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让了我的爷》 第一章 “思明,快走吧,再不走后边那些尸魍可就追上来了。” “季思明,别以为自己还是村长儿子,你若是再这样执迷不悟,硬是要带着这人一起上路,别怪我们兄弟几个翻脸不认人!” “思明……” 苦涩的液体入喉,姜鱼的意识终于被拉了回来,耳边是一阵喧闹声,还未睁眼,就被吵得先蹙起了眉头。 “爹,再等会儿,这姑娘还没醒,再等会儿就好。” 温暖的怀抱,只是还没等她贪恋完,就感到了坠落感,整个人落在草垛上,不疼,却让姜鱼睁开了双眼。 入眼的是满目荒芜,焦黑的土地,焦黑的树干,就连头顶的阳光也带着一丝阴郁。 空腹的感觉实在不好受,耳边凌乱的脚步声也即将远去,若是这些人走了…… “咳咳咳……咳呕……” 不小心用力过猛的姜鱼双眼糊满了泪水,低垂着脑袋,想要用衣袖擦去眼泪。 宽大的袖袍,衬得姜鱼娇小的身躯更是小了,听见咳嗽声的季思明挣脱开架着自己的两名大汉,跑到草垛旁,蹲下身子,伸出的手也不知是该放在哪里。 “姑娘,你没事吧。” 姑娘?现在谁还叫姑娘?算了,不叫小姐已经很好了。 擦去眼泪的姜鱼抬起头,却被眼前男子的一身装扮弄昏了头。 “大兄弟,你们这是玩cos呢?” 只是这小年轻爱玩也就算了,怎么连老年人都这么时髦了? 看着站在远处的一位身着青灰色长袍的老者,姜鱼心中好笑,想要站起身子,却意识到了不对劲。 她记得自己之前明明被西瓜刀砍了两刀,如今身上却是不痛也不痒,唯一不舒服的地方就是肚子饿得不行。 季思明见自己在那群活死人堆中救出来的姑娘终于是醒了,放下心来的同时,拉起姜鱼的小手不言其他就往远处的丛林中跑去。 “姑娘,现在并非是谈天的好时机,后面的尸魍马上就要追上来了,若是再慢上一些,怕是我们都要死在这。” 说完,季思明便带着姜鱼跑到了人群的最前边,脑子还没转过弯来的姜鱼任由陌生男子的拉扯自己,一双晶亮的大眼瞟向四周。 现如今的局势确实有些不好,姜鱼在街头上混迹多年,虽担不起龙头老大的称号,但也曾带领千八百小弟与人干了两天两夜,霸占了金潭一条街。 空气中弥漫着危险的气息,那现在这气氛是…… “大兄弟,你们这是得罪什么人了?” 话音刚落,姜鱼脚下一踉跄,险些就摔倒在地,多亏有季思明拉着她,否则脸朝地这姿势实在不怎么好看。 季思明跑的有些喘,连日来不停歇的跑让他精疲力竭,整个村子,不,是整个北齐都被那些尸魍侵占了,他亲眼瞧见过的,那些被尸魍抓住的人,不是被啃咬就是被吸食了脑髓,而后便会发生更可怖的事。 那些明明已经死了的人,明明就已经死了,却全部都从地上爬了起来,面上不再是往日和善的笑,取而代之的是带血的狰狞,不光是身躯完好的能站起身子,就连那些没了脑袋的,都是双目圆睁,眼中没有丝毫的感情。 “姑娘,还是快些跑吧,保住性命要紧啊。” 拉着自己跑的男人没有说话,倒是身边刚刚跑上来的一壮年男子身上驮着的老妪开了口,老妪一头银丝,明明已经到了颐养天年的年纪,如今却在男子背上颠簸不已。 丛林就在不远处,一众人却是越跑越快,让姜鱼看的一头雾水。 “思明,再快一些,那些东西马上就要追上来了。” 姜鱼记得这个声音,她刚醒的时候就是这人与另外一名男子的声音十分急促,就好像身后有恶魔在追赶他们似的。 季思明往后看了一眼,他有些不放心让大壮带着自己的父亲,但现在的状况不允许他们再停下,他只能抿着嘴唇,使命的向丛林中跑去。 “喂,你们到底……” “吼……” 野兽般的嘶吼声就在耳畔,听到嘶吼声的姜鱼闭上了嘴。 这林子里该不会有狮子老虎什么的吧?这些人也没带武器,要是被吃了,那还有的玩吗? “停下。” 跑在前头的季思明率先停下脚步,眼眶中充满了红血丝,明明看上去一副劳累的模样,面上却是镇静。 “思明,他们来了,他们来了……” 背着老妪的壮年男子性子与体型一点儿也不相符,单手捂着脸,身体的颤动示意着他此时的害怕。 “季思明,都是你,都是你~~~~,”一男子冲到季思明身前,握紧拳头就想往他脸上砸去。 一把拉过季思明,险险躲过男子挥来的拳头,瞪着双眼,姜鱼满脸怒气。 “大兄弟,有话可以好好说,一言不合就动手可不是男人所为,再说不就是几只野兽而已,咱们人多,还能与它们拼上一拼。” 姜鱼说的话要是放在以前还极具说服力,但是现在…… “你懂什么?要不是季思明为了救你,我们至于耽搁那么久?至于被他们追上?野兽?哼,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在装傻,若要是野兽……” “够了,他们来了,东边。” 男子的话还没说完,姜鱼就听到这个名叫季思明的男人开了口,他们?是谁? “一会儿记得跟紧我,一定要拼命跑,死都不要回头!” 被季思明拽住手,姜鱼点点头,用余光往东面看去。 这一看不要紧,看到东边那一群狂奔而来的一个个小点,姜鱼顿时倒吸一口冷气。 这丫的不是野兽却是比野兽更恐怖的东西啊! “大兄弟,你确定你们不是在拍电影吗?” 只是看了一眼的姜鱼没等准备好就被季思明拽着跑了,身后狂追而来的,竟都是丧尸! 东面,西面,南面,只是一会儿,跑在前头的一群人便被包围住了。 “大兄弟,你给句准话行吗?这可是关乎到我这条小命的生死啊!” 被身旁之人吵得烦了,季思明脚下不停,转过身去,怒喝了一声。 “住嘴!” 第二章 “住嘴!” 紧急时刻万不能分心,只是一不留神之际,就随时可能被这些尸魍咬死。 季思明心中一直谨记这点,大壮的背上还有老爹在,这群人都是季家村的村民,是跟着自己在虎口下逃生出来的,若是都死了,那他拿什么给季家的列祖列宗交代。 被吼了的姜鱼撇撇嘴,眼前的情况紧急,还是等会儿再问好了。 鼻尖里窜来一股腥臭味,闻得姜鱼有些作呕,还没等她内心吐槽完,就撞到了一堵‘墙’上。 “思明,你停下来做什么?还不快跑。” 季老爹的声音急促,他不时的往后看去,眼看着身后的东西离他们越来越近了,催促声也是一声接着一声。 “思明,快跑啊!” “季思明,快跑啊,你不要命了是不是?” “思明,快跑吧,算我求求你,不然……你不跑我就先走一步了!” 说话的是那名壮年男子,他背上的老妪已经受不住连日的奔波先晕了过去,被撞的脑袋发昏的姜鱼抬起脑袋,本也想催促季思明快跑,可就在她刚往前走了两步时,停下了脚步。 前有狼后有虎,真是天要亡她,哦不,要亡他们啊。 叹口气,姜鱼转过身子,就瞧见了离他们愈来愈近的丧尸,被咬上一口会不会很疼? 揉揉脖颈,姜鱼终于认清现实,以前的她肯定是死在了阿强的不知道那个手下手中的西瓜刀上,遇到重生就已经是奇事了,更奇竟是自己刚复活,就又要死了,还是死在一群丧尸嘴里。 看多了丧尸电影,姜鱼自然知道这些东西的难缠,打不死甩不开,比牛皮糖还烦人,要是在二十一世纪还好说,一颗原子弹统统都能解决,但看眼前这群人的服饰,这丫的是古代吧?古代有没有火炮还不好说,原子弹什么的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大兄弟,这下怎么办?” 小小的身子贴近季思明身边,姜鱼瞧着这副前后都是死的情景,伤透了脑筋,只好问这个领头羊了。 听见被自己捡回来的姑娘这样问自己,季思明苦笑一声,怎么办?他若是知道该怎么办,那还用得着停下,然后等死吗? 背着老妪的男子往前冲了两步后也瞧见了前头的断崖,顿时失了重心,整个人忽的跪在了地上,失声痛哭起来。 “季思明,这是个死局啊,怎么办?我们到底要怎么办?不如……不如我们把这女娃娃丢给他们,然后自己跑了?” 一直在抱怨季思明因为救姜鱼而延误了他们一伙人的是一名中年男子,季阿大早就看不惯这个被村长儿子救了的女娃娃,要不是她,兴许他们能跑的更快更远。 将自己扔出去做诱饵?开什么玩笑? 姜鱼一脸不可置信,但看到季思明不同意的眼神时放下心来,稳住自己这颗狂跳的小心脏,姜鱼上前两步,尽量使自己长话短说。 “乡亲们,现在情况危急,前有狼后有虎的,所以咱们只有两个办法,一,跟他们拼个你死我活,二,跳下这悬崖。” 悬崖不高,却足以让人致命,但这些活死人已经将他们包围住了,若是一时冲动与他们拼个你死我活,那可以说是一点胜算也没有,这都是什么馊主意。 抱怨声四起,姜鱼挑挑眉,走到季思明身边,对着这群还在犹豫的人挥挥手。 “既然众位都不接纳我的想法,那就在此别过吧,咱们有缘再见。” 说着,拉起季思明就往崖边跑去,这群东西马上就要来吃人了,这群人却还像个娘们儿似的扭扭捏捏,不死才怪! “等等。” 甩开姜鱼的手,季思明朝着人群走去。 怎么?这人不想跟着自己‘殉情’?好歹也是救过自己一命的,但他要是想寻死,那就不关她的事了。 姜鱼耸耸肩,刚要转过身去,就看到季思明从一人背上接过一名老人,接着又走回了自己身边。 “走吧!” 季老爹也是被儿子的一番动作惊到了,骑在儿子背上,季老爹的声音有些发颤。 “思明,你可别乱来,和那些尸魍拼一拼或许还有活路,但一旦跳下去,可就什么都没了啊。” 一番话说的季思明脚下动作一顿,而后毅然决然的走到姜鱼身边。 “爹,若是咱们冲上前去,就会变得和他们一样,半死不活,六亲不认,和野兽又有什么区别?” “……罢,既然你要跳,爹便陪着你。” 语气中尽是无奈,季老爹也知道儿子这是被逼的走投无路了才听此下策,挣扎着从儿子怀中下来,枯槁的手攥紧温热的大掌,这是他正值壮年的儿子,若是就这么死了…… 不顾身后还在内心纠结的村民,季老爹先姜鱼一步,带着季思明跳下了悬崖。 姜鱼呆愣一下回过神后,也跟着跳了下去,跳下去可能还有百分之一的希望,要是呆在上边,可就连这百分之一都没了。 耳边是呼啸的狂风,坠落的感觉让季思明睁不开眼,这速度实在太快,以至于自己何时被老爹护在身下都不知道。 ‘pong’ 巨大的水花溅到岸边,紧跟着季思明步伐的姜鱼一直用手蒙着双眼,这感觉,简直比蹦极还要爽上百倍,可惜,自己只能玩儿一次,玩完儿了之后,她就真的玩完儿了。 还没等她想完,冰凉、窒息与眩晕并存的感觉扑面而来,保持最后一丝意识的姜鱼猛地睁开双眼,入眼的竟是一片幽蓝,因为自己的原因,身周围还泛起了不少水泡,真是天不亡她。 眼中闪过狂喜,姜鱼拼了命的往水面上游去,万万没想到,真是万万没想到,崖底竟然有个湖,向四周看去,湖的规模应该还不小。 瞧着光亮离自己越来越近,姜鱼只觉得自己的肺马上就要爆炸了,挤出最后一点气力,这才破出了水面。 空气,阳光,原来这些以前自己不曾留意到的东西是这么美好。 正当姜鱼准备往岸边游去,就听见一阵啜泣声传入耳中。 对了,季思明! 第三章 将脸上的水渍抹去,目光朝着岸边看去,就瞧见有人背对着自己,跪坐在地上。 还好,没死。 姜鱼在心中轻吁一口气,心中石头落地,便往季思明的方向游去。 只是离着岸边越近,姜鱼就越是觉得不对劲,季思明他父亲呢?怎么没有看到? “喂,你爸……爹呢?” 拽着湖边的野草爬上岸,刚想上前询问季思明为什么不说话的姜鱼止住了脚步。 季思明面前躺着一名身着一身湿濡的青灰色长袍老者,面色苍白,双目圆睁,双手高举,不知道是在托举着什么。 低垂着脑袋,湖水顺着季思明的长发滴落在长袍上,瞧见长袍还紧贴在他身上,想必他也是刚刚从湖中出来。 上前两步,姜鱼把手放在季思明的肩上,叹口气,嘴里的话还没吐出,就被季思明赤红的双眼给堵上了。 “……那个,你不要难过。” 用力拍打两下季思明的肩膀,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的姜鱼恨不得抽自己两大耳刮子,什么不要难过,人家亲爹都死了,能不难过吗? 季思明双唇紧抿,没有开口说话。 就在两人僵持之间,忽然听见头顶上有惊叫声传来,二人双双抬起头,就瞧见了头顶上有数十个小黑点在逐渐放大。 紧接着便是噗通噗通的落水声,一个接一个,瞧着刚刚不同意跳崖的人差不多都下来了,姜鱼好笑的同时,再次跳进了湖中。 悬崖很高,若是幼童或老者抑或是体弱多病之人落入湖中,定会去了大半条命,想着悬崖上方的那群丧尸,再看眼前这些活生生的人,这些可都是以后的希望,要是都死光了…… 一头扎入湖中,姜鱼此刻无比庆幸自己熟悉水性,不然姜鱼就可能变成一条咸鱼了。 还没想完,刚刚划了两下水的姜鱼就感觉到自己的身子猛地往下沉去。 双脚好像被水草缠住了,姜鱼低下头,却看到了一张神情无比惊恐的脸。 这人……他也跟着跳下来了? 心中有些膈应,在想到还在岸边垂泪的‘小公主’,姜鱼叹口气,她记得这人说过‘小公主’是村长儿子,那这些肯定就是村民了。 拽起季阿大的衣襟,带着他一路往湖面上游去,想不到这人长那么大一块,居然怕水。 终于得救是季阿大心中松了口气,心中无比怨恨季志远的同时,也无比庆幸要不是他那个没用的娘将他推下了悬崖,他可能就死在那群东西的口中了。 胸口被憋的生疼,姜鱼本就没有多少力气,此时又拖着一个男子,虽说水中的浮力不小,但还是让她的动作慢上了不少。 废了大力往上游,眼看着就能呼吸到空气了,姜鱼脚下用力一蹬,正准备把头探出水面,就觉得身子一沉,整个人开始往水底下滑。 不可置信的看着季阿大,姜鱼在心中骂娘,这人脑子是被驴踢了还是怎么着,自己好歹也救了他一命,不知恩图报也就算了,竟然恩将仇报。 意识飘散的越来越远,缓缓沉入水底的姜鱼最后的意识只停留在了想要喊救命却出不了声上。 终于浮出水面的季阿大猛地一顿咳嗽,划动双手双脚努力不让自己往下沉,随后才觉察出一丝不对劲,刚刚救自己的那人好像是季思明救的女子,怎么自己都上来了,她还没上来? 想到自己刚刚的动作,季阿大心中闪过一丝慌乱,在瞧见岸边好像有个人,看这身衣物,应该是季思明无误,而后想要活命的意识再次窜上心头。 反正那女子也是季思明救的,正好还了他们的恩。 这样想着,季阿大仰起脑袋,朝着岸边大声呼喊。 “喂~~~~~,季思明,你杵在那边做什么?快来救命啊!” 声音传到崖壁上,荡起了阵阵回声,季思明却像什么也没听见,继续低头跪着。 见季思明不理自己,季阿大心中生了一股气,他这人总是这样,仗着自己是村长儿子,整日用鼻孔对着他。 心中冷哼,身体却是越来越疲惫了,划动的四肢动作越来越慢,季阿大面上开始焦急。 “季思明,你忘记自己答应过村长什么了吗?若是咱们季家村都死在这儿了,你爹以后还有什么脸面去见季家的列祖列宗?” 季家村?爹? 他爹都已经死了…… 看着季老爹一副死不瞑目的样子,仿佛正在与自己说要护好季家村的村民,季思明深吸一口气,站起身子,转过头,就瞧见了季阿大快要被淹没的头顶。 心中闪过一丝抗拒,但也没多想便跃入了湖中。 拖着季阿大上了岸,季思明才觉察出好像少了些什么? 刚刚那位姑娘呢? 心下暗道不好,正想转过身子再次回到湖中的季思明救瞧见了数名村名纷纷游向岸边。 没有,还是没有,季思明心宗着急,刚站起身子就被人拉住了衣角。 季阿大知道他这是要去救那名女子,但若是季思明出了什么事,那村民肯定会大乱,届时,谁都别想活下去。 “季思明,你要去做什么?” “那位姑娘刚刚似乎跳下去救人了,到现在都没有上岸,我下去找她。” 说着,季思明就想挣脱季阿大的手,谁知季阿大的手劲大,怎么也扯不开。 “你放开。” 在心中暗骂季思明无脑,季阿大开口也不客气。 “季思明,你要下去找死吗?那姑娘下去那么久想必是活不了了,更何况她的命本来就是你救的,现如今她自己要下去送死,你还去救她作甚,再来,你忘了咱们是为什么跳下悬崖的吗?要不是她,我们早已经跑到了别处。” “可……” “什么可不可的,季思明,你瞧瞧你爹那副死不瞑目的样子,若不是那名女子耽搁了大家逃跑的时间,村长能死吗?” 一番话说出了季思明的痛心处,他是个不孝子,若不是他当时硬是要救那位姑娘,或许就如阿大所说的,爹就不会死了。 面色微冷,季思明听了季阿大的话后回到了季老爹的身边,继续跪着,季老爹的双眸始终没有被阖上,这是季思明时刻用来警醒自己的,都是因为他,整个季家村才会陷入如此大的危机…... 第四章 半个月前,北齐还是一个战火纷飞的国家。 两年前,北齐,南梁,西褚,东楚,四国因争抢一座藏有龙脉的高山大打出手。 龙脉偏巧就在四国的正中间,谁都说这是自家的,谁的能力都不相上下。 四国兵马所到之处,皆是横尸遍野。 北齐百姓怕极了被那群蛮横无理的官兵带走,战场是什么?那就是一个葬尸岗,若是自己死在战场上了,怕是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 而在这其中,只有一人敢无畏无惧上前与敌国交战,北齐镖旗大将,陆南烛,从小便是名武痴,打小就想与爹爹一起上战场,只为保家卫国,不为那徒有虚表的名誉。 一路挥舞着手中的长枪,南烛所到一处便能攻占一座城池,北齐君主正为此事感到欣慰时,却生了一件谁也意料不到的事。 “报~~~~~,启禀陛下,前线急报。” 此时正值早朝,北齐君主齐君则正不耐烦的听着朝堂上百官口中所谓的为民之策,就听见有士兵冲进殿来。 瞧见跪在下首的士兵,齐君则双眼闪过一丝精芒,莫不是陆将军又夺城了? 按捺住心中的喜悦,齐君则干咳一声,这才开了口。 “何事?” “启禀陛下,陆将军,要求退兵。” 士兵的声音里有些颤抖,他只是一名报信的,前线发生的事他也是听闻了一些,但只是一些,就足以让他吓得心神俱裂。 “退兵?” 齐君则不可置信的重复了一遍士兵的话,好好的为何要退兵,难不成是西褚败了? 朝堂上的文武百官也是议论纷纷,陆大将军的威名响彻四国,想必是西褚觉得不是陆将军的对手,想要退一步了。 见这些一个个嘴皮子利落却还没有陆南烛一个指头有用的百官,齐君则冷哼一声,见百官终于不再出声,才点头示意士兵接着说。 “陆将军说,在行军路上遇见了一种不知是何物的怪物,那怪物不仅长相丑陋,更是……更是会吃人…...” 士兵的说话声越来越小,紧接着浑身开始颤抖,仿佛想到了什么可怖的事。 听了士兵的话的齐君则蹙起眉头,吃人的怪物?别是什么陆南烛想要退缩的借口罢,毕竟陆南烛虽然杀敌无数,却是个吃软不吃硬的家伙,凡是在街头傻瓜见到老弱妇孺都会上前搀扶一把,若是让他知道陆南烛又心软了,他可是第一个不会饶恕他的人,眼看着龙脉就要到手了,怎么能在这时候出了岔子? “那怪物长什么样?你见过?” 左相第一个站出来,开口便是这样一句话,瞧见士兵摇头,左相不屑的笑笑,而后朝着齐君则一拜,朗声道。 “启禀陛下,想必是陆将军又起了那‘妇人之仁’的坏毛病,眼看着就要攻下西褚,只差一个南梁乃是易守难攻之处,谁又敢于陛下抢那龙脉,陛下可万万不能让陆将军退兵啊。” 什么怪物不怪物的,还吃人呢,想到陆南烛的地位马上就要压过自己,左相在心中冷笑,要真有那样的怪物,把陆南烛吃了才好,这样他就不用整日寝食难安,怕陆南烛揭自己老底了。 士兵听完左相说的话,心中焦急,但自己确实没见过那怪物的模样,只是在心中想了个大概,或许是自己在吓自己呢? “左相所言甚是,你去传朕口谕,让陆将军务必拿下龙脉,届时等陆将军回来了,加官进爵定是少不了的。” 心中无比庆幸北齐出了陆南烛这样一个人物,忠肝义胆的性子是所有君主喜欢的,想到西褚,东楚与南梁都曾想让陆南烛投奔他们国家,齐君则便觉得好笑,他也曾试探过陆南烛的意图,想到陆南烛那句,‘一日为北齐的子民,便永远为北齐而活,’齐君则便再也没有怀疑过他。 如今陆南烛要退兵?正值紧要关头,怎么能退兵。 上京这头还在为陆南烛将要攻下西褚而高兴,陆南烛那边却是一片慌乱。 刚攻下西褚的陆南烛还没有来得及进城,就被一群不知打哪儿来的怪物攻打的节节败退。 站在城墙上的陆南烛低头看着想要进城的怪物,脚下一阵寒意升起。 他亲眼瞧见跟随自己多年的兄弟被这些怪物瓜分的只剩一堆尸骨,也亲眼瞧见过被咬上的士兵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漆黑的瞳孔不似往日那般有神,反而变得苍白一片,四肢扭曲成一个奇怪的姿势,与从前他见过的疯狗没有两样,见人便咬。 快速召集军队退回北齐边城,紧闭城门后,陆南烛才松了口气。 这群怪物有一张与人一样的面容,或许应该换个说法,他们本来就是人,只是他们变了,变得六亲不认,变得和疯狗一般。 “将军,陛下口谕。” 来人不敢往城楼下方看去,他最好的兄弟便是死在这群怪物口中,想着前两日还在与自己述说家乡的好酒,不过一会儿就成了一堆尸骨的兄弟,看守城楼的士兵不禁红了眼眶。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陆南烛见来人一双红彤彤的眼眶,深吸一口气,没有说话,将询问的目光投向来人身后险些爬不起来的士兵身上。 终于瞧见怪物长什么样了,前来传口谕的士兵本是抱着一颗好奇之心想来观望一番怪物的模样,只是不看不知道,抖着一双已经软的不成样子的双腿,就连说出的话也有些口齿不清。 “启禀将军,陛下口谕,陆将军务必拿下龙脉,若是胜了,待将军班师回朝之日便是将军加官进爵之时,但若是将军执迷不悟,不肯继续往前,那……” 那就别怪陛下不客气了。 守城楼的士兵冷哼,他就知道最后的结局定是这样,若是可以,他真想让在上京还在享福的那位过来瞧瞧现在的情形,看他还会不会说这样的话。 双手紧握成拳,陆南烛低着头,他也想为陛下开疆拓土,夺龙脉也不是难事,只是时间问题罢了,但眼前的情景…… 第五章 “将军,此事万不能再听陛下的了,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更何况如今的情形对我军明显不利,若是听了陛下的话,那军营中的兄弟们还有活路吗?” 守城楼的士兵听了口谕后,心下着急,生怕将军就这样不顾兄弟们的生死,就这样冲上去,与那些怪物拼个你死我活。 陆南烛站在城楼上,一直未开口说话,等士兵说完了劝阻自己的话后,才转过身子,对着二人开口。 “瞧见下面的那些怪物了吗?” 二人不知将军这是何意,只是跟着点点头,随后又听他说道。 “那些怪物也不曾是这个样子,他们有的是平民百姓,有的像我们一样,是保家卫国的好男儿,只是近些时日也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竟让他们变成了这样。 我与他们初次见面时,他们也是这样,龇牙咧嘴的,面上身上无一不是暗红色的鲜血,他们就像死人一样,面色苍白,有的甚至连脑壳都没有,他们没有一丝意识,见人就咬,逢人就吃,许是我错了,应该说是,见活物就不放过。 我们也曾试过用长枪捅过他们的致命处,谁知他们不知疼痛,为了能吃到活物不惜一切代价,为今之计,除了避开他们,已经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把话说完的陆南烛心中松了口气,他这也是第一次违抗圣令,但是无法,在他手下的无数兄弟都变成了城楼下的那般模样,若是再让他们继续进攻,怕是谁也不能活。 听了将军说的话,守城楼的士兵自然是欣喜,转头看向前来报信的士兵,眯着一双眼,若是他把将军不执行圣令的事告到陛下那儿去…… 前来传口谕的士兵双眼一瞬不瞬的盯着城楼下方,果然如陆将军所说,那里头有一部分怪物当中身披北齐的战甲,那要是让这些怪物进了城…… “陆将军所言甚是,还请陆将军务必守好城池,届时相信陛下也会知道陆将军的良苦用心。” 说完,士兵便躬身退下,只留陆南烛独自站在城楼上。 城楼下方的怪物还在不断的嘶吼,他们就像不知劳累一般,没日没夜的拍打着城门,弄得现在整个军营人心惶惶。 不少士兵扔掉了手中的武器,抱着头跪在陆南烛身前,求他放他们回家,可若是让他们走了,谁来守城?谁来护好北齐这个大‘家’? 无奈之下,陆南烛头一回没有行那‘妇人之仁’,将想要回乡的士兵全部扣押在了一块儿,他想着,若是哪天三国又派人来进攻,那谁来冲锋陷阵,只光靠他一人?做什么春秋大梦? 只是这个想法很快让陆南烛起了后悔之心,他早该让他们回乡的,若是早些让他们回乡,虽不能避开眼前这些尸魍,但也能再多活些时日。 天色才刚蒙蒙亮,驻扎在城门后的士兵枕着城门外的嘶吼声好不容易入了梦乡,可那些怪物怎么也甩不开,就连做梦,也不曾放过他们。 面上盖着一本书,陆南烛就这样四仰八叉的半躺在太师椅上。 昨晚他探究了一晚上的奇谈异志,却怎么也没有找出如何消灭外头那些外物的方法。 军师出城几日,至今也没个音信,怕是再也回不来了。 还在睡梦中的陆南烛在梦中叹了口气,行军这么多年,他还从未见过如此怪异的战场。 “将军,将军?” 呼唤声极轻,陆南烛还是在第一时间醒了过来,拿掉盖在脸上的书,就瞧见帐篷被人掀开了一个小角。 放下靠在案桌上的双脚,陆南烛站起身来,掀开了帐篷的大门。 “何事?” 来人一副胆小如鼠的模样,瞧见将军被自己唤醒了,心底有些不安。 “将军,有人让小的带将军过去。” 想到那人一副邋遢且喘不过气的模样,小士兵觉得有些不对劲,但在他掏出军营中的令牌时,小士兵便毫不犹豫的来到了主帐前。 有人大半夜的不睡觉,让自己过去? 陆南烛没有怀疑,每夜都有不少人在城中巡逻,若是出了什么事,号角怕是早就被吹响了。 一路随着小士兵走去,越走越偏僻,直到走到一个角落的帐篷外,小士兵才停下脚步。 “将军,就是这儿了,那人的模样有些眼生,神色也有些不对,将军拿着这个,以备不时之需。” 小士兵递给陆南烛一把匕首,这才小跑离去,天马上就亮了,他还要随着师父给军营中的兄弟们做顿好吃的,犒劳他们连日来的坚守城门。 看着手中的匕首,做工粗糙,若是拿到战场上去怕是连战甲也戳不破,心中好笑,陆南烛把匕首揣在怀中,掀开帐篷,走了进去。 是个男人,看着蹲在角落中双手抱膝的那人,陆南烛心中不解。 “这位……兄台,近日来都不准出城门,若是兄台想要出去,怕是没人会给兄台开城门放。” 陆南烛自觉这番话说的并不吓人,但看到男人的身子好像越发抖的厉害了,上前两步,刚想把手放在男子的肩上,就瞧见男子忽的转过头来。 “……军师?刘钟毓?你还活着?” 不可置信的看着男子的脸,陆南烛面上有些激动,一把将男子从地上拽起,而后大力的搂住男子的双臂。 “钟毓,你没死真是太好了!” 要说陆南烛这些年来攻下的城池,至少有一半的功劳都是归属于眼前这名男子,刘钟毓。 “钟毓,你为何不说话?” 抱着男子傻乐了好一会儿,陆南烛才反应过来,从他进账开始,好像就没有见过刘钟毓说过话。 放开刘钟毓,瞧他一副蓬头垢面的模样,陆南烛觉得有些好笑,拉着他走到帐中摆着的桌子边坐下,替他倒了杯水。 前些日子,陆南烛还在为要怎么消灭城外的怪物犯愁,刘钟毓就跪到了他的面前,与他说想要出城门,找寻关于怪物的记载。 刘钟毓自小就是在书房中长大的,如今瞧见了自己不知道的东西,一方面是为了保家卫国,另一方面则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二人纠缠了许久,陆南烛终于愿意放他离开,紧接着便是做了万全之策,几十名士兵挖了许久的地道,眼看怪物已经发现不了刘钟毓了,陆南烛才放心让他离去。 如今,他回来了……. 第六章 “怎么样?知没知晓城外那些怪物究竟是什么来头?” 将水杯放在刘钟毓面前,陆南烛内心十分急切。 虽然现在有城门挡着,暂时出不了事,但万一有了漏洞呢?更何况现在民心大乱,若自己再不做出些措施来,怕是那些百姓都闹着想要出门了。 一直没有开口的刘钟毓看上去有些奇怪,似乎没有听懂陆南烛说的的,歪着脑袋,盯着陆南烛看了许久,才缓缓点头。 “当真?” 激动的将手中的杯盏放在桌面上,陆南烛的动作有些大,除了杯底与桌面碰撞后发出一阵声响,更是将杯盏中的茶水也洒了出来。 湿濡的手在衣摆上随意擦了擦,陆南烛双手紧握刘钟毓,身子更是微微颤抖起来。 北齐的百姓有救了,他就知道钟毓这人靠得住! “来,与我说说,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按捺住激动的心情,陆南烛坐下身子,炽热的目光简直要把刘钟毓看出两个洞来,恨不得马上知道如何消灭怪物的他,想要立刻冲出去将那些怪物杀个片甲不留。 “……尸魍……灭……灭世……藏灵……呃……” 还没等陆南烛消化完这几个字,就感觉到身前有东西扑来,可由于连日来的操心,让他的动作慢上了几分。 被扑倒在地的陆南烛刚抬起头来,就瞧见了一张放大的人脸。 终于看清这张脸了,陆南烛咽下一口口水,瞧见刘钟毓的脸上布满了溃烂的皮肤,血水与脓水一齐流出,散发着阵阵恶臭,而且这牙…… 陆南烛看着刘钟毓口中一嘴的尖牙,心中不好的感觉越发的深了,尸魍,刚刚刘钟毓是这样说的吧? “钟毓,你怎么了?快醒醒!” 用力摇晃着刘钟毓的双肩,却是徒劳无功,才不过一会儿,陆南烛就瞧见刘钟毓面色变得苍白,而后慢慢成了黑紫色,就像是整个人被掐死一般,浑身僵硬。 发现不好的陆南烛赶忙推开压在自己身上的人,冲出营帐,吹响了号角。 只是还未等军队召集,就听见军营中不断的传来喊叫声,放下手中的号角,陆南烛无力的跌落在地,眼睁睁的瞧着本是一个个活生生的兄弟,此刻正努力朝着自己奔涌而来,就像是一群饿了几天的乞丐,见到了美味佳肴一般。 疼痛感从脖子上传来,感受到颈间的皮肉被撕咬下来,那种疼痛,是撕心裂肺的疼。 但陆南烛就像什么都没有感觉到,他跪坐在地上,任由往日的好兄弟撕咬自己,在昏迷前的最后一刻,他还在自责,陛下将军队交由他手中,为的就是保家卫国,如今,国家还在,可兄弟没了,这是辜负了陛下,辜负了整个北齐。 带领着一众尸魍的刘钟毓停下了撕咬的动作,而后缓缓后退,眼中尽是不可置信。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只记得自己穿过地道一个劲的往建设在北齐与西褚边城的御书阁跑去,身后是无尽的怪物,好不容易到了御书阁,几尽翻遍了整间御书阁,才翻到了几张关于外头那些怪物的传言。 有尸魍者,活死人也,于千万年前蜂涌而出,无穷尽,无惧无畏,食人也。 古传尸魍出,灭世也,然有藏灵仙…… 外面那些称为尸魍可以理解,灭世说的会不会过于严重了,毕竟…… 想要透过门缝瞧瞧外边的情况,刘钟毓却被吓得险些魂不附体,有人从御书阁经过,竟然被啃得只剩骨头,而这一切,不过就发生在眨眼之间。 果然,尸魍出,灭世也! 那这藏灵仙是何物?是藏还是葬? 典籍很是老旧,刘钟毓在翻看时一直小心翼翼,生怕弄坏了。 看到‘然有藏灵仙’这里时,更是断了,往后翻看几页,竟全是空白,想来是放置的时间久了,上边的墨水也褪去了。 将书放回架子,打开窗子,他现在在阁楼上,而那些尸魍又全在御书阁周边徘徊,这下子,怕是连出都出不去了。 惊心胆颤的过了两天,刘钟毓在阁楼上呆了两天,期间,饿得实在不行了,就撕书来填饱肚子,可是他实在渴得不行,若是再不回去的话,不说没人知道这些怪物是什么,就怕自己也要饿死在这。 打定要回北齐营帐的刘钟毓终于在晚间开始行动。 观察了两天,他察觉到一到晚上,这些尸魍便会变得行动迟缓,还时不时的碰撞在一起,想来这些东西是见不得黑的。 打开阁楼大门,刘钟毓小心走出御书阁,屏住呼吸尽量避开朝着自己靠近的尸魍。 就这样一点点,眼看着就要走到地道的边上了,刘钟毓却因为没有看到脚下的石头,跌倒在地。 “哎哟。” 轻声的呼痛声就像投入水面的一颗小石子,虽然不大,却吸引了周边所有的尸魍。 小腿磕在石头上,带出丝丝鲜血,更是让周边的尸魍叫嚣了起来。 立马回神的刘钟毓赶忙站起身子,逃也似得跑到地道边上,却让一只尸魍直接抓住了脚踝。 努力挣脱却挣脱不开,这是刘钟毓身为男子第一次有如此无力的时候,想当年他与陆南烛一起站在烽火台畅意狂笑之时,哪能想到自己最后竟会死在这些没脑子的怪物手中。 抱着一丝念想,刘钟毓最后用力一蹬,感觉到脚下没有东西再拉扯着自己,慌忙跑到了地道中。 地道有门,当初为了让刘钟毓能安全抵达御书阁,陆南烛特意将地道挖的远了些,更是让人在地道中放了几块木板,此时当真是派上了用场。 地道中没有一丝光亮,感觉到脚踝上阵阵疼痛传来,没有在意。 刘钟毓嘴里喘着粗气,眼神恍惚,显然还没有从刚刚那场搏斗中缓过神来。 仅凭着一股信念终于在不知过了多久才见到光的刘钟毓应该十分高兴才对,但他渐渐觉得有些不对劲,喝下了整壶茶水还解不了渴是怎么回事?牙齿痒的想要啃东西是怎么回事? 还有,自己咬了南烛,又是怎么回事? 第七章 北齐大乱,北齐百姓逃的逃,散的散,不顾守城官兵的阻拦,四处逃散。 北齐靠东一个小村落中,这里的百姓还是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悠闲生活。 这日,天边红霞正染红天边,季家村村民正赶着回家吃饭,本是安静祥和的村子,突然,一阵惊叫声窜入村民们的耳中。 扛着农具的村民朝着声源看去,瞧见有人向农田跑来,心中无奈,季思明这臭小子又跑哪儿去疯了?这么晚回来,想来回家后又要被他爹教训了。 想到以往季思明让他那村长爹教训的嗷嗷直叫唤的情形,村民们就觉得好笑。 季老爹一辈子为季家村做牛做马,到了中年才坐上了村长的位置,一直对村民友好相待,村民们也是客客气气,只是季老爹在中年时才得了一子,便一直把他放在手心里疼。 小时候的季思明虽也调皮捣蛋,但好歹会听两句季老爹的话,但随着年岁的增长,季思明越发的顽劣,甚至有时不愿归家,宁可呆在外头那些狐朋狗友家中,被人当作二愣子当作球踢,也不愿回家吃季老爹的竹棍。 要说季思明这人,说傻也不傻,说不傻,有时候做出的一系列傻里傻气的举动,却让人哭笑不得,瞧着季思明身后似乎有人在追赶他,一众村民哑然失笑,这不会又是他偷了谁家的鸡被抓了了现成吧。 季思明确实被吓坏了,他不过是随着隔壁村的书宇去了一趟城里,谁曾想原本热热闹闹的城镇,此刻变得如此萧条。 宜城城如其名,是许多文人墨客在晚年时期都乐意居住的地界,故此宜城中大多数人都是白发苍苍的老人,也幸亏宜城中的都是些老者,否则自己此刻定也会想城中的何老伯那样,刚一出门,就被吃的连点皮都不剩。 想到这里,季思明脚下的步子越发快了,他不知道城里怎么了,发生了何事,但从城中人吃人的现象来看,定是天灾。 拒绝与书宇一齐进城查探情况的要求,见到城门口何老伯被吃的情形,季思明吓得拔腿就跑,可是自己还是慢了一步,身后那个家伙…… “大家快跑啊~~~~~” 对着还在田埂中农作的村民高呼,季思明头一回如此焦急,他是顽劣不错,但从小到大,他爹都在教他,村民是一个村子的根,他爹身为村长,自然要更加爱护村民,自小受季老爹的谆谆教导,季思明自然也要第一时间护好村民。 听见季思明的高呼声,村民们皆是笑出了声,不少村民更是大声调侃道。 “思明,你这又是跑哪儿去了,村长找了你两天,若是见你又偷了别人家的鸡,可真得气死不可。” “哈哈哈,是啊,思明,你瞧瞧你给身后那人给气的,路都走不稳当了,可别跑了,停下来好好给人家认个错,这事儿就过去了,啊?” “哎哟我的小祖宗,瞧你这副模样,刚从泥潭里爬出来?赶紧回家去洗洗,不行,你爹这会儿正在家坐着呢,赶紧上大娘家换身衣服再回家去。后面的大爷,您也别气,思明这孩子不坏,要是他哪里得罪您了,来我家喝杯茶,消消火。” 季大娘离季思明最近,见季思明一身的泥,噗嗤一下笑出声,扛起锄头就往季思明那头走去。 只是越走越近,季大娘就越觉得奇怪,这追着思明跑的这大爷,有些不大对劲啊? “思明,你老实与大娘说,是不是不光光偷了这大爷家的鸡,你是不是还去偷人了?” 这坏小子,要是让她知道他去偷人了,看她怎么收拾他。 见季大娘走近自己,季思明急的不行,一把攥住季大娘的手腕,往农田边跑去。 “大娘,这话,这话不好乱说,我爹前些日子还说要给我找媳妇儿呢,再说,您何时见我拉过姑娘的小手?” 被一路拉着跑的季大娘有些跟不上季思明的步子,再加上田间小路上尽是些碎石子杂草什么的,一小段路磕磕绊绊下来,季大娘险些喘不过气来。 “思明,你慢些跑,再这样跑下去,大娘非得摔死在这路上不可。” 终于想起来自己为什么要跑了,季思明从城门口一路跑回到村上,不知跑了多久,累的他只想倒头昏睡,只是身后那吃人的怪物,明明头发花白,虽是跑的慢了些,但一直穷追不舍,就好像毫无知觉一般。 “大娘,还是快些跑吧,城里头出大事了,有人吃活人呢,身后那个就是,我亲眼瞧见他吃了何老伯的。” 语气中带着一丝慌张,在遇到危险的时候他第一个念头就是要回家,可是到了村口,他突然有些后悔,季家村不大,但其中也有不少老弱妇孺,若是他们与何老伯那样,跑的慢了…… 打了个寒颤,季思明心口开始涌出大片的后悔,他应该把那怪物带到别的地方去的! 心中懊恼,季思明不顾季大娘的笑声,跑的越发快了。 还在田埂中的村民收拾好手中的农具,结伴着走在季思明前方,讨论今年的收成会如何。 “跑啊~~~~” 突如其来的怒喝声,让村民们吓了一大跳,而后抱怨了一声推开自己的季思明,不甚在意的继续慢悠悠的往家走去。 “吼~~~” 尖厉的嘶吼声就在耳边,村民们转过身子,就瞧见了刚刚追着季思明跑的人此刻就在他们眼前。 “哟,大爷您这是怎么了?” 只见此人张大一张嘴,整张脸上都是暗红色的血液,更可怖的就是这人的一双泛白的双目,就好像……就像是死去的鱼一般。 “吼~~~” 没有回答,若真要说有,应该就是这位白发苍苍的老者此刻扑到了一名正值壮年的村民,不顾村民的挣扎,将头埋在了村民的脖颈见。 ‘咕噜咕噜’的声音回荡在几位村民的耳边,尤为刺耳,呆愣愣的站在原地,眼睁睁瞧见刚刚还在与他们调笑的人,此刻正翻着白眼,全身抽搐。 “…...鬼啊~~~” 不知是哪位村民先喊叫出声,众人纷纷丢下手中的农具,往村落中跑去。 第八章 是天灾还是人祸? 季思明什么都不懂,此刻的他背上背着已经跑不动路的父亲,正努力往一条不归路上跑去。 在儿子背上颠簸的季老爹老泪纵横,季家村突然来了两个怪物,其中一个他是知道的,正是前些日子帮他修路的季凡,可那时候的他就像是变了个人一般,若不是思明唤他,恐怕自己也会变成像他那般。 季家村靠山,唤上一干村民,大伙儿直奔山顶,只是后头的怪物越来越多,皆是一张张熟悉的面孔。 他也曾见过一个活生生的人在自己面前变成了一只怪物,连着好些天,村民们与他都是在惊心动魄的逃生路上过活的。 野味野菜,皆是生的,为了保存体力,众人只得往荆棘地逃去。 荆棘地并不像村民们相像的那般好闯,大部分人都被困在了外头,一个个哭天喊地的,却因为害怕荆棘上的倒刺,根本不敢前行。 “季思明,你等等我。” 身后是一阵阵的抽气声,呼痛声,季思明抱着自家老爹,弯着腰身,忍受着倒刺带来的疼痛。 背后是一片血肉模糊,季老爹窝在儿子怀中,心疼的看着儿子紧咬着嘴唇,面色苍白,额头上尽是冷汗,不忍心的开口道。 “思明,你放爹下来,爹老了,不能拖累了你。” 自从儿子带着自己开始逃亡起,他便一直拖累儿子,若是再这样下去,可能儿子就会被自己拖累至死,他老季家就这样一根独苗,若是就这样断了,他怕是也没有颜面去去见地下的祖宗了。 季思明紧抿着嘴唇不说话,他不知道要怎么去救那些被困在荆棘之外的村民,只知这些被自己带进来的人,必须被自己保护,因为他爹说过,村民是一个村的根。 “爹,我会护好他们的。” 季老爹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儿子说了什么,等回过神来后,笑骂道。 “你这臭小子,平日里老子让你好好宰村子里呆着,你倒好,整日里不学好,就知道与那些人呆在一块儿不学好,现在好了,想起老子平日里是怎么教你的了?” 一行跟着穿过荆棘的人本是悬着的心在听完季老爹这番话后,立刻大笑出声,却独独季思明自己笑不起来。 若是自己平日里多听些爹说的话,哪儿生那么多莫名其妙的事。 见儿子一副眉头苦皱的模样,季老爹叹口气,伸手拍拍儿子的肩,“臭小子,别想那么多,就算没有你,那些怪物也会寻着味道来季家村,这事不过是早晚罢了,别总把罪压在自己身上。” 他这儿子,虽说看着挺混,但这么多年养下来,他怎么会不知道儿子的秉性。 张了张嘴,季思明到底没有说什么。 看着身后本有上百的村民,此时只剩下了三四十个,季思明的心中不是个滋味。 “阿远,你快走吧,别带着娘了。” 不知走了多久,寂静的山岭中终于传来人的声音。 季志远一手抱着一位老妪,另一只手手中拿着一根木棍,用尽力气想要拨开自己面前的荆棘。 喘了口气,季志远站在原地,从怀中掏出最后一块烧饼。 将烧饼放在老妪手中,季志远这才继续往前走。 “娘,您先吃着,等到了外头,咱到了别的地方去找人,他们定有办法救咱们。” 说的话丝毫没有沾上要将老妪丢在这里的意思,季志远抱着老妪的手劲越发大了,这是他娘,若是把亲娘丢在这个遍地都是怪物的地方,那还是人吗? “季志远,你走快些行吗?后面那些东西马上就要追上来了。” 一直跟在后头的季阿大终于忍不住开了口,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说这些有的没的,要去都城,这也得有命去不是! 老妪想要探出脑袋看看是谁跟在儿子身后,明明那时候是儿子垫后,加上很多人都受不了倒刺扎在身上的疼痛而选择了另一条路,还会有谁跟在身后? 没有去看跟在自己身后拿自己做挡箭牌的季阿大,季志远在心中压下怒气,一直以来他都拿季阿大是自己的长辈劝慰自己,可越是这样,季阿大便越是要来挑衅自己。 “阿大?” 老妪终于想起这声音似乎是在哪儿听过的,她常年呆在屋子里给儿子缝补衣裳,也是许久未见过这个最小的表弟了,只是阿大不是去外地倒腾生意了吗?怎么这会儿又出现在这儿了? “诶,是我,姐,许久未见了啊,弟弟我可是想你想的紧呢。” 季阿大哪里去了外地,只是一直躲在家中,就是为了躲避外头那些找自己催债的人呢。 确定了儿子身后之人的身份,老妪也不再开口了,她算是知道了季阿大为何一直在儿子身后,儿子生的高大,他则是身材矮小,拿儿子做挡箭牌正合适不过,果然还是以前那样,一肚子都是坏水。 见老妪不再说话,季阿大讪笑一声,也没有再开口,只是继续跟在季志远身后,虽是这样,却也还是难免被倒刺刮着,时不时呼痛出声。 不知走了多久,一直走在最前方的季思明停下脚步。 看着前方是一片光亮而不是刚刚一路走来的点点细缝透着光,季思明心中一阵激动,手中的棍棒用力往旁边一推。 入眼的是一片绿色,季思明深吸一口气,全然忘了背后火辣辣的疼痛感。 村民们一个接着一个从荆棘地中走了出来,要说这座山头也真是好,大半座山头上全是荆棘,平日里都无人敢走,这下他们竟从这里边活着走了出来,真算是万幸。 不敢大声欢呼,村民们只敢在心中雀跃,只是等高兴过后,众人又蹙起了眉头。 “接下来,咱们要从哪儿走?” 村民中有人问出了这样一句话,在场的人皆是沉默,季家村没了,他们中大多数人甚至失了家人,若不是心中有股想要活下去的斗志,怕是他们都要死。 众人的目光纷纷投向季思明身旁的季老爹,他们平日里都是干粗活的,唯一懂的事多的就是季老爹了…… 第九章 村民的目光都投在季老爹身上,季老爹被看的满脑子都是浆糊,只能咽下口水,将手指向北齐都城的方向。 呆在天子脚下,受天子之气庇护,想必会得救的。 就这样,季思明与季老爹一行人穿梭在大山之间,翻过一座又一座高山,躲过一座又一座城池,眼看着就要抵达都城之时,季思明出事了。 ——————分割线—————— “爹,你快来看,这有个人!” 走在最前边探路的季思明突然高呼出声,让村民们皆是吓了一跳,待回过神来,就瞧见了季思明怀中抱着一东西,朝他们快步走来。 有个人? 这年头还有人在山间晕倒的?别是怪物在山间饿昏过去了吧? 连日来的逃亡,让村名们开始胡思乱想,在山路间,他们也遇到过几个面目狰狞的尸魍,要不是那些个叫尸魍的腿脚不利索,怕是他们都要成为他们的饱腹之物。 “季思明,你捡什么不好,捡个人回来做什么。” 季阿大跑的最远,眼看着队伍与自己已经拉上了一大段距离,若是村民们也变成外头尸魍那样了,自己也能跑的快些不是。 双手放在嘴边,季阿大朝着季思明大声喊道。 季阿大的声音太大,山间林子里的鸟被吓得从树梢飞起,季阿大看着漫天飞的鸟儿,在心中暗暗惋惜。 自打尸魍的出现,他们便再也不敢进城,生怕就这样死在城中,多亏了多日来山间的野果与野味,这才让他们活了下来。 “思明,你先看清了再救人,若是这人也像外头那些尸魍那般,这可怎么是好?” 季老爹手中拄着根木棍,看着连连后退的村民,深深叹了口气后,走到了儿子身边。 “爹,您看,这人是活的,身子还是热的呢!” 季思明眼中带着兴奋,多少天了,他们行走在山间,除了偶尔遇到几只尸魍,哪里见过活人。 “爹,这人怕是快不行了,您快给她好好瞧瞧。” 疾步走到季老爹身边,季思明将手中的人儿放在小路上,抬起头来看向季老爹的目光中带着祈求。 在季家村的时候,季老爹总喜欢露两脚自己那跛脚的医术,若是寻常的发烧脑热还好说,但眼前这个年轻人两颊凹陷,嘴村苍白,显然就是得了重病。 “思明,这孩子爹真救不了,眼看着他就要不行了,咱行个好,将他葬了吧。” 枯槁的手放在年轻人的手腕处,感受到少年微弱的脉搏,季老爹摇摇头,要是换做以前还好说,翻过这座山头便是个小镇,但以目前的情形来看,怕是他们又要多翻两座山头,避开那座小镇了。 年轻人明显一副气息微弱的样子,怕是熬不到他们进都城的时候了。 “爹,这人明明还有气,咱不能见死不救啊,要眼睁睁看着他死,儿子日后心中怕是释怀不了了。” 低垂着脑袋,季思明声音中带着一丝哽咽,季老爹见了,只能深吸一口气,转身走向了山林深处。 “村长,你去哪儿?” 有村民见季老爹竟自己往山间走去,抬起脚也想跟上去,只是见季老爹摆摆手,明显是不想让他们跟上去,带着一脸的莫名,看向眼眶发红的季思明。 好吧,他算是明白了,季思明这家伙又开始犯傻了,只是现在与往常不同,村长又与他们一起赶了那么多天路,身子早不如以往的那般利索了,要是遇到了不测,那可如何是好。 见没有危险,季阿大重新回到队伍中,见季思明跪坐在地上,眼睛一直盯着躺在地上一副将死不死的人看,双手紧握成拳,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我说季思明,你不会要救他吧?你看他这副模样,显然是已经不行了,再看看你爹,他都累成什么样了?你都多大了,不顾好自己的爹,还去关心别人的死活,嗤!” 重重的嗤笑声回响在季思明耳边,他看着躺在自己面前的人,内心也是无比的纠结,心情也是从最开始的激动,到季老爹前去为他采药变得低落,他只不过是想救人罢了…… 想着,季思明倏地站起身来,吓得凑近他的季阿大跌倒在地。 瞧见季思明跑远的身影,一众村民看向季阿大的眼光也变了一些。 这一路上,季阿大不是躲在季思明身后,就是躲在他们身后,一副贪生怕死的模样,让他们都替他感到不齿,只是终究是季家村的人,就算是他再无耻,也不能抛下他不管。 刚刚季阿大说的话让村民们对他的看法也变了一些,虽说季思明是村长的儿子,但某些时候季思明做的事,说的话与傻子无二般,要不是季阿大说的话,怕是季思明会这样跪坐在地上,直到村长回来为止。 停下赶路的脚步,村民们坐在原地,等着村长回来,只是这一等,便是一个晚上…… “爹,天色晚了,咱回吧。” 没有像往常那样,三四十个村民围坐在火堆旁,此刻的季思明抱紧双臂,脑袋不住的往四周望去,生怕这林子里出了点东西,到时候他也能及时带着爹跑。 走在前方的季老爹脚下步子一顿,而后继续往前走去,在心中暗叹,都怪当年自己没有护好他们娘俩,才让他们一个死一个傻,如今儿子要自己救人,他便理应尽全力去救那人,可要是那人自己不争气死了,那他也没办法了。 攥紧手中的药草,季老爹弯下腰,睁大双眼想要去寻找草药,想他本连个赤脚大夫都算不上的人,如今竟被儿子当做救命神医来看待,何不乐乎。 “思明,要是你累了就先回吧,爹这手中还差了一味药,等爹找着了,便会去找你们。” 疲惫的声音在林间回荡,季思明看着季老爹伛偻的背,心中突然放弃了想要救人的念头,快步走上前去,拉住季老爹的手腕,拉着季老爹,往来时的方向走去。 被儿子拉着,季老爹还没回过神来,心中也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焦急,眼看着儿子会为自己着想了,可这药马上就能带回去给那年轻人熬着喝了,要是现在就走…… 第十章 “那便再等会儿,眼看着就要将药采齐了,现在走岂不是可惜,爹也不知这药能不能治好那人,若是那人与我们无缘,思明,咱就继续赶路吧。” 沧桑的声音回响在林间,季思明闻言,抬头看了看血色的晚霞也将要褪去,心中那句救人还是走的话一直没停下过。 “爹,我陪你。” 最终,还是放不下那名刚刚躺在地上的人,季思明从季老爹手中接过药草,一路搀着季老爹,往林子的更深处走去。 那天为了救那女子而连累了爹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季思明低垂着脑袋,心如死灰。 “季思明,你愣着做什么,村长都死不瞑目了,我们也不知道是在那儿,指不定旁边就有尸魍躲在那儿呢,你却还在这儿发呆,还不赶紧将村长埋了,然后赶紧上路!” 见村民们一个个的都游上了岸,季阿大便再也坐不住了,一面看着季大壮在湖岸边拉人,一面催促着跪坐在一旁发呆的季思明,这人莫不是被摔得更傻了?这可怎么是好? 拧着长袍上的湖水,季阿大往季思明身旁走去,见季思明就像入定了一般,半点相应都没有,嗤笑一声,将脑袋往季老爹身上转去。 “我说季思明,你不会以为村长还会活过来吧?你在这呆呆的看着也不是个办法啊,赶紧的,召集大家上路吧。” 说着,季阿大便拉起季思明的手,想要将他从地上拉起来,谁知道季思明这人一动也不动的跪在那儿,任季阿大怎么搬弄他,他都不曾挪动过一丝一毫。 “季思明,你傻啦,赶紧醒醒~!” 在季思明耳边大吼一声,才见季思明转过头来,双眼带着迷蒙,显然是刚回过神。 “那位姑娘呢?” 想不到他开口的第一句话还是在问那女子去了哪儿,季阿大眼中带着不屑,就连说的话也满是不在乎。 “死了,死在湖底了,你看她一名弱女子,从悬崖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不是死了是什么?我说你能不能快些,要是悬崖上的尸魍也下来了怎么办?届时我们可就一个也逃不了了。” 话语中带着急促,季阿大恨不得就这样带着季思明走,管他村长不村长的,他们为了活命都来不及逃呢,要是再费时费力将村长埋了,得花多少时间? 被拽起来的季思明还未回过神,他刚刚好像做了个梦,梦到幼时父亲带着自己下田插秧,那时的他每日只想着什么时候能回家吃娘刚烙好的大饼,或许,现在这个才是梦,而自己只不过是被梦魇困住了罢? 狠狠的扇了自己一个耳光,清脆的响声在众位刚上岸的村民耳边响起,看着被季阿大拖拽的季思明,众人皆是一副见了鬼的模样。 “小村长,你可别想不开啊。” 季秋阳在里头算是最小的一个,平日里他最喜欢的便是打趣季思明,称他为‘小村长’,许是平日里玩笑开得多了,在这生死关头,季秋阳还是将季思明称作小村长,只是这一声小村长中,带着些许哭音。 他爹娘都在这场逃亡中死了,只剩下他一直跟在季志远身后,如今,志远大哥也不知所踪,连他最熟识的小村长也变成了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好生吓人。 “你们……” 季秋阳在说完话后,岸边就再也没有人出声,只剩季秋阳一人在轻声啜泣,也不知过了多久,久到季阿大都觉得不耐烦,正准备开口说话了,不远处突然出现一阵熟悉的声音。 众人闻声转过头去,就见离岸边不远的湖水中,有一颗黑黝黝的脑袋在湖水中上下沉浮,一只高举的手,正用力挥舞着。 “是志远大哥。” 软软的哭音中带着惊愕,季秋阳第一个认出在水中沉浮的是季志远,顾不上一旁阻拦自己的村民,‘噗通’一声,跃入湖中。 “小村长,快来救人啊,那姑娘在志远大哥这儿呢。” 朝着岸边高呼,季秋阳看着趴在季志远肩上的姜鱼,看向季志远的眼神中充满钦佩,这湖水颇深,想必是志远大哥拼了命将这姑娘救上来的,换做他人,想必是没有那么大勇气的。 “志远大哥,你无事便好。” 快速游向季志远,季秋阳一点点靠近他的身边,刚刚心中的慌乱不再,整颗心都放了下来,朝着季志远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瞧见这个如暖阳般的笑容,季志远只是回应了一个敷衍的笑,此刻的他实在是笑不出来,他娘将他与季阿大推下悬崖后,却没有跟着下来,也是,若是娘也跟着下来了,也是没有活路的。 哽咽声卡在胸腔里,季志远瞧见向自己游来的村民,便再也坚持不住,眼前一黑,整个人再也不划动四肢,往水中沉去,全然忘了身后还有一个还在昏迷的人。 再次醒来,以为刚刚只是做梦的姜鱼不敢睁开双眼,四周没有消毒水的味道,全身黏糊糊的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包住。 “思明,这姑娘动了。” 一直守在姜鱼身旁的季大壮见她的手指动弹了两下,就赶忙大呼出声,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醒了一般。 果然是回不去了。 姜鱼认命的睁开双眼,入眼的果然是一身身长袍,姜鱼从未觉得二十一世纪的简装有那么好看过。 哭丧着脸从地上坐起,看着全身都是泥的自己,姜鱼直勾勾的看着朝自己走来的季思明。 ‘大兄弟,你也没死啊。’ ‘大兄弟,你爹埋了吗?’ ‘大兄弟……’ 在心中想了无数打招呼的语言,姜鱼只觉得头疼,揉揉湿濡的长发,而后才对着在自己面前站定的季思明摆摆手,干巴巴的说了句“嗨~” ‘嗨你丫的姥姥’ 在心中吐槽自己,姜鱼再次嫌弃自己的社交障碍,抬起头来,见季思明正皱着眉头看着自己,咽下口口水,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些什么。 不知是不是姜鱼出现的时间不对,每回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季思明总是一副严肃的表情,搞得姜鱼往后好一段时间都活在季思明是个一本正经的年轻人的阴影中。 第十一章 “那姑娘醒了?” 推开围城一圈的村民,季志远见坐在地上看着季思明发呆的姜鱼,轻吁一口气。 他将姜鱼从水底救起的时候姜鱼就已经闭上双眼,一副没了生机的模样,抱着侥幸的态度将姜鱼拖上水面而后被人救起后,见姜鱼居然醒了过来,季志远自然是高兴的。 “姑娘醒了便好,饿了吗?我这有两颗果子……”不知道酸不酸…… 姑娘,别吃那么快,要是有毒怎么办? 季志远一脸的惶恐,刚醒来的时候,他便被季阿大拖着去了林子中采了些野果,只是这野果的模样他也未曾见过,季阿大也不敢吃,便想着捏在手中把玩一会儿。 这会儿他刚回来,不顾季阿大埋怨的眼神,就将所有的野果都丢给了季阿大,自己往人堆中走去。 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做了什么的季志远睁大双眼,就瞧见姜鱼已经把自己递给她的野果给吞到腹中了。 “姑娘,你快吐出来,这果子有毒无毒还不知道呢,你就这样吃下去,这…这…” 一句话说的语无伦次,季志远急的抓耳挠腮,恨不得把手伸到姜鱼喉间,让姜鱼把刚刚吃下去的果子给吐出来。 咽下最后一口野果的姜鱼看着手舞足蹈的季志远,一脸莫名,刚刚不是她给自己吃的果子吗?这会儿又让她吐出来,再说,不过就是个野果,吃了也没什么大事吧? 秉着吃了东西好上路的季阿大听见季志远焦灼的声音,凑热闹似的探出头来,嘴里还叼着一颗青色的野梨,口齿不清道。 “怎么了怎么了?这姑娘又不行了?” 季阿大这乌鸦嘴! 刚醒来就被季思明与季志远吓到的姜鱼见自己与季阿大又见面了,嗤笑一声,森森然道。 “不知这位兄弟说的是谁又死了?我活的好好的,想必不是在说我吧?” 见姜鱼还活着,季阿大往后后退两步,拿下嘴里的野梨,干笑两声后,也没说什么,便跑远了。 抬头看着天上的太阳,姜鱼猛吸一口气,而后把视线投到了季思明身上,沉声道。 “大兄弟,这是个什么世道?我昏的久了,有些记不起来以前发生的事了。” 万年玩不烂的套路,姜鱼庆幸自己曾经陪着几个小太妹一起去看了那些恶俗的狗血电影,什么穿越失忆,虽然自己不是金鸭奖最佳女主角,但装傻充愣还是能随手拈来的。 被姜鱼问的一愣,季思明缓缓蹲下身子,看着姜鱼眼中的迷茫,确实不像是在骗他,这才开口答道。 “此为苍南大陆北齐国地带,眼下我们正要往都城赶去,而姑娘刚刚所见的,是古时曾出现过的名为‘尸魍’一物,此物生前为人,死后能重新睁开双眼,不惧火,不怕水,最喜食人脑髓,见人则穷追不舍,只是不知此物是从何而来,半月前突现北齐境内,是以现在我们正在逃亡。” 这么一段文绉绉的解释下来,姜鱼只觉得自己脑壳疼,也就是说,这地方是一个叫北齐的地方,齐国她是知道的,是古时周代的诸侯国,但苍南大陆是个是么大陆,和亚洲大陆互通吗? 另外,按这人所说的话,那些叫尸魍的东西,应该就是丧尸没错,但就是这个让人头疼的丧尸,没有枪没有弹,自己不迟早得死在丧尸嘴里。 “兄弟,你们这有大炮吗?” 看季思明不解的眼神,姜鱼一双小手拍在额头上,完了完了,彻底死了。 “既然什么都没有,那我们为何还要跑,反正都是要死在那些尸魍嘴下,早死早超生啊。” 不知道这些人是哪里来的勇气要逃跑的,电影里不知道多少遍了,凡是被丧尸感染的,有哪个是能活下来的? “姑娘此言差矣,如若苍南都让尸魍围困了,那这天下还有什么可言说的,祖先为我们开疆辟土,就是为了有一天我们能够让苍南繁荣兴旺起来,而不是就此放弃,任由那些毫无感情的东西撕咬。” 听了姜鱼的话,季秋阳觉得有些愤慨,他是由爹娘护着活下来的,要是自己就在这里死了,那岂不就是辜负了爹娘当时救他的苦心? 这小孩是在鄙视自己?见季秋阳眼中的蔑视,姜鱼心中的那些不服输全都蹭蹭蹭的上来了,‘蹭’的一下站起身来,姜鱼手指着季秋阳的鼻子,一字一句道。 “你,我记住了,既然你们都不想死,那以后的日子都跟着我走,别说什么质疑的话,反正我能保你们的小命,至于信不信,就由你们自己选了。” 此话一出,不说救了姜鱼性命的季思明与季志远不信,就连最憨厚的季大壮也是一脸的不敢相信,不是他们瞧不起姜鱼,而是因为姜鱼看上去年纪轻轻,顶多也就十五六岁的模样,不说她能不能在尸魍口中活下来,她这一弱女子,怎么能护得了他们二三十个大老爷们? “哼,吹牛也不知道打草稿。” 站在一边的季阿大打了个饱嗝,语气中带着不屑。 见一众人都不信自己,姜鱼耸耸肩,正准备说‘以后大家桥归桥,路归路,老死不相往来’,就听身旁的季思明开了口。 “我信你!” 不可置信的看着季思明,姜鱼瞪大双眼。她的心底其实是有些虚的,她是看过不少丧尸片,但还没有过实战经验,更不了解这个世界里尸魍的属性,万一那些个尸魍不按套路出牌怎么办?自己岂不是坑了这人? “我信你!” 看姜鱼似乎有些不信,季思明把话又重复了一遍,之前遇到尸魍将他们包围时,也是这位姑娘让他们跳下悬崖的,那时姜鱼那副信誓旦旦的模样就与刚才的一样,灼灼生辉,让他不得不相信她。 “季思明,你果真是摔傻了是不是?这人说的话你也敢信?别等最后被尸魍吃了才知道后悔,要去,你自己跟着去,季志远,我们走。” 季阿大一下冲到季思明面前,指着季思明的脸,咬牙切齿的模样看的季志远等人以为季阿大要把季思明给一口吞入腹中。 第十二章 季阿大确实想要把季思明拆入腹中,但此时他更想敲开季思明的脑袋瞧瞧他都在想些,怎么能这样胡来。 看着季思明坚定的模样,姜鱼突然叹口气,她本来觉得自己说出这句话,根本就没人会相信自己,奈何面前这人居然信了她的话,以为要‘孤独终老’的她身边突然多出这样一个人…… “算了,你就跟着我吧,以后有我一口饭吃,就不会让你喝汤。那么,我们现在应该往哪儿走,刚刚说你们要去都城?都城在哪个方位?” 感情这人就是来打趣他们的吗? 听了姜鱼的话,季阿大更是觉得姜鱼不可信了,拉起季志远的手臂,就想拽着季志远走。 谁曾想自己的手刚抓到季志远的手臂,就被狠狠的甩开了,不可置信的看着季志远,只见他一张本就刚毅的脸此刻正双眉紧皱,目向远方,在思索着什么。 “我与思明走。” 过了好半响,季志远往季思明那边靠了靠,看向季阿大的目光中带着疏离。 他娘在死之前还和这个他应该称为小舅的人纠缠不清,若不是她娘挡在他身前,替他争取了一点儿时间,他可能早就变成尸魍了。 “季志远,你…你…” 被气得不轻的季阿大手指颤抖,不过一会儿,那气极的表情忽而转变成嗤笑。 “这样也好,你们就跟着这个女娃娃一起上路吧,我们在此便分成两路,以后咱们就桥归桥,路归路,届时要是遇难了,可不要哭着来求我,哼!” 甩甩衣袖,季阿大转过身子,除了季志远、季秋阳与季大壮乐意当个傻子跟着女娃娃走,其他村民皆露出一副纠结的表情。 村长已经死了,小村长又是个傻的,而那个女娃娃还是个资历尚浅的,但季志远与季大壮最有勇,再加上季秋阳这个鬼灵精的…… “你们还在看什么,瞧瞧那个女娃娃,一看就是不靠谱的,若是你们都跟了过去,怕是活不了两天就死了。” 冷哼一声,季阿大看向姜鱼的眼神中带着不屑,他早就说过不要救她,偏偏季思明愣是不肯听,现在好了,大家各自走各自的路,看谁还能保他们? 听了季阿大的话,不少村民都走到了他的身后,只留几个平日里与季老爹极为熟识的站在中间,不知该往哪边走。 “思明,届时你可要护好我们。” 季靖宇向踌躇不前的几个村民挥挥手,而后带着他们走到季思明身后,面露难色。 瞧见连季靖宇都跟着季思明走了,跟在季阿大身后的村民有些蠢蠢欲动,季靖宇在季家村时,本是最无用的书生,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但这些天走来,也是多亏了季靖宇帮着他们看一路上哪些是能吃的,哪些是不能吃的。 这回连季靖宇都粘在季思明那边了,他们这边大多是些乡野粗人,只知道种地打野味,哪里懂这么多,要是日后吃到了什么不该吃的,可不就一命呜呼了。 这样想着,便又有几人走到了季思明身后。 看着‘背叛’自己的几人,季阿大恨的牙痒痒,嗤笑一声,季思明那一块儿大多是些年纪轻的,多少都没有经历过什么大风大浪,怕是到时候真的遇到了尸魍,连尿裤子都来不及。 “既然如此,那咱便各自走各自的吧。” 说着,季阿大留下一个走着瞧的眼神,带着十几个村民先离开了,剩下十几个跟在季思明身后,大眼瞪小眼,不知道下一步该往哪儿走。 这四周都是树林,姜鱼早就不管季阿大的所作所为了,转着脑袋打量四周,却发现越看越晕,慢慢靠近季思明身边,姜鱼小声说道。 “我说大兄弟,你知道这儿是哪儿吗?距离最近的小镇在哪块方位?” 要先不怕尸魍,必须得要有武器啊,看他们这一个个大老爷们儿,也不知道带点武器再出门,这样子出门,分分钟被秒杀好吗? 没有指望姜鱼带他们上路,受了刺激的季思明眯着双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思想特别的清晰,仿佛一块被石头堵着的泉眼,突然有一天石头被移开,思绪迸发。 “按照地势来看,我们现在应该离都城不远,但看这崖壁,想必是绵延百里的,刚刚我与季阿大他们去摘野果,发现前边一块还有一处山崖,虽然不高,一眼就能望到底,但崖底碎石嶙峋,若是就这样贸然下去,怕不死也要去半条命。” 手指向前方,季靖宇沉着开口,见季思明等人都看着自己,等着下文,季靖宇突然红了脸,干咳一声,往左手边指去。 “要是不想退后,路有很多,但最近的只有一条,只是刚刚季阿大他们也往那边走了,如果我们现在走,可能会撞上他们。” 只有这一条路…… 想起季阿大的嘴脸,季靖宇有些犹豫,他就是看不惯季阿大那副模样,才到了季思明这一边,若在路上遇到了季阿大他们,怕是免不得被一阵耻笑。 “撞上了又怎样?那条路又不是他家挖的,既然去都城走这条路最快,那咱就走,大不了到时候多听他说两句风凉话而已。” 一向脸皮厚的姜鱼终于开了口,她最怕的就是认路,上辈子就是路痴的她这辈子还是老样子,尤其是看到这些长得一模一样的树,她就马上认不清东西南北了。 带着一行人往季阿大他们先走到路走去,看着头顶的太阳渐渐被树林遮住,姜鱼随手扯了根野草,叼在口中,嘴里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儿。 或是走在前方,或是走在后边的村民见了姜鱼这副悠闲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这是去逛园子的呢。 “你叫什么?” 这里头就属季秋阳最小,不过十五岁的年纪就没了爹娘,村民们也谦让着他。见季秋阳上前问了这个来路不明的女娃娃的名字,村民们纷纷竖起耳朵,也想要知道姜鱼的名字。 “你不知道?” 嘴里叼着野草的姜鱼瞪大双眼,见季秋阳确实是一副不解的模样,叹了口气。 第十三章 “我还以为你们会知道呢。” 轻声咕哝了一句,见季秋阳求解的眼神,姜鱼刚想开口,就听身旁的季思明厉声开口。 “秋阳,女子的芳名岂是能随便问的?” 季秋阳抬头看见季思明眼中明明白白的写着‘要知礼数’四个大字,撇撇嘴,低下了头。 规矩真多,姜鱼跟着季秋阳一起撇嘴,见季秋阳低下了脑袋,便凑上去在他耳边轻声说了自己的名字。 知道了姜鱼的大名后,季秋阳笑弯了眼睛,看向季思明的眼神中带着一丝挑衅,而一旁一直在偷听的村民也满意的笑出了声。 季思明深吸一口气,刚刚姜鱼与秋阳说话哪里能用轻声来形容,虽说算不上大声,却是让所有村民都知道了她的名字。 “小村长救了你这么久都不知道你的名字,真是……” “真是弱爆了!” 见季秋阳想不出词来,姜鱼接了话,转头看到季思明一脸的不解,姜鱼抱着肚子,爆笑出声。 不光是季思明不解,就连季秋阳与一众村民也不知道姜鱼究竟在说些什么。 “你说季思明救了我很久?” 一脚踩在路边的野草上,姜鱼用余光欣赏着这个世界,要是没有那些尸魍,怕是在这个世界过一辈子也是好的。 踢开脚边的石子,季秋阳低着的头看了一眼姜鱼,而后缓缓开口。 “是啊,要不是小村长当初在山上捡了你,村长特意为你去采药,你可就活不过来了,要说小村长不知道你的名字也对,救了你的这些日子以来,都是小村长背着你逃难的,不遇见尸魍还好说,遇见了,可真是苦了小村长了。” 对着姜鱼上下扫视一番,见她抱胸对自己一脸防备,轻笑一声,接着道。 “这么多天来,还真没见过你睁眼的样子,现在好了,你能走能跑了,可惜,村长他……” 噘着嘴,季秋阳少年老成的叹了口气,不再说话,而一旁的村民也都安静下来,看向姜鱼的眼神中,都带着一些不明的思绪。 “遇上这姑娘也是缘分,要不是当初我执意要爹救姜姑娘,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一切都是我的错。” 季思明深知这都是自己当初任性出的错,眼神中有些苦涩。 看周围的气氛越来越不对劲,姜鱼‘呸’的吐掉嘴里的杂草,皱着眉头看着一个个低着头的村民,大声喊道。 “你们一个个都给我打气精神来,故人已逝,我们要做的事就是好好活着,看看你们一个个和烂黄瓜似的样子,要是待会儿遇到什么不该遇到的东西了,可就都要死在他们嘴下了。” 说完,姜鱼往四周看了看,她冒着生命危险说了这句话,要是待会儿自己乌鸦嘴了,她可就要哭了。 四周静悄悄的一片,还好…… 轻吁一口气,姜鱼见村民们都在瞪着自己看,满意的点点头,拍拍季秋阳的肩膀,举起手臂,高呼了一声。 “出发~!!!” ——————分割线—————— 山路确实是通向都城的,站在小山头上,但看着不远处的小镇,一众村民停下了继续往前的脚步。 “小鱼哥,你看前面。” 一路上被姜鱼一颗‘真诚’的心俘虏了的季秋阳指着站在小镇镇口的一群人,惊叫出声。 “喊什么?男子汉办事应该沉着冷静,你这么一副慌里慌张的样子,以后还怎么当老大,带小弟?” 手中拿着一根两头都被削尖了的木棍的姜鱼唾掉嘴中的野草,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活脱脱的就是上一世的混混鱼。 走到季秋阳身旁,姜鱼眯起双眼,看向他所指的方向。 “哟,巧了,兄弟们,咱遇到老熟人了。” 撅起嘴吹起口哨,姜鱼转过身对着身后的一众村民道。 谁是你兄弟?别一副山匪头头对手下说话的样子好吗? 跟在姜鱼身后的村民们再心中吐槽,面上却还是一副冷漠的表情,顺着姜鱼的目光看去,等看到山下的那群人时,瞬间变得不淡定了。 “这一路都没碰到,怎么好死不死的在这里遇到了?” “思明,这还要不要去?” “阿弥托佛,观音菩萨,地藏王菩萨,佛祖大老爷……” “……” 季思明看着在小镇镇口徘徊的季阿大等人,见他们还是如那日离开一般,一个人也没少,心中松了一口气,正想说下去。 “下去做什么?咱是来找武器的,又不是来送死的,万一镇上有尸魍怎么办?这样,咱先让他们进去看看,等没有危险了,咱们再进去。” 伸手捂住季思明的嘴,姜鱼看着还在犹豫的季阿大等人,再从山头上往小镇里头看去,发现里边荒无人烟,想必季阿大等人也是看到了这一幕,这才想要进去看看情况的。 被姜鱼说中了的季阿大此时正满头大汗,他内心犹豫不决,但这一路上都在吃野果,打野味,初秋虽然不冷,但过了秋天,冬天马上就来了,要是不准备一些御寒的衣物,怕是会冻死。 偶然路经这个小镇,在镇子外头的小山头上呆了许久都没见有人抑或是尸魍出没,季阿大便心动了,只是在真正站在这里时,却发现自己不敢进去了。 “老大,他们太慢了,不然我们下去把他们全都打晕,然后把他们丢进去,就能知道究竟有没有尸魍了。” 大掌用力扇到季秋阳的后脑勺上,季思明双眼瞪着季秋阳,心中怒火腾飞,季阿大确实不是什么好的,但底下的都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多少都是与他们有感情的,这倒霉孩子怎么能说出这种话? 被打疼了的季秋阳‘哎哟’一声,哀怨的看了一眼季思明,他不过是说说而已,用的着这么当真吗? 一直没有开口的季大壮却笑出了声,要不是季思明拦着,他可能真要这么做了。 “先等着,急什么,男子汉做事切忌心急气躁,这样你以后出去……” “怎么当老大,带小弟。” “嘿,你这熊孩子,小鱼哥这是为你好呢,你听不出来吗?” 作势要去打季秋阳,见季秋阳躲到了季思明身后,姜鱼耸耸肩,继续眯着双眼,看着远处的情况。 第十四章 平畴镇是隐匿在大山中的一座小镇,镇上的百姓算不上多,往日里也并无多少过往的人进出,只是人再少也应该有活人或是尸魍不是? 站在山头的姜鱼眯着双眼,看着还在镇外徘徊季阿大等人,她也不急,一直在观察着镇上情况。 “奇怪,这小镇四周皆是荒无人烟的,怎会一个人也没有?” 就连最迟钝的季大壮也发现了不对劲,按小镇四周的布局来说,被群山环绕的平畴镇按理来说,应该没那么快就被攻陷,只是按照现在的情况来看,难不成百姓们都躲在家中没有出门? “指不定是逃难去了。” 季秋阳学着姜鱼随手扯了根野草叼在嘴里,目视远方,不停的想着季阿大他们怎么还没进去,都快把他急死了。 许是听见了季秋阳的心声,镇门前的季阿大终是咬了咬牙,推开了小镇的镇门。 一阵秋风吹过,脚下的落叶随风而动,季阿大怀着一颗忐忑的心,小步小步的往街上走去。 入目的是满城萧条,街边的小摊也不知多久没人来了,薄薄的一层灰覆盖在上边,风一吹,空气中便飘满了灰尘。 捂住口鼻,季阿大一行人继续龟速前行。 “小鱼姑娘,你看他们走了那么长一段路,并没有遇到危险,想必是没有尸魍了,不如就此下去,与季阿大他们同行?” 季思明一心想着与季阿大他们同行,不想见到再有村民受伤的他,生怕自己来不及救他们。 看着季阿大他们不过是刚走了几步路,那街道那么长,有没有危险还不好说呢,姜******手,直说再等等。 这一等,便等到了季阿大等人进了一家农舍,皱着眉头,姜鱼拦下了季思明想要冲下去的脚步,直到季阿大等人怀中抱着几只鸡出来后,才放下心来。 “小鱼哥,这镇上没有尸魍,咱也快下去吧,不然好东西都让季阿大他们抢了怎么办?” 活动两下手腕,季秋阳一副急不可耐的模样逗笑了姜鱼,等姜鱼点头允许后,季秋阳这才迈开脚步,急速往山下冲去。 “哈哈哈哈,镇里的人听着,我们是大盗,赶紧交出你们手中的粮食,不然可别怪我们不客气。” 正往山下走的姜鱼脚下一踉跄,这孩子都是从哪儿学的这些话? 小镇中还在小心找寻粮食的季阿大等人,听到季秋阳呼喊声后被吓得立刻抱紧了手中的东西,嘴上在小声的抱怨,这该死的劫匪,什么时候来不好,偏偏这时候来和他们抢东西。 跟在季阿大身后的村民也慌了神,他们在小镇外面的山头上蛰伏了一整天,在确定小镇上没有任何活人死尸才敢进来,好不容易找到几只被饿的只剩皮包骨的鸡,难道就这样拱手让人? “阿大,这声音听上去有些耳熟啊!” 不知是哪个村民说话,季阿大这才反应过来,这声音确实是几天前他们听到过的。 冷哼一声,季阿大转过身子,脚下的步子越发快了,连日来都没追上来的季思明已经追上来了,眼下不是斗嘴的时候,自己必须要比他们快上几分,这样才能多抢些东西。 叮嘱后头的人动作再快些,不多时,季阿大等人手中皆是抱了满怀。 “季伯伯动作好生快,我们这才刚到呢,你们就已经找到这么些东西了,侄子也有好些天没吃肉了,不如季伯伯忍痛割爱一番,赠侄儿一只鸡可好?” 说着,季秋阳就想去摸摸季阿大手中那只萎靡的鸡,只是他的手还没碰到鸡毛,就被季阿大一个闪身躲了过去。 “你要吃肉就自己找去,这小镇内的东西还多的很,何须跟我要?” 好不容易找到些许粮食的季阿大自然不肯松手,他们搜寻粮食的东西也快,分几批找,很快就将小镇差不多翻了个遍。 撇撇嘴,季秋阳轻声嘀咕了句小气,而后便退到了姜鱼身后。 “你们终究还是慢了一步,怎么?自己找不到东西反倒让秋阳来讨了?” 这话是对季思明说的,季阿大吃准了季思明耳根子软,在季老爹让他保护好村民后更是好说话,如今被自己这样一番羞辱,想必季思明以后不会再让季秋阳出来乱闹事了。 季思明翻翻嘴皮子,到底没有说什么,在心中自责自己没有看管好季秋阳的同时,也在着急跟着自己的村民之后会不会饿肚子。 眼看着就要到镇子尽头,他们一路上都在跟着季阿大他们走,连根鸡毛都没有拿到手,山间的野果固然不错,但秋季很快就会过去,野果一遇上寒风,就会烂的不成样子。 看着季思明一副怂包的样子,姜鱼叹口气,看向季阿大的眼神中带着不屑,看看他们找到的都是什么东西? 萎靡的鸡,快死的鸭,都是为了享一时口舌之福而已。 “秋阳,我们走。” 带着目前唯一的小弟,姜鱼挥挥手,往一家刚刚被季阿大他们‘打劫’过的农舍走去。 小跑跟上姜鱼,季秋阳心中不解,这是季阿大刚来过的,为何他们还要再去一次? 见姜鱼已经走远,季阿大嗤笑一声,将手中的鸡鸭,棉衣往怀中提了提,唤上跟着自己走的村民,打算再找些粮食再走。 “思明,咱也跟上去看看?” 季志远也眼红季阿大他们手中的鸡鸭,但他们那时已经说好了桥归桥,路归路。咽下口水,叹口气,怕是自己与肉这种东西是无缘了。 “这个你拿着。” 接过姜鱼递到面前的东西,季秋阳更是迷糊了,他们这是去逃难的,好不容易路经一座无人小镇,不去找些粮食棉衣,要着锄头作甚? “小鱼哥,咱这是要去耕地吗?” 挥舞着与自己差不多高的锄头,季秋阳兴致缺缺,他对耕种这事儿是在提不起兴趣。 “……” 刚进门的季思明也是不解,好好的拿上锄头做什么,难不成他们真要在这种地?可这都已经是秋天了,就怕土里的菜苗刚冒出个头,就被霜露给冻死了。 “耕地?耕什么地?小鱼哥让你拿着是让你防身用的!” 第十五章 “耕个球球,我让你拿着锄头是让你防身用的!” 用力戳戳季秋阳的脑门,姜鱼对于这些一点没有末日经验的村民很是无奈,就算是再怎么弱小,起码也要拿起武器试试自己是不是能行,他们倒好,一味的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如果到时候到了都城,发现都城也变了一番景象…… 姜鱼已经可以想象他们哭起来的表情了。 “可锄头要怎么防身?” 难不成是一锄头挥下去? 这样想着,季秋阳做了一个将锄头用力向下挥的的动作。 见地面被刨出了一个深坑,姜鱼满意的点点头,拍拍季秋阳的肩膀,对他竖起了大拇指。 “对咯,到时候你要再遇到尸魍,就举起锄头,用力往尸魍的脑袋上挥去,最好把那些尸魍都敲得脑浆迸裂,小鱼哥向你保证,只要砸裂他们的脑袋,他们就死了。” “……” 看季秋阳听的认真,还时不时的点点头,季思明眼神中显得有些无力,眼前这姑娘不醒还好,一睁眼就把季秋阳这小子驯服的服服帖帖的,这种迷一般的自信心也不知是打哪儿来的? 不过随手拿着武器确实要比见到尸魍后方寸大乱的好,想着,季思明便从农舍的门槛边捡起了一把斧子,放在手中掂量一下后走到还在给季秋阳洗脑的姜鱼身边。 “这个你拿着。” 这是给自己的? 一脸的错愕,她本以为季思明早就看自己不爽了,这一路上她除了与季秋阳,季志远的关系稍好些,其他的村民都是对自己一副漠不关心的模样,如今这个救了自己后便不管自己的人,是在对自己示好? 被姜鱼看的脸红,季思明干咳一声,转过身从季秋阳手中夺过锄头。 皱着眉头,这锄头实在太大了,他怕季秋阳还没举起来,尸魍就已经把他给吃了。 目光在农舍中扫视一番,终于在一个角落中看到了令自己满意的东西。 季秋阳看着被强行塞在手中的一块有些上袖的铁片,这是给自己吃饭用的? 还在埋头找合适的木棍的季思明动作一顿,不懂季秋阳为何这么说,他只是看那锄头实在不适合季秋阳,想着这个小铁锹应该不错…… 这孩子是觉得自己在玩弄他吗? 才反应过来的季思明脸色发黑,手下的速度加快,终于在一堆干柴中找到了一根合适的木棍。 闷声将木棍塞进铁片的圆孔中,季思明话也不说便走到了里屋。 …… 一干村民见状,便四处分散着去找了些顺手的器具,吃的固然重要,但他们更想活着,山间的野果还能让他们撑一段时间,但若是好巧不巧在路上遇到了尸魍,没个武器,怎么活命? 尴尬的摸了摸鼻子,这是姜鱼惯用的动作,她这人见不得别人对她好,说白了就是个受虐狂,恨不得全世界都能对她吐唾沫星子,这样她就能挥起大刀,一路所向披靡了。 但眼前这个情况…… “咱,进去看看有没有米和面?” 话虽是对季秋阳说的,但姜鱼的目光却一直落在手中的斧子上,真是,有些不习惯啊。 米和面是好东西,经吃不说,还比鸡鸭那些肉类经放,也不知季阿大他们是怎么想的,傻不愣登的抢走了所有鸡鸭,却将所有的米面留给了他们。 打开米缸瞧见米缸中装着不少米,还在农舍中的三人内心皆是不同。 “小鱼哥,你瞧这里还有两块腊肉呢。” 手中提着两块有些发霉了的腊肉,想必是农舍主人舍不得吃才一直挂在房顶的。 “小鱼哥,这么多粮食,够我们吃许久了,你等着,我去找辆推车来,把这些米全都带走。” 话音刚落,季秋阳便一溜烟的跑了出去,徒留姜鱼与季思明二人在屋中,满是尴尬。 “……这些米……我可以带些给季阿大他们吗?” 终于打破僵局的季思明感觉周身的气氛变了变,抬头看到姜鱼的白眼,不知为何,他有些想笑。 “你要拿就拿吧,免得他们到时候饿死了你还要去哭丧。” 你是‘小公主’,你开心就好! 不理会姜鱼后头说的那句话,季思明高兴的在屋中四处找容器,这份积极样,看的姜鱼忍不住又翻了白眼,险些把眼睛翻得抽筋了。 拍着身旁几车的粮食,姜鱼笑的一脸得瑟,那个季阿大果然是蠢的,什么都拿了,就是不拿这些米面,届时等他们把鸡鸭都吃完了,看他们找谁哭去。 想到日后季阿大跪着求自己,姜鱼便忍不住笑出声。 看着姜鱼莫名的笑出声,季思明手中抱着一小袋米,不知该说什么好,感情姜鱼同意自己给他们米,就是给这么点儿…… “走吧。” 一声令下,数名村民推着推车往小镇外头前行,他们很想定居在此处,但这世道太乱,怕就算是山林,不久后也会被尸魍所覆盖。 也正是通过此事,村民们开始接纳姜鱼,看姜鱼年纪轻轻,说出的话却让他们觉得自愧不如。 山路又窄又抖,为了护住粮食,村民们走的十分缓慢。 这日,正当村民们走到一座山脚处,就听见不远处有惨叫声传来。 正当村民准备停下之际,就瞧见有人朝着他们跑来。 “小鱼哥,是季弘哥。” 指着向他们跑来的男子,季秋阳本是兴奋的语气忽而变得奇怪,“季弘哥不是跟着季阿大走了吗?” 见季弘离他们越来越近,季思明想也没想就走上前去,只是在见到季弘脸上身上的鲜血时,忍不住停下了脚步,把手放在了腰间的斧子上。 “小村长,季弘哥是不是被尸魍咬了?” 和季思明一样,季秋阳害怕的将手放在腰间,眼中还带着一丝不确定,明明前两天还好好的季弘哥今日却带着满身鲜血来到了他们面前。 “季弘?” 试探性的叫了一声离自己不远的人,季思明丝毫没有放下警惕心,握着斧子的手心开始不断的冒冷汗,他不想让腰间的斧子第一次沾上的鲜血便是自己所熟识的人…… 第十六章 苍白的面容,脚步虚浮,整个人就像是个被人操控的布偶一般,尤其是那双空洞的双眼…… 看到季弘一双空洞的眼睛,季思明不得不掏出腰间的斧子,防备地盯着季弘看,瞧着季弘就要靠近,季思明这才回过神来,转过身朝着村民们吼道。 “跑——” 众村民在看到季弘的样子时就已经想要往后退,如今季思明让他们跑,他们便不顾一切的往来时的路上挤去。 山间小路狭窄,两边又都陡峭,根本无法容纳众人同时行走,只是急坏了的村民也没多想,只想着顾好自身的性命,各自推搡着往平畴镇方向跑去,小路瞬间变得拥堵起来。 一直跟在后头的姜鱼见村民们慌乱的样子,皱着眉头高呼出声。 “大家一个个走,别挤着,季志远,你去前面给他们引路。” 说完,不去看村民们的动作,转身就往季思明那边冲去。 为了保护村民挡在路前的季思明早已与季弘扭打做一团,曾在幼时学过两年三脚猫功夫的季思明此刻整个人往后仰,手中斧子的手柄处抵着季弘的脑袋,因为着急却不想伤着季弘的双手被斧子割出了一道口子,淡淡的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 闻见血腥味的季弘仿佛更加兴奋了,箍住季思明双肩的力道越发大了几分,眼看着季思明就要支撑不住,跪下身子往后摔去。 他无法下手解决季弘,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季弘压着自己,离自己越来越近,近到甚至能闻见季弘口中的腐臭味,季弘不懂季思明的苦心,一味的只想着将身下之人撕咬个干净。 及时跑到的姜鱼紧皱着眉头,在心中再次吐槽季思明的婆妈,抡起手中的斧子想也不想就往季弘脑袋上砸去。 ‘噗嗤’ 乳白色的脑浆混杂着丝丝鲜血喷洒到姜鱼身上,青灰色的长袍瞬间被染脏,姜鱼却一点儿也不害怕,睁着一双大眼,眼中带着果决。 反观季思明,同姜鱼一样,也是睁大了双眼,不同的是,他的眼中充满了不可思议,他没想着要杀季弘,只想着等村民们都跑远了,他再想办法逃脱,可刚刚发生了什么? 按捺住狂跳的心脏,季思明的双眼直直的盯着眼前这个正居高临下看着自己的‘杀人凶手’。 被季思明呆愣的目光看的有些发怵,姜鱼干咳两声,目眺远方,不敢再直视被白红夹杂的脑浆糊了一脸的季思明。 正在二人不知该说什么的时候,以为被姜鱼解决的季弘却突然抽疯了一般,全身抽搐不已,在二人惊诧的目光中,缓缓站起了身子。 “……” “……” 看一眼已经惊呆了的姜鱼,季思明立马推开离自己极近的季弘,从地上爬起来后拉着姜鱼往后退了几步才停下来。 “你不是说让他们脑浆迸裂他们就能死绝了吗?为何刚刚你已经敲破了他的脑袋,他还能站起身子?” “……” 抿着嘴,姜鱼想说自己也不知道,这尸魍不按套路出牌啊,换做在电影中,被她这样爆头,应该早已经死了才对。 不死心的甩开被禁锢住的手,姜鱼再次将手中斧子高举,看到季弘长大了嘴就要往自己这边冲过来,姜鱼想也不想,就将斧子猛地向下挥去。 一下,两下,眼看着季弘的左眼眼球都让姜鱼砍的爆出了来,站在一旁的季思明终是看不下去,上前拉起了姜鱼的手臂,想要带她离开。 ‘你要做什么?’ 用眼神控诉季思明的动作,姜鱼单手举起斧子明显觉着有些吃力,想起上辈子的好体格,姜鱼一边抱怨这具身子的瘦弱,一边又将斧子挥在了季弘已经满是窟窿的脑袋上。 “姜鱼,你够了。” 暴喝出声,季思明看着面前面目全非的季弘,心中有愧,他答应过父亲要护好这些仅剩的村民,可现在看来,跟着季阿大走的,想必都已经变成了季弘这般。 “我们快跑吧,回到镇上去,回到镇上就好了。” 季思明的语气中尽是无力,他此刻只想带着姜鱼回到平畴镇上,等着季弘离开了,他们再继续赶路。 “呵,回到镇上就好了?季思明,你的脑袋里究竟装了什么?季弘都已经变成了这样,想必季阿大他们也已经落难,刚刚发出惨叫声的想必就是他们,你不想着要如何除掉这些祸害,还想着护着他们?” 冷笑一声,姜鱼朝着险些摔倒的季弘走去,这是迄今为止他们遇见过的唯一一只落单的尸魍,不拿他开刀,日后遇上其他的尸魍,他们还怎么下手? 被毁了双眼的季弘此刻漫无目的的乱走,他的脸已经称不上脸了,一大半被姜鱼砍去,剩下一小块连着脸上的皮肉,无力的挂在肩头。 被说的心中不是滋味的季思明看到姜鱼已经走到了季弘的身边,一手夹着斧子,而后双手用力的将季弘推倒在地。 脖子,小腹,甚至是那处,姜鱼丝毫没有放过,但瞧着季弘还在蠕动的身子,姜鱼深深叹口气,最后才将斧子砍到了季弘的心口。 佛家说,一切讲究因果,外在的问题是一种‘果相’,要找想彻底消除它,只有找到内在根源,而这个根源,就是我们的‘心’。 丢掉手中的斧子,看着不再动弹的季弘,姜鱼表面上虽是松了口气,但心中却怎么也无法释怀,心,是世间一切的根源,若是尸魍的致命点在于心的话…… 深叹一口气,姜鱼上一世为了不让身上的戾气加重,时常去寺庙中参拜一番,小弟们都笑她傻,只有她知道自己心中究竟在想些什么。 “……姜鱼。” 季思明的喉间有些干涩,声音里还带着些微的恐惧。 听到季思明再唤自己,回过神的姜鱼抬起头来,正想嘲笑他胆子小,就被远处朝他们奔走而来的一群尸魍吓傻了眼。 就像是在沙漠中寻找绿洲一般,一群尸魍认定了季思明与姜鱼就是他们的泉水,张着嘴,露出带血的牙床,不顾跌倒,不顾踩踏,只为了喝上一口解渴的‘泉水’。 第十七章 “姜鱼,又来了……” 季思明才刚从季弘身上回过神来,就见不远处一大群尸魍往他们这边疾跑而来,声音中带着些许颤抖。 刚解决完季弘的姜鱼只是往旁边看了一眼,就拉着季思明快速往来时的小路上跑去,好家伙,这么一大群,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一路推搡着来到平畴镇外的村民还没来的及喘口气,就被身后的嘶吼声吓了一跳,转过头去,就见季思明与姜鱼往他们这边跑来,只是还没等他们高兴完,就见到二人身后还有一群‘人’。 季秋阳本是站在小土坡上指引着村民进镇,如今他看的也是最远,入眼的是那群虽有很多都是相熟的面孔的‘人’,但神情举止早已不是他以前所熟识的了。 “大家快进去,尸魍来了——” 大声朝着村民们喊道,季秋阳慌忙跑到小镇镇门口,帮着村民将推车推进小镇中,期间好几次差点让推车掀翻在地,腿上也不知被磕破了几处。 待村民们都安全进了小镇,季秋阳将镇门半阖上,只等着季思明他们进门后他能立刻关好门。 季秋阳看着越来越近的二人,急的站在原地跺脚,恨不得能把手伸长,把他们给抓回来。眼看着他们就要近了,季思明却是一路踉跄,几次险些被扑倒在地的尸魍抓住脚踝。 拉着季思明的姜鱼也是十分吃力,她不知道季思明这人居然这么胆小,见到几只尸魍就成了软脚虾,怎么拖都拖不动,要不是看在他救了自己一命的份上,她早就把他丢下不管了。 好不容易就要到小镇门口了,姜鱼眼中爆发出一阵狂喜,双唇咧的老大,正想与对着自己招手的季秋阳挥挥手,却不想身后的人身子顿了一下。 季秋阳哪里是和姜鱼打招呼,他是瞧见了他们身后的尸魍已经追上来了,被吓得失了声,只能使劲的对着姜鱼挥手,示意他们再快些。 “关门!!!” 不用看也知道身后发生了什么,姜鱼对季秋阳暴喝一声,转过身子一手将季思明拖到身后,想也不想就挥起斧子往来者身上砸去。 ‘噗嗤’ 温热的鲜血洒了姜鱼一脸,姜鱼没有多想,也顾不得其他,不等季思明有什么反应,举起手中的斧子,一下一下往自己这边扑来的尸魍砸去。 追上来的尸魍不过十几个,却全是熟悉的面容,这让本就慌张的季思明更是下不了手,只能躲在姜鱼身后,低着头不敢去看现在所发生的一切。 前世与人斗殴时,姜鱼有一习惯,从不碰人心脏,但这一次,却是不得已而为之。 从最开始的瞄不准位置,而后下手越来越重,越来越不留情,姜鱼在砍杀了几只尸魍后,才开始得心应手起来。 不敢往尸魍中间窜,因为不确定尸魍是否自身带着病毒,姜鱼只敢在小镇门口活动,前后左右,姜鱼就像条鲶鱼似的,让尸魍怎么也抓不着。 用手肘抵住朝自己面上冲来的尸魍,姜鱼刚拔出砍入一尸魍心脏斧子,就往左手边的尸魍脖子上砍去,随着那尸魍人头往后挂去,姜鱼转眼就溜到了另一边。 一脚踹开往他们这边扑来的尸魍,紧抿这双唇,姜鱼只觉得自己肺都快炸了。 身体越来越疲惫,姜鱼只觉得手中的斧子沉的都快抬不起来了。想当初她杀人放火,肆虐猖狂的时候哪里知道会变成如今这般。 “季思明,你真是个傻的!” 目带嘲讽,姜鱼使出最后吃奶的劲,双手举起斧子就往一比自己高上不少的尸魍身上砸去。 血液溅红了姜鱼的小脸,刺的姜鱼几次三番用袖袍去擦,擦到最后,就连袖袍都被血液染湿了。 双目无神,盯着还在地下挣扎的尸魍发呆的季思明突然抬起头来,就见姜鱼满身鲜血,许是这些尸魍是刚刚尸变的,空气中,土地上都沾满了鲜血的味道。 “小鱼哥!!!” 正值姜鱼险些放弃之际,二人就听到了身后传来一声惊呼,随即姜鱼就看到了一个与自己差不多高的少年冲到了自己身前。 手中拿着的不是季思明给他的斧子,而是姜鱼换下来的两端被削尖的木棍,这木棍本是用来烤野味用的,谁想野味没抓着,先被用到了这处来。 季秋阳早在门后观察多时了,心中暗恨季思明的没用,但也着急姜鱼一人对付这么多尸魍,本想拿起斧子就冲出来的他在看到只有姜鱼把斧子砍进尸魍心脏,尸魍才会倒地时,便毫不犹豫的回去找到了那根木棍。 “心脏!” 一把将季思明推到镇门口,姜鱼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她只想让季思明快些走,别再这里妨碍他们。 听了姜鱼的话,季秋阳点点头,想学着姜鱼那样毫不留情的下手,但在看到那些脸时,却又开始犹豫了。 “右边。” 不得已分心的姜鱼推开还未死绝的尸魍,握住季秋阳的手用力往一尸魍身上捅去。 “这是敌人。” 在战场上从不多言的姜鱼今天破天荒的说了许多,在末世中生存本就不是她一个人的事,她需要的不是像季思明那样的弱鸡,更多的是像季秋阳这样,就算是一头热的冲过来,也要比季思明好上许多。 把脚抬到尸魍的小腹上,季秋阳用力拔出插在尸魍胸口处的木棍,却因为用力过猛,眼看着尸魍轰然倒地,他也跟着趴在了尸魍身上。 仅剩的五只尸魍见闻见了季秋阳的味道,自然而然的想要往季秋阳那处去,姜鱼见了立马拔出斧子,冲到季秋阳面前,对着尸魍就是一顿乱砍。 她已经没有气力了,只能凭着本能对准他们的心脏砍去,奈何她实在使不出力,尸魍及时被砍了,也只是伤到了骨头。 “小鱼哥,我来。” 将姜鱼拉扯到身后,季秋阳试着使出最大的力气往一尸魍的心口处戳去,谁知那尸魍的胸口早已被姜鱼砍的乱七八糟,他只需稍微一用力就能刺穿他的心脏。 失了力的季秋阳整个人往前扑去,多亏姜鱼及时拉住自己,才没能再次摔倒。 第十八章 解决完最后一只尸魍,姜鱼与季秋阳才敢大口大口的喘气,一屁股坐在地上,还没有从刚刚那一幕中缓过劲来。 握住木棍的手还在微微颤抖,季秋阳咽下一口口水,双眼直勾勾的盯着地上一具具尸体看,曾经与他们欢笑的情景回荡在脑海中。 “小鱼哥,咱回去喊上几个人,一起将他们葬了吧。” 无力的站起身子,用沾满鲜血的木棍支撑住身体,季秋阳走的极慢,一步步绕过尸体,刚刚在厮杀时还觉察不出什么,但停下了之后,季秋阳觉得自己就像个迟暮的老者,感慨颇多。 “小小年纪,叹什么气?” 将斧子插回腰间,姜鱼一巴掌拍到季秋阳的脑后,不去看他的神情,拉着他用力推开了镇门。 镇门里,十几名百姓站在原地,交头接耳的也不知道在谈论些什么。 脑子一团乱的姜鱼听不清村民们再谈论什么,只觉得有一大群苍蝇在自己耳边嗡嗡个没完,从季秋阳手中拿过木棍,在大开的镇门上将镇门敲得啪啪作响。 “你们一个个矗在这做什么呢?还不快去将外头那些村民给葬了。” 姜鱼没想着要与村民们说些什么,在她看来,做什么要比说什么更有用,她本想着先让村民们将外头那些躺在地上的尸体给葬了,而后回到小镇上呆上一段时间,自己可以教他们一些简单的防身术,谁知道自己刚把话说完,立刻就有人反驳自己了。 “你快把门关上,这些尸魍要是没死绝可怎么是好,再说,谁知道是不是你使法子将他们敲昏了,再让我们将他们埋了,若是他们半道又醒过来了怎么办?” 听到这话,姜鱼不怒反笑,目光中的鄙夷很是清楚,她倒是不知道,自己居然救了这么一群白眼狼,白眼狼就算了,还都是烂泥扶不上墙的白眼狼。 “你们瞎说,我亲眼看到小鱼哥亲手将他们一个个杀死的,可怜那些叔叔伯伯死了都没个地儿安葬,你们不去给他们挖个坟,反倒是怪起小鱼哥来了。” 季秋阳也是气极,小胸膛起伏个不停,不多会儿,双眼中便冒出了泪花。 有村民瞧见季秋阳哭了,连忙将他拉到自己身边,指责道。 “我说你这小子跑哪儿去了,没你爹娘看着你你就无法无天了是不是?要是你也变成了尸魍,张伯怎么去和你爹娘交代,以后给我离她远些,听到没有!瞧她都把你带成什么样了?连自己的同胞都敢杀,还有什么是她做不出来的?简直就是丧心病狂” 不可置信的睁大双眼,刚刚张伯都说了什么?小鱼哥丧心病狂?她明明救了他们,可他们不知恩图报也就算了,为何还要污蔑小鱼哥!!! 挣脱开张伯的双臂,季秋阳跑到姜鱼身边,一双眼睛睁得老大,与村民们相互瞪视。 “秋阳,快回来!” 刚刚还满脸担忧的张伯见季秋阳跑回了姜鱼身边,立即变了脸色,怒喝道。 张伯说话不算轻,村民们又都站在一块,不一会儿,村民们就纷纷开始指责起姜鱼来。 “这姑娘之前看着还挺好相与的,怎么才一会儿就像变了个模样,啧,那修罗一样的样貌,我可忘不了,你瞧,就是她腰间的那把斧子,不知道染了多少人的血。” 其中一名偷偷打开镇门看过姜鱼与尸魍厮杀的村民小声道,抬起眼皮瞧见姜鱼正好也在看自己,连忙缩起脑袋,退到后头去,生怕下一刻姜鱼就会把自己也砍了。 “可不是,还让我们去葬了外头那些人,她自己怎么不去,我看她心中就是有鬼。” “她身着的那身衣服瞧见了吗?啧啧啧,现在还在滴血呢……” 修罗,索命无常,阎罗…… 一直站在门边上的姜鱼双手环胸,将疲惫的身子靠在门上,挑挑眉,轻笑出声。 听到笑声的村民抬起交头接耳的脑袋,看向姜鱼的目光中带着不解,他们正议论她呢,她居然还笑的出来? ‘啪啪啪’ 掌声回响在村民们的耳边,让村民们更是糊涂了,姜鱼是傻了吗?不然怎么会不停的拍手? “你们说我丧心病狂?修罗?索命无常?” 说到这里,姜鱼停顿了一会儿,见村民们面露尴尬,才又继续道,“那我也要好好说道说道在座的各位,尸魍来时,你们在做什么?我与季思明被尸魍围攻时,你们在做什么?现在我与秋阳将外头的尸魍都处理了,不过是想让你们帮忙挖个坑将他们葬了而已,你们,又在做什么?” 最后几个字姜鱼说的极重,吓得众村民都缩起了脑袋,不敢多说一句话。 “不是你让我们跑的吗?” 有村民嗫嚅一声,语气中带着不满,却不敢站出来大声朝着姜鱼说。 “这是怎么了?” 季靖宇身后跟着季志远与季阿大,季思明一直走在据他们几步远的地方,不敢抬头。 还不知内情的季靖宇刚刚带着季志远与季阿大朝众人走来。 尸魍追上来时他也很紧张,但在看到姜鱼手起刀落的利落样子,身边还有季思明再,便放下心来,叫上二人去收拾了几间屋子。 季靖宇打心底里敬佩姜鱼,若不是她,恐怕大家都会死在这里。 但从目前的情况来看,似乎有些不大好?! “志远大哥,你快来。” 朝着季志远挥挥手,季秋阳实在是忍受不了这群蛮横不讲理的人了,不等季志远走近,就先跑到他的身边将实情说了个遍。 “还有这事?” 听了季秋阳的话,季志远三人皆是啼笑皆非,他们知道姜鱼在外头替他们拼死拼活,但不知道等姜鱼回来了,竟会发生这样的事。 “你们怎知小鱼姑娘就一定是坑骗我们的?眼下看来,是小鱼姑娘救了我们的性命,也是你们一直在咄咄逼人。” 季靖宇面上始终带着笑,却让众村民们低下了头,同刚刚一样,一语不发。 穿过村民,来到姜鱼身边,看着姜鱼身上的长袍早已被鲜血染透,皱着眉,嘴上却打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