于这货,杀了他、至于尸体我可能还需要,所以把他找个地方藏一下吧。” …… 要这人的尸体,大概白无一喜爱捡垃圾的习惯又犯了,想把他跟吃剩的骨头一样存起来。 说来惭愧,白无一其实还想过要不要饶他一命,毕竟这家伙现在看起来很好操作……主要是想把他带去海湾喂鱼然后喂鱼(并非错字),海湾那边医院布置的任务是给工人喂鱼,海洋里面的鱼也需要喂,本来白无一因为歌手的情况还有点发愁该怎么找这个实验目标,现在起码解决一半问题了,该感谢这个满口谎话的家伙才是。 后方,果然如白无一所料地燃起了一阵炮火,万幸的是由于机甲使用价格大概十分昂贵,后方跟着那机甲的追随者中便再没有了第二个机甲,全是那种标准格式的机器人以及拿着棍棒的工头。 他们在围攻马鲁克和苏娜,也就有了明显的攻击方向,在白无一刻意选择绕后的情况下,尽管他们之中(主要是工头)有很多见到白无一和贾格尔的踪影便想也不想就攻击的,但火力毕竟没警察们那么强,贾格尔也就还能应付…… 当然。 为了不让这些货把两人通力合作的事实散播得到处都是,贾格尔也都用自己手上的镣铐给了他们一人一大铁囊子。 当白无一拿着刀抵着贾格尔的后背迅速接近炮火的中心之际,看到的是一堵苦苦坚持的废铁之墙,以及已经只是站在那,一下又一下轻描淡写开火的巨大机甲。 “放弃挣扎吧,你现在的所有动作只是浪费时间……从那个箱子里出来,不然,我只能消灭你了。” 第195章 综合:大扯虎皮鼓 机甲从动作到声调都堪称稳如泰山,它射击的频率不再如之前一般频繁,仿佛胜券在握,于是放缓了攻势……说真的,那种过于激烈的攻势几乎可以看成一种宣泄了,也许是在矿洞中的警察的“战损修复费”会被贵族报销,所以他便把地上无法尽情使用武器的怒火全都发泄在这里了吧。 马鲁克当然不会回答他,那废铁临时堆砌的墙壁看起来异常简陋,哪怕在小型子弹的撞击下也会发出令人担忧的喀嚓声,但毕竟,它撑住了,等到了白无一回来。 “喂!” 在一枚子弹如击碎鸡蛋壳般给那废铁墙上打了个洞时,白无一强行压住焦虑的脚步,做出一丝不紧不慢的神情,压着贾格尔走到了那机甲面前: “你是今天负责巡视的警察吗?” “……你是什么人?” 那机甲听到了白无一的喊声,有些淡漠地转过了头,随后,机甲上两把巨大的枪支亦毫不留情地转了过来,蓄势待发。 这机甲精致的黄铜外壳上也因地下环境而被浸染上了一层煤灰,变得不再光滑了——看来这人已经在这里工作了不久时间。 他并没有什么留手的意思,最多不过因为白无一劫持他人的明显举动稍微愣了一下,但也仅仅只是稍微,没过多久,他就又继续冷漠地质问了: “这身衣服……工人吗?一个工人居然有管闲事的胆子……你难道也是一个新人?” 蹭。 几乎可以说是一如既往地,白无一面无表情地举起了那张金卡,而这机甲也立刻颤抖了两下,如之前书店前一般低下了头: “不知道贵族大人的朋友会在这个时候莅临……我之前都在处理这场工人暴动事件,实在是有些闭目塞听,还望大人您不要计较我之前的冒犯。” “不要紧,你遵守职责,是应该夸奖的,但是抓错了人可就不好了。” 白无一把贾格尔往前推了推,做出一副有些耀武扬威的昂首姿态: “你看看你都追到了些什么?你打的这两个家伙是我的保镖,是帮我做一些脏活的……你都追了这么久了,难道连自己追的人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吗?” “……” 警察的文化水平普遍高一些,对规则的恪守比起海民和工人也都高了不止一倍,他挨了训,也倒一点没脾气或者做出些丢脸的谄媚举动,只是低着头一言不发。 白无一把马鲁克抵着,继续往前走,但这时,从那机甲中幽幽却传来了一句: “大人……这张金卡,我记得好像是发给一名书店老板的,为什么现在是您在拿着呢?” 吱呀…… 枪管挪动的声音再一次细碎地响起,被瞄准的感觉……明明并非一种真实的触感,却凝实得如同一根扎进白无一后脑中的冰锥。 “……金卡是由那位店主交给我的,没错。” 他一点点转过身,去直视那黑洞洞的枪口,甚至于语气中逐渐染上了一丝轻蔑: “怎么,你对贵族大人的安排有什么异议吗?” “没有……但是,工人可是不会擅自到城市之心上方活动的,您既然能拿到金卡,应该是跟那位店主大人接触过了吧?” 机甲一点点往前挪动,庞大的身躯以一种碾压的姿态临近了白无一。 ……这样沉重的结构,也许它都不必开枪浪费一枚子弹,只需轻轻抬起机甲的手臂随后落下,白无一便能成为货真价实的二次元纸片人。 “在什么地方?通过什么样的形式?” “我不是工人,之前进来的时候,你的那些同僚也已经看见过我了吧?现在这身装扮,是为了执行任务进行的伪装。” “那么……” 机甲又一点点往前挪动着,把类似头部的结构凑到了白无一面前,机甲结构缝隙中散发的热气带着强烈的恶心气味,几乎像一头择人而噬的猛兽: “阁下的身份是?” “……不关你的事吧。” “……请您拿出身份卡,告诉我您的规则,以及,你是我城的公民吗?如果不是……” 咔。 “你是无家可归者吗?” “……” 事到如今,白无一的金卡当然不是假的,真要公布自己身份来换取对方信任的话,倒也不是完全不可行……但这样一来,贵族便绝对知道关寒把金卡让给白无一的行动,他们表面上的决裂也就毫无意义了。 而且白无一现在没法把控贵族的位置。 这代表着,若是贵族就在附近,他有能力介入并完全掌控现今的事态,把白无一杀死在这里。 而如果不说……这名警官的杀人之心,看起来可是绝对的跃跃欲试呐。 白无一盯着那已经近在咫尺的枪口。 随后。 “呵。” 他轻蔑地笑了一声,拿着金卡,把双臂抱在胸前: “别装模作样了,别说我就是有家可归的正常公民,就算我不是,你现在哪来的理由名正言顺杀我。” “是,就把身份卡拿出来……我们的规则里面,本来就有处理一些不速之客的义务?” “街道上不允许无家可归者滞留,将他们清理。” 白无一直接看着那机甲,抱着手臂清晰说出了警察持有的规则: “这里是街道吗?嗯?” “……不,已经不必要解释了,你真有凭证哪用得着跟我说那么……” “我的身份卡绝对不能让你们看。” 白无一几乎严厉地开口: “因为我是……的人。” “?” 机甲里面的警察明显没听懂他说的什么,却只见白无一主动走近了一些,以念什么咒语一样微小的声音呢喃: “我是医院的工作人员……虽然,归顺了那个店主。” “!” 警察明显没料到这个答案,又对于医院比起贵族还要忌惮,于是偌大一个机甲,竟在白无一的温言细语前退却了两步,整个机甲都冒出一阵滚烫的烟雾后不住摇着头。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医院的人都会穿白大褂,这是……” “我当然有白大褂,但是,就是为了更好地执行任务没有穿着罢了,具体要做什么,那我当然也不能透露……何况对你这样的身份,也没有这个必要不是吗?” 医院的规则是白无一目前深入接触且合作的势力中,唯一一个几乎没有头绪的。 第196章 综合:风险厌恶 这不大可能是克里斯蒂安失了智自己要搞谜语,清教徒虽然心机深重,但就是因为心机深重,绝不会做没有意义的事或无谓的谎言,他们的隐瞒必然是规则所导致的……而连选手彼此都无法透露的规则,一名合格的副本内医生更加不可能向灰衣警察们透露。 【6.前往任何地点时,请查询并尽可能遵守其当地规则,核对规则,接受公民的报警要求。】 这一条规则的前缀虽然是地点,但是,无疑能凸显了警察们“唯有守序”的行为风格,加上第十八条规则【尊重医生,配合他们的工作。】,白无一现在爆出来的身份,可谓在机制对警察身份的百分百压制。 但机制只是机制,白无一身份确实不是医生,他现在的一切都是虚张声势,他是有那么一些赌的打算的,赌的就是这个警察…… “……是这样吗?那么,可能是我反应过度了吧,既然您是医生的话,当然是可信的。” 是不是精明而功利的。 白无一从刚刚与警察的交锋中对这位萍水相逢的对手有了一些了解,这个人好大喜功爱出风头——架着个昂贵的、没有太大必要的机甲,明明马上就能弄死马鲁克和苏娜却选择了折磨。 却精明能辨——能一眼怀疑白无一是不是假扮的使者同时立刻抓住证伪要点,为了稳住白无一进入自己攻击的绝对把握环境中,可以先假意服从撒谎。 目前为止,态度虽然极为强硬,却始终没有开枪,这说明他还是有相当的顾忌和疑惑的,害怕的不是冤枉不冤枉白无一这个人本身,而是:这人毕竟有一张金卡。 他毕竟有一张金卡,这样若是开枪,便多少有冒犯贵族的嫌疑——这一点,哪怕白无一真的只是一个偷了贵族金卡的小偷也是一样的。 这工厂里,他虽然算是个警方领头羊,却绝对没法完全管住工厂里的悠悠众口,而他之前行事太过高调,所有人都已经知道是他在追捕暴乱的工人,因此哪怕他杀掉白无一以后把这个罪责直接推其他什么人身上去,他也难辞其咎。 所以白无一给他的不单是一个威慑…… “不过,医生,如果您真的是医生的话,正好我们需要您对这些犯人做一些处理,您应该不会拒绝吧?” 还。 给了这警察。 一个甩锅、验证两不误的渠道。 “当然。” 白无一听着那警察诚恳的语句,轻描淡写地点了点头,他这样的态度让那机甲中人越发不安起来,而他则故意又加了一句,更加鼓动起这人的不安: “反正我们本来也要优先负责这种……不太好的人不是吗?你何必再专门提醒我一声呢?” “……只是说一声而已,您早就知道那就再好不过了,需要我为您领路吗?” “不必,我们在这里面巡游的时间说不定比你还要久呢,让一个对这里更陌生的人去带熟人走吗?” 白无一话里说的其实是医院也必然会负责精神病人的治疗(证明除了警察的规则,还有好梦药这玩意儿),但这警察理解的是什么,他不知道,也不打算去深究。 他那含糊不清的措辞是故意的,在伪装自己不愿透露规则态度的同时,也算是表明自己熟知医院和警察的规则,要是能引着这警察说漏嘴些什么,那就再好不过了。 至于为什么说医生在地下巡游的时长比警察长,这个与其说医生巡逻的时间多,不如说警察们因为在遵守规则的时候要尽量毕恭毕敬,于是不敢在“街道”、“街区”这两个频频出现在规则的字上搞多重标准。 换句话说,他们是没法在这个冷冰冰的地下非街道区域巡逻来满足巡逻次数要求的,警方巡逻所造成的经济损失还得巡视人自费……除非抖m,或者被额外花大价钱聘用的贪财之人,不然恐怕没一个警察愿意自己跑到这个地方来作死。 而工厂一直是有医生出没的,这是白无一之前从公告那边得到的情报,也就是从【工人的失踪与医生没有关系】这一条中得到的。 而引路嘛…… 白无一轻轻一捏,面前还被他用刀……哦,现在不被刀指了的贾格尔先是嘟囔了一声,随后在白无一的注视下终于明白了他的意思,于是恍然大悟地拽着白无一就开跑…… 刺啦。 “别跑!” 在贾格尔又要开始一个疯狂的润之际,白无一一下眼疾手快抓住了他,然后一刀子往他手臂上就扎了过去。 血一下从伤口中流出,而直到自己本就遍布伤口的手臂又被血染得更加肮脏,贾格尔才眨眨眼,一脸惊讶地回望了一下白无一。 而对方则只是冷淡地看着,像当真背叛了一样。 “我现在,就带你去见你之前跑出来的时候,同伴在的地方,” 白无一开口,话语中的断句变得有些莫名其妙: “你的一切挣扎都是无效的,因为你不可能逃出我的掌心,不想再受苦的话,就安分一点吧。” 巴铁人眨巴了一下眼睛,最终似乎极为懊恼地低下了头……然而,当感受到手掌中被拖动的触感之际,白无一便知道贾格尔理解了自己的意思:他是想让贾格尔充当一次人形指南车,走一路逃过来的原路,把他带到其他人被困的地方去。 “喂!你们两个,还偷懒呢!跟上!” 在完全撤离之前,白无一喊了一声后面还在躲藏的两人,又冷冷逼视了一眼那机甲,才缓缓迈动了脚步。 这一路他们为了不暴露而走得极慢,一路走着,白无一感到背上的伤口开始发痒,越发难以忍耐之际,他们终于一个地方——一个外形像是放大般的螺母一样的地方。 这地方占地并不小,看起来有蓝星上的一般体育场那么宽、十层楼房那么高大,外形颇为奇特,整个建筑呈现出一种螺旋上升的姿态,最上方的圆柱状楼顶应该是一个大烟囱,在不断往外散发着热气,而建筑四周的墙面上也都是些用以散热的缝隙,一条又一条巨大的管道从地面延伸至这建筑的底盘,里面发出了明显的滚动运输声。 “……” 不过贾格尔并没有在这里停留,他继续带着白无一往前走,走到了一片更正常的建筑,随后才进入了里面。 第197章 综合:大部队 在他想带更具体的地点时,白无一拉住他,停下了脚步。 “具体怎么走我可不知道。” 白无一看向一路尾随归来的机甲,此刻对方多半是有点慌的,姿态也已经比之前要放缓了许多了,不过还是要小心对方狗急跳墙——这家伙要是真害怕白无一给他穿小鞋,狠下心来决定杀人灭口了,那他相信关寒那边的确会帮他报仇…… 但报仇永远不比人本身还活着结果好。 “你,应该知道吧,领路。” “……我明白了。” 至少在这里,他是不会动手的,白无一看了看四周,这里只有少数警察和一大堆标准格式的机器人,机器人们散发着含有些许煤油气息的黑烟,忙忙碌碌但不知道在忙啥地走来走去,而警察们则在机器人的包围之中,一个个看起来都有些没有生气,脸上过于简朴的面具低垂着,显得有些空洞而呆滞。 那个机甲警察也为了进入房间,从自己的机甲中脱离了出来,他打开了那巨无霸的上半端,随后一点点抽出四肢,拖着满是汗水的身躯几乎是从那机甲中滚落了出来。而他一出来,那些机器人就热情地围了上来,一些开始检查那机甲,一些则颇为温和地给这警察擦着汗。 “下午好,警官。” 机器人开了口,声音也跟之前书店里那位一模一样,但他的情绪却非常愉快,跟交通中枢里的那位一样: “您完成任务了吗?本次钢岩o—503号原型体是否能充分协助您完成任何任务?使用途中是否遇到严重的故障、机械问题、或其他不满?是否有机械结构脱落、妨碍您行动、或压迫刺入您的内脏或面部器官?” “散热出了巨大问题,尤其是胸口的地方……我感觉我要熟了。” “您的身体问题请联系医院进行解决,您确认您在使用本机甲之前向内部加入了足够冷却液了吗?” “我加了,双份的,不然我就真熟了,还有,机体负重实在是有些太重了,虽然不影响活动,但是痛觉很明显。” “原来如此……” 机器人们记录着一系列的数据,而白无一就在一旁盯着这一幕。 他不大敢直接开口问,毕竟在这里暴露无知也许就会引来杀身之祸,但原型体……之前这个警察那一副不怕消耗消耗弹药的样子,也许并不只是因为贵族会报销他的活动经费,也许这一副机甲本身就是需要测试的试验品? “差不多该带路了。” 看他们记录了一会儿后,白无一冷不丁地开口: “机甲和你都摆在这不会跑,这家伙可一点不老实,你还不带路?” “是……” 满头大汗的警察这次老老实实应了一声,随后恭恭敬敬把白无一请到了一个狭窄逼仄的小走廊中。 这一处走廊边缘有着无数的小房间,里面时不时发出哭闹、争吵、以及其他一些让人心烦意乱的声响,往任何一间房间看去,首先看到的都是带着铁栏的厚重门扉,随后便是一张张带着蚂蚁面具的脸……而且全是密密麻麻挤得无法动弹的。 这显然是一处监狱,空间利用率异常之高,而且非常不讲究地把好多人都塞一个房间里挤着,看铁栏里面那种鼓鼓囊囊的状态,白无一毫不怀疑里面怕是有些人早就被挤死了,只是因为周边的拥挤尸体还保持着站立,空气中的煤油味越发浓厚,还掺杂了一些更为污秽的气息。 警察带白无一来到的是最里面的一处房间,好消息是这里比其他房间似乎大一点,坏消息……嗯,暂时没有坏消息,实在稀奇。 “把这家伙带进去。” 白无一向警察命令着,自己暂时并不接近那监狱,他怕自己一凑上去,有眼尖的直接来一句:“白先生!”那可就烷基八氮了,贾格尔进去以后也许有办法把这个信息冲淡一下,实在不行,他完全不进去就是了。 但这时警察却又说话了: “先生,这个囚犯有些奇怪的能力……我个人的话,希望把他单独关押。” “你想说什么?牢房的安排应该不关我这边的事吧。” “不不不,请不要误会……我只是,出于对工厂的安全考虑而发出的这个建议,绝对没有什么其他企图。” 大概是之前对白无一实在态度太差,现在的警察在越发确定对方身份后便感到不安,于是越发恭敬了起来: “大人,不止是他,这些新工人都有一些很奇怪的地方……我们也是因此才希望把他们集中起来观察的,话说,医院那边不是……” 他话顿了一下,白无一知道他说的什么,克里斯蒂安收留了大量选手,在这些人看来这一行为绝对称不上出于善意,那么一定是为了…… “我们还没观察出什么。” 白无一回答: “这些结果不是你能知道的,至少,这一切应该跟那些雨没什么关系。” “是、是吗,真是可惜。” “他们才来这座城市多久?影响的程度并不深,其他的城市自然有其他城市的特殊,这说明不了什么。” “好的。” 副本里的医院,若是对选手们进行收容的话,一定是朝着人体实验去的吧。 说不定还会认为这是他们在雨的影响下出现了正常变异……白无一感到有些幽默,因为这副本到底算是为诡异主持人而生,而选手和npc,还真就都是因为诡异而出现了这些、变化。 贾格尔到底被平安关了进去,而当他进去,铁门也被再一次碰地关上以后,里面立刻发出了一阵嘈杂的交谈声: “贾格尔!你怎么又被关进来了……不是叫你别管我们先逃出去再说吗?” “你看起来、还好啊?没受太大伤的样子,这种状态下他们也还能抓住你吗?那个机甲比我们想象得看来还恐怖啊。” “嘘——” 贾格尔拉长了声音,等其他人安静下来以后才开口: “大伙儿都听着,一会儿咱们被问话,你们除了等我开口,其他人先什么都别说……别让那个审问的家伙看到我们服软!” “什么服软不服软,低个头要是能出去总比憋在这强吧?” “你在幻想个啥啊,这些货从我们身上挖干价值,直接杀了的可能性比放了大了不知道多少倍了!所以我才讨厌西兰花人……你们这些家伙呆在那个小岛上,都跟那些动物一样退化了。” “不是,哥们儿,现在还内讧啊……” 第198章 综合:吱哇乱叫 哇哇哇。 里面一阵乱哄哄的声音吵得外面的白无一都有点头疼,不是,这工厂里面到底藏了多少选手,之前地面上他没怎么看见选手该不会是全关地下去了吧? 他本指望着贾格尔能通过比较隐匿的方式把信息传到里面去,但这个架势……不妙啊,贾格尔压不住其他人啊,而且这人性子比较直,本来就不怎么擅长这种歪曲信息的传递,现在一片混乱的情况更是手忙脚乱,难道真的只能暂时退却了吗? 该死,要是安娜在就好了,读心术在这种情况下简直就是巨杀器…… “可以让我去先探查一下情况吗?” 这个时候,一直沉默寡言的苏娜突然开口了: “现在里面似乎不大安全,您应该是想看一下里面的状况吧?那么,请让我打头阵。” “……你自己?” “请放心。” 如果白无一都记不大起来苏娜的话,牢房里面的选手大概对她也不会有太深的印象吧,抱着这样的想法,白无一点点头默认了她前去“打探情况”的操作,而她也便走到了有着铁栏的门前,伸出一只手,向里面将整个身躯前倾。 “你是谁?” 里面又是一阵匆忙的询问声,之后,里面的混乱似乎逐渐消失了一些。 空气似乎有一阵花香微微飘荡着。 “我是来盘问你们的人,” 苏娜以一种微弱,甚至堪称轻声细语的语气开口: “我的……上级也是,一会儿我们对你们进行询问的时候,你们必须保持平静的情绪,不然……恐怕你们将面临恐怖的惩罚。” “……你是……” “我说过了。” 在对面有些困惑地发声之前,苏娜打断了对方的话语,随后伸出一根指头: “我们不需要太多的嘈杂,所以你们只需要一个代表,那个人,就好。” 她说的那个人当然就是贾格尔。 离奇的是刚刚贾格尔自己说都不顶用的话居然在她嘴里轻而易举就被信服了……这是,异能的一种? 至少这不是无差别攻击,不然白无一怕是自己也要觉得自己是什么盘问者了,还是说,只是因为距离不够呢? 无论如何,既然牢房里的人能冷静下来,白无一也就走了过去,终于将那张(虽然还盖着一张白纸)属实是大名鼎鼎的面孔暴露到了众人眼中,而在其中,他也便看到了不止一个熟人。 贾格尔当然是,还有本子国那个谁……呃,宫野琳?有一说一有面具的情况下本来该不还好认人的,但是她这个忍者面罩属实是太有特色了,而且旁边有个还看起来跟她一样是本子国的男选手就是了。 并不能说是啥运气很好所以熟人大杂烩,不如说以这个牢房所在的选手数量以及白无一认识的人的平均等级来说,出现的熟人反而应该说太少了,这个副本果然不止这一个城这么个范围吧……不愧是主持人的副本啊。 “这里的人都……” “等等!” 就在白无一维持着医生人设淡漠地开始“发落”这些牢房中的选手之际,一道让他有些耳熟的喊声却高亢地从他身后传了过来。 白无一心中几乎是立刻一沉,随后迅速转过身来,想要提前发难而厉声呵斥起来: “这不是之前牵扯进这些犯人暴动的工人吗?他怎么能闯进这里面来?你们这些吃白食的不干工吗?” “你这个混蛋还想浑水摸鱼?我可都听见了!” 闯进这监狱里的人正是之前白无一抓住的那名假冒选手的工人。 他被白无一扒了衣服,现在只穿了个裤衩,显得有些滑稽,明明之前都被砸了脑袋埋地底下用大石头压着了,谁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脱困的…… 不,仔细一看,这家伙虽然跑得还算快,但脑袋上已经皮开肉绽露出一块金属的浊青色,伤口的附近还有大量红色的……不对,这是油?但是这人还不是机器人,应该只是加了什么插件吧,除此之外他还有一只脚现在是明显的不对劲,那种超乎常人比例的躯壳毫无疑问是钢铁所制造的假肢,而这些假肢的关节则和正常人类有着非常大的不同,足以让他挣脱任何常人都无法挣脱的束缚。 踏马的惯性思维了……白无一感到一种怪诞的耳鸣,心中泛起一种前所未有的冰冷,手中本能有些想举起刀,直接在对方把话说完前把人砍死……但他脑的冷意制止了他,驱使他转过头去,以苛责的目光看向之前操作机甲的警察。 而对方看见他的目光,也便愣了一下,缓缓放下了已经再一次举起、瞄准了他的枪。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白无一依然保持着高姿态,一副丝毫不打算理会那工人的态度对警察说话: “我问你,你怎么让这家伙进来的。” “怎么回事。” 操作机甲的警察反复思索了一下,最后沉着声朝自己的同僚发难了,看来他的地位也颇高,只是,应该没有之前护卫在贵族身边的那个警察高。 后面跟着着工人一起进来的警察有些紧张地回复: “抱歉,这位先生声称自己知道新工人暴乱的真相,所以……” “一个工人能知道什么?他无非想混淆视听,让他的同伴逃出去罢了,赶紧把这家伙杀了或者处理掉吧,不然又惹出新的乱子,谁都会不高兴的。” “谁的同伴?我的,还是你的!” 工人明显感觉到了白无一在带节奏,于是也用大得几乎让人耳膜阵痛的声音碾了回去,怒气冲冲地指着白无一质问到: “警察大人,这个家伙之前装成抓住了那个逃犯,实际上却是这两个家伙合流以后一起伪装的,他扒了我的衣服,然后拿着我的刀装成这个样子的!” “你说我扒了你衣服,那我扒你衣服之前穿的什么?” “谁踏马关心你那破衣服是什么!总之,这家伙绝对不是什么贵族大人的使者啊各位警官大人!他就是这群逃犯的同伙,是救他们出去的!请你们立刻杀掉他吧!就算不行……也要把他关进牢里去!” 这个人激动得不行,几乎每句话都是喊出来的,让白无一有点痛苦,而他企图通过歪斜路线引导线索的方法在这种情况似乎也不是很行得通……现在情况相当危险,无论如何,白无一先掏出了金卡。 第199章 综合:哈哈 “你这么急着想杀我!” 白无一也开始喊了,喊得嗓子疼,但倒打一耙必须这样: “真的是因为什么同谋,还是因为我发现你跟那些新工人的合作密谋了?我叫那个工头帮我找新工人,他就带着我们找了你!如果不是你跟新工人有联系,我们怎么可能在一个区域遇见?你又怎么可能跟我结仇,跟个疯狗一样咬我?” “那是……”“还有!那么多集中箱!那个狗曰地逃犯怎么偏偏往你这个方向跑!我来这的消息连外面的警察都不知道,那些逃犯更不可能知道……所以他们只能是冲着你来的!就是为了找你求援!你以为把这事往我身上推就能逃避惩罚了吗!!!咳咳咳咳咳……” 妈耶。 白无一是真的喊得有点嗓子冒烟,他并不是一个喜欢大声嚷嚷的人,现在硬逼着自己吼那么大声只觉得喉头都开始渗血丝了,而趁着他不自主开始咳嗽的期间,那工人又开始带节奏(并非带节奏)了。 “我一个小小的工人能做什么?那些逃犯凭什么跟我合作?倒是你,你这家伙看起来一副弱鸡样子,怎么可能能一下拿刀把连警官大人都追得费力的犯人抓住了?警官大人,您不认为这很不正常吗?” “……的确,那个犯人有着异常的力量,只是一把小刀的话,是不可能抓住他的。” “前提是……他是完好的。” 白无一强行捂住自己沙哑的嗓子,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着警察: “你,我记得你炮轰了那个箱子。” “是。” “我遇到他的时候他已经受伤很严重了,大概是背部被伤到了吧,所以连行动都很困难……在被刀抵着的时候,他行动很慢,这一点应该大家都有看到。而至于我的能力,你们没有资格进行评判,这涉及到太多秘密了,我只能告诉你我使用了一些好梦药……如果你连这个都听不懂,那么,我也没必要向你解释。” “好梦药又怎么了,那不就是一种治疗精神疾病的药物而已吗?” 工人对此不屑一顾,而警察却是开始静静注视他,前者对此毫不知情,只是依然强势地呛声曰: “至于为什么逃犯会知道你的位置,哼,这个的确不是我能猜到的,可能还有一些能给逃犯提供你位置的内奸吧……” “知道我来这里的第一人是贵族大人,这张金卡就是证明。” 白无一打断他的话,以一种阴森的目光上下打量着他,像是看着一个死人: “你的意思是……贵族大人是内奸?” “……你的卡是偷的!当然不关贵族大人的事……” “那么知道我来了的其他人也只有警察和医院了,你是想说警察里面有内奸,还是医院那边也有内奸……好狗,你这意思是,除了你以外,其他人全是内奸啊。” 白无一拿出那把刀,一点点缓慢地往前走了两步,拿着刀一点点抵上了那工人的胸膛,对方一路后退,刚想要反抗却看见马鲁克阴森森地盯着他,露出一个废铁制作的粗糙大拳头,于是他只能又将求助的眼神看向那些警察……却猝不及防地看见警察们已经转过了头,那简陋面具上两个小点一动不动地盯着他,其中蕴含的情绪绝称不上善意。 “你想让内奸怎么样?” 白无一一点点推着那刀,平静地说: “想让我们死……对不对?” “不,我只是认为你是内奸,其他各位大人会不会因为其他要素一不小心被牵连,那是其他的事了……”“牵连进死罪只是牵连,你要不要先自己牵连一下啊?” “不是!就算牵连那也只是部分坏人……主要原因是你!所有一切的原因都是……”“坏人……在座各位,这人说我们里面一定有坏人,那么坏人是谁啊?我要是其中一个,那么我一个人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呀,来,我的同伙,跟我一起自个首吧?” 鸦雀无声。 白无一提起刀……思索了一下后,还是推开了这人,随后几乎是有些耀武扬威地摊开手,环视了一圈周围,那人仓惶着,蜷缩在地上似乎还塞整理思路。 但他不可能知道有摄像头这种东西甚至白无一也不确定贾格尔是不是靠这个东西找人的,但如果要解释贾格尔为什么能找到白无一的话,只有这个场外超自然要素是最合理的了。 “医生大人,” 最终,之前操纵机甲的警察走上前来,一把抓住那瘫倒的工人,以和缓的语气说: “在座,没有坏人,只有好人。刚刚的闹剧……大人只当是一出喜剧来看,这工厂里的东西都枯燥无味得很,混进来个小丑,就当给大人解解闷了。” 好一个医生大人。 终于是认可他身份了?白无一随意抬了抬下巴,随后不忘叮嘱一句: “这家伙我看有胡搅蛮缠的超能力,威胁蛮大的,我也不要求你们直接杀了他,单独关一边,我拿他来做我的实验。” “好。” “医生、医生……哈哈哈!” 突然,本来似乎已经失去挣扎能力的工人发出一阵怪笑,像是疯了一样在警察手中挣扎着,癫痫似地拿指头戳着白无一的方向: “你居然敢模仿医生……哈哈哈!你完了!你完了!马上就要露馅了!真正的医生大人就在路上呢……我可是遇见他们了的!” “……” 他的大笑声回荡在监狱的走廊中,而还未待白无一做出什么反应,一连串沉重的脚步声便再一次在这狭隘通道中响起了——一群体面的医生,面带鸽子面具、身披洁白大褂,面无表情地从走廊的那头走了过来。 他们一过来,那工人便像是发了狂一样挣扎起来,竟是直接挣脱了警察的钳制。他整个人向那些白衣天使跑去,最后竟扑通一声直接跪倒在了那些人的脚边,歇斯底里地想要抓住这唯一的求生机会。 “医生!” 这工人刚刚跟白无一对吼,现在嗓子才被糟蹋,还残着带血腥气的嘶哑: “医生!救救我……您看!您看!那边就是仿冒您的家伙……哈哈,他那个样子怎么可能是医生……明明跟我一样只是个低贱的工人罢了!您快揭穿他、快点揭穿他……让他们知道,我没有撒谎……” 第200章 综合:嘻嘻 医生以一贯淡漠的神情注视着他,居高临下,像看着一只蚂蚁……啊,这不碍事,他们总是这个样子,对他们只当做一些爬动的肉来看待,只有对着工头才会说一两句……这是理所当然不是吗?哈哈,反正他马上就要被推荐,就能得到贵族老爷的赏识,他马上就跟那些被看扁的家伙不一样了!不会再呆在那个小到要死的集中箱,不会像他的妈妈或者哥哥一样累死……哈哈哈,今天是个好天,他给那个老工头塞了一大笔气瓶和烟管,他肯定不会让他的功夫白费,嘻嘻、呜呜……呃啊呕…… 穿白大褂的医生静静听完了他的话,随后抬头,去与对面那黑发之人对视,一边的警官默默拉远了一些距离——这走廊极为狭隘,只是一条单行道,若当真有什么情况出现,那个突然冒出来自称贵族特使的小子是跑不掉的,而这一切都跟警方没有半点关系,即便是贵族,若是知道对方是医院的话……不,无所谓,就算他敢发脾气到医院身上也不关他们的事。 医生动了。 工人张着嘴,把混着胃酸的口水从嘴角滑落,哈哈,一切还是有转机的,医院的大老爷们总是很在乎自己的名头……他可亲眼看到过那些碍了大老爷的蠢蛋工人被他们带走!他们活该!他们都活该!这个人、这个人当然也活该……谁敢冒犯医院的大老爷,谁就该死!这就是规矩! 然后,那医生在那“特使”面前站定…… “大人。” 穿着白大褂的人极尽温顺地向那人颔首,恭谨的态度不含一丝虚假。 谁敢冒犯医院的老爷,就该…… “呕……” 工人吐在了地上。 强烈的恐惧压垮了他,让他匍匐在地上,而被医生们簇拥着的白无一,则冷眼旁观着这可怜虫的丑态。 真不敢相信这城市里的工人怎么是这个形象……若当真人人如此,也不怪得连民风彪悍的海湾,亦会以轻蔑或遗憾之调书下:“不要妄想拯救任何人”这样的条规了。 “大人,您想怎么处置这个家伙?” 一旁冷眼旁观的警察也是立刻走了出来,尽管表情波澜不惊,背后却是起了一身冷汗……现任贵族和医院可是几乎平等合作的关系,这次那位到底派来了个什么人,居然能让这些一向毫无生气的畸形机器如此卑躬屈膝。 完了,全完了,他的前途……甚至命…… ……至少、至少还有一个祭品,也许可以挽回一些这位大人的好感…… 他粗暴地抓住那还在呕吐的工人,故意将动作变大,把这人的脸往他的呕吐物中淹去,一边按着,一边讨好地询问: “他敢冒犯您这样的人物……死已经不足以偿还了,若是您方便,自然可以把他带回去,随您处置,,若是您心善……我们这边自然有对付这种混蛋的好方法,这是他应得的,您不必担心!” “杀了他就行。” 白无一冷漠地说: “彻彻底底的。还有,这里的事,我不希望任何人再传出去……你应该不会让我再一次失望吧?” “当然、当然……” 这个人想杀他,他就完全报复回去,但白无一没有折磨人的爱好,所以杀了就是杀了,仅此而已。 话说本来想尽可能排除自己跟医院的关系然后低调行事的……看来还是力有未逮啊,白无一幽幽叹了一口气,放眼望去,他看到了马鲁克有些震惊与钦佩的眼神,看到了苏娜微微收敛的目光,看到了依然低着头的医生们,还看到了警察们殷勤地奔走着,如一群找到砂糖的蚂蚁一般一拥而上地抓住了那工人,仿佛那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张活生生的赎罪卷——在他们热切的眼光中,那本来再平平无奇的工人看起来是如此珍惜……似乎因此而升值到了前所未有的地步…… 他忽然感到有些荒谬,几乎到了在这种时候也忍不住笑出来的地步,但他毕竟还有些理智,于是只是持续冷漠地注视这一幕,履行自己作为看客——或者,也正是在荒诞剧中一名演员的应有职责。 而就在一切顺利上演之际,一声变调的沙哑声音却如变奏的曲调一样扭转了整个剧目: “混蛋!放开我!” 被警察们按住的工人忽然开始挣扎了,他丝毫不顾自己身上的秽物,以一种尖锐的、变形的声音大声嚷嚷起来,几乎手舞足蹈地从那些人的阻拦中艰难站了起来。 这戴着蚂蚁头盔的人喝醉般摇晃着身子,极为不正常地痉挛着,却也因此而如耀武扬威般直戳戳指向了白无一,大声呐喊: “什么贵族派来的人?什么医院的专家啊?啊!我才是!我才是贵族的特使!我才是专家!你们这些脏得要死的家伙别碰我……汪汪!汪汪汪!” 声音到最后彻底变成了意味不明的狗叫,警察们也立刻重新按住了他,几乎狼狈地处理着这个一而再再而三扰乱秩序的白痴,而那个工人则癫狂地笑着,到被死死按住,几乎要被当场掐死的时候也依然笑着,仿佛没有比这个更快活的时候。 白无一没在这找到能做的事,于是转过身,很轻巧地便要领队将这些“惹事的新工人”带回医院处理去了,但在这时,后方一阵怒吼却暂时停住了他的脚步。 “你什么都不懂……” 刚刚还在傻笑的工人从压制中艰难伸出一只手,以一种极尽愤怒的眼神与声调,仿佛要将白无一掐死一样嘶吼着: “你什么都不懂!” “……” 碰! “……抱歉,大人,我是希望尽量不要碍着您的眼的但是……这家伙实在是,又蠢又聒噪到了极点。” “无妨。” 一声枪响吼,狭隘的走廊中,灰衣的秩序使者下是一滩肮脏蔓延的血污。 白无一转过身,看着那缓缓延伸的液体。 至少那液体的色与温是他所熟悉的。 …… “好了。” 带队离开了监狱后,白无一带着人一路走了不少的一段距离,直到走得颇远,他又实在不舒服,才找了个地方随便坐了下来。 这里还没走出工厂,四周土地都沾满了日积月累的煤灰,但他向来不嫌弃这个,直接坐下来,把身体有些小心地蜷缩起来,期望着至少脑中的晕眩早点消散。 第201章 综合:城市之心规则 他和医院的联系到底暴露了,这可能给关寒带来一些麻烦……不过棋手应该可以解决,以那家伙的能说会道的话。 所以现在最紧急的还是两件事,一个是这个巨大工厂的规则,还有一个则是这一大批选手的安置问题。 “这附近没有那些警察或者眼线了吗?” 一名选手左顾右盼了一下,随后才完全放心下来,直接坐在了地上: “我勒个豆啊……谢谢、真的很谢谢你啊龙国的刺猬先生……你都不知道我们这段时间过的什么日子!这段时间被抓住,我还以为我要死了……踏马的那些家伙真黑啊,明明都是工人,不该互相帮助的吗?” “还不是你嘴没个把门的,我都说了这些家伙毕竟是npc,不可信不可信,你非要大大咧咧地就把所有话都跟他们透出来……都惹了多少次麻烦了你不知道吗?” “这次又不是我说才出事的!我之前吃过亏以后就再没搞那种事了……明明就是咱们运气不好,挖洞挖到对面枪口上了,你怎么能……” “各位,很抱歉我们恐怕还没能放松到尽情宣泄的时候。” 白无一一发话,在场的人便立刻安静了下来。 也在里面站着的贾格尔投来了有些羡慕的目光,明明白无一跟这些人接触的时间比他短到不知道哪里去了,却能一下便建立起威信……这甚至是之前的白无一都无法做到的。 总而言之,他非常顺畅地在仗势欺人的狗腿子和温和的合作者间切换了角色: “之前那些警察应该把身份牌还给诸位了,能否给我一份,让我也了解一下工厂这边的规则?” “当然……” 宫野琳不知什么时候偷偷溜到了前面,尽可能降低自己存在感之后把身份牌第一个塞到了白无一手中,她还是老样子,跟什么小动物一样灵巧却紧张。 老熟人让白无一稍微放松了一点心情,直接把目光看向了规则: 【这块木板说明了持有者的工人身份。 即便是最繁华的道路,也必须先堆砌碎石。 当碎石积累,一层又一层铺设到高处。 压在大地上的雄伟高塔,正是由此而建成。 欢迎,城市的基石!感谢你们的无私奉献,城市因你们而美好。 如各位所知,城市之心烘炉乃是我们美好城市赖以存系的心脏,它的管道滋养了城市,它的鼓动便是城市的呼吸,为了我们所有人正常而美好的生活,请务必恪守以下规则,维持城市的运行: 1.你们唯二的必要任务便是挖掘地下的矿物燃料,并将它们扔入城市之心中,除此之外,你们可以自由进行一切活动,不受任何限制。 2.目前一到十二号矿洞均已被挖空,请往之后的矿洞进行挖掘。 3.矿洞中可能有垮塌的风险,请务必注意,若遇矿洞垮塌,请立刻按下紧急按钮以告知这一情况。 4.你们投入城市之心烘炉的矿石数将被准确记载,每天6点晚上前往运输台前,我们会根据你们的工作结果给予气瓶作为报酬。 5.对于被挑选的人来说,我们会在6点时报销你们前往运输台的车费,请不必担心。 6.我们也会为你们免除税务。 7.工人每天可以在城市之心处免费获取一份报刊,这是我们为你们争取的娱乐活动。 8.近期爆发了不明流行病,我们邀请了医生随机抽取工人进行检查,若遇到白大褂者,请配合他们的行动。 9.流行病疑似与海湾食物有关,如遇前往过海湾的同伴,请询问其是否吃过海湾中的食物,若吃过,则汇报给附近白大褂人士。 10.喝酒误事,请勿在工作中饮酒。 11.近期传闻有不法分子偷取公司原料进行危险活动,如遇此等人士,请及时举报,我们准备了丰厚报酬。 12.由于传闻原因,除投出原料外,切勿在城市之心附近逗留,否则我们将很遗憾地怀疑您为不法分子,并对您进行追捕。】 “宫野小姐,你在这边呆了多久时间了?” “啊,我一从副本里回来就赶到这边了,应该,也有三天了吧,应该算是,这次来得比较早的?” “既然如此,您知道这个城市之心烘炉是什么吗?功能、地点、还有其他一些特殊之处之类的……你的异能应该很适合干这个。” 宫野琳的异能是以一种能让一切隐形的烟雾作为基础的,尽管有各种各样的限制,在潜行(甚至群体潜行)的表现上始终可谓十足亮眼。 若说在场选手中有谁能潜入被严格管制的场所的话,自然非她莫属了,而规则之中,一切的场所有一个额外的核心,那便是不被允许逗留的城市之心……烘炉。 『如各位所知,城市之心烘炉乃是我们美好城市赖以存系的心脏』。 【12.由于传闻原因,除投出原料外,切勿在城市之心附近逗留,否则我们将很遗憾地怀疑您为不法分子,并对您进行追捕。】 “这个……我们每个人其实每天都会去呀,” 宫野琳歪歪头,对白无一的问题有些迷惑不解: “规则上,应该写得很清楚?白先生有哪里不明白吗?” “不,我的意思是仔细观察并且充分探索,就是,不止投放原料的时候接触那个地方。” “啊,原来如此!但是、嗯,但是,我的确是有生出过去偷偷看一眼那个地方的想法啦,但是,那个地方其实和我的异能不大搭配?” 宫野琳恍然大悟地点点头,但很快,她便再一次为难起来,有些局促地点着自己的脸: “您知道我的能力的本质吧?那个地方,很热,气流也很大啊……我就算一动不动也没法在那个地方维持呢,不过那个地方也并不太复杂,只是一个好大的炉子而已。” 她一边说还一边比划着,不过就算再怎么比划,在没有看到实物的情况下也很难有个实际概念……白无一果断放弃,调转了话题。 “你们这边有多少人?” “21个,很多了。” “的确……话说你们都不去木台法庭的吗?我似乎都没在那边见过你们。” “那是什么地方……?哇哇哇,对不起,这里封得实在是太严实了,根本不让我们到处探索啊,而且……因为,一些原因,我们很早就被特别关照了,所以比起其他工人还要不自由些,所以……” 第202章 综合:连丝为网 “别紧张。” 这里的封闭性还真是一等一强,白无一尽可能地安抚着他们,把自己的规则给了几个他信得过的选手,陈述着对于他们的安排: “目前规则中我没有看到对你们移动的限制……但我得告诉各位,外面那些警察的规则中会处置无家可归者,而且你们毕竟有既定的工作,不完成的话可能会失去身份牌——而在这个城市中,失去身份牌就等于失去一切了。所以,你们有人能告诉我你们的工作内容到底是什么吗?” 贾格尔:“主要就是挖矿。” 黑人部落面具选手:“只有挖矿还差不多,而且只有那些跟煤渣一样黑不溜秋的矿物……老兄,我以前也挖过矿,我干过各种各样脏兮兮的活,但老实说这里的环境可真是一等一的差,光是呆在那些黑不溜秋的洞里就能让我每天舌头里面吐出来的都是煤油了!” 红发白面具选手:“你感兴趣的到底是我们干什么工作还是这些工人都干什么工作?这是两个概念。” 白无一:“都算是?” 白面具:“那么我们就是死命挖矿扔矿赚气瓶,他们嘛……大多数工人和我们没什么区别,每天晚上,我们会去一个高台——就是那个规则里所谓的运输台那边集合一下,然后看我们工作成果开始分配气瓶,气瓶最多的工人理论上会被单独挑出去然后训练着干什么……” 白无一:“理论上?” 夸张面具棕皮选手:“第一天我们来这就赢了第一名!贾格尔赢的,你也知道他体能多好,那可叫一个万众瞩目……但是这种成绩可能是、哼,太亮眼了吧,所以那些家伙不单没给他嘉奖,还窃窃私语了一顿以后让一个警察对他审问了一通。” 白无一:“等等,你们第一天就被监视了吗?” 黑猫面具女:“没,他没供出来我们,虽然……啧,他伪装能力并不高明,而且没有个避嫌的意识,但是工厂人多场地大,他毕竟不可能表现出和我们所有人的联系。并且一些选手——像我这种,发现他被单独谈话的时候就知道大事不妙了,专门躲着他、所以大多人还是幸免于难了的。” 贾格尔:“嘿,我怎么知道这个工厂居然是这么个德行呢?我以前也在一些厂里干过,那些地方哪怕秩序不大行,至少越努力的人肯定越得到尊重和报酬啊?谁知道这里越努力越不幸呀!” 夸张面具:“但是最后我们这样……不也是因为你吗?” 部落面具:“兄弟们,别吵了,我们现在在谈其他人的工作呢,虽然我们不敢表达出太积极的态度,但混在人群里面还是看到了一些事,那些表现优异的工人好像会被单独带到一个地方,然后就消失了,我们问了一些其他的工人,他们说,这些人是去学习去了。” 白无一:“学习什么?是认字吗?” 部落面具:“是认……嘿,不是,你怎么知道这事的?” 宫野琳:“那些人应该没有说谎,毕竟之前已经发生过不止一次这样的事了,离开的人有的彻底消失了,有的则成了工头……不要误会,消失的人也会时不时重新出现,不过……嗯,恐怕也只有其中的一部分。” 本子武士刀选手:“具体来说,他们也不是一直就只接受训练。我跟宫野小姐去追查过此事,目睹一辆黄色方形类车厢类物体进入了运输台中,从运输台培训之所处出现了数个方形队列,由工头领头,亦由一行警察守护。我与宫野小姐认为再接近追踪的话无法保证自己的安全,于是暂停了追踪,但我似乎看见了这辆车向远方飞速驶去。” 这次说话的就是上次站在宫野琳旁边的那个本子人,白无一认识他,叫佐佐木佑一,是个武士类型的异能者,在本子国算是颇为有名的了,不过说是武士,这人的能力其实更类似于请神上身……是个年轻的小伙子,说话这个调调是他故意的,非常之中二,符合刻板印象。 ……另外这位对龙国的态度也挺本子国的,白无一对他并不感冒,最多就是在没有发生矛盾的时候也不会刻意加害就是了。 “那个应该是缆车,” 不感冒归不感冒,对方还在好好说话的情况,白无一也便乐意配合: “外面交通中枢规则中也提到过有一个特殊黄色缆车,看到了就无视它别坐,应该就是说的你们这辆了。” 【11.若见到一座黄色的车厢,请勿进入,请无视它,乘坐下一辆。】 真奇妙,随着探索的充分,一切区域的规则与现象似乎都以不同的面目彼此联系起来了,看来交通中枢的黄色缆车就是为了运输经过培训的工人到木台法庭的专车,为了不被外人闯入,于是拟定了这一规则。 而通过这种方式,掌握了工厂的贵族又得以通过工人的高数量去操控整个规则甚至修改别的地区的规则,但他的重点攻击目标也是唯一一个能与工厂抗衡的大地区——海湾。 为了能让海湾修改规则,工厂采用了两种方法,一个是直接让医生去抓捕和贿赂海湾中的海民,不过看海民的态度,这个方法怕是不那么奏效,而且医院说到底也并非完全服从于贵族指挥;另外一个可能是利用贵族的资源让工厂中被培训的工人获得海民身份,在生活足够多时间后直接强行提出选举,这种方法则是成功率更高且更为常见的一种方法。 其实按照白无一在海湾那边的经历,大多数海民对于外来者有种异常的敏感性和敌意,后一种方法应该比前一种难成功才是,撇开人数基量很大这一条件,是什么让工厂间谍在海湾能轻易获得海民身份呢? 之前,白无一从老人那边得到的海湾居民身份基本条件如下: ‘其他条件不好说,但成为成为海湾居民的基本条件就是先长期住在那个地方,而那边对外来者可一向是抗拒态度,警察也管不到那边的现在,死亡率,可不小啊……’ 老人并没有说谎,警察的确有:“2.不要去海湾巡逻。”的规则,这一条规则说不定还是海湾那边强行扭转或定下的,而医院虽然在海湾也如幽灵般飘忽不定,却绝称不上势大,不然白无一在海湾就不会挨那一阵毒打了。 第203章 综合:各种联系 所以唯一一个、只要有足够资源,就能为工厂潜入者提供足够庇护的便只有: 【12.船长是这里唯一一名会接受货币的人士,在紧急情况下,你可以用货币来换取他的庇护,但和他打交道必须做好额外准备。】 这条规则本质上是为了让工人身份的npc或者选手跑到海湾去切换身份的。 然后若他们需要再次切换身份,就可以通过抢劫犯罪、贩卖尸体(墓地或者医院)的方式获取资金后前往拍卖场购买,或者前往城市、寻找工作等等方式……可以说,海民、工人,从某种角度来说的确是最具潜质的那种职业,属于是获得比失去更难的典型,但其本身生活实在太苦,所以得到这个身份的人全都想要离开也不足为奇。 对了,说到资金…… “你们的报酬只有气瓶?” 白无一仔仔细细又看了一眼那些规则,几乎可以说有些迟疑地说: “这个气瓶是什么?煤气瓶?” 黑猫面具:“差不多,你也不可能叫我直接一眼看出来成分是什么吧?你也知道那个城市之心是个炉子,我们把固态的燃料投下去它就会烧,烧之后的废气他们提纯一下,就直接给我们当报酬了。” 白面具:“哈,这还挺好的不是吗?我以为他们只会给我们一些能舒缓心情的空气呢。” 黑猫面具:“我估计是这里运输大量空气比直接提纯还要难,所以他们就选了直接加工。总之,我们的生活基本都寄托在那些罐子上,烧菜、照明、电器、甚至自卫……全靠它了,一些工人之间会爆发冲突,只为了抢这种东西,有些时候还会打死人,确实,就我看来这种鬼地方上气瓶的确比人命重要。” 白无一:“你们从来没见过钱吗?” 白面具:“你这话……好吧,我懂你意思,我们也不是完全没看过一枚钱,那些被拉去培训后来又重新出现的一些人就会带一些钱回来,偶尔会分给他亲昵的其他人,所以这里有非常之少量的货币在流通,但如果被那些工头发现的话……他们不单会没收你所有的钱,还会把你带去处理。” 白无一:“这个处理的具体流程,你知道吗?” “我当然不知道。” 带着简单白色面具的红发男子嗤笑了一声,随后抬起头,带着些负面情绪扫视了一圈周围从刚刚起便一言不发的医生们: “你该去问他们,我只是个被困在这里的小小工人罢了,这些医生才是能处理我们的人。” 无视此人略有些不好的态度,白无一看向那些寡言的医生,向其命令式地发出询问: “你们能告诉我处理的具体内容是什么吗?” “不可,先生,这是违反规定的。” 鸽子羽翼下,机器人发出温和而缺乏变化的声音,他那空洞的双眼盯着白无一,似乎想很勉强地露出一个友善微笑,但他不能。 医院规则不能为外人所知,这对选手们可能只是一个限制(即便打破后的惩罚可能是死亡),对于这些机器人来说却是个既定现实。 起码从医院的营业项目来看,所谓的处理并不会太美妙……实际上不知道为什么,医院似乎对海湾和工厂两个地方的尸体格外喜爱,而墓地也可以说对工厂这边有喜爱吧,毕竟这边连一个普通的工人都能有假肢来着,但墓地看上的不是尸体本身。 “白先生,” 那个带着黑猫面具的女生一脸警惕地看着那些医生,抱着手询问: “无论你职业是什么,你救了我们,我不会对你抱有敌意……但是,你跟这些白大褂到底是什么关系?” “贾格尔没告诉你们他们现在是克里斯蒂安的手下吗?” “哦……清教徒……好吧,他的话应该可以压制住这些东西,不过你怎么跟清教徒打起交道了?我记得你们龙国很歧视宗教而且对灯塔也没什么好脸色吧?” “呃,我认为远远不到歧视的地步,但是我们先别扯这个问题。总之目前我跟克里斯蒂安的确有所合作,你们要转移出这里,我个人认为最可靠的渠道也的确是他……只要你们能不在意可能要在那个鬼医院生活一段时间的话。” 白无一说着,有些感慨,那个灯塔人真是不缺投资的眼光,只是因为一件衣服和一些医生或许本就会进行的义务,现在的白无一,还真就在为他招揽许多人脉和选手力量聚集,如关寒所说地打出了他的旗帜。 尽管白无一的行为也可能给他带来些麻烦,但白无一本人小心谨慎,惹出的麻烦这次来说也不会太大,他地位又高,解决自然不是个问题。 “一个气瓶能维持多久?” 感慨完以后,白无一继续询问: “我想肯定不是一个气瓶就能用一天吧?” “是的,一个气瓶尽全力燃烧的话,我们测过了大概能维持一个集装箱正常环境一个小时,而晚上的这里,煤油的气息会变得格外浓郁,怪物会在外面徘徊,失去集装箱的人也会变成怪物……所以一个人一天至少要赚到9个气瓶才能维持生存,从晚上9点,到第二天早上6点。” 黑猫女子开口,眼神飘向远方的集中箱巢穴,对那里的生活似乎有些心有余悸,她的面具是一张黑石雕刻的半敷面型面具,有耳朵、没遮眼,整体轮廓按照猫形态雕刻同时,还有一些金色的图案作为点缀,让白无一有些怀疑她是不是个埃及人,但看肤色貌似不是。 不过…… “9点?” 又是九点。 这个时间总是频频被提及,甚至比前往木台的8点还要多了,白无一回忆起海湾的情况,想到工厂与海湾似乎挨得极近,于是问: “你们这边……能不能听见一道铜钟声?” “当然!” 戴着部落面具的黑人有些惊讶地看着白无一,迟疑不定地开口: “而且就是在出大问题的9点……那个声音响起以后,机器会大声叫唤,然后四面八方先是发出奇怪的水流声,然后到处就开始冒烟!天呐,那简直就是地狱一样的场景,我们第一次差点困在里面,要不是还能跟它赛跑个十分钟的话……你是怎么知道的?外面也会有这样的场面吗?还是说,你已经知道这个情况是怎么出现的了?” 第204章 综合:我已握持门钥 “我想铜钟的源头只能在这附近……” 白无一看着有些激动的黑人,看着他的眼睛回答: “具体来说,只能在你们这里,别的地方都不可能。” 书店或者其他街区应该听不到很明显的钟声,所以也没有相关规则。 而海湾可以,但是海湾非常排斥金属,以至于到了船只和房屋都是木质结构的情况,若不是还需要缴税,他们恐怕连金币都不愿意接受。 所以这附近的,富有大量黄铜结构的地区,便只剩下了…… 城市之心工厂。 工厂本就是铸造金属的最佳场所。 工厂亦有如此多铁链伸出……那些伸出的铁链,虽然与缆车不相似,却与建筑之间密集的铁链如此贴近。 当工厂的铜钟敲动一声。 9点是灾难的前兆。 9点是闭店的最好时刻。 9点是海洋的红潮。 9点……是晚于8点的…… “那个黄色缆车,回到这边是几点?” 白无一忽然有些紧张地问。 “呃……我不知道?” “……” 节奏有些乱了。 但没事。 【缆车抵达任意地点时间为固定,车厢中附有一张到站时刻表和一盏时钟】 如果按照这个规则,返程的时刻表上,自有答案。 规则之间的联系逐渐如齿轮之间的咬合一样,互相勾连出整个城市的运作……也许快了,白无一有一种预感,他已经走遍了大部分城市,也已经将无数份互有联系的规则掌握在手中,现在,在抵达这似乎最窘迫却也最核心的城市之心——工厂之际,他也许便能真正掌握到整个城市的运作规则。 便能知晓怪物之异变成因。 便能知晓权利之分配何其。 便能知晓…… 如何毁掉整个城市。 “……我之前在你们这边的公告里看到了有关于白色身影的内容,” 想到这个字眼,白无一问: “这个身影的真身,你们见过吗?” 白面具:“不……我想应该就是那些医生吧?” 木制面具肤色苍白选手:“不,实际上我在听到那个公告之后向其他老工人打探了一下这方面的消息,他们说那个白色身影应该是一个女生……不过其他方面的说法,就众说纷纭了,有人说那是个幽灵,死于四号矿洞的一次凶案,周身都有雾气,还有人说那是某个被雨水影响以后的怪物,没有个具体来源……” 白无一:“这个人物在地表被称为女祭司,是个……性格温和的特殊npc,虽然说性格温和,但是碰什么什么就会被点燃……嗯。” 说到这,众人一下明白了女祭司身边缭绕的雾气是什么,而白无一也明白了女祭司怎么就可能毁灭整个城市。 整个城市都弥漫着呛人的烟雾,但在一切地点之中,唯有一个地区这种烟气最烈最呛人,那便是——城市之心工厂。 白无一尚且不明白这个工厂为整个城市供给什么,但很明显,这里有着非常密集的管路以及浓郁到几乎化为液体的燃烧废气……这种废气,来自于燃料,恐怕其中多少也会有挥发的可燃成分。 但这只是女祭司身边烟雾变浓的原因罢了。 真正致命的,是如果让女祭司进入被称为城市之心的烘炉中,让祂将那哪怕只是一瞥都会燃烧至尽头的灼热带进城市之心里…… “……” 这会是解决方法吗? 白无一在思考,似乎,现在已经出现了一个明确的答案,而他也很有机会将其抓住……只要如那女祭司所言,将一切献给祂的话…… 但是,什么是一切呢? 再说,就算真的这样操作,白无一恐怕也无法将女祭司带入这保护森严的城市之心吧,光是这一次进入工厂他就惹出了太大的响动了,之后再次潜入,难度恐怕会意料之中地再次加大,要接近那所谓的烘炉更是困难重重……他可不觉得女祭司会自己跑进那烘炉之中,而那些机甲、枪械、以及其他一系列限制,也实在不是只使用异能就能突破的。 ……是通过哄骗贵族让女祭司得到工人身份?还是再观察一下交通中枢有没有能够利用的结构直接从上至下潜入?或者把祂伪装成某种货物运输?还是利用选举操弄规则直接去除障碍? 方法似乎很多,但一个个全都也便困难重重,关键问题就在于:女祭司实在是太万众瞩目了,所有人都不会对祂放松警惕,甚至包括白无一。 “对了,规则里还说你们可以领取到一份报刊,” 暂且得不到答案,白无一便将其摁下,话题再度一转: “你们有领取过吗?” 按理说应该是没有的,不如说白无一在看到这条规则时其实有些困惑,他可不记得自己有卖这么多份报纸给工厂……再说,工厂那边的报纸不应该都是有选择地朗读给木台上的人来操纵选票的吗? “有的。” 然而宫野琳却如此回答,随后,她从不知道哪掏出了一份纸张,双手递到了白无一手上: “我们也是因为这个才知道还有地上世界的……本来还以为整个副本就是个大工厂呢。” “嗯……” 拿到报纸的白无一才发现这地方用了一个相对来说很讨巧的方式。 他们剪开了报纸……不是一条一条地剪下新闻,而是把这个报纸的字全都一个个剪了下来,随后将其自行组合,便成了他们希望组成的内容。 这样,既可以充分发挥报纸影响他人精神的功能,也可以操作内容而不违反书店是“唯一的报刊发售点”这一限制,倒是跟海湾拿着报纸当字典的做法有些相似。 这个方式让白无一联想起了自己经历的第一个副本,不免有些感慨,照这个方法,在大多数工人不识字而不会要求报纸的情况下,的确可以满足低成本分发报纸的要求……说不定培训那些工头的方法也就是用报纸当教科书呢,受到影响的便成了工头,而没受到影响的,便被作为失败品“请”到海湾,让海民作为试验品处理。 如此看来,那些残忍、异常、自视高人一等的工头。 也许,只是受到了书店店主、也便是,白无一的荼毒罢了。 “你看了那个报纸了吗?” 白无一只粗略瞥了一眼那纸张的形状就完全移开了目光,他可不想被自己或者超级点子王兄写出的乱七八糟影响了精神(尤其是超级点子王兄)。 第205章 综合:奇特传闻 “稍微?基本上都是些工作的事情就是了……我还以为能得到更多关于上层的线索,就每天都在去领,结果都只有一点点,唯一可以确定的只有上面是真的很危险啊这一点。” 宫野琳一边说一边还自顾自地点了点头,其他有几个选手也应和着点了点,包括佐佐木在内的一些人则对此不置可否。 “再危险也不会比这里更糟糕了,宫野小姐还是别轻信那种可疑的报纸比较好,说白了,那个又不是规则。” 佐佐木佑一抱着手,有些倨傲地说着,睥睨着白无一: “就算上面再危险,没有异能的白先生不也活下来了?我们必须离开这里才对,请下定决心吧。” 宫野琳:“白先生活下来和危险度一点关系都没有吧……如果只有白先生那样才能活下来,呜呜,那才是真的糟糕了呀。” 白无一:“不……上面不能说比这里危险也不能说更平安吧,总之,各位请尽可能不要看这边发出的报纸,严格来说这里的报纸可以说是‘不合规’的,会对精神有所污染,还请远离。” 佐佐木:“那就是还有合规的报纸?” 白无一:“可以说是这样,对了,公告里还有一个黑色的书,这个东西你们有看见过吗?” 黑色书籍在白无一印象中的典型代表就是作家会随处乱放的“黑色无封书本”。 讲道理这玩意儿能在工厂出现真的是白无一没意料到的,在白无一印象中作家一副……看起来书卖得很不行大概会流落街头的样子……嗯……好吧。 确实不是什么体面人但是也跟这种挖煤的工厂没太大联系的样子,感觉他要是把书扔酒吧那种地方就合理多了……歌手是在那边捡到的书吗?记不大清楚了。 “有。” 这个时候那位黑人选手就举手了,还颇为积极地反复举了两下: “我捡到那书了,但是没敢看内容,只有外形和处理过程可以吗?” “当然。” “那个书,整个看起来黑黑的,完全没有封面,而且脏兮兮的,应该留在那很长一段时间了,我一开始挖到它还以为是什么石头、结果捡起来被吓了一跳,我当时只觉得自己怎么这么倒霉bro,但这也许也是个机会,所以我拿上书,然后找到了头,我问他:嘿老兄,螺旋工厂在哪?他指着的方向跟我们之后在的差不多,我来到了这里,走进了那个建筑,那里看起来很是奇怪,但也非常新奇,有一个人走过来看着我,他拿走了书似乎想对我说什么,但下一秒我就被那些条子抓了起来!” 可能是基因天赋,这位老兄说着说着话里就带了点奇特的节奏,让一边听着的人都忍不住跟着一起动起了脖子,白无一差点怀疑又是一个rap异能者……不过细细感受以后,似乎不是。 总之,现在这个描述太概括了……白无一进行了一个追问: “之后在的?” “就是监狱啦,老兄,非要把这话说得太清楚吗?” “你说是挖出来书……你是在矿洞发现这本书的?” “对,还是废弃矿洞呢,是在4号,总得有人去冒险不是吗?啊,别误会,我可不是跟那个枪头家伙一起逃跑,我是……为了更多线索才以身犯险的!这不挖到那本书了吗?” 部落面具兄说这话的时候有点迷之心虚,白无一感觉他似乎隐瞒了一些什么事,但避免直接揭穿会造成什么麻烦,他决决定问完再说: “那个来拿书的人打扮什么样?” “哦……也是个条子,打扮得跟其他条子一模一样。” “这件事发生在什么时候?” “我怎么知道?这里都没个钟表……好吧,总之,应该不会太早,在一天之内,我们也是今天才被关进局子里的了,不然早就死掉拉倒!” 嗯……今天作家还没在书店里出现过,到工厂来倒也不算矛盾……但是这本被放在矿洞的书籍似乎有相当一段时间了,鉴于之前歌手捡到作家的书貌似也是副本开始以前的事情,还真不好判断这书是啥时候放这的。 不过至少作家在这边有行动轨迹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了,确认这一点后,白无一顺势把话题扯到了矿洞那边: “那个矿洞之前似乎就有什么传闻了?那个叫乔的工人又是谁?” “这个我不大清楚……” 白无一的问题依然来自于公告,具体来说来自于: 【1.3号矿洞并非由于杀人事件而封闭。 3号矿洞的封闭原因是其已经被发掘完毕,且出现了部分洞体垮塌,不再适合继续挖掘了,没有叫做乔的工人,我们也没有在那里找到任何孩子的尸体,闹鬼之说实在是荒谬至极。】 这一段。 部落兄捡到书是在4号洞口,跟三号恰好有一号之隔,白无一就想问问这两之间有没有什么联系,但这时,佐佐木却轻哼了一声,一脸很嫌弃地走了出来。 “我还以为你会用什么招隐瞒过去呢,结果居然是知情不报……哼,白先生,我来告诉你吧,三号洞口被封闭的真正原因是那里有犯罪团伙正在活动,而这个人就是为了和那些犯罪团伙混在一起才去的那个地方,光光只是隐瞒动机,倒也无所谓,但藏下了有价值的线索,这可就是给大家添麻烦了!” 他一边挥舞着武士刀一边斥责着部落面具兄,态度虽然让人不爽,但话里面确实有些道理…… “不是,等等,偷渡集团不是在三号洞活动的啊?” 直到贾格尔出声打断了这一对话: “我之前一直忘了跟白先生说了……在7号洞口,有一支奇怪的工人队伍,他们似乎偷偷自己搭建了一个工厂,里面有很多很简陋的加工设施,这些人也不要钱,只要我们提供制造机器的零部件之类的……我之所以选择突围就是因为和他们进行了交易,得到了工厂地下的一些管道线路和矿洞里似乎隐藏着外出出口的情报,但没想到正好撞上了大部队,这才出的事。” 佐佐木:“……” 白无一:“……要开这种组织,的确不太适合在太有传闻的地方,别说警察会不会跑去那个地方搜查了,这边工人都拖家带口的,万一有啥小孩子听到灵异事件去探险,那可就被发现了……难道直接灭口?” 第206章 综合:众说纷纭 刚刚还趾高气扬的佐佐木一下呆在了原地,他的武士刀还高高举着,指着似乎有些生气的部落面具兄,后者最后干脆跳了起来,像是跳什么舞(街舞?)一样张牙舞爪地一下按下那刀怒气冲冲地开口: “好、好,兄弟,我把你当兄弟,你就这样态度对我,别说我没干,就算做了,在这个副本里搞偷渡又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吗?别拿着你那破烂小铁条指我!我也直白告诉你吧,我当时溜进去是为了撒尿的!这样你满意了吗?” “……” 白无一:“阿巴,冷、冷静,现在确实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这位……” 罗伯斯:“肯尼·罗伯斯。” 白无一:“这位萝卜丝、呸,罗伯斯先生提供的线索非常有帮助。至于佐佐木先生的问话,应该只是为了推进线索……只是的确有些操之过急了,我想这个问题应该还没到完全杜绝合作的程度,虽然隔了一段距离,但这个犯罪团伙说不定的确促成了流言形成呢?” 贾格尔:“我想这很困难……虽然号隔的距离看起来不远,但是这些矿洞之间的其实还隔得挺远的。完全相邻的号也就罢了,隔了整整四号,都不是一个区的了真有流言也不该是三号传出来的。” “传言的具体内容是什么?” 终于,白无一谈到了这个最重要的话题,虽然他之前在公告那边看到过一些只言片语,但那甚至不是规则不是吗?上面当然可能有错漏的内容,甚至于一些刻意为之的谎言。 “那个传言……”“哦三号洞那个是”“你说那个鬼”“就是那个工人里” 他这个问题一问出来,大部分选手就一起开了口,然后互相之间声音顿时混淆成了纯粹的噪音,发现不对的选手们又纷纷闭了嘴,互相大眼瞪小眼地看了几秒,然后又一起像呱呱叫的鸭子一样开始讲话,吵得本来就昏头转向的白无一脑仁剧痛。 哇哇哇。 “停。” 他说,面前便顿时陷入一片寂静。 白无一抬起头,隔着面具揉着肿胀不已的眉心,简直跟什么小学时代公开课的老师一样,伸出手抬起下巴说: “举手回答,321,好,那个同学。” “啊。” 被抽中的幸运儿是那个戴部落面具的黑人,也就是啃你萝卜丝先生(?),他似乎有些兴奋地搓了搓手,随后开口: “就是,你夜知道1到12号矿洞是关闭的嘛,但是其中,三号矿洞似乎是出了什么重大事故才关闭的,能在这个地方被认为是重大事故,想也知道肯定死了不少人甚至大人物,据说当时有个叫乔的小孩子跟着他的老爹也一起在……” “等会儿,乔不是那个工人的名字吗?怎么成小孩的名字了?” “嘿,这边除了条子不全是工人,小孩也是工人不正常吗?”“正常什么正……” “一个个说完。” 呃啊。 虽然说众人拾柴火焰高,但是二十人的集体讨论确实称得上一场规模不小的会议了,这个时候,白无一就很佩服专家组,天天开一堆大会还能有条不紊地把工作分工了,活也干得极好,要是能让他们直接传诡异副本里面估计都没选手啥事了……当然专家组成员不一定乐意就是了()。 好歹他确实有点威严,于是把其他抢话的人压了下去,于是萝卜丝同学就这样继续讲下去了: “后来发生事故的时候,这个孩子就也被压在了洞里,他就一直在找他爹,所以所有经过或者误入三号矿洞的人都会被他缠上,很快就会生病,之后再过不多久,就死了。” “……” “……” 显然萝卜丝说的故事很可能有问题,因为随着他的讲述,旁边一堆围着一起听的选手都开始变得“面色古怪”了起来,当然,因为面具的原因,他们的表情其实大多是看不出来的,主要以不停抓耳挠腮且疯狂上举的手作为情绪表现。 白无一看他们憋得挺难受的,也便一个个点了过去: “怎么,各位听到的故事跟罗伯斯先生说的有什么区别吗?” “我……”“右边第三个,你最先举手,你来。” “呃、好,” 被点到的选手看了一眼周边幽怨的表情,还是没忍住开始滔滔不绝地反驳: “我也听说死在这个地方的是一对父子……但是听说徘徊在这个地方的,叫乔的幽灵是其中的父辈啊,他当时带了儿子来矿洞,然后自己有事先回去了一趟,回来事故已经发生,儿子也死在那里了,直接疯了以后冲进矿洞不知所踪了,之后就变成怨灵见人就跟,跟完就杀了。” “……” 这个纠正并没有让周围选手的脸色变好,不如说他们看起来更加困惑而着急了,于是白无一索性抛出一个疑问: “怎么感觉,你们的传说都不是一个版本呢?” 白面具:“像这种灵异事件,有区别很正常吧?” 白无一:“未免差得有点大,不过好像还是有点共同特点的……至少都是父子?这位先生,你的版本又是什么呢?” 白面具:“我?呃,我这个比较,猎奇……我版本里面这个矿洞就是被这个爹搞塌的,但我故事里还多了个娘,说是这个娘在怀孕期间还是不忠,趁着工作的时候跟别人偷情被这个爹发现了,就用炸药连人带肚里孩儿一起炸死了,结果爹跟孩儿都成鬼了,爹追着孩儿砍呢。” 黑猫面具:“啧。” 木制面具:“我去……” 宫野琳:“啊,这样,有点像在进行青行灯……我之前也调查过这件事,听到的版本其实也很多,不过这些传言都有些共同的特征。我这边最初听到的版本的话,是有一对父子死在了那个矿洞里,尸体被雾气污染以后就成了厉鬼向人索命。 但我追着这个线索往上溯源,发现上一个版本只说是矿洞里发生事故,有一些工人死在了矿洞里,后来被雾气影响,其中就滋生了恶鬼,恶鬼的确是一个成年人和一个小孩子就是了……后来我又反复调查了一下,还去了三号洞附近调查,三号洞……说实话看起来还挺正常的?不像是有什么坍塌爆炸事件之类大规模事故发生过的样子。” 第207章 综合:城市传说 木制面具:“我当时直接找了最老的工人问话,他工作的时候,三号洞好像还开着,那个时候那个地方似乎就有什么灵异事件发生了,说是半夜的矿洞总是有小孩子凄厉的哭声回荡,而有些时候工人甚至于警察都会时不时失踪,但是那个时候工厂应该是没管这事继续让他们在那个地方工作的……后面矿洞关闭,好像还真跟这事没太大关系。” 总的来说,这些传闻里唯三完全重叠的元素就是:三号洞,成年鬼魂,小孩鬼魂,且后两者不一定同时出现,三号洞当然是真实存在的,所以才会是这些传闻中统一的要素,那么,后两者呢? 佐佐木:“都说什么成年怨灵或者幼年怨灵……没有更具体的描述了吗?说白了,这么模糊的传闻,说不定又是有什么莫名其妙的组织躲在那个地方呢。” 黑猫面具:“恐怕不太可能,我对这种传闻一般不感兴趣,但是它专门提了我也就看了一眼,这些传闻不同的地方主要是起因,但是对怨灵外貌的描述反而比较一致,证明应该是都真有其人的。” 白无一:“可以展开说说吗?” 黑猫面具:“小孩的怨灵相对来说更凄惨一些……据说像泥一样,已经烂掉了所以很、松散,也很臭,如果你不注意,它就会跟在你身后然后一路跟回你家在某个角落利用它松散的身体藏起来,然后吸取你的生命,据说显得弱小的人最有可能被它盯上……骂它一顿貌似可以把它赶出去? 成人嘛,据说跟其他工人没有太大区别,但是气质有些不同。而且虽然外表还好,但是它实际上跟那个童尸一样都是死人所以味道也不怎么好,可能单独看见它,也可能在童尸出现之后看见它,但一般不会反过来,据说不要惹怒它也不要过分接近它,它就会在说完一些莫名其妙的话之后自己离开,比起那个童尸好像更好应付。” 俺寻思你这不像不关心这些传说啊。 凯瑟琳(黑猫面具)口头上说着不关心,实际上却一下子便洋洋洒洒罗列了一堆这两尸体的特征出来,这些特征不单可以辨别这两怨灵,还能判断自己是否被跟上了、又怎么驱逐……虽然白无一一度想夸一下对方很专业,但这位酷姐刚刚起脚脖子就在不由自主地颤抖,夸赞的话堵在喉咙里实在是漏不出来。 不是,姐们儿你咋活过这么多副本的……还是说诡异和鬼不大一样?她这一番表现和之前一直颇为独行侠的作风配合起来,具有一种别样的幽默感。 “我们这边也有类似的描述,” 白面具思索了一下后,跟身后的选手交谈了一下,随后点着头说: “虽然没有那么详细,但是对怨灵本身这方面的信息,我们是很像的,估计这两东西应该是真的存在了。” 贾格尔:“嗯……其实吧,我觉得还有个东西需要纠结——到底是有两个怪,还是有一个怪但是有两种不同的表现状态?或者甚至更多?就,你看,这两怪一个幼年一个成年,很像是一个东西不同的年龄段吧?然后之前凯瑟琳小姐也说了嘛,成年怪一般不会在年轻怪出现以前出现,那你小时候肯定比你成年更早对吧?有没有可能不是成年怪出现了,而是那个小怪变大了?” 佐佐木:“一样不大可能,我们之前调查那传说的时候可是刨根问底过的,大小怪物同时出现的可能性很低,但并非完全没有。有一次一个工人在挖矿的时候感觉到一股子臭味,就害怕自己被跟上了,往人堆里跑,结果他才拐过一个矿道就感觉脚底下有那种踩泥巴触觉,往下看当然就是踩到了那个孩子的尸体,鞋子都差点被抓掉呢……当然他当时就吓得魂飞魄散,转过身就想往回来的路跑,结果……你们猜怎么样?” 白无一:“怎么样?” 佐佐木:“在他来的矿道上面,有个很奇怪的成年人的身影,歪歪扭扭地站在那里,用一双浑浊到没救的眼睛死死盯着他,手中还拿着一把斧头,然后…… 那个人就发出了可怕的尖叫!” 黑猫面具:“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 佐佐木忽然一下提高了声音,身体也动起来做出一个恐吓的姿势,但是大伙都身经百战了所以不会有什么反应……本该如此的,但是黑猫面具的凯瑟琳几乎是立刻跳了起来,发出一阵刺耳的尖叫声然后当场就要进行一个润。 在她润得没影之前,贾格尔和夸张面具老兄赶紧一把她拽了回去,结果这逼孩子还搁那进行了一个疯狂乱抓,把贾格尔的衣服直接拽脱了,来了个奇怪的衣不蔽体。 “这是交换情报又不是午夜讲鬼故事,还请少一些渲染多一些信息吧。” 白无一一脸黑线,胸口咳嗽了两声: “这个人的证言可以确保真实吗?” “当然,我可是以证据来说话的人,嚯啦!” 佐佐木出示了(不知从哪掏出来的)一只沾着奇怪泥土的鞋,得意洋洋地曰: “这就是当时那个人穿的鞋!” “这个当时是你问他当时还是他遇怪当时?” 但是无论哪个当时,你怎么把人家鞋拽下来了,白无一忍住了这句吐槽。 佐佐木当然对白无一内心的纠结一无所知,他夸赞式地摇晃着手中的鞋(于是那股鞋底混合煤油和腐肉的奇怪味儿就进行了一个自由挥发),模仿着驱魔人的动作讲故事一样讲述着: “当然是遇到怪物的当时……他可是因为这个事情相当紧张,本来就一直在找驱魔的方法呢!我教给了他用盐驱魔的方法,他就把这个鞋交给我了。” “既然那个人遭到了前后夹击,他是怎么活下来的呢?” “嗯……虽然说那个成年人拿着斧头,但是并没有对他进行什么攻击,倒是出现以后那个小孩子消失了,之后他也消失了,我想也许这就是父子之间的情感羁绊?遇到以后就会一起消失,相当合理吧。” “是、是吗?” 有一说一论灵异的话,本子国确实是该领域数一数二的理论大神,但是白无一一向对本子系恐怖片鬼魂的逻辑不大捋得清……他说是,那就是吧。 第208章 综合:工作细章 总之,接过了那一只(怎么还只有一只)充满煤油和泥土臭味的鞋,白无一捏着鼻子看着上面残留的一些棕色泥土,颜色的确和这地下大多泥土不大一样,也许可以把这东西交给工厂进行一些分析,就可以查出那两个怪物到底存不存在,又具体成分为何,如何对付了。 “麻烦你保存一下这个东西.jpg” “……” 然后他就迅速把这个臭烘烘的烫手山芋扔给了白大褂医生,反正后者大概率也没嗅觉,应该不必在意吧。 解决完这个问题,白无一继续探索其他可能和外界有联系的名词。 白无一:“这个流行病指的是什么?” 白面具:“这个方面你、或者说那些白大褂应该比我们清楚吧,到底为什么不问他们呢?” 白无一:“医院的规则似乎……嗯,不可说,懂吧?只能通过很绕弯子的方法旁敲侧击过去,这样问还不如直接问你们省事。” 罗伯斯:“其实就是那些雾气会对我们这边造成的影响,一些人只是身体局部变异,有些人干脆整个就变成了怪物……局部变异的,如果跟那些医生、自首?的话就会被带走,当然啦,我们可没人会觉得他们真是在救那些人。” 白无一:“医院的确有处理污染的办法,但是在没有取得那边内部联系的情况下,他们恐怕不会选择治疗而是选择利用来访者的身体吧……选手里有被感染的吗?” 白面具:“没有,有也是没有,你觉得在可能变成怪物的情况下,那些被感染的家伙会自己坦白吗?” 还真不一定。 白无一想起了关寒,那家伙现在应该还在医院就医吧,也不知道他具体状况如何了……按理说副本不会让选手毫无还手之力就必死,既然允许他在半夜的街道上“生成”,这种变异,应该的确还是有救的吧。 就算没有,让诡异科技研究所那边进行研究,说不定也能有救。 不过两种感染倒是有点区别…… 白无一:“你们这地下会下雨吗?” 贾格尔:“不,从来不。” 白面具:“我们这是地下诶,头顶上连个天都看不到的地下,就算外面下雨,也不可能漏到我们这边来啊。” 白无一:“那就怪了,外面的污染不是通过雾气,而是通过雨水进行传播的,而这种雨是每天晚上必下的。” 木面具:“这种雨该不会也是9点定时下的吧?” 白无一:“这个还真不是……我不太能确定雨什么时候下,时间肯定在9点之后,而且不会离得太晚就是了。” 要是雨有完全固定的降落时间,白无一是指定会特意记一下的,但就是没有。 从体感来说下雨应该是9点以后一段时间的事就是了,但是这个一段时间对副本来说实在是不分明,就像天气预报中的气象变动一样不分明。 这种有波动的现象倒是平添了几分这副本中难得的自然感,自然现象总是会有那么一点误差的,就连每天的时间,甚至也有着不同,六亿年前的蓝星,一天的时间可只有19.5个小时,无论什么年代都能完全符合过去时刻表的东西,自己一定在不断偏差。 像缆车这样的东西,尤其。 “说来,这边似乎有很多机器人?” 想到交通中枢,白无一就想到朴世讳。 想到朴世讳,白无一就开始一个头两个大。 这里这么多跟交通中枢长得相似的机器人,他虽然不是完全没有预料(毕竟之前跑书店来找事的机器人似乎就是工厂的),但是在极其不想被朴某人发现的情况下,他还是必须更深入了解一下这些机器人的成分……他们是只属于工厂,还是也服务于交通中枢?如果他们服从于后者的话,幸亏朴世讳是个比较憨的,要是他有克里斯蒂安那种脑子,以这个机器人密度,绝对能称之为一支强而有力的大军啊。 医生权限再高,武力值从杰森轰的那一下来看也不会太高,而且数量不足且内部情况复杂……交通中枢能让朴世讳为所欲为,那多半权限大部分就在他手上,这样看来交通中枢比医院下限不知道高到哪去了,这人真是某种意义上的天命之子。 “是,毕竟工厂也生产机器人,” 这次回答的又是贾格尔,他似乎对这个话题颇感兴趣,将手指以一种比较用力的状态压在自己凹凸不平的枪口面具上,兴致勃勃地开口: “无论是官方的……还是其他一些。” “其他一些是什么,你说清楚,还有,那个生产机器人的地方,就是所谓的螺旋工厂吗?它是不是就是监狱旁边那个建筑?” 白无一一口气把问题全问了出去,随后不由自主地咳嗽了两声,又拉扯到背后的伤口而疼得沉默了一会儿,说: “咳咳咳……生产机甲的地方是不是也是那里?但是规则之前说工人的工作只有给烘炉投燃料啊,哪来的这个新业务。” “你别一股脑问那么多啊,我一时也没法完全记得这一个个然后回答……” 贾格尔按着下巴的手指松了一下,有些无奈地说着,随后,若有所思地开口: “对,机器人就是我们之前看到的那个,螺丝一样的奇怪建筑里面完成的……那个地方禁止一般工人进入,虽然没有写下规则,但是门口有警察持枪守护,要是敢进去怕是直接就会被射击,我是无所谓,毕竟我的异能也不怕那两支小枪,但是贸然闯进去的好处我也实在想不到。” 嚯。 白无一几乎是有些惊奇地看着贾格尔了,这家伙一向莽得出奇(不是这样也不会是现在的异能了),居然也能想到这个方面的问题…… “你居然能想到这个方面?” 这个时候凯瑟琳比起白无一更早进行了一个“出言不逊”: “我还以为一个人往外冲的你会直接无视那些守卫呢。” “就算无视守卫,我也做不到无视机器人啊……虽然之前我们都没见过机甲,可那些机器人可一点不少见。” 贾格尔挠挠头,对凯瑟琳的话有些无奈地回应: “那些家伙比起工头更像监工……虽然它们主要只在矿洞附近工作就是了。” “嗯?怎么说?它们的具体工作是?又为什么只在矿洞那边工作?” 第209章 综合:所谓伪善 “阿巴,又是这么多问题……它们的主要工作当然就是监督我们啦,一个个看得紧得不得了,那个看起来和气的语气在工作的时候就一点都不和气了,还负责了最后在运输台前面对矿石进行计数,如果不够……” 刚刚语气还算轻松的贾格尔忽然语调一沉,从中不难听出一丝选手们都已十分熟悉的沉痛: “当然是……死亡。我也曾经企图保下两个人,一个是选手,一个是一个我初来乍到的时候帮了我很多的npc……一个老大哥,但是,一个机器人我可能不太害怕,四个以上,我恐怕就连还手的余地都没有了,而机器人聚集的地方都是以十甚至百数来论单位的。” “……” “哼,那些机器人平日的性格就是装的罢了,” 白面具选手有些暴躁地踢了一脚地上的石头,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开口: “我之前可被那些家伙坑害惨了……” “能详细谈谈吗?也许还能复仇呢。” “哼,我是最早一批来到这个地方的选手之一,最开始还不知道这里规则的时候,因为这里其他的工人态度看起来都相当不好,就想着找那些机器人求助,结果我找到的那个家伙却和我说了一些没啥大用的话以后把我跟它聊天偷懒……哼,就当这样吧,的事告诉了那些工头,害得我第一天就被打加罚气瓶,要不是异能差点死在第一天。” 白面具显然被那个机器人害得不轻,他用手在地上抓了一把泥巴,随后指节用力,像是将那坨泥巴当做他口中的机器人一般一点点碾碎,让它从指缝又重新掉落回地上: “后来我才知道那个家伙哪怕是在机器人里面也是最可恶的一个……可惜它再也没出现了,不然老子总要找机会杀了它报仇!” “最可恶是怎么个情况?需要的话,我也许可以帮忙让工厂处理一下?” “……对啊,你有权限!” 听到白无一的话,白面具立刻来了精神,找到救星一样过去抓了白无一一下,不过很快又因为压到白无一的伤口让他疼得倒抽一口凉气而松开了: “哦哦,抱歉,我有点激动……其他机器人都是严格按程序办事而且毫不掩饰的那种东西,不近人情是一方面,但是因为它们没有啥伪装,最开始工人也不会对他们有什么幻想,只把它们当工厂的工具就是了。 但是这个机器人不一样,它啊,假惺惺自称有了感情,所以反而是自己会刻意做一些讨好工人的事,比如送工人一些装饰品啊、关心工人的身体啊、更新自己的燃油来让自己发出的烟雾更白一点啊之类的。” 嗯? 白色烟雾的机器人?白无一一听到这个关键词,脑中立刻跳出了之前在书店那位的身影,是它吗?但是,似乎也不能很确定,于是白无一若有所思地反问: “那个机器人的烟,是只比其他的白一点,还是全白?” “全白啊,全工厂就它一个是这个颜色。” “……” 白无一陷入了沉默,但白面具显然没注意到,依然有些激动地表述着: “但是,你有没有听出来它给的这些关心啊,事实上都没有任何实际价值?这边的工人都要饿死累死了,它搁那送工艺品怎么看都是脑子有泡,关心工人的身体但是不给钱让治疗、也不会治疗、更更加完全不会放宽松哪怕一点对于矿石的数量要求……这样的‘谈心时间’压根只是浪费老子们工作的时间!那个烟、它是机器人,没有嗅觉,所以它只是选了看起来更好的烟……可实际上机器人的废气会伤到老子们的肺,它反而挑了个煤油味更浓!更臭的!而最可恶的是……” 啪! 白面具将手中的土扔到地上,让其在地上炸出一个小小的土花,他恶狠狠地眺望着那土花,厌恶地说: “它还因此认为自己对工人很好,所以工人们应该多给它完成一些业绩……哈哈,它都这么委曲求全了,其他人怎么能不体谅它……草踏马的!那些工人嘲笑讥讽其他什么,我都可能不完全赞同,但是这个家伙……哭哭啼啼去吧!为自己不被世人理解的善良感动吧,阿门!” “那个机器人,大概已经死在我那边了。” 等他宣泄完情绪,白无一才有些幽幽地说: “放心,死相算不上好看……具体是怎么死的,就暂时不透露了。” “……那家伙再也不出现了是因为你?” 白面具陡然回头,随后发出一阵笑声,又一次抓住了白无一——不过这次动作轻一点: “怪不得、怪不得啊……早就听说白先生大名,之前对你为什么能赢得贾格尔那种家伙的尊重还有些疑惑,但您既然为我报了仇,我姑且也是个知恩图报的……我叫索伦,是短裙国的选手,异能是风笛……具体效果,暂且请让我隐瞒,至少是有武力值的,这一点你可以知晓。” 短裙国? 白无一瞥了一眼这位选手……很可惜,因为这里是工厂,他被安排的职业又是工人,所以这位红发红胡子的先生并没有穿上其国度代表性的短裙,实在是令人遗憾。 总之,既然奇怪的机器人这条线似乎已经被白无一自己断掉了,他就该把话题重新返回去……返到还在运作,且可能闯进去的工厂身上。 “你不选择闯进那个工厂是个很正确的判断,我想,那边可能只接受工头之类的人工作也说不定。毕竟这边的一般工人大多都是文盲,而只有被挑选出来的、忠诚的工头才会有机会接受高效的培训。这种培训应该不止能影响工头们的性格,也能让他们的确学到点什么,可能就具有了速成的高新工业制造的功能。” 总之白无一对贾格尔点点头,说出自己的推测: “潜入进去也许可以得到机甲,但是我恐怕我们没人知道怎么开这东西吧?” “学得这么快吗?” 贾格尔对此似乎有些不解,这也是理所当然,正常的学校想要培养出能制造刚大木的高端技术人才,恐怕需要至少四年以上的时间…… “只是因为某种机制罢了,不过就算这样,也只有一半的人可以真正学会。” 但副本里则不然。 第210章 综合:性格不合 讲道理,白无一都想把这个报纸直接送到蓝星去或者翻找一下那些由报纸拼凑的教科书,进行一个自学了,一想到蓝星那边绞尽脑汁才能榨取出来的一丢丢高新科技在副本里能靠机制直接硬啃,他就觉得手痒痒。 然而报纸没法送出去,那个学校估计也不是什么能轻易潜入的地方……进到那种地方,比起学会什么尖端科技,白无一先要防备被洗脑才对。 书店现在要成为一个新的学校,说不定能争夺一些工人的……嗯,控制权,说不定通过这种方式,他们能获取这里的权力吧。 “说来,那个废矿洞里面的工人,说不定就是从那里逃出来的。” 这时,贾格尔突然若有所思地发了话: “他们明明看起来跟其他工人没什么区别,看起来也挺脏兮兮的,不像是有什么大权力得到额外教育的……但是,他们的技术跟那些工头可没什么区别……他们甚至也在制造机甲,只是一直造不出来,因为缺乏原料。” “什么?” 包括白无一,其他的选手对这个消息有些惊讶,而其中则属夸张面具人最为震惊: “那边有这么大这么强一个组织……你怎么没告诉我们?还有,你之前突围,你自己说的,是靠纯肉体吧?有这种东西你怎么不用?” 贾格尔:“这不是没造出来吗……” 夸张面具:“不是,讲真我现在有点生气了,你擅自突围这事儿,无论成功不成功我们都不知情,但是被牵连几乎是肯定的,你线索也不告诉我们,坏事倒是要连到我们头上,你不觉得这个情况很……恶心吗?” 白无一:“首先贾格尔先生的选择确实缺乏考虑,但我认为他并不清楚其他大多人的情况,即便想要通知,恐怕也是有心无力,他自己去突围恐怕比起只考虑自己反而是为了当先锋给其他人趟险……您可以认为我在帮他推脱,不过,您也知道,异能和性格有关,您也知道贾格尔先生的异能相当之……特化,这表明了他的性格也相当之……呃,过于英勇无畏。” 白无一看起来是在推测。 实际上哪里是推测啊.jpg贾格尔之前被炮轰的时候啥也没想扛着白无一就开跑,搞得他折返还得拖着重伤的身躯走那二两地,白无一属实不觉得他这个行为是自私啥的,单纯就是,脑子一根筋。 但显然这个性格引起不满非常之合理,就算白无一再说啥,也不可能真帮贾格尔完全开脱了,大多选手对此缄默不语,夸张面具之人有些愤愤不平地跺着脚,那木制面具的苍白之人也抱起胳膊,冷哼一声,死死瞪着贾格尔。 木面具:“白先生之前和他是同伴,为他开脱很正常,但以您的性格,难道不知道他的行为已经实际上伤害到其他选手了吗?” 白无一:“……我确实无法恳求你们完全谅解他,我只是表述一下他没有主观上的恶意,因此还是位值得合作的目标,这是一个带有一些主观意见的利益性建议,我想您应该明白。” 贾格尔:“白先生……” 木面具:“真想传递消息的话……算了,我换个说法吧,稍微考虑一下周边情况的话,哪怕在这个工厂中我相信我们这些选手也有互相联络的可能性。但是现在,我们里面到底有多少人知道这个消息?明明这次副本人那么多,但是一失去专家组我们的联络能力差得也有点太大了……我感觉起码有一半人是压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纯纯被你们牵连进这边的。” 宫野琳:“这也是……没办法吧,这个地方这么大、人这么多,大家彼此找到都是件很难的事了,而且还有那么多工头在监视……” 白无一:“……我们现在更需要的似乎是安排合适的人员集成一队,比如这位先生似乎就很不想和比较喜欢探险的人士分配在一起对吧?您是打算脱离工厂的吗?” 矛盾难以化解的情况下,白无一开始秉持“还能做点什么”原则,希望靠更直接的方式终止矛盾的爆发,讲道理现在内讧真不是什么好事……其他大多数选手似乎也明白这一点,于是在白无一发话的时候松了一口气。 “对……之前没有方法跑也就罢了,现在这个情况我肯定是倾向离开的,其他有人跟着我吗?” 这名肤色异常苍白的选手一边说着,一边举起了手,而在后面的二十多名选手当中,起码有四分之三都跟着他一起举手了。 非常之正常,能在这么恶劣的环境还泰然处之的,孔子见了都得喊贤哉回矣。 反倒是没举手那几位……白无一看向了贾格尔,按照说法,似乎是他(跟之前扛着白无一就开始往前创一样)擅自行动导致选手们直接被捕的,所以他离开工厂的心情也应该相当之迫切,但这次他却没有举手,默默站在一边看着那些举手的人。 大概感受到白无一的注视,贾格尔耸耸肩,主动开口曰: “我做错了就是做错了,我不否认。我想,以现在的情况,我要是出去和大伙一起行动,恐怕膈应我的人也不少,而且这工厂这么大一块地,咱怎么说也还没探索完呢,总得有人留下来探索不是?” “……是这样。” “那个……贾格尔先生!” 宫野琳本来举起的手摇晃了一下,一边佐佐木见此朝她啧了一声,明显希望她慎重考虑,但那身材娇小的少女又跟被风吹动的小稻一样摇摆两下后,非常缓慢而沉重地放下了手。 贾格尔也一脸不赞同地走过去,挡住她要放下的手。 贾格尔:“你放手干什么?宫野小姐,我这个体格、这个异能,在这个地下工厂里面那就是如鱼得水,扛那些玩意儿或者挖矿对我来说属实没啥,但是你这个体格子,在这里多呆两天真得歇菜吧?” 宫野琳:“歇、歇菜……好过分……不,贾格尔先生,我留下来……呃,倒也不能说完全与您无关,总之!我也想为大家出一份力!您的异能可能适合在这个地方挖矿,但是,我的异能才是最适合潜入到各种地方探索的,比如那个炉子,白先生其实对那里特别好奇吧?像贾格尔先生这样的傻大个,除了硬闯进去是肯定没法探索里面的秘密的,只有他留在这里才没法完成任务啦!” 贾格尔:“???” 第211章 综合:重返医院 佐佐木:“这种事去了外面也肯定有其他办法……真是麻烦的女人,你留在这里,我可不会留下来陪你。” 宫野琳:“佐佐木先生说实话设定和贾格尔先生有些重合……不留下来也没太大问题啦。” 佐佐木:“?” 凯瑟琳:“……我也留下,这么多人出去了,我才不跟他们。” 宫野琳:“诶,凯瑟琳小姐不害怕这里的幽灵吗?” 凯瑟琳:“……你就不能不提这个吗?再说,那么多人都出去了,以那个幽灵要吸食生命力的特征,应该跟着那些人离开才是。” 这不会才是真正的理由吧? 白无一同学非常懂气氛地没有戳破这一点,而其他对贾格尔有所不满的人,看到这一幕即便丝毫没有直接谅解对方的意思(非常之正常),也为不必再跟这个莽撞的家伙打交道而松了一口气,队内气氛逐渐和谐下来,白无一也便放下了一些心…… 所有要做的事……似乎都暂时做完了…… “!” 站起来,出去,接下来要到哪来着? 啊…… “白先生!” “怎……” 随后,强烈的天旋地转感席卷了他的大脑,一旁沉默的医生们立刻一拥而上,将他包围…… …… 要去的地方是医院啊。 白无一一睁眼,首先冒出的就是这么个想法。 眼前是陌生的天花板……开玩笑的,白无一之前就已经来过这边的医院一趟了,现在再来一次,虽然不是同一个地方,但大体上都是同一个风貌,他还不至于完全认不出来。 “哟,叫你来医院,你倒是来的方式挺特别的嘛。” 而且一边那个正在削苹果……哦,他没削,可能这城市里的水果确实太贵了,所以关寒削是一块面包,而且这人一边削完了以后顺手就扔自己嘴里去了,突出一个看似照顾病人实则气死病人。 “……我……应该是带出了一些选手……” “对的,那些白大褂一边把你扛回来一边还带了一大堆慌不着调的人一起来这边,要不是总统先生在这边,那些家伙怕是都要害怕得哭出来咯,” 关寒晃动着手指和手中的小刀,语气中毫无担忧、唯有一层深深的调侃之意: “哎呀呀,跟群没了妈妈的小孩儿一样,真吓人呀。还是我靠谱,帮你找了一圈唢呐和鼓,可惜还没找到,总统先生就直接宣判你没有死咯。” “你……还蛮遗憾的是不?” “哪里有,唢呐和鼓不挺喜庆的吗?我这是在为你即将的复苏提前找庆贺工具哩。” 以一贯的油嘴滑舌胡说八道了一通后,关寒将自己的手凑到了白无一面前——当然,他还是没舍得把面包分给白无一吃,简直就是个葛朗台。以那苍白而骨节分明的手在白无一脸上落下一块阴影、属于人的阴影: “检查结果,你这是被什么东西炸了啊?怎么连脑震荡都震出来了?背上也到处都是小烫伤和奇奇怪怪的碎片,肺里面也有一些损伤……柯雪小姐怕是要发出尖锐的爆鸣了。” “炸药。” “原来如此,可真是一句富有信息量的话?” 那他怎么可能知道那是个啥炸药嘛,白无一默默瞪着关寒,倒是松了一口气,他把手伸过来的主要原因是欠揍,其次就是给白无一展示一下自己的治疗结果,从最终效果来看,关寒被雨所污染造成的变异果然可以在医院解决。 “吱呀……” 这个时候,关寒身后发出了一道推门声,于是两人将视线调转过去,便看见那位威名赫赫的清教徒正向房间内走来,一边还跟着拿着一些药剂的凯撒。 “白先生已经醒了吗?” 克里斯蒂安一进门,便以几乎可以算是笃定的语气向关寒说了这么一句,随后以那镶着彩玻璃的面具温和地朝向了还在床上的白无一,缓步走近了过来,略带歉意地说: “抱歉,苏娜小姐和马鲁克先生告诉了我您在海湾遭遇的事……看来我的善意终究对您造成了一些不可预估的结果,我得提前向您道歉。” “……没事,其他人的状况如何?你们的人……在地下的确帮了我很大忙。” “海湾的两位,都状况良好,而另外一方面我们正在对担负工人身份的各位选手进行体检,不过从肉眼上来说,我认为他们应该都比较健康,起码比关先生之前的状况好。” 说到这里,清教徒将那一丝温和的视线一点点挪到了关寒身上,注视着他继续轻语: “他们在地下的遭遇相当惊险,那些富有经验而知晓何为危险的人总能得到庇护,先生,选择自己尝试什么总是重要的。” “当然,所以我选择多尝试一些事,其他人就少需要尝试一些不是吗?” 关寒毫不避讳地回望过去,语气中也带着愉快: “照这个道理,普瑞坦先生,您该感谢我呢。” “‘世间万物皆可尝试,但并非都有益;任何行为都有可能,但并非都能塑造人。’” 清教徒以一种奇异韵律的语调念出这一句话,随即,像一位老师对待顽皮学生般吐了一口气,摇摇头对关寒苦笑着开口: “不过我愿意感谢您,关先生,您总是能赋予您言语以理由不是吗?若您希望得到胜利,那您便得到吧。而白先生,我想您需要长期的休息才是,那么……” “我恐怕不能在这呆太久。” 摆脱了一开始嗓子的沙哑后,几乎已经习惯昏迷的白无一以一种平静的语气说: “您应该知道我还有能做的事。” “……我大概能猜到,” 克里斯蒂安沉默了一下,随后吐出的话语和气如温热的泉水,他挥挥手,一边的凯撒就戴着那张笑脸面具走了出来。 “凯撒的异能能让您更快痊愈,” 克里斯蒂安说: “不过据我所知,一部分选手对他的异能有着相当大的排斥感……白先生,您愿意接受这一次治疗吗?若您接受,我想对破除偏见也会相当有帮助。” “……” 白无一沉默了一下,随后摇了摇头,在这种气氛下,做出这个决定是个艰难的主意,显得他像是什么固守偏见的迷信者或者撬开铁轨的太平团…… 但无论如何,糖衣炮弹是吃不得到,他也便是一点糖衣炮弹都不愿吃的那种人,他,绝不为在至少公共镜头下,为凯撒那的确可以作为凶器的微生物背书。 第212章 综合:待遇 同一种亏,吃一次就够了。 “那么,我们便只能提供给您药物了,” 对于白无一这一态度,克里斯蒂安也并未如何失望,他依然平静而和气地说着,就好像刚刚那一切不过是一个无关紧要的推销小项目: “放心,虽然这边的原料非常稀缺,但我们尽可能找到了一些抗生素和消炎药……还有一些止吐的药物,不过我不大建议您现在使用,我知道诡异科技研究所的小创造可以将蓝星那边的药物给你们传过来,但这样毕竟方便些不是吗?” “原来如此,医院可真是商品越来越丰富了。” 取代白无一,关寒笑眯眯地接过话,随后掏出几袋金币: “都来一份吧,我敬爱的总统先生,这些钱够这些药剂的价码了吗?” “不,你们直接拿去吧。” “这怎么能行,拿东西就是要交易嘛,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我们都明白这是个规则。” “……关先生,我以为您很聪明。” 克里斯蒂安的语气一点点凝重起来,他缓慢摇动着头部,像是要以这一动作为语言多增些分量: “收回去吧,先生,不然您袋中金币的份额,怕是有30枚之重吧?” “我是很聪明。” 总之非常顺滑地认下来了前一句后,关寒看着克里斯蒂安那副认真到了极致,几乎显得有些纯粹的……作态,笑了一声,从其中一个钱袋中拿出了一枚金币,扔给对方。 “要是那些太多了,那就这个。” 他说: “交易吧,朋友,价目只有你自己知道。” 这个好处可以拿,克里斯蒂安的确是出于人类的统一立场才资助这边的,这份付出给灯塔转化为的实质性好处就是诡异副本的推进,其他的则很难下毒或者转化。 所以可以拿。 关寒就会拿。 克里斯蒂安沉默半晌,到底收下了那一枚金币,一边的凯撒就把药剂放了下来……不过在他放下之前,本来躺在病床上的白无一就已经撑起还有些刺痛的身体,一点点艰难从床上爬起来了。 克里斯蒂安去搀扶住他。 “就算您不愿意在这里待太久……我想您起码也该在这个时候多在这边休息会儿呀,不然,反而是影响您接下来的行动状态,对探索百害而无一利不是吗?” “……普瑞坦先生,像我这样的人,有些时候躺下来就是最大的负伤,” 白无一从床上一点点挪到地上,站起来,确认身体确实并无大碍后吐着气开口: “那样……会让我想躺更久,比起这个时候就有了这种想法,我个人更倾向于一口气把事干完了以后再说……我想去看看其他人的状况。” “好。” “不单是我带来的那些人,还有您收留的更多人,我相信那数量应该不能算少吧 ” 之前因为各种原因(就白无一个人来说,主要是不想应付克里斯蒂安),白无一在发出收容新闻后便一直没有机会重新回到医院,也便是没有机会整理现在又得知的许多线索或者看看那些被收容的选手都如何了。 白无一相信克里斯蒂安应该把他们照顾得不错——哪怕有朴施讳骚扰,也一样如此。清教徒的各种表现都让人信服,恐怕绝大多数被带到这边的选手,都会在之后对灯塔国和克里斯蒂安产生强烈的信任吧。 这种信任并非来自异能……甚至不能说来自于克里斯蒂安的强大。实在是一种不可抗拒的阳谋,白无一作为他实施这一信任计划的载体工具,即便知道他想做的事,也依然不得不选择配合。 至少要把这种好感多少也往龙国这边挪一些……抱着这样的想法,本身不大擅长社交的白无一先生被迫踏上了行程。 …… 有一说一。 克里斯蒂安属于那种给好处给得非常之慷慨且给的好处会让人觉得简直救人于水火之中的精明人物。这种人在不热战之后的灯塔已经少见得不能再少见了,哪怕是白无一,都不得不承认他给的那一件看起来平平无奇的白大褂简直就是一件在副本中游走的神器。 而他这种精明的慷慨在来自工厂……或者海湾的难民身上更是发挥得淋漓尽致。平心而论,对于白无一这样分配的任务环境还好的人来说,医院的环境属实称不上多么美妙,白色的灯光、简陋的装修,多少会显出一些阴冷恐怖的气氛,但对于工厂中跟沙丁鱼一样挤在罐头里的工人选手们来说,清教徒给他们安排的病房简直就是天堂。 而除此之外,清教徒还非常贴心且细致地给每个住进病房里的选手提供了一些不值钱但是他们会喜欢的小礼物,比如索伦就得到了一把崭新的剃须刀、马鲁克得到了几根小卷烟……看来克里斯蒂安记得的选手特征起码比白无一多。 选手所在的病房被叮嘱给了那些看起来比较奇怪的底层机器人医生,让他们尽可能不要接近这些房间以免影响里面的贵客休息……这种叮嘱是当着那些难民面的,即便明知道是最秀,看到自己被如此郑重对待的人恐怕心中也会有所触动。 在拜访完几个选手的病房后,白无一为自己在这方面与清教徒的差距深深叹了一口气,关寒倒显得不那么在意,这家伙本身就比……不对,是非常之高傲,对于一般的队友颇有些不屑一顾,当然也不会因这些选手倒向灯塔有什么触动。 “不知道我安排的房间是否让您满意?” 带着白无一逛了一圈后,清教徒回过身,温和而诚恳地向白无一询问: “也许还有一些小瑕疵,但我恐怕这是医院里能提供的最好条件了……若您留下来治疗,待遇便会与他们一样。” “挺好的,” 白无一几乎是漫不经心地点点头,随后,他那逐渐恢复运作的大脑认知着周围的情况,随后猛然想起了几个需要医院额外操心、以及必须询问医院的问题。 “……工厂那边……” “啊,” 克里斯蒂安发出一声短促的声音,瞥了一眼一边的关寒,随后开口: “我很乐意接受白先生您的提问,毕竟您总是非常懂得为了人类共同的未来建立平等的合作的……不过,我想您应该还记得我们合作之间的小游戏?” 第213章 综合:明争暗夺 换而言之,要是关寒问的他就不会回答咯?白无一看了一眼棋手,后者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摊了摊手,不如说以这人恶劣的性情,清教徒的疏远说不定反而能让他感到一种被骚扰对象嫌弃的愉快呢。 总之,白无一还是稳住气息,进入正题: “是啊,当然,那么,工厂那边的医生干了些什么,你清楚吗?” “……” “是你的话,这个答案我不意外。那么,你之前就知道那边有选手了吗?” “是也不是,我无法知道那边全部的选手所在,白先生,我们在医院担任的是特定的任务,当然具有一定地位,但显然掌控它者另有其人。” “是贵族,对吗?” 白无一的问题得到了一个点头作为回答。 接下来他略为思索了一下后,询问: “你知道这个贵族……算是富二代那种吗?” “是,这倒不是个秘密,” 大概是白无一问的问题和医院本身的关系不算那么深吧,这次清教徒清晰地回答了问题,还补充了几句: “其实这边本来应该完全处于那人掌控之下……不过很显然,那位老先生大概是有心无力了,我听说他的医师建议他搬离这里,去到隔壁的城邦长期居住,您能明白这可能代表着什么吗?” “隔壁城市比我们环境好?” “没错,而这城市的疾病总是城市自身所导致的。” 克里斯蒂安有些意味深长地说着,面上斑斓的彩色玻璃反射着黯淡的灯光: “托您的福,我向我国专家组询问过隔壁是否是一个如我们这边一般的城市,答案是否。” 要说这座城市的病症为何,那大概就是雨水污染(只说表面的话),而雨水污染总是和工厂这种工业化地区息息相关的。 “专家组能知道这个信息,说明即便隔壁和我们这边不一样,恐怕也算不上完全安全。” 白无一有些挖苦地说: “毕竟副本不可能把选手安排到完全安全的地方去。” “我恐怕是的,只是类型有所不同,对于那位老先生来说,他所拥有的一切在面对隔壁的危机时应该能更加如鱼得水。” “所以你能告诉我那些医生去工厂到底是要做什么吗?” “不。” “是否跟海湾有关?” “是,这是最直接且撇除大部分干扰后的回答,更深一步的回答是,是也不是,这也是去掉可以忽视的干扰后。” 嗯? 按照海湾和工厂的空间联系以及其中出现的重合要素来看……白无一认为医生带走工人应该是为了把他们带去海湾喂鱼才是。哦,也不一定,也还有把器官摘了卖或者把义肢卖给墓地这种可能性。但是显然白无一想问的并非这个,所以这一部分损失大概率位于被清教徒排除的干扰之中。 那么这个更深一步的回答……白无一有些懵逼,是也不是,和海湾的确有部分关系但是不一定非要和海湾有关系?还是说和海湾有关系只是一个幌子,实际上在海湾地下还有个什么东西之类的……哇呀,想得脑壳都要尖尖的了,这种必须搞谜语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之前一番鸡飞狗跳后货真价实脑仁疼的白无一捂住了自己的头,而这时,棋手在一旁悠悠地插了一句话: “总统先生,白先生看起来相当困扰啊,我想即便您小气到不愿意接待我的咨询,但应该不会因为我向白先生进行一些小小的提点就大发雷霆吧?” “……没问题。” “嚯,那可真是不胜荣幸,那么,白先生,比起向这位充满了保密意识的医院主人询问跟他们有实际关联的问题,你不如把这个医院里面派出去的那些机器全部剥夺医生身份——反正那些家伙其实也不大配这个职业。只把它们当成一群视线很远的侦查机器人的话,也许就不会得到过于含糊不明的谜语了?” “……你知道城市之心工厂里面的那个灵异传说什么情况吗?” “不算完全清楚,不过这传说在着副本中算是很早以前的事了,还有一件事是工厂里的确没有叫做乔的工人,但这个乔和工厂里的传闻恐怕也并没有什么关系,那个公告将一些毫不相干的事实拼接在了一起,以此造成一种辟谣的错觉。” 显然,在不是必须提问医院相关问题的前提下,这种提问方法的确能得到不少意想不到的信息。 克里斯蒂安首先是个选手,然后才是医院里的高层职业,他的情报能力和医院自身的势力其实注定了他不止知道医院相关的事,白无一之前的提问一度犯了先入为主的问题,也许一些纯粹的他地信息更适合现在的状况。 现在,及时被拉回思维的白无一思路一下清晰了不少: “螺旋工厂里面是什么?” “那里是制造高端工具的地方,和各个警局相连接,我想如果古德里安先生能提高一些自己的职位,比起我更可能直接进入其中,而那个地方也会变得相当有用。” “只有机器吗?” “是。” 克里斯蒂安微笑着: “只有机器,不过……可能有部分的使用信息需要保密。” “义肢。” “工厂可以取用的东西不少,但工厂的基础在于那些铁石制作的大型仪器、甚至连小型机器都算不得什么重点。” “医院的机器人也来自于那个工厂吗?” “是。” 居然是个很清晰的回答,那么,如果地下作为工人的玩家能渗入螺旋工厂的话,也许医院都能从根源掌控呢……但难度确实有些太大了,几乎等于掀起一场起义。 但这个情报绝对不是没用的。 “既然机器人由螺旋工厂制造,也许还需要返回维护?我问的是一般机器人,” 白无一特意强调了一下: “比如,我们天天在交通中枢看到的那些。” “不止,不止呀白先生,” 清教徒以一种极其了然默契的语调朝他笑着说,频频地点着头: “不止需要维护,还确实需要重置调试。交通中枢是城市的血管,而工厂是城市之心,无论再重要的血管,终究起点为心脏,也为心脏所泵动,所以若是在心脏中动些什么手脚的话,哪怕最末端的血管也会受到影响的。” 那么换而言之。 从这个方面下手的话,就可以绕过相当之难搞的朴世讳那货,把交通中枢搞到手了。 第214章 综合:牵一发而动全身 还真是毒药八步之内必有解药……就在白无一这样想的时候,外方突然传来了一阵喧哗,让所有人一起朝声音的源头探出了视线。 “快。” 声音的来源是一群医生。 具体来说,是一群扛着担架的医生。 虽然都是底层机器人导致他们哪怕现在也形色冷漠,但从动作来看,这群难得履行正经职责的人士还是比较匆忙的,有了一丝正经的职业感。 “咋是他?” 但真正吸引了白无一视线的绝非这些医生本身。 而是满头大汗,如一只将死之虫般蜷缩的……作家。 “呃……呃呃……” 他躺在担架上,面具上的竖瞳不断颤抖着,几乎像是要将手指塞入自己肠胃中一般紧紧按着肚子——具体来说,是小腹的左侧位,本来就有些凌乱的发丝被汗水打得更加潦草了,从那僵直到无以复加的身躯时不时会渗出些痛苦的磨牙声,像是被冻僵了的人正在打着寒颤。 这是咋回事……也负伤了的白无一一脸懵逼地看着克里斯蒂安,怎么,有人下毒害这个npc了?话说他跟果体主义者的联系还让他挺有一种boss感的,这boss要被其他人提前解决了? 克里斯蒂安察觉他目光,便叫来凯撒交谈了一番,随后点点头,向白无一解释。 “胰腺炎,” 他蹦出了个相当日常的词汇: “这位先生似乎不知道为什么一口气灌了很多咖啡,又饮食不规律,直接犯急性胰腺炎了……按照要素来说,您或许比我们更知道这是什么情况?” 破案了,下毒的竟是他自己.jpg 在知道事态如何后和作家擦肩而过的白无一莫名有点满头大汗,特别是那只金黄的竖瞳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地掠过他之际,白无一不得不挪开了视线,装作不认识对方而快速让对方通过。 一旁实际下毒的关寒倒是相当之兴致勃勃地盯着那被抬走的人看,而另外一边的清教徒则在那人被运得稍微远些后,压低了声音朝龙国的二人说: “这位先生我记得是你们二位店里的一位特殊客人,也是具有一定危险性的……如果二位需要的话,无论是快速治疗、拖延、还是……都可以做到。” “他身上的谜还没有完全揭开,把他放在这里可能是最安全的做法,却不是最积极的做法,” 白无一说着,把目光落到凯撒身上: “做个保险的装置再把他放回去大概是可以兼顾探索和安全的吧,你的同伴中,我相信有能履行这一点的人选。” “您信任我我还蛮高兴,但我可当真没有那么阴险毒辣的功能呀,特别是这位先生虽然现在看起来柔弱,但我可不认为他当真是什么无害的东西。” 凯撒以他那一如既往有些油腔滑调的语气回应白无一,无奈地摇晃着自己手中的药剂,他肯定会拒绝的,无论他是否能做到,若是直接在明面上一口接下白无一这个有点“卑鄙”的要求的话,他想要塑造的无害形象就全完了。 当然,实际会不会做又是另外一回事了,白无一需要做的只是把这话点出来……所以他压根不去理会这人的话语,而是继续往外赶,具体来说,是往交通中枢那边赶。 “您这就要走了吗?” 克里斯蒂安一路恭送,看到白无一动向之际,依依惜别的语气好似在送一位难逢的故友: “虽然您不留在医院倒是个意料之中的结果,不过我还是希望您在探索之余,多少保重些身体,龙国不是有句话吗?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呐。无论如何,我严肃地劝告您近期就不要再进行什么大动作了,这也是凯撒对您检查后得出的结论。” “我需要看一眼交通中枢一个信息,” 脑中还记得自己在工厂中对8点这个时间线的考虑的白无一坚定地说: “不过这个劝告……我会听从的。从地图上来说,我已经把这个城市里比较重要的地点基本都摸了一遍,还没去的地方就剩下了拍卖场……” “那个地方您现在恐怕很难进去,进去了恐怕也无法轻易取得什么重要信息,” 清教徒注视着悠悠跟上的关寒开口: “关先生很有经济上的眼光,但因为身份问题,你们两位即便竭尽全力恐怕也无法在拍卖场中列为随意消费的贵宾,而如果不是那样,你们所能购买的大多就不过是普通生活用品和一些身份罢了,对于探索的速率来说不是最佳选择。” “你怎么知道我想吃软饭,” 关寒凑上来,以一种出奇热切的语气说: “还是说你打算让我吃你软饭?” “……没错,据守书店,攀附贵族。虽然在第三人形容中会变成这样略带贬义的词汇,但速度会更快。” “总统先生啊总统先生,您既然都知道这样做对外说出来不好听了,干脆就让我吃一口你的软饭呗,医院的身份,和贵族可是平等合作关系呀。” 棋手以一种打蛇顺杆上的难缠劲儿紧跟着清教徒的话语,后者静静注视着前者,并没有如对白无一一般随意抛出橄榄枝,只是多少还是恪守礼貌地说: “您还是一如既往地具有幽默感,我也很希望帮助两位,但拍卖场是个相对来说更看贵族头衔的地方,我可以为两位提供在那里消费的一些资金,但很难提供入场券,这方面,到底还是已经获取过金卡的关先生更深谙此道。” “啊,没错,我确实很适合当靠脸吃饭的小白脸。” 点子王同学三连击给克里斯蒂安整无语了。 而白无一也对于继续在这里纠缠没有太大兴趣,于是在他们终于结束了对话之后,便来到了医院外方,朝着那天台一路进发。 他没有多进行什么告别之类的,很快就登上了缆车,然后,在那明确记载了一切车站间时间的时刻表上,他确认了一个信息: 工厂到木台,需要的时间是一个小时。 “……” 白无一之前就一直有一个疑问。 所谓,越是错综复杂的系统,其出现细微差错的可能性其实便越高,只是对差错的容忍性会因为体量而增高罢了。 那么,这座城市中,堪称如蜘蛛网般盘结的缆车系统,怎么可能真的没有一时一刻的误差呢? 除非这两压根不是相关关系,而是因果关系。 第215章 综合:被定义的天光 换而言之,就如电梯的缆绳牵引了电梯的前进、日月的更替决定了一天的日夜一般,是缆车的运行推进了时间,而非缆车的运行符合时刻。 单单只是缆车暂停,时钟也会暂停这一点,虽然已经足够引起他的怀疑了,但还远远不够明确。 真正让白无一开始怀疑这一点的,是书店遭遇袭击那一次的经历,也就是——贵族遭袭以后警察们飞速赶来,缆车明显加速运行同时,书店中的时钟也明显加速了运行。 其次便是,木台法庭审判的时候,明明时间拖了那么久,而那些缆车似乎也并未完全停止运行的样子,怎么会像是时间暂停了一样呢? 后面这一点让白无一怀疑的是并非整个缆道都能决定时间的更替,而是有个什么触发器——比如一辆不会有除了特定人士外客人乘坐的黄色缆车? 然而单单是这样其实依然是不够的,所谓蒸汽朋克,是有神秘学这种要素存在的,白无一没有办法通过单一事件推定这一切会不会是贵族的“魔法”,就好像作者的墨水、女祭司的火焰或者记者的镜头一样。 额外的物证则是工厂联系的那些铁链。 白无一见到古德里安时,在小巷中看到了许多与其相似的铁链。 这些铁链在每个建筑上都有分布,某种意义上,若将缆道视为“城市的血管”,这些铁链就仿佛“毛细血管”一样分布在其的末端,与每个作为“器官”的建筑深刻结合。 如果说血管中的血液——也便是缆车,被心脏——也便是工厂推动的话,这些铁链当然也为工厂中活塞的一次次泵动而推动……以此影响建筑中的时钟,而一旦血管堵塞,血液也便凝结。 而在那一切被推动的车厢之中,因为车厢的位置几乎可以说是固定不动的,所以,一些特殊的车厢,总是可以被单独使用,以避免工厂中被封闭的工人如其他乘坐缆车的旅客一样,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和外人挤成一团。但只是有这一个功效确实有点浪费车厢了,所以。 恐怕那黄色的,被拒绝外人乘坐的车厢,还有着定时……不,因为时间就是它定义的,所以只能叫有着单纯触发器的作用吧。 它抵达木台所触发的事件,也许便是所谓的选举。 它抵达工厂所触发的事件,则是: 城市之雨。 海湾红潮。 工厂钟鸣。 一切污染开始的那一刻。 ……工厂这种地方和污染的联系是不言而喻的,那里,也的确看起来是遭受污染最严重的地方。 宏伟壮观的城市之心,也许本身,便是这金属林立的城市中,最为畸形的地方。 而从根便烂到了底的城市本身,也许本就是一场疾病吧。 就好像那从噩梦中猛然惊醒的果体主义者们所说的那样。 “你得到你想要的答案了吗?” 关寒倒是很轻易地跟上了他的脚步,和他坐上了同一辆车,并靠在满是涂鸦的车厢上悠闲开着口。 “与其说是得到,不如说是确认,如果管这边的那位能多配合几下的话,我应该能比现在更早、也更踏实地确认这件事吧。” “那也是没办法嘛,这个又大又乱成一团的副本啊,每个位置都奇奇怪怪的重要呀,那家伙运气又一直挺好,拿到额外重要的一个也不奇怪不是吗?” 关寒抬头,随后望向似乎一点点变得橘黄的天空: “不过,老白,你从你得到的答案里,还注意到另外一个违和点了吗?” “……天色?” “对。” 关寒打了个响指,愉快地说: “时间是虚假的一点都不奇怪,但是虚假的时间却能和天色符合,这就不大对劲了。” “……” 这也是白无一一度怀疑这一切会不会是属于贵族的“超自然现象”的一点。 他跟着关寒一起抬头,看着那一片雾蒙蒙,几乎无法望穿的天空……不,仔细一想,这天空似乎就是压根无法看穿,厚重的雾气无时无刻不纠缠着这城市中的一切物品,让哪怕近在咫尺的事物都显得如此轮廓模糊……而那即便抬头、再抬头也绝望不穿的高天,其真实的面貌,也许早已模糊得面目全非了。 而这也能解释:为什么这偌大的蒸汽之城里,竟然没有一般蒸汽朋克中极为常见的飞行器具。 “天空是假的?” 白无一压低了声音说,让雾气把自己的话语完全隐去,他的面前,一道天桥透着雾气与他们擦肩而过,其上戴着面具的客人作势欲扑,随后像是一只野兽一样跳到了他们后方的车厢上。 “也许?” “但是我很难想象这种背景下天空是假的……这个地图很大了,甚至还有外面的城市、大海和火车站这种设定,如果有有形的盖子的话,那这个盖子未免有点过于宽敞了。而且如果有盖子罩着的话,那些雨难道是……” “那就无形的嘛。” 关寒歪着头,以一根手指擦过一道画着一名面目扭曲者的涂鸦,随意地说: “很多时候,人类依靠光照判断天时而非太阳。毕竟天有不测风云,一但遇到阴天的话,哪怕是蓝星也会出现一大片一大片的云层直接‘遮天蔽日’,把太阳的轮廓直接盖住了的情况。但那个时候,总有几缕日光会突破云层落到地上,而人类不知道那具体是个几点,却总能生出‘现在还是白天’这种想法,然后将具体判断时刻的任务交给钟表。” “……你的意思是,我们现在看到的光照,其实是人造光?” “有可能。” 关寒收回手,说: “但显然,我没有证据。” “……我们要借助什么东西去验证?爬到缆车上面去、让工厂生产飞行器、还是?” “海湾那边,我有点想法。” 关寒摇摇头,否决了白无一两个颇为直接的提议,随后说出了另外一个似乎和现在状况无关的地名: “当然,我想让你跟我去。” “随时效劳?” “今天不行,明天也不行。” 棋手笑嘻嘻地摇晃了两下手指,指着白无一的肩膀: “你这个伤痕累累的样子,我怕咱们还没正式出海,你先死岸上了。明天咱们专心守店,你我兄弟齐上,焉有一合之将?” 尼玛的,蒸。 差点打出好评(?)的白无一忍下了自己接梗的欲望,有些勉强地正常回起了话: “也好?不过现在特殊顾客里面有什么可以直接解决的吗?” 第216章 综合:碰到勾史勒.jpg “城市里的调查点,我们现在还差一个拍卖场,那边的选手因为一些事在第一天已经死完勒,所以我一直企图重新钻进去……要是明天那位贵族大人来书单,应该就能达成。” 关寒颇为笃定地说,而白无一也一点不怀疑他的话: “另外的话……讲真的,我超想见一面那位大名鼎鼎的女祭司的嘿,多少也给我留点机会嘛。” “那个人……” 谈到这个特殊顾客,作为选手的白无一现在做出了一种和城中居民完全一致的凝重反应: “我……还是不赞同你直接跟它进行接触,不过如果你意已决,那也好吧……至少,明天我不会外出的话……” “你变得和其他城民反应一模一样了……嗯,这种好像面对恐怖游戏中非要去试胆的朋友一样的态度,真是越来越让我感兴趣了。你该不会已经被那家伙污染了,现在是作为一个诱饵来捕捉我的吧?” “你有这样的想法我觉得还、嗯,挺好?你就抱着这种程度的警惕去看待那家伙吧,哦对了,咱们的学校明天是不是也可以开办了?” 车厢缓缓前进着,白无一忽然想到什么,于是将本来凝在天际的目光收回,放到车厢内部那些乱七八糟的涂鸦上: “苏娜和马鲁克现在都在医院暂留……不过如果让他们去帮忙宣传的话,应该也会有不错的效果吧,反正我们用报纸宣传的话大概率不需要他们有太离谱的口才。” “嗯,的确明天可以好好操办这件事了就是,不过我对当什么教育大家可没一点兴趣。” 棋手有些兴致缺缺地把头更歪了一点,软趴趴的动作让他显得有些没精打采: “所以这件事你去做……啊,当然,我很赞同这件事本身啦,所以你非要我干也不是不行?” “我姑且问了,交给你的话你打算给那地方宣传些什么?” “当然是我向那位贵族大人宣传过的那些东西,毕竟这样好交差嘛,副本里的npc也许有过去……但是,他们是不可能有未来的。” 棋手咬断这句话的最后一个字后,静静盯着白无一有些僵直的手腕,随后才从齿缝中笑嘻嘻又漏出一句: “不过你似乎不这么认为不是吗?” “我一直在想,那个酒吧前面的女人,说过的话。” “才不是因为那一句话吧?你一直都……” 关寒忽然把话顿住,半晌平静开口: “一般来说,我会嘲笑这一点,不过……你一边在之前就一直分不清两者的区别,一边在必要的时候也会对自己哪怕有感情的npc下手,想到这一点,我就忍不住有点害怕得想夸你呀。” “只是别无选择导致的罢了。” “能明白自己别无选择本身就是一种判断力不是吗?好了,顺便一提学校方面你的回答是?” “我来吧。” “我就知道。” 关寒“啪”一下鼓了一下掌,随后又迅速将双手摊开: “还有机会完美结局的时候就尽力去救,要害人的时候就冲着死去害,我很喜欢这种行事作风,多保持一段时间吧,我敬爱的白选手。” …… 晚间。 木台的选举一如既往地开始了,白无一和古德里安进行了简单的会晤,随后支撑着还有些疼痛的身体,就这样有些佝偻地坐在一边,等待选举的开始。 今天的卖报行为由关寒负责,受伤的白无一趁机也许可以偷个小懒,若是一切平安,打个小盹儿也算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今天应该不会发生什么大事。 他想,毕竟这副本已经展开相当一段时间了,里面的选手都快习惯这边生活了,而其他的势力,也大多处于蓄势待发的情况。 “……工厂对一批新工人进行了集体抓捕,医院已接管此事,追捕过程造成一定破坏和损伤。” 啊。 刚刚这么想,一如既往进行了一个大事汇总的木台就颇为概括地提到了白无一今天鼓捣出的那一件大事,尽管没有被直接提到姓名,登上头条的某人还是有些心虚地低下了头,想要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然而。 【最后,对规则的审判开始了,请以身份领取选票,开始今天的选举。 今日的主持人是,第一位书店店主。】 “……!” 所谓墨菲效应,大概便是如此吧。 越是不希望遇到什么,便越是会遭遇什么,白无一一下抬起了头,看见数名警察向自己走来,一时有些头脑发冷。 糟了。 “你是……” 一道陌生的声音朝白无一传来,他几乎是有些僵硬地转过头,和一张画着全视之眼的面具相对。 ……那是朴世讳。 “有点眼熟,你是选手吗?” 那人也不避讳,直接朝白无一走了过来,在他接近之前,被迫暴露身份的白无一立刻紧跟着警察往台上走去,顺便挥手让默默凑了过来的古德里安立刻离开。 但即便是这样,白无一毕竟太出名、太好认出了……于是,他以一种悬着的心终于死了的心态听见,那对于大多选手都毫无认知的棒国选手清晰吐出了自己的名字: “等一下……你是那个龙国的白无一?” “……呼。” 这个时候,白无一也刚好来到了台上,几乎像是被放气的气球一样焉出了一大口气。 总之按照流程来吧,平平淡淡的,宣告接下来需要被选举的规则,然后…… “喂!等等!” 然而,就是这个时候,朴世讳那令人烦躁到反而有些安心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警察,为什么要让这个家伙当主持人啊?明明按照支持的话,我才是新人里面地位最高而且最受欢迎的那个啊,不是这样,你们也不会第一次选主持人选我吧!” 啊。 虽然某种意义上大概也能猜到会有这样的发展,但白无一听到朴世讳全部话语之际,还是被这样嚣张到颇为有趣的话逗得笑出了声。 负责维护现场的警察将今日要选举的规则郑重交到白无一手中,随后上前维护,并且履行自己回应一切疑问的义务: “抱歉,对于主持人的选手完全由木台法庭自身决定,并非由您口中的那些标准进行……每个人被选中的几率都是相当的,并无徇私,所以还望您能理解。” 第217章 综合:代圣人 “什么理解啊……” 朴世讳被警察们所拦住,于是挠着自己的脑袋,一脸不耐烦地看向台上那个龙国人。 很久以前,他就对这个在选手中格外无能的货色有所注意,每当副本结束后看见对方依然存活的样子,就感到一种强烈的不公平感与蔑视。 选手是被选中的人。 因为某种潜质被选中,因而像是神明使者一样有了各种降下神迹的权力,其中能力有大有小,他,是格外有资格的一个,因此异能比其他一切选手都要强大,就好像考试考出高分一样证明了其优秀。 然而……这个人,白无一,他的无能已经超乎常人之想象了! “你们不是会接各种各样的规则条来进行反对吗?” 朴世讳猛然伸出手,极为潇洒地指向那个位于台上,被规则所包庇的无耻作弊者: “听着,我现在就要提出反对!反正选举还没开始,这条规则提出来也还来得及吧?” “……首先,我们的确接受规则选举,但只接受与该规则有直接联系的人所提出的选举。其次,先生,现在选举本质上已经开始了,木台都已经把大事件报道出来了,您就算真的要调整规则,也只能等下次……”“下次个蛋啊牙shake!” 警察一定都不通情理地菌感染还想解释,作为地位显赫的中枢管理员,朴世讳自然是一巴掌糊了过去,以一种威严的声音……“碰!” 一枚子弹突然朝他脸部重重砸来,朴世讳瞬间心惊,一边大喊一声“哈利路亚”释放出异能,一边便将之前拦住自己的警察往前推了一下,挡在自己身前。 万幸他异能果然是至高无上啊,连子弹都无法穿过圣光的屏障,在旋转几下后无力掉到了地上,发出叮当的响声。 他大喘了几口气,向那子弹射来处心有余悸地望去,便看见一名警察依然举着枪,以一种几乎一动不动的动作依然瞄准着他,简略的黑点面具后似乎缠着一些莫名其妙的绷带。 这踏马是什么情况……朴世讳抓着身边的警察,竭力抬高声音,向他们举报着: “喂,你们这些人是怎么回事……木台选举的时候不是不允许使用暴力吗?那家伙违规了吧?杀了他!快!” “……” “怎么回事。” 另外数名警察也赶了过来,有些茫然地观察着目前的情况,当他们看见朴世讳时,动作明显僵了一下,几乎是心照不宣地往后退了几步。 “……一,木台法庭并不是不能以暴力维护秩序,而是不能滥用暴力。二,就算真要论滥用暴力,那首先滥用的也是阁下你不是吗?” 这个时候,一道平静的声音响了起来,朴世讳带着残留的恐惧与恐惧中萌发的愤怒向声音来源处瞪了过去……那来源自然是木台上的白无一。 那名龙国人的脸上覆盖着与他本人一样空洞无味的白纸,身躯站得笔直,身上的白衬衫被雾气轻轻拨动着显出微微起伏,明明并不高大,却因木台的高度而显出了一丝居高临下的俯视感。 他拿着用以修改规则的纸,像捧着一本法典般平摊于胸前,以被赐予的权力高高在上着,声音却并不显出蔑视或鄙夷,只是平静到了极点,便反而更显出一丝漠视感来……这种无情绪的漠视,比起任何鄙夷甚至还让朴世讳感到愤怒。 “那些崽子拦着我进行正常的选举活动……他们可是老子的部下!部下敢拦着老板做事,那不是大逆不道是什么?我只是打他们一巴掌算什么滥用暴力……而那个混蛋可是一枪打过来要老子死,你难道还想包庇他吗?你这包庇徇私的混账……” 尽管感到了一种正义的愤怒,但朴世讳还是把声音稍微压小了一些,把身子也死死藏在被他抓住的那个警察后面……那个莫名其妙的绷带警察还瞄准着他呢,甚至按着扳机的手指已经压下了半截,像是随时就会又射出一颗卑劣的子弹一样……他可是异能者,是人类的英雄,可不能死在这种莫名其妙的家伙手上啊。 在抱怨之余,他也向着自己手边上那个家伙进行着继续的举报: “喂,你没看见吗?那个主持人和下面的警察沆瀣一气,完全就是在歪曲选举结果吧……还不把他赶下来,难道是想违反规则吗?” “……个比……” “什么?” “我是说……” 那名被他抓住的警察深吸一口气,然后许久后才重新开口: “先生,我们正在处理这件事,但是如果您一直抓着我,我要如何为您解决这个问题呢?先放手让我有能为您进行服务的荣幸如何?” “……不。” 朴世讳以他的聪慧发觉了异常: “你啊,是警察的话,身上有枪吧?” “……抱歉,枪支的取用需要报备和资金,我现在身上恰好没有携带该物品,所以……” “白痴骗子!” 朴世讳忽然加重了抓住那警察的动作,下一刻,这警察的身体便猛然一僵,随后整个人开始有些奇怪地抽搐起来,而朴世讳则像个指点一切的先知一样,把手从后方搭在他肩头,以充满威严的语调开口: “企图欺瞒圣人是最最愚蠢的罪行了……你这崽子还真是蒙昧无知啊!但是,我给你一个赎罪的机会,你现在就拿起枪,对着那个台上的混蛋开枪,这样你就能……”“不不不不不不可扭曲选举结结果?” 他话还没说完,那被他赐福的警察便以明显不正常的语调不断重复着话语,一点点从他的风衣中抽出了一把小枪。 哼,他就知道,虽然枪的确是小了一点简陋了一点但还是有的嘛,未卜先知的朴世讳以他的敏锐洞察了一切,于是更加笃定地举着手: “啊,没错,所以快点……”“碰!” 子弹再一次迸发……朴世讳那闪烁着傲意的视线前一点点飘起了血花,随后,一股剧痛从他的肩头传来,几乎撕裂了他的意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察觉到剧痛的他一下松开了那人的肩膀,跌倒在满是灰石的地板上,一边后退,一边发出正义凛然的斥责: “你……你为什么……等等,不要……饶了我!我只是……” 第218章 综合:你这家伙…… “‘选举必须顺利进行,期间不可滥用暴力、不可歪曲结果、不可收受贿赂。’” 警察本来抽搐的身体忽然一点点恢复了正常,他像个机器人一样,以几乎没有任何语调起伏的声音重复着一些不知来源的话语: “选举必须顺利……进行是,必要的,不可歪曲……不可滥用暴力……警察规则……守序守序守序守序。” 咔嚓。 之前发射的子弹弹壳从那把小而简陋的手枪中掉了出来,那名警察背对着木台,将自己庞大的阴影笼罩在朴世讳头顶上,那张无比简陋的面具此刻却有着一种莫名的强大压迫感,几乎让被它正对着的朴世讳感到了一种窒息。 “饶、饶命……我不会违反规则了,所以放过我……我不会违反规则了所以至少……” 巨大的压力让他只能不断求饶,眼泪和口水从那张全视之眼的面具下泄露出来,模糊了他的视线,但朴世讳做出了非常及时而明智的行动……他能屈能伸地跪倒在地上,朝那名警察开始磕头: “至少留我一命吧……我也因为不懂才一不小心犯禁的呀,对了,不小心……喂,白、先生,你也应该可以为我作证吧?我们其实很熟,所以刚才也只是在开玩笑对吧?对吧?” “……” 白无一感到了一种史无前例的无语。 怎么办。 他好想以权谋私弄死他……不如说,一边的古德里安已经有点压抑不住扣下扳机的欲望了,平日个性冷淡的警察先生现在正在跟个要起飞的小型鸟类一样企图通过踮脚来绕过那个死死挡在射程范围内的同僚,动作颇为活泼,看起来有点有趣。 “我完全服从规则安排,这些警察先生,您就按照一般的规定来进行吧。” 差点被他挑唆到的白无一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按下了本来就汹涌得有点无以复加的杀意,他没有答应这人的话,也没否定,只是几乎平淡地把选择权重新交到了秩序化身一般的npc警察们手上,做了一个公正无私的主持人似乎应当具有的义务。 古德里安明显也很想尽这个义务,但是被白无一疯狂打手势按下去了,开玩笑,其他时候开枪乱杀可能还行,但在选举期间“滥用暴力”可就是现在朴世讳蹲地上的原因……话说哈集朴,宁愿自己这么狼狈也要诱使其他人犯规吗,你这家伙…… 连女祭司那边都没这么想破戒的白无一大力掐了掐自己的眉心,能如此轻描淡写地引起他人的欲望,这就是纯欲系主角吗?该不会这也是朴世讳的异能吧? “……请,遵守,规则。” 最终,那位npc警察做出了一个令恐怕包括还能看到直播的蓝星观众们都颇觉遗憾的判决,他放下枪,随后冷漠地注视着朴世讳一点点从地上爬走了,本来明显受到异能影响的神志似乎陷入了另外一种意义的不正常。 规则大多是位于异能控制之上的,而且越是核心,越是如此。选举这一活动俨然就是这座城市的底层代码,只想以异能便轻易撼动……简直就是异想天开。 “可恶……” 身负重伤的朴世讳一点点爬到了安全的地方,感受着身体的剧痛,几乎要把牙咬碎了。 他一挥手,一名信徒便走了过来,恭恭敬敬地给他进行了一番包扎……但是这种伤口只是包扎的话根本不可能愈合吧!到底该怎么快点结束这个副本我……该死,他就不该听信那些混蛋官员的吹捧,因为什么国家荣誉来到这个地方的…… “……白无一……” 伤口的疼痛让他又想起了刚刚的事,朴世讳带着几乎堪称浓重的恨意咬出这个名字,随后很快因为用力而又扯到了肩膀上的伤口,因此呲牙咧嘴了起来。 可恶……都怪他,都怪那个龙国人…… 那家伙最初的时候就跟现在一样,明明没有才能却还是被选为了选手……简直就好像没有考试却被录取了的关系户一样卑鄙无耻!若说对其他选手,朴世讳只是有着任何天之骄子都应当具有的些许傲视的话,对于这个一旦被他对付上便一定连还手之力都没有的家伙,他有的便是纯粹的鄙视而已。 明明没有才能,却因为莫名其妙的运气比他甚至还要早地当上了选手,按照资历他居然要不得不对着这个百无一用的家伙叫一声前辈,光是这一件事就足够令朴世讳讨厌这家伙讨厌得牙痒痒了……何况他还是那个喜欢剽窃棒国文化的弹丸之地的选手! 只是被选上也就罢了,像那样连异能都没有的家伙,居然还在一次次副本中活了下来而且还活得那么长……这显然就是诡异给他开了小灶的铁证。 朴世讳从来不愿看那个混蛋的通关视频,因为无论如何,他绝对无法想象一个人没有异能怎么可能在副本中生存下来甚至通关,别说那些穷凶极恶的诡异了,其他选手难道不该瞄准这个莫名其妙的关系户,先把他杀掉再说其他吗?又不是灯塔之类国家的选手,有什么好怕的。 话说……那个家伙,好像从诡异世界还带出来了各种奇奇怪怪的机器吧?那个,大概就是所谓的作弊道具。 “喂。” 想到这一点,朴世讳向之前给自己包扎的信徒开口: “你,去检查一下其他信徒,有没有手上有哪个什么传送器一样东西的……让那群西八专家稍微也干点活好不好?我都受了这么重的伤……他们不该随便派一个什么选手给我送药来或者治疗吗?” “……啊……啊、好、的?” 那名信徒呆滞开口,随后一摇一晃地离开了。 这人好像是,水果国的选手吧?明明离龙国那么近自己却没有得到那个道具吗,真是没用的家伙。 今天的选举也很无聊,朴世讳蹲坐在角落,远远看着白无一在台上发布着那些毫无营养的演讲……真是可恶,如果是他的话,讲话一定会更简洁、更有效一些的……话说回来。 他,好像可以跟踪这个家伙,找到他现在到底在哪工作吧? 书店……之前朴世讳倒是听到了这个地点,但是这种地方,想也知道应该到处都是,单单只是知道这一点恐怕还是无从下手,再说那个木台宣布的时候自己也说了书店店主不止一个,他也不是那种牵连无辜的人嘛。 第219章 综合:新生报到 既然如此,等选举结束以后……不,他果然还是不想自己去,还是让那些警察去做吧,先命令那个射伤他的魂淡直接去死……然后,那个绷带怪人,他看起来很可怕的样子,也许是什么被污染的警察? 既然如此,他就命令那个家伙去跟踪白无一吧,也许能造成一些额外伤害…… …… 『这就是我来这的原因。』 古德里安肉眼可见地无语……好吧,他本来也的确“无语”,但现在严肃的警察先生明显透露着一股连绷带都绷不住的难绷之感。 写完自己之前被部署的事之后,古德里安又抬起笔,继续在书店的纸张上写: 『朴世讳应该并没有认出我,综合考虑,他对我们破解副本的帮助,即便有,也大概率远远小于妨害。我提出建议杀死该名人类选手。这一提议由我提出,因此,若是有任何需要担负的责任也可以由我负责。』 “你不必揽责,我赌五毛钱全场选手加上观众,但凡脑子正常一点的、哪怕是棒国的、也都盼着这位大爷死呢。之前我拦你不是因为不想弄死他,是因为害怕你死。” 坐在柜台后面,背后也缠满了绷带和药膏的白无一也以一种半绷不绷的平静语气回答,喝了一口咖啡。 呸,又酸又苦。 距离那木台上的争端已经整整过去一夜,他也顺利缴纳了税金以后回到了书店,现在正度过难得不用外出的养伤时光。 当然,不用外出是不用外出,干活还是要干的,在探索完一圈地图之后白无一现在手上的事可谓一堆堆,与之对应的资源也异常丰富了起来。 『明白,但他已确认你位置,大概率今天下手。』 “今天应该有不少‘客人’都会造访我们这个小书店,不差他一个,不过我不建议你继续这样过于友好地跟我谈……写话,不然,可能被其他人看到,会有怀疑你的可能。” 『在没有声音的情况下,很难确认我们对话内容。』 “但是光看你们两个坐的位置就知道多半不是敌人咯。” 那道一如既往有些轻浮的声音飘了过来,关寒把手按到柜台上,做出一个请的动作: “毕竟要不是熟人的话,这样面对面谈话就是谈生意或者要打架的预兆了,古德里安先生是警察吧?既然如此,在还算平安的时候,能不能请您先去外面巡逻一下呢?” 『明白,有事请通知我,不一定报警,报警后附近警局也会得到你们的信息,可能有其他人接应。』 自从知道书店被盯上后便有些过度忧心忡忡的古德里安敲了几下笔,最终还是写下这么一段话站了起来,带着他专门带来的一把小气动连发机枪走到了店外。 关寒依然歪靠在柜台上,看着那道身影。 “哎呀,他这样可容易吓跑顾客,今天的生意怕是不太行咯。” “无所谓吧,钱这种东西我们日常完全不缺、特殊完全没希望,你应该也不会觉得我们能靠普通顾客赚钱吧?至于特殊顾客,他们也不会被一个警察直接吓跑。” 白无一开口,紧盯着这难得跟自己一起守店的家伙: “本来今天书店也是按照我的风格来布置……你也应该是瞄上那些特殊顾客了吧。” “sodayo,尤其是那位老是绕开我的,我可是挺想见那人一面的。” “叮铃铃。” 两人交谈甚至还没结束,书店的门铃就有些仓促地响了起来,两人回头,看见的是…… “……有人告诉我你们这边可以提供文字的教学。” 一名缠着头巾,看起来颇为强壮的海民踩着一双木制的拖鞋走了过来,几乎盖住整张脸的破旧红色头巾下是一双闪烁的眼: “我希望确认一下这个消息。以及,我看到外面的条子了,如果你打着把我们一网打尽的主意,你就大错特错了,海民是杀不完的。” “啊,欢迎欢迎,看来我们的第一批学生终于到达了?” 关寒熟稔地迎上去,要和那海民握握手……但在他把手握上去之前,一把刀就提了起来,然后割向了棋手脆弱的脖颈。 白无一把身体抬了起来,抓住一边的抹茶蛋糕……不过,在他行动之前,关寒就抬起一只手止住了他进一步的动作,居高临下地看着那提刀的海民,几乎带着些嘲笑开口: “你知道吗?我们这些人啊,吃威胁吃得最低的一档也该毫不犹豫地先见血,你只是把刀提起来,抵在我喉咙上却连一厘米都不敢戳进去已经说明很多问题了,放下你那把软趴趴的小刀,好好听我们的条件吧。” “……切。” 红巾海民咂了咂舌,似乎想说什么,但在他说话之前,书店的门铃又响了——古德里安提着气枪推开了大门,将一群神色惶恐的人一股脑赶了进来。 在这群人进入书店的一瞬间,红巾海民的态度陡变,他的瞳孔几乎立刻缩成了针孔大小,手中的刀也更深一步地抵在了关寒喉上、这次终于见了血,但当他僵硬转头看向古德里安手中那把气枪时,又极为不甘地松开了一点刀把。 哒。 “很好很好。” 在刀掉在地上的时候,关寒悠闲地抬起手,摸了摸自己受伤的脖子,愉快地说: “这才叫谈一件生死攸关大事的态度嘛,要是还像之前那样心存侥幸可成什么样子……我想,你现在应该有话说?” “……这是我们海湾派来学习文字的代表,如果你们愿意教育他们的话,我们愿意提供一人500金币的价格,除此之外的要求……也可以协商。” 红巾海民的语调有些沉重: “我们是抱着非常大的合作意图来的……这个条件,对于你们来说也许不算太好,但对我们来说已经是相当不容易了。” “你一边对着我掏刀子一边说合作?” “……海湾,资源紧张,能减少一些支出是一些,所以我想要威胁你们如果不进行教育的话,我们会对你们书店进行持续的骚扰。” 几乎可以说是屈辱的,海民长叹了一口气,尽可能稳定情绪平静地讲话: “但你们似乎和条子……不,警方建立了非常深的合作,这样的话,以我个人的行为恐怕的确无法威胁你们……我想各位愿意开展学校恐怕也并非毫无目的,既然这样,我们愿意尽可能配合阁下等的行动。” 第220章 综合:刺头 “倒很有自知之明。” 关寒挑眉,从地上捡起了那把小刀,把它当一只笔般在指尖旋转着,盯着那些被古德里安推进来的海民说: “这些……是你们海湾里面相对来说有一些知识的,大人?” 这个大人指的可不是敬称,而是指年龄。 正常来说,提到学校教育,人们总是会想到年轻的学生在年长者的教导下学会一些技艺,以此作为未来人生的助力。 但现在,被古德里安所赶进来的人群中,只有两个人看起来年龄较轻的样子,剩下的全都是一些比起白无一他们年龄还大的中年甚至老年人。 ……单纯说这些人是因为学识被选中,恐怕不大可能吧?作为先遣队,“就算牺牲也还可以接受”这一则也绝对可以作为一种选人标准。 “是啊……这样你们教起来也更容易一些吧,有点基础的话。” 红巾海民也在扫视着这些人,大概是在确认有无逃脱者,当他的眼睛挪动到那两名年轻人身上时,脸色则变得更加难看了,身体也动了一下明显是想去触碰这两人,但因为受制于人而未能实施。 他咬了咬牙,强行维持着镇定开口: “我听说……那些教授技艺的师傅,都会对徒弟进行一些考验来确保不浪费时间.现在带来的这些人,你们也可以随意挑选,进行一些考核也是可以的、没有必要造单全收不是吗?既然是教授识字的话,至少也该有些认字的基……” “雷德先生!你就是不希望我在这里学习不是吗……” 听到他的话,白无一他们还没反驳,那两个小海民中最年轻的一个已经有些痛苦地开了口: “我不明白、为什么你就一定不让我跟来?学习文字不是一件大好事吗?你看,那些城市里的市民好多都会认字,你不也总是说海湾里太危险,让我们有机会还是出去看看吗?为什么……” “闭嘴。” 雷德有些凶狠地瞪着他,声音大得连四周沉睡的书籍都有些微微躁动,后者才有些憋屈地低下了头,关寒静静看着这一幕,轻轻鼓了个掌。 “好呀、好呀,看起来凶巴巴的人实际上对孩子有着额外关心……白选手,不觉得这是很值得感动的一幕吗?” “是挺值得,但是傲娇已经落伍了。” 白无一摊摊手,对明显想要赶离那两个年轻人的雷德说: “你们的打算,是让有一些文化但不多的成年人先把自己知道的文字教授给其他人,然后在倾囊相授之后来我们这边学习,再继续作为中转站把知识运回海湾吧?这样一来无论面临什么情况的风险就全部落到了这些成年人身上,是我们这边本来就有意围剿、还是为了避免海湾被腐化而处决的结局都由他们来承受……而像那两个年轻人一样的未来希望,本来是不必涉这个险的。” “……我个人虽然的确受制于你们,但是海湾绝不是只被杀死一两个成年人或者孩子就会被打败的地方!” 意图被白无一戳穿,红巾海民也便微微阴沉了脸色,以一种撕破几分脸皮的声音咬牙到: “书店店主……我听说过你们的事,你们跟贵族和医院勾结,靠着到处求人就好像以为自己也高人一等了是吗?但是你不要忘了……海湾不止有像我这样的底层,船长也还在海湾呢……要是你当真要撕破脸的话,我们无非牺牲一些人换点钱,然后……” “然后求船长保护你们避免被贵族吞并,还是求船长把我们这两个高高在上的上等狗弄死?” 关寒笑着,缓慢地鼓着无声的掌,戏谑地说着: “那你们跟我们倒是出奇一样嘛,我们成立学校的事不本来就是和那个船长串通好了的吗?” “串通好?呵,那你可太不了解船长大人了,他向来只认钱不认人,我们出价,他自然会抛弃你们的。” “哈,那你们这么有钱。” 关寒的语调忽然一转,带着一丝冰冷的锐利: “怎么不找那个船长教你们读书呢?那家伙可是连诗歌都会做的……不可能不识字吧?” “那是……” “啊,对,没错,” 在红巾海民说出反驳之前,关寒进行了一如既往目中无人的抢话: “‘在紧急情况下,你可以用货币来换取他的庇护,但和他打交道必须做好额外准备’……所以,如果硬按照字眼去判断的话,船长是不会接受直接让他去教书育人的任务的,哪怕这个任务可以呗很顺滑地解释为为了庇护海湾也是一样。你最好承认是这个理由,不然……” 他忽然顿住话,似笑非笑地静静注视了那红巾海民片刻,而后者嘴唇哆嗦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但到底还是把话强行压了下去。 “不然,我只能看成这个‘额外的准备’,或者说和船长交易的代价相当之大,大到你们宁愿跑来跟我们两个你们眼中的走狗做代价未知的交易了。” 看对方死死不愿做出反应,关寒有些遗憾地摇了摇头,口头上却依然以实际的内容戳穿着对方的坚持: “你知道吗?大多人在危机的情况下,但凡有点希望就不会选未知的选项,你们如果只是单纯没有办法违背规则还好,若是明明能,却死活不愿选,那就说明你们遇到的绝境并非只靠智慧就能解决的……而是货真价实的走投无路了。” “草拟马的!” 红巾海民终于爆发了,他丢掉了装模作样的礼仪,拍着桌子,以一种海湾人惯有的没素质暴躁怒吼着: “你到底想要什么?踏马的老子压着脾气跟你和和气气地谈了半天你踏马不说个要求净说些乱七八糟的……啊对,老子们现在最简单的法子就是找你们合作,当**个好学生免得被那煞笔一点点弄死,不然我找你们干嘛?所以你们到底要什么,说!” “那两个孩子要留在这里,” 关寒以一种上下打量的眼神看着那两名混进成人堆中的年轻人,说: “我们会对他们进行教育的。” “不行!” “雷德,你不用阻拦。” 就在雷德跟和白无一他们死扯着讨价还价之际,一个让雷德意想不到的人以话语背刺了他: “你们不本来就是觉得这里能学到一些好东西才让他们过来的吗?既然这样……有什么好拦的!” “你……” “哎呀,小伙子很有韧劲嘛,吃起来应该……不,看起来很有前途呀。” 第221章 综合:直白的短视 说话的人是那两个年轻海民中较大的那个。 关寒走过去,一如既往地自来熟着想要揽这年轻人的胳膊,然后被对方极为厌恶地拍开。 这年轻人几乎是恶狠狠地瞪着关寒,颇有些咬牙切齿意味地低声曰: “别靠近我,贵族的狗,你以为你的那些小伎俩我不知道吗?你不过是想要跟对付那些混蛋工人一样来对付我们罢了……我来这可一点都没想过能从你们这边学到一毛钱的东西,而是、你敢收下我,我就一定会找机会杀掉你们的……杀掉你们所有人!” “狄塞尔!” 被称为雷德的海民明显有些生气了,压抑着声音怒吼了一句那年轻人的名字,随后一把拽住他的后衣领,想趁机把这人拉出书店去: “回去!你这小混蛋……店主,我想你也应该不会希望他这样的人在你们店里捣乱吧?对于这种不安分子,我们这边的确没有尽到管制的责任,所以……” “别着急。” 关寒摆摆手,一边的古德里安便抬起了枪,雷德被迫停下了拉人的动作。 棋手一步步地走了过去,将面上那张烙印着棋子图案的面具对上了那年轻人的面具——那是木桶一样简陋得有些过头的面具,富有污渍与裂纹的木板上方专门为眼睛开了一条小缝,露出一双青绿色的、充满仇恨的眼,在书店灯光下像一匹幼狼一样闪闪发光。 “你叫狄塞尔是吧,” 关寒也不怕被他咬一口,凑到很近的地方,摸着自己的下巴端详着: “说说吧,你觉得我们想干什么?又对现在的情况知道点什么?” “……我知道工厂那边的情况,那些工人,都是因为读了你们这边传出去的报纸才变得那么奇怪的……你们这边的书和那些报纸根本没有任何区别!你们就是贵族污染整个城市的污染源罢了,现在,也就是想要污染整个海湾!” “你……!” “嘘,雷德先生,别这么生气嘛,你说那些大人有基础,很好教会……可我看这孩子才是真正的聪明绝顶,跟长得很快的豆芽一样冒尖呀。” 棋手一边说着,一边伸出手去,似乎想摸摸这年轻人的头,理所当然,这一行为遭到了激烈的反抗甚至差点被咬,他也不生气,而是愉快笑着,跟个二哈国卖冰淇淋的人一样把自己的手轻巧从狄塞尔嘴边上绕开,在他面前晃了一晃。 “你说了我们这些大坏蛋想干什么,那你知道你们现在的情况吗?” “……现在是有些难,可总有办法的……只是一些字而已,你们店子在这里一天,我就总有办法把你们的那些书偷出来……” “你不是认为那些书会污染你吗?怎么,不怕你的小脑袋瓜被我们洗脑啦?” “……哼!抢出来的书……总是你们不愿意让我们看的,就是因为你们不愿意,所以才可以看!” “那我要是把书全都换成我们乐意你看的呢?” 关寒随意抓起一本书,在手里晃了晃: “都知道你们肯定来偷了,我们当然能守株待兔不是?” “那……那就去工厂!那边也有报纸,应该……不,一定是可以替代你们的!” “小朋友,你来我们这偷书可能还有点机会偷到干净的,你去工厂那边偷,那有一个算一个是被你口中的贵族老爷改过的咯。你想想工厂那么多人,要是里面有一点干净书,你们有必要立那个规则说里面的人无可救药吗?那地方可比我们这边还要污染源多了。” 有一说一,狄塞尔虽然年龄不大,但完全已经脱离孩童年龄,算得上一位有些成熟的少年了,因此关寒这个“小朋友”的称呼毫无疑问是带着一些轻佻意味的,但那年轻人憋了半天,硬是没想出该怎么直接驳斥对方的话,于是连这称呼也一起被迫认下了。 他只能攥着拳头,不断地变换办法: “那就去问那些市民!他们总归是……也有些文化的,比起相信你们这种贵族狗,还是他们更可信些!” “你警惕我们是因为知道我们是‘贵族狗’,那我问你,你要怎么确定你们在其他市民里找到的老师一定不是贵族狗呀?” “跟踪、调查、询问……办法多了去了!” “要花多少时间?” “不会太久,我自己就可以当这个调查的人……我会跟着那些人,两个眼睛都一直死死盯着他们,一秒钟也不会挪开!” “哈,你一个人的效率能有多高?而且,小子,你要是真看出了对面是贵族狗,那你就危险啦!你们会跟踪,贵族狗就不会有人保护吗?是吧,警察先生?” 关寒揶揄地将视线投向了一旁的古德里安,后者自然是不会(主要是没法)说话的,只是静静举了举枪,又指了指那一大群被他当场抓获的海民,作为支持关寒论点的凭据。 狄塞尔越发没有办法,于是只恶狠狠盯着关寒,也恶狠狠盯着白无一与古德里安,他像只无能狂怒的小动物一样发出些奇怪的低吼,断断续续地骂着些“混蛋”、“贵族狗”、“就会狡辩的骗子”之类的词。 对此,棋手先是哈哈大笑着,随后忽然变了气质。 “你似乎以为自己是什么神偷盗贼,能神不知鬼不觉地一天跟好几个目标轻易排除出里面的错误答案,” 关寒将脖子歪起,将之前拿的书“啪”一声塞回原位,以他一贯的轻蔑态度去鄙夷这个将一切事态想得太过容易的年轻人,只不过比起对待白无一的单纯倨傲,这次他的语调因嘲笑之意过盛竟染上了一丝怜悯: “实际上啊,小朋友,你现在都成为这位雷德先生的累赘,因为躲猫猫躲不好被你觉得能很轻易对付的贵族狗直接抓住了。要是你不来,其他那些富有经验的老海民说不定还不会那么快被抓住呢。” “没有这种事……我们总归是要进书店的,也没怎么藏。” 其中一名海民想为狄塞尔争辩几句,但他们被抓住毕竟是个事实,因此现在哪怕说再多,其中犟嘴的意思也已经无法掩饰了,只能激起棋手越发张狂的嘲笑; “噗,哈哈哈……好好好,你们藏得要真是那么好,上次偷书也是被我们故意发现的?” “……够了吧?我们已经被你抓住,要杀要剐,包括对那小子的杀或者剐都随你们便!扯那么多没用的到底是想干什么……就这么喜欢羞辱人吗!” 第222章 综合:你这个人,满脑子都是你自己呢 “我可不是在羞辱你们。” 关寒忽然一下中断了嘲笑,以一种平静到几乎冰冷的声音,一字一顿地清晰说: “听好了,我说过,你们这些人我们全都收了,都可以做书店的学生。而现在,这就是我给你们上的第一课,如果可以的话,我也希望是最后一课——你们为什么来学习,又为什么必须学习。” 之前轻浮的语调和如今的锐利产生了一种过于激烈的对比,一时之间,本来已经难以压抑怒火的海民们一片鸦雀无声,就连一直抱有不满的狄塞尔也咽了咽口水,没有再去直接反驳关寒的话。 棋手满意地拍了拍掌,走了一圈,在踩出最后一声清晰可闻的脚步声后慢慢说: “狄塞尔小朋友是你们之中口头上最不愿意来的,可我知道,实际上你们大多人恐怕都对这次行动抱有怀疑,所以这第一课可是相当重要……二号店主先生,来,你过来,作为另外一名店主,以及他们未来的老师,你跟他们现在暂时一起上一下这课,让他们知道你跟他们有什么不同。” 什么? 虽然现在的状况貌似真的非常之正式,但是一想到喊的人是关寒,白无一就极度怀疑这家伙或多或少有些趁着大势占便宜的想法——比如这个一口一口叫的二号店主称号。 但是,就算知道这一点,他还是必须为了正事去配合……而这就是关寒最精明的一点。白无一对此叹了一口气,默默从柜台后面把椅子搬了出来,坐到关寒前面。 “狄塞尔先生之前的反驳,我都按了下去,” 等他就位,关寒便淡淡开口,像是大学中的教授一般来回踱步着: “但是,他说的有一点对——获得文字的方法不止是书店。城市是个多大的地方啊,这里到处都是资源,哪怕照着狄塞尔之前的提议,去硬找市民学习,你们也应该可以度过这一次危机,海湾是不会单单因为文字的原因灭亡的。” “哼,我就说……” “然而,那是花费了许多代价之后。” 关寒停下脚步,漠然地盯了一眼想要开口的狄塞尔,冷冷地说: “单单跟踪观察,可是不够的。人是会变化的,既有可能是被金钱所腐化,也有可能只是单纯认为这样不好。要确保你们的教学完全没有贵族污染,就必须在学习期间持续地跟踪你们的老师,确保他不会在之后因为种种原因倒向贵族,而跟踪的时候,又要确保你们的跟踪不会被警察或者贵族们所发现,于是他们索性并不去贿赂那些被你们选中的,而是……二号,你觉得是怎样?” “当然是以最最残忍的方式当街杀害,而且还要大张旗鼓把他们和你们之前有所联系的事宣扬出去,乃至于把这件事干脆怪到你们头上。” 白无一耸耸肩,很轻描淡写地给出了回答: “我觉得这事雷德先生也应该不会陌生吧。” 雷德:“……本质上是一种威胁手段,就跟人干了不该干的事就会感觉痛一样。我们这些人,如果想要别人不去帮助谁的话,也会放出话去说谁敢帮谁谁谁我们就做掉他们,这事不用你们教。” 关寒:“你知道可不代表狄塞尔小先生知道不是?总之,论好处的话,你们海湾一向缺钱缺粮缺东西,是不可能跟贵族那边比滴,所以你们合作本身多半就会带点威胁意思就是了,就跟现在一样。” 狄塞尔:“是又如何?” 白无一:“就是因为一直这样,你们海湾的名声在市民这边本来就已经糟透了,现在完全属于市民希望别炸屎坑把你们弄出来了加上维持原状的惯性思维才不帮贵族搞你们的……你们现在为了学文字,已经开始到处乱窜且影响他们安危了,你认为他们还会无动于衷吗?” 白无一有些幽幽的话让狄塞尔沉默了,而他这一番话也绝对不是什么谎言——海湾的臭名声已经到了那位人品绝称不上低劣的老人都感到厌恶的程度,照这个样子下去,达成人神共愤只是时间问题。 “这还只是长期影响,” 关寒明显对白无一的回答很满意,夸张地点了点头: “二号一直都是这种性格,太考虑长期了,偶尔会忽视短期的巨大影响所以我给他补充一下——贵族可能的杀戮除了会降低你们的信誉以外,还会直接减少你们的人命呀。他们杀死被你们选中的目标总不可能只杀目标吧?当目标学生的人当然也该全部杀掉不是?还有跟踪目标、调查目标的人,也多半会有伤亡。而如果充当学生的人死得太早的话,你们就白学啦,时间、精力、牺牲的人……全部白费,而且这种事恐怕不会太少。” 说到这,他忽然停了一下,有些古怪地扫了一眼狄塞尔,嗤笑了一声。 “你之前说你可以当跟踪的人,” 关寒伸手指着他,伸出的食指总让人误看成一根中指: “你自以为可以承受所有的牺牲,可以担负起所有的责任……但是,小子,你也高看自己了吧?只死你一个就能兜住所有的伤亡,那是什么童话世界观里面才会有的好事哦。你的莽撞、你的愚蠢、你自以为英勇无畏的自我牺牲都是需要你们海湾所有人一起承担后果的无意义行为,竟然能因为这种行为而自我感动?二号就该多学学你啊,什么都只考虑一点点……换句话说: 你这家伙,满脑子都只想着自己呢。” “我、我只是……想为海湾做一点事……” 狄塞尔想要争辩,但偏偏关寒的一切话似乎又确实是站在海湾的立场上说的,甚至于……这个被他称之为“贵族狗”的书店店主好像确实比只有一腔热血的他更加充分地考虑到了海湾中其他人的安危,揭开他英雄幻想的方式虽然直白……但海湾中人对血淋淋的揭露总是没什么抵触情绪的——他们日常中做过类似的事情实在太多了。 于是他只能低着头,心有不甘地咬住嘴唇,当然,狄塞尔还是对这两只贵族狗并不服气的,谁知道他们是不是只说了对自己有利的事呢?这些把自己浸泡在墨水里的人最擅长的就是这个了。 第223章 综合:沉于愚昧 “店主,狄塞尔只是还小,还年轻,有失考虑是非常正常的吧。” 雷德为他解围,这名面缠红巾的海民确实颇为成熟,这一点在他之前的能屈能伸中也能看出: “这次如果不选你们这条道,是会有更大的代价……这也是我们在这里的原因不是吗?我觉得这一条已经讲得够清楚了,我也知道你们店里的书籍不会洗脑,所以,够了,开始正式上课吧。” “哈,我倒是觉得还远远不够呢,” 关寒缓缓收回手,随即,他将他的轻蔑挪转到了雷德身上: “雷德,好先生,你可比那个小子的年龄大了不少。那么我姑且问了,你会认字吗?” “一点点。” “好,那么,你的字是从哪里学的呢?” “我的祖母会一些字。” 雷德皱起眉,不太明白这个奇怪的书店店主为什么要问这个: “但她已经去世了,所以不能当老师,怎么了?” “你母亲的字又是来自什么地方?” “当然是更早的祖先教给……哦,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了,但是恐怕你想错了,海湾的确是个历史悠久的地方,但变成这样的历史可并没有你想的那么久。” 雷德眨了眨眼,随后似乎想到了什么而挺直了腰板,为难得抓到了对方错处而感到一丝欣快。 他的语气稍微高昂了一点,几乎想要挥动拳头一样挪动着胳膊,: “几十年前这里可还是个字面意义上的太平地方……是那些贵族狗、尤其是工厂里的混蛋毁了这一切!知识的断代也是从那时候开始的。” “那不更印证我的说法了?” 意外收获了额外信息的关寒也眨了眨眼,和白无一对了一个眼神,随后笑嘻嘻说: “只是几十年,知识断代就已经这么严重了,甚至连作为学习基础的文字都已经被遗忘……既然你们没有经历真正的隔绝断代历史,我就告诉你,我和二号所来自地方的一段真实历史——我们的家乡曾经是一个无比繁荣乃至于强大的地方,但在对于它来说很短的一段时间中,封闭了边界,拒绝与外界沟通,因此在生活方式和知识上都处于了隔绝的境地……然后很快便从先进完全变为了落后。” 说这话的时候棋手看向了白无一,因为无法以眨眼表达自己的情绪,他便抬起手,像是以手指的动作取代眼皮一样快速张合着…… 白无一不想理他,但的确感同身受,于是他几乎像是顺从一个小孩一样叹了一口气、点了点头,以明显到其他人都能听见的声音回复了句: “对。” “我没有听说过这种地方……” 雷德把手按了回去,以一种较为平静成熟的语调说。 但显然,这里的听众并不只有雷德一人——那两个年轻的海民都稍微前倾了一些身子,对这个他们从未听过的地方明显感到了好奇,就连其他老海民也有人抚摸着下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你们那地方拒绝和外面交流的原因,跟我们一样吗?” 有人提问。 “不完全相似,但多少都是为了减少被骚扰的情况……” 关寒转动着眼珠,把海禁的直接原因先隐瞒了下去: “总之,你们自称城市之光,我们也自称天朝上国,终究是认为自己比其他地方更好,不想变成其他地方那样不是吗?” “对。” 狄塞尔忽然开口: “而且我们至少的确达成了这个目的……如果海湾没有拒绝城市的入侵,如果我们使用了那些货币,我们早就已经被城市消灭了!你的地方也是这样吧?还是说,你们那地方早就接受了城市的东西,已经被消灭了?所以你们才来到这座城市的?” 他说完,有些挑衅地挑了挑眉头,几乎是有些得意洋洋地看着关寒,一方面为抓到关寒的话柄而高兴,一方面也的的确确是为能侮辱对方的家乡而高兴——这种高兴当然不会讨在场两个龙国人的喜,关寒轻蔑地看着这个没上过学的年轻人,而白无一也一声不吭地盯着他。 就连古德里安也感到了一丝不满——想到现在全球都被诡异入侵的事实,狄塞尔的挑衅完全可以称为一种无知的蠢恶,他还很年轻,但已经有海湾中许多罪犯一样的品质了。 “一,我们家乡的封闭没有达成这个目的,二,它也没有消亡。” 白无一以一种冷峻的语气开口: “狄塞尔先生,话,是可以经过脑子思考以后再说出口的,脑子,是一种可以用的东西……也许我们其实应该从这个知识点开始教。” “哈……明明是你们先对海湾开始评头论足……呜呜!” 狄塞尔不服气地反驳着,但雷德狠狠瞪了他一眼,随后干脆一把用手捂住了他的嘴,在这年轻人的“呜呜”声中代替他有些低声下气地说: “抱歉,这就是我希望把这个小蠢货先赶走的原因,你看,他实在不适合当一个学生不是吗?” “他的确有很大的进步空间。” 棋手歪着头,看着那挣扎的年轻人,摆摆手让雷德将他松开,轻蔑着说: “企图以得出一个错误答案的愚蠢来惹怒别人,哪怕是小丑现在也不兴这种古早套路咯,海湾的年轻人果然如我所料,智商在一点点变低嘛,再过不久怕是真成猴子了。” “……被揭穿就恼羞成怒的你们才是猴子呢!” 被松开的狄塞尔几乎是立刻又开始跳脚: “没有封闭,也没有灭亡……那实际上不就是被变成骚扰你们的东西的一部分了?这么不愿意承认自己实际上投降了……哼。” “封闭当然没有继续,但这种封闭可不是我们自己打开的。” “哦,被直接杀进来了?那不就是因为你们……” 狄塞尔本来想继续嘲笑面前两人,把他们激怒,就此彻底断绝任何合作的可能性……但他要说出话的时候,雷德却比起那两个人还脸色难看地盯着他,那种严厉的眼神是他从未见过的。 就好像这个仅仅只比他大一辈的青年从刚刚的对话中已经得到了什么答案,一个完全偏向于对方的答案,但从气势和话语上来说,不该是他完全占理吗?狄塞尔困惑地看着他,得到的却只有长久的沉默。 第224章 综合:落后就要挨打 最终,狄塞尔想起了那个白衬衫的店主所说的话,那句在他看来只是发狠话的警告——于是他开始思考,思考对方的话语,思考自己的话语,思考自己还未说出的那一句话语,那句话就是…… “落后就要挨打。” 那个穿白衬衫的店主最终说出了这句话,跟狄塞尔想的其实不完全一样,但似乎更顺口些,而这人说话时的语气有一种奇怪的自然,就好像这是经历了比起海湾还要复杂无数倍的过去后所总结出的一句经验,甚至可以说已经成为了一种常识,一种不需要强调的常识。 “封闭导致了落后,而落后之后,是否继续封闭的选择权并不在落后方,” 穿风衣那个店主微笑着说着,但语气中却没有半丝笑意: “一旦落后到一定程度,封闭便是完全无法持续的。我们的家乡是被一些混蛋硬生生撞开家门的,用毒、用刀、用火、用杀……那是让你们眼中混乱无比的海湾乃至于城市都变得还像是人间天堂一样的一段时光,如果不是我们的家乡很大,里面又实在出了些能人志士的话,它恐怕早已消亡吧。 但海湾,恕我直言,论体量,海湾对整个城市来说就像个脚盆一样。” “……你们还完全没有见识过海湾最深层的秘密,恕我直言,这种断言似乎有些太早了。” “不,相信我,不说海湾,就是这整个城市和我们的家乡比也可以说狭隘得要命,而且无论是单纯的地理位置还是苦难或许都是如此。血腥屠杀、水源污染、人体实验、血汗工厂……这座城市受过的苦,我们的家乡都曾经受过,而且程度甚至比这里正在发生的还要深,” 关寒盯着雷德露出的那双眼睛,直到盯得对方的瞳孔有些颤动,才继续往下讲: “然后,小老弟,我告诉你这些不是想说啥我们同病相怜所以我同情你,是我们的家乡把这些事硬生生解决了,然后撑过来又变得强大了。能找到一个有前车之鉴的老师是相当不容易的,能找到一个不但有前车之鉴还能硬生生杀出一条血路的老师你更应该觉得自己走了大运——你要是觉得我撒谎,那咱们无非到医院喝一杯,你应该知道那边的药有什么作用吧?” 棋手这句话并没有讲明,而是以他一如既往有些谜语人的风格进行了一个提问,在最后一个字从他口中落下时,便有些倨傲地抱住了自己的双手,抬着下巴俯视着各个海民。 海湾民当然知道关寒指的什么,医院的吐真剂,那玩意儿虽然好用,但是有些过于贵了,说实话只有船长才会用它去对付一些目标。 雷德张了张嘴,到底没说些什么,也许是长期在海湾那混乱环境中磨练出的本能告诉他:他不必提出质疑,这两个看起来文文弱弱的书店店主说的话都是千真万确的,他们的身上确实有着比起任何海湾住民更加复杂的经历,而这种经历也的确可以解决海湾现有的难题。 落后就要挨打…… 雷德回忆着这句话,轻轻捏了一下拳头,这是多简单的一句话呢?在海湾生活了这么多年,他对这句话所符合的现实早就习以为常了,现今的海湾虽然在对抗城市的立场上总是“沆瀣一气”,但在其他时候,他们却就跟被船长饲养的海鸥一样,为了自己能多活一天而彼此抢夺、厮杀、甚至互相啃食尸骸与躯体——他也亲自做过这种事,对这一切绝不陌生。 所以他也很清楚什么样的目标适合下手——女人、老人、病人,但孩子则相对难些,女人一直身体很弱;老人的状况在一点点变得越来越糟;病人嘛,就要看类型了,而小孩则在往好的方面发展,在变得越来越强…… 所以小孩身边帮他的人总是多一些的,像他现在就是。 那么…… 海湾现在的状况,是一个暂且虚弱的孩子,还是一个日薄西山的老人呢? 他不知道。 但孩子总该是要学习的。 “好了,我已经告诉了你我这边的一些东西了,至于其他的,等你们这第一批学生回到海湾,把我这些歪门邪说先散播出去再说吧。” 关寒拍拍手,站了起来,有些挖苦地说: “记得下次来的学生稍微年轻点……不过要是你们海湾的每个学生当真都有这么大的提升空间,也够让人头疼咯。哎,不过这课反正不是我上,舒服舒服,那我不头疼了。” “你丫的……” 白无一看着这个超级无敌懒狗一阵头疼,关寒这货很能打出厉害的操作,但实在是太懒狗了……在危机时刻,棋手可能因为刺激而毫不畏惧地迎风险前进,但在他认为没有风险的日常中,他却往往是能少干点就少干点。 “哦对了,这一节课,你们也不必担心是被洗脑以后得到的知识,” 关寒对白无一略带幽怨的眼神视若无睹,嘻嘻哈哈地说: “毕竟这节课完全靠我这三寸不烂之舌来讲的,可没用到你们眼里碰都碰不得的教科书呢,不过之后恐怕就要用了,毕竟也不是谁都有我这么好的口才嘛,你说是吧二号?” “这根本不是口才的问题吧,” 白无一纳闷地又叹了一口气,随后端正了坐姿,认真开口: “毕竟你们要是真要来上课的话,我还是想认真说点东西而不是胡扯的。既然如此,出于知识储备量之类的原因我肯定是没法纯靠脑子和嘴来进行教学的。书籍是知识的集合体,就某种意义上来说,就是因为你们讨厌我,讨厌可能被贵族胁迫而有所立场的书店工作人员,你们才更应该从书里面寻求答案,因为书是静态的观点呈现。 无论其中是否有偏颇,至少它会呈现得比随时需要补充的语言全面一些,而且书反正不会有报纸那种效果不是吗?” “我会把这个消息带回海湾,” 雷德点点头,态度比起之前平和了不止一些: “这次的合作的确是有必要的……哪怕你们那边有私心也依然如此,我们这边,其实压根没有躲过这一切的可能性不是吗?” “至少您是个聪明人。” “孩子对于海湾来说是相当珍贵的……在有一段时间海湾里的孩子被刻意消灭了,导致了海湾人口锐减,也是我们现在这个德行的原因之一,所以我们对孩子的去向是非常看重的。而这种看重也就导致了我们现在的决定,抱歉,但恐怕您必须谅解。” 第225章 综合:孩子 嗯…… “这个孩子消灭事件是什么时候?” 关寒比白无一稍微早一点把疑问说出了口。 “不是很清楚了,大概也是几十年前吧……二十年前?应该差不多是这个时间,” 雷德似乎很艰难地回忆了一下后,缓慢开口: “我不是很清楚,毕竟那个混乱年代是个很模糊的时间段,而且那时候我也还太年轻……吗?……不过这一切在16年前船长出现以后就减少了,他是个可怕的人,但他的可怕也能压住一些不安分的家伙。” “是很有趣,” 终于,被激发一些兴趣的点子王同学终于不再企图甩开一切当懒狗了: “雷德先生,其实你完全没必要那么急着走吧?我这其实还有一堂试用课,你要是不介意也可以来听听……那些话语里面总会有些我们彼此之间可以交换的小礼物不是吗?” 看来这位是打算猛猛挖了。 关寒把雷德拉到一边,进行着亲密会晤,而白无一则和其他人对视着,气氛一时之间显得有些尴尬。 “正式的学习恐怕还需要我准备一段时间,也许在明天起的每天中午2点开始?” 最终,他抬起手,咳嗽了一声,说: “不过诸位既然来到了书店,想要在这里停留的话,这里的书倒也可以随你们借阅——不过我恐怕以现在各位的识字量怕是的确会一大片看不懂,所以,我推荐各位从那些儿童插画书看起,还有,请各位好好保管自己借阅的书籍,不要损坏了。” “知道。” 一个海民有些闷闷地回答,抬起头看了白无一一眼说: “但是……书店的店主,你如果想继续做生意,就最好别让我们在这个地方摆着。那些白痴城市民总是对我们有意见,一看到我们,他们就会跟看到什么勾史一样跑远。” “嗯……也倒无所谓,不过各位要是自己介意的话,把书带到楼上去读也可以。” 说到这,白无一忽然顿了一下,然后看向这里每个人的鞋——的确如他所料,一个个看起来都沾满了各种各样秽物的鞋。 疑似负责书店清洁工的白无一先生进行了一个前所未有的严厉警告: “但是上去记得用水之类的把鞋底跟我整干净,我可不想再扫一遍地了,还有,上面有一些麻烦的机器,你们也别管它就成,至于那堆游戏机……喂,你怎么打算?” “啥?哦,不成,你觉得这些娃字都不会认怎么用游戏机哦,玩个水管工大战绿头龟可能还好一点,但是光是让他们用手柄估计都得教一教才会,你去教?” “那算了,那些游戏机你们也别管,但是我觉得可以碰,别弄坏就行,” 白无一说,然后一想到关寒在他干活时猛猛打游戏的样子,最终以一丝奇怪的怨气呼出一句补充: “尽量。” “好的……?” 说是这样说,但当应下白无一话语的那一刻,海民、尤其的那两个年轻的海民却明显对二楼投出了视角,未被完全遮住脸部的人眼中都放射出一种奇异的目光,这显然不能简单归结于书店的灯照或(虚假的)日光。 显然,无论是对于这种城市来说可能稀松平常的机器,还是来自异界的游戏机,对于这些常年生活在无铁海湾中的海民都是一种全新的、奇异的东西。 他们并不是什么阅历浅薄的小白羊,甚至按现在的群体,他们也早不是什么孩子了,年龄也大多比白无一还大,在海湾那样残酷的地方,他们或许早已手染鲜血,曾经是怙恶不悛的罪犯,乃至于也许就是袭击白无一的那群疯子中的一员……但这一刻,这一切似乎暂且不重要了,一切审判先留到明日,现在先让他们的确为了自己的故乡充当一回学生与探索者的身份吧。 尽管,也许审判终至。 …… “那个……店长先生?” 在进行了这第一次的简单会晤,上了第一课以后,大多海民也就离开了书店,他们中许多人对书店到底还是有些不满的,白无一看得出来。 为了防止这些重新聚集到一起的人搞什么花招,古德里安持枪对他们进行了一番“护送”,在押着这些人离开后便也回到店外巡逻了,一切的气氛迄今为止仍算不上友好,但倒也正常。 但其中一个人却在大部队离开之后偷偷留了下来,并且主动找上了关寒,向他开口: “你好,我叫利亚姆……我非常、非常想要向你们学习,不知道两位能不能提前让我学习呢?毕竟这算是……” “哦。” 关寒有些好奇地打量着这个主动找上门来的小家伙——在一群群的海民之中,他是年龄最小、块头也最矮的那一个,看起来可以说是瘦瘦弱弱。 而在海湾这种吃人不见骨头的地方,这样瘦弱的孩子,恐怕是要挨欺负的。 “我倒是可以提前授课,但这种工作显然不可能是免费的吧。” 关寒观察着他,这孩子戴着一顶小皮帽、脸上的面具和警察一样十分简单,但作为眼睛的部分则不是两个单纯的小点,而是表露着哀愁的下半圆形,一颗黑色的泪滴凝结在其中一只眼下方,像是装饰品一样点缀了单调的图案。 面具没有嘴,整体呈现出一种圆形的轮廓,这加重了构图上的压抑感。 “小子,” 他问: “你有钱吗?” “不……” 利亚姆有些紧张地不断用手搓揉着自己的口袋,而显然,他那干瘪的口袋中能被搓出的只有一些皱巴巴的棉布条,半晌,无计可施的他才极为艰难地喏出声音: “但是……我可以打工!没错……先生,我可以为您工作,任何事情都可以!我很熟悉海湾、也很能干活、我可以……” “停。” 棋手止住利亚姆有些聒噪的声音,然后将手放在自己面具的下巴处上,以一种纯粹的审视目光端详着这个看起来颇为可怜的孩子,一边自言自语一边询问: “嗯……你完全没有钱,那么你是怎么来到这边的?我想想……你这个年龄,能在海湾那个地方赚到足够多的钱坐缆车,是偷了谁的钱吗?” “呃……我、我是借了狄塞尔的钱来这边的,他、他已经够大了,可以赚到足够的钱了……” 第226章 综合:成童 “撒谎,但也没完全撒谎。狄塞尔应该也的确给了你一点钱让你能顺利赶上,而现在,你在把你身上钱全部花完以后居然脱离大部队留在了这里,你想要‘学习’的心思比其他所有人都重了不止一倍嘛……” “是的。” 利亚姆突然有些沮丧地打断了关寒的话,他垂头丧气,几乎像是要哭出来一样委屈地说着,上前一步想要抱住关寒的腿……但却被棋手极为冷漠地躲开了。 这瘦瘦弱弱的小孩直接跪坐在地上,以一种绝望的姿态恳求着,像对着一尊神像一样对关寒说话: “您说得完全没错……我非常、非常想要离开海湾,因为……先生,我在那边一直受到欺负!其他人都打我、骂我……我的父母也早就死了,我每天都饥一顿饱一顿地在那里生活,感觉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死掉……先生,我现在确实没钱了,一块钱都没有了,我不能回海湾了,也绝对不想回那里……如果您不收留我,我就只能死掉……求求您,我知道您是个好心的先生,我可以为您打工、我会非常勤快地干活的,所以……” “我之前的表现可一点不好心啊。” 跪在地上乞求的孩童显然是一出催人泪下的悲惨戏码,可却没能引起关寒的一丝同情。 他又退后了几步,离利亚姆更远了,抬起两只手,动作就像在摄影一样,以一种兴致勃勃的语调开口: “不如说,如果从刚刚的表现来看的话,我们店里面心软的神应该是二号先生才是,为什么你却对着我做这种事呢?” “那是……” “啊哈,我懂啦。” 关寒“啪”地拍了一下掌,像是按下了相机的快门一样: “之前,我曾经招待过一些城市民的小孩上楼玩耍,你是从他们那边知道的我的事对不对?然后你看我对着二号‘呼来喝去’,就更加认为我是这店里真正的主人,所以要讨好当然是对着真正的店主对吗?” “我、我是从那些孩子那里知道了您的事……” 被一一戳破谎言的利亚姆逐渐变得有些惊慌失措,但也正是他如其年龄一样开始慌张失措,而不是顺滑表现出一副摇尾乞怜样子的瞬间,白无一倒终于重新从他的身上看出丝符合其年龄的气质来。 他手忙脚乱地企图重新找回节奏,但表现显然大不如前: “这、对不起,我只是认为……的确认为您可能更有谅解心……不是,我不是说另外一位店主先生不好的意思……” “……” “你要是被欺负得那么彻底,还有闲心从不怎么去海湾的城市民那边得到这种消息?还有,海湾那个状况,你父母要是真的早死了,谁还会无私地保护你呢?而按照你这个小胳膊小腿,没有其他人帮助你怕是早就死在烂泥堆里或者变成怪物咯。这样看来,你说你没钱说不定也是假的呢,毕竟之前就跟城市民打过交道的话,有机会提前在城市里藏钱也不奇怪吧?” 关寒畅快地说着,以话语为剑刺破了一枚又一枚名为谎言的气球,这一切太过行云流水,以至于连白无一都听出了一种惬意,他可谓快活地拍着手,轻笑着说: “好小子……你只有一句不是假话,你确实很熟悉海湾、也很能干活——你简直就是天生的海湾住民不是吗?” “不是这样的!” 某一瞬间,利亚姆的声音染上了一丝愤怒,但很快,他又将情绪重新压了回去,重新看向关寒,只是这一次的语气不再是可怜的、而是平静的: “……先生,我承认我撒了谎,您很厉害,您非常厉害。但我的话也确实不完全是谎言。我的父母的确还活着,我也的确是通过那些……被绑架的城市民小孩那边知道您的事的。但我也的确被欺负、也的确没有在这城市里存哪怕一枚金币,您不收留我、我真的会死,而最后…… 我绝对不适合海湾,我也绝不想回海湾。” 哇。 就连一边的白无一都想为这孩子一系列的表现而鼓掌了——从体型来看,这孩子也就12、3岁的年纪,即便因为营养不良而瘦弱了些,也绝不会差距太大。 而就是这个一些人可能还会因撒谎作业忘在家而惴惴不安的年龄,这名来自海湾的、甚至多半文盲的少年,却早已将谎言运用得如此娴熟,甚至连自己的父母都能眼睛一眨不眨地拿来利用……而且,最让人惊叹的还是他在谎言被精确戳穿之后的反应,没有破口大骂、没有继续嘴硬,他就这样又丝滑地转入了开诚布公的立场上,在一瞬搞清自己处境之余还多少挽回了一些对面两人对其的信任。 白无一忽然好奇起若不是这张简陋的泪滴面具,他会有一张怎样的面孔了。 仍会是一个孩子吗?还是说,一张如成年人一般粗糙的脸?他倒宁愿这是一张成年人的面庞,不然沿着之前这孩子的表现,一张懵懂年龄的面颊上涌现出被恶与俗腐蚀到根子的种种表情……这反差与不适感对他来说恐怕比成人的脸直接长在孩子身上更加巨大。 而不幸的是,白无一也知道,这面具下恐怕多半是第一种情况。 “你很聪明,” 而关寒也以他一向不吝啬夸奖的态度对这还跪在地上的孩童做出了评价: “非常聪明,可惜,只是坏的聪明,而且差了一些运气……如果你最开始坦诚,并且先求求二号的话,以他那个喜欢多管闲事的性格,说不定一下就收留你了呢。” “你不要乱说,我绝对不会干这种傻事好吧,我百分百把人送医院倒是。” “……医院……倒也不是不行,但是,我听说那个地方只收留新市民……” “确实,克里斯蒂安可不是那种喜欢接难民的白左,二号把你送到医院,你的命运可就完全看那家伙的了……看你现在的表现,对于他来说恐怕是死了会比活着方便一点的类型?” 关寒像是评价什么物件一样对利亚姆进行着点评,而后者的身体明显为其而一颤,随后低着头,一言不发。 关寒被他的反应逗得笑了一声,随后,他似乎想到了什么而有些好奇地发问: “话说,你想依靠身份变换离开海湾的话,那边不是有渠道吗?怎么不接?” 第227章 综合:报童的诞生 “那些医生不愿意聘用我……他们可能是认为我年龄太小了,不足以帮他们干出他们希望的事,但是……您应该不会这么觉得吧?先生,海湾里,小孩的身份可是格外有用的,一些人会对我这样的肉多宽容些,一些人则会放松警惕……你看,雷德先生不就在保护我吗?” 几乎毫不掩饰地,利亚姆推销着自己,他语言中闪烁着与他年龄完全不相符的狡黠光芒,像一只谋划着什么的黑猫一样摆动着手掌: “除了他,还有大副……你应该见过他,他就是之前在木台法庭贿赂所有人的那个人,他可是船长的得意干将,得到了他的信任,也可以说得到了船长的信任……” “哈,看看,那些医生多么没眼光。” 一系列详细的情报被这个孩子毫无保留地当做筹码,倾泻给了面前之人,而关寒甚至可以看出——这家伙依然有所保留!多么聪明的孩子、多么恐怖的孩子……多么卑鄙的小罪犯!如果那些医生稍微有些脑子,用了这个家伙作为内应,海湾覆灭也许是不可能的,但必然会比现在更加混乱而充满乐子。 一颗自私而精明的脑子装在一具成熟而强大的躯壳中也许不比装在一具幼小的里面破坏性更大,毕竟,前者更容易被远离,而后者更可能被护在心口。 “我想……雇佣他。” 审视半晌后,关寒看着这孩子一动不动的膝盖,以一种有些奇妙的语气说: “你觉得呢?……一号店长?” “……” 白无一沉默了。 半晌,他把下巴抵在拱起的手背上,向那孩子静静注视了一会儿,直到他膝盖因为长期的跪拜疼痛到微微颤抖之后才想起一样冒出一句: “你这样跪着,不疼吗?” “……还好,先生。” “你可以先站起来的。” “真的还好。” “……好。” 这孩子没有对他投来哪怕一瞬目光。 感受到对方想要快些结束对话的心情,白无一摇摇头,以一种前所未有的沉重叹了一口气,随后开口: “我无所谓,不过恐怕我不一定能看住他,你得多干点活了?” “这个活会很有趣……所以我接。” 关寒笑了一声,随后走上前去,居高临下地站在那孩子前,就这样静静站了一会儿后,伸出一只手去……像抚摸一只宠物狗一样抚摸了两下这孩子的脑袋。 “我听说,名字是给那些不好分辨的家伙的,所以,你现在是有身份的人了,名字什么的就抛掉吧?” 关寒将脸凑近对方的面具,温和笑着开口: “从今以后你就是报童了……明白了吗?” “……是的,大人。” …… 至少接下来需要他做的繁琐的活确实会少不少。 白无一姑且以一种微妙的积极乐观心态去接受店里多了一个人……大概,的事,随后便姑且上了二楼,进行了一个报纸的编。 不得不说,报童是相当之有用的一个npc,弥补了白无一现在大残不能到处跑的问题,也弥补了报纸之前只能在木台前面才能大范围影响市民的问题,关于报童那边工作的具体教导就交给关寒全权处理了,现在他两正在一楼进行一个和谐友好的互动,也充分弥补了关寒太闲找个让白无一极为不爽的问题。 报童的住宿地点自然是在书店阳台——他并没有真正改变身份,依然是海民,所遵守的本质上也是海民和书店客人的规则。书店里唯一可以24小时收留人的地方也只有阳台了,所以除了教导报童完成自己的工作,关寒还得负责给他整个窝,就跟之前跟雅各布(酒吧服务生)整的一样,各种意义上的一样。 在关寒确实有一大堆活且店内(至少暂时)没客人的情况下,白无一到底是闲不下来,得找点活干,这样一个个列下来,最大的活也就是帮着编一编报纸了,也方便报童之后拿去和将报纸作为教科书的工作。 那么,要写些什么,要教些什么呢? “……” 这的确是个麻烦的事,白无一之前只是个普普通通的人,并没有,也觉得自己不适合当一个严格意义上的老师,编写过的类似教科书的东西……大概只有对规则的总结与分析了。 对着规则npc写破解规则的可能分析吗?那很有生活了.jpg 他忽然想起那个人的话,女祭司,那个一度被他认为是问题之源,现在似乎又几乎游离于规则之外的奇怪家伙……她说过让白无一多阅读一些书籍的话,而他的确受到影响而去照做了。 教学是具有一定工具性的。 虽然现在许多人、包括他自己似乎都已经将学习与一些更加学术性的知识联系到了一起,将语数外物化生政史地之类的学科当做了基础,但在更早、更原始的年代,学习则更指向于具体而有用的技能——猎人带着学徒在山间打猎,教给其如何分辨可猎之物与如何不惊动目标的技艺;农民带着孩子在田间劳作,转述其或许还未成历的天象;工厂、森林、一切…… 好吧,最初的教学说白了就是为了让其他人更简单地活好一点,那么这样看,这座城市中活好一点的最佳方法就是应对规则,那么白无一还真就对此有些心得。 不报任何高尚想法地,白无一开始了对于规则的分析,首先是书店——书店的规则已经有很多陈述性的了,那么,让他从展示台那边开始分析吧,展示台上的书籍可能反映了书店老板的企图,这代表了他今天希望城市出现什么样的变化……不。 不能写啊。 白无一叹了一口气,将报纸上这些字又删去。 作为一名选手的时候,他可以毫无保留地去分析规则、对其逐字逐句地进行拆解。 但现在,白无一自己似乎便成了规则的一部分,而这份只有一半人会认真分析的文字也似乎成为了他所拟定的新规则,带着他的立场,并非以帮助而是以影响海民的动机进入海民们的生活,成为他们规则中【你依然身处规则之中。】一条的详细注解。 “……” 要是还能跟龙国那边的专家组联系上就好了,不。 就是可以联系上啊。 第228章 综合:好燃 “专家组……你们对海洋渔业、农业、还有一些其他基础的、特别是关于吃一类的东西有什么简单易懂,就,像是我们在新龙国扫盲时期会给好多山卡卡里面普及的理论,来点?” 白无一的手顿了一下,随后,他像是跟什么人说悄悄话一样凑近了那纸张,把自己的身上也浸了一些油墨味儿。 他的眼睛定格在自己的手腕上,而不久,他那可爱可敬的靠山们便一如既往勤快地开始了工作,一点点物质被传了过来,又停顿,又传了过来,白无一花了不少的时间去破解这些信息,但得到的答案虽然并非一无所获,却也并非明确。 “我们,可以,但相同,不确定,使用,不确定。” 他结结巴巴地边念边读,又冥思苦想了一番才明白了对面的意思——规则的世界跟蓝星又不一样,说成是两个星球也无妨了,那么,在基础环境和物理参数不一定相同的情况下,原有原理是否可以直接使用是不确定的。 “没大关系。” 白无一很快地回答了: “我们眼中的副本信息是经过认知屏障的话,在副本人眼中,我们所传递的信息肯定也一样是经过协调的。就算过于具体的数据可能暂时无法确定,就算一些东西,比如太阳月亮之类的,也许完全无法对等,所以会出现问题。但是一些简单的技巧还是可以通用的,就算有误差,我想用关顾问的异能和医院那边的检测的话,也可以勘误。” 说到这,白无一忽然愣了一下,随后像是自言自语一样地开口: “对了……专家组,我想问一下,单纯的灯光可以让植物正常生长吗?” 哒哒。 “是,也不是,d、e……灯,部分,可以,部分,差,其他,相同……你们之前跟我一路了吧,看到这边的灯的情况了?应该……都是那种,正常的圆头灯泡多,而且光照也不是很好的样子……虽然不排除他们藏了一手,专门备了点啥高端探照灯放这城头顶,不过这都藏一手也没法推测了吧?” 哒…… “不行、差……嗯,到底是行不行?哦,可以但是效果比较差是吧?用来大规模种植小麦之类的,应该很费力吧?也是这个原因,这个城市才一点绿色植物都硬生生看不到吧?而且这种环境,恐怕动物也……” 白无一稍微停止了一下动作,随后因顿悟而轻轻锤了一下面前的桌子: “那海湾怎么会有那么多鱼和鸟?墓地又会有植物呢?船长的诗……星星,宇宙……那个奇怪的天色,这两个地方……关寒这家伙,又自己一下想明白了不告诉我,他这叫个啥顾问啊……算了,总而言之,之前又是整整逛了一圈城、又是被那货拉着到处找东西吃但硬是没见到啥面包厂或者养殖场之类的我就有点怀疑了,隔壁城,是不是那种食物来源场地居多,天色也挺好,说不定人身上也长草的那种怪谈类型?” 哒。 “我这抹茶是来自隔壁城的吗?” 哒。 “果然是垄断啊……既然如此,如果我们能在海湾那边种点地,贵族那边的统治根基,恐怕都要摇摇欲坠了吧。” 哒。 “你可以……”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突然之间,白无一手背上的摄像头像是故障了一样激烈喷发出了一大堆物体。 他本来想嚷对方细说教程的话语被噎在了喉咙里,一瞬之间本能想捂住手背,避免这种体内突然钻出一大堆东西的奇怪状况……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因为专家组那边传来的信息触动了副本根本,副本要将这物品扼杀了吗? 然而,就在白无一有些手足无措之际,那手腕上激烈的物质喷发突然停止了,他小心翼翼地松开手,随后,看着又几个物体从他手腕中缓缓落了出来。 哒——哒——哒——,哒哒哒。 六根碳条以不同的速度落出了他的手背。 三长三短。 这是sos的意思。 “?” 专家组求助……那难道是蓝星出了什么问题?但就算出了什么问题他要怎么钻回……不对。 从各种各样的方面来讲,专家组或者蓝星那边要是出了什么问题,第一求助人都绝对不会是白无一……但专家组不会发完全无意义的信息,而他们那边传消息之后,白无一有可能帮到的唯一一个目标大概就是…… “曰。” 关寒又搞出什么乱七八糟了? 白无一顿觉不妙,遂迅速从报纸印刷机前弹射起步,几乎是一溜烟朝楼下跑了过去……然后他半途猛然刹了个车,一下转身去从厕所拎了个(本来用来装拖地水的)半水铁桶,随后才摇摇晃晃地冲了下去。 虽然非常之不爽,但论实力,白无一觉得关寒这货百分百比自己难杀。 所以对上店里其他顾客的话,关寒应该都能自己应对如流……但是,有那么唯一一个、目标,祂非常之恐怖、非常之难缠、差点把白无一弄死因此也被白无一已经跟关寒耳提面令了无数次但显然只激发了对方叛逆心的……呼(深吸一口气)。 “女祭司啊啊啊啊啊啊啊——” “……啊呀呀呀。” 白无一下来点时候没绷住差点吼出来了。 原因无他。 关寒。 本来一般都在柜台后面跟个网瘾少年一样偷懒打电动的关寒同学。 他他他他、 他燃起来了!(物理) 跟只是眼睛被刺痛的白无一同学完全不同,这大哥的脑壳就跟啥恶灵骑士一样进行了一个熊熊燃烧,但是该说不说这位哥在此刻展现出了其作为选手非比寻常的意志素养——这位明显已经疼得双手不由自主抱头的大哥竟然一没有满地乱滚、二没有放声惨叫,以至于在店里有一个癫火之王coser的同时居然静悄悄的,跟啥事没有一样太平无事。 白无一一把冲到柜台,“啪”一下把这到现在依然双眼一眨不眨注视着女祭司的人从位置上拔起来,赶到空地上“哗”一下也不管会不会殃及旁边的书,一下把桶里的水给他全灌了上去并将桶也kang(类似于盖的一种动作)到这人脑袋上,强行中断了注视,并直接对女祭司曰: “你,把脸盖上。” “诶……” “盖上。还有,你,把这个桶给老子就这样顶头上,不许取下来。” “诶……” “顶上。” 滋…… 一番兵荒马乱之后,女祭司小心翼翼找了个椅子,把身体跟只小鸟一样蜷了起来,用双手按住了自己的脸,而一身蒸汽的关寒则顶着桶老老实实地坐在柜台后面了。 第229章 综合:老大、老大、我好香喵 白无一跟个大爷一样搬了个椅子坐这两人中间,翘着二郎腿满头大汗且恶狠狠地瞪着这两不安分的主。 关顾问战战兢兢举手了: “老大,这个桶太硬了,戴着头疼喵,能取下来吗?” “不行喵,你个狗东西一取下来就又要热血沸腾了喵,你敢取下来我把你皮揭下来喵。” 面对笑眯眯的白无一,关寒败退了,就此安详地进化为了铁桶僵尸。 “老大,” 随后女祭司也战战兢兢地进行了一个举手,以学好不容易,学坏一出溜的相似语调试探着想要问: “我……” “你不要叫我老大喵,你是我老大喵,还有把手给我按回去,脸给我遮严实点喵。” ……问题,没问出来呢。 女祭司,败。 一片奇特而诡异的寂静就此弥漫在了书店中,连书柜上的书似乎都对此感到不安,因此轻轻晃动着,往书柜深处隐藏着身体。 过了半天,感觉背上汗水终于少了点的白无一点了一支并不存在的空气香烟,十分沧桑地嘬了一口后,对关寒招招手: “你过来。” “好的老大。” “你,女祭司同学,你给我面壁思过十分钟,不准转过来。” “好的老大。” 面对莫名其妙经历了一番心惊肉跳体验于是异常震怒的白无一先生,关寒和女祭司表现出了一种出奇一致的乖巧,前者刚刚讨好地跑到白无一旁边,后者就乖乖跑到一个墙壁面前面壁去了——祂甚至还非常之懂事地选了一个没有书柜的墙壁,完全避免了触发自己的规则,非常之听话。 白无一甩手: “把你那面具给我摘咯,给大伙儿看看你那脸变没变猴子屁股。” “那……那个桶……” “举着,一会儿看完戴回去。” “好、好嘛……应该没大事?只是那位女祭司小姐长得确实是非常之令人注目,我就没忍住……哈哈。” 关寒史无前例地讪笑着,一只手举起桶,另一只手将脸上画着棋子图案的面具一点点小心翼翼地揭了下来,万幸虽然他之前的阵仗堪称一个吓人,但取下面具后那张贱兮兮的脸到底还保持着个人模狗样(不过感觉那个本来整整齐齐的背头好像被烧焦了一点)。 白无一看他没大事,就嫌弃挥了挥手让他退远了一点才继续问: “刚刚你确实啥也没干,就看了几眼?” “真的,老大,我超老实的,你知道的,我一向是对人友善且善于把持社交距离的绅士啊!(大嘘)” “那个谁,报童呢?” “他送报纸去了喵,我把他那边该交代的活都交代完了,还给他发了一点零钱去买小零食哩,那边小姐也可以帮我作证她一来店里就只剩我一个人了,对吧?” “我不知道喵,我啥也没看见喵。” 关寒企图获得女祭司的支持,但后者又一次显出了与其宛如异父异母亲兄妹一样出奇相似的脾性——那种贱兮兮、让人看着就头大的叛逆脾性,听到这个回答的关寒愣了一下,几乎又忍不住想往女祭司那边看,然后被白无一一个龙爪手脖子右拧拧了回来。 “没必要,这个我可以信你,” 白无一皮笑肉不笑地说着,松开抓着这货脑壳的手,继续翘着二郎腿说: “最后一个问题,地上那滩水是谁搞的?” “诶,老大,不是你……” “嗯?” “是我搞的,是我搞的喵,我真笨,弄得到处都……不皮了喵,投降了喵。” 被白无一邦邦两锤进行了一个殴打的关寒进行了一个高卢军礼,而白无一则依然皮笑肉不笑地指了指地上那滩水,曰: “知道是你整的还不打扫卫生去……记得先去冲一下你的伤口,我看也没多严重,冷水冲洗应该不会感染,让专家组给你整点消炎药和烫伤药,滚。” “好的喵,我这就滚喵。” 终于被赦免(?)的关寒迫不及待地开始往楼上跑,结果下一瞬间就又被拽了回来,他也不敢反抗,就困惑地看着白无一,后者又轻轻点了点关寒手边上一个东西——那个铁桶。 “桶。” “老大,这个东西没眼睛啊……我戴上打扫卫生看不见,反而会碰到东西吧?” “我信你个鬼,你那异能那能耐闭眼都能把我在这当狗溜,戴上,听懂了不?” “……好嘛好嘛。” 于是,精明能干的关顾问就这样顶着个桶当保洁去了,希望他能找到第二个桶装拖地水,阿门。 不过说白了这下面有女祭司他多半是不敢下来的,太燃了,太烧了,烧得白无一都有点心脏骤停,想必刚刚一个劲儿打信号的专家组也该有不少人服用了速效救心丸吧。 处理完这边的白无一缓缓把视线挪到了女祭司身上。 后者虎躯一震,瑟瑟发抖。 “老大老大,我是客人喵,而且我真的什么都没干喵。” 这位更是白无一还一句话没说就进行了一个高卢军礼的举,该说不说外面恐怖如斯的女祭司在这边跟个鸡崽子似,多少有点滑稽,而且这个言行举止……白发申必美少女的诡秘气质算是全毁了。 “抱歉客人大人,今儿我看了场烤全人,心里面有点上火,招待不周还请客人大人您多多包涵哩。” 仗着对面脾气温和,白无一进行了一个皮笑肉不笑的欺负,当然他也不敢(不敢、吗?)做得太过分了,只是敲敲椅子,发出一阵表强调的敲击声后曰: “不过因为有点上火,所以今天请恕我没法参加谜语人大赛,所以,你懂吗?” “好哦。” 换句话说就是今天白无一完全不想回答对面问题。 一扯问题,因为规则的缘故白无一就要跟对面打谜语,一打谜语,他就脑壳痛,本来昨天被炸飞出去两米远就够他大休一段时间了,现在再整谜语干脆把他脑壳也燃了吧.jpg 女祭司回答完以后,小心翼翼放下了一点手,那张纹着黄金烛徽的面纱就这样轻轻漏了一角出来,像是漏了一只眼一样偷偷窥探着白无一的脸……如果祂能看穿的话,大概是窥探脸色吧: “我可以把手放下……嗯……嗯…:” “放。” “好哦。” “您来我店里是来做什么的?” “我没有个计划的,一般来说,我的行踪就跟外面的雾一样连我自己都不大清楚,这一点你也许是明白的。” 第230章 综合:黑书与金烛 “来书店,那多半是为了看书,” 懒得猜谜的白无一不去看依然安详坐在椅子上的女祭司,以一种几乎催促的语气说: “总不能是来看人的。说吧,您想给我惹点什么难题,搞点什么可能威胁我性命的麻烦?” “不不不,我主观可从来不会专门做这种事啊。” 这个人是那种很喜欢以疑问句作为结尾,哪怕是陈述也喜欢以反问来加强一点自己表达的家伙。 所以,要祂忍耐提问确实是一种颇为煎熬的事,白无一可以从祂几次差点扬起来的语气与攥紧的拳头上看出这一点。 至少规则里说祂脾气温和确实并非谎言……白无一叹了一口气,歪坐着抬了抬下巴: “行吧,您问,不过今天恐怕我无法给予您非常清晰的答案……虽然一贯如此,但今天会格外不清晰,毕竟您差点杀死我一个同伴。” “那位先生……比起您与我更加不合,还是该说,他比您远远与我更合呢?” 得到“恩准”的女祭司放松似地舒展了一下爬满烧伤痕迹的枝梢,不再压抑之后,祂便再一次恢复了那种似有所指的奇妙语调,带有疑问的语句与其说在询问,不如说在引导白无一去思索: “这是坏事,却也是好事,他很聪明,想必能给予您许多您无法看见的答案。” “没有问题的情况下,答案可不意味着正确,” 白无一含糊着说着,随后突然挑起了一点句尾: “就好像你……或许就是城市的答案一样,他看见了,所以被灼伤了。你,知道这酒吧那边的那群人吗?” “赤裸主义者?” “……” “原来如此……嗯,我不知道您具体指向的是他们这的哪一部分,但恐怕他们中绝大多数人都和我并未见面,他们畏惧我就和其他市民一样,毕竟他们中大多人是似懂非懂,而非完全清醒。” 女祭司聆听着白无一的沉默,随后自己也陷入了一阵沉吟,直到某一瞬间,祂似乎感到什么而向书店外方瞥去一眼,随后才给予答案: “他们的源头不是我,但他们和我在某些方面的确相似,但他们更具有主观能动性和选择性,他们,比我安全。” “危险或安全,自己来说可就像是自吹自擂了。他们似乎和那个作家有些关系,你知道那个作家的事吗?” “……” 女祭司短暂沉默了一下,随后发出一声轻笑,摇了摇头。 “我不会说我对他一无所知。” 祂说: “某种意义上恰恰相反……但我的确跟他没有太大关系,他的一些别的东西对我来说,比他本人熟悉得多。” 忽然,女祭司站了起来,端起自己坐的那把椅子,一点点把它挪到了柜台前方,随后颇为端正地坐了下来。 那金色的烛徽正对向白无一……一瞬间,一种痛楚一般的触觉从他面颊上再次熟悉地浮起,从眼眶、到鼻尖,白无一曾在第一次与女祭司会面时感到过这种灼伤,而在之前,在工厂中被爆炸的余焰所波及时,他亦曾感到过这种瘙痒般痛楚。 什么变了,他不可以再开玩笑。 携着令白无一如芒在背的灼热锋芒,女祭司只是无言地重新做下,一言不发,祂那雪白的面纱本来一直有着轻轻的晃动,如摇曳火影般彰显着其下似乎尚属于人的一丝生机与吐息……但现在,那蜡烛却像是被冻结一般一动不动。 焰心所在的视线如此朦胧,却又明确地指向了一个方位—— 抽屉。 “……” 【黑色无封书本可以且只能在书店前台的抽屉中进行封存,绝不可以让任何顾客观看到其中内容,否则后果自负。】 【如果女祭司对某一书本感兴趣,请立刻拿下这一书本并向她阅读其中内容,当她点头之后才可以停止阅读。】 作家所遗留的,黑色无封书籍。 白无一的手指微微抽搐了一下,尽管记性一直不算太好,但他却十足清晰地记得这一在书店规则中也算是格外特殊的物品……就如对待女祭司一样,城市也对这书本如临大敌,为此在车站、工厂等地点中都设下了一系列防备的规则,它似乎也跟酒吧中赤裸主义者的诞生有着密切关系,那么…… “你会选择哪一种畏惧?” 女祭司平静的声音再一次响起: “嗯,我现在做的事似乎有些违背我之前的话语,但是,请让我再一次重复吧。老大,我确实没有任何希望威胁您或者其他任何人的想法,也从不会做这种事,我一向会给予他人选择权,您,难道不相信这些话语么?然而,若是不相信,您也许早已违反了您战战兢兢、充当最后庇护所的小小规则?” 祂轻歪着头,让那苍白的发丝轻轻垂落下来,双手则摊开,像是一名真正的、虔诚的神职人员正向至高无上之神奉上谦卑的祈祷,祂那放低的姿态是何其卑微啊,而正面对的、坐在神位置上的人则是之前似乎还与祂相安无事的白无一。 但坐于神位上的人只感到一种几乎让他浑身淌下汗来的一种灼伤。 回应……回应,【不可以拒绝回答她的任何问题,不可以对她撒谎,但也不可以回答得过于清晰,被她所长久注视乃是不幸根源,万幸她总是容易落眼于别处】……那么…… “我恐怕您很难逃避,某种意义上,这是您同伴所远远不能具有的一种体验,他看得太清、太适合,于是哪怕只是短暂窥探火影,也会立刻因刺眼而被灼伤,远远无法深入火海之中……您则不然。愚钝有愚钝的好处,当然,也有坏处,比如现在您便因为可以因愚钝而与我稍微长久地相处,因此有了太多与我交谈的机会,因而处在了漫长的痛苦与危险之中。” “……我以为像您这样的人,会更乐意和聪明人打交道呢,向我这种家伙对牛弹琴,您不嫌麻烦吗?” “为什么?我并不讨厌那些稍微有些愚钝的人,或者说,这样的孩子恐怕才是大多,总得有一些不明白的事,以及偶尔难以压抑的好奇心与世俗所带来的懦弱。不是圣人、也不是恶人,也许做不到最好、也往往不至于最坏。我喜欢你们就好像喜欢其他一切一样,一举一动是如此的半吊子与复杂,所以才如此可爱。” 第231章 综合:窥探禁书 ……也许将那捧手的姿势看成献上祈祷是错误的。 在女祭司缓缓地、温和地倾泻话语之际,白无一才恍然想起了蓝星上一桩与祂姿态出奇一致的雕像——《哀悼耶稣》,当圣母抱着祂死去的儿子之际,那轻柔的捧姿便是如这危险叵测的女祭司一般的,只是……尽管看不见那苍白面纱下的真容,但白无一总觉,这怪诞却温和的似人非人之物,其面上必是含着笑意的。 【如果女祭司对某一书本感兴趣,请立刻拿下这一书本并向她阅读其中内容】 【黑色无封书本可以且只能在书店前台的抽屉中进行封存,绝不可以让任何顾客观看到其中内容】 选择……选择…… “……哗啦。” 白无一自己甚至都不太能判断自己是什么时候拉开的柜台抽屉。 顾客绝不能看到书中的内容……但,女祭司本身便不被允许直接读书,祂是靠店员的朗读去认知书籍的,而店员,应该也不算是书店的客人,所以一切照字面上来说似乎的确毫无问题。 但只有字面上符合……这是何等在死神面前偷奸耍滑的可笑操作,尽管如此,白无一早已在被逼无奈的情况下做过许多次同样的滑稽挣扎了,这次,也或许不算例外。 松开抽屉把手的手不知何时,掌心已蓄满了汗水,是被异常的灼烧感所致,还是单纯的恐惧?白无一抽搐似地吸了一口气,随后像是拖延时间一样一点点松开了手中的绷带,将那基本上已失去医疗效果的手套替代品扯下,露出某种意义上与女祭司颇为相似的、有些棕色瘢痕的皮肤。 然后,被汗水沾染的指腹终于触及了那静静尘封于黑暗中无名书籍的封面,随后将其摊开,摆设到了白无一面前…… “……苍茫草原曾有一众部落,其中有一支曰库克塔汗尤其强劲,其单于雄才大略有一统天下之志,手下有一名少将军,英姿勃发而通晓韬略,征战列国所向披靡。于是单于命其为前锋,征讨诸部落而整治。” 带着一些犹豫,白无一以掩盖在白纸下的双眼看向了那书籍内部的字句……比起那有些奇特的外观,作家黑书的内容似乎显得有些平平无奇,厚重的书页上显然是一列列小说的内容,印刷水平、文章排版,都算不得上称,甚至似乎贫穷得连一张插图都没有……这样看来,这所谓的黑色无封书面,也许只是单纯请不起画师给他做一个封面? “……数年后,草原上大多的部落便都已降服了,然而这时寒冷的北方高原上却突然兴起了一支异样的部族。从北方逃回的草原民们惊恐地谈论着那支亵渎的部落,他们说,这支部落是自腐土中长出的、以地下蠕虫作为图腾的怪物。一名侦查骑兵曾随自己的小队前往那地方,然而他只孤身一人返回,并且回来时已神志不清,头上还缠着一块麻布不愿揭下。一名骑兵队队长不顾反对将他麻布扯下,下面露出半个已经腐烂的脑袋,伤口的边缘粗糙恐怖,像是被牙齿活活啃食掉了所有血肉般……麻布裹着的地方脑髓已经流出,浑浊汁液和肮脏的布匹粘合在一起,那队长一扯便连着半边脑一起扯了出来如酱料般泼洒在地上。那骑兵立刻死了,动手的队长也惊得大病一场随后死去,死时据说尸体遍体生疮,方圆百里的苍蝇都被吸引过来将他骨灰洒落的地方变为了蝇蛆地……” 这书籍中文章的内容似乎是个恐怖传说,若说对劲,或许也能说是有些诡异,但若说是多么诡异或者有所污染,似乎也不至于…… 不。 白无一阅读的声音稍微停顿了一下。 他有些僵硬地抬起头,看了看依然平静地低头聆听着的女祭司,又缓缓将视线放到了书柜上、具体来说,是他之前看过的那一些文学读物上。 白无一看过的文章不多,小说类更少,大体来说,有一本《灰爵士》、一本《海湾历险记》,诗歌《海雾挽歌》,其他没细读的还有一大堆像是《润滑油的智慧》之类奇奇怪怪的东西。 而这些书基本都有个统一的特点。 它们的发生场景以及出现意向,都是城市内所具有的。 “……扭曲部落的恐怖在草原上如瘟疫般快速蔓延,其他一切部族在暴虐的侵袭下很快败退了。幸运者只是逃窜,不幸者则被那邪魔一般群族所抓获,惨叫之声被草原上寒风荡过每一根牧草的草根。连顽固的野牛在听到那惨叫时亦会逃窜、笨拙的羊群像躲避野狼一般躲避着那声响,人肉腐烂的恶臭随那部族前进的边线铺撒于草原四处,人们将野马哀鸣的声音看作他们到来的前兆。那一段时日,没有一个草原民敢彻夜合眼睡个长觉,只怕半梦半醒间做的噩梦将那些恶魔吸引至身边。” 但城市哪来的草原? 隔壁城……隔壁城会有这种大范围的东西他并不奇怪,但隔壁城会有部落这种原生态的东西吗?何况之前白无一在书店中可也没发现过关于隔壁城的要素啊。 但白无一也并非完全没有看过像这样文学作品,或者说,信息与表达,比如:海湾疑似可以看破虚假的天空,所以船长的诗歌中会出现星星之类的意象。 而至于表达,海湾民有着贵族狗这种比较可疑的表达,不过鉴于海湾那边混乱得简直让人头大的生态系统(红潮污染之后导致npc变成各种各样的动物、海湾上本身也有海鸥这种海上难得多动物、甚至海里面还有奇奇怪怪的鱼和在唱歌的不知道个啥),白无一还真不能确认这鬼地方一定没有狗……就算没有陆地上的狗,那海狗之类的呢?而且,海湾自称【大海滋养了万物,海中总有最蓬勃的生命】,可能是这个死气沉沉的城市中动物最多的地方了,实在是难以判断。 比起个体的生物,也许还是人造物和环境更能区别npc与选手们的差距,看看那些清醒(赤裸主义)者们的表述吧:歌手因为某种原因找到了这里是副本世界,所以她知道电影是什么,也会说电影是什么;其他果体主义者也会说到城市中并不存在的电视…… 第232章 综合:虚实的屏障 那么,由果体主义者和作者之间可能存在联系这一点,是否可以认为他们能察觉这个世界是副本的原因,就是因为知道了黑书中不属于副本世界观的内容? 而白无一这样的人读黑书不会有反应不是因为他是店主,而是因为他是选手,是本来就知道这里是副本的人……而女祭司, “……灭绝逼迫下,众部落向库克塔汗俯首求援。那些最桀骜不驯的部落首领将自己的冠冕换做枷锁,一步一叩首向可汗宣誓臣服,愿以部落乃至自己的性命求得可汗征讨那亵渎部族……可汗答应了。” 祂是这城市毁灭的终结。 如果说搞懂工厂、缆道为何而生,便是知晓了城市为何而建立;知晓了海湾众民沦落至此的历史,便是知晓了城市如何一点点变化、腐败的话;接受女祭司的邀请,便或许是将整个城市付之一炬的方法。 祂是一定比许多选手还明白这副本到底是什么东西的……不,不是许多,而是全部。 接触女祭司不单单可以毁灭这一个副本……也许,对于整个诡异来说,祂都是一个不可接触之物,那么,在女祭司这不可名状之物表述中知晓许多的黑书,其中记载的或许也…… “可汗派出了少将军,那无往不利的少将带领着一支近万人的铁骑,以能踏碎整片草原的声势前往了北方冻土。这是一支由诸群之星搭建的部队,其中最懦弱的士兵亦是其部族最英勇的勇士。每一名骑兵的重甲皆由天上陨铁铸成,虔诚的铁匠一边祈祷一边锻打出复杂的雕纹,在最后,再将自己的血肉献于炉内,让那渗入黑铁的火焰皆染着赤忱者的忠诚……少将军带领着这支部队冲入了腐烂部群之中,苍茫的寒天便染上一层血红,畸形的食人邪魔们发出哀嚎,在马蹄下被轻而易举碾作一层覆霜的泥灰。当日光自高耸雪山间泄露而下,骑兵们悠然于空无雪地上散着步,那些曾令人畏惧的部族民最终显出了真面目——不过是一群丑陋的畸形食人者。刀剖开肚皮,漏下的也是内脏,枪插开血管,流出的也是鲜红。” 是关于真实吗? 又或者大多是幻想? 白无一不知道,但白无一知道一点——这些npc,这位似乎曾也并非npc的npc,与蓝星人恐怕并不完全相同。 歌手曾经清晰这样表述过,而且,从npc的数量来看,若在诡异大范围降临之前他们就像什么ufo一样跑去拐带蓝星人了的话,蓝星的各个国家怎么可能没反应……一定是1999年事件或者11区的阴谋..jpg好吧,总而言之,白无一觉得这群家伙是所谓的外星人的可能性更大……而诡异本身,也当然是外星人的可能性更大。 他们可能曾经也像蓝星一样被诡异所入侵,但这种因为某种原因变成了诡异世界的npc……会是选手失败吗? 白无一希望只是选手失败变成npc,尽管这在现在的蓝星副本中从未出现过。 毕竟,如果不是失败导致的变化,那么,会是什么呢? “……在众人注视之下,少将军亲自攻入了营帐,割下了那堕落首领的头颅。走出营帐时他将那首级高高举起,令那无力战利品曝晒至阳光下,众人看见那曾被认为是恶魔一般的人物面目狰狞,双眼惊恐圆睁、干瘪大口亦绝望张起,如欲惨叫而不得。少将军班师凯旋,一路手提那头颅巡游以示众人,铁甲寒衣衬得他丰神俊逸,长刀烁光恍恍然仿若神明。将军所到之处欢呼直达上天,他亲提那头颅登回上殿,可汗亲迎,赐封至极,又向草原诸勇士赐予金银财宝不计其数,一时之间,赞颂可汗与少将军之名的歌声如苍鹰般惊掠过每一处部落。” 白无一一向不认为循规蹈矩地通关副本真的能解决诡异入侵,但更多、更深入的方面,他是一无所知,也无处可知……毕竟知晓内情的主持人显然不会回答他的疑问,而其他副本中的npc,他们对此也显得一无所知,但现在,似乎则有了一个新的提问对象。 “……第一个月,少将军提着那头颅日夜上下朝堂,所有曾被邪魔入侵的部落民皆来瞻仰,他们憎恨地唾骂那头颅,为它的腐烂只觉大快人心;第二个月,头颅腐烂得似比常见尸体慢些,却又充分些——它从未只变为一件头骨,却在每一寸灰白的皮肉上滋生出一切腐烂所象征的痕迹,众人感到惊奇,开始有人对少将军寸不离身地带着那头颅感到有碍观瞻;半年后,朝堂上每一位官员都感到了浓重的腐臭,可汗委婉向少将军进行了劝告,希望他放下那腐烂却依然可见原形的头颅,然而后者对此似乎置若罔闻;一年后,可汗降下命令,要求少将军放下提着的头颅,那头颅的腐烂似已不满足于自身,它那灰白的枯朽已蔓延到接触的手套上,形成真菌般斑驳的瘢痕,少将军对此充耳不闻,可汗震怒……” 也许他应该问问女祭司一些关于副本之外的问题……不,不对,他几乎是猛然意识到自己似乎又一次游走到了触犯规则的边缘,若不是白无一本性中的谨慎、或者也许也可以说,懦弱的话,他一定便和关寒一样被窥探的火焰烧身了吧。 女祭司对关寒的威胁从来不在于他多么莽撞或冒失,而仅仅是因为,他们俩太过合拍了。 “可汗命人砍下少将军的手——既然他不愿抛弃那头颅,便连手也一齐丢掉吧。但无人愿意如此对待一名带领众人走向胜利的英雄,于是可汗提起金刀欲亲力亲为……一名忠诚的内卫阻止了他,代替可汗落下了那不忠的一刃。腐烂头颅与将军之手一齐掉落,流出的血漆黑如淤泥,众人惊恐,而少将军微笑站立一言不发,随后消失……第二天再上朝时,众人见他已重归完好,只是身上腐臭一夜之间浓郁了百倍。见此,那砍下金刀的内卫哀鸣一声,过几日后在家中死了。” 那么也许让关寒去问作家会比较好?毕竟,作家似乎也知道些什么……但这两的问题恰恰相反,是完全不合拍呀。 第233章 综合:堕落 “……头颅的腐臭与日俱增,可汗已忍无可忍,之前一直不愿处置少将军的众人也早已被恐惧夺去了忠诚,在密令之下,他们展开了一次对少将军的围杀,数百人在这次战斗中死去了,尸骸残破不堪。可汗埋葬了战死者,又亲自处置了少将军——他命人砍下了少将军的头颅,将其七窍缝合再剁碎内部,掏空其内脏,将那空荡体腔与头骨中灌满了火油、包裹在干枯稻草中烧尽;又将剩下的残骸与那腐败头颅一齐以群马踏碎碾作烂泥,再淋油焚烧一遍后、将毁尸的士兵与踏尸的马匹一齐杀死;又再次命人放火,直焚尽了这一整片亦安葬着战死勇士的草地……” 作家这家伙太社恐了……也许得靠一些别的东西来吸引他注意才能达成一次对话?那么能是什么呢? ……黑书? “……那场惨剧过去后的几夕,部族中充满了肃穆的气息,无人愿谈论这一场可耻的谋杀,连下达命令的可汗也一度陷入了沉默。但几天之后,那可怖的恶臭再次侵袭了部族。人们绝望地发现天上飞鸟都在几日间逃离了部族,徒有秃鹫与乌鸦仍在此贪婪盘旋,肮脏的淤泥于草地中央滋生,而其源头自然是被焚毁的墓地。 随着一阵森冷寒风呼啸,一道熟悉身影出现在了腐土中心。荣耀的黑甲锈蚀不堪,如月的长刀布满淤泥,昔日神采奕奕的面容苍白如纸,被缝合的五官仍扭动出凯旋那日般盎然的轻笑,密集的缝合线中有蛆虫活跃蠕动。他的五官被封闭了,手中那腐败头颅却仍张大着眼与口,偶尔,会有嘶哑呻吟自那头颅喉管中响起,愚者企图将其解释为风穿过干枯喉管时的回响,但每个亲眼见过那腐尸的不幸者都知晓,那是货真价实绝望的惨叫。他胯下骑着一匹马——这匹刚烈的骏马曾在围猎少将军时第一个踏破了他干枯的头颅,现在那庞大的身躯沉默地承载着弥漫的腐烂,昔日领军的身侧如今只有亿万只蝇蛆在齐齐嗡响,曾经追随他的草原勇士们再度集结在一起意图反抗……但这时,可汗却忽然在营帐中点燃了一把火,烧死了他自己,也烧去了部族的凝聚。 可汗疯了,他在一次次企图对付这曾是他好友的怪物过程中早已被恐惧占据,他将一切反抗的行为视作堕入更深绝望的根源,将死亡视作一种解脱。他杀死了自己的所有亲人,随后大笑着点燃了营帐……他一直并未丢失他的英明与智慧,确实做出了最明智的选择。” 不,规则里明确说了【不要在作家面前提起黑色书本。】,所以以这个话头与其商讨可以说是绝对不行的……虽然如果这一规则的原因也是为了让npc不意识到这里是副本,那违反也或许是一种突破核心的必然条件? 作家对其他东西还有什么感兴趣的呢……果体主义者?他们毕竟和作家有一面之缘,也许……不不不,这家伙可是个社恐啊,对社恐谈论他可能认识什么人可不是个好接近方法,白无一自己对此就深有体会。 似乎……规则里有所提及? 【作家主要会对小说或者科学学书籍感兴趣,特别是恐怖或科幻类作品,讨厌任何工具类书籍。】 那么也许使用这些话题的确可以和他进行一些对话,但这也代表着,他必须去阅读书店中尽可能多的书籍。 “……迄今,来自草原的恐怖仍徘徊于寒风之中,那坐落于脖颈之上的头颅聋耳盲目,但其手中提着的头颅则以那绝望的视线引领着他的前路。随其进军,腐烂的冰原亦呼啸着蔓延,将那尸骸堆积的恶臭渗入每一片草原上,直到一切生机都为腐烂所浸泡,他那糜烂至深的身躯亦无法止步……” 啪。 白无一关上了书,因为女祭司已经轻轻地点头。 “一如既往。” 祂以平静到几乎毫无波动的语气对黑书的内容做了一个评价,随后又将注意力转到了白无一本人身上: “嗯,我答应了你,今天尽可能不进行提问……何况我的提问也无法得到一个清晰的回答,所以,你知道的,看完一本书后,总是有一些想法。 别担心规则,不能与之谈论的是作家,可不是女祭司或者其他客人。” “荒谬的恐怖故事?” 白无一说,但很快,他便忽然耸动了一下肩膀,把话语的方向扭转了一下: “又或者这故事并不荒谬……谁知道呢?在这个世界我已经看过太多相差无几的东西了,就算有一天我真的见到了这个少将军,我也或许不该奇怪。” “它到底只是一本小说,没有虚构部分的小说是不合格的,那个人倒也没堕落到只充当现实世界的誊抄匠。” “……那么,这个故事有原型吗?” 白无一问,他一度本能地想要去注视那静静接受询问的女祭司,但到底忍住了,只是以一种寻常的态度挪开目光,用手指轻轻拨弄着黑书的边缘: “现实中的。当然我这边的世界绝不会有这种程度故事的现实……所以,你们的世界,或者只是他的世界中呢?” “啊,你通过我去看别人,” 没有直接回答白无一的话语,女祭司有些不着边际地说着,故意叹了一口气,似乎很遗憾地吹动着那金黄的烛徽: “这真令人伤心……不过这也是正确的做法,光从不是拿来直视的,那样只会被刺瞎,从各个角度来说,你都是幸运而聪明的。” “我想和书店店主的对话规则没有必须绕弯子的说法。” “显而易见,即便是我们的世界也并没有与这般完全一致的故事……嗯,也不能这么说,应该说:‘有一些事实符合了这个故事的一部分,另外一些事实则符合了另外一部分’,某种意义上,每个故事在我们、包括你的世界中都可以找到所有的组成部分,毕竟我们生活在具有共同基本原理的世界中,而任何作者都是基于现有世界的基本原理去构建世界的。” 好吧,女祭司也毕竟没有好好回答他问题的义务,当白无一看着祂一边说着些高深莫测话语,一边像一只瞄准玩具的猫一样歪头之际,他或许就该知道,这家伙多半是故意让对话不那么清晰的。 第234章 综合:吝于牺牲者 “我觉得这个故事还行。” 似乎毫无预兆地,他换回了之前的话题,对着女祭司无奈地开口,像交什么作业一样有点度日如年地给出了更为详细的评价: “姑且还算顺畅有特点……但并不是我最喜欢的那一类——你不用追问,我喜欢太平喜剧远大于悲剧,特别是无解的悲剧,而显然,这个故事里并没有留哪怕一丝靠方法解决问题的可能,作者没有考虑、甚至就是专门冲着让一切努力都白费的思路去考虑如何安排情节的,这是我所不喜欢的部分。” “嗯……从某种意义上,我赞同你的说法。” 祂对这个话题的兴趣显而易见地远远大于单纯的追根溯源,女祭司发出轻轻的笑声,把一只布满烧伤痕迹的手轻轻搭到了柜台前,白无一则不由自主地紧紧盯着那只手,自己有意无意地开始把柜台面上的所有书页纸张之类的东西往后挪——他是真害怕这个人碰到这些东西,女祭司或许可以毁灭整座城市,但若运用不佳……祂首个毁灭的恐怕就是书店和他自己。 祂显然注意到了他的警惕,于是,女祭司几乎像是对待一个无赖小孩一样一下又将搭上台前的手弹了起来,平摊到两边,做出一个无奈的摇头动作说: “他、作家,是一个过于固执的人,他的想象力某种意义上相当匮乏,但执着则恰恰相反——这有时候是好事,有些时候是坏事。只有最偏执的人才能写出那些最为极端的作品,而一个作品、要优秀不一定需要极端,要完全新奇则是必须要的。中庸是大众之道,亦是王道,正因为它是如此正确且成功,才有那么多的人去行走……与之相对,那些人迹罕至的道路并不一定意味着非比寻常的才华,甚至恰恰相反,也许意味着非比寻常的愚蠢。” “你讨厌他么?” 缺乏想象力,所以,作家写过的应该的确是他见过的事咯? 姑且得到自己想要答复之后,白无一抱着一点八卦的心思,问出了这个似乎和现状有点关系的问题: “非比寻常的愚蠢……这可是个、嗯,非比寻常的评价?” “不。” 女祭司干脆地回答,随后忽然沉默了一下,发出一阵奇妙的、带着一点无奈的笑,一只手抻着自己的下巴: “不,这跟现在已经没什么关系了,你不会得到你想要的……不过我也不想让你一无所获,所以还是给你点信息吧——某种意义上,作家对待书籍与对待我的态度是相似的。他的许多书本便是以我为原型的,而甚至他自己都很清楚这一点……你在这方面可以清楚相信他的表述,知道这一点的话,你就能得到你想要的。” “比起信息,果然你还是更喜欢让我猜谜语的过程吧。” “哈。” 祂笑得更轻快了,几乎能让白无一想象出一双眯起的笑眼: “这座城市里,我的谜语对你来说也弥足珍贵不是么?再说,我可不是什么都让你猜谜呀,是你总带着点目的来,越是急功近利,我就越不想让你得逞,这种心态,你自己难道没有吗?” “好多问题,好多问题。” “带着答案询问的到底算是什么问题,你呀,你呀,就跟一只猫一样,又好奇又胆小呐。” 女祭司缓慢地晃动着脑袋,慢悠悠拉扯着的语调像是什么歌谣一样有趣,伴随着祂轻轻的晃动,那纹着金黄烛徽的面纱也便轻轻晃动着,露出下方些许朦胧的轮廓…… “……你知道自己戴着面纱,” 不知不觉,白无一发现自己的视线已经固定在了那荡漾的烛徽上,疑问也已从口中泄露而出: “那么,你为什么要戴着它?” “我说了,这是时尚嘛,不好看?” “……我没审美,我难以评价。” 也许大概还行吧……目前这城里见到过的面具,以白无一个人审美的话,最好看的的确是女祭司这一副,有一点花但不算太花,与之相对,克里斯蒂安的那张就是有点太花哨了,让白无一觉得有点刺眼睛。 不过夸奖这家伙总有种让对方奸计得逞感觉所以不行.jpg等等,好像在另外一个部分让对面奸计得逞了……嗯,没表现出来就不算? 无所谓了。 “只有游戏里为了某种意义存在的npc才一切设定都有意义,” 对于白无一的搪塞,祂毫不在意地又摊了摊手: “如果你想要它,你就得亲自来拿,规矩你懂得……如果你这么好奇这面纱,以及这面纱到底代表着什么,为何不自己去揭下呢?往直接说,若你连面对我真实的勇气亦没有,我恐怕你之后也只会引导他人于无知中与我交谈,以触及那真实……但若你只是这样,恐怕我口中的大部分所谓信息对你而言都不过是毫无价值之物罢了。” 祂忽然转过头,以一种直接的视线注视到白无一面上,这种注视理所当然带着那令人痛苦不堪的炙热——这是祂直视的代表,是一切不幸的开端,也或许……是答案的象征。 “而对于想要知道的人……我所知道的一切,你必须好奇,你所知道的一切,我却不一定去询问,这就是我们之间最大的不公,也是无可挽回的不公。” 祂几乎是傲慢地落下这些话,像是一位判决罪名的法官般发出不容置喙的宣讲,祂那面纱上的烛徽似乎开始闪光,将滚烫的痛楚泼洒于整个书店之上。 白无一垂眸。 “有些时候功利点确实好些,” 他说: “你不会说谎,所以我问你,如果我要达成那个目的……一定要有人揭下那面纱吗?” “我可不会断言未来的事,毕竟我可不会撒谎,而且我也不是给不靠谱回答的人,我能告诉你的只有揭下后能搞掉这个地方的概率大大提高?” 说到这,女祭司几乎是有些恶趣味地笑了一下,苍白发丝下的肩膀轻轻耸动: “当然,死亡率也是。” “没有一次牺牲是值得的。” “也许?” “于我而言,牺牲是一种无能为力的妥协,这代表着不得不失去一些非常好的东西去换另外一些东西……而如果有能力的情况下,最好只是得到,没有付出。” 第235章 综合:我望洞见 “但没有付出就没有收获不是吗?” “啊哈。” 说不上算不算为了维护规则,白无一发出一声无意义的笑,忽然将身体朝后方倒去,他的视线时而凝向天花板,时而又扫向女祭司那隐没于面纱之后的面庞,似乎陷入了一种长长的思索而将双手拱成一个三角,沉默着。 半晌,他才忽然开了口: “你知道吗?你让我想起了一些人……” 比如那朵曾替白无一摘下金枝的金玫瑰。 或者在太空中为了众人将自己层层解剖的大义者。 又或者那沉入森林中的飞鸟…… 一些很好的人,若不是他们,白无一或许、不,是一定走不到这里的吧,迄今为止,即便他蔑视牺牲,可他抵达这里的道路却确实是由太多的牺牲所铸就。 他那长如叹息的语调理所当然地吸引了女祭司的好奇。 于是祂问: “那是什么样的人?” “……” 白无一沉默。 然后,他笑了一声,将一只手指轻轻贴在自己那苍白的面具前,随后,以一种几乎胜利的愉快语气说: “你猜?” “……哎呀。” …… 对于那些灿若群星之士感到好奇是人之常情,白无一能体谅女祭司的心情,却绝不会告诉祂。 从某些意义上来说,那些人已经伟大到了到现在竟还让处于绝对劣势的白无一莫名扳回一局的程度,让副本中一切人物都感到畏惧的女祭司亦抓耳挠腮,却毫无办法。 不过比起再增加这种伟大之人,白无一决定,还是由他这个最最“无能”之人去见证那可能代表着毁灭的面纱吧。 “只要你确认,” 即便被耍弄,女祭司依然显得十分愉快,当白无一终于提出要窥探那面纱下真实的一刻,祂便将手指轻轻缠绕在了自己面纱的一角,一边搅拌着布料边缘,一边轻快地说: “其实你也不必这样如临大敌嘛,你想想,我脾气不是挺好的,你这又不算对我干了啥,我也不至于把你直接做掉是不是?” “那你可能把我做掉吗?” “可能。” 哈哈。 某种意义上很感谢这位女士坦白的白无一先生现在端了一把小板凳,跟女祭司面对面坐着,在确保自己尽可能不被点燃同时,轻轻捂住了一直在传碳条的手腕。 往乐观想,关寒那货都被烧成恶灵骑士了还能救回来,他说不定也能被拉回来呢。 白无一几乎是不着边际地这样想着,轻轻点了一下头,那一直隐没于面纱后的女祭司,便轻轻扯起了自己面纱的一角,随后一点点往上掀起。 ……首先看见的,是一张近乎苍白的面庞。 然后,是面庞上一些蜿蜒如根须的,疤痕。 那应当是丑陋的,却又绝非丑陋,就如祂手腕上亦覆盖的疤痕一般,由于已经出现过,似乎便完全不出乎白无一意料…… 然而这一切不出乎意料在那面纱越发往上掀开之际,却发生了变化,本来只是跟根须般蜿蜒的疤痕逐渐连成了一片,苍白的皮肤则被疤痕完全占据,到最终,便一点完好与光泽都不见得,这一切毁坏的源头在女祭司将面纱掀至鼻梁之上时便已初见端倪……但饶是如此,当白无一窥见那一双,完全空洞的、如干枯树洞一般干瘪的眼眶之际,他还是不由自主屏住了呼吸。 等他反应过来时,他已经将身体微微从椅子上抬起,几乎以令自己双眼发痛的程度一眨不眨地凝视着那眼眶的深处,手亦不自觉地抬起,触及了一丝灼热的余温。 那之后是什么? 那之中是什么? 也许……只有夜半窥探群星者,心中会生出如他此刻一般,几乎不容抵抗的好奇。 “有些出乎意料?” 掀开面纱的女祭司歪着头,以祂一如既往的语气说着,祂确实在轻笑,这一点从那微微弯曲的嘴角可以看出,但那双眼绝不会眯起了……这被彻底烧毁、且似乎还在不断腐蚀周遭一切皮肤的黑洞甚至没有眼皮覆盖,简直如直接露出头骨结构一般支楞出两个微有棱角的圆形。 祂并不避讳,也并未对此感到有哪怕一丝一毫的自卑,白无一能从祂的语气中听出这一点,而理所当然的,祂也并不很为此感到自豪或愉快,但祂也显然知道这双眼的奇特,为白无一被这种奇特所激发的反应感到快乐,像是一个为自己恶作剧得逞而感到愉快的孩子……不,孩子可不会有这种怪异的乐趣。 不过,这副尊容,莫非便是祂只能通过听书获得书中信息的原因? “我想很多人都会认为这面具之下是更美丽的面……咳咳,错了,是一张还算不错的脸,可惜,我也曾说过嘛,‘离这光最近之人是我,我便是为其侵蚀最深之人’。那位店主只是多看了我几眼就欲火焚身了,而这思想之火泄露之际第一处流淌的视野理所当然是我的双眼,第一个焚毁的,自然也是这一双眼,不是吗?” “你这说话一会儿俗一会儿文绉绉的,就不能统一一下口径吗?” 首先吐槽了一下也算是混淆了一下规则上的回答机制,白无一抽回视线,坐回了椅子上,强行压住了自己依然在颤抖的手。 他努力无视着那一双过于有存在感的眼眶,只是大概无论如何,那奇特的容貌都会深深烙印在他的记忆中了吧。 那惨烈的伤疤依然未能赋予祂任何能称为丑陋的特质,甚至白无一之前的屏息或许也多半来自于被那怪诞的深邃所吸引……比起任何所谓的眼神、气质与妆容,这一双深深凹陷的眼眶,无疑更能符合字面意义上的深邃。 飞蛾总为光明吸引,那好奇者为深邃吸引,是否亦为如是? “你说的代价和变化,是指如果……呃,我不想说那个奇奇怪怪的中二词所以就说是跟你合作吧,总之跟你合作会瞎吗?” “倒也不一定,就算是我,其实也不是因为这个瞎的。” 女祭司发出意味深长的话语,抚摸着自己的下巴说: “我受损最严重的其实不是眼睛而是大脑哦,你看,只是眼睛这个孔离脑子近,所以它从这里流出来了而已。” “你不会要告诉我交易的代价就是要把自己变成烤脑花吧?” 第236章 综合:书友会 “那很好吃了,可惜不是。我脑子受损最严重是因为我脑子离光最近啦,所以你只要简简单单付出一个到时候最先碰到我的部位,就可以了?” 祂以几乎风轻云淡的语气说着,露出一个狡黠的微笑,低头主动去接白无一的视线: “你看,有很多弯子可以绕不是吗?你可以试试付出一根头发、付出一片指甲、付出点其他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听起来几乎就是毫无代价,很棒嘛。” 最后一句话落下同时,祂朝白无一竖起一根大拇指,像想到什么绝妙主意一样洋洋得意地说着。 白无一对此进行一个肃然起敬加抱手臂。 “说不定是有呢?那么,如果我真的这么做,你会?” “我啥也不会干,毕竟这种东西也不是我来判定的……嘛,不过,火这种东西,很难不蔓延一下,所以,头发之类的,还是小心一点使用?最后的确有概率变得颇为好吃……不过更大概率是因为没有调料变得很油腻且没有味道就是了。” 听起来甚至似乎有人已经干过这种事然后变得不大好吃了。 总之,姑且也算是了解到了女祭司的正确使用方法(?)的白无一长舒一口气,抬抬手,让祂把那面纱赶紧罩回去: “放下罢,已经,品鉴得够多了。” “你这可就有点让我伤心了诶。” “这不看您的容貌实在过于亮眼,几乎到了璀璨夺目的程度了吗?我这是书店,本来就对视力不大好,再让您加一份力的话,怕是大伙儿都要变成散光近视眼咯。” 得到调侃回复的女祭司笑了一声,随后便把那面纱又一次轻轻落下,充满焦痕的面容再次隐没在金黄的烛徽下,但其真容早已深深烙印,不可遗忘,就如那献祭事物来抵达终点的方法一样…… “踏。” “叮当……” “……” 就在这时,一道无比熟悉的铃铛声传来,白无一和女祭司一齐抬起手,向书店门外望去,随后便看见记者走了进来……随后立刻关上门,离开了。 这位一向有些难以揣测的特殊顾客刚刚应该是在扫视其他地方,因此,并没有注意到书店内部的情况。当他发现女祭司正安安稳稳地坐在书店里时,几乎可以说是连滚带爬地跑开了,双手死死地捂住自己的摄像头,像是一台故障的机器一样不断晃动着脑袋。 虽然就现实来说摄像头拍到强光的确有可能会坏……不过记者对女祭司的反应,或许不能仅仅这样形容吧。 话说…… “刚刚那个人你认识吗?” “我说希腊奶你信吗?我可是这个城市最最核心的奇怪人呀,甚至不能说之一。但凡你见过的人,我都知道,也都记住了,那些地方、那些人、这一切的一切啊,我比这店里沉睡的书籍记得更加清楚。” 祂说这话时一边说话一边很用力地点头,手拍拍胸口,一副相当为此感到骄傲的样子,倒是颇为有趣。 白无一回到柜台后面,把手按在柜台上,一边看着那些被祂拿来跟自己攀比(?)的书籍一边问: “说不定我就信了呢?话说……这些人也算是城市的一部分吧。” “……” “你是城市毁灭的答案,那么,知道他们毁灭的答案吗?” 一些人显然是不杀不行的。 这些人当然不包……不止朴世讳,比如,白无一现在非常之想干掉贵族和工厂那边的一堆贵物,海湾那边说不定也会有神人跑来突袭书店,特殊顾客里面记者貌似对他也颇为敌视。 踏马的这样算来这地方简直内忧外患……书店怎么成了这个亚子.jpg “我无所不知……当然是不可能的,不过你问的问题,我确实刚好知道答案。” 女祭司是缓缓思考了半晌才给出答复的: “你想要知道答案,我就会告诉你……这样如何?” 祂的回答似乎相当平淡而富有价值,似乎一下:便让还有些内忧外患的书店掌握了主动权的钥匙,这回答是如此清晰……又是如此地轻而易举。 于是,反而激起了白无一的警惕。 是不是有什么他想错了?但女祭司不会撒谎……祂说的应该都是真的,那么,也就是可…… “……” 【女祭司不会说谎但不可信,不要相信她、不要亲近她、不要惹怒她。】 “怎么了?” 那一贯似乎能洞察人心的不可名状之物抬起下巴,以祂那空荡荡的眼眶“凝视”着白无一,语气依然平静,却平静到了有一些冰冷的境地: “你已获得了直接得到答案的方法……不去实施么?” “……副本内的问题往往只能在副本内找到相对来说代价较小的方法。” 白无一能感觉到女祭司的语气有一丝微微的变化,那是一种向着无聊和失落延伸的变化,绝称不上什么好事……他几乎是立刻感到了一种危险,于是赶紧做出反应,对自己似乎太过直接的提问做出了补充: “当然,以你的设定,我知道毁灭他们的最简单方法可能就是让他们直接跟你接触。而这个方法对你来说简直就是唾手可得,所以你当然是不希望直接杀死他们,或者说甚至可能不希望他们死去的……但你对城市的毁灭,则不一定没有兴趣吧?” “我有,所以我向你提供了机会。” “但要毁灭这座城市,有一些人必须被解决。你之前愿意和我玩点问答和猜谜游戏,也许这些人对你来说,本身就是一种谜,所以你不愿意直接给我答案,是认为这样算是作弊吗?” “嗯……” 女祭司发出思索的沉吟,随后摇了摇头: “不,非要说,如果你本身无法解决这些问题的话,现在靠我可是只能赢一时的。我严格来说是前车之鉴的失败者,可不是什么无所不能的副本大boss呀。” “那么……不是直接的答案,而是一些看法和提示又怎样呢?” 暂且无法完全明白女祭司话中的含义,白无一也便没有纠结,而是身体一点点往前前倾,像是企图自火中取栗的猿猴般试探着: “就像对那些书籍一样……你问了我很多关于那些书的看法,那么,作为书友,让我们谈论一些其他载体承载的故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