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重生之锦好,第85章
王氏处置了,自然就轮到了处置王天鹏。舒唛鎷灞癹
作为疼爱孙子专业户的王老夫人当仁不让的当起了救火队长,又哭又恼,又是赔礼,又是请罪,那戏唱的个十足,就求着锦好高台贵手,能饶了王天鹏的一条狗命。
饶了王天鹏?听到这话的时候,锦好怀疑自己是不是耳朵出了问题,她不知道王老夫人是不是脑袋坏掉了——她怎么有脸说出这样的话来?
若不是她极力的忍着,她就将心里的话,喊了出来:她现在知道替她孙子求饶了,那王老夫人有没有想过,在那些无辜的少女,哭着喊着求着王天鹏饶过她们的时候,她的宝贝孙子可曾饶过她们?
既然当初王天鹏无法饶过她们,今儿个,又凭什么要求她饶过他?
锦好觉得今儿个笑话特别的多,今儿个遇见的这些人物,个个都是顶尖的,心里都只想着自己,就从未想过别人,难不成世人就比她们这些人低上一等不成?就由着他们这些人糟践不成?
于是,一向疼爱锦好的金氏看懂了锦好未曾说出口的话,眉头一蹙,自然回的干干净净。
王老夫人带着一腔救孙的热血而来,哪里肯空手而归,不依不饶,还鼓动莫老夫人开口。
虽说,莫老夫人对王老夫人不太看上眼,可是到底是见面三分情,再加上王氏刚刚被她处置了,这面上就有些过不去,没法子,只得无奈的应下。
金氏那是风里浪里走过的,一见莫老夫人的神情,就知道她想要求情。
神色一动,想着今儿个锦好的步步为营,苦心谋算,再想着她最后骤然改变的态度,就知道锦好的打算。
所以抢先开口,莫老夫人都还未开口,就被金氏好言好语给挡了回去,那话说得人心肝肚肺都舒服的很,半点没有撕破了脸皮,还更亲近了有些。
这般强悍中透着温柔的行事风格的结果,就是恶贯满盈的王家少爷怎样了,莫老夫人都不想管了。
而王老夫人软磨硬泡都被金氏挡得个滴水不漏,说的急了,要跪下给金氏,说什么日后天天吃斋念佛给锦好祈福。
金氏听了,也只是柔柔一笑,温和而强悍道:「王老夫人这主意好,不如这样吧,我将您家孙女拉出去,好好让人糟蹋一番,然后再放回来,我跪下求饶,再在家帮您吃斋念佛,您可会原谅?若是您能原谅,这事情我觉得就可以揭过去!」
这话差点没让王老夫人吐血,因为这种事情若是能忍下来,就成仙了。
如果今儿个换个位置,她的孙女被人这般,她怕是早就废气炸了,早用刀噼了王天鹏,因为犯错的人是自己手心中的宝中宝,她哪里还顾得了别人。
现在骤然被金氏揭开来,又气又怒,又恼又恨,既想给金氏一爪子,又想给自己一巴掌——王老夫人第一次反省自己,是不是太宠了点?
不过,对比起自我反省,她更恨金氏的不识抬举,一双眼睛恶狠狠的瞪着金氏,想吃人的样子。
而金氏却只是轻轻的瞟了王老夫人一样,凉凉的,不含火气的说了八个字:「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字正腔圆,字字清楚,咬力十足。
王老夫人瞧着金氏那风轻云淡的样子,瞧着莫老夫人装聋作哑的样子,瞧着姚氏一副恨不得跳起来咬断她脖子的样子,瞧着锦好低着脑袋,看似乖巧,实在冷漠的样子。
一颗苍老疲惫的心,就仿佛正在被千万只老鼠一般啃咬着的疼,那种疼,不是一刀毙命,而是一点一点的吞噬,连绵不绝的疼,而且那疼,越来越重,越来越剧烈:她的孙子,她没有教育好,可是他已经被废了四肢,已经付出了极大的代价,这些人却还不肯饶过他,这些人实在是欺人太甚了——这才是她越来越疼,越来越恨这些人的原因。
她恨这些人,因为她自己的心很难受,因为就是她自个儿也无法欺骗自个儿,让她觉得自家的孙子是可以饶过的。
不过想到自家孙子即将面对的处境,这几乎让她痛不欲生。
可是这些人,不过是上嘴皮碰碰下嘴皮的事情,怎么就不肯松了这个口。
她的孙子的行事是不妥当,可是莫锦好不是没有怎么着吗?还因此结识了两个看起来器宇轩昂的少年,谁知道这两个少年日后会与她有什么纠葛?
自古英雄美人,不都是从英雄救美开始的,若是日后真的成了良缘,攀了高枝,这媒人还是她这苦命是孙儿呢?
可是这些道理,她却无法说出口,只能哑巴吃黄连,就算是苦的她胃子都生了水,却还是不能对人说。
现在的王老夫人极为怨恨眼前的众人,尤其是锦好,却不得不用尽心思乞求锦好的松口,因为她要救出王家的独苗。
她心里恶狠狠的想着,莫家人欠下的债,到时候定然会让莫家的人来还,在王老夫人的心中,莫锦好的态度,自然就是莫家的态度、
所以,此刻,她心中会为莫家还债的人,自然就是莫锦冉——这一刻,她忘了莫锦冉的身上还留着王家的血。
等到莫锦冉进了王家门之后,她要狠狠的惩戒她,将这个莫家然踩在脚底下,才是她在莫家人面前扬眉吐气的时候。
想到这里,她心里舒服多了,今儿个,她多受一份刁难,日后莫家的人就会多收一份折磨。
于是,王老夫人不顾众人的劝阻,死死的缠着锦好,非要锦好说出一个饶字来。
泥人还有三分性子,何况如此咄咄逼人的王老夫人,这般哭闹不休,这般眼泪横流,若是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实在怎么欺辱这个老太太的。
自家没有本事教好子孙,出了事就一个劲的逼着别人让步,说来说去,不就是沾着这么点姻亲的关系吗?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古来的道理,老夫人您求错人了。」锦好抬起深潭幽泉的眸子,冷冷清清地道:「你应该去皇帝面前哭去,闹去,让当今圣上修了国法,这王公子也就得救了。」
王老夫人大骇:「你想要天鹏取天鹏的性命?」
锦好冷冷一笑:「老夫人怎么还想不明白,不是我要王天鹏的性命,而是国法容不得王天鹏的性命。」欺男霸女,这等行径就该千刀万剐了。
王老夫人被锦好的话吓得一屁股坐落在地上,她想过千万种可能,却没有想到莫锦好如此心狠手辣,居然非要王天鹏的性命。
王天鹏听了这话,惊怒出声,一个劲的叫着,嚷着:「祖母救我,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莫老夫人心中也是一惊,不过想到若是王天鹏真的因此而绝了性命,未尝不是好事,那样子锦冉也就不用嫁给这个四肢皆废的蠢物了,故而捧起缠枝描红的白瓷茶盏,一个劲的喝茶,再不肯抬头劝上一句。
到底莫二老爷和王老夫人这对女婿和丈母娘,这些年相处良好,不舍王老夫人如此,小心的开口劝道:「锦好,这天鹏都已经这样了,怕是这辈子都……?日后定然也不好再出来害人了?不如,就饶了她。说什么,都是家里姻亲,咱们不要把事做绝了,背后被人戳嵴梁骨子。」
锦好眉眼转向莫二老爷,淡淡地道:「父亲放心,就是别人戳嵴梁骨,戳的也是我,不会骂到父亲身上的。」
莫二老爷被锦好这么一句话顶的哑口无言,捧着茶碗,半天反应不过来。
倒是,一直极力安分到现在的谢明覃,终于不肯再安分下去了,跳了出来:「血债就该用血来偿,这王八蛋欠下那么多的血债,莫说是死上一次,就是死上十次,也不够偿还的。」
他摇着手中的白玉扇子,上下打量了莫二老爷一番:「听说二老爷也是个中过二甲的,国法森严这话,总该是听过吧!怎么一时煳涂起来,轻重缓急都分不清,你这样的人,怎么能当得起大用?」
「欠债还钱,杀人偿命,天经地义,到了天边也是这个理。」他说的断然,几分森寒。
他原本笑得坏坏的容易,说到最后的时候,居然带上几分庄重的味道,这一刻的谢明覃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一般,整个人充满了高不可攀,凛然森严的味道。
这种味道,像是久居上位者俯瞰众生的倨傲,像是云端冷眼对泥土审视,那种态度,半点没有将莫家,将莫二老爷放在眼里。
不过,谢明覃从一开始就没将莫家,莫二老爷看在眼里。
如此一来,不要说莫二老爷了,就是莫老夫人的脸上,也是十二万分的挂不住了。
锦好看了莫二老爷涨的发紫的脸色,心里就跟喝了油一般的痛快。
姚氏和金氏听了这些话,脑袋低垂着,死死的盯着手里的茶盏,就跟那茶盏里啥时候冒出了一朵花来,百看不厌啊!
而叶若铭却是弹了一下腰间的软剑,清脆的利器声,听得人心中一紧,其中是啥意思,自然不用再说。
叶若谦的举动就文雅的许多,只是用茶盖儿不时的敲着茶盏,清清脆脆的声音,却让人骤然之间添了几分心烦。
莫二老爷那满胸满肺的怒气,在叶大公子那清脆的利器声中,就消了一般,而另一半也消在了叶二公子的茶盏声中。
别人不知道这二人的性子,他还是只晓得,这叶家二位公子,别看年纪轻轻,可是那在皇帝面前,体面是一等一的好,尤其是这叶大公子,自从公主去了之后,就被太后接进宫去养着,与皇帝也很亲近,那是恩宠浓重。
若是今儿个胡闹起来,拔出利剑砍杀了他,怕是有着那么个疼着的太后,宠着的皇帝,他也只是白死了——就怕白死了还不算,皇帝为了替自家的外甥遮掩,还要给莫府捏造个莫须有的罪名,一起灭了吧!
想到那后果,莫二老爷一身冷汗,就跟没听见一般,一脸淡然的侧过了脸去。
锦好此时,当仁不让的开口:「谢公子说话就是有道理,国法大于天,这是立国之本,这天下的事,有什么能大得过国之根本的?」
「不过,谢公子却是错看了父亲,他也不是个拎不清的人,只是父亲到底与王家有些关系,王天鹏乃是王家的独苗,若是没了,王家也就绝了后,我父亲一向是个心软的,今儿个如此说话,也不过是不忍心罢了!」
莫二老爷脸色一软,好看了不少,只觉得锦好这个台阶递得又是舒服又是及时,急忙道:「是啊,这么个独苗,若是……」
锦好又浅浅的看了莫二老爷一眼,淡然说道:「父亲,你心善是好的,可是今儿个这事,还真的不该善。父亲怕是还不知道王天鹏有多可恶,这些年祸害了多少女子,实在是狠毒阴险。如今人证物证俱全,再容不得他再害人了。」
嘴角的弧线微微扬了起来:「不过,我觉着王家到底这些年和莫家的情意不错,若是真的送了衙门去,是不是不太好,要我说,这处置的方法很简单,三尺白绫,或是一杯鹤顶红,拿命赔了就是。总算也能保住王家的脸面,不辜负了这些年相交一场的情意?」
这番话,犹如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王老夫人一听这话,表现实在是精彩之极,麻利之极——两眼一翻,身子一软,立时晕了过去,那动作叫一个麻利,那动作叫一个自然,叫一个水到渠成。
莫老夫人一惊,赶紧使了掐人中的高手,顾嬷嬷出场,而自个儿却是对着锦好苦口婆心道:「你这孩子,干嘛如此吓王家老夫人?你这嘴巴也太厉害了,开口,闭口的,都是要人性命。」
她声线柔和不少:「要我说交给官衙也好,咱们何必再沾染人命。」
莫老夫人此时倒是愿意送官了。
一旁莫二老爷难得有反对意见,道:「母亲,这事闹到衙门去,咱们莫府多少也脱不了关系。」
他扭动哄着锦好:「锦好,你听父亲一句劝,就是你打杀了天鹏,过去发生的事情,也改变不了,得饶人处且饶人,你天鹏表哥已经成了这样,你何不网开一面呢?」
莫老夫人连连给莫二老爷暗示,可惜显然母子二人,心意不够想通,莫二老爷瞧着莫老夫人一个劲的眨眼,心里还寻思着:今儿个真是太为难母亲了,居然吓得眼皮子都麻木了。
而,莫老夫人瞧着这么往日里看着机灵的儿子,怎么一掉关键时刻就掉链子,此时咋就成了榆木脑袋了。
母子二人鸡同鸭讲,各有所思,落在锦好的眼里,心思微微一转,就明白莫老夫人为何不同意了。
心里微笑,不肯依了莫二老爷,用力的拽了莫老夫人的袖子,大声的说道:「祖母,您看我是否网开一面?」
莫老夫人一心为自己心爱的锦冉打算,瞧锦好似有松动之意,忙板着脸道:「二老爷你这说的什么话?锦好是我莫家的小姐,身份地位可不比别人来的差,难不成王家公子的性命是命,我莫家小姐的命就不是命了。照二老爷的说法,是不是只要认了错就能完事,那菜市口何必每年砍下那么多的人头?」
她恨铁不成钢道:「二老爷,宽厚是回事,但是总也不能委屈了自家的孩子吧!」
又递了个眼色过去,莫二老爷此时听了不能委屈了自家的孩子,总算是回过味来,知道莫老夫人所谓何事,瞟了一眼四肢尽废的王家少爷,顾不得刚醒过来王老夫人脸色难看,立时点头:「母亲说的时,都是儿子煳涂,是不能叫人白害了我莫家的孩子。」
王老夫人听到这时,心里自然也明白莫老夫人为何,心里思量着是不是解了与莫府的婚约,来换的往天鹏的性命,虽说心里到底不甘,但委实捨不得自个儿的孙子,于是温言道:「都是自家亲戚,何必如此剑拔弩张的,到底你们家的小姐没事,不是吗?」
脸色僵硬了一下,道:「我们王家所求的不过是天鹏的性命,其他的事情都是可以商量,老夫人,您说是不是?」
莫老夫人心头一喜,刚准备开腔,就被锦好半路劫了去,她点点头,一副万般不服的模样:「老夫人这话,说的就不对了。我们莫家也不是什么蛮狠无理之人。我是没事,可是那些无辜的女子是不是也没事?你自个儿问问王天鹏,这些年他祸害了多少无辜的少女,我莫家虽不敢说什么正义之家,可是那也是有血性的,难不成要眼睁睁的看着这么个恶贯满盈的人,逍遥法外?」
冷哼一声:「老夫人,我劝你死了这份心吧!我祖母向来有贤名,嫉恶如仇,最是公正不过,这十里八乡的,哪个不知道?您这番话,说的锦好就不明白了,您这是想祸害我祖母的名声,还是想祸害我莫家的名声?」
她冷笑了起来:「老夫人,您刚刚的那话,实在狠毒,我们莫府与你何仇,你要这么祸害我们?」
莫老夫人倒吸了一口气,有种被锦好所言醍醐灌顶的感觉,倒是没想到王家老夫人居心竟然如此险恶,当下便没有言语。
而,莫二老爷也是被锦好一语道破天机的感觉,再看王老夫人就不那么亲近了。
王老夫人自个儿也愣住了,她还没想到自个儿一心救孙子的言辞,往深了理解,居然可以延伸出那么多的深意,实在没想到这小姑娘的心眼这么多,难怪能从她孙子的手里逃了出来,难怪能让她那从小就聪慧的女儿栽了。
因为她呆愣的表情,落在莫老夫人和莫二老爷的眼里,就成了做贼心虚,二人自然对王老夫人越发的看不上眼了。
事情到了此时,那求情是无用了,王老夫人当机立断,变了脸色,黑着一张包公脸:「莫府家大业大,不将我们王家看在眼里,我这老婆子也无话可说了。」
「好,好……」一连几个好字,脸色却越加的难看:「你们莫府大义灭亲,非要用王家独苗来成全你们莫府的好名声,但是我这老婆子却不能不顾骨肉之情。」
咬了咬牙,恨声道:「我现在只得厚着脸皮再问一句,倘若我王家不肯呢?」
莫二老爷深深地看了莫老夫人一眼,见莫老夫人暗暗递了一个眼色过来,心里明白:「既然老夫人不愿意私了,少不得这事就得到衙门里公了啦,到时候,我也只有望老夫人能理解我莫家的难处。」
莫老夫人的一席话,让莫二老爷也想明白了,若是这王天鹏不死,锦冉就要嫁给这么个废物,虽说这些年与王氏是没啥浓情蜜意的,但对大房的三个孩子却是都很怜惜,想着自个儿如花似玉的女儿,要落得这么个下场,他也只好恨起心肠,不理会王老夫人的乞求了。
再说,谋害女子的清白,还不是一个两个的,这是何等的重罪,若是他妥协了,日后这事传出去,莫家的官声会怎样?
刚刚,他不过是替王老夫人说了句话,就被那个摇扇子的公子说得一无是处,难堪大用了。
想明白的莫二老爷,哪里还有心思心软,同情王老夫人去,所以一开口,那就是将王天鹏往死路上逼——公了,王天鹏的下场自然不用再说了。
锦好看了莫二老爷一眼,暗暗自嘲:原来她这个父亲不是不会为女儿讨公道,而是要看这公道对他,对莫家是否有利?这成本和收益之间是否能让他得益。
怕是莫二老爷瞧着事情到了这个境地,已经不能抹平了,就鼓足了底气,不想让王老夫人一丝半毫的不妥来,说他不疼爱女儿,想要息事宁人,故而越发表现的强硬来。
毕竟,说到底,今儿个这事,错的是王家的少爷,而不是莫家的小姐,承担罪责的当然是王家人。
莫二老爷脑中念头飞转,这事情最好及早的解决了,也让锦好出一口气,毕竟王氏的事情委屈了这孩子,当然最好王家老夫人也闭口,然后想法子让在座的人都缄默不言,再然后——天下太平,他自然能心安的回去洗洗睡睡了:这脑子现在乱七八糟的,累啊!
想通了其中的道理,莫二老爷表情一换,立刻变成了一个满脸痛苦,脸色灰败,忍辱负重的男子,表情中有愤怒,有为难,语气也是深切灰心:「我莫家和王家一向亲近,小一辈也是相处融洽,没想到……今儿个,出了这等事情……」
他长长嘆了一口气:「我实在是疲惫不堪,束手无策,老夫人若是实在不能体谅我,那也就这么办了。」
王老夫人眼皮子狠狠地跳了几下,冷笑开口:「二老爷,你的心思我明白,不就拿住了王家独苗的性命吗?不过我劝你再好好想一想,我王家到时候是罪责难逃,可是你莫家却未尝就能落得个好名声,谁又能不会说是你莫家想要借着女儿攀高枝,嫌弃我王家门槛低,想要悔亲,无奈说不出口,这才派了小女儿勾搭我王家的少爷,废了天鹏的四肢不说,还想毁了天鹏的性命。连带着惩戒了我王家的女儿,你说,若是这些事情流传出去,你莫家又该如何自处?」
莫二老爷一怔,一时间有些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而莫老夫人也是被王老夫人的话,说的傻了眼了,就是锦好心里也凉了半天,没想到王老夫人居然睁眼说瞎话到了这等地步。
这时候,姚家大夫人金氏说话了,她冷笑一声:「王老夫人你果真是舌灿莲花,居然说出这等瞎话来?」
她这些年自认为自己的这张嘴,也算是厉害,可是今儿个才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比起王老夫人来,自愧不如。
王老夫人哪里想走到这一步,伤敌一万,自损八千,不过到了此时,也只有撕破了脸皮,比着谁更不要脸,谁更豁得出去,只要逼的莫家退了一步,她就能保住王家的独苗,日后去了,也能有脸见王家的列祖列宗,见自己的丈夫了。
所以一时间见莫家的人傻了,也不理会金氏的嘲讽,黑着脸皮,冷笑:「莫家是望门大户,应该知晓这般的后果。」又是冷哼:「莫家的女儿,族女可不少,不知道这事传了出去,她们日后可还有脸立足于世?」
莫老夫人额头的汗珠儿涔涔落,双手握住茶盏,隐隐发抖,而莫二老爷也是冷汗直流,双手扶膝——王老夫人其心可诛,若是流言散布出去,锦好清白没了是小,莫家族里的女儿家,不管出嫁还是待至闺中的,都会被牵累,日后都无脸见人。
王老夫人见此症状,气势更加足了,声音越发的底气十足:「事情若是到了那等地步,大家都不好过。老夫人,二老爷,咱们还是坐下来好好的想想,如何?」
威吓之后,又软下态度,声线柔和下来:「今儿个这事,说大说小,还不是老夫人和二老爷的一句话,锦好这丫头,是个福祉深厚的,又是个孝顺的,定然不会责怪你们的顾全大局。」
「唉……,若是老夫人和二老爷觉得我的话有道理的话,咱们就将此事掩了去,这屋里的人,看着也都是通情达理的,也不忍心我这老婆子白髮人送黑髮人,我就是跪地求着,也求得众人闭口不言。」
说着,勐地朝着金氏等人面前一跪,狠狠地叩头:「各位,老婆子也知道天鹏今儿个行事实在是该罚,可是王家也只有这么一棵独苗了,还请各位看在我老婆子的脸面上,就给他一条活路。如今,他废了四肢,也就是个活死人了,就请各位就给我老婆子留个念想吧!」说着一个劲的磕头,只恨不得将头皮磕破了才好。
王老夫人果然是王氏的母亲,这行事老道毒辣,又能捨得下脸面,莫说莫老夫人和莫二老爷动摇的厉害,就是金氏等人也气得牙齿咯吱咯吱的响,却还得伸手去拉王老夫人起身——她们今儿个若是受了王老夫人的礼,这事就是不松口都不成了。
谢明覃和叶若谦,叶若铭三兄弟都是手脚麻利的,见眼前的形势不对,立时跳了开去,避了过去,而王氏等人,却没能逃脱,被王老夫人纠缠上了,手足无措之下,那眼神都落在了锦好身上。
锦好气得整个人都抖了起来,一口闷气憋在胸口,怎么都上不来,胃里却阵阵翻滚,真的想吐在王老夫人的脸皮上——什么叫人不要脸,天下无敌,她算是开了眼界了。
王老夫人那是万年修炼成精的,见金氏等人的视线都落在锦好的身上,就知道今儿个这事,关键人物是眼前这个小小的少女,虽然又是一阵心惊,却还是装出一副良善可怜老人的样子,口气慈祥而深明大义的劝道:「五小姐,老婆子瞧你也是个善心的人,刚刚我那不肖女儿,你都能饶了,这天鹏孩子,还请你再抬一抬手吧!老婆子我给磕头了。」说着,就蹦跶到锦好的面前,硬是磕头,锦好早就防着她这一手了,身子一侧,没受了她的头。
王老夫人还是纠缠不休:「五小姐,我这老婆子年纪已经一大把了,不知道哪一天,这两腿一蹬,就没了,你忍心到时候让我这老婆子连个提长明灯的都没有吗?我虽说和五小姐不算亲近,可是这些年也算是看着五小姐长大的,你执意将今儿个事情闹大了,你让莫府和王家日后如何见人?」
真真儿的一张利嘴,敢情今儿个事情,到了王老夫人嘴里,谁都没错,她宠溺孙子,纵容孙子为非作歹没有错,她孙子王八蛋欺男霸女没有错,莫二老爷为父不仁没有错,莫老夫人心存偏心没有错,错的反而是她这个无辜的受害者。
果真是天大的笑话。
王家老夫人这番话,可谓是半劝半威吓,锦好却是个软硬不吃的,虽说王天鹏留下还有大用,但是若是就此被莫老夫人给吓到了,却是不乐意。
王天鹏到最后是要饶掉的,但是却也不会就此轻易饶了去。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压下心头的闷火,正准备开口,狠狠地讥讽这王老夫人一番,让她挖个地缝都钻不进去。
话刚到了舌头尖子,就听见一声冰冷而冷酷的声音响了起来:「王老夫人此言差矣,今儿个这事情,我从头到尾看得明明白白,听得清清楚楚。到了此时,却是不明白了,怎么今儿个这事,到了此时,居然全成了五小姐的错,难不成,王老夫人的意思是,今儿个王八蛋害人没错,王老夫人纵容溺爱没错,二老爷息事宁人没错,莫老夫人心存私心没错,反而五小姐这个受害者却错了。这天下的道理千万,王老夫人这样的道理,我还是第一次听到呢?」
谢明覃大笑,手里的玉骨扇又是摇了摇:「亲亲表弟,虽说你一直是个闷葫芦,一棍子打不出两个字来,但今儿个,你一开口,就将表哥我的心思说得个十成十。」给了叶若铭一个飞眼,轻佻道:「这是不是叫心有灵犀一点通,身无彩凤双飞翼?」
即使这般严肃的场景,却还是「扑哧,扑哧」的几声闷笑声,越发让谢明覃手中的扇子摇的愈发欢畅。
叶若谦温雅俊朗的面上亦是含笑:「大哥向来惜字如金,今儿个这话,却也当得起字字千金。」
王老夫人,莫老夫人,莫二老爷被点名的三人,因为这三人的话语,顿时都落得个大花脸,色彩斑斓,惊人的喜感十足。
若是此事到了此时,就此没有后续发展,还算是温和,可是就在嗤笑声,脸色陡变之中,又有一道青色的身影出现在众人的眼前。
那人面色淡然,神情温和:「三位公子果然是慧眼玲珑,说的言之有理。」这般沉稳,风度儒雅,不是姚家大舅,是谁?
而他身后,还跟着行云流水,姿态悠然,双目如水的俊朗少年,正是那金家未来的状元郎——金翰林!
姚氏一见自家的哥哥出现,那眼泪儿就跟不要钱的落下了:「大哥,大哥,你可来了!」自家女儿受了那么多的委屈,虽说有嫂子撑着,可是此刻见到自家哥哥,那就跟见了主心骨一般。
而,锦好亦是双目微红,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家的舅舅会赶了过来,她只是请了金氏坐镇,而大舅舅却不请自来,心里又暖又感动,又觉得自个儿行事不够周到,就该请了大舅舅才是。
故而,嗫嚅道:「大舅舅……」叫了一声,却不知说什么是好?
她还残留着前世的印象,母亲去了之后,大舅舅对她不闻不问,以为姚大舅心里根本没将她放在心上,却不知道前世姚大舅因为姚氏的死,与莫家交恶,连带着对这个外甥女也不待见,因而放任不管,却不知道再得了锦好*的消息后,心里悔恨不已,郁闷在心,整整卧床休息了半年,才缓了过来。
姚大舅怜惜的对着锦好笑了笑,又拍了拍姚氏的脑袋,然后向着莫老夫人行礼,接着又跟王老夫人,莫二老爷打了揖,然后温声道:「还请老夫人和妹夫原谅我不请自来,贱内走后,我心里寻思着我这外甥女向来身子弱,今儿个经歷了这么多事情,怕是吓到了,故而也顾不得什么失礼不失礼的,就到了金家,想请我那内舅过来走一趟,谁知道我那内舅出诊了,好在还有翰林这孩子在,就请了翰林过来。」
王老夫人听了姚家大舅说什么锦好身子弱,心头一喜:「既然五小姐身子弱,那就回院子里给金公子把把脉,莫要耽搁了身子。」
锦好摇头,冷声笑道:「老夫人也别忙着赶我走,今儿个这事还没做个了断,我这个当事人哪里能离开?」
莫老夫人瞪了锦好一眼,摆出慈祥的笑脸道:「还是你大舅想得周到,你这孩子身子弱,今儿个受了这么些的惊吓,还是回去让金公子把把脉,再开几副安神汤,好好喝了,休息吧!」她心里还盘算着王老夫人的话,若是真的闹开了,王老夫人这老货,她是清楚的,是不要脸子,什么事都做了出来的,万不能为了替锦好讨口气,就赔上莫府的名声。
锦好气的一张小脸绷的紧紧,衣袖却被一直白皙,骨节分明的手掌拉了一下,回头一看,正是金翰林。
「莫老夫人放心好了,我瞧着表妹这神色,不碍大事。」金翰林神色淡淡:「今儿个这事,这山古镇已经传遍了,若是没个分说,怕是众人心里都要嘀咕了。」
锦好先是一愣,然后差点就控制不住弯起的嘴角:金家表哥果然强大。
金翰林对着锦好眨了眨眼睛,二人长久的默契自在其中,不言而喻。
落在其他人的眼里,那神色都有些高深莫测。
而,姚家大舅此时却一拍板:「翰林这孩子说的是正理,今儿个这事,镇上都议论开了,我瞧着也不是个事,怎么着都该给锦好这孩子一个说法。」
姚家大舅瞧着自家粉嫩水灵的外甥女,今儿个这黯然神色,这心里头疼的不得了,要不是他一向面部表情控制的得当,只怕要黑着脸,一拳打在了王老夫人的脸上:呸,你个老巫婆,居然敢恐吓他的外甥女,难不成以为莫家这群不是东西,姚家也能看着不管吗?
锦好瞧着形势大变,使劲的眨了下眼泪,硬生生的挤出两滴泪来:「大舅舅,我……我……」那个哽咽的,那个可怜的……
王老夫人瞧着这舅甥二人这番作态,气得牙痒,更恨姚家大舅坏了她的事,不由得用心险恶道:「我说,怎么今儿个瞧锦好这孩子,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原来是这些日子和姚家走的勤快了,学了姚家的作风。」
「哦,原来被王老夫人看出来了。」姚家大叫眉头一挑,神色有些得意:「我也觉得这孩子变得灵动了,您不知道,前些日子镇上的京城的三婶婆回来瞧了,还说这孩子这些日子七窍开了,我寻思着,说不得是受了我的薰陶,还想着日后是不是厚着脸皮,求着三婶婆通融一二,让锦好去那女子学院就读。」
姚家的三婶婆?
众人一声抽气,这位女性可不是一般二般的人物,那是天朝响噹噹的人物,是皇后娘娘钦点的女学究,是天朝京师女子学院的教授,能得她一声夸赞,那是极为难得的。
所以,不管是莫老夫人还是莫二老爷因为王老夫人的话升起的那么点不满,顿时烟消云散,还很是捧场的几句,说是姚家大舅功不可没——能去那女子学院就读的,都是高官女子,日后不是进宫,就是进了权贵之门,若是锦好能有此机缘,对莫家,那是天大的助力。
锦好则是眉头一动:大舅舅也不怕吹破了牛皮,三婶婆这人,她见都未曾见过,怎么就说她开窍了?
王老夫人气急了,口不择言:「我说一个好好的孩子,怎么变成了这样,原来是仗了姚家大老爷的势啊!」
姚家大舅一听,脸色顿时沉了下去:「敢情王老夫人觉得我这外甥女仗势欺人?」
随即柔声对着锦好道:「乖孩子,你告诉大舅,这王老夫人怎么欺负你了,大舅舅给你出气!」
然后,抬起脑袋,对着莫老夫人道:「老夫人,这孩子的脾气外人不知道,咱们还不知道吗?最是好脾气不过的,会仗势欺人,那得受了多大的委屈啊!咱们这些长辈不为她出气,哪个为她出气,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锦好张大嘴巴看着姚家大舅,不过得了一个挤眼。
屋里顿时安静的有些诡异,莫老夫人嘴巴僵在了哪里,一时不知道是张下去,还是闭起来,莫二老爷则是一阵子闷咳,王老夫人却是嘴角抽搐,叶若铭,叶若谦兄弟则是觉得忽然挨了一个闷棍子,谢明覃更是手中的玉骨扇落得都不知,张氏也是张口结舌。
不过在一屋子错愕之中,倒是金氏和姚氏一脸崇拜的看向姚家大舅,就差开口喊道:老公\大哥威武!
王家老夫人回神过来,更是怒不可遏,吼道:「一个小丫头,口口声声,要打要杀,要报官,还纵容自个儿的朋友动用死刑,这还是七窍开了?」
姚家大舅听了,甚是不贊同:「王老夫人这话又说的不对了。我这外甥女与我那妹子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都是胆小的恨,莫要说纵容朋友动用私刑了,就是踩死一只蚂蚁都要心里难过许久。见了血,更是要昏了半天。」
他脸色一正,凛然不可侵犯:「既然今儿个老夫人说到这里,我倒是想替我这外甥女讨个公道:敢问王老夫人,你家的孙子到底做了什么人神共愤的事情,将我这胆小的外甥女逼迫到这等境地?」
说完了之后,神情更是沉痛内疚:「锦好,都是大舅舅来迟了,若是早来,哪里容得别人欺你一份?」
随即悔恨不已的样子,扑向王天鹏,掐着他的脖子:「你说,你给我说,你是怎么逼迫我那可怜的外甥女的?」
只掐的王天鹏喘不过气来,一张脸涨的发紫,这时候,金翰林才不急不慢的过去,将姚家大舅拉了开来,不过在这其中,那手不着痕迹的摸了王天鹏的脖子一下。
叶若铭瞧见了那金翰林的动作,眸光一闪,而谢明覃也是神色闪烁了一下,自在的蹲下身子,捡起扇子,又摇了起来。
姚家大舅那么大的身躯,很轻易的就被金翰林拉了起来,站直身子后,冷声道:「这些年,虽然我时常不在山古镇,可是也没少听王家少爷做的那些伤天害理的事情,老夫人你心疼孙子,脑子煳涂,我也不和你计较,可是你怎么说,也是长辈,可千万不能管不好自己的孙子,就拿人家的孙女出气,莫非是欺莫家和姚家无人吗?」
王家老夫人自认自个儿颠倒黑白的功夫已经是炉火纯青,可是现在遇到了这么个祖宗里的祖宗,才知道自己才疏学浅,修炼不够到位。
听听人家这话,明明今儿个是莫锦好一人咄咄逼人,莫家和王家都等她高抬贵手,可是这会儿,到了姚家大舅嘴里这么一说,人家就是无辜的羔羊,而她就是那恶狼。
她承认,她被气到了,于是浑身抖的让人怀疑下一刻就要倒下去,脸色是青青紫紫,一时间就会喘气,再不能说一句话出来了。
可是论起气死人不偿命,姚家大舅那功力委实是厚重,此时居然还扭头对着锦好哄道:「你这孩子,明明是个胆小的,却还得打起精神应付这么些妖魔鬼怪的,这不是为难自己吗?」怜惜的摸了一下锦好的头髮:「以后这种事情,就不要勉强自己,直接交给大舅舅处理,我就不信,我眼皮子底下,谁还敢欺负你不成?」
锦好的心里又是感动,又是激动,只觉得通心舒畅,恨不得拍手叫好,大喊:大舅舅,我爱你!
不过,她也是戏骨级别,此时那修长的睫毛微颤,柳叶的眉儿轻蹙,白白的小爪子,无力的搅了下,不知道从哪里翻出来的小帕子,用一种极度无助,极度哀伤,极度恐慌的声音,细细的,小小的说道:「大舅舅……我吓煳涂了……没想到……这世间还有这样……坏的人……」小白兔啊,小白兔,锦好终于知道自己这演戏的天赋是哪里来的了——承了姚大舅的,
姚家大舅更是用一种温柔的能滴出水来的声音哄着:「不怕,不怕,有大舅舅呢!」
随即嘆道:「天见可怜的,连踩死蚂蚁都没做过的,如今居然见着这么个猪狗不如的。」
这对舅甥……
众人无语了:你们还能不能更喜感点!
您那位那连踩死蚂蚁都没做过的,柔弱,可怜,无辜,胆小的外甥女,刚刚还一脸强悍的要三尺白绫,一杯鹤顶红了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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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了说了,潇湘又抽了,今儿个刷了一早上的后台,可算是进来了,泪奔……迟到片刻,亲们原谅啊……
第86章
重生之锦好,第86章
第86章
要说这对舅甥之强悍,人人都得伸出一个大拇指。舒唛鎷灞癹
满室沉默之中,锦好居然脸不红,心不跳的扑到姚家大舅的怀里:「舅舅,都说舅舅的牛,外甥的头,今儿个,锦好终于明白舅舅对外甥女的疼爱了。」
姚家大舅很是配合的将锦好搂在怀里哄了一会儿,然后万般怜爱的将她哄到了金氏的怀里——毕竟男女有别,就是自家的外甥女,也不能过于亲近啊!
锦好窝在金氏的怀里,一副娇弱到风一吹就要飘起来的样子,十足的配合了姚家大舅嘴里那连蚂蚁都没踩死过的言论。
谢明覃和叶家兄弟的眉头又动了几下,瞧着锦好的目光越发的明亮——果真是戏如人生啊,瞧瞧这位五小姐,该狠的时候够狠,该柔弱的时候,够柔弱,该端庄的时候,也半分不含煳,就是该泼辣的时候,同样泼辣的让人鼻子发麻。
这边是赞嘆不已,而王老夫人却被姚家大舅和锦好的惺惺作态气得差点一口气上不来,晕死过去。
好不容易,运足了力气,将气顺平了,刚准备继续胡搅蛮缠一通,她就不信,她这强词夺理专业户,今儿个居然无端败在一个大男人的手里,太没面子了!
此时,关于王天鹏的性命争夺战,再次有了质的飞跃。
正当王老夫人准备大显身手之时,姚家大舅又抢先开口了,王老夫人一见姚家大舅嘴巴一动,那头就隐隐抽疼了起来。
「意图毁人清白,逼人性命,实属罪大恶极,按照天朝的律法,轻则流放,重则凌迟处死。」啧啧了两声:「王家公子作恶多端,怎么着也该判个凌迟处死吧!」
王老夫人眉头一跳,整个人也差点跳起来:凌迟处死?天,这……
吓得嘴巴直打哆嗦:「姚大老爷,不至于吧……」
姚家大舅理也不理:「外加上屡次知法犯法,说什么也要剐上一千三百刀吧!」
他看向王老夫人,露出八颗牙的最标准的微笑:「王老夫人刚刚不是问您若不肯,这事情该如何收场?我就先好心的给您说说天朝的律法,省的到时候您心里什么数都没有,那不是不好吗?」
王老夫人脸色瞬间万变,姚家大舅就跟没看见一般,自顾道:「原本到了莫老夫人的院子,我还踌躇着该不该进来,虽说我是晚辈,但总有些不便的地方,可是却听了王老夫人这么些怪异的道理,我就是不进来都不行了。」
姚家大舅淡淡的瞥了莫老夫人,莫二老爷,开口道:「自家的孩子被欺负成这样了,我这做舅舅的再不站出来说句公道话,岂不是生生的冷了这孩子的热心肠吗?」
一句话,说的莫老夫人,莫二老爷脸上隐隐发烫。
王老夫人做垂死挣扎:「姚大老爷先莫恼,您毕竟来的迟了一步,怕是还有些事情不太清楚。」
姚家大舅轻轻的挑了挑眉头:「王老夫人说的不太清楚的是指你孙儿绑了我外甥女,意图毁了她的清白,还是你女儿唆使他使坏,想要逼死我这可怜的孩子?或是王老夫人见我这外甥女不肯饶了你家孙子,就威吓她,要继续泼脏水,牵累莫府族女的名声?」
王老夫人一时被雷噼中,半响才雷的皮焦肉脆道:「我家天鹏不过是年少无知,受了我那不肖女儿的唆使,这才犯下这等大错,不过是错信了骨肉至亲。」罪名都推到了王氏的身上。
姚家大舅却是半点都不给面子,直接驳了回去:「你家王天鹏看这样,绝对算不上年少无知,更谈不上什么错信骨肉至亲,不就是天生的坏胚子——难不成,以前那些骯脏事儿也是大夫人唆使的?老夫人我瞧着你是不是也得了癔症,这煳涂话说的实在是稀罕!」
王老夫人被噎的一个字都吐不出来,喘了一口气道:「巧言令色,我不跟你讲。」
姚家大舅冷哼一声:「你本就无理,自然无话可讲,偏又装样充傻,实在是难以理喻。」
句句辛辣,字字狠绝:「你王家生而不教,弄出这个祸害来,祸害你王家不说,还要祸害无辜的少女,现在更来祸害莫家,好端端的一个莫家偏偏被他祸害的天翻地覆。大房的去了家庙,二房的泪眼模煳,莫家老夫人心酸难忍,我这妹夫左右为难,可你这个做祖母的不做教训,反而一味护短,还逼着锦好莫要追究。」
姚家大舅冷冷地沉声道「锦好不愿意放过这等恶人,你就用莫府一族女儿的名声要挟,逼着这可怜的孩子就范,有这样的道理吗?」
王老夫人脸上有些发热,却还是不甘道:「我只是觉得这事情闹开了,对大家都不好,所以……」
「那就不要闹开,私下里解决!」姚家大舅冷冷的打断她的话:「锦好这孩子不是说了吗,三尺白绫,一杯鹤顶红就完事了,老夫人何不依了。反正你孙子做出来的事情,国法容不得,家法也容不得,您要是珍惜羽毛,咱们私下了结,给锦好这孩子一个交代,关起门来处置了您孙子,别人不知道,谁的名声也损不了?」
「不行!」王老夫人倏然阻止,捂着胸口,泪水滚落:「我只有这个孙子,说什么也不能就此……」
「那您给个章程,你觉得这事怎么处置?」姚家大舅悠悠地说道:「难不成就不给我这外甥女个交代?」
王老夫人被反问的哑口无言,半响之后,才道:「交代是要的,可是……天鹏现在已经这样了……算不算……」
姚家大舅轻轻的晒笑了一声,嘴角流露出嘲讽的弧度:「都说了,王老夫人您是不是得了癔症?明明是个明白人,何必非要说煳涂话,你家孙子的现下状况与我外甥女何干?又不是这孩子打的,这么个连只蚂蚁都不忍伤害的孩子,怎么会废了你家孙子的手脚?」
「那你说怎么办?」王老夫人知道今儿个算是碰到对手了,辩无可辩的情况下,只得将头伸出来给对方砍。
姚家大舅眼中精光一闪,思忖片刻,缓缓道:「人都说,财能壮胆,我瞧着我这外甥女委实太过胆小了,若是王老夫人您觉着可行的话,不若赔上十个八个商铺给这孩子壮壮胆吧!」
十个八个?
锦好的口水差点喷了出来,这大舅舅说得那商铺子跟白菜一样不值钱似的。
王老夫人也被这么个态度气得差点吐血,一颗心直往下坠,不过,她却是听说这姚家大老爷的性子,一旦定了决定,就决难更改,心乱如麻之间,还是想着孙子最重要,于是咬着牙点头:「好,八间铺子,成交!」
锦好瞧着王老夫人咬牙切齿,却又不得不妥协的样子,心里不由得暗爽不已,又对大舅舅的心思细緻赞嘆不已——居然一眼就看透她的打算。
她原本还在琢磨着怎么开口呢?
她在观察别人,却不知道有几双眼睛,也始终的观察着她,细细的留意她一笑一蹙。
正应了那句话,你在桥上看风景,而桥下看风景的人,却在看你。
王家老夫人原本以为,姚家大舅定然二话不说的答应。
谁知道姚家大舅又摇头道:「王老夫人你又煳涂了,哪有什么成交不成交的,不过是我这个做舅舅的心疼自家的外甥女,自个儿做下的决定,这还要和我那外甥女儿商量商量呢。」算是将这主意全然的揽到自个儿的身上,日后就是王家说出什么不中听的话,也污不到锦好的身上。
也不看气得吐血的王老夫人,迳自走到窝在金氏怀里的锦好:「锦好,舅舅私自做主,你也不要怪舅舅啊,不管怎么说,这王家和你父亲都沾着这么点关系,咱们不能半点脸面都不给你父亲。虽说,王家在城里南街那八家铺子也值不了几个钱,可是聊胜于无,咱们收下,就当遮遮脸面,至少外面的人知晓了,也知道错的不是咱们,所以,大舅舅觉得,这事就这么着,毕竟真的闹出去,王家的少爷没命,咱们自个儿心里也不舒坦是不是?」
王老夫人心中一紧,气得胸膛急剧起伏,根根青筋暴起,随后是一片的抽气声,莫二老爷惊的咽了咽口水,莫老夫人也是愣愣地看着姚家大舅——连八间铺子的地点都选好了。
城里南街的八间铺子?
那可是王家三分之一的财产,姚家大舅一出手果然就断了王家的一只手臂。
不过,莫二老爷和莫老夫人心里虽然惊骇,面上却是半点废话都没有——锦好可姓莫,这八间铺子到时候可就是莫家的了。
锦好低着脑袋,整个身子一个劲的颤抖,不知情的人以为她是在哭,只有金氏知道,这小丫头片子,这是乐的——胸前根本没有一滴泪痕。
屋中静若落针可闻,莫老夫人担心这个孙女一时煳涂,将钱财往外推,立时催促着:「乖孙女,你也莫要考虑了,听你大舅舅的没错。」
莫二老爷也连连点头:「就看在父亲的面子上,应了吧!」
呸,你还有面子?
锦好心里不屑,嘴里却是呢喃道:「既然父亲已经将话说到这份上了,女儿还能说什么?」说完继续窝在金氏的话里发抖,瞧在丫头婆子的眼里,更觉得唏嘘不已——好可怜的五小姐。
事情到了这等地步,就剩下叶若铭兄弟和谢明覃的嘴巴问题了,这三人当即表示,五小姐都要深情厚谊,委曲求全,顾全大局,他们这些外人还能说什么。
事情到了这个份上,王家用八个铺子换了独苗的命,王家大舅办起事来,是滴水不漏,当即就让王老夫人使人回去拿了那八间铺子的房契来,然后又立即使了人去了衙门过了户,根本没容莫家母子沾手——很不巧,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全都到了锦好的名下。
还在众人的面前言明这是锦好日后的嫁妆,毕竟怎么说今儿个这名声也有了点瑕疵,算是对这孩子的补偿。
直让莫老夫人和莫二老爷满肚子的打算成了泡汤,嘴巴苦的发酸。
一番折腾,手续完好,就到了太阳西沉。
锦好大大的松了一口气:这下子不用为第一桶金髮愁了,顿时摇身一变,身价百倍,成了小富婆了,就是日后离开了莫家,银钱是不用愁了。
王老夫人也是悲喜交加:损了八间旺铺,但孙子的命总算留下了。
而,王天鹏也是喜极而泣:总算不用千刀万剐凌迟处死了。
莫老夫人怅然之极,站起身子:钱财没沾边,也就罢了,可是锦冉的亲事……早知道刚刚不贪那八间铺子,直接毁了亲事算了。
莫二老爷却是打了一个哈欠:终于可以洗洗睡了。
满屋子的各有所思,只有一人神色漠然。
莫锦俊双目深沉的瞧了一眼锦好一眼,眸色深沉,似有杀意闪过。
而,锦好却是没发觉的一般,继续装小白兔,落在几双若有所思的眼睛里,更觉得有趣极了:行事利落,没什么身为女儿家的顾及,也绝不手软,这份手段,当真是稀罕死人啊。
当晚,枕着八间商铺的地契睡觉,睡的那叫一个踏实,她重生而来,事事戒备,处处打算,好久不曾好好的睡上一觉了,而今晚却终于可以放下一半的心思,好好的睡上一觉了。
上辈子,她没有这八间铺子,也没有大舅舅的撑腰,锦好的嘴角抿开了一丝笑意。
这辈子,有很多的事情都在不留痕迹地改变着,命运已经沿着她的思想而逐渐的改变了。
等到太阳升起来的时候,一夜好梦的锦好瞧着那金灿灿的阳光,心情那个振奋啊:她已经记不起自个儿有多久没有这种轻松的感觉了——原来银子不但能壮胆,还能降压啊,
她决定今儿个多吃上一点,然后去自己的铺子里巡视,巡视,总得让那些伙计知道自个儿现在的主子是什么人吧!
「小姐,您醒了?」云燕的心情显然同样很好,见到锦好,笑得一口白牙:「奴婢伺候您洗漱吧!」
主僕二人正笑得欢的时候,那边雪兰就来破坏气氛了:「小姐,佟姨娘冲出别院,到了夫人的院子了。」
锦好轻轻一嘆:看来今儿个早饭吃不下了,又要噁心了——她记得昨儿个二老爷为了安抚姚氏,是宿在姚氏院子的。
锦好到了姚氏的院子时,就听见佟湘玉的声音如同铁器撞击般的决然:「老爷,二夫人,我今日是横了一条心来,只求老爷听我说上几句话,也全了我一片情意。」
姚氏淡淡的说道:「小嫂子,你这是做什么,一大清早的,你跪在这冰冷的地上,小心伤了身子,别忘了你这腹中可是有了骨肉的人,怎么能依着自己的性子做事,你要见老爷,找个丫头递话就是了,何必闹得这般轰轰烈烈,若是老夫人知晓了,怕是要气恼了吧!」
莫二老爷原本还有三分意软,可是听了姚氏的话,却思忖道,这佟湘玉可是老夫人让禁足的,现在这般冲出来,岂不是生生驳了老夫人的面子,他一向孝顺,想明白这个道理,那脸色就放了下来,冷喝道:「老夫人一片苦心,你怎么就不明白?是不是打量着我素来对你不薄,你就学那市井妇人,做这些没边的事情?」
佟湘玉一听,那眼泪如雨,凄声道:「老爷,您知道我素来仰慕您的才华,这才不顾身份,不顾女儿家的廉耻,成就了和老爷的姻缘。」这佟湘玉的投怀送抱,可谓莫二老爷此生最值得大书特书的一笔,故而此话一出,莫二老爷的脸色顿时柔和一份。
却听,佟湘玉凄悽惨惨戚戚的表白:「老爷,您是不知道,这些日子,我在别院里见不着老爷,心都死了好几回了。心里知晓,自个儿前些日子行事欠了妥当,可说到底,还不是想着老爷的缘故,不就盼着老爷多几分怜惜。」
莫二老爷想起佟湘玉那些龌龊的手段,火大了,一下子砸了一个茶盏落在地上:「敢情,你做得那些龌龊事情都是我害的啊?」
佟湘玉并不答话,只是珠泪滚滚,声音越加悽然,卷着舌头,缠绵悱恻的叫了一声:「……二郎!」
姚氏眼皮子跳了跳,迳自垂着脑袋,不插话,她如今想要的和以前所求的不一样,倒是淡定了不少,而站在门外的锦好,却是小胸脯一鼓一鼓的。
屋里的佟湘玉犹自垂泪,半响之后,才在一片沉默之中,轻轻擦了把眼泪,继续哀声道:「这些日子,我也知道自己错了,可是老爷不肯见我,比杀了我还难受,之前的种种,我断不敢再为,只求老爷怜惜我一片痴心,每日里能看我一眼,就好了。」
说着便滚珠一般的泪水,止也止不住嚎哭了起来。
莫二老爷神色越加的松动,却还怒斥道:「老夫人的话,你忘了不成,在你生下孩子之前,我是不会见你的。」
佟湘玉白玉般的手指,抹过羊脂玉般的面颊,膝行了几步,爬到莫二老爷的面前,一张清丽面孔上的泪水,却是怎么都擦不去一般,在泪水洗涤下,一双明眸更是诱人,幽幽地盯着莫二老爷,缓缓地,哀声凄婉,颤声说道:「老爷,老夫人对我惩戒,我是心服口服,可是我怕啊。当日母亲离去,就已经将话说得明明白白,我再不是佟家的女儿,从此我就成了无依无靠的人了,这辈子都是要依附老爷而活的。倘若老爷厌弃了我,我还不如现在就死了,也好过熬油般在火上烤着。」
抽噎了几下,悽然:「老爷您是知道我,我也是好人家的女儿,母亲也给我挑了几个好人家,是我自个儿不要脸面,仰慕老爷,赖在老爷的身边,不过是敬着老爷的人品,爱着老爷的才华。即使到了今日,落得被人耻笑,连个下人都瞧不起的下场,我也不曾怨过,亦是心甘情愿!」
「我也知道自己惹怒了老夫人,不敢求老夫人谅解,禁足之令倒也不敢奢望老夫人收回,只求老爷若是闲暇时间,能去看我一样,全了我对老爷的一片痴心。」
说罢,泪水滚落的更凶:「老爷,您就当做自个儿养了一只小猫小狗的,有空的时候,逗个一下,两下的,让我解了相思之意。只要能时不时的瞧见老爷,我就是再怎么样,都无怨无悔了。……老爷,我求您看在我的一片痴心上,偶尔来院子里走一趟吧,就算是可怜可怜我这个痴心人了。我……我……给您磕头了!」
说着,居然真的磕了头来,一下下,可真是舍了力气,声声作响,莫二老爷端了半天的架子,此时终于忍不住了,一下子跳了起来,蹦跶到佟湘玉的面前,一把扯起了她:「你也不顾自己的身子,这是做什么?」
手沾上那柔肤,顿觉滑腻如脂,一时爱不释手,就忘了松开,不由自主就想起与佟湘玉那妖娆滑腻的缠绵,耳边仿佛想起她在极致缠绵中的呢喃柔软的轻声细语,心头一阵的发热,身子也热了起来,倒是把之前被佟湘玉下药的愤怒忘得一干二净了。
佟湘玉咬着特意装扮过的粉唇,眸光带泪,却也含羞似嗔,竟是妩媚娇弱,风情无限,却又委委屈屈般。
泪眼婆娑的看着莫二老爷,其中是千般柔情,万般委屈,四目两两相望,却是半点言语都没有,可谓是万语千言,皆在这脉脉相看中。
由于二人太过投入,以至于将一旁吃茶的姚氏忘得干干净净,姚氏纤细的手掌,紧紧的握着,一双眸子只是万般冷淡的看着眼前这对情深意重的男女,除了心下一阵阵的发凉,居然连半点愤怒都没有。
也是,自从昨日锦好被绑的事情之后,她对这个男人可谓是绝望透顶了,还有什么还气,好怒的。
姚氏现在什么也不求,只要看着锦好,还有隆起的腹部,这心里就平静了。
锦好从那撩起软帘的缝隙中看了一眼,嘴角勾起一个冷笑的弧度,特意在门前跺了几脚,提着声线,笑语盈盈撩开帘子沖了进去:「母亲,锦好给您请安……」
声音嘎然而至,目瞪口呆的瞧着眼前这对深情相望的男女:「父亲,小伯母……你们……」
随即,疑惑不解道:「小伯母不是被祖母禁足了吗?怎么一早上会在母亲的院子里?」
此时,佟湘玉正在表演精彩的哭功,正哭得声嘶力竭,气息低哑,双眼红肿,楚楚可怜之际,瞧着莫二老爷已经颇为动容,正打算再接再厉,一鼓作气,拿下二老爷这座碉堡,攻克这座高山,没想到锦好骤然出现,那嗓子顿时一哑,就如同冰面骤然碎裂,顿失了美感,硬是将楚楚可怜僵化成了黯然失色。
而,莫二老爷也是一时间角色转化太快,由一个深情款款到底面孔转化为惊慌失措,同样少了几分雅人的姿态,双手一缩,那身子依附着二老爷的佟湘玉一时不擦,顿时摔倒在地,然后就听她一个人依依呀呀,叫着腹痛。
然后千娇百媚的佟湘玉,在莫二老爷的万般内疚自愧中,念念不舍的被人抬回了她自个儿的院子,因为顾及莫老夫人的面子,倒也没跟了过去,只是立时吩咐人请了安大夫过来,自己火急火燎的去了书房,仿佛一时间有些羞愧的不知用何种面目对上姚氏那淡然的神情。
锦好再一次惊嘆人不要脸,天下无敌啊,她扪心自问,今儿个这般情景就是落到她这个活了两世之人的身上,她也做不来佟湘玉这等事情来。
一个出身良好的小姐,虽说有些落魄了,可是养尊处优了这么些年,那大家小姐的尊严还是要的吧,可是人家佟美人,为了所谓的爱情,居然有勇气当着下人的面,诉衷肠,表痴心,面子里子一概不要,说哭就哭,说笑就笑,说跪下,那脚下绝不含煳,递媚眼,那眼下也是一丝不苟。
瞧瞧人家佟美人的作为,再想想自己前世*的场景,锦好第一次反思,自己当初是不是太懦弱了点?不就是冥婚吗?干啥子自个儿焚烧了自己,怎么着也该等到三日后回门那日,带着新婚夫婿的牌位,合着与莫府这干鬼魅一起焚烧了才是!
在阳光灿烂的一个早晨,一位脸皮够厚,哭功精湛,演技过硬的职业小三终于让锦好同学反思了自己前世的懦弱作为,也唤醒了锦好同学今世强悍作为的开端。
不过,也不得不说一下,佟湘玉这豁出脸面,捨身行为,还是很有效果的,因为那肚子里的那块肉不小心给伤到了那么一下下,紧急召唤而来的安大夫建议应该时常晒晒太阳,运动运动,调整心情,于是乎,即使莫老夫人不满佟湘玉私自冲出院子,却赖不过莫二老爷此番强硬的坚持,为了不让莫二老爷与自己母子离心,莫老夫人只得委婉让步——佟湘玉的足还是要禁,只是不再拘着佟湘玉见他。
莫老夫人妥协的时候,神情是无奈的,声音是平淡的,语气是感慨的:「二老爷,你要去偏院,我不拦着你,你如今将我的话当成耳边风了,我这老婆子在家里也没说话的份了!」
要是往日,莫二老爷自然不敢,不敢的应下来,可是在瞧过了佟湘玉那千娇百媚,风情万种的模样,心里头正热乎着呢,也就难得的忤逆了莫老夫人。
「母亲,儿子哪里有这个意思?」眉头蹙起:「是安大夫说,有了身子,可不能再关在屋里,那对孩子不好,再说,玉儿的身子也养得差不多了,为了孩子,让她出来走走,不是挺好的,还能给母亲请安,不正是一举两得。」
可是莫老夫人虽然让步了,可是这让步却是有原则的,没接过莫二老爷的话,反而直接驳了他的面子:「给我请安,就不必了,你这个做丈夫的不给姚氏面子,我却不能再伤了自家媳妇的脸面了,我这院子,那佟湘玉这辈子都不许进来一步。」
「母亲!」莫二老爷还想再劝,不过莫老夫人却是闭上了眼睛,一副不想多谈的模样。
锦好从这件事情,再次得出结论——脸皮那东西值几两银子,瞧瞧豁出脸皮的佟美人,这番没皮没脸的,不是又有了崛起的模样了。
这不,自从莫老夫人松口之后,莫二老爷都是宿在佟湘玉的偏房,姚氏却跟个没事人一般,整日里吃吃睡睡,居然养出了二两肉来。
锦好瞧着姚氏这般,心里寻思着莫不是她这个娘开窍了。
于是某一日的下午,娘儿两个在一起话家常的时候,锦好就轻声的试探道:「母亲,您留在莫家,父亲一直宠爱那个佟湘玉……伤您的心,咱们还不如……」
「锦好,你这孩子怎么会有……」姚氏脸色一怔,随即严肃的看着她:「这事情咱们以前说过。」
「可是,今时今日不一样了!」锦好大声道。
「哪里不一样了?」姚氏摇头:「你太小,不懂!」
「当然不一样了,咱们现在有了八间铺子,我已经託了大舅舅,瞧着合适的价码,将这八间铺子脱手,到时候就能得了一笔银子,靠着这笔银子,就是咱们自个儿过日子,也够了。」
那八间铺子锦好寻着机会走了一趟,那些掌柜在,小二的心都向着原东家,她本来是想笼络一番,可是想着一时半刻也养不熟,与其僵在那里,坏了生意,还不如趁着生意好的时候,脱手算了——想必王家应该还心心念念想着这八间铺子吧!毕竟是祖上传下来的,真的败了,那王老夫人那话就应了:日后无颜面对列祖列宗啊!
姚家大舅是人情世故的精明人,锦好能想到的,他自然早想到了,故而舅甥二人想到了一块儿,原本还寻思着和锦好怎么开口,没想到这聪慧的小丫头就自个儿找上门了,自然满口答应的份。
锦好试着劝解:「母亲总说我小,以为我不懂,但其实我什么都懂,心里有着一本明帐,父亲这样的人,根本就不值母亲再爱了,他已经变了心了,再不是母亲心里的那个人了。」
「母亲,您不是也死心了吗?他既然不懂您的好,只会伤害你,让您流泪,您再留在这个家里,还有什么意思?人这一辈子,就那么点日子,您都耗在这样一个无心的男人身上,有什么意义?既然都要活下去,为什么,为什么……不找一个能让自己快乐一点的法子?」
锦好一双清澈纯净的眸子,第一次染上了对莫府的憎恨:「这么个腌脏地,哪里值得您留念?您瞧瞧,都是女人,大舅母活得多么的惬意,您为什么就不能学学大舅母,至少对自己好一点?」
姚氏愣愣地看着锦好,几乎不敢置信的开口:「你……你……说莫府是腌脏地?」
「藏污纳垢,只怕也就是门前的那对石狮子还算干净了!」锦好冷笑:「母亲,您对这个家还有什么好留念的,早点离开了,换一种活法吧!」
她什么事情都做了,也就不在乎再被姚氏看出什么不对劲了,莫二老爷这些日子的所为,伤透了她的心。
她前世一直深信父亲是宠爱她的,怜惜她的,是因为母亲的离世而郁郁而终的,可是这一世,她看清楚了莫二老爷的真面目——他前世对自己的宠爱,不过是习惯性的怜惜弱小,这不,这一世,换她强势了,他的宠爱立刻变成了墙头草,心就偏向了锦冉。
而至于因为母亲郁郁而终,更是个笑话,还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呢?或许只是他做出来欺骗世人言论的障眼法。
「傻孩子!」姚氏怜惜的敲了敲锦好的脑袋:「不管这莫府怎么样,你都姓莫,你都是莫府的女儿。」
嘆息了一声:「母亲当日也和你说过,我若是和你父亲和离了,你日后可怎么办?眼看着你就要到了议亲的年纪了,有一双和离的父母,你日后如何在夫家立足?何况妯娌之间,向来有些龌踀,不说别的,就是言语上的挤兑,你又该如何自处。」
「我留在莫家,不管怎么着,都能给你撑着些门面,日后你在夫家,也能有嘴说话,翁姑也不会看轻了你,虽说你父亲有些……但莫家的门庭在这里呢,将来能给你找的亲事,也不会差,像这次的叶家,不就是冲着莫府的门庭来的,而一旦我和你父亲……你该知道,这一切都会不一样了,对你这孩子来说,意味着什么,你可明白?」
可怜天下慈母心,姚氏对莫二老爷失望之后,满心满肺的都是锦好和腹中的孩子了。
「不就是荣华富贵吗?女儿又不是贪慕虚荣的人。有您的地方才是我的安身之处,我将来能不能幸福,能不能找到一门好亲事……与莫家都没有关系的。再说了,母亲,女儿此生所求,从来都不是荣华富贵,而是一心一意的良人。门庭高低,对女儿来说,有什么关系,若是为了这一点,母亲委曲求全,那女儿宁愿这一生不嫁,到了年纪,索性绞了发做姑子去。」她嘴角勾出一个苦涩的笑容:「看了父亲之后,女儿也对男人没什么信任了,怕是一生一世一双人,不过是女儿的贪恋罢了!还不如绞了发来的干脆!」
「你这孩子胡说什么?」姚氏听着锦好一口一个绞了发,这心里揪起来的疼:「这世上总是有重情重义的男人,你瞧你大舅舅,你小舅舅不都是吗?母亲也只是运气不好,没那个好命摊上罢了,谁能说,你这孩子的运气就和母亲一样的背了?」
「好了,这些话以后莫要再说,至于母亲和你父亲的事情,你也莫要再操心了,一个未出阁的小姐,这些话,是不该说的,传扬出去成何体统!」姚氏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对莫二老爷的怨怼又多了一项——居然害的自家女儿对男人失去信心。
锦好心里嘆息了一声,母亲还是认为她年纪太小,只当她是不懂事乱说的。
难不成,她这些日子的崛起,母亲都没看在眼里,却丝毫不灰心道:「母亲,若是女儿有一个不会日后对女儿和母亲腹中弟弟\妹妹有害的主意,母亲可否愿意考虑离开莫家?」
姚氏心里一动:「什么主意?」
「析产分居!」锦好嘴角一点一点升起笑意:「母亲,这些日子我翻遍天朝的律法,其中有一条,若是夫妻双方,实在无法再过下去,又不想离了孩子,可以析产分居。」
「若是那样,您就不用和他在一个屋檐下过了,不管他想宠谁,爱谁,随他去,您就守着我和弟弟/妹妹过日子,怎样?」
「析产分居?」姚氏一时呆愣在那里,片刻功夫之后,眼神才亮了起来,微微的激动:「这能行吗?」
这些日子她算是看明白了,那个人再不是那个与她笑看云舒云卷的人了,若是能自得其所,倒也是自在。
「若不是因着母亲担心我和腹中的弟弟妹妹,不然,我倒是觉得和离了更好,义绝也不错。」
析产分居,倒是女人吃亏了点,不能再嫁,母亲还这么年轻,白白为了这么个男人耽搁了自己。
所以锦好这句话几乎是带着恨意说出来的。
姚氏深深地吸了几口气,才道:「若是能析产分居,那是最好不过,又不会耽搁你的亲事,不过,我担心你父亲,你祖父母那里,说不通?」
她也实在不想看着那两个人在她面前腻腻歪歪了,虽说冷了心,不过看着还是觉得挺噁心的。
「这母亲倒是不用担心,咱们图图为之就是了,不急在一时。」锦好见姚氏同意,心里倒是定了下来:「倒是母亲先别忙着应下,再仔细点想一想,开弓可没有回头箭,到时候若是父亲来求您,悔过了,您可怎么办?若是祖母软磨硬泡,祖父施压,大家都来劝您,您到时候怎么办?」
姚氏绝望而伤心的摇头:「心冷了,情绝了,我还如何回头?」忍着,耐着,不过是为了孩子,现在既然有这等两全其美的事情,她为何还要委屈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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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算是将此事提上了议程!
第87章
重生之锦好,第87章
不说锦好和姚氏商量的析产分居的事情,隔了几日,叶家三夫人在众人若有若无的期盼中,终于将帖子送了过来,说是三日后在叶家别院设花宴,邀请莫府的四小姐,五小姐赏花,帖子是直接送到莫老夫人手里的。舒唛鎷灞癹
不过,这次叶三夫人可不是直接就邀请了莫家的小姐,听说这山古镇的其他几位望族的小姐也都有份,估摸着怎么着也有十几人。
莫老夫人听了这消息之后,心里就有些不悦了,心想着叶三夫人你什么意思啊,原本不就是说请我们莫家的小姐,怎么一下子就多了这么些人来,不过合着人家叶家的门庭在哪里呢,她就是有些不满,也不能表现出来。
于是就含笑向着发帖子的人,试探道:「这么多小姐叽叽喳喳的,怕是要让三夫人烦了。」
「老夫人,您放心,我们家夫人最是喜欢热闹的。」那僕妇滴水不漏的笑着解释:「何况夫人说了,这山古镇的风水最是养人,瞧着各位小姐都是花朵般的人儿,看着都稀罕啊!我们夫人说了,不怕去的人多了,就怕去了少了,不然准备了那么多的汤汤水水,岂不是都白准备了。」
莫老夫人一听,这心又沉了下去,却还是笑道:「听着我这老太婆都馋了,都想去三夫人那里讨口水喝了。」
那僕妇也很赏脸的捧场:「哎呦,那敢情好,我们夫人知道了,怕是高兴还来不及了。」
莫老夫人又打了两句花腔:「罢了,一群花骨朵般的小姑娘中间多出我这个老婆子,岂不是惹人笑话,还是让两个姐儿去吧!」
当晚,锦玉就来了锦好的房里,语气苦恼之极:「真不知道,去叶家别院穿什么好?那叶三夫人是京城里见惯了各色小姐的,也不知道会不会嫌弃我们是乡下的丫头?」
随即又问了一声:「五妹妹,你那日打算穿什么衣裳,给四姐姐瞧瞧可好,你一向懂的穿衣裳,最是好看不过,我也能学着一二。」
锦好没有多想,只是随意道:「学什么学,只要咱们穿的不失礼了,就好。」
随即打趣道:「敢情姐姐是怕叶三夫人不喜欢啊,这人还怎么的,心里就想着讨好人家啊!」
「扑哧」笑了一声:「这是不是就叫女生外向啊!」
锦玉被笑得满脸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不过倒也没放弃追问锦好穿什么衣裳,锦好被她缠得不过,只得随意点了一身水蓝色的暗花暗花褙子,一袭杏黄色的儒裙。
锦玉狐疑的看着那水蓝色的暗花暗花褙子和那杏黄色的儒裙,不解的看着锦好:「你就穿这套,是不是太简单了点?」
锦好随意的摇头:「不过是赏个花,要多隆重啊!」
「五妹妹,你不是故意骗我出丑吧!」锦玉说完,就闭上嘴巴,神色一僵,仿佛有些恼怒。
锦好莫名奇妙的瞧了锦玉一眼,扭脸道:「我骗四姐姐做什么?四姐姐不信就算了。」
「不,不是的。」锦玉急急巴巴道:「五妹妹,我不是不信你,就觉得叶家三夫人的花宴必然富贵,五妹妹要不要换套华贵点的。」
锦好这才笑了起来:「我年岁小,穿得太华贵了压不住,这就好了。」
又和锦玉说了好些闲话,这才将她送走,自个儿却是坐在床边发呆。
云燕进来,有些不满道:「往日里瞧四小姐是个好的,今儿个,怎么就跟吃错药似的,一个劲的追问小姐花宴的穿衣,是不是怕小姐那日装扮的太过隆重,越过她一头啊!亏得小姐,还耐着性子哄她。」
「就是。小姐,要不花宴那日,咱们换了衣裳,就那套鹅黄的可好,那式样是今年最流行的,小姐穿着亦是最好看不过。」雪兰出着主意。
锦好心里还想着今儿个锦玉的怪异之处,倒是对此不感兴趣:「不用了,都说了穿这套,莫要再改了,到时候,省的再闹出什么来?」
「那到时候,小姐将大舅爷送的那件狐裘穿起来,纯白的毛,穿着就贵气。」雪兰犹不死心的劝着。
「雪兰,云燕!」锦好突然开口,不答雪兰的话,反而问起来:「你绝不觉得今儿个四姐姐有点奇怪?」
雪兰还在不满锦玉打探自家小姐穿着的事情,闻言,立刻道:「可不是奇怪极了,哪有姐姐打探妹妹穿衣的事情,就是再好的姐妹,出席这样的花宴,总该闭着点吧!四小姐这样的,奴婢还真是第一次见到。」
而云燕到底老成点,看问题比雪兰深一些:「按说四小姐的性子,不该是这般不知轻重的人,怎么会打探起小姐的穿衣啦?」
「这倒不是关键。」锦好站起身子,微沉着眉头:「我自己的衣裳,她为何觉得会让她故意出丑?我自己都不嫌弃丑了,她嫌弃什么?难不成,这衣裳还能传到她身上不成?」
「小姐说什么笑话,您的衣裳怎么就能穿到四小姐身上了?」
「是啊,大户人家的小姐,就是感情再好,也没有穿一样衣裳的,还不让人笑话。」
「呃……」锦好也觉得自己一时煳涂了,故而笑道:「不说这事了,怕是我想多了。」
话虽然这样说,不过心里的那种怪异的感觉,却怎么也挥之不去。
不过,她从来就没想过嫁到叶家去,自然也没将这事放在心上,反而静心琢磨起出售八间商铺,和析产分居的事情。
与其操心有的没的,还不如多琢磨琢磨眼前的事情。
叶家花宴,应该能见到叶大公子和谢公子吧!
瞧着祖母,父亲对这二人的恭敬来,若是自己搭上这两尊大佛,日后行事应该会便宜很多吧!
这么一想,就专心思索起来了。
三日后,锦好果真穿着那套点给锦玉想看的衣裳,一身水蓝色的暗花暗花褙子,衬着一袭杏黄色的儒裙,看起来既端方又俏丽,却也低调含蓄。
倒是一向低调的锦玉今儿个一反常态,装扮的高调不得了,尤其是今儿个身上披着的鹤氅,看着就华贵无比,又轻又暖,玫瑰紫的茧绸面子上用金线绣出了牡丹纹样,边缘则是用黑线勾勒云纹,居然生生将她三分的姿色衬出七分来,远比她身上的漳绒斗篷来得夺人眼球。
雪兰瞧着锦玉被丫头簇拥着上了马车的锦玉一眼,不由得嘟着嘴巴:「小姐,早说了让您今儿个着那间狐裘,您偏不肯!」
锦好只是淡笑,却是不语,只是目光到底有些森冷,瞧在雪兰的眼里,自然闭了嘴巴再不敢多言,虽说小姐待自己亲厚,但是主子的威严却是不少。
锦好见雪兰闭了嘴巴,也就怡然自乐的上了自个儿的马车:她又不想进叶家的门,自然不必如此隆重。
不过,锦玉今儿个有些反常,居然没等她一起走,这和她的性子完全不同。
眼色微沉,却不过扬眉,左右图谋不过是叶家的亲事罢了!
到了叶家的别院,果然是花团簇锦,一屋子的娇花弱柳。
叶家的门庭果然好用,上一世的自己不也这样想着的吗?
半卷墨扇下双眸如流波清池,漫不经心的瞟了一眼那些美丽的花叶,锦绣花团的美勾起了她唇角纯然的笑意:这不知道这其中有几个人是为叶家别院的景致而来。
锦好,锦玉二人给了叶三夫人见礼,自然就融入了那花团簇锦中。
其中一位身着水红色蝶恋花缂丝褙子,月白八幅湘裙的少女对着锦好淡淡一笑:「莫四小姐,莫五小姐坐我这边吧!」
锦好正愁着一屋子的繁华簇锦,自个儿落座在何处为好,见有人递了梯子过来,哪有不接的道理,立时伸手拉了锦玉的手一下,心中却是一跳,锦玉的手居然满手的冷汗,这是不是太过紧张了?
锦好若有所思,瞧着那华丽异常的鹤氅一眼,心中若有所悟:她倒是小瞧了三房!小瞧了三婶子,也小瞧了这位胆小的四姐姐。
锦玉回头看了锦好一眼,声音颤颤地低语道:「那是朱家的二小姐,据说前年皇上下旨赐了婚,定给了叶家大公子。」
是叶若铭的未婚妻?
听锦玉这么一说,锦好心里倒是好奇了多看了一眼,这么仔细一看,又是经验了一把,那少女大概十四五岁,肤白雪白,柳叶细眉若黛画,桃花眼眸流转妩媚,葱管鼻,樱桃口,身段窈窕,腰肢轻柔,端是妩媚风流,娇美可人,怎么看都是出类拔萃的人物。
锦好瞧着这么个美人配那位冰冷公子,倒是男的俊,女的娇。
心里想着日后还想借叶家大公子的势,自然不会傻的得罪了这位叶大公子未来的枕边人。
于是,笑着落在,嘴巴更是乖巧:「谢谢这位姐姐,瞧着姐姐面善,就是不知晓在哪里见过姐姐?」
朱二小姐当下笑的越发柔美:「瞧莫五小姐这张小嘴,可真是惹人疼。」转头看着锦玉一眼:「四小姐真是好福气,居然有这么个乖巧可人的妹妹。」
锦玉的嘴角牵了一下,有些神色恍惚道:「五妹妹一向乖巧。」
朱二小姐瞧了一眼锦玉恍惚的神色,嘴角闪过略有深意笑容,不再言语。
有了朱二小姐的抛砖引玉,主动递上橄榄枝,下面的话,自然就好说了,再说在山古镇这么一块小地面上,莫家的这块招牌还是挺好用的,谁不给莫家几分面子,再说锦好还有姚家这么块招牌,扛着这么两块招牌的锦好自然不会受什么冷落。
三言两语就搭上了话,不过小姐们人数是挺多的,她心里又有着事情,说笑了半天,根本就没分清谁跟谁,能记住的也只有叶若谦的未婚妻,朱二小姐。
锦玉不知道生性胆小,放不开,还是和她一样,心里藏着事情,这神色有些恍惚,说出来的话倒是不太得体,索性锦好灵动,都给不着痕迹的给圆了过去。
不过就是这般,锦玉的应付越发的不得体了,落在叶三夫人的眼里,对锦玉那点满意,也就没有了,倒是仔细的瞧了锦好几眼,心下多了一份思量。
锦好不理会众人的各具神色,依旧笑得软和,不过却将叶三夫人的神色记在了心里,心里不由得忐忑不安:千万莫要看上我,没瞧见四姐姐那仰着脖子的姿态吗?
正琢磨着如何找个藉口退开,她今儿个来可不是冲着叶家媳妇的光环来的。
正在锦好寻思藉口之时,身边传来一阵惊唿,锦玉的襦裙不知怎么的,就被热汤给淋湿了,一张俏脸急得通红,那眼泪儿就在眼眶子里滚了几圈。
叶三夫人作为主人,又瞧着锦玉心里顺眼,忙让小丫头引着锦玉去换了衣衫,锦好见势,连忙站起身子,表现一番姐妹情深,陪着锦玉退了下去。
二人去了其中的一间客房,谁知道一向恨不得和锦好成了连体婴的锦玉,却又是一反常态,扭扭捏捏,偏要锦好自个儿先行回去。
要说这位锦玉小朋友,实在不是做坏事的范儿,那低垂的脑袋,那羞红的面孔,就差没写上:我要做坏事,你别在一旁碍事,看得一旁跟着的丫头怜心捶胸顿足。
说起这怜心丫头,一向都是胸怀大志的,从卖身为奴的那一天开始,就从来没有甘心过做一辈子的奴婢。
她卖身为奴,不过是她想做人上人的踏脚石,她曾经寻思过勾搭莫二老爷,一来是二老爷不常在家,二来却没有丝毫下手的机会,这几年年岁大了,又将主意打到大少爷和三少爷的身上,不过,这两位少爷时常在外求学,同样是无法下手。
现在这叶家二公子,这等天神般的人物,说真话,长这么大,她还没瞧过这般好看的人……
若是自家小姐进了莫家的门,到时候自然要抬举几个丫头。
男人三妻四妾寻常事。
她是四小姐身份的贴身丫头,还有什么人比她更合适呢?
若是能亲近叶二公子,以她的品貌……
想着叶家的门庭,想着叶家二公子的人才……
怜心一咬牙,对着锦好笑道:「五小姐,您还先去花宴,四小姐退了席,就已经失礼了,若是您在留在这里,岂不是让人以为我们莫府的小姐都不懂礼数?」
这话说的牵强,她们又不是无故退下,更不是没禀告给主人,不过,锦好却还是顺水推舟道:「那也好,我就先去,等一下四姐姐再过来。」
锦好和雪兰从院子退了出来,雪兰四处瞧了一眼:「小姐,我怎么觉得四小姐今儿个……」
「闭嘴!」锦好难得板起脸来说话:「四姐姐很好,你休要胡言乱语。」
雪兰被训斥了一句,心里有些惧怕,不过还是小声嘀咕了一句:「奴婢这心里有些慌,总不能牵累了小姐。」瞧着四小姐主僕那鬼祟的样子,怕是图谋的也不是什么好事,莫要到时候牵累了她们小姐。
锦好知道雪兰是担心自己,心下又是一软:「你放心,这事牵累不到我!」
雪兰一听,心里一动:敢情小姐已经将四小姐的西洋镜看得清清楚楚,知道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了。
想着自家小姐的聪慧,倒也放下心来,只要不牵累自己小姐,她才难得管四小姐折腾什么:虽说自家的小姐和四小姐亲厚,但是她却对四小姐没啥好感,总觉得三夫人那笑脸背后藏着个人似的,连带着也瞧着四小姐不舒服。
这主僕二人一路各有心思的在叶家别院里行走,锦好但盼着能遇到叶若铭和谢明覃,她想着身边自家的丫头和叶家的丫头都在,也闹不出什么闲话来。
因为心中若有所想,那脚步就慢得更蜗牛似的,落在叶家两个小丫头的眼里,倒是觉得这五小姐有情有义,定然是想等那别扭的四小姐一起,也就不催促锦好快速前行,反而陪着锦好细细欣赏起这别院的景色来。
红墙碧瓦、金碧辉煌,在廊腰漫回处是精緻典雅的风铃,清脆悦耳的回声,荡漾在花香中倒也别有一番情趣,若不是心里藏着事情,这叶家别院倒是值得一看。
却说锦好这边一心想着如何与叶若铭或是谢明覃来个不期而遇,可她不知道,自己想见的人,此时正在某处窗子,将她的一言一行看在眼里。
「你说,你这位小恩人在找什么?」谢明覃摇着扇子,一脸坏笑的看着叶若铭:「不会是在找你那亲亲二弟吧!」
得了叶若铭一个冷眼也不恼,反而摇头道:「不对,惦记你那亲亲二弟的人可是那位莫四小姐。」
嘴巴啧啧的砸吧了两声:「真没看出来,莫四小姐那胆小如鼠的样子,居然还能生出这么个心思,果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啊!」
随即又是摇头:「生出这么个心思的,怕是不是莫四小姐,而是她那位慈祥的母亲。」挑了挑眉头:「你说,咱们是不是要成全人家的慈母心意呢?」
「你莫要胡闹,这事咱们只能静观其变,莫要插手!」叶若铭面无表情的说道。
「静观其变?」谢明覃十二分的不满:「瞧着莫四小姐那蠢样,只怕还没行事,就被你那亲亲二弟给识破了,到时候,下次再见,只怕你就要叫你那救命恩人一声弟妹了。」
谢明覃的声音染上一丝不耐。
叶若铭挑眉瞧了一眼,又低下脑袋:「我瞧莫五小姐似是无心叶家。」微怜的目下闪过一道幽光,神色莫名。
「唰」谢明覃的手中的扇子一收,神情略显烦躁:「我去看看,莫四小姐一片痴心,怎么能不成全呢?」
他用扇子敲着手心:「反正你那祖父只想你那弟弟娶了莫府的小姐,得了莫老太爷手里的名册,自然不在乎娶的是哪一位小姐?」
话落,整个人就从窗子越了出来,消失在叶若铭的眼前。
无心叶家?
叶若铭修长白洁,骨节分明的手指在窗棂上轻轻的敲了几下,眼神再不是无波的冷漠,隐隐多了几许阴霾。
随即瞧了那步伐如蜗牛的少女,嘴角微微勾勒出浅浅的弧度,亦跃出了那窗子,几个起落之间,就到了锦好回花宴必经的九曲桥。
锦好瞧见叶若铭,眼神一亮,步伐就快了起来,上前盈盈一拜:「大公子!」满面感激的神情:「当日大公子走得急,救命之恩还未曾谢过。」
说罢,就一跪在地:「大公子高风亮节,侠义心肠,我无以为报,只有在这里给大公子磕头了。」
叶若铭黑漆漆的眸子一闪,却还快步的上前,那白腻的脖颈,因为叩头的动作,露出来,在如云的黑髮之间,越发衬得肌肤滑腻,叶若铭隐隐嗅到一股子淡淡清淡的香气,不由自主的伸手去扶。
锦好瞧着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的大手,本能的一缩,不着痕迹的避了过去。
手扑了一个空,叶若铭勐然惊醒,微怔一下,随即不着痕迹的收手,做出一个虚扶的动作,听得耳边的冷风吹过树梢,瑟瑟的,那寂寥的声音,似凉风灌入心口,热气之处,渐渐冰冷,慢慢地静了下去。
却在结冰之极,感觉到自己的手掌被一袭嫩滑的触感惊爆,似有柔若无骨的小手触摸而过,他不解的抬眸,却对上一双世上最美丽的一双眼睛:如星辰般璀璨,如墨般的漆黑,如月光般的洁白,当然还有……寒冰般的寂寥。
而此刻充满复杂的眸子中,正充满了期盼,叶若铭不着痕迹的握紧拳头,转身离去。
这么个情景,落在锦好身后的两个丫头眼里,也不过是锦好谢过叶若铭的救命之恩这般纯然,谁也没有注意到锦好私下的动作,更没有胡乱猜想——毕竟叶三夫人今儿个办花宴的深意,她们都是知晓一点的,而莫家两位小姐胜出的可能性较多,她们也是知晓的。
在众位丫头的眼里,比起温柔俊雅,博学多才的二公子,一身冷漠,浑身铁血之气的大公子可不是太好的人选,何况大公子已经被赐婚了,秋后就要完婚了。
那个脑袋坏了,好好的正室夫人不做,去做人家的妾室?
所以,关于锦好和叶若铭的相遇,被两个丫头当做最普通不过的巧遇。
终于办完了心里藏着的事情,锦好终于有心思欣赏叶家别院的景致,一路行行走走,却还是没等到锦玉追上来。
嘴角眼波微横:怕是怎么也追不上来吧!
刚在花宴上落座,朱家二小姐就再次过来说话,锦好刚刚求了人家未来的丈夫,那脸上也就越发的热情,你来我往的,彼此恭维了一番,双目却一直紧盯着叶三夫人的方向。
忽然见一嬷嬷,神色匆匆的走到叶三夫人的身边,小声的嘀咕了两句,顿间叶三夫人脸色大变,整个人倏然站了起来,引得众人的目光都看向她。
这才知道自己失态了,强打着笑脸宽慰道:「后宅有点事情,我先去一下,你们忙……」
随即目光又扫了锦好一眼,似有怒气,便转身离去。
片刻之后,就有下人过来寻锦好去,锦好心里有数,也不推辞,只是心里却总能觉得似乎吃了一只苍蝇一般,腻歪的难受。
众人见莫锦玉进了内室,许久未曾出来,叶三夫人神色大变,又单单叫了莫锦好进去,有些聪慧的,脑子就转动了起来。
这次锦好被领到叶家别院的八角亭子里,大户人家最爱附庸风雅,什么踏雪煮酒之乐,因为还有些春寒,八角亭子的四周帘子还未取下,现在都放了下来,就成了独立的一个房间。
锦好被丫头领进去之后,就倒吸了一口冷气,被眼前的景象给惊呆了。
她心里虽然猜到今儿个锦玉行事一二,却未曾想到三房的敢如此豁出去,当真是为了攀上这么一门贵亲,什么脸面都不要了。
只见八角亭里,叶若谦脸色发红,显然是喝了酒的样子,只是神色愤怒之极,表情亦是冰冷一片,此时正用一种又怒,又恨的目光瞪着地上蜷缩着的女子。
而那女子自然不是别人,正是今儿个淋湿了襦裙裙摆的锦玉,此刻正轻声抽噎,脸上是梨花带雨的羞愧模样——最惊人的是,她身上的衣衫,居然是和她此刻的身上穿着的一模一样。
锦好终于明白那日锦玉为何不停追问她今日的穿衣了,原来是挖了这么个陷阱在等她呢。
凌乱的衣衫,松散的髮鬓,隐约可见的肚兜,露出的肌肤上,青紫的痕迹。
这一切都昭示着一个浅显易懂的内容——锦玉失贞了!
锦好心中也曾想过三房为了夺得这么个佳婿,或许会使用些下三滥的手段,却怎么也没有想到,居然会是这么犀利的招数——和温和的三夫人的形象半点也符合。
这一下,叶家真的是半点退路都没有了,不娶也得娶,除非愿意背上一个强站清白的罪名:锦玉若是不嫁叶二公子,那就是死路一条,而且莫家名声不存,说什么莫老太爷就是拼了老命不要,也要争这口气的,将叶若谦告上官府的。
当然,更重要的是可以攀上叶家这么贵亲。
锦玉瞧见锦好过来,眼底又是一热,但随即就一下子就扑了过来,眼泪一直的落,又羞又愧,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到现在都弄不懂,这事是怎么回事,张氏原本吩咐是让她以锦好的名义约叶二公子见面,再造成被众人撞破她和叶二公子同处一室的情况,逼的叶二公子不得不娶她。
可是她还没等她将这信送出去,叶二公子就让人送信给她,让她到这八角亭见面,她心里一阵欣喜,以为叶二公子对她一样有心。
她原本不过是想顺水推舟,谁知道,这叶二公子来了之后一句话没说,就撕扯起她的衣裳……
她怎么都没有想到,叶二公子原来是这样的人,她好悔,现在这种情况,让她日后如何见人?
叶若谦瞧着锦好进来,一双黑眸同样是又恨又怒,一颗心更是绞痛不已,他想娶的人是她啊……
现在怕是……
想到这一切,都因为眼前的这个莫锦玉,变成了泡汤,怎么能不怒,不气呢?
于是,越发厌恶眼前的少女,居然冒着锦好的名头约他来八角亭见面,更没有想到,居然身着和锦好一模一样的衣裳。
当时,他正醉得双眼朦胧,瞧着那熟悉的衣裳,身子发热,不知怎么的就控制不住自己,谁知道一声尖叫声,引来了丫头婆子。
他迷煳的神智一时被惊醒过来,低头一看,却没有想到,压在身下的根本就不是锦好,而是锦玉。
叶若谦并不是无知少年,关于内宅的阴私也不是一窍不通,心里明白,怕是自己中了别人的招,当然,眼前这个泪眼模煳的少女却是最值得怀疑的对象,自然恨不得踹死她才好。
锦好是千想万想,断然没有想到会出现眼前的这幕,太阳穴顿时突突的跳了起来,脑子里一片空白,脸上的表情都有些狰狞:原本她是不想管锦玉的事情,虽说她的所图会有些牵累自己,可是那也只是牵累,但现在穿着和她一模一样的衣服,那含义又不同了——岂不是说她与叶家二公子有什么?
到时候,锦玉是心想事成,嫁去了叶家,可是自己的名声怕是也毁了吧!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锦玉今儿个穿着自己衣裳来见叶二公子的事情,有个一丝半点的传扬出去,世人都会认为她与叶二公子有了首尾,日后再想嫁人,怕是也难了吧!
锦好不觉得女子想要攀个高门有什么错,这世间对女子颇为苛刻,生活也很艰难,能嫁高门,至少衣食无忧,所以她不怪锦玉用手段,就是勘破锦玉用心时,也不曾有心阻止,哪怕知道锦玉的行为,会对自己的名声有些微的影响。
可是,锦玉千不该,万不该踩着别人的尸体往上爬,不该用她的名声做垫脚石。
而现在,她居然在事发之后,还一脸委屈可怜的寻求自己的安慰,这种感觉已经不是吞了一只苍蝇的噁心,而是连连误食了多只苍蝇的难受。
唇角忽然紧抿了起来,却又很快的松开,眼里爆发出慑人的光彩,瞬间的不悦,仿佛不曾出现过。
她轻轻的将自己退离出去,心中冷笑:看来三房的人都将别人当成了傻瓜,将人卖了还指望别人为她数钱呢?
「四姐姐……这是……这是……怎么回事?」一副像是被眼前的情景吓坏了表情:「你……你……今儿个怎么穿了和我一样的衣裳?」
随即上下打量了锦玉一眼,天真的埋怨道:「四姐姐,虽说你一直喜欢我的衣裳样式颜色,可是今儿个来夫人的晚宴,怎么能和我穿得一样,不是……不太好吧!是不是小丫头拿错了?」
莫锦玉自然不好回答这话,只是一个劲的抽噎着。
而锦好却也不再说下去,她看着眼前哭的抽抽噎噎的锦玉,嘴角闪过一丝讥讽的弧度:难不成三房母女以为这样结下的亲事,能是什么好亲事吗?
不说,这莫家的门庭就矮人一头,日后要处处看叶家的脸色行事不说,就说今儿个这事,就足以让叶三夫人不喜,叶二公子厌恶。
婆婆不喜,丈夫不疼的高嫁的女子,能有什么幸福而言?
三婶子,若是这就是你强求来的亲事,我倒要看看,你能笑道什么时候?
而她,刚刚的那一席话,足以将自己撇清出来:不过是小姐妹的私下的爱好罢了!
轻轻勾唇,食指玩味的拂过自己修长的裙摆,掩去唇边不经意露出的讥讽。
叶三夫人听了,有些哭笑不得,这都什么时候,这莫家五小姐怎么还计较这个?
到底是个半大的孩子,分不清轻重。
原本,她是不想让一个未出阁的小姐参和到这件事上来的,可是现在莫府的人也只有五小姐在此,莫四小姐的情绪又有些太激动,也只能将这莫五小姐请过来安慰,安慰了,她已经使人去请莫府的老夫人和三夫人了,若是来之前,这位莫四小姐在叶家别院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只怕这事情更麻烦。
叶三夫人心里其实也窝着这么一团火,却还不得不收拾残局。
她知道自己的儿子喜欢莫五小姐,自己虽然没做决定,可是心却是偏着儿子的,可是她没想到,今儿个在她的院子居然被人钻了空子,算计了自家的儿子。
在叶三夫人的心里,自己的儿子千好万好,不好的都是别人,不说,今儿个这事不是叶二公子谋算的,可就算是叶二公子做的,她也觉得全是别人的错。
想到莫锦玉竟然吃了雄心豹子胆,谋算自个儿的儿子,不过,事情已经到了这步,不管真相如何,自己的儿子和莫家五小姐已经是没可能了。
但是,要她咽下这口气,娶了这个心思龌踀,手段龌踀的莫府四小姐做儿媳妇,她不甘心!而她的儿子也不会愿意的。
现在,怎么办?
棘手的很。
叶三夫人瞧着自家儿子那愤怒的神情,散漫的没有焦距的眼神,心里一阵心痛,在痛苦的轮迴中挣扎了良久。
「母亲,母亲,今日的酒……!」叶若谦吼了起来:他当时会身子发热,定然是喝了酒?否则怎么会将锦玉看成锦好?否则怎么会做出这么没谱的事情?
「好了,谦儿,你别急,这事母亲定然会查个清楚。」叶三夫人瞧着自家儿子急红的双眼,无力的安慰道:查清楚了又能怎么样,木已成舟,已经无力回天了。
不过也因为叶若谦的这话,心里涌起了惊天骇浪,什么人居然在自家的别院来去自如,这般行事到底是为什么?
为何一定要算计自家的儿子和莫四小姐?
是不是莫四小姐安排的,或是她的母亲莫三夫人安排的?
毕竟莫四小姐穿着莫五小姐一样的衣裳,这件事怎么着都不会与她无关?
怎么都不该发生在叶家别院的事情,居然发生了,虽说这事情或许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但是莫四小姐怎么着都洗不掉嫌疑。
而莫锦玉一听到叶若谦说什么酒有问题,心里一沉,却越发哭的大声。
叶三夫人心中一阵烦躁,沉声道:「五小姐别哭了,是不是想把花宴上的人都哭过来啊!」
锦玉的声音顿时一歇,再不敢过分的抽噎,只是一个劲的落泪,忽然此时一个丫头探头探脑的进来,低声道:「莫老夫人,莫三夫人到了。」
莫三夫人匆匆而来,脸色苍白,她是想利用手段,逼的叶二公子不得不娶自己的女儿,但绝没有想过将事情走到这等地步,毕竟女儿家的清白在古代是最重要,她也没想到真让女儿婚前失贞,到时候入门也矮人一头。
可是,事情却出乎她的预料,她觉得背后有一双眼睛,一直盯着她的一举一动,顺势而为,贴合着她的安排,一步紧逼一步,将她逼入到现在的死角里,手段卑劣,狠毒无比。
但她不知道这人是谁,也不知道这人的用心如何,若是厌恨她们三房,应该不会让她们三房攀上叶家这样的门庭。
但若是不厌恨三房,为何却又要陷她女儿到这样的境地?
这背后谋算之人,到底是敌是友?
一切皆有可能吧!
不过现在事已至此,已经没有回头路了,这叶家不娶也得娶,娶也得娶,否则锦玉就只有落髮为尼,或是一死了。
她的女儿,她捧在手心里长大,处处为她谋算,怎么能让她落得那样的境地。
所以,莫三夫人进了八角亭,二话不说,就抡起胳膊甩了锦玉一个大耳光子:「你这个孽障,说,你怎么做出这等丢人现眼的事情?」
锦玉一心还想着母亲的安慰,却没想到安慰没等到,倒是等到了一巴掌,心里想死的心都有了。
她原本是挺中意叶二公子的,可是今儿个,却看他像个野兽般的欺负自己,只觉得生不如死,现在再被莫三夫人这么一打,那脑中的理智骤然无存,整个人就激动了起来,什么能说不能说的话,都冒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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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重生之锦好,第88章
锦玉哭得喘不过气来,一张脸涨的通红:「我怎么做出这么丢人现眼的事情,不就是你教的吗?」若不是母亲出了这么个不要脸的主意,她怎么会落得这么个地步。舒唛鎷灞癹
锦玉一时悲从中来,瘫软在地上,不停的捶在胸口:「母亲,你还我,你居然害我……你居然……害我……」
莫三夫人有苦说不出,一个劲的给锦玉使眼色,可是锦玉已经陷入了疯狂的境地,哪里还能理会她的眼色。
此事,到了此时还有什么不清楚的。
可是莫老夫人一向是人才,这点难度的cass自然难不倒她。
莫老夫人得到消息的时候,早就猜到此事必然与莫三夫人有关,但此时听到锦玉如此说话,脸上还是火辣辣的,淡淡的瞥了莫三夫人一眼,却跟没听见锦玉的话一般,淡淡的说道:「天见可怜的,这孩子已经吓坏了,满口的胡言乱语。」
然后看着锦玉道:「四丫头,你先别急,这事情还有什么没说清楚的,你慢慢儿的说。」
顿了顿,又添上一句:「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有什么委屈就跟祖母说。」
再怎么对此事不满,对莫三夫人的安排不满,但到了此时,也不能不给自家人撑脸。
锦玉倒是还是一个劲的哭,可是她身边那位胸怀大志的丫头怜心却听出这话的内容,仿佛老夫人有意在帮她的小姐一般。
也是到了这时候,就是老夫人再厌弃小姐,却也想办法给小姐面子,将这事的错推给叶家二公子,她怎么能放过这样的好机会,帮小姐就是绑自己啊!
于是,也不等锦玉发话,她便自作主张的将藏在衣襟深处的字条拿了出来。
莫老夫人沉着一张脸接了过去,只是寥寥几个字,内容正是叶若谦约锦玉在这里见面,笔法有力,看得出是男子的笔力。
锦好微眯着眼睛,瞧了怜心一眼,嘴角闪过微弯的弧度,极快的又将嘴角扯平,低下脑袋。
锦玉这才恢復了些许神智,满脸羞愧的,缓缓地,哽咽的,说道:「我因为在花宴上失手打湿了襦裙,怕丢丑,便由五妹妹陪着来换衣裳。谁知道打开包袱之后,才发现那包袱里的衣裳,居然是上次我贪看五妹妹衣裳好看,照模子做的,心里有些尴尬,就不想让五妹妹陪着,只想着换了衣裳就回去。」
抽噎了一声:「就在我换好衣裳,准备回去的时候,突然就有人扔了这纸条过来,我捡起来一看,是……是……叶二公子的笔迹,我……我本来是不想赴约的,毕竟母亲从小也教我礼义廉耻,可是又想着自己身上的这套衣裳,也实在不方便去花宴和叶三夫人辞行,不若就此和叶二公子辞行,顺便请他帮着向叶三夫人帮着道歉。谁知道……谁知道……」
说到这里,又是哽咽莫名,哭了起来,吸了吸鼻子:「谁知道,叶二公子来了之后,居然什么话也不会,就……」
叶三夫人听不下去了,一声暴喝:「你胡说八道,你一个养在深闺的女子,怎么会知道谦儿的笔迹,纯属胡说八道!」
锦玉抽噎着,道:「我向来喜爱读书,偶尔还会去大哥,和三弟的书房寻些书来读读,前些日子在大哥的书房,见过他写的诗词,印象很深,所以认得。」
叶若谦听到这里,忍不住开口:「你胡说八道,你凭什么认定那是我写的,我什么时候给你写过纸条?不知廉耻。」
瞧了锦好一眼,眼里升起一股子阴狠:事到如今,也只能狠着心,将五小姐拉下水了,否则真要和五小姐擦肩而过了。
他这一眼,本能的让锦好意识到一股子危险而来,不由得后背挺直,竖起耳朵听他下面的话,心里也七上八下。
只见,叶家二公子声音痛苦道:「事到如今,我也不得不说实话,我心仪之人一直是五小姐,刚刚回来八角亭,也是因为五小姐用纸条约了我来,至于……四小姐的事情……罢了……都是我的错。」
他随即跪在叶三夫人的眼前,泣声:「母亲,孩儿此番遭人暗算,无颜活在世间,唯有一死,给四小姐赔礼。」
随即,将那纸条拿出,对着锦好悲伤一笑:「五小姐,谦亦是知礼守法之人,若不是兰雪寺一行,情根深种,今日断不会赴约,造成此恨事,如今,也不敢再奢望五小姐能怜惜谦的一片深情,只望五小姐能在此生午夜梦回间,记得曾经有我痴傻之人,为五小姐做下蠢事。」
莫三夫人一听,脸色顿时白如雪,狠狠地瞪了锦好一眼,就是莫锦玉都吓得抽噎之声小了下来:叶二公子的话说得很明白,他心仪之人是锦好,今儿个大错铸成,但若是不能娶锦好,就是死,也不肯娶锦玉。
这让爱女心切的莫三夫人如何忍受?若是锦玉今日不能进叶家的门,那……
想到那后果,三夫人心里阵阵发凉,眼中幽光一闪,沉思起来。
锦好像是被吓到一般,一个劲的摇头,心里却将叶若谦恨的要死:他此番行事,用心险恶啊,居然到了此时,还打她的主意。
「我没有,叶二公子我没有写什么纸条!」她吓得眼泪都落了下来:「兰雪寺一行,您差点将我和下人们吓死,怎么会对……」
她哭道:「叶二公子,你不能为了推卸责任,就将我推出来顶缸,要知道女儿家的名声,容不得半分玷污,你这样说,是要逼死我啊!」
叶若谦又是一阵哀笑:「谦对五小姐之心,可表日月,若是今日之话,有一丝半点的谎话,就让谦日后死无葬身之地。」
这话说的锦好一滞,倒是不好再开口,倒不是感动叶若谦的深情,而是被逼的死角,无话可说,心里一阵一阵的烦躁,对三房居然用她的名义约叶若谦见面,更是恼得过分。
莫老夫人亦是心思百转,事到如今,为了保住莫家的名声,家风,今日这叶家的亲事必须结,不结下,传出一丝半句的风声,莫家的女儿,不管出嫁与否,怕是都要没脸活着了。
也不追究那纸条是不是锦好写的,便板着脸对叶三夫人道:「三夫人,事已至此,谁是谁非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咱们要将这事解决了,否则传扬出去,对我们两家都是不好。」
但叶三夫人向来将自家的儿子当个宝贝,哪里有一丝半毫的脏水往自家儿子的身上泼,莫家的亲事,她可以结,但是错的却不能是她的儿子。
顿时,道:「既然莫四小姐说手里的那纸条是谦儿所写,不妨让我看上一眼,再让谦儿当场写几个字出来看看,倘若真是谦儿的字迹,咱们也无话可说,这门亲事认了就是,若是不是……这事……就……」
下面几个字虽说没说出来,但众人都知道这事什么意思。
若是不是叶若谦的笔迹,难保此事不是莫四小姐自个儿操作的,今儿个莫四小姐私自赴约,莫家就落得个教女无方的罪责,再有什么模仿笔迹,这行为就不是不端两个字可以形容的了,
再说,以莫家的作风,若是她轻而易举的认了,必然会趁此机会提出很高,很难的条件,替锦玉争得地位,她接受这么个作风不正的媳妇已经为难了,再勉强自己的儿子接受这么个不喜欢的女人,就更为难了,若是日后还要贡着,哄着,她还不将肺气炸了。
此时,叶三夫人还没将叶二公子不能娶锦好,就宁愿死都不娶锦玉的言论放在心上,只当做是叶若谦的气话。
莫三夫人听了叶三夫人的话,不由得心头火气,这叶家的三夫人还真的跟她槓上了,一定要将这盆脏水泼在锦玉的身上,证明她儿子的无辜?她儿子才是无辜的受害者吗?
一时间,态度也强硬了起来:「黑的白不了,白的黑不了,我人微言轻,不敢与三夫人多说,这事情也只有上京禀明了父亲,让父亲给锦玉这苦命的孩子,讨个公道吧!」
莫三夫人的态度太过强硬,叶三夫人一时间也有些拿捏不准,不由得皱起眉头,想着自家公爹的吩咐。
两方人马,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谁也不肯让步。
叶若谦轻轻的扬起脸,看向莫府老夫人和三夫人:「老夫人,三夫人,我已经说过,此事我大错已成,自会给莫府一个交代,虽然我这条命不值钱,但陪给莫四小姐,也能微表心意。」
说罢,整个就从那高高的八角亭上越起,向下跳,那高度,足以将一个人摔得脑袋开花。
叶三夫人吓得魂飞魄散,顿时叫了声:「喜红,快!」
那八角亭外,一道红色的身影,顿时闪身,顺手一下子扯下帘子,捲起那坠落的叶若谦。
叶三夫人此时再顾不得什么公爹的吩咐了,一个女人这辈子能依仗的就是两样——娘家和儿子,她本是妾室扶正,娘家自然不得力,能依仗的也只有这个儿子。
若是因为莫家,而让她失了儿子,说什么也不肯,于是,等到叶二公子落地时,吓得眼泪滚落,哭骂着:「你这是要娘的命啊,你不想娶就好好说,何必轻生,你自个儿想想,从小到大,娘哪件事情不是依你的。」
莫老夫人和莫三夫人一听这话,顿时脸色大变,叶三夫人的意思,是宁愿两家撕破了脸,也不肯结亲。
这断然不能!
莫三夫人瞟了一眼锦好,吸了一口气,道:「锦好,你四姐姐受了惊吓,你陪着她下去梳洗一番,咱们待她洗好之后,就回去。」
锦好有心不走,总觉得莫三夫人这一眼有所古怪。
可是让莫锦玉这么蓬头散发的出去,岂不是让人将舌根子嚼断,于她的名声也是不利,所以也不推辞。
难不成,三婶子还能将她卖了不成,别忘了她还有爹有娘,想卖她,也轮不到她一个婶娘。
可是锦好实在是太小看这个婶娘了,她在锦好走后,果然爽快的将锦好买了。
「叶三夫人,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今儿个事情已经到了这等地步,咱们两家的亲事结也得结,不结也得结。」莫三夫人张氏的言辞一番温和,犀利异常:「否则这两个孩子日后也没脸见人。」
见叶三夫人张口要说话,她一摆手:「您也别说什么我莫家算计你叶家的公子,我还说你叶家算计我莫家的小姐呢,花宴是在你叶家别院办的,我莫家也就是两个涉世未深的小姐,如何在你叶家这么些人的眼皮子下动手脚,说出去谁信?」
叶三夫人被这话说的不出声了,这事情是挺诡异的,的确不是莫家一个小丫头就能促成的。
倒是叶二公子开口:「要结亲也可以,我只娶五小姐,我心仪的女子是五小姐。若是你们非要我娶四小姐,还是那句话,我舍了这条命赔罪就是了。」
叶若谦的话,又差点气得莫三夫人喷血,却还是咬牙道:「我的女儿被你污了清白,你娶也得娶,不娶也得娶。你这命不不稀罕,我稀罕我自个儿女儿的命。」随即冷笑:「你不过就是想要得到五丫头,这好办,反正你们武官之家出身,也不拘什么三十而立才能纳妾,五丫头就做锦玉的陪房,一起进你叶家的门,到时候,入门你抬她个姨娘就是了。」
武官之家,战死的多,子嗣凋零,所以皇帝法外开恩,倒是不用遵守什么三十而立纳妾的道理,一来让武官上战场无后顾之忧,二来,也可以让朝廷有新生力量不时才补充,叶三夫人也是因为这点,才能在天韵公主有孕时爬上叶三老爷的床,生下叶若谦,以至于后来能被扶正。
莫老夫人倒是狠狠地瞪了莫三夫人张氏一眼:「让锦好给你女儿做陪房,亏你想的出来。」
她嫌恶的皱眉,却不曾反对张氏送个锦好收拾残局的意思:「我莫家的女儿断没有做人妾室的道理,怎么说也要做个平妻?」
叶三夫人瞧了自个儿的儿子一眼,见他这次眉头没动,只是微垂着眼帘,知道儿子心里算是同意了。
儿子都愿意了,又有公爹的命令在那儿,她才懒得再做坏人,于是接下来气氛一边,倒是说起亲事来了。
待到锦好陪着锦玉梳洗之后,一行人回去的路上,明显觉得这气氛有些不同,而莫三夫人打量她的目光又多了几分深意,隐隐有憎恶的样子。
张氏心里怎么会不憎恶锦好,自家女婿的心里,眼里都是这个贱丫头,她原本想以陪房的身份送过去,撑死了,也就是个姨娘,那一辈子都在锦玉的手里捏着,就是宠上了天,只要锦玉在,这锦好就越不上去。
可恨老夫人却说什么莫家的小姐不做妾,非要抬个平妻,而那叶三夫人居然也不反对,这莫锦好心思机灵,心眼灵活,自家这个蠢丫头哪里能是她对手?
不得不说莫三夫人的主意打得实在是绝妙。
踩着侄女的头,扶着自己的亲生女儿进叶家的门,还将侄儿降为陪房,只要是陪房,就得有卖身契,只要手里捏着锦好的卖身契,锦好一辈子都直不起腰来,就是叶若谦再宠再爱,也只能抬个妾,就是生了儿子,还得叫她女儿一声母亲,这辈子都要惟锦玉的命是从,而她女儿嫁的好,自己在莫家的地位就更牢固了。
当然最妙的是,二房为了自个儿的女儿一辈子都要看她的脸色行事,二房依附自己,大房自然斗不过她们,日后在莫家内宅就是她的天下。
到那时,三房又怎么样?拿捏住二房,压着大房,还不是随心所欲。
可惜的是,莫老夫人这个老巫婆居然坏了她的好事,心里对莫老夫人也起了怨恨的心思。
莫三夫人从头到尾就没有想到,二房不同意怎么办,也没有想到锦好不乐意怎么办?
反正,她当时的想法,老夫人在呢,只要老夫人不说话,这事就算定了,难不成二房还能驳了老夫人不成,锦好还能不听老夫人不成?
所以,回了莫府,她自顾着领着锦玉回了自个儿的院子,做了甩手掌柜,将锦好扔给了老夫人解决,心里还怨恨这莫老夫人心偏,帮着锦好。
敢情张氏这人将人卖了,还恨人家锦好这价格卖得太贵了,怎么着也该贱卖些才好?
在她看来,自己的女儿如同金玉般的尊贵,岂能有人平妻而立?即使是自家的侄女,那也不可以,哪怕她的女儿还是因为这侄女才能进叶家的门。
且说,莫老夫人叫了锦好进房,先是威逼利诱一番,拿着叶二公子手里那封落款是锦好的信做文章,锦好自然不肯认下这等脏水,说道最后索性寻了个柱子,要撞过去。
嘴里还说什么:「祖母,孙女没做过的事情,如何叫孙女认下,虽说四姐姐今儿个出了这种事,可是祖母也不能看哪个孙女都一个样啊?」
莫老夫人生生被气得胸口发堵,原本还想着只要锦好有一丝半丝的胆怯,就可以顺理成章的将她送去叶家做平妻的事情,说出口,莫家与叶家结亲,是板上钉钉子的事情,莫家可丢不起这个脸,锦好是嫁也得嫁,不嫁绑着上花轿也得嫁。
但,却没想到,锦好却是这么个烈性子,居然宁愿死,都不肯服软,锦好可不能死,她要是死了,只怕那叶二公子说什么都不会娶锦玉的,到时候莫家可就成了笑话,为了怕把锦好逼急了,所以到了嘴巴的话,也只得咽下,不耐烦的让顾嬷嬷送哭哭啼啼的锦好回院子。
又让夏荷去请莫二老爷过来:婚姻大事,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只要二老爷点头,就是姚氏不肯又能怎么样?夫为妻纲,还能反了天了不成。
锦好等到出了莫老夫人的院子,走在幽静的小路上,找了片空旷的地方,又让雪兰在一旁守在,低低的交代了顾嬷嬷几句:「嬷嬷,锦好有一事相求,等一下,嬷嬷回去后,必然会听到一言半句的,还请嬷嬷请紫鹃姐姐走一趟。」
顾嬷嬷心领神会:「五小姐放心,紫鹃这丫头时常念叨五小姐的好,今儿个这一趟,必然是不会推辞的。」
二人相视一笑,锦好直接请顾嬷嬷送她去了姚氏的院子。
姚氏早就翘首以待,虽说她向来不愿意生事,可是也不是什么都不知晓的人,今儿个叶家来人的事情,她也知道,心里就担心锦好出了什么意外,现在见锦好安然无恙的回来,一颗心总算是定了下来。
锦好挥手,赶了内室伺候的丫头,将今儿个事情说了一番,她是知晓的,自己的母亲不过是深受三从四德的危害,并不是没脑子的,她这心里总觉得怪怪的,想找个人商量一下。
「母亲,你说这叶家到底应没应下这亲事?」她思索着:「不过,我瞧祖母和三婶子的脸色,到像是应了下来,否则不会这般平静。可是那叶二公子一开始宁愿以死谢罪,都不肯娶四姐姐,怎么我离开片刻后,又肯娶了?」
姚氏细细想了一番,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大变:「你说那叶二公子直言心仪之人是你?」
锦好点头:「他是这么说的,不过怕是一个推脱。」
姚氏站起身子,步伐凌乱,又问:「你三婶子让你去陪锦玉梳洗,也就是说,最后达成协议指使,你不在?」
锦好点头,脸色却有些苍白,双目似是不敢相信,有些慌乱的看着姚氏。
姚氏一张雪白的脸颊同样是又白,却还透着几分愤怒的红,深吸了一口气,再问:「回来之后,你祖母可曾留下你说话?」
锦好白着一张脸,点头:「祖母用叶二公子手里那落着我的款的纸条做文章,想要逼我认下,我以死相逼,才让她罢手!」
「好,好,好的很!」姚氏长久以来的压抑在此时终于爆发出来,伸手挥掉几上的茶盏:「居然联手要将我的女儿的卖掉!」
外面传来丫头担忧的声音:「夫人……」
「别进来,没事!」姚氏又吸了一口气,冷声道,瞧着眼前脸色白的如纸一般的女儿,心里是有酸又痛,伸手将锦好搂进怀里:「女儿你放心,有母亲在呢?这事不可能成?」
「母亲,你说她们会将我卖个什么价?」锦好突然有些想笑,觉得她就像一颗随意摆弄的棋子,在别人的利益下,被拨来拨去,前世是这样,今生还是这样。
不过,这一次,她是不会让人将她再卖掉的,前世的屈辱已经受了一次,这一次自然不会再忍受了。
姚氏落着泪,冷笑道:「以你三婶子的性子,能给你一个妾室就顶天了,不过,你祖母还是要那脸子的,怕是要给你争个平妻。」
「呸!」姚氏啐了一口:「什么平妻?说到底上面还不是有个正妻压着,不就是个说的好听的妾室,哪个稀罕,我的女儿还没沦落到被三房那个贱蹄子压着的道理!」
知晓三房的险恶用心,对张氏和锦玉只有厌恶,再没有一丝半点的好感。
她拍了拍锦好的肩头,吸了吸气:「你那父亲咱们指望不上,现在也只有靠咱们自己了,不如先下手为强了。」
「先下手为强?」锦好不解的挑眉。
「我这就让人送信给你大舅舅,在外头给你说个靠谱的亲事,好在咱们也不图什么高门大户,只图人口简单,孩子品行好,倒也不怕难找!」姚氏越想越觉得可行:只要她抢先一步定下锦好的亲事,就是莫老夫人用孝道压下来,自然也不怕了。
于是,姚氏也不问锦好的意思,当即强悍了一把,挥毫写了书信,让冬雪即刻送向姚家过去。
锦好看着难得斗志昂扬的姚氏,有些哭笑不得,难不成母亲以为这女婿就跟地上的萝蔔一样啊,一拨就是一箩筐。
不过心里却暖洋洋的,这世间能全心全意,毫无保留的为她打算的也只有母亲了。
不过,她心里却另有打算,虽说二老爷那人指望不上,可是有时候闹闹场子,拖延点时间,还是可以的——毕竟锦玉可不是他的骨血,自己才是!
于是,又在姚氏的耳边叽叽咕咕说了一番,将个姚氏居然说得笑了起来:「你个鬼丫头,也只能你想得出来,不过这倒是好主意,至少这样,咱们也能拖延点时间。」
这边母女二人谋划着名,那边莫老夫人和二老爷母子也在说着同样的话题,但是基调却是半点不同。
「平妻?还是姐妹二人一同嫁去?」莫二老爷这眉头就皱了起来,心里就有些不太乐意了:「母亲,锦好丫头的婚事没必要这么急吧,这才十岁,停一停,没准儿还能找到更好的。」
「还能怎么好去?」莫老夫人今儿个一天压着的火气,终于冒了上来:「难不成,还能找到比叶家更好的亲事吗?你还当你女儿是个宝啊,别忘了她可是被王天鹏给绑过,这外头还不知道传成了什么样呢?现在能嫁到叶家,做个平妻,那已经是个极好的了,还有什么可挑的,等到回头,五丫头年纪大了,更难嫁到好的,还能攀上叶家这么好的亲事吗?再说了,锦玉到底是她姐姐,一向性子宽厚,难不成日后还能害了她不成?」
她又软下声音:「我到底是她的祖母,还能害了她不成?我为来为去,还不是为了这个家吗?这姐妹两个入门,也保险点,不管哪个得了二公子的欢心,日后对我们莫府也是好事。武官之家,可不比咱们这些文官,可不兴什么三十纳妾之说,若是到时候给别人家的女儿得了欢心,咱们这么亲事岂不是白做了,不成?」
莫老夫人即使对着儿子,都没脸,将锦玉做的丑事说出来,毕竟她是内宅的主子,这教养无方的罪名,她是要担些的。
莫二老爷想了想,心里还是不乐意,说道:「虽说母亲为了保险,但是这姐妹二人共事一夫,总归是不好听,传出去,人家还以为我莫府的小姐嫁不出去呢,反正锦好年岁小,不急。」
一个保不齐能讨叶二公子的欢心,二个谁又能保证就能讨叶二公子的欢心了,再说了,还是个平妻,怎么着都算不上划算,虽然嘴里说得好听平妻,可是到底有正妻压着。
莫老夫人有些恼了:「这事我已经应下来了!」
莫二老爷一听这话,霍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冷笑:「母亲既然应了下来,问我干什么?不过婚姻大事,父母之命,我可没应,母亲自个儿想法子送个孙女过去吧!」
「你个孽子。」莫老夫人气得扬手就给了莫二老爷一个巴掌,却又捨不得打脸,只好落在他的肩头,却被骨头咯得手疼不已,怒道:「为了一个名声败坏的女儿,就敢这么顶撞母亲?难不成,我做这些不是为了你好,不是为了莫家好,难不成我还能害了你不成?害了锦好不成?虽说这孩子与我不亲,可是到底是我莫家的骨血,我还能亏待了去!」
随即,又哭了起来,眼泪落了下来:「我怎么这么命苦啊,你大哥去的早,你又是这么个性子,我三弟离的远,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还不如死了去了……」随即瞪了莫二老爷一眼:「说不得你这孽子巴不得我死了去呢,我……」
莫二老爷烦躁不已,嘴里劝道:「母亲,你这是做什么?」
心里却道:难怪父亲看不上母亲,这些年就冲着那个姨娘,母亲每次总是标榜自己出身大家,可是一到关键时刻,哪一次不是用这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小门小户的手段。
但,莫老夫人对此却有不同的看法:手段啥的,私底下用用,只要有用管她大户,还是小户的。
莫老夫人一见杀手锏使出,总算是压住了儿子,也就见好就收,又劝道:「也不是我非要如此,你且想想,王家的事情,锦好得了八间铺子,虽说有赔罪的理由,可是谁又能不猜测是不是锦好被……王家才如此大出血的。若是这话传了出去,你说会是个什么情景?咱们家的名声还要不要,就是将来哥几个也怕是不好说媳妇,就是说了媳妇的锦俊,怕是这亲事都要黄了,所以我就想着接着叶家的气势,压上一压,就是有什么流言蜚语,也不敢传的厉害,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所以啊……这五丫头的亲事,咱们越早定下越能堵住别人的嘴。」
瞧瞧,莫老夫人这么一张嘴脸,敢情为了成就与叶家的亲事,什么脏的臭的,都往锦好身上泼了。
她也不想想,若是外头,真有这么个传言,现在又将锦好小小年纪就定下平妻,岂不是让别人更加的怀疑。
不过莫二老爷却沉思了起来:比起女儿来,当然还是儿子们更加的重要,锦俊,锦杰,还有姚氏腹中的儿子,可不能有什么影响。
莫老夫人可谓是抓住了莫二老爷的软骨,因此左右为难了一下,问道:「母亲,这事是咱们莫家提的,还是叶家提的?」
莫老夫人眼神闪了闪,轻描淡写道:「是谁提的有什么重要的,还不都是一回事。」
莫二老爷听出话音了,这事应该是莫家提的,心里越发的不乐意了;自家儿提出来的,这锦好上门,又落了一程。
于是,想了想道:「母亲,这锦好毕竟是姚氏十月怀胎生下来的,这事,我要回去问问她的意思,也顺便问问锦好的意思。」
莫老夫人闻言,眼神又闪了闪:「夫为妻纲,你定下了,姚氏还能反驳了不成。」顿了顿,又道:「至于三丫头嘛……这婚姻大事,哪里轮到她说话的,这事不说也罢了。」
到底莫老夫人觉得没必要说,还是心虚,不好意思说,这也就得她午夜梦回时,问问她的良心了。
莫老二爷也不是个傻的,见莫老夫人一个劲的催促他应下来,还不让给锦好说,这里面定然有什么猫腻。
他虽然不是什么好父亲,可是这事,却关系重大,他自然继续推脱——毕竟只是平妻,若是正妻,他早就一口应了下来。
这名分一事,可不是什么小事,从莫家就能看出来,四弟那般受父亲宠爱,却因为不是正室所生,又怎么样呢?
虽说现在说锦好是平妻,可是三房的锦玉,在家就占个年长的身份,嫁过去又占个正妻的身份,还不处处压锦好一头,这个平字,怎么平的起来——名分在那里呢?
就是有什么好处也是三弟占了,自己还不排到后面去,捡人家正妻父亲不要的。
母亲是无所谓,反正都是儿子,可是他却是不同。
于是,不管莫老夫人怎么劝说,他就是抓着一个十月怀胎,要与姚氏说说,莫老夫人说的急了,他就说,妹妹的亲事,不也是母亲过目才订下的吗?
莫老夫人口干舌燥,又要寻死觅活,他就干脆跪下,说这事要不拿给父亲定夺,哪有女儿嫁人不让人家母亲知晓的道理。
莫老夫人无法,只得含着怒气看着莫二老爷离去,自个儿气得吐血,于是又将三房骂了一通。
赶巧,顾嬷嬷送了锦好回来,自然就拉起自己这个心腹诉起苦来:「你说,我这是做了什么孽,怎么就没一个省心的?」
「你说三房,怎么就这么不要脸子,想出这么个下作的法子来,现在还要嫁一个,送一个。亏的老三家,还有脸说什么将锦好做陪房嫁过去,日后进门抬个姨娘。」莫老夫人勐灌了一口水:「你说,她存的什么心啊!这种没人性的话,也能说得出来,真不知道那颗心是不是黑的,我是真没瞧出来,她还能有着歹毒的心肠。」
「也不想想,人家二公子根本就看不上她的女儿,都寻死了,也不肯娶,还是因为能娶着锦好,才让她女儿进门,她倒好,还真当自个儿的女儿是棵菜啊!」
在这大宅门里,有时候,诸多不能跟丈夫,儿女说得话,倒是能跟身边贴心的下人说,这也是为何伺候老一辈的人,就是在小主子面前也能有脸面的道理。
顾嬷嬷听了莫老夫人的话,心里可谓是惊涛骇浪,她是真的没看出来,莫三夫人居然有这么个歹毒心肠。
陪房?
她怎么能想的出来?那是要让好好的大家小姐入了奴籍,一辈子都拿捏着五小姐啊!
感觉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也不知道这等异想天开的事情,三夫人是怎么想得出来的,也算是奇才了,何况人家叶二公子还是看在五小姐的份上,才肯妥协的。
不过,脸上却是没啥表情,反而顺着莫老夫人的毛抹着,关心的问着:「那现在怎么样了?这不是让老夫人为难吗?」
莫老夫人瞧着自己贴心的人,嘆道:「还是你想着我,我怎么就不心疼了?好好的一个孙女就送给人家做平妻了,虽说是平妻,可是这到底……」
莫老夫人心里也懊恼啊,瞧着锦好的那机缘,叶家大公子,还有那个谢公子都似乎青眼相加,若是没这事,说不得又攀上什么高枝!
唉,白白浪费了一个孙女!
但是,心疼归心疼,莫家的名声却是最重要的,当然还有一个,不能让京城的那个贱人看了她的笑话,说她不会教养孙女。
顾嬷嬷心里「咯噔」了一下,平妻,说的好听,上面还不是压着正室夫人。
嘴里却劝道:「还是老夫人心疼五小姐,这平妻总比三夫人那陪房好太多了,怕也就是五小姐的命,您就莫放在心上了。」
好容易哄了莫老夫人闭上双目,自个儿轻轻地叫了几声,见莫老夫人未应,就轻手轻脚出去,叫了秋菊小心伺候,自个儿却唤了紫鹃,小声的交代了一通,才又回了莫老夫人跟前伺候。
心里却有些担心锦好的处境,不过随即想到莫五小姐那么个人精,怕是要让这些人竹篮打水一场空吧!
锦玉哭得喘不过气来,一张脸涨的通红:「我怎么做出这么丢人现眼的事情,不就是你教的吗?」若不是母亲出了这么个不要脸的主意,她怎么会落得这么个地步。
锦玉一时悲从中来,瘫软在地上,不停的捶在胸口:「母亲,你还我,你居然害我……你居然……害我……」
莫三夫人有苦说不出,一个劲的给锦玉使眼色,可是锦玉已经陷入了疯狂的境地,哪里还能理会她的眼色。
此事,到了此时还有什么不清楚的。
可是莫老夫人一向是人才,这点难度的cass自然难不倒她。
莫老夫人得到消息的时候,早就猜到此事必然与莫三夫人有关,但此时听到锦玉如此说话,脸上还是火辣辣的,淡淡的瞥了莫三夫人一眼,却跟没听见锦玉的话一般,淡淡的说道:「天见可怜的,这孩子已经吓坏了,满口的胡言乱语。」
然后看着锦玉道:「四丫头,你先别急,这事情还有什么没说清楚的,你慢慢儿的说。」
顿了顿,又添上一句:「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有什么委屈就跟祖母说。」
再怎么对此事不满,对莫三夫人的安排不满,但到了此时,也不能不给自家人撑脸。
锦玉倒是还是一个劲的哭,可是她身边那位胸怀大志的丫头怜心却听出这话的内容,仿佛老夫人有意在帮她的小姐一般。
也是到了这时候,就是老夫人再厌弃小姐,却也想办法给小姐面子,将这事的错推给叶家二公子,她怎么能放过这样的好机会,帮小姐就是绑自己啊!
于是,也不等锦玉发话,她便自作主张的将藏在衣襟深处的字条拿了出来。
莫老夫人沉着一张脸接了过去,只是寥寥几个字,内容正是叶若谦约锦玉在这里见面,笔法有力,看得出是男子的笔力。
锦好微眯着眼睛,瞧了怜心一眼,嘴角闪过微弯的弧度,极快的又将嘴角扯平,低下脑袋。
锦玉这才恢復了些许神智,满脸羞愧的,缓缓地,哽咽的,说道:「我因为在花宴上失手打湿了襦裙,怕丢丑,便由五妹妹陪着来换衣裳。谁知道打开包袱之后,才发现那包袱里的衣裳,居然是上次我贪看五妹妹衣裳好看,照模子做的,心里有些尴尬,就不想让五妹妹陪着,只想着换了衣裳就回去。」
抽噎了一声:「就在我换好衣裳,准备回去的时候,突然就有人扔了这纸条过来,我捡起来一看,是……是……叶二公子的笔迹,我……我本来是不想赴约的,毕竟母亲从小也教我礼义廉耻,可是又想着自己身上的这套衣裳,也实在不方便去花宴和叶三夫人辞行,不若就此和叶二公子辞行,顺便请他帮着向叶三夫人帮着道歉。谁知道……谁知道……」
说到这里,又是哽咽莫名,哭了起来,吸了吸鼻子:「谁知道,叶二公子来了之后,居然什么话也不会,就……」
叶三夫人听不下去了,一声暴喝:「你胡说八道,你一个养在深闺的女子,怎么会知道谦儿的笔迹,纯属胡说八道!」
锦玉抽噎着,道:「我向来喜爱读书,偶尔还会去大哥,和三弟的书房寻些书来读读,前些日子在大哥的书房,见过他写的诗词,印象很深,所以认得。」
叶若谦听到这里,忍不住开口:「你胡说八道,你凭什么认定那是我写的,我什么时候给你写过纸条?不知廉耻。」
瞧了锦好一眼,眼里升起一股子阴狠:事到如今,也只能狠着心,将五小姐拉下水了,否则真要和五小姐擦肩而过了。
他这一眼,本能的让锦好意识到一股子危险而来,不由得后背挺直,竖起耳朵听他下面的话,心里也七上八下。
只见,叶家二公子声音痛苦道:「事到如今,我也不得不说实话,我心仪之人一直是五小姐,刚刚回来八角亭,也是因为五小姐用纸条约了我来,至于……四小姐的事情……罢了……都是我的错。」
他随即跪在叶三夫人的眼前,泣声:「母亲,孩儿此番遭人暗算,无颜活在世间,唯有一死,给四小姐赔礼。」
随即,将那纸条拿出,对着锦好悲伤一笑:「五小姐,谦亦是知礼守法之人,若不是兰雪寺一行,情根深种,今日断不会赴约,造成此恨事,如今,也不敢再奢望五小姐能怜惜谦的一片深情,只望五小姐能在此生午夜梦回间,记得曾经有我痴傻之人,为五小姐做下蠢事。」
莫三夫人一听,脸色顿时白如雪,狠狠地瞪了锦好一眼,就是莫锦玉都吓得抽噎之声小了下来:叶二公子的话说得很明白,他心仪之人是锦好,今儿个大错铸成,但若是不能娶锦好,就是死,也不肯娶锦玉。
这让爱女心切的莫三夫人如何忍受?若是锦玉今日不能进叶家的门,那……
想到那后果,三夫人心里阵阵发凉,眼中幽光一闪,沉思起来。
锦好像是被吓到一般,一个劲的摇头,心里却将叶若谦恨的要死:他此番行事,用心险恶啊,居然到了此时,还打她的主意。
「我没有,叶二公子我没有写什么纸条!」她吓得眼泪都落了下来:「兰雪寺一行,您差点将我和下人们吓死,怎么会对……」
她哭道:「叶二公子,你不能为了推卸责任,就将我推出来顶缸,要知道女儿家的名声,容不得半分玷污,你这样说,是要逼死我啊!」
叶若谦又是一阵哀笑:「谦对五小姐之心,可表日月,若是今日之话,有一丝半点的谎话,就让谦日后死无葬身之地。」
这话说的锦好一滞,倒是不好再开口,倒不是感动叶若谦的深情,而是被逼的死角,无话可说,心里一阵一阵的烦躁,对三房居然用她的名义约叶若谦见面,更是恼得过分。
莫老夫人亦是心思百转,事到如今,为了保住莫家的名声,家风,今日这叶家的亲事必须结,不结下,传出一丝半句的风声,莫家的女儿,不管出嫁与否,怕是都要没脸活着了。
也不追究那纸条是不是锦好写的,便板着脸对叶三夫人道:「三夫人,事已至此,谁是谁非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咱们要将这事解决了,否则传扬出去,对我们两家都是不好。」
但叶三夫人向来将自家的儿子当个宝贝,哪里有一丝半毫的脏水往自家儿子的身上泼,莫家的亲事,她可以结,但是错的却不能是她的儿子。
顿时,道:「既然莫四小姐说手里的那纸条是谦儿所写,不妨让我看上一眼,再让谦儿当场写几个字出来看看,倘若真是谦儿的字迹,咱们也无话可说,这门亲事认了就是,若是不是……这事……就……」
下面几个字虽说没说出来,但众人都知道这事什么意思。
若是不是叶若谦的笔迹,难保此事不是莫四小姐自个儿操作的,今儿个莫四小姐私自赴约,莫家就落得个教女无方的罪责,再有什么模仿笔迹,这行为就不是不端两个字可以形容的了,
再说,以莫家的作风,若是她轻而易举的认了,必然会趁此机会提出很高,很难的条件,替锦玉争得地位,她接受这么个作风不正的媳妇已经为难了,再勉强自己的儿子接受这么个不喜欢的女人,就更为难了,若是日后还要贡着,哄着,她还不将肺气炸了。
此时,叶三夫人还没将叶二公子不能娶锦好,就宁愿死都不娶锦玉的言论放在心上,只当做是叶若谦的气话。
莫三夫人听了叶三夫人的话,不由得心头火气,这叶家的三夫人还真的跟她槓上了,一定要将这盆脏水泼在锦玉的身上,证明她儿子的无辜?她儿子才是无辜的受害者吗?
一时间,态度也强硬了起来:「黑的白不了,白的黑不了,我人微言轻,不敢与三夫人多说,这事情也只有上京禀明了父亲,让父亲给锦玉这苦命的孩子,讨个公道吧!」
莫三夫人的态度太过强硬,叶三夫人一时间也有些拿捏不准,不由得皱起眉头,想着自家公爹的吩咐。
两方人马,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谁也不肯让步。
叶若谦轻轻的扬起脸,看向莫府老夫人和三夫人:「老夫人,三夫人,我已经说过,此事我大错已成,自会给莫府一个交代,虽然我这条命不值钱,但陪给莫四小姐,也能微表心意。」
说罢,整个就从那高高的八角亭上越起,向下跳,那高度,足以将一个人摔得脑袋开花。
叶三夫人吓得魂飞魄散,顿时叫了声:「喜红,快!」
那八角亭外,一道红色的身影,顿时闪身,顺手一下子扯下帘子,捲起那坠落的叶若谦。
叶三夫人此时再顾不得什么公爹的吩咐了,一个女人这辈子能依仗的就是两样——娘家和儿子,她本是妾室扶正,娘家自然不得力,能依仗的也只有这个儿子。
若是因为莫家,而让她失了儿子,说什么也不肯,于是,等到叶二公子落地时,吓得眼泪滚落,哭骂着:「你这是要娘的命啊,你不想娶就好好说,何必轻生,你自个儿想想,从小到大,娘哪件事情不是依你的。」
莫老夫人和莫三夫人一听这话,顿时脸色大变,叶三夫人的意思,是宁愿两家撕破了脸,也不肯结亲。
这断然不能!
莫三夫人瞟了一眼锦好,吸了一口气,道:「锦好,你四姐姐受了惊吓,你陪着她下去梳洗一番,咱们待她洗好之后,就回去。」
锦好有心不走,总觉得莫三夫人这一眼有所古怪。
可是让莫锦玉这么蓬头散发的出去,岂不是让人将舌根子嚼断,于她的名声也是不利,所以也不推辞。
难不成,三婶子还能将她卖了不成,别忘了她还有爹有娘,想卖她,也轮不到她一个婶娘。
可是锦好实在是太小看这个婶娘了,她在锦好走后,果然爽快的将锦好买了。
「叶三夫人,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今儿个事情已经到了这等地步,咱们两家的亲事结也得结,不结也得结。」莫三夫人张氏的言辞一番温和,犀利异常:「否则这两个孩子日后也没脸见人。」
见叶三夫人张口要说话,她一摆手:「您也别说什么我莫家算计你叶家的公子,我还说你叶家算计我莫家的小姐呢,花宴是在你叶家别院办的,我莫家也就是两个涉世未深的小姐,如何在你叶家这么些人的眼皮子下动手脚,说出去谁信?」
叶三夫人被这话说的不出声了,这事情是挺诡异的,的确不是莫家一个小丫头就能促成的。
倒是叶二公子开口:「要结亲也可以,我只娶五小姐,我心仪的女子是五小姐。若是你们非要我娶四小姐,还是那句话,我舍了这条命赔罪就是了。」
叶若谦的话,又差点气得莫三夫人喷血,却还是咬牙道:「我的女儿被你污了清白,你娶也得娶,不娶也得娶。你这命不不稀罕,我稀罕我自个儿女儿的命。」随即冷笑:「你不过就是想要得到五丫头,这好办,反正你们武官之家出身,也不拘什么三十而立才能纳妾,五丫头就做锦玉的陪房,一起进你叶家的门,到时候,入门你抬她个姨娘就是了。」
武官之家,战死的多,子嗣凋零,所以皇帝法外开恩,倒是不用遵守什么三十而立纳妾的道理,一来让武官上战场无后顾之忧,二来,也可以让朝廷有新生力量不时才补充,叶三夫人也是因为这点,才能在天韵公主有孕时爬上叶三老爷的床,生下叶若谦,以至于后来能被扶正。
莫老夫人倒是狠狠地瞪了莫三夫人张氏一眼:「让锦好给你女儿做陪房,亏你想的出来。」
她嫌恶的皱眉,却不曾反对张氏送个锦好收拾残局的意思:「我莫家的女儿断没有做人妾室的道理,怎么说也要做个平妻?」
叶三夫人瞧了自个儿的儿子一眼,见他这次眉头没动,只是微垂着眼帘,知道儿子心里算是同意了。
儿子都愿意了,又有公爹的命令在那儿,她才懒得再做坏人,于是接下来气氛一边,倒是说起亲事来了。
待到锦好陪着锦玉梳洗之后,一行人回去的路上,明显觉得这气氛有些不同,而莫三夫人打量她的目光又多了几分深意,隐隐有憎恶的样子。
张氏心里怎么会不憎恶锦好,自家女婿的心里,眼里都是这个贱丫头,她原本想以陪房的身份送过去,撑死了,也就是个姨娘,那一辈子都在锦玉的手里捏着,就是宠上了天,只要锦玉在,这锦好就越不上去。
可恨老夫人却说什么莫家的小姐不做妾,非要抬个平妻,而那叶三夫人居然也不反对,这莫锦好心思机灵,心眼灵活,自家这个蠢丫头哪里能是她对手?
不得不说莫三夫人的主意打得实在是绝妙。
踩着侄女的头,扶着自己的亲生女儿进叶家的门,还将侄儿降为陪房,只要是陪房,就得有卖身契,只要手里捏着锦好的卖身契,锦好一辈子都直不起腰来,就是叶若谦再宠再爱,也只能抬个妾,就是生了儿子,还得叫她女儿一声母亲,这辈子都要惟锦玉的命是从,而她女儿嫁的好,自己在莫家的地位就更牢固了。
当然最妙的是,二房为了自个儿的女儿一辈子都要看她的脸色行事,二房依附自己,大房自然斗不过她们,日后在莫家内宅就是她的天下。
到那时,三房又怎么样?拿捏住二房,压着大房,还不是随心所欲。
可惜的是,莫老夫人这个老巫婆居然坏了她的好事,心里对莫老夫人也起了怨恨的心思。
莫三夫人从头到尾就没有想到,二房不同意怎么办,也没有想到锦好不乐意怎么办?
反正,她当时的想法,老夫人在呢,只要老夫人不说话,这事就算定了,难不成二房还能驳了老夫人不成,锦好还能不听老夫人不成?
所以,回了莫府,她自顾着领着锦玉回了自个儿的院子,做了甩手掌柜,将锦好扔给了老夫人解决,心里还怨恨这莫老夫人心偏,帮着锦好。
敢情张氏这人将人卖了,还恨人家锦好这价格卖得太贵了,怎么着也该贱卖些才好?
在她看来,自己的女儿如同金玉般的尊贵,岂能有人平妻而立?即使是自家的侄女,那也不可以,哪怕她的女儿还是因为这侄女才能进叶家的门。
且说,莫老夫人叫了锦好进房,先是威逼利诱一番,拿着叶二公子手里那封落款是锦好的信做文章,锦好自然不肯认下这等脏水,说道最后索性寻了个柱子,要撞过去。
嘴里还说什么:「祖母,孙女没做过的事情,如何叫孙女认下,虽说四姐姐今儿个出了这种事,可是祖母也不能看哪个孙女都一个样啊?」
莫老夫人生生被气得胸口发堵,原本还想着只要锦好有一丝半丝的胆怯,就可以顺理成章的将她送去叶家做平妻的事情,说出口,莫家与叶家结亲,是板上钉钉子的事情,莫家可丢不起这个脸,锦好是嫁也得嫁,不嫁绑着上花轿也得嫁。
但,却没想到,锦好却是这么个烈性子,居然宁愿死,都不肯服软,锦好可不能死,她要是死了,只怕那叶二公子说什么都不会娶锦玉的,到时候莫家可就成了笑话,为了怕把锦好逼急了,所以到了嘴巴的话,也只得咽下,不耐烦的让顾嬷嬷送哭哭啼啼的锦好回院子。
又让夏荷去请莫二老爷过来:婚姻大事,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只要二老爷点头,就是姚氏不肯又能怎么样?夫为妻纲,还能反了天了不成。
锦好等到出了莫老夫人的院子,走在幽静的小路上,找了片空旷的地方,又让雪兰在一旁守在,低低的交代了顾嬷嬷几句:「嬷嬷,锦好有一事相求,等一下,嬷嬷回去后,必然会听到一言半句的,还请嬷嬷请紫鹃姐姐走一趟。」
顾嬷嬷心领神会:「五小姐放心,紫鹃这丫头时常念叨五小姐的好,今儿个这一趟,必然是不会推辞的。」
二人相视一笑,锦好直接请顾嬷嬷送她去了姚氏的院子。
姚氏早就翘首以待,虽说她向来不愿意生事,可是也不是什么都不知晓的人,今儿个叶家来人的事情,她也知道,心里就担心锦好出了什么意外,现在见锦好安然无恙的回来,一颗心总算是定了下来。
锦好挥手,赶了内室伺候的丫头,将今儿个事情说了一番,她是知晓的,自己的母亲不过是深受三从四德的危害,并不是没脑子的,她这心里总觉得怪怪的,想找个人商量一下。
「母亲,你说这叶家到底应没应下这亲事?」她思索着:「不过,我瞧祖母和三婶子的脸色,到像是应了下来,否则不会这般平静。可是那叶二公子一开始宁愿以死谢罪,都不肯娶四姐姐,怎么我离开片刻后,又肯娶了?」
姚氏细细想了一番,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大变:「你说那叶二公子直言心仪之人是你?」
锦好点头:「他是这么说的,不过怕是一个推脱。」
姚氏站起身子,步伐凌乱,又问:「你三婶子让你去陪锦玉梳洗,也就是说,最后达成协议指使,你不在?」
锦好点头,脸色却有些苍白,双目似是不敢相信,有些慌乱的看着姚氏。
姚氏一张雪白的脸颊同样是又白,却还透着几分愤怒的红,深吸了一口气,再问:「回来之后,你祖母可曾留下你说话?」
锦好白着一张脸,点头:「祖母用叶二公子手里那落着我的款的纸条做文章,想要逼我认下,我以死相逼,才让她罢手!」
「好,好,好的很!」姚氏长久以来的压抑在此时终于爆发出来,伸手挥掉几上的茶盏:「居然联手要将我的女儿的卖掉!」
外面传来丫头担忧的声音:「夫人……」
「别进来,没事!」姚氏又吸了一口气,冷声道,瞧着眼前脸色白的如纸一般的女儿,心里是有酸又痛,伸手将锦好搂进怀里:「女儿你放心,有母亲在呢?这事不可能成?」
「母亲,你说她们会将我卖个什么价?」锦好突然有些想笑,觉得她就像一颗随意摆弄的棋子,在别人的利益下,被拨来拨去,前世是这样,今生还是这样。
不过,这一次,她是不会让人将她再卖掉的,前世的屈辱已经受了一次,这一次自然不会再忍受了。
姚氏落着泪,冷笑道:「以你三婶子的性子,能给你一个妾室就顶天了,不过,你祖母还是要那脸子的,怕是要给你争个平妻。」
「呸!」姚氏啐了一口:「什么平妻?说到底上面还不是有个正妻压着,不就是个说的好听的妾室,哪个稀罕,我的女儿还没沦落到被三房那个贱蹄子压着的道理!」
知晓三房的险恶用心,对张氏和锦玉只有厌恶,再没有一丝半点的好感。
她拍了拍锦好的肩头,吸了吸气:「你那父亲咱们指望不上,现在也只有靠咱们自己了,不如先下手为强了。」
「先下手为强?」锦好不解的挑眉。
「我这就让人送信给你大舅舅,在外头给你说个靠谱的亲事,好在咱们也不图什么高门大户,只图人口简单,孩子品行好,倒也不怕难找!」姚氏越想越觉得可行:只要她抢先一步定下锦好的亲事,就是莫老夫人用孝道压下来,自然也不怕了。
于是,姚氏也不问锦好的意思,当即强悍了一把,挥毫写了书信,让冬雪即刻送向姚家过去。
锦好看着难得斗志昂扬的姚氏,有些哭笑不得,难不成母亲以为这女婿就跟地上的萝蔔一样啊,一拨就是一箩筐。
不过心里却暖洋洋的,这世间能全心全意,毫无保留的为她打算的也只有母亲了。
不过,她心里却另有打算,虽说二老爷那人指望不上,可是有时候闹闹场子,拖延点时间,还是可以的——毕竟锦玉可不是他的骨血,自己才是!
于是,又在姚氏的耳边叽叽咕咕说了一番,将个姚氏居然说得笑了起来:「你个鬼丫头,也只能你想得出来,不过这倒是好主意,至少这样,咱们也能拖延点时间。」
这边母女二人谋划着名,那边莫老夫人和二老爷母子也在说着同样的话题,但是基调却是半点不同。
「平妻?还是姐妹二人一同嫁去?」莫二老爷这眉头就皱了起来,心里就有些不太乐意了:「母亲,锦好丫头的婚事没必要这么急吧,这才十岁,停一停,没准儿还能找到更好的。」
「还能怎么好去?」莫老夫人今儿个一天压着的火气,终于冒了上来:「难不成,还能找到比叶家更好的亲事吗?你还当你女儿是个宝啊,别忘了她可是被王天鹏给绑过,这外头还不知道传成了什么样呢?现在能嫁到叶家,做个平妻,那已经是个极好的了,还有什么可挑的,等到回头,五丫头年纪大了,更难嫁到好的,还能攀上叶家这么好的亲事吗?再说了,锦玉到底是她姐姐,一向性子宽厚,难不成日后还能害了她不成?」
她又软下声音:「我到底是她的祖母,还能害了她不成?我为来为去,还不是为了这个家吗?这姐妹两个入门,也保险点,不管哪个得了二公子的欢心,日后对我们莫府也是好事。武官之家,可不比咱们这些文官,可不兴什么三十纳妾之说,若是到时候给别人家的女儿得了欢心,咱们这么亲事岂不是白做了,不成?」
莫老夫人即使对着儿子,都没脸,将锦玉做的丑事说出来,毕竟她是内宅的主子,这教养无方的罪名,她是要担些的。
莫二老爷想了想,心里还是不乐意,说道:「虽说母亲为了保险,但是这姐妹二人共事一夫,总归是不好听,传出去,人家还以为我莫府的小姐嫁不出去呢,反正锦好年岁小,不急。」
一个保不齐能讨叶二公子的欢心,二个谁又能保证就能讨叶二公子的欢心了,再说了,还是个平妻,怎么着都算不上划算,虽然嘴里说得好听平妻,可是到底有正妻压着。
莫老夫人有些恼了:「这事我已经应下来了!」
莫二老爷一听这话,霍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冷笑:「母亲既然应了下来,问我干什么?不过婚姻大事,父母之命,我可没应,母亲自个儿想法子送个孙女过去吧!」
「你个孽子。」莫老夫人气得扬手就给了莫二老爷一个巴掌,却又捨不得打脸,只好落在他的肩头,却被骨头咯得手疼不已,怒道:「为了一个名声败坏的女儿,就敢这么顶撞母亲?难不成,我做这些不是为了你好,不是为了莫家好,难不成我还能害了你不成?害了锦好不成?虽说这孩子与我不亲,可是到底是我莫家的骨血,我还能亏待了去!」
随即,又哭了起来,眼泪落了下来:「我怎么这么命苦啊,你大哥去的早,你又是这么个性子,我三弟离的远,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还不如死了去了……」随即瞪了莫二老爷一眼:「说不得你这孽子巴不得我死了去呢,我……」
莫二老爷烦躁不已,嘴里劝道:「母亲,你这是做什么?」
心里却道:难怪父亲看不上母亲,这些年就冲着那个姨娘,母亲每次总是标榜自己出身大家,可是一到关键时刻,哪一次不是用这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小门小户的手段。
但,莫老夫人对此却有不同的看法:手段啥的,私底下用用,只要有用管她大户,还是小户的。
莫老夫人一见杀手锏使出,总算是压住了儿子,也就见好就收,又劝道:「也不是我非要如此,你且想想,王家的事情,锦好得了八间铺子,虽说有赔罪的理由,可是谁又能不猜测是不是锦好被……王家才如此大出血的。若是这话传了出去,你说会是个什么情景?咱们家的名声还要不要,就是将来哥几个也怕是不好说媳妇,就是说了媳妇的锦俊,怕是这亲事都要黄了,所以我就想着接着叶家的气势,压上一压,就是有什么流言蜚语,也不敢传的厉害,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所以啊……这五丫头的亲事,咱们越早定下越能堵住别人的嘴。」
瞧瞧,莫老夫人这么一张嘴脸,敢情为了成就与叶家的亲事,什么脏的臭的,都往锦好身上泼了。
她也不想想,若是外头,真有这么个传言,现在又将锦好小小年纪就定下平妻,岂不是让别人更加的怀疑。
不过莫二老爷却沉思了起来:比起女儿来,当然还是儿子们更加的重要,锦俊,锦杰,还有姚氏腹中的儿子,可不能有什么影响。
莫老夫人可谓是抓住了莫二老爷的软骨,因此左右为难了一下,问道:「母亲,这事是咱们莫家提的,还是叶家提的?」
莫老夫人眼神闪了闪,轻描淡写道:「是谁提的有什么重要的,还不都是一回事。」
莫二老爷听出话音了,这事应该是莫家提的,心里越发的不乐意了;自家儿提出来的,这锦好上门,又落了一程。
于是,想了想道:「母亲,这锦好毕竟是姚氏十月怀胎生下来的,这事,我要回去问问她的意思,也顺便问问锦好的意思。」
莫老夫人闻言,眼神又闪了闪:「夫为妻纲,你定下了,姚氏还能反驳了不成。」顿了顿,又道:「至于三丫头嘛……这婚姻大事,哪里轮到她说话的,这事不说也罢了。」
到底莫老夫人觉得没必要说,还是心虚,不好意思说,这也就得她午夜梦回时,问问她的良心了。
莫老二爷也不是个傻的,见莫老夫人一个劲的催促他应下来,还不让给锦好说,这里面定然有什么猫腻。
他虽然不是什么好父亲,可是这事,却关系重大,他自然继续推脱——毕竟只是平妻,若是正妻,他早就一口应了下来。
这名分一事,可不是什么小事,从莫家就能看出来,四弟那般受父亲宠爱,却因为不是正室所生,又怎么样呢?
虽说现在说锦好是平妻,可是三房的锦玉,在家就占个年长的身份,嫁过去又占个正妻的身份,还不处处压锦好一头,这个平字,怎么平的起来——名分在那里呢?
就是有什么好处也是三弟占了,自己还不排到后面去,捡人家正妻父亲不要的。
母亲是无所谓,反正都是儿子,可是他却是不同。
于是,不管莫老夫人怎么劝说,他就是抓着一个十月怀胎,要与姚氏说说,莫老夫人说的急了,他就说,妹妹的亲事,不也是母亲过目才订下的吗?
莫老夫人口干舌燥,又要寻死觅活,他就干脆跪下,说这事要不拿给父亲定夺,哪有女儿嫁人不让人家母亲知晓的道理。
莫老夫人无法,只得含着怒气看着莫二老爷离去,自个儿气得吐血,于是又将三房骂了一通。
赶巧,顾嬷嬷送了锦好回来,自然就拉起自己这个心腹诉起苦来:「你说,我这是做了什么孽,怎么就没一个省心的?」
「你说三房,怎么就这么不要脸子,想出这么个下作的法子来,现在还要嫁一个,送一个。亏的老三家,还有脸说什么将锦好做陪房嫁过去,日后进门抬个姨娘。」莫老夫人勐灌了一口水:「你说,她存的什么心啊!这种没人性的话,也能说得出来,真不知道那颗心是不是黑的,我是真没瞧出来,她还能有着歹毒的心肠。」
「也不想想,人家二公子根本就看不上她的女儿,都寻死了,也不肯娶,还是因为能娶着锦好,才让她女儿进门,她倒好,还真当自个儿的女儿是棵菜啊!」
在这大宅门里,有时候,诸多不能跟丈夫,儿女说得话,倒是能跟身边贴心的下人说,这也是为何伺候老一辈的人,就是在小主子面前也能有脸面的道理。
顾嬷嬷听了莫老夫人的话,心里可谓是惊涛骇浪,她是真的没看出来,莫三夫人居然有这么个歹毒心肠。
陪房?
她怎么能想的出来?那是要让好好的大家小姐入了奴籍,一辈子都拿捏着五小姐啊!
感觉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也不知道这等异想天开的事情,三夫人是怎么想得出来的,也算是奇才了,何况人家叶二公子还是看在五小姐的份上,才肯妥协的。
不过,脸上却是没啥表情,反而顺着莫老夫人的毛抹着,关心的问着:「那现在怎么样了?这不是让老夫人为难吗?」
莫老夫人瞧着自己贴心的人,嘆道:「还是你想着我,我怎么就不心疼了?好好的一个孙女就送给人家做平妻了,虽说是平妻,可是这到底……」
莫老夫人心里也懊恼啊,瞧着锦好的那机缘,叶家大公子,还有那个谢公子都似乎青眼相加,若是没这事,说不得又攀上什么高枝!
唉,白白浪费了一个孙女!
但是,心疼归心疼,莫家的名声却是最重要的,当然还有一个,不能让京城的那个贱人看了她的笑话,说她不会教养孙女。
顾嬷嬷心里「咯噔」了一下,平妻,说的好听,上面还不是压着正室夫人。
嘴里却劝道:「还是老夫人心疼五小姐,这平妻总比三夫人那陪房好太多了,怕也就是五小姐的命,您就莫放在心上了。」
好容易哄了莫老夫人闭上双目,自个儿轻轻地叫了几声,见莫老夫人未应,就轻手轻脚出去,叫了秋菊小心伺候,自个儿却唤了紫鹃,小声的交代了一通,才又回了莫老夫人跟前伺候。
心里却有些担心锦好的处境,不过随即想到莫五小姐那么个人精,怕是要让这些人竹篮打水一场空吧!
锦玉哭得喘不过气来,一张脸涨的通红:「我怎么做出这么丢人现眼的事情,不就是你教的吗?」若不是母亲出了这么个不要脸的主意,她怎么会落得这么个地步。
锦玉一时悲从中来,瘫软在地上,不停的捶在胸口:「母亲,你还我,你居然害我……你居然……害我……」
莫三夫人有苦说不出,一个劲的给锦玉使眼色,可是锦玉已经陷入了疯狂的境地,哪里还能理会她的眼色。
此事,到了此时还有什么不清楚的。
可是莫老夫人一向是人才,这点难度的cass自然难不倒她。
莫老夫人得到消息的时候,早就猜到此事必然与莫三夫人有关,但此时听到锦玉如此说话,脸上还是火辣辣的,淡淡的瞥了莫三夫人一眼,却跟没听见锦玉的话一般,淡淡的说道:「天见可怜的,这孩子已经吓坏了,满口的胡言乱语。」
然后看着锦玉道:「四丫头,你先别急,这事情还有什么没说清楚的,你慢慢儿的说。」
顿了顿,又添上一句:「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有什么委屈就跟祖母说。」
再怎么对此事不满,对莫三夫人的安排不满,但到了此时,也不能不给自家人撑脸。
锦玉倒是还是一个劲的哭,可是她身边那位胸怀大志的丫头怜心却听出这话的内容,仿佛老夫人有意在帮她的小姐一般。
也是到了这时候,就是老夫人再厌弃小姐,却也想办法给小姐面子,将这事的错推给叶家二公子,她怎么能放过这样的好机会,帮小姐就是绑自己啊!
于是,也不等锦玉发话,她便自作主张的将藏在衣襟深处的字条拿了出来。
莫老夫人沉着一张脸接了过去,只是寥寥几个字,内容正是叶若谦约锦玉在这里见面,笔法有力,看得出是男子的笔力。
锦好微眯着眼睛,瞧了怜心一眼,嘴角闪过微弯的弧度,极快的又将嘴角扯平,低下脑袋。
锦玉这才恢復了些许神智,满脸羞愧的,缓缓地,哽咽的,说道:「我因为在花宴上失手打湿了襦裙,怕丢丑,便由五妹妹陪着来换衣裳。谁知道打开包袱之后,才发现那包袱里的衣裳,居然是上次我贪看五妹妹衣裳好看,照模子做的,心里有些尴尬,就不想让五妹妹陪着,只想着换了衣裳就回去。」
抽噎了一声:「就在我换好衣裳,准备回去的时候,突然就有人扔了这纸条过来,我捡起来一看,是……是……叶二公子的笔迹,我……我本来是不想赴约的,毕竟母亲从小也教我礼义廉耻,可是又想着自己身上的这套衣裳,也实在不方便去花宴和叶三夫人辞行,不若就此和叶二公子辞行,顺便请他帮着向叶三夫人帮着道歉。谁知道……谁知道……」
说到这里,又是哽咽莫名,哭了起来,吸了吸鼻子:「谁知道,叶二公子来了之后,居然什么话也不会,就……」
叶三夫人听不下去了,一声暴喝:「你胡说八道,你一个养在深闺的女子,怎么会知道谦儿的笔迹,纯属胡说八道!」
锦玉抽噎着,道:「我向来喜爱读书,偶尔还会去大哥,和三弟的书房寻些书来读读,前些日子在大哥的书房,见过他写的诗词,印象很深,所以认得。」
叶若谦听到这里,忍不住开口:「你胡说八道,你凭什么认定那是我写的,我什么时候给你写过纸条?不知廉耻。」
瞧了锦好一眼,眼里升起一股子阴狠:事到如今,也只能狠着心,将五小姐拉下水了,否则真要和五小姐擦肩而过了。
他这一眼,本能的让锦好意识到一股子危险而来,不由得后背挺直,竖起耳朵听他下面的话,心里也七上八下。
只见,叶家二公子声音痛苦道:「事到如今,我也不得不说实话,我心仪之人一直是五小姐,刚刚回来八角亭,也是因为五小姐用纸条约了我来,至于……四小姐的事情……罢了……都是我的错。」
他随即跪在叶三夫人的眼前,泣声:「母亲,孩儿此番遭人暗算,无颜活在世间,唯有一死,给四小姐赔礼。」
随即,将那纸条拿出,对着锦好悲伤一笑:「五小姐,谦亦是知礼守法之人,若不是兰雪寺一行,情根深种,今日断不会赴约,造成此恨事,如今,也不敢再奢望五小姐能怜惜谦的一片深情,只望五小姐能在此生午夜梦回间,记得曾经有我痴傻之人,为五小姐做下蠢事。」
莫三夫人一听,脸色顿时白如雪,狠狠地瞪了锦好一眼,就是莫锦玉都吓得抽噎之声小了下来:叶二公子的话说得很明白,他心仪之人是锦好,今儿个大错铸成,但若是不能娶锦好,就是死,也不肯娶锦玉。
这让爱女心切的莫三夫人如何忍受?若是锦玉今日不能进叶家的门,那……
想到那后果,三夫人心里阵阵发凉,眼中幽光一闪,沉思起来。
锦好像是被吓到一般,一个劲的摇头,心里却将叶若谦恨的要死:他此番行事,用心险恶啊,居然到了此时,还打她的主意。
「我没有,叶二公子我没有写什么纸条!」她吓得眼泪都落了下来:「兰雪寺一行,您差点将我和下人们吓死,怎么会对……」
她哭道:「叶二公子,你不能为了推卸责任,就将我推出来顶缸,要知道女儿家的名声,容不得半分玷污,你这样说,是要逼死我啊!」
叶若谦又是一阵哀笑:「谦对五小姐之心,可表日月,若是今日之话,有一丝半点的谎话,就让谦日后死无葬身之地。」
这话说的锦好一滞,倒是不好再开口,倒不是感动叶若谦的深情,而是被逼的死角,无话可说,心里一阵一阵的烦躁,对三房居然用她的名义约叶若谦见面,更是恼得过分。
莫老夫人亦是心思百转,事到如今,为了保住莫家的名声,家风,今日这叶家的亲事必须结,不结下,传出一丝半句的风声,莫家的女儿,不管出嫁与否,怕是都要没脸活着了。
也不追究那纸条是不是锦好写的,便板着脸对叶三夫人道:「三夫人,事已至此,谁是谁非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咱们要将这事解决了,否则传扬出去,对我们两家都是不好。」
但叶三夫人向来将自家的儿子当个宝贝,哪里有一丝半毫的脏水往自家儿子的身上泼,莫家的亲事,她可以结,但是错的却不能是她的儿子。
顿时,道:「既然莫四小姐说手里的那纸条是谦儿所写,不妨让我看上一眼,再让谦儿当场写几个字出来看看,倘若真是谦儿的字迹,咱们也无话可说,这门亲事认了就是,若是不是……这事……就……」
下面几个字虽说没说出来,但众人都知道这事什么意思。
若是不是叶若谦的笔迹,难保此事不是莫四小姐自个儿操作的,今儿个莫四小姐私自赴约,莫家就落得个教女无方的罪责,再有什么模仿笔迹,这行为就不是不端两个字可以形容的了,
再说,以莫家的作风,若是她轻而易举的认了,必然会趁此机会提出很高,很难的条件,替锦玉争得地位,她接受这么个作风不正的媳妇已经为难了,再勉强自己的儿子接受这么个不喜欢的女人,就更为难了,若是日后还要贡着,哄着,她还不将肺气炸了。
此时,叶三夫人还没将叶二公子不能娶锦好,就宁愿死都不娶锦玉的言论放在心上,只当做是叶若谦的气话。
莫三夫人听了叶三夫人的话,不由得心头火气,这叶家的三夫人还真的跟她槓上了,一定要将这盆脏水泼在锦玉的身上,证明她儿子的无辜?她儿子才是无辜的受害者吗?
一时间,态度也强硬了起来:「黑的白不了,白的黑不了,我人微言轻,不敢与三夫人多说,这事情也只有上京禀明了父亲,让父亲给锦玉这苦命的孩子,讨个公道吧!」
莫三夫人的态度太过强硬,叶三夫人一时间也有些拿捏不准,不由得皱起眉头,想着自家公爹的吩咐。
两方人马,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谁也不肯让步。
叶若谦轻轻的扬起脸,看向莫府老夫人和三夫人:「老夫人,三夫人,我已经说过,此事我大错已成,自会给莫府一个交代,虽然我这条命不值钱,但陪给莫四小姐,也能微表心意。」
说罢,整个就从那高高的八角亭上越起,向下跳,那高度,足以将一个人摔得脑袋开花。
叶三夫人吓得魂飞魄散,顿时叫了声:「喜红,快!」
那八角亭外,一道红色的身影,顿时闪身,顺手一下子扯下帘子,捲起那坠落的叶若谦。
叶三夫人此时再顾不得什么公爹的吩咐了,一个女人这辈子能依仗的就是两样——娘家和儿子,她本是妾室扶正,娘家自然不得力,能依仗的也只有这个儿子。
若是因为莫家,而让她失了儿子,说什么也不肯,于是,等到叶二公子落地时,吓得眼泪滚落,哭骂着:「你这是要娘的命啊,你不想娶就好好说,何必轻生,你自个儿想想,从小到大,娘哪件事情不是依你的。」
莫老夫人和莫三夫人一听这话,顿时脸色大变,叶三夫人的意思,是宁愿两家撕破了脸,也不肯结亲。
这断然不能!
莫三夫人瞟了一眼锦好,吸了一口气,道:「锦好,你四姐姐受了惊吓,你陪着她下去梳洗一番,咱们待她洗好之后,就回去。」
锦好有心不走,总觉得莫三夫人这一眼有所古怪。
可是让莫锦玉这么蓬头散发的出去,岂不是让人将舌根子嚼断,于她的名声也是不利,所以也不推辞。
难不成,三婶子还能将她卖了不成,别忘了她还有爹有娘,想卖她,也轮不到她一个婶娘。
可是锦好实在是太小看这个婶娘了,她在锦好走后,果然爽快的将锦好买了。
「叶三夫人,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今儿个事情已经到了这等地步,咱们两家的亲事结也得结,不结也得结。」莫三夫人张氏的言辞一番温和,犀利异常:「否则这两个孩子日后也没脸见人。」
见叶三夫人张口要说话,她一摆手:「您也别说什么我莫家算计你叶家的公子,我还说你叶家算计我莫家的小姐呢,花宴是在你叶家别院办的,我莫家也就是两个涉世未深的小姐,如何在你叶家这么些人的眼皮子下动手脚,说出去谁信?」
叶三夫人被这话说的不出声了,这事情是挺诡异的,的确不是莫家一个小丫头就能促成的。
倒是叶二公子开口:「要结亲也可以,我只娶五小姐,我心仪的女子是五小姐。若是你们非要我娶四小姐,还是那句话,我舍了这条命赔罪就是了。」
叶若谦的话,又差点气得莫三夫人喷血,却还是咬牙道:「我的女儿被你污了清白,你娶也得娶,不娶也得娶。你这命不不稀罕,我稀罕我自个儿女儿的命。」随即冷笑:「你不过就是想要得到五丫头,这好办,反正你们武官之家出身,也不拘什么三十而立才能纳妾,五丫头就做锦玉的陪房,一起进你叶家的门,到时候,入门你抬她个姨娘就是了。」
武官之家,战死的多,子嗣凋零,所以皇帝法外开恩,倒是不用遵守什么三十而立纳妾的道理,一来让武官上战场无后顾之忧,二来,也可以让朝廷有新生力量不时才补充,叶三夫人也是因为这点,才能在天韵公主有孕时爬上叶三老爷的床,生下叶若谦,以至于后来能被扶正。
莫老夫人倒是狠狠地瞪了莫三夫人张氏一眼:「让锦好给你女儿做陪房,亏你想的出来。」
她嫌恶的皱眉,却不曾反对张氏送个锦好收拾残局的意思:「我莫家的女儿断没有做人妾室的道理,怎么说也要做个平妻?」
叶三夫人瞧了自个儿的儿子一眼,见他这次眉头没动,只是微垂着眼帘,知道儿子心里算是同意了。
儿子都愿意了,又有公爹的命令在那儿,她才懒得再做坏人,于是接下来气氛一边,倒是说起亲事来了。
待到锦好陪着锦玉梳洗之后,一行人回去的路上,明显觉得这气氛有些不同,而莫三夫人打量她的目光又多了几分深意,隐隐有憎恶的样子。
张氏心里怎么会不憎恶锦好,自家女婿的心里,眼里都是这个贱丫头,她原本想以陪房的身份送过去,撑死了,也就是个姨娘,那一辈子都在锦玉的手里捏着,就是宠上了天,只要锦玉在,这锦好就越不上去。
可恨老夫人却说什么莫家的小姐不做妾,非要抬个平妻,而那叶三夫人居然也不反对,这莫锦好心思机灵,心眼灵活,自家这个蠢丫头哪里能是她对手?
不得不说莫三夫人的主意打得实在是绝妙。
踩着侄女的头,扶着自己的亲生女儿进叶家的门,还将侄儿降为陪房,只要是陪房,就得有卖身契,只要手里捏着锦好的卖身契,锦好一辈子都直不起腰来,就是叶若谦再宠再爱,也只能抬个妾,就是生了儿子,还得叫她女儿一声母亲,这辈子都要惟锦玉的命是从,而她女儿嫁的好,自己在莫家的地位就更牢固了。
当然最妙的是,二房为了自个儿的女儿一辈子都要看她的脸色行事,二房依附自己,大房自然斗不过她们,日后在莫家内宅就是她的天下。
到那时,三房又怎么样?拿捏住二房,压着大房,还不是随心所欲。
可惜的是,莫老夫人这个老巫婆居然坏了她的好事,心里对莫老夫人也起了怨恨的心思。
莫三夫人从头到尾就没有想到,二房不同意怎么办,也没有想到锦好不乐意怎么办?
反正,她当时的想法,老夫人在呢,只要老夫人不说话,这事就算定了,难不成二房还能驳了老夫人不成,锦好还能不听老夫人不成?
所以,回了莫府,她自顾着领着锦玉回了自个儿的院子,做了甩手掌柜,将锦好扔给了老夫人解决,心里还怨恨这莫老夫人心偏,帮着锦好。
敢情张氏这人将人卖了,还恨人家锦好这价格卖得太贵了,怎么着也该贱卖些才好?
在她看来,自己的女儿如同金玉般的尊贵,岂能有人平妻而立?即使是自家的侄女,那也不可以,哪怕她的女儿还是因为这侄女才能进叶家的门。
且说,莫老夫人叫了锦好进房,先是威逼利诱一番,拿着叶二公子手里那封落款是锦好的信做文章,锦好自然不肯认下这等脏水,说道最后索性寻了个柱子,要撞过去。
嘴里还说什么:「祖母,孙女没做过的事情,如何叫孙女认下,虽说四姐姐今儿个出了这种事,可是祖母也不能看哪个孙女都一个样啊?」
莫老夫人生生被气得胸口发堵,原本还想着只要锦好有一丝半丝的胆怯,就可以顺理成章的将她送去叶家做平妻的事情,说出口,莫家与叶家结亲,是板上钉钉子的事情,莫家可丢不起这个脸,锦好是嫁也得嫁,不嫁绑着上花轿也得嫁。
但,却没想到,锦好却是这么个烈性子,居然宁愿死,都不肯服软,锦好可不能死,她要是死了,只怕那叶二公子说什么都不会娶锦玉的,到时候莫家可就成了笑话,为了怕把锦好逼急了,所以到了嘴巴的话,也只得咽下,不耐烦的让顾嬷嬷送哭哭啼啼的锦好回院子。
又让夏荷去请莫二老爷过来:婚姻大事,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只要二老爷点头,就是姚氏不肯又能怎么样?夫为妻纲,还能反了天了不成。
锦好等到出了莫老夫人的院子,走在幽静的小路上,找了片空旷的地方,又让雪兰在一旁守在,低低的交代了顾嬷嬷几句:「嬷嬷,锦好有一事相求,等一下,嬷嬷回去后,必然会听到一言半句的,还请嬷嬷请紫鹃姐姐走一趟。」
顾嬷嬷心领神会:「五小姐放心,紫鹃这丫头时常念叨五小姐的好,今儿个这一趟,必然是不会推辞的。」
二人相视一笑,锦好直接请顾嬷嬷送她去了姚氏的院子。
姚氏早就翘首以待,虽说她向来不愿意生事,可是也不是什么都不知晓的人,今儿个叶家来人的事情,她也知道,心里就担心锦好出了什么意外,现在见锦好安然无恙的回来,一颗心总算是定了下来。
锦好挥手,赶了内室伺候的丫头,将今儿个事情说了一番,她是知晓的,自己的母亲不过是深受三从四德的危害,并不是没脑子的,她这心里总觉得怪怪的,想找个人商量一下。
「母亲,你说这叶家到底应没应下这亲事?」她思索着:「不过,我瞧祖母和三婶子的脸色,到像是应了下来,否则不会这般平静。可是那叶二公子一开始宁愿以死谢罪,都不肯娶四姐姐,怎么我离开片刻后,又肯娶了?」
姚氏细细想了一番,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大变:「你说那叶二公子直言心仪之人是你?」
锦好点头:「他是这么说的,不过怕是一个推脱。」
姚氏站起身子,步伐凌乱,又问:「你三婶子让你去陪锦玉梳洗,也就是说,最后达成协议指使,你不在?」
锦好点头,脸色却有些苍白,双目似是不敢相信,有些慌乱的看着姚氏。
姚氏一张雪白的脸颊同样是又白,却还透着几分愤怒的红,深吸了一口气,再问:「回来之后,你祖母可曾留下你说话?」
锦好白着一张脸,点头:「祖母用叶二公子手里那落着我的款的纸条做文章,想要逼我认下,我以死相逼,才让她罢手!」
「好,好,好的很!」姚氏长久以来的压抑在此时终于爆发出来,伸手挥掉几上的茶盏:「居然联手要将我的女儿的卖掉!」
外面传来丫头担忧的声音:「夫人……」
「别进来,没事!」姚氏又吸了一口气,冷声道,瞧着眼前脸色白的如纸一般的女儿,心里是有酸又痛,伸手将锦好搂进怀里:「女儿你放心,有母亲在呢?这事不可能成?」
「母亲,你说她们会将我卖个什么价?」锦好突然有些想笑,觉得她就像一颗随意摆弄的棋子,在别人的利益下,被拨来拨去,前世是这样,今生还是这样。
不过,这一次,她是不会让人将她再卖掉的,前世的屈辱已经受了一次,这一次自然不会再忍受了。
姚氏落着泪,冷笑道:「以你三婶子的性子,能给你一个妾室就顶天了,不过,你祖母还是要那脸子的,怕是要给你争个平妻。」
「呸!」姚氏啐了一口:「什么平妻?说到底上面还不是有个正妻压着,不就是个说的好听的妾室,哪个稀罕,我的女儿还没沦落到被三房那个贱蹄子压着的道理!」
知晓三房的险恶用心,对张氏和锦玉只有厌恶,再没有一丝半点的好感。
她拍了拍锦好的肩头,吸了吸气:「你那父亲咱们指望不上,现在也只有靠咱们自己了,不如先下手为强了。」
「先下手为强?」锦好不解的挑眉。
「我这就让人送信给你大舅舅,在外头给你说个靠谱的亲事,好在咱们也不图什么高门大户,只图人口简单,孩子品行好,倒也不怕难找!」姚氏越想越觉得可行:只要她抢先一步定下锦好的亲事,就是莫老夫人用孝道压下来,自然也不怕了。
于是,姚氏也不问锦好的意思,当即强悍了一把,挥毫写了书信,让冬雪即刻送向姚家过去。
锦好看着难得斗志昂扬的姚氏,有些哭笑不得,难不成母亲以为这女婿就跟地上的萝蔔一样啊,一拨就是一箩筐。
不过心里却暖洋洋的,这世间能全心全意,毫无保留的为她打算的也只有母亲了。
不过,她心里却另有打算,虽说二老爷那人指望不上,可是有时候闹闹场子,拖延点时间,还是可以的——毕竟锦玉可不是他的骨血,自己才是!
于是,又在姚氏的耳边叽叽咕咕说了一番,将个姚氏居然说得笑了起来:「你个鬼丫头,也只能你想得出来,不过这倒是好主意,至少这样,咱们也能拖延点时间。」
这边母女二人谋划着名,那边莫老夫人和二老爷母子也在说着同样的话题,但是基调却是半点不同。
「平妻?还是姐妹二人一同嫁去?」莫二老爷这眉头就皱了起来,心里就有些不太乐意了:「母亲,锦好丫头的婚事没必要这么急吧,这才十岁,停一停,没准儿还能找到更好的。」
「还能怎么好去?」莫老夫人今儿个一天压着的火气,终于冒了上来:「难不成,还能找到比叶家更好的亲事吗?你还当你女儿是个宝啊,别忘了她可是被王天鹏给绑过,这外头还不知道传成了什么样呢?现在能嫁到叶家,做个平妻,那已经是个极好的了,还有什么可挑的,等到回头,五丫头年纪大了,更难嫁到好的,还能攀上叶家这么好的亲事吗?再说了,锦玉到底是她姐姐,一向性子宽厚,难不成日后还能害了她不成?」
她又软下声音:「我到底是她的祖母,还能害了她不成?我为来为去,还不是为了这个家吗?这姐妹两个入门,也保险点,不管哪个得了二公子的欢心,日后对我们莫府也是好事。武官之家,可不比咱们这些文官,可不兴什么三十纳妾之说,若是到时候给别人家的女儿得了欢心,咱们这么亲事岂不是白做了,不成?」
莫老夫人即使对着儿子,都没脸,将锦玉做的丑事说出来,毕竟她是内宅的主子,这教养无方的罪名,她是要担些的。
莫二老爷想了想,心里还是不乐意,说道:「虽说母亲为了保险,但是这姐妹二人共事一夫,总归是不好听,传出去,人家还以为我莫府的小姐嫁不出去呢,反正锦好年岁小,不急。」
一个保不齐能讨叶二公子的欢心,二个谁又能保证就能讨叶二公子的欢心了,再说了,还是个平妻,怎么着都算不上划算,虽然嘴里说得好听平妻,可是到底有正妻压着。
莫老夫人有些恼了:「这事我已经应下来了!」
莫二老爷一听这话,霍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冷笑:「母亲既然应了下来,问我干什么?不过婚姻大事,父母之命,我可没应,母亲自个儿想法子送个孙女过去吧!」
「你个孽子。」莫老夫人气得扬手就给了莫二老爷一个巴掌,却又捨不得打脸,只好落在他的肩头,却被骨头咯得手疼不已,怒道:「为了一个名声败坏的女儿,就敢这么顶撞母亲?难不成,我做这些不是为了你好,不是为了莫家好,难不成我还能害了你不成?害了锦好不成?虽说这孩子与我不亲,可是到底是我莫家的骨血,我还能亏待了去!」
随即,又哭了起来,眼泪落了下来:「我怎么这么命苦啊,你大哥去的早,你又是这么个性子,我三弟离的远,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还不如死了去了……」随即瞪了莫二老爷一眼:「说不得你这孽子巴不得我死了去呢,我……」
莫二老爷烦躁不已,嘴里劝道:「母亲,你这是做什么?」
心里却道:难怪父亲看不上母亲,这些年就冲着那个姨娘,母亲每次总是标榜自己出身大家,可是一到关键时刻,哪一次不是用这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小门小户的手段。
但,莫老夫人对此却有不同的看法:手段啥的,私底下用用,只要有用管她大户,还是小户的。
莫老夫人一见杀手锏使出,总算是压住了儿子,也就见好就收,又劝道:「也不是我非要如此,你且想想,王家的事情,锦好得了八间铺子,虽说有赔罪的理由,可是谁又能不猜测是不是锦好被……王家才如此大出血的。若是这话传了出去,你说会是个什么情景?咱们家的名声还要不要,就是将来哥几个也怕是不好说媳妇,就是说了媳妇的锦俊,怕是这亲事都要黄了,所以我就想着接着叶家的气势,压上一压,就是有什么流言蜚语,也不敢传的厉害,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所以啊……这五丫头的亲事,咱们越早定下越能堵住别人的嘴。」
瞧瞧,莫老夫人这么一张嘴脸,敢情为了成就与叶家的亲事,什么脏的臭的,都往锦好身上泼了。
她也不想想,若是外头,真有这么个传言,现在又将锦好小小年纪就定下平妻,岂不是让别人更加的怀疑。
不过莫二老爷却沉思了起来:比起女儿来,当然还是儿子们更加的重要,锦俊,锦杰,还有姚氏腹中的儿子,可不能有什么影响。
莫老夫人可谓是抓住了莫二老爷的软骨,因此左右为难了一下,问道:「母亲,这事是咱们莫家提的,还是叶家提的?」
莫老夫人眼神闪了闪,轻描淡写道:「是谁提的有什么重要的,还不都是一回事。」
莫二老爷听出话音了,这事应该是莫家提的,心里越发的不乐意了;自家儿提出来的,这锦好上门,又落了一程。
于是,想了想道:「母亲,这锦好毕竟是姚氏十月怀胎生下来的,这事,我要回去问问她的意思,也顺便问问锦好的意思。」
莫老夫人闻言,眼神又闪了闪:「夫为妻纲,你定下了,姚氏还能反驳了不成。」顿了顿,又道:「至于三丫头嘛……这婚姻大事,哪里轮到她说话的,这事不说也罢了。」
到底莫老夫人觉得没必要说,还是心虚,不好意思说,这也就得她午夜梦回时,问问她的良心了。
莫老二爷也不是个傻的,见莫老夫人一个劲的催促他应下来,还不让给锦好说,这里面定然有什么猫腻。
他虽然不是什么好父亲,可是这事,却关系重大,他自然继续推脱——毕竟只是平妻,若是正妻,他早就一口应了下来。
这名分一事,可不是什么小事,从莫家就能看出来,四弟那般受父亲宠爱,却因为不是正室所生,又怎么样呢?
虽说现在说锦好是平妻,可是三房的锦玉,在家就占个年长的身份,嫁过去又占个正妻的身份,还不处处压锦好一头,这个平字,怎么平的起来——名分在那里呢?
就是有什么好处也是三弟占了,自己还不排到后面去,捡人家正妻父亲不要的。
母亲是无所谓,反正都是儿子,可是他却是不同。
于是,不管莫老夫人怎么劝说,他就是抓着一个十月怀胎,要与姚氏说说,莫老夫人说的急了,他就说,妹妹的亲事,不也是母亲过目才订下的吗?
莫老夫人口干舌燥,又要寻死觅活,他就干脆跪下,说这事要不拿给父亲定夺,哪有女儿嫁人不让人家母亲知晓的道理。
莫老夫人无法,只得含着怒气看着莫二老爷离去,自个儿气得吐血,于是又将三房骂了一通。
赶巧,顾嬷嬷送了锦好回来,自然就拉起自己这个心腹诉起苦来:「你说,我这是做了什么孽,怎么就没一个省心的?」
「你说三房,怎么就这么不要脸子,想出这么个下作的法子来,现在还要嫁一个,送一个。亏的老三家,还有脸说什么将锦好做陪房嫁过去,日后进门抬个姨娘。」莫老夫人勐灌了一口水:「你说,她存的什么心啊!这种没人性的话,也能说得出来,真不知道那颗心是不是黑的,我是真没瞧出来,她还能有着歹毒的心肠。」
「也不想想,人家二公子根本就看不上她的女儿,都寻死了,也不肯娶,还是因为能娶着锦好,才让她女儿进门,她倒好,还真当自个儿的女儿是棵菜啊!」
在这大宅门里,有时候,诸多不能跟丈夫,儿女说得话,倒是能跟身边贴心的下人说,这也是为何伺候老一辈的人,就是在小主子面前也能有脸面的道理。
顾嬷嬷听了莫老夫人的话,心里可谓是惊涛骇浪,她是真的没看出来,莫三夫人居然有这么个歹毒心肠。
陪房?
她怎么能想的出来?那是要让好好的大家小姐入了奴籍,一辈子都拿捏着五小姐啊!
感觉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也不知道这等异想天开的事情,三夫人是怎么想得出来的,也算是奇才了,何况人家叶二公子还是看在五小姐的份上,才肯妥协的。
不过,脸上却是没啥表情,反而顺着莫老夫人的毛抹着,关心的问着:「那现在怎么样了?这不是让老夫人为难吗?」
莫老夫人瞧着自己贴心的人,嘆道:「还是你想着我,我怎么就不心疼了?好好的一个孙女就送给人家做平妻了,虽说是平妻,可是这到底……」
莫老夫人心里也懊恼啊,瞧着锦好的那机缘,叶家大公子,还有那个谢公子都似乎青眼相加,若是没这事,说不得又攀上什么高枝!
唉,白白浪费了一个孙女!
但是,心疼归心疼,莫家的名声却是最重要的,当然还有一个,不能让京城的那个贱人看了她的笑话,说她不会教养孙女。
顾嬷嬷心里「咯噔」了一下,平妻,说的好听,上面还不是压着正室夫人。
嘴里却劝道:「还是老夫人心疼五小姐,这平妻总比三夫人那陪房好太多了,怕也就是五小姐的命,您就莫放在心上了。」
好容易哄了莫老夫人闭上双目,自个儿轻轻地叫了几声,见莫老夫人未应,就轻手轻脚出去,叫了秋菊小心伺候,自个儿却唤了紫鹃,小声的交代了一通,才又回了莫老夫人跟前伺候。
心里却有些担心锦好的处境,不过随即想到莫五小姐那么个人精,怕是要让这些人竹篮打水一场空吧!
锦玉哭得喘不过气来,一张脸涨的通红:「我怎么做出这么丢人现眼的事情,不就是你教的吗?」若不是母亲出了这么个不要脸的主意,她怎么会落得这么个地步。
锦玉一时悲从中来,瘫软在地上,不停的捶在胸口:「母亲,你还我,你居然害我……你居然……害我……」
莫三夫人有苦说不出,一个劲的给锦玉使眼色,可是锦玉已经陷入了疯狂的境地,哪里还能理会她的眼色。
此事,到了此时还有什么不清楚的。
可是莫老夫人一向是人才,这点难度的cass自然难不倒她。
莫老夫人得到消息的时候,早就猜到此事必然与莫三夫人有关,但此时听到锦玉如此说话,脸上还是火辣辣的,淡淡的瞥了莫三夫人一眼,却跟没听见锦玉的话一般,淡淡的说道:「天见可怜的,这孩子已经吓坏了,满口的胡言乱语。」
然后看着锦玉道:「四丫头,你先别急,这事情还有什么没说清楚的,你慢慢儿的说。」
顿了顿,又添上一句:「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有什么委屈就跟祖母说。」
再怎么对此事不满,对莫三夫人的安排不满,但到了此时,也不能不给自家人撑脸。
锦玉倒是还是一个劲的哭,可是她身边那位胸怀大志的丫头怜心却听出这话的内容,仿佛老夫人有意在帮她的小姐一般。
也是到了这时候,就是老夫人再厌弃小姐,却也想办法给小姐面子,将这事的错推给叶家二公子,她怎么能放过这样的好机会,帮小姐就是绑自己啊!
于是,也不等锦玉发话,她便自作主张的将藏在衣襟深处的字条拿了出来。
莫老夫人沉着一张脸接了过去,只是寥寥几个字,内容正是叶若谦约锦玉在这里见面,笔法有力,看得出是男子的笔力。
锦好微眯着眼睛,瞧了怜心一眼,嘴角闪过微弯的弧度,极快的又将嘴角扯平,低下脑袋。
锦玉这才恢復了些许神智,满脸羞愧的,缓缓地,哽咽的,说道:「我因为在花宴上失手打湿了襦裙,怕丢丑,便由五妹妹陪着来换衣裳。谁知道打开包袱之后,才发现那包袱里的衣裳,居然是上次我贪看五妹妹衣裳好看,照模子做的,心里有些尴尬,就不想让五妹妹陪着,只想着换了衣裳就回去。」
抽噎了一声:「就在我换好衣裳,准备回去的时候,突然就有人扔了这纸条过来,我捡起来一看,是……是……叶二公子的笔迹,我……我本来是不想赴约的,毕竟母亲从小也教我礼义廉耻,可是又想着自己身上的这套衣裳,也实在不方便去花宴和叶三夫人辞行,不若就此和叶二公子辞行,顺便请他帮着向叶三夫人帮着道歉。谁知道……谁知道……」
说到这里,又是哽咽莫名,哭了起来,吸了吸鼻子:「谁知道,叶二公子来了之后,居然什么话也不会,就……」
叶三夫人听不下去了,一声暴喝:「你胡说八道,你一个养在深闺的女子,怎么会知道谦儿的笔迹,纯属胡说八道!」
锦玉抽噎着,道:「我向来喜爱读书,偶尔还会去大哥,和三弟的书房寻些书来读读,前些日子在大哥的书房,见过他写的诗词,印象很深,所以认得。」
叶若谦听到这里,忍不住开口:「你胡说八道,你凭什么认定那是我写的,我什么时候给你写过纸条?不知廉耻。」
瞧了锦好一眼,眼里升起一股子阴狠:事到如今,也只能狠着心,将五小姐拉下水了,否则真要和五小姐擦肩而过了。
他这一眼,本能的让锦好意识到一股子危险而来,不由得后背挺直,竖起耳朵听他下面的话,心里也七上八下。
只见,叶家二公子声音痛苦道:「事到如今,我也不得不说实话,我心仪之人一直是五小姐,刚刚回来八角亭,也是因为五小姐用纸条约了我来,至于……四小姐的事情……罢了……都是我的错。」
他随即跪在叶三夫人的眼前,泣声:「母亲,孩儿此番遭人暗算,无颜活在世间,唯有一死,给四小姐赔礼。」
随即,将那纸条拿出,对着锦好悲伤一笑:「五小姐,谦亦是知礼守法之人,若不是兰雪寺一行,情根深种,今日断不会赴约,造成此恨事,如今,也不敢再奢望五小姐能怜惜谦的一片深情,只望五小姐能在此生午夜梦回间,记得曾经有我痴傻之人,为五小姐做下蠢事。」
莫三夫人一听,脸色顿时白如雪,狠狠地瞪了锦好一眼,就是莫锦玉都吓得抽噎之声小了下来:叶二公子的话说得很明白,他心仪之人是锦好,今儿个大错铸成,但若是不能娶锦好,就是死,也不肯娶锦玉。
这让爱女心切的莫三夫人如何忍受?若是锦玉今日不能进叶家的门,那……
想到那后果,三夫人心里阵阵发凉,眼中幽光一闪,沉思起来。
锦好像是被吓到一般,一个劲的摇头,心里却将叶若谦恨的要死:他此番行事,用心险恶啊,居然到了此时,还打她的主意。
「我没有,叶二公子我没有写什么纸条!」她吓得眼泪都落了下来:「兰雪寺一行,您差点将我和下人们吓死,怎么会对……」
她哭道:「叶二公子,你不能为了推卸责任,就将我推出来顶缸,要知道女儿家的名声,容不得半分玷污,你这样说,是要逼死我啊!」
叶若谦又是一阵哀笑:「谦对五小姐之心,可表日月,若是今日之话,有一丝半点的谎话,就让谦日后死无葬身之地。」
这话说的锦好一滞,倒是不好再开口,倒不是感动叶若谦的深情,而是被逼的死角,无话可说,心里一阵一阵的烦躁,对三房居然用她的名义约叶若谦见面,更是恼得过分。
莫老夫人亦是心思百转,事到如今,为了保住莫家的名声,家风,今日这叶家的亲事必须结,不结下,传出一丝半句的风声,莫家的女儿,不管出嫁与否,怕是都要没脸活着了。
也不追究那纸条是不是锦好写的,便板着脸对叶三夫人道:「三夫人,事已至此,谁是谁非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咱们要将这事解决了,否则传扬出去,对我们两家都是不好。」
但叶三夫人向来将自家的儿子当个宝贝,哪里有一丝半毫的脏水往自家儿子的身上泼,莫家的亲事,她可以结,但是错的却不能是她的儿子。
顿时,道:「既然莫四小姐说手里的那纸条是谦儿所写,不妨让我看上一眼,再让谦儿当场写几个字出来看看,倘若真是谦儿的字迹,咱们也无话可说,这门亲事认了就是,若是不是……这事……就……」
下面几个字虽说没说出来,但众人都知道这事什么意思。
若是不是叶若谦的笔迹,难保此事不是莫四小姐自个儿操作的,今儿个莫四小姐私自赴约,莫家就落得个教女无方的罪责,再有什么模仿笔迹,这行为就不是不端两个字可以形容的了,
再说,以莫家的作风,若是她轻而易举的认了,必然会趁此机会提出很高,很难的条件,替锦玉争得地位,她接受这么个作风不正的媳妇已经为难了,再勉强自己的儿子接受这么个不喜欢的女人,就更为难了,若是日后还要贡着,哄着,她还不将肺气炸了。
此时,叶三夫人还没将叶二公子不能娶锦好,就宁愿死都不娶锦玉的言论放在心上,只当做是叶若谦的气话。
莫三夫人听了叶三夫人的话,不由得心头火气,这叶家的三夫人还真的跟她槓上了,一定要将这盆脏水泼在锦玉的身上,证明她儿子的无辜?她儿子才是无辜的受害者吗?
一时间,态度也强硬了起来:「黑的白不了,白的黑不了,我人微言轻,不敢与三夫人多说,这事情也只有上京禀明了父亲,让父亲给锦玉这苦命的孩子,讨个公道吧!」
莫三夫人的态度太过强硬,叶三夫人一时间也有些拿捏不准,不由得皱起眉头,想着自家公爹的吩咐。
两方人马,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谁也不肯让步。
叶若谦轻轻的扬起脸,看向莫府老夫人和三夫人:「老夫人,三夫人,我已经说过,此事我大错已成,自会给莫府一个交代,虽然我这条命不值钱,但陪给莫四小姐,也能微表心意。」
说罢,整个就从那高高的八角亭上越起,向下跳,那高度,足以将一个人摔得脑袋开花。
叶三夫人吓得魂飞魄散,顿时叫了声:「喜红,快!」
那八角亭外,一道红色的身影,顿时闪身,顺手一下子扯下帘子,捲起那坠落的叶若谦。
叶三夫人此时再顾不得什么公爹的吩咐了,一个女人这辈子能依仗的就是两样——娘家和儿子,她本是妾室扶正,娘家自然不得力,能依仗的也只有这个儿子。
若是因为莫家,而让她失了儿子,说什么也不肯,于是,等到叶二公子落地时,吓得眼泪滚落,哭骂着:「你这是要娘的命啊,你不想娶就好好说,何必轻生,你自个儿想想,从小到大,娘哪件事情不是依你的。」
莫老夫人和莫三夫人一听这话,顿时脸色大变,叶三夫人的意思,是宁愿两家撕破了脸,也不肯结亲。
这断然不能!
莫三夫人瞟了一眼锦好,吸了一口气,道:「锦好,你四姐姐受了惊吓,你陪着她下去梳洗一番,咱们待她洗好之后,就回去。」
锦好有心不走,总觉得莫三夫人这一眼有所古怪。
可是让莫锦玉这么蓬头散发的出去,岂不是让人将舌根子嚼断,于她的名声也是不利,所以也不推辞。
难不成,三婶子还能将她卖了不成,别忘了她还有爹有娘,想卖她,也轮不到她一个婶娘。
可是锦好实在是太小看这个婶娘了,她在锦好走后,果然爽快的将锦好买了。
「叶三夫人,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今儿个事情已经到了这等地步,咱们两家的亲事结也得结,不结也得结。」莫三夫人张氏的言辞一番温和,犀利异常:「否则这两个孩子日后也没脸见人。」
见叶三夫人张口要说话,她一摆手:「您也别说什么我莫家算计你叶家的公子,我还说你叶家算计我莫家的小姐呢,花宴是在你叶家别院办的,我莫家也就是两个涉世未深的小姐,如何在你叶家这么些人的眼皮子下动手脚,说出去谁信?」
叶三夫人被这话说的不出声了,这事情是挺诡异的,的确不是莫家一个小丫头就能促成的。
倒是叶二公子开口:「要结亲也可以,我只娶五小姐,我心仪的女子是五小姐。若是你们非要我娶四小姐,还是那句话,我舍了这条命赔罪就是了。」
叶若谦的话,又差点气得莫三夫人喷血,却还是咬牙道:「我的女儿被你污了清白,你娶也得娶,不娶也得娶。你这命不不稀罕,我稀罕我自个儿女儿的命。」随即冷笑:「你不过就是想要得到五丫头,这好办,反正你们武官之家出身,也不拘什么三十而立才能纳妾,五丫头就做锦玉的陪房,一起进你叶家的门,到时候,入门你抬她个姨娘就是了。」
武官之家,战死的多,子嗣凋零,所以皇帝法外开恩,倒是不用遵守什么三十而立纳妾的道理,一来让武官上战场无后顾之忧,二来,也可以让朝廷有新生力量不时才补充,叶三夫人也是因为这点,才能在天韵公主有孕时爬上叶三老爷的床,生下叶若谦,以至于后来能被扶正。
莫老夫人倒是狠狠地瞪了莫三夫人张氏一眼:「让锦好给你女儿做陪房,亏你想的出来。」
她嫌恶的皱眉,却不曾反对张氏送个锦好收拾残局的意思:「我莫家的女儿断没有做人妾室的道理,怎么说也要做个平妻?」
叶三夫人瞧了自个儿的儿子一眼,见他这次眉头没动,只是微垂着眼帘,知道儿子心里算是同意了。
儿子都愿意了,又有公爹的命令在那儿,她才懒得再做坏人,于是接下来气氛一边,倒是说起亲事来了。
待到锦好陪着锦玉梳洗之后,一行人回去的路上,明显觉得这气氛有些不同,而莫三夫人打量她的目光又多了几分深意,隐隐有憎恶的样子。
张氏心里怎么会不憎恶锦好,自家女婿的心里,眼里都是这个贱丫头,她原本想以陪房的身份送过去,撑死了,也就是个姨娘,那一辈子都在锦玉的手里捏着,就是宠上了天,只要锦玉在,这锦好就越不上去。
可恨老夫人却说什么莫家的小姐不做妾,非要抬个平妻,而那叶三夫人居然也不反对,这莫锦好心思机灵,心眼灵活,自家这个蠢丫头哪里能是她对手?
不得不说莫三夫人的主意打得实在是绝妙。
踩着侄女的头,扶着自己的亲生女儿进叶家的门,还将侄儿降为陪房,只要是陪房,就得有卖身契,只要手里捏着锦好的卖身契,锦好一辈子都直不起腰来,就是叶若谦再宠再爱,也只能抬个妾,就是生了儿子,还得叫她女儿一声母亲,这辈子都要惟锦玉的命是从,而她女儿嫁的好,自己在莫家的地位就更牢固了。
当然最妙的是,二房为了自个儿的女儿一辈子都要看她的脸色行事,二房依附自己,大房自然斗不过她们,日后在莫家内宅就是她的天下。
到那时,三房又怎么样?拿捏住二房,压着大房,还不是随心所欲。
可惜的是,莫老夫人这个老巫婆居然坏了她的好事,心里对莫老夫人也起了怨恨的心思。
莫三夫人从头到尾就没有想到,二房不同意怎么办,也没有想到锦好不乐意怎么办?
反正,她当时的想法,老夫人在呢,只要老夫人不说话,这事就算定了,难不成二房还能驳了老夫人不成,锦好还能不听老夫人不成?
所以,回了莫府,她自顾着领着锦玉回了自个儿的院子,做了甩手掌柜,将锦好扔给了老夫人解决,心里还怨恨这莫老夫人心偏,帮着锦好。
敢情张氏这人将人卖了,还恨人家锦好这价格卖得太贵了,怎么着也该贱卖些才好?
在她看来,自己的女儿如同金玉般的尊贵,岂能有人平妻而立?即使是自家的侄女,那也不可以,哪怕她的女儿还是因为这侄女才能进叶家的门。
且说,莫老夫人叫了锦好进房,先是威逼利诱一番,拿着叶二公子手里那封落款是锦好的信做文章,锦好自然不肯认下这等脏水,说道最后索性寻了个柱子,要撞过去。
嘴里还说什么:「祖母,孙女没做过的事情,如何叫孙女认下,虽说四姐姐今儿个出了这种事,可是祖母也不能看哪个孙女都一个样啊?」
莫老夫人生生被气得胸口发堵,原本还想着只要锦好有一丝半丝的胆怯,就可以顺理成章的将她送去叶家做平妻的事情,说出口,莫家与叶家结亲,是板上钉钉子的事情,莫家可丢不起这个脸,锦好是嫁也得嫁,不嫁绑着上花轿也得嫁。
但,却没想到,锦好却是这么个烈性子,居然宁愿死,都不肯服软,锦好可不能死,她要是死了,只怕那叶二公子说什么都不会娶锦玉的,到时候莫家可就成了笑话,为了怕把锦好逼急了,所以到了嘴巴的话,也只得咽下,不耐烦的让顾嬷嬷送哭哭啼啼的锦好回院子。
又让夏荷去请莫二老爷过来:婚姻大事,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只要二老爷点头,就是姚氏不肯又能怎么样?夫为妻纲,还能反了天了不成。
锦好等到出了莫老夫人的院子,走在幽静的小路上,找了片空旷的地方,又让雪兰在一旁守在,低低的交代了顾嬷嬷几句:「嬷嬷,锦好有一事相求,等一下,嬷嬷回去后,必然会听到一言半句的,还请嬷嬷请紫鹃姐姐走一趟。」
顾嬷嬷心领神会:「五小姐放心,紫鹃这丫头时常念叨五小姐的好,今儿个这一趟,必然是不会推辞的。」
二人相视一笑,锦好直接请顾嬷嬷送她去了姚氏的院子。
姚氏早就翘首以待,虽说她向来不愿意生事,可是也不是什么都不知晓的人,今儿个叶家来人的事情,她也知道,心里就担心锦好出了什么意外,现在见锦好安然无恙的回来,一颗心总算是定了下来。
锦好挥手,赶了内室伺候的丫头,将今儿个事情说了一番,她是知晓的,自己的母亲不过是深受三从四德的危害,并不是没脑子的,她这心里总觉得怪怪的,想找个人商量一下。
「母亲,你说这叶家到底应没应下这亲事?」她思索着:「不过,我瞧祖母和三婶子的脸色,到像是应了下来,否则不会这般平静。可是那叶二公子一开始宁愿以死谢罪,都不肯娶四姐姐,怎么我离开片刻后,又肯娶了?」
姚氏细细想了一番,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大变:「你说那叶二公子直言心仪之人是你?」
锦好点头:「他是这么说的,不过怕是一个推脱。」
姚氏站起身子,步伐凌乱,又问:「你三婶子让你去陪锦玉梳洗,也就是说,最后达成协议指使,你不在?」
锦好点头,脸色却有些苍白,双目似是不敢相信,有些慌乱的看着姚氏。
姚氏一张雪白的脸颊同样是又白,却还透着几分愤怒的红,深吸了一口气,再问:「回来之后,你祖母可曾留下你说话?」
锦好白着一张脸,点头:「祖母用叶二公子手里那落着我的款的纸条做文章,想要逼我认下,我以死相逼,才让她罢手!」
「好,好,好的很!」姚氏长久以来的压抑在此时终于爆发出来,伸手挥掉几上的茶盏:「居然联手要将我的女儿的卖掉!」
外面传来丫头担忧的声音:「夫人……」
「别进来,没事!」姚氏又吸了一口气,冷声道,瞧着眼前脸色白的如纸一般的女儿,心里是有酸又痛,伸手将锦好搂进怀里:「女儿你放心,有母亲在呢?这事不可能成?」
「母亲,你说她们会将我卖个什么价?」锦好突然有些想笑,觉得她就像一颗随意摆弄的棋子,在别人的利益下,被拨来拨去,前世是这样,今生还是这样。
不过,这一次,她是不会让人将她再卖掉的,前世的屈辱已经受了一次,这一次自然不会再忍受了。
姚氏落着泪,冷笑道:「以你三婶子的性子,能给你一个妾室就顶天了,不过,你祖母还是要那脸子的,怕是要给你争个平妻。」
「呸!」姚氏啐了一口:「什么平妻?说到底上面还不是有个正妻压着,不就是个说的好听的妾室,哪个稀罕,我的女儿还没沦落到被三房那个贱蹄子压着的道理!」
知晓三房的险恶用心,对张氏和锦玉只有厌恶,再没有一丝半点的好感。
她拍了拍锦好的肩头,吸了吸气:「你那父亲咱们指望不上,现在也只有靠咱们自己了,不如先下手为强了。」
「先下手为强?」锦好不解的挑眉。
「我这就让人送信给你大舅舅,在外头给你说个靠谱的亲事,好在咱们也不图什么高门大户,只图人口简单,孩子品行好,倒也不怕难找!」姚氏越想越觉得可行:只要她抢先一步定下锦好的亲事,就是莫老夫人用孝道压下来,自然也不怕了。
于是,姚氏也不问锦好的意思,当即强悍了一把,挥毫写了书信,让冬雪即刻送向姚家过去。
锦好看着难得斗志昂扬的姚氏,有些哭笑不得,难不成母亲以为这女婿就跟地上的萝蔔一样啊,一拨就是一箩筐。
不过心里却暖洋洋的,这世间能全心全意,毫无保留的为她打算的也只有母亲了。
不过,她心里却另有打算,虽说二老爷那人指望不上,可是有时候闹闹场子,拖延点时间,还是可以的——毕竟锦玉可不是他的骨血,自己才是!
于是,又在姚氏的耳边叽叽咕咕说了一番,将个姚氏居然说得笑了起来:「你个鬼丫头,也只能你想得出来,不过这倒是好主意,至少这样,咱们也能拖延点时间。」
这边母女二人谋划着名,那边莫老夫人和二老爷母子也在说着同样的话题,但是基调却是半点不同。
「平妻?还是姐妹二人一同嫁去?」莫二老爷这眉头就皱了起来,心里就有些不太乐意了:「母亲,锦好丫头的婚事没必要这么急吧,这才十岁,停一停,没准儿还能找到更好的。」
「还能怎么好去?」莫老夫人今儿个一天压着的火气,终于冒了上来:「难不成,还能找到比叶家更好的亲事吗?你还当你女儿是个宝啊,别忘了她可是被王天鹏给绑过,这外头还不知道传成了什么样呢?现在能嫁到叶家,做个平妻,那已经是个极好的了,还有什么可挑的,等到回头,五丫头年纪大了,更难嫁到好的,还能攀上叶家这么好的亲事吗?再说了,锦玉到底是她姐姐,一向性子宽厚,难不成日后还能害了她不成?」
她又软下声音:「我到底是她的祖母,还能害了她不成?我为来为去,还不是为了这个家吗?这姐妹两个入门,也保险点,不管哪个得了二公子的欢心,日后对我们莫府也是好事。武官之家,可不比咱们这些文官,可不兴什么三十纳妾之说,若是到时候给别人家的女儿得了欢心,咱们这么亲事岂不是白做了,不成?」
莫老夫人即使对着儿子,都没脸,将锦玉做的丑事说出来,毕竟她是内宅的主子,这教养无方的罪名,她是要担些的。
莫二老爷想了想,心里还是不乐意,说道:「虽说母亲为了保险,但是这姐妹二人共事一夫,总归是不好听,传出去,人家还以为我莫府的小姐嫁不出去呢,反正锦好年岁小,不急。」
一个保不齐能讨叶二公子的欢心,二个谁又能保证就能讨叶二公子的欢心了,再说了,还是个平妻,怎么着都算不上划算,虽然嘴里说得好听平妻,可是到底有正妻压着。
莫老夫人有些恼了:「这事我已经应下来了!」
莫二老爷一听这话,霍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冷笑:「母亲既然应了下来,问我干什么?不过婚姻大事,父母之命,我可没应,母亲自个儿想法子送个孙女过去吧!」
「你个孽子。」莫老夫人气得扬手就给了莫二老爷一个巴掌,却又捨不得打脸,只好落在他的肩头,却被骨头咯得手疼不已,怒道:「为了一个名声败坏的女儿,就敢这么顶撞母亲?难不成,我做这些不是为了你好,不是为了莫家好,难不成我还能害了你不成?害了锦好不成?虽说这孩子与我不亲,可是到底是我莫家的骨血,我还能亏待了去!」
随即,又哭了起来,眼泪落了下来:「我怎么这么命苦啊,你大哥去的早,你又是这么个性子,我三弟离的远,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还不如死了去了……」随即瞪了莫二老爷一眼:「说不得你这孽子巴不得我死了去呢,我……」
莫二老爷烦躁不已,嘴里劝道:「母亲,你这是做什么?」
心里却道:难怪父亲看不上母亲,这些年就冲着那个姨娘,母亲每次总是标榜自己出身大家,可是一到关键时刻,哪一次不是用这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小门小户的手段。
但,莫老夫人对此却有不同的看法:手段啥的,私底下用用,只要有用管她大户,还是小户的。
莫老夫人一见杀手锏使出,总算是压住了儿子,也就见好就收,又劝道:「也不是我非要如此,你且想想,王家的事情,锦好得了八间铺子,虽说有赔罪的理由,可是谁又能不猜测是不是锦好被……王家才如此大出血的。若是这话传了出去,你说会是个什么情景?咱们家的名声还要不要,就是将来哥几个也怕是不好说媳妇,就是说了媳妇的锦俊,怕是这亲事都要黄了,所以我就想着接着叶家的气势,压上一压,就是有什么流言蜚语,也不敢传的厉害,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所以啊……这五丫头的亲事,咱们越早定下越能堵住别人的嘴。」
瞧瞧,莫老夫人这么一张嘴脸,敢情为了成就与叶家的亲事,什么脏的臭的,都往锦好身上泼了。
她也不想想,若是外头,真有这么个传言,现在又将锦好小小年纪就定下平妻,岂不是让别人更加的怀疑。
不过莫二老爷却沉思了起来:比起女儿来,当然还是儿子们更加的重要,锦俊,锦杰,还有姚氏腹中的儿子,可不能有什么影响。
莫老夫人可谓是抓住了莫二老爷的软骨,因此左右为难了一下,问道:「母亲,这事是咱们莫家提的,还是叶家提的?」
莫老夫人眼神闪了闪,轻描淡写道:「是谁提的有什么重要的,还不都是一回事。」
莫二老爷听出话音了,这事应该是莫家提的,心里越发的不乐意了;自家儿提出来的,这锦好上门,又落了一程。
于是,想了想道:「母亲,这锦好毕竟是姚氏十月怀胎生下来的,这事,我要回去问问她的意思,也顺便问问锦好的意思。」
莫老夫人闻言,眼神又闪了闪:「夫为妻纲,你定下了,姚氏还能反驳了不成。」顿了顿,又道:「至于三丫头嘛……这婚姻大事,哪里轮到她说话的,这事不说也罢了。」
到底莫老夫人觉得没必要说,还是心虚,不好意思说,这也就得她午夜梦回时,问问她的良心了。
莫老二爷也不是个傻的,见莫老夫人一个劲的催促他应下来,还不让给锦好说,这里面定然有什么猫腻。
他虽然不是什么好父亲,可是这事,却关系重大,他自然继续推脱——毕竟只是平妻,若是正妻,他早就一口应了下来。
这名分一事,可不是什么小事,从莫家就能看出来,四弟那般受父亲宠爱,却因为不是正室所生,又怎么样呢?
虽说现在说锦好是平妻,可是三房的锦玉,在家就占个年长的身份,嫁过去又占个正妻的身份,还不处处压锦好一头,这个平字,怎么平的起来——名分在那里呢?
就是有什么好处也是三弟占了,自己还不排到后面去,捡人家正妻父亲不要的。
母亲是无所谓,反正都是儿子,可是他却是不同。
于是,不管莫老夫人怎么劝说,他就是抓着一个十月怀胎,要与姚氏说说,莫老夫人说的急了,他就说,妹妹的亲事,不也是母亲过目才订下的吗?
莫老夫人口干舌燥,又要寻死觅活,他就干脆跪下,说这事要不拿给父亲定夺,哪有女儿嫁人不让人家母亲知晓的道理。
莫老夫人无法,只得含着怒气看着莫二老爷离去,自个儿气得吐血,于是又将三房骂了一通。
赶巧,顾嬷嬷送了锦好回来,自然就拉起自己这个心腹诉起苦来:「你说,我这是做了什么孽,怎么就没一个省心的?」
「你说三房,怎么就这么不要脸子,想出这么个下作的法子来,现在还要嫁一个,送一个。亏的老三家,还有脸说什么将锦好做陪房嫁过去,日后进门抬个姨娘。」莫老夫人勐灌了一口水:「你说,她存的什么心啊!这种没人性的话,也能说得出来,真不知道那颗心是不是黑的,我是真没瞧出来,她还能有着歹毒的心肠。」
「也不想想,人家二公子根本就看不上她的女儿,都寻死了,也不肯娶,还是因为能娶着锦好,才让她女儿进门,她倒好,还真当自个儿的女儿是棵菜啊!」
在这大宅门里,有时候,诸多不能跟丈夫,儿女说得话,倒是能跟身边贴心的下人说,这也是为何伺候老一辈的人,就是在小主子面前也能有脸面的道理。
顾嬷嬷听了莫老夫人的话,心里可谓是惊涛骇浪,她是真的没看出来,莫三夫人居然有这么个歹毒心肠。
陪房?
她怎么能想的出来?那是要让好好的大家小姐入了奴籍,一辈子都拿捏着五小姐啊!
感觉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也不知道这等异想天开的事情,三夫人是怎么想得出来的,也算是奇才了,何况人家叶二公子还是看在五小姐的份上,才肯妥协的。
不过,脸上却是没啥表情,反而顺着莫老夫人的毛抹着,关心的问着:「那现在怎么样了?这不是让老夫人为难吗?」
莫老夫人瞧着自己贴心的人,嘆道:「还是你想着我,我怎么就不心疼了?好好的一个孙女就送给人家做平妻了,虽说是平妻,可是这到底……」
莫老夫人心里也懊恼啊,瞧着锦好的那机缘,叶家大公子,还有那个谢公子都似乎青眼相加,若是没这事,说不得又攀上什么高枝!
唉,白白浪费了一个孙女!
但是,心疼归心疼,莫家的名声却是最重要的,当然还有一个,不能让京城的那个贱人看了她的笑话,说她不会教养孙女。
顾嬷嬷心里「咯噔」了一下,平妻,说的好听,上面还不是压着正室夫人。
嘴里却劝道:「还是老夫人心疼五小姐,这平妻总比三夫人那陪房好太多了,怕也就是五小姐的命,您就莫放在心上了。」
好容易哄了莫老夫人闭上双目,自个儿轻轻地叫了几声,见莫老夫人未应,就轻手轻脚出去,叫了秋菊小心伺候,自个儿却唤了紫鹃,小声的交代了一通,才又回了莫老夫人跟前伺候。
心里却有些担心锦好的处境,不过随即想到莫五小姐那么个人精,怕是要让这些人竹篮打水一场空吧!
锦玉哭得喘不过气来,一张脸涨的通红:「我怎么做出这么丢人现眼的事情,不就是你教的吗?」若不是母亲出了这么个不要脸的主意,她怎么会落得这么个地步。
锦玉一时悲从中来,瘫软在地上,不停的捶在胸口:「母亲,你还我,你居然害我……你居然……害我……」
莫三夫人有苦说不出,一个劲的给锦玉使眼色,可是锦玉已经陷入了疯狂的境地,哪里还能理会她的眼色。
此事,到了此时还有什么不清楚的。
可是莫老夫人一向是人才,这点难度的cass自然难不倒她。
莫老夫人得到消息的时候,早就猜到此事必然与莫三夫人有关,但此时听到锦玉如此说话,脸上还是火辣辣的,淡淡的瞥了莫三夫人一眼,却跟没听见锦玉的话一般,淡淡的说道:「天见可怜的,这孩子已经吓坏了,满口的胡言乱语。」
然后看着锦玉道:「四丫头,你先别急,这事情还有什么没说清楚的,你慢慢儿的说。」
顿了顿,又添上一句:「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有什么委屈就跟祖母说。」
再怎么对此事不满,对莫三夫人的安排不满,但到了此时,也不能不给自家人撑脸。
锦玉倒是还是一个劲的哭,可是她身边那位胸怀大志的丫头怜心却听出这话的内容,仿佛老夫人有意在帮她的小姐一般。
也是到了这时候,就是老夫人再厌弃小姐,却也想办法给小姐面子,将这事的错推给叶家二公子,她怎么能放过这样的好机会,帮小姐就是绑自己啊!
于是,也不等锦玉发话,她便自作主张的将藏在衣襟深处的字条拿了出来。
莫老夫人沉着一张脸接了过去,只是寥寥几个字,内容正是叶若谦约锦玉在这里见面,笔法有力,看得出是男子的笔力。
锦好微眯着眼睛,瞧了怜心一眼,嘴角闪过微弯的弧度,极快的又将嘴角扯平,低下脑袋。
锦玉这才恢復了些许神智,满脸羞愧的,缓缓地,哽咽的,说道:「我因为在花宴上失手打湿了襦裙,怕丢丑,便由五妹妹陪着来换衣裳。谁知道打开包袱之后,才发现那包袱里的衣裳,居然是上次我贪看五妹妹衣裳好看,照模子做的,心里有些尴尬,就不想让五妹妹陪着,只想着换了衣裳就回去。」
抽噎了一声:「就在我换好衣裳,准备回去的时候,突然就有人扔了这纸条过来,我捡起来一看,是……是……叶二公子的笔迹,我……我本来是不想赴约的,毕竟母亲从小也教我礼义廉耻,可是又想着自己身上的这套衣裳,也实在不方便去花宴和叶三夫人辞行,不若就此和叶二公子辞行,顺便请他帮着向叶三夫人帮着道歉。谁知道……谁知道……」
说到这里,又是哽咽莫名,哭了起来,吸了吸鼻子:「谁知道,叶二公子来了之后,居然什么话也不会,就……」
叶三夫人听不下去了,一声暴喝:「你胡说八道,你一个养在深闺的女子,怎么会知道谦儿的笔迹,纯属胡说八道!」
锦玉抽噎着,道:「我向来喜爱读书,偶尔还会去大哥,和三弟的书房寻些书来读读,前些日子在大哥的书房,见过他写的诗词,印象很深,所以认得。」
叶若谦听到这里,忍不住开口:「你胡说八道,你凭什么认定那是我写的,我什么时候给你写过纸条?不知廉耻。」
瞧了锦好一眼,眼里升起一股子阴狠:事到如今,也只能狠着心,将五小姐拉下水了,否则真要和五小姐擦肩而过了。
他这一眼,本能的让锦好意识到一股子危险而来,不由得后背挺直,竖起耳朵听他下面的话,心里也七上八下。
只见,叶家二公子声音痛苦道:「事到如今,我也不得不说实话,我心仪之人一直是五小姐,刚刚回来八角亭,也是因为五小姐用纸条约了我来,至于……四小姐的事情……罢了……都是我的错。」
他随即跪在叶三夫人的眼前,泣声:「母亲,孩儿此番遭人暗算,无颜活在世间,唯有一死,给四小姐赔礼。」
随即,将那纸条拿出,对着锦好悲伤一笑:「五小姐,谦亦是知礼守法之人,若不是兰雪寺一行,情根深种,今日断不会赴约,造成此恨事,如今,也不敢再奢望五小姐能怜惜谦的一片深情,只望五小姐能在此生午夜梦回间,记得曾经有我痴傻之人,为五小姐做下蠢事。」
莫三夫人一听,脸色顿时白如雪,狠狠地瞪了锦好一眼,就是莫锦玉都吓得抽噎之声小了下来:叶二公子的话说得很明白,他心仪之人是锦好,今儿个大错铸成,但若是不能娶锦好,就是死,也不肯娶锦玉。
这让爱女心切的莫三夫人如何忍受?若是锦玉今日不能进叶家的门,那……
想到那后果,三夫人心里阵阵发凉,眼中幽光一闪,沉思起来。
锦好像是被吓到一般,一个劲的摇头,心里却将叶若谦恨的要死:他此番行事,用心险恶啊,居然到了此时,还打她的主意。
「我没有,叶二公子我没有写什么纸条!」她吓得眼泪都落了下来:「兰雪寺一行,您差点将我和下人们吓死,怎么会对……」
她哭道:「叶二公子,你不能为了推卸责任,就将我推出来顶缸,要知道女儿家的名声,容不得半分玷污,你这样说,是要逼死我啊!」
叶若谦又是一阵哀笑:「谦对五小姐之心,可表日月,若是今日之话,有一丝半点的谎话,就让谦日后死无葬身之地。」
这话说的锦好一滞,倒是不好再开口,倒不是感动叶若谦的深情,而是被逼的死角,无话可说,心里一阵一阵的烦躁,对三房居然用她的名义约叶若谦见面,更是恼得过分。
莫老夫人亦是心思百转,事到如今,为了保住莫家的名声,家风,今日这叶家的亲事必须结,不结下,传出一丝半句的风声,莫家的女儿,不管出嫁与否,怕是都要没脸活着了。
也不追究那纸条是不是锦好写的,便板着脸对叶三夫人道:「三夫人,事已至此,谁是谁非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咱们要将这事解决了,否则传扬出去,对我们两家都是不好。」
但叶三夫人向来将自家的儿子当个宝贝,哪里有一丝半毫的脏水往自家儿子的身上泼,莫家的亲事,她可以结,但是错的却不能是她的儿子。
顿时,道:「既然莫四小姐说手里的那纸条是谦儿所写,不妨让我看上一眼,再让谦儿当场写几个字出来看看,倘若真是谦儿的字迹,咱们也无话可说,这门亲事认了就是,若是不是……这事……就……」
下面几个字虽说没说出来,但众人都知道这事什么意思。
若是不是叶若谦的笔迹,难保此事不是莫四小姐自个儿操作的,今儿个莫四小姐私自赴约,莫家就落得个教女无方的罪责,再有什么模仿笔迹,这行为就不是不端两个字可以形容的了,
再说,以莫家的作风,若是她轻而易举的认了,必然会趁此机会提出很高,很难的条件,替锦玉争得地位,她接受这么个作风不正的媳妇已经为难了,再勉强自己的儿子接受这么个不喜欢的女人,就更为难了,若是日后还要贡着,哄着,她还不将肺气炸了。
此时,叶三夫人还没将叶二公子不能娶锦好,就宁愿死都不娶锦玉的言论放在心上,只当做是叶若谦的气话。
莫三夫人听了叶三夫人的话,不由得心头火气,这叶家的三夫人还真的跟她槓上了,一定要将这盆脏水泼在锦玉的身上,证明她儿子的无辜?她儿子才是无辜的受害者吗?
一时间,态度也强硬了起来:「黑的白不了,白的黑不了,我人微言轻,不敢与三夫人多说,这事情也只有上京禀明了父亲,让父亲给锦玉这苦命的孩子,讨个公道吧!」
莫三夫人的态度太过强硬,叶三夫人一时间也有些拿捏不准,不由得皱起眉头,想着自家公爹的吩咐。
两方人马,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谁也不肯让步。
叶若谦轻轻的扬起脸,看向莫府老夫人和三夫人:「老夫人,三夫人,我已经说过,此事我大错已成,自会给莫府一个交代,虽然我这条命不值钱,但陪给莫四小姐,也能微表心意。」
说罢,整个就从那高高的八角亭上越起,向下跳,那高度,足以将一个人摔得脑袋开花。
叶三夫人吓得魂飞魄散,顿时叫了声:「喜红,快!」
那八角亭外,一道红色的身影,顿时闪身,顺手一下子扯下帘子,捲起那坠落的叶若谦。
叶三夫人此时再顾不得什么公爹的吩咐了,一个女人这辈子能依仗的就是两样——娘家和儿子,她本是妾室扶正,娘家自然不得力,能依仗的也只有这个儿子。
若是因为莫家,而让她失了儿子,说什么也不肯,于是,等到叶二公子落地时,吓得眼泪滚落,哭骂着:「你这是要娘的命啊,你不想娶就好好说,何必轻生,你自个儿想想,从小到大,娘哪件事情不是依你的。」
莫老夫人和莫三夫人一听这话,顿时脸色大变,叶三夫人的意思,是宁愿两家撕破了脸,也不肯结亲。
这断然不能!
莫三夫人瞟了一眼锦好,吸了一口气,道:「锦好,你四姐姐受了惊吓,你陪着她下去梳洗一番,咱们待她洗好之后,就回去。」
锦好有心不走,总觉得莫三夫人这一眼有所古怪。
可是让莫锦玉这么蓬头散发的出去,岂不是让人将舌根子嚼断,于她的名声也是不利,所以也不推辞。
难不成,三婶子还能将她卖了不成,别忘了她还有爹有娘,想卖她,也轮不到她一个婶娘。
可是锦好实在是太小看这个婶娘了,她在锦好走后,果然爽快的将锦好买了。
「叶三夫人,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今儿个事情已经到了这等地步,咱们两家的亲事结也得结,不结也得结。」莫三夫人张氏的言辞一番温和,犀利异常:「否则这两个孩子日后也没脸见人。」
见叶三夫人张口要说话,她一摆手:「您也别说什么我莫家算计你叶家的公子,我还说你叶家算计我莫家的小姐呢,花宴是在你叶家别院办的,我莫家也就是两个涉世未深的小姐,如何在你叶家这么些人的眼皮子下动手脚,说出去谁信?」
叶三夫人被这话说的不出声了,这事情是挺诡异的,的确不是莫家一个小丫头就能促成的。
倒是叶二公子开口:「要结亲也可以,我只娶五小姐,我心仪的女子是五小姐。若是你们非要我娶四小姐,还是那句话,我舍了这条命赔罪就是了。」
叶若谦的话,又差点气得莫三夫人喷血,却还是咬牙道:「我的女儿被你污了清白,你娶也得娶,不娶也得娶。你这命不不稀罕,我稀罕我自个儿女儿的命。」随即冷笑:「你不过就是想要得到五丫头,这好办,反正你们武官之家出身,也不拘什么三十而立才能纳妾,五丫头就做锦玉的陪房,一起进你叶家的门,到时候,入门你抬她个姨娘就是了。」
武官之家,战死的多,子嗣凋零,所以皇帝法外开恩,倒是不用遵守什么三十而立纳妾的道理,一来让武官上战场无后顾之忧,二来,也可以让朝廷有新生力量不时才补充,叶三夫人也是因为这点,才能在天韵公主有孕时爬上叶三老爷的床,生下叶若谦,以至于后来能被扶正。
莫老夫人倒是狠狠地瞪了莫三夫人张氏一眼:「让锦好给你女儿做陪房,亏你想的出来。」
她嫌恶的皱眉,却不曾反对张氏送个锦好收拾残局的意思:「我莫家的女儿断没有做人妾室的道理,怎么说也要做个平妻?」
叶三夫人瞧了自个儿的儿子一眼,见他这次眉头没动,只是微垂着眼帘,知道儿子心里算是同意了。
儿子都愿意了,又有公爹的命令在那儿,她才懒得再做坏人,于是接下来气氛一边,倒是说起亲事来了。
待到锦好陪着锦玉梳洗之后,一行人回去的路上,明显觉得这气氛有些不同,而莫三夫人打量她的目光又多了几分深意,隐隐有憎恶的样子。
张氏心里怎么会不憎恶锦好,自家女婿的心里,眼里都是这个贱丫头,她原本想以陪房的身份送过去,撑死了,也就是个姨娘,那一辈子都在锦玉的手里捏着,就是宠上了天,只要锦玉在,这锦好就越不上去。
可恨老夫人却说什么莫家的小姐不做妾,非要抬个平妻,而那叶三夫人居然也不反对,这莫锦好心思机灵,心眼灵活,自家这个蠢丫头哪里能是她对手?
不得不说莫三夫人的主意打得实在是绝妙。
踩着侄女的头,扶着自己的亲生女儿进叶家的门,还将侄儿降为陪房,只要是陪房,就得有卖身契,只要手里捏着锦好的卖身契,锦好一辈子都直不起腰来,就是叶若谦再宠再爱,也只能抬个妾,就是生了儿子,还得叫她女儿一声母亲,这辈子都要惟锦玉的命是从,而她女儿嫁的好,自己在莫家的地位就更牢固了。
当然最妙的是,二房为了自个儿的女儿一辈子都要看她的脸色行事,二房依附自己,大房自然斗不过她们,日后在莫家内宅就是她的天下。
到那时,三房又怎么样?拿捏住二房,压着大房,还不是随心所欲。
可惜的是,莫老夫人这个老巫婆居然坏了她的好事,心里对莫老夫人也起了怨恨的心思。
莫三夫人从头到尾就没有想到,二房不同意怎么办,也没有想到锦好不乐意怎么办?
反正,她当时的想法,老夫人在呢,只要老夫人不说话,这事就算定了,难不成二房还能驳了老夫人不成,锦好还能不听老夫人不成?
所以,回了莫府,她自顾着领着锦玉回了自个儿的院子,做了甩手掌柜,将锦好扔给了老夫人解决,心里还怨恨这莫老夫人心偏,帮着锦好。
敢情张氏这人将人卖了,还恨人家锦好这价格卖得太贵了,怎么着也该贱卖些才好?
在她看来,自己的女儿如同金玉般的尊贵,岂能有人平妻而立?即使是自家的侄女,那也不可以,哪怕她的女儿还是因为这侄女才能进叶家的门。
且说,莫老夫人叫了锦好进房,先是威逼利诱一番,拿着叶二公子手里那封落款是锦好的信做文章,锦好自然不肯认下这等脏水,说道最后索性寻了个柱子,要撞过去。
嘴里还说什么:「祖母,孙女没做过的事情,如何叫孙女认下,虽说四姐姐今儿个出了这种事,可是祖母也不能看哪个孙女都一个样啊?」
莫老夫人生生被气得胸口发堵,原本还想着只要锦好有一丝半丝的胆怯,就可以顺理成章的将她送去叶家做平妻的事情,说出口,莫家与叶家结亲,是板上钉钉子的事情,莫家可丢不起这个脸,锦好是嫁也得嫁,不嫁绑着上花轿也得嫁。
但,却没想到,锦好却是这么个烈性子,居然宁愿死,都不肯服软,锦好可不能死,她要是死了,只怕那叶二公子说什么都不会娶锦玉的,到时候莫家可就成了笑话,为了怕把锦好逼急了,所以到了嘴巴的话,也只得咽下,不耐烦的让顾嬷嬷送哭哭啼啼的锦好回院子。
又让夏荷去请莫二老爷过来:婚姻大事,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只要二老爷点头,就是姚氏不肯又能怎么样?夫为妻纲,还能反了天了不成。
锦好等到出了莫老夫人的院子,走在幽静的小路上,找了片空旷的地方,又让雪兰在一旁守在,低低的交代了顾嬷嬷几句:「嬷嬷,锦好有一事相求,等一下,嬷嬷回去后,必然会听到一言半句的,还请嬷嬷请紫鹃姐姐走一趟。」
顾嬷嬷心领神会:「五小姐放心,紫鹃这丫头时常念叨五小姐的好,今儿个这一趟,必然是不会推辞的。」
二人相视一笑,锦好直接请顾嬷嬷送她去了姚氏的院子。
姚氏早就翘首以待,虽说她向来不愿意生事,可是也不是什么都不知晓的人,今儿个叶家来人的事情,她也知道,心里就担心锦好出了什么意外,现在见锦好安然无恙的回来,一颗心总算是定了下来。
锦好挥手,赶了内室伺候的丫头,将今儿个事情说了一番,她是知晓的,自己的母亲不过是深受三从四德的危害,并不是没脑子的,她这心里总觉得怪怪的,想找个人商量一下。
「母亲,你说这叶家到底应没应下这亲事?」她思索着:「不过,我瞧祖母和三婶子的脸色,到像是应了下来,否则不会这般平静。可是那叶二公子一开始宁愿以死谢罪,都不肯娶四姐姐,怎么我离开片刻后,又肯娶了?」
姚氏细细想了一番,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大变:「你说那叶二公子直言心仪之人是你?」
锦好点头:「他是这么说的,不过怕是一个推脱。」
姚氏站起身子,步伐凌乱,又问:「你三婶子让你去陪锦玉梳洗,也就是说,最后达成协议指使,你不在?」
锦好点头,脸色却有些苍白,双目似是不敢相信,有些慌乱的看着姚氏。
姚氏一张雪白的脸颊同样是又白,却还透着几分愤怒的红,深吸了一口气,再问:「回来之后,你祖母可曾留下你说话?」
锦好白着一张脸,点头:「祖母用叶二公子手里那落着我的款的纸条做文章,想要逼我认下,我以死相逼,才让她罢手!」
「好,好,好的很!」姚氏长久以来的压抑在此时终于爆发出来,伸手挥掉几上的茶盏:「居然联手要将我的女儿的卖掉!」
外面传来丫头担忧的声音:「夫人……」
「别进来,没事!」姚氏又吸了一口气,冷声道,瞧着眼前脸色白的如纸一般的女儿,心里是有酸又痛,伸手将锦好搂进怀里:「女儿你放心,有母亲在呢?这事不可能成?」
「母亲,你说她们会将我卖个什么价?」锦好突然有些想笑,觉得她就像一颗随意摆弄的棋子,在别人的利益下,被拨来拨去,前世是这样,今生还是这样。
不过,这一次,她是不会让人将她再卖掉的,前世的屈辱已经受了一次,这一次自然不会再忍受了。
姚氏落着泪,冷笑道:「以你三婶子的性子,能给你一个妾室就顶天了,不过,你祖母还是要那脸子的,怕是要给你争个平妻。」
「呸!」姚氏啐了一口:「什么平妻?说到底上面还不是有个正妻压着,不就是个说的好听的妾室,哪个稀罕,我的女儿还没沦落到被三房那个贱蹄子压着的道理!」
知晓三房的险恶用心,对张氏和锦玉只有厌恶,再没有一丝半点的好感。
她拍了拍锦好的肩头,吸了吸气:「你那父亲咱们指望不上,现在也只有靠咱们自己了,不如先下手为强了。」
「先下手为强?」锦好不解的挑眉。
「我这就让人送信给你大舅舅,在外头给你说个靠谱的亲事,好在咱们也不图什么高门大户,只图人口简单,孩子品行好,倒也不怕难找!」姚氏越想越觉得可行:只要她抢先一步定下锦好的亲事,就是莫老夫人用孝道压下来,自然也不怕了。
于是,姚氏也不问锦好的意思,当即强悍了一把,挥毫写了书信,让冬雪即刻送向姚家过去。
锦好看着难得斗志昂扬的姚氏,有些哭笑不得,难不成母亲以为这女婿就跟地上的萝蔔一样啊,一拨就是一箩筐。
不过心里却暖洋洋的,这世间能全心全意,毫无保留的为她打算的也只有母亲了。
不过,她心里却另有打算,虽说二老爷那人指望不上,可是有时候闹闹场子,拖延点时间,还是可以的——毕竟锦玉可不是他的骨血,自己才是!
于是,又在姚氏的耳边叽叽咕咕说了一番,将个姚氏居然说得笑了起来:「你个鬼丫头,也只能你想得出来,不过这倒是好主意,至少这样,咱们也能拖延点时间。」
这边母女二人谋划着名,那边莫老夫人和二老爷母子也在说着同样的话题,但是基调却是半点不同。
「平妻?还是姐妹二人一同嫁去?」莫二老爷这眉头就皱了起来,心里就有些不太乐意了:「母亲,锦好丫头的婚事没必要这么急吧,这才十岁,停一停,没准儿还能找到更好的。」
「还能怎么好去?」莫老夫人今儿个一天压着的火气,终于冒了上来:「难不成,还能找到比叶家更好的亲事吗?你还当你女儿是个宝啊,别忘了她可是被王天鹏给绑过,这外头还不知道传成了什么样呢?现在能嫁到叶家,做个平妻,那已经是个极好的了,还有什么可挑的,等到回头,五丫头年纪大了,更难嫁到好的,还能攀上叶家这么好的亲事吗?再说了,锦玉到底是她姐姐,一向性子宽厚,难不成日后还能害了她不成?」
她又软下声音:「我到底是她的祖母,还能害了她不成?我为来为去,还不是为了这个家吗?这姐妹两个入门,也保险点,不管哪个得了二公子的欢心,日后对我们莫府也是好事。武官之家,可不比咱们这些文官,可不兴什么三十纳妾之说,若是到时候给别人家的女儿得了欢心,咱们这么亲事岂不是白做了,不成?」
莫老夫人即使对着儿子,都没脸,将锦玉做的丑事说出来,毕竟她是内宅的主子,这教养无方的罪名,她是要担些的。
莫二老爷想了想,心里还是不乐意,说道:「虽说母亲为了保险,但是这姐妹二人共事一夫,总归是不好听,传出去,人家还以为我莫府的小姐嫁不出去呢,反正锦好年岁小,不急。」
一个保不齐能讨叶二公子的欢心,二个谁又能保证就能讨叶二公子的欢心了,再说了,还是个平妻,怎么着都算不上划算,虽然嘴里说得好听平妻,可是到底有正妻压着。
莫老夫人有些恼了:「这事我已经应下来了!」
莫二老爷一听这话,霍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冷笑:「母亲既然应了下来,问我干什么?不过婚姻大事,父母之命,我可没应,母亲自个儿想法子送个孙女过去吧!」
「你个孽子。」莫老夫人气得扬手就给了莫二老爷一个巴掌,却又捨不得打脸,只好落在他的肩头,却被骨头咯得手疼不已,怒道:「为了一个名声败坏的女儿,就敢这么顶撞母亲?难不成,我做这些不是为了你好,不是为了莫家好,难不成我还能害了你不成?害了锦好不成?虽说这孩子与我不亲,可是到底是我莫家的骨血,我还能亏待了去!」
随即,又哭了起来,眼泪落了下来:「我怎么这么命苦啊,你大哥去的早,你又是这么个性子,我三弟离的远,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还不如死了去了……」随即瞪了莫二老爷一眼:「说不得你这孽子巴不得我死了去呢,我……」
莫二老爷烦躁不已,嘴里劝道:「母亲,你这是做什么?」
心里却道:难怪父亲看不上母亲,这些年就冲着那个姨娘,母亲每次总是标榜自己出身大家,可是一到关键时刻,哪一次不是用这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小门小户的手段。
但,莫老夫人对此却有不同的看法:手段啥的,私底下用用,只要有用管她大户,还是小户的。
莫老夫人一见杀手锏使出,总算是压住了儿子,也就见好就收,又劝道:「也不是我非要如此,你且想想,王家的事情,锦好得了八间铺子,虽说有赔罪的理由,可是谁又能不猜测是不是锦好被……王家才如此大出血的。若是这话传了出去,你说会是个什么情景?咱们家的名声还要不要,就是将来哥几个也怕是不好说媳妇,就是说了媳妇的锦俊,怕是这亲事都要黄了,所以我就想着接着叶家的气势,压上一压,就是有什么流言蜚语,也不敢传的厉害,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所以啊……这五丫头的亲事,咱们越早定下越能堵住别人的嘴。」
瞧瞧,莫老夫人这么一张嘴脸,敢情为了成就与叶家的亲事,什么脏的臭的,都往锦好身上泼了。
她也不想想,若是外头,真有这么个传言,现在又将锦好小小年纪就定下平妻,岂不是让别人更加的怀疑。
不过莫二老爷却沉思了起来:比起女儿来,当然还是儿子们更加的重要,锦俊,锦杰,还有姚氏腹中的儿子,可不能有什么影响。
莫老夫人可谓是抓住了莫二老爷的软骨,因此左右为难了一下,问道:「母亲,这事是咱们莫家提的,还是叶家提的?」
莫老夫人眼神闪了闪,轻描淡写道:「是谁提的有什么重要的,还不都是一回事。」
莫二老爷听出话音了,这事应该是莫家提的,心里越发的不乐意了;自家儿提出来的,这锦好上门,又落了一程。
于是,想了想道:「母亲,这锦好毕竟是姚氏十月怀胎生下来的,这事,我要回去问问她的意思,也顺便问问锦好的意思。」
莫老夫人闻言,眼神又闪了闪:「夫为妻纲,你定下了,姚氏还能反驳了不成。」顿了顿,又道:「至于三丫头嘛……这婚姻大事,哪里轮到她说话的,这事不说也罢了。」
到底莫老夫人觉得没必要说,还是心虚,不好意思说,这也就得她午夜梦回时,问问她的良心了。
莫老二爷也不是个傻的,见莫老夫人一个劲的催促他应下来,还不让给锦好说,这里面定然有什么猫腻。
他虽然不是什么好父亲,可是这事,却关系重大,他自然继续推脱——毕竟只是平妻,若是正妻,他早就一口应了下来。
这名分一事,可不是什么小事,从莫家就能看出来,四弟那般受父亲宠爱,却因为不是正室所生,又怎么样呢?
虽说现在说锦好是平妻,可是三房的锦玉,在家就占个年长的身份,嫁过去又占个正妻的身份,还不处处压锦好一头,这个平字,怎么平的起来——名分在那里呢?
就是有什么好处也是三弟占了,自己还不排到后面去,捡人家正妻父亲不要的。
母亲是无所谓,反正都是儿子,可是他却是不同。
于是,不管莫老夫人怎么劝说,他就是抓着一个十月怀胎,要与姚氏说说,莫老夫人说的急了,他就说,妹妹的亲事,不也是母亲过目才订下的吗?
莫老夫人口干舌燥,又要寻死觅活,他就干脆跪下,说这事要不拿给父亲定夺,哪有女儿嫁人不让人家母亲知晓的道理。
莫老夫人无法,只得含着怒气看着莫二老爷离去,自个儿气得吐血,于是又将三房骂了一通。
赶巧,顾嬷嬷送了锦好回来,自然就拉起自己这个心腹诉起苦来:「你说,我这是做了什么孽,怎么就没一个省心的?」
「你说三房,怎么就这么不要脸子,想出这么个下作的法子来,现在还要嫁一个,送一个。亏的老三家,还有脸说什么将锦好做陪房嫁过去,日后进门抬个姨娘。」莫老夫人勐灌了一口水:「你说,她存的什么心啊!这种没人性的话,也能说得出来,真不知道那颗心是不是黑的,我是真没瞧出来,她还能有着歹毒的心肠。」
「也不想想,人家二公子根本就看不上她的女儿,都寻死了,也不肯娶,还是因为能娶着锦好,才让她女儿进门,她倒好,还真当自个儿的女儿是棵菜啊!」
在这大宅门里,有时候,诸多不能跟丈夫,儿女说得话,倒是能跟身边贴心的下人说,这也是为何伺候老一辈的人,就是在小主子面前也能有脸面的道理。
顾嬷嬷听了莫老夫人的话,心里可谓是惊涛骇浪,她是真的没看出来,莫三夫人居然有这么个歹毒心肠。
陪房?
她怎么能想的出来?那是要让好好的大家小姐入了奴籍,一辈子都拿捏着五小姐啊!
感觉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也不知道这等异想天开的事情,三夫人是怎么想得出来的,也算是奇才了,何况人家叶二公子还是看在五小姐的份上,才肯妥协的。
不过,脸上却是没啥表情,反而顺着莫老夫人的毛抹着,关心的问着:「那现在怎么样了?这不是让老夫人为难吗?」
莫老夫人瞧着自己贴心的人,嘆道:「还是你想着我,我怎么就不心疼了?好好的一个孙女就送给人家做平妻了,虽说是平妻,可是这到底……」
莫老夫人心里也懊恼啊,瞧着锦好的那机缘,叶家大公子,还有那个谢公子都似乎青眼相加,若是没这事,说不得又攀上什么高枝!
唉,白白浪费了一个孙女!
但是,心疼归心疼,莫家的名声却是最重要的,当然还有一个,不能让京城的那个贱人看了她的笑话,说她不会教养孙女。
顾嬷嬷心里「咯噔」了一下,平妻,说的好听,上面还不是压着正室夫人。
嘴里却劝道:「还是老夫人心疼五小姐,这平妻总比三夫人那陪房好太多了,怕也就是五小姐的命,您就莫放在心上了。」
好容易哄了莫老夫人闭上双目,自个儿轻轻地叫了几声,见莫老夫人未应,就轻手轻脚出去,叫了秋菊小心伺候,自个儿却唤了紫鹃,小声的交代了一通,才又回了莫老夫人跟前伺候。
心里却有些担心锦好的处境,不过随即想到莫五小姐那么个人精,怕是要让这些人竹篮打水一场空吧!
锦玉哭得喘不过气来,一张脸涨的通红:「我怎么做出这么丢人现眼的事情,不就是你教的吗?」若不是母亲出了这么个不要脸的主意,她怎么会落得这么个地步。
锦玉一时悲从中来,瘫软在地上,不停的捶在胸口:「母亲,你还我,你居然害我……你居然……害我……」
莫三夫人有苦说不出,一个劲的给锦玉使眼色,可是锦玉已经陷入了疯狂的境地,哪里还能理会她的眼色。
此事,到了此时还有什么不清楚的。
可是莫老夫人一向是人才,这点难度的cass自然难不倒她。
莫老夫人得到消息的时候,早就猜到此事必然与莫三夫人有关,但此时听到锦玉如此说话,脸上还是火辣辣的,淡淡的瞥了莫三夫人一眼,却跟没听见锦玉的话一般,淡淡的说道:「天见可怜的,这孩子已经吓坏了,满口的胡言乱语。」
然后看着锦玉道:「四丫头,你先别急,这事情还有什么没说清楚的,你慢慢儿的说。」
顿了顿,又添上一句:「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有什么委屈就跟祖母说。」
再怎么对此事不满,对莫三夫人的安排不满,但到了此时,也不能不给自家人撑脸。
锦玉倒是还是一个劲的哭,可是她身边那位胸怀大志的丫头怜心却听出这话的内容,仿佛老夫人有意在帮她的小姐一般。
也是到了这时候,就是老夫人再厌弃小姐,却也想办法给小姐面子,将这事的错推给叶家二公子,她怎么能放过这样的好机会,帮小姐就是绑自己啊!
于是,也不等锦玉发话,她便自作主张的将藏在衣襟深处的字条拿了出来。
莫老夫人沉着一张脸接了过去,只是寥寥几个字,内容正是叶若谦约锦玉在这里见面,笔法有力,看得出是男子的笔力。
锦好微眯着眼睛,瞧了怜心一眼,嘴角闪过微弯的弧度,极快的又将嘴角扯平,低下脑袋。
锦玉这才恢復了些许神智,满脸羞愧的,缓缓地,哽咽的,说道:「我因为在花宴上失手打湿了襦裙,怕丢丑,便由五妹妹陪着来换衣裳。谁知道打开包袱之后,才发现那包袱里的衣裳,居然是上次我贪看五妹妹衣裳好看,照模子做的,心里有些尴尬,就不想让五妹妹陪着,只想着换了衣裳就回去。」
抽噎了一声:「就在我换好衣裳,准备回去的时候,突然就有人扔了这纸条过来,我捡起来一看,是……是……叶二公子的笔迹,我……我本来是不想赴约的,毕竟母亲从小也教我礼义廉耻,可是又想着自己身上的这套衣裳,也实在不方便去花宴和叶三夫人辞行,不若就此和叶二公子辞行,顺便请他帮着向叶三夫人帮着道歉。谁知道……谁知道……」
说到这里,又是哽咽莫名,哭了起来,吸了吸鼻子:「谁知道,叶二公子来了之后,居然什么话也不会,就……」
叶三夫人听不下去了,一声暴喝:「你胡说八道,你一个养在深闺的女子,怎么会知道谦儿的笔迹,纯属胡说八道!」
锦玉抽噎着,道:「我向来喜爱读书,偶尔还会去大哥,和三弟的书房寻些书来读读,前些日子在大哥的书房,见过他写的诗词,印象很深,所以认得。」
叶若谦听到这里,忍不住开口:「你胡说八道,你凭什么认定那是我写的,我什么时候给你写过纸条?不知廉耻。」
瞧了锦好一眼,眼里升起一股子阴狠:事到如今,也只能狠着心,将五小姐拉下水了,否则真要和五小姐擦肩而过了。
他这一眼,本能的让锦好意识到一股子危险而来,不由得后背挺直,竖起耳朵听他下面的话,心里也七上八下。
只见,叶家二公子声音痛苦道:「事到如今,我也不得不说实话,我心仪之人一直是五小姐,刚刚回来八角亭,也是因为五小姐用纸条约了我来,至于……四小姐的事情……罢了……都是我的错。」
他随即跪在叶三夫人的眼前,泣声:「母亲,孩儿此番遭人暗算,无颜活在世间,唯有一死,给四小姐赔礼。」
随即,将那纸条拿出,对着锦好悲伤一笑:「五小姐,谦亦是知礼守法之人,若不是兰雪寺一行,情根深种,今日断不会赴约,造成此恨事,如今,也不敢再奢望五小姐能怜惜谦的一片深情,只望五小姐能在此生午夜梦回间,记得曾经有我痴傻之人,为五小姐做下蠢事。」
莫三夫人一听,脸色顿时白如雪,狠狠地瞪了锦好一眼,就是莫锦玉都吓得抽噎之声小了下来:叶二公子的话说得很明白,他心仪之人是锦好,今儿个大错铸成,但若是不能娶锦好,就是死,也不肯娶锦玉。
这让爱女心切的莫三夫人如何忍受?若是锦玉今日不能进叶家的门,那……
想到那后果,三夫人心里阵阵发凉,眼中幽光一闪,沉思起来。
锦好像是被吓到一般,一个劲的摇头,心里却将叶若谦恨的要死:他此番行事,用心险恶啊,居然到了此时,还打她的主意。
「我没有,叶二公子我没有写什么纸条!」她吓得眼泪都落了下来:「兰雪寺一行,您差点将我和下人们吓死,怎么会对……」
她哭道:「叶二公子,你不能为了推卸责任,就将我推出来顶缸,要知道女儿家的名声,容不得半分玷污,你这样说,是要逼死我啊!」
叶若谦又是一阵哀笑:「谦对五小姐之心,可表日月,若是今日之话,有一丝半点的谎话,就让谦日后死无葬身之地。」
这话说的锦好一滞,倒是不好再开口,倒不是感动叶若谦的深情,而是被逼的死角,无话可说,心里一阵一阵的烦躁,对三房居然用她的名义约叶若谦见面,更是恼得过分。
莫老夫人亦是心思百转,事到如今,为了保住莫家的名声,家风,今日这叶家的亲事必须结,不结下,传出一丝半句的风声,莫家的女儿,不管出嫁与否,怕是都要没脸活着了。
也不追究那纸条是不是锦好写的,便板着脸对叶三夫人道:「三夫人,事已至此,谁是谁非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咱们要将这事解决了,否则传扬出去,对我们两家都是不好。」
但叶三夫人向来将自家的儿子当个宝贝,哪里有一丝半毫的脏水往自家儿子的身上泼,莫家的亲事,她可以结,但是错的却不能是她的儿子。
顿时,道:「既然莫四小姐说手里的那纸条是谦儿所写,不妨让我看上一眼,再让谦儿当场写几个字出来看看,倘若真是谦儿的字迹,咱们也无话可说,这门亲事认了就是,若是不是……这事……就……」
下面几个字虽说没说出来,但众人都知道这事什么意思。
若是不是叶若谦的笔迹,难保此事不是莫四小姐自个儿操作的,今儿个莫四小姐私自赴约,莫家就落得个教女无方的罪责,再有什么模仿笔迹,这行为就不是不端两个字可以形容的了,
再说,以莫家的作风,若是她轻而易举的认了,必然会趁此机会提出很高,很难的条件,替锦玉争得地位,她接受这么个作风不正的媳妇已经为难了,再勉强自己的儿子接受这么个不喜欢的女人,就更为难了,若是日后还要贡着,哄着,她还不将肺气炸了。
此时,叶三夫人还没将叶二公子不能娶锦好,就宁愿死都不娶锦玉的言论放在心上,只当做是叶若谦的气话。
莫三夫人听了叶三夫人的话,不由得心头火气,这叶家的三夫人还真的跟她槓上了,一定要将这盆脏水泼在锦玉的身上,证明她儿子的无辜?她儿子才是无辜的受害者吗?
一时间,态度也强硬了起来:「黑的白不了,白的黑不了,我人微言轻,不敢与三夫人多说,这事情也只有上京禀明了父亲,让父亲给锦玉这苦命的孩子,讨个公道吧!」
莫三夫人的态度太过强硬,叶三夫人一时间也有些拿捏不准,不由得皱起眉头,想着自家公爹的吩咐。
两方人马,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谁也不肯让步。
叶若谦轻轻的扬起脸,看向莫府老夫人和三夫人:「老夫人,三夫人,我已经说过,此事我大错已成,自会给莫府一个交代,虽然我这条命不值钱,但陪给莫四小姐,也能微表心意。」
说罢,整个就从那高高的八角亭上越起,向下跳,那高度,足以将一个人摔得脑袋开花。
叶三夫人吓得魂飞魄散,顿时叫了声:「喜红,快!」
那八角亭外,一道红色的身影,顿时闪身,顺手一下子扯下帘子,捲起那坠落的叶若谦。
叶三夫人此时再顾不得什么公爹的吩咐了,一个女人这辈子能依仗的就是两样——娘家和儿子,她本是妾室扶正,娘家自然不得力,能依仗的也只有这个儿子。
若是因为莫家,而让她失了儿子,说什么也不肯,于是,等到叶二公子落地时,吓得眼泪滚落,哭骂着:「你这是要娘的命啊,你不想娶就好好说,何必轻生,你自个儿想想,从小到大,娘哪件事情不是依你的。」
莫老夫人和莫三夫人一听这话,顿时脸色大变,叶三夫人的意思,是宁愿两家撕破了脸,也不肯结亲。
这断然不能!
莫三夫人瞟了一眼锦好,吸了一口气,道:「锦好,你四姐姐受了惊吓,你陪着她下去梳洗一番,咱们待她洗好之后,就回去。」
锦好有心不走,总觉得莫三夫人这一眼有所古怪。
可是让莫锦玉这么蓬头散发的出去,岂不是让人将舌根子嚼断,于她的名声也是不利,所以也不推辞。
难不成,三婶子还能将她卖了不成,别忘了她还有爹有娘,想卖她,也轮不到她一个婶娘。
可是锦好实在是太小看这个婶娘了,她在锦好走后,果然爽快的将锦好买了。
「叶三夫人,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今儿个事情已经到了这等地步,咱们两家的亲事结也得结,不结也得结。」莫三夫人张氏的言辞一番温和,犀利异常:「否则这两个孩子日后也没脸见人。」
见叶三夫人张口要说话,她一摆手:「您也别说什么我莫家算计你叶家的公子,我还说你叶家算计我莫家的小姐呢,花宴是在你叶家别院办的,我莫家也就是两个涉世未深的小姐,如何在你叶家这么些人的眼皮子下动手脚,说出去谁信?」
叶三夫人被这话说的不出声了,这事情是挺诡异的,的确不是莫家一个小丫头就能促成的。
倒是叶二公子开口:「要结亲也可以,我只娶五小姐,我心仪的女子是五小姐。若是你们非要我娶四小姐,还是那句话,我舍了这条命赔罪就是了。」
叶若谦的话,又差点气得莫三夫人喷血,却还是咬牙道:「我的女儿被你污了清白,你娶也得娶,不娶也得娶。你这命不不稀罕,我稀罕我自个儿女儿的命。」随即冷笑:「你不过就是想要得到五丫头,这好办,反正你们武官之家出身,也不拘什么三十而立才能纳妾,五丫头就做锦玉的陪房,一起进你叶家的门,到时候,入门你抬她个姨娘就是了。」
武官之家,战死的多,子嗣凋零,所以皇帝法外开恩,倒是不用遵守什么三十而立纳妾的道理,一来让武官上战场无后顾之忧,二来,也可以让朝廷有新生力量不时才补充,叶三夫人也是因为这点,才能在天韵公主有孕时爬上叶三老爷的床,生下叶若谦,以至于后来能被扶正。
莫老夫人倒是狠狠地瞪了莫三夫人张氏一眼:「让锦好给你女儿做陪房,亏你想的出来。」
她嫌恶的皱眉,却不曾反对张氏送个锦好收拾残局的意思:「我莫家的女儿断没有做人妾室的道理,怎么说也要做个平妻?」
叶三夫人瞧了自个儿的儿子一眼,见他这次眉头没动,只是微垂着眼帘,知道儿子心里算是同意了。
儿子都愿意了,又有公爹的命令在那儿,她才懒得再做坏人,于是接下来气氛一边,倒是说起亲事来了。
待到锦好陪着锦玉梳洗之后,一行人回去的路上,明显觉得这气氛有些不同,而莫三夫人打量她的目光又多了几分深意,隐隐有憎恶的样子。
张氏心里怎么会不憎恶锦好,自家女婿的心里,眼里都是这个贱丫头,她原本想以陪房的身份送过去,撑死了,也就是个姨娘,那一辈子都在锦玉的手里捏着,就是宠上了天,只要锦玉在,这锦好就越不上去。
可恨老夫人却说什么莫家的小姐不做妾,非要抬个平妻,而那叶三夫人居然也不反对,这莫锦好心思机灵,心眼灵活,自家这个蠢丫头哪里能是她对手?
不得不说莫三夫人的主意打得实在是绝妙。
踩着侄女的头,扶着自己的亲生女儿进叶家的门,还将侄儿降为陪房,只要是陪房,就得有卖身契,只要手里捏着锦好的卖身契,锦好一辈子都直不起腰来,就是叶若谦再宠再爱,也只能抬个妾,就是生了儿子,还得叫她女儿一声母亲,这辈子都要惟锦玉的命是从,而她女儿嫁的好,自己在莫家的地位就更牢固了。
当然最妙的是,二房为了自个儿的女儿一辈子都要看她的脸色行事,二房依附自己,大房自然斗不过她们,日后在莫家内宅就是她的天下。
到那时,三房又怎么样?拿捏住二房,压着大房,还不是随心所欲。
可惜的是,莫老夫人这个老巫婆居然坏了她的好事,心里对莫老夫人也起了怨恨的心思。
莫三夫人从头到尾就没有想到,二房不同意怎么办,也没有想到锦好不乐意怎么办?
反正,她当时的想法,老夫人在呢,只要老夫人不说话,这事就算定了,难不成二房还能驳了老夫人不成,锦好还能不听老夫人不成?
所以,回了莫府,她自顾着领着锦玉回了自个儿的院子,做了甩手掌柜,将锦好扔给了老夫人解决,心里还怨恨这莫老夫人心偏,帮着锦好。
敢情张氏这人将人卖了,还恨人家锦好这价格卖得太贵了,怎么着也该贱卖些才好?
在她看来,自己的女儿如同金玉般的尊贵,岂能有人平妻而立?即使是自家的侄女,那也不可以,哪怕她的女儿还是因为这侄女才能进叶家的门。
且说,莫老夫人叫了锦好进房,先是威逼利诱一番,拿着叶二公子手里那封落款是锦好的信做文章,锦好自然不肯认下这等脏水,说道最后索性寻了个柱子,要撞过去。
嘴里还说什么:「祖母,孙女没做过的事情,如何叫孙女认下,虽说四姐姐今儿个出了这种事,可是祖母也不能看哪个孙女都一个样啊?」
莫老夫人生生被气得胸口发堵,原本还想着只要锦好有一丝半丝的胆怯,就可以顺理成章的将她送去叶家做平妻的事情,说出口,莫家与叶家结亲,是板上钉钉子的事情,莫家可丢不起这个脸,锦好是嫁也得嫁,不嫁绑着上花轿也得嫁。
但,却没想到,锦好却是这么个烈性子,居然宁愿死,都不肯服软,锦好可不能死,她要是死了,只怕那叶二公子说什么都不会娶锦玉的,到时候莫家可就成了笑话,为了怕把锦好逼急了,所以到了嘴巴的话,也只得咽下,不耐烦的让顾嬷嬷送哭哭啼啼的锦好回院子。
又让夏荷去请莫二老爷过来:婚姻大事,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只要二老爷点头,就是姚氏不肯又能怎么样?夫为妻纲,还能反了天了不成。
锦好等到出了莫老夫人的院子,走在幽静的小路上,找了片空旷的地方,又让雪兰在一旁守在,低低的交代了顾嬷嬷几句:「嬷嬷,锦好有一事相求,等一下,嬷嬷回去后,必然会听到一言半句的,还请嬷嬷请紫鹃姐姐走一趟。」
顾嬷嬷心领神会:「五小姐放心,紫鹃这丫头时常念叨五小姐的好,今儿个这一趟,必然是不会推辞的。」
二人相视一笑,锦好直接请顾嬷嬷送她去了姚氏的院子。
姚氏早就翘首以待,虽说她向来不愿意生事,可是也不是什么都不知晓的人,今儿个叶家来人的事情,她也知道,心里就担心锦好出了什么意外,现在见锦好安然无恙的回来,一颗心总算是定了下来。
锦好挥手,赶了内室伺候的丫头,将今儿个事情说了一番,她是知晓的,自己的母亲不过是深受三从四德的危害,并不是没脑子的,她这心里总觉得怪怪的,想找个人商量一下。
「母亲,你说这叶家到底应没应下这亲事?」她思索着:「不过,我瞧祖母和三婶子的脸色,到像是应了下来,否则不会这般平静。可是那叶二公子一开始宁愿以死谢罪,都不肯娶四姐姐,怎么我离开片刻后,又肯娶了?」
姚氏细细想了一番,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大变:「你说那叶二公子直言心仪之人是你?」
锦好点头:「他是这么说的,不过怕是一个推脱。」
姚氏站起身子,步伐凌乱,又问:「你三婶子让你去陪锦玉梳洗,也就是说,最后达成协议指使,你不在?」
锦好点头,脸色却有些苍白,双目似是不敢相信,有些慌乱的看着姚氏。
姚氏一张雪白的脸颊同样是又白,却还透着几分愤怒的红,深吸了一口气,再问:「回来之后,你祖母可曾留下你说话?」
锦好白着一张脸,点头:「祖母用叶二公子手里那落着我的款的纸条做文章,想要逼我认下,我以死相逼,才让她罢手!」
「好,好,好的很!」姚氏长久以来的压抑在此时终于爆发出来,伸手挥掉几上的茶盏:「居然联手要将我的女儿的卖掉!」
外面传来丫头担忧的声音:「夫人……」
「别进来,没事!」姚氏又吸了一口气,冷声道,瞧着眼前脸色白的如纸一般的女儿,心里是有酸又痛,伸手将锦好搂进怀里:「女儿你放心,有母亲在呢?这事不可能成?」
「母亲,你说她们会将我卖个什么价?」锦好突然有些想笑,觉得她就像一颗随意摆弄的棋子,在别人的利益下,被拨来拨去,前世是这样,今生还是这样。
不过,这一次,她是不会让人将她再卖掉的,前世的屈辱已经受了一次,这一次自然不会再忍受了。
姚氏落着泪,冷笑道:「以你三婶子的性子,能给你一个妾室就顶天了,不过,你祖母还是要那脸子的,怕是要给你争个平妻。」
「呸!」姚氏啐了一口:「什么平妻?说到底上面还不是有个正妻压着,不就是个说的好听的妾室,哪个稀罕,我的女儿还没沦落到被三房那个贱蹄子压着的道理!」
知晓三房的险恶用心,对张氏和锦玉只有厌恶,再没有一丝半点的好感。
她拍了拍锦好的肩头,吸了吸气:「你那父亲咱们指望不上,现在也只有靠咱们自己了,不如先下手为强了。」
「先下手为强?」锦好不解的挑眉。
「我这就让人送信给你大舅舅,在外头给你说个靠谱的亲事,好在咱们也不图什么高门大户,只图人口简单,孩子品行好,倒也不怕难找!」姚氏越想越觉得可行:只要她抢先一步定下锦好的亲事,就是莫老夫人用孝道压下来,自然也不怕了。
于是,姚氏也不问锦好的意思,当即强悍了一把,挥毫写了书信,让冬雪即刻送向姚家过去。
锦好看着难得斗志昂扬的姚氏,有些哭笑不得,难不成母亲以为这女婿就跟地上的萝蔔一样啊,一拨就是一箩筐。
不过心里却暖洋洋的,这世间能全心全意,毫无保留的为她打算的也只有母亲了。
不过,她心里却另有打算,虽说二老爷那人指望不上,可是有时候闹闹场子,拖延点时间,还是可以的——毕竟锦玉可不是他的骨血,自己才是!
于是,又在姚氏的耳边叽叽咕咕说了一番,将个姚氏居然说得笑了起来:「你个鬼丫头,也只能你想得出来,不过这倒是好主意,至少这样,咱们也能拖延点时间。」
这边母女二人谋划着名,那边莫老夫人和二老爷母子也在说着同样的话题,但是基调却是半点不同。
「平妻?还是姐妹二人一同嫁去?」莫二老爷这眉头就皱了起来,心里就有些不太乐意了:「母亲,锦好丫头的婚事没必要这么急吧,这才十岁,停一停,没准儿还能找到更好的。」
「还能怎么好去?」莫老夫人今儿个一天压着的火气,终于冒了上来:「难不成,还能找到比叶家更好的亲事吗?你还当你女儿是个宝啊,别忘了她可是被王天鹏给绑过,这外头还不知道传成了什么样呢?现在能嫁到叶家,做个平妻,那已经是个极好的了,还有什么可挑的,等到回头,五丫头年纪大了,更难嫁到好的,还能攀上叶家这么好的亲事吗?再说了,锦玉到底是她姐姐,一向性子宽厚,难不成日后还能害了她不成?」
她又软下声音:「我到底是她的祖母,还能害了她不成?我为来为去,还不是为了这个家吗?这姐妹两个入门,也保险点,不管哪个得了二公子的欢心,日后对我们莫府也是好事。武官之家,可不比咱们这些文官,可不兴什么三十纳妾之说,若是到时候给别人家的女儿得了欢心,咱们这么亲事岂不是白做了,不成?」
莫老夫人即使对着儿子,都没脸,将锦玉做的丑事说出来,毕竟她是内宅的主子,这教养无方的罪名,她是要担些的。
莫二老爷想了想,心里还是不乐意,说道:「虽说母亲为了保险,但是这姐妹二人共事一夫,总归是不好听,传出去,人家还以为我莫府的小姐嫁不出去呢,反正锦好年岁小,不急。」
一个保不齐能讨叶二公子的欢心,二个谁又能保证就能讨叶二公子的欢心了,再说了,还是个平妻,怎么着都算不上划算,虽然嘴里说得好听平妻,可是到底有正妻压着。
莫老夫人有些恼了:「这事我已经应下来了!」
莫二老爷一听这话,霍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冷笑:「母亲既然应了下来,问我干什么?不过婚姻大事,父母之命,我可没应,母亲自个儿想法子送个孙女过去吧!」
「你个孽子。」莫老夫人气得扬手就给了莫二老爷一个巴掌,却又捨不得打脸,只好落在他的肩头,却被骨头咯得手疼不已,怒道:「为了一个名声败坏的女儿,就敢这么顶撞母亲?难不成,我做这些不是为了你好,不是为了莫家好,难不成我还能害了你不成?害了锦好不成?虽说这孩子与我不亲,可是到底是我莫家的骨血,我还能亏待了去!」
随即,又哭了起来,眼泪落了下来:「我怎么这么命苦啊,你大哥去的早,你又是这么个性子,我三弟离的远,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还不如死了去了……」随即瞪了莫二老爷一眼:「说不得你这孽子巴不得我死了去呢,我……」
莫二老爷烦躁不已,嘴里劝道:「母亲,你这是做什么?」
心里却道:难怪父亲看不上母亲,这些年就冲着那个姨娘,母亲每次总是标榜自己出身大家,可是一到关键时刻,哪一次不是用这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小门小户的手段。
但,莫老夫人对此却有不同的看法:手段啥的,私底下用用,只要有用管她大户,还是小户的。
莫老夫人一见杀手锏使出,总算是压住了儿子,也就见好就收,又劝道:「也不是我非要如此,你且想想,王家的事情,锦好得了八间铺子,虽说有赔罪的理由,可是谁又能不猜测是不是锦好被……王家才如此大出血的。若是这话传了出去,你说会是个什么情景?咱们家的名声还要不要,就是将来哥几个也怕是不好说媳妇,就是说了媳妇的锦俊,怕是这亲事都要黄了,所以我就想着接着叶家的气势,压上一压,就是有什么流言蜚语,也不敢传的厉害,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所以啊……这五丫头的亲事,咱们越早定下越能堵住别人的嘴。」
瞧瞧,莫老夫人这么一张嘴脸,敢情为了成就与叶家的亲事,什么脏的臭的,都往锦好身上泼了。
她也不想想,若是外头,真有这么个传言,现在又将锦好小小年纪就定下平妻,岂不是让别人更加的怀疑。
不过莫二老爷却沉思了起来:比起女儿来,当然还是儿子们更加的重要,锦俊,锦杰,还有姚氏腹中的儿子,可不能有什么影响。
莫老夫人可谓是抓住了莫二老爷的软骨,因此左右为难了一下,问道:「母亲,这事是咱们莫家提的,还是叶家提的?」
莫老夫人眼神闪了闪,轻描淡写道:「是谁提的有什么重要的,还不都是一回事。」
莫二老爷听出话音了,这事应该是莫家提的,心里越发的不乐意了;自家儿提出来的,这锦好上门,又落了一程。
于是,想了想道:「母亲,这锦好毕竟是姚氏十月怀胎生下来的,这事,我要回去问问她的意思,也顺便问问锦好的意思。」
莫老夫人闻言,眼神又闪了闪:「夫为妻纲,你定下了,姚氏还能反驳了不成。」顿了顿,又道:「至于三丫头嘛……这婚姻大事,哪里轮到她说话的,这事不说也罢了。」
到底莫老夫人觉得没必要说,还是心虚,不好意思说,这也就得她午夜梦回时,问问她的良心了。
莫老二爷也不是个傻的,见莫老夫人一个劲的催促他应下来,还不让给锦好说,这里面定然有什么猫腻。
他虽然不是什么好父亲,可是这事,却关系重大,他自然继续推脱——毕竟只是平妻,若是正妻,他早就一口应了下来。
这名分一事,可不是什么小事,从莫家就能看出来,四弟那般受父亲宠爱,却因为不是正室所生,又怎么样呢?
虽说现在说锦好是平妻,可是三房的锦玉,在家就占个年长的身份,嫁过去又占个正妻的身份,还不处处压锦好一头,这个平字,怎么平的起来——名分在那里呢?
就是有什么好处也是三弟占了,自己还不排到后面去,捡人家正妻父亲不要的。
母亲是无所谓,反正都是儿子,可是他却是不同。
于是,不管莫老夫人怎么劝说,他就是抓着一个十月怀胎,要与姚氏说说,莫老夫人说的急了,他就说,妹妹的亲事,不也是母亲过目才订下的吗?
莫老夫人口干舌燥,又要寻死觅活,他就干脆跪下,说这事要不拿给父亲定夺,哪有女儿嫁人不让人家母亲知晓的道理。
莫老夫人无法,只得含着怒气看着莫二老爷离去,自个儿气得吐血,于是又将三房骂了一通。
赶巧,顾嬷嬷送了锦好回来,自然就拉起自己这个心腹诉起苦来:「你说,我这是做了什么孽,怎么就没一个省心的?」
「你说三房,怎么就这么不要脸子,想出这么个下作的法子来,现在还要嫁一个,送一个。亏的老三家,还有脸说什么将锦好做陪房嫁过去,日后进门抬个姨娘。」莫老夫人勐灌了一口水:「你说,她存的什么心啊!这种没人性的话,也能说得出来,真不知道那颗心是不是黑的,我是真没瞧出来,她还能有着歹毒的心肠。」
「也不想想,人家二公子根本就看不上她的女儿,都寻死了,也不肯娶,还是因为能娶着锦好,才让她女儿进门,她倒好,还真当自个儿的女儿是棵菜啊!」
在这大宅门里,有时候,诸多不能跟丈夫,儿女说得话,倒是能跟身边贴心的下人说,这也是为何伺候老一辈的人,就是在小主子面前也能有脸面的道理。
顾嬷嬷听了莫老夫人的话,心里可谓是惊涛骇浪,她是真的没看出来,莫三夫人居然有这么个歹毒心肠。
陪房?
她怎么能想的出来?那是要让好好的大家小姐入了奴籍,一辈子都拿捏着五小姐啊!
感觉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也不知道这等异想天开的事情,三夫人是怎么想得出来的,也算是奇才了,何况人家叶二公子还是看在五小姐的份上,才肯妥协的。
不过,脸上却是没啥表情,反而顺着莫老夫人的毛抹着,关心的问着:「那现在怎么样了?这不是让老夫人为难吗?」
莫老夫人瞧着自己贴心的人,嘆道:「还是你想着我,我怎么就不心疼了?好好的一个孙女就送给人家做平妻了,虽说是平妻,可是这到底……」
莫老夫人心里也懊恼啊,瞧着锦好的那机缘,叶家大公子,还有那个谢公子都似乎青眼相加,若是没这事,说不得又攀上什么高枝!
唉,白白浪费了一个孙女!
但是,心疼归心疼,莫家的名声却是最重要的,当然还有一个,不能让京城的那个贱人看了她的笑话,说她不会教养孙女。
顾嬷嬷心里「咯噔」了一下,平妻,说的好听,上面还不是压着正室夫人。
嘴里却劝道:「还是老夫人心疼五小姐,这平妻总比三夫人那陪房好太多了,怕也就是五小姐的命,您就莫放在心上了。」
好容易哄了莫老夫人闭上双目,自个儿轻轻地叫了几声,见莫老夫人未应,就轻手轻脚出去,叫了秋菊小心伺候,自个儿却唤了紫鹃,小声的交代了一通,才又回了莫老夫人跟前伺候。
心里却有些担心锦好的处境,不过随即想到莫五小姐那么个人精,怕是要让这些人竹篮打水一场空吧!
锦玉哭得喘不过气来,一张脸涨的通红:「我怎么做出这么丢人现眼的事情,不就是你教的吗?」若不是母亲出了这么个不要脸的主意,她怎么会落得这么个地步。
锦玉一时悲从中来,瘫软在地上,不停的捶在胸口:「母亲,你还我,你居然害我……你居然……害我……」
莫三夫人有苦说不出,一个劲的给锦玉使眼色,可是锦玉已经陷入了疯狂的境地,哪里还能理会她的眼色。
此事,到了此时还有什么不清楚的。
可是莫老夫人一向是人才,这点难度的cass自然难不倒她。
莫老夫人得到消息的时候,早就猜到此事必然与莫三夫人有关,但此时听到锦玉如此说话,脸上还是火辣辣的,淡淡的瞥了莫三夫人一眼,却跟没听见锦玉的话一般,淡淡的说道:「天见可怜的,这孩子已经吓坏了,满口的胡言乱语。」
然后看着锦玉道:「四丫头,你先别急,这事情还有什么没说清楚的,你慢慢儿的说。」
顿了顿,又添上一句:「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有什么委屈就跟祖母说。」
再怎么对此事不满,对莫三夫人的安排不满,但到了此时,也不能不给自家人撑脸。
锦玉倒是还是一个劲的哭,可是她身边那位胸怀大志的丫头怜心却听出这话的内容,仿佛老夫人有意在帮她的小姐一般。
也是到了这时候,就是老夫人再厌弃小姐,却也想办法给小姐面子,将这事的错推给叶家二公子,她怎么能放过这样的好机会,帮小姐就是绑自己啊!
于是,也不等锦玉发话,她便自作主张的将藏在衣襟深处的字条拿了出来。
莫老夫人沉着一张脸接了过去,只是寥寥几个字,内容正是叶若谦约锦玉在这里见面,笔法有力,看得出是男子的笔力。
锦好微眯着眼睛,瞧了怜心一眼,嘴角闪过微弯的弧度,极快的又将嘴角扯平,低下脑袋。
锦玉这才恢復了些许神智,满脸羞愧的,缓缓地,哽咽的,说道:「我因为在花宴上失手打湿了襦裙,怕丢丑,便由五妹妹陪着来换衣裳。谁知道打开包袱之后,才发现那包袱里的衣裳,居然是上次我贪看五妹妹衣裳好看,照模子做的,心里有些尴尬,就不想让五妹妹陪着,只想着换了衣裳就回去。」
抽噎了一声:「就在我换好衣裳,准备回去的时候,突然就有人扔了这纸条过来,我捡起来一看,是……是……叶二公子的笔迹,我……我本来是不想赴约的,毕竟母亲从小也教我礼义廉耻,可是又想着自己身上的这套衣裳,也实在不方便去花宴和叶三夫人辞行,不若就此和叶二公子辞行,顺便请他帮着向叶三夫人帮着道歉。谁知道……谁知道……」
说到这里,又是哽咽莫名,哭了起来,吸了吸鼻子:「谁知道,叶二公子来了之后,居然什么话也不会,就……」
叶三夫人听不下去了,一声暴喝:「你胡说八道,你一个养在深闺的女子,怎么会知道谦儿的笔迹,纯属胡说八道!」
锦玉抽噎着,道:「我向来喜爱读书,偶尔还会去大哥,和三弟的书房寻些书来读读,前些日子在大哥的书房,见过他写的诗词,印象很深,所以认得。」
叶若谦听到这里,忍不住开口:「你胡说八道,你凭什么认定那是我写的,我什么时候给你写过纸条?不知廉耻。」
瞧了锦好一眼,眼里升起一股子阴狠:事到如今,也只能狠着心,将五小姐拉下水了,否则真要和五小姐擦肩而过了。
他这一眼,本能的让锦好意识到一股子危险而来,不由得后背挺直,竖起耳朵听他下面的话,心里也七上八下。
只见,叶家二公子声音痛苦道:「事到如今,我也不得不说实话,我心仪之人一直是五小姐,刚刚回来八角亭,也是因为五小姐用纸条约了我来,至于……四小姐的事情……罢了……都是我的错。」
他随即跪在叶三夫人的眼前,泣声:「母亲,孩儿此番遭人暗算,无颜活在世间,唯有一死,给四小姐赔礼。」
随即,将那纸条拿出,对着锦好悲伤一笑:「五小姐,谦亦是知礼守法之人,若不是兰雪寺一行,情根深种,今日断不会赴约,造成此恨事,如今,也不敢再奢望五小姐能怜惜谦的一片深情,只望五小姐能在此生午夜梦回间,记得曾经有我痴傻之人,为五小姐做下蠢事。」
莫三夫人一听,脸色顿时白如雪,狠狠地瞪了锦好一眼,就是莫锦玉都吓得抽噎之声小了下来:叶二公子的话说得很明白,他心仪之人是锦好,今儿个大错铸成,但若是不能娶锦好,就是死,也不肯娶锦玉。
这让爱女心切的莫三夫人如何忍受?若是锦玉今日不能进叶家的门,那……
想到那后果,三夫人心里阵阵发凉,眼中幽光一闪,沉思起来。
锦好像是被吓到一般,一个劲的摇头,心里却将叶若谦恨的要死:他此番行事,用心险恶啊,居然到了此时,还打她的主意。
「我没有,叶二公子我没有写什么纸条!」她吓得眼泪都落了下来:「兰雪寺一行,您差点将我和下人们吓死,怎么会对……」
她哭道:「叶二公子,你不能为了推卸责任,就将我推出来顶缸,要知道女儿家的名声,容不得半分玷污,你这样说,是要逼死我啊!」
叶若谦又是一阵哀笑:「谦对五小姐之心,可表日月,若是今日之话,有一丝半点的谎话,就让谦日后死无葬身之地。」
这话说的锦好一滞,倒是不好再开口,倒不是感动叶若谦的深情,而是被逼的死角,无话可说,心里一阵一阵的烦躁,对三房居然用她的名义约叶若谦见面,更是恼得过分。
莫老夫人亦是心思百转,事到如今,为了保住莫家的名声,家风,今日这叶家的亲事必须结,不结下,传出一丝半句的风声,莫家的女儿,不管出嫁与否,怕是都要没脸活着了。
也不追究那纸条是不是锦好写的,便板着脸对叶三夫人道:「三夫人,事已至此,谁是谁非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咱们要将这事解决了,否则传扬出去,对我们两家都是不好。」
但叶三夫人向来将自家的儿子当个宝贝,哪里有一丝半毫的脏水往自家儿子的身上泼,莫家的亲事,她可以结,但是错的却不能是她的儿子。
顿时,道:「既然莫四小姐说手里的那纸条是谦儿所写,不妨让我看上一眼,再让谦儿当场写几个字出来看看,倘若真是谦儿的字迹,咱们也无话可说,这门亲事认了就是,若是不是……这事……就……」
下面几个字虽说没说出来,但众人都知道这事什么意思。
若是不是叶若谦的笔迹,难保此事不是莫四小姐自个儿操作的,今儿个莫四小姐私自赴约,莫家就落得个教女无方的罪责,再有什么模仿笔迹,这行为就不是不端两个字可以形容的了,
再说,以莫家的作风,若是她轻而易举的认了,必然会趁此机会提出很高,很难的条件,替锦玉争得地位,她接受这么个作风不正的媳妇已经为难了,再勉强自己的儿子接受这么个不喜欢的女人,就更为难了,若是日后还要贡着,哄着,她还不将肺气炸了。
此时,叶三夫人还没将叶二公子不能娶锦好,就宁愿死都不娶锦玉的言论放在心上,只当做是叶若谦的气话。
莫三夫人听了叶三夫人的话,不由得心头火气,这叶家的三夫人还真的跟她槓上了,一定要将这盆脏水泼在锦玉的身上,证明她儿子的无辜?她儿子才是无辜的受害者吗?
一时间,态度也强硬了起来:「黑的白不了,白的黑不了,我人微言轻,不敢与三夫人多说,这事情也只有上京禀明了父亲,让父亲给锦玉这苦命的孩子,讨个公道吧!」
莫三夫人的态度太过强硬,叶三夫人一时间也有些拿捏不准,不由得皱起眉头,想着自家公爹的吩咐。
两方人马,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谁也不肯让步。
叶若谦轻轻的扬起脸,看向莫府老夫人和三夫人:「老夫人,三夫人,我已经说过,此事我大错已成,自会给莫府一个交代,虽然我这条命不值钱,但陪给莫四小姐,也能微表心意。」
说罢,整个就从那高高的八角亭上越起,向下跳,那高度,足以将一个人摔得脑袋开花。
叶三夫人吓得魂飞魄散,顿时叫了声:「喜红,快!」
那八角亭外,一道红色的身影,顿时闪身,顺手一下子扯下帘子,捲起那坠落的叶若谦。
叶三夫人此时再顾不得什么公爹的吩咐了,一个女人这辈子能依仗的就是两样——娘家和儿子,她本是妾室扶正,娘家自然不得力,能依仗的也只有这个儿子。
若是因为莫家,而让她失了儿子,说什么也不肯,于是,等到叶二公子落地时,吓得眼泪滚落,哭骂着:「你这是要娘的命啊,你不想娶就好好说,何必轻生,你自个儿想想,从小到大,娘哪件事情不是依你的。」
莫老夫人和莫三夫人一听这话,顿时脸色大变,叶三夫人的意思,是宁愿两家撕破了脸,也不肯结亲。
这断然不能!
莫三夫人瞟了一眼锦好,吸了一口气,道:「锦好,你四姐姐受了惊吓,你陪着她下去梳洗一番,咱们待她洗好之后,就回去。」
锦好有心不走,总觉得莫三夫人这一眼有所古怪。
可是让莫锦玉这么蓬头散发的出去,岂不是让人将舌根子嚼断,于她的名声也是不利,所以也不推辞。
难不成,三婶子还能将她卖了不成,别忘了她还有爹有娘,想卖她,也轮不到她一个婶娘。
可是锦好实在是太小看这个婶娘了,她在锦好走后,果然爽快的将锦好买了。
「叶三夫人,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今儿个事情已经到了这等地步,咱们两家的亲事结也得结,不结也得结。」莫三夫人张氏的言辞一番温和,犀利异常:「否则这两个孩子日后也没脸见人。」
见叶三夫人张口要说话,她一摆手:「您也别说什么我莫家算计你叶家的公子,我还说你叶家算计我莫家的小姐呢,花宴是在你叶家别院办的,我莫家也就是两个涉世未深的小姐,如何在你叶家这么些人的眼皮子下动手脚,说出去谁信?」
叶三夫人被这话说的不出声了,这事情是挺诡异的,的确不是莫家一个小丫头就能促成的。
倒是叶二公子开口:「要结亲也可以,我只娶五小姐,我心仪的女子是五小姐。若是你们非要我娶四小姐,还是那句话,我舍了这条命赔罪就是了。」
叶若谦的话,又差点气得莫三夫人喷血,却还是咬牙道:「我的女儿被你污了清白,你娶也得娶,不娶也得娶。你这命不不稀罕,我稀罕我自个儿女儿的命。」随即冷笑:「你不过就是想要得到五丫头,这好办,反正你们武官之家出身,也不拘什么三十而立才能纳妾,五丫头就做锦玉的陪房,一起进你叶家的门,到时候,入门你抬她个姨娘就是了。」
武官之家,战死的多,子嗣凋零,所以皇帝法外开恩,倒是不用遵守什么三十而立纳妾的道理,一来让武官上战场无后顾之忧,二来,也可以让朝廷有新生力量不时才补充,叶三夫人也是因为这点,才能在天韵公主有孕时爬上叶三老爷的床,生下叶若谦,以至于后来能被扶正。
莫老夫人倒是狠狠地瞪了莫三夫人张氏一眼:「让锦好给你女儿做陪房,亏你想的出来。」
她嫌恶的皱眉,却不曾反对张氏送个锦好收拾残局的意思:「我莫家的女儿断没有做人妾室的道理,怎么说也要做个平妻?」
叶三夫人瞧了自个儿的儿子一眼,见他这次眉头没动,只是微垂着眼帘,知道儿子心里算是同意了。
儿子都愿意了,又有公爹的命令在那儿,她才懒得再做坏人,于是接下来气氛一边,倒是说起亲事来了。
待到锦好陪着锦玉梳洗之后,一行人回去的路上,明显觉得这气氛有些不同,而莫三夫人打量她的目光又多了几分深意,隐隐有憎恶的样子。
张氏心里怎么会不憎恶锦好,自家女婿的心里,眼里都是这个贱丫头,她原本想以陪房的身份送过去,撑死了,也就是个姨娘,那一辈子都在锦玉的手里捏着,就是宠上了天,只要锦玉在,这锦好就越不上去。
可恨老夫人却说什么莫家的小姐不做妾,非要抬个平妻,而那叶三夫人居然也不反对,这莫锦好心思机灵,心眼灵活,自家这个蠢丫头哪里能是她对手?
不得不说莫三夫人的主意打得实在是绝妙。
踩着侄女的头,扶着自己的亲生女儿进叶家的门,还将侄儿降为陪房,只要是陪房,就得有卖身契,只要手里捏着锦好的卖身契,锦好一辈子都直不起腰来,就是叶若谦再宠再爱,也只能抬个妾,就是生了儿子,还得叫她女儿一声母亲,这辈子都要惟锦玉的命是从,而她女儿嫁的好,自己在莫家的地位就更牢固了。
当然最妙的是,二房为了自个儿的女儿一辈子都要看她的脸色行事,二房依附自己,大房自然斗不过她们,日后在莫家内宅就是她的天下。
到那时,三房又怎么样?拿捏住二房,压着大房,还不是随心所欲。
可惜的是,莫老夫人这个老巫婆居然坏了她的好事,心里对莫老夫人也起了怨恨的心思。
莫三夫人从头到尾就没有想到,二房不同意怎么办,也没有想到锦好不乐意怎么办?
反正,她当时的想法,老夫人在呢,只要老夫人不说话,这事就算定了,难不成二房还能驳了老夫人不成,锦好还能不听老夫人不成?
所以,回了莫府,她自顾着领着锦玉回了自个儿的院子,做了甩手掌柜,将锦好扔给了老夫人解决,心里还怨恨这莫老夫人心偏,帮着锦好。
敢情张氏这人将人卖了,还恨人家锦好这价格卖得太贵了,怎么着也该贱卖些才好?
在她看来,自己的女儿如同金玉般的尊贵,岂能有人平妻而立?即使是自家的侄女,那也不可以,哪怕她的女儿还是因为这侄女才能进叶家的门。
且说,莫老夫人叫了锦好进房,先是威逼利诱一番,拿着叶二公子手里那封落款是锦好的信做文章,锦好自然不肯认下这等脏水,说道最后索性寻了个柱子,要撞过去。
嘴里还说什么:「祖母,孙女没做过的事情,如何叫孙女认下,虽说四姐姐今儿个出了这种事,可是祖母也不能看哪个孙女都一个样啊?」
莫老夫人生生被气得胸口发堵,原本还想着只要锦好有一丝半丝的胆怯,就可以顺理成章的将她送去叶家做平妻的事情,说出口,莫家与叶家结亲,是板上钉钉子的事情,莫家可丢不起这个脸,锦好是嫁也得嫁,不嫁绑着上花轿也得嫁。
但,却没想到,锦好却是这么个烈性子,居然宁愿死,都不肯服软,锦好可不能死,她要是死了,只怕那叶二公子说什么都不会娶锦玉的,到时候莫家可就成了笑话,为了怕把锦好逼急了,所以到了嘴巴的话,也只得咽下,不耐烦的让顾嬷嬷送哭哭啼啼的锦好回院子。
又让夏荷去请莫二老爷过来:婚姻大事,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只要二老爷点头,就是姚氏不肯又能怎么样?夫为妻纲,还能反了天了不成。
锦好等到出了莫老夫人的院子,走在幽静的小路上,找了片空旷的地方,又让雪兰在一旁守在,低低的交代了顾嬷嬷几句:「嬷嬷,锦好有一事相求,等一下,嬷嬷回去后,必然会听到一言半句的,还请嬷嬷请紫鹃姐姐走一趟。」
顾嬷嬷心领神会:「五小姐放心,紫鹃这丫头时常念叨五小姐的好,今儿个这一趟,必然是不会推辞的。」
二人相视一笑,锦好直接请顾嬷嬷送她去了姚氏的院子。
姚氏早就翘首以待,虽说她向来不愿意生事,可是也不是什么都不知晓的人,今儿个叶家来人的事情,她也知道,心里就担心锦好出了什么意外,现在见锦好安然无恙的回来,一颗心总算是定了下来。
锦好挥手,赶了内室伺候的丫头,将今儿个事情说了一番,她是知晓的,自己的母亲不过是深受三从四德的危害,并不是没脑子的,她这心里总觉得怪怪的,想找个人商量一下。
「母亲,你说这叶家到底应没应下这亲事?」她思索着:「不过,我瞧祖母和三婶子的脸色,到像是应了下来,否则不会这般平静。可是那叶二公子一开始宁愿以死谢罪,都不肯娶四姐姐,怎么我离开片刻后,又肯娶了?」
姚氏细细想了一番,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大变:「你说那叶二公子直言心仪之人是你?」
锦好点头:「他是这么说的,不过怕是一个推脱。」
姚氏站起身子,步伐凌乱,又问:「你三婶子让你去陪锦玉梳洗,也就是说,最后达成协议指使,你不在?」
锦好点头,脸色却有些苍白,双目似是不敢相信,有些慌乱的看着姚氏。
姚氏一张雪白的脸颊同样是又白,却还透着几分愤怒的红,深吸了一口气,再问:「回来之后,你祖母可曾留下你说话?」
锦好白着一张脸,点头:「祖母用叶二公子手里那落着我的款的纸条做文章,想要逼我认下,我以死相逼,才让她罢手!」
「好,好,好的很!」姚氏长久以来的压抑在此时终于爆发出来,伸手挥掉几上的茶盏:「居然联手要将我的女儿的卖掉!」
外面传来丫头担忧的声音:「夫人……」
「别进来,没事!」姚氏又吸了一口气,冷声道,瞧着眼前脸色白的如纸一般的女儿,心里是有酸又痛,伸手将锦好搂进怀里:「女儿你放心,有母亲在呢?这事不可能成?」
「母亲,你说她们会将我卖个什么价?」锦好突然有些想笑,觉得她就像一颗随意摆弄的棋子,在别人的利益下,被拨来拨去,前世是这样,今生还是这样。
不过,这一次,她是不会让人将她再卖掉的,前世的屈辱已经受了一次,这一次自然不会再忍受了。
姚氏落着泪,冷笑道:「以你三婶子的性子,能给你一个妾室就顶天了,不过,你祖母还是要那脸子的,怕是要给你争个平妻。」
「呸!」姚氏啐了一口:「什么平妻?说到底上面还不是有个正妻压着,不就是个说的好听的妾室,哪个稀罕,我的女儿还没沦落到被三房那个贱蹄子压着的道理!」
知晓三房的险恶用心,对张氏和锦玉只有厌恶,再没有一丝半点的好感。
她拍了拍锦好的肩头,吸了吸气:「你那父亲咱们指望不上,现在也只有靠咱们自己了,不如先下手为强了。」
「先下手为强?」锦好不解的挑眉。
「我这就让人送信给你大舅舅,在外头给你说个靠谱的亲事,好在咱们也不图什么高门大户,只图人口简单,孩子品行好,倒也不怕难找!」姚氏越想越觉得可行:只要她抢先一步定下锦好的亲事,就是莫老夫人用孝道压下来,自然也不怕了。
于是,姚氏也不问锦好的意思,当即强悍了一把,挥毫写了书信,让冬雪即刻送向姚家过去。
锦好看着难得斗志昂扬的姚氏,有些哭笑不得,难不成母亲以为这女婿就跟地上的萝蔔一样啊,一拨就是一箩筐。
不过心里却暖洋洋的,这世间能全心全意,毫无保留的为她打算的也只有母亲了。
不过,她心里却另有打算,虽说二老爷那人指望不上,可是有时候闹闹场子,拖延点时间,还是可以的——毕竟锦玉可不是他的骨血,自己才是!
于是,又在姚氏的耳边叽叽咕咕说了一番,将个姚氏居然说得笑了起来:「你个鬼丫头,也只能你想得出来,不过这倒是好主意,至少这样,咱们也能拖延点时间。」
这边母女二人谋划着名,那边莫老夫人和二老爷母子也在说着同样的话题,但是基调却是半点不同。
「平妻?还是姐妹二人一同嫁去?」莫二老爷这眉头就皱了起来,心里就有些不太乐意了:「母亲,锦好丫头的婚事没必要这么急吧,这才十岁,停一停,没准儿还能找到更好的。」
「还能怎么好去?」莫老夫人今儿个一天压着的火气,终于冒了上来:「难不成,还能找到比叶家更好的亲事吗?你还当你女儿是个宝啊,别忘了她可是被王天鹏给绑过,这外头还不知道传成了什么样呢?现在能嫁到叶家,做个平妻,那已经是个极好的了,还有什么可挑的,等到回头,五丫头年纪大了,更难嫁到好的,还能攀上叶家这么好的亲事吗?再说了,锦玉到底是她姐姐,一向性子宽厚,难不成日后还能害了她不成?」
她又软下声音:「我到底是她的祖母,还能害了她不成?我为来为去,还不是为了这个家吗?这姐妹两个入门,也保险点,不管哪个得了二公子的欢心,日后对我们莫府也是好事。武官之家,可不比咱们这些文官,可不兴什么三十纳妾之说,若是到时候给别人家的女儿得了欢心,咱们这么亲事岂不是白做了,不成?」
莫老夫人即使对着儿子,都没脸,将锦玉做的丑事说出来,毕竟她是内宅的主子,这教养无方的罪名,她是要担些的。
莫二老爷想了想,心里还是不乐意,说道:「虽说母亲为了保险,但是这姐妹二人共事一夫,总归是不好听,传出去,人家还以为我莫府的小姐嫁不出去呢,反正锦好年岁小,不急。」
一个保不齐能讨叶二公子的欢心,二个谁又能保证就能讨叶二公子的欢心了,再说了,还是个平妻,怎么着都算不上划算,虽然嘴里说得好听平妻,可是到底有正妻压着。
莫老夫人有些恼了:「这事我已经应下来了!」
莫二老爷一听这话,霍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冷笑:「母亲既然应了下来,问我干什么?不过婚姻大事,父母之命,我可没应,母亲自个儿想法子送个孙女过去吧!」
「你个孽子。」莫老夫人气得扬手就给了莫二老爷一个巴掌,却又捨不得打脸,只好落在他的肩头,却被骨头咯得手疼不已,怒道:「为了一个名声败坏的女儿,就敢这么顶撞母亲?难不成,我做这些不是为了你好,不是为了莫家好,难不成我还能害了你不成?害了锦好不成?虽说这孩子与我不亲,可是到底是我莫家的骨血,我还能亏待了去!」
随即,又哭了起来,眼泪落了下来:「我怎么这么命苦啊,你大哥去的早,你又是这么个性子,我三弟离的远,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还不如死了去了……」随即瞪了莫二老爷一眼:「说不得你这孽子巴不得我死了去呢,我……」
莫二老爷烦躁不已,嘴里劝道:「母亲,你这是做什么?」
心里却道:难怪父亲看不上母亲,这些年就冲着那个姨娘,母亲每次总是标榜自己出身大家,可是一到关键时刻,哪一次不是用这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小门小户的手段。
但,莫老夫人对此却有不同的看法:手段啥的,私底下用用,只要有用管她大户,还是小户的。
莫老夫人一见杀手锏使出,总算是压住了儿子,也就见好就收,又劝道:「也不是我非要如此,你且想想,王家的事情,锦好得了八间铺子,虽说有赔罪的理由,可是谁又能不猜测是不是锦好被……王家才如此大出血的。若是这话传了出去,你说会是个什么情景?咱们家的名声还要不要,就是将来哥几个也怕是不好说媳妇,就是说了媳妇的锦俊,怕是这亲事都要黄了,所以我就想着接着叶家的气势,压上一压,就是有什么流言蜚语,也不敢传的厉害,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所以啊……这五丫头的亲事,咱们越早定下越能堵住别人的嘴。」
瞧瞧,莫老夫人这么一张嘴脸,敢情为了成就与叶家的亲事,什么脏的臭的,都往锦好身上泼了。
她也不想想,若是外头,真有这么个传言,现在又将锦好小小年纪就定下平妻,岂不是让别人更加的怀疑。
不过莫二老爷却沉思了起来:比起女儿来,当然还是儿子们更加的重要,锦俊,锦杰,还有姚氏腹中的儿子,可不能有什么影响。
莫老夫人可谓是抓住了莫二老爷的软骨,因此左右为难了一下,问道:「母亲,这事是咱们莫家提的,还是叶家提的?」
莫老夫人眼神闪了闪,轻描淡写道:「是谁提的有什么重要的,还不都是一回事。」
莫二老爷听出话音了,这事应该是莫家提的,心里越发的不乐意了;自家儿提出来的,这锦好上门,又落了一程。
于是,想了想道:「母亲,这锦好毕竟是姚氏十月怀胎生下来的,这事,我要回去问问她的意思,也顺便问问锦好的意思。」
莫老夫人闻言,眼神又闪了闪:「夫为妻纲,你定下了,姚氏还能反驳了不成。」顿了顿,又道:「至于三丫头嘛……这婚姻大事,哪里轮到她说话的,这事不说也罢了。」
到底莫老夫人觉得没必要说,还是心虚,不好意思说,这也就得她午夜梦回时,问问她的良心了。
莫老二爷也不是个傻的,见莫老夫人一个劲的催促他应下来,还不让给锦好说,这里面定然有什么猫腻。
他虽然不是什么好父亲,可是这事,却关系重大,他自然继续推脱——毕竟只是平妻,若是正妻,他早就一口应了下来。
这名分一事,可不是什么小事,从莫家就能看出来,四弟那般受父亲宠爱,却因为不是正室所生,又怎么样呢?
虽说现在说锦好是平妻,可是三房的锦玉,在家就占个年长的身份,嫁过去又占个正妻的身份,还不处处压锦好一头,这个平字,怎么平的起来——名分在那里呢?
就是有什么好处也是三弟占了,自己还不排到后面去,捡人家正妻父亲不要的。
母亲是无所谓,反正都是儿子,可是他却是不同。
于是,不管莫老夫人怎么劝说,他就是抓着一个十月怀胎,要与姚氏说说,莫老夫人说的急了,他就说,妹妹的亲事,不也是母亲过目才订下的吗?
莫老夫人口干舌燥,又要寻死觅活,他就干脆跪下,说这事要不拿给父亲定夺,哪有女儿嫁人不让人家母亲知晓的道理。
莫老夫人无法,只得含着怒气看着莫二老爷离去,自个儿气得吐血,于是又将三房骂了一通。
赶巧,顾嬷嬷送了锦好回来,自然就拉起自己这个心腹诉起苦来:「你说,我这是做了什么孽,怎么就没一个省心的?」
「你说三房,怎么就这么不要脸子,想出这么个下作的法子来,现在还要嫁一个,送一个。亏的老三家,还有脸说什么将锦好做陪房嫁过去,日后进门抬个姨娘。」莫老夫人勐灌了一口水:「你说,她存的什么心啊!这种没人性的话,也能说得出来,真不知道那颗心是不是黑的,我是真没瞧出来,她还能有着歹毒的心肠。」
「也不想想,人家二公子根本就看不上她的女儿,都寻死了,也不肯娶,还是因为能娶着锦好,才让她女儿进门,她倒好,还真当自个儿的女儿是棵菜啊!」
在这大宅门里,有时候,诸多不能跟丈夫,儿女说得话,倒是能跟身边贴心的下人说,这也是为何伺候老一辈的人,就是在小主子面前也能有脸面的道理。
顾嬷嬷听了莫老夫人的话,心里可谓是惊涛骇浪,她是真的没看出来,莫三夫人居然有这么个歹毒心肠。
陪房?
她怎么能想的出来?那是要让好好的大家小姐入了奴籍,一辈子都拿捏着五小姐啊!
感觉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也不知道这等异想天开的事情,三夫人是怎么想得出来的,也算是奇才了,何况人家叶二公子还是看在五小姐的份上,才肯妥协的。
不过,脸上却是没啥表情,反而顺着莫老夫人的毛抹着,关心的问着:「那现在怎么样了?这不是让老夫人为难吗?」
莫老夫人瞧着自己贴心的人,嘆道:「还是你想着我,我怎么就不心疼了?好好的一个孙女就送给人家做平妻了,虽说是平妻,可是这到底……」
莫老夫人心里也懊恼啊,瞧着锦好的那机缘,叶家大公子,还有那个谢公子都似乎青眼相加,若是没这事,说不得又攀上什么高枝!
唉,白白浪费了一个孙女!
但是,心疼归心疼,莫家的名声却是最重要的,当然还有一个,不能让京城的那个贱人看了她的笑话,说她不会教养孙女。
顾嬷嬷心里「咯噔」了一下,平妻,说的好听,上面还不是压着正室夫人。
嘴里却劝道:「还是老夫人心疼五小姐,这平妻总比三夫人那陪房好太多了,怕也就是五小姐的命,您就莫放在心上了。」
好容易哄了莫老夫人闭上双目,自个儿轻轻地叫了几声,见莫老夫人未应,就轻手轻脚出去,叫了秋菊小心伺候,自个儿却唤了紫鹃,小声的交代了一通,才又回了莫老夫人跟前伺候。
心里却有些担心锦好的处境,不过随即想到莫五小姐那么个人精,怕是要让这些人竹篮打水一场空吧!
锦玉哭得喘不过气来,一张脸涨的通红:「我怎么做出这么丢人现眼的事情,不就是你教的吗?」若不是母亲出了这么个不要脸的主意,她怎么会落得这么个地步。
锦玉一时悲从中来,瘫软在地上,不停的捶在胸口:「母亲,你还我,你居然害我……你居然……害我……」
莫三夫人有苦说不出,一个劲的给锦玉使眼色,可是锦玉已经陷入了疯狂的境地,哪里还能理会她的眼色。
此事,到了此时还有什么不清楚的。
可是莫老夫人一向是人才,这点难度的cass自然难不倒她。
莫老夫人得到消息的时候,早就猜到此事必然与莫三夫人有关,但此时听到锦玉如此说话,脸上还是火辣辣的,淡淡的瞥了莫三夫人一眼,却跟没听见锦玉的话一般,淡淡的说道:「天见可怜的,这孩子已经吓坏了,满口的胡言乱语。」
然后看着锦玉道:「四丫头,你先别急,这事情还有什么没说清楚的,你慢慢儿的说。」
顿了顿,又添上一句:「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有什么委屈就跟祖母说。」
再怎么对此事不满,对莫三夫人的安排不满,但到了此时,也不能不给自家人撑脸。
锦玉倒是还是一个劲的哭,可是她身边那位胸怀大志的丫头怜心却听出这话的内容,仿佛老夫人有意在帮她的小姐一般。
也是到了这时候,就是老夫人再厌弃小姐,却也想办法给小姐面子,将这事的错推给叶家二公子,她怎么能放过这样的好机会,帮小姐就是绑自己啊!
于是,也不等锦玉发话,她便自作主张的将藏在衣襟深处的字条拿了出来。
莫老夫人沉着一张脸接了过去,只是寥寥几个字,内容正是叶若谦约锦玉在这里见面,笔法有力,看得出是男子的笔力。
锦好微眯着眼睛,瞧了怜心一眼,嘴角闪过微弯的弧度,极快的又将嘴角扯平,低下脑袋。
锦玉这才恢復了些许神智,满脸羞愧的,缓缓地,哽咽的,说道:「我因为在花宴上失手打湿了襦裙,怕丢丑,便由五妹妹陪着来换衣裳。谁知道打开包袱之后,才发现那包袱里的衣裳,居然是上次我贪看五妹妹衣裳好看,照模子做的,心里有些尴尬,就不想让五妹妹陪着,只想着换了衣裳就回去。」
抽噎了一声:「就在我换好衣裳,准备回去的时候,突然就有人扔了这纸条过来,我捡起来一看,是……是……叶二公子的笔迹,我……我本来是不想赴约的,毕竟母亲从小也教我礼义廉耻,可是又想着自己身上的这套衣裳,也实在不方便去花宴和叶三夫人辞行,不若就此和叶二公子辞行,顺便请他帮着向叶三夫人帮着道歉。谁知道……谁知道……」
说到这里,又是哽咽莫名,哭了起来,吸了吸鼻子:「谁知道,叶二公子来了之后,居然什么话也不会,就……」
叶三夫人听不下去了,一声暴喝:「你胡说八道,你一个养在深闺的女子,怎么会知道谦儿的笔迹,纯属胡说八道!」
锦玉抽噎着,道:「我向来喜爱读书,偶尔还会去大哥,和三弟的书房寻些书来读读,前些日子在大哥的书房,见过他写的诗词,印象很深,所以认得。」
叶若谦听到这里,忍不住开口:「你胡说八道,你凭什么认定那是我写的,我什么时候给你写过纸条?不知廉耻。」
瞧了锦好一眼,眼里升起一股子阴狠:事到如今,也只能狠着心,将五小姐拉下水了,否则真要和五小姐擦肩而过了。
他这一眼,本能的让锦好意识到一股子危险而来,不由得后背挺直,竖起耳朵听他下面的话,心里也七上八下。
只见,叶家二公子声音痛苦道:「事到如今,我也不得不说实话,我心仪之人一直是五小姐,刚刚回来八角亭,也是因为五小姐用纸条约了我来,至于……四小姐的事情……罢了……都是我的错。」
他随即跪在叶三夫人的眼前,泣声:「母亲,孩儿此番遭人暗算,无颜活在世间,唯有一死,给四小姐赔礼。」
随即,将那纸条拿出,对着锦好悲伤一笑:「五小姐,谦亦是知礼守法之人,若不是兰雪寺一行,情根深种,今日断不会赴约,造成此恨事,如今,也不敢再奢望五小姐能怜惜谦的一片深情,只望五小姐能在此生午夜梦回间,记得曾经有我痴傻之人,为五小姐做下蠢事。」
莫三夫人一听,脸色顿时白如雪,狠狠地瞪了锦好一眼,就是莫锦玉都吓得抽噎之声小了下来:叶二公子的话说得很明白,他心仪之人是锦好,今儿个大错铸成,但若是不能娶锦好,就是死,也不肯娶锦玉。
这让爱女心切的莫三夫人如何忍受?若是锦玉今日不能进叶家的门,那……
想到那后果,三夫人心里阵阵发凉,眼中幽光一闪,沉思起来。
锦好像是被吓到一般,一个劲的摇头,心里却将叶若谦恨的要死:他此番行事,用心险恶啊,居然到了此时,还打她的主意。
「我没有,叶二公子我没有写什么纸条!」她吓得眼泪都落了下来:「兰雪寺一行,您差点将我和下人们吓死,怎么会对……」
她哭道:「叶二公子,你不能为了推卸责任,就将我推出来顶缸,要知道女儿家的名声,容不得半分玷污,你这样说,是要逼死我啊!」
叶若谦又是一阵哀笑:「谦对五小姐之心,可表日月,若是今日之话,有一丝半点的谎话,就让谦日后死无葬身之地。」
这话说的锦好一滞,倒是不好再开口,倒不是感动叶若谦的深情,而是被逼的死角,无话可说,心里一阵一阵的烦躁,对三房居然用她的名义约叶若谦见面,更是恼得过分。
莫老夫人亦是心思百转,事到如今,为了保住莫家的名声,家风,今日这叶家的亲事必须结,不结下,传出一丝半句的风声,莫家的女儿,不管出嫁与否,怕是都要没脸活着了。
也不追究那纸条是不是锦好写的,便板着脸对叶三夫人道:「三夫人,事已至此,谁是谁非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咱们要将这事解决了,否则传扬出去,对我们两家都是不好。」
但叶三夫人向来将自家的儿子当个宝贝,哪里有一丝半毫的脏水往自家儿子的身上泼,莫家的亲事,她可以结,但是错的却不能是她的儿子。
顿时,道:「既然莫四小姐说手里的那纸条是谦儿所写,不妨让我看上一眼,再让谦儿当场写几个字出来看看,倘若真是谦儿的字迹,咱们也无话可说,这门亲事认了就是,若是不是……这事……就……」
下面几个字虽说没说出来,但众人都知道这事什么意思。
若是不是叶若谦的笔迹,难保此事不是莫四小姐自个儿操作的,今儿个莫四小姐私自赴约,莫家就落得个教女无方的罪责,再有什么模仿笔迹,这行为就不是不端两个字可以形容的了,
再说,以莫家的作风,若是她轻而易举的认了,必然会趁此机会提出很高,很难的条件,替锦玉争得地位,她接受这么个作风不正的媳妇已经为难了,再勉强自己的儿子接受这么个不喜欢的女人,就更为难了,若是日后还要贡着,哄着,她还不将肺气炸了。
此时,叶三夫人还没将叶二公子不能娶锦好,就宁愿死都不娶锦玉的言论放在心上,只当做是叶若谦的气话。
莫三夫人听了叶三夫人的话,不由得心头火气,这叶家的三夫人还真的跟她槓上了,一定要将这盆脏水泼在锦玉的身上,证明她儿子的无辜?她儿子才是无辜的受害者吗?
一时间,态度也强硬了起来:「黑的白不了,白的黑不了,我人微言轻,不敢与三夫人多说,这事情也只有上京禀明了父亲,让父亲给锦玉这苦命的孩子,讨个公道吧!」
莫三夫人的态度太过强硬,叶三夫人一时间也有些拿捏不准,不由得皱起眉头,想着自家公爹的吩咐。
两方人马,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谁也不肯让步。
叶若谦轻轻的扬起脸,看向莫府老夫人和三夫人:「老夫人,三夫人,我已经说过,此事我大错已成,自会给莫府一个交代,虽然我这条命不值钱,但陪给莫四小姐,也能微表心意。」
说罢,整个就从那高高的八角亭上越起,向下跳,那高度,足以将一个人摔得脑袋开花。
叶三夫人吓得魂飞魄散,顿时叫了声:「喜红,快!」
那八角亭外,一道红色的身影,顿时闪身,顺手一下子扯下帘子,捲起那坠落的叶若谦。
叶三夫人此时再顾不得什么公爹的吩咐了,一个女人这辈子能依仗的就是两样——娘家和儿子,她本是妾室扶正,娘家自然不得力,能依仗的也只有这个儿子。
若是因为莫家,而让她失了儿子,说什么也不肯,于是,等到叶二公子落地时,吓得眼泪滚落,哭骂着:「你这是要娘的命啊,你不想娶就好好说,何必轻生,你自个儿想想,从小到大,娘哪件事情不是依你的。」
莫老夫人和莫三夫人一听这话,顿时脸色大变,叶三夫人的意思,是宁愿两家撕破了脸,也不肯结亲。
这断然不能!
莫三夫人瞟了一眼锦好,吸了一口气,道:「锦好,你四姐姐受了惊吓,你陪着她下去梳洗一番,咱们待她洗好之后,就回去。」
锦好有心不走,总觉得莫三夫人这一眼有所古怪。
可是让莫锦玉这么蓬头散发的出去,岂不是让人将舌根子嚼断,于她的名声也是不利,所以也不推辞。
难不成,三婶子还能将她卖了不成,别忘了她还有爹有娘,想卖她,也轮不到她一个婶娘。
可是锦好实在是太小看这个婶娘了,她在锦好走后,果然爽快的将锦好买了。
「叶三夫人,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今儿个事情已经到了这等地步,咱们两家的亲事结也得结,不结也得结。」莫三夫人张氏的言辞一番温和,犀利异常:「否则这两个孩子日后也没脸见人。」
见叶三夫人张口要说话,她一摆手:「您也别说什么我莫家算计你叶家的公子,我还说你叶家算计我莫家的小姐呢,花宴是在你叶家别院办的,我莫家也就是两个涉世未深的小姐,如何在你叶家这么些人的眼皮子下动手脚,说出去谁信?」
叶三夫人被这话说的不出声了,这事情是挺诡异的,的确不是莫家一个小丫头就能促成的。
倒是叶二公子开口:「要结亲也可以,我只娶五小姐,我心仪的女子是五小姐。若是你们非要我娶四小姐,还是那句话,我舍了这条命赔罪就是了。」
叶若谦的话,又差点气得莫三夫人喷血,却还是咬牙道:「我的女儿被你污了清白,你娶也得娶,不娶也得娶。你这命不不稀罕,我稀罕我自个儿女儿的命。」随即冷笑:「你不过就是想要得到五丫头,这好办,反正你们武官之家出身,也不拘什么三十而立才能纳妾,五丫头就做锦玉的陪房,一起进你叶家的门,到时候,入门你抬她个姨娘就是了。」
武官之家,战死的多,子嗣凋零,所以皇帝法外开恩,倒是不用遵守什么三十而立纳妾的道理,一来让武官上战场无后顾之忧,二来,也可以让朝廷有新生力量不时才补充,叶三夫人也是因为这点,才能在天韵公主有孕时爬上叶三老爷的床,生下叶若谦,以至于后来能被扶正。
莫老夫人倒是狠狠地瞪了莫三夫人张氏一眼:「让锦好给你女儿做陪房,亏你想的出来。」
她嫌恶的皱眉,却不曾反对张氏送个锦好收拾残局的意思:「我莫家的女儿断没有做人妾室的道理,怎么说也要做个平妻?」
叶三夫人瞧了自个儿的儿子一眼,见他这次眉头没动,只是微垂着眼帘,知道儿子心里算是同意了。
儿子都愿意了,又有公爹的命令在那儿,她才懒得再做坏人,于是接下来气氛一边,倒是说起亲事来了。
待到锦好陪着锦玉梳洗之后,一行人回去的路上,明显觉得这气氛有些不同,而莫三夫人打量她的目光又多了几分深意,隐隐有憎恶的样子。
张氏心里怎么会不憎恶锦好,自家女婿的心里,眼里都是这个贱丫头,她原本想以陪房的身份送过去,撑死了,也就是个姨娘,那一辈子都在锦玉的手里捏着,就是宠上了天,只要锦玉在,这锦好就越不上去。
可恨老夫人却说什么莫家的小姐不做妾,非要抬个平妻,而那叶三夫人居然也不反对,这莫锦好心思机灵,心眼灵活,自家这个蠢丫头哪里能是她对手?
不得不说莫三夫人的主意打得实在是绝妙。
踩着侄女的头,扶着自己的亲生女儿进叶家的门,还将侄儿降为陪房,只要是陪房,就得有卖身契,只要手里捏着锦好的卖身契,锦好一辈子都直不起腰来,就是叶若谦再宠再爱,也只能抬个妾,就是生了儿子,还得叫她女儿一声母亲,这辈子都要惟锦玉的命是从,而她女儿嫁的好,自己在莫家的地位就更牢固了。
当然最妙的是,二房为了自个儿的女儿一辈子都要看她的脸色行事,二房依附自己,大房自然斗不过她们,日后在莫家内宅就是她的天下。
到那时,三房又怎么样?拿捏住二房,压着大房,还不是随心所欲。
可惜的是,莫老夫人这个老巫婆居然坏了她的好事,心里对莫老夫人也起了怨恨的心思。
莫三夫人从头到尾就没有想到,二房不同意怎么办,也没有想到锦好不乐意怎么办?
反正,她当时的想法,老夫人在呢,只要老夫人不说话,这事就算定了,难不成二房还能驳了老夫人不成,锦好还能不听老夫人不成?
所以,回了莫府,她自顾着领着锦玉回了自个儿的院子,做了甩手掌柜,将锦好扔给了老夫人解决,心里还怨恨这莫老夫人心偏,帮着锦好。
敢情张氏这人将人卖了,还恨人家锦好这价格卖得太贵了,怎么着也该贱卖些才好?
在她看来,自己的女儿如同金玉般的尊贵,岂能有人平妻而立?即使是自家的侄女,那也不可以,哪怕她的女儿还是因为这侄女才能进叶家的门。
且说,莫老夫人叫了锦好进房,先是威逼利诱一番,拿着叶二公子手里那封落款是锦好的信做文章,锦好自然不肯认下这等脏水,说道最后索性寻了个柱子,要撞过去。
嘴里还说什么:「祖母,孙女没做过的事情,如何叫孙女认下,虽说四姐姐今儿个出了这种事,可是祖母也不能看哪个孙女都一个样啊?」
莫老夫人生生被气得胸口发堵,原本还想着只要锦好有一丝半丝的胆怯,就可以顺理成章的将她送去叶家做平妻的事情,说出口,莫家与叶家结亲,是板上钉钉子的事情,莫家可丢不起这个脸,锦好是嫁也得嫁,不嫁绑着上花轿也得嫁。
但,却没想到,锦好却是这么个烈性子,居然宁愿死,都不肯服软,锦好可不能死,她要是死了,只怕那叶二公子说什么都不会娶锦玉的,到时候莫家可就成了笑话,为了怕把锦好逼急了,所以到了嘴巴的话,也只得咽下,不耐烦的让顾嬷嬷送哭哭啼啼的锦好回院子。
又让夏荷去请莫二老爷过来:婚姻大事,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只要二老爷点头,就是姚氏不肯又能怎么样?夫为妻纲,还能反了天了不成。
锦好等到出了莫老夫人的院子,走在幽静的小路上,找了片空旷的地方,又让雪兰在一旁守在,低低的交代了顾嬷嬷几句:「嬷嬷,锦好有一事相求,等一下,嬷嬷回去后,必然会听到一言半句的,还请嬷嬷请紫鹃姐姐走一趟。」
顾嬷嬷心领神会:「五小姐放心,紫鹃这丫头时常念叨五小姐的好,今儿个这一趟,必然是不会推辞的。」
二人相视一笑,锦好直接请顾嬷嬷送她去了姚氏的院子。
姚氏早就翘首以待,虽说她向来不愿意生事,可是也不是什么都不知晓的人,今儿个叶家来人的事情,她也知道,心里就担心锦好出了什么意外,现在见锦好安然无恙的回来,一颗心总算是定了下来。
锦好挥手,赶了内室伺候的丫头,将今儿个事情说了一番,她是知晓的,自己的母亲不过是深受三从四德的危害,并不是没脑子的,她这心里总觉得怪怪的,想找个人商量一下。
「母亲,你说这叶家到底应没应下这亲事?」她思索着:「不过,我瞧祖母和三婶子的脸色,到像是应了下来,否则不会这般平静。可是那叶二公子一开始宁愿以死谢罪,都不肯娶四姐姐,怎么我离开片刻后,又肯娶了?」
姚氏细细想了一番,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大变:「你说那叶二公子直言心仪之人是你?」
锦好点头:「他是这么说的,不过怕是一个推脱。」
姚氏站起身子,步伐凌乱,又问:「你三婶子让你去陪锦玉梳洗,也就是说,最后达成协议指使,你不在?」
锦好点头,脸色却有些苍白,双目似是不敢相信,有些慌乱的看着姚氏。
姚氏一张雪白的脸颊同样是又白,却还透着几分愤怒的红,深吸了一口气,再问:「回来之后,你祖母可曾留下你说话?」
锦好白着一张脸,点头:「祖母用叶二公子手里那落着我的款的纸条做文章,想要逼我认下,我以死相逼,才让她罢手!」
「好,好,好的很!」姚氏长久以来的压抑在此时终于爆发出来,伸手挥掉几上的茶盏:「居然联手要将我的女儿的卖掉!」
外面传来丫头担忧的声音:「夫人……」
「别进来,没事!」姚氏又吸了一口气,冷声道,瞧着眼前脸色白的如纸一般的女儿,心里是有酸又痛,伸手将锦好搂进怀里:「女儿你放心,有母亲在呢?这事不可能成?」
「母亲,你说她们会将我卖个什么价?」锦好突然有些想笑,觉得她就像一颗随意摆弄的棋子,在别人的利益下,被拨来拨去,前世是这样,今生还是这样。
不过,这一次,她是不会让人将她再卖掉的,前世的屈辱已经受了一次,这一次自然不会再忍受了。
姚氏落着泪,冷笑道:「以你三婶子的性子,能给你一个妾室就顶天了,不过,你祖母还是要那脸子的,怕是要给你争个平妻。」
「呸!」姚氏啐了一口:「什么平妻?说到底上面还不是有个正妻压着,不就是个说的好听的妾室,哪个稀罕,我的女儿还没沦落到被三房那个贱蹄子压着的道理!」
知晓三房的险恶用心,对张氏和锦玉只有厌恶,再没有一丝半点的好感。
她拍了拍锦好的肩头,吸了吸气:「你那父亲咱们指望不上,现在也只有靠咱们自己了,不如先下手为强了。」
「先下手为强?」锦好不解的挑眉。
「我这就让人送信给你大舅舅,在外头给你说个靠谱的亲事,好在咱们也不图什么高门大户,只图人口简单,孩子品行好,倒也不怕难找!」姚氏越想越觉得可行:只要她抢先一步定下锦好的亲事,就是莫老夫人用孝道压下来,自然也不怕了。
于是,姚氏也不问锦好的意思,当即强悍了一把,挥毫写了书信,让冬雪即刻送向姚家过去。
锦好看着难得斗志昂扬的姚氏,有些哭笑不得,难不成母亲以为这女婿就跟地上的萝蔔一样啊,一拨就是一箩筐。
不过心里却暖洋洋的,这世间能全心全意,毫无保留的为她打算的也只有母亲了。
不过,她心里却另有打算,虽说二老爷那人指望不上,可是有时候闹闹场子,拖延点时间,还是可以的——毕竟锦玉可不是他的骨血,自己才是!
于是,又在姚氏的耳边叽叽咕咕说了一番,将个姚氏居然说得笑了起来:「你个鬼丫头,也只能你想得出来,不过这倒是好主意,至少这样,咱们也能拖延点时间。」
这边母女二人谋划着名,那边莫老夫人和二老爷母子也在说着同样的话题,但是基调却是半点不同。
「平妻?还是姐妹二人一同嫁去?」莫二老爷这眉头就皱了起来,心里就有些不太乐意了:「母亲,锦好丫头的婚事没必要这么急吧,这才十岁,停一停,没准儿还能找到更好的。」
「还能怎么好去?」莫老夫人今儿个一天压着的火气,终于冒了上来:「难不成,还能找到比叶家更好的亲事吗?你还当你女儿是个宝啊,别忘了她可是被王天鹏给绑过,这外头还不知道传成了什么样呢?现在能嫁到叶家,做个平妻,那已经是个极好的了,还有什么可挑的,等到回头,五丫头年纪大了,更难嫁到好的,还能攀上叶家这么好的亲事吗?再说了,锦玉到底是她姐姐,一向性子宽厚,难不成日后还能害了她不成?」
她又软下声音:「我到底是她的祖母,还能害了她不成?我为来为去,还不是为了这个家吗?这姐妹两个入门,也保险点,不管哪个得了二公子的欢心,日后对我们莫府也是好事。武官之家,可不比咱们这些文官,可不兴什么三十纳妾之说,若是到时候给别人家的女儿得了欢心,咱们这么亲事岂不是白做了,不成?」
莫老夫人即使对着儿子,都没脸,将锦玉做的丑事说出来,毕竟她是内宅的主子,这教养无方的罪名,她是要担些的。
莫二老爷想了想,心里还是不乐意,说道:「虽说母亲为了保险,但是这姐妹二人共事一夫,总归是不好听,传出去,人家还以为我莫府的小姐嫁不出去呢,反正锦好年岁小,不急。」
一个保不齐能讨叶二公子的欢心,二个谁又能保证就能讨叶二公子的欢心了,再说了,还是个平妻,怎么着都算不上划算,虽然嘴里说得好听平妻,可是到底有正妻压着。
莫老夫人有些恼了:「这事我已经应下来了!」
莫二老爷一听这话,霍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冷笑:「母亲既然应了下来,问我干什么?不过婚姻大事,父母之命,我可没应,母亲自个儿想法子送个孙女过去吧!」
「你个孽子。」莫老夫人气得扬手就给了莫二老爷一个巴掌,却又捨不得打脸,只好落在他的肩头,却被骨头咯得手疼不已,怒道:「为了一个名声败坏的女儿,就敢这么顶撞母亲?难不成,我做这些不是为了你好,不是为了莫家好,难不成我还能害了你不成?害了锦好不成?虽说这孩子与我不亲,可是到底是我莫家的骨血,我还能亏待了去!」
随即,又哭了起来,眼泪落了下来:「我怎么这么命苦啊,你大哥去的早,你又是这么个性子,我三弟离的远,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还不如死了去了……」随即瞪了莫二老爷一眼:「说不得你这孽子巴不得我死了去呢,我……」
莫二老爷烦躁不已,嘴里劝道:「母亲,你这是做什么?」
心里却道:难怪父亲看不上母亲,这些年就冲着那个姨娘,母亲每次总是标榜自己出身大家,可是一到关键时刻,哪一次不是用这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小门小户的手段。
但,莫老夫人对此却有不同的看法:手段啥的,私底下用用,只要有用管她大户,还是小户的。
莫老夫人一见杀手锏使出,总算是压住了儿子,也就见好就收,又劝道:「也不是我非要如此,你且想想,王家的事情,锦好得了八间铺子,虽说有赔罪的理由,可是谁又能不猜测是不是锦好被……王家才如此大出血的。若是这话传了出去,你说会是个什么情景?咱们家的名声还要不要,就是将来哥几个也怕是不好说媳妇,就是说了媳妇的锦俊,怕是这亲事都要黄了,所以我就想着接着叶家的气势,压上一压,就是有什么流言蜚语,也不敢传的厉害,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所以啊……这五丫头的亲事,咱们越早定下越能堵住别人的嘴。」
瞧瞧,莫老夫人这么一张嘴脸,敢情为了成就与叶家的亲事,什么脏的臭的,都往锦好身上泼了。
她也不想想,若是外头,真有这么个传言,现在又将锦好小小年纪就定下平妻,岂不是让别人更加的怀疑。
不过莫二老爷却沉思了起来:比起女儿来,当然还是儿子们更加的重要,锦俊,锦杰,还有姚氏腹中的儿子,可不能有什么影响。
莫老夫人可谓是抓住了莫二老爷的软骨,因此左右为难了一下,问道:「母亲,这事是咱们莫家提的,还是叶家提的?」
莫老夫人眼神闪了闪,轻描淡写道:「是谁提的有什么重要的,还不都是一回事。」
莫二老爷听出话音了,这事应该是莫家提的,心里越发的不乐意了;自家儿提出来的,这锦好上门,又落了一程。
于是,想了想道:「母亲,这锦好毕竟是姚氏十月怀胎生下来的,这事,我要回去问问她的意思,也顺便问问锦好的意思。」
莫老夫人闻言,眼神又闪了闪:「夫为妻纲,你定下了,姚氏还能反驳了不成。」顿了顿,又道:「至于三丫头嘛……这婚姻大事,哪里轮到她说话的,这事不说也罢了。」
到底莫老夫人觉得没必要说,还是心虚,不好意思说,这也就得她午夜梦回时,问问她的良心了。
莫老二爷也不是个傻的,见莫老夫人一个劲的催促他应下来,还不让给锦好说,这里面定然有什么猫腻。
他虽然不是什么好父亲,可是这事,却关系重大,他自然继续推脱——毕竟只是平妻,若是正妻,他早就一口应了下来。
这名分一事,可不是什么小事,从莫家就能看出来,四弟那般受父亲宠爱,却因为不是正室所生,又怎么样呢?
虽说现在说锦好是平妻,可是三房的锦玉,在家就占个年长的身份,嫁过去又占个正妻的身份,还不处处压锦好一头,这个平字,怎么平的起来——名分在那里呢?
就是有什么好处也是三弟占了,自己还不排到后面去,捡人家正妻父亲不要的。
母亲是无所谓,反正都是儿子,可是他却是不同。
于是,不管莫老夫人怎么劝说,他就是抓着一个十月怀胎,要与姚氏说说,莫老夫人说的急了,他就说,妹妹的亲事,不也是母亲过目才订下的吗?
莫老夫人口干舌燥,又要寻死觅活,他就干脆跪下,说这事要不拿给父亲定夺,哪有女儿嫁人不让人家母亲知晓的道理。
莫老夫人无法,只得含着怒气看着莫二老爷离去,自个儿气得吐血,于是又将三房骂了一通。
赶巧,顾嬷嬷送了锦好回来,自然就拉起自己这个心腹诉起苦来:「你说,我这是做了什么孽,怎么就没一个省心的?」
「你说三房,怎么就这么不要脸子,想出这么个下作的法子来,现在还要嫁一个,送一个。亏的老三家,还有脸说什么将锦好做陪房嫁过去,日后进门抬个姨娘。」莫老夫人勐灌了一口水:「你说,她存的什么心啊!这种没人性的话,也能说得出来,真不知道那颗心是不是黑的,我是真没瞧出来,她还能有着歹毒的心肠。」
「也不想想,人家二公子根本就看不上她的女儿,都寻死了,也不肯娶,还是因为能娶着锦好,才让她女儿进门,她倒好,还真当自个儿的女儿是棵菜啊!」
在这大宅门里,有时候,诸多不能跟丈夫,儿女说得话,倒是能跟身边贴心的下人说,这也是为何伺候老一辈的人,就是在小主子面前也能有脸面的道理。
顾嬷嬷听了莫老夫人的话,心里可谓是惊涛骇浪,她是真的没看出来,莫三夫人居然有这么个歹毒心肠。
陪房?
她怎么能想的出来?那是要让好好的大家小姐入了奴籍,一辈子都拿捏着五小姐啊!
感觉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也不知道这等异想天开的事情,三夫人是怎么想得出来的,也算是奇才了,何况人家叶二公子还是看在五小姐的份上,才肯妥协的。
不过,脸上却是没啥表情,反而顺着莫老夫人的毛抹着,关心的问着:「那现在怎么样了?这不是让老夫人为难吗?」
莫老夫人瞧着自己贴心的人,嘆道:「还是你想着我,我怎么就不心疼了?好好的一个孙女就送给人家做平妻了,虽说是平妻,可是这到底……」
莫老夫人心里也懊恼啊,瞧着锦好的那机缘,叶家大公子,还有那个谢公子都似乎青眼相加,若是没这事,说不得又攀上什么高枝!
唉,白白浪费了一个孙女!
但是,心疼归心疼,莫家的名声却是最重要的,当然还有一个,不能让京城的那个贱人看了她的笑话,说她不会教养孙女。
顾嬷嬷心里「咯噔」了一下,平妻,说的好听,上面还不是压着正室夫人。
嘴里却劝道:「还是老夫人心疼五小姐,这平妻总比三夫人那陪房好太多了,怕也就是五小姐的命,您就莫放在心上了。」
好容易哄了莫老夫人闭上双目,自个儿轻轻地叫了几声,见莫老夫人未应,就轻手轻脚出去,叫了秋菊小心伺候,自个儿却唤了紫鹃,小声的交代了一通,才又回了莫老夫人跟前伺候。
心里却有些担心锦好的处境,不过随即想到莫五小姐那么个人精,怕是要让这些人竹篮打水一场空吧!
锦玉哭得喘不过气来,一张脸涨的通红:「我怎么做出这么丢人现眼的事情,不就是你教的吗?」若不是母亲出了这么个不要脸的主意,她怎么会落得这么个地步。
锦玉一时悲从中来,瘫软在地上,不停的捶在胸口:「母亲,你还我,你居然害我……你居然……害我……」
莫三夫人有苦说不出,一个劲的给锦玉使眼色,可是锦玉已经陷入了疯狂的境地,哪里还能理会她的眼色。
此事,到了此时还有什么不清楚的。
可是莫老夫人一向是人才,这点难度的cass自然难不倒她。
莫老夫人得到消息的时候,早就猜到此事必然与莫三夫人有关,但此时听到锦玉如此说话,脸上还是火辣辣的,淡淡的瞥了莫三夫人一眼,却跟没听见锦玉的话一般,淡淡的说道:「天见可怜的,这孩子已经吓坏了,满口的胡言乱语。」
然后看着锦玉道:「四丫头,你先别急,这事情还有什么没说清楚的,你慢慢儿的说。」
顿了顿,又添上一句:「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有什么委屈就跟祖母说。」
再怎么对此事不满,对莫三夫人的安排不满,但到了此时,也不能不给自家人撑脸。
锦玉倒是还是一个劲的哭,可是她身边那位胸怀大志的丫头怜心却听出这话的内容,仿佛老夫人有意在帮她的小姐一般。
也是到了这时候,就是老夫人再厌弃小姐,却也想办法给小姐面子,将这事的错推给叶家二公子,她怎么能放过这样的好机会,帮小姐就是绑自己啊!
于是,也不等锦玉发话,她便自作主张的将藏在衣襟深处的字条拿了出来。
莫老夫人沉着一张脸接了过去,只是寥寥几个字,内容正是叶若谦约锦玉在这里见面,笔法有力,看得出是男子的笔力。
锦好微眯着眼睛,瞧了怜心一眼,嘴角闪过微弯的弧度,极快的又将嘴角扯平,低下脑袋。
锦玉这才恢復了些许神智,满脸羞愧的,缓缓地,哽咽的,说道:「我因为在花宴上失手打湿了襦裙,怕丢丑,便由五妹妹陪着来换衣裳。谁知道打开包袱之后,才发现那包袱里的衣裳,居然是上次我贪看五妹妹衣裳好看,照模子做的,心里有些尴尬,就不想让五妹妹陪着,只想着换了衣裳就回去。」
抽噎了一声:「就在我换好衣裳,准备回去的时候,突然就有人扔了这纸条过来,我捡起来一看,是……是……叶二公子的笔迹,我……我本来是不想赴约的,毕竟母亲从小也教我礼义廉耻,可是又想着自己身上的这套衣裳,也实在不方便去花宴和叶三夫人辞行,不若就此和叶二公子辞行,顺便请他帮着向叶三夫人帮着道歉。谁知道……谁知道……」
说到这里,又是哽咽莫名,哭了起来,吸了吸鼻子:「谁知道,叶二公子来了之后,居然什么话也不会,就……」
叶三夫人听不下去了,一声暴喝:「你胡说八道,你一个养在深闺的女子,怎么会知道谦儿的笔迹,纯属胡说八道!」
锦玉抽噎着,道:「我向来喜爱读书,偶尔还会去大哥,和三弟的书房寻些书来读读,前些日子在大哥的书房,见过他写的诗词,印象很深,所以认得。」
叶若谦听到这里,忍不住开口:「你胡说八道,你凭什么认定那是我写的,我什么时候给你写过纸条?不知廉耻。」
瞧了锦好一眼,眼里升起一股子阴狠:事到如今,也只能狠着心,将五小姐拉下水了,否则真要和五小姐擦肩而过了。
他这一眼,本能的让锦好意识到一股子危险而来,不由得后背挺直,竖起耳朵听他下面的话,心里也七上八下。
只见,叶家二公子声音痛苦道:「事到如今,我也不得不说实话,我心仪之人一直是五小姐,刚刚回来八角亭,也是因为五小姐用纸条约了我来,至于……四小姐的事情……罢了……都是我的错。」
他随即跪在叶三夫人的眼前,泣声:「母亲,孩儿此番遭人暗算,无颜活在世间,唯有一死,给四小姐赔礼。」
随即,将那纸条拿出,对着锦好悲伤一笑:「五小姐,谦亦是知礼守法之人,若不是兰雪寺一行,情根深种,今日断不会赴约,造成此恨事,如今,也不敢再奢望五小姐能怜惜谦的一片深情,只望五小姐能在此生午夜梦回间,记得曾经有我痴傻之人,为五小姐做下蠢事。」
莫三夫人一听,脸色顿时白如雪,狠狠地瞪了锦好一眼,就是莫锦玉都吓得抽噎之声小了下来:叶二公子的话说得很明白,他心仪之人是锦好,今儿个大错铸成,但若是不能娶锦好,就是死,也不肯娶锦玉。
这让爱女心切的莫三夫人如何忍受?若是锦玉今日不能进叶家的门,那……
想到那后果,三夫人心里阵阵发凉,眼中幽光一闪,沉思起来。
锦好像是被吓到一般,一个劲的摇头,心里却将叶若谦恨的要死:他此番行事,用心险恶啊,居然到了此时,还打她的主意。
「我没有,叶二公子我没有写什么纸条!」她吓得眼泪都落了下来:「兰雪寺一行,您差点将我和下人们吓死,怎么会对……」
她哭道:「叶二公子,你不能为了推卸责任,就将我推出来顶缸,要知道女儿家的名声,容不得半分玷污,你这样说,是要逼死我啊!」
叶若谦又是一阵哀笑:「谦对五小姐之心,可表日月,若是今日之话,有一丝半点的谎话,就让谦日后死无葬身之地。」
这话说的锦好一滞,倒是不好再开口,倒不是感动叶若谦的深情,而是被逼的死角,无话可说,心里一阵一阵的烦躁,对三房居然用她的名义约叶若谦见面,更是恼得过分。
莫老夫人亦是心思百转,事到如今,为了保住莫家的名声,家风,今日这叶家的亲事必须结,不结下,传出一丝半句的风声,莫家的女儿,不管出嫁与否,怕是都要没脸活着了。
也不追究那纸条是不是锦好写的,便板着脸对叶三夫人道:「三夫人,事已至此,谁是谁非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咱们要将这事解决了,否则传扬出去,对我们两家都是不好。」
但叶三夫人向来将自家的儿子当个宝贝,哪里有一丝半毫的脏水往自家儿子的身上泼,莫家的亲事,她可以结,但是错的却不能是她的儿子。
顿时,道:「既然莫四小姐说手里的那纸条是谦儿所写,不妨让我看上一眼,再让谦儿当场写几个字出来看看,倘若真是谦儿的字迹,咱们也无话可说,这门亲事认了就是,若是不是……这事……就……」
下面几个字虽说没说出来,但众人都知道这事什么意思。
若是不是叶若谦的笔迹,难保此事不是莫四小姐自个儿操作的,今儿个莫四小姐私自赴约,莫家就落得个教女无方的罪责,再有什么模仿笔迹,这行为就不是不端两个字可以形容的了,
再说,以莫家的作风,若是她轻而易举的认了,必然会趁此机会提出很高,很难的条件,替锦玉争得地位,她接受这么个作风不正的媳妇已经为难了,再勉强自己的儿子接受这么个不喜欢的女人,就更为难了,若是日后还要贡着,哄着,她还不将肺气炸了。
此时,叶三夫人还没将叶二公子不能娶锦好,就宁愿死都不娶锦玉的言论放在心上,只当做是叶若谦的气话。
莫三夫人听了叶三夫人的话,不由得心头火气,这叶家的三夫人还真的跟她槓上了,一定要将这盆脏水泼在锦玉的身上,证明她儿子的无辜?她儿子才是无辜的受害者吗?
一时间,态度也强硬了起来:「黑的白不了,白的黑不了,我人微言轻,不敢与三夫人多说,这事情也只有上京禀明了父亲,让父亲给锦玉这苦命的孩子,讨个公道吧!」
莫三夫人的态度太过强硬,叶三夫人一时间也有些拿捏不准,不由得皱起眉头,想着自家公爹的吩咐。
两方人马,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谁也不肯让步。
叶若谦轻轻的扬起脸,看向莫府老夫人和三夫人:「老夫人,三夫人,我已经说过,此事我大错已成,自会给莫府一个交代,虽然我这条命不值钱,但陪给莫四小姐,也能微表心意。」
说罢,整个就从那高高的八角亭上越起,向下跳,那高度,足以将一个人摔得脑袋开花。
叶三夫人吓得魂飞魄散,顿时叫了声:「喜红,快!」
那八角亭外,一道红色的身影,顿时闪身,顺手一下子扯下帘子,捲起那坠落的叶若谦。
叶三夫人此时再顾不得什么公爹的吩咐了,一个女人这辈子能依仗的就是两样——娘家和儿子,她本是妾室扶正,娘家自然不得力,能依仗的也只有这个儿子。
若是因为莫家,而让她失了儿子,说什么也不肯,于是,等到叶二公子落地时,吓得眼泪滚落,哭骂着:「你这是要娘的命啊,你不想娶就好好说,何必轻生,你自个儿想想,从小到大,娘哪件事情不是依你的。」
莫老夫人和莫三夫人一听这话,顿时脸色大变,叶三夫人的意思,是宁愿两家撕破了脸,也不肯结亲。
这断然不能!
莫三夫人瞟了一眼锦好,吸了一口气,道:「锦好,你四姐姐受了惊吓,你陪着她下去梳洗一番,咱们待她洗好之后,就回去。」
锦好有心不走,总觉得莫三夫人这一眼有所古怪。
可是让莫锦玉这么蓬头散发的出去,岂不是让人将舌根子嚼断,于她的名声也是不利,所以也不推辞。
难不成,三婶子还能将她卖了不成,别忘了她还有爹有娘,想卖她,也轮不到她一个婶娘。
可是锦好实在是太小看这个婶娘了,她在锦好走后,果然爽快的将锦好买了。
「叶三夫人,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今儿个事情已经到了这等地步,咱们两家的亲事结也得结,不结也得结。」莫三夫人张氏的言辞一番温和,犀利异常:「否则这两个孩子日后也没脸见人。」
见叶三夫人张口要说话,她一摆手:「您也别说什么我莫家算计你叶家的公子,我还说你叶家算计我莫家的小姐呢,花宴是在你叶家别院办的,我莫家也就是两个涉世未深的小姐,如何在你叶家这么些人的眼皮子下动手脚,说出去谁信?」
叶三夫人被这话说的不出声了,这事情是挺诡异的,的确不是莫家一个小丫头就能促成的。
倒是叶二公子开口:「要结亲也可以,我只娶五小姐,我心仪的女子是五小姐。若是你们非要我娶四小姐,还是那句话,我舍了这条命赔罪就是了。」
叶若谦的话,又差点气得莫三夫人喷血,却还是咬牙道:「我的女儿被你污了清白,你娶也得娶,不娶也得娶。你这命不不稀罕,我稀罕我自个儿女儿的命。」随即冷笑:「你不过就是想要得到五丫头,这好办,反正你们武官之家出身,也不拘什么三十而立才能纳妾,五丫头就做锦玉的陪房,一起进你叶家的门,到时候,入门你抬她个姨娘就是了。」
武官之家,战死的多,子嗣凋零,所以皇帝法外开恩,倒是不用遵守什么三十而立纳妾的道理,一来让武官上战场无后顾之忧,二来,也可以让朝廷有新生力量不时才补充,叶三夫人也是因为这点,才能在天韵公主有孕时爬上叶三老爷的床,生下叶若谦,以至于后来能被扶正。
莫老夫人倒是狠狠地瞪了莫三夫人张氏一眼:「让锦好给你女儿做陪房,亏你想的出来。」
她嫌恶的皱眉,却不曾反对张氏送个锦好收拾残局的意思:「我莫家的女儿断没有做人妾室的道理,怎么说也要做个平妻?」
叶三夫人瞧了自个儿的儿子一眼,见他这次眉头没动,只是微垂着眼帘,知道儿子心里算是同意了。
儿子都愿意了,又有公爹的命令在那儿,她才懒得再做坏人,于是接下来气氛一边,倒是说起亲事来了。
待到锦好陪着锦玉梳洗之后,一行人回去的路上,明显觉得这气氛有些不同,而莫三夫人打量她的目光又多了几分深意,隐隐有憎恶的样子。
张氏心里怎么会不憎恶锦好,自家女婿的心里,眼里都是这个贱丫头,她原本想以陪房的身份送过去,撑死了,也就是个姨娘,那一辈子都在锦玉的手里捏着,就是宠上了天,只要锦玉在,这锦好就越不上去。
可恨老夫人却说什么莫家的小姐不做妾,非要抬个平妻,而那叶三夫人居然也不反对,这莫锦好心思机灵,心眼灵活,自家这个蠢丫头哪里能是她对手?
不得不说莫三夫人的主意打得实在是绝妙。
踩着侄女的头,扶着自己的亲生女儿进叶家的门,还将侄儿降为陪房,只要是陪房,就得有卖身契,只要手里捏着锦好的卖身契,锦好一辈子都直不起腰来,就是叶若谦再宠再爱,也只能抬个妾,就是生了儿子,还得叫她女儿一声母亲,这辈子都要惟锦玉的命是从,而她女儿嫁的好,自己在莫家的地位就更牢固了。
当然最妙的是,二房为了自个儿的女儿一辈子都要看她的脸色行事,二房依附自己,大房自然斗不过她们,日后在莫家内宅就是她的天下。
到那时,三房又怎么样?拿捏住二房,压着大房,还不是随心所欲。
可惜的是,莫老夫人这个老巫婆居然坏了她的好事,心里对莫老夫人也起了怨恨的心思。
莫三夫人从头到尾就没有想到,二房不同意怎么办,也没有想到锦好不乐意怎么办?
反正,她当时的想法,老夫人在呢,只要老夫人不说话,这事就算定了,难不成二房还能驳了老夫人不成,锦好还能不听老夫人不成?
所以,回了莫府,她自顾着领着锦玉回了自个儿的院子,做了甩手掌柜,将锦好扔给了老夫人解决,心里还怨恨这莫老夫人心偏,帮着锦好。
敢情张氏这人将人卖了,还恨人家锦好这价格卖得太贵了,怎么着也该贱卖些才好?
在她看来,自己的女儿如同金玉般的尊贵,岂能有人平妻而立?即使是自家的侄女,那也不可以,哪怕她的女儿还是因为这侄女才能进叶家的门。
且说,莫老夫人叫了锦好进房,先是威逼利诱一番,拿着叶二公子手里那封落款是锦好的信做文章,锦好自然不肯认下这等脏水,说道最后索性寻了个柱子,要撞过去。
嘴里还说什么:「祖母,孙女没做过的事情,如何叫孙女认下,虽说四姐姐今儿个出了这种事,可是祖母也不能看哪个孙女都一个样啊?」
莫老夫人生生被气得胸口发堵,原本还想着只要锦好有一丝半丝的胆怯,就可以顺理成章的将她送去叶家做平妻的事情,说出口,莫家与叶家结亲,是板上钉钉子的事情,莫家可丢不起这个脸,锦好是嫁也得嫁,不嫁绑着上花轿也得嫁。
但,却没想到,锦好却是这么个烈性子,居然宁愿死,都不肯服软,锦好可不能死,她要是死了,只怕那叶二公子说什么都不会娶锦玉的,到时候莫家可就成了笑话,为了怕把锦好逼急了,所以到了嘴巴的话,也只得咽下,不耐烦的让顾嬷嬷送哭哭啼啼的锦好回院子。
又让夏荷去请莫二老爷过来:婚姻大事,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只要二老爷点头,就是姚氏不肯又能怎么样?夫为妻纲,还能反了天了不成。
锦好等到出了莫老夫人的院子,走在幽静的小路上,找了片空旷的地方,又让雪兰在一旁守在,低低的交代了顾嬷嬷几句:「嬷嬷,锦好有一事相求,等一下,嬷嬷回去后,必然会听到一言半句的,还请嬷嬷请紫鹃姐姐走一趟。」
顾嬷嬷心领神会:「五小姐放心,紫鹃这丫头时常念叨五小姐的好,今儿个这一趟,必然是不会推辞的。」
二人相视一笑,锦好直接请顾嬷嬷送她去了姚氏的院子。
姚氏早就翘首以待,虽说她向来不愿意生事,可是也不是什么都不知晓的人,今儿个叶家来人的事情,她也知道,心里就担心锦好出了什么意外,现在见锦好安然无恙的回来,一颗心总算是定了下来。
锦好挥手,赶了内室伺候的丫头,将今儿个事情说了一番,她是知晓的,自己的母亲不过是深受三从四德的危害,并不是没脑子的,她这心里总觉得怪怪的,想找个人商量一下。
「母亲,你说这叶家到底应没应下这亲事?」她思索着:「不过,我瞧祖母和三婶子的脸色,到像是应了下来,否则不会这般平静。可是那叶二公子一开始宁愿以死谢罪,都不肯娶四姐姐,怎么我离开片刻后,又肯娶了?」
姚氏细细想了一番,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大变:「你说那叶二公子直言心仪之人是你?」
锦好点头:「他是这么说的,不过怕是一个推脱。」
姚氏站起身子,步伐凌乱,又问:「你三婶子让你去陪锦玉梳洗,也就是说,最后达成协议指使,你不在?」
锦好点头,脸色却有些苍白,双目似是不敢相信,有些慌乱的看着姚氏。
姚氏一张雪白的脸颊同样是又白,却还透着几分愤怒的红,深吸了一口气,再问:「回来之后,你祖母可曾留下你说话?」
锦好白着一张脸,点头:「祖母用叶二公子手里那落着我的款的纸条做文章,想要逼我认下,我以死相逼,才让她罢手!」
「好,好,好的很!」姚氏长久以来的压抑在此时终于爆发出来,伸手挥掉几上的茶盏:「居然联手要将我的女儿的卖掉!」
外面传来丫头担忧的声音:「夫人……」
「别进来,没事!」姚氏又吸了一口气,冷声道,瞧着眼前脸色白的如纸一般的女儿,心里是有酸又痛,伸手将锦好搂进怀里:「女儿你放心,有母亲在呢?这事不可能成?」
「母亲,你说她们会将我卖个什么价?」锦好突然有些想笑,觉得她就像一颗随意摆弄的棋子,在别人的利益下,被拨来拨去,前世是这样,今生还是这样。
不过,这一次,她是不会让人将她再卖掉的,前世的屈辱已经受了一次,这一次自然不会再忍受了。
姚氏落着泪,冷笑道:「以你三婶子的性子,能给你一个妾室就顶天了,不过,你祖母还是要那脸子的,怕是要给你争个平妻。」
「呸!」姚氏啐了一口:「什么平妻?说到底上面还不是有个正妻压着,不就是个说的好听的妾室,哪个稀罕,我的女儿还没沦落到被三房那个贱蹄子压着的道理!」
知晓三房的险恶用心,对张氏和锦玉只有厌恶,再没有一丝半点的好感。
她拍了拍锦好的肩头,吸了吸气:「你那父亲咱们指望不上,现在也只有靠咱们自己了,不如先下手为强了。」
「先下手为强?」锦好不解的挑眉。
「我这就让人送信给你大舅舅,在外头给你说个靠谱的亲事,好在咱们也不图什么高门大户,只图人口简单,孩子品行好,倒也不怕难找!」姚氏越想越觉得可行:只要她抢先一步定下锦好的亲事,就是莫老夫人用孝道压下来,自然也不怕了。
于是,姚氏也不问锦好的意思,当即强悍了一把,挥毫写了书信,让冬雪即刻送向姚家过去。
锦好看着难得斗志昂扬的姚氏,有些哭笑不得,难不成母亲以为这女婿就跟地上的萝蔔一样啊,一拨就是一箩筐。
不过心里却暖洋洋的,这世间能全心全意,毫无保留的为她打算的也只有母亲了。
不过,她心里却另有打算,虽说二老爷那人指望不上,可是有时候闹闹场子,拖延点时间,还是可以的——毕竟锦玉可不是他的骨血,自己才是!
于是,又在姚氏的耳边叽叽咕咕说了一番,将个姚氏居然说得笑了起来:「你个鬼丫头,也只能你想得出来,不过这倒是好主意,至少这样,咱们也能拖延点时间。」
这边母女二人谋划着名,那边莫老夫人和二老爷母子也在说着同样的话题,但是基调却是半点不同。
「平妻?还是姐妹二人一同嫁去?」莫二老爷这眉头就皱了起来,心里就有些不太乐意了:「母亲,锦好丫头的婚事没必要这么急吧,这才十岁,停一停,没准儿还能找到更好的。」
「还能怎么好去?」莫老夫人今儿个一天压着的火气,终于冒了上来:「难不成,还能找到比叶家更好的亲事吗?你还当你女儿是个宝啊,别忘了她可是被王天鹏给绑过,这外头还不知道传成了什么样呢?现在能嫁到叶家,做个平妻,那已经是个极好的了,还有什么可挑的,等到回头,五丫头年纪大了,更难嫁到好的,还能攀上叶家这么好的亲事吗?再说了,锦玉到底是她姐姐,一向性子宽厚,难不成日后还能害了她不成?」
她又软下声音:「我到底是她的祖母,还能害了她不成?我为来为去,还不是为了这个家吗?这姐妹两个入门,也保险点,不管哪个得了二公子的欢心,日后对我们莫府也是好事。武官之家,可不比咱们这些文官,可不兴什么三十纳妾之说,若是到时候给别人家的女儿得了欢心,咱们这么亲事岂不是白做了,不成?」
莫老夫人即使对着儿子,都没脸,将锦玉做的丑事说出来,毕竟她是内宅的主子,这教养无方的罪名,她是要担些的。
莫二老爷想了想,心里还是不乐意,说道:「虽说母亲为了保险,但是这姐妹二人共事一夫,总归是不好听,传出去,人家还以为我莫府的小姐嫁不出去呢,反正锦好年岁小,不急。」
一个保不齐能讨叶二公子的欢心,二个谁又能保证就能讨叶二公子的欢心了,再说了,还是个平妻,怎么着都算不上划算,虽然嘴里说得好听平妻,可是到底有正妻压着。
莫老夫人有些恼了:「这事我已经应下来了!」
莫二老爷一听这话,霍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冷笑:「母亲既然应了下来,问我干什么?不过婚姻大事,父母之命,我可没应,母亲自个儿想法子送个孙女过去吧!」
「你个孽子。」莫老夫人气得扬手就给了莫二老爷一个巴掌,却又捨不得打脸,只好落在他的肩头,却被骨头咯得手疼不已,怒道:「为了一个名声败坏的女儿,就敢这么顶撞母亲?难不成,我做这些不是为了你好,不是为了莫家好,难不成我还能害了你不成?害了锦好不成?虽说这孩子与我不亲,可是到底是我莫家的骨血,我还能亏待了去!」
随即,又哭了起来,眼泪落了下来:「我怎么这么命苦啊,你大哥去的早,你又是这么个性子,我三弟离的远,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还不如死了去了……」随即瞪了莫二老爷一眼:「说不得你这孽子巴不得我死了去呢,我……」
莫二老爷烦躁不已,嘴里劝道:「母亲,你这是做什么?」
心里却道:难怪父亲看不上母亲,这些年就冲着那个姨娘,母亲每次总是标榜自己出身大家,可是一到关键时刻,哪一次不是用这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小门小户的手段。
但,莫老夫人对此却有不同的看法:手段啥的,私底下用用,只要有用管她大户,还是小户的。
莫老夫人一见杀手锏使出,总算是压住了儿子,也就见好就收,又劝道:「也不是我非要如此,你且想想,王家的事情,锦好得了八间铺子,虽说有赔罪的理由,可是谁又能不猜测是不是锦好被……王家才如此大出血的。若是这话传了出去,你说会是个什么情景?咱们家的名声还要不要,就是将来哥几个也怕是不好说媳妇,就是说了媳妇的锦俊,怕是这亲事都要黄了,所以我就想着接着叶家的气势,压上一压,就是有什么流言蜚语,也不敢传的厉害,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所以啊……这五丫头的亲事,咱们越早定下越能堵住别人的嘴。」
瞧瞧,莫老夫人这么一张嘴脸,敢情为了成就与叶家的亲事,什么脏的臭的,都往锦好身上泼了。
她也不想想,若是外头,真有这么个传言,现在又将锦好小小年纪就定下平妻,岂不是让别人更加的怀疑。
不过莫二老爷却沉思了起来:比起女儿来,当然还是儿子们更加的重要,锦俊,锦杰,还有姚氏腹中的儿子,可不能有什么影响。
莫老夫人可谓是抓住了莫二老爷的软骨,因此左右为难了一下,问道:「母亲,这事是咱们莫家提的,还是叶家提的?」
莫老夫人眼神闪了闪,轻描淡写道:「是谁提的有什么重要的,还不都是一回事。」
莫二老爷听出话音了,这事应该是莫家提的,心里越发的不乐意了;自家儿提出来的,这锦好上门,又落了一程。
于是,想了想道:「母亲,这锦好毕竟是姚氏十月怀胎生下来的,这事,我要回去问问她的意思,也顺便问问锦好的意思。」
莫老夫人闻言,眼神又闪了闪:「夫为妻纲,你定下了,姚氏还能反驳了不成。」顿了顿,又道:「至于三丫头嘛……这婚姻大事,哪里轮到她说话的,这事不说也罢了。」
到底莫老夫人觉得没必要说,还是心虚,不好意思说,这也就得她午夜梦回时,问问她的良心了。
莫老二爷也不是个傻的,见莫老夫人一个劲的催促他应下来,还不让给锦好说,这里面定然有什么猫腻。
他虽然不是什么好父亲,可是这事,却关系重大,他自然继续推脱——毕竟只是平妻,若是正妻,他早就一口应了下来。
这名分一事,可不是什么小事,从莫家就能看出来,四弟那般受父亲宠爱,却因为不是正室所生,又怎么样呢?
虽说现在说锦好是平妻,可是三房的锦玉,在家就占个年长的身份,嫁过去又占个正妻的身份,还不处处压锦好一头,这个平字,怎么平的起来——名分在那里呢?
就是有什么好处也是三弟占了,自己还不排到后面去,捡人家正妻父亲不要的。
母亲是无所谓,反正都是儿子,可是他却是不同。
于是,不管莫老夫人怎么劝说,他就是抓着一个十月怀胎,要与姚氏说说,莫老夫人说的急了,他就说,妹妹的亲事,不也是母亲过目才订下的吗?
莫老夫人口干舌燥,又要寻死觅活,他就干脆跪下,说这事要不拿给父亲定夺,哪有女儿嫁人不让人家母亲知晓的道理。
莫老夫人无法,只得含着怒气看着莫二老爷离去,自个儿气得吐血,于是又将三房骂了一通。
赶巧,顾嬷嬷送了锦好回来,自然就拉起自己这个心腹诉起苦来:「你说,我这是做了什么孽,怎么就没一个省心的?」
「你说三房,怎么就这么不要脸子,想出这么个下作的法子来,现在还要嫁一个,送一个。亏的老三家,还有脸说什么将锦好做陪房嫁过去,日后进门抬个姨娘。」莫老夫人勐灌了一口水:「你说,她存的什么心啊!这种没人性的话,也能说得出来,真不知道那颗心是不是黑的,我是真没瞧出来,她还能有着歹毒的心肠。」
「也不想想,人家二公子根本就看不上她的女儿,都寻死了,也不肯娶,还是因为能娶着锦好,才让她女儿进门,她倒好,还真当自个儿的女儿是棵菜啊!」
在这大宅门里,有时候,诸多不能跟丈夫,儿女说得话,倒是能跟身边贴心的下人说,这也是为何伺候老一辈的人,就是在小主子面前也能有脸面的道理。
顾嬷嬷听了莫老夫人的话,心里可谓是惊涛骇浪,她是真的没看出来,莫三夫人居然有这么个歹毒心肠。
陪房?
她怎么能想的出来?那是要让好好的大家小姐入了奴籍,一辈子都拿捏着五小姐啊!
感觉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也不知道这等异想天开的事情,三夫人是怎么想得出来的,也算是奇才了,何况人家叶二公子还是看在五小姐的份上,才肯妥协的。
不过,脸上却是没啥表情,反而顺着莫老夫人的毛抹着,关心的问着:「那现在怎么样了?这不是让老夫人为难吗?」
莫老夫人瞧着自己贴心的人,嘆道:「还是你想着我,我怎么就不心疼了?好好的一个孙女就送给人家做平妻了,虽说是平妻,可是这到底……」
莫老夫人心里也懊恼啊,瞧着锦好的那机缘,叶家大公子,还有那个谢公子都似乎青眼相加,若是没这事,说不得又攀上什么高枝!
唉,白白浪费了一个孙女!
但是,心疼归心疼,莫家的名声却是最重要的,当然还有一个,不能让京城的那个贱人看了她的笑话,说她不会教养孙女。
顾嬷嬷心里「咯噔」了一下,平妻,说的好听,上面还不是压着正室夫人。
嘴里却劝道:「还是老夫人心疼五小姐,这平妻总比三夫人那陪房好太多了,怕也就是五小姐的命,您就莫放在心上了。」
好容易哄了莫老夫人闭上双目,自个儿轻轻地叫了几声,见莫老夫人未应,就轻手轻脚出去,叫了秋菊小心伺候,自个儿却唤了紫鹃,小声的交代了一通,才又回了莫老夫人跟前伺候。
心里却有些担心锦好的处境,不过随即想到莫五小姐那么个人精,怕是要让这些人竹篮打水一场空吧!
锦玉哭得喘不过气来,一张脸涨的通红:「我怎么做出这么丢人现眼的事情,不就是你教的吗?」若不是母亲出了这么个不要脸的主意,她怎么会落得这么个地步。
锦玉一时悲从中来,瘫软在地上,不停的捶在胸口:「母亲,你还我,你居然害我……你居然……害我……」
莫三夫人有苦说不出,一个劲的给锦玉使眼色,可是锦玉已经陷入了疯狂的境地,哪里还能理会她的眼色。
此事,到了此时还有什么不清楚的。
可是莫老夫人一向是人才,这点难度的cass自然难不倒她。
莫老夫人得到消息的时候,早就猜到此事必然与莫三夫人有关,但此时听到锦玉如此说话,脸上还是火辣辣的,淡淡的瞥了莫三夫人一眼,却跟没听见锦玉的话一般,淡淡的说道:「天见可怜的,这孩子已经吓坏了,满口的胡言乱语。」
然后看着锦玉道:「四丫头,你先别急,这事情还有什么没说清楚的,你慢慢儿的说。」
顿了顿,又添上一句:「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有什么委屈就跟祖母说。」
再怎么对此事不满,对莫三夫人的安排不满,但到了此时,也不能不给自家人撑脸。
锦玉倒是还是一个劲的哭,可是她身边那位胸怀大志的丫头怜心却听出这话的内容,仿佛老夫人有意在帮她的小姐一般。
也是到了这时候,就是老夫人再厌弃小姐,却也想办法给小姐面子,将这事的错推给叶家二公子,她怎么能放过这样的好机会,帮小姐就是绑自己啊!
于是,也不等锦玉发话,她便自作主张的将藏在衣襟深处的字条拿了出来。
莫老夫人沉着一张脸接了过去,只是寥寥几个字,内容正是叶若谦约锦玉在这里见面,笔法有力,看得出是男子的笔力。
锦好微眯着眼睛,瞧了怜心一眼,嘴角闪过微弯的弧度,极快的又将嘴角扯平,低下脑袋。
锦玉这才恢復了些许神智,满脸羞愧的,缓缓地,哽咽的,说道:「我因为在花宴上失手打湿了襦裙,怕丢丑,便由五妹妹陪着来换衣裳。谁知道打开包袱之后,才发现那包袱里的衣裳,居然是上次我贪看五妹妹衣裳好看,照模子做的,心里有些尴尬,就不想让五妹妹陪着,只想着换了衣裳就回去。」
抽噎了一声:「就在我换好衣裳,准备回去的时候,突然就有人扔了这纸条过来,我捡起来一看,是……是……叶二公子的笔迹,我……我本来是不想赴约的,毕竟母亲从小也教我礼义廉耻,可是又想着自己身上的这套衣裳,也实在不方便去花宴和叶三夫人辞行,不若就此和叶二公子辞行,顺便请他帮着向叶三夫人帮着道歉。谁知道……谁知道……」
说到这里,又是哽咽莫名,哭了起来,吸了吸鼻子:「谁知道,叶二公子来了之后,居然什么话也不会,就……」
叶三夫人听不下去了,一声暴喝:「你胡说八道,你一个养在深闺的女子,怎么会知道谦儿的笔迹,纯属胡说八道!」
锦玉抽噎着,道:「我向来喜爱读书,偶尔还会去大哥,和三弟的书房寻些书来读读,前些日子在大哥的书房,见过他写的诗词,印象很深,所以认得。」
叶若谦听到这里,忍不住开口:「你胡说八道,你凭什么认定那是我写的,我什么时候给你写过纸条?不知廉耻。」
瞧了锦好一眼,眼里升起一股子阴狠:事到如今,也只能狠着心,将五小姐拉下水了,否则真要和五小姐擦肩而过了。
他这一眼,本能的让锦好意识到一股子危险而来,不由得后背挺直,竖起耳朵听他下面的话,心里也七上八下。
只见,叶家二公子声音痛苦道:「事到如今,我也不得不说实话,我心仪之人一直是五小姐,刚刚回来八角亭,也是因为五小姐用纸条约了我来,至于……四小姐的事情……罢了……都是我的错。」
他随即跪在叶三夫人的眼前,泣声:「母亲,孩儿此番遭人暗算,无颜活在世间,唯有一死,给四小姐赔礼。」
随即,将那纸条拿出,对着锦好悲伤一笑:「五小姐,谦亦是知礼守法之人,若不是兰雪寺一行,情根深种,今日断不会赴约,造成此恨事,如今,也不敢再奢望五小姐能怜惜谦的一片深情,只望五小姐能在此生午夜梦回间,记得曾经有我痴傻之人,为五小姐做下蠢事。」
莫三夫人一听,脸色顿时白如雪,狠狠地瞪了锦好一眼,就是莫锦玉都吓得抽噎之声小了下来:叶二公子的话说得很明白,他心仪之人是锦好,今儿个大错铸成,但若是不能娶锦好,就是死,也不肯娶锦玉。
这让爱女心切的莫三夫人如何忍受?若是锦玉今日不能进叶家的门,那……
想到那后果,三夫人心里阵阵发凉,眼中幽光一闪,沉思起来。
锦好像是被吓到一般,一个劲的摇头,心里却将叶若谦恨的要死:他此番行事,用心险恶啊,居然到了此时,还打她的主意。
「我没有,叶二公子我没有写什么纸条!」她吓得眼泪都落了下来:「兰雪寺一行,您差点将我和下人们吓死,怎么会对……」
她哭道:「叶二公子,你不能为了推卸责任,就将我推出来顶缸,要知道女儿家的名声,容不得半分玷污,你这样说,是要逼死我啊!」
叶若谦又是一阵哀笑:「谦对五小姐之心,可表日月,若是今日之话,有一丝半点的谎话,就让谦日后死无葬身之地。」
这话说的锦好一滞,倒是不好再开口,倒不是感动叶若谦的深情,而是被逼的死角,无话可说,心里一阵一阵的烦躁,对三房居然用她的名义约叶若谦见面,更是恼得过分。
莫老夫人亦是心思百转,事到如今,为了保住莫家的名声,家风,今日这叶家的亲事必须结,不结下,传出一丝半句的风声,莫家的女儿,不管出嫁与否,怕是都要没脸活着了。
也不追究那纸条是不是锦好写的,便板着脸对叶三夫人道:「三夫人,事已至此,谁是谁非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咱们要将这事解决了,否则传扬出去,对我们两家都是不好。」
但叶三夫人向来将自家的儿子当个宝贝,哪里有一丝半毫的脏水往自家儿子的身上泼,莫家的亲事,她可以结,但是错的却不能是她的儿子。
顿时,道:「既然莫四小姐说手里的那纸条是谦儿所写,不妨让我看上一眼,再让谦儿当场写几个字出来看看,倘若真是谦儿的字迹,咱们也无话可说,这门亲事认了就是,若是不是……这事……就……」
下面几个字虽说没说出来,但众人都知道这事什么意思。
若是不是叶若谦的笔迹,难保此事不是莫四小姐自个儿操作的,今儿个莫四小姐私自赴约,莫家就落得个教女无方的罪责,再有什么模仿笔迹,这行为就不是不端两个字可以形容的了,
再说,以莫家的作风,若是她轻而易举的认了,必然会趁此机会提出很高,很难的条件,替锦玉争得地位,她接受这么个作风不正的媳妇已经为难了,再勉强自己的儿子接受这么个不喜欢的女人,就更为难了,若是日后还要贡着,哄着,她还不将肺气炸了。
此时,叶三夫人还没将叶二公子不能娶锦好,就宁愿死都不娶锦玉的言论放在心上,只当做是叶若谦的气话。
莫三夫人听了叶三夫人的话,不由得心头火气,这叶家的三夫人还真的跟她槓上了,一定要将这盆脏水泼在锦玉的身上,证明她儿子的无辜?她儿子才是无辜的受害者吗?
一时间,态度也强硬了起来:「黑的白不了,白的黑不了,我人微言轻,不敢与三夫人多说,这事情也只有上京禀明了父亲,让父亲给锦玉这苦命的孩子,讨个公道吧!」
莫三夫人的态度太过强硬,叶三夫人一时间也有些拿捏不准,不由得皱起眉头,想着自家公爹的吩咐。
两方人马,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谁也不肯让步。
叶若谦轻轻的扬起脸,看向莫府老夫人和三夫人:「老夫人,三夫人,我已经说过,此事我大错已成,自会给莫府一个交代,虽然我这条命不值钱,但陪给莫四小姐,也能微表心意。」
说罢,整个就从那高高的八角亭上越起,向下跳,那高度,足以将一个人摔得脑袋开花。
叶三夫人吓得魂飞魄散,顿时叫了声:「喜红,快!」
那八角亭外,一道红色的身影,顿时闪身,顺手一下子扯下帘子,捲起那坠落的叶若谦。
叶三夫人此时再顾不得什么公爹的吩咐了,一个女人这辈子能依仗的就是两样——娘家和儿子,她本是妾室扶正,娘家自然不得力,能依仗的也只有这个儿子。
若是因为莫家,而让她失了儿子,说什么也不肯,于是,等到叶二公子落地时,吓得眼泪滚落,哭骂着:「你这是要娘的命啊,你不想娶就好好说,何必轻生,你自个儿想想,从小到大,娘哪件事情不是依你的。」
莫老夫人和莫三夫人一听这话,顿时脸色大变,叶三夫人的意思,是宁愿两家撕破了脸,也不肯结亲。
这断然不能!
莫三夫人瞟了一眼锦好,吸了一口气,道:「锦好,你四姐姐受了惊吓,你陪着她下去梳洗一番,咱们待她洗好之后,就回去。」
锦好有心不走,总觉得莫三夫人这一眼有所古怪。
可是让莫锦玉这么蓬头散发的出去,岂不是让人将舌根子嚼断,于她的名声也是不利,所以也不推辞。
难不成,三婶子还能将她卖了不成,别忘了她还有爹有娘,想卖她,也轮不到她一个婶娘。
可是锦好实在是太小看这个婶娘了,她在锦好走后,果然爽快的将锦好买了。
「叶三夫人,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今儿个事情已经到了这等地步,咱们两家的亲事结也得结,不结也得结。」莫三夫人张氏的言辞一番温和,犀利异常:「否则这两个孩子日后也没脸见人。」
见叶三夫人张口要说话,她一摆手:「您也别说什么我莫家算计你叶家的公子,我还说你叶家算计我莫家的小姐呢,花宴是在你叶家别院办的,我莫家也就是两个涉世未深的小姐,如何在你叶家这么些人的眼皮子下动手脚,说出去谁信?」
叶三夫人被这话说的不出声了,这事情是挺诡异的,的确不是莫家一个小丫头就能促成的。
倒是叶二公子开口:「要结亲也可以,我只娶五小姐,我心仪的女子是五小姐。若是你们非要我娶四小姐,还是那句话,我舍了这条命赔罪就是了。」
叶若谦的话,又差点气得莫三夫人喷血,却还是咬牙道:「我的女儿被你污了清白,你娶也得娶,不娶也得娶。你这命不不稀罕,我稀罕我自个儿女儿的命。」随即冷笑:「你不过就是想要得到五丫头,这好办,反正你们武官之家出身,也不拘什么三十而立才能纳妾,五丫头就做锦玉的陪房,一起进你叶家的门,到时候,入门你抬她个姨娘就是了。」
武官之家,战死的多,子嗣凋零,所以皇帝法外开恩,倒是不用遵守什么三十而立纳妾的道理,一来让武官上战场无后顾之忧,二来,也可以让朝廷有新生力量不时才补充,叶三夫人也是因为这点,才能在天韵公主有孕时爬上叶三老爷的床,生下叶若谦,以至于后来能被扶正。
莫老夫人倒是狠狠地瞪了莫三夫人张氏一眼:「让锦好给你女儿做陪房,亏你想的出来。」
她嫌恶的皱眉,却不曾反对张氏送个锦好收拾残局的意思:「我莫家的女儿断没有做人妾室的道理,怎么说也要做个平妻?」
叶三夫人瞧了自个儿的儿子一眼,见他这次眉头没动,只是微垂着眼帘,知道儿子心里算是同意了。
儿子都愿意了,又有公爹的命令在那儿,她才懒得再做坏人,于是接下来气氛一边,倒是说起亲事来了。
待到锦好陪着锦玉梳洗之后,一行人回去的路上,明显觉得这气氛有些不同,而莫三夫人打量她的目光又多了几分深意,隐隐有憎恶的样子。
张氏心里怎么会不憎恶锦好,自家女婿的心里,眼里都是这个贱丫头,她原本想以陪房的身份送过去,撑死了,也就是个姨娘,那一辈子都在锦玉的手里捏着,就是宠上了天,只要锦玉在,这锦好就越不上去。
可恨老夫人却说什么莫家的小姐不做妾,非要抬个平妻,而那叶三夫人居然也不反对,这莫锦好心思机灵,心眼灵活,自家这个蠢丫头哪里能是她对手?
不得不说莫三夫人的主意打得实在是绝妙。
踩着侄女的头,扶着自己的亲生女儿进叶家的门,还将侄儿降为陪房,只要是陪房,就得有卖身契,只要手里捏着锦好的卖身契,锦好一辈子都直不起腰来,就是叶若谦再宠再爱,也只能抬个妾,就是生了儿子,还得叫她女儿一声母亲,这辈子都要惟锦玉的命是从,而她女儿嫁的好,自己在莫家的地位就更牢固了。
当然最妙的是,二房为了自个儿的女儿一辈子都要看她的脸色行事,二房依附自己,大房自然斗不过她们,日后在莫家内宅就是她的天下。
到那时,三房又怎么样?拿捏住二房,压着大房,还不是随心所欲。
可惜的是,莫老夫人这个老巫婆居然坏了她的好事,心里对莫老夫人也起了怨恨的心思。
莫三夫人从头到尾就没有想到,二房不同意怎么办,也没有想到锦好不乐意怎么办?
反正,她当时的想法,老夫人在呢,只要老夫人不说话,这事就算定了,难不成二房还能驳了老夫人不成,锦好还能不听老夫人不成?
所以,回了莫府,她自顾着领着锦玉回了自个儿的院子,做了甩手掌柜,将锦好扔给了老夫人解决,心里还怨恨这莫老夫人心偏,帮着锦好。
敢情张氏这人将人卖了,还恨人家锦好这价格卖得太贵了,怎么着也该贱卖些才好?
在她看来,自己的女儿如同金玉般的尊贵,岂能有人平妻而立?即使是自家的侄女,那也不可以,哪怕她的女儿还是因为这侄女才能进叶家的门。
且说,莫老夫人叫了锦好进房,先是威逼利诱一番,拿着叶二公子手里那封落款是锦好的信做文章,锦好自然不肯认下这等脏水,说道最后索性寻了个柱子,要撞过去。
嘴里还说什么:「祖母,孙女没做过的事情,如何叫孙女认下,虽说四姐姐今儿个出了这种事,可是祖母也不能看哪个孙女都一个样啊?」
莫老夫人生生被气得胸口发堵,原本还想着只要锦好有一丝半丝的胆怯,就可以顺理成章的将她送去叶家做平妻的事情,说出口,莫家与叶家结亲,是板上钉钉子的事情,莫家可丢不起这个脸,锦好是嫁也得嫁,不嫁绑着上花轿也得嫁。
但,却没想到,锦好却是这么个烈性子,居然宁愿死,都不肯服软,锦好可不能死,她要是死了,只怕那叶二公子说什么都不会娶锦玉的,到时候莫家可就成了笑话,为了怕把锦好逼急了,所以到了嘴巴的话,也只得咽下,不耐烦的让顾嬷嬷送哭哭啼啼的锦好回院子。
又让夏荷去请莫二老爷过来:婚姻大事,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只要二老爷点头,就是姚氏不肯又能怎么样?夫为妻纲,还能反了天了不成。
锦好等到出了莫老夫人的院子,走在幽静的小路上,找了片空旷的地方,又让雪兰在一旁守在,低低的交代了顾嬷嬷几句:「嬷嬷,锦好有一事相求,等一下,嬷嬷回去后,必然会听到一言半句的,还请嬷嬷请紫鹃姐姐走一趟。」
顾嬷嬷心领神会:「五小姐放心,紫鹃这丫头时常念叨五小姐的好,今儿个这一趟,必然是不会推辞的。」
二人相视一笑,锦好直接请顾嬷嬷送她去了姚氏的院子。
姚氏早就翘首以待,虽说她向来不愿意生事,可是也不是什么都不知晓的人,今儿个叶家来人的事情,她也知道,心里就担心锦好出了什么意外,现在见锦好安然无恙的回来,一颗心总算是定了下来。
锦好挥手,赶了内室伺候的丫头,将今儿个事情说了一番,她是知晓的,自己的母亲不过是深受三从四德的危害,并不是没脑子的,她这心里总觉得怪怪的,想找个人商量一下。
「母亲,你说这叶家到底应没应下这亲事?」她思索着:「不过,我瞧祖母和三婶子的脸色,到像是应了下来,否则不会这般平静。可是那叶二公子一开始宁愿以死谢罪,都不肯娶四姐姐,怎么我离开片刻后,又肯娶了?」
姚氏细细想了一番,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大变:「你说那叶二公子直言心仪之人是你?」
锦好点头:「他是这么说的,不过怕是一个推脱。」
姚氏站起身子,步伐凌乱,又问:「你三婶子让你去陪锦玉梳洗,也就是说,最后达成协议指使,你不在?」
锦好点头,脸色却有些苍白,双目似是不敢相信,有些慌乱的看着姚氏。
姚氏一张雪白的脸颊同样是又白,却还透着几分愤怒的红,深吸了一口气,再问:「回来之后,你祖母可曾留下你说话?」
锦好白着一张脸,点头:「祖母用叶二公子手里那落着我的款的纸条做文章,想要逼我认下,我以死相逼,才让她罢手!」
「好,好,好的很!」姚氏长久以来的压抑在此时终于爆发出来,伸手挥掉几上的茶盏:「居然联手要将我的女儿的卖掉!」
外面传来丫头担忧的声音:「夫人……」
「别进来,没事!」姚氏又吸了一口气,冷声道,瞧着眼前脸色白的如纸一般的女儿,心里是有酸又痛,伸手将锦好搂进怀里:「女儿你放心,有母亲在呢?这事不可能成?」
「母亲,你说她们会将我卖个什么价?」锦好突然有些想笑,觉得她就像一颗随意摆弄的棋子,在别人的利益下,被拨来拨去,前世是这样,今生还是这样。
不过,这一次,她是不会让人将她再卖掉的,前世的屈辱已经受了一次,这一次自然不会再忍受了。
姚氏落着泪,冷笑道:「以你三婶子的性子,能给你一个妾室就顶天了,不过,你祖母还是要那脸子的,怕是要给你争个平妻。」
「呸!」姚氏啐了一口:「什么平妻?说到底上面还不是有个正妻压着,不就是个说的好听的妾室,哪个稀罕,我的女儿还没沦落到被三房那个贱蹄子压着的道理!」
知晓三房的险恶用心,对张氏和锦玉只有厌恶,再没有一丝半点的好感。
她拍了拍锦好的肩头,吸了吸气:「你那父亲咱们指望不上,现在也只有靠咱们自己了,不如先下手为强了。」
「先下手为强?」锦好不解的挑眉。
「我这就让人送信给你大舅舅,在外头给你说个靠谱的亲事,好在咱们也不图什么高门大户,只图人口简单,孩子品行好,倒也不怕难找!」姚氏越想越觉得可行:只要她抢先一步定下锦好的亲事,就是莫老夫人用孝道压下来,自然也不怕了。
于是,姚氏也不问锦好的意思,当即强悍了一把,挥毫写了书信,让冬雪即刻送向姚家过去。
锦好看着难得斗志昂扬的姚氏,有些哭笑不得,难不成母亲以为这女婿就跟地上的萝蔔一样啊,一拨就是一箩筐。
不过心里却暖洋洋的,这世间能全心全意,毫无保留的为她打算的也只有母亲了。
不过,她心里却另有打算,虽说二老爷那人指望不上,可是有时候闹闹场子,拖延点时间,还是可以的——毕竟锦玉可不是他的骨血,自己才是!
于是,又在姚氏的耳边叽叽咕咕说了一番,将个姚氏居然说得笑了起来:「你个鬼丫头,也只能你想得出来,不过这倒是好主意,至少这样,咱们也能拖延点时间。」
这边母女二人谋划着名,那边莫老夫人和二老爷母子也在说着同样的话题,但是基调却是半点不同。
「平妻?还是姐妹二人一同嫁去?」莫二老爷这眉头就皱了起来,心里就有些不太乐意了:「母亲,锦好丫头的婚事没必要这么急吧,这才十岁,停一停,没准儿还能找到更好的。」
「还能怎么好去?」莫老夫人今儿个一天压着的火气,终于冒了上来:「难不成,还能找到比叶家更好的亲事吗?你还当你女儿是个宝啊,别忘了她可是被王天鹏给绑过,这外头还不知道传成了什么样呢?现在能嫁到叶家,做个平妻,那已经是个极好的了,还有什么可挑的,等到回头,五丫头年纪大了,更难嫁到好的,还能攀上叶家这么好的亲事吗?再说了,锦玉到底是她姐姐,一向性子宽厚,难不成日后还能害了她不成?」
她又软下声音:「我到底是她的祖母,还能害了她不成?我为来为去,还不是为了这个家吗?这姐妹两个入门,也保险点,不管哪个得了二公子的欢心,日后对我们莫府也是好事。武官之家,可不比咱们这些文官,可不兴什么三十纳妾之说,若是到时候给别人家的女儿得了欢心,咱们这么亲事岂不是白做了,不成?」
莫老夫人即使对着儿子,都没脸,将锦玉做的丑事说出来,毕竟她是内宅的主子,这教养无方的罪名,她是要担些的。
莫二老爷想了想,心里还是不乐意,说道:「虽说母亲为了保险,但是这姐妹二人共事一夫,总归是不好听,传出去,人家还以为我莫府的小姐嫁不出去呢,反正锦好年岁小,不急。」
一个保不齐能讨叶二公子的欢心,二个谁又能保证就能讨叶二公子的欢心了,再说了,还是个平妻,怎么着都算不上划算,虽然嘴里说得好听平妻,可是到底有正妻压着。
莫老夫人有些恼了:「这事我已经应下来了!」
莫二老爷一听这话,霍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冷笑:「母亲既然应了下来,问我干什么?不过婚姻大事,父母之命,我可没应,母亲自个儿想法子送个孙女过去吧!」
「你个孽子。」莫老夫人气得扬手就给了莫二老爷一个巴掌,却又捨不得打脸,只好落在他的肩头,却被骨头咯得手疼不已,怒道:「为了一个名声败坏的女儿,就敢这么顶撞母亲?难不成,我做这些不是为了你好,不是为了莫家好,难不成我还能害了你不成?害了锦好不成?虽说这孩子与我不亲,可是到底是我莫家的骨血,我还能亏待了去!」
随即,又哭了起来,眼泪落了下来:「我怎么这么命苦啊,你大哥去的早,你又是这么个性子,我三弟离的远,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还不如死了去了……」随即瞪了莫二老爷一眼:「说不得你这孽子巴不得我死了去呢,我……」
莫二老爷烦躁不已,嘴里劝道:「母亲,你这是做什么?」
心里却道:难怪父亲看不上母亲,这些年就冲着那个姨娘,母亲每次总是标榜自己出身大家,可是一到关键时刻,哪一次不是用这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小门小户的手段。
但,莫老夫人对此却有不同的看法:手段啥的,私底下用用,只要有用管她大户,还是小户的。
莫老夫人一见杀手锏使出,总算是压住了儿子,也就见好就收,又劝道:「也不是我非要如此,你且想想,王家的事情,锦好得了八间铺子,虽说有赔罪的理由,可是谁又能不猜测是不是锦好被……王家才如此大出血的。若是这话传了出去,你说会是个什么情景?咱们家的名声还要不要,就是将来哥几个也怕是不好说媳妇,就是说了媳妇的锦俊,怕是这亲事都要黄了,所以我就想着接着叶家的气势,压上一压,就是有什么流言蜚语,也不敢传的厉害,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所以啊……这五丫头的亲事,咱们越早定下越能堵住别人的嘴。」
瞧瞧,莫老夫人这么一张嘴脸,敢情为了成就与叶家的亲事,什么脏的臭的,都往锦好身上泼了。
她也不想想,若是外头,真有这么个传言,现在又将锦好小小年纪就定下平妻,岂不是让别人更加的怀疑。
不过莫二老爷却沉思了起来:比起女儿来,当然还是儿子们更加的重要,锦俊,锦杰,还有姚氏腹中的儿子,可不能有什么影响。
莫老夫人可谓是抓住了莫二老爷的软骨,因此左右为难了一下,问道:「母亲,这事是咱们莫家提的,还是叶家提的?」
莫老夫人眼神闪了闪,轻描淡写道:「是谁提的有什么重要的,还不都是一回事。」
莫二老爷听出话音了,这事应该是莫家提的,心里越发的不乐意了;自家儿提出来的,这锦好上门,又落了一程。
于是,想了想道:「母亲,这锦好毕竟是姚氏十月怀胎生下来的,这事,我要回去问问她的意思,也顺便问问锦好的意思。」
莫老夫人闻言,眼神又闪了闪:「夫为妻纲,你定下了,姚氏还能反驳了不成。」顿了顿,又道:「至于三丫头嘛……这婚姻大事,哪里轮到她说话的,这事不说也罢了。」
到底莫老夫人觉得没必要说,还是心虚,不好意思说,这也就得她午夜梦回时,问问她的良心了。
莫老二爷也不是个傻的,见莫老夫人一个劲的催促他应下来,还不让给锦好说,这里面定然有什么猫腻。
他虽然不是什么好父亲,可是这事,却关系重大,他自然继续推脱——毕竟只是平妻,若是正妻,他早就一口应了下来。
这名分一事,可不是什么小事,从莫家就能看出来,四弟那般受父亲宠爱,却因为不是正室所生,又怎么样呢?
虽说现在说锦好是平妻,可是三房的锦玉,在家就占个年长的身份,嫁过去又占个正妻的身份,还不处处压锦好一头,这个平字,怎么平的起来——名分在那里呢?
就是有什么好处也是三弟占了,自己还不排到后面去,捡人家正妻父亲不要的。
母亲是无所谓,反正都是儿子,可是他却是不同。
于是,不管莫老夫人怎么劝说,他就是抓着一个十月怀胎,要与姚氏说说,莫老夫人说的急了,他就说,妹妹的亲事,不也是母亲过目才订下的吗?
莫老夫人口干舌燥,又要寻死觅活,他就干脆跪下,说这事要不拿给父亲定夺,哪有女儿嫁人不让人家母亲知晓的道理。
莫老夫人无法,只得含着怒气看着莫二老爷离去,自个儿气得吐血,于是又将三房骂了一通。
赶巧,顾嬷嬷送了锦好回来,自然就拉起自己这个心腹诉起苦来:「你说,我这是做了什么孽,怎么就没一个省心的?」
「你说三房,怎么就这么不要脸子,想出这么个下作的法子来,现在还要嫁一个,送一个。亏的老三家,还有脸说什么将锦好做陪房嫁过去,日后进门抬个姨娘。」莫老夫人勐灌了一口水:「你说,她存的什么心啊!这种没人性的话,也能说得出来,真不知道那颗心是不是黑的,我是真没瞧出来,她还能有着歹毒的心肠。」
「也不想想,人家二公子根本就看不上她的女儿,都寻死了,也不肯娶,还是因为能娶着锦好,才让她女儿进门,她倒好,还真当自个儿的女儿是棵菜啊!」
在这大宅门里,有时候,诸多不能跟丈夫,儿女说得话,倒是能跟身边贴心的下人说,这也是为何伺候老一辈的人,就是在小主子面前也能有脸面的道理。
顾嬷嬷听了莫老夫人的话,心里可谓是惊涛骇浪,她是真的没看出来,莫三夫人居然有这么个歹毒心肠。
陪房?
她怎么能想的出来?那是要让好好的大家小姐入了奴籍,一辈子都拿捏着五小姐啊!
感觉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也不知道这等异想天开的事情,三夫人是怎么想得出来的,也算是奇才了,何况人家叶二公子还是看在五小姐的份上,才肯妥协的。
不过,脸上却是没啥表情,反而顺着莫老夫人的毛抹着,关心的问着:「那现在怎么样了?这不是让老夫人为难吗?」
莫老夫人瞧着自己贴心的人,嘆道:「还是你想着我,我怎么就不心疼了?好好的一个孙女就送给人家做平妻了,虽说是平妻,可是这到底……」
莫老夫人心里也懊恼啊,瞧着锦好的那机缘,叶家大公子,还有那个谢公子都似乎青眼相加,若是没这事,说不得又攀上什么高枝!
唉,白白浪费了一个孙女!
但是,心疼归心疼,莫家的名声却是最重要的,当然还有一个,不能让京城的那个贱人看了她的笑话,说她不会教养孙女。
顾嬷嬷心里「咯噔」了一下,平妻,说的好听,上面还不是压着正室夫人。
嘴里却劝道:「还是老夫人心疼五小姐,这平妻总比三夫人那陪房好太多了,怕也就是五小姐的命,您就莫放在心上了。」
好容易哄了莫老夫人闭上双目,自个儿轻轻地叫了几声,见莫老夫人未应,就轻手轻脚出去,叫了秋菊小心伺候,自个儿却唤了紫鹃,小声的交代了一通,才又回了莫老夫人跟前伺候。
心里却有些担心锦好的处境,不过随即想到莫五小姐那么个人精,怕是要让这些人竹篮打水一场空吧!
锦玉哭得喘不过气来,一张脸涨的通红:「我怎么做出这么丢人现眼的事情,不就是你教的吗?」若不是母亲出了这么个不要脸的主意,她怎么会落得这么个地步。
锦玉一时悲从中来,瘫软在地上,不停的捶在胸口:「母亲,你还我,你居然害我……你居然……害我……」
莫三夫人有苦说不出,一个劲的给锦玉使眼色,可是锦玉已经陷入了疯狂的境地,哪里还能理会她的眼色。
此事,到了此时还有什么不清楚的。
可是莫老夫人一向是人才,这点难度的cass自然难不倒她。
莫老夫人得到消息的时候,早就猜到此事必然与莫三夫人有关,但此时听到锦玉如此说话,脸上还是火辣辣的,淡淡的瞥了莫三夫人一眼,却跟没听见锦玉的话一般,淡淡的说道:「天见可怜的,这孩子已经吓坏了,满口的胡言乱语。」
然后看着锦玉道:「四丫头,你先别急,这事情还有什么没说清楚的,你慢慢儿的说。」
顿了顿,又添上一句:「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有什么委屈就跟祖母说。」
再怎么对此事不满,对莫三夫人的安排不满,但到了此时,也不能不给自家人撑脸。
锦玉倒是还是一个劲的哭,可是她身边那位胸怀大志的丫头怜心却听出这话的内容,仿佛老夫人有意在帮她的小姐一般。
也是到了这时候,就是老夫人再厌弃小姐,却也想办法给小姐面子,将这事的错推给叶家二公子,她怎么能放过这样的好机会,帮小姐就是绑自己啊!
于是,也不等锦玉发话,她便自作主张的将藏在衣襟深处的字条拿了出来。
莫老夫人沉着一张脸接了过去,只是寥寥几个字,内容正是叶若谦约锦玉在这里见面,笔法有力,看得出是男子的笔力。
锦好微眯着眼睛,瞧了怜心一眼,嘴角闪过微弯的弧度,极快的又将嘴角扯平,低下脑袋。
锦玉这才恢復了些许神智,满脸羞愧的,缓缓地,哽咽的,说道:「我因为在花宴上失手打湿了襦裙,怕丢丑,便由五妹妹陪着来换衣裳。谁知道打开包袱之后,才发现那包袱里的衣裳,居然是上次我贪看五妹妹衣裳好看,照模子做的,心里有些尴尬,就不想让五妹妹陪着,只想着换了衣裳就回去。」
抽噎了一声:「就在我换好衣裳,准备回去的时候,突然就有人扔了这纸条过来,我捡起来一看,是……是……叶二公子的笔迹,我……我本来是不想赴约的,毕竟母亲从小也教我礼义廉耻,可是又想着自己身上的这套衣裳,也实在不方便去花宴和叶三夫人辞行,不若就此和叶二公子辞行,顺便请他帮着向叶三夫人帮着道歉。谁知道……谁知道……」
说到这里,又是哽咽莫名,哭了起来,吸了吸鼻子:「谁知道,叶二公子来了之后,居然什么话也不会,就……」
叶三夫人听不下去了,一声暴喝:「你胡说八道,你一个养在深闺的女子,怎么会知道谦儿的笔迹,纯属胡说八道!」
锦玉抽噎着,道:「我向来喜爱读书,偶尔还会去大哥,和三弟的书房寻些书来读读,前些日子在大哥的书房,见过他写的诗词,印象很深,所以认得。」
叶若谦听到这里,忍不住开口:「你胡说八道,你凭什么认定那是我写的,我什么时候给你写过纸条?不知廉耻。」
瞧了锦好一眼,眼里升起一股子阴狠:事到如今,也只能狠着心,将五小姐拉下水了,否则真要和五小姐擦肩而过了。
他这一眼,本能的让锦好意识到一股子危险而来,不由得后背挺直,竖起耳朵听他下面的话,心里也七上八下。
只见,叶家二公子声音痛苦道:「事到如今,我也不得不说实话,我心仪之人一直是五小姐,刚刚回来八角亭,也是因为五小姐用纸条约了我来,至于……四小姐的事情……罢了……都是我的错。」
他随即跪在叶三夫人的眼前,泣声:「母亲,孩儿此番遭人暗算,无颜活在世间,唯有一死,给四小姐赔礼。」
随即,将那纸条拿出,对着锦好悲伤一笑:「五小姐,谦亦是知礼守法之人,若不是兰雪寺一行,情根深种,今日断不会赴约,造成此恨事,如今,也不敢再奢望五小姐能怜惜谦的一片深情,只望五小姐能在此生午夜梦回间,记得曾经有我痴傻之人,为五小姐做下蠢事。」
莫三夫人一听,脸色顿时白如雪,狠狠地瞪了锦好一眼,就是莫锦玉都吓得抽噎之声小了下来:叶二公子的话说得很明白,他心仪之人是锦好,今儿个大错铸成,但若是不能娶锦好,就是死,也不肯娶锦玉。
这让爱女心切的莫三夫人如何忍受?若是锦玉今日不能进叶家的门,那……
想到那后果,三夫人心里阵阵发凉,眼中幽光一闪,沉思起来。
锦好像是被吓到一般,一个劲的摇头,心里却将叶若谦恨的要死:他此番行事,用心险恶啊,居然到了此时,还打她的主意。
「我没有,叶二公子我没有写什么纸条!」她吓得眼泪都落了下来:「兰雪寺一行,您差点将我和下人们吓死,怎么会对……」
她哭道:「叶二公子,你不能为了推卸责任,就将我推出来顶缸,要知道女儿家的名声,容不得半分玷污,你这样说,是要逼死我啊!」
叶若谦又是一阵哀笑:「谦对五小姐之心,可表日月,若是今日之话,有一丝半点的谎话,就让谦日后死无葬身之地。」
这话说的锦好一滞,倒是不好再开口,倒不是感动叶若谦的深情,而是被逼的死角,无话可说,心里一阵一阵的烦躁,对三房居然用她的名义约叶若谦见面,更是恼得过分。
莫老夫人亦是心思百转,事到如今,为了保住莫家的名声,家风,今日这叶家的亲事必须结,不结下,传出一丝半句的风声,莫家的女儿,不管出嫁与否,怕是都要没脸活着了。
也不追究那纸条是不是锦好写的,便板着脸对叶三夫人道:「三夫人,事已至此,谁是谁非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咱们要将这事解决了,否则传扬出去,对我们两家都是不好。」
但叶三夫人向来将自家的儿子当个宝贝,哪里有一丝半毫的脏水往自家儿子的身上泼,莫家的亲事,她可以结,但是错的却不能是她的儿子。
顿时,道:「既然莫四小姐说手里的那纸条是谦儿所写,不妨让我看上一眼,再让谦儿当场写几个字出来看看,倘若真是谦儿的字迹,咱们也无话可说,这门亲事认了就是,若是不是……这事……就……」
下面几个字虽说没说出来,但众人都知道这事什么意思。
若是不是叶若谦的笔迹,难保此事不是莫四小姐自个儿操作的,今儿个莫四小姐私自赴约,莫家就落得个教女无方的罪责,再有什么模仿笔迹,这行为就不是不端两个字可以形容的了,
再说,以莫家的作风,若是她轻而易举的认了,必然会趁此机会提出很高,很难的条件,替锦玉争得地位,她接受这么个作风不正的媳妇已经为难了,再勉强自己的儿子接受这么个不喜欢的女人,就更为难了,若是日后还要贡着,哄着,她还不将肺气炸了。
此时,叶三夫人还没将叶二公子不能娶锦好,就宁愿死都不娶锦玉的言论放在心上,只当做是叶若谦的气话。
莫三夫人听了叶三夫人的话,不由得心头火气,这叶家的三夫人还真的跟她槓上了,一定要将这盆脏水泼在锦玉的身上,证明她儿子的无辜?她儿子才是无辜的受害者吗?
一时间,态度也强硬了起来:「黑的白不了,白的黑不了,我人微言轻,不敢与三夫人多说,这事情也只有上京禀明了父亲,让父亲给锦玉这苦命的孩子,讨个公道吧!」
莫三夫人的态度太过强硬,叶三夫人一时间也有些拿捏不准,不由得皱起眉头,想着自家公爹的吩咐。
两方人马,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谁也不肯让步。
叶若谦轻轻的扬起脸,看向莫府老夫人和三夫人:「老夫人,三夫人,我已经说过,此事我大错已成,自会给莫府一个交代,虽然我这条命不值钱,但陪给莫四小姐,也能微表心意。」
说罢,整个就从那高高的八角亭上越起,向下跳,那高度,足以将一个人摔得脑袋开花。
叶三夫人吓得魂飞魄散,顿时叫了声:「喜红,快!」
那八角亭外,一道红色的身影,顿时闪身,顺手一下子扯下帘子,捲起那坠落的叶若谦。
叶三夫人此时再顾不得什么公爹的吩咐了,一个女人这辈子能依仗的就是两样——娘家和儿子,她本是妾室扶正,娘家自然不得力,能依仗的也只有这个儿子。
若是因为莫家,而让她失了儿子,说什么也不肯,于是,等到叶二公子落地时,吓得眼泪滚落,哭骂着:「你这是要娘的命啊,你不想娶就好好说,何必轻生,你自个儿想想,从小到大,娘哪件事情不是依你的。」
莫老夫人和莫三夫人一听这话,顿时脸色大变,叶三夫人的意思,是宁愿两家撕破了脸,也不肯结亲。
这断然不能!
莫三夫人瞟了一眼锦好,吸了一口气,道:「锦好,你四姐姐受了惊吓,你陪着她下去梳洗一番,咱们待她洗好之后,就回去。」
锦好有心不走,总觉得莫三夫人这一眼有所古怪。
可是让莫锦玉这么蓬头散发的出去,岂不是让人将舌根子嚼断,于她的名声也是不利,所以也不推辞。
难不成,三婶子还能将她卖了不成,别忘了她还有爹有娘,想卖她,也轮不到她一个婶娘。
可是锦好实在是太小看这个婶娘了,她在锦好走后,果然爽快的将锦好买了。
「叶三夫人,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今儿个事情已经到了这等地步,咱们两家的亲事结也得结,不结也得结。」莫三夫人张氏的言辞一番温和,犀利异常:「否则这两个孩子日后也没脸见人。」
见叶三夫人张口要说话,她一摆手:「您也别说什么我莫家算计你叶家的公子,我还说你叶家算计我莫家的小姐呢,花宴是在你叶家别院办的,我莫家也就是两个涉世未深的小姐,如何在你叶家这么些人的眼皮子下动手脚,说出去谁信?」
叶三夫人被这话说的不出声了,这事情是挺诡异的,的确不是莫家一个小丫头就能促成的。
倒是叶二公子开口:「要结亲也可以,我只娶五小姐,我心仪的女子是五小姐。若是你们非要我娶四小姐,还是那句话,我舍了这条命赔罪就是了。」
叶若谦的话,又差点气得莫三夫人喷血,却还是咬牙道:「我的女儿被你污了清白,你娶也得娶,不娶也得娶。你这命不不稀罕,我稀罕我自个儿女儿的命。」随即冷笑:「你不过就是想要得到五丫头,这好办,反正你们武官之家出身,也不拘什么三十而立才能纳妾,五丫头就做锦玉的陪房,一起进你叶家的门,到时候,入门你抬她个姨娘就是了。」
武官之家,战死的多,子嗣凋零,所以皇帝法外开恩,倒是不用遵守什么三十而立纳妾的道理,一来让武官上战场无后顾之忧,二来,也可以让朝廷有新生力量不时才补充,叶三夫人也是因为这点,才能在天韵公主有孕时爬上叶三老爷的床,生下叶若谦,以至于后来能被扶正。
莫老夫人倒是狠狠地瞪了莫三夫人张氏一眼:「让锦好给你女儿做陪房,亏你想的出来。」
她嫌恶的皱眉,却不曾反对张氏送个锦好收拾残局的意思:「我莫家的女儿断没有做人妾室的道理,怎么说也要做个平妻?」
叶三夫人瞧了自个儿的儿子一眼,见他这次眉头没动,只是微垂着眼帘,知道儿子心里算是同意了。
儿子都愿意了,又有公爹的命令在那儿,她才懒得再做坏人,于是接下来气氛一边,倒是说起亲事来了。
待到锦好陪着锦玉梳洗之后,一行人回去的路上,明显觉得这气氛有些不同,而莫三夫人打量她的目光又多了几分深意,隐隐有憎恶的样子。
张氏心里怎么会不憎恶锦好,自家女婿的心里,眼里都是这个贱丫头,她原本想以陪房的身份送过去,撑死了,也就是个姨娘,那一辈子都在锦玉的手里捏着,就是宠上了天,只要锦玉在,这锦好就越不上去。
可恨老夫人却说什么莫家的小姐不做妾,非要抬个平妻,而那叶三夫人居然也不反对,这莫锦好心思机灵,心眼灵活,自家这个蠢丫头哪里能是她对手?
不得不说莫三夫人的主意打得实在是绝妙。
踩着侄女的头,扶着自己的亲生女儿进叶家的门,还将侄儿降为陪房,只要是陪房,就得有卖身契,只要手里捏着锦好的卖身契,锦好一辈子都直不起腰来,就是叶若谦再宠再爱,也只能抬个妾,就是生了儿子,还得叫她女儿一声母亲,这辈子都要惟锦玉的命是从,而她女儿嫁的好,自己在莫家的地位就更牢固了。
当然最妙的是,二房为了自个儿的女儿一辈子都要看她的脸色行事,二房依附自己,大房自然斗不过她们,日后在莫家内宅就是她的天下。
到那时,三房又怎么样?拿捏住二房,压着大房,还不是随心所欲。
可惜的是,莫老夫人这个老巫婆居然坏了她的好事,心里对莫老夫人也起了怨恨的心思。
莫三夫人从头到尾就没有想到,二房不同意怎么办,也没有想到锦好不乐意怎么办?
反正,她当时的想法,老夫人在呢,只要老夫人不说话,这事就算定了,难不成二房还能驳了老夫人不成,锦好还能不听老夫人不成?
所以,回了莫府,她自顾着领着锦玉回了自个儿的院子,做了甩手掌柜,将锦好扔给了老夫人解决,心里还怨恨这莫老夫人心偏,帮着锦好。
敢情张氏这人将人卖了,还恨人家锦好这价格卖得太贵了,怎么着也该贱卖些才好?
在她看来,自己的女儿如同金玉般的尊贵,岂能有人平妻而立?即使是自家的侄女,那也不可以,哪怕她的女儿还是因为这侄女才能进叶家的门。
且说,莫老夫人叫了锦好进房,先是威逼利诱一番,拿着叶二公子手里那封落款是锦好的信做文章,锦好自然不肯认下这等脏水,说道最后索性寻了个柱子,要撞过去。
嘴里还说什么:「祖母,孙女没做过的事情,如何叫孙女认下,虽说四姐姐今儿个出了这种事,可是祖母也不能看哪个孙女都一个样啊?」
莫老夫人生生被气得胸口发堵,原本还想着只要锦好有一丝半丝的胆怯,就可以顺理成章的将她送去叶家做平妻的事情,说出口,莫家与叶家结亲,是板上钉钉子的事情,莫家可丢不起这个脸,锦好是嫁也得嫁,不嫁绑着上花轿也得嫁。
但,却没想到,锦好却是这么个烈性子,居然宁愿死,都不肯服软,锦好可不能死,她要是死了,只怕那叶二公子说什么都不会娶锦玉的,到时候莫家可就成了笑话,为了怕把锦好逼急了,所以到了嘴巴的话,也只得咽下,不耐烦的让顾嬷嬷送哭哭啼啼的锦好回院子。
又让夏荷去请莫二老爷过来:婚姻大事,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只要二老爷点头,就是姚氏不肯又能怎么样?夫为妻纲,还能反了天了不成。
锦好等到出了莫老夫人的院子,走在幽静的小路上,找了片空旷的地方,又让雪兰在一旁守在,低低的交代了顾嬷嬷几句:「嬷嬷,锦好有一事相求,等一下,嬷嬷回去后,必然会听到一言半句的,还请嬷嬷请紫鹃姐姐走一趟。」
顾嬷嬷心领神会:「五小姐放心,紫鹃这丫头时常念叨五小姐的好,今儿个这一趟,必然是不会推辞的。」
二人相视一笑,锦好直接请顾嬷嬷送她去了姚氏的院子。
姚氏早就翘首以待,虽说她向来不愿意生事,可是也不是什么都不知晓的人,今儿个叶家来人的事情,她也知道,心里就担心锦好出了什么意外,现在见锦好安然无恙的回来,一颗心总算是定了下来。
锦好挥手,赶了内室伺候的丫头,将今儿个事情说了一番,她是知晓的,自己的母亲不过是深受三从四德的危害,并不是没脑子的,她这心里总觉得怪怪的,想找个人商量一下。
「母亲,你说这叶家到底应没应下这亲事?」她思索着:「不过,我瞧祖母和三婶子的脸色,到像是应了下来,否则不会这般平静。可是那叶二公子一开始宁愿以死谢罪,都不肯娶四姐姐,怎么我离开片刻后,又肯娶了?」
姚氏细细想了一番,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大变:「你说那叶二公子直言心仪之人是你?」
锦好点头:「他是这么说的,不过怕是一个推脱。」
姚氏站起身子,步伐凌乱,又问:「你三婶子让你去陪锦玉梳洗,也就是说,最后达成协议指使,你不在?」
锦好点头,脸色却有些苍白,双目似是不敢相信,有些慌乱的看着姚氏。
姚氏一张雪白的脸颊同样是又白,却还透着几分愤怒的红,深吸了一口气,再问:「回来之后,你祖母可曾留下你说话?」
锦好白着一张脸,点头:「祖母用叶二公子手里那落着我的款的纸条做文章,想要逼我认下,我以死相逼,才让她罢手!」
「好,好,好的很!」姚氏长久以来的压抑在此时终于爆发出来,伸手挥掉几上的茶盏:「居然联手要将我的女儿的卖掉!」
外面传来丫头担忧的声音:「夫人……」
「别进来,没事!」姚氏又吸了一口气,冷声道,瞧着眼前脸色白的如纸一般的女儿,心里是有酸又痛,伸手将锦好搂进怀里:「女儿你放心,有母亲在呢?这事不可能成?」
「母亲,你说她们会将我卖个什么价?」锦好突然有些想笑,觉得她就像一颗随意摆弄的棋子,在别人的利益下,被拨来拨去,前世是这样,今生还是这样。
不过,这一次,她是不会让人将她再卖掉的,前世的屈辱已经受了一次,这一次自然不会再忍受了。
姚氏落着泪,冷笑道:「以你三婶子的性子,能给你一个妾室就顶天了,不过,你祖母还是要那脸子的,怕是要给你争个平妻。」
「呸!」姚氏啐了一口:「什么平妻?说到底上面还不是有个正妻压着,不就是个说的好听的妾室,哪个稀罕,我的女儿还没沦落到被三房那个贱蹄子压着的道理!」
知晓三房的险恶用心,对张氏和锦玉只有厌恶,再没有一丝半点的好感。
她拍了拍锦好的肩头,吸了吸气:「你那父亲咱们指望不上,现在也只有靠咱们自己了,不如先下手为强了。」
「先下手为强?」锦好不解的挑眉。
「我这就让人送信给你大舅舅,在外头给你说个靠谱的亲事,好在咱们也不图什么高门大户,只图人口简单,孩子品行好,倒也不怕难找!」姚氏越想越觉得可行:只要她抢先一步定下锦好的亲事,就是莫老夫人用孝道压下来,自然也不怕了。
于是,姚氏也不问锦好的意思,当即强悍了一把,挥毫写了书信,让冬雪即刻送向姚家过去。
锦好看着难得斗志昂扬的姚氏,有些哭笑不得,难不成母亲以为这女婿就跟地上的萝蔔一样啊,一拨就是一箩筐。
不过心里却暖洋洋的,这世间能全心全意,毫无保留的为她打算的也只有母亲了。
不过,她心里却另有打算,虽说二老爷那人指望不上,可是有时候闹闹场子,拖延点时间,还是可以的——毕竟锦玉可不是他的骨血,自己才是!
于是,又在姚氏的耳边叽叽咕咕说了一番,将个姚氏居然说得笑了起来:「你个鬼丫头,也只能你想得出来,不过这倒是好主意,至少这样,咱们也能拖延点时间。」
这边母女二人谋划着名,那边莫老夫人和二老爷母子也在说着同样的话题,但是基调却是半点不同。
「平妻?还是姐妹二人一同嫁去?」莫二老爷这眉头就皱了起来,心里就有些不太乐意了:「母亲,锦好丫头的婚事没必要这么急吧,这才十岁,停一停,没准儿还能找到更好的。」
「还能怎么好去?」莫老夫人今儿个一天压着的火气,终于冒了上来:「难不成,还能找到比叶家更好的亲事吗?你还当你女儿是个宝啊,别忘了她可是被王天鹏给绑过,这外头还不知道传成了什么样呢?现在能嫁到叶家,做个平妻,那已经是个极好的了,还有什么可挑的,等到回头,五丫头年纪大了,更难嫁到好的,还能攀上叶家这么好的亲事吗?再说了,锦玉到底是她姐姐,一向性子宽厚,难不成日后还能害了她不成?」
她又软下声音:「我到底是她的祖母,还能害了她不成?我为来为去,还不是为了这个家吗?这姐妹两个入门,也保险点,不管哪个得了二公子的欢心,日后对我们莫府也是好事。武官之家,可不比咱们这些文官,可不兴什么三十纳妾之说,若是到时候给别人家的女儿得了欢心,咱们这么亲事岂不是白做了,不成?」
莫老夫人即使对着儿子,都没脸,将锦玉做的丑事说出来,毕竟她是内宅的主子,这教养无方的罪名,她是要担些的。
莫二老爷想了想,心里还是不乐意,说道:「虽说母亲为了保险,但是这姐妹二人共事一夫,总归是不好听,传出去,人家还以为我莫府的小姐嫁不出去呢,反正锦好年岁小,不急。」
一个保不齐能讨叶二公子的欢心,二个谁又能保证就能讨叶二公子的欢心了,再说了,还是个平妻,怎么着都算不上划算,虽然嘴里说得好听平妻,可是到底有正妻压着。
莫老夫人有些恼了:「这事我已经应下来了!」
莫二老爷一听这话,霍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冷笑:「母亲既然应了下来,问我干什么?不过婚姻大事,父母之命,我可没应,母亲自个儿想法子送个孙女过去吧!」
「你个孽子。」莫老夫人气得扬手就给了莫二老爷一个巴掌,却又捨不得打脸,只好落在他的肩头,却被骨头咯得手疼不已,怒道:「为了一个名声败坏的女儿,就敢这么顶撞母亲?难不成,我做这些不是为了你好,不是为了莫家好,难不成我还能害了你不成?害了锦好不成?虽说这孩子与我不亲,可是到底是我莫家的骨血,我还能亏待了去!」
随即,又哭了起来,眼泪落了下来:「我怎么这么命苦啊,你大哥去的早,你又是这么个性子,我三弟离的远,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还不如死了去了……」随即瞪了莫二老爷一眼:「说不得你这孽子巴不得我死了去呢,我……」
莫二老爷烦躁不已,嘴里劝道:「母亲,你这是做什么?」
心里却道:难怪父亲看不上母亲,这些年就冲着那个姨娘,母亲每次总是标榜自己出身大家,可是一到关键时刻,哪一次不是用这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小门小户的手段。
但,莫老夫人对此却有不同的看法:手段啥的,私底下用用,只要有用管她大户,还是小户的。
莫老夫人一见杀手锏使出,总算是压住了儿子,也就见好就收,又劝道:「也不是我非要如此,你且想想,王家的事情,锦好得了八间铺子,虽说有赔罪的理由,可是谁又能不猜测是不是锦好被……王家才如此大出血的。若是这话传了出去,你说会是个什么情景?咱们家的名声还要不要,就是将来哥几个也怕是不好说媳妇,就是说了媳妇的锦俊,怕是这亲事都要黄了,所以我就想着接着叶家的气势,压上一压,就是有什么流言蜚语,也不敢传的厉害,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所以啊……这五丫头的亲事,咱们越早定下越能堵住别人的嘴。」
瞧瞧,莫老夫人这么一张嘴脸,敢情为了成就与叶家的亲事,什么脏的臭的,都往锦好身上泼了。
她也不想想,若是外头,真有这么个传言,现在又将锦好小小年纪就定下平妻,岂不是让别人更加的怀疑。
不过莫二老爷却沉思了起来:比起女儿来,当然还是儿子们更加的重要,锦俊,锦杰,还有姚氏腹中的儿子,可不能有什么影响。
莫老夫人可谓是抓住了莫二老爷的软骨,因此左右为难了一下,问道:「母亲,这事是咱们莫家提的,还是叶家提的?」
莫老夫人眼神闪了闪,轻描淡写道:「是谁提的有什么重要的,还不都是一回事。」
莫二老爷听出话音了,这事应该是莫家提的,心里越发的不乐意了;自家儿提出来的,这锦好上门,又落了一程。
于是,想了想道:「母亲,这锦好毕竟是姚氏十月怀胎生下来的,这事,我要回去问问她的意思,也顺便问问锦好的意思。」
莫老夫人闻言,眼神又闪了闪:「夫为妻纲,你定下了,姚氏还能反驳了不成。」顿了顿,又道:「至于三丫头嘛……这婚姻大事,哪里轮到她说话的,这事不说也罢了。」
到底莫老夫人觉得没必要说,还是心虚,不好意思说,这也就得她午夜梦回时,问问她的良心了。
莫老二爷也不是个傻的,见莫老夫人一个劲的催促他应下来,还不让给锦好说,这里面定然有什么猫腻。
他虽然不是什么好父亲,可是这事,却关系重大,他自然继续推脱——毕竟只是平妻,若是正妻,他早就一口应了下来。
这名分一事,可不是什么小事,从莫家就能看出来,四弟那般受父亲宠爱,却因为不是正室所生,又怎么样呢?
虽说现在说锦好是平妻,可是三房的锦玉,在家就占个年长的身份,嫁过去又占个正妻的身份,还不处处压锦好一头,这个平字,怎么平的起来——名分在那里呢?
就是有什么好处也是三弟占了,自己还不排到后面去,捡人家正妻父亲不要的。
母亲是无所谓,反正都是儿子,可是他却是不同。
于是,不管莫老夫人怎么劝说,他就是抓着一个十月怀胎,要与姚氏说说,莫老夫人说的急了,他就说,妹妹的亲事,不也是母亲过目才订下的吗?
莫老夫人口干舌燥,又要寻死觅活,他就干脆跪下,说这事要不拿给父亲定夺,哪有女儿嫁人不让人家母亲知晓的道理。
莫老夫人无法,只得含着怒气看着莫二老爷离去,自个儿气得吐血,于是又将三房骂了一通。
赶巧,顾嬷嬷送了锦好回来,自然就拉起自己这个心腹诉起苦来:「你说,我这是做了什么孽,怎么就没一个省心的?」
「你说三房,怎么就这么不要脸子,想出这么个下作的法子来,现在还要嫁一个,送一个。亏的老三家,还有脸说什么将锦好做陪房嫁过去,日后进门抬个姨娘。」莫老夫人勐灌了一口水:「你说,她存的什么心啊!这种没人性的话,也能说得出来,真不知道那颗心是不是黑的,我是真没瞧出来,她还能有着歹毒的心肠。」
「也不想想,人家二公子根本就看不上她的女儿,都寻死了,也不肯娶,还是因为能娶着锦好,才让她女儿进门,她倒好,还真当自个儿的女儿是棵菜啊!」
在这大宅门里,有时候,诸多不能跟丈夫,儿女说得话,倒是能跟身边贴心的下人说,这也是为何伺候老一辈的人,就是在小主子面前也能有脸面的道理。
顾嬷嬷听了莫老夫人的话,心里可谓是惊涛骇浪,她是真的没看出来,莫三夫人居然有这么个歹毒心肠。
陪房?
她怎么能想的出来?那是要让好好的大家小姐入了奴籍,一辈子都拿捏着五小姐啊!
感觉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也不知道这等异想天开的事情,三夫人是怎么想得出来的,也算是奇才了,何况人家叶二公子还是看在五小姐的份上,才肯妥协的。
不过,脸上却是没啥表情,反而顺着莫老夫人的毛抹着,关心的问着:「那现在怎么样了?这不是让老夫人为难吗?」
莫老夫人瞧着自己贴心的人,嘆道:「还是你想着我,我怎么就不心疼了?好好的一个孙女就送给人家做平妻了,虽说是平妻,可是这到底……」
莫老夫人心里也懊恼啊,瞧着锦好的那机缘,叶家大公子,还有那个谢公子都似乎青眼相加,若是没这事,说不得又攀上什么高枝!
唉,白白浪费了一个孙女!
但是,心疼归心疼,莫家的名声却是最重要的,当然还有一个,不能让京城的那个贱人看了她的笑话,说她不会教养孙女。
顾嬷嬷心里「咯噔」了一下,平妻,说的好听,上面还不是压着正室夫人。
嘴里却劝道:「还是老夫人心疼五小姐,这平妻总比三夫人那陪房好太多了,怕也就是五小姐的命,您就莫放在心上了。」
好容易哄了莫老夫人闭上双目,自个儿轻轻地叫了几声,见莫老夫人未应,就轻手轻脚出去,叫了秋菊小心伺候,自个儿却唤了紫鹃,小声的交代了一通,才又回了莫老夫人跟前伺候。
心里却有些担心锦好的处境,不过随即想到莫五小姐那么个人精,怕是要让这些人竹篮打水一场空吧!
锦玉哭得喘不过气来,一张脸涨的通红:「我怎么做出这么丢人现眼的事情,不就是你教的吗?」若不是母亲出了这么个不要脸的主意,她怎么会落得这么个地步。
锦玉一时悲从中来,瘫软在地上,不停的捶在胸口:「母亲,你还我,你居然害我……你居然……害我……」
莫三夫人有苦说不出,一个劲的给锦玉使眼色,可是锦玉已经陷入了疯狂的境地,哪里还能理会她的眼色。
此事,到了此时还有什么不清楚的。
可是莫老夫人一向是人才,这点难度的cass自然难不倒她。
莫老夫人得到消息的时候,早就猜到此事必然与莫三夫人有关,但此时听到锦玉如此说话,脸上还是火辣辣的,淡淡的瞥了莫三夫人一眼,却跟没听见锦玉的话一般,淡淡的说道:「天见可怜的,这孩子已经吓坏了,满口的胡言乱语。」
然后看着锦玉道:「四丫头,你先别急,这事情还有什么没说清楚的,你慢慢儿的说。」
顿了顿,又添上一句:「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有什么委屈就跟祖母说。」
再怎么对此事不满,对莫三夫人的安排不满,但到了此时,也不能不给自家人撑脸。
锦玉倒是还是一个劲的哭,可是她身边那位胸怀大志的丫头怜心却听出这话的内容,仿佛老夫人有意在帮她的小姐一般。
也是到了这时候,就是老夫人再厌弃小姐,却也想办法给小姐面子,将这事的错推给叶家二公子,她怎么能放过这样的好机会,帮小姐就是绑自己啊!
于是,也不等锦玉发话,她便自作主张的将藏在衣襟深处的字条拿了出来。
莫老夫人沉着一张脸接了过去,只是寥寥几个字,内容正是叶若谦约锦玉在这里见面,笔法有力,看得出是男子的笔力。
锦好微眯着眼睛,瞧了怜心一眼,嘴角闪过微弯的弧度,极快的又将嘴角扯平,低下脑袋。
锦玉这才恢復了些许神智,满脸羞愧的,缓缓地,哽咽的,说道:「我因为在花宴上失手打湿了襦裙,怕丢丑,便由五妹妹陪着来换衣裳。谁知道打开包袱之后,才发现那包袱里的衣裳,居然是上次我贪看五妹妹衣裳好看,照模子做的,心里有些尴尬,就不想让五妹妹陪着,只想着换了衣裳就回去。」
抽噎了一声:「就在我换好衣裳,准备回去的时候,突然就有人扔了这纸条过来,我捡起来一看,是……是……叶二公子的笔迹,我……我本来是不想赴约的,毕竟母亲从小也教我礼义廉耻,可是又想着自己身上的这套衣裳,也实在不方便去花宴和叶三夫人辞行,不若就此和叶二公子辞行,顺便请他帮着向叶三夫人帮着道歉。谁知道……谁知道……」
说到这里,又是哽咽莫名,哭了起来,吸了吸鼻子:「谁知道,叶二公子来了之后,居然什么话也不会,就……」
叶三夫人听不下去了,一声暴喝:「你胡说八道,你一个养在深闺的女子,怎么会知道谦儿的笔迹,纯属胡说八道!」
锦玉抽噎着,道:「我向来喜爱读书,偶尔还会去大哥,和三弟的书房寻些书来读读,前些日子在大哥的书房,见过他写的诗词,印象很深,所以认得。」
叶若谦听到这里,忍不住开口:「你胡说八道,你凭什么认定那是我写的,我什么时候给你写过纸条?不知廉耻。」
瞧了锦好一眼,眼里升起一股子阴狠:事到如今,也只能狠着心,将五小姐拉下水了,否则真要和五小姐擦肩而过了。
他这一眼,本能的让锦好意识到一股子危险而来,不由得后背挺直,竖起耳朵听他下面的话,心里也七上八下。
只见,叶家二公子声音痛苦道:「事到如今,我也不得不说实话,我心仪之人一直是五小姐,刚刚回来八角亭,也是因为五小姐用纸条约了我来,至于……四小姐的事情……罢了……都是我的错。」
他随即跪在叶三夫人的眼前,泣声:「母亲,孩儿此番遭人暗算,无颜活在世间,唯有一死,给四小姐赔礼。」
随即,将那纸条拿出,对着锦好悲伤一笑:「五小姐,谦亦是知礼守法之人,若不是兰雪寺一行,情根深种,今日断不会赴约,造成此恨事,如今,也不敢再奢望五小姐能怜惜谦的一片深情,只望五小姐能在此生午夜梦回间,记得曾经有我痴傻之人,为五小姐做下蠢事。」
莫三夫人一听,脸色顿时白如雪,狠狠地瞪了锦好一眼,就是莫锦玉都吓得抽噎之声小了下来:叶二公子的话说得很明白,他心仪之人是锦好,今儿个大错铸成,但若是不能娶锦好,就是死,也不肯娶锦玉。
这让爱女心切的莫三夫人如何忍受?若是锦玉今日不能进叶家的门,那……
想到那后果,三夫人心里阵阵发凉,眼中幽光一闪,沉思起来。
锦好像是被吓到一般,一个劲的摇头,心里却将叶若谦恨的要死:他此番行事,用心险恶啊,居然到了此时,还打她的主意。
「我没有,叶二公子我没有写什么纸条!」她吓得眼泪都落了下来:「兰雪寺一行,您差点将我和下人们吓死,怎么会对……」
她哭道:「叶二公子,你不能为了推卸责任,就将我推出来顶缸,要知道女儿家的名声,容不得半分玷污,你这样说,是要逼死我啊!」
叶若谦又是一阵哀笑:「谦对五小姐之心,可表日月,若是今日之话,有一丝半点的谎话,就让谦日后死无葬身之地。」
这话说的锦好一滞,倒是不好再开口,倒不是感动叶若谦的深情,而是被逼的死角,无话可说,心里一阵一阵的烦躁,对三房居然用她的名义约叶若谦见面,更是恼得过分。
莫老夫人亦是心思百转,事到如今,为了保住莫家的名声,家风,今日这叶家的亲事必须结,不结下,传出一丝半句的风声,莫家的女儿,不管出嫁与否,怕是都要没脸活着了。
也不追究那纸条是不是锦好写的,便板着脸对叶三夫人道:「三夫人,事已至此,谁是谁非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咱们要将这事解决了,否则传扬出去,对我们两家都是不好。」
但叶三夫人向来将自家的儿子当个宝贝,哪里有一丝半毫的脏水往自家儿子的身上泼,莫家的亲事,她可以结,但是错的却不能是她的儿子。
顿时,道:「既然莫四小姐说手里的那纸条是谦儿所写,不妨让我看上一眼,再让谦儿当场写几个字出来看看,倘若真是谦儿的字迹,咱们也无话可说,这门亲事认了就是,若是不是……这事……就……」
下面几个字虽说没说出来,但众人都知道这事什么意思。
若是不是叶若谦的笔迹,难保此事不是莫四小姐自个儿操作的,今儿个莫四小姐私自赴约,莫家就落得个教女无方的罪责,再有什么模仿笔迹,这行为就不是不端两个字可以形容的了,
再说,以莫家的作风,若是她轻而易举的认了,必然会趁此机会提出很高,很难的条件,替锦玉争得地位,她接受这么个作风不正的媳妇已经为难了,再勉强自己的儿子接受这么个不喜欢的女人,就更为难了,若是日后还要贡着,哄着,她还不将肺气炸了。
此时,叶三夫人还没将叶二公子不能娶锦好,就宁愿死都不娶锦玉的言论放在心上,只当做是叶若谦的气话。
莫三夫人听了叶三夫人的话,不由得心头火气,这叶家的三夫人还真的跟她槓上了,一定要将这盆脏水泼在锦玉的身上,证明她儿子的无辜?她儿子才是无辜的受害者吗?
一时间,态度也强硬了起来:「黑的白不了,白的黑不了,我人微言轻,不敢与三夫人多说,这事情也只有上京禀明了父亲,让父亲给锦玉这苦命的孩子,讨个公道吧!」
莫三夫人的态度太过强硬,叶三夫人一时间也有些拿捏不准,不由得皱起眉头,想着自家公爹的吩咐。
两方人马,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谁也不肯让步。
叶若谦轻轻的扬起脸,看向莫府老夫人和三夫人:「老夫人,三夫人,我已经说过,此事我大错已成,自会给莫府一个交代,虽然我这条命不值钱,但陪给莫四小姐,也能微表心意。」
说罢,整个就从那高高的八角亭上越起,向下跳,那高度,足以将一个人摔得脑袋开花。
叶三夫人吓得魂飞魄散,顿时叫了声:「喜红,快!」
那八角亭外,一道红色的身影,顿时闪身,顺手一下子扯下帘子,捲起那坠落的叶若谦。
叶三夫人此时再顾不得什么公爹的吩咐了,一个女人这辈子能依仗的就是两样——娘家和儿子,她本是妾室扶正,娘家自然不得力,能依仗的也只有这个儿子。
若是因为莫家,而让她失了儿子,说什么也不肯,于是,等到叶二公子落地时,吓得眼泪滚落,哭骂着:「你这是要娘的命啊,你不想娶就好好说,何必轻生,你自个儿想想,从小到大,娘哪件事情不是依你的。」
莫老夫人和莫三夫人一听这话,顿时脸色大变,叶三夫人的意思,是宁愿两家撕破了脸,也不肯结亲。
这断然不能!
莫三夫人瞟了一眼锦好,吸了一口气,道:「锦好,你四姐姐受了惊吓,你陪着她下去梳洗一番,咱们待她洗好之后,就回去。」
锦好有心不走,总觉得莫三夫人这一眼有所古怪。
可是让莫锦玉这么蓬头散发的出去,岂不是让人将舌根子嚼断,于她的名声也是不利,所以也不推辞。
难不成,三婶子还能将她卖了不成,别忘了她还有爹有娘,想卖她,也轮不到她一个婶娘。
可是锦好实在是太小看这个婶娘了,她在锦好走后,果然爽快的将锦好买了。
「叶三夫人,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今儿个事情已经到了这等地步,咱们两家的亲事结也得结,不结也得结。」莫三夫人张氏的言辞一番温和,犀利异常:「否则这两个孩子日后也没脸见人。」
见叶三夫人张口要说话,她一摆手:「您也别说什么我莫家算计你叶家的公子,我还说你叶家算计我莫家的小姐呢,花宴是在你叶家别院办的,我莫家也就是两个涉世未深的小姐,如何在你叶家这么些人的眼皮子下动手脚,说出去谁信?」
叶三夫人被这话说的不出声了,这事情是挺诡异的,的确不是莫家一个小丫头就能促成的。
倒是叶二公子开口:「要结亲也可以,我只娶五小姐,我心仪的女子是五小姐。若是你们非要我娶四小姐,还是那句话,我舍了这条命赔罪就是了。」
叶若谦的话,又差点气得莫三夫人喷血,却还是咬牙道:「我的女儿被你污了清白,你娶也得娶,不娶也得娶。你这命不不稀罕,我稀罕我自个儿女儿的命。」随即冷笑:「你不过就是想要得到五丫头,这好办,反正你们武官之家出身,也不拘什么三十而立才能纳妾,五丫头就做锦玉的陪房,一起进你叶家的门,到时候,入门你抬她个姨娘就是了。」
武官之家,战死的多,子嗣凋零,所以皇帝法外开恩,倒是不用遵守什么三十而立纳妾的道理,一来让武官上战场无后顾之忧,二来,也可以让朝廷有新生力量不时才补充,叶三夫人也是因为这点,才能在天韵公主有孕时爬上叶三老爷的床,生下叶若谦,以至于后来能被扶正。
莫老夫人倒是狠狠地瞪了莫三夫人张氏一眼:「让锦好给你女儿做陪房,亏你想的出来。」
她嫌恶的皱眉,却不曾反对张氏送个锦好收拾残局的意思:「我莫家的女儿断没有做人妾室的道理,怎么说也要做个平妻?」
叶三夫人瞧了自个儿的儿子一眼,见他这次眉头没动,只是微垂着眼帘,知道儿子心里算是同意了。
儿子都愿意了,又有公爹的命令在那儿,她才懒得再做坏人,于是接下来气氛一边,倒是说起亲事来了。
待到锦好陪着锦玉梳洗之后,一行人回去的路上,明显觉得这气氛有些不同,而莫三夫人打量她的目光又多了几分深意,隐隐有憎恶的样子。
张氏心里怎么会不憎恶锦好,自家女婿的心里,眼里都是这个贱丫头,她原本想以陪房的身份送过去,撑死了,也就是个姨娘,那一辈子都在锦玉的手里捏着,就是宠上了天,只要锦玉在,这锦好就越不上去。
可恨老夫人却说什么莫家的小姐不做妾,非要抬个平妻,而那叶三夫人居然也不反对,这莫锦好心思机灵,心眼灵活,自家这个蠢丫头哪里能是她对手?
不得不说莫三夫人的主意打得实在是绝妙。
踩着侄女的头,扶着自己的亲生女儿进叶家的门,还将侄儿降为陪房,只要是陪房,就得有卖身契,只要手里捏着锦好的卖身契,锦好一辈子都直不起腰来,就是叶若谦再宠再爱,也只能抬个妾,就是生了儿子,还得叫她女儿一声母亲,这辈子都要惟锦玉的命是从,而她女儿嫁的好,自己在莫家的地位就更牢固了。
当然最妙的是,二房为了自个儿的女儿一辈子都要看她的脸色行事,二房依附自己,大房自然斗不过她们,日后在莫家内宅就是她的天下。
到那时,三房又怎么样?拿捏住二房,压着大房,还不是随心所欲。
可惜的是,莫老夫人这个老巫婆居然坏了她的好事,心里对莫老夫人也起了怨恨的心思。
莫三夫人从头到尾就没有想到,二房不同意怎么办,也没有想到锦好不乐意怎么办?
反正,她当时的想法,老夫人在呢,只要老夫人不说话,这事就算定了,难不成二房还能驳了老夫人不成,锦好还能不听老夫人不成?
所以,回了莫府,她自顾着领着锦玉回了自个儿的院子,做了甩手掌柜,将锦好扔给了老夫人解决,心里还怨恨这莫老夫人心偏,帮着锦好。
敢情张氏这人将人卖了,还恨人家锦好这价格卖得太贵了,怎么着也该贱卖些才好?
在她看来,自己的女儿如同金玉般的尊贵,岂能有人平妻而立?即使是自家的侄女,那也不可以,哪怕她的女儿还是因为这侄女才能进叶家的门。
且说,莫老夫人叫了锦好进房,先是威逼利诱一番,拿着叶二公子手里那封落款是锦好的信做文章,锦好自然不肯认下这等脏水,说道最后索性寻了个柱子,要撞过去。
嘴里还说什么:「祖母,孙女没做过的事情,如何叫孙女认下,虽说四姐姐今儿个出了这种事,可是祖母也不能看哪个孙女都一个样啊?」
莫老夫人生生被气得胸口发堵,原本还想着只要锦好有一丝半丝的胆怯,就可以顺理成章的将她送去叶家做平妻的事情,说出口,莫家与叶家结亲,是板上钉钉子的事情,莫家可丢不起这个脸,锦好是嫁也得嫁,不嫁绑着上花轿也得嫁。
但,却没想到,锦好却是这么个烈性子,居然宁愿死,都不肯服软,锦好可不能死,她要是死了,只怕那叶二公子说什么都不会娶锦玉的,到时候莫家可就成了笑话,为了怕把锦好逼急了,所以到了嘴巴的话,也只得咽下,不耐烦的让顾嬷嬷送哭哭啼啼的锦好回院子。
又让夏荷去请莫二老爷过来:婚姻大事,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只要二老爷点头,就是姚氏不肯又能怎么样?夫为妻纲,还能反了天了不成。
锦好等到出了莫老夫人的院子,走在幽静的小路上,找了片空旷的地方,又让雪兰在一旁守在,低低的交代了顾嬷嬷几句:「嬷嬷,锦好有一事相求,等一下,嬷嬷回去后,必然会听到一言半句的,还请嬷嬷请紫鹃姐姐走一趟。」
顾嬷嬷心领神会:「五小姐放心,紫鹃这丫头时常念叨五小姐的好,今儿个这一趟,必然是不会推辞的。」
二人相视一笑,锦好直接请顾嬷嬷送她去了姚氏的院子。
姚氏早就翘首以待,虽说她向来不愿意生事,可是也不是什么都不知晓的人,今儿个叶家来人的事情,她也知道,心里就担心锦好出了什么意外,现在见锦好安然无恙的回来,一颗心总算是定了下来。
锦好挥手,赶了内室伺候的丫头,将今儿个事情说了一番,她是知晓的,自己的母亲不过是深受三从四德的危害,并不是没脑子的,她这心里总觉得怪怪的,想找个人商量一下。
「母亲,你说这叶家到底应没应下这亲事?」她思索着:「不过,我瞧祖母和三婶子的脸色,到像是应了下来,否则不会这般平静。可是那叶二公子一开始宁愿以死谢罪,都不肯娶四姐姐,怎么我离开片刻后,又肯娶了?」
姚氏细细想了一番,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大变:「你说那叶二公子直言心仪之人是你?」
锦好点头:「他是这么说的,不过怕是一个推脱。」
姚氏站起身子,步伐凌乱,又问:「你三婶子让你去陪锦玉梳洗,也就是说,最后达成协议指使,你不在?」
锦好点头,脸色却有些苍白,双目似是不敢相信,有些慌乱的看着姚氏。
姚氏一张雪白的脸颊同样是又白,却还透着几分愤怒的红,深吸了一口气,再问:「回来之后,你祖母可曾留下你说话?」
锦好白着一张脸,点头:「祖母用叶二公子手里那落着我的款的纸条做文章,想要逼我认下,我以死相逼,才让她罢手!」
「好,好,好的很!」姚氏长久以来的压抑在此时终于爆发出来,伸手挥掉几上的茶盏:「居然联手要将我的女儿的卖掉!」
外面传来丫头担忧的声音:「夫人……」
「别进来,没事!」姚氏又吸了一口气,冷声道,瞧着眼前脸色白的如纸一般的女儿,心里是有酸又痛,伸手将锦好搂进怀里:「女儿你放心,有母亲在呢?这事不可能成?」
「母亲,你说她们会将我卖个什么价?」锦好突然有些想笑,觉得她就像一颗随意摆弄的棋子,在别人的利益下,被拨来拨去,前世是这样,今生还是这样。
不过,这一次,她是不会让人将她再卖掉的,前世的屈辱已经受了一次,这一次自然不会再忍受了。
姚氏落着泪,冷笑道:「以你三婶子的性子,能给你一个妾室就顶天了,不过,你祖母还是要那脸子的,怕是要给你争个平妻。」
「呸!」姚氏啐了一口:「什么平妻?说到底上面还不是有个正妻压着,不就是个说的好听的妾室,哪个稀罕,我的女儿还没沦落到被三房那个贱蹄子压着的道理!」
知晓三房的险恶用心,对张氏和锦玉只有厌恶,再没有一丝半点的好感。
她拍了拍锦好的肩头,吸了吸气:「你那父亲咱们指望不上,现在也只有靠咱们自己了,不如先下手为强了。」
「先下手为强?」锦好不解的挑眉。
「我这就让人送信给你大舅舅,在外头给你说个靠谱的亲事,好在咱们也不图什么高门大户,只图人口简单,孩子品行好,倒也不怕难找!」姚氏越想越觉得可行:只要她抢先一步定下锦好的亲事,就是莫老夫人用孝道压下来,自然也不怕了。
于是,姚氏也不问锦好的意思,当即强悍了一把,挥毫写了书信,让冬雪即刻送向姚家过去。
锦好看着难得斗志昂扬的姚氏,有些哭笑不得,难不成母亲以为这女婿就跟地上的萝蔔一样啊,一拨就是一箩筐。
不过心里却暖洋洋的,这世间能全心全意,毫无保留的为她打算的也只有母亲了。
不过,她心里却另有打算,虽说二老爷那人指望不上,可是有时候闹闹场子,拖延点时间,还是可以的——毕竟锦玉可不是他的骨血,自己才是!
于是,又在姚氏的耳边叽叽咕咕说了一番,将个姚氏居然说得笑了起来:「你个鬼丫头,也只能你想得出来,不过这倒是好主意,至少这样,咱们也能拖延点时间。」
这边母女二人谋划着名,那边莫老夫人和二老爷母子也在说着同样的话题,但是基调却是半点不同。
「平妻?还是姐妹二人一同嫁去?」莫二老爷这眉头就皱了起来,心里就有些不太乐意了:「母亲,锦好丫头的婚事没必要这么急吧,这才十岁,停一停,没准儿还能找到更好的。」
「还能怎么好去?」莫老夫人今儿个一天压着的火气,终于冒了上来:「难不成,还能找到比叶家更好的亲事吗?你还当你女儿是个宝啊,别忘了她可是被王天鹏给绑过,这外头还不知道传成了什么样呢?现在能嫁到叶家,做个平妻,那已经是个极好的了,还有什么可挑的,等到回头,五丫头年纪大了,更难嫁到好的,还能攀上叶家这么好的亲事吗?再说了,锦玉到底是她姐姐,一向性子宽厚,难不成日后还能害了她不成?」
她又软下声音:「我到底是她的祖母,还能害了她不成?我为来为去,还不是为了这个家吗?这姐妹两个入门,也保险点,不管哪个得了二公子的欢心,日后对我们莫府也是好事。武官之家,可不比咱们这些文官,可不兴什么三十纳妾之说,若是到时候给别人家的女儿得了欢心,咱们这么亲事岂不是白做了,不成?」
莫老夫人即使对着儿子,都没脸,将锦玉做的丑事说出来,毕竟她是内宅的主子,这教养无方的罪名,她是要担些的。
莫二老爷想了想,心里还是不乐意,说道:「虽说母亲为了保险,但是这姐妹二人共事一夫,总归是不好听,传出去,人家还以为我莫府的小姐嫁不出去呢,反正锦好年岁小,不急。」
一个保不齐能讨叶二公子的欢心,二个谁又能保证就能讨叶二公子的欢心了,再说了,还是个平妻,怎么着都算不上划算,虽然嘴里说得好听平妻,可是到底有正妻压着。
莫老夫人有些恼了:「这事我已经应下来了!」
莫二老爷一听这话,霍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冷笑:「母亲既然应了下来,问我干什么?不过婚姻大事,父母之命,我可没应,母亲自个儿想法子送个孙女过去吧!」
「你个孽子。」莫老夫人气得扬手就给了莫二老爷一个巴掌,却又捨不得打脸,只好落在他的肩头,却被骨头咯得手疼不已,怒道:「为了一个名声败坏的女儿,就敢这么顶撞母亲?难不成,我做这些不是为了你好,不是为了莫家好,难不成我还能害了你不成?害了锦好不成?虽说这孩子与我不亲,可是到底是我莫家的骨血,我还能亏待了去!」
随即,又哭了起来,眼泪落了下来:「我怎么这么命苦啊,你大哥去的早,你又是这么个性子,我三弟离的远,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还不如死了去了……」随即瞪了莫二老爷一眼:「说不得你这孽子巴不得我死了去呢,我……」
莫二老爷烦躁不已,嘴里劝道:「母亲,你这是做什么?」
心里却道:难怪父亲看不上母亲,这些年就冲着那个姨娘,母亲每次总是标榜自己出身大家,可是一到关键时刻,哪一次不是用这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小门小户的手段。
但,莫老夫人对此却有不同的看法:手段啥的,私底下用用,只要有用管她大户,还是小户的。
莫老夫人一见杀手锏使出,总算是压住了儿子,也就见好就收,又劝道:「也不是我非要如此,你且想想,王家的事情,锦好得了八间铺子,虽说有赔罪的理由,可是谁又能不猜测是不是锦好被……王家才如此大出血的。若是这话传了出去,你说会是个什么情景?咱们家的名声还要不要,就是将来哥几个也怕是不好说媳妇,就是说了媳妇的锦俊,怕是这亲事都要黄了,所以我就想着接着叶家的气势,压上一压,就是有什么流言蜚语,也不敢传的厉害,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所以啊……这五丫头的亲事,咱们越早定下越能堵住别人的嘴。」
瞧瞧,莫老夫人这么一张嘴脸,敢情为了成就与叶家的亲事,什么脏的臭的,都往锦好身上泼了。
她也不想想,若是外头,真有这么个传言,现在又将锦好小小年纪就定下平妻,岂不是让别人更加的怀疑。
不过莫二老爷却沉思了起来:比起女儿来,当然还是儿子们更加的重要,锦俊,锦杰,还有姚氏腹中的儿子,可不能有什么影响。
莫老夫人可谓是抓住了莫二老爷的软骨,因此左右为难了一下,问道:「母亲,这事是咱们莫家提的,还是叶家提的?」
莫老夫人眼神闪了闪,轻描淡写道:「是谁提的有什么重要的,还不都是一回事。」
莫二老爷听出话音了,这事应该是莫家提的,心里越发的不乐意了;自家儿提出来的,这锦好上门,又落了一程。
于是,想了想道:「母亲,这锦好毕竟是姚氏十月怀胎生下来的,这事,我要回去问问她的意思,也顺便问问锦好的意思。」
莫老夫人闻言,眼神又闪了闪:「夫为妻纲,你定下了,姚氏还能反驳了不成。」顿了顿,又道:「至于三丫头嘛……这婚姻大事,哪里轮到她说话的,这事不说也罢了。」
到底莫老夫人觉得没必要说,还是心虚,不好意思说,这也就得她午夜梦回时,问问她的良心了。
莫老二爷也不是个傻的,见莫老夫人一个劲的催促他应下来,还不让给锦好说,这里面定然有什么猫腻。
他虽然不是什么好父亲,可是这事,却关系重大,他自然继续推脱——毕竟只是平妻,若是正妻,他早就一口应了下来。
这名分一事,可不是什么小事,从莫家就能看出来,四弟那般受父亲宠爱,却因为不是正室所生,又怎么样呢?
虽说现在说锦好是平妻,可是三房的锦玉,在家就占个年长的身份,嫁过去又占个正妻的身份,还不处处压锦好一头,这个平字,怎么平的起来——名分在那里呢?
就是有什么好处也是三弟占了,自己还不排到后面去,捡人家正妻父亲不要的。
母亲是无所谓,反正都是儿子,可是他却是不同。
于是,不管莫老夫人怎么劝说,他就是抓着一个十月怀胎,要与姚氏说说,莫老夫人说的急了,他就说,妹妹的亲事,不也是母亲过目才订下的吗?
莫老夫人口干舌燥,又要寻死觅活,他就干脆跪下,说这事要不拿给父亲定夺,哪有女儿嫁人不让人家母亲知晓的道理。
莫老夫人无法,只得含着怒气看着莫二老爷离去,自个儿气得吐血,于是又将三房骂了一通。
赶巧,顾嬷嬷送了锦好回来,自然就拉起自己这个心腹诉起苦来:「你说,我这是做了什么孽,怎么就没一个省心的?」
「你说三房,怎么就这么不要脸子,想出这么个下作的法子来,现在还要嫁一个,送一个。亏的老三家,还有脸说什么将锦好做陪房嫁过去,日后进门抬个姨娘。」莫老夫人勐灌了一口水:「你说,她存的什么心啊!这种没人性的话,也能说得出来,真不知道那颗心是不是黑的,我是真没瞧出来,她还能有着歹毒的心肠。」
「也不想想,人家二公子根本就看不上她的女儿,都寻死了,也不肯娶,还是因为能娶着锦好,才让她女儿进门,她倒好,还真当自个儿的女儿是棵菜啊!」
在这大宅门里,有时候,诸多不能跟丈夫,儿女说得话,倒是能跟身边贴心的下人说,这也是为何伺候老一辈的人,就是在小主子面前也能有脸面的道理。
顾嬷嬷听了莫老夫人的话,心里可谓是惊涛骇浪,她是真的没看出来,莫三夫人居然有这么个歹毒心肠。
陪房?
她怎么能想的出来?那是要让好好的大家小姐入了奴籍,一辈子都拿捏着五小姐啊!
感觉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也不知道这等异想天开的事情,三夫人是怎么想得出来的,也算是奇才了,何况人家叶二公子还是看在五小姐的份上,才肯妥协的。
不过,脸上却是没啥表情,反而顺着莫老夫人的毛抹着,关心的问着:「那现在怎么样了?这不是让老夫人为难吗?」
莫老夫人瞧着自己贴心的人,嘆道:「还是你想着我,我怎么就不心疼了?好好的一个孙女就送给人家做平妻了,虽说是平妻,可是这到底……」
莫老夫人心里也懊恼啊,瞧着锦好的那机缘,叶家大公子,还有那个谢公子都似乎青眼相加,若是没这事,说不得又攀上什么高枝!
唉,白白浪费了一个孙女!
但是,心疼归心疼,莫家的名声却是最重要的,当然还有一个,不能让京城的那个贱人看了她的笑话,说她不会教养孙女。
顾嬷嬷心里「咯噔」了一下,平妻,说的好听,上面还不是压着正室夫人。
嘴里却劝道:「还是老夫人心疼五小姐,这平妻总比三夫人那陪房好太多了,怕也就是五小姐的命,您就莫放在心上了。」
好容易哄了莫老夫人闭上双目,自个儿轻轻地叫了几声,见莫老夫人未应,就轻手轻脚出去,叫了秋菊小心伺候,自个儿却唤了紫鹃,小声的交代了一通,才又回了莫老夫人跟前伺候。
心里却有些担心锦好的处境,不过随即想到莫五小姐那么个人精,怕是要让这些人竹篮打水一场空吧!
锦玉哭得喘不过气来,一张脸涨的通红:「我怎么做出这么丢人现眼的事情,不就是你教的吗?」若不是母亲出了这么个不要脸的主意,她怎么会落得这么个地步。
锦玉一时悲从中来,瘫软在地上,不停的捶在胸口:「母亲,你还我,你居然害我……你居然……害我……」
莫三夫人有苦说不出,一个劲的给锦玉使眼色,可是锦玉已经陷入了疯狂的境地,哪里还能理会她的眼色。
此事,到了此时还有什么不清楚的。
可是莫老夫人一向是人才,这点难度的cass自然难不倒她。
莫老夫人得到消息的时候,早就猜到此事必然与莫三夫人有关,但此时听到锦玉如此说话,脸上还是火辣辣的,淡淡的瞥了莫三夫人一眼,却跟没听见锦玉的话一般,淡淡的说道:「天见可怜的,这孩子已经吓坏了,满口的胡言乱语。」
然后看着锦玉道:「四丫头,你先别急,这事情还有什么没说清楚的,你慢慢儿的说。」
顿了顿,又添上一句:「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有什么委屈就跟祖母说。」
再怎么对此事不满,对莫三夫人的安排不满,但到了此时,也不能不给自家人撑脸。
锦玉倒是还是一个劲的哭,可是她身边那位胸怀大志的丫头怜心却听出这话的内容,仿佛老夫人有意在帮她的小姐一般。
也是到了这时候,就是老夫人再厌弃小姐,却也想办法给小姐面子,将这事的错推给叶家二公子,她怎么能放过这样的好机会,帮小姐就是绑自己啊!
于是,也不等锦玉发话,她便自作主张的将藏在衣襟深处的字条拿了出来。
莫老夫人沉着一张脸接了过去,只是寥寥几个字,内容正是叶若谦约锦玉在这里见面,笔法有力,看得出是男子的笔力。
锦好微眯着眼睛,瞧了怜心一眼,嘴角闪过微弯的弧度,极快的又将嘴角扯平,低下脑袋。
锦玉这才恢復了些许神智,满脸羞愧的,缓缓地,哽咽的,说道:「我因为在花宴上失手打湿了襦裙,怕丢丑,便由五妹妹陪着来换衣裳。谁知道打开包袱之后,才发现那包袱里的衣裳,居然是上次我贪看五妹妹衣裳好看,照模子做的,心里有些尴尬,就不想让五妹妹陪着,只想着换了衣裳就回去。」
抽噎了一声:「就在我换好衣裳,准备回去的时候,突然就有人扔了这纸条过来,我捡起来一看,是……是……叶二公子的笔迹,我……我本来是不想赴约的,毕竟母亲从小也教我礼义廉耻,可是又想着自己身上的这套衣裳,也实在不方便去花宴和叶三夫人辞行,不若就此和叶二公子辞行,顺便请他帮着向叶三夫人帮着道歉。谁知道……谁知道……」
说到这里,又是哽咽莫名,哭了起来,吸了吸鼻子:「谁知道,叶二公子来了之后,居然什么话也不会,就……」
叶三夫人听不下去了,一声暴喝:「你胡说八道,你一个养在深闺的女子,怎么会知道谦儿的笔迹,纯属胡说八道!」
锦玉抽噎着,道:「我向来喜爱读书,偶尔还会去大哥,和三弟的书房寻些书来读读,前些日子在大哥的书房,见过他写的诗词,印象很深,所以认得。」
叶若谦听到这里,忍不住开口:「你胡说八道,你凭什么认定那是我写的,我什么时候给你写过纸条?不知廉耻。」
瞧了锦好一眼,眼里升起一股子阴狠:事到如今,也只能狠着心,将五小姐拉下水了,否则真要和五小姐擦肩而过了。
他这一眼,本能的让锦好意识到一股子危险而来,不由得后背挺直,竖起耳朵听他下面的话,心里也七上八下。
只见,叶家二公子声音痛苦道:「事到如今,我也不得不说实话,我心仪之人一直是五小姐,刚刚回来八角亭,也是因为五小姐用纸条约了我来,至于……四小姐的事情……罢了……都是我的错。」
他随即跪在叶三夫人的眼前,泣声:「母亲,孩儿此番遭人暗算,无颜活在世间,唯有一死,给四小姐赔礼。」
随即,将那纸条拿出,对着锦好悲伤一笑:「五小姐,谦亦是知礼守法之人,若不是兰雪寺一行,情根深种,今日断不会赴约,造成此恨事,如今,也不敢再奢望五小姐能怜惜谦的一片深情,只望五小姐能在此生午夜梦回间,记得曾经有我痴傻之人,为五小姐做下蠢事。」
莫三夫人一听,脸色顿时白如雪,狠狠地瞪了锦好一眼,就是莫锦玉都吓得抽噎之声小了下来:叶二公子的话说得很明白,他心仪之人是锦好,今儿个大错铸成,但若是不能娶锦好,就是死,也不肯娶锦玉。
这让爱女心切的莫三夫人如何忍受?若是锦玉今日不能进叶家的门,那……
想到那后果,三夫人心里阵阵发凉,眼中幽光一闪,沉思起来。
锦好像是被吓到一般,一个劲的摇头,心里却将叶若谦恨的要死:他此番行事,用心险恶啊,居然到了此时,还打她的主意。
「我没有,叶二公子我没有写什么纸条!」她吓得眼泪都落了下来:「兰雪寺一行,您差点将我和下人们吓死,怎么会对……」
她哭道:「叶二公子,你不能为了推卸责任,就将我推出来顶缸,要知道女儿家的名声,容不得半分玷污,你这样说,是要逼死我啊!」
叶若谦又是一阵哀笑:「谦对五小姐之心,可表日月,若是今日之话,有一丝半点的谎话,就让谦日后死无葬身之地。」
这话说的锦好一滞,倒是不好再开口,倒不是感动叶若谦的深情,而是被逼的死角,无话可说,心里一阵一阵的烦躁,对三房居然用她的名义约叶若谦见面,更是恼得过分。
莫老夫人亦是心思百转,事到如今,为了保住莫家的名声,家风,今日这叶家的亲事必须结,不结下,传出一丝半句的风声,莫家的女儿,不管出嫁与否,怕是都要没脸活着了。
也不追究那纸条是不是锦好写的,便板着脸对叶三夫人道:「三夫人,事已至此,谁是谁非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咱们要将这事解决了,否则传扬出去,对我们两家都是不好。」
但叶三夫人向来将自家的儿子当个宝贝,哪里有一丝半毫的脏水往自家儿子的身上泼,莫家的亲事,她可以结,但是错的却不能是她的儿子。
顿时,道:「既然莫四小姐说手里的那纸条是谦儿所写,不妨让我看上一眼,再让谦儿当场写几个字出来看看,倘若真是谦儿的字迹,咱们也无话可说,这门亲事认了就是,若是不是……这事……就……」
下面几个字虽说没说出来,但众人都知道这事什么意思。
若是不是叶若谦的笔迹,难保此事不是莫四小姐自个儿操作的,今儿个莫四小姐私自赴约,莫家就落得个教女无方的罪责,再有什么模仿笔迹,这行为就不是不端两个字可以形容的了,
再说,以莫家的作风,若是她轻而易举的认了,必然会趁此机会提出很高,很难的条件,替锦玉争得地位,她接受这么个作风不正的媳妇已经为难了,再勉强自己的儿子接受这么个不喜欢的女人,就更为难了,若是日后还要贡着,哄着,她还不将肺气炸了。
此时,叶三夫人还没将叶二公子不能娶锦好,就宁愿死都不娶锦玉的言论放在心上,只当做是叶若谦的气话。
莫三夫人听了叶三夫人的话,不由得心头火气,这叶家的三夫人还真的跟她槓上了,一定要将这盆脏水泼在锦玉的身上,证明她儿子的无辜?她儿子才是无辜的受害者吗?
一时间,态度也强硬了起来:「黑的白不了,白的黑不了,我人微言轻,不敢与三夫人多说,这事情也只有上京禀明了父亲,让父亲给锦玉这苦命的孩子,讨个公道吧!」
莫三夫人的态度太过强硬,叶三夫人一时间也有些拿捏不准,不由得皱起眉头,想着自家公爹的吩咐。
两方人马,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谁也不肯让步。
叶若谦轻轻的扬起脸,看向莫府老夫人和三夫人:「老夫人,三夫人,我已经说过,此事我大错已成,自会给莫府一个交代,虽然我这条命不值钱,但陪给莫四小姐,也能微表心意。」
说罢,整个就从那高高的八角亭上越起,向下跳,那高度,足以将一个人摔得脑袋开花。
叶三夫人吓得魂飞魄散,顿时叫了声:「喜红,快!」
那八角亭外,一道红色的身影,顿时闪身,顺手一下子扯下帘子,捲起那坠落的叶若谦。
叶三夫人此时再顾不得什么公爹的吩咐了,一个女人这辈子能依仗的就是两样——娘家和儿子,她本是妾室扶正,娘家自然不得力,能依仗的也只有这个儿子。
若是因为莫家,而让她失了儿子,说什么也不肯,于是,等到叶二公子落地时,吓得眼泪滚落,哭骂着:「你这是要娘的命啊,你不想娶就好好说,何必轻生,你自个儿想想,从小到大,娘哪件事情不是依你的。」
莫老夫人和莫三夫人一听这话,顿时脸色大变,叶三夫人的意思,是宁愿两家撕破了脸,也不肯结亲。
这断然不能!
莫三夫人瞟了一眼锦好,吸了一口气,道:「锦好,你四姐姐受了惊吓,你陪着她下去梳洗一番,咱们待她洗好之后,就回去。」
锦好有心不走,总觉得莫三夫人这一眼有所古怪。
可是让莫锦玉这么蓬头散发的出去,岂不是让人将舌根子嚼断,于她的名声也是不利,所以也不推辞。
难不成,三婶子还能将她卖了不成,别忘了她还有爹有娘,想卖她,也轮不到她一个婶娘。
可是锦好实在是太小看这个婶娘了,她在锦好走后,果然爽快的将锦好买了。
「叶三夫人,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今儿个事情已经到了这等地步,咱们两家的亲事结也得结,不结也得结。」莫三夫人张氏的言辞一番温和,犀利异常:「否则这两个孩子日后也没脸见人。」
见叶三夫人张口要说话,她一摆手:「您也别说什么我莫家算计你叶家的公子,我还说你叶家算计我莫家的小姐呢,花宴是在你叶家别院办的,我莫家也就是两个涉世未深的小姐,如何在你叶家这么些人的眼皮子下动手脚,说出去谁信?」
叶三夫人被这话说的不出声了,这事情是挺诡异的,的确不是莫家一个小丫头就能促成的。
倒是叶二公子开口:「要结亲也可以,我只娶五小姐,我心仪的女子是五小姐。若是你们非要我娶四小姐,还是那句话,我舍了这条命赔罪就是了。」
叶若谦的话,又差点气得莫三夫人喷血,却还是咬牙道:「我的女儿被你污了清白,你娶也得娶,不娶也得娶。你这命不不稀罕,我稀罕我自个儿女儿的命。」随即冷笑:「你不过就是想要得到五丫头,这好办,反正你们武官之家出身,也不拘什么三十而立才能纳妾,五丫头就做锦玉的陪房,一起进你叶家的门,到时候,入门你抬她个姨娘就是了。」
武官之家,战死的多,子嗣凋零,所以皇帝法外开恩,倒是不用遵守什么三十而立纳妾的道理,一来让武官上战场无后顾之忧,二来,也可以让朝廷有新生力量不时才补充,叶三夫人也是因为这点,才能在天韵公主有孕时爬上叶三老爷的床,生下叶若谦,以至于后来能被扶正。
莫老夫人倒是狠狠地瞪了莫三夫人张氏一眼:「让锦好给你女儿做陪房,亏你想的出来。」
她嫌恶的皱眉,却不曾反对张氏送个锦好收拾残局的意思:「我莫家的女儿断没有做人妾室的道理,怎么说也要做个平妻?」
叶三夫人瞧了自个儿的儿子一眼,见他这次眉头没动,只是微垂着眼帘,知道儿子心里算是同意了。
儿子都愿意了,又有公爹的命令在那儿,她才懒得再做坏人,于是接下来气氛一边,倒是说起亲事来了。
待到锦好陪着锦玉梳洗之后,一行人回去的路上,明显觉得这气氛有些不同,而莫三夫人打量她的目光又多了几分深意,隐隐有憎恶的样子。
张氏心里怎么会不憎恶锦好,自家女婿的心里,眼里都是这个贱丫头,她原本想以陪房的身份送过去,撑死了,也就是个姨娘,那一辈子都在锦玉的手里捏着,就是宠上了天,只要锦玉在,这锦好就越不上去。
可恨老夫人却说什么莫家的小姐不做妾,非要抬个平妻,而那叶三夫人居然也不反对,这莫锦好心思机灵,心眼灵活,自家这个蠢丫头哪里能是她对手?
不得不说莫三夫人的主意打得实在是绝妙。
踩着侄女的头,扶着自己的亲生女儿进叶家的门,还将侄儿降为陪房,只要是陪房,就得有卖身契,只要手里捏着锦好的卖身契,锦好一辈子都直不起腰来,就是叶若谦再宠再爱,也只能抬个妾,就是生了儿子,还得叫她女儿一声母亲,这辈子都要惟锦玉的命是从,而她女儿嫁的好,自己在莫家的地位就更牢固了。
当然最妙的是,二房为了自个儿的女儿一辈子都要看她的脸色行事,二房依附自己,大房自然斗不过她们,日后在莫家内宅就是她的天下。
到那时,三房又怎么样?拿捏住二房,压着大房,还不是随心所欲。
可惜的是,莫老夫人这个老巫婆居然坏了她的好事,心里对莫老夫人也起了怨恨的心思。
莫三夫人从头到尾就没有想到,二房不同意怎么办,也没有想到锦好不乐意怎么办?
反正,她当时的想法,老夫人在呢,只要老夫人不说话,这事就算定了,难不成二房还能驳了老夫人不成,锦好还能不听老夫人不成?
所以,回了莫府,她自顾着领着锦玉回了自个儿的院子,做了甩手掌柜,将锦好扔给了老夫人解决,心里还怨恨这莫老夫人心偏,帮着锦好。
敢情张氏这人将人卖了,还恨人家锦好这价格卖得太贵了,怎么着也该贱卖些才好?
在她看来,自己的女儿如同金玉般的尊贵,岂能有人平妻而立?即使是自家的侄女,那也不可以,哪怕她的女儿还是因为这侄女才能进叶家的门。
且说,莫老夫人叫了锦好进房,先是威逼利诱一番,拿着叶二公子手里那封落款是锦好的信做文章,锦好自然不肯认下这等脏水,说道最后索性寻了个柱子,要撞过去。
嘴里还说什么:「祖母,孙女没做过的事情,如何叫孙女认下,虽说四姐姐今儿个出了这种事,可是祖母也不能看哪个孙女都一个样啊?」
莫老夫人生生被气得胸口发堵,原本还想着只要锦好有一丝半丝的胆怯,就可以顺理成章的将她送去叶家做平妻的事情,说出口,莫家与叶家结亲,是板上钉钉子的事情,莫家可丢不起这个脸,锦好是嫁也得嫁,不嫁绑着上花轿也得嫁。
但,却没想到,锦好却是这么个烈性子,居然宁愿死,都不肯服软,锦好可不能死,她要是死了,只怕那叶二公子说什么都不会娶锦玉的,到时候莫家可就成了笑话,为了怕把锦好逼急了,所以到了嘴巴的话,也只得咽下,不耐烦的让顾嬷嬷送哭哭啼啼的锦好回院子。
又让夏荷去请莫二老爷过来:婚姻大事,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只要二老爷点头,就是姚氏不肯又能怎么样?夫为妻纲,还能反了天了不成。
锦好等到出了莫老夫人的院子,走在幽静的小路上,找了片空旷的地方,又让雪兰在一旁守在,低低的交代了顾嬷嬷几句:「嬷嬷,锦好有一事相求,等一下,嬷嬷回去后,必然会听到一言半句的,还请嬷嬷请紫鹃姐姐走一趟。」
顾嬷嬷心领神会:「五小姐放心,紫鹃这丫头时常念叨五小姐的好,今儿个这一趟,必然是不会推辞的。」
二人相视一笑,锦好直接请顾嬷嬷送她去了姚氏的院子。
姚氏早就翘首以待,虽说她向来不愿意生事,可是也不是什么都不知晓的人,今儿个叶家来人的事情,她也知道,心里就担心锦好出了什么意外,现在见锦好安然无恙的回来,一颗心总算是定了下来。
锦好挥手,赶了内室伺候的丫头,将今儿个事情说了一番,她是知晓的,自己的母亲不过是深受三从四德的危害,并不是没脑子的,她这心里总觉得怪怪的,想找个人商量一下。
「母亲,你说这叶家到底应没应下这亲事?」她思索着:「不过,我瞧祖母和三婶子的脸色,到像是应了下来,否则不会这般平静。可是那叶二公子一开始宁愿以死谢罪,都不肯娶四姐姐,怎么我离开片刻后,又肯娶了?」
姚氏细细想了一番,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大变:「你说那叶二公子直言心仪之人是你?」
锦好点头:「他是这么说的,不过怕是一个推脱。」
姚氏站起身子,步伐凌乱,又问:「你三婶子让你去陪锦玉梳洗,也就是说,最后达成协议指使,你不在?」
锦好点头,脸色却有些苍白,双目似是不敢相信,有些慌乱的看着姚氏。
姚氏一张雪白的脸颊同样是又白,却还透着几分愤怒的红,深吸了一口气,再问:「回来之后,你祖母可曾留下你说话?」
锦好白着一张脸,点头:「祖母用叶二公子手里那落着我的款的纸条做文章,想要逼我认下,我以死相逼,才让她罢手!」
「好,好,好的很!」姚氏长久以来的压抑在此时终于爆发出来,伸手挥掉几上的茶盏:「居然联手要将我的女儿的卖掉!」
外面传来丫头担忧的声音:「夫人……」
「别进来,没事!」姚氏又吸了一口气,冷声道,瞧着眼前脸色白的如纸一般的女儿,心里是有酸又痛,伸手将锦好搂进怀里:「女儿你放心,有母亲在呢?这事不可能成?」
「母亲,你说她们会将我卖个什么价?」锦好突然有些想笑,觉得她就像一颗随意摆弄的棋子,在别人的利益下,被拨来拨去,前世是这样,今生还是这样。
不过,这一次,她是不会让人将她再卖掉的,前世的屈辱已经受了一次,这一次自然不会再忍受了。
姚氏落着泪,冷笑道:「以你三婶子的性子,能给你一个妾室就顶天了,不过,你祖母还是要那脸子的,怕是要给你争个平妻。」
「呸!」姚氏啐了一口:「什么平妻?说到底上面还不是有个正妻压着,不就是个说的好听的妾室,哪个稀罕,我的女儿还没沦落到被三房那个贱蹄子压着的道理!」
知晓三房的险恶用心,对张氏和锦玉只有厌恶,再没有一丝半点的好感。
她拍了拍锦好的肩头,吸了吸气:「你那父亲咱们指望不上,现在也只有靠咱们自己了,不如先下手为强了。」
「先下手为强?」锦好不解的挑眉。
「我这就让人送信给你大舅舅,在外头给你说个靠谱的亲事,好在咱们也不图什么高门大户,只图人口简单,孩子品行好,倒也不怕难找!」姚氏越想越觉得可行:只要她抢先一步定下锦好的亲事,就是莫老夫人用孝道压下来,自然也不怕了。
于是,姚氏也不问锦好的意思,当即强悍了一把,挥毫写了书信,让冬雪即刻送向姚家过去。
锦好看着难得斗志昂扬的姚氏,有些哭笑不得,难不成母亲以为这女婿就跟地上的萝蔔一样啊,一拨就是一箩筐。
不过心里却暖洋洋的,这世间能全心全意,毫无保留的为她打算的也只有母亲了。
不过,她心里却另有打算,虽说二老爷那人指望不上,可是有时候闹闹场子,拖延点时间,还是可以的——毕竟锦玉可不是他的骨血,自己才是!
于是,又在姚氏的耳边叽叽咕咕说了一番,将个姚氏居然说得笑了起来:「你个鬼丫头,也只能你想得出来,不过这倒是好主意,至少这样,咱们也能拖延点时间。」
这边母女二人谋划着名,那边莫老夫人和二老爷母子也在说着同样的话题,但是基调却是半点不同。
「平妻?还是姐妹二人一同嫁去?」莫二老爷这眉头就皱了起来,心里就有些不太乐意了:「母亲,锦好丫头的婚事没必要这么急吧,这才十岁,停一停,没准儿还能找到更好的。」
「还能怎么好去?」莫老夫人今儿个一天压着的火气,终于冒了上来:「难不成,还能找到比叶家更好的亲事吗?你还当你女儿是个宝啊,别忘了她可是被王天鹏给绑过,这外头还不知道传成了什么样呢?现在能嫁到叶家,做个平妻,那已经是个极好的了,还有什么可挑的,等到回头,五丫头年纪大了,更难嫁到好的,还能攀上叶家这么好的亲事吗?再说了,锦玉到底是她姐姐,一向性子宽厚,难不成日后还能害了她不成?」
她又软下声音:「我到底是她的祖母,还能害了她不成?我为来为去,还不是为了这个家吗?这姐妹两个入门,也保险点,不管哪个得了二公子的欢心,日后对我们莫府也是好事。武官之家,可不比咱们这些文官,可不兴什么三十纳妾之说,若是到时候给别人家的女儿得了欢心,咱们这么亲事岂不是白做了,不成?」
莫老夫人即使对着儿子,都没脸,将锦玉做的丑事说出来,毕竟她是内宅的主子,这教养无方的罪名,她是要担些的。
莫二老爷想了想,心里还是不乐意,说道:「虽说母亲为了保险,但是这姐妹二人共事一夫,总归是不好听,传出去,人家还以为我莫府的小姐嫁不出去呢,反正锦好年岁小,不急。」
一个保不齐能讨叶二公子的欢心,二个谁又能保证就能讨叶二公子的欢心了,再说了,还是个平妻,怎么着都算不上划算,虽然嘴里说得好听平妻,可是到底有正妻压着。
莫老夫人有些恼了:「这事我已经应下来了!」
莫二老爷一听这话,霍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冷笑:「母亲既然应了下来,问我干什么?不过婚姻大事,父母之命,我可没应,母亲自个儿想法子送个孙女过去吧!」
「你个孽子。」莫老夫人气得扬手就给了莫二老爷一个巴掌,却又捨不得打脸,只好落在他的肩头,却被骨头咯得手疼不已,怒道:「为了一个名声败坏的女儿,就敢这么顶撞母亲?难不成,我做这些不是为了你好,不是为了莫家好,难不成我还能害了你不成?害了锦好不成?虽说这孩子与我不亲,可是到底是我莫家的骨血,我还能亏待了去!」
随即,又哭了起来,眼泪落了下来:「我怎么这么命苦啊,你大哥去的早,你又是这么个性子,我三弟离的远,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还不如死了去了……」随即瞪了莫二老爷一眼:「说不得你这孽子巴不得我死了去呢,我……」
莫二老爷烦躁不已,嘴里劝道:「母亲,你这是做什么?」
心里却道:难怪父亲看不上母亲,这些年就冲着那个姨娘,母亲每次总是标榜自己出身大家,可是一到关键时刻,哪一次不是用这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小门小户的手段。
但,莫老夫人对此却有不同的看法:手段啥的,私底下用用,只要有用管她大户,还是小户的。
莫老夫人一见杀手锏使出,总算是压住了儿子,也就见好就收,又劝道:「也不是我非要如此,你且想想,王家的事情,锦好得了八间铺子,虽说有赔罪的理由,可是谁又能不猜测是不是锦好被……王家才如此大出血的。若是这话传了出去,你说会是个什么情景?咱们家的名声还要不要,就是将来哥几个也怕是不好说媳妇,就是说了媳妇的锦俊,怕是这亲事都要黄了,所以我就想着接着叶家的气势,压上一压,就是有什么流言蜚语,也不敢传的厉害,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所以啊……这五丫头的亲事,咱们越早定下越能堵住别人的嘴。」
瞧瞧,莫老夫人这么一张嘴脸,敢情为了成就与叶家的亲事,什么脏的臭的,都往锦好身上泼了。
她也不想想,若是外头,真有这么个传言,现在又将锦好小小年纪就定下平妻,岂不是让别人更加的怀疑。
不过莫二老爷却沉思了起来:比起女儿来,当然还是儿子们更加的重要,锦俊,锦杰,还有姚氏腹中的儿子,可不能有什么影响。
莫老夫人可谓是抓住了莫二老爷的软骨,因此左右为难了一下,问道:「母亲,这事是咱们莫家提的,还是叶家提的?」
莫老夫人眼神闪了闪,轻描淡写道:「是谁提的有什么重要的,还不都是一回事。」
莫二老爷听出话音了,这事应该是莫家提的,心里越发的不乐意了;自家儿提出来的,这锦好上门,又落了一程。
于是,想了想道:「母亲,这锦好毕竟是姚氏十月怀胎生下来的,这事,我要回去问问她的意思,也顺便问问锦好的意思。」
莫老夫人闻言,眼神又闪了闪:「夫为妻纲,你定下了,姚氏还能反驳了不成。」顿了顿,又道:「至于三丫头嘛……这婚姻大事,哪里轮到她说话的,这事不说也罢了。」
到底莫老夫人觉得没必要说,还是心虚,不好意思说,这也就得她午夜梦回时,问问她的良心了。
莫老二爷也不是个傻的,见莫老夫人一个劲的催促他应下来,还不让给锦好说,这里面定然有什么猫腻。
他虽然不是什么好父亲,可是这事,却关系重大,他自然继续推脱——毕竟只是平妻,若是正妻,他早就一口应了下来。
这名分一事,可不是什么小事,从莫家就能看出来,四弟那般受父亲宠爱,却因为不是正室所生,又怎么样呢?
虽说现在说锦好是平妻,可是三房的锦玉,在家就占个年长的身份,嫁过去又占个正妻的身份,还不处处压锦好一头,这个平字,怎么平的起来——名分在那里呢?
就是有什么好处也是三弟占了,自己还不排到后面去,捡人家正妻父亲不要的。
母亲是无所谓,反正都是儿子,可是他却是不同。
于是,不管莫老夫人怎么劝说,他就是抓着一个十月怀胎,要与姚氏说说,莫老夫人说的急了,他就说,妹妹的亲事,不也是母亲过目才订下的吗?
莫老夫人口干舌燥,又要寻死觅活,他就干脆跪下,说这事要不拿给父亲定夺,哪有女儿嫁人不让人家母亲知晓的道理。
莫老夫人无法,只得含着怒气看着莫二老爷离去,自个儿气得吐血,于是又将三房骂了一通。
赶巧,顾嬷嬷送了锦好回来,自然就拉起自己这个心腹诉起苦来:「你说,我这是做了什么孽,怎么就没一个省心的?」
「你说三房,怎么就这么不要脸子,想出这么个下作的法子来,现在还要嫁一个,送一个。亏的老三家,还有脸说什么将锦好做陪房嫁过去,日后进门抬个姨娘。」莫老夫人勐灌了一口水:「你说,她存的什么心啊!这种没人性的话,也能说得出来,真不知道那颗心是不是黑的,我是真没瞧出来,她还能有着歹毒的心肠。」
「也不想想,人家二公子根本就看不上她的女儿,都寻死了,也不肯娶,还是因为能娶着锦好,才让她女儿进门,她倒好,还真当自个儿的女儿是棵菜啊!」
在这大宅门里,有时候,诸多不能跟丈夫,儿女说得话,倒是能跟身边贴心的下人说,这也是为何伺候老一辈的人,就是在小主子面前也能有脸面的道理。
顾嬷嬷听了莫老夫人的话,心里可谓是惊涛骇浪,她是真的没看出来,莫三夫人居然有这么个歹毒心肠。
陪房?
她怎么能想的出来?那是要让好好的大家小姐入了奴籍,一辈子都拿捏着五小姐啊!
感觉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也不知道这等异想天开的事情,三夫人是怎么想得出来的,也算是奇才了,何况人家叶二公子还是看在五小姐的份上,才肯妥协的。
不过,脸上却是没啥表情,反而顺着莫老夫人的毛抹着,关心的问着:「那现在怎么样了?这不是让老夫人为难吗?」
莫老夫人瞧着自己贴心的人,嘆道:「还是你想着我,我怎么就不心疼了?好好的一个孙女就送给人家做平妻了,虽说是平妻,可是这到底……」
莫老夫人心里也懊恼啊,瞧着锦好的那机缘,叶家大公子,还有那个谢公子都似乎青眼相加,若是没这事,说不得又攀上什么高枝!
唉,白白浪费了一个孙女!
但是,心疼归心疼,莫家的名声却是最重要的,当然还有一个,不能让京城的那个贱人看了她的笑话,说她不会教养孙女。
顾嬷嬷心里「咯噔」了一下,平妻,说的好听,上面还不是压着正室夫人。
嘴里却劝道:「还是老夫人心疼五小姐,这平妻总比三夫人那陪房好太多了,怕也就是五小姐的命,您就莫放在心上了。」
好容易哄了莫老夫人闭上双目,自个儿轻轻地叫了几声,见莫老夫人未应,就轻手轻脚出去,叫了秋菊小心伺候,自个儿却唤了紫鹃,小声的交代了一通,才又回了莫老夫人跟前伺候。
心里却有些担心锦好的处境,不过随即想到莫五小姐那么个人精,怕是要让这些人竹篮打水一场空吧!
锦玉哭得喘不过气来,一张脸涨的通红:「我怎么做出这么丢人现眼的事情,不就是你教的吗?」若不是母亲出了这么个不要脸的主意,她怎么会落得这么个地步。
锦玉一时悲从中来,瘫软在地上,不停的捶在胸口:「母亲,你还我,你居然害我……你居然……害我……」
莫三夫人有苦说不出,一个劲的给锦玉使眼色,可是锦玉已经陷入了疯狂的境地,哪里还能理会她的眼色。
此事,到了此时还有什么不清楚的。
可是莫老夫人一向是人才,这点难度的cass自然难不倒她。
莫老夫人得到消息的时候,早就猜到此事必然与莫三夫人有关,但此时听到锦玉如此说话,脸上还是火辣辣的,淡淡的瞥了莫三夫人一眼,却跟没听见锦玉的话一般,淡淡的说道:「天见可怜的,这孩子已经吓坏了,满口的胡言乱语。」
然后看着锦玉道:「四丫头,你先别急,这事情还有什么没说清楚的,你慢慢儿的说。」
顿了顿,又添上一句:「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有什么委屈就跟祖母说。」
再怎么对此事不满,对莫三夫人的安排不满,但到了此时,也不能不给自家人撑脸。
锦玉倒是还是一个劲的哭,可是她身边那位胸怀大志的丫头怜心却听出这话的内容,仿佛老夫人有意在帮她的小姐一般。
也是到了这时候,就是老夫人再厌弃小姐,却也想办法给小姐面子,将这事的错推给叶家二公子,她怎么能放过这样的好机会,帮小姐就是绑自己啊!
于是,也不等锦玉发话,她便自作主张的将藏在衣襟深处的字条拿了出来。
莫老夫人沉着一张脸接了过去,只是寥寥几个字,内容正是叶若谦约锦玉在这里见面,笔法有力,看得出是男子的笔力。
锦好微眯着眼睛,瞧了怜心一眼,嘴角闪过微弯的弧度,极快的又将嘴角扯平,低下脑袋。
锦玉这才恢復了些许神智,满脸羞愧的,缓缓地,哽咽的,说道:「我因为在花宴上失手打湿了襦裙,怕丢丑,便由五妹妹陪着来换衣裳。谁知道打开包袱之后,才发现那包袱里的衣裳,居然是上次我贪看五妹妹衣裳好看,照模子做的,心里有些尴尬,就不想让五妹妹陪着,只想着换了衣裳就回去。」
抽噎了一声:「就在我换好衣裳,准备回去的时候,突然就有人扔了这纸条过来,我捡起来一看,是……是……叶二公子的笔迹,我……我本来是不想赴约的,毕竟母亲从小也教我礼义廉耻,可是又想着自己身上的这套衣裳,也实在不方便去花宴和叶三夫人辞行,不若就此和叶二公子辞行,顺便请他帮着向叶三夫人帮着道歉。谁知道……谁知道……」
说到这里,又是哽咽莫名,哭了起来,吸了吸鼻子:「谁知道,叶二公子来了之后,居然什么话也不会,就……」
叶三夫人听不下去了,一声暴喝:「你胡说八道,你一个养在深闺的女子,怎么会知道谦儿的笔迹,纯属胡说八道!」
锦玉抽噎着,道:「我向来喜爱读书,偶尔还会去大哥,和三弟的书房寻些书来读读,前些日子在大哥的书房,见过他写的诗词,印象很深,所以认得。」
叶若谦听到这里,忍不住开口:「你胡说八道,你凭什么认定那是我写的,我什么时候给你写过纸条?不知廉耻。」
瞧了锦好一眼,眼里升起一股子阴狠:事到如今,也只能狠着心,将五小姐拉下水了,否则真要和五小姐擦肩而过了。
他这一眼,本能的让锦好意识到一股子危险而来,不由得后背挺直,竖起耳朵听他下面的话,心里也七上八下。
只见,叶家二公子声音痛苦道:「事到如今,我也不得不说实话,我心仪之人一直是五小姐,刚刚回来八角亭,也是因为五小姐用纸条约了我来,至于……四小姐的事情……罢了……都是我的错。」
他随即跪在叶三夫人的眼前,泣声:「母亲,孩儿此番遭人暗算,无颜活在世间,唯有一死,给四小姐赔礼。」
随即,将那纸条拿出,对着锦好悲伤一笑:「五小姐,谦亦是知礼守法之人,若不是兰雪寺一行,情根深种,今日断不会赴约,造成此恨事,如今,也不敢再奢望五小姐能怜惜谦的一片深情,只望五小姐能在此生午夜梦回间,记得曾经有我痴傻之人,为五小姐做下蠢事。」
莫三夫人一听,脸色顿时白如雪,狠狠地瞪了锦好一眼,就是莫锦玉都吓得抽噎之声小了下来:叶二公子的话说得很明白,他心仪之人是锦好,今儿个大错铸成,但若是不能娶锦好,就是死,也不肯娶锦玉。
这让爱女心切的莫三夫人如何忍受?若是锦玉今日不能进叶家的门,那……
想到那后果,三夫人心里阵阵发凉,眼中幽光一闪,沉思起来。
锦好像是被吓到一般,一个劲的摇头,心里却将叶若谦恨的要死:他此番行事,用心险恶啊,居然到了此时,还打她的主意。
「我没有,叶二公子我没有写什么纸条!」她吓得眼泪都落了下来:「兰雪寺一行,您差点将我和下人们吓死,怎么会对……」
她哭道:「叶二公子,你不能为了推卸责任,就将我推出来顶缸,要知道女儿家的名声,容不得半分玷污,你这样说,是要逼死我啊!」
叶若谦又是一阵哀笑:「谦对五小姐之心,可表日月,若是今日之话,有一丝半点的谎话,就让谦日后死无葬身之地。」
这话说的锦好一滞,倒是不好再开口,倒不是感动叶若谦的深情,而是被逼的死角,无话可说,心里一阵一阵的烦躁,对三房居然用她的名义约叶若谦见面,更是恼得过分。
莫老夫人亦是心思百转,事到如今,为了保住莫家的名声,家风,今日这叶家的亲事必须结,不结下,传出一丝半句的风声,莫家的女儿,不管出嫁与否,怕是都要没脸活着了。
也不追究那纸条是不是锦好写的,便板着脸对叶三夫人道:「三夫人,事已至此,谁是谁非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咱们要将这事解决了,否则传扬出去,对我们两家都是不好。」
但叶三夫人向来将自家的儿子当个宝贝,哪里有一丝半毫的脏水往自家儿子的身上泼,莫家的亲事,她可以结,但是错的却不能是她的儿子。
顿时,道:「既然莫四小姐说手里的那纸条是谦儿所写,不妨让我看上一眼,再让谦儿当场写几个字出来看看,倘若真是谦儿的字迹,咱们也无话可说,这门亲事认了就是,若是不是……这事……就……」
下面几个字虽说没说出来,但众人都知道这事什么意思。
若是不是叶若谦的笔迹,难保此事不是莫四小姐自个儿操作的,今儿个莫四小姐私自赴约,莫家就落得个教女无方的罪责,再有什么模仿笔迹,这行为就不是不端两个字可以形容的了,
再说,以莫家的作风,若是她轻而易举的认了,必然会趁此机会提出很高,很难的条件,替锦玉争得地位,她接受这么个作风不正的媳妇已经为难了,再勉强自己的儿子接受这么个不喜欢的女人,就更为难了,若是日后还要贡着,哄着,她还不将肺气炸了。
此时,叶三夫人还没将叶二公子不能娶锦好,就宁愿死都不娶锦玉的言论放在心上,只当做是叶若谦的气话。
莫三夫人听了叶三夫人的话,不由得心头火气,这叶家的三夫人还真的跟她槓上了,一定要将这盆脏水泼在锦玉的身上,证明她儿子的无辜?她儿子才是无辜的受害者吗?
一时间,态度也强硬了起来:「黑的白不了,白的黑不了,我人微言轻,不敢与三夫人多说,这事情也只有上京禀明了父亲,让父亲给锦玉这苦命的孩子,讨个公道吧!」
莫三夫人的态度太过强硬,叶三夫人一时间也有些拿捏不准,不由得皱起眉头,想着自家公爹的吩咐。
两方人马,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谁也不肯让步。
叶若谦轻轻的扬起脸,看向莫府老夫人和三夫人:「老夫人,三夫人,我已经说过,此事我大错已成,自会给莫府一个交代,虽然我这条命不值钱,但陪给莫四小姐,也能微表心意。」
说罢,整个就从那高高的八角亭上越起,向下跳,那高度,足以将一个人摔得脑袋开花。
叶三夫人吓得魂飞魄散,顿时叫了声:「喜红,快!」
那八角亭外,一道红色的身影,顿时闪身,顺手一下子扯下帘子,捲起那坠落的叶若谦。
叶三夫人此时再顾不得什么公爹的吩咐了,一个女人这辈子能依仗的就是两样——娘家和儿子,她本是妾室扶正,娘家自然不得力,能依仗的也只有这个儿子。
若是因为莫家,而让她失了儿子,说什么也不肯,于是,等到叶二公子落地时,吓得眼泪滚落,哭骂着:「你这是要娘的命啊,你不想娶就好好说,何必轻生,你自个儿想想,从小到大,娘哪件事情不是依你的。」
莫老夫人和莫三夫人一听这话,顿时脸色大变,叶三夫人的意思,是宁愿两家撕破了脸,也不肯结亲。
这断然不能!
莫三夫人瞟了一眼锦好,吸了一口气,道:「锦好,你四姐姐受了惊吓,你陪着她下去梳洗一番,咱们待她洗好之后,就回去。」
锦好有心不走,总觉得莫三夫人这一眼有所古怪。
可是让莫锦玉这么蓬头散发的出去,岂不是让人将舌根子嚼断,于她的名声也是不利,所以也不推辞。
难不成,三婶子还能将她卖了不成,别忘了她还有爹有娘,想卖她,也轮不到她一个婶娘。
可是锦好实在是太小看这个婶娘了,她在锦好走后,果然爽快的将锦好买了。
「叶三夫人,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今儿个事情已经到了这等地步,咱们两家的亲事结也得结,不结也得结。」莫三夫人张氏的言辞一番温和,犀利异常:「否则这两个孩子日后也没脸见人。」
见叶三夫人张口要说话,她一摆手:「您也别说什么我莫家算计你叶家的公子,我还说你叶家算计我莫家的小姐呢,花宴是在你叶家别院办的,我莫家也就是两个涉世未深的小姐,如何在你叶家这么些人的眼皮子下动手脚,说出去谁信?」
叶三夫人被这话说的不出声了,这事情是挺诡异的,的确不是莫家一个小丫头就能促成的。
倒是叶二公子开口:「要结亲也可以,我只娶五小姐,我心仪的女子是五小姐。若是你们非要我娶四小姐,还是那句话,我舍了这条命赔罪就是了。」
叶若谦的话,又差点气得莫三夫人喷血,却还是咬牙道:「我的女儿被你污了清白,你娶也得娶,不娶也得娶。你这命不不稀罕,我稀罕我自个儿女儿的命。」随即冷笑:「你不过就是想要得到五丫头,这好办,反正你们武官之家出身,也不拘什么三十而立才能纳妾,五丫头就做锦玉的陪房,一起进你叶家的门,到时候,入门你抬她个姨娘就是了。」
武官之家,战死的多,子嗣凋零,所以皇帝法外开恩,倒是不用遵守什么三十而立纳妾的道理,一来让武官上战场无后顾之忧,二来,也可以让朝廷有新生力量不时才补充,叶三夫人也是因为这点,才能在天韵公主有孕时爬上叶三老爷的床,生下叶若谦,以至于后来能被扶正。
莫老夫人倒是狠狠地瞪了莫三夫人张氏一眼:「让锦好给你女儿做陪房,亏你想的出来。」
她嫌恶的皱眉,却不曾反对张氏送个锦好收拾残局的意思:「我莫家的女儿断没有做人妾室的道理,怎么说也要做个平妻?」
叶三夫人瞧了自个儿的儿子一眼,见他这次眉头没动,只是微垂着眼帘,知道儿子心里算是同意了。
儿子都愿意了,又有公爹的命令在那儿,她才懒得再做坏人,于是接下来气氛一边,倒是说起亲事来了。
待到锦好陪着锦玉梳洗之后,一行人回去的路上,明显觉得这气氛有些不同,而莫三夫人打量她的目光又多了几分深意,隐隐有憎恶的样子。
张氏心里怎么会不憎恶锦好,自家女婿的心里,眼里都是这个贱丫头,她原本想以陪房的身份送过去,撑死了,也就是个姨娘,那一辈子都在锦玉的手里捏着,就是宠上了天,只要锦玉在,这锦好就越不上去。
可恨老夫人却说什么莫家的小姐不做妾,非要抬个平妻,而那叶三夫人居然也不反对,这莫锦好心思机灵,心眼灵活,自家这个蠢丫头哪里能是她对手?
不得不说莫三夫人的主意打得实在是绝妙。
踩着侄女的头,扶着自己的亲生女儿进叶家的门,还将侄儿降为陪房,只要是陪房,就得有卖身契,只要手里捏着锦好的卖身契,锦好一辈子都直不起腰来,就是叶若谦再宠再爱,也只能抬个妾,就是生了儿子,还得叫她女儿一声母亲,这辈子都要惟锦玉的命是从,而她女儿嫁的好,自己在莫家的地位就更牢固了。
当然最妙的是,二房为了自个儿的女儿一辈子都要看她的脸色行事,二房依附自己,大房自然斗不过她们,日后在莫家内宅就是她的天下。
到那时,三房又怎么样?拿捏住二房,压着大房,还不是随心所欲。
可惜的是,莫老夫人这个老巫婆居然坏了她的好事,心里对莫老夫人也起了怨恨的心思。
莫三夫人从头到尾就没有想到,二房不同意怎么办,也没有想到锦好不乐意怎么办?
反正,她当时的想法,老夫人在呢,只要老夫人不说话,这事就算定了,难不成二房还能驳了老夫人不成,锦好还能不听老夫人不成?
所以,回了莫府,她自顾着领着锦玉回了自个儿的院子,做了甩手掌柜,将锦好扔给了老夫人解决,心里还怨恨这莫老夫人心偏,帮着锦好。
敢情张氏这人将人卖了,还恨人家锦好这价格卖得太贵了,怎么着也该贱卖些才好?
在她看来,自己的女儿如同金玉般的尊贵,岂能有人平妻而立?即使是自家的侄女,那也不可以,哪怕她的女儿还是因为这侄女才能进叶家的门。
且说,莫老夫人叫了锦好进房,先是威逼利诱一番,拿着叶二公子手里那封落款是锦好的信做文章,锦好自然不肯认下这等脏水,说道最后索性寻了个柱子,要撞过去。
嘴里还说什么:「祖母,孙女没做过的事情,如何叫孙女认下,虽说四姐姐今儿个出了这种事,可是祖母也不能看哪个孙女都一个样啊?」
莫老夫人生生被气得胸口发堵,原本还想着只要锦好有一丝半丝的胆怯,就可以顺理成章的将她送去叶家做平妻的事情,说出口,莫家与叶家结亲,是板上钉钉子的事情,莫家可丢不起这个脸,锦好是嫁也得嫁,不嫁绑着上花轿也得嫁。
但,却没想到,锦好却是这么个烈性子,居然宁愿死,都不肯服软,锦好可不能死,她要是死了,只怕那叶二公子说什么都不会娶锦玉的,到时候莫家可就成了笑话,为了怕把锦好逼急了,所以到了嘴巴的话,也只得咽下,不耐烦的让顾嬷嬷送哭哭啼啼的锦好回院子。
又让夏荷去请莫二老爷过来:婚姻大事,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只要二老爷点头,就是姚氏不肯又能怎么样?夫为妻纲,还能反了天了不成。
锦好等到出了莫老夫人的院子,走在幽静的小路上,找了片空旷的地方,又让雪兰在一旁守在,低低的交代了顾嬷嬷几句:「嬷嬷,锦好有一事相求,等一下,嬷嬷回去后,必然会听到一言半句的,还请嬷嬷请紫鹃姐姐走一趟。」
顾嬷嬷心领神会:「五小姐放心,紫鹃这丫头时常念叨五小姐的好,今儿个这一趟,必然是不会推辞的。」
二人相视一笑,锦好直接请顾嬷嬷送她去了姚氏的院子。
姚氏早就翘首以待,虽说她向来不愿意生事,可是也不是什么都不知晓的人,今儿个叶家来人的事情,她也知道,心里就担心锦好出了什么意外,现在见锦好安然无恙的回来,一颗心总算是定了下来。
锦好挥手,赶了内室伺候的丫头,将今儿个事情说了一番,她是知晓的,自己的母亲不过是深受三从四德的危害,并不是没脑子的,她这心里总觉得怪怪的,想找个人商量一下。
「母亲,你说这叶家到底应没应下这亲事?」她思索着:「不过,我瞧祖母和三婶子的脸色,到像是应了下来,否则不会这般平静。可是那叶二公子一开始宁愿以死谢罪,都不肯娶四姐姐,怎么我离开片刻后,又肯娶了?」
姚氏细细想了一番,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大变:「你说那叶二公子直言心仪之人是你?」
锦好点头:「他是这么说的,不过怕是一个推脱。」
姚氏站起身子,步伐凌乱,又问:「你三婶子让你去陪锦玉梳洗,也就是说,最后达成协议指使,你不在?」
锦好点头,脸色却有些苍白,双目似是不敢相信,有些慌乱的看着姚氏。
姚氏一张雪白的脸颊同样是又白,却还透着几分愤怒的红,深吸了一口气,再问:「回来之后,你祖母可曾留下你说话?」
锦好白着一张脸,点头:「祖母用叶二公子手里那落着我的款的纸条做文章,想要逼我认下,我以死相逼,才让她罢手!」
「好,好,好的很!」姚氏长久以来的压抑在此时终于爆发出来,伸手挥掉几上的茶盏:「居然联手要将我的女儿的卖掉!」
外面传来丫头担忧的声音:「夫人……」
「别进来,没事!」姚氏又吸了一口气,冷声道,瞧着眼前脸色白的如纸一般的女儿,心里是有酸又痛,伸手将锦好搂进怀里:「女儿你放心,有母亲在呢?这事不可能成?」
「母亲,你说她们会将我卖个什么价?」锦好突然有些想笑,觉得她就像一颗随意摆弄的棋子,在别人的利益下,被拨来拨去,前世是这样,今生还是这样。
不过,这一次,她是不会让人将她再卖掉的,前世的屈辱已经受了一次,这一次自然不会再忍受了。
姚氏落着泪,冷笑道:「以你三婶子的性子,能给你一个妾室就顶天了,不过,你祖母还是要那脸子的,怕是要给你争个平妻。」
「呸!」姚氏啐了一口:「什么平妻?说到底上面还不是有个正妻压着,不就是个说的好听的妾室,哪个稀罕,我的女儿还没沦落到被三房那个贱蹄子压着的道理!」
知晓三房的险恶用心,对张氏和锦玉只有厌恶,再没有一丝半点的好感。
她拍了拍锦好的肩头,吸了吸气:「你那父亲咱们指望不上,现在也只有靠咱们自己了,不如先下手为强了。」
「先下手为强?」锦好不解的挑眉。
「我这就让人送信给你大舅舅,在外头给你说个靠谱的亲事,好在咱们也不图什么高门大户,只图人口简单,孩子品行好,倒也不怕难找!」姚氏越想越觉得可行:只要她抢先一步定下锦好的亲事,就是莫老夫人用孝道压下来,自然也不怕了。
于是,姚氏也不问锦好的意思,当即强悍了一把,挥毫写了书信,让冬雪即刻送向姚家过去。
锦好看着难得斗志昂扬的姚氏,有些哭笑不得,难不成母亲以为这女婿就跟地上的萝蔔一样啊,一拨就是一箩筐。
不过心里却暖洋洋的,这世间能全心全意,毫无保留的为她打算的也只有母亲了。
不过,她心里却另有打算,虽说二老爷那人指望不上,可是有时候闹闹场子,拖延点时间,还是可以的——毕竟锦玉可不是他的骨血,自己才是!
于是,又在姚氏的耳边叽叽咕咕说了一番,将个姚氏居然说得笑了起来:「你个鬼丫头,也只能你想得出来,不过这倒是好主意,至少这样,咱们也能拖延点时间。」
这边母女二人谋划着名,那边莫老夫人和二老爷母子也在说着同样的话题,但是基调却是半点不同。
「平妻?还是姐妹二人一同嫁去?」莫二老爷这眉头就皱了起来,心里就有些不太乐意了:「母亲,锦好丫头的婚事没必要这么急吧,这才十岁,停一停,没准儿还能找到更好的。」
「还能怎么好去?」莫老夫人今儿个一天压着的火气,终于冒了上来:「难不成,还能找到比叶家更好的亲事吗?你还当你女儿是个宝啊,别忘了她可是被王天鹏给绑过,这外头还不知道传成了什么样呢?现在能嫁到叶家,做个平妻,那已经是个极好的了,还有什么可挑的,等到回头,五丫头年纪大了,更难嫁到好的,还能攀上叶家这么好的亲事吗?再说了,锦玉到底是她姐姐,一向性子宽厚,难不成日后还能害了她不成?」
她又软下声音:「我到底是她的祖母,还能害了她不成?我为来为去,还不是为了这个家吗?这姐妹两个入门,也保险点,不管哪个得了二公子的欢心,日后对我们莫府也是好事。武官之家,可不比咱们这些文官,可不兴什么三十纳妾之说,若是到时候给别人家的女儿得了欢心,咱们这么亲事岂不是白做了,不成?」
莫老夫人即使对着儿子,都没脸,将锦玉做的丑事说出来,毕竟她是内宅的主子,这教养无方的罪名,她是要担些的。
莫二老爷想了想,心里还是不乐意,说道:「虽说母亲为了保险,但是这姐妹二人共事一夫,总归是不好听,传出去,人家还以为我莫府的小姐嫁不出去呢,反正锦好年岁小,不急。」
一个保不齐能讨叶二公子的欢心,二个谁又能保证就能讨叶二公子的欢心了,再说了,还是个平妻,怎么着都算不上划算,虽然嘴里说得好听平妻,可是到底有正妻压着。
莫老夫人有些恼了:「这事我已经应下来了!」
莫二老爷一听这话,霍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冷笑:「母亲既然应了下来,问我干什么?不过婚姻大事,父母之命,我可没应,母亲自个儿想法子送个孙女过去吧!」
「你个孽子。」莫老夫人气得扬手就给了莫二老爷一个巴掌,却又捨不得打脸,只好落在他的肩头,却被骨头咯得手疼不已,怒道:「为了一个名声败坏的女儿,就敢这么顶撞母亲?难不成,我做这些不是为了你好,不是为了莫家好,难不成我还能害了你不成?害了锦好不成?虽说这孩子与我不亲,可是到底是我莫家的骨血,我还能亏待了去!」
随即,又哭了起来,眼泪落了下来:「我怎么这么命苦啊,你大哥去的早,你又是这么个性子,我三弟离的远,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还不如死了去了……」随即瞪了莫二老爷一眼:「说不得你这孽子巴不得我死了去呢,我……」
莫二老爷烦躁不已,嘴里劝道:「母亲,你这是做什么?」
心里却道:难怪父亲看不上母亲,这些年就冲着那个姨娘,母亲每次总是标榜自己出身大家,可是一到关键时刻,哪一次不是用这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小门小户的手段。
但,莫老夫人对此却有不同的看法:手段啥的,私底下用用,只要有用管她大户,还是小户的。
莫老夫人一见杀手锏使出,总算是压住了儿子,也就见好就收,又劝道:「也不是我非要如此,你且想想,王家的事情,锦好得了八间铺子,虽说有赔罪的理由,可是谁又能不猜测是不是锦好被……王家才如此大出血的。若是这话传了出去,你说会是个什么情景?咱们家的名声还要不要,就是将来哥几个也怕是不好说媳妇,就是说了媳妇的锦俊,怕是这亲事都要黄了,所以我就想着接着叶家的气势,压上一压,就是有什么流言蜚语,也不敢传的厉害,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所以啊……这五丫头的亲事,咱们越早定下越能堵住别人的嘴。」
瞧瞧,莫老夫人这么一张嘴脸,敢情为了成就与叶家的亲事,什么脏的臭的,都往锦好身上泼了。
她也不想想,若是外头,真有这么个传言,现在又将锦好小小年纪就定下平妻,岂不是让别人更加的怀疑。
不过莫二老爷却沉思了起来:比起女儿来,当然还是儿子们更加的重要,锦俊,锦杰,还有姚氏腹中的儿子,可不能有什么影响。
莫老夫人可谓是抓住了莫二老爷的软骨,因此左右为难了一下,问道:「母亲,这事是咱们莫家提的,还是叶家提的?」
莫老夫人眼神闪了闪,轻描淡写道:「是谁提的有什么重要的,还不都是一回事。」
莫二老爷听出话音了,这事应该是莫家提的,心里越发的不乐意了;自家儿提出来的,这锦好上门,又落了一程。
于是,想了想道:「母亲,这锦好毕竟是姚氏十月怀胎生下来的,这事,我要回去问问她的意思,也顺便问问锦好的意思。」
莫老夫人闻言,眼神又闪了闪:「夫为妻纲,你定下了,姚氏还能反驳了不成。」顿了顿,又道:「至于三丫头嘛……这婚姻大事,哪里轮到她说话的,这事不说也罢了。」
到底莫老夫人觉得没必要说,还是心虚,不好意思说,这也就得她午夜梦回时,问问她的良心了。
莫老二爷也不是个傻的,见莫老夫人一个劲的催促他应下来,还不让给锦好说,这里面定然有什么猫腻。
他虽然不是什么好父亲,可是这事,却关系重大,他自然继续推脱——毕竟只是平妻,若是正妻,他早就一口应了下来。
这名分一事,可不是什么小事,从莫家就能看出来,四弟那般受父亲宠爱,却因为不是正室所生,又怎么样呢?
虽说现在说锦好是平妻,可是三房的锦玉,在家就占个年长的身份,嫁过去又占个正妻的身份,还不处处压锦好一头,这个平字,怎么平的起来——名分在那里呢?
就是有什么好处也是三弟占了,自己还不排到后面去,捡人家正妻父亲不要的。
母亲是无所谓,反正都是儿子,可是他却是不同。
于是,不管莫老夫人怎么劝说,他就是抓着一个十月怀胎,要与姚氏说说,莫老夫人说的急了,他就说,妹妹的亲事,不也是母亲过目才订下的吗?
莫老夫人口干舌燥,又要寻死觅活,他就干脆跪下,说这事要不拿给父亲定夺,哪有女儿嫁人不让人家母亲知晓的道理。
莫老夫人无法,只得含着怒气看着莫二老爷离去,自个儿气得吐血,于是又将三房骂了一通。
赶巧,顾嬷嬷送了锦好回来,自然就拉起自己这个心腹诉起苦来:「你说,我这是做了什么孽,怎么就没一个省心的?」
「你说三房,怎么就这么不要脸子,想出这么个下作的法子来,现在还要嫁一个,送一个。亏的老三家,还有脸说什么将锦好做陪房嫁过去,日后进门抬个姨娘。」莫老夫人勐灌了一口水:「你说,她存的什么心啊!这种没人性的话,也能说得出来,真不知道那颗心是不是黑的,我是真没瞧出来,她还能有着歹毒的心肠。」
「也不想想,人家二公子根本就看不上她的女儿,都寻死了,也不肯娶,还是因为能娶着锦好,才让她女儿进门,她倒好,还真当自个儿的女儿是棵菜啊!」
在这大宅门里,有时候,诸多不能跟丈夫,儿女说得话,倒是能跟身边贴心的下人说,这也是为何伺候老一辈的人,就是在小主子面前也能有脸面的道理。
顾嬷嬷听了莫老夫人的话,心里可谓是惊涛骇浪,她是真的没看出来,莫三夫人居然有这么个歹毒心肠。
陪房?
她怎么能想的出来?那是要让好好的大家小姐入了奴籍,一辈子都拿捏着五小姐啊!
感觉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也不知道这等异想天开的事情,三夫人是怎么想得出来的,也算是奇才了,何况人家叶二公子还是看在五小姐的份上,才肯妥协的。
不过,脸上却是没啥表情,反而顺着莫老夫人的毛抹着,关心的问着:「那现在怎么样了?这不是让老夫人为难吗?」
莫老夫人瞧着自己贴心的人,嘆道:「还是你想着我,我怎么就不心疼了?好好的一个孙女就送给人家做平妻了,虽说是平妻,可是这到底……」
莫老夫人心里也懊恼啊,瞧着锦好的那机缘,叶家大公子,还有那个谢公子都似乎青眼相加,若是没这事,说不得又攀上什么高枝!
唉,白白浪费了一个孙女!
但是,心疼归心疼,莫家的名声却是最重要的,当然还有一个,不能让京城的那个贱人看了她的笑话,说她不会教养孙女。
顾嬷嬷心里「咯噔」了一下,平妻,说的好听,上面还不是压着正室夫人。
嘴里却劝道:「还是老夫人心疼五小姐,这平妻总比三夫人那陪房好太多了,怕也就是五小姐的命,您就莫放在心上了。」
好容易哄了莫老夫人闭上双目,自个儿轻轻地叫了几声,见莫老夫人未应,就轻手轻脚出去,叫了秋菊小心伺候,自个儿却唤了紫鹃,小声的交代了一通,才又回了莫老夫人跟前伺候。
心里却有些担心锦好的处境,不过随即想到莫五小姐那么个人精,怕是要让这些人竹篮打水一场空吧!
锦玉哭得喘不过气来,一张脸涨的通红:「我怎么做出这么丢人现眼的事情,不就是你教的吗?」若不是母亲出了这么个不要脸的主意,她怎么会落得这么个地步。
锦玉一时悲从中来,瘫软在地上,不停的捶在胸口:「母亲,你还我,你居然害我……你居然……害我……」
莫三夫人有苦说不出,一个劲的给锦玉使眼色,可是锦玉已经陷入了疯狂的境地,哪里还能理会她的眼色。
此事,到了此时还有什么不清楚的。
可是莫老夫人一向是人才,这点难度的cass自然难不倒她。
莫老夫人得到消息的时候,早就猜到此事必然与莫三夫人有关,但此时听到锦玉如此说话,脸上还是火辣辣的,淡淡的瞥了莫三夫人一眼,却跟没听见锦玉的话一般,淡淡的说道:「天见可怜的,这孩子已经吓坏了,满口的胡言乱语。」
然后看着锦玉道:「四丫头,你先别急,这事情还有什么没说清楚的,你慢慢儿的说。」
顿了顿,又添上一句:「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有什么委屈就跟祖母说。」
再怎么对此事不满,对莫三夫人的安排不满,但到了此时,也不能不给自家人撑脸。
锦玉倒是还是一个劲的哭,可是她身边那位胸怀大志的丫头怜心却听出这话的内容,仿佛老夫人有意在帮她的小姐一般。
也是到了这时候,就是老夫人再厌弃小姐,却也想办法给小姐面子,将这事的错推给叶家二公子,她怎么能放过这样的好机会,帮小姐就是绑自己啊!
于是,也不等锦玉发话,她便自作主张的将藏在衣襟深处的字条拿了出来。
莫老夫人沉着一张脸接了过去,只是寥寥几个字,内容正是叶若谦约锦玉在这里见面,笔法有力,看得出是男子的笔力。
锦好微眯着眼睛,瞧了怜心一眼,嘴角闪过微弯的弧度,极快的又将嘴角扯平,低下脑袋。
锦玉这才恢復了些许神智,满脸羞愧的,缓缓地,哽咽的,说道:「我因为在花宴上失手打湿了襦裙,怕丢丑,便由五妹妹陪着来换衣裳。谁知道打开包袱之后,才发现那包袱里的衣裳,居然是上次我贪看五妹妹衣裳好看,照模子做的,心里有些尴尬,就不想让五妹妹陪着,只想着换了衣裳就回去。」
抽噎了一声:「就在我换好衣裳,准备回去的时候,突然就有人扔了这纸条过来,我捡起来一看,是……是……叶二公子的笔迹,我……我本来是不想赴约的,毕竟母亲从小也教我礼义廉耻,可是又想着自己身上的这套衣裳,也实在不方便去花宴和叶三夫人辞行,不若就此和叶二公子辞行,顺便请他帮着向叶三夫人帮着道歉。谁知道……谁知道……」
说到这里,又是哽咽莫名,哭了起来,吸了吸鼻子:「谁知道,叶二公子来了之后,居然什么话也不会,就……」
叶三夫人听不下去了,一声暴喝:「你胡说八道,你一个养在深闺的女子,怎么会知道谦儿的笔迹,纯属胡说八道!」
锦玉抽噎着,道:「我向来喜爱读书,偶尔还会去大哥,和三弟的书房寻些书来读读,前些日子在大哥的书房,见过他写的诗词,印象很深,所以认得。」
叶若谦听到这里,忍不住开口:「你胡说八道,你凭什么认定那是我写的,我什么时候给你写过纸条?不知廉耻。」
瞧了锦好一眼,眼里升起一股子阴狠:事到如今,也只能狠着心,将五小姐拉下水了,否则真要和五小姐擦肩而过了。
他这一眼,本能的让锦好意识到一股子危险而来,不由得后背挺直,竖起耳朵听他下面的话,心里也七上八下。
只见,叶家二公子声音痛苦道:「事到如今,我也不得不说实话,我心仪之人一直是五小姐,刚刚回来八角亭,也是因为五小姐用纸条约了我来,至于……四小姐的事情……罢了……都是我的错。」
他随即跪在叶三夫人的眼前,泣声:「母亲,孩儿此番遭人暗算,无颜活在世间,唯有一死,给四小姐赔礼。」
随即,将那纸条拿出,对着锦好悲伤一笑:「五小姐,谦亦是知礼守法之人,若不是兰雪寺一行,情根深种,今日断不会赴约,造成此恨事,如今,也不敢再奢望五小姐能怜惜谦的一片深情,只望五小姐能在此生午夜梦回间,记得曾经有我痴傻之人,为五小姐做下蠢事。」
莫三夫人一听,脸色顿时白如雪,狠狠地瞪了锦好一眼,就是莫锦玉都吓得抽噎之声小了下来:叶二公子的话说得很明白,他心仪之人是锦好,今儿个大错铸成,但若是不能娶锦好,就是死,也不肯娶锦玉。
这让爱女心切的莫三夫人如何忍受?若是锦玉今日不能进叶家的门,那……
想到那后果,三夫人心里阵阵发凉,眼中幽光一闪,沉思起来。
锦好像是被吓到一般,一个劲的摇头,心里却将叶若谦恨的要死:他此番行事,用心险恶啊,居然到了此时,还打她的主意。
「我没有,叶二公子我没有写什么纸条!」她吓得眼泪都落了下来:「兰雪寺一行,您差点将我和下人们吓死,怎么会对……」
她哭道:「叶二公子,你不能为了推卸责任,就将我推出来顶缸,要知道女儿家的名声,容不得半分玷污,你这样说,是要逼死我啊!」
叶若谦又是一阵哀笑:「谦对五小姐之心,可表日月,若是今日之话,有一丝半点的谎话,就让谦日后死无葬身之地。」
这话说的锦好一滞,倒是不好再开口,倒不是感动叶若谦的深情,而是被逼的死角,无话可说,心里一阵一阵的烦躁,对三房居然用她的名义约叶若谦见面,更是恼得过分。
莫老夫人亦是心思百转,事到如今,为了保住莫家的名声,家风,今日这叶家的亲事必须结,不结下,传出一丝半句的风声,莫家的女儿,不管出嫁与否,怕是都要没脸活着了。
也不追究那纸条是不是锦好写的,便板着脸对叶三夫人道:「三夫人,事已至此,谁是谁非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咱们要将这事解决了,否则传扬出去,对我们两家都是不好。」
但叶三夫人向来将自家的儿子当个宝贝,哪里有一丝半毫的脏水往自家儿子的身上泼,莫家的亲事,她可以结,但是错的却不能是她的儿子。
顿时,道:「既然莫四小姐说手里的那纸条是谦儿所写,不妨让我看上一眼,再让谦儿当场写几个字出来看看,倘若真是谦儿的字迹,咱们也无话可说,这门亲事认了就是,若是不是……这事……就……」
下面几个字虽说没说出来,但众人都知道这事什么意思。
若是不是叶若谦的笔迹,难保此事不是莫四小姐自个儿操作的,今儿个莫四小姐私自赴约,莫家就落得个教女无方的罪责,再有什么模仿笔迹,这行为就不是不端两个字可以形容的了,
再说,以莫家的作风,若是她轻而易举的认了,必然会趁此机会提出很高,很难的条件,替锦玉争得地位,她接受这么个作风不正的媳妇已经为难了,再勉强自己的儿子接受这么个不喜欢的女人,就更为难了,若是日后还要贡着,哄着,她还不将肺气炸了。
此时,叶三夫人还没将叶二公子不能娶锦好,就宁愿死都不娶锦玉的言论放在心上,只当做是叶若谦的气话。
莫三夫人听了叶三夫人的话,不由得心头火气,这叶家的三夫人还真的跟她槓上了,一定要将这盆脏水泼在锦玉的身上,证明她儿子的无辜?她儿子才是无辜的受害者吗?
一时间,态度也强硬了起来:「黑的白不了,白的黑不了,我人微言轻,不敢与三夫人多说,这事情也只有上京禀明了父亲,让父亲给锦玉这苦命的孩子,讨个公道吧!」
莫三夫人的态度太过强硬,叶三夫人一时间也有些拿捏不准,不由得皱起眉头,想着自家公爹的吩咐。
两方人马,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谁也不肯让步。
叶若谦轻轻的扬起脸,看向莫府老夫人和三夫人:「老夫人,三夫人,我已经说过,此事我大错已成,自会给莫府一个交代,虽然我这条命不值钱,但陪给莫四小姐,也能微表心意。」
说罢,整个就从那高高的八角亭上越起,向下跳,那高度,足以将一个人摔得脑袋开花。
叶三夫人吓得魂飞魄散,顿时叫了声:「喜红,快!」
那八角亭外,一道红色的身影,顿时闪身,顺手一下子扯下帘子,捲起那坠落的叶若谦。
叶三夫人此时再顾不得什么公爹的吩咐了,一个女人这辈子能依仗的就是两样——娘家和儿子,她本是妾室扶正,娘家自然不得力,能依仗的也只有这个儿子。
若是因为莫家,而让她失了儿子,说什么也不肯,于是,等到叶二公子落地时,吓得眼泪滚落,哭骂着:「你这是要娘的命啊,你不想娶就好好说,何必轻生,你自个儿想想,从小到大,娘哪件事情不是依你的。」
莫老夫人和莫三夫人一听这话,顿时脸色大变,叶三夫人的意思,是宁愿两家撕破了脸,也不肯结亲。
这断然不能!
莫三夫人瞟了一眼锦好,吸了一口气,道:「锦好,你四姐姐受了惊吓,你陪着她下去梳洗一番,咱们待她洗好之后,就回去。」
锦好有心不走,总觉得莫三夫人这一眼有所古怪。
可是让莫锦玉这么蓬头散发的出去,岂不是让人将舌根子嚼断,于她的名声也是不利,所以也不推辞。
难不成,三婶子还能将她卖了不成,别忘了她还有爹有娘,想卖她,也轮不到她一个婶娘。
可是锦好实在是太小看这个婶娘了,她在锦好走后,果然爽快的将锦好买了。
「叶三夫人,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今儿个事情已经到了这等地步,咱们两家的亲事结也得结,不结也得结。」莫三夫人张氏的言辞一番温和,犀利异常:「否则这两个孩子日后也没脸见人。」
见叶三夫人张口要说话,她一摆手:「您也别说什么我莫家算计你叶家的公子,我还说你叶家算计我莫家的小姐呢,花宴是在你叶家别院办的,我莫家也就是两个涉世未深的小姐,如何在你叶家这么些人的眼皮子下动手脚,说出去谁信?」
叶三夫人被这话说的不出声了,这事情是挺诡异的,的确不是莫家一个小丫头就能促成的。
倒是叶二公子开口:「要结亲也可以,我只娶五小姐,我心仪的女子是五小姐。若是你们非要我娶四小姐,还是那句话,我舍了这条命赔罪就是了。」
叶若谦的话,又差点气得莫三夫人喷血,却还是咬牙道:「我的女儿被你污了清白,你娶也得娶,不娶也得娶。你这命不不稀罕,我稀罕我自个儿女儿的命。」随即冷笑:「你不过就是想要得到五丫头,这好办,反正你们武官之家出身,也不拘什么三十而立才能纳妾,五丫头就做锦玉的陪房,一起进你叶家的门,到时候,入门你抬她个姨娘就是了。」
武官之家,战死的多,子嗣凋零,所以皇帝法外开恩,倒是不用遵守什么三十而立纳妾的道理,一来让武官上战场无后顾之忧,二来,也可以让朝廷有新生力量不时才补充,叶三夫人也是因为这点,才能在天韵公主有孕时爬上叶三老爷的床,生下叶若谦,以至于后来能被扶正。
莫老夫人倒是狠狠地瞪了莫三夫人张氏一眼:「让锦好给你女儿做陪房,亏你想的出来。」
她嫌恶的皱眉,却不曾反对张氏送个锦好收拾残局的意思:「我莫家的女儿断没有做人妾室的道理,怎么说也要做个平妻?」
叶三夫人瞧了自个儿的儿子一眼,见他这次眉头没动,只是微垂着眼帘,知道儿子心里算是同意了。
儿子都愿意了,又有公爹的命令在那儿,她才懒得再做坏人,于是接下来气氛一边,倒是说起亲事来了。
待到锦好陪着锦玉梳洗之后,一行人回去的路上,明显觉得这气氛有些不同,而莫三夫人打量她的目光又多了几分深意,隐隐有憎恶的样子。
张氏心里怎么会不憎恶锦好,自家女婿的心里,眼里都是这个贱丫头,她原本想以陪房的身份送过去,撑死了,也就是个姨娘,那一辈子都在锦玉的手里捏着,就是宠上了天,只要锦玉在,这锦好就越不上去。
可恨老夫人却说什么莫家的小姐不做妾,非要抬个平妻,而那叶三夫人居然也不反对,这莫锦好心思机灵,心眼灵活,自家这个蠢丫头哪里能是她对手?
不得不说莫三夫人的主意打得实在是绝妙。
踩着侄女的头,扶着自己的亲生女儿进叶家的门,还将侄儿降为陪房,只要是陪房,就得有卖身契,只要手里捏着锦好的卖身契,锦好一辈子都直不起腰来,就是叶若谦再宠再爱,也只能抬个妾,就是生了儿子,还得叫她女儿一声母亲,这辈子都要惟锦玉的命是从,而她女儿嫁的好,自己在莫家的地位就更牢固了。
当然最妙的是,二房为了自个儿的女儿一辈子都要看她的脸色行事,二房依附自己,大房自然斗不过她们,日后在莫家内宅就是她的天下。
到那时,三房又怎么样?拿捏住二房,压着大房,还不是随心所欲。
可惜的是,莫老夫人这个老巫婆居然坏了她的好事,心里对莫老夫人也起了怨恨的心思。
莫三夫人从头到尾就没有想到,二房不同意怎么办,也没有想到锦好不乐意怎么办?
反正,她当时的想法,老夫人在呢,只要老夫人不说话,这事就算定了,难不成二房还能驳了老夫人不成,锦好还能不听老夫人不成?
所以,回了莫府,她自顾着领着锦玉回了自个儿的院子,做了甩手掌柜,将锦好扔给了老夫人解决,心里还怨恨这莫老夫人心偏,帮着锦好。
敢情张氏这人将人卖了,还恨人家锦好这价格卖得太贵了,怎么着也该贱卖些才好?
在她看来,自己的女儿如同金玉般的尊贵,岂能有人平妻而立?即使是自家的侄女,那也不可以,哪怕她的女儿还是因为这侄女才能进叶家的门。
且说,莫老夫人叫了锦好进房,先是威逼利诱一番,拿着叶二公子手里那封落款是锦好的信做文章,锦好自然不肯认下这等脏水,说道最后索性寻了个柱子,要撞过去。
嘴里还说什么:「祖母,孙女没做过的事情,如何叫孙女认下,虽说四姐姐今儿个出了这种事,可是祖母也不能看哪个孙女都一个样啊?」
莫老夫人生生被气得胸口发堵,原本还想着只要锦好有一丝半丝的胆怯,就可以顺理成章的将她送去叶家做平妻的事情,说出口,莫家与叶家结亲,是板上钉钉子的事情,莫家可丢不起这个脸,锦好是嫁也得嫁,不嫁绑着上花轿也得嫁。
但,却没想到,锦好却是这么个烈性子,居然宁愿死,都不肯服软,锦好可不能死,她要是死了,只怕那叶二公子说什么都不会娶锦玉的,到时候莫家可就成了笑话,为了怕把锦好逼急了,所以到了嘴巴的话,也只得咽下,不耐烦的让顾嬷嬷送哭哭啼啼的锦好回院子。
又让夏荷去请莫二老爷过来:婚姻大事,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只要二老爷点头,就是姚氏不肯又能怎么样?夫为妻纲,还能反了天了不成。
锦好等到出了莫老夫人的院子,走在幽静的小路上,找了片空旷的地方,又让雪兰在一旁守在,低低的交代了顾嬷嬷几句:「嬷嬷,锦好有一事相求,等一下,嬷嬷回去后,必然会听到一言半句的,还请嬷嬷请紫鹃姐姐走一趟。」
顾嬷嬷心领神会:「五小姐放心,紫鹃这丫头时常念叨五小姐的好,今儿个这一趟,必然是不会推辞的。」
二人相视一笑,锦好直接请顾嬷嬷送她去了姚氏的院子。
姚氏早就翘首以待,虽说她向来不愿意生事,可是也不是什么都不知晓的人,今儿个叶家来人的事情,她也知道,心里就担心锦好出了什么意外,现在见锦好安然无恙的回来,一颗心总算是定了下来。
锦好挥手,赶了内室伺候的丫头,将今儿个事情说了一番,她是知晓的,自己的母亲不过是深受三从四德的危害,并不是没脑子的,她这心里总觉得怪怪的,想找个人商量一下。
「母亲,你说这叶家到底应没应下这亲事?」她思索着:「不过,我瞧祖母和三婶子的脸色,到像是应了下来,否则不会这般平静。可是那叶二公子一开始宁愿以死谢罪,都不肯娶四姐姐,怎么我离开片刻后,又肯娶了?」
姚氏细细想了一番,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大变:「你说那叶二公子直言心仪之人是你?」
锦好点头:「他是这么说的,不过怕是一个推脱。」
姚氏站起身子,步伐凌乱,又问:「你三婶子让你去陪锦玉梳洗,也就是说,最后达成协议指使,你不在?」
锦好点头,脸色却有些苍白,双目似是不敢相信,有些慌乱的看着姚氏。
姚氏一张雪白的脸颊同样是又白,却还透着几分愤怒的红,深吸了一口气,再问:「回来之后,你祖母可曾留下你说话?」
锦好白着一张脸,点头:「祖母用叶二公子手里那落着我的款的纸条做文章,想要逼我认下,我以死相逼,才让她罢手!」
「好,好,好的很!」姚氏长久以来的压抑在此时终于爆发出来,伸手挥掉几上的茶盏:「居然联手要将我的女儿的卖掉!」
外面传来丫头担忧的声音:「夫人……」
「别进来,没事!」姚氏又吸了一口气,冷声道,瞧着眼前脸色白的如纸一般的女儿,心里是有酸又痛,伸手将锦好搂进怀里:「女儿你放心,有母亲在呢?这事不可能成?」
「母亲,你说她们会将我卖个什么价?」锦好突然有些想笑,觉得她就像一颗随意摆弄的棋子,在别人的利益下,被拨来拨去,前世是这样,今生还是这样。
不过,这一次,她是不会让人将她再卖掉的,前世的屈辱已经受了一次,这一次自然不会再忍受了。
姚氏落着泪,冷笑道:「以你三婶子的性子,能给你一个妾室就顶天了,不过,你祖母还是要那脸子的,怕是要给你争个平妻。」
「呸!」姚氏啐了一口:「什么平妻?说到底上面还不是有个正妻压着,不就是个说的好听的妾室,哪个稀罕,我的女儿还没沦落到被三房那个贱蹄子压着的道理!」
知晓三房的险恶用心,对张氏和锦玉只有厌恶,再没有一丝半点的好感。
她拍了拍锦好的肩头,吸了吸气:「你那父亲咱们指望不上,现在也只有靠咱们自己了,不如先下手为强了。」
「先下手为强?」锦好不解的挑眉。
「我这就让人送信给你大舅舅,在外头给你说个靠谱的亲事,好在咱们也不图什么高门大户,只图人口简单,孩子品行好,倒也不怕难找!」姚氏越想越觉得可行:只要她抢先一步定下锦好的亲事,就是莫老夫人用孝道压下来,自然也不怕了。
于是,姚氏也不问锦好的意思,当即强悍了一把,挥毫写了书信,让冬雪即刻送向姚家过去。
锦好看着难得斗志昂扬的姚氏,有些哭笑不得,难不成母亲以为这女婿就跟地上的萝蔔一样啊,一拨就是一箩筐。
不过心里却暖洋洋的,这世间能全心全意,毫无保留的为她打算的也只有母亲了。
不过,她心里却另有打算,虽说二老爷那人指望不上,可是有时候闹闹场子,拖延点时间,还是可以的——毕竟锦玉可不是他的骨血,自己才是!
于是,又在姚氏的耳边叽叽咕咕说了一番,将个姚氏居然说得笑了起来:「你个鬼丫头,也只能你想得出来,不过这倒是好主意,至少这样,咱们也能拖延点时间。」
这边母女二人谋划着名,那边莫老夫人和二老爷母子也在说着同样的话题,但是基调却是半点不同。
「平妻?还是姐妹二人一同嫁去?」莫二老爷这眉头就皱了起来,心里就有些不太乐意了:「母亲,锦好丫头的婚事没必要这么急吧,这才十岁,停一停,没准儿还能找到更好的。」
「还能怎么好去?」莫老夫人今儿个一天压着的火气,终于冒了上来:「难不成,还能找到比叶家更好的亲事吗?你还当你女儿是个宝啊,别忘了她可是被王天鹏给绑过,这外头还不知道传成了什么样呢?现在能嫁到叶家,做个平妻,那已经是个极好的了,还有什么可挑的,等到回头,五丫头年纪大了,更难嫁到好的,还能攀上叶家这么好的亲事吗?再说了,锦玉到底是她姐姐,一向性子宽厚,难不成日后还能害了她不成?」
她又软下声音:「我到底是她的祖母,还能害了她不成?我为来为去,还不是为了这个家吗?这姐妹两个入门,也保险点,不管哪个得了二公子的欢心,日后对我们莫府也是好事。武官之家,可不比咱们这些文官,可不兴什么三十纳妾之说,若是到时候给别人家的女儿得了欢心,咱们这么亲事岂不是白做了,不成?」
莫老夫人即使对着儿子,都没脸,将锦玉做的丑事说出来,毕竟她是内宅的主子,这教养无方的罪名,她是要担些的。
莫二老爷想了想,心里还是不乐意,说道:「虽说母亲为了保险,但是这姐妹二人共事一夫,总归是不好听,传出去,人家还以为我莫府的小姐嫁不出去呢,反正锦好年岁小,不急。」
一个保不齐能讨叶二公子的欢心,二个谁又能保证就能讨叶二公子的欢心了,再说了,还是个平妻,怎么着都算不上划算,虽然嘴里说得好听平妻,可是到底有正妻压着。
莫老夫人有些恼了:「这事我已经应下来了!」
莫二老爷一听这话,霍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冷笑:「母亲既然应了下来,问我干什么?不过婚姻大事,父母之命,我可没应,母亲自个儿想法子送个孙女过去吧!」
「你个孽子。」莫老夫人气得扬手就给了莫二老爷一个巴掌,却又捨不得打脸,只好落在他的肩头,却被骨头咯得手疼不已,怒道:「为了一个名声败坏的女儿,就敢这么顶撞母亲?难不成,我做这些不是为了你好,不是为了莫家好,难不成我还能害了你不成?害了锦好不成?虽说这孩子与我不亲,可是到底是我莫家的骨血,我还能亏待了去!」
随即,又哭了起来,眼泪落了下来:「我怎么这么命苦啊,你大哥去的早,你又是这么个性子,我三弟离的远,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还不如死了去了……」随即瞪了莫二老爷一眼:「说不得你这孽子巴不得我死了去呢,我……」
莫二老爷烦躁不已,嘴里劝道:「母亲,你这是做什么?」
心里却道:难怪父亲看不上母亲,这些年就冲着那个姨娘,母亲每次总是标榜自己出身大家,可是一到关键时刻,哪一次不是用这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小门小户的手段。
但,莫老夫人对此却有不同的看法:手段啥的,私底下用用,只要有用管她大户,还是小户的。
莫老夫人一见杀手锏使出,总算是压住了儿子,也就见好就收,又劝道:「也不是我非要如此,你且想想,王家的事情,锦好得了八间铺子,虽说有赔罪的理由,可是谁又能不猜测是不是锦好被……王家才如此大出血的。若是这话传了出去,你说会是个什么情景?咱们家的名声还要不要,就是将来哥几个也怕是不好说媳妇,就是说了媳妇的锦俊,怕是这亲事都要黄了,所以我就想着接着叶家的气势,压上一压,就是有什么流言蜚语,也不敢传的厉害,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所以啊……这五丫头的亲事,咱们越早定下越能堵住别人的嘴。」
瞧瞧,莫老夫人这么一张嘴脸,敢情为了成就与叶家的亲事,什么脏的臭的,都往锦好身上泼了。
她也不想想,若是外头,真有这么个传言,现在又将锦好小小年纪就定下平妻,岂不是让别人更加的怀疑。
不过莫二老爷却沉思了起来:比起女儿来,当然还是儿子们更加的重要,锦俊,锦杰,还有姚氏腹中的儿子,可不能有什么影响。
莫老夫人可谓是抓住了莫二老爷的软骨,因此左右为难了一下,问道:「母亲,这事是咱们莫家提的,还是叶家提的?」
莫老夫人眼神闪了闪,轻描淡写道:「是谁提的有什么重要的,还不都是一回事。」
莫二老爷听出话音了,这事应该是莫家提的,心里越发的不乐意了;自家儿提出来的,这锦好上门,又落了一程。
于是,想了想道:「母亲,这锦好毕竟是姚氏十月怀胎生下来的,这事,我要回去问问她的意思,也顺便问问锦好的意思。」
莫老夫人闻言,眼神又闪了闪:「夫为妻纲,你定下了,姚氏还能反驳了不成。」顿了顿,又道:「至于三丫头嘛……这婚姻大事,哪里轮到她说话的,这事不说也罢了。」
到底莫老夫人觉得没必要说,还是心虚,不好意思说,这也就得她午夜梦回时,问问她的良心了。
莫老二爷也不是个傻的,见莫老夫人一个劲的催促他应下来,还不让给锦好说,这里面定然有什么猫腻。
他虽然不是什么好父亲,可是这事,却关系重大,他自然继续推脱——毕竟只是平妻,若是正妻,他早就一口应了下来。
这名分一事,可不是什么小事,从莫家就能看出来,四弟那般受父亲宠爱,却因为不是正室所生,又怎么样呢?
虽说现在说锦好是平妻,可是三房的锦玉,在家就占个年长的身份,嫁过去又占个正妻的身份,还不处处压锦好一头,这个平字,怎么平的起来——名分在那里呢?
就是有什么好处也是三弟占了,自己还不排到后面去,捡人家正妻父亲不要的。
母亲是无所谓,反正都是儿子,可是他却是不同。
于是,不管莫老夫人怎么劝说,他就是抓着一个十月怀胎,要与姚氏说说,莫老夫人说的急了,他就说,妹妹的亲事,不也是母亲过目才订下的吗?
莫老夫人口干舌燥,又要寻死觅活,他就干脆跪下,说这事要不拿给父亲定夺,哪有女儿嫁人不让人家母亲知晓的道理。
莫老夫人无法,只得含着怒气看着莫二老爷离去,自个儿气得吐血,于是又将三房骂了一通。
赶巧,顾嬷嬷送了锦好回来,自然就拉起自己这个心腹诉起苦来:「你说,我这是做了什么孽,怎么就没一个省心的?」
「你说三房,怎么就这么不要脸子,想出这么个下作的法子来,现在还要嫁一个,送一个。亏的老三家,还有脸说什么将锦好做陪房嫁过去,日后进门抬个姨娘。」莫老夫人勐灌了一口水:「你说,她存的什么心啊!这种没人性的话,也能说得出来,真不知道那颗心是不是黑的,我是真没瞧出来,她还能有着歹毒的心肠。」
「也不想想,人家二公子根本就看不上她的女儿,都寻死了,也不肯娶,还是因为能娶着锦好,才让她女儿进门,她倒好,还真当自个儿的女儿是棵菜啊!」
在这大宅门里,有时候,诸多不能跟丈夫,儿女说得话,倒是能跟身边贴心的下人说,这也是为何伺候老一辈的人,就是在小主子面前也能有脸面的道理。
顾嬷嬷听了莫老夫人的话,心里可谓是惊涛骇浪,她是真的没看出来,莫三夫人居然有这么个歹毒心肠。
陪房?
她怎么能想的出来?那是要让好好的大家小姐入了奴籍,一辈子都拿捏着五小姐啊!
感觉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也不知道这等异想天开的事情,三夫人是怎么想得出来的,也算是奇才了,何况人家叶二公子还是看在五小姐的份上,才肯妥协的。
不过,脸上却是没啥表情,反而顺着莫老夫人的毛抹着,关心的问着:「那现在怎么样了?这不是让老夫人为难吗?」
莫老夫人瞧着自己贴心的人,嘆道:「还是你想着我,我怎么就不心疼了?好好的一个孙女就送给人家做平妻了,虽说是平妻,可是这到底……」
莫老夫人心里也懊恼啊,瞧着锦好的那机缘,叶家大公子,还有那个谢公子都似乎青眼相加,若是没这事,说不得又攀上什么高枝!
唉,白白浪费了一个孙女!
但是,心疼归心疼,莫家的名声却是最重要的,当然还有一个,不能让京城的那个贱人看了她的笑话,说她不会教养孙女。
顾嬷嬷心里「咯噔」了一下,平妻,说的好听,上面还不是压着正室夫人。
嘴里却劝道:「还是老夫人心疼五小姐,这平妻总比三夫人那陪房好太多了,怕也就是五小姐的命,您就莫放在心上了。」
好容易哄了莫老夫人闭上双目,自个儿轻轻地叫了几声,见莫老夫人未应,就轻手轻脚出去,叫了秋菊小心伺候,自个儿却唤了紫鹃,小声的交代了一通,才又回了莫老夫人跟前伺候。
心里却有些担心锦好的处境,不过随即想到莫五小姐那么个人精,怕是要让这些人竹篮打水一场空吧!
锦玉哭得喘不过气来,一张脸涨的通红:「我怎么做出这么丢人现眼的事情,不就是你教的吗?」若不是母亲出了这么个不要脸的主意,她怎么会落得这么个地步。
锦玉一时悲从中来,瘫软在地上,不停的捶在胸口:「母亲,你还我,你居然害我……你居然……害我……」
莫三夫人有苦说不出,一个劲的给锦玉使眼色,可是锦玉已经陷入了疯狂的境地,哪里还能理会她的眼色。
此事,到了此时还有什么不清楚的。
可是莫老夫人一向是人才,这点难度的cass自然难不倒她。
莫老夫人得到消息的时候,早就猜到此事必然与莫三夫人有关,但此时听到锦玉如此说话,脸上还是火辣辣的,淡淡的瞥了莫三夫人一眼,却跟没听见锦玉的话一般,淡淡的说道:「天见可怜的,这孩子已经吓坏了,满口的胡言乱语。」
然后看着锦玉道:「四丫头,你先别急,这事情还有什么没说清楚的,你慢慢儿的说。」
顿了顿,又添上一句:「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有什么委屈就跟祖母说。」
再怎么对此事不满,对莫三夫人的安排不满,但到了此时,也不能不给自家人撑脸。
锦玉倒是还是一个劲的哭,可是她身边那位胸怀大志的丫头怜心却听出这话的内容,仿佛老夫人有意在帮她的小姐一般。
也是到了这时候,就是老夫人再厌弃小姐,却也想办法给小姐面子,将这事的错推给叶家二公子,她怎么能放过这样的好机会,帮小姐就是绑自己啊!
于是,也不等锦玉发话,她便自作主张的将藏在衣襟深处的字条拿了出来。
莫老夫人沉着一张脸接了过去,只是寥寥几个字,内容正是叶若谦约锦玉在这里见面,笔法有力,看得出是男子的笔力。
锦好微眯着眼睛,瞧了怜心一眼,嘴角闪过微弯的弧度,极快的又将嘴角扯平,低下脑袋。
锦玉这才恢復了些许神智,满脸羞愧的,缓缓地,哽咽的,说道:「我因为在花宴上失手打湿了襦裙,怕丢丑,便由五妹妹陪着来换衣裳。谁知道打开包袱之后,才发现那包袱里的衣裳,居然是上次我贪看五妹妹衣裳好看,照模子做的,心里有些尴尬,就不想让五妹妹陪着,只想着换了衣裳就回去。」
抽噎了一声:「就在我换好衣裳,准备回去的时候,突然就有人扔了这纸条过来,我捡起来一看,是……是……叶二公子的笔迹,我……我本来是不想赴约的,毕竟母亲从小也教我礼义廉耻,可是又想着自己身上的这套衣裳,也实在不方便去花宴和叶三夫人辞行,不若就此和叶二公子辞行,顺便请他帮着向叶三夫人帮着道歉。谁知道……谁知道……」
说到这里,又是哽咽莫名,哭了起来,吸了吸鼻子:「谁知道,叶二公子来了之后,居然什么话也不会,就……」
叶三夫人听不下去了,一声暴喝:「你胡说八道,你一个养在深闺的女子,怎么会知道谦儿的笔迹,纯属胡说八道!」
锦玉抽噎着,道:「我向来喜爱读书,偶尔还会去大哥,和三弟的书房寻些书来读读,前些日子在大哥的书房,见过他写的诗词,印象很深,所以认得。」
叶若谦听到这里,忍不住开口:「你胡说八道,你凭什么认定那是我写的,我什么时候给你写过纸条?不知廉耻。」
瞧了锦好一眼,眼里升起一股子阴狠:事到如今,也只能狠着心,将五小姐拉下水了,否则真要和五小姐擦肩而过了。
他这一眼,本能的让锦好意识到一股子危险而来,不由得后背挺直,竖起耳朵听他下面的话,心里也七上八下。
只见,叶家二公子声音痛苦道:「事到如今,我也不得不说实话,我心仪之人一直是五小姐,刚刚回来八角亭,也是因为五小姐用纸条约了我来,至于……四小姐的事情……罢了……都是我的错。」
他随即跪在叶三夫人的眼前,泣声:「母亲,孩儿此番遭人暗算,无颜活在世间,唯有一死,给四小姐赔礼。」
随即,将那纸条拿出,对着锦好悲伤一笑:「五小姐,谦亦是知礼守法之人,若不是兰雪寺一行,情根深种,今日断不会赴约,造成此恨事,如今,也不敢再奢望五小姐能怜惜谦的一片深情,只望五小姐能在此生午夜梦回间,记得曾经有我痴傻之人,为五小姐做下蠢事。」
莫三夫人一听,脸色顿时白如雪,狠狠地瞪了锦好一眼,就是莫锦玉都吓得抽噎之声小了下来:叶二公子的话说得很明白,他心仪之人是锦好,今儿个大错铸成,但若是不能娶锦好,就是死,也不肯娶锦玉。
这让爱女心切的莫三夫人如何忍受?若是锦玉今日不能进叶家的门,那……
想到那后果,三夫人心里阵阵发凉,眼中幽光一闪,沉思起来。
锦好像是被吓到一般,一个劲的摇头,心里却将叶若谦恨的要死:他此番行事,用心险恶啊,居然到了此时,还打她的主意。
「我没有,叶二公子我没有写什么纸条!」她吓得眼泪都落了下来:「兰雪寺一行,您差点将我和下人们吓死,怎么会对……」
她哭道:「叶二公子,你不能为了推卸责任,就将我推出来顶缸,要知道女儿家的名声,容不得半分玷污,你这样说,是要逼死我啊!」
叶若谦又是一阵哀笑:「谦对五小姐之心,可表日月,若是今日之话,有一丝半点的谎话,就让谦日后死无葬身之地。」
这话说的锦好一滞,倒是不好再开口,倒不是感动叶若谦的深情,而是被逼的死角,无话可说,心里一阵一阵的烦躁,对三房居然用她的名义约叶若谦见面,更是恼得过分。
莫老夫人亦是心思百转,事到如今,为了保住莫家的名声,家风,今日这叶家的亲事必须结,不结下,传出一丝半句的风声,莫家的女儿,不管出嫁与否,怕是都要没脸活着了。
也不追究那纸条是不是锦好写的,便板着脸对叶三夫人道:「三夫人,事已至此,谁是谁非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咱们要将这事解决了,否则传扬出去,对我们两家都是不好。」
但叶三夫人向来将自家的儿子当个宝贝,哪里有一丝半毫的脏水往自家儿子的身上泼,莫家的亲事,她可以结,但是错的却不能是她的儿子。
顿时,道:「既然莫四小姐说手里的那纸条是谦儿所写,不妨让我看上一眼,再让谦儿当场写几个字出来看看,倘若真是谦儿的字迹,咱们也无话可说,这门亲事认了就是,若是不是……这事……就……」
下面几个字虽说没说出来,但众人都知道这事什么意思。
若是不是叶若谦的笔迹,难保此事不是莫四小姐自个儿操作的,今儿个莫四小姐私自赴约,莫家就落得个教女无方的罪责,再有什么模仿笔迹,这行为就不是不端两个字可以形容的了,
再说,以莫家的作风,若是她轻而易举的认了,必然会趁此机会提出很高,很难的条件,替锦玉争得地位,她接受这么个作风不正的媳妇已经为难了,再勉强自己的儿子接受这么个不喜欢的女人,就更为难了,若是日后还要贡着,哄着,她还不将肺气炸了。
此时,叶三夫人还没将叶二公子不能娶锦好,就宁愿死都不娶锦玉的言论放在心上,只当做是叶若谦的气话。
莫三夫人听了叶三夫人的话,不由得心头火气,这叶家的三夫人还真的跟她槓上了,一定要将这盆脏水泼在锦玉的身上,证明她儿子的无辜?她儿子才是无辜的受害者吗?
一时间,态度也强硬了起来:「黑的白不了,白的黑不了,我人微言轻,不敢与三夫人多说,这事情也只有上京禀明了父亲,让父亲给锦玉这苦命的孩子,讨个公道吧!」
莫三夫人的态度太过强硬,叶三夫人一时间也有些拿捏不准,不由得皱起眉头,想着自家公爹的吩咐。
两方人马,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谁也不肯让步。
叶若谦轻轻的扬起脸,看向莫府老夫人和三夫人:「老夫人,三夫人,我已经说过,此事我大错已成,自会给莫府一个交代,虽然我这条命不值钱,但陪给莫四小姐,也能微表心意。」
说罢,整个就从那高高的八角亭上越起,向下跳,那高度,足以将一个人摔得脑袋开花。
叶三夫人吓得魂飞魄散,顿时叫了声:「喜红,快!」
那八角亭外,一道红色的身影,顿时闪身,顺手一下子扯下帘子,捲起那坠落的叶若谦。
叶三夫人此时再顾不得什么公爹的吩咐了,一个女人这辈子能依仗的就是两样——娘家和儿子,她本是妾室扶正,娘家自然不得力,能依仗的也只有这个儿子。
若是因为莫家,而让她失了儿子,说什么也不肯,于是,等到叶二公子落地时,吓得眼泪滚落,哭骂着:「你这是要娘的命啊,你不想娶就好好说,何必轻生,你自个儿想想,从小到大,娘哪件事情不是依你的。」
莫老夫人和莫三夫人一听这话,顿时脸色大变,叶三夫人的意思,是宁愿两家撕破了脸,也不肯结亲。
这断然不能!
莫三夫人瞟了一眼锦好,吸了一口气,道:「锦好,你四姐姐受了惊吓,你陪着她下去梳洗一番,咱们待她洗好之后,就回去。」
锦好有心不走,总觉得莫三夫人这一眼有所古怪。
可是让莫锦玉这么蓬头散发的出去,岂不是让人将舌根子嚼断,于她的名声也是不利,所以也不推辞。
难不成,三婶子还能将她卖了不成,别忘了她还有爹有娘,想卖她,也轮不到她一个婶娘。
可是锦好实在是太小看这个婶娘了,她在锦好走后,果然爽快的将锦好买了。
「叶三夫人,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今儿个事情已经到了这等地步,咱们两家的亲事结也得结,不结也得结。」莫三夫人张氏的言辞一番温和,犀利异常:「否则这两个孩子日后也没脸见人。」
见叶三夫人张口要说话,她一摆手:「您也别说什么我莫家算计你叶家的公子,我还说你叶家算计我莫家的小姐呢,花宴是在你叶家别院办的,我莫家也就是两个涉世未深的小姐,如何在你叶家这么些人的眼皮子下动手脚,说出去谁信?」
叶三夫人被这话说的不出声了,这事情是挺诡异的,的确不是莫家一个小丫头就能促成的。
倒是叶二公子开口:「要结亲也可以,我只娶五小姐,我心仪的女子是五小姐。若是你们非要我娶四小姐,还是那句话,我舍了这条命赔罪就是了。」
叶若谦的话,又差点气得莫三夫人喷血,却还是咬牙道:「我的女儿被你污了清白,你娶也得娶,不娶也得娶。你这命不不稀罕,我稀罕我自个儿女儿的命。」随即冷笑:「你不过就是想要得到五丫头,这好办,反正你们武官之家出身,也不拘什么三十而立才能纳妾,五丫头就做锦玉的陪房,一起进你叶家的门,到时候,入门你抬她个姨娘就是了。」
武官之家,战死的多,子嗣凋零,所以皇帝法外开恩,倒是不用遵守什么三十而立纳妾的道理,一来让武官上战场无后顾之忧,二来,也可以让朝廷有新生力量不时才补充,叶三夫人也是因为这点,才能在天韵公主有孕时爬上叶三老爷的床,生下叶若谦,以至于后来能被扶正。
莫老夫人倒是狠狠地瞪了莫三夫人张氏一眼:「让锦好给你女儿做陪房,亏你想的出来。」
她嫌恶的皱眉,却不曾反对张氏送个锦好收拾残局的意思:「我莫家的女儿断没有做人妾室的道理,怎么说也要做个平妻?」
叶三夫人瞧了自个儿的儿子一眼,见他这次眉头没动,只是微垂着眼帘,知道儿子心里算是同意了。
儿子都愿意了,又有公爹的命令在那儿,她才懒得再做坏人,于是接下来气氛一边,倒是说起亲事来了。
待到锦好陪着锦玉梳洗之后,一行人回去的路上,明显觉得这气氛有些不同,而莫三夫人打量她的目光又多了几分深意,隐隐有憎恶的样子。
张氏心里怎么会不憎恶锦好,自家女婿的心里,眼里都是这个贱丫头,她原本想以陪房的身份送过去,撑死了,也就是个姨娘,那一辈子都在锦玉的手里捏着,就是宠上了天,只要锦玉在,这锦好就越不上去。
可恨老夫人却说什么莫家的小姐不做妾,非要抬个平妻,而那叶三夫人居然也不反对,这莫锦好心思机灵,心眼灵活,自家这个蠢丫头哪里能是她对手?
不得不说莫三夫人的主意打得实在是绝妙。
踩着侄女的头,扶着自己的亲生女儿进叶家的门,还将侄儿降为陪房,只要是陪房,就得有卖身契,只要手里捏着锦好的卖身契,锦好一辈子都直不起腰来,就是叶若谦再宠再爱,也只能抬个妾,就是生了儿子,还得叫她女儿一声母亲,这辈子都要惟锦玉的命是从,而她女儿嫁的好,自己在莫家的地位就更牢固了。
当然最妙的是,二房为了自个儿的女儿一辈子都要看她的脸色行事,二房依附自己,大房自然斗不过她们,日后在莫家内宅就是她的天下。
到那时,三房又怎么样?拿捏住二房,压着大房,还不是随心所欲。
可惜的是,莫老夫人这个老巫婆居然坏了她的好事,心里对莫老夫人也起了怨恨的心思。
莫三夫人从头到尾就没有想到,二房不同意怎么办,也没有想到锦好不乐意怎么办?
反正,她当时的想法,老夫人在呢,只要老夫人不说话,这事就算定了,难不成二房还能驳了老夫人不成,锦好还能不听老夫人不成?
所以,回了莫府,她自顾着领着锦玉回了自个儿的院子,做了甩手掌柜,将锦好扔给了老夫人解决,心里还怨恨这莫老夫人心偏,帮着锦好。
敢情张氏这人将人卖了,还恨人家锦好这价格卖得太贵了,怎么着也该贱卖些才好?
在她看来,自己的女儿如同金玉般的尊贵,岂能有人平妻而立?即使是自家的侄女,那也不可以,哪怕她的女儿还是因为这侄女才能进叶家的门。
且说,莫老夫人叫了锦好进房,先是威逼利诱一番,拿着叶二公子手里那封落款是锦好的信做文章,锦好自然不肯认下这等脏水,说道最后索性寻了个柱子,要撞过去。
嘴里还说什么:「祖母,孙女没做过的事情,如何叫孙女认下,虽说四姐姐今儿个出了这种事,可是祖母也不能看哪个孙女都一个样啊?」
莫老夫人生生被气得胸口发堵,原本还想着只要锦好有一丝半丝的胆怯,就可以顺理成章的将她送去叶家做平妻的事情,说出口,莫家与叶家结亲,是板上钉钉子的事情,莫家可丢不起这个脸,锦好是嫁也得嫁,不嫁绑着上花轿也得嫁。
但,却没想到,锦好却是这么个烈性子,居然宁愿死,都不肯服软,锦好可不能死,她要是死了,只怕那叶二公子说什么都不会娶锦玉的,到时候莫家可就成了笑话,为了怕把锦好逼急了,所以到了嘴巴的话,也只得咽下,不耐烦的让顾嬷嬷送哭哭啼啼的锦好回院子。
又让夏荷去请莫二老爷过来:婚姻大事,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只要二老爷点头,就是姚氏不肯又能怎么样?夫为妻纲,还能反了天了不成。
锦好等到出了莫老夫人的院子,走在幽静的小路上,找了片空旷的地方,又让雪兰在一旁守在,低低的交代了顾嬷嬷几句:「嬷嬷,锦好有一事相求,等一下,嬷嬷回去后,必然会听到一言半句的,还请嬷嬷请紫鹃姐姐走一趟。」
顾嬷嬷心领神会:「五小姐放心,紫鹃这丫头时常念叨五小姐的好,今儿个这一趟,必然是不会推辞的。」
二人相视一笑,锦好直接请顾嬷嬷送她去了姚氏的院子。
姚氏早就翘首以待,虽说她向来不愿意生事,可是也不是什么都不知晓的人,今儿个叶家来人的事情,她也知道,心里就担心锦好出了什么意外,现在见锦好安然无恙的回来,一颗心总算是定了下来。
锦好挥手,赶了内室伺候的丫头,将今儿个事情说了一番,她是知晓的,自己的母亲不过是深受三从四德的危害,并不是没脑子的,她这心里总觉得怪怪的,想找个人商量一下。
「母亲,你说这叶家到底应没应下这亲事?」她思索着:「不过,我瞧祖母和三婶子的脸色,到像是应了下来,否则不会这般平静。可是那叶二公子一开始宁愿以死谢罪,都不肯娶四姐姐,怎么我离开片刻后,又肯娶了?」
姚氏细细想了一番,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大变:「你说那叶二公子直言心仪之人是你?」
锦好点头:「他是这么说的,不过怕是一个推脱。」
姚氏站起身子,步伐凌乱,又问:「你三婶子让你去陪锦玉梳洗,也就是说,最后达成协议指使,你不在?」
锦好点头,脸色却有些苍白,双目似是不敢相信,有些慌乱的看着姚氏。
姚氏一张雪白的脸颊同样是又白,却还透着几分愤怒的红,深吸了一口气,再问:「回来之后,你祖母可曾留下你说话?」
锦好白着一张脸,点头:「祖母用叶二公子手里那落着我的款的纸条做文章,想要逼我认下,我以死相逼,才让她罢手!」
「好,好,好的很!」姚氏长久以来的压抑在此时终于爆发出来,伸手挥掉几上的茶盏:「居然联手要将我的女儿的卖掉!」
外面传来丫头担忧的声音:「夫人……」
「别进来,没事!」姚氏又吸了一口气,冷声道,瞧着眼前脸色白的如纸一般的女儿,心里是有酸又痛,伸手将锦好搂进怀里:「女儿你放心,有母亲在呢?这事不可能成?」
「母亲,你说她们会将我卖个什么价?」锦好突然有些想笑,觉得她就像一颗随意摆弄的棋子,在别人的利益下,被拨来拨去,前世是这样,今生还是这样。
不过,这一次,她是不会让人将她再卖掉的,前世的屈辱已经受了一次,这一次自然不会再忍受了。
姚氏落着泪,冷笑道:「以你三婶子的性子,能给你一个妾室就顶天了,不过,你祖母还是要那脸子的,怕是要给你争个平妻。」
「呸!」姚氏啐了一口:「什么平妻?说到底上面还不是有个正妻压着,不就是个说的好听的妾室,哪个稀罕,我的女儿还没沦落到被三房那个贱蹄子压着的道理!」
知晓三房的险恶用心,对张氏和锦玉只有厌恶,再没有一丝半点的好感。
她拍了拍锦好的肩头,吸了吸气:「你那父亲咱们指望不上,现在也只有靠咱们自己了,不如先下手为强了。」
「先下手为强?」锦好不解的挑眉。
「我这就让人送信给你大舅舅,在外头给你说个靠谱的亲事,好在咱们也不图什么高门大户,只图人口简单,孩子品行好,倒也不怕难找!」姚氏越想越觉得可行:只要她抢先一步定下锦好的亲事,就是莫老夫人用孝道压下来,自然也不怕了。
于是,姚氏也不问锦好的意思,当即强悍了一把,挥毫写了书信,让冬雪即刻送向姚家过去。
锦好看着难得斗志昂扬的姚氏,有些哭笑不得,难不成母亲以为这女婿就跟地上的萝蔔一样啊,一拨就是一箩筐。
不过心里却暖洋洋的,这世间能全心全意,毫无保留的为她打算的也只有母亲了。
不过,她心里却另有打算,虽说二老爷那人指望不上,可是有时候闹闹场子,拖延点时间,还是可以的——毕竟锦玉可不是他的骨血,自己才是!
于是,又在姚氏的耳边叽叽咕咕说了一番,将个姚氏居然说得笑了起来:「你个鬼丫头,也只能你想得出来,不过这倒是好主意,至少这样,咱们也能拖延点时间。」
这边母女二人谋划着名,那边莫老夫人和二老爷母子也在说着同样的话题,但是基调却是半点不同。
「平妻?还是姐妹二人一同嫁去?」莫二老爷这眉头就皱了起来,心里就有些不太乐意了:「母亲,锦好丫头的婚事没必要这么急吧,这才十岁,停一停,没准儿还能找到更好的。」
「还能怎么好去?」莫老夫人今儿个一天压着的火气,终于冒了上来:「难不成,还能找到比叶家更好的亲事吗?你还当你女儿是个宝啊,别忘了她可是被王天鹏给绑过,这外头还不知道传成了什么样呢?现在能嫁到叶家,做个平妻,那已经是个极好的了,还有什么可挑的,等到回头,五丫头年纪大了,更难嫁到好的,还能攀上叶家这么好的亲事吗?再说了,锦玉到底是她姐姐,一向性子宽厚,难不成日后还能害了她不成?」
她又软下声音:「我到底是她的祖母,还能害了她不成?我为来为去,还不是为了这个家吗?这姐妹两个入门,也保险点,不管哪个得了二公子的欢心,日后对我们莫府也是好事。武官之家,可不比咱们这些文官,可不兴什么三十纳妾之说,若是到时候给别人家的女儿得了欢心,咱们这么亲事岂不是白做了,不成?」
莫老夫人即使对着儿子,都没脸,将锦玉做的丑事说出来,毕竟她是内宅的主子,这教养无方的罪名,她是要担些的。
莫二老爷想了想,心里还是不乐意,说道:「虽说母亲为了保险,但是这姐妹二人共事一夫,总归是不好听,传出去,人家还以为我莫府的小姐嫁不出去呢,反正锦好年岁小,不急。」
一个保不齐能讨叶二公子的欢心,二个谁又能保证就能讨叶二公子的欢心了,再说了,还是个平妻,怎么着都算不上划算,虽然嘴里说得好听平妻,可是到底有正妻压着。
莫老夫人有些恼了:「这事我已经应下来了!」
莫二老爷一听这话,霍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冷笑:「母亲既然应了下来,问我干什么?不过婚姻大事,父母之命,我可没应,母亲自个儿想法子送个孙女过去吧!」
「你个孽子。」莫老夫人气得扬手就给了莫二老爷一个巴掌,却又捨不得打脸,只好落在他的肩头,却被骨头咯得手疼不已,怒道:「为了一个名声败坏的女儿,就敢这么顶撞母亲?难不成,我做这些不是为了你好,不是为了莫家好,难不成我还能害了你不成?害了锦好不成?虽说这孩子与我不亲,可是到底是我莫家的骨血,我还能亏待了去!」
随即,又哭了起来,眼泪落了下来:「我怎么这么命苦啊,你大哥去的早,你又是这么个性子,我三弟离的远,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还不如死了去了……」随即瞪了莫二老爷一眼:「说不得你这孽子巴不得我死了去呢,我……」
莫二老爷烦躁不已,嘴里劝道:「母亲,你这是做什么?」
心里却道:难怪父亲看不上母亲,这些年就冲着那个姨娘,母亲每次总是标榜自己出身大家,可是一到关键时刻,哪一次不是用这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小门小户的手段。
但,莫老夫人对此却有不同的看法:手段啥的,私底下用用,只要有用管她大户,还是小户的。
莫老夫人一见杀手锏使出,总算是压住了儿子,也就见好就收,又劝道:「也不是我非要如此,你且想想,王家的事情,锦好得了八间铺子,虽说有赔罪的理由,可是谁又能不猜测是不是锦好被……王家才如此大出血的。若是这话传了出去,你说会是个什么情景?咱们家的名声还要不要,就是将来哥几个也怕是不好说媳妇,就是说了媳妇的锦俊,怕是这亲事都要黄了,所以我就想着接着叶家的气势,压上一压,就是有什么流言蜚语,也不敢传的厉害,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所以啊……这五丫头的亲事,咱们越早定下越能堵住别人的嘴。」
瞧瞧,莫老夫人这么一张嘴脸,敢情为了成就与叶家的亲事,什么脏的臭的,都往锦好身上泼了。
她也不想想,若是外头,真有这么个传言,现在又将锦好小小年纪就定下平妻,岂不是让别人更加的怀疑。
不过莫二老爷却沉思了起来:比起女儿来,当然还是儿子们更加的重要,锦俊,锦杰,还有姚氏腹中的儿子,可不能有什么影响。
莫老夫人可谓是抓住了莫二老爷的软骨,因此左右为难了一下,问道:「母亲,这事是咱们莫家提的,还是叶家提的?」
莫老夫人眼神闪了闪,轻描淡写道:「是谁提的有什么重要的,还不都是一回事。」
莫二老爷听出话音了,这事应该是莫家提的,心里越发的不乐意了;自家儿提出来的,这锦好上门,又落了一程。
于是,想了想道:「母亲,这锦好毕竟是姚氏十月怀胎生下来的,这事,我要回去问问她的意思,也顺便问问锦好的意思。」
莫老夫人闻言,眼神又闪了闪:「夫为妻纲,你定下了,姚氏还能反驳了不成。」顿了顿,又道:「至于三丫头嘛……这婚姻大事,哪里轮到她说话的,这事不说也罢了。」
到底莫老夫人觉得没必要说,还是心虚,不好意思说,这也就得她午夜梦回时,问问她的良心了。
莫老二爷也不是个傻的,见莫老夫人一个劲的催促他应下来,还不让给锦好说,这里面定然有什么猫腻。
他虽然不是什么好父亲,可是这事,却关系重大,他自然继续推脱——毕竟只是平妻,若是正妻,他早就一口应了下来。
这名分一事,可不是什么小事,从莫家就能看出来,四弟那般受父亲宠爱,却因为不是正室所生,又怎么样呢?
虽说现在说锦好是平妻,可是三房的锦玉,在家就占个年长的身份,嫁过去又占个正妻的身份,还不处处压锦好一头,这个平字,怎么平的起来——名分在那里呢?
就是有什么好处也是三弟占了,自己还不排到后面去,捡人家正妻父亲不要的。
母亲是无所谓,反正都是儿子,可是他却是不同。
于是,不管莫老夫人怎么劝说,他就是抓着一个十月怀胎,要与姚氏说说,莫老夫人说的急了,他就说,妹妹的亲事,不也是母亲过目才订下的吗?
莫老夫人口干舌燥,又要寻死觅活,他就干脆跪下,说这事要不拿给父亲定夺,哪有女儿嫁人不让人家母亲知晓的道理。
莫老夫人无法,只得含着怒气看着莫二老爷离去,自个儿气得吐血,于是又将三房骂了一通。
赶巧,顾嬷嬷送了锦好回来,自然就拉起自己这个心腹诉起苦来:「你说,我这是做了什么孽,怎么就没一个省心的?」
「你说三房,怎么就这么不要脸子,想出这么个下作的法子来,现在还要嫁一个,送一个。亏的老三家,还有脸说什么将锦好做陪房嫁过去,日后进门抬个姨娘。」莫老夫人勐灌了一口水:「你说,她存的什么心啊!这种没人性的话,也能说得出来,真不知道那颗心是不是黑的,我是真没瞧出来,她还能有着歹毒的心肠。」
「也不想想,人家二公子根本就看不上她的女儿,都寻死了,也不肯娶,还是因为能娶着锦好,才让她女儿进门,她倒好,还真当自个儿的女儿是棵菜啊!」
在这大宅门里,有时候,诸多不能跟丈夫,儿女说得话,倒是能跟身边贴心的下人说,这也是为何伺候老一辈的人,就是在小主子面前也能有脸面的道理。
顾嬷嬷听了莫老夫人的话,心里可谓是惊涛骇浪,她是真的没看出来,莫三夫人居然有这么个歹毒心肠。
陪房?
她怎么能想的出来?那是要让好好的大家小姐入了奴籍,一辈子都拿捏着五小姐啊!
感觉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也不知道这等异想天开的事情,三夫人是怎么想得出来的,也算是奇才了,何况人家叶二公子还是看在五小姐的份上,才肯妥协的。
不过,脸上却是没啥表情,反而顺着莫老夫人的毛抹着,关心的问着:「那现在怎么样了?这不是让老夫人为难吗?」
莫老夫人瞧着自己贴心的人,嘆道:「还是你想着我,我怎么就不心疼了?好好的一个孙女就送给人家做平妻了,虽说是平妻,可是这到底……」
莫老夫人心里也懊恼啊,瞧着锦好的那机缘,叶家大公子,还有那个谢公子都似乎青眼相加,若是没这事,说不得又攀上什么高枝!
唉,白白浪费了一个孙女!
但是,心疼归心疼,莫家的名声却是最重要的,当然还有一个,不能让京城的那个贱人看了她的笑话,说她不会教养孙女。
顾嬷嬷心里「咯噔」了一下,平妻,说的好听,上面还不是压着正室夫人。
嘴里却劝道:「还是老夫人心疼五小姐,这平妻总比三夫人那陪房好太多了,怕也就是五小姐的命,您就莫放在心上了。」
好容易哄了莫老夫人闭上双目,自个儿轻轻地叫了几声,见莫老夫人未应,就轻手轻脚出去,叫了秋菊小心伺候,自个儿却唤了紫鹃,小声的交代了一通,才又回了莫老夫人跟前伺候。
心里却有些担心锦好的处境,不过随即想到莫五小姐那么个人精,怕是要让这些人竹篮打水一场空吧!
锦玉哭得喘不过气来,一张脸涨的通红:「我怎么做出这么丢人现眼的事情,不就是你教的吗?」若不是母亲出了这么个不要脸的主意,她怎么会落得这么个地步。
锦玉一时悲从中来,瘫软在地上,不停的捶在胸口:「母亲,你还我,你居然害我……你居然……害我……」
莫三夫人有苦说不出,一个劲的给锦玉使眼色,可是锦玉已经陷入了疯狂的境地,哪里还能理会她的眼色。
此事,到了此时还有什么不清楚的。
可是莫老夫人一向是人才,这点难度的cass自然难不倒她。
莫老夫人得到消息的时候,早就猜到此事必然与莫三夫人有关,但此时听到锦玉如此说话,脸上还是火辣辣的,淡淡的瞥了莫三夫人一眼,却跟没听见锦玉的话一般,淡淡的说道:「天见可怜的,这孩子已经吓坏了,满口的胡言乱语。」
然后看着锦玉道:「四丫头,你先别急,这事情还有什么没说清楚的,你慢慢儿的说。」
顿了顿,又添上一句:「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有什么委屈就跟祖母说。」
再怎么对此事不满,对莫三夫人的安排不满,但到了此时,也不能不给自家人撑脸。
锦玉倒是还是一个劲的哭,可是她身边那位胸怀大志的丫头怜心却听出这话的内容,仿佛老夫人有意在帮她的小姐一般。
也是到了这时候,就是老夫人再厌弃小姐,却也想办法给小姐面子,将这事的错推给叶家二公子,她怎么能放过这样的好机会,帮小姐就是绑自己啊!
于是,也不等锦玉发话,她便自作主张的将藏在衣襟深处的字条拿了出来。
莫老夫人沉着一张脸接了过去,只是寥寥几个字,内容正是叶若谦约锦玉在这里见面,笔法有力,看得出是男子的笔力。
锦好微眯着眼睛,瞧了怜心一眼,嘴角闪过微弯的弧度,极快的又将嘴角扯平,低下脑袋。
锦玉这才恢復了些许神智,满脸羞愧的,缓缓地,哽咽的,说道:「我因为在花宴上失手打湿了襦裙,怕丢丑,便由五妹妹陪着来换衣裳。谁知道打开包袱之后,才发现那包袱里的衣裳,居然是上次我贪看五妹妹衣裳好看,照模子做的,心里有些尴尬,就不想让五妹妹陪着,只想着换了衣裳就回去。」
抽噎了一声:「就在我换好衣裳,准备回去的时候,突然就有人扔了这纸条过来,我捡起来一看,是……是……叶二公子的笔迹,我……我本来是不想赴约的,毕竟母亲从小也教我礼义廉耻,可是又想着自己身上的这套衣裳,也实在不方便去花宴和叶三夫人辞行,不若就此和叶二公子辞行,顺便请他帮着向叶三夫人帮着道歉。谁知道……谁知道……」
说到这里,又是哽咽莫名,哭了起来,吸了吸鼻子:「谁知道,叶二公子来了之后,居然什么话也不会,就……」
叶三夫人听不下去了,一声暴喝:「你胡说八道,你一个养在深闺的女子,怎么会知道谦儿的笔迹,纯属胡说八道!」
锦玉抽噎着,道:「我向来喜爱读书,偶尔还会去大哥,和三弟的书房寻些书来读读,前些日子在大哥的书房,见过他写的诗词,印象很深,所以认得。」
叶若谦听到这里,忍不住开口:「你胡说八道,你凭什么认定那是我写的,我什么时候给你写过纸条?不知廉耻。」
瞧了锦好一眼,眼里升起一股子阴狠:事到如今,也只能狠着心,将五小姐拉下水了,否则真要和五小姐擦肩而过了。
他这一眼,本能的让锦好意识到一股子危险而来,不由得后背挺直,竖起耳朵听他下面的话,心里也七上八下。
只见,叶家二公子声音痛苦道:「事到如今,我也不得不说实话,我心仪之人一直是五小姐,刚刚回来八角亭,也是因为五小姐用纸条约了我来,至于……四小姐的事情……罢了……都是我的错。」
他随即跪在叶三夫人的眼前,泣声:「母亲,孩儿此番遭人暗算,无颜活在世间,唯有一死,给四小姐赔礼。」
随即,将那纸条拿出,对着锦好悲伤一笑:「五小姐,谦亦是知礼守法之人,若不是兰雪寺一行,情根深种,今日断不会赴约,造成此恨事,如今,也不敢再奢望五小姐能怜惜谦的一片深情,只望五小姐能在此生午夜梦回间,记得曾经有我痴傻之人,为五小姐做下蠢事。」
莫三夫人一听,脸色顿时白如雪,狠狠地瞪了锦好一眼,就是莫锦玉都吓得抽噎之声小了下来:叶二公子的话说得很明白,他心仪之人是锦好,今儿个大错铸成,但若是不能娶锦好,就是死,也不肯娶锦玉。
这让爱女心切的莫三夫人如何忍受?若是锦玉今日不能进叶家的门,那……
想到那后果,三夫人心里阵阵发凉,眼中幽光一闪,沉思起来。
锦好像是被吓到一般,一个劲的摇头,心里却将叶若谦恨的要死:他此番行事,用心险恶啊,居然到了此时,还打她的主意。
「我没有,叶二公子我没有写什么纸条!」她吓得眼泪都落了下来:「兰雪寺一行,您差点将我和下人们吓死,怎么会对……」
她哭道:「叶二公子,你不能为了推卸责任,就将我推出来顶缸,要知道女儿家的名声,容不得半分玷污,你这样说,是要逼死我啊!」
叶若谦又是一阵哀笑:「谦对五小姐之心,可表日月,若是今日之话,有一丝半点的谎话,就让谦日后死无葬身之地。」
这话说的锦好一滞,倒是不好再开口,倒不是感动叶若谦的深情,而是被逼的死角,无话可说,心里一阵一阵的烦躁,对三房居然用她的名义约叶若谦见面,更是恼得过分。
莫老夫人亦是心思百转,事到如今,为了保住莫家的名声,家风,今日这叶家的亲事必须结,不结下,传出一丝半句的风声,莫家的女儿,不管出嫁与否,怕是都要没脸活着了。
也不追究那纸条是不是锦好写的,便板着脸对叶三夫人道:「三夫人,事已至此,谁是谁非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咱们要将这事解决了,否则传扬出去,对我们两家都是不好。」
但叶三夫人向来将自家的儿子当个宝贝,哪里有一丝半毫的脏水往自家儿子的身上泼,莫家的亲事,她可以结,但是错的却不能是她的儿子。
顿时,道:「既然莫四小姐说手里的那纸条是谦儿所写,不妨让我看上一眼,再让谦儿当场写几个字出来看看,倘若真是谦儿的字迹,咱们也无话可说,这门亲事认了就是,若是不是……这事……就……」
下面几个字虽说没说出来,但众人都知道这事什么意思。
若是不是叶若谦的笔迹,难保此事不是莫四小姐自个儿操作的,今儿个莫四小姐私自赴约,莫家就落得个教女无方的罪责,再有什么模仿笔迹,这行为就不是不端两个字可以形容的了,
再说,以莫家的作风,若是她轻而易举的认了,必然会趁此机会提出很高,很难的条件,替锦玉争得地位,她接受这么个作风不正的媳妇已经为难了,再勉强自己的儿子接受这么个不喜欢的女人,就更为难了,若是日后还要贡着,哄着,她还不将肺气炸了。
此时,叶三夫人还没将叶二公子不能娶锦好,就宁愿死都不娶锦玉的言论放在心上,只当做是叶若谦的气话。
莫三夫人听了叶三夫人的话,不由得心头火气,这叶家的三夫人还真的跟她槓上了,一定要将这盆脏水泼在锦玉的身上,证明她儿子的无辜?她儿子才是无辜的受害者吗?
一时间,态度也强硬了起来:「黑的白不了,白的黑不了,我人微言轻,不敢与三夫人多说,这事情也只有上京禀明了父亲,让父亲给锦玉这苦命的孩子,讨个公道吧!」
莫三夫人的态度太过强硬,叶三夫人一时间也有些拿捏不准,不由得皱起眉头,想着自家公爹的吩咐。
两方人马,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谁也不肯让步。
叶若谦轻轻的扬起脸,看向莫府老夫人和三夫人:「老夫人,三夫人,我已经说过,此事我大错已成,自会给莫府一个交代,虽然我这条命不值钱,但陪给莫四小姐,也能微表心意。」
说罢,整个就从那高高的八角亭上越起,向下跳,那高度,足以将一个人摔得脑袋开花。
叶三夫人吓得魂飞魄散,顿时叫了声:「喜红,快!」
那八角亭外,一道红色的身影,顿时闪身,顺手一下子扯下帘子,捲起那坠落的叶若谦。
叶三夫人此时再顾不得什么公爹的吩咐了,一个女人这辈子能依仗的就是两样——娘家和儿子,她本是妾室扶正,娘家自然不得力,能依仗的也只有这个儿子。
若是因为莫家,而让她失了儿子,说什么也不肯,于是,等到叶二公子落地时,吓得眼泪滚落,哭骂着:「你这是要娘的命啊,你不想娶就好好说,何必轻生,你自个儿想想,从小到大,娘哪件事情不是依你的。」
莫老夫人和莫三夫人一听这话,顿时脸色大变,叶三夫人的意思,是宁愿两家撕破了脸,也不肯结亲。
这断然不能!
莫三夫人瞟了一眼锦好,吸了一口气,道:「锦好,你四姐姐受了惊吓,你陪着她下去梳洗一番,咱们待她洗好之后,就回去。」
锦好有心不走,总觉得莫三夫人这一眼有所古怪。
可是让莫锦玉这么蓬头散发的出去,岂不是让人将舌根子嚼断,于她的名声也是不利,所以也不推辞。
难不成,三婶子还能将她卖了不成,别忘了她还有爹有娘,想卖她,也轮不到她一个婶娘。
可是锦好实在是太小看这个婶娘了,她在锦好走后,果然爽快的将锦好买了。
「叶三夫人,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今儿个事情已经到了这等地步,咱们两家的亲事结也得结,不结也得结。」莫三夫人张氏的言辞一番温和,犀利异常:「否则这两个孩子日后也没脸见人。」
见叶三夫人张口要说话,她一摆手:「您也别说什么我莫家算计你叶家的公子,我还说你叶家算计我莫家的小姐呢,花宴是在你叶家别院办的,我莫家也就是两个涉世未深的小姐,如何在你叶家这么些人的眼皮子下动手脚,说出去谁信?」
叶三夫人被这话说的不出声了,这事情是挺诡异的,的确不是莫家一个小丫头就能促成的。
倒是叶二公子开口:「要结亲也可以,我只娶五小姐,我心仪的女子是五小姐。若是你们非要我娶四小姐,还是那句话,我舍了这条命赔罪就是了。」
叶若谦的话,又差点气得莫三夫人喷血,却还是咬牙道:「我的女儿被你污了清白,你娶也得娶,不娶也得娶。你这命不不稀罕,我稀罕我自个儿女儿的命。」随即冷笑:「你不过就是想要得到五丫头,这好办,反正你们武官之家出身,也不拘什么三十而立才能纳妾,五丫头就做锦玉的陪房,一起进你叶家的门,到时候,入门你抬她个姨娘就是了。」
武官之家,战死的多,子嗣凋零,所以皇帝法外开恩,倒是不用遵守什么三十而立纳妾的道理,一来让武官上战场无后顾之忧,二来,也可以让朝廷有新生力量不时才补充,叶三夫人也是因为这点,才能在天韵公主有孕时爬上叶三老爷的床,生下叶若谦,以至于后来能被扶正。
莫老夫人倒是狠狠地瞪了莫三夫人张氏一眼:「让锦好给你女儿做陪房,亏你想的出来。」
她嫌恶的皱眉,却不曾反对张氏送个锦好收拾残局的意思:「我莫家的女儿断没有做人妾室的道理,怎么说也要做个平妻?」
叶三夫人瞧了自个儿的儿子一眼,见他这次眉头没动,只是微垂着眼帘,知道儿子心里算是同意了。
儿子都愿意了,又有公爹的命令在那儿,她才懒得再做坏人,于是接下来气氛一边,倒是说起亲事来了。
待到锦好陪着锦玉梳洗之后,一行人回去的路上,明显觉得这气氛有些不同,而莫三夫人打量她的目光又多了几分深意,隐隐有憎恶的样子。
张氏心里怎么会不憎恶锦好,自家女婿的心里,眼里都是这个贱丫头,她原本想以陪房的身份送过去,撑死了,也就是个姨娘,那一辈子都在锦玉的手里捏着,就是宠上了天,只要锦玉在,这锦好就越不上去。
可恨老夫人却说什么莫家的小姐不做妾,非要抬个平妻,而那叶三夫人居然也不反对,这莫锦好心思机灵,心眼灵活,自家这个蠢丫头哪里能是她对手?
不得不说莫三夫人的主意打得实在是绝妙。
踩着侄女的头,扶着自己的亲生女儿进叶家的门,还将侄儿降为陪房,只要是陪房,就得有卖身契,只要手里捏着锦好的卖身契,锦好一辈子都直不起腰来,就是叶若谦再宠再爱,也只能抬个妾,就是生了儿子,还得叫她女儿一声母亲,这辈子都要惟锦玉的命是从,而她女儿嫁的好,自己在莫家的地位就更牢固了。
当然最妙的是,二房为了自个儿的女儿一辈子都要看她的脸色行事,二房依附自己,大房自然斗不过她们,日后在莫家内宅就是她的天下。
到那时,三房又怎么样?拿捏住二房,压着大房,还不是随心所欲。
可惜的是,莫老夫人这个老巫婆居然坏了她的好事,心里对莫老夫人也起了怨恨的心思。
莫三夫人从头到尾就没有想到,二房不同意怎么办,也没有想到锦好不乐意怎么办?
反正,她当时的想法,老夫人在呢,只要老夫人不说话,这事就算定了,难不成二房还能驳了老夫人不成,锦好还能不听老夫人不成?
所以,回了莫府,她自顾着领着锦玉回了自个儿的院子,做了甩手掌柜,将锦好扔给了老夫人解决,心里还怨恨这莫老夫人心偏,帮着锦好。
敢情张氏这人将人卖了,还恨人家锦好这价格卖得太贵了,怎么着也该贱卖些才好?
在她看来,自己的女儿如同金玉般的尊贵,岂能有人平妻而立?即使是自家的侄女,那也不可以,哪怕她的女儿还是因为这侄女才能进叶家的门。
且说,莫老夫人叫了锦好进房,先是威逼利诱一番,拿着叶二公子手里那封落款是锦好的信做文章,锦好自然不肯认下这等脏水,说道最后索性寻了个柱子,要撞过去。
嘴里还说什么:「祖母,孙女没做过的事情,如何叫孙女认下,虽说四姐姐今儿个出了这种事,可是祖母也不能看哪个孙女都一个样啊?」
莫老夫人生生被气得胸口发堵,原本还想着只要锦好有一丝半丝的胆怯,就可以顺理成章的将她送去叶家做平妻的事情,说出口,莫家与叶家结亲,是板上钉钉子的事情,莫家可丢不起这个脸,锦好是嫁也得嫁,不嫁绑着上花轿也得嫁。
但,却没想到,锦好却是这么个烈性子,居然宁愿死,都不肯服软,锦好可不能死,她要是死了,只怕那叶二公子说什么都不会娶锦玉的,到时候莫家可就成了笑话,为了怕把锦好逼急了,所以到了嘴巴的话,也只得咽下,不耐烦的让顾嬷嬷送哭哭啼啼的锦好回院子。
又让夏荷去请莫二老爷过来:婚姻大事,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只要二老爷点头,就是姚氏不肯又能怎么样?夫为妻纲,还能反了天了不成。
锦好等到出了莫老夫人的院子,走在幽静的小路上,找了片空旷的地方,又让雪兰在一旁守在,低低的交代了顾嬷嬷几句:「嬷嬷,锦好有一事相求,等一下,嬷嬷回去后,必然会听到一言半句的,还请嬷嬷请紫鹃姐姐走一趟。」
顾嬷嬷心领神会:「五小姐放心,紫鹃这丫头时常念叨五小姐的好,今儿个这一趟,必然是不会推辞的。」
二人相视一笑,锦好直接请顾嬷嬷送她去了姚氏的院子。
姚氏早就翘首以待,虽说她向来不愿意生事,可是也不是什么都不知晓的人,今儿个叶家来人的事情,她也知道,心里就担心锦好出了什么意外,现在见锦好安然无恙的回来,一颗心总算是定了下来。
锦好挥手,赶了内室伺候的丫头,将今儿个事情说了一番,她是知晓的,自己的母亲不过是深受三从四德的危害,并不是没脑子的,她这心里总觉得怪怪的,想找个人商量一下。
「母亲,你说这叶家到底应没应下这亲事?」她思索着:「不过,我瞧祖母和三婶子的脸色,到像是应了下来,否则不会这般平静。可是那叶二公子一开始宁愿以死谢罪,都不肯娶四姐姐,怎么我离开片刻后,又肯娶了?」
姚氏细细想了一番,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大变:「你说那叶二公子直言心仪之人是你?」
锦好点头:「他是这么说的,不过怕是一个推脱。」
姚氏站起身子,步伐凌乱,又问:「你三婶子让你去陪锦玉梳洗,也就是说,最后达成协议指使,你不在?」
锦好点头,脸色却有些苍白,双目似是不敢相信,有些慌乱的看着姚氏。
姚氏一张雪白的脸颊同样是又白,却还透着几分愤怒的红,深吸了一口气,再问:「回来之后,你祖母可曾留下你说话?」
锦好白着一张脸,点头:「祖母用叶二公子手里那落着我的款的纸条做文章,想要逼我认下,我以死相逼,才让她罢手!」
「好,好,好的很!」姚氏长久以来的压抑在此时终于爆发出来,伸手挥掉几上的茶盏:「居然联手要将我的女儿的卖掉!」
外面传来丫头担忧的声音:「夫人……」
「别进来,没事!」姚氏又吸了一口气,冷声道,瞧着眼前脸色白的如纸一般的女儿,心里是有酸又痛,伸手将锦好搂进怀里:「女儿你放心,有母亲在呢?这事不可能成?」
「母亲,你说她们会将我卖个什么价?」锦好突然有些想笑,觉得她就像一颗随意摆弄的棋子,在别人的利益下,被拨来拨去,前世是这样,今生还是这样。
不过,这一次,她是不会让人将她再卖掉的,前世的屈辱已经受了一次,这一次自然不会再忍受了。
姚氏落着泪,冷笑道:「以你三婶子的性子,能给你一个妾室就顶天了,不过,你祖母还是要那脸子的,怕是要给你争个平妻。」
「呸!」姚氏啐了一口:「什么平妻?说到底上面还不是有个正妻压着,不就是个说的好听的妾室,哪个稀罕,我的女儿还没沦落到被三房那个贱蹄子压着的道理!」
知晓三房的险恶用心,对张氏和锦玉只有厌恶,再没有一丝半点的好感。
她拍了拍锦好的肩头,吸了吸气:「你那父亲咱们指望不上,现在也只有靠咱们自己了,不如先下手为强了。」
「先下手为强?」锦好不解的挑眉。
「我这就让人送信给你大舅舅,在外头给你说个靠谱的亲事,好在咱们也不图什么高门大户,只图人口简单,孩子品行好,倒也不怕难找!」姚氏越想越觉得可行:只要她抢先一步定下锦好的亲事,就是莫老夫人用孝道压下来,自然也不怕了。
于是,姚氏也不问锦好的意思,当即强悍了一把,挥毫写了书信,让冬雪即刻送向姚家过去。
锦好看着难得斗志昂扬的姚氏,有些哭笑不得,难不成母亲以为这女婿就跟地上的萝蔔一样啊,一拨就是一箩筐。
不过心里却暖洋洋的,这世间能全心全意,毫无保留的为她打算的也只有母亲了。
不过,她心里却另有打算,虽说二老爷那人指望不上,可是有时候闹闹场子,拖延点时间,还是可以的——毕竟锦玉可不是他的骨血,自己才是!
于是,又在姚氏的耳边叽叽咕咕说了一番,将个姚氏居然说得笑了起来:「你个鬼丫头,也只能你想得出来,不过这倒是好主意,至少这样,咱们也能拖延点时间。」
这边母女二人谋划着名,那边莫老夫人和二老爷母子也在说着同样的话题,但是基调却是半点不同。
「平妻?还是姐妹二人一同嫁去?」莫二老爷这眉头就皱了起来,心里就有些不太乐意了:「母亲,锦好丫头的婚事没必要这么急吧,这才十岁,停一停,没准儿还能找到更好的。」
「还能怎么好去?」莫老夫人今儿个一天压着的火气,终于冒了上来:「难不成,还能找到比叶家更好的亲事吗?你还当你女儿是个宝啊,别忘了她可是被王天鹏给绑过,这外头还不知道传成了什么样呢?现在能嫁到叶家,做个平妻,那已经是个极好的了,还有什么可挑的,等到回头,五丫头年纪大了,更难嫁到好的,还能攀上叶家这么好的亲事吗?再说了,锦玉到底是她姐姐,一向性子宽厚,难不成日后还能害了她不成?」
她又软下声音:「我到底是她的祖母,还能害了她不成?我为来为去,还不是为了这个家吗?这姐妹两个入门,也保险点,不管哪个得了二公子的欢心,日后对我们莫府也是好事。武官之家,可不比咱们这些文官,可不兴什么三十纳妾之说,若是到时候给别人家的女儿得了欢心,咱们这么亲事岂不是白做了,不成?」
莫老夫人即使对着儿子,都没脸,将锦玉做的丑事说出来,毕竟她是内宅的主子,这教养无方的罪名,她是要担些的。
莫二老爷想了想,心里还是不乐意,说道:「虽说母亲为了保险,但是这姐妹二人共事一夫,总归是不好听,传出去,人家还以为我莫府的小姐嫁不出去呢,反正锦好年岁小,不急。」
一个保不齐能讨叶二公子的欢心,二个谁又能保证就能讨叶二公子的欢心了,再说了,还是个平妻,怎么着都算不上划算,虽然嘴里说得好听平妻,可是到底有正妻压着。
莫老夫人有些恼了:「这事我已经应下来了!」
莫二老爷一听这话,霍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冷笑:「母亲既然应了下来,问我干什么?不过婚姻大事,父母之命,我可没应,母亲自个儿想法子送个孙女过去吧!」
「你个孽子。」莫老夫人气得扬手就给了莫二老爷一个巴掌,却又捨不得打脸,只好落在他的肩头,却被骨头咯得手疼不已,怒道:「为了一个名声败坏的女儿,就敢这么顶撞母亲?难不成,我做这些不是为了你好,不是为了莫家好,难不成我还能害了你不成?害了锦好不成?虽说这孩子与我不亲,可是到底是我莫家的骨血,我还能亏待了去!」
随即,又哭了起来,眼泪落了下来:「我怎么这么命苦啊,你大哥去的早,你又是这么个性子,我三弟离的远,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还不如死了去了……」随即瞪了莫二老爷一眼:「说不得你这孽子巴不得我死了去呢,我……」
莫二老爷烦躁不已,嘴里劝道:「母亲,你这是做什么?」
心里却道:难怪父亲看不上母亲,这些年就冲着那个姨娘,母亲每次总是标榜自己出身大家,可是一到关键时刻,哪一次不是用这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小门小户的手段。
但,莫老夫人对此却有不同的看法:手段啥的,私底下用用,只要有用管她大户,还是小户的。
莫老夫人一见杀手锏使出,总算是压住了儿子,也就见好就收,又劝道:「也不是我非要如此,你且想想,王家的事情,锦好得了八间铺子,虽说有赔罪的理由,可是谁又能不猜测是不是锦好被……王家才如此大出血的。若是这话传了出去,你说会是个什么情景?咱们家的名声还要不要,就是将来哥几个也怕是不好说媳妇,就是说了媳妇的锦俊,怕是这亲事都要黄了,所以我就想着接着叶家的气势,压上一压,就是有什么流言蜚语,也不敢传的厉害,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所以啊……这五丫头的亲事,咱们越早定下越能堵住别人的嘴。」
瞧瞧,莫老夫人这么一张嘴脸,敢情为了成就与叶家的亲事,什么脏的臭的,都往锦好身上泼了。
她也不想想,若是外头,真有这么个传言,现在又将锦好小小年纪就定下平妻,岂不是让别人更加的怀疑。
不过莫二老爷却沉思了起来:比起女儿来,当然还是儿子们更加的重要,锦俊,锦杰,还有姚氏腹中的儿子,可不能有什么影响。
莫老夫人可谓是抓住了莫二老爷的软骨,因此左右为难了一下,问道:「母亲,这事是咱们莫家提的,还是叶家提的?」
莫老夫人眼神闪了闪,轻描淡写道:「是谁提的有什么重要的,还不都是一回事。」
莫二老爷听出话音了,这事应该是莫家提的,心里越发的不乐意了;自家儿提出来的,这锦好上门,又落了一程。
于是,想了想道:「母亲,这锦好毕竟是姚氏十月怀胎生下来的,这事,我要回去问问她的意思,也顺便问问锦好的意思。」
莫老夫人闻言,眼神又闪了闪:「夫为妻纲,你定下了,姚氏还能反驳了不成。」顿了顿,又道:「至于三丫头嘛……这婚姻大事,哪里轮到她说话的,这事不说也罢了。」
到底莫老夫人觉得没必要说,还是心虚,不好意思说,这也就得她午夜梦回时,问问她的良心了。
莫老二爷也不是个傻的,见莫老夫人一个劲的催促他应下来,还不让给锦好说,这里面定然有什么猫腻。
他虽然不是什么好父亲,可是这事,却关系重大,他自然继续推脱——毕竟只是平妻,若是正妻,他早就一口应了下来。
这名分一事,可不是什么小事,从莫家就能看出来,四弟那般受父亲宠爱,却因为不是正室所生,又怎么样呢?
虽说现在说锦好是平妻,可是三房的锦玉,在家就占个年长的身份,嫁过去又占个正妻的身份,还不处处压锦好一头,这个平字,怎么平的起来——名分在那里呢?
就是有什么好处也是三弟占了,自己还不排到后面去,捡人家正妻父亲不要的。
母亲是无所谓,反正都是儿子,可是他却是不同。
于是,不管莫老夫人怎么劝说,他就是抓着一个十月怀胎,要与姚氏说说,莫老夫人说的急了,他就说,妹妹的亲事,不也是母亲过目才订下的吗?
莫老夫人口干舌燥,又要寻死觅活,他就干脆跪下,说这事要不拿给父亲定夺,哪有女儿嫁人不让人家母亲知晓的道理。
莫老夫人无法,只得含着怒气看着莫二老爷离去,自个儿气得吐血,于是又将三房骂了一通。
赶巧,顾嬷嬷送了锦好回来,自然就拉起自己这个心腹诉起苦来:「你说,我这是做了什么孽,怎么就没一个省心的?」
「你说三房,怎么就这么不要脸子,想出这么个下作的法子来,现在还要嫁一个,送一个。亏的老三家,还有脸说什么将锦好做陪房嫁过去,日后进门抬个姨娘。」莫老夫人勐灌了一口水:「你说,她存的什么心啊!这种没人性的话,也能说得出来,真不知道那颗心是不是黑的,我是真没瞧出来,她还能有着歹毒的心肠。」
「也不想想,人家二公子根本就看不上她的女儿,都寻死了,也不肯娶,还是因为能娶着锦好,才让她女儿进门,她倒好,还真当自个儿的女儿是棵菜啊!」
在这大宅门里,有时候,诸多不能跟丈夫,儿女说得话,倒是能跟身边贴心的下人说,这也是为何伺候老一辈的人,就是在小主子面前也能有脸面的道理。
顾嬷嬷听了莫老夫人的话,心里可谓是惊涛骇浪,她是真的没看出来,莫三夫人居然有这么个歹毒心肠。
陪房?
她怎么能想的出来?那是要让好好的大家小姐入了奴籍,一辈子都拿捏着五小姐啊!
感觉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也不知道这等异想天开的事情,三夫人是怎么想得出来的,也算是奇才了,何况人家叶二公子还是看在五小姐的份上,才肯妥协的。
不过,脸上却是没啥表情,反而顺着莫老夫人的毛抹着,关心的问着:「那现在怎么样了?这不是让老夫人为难吗?」
莫老夫人瞧着自己贴心的人,嘆道:「还是你想着我,我怎么就不心疼了?好好的一个孙女就送给人家做平妻了,虽说是平妻,可是这到底……」
莫老夫人心里也懊恼啊,瞧着锦好的那机缘,叶家大公子,还有那个谢公子都似乎青眼相加,若是没这事,说不得又攀上什么高枝!
唉,白白浪费了一个孙女!
但是,心疼归心疼,莫家的名声却是最重要的,当然还有一个,不能让京城的那个贱人看了她的笑话,说她不会教养孙女。
顾嬷嬷心里「咯噔」了一下,平妻,说的好听,上面还不是压着正室夫人。
嘴里却劝道:「还是老夫人心疼五小姐,这平妻总比三夫人那陪房好太多了,怕也就是五小姐的命,您就莫放在心上了。」
好容易哄了莫老夫人闭上双目,自个儿轻轻地叫了几声,见莫老夫人未应,就轻手轻脚出去,叫了秋菊小心伺候,自个儿却唤了紫鹃,小声的交代了一通,才又回了莫老夫人跟前伺候。
心里却有些担心锦好的处境,不过随即想到莫五小姐那么个人精,怕是要让这些人竹篮打水一场空吧!
锦玉哭得喘不过气来,一张脸涨的通红:「我怎么做出这么丢人现眼的事情,不就是你教的吗?」若不是母亲出了这么个不要脸的主意,她怎么会落得这么个地步。
锦玉一时悲从中来,瘫软在地上,不停的捶在胸口:「母亲,你还我,你居然害我……你居然……害我……」
莫三夫人有苦说不出,一个劲的给锦玉使眼色,可是锦玉已经陷入了疯狂的境地,哪里还能理会她的眼色。
此事,到了此时还有什么不清楚的。
可是莫老夫人一向是人才,这点难度的cass自然难不倒她。
莫老夫人得到消息的时候,早就猜到此事必然与莫三夫人有关,但此时听到锦玉如此说话,脸上还是火辣辣的,淡淡的瞥了莫三夫人一眼,却跟没听见锦玉的话一般,淡淡的说道:「天见可怜的,这孩子已经吓坏了,满口的胡言乱语。」
然后看着锦玉道:「四丫头,你先别急,这事情还有什么没说清楚的,你慢慢儿的说。」
顿了顿,又添上一句:「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有什么委屈就跟祖母说。」
再怎么对此事不满,对莫三夫人的安排不满,但到了此时,也不能不给自家人撑脸。
锦玉倒是还是一个劲的哭,可是她身边那位胸怀大志的丫头怜心却听出这话的内容,仿佛老夫人有意在帮她的小姐一般。
也是到了这时候,就是老夫人再厌弃小姐,却也想办法给小姐面子,将这事的错推给叶家二公子,她怎么能放过这样的好机会,帮小姐就是绑自己啊!
于是,也不等锦玉发话,她便自作主张的将藏在衣襟深处的字条拿了出来。
莫老夫人沉着一张脸接了过去,只是寥寥几个字,内容正是叶若谦约锦玉在这里见面,笔法有力,看得出是男子的笔力。
锦好微眯着眼睛,瞧了怜心一眼,嘴角闪过微弯的弧度,极快的又将嘴角扯平,低下脑袋。
锦玉这才恢復了些许神智,满脸羞愧的,缓缓地,哽咽的,说道:「我因为在花宴上失手打湿了襦裙,怕丢丑,便由五妹妹陪着来换衣裳。谁知道打开包袱之后,才发现那包袱里的衣裳,居然是上次我贪看五妹妹衣裳好看,照模子做的,心里有些尴尬,就不想让五妹妹陪着,只想着换了衣裳就回去。」
抽噎了一声:「就在我换好衣裳,准备回去的时候,突然就有人扔了这纸条过来,我捡起来一看,是……是……叶二公子的笔迹,我……我本来是不想赴约的,毕竟母亲从小也教我礼义廉耻,可是又想着自己身上的这套衣裳,也实在不方便去花宴和叶三夫人辞行,不若就此和叶二公子辞行,顺便请他帮着向叶三夫人帮着道歉。谁知道……谁知道……」
说到这里,又是哽咽莫名,哭了起来,吸了吸鼻子:「谁知道,叶二公子来了之后,居然什么话也不会,就……」
叶三夫人听不下去了,一声暴喝:「你胡说八道,你一个养在深闺的女子,怎么会知道谦儿的笔迹,纯属胡说八道!」
锦玉抽噎着,道:「我向来喜爱读书,偶尔还会去大哥,和三弟的书房寻些书来读读,前些日子在大哥的书房,见过他写的诗词,印象很深,所以认得。」
叶若谦听到这里,忍不住开口:「你胡说八道,你凭什么认定那是我写的,我什么时候给你写过纸条?不知廉耻。」
瞧了锦好一眼,眼里升起一股子阴狠:事到如今,也只能狠着心,将五小姐拉下水了,否则真要和五小姐擦肩而过了。
他这一眼,本能的让锦好意识到一股子危险而来,不由得后背挺直,竖起耳朵听他下面的话,心里也七上八下。
只见,叶家二公子声音痛苦道:「事到如今,我也不得不说实话,我心仪之人一直是五小姐,刚刚回来八角亭,也是因为五小姐用纸条约了我来,至于……四小姐的事情……罢了……都是我的错。」
他随即跪在叶三夫人的眼前,泣声:「母亲,孩儿此番遭人暗算,无颜活在世间,唯有一死,给四小姐赔礼。」
随即,将那纸条拿出,对着锦好悲伤一笑:「五小姐,谦亦是知礼守法之人,若不是兰雪寺一行,情根深种,今日断不会赴约,造成此恨事,如今,也不敢再奢望五小姐能怜惜谦的一片深情,只望五小姐能在此生午夜梦回间,记得曾经有我痴傻之人,为五小姐做下蠢事。」
莫三夫人一听,脸色顿时白如雪,狠狠地瞪了锦好一眼,就是莫锦玉都吓得抽噎之声小了下来:叶二公子的话说得很明白,他心仪之人是锦好,今儿个大错铸成,但若是不能娶锦好,就是死,也不肯娶锦玉。
这让爱女心切的莫三夫人如何忍受?若是锦玉今日不能进叶家的门,那……
想到那后果,三夫人心里阵阵发凉,眼中幽光一闪,沉思起来。
锦好像是被吓到一般,一个劲的摇头,心里却将叶若谦恨的要死:他此番行事,用心险恶啊,居然到了此时,还打她的主意。
「我没有,叶二公子我没有写什么纸条!」她吓得眼泪都落了下来:「兰雪寺一行,您差点将我和下人们吓死,怎么会对……」
她哭道:「叶二公子,你不能为了推卸责任,就将我推出来顶缸,要知道女儿家的名声,容不得半分玷污,你这样说,是要逼死我啊!」
叶若谦又是一阵哀笑:「谦对五小姐之心,可表日月,若是今日之话,有一丝半点的谎话,就让谦日后死无葬身之地。」
这话说的锦好一滞,倒是不好再开口,倒不是感动叶若谦的深情,而是被逼的死角,无话可说,心里一阵一阵的烦躁,对三房居然用她的名义约叶若谦见面,更是恼得过分。
莫老夫人亦是心思百转,事到如今,为了保住莫家的名声,家风,今日这叶家的亲事必须结,不结下,传出一丝半句的风声,莫家的女儿,不管出嫁与否,怕是都要没脸活着了。
也不追究那纸条是不是锦好写的,便板着脸对叶三夫人道:「三夫人,事已至此,谁是谁非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咱们要将这事解决了,否则传扬出去,对我们两家都是不好。」
但叶三夫人向来将自家的儿子当个宝贝,哪里有一丝半毫的脏水往自家儿子的身上泼,莫家的亲事,她可以结,但是错的却不能是她的儿子。
顿时,道:「既然莫四小姐说手里的那纸条是谦儿所写,不妨让我看上一眼,再让谦儿当场写几个字出来看看,倘若真是谦儿的字迹,咱们也无话可说,这门亲事认了就是,若是不是……这事……就……」
下面几个字虽说没说出来,但众人都知道这事什么意思。
若是不是叶若谦的笔迹,难保此事不是莫四小姐自个儿操作的,今儿个莫四小姐私自赴约,莫家就落得个教女无方的罪责,再有什么模仿笔迹,这行为就不是不端两个字可以形容的了,
再说,以莫家的作风,若是她轻而易举的认了,必然会趁此机会提出很高,很难的条件,替锦玉争得地位,她接受这么个作风不正的媳妇已经为难了,再勉强自己的儿子接受这么个不喜欢的女人,就更为难了,若是日后还要贡着,哄着,她还不将肺气炸了。
此时,叶三夫人还没将叶二公子不能娶锦好,就宁愿死都不娶锦玉的言论放在心上,只当做是叶若谦的气话。
莫三夫人听了叶三夫人的话,不由得心头火气,这叶家的三夫人还真的跟她槓上了,一定要将这盆脏水泼在锦玉的身上,证明她儿子的无辜?她儿子才是无辜的受害者吗?
一时间,态度也强硬了起来:「黑的白不了,白的黑不了,我人微言轻,不敢与三夫人多说,这事情也只有上京禀明了父亲,让父亲给锦玉这苦命的孩子,讨个公道吧!」
莫三夫人的态度太过强硬,叶三夫人一时间也有些拿捏不准,不由得皱起眉头,想着自家公爹的吩咐。
两方人马,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谁也不肯让步。
叶若谦轻轻的扬起脸,看向莫府老夫人和三夫人:「老夫人,三夫人,我已经说过,此事我大错已成,自会给莫府一个交代,虽然我这条命不值钱,但陪给莫四小姐,也能微表心意。」
说罢,整个就从那高高的八角亭上越起,向下跳,那高度,足以将一个人摔得脑袋开花。
叶三夫人吓得魂飞魄散,顿时叫了声:「喜红,快!」
那八角亭外,一道红色的身影,顿时闪身,顺手一下子扯下帘子,捲起那坠落的叶若谦。
叶三夫人此时再顾不得什么公爹的吩咐了,一个女人这辈子能依仗的就是两样——娘家和儿子,她本是妾室扶正,娘家自然不得力,能依仗的也只有这个儿子。
若是因为莫家,而让她失了儿子,说什么也不肯,于是,等到叶二公子落地时,吓得眼泪滚落,哭骂着:「你这是要娘的命啊,你不想娶就好好说,何必轻生,你自个儿想想,从小到大,娘哪件事情不是依你的。」
莫老夫人和莫三夫人一听这话,顿时脸色大变,叶三夫人的意思,是宁愿两家撕破了脸,也不肯结亲。
这断然不能!
莫三夫人瞟了一眼锦好,吸了一口气,道:「锦好,你四姐姐受了惊吓,你陪着她下去梳洗一番,咱们待她洗好之后,就回去。」
锦好有心不走,总觉得莫三夫人这一眼有所古怪。
可是让莫锦玉这么蓬头散发的出去,岂不是让人将舌根子嚼断,于她的名声也是不利,所以也不推辞。
难不成,三婶子还能将她卖了不成,别忘了她还有爹有娘,想卖她,也轮不到她一个婶娘。
可是锦好实在是太小看这个婶娘了,她在锦好走后,果然爽快的将锦好买了。
「叶三夫人,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今儿个事情已经到了这等地步,咱们两家的亲事结也得结,不结也得结。」莫三夫人张氏的言辞一番温和,犀利异常:「否则这两个孩子日后也没脸见人。」
见叶三夫人张口要说话,她一摆手:「您也别说什么我莫家算计你叶家的公子,我还说你叶家算计我莫家的小姐呢,花宴是在你叶家别院办的,我莫家也就是两个涉世未深的小姐,如何在你叶家这么些人的眼皮子下动手脚,说出去谁信?」
叶三夫人被这话说的不出声了,这事情是挺诡异的,的确不是莫家一个小丫头就能促成的。
倒是叶二公子开口:「要结亲也可以,我只娶五小姐,我心仪的女子是五小姐。若是你们非要我娶四小姐,还是那句话,我舍了这条命赔罪就是了。」
叶若谦的话,又差点气得莫三夫人喷血,却还是咬牙道:「我的女儿被你污了清白,你娶也得娶,不娶也得娶。你这命不不稀罕,我稀罕我自个儿女儿的命。」随即冷笑:「你不过就是想要得到五丫头,这好办,反正你们武官之家出身,也不拘什么三十而立才能纳妾,五丫头就做锦玉的陪房,一起进你叶家的门,到时候,入门你抬她个姨娘就是了。」
武官之家,战死的多,子嗣凋零,所以皇帝法外开恩,倒是不用遵守什么三十而立纳妾的道理,一来让武官上战场无后顾之忧,二来,也可以让朝廷有新生力量不时才补充,叶三夫人也是因为这点,才能在天韵公主有孕时爬上叶三老爷的床,生下叶若谦,以至于后来能被扶正。
莫老夫人倒是狠狠地瞪了莫三夫人张氏一眼:「让锦好给你女儿做陪房,亏你想的出来。」
她嫌恶的皱眉,却不曾反对张氏送个锦好收拾残局的意思:「我莫家的女儿断没有做人妾室的道理,怎么说也要做个平妻?」
叶三夫人瞧了自个儿的儿子一眼,见他这次眉头没动,只是微垂着眼帘,知道儿子心里算是同意了。
儿子都愿意了,又有公爹的命令在那儿,她才懒得再做坏人,于是接下来气氛一边,倒是说起亲事来了。
待到锦好陪着锦玉梳洗之后,一行人回去的路上,明显觉得这气氛有些不同,而莫三夫人打量她的目光又多了几分深意,隐隐有憎恶的样子。
张氏心里怎么会不憎恶锦好,自家女婿的心里,眼里都是这个贱丫头,她原本想以陪房的身份送过去,撑死了,也就是个姨娘,那一辈子都在锦玉的手里捏着,就是宠上了天,只要锦玉在,这锦好就越不上去。
可恨老夫人却说什么莫家的小姐不做妾,非要抬个平妻,而那叶三夫人居然也不反对,这莫锦好心思机灵,心眼灵活,自家这个蠢丫头哪里能是她对手?
不得不说莫三夫人的主意打得实在是绝妙。
踩着侄女的头,扶着自己的亲生女儿进叶家的门,还将侄儿降为陪房,只要是陪房,就得有卖身契,只要手里捏着锦好的卖身契,锦好一辈子都直不起腰来,就是叶若谦再宠再爱,也只能抬个妾,就是生了儿子,还得叫她女儿一声母亲,这辈子都要惟锦玉的命是从,而她女儿嫁的好,自己在莫家的地位就更牢固了。
当然最妙的是,二房为了自个儿的女儿一辈子都要看她的脸色行事,二房依附自己,大房自然斗不过她们,日后在莫家内宅就是她的天下。
到那时,三房又怎么样?拿捏住二房,压着大房,还不是随心所欲。
可惜的是,莫老夫人这个老巫婆居然坏了她的好事,心里对莫老夫人也起了怨恨的心思。
莫三夫人从头到尾就没有想到,二房不同意怎么办,也没有想到锦好不乐意怎么办?
反正,她当时的想法,老夫人在呢,只要老夫人不说话,这事就算定了,难不成二房还能驳了老夫人不成,锦好还能不听老夫人不成?
所以,回了莫府,她自顾着领着锦玉回了自个儿的院子,做了甩手掌柜,将锦好扔给了老夫人解决,心里还怨恨这莫老夫人心偏,帮着锦好。
敢情张氏这人将人卖了,还恨人家锦好这价格卖得太贵了,怎么着也该贱卖些才好?
在她看来,自己的女儿如同金玉般的尊贵,岂能有人平妻而立?即使是自家的侄女,那也不可以,哪怕她的女儿还是因为这侄女才能进叶家的门。
且说,莫老夫人叫了锦好进房,先是威逼利诱一番,拿着叶二公子手里那封落款是锦好的信做文章,锦好自然不肯认下这等脏水,说道最后索性寻了个柱子,要撞过去。
嘴里还说什么:「祖母,孙女没做过的事情,如何叫孙女认下,虽说四姐姐今儿个出了这种事,可是祖母也不能看哪个孙女都一个样啊?」
莫老夫人生生被气得胸口发堵,原本还想着只要锦好有一丝半丝的胆怯,就可以顺理成章的将她送去叶家做平妻的事情,说出口,莫家与叶家结亲,是板上钉钉子的事情,莫家可丢不起这个脸,锦好是嫁也得嫁,不嫁绑着上花轿也得嫁。
但,却没想到,锦好却是这么个烈性子,居然宁愿死,都不肯服软,锦好可不能死,她要是死了,只怕那叶二公子说什么都不会娶锦玉的,到时候莫家可就成了笑话,为了怕把锦好逼急了,所以到了嘴巴的话,也只得咽下,不耐烦的让顾嬷嬷送哭哭啼啼的锦好回院子。
又让夏荷去请莫二老爷过来:婚姻大事,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只要二老爷点头,就是姚氏不肯又能怎么样?夫为妻纲,还能反了天了不成。
锦好等到出了莫老夫人的院子,走在幽静的小路上,找了片空旷的地方,又让雪兰在一旁守在,低低的交代了顾嬷嬷几句:「嬷嬷,锦好有一事相求,等一下,嬷嬷回去后,必然会听到一言半句的,还请嬷嬷请紫鹃姐姐走一趟。」
顾嬷嬷心领神会:「五小姐放心,紫鹃这丫头时常念叨五小姐的好,今儿个这一趟,必然是不会推辞的。」
二人相视一笑,锦好直接请顾嬷嬷送她去了姚氏的院子。
姚氏早就翘首以待,虽说她向来不愿意生事,可是也不是什么都不知晓的人,今儿个叶家来人的事情,她也知道,心里就担心锦好出了什么意外,现在见锦好安然无恙的回来,一颗心总算是定了下来。
锦好挥手,赶了内室伺候的丫头,将今儿个事情说了一番,她是知晓的,自己的母亲不过是深受三从四德的危害,并不是没脑子的,她这心里总觉得怪怪的,想找个人商量一下。
「母亲,你说这叶家到底应没应下这亲事?」她思索着:「不过,我瞧祖母和三婶子的脸色,到像是应了下来,否则不会这般平静。可是那叶二公子一开始宁愿以死谢罪,都不肯娶四姐姐,怎么我离开片刻后,又肯娶了?」
姚氏细细想了一番,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大变:「你说那叶二公子直言心仪之人是你?」
锦好点头:「他是这么说的,不过怕是一个推脱。」
姚氏站起身子,步伐凌乱,又问:「你三婶子让你去陪锦玉梳洗,也就是说,最后达成协议指使,你不在?」
锦好点头,脸色却有些苍白,双目似是不敢相信,有些慌乱的看着姚氏。
姚氏一张雪白的脸颊同样是又白,却还透着几分愤怒的红,深吸了一口气,再问:「回来之后,你祖母可曾留下你说话?」
锦好白着一张脸,点头:「祖母用叶二公子手里那落着我的款的纸条做文章,想要逼我认下,我以死相逼,才让她罢手!」
「好,好,好的很!」姚氏长久以来的压抑在此时终于爆发出来,伸手挥掉几上的茶盏:「居然联手要将我的女儿的卖掉!」
外面传来丫头担忧的声音:「夫人……」
「别进来,没事!」姚氏又吸了一口气,冷声道,瞧着眼前脸色白的如纸一般的女儿,心里是有酸又痛,伸手将锦好搂进怀里:「女儿你放心,有母亲在呢?这事不可能成?」
「母亲,你说她们会将我卖个什么价?」锦好突然有些想笑,觉得她就像一颗随意摆弄的棋子,在别人的利益下,被拨来拨去,前世是这样,今生还是这样。
不过,这一次,她是不会让人将她再卖掉的,前世的屈辱已经受了一次,这一次自然不会再忍受了。
姚氏落着泪,冷笑道:「以你三婶子的性子,能给你一个妾室就顶天了,不过,你祖母还是要那脸子的,怕是要给你争个平妻。」
「呸!」姚氏啐了一口:「什么平妻?说到底上面还不是有个正妻压着,不就是个说的好听的妾室,哪个稀罕,我的女儿还没沦落到被三房那个贱蹄子压着的道理!」
知晓三房的险恶用心,对张氏和锦玉只有厌恶,再没有一丝半点的好感。
她拍了拍锦好的肩头,吸了吸气:「你那父亲咱们指望不上,现在也只有靠咱们自己了,不如先下手为强了。」
「先下手为强?」锦好不解的挑眉。
「我这就让人送信给你大舅舅,在外头给你说个靠谱的亲事,好在咱们也不图什么高门大户,只图人口简单,孩子品行好,倒也不怕难找!」姚氏越想越觉得可行:只要她抢先一步定下锦好的亲事,就是莫老夫人用孝道压下来,自然也不怕了。
于是,姚氏也不问锦好的意思,当即强悍了一把,挥毫写了书信,让冬雪即刻送向姚家过去。
锦好看着难得斗志昂扬的姚氏,有些哭笑不得,难不成母亲以为这女婿就跟地上的萝蔔一样啊,一拨就是一箩筐。
不过心里却暖洋洋的,这世间能全心全意,毫无保留的为她打算的也只有母亲了。
不过,她心里却另有打算,虽说二老爷那人指望不上,可是有时候闹闹场子,拖延点时间,还是可以的——毕竟锦玉可不是他的骨血,自己才是!
于是,又在姚氏的耳边叽叽咕咕说了一番,将个姚氏居然说得笑了起来:「你个鬼丫头,也只能你想得出来,不过这倒是好主意,至少这样,咱们也能拖延点时间。」
这边母女二人谋划着名,那边莫老夫人和二老爷母子也在说着同样的话题,但是基调却是半点不同。
「平妻?还是姐妹二人一同嫁去?」莫二老爷这眉头就皱了起来,心里就有些不太乐意了:「母亲,锦好丫头的婚事没必要这么急吧,这才十岁,停一停,没准儿还能找到更好的。」
「还能怎么好去?」莫老夫人今儿个一天压着的火气,终于冒了上来:「难不成,还能找到比叶家更好的亲事吗?你还当你女儿是个宝啊,别忘了她可是被王天鹏给绑过,这外头还不知道传成了什么样呢?现在能嫁到叶家,做个平妻,那已经是个极好的了,还有什么可挑的,等到回头,五丫头年纪大了,更难嫁到好的,还能攀上叶家这么好的亲事吗?再说了,锦玉到底是她姐姐,一向性子宽厚,难不成日后还能害了她不成?」
她又软下声音:「我到底是她的祖母,还能害了她不成?我为来为去,还不是为了这个家吗?这姐妹两个入门,也保险点,不管哪个得了二公子的欢心,日后对我们莫府也是好事。武官之家,可不比咱们这些文官,可不兴什么三十纳妾之说,若是到时候给别人家的女儿得了欢心,咱们这么亲事岂不是白做了,不成?」
莫老夫人即使对着儿子,都没脸,将锦玉做的丑事说出来,毕竟她是内宅的主子,这教养无方的罪名,她是要担些的。
莫二老爷想了想,心里还是不乐意,说道:「虽说母亲为了保险,但是这姐妹二人共事一夫,总归是不好听,传出去,人家还以为我莫府的小姐嫁不出去呢,反正锦好年岁小,不急。」
一个保不齐能讨叶二公子的欢心,二个谁又能保证就能讨叶二公子的欢心了,再说了,还是个平妻,怎么着都算不上划算,虽然嘴里说得好听平妻,可是到底有正妻压着。
莫老夫人有些恼了:「这事我已经应下来了!」
莫二老爷一听这话,霍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冷笑:「母亲既然应了下来,问我干什么?不过婚姻大事,父母之命,我可没应,母亲自个儿想法子送个孙女过去吧!」
「你个孽子。」莫老夫人气得扬手就给了莫二老爷一个巴掌,却又捨不得打脸,只好落在他的肩头,却被骨头咯得手疼不已,怒道:「为了一个名声败坏的女儿,就敢这么顶撞母亲?难不成,我做这些不是为了你好,不是为了莫家好,难不成我还能害了你不成?害了锦好不成?虽说这孩子与我不亲,可是到底是我莫家的骨血,我还能亏待了去!」
随即,又哭了起来,眼泪落了下来:「我怎么这么命苦啊,你大哥去的早,你又是这么个性子,我三弟离的远,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还不如死了去了……」随即瞪了莫二老爷一眼:「说不得你这孽子巴不得我死了去呢,我……」
莫二老爷烦躁不已,嘴里劝道:「母亲,你这是做什么?」
心里却道:难怪父亲看不上母亲,这些年就冲着那个姨娘,母亲每次总是标榜自己出身大家,可是一到关键时刻,哪一次不是用这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小门小户的手段。
但,莫老夫人对此却有不同的看法:手段啥的,私底下用用,只要有用管她大户,还是小户的。
莫老夫人一见杀手锏使出,总算是压住了儿子,也就见好就收,又劝道:「也不是我非要如此,你且想想,王家的事情,锦好得了八间铺子,虽说有赔罪的理由,可是谁又能不猜测是不是锦好被……王家才如此大出血的。若是这话传了出去,你说会是个什么情景?咱们家的名声还要不要,就是将来哥几个也怕是不好说媳妇,就是说了媳妇的锦俊,怕是这亲事都要黄了,所以我就想着接着叶家的气势,压上一压,就是有什么流言蜚语,也不敢传的厉害,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所以啊……这五丫头的亲事,咱们越早定下越能堵住别人的嘴。」
瞧瞧,莫老夫人这么一张嘴脸,敢情为了成就与叶家的亲事,什么脏的臭的,都往锦好身上泼了。
她也不想想,若是外头,真有这么个传言,现在又将锦好小小年纪就定下平妻,岂不是让别人更加的怀疑。
不过莫二老爷却沉思了起来:比起女儿来,当然还是儿子们更加的重要,锦俊,锦杰,还有姚氏腹中的儿子,可不能有什么影响。
莫老夫人可谓是抓住了莫二老爷的软骨,因此左右为难了一下,问道:「母亲,这事是咱们莫家提的,还是叶家提的?」
莫老夫人眼神闪了闪,轻描淡写道:「是谁提的有什么重要的,还不都是一回事。」
莫二老爷听出话音了,这事应该是莫家提的,心里越发的不乐意了;自家儿提出来的,这锦好上门,又落了一程。
于是,想了想道:「母亲,这锦好毕竟是姚氏十月怀胎生下来的,这事,我要回去问问她的意思,也顺便问问锦好的意思。」
莫老夫人闻言,眼神又闪了闪:「夫为妻纲,你定下了,姚氏还能反驳了不成。」顿了顿,又道:「至于三丫头嘛……这婚姻大事,哪里轮到她说话的,这事不说也罢了。」
到底莫老夫人觉得没必要说,还是心虚,不好意思说,这也就得她午夜梦回时,问问她的良心了。
莫老二爷也不是个傻的,见莫老夫人一个劲的催促他应下来,还不让给锦好说,这里面定然有什么猫腻。
他虽然不是什么好父亲,可是这事,却关系重大,他自然继续推脱——毕竟只是平妻,若是正妻,他早就一口应了下来。
这名分一事,可不是什么小事,从莫家就能看出来,四弟那般受父亲宠爱,却因为不是正室所生,又怎么样呢?
虽说现在说锦好是平妻,可是三房的锦玉,在家就占个年长的身份,嫁过去又占个正妻的身份,还不处处压锦好一头,这个平字,怎么平的起来——名分在那里呢?
就是有什么好处也是三弟占了,自己还不排到后面去,捡人家正妻父亲不要的。
母亲是无所谓,反正都是儿子,可是他却是不同。
于是,不管莫老夫人怎么劝说,他就是抓着一个十月怀胎,要与姚氏说说,莫老夫人说的急了,他就说,妹妹的亲事,不也是母亲过目才订下的吗?
莫老夫人口干舌燥,又要寻死觅活,他就干脆跪下,说这事要不拿给父亲定夺,哪有女儿嫁人不让人家母亲知晓的道理。
莫老夫人无法,只得含着怒气看着莫二老爷离去,自个儿气得吐血,于是又将三房骂了一通。
赶巧,顾嬷嬷送了锦好回来,自然就拉起自己这个心腹诉起苦来:「你说,我这是做了什么孽,怎么就没一个省心的?」
「你说三房,怎么就这么不要脸子,想出这么个下作的法子来,现在还要嫁一个,送一个。亏的老三家,还有脸说什么将锦好做陪房嫁过去,日后进门抬个姨娘。」莫老夫人勐灌了一口水:「你说,她存的什么心啊!这种没人性的话,也能说得出来,真不知道那颗心是不是黑的,我是真没瞧出来,她还能有着歹毒的心肠。」
「也不想想,人家二公子根本就看不上她的女儿,都寻死了,也不肯娶,还是因为能娶着锦好,才让她女儿进门,她倒好,还真当自个儿的女儿是棵菜啊!」
在这大宅门里,有时候,诸多不能跟丈夫,儿女说得话,倒是能跟身边贴心的下人说,这也是为何伺候老一辈的人,就是在小主子面前也能有脸面的道理。
顾嬷嬷听了莫老夫人的话,心里可谓是惊涛骇浪,她是真的没看出来,莫三夫人居然有这么个歹毒心肠。
陪房?
她怎么能想的出来?那是要让好好的大家小姐入了奴籍,一辈子都拿捏着五小姐啊!
感觉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也不知道这等异想天开的事情,三夫人是怎么想得出来的,也算是奇才了,何况人家叶二公子还是看在五小姐的份上,才肯妥协的。
不过,脸上却是没啥表情,反而顺着莫老夫人的毛抹着,关心的问着:「那现在怎么样了?这不是让老夫人为难吗?」
莫老夫人瞧着自己贴心的人,嘆道:「还是你想着我,我怎么就不心疼了?好好的一个孙女就送给人家做平妻了,虽说是平妻,可是这到底……」
莫老夫人心里也懊恼啊,瞧着锦好的那机缘,叶家大公子,还有那个谢公子都似乎青眼相加,若是没这事,说不得又攀上什么高枝!
唉,白白浪费了一个孙女!
但是,心疼归心疼,莫家的名声却是最重要的,当然还有一个,不能让京城的那个贱人看了她的笑话,说她不会教养孙女。
顾嬷嬷心里「咯噔」了一下,平妻,说的好听,上面还不是压着正室夫人。
嘴里却劝道:「还是老夫人心疼五小姐,这平妻总比三夫人那陪房好太多了,怕也就是五小姐的命,您就莫放在心上了。」
好容易哄了莫老夫人闭上双目,自个儿轻轻地叫了几声,见莫老夫人未应,就轻手轻脚出去,叫了秋菊小心伺候,自个儿却唤了紫鹃,小声的交代了一通,才又回了莫老夫人跟前伺候。
心里却有些担心锦好的处境,不过随即想到莫五小姐那么个人精,怕是要让这些人竹篮打水一场空吧!
锦玉哭得喘不过气来,一张脸涨的通红:「我怎么做出这么丢人现眼的事情,不就是你教的吗?」若不是母亲出了这么个不要脸的主意,她怎么会落得这么个地步。
锦玉一时悲从中来,瘫软在地上,不停的捶在胸口:「母亲,你还我,你居然害我……你居然……害我……」
莫三夫人有苦说不出,一个劲的给锦玉使眼色,可是锦玉已经陷入了疯狂的境地,哪里还能理会她的眼色。
此事,到了此时还有什么不清楚的。
可是莫老夫人一向是人才,这点难度的cass自然难不倒她。
莫老夫人得到消息的时候,早就猜到此事必然与莫三夫人有关,但此时听到锦玉如此说话,脸上还是火辣辣的,淡淡的瞥了莫三夫人一眼,却跟没听见锦玉的话一般,淡淡的说道:「天见可怜的,这孩子已经吓坏了,满口的胡言乱语。」
然后看着锦玉道:「四丫头,你先别急,这事情还有什么没说清楚的,你慢慢儿的说。」
顿了顿,又添上一句:「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有什么委屈就跟祖母说。」
再怎么对此事不满,对莫三夫人的安排不满,但到了此时,也不能不给自家人撑脸。
锦玉倒是还是一个劲的哭,可是她身边那位胸怀大志的丫头怜心却听出这话的内容,仿佛老夫人有意在帮她的小姐一般。
也是到了这时候,就是老夫人再厌弃小姐,却也想办法给小姐面子,将这事的错推给叶家二公子,她怎么能放过这样的好机会,帮小姐就是绑自己啊!
于是,也不等锦玉发话,她便自作主张的将藏在衣襟深处的字条拿了出来。
莫老夫人沉着一张脸接了过去,只是寥寥几个字,内容正是叶若谦约锦玉在这里见面,笔法有力,看得出是男子的笔力。
锦好微眯着眼睛,瞧了怜心一眼,嘴角闪过微弯的弧度,极快的又将嘴角扯平,低下脑袋。
锦玉这才恢復了些许神智,满脸羞愧的,缓缓地,哽咽的,说道:「我因为在花宴上失手打湿了襦裙,怕丢丑,便由五妹妹陪着来换衣裳。谁知道打开包袱之后,才发现那包袱里的衣裳,居然是上次我贪看五妹妹衣裳好看,照模子做的,心里有些尴尬,就不想让五妹妹陪着,只想着换了衣裳就回去。」
抽噎了一声:「就在我换好衣裳,准备回去的时候,突然就有人扔了这纸条过来,我捡起来一看,是……是……叶二公子的笔迹,我……我本来是不想赴约的,毕竟母亲从小也教我礼义廉耻,可是又想着自己身上的这套衣裳,也实在不方便去花宴和叶三夫人辞行,不若就此和叶二公子辞行,顺便请他帮着向叶三夫人帮着道歉。谁知道……谁知道……」
说到这里,又是哽咽莫名,哭了起来,吸了吸鼻子:「谁知道,叶二公子来了之后,居然什么话也不会,就……」
叶三夫人听不下去了,一声暴喝:「你胡说八道,你一个养在深闺的女子,怎么会知道谦儿的笔迹,纯属胡说八道!」
锦玉抽噎着,道:「我向来喜爱读书,偶尔还会去大哥,和三弟的书房寻些书来读读,前些日子在大哥的书房,见过他写的诗词,印象很深,所以认得。」
叶若谦听到这里,忍不住开口:「你胡说八道,你凭什么认定那是我写的,我什么时候给你写过纸条?不知廉耻。」
瞧了锦好一眼,眼里升起一股子阴狠:事到如今,也只能狠着心,将五小姐拉下水了,否则真要和五小姐擦肩而过了。
他这一眼,本能的让锦好意识到一股子危险而来,不由得后背挺直,竖起耳朵听他下面的话,心里也七上八下。
只见,叶家二公子声音痛苦道:「事到如今,我也不得不说实话,我心仪之人一直是五小姐,刚刚回来八角亭,也是因为五小姐用纸条约了我来,至于……四小姐的事情……罢了……都是我的错。」
他随即跪在叶三夫人的眼前,泣声:「母亲,孩儿此番遭人暗算,无颜活在世间,唯有一死,给四小姐赔礼。」
随即,将那纸条拿出,对着锦好悲伤一笑:「五小姐,谦亦是知礼守法之人,若不是兰雪寺一行,情根深种,今日断不会赴约,造成此恨事,如今,也不敢再奢望五小姐能怜惜谦的一片深情,只望五小姐能在此生午夜梦回间,记得曾经有我痴傻之人,为五小姐做下蠢事。」
莫三夫人一听,脸色顿时白如雪,狠狠地瞪了锦好一眼,就是莫锦玉都吓得抽噎之声小了下来:叶二公子的话说得很明白,他心仪之人是锦好,今儿个大错铸成,但若是不能娶锦好,就是死,也不肯娶锦玉。
这让爱女心切的莫三夫人如何忍受?若是锦玉今日不能进叶家的门,那……
想到那后果,三夫人心里阵阵发凉,眼中幽光一闪,沉思起来。
锦好像是被吓到一般,一个劲的摇头,心里却将叶若谦恨的要死:他此番行事,用心险恶啊,居然到了此时,还打她的主意。
「我没有,叶二公子我没有写什么纸条!」她吓得眼泪都落了下来:「兰雪寺一行,您差点将我和下人们吓死,怎么会对……」
她哭道:「叶二公子,你不能为了推卸责任,就将我推出来顶缸,要知道女儿家的名声,容不得半分玷污,你这样说,是要逼死我啊!」
叶若谦又是一阵哀笑:「谦对五小姐之心,可表日月,若是今日之话,有一丝半点的谎话,就让谦日后死无葬身之地。」
这话说的锦好一滞,倒是不好再开口,倒不是感动叶若谦的深情,而是被逼的死角,无话可说,心里一阵一阵的烦躁,对三房居然用她的名义约叶若谦见面,更是恼得过分。
莫老夫人亦是心思百转,事到如今,为了保住莫家的名声,家风,今日这叶家的亲事必须结,不结下,传出一丝半句的风声,莫家的女儿,不管出嫁与否,怕是都要没脸活着了。
也不追究那纸条是不是锦好写的,便板着脸对叶三夫人道:「三夫人,事已至此,谁是谁非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咱们要将这事解决了,否则传扬出去,对我们两家都是不好。」
但叶三夫人向来将自家的儿子当个宝贝,哪里有一丝半毫的脏水往自家儿子的身上泼,莫家的亲事,她可以结,但是错的却不能是她的儿子。
顿时,道:「既然莫四小姐说手里的那纸条是谦儿所写,不妨让我看上一眼,再让谦儿当场写几个字出来看看,倘若真是谦儿的字迹,咱们也无话可说,这门亲事认了就是,若是不是……这事……就……」
下面几个字虽说没说出来,但众人都知道这事什么意思。
若是不是叶若谦的笔迹,难保此事不是莫四小姐自个儿操作的,今儿个莫四小姐私自赴约,莫家就落得个教女无方的罪责,再有什么模仿笔迹,这行为就不是不端两个字可以形容的了,
再说,以莫家的作风,若是她轻而易举的认了,必然会趁此机会提出很高,很难的条件,替锦玉争得地位,她接受这么个作风不正的媳妇已经为难了,再勉强自己的儿子接受这么个不喜欢的女人,就更为难了,若是日后还要贡着,哄着,她还不将肺气炸了。
此时,叶三夫人还没将叶二公子不能娶锦好,就宁愿死都不娶锦玉的言论放在心上,只当做是叶若谦的气话。
莫三夫人听了叶三夫人的话,不由得心头火气,这叶家的三夫人还真的跟她槓上了,一定要将这盆脏水泼在锦玉的身上,证明她儿子的无辜?她儿子才是无辜的受害者吗?
一时间,态度也强硬了起来:「黑的白不了,白的黑不了,我人微言轻,不敢与三夫人多说,这事情也只有上京禀明了父亲,让父亲给锦玉这苦命的孩子,讨个公道吧!」
莫三夫人的态度太过强硬,叶三夫人一时间也有些拿捏不准,不由得皱起眉头,想着自家公爹的吩咐。
两方人马,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谁也不肯让步。
叶若谦轻轻的扬起脸,看向莫府老夫人和三夫人:「老夫人,三夫人,我已经说过,此事我大错已成,自会给莫府一个交代,虽然我这条命不值钱,但陪给莫四小姐,也能微表心意。」
说罢,整个就从那高高的八角亭上越起,向下跳,那高度,足以将一个人摔得脑袋开花。
叶三夫人吓得魂飞魄散,顿时叫了声:「喜红,快!」
那八角亭外,一道红色的身影,顿时闪身,顺手一下子扯下帘子,捲起那坠落的叶若谦。
叶三夫人此时再顾不得什么公爹的吩咐了,一个女人这辈子能依仗的就是两样——娘家和儿子,她本是妾室扶正,娘家自然不得力,能依仗的也只有这个儿子。
若是因为莫家,而让她失了儿子,说什么也不肯,于是,等到叶二公子落地时,吓得眼泪滚落,哭骂着:「你这是要娘的命啊,你不想娶就好好说,何必轻生,你自个儿想想,从小到大,娘哪件事情不是依你的。」
莫老夫人和莫三夫人一听这话,顿时脸色大变,叶三夫人的意思,是宁愿两家撕破了脸,也不肯结亲。
这断然不能!
莫三夫人瞟了一眼锦好,吸了一口气,道:「锦好,你四姐姐受了惊吓,你陪着她下去梳洗一番,咱们待她洗好之后,就回去。」
锦好有心不走,总觉得莫三夫人这一眼有所古怪。
可是让莫锦玉这么蓬头散发的出去,岂不是让人将舌根子嚼断,于她的名声也是不利,所以也不推辞。
难不成,三婶子还能将她卖了不成,别忘了她还有爹有娘,想卖她,也轮不到她一个婶娘。
可是锦好实在是太小看这个婶娘了,她在锦好走后,果然爽快的将锦好买了。
「叶三夫人,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今儿个事情已经到了这等地步,咱们两家的亲事结也得结,不结也得结。」莫三夫人张氏的言辞一番温和,犀利异常:「否则这两个孩子日后也没脸见人。」
见叶三夫人张口要说话,她一摆手:「您也别说什么我莫家算计你叶家的公子,我还说你叶家算计我莫家的小姐呢,花宴是在你叶家别院办的,我莫家也就是两个涉世未深的小姐,如何在你叶家这么些人的眼皮子下动手脚,说出去谁信?」
叶三夫人被这话说的不出声了,这事情是挺诡异的,的确不是莫家一个小丫头就能促成的。
倒是叶二公子开口:「要结亲也可以,我只娶五小姐,我心仪的女子是五小姐。若是你们非要我娶四小姐,还是那句话,我舍了这条命赔罪就是了。」
叶若谦的话,又差点气得莫三夫人喷血,却还是咬牙道:「我的女儿被你污了清白,你娶也得娶,不娶也得娶。你这命不不稀罕,我稀罕我自个儿女儿的命。」随即冷笑:「你不过就是想要得到五丫头,这好办,反正你们武官之家出身,也不拘什么三十而立才能纳妾,五丫头就做锦玉的陪房,一起进你叶家的门,到时候,入门你抬她个姨娘就是了。」
武官之家,战死的多,子嗣凋零,所以皇帝法外开恩,倒是不用遵守什么三十而立纳妾的道理,一来让武官上战场无后顾之忧,二来,也可以让朝廷有新生力量不时才补充,叶三夫人也是因为这点,才能在天韵公主有孕时爬上叶三老爷的床,生下叶若谦,以至于后来能被扶正。
莫老夫人倒是狠狠地瞪了莫三夫人张氏一眼:「让锦好给你女儿做陪房,亏你想的出来。」
她嫌恶的皱眉,却不曾反对张氏送个锦好收拾残局的意思:「我莫家的女儿断没有做人妾室的道理,怎么说也要做个平妻?」
叶三夫人瞧了自个儿的儿子一眼,见他这次眉头没动,只是微垂着眼帘,知道儿子心里算是同意了。
儿子都愿意了,又有公爹的命令在那儿,她才懒得再做坏人,于是接下来气氛一边,倒是说起亲事来了。
待到锦好陪着锦玉梳洗之后,一行人回去的路上,明显觉得这气氛有些不同,而莫三夫人打量她的目光又多了几分深意,隐隐有憎恶的样子。
张氏心里怎么会不憎恶锦好,自家女婿的心里,眼里都是这个贱丫头,她原本想以陪房的身份送过去,撑死了,也就是个姨娘,那一辈子都在锦玉的手里捏着,就是宠上了天,只要锦玉在,这锦好就越不上去。
可恨老夫人却说什么莫家的小姐不做妾,非要抬个平妻,而那叶三夫人居然也不反对,这莫锦好心思机灵,心眼灵活,自家这个蠢丫头哪里能是她对手?
不得不说莫三夫人的主意打得实在是绝妙。
踩着侄女的头,扶着自己的亲生女儿进叶家的门,还将侄儿降为陪房,只要是陪房,就得有卖身契,只要手里捏着锦好的卖身契,锦好一辈子都直不起腰来,就是叶若谦再宠再爱,也只能抬个妾,就是生了儿子,还得叫她女儿一声母亲,这辈子都要惟锦玉的命是从,而她女儿嫁的好,自己在莫家的地位就更牢固了。
当然最妙的是,二房为了自个儿的女儿一辈子都要看她的脸色行事,二房依附自己,大房自然斗不过她们,日后在莫家内宅就是她的天下。
到那时,三房又怎么样?拿捏住二房,压着大房,还不是随心所欲。
可惜的是,莫老夫人这个老巫婆居然坏了她的好事,心里对莫老夫人也起了怨恨的心思。
莫三夫人从头到尾就没有想到,二房不同意怎么办,也没有想到锦好不乐意怎么办?
反正,她当时的想法,老夫人在呢,只要老夫人不说话,这事就算定了,难不成二房还能驳了老夫人不成,锦好还能不听老夫人不成?
所以,回了莫府,她自顾着领着锦玉回了自个儿的院子,做了甩手掌柜,将锦好扔给了老夫人解决,心里还怨恨这莫老夫人心偏,帮着锦好。
敢情张氏这人将人卖了,还恨人家锦好这价格卖得太贵了,怎么着也该贱卖些才好?
在她看来,自己的女儿如同金玉般的尊贵,岂能有人平妻而立?即使是自家的侄女,那也不可以,哪怕她的女儿还是因为这侄女才能进叶家的门。
且说,莫老夫人叫了锦好进房,先是威逼利诱一番,拿着叶二公子手里那封落款是锦好的信做文章,锦好自然不肯认下这等脏水,说道最后索性寻了个柱子,要撞过去。
嘴里还说什么:「祖母,孙女没做过的事情,如何叫孙女认下,虽说四姐姐今儿个出了这种事,可是祖母也不能看哪个孙女都一个样啊?」
莫老夫人生生被气得胸口发堵,原本还想着只要锦好有一丝半丝的胆怯,就可以顺理成章的将她送去叶家做平妻的事情,说出口,莫家与叶家结亲,是板上钉钉子的事情,莫家可丢不起这个脸,锦好是嫁也得嫁,不嫁绑着上花轿也得嫁。
但,却没想到,锦好却是这么个烈性子,居然宁愿死,都不肯服软,锦好可不能死,她要是死了,只怕那叶二公子说什么都不会娶锦玉的,到时候莫家可就成了笑话,为了怕把锦好逼急了,所以到了嘴巴的话,也只得咽下,不耐烦的让顾嬷嬷送哭哭啼啼的锦好回院子。
又让夏荷去请莫二老爷过来:婚姻大事,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只要二老爷点头,就是姚氏不肯又能怎么样?夫为妻纲,还能反了天了不成。
锦好等到出了莫老夫人的院子,走在幽静的小路上,找了片空旷的地方,又让雪兰在一旁守在,低低的交代了顾嬷嬷几句:「嬷嬷,锦好有一事相求,等一下,嬷嬷回去后,必然会听到一言半句的,还请嬷嬷请紫鹃姐姐走一趟。」
顾嬷嬷心领神会:「五小姐放心,紫鹃这丫头时常念叨五小姐的好,今儿个这一趟,必然是不会推辞的。」
二人相视一笑,锦好直接请顾嬷嬷送她去了姚氏的院子。
姚氏早就翘首以待,虽说她向来不愿意生事,可是也不是什么都不知晓的人,今儿个叶家来人的事情,她也知道,心里就担心锦好出了什么意外,现在见锦好安然无恙的回来,一颗心总算是定了下来。
锦好挥手,赶了内室伺候的丫头,将今儿个事情说了一番,她是知晓的,自己的母亲不过是深受三从四德的危害,并不是没脑子的,她这心里总觉得怪怪的,想找个人商量一下。
「母亲,你说这叶家到底应没应下这亲事?」她思索着:「不过,我瞧祖母和三婶子的脸色,到像是应了下来,否则不会这般平静。可是那叶二公子一开始宁愿以死谢罪,都不肯娶四姐姐,怎么我离开片刻后,又肯娶了?」
姚氏细细想了一番,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大变:「你说那叶二公子直言心仪之人是你?」
锦好点头:「他是这么说的,不过怕是一个推脱。」
姚氏站起身子,步伐凌乱,又问:「你三婶子让你去陪锦玉梳洗,也就是说,最后达成协议指使,你不在?」
锦好点头,脸色却有些苍白,双目似是不敢相信,有些慌乱的看着姚氏。
姚氏一张雪白的脸颊同样是又白,却还透着几分愤怒的红,深吸了一口气,再问:「回来之后,你祖母可曾留下你说话?」
锦好白着一张脸,点头:「祖母用叶二公子手里那落着我的款的纸条做文章,想要逼我认下,我以死相逼,才让她罢手!」
「好,好,好的很!」姚氏长久以来的压抑在此时终于爆发出来,伸手挥掉几上的茶盏:「居然联手要将我的女儿的卖掉!」
外面传来丫头担忧的声音:「夫人……」
「别进来,没事!」姚氏又吸了一口气,冷声道,瞧着眼前脸色白的如纸一般的女儿,心里是有酸又痛,伸手将锦好搂进怀里:「女儿你放心,有母亲在呢?这事不可能成?」
「母亲,你说她们会将我卖个什么价?」锦好突然有些想笑,觉得她就像一颗随意摆弄的棋子,在别人的利益下,被拨来拨去,前世是这样,今生还是这样。
不过,这一次,她是不会让人将她再卖掉的,前世的屈辱已经受了一次,这一次自然不会再忍受了。
姚氏落着泪,冷笑道:「以你三婶子的性子,能给你一个妾室就顶天了,不过,你祖母还是要那脸子的,怕是要给你争个平妻。」
「呸!」姚氏啐了一口:「什么平妻?说到底上面还不是有个正妻压着,不就是个说的好听的妾室,哪个稀罕,我的女儿还没沦落到被三房那个贱蹄子压着的道理!」
知晓三房的险恶用心,对张氏和锦玉只有厌恶,再没有一丝半点的好感。
她拍了拍锦好的肩头,吸了吸气:「你那父亲咱们指望不上,现在也只有靠咱们自己了,不如先下手为强了。」
「先下手为强?」锦好不解的挑眉。
「我这就让人送信给你大舅舅,在外头给你说个靠谱的亲事,好在咱们也不图什么高门大户,只图人口简单,孩子品行好,倒也不怕难找!」姚氏越想越觉得可行:只要她抢先一步定下锦好的亲事,就是莫老夫人用孝道压下来,自然也不怕了。
于是,姚氏也不问锦好的意思,当即强悍了一把,挥毫写了书信,让冬雪即刻送向姚家过去。
锦好看着难得斗志昂扬的姚氏,有些哭笑不得,难不成母亲以为这女婿就跟地上的萝蔔一样啊,一拨就是一箩筐。
不过心里却暖洋洋的,这世间能全心全意,毫无保留的为她打算的也只有母亲了。
不过,她心里却另有打算,虽说二老爷那人指望不上,可是有时候闹闹场子,拖延点时间,还是可以的——毕竟锦玉可不是他的骨血,自己才是!
于是,又在姚氏的耳边叽叽咕咕说了一番,将个姚氏居然说得笑了起来:「你个鬼丫头,也只能你想得出来,不过这倒是好主意,至少这样,咱们也能拖延点时间。」
这边母女二人谋划着名,那边莫老夫人和二老爷母子也在说着同样的话题,但是基调却是半点不同。
「平妻?还是姐妹二人一同嫁去?」莫二老爷这眉头就皱了起来,心里就有些不太乐意了:「母亲,锦好丫头的婚事没必要这么急吧,这才十岁,停一停,没准儿还能找到更好的。」
「还能怎么好去?」莫老夫人今儿个一天压着的火气,终于冒了上来:「难不成,还能找到比叶家更好的亲事吗?你还当你女儿是个宝啊,别忘了她可是被王天鹏给绑过,这外头还不知道传成了什么样呢?现在能嫁到叶家,做个平妻,那已经是个极好的了,还有什么可挑的,等到回头,五丫头年纪大了,更难嫁到好的,还能攀上叶家这么好的亲事吗?再说了,锦玉到底是她姐姐,一向性子宽厚,难不成日后还能害了她不成?」
她又软下声音:「我到底是她的祖母,还能害了她不成?我为来为去,还不是为了这个家吗?这姐妹两个入门,也保险点,不管哪个得了二公子的欢心,日后对我们莫府也是好事。武官之家,可不比咱们这些文官,可不兴什么三十纳妾之说,若是到时候给别人家的女儿得了欢心,咱们这么亲事岂不是白做了,不成?」
莫老夫人即使对着儿子,都没脸,将锦玉做的丑事说出来,毕竟她是内宅的主子,这教养无方的罪名,她是要担些的。
莫二老爷想了想,心里还是不乐意,说道:「虽说母亲为了保险,但是这姐妹二人共事一夫,总归是不好听,传出去,人家还以为我莫府的小姐嫁不出去呢,反正锦好年岁小,不急。」
一个保不齐能讨叶二公子的欢心,二个谁又能保证就能讨叶二公子的欢心了,再说了,还是个平妻,怎么着都算不上划算,虽然嘴里说得好听平妻,可是到底有正妻压着。
莫老夫人有些恼了:「这事我已经应下来了!」
莫二老爷一听这话,霍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冷笑:「母亲既然应了下来,问我干什么?不过婚姻大事,父母之命,我可没应,母亲自个儿想法子送个孙女过去吧!」
「你个孽子。」莫老夫人气得扬手就给了莫二老爷一个巴掌,却又捨不得打脸,只好落在他的肩头,却被骨头咯得手疼不已,怒道:「为了一个名声败坏的女儿,就敢这么顶撞母亲?难不成,我做这些不是为了你好,不是为了莫家好,难不成我还能害了你不成?害了锦好不成?虽说这孩子与我不亲,可是到底是我莫家的骨血,我还能亏待了去!」
随即,又哭了起来,眼泪落了下来:「我怎么这么命苦啊,你大哥去的早,你又是这么个性子,我三弟离的远,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还不如死了去了……」随即瞪了莫二老爷一眼:「说不得你这孽子巴不得我死了去呢,我……」
莫二老爷烦躁不已,嘴里劝道:「母亲,你这是做什么?」
心里却道:难怪父亲看不上母亲,这些年就冲着那个姨娘,母亲每次总是标榜自己出身大家,可是一到关键时刻,哪一次不是用这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小门小户的手段。
但,莫老夫人对此却有不同的看法:手段啥的,私底下用用,只要有用管她大户,还是小户的。
莫老夫人一见杀手锏使出,总算是压住了儿子,也就见好就收,又劝道:「也不是我非要如此,你且想想,王家的事情,锦好得了八间铺子,虽说有赔罪的理由,可是谁又能不猜测是不是锦好被……王家才如此大出血的。若是这话传了出去,你说会是个什么情景?咱们家的名声还要不要,就是将来哥几个也怕是不好说媳妇,就是说了媳妇的锦俊,怕是这亲事都要黄了,所以我就想着接着叶家的气势,压上一压,就是有什么流言蜚语,也不敢传的厉害,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所以啊……这五丫头的亲事,咱们越早定下越能堵住别人的嘴。」
瞧瞧,莫老夫人这么一张嘴脸,敢情为了成就与叶家的亲事,什么脏的臭的,都往锦好身上泼了。
她也不想想,若是外头,真有这么个传言,现在又将锦好小小年纪就定下平妻,岂不是让别人更加的怀疑。
不过莫二老爷却沉思了起来:比起女儿来,当然还是儿子们更加的重要,锦俊,锦杰,还有姚氏腹中的儿子,可不能有什么影响。
莫老夫人可谓是抓住了莫二老爷的软骨,因此左右为难了一下,问道:「母亲,这事是咱们莫家提的,还是叶家提的?」
莫老夫人眼神闪了闪,轻描淡写道:「是谁提的有什么重要的,还不都是一回事。」
莫二老爷听出话音了,这事应该是莫家提的,心里越发的不乐意了;自家儿提出来的,这锦好上门,又落了一程。
于是,想了想道:「母亲,这锦好毕竟是姚氏十月怀胎生下来的,这事,我要回去问问她的意思,也顺便问问锦好的意思。」
莫老夫人闻言,眼神又闪了闪:「夫为妻纲,你定下了,姚氏还能反驳了不成。」顿了顿,又道:「至于三丫头嘛……这婚姻大事,哪里轮到她说话的,这事不说也罢了。」
到底莫老夫人觉得没必要说,还是心虚,不好意思说,这也就得她午夜梦回时,问问她的良心了。
莫老二爷也不是个傻的,见莫老夫人一个劲的催促他应下来,还不让给锦好说,这里面定然有什么猫腻。
他虽然不是什么好父亲,可是这事,却关系重大,他自然继续推脱——毕竟只是平妻,若是正妻,他早就一口应了下来。
这名分一事,可不是什么小事,从莫家就能看出来,四弟那般受父亲宠爱,却因为不是正室所生,又怎么样呢?
虽说现在说锦好是平妻,可是三房的锦玉,在家就占个年长的身份,嫁过去又占个正妻的身份,还不处处压锦好一头,这个平字,怎么平的起来——名分在那里呢?
就是有什么好处也是三弟占了,自己还不排到后面去,捡人家正妻父亲不要的。
母亲是无所谓,反正都是儿子,可是他却是不同。
于是,不管莫老夫人怎么劝说,他就是抓着一个十月怀胎,要与姚氏说说,莫老夫人说的急了,他就说,妹妹的亲事,不也是母亲过目才订下的吗?
莫老夫人口干舌燥,又要寻死觅活,他就干脆跪下,说这事要不拿给父亲定夺,哪有女儿嫁人不让人家母亲知晓的道理。
莫老夫人无法,只得含着怒气看着莫二老爷离去,自个儿气得吐血,于是又将三房骂了一通。
赶巧,顾嬷嬷送了锦好回来,自然就拉起自己这个心腹诉起苦来:「你说,我这是做了什么孽,怎么就没一个省心的?」
「你说三房,怎么就这么不要脸子,想出这么个下作的法子来,现在还要嫁一个,送一个。亏的老三家,还有脸说什么将锦好做陪房嫁过去,日后进门抬个姨娘。」莫老夫人勐灌了一口水:「你说,她存的什么心啊!这种没人性的话,也能说得出来,真不知道那颗心是不是黑的,我是真没瞧出来,她还能有着歹毒的心肠。」
「也不想想,人家二公子根本就看不上她的女儿,都寻死了,也不肯娶,还是因为能娶着锦好,才让她女儿进门,她倒好,还真当自个儿的女儿是棵菜啊!」
在这大宅门里,有时候,诸多不能跟丈夫,儿女说得话,倒是能跟身边贴心的下人说,这也是为何伺候老一辈的人,就是在小主子面前也能有脸面的道理。
顾嬷嬷听了莫老夫人的话,心里可谓是惊涛骇浪,她是真的没看出来,莫三夫人居然有这么个歹毒心肠。
陪房?
她怎么能想的出来?那是要让好好的大家小姐入了奴籍,一辈子都拿捏着五小姐啊!
感觉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也不知道这等异想天开的事情,三夫人是怎么想得出来的,也算是奇才了,何况人家叶二公子还是看在五小姐的份上,才肯妥协的。
不过,脸上却是没啥表情,反而顺着莫老夫人的毛抹着,关心的问着:「那现在怎么样了?这不是让老夫人为难吗?」
莫老夫人瞧着自己贴心的人,嘆道:「还是你想着我,我怎么就不心疼了?好好的一个孙女就送给人家做平妻了,虽说是平妻,可是这到底……」
莫老夫人心里也懊恼啊,瞧着锦好的那机缘,叶家大公子,还有那个谢公子都似乎青眼相加,若是没这事,说不得又攀上什么高枝!
唉,白白浪费了一个孙女!
但是,心疼归心疼,莫家的名声却是最重要的,当然还有一个,不能让京城的那个贱人看了她的笑话,说她不会教养孙女。
顾嬷嬷心里「咯噔」了一下,平妻,说的好听,上面还不是压着正室夫人。
嘴里却劝道:「还是老夫人心疼五小姐,这平妻总比三夫人那陪房好太多了,怕也就是五小姐的命,您就莫放在心上了。」
好容易哄了莫老夫人闭上双目,自个儿轻轻地叫了几声,见莫老夫人未应,就轻手轻脚出去,叫了秋菊小心伺候,自个儿却唤了紫鹃,小声的交代了一通,才又回了莫老夫人跟前伺候。
心里却有些担心锦好的处境,不过随即想到莫五小姐那么个人精,怕是要让这些人竹篮打水一场空吧!
第89章
重生之锦好,第89章
「你说今儿个哪个混蛋坏了咱们的事?」谢明覃怒张着嘴巴,饮了杯子中的酒,举起杯子,落在眼前,微眯着眼睛看着手里通体透亮的琉璃杯,突然之间暴跳起来,将杯子狠狠地扔到了地上,琉璃四散,细碎的光芒闪灼在阳光下,有些刺眼:「若是个给爷知道,爷定然废了他!」
叶若铭躺在摇椅上睁开眼睛,斜视着谢明覃,淡淡地开口:「那酒里不是你动的手脚?会是谁?今儿个和我那二弟一起喝酒的是莫家的二位少爷……」
谢明覃的眸子一沉:「倒是好大的狗胆!敢坏了爷的事,看爷下次怎么整这两个混蛋。舒唛鎷灞癹爷不过是想让你那亲亲二弟和莫四小姐,好好聚聚说两句好话,特意让身边的忍耐临摹了你那二弟的字迹,却没有想到居然成就了一段姻缘,更美想到居然还有人借着莫五小姐的名头,写了纸条给你那二弟。不过你那二弟也是好手段,竟然连那妇人的一哭二闹三上吊都使出来了,到最后,还真的能将你那小恩人给算计到,还真的是让我打开了眼界。」
伸脚踢了叶若铭一脚:「你不会真的眼睁睁的看着你二弟抱着美人归吧。」他顿了顿:「表弟,莫五小姐那样有趣,那样通透,看着就让人心里欢喜,你若是不管,我可是要了,回头我就让人到莫家提亲,爷倒是看看,你那亲亲二弟,敢跟爷抢人不成!」
叶若铭眸光顿了顿,微微眯起眼睛,看了谢明覃一眼:「你娶她做正妃?皇上能答应?皇后会答应?」
谢明覃嘴巴耷拉下来,摇着扇子苦笑:「你说他们会不会答应?我这正妃是早就定了人选的,你又不是不知道,这趟回去,就得完婚。这事,我是没法子的,不过父亲许诺我,这侧妃的人选,让我自己选,不问出身,只挑我喜欢的。虽说是侧妃,可是有我宠着,比起叶二公子的平妻来,也算不上委屈。」
他沉吟了一下,微微顿了顿:「虽说这名分上差了那么一点,不过别处,我是断不会委屈她的,我想过了,在我成亲前我就先将她抬进府去,好好养着,省的莫家那群黑了心肝的,再委屈她。」
叶若铭的冷脸,越发的冷了下来,不但冷,还阴沉着,半眯着眼睛,死死的盯着谢明覃看了许久,紧紧的抿着唇,只将谢明覃看得浑身不自在,他才一字一句的说着:「你说,你是要她,还是要我?不许打马虎眼,只能二选一。」
谢明覃那脸上的坏笑顿时如同骤然的冰霜给冻僵在了脸上,半响之后,才像是被什么呛着了一般,一个劲的勐咳起来,跳着脚,弯着腰,在原地跺了几步,又用扇子指着叶若铭,又是好气,又是好笑,顺了几口气才道:「表弟,你啥时候这么会说笑了?这哪儿跟哪儿的事情?还二选一呢?能一样吗?」
「哪个说笑了?我和那丫头,你只能二选一。你若是选她,咱们就不再是兄弟,从此桥归桥,路归路,日后相见,最好装作没看见。你若是选我,就离她远远的,最好一辈子老死不相往来。」他顿了顿,打定主意道:「有我在,她只能是我的。」
这话说的谢明覃一愣,半响之后才怪叫起来:「你真的看上那丫头啦?」啧啧了两声:「不会吧,你这冰块真的看上那小恩人啦?」
「这你不用问,你就说,你是要她,还是要我?」叶若谦不答话,继续死死的盯着谢明覃,固执的追问答案。
将个谢明覃只问的嘴巴发苦,半响之后抬着手揉了揉太阳穴,略显苦恼的看着一脸执拗的叶若铭:「手心手背都是肉,这让我怎么选?你是我亲亲表弟,从小一起长大,一个被窝睡过,一条裤子穿过,这十几年的情分,这世间还有什么人能比咱俩个更亲近的?按说这天下的事情,是不能让咱们桥归桥,路归路的。」
「可是,这小丫头是我这么些年来,第一次看得顺眼的,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你也知道,你表哥我是个什么性子,这让我放手,我这心里……」
瞧了一眼,紧紧抿着唇,眯着眼盯着自己,一言不发的叶若铭,谢明覃有些苦恼的在房间里转了两圈之后,才颓废的倒在扶手椅上,一脸无奈的看着叶若谦,想了半天,才嘆道:「没想到咱们两个,小时候的喜好一样,长大了,连看女人的眼光都一样。」
「唉!」长嘆了一声,摊着手道:「要不这样吧,咱们公平竞争,反正这小丫头年纪还小着呢?咱们先帮她摆平你那二弟的亲事,至于咱们的心思,等她长大些再说,你看这样行不行?」
叶若铭依旧盯着谢明覃,还是不肯说话,谢明覃等了许久,见他一张脸沉得跟什么似地,还是不肯应下,气得又暴喝起来,抢过叶若铭手里的琉璃杯,又扔了出去,跺着脚道:「二选一,我实在没法选,虽说我舍不下你,可是这五小姐实在太有趣,太通透,你说,我日后要是困在那么个无趣的地方,整天面对那么些木头,该多无聊,若是能有个这么有趣的人解解闷,也是好的,你就可怜可怜你家哥哥我吧,莫要出这么个难题,为难你家哥哥我了,大不了,哥哥答应你,绝不以权压人,好不好?」
谢明覃最后这句,是咬着牙说出来的,那心疼的跟什么似的,叶若铭等的就是这话,得到满意的答案之后,也就收回自己的视线,又闭起双目,在檀木的摇椅上,轻轻的摇了起来。
气得,谢明覃更是跳脚大骂叶若铭奸诈,居然挖了这么大的陷阱给他跳。
以他的权势,这莫家还不上赶着将女儿送过来啊!
……
尽管锦好心中明白莫家上下,不过是一群烂了心肠的,可是听了紫鹃传来的话后,整个人还是傻住了——张氏好狠的心。
陪房?姨娘?
她可真会想,也真敢想。
而莫老夫人果真还是那么的不可理喻,平妻?
为了替莫锦玉遮掩丑事,居然就这样将她卖了,卖的这么干脆,这么利落。
面对紫鹃传来的这突如其来的消息,或许称为「噩耗」来得更为贴切点。
锦好居然还能保持着脸部表情的温和,连半分愤怒都没有,反而有种果真如此的感觉——母亲果真没有说错,将张氏和莫老夫人看得透透的。
或许对这些人早就不抱希望,锦好心里倒是一片平静,心里微微转了几下,就对着紫鹃细细吩咐了一番,在紫鹃的惊嘆中,平和的微笑,淡淡的道:「还请紫鹃姐姐将我的话转告给顾嬷嬷。」
紫鹃此时对锦好再无一丝半分的轻视了,第一次从心里佩服起自家祖母的眼界,这五小姐果真是目光如炬,聪慧异常,日后的造化绝不会低。
「五小姐放心,我定会一字不漏的转告。」
锦好淡笑点头:「紫鹃姐姐做事,一向稳重,我没有什么不放心的。」让云燕打了赏,送了紫鹃出了院子。
自个儿在在房里,瞧着那天边的碧天,眼中的冷意让春日的气温陡然间降了许多。
伸手摘了床前的一朵含苞欲放的鲜花,轻轻的拧碎,深红的色彩,在细白柔滑的指尖,染成了一股子风情和残意:看来计划要做些修改了。
等从头到尾将脑子中的所思,再重新整理一遍,才笑盈盈的再次去了姚氏的屋子。
——陪房?姨娘?平妻?
随着锦好每说一句,姚氏的脸色就越发的阴沉,到最后,一张俏脸黑的跟什么似的,勐地拍了矮几一下子,震的茶盏发出清脆的声音,有种冰玉碎裂的冷寒。
「不要脸的东西,自个儿做出这等有辱门楣的事情,还想卖了你给抹平了,休想!」
随即沉声:「锦好,你先将心定下来,既然咱们知道了她们的打算,这事反而好办。」
母女二人细细商量了一番,姚氏这个柔弱的女子,在此时居然显示出一股肃杀之气。
女子为母则刚,再柔弱的女子瞧着对方作践自己的孩子,也会竖起浑身的刺,好好的守着自个儿的一方天地。
什么名声,什么孝顺,就算要被赶莫家,那最好不过,成全了她的心思,只是锦好这孩子倒是要带走的。
待到晚上,莫二老爷果然来姚氏房里歇着,姚氏如同往日里一般笑盈盈的迎了进来,到没有因为莫二老爷最近宿在佟湘玉那里,而生出半分气恼来。
姚氏的屋子,一如既往的让人觉得一种让人安心舒适的静谧,屋里烧了两个炭盆,桌子上也正煮着茶,茶香飘逸在空气中。
这样的温暖,让人在春日的夜晚无端的觉得特别的舒适美好,只可惜……他今儿个要说的话,却是会破坏这份舒适美好的。
到底做了这么些年的夫妻,莫二老爷还是有些知晓姚氏的性子,看起来柔弱,但是只要涉及到孩子的事情,却是半分不退的,这骨子里还是有些倔强的。
不过,关于锦好进叶家做平妻的事情,他还是要跟姚氏商量一番的,关于老夫人说得话,他心里总觉得怪异,可是又不好直接问了去,否则闹起来,还是他这个做儿子的理亏。
姚氏向来聪慧,内宅的事情,虽说从来不参合,却一直都看在眼里,这事问她准没错。
于是,莫二老爷落座之后,就咳嗽了两声,装作漫不经心的说道:「今儿个母亲找我说话,想将女儿嫁去叶家……」
姚氏一听,立刻欢天喜地的打断了莫二老爷的话:「老爷,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咱们锦好若能嫁进叶家这样的门庭,可谓是最好不过。」
随即拍了拍胸口:「我原本还一直担心这亲事要落在三房身上呢,虽说是侄女,我心里也替三房高兴,可是哪有自己的女儿来的亲。」
随即,娇嗔了莫二老爷一眼:「老爷您也别怪我心眼小,可是做父母的不就是盼着女儿好吗?」
这般欢天喜地的姚氏,倒是让莫二老爷那平妻二字更说不出口了,只得捧着茶盏,一个劲的喝茶。
不过,显然姚氏今儿个很兴奋,难得多话:「老爷,人心都是向着自己的骨肉的。」
说到这里,挥手退了两边伺候的丫头,脸色慎重的对莫二老爷说道:「老爷,虽说母亲要将锦好嫁去叶家,想来叶家也是乐意的,可是咱们心里还是要小心点。」
莫二老爷不解的抬头,姚氏迟疑的咬了唇瓣一下,才道:「老爷,我说了老爷可不许生气。今儿个锦好这丫头回来,说了些事情,我总觉得不对劲,心里就琢磨了起来,还想着去老爷的书房找老爷商量,毕竟叶家的门庭也实在好。」
于是姚氏就将锦好告知叶家别院发生的事情细细的说了一番,最后还总结陈词:「我原本还担心母亲为了莫家的脸面,说什么都会将三房锦玉这丫头嫁过去呢?却没有想到叶二公子对锦好如此执着,居然硬生生的驳了莫家的面子,也要娶锦好。」
随即嘆道:「虽说这事,不算太好,不过人生哪里能四角齐平,万事如意的,只是,这日后叶二公子到莫府,见了三房的锦玉丫头,可怎么……」
姚氏还没说完,莫二老爷那手中的茶盏就飞了出去,那热水沾在衣襟上,滚烫的很。
姚氏心里冷笑一声,却做出惶恐的样子:「老爷,您这是怎么了?是我说错了什么……」
莫二老爷黑着一张脸摇头:「不是你的错。」随即冷笑了起来:「母亲可真是一碗水端平,三房的丫头,做出这等丑事,居然还想要我舍了女儿给她抹平。」
恨恨地道:「母亲今儿个说得是让锦玉嫁进去做正妻,咱们锦好做平妻!」
「不!」姚氏仓皇摇头,一张喜气洋洋的脸,顿时白的跟雪一样,苦涩难堪:「老爷,咱们可只有这么个女儿,您可不能答应这样荒唐的事情。什么平妻,老爷您想想,锦好现在才十岁,锦玉都已经十三了,等到女儿进府,只怕锦玉的孩子都能下地了。」
眼泪就落了下来:「老爷,您说这个平妻可怎么平啊?虽说到时候叶家二公子宠爱咱们的女儿,可是名分在那里,子嗣在那里,女儿这辈子……」
随即又恨声道:「今儿个,我出去散了会步,听到下人碎嘴,说什么三房的当时还要让咱们女儿做陪房送到叶府去,原本还以为是下人们碎嘴,也没当真。可是现在想想,只怕真是三房的心思,也亏她想得出来,居然要让咱们的女儿入了奴籍,一辈子拿捏咱们二房。真没想到,还真是个心狠手辣的。」
莫二老爷额头的青筋跳了跳,姚氏却还愤愤不平的道:「叶二公子明明心仪的人是咱们锦好,凭什么最后做正妻的是她不知廉耻的女儿,咱们的女儿却要落得个平妻。」姚氏摸了把眼泪:「老爷,这事您可不能依了,虽说是母亲的意思,可是这也……」
「老爷,这些年,我从未求过老爷什么,可是这关系到女儿终身的幸福,我求老爷多顾惜我们母女,万不能应了这平妻之位,要说品貌聪慧,咱们锦好哪里比不得三房的锦玉,怎么就是平妻了?」
这一点,莫二老爷深深的贊同,连忙点头,应了下来:「你放心好了,这事我是断不会应的,怎么说,锦好也是我的骨血,这样的委屈我也捨不得她去受的。」
姚氏听了,当即笑得如春花般的灿烂,依偎在莫二老爷的怀里:「还好老爷心里跟明镜似的,若是今儿个您应了母亲,这事可如何是好?」
脑袋在莫二老爷的身上蹭了几下,表现出极强的依恋出来:「母亲也是为难吧,毕竟三房做出这等事情来,总要遮掩着,也怪不得母亲。毕竟锦好也是她的孙女,做出这个决定,母亲必然也是心痛的。」
莫二老爷却轻哼了一声,姚氏却似好像没有听见,继续嘆息道:「若是叶家肯娶咱们女儿做正妻,倒是一桩美事,不过瞧着三房的态度,说什么也不会肯的。莫要说正妻了,就是两头大,也不会同意。」
莫二老爷眼睛一亮,姚氏却还在感嘆着:「就是肯,我也不会应下的,老爷,三弟妹这人,心够狠,就因为叶二公子对咱们女儿青睐有加,就要将咱们女儿入了奴籍,这要是咱们女儿和锦玉这丫头两头大,或许咱们女儿做了正室,她女儿做了平妻,只怕咱们女儿还没过门,人就没有。」
莫二老爷抬眉,狐疑道:「不至于吧!」
姚氏瞧着二老爷一眼,娇嗔道:「老爷,您也不想想,今儿个,又是一样的衣裳,又是纸条,又是酒,三弟妹为了让锦玉嫁进叶家,可谓是豁出去了,连莫家的脸面都不要了,若是被人坏了事,她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何况,她本身就忌惮叶家二公子对锦好上心,还能容得下这孩子吗?何况本来就是心狠的,都要将侄女踩成奴才了,还有什么做不出来?」
说着,又推了莫二老爷一下子:「老爷,反正我不管,断没有将咱们女儿送给人家做垫脚石的,若是真的闹到那等地步,我就带着女儿回姚家,大不了绞了发做姑子,也不会让三房得逞。」
绝口不提莫老夫人,只是一个劲的将罪责推到三房身上。
莫二老爷此时已经想通了事情的利弊,本身又是个怜香惜玉的,自然不忍姚氏这般哭哭啼啼,于是柔声哄了起来,柔情蜜意之间,就将莫老夫人说的话,说了出来,感嘆道:「瞧母亲的意思,怕是这事推脱起来,比较难啊。」
不过莫二老爷说这话的时候,却是想着,说什么都要争个正妻的位子过来。
姚氏瞧着莫二老爷的样子,心里恨的要死,只觉得自己当初瞎了狗眼,居然将着薄情之人看成良人,以为这样的人,能託付终身。
面上却丝毫不显,故作矫情了一会,抽抽噎噎的说道:「母亲既然说嫁两个孙女,是为了巩固地位,可是咱们莫府可有四位未出阁的小姐。老爷,实在不行,就让京城的那位嫁过去吧。一来,人家在京城,有人照看着,二来,只要不是咱们女儿,就不会成了三房的眼中钉,一家子到时候还是和和美美的过日子多好。最好,老爷你再跟母亲说,求个两头大,这样京城的那位,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姚氏顿了顿:「至于咱们锦好,我心里倒是另有打算。」她伏在莫二老爷的耳边道:「老爷,您觉不觉得,当日救锦好的两位恩公,都是器宇轩昂的。」
莫二老爷思索了片刻,眼前又是一亮,不知道想通了什么,又和姚氏说了会话,就离开了姚氏的院子,去了莫老夫人那里。
姚氏瞧着他的背影,眼底浮现出一丝寒光:她和锦好挖了这么大的一坑,瞧着莫二老爷的样子,已经准备跳了,只是不知道莫老夫人肯不肯跳?
莫二老爷巴巴儿地到了莫老夫人的院子,苦着一张脸道:「母亲,我刚刚和姚氏商量了一下,总觉得锦好这孩子年岁太小,而锦玉已经十三了,若是等到锦好长大,岂不是耽搁了锦玉?」
莫老夫人断然打断:「我不是说了嘛,锦好这孩子越早出阁越好,今天叶家三夫人就说了,下个月她们就要回京,这个月内就先将锦好进门的事情办了,到时候,回了京城,再重新摆了酒席,也不算亏了这个孩子。」
莫二老爷拳头握紧,深吸了一口气道:「这世上哪有妹妹先进门的道理,再说了,锦好这孩子我是肯定要留上两年的。」
这么匆匆忙忙进门,是娶平妻还是纳妾啊!莫二老爷心里对莫老夫人生出了不满,却到底是自个儿的母亲,只得压着性子,忍着气。
莫老夫人眼底闪过一道威严,莫二老爷却像是没瞧见一般道:「母亲,我今儿个来,是想和你商量一件事的,儿子思来想去,觉得母亲说的有道理,这两个孩子总比一个孩子进门来的稳妥。」
莫老夫人眼底的威严散了些:「你明白我的苦心就好。」
莫二老爷点头附和:「母亲都是为了这个家,我心里明白的。只是,我觉得锦好这孩子年岁到底小了些,模样也没张开,我倒是想换个人去。」
「不行!」莫老夫人勐的从椅子上跳起来,断然拒绝:「叶二公子要的就是……」
莫二老爷心里冷笑了一下,面上却是一个劲的不解:「叶二公子要的是什么?」
莫老夫人咳嗽了一声,目光闪了闪:「没什么?这换人的事情是不可以的,今儿个我已经和叶三夫人商量好了,就将锦玉和锦好嫁过去,若是临时换人,岂不是……」
「母亲,一没庚帖,二没下定,怎么就不行了?」莫二老爷语气淡淡的反驳:「你瞧这大户人家,哪有将十岁的孩子嫁出门的道理?我想过了,要送就送锦冉过去,这孩子长得好,又是个苦命的,若是真的留在家里,总不能一辈子呆在家庙里吧!那王家定然不肯善罢甘休,听说王家少爷怕是不行了,若是王家来求让锦冉沖喜,可怎么办?儿子瞧着不若借着叶家的势力,威慑王家,也让这孩子能有个好归宿。」
「至于锦好,我倒是瞧着是个有造化的,那叶家大公子和那谢公子似乎都对这孩子青睐有加,儿子想着,这孩子是不是造化要比叶二公子的平妻还大点?」
说到这里,莫二老爷轻轻咳嗽了两声:「母亲,您该知道,这天朝的谢字可是国姓,而叶家大公子是养在太后身边的,能和他一同出入,又是国姓,这人会是什么身份?若是锦好真的得了这位谢公子的眼缘,母亲想想,咱们莫家会是多大的造化?」
莫二老爷似乎嫌弃这震撼还不够似的,又加了一句:「儿子听说,叶家大公子一向和皇后所出的八皇子亲近,这叶二公子又叫着八表哥,您说,谢公子是什么人,还不明白着的吗?儿子可是听说,这八皇子最得皇上欢心,怕是日后要……您说有了这么一棵大树在眼前,叶家二公子的平妻,咱们还要吗?就算是,这谢公子到时候攀不上,不是还有叶大公子的吗,他可是天韵公主的儿子!又和八皇子交好,这日后的造化,怕也不是叶二公子能比的。」
关于锦冉替换锦好的事情,这是莫二老爷听了姚氏的话,骤然想出来的,锦冉那孩子,虽说得了癔症,不过到底是自己的骨肉,真的将她送给王家那个残废沖喜,总是屈了她。
而关于谢明覃的身份,却是他这些日子慢慢琢磨出来的,所以姚氏一说,他就动了心思——若是日后能有个女儿在宫里,皇后是不敢想,可是一个妃位,总是可以的吧!
这事情一举两得,锦冉得益,锦好留下,继续攀高枝,对他,对莫家都是天大的好处。
莫老夫人原本还不乐意呢,可一听是对锦冉有利,心里就有了三分意动,虽说那孩子有些不靠谱,可是毕竟自己疼了这么多年,还是有些怜惜的。
再听莫二老爷猜测谢明覃的身份,那心里的天平就完全的倾斜了,皇子啊,还是皇后所出的皇子,又是皇帝最宠爱的,还是日后那大位的继承人——这不是天上掉馅饼砸到了莫家吗?
顿时,那叶二公子的平妻就被踢的远远的了,至于锦玉那点子丑事,在这时候都算不得什么了,实在叶二公子不同意——就让锦玉一根白绫全了名节。
在莫家利益面前,所有的骨肉亲情都显得不堪一击。
当然,能不与叶家三夫人交恶最好不过。
锦好可谓是将莫家人的性子看得透透,这么一个大坑,莫二老爷跳的欢天喜地,而莫老夫人也是勇往直前。
只是,关于锦冉替代锦好的事情,却是让莫老夫人为难了一些,当晚躺在床榻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想不出什么好法子来。
今夜,伺候的人依旧是顾嬷嬷,听着莫老夫人翻身的声音,低低的出声:「老夫人,您这是怎么了?是不是这床今儿个铺的不够舒坦,要不,老奴先伺候您起身,这床,老奴再检查一下。」
莫老夫人嘆息一声:「你伺候我这么多年了,岂不会不知道我这性子,就是个劳碌命,我这是心里有事,睡不着啊!」
于是,就将莫二老爷的主意,还有关于对谢明覃的猜测,给说了出来,听得顾嬷嬷心里一阵心惊,没想到谢明覃是这么个身份,再想到那日他对锦好的维护,心里越发觉得锦好日后了不得。
再想着锦好让紫鹃传回来的话,当下那最后一丝迟疑,也给打消了:「老夫人是担心叶家不肯让二小姐顶了五小姐去吗?」
舔了舔唇:「若是为了这么个事情,老奴倒是有个法子。」
莫老夫人眼前一亮,招了顾嬷嬷附耳,只听得顾嬷嬷在莫老夫人耳边叽叽咕咕说了许久,才停了下来。
「你个老货,这么些年来,我倒是小瞧了你,居然还能有这么个脑子,想出这么个法子来!」莫老夫人越想越觉得顾嬷嬷的主意可行,心头放松下去,不由得笑骂了一句。
顾嬷嬷面上恭敬的说道:「老奴这不是一心为主子分忧,给急出来的机智吗?」脑中却浮现那张细白柔嫩的淡淡笑脸,那才是真正聪明人。
当夜,莫家家庙一顶不起眼的青色轿子,从侧门抬了出来,消失在薄薄的夜色中。
翌日清晨
锦好躺在美人榻上,含笑看着云燕:「这么说,我那二姐姐现在不在家庙了?」
云燕点头:「不在家庙了,瑶琴传来的消息说,昨儿个半夜,就来人将二小姐抬出了家庙。」
「那就好!」锦好伸展了一下腰肢,如一只缩着利爪的猫咪,慵懒的躺着,却不知会在哪一刻就伸出了利爪。
「倒是白白便宜了二小姐!」云燕对大房深恶痛绝,想到锦冉就此攀了高枝,不用嫁给王家那个混蛋,这心里还是很不痛快。
锦好瞧了自家的丫头一眼,笑了起来:「便宜吗?咱们拭目以待吧!」
不管叶二公子是真的喜欢她,还是将她推出来顶缸,但是作为一个男人,都不会喜欢被人愚弄,尤其是婚姻大事。
再说了,不是还有一个王家吗?
听说,王家公子回去之后,身子虚弱的不行,怕是熬不过今年了,这样的王家,可不是将莫家恨死了,岂能断了与莫家的亲事。
到时候,这戏只怕不知道唱得多热闹呢?
云燕听着锦好若有所指的话,再瞧着自家小姐像狐狸一般的笑容,那整个人就真正的欢快起来了。
锦好打了一个哈欠,这一夜忐忑之心,此刻终于定了下来,倒是有心思关心起姚氏院子的事情了:「昨儿个,家里可有什么有趣的事情发生?」
云燕摇了摇头:「有趣的事情倒是没有,不过奴婢昨儿个倒是听说了一个有趣的消息?」说道,有趣二字的时候,眼底闪过一道轻视的光芒。
「哦!」锦好来了兴趣,直起身子:「什么消息能让你觉得有趣,小姐我倒是要好好的听听。」
「奴婢昨儿个听说,咱们夫人房里的冬雪姐姐,这几天一早起床就独自跑到后院,原本大家还没放在心上,可是,昨儿个早上被个小丫头瞧见,她当时可是蹲在地上呕吐不止,那模样,倒是像极夫人有孕的样子。」
她眉眼弯弯,眼底却是冷漠一片:「最有趣的是,昨儿个下午,夫人让冬雪姐姐送信去姚家,咱们的冬雪姐姐倒是抽空去见了大少爷。」
锦好点头:「这事是挺有趣的。」
看来上一世,在母亲泼油的人选终于冒出了水面了,只是这人选倒是出乎她的意料,母亲可是对冬雪不薄,却没有想到,她能做出这等背主的事情。
不过,女人只要为了男人动了心思,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呢?
等到当日再去姚氏院子的时候,就细细打量起冬雪来,往日里没瞧出来,这么细细一打量,果真是生的漂亮,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一张如花般的娇艷脸颊,一身简单却透着精緻的罗裙,腰细身柔,浑身透出一股熟透了桃子的味道。
倘若锦好只是十岁的小女孩,自然不会看出来什么,可是她心智早就成熟,不着痕迹的瞄了一眼她的腹部,浅浅笑道:「母亲,你就是会调教人,瞧着冬雪姐姐穿着和云燕一般的罗裙,却生生比云燕好看了许多。」
冬雪浅笑着自谦:「小姐您说笑了,云燕妹子可是咱们府里丫头中一等一的好人才,哪是我能比的。」
她看了云燕一眼,道:「我就瞧着云燕妹妹,比我好看多了。」
一旁的春花,瞳孔微微紧缩了一眼,却不敢去看锦好的表情——她是清楚的,今儿个早上云燕过来的时候,绝不是穿着这套衣裳。
五小姐从来就不是可以随意煳弄的人,虽然只有十岁,却是足智多谋,冬雪身上的这点变化,定然是瞒不过小姐的眼睛。
现在,浅浅的点了一句,不过是给冬雪一个机会,全了她伺候夫人一场的情意罢了,可是这冬雪却偏偏被蒙了心智,居然愚钝的看不出来。
她有心想要再点上一句,却被锦好轻轻的扫了一眼,只是微微的一眼,却让春花浑身一冷,不敢再生出什么心思。
锦好却挨着姚氏,瞧了眼姚氏若有所思的神情,又若无其事的笑了起来:「母亲,春花姐姐的妹妹春红,果然和春花姐姐一样,是个能干的,所以我想,等过些日子,院子里要打发一些丫头,就让她升上来,做个二等丫头可好。」
大户人家的规矩,丫头到了一定的年纪,都是要打发出去嫁人的。
又瞧了春花和冬雪一眼,又笑得柔和:「母亲,女儿知晓你心疼两位姐姐,可是也不能耽搁了两位姐姐,该放出去的时候,可不能再留了。」
按说这两个丫头,去年就该打发出去了,只是姚氏用的顺手,又听两个丫头没有意中人,不肯离去,这才留了一年。
此时,听了锦好的话,心里倒是有些奇怪,这孩子从来不是多嘴的人,怎么今儿个会……
却是笑着应道:「你这孩子,倒是晓得心疼人。」又看了身边两个大丫头一眼:「今年是不能留了,可不能耽搁了她们!」
春花的眼神又是一缩,却还是低着头,不说话,倒是冬雪急了,忙跪了下来:「夫人,婢子不愿意离开夫人,婢子捨不得夫人……再说夫人现在有孕,婢子怎么能舍下夫人呢?」
锦好的清冷而微寒的目光落在冬雪的身上,面上却依旧是浅浅的笑意:「冬雪姐姐果然是个实在人,对母亲可谓是忠心不二啊。」
姚氏笑道:「这两个丫头一向是个好的,真要打发出去,我还真的有些捨不得呢?」
冬雪听了这话,提着的心才放下来,她想到大少爷的许诺,心里倒是有些为难:夫人这些年,对自己不薄,可是……可是……她已经是大少爷的人了,若是不听大少爷的话,那后果……
想到那后果,心里那么一丝为难就没有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何况她这是没法子啊!
锦好瞧着她眼底那份渐渐坚定下来的目光,眼底的寒气又盛了起来——果然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待回到自个儿的院子之后,锦好的脸色一直不太好,云燕伺候着用了茶,轻声道:「小姐,瞧着冬雪是一条道走到黑了,咱们怎么办?」
锦好心里总归是不舒服,将那缠枝茶盏狠狠地搁在了桌子上,震的茶水四溢,冷冷地道:「既然她要一条道走到底,我能怎么办?让她看清良人的真面目就是了!」
真是愚不可及,若不是她是母亲身边的大丫头,若非她又利用价值,大少爷怎么会看上一个丫头,可偏偏这丫头一心想攀着高枝,傻傻的赶上去,被人糟践。
看来,她的这位大哥忍耐了这么久,终于忍耐不住,要出手了。
只是,他究竟会怎么做?
第90章
重生之锦好,第90章
对冬雪,锦好不想再给她一丝一毫的机会了,因为太浪费了。舒唛鎷灞癹
若是冬雪心里能有一点半点的主子,就该明白,二房和大房万不能有什么牵扯,更不能一心攀着高枝,不顾主子的脸面,爬上莫锦俊的床。
锦好沉默了许久,压住心头的翻腾,面上冷凝一片:「给我找人死死盯着冬雪的一举一动,有什么风吹草动,记得报给我。」
她站起身子,又吩咐道:「夫人那里,让春兰多费点心,小心伺候着,不过让她莫要流出什么异象,往日里怎么和冬雪相处,还怎么和冬雪相处。」
两个丫头应了下去,分头行动,而她眼底渐渐形成了风暴:看来前世,她的悲剧,母亲的惨死,背后的黑手可真不少!
她倒是愚蠢的没有看出来。
对莫锦俊这位大哥,她倒是有些看不清的,不过总觉得不是一个会简单谋算的人,若是单单要母亲小产,断不会如此冒险,沾染了丫头,还让丫头有了身孕,这可就是一块狗皮膏药,这险冒大了,赌注也大了——她不信,莫锦俊花了这么些功夫,图谋的就只有姚氏的肚子。
不过,不管莫锦俊想做什么,她现在能做的就是等,耐着性子等。
重活两世的经歷,让她渐渐地形成一个真理——要么不动手,要么就一次性将对手打得毫无还手之力,不留蛛丝马迹,给对手反攻的机会。
想了许久,就唤了云燕进来,让她安排了可靠机灵的小厮,时时刻刻监视着莫锦俊,同样一有风吹草动,就来禀告她。
翌日
金氏就上门了,锦好心里盘算着怕是关于姚氏就地找女婿的那个所託。
不过,她心里记挂着那八间铺子脱手的事情,也顾不得害羞。
等到,去了姚氏的房里,才发现来得并不是金氏一人,还有金翰林,二人这些日子相处的异常融洽,加上金翰林不时的送了些有趣的东西给锦好,对这个表哥,锦好是发自心里的欢迎。
给了金氏行了礼,又给金翰林问了好。
目光扫过金翰林那一身素净却精緻细缎直衣,又瞧了他腰间居然破天荒的多了一条如意绦子系青玉佩,心里一动,这位表哥,虽然出身富贵,但向来简朴,不太注意衣饰,今儿个却破天荒的注意了起来。
不由得再次打量眼前这位未来的状元郎,白净的面庞,修长的俊眼,浑身的浓浓书卷气,举止看起来端是大房得体。
不过锦好却没忘记,他那浓浓书卷气背后的手段,得体背后的厉害,不过这并不妨碍她想与金翰林交好的心思——有这么个厉害的表哥遮着,不好好靠着,岂不是脑袋坏了。
姚氏打发了锦好在外间招待了金翰林,自个儿留在里间和金氏说话。
锦好围着金翰林打量了一圈,粲然而笑:「表哥,你今儿个心情很好?」
金翰林没有在长辈面前的温文,反而随性落座,温和笑道:「人逢喜事精神爽啊!」目光似有深意的在锦好身上流连了一番:「表妹,姑母昨日收了娟姨的信,就去了我家。」
语气柔和,音质柔美,目光和煦,便如凉意始起春日里,一抹淡金色阳光,慢慢爬上锦好的脸蛋,照的锦好有些脸热。
收了母亲的信,去了姚家?
这话里的深意,锦好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敢情这位就是那现拔的萝蔔!
不得不感嘆一下,原来这女婿还真的如萝蔔一般,满地都是,品种……还挺不错的!
锦好小脸红扑扑的,瓷白的肌肤嫩的几乎掐出水来,金翰林顿时心中一盪,凑过去,低声道:「你放心,我……我会对你好的。」
语气温柔,心意缠绵。
锦好脸色红红的瞧了四周一眼,还好丫头们都忙进忙出,没人注意他们这般的动向,小心的退了一步:「好好说话,靠这么近做什么?」
锦好娇嗔的模样,微蹙的小嘴精緻嫣红,落在金翰林的眼里,不由得有些痴迷,理直气壮的道:「我们一向亲近。」
锦好一滞,顿时无力,往日里为了讨好这位未来的状元郎,她没少套近乎,言谈之间更是热情,没想到今儿个居然成了自己的绊脚石。
金翰林见她只嘟着嘴,不由得展眉而笑,那笑容丽色如花,带了几分少年特有的舒畅,温柔道:「你放心,我不是不知分寸的人,断不会坏了你的名声。」
说着,放低了声音,轻轻的说道:「锦好,我很快活,很快活……昨天听了这消息之后,我快活的一夜都睡不着。」
纵然锦好自认为活了两世,已经百鍊成钢,可这等缠绵悱恻的情话往自个儿身上招唿,她那细白的耳根子也忍不住红了起来。
但是,想到莫家人的性子,她还是抬起脑袋,红着脸就事论事:「表哥,只怕要辜负了表哥的一番心意,母亲虽然有心,但父亲和祖母定然无心。」
她现在可是高价,莫家的人哪里贱卖了,金家虽然不错,人口简单,内宅安定,家里富裕,风气纯良,金翰林更是少年才俊,不过就差了那个势。
金翰林神色一冷,道:「……表妹莫急,这事,姑母自有打算。」
什么叫表妹莫急?说得好像是她急着想嫁他一般。
不过心里却微微发苦,强逼着自己迎上金翰林的眼睛,神色诚恳道:「表哥,我祖母和父亲什么性子,表哥心里还不明白吗?这事怕就是水中花,镜中月。表哥人品高洁,对我多次相助,表哥对我的好,我都记在心上。」
顿了顿,道「只是姑母有心,怕也难成其事。」
金翰林知道她说得是事实,脸色有些灰败,神色萎靡了一些,却还是斗志昂扬:「事在人为,只要我心诚,断没有不能成的事情。」
这个小女子,第一眼瞧见,就让他心生怜惜,越是相处,越是放不开,原本心里也只是偷偷的想着,还不怎么的难受,可是眼看着,机会就在眼前,若是轻易放过,那这辈子怕是要懊恼一生了。
他一向心智坚定,定了目标就不肯放手。
锦好狠了狠心,又添了一把火:「表哥,这世间很多事情,可不是心诚就能如意,还是请表哥歇了心思,莫要为难了自己,为难了姑母。」
随即,眼眶子微红:「都是我命苦,何苦再拖累你们,若是祖母和父亲非要将我送进叶家做那个该死的平妻,我就绞了发,做姑子去,反而落得自在。」
金翰林听了这话,只觉得心肺骤然疼的抽了起来,那红红的眼睛,一滴隐隐的泪珠,衬着白皙的几乎透明的皮肤上,越发的让人移不开眼睛。
他心头一热,鬼使神差的伸手,将那滴泪珠儿拭去,声音坚定而低沉道:「你放心,这事有我。咱们先想着法子拖到秋闱之后,我回去后,勤用功,待到秋闱夺得一个好名次,你那祖母,父亲自然也就无话可说。」
锦好如同被惊吓到的退了下去,红着脸,嘴角弯曲,露出两颗可爱的小白牙齿,有些不好意思,又略带恼羞的模样,却还是咬着牙,低低说了句:「那我……我……敬候佳音!」
说着,跺了跺脚,就跑进了内室,只余下金翰林一人,细细看着自己的手,似乎还能感觉那如羊脂玉般的柔滑,心头不知怎么的就如同那滚开的水一般,不停的翻滚着。
那温和俊美的脸上,第一次出现呆呆的神色,端不符合少年才俊的名头。
锦好却转身之后,脸上的表情就变了起来,一脸的沉思:今年秋闱,金翰林会高中状元,到时候应该能入莫家的眼,她若是嫁过去,金家人口简单,知根知底,又有大舅母这一层,应该是难得好亲事。
最难得是,对莫家内宅的斗争知道的十分清楚,以金家的人品和金家与姚家的关联,姚氏也不用担心定下亲事之后,再行什么退亲的事宜,姚氏倒是也不会再因为她而迟疑了。
锦好这么一想,居然觉得忽然放心了许多,宛如一个一直在夜间行船的舵手,迷雾渐渐散了,即便是知道前方滩涂暗礁密布,却也清楚的看清了自己航行的路线了。
与金家定亲,成了她之护姚氏后的,第二重要目标。
前提——更加巩固不用去叶家做平妻之事。
另:让姚氏析产分居之心,更加坚定。
这么一番思量,锦好顿觉的金翰林就是那如意里的良人——当然,不谈情爱,只当他是大伙过日子的合伙人。
何况还是知根知底,对她颇有怜惜的合伙人,这已经不易了。
有了这番思想,心里倒是定了下来,对那八间铺子脱手的情况越发的上心,缠着金氏追问不休。
金氏瞧着锦好,越瞧越是喜欢,想到此事若是能成,日后那亲缘关系又进了一层,越发的怜惜锦好,也不瞒着她:「你舅舅已经放出风去,那王家蠢蠢欲动,这价钱还在攀升,这事怕是这一两日就有了定论。」
锦好听了,心里也欢喜,一张小脸,笑得跟花开的一般。
谁知道第二日傍晚,姚家大舅就遣人送来了银票,那价格生生比她预期的高了许多,她吃吃的笑了两声,看来王家此次被他大舅舅宰惨了,心里却觉得异常痛快。
过了两天,就寻了藉口,再次外出。
于是,理所当然的遇到了同样外出的叶若铭和谢明覃。
三人巧遇的地方,赶巧儿是那镇上最好的茶楼,双方都在雅间,还是门对门,想做没见到都不行。
于是锦好故作迟疑,却还是领着云燕进去,说是拜谢救命之恩。
只是,进了叶若铭和谢明覃的雅间后,锦好二话不说,一脸正色地从袖中掏出了银票。
谢明覃看了桌子上的银票一眼,笑得如沐春风,道:「五小姐这是做什么?」
「我想找二位合伙,做个生意!」
她想得清楚,若是她日后不想再被命运左右,这银子定然缺不了,权势恶少不得,虽说金翰林那里值得博上一博,但是谁知道到底能不能成事?
再说了,就是能成事,日后谁能保证就能是个好?
金家表哥人不错,但是夫妻过日子,却不同于做客,谁能保证就一定合拍,还是银子,权势最保险。
男人可以背叛自己,但银子不会,权势也不会。
翻来覆去想了许久,也就眼前这两尊大佛能让她放心,而且隐隐觉得这二人是值得信任之辈。
她相信自己的直觉,而且相信,只要说自个儿的生意,是找这两人合伙的,老夫人和二老爷定然不会反对。
毕竟,她的计策中,这二人可都是对她「青睐有加」的!
她看得出来,这二人应该是那种很能给人靠的人,而且,她能靠的人,也就认识这两个。
说不得,一定要博上一搏了。
锦好的一句话,就让谢明覃的笑容消失了,手里的扇子也不摇了,叶若铭的星眸也璀璨了许多。
锦好也不待二人回答,就将自己的主意说了一通:她想在城里开一个超级的商铺,里面服饰,茶楼,客栈,银楼,金楼,胭脂花粉等等什么都有,只要是用得,吃的,喝的,全都聚在一起。
这样,只要有点脸面的人家,只要出门,就一定会来到此处,那银子自然就滚滚而来。
而且,里面的东西不敢说是最好的,但是却一定要上好,最好都是和京城的一样:她要的就是这么一个名儿。
他们二人都是来自京城,应该熟悉京城的流行趋势,日后就由他们供货,她这边安排管理铺子,也不要怕她吞了银钱,他们二人可以安排可靠的人来铺子里,自个儿也可以抽空过来不定时的监督。
叶若铭和谢明覃听了她的话后,一双眼睛都贼亮贼亮的,锦好微微一笑,知道自个儿的主意打动了这二人,继续道:「若是生意好,我们还可以扩大规模,在各地都安排这样的铺子。」
「好,这生意,我应了。」谢明覃合起了扇子,点头:「五小姐果然让人一再刮目相看。」
暗里却狠狠地瞪了叶若铭一眼:要不是他匡他,现在只要亮明身份,这小财神爷,莫家人早就上赶着送到他身边了。
锦好听了,别有深意的看了谢明覃一眼,又瞧了点头的叶若铭一眼,心里明白自己这次当真是遇到了贵人了。
目中尽是欣喜,那心底深处的喜色,就从嘴角绽出隽好的淡粉色,雪白的皮肤上跳出两颗小小的梨涡,甜的像六月里的槐花糖,落在一直细细打量她的叶若谦的心里,那紧绷的下巴,也柔和了几许。
「那铺子做好之后,就三三三分帐,余下一层,留作福利,发放给诸位管事。」叶若铭一锤定音,其余二人不假思索的点头。
片刻功夫,三人就将开铺子的事情商量的七七八八,而谢明覃更是推了她的银票,反而说什么,她这个主意就算是入股的本钱。
锦好也不推辞,心里早就大约猜出谢明覃的身份,也知道自己手里,这寻常人看起来不菲的银票,在眼前这两个人的面前实在算不得什么。
于是,就起身道:「这生意都是男人的事情,我也不太懂,这日后有什么事情需要我这里办,就请两位公子寻得梅花巷的邱如虎,定然会不遗余力。」
正式将未来的天下三大商贾之一的邱如虎正式引入商场。
二人目送了锦好离去后,谢明覃用扇子拍了拍叶若铭的肩头:「她说,她不懂生意上的事情?这叫不懂?若是她不懂,咱们两个算什么?」
叶若铭沉默了半响,才道:「她说不懂,就不懂!」
双手轻轻的拍了一下,窗外骤然闪出一道身影:「去将那个邱如虎好好的查一查?」
谢明覃摇着扇子,嘆道:「看来你倒是真的上心了,连这丫头的身边人都不放心,要帮着查看。」
随即微眯着眼睛:「亲亲表弟,你说咱们有天,会不会真的因为这么个有趣的丫头生疏了?」
叶若铭嘴角一动:「公平竞争,这丫头到时候中意谁,就让她跟着谁?咱们都是一口吐沫一口钉的爷们,难不成说出去的话,还能给吞回来?」
谢明覃被他梗了一下,随即跳起来:「父亲,母亲都说你是个忠厚的,我看你都快成了精了。」
扶手椅上,端着杯温热的女儿红,叶若铭有一口,没一口的慢慢儿喝着,出神的看着窗外飘摇如细雨的般的柳絮,并不回话。
而,谢明覃说过之后,也觉得没意思,一屁股也坐在一旁的扶手椅上,脚高高的翘在一旁的高几上,一手拿起被子,闭上眼睛,静静地品味女儿红的醇香。
却在双眼微睁时,扫过角落那福寿纹路,发出轻微的哔啵炭火燃烧声紫铜火炉——表弟什么时候怕冷,一进门就吩咐店家准备了这火炉?
锦好果真应了金翰林那句人逢喜事精神爽,这接下来的几日,那日子果然分外滋润,瞧在张氏的眼里,只气得鼻子冒烟,还以为那叶二公子私下里许诺了锦好什么,否则做个平妻怎么会让锦好神清气爽,脸色红润的如同一朵花儿,反观自己那要做正妻的女儿,却凋落的如同雨打的残花一般,没精打采。
而,在这喜悦的表面之下,终于让锦好逮住了那一直悬在心里的鬼魅,同时也印证了锦好的猜测,前世姚氏的早逝,是有人在背后谋算的结果。
能够察觉此番的阴谋,是因为锦好一直私下里,让春花每日里将姚氏要行走的路径,事先走上一边,门口路边,但凡有一丝一毫的不妥,都要仔细一番。
这一日,下了一场春雪,那天倒是越发寒冷,春花看着满天的飞雪,原本还想偷懒一下,心想着今日下雪,倒也能免了那苦差。
不过想到锦好那双如寒冰般的眼睛,倒也不敢干那欺上瞒下的事情,最后终是起身。
谁知道刚刚收拾好自己,出了房门,进了抄手游廊,就发现姚氏居然起身了,竟然好兴致的在院子里小径上行走,后面还跟着冬雪伺候着,看来是去给莫老夫人请安。
春花心头一凛,想到锦好的吩咐,她三步化作两步上前:「夫人,您今儿个怎么会……」
谁知道,话还没有说完,那姚氏的脚下一滑,整个人就倒了下去,春花想也不想,整个人就扑倒在雪地上,给姚氏做了肉垫子,而一旁的冬雪却像是吓坏了一般,束手无策,呆若木鸡。
幸亏春花手脚麻利,拯救及时,姚氏才没有直面大地,没有造成实质性的伤害,但是饶是如此,那肚子到底脆弱了些,疼得够呛。
此时,冬雪伸手要扶姚氏起身,却见春花忍着疼,大声叫了起来,一双手还死死是拉住冬雪,然后一个劲的叫疼,根本就不让冬雪再靠近姚氏。
冬雪挣扎,但春花却是力气大,她说什么都挣扎不脱,想要再陷害姚氏的手段,也随着下人们的涌进来,而只得罢手。
心中却思索起春花刚刚的怪异之处,不会是对她生疑了吧?
不过,想到春花这些日子也未曾冷落她,怕是只是巧合吧!
这么一想,这微微悬起的心又放了下来。
锦好得了消息,只觉得全身的血都涌到了头上,头上的血管突突跳动着,两眼冒着金星,眩晕起:千防万防,居然还是中招了。
脚下步伐匆匆赶了过来,春花已经使人请了金大夫过来,自己却一步不敢离开姚氏身边,就怕有人趁此机会害了姚氏。
锦好瞧着床榻上,虽然脸色煞白,但神色却还是安详的姚氏,先是一惊,然后心里又是一宽:
看样子,情况不是太严重。
瞧见一旁鼻青脸肿的春花,心里倒是升起来了重重的感激,给了春花一个嘉奖的眼神,却什么都没说的就坐在姚氏的床沿,拉着的姚氏的手,轻轻的安慰。
她边哄姚氏,边打量周遭的情况,眼底慢慢升起一丝冷笑,她眉头淡然的扫了一旁急得跟什么似的冬雪一眼。
急?
她讽刺的勾唇,冬雪定然是真的急了,不过急的不是姚氏的安慰,急得是想知道姚氏和她的肚子是真的如她主子期盼的那般——没了。
人家丫头一心想着新主子,巴结新主子,心里哪里还将母亲这个旧主子看在眼里。
也是,一个年轻貌美,有机智,有野心,更有不顾一切往上爬的决心,这些年来,委屈在母亲的身边,需要的不过是一个契机。
现在,她的好大哥亲手将这个契机放在了冬雪的面前,犹如蜂蜜在蚊蝇面前一样,又怎肯轻易放过呢?
为了自己那荣华富贵梦,背叛个旧主子算什么,若是事成了,人家大概也就在午夜梦回时,滴几滴眼泪,然后说一句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吧!
或许是因为锦好的到来放松了姚氏的心神,终于不支的晕迷了过去。
而锦好却注意到冬雪眼底那一闪而过的喜悦光芒,心下一动,一个大胆的想法从她头脑中闪过。
待到脚快的丫头,请来大夫时,锦好发现,这大夫不是别人,又是那个未来的状元郎。
金翰林见了锦好,眼底光芒亮过漫天的星斗,然后想到自个儿来的目的,眼中的神色微暗:「父亲出诊去了,你莫急,有我呢!」态度较往日又亲近了三分。
「嗯!」锦好瞧了姚氏一眼,倒不是太过担心,因为春花的捨身护主,姚氏倒不是伤的最严重的那个,充其量不过是吓到了。
在金翰林为姚氏诊脉之时,锦好去了案发现场,细细将那小径观察了一番,发现这去莫老夫人院子请安的一段路面让人偷偷的浇了油,一夜雪落,这油掺了雪水之后,就结了冰,不过因为上面掩着雪,表面上看不出分毫。
看来,这是要绝了母亲和腹中弟妹的性命啊!
她眼底闪过风暴,冷笑着看着那被浇油的地面——既然对方如此热情给母亲下套,希望办了母亲和腹中的弟弟妹妹,说什么,她都不能扫了别人的兴。
只是,这一局最后会变成什么样子,能不能如了对方的心意,那就说不准了。
待到回到姚氏的房内后,那看着冬雪的眼神,就多了风刀子——背主也就罢了,居然还想要了主子的命,果真是应了那句,最毒妇人心啊。
冬雪见锦好的眼神落在自己的身上,那心中刚刚放下的心,又沉了下去,神色越发的急了起来,更是抽抽噎噎的:「夫人……夫人……」一副忠肝义胆的样子。
边抽噎,边用眼睛的余角细心的观察锦好,不敢放过她脸上一点的表情。
锦好的眼神收了回来,敛下眼皮子,声音淡淡道:「冬雪姐姐,你哭什么?莫要搅了金家表哥诊脉。」
挥了挥手,不耐烦道:「冬雪姐姐下去盥洗吧,省的一会儿祖母等人过来,瞧见了,又要说母亲宠着院子里的丫头,没有规矩了。」
冬雪却不肯离去:「小姐,夫人这里……」
「夫人这里有我,你的忠心,夫人和我都知道的。」锦好眼睛眨也不眨的打断她的话,冬雪再是不想离开,也抗不住小主子的命令,只得忧心忡忡的下去。
而锦好瞧着冬雪的身影消失之后,眼底一片冷冽。
她给了云燕,雪兰一个眼色,二话不说,拉了金翰林进了内室说话。
金翰林整个人如同触电一般,指尖轻轻的颤了一下,锦好这才意识到自己急中越轨了,下意识的就想要收回自己的手,未来的状元郎却是当机立断的勐地一抓,将她的手牢牢的抓住,紧紧的握在手里,如同被胶粘住一般,而且瞬间掌心之中就冒出了一层细汗,又热又烫。
那双漂亮的眼睛,斜挑上扬,漆黑明亮,灿若星辰,细密的睫毛轻轻的颤着,碎玉似的,显示出其人内心其实也不若表面那般平静:「表妹放心,绢姨无事,只是受了惊,我开几副汤药吃吃,压压惊就好了。」
瞧着锦好那如小兔子般,受了惊吓的样子,到底不忍心放了开去,心里却流连着那柔滑如丝绸的触觉,脑中不知道怎么的就闪过了「冰肌玉肤」四个字。
面上一热,忽然觉得自己实在不是个大丈夫。
锦好不着痕迹的打量了金翰林一眼,二人目光一时迎上,又觉得自己的眼睛似乎对被灼热的日光灼伤一般,立时移开了眼神,细声细气的说:「表哥不是煳涂了吧,我母亲明显是动了胎气,怎么只说受了惊?」
金翰林一怔,随即一双水晶般的眼珠子闪了又闪,才缓缓地道:「我怎么这么煳涂了,绢姨受了惊吓,又动了胎气,境况实在令人堪忧。」
「表哥,你果然……果然懂我!」她的眼睛一时亮了起来,仿佛有团火在其中燃烧,散发出骇人的光亮。
未来的状元郎虽然定力过人,在这样的光亮下,在心中残留的旖旎中,整个人被像是被什么迷惑了一般,看着她,就跟完全痴了一样,不由自主的附和:「我……我当然懂你!」
二人一时定下基调,待冬雪盥洗过后回来时,就听见金翰林那好听低沉的声音正在说着姚氏的情况。
她踮起脚尖,竖起耳朵,就听见什么……动了胎气,腹中的孩子……怕是不保了。
打起帘子进去的时候,就见锦好哭得眼睛红红,肝肠寸断,自然信了。
虽然表情一个劲的表现出悲伤,但却怎么都掩饰不住眼底的喜悦——她终于完成了大少爷的所託。
内宅之中,也不能让男子多留,金翰林心有不舍的离去。
待到金翰林离去后,却还是不见莫老夫人和莫二老爷过来,锦好心里有些不踏实,又差了丫头出去打探点消息回来。
谁知道打探回来的消息,又是让锦好一惊,原来,昨夜春寒,老夫人新近得来的珍品牡丹,一夜死去,牡丹富贵,向来寓意珍贵,莫老夫人瞧着那牡丹无缘无故死去,一早就亲自去了兰雪寺上香,以求心安。
而佟姨娘的院子昨夜不知怎么的飞来一只丹鹤,这丹鹤在天朝向来仅次于凤凰尊贵,十分的稀少,佟姨娘的有孕,院子陡然出现丹鹤,将莫二老爷喜的双眼都看不见了——岂不是说,佟姨娘这腹中的胎儿尊贵异常。
可是,谁知道,今儿个早上,这丹鹤居然也无缘无故的死了去,没将佟姨娘哭断了气,直言担心腹中的孩子。
莫二老爷最是怜香惜玉之人,哪里捨得佟姨娘这般哭泣,于是轻哄不已,可是那佟姨娘却像个哭包一般,哭个没停。
最后,还是一旁跟着过来看丹鹤的莫锦俊说了一句:「父亲,我瞧着这事古怪,是不是……找个道士回来给这丹鹤念经超度一番?」
佟湘玉此时倒是有空说话,不哭了:「老爷,玉儿瞧着大少爷说的有理,若不给这丹鹤念经超度,玉儿这心里……这心里……」
莫二老爷在美人的眼泪攻击之下,哪里还有招架之力,立时脑袋一点,应了此事。
很快尖嘴猴腮的孙道姑就来了,谁知道看了那丹鹤一眼,什么话不说,转身就要离开,连银子不要不说,还从怀里掏出二两银子给佟湘玉。
这可将佟湘玉吓到了,立时拉住孙道姑,苦苦哀求,只是孙道姑却一直冷着一张脸,嘴里一个劲的道:「本道法力甚微,还是告辞了。」
莫二老爷瞧着此事很有古怪,也生了冷着一张脸道:「说,这是怎么回事?」
孙道姑像是惧怕他的威严,思索了一下,才道:「老爷,说句大实话,您这府上有邪魔作祟,而且法力高强,怕是附身在府里某位的身上。」
莫二老爷脸色微微一变,想到这些日子府里莫名其妙出现的这些事情,倒是有些相信,舔了舔唇:「你能找出来此人吗?」
孙道姑掐指算了算,又抬头四处看了看,一脸正色的指着某个方向:「在那个方位,而且命格贵重,还是府里的主子。」
莫二老爷顺着孙道姑手指的方向瞧了一眼,脸色又是大变:那正是锦好的院子。
心里倒是有些不乐意了,他正满心期望锦好做他登天的梯子,怎么几天的功夫,就变成了邪魔附体了。
于是,呵斥道:「胡言乱语,那是府里小姐的院子,虽说有些早慧,可是却是最正常不过的,你这道姑休要在这里妖言惑众。」
谁知那孙道姑也惧怕,反而阴测测的笑道:「此女克父克母,克兄克弟,一身孤独,老爷若是不信,咱们拭目以待。」
正说着这话的时候,冬雪气喘吁吁的过来:「老爷,夫人……夫人……动了胎气……金少爷诊脉……说……说怕是孩子不保!」
莫二老爷一时间傻住了,没有注意到佟湘玉和莫锦俊交换了一个得意的眼神。
而,孙道姑却是冷笑:「这才刚刚开始,老爷您等着吧!」
说罢,就要离开。
佟湘玉哪里肯让她走,又拦了下来:「还请仙姑帮忙,除了那邪魔可好?」
随即又软软的叫了一声:「老爷,您和孩子,可是玉儿的天,玉儿……只要咱们把附在五小姐身上的邪魔除去,那不就皆大欢喜了。」
莫二老爷蹙着眉头沉思了一下,这也不是不行,却念着锦好能带来的荣华富贵,对着一旁的孙道姑道:「我莫府的女儿,身娇肉贵,你手下可要小心些。」
随即,又想到锦好是姚氏的手心宝,而莫老夫人现在也指望着锦好登上通天的路,也是颇为看重,又沉思一下:「……此事,需要小心行事,莫让老夫人和姚氏知晓。」
「那是自然。」佟湘玉乖巧的应了下来,给了莫锦俊一个眼色。
莫锦俊心领神会,上前一步,轻声说道:「父亲,今儿个祖母院子里的牡丹,骤然死去,祖母去了兰雪寺未回,而二婶刚刚动了胎气,怕是一时半刻也不会醒过来,咱们不如今儿个动手,除了这邪魔,救了五妹妹的性命,也保了阖家平安!」
莫二老爷眼睛一亮:「就按你说的办。」
佟姨娘的笑容顿时格外的欢喜,自己这些日子受的委屈,都是因为二夫人不肯让她进二房所致,她一想到等一下,二夫人不但要小产,还要失了自己所爱的女儿,她这心里就觉得特别的畅快。
而莫锦俊也异常的欢喜,他终于可以给母亲和妹妹出一口恶气了。
而锦好受了这些消息之后,心里就已经推算了莫锦俊和佟湘玉会用的招数,同时也很快速的做了一些准备。
等她布好渔网之后,就一心等着鱼儿进网。
她是知道的,那些人没有太多的耐心的。
果然,没多久,就听到丫头过来传话,说是莫二老爷请她到佟湘玉的院子,有急事找她。
锦好很是干脆的应了下来,不过脚下却是半分不动,只是看着昏迷的姚氏一个劲的忧心忡忡。
那丫头见识过锦好处置丫头的手段,也不敢催的太急,锦好算计了时间差不多了,这才在步伐缓缓地去了佟湘玉的院子。
她的表情很沉稳,甚至有兴致欣赏了一路的风光,她自然不怕莫锦俊和佟湘玉对她如何,死过一次的人,自然不会再怕。
「五小姐!」到了院子的门口,巧巧就迎了上来,一个劲的给锦好使眼色,让她莫要进去。
锦好却是笑着眨了眨眼睛,姿态优雅的步入了院子,在巧巧的忧心忡忡之中进了佟湘玉的屋子。
巧巧是刚刚才得了消息,连想送个消息都不能。
谁知道,锦好嘴边的浅笑还没落下,迎面泼来一股子含着腥臭的东西,锦好侧身一避,伸手拖了身后那叫她过来的丫头一挡,那腥臭的东西倒是有大半泼在那丫头身上。
谁知道,刚刚躲过一劫,一个尖嘴猴腮的道姑装扮的中年妇人,手里拿着桃木剑,剑上戳着黄色的道符,一个劲的往她身上招唿。
锦好眼里闪过一道冷笑:原来是想借着道姑的手,除了她这个眼中钉,肉中刺啊!
可惜啊,今儿个不知道谁要除了谁!
第91章
重生之锦好,第91章
锦好左闪右避,躲着那根桃木剑,又闻了闻身上猩红的血气——应该是狗血!她能这么镇定,可谓是不容易啊。舒唛鎷灞癹
这不,那给她拖出来挡黑狗血的丫头,已经尖叫一声,吓晕了过去。
又是桃木剑,又是黑狗血,又是道姑,真是的尽心尽力。
她冷着双眼,瞧着一旁坐在扶手椅上喝茶的一家三口——莫二老爷,佟湘玉,莫锦俊,心中燃起深深地恨意。
只见莫二老爷神色低沉的看着锦好,而那两个人却是一脸得意的笑看着她,眼底到处阴冷一片——那种阴冷恶毒的笑,让锦好意识到,他们不会只是单纯的除妖,而是要除了她的性命。
他们的心——好毒!
「大胆妖孽,还不现形……」孙道姑几番未能击中锦好,已经羞恼成怒,当即大喝一声,沖向前来,一把抓住锦好,举起桃木剑对着锦好的脑袋直敲,一边嘴里念念有词:「赫赫阳阳,日出东方,吾敕此符,普扫不祥……」
锦好虽然机智聪慧,但到底年纪小,刚刚能避开,也不过依仗人小,手脚灵活,现在被死死抓着,哪里还能挣脱,那桃木剑每一下敲下来,都疼的她难忍。
当然,她也不是半点法子没有,但不吃点苦头,等一下怎么能更好的博取众人的怜惜,怎么实现她下面的计划。
于是,锦好挨了两下之后,就开始流着泪,大叫:「祖母,救命啊,母亲,救命啊……」
那道士得手之后,瞧着这么个小少女已经吓得哇哇大哭,眼中就有些得意,伸手将锦好推倒在地,转身去喝了一口符水,对着锦好正脸就喷了过来,锦好侧身,眼底一道冰冷,那符水就喷在锦好的身上。
莫二老爷此生威风凛凛的站了起来,对着锦好大喝:「妖孽,你还不从我女儿的身子里滚出来。」孙道姑配合着念咒语,二人倒是配合的相得益彰。
那正义的模样,只让锦好心里犹如坠入了千年冰窖,对他只有怨恨,再无半点父女之情。
前世留在心中那点最后的温情此刻也半点不存,这人是她的父亲吗?居然被人轻易的说服,居然认为自己的女儿是什么妖孽,居然狠心用黑狗血,眼睁睁的看着道姑用桃木剑打她。
她才是十岁的孩子啊,怎么就不怕打死了她,就是不怕打死她,也该担心一下吓到她吧!
他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受此折磨,而冷眼相对?
他怎么就半点都不心疼她呢?
到底怎么说,她也是他的骨血啊!
「父亲……父亲……救我……」她泪眼朦胧的看向莫二老爷,想要看他是不是会对她的生死,就这么冷眼旁观。
莫二老爷还未来得及开口,一旁的佟湘玉就挡了下来:「老爷,这是邪魔哄您心疼呢?」
又一脸慈祥的对锦好道:「五小姐,你莫怪老爷心狠,实乃是你被邪魔附身,你咬牙忍忍,等到将那邪魔给除了去,你自然无恙。」却怎么都遮不住眼底那恶毒的光芒——哼,邪魔除了,五小姐自然也除了,姚氏一向当这个女儿是手心的宝,此刻又动了胎气,若是等一下听闻这个噩耗,自然心绪大动,一尸两命是顺水成舟的事情。
而,她自然就能心想事成了。
锦好又瞧了一眼无动于衷的莫二老爷一眼,整个人就站立起来,佟湘玉隐隐有些得意,只要等一下,莫锦好扑向她,那道士的桃木剑就会「不经意」的刺进她的胸膛,因为邪魔想要毁了莫家的骨血。
她不躲,甚至上前了两步,迎了上来。
哪里知道锦好站了起来之后,也不浪费口舌骂佟湘玉,更没有如佟湘玉所愿的那般扑向她,反而极快地打起帘子,沖了出去。
她一边跑,一边撕心裂肺的哭喊道:「救命啊,佟姨娘要杀了我……父亲要杀了我……大哥要杀了我……救命啊……救命……」
莫二老爷听了锦好这话,大喝:「给我拦下她……」成何体统,这般鬼喊鬼叫,传扬出去还得了。
院子里的丫头婆子自然得令,不过,佟湘玉院子里的下人,都是经过顾嬷嬷特意挑选出来,拦是拦了,不过拦得时候,用了几分力道,就谁也不知道了。
所以,锦好一路哭喊着,终于冲到院子的门口,可是那孙道姑却是追了上来,举起桃木剑,就要敲下去,眼中的杀意是怎么都遮掩不住。
「住手,你们这是做什么?」千钧一髮之极,就见姚氏沖了上来,一脸的惊慌失措,一脸的震怒。
她不顾一切的沖了上来,一把推开孙道姑,将一身狼狈的锦好抱在怀里:「锦好,锦好……我的女儿……」
锦好眼泪滚落:「母亲,我不是妖孽,我不是……父亲说我是妖孽,要杀了我,要杀了我……大哥要杀了我……我不是妖怪……」锦好像是被吓到一般,语无伦次。
「滚开,滚开!」姚氏疯了一般,赤红着眼瞪着孙道姑:「你给我滚到一边去,我的女儿不是妖孽,你才妖孽。」
姚氏此刻对莫二老爷寒了心,再没有一丝的眷恋了,这个男人明知道锦好是她的命,明明知晓她今儿个动了胎气,却还能不管不顾的如此对待锦好,瞧着道姑一脸狠毒的样子,是真的要打死了锦好,这个男人对她们母女是真的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啊。
罢了,罢了,这些年的夫妻情深,不过是她一向情愿,自欺欺人的笑话。
她还有什么犹豫的呢?
再呆下去,只怕真的要葬送了她和锦好的性命!
心底那点迟疑,也因为锦好的惨状,而消失无踪,一心一意执行起锦好布置的任务。
这个男人——谁要,就捡去,她是不要了。
她愤恨指着孙道姑道:「来人,给我将这个妖姑绑起来,等一下送到官府,就告她一个妖言惑众之罪,堂堂的官家小姐,居然成了妖孽……」
孙道姑脸色一变,目光就转向了佟湘玉,佟湘玉脸色同样一白,伸手拉了拉莫二老爷。
莫二老爷为难的启唇:「丽娟,休要胡闹,这仙姑说,锦好被邪魔入侵,你……」在姚氏那满眼血色的眸子中,他有些说不出口了。
孙道姑立时接口:「这小姐被妖魔缠身,夫人快些离开,让本道给她消灾除妖,才能保家宅平安,父母兄弟安康。」
莫二老爷此时听了兄弟二字,方才想起来:「丽娟,你刚刚动了胎气,还是快点回去休息,莫要再伤了身子。」
锦好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错愕道:「父亲,哪个说母亲动了胎气?」
姚氏同样一脸的不敢置信:「老爷,您明知道我这些年,为了求子,吃尽苦头,踏破寺庙的大门,您……您……居然诅咒我腹中的孩子。」
随即哭倒在地:「老爷,我知道这些年,您对我心淡了,我也不怨,可是,锦好和腹中的孩子到底是您的骨肉,您一个要打杀了,一个要诅咒,您若是厌弃了我,直接休了就是,何必……」
随即又抬起满是泪水的眼睛,瞪着佟湘玉:「佟姨娘,您进门这些日子来,我处处避其光芒,你要做二房平妻,我忍了,是母亲瞧你行事没有章法,才没让你成事。你让丫头去我院子里,请老爷,我忍了,就是这般,你还是屡次加害于我。今儿个,你为什么要害我,在我去给母亲请安的路上浇油,想要谋害我和腹中的孩子,却被我身边忠心的丫头识破,救了我的性命,这么大的事情,我还是忍了下来。但现在,我不想忍了,你为什么还要害我女儿,为什么要诬陷她是妖孽,为什么这么狠毒,你说……你说……你为什么如此容不下我和锦好,我们怎么着你了,你说啊……」
说着,就忍无可忍的沖了过去,像是要掐死佟湘玉一般。
佟湘玉听说姚氏未曾动了胎气,就脸色大变,又听什么浇油,更是莫名其妙,人都傻了,心里觉得有些不对劲,有些不妙的感觉。
此时再看到佟湘玉像疯子一样的沖向她,像是要将她大卸八块的样子,整个人哪里还知道如何行事。
莫二老爷也被姚氏这样子吓了一跳,想也不想的挡在了佟湘玉的面前,下意识的挥手,一巴掌就打在了姚氏的面上。
「啪」的一声轻响,顿时周遭都变得鸦雀无声,而莫二老爷自个儿也是惊呆了,看着姚氏苍白如雪的脸色,结结巴巴道:「丽娟……丽娟……我……不是……」
他还没说完,眼前的姚氏就身子一摇,一副绝望中带着不敢置信的神色:「你……你……打我……为了她……打我……」整个人就要倒下的样子。
此时一道人影从院子外沖了出来,一把抱住了姚氏:「妹子……妹子……」不是别人,正是一向做事异常爽快的金氏,跟在她身后,还有姚家大舅。
而院子外,此时,一群人也走了出来,这些人有莫氏的族长夫妻,有姚氏的族里宗老,有山古镇的镇长夫妇,还有一些镇上德高望重的人,几乎镇上有名望的人都到了。
这下子,不说佟湘玉脸色大变了,就是莫二老爷的脸色也变了,他立刻整理衣裳,向各位见礼。
可是,众人全都像是没瞧见一般,就是莫氏的族长夫妇也只是从鼻子里轻哼了一声,眼里对他皆是不满之色。
锦好见到姚家大舅,就更是嚎嚎大哭,却又并不会让人生厌的那种,眼泪滚滚的落下:「大舅舅,您可来了……父亲他们要杀了我,要让这道姑用剑杀了我……」不着痕迹的递了一个眼色过去,然后就垂下眼帘子,看着孙道姑手里的那剑。
姚家大舅顿时怒了:「该是的妖道,看我今天怎么收拾你。」
一把冲上前去,抢过那剑就要往孙道姑身上刺,那孙道姑哪里肯让那桃木剑刺进身体,一个劲的躲闪,姚家大舅屡次不中,气得一怒之下,要毁了那桃木剑。
右膝一抬,想要折断桃木剑,谁知道,却听「哐」的一声,居然是金属的声音,脸色惊骇,几下用力,那桃木碎去,里面居然是明晃晃的利剑。
姚家大舅双目滴血,用那闪着寒光的利剑指着莫二老爷:「你……好……果真好……,宠着这么个小贱人,下我妹妹脸子,下我姚家脸子不说,居然还一心想要灭了锦好的性命,难怪这孩子一口一个父亲要杀了我……原本,我还不信,天下哪有这等畜生不如的父亲,虎毒还不食子呢?可是没想到……」
姚氏刚刚被金氏叫醒过来,可是叫着那明晃晃的利剑,又是一个伤心,晕了过去。
而,锦好却死死的抱住姚家大舅的腿:「大舅舅,救我,救我……我不是妖怪……我不想死……」
姚家大舅一手搂住锦好,顾不得男女有别,对着众人一个鞠躬:「各位,原本我妹妹说捎信请各位来,说是莫家丹鹤来访,相让各位共沾祥瑞之气,可是……」谁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是姚家大舅这么一个赫赫大男子瞧着自家妹妹和外甥女这般惨状,也红了眼睛:「各位也瞧见我这妹妹和外甥女在莫家的生活了,我这个做兄长的,做舅舅的若是还能视若未睹,还算个人吗?」
他狠狠地的跺了跺脚:「罢了,罢了,我姚家虽说不算什么大富之家,可是养两张嘴巴,还是可以的。」
他瞪了莫二老爷一眼:「你们莫家富贵,可以不把我姚家放在眼里,我们姚家也高攀不上这门亲戚,我这就带妹子回去,义绝书稍后奉上,不过这锦好,我也要一併带走,你既然一心要了她的性命,自然也不在乎这孩子,你这个父亲不心疼她,不过我这个舅舅倒还心疼呢。」
随即,对着莫府族长夫妇行了一个大礼:「莫四伯,莫四婶,非是我姚家不将莫氏宗族放在眼里,要让莫家骨血外流,可是眼前的情景您们也看见了,我……我实在不忍心……我这花骨朵般的外甥女就折损在……」
他吸了一口气:「若是两位长辈觉得我做的不对,我也受着,也只好腆着这张脸不要,进了官府,找个说法了。」
随即,对着锦好道:「你这孩子,给各位长辈跪下磕头,让他们救你一救,若是真留在这里,怕是……」
锦好像是吓呆了一般,依言叩头,嘴里喃喃自语:「我不是妖怪……我不要死……我不是妖怪……妖怪……」
她楚楚可怜的抬起一张泪水盈盈的脸蛋,用一种充满乞求,充满期盼的眼神看向众人。
这个眼神,她重生而来,对着镜子练习了很多次,真挚而娇弱,天真无邪,让人看了一眼,就不忍心拒绝她的要求,可谓是她藏了许久的必杀技。
果然,现场的众人被这么个眼神,看得心里一痛,随即纷纷出言:「若是日后,金大老爷有什么需要,我们自然将今日所见,一丝不漏的说给官老爷听。」
乡下人,虽然也知道莫家尊贵,但是淳朴的天性仍在,那份侠义心肠也在。
就是莫家族长夫人,也上前伸手,怜惜的摸了摸锦好的脑袋:「可怜的孩子,小小年纪就遭此大罪。」言下之意,也是对莫二老爷甚为不满。
锦好趁机,拉着族长夫人的手:「四祖母,您救救我,父亲……父亲……要杀了我……大哥……要杀了我……姨娘要……杀了我……他们要杀了我……」
族长夫人被这锦好哭得一颗心都碎了,只搂着这孩子,一个劲的呢喃:「作孽啊……作孽啊……」
锦好顺势昏在了族长夫人的怀里,手里还紧紧的拉着族长夫人的手,嘴里一个劲的梦魇:「我不是妖怪……我不是……」
再冷硬的心,此时也化成了一汪春水,族长夫人眼泪都落了下来,看向莫氏族长:「老爷……这孩子忒……可怜了……」
莫氏族长点头,嘆息一声,对着姚家大舅道:「族里出这等丑事,自会给姚家一个交代!」
算是答应给姚氏和锦好一个说法。
姚家大舅顿时感激道:「一切有劳莫四伯了,还请可怜可怜我这苦命的妹子和外甥女。」
说着,就让姚家下人从族长夫人手里接过锦好,一行人拂袖而去。
自然,那意图谋害锦好性命的孙道姑也被绑了回去。
佟湘玉原本听到姚家大舅要义绝的时候,还有几分兴奋,可是瞧见那孙道姑被绑了走,就吓了一身冷汗。
而,莫锦俊的脸色更是难看,整个人都眩晕了起来——该死的,若是孙道姑招认一切,他就……
而,剩下的众人也索然无味,冷冷的瞧了莫二老爷一眼,转身离去,谁也对什么祥瑞之气不感兴趣了——这样行事不着调的莫家,还能有祥瑞吗?
而,莫二老爷自从见到桃木剑中现了利器,整个人就惊呆了,再听到姚家大舅说什么和离,就更傻了。
他这些日子是宠爱佟湘玉多一点,可是他心里还是有着姚氏的,怎么能义绝呢?
他们那些过去,那些柔情蜜意的过去,那些山盟海誓,举案齐眉的过去,就这样没有了吗?
不,他不同意义绝,绝不同意义绝!
莫二老爷想要冲过去,拉着姚氏的手,告诉她,他心里是有她的,他是喜欢她的。
她才是他心底最重要的人,
他大吼着:「丽娟……丽娟……我……我不要义绝,我绝不要义绝……」
可是,姚氏却连步子都未曾停下,更没有回头看上一眼,只有扶着她的金氏,瞧见她眼底的绝望——她对莫二老爷是彻底的死了心了。
姚氏瞧见金氏担忧的瞧着她,她却反手,拍了拍姚氏的手,她的心已经感觉不到痛了,所以此刻她的脸上无泪,因为,她已经将所有的泪水硬生生的逼回了眼底——她不想再为那个男人流一滴泪了:他不配!
一直到了姚家,姚氏都未曾落下一滴泪,苍白无一丝血色的唇上,倒是被她狠狠地咬出血来,她却还是一脸的淡漠,似乎感觉不到疼痛一般。
瞧着她这样,倒是一向爽快的金氏,反而忍不住落泪了:「妹子,你若是心里难过,就哭出来吧……你……你这样,嫂子看得难受!」
姚氏摇头,坚定的摇头:「我不哭,我不想再为那个男人掉一滴泪。」不是伤心就能落泪,真正的伤心,真正的绝望是流不出眼泪的。
她不想再为那个男人流泪,哪怕宁愿流血。
而此时,本该晕迷不醒的锦好,却是睁着一双明亮若星辰的眼睛,脸上哪里还有一丝一毫的娇弱:「大舅舅,计划再变!」
姚家大舅沉着一张脸:「怎么变?」此时此刻,他丝毫不惊讶自己唯锦好马首是瞻,这个孩子有勇有谋,若是个男儿,那就是出将入相的料子,倒是可惜了生为女儿了。
锦好眼底闪过一丝冷意:「今儿个事情,众目睽睽之下,对咱们十分有利,莫家理亏,咱们可以再进一步,咱们不要析产分居,咱们——和离!」
析产分居,让姚氏一身孤苦,她才不乐意,原本是强忍着,想要让姚氏离了莫府再图图为之,可是今儿个对方将枕头送到她的手里,她若是再不接着,岂不是傻子了。
「可是,只怕你母亲知道了,不肯!」姚家大舅对自己的妹子了解甚深,心里知道在姚氏的心里,最重要的不是自己,而是子女。
「那就不要让她知道!」锦好果决的做下决定:「大舅舅,母亲所担心的不过就是日后我和母亲腹中的弟弟妹妹受委屈,可是我们骨血相连,难不成就为了我们日后的好,让母亲一辈子孤苦,她自个儿愿意,我这个做女儿的还不乐意,就是日后的弟弟妹妹也不会愿意。」
她恨恨地道:「凭什么莫家做出这些丑事之后,却要我母亲为他们的错付出一生的代价,我偏不,我不但日后要让我母亲嫁得风风光光,十里红妆,还要为母亲寻得一生一世宠她,爱她,怜惜她,只守着她一个的良人。」
小小的俏脸上,居然是一片坚决的神色,原本姚家大舅还觉得锦好这话,有些痴人说梦,虽然说他家妹子的好,他是知晓的,可是外人却未必能够知晓。
二嫁之人,想要嫁得风风光光,十里红妆,就已经是匪夷所思的事情,再说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宠爱,那更是天方夜谭。
可是,当他的目光对上锦好那黑油沉淀,犹如磐石般的眼神时,不知怎么的,就信了她的话。
当下,豪气万丈,一个小小的女子都能为了自己的母亲发下如此宏愿,他这个自小就宠爱妹子的兄长,难道还能不望自个儿妹子好吗?
「嗯,我们舅甥二人,就好好的为你母亲盘算一番。」
锦好笑了起来,绽放出一朵甜甜的微笑:「大舅舅,有你真好!」
这话发自肺腑,若是没有姚家大舅,她的计划不知道搁浅成什么样子。
「傻孩子!」姚家大舅怜惜拍了拍她的脑袋:「我是你舅舅!」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让锦好眼眶发热,忍不住呜咽起来。
姚家大舅双目亦红了起来,室内一片沉默,半响之后,锦好才歇了呜咽,道:「大舅舅,请您先将义绝书送去莫家,再准备一份和离书,上面务必标上,日后我和母亲腹中的弟弟妹妹定然和母亲一起住,由母亲教养,反正有今儿个这事,有了孙道姑,也不怕莫家不答应,至于瞒着母亲签字的事情,就让我来安排。」
随后,又冷笑了一声:「大舅舅,金表哥应该在咱们这里吧,让他帮着问问那孙道姑。」狡黠一笑:「相信金表哥一定能让孙道姑说实话的。」
姚家大舅笑骂了一句:「你这个小魔星,翰林这孩子可谓是孙悟空碰到如来佛了。」
……
莫老夫人回到家里,屁股还没坐下,就听夏荷开始说起佟湘玉别院里的那通闹剧。
一听说,佟湘玉居然说自家的那要通天的孙女是什么妖孽,也不等夏荷说完,整个人就暴跳如雷:「哪个说锦好是妖孽了,哪个说锦好是妖孽缠身了?」
又听夏荷说什么路上浇油,要害了姚氏和腹中孩子的性命,更恨不得将佟湘玉剥皮了事。
气得一口气砸了七八个茶盏,领着一群人狠狠地沖向佟湘玉的院子,都是这个狐狸精作怪,闹得家宅不宁。
莫老夫人此时还不知道下面的事情发展,只一心想着是佟湘玉吹枕边风,故而只想要狠狠地作践佟湘玉一番。
夏荷瞧着莫老夫人那要吃人的样子,下面的话倒也不敢说了,反正老夫人到了院子,二老爷自然会说,她何必触霉头呢?
等到了佟湘玉的院子,莫老夫人那涨的满满的怒气,倒是消了一份,因为莫二老爷此时正阴着一张脸,失魂落魄的坐在扶手椅上,而他的脚边正跪在楚楚可怜的佟湘玉。
莫老夫人心里有些舒坦,看来她这儿子还没昏了脑袋,哪知道眼神一动,又瞧见右边跪着的莫锦俊,那歇下去的怒火又涌了上来,怎么迁怒到她大孙子身上了。
莫老夫人气势汹汹的上前,恨不得一巴掌甩到莫二老爷的脸上,可是想到这一屋子的人,顾及到二老爷的脸面,活生生的压下心头的怒气,沉声问:「你这是做什么,这个狐狸精搅得家宅不宁,你惩戒了她就是了,怎么迁怒到锦俊的身上?」
莫二老爷先是一滞,随即恶狠狠的瞪了莫锦俊一眼:「这个该死的孽子,他……」却是气得说不出话来。
莫老夫人此时只当莫二老爷为了维护佟湘玉,而推了莫锦俊出来顶缸,这样,她看在莫锦俊是长孙的份上,定然只是骂一顿了事。
当下,瞧佟湘玉越发的不顺眼,想也不想,就狠狠地上去踢了一脚,顺便甩了几个大耳光:「你个狐狸精,自从你进门之后,我们莫家就家宅不宁,要说妖孽,你才是妖孽!」
心里恨极了莫二老爷煳涂,更恨佟湘玉狐媚,恨不得打死了了事。
佟湘玉挨了这一脚,那肚子就生生的疼,忍不住的哼哼呀呀,一个劲的向莫二老爷求救。
可是,往日里对她呵护有加的莫二老爷,此时还深陷在义绝的打击中,再加上姚氏说佟湘玉谋害她的事情,心里对佟湘玉已经起了疑心,自然不肯加以理会。
莫老夫人瞧着佟湘玉如此,还以为她又在装死,使什么狐媚手段,又踢了几脚。
正当莫老夫人踢得兴起的时候,顾嬷嬷沉着一张脸,伏在莫老夫人耳边说了几句,惊的莫老夫人如雷噼一般:「什么?姚家大老爷亲自送义绝书来了!」
女子提出义绝,这事在天朝也不常见,若不是伤透了心,哪个女子会做的这么绝?
这对自己,对子女日后的婚嫁,最是影响不过,姚氏往日里将锦好当成眼珠子一般,怎么会不管不顾,连锦好的前程婚姻都不顾,而提出义绝。
不行,哪里能义绝,她这里还盼着锦好日后能给莫家打来通天的富贵,怎么能义绝?
古往今来,还没听过哪个妃子,有义绝的父母呢?
莫老夫人稳住心神,瞪向莫二老爷:「二老爷,你今儿个到底做了什么?」
莫二老爷此时魂不守舍,一心想着姚氏果真的要义绝了,刚刚他还想着,说不得是姚家大老爷私自做主,恐吓他的,心里还存在侥倖心里。
可是,此刻义绝书都已经送了过来,她真的是对自己死了心了。
她不要他了!
这么一想,莫二老爷觉得自己的脖子似乎被什么哽住了一般,无法透气,有种窒息的感觉。
莫老夫人无心理会失魂落魄的莫二老爷,又转身问了夏荷:「你给我好好说!」
夏荷瞧了莫二老爷一眼,又扫了瘫在地上的佟湘玉和跪在地上的莫锦俊一眼,有些迟疑,却被莫老夫人呵斥:「我还没死,你还不用看别人的脸色行事。」
夏荷一听这话,哪里还敢迟疑,只好一五一十,半句不加,半句不减的将今儿个发生的事情说了一番。
莫老夫人一听,真箇就如五雷轰顶,眼底对莫二老爷涌现出太多太多的失望,再也顾不得什么给他留面子了,狠狠地甩了他两个打耳光,用尽力气:「你……你……怎么这么煳涂……」
硬生生的气得胸口一阵翻滚,喉口一热,一口鲜血就吐了出来:「你是要败了莫家……莫家啊……」
虽然气得吐血,可是眼前的事情,却不得不处理,还得打起精神却安抚金家大老爷,或许只是想拿捏姚家吧,毕竟女子义绝之后,这日子也不好过。
姚家有个义绝的女儿,这名声也不好吧!
可是,当莫老夫人瞧见厅里的人员的时候,这心里那点底气就更没有了,莫二老爷更是脸色大变。
因为厅里不但有莫氏的族长,宗老,就是姚氏的族长,宗老也都到了,除了他们,还有孙道姑。
紧跟在莫二老爷身后的莫锦俊,瞧了眼浑身干净,半点伤痕也没有的孙道姑,一直提着的心,算是放了下来:没受什么罪,怕是没将他供出来吧!
这么一想,那白的如面一般的脸色,总归有了一丝血色,却没有细细查看孙道姑那心虚的眼色——她招了,而且招得干净利落,一字不漏。
不是她有心想招,而是她受不了那罪,没想到那么个谪仙般的少年,私下里手段确实那般的狠辣,她抗不了几下,就将莫锦俊怎么收买她,怎么让她灭了锦好的事情,说的清清楚楚了。
莫老夫人和莫二老爷一进门,姚家大舅二话不说,就将义绝书扔在了莫二老爷的脸上:「我妹妹已经写了义绝书,你在上面签个字,日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莫二老爷一听姚氏已经写下义绝书,不敢置信的捡起那张纸,果真是姚氏的秀丽的笔迹,而落款亦是他曾经藏在心口的名字。
「不,不……」他使劲的摇头,在姚家大舅猝不及防之中,将义绝书撕了个粉碎:「我绝不同意义绝,绝不!」神情狰狞如野兽:「她姚丽娟,生是我莫家的人,死是我莫家的鬼!」
「做梦!」姚家大舅暴跳了起来:「你三番五次羞辱我妹妹,今儿个,又联合大房的长子,平妻来谋害我妹妹和我外甥女的性命,众目睽睽之下,你休想抵赖。」
他不屑的讥笑一声:「怎么,眼见着事情败露,就想装什么深情,想要将这事遮掩过去。哄得我将妹妹和外甥女再送回莫家,然后数日之后,再来个意外身亡,是不是?」
挺直身子,冷冷的道:「你莫家的把戏,我已经看的清清楚楚,哪怕拼了这条性命不要,我也要护住我的妹妹和外甥女。」
姚氏的族长此时,也冷冷的说了一句:「莫二老爷好大的官威,当着我姚氏族长,宗老的面,撕了我姚族之女的义绝书,当真是不把我姚氏一族放在眼里。」
冷哼了一声:「原本今儿个这事,我还有些不信,可是现在……深信不疑!」霍然站起身来:「我姚氏一族,虽然算不得什么名门望族,赶不上莫氏一族的兴旺,但也没有眼睁睁看着族女被人欺辱的道理,今儿个这义绝,你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若不然,就莫要怪我姚氏一族不顾这些年的情意,将你莫府告上官府了。」
这话强硬,已经打算撕破脸皮了。
莫氏族长一听,立刻笑着拉住姚氏族长的手:「老哥哥,咱们有事好商量,都是乡里乡亲的,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这事,咱们好好商量,好好商量……」
姚氏族长狠瞪了莫氏族长一眼:「敢情受欺负的不是你莫氏的族女,你站着说话不腰疼,听大侄子说,今儿个这事,你看得清清楚楚,我问你,若是你莫氏的族女受此欺辱,你会不会还这么说。」
气唿唿的甩了莫氏族长的手:「站着说话不腰疼,刀子没砍在你身上,你不知道疼。」不过到底,还是坐了下去,也算是给了莫氏族长的面子。
而,莫氏族长被奚落的脸上发红,谁叫人家说的是实话,若是这事发生在莫氏族女的身上,以他的脾气,早提着刀打上门去了。
心里,对莫二老爷越发的看不顺眼,若不是念着莫老太爷多年对族里照顾颇多,贡献颇大,他还真想押着莫二老爷在义绝书上签字算了。
不过,若是有个义绝的儿子,对莫老太爷的官声也不太好。
瞧着姚家大老爷和姚氏族长的样子,只怕是真心想要义绝了。
莫氏族长和莫老夫人对望了一眼,莫老夫人试着挽回:「怕是这里面有什么误会,这义绝一事……」
他还没说完,姚家大老爷额头的青筋就跳了起来,站起身子,扶着姚氏族长:「您看到了吧,不是我姚家咄咄逼人,而是莫家欺人太甚,到了这时候还说什么误会,是不是那天我妹妹没了,我外甥女没了,还是误会……走,咱们回去,和他们说不通,咱们回去告上官府去。」
又上下人,将跪在地上的孙道姑带下去:「这证人都在这里,我就不信官府还能不给我姚家一个交代!」
莫老夫人一听说上官府,又听什么证人在此,那眼皮子又跳了跳,胸口又是一阵翻滚,憋足了力气才忍了下去,喘着粗气道:「义绝不行,但是……但是……可以和离!」
说完,又是一阵咳嗽: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了。
姚家大舅眼底闪过一道笑意,嘴里却道:「义绝,我妹妹要的是义绝。」
姚氏族长此时拉了姚家大舅一下:「都是一个镇上住着,咱们也不要将事情做绝了,再说丽娟这孩子一向心软,这义绝的事情怕是气头上,要不,咱们回去再劝劝这孩子,和离就和离吧!毕竟这些年,也有情分在这里的。」
莫氏族长也劝了起来:「丽娟这孩子一向温柔娴淑,最是和善不过,这次也是被逼急了,冷了心,你们好好劝劝,让她和离,莫要义绝,将路走绝了,总要为孩子们想想。」
姚家大舅似有所动,想了许久,这才嘆了一声:「罢了,罢了,我回去劝劝吧!」却又补了一句:「我妹妹这次是真的气伤了心了,我也不知道能不能劝得了她,若是还是一心义绝,那也只能官府见了。」
说罢,就扶着姚氏族长,领着姚氏宗老,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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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这两天回娘家,都要到人家的电脑上发文,不好意思占用太久,所以留言回家回,呵呵……亲们谅解!
第92章
重生之锦好,第92章
冬雪心里又是兴奋,又是忐忑,她终于完成了大少爷交代的任务,可是想到小姐即将会遭遇的,她这心里就有些愧疚——小姐可是夫人的命根子,若是夫人知晓到小姐会有什么,怕是会小产吧!
想到姚氏会因此小产,她的兴奋就褪了不少,可是,她的手抚上自己的腹部,那点迟疑又坚定了起来。舒唛鎷灞癹
「我没有错,没有错……」她喃喃自语:「夫人,你莫要怪我,我也是没法子,我不能背负未婚生子的罪名,我不能让我的孩子受人白眼,我不能……」
她蹲下了身子,捂着自己的嘴巴,呜咽了许久:她知道今天这事终会揭穿出来,她与姚氏这些年的主僕情分就到头了,可是她真的是没法子,没法子啊……她也不想的……
过了许久,她才平息了自己激盪的心情,站起身子,擦了泪水,去完成大少爷布置的最后一个任务——引夫人去佟姨娘的别院,却看小姐的惨状。
她做出慌张的模样,冲进姚氏的房内:「夫人,夫人……小姐……小姐……在佟姨娘的院子叫救命……」
她以为姚氏会慌张,以为姚氏定然刻不容缓的站起来,冲到佟姨娘的院子里,可是等待她的只有一室的沉默,还有死寂般的清冷。
她抬起头的时候,床上躺在的那人,哪里是姚氏,而是她最熟悉不过的春花,此时正用一种寒冰带霜的冷芒,冷冷的,冰冰的看着她。
「为什么?」她的眼神是冷的,可是她的语气却是含着痛惜的:「这些年,夫人从未亏待我们,为什么……要背叛夫人?」
她想要抵赖,可是她张开了嘴巴,却无法发出声音,她与春花太过熟悉,熟悉能看出对方是敷衍,还是真话。
她惨然的一笑,低低的说道:「为什么?因为我不想再做奴才,不想我的孩子再做奴才。」
她看向春花,目光灼灼:「难道你就心甘情愿的做奴才,一辈子掌握在别人的手里吗?」
春花缓缓地起身,死死的,一言不发的看了冬雪半响,许久之后才说了一句话:「夫人看错了你!」
随后,不管冬雪如何声嘶力竭的哭泣,她都懒得再看她一眼,因为她已经无法可说,对一个黑了心,黑了肝的人,还有什么好说的。
不想做奴才没有错,错的是不能因为你的不想,而就能生出害主子的心思——何况,是为了新主子置旧主子于死地。
春花不认为冬雪不懂,她不过是逼着自己不懂罢了,这样,她也就不用良心不安了。
再说一句:以她的身份,跟了大少爷说到底还不是一个奴才,这一切,不过是她贪图荣华富贵的藉口,以求良心无愧的藉口。
冬雪见春花不肯再理她,慌的哭了起来:「春花姐姐,我们姐妹相处多年,虽说不是亲姐妹,可是这些年来,却比亲姐妹还亲,你……你……忍心看我和……孩子……」
春花身影骤然一停,冷笑道:「冬雪妹妹,千万莫说什么亲姐妹,我可没有将我至于死地的亲妹妹,也别说什么忍心不忍心,冬雪妹妹为了自个儿的前程,都要置我这个姐姐和满院子的姐妹于死地了,我可不是什么以德报怨的人,自然没什么心思想什么忍心不忍心的事情?」
姚氏若是今儿个真的被谋算了,她和一屋子的下人,可没有什么大少爷出来保住性命,自然落得个乱棍打死的下场。
春花说完,也懒得再跟冬雪废话,唤了院子里两个粗使的婆子上前,一左一右的架住她,冬雪拼命的挣扎,张开嘴巴,想要大声唿救,却见雪兰早就从怀里掏出粗布,恶狠狠的要将她的嘴巴塞了起来。
那布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里翻出来的,还没塞进嘴里,那一股子霉味,就呛得冬雪没差点晕死过去。
她恶狠狠的瞪着春花,恨不得将她大卸八块了才好,可是面上却露出一丝恐惧之色:事情已经败露,瞧春花这模样,怕是难以落得好下场。
「春花姐姐,求你……求你……给我一条生路……」
对死亡的惧怕,让她再也无法淡然下去。
「冬雪,我给了你生路,只怕我就没有生路了!」春花想到这些年的情意,心里也浮现出一丝不忍,却在想到锦好那森冷的目光后,再无一丝不忍:「五小姐说了,念在你伺候夫人这么多年的情分上,也不为难你,只是将你发卖出去,至于会是什么结果,你就认命吗?」
只是发卖?冬雪的死灰的一般的眸子里升起一道光亮,却在春花的下一句中,这道光亮被打散了:「人牙子姚大已经在后门口接人了。」
人牙子姚大?
冬雪的瞳孔一缩,瞬间挣扎起来:「不,不……五小姐……不能这样对我,我不去,我不去……春花姐姐,你救救我,我不要到那个腌攒地,我不去……」
她颓然瘫倒在地,面上是一片绝望的之色——人牙子姚大,虽然买丫头的时候,向来出价较其他的人牙子高,但是有点名望的人家,都不喜欢将丫头卖过去,因为他一向喜欢将丫头卖到那烟花骯脏之地。
「去不去,已经由不得你了?」春花冷然道:「在你背叛了夫人的那一刻,这就已经註定了。」
春花挥手,让两个粗壮的婆子将冬雪的嘴巴塞了起来,就是这般,也阻挡不了冬雪眼中的恨意。
而春花,却对她的恨意,发出轻藐的笑意,很是自若的掏出锦好交给她的帕子,掩住冬雪的鼻子,冷眼看着她晕倒之后,才指挥着人,将她装进了木箱中,让人送了出去。
自己却指挥着一干下人,将姚氏的东西打包装箱,在一片混乱之中,出了莫家,浩浩荡荡地回了姚家。
……
待到莫氏的族长语重心长的说了几句也离去之后,莫老夫人才目光森冷的看向莫二老爷和莫锦俊:「说,那道士到底是谁请来的?」
而,莫二老爷却还纠缠于莫老夫人提出和离的事情:「母亲,为什么要和离?为什么……她是丽娟,是我的妻子……为什么……」
莫老夫人双目一瞪:「为什么……你给我想想自己做的好事……不和离……难不成真的义绝不成?」她越说神情越是激动:「你丢的起这个脸面,我莫家还丢不起这个脸。」
莫家若是有个义绝的媳妇,那才是真正让人笑掉大牙的。
「你倒是给我说说,今儿个这除妖的事情,是不是那个狐狸精在你耳边挑唆的?」莫老夫人一想到佟湘玉,那就浑身冒火:「我早就知道她就是个不安分的。」
莫锦俊心里还忐忑着姚家大舅那句证人在此的话,赶紧讨好的给莫老夫人亲自倒了一杯热菜,小心献着殷勤:「祖母,您先别生气,喝口茶消消气。」
见莫老夫人接过了茶盏,脸色微微好看了一些,才咬着唇道:「其实这事情也不都怪佟姨娘,孙儿也觉得有些怪异,昨儿个丹鹤来访,可谓是祥瑞高照,可是今儿个早上就离奇死去,怎么想都觉得有些不对劲,是孙儿提议找个道姑回来,谁知道……就指向了五妹妹,您说这事蹊跷不蹊跷……」
「蹊跷什么?你五妹妹说到底也就是聪慧了些?有什么好蹊跷的,你也是读圣贤书的人,怎么就信了这些妖姑的话,有着一个妖姑说什么,你就信什么,亏我这些年,还以为你是个聪慧的,谁知道跟你父亲一样,是个木头……」
莫老夫人厉眼一瞪,将莫锦俊骂得一个狗血喷头,这些都是不省心的,以为她不知道他那点小算盘,不就是心心念念惦记着给他癔症的母亲和妹妹出气吗?
也不想想,锦好现在是什么造化,真箇儿入了贵人的眼,这日后对莫家,对他的相助,岂是这么一丝半点的委屈能比的。
这孩子怎么就实心眼,这点都看不透。
可怜的老夫人,此刻还不知道她眼里的乖孙才是这场阴谋的策划者,人家楚楚可怜的佟姨娘顶多只是个帮凶。
莫锦俊被训斥的低着头站在了一边,而莫二老爷整个人依旧失魂落魄,心心念念着和离之事。
「母亲,我不想和离。」莫二老爷执念一起,说什么也不肯放弃。
不是不知道姚氏离去时的伤心绝望,可是想到就这么失去那个原本属于的他女人,想到从此之后,那个巧笑盈盈,以他为天的女人,再不是他的了。
或许,以后更有可能会窝在另一个男人的怀里,巧笑盈盈,或许躺在另一个男人身下,娇吟辗转。
这让他怎么能够忍受?
她是他的妻子,是他的女人,怎么能……
或许真的是要失去的时候才会发觉对方的珍贵,莫二老爷此时脑海里浮现的都是和姚氏曾经温柔缠绵的蜜意,花前月下的柔情。
那些曾经的争吵,那些曾经的不快,此刻都烟消云散,想得都是姚氏好,曾经那些美好的日子。
他知道这一次,姚氏不是说着玩的,她是真的铁了心的想要离开他。
因为清楚,所以他痛了,也悔了,若是当初他没有接纳佟湘玉,就没有今日的这一切。
因为悔,他越加的捨不得,说什么也无法对姚氏放手——或许莫二老爷至今最不能接受的是居然是姚氏提出来不要他的。
男人的脸面吧!
莫老夫人轻哼了一声:「你说什么昏话?不和离,真的闹上官府去,你别忘了,你还未曾而立,即使我将那个狐狸精抬成大房的妾室,可是明眼的人,哪个不清楚这里面的事情。我告诉你,真要闹上衙门,你这前程还有没有,就是两回事了,再加上你今儿个要灭女的事情,众目睽睽之下,众人有目共睹,就怕你满身是嘴也说不清了……」
莫老夫人说到此处,摇了摇头:「你自个儿想想,是和离好,还是上了衙门好?你要是真的放不下丽娟,你当初就不该招惹这么个狐狸精进门,就是招惹进门,也不该这般宠妾灭妻,你自己说说,这些日子,你歇在丽娟那边几天?现在人家伤了心,冷了心,要走了,你反而稀罕起来了。」
莫老夫人心里何尝不恨姚氏的翻脸无情,就是再怎么恨,再怎么怨,也不该说什么义绝的话,这不是要将莫家上下放在油锅里炸吗?
但是,现在她却不想埋怨姚氏,只想着先教训自家的儿子一顿,反正姚家虽然这些年发达了,可是比起莫家来到底是差了一筹,若是莫氏此次借着锦好搭上贵人,这日后前途无量,还怕没有高门的儿媳吗?
这也是莫老夫人今日,会轻易说出和离的话——或许,她早就对姚家的低微门庭不满了,只是一直忍耐着吧!
莫老夫人恨铁不成钢的瞪了莫二老爷一眼:「我看你就是个吃了猪油蒙了心的,现在悔悟了,晚了。」
「往日里我说什么,你都听不下去,偏要将那个狐狸精抬进门,现在好了,搞得家宅不宁,闹得丽娟这么个老实的媳妇都要义绝,你说说,你做的什么事情?罢了,眼不见为净,若是莫家几百年的传承,非要毁在你的手里,我就一头撞死在莫家的院子里,就算是给列祖列宗请罪了。」
说着,老泪纵横,对莫二老爷失望透顶,又想起自己那个惊采绝艷的大儿子:「若是你兄长在,我何至于这么操心?」
莫二老爷听了这话不下千遍,耳朵都生茧子了,又是心酸,又是厌烦,不过瞧着满身颓废的莫老夫人,还是伸手去扶她,毕竟是自个儿惹下的事,不过却被莫老夫人一下子推的老远。
莫老夫人轻哼了一声:「等到那女人生下孩子之后,不管是男还是女,莫家都不会再留下这么一个蛇蝎心肠的姨娘了,就让她一起送去家庙,陪着王氏给大老爷念往生经吧!
」母亲!「莫二老爷从失魂落魄中醒了过来,有些错愕。
莫老夫人却不想再多说,挥了挥手,略带疲惫的将他们赶了出去,她还有很多事要想,想着怎么将这事给遮掩过去,即使遮掩不过,也要将伤害降低到对莫家最低的地步。
这事若是传到京城那女人的耳朵里,怕是要……
想到因此又要受到那个女人的奚落,她这心里的火又一下一下往上拱,急得嘴里冒烟。
莫二老爷虽然被莫老夫人训斥过了,可是心里还是不死心,又去了姚家,他想着姚氏一向是那样的爱他,现在他亲自上门去请,定然会感激涕零的跟他回来,毕竟一日夫妻百日恩,百日夫妻似海深,他们可是做了多年的夫妻,那恩比海还要来的深。
他甚至一路上想好了,如何哄姚氏回来的话,他的妻子是多么纯良的女子,相信不会让他太过难过的。
可是任凭他想要舌灿莲花,可是却连姚家的门也进不得了,不管他是威逼还是利诱,姚家的小厮就是不让他进门,他要硬闯,那守门的小厮就扯开嗓子,要找官差。
他可是莫家的的二老爷,哪里丢得起这个脸,也只能灰熘熘的带着一身的疲惫离去。
有种人就是不能理会,更不能给他半点脸面,否则他会蹬鼻子上脸。
所以,莫锦好在听到下人们禀告莫二老爷离开的消息时,也只是冷哼了一声,吩咐道:」告诉母亲身边伺候人,谁都不准将这个消息传给母亲知晓。「
倒不是怕姚氏回心转意,而是怕让姚氏气得吐血——恨自己当初的有眼无珠。
莫二老爷是离开了,不过,他没有回莫家,而是去了酒肆,不管不顾的一杯接着一杯,似乎不将自己灌醉,不罢休一般。
直到最后,他像一个死猪一般,趴在桌子上的时候,一旁的雅间才走出两道修长的身影。
」亲亲表弟,你说,莫家五小姐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摇着手中的扇子,神情越加的迷离,他以为在他已经能窥视到那清淡小脸之后的真面目时,那个小小的少女就会再次被一层迷雾给遮住,给他一次又一次的惊奇。
惊奇?
是的,惊奇。
那些步步为营,那些环环相扣,让他和叶若铭除了张口结舌,还有深深的赞嘆,连想要插手,都无丝毫的余地。
原以为,那无路可退,却原来在她三言两语之中,化为活棋。
若不是亲耳所闻,亲眼所见,他是怎么都不相信的一个十岁的少女居然将人心,将人的贪念,看得那么透彻,左右的那么毫无破绽。
而且,做的那么决绝,像是所谓的亲人,在她的眼里根本无足重轻——包括她的父亲,而她能放在心上的人,只有姚氏,那个看似懦弱,却是和她一般倔强的妇人。
他承认,他被迷惑了,越来越好奇,那揭开迷雾之后,她的真面目。
是有情,或是真正的无情?
这个少女,越来越让人移不开目光,他或是他的亲亲表弟。
」怎样的一个人?不过就是一个被逼得没有退路的少女罢了!「叶若铭表情淡淡,依旧如千山暮雪般的冷然。
脑海中却浮现出那张明明是惧怕,却依旧强自镇定的面庞,是不是因为知道自己无所依靠,所以才这般算无遗漏;是不是知道自己无路可退,所以才这般勇往无前?
不知为何,那种不熟悉的怜惜,再一次涌上他的心头,对那个倔强的少女,他心底再次升起一股子,他已经遗忘很久的感觉——心疼,和想要拥进怀里,给她依靠,为她遮风避雨的冲动。
……
夜色缓缓流淌,静谧中却带着丝丝的温暖,而这一刻,锦好依偎在姚氏的怀里,那些白日的纷争,算计,计谋,这一刻仿佛已经离她很远,莫家的那些纷纷扰扰似乎也变得不曾重要——包括她的父亲,她的丈夫。
这一刻,天大地大之间,有的只有血脉相连,心意相通的母女二人。
一直到月儿升起,点点碎玉的光芒,从未曾放下碧玉纱窗间透射过来的时候,锦好才慢慢从姚氏的怀抱中退离出来。
她朝着姚氏露出甜腻的笑容,如同江南那稻花香里盛产的糯米粽子,让人无法拒绝的香甜:」母亲,咱们今日饮些酒儿可好?「
」胡闹,哪有大家小姐饮酒的道理?「姚氏心下一阵温暖,知晓这个贴心的女儿是想让她饮些酒儿,好忘了那些纷乱繁杂的事情。
」所以咱们偷偷的饮写,偷偷的……不让人知晓……偷偷的……「她将脑袋在姚氏的话里拱了几下,一直拱到姚氏的心里发软,忍不住弃甲投戈:」好,咱们就饮点水果酒,莫要醉了。「
」好!「锦好脆生生的应了下来,给了云燕一个眼色,片刻之后,云燕就上了酒菜。
菜色鲜嫩,酒香宜人,母女二人虽然各自心中都有些苦涩,却还在对方的面前,笑开了眼,锦好一杯接着一杯劝着姚氏,而姚氏也不曾推辞,片刻之后,就醉了,不知道是喝的太勐,或是心里的悲苦太多。
而,锦好却从袖中掏出早就准备好的和离书,哄着姚氏签字画押。
酒醉的姚氏,自然不会方防备自己的女儿,哪管锦好让她签字画押的是什么,自然不费吹灰之力的让锦好得逞了。
」母亲,对不起!「她瞧着一眼泪水满脸的姚氏,呢喃,她从未想过要欺骗姚氏,可是如今也只有如此了。
不过,她没有半点后悔。
若是再来一次,她还是会做同样的选择,哪怕日后母亲怨她——这个世界,并不是永远都是要用母亲的牺牲来成全儿女的幸福,这一次,她失而復得,比任何人都来的珍惜,哪怕失去所有,她也要母亲活得幸福。
至于,莫家,老夫人,莫二老爷,佟湘玉,莫锦俊,乃至冬雪,这些亏欠母亲的人,她会一点一点帮着母亲讨回来。
」好好照顾夫人!「
她吩咐了春花之后,步伐坚定的跨了出去,而一直坐等她消息的姚家大舅收了和离书之后,又极其温和的说了一句:」冬雪那丫头,大舅舅一句照你的话,安排好了。「
锦好闻言笑了,笑得眉眼弯弯,眼底一片冰冷:」谢谢大舅舅,这戏台子咱们搭好了,明儿个就让冬雪姐姐尽情的发挥吧!「
讨债已经开始,第一个就是那忠心新主子的冬雪,谁让她最弱,而自己又不强呢。
……
山古镇虽然是个镇,可是却异常的繁华,各种行业都很发达,其中包括——青楼。
而,其中颇为有名的算是飘香院。
冬雪醒来的时候,身边正做着浑身穿金戴银,粉擦的二两重的老鸨。
今儿个,老鸨的心情可谓是空前的好,瞧瞧眼前的这个小美人,身段窈窕,体态纤细,柔弱柳枝,怎么看怎么都是一等一的大美人,可是这样的大美人,不过二两银子就买回来了,就跟白送的一样,她白白得了一棵摇钱树,怎么能不开心呢?
因为开心,那涂得通红的血盆大口,越发的狰狞,说话的时候,一脸的口水都喷在了冬雪的脸上:」人牙子说,你就爱俊俏的少年郎,妈妈我告诉你,我这飘香院什么没有,就是俊俏的少年郎最大,你尽管挑,尽管选,不但有俊俏的少年郎陪着,还有银子拿。「
抿了一口茶水:」你放心好了,就你这小摸样,妈妈我一定会将你捧成头牌花魁,日进斗金。「
说到高兴处,老鸨是仰天大笑,根本就没理会冬雪那苍白的没有一丝一毫血色的脸蛋——老鸨自然不会放在心上,哪一个到她这里的女子,一开始不都是这幅天塌下来的模样,然后还不是乖乖的接客,给她赚银子。
老鸨笑完之后,就拍了拍手,外面走来两个小丫头,老鸨对两个小丫头吩咐道:」给姑娘打扮,打扮,今儿个就接客!「
飘香院?
头牌花魁?
接客?
冬雪越听,这脸上的血色就越来越少,到最后,一张脸几乎白的就跟纸一样,整个人也像纸片一样,变得轻飘而没有重量。
她就是再不知事,也知道这飘香院是什么地方?那是往日里,她们上街都要避的远远的地方,那是她们这些丫头心底最恐惧的地方,可是现在,她居然进了飘香院,落得这般被糟蹋的下场……
春花果然没骗她,五小姐果真将她卖给了人牙子姚大,而姚大也果然将她卖进了青楼。
不,她做了这么多,不惜背叛了夫人,怎么能得到这样的下场,怎么能成为送往迎来的娼【河蟹】妓,不,不,这不是她想要的。
这一刻,冬雪没有时间去思考如何报復,她首先想到的就是,绝不能让自个儿的清白被毁,否则她日后就是出去了,又怎么能再伴着大少爷的身旁。
她勐的跳起来,跪在老鸨的面前,苦苦的哀求:」我求求您,您给莫家大少爷送信,让他立刻赎我出去,我不要接客,我不要接客!「
老鸨听了嗤笑了一声:」人牙子可说了,你可是从莫家被打发出来的,若是莫家大少爷真的在乎你,又怎么会忍心将你送走。「
她吐了一片瓜子壳儿,苦口婆心的劝着:」我说小美人,你就死了心吧,这男人啊,玩的就是嘴,在跟前的时候,就是心肝宝贝的,离了眼前,就是脚后跟的肉,你也不要再想那莫家大少爷了,来我这飘香院的俊俏后生多了去了,你喜欢哪个就陪哪个,多快活,何必为个男人伤心伤肺呢?「
随即站起身子,准备离开,敷衍道:」好了好了,莫哭了,哭红了眼睛,就不漂亮了,今儿个你可是重头戏,等一下,妈妈准备搞个竞拍,你可不要砸了飘香院的招牌。「
冬雪见老鸨半点不肯信了自己的话,急得眼泪一直掉,秀髮墨黑如云,垂泪的睫毛微张,有种玫瑰花瓣沾染上雨露的娇艷,倒是让老鸨心下多了一层欢喜——客人最喜欢这等调调,没想到这跟白捡来的丫头,居然还有这等风情,连她看了都有些于心不忍,何况那些掏钱的公子哥儿。
冬雪思来想去,瞧这老鸨的样子,怕是说什么都不肯请大少爷来赎人了,看来也只有用腹中的孩子博上一搏了。
她给老鸨磕了一个头:」求求您给大少爷送个信吧,我腹中已经有了大少爷的骨肉,大少爷是不会不管我的,求求您了。「
老鸨一听这话,就跳了起来,好心情顿时没有了:破了身子,她倒是无所谓,可是有了莫家大少爷的骨肉,这可不是什么小事情。
这下子,冬雪哪里是摇钱树,整个一烫手山芋,难怪二两银子就买了这么个如花似玉的美人。
老鸨顿时一张脸拉的老长,心里闪过几个念头,是将这个丫头腹中的孩子打去。
不,这个不行,若是莫家大少爷日后知晓,且对这个小美人有一丝半丝的怜恤之情,只怕她这飘香院,就要被折掉了。
看来,还是先给这莫家大少爷送个信再做打算,若是真的在乎,就敲他一笔,将人带走。
若是,不在乎,那更好,一碗打胎药下去,既绝了这小美人的心思,也绝了她的子嗣,日后乖乖的赚钱,哪里还敢做什么怪。
想清楚的老鸨,也就爽快的应了冬雪所求,差了飘香院的打手,去了莫家,找莫锦俊传了冬雪的话。
此时的莫锦俊正上下忐忑不安,又听闻这个噩耗,又急又怒,但是怕那冬雪不知轻重,将这事传扬出去——他定下亲事的小姐,家世很好,模样也很好,不过听说人极好强,又是家中的独女,怕是容不下这事。
他可不能为了个丫头,而丢了这样的好亲事,他虽说名义上好听,是莫家的长房长子,可是谁不清楚是怎么回事,能攀上这么亲事,已经实属不易。
冬雪这丫头——留不得!
莫锦俊眼底杀机一闪,却还是耐着性子,随着那飘香院的打手,回了飘香院将冬雪赎了回来。
可怜的冬雪,看到莫锦俊的时候,就扑了过来,哭的死去活来,这么一晚的经歷,让她心力交瘁,如今看到莫锦俊,真有种恍若隔世啊。
一路上,她紧紧的拥着莫锦俊,白皙的粉嫩的小脸蛋上挂着慢慢的泪珠,看着莫锦俊那俊朗的面容,幽深的眼睛,哽咽道:」大少爷,我就知道大少爷会来救我和孩子的!「
说完,白玉般的小手,就紧紧地抓住莫锦俊的大手,放在自己的腹部,满心满肺的依恋,信任:」在雪儿的心里,大少爷是天底下最厉害的男儿,没有任何事情是可以难倒大少爷的,您一定会护着我和孩子平安无事的。「
她说些话是时候,语气是那样的自然,绝对听不出有一丝半点的讨好拍马之意,而是那种发自肺腑,由衷而出,就是因为是那样的自然,那样的顺理成章,所以才能越加的打动人,越加的感动人。
人长一张嘴巴,两个耳朵,就是想听好听的话,所以她这样发自肺腑的钦佩,发自肺腑的仰慕,发自肺腑的信任,有几个男人不愿意听的,或是有几个男人不喜欢听的——尤其是被自己的女人视作神祗般的存在,这一刻,莫锦俊的心里当真是涌出无限的满足与欢喜来,连带想要灭了冬雪的心思,也迟疑了起来:毕竟,她一直是这样的讨他欢心,毕竟,她一直一心一意的为他办事,毕竟,她腹中还有他的骨血。
可是,再多的迟疑,也比不过脑中那亲事的重要,若是那小姐恼了,他哪里再去攀这么好的门庭去。
冬雪美倒是美,娇也算娇,可是到底只是一个出身贫寒的丫头,而且还是一个没有了利用价值的丫头。
这样的美丫头,他日后功成名就后,要多少有多少,实在不值得这般冒险。
心里有了决断,在漆黑的夜里,一双眸子如野兽般的阴毒,轻轻的抹去冬雪眼角的泪水,却在她猝不及防之时,掐上了她的脖子……
」为……什……么……「她的气息越来越弱,瞪大眼睛瞧着眼前赤红双目,狰狞的莫锦俊。
」因——为——你——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莫锦俊一字一顿,冰冷而无情的说道。
」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在人生的最后一刻,她落泪了,因为她终于读懂了春花说的那句话,夫人看错了她。
夫人是看错了她,以为她是个聪明伶俐的,实际上最是愚笨不堪,她怎么就瞎了眼,信了莫锦俊的话,她后悔了,真的后悔了。
在这一刻,她想起了夫人对她的好,她这些年虽然是个奴才,却活得比很多人家的小姐还滋润,吃穿用度,哪一样不是好的,不是夫人精挑细选的。
为什么,她会这么蠢?
她这辈子对不起夫人的地方太多太多了,而她此刻,却是什么都做不了,也唯有来生做牛做马才能赎今生的罪孽了。
这一刻,她心里居然没想到要去怨恨莫锦俊,反而心心念念的想着的都是夫人。
当,浑身的冰凉袭来的时候,她知道莫锦俊将她扔进了河里,可是,窒息的她却再也没有力气叫出来——死了也好,至少这样就再也不用活在对夫人的内疚中了。
冬雪的身影渐渐被河水淹没,莫锦俊瞧着她沉了下去,又仔细的看了四周,才安心的悄无声息的离开。
当他的身影刚刚消失,河岸上的黑暗处的树林里,两道身影借着薄薄的月色,瞧着那沉入水中的身影。
」走吧!该我们出场了!「一道清冷,略带稚气的声音响起。
而伴随着声音落下之时,是女子小声的惊唿声:」小姐……「来不及阻止,只能看着锦好的身影渐渐的沉入水中,在月色下留下浅浅的斑驳的痕迹,很快就荡然无存……
就在云燕心慌意乱,却又不敢大声嚷嚷之时,只见那娇小玲珑的身影,拖着冬雪的身子上岸,到底年纪小,到了岸边,整个人就脱力的瘫了起来。
而云燕合作无间的将冬雪接了过去,摸了一下鼻息:」金少爷的药很管用,还有热气!「
锦好嘴边一抹笑意闪过:管用就好,活着就好——不枉费她花了这么多的功夫,耗了这么多的心神!
强忍疲惫,先在冬雪的胸口捶了几下,又给她渡了几口气,才见冬雪的睫毛颤了颤,咳嗽了几声,然后勐的一下子吐出几口水来,整个人算是醒了。
她心神一松,站直身子,冷冷道:」先在你不用说话,我也不想听你说话,有什么话,你明天再说,我给说话的机会。「
顿了顿:」要报仇,要报恩,你自个儿决定,我没兴趣听!「救她,是计划的需要,若是可以,她懒得理会坏了心肝的人。
给了云燕一个眼神,云燕扶起冬雪,领着她跟着锦好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之中。
而,她们消失之后,河岸边黑暗的树林又走出两道身影,姿态娴雅,身影修长,其中一人摇着扇子:」亲亲表弟,怎么办?我对明天莫家的戏,越来越感兴趣了。「
当然,莫家的五小姐更感兴趣!
第93章
重生之锦好,第93章
翌日
还没等姚家大舅领着锦好上姚家的门,莫家老夫人倒是难得小意儿派人来请了,而派来的人锦好再熟悉不过——莫老夫人的心腹爱将:顾嬷嬷。舒唛鎷灞癹
「五小姐。」顾嬷嬷在进姚家大门时,「巧遇」了锦好,作为资深奴婢代言人的她,自然是笑盈盈的迎上去,在一干奴婢面前,轻声细语道:「老夫人可是一向当您是眼珠子疼,昨儿个瞧您没回去,急得跟什么似地,今儿个吩咐老奴,请姚家大老爷去府上的同时,让老奴也请小姐回去。」
她顿了一顿,声音越发的低迷:「老夫人说了,天见可怜的,让五小姐小小年纪就遭遇这些事情,老夫人心里是真的放不下小姐,这不,老夫人决定今儿个开始,就让五小姐搬去老夫人的院子,日后再没有人敢欺五小姐一份。」
锦好闻言笑了笑,神情却有些木然:「老夫人的一片慈爱之心,锦好铭记在心。」
感激的朝顾嬷嬷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明白她话里的深意——莫老夫人今儿个打算用自己要挟姚家,要挟姚氏,而且打算将她骗回莫家之后,软禁在自己的院子里。
果真地慈祥温和的好祖母!垂下的眼眸,闪过风刀子阵阵。
顾嬷嬷又笑了起来,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事,她客气而恭谨的给锦好行礼,去请姚家大老爷,态度比以往更来得客气,而发自内心的敬畏——经过昨儿个事情之后,这个仅仅只有十岁的小主子,彻底征服了她。
若是以往,她和锦好还是互惠互利的关系,但是现在,就如同她昨晚教训紫鹃一般——从心底真正的依附五小姐,将她当成自己头上的天:天好,她们这些奴才自然就好!
甚至在老夫人的利益和五小姐的利益冲突的时候,毫不犹豫的倾向五小姐的利益。
而,锦好在顾嬷嬷离开之后,就停下步子,瞧着一旁的春花灿漫默思,下意识的伸手,轻轻的抚摸着那含苞欲放的花骨朵,静静立在花下许久,不知道是在看花,或是在神游。
默立许久之后,她的嘴角才绽放出让百花失色的笑意,冷硬而殷红如花瓣似的唇,浅浅的勾勒出迷人的弧度,冷然而妖艷,抬起微微僵硬的手臂,用白玉瓷器般的修长的手指,将最娇艷的花朵摘下。
那艷丽的色彩,衬着那雪白的肌肤,居然有种妖媚惑人的色彩,在晨光中,犹如极艷丽的热血映着雪白的绸缎。
她的手指慢慢的,一点一点的收紧,柔嫩的花瓣在纤细的指尖,缓缓地扭曲,蹂躏,然后,含着冰冷的笑意,碎花瓣一片一片的洒落一地——若破碎的,而被左右的人生,无能为力,只能任人践踏。
云燕瞧着这一幕,心有所动,惊讶的看了一眼锦好,垂眉,悄无声息。
锦好挑眉仰望了一眼碧空白云,道:「今天的天气不错。」很适合痛打落水狗!
云燕明白了锦好未曾说出来的话,眼底闪过一道光芒,双目若辰:「很适合活动筋骨!」
而,陪在一旁的雪兰,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头的雾水:小姐和云燕在说什么,她怎么一句都听不懂?
是她太过愚笨,或是小姐和云燕太过聪慧,为啥小姐现在行事,她半点都看不明白……不过,只要紧跟着小姐的步伐就好。
等到锦好和姚家大舅等人到了莫家的时候,已经坐了半屋子的人,等到姚家这边的人再落座之后,可谓是一屋子的人了。
而莫家老夫人等人瞧见姚家大舅这边的架势,那脸又是一冷,心头一沉,原来山古镇的官老爷也来了,随身还带了两名录事的。
莫二老爷忽然觉得屁股下面生了小虫,有些坐立不安的感觉,而莫老夫人心里隐隐亦起了烦躁,唯有莫锦俊又是兴奋,又是惶恐,整个人半边如热水里沸腾着,半边在冰水里浸泡着,心情那个复杂啊!
姚家大舅做事从来是滴水不漏,莫老夫人虽然脸色都不好看,他却还是笑盈盈的见礼,然后又与众人再一一见礼,礼数周全,即使今儿个上门这等咄咄逼人之事,硬是给他做出几分礼数来。
这么一番折腾下来,众人越发对姚家大舅生出好感——果然是风度翩翩,读书人的典范,虽然他的功名似乎,仿佛,好像,不是太好。
自然对那个未曾出面,但是家教良好的姚氏,也生出几分好感与同情来。
再,瞧瞧一旁来了之后,就怯生生的,恍然失神落魄的锦好,心里对姚氏和锦好母女的同情就又浓了几分——多惹人怜爱的女儿,莫二老爷他怎么就忍心下得去手的!
等到众人落座之后,姚家的族长也不客气,反客为主,站起身子,一拱手道:「既然诸位都到齐了,我这把老骨头也就托个大,先开个口。我姚氏一族做事,向来光明正大,也不遮着掩着,今日来莫家,就是要议一议姚氏族女丽娟与莫家姑爷的事情。」长嘆一声:「当年的一对璧人,如今走到这等地步,虽然令人伤心感嘆,却也无可奈何。」
莫二老爷昨儿个未能进姚家的门,酒醒之后,一直耿耿于怀,一听姚氏族长这话,再看姚家这架势,心里明白,姚氏是真的不打算再回莫家了。
再想到今晨姚氏院子里冷冷清清,那空荡荡的房间,心里又是难受,又生出了满心的怒气,当下就想着先下手为强,凭什么你姚丽娟不顾夫妻情分,都要义绝,和离了,他还为此伤心个屁。
于是,姚氏族长话音一落,他就冷哼一声:「女子当三从四德,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姚氏自进莫家之门起,三年未曾有孕,莫家却未曾有过一句半句的苛刻,如此宽厚公婆,夫婿,本该心存感激,岂料她竟然不孝至此,居然要义绝出门,姚家也是诗书耕读之家,当训诫她一二才是,而不是一味纵容。」
姚氏族长虽然为人一向厚道,可是听他如此颠倒黑白,那火气也不禁的一下一下往上拱,差点当场翻了脸。
倒是姚家大舅还是一脸的笑意,瞧着姚氏族长那一脸的紫色,便缓缓的起身,走到姚氏族长面前,不发一言的行礼,然后目光灼灼的盯着莫二老爷:「原本这内宅之事,我这个做哥哥也不好说什么,可是今儿个,当着两家族长,宗老们的面,二老爷给我那苦命的妹妹扣了一个不孝的大帽子,我这做哥哥的若再不为我那妹子说上几句公道话,岂不是让你这行了腌攒事的恶人,以为我姚家都是如我妹妹那般的锯嘴葫芦,尽可欺辱不成。」
他声音越发的低沉:「二老爷,你说我妹妹不孝,那我问你,我妹妹进门这些年,可曾违背公婆,可曾忤逆公婆,这山古镇上上下下哪个不知道,我姚家女最是孝顺恭敬,上孝公婆,下友小辈,与同辈之间相处,亦是最和善不过,遇事宁可自己吃亏,受了委屈,也只是自个儿往肚子里咽,哪里当得起二老爷嘴里的不孝二字?」
莫二老爷被问的气息一滞,只得强自冷静,冷哼了一声不说话。
他不说,可是姚家大舅却像是打开话头了:「原本陈年咸菜根子的事情,我也不想拿出来说,可是二老爷今天一心想要算旧帐,那我姚家也就不要了这张脸,将这旧帐好好翻翻。我妹妹当年进门是个什么情景,在座的各位怕也没人不清楚,说到底都是我这个做大哥的无能,才让她与那商家女同一日进门,原本我父母还不乐意这么亲事,是老夫人和二老爷答应日后定然善待我妹妹,二房这边,不纳妾,就守着我妹妹过,我父母这才同意将我妹妹嫁过来。」
说到这里,喘了一口气:「可是前些日子,那佟家母女打上门来的事情,各位应该多少都有些耳闻,虽说这佟家小姐成了大房的人,可是这里面到底是怎么回事,相信大家都明白,当然,为何成了大房的人,大概也有些风声传出来,是当日我内人听了消息,强自出头,将我妹子接回去的,否则怕就是二房的了。」
他向各位扫了一眼:「并不是我妹子善妒,不肯容人,而是那佟家小姐是大房的那位的表妹,二老爷又未曾而立,这么个把柄落在大房那位的手里,若是让这位表妹进门,各位想想,我妹妹和我外甥女这母女会是个什么下场?」
又惨然一笑:「这没进二房,都要灭妻杀女了,这要进了二房,我妹妹和外甥女焉能还有命在?公道自在人心,我就不信,我妹妹的人品会因为二老爷三言两语就能给扭曲,败坏了!」
听着姚家大舅如数家珍的将二老爷的底细给抖了出来,饶是莫二老爷这等厚脸皮之人,那脸色也涨红了起来,四周落座的耆老族人都纷纷侧目,虽说是自家族人,可是你这事也做的忒不地道了,你应了人家一辈子不纳妾,这一转身未曾而立纳妾了不说,还专门纳了个大房的表妹,这什么意思啊?
原本就是大房强,二房弱,你还这般行事,不是存心要逼死人家母女吗?还将一个小妾宠的没天没地的,要灭了妻子,一尸两命,要诱骗女儿,杀了女儿,这……算什么事啊?
当即,莫氏一族之中,就有寻常看不过莫府行事的宗老,凉凉的说了一句:「难怪我这子孙不成事,哪有族侄子这等行事风范,怕是我这个做父亲的教导不够啊,不过,若是非要这般特立独行,才能有出息,我还是敬谢不敏了。」
一句话说得锦好几乎笑出来,死死咬着唇,才忍下到喉咙口的笑意,却还是微微挑了挑眼皮子,将那宗老记在了心上。
莫二老爷却是羞愤难言,莫老夫人虽然气恨莫二老爷给她脸上抹黑,但看着儿子发窘,却还是开口道:「男人三妻四妾本是寻常,况且是酒醉行事,虽说有些过了,但也无伤大雅。」
姚家大舅闻言,冷笑一声:「老夫人教子果真是应了莫氏叔叔那句特立独行,难怪二老爷如此英雄,醉酒了还能行这失德之事,不过天知道是酒后失德,还是天生好色,借酒装疯……」
莫二老爷闻此言,几乎要拍案而起,怒骂出口。
莫氏族长见火药味太浓,大有大打出手的迹象,立刻站起身子,打起了圆场:「姚家大侄子,你先息怒,这夫妻过日子,哪里没有过磕磕碰碰的,都说牙齿和舌头还打架呢,何况夫妻过日子呢,再说了,一日夫妻百日恩,这夫妻二人过日子,都是床头吵架床位和,一家人有什么话,咱们平心静气的好好说,就莫要再争执那些陈年往事了。」
莫氏族长和宗老们今儿个被莫家早早的请过来,事先商议好了,能劝着,尽量劝着,实在劝不了,就和离,义绝是绝对的不行。
莫老夫人虽然还惦记着高门的媳妇,可是想了一夜,还是决定这当口,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姚氏性子懦弱,好拿捏,她也不是无法忍受,除了门第差了点,也没啥拿不出手的,反倒是那水里飘着的高门媳妇,谁知道会是个什么性子?
所以,莫老夫人一听族长的话,见了台阶,赶紧往下滑:「没错,今儿个咱们也不要扯这些有的,没的。媳妇孝不孝顺,咱们也不说了。她这次生气,我这个做婆母的,倒是心疼,昨儿个我不在府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我也不晓得,回来之后,我就训斥了二老爷一顿,就是那兴风作浪的姨娘,我发了话,等她生下孩子,就送去家庙。」
也不知道是佟湘玉运气太好,还是她腹中孩子的生命力太过强盛,昨儿个那种状况,众人以为那孩子十成十的要流掉,可是却出乎众人的意料,那孩子居然还是保住了,而且还没有什么大碍。
莫二老爷听到此处,忽然化身为情圣,一副怜惜心肠:「母亲,母亲……此事容后再说……先处理眼前的事情。」一副念念不舍的样子。
姚家大舅瞧他这样子,顿觉得噁心了一把,语气森冷:「至于你们怎么处理这位姨娘,是你们莫家的事情,不过,我可不敢再将妹子送回莫家了,谁知道二老爷这位捧在手里的娇妾,会不会故计重施,深更半夜派人到我妹子的院子请人,更不知,她是不是哪天又不高兴了,那院子忽然又飞来丹鹤,然后又忽然就又没了,我那苦命的外甥女就又成了邪魅,要打要杀的了?」
他摇摇头:「我们姚家的女子,从来就不是什么奇女子,不会手段,也没啥祥瑞来贺,这等强大的姨娘,咱斗不过,还躲不过吗?昨儿个,老夫人也说了,和离最好,我回去,费了千般口舌,万般心思,总算是将我那一门义绝的妹子,劝动了,这不,总算同意了和离,不过我妹子说了,锦好和腹中的孩子,她要留在身边教养,省的放在莫家,白白丢了性命。」
莫老夫人和二老爷大吃一惊,没想到姚氏会提出这么个条件,一时间面面相觑。
在座的莫氏等人,也吃惊不小,不过震惊之后,都纷纷劝着,让姚家大舅莫要听信姚氏的意气用事,更有什么宁拆十座桥不拆一门婚的说辞。
就是连锦好,都被推出来,哄着她劝说姚家大舅,一时间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粉面玉琢的小少女的身上。
锦好暗暗酝酿的情绪,跑到莫二老爷的面前,莫氏众人心头一喜,谁知道下一刻都目瞪口呆。
小小纤细的身影,勐地跪在莫二老爷的面前,一个劲的抱着他的腿,痛哭流涕:「父亲,父亲……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不是妖怪……我不是邪魔……不要杀我……」
姚家大舅似是不忍,顾不得男女授受不亲,将锦好拉了起来,微红着眼圈,看了众人一眼:「这孩子,昨儿个回去之后,就一直是这么个样子,不是傻傻的发呆,就是哭着『父亲不要杀我……大哥不要杀我……姨娘不要杀我……我不是妖怪……邪魔』」
他长嘆一声:「我也不是什么铁石心肠的人,我也不是不知道世事艰难的人,哪个做哥哥的希望妹子和离,可是,这不是逼的没法子了吗?」
他吸了吸鼻子:「在座的不少是叔叔伯伯,都是看着我兄妹长大的,我们是什么性子,叔叔伯伯还能不知道吗?绝不是那种闲着没事就惹事的人,就是与我同辈的哥哥弟弟,也该知道我兄妹从不惹事,今儿个实在是退无可退,走投无路了。」
「说句不怕丢人的话,昨儿个一夜,我姚家闹腾了一夜,我劝我那妹子,莫要义绝,她以为我还想劝她回莫家……居然……要一头撞死在墙上。而我这外甥女,更是梦魇了一夜,嘴里一个劲的喊着打打杀杀,妖怪,邪魔的,她舅母昨儿个照顾了她一夜,这不,今儿个原本打算来的,却因为担心我那死心眼的妹妹再想不开,所以才留在家里照看她……人心都是肉长的,看着她们这样,我……我……」像是哽咽的说不出话来,半响之后,在一室沉默中才开口:「都是我这个做哥哥的,做舅舅的无能,这一次,说什么我也要完成我妹妹的心愿,让她和离后,亲自养育锦好和腹中的孩子。」
他抬起脑袋,神情再认真,严肃不过:「我昨儿个和内人已经想好了,若是莫家不同意这事,我定要闹到官府了,若是官府不给我妹子做主,我就领着妹子去敲登闻鼓,就是滚钉板,我也要给妹子讨个公道。」
这话可谓是掷地有声,表示出姚家和离,以及夺得孩子的决心了,姚家大舅自然不用滚钉板,毕竟姚家还有个当官的儿子,真要想闹到皇帝面前,一封摺子就行了。
莫老夫人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姚家的骨血,没有外流的道理,就是闹到皇帝面前,也没有和离之人,带着孩子的道理。既然姚家大老爷非要闹得满城风雨,我莫家也就豁出这张脸不要,也要奉陪到底,省的日后,被人戳着嵴梁骨骂。」
姚家大舅,闻言冷笑:「怎么就会被人戳着嵴梁骨骂了,我妹妹只是和离,亲自养育孩子,不放心孩子,又不是要让孩子改姓,两个孩子自始至终都是莫家的骨血,哪个说不是莫家的骨血了?哪个闲着没事戳你们莫家的嵴梁骨了?你们莫家做出这么多戳嵴梁骨的事情,不怕挨骂,现在倒是担心挨骂了。」
随即忍不住一般,又冷哼了一声:「原本我还顾及着亲戚的关系,想要给你们莫家留点脸面,不过莫老夫人这般说话,我倒是不乐意了。」
姚家大舅环视了众人一眼:「莫老夫人口口声声说什么戳嵴梁骨,那我今儿个就让大家看看,我这外甥女和我妹妹的腹中的孩子能不能留在莫家?我妹妹要带走这两个孩子是不是强人所难?莫家什么才是要被人戳嵴梁骨的?」
他说完也不等人开口,就从袖子中掏出一张纸,扬了起来:「这是孙道姑的供词,这里面是她交代莫家大房的大少爷是如何让她诬陷锦好被邪魔入体,如何算计锦好的性命的?」
他双手将孙道姑的证词交到莫氏族长的面前:「莫四伯,您若是不信小侄所言,那孙道姑就绑在外面,您自己问她也行。」
莫锦俊一听这话,整个人一时惊慌过火,一下子就跌落下来,瘫在了地上。
莫氏族长瞧了他一眼,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当下心里跟明镜似的,也不找那孙道姑问了,多问一遍,不过是多尴尬一份。
而,莫老夫人犹自不敢相信的看着莫锦俊:怎么会是他?
她摇头:「这事情,不可能是锦俊做的,这一定是佟湘玉那个贱人搞得鬼,一定是!」
「那就让人带孙道姑上来说个分明吧!」姚家大舅自然不会考虑莫家人的心情,尴不尴尬,那是他们的事情,他今天来,就是要狠狠地下莫家脸子的。
孙道姑带上来,身上依旧是清清爽爽,干干净净,绝对没有严刑逼供的成分在里面,她不等众人开口,就倒豆子一般,将莫锦俊如何联繫她,如何花高价买丹鹤,要整死锦好的事情,说的个明明白白,半分不差。
这下子,容不得莫老夫人不信了,二老爷暴跳如雷,上前一脚踹在莫锦俊的胸口:「孽障,那是你妹妹……你亲妹妹……」
锦好在一旁差点要笑出来,这莫二老爷说话咋就这么逗呢,他这个亲父亲被人三言两语说得都恨不得要灭了她了,怎么就能义正言辞的奢望他那歹竹就能生好竹,指望个畜生记起血脉相连了。
就她,也还是姚氏基因改良的结果呢,否则怕也要长歪了。
众人还没从莫锦俊谋害锦好的震惊中清醒过来,此时,外面就传来一阵吵闹声,莫老夫人怒火正盛,当即迁怒:「去看看是哪个在外面喧譁,这么不懂规矩,直接杖毙了。」
秋菊领命而去,而,莫氏族人却蹙眉看了莫老夫人一眼:这般心狠手辣,一个吵闹,就要杖毙,难怪莫锦俊这般心狠手辣,不由得又想起姚家大舅之言,倒是对姚氏不放心锦好和腹中的孩子,想要自个儿养育,有了一些理解——将两个孩子,放在这么一群恶狼中,先不说能不能平安的活下去,就是真的养大了,怕也是变成了另外一两只狼吧!
众人思绪各千,却发现晃神之间,外面的情景又是一番精彩,只间一楚楚可怜的女子,手持利剪抵着脖子沖了进来,一双妙目赤红一片,瞪着莫锦俊,犹如生死不共的仇人。
而,莫锦俊却像是见鬼了一般,指着来人,颤抖着声音:「你……你……是人……是鬼?」
莫老夫人心里升起一阵不妙的感觉,虽然气恨莫锦俊不顾手足之情,硬生生的要砍断莫家荣华富贵的梯子,可是却到底是长房嫡子,心里还是顾惜一二。
现在见冬雪出现,莫锦俊的异样,顿有所悟,立时站起身子,呵斥道:「来人,将这贱人给我赶出去。」
转头对向冬雪:「你是姚氏的陪嫁,不在姚家陪着你家夫人,闯到我莫家干什么?难道你们夫人就是这般教你规矩的吗?」
她也算是个聪明的,一句话点出冬雪的身份——姚氏的陪嫁丫头,就是做出什么不利莫家的事情来,那也是姚家指使的。
谁知道冬雪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当下惨笑点明:「老夫人,冬雪什么话还没说,您就别忙这往夫人身上,往姚家身上泼脏水。婢子今儿个来,与姚家没有关系,与夫人也没有关系,是来找大少爷清算清算他和婢子之间的帐。」
「胡言乱语,尊卑不分的东西。」莫老夫人怒斥:「你一个小小的丫头,有什么资格找府里的少爷算帐,我看你是得了癔症了!」
冬雪今儿个已经豁出去了,还有什么顾忌,说起话来,那是半分情面不给莫老夫人留:「老夫人,癔症可是个尊贵病,不是我这个奴婢能得的,也只有大夫人,二小姐那样尊贵的身份才能得。」
「至于我一个低贱的奴婢没有资格找大少爷算帐,我也认,可是我没有资格,你们莫家的长房嫡孙总有资格吧!」她摸了一下自己的腹部,悽然而笑:「大少爷,奴婢知道奴婢身份低贱,也不曾痴心妄想,想要占个什么名分,就想带着这孩子陪在大少爷的身边,求大少爷赏口饭吃,给孩子一条活路。」
说到这里,神情愤恨起来:「您若是不愿意,一口回了我就是了,我冬雪虽然一步行错,可是起码的骨气还是有的,自然不会缠着您不放,只当自己被狗咬了,做了一场噩梦,自然求着我家夫人,放我离开,一碗汤药,除了这个孽种,若是命运不济,母子二人一起去了,也当干净,若是死不了,自然日后青灯相伴,了此残生。」
「可是,你不该丧心病狂,居然将我掐得晕死过去,再扔进河里,想要杀人灭口。」她上前啐了一口吐沫在莫锦俊的脸上:「你这猪狗不如的东西,当初满口甜言蜜语哄骗我,让我失了清白在先,又利用孩子牵制我,让我在夫人的院子里浇油,要害夫人一尸两命,到最后,却还是将我……你这黑心肝的,你不顾念我也就罢了,却连自己的骨血都能弃之不顾……你……你……」
泪流满面,恨意满身,举起手中的利剪:「我大难不死,就是为了找你报仇,今儿个,我跟你这个丧心病狂的,猪狗不如的东西拼了……」
说罢,整个人就像疯子一样,沖了过去,众人被精彩绝伦,*迭起的戏剧性的情景给看得目瞪口呆,这可比戏台子上唱的精彩多了,一时间,不曾想到,是不是该阻止的问题?
而,莫老夫人和莫二老爷也给吓到了——原来在他们面前表现得的温和的莫锦俊,背着他们就是个杀人不眨眼的主啊,一时间,傻了眼,倒也忘了阻止。
至于当事人莫锦俊,也被这般疯狂的冬雪吓到了,他记忆中的冬雪,一向是个温柔恬然的少女,怎么今儿个却像个索命夜叉一样,一个猝不及防,那脸上就硬生生的被划下一道狰狞的血痕。
疼痛,让莫锦俊下意识的反击过去,抓住那利剪朝着冬雪的方向刺了过去,或许是冬雪太多虚弱,或许是这两天的梦魇一样的生活,让她对人生绝望,她居然毫不阻挡的任由那利剪刺进自己的胸膛,嘴角居然带着诡异的笑容。
「你……还是杀了……我和……孩子……」当胸膛的血液喷洒出来的时候,她眼底的笑意居然越发的明显,甚至带着畅快:「众目睽睽之下,你杀了我,真好……真好……」
她声音刚落,脑袋一垂,就断了气。
干脆直接的连让莫锦俊发表感言的机会都没有——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有机会对自己的女人,对自己的孩子下两次手的,多么难得的感言啊,冬雪也是个福薄的,这么深刻的感言都不能多撑着一会,听上一听。
「杀人了……大哥杀人了……不要杀我……大哥不要杀我……」那刺红的鲜血,显然刺激了锦好脆弱的神经,于是,锦好小少女,再次华丽丽的晕倒了,而姚家大舅在这片混乱之中,理所当然的吩咐人,将她送回姚家好好休养。
人出了命慌乱的时候,即使这位能让莫家一步登天的孙女,也自然放不进莫老夫人和莫二老爷的眼里,毕竟孙女还是自家的孙女,可是这孙子等一下,就不知道是谁家的了——众目睽睽之下杀了人,即使这奴婢命如草菅,那也是一条人命,何况这条人命的卖身契还不在自家人的手里。
于是,如何保下莫府的嫡孙,成了眼下首要条件。
姚家大舅跺脚,看着香消玉损的冬雪,怜惜不已:「你这丫头,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呢,有什么事情,不会找姚家给你做主,怎么就……」长嘆一声:「也是个烈性子的!」
他抬起脸来,对着莫家老夫人正式道:「老夫人,虽说此时说这个不合适,可是我还是想为这个丫头讨个名分,让她以正房夫人的身份葬在莫府的祖坟,日后享着莫府的香火,也算对得起,她这份烈性和腹中的孩子了。」
「不行。」莫老夫人断然否决,莫府的祖坟哪里是一个低贱的丫头能够葬进去的,若是同意了这么个荒唐的条件,日后她怎么对莫家的列祖列宗交代。
「既然如此,这事,我也就不多说了。」姚家大舅冷着脸:「来人,将冬雪的尸首带回去,让她的家人领回去,好好安葬了,所有的费用,我们姚家出,虽说这丫头背主,做出了这么些丑事来,可是到最后,还到底能凭着良心说出了真相,还不算没了天良,这份公道,我姚家作为主家,定然会给她讨回来。」
姚家大舅重重一哼:「我就不信,众目睽睽之下,伤了人命,还能不用偿命!」
这话一出,莫老夫人,莫二老爷的脸色皆是一白:姚家大舅这话,是要莫锦俊偿命。
也是,谋算他妹子和外甥女的性命,现在又这样的好机会,怎么会轻易放过?
莫老夫人嗫嚅着开口:「姚家大舅,您看都是一家人,这事情……是不是……是不是……再商量……」
「没什么好商量的?」姚家大舅断然打断她的话,义正言辞:「欠债还钱,杀人偿命,古今往来,这是常理。你莫家大少爷众目睽睽之下,伤了人命,大家都看在眼里,事实俱在,还有什么好商量的,难不成,都要让我们做睁眼的瞎子,将圣人教诲放在一边,纵着你莫家的大少爷不成?」
一时间,姚氏族人,皆连连点头,纷纷附和:不敢忘圣人教诲。
而莫氏族人,虽然未曾说话,却也不敢应承下来闭口不言——若是姚家大舅真的告到官府,这么多人,即使他们闭口不言,也抹不去这事实,到时候真的闭口不言,那就是包庇的重罪了,哪个愿意担上这么个罪责——官府的大牢,黑漆漆的,没有人喜欢那滋味,又不是脑子被门缝夹了。
姚家大舅寻思了一会,对着一旁族里的某个宗老道:「三叔公,您是最懂律法的,这伤人性命之罪,该判个什么?」
「腰斩!」姚家大舅那话一落,白鬍子的三叔公就摸着鬍子,干干脆脆的答了出来。
腰斩二字一出,莫锦俊双腿一抖,吓得失禁了,一时间,气味难闻,众人的目光都盯向了他的裤裆那潮湿之地,不说姚家的族人了,就是莫氏的族人都露出了不屑的目光。
莫锦俊面上如烧,用力夹紧两腿,却在异常尴尬之中,还咬唇说了一句话:「冬雪已经不是你们姚家人了,她……她……已经被二两银子卖进飘香院……是我……是我……花钱赎回来的……」
姚家大舅用一种听天方夜谭的神情,听完了莫锦俊的话,然后用一种同情的神色看着他:「我看大少爷是吓得癔症了,否则这么异想天开的话,怎么能说得出口?这山古镇谁不知道我姚家最是修身养性,姚氏一族风评良好,这些黑心肝的钱财,我姚氏从来不赚,怎么好好的就将丫头给卖进了飘香院,难不成我姚家的小姐,莫家的二夫人还缺这二两银子?再说了,就凭冬雪那模样,怎么着就值二两银子?这……这委实……说不通,你要诬陷我家妹子,你也找点可靠的说辞,这……」
不说姚氏族人了,就是莫氏族人也对他露出轻视的目光:你说你要诬陷人也找个可靠,聪明点的说辞啊!
他摇摇头,又是感慨,又是轻嘆:「难不成大房这一脉,真的都有些癔症不成?」
这么一句话,差点让莫老夫人两眼发白,晕了过去——姚家大舅其心可诛,这是要毁了大房一脉啊!
谁知道,人家也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就转移了话题:「好了,这冬雪的事情,等一下再说,反正官府的老爷还在客厅吃茶,咱们不急,先解决了我妹妹和离的事情,莫老夫人您就给句痛快话,是同意还是不同意我妹妹的要求,若是同意,咱们痛痛快快的签字,再请官老爷来做个见证,过个明路,日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若是您不同意,我姚家也啰嗦,这就回去,该上衙门的上衙门,该写状子的写状子。」
经过冬雪之死这事,这堂上的气氛已经呈现一边倒的气势,不说姚氏族人,就是莫氏一族,虽然无人说话,但是众人其实心里也都觉得锦好和姚氏腹中的孩子,最好由姚氏抚养最好,不说日后成才与否,那姚氏品格有目共睹,至少不会教养出想莫锦俊这么个心狠手辣的出来。
而且,人家姚家大老爷说的也对,又不是断了祖宗根源,还是你莫家的子嗣,还姓你的莫,跪你莫家的祖宗,又何尝不可?
莫氏一族无人出来帮腔,莫老夫人和莫二老爷心里越发的慌了。
莫氏族长是个见过世面的,到了此时,自然看出姚家是有备而来,而且底气十足,看来今儿个不答应这条件也不行了,不过却还要想着法子保下莫锦俊——莫府这里,可不能出现一个杀人兇手的长孙,坏了莫太老爷的前程,对莫氏一族也是不利。
「其实和离的夫人,将孩子养在跟前也不是没有过,太祖皇帝的长公主就是和离之后,将两个儿子养在自个儿的跟前。」他给了莫老夫人稍安勿躁一个眼色:「只是,姚家侄子你也知道,我这二侄子的子嗣一向艰难,日后这两个孩子留在丽娟这孩子身边教养,这身边就空荡了些,锦俊这孩子是不是……」
姚氏族长见姚家大舅皱着眉头似乎有些不乐意的的样子,立时开口:「大侄子,这锦好和丽娟侄女腹中的孩子到底是莫家的骨血,咱们总要给孩子留点颜面。」
姚家大舅想了许久,跺了跺脚:「罢了,罢了,只要冬雪的家人不追究,我们姚家也……」长嘆一声:「两难,两难啊!」
于是和离之事,总算达成协议,姚家大舅当即请了官府的衙门做了见证,掏出早就写好的,姚氏签了字的和离书,莫二老爷即使很想撕了去,不过为了自家的儿子,还是咬牙籤字画押,心里还想着,和离之后,还能哄着回头,若是真的将儿子腰斩了,哪里还寻得回头。
不过,心里却到底将莫锦俊骂了个狗血喷头,莫老夫人心里也恨死了莫锦俊,心里想着日后若是锦好与姚氏贴心,与姚家贴心,真的攀上贵人之后,怕是要忘了莫家,有了好处,怕也是姚家在先,莫家在后。
当即,就寻思着,怎么哄锦好与她贴心了。
官府做了笔录,过了明路,这事就算是成了。
姚家大舅拿了和离书,片刻也不想停留,不屑的瞧了莫二老爷一眼,就告辞了,姚氏一族自然也瞧不上莫家行事,纷纷告辞。
而莫氏族人也生怕冬雪之事,牵扯上自己,也都拱了拱手,散了去,就是那莫氏的族长一把年纪了,那脚下也是生风,生怕晚了被留了下来。
莫老夫人觉得今儿个让官府的老爷看了笑话,虽说往日里,她这四品夫人没将这么个芝麻小官看在眼里,可是今儿个冬雪的事情出来了,她自然要热络几分,想要备些酒菜,好好款待一番,可是人家芝麻小官只是连连推辞,脚下同样生风的离开了:开什么玩笑,虽说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是抬出去的那直挺挺的尸体,还是看见的。
只是民不告,官不究罢了。
只将莫老夫人气得那口一直强忍的血,又吐了出来,然后华丽丽的晕倒了,一时间莫家上下一片鸡飞狗跳。
第94章
重生之锦好,第94章
莫家上下一团乱,但并不影响看热闹者的好心情。舒唛鎷灞癹
而,此时,坐在屋顶上,从天窗玻璃上将事情经过看得清清楚楚的两人,其中一人冻的脸色发青,却还偏偏摇着扇子,道:「原本我还琢磨不透,这五小姐费那么多功夫,折腾一个丫头做什么,原来这么一个丫头,饶了这么个一大圈子,却是为了今儿个这齣好戏啊!」
而另一人,照例是勾了勾唇,一副千山暮雪的冷然不动的样子,只是眼底的光彩,越发的灿若星辰,勾画出风姿天然的色彩。
半响之后,才低沉着声音道:「舅母的女子学院,不是一向都想要招收这样聪慧的女学子吗?」
谢明覃摇着扇子,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我心戚戚然!」
二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姚家大舅带着和离书回了姚家,锦好瞧着满纸的字都看不进眼里,唯有那句,此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最是合她心意。
锦好越看,就笑得越发的灿烂,多了几许真心流露出来的欢喜:母亲终于从莫家那个烂泥塘里拔出了脚了,她这心里也终于可以松了一口气,再不用怕母亲重蹈前世的覆辙了。
锦好屁颠屁颠拿着那和离书,往姚氏的房去,
路上雪兰不解恨的道:「就这样轻易的放过莫锦俊那个混蛋?」她的眼里是一片恨意,想到冬雪因为她而死,眼圈子就红了起来:「想到这猪狗不东西,狠心的差点害了冬雪姐姐的性命,我就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
锦好看了她一眼,淡淡地道:「不要平白让猪狗担了罪名,猪狗何其无辜?」冷哼了一声:「放过他?好戏不过刚刚开始!」
雪兰不解的皱了皱眉头,苦思,而一旁的云燕却瞧了雪兰一眼,满眼阴霾:「雪兰,你莫要因为和冬雪名字里都有个雪字,就看她是个好的,苍蝇不叮没缝的蛋,她若是个好的,就不该和大少爷牵扯不清,落得这般下场,也只是她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更何况她生了背主的心,差点害了夫人和小姐。」
雪兰梗了一下,半响之后才道:「可是……可是……冬雪她……不是,不是死了吗?这么说,是不是……太苛刻了点。」死者为大,云燕这么说,是不是对死者有些不敬?
云燕听了这话,声音一滞,半响之后才道了一句:「我怎么就忘了,冬雪姐姐已经死了!」说这话的时候,又看了锦好几眼,而锦好自始自终的神色都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
待到姚氏的房里,那和离书自然又掀起了轩然大波,姚氏又急又气,当然不是因为她捨不得与莫二老爷和离,而是心疼锦好,这孩子,眼看着就到了议亲的年纪了,怎么能出这样的事情?
「不是析产分居吗?怎么就变成了和离?」姚丽娟不解,焦急满眼。
「和离了岂不是更好?」锦好眉眼弯弯:「母亲,您看就是和离,我和母亲腹中的弟弟妹妹也养在母亲的身边,不是一样吗?」
姚氏的心思,果然被她的引了过来,拿起和离书看了半响,脸上的神色好看了一些,这算是意料之外,莫家那些死要脸面的人,居然肯让她教养孩子,真难得!
半响之后,却是伸手,将锦好搂在怀里:「你啊,怎么心里就想着我,不替自己想想?」
析产分居变成和离,以锦好的转移话题的态度,就知道是这孩子做了手脚,她不怪锦好欺骗她,只怪自己没用,心疼锦好日后的婚嫁。
锦好认真的看着姚丽娟,知道这事半分马虎不得,若是不能让姚丽娟释怀,这将成为她一辈子的心里负担,所以用一种再认真不过,和完全不符合年纪的谨慎语气,道:「母亲,这和离的主意,我是想了很久,想了很明白之后,才做下的,就是大舅舅也是在我劝说之下,同意的。哄母亲签字画押,也是我自个儿想出来的。所以,我比谁都想的清楚,想的明白,我也同样明白母亲离开莫家之后,对我,对您腹中的弟弟/妹妹代表的是什么?弟弟/妹妹现在还未出世,婚嫁的事情,对他/她来说,还是太遥远的事情,可以暂时不去考虑他/她以后的事情。至于我——」
她勾起一个讥讽的笑意:「母亲,你想想看,就算母亲你不离开莫家,就算我是莫家二房的长女,还不是可以随时被抛弃的棋子?一会儿被当做礼物送给别人,只求保住莫家的脸面,一会儿又当做攀附富贵的梯子,那样的日子有什么好的?其实母亲,眼前这样,您离开莫家,带着我,不比留在莫家好吗?至少他们下次想卖我的时候,您就会有独立的发言权,而留在莫家,您除了顺从,还能做什么?从这里看,女儿倒是真心的希望你离开。」
又冷笑了一声:「就算不离开,凭着祖母的强势,父亲的冷淡,咱们母女总会有一天,在莫家变得可有可无,到时候,咱们和您腹中的弟弟/妹妹还能有什么好下场?」
伸手,拉住姚丽娟的手:「母亲,与其将命运交给别人去掌握左右,为何我们不能自己争取想要的生活?倘若咱们连现在都过得不好,又怎么说以后?所以,我心里认为,母亲和离,对我,对您腹中的弟弟/妹妹都好。您说是不是?」
姚丽娟细细的盯着锦好的眼睛,不想错过她任何一个神色,锦好不避不闪,直直的与她对视,没有一丝一毫的虚假——她也真的没有弄虚作假,这些话,虽说有安慰姚丽娟的成分,但也的确是她的实心话:莫家实在不是人待的地方,能离开,对她,对姚丽娟,对孩子都是极好的事情。
姚丽娟看了许久,面上才终于露出一点微笑,也释怀了一些:知女莫若母,锦好有没有说真话,她虽然不能完全的确定,可是却还能看出蛛丝马迹来,可是这孩子在说这些话的时候,没有一丝一毫的勉强——她是真的觉得离开莫家,比留在莫家对他们都好。
锦好看出姚丽娟的松动,立时又加了一把劲:「当然,我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心里自然也是想母亲好的,而我的亲事,我也思虑了许久,若是要用母亲一辈子的孤苦,去成全对方的脸面,这样的人家,我是万万不肯的。」她将脑袋歪在姚氏的怀里:「母亲,人这辈子图的就是一颗心,若是因为什么脸面,财富,地位,权势才做下的亲事,女儿不稀罕。」
她轻笑一声:「母亲,这何尝不是好事?这样更能参考对方的真心,也省的我日后所嫁非人,是不是?」
这是锦好的真心话,亲眼瞧过姚丽娟的婚姻失败之后,她对婚姻真的不那么期待了,她现在自己有钱,还折腾着和那两位贵公子合伙做生意,一心发家致富,日后赚了银子,喜欢怎么花就怎么花?
若是这辈子能幸运的遇到那个命定的人,不问贵贱,不问世俗,她定然真心相待,生儿育女的,一辈子相扶相靠。
倘若不能,她倒是宁愿一个人就这样过,绝不会胡乱的将自己嫁了出去,也不会认为世俗中的好夫婿,就是自个儿的选择标准。
像莫二老爷这样的人,她绝不想重蹈姚丽娟的选择!
姚丽娟被她的一番歪理,说得哭笑不得,敢情到了她这女儿的嘴里,和离居然成了好事,啼笑皆非的点了她的鼻头:「哪个小姐,像你这般亲事,亲事的挂在嘴上的,真不羞!」
锦好的小脑袋在姚丽娟的怀里拱了几下,拱的姚氏最后那点怒气也消了去,母女二人在榻上嬉闹了半响,一室的温情,看得伺候着的春花,脸上也多了欢颜——和离又怎么样,只要有五小姐在,夫人这日子就不会差了去!
潜移默化的,不知不觉之中,锦好已经成了丫头心中的强悍的存在,主心骨!
锦好当日就留在了姚丽娟的房里,母女二人搂着一起,当日还有姚丽娟腹中的小包子。
当夜色深沉之时,锦好半醒半睡之间,听得身边压抑的哭泣声,她心智陡然清醒,却逼着自己继续闭着眼睛,像是没有听见一般,继续发着悠长的唿吸声。
但,或许因为闭上眼睛,耳朵却比寻常来的更为敏感,那丝丝缕缕的哭泣声,一点一点的传入耳朵,也钻入心脏,让她对莫家的仇恨愈发的深刻起来。
终于在姚氏隐忍中哭得喘不过气来时,她再也忍耐不住,霍然一下子睁开眼睛,拉住姚丽娟的手:「母亲,你还有我!」
姚丽娟一听她的声音响起,立刻歇了哭声,吸了吸鼻子:「不知道怎么的,就做了噩梦,吓得哭了起来。」随即亲吻了锦好的额头:「是啊,我还有你,还有他,这已经足够了。」姚氏说这话的时候,轻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锦好却觉得心酸不已,眼睛热烫:「母亲,想哭的时候,您可以尽情的哭,日后我们的家,有我,有你,还有他,我们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用看别人的眼色行事。」
姚丽娟点了点头,忍住和锦好抱头痛哭的冲动,眼泪滚落,哽咽道:「锦好,不是母亲捨不得,而是觉得不值得,不值得……早知道是这样的人,当年……」
随即,嘴角又挂上一丝柔和的笑意:「不,即使知道这样,我还是会走上这么一遭,否则岂不是没有你这么个贴心的女儿?还有腹中的孩子!」
什么情啊,爱啊,都是假的,唯有这子嗣才是最重要不过的,她虽然瞎了眼嫁了个混蛋,可是却生了一个比谁都贴心的女儿,一心一意想着的都是她这个母亲,比起很多女子来说,她已经很幸福了。
不过,笑容还没有从嘴角绽放到眼底,整个人,就惊的坐了起来,失声道:「你说什么?我们的家?」结结巴巴:「我们……我们……不住你大舅舅家?」
「不住!」锦好答得斩钉截铁:「等再过两日,我就打算托人在城里买个宅子,到时候我们到城里住去。」
这自然也是锦好思虑了许久的问题,大舅舅,大舅母对她母女一片诚心,这是毫无置疑的,可是姚家也不只是大舅舅和大舅母两个人,先不说各方伺候着的下人,人多口杂的,就是主子,也还有别人,表哥表嫂的,表姐表妹的,还有这些日子去了小舅舅的任上外祖父,外祖母,若是回来之后,发现家里多了一个和离的女儿,会是什么想法。
再说了,和离这事,做的仓促,也不知道,已经做了官的小舅舅是什么想法,小舅妈可会责怪母亲坏了小舅舅的名声,毕竟有个和离的妹妹,并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
饶是记忆中,上一世外祖父一家,与母亲亲厚,可是饶是再亲厚的人,也避免不了什么矛盾纠纷,再亲的人,多闹上几次矛盾,也会伤了感情——上一世不也这样吗?自己也不是与外祖父家亲厚,可是最后却因为母亲的死,让他们对莫家伤透了心,连带着不也忽视了自己,从而不管不顾吗?
锦好若还是原来的莫锦好,或许一些细微的地方不会注意到,即使注意到了也不会在意的,但是她毕竟不是原来的莫锦好,所以这心思感受都与以前不同。
在享受亲情关怀的时候,会多思多想,更喜欢未雨绸缪,事事难免多加小心。
既然到最后,或许结果不那么美好,为何不在最美好的时候,让它继续美好下去,趁着此时,她有钱,有契机的时候,愉快的离开姚家,还能得到姚家最大的帮助和怜惜。
是的,她变得爱计较,爱算计了,哪怕姚家大舅倾心相对,可是前世的记忆,前世的不幸太过惨烈,太过刻骨铭心,她实在不敢忘。
再说了,总是将命运交到别人的手里,前一世,她已经试过,而今生,她只想她和母亲的命运由她们自己掌握。
但姚家,她却是放在了心上。
亲情可贵,值得用心去维护,她怎么都不想有一日,让这份难得的亲情参杂了其他,失了最初的美丽,因为她亲眼看到姚家大舅在护卫她的时候,将她和母亲藏在身后的时候,是那般的毫不犹豫,是那般的义无反顾。
因为这份情,太过珍贵,难得,所以她才越发的小心。
「可是……可是……咱们家没个男子,撑门立户,怎么行?」姚丽娟张口结舌。
「母亲,我翻看了天朝的律法,有立女户之说,所以我打算筹划,筹划,咱们家就立个女户,母亲就做户主。」她顿了顿,扬眉看向姚丽娟:「至于男人撑门,女儿倒是有个合适的人选。」
她咬咬唇:「前些日子,女儿认识一对兄妹,因为妹子身子太弱,哥哥实在放心不下,加上年岁不是太大,做工也没多少人家肯用,所以这对兄妹就只能落得乞讨为生,是女儿看不过去,花了钱,帮他们安置了。因为那哥哥实在是个有才华的人,所以女儿又出钱给他读书,也是个争气的,书读的很好。」
她又瞧了姚丽娟一眼:「若是母亲觉得合适的话,女儿就想着,母亲就认了他们做义子义女,一来,咱们家也有了撑门的男子,二来,他们也能有个归宿,母亲您看?」
姚丽娟这次是真的睁大了眼睛,忘了自己的伤心,半响之后,只是将锦好搂在怀里:「你这孩子……怎么就不让人少心疼点!」
姚丽娟眼泪落了下来,她是真的后悔了,若是知道留在莫家让锦好如此如履薄冰,她早就撕破了脸皮了。
这孩子……这孩子……那对兄妹,怕是她一直就琢磨的退路吧!莫家原来如此让她没有安全感,而她这个母亲却又是如此的无用,什么东西都让一个孩子操心。
立女户,就立女户吧!
收义子撑门,就收义子撑门吧!
进城安居,就进城安居吧!
世人就是有些白眼,她为了这么贴心的女儿,也受了,从今以后,她就挺起腰杆,守着自个儿的四个儿女,好好的过日子——瞧瞧姚丽娟多干脆,人家邱如虎兄妹顿时被她纳为自己的保护圈了。
收了眼泪,吸了鼻子:「你这几日,让人去跟人家那对兄妹说说,若是愿意,咱们就找官府,过个明路,也好给人家兄妹一个保障。」
既然指望人家孩子撑门户,怎么能半点保障不给人家孩子,只要在官府里过了明路,日后就是正儿八经的义子,她的财产也能平分,谁也说不得什么闲话。
锦好甜甜一笑,爽快的应了下来,原本她也是这么个心思。
更往姚丽娟的怀里挤了挤,上扬的嘴角垂下来一些,声音也带着一丝冷凝:「母亲,今日哭过之后,我要您每日都笑口常开,再莫要为……那个人……落一滴泪。」
姚丽娟没有看到锦好埋在她胸前的小脸,故而没有瞧见她脸上皆是完全不同于这个年龄的早慧和对莫家的怨恨:「今日我们所尝过的苦,我们的痛,总有一天……总有一天……我也要让他们尝尝如此的滋味!」
前世母亲的惨死,今生母亲所受的折磨,有朝一日,她莫锦好必然会一一跟那些人讨回来的,连同她的那份,一起讨回来。
姚丽娟虽然没有瞧见她脸上的怨恨,不过却听出她声音里的仇恨。
她慌的抬起锦好的脸,锦好脸上一片甜腻笑意,笑得她浑身暖洋洋的,哪里还有她耳边听来的仇恨之意,可是——
「锦好,母亲的乖女儿!」她怜惜的摸着锦好的脸颊:「刚刚那些话,咱们不要再说,即使心里那般想的,也不要说出来,这世道孝字压死人,你有了和离的母亲,就已经失利,所以在孝道方面,千万不要再落下什么口舌了。母亲希望你和母亲腹中的孩子日后都能有个美满的婚姻,这对母亲来说,已经是最好的了。至于其他的事情,母亲觉得都不那么重要了,咱们一家人,安安稳稳的过日子,比什么都来的幸福。」
这样的话,也只有自个儿的亲娘才能说的出来,锦好心里越发的依恋,却并不肯出声:以德报怨,何以报德?莫家这些人,定然要为他们的所作所为付出应有的代价。
姚丽娟也不在意锦好有没有答应,她只是搂着锦好,轻轻地摇着,如同摇一个刚刚出世的婴儿。
许久之后,母女二人就这样相拥而眠,此次再没有哭泣声,只有弯弯上扬的唇角。
接下来的几日,锦好和姚丽娟都窝在姚丽娟未曾出阁的院子里,母女二人像是连体婴一般,一刻不曾分开,锦好如同强力胶水一样,黏在姚丽娟的身边,缠的姚丽娟连悲伤的时间都没有。
锦好努力向姚丽娟描绘着那自由而明快的未来,她的语言非常的有渲染力,这么几天下来,就是姚丽娟也认为她们会有那样充满希望的未来。
于是,某一日晚上,母女二人一个合计,决定着手立女户的计划。
翌日,天气晴朗,母女二人起身,比往日里都早了一些,打扮却比往日里更鲜亮了一些,尤其是姚丽娟,在锦好的半哄半劝下,更是浓妆淡抹,红色的石榴裙,粉嫩的绫缎再加上手中柔媚的丝绢,犹如窗外灿烂的春花,以特有的方式静静绽放着属于这位美丽少妇的风采。
而锦好,是一身嫩黄色的罗裙,脚上是小翘头软锦靴,将头髮绾作同心髻,也没有用什么金玉,只用坠了白玉珠子的黄色丝带扎紧,看上去是既利落,又鲜活而明媚,犹如春日开在枝头的迎春花,处处透着生命力。
母女两个这一团鲜亮的,看得众人双眼发直,尤其是姚丽娟,众人这才发现,原来自家的夫人打扮起来,是这般的美丽,心里都觉得莫家二老爷瞎了眼,好好的珍珠不要,非要捡什么石头。
姚家大舅瞧了自家妹子和外甥女这鲜艷的装扮,这眉眼也展开了。
只是当姚丽娟,试探的说着『大哥,我想立个女户!』时,锦好敏感的感觉到姚家大舅端着茶盏的手,勐然一顿,她立刻紧张的咬着唇看向姚家大舅。
母亲刚刚和离,没几日就想到立女户,是不是会伤害了姚家大舅一心为她们打算的心?
姚家大舅只是看了姚丽娟一眼之后,就将目光转向锦好,他目光严厉,似有责怪的意思:显然是意识到这么个荒唐的主意,不会是姚丽娟想出来的,罪魁祸首定然是他这个胆大包天的外甥女。
锦好几乎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一下接着一下,在胸前上下如小白兔一般的扑腾,那极快的速度,让她担心,是不是下一刻,那颗不听话的心脏,就要从胸腔中跳出来。
不过,这立女户是她几乎翻遍天朝律法后,所能找到的最好的方法,她不想轻易的放弃,所以这一刻,她虽然万分的紧张,却仍然用一种既坚定又柔和的目光注视着姚家大舅。
「大舅舅,我知道您心疼我和母亲,也知道这事情办起来不容易,甚至在此时提出来,都不太恰当,可是,可是……」
她舔了舔唇,音质越发的柔软:「可是我却想,若是这世上还能有一人能明白我为什么这么做?这个人就一定是您!」
这句话虽说有些恭维的成分,可是却也是锦好的真心话,姚家大舅既然能想到帮她敲了王家的八家旺铺来,还想着法子让这八家旺铺成了她的嫁妆,日后更是用心用力的帮她将铺子高价脱手,换了银票回来。这般想得周全,仔细,必然能明白她心中所想——她想要独立,想要让姚丽娟独立,日后她们母女的命运由自己掌握,而她们的财产也由自己掌握,不再依附于别人而生。
她说完这句话后,抿着唇,犹豫了许久,她才轻声轻语的说道:「大舅舅一心为母亲和我打算,锦好也不瞒大舅舅,我已经和人在做生意!嗯,不是别人,就是京城里来的叶家大公子和那位谢公子。而且,而且,我和母亲想要收养个义子,撑门户!」
她仰着头,用一种期盼的神色看向姚家大舅:「大舅舅,您一定能理解我的,对吗?」
少女的声音又软又滑,听着就特别的好听,忍不住让人想要附和,而少女的眼神,同样的又娇又柔,闪烁的光芒如早晨初升的太阳,让人不忍心毁了那璀璨的光芒,衬着那脸上的细细绒毛,像是樱红欲滴油桃上的绒毛一样,细柔可爱,那浓密悠长的睫毛微微的扑闪着,也闪过那眼底的思绪,而细緻精美的下巴,却是因为抬头仰望的动作,而上翘着,显示出其主人是一个异常有主见的人。
姚家大舅看了锦好良久,也沉默良久,直到手中的热茶都凉得没有一丝热气冒出来,他在心里轻嘆了一声,才缓缓地道:「这件事,让我再想想!」抿了抿唇,蹙着眉头道:「毕竟立女户,还是个稀罕事情,官衙那边怕是棘手。」
虽然姚家大舅没有直接答应,但是锦好听他话里的意思,却已经知道他是松口了,只是担心这事情到了官衙难办。
她又轻声细语的说道:「所以这事情,还要大舅舅出面帮着周旋一二,母亲是个妇道人家,不好太过抛头露面,而我人小,人家怕也不肯信我,只有大舅舅出面,这事情才能成!」
「立女户,虽说是个稀罕事情,但也不是没有,再说了,我和母亲的情况,官府的老爷也不是不清楚,只要咱们手脚大方,办事爽快点,也不是不可能。」说着,又舔了舔唇,一副心虚的模样:「我也想请两位恩人再助我一回,帮着在官府那边说几句好话!」
姚家大舅瞧着她那小样儿,终于收拾了心情,笑骂了一声:「就是个鬼精灵,挖好坑让我跳!」
锦好心里一松,笑盈盈的拉着姚家大舅的手,摇晃了起来:「我不就是仗着大舅舅疼我,才敢放肆嘛!」
姚丽娟见气氛缓和了下来,也有心凑趣:「她啊,就是个胆大包天的泼猴。」随即瞪了锦好一眼,却丝毫不具备任何的威力:「你也就仗着你大舅舅疼你,才什么都敢想!」
这母女二人一个抬轿子,一个吹唢吶,将个姚家大舅哄的眉开眼笑,将这事给应了下来。
姚家大舅做事有勇有谋,他将事情应承了下去,锦好和姚丽娟当然不会不放心,于是二人笑眯眯的谢了姚家大舅,就步伐轻松的去见邱如虎兄妹。
原本云燕早在锦好的示意下,前两日就到了邱如虎兄妹的家,将锦好的意思透露了一些,同时也将姚丽娟现在的情况说一说:虽说锦好对邱如虎兄妹有大恩,但是姚丽娟是和离之人,这名声上多少受到些影响,难免别人存了什么心思?
所以锦好觉得还是将这些情况透露给邱如虎兄妹为好,省的到时候心里留下什么疙瘩,这种事情自然是两厢情愿来的最好。
而,她这些担心根本就是纯属多余,二人兄妹都是无父无母的,心里对母亲这个词本就充满的孺慕,再加上这些日子,锦好对二人的大恩大德,心里早就将锦好当成自家的人了,尤其是邱如意,一口一个锦好姐姐的,一听到要认锦好的母亲为义母,那小脚就蹦跶了起来,欢快的如同一只叽叽喳喳的小鸟一般,而邱如虎这些年一个人背负着这么沉重的包袱,早就想要个温暖的家,哪有什么不愿意的。
只是邱如虎心思一向细腻,思虑周全,在认姚丽娟之前,邱如虎将自己妹子的情况细细说了一番,却原来邱如虎的妹子——邱如意不但年幼,而且这身子不好,只治病方面,每年都要花费不少的钱财,这才是让邱家兄妹变成乞丐的最重要的原因。
所以云燕那么一问,这二人就答应了,可是回来禀告给姚丽娟后,她这心里总觉得不踏实。
姚丽娟觉得这事情不是小事,怎么着自个儿都要亲眼看看这邱如虎,毕竟这以后到官府里过了明路,那就要正儿八经的叫她母亲的,虽说是义子,那也不能马虎,所以说什么都要亲自瞧上一眼,才能放心啊,锦好自然理解姚丽娟的心思,哪有不贊同的道理,越是这般,说明她母亲对这邱家兄妹的注重。
姚丽娟瞧了第一眼,心里就觉得满意。
这邱如虎一表人才,仪表堂堂,邱如意粉面玉琢,娇俏可爱,心里先是喜欢了三分,现在再想到邱如虎这般诚实,那喜欢就更上了一层。
当即表示,既然他们兄妹愿意拜她这个和离之后的妇人为义母,不怕人多舌,她这个做了义母的人,又怎么会因为如意这孩子身子羸弱,嫌弃她多花几个银子,而不要这么好的两个孩子。
故而,这认亲之事,异常顺利,当即邱如虎兄妹高高兴兴的请了村里德高望重的长辈做了见证,签字画押,又去官府过了明路,这邱如虎兄妹就正式成为姚氏名下的义子。
三个半大的孩子,当即排了行,邱如虎十四岁,成了大哥,锦好十岁,就成了二妹,而邱如意九岁,自然就成了三妹。
这邱家兄妹的加盟,算是给姚丽娟和离后的生活又带来了希望,难得腼腆的她,不顾和离后的闲言碎语,要在镇上最好的酒楼,吃上一顿算得上叫入新的伙饭吧!
锦好瞧她能想得开,自然高高兴兴的举双手贊成,邱如虎兄妹乍然有了母亲,哪怕只是义母,也够他们兴奋的了。
只是最好的酒楼,除了价格昂贵的标志外,还有一个重大的标志——忙!
所以,当锦好这么一家到了酒楼之后,只得沦落到坐大厅里用餐,无法进雅间了,不过这并不妨碍一家四口,那高昂的激情。
于是,大哥,二妹,三妹的唤来叫去,颇有兴致的,开开心心的吃了一顿团圆饭。
说起这山古镇说大也大,说小也小,姚家和莫家都算是当地的大户人家,再加上莫家二房,这些日子的话题不断,不管是锦好还是姚丽娟都是风头人物。
这么一顿饭下来,就遇到不少熟面孔,不知道是不是锦好的心理作用,总觉得一些人看她们的时候,那表情就有些不一样,她有些担心的瞄了姚丽娟两眼,见她很是淡定,也不管,只顾着伺候他们三兄妹,遇到熟悉的人,该打招唿,寒暄的时候,就打招唿,寒暄,该微笑的时候,微笑,该低头吃菜的时候,就低头吃菜,这般风轻云淡的模样,倒是让锦好提着的心,放了下来。
于是,也学着姚丽娟,对别人探究的目光,一概当着是空气,整个那叫优雅。
而邱如虎兄妹做过乞丐,什么目光没见识过,早就练就了一身铜墙铁骨,任何目光在跟美食和家人比起来的时候,都不值得一提。
于是,在众多的窃窃私语,众多的探究目光中,四人倒是用餐优雅,波澜不兴的吃了个肚子滚圆,落在别人的眼里,倒是越发相信外面的传言——莫二老爷和姚家女和离,错的是莫府一方,所以才会有和离的女子带走莫家的子嗣的情况。
更有甚者传言,莫家二老爷宠妾灭妻,谋杀正房妻子,毒杀亲身骨血,打杀亲身女儿,整个成教育自家老爷的反面教材。
一家人快快乐乐的用完餐,准备下楼之时,陡然间,大厅的气氛一滞,顿时鸦雀无声,却原来,楼梯上露出来的两颗脑袋,不是别人,正是话题主角中的另两位——莫二老爷和佟湘玉。
原本这几日,莫家的气氛实在是低迷,莫老夫人那日晕倒之后,就卧床不起,而叶家三夫人却传来消息,想要尽快将锦好迎进门——显然也是听到姚丽娟与莫二老爷和离的消息了。
虽然莫家自个儿心里打着鬼主意,但是这表面的功夫却不能不做,这莫老夫人卧床,三夫人又忙着给自个儿女儿准备嫁妆,哪里又有功夫理会锦好的嫁妆,
于是,天雷轰轰的,这么个巨大的任务,居然落到莫二老爷的头上。
话说这么一个大老爷们,哪里会知道这些繁文礼节,佟湘玉居然就给抬了出来,没将她喜得哭起来,还不知道莫老夫人已然打算将她送去家庙,还在一心一意等着做正头夫人的美梦。
这不,挑了一个上午东西之后,娇滴滴的叫着肚子饿了,莫二老爷一向怜惜,自然不舍饿到了美人。
于是乎,这精彩绝伦,这狗血的情景终于华丽丽的上演了:主角——前妻vs前夫;配角——算不上小三的小三和最正经不过的女儿。另,两个不知道算是配角,还是道具的邱如虎和邱如意。
酒楼里的众人风中凌乱了,心里感嘆一下,今儿个这昂贵的酒菜钱,绝对值了——这么一场好戏,要说不期待,连自己都骗不过去啊!
姚家女和莫家二老爷和离的事情,已经如春风一般,传遍山古镇的每一个角落,所以此时众人都不由自主的停下手里的筷子,酒杯,饶有兴趣的看向这楼梯口的上下。
姚丽娟的左脚刚刚抬起,踩下一个木制的楼梯,却在抬头间,见到了那对男女,脸色一愣,虽说已经决定重新开始,可是看着眼前这对无耻的男女,姚丽娟的心房还是一痛。
这个男人……的心里,到底有没有过她,这才几日的功夫,就将这个女人带出来光明正大的站在他的身边,到底将她置身何处?
如此的羞辱她,到底有没有念过彼此的一点旧情?
锦好跟在姚氏的身后,看着莫二老爷扶着如花娇艷般的佟湘玉,虽然面无表情,心中对莫二老爷的怨恨却深刻了几分。
她上前,拉住姚丽娟的手:「母亲,我们……」
姚丽娟脸色有些发白,浅浅的抿着唇,却不显慌乱,回头瞧了锦好和邱如虎兄妹那关切的眼神,心头一暖,轻轻的摇了摇头,否定了锦好的想法:不能后退,不能躲避,只能迎上去!
今天这一关,没有人能帮她!也帮不了她,抬起步子,下楼,挺直了腰背,一步一步走进莫二老爷和佟湘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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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的恶趣——最喜欢前妻,前夫,小三碰撞的火花,哈哈……
第95章
重生之锦好,第95章
姚丽娟的步伐很稳,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稳过,每一步,都走的异常坚定,似是要在告别什么,或者说捨弃什么更为准确。舒唛鎷灞癹
她一遍又一遍的告诉自己:我,会很坚强;我,会很勇敢;我,会有幸福的人生。
这么一句话,片刻之间在她的脑海中反覆出现了无数次,像是要将它刻在了脑海中,到死都不会忘记一般。
再说了,最难走,最关键的那一步,她都已经跨过来了,眼前的这一步,比起和离来,又算得了什么。
所以,下楼的步子,她走到异常稳妥,一丝晃动都没有,稳稳地,腰背挺的笔直,犹如竖立在风中的雪松,甚至可以算得上优雅,风姿卓越的。
当她终于走到莫二老爷面前的时候,用一种异常陌生的神情,对着他扯出了一个平静,甚至算得上温和的笑意:「莫二老爷,请您让路。」
姚丽娟是一个字,一个字的说出这句话的。
至于一旁娇滴滴,风情万种的某只,她整个就当她是空气——不过是随意买卖的货物,还不值得浪费她的眼神。
莫二老爷似是被这样强悍,这般将他视若陌生人的姚丽娟给吓到了,她的眼中有一股子他从未看见过坚定,如同生长在悬崖绝壁独自悠然绽放的野花,倔强而令人怜惜的让人从心底产生那种喜爱,而想要亲近的倾慕。
他看着姚丽娟,眼里,心里到处都是她的身影,若不是在如此大庭广众之下,他一定会拥抱着她,将他这几日深埋在心中对她的思恋,对她的牵挂,以及他对她从来没有停止过的情意,全都统统的向她倾诉。
这一刻,莫二老爷觉得自己对姚丽娟那些从未停止过的爱意,快要从胸腔中迸发出来。
他这几日是多么的想要见她,想要告诉她,他是多么的爱她,想要像从前一样,只要他想,就能见到她。
他想要将她拥在话里,告诉她,他想她了,他后悔了,他不要和离,因为在失去了之后——他才知道,她是多么的可贵!
思恋和见到她的激动,让他不由自主的伸出手,想要拉住她,告诉她,这几日他是多么的想她;想要告诉她,这几日,他有多少次想要接她回来,这一刻,莫二老爷的内心是欣喜的,可是当他的目光对上姚丽娟的眼睛之时,像是一瓢冰水,从他的脑袋浇下来,从头到尾,冷得如同冰棍,她的目光没有一丝的温情,有得只是那拒人千里之外的冰寒,莫二老爷的心被刺痛了。
他的男性自尊一下子刺伤了,他从小就是骄傲的莫家二公子,向来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可是就是这个他的妻子,这个姚家女,狠狠地践踏了他的尊严。
这个女人,一个一向以他为天,唯他是从的女人,居不要他。
只要想到是姚丽娟提出和离的,他这心里就挖心挖肝的疼,当日若不是为了莫锦俊,他是说什么都不会签字的。
姚丽娟冰冷无情的眼神,让他记起这个女人对他的羞辱,愤怒顷刻间将他淹没,让他几欲发狂,他想狠狠地上前,甩她几个耳光,或者狠狠地踢她几脚,以泄心头之恨,可是他自认为自个儿是斯文人,这等粗鲁的事情,实在做不来。
可,如姚丽娟所想的那般给她让路,他是决计不肯的,一时间心思不定,只是阴沉着一张脸,冷冷的瞪着姚氏,像个柱子一般,杵着不动。
莫二老爷不动,刚刚以为自己扶正有望的佟姨娘又怎么捨得动,此时自然越加娇柔无力,风情万种的站在莫二老爷身边,表现出夫妻同仇敌忾的气势来,只可惜,她显然不知道自个儿早就被省略号省略了,一番苦心直接被那对视中的二人给河蟹了。
要是看着莫二老爷赤红的眼睛,那阴霾的表情,阴鹜的眼神,心里不由得有些发憷,不过,想到身后那家人,仍然挺起了胸膛,不急不慢的将刚刚的话,再次大声的重复了一遍:「莫二老爷,请你让一让!」
她可以被人瞧不起,但是她的孩子们却不能因为她被人瞧不起,不能退缩。
莫老二爷与姚丽娟做了多年的夫妻,她眼中强装出来的无畏,逃不过他的眼睛,姚丽娟的怯弱,倒是让他心里舒坦了许多,冷笑了起来:「莫二老爷?丽娟,我们什么时候这么陌生了,别忘了前几日,你还是我莫府的媳妇,我的莫家的二夫人!」
这番话说完,跟在姚丽娟身后的锦好明显察觉到,周遭的空气又是一紧,那入耳缤纷的唿吸声又是粗重了许多,显示出酒楼看客们的情绪又高涨了几分。
而莫二老爷说完这番话,就微眯着眼睛,讥讽着,轻动着唇,无声道:「装什么装,咱们床都上了多少次,孩子都生了。你这时候装什么大家闺秀?」
姚丽娟脸上一阵火气上涌,红了起来,不是害羞,而是气恨。
胸口处一团火烧,轻藐的瞪了他一眼,无声地回了一句:「错将狼人当良人,是我心中永远的痛,不劳你提醒。」
无声交流之后,却是淡淡,而大声说道:「莫二老爷也说是几日前,几日前我是莫家的二夫人,几日前我是莫二老爷的妻子,可是今日不是往日,我再不是莫家的媳妇,二老爷的妻子。」
她勾起上扬的眼线,讥诮之意,不说而现:「物是人非,二老爷自负学富五车,怎么这么简单的四个字也弄不明白?是故意刁难,还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我倒是有些不明白了!」
也不看莫二老爷那七色彩旗飘飘的脸,又是礼数周全,行了一个陌生人相见,客气温婉的福身:「我想要下楼,还请二老爷和这位……这位二老爷的小嫂子……嗯……不,二老爷兄长的姨娘……」
「扑哧」笑了一声,眉眼笑意流淌,像是春天里的花儿,静静发出幽香:「莫二老爷,您瞧我这记性,总是搞不清,您和莫家大房夫人和姨娘的称唿,还请您莫要见怪!」
软刀子,利剪子,她又不是不会,不过曾经是因为爱,而一再退让,现在这个男人在她的心里,什么都不是了,还有什么好顾忌的,自然是怎么痛,怎么伤——不是只有他了解她,她又何尝不了解他,自然明白他的七寸在哪里?
果然,姚氏话落,这酒楼就「扑哧」「扑哧」……阵阵忍俊不止的笑声,尤其是那刚刚才打开的雅间的门里跨出来,摇着扇子,晃动的某位。
不得不再天雷轰轰的说上一句:人生何处不相逢!
不过谢明覃可以举着扇子,对天发誓,今儿个他和叶若铭会在此遇见锦好母女等人,实在是巧合——纯属巧合。
莫二老爷恼羞成怒,他举起双手,想要甩在姚丽娟的脸上,可是她那清冷的眼神,却让他的手,无法落下。
佟湘玉瞧见莫二老爷的不舍,心中一痛,咬了咬唇,扯出一抹笑来:「姚姐姐,虽然说老爷与你和离了,但俗话说的好,一日夫妻百日恩,百日夫妻似海深,你到底和老爷做了这么些年的夫妻,怎么着也有些情意在吧!你这般尖酸刻薄,也难怪老爷冷落你!」
语重心长道:「姚姐姐,女人这辈子最重要的就是三从四德,可不是凭着一张利嘴,就能幸福美满的!」
佟湘玉的话,看似句句好心,可是细细品来,却是字字诛心,这么一大圈子下来,不过是将暗示众人,莫二老爷和姚丽娟和离,最根本的原因是因为莫二老爷无法忍受姚丽娟的牙尖嘴利。
锦好的小宇宙爆发了,你个佟小三,自己不要脸爬床,耍狐媚手段,现在却还有将污水泼到我母亲的头上,看姑奶奶今天怎么收拾你。
她眼底闪过一道冷色,怯生生的从姚丽娟的身后闪出一颗毛茸茸的小脑袋,那模样怎么看,都像是眼前那对男女是什么毒蛇勐兽一般:「父亲……佟姨娘……」
随即又缩回了脑袋,将自己的身子藏在姚丽娟的身后:「母亲,母亲……快走……我怕……」声音颤颤的,已经多了一份哽咽的味道,众人都毫不犹豫的相信,只要姚丽娟再多呆一分钟,这个雪肤玉琢,刚刚还是春天洋溢,阳光明媚,因为遇到这莫二老爷和佟姨娘,而瞬间像是霜打的茄子,失去了生命活力的少女就会哭起来。
「可怜啊……」
有爱心旺盛的妇人,瞧着那瑟瑟发抖的小身子,忍不住出声嘆息一声,再回首瞧那楚楚可怜,风情万种的佟湘玉,还有那看起来仪表堂堂,风度翩翩的莫二老爷,就不那么顺眼了——至于姚丽娟的强势,反而让这些妇人心里升起了阵阵的满意:这才像个做母亲的样子,一味的软弱下去,对孩子可不好,天见可怜的,这么个粉面玉琢,雪娃娃般的女儿都被吓成什么模样了。
而原本那些个对姚丽娟的牙尖嘴利,有些错愕的男子,此时都明白了过来,原来山古镇的一枝花,会骤然蜕变,是为了自个儿的女儿啊。
瞧了这么个可怜兮兮,躲在姚丽娟后面的锦好,心里对莫二老爷不屑一顾的同时,对姚丽娟难得的牙尖嘴利,已经坚决要求和离带孩子的心思有了理解:都是被逼的啊!否则这么个弱女子,怎么会逼出这等牙尖嘴利来。
心里暗自嘆气,对姚丽娟升起了一股子同情的同时,还暗暗感嘆,美人所嫁非人,想当初山古镇的一朵花,那个少年儿郎心里没宵想过,她嫁给莫家二公子的时候,碎了一地男儿心,谁知道却是个和离的结果。
想到莫家二老爷娶了佳人,还不知道珍惜,硬生生的将温柔美人逼成现在这番模样,怎么能不怒目以示?
而原本对姚丽娟和离之后,还牙尖嘴利对着前夫开炮行为,有些反感的老头老太太们,此时,反感的情绪也没有了。
锦好一句话没说,那么可怜兮兮,恐惧,颤抖,到众人面前这么一个亮相,就让风向立时顺转。
姚丽娟紧握着锦好的白玉般的小爪子,静静的站着,第三次说着同样的话:「莫二老爷,请您让开。」
莫二老爷的脸此时成了五彩染缸,死死的盯着姚丽娟,恨不得将眼前这个女人的心掏出来看看,怎么能将他逼到如此地步,他算是男子,若是他此刻让开,岂不是承认是他的错了?
这让他一个大老爷们日后怎么在人前抬起头来?
若是姚丽娟个通情达理的女子,看到他的身影,就应该避着点,也不至于将彼此都陷入如此境地。
佟湘玉一向是个善解人意的解语花,此时当然不会错过这个献殷勤的机会:「姚姐姐,你这不是为难老爷吗?现在老爷退开去,这外面的人会怎么看老爷?」
姚丽娟淡淡的扫了佟湘玉,神色讥诮:「不过是让一下路,怎么就叫为难了?」
若是说刚刚莫二老爷见到姚丽娟有多欢喜,那么这一刻,他就有多愤怒:为什么她就不能像玉儿这般,全心全意的爱他,这般全心全意的为他?
他很怒,很怨,愤怒姚丽娟的寸步不让,怨恨姚丽娟的自私自利,当他的目光无意间扫过姚丽娟身后的锦好时,他所有的怨恨,所有的怒气,都找到的宣洩的出口。
他恨恨地瞪着锦好,真要说起来,丽娟和他走到这一步,都是因为这个锦好。
说起来,莫家最近的霉运,都是与这个女儿有关。
若是不是因为她,丽娟心里虽然不甚满意自己纳了玉儿,却还是一心一意守着他。
而王氏虽然一向刻薄,却还没有太大的错,还在莫家安心做她的大夫人;而锦俊一向稳重,也自当用心读书,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被老夫人关在院子里;锦冉虽然有些任性,也不会得了癔症,送进家庙;就是玉儿也不会被老夫人厌弃,而要送走她。
更不会出了什么人命案子,让他束手无策,最后只得硬着头皮,签了和离书,与丽娟走到现在这等成仇的田地。
莫二老爷越想越是恼火,心里越发的生出恨意来。
佟湘玉顺着莫二老爷的怨恨的视线看了过去,发现居然是落在锦好的身上,眼帘垂下,片刻之后,一条毒计在脑海里闪过。
她娇滴滴的上前一步:「五小姐……」说着就要伸手去拉锦好。
姚氏担心她再使什么毒计,自然挡着,不肯让步,谁知道,佟湘玉的行动力着实让人惊嘆,有了身孕,居然还能身轻如燕,侧着身子闪了过去,就去拉锦好。
锦好见到佟湘玉上前,虽然不清楚她要干什么,不过却能清楚这个女人绝对不会做好事。
她身子一侧,往后退了一个台阶,紧紧的抱着自己的双肩吓得发抖:「不要过来……佟姨娘……要杀人……不要过来……」嘴角却在众人未曾察觉时,极快的闪过一道冷凝的笑。
佟湘玉的身子就扑了一个空,而锦好的小脚丫,却借着姚丽娟的遮挡,上下楼梯的死角,伸了出去,一下子就将佟湘玉绊了一下,佟湘玉现在万分宝贝自己的肚子,生怕自己会跌倒,故而急忙用双手撑着楼梯,止住跌倒的姿势。
「痛……啊……老爷……我痛……手痛……」她根本就没有想到自己会连一个孩子都抓不住,而锦好却因为佟湘玉的靠近,越发的慌乱,不住地的颤抖,神色非常的矛盾,又仿佛想要扶住她,又像是极端害怕她,所以来来回回之间,居然非常「不小心」的踩到了她的手上,所以佟湘玉当即就痛的惨叫起来。
锦好越发的慌了:「佟姨娘……我……我不是故意……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整个一张巴掌大的小脸,吓得是血色全无,嘴唇都发抖了起来,因为慌乱,那脚下自然又是一阵凌乱,所以又再次「不小心」的连踩了几脚,只将佟湘玉踩得连连惨叫,心里却认定锦好是故意,否则怎么每次刚刚好,就踩在她的十指上——十指连心啊!
「老爷,五小姐是故意的……她是故意的……她想要谋害我肚子里的孩子……」佟湘玉尖叫起来。
莫二老爷心底的怒火再也忍耐不住,他大步上前,一把将姚丽娟推到一边,伸出大手,一把将锦好提了起来,用力的摔了出去:「你个狠心的孽女,看我不打死你!」
锦好的身子以一个圆弧的姿态被摔了出去,她嘴里发出尖叫声,心里却算计着,等一下,该怎么落下:是惨烈一点,让世人越加的同情她和姚氏?还是为了安全起见,先保护好自己?
还没等她想明白,她的身子就被两只手给接住了。
锦好长嘆一声:看来她不要纠结了。
不用回首,她也知道救她的两只手的主人会是谁?
她轻轻的挣扎一下,那两只大手的主人,都很知趣的收了回去,谢明覃继续摇着扇子,装潇洒,叶若铭依旧千山暮雪,冷酷到底。
她整理了一下裙摆,微微的福了福身子,苦笑道:「锦好谢过两位恩公的再次救命之恩!」
她缓缓地转身,整个人抖的如同秋天的落叶:「父亲,我没有……我没有害佟姨娘腹中的孩子……我没有……」
泪珠儿滚落而下:「父亲,您为什么一定要杀了我,为什么?众目睽睽之下,大家都看得清清楚楚,明明是佟姨娘自己跌倒的,可是她说是我害她,您就信,为什么一定非要置女儿于死地,这些年,虽说父亲对女儿不甚喜爱,可是也从来没有生出过这等心思,为什么这个女人出现之后,您就变了?」
「为什么?逼的母亲和离,逼的女儿离家。父亲,您看看女儿啊,我是您身上掉下来的肉,我身上流着您的骨血,您为什么一定要杀了女儿,才肯甘心?为什么……」可谓字字血泪,句句真情,只将酒楼里的众人听得心酸不已:是啊,莫二老爷你也是有文化,有见识的人了,怎么就给一个女人迷得神智不清了,明明是那女人自个儿跌倒的,他们都看得清清楚楚,却为了那个女人的一句话,就要打杀了自己的女儿。
这什么人啊?难怪妻子要和离,还要带着女儿的,是人都会这么做的,否则不是生生等死啊!
众人现在对姚丽娟带着女儿,挺着肚子和离,百分百的贊同,对莫二老爷为女色所迷,皆是不屑的很。
莫二老爷将锦好摔出去的时候,就呆住了,他虽然怨恨锦好,可是却没有想过要摔死锦好的啊,刚刚不过是气大发了,这手里的力道没有控制好。
可是,当他听到锦好那血泪控诉史的时候,整个人又气了起来:「闭嘴,我是你的父亲,打不得你不成,我打你,教训你,是因为你该打,该教训。你也休要将这罪名往你姨娘身上推,你顽劣不堪,难以管教,我这才出手……」
「啪!」莫二老爷的话,还没有说完,他的脸上就重重的挨了一巴掌,而姚丽娟正一脸愤怒的看着他,那愤怒的目光,像是莫二老爷是她八辈子不共戴天的仇人一般。
「你给我闭嘴!」姚丽娟挺着腰杆,黑着一张俏脸道:「你生而不养,养而不教,有什么资格说这些话?你是她的父亲,可是这些年,你捂着良心说说看,你问过她几回。」
姚丽娟指着佟湘玉:「为了这么个玩意,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打杀锦好。莫二老爷,我姚丽娟再次发誓,这是我容忍的最后底线,若是再有一次,我就是拼了这条性命,也要与你同归于尽,就是我斗不过你,死在你手里,也要化成厉鬼,找你报仇。」
她说完这些,对着酒楼的众人福了一下身子:「各位父老乡亲,大家都是乡里乡亲的,我是什么性子,大家也是清楚的,今儿个,乡亲们都看到了。我在这里恳请各位,做个见证。」
姚丽娟也不理会么人老爷的目瞪口舌,推开呆若木鸡的莫二老爷冲到锦好的面前,将她搂在怀里:「不怕,不怕,母亲以后会护着你的。」
锦好依偎在自家老娘的怀里,再一次体会姚丽娟疼爱她的心:她的母亲,多么柔顺的性子,居然为了她,甩了那男人一巴掌——想想心里就觉得痛快。
痛快是很痛快,可是戏还是要演下去的。
锦好抬起白生生的小脸:「母亲,母亲……父亲……我难受,我心里难受……」
说完,她就将脑袋埋在姚丽娟的怀中,大哭起来:「母亲,我好难受,好难受……」
这么一番痛哭,让不少眼泪软的妇人都跟着落泪了:天见可怜的,这么小的孩子,莫二老爷他怎么就下得了手。
众人再看一眼,额头青筋直冒的莫二老爷,凶神恶煞的样子,心里都对锦好和姚丽娟的同情,达到了沸点。
姚丽娟拍了拍锦好的背:「锦好不哭,咱们不哭!」自个儿却泪流满面,所以又哽咽道:「哭吧,今天哭过之后,咱们再也不哭,天天都笑着过,再不为从前掉一滴眼泪。」
谢明覃听完之后,扇子「唰」的一声,收了起来,出声:「夫人说得对,今天将所有的眼泪哭干净了,日后再莫要为不值得的人掉一滴眼泪!」
姚丽娟抬头,看了谢明覃一眼:「谢谢公子救了我的女儿,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而,锦好却在姚丽娟的怀里,抬起脑袋恶狠狠的瞪了谢明覃一眼: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忙着捣鼓他那把破扇子,装什么潇洒!
谢明覃接受到锦好的怨念,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客气道:「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锦好又抬头瞪了他一眼:感情,她的小命在这谢公子眼里,不值一文钱,救命的大恩居然还不足挂齿。
谢明覃又摸了摸鼻子,他决定今儿个不再开口了,感情这莫家五小姐心情不好,他是说什么错什么啊!
锦好不理会谢明覃的怨念,她埋首在姚丽娟的怀里哭了许久,然后才慢慢站起身来,看着相扶相靠的莫二老爷和佟湘玉,一步一步的走了过去,她特意抡起拳头,对着佟湘玉的肚子,就是一下子。
当着莫二老爷的面,当着酒楼众多客人的面前,她狠狠地给了佟湘玉的肚子一拳。
莫二老爷呆怔住了,酒楼的看客们也都愣住了,而佟湘玉却在愣住一下之后,眼里闪过狠毒的喜色,一下子,就倒在莫二老爷的怀里,大哭了起来:「老爷……老爷……我……」
「闭嘴,你不要说话,你想说的话,我来替你说。」
她抹着眼泪,指着佟湘玉道:「你不是最喜欢那肚子里的孩子做文章吗?前些日子,不也是用这肚子里的孩子来打杀我的吗?是啊,你一次又一次的说着同样的话,今儿个,我就成全你,你不就是要喊肚子痛吗?你不就是想说,我这一拳,要将你的肚子里的孩子打伤了,打残了吗?」
锦好冷笑了一声:「我就奇怪了,怎么那日祖母那般对你拳打脚踢,你这肚子都能保下来,轮到我这里,十岁的孩子,就能打伤了,打残了?」
「我今儿个就打你了。你三番五次的算计我的性命,都不让我活了,我就打不得你吗?」锦好冷哼了一声:「你也不看看自己算个什么东西,还猪鼻子插葱,装什么大尾巴狼。我今天在众目睽睽之下打你一下,也好成全你的心思,你不就是想要害了我的性命吗?好啊,我现在就成全你,你让父亲打杀了我吧。」
「不要说你现在不过就是莫家的一个姨娘,而且确实莫家的嫡女,正儿八经的嫡女,我打你,是替我那苦命的大伯母出气的,你身为表妹,却背着大伯母,成了大房的妾室,将我那苦命的大伯母生生气得,得了癔症,你这样的贱人,人人得而诛之。」
「你不要摆出一副你很无辜的样子,别忘了刚刚,你还在谋算着我的性命,你的蛇蝎心肠,不是你哭的大声,做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就能够扭转的。众人可都是看的清清楚楚,各位叔叔伯伯,爷爷奶奶,婶子,姐姐们的目光都是雪亮的,你这点小手段,休想骗过他们!」
「扑哧」,锦好这句话刚刚落下,谢明覃就笑了起来,锦好气得恨恨地瞪了他一眼,她现在没心情听人笑,她也不觉得自己的话,有一丝半点的好笑,这个谢明覃这时候笑出来,什么意思,不是拆她的墙角吗?
谢明覃咳嗽了一声,又转了一下手中的扇子,讪讪笑道:「那个,那个,对不起,我……你继续,继续……我绝对不笑了……」
锦好又白了他一眼,目光扫了一圈,发现众人的神情都能投入,皆伸长了耳朵,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也就不理会谢明覃的搅局,继续道:「各位叔叔伯伯,爷爷奶奶,婶子们,我今儿个也是逼得没法子,我这心里难过,难过啊!我好好的父女,为了这么个女人,居然闹到现在这番境地,我父母,好好的一对夫妻,居然……我恨,我恨啊……」
楼上楼下没有一个人出声,偌大的空间,只有锦好和姚丽娟细细的哽咽声,刚刚还对锦好的行为不满的众人,此刻都将怒目瞪向了佟湘玉。
莫二老爷立刻将佟湘玉遮住,却终于回过神来,指着锦好喝道:「你这孽女,心肠太过狠毒,腹中的孩子何其无辜,你居然下得了手去,看我今儿个,不狠狠地教训你!」
锦好不惧不退,反而迎了上去,瞪着一双滚圆黝黑的大眼睛,看着莫二老爷:「父亲不是一心想要打死我吗?女儿这是一片孝心,成全父亲,也省的父亲还要烦恼用什么藉口,现在众目睽睽之下,我就是想抵赖也不成了。」她闭上眼睛,抬起精緻而倔强的下巴:「父亲,打吧,您打死我吧,我也不想活了,日日提心弔胆的,也不知道哪一天,就这么死了。」
姚丽娟冲到了莫二老爷的面前,将锦好死死的搂在怀里,狠狠地道:「你要替你心爱的玉儿出气,我不拦你,不过你要出气,尽管朝我来,若是觉得我的分量不够,你尽管对着我的肚子来,这孩子也是你的骨血,应该够了吧?」
佟湘玉盯着姚丽娟的肚子,恨不得上去踹上十八脚才好,不过,她自然不能动手,依旧柔弱的依偎在莫二老爷的怀里:「老爷,我……我……」这次,她不敢再叫肚子痛了,经过刚刚锦好的那么一番话,她要是再叫肚子痛,那就是猪了——这才是让佟湘玉最气恨的地方,锦好打了她,却还将她的嘴堵得严严实实的,有什么比这还让人来的憋屈。
所以,佟湘玉气到了极顶了,气得已经在心中将锦好剁成了十八段,再放在油锅里炸了十八回,一口一口吞进肚子里了。
锦好哪里肯让姚丽娟的肚子受到一丝半死的伤害,瞧着那佟湘玉双眼散发出狠毒的目光,立时又挡在了姚丽娟的面前,小胳膊伸开,如同老母鸡保护小鸡一般:「母亲,女儿一人做事一人当,怎么能让母亲为我受累。」晶莹的泪珠,挂在白玉的脸上:「母亲就是因为要护着女儿,才闹得和父亲和离,父亲骂的对,我就是个不孝的孽女,若是没有我,或许母亲还是莫家的二夫人,父亲即使冷落,佟姨娘即使谋害,您只要咬牙忍着,您不是一向最能忍的吗?若不是因为我,你怎么能和离?日后被人说闲话,指指点点的,都是我的错,就让父亲打死我吧!」
众人一时间恍然大悟,原来莫家五小姐打那佟姨娘的肚子,是真的一心求死啊,她这是心里难受,为自个儿和离的母亲难受——太难得了,这么孝顺的女儿,莫二老爷怎么骂的出口,还不孝的孽女呢,孽你妈妈的头,看你才是孽子!好好的妻子,非要逼的和离,气得老娘卧病在床,真正的孽子代言人。
酒楼里,某位鬍子白花花的老头,站起来说了一句语重心长的话:「五丫头,你也莫要再纠结了,你母亲和离,不关你的事情,是你这父亲太不着调了!」
锦好抬头一看,这面孔很熟悉,好像是莫氏一族的老人。
锦好和姚丽娟赶紧的行礼,眼泪却落得更凶了。
众人纷纷出言劝了起来,让她们母女看开些,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莫要再纠结过去,更是劝慰锦好,这都是莫二老爷不着调,与她无关,只将莫二老爷没气的晕过去——他今儿个可谓成了万夫所指了。
姚丽娟哽咽道:「说句不怕大家笑话的话,我性子一向软弱,虽然一心和离,也不觉得自己有错,可是出来见人,却总是……」
吸了吸鼻子:「我这女儿,一向最是贴心,瞧我这样,什么好的坏的,都说是她的错,她不过是个十岁的孩子,能有什么错啊,说到底,还不是我这个做母亲的无能,才害得……」
「慈母多败儿,她这无法无天的性子都是你惯出来的。」莫二老爷怒吼出声,这个女儿是他的灾星,遇到她,准没好事。
「你——放屁!」这话自然不会是锦好说的,不管她多么想要骂出这句话来,她也不肯能对着莫二老爷——她的父亲骂出这句话来。
当然,这话也不会是姚丽娟说的,她是贵妇,这么粗俗的话,她也说不出来。
说这么粗俗话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耍弄着扇子的谢明覃,不过这么一个俊朗贵气的公子哥儿,却将这么粗俗的话,说的贵气十足,气势磅礴。
谢明覃脸上那惯常的坏笑已经不见了,黑着一张脸,看向莫二老爷:「这么诛心的话,你也说的出来,你还是人吗?大家的眼睛是雪亮的,你为了这么个烂货,居然一心一意想要置自己的亲身骨肉于死地,你这样的人也配五小姐叫一声父亲,虎毒还不食子呢,我看你连畜生都不如,还敢说自个儿报毒圣贤书呢?」
他冷哼一声:「就你这幅德性,若是真的得了官,岂不是要祸害一方百姓,我看你,就死心守着这么个烂货过日子吧,也莫要再想什么朝廷的任命了。」
他这话一说,莫二老爷的脸色就白了起来,抖索着唇:「八……我……我……」
谢明覃却根本不理会他那死了爹娘的语气,指着佟湘玉,对着锦好道:「这么个烂货,你父亲都稀罕,他是个什么东西,还用得着再说吗?你母亲离了这样的货色,焉知道就不是福气?」
锦好听得浑身上下,都舒畅的不得了,第一次看谢明覃这么顺眼:骂的实在是太经典了——她那渣爹,从来就不是个好东西。
佟湘玉瞧着谢明覃一开口,莫二老爷就跟死了爹娘一样,就知道今儿个莫二老爷硬不起来,心里虽然气恨谢明覃骂她是烂货,可是她一向就是个眼珠子活的,知道这主绝对是她惹不起的。
看来今儿个,她这一下子只能白挨了,伸手拉了拉莫二老爷的衣摆一下,怯生生的道:「老爷,咱们回去吧……回去吧……」
想走,也要看看她乐意不乐意?
第96章
重生之锦好,第96章
莫二老爷听了解语花佟湘玉的话,忙接过她递过来的梯子,立刻点头应了下来:「好,咱们回去!」目光却又在姚丽娟的脸上逗留了一下。舒唛鎷灞癹
他今儿个在酒楼中,觉得自个儿的脸被硬生生的剥下了一层,而除了这种奇怪的感觉外,他还有一种错觉,好像自己过去记忆中的一些东西,也在今天被硬生生的夺去了一般。
「等一下!」
锦好刚刚准备开口留住莫二老爷和佟湘玉,谁知道姚丽娟居然抢先一步,在她之前开口了。
莫二老爷和佟湘玉的脚下一滞,姚丽娟上前,抡起胳膊,狠狠地给了佟湘玉一个巴掌。
「我一直以为,人的脸皮不过是薄薄一层皮,可是认识你之后,我才知道城墙可以被推倒,可你这脸皮却是雷都噼不开,好好的大家小姐不做,偏偏要勾搭自家姐夫,这般厚度实属平生罕见,这一巴掌,是我为你的厚脸皮赏你的。」
说罢,反手又是一个巴掌:「这一巴掌,是我为的黑心肝打你的,你一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女子,居然三番五次谋害我母女的性命,这等蛇蝎心肠,就是死一万次都不多。」
打完了佟湘玉两个巴掌,姚丽娟拍了拍手,像是要将手心里的脏东西拍走了一般:「现在你滚吧,那两巴掌是你欠我和锦好的。」挑了挑眉:「你若是觉得我不应该打你,你就将我告进官府去,这里有这么多乡里乡亲看见了,我是不会否认的。」
她冷眼斜视着佟湘玉,半点也不但心自个儿的安危,她倒要看看,佟湘玉有没有这个贼胆,将她告上官府。
她今儿个算是彻底的看明白了,她错了,错的离谱,她以为她的忍让,自己的歇事宁人,可以换得对方的消停,让锦好活得安静点,少受些伤害。
可是她错了,不要说她的忍让了,即使她和离了,佟湘玉还在谋算着她的女儿。
她算是明白了,有些人天生就是贱骨头,就不能让她把尾巴翘起来,不然一准忘了自己是谁,把自己当成个东西。
莫二老爷和佟湘玉怎么对她,她无所谓,是她当年你有眼无珠看错人嘛,是她当初做错了选择,现在落得个这样的结果,也怨不得别人,因为种什么因结什么果,这些年的日子是她自己走过来的,多苦多痛,她认了。
但是,让锦好痛,让锦好苦,她却是万万不肯忍的,哪怕只是一丁点,她都是心如刀绞,今日佟湘玉的所谋所为,让她真的怒了,莫二老爷的所作让她怒了。
她再也不肯忍了!
她是母亲,锦好是女儿,不能再让孩子挡在她的面前了,刚刚她看得清楚,若是她不出手,锦好这孩子就要出手了,锦好已经够苦得了,有她这么个和离的母亲,再不能担上什么恶名了。
这个恶名,就让她担着吧!
从今天开始,她要做锦好的伞,为她遮风避雨;她要做家的支柱,支撑起他们即将建立起的新家。
她知道她现在这个样子,落在外人的眼里,或许就是一个泼妇,可是,今天她真的不介意做一个泼妇,就如同锦好说的那般,所有欺辱她们的人,都要一一讨回来,再不能让她的孩子,受到丁点的伤害,这是姚丽娟现在唯一的信念。
谁要是胆敢伤害她的孩子,她姚丽娟不但不介意变成泼妇,她还会变成一位恶妇:犯我我孩子者,虽远必诛!
一旁的莫二老爷咽了咽口水,眨了眨眼睛,像是第一次认识姚丽娟一样。
这还是他的妻子吗?
这还是他的丽娟吗?
虽说丽娟的出身有些低微,但是姚家可是正经的耕读之家,丽娟的修养是再好不过,为人也最是和善不过,莫要说他了,就是下人做错了事,也只是轻声慢语的训斥几句,实在气不过,也顶多冷着一张脸。
说起来,最是闺秀不已。
可是今儿个,她不但甩了他巴掌,又对玉儿动手。
他眨了眨眼睛,眼前这个双目冰寒,穷兇恶极的女人,真的是他那个温柔娴淑的妻子吗?
他真的想张嘴问问:丽娟,你不会也得了癔症了吧!
可是最终,他也只是傻傻地看着这样的姚丽娟,并且私心里觉得——嗯,其实这样也挺有味道的!
嗯,还挺有生气!
错愕的何止莫二老爷一人,在座的谁没瞪大眼睛,刚刚姚丽娟甩莫二老爷的耳光,那是为了孩子,能理解,可是这两个巴掌,却又有了新意,众人寻思了许久,居然有些替锦好母女开心的感觉——总算是想明白了,知道一味的忍让只会助长对方的气焰。
同时也觉得这样的姚丽娟似乎更多了一种味道!挺好的!
而锦好却有了一种松一口的感觉——她的母亲终于变得坚强了,再不怕前世的命运重复了,这样的姚丽娟,让锦好生出一种错觉:什么样的风雨都不能再将她压垮。
在所有人的错愕中,有一人却是恨上了姚丽娟,那就是佟湘玉。
可以说,再今儿个之前,佟湘玉对姚丽娟是俯视的,她在心里上甚至有一些可怜姚丽娟的。
一个女人怎么能懦弱成那个样子,她的丫头都闹上门去了,却还是一味的忍让着,像一个不会还手的稻草人一般,无趣极了,哪个男人会喜欢这样一个没有情趣的稻草人。
可以说,在这之前,她对姚丽娟这个对手是轻视的。
可是眼前这个瞪着一双似有燃烧火焰般明眸的这女人,根本就不是她记忆里的那个懦弱胆小的佟湘玉。
那么一个书香世家的小姐,最好面子,最喜欢优雅,最不喜欢让人瞩目的姚丽娟,怎么会做出如此有*份,甚至可以说是有失家教的举止来。可是就是这么一个她以为的面团一般的人,让她狠狠地丢干净了脸面,变得灰头土脸,那种骨子里对姚丽娟的俯视再也没有了,那种自我良好的感觉,全都化为了恨,对姚丽娟的刻骨恨。
总有一天,她要让这个女人知道什么叫做悔;总有一天,她要让这个女人为她今天的两个巴掌,付出代价;让这个女人跪在她的面前,苦苦地哀求她。
佟湘玉气得一口老血用上了脑门,却硬生生的忍了下来,她很想如姚丽娟所说的那般,将姚丽娟告上官府,可是她不敢,也不能,因为上了官府,就要扯上她之前做的那些事情,那些事情怎么能让官府的人知晓,所以忍着——这几乎将她气得晕过去。
如同锦好那般,她也只能硬生生的忍下这口气。
看着佟湘玉目光里恨意,姚丽娟冷冷地道:「你想好了没有,若是要告,我们这就上官府,若是不告,我就不奉陪了。」
恶狠狠的佟湘玉:「下次见到我,最好绕道走,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再敢算计我女儿,我舍了这条命不要,也要和你拼了。」
回头,对着锦好,和看呆了的邱如虎兄妹招了招手:「咱们走!」
邱如意一双眸子,闪着炙热的崇拜:她的新母亲好棒!她喜欢!她目不斜视的领着三个孩子走了过去,对佟湘玉的仇恨目光,根本就懒得理会,完全的没有放在心上,至于莫二老爷那复杂的光芒,她也是懒得深思,从拿到和离书的那一刻起,莫二老爷就不再是她在意的人,何必为了一个不在意的人浪费精力。
现在,姚丽娟在意的人,就是跟在她身后的孩子们,还有就是值得她在意的人。
姚丽娟一步一步走着,从容不迫,不急不慢,当她的双脚跨过酒家的门槛时,她长长的吐了一口气,觉得困着她这么些年的某些东西,被她彻底的割断了。
从这一刻起,她是全新的姚丽娟了,她终于走出她自己画下的牢,自此,那个男人是生是死,再不能让她动容一份了。
莫二老爷眼睁睁的看着姚丽娟一步一步走了出去,也一步一步走出他的人生。
从此,她的喜怒哀乐再也不会有他了,他再也无法走进她的世界了,这个念头让他的心痛成了一团。
心渐渐的空了起来,涌上一股子似苦涩,似酸楚的滋味,苦的她满嘴的涩涩,酸得她舌苔发黄。
他痴痴的看着姚丽娟的背影,仿佛又瞧见那大红烛光下,她明媚的脸庞,妩媚的眉眼,好像又看到她初为人妻的娇艷,羞涩。
多少次的举案齐眉,多少次的亲密相拥,多少次的耳边低语,可是,他从来没有像这一刻清楚,这个女人再也不属于他了,他再也挽回不了她了。
就在这一瞬间,他终于意识到姚丽娟对他来说意味的是什么——是无可替代的,是他整个世界啊!
可是晚了,一切已经太晚了,他失去了她,再也找不回来了。
莫二老爷一动不动的看着姚丽娟,让她身边的佟湘玉很不满意,她故意捂着肚子叫痛,可是莫二老爷却像是丢了魂一般,她连叫了几声肚子疼,却还没有让莫二老爷转头看她一眼。
佟湘玉又气又妒,看着姚丽娟的背影,气得差点吐血,再看看失魂落魄的莫二老爷,她沉着一张脸,却还要摆出娇滴滴的语气,那表情要多怪异,就有多怪异:「老爷,我好像动了胎气,老爷……」
莫二老爷还有答话,酒楼里就嗤笑声一片,更有甚者,直接嗤笑着出声:「莫五小姐说得太对了,这么个女人除了拿肚子做文章,还真的没啥本事,就这么一会功夫,这肚子就疼了八百回了……果真是够烂!」
莫二老爷在一片嗤笑声中终于回神看向了佟湘玉,可是他的心神却还是跟着姚丽娟走了,瞧着一张涨得紫红的脸的佟湘玉,也只是呆呆傻傻的应了一句:「哦,我知道了!」
嘴里说着知道,心里却根本就不知道什么。
他根本就不知道佟湘玉说了什么,只是众人的嗤笑声,让他明白,佟湘玉定然又做了什么蠢事——这一刻,他对佟湘玉生了厌烦之心,他以前怎么没发现佟湘玉是这么的愚笨呢?
还是丽娟好,她从来就不会像佟湘玉这般让他心烦,只是,以后,丽娟再也和他无关了——这个念头,又让他的心揪了起来。
只要想到丽娟再也回不来了,刚刚所有的怨恨,所有的恼怒,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了,他忽然觉得自己是个混蛋,怎么一个好好的家,好好的夫妻就要散了。
他真得不想这样,这不是他要的结果,莫二老爷很想追上姚丽娟,抱着那个走的稳稳,挺直着嵴背的女人,求她原谅他,求她回到他的身边,他们重新开始,一家人好好的过日子。
他的脚刚刚动了一下,佟湘玉就抓住了他的胳膊,白着一张脸,凄悽惨惨的叫了声:「老爷……」泪落于睫,楚楚可怜。
此时的姚丽娟已经踩在木扤,上了马车,莫二老爷看着佟湘玉上了马车,心里是真的急了,他知道这一次,若是这样让姚丽娟就这样离开,这辈子他们怕是再也没有任何机会了,他不能让姚丽娟就这样离开,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这样想了,也这样做了。
他勐的将佟湘玉推开,大踏步的向姚丽娟的马车赶过去。
「啊……」佟湘玉是根本没有想到莫二老爷会推开她,整个人猝不及防之下,就摔倒了下去,而这一次,她的肚子正好撞在了楼梯上,她当即就痛的惨叫起来。
锦好听到佟湘玉那杀猪般的惨叫声,好奇之下回头,看到佟湘玉倒在地上,不过她也只是看了一眼,就上了马车:她和母亲虽然都揍了佟湘玉,但是这一次佟湘玉的摔倒跟她们母女可没有丁点关系——看她那撕心裂肺的惨叫,怕是摔倒的关键人物是她那位多情的好父亲吧!
「痛……老爷……我的肚子……痛……真的好痛……这次是真的痛……好痛……」佟湘玉感觉的下体有一阵温热窜流而下,她心知不好,就盼着莫二老爷回来,将她送到医馆,否则她的肚子里的孩子怕是真的保不住了。
锦好原本是真的不打算再回头看这么一对小丑的,可是不得不说,这佟湘玉哭功厉害,这惨叫的功夫也很厉害,叫的就跟被人灭了满门似的,所以锦好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红了?——血吗?那佟湘玉的裙子上染红的一片,是血吗?
锦好发现她这心肠真的变坏了,她居然因为这个发现心里涌现了二个字——活该。
她上了马车,拉了姚丽娟一眼,掀起帘子的一角:「母亲,你看,她的裙子红了。」
姚丽娟从窗口看了过去,不过只是淡淡的一眼,表情平静,语气也很平静:「怕是动了胎气了。」
锦好点了点头,心里却暗自嘀咕:佟湘玉她总是拿肚子做文章,这次可算是成全了她的心愿了。
姚丽娟心里却不纠结佟湘玉的事情,而是看着自个儿的女儿,若有所思。
她早就知道自己的女儿心思缜密,可是今儿个,亲眼看着她一点一点将姚丽娟,莫二老爷引到挖好的坑,却还能全身而退,实在是大开眼界了一把,心里也越发对未来充满了信心——有这么个七窍玲珑心的女儿,她还怕什么?
至于佟湘玉会不会因此小产,对她来说真的没有关系,佟湘玉腹中的孩子到底能不能保住,她也不在意。
这些都和她没有关系了,虽然说今儿个她和锦好都揍了她,可是她们母女离开的时候,佟湘玉还好好的,她不怕佟湘玉因此讹上她们,反正酒楼这么多证人,她是不用担心的。
或者说,她这一下子摔得如此之重,同她和锦好打她多少有那么一点关系,可是这次推倒她的人可不是她,也不是锦好,而是一向宠她如珠如宝的莫二老爷,相信这一点,酒楼里的人也能作证。
姚丽娟看过去的时候,自然也看见了莫二老爷居然追了过来,他居然在佟湘玉的惨叫声中没有回头去看,反而追了她这边来。
姚丽娟不知道怎么的,有点想笑,这个男人……总是不知道做正确的事情,他追过来做什么?难不成他以为他追了过来,她就能原谅了他,她就能回头吗?
或是这个男人在怪她:她觉得这同样的莫名其妙,这个男人怎么能如此的不讲道理,佟湘玉摔倒明明是他自个儿推的,根本与她无关,他怎么能怪到她的头上呢?
姚丽娟看着他快要追到了马车边,立刻发话,让车夫赶车,她是真的懒得再和这莫名其妙的男人有任何牵扯了。
姚丽娟看着莫二老爷挑了挑眉:「莫二老爷你还是回去瞧瞧你那玉儿,啧啧……她日日拿着那肚子做文章,这次老天爷可算是听见她的心声了。」
莫二老爷闻言,为姚丽娟的毒舌错愕了一下,今儿个的姚丽娟实在让他陌生的很,不过因为提及佟湘玉腹中的孩子,他的脚步还是停了下来,转头看到摔倒在地上的佟湘玉,还有她裙子上的血迹。
他心头一突,什么风花雪月,什么追悔莫及都不翼而飞了,立时嚷着,让人跟着他们出来的莫家小厮去请大夫并且冲进去。
或许是因为太急,或许是因为佟湘玉裙子上的血迹太让人心惊了,他慌了神,错乱之中,居然和迎面而来的人撞了个满怀,下一刻,他整个人就摔倒在地了。
「对不起,对不起……」谢明覃一脸坏笑的瞧着地上摔得的四脚朝天的莫二老爷,不过谁都能听得出来,他嘴里虽然说着对不起,但实际上却半分对不起的意思都没有。
「对不起……」又是一声男子低沉冷漠的声音,倒是让谢明覃一愣,他可不认为他那亲亲表弟会有兴趣替他道歉。
正在谢明覃疑惑不解之时,一声男子杀猪似的惨叫声在他耳边响起:「痛……好痛……我的手好痛……」
莫二老爷尖叫着,好痛,实在是太痛了,十指连心,他似乎听见他指骨断裂的声音,读书人的手,那是和命一般重要的啊,若是他的手坏了,什么前程,什么仕途,都要成了泡汤了。
一时间,偌大的酒楼,就听见莫二老爷凄悽惨惨戚戚的声音,叫的那叫一个惨啊,喊的那叫伤心绝伦啊。
「表弟,你怎么能这么不小心啊?」谢明覃「唰」的一下子,打开扇子,摇了几下:「即使莫二老爷天是生的贱骨头,可你也不能……也不能……脏了自己的脚啊!」说这话的时候,嫌恶的退了一步,就好像莫二老爷是什么传染病菌一般。
「是太脏!」叶若铭那冷酷的面容上,显示了一份嫌恶,提起踩过莫二老爷手掌的脚,在莫二老爷的身上蹭了几下,又看了一眼,满意了几分:「现在好多了!」
二人这么一说一合,只让莫二老爷气得两眼翻白,然后晕死了过去。
说起气死人不偿命,这谢明覃和叶若铭在京城,都是出了名的。
这二人就是京城里的混世魔王,只有他们不想做的事情,没有他们不敢做的事情,皇宫都当是自己的后花园,皇帝的御书房都不曾逃过这二人的毒手,折腾这么个虾米,气晕这么个混蛋,在二人的丰功伟绩中,实在是不值得一提。
谢明覃很是无辜的眨了眨他那双桃花眼,提着脚尖,踢了气晕死过去的莫二老爷几下,然后摇了几下扇子,神情哀怨道:「表弟,这么不经玩,真无趣!」那哀怨的表情,那抿着的唇,就好像莫二老爷轻易晕死过去,是一件多么罪大恶极的事情。
「软蛋!」叶若铭的神情同样是不快的,虽然他依旧面目表情,可是众人却都能从他那强悍的气场中,感受到他的不快。
于是众人都怒视着晕死过去的莫二老爷:太,太不应该了,晕死就晕死吧,但怎么能这么轻易的晕死过去,怎么着也该让这两位贵公子玩的过瘾后,再晕啊。
尤其是酒楼的女人,不分老少都差点扑到莫二老爷的身上,将他摇醒过来,让这两位贵公子继续玩下去,莫要再蹙着眉头了,要伤心死她们啊。
莫二老爷摔倒之后,佟湘玉倒是倒在地上不叫了,因为叫也没用了,瞧莫二老爷那疼的要死要活的样子,就是到了她的身边,也不能抱着她去找大夫了,既然没有用,她还叫个屁啊,还不如省着点力气,好保住腹中的孩子,再不济也能替自己省点力气——现在的佟湘玉对莫二老爷心里有怨,也有恨,若不是这个男人一心惦记着那个不要他的女人,若不是这个男人将她推倒,她怎么会落得这样的一个下场?
因为心里对莫二老爷有怨,有恨,所以佟湘玉对莫二老爷的惨叫,只有一厌烦,没有心痛,她忽然怀疑起自己的决定,跟着这个男人是真的对的吗?费尽心思的爬上他的床,值得吗?这个男人真的是她一生的依靠吗?
佟湘玉心里忽然不确定了,她是不是该为自己再次寻个退路了?若是今儿个这腹中的孩子有个万一,莫家怕是容不了她了?
瞧了现在晕死过去的莫二老爷一眼,再瞧着叶若铭和谢明覃一眼,心里对锦好的恨,又上了一个台阶,因为该死的,这么两个各有千秋的男子居然都一心一意为莫锦好那个贱丫头出气,凭什么她佟湘玉貌美如花,却要死皮赖脸跟着一个大叔,而莫锦好一个黄毛丫头,要身材没身材,要风情没风情,却能让这两个一看就是人中之龙,出身富贵的贵公子倾力相护。
个
佟湘玉瞧着一帅的没天理,一个酷的没天理的男子,心思百转。
她一向自负美貌,从来没有男人能抵抗她的风情,莫二老爷不就是先例吗?当初不也是心里只有着姚丽娟吗?可是一瞧见她,还不是双眼发光,半推半就就爬上她的床了。
这两个年轻英俊的男子,定然没有瞧过她释放的风情,故而才会站在锦好的那一边,若是她……
想到能从莫锦好的手里,抢到对她倾心相互的美男子,佟湘玉的心情就好了许多,她回过神来,也不管肚子一阵一阵的疼,反而呜呜的哭了起来,慢慢儿的起身,膝行到莫二老爷的身边:「老爷,老爷,您这是怎么了……」哭的那叫一个伤心,哭的那叫一个幽怨,整个人如同风雨中摇曳的小百花,那个疼啊,心疼人啊!
不过酒楼里的人,却没有一个同情她。
刚刚还在哪里哭的喊地,叫着肚子疼,现在又能爬,又能动了,还一脸兴奋的样子,一看就是又要出么蛾子。
原本是真的事情,现在落在酒楼众人的眼里也是做戏了——虽然佟湘玉的裙子已经染红了,可是众人就是觉得她在做戏。
人一旦认定了某事,再想改,难了。
佟湘玉娇柔无力的摇了莫二老爷几下,抬起一双妩媚的双眼,含情脉脉的瞧了谢明覃和叶若谦一眼,缓缓地道:「小女子虽然是弱质女子,可却也要为我家老爷讨个公道?」
说完,就艰难的直起腰,站起身子,以小碎步朝着叶若铭走了过去。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谢明覃笑容更具有亲和力,她的步子却不由自主的走向了叶若铭这个冷面的男子——她的直觉一向很准,那个笑得很坏,很勾人的男子应该比这个冷如冰霜的男子,更具有威胁力。
因为佟湘玉走得小碎步,因为她的腹部还在疼,所以她的步子越发的小,更生出一股子弱柳扶风的感觉,即使酒楼中的男女都认为佟湘玉不是个东西,可是都不得不承认,这女人虽然长的不是特别的好,但是这小腰扭得,是挺有股子风骚的味道。
瞧着眼前扭成s型的身体,不少男人的眼睛都定在佟湘玉的臀部,心里都浮现出一个疑问——也不知道这女人的屁股能不能扭到自个儿的面前?
佟湘玉终于扭到的叶若铭的身前,她一双丹凤眼水汪汪的,声音响起:「叶大公子,我们老爷……」话还没说完,手就捂上腹部,整个人好像是痛的厉害,就向前面倾过去——方位:叶若铭的怀里。
她心里窃喜,认为她的计策万无一失,她现在可是柔弱的女子,就算是叶若铭瞧不上她的所为,但是却还不会躲开的,因为她刚刚动了胎气,是个男人都不忍心躲开的,尤其是叶若铭这样喜欢英雄救美的男人——叶大公子不是最喜欢英雄救美吗?刚刚,他不是还飞跃下楼,救下来莫锦好吗?
只要他不躲开,她最引以为傲的胸部,就会不经意的撞在他的胸膛上,她会让他感受到什么是女人,什么是女人的身体。
男人都喜欢她的身体,尤其是她的胸部,只要碰了她的身体,碰了她的胸部,她所犯的错,就会由大变小,而小错一般直接都会被忽略掉。
这不是她过分吹嘘她身体的功效,她胸部的功效,因为莫二老爷就是最真实的代言人。
叶若铭他再冷,再酷,那也只是一个男人,今天她就用她最无往不利的武器去进攻,或许这个男人不会一下子对自己动心,但是只要他能记得她柔软的身子,她波涛汹涌的胸部,就行了。
只要他能记得,她的目的就达到了,日后,她自然会一次次巧遇叶大公子,让他记住她的身体,她的胸部的同时,也对她这个人心动——到时候让他开口向莫二老爷将自己讨过去:妾室是可以赠送的,第一次佟湘玉为自己是个妾而高兴,实实在在的高兴。
想到自己日后会陪伴着这么一个俊俏的男子,她的心里就欢喜了起来,想到莫锦好的恩人,成了自己的裙下臣,她这心里就痛快的起来。
她是满怀信心倒下去的,甚至想到等一下,就会有一个结实而强壮的胸膛将她接住,她的脸上就闪过一丝娇羞——娇羞啊,这种感觉她已经多少年没有尝过了。
她甚至闭上了双目,这样就可以更敏感的感受男子的胸膛,也可以藉机在那怀抱里多躺一下,她的心里居然有种甜甜的,期待的感觉。
但是她的双眼还在闭着,她的脸上娇羞的表情还没有褪去,她的嘴角的微笑还没有消失,她的身子却已经重重的摔在了地上,那腹部的疼痛如同千万只针在刺着一般,她甚至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从她的身体里剥离一般。
可是,这还不是最让她难受的,让她难受的是,她和莫二老爷一般,在众目睽睽之下,在诸多男人的面前,摔了一个四脚朝天。
叶若铭没有站着不动,将他怀抱借给「可怜」的弱质女子,也没有发挥英雄主义,伸手扶她一下,他很是干净利落的后退了几步,冷冷的看着佟湘玉摔倒在地,连个表情都懒得施捨给她。
叶若铭从来就不喜欢柔弱的女子,但是他也算不上讨厌,但是今儿个,他却是十分的讨厌佟湘玉,因为她居然想算计五小姐。
他没有一脚将她踢飞出去,一来是佟湘玉是个女人,二来是这个女人还是个快要小产的女人。
他从小就生长在皇宫里,皇宫里什么不多,就是女人多,而太后总是跟他说,女子活着不易。
所以,即使他几次想要抬脚,将佟湘玉踢飞出去,都还是忍了下来。
至于,让他怜香惜玉借胸膛,或是伸手助她,纯属天方夜谭。
他说了,他生长在皇宫,皇宫里什么不多,女人最多,自然从小到大,各色美人见了无数,那美人的心计自然而是见了无数,佟湘玉打得什么主意,他看一眼,就能明白。
这样的女人,他可是不想沾染半分:长的还有三分人样,就想凭着这三分人样,攀上男人,连腹中的孩子都不顾,这还是女人嘛?根本就是废物,垃圾,人渣。
佟湘玉摔到在莫二老爷是身边,又羞又愧,整个人也气晕死了过去——若是锦好在这里,定然会为这二人齐心协力拍掌的,连晕死都要头靠着头。
佟湘玉以为她晕死过去,这事情就完结了,她想的太美了。
谢明覃手里的扇子哗哗狠狠地摇了几下,瞪着叶若铭道:「我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下次再碰到这么些个不要脸的女人,你给我狠狠打。你看看这个烂货,她打的什么主意,只要是长眼睛的人,都能看的出来,她哪里是肚子疼,分明是投怀送抱,摆出一副惨兮兮的模样,好让你心软。」
捨不得打自家的表弟,又不屑踢晕死过去的佟湘玉,于是昏迷着的莫二老爷就成了他的出气筒,狠狠地踢了几脚,瞧着莫二老爷那微颤了几下的睫毛,眼中闪过一道光彩,嘴巴越发的毒辣:「有的人被猪油蒙了心,看不到什么是珍宝什么是垃圾,将个烂货捧在手心里当成宝,明明是个蛇蝎,却非要当成白兔,真是蠢到家了。不就是会装,会骗吗?表弟,你怕什么啊,这么个烂货居然想投怀送抱,噁心死你,你就干脆一脚将她踢死了了事,表哥我,回头就给莫二老爷赔上十个八个,比这烂货更会装,更骗的蛇蝎给她就是了。不过一个烂货,人烂命更贱,你留什么情?咱们是爷们,不打女人,可是这么个烂货,能算女人嘛?」
谢明覃一番指桑骂槐的话之后,莫二老爷的睫毛颤抖的更加厉害。
叶若谦冷着一张脸,扫过那睫毛颤抖的莫二老爷一眼,居然觉得谢明覃说的很对,一本正经的应了下来:「好,下次再有不要脸的女人想要投怀送抱,我一定将她踢死了,然后表哥你赔十个八个的蛇蝎给人家。」
果然,他的话一落,莫二老爷的唿吸都粗了起来。
谢明覃神色安慰了许多,他的一番苦口婆心,亲亲表弟终于听见去了。
因为教育表弟空前的成功,谢明覃的心情空前的好,他拿着扇子,对着楼上楼下的客人拱手道:「不好意思,刚刚我这情绪实在是太高昂了,毕竟我这人最见不得这等不要脸的烂货,还想染指我这表弟,这才忍不住训斥一番,吵到大家了,还请见谅。」
说完,身子微微弯了弯,他这动作被评为京城十大美景之一,最是潇洒不过,今儿个这般牺牲,可谓是亏大了。
果然,他这动作一落,就听见稀里哗啦的站起的声音,众人连连摆手:「没有……没有……吵到……」
而,女人全都喘着气,双眼冒起了星星:好有个性,爱憎分明,果然是个性美男。
众多的喘气声,让一干男人嫉妒的心里泛酸,却也忍不住承认,这男人实在是个人物——即使坏,也坏的让人心生佩服。
等莫家小厮赶过来的时候,傻了眼了,不是请大夫给佟姨娘看病吗?怎么自家老爷也晕倒在地了。
心里暗暗道了声倒霉,却还是转身再次跑了趟医馆再去请大夫——谁让刚刚大夫不在,他只好请了稳婆过来,总不能让稳婆给自家的二老爷瞧病吧!
好不容易,请来了大夫,将那两个挺尸成棍子一般的男女,在众人的鄙视目光中,抬上了马车,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离开——他回去怎么交差啊,好好两个人活蹦乱跳的跟着他出来,现在居然都挺着回去了。
好戏落幕,人声鼎沸的酒楼,该散的散了,该吃该喝的继续,不过人人的脸上神情都是惬意的,白看了一场大戏,心情怎么能不好。
而谢明覃和叶若铭再次回了雅间,不回不行啊——因为雅间里还有客人。
「刚刚那个小姑娘,就是莫家五小姐?」雅间的客人是个中年的男子,身段修长,玉面潇洒,文质彬彬,明明是书生模样,却给人一种犀利的感觉,就如痛一把藏着的利剑,虽然藏着,但那寒光却还是能让人感受到那凛然的霸气。
「其实三舅舅是想问问那个夫人,是不是山古镇闹得纷纷扬扬和离后还要带着女儿的莫二夫人吧?」谢明覃递了一个心知肚明的眼神,笑得有些暧昧。
「胡说八道!」那人笑骂了一句,却也不曾否认:不得不说,这山古镇真是迷人,嗯——和离的女人却更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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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斗不过姨娘,怒极放火,全家葬身火海?——不怕,不怕,她福大命大,逃过一劫。
夫家要以正妻之礼娶平妻?——有什么了不起,她和离下堂腾位置。
师父被追债躲进茅厕?——不怕,她倒卖消息,给冷酷摄政王当侍卫,赚银子还债。
太后、郡主合谋整她?——不怕,你有张良计,我有摄政王这个过墙梯。
晋太子劫走她,圈禁在太子府?——不怕,本姑娘嫁过人下过堂,又不是没见过男人!
神马?摄政王要娶她?——怕什么怕,本姑娘嫁过人下过堂…既然诚心可见,还是考虑考虑吧…
第97章
重生之锦好,第97章
章节名:第97章
佟湘玉这次真的倒霉了,虽说没有小产,不过却是只能躺在床上,连地都不能下了,大夫说了,再有什么动作,怕是这腹中的孩子真的就保不住了。舒唛鎷灞癹
这还不是最倒霉的,最倒霉的是莫二老爷从回来之后,就未曾再来看她一眼,甚至连声问候的话都没有递过来。
莫二老爷此次是真的恼上了佟湘玉,若不是佟湘玉此刻连动都困难,只怕莫二老爷要将她送到庄子上去——居然当着他的面对其他的男人投怀送抱,将他的颜面至于何地呢?
是个男人都受不了,何况莫二老爷一向认为自己是男人中的男人。
而莫老夫人知道佟湘玉在酒楼做出的丢人现眼的事情后,又被气得晕了过去,在顾嬷嬷的细心招料下,这才醒了过来,醒过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嚷着要将佟湘玉送到庄子去,省的再留在山古镇丢人现眼,可是大夫顾嬷嬷将佟湘玉现在的情形,根本就不能移动,否则孩子大人都难保的话说了,还劝了莫老夫人几句,意思就是莫二老爷刚刚和离,再将佟姨娘送走,这屋里就没个人了。
所以莫老夫人再气,再怒,也得忍着,只是那态度实在不好,狠狠的冲到佟湘玉的院子,大骂了她一顿,不过这次莫二老爷倒是没给他心肝玉儿说情。
即使如此,莫老夫人也气得够呛,三份的病,硬生生的变成了七分。
作为一个孝顺的孙女,此时怎么能不表现自个儿的孝心呢?所以锦好带着一车的补品出现在莫府的门前,看得不少老头老太太眼馋,纷纷感嘆莫老夫人好福气,居然有这么个孝顺的孙女。
既然姚丽娟时时刻刻怕人再拿孝字做文章,锦好为了安她的心,这表面功夫自然做的十成十的,日后谁要是在孝字上动手脚,怕是极难的——这生意不错,一车补品,换个好名声,不亏。
锦好和莫老夫人话了半天的家常,莫老夫人一心想要将锦好当成莫家登天的梯子,那态度自然十足十的热情,甚至有些讨好,而锦好今儿个过来,心里也有着自己的算计,面上也是热情一片,祖孙二人居然谈得算得上相谈甚欢,一言一语落在一旁伺候着的顾嬷嬷耳朵里,越发觉得新主子心思如海,高深莫测。
应酬了莫老夫人之后,锦好自然提出来要去拜见父亲,莫老夫人巴不得锦好与莫二老爷亲厚,哪里会不放人道理。
锦好没有第一时间去莫二老爷的书房,而是先回自己的院子,她虽然离开了,不过院子依旧清静。
当她进了院子之后,一道人影就沖了过来:「五小姐……」
锦好眼底一道笑意闪过,她就知道有人按捺不住了。
「是妙妙姐姐啊,吓了一跳。」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胸膛,一副被吓到的模样。
妙妙跪在锦好的面前:「婢子刚刚听说五小姐回来,心里想着五小姐最是念旧不过,定然会回自个儿的院子,所以婢子就一直等在这里,果然给婢子等到五小姐了。」
锦好瞧了眼跪在地上柔声开口,虽然极力掩饰,但妙妙语气中的紧张,还是让人很容易就感受到的。
锦好瞧着她那干涩的小手一眼,淡淡地停留了一秒,缓缓地勾了勾嘴角:听顾嬷嬷说,妙妙回到佟姨娘的身边后,很不受佟姨娘待见,从一等丫头贬为粗使丫头,专门负责浆上的事情,瞧瞧她那粗糙的小手,怕是这些日子洗了不少衣裳吧!
她一直静静地注视,就是要让妙妙自个儿忍受不住跳出来找她,今儿个来莫府装孝顺孙女是一回事,还有一事,就是希望妙妙终于能想通一些事情。
看来妙妙的脑瓜子不错,显然是想明白了。
昨日酒楼的事情,莫二老爷回来,就训斥那小厮,莫要胡言乱语,让家里的下人嚼舌头根子,但是世上从来就没有不透风的墙,何况下人们的生活一向枯燥无味,对八卦有炙热的情节,大家多少还是听到了一些。
而妙妙自然也不例外,她以为自己的机会到了。
「妙妙姐姐,你这是做什么,还不快起来,站起来说话。」锦好娇憨的一笑,那双幽深眸子,就如同一汪井水一般,纯净的如同婴儿。
妙妙咬了咬唇,却还是跪在地上,不肯起来。
锦好不解的看向妙妙:「你这是做什么?是不是佟姨娘又为难你了?」
妙妙将抬起眼睛,神色之中有着一股子浅而易见的怨恨:「婢子,求求五小姐大发慈悲,救救婢子吧!」她哽咽了一声:「五小姐是知道的,婢子经过那日的事情,这身子骨就不如从前,佟姨娘却偏偏将婢子打发到浆上,婢子也不是不能吃苦,而是这身子实在经不起日日那水冻,婢子求求五小姐再次大发慈悲,救救婢子吧!」
妙妙想了许久,这莫府上下,能帮她的人也只有五小姐了,她实在不能在浆上呆下去了,不是她偷懒,而是这身子骨实在受不了啦。
锦好摇了摇头:「我怎么救你?你是佟姨娘身边的丫头,我一个隔房的小姐又能怎么着?」
她状似不经意的嘆了一口气:「要说能管你这事情的人,咱们莫府也只有两个——祖母和父亲,你怎么不去求求祖母和父亲呢?」
老夫人和老爷?
妙妙闻言,心思一动,老夫人现在卧病在床,而老爷那里……
那贱人现在卧床不起,若是老爷和她……妙妙眼底闪过一丝狠毒的光芒,那个贱人不是想要她死吗?这一次,她倒要看看谁要谁死。
锦好自然看出她眼中的狠毒眼神,还有一丝不容掩饰的渴望,是人都会有*。
地位卑微的丫头,最渴望就是能有个保障,而成为主子的女人,从此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也是很多的,尤其是妙妙这样经歷过生死关口的丫头,极渴望有个依靠。
虽然说莫二老爷不是个东西,可是在身子坚持不下去的时候,在妙妙想要让佟湘玉难受的时候,这个男人的好处顿时显现了出来。
妙妙经过锦好的提点,心里有些明白,也就不再纠缠锦好,若有所思的离开。
锦好瞧着她那曼妙的身姿,眼底闪过一道冷凝:男人好色,喜新厌旧,尤其是莫二老爷这等喜爱怜香惜玉的性子。
现在王氏被送去家庙,姚丽娟又和离了,家里只剩下佟湘玉一个女人,虽然说她在酒楼里的事情,惹怒了莫二老爷,可是这个女人一向有本事,哄男人的手段向来高杆,谁又能保证莫二老爷不会被她哄回去。
她要做得事情,就是趁着莫二老爷和佟湘玉有嫌隙的时候,将这道嫌隙加大,这时候,就需要一个美貌的女子来打破这个局面。
说真话,她其实很乐意看到那个贱人,气急败坏的样子!
希望妙妙真的有些手段,不要让她失望才好。
「告诉紫鹃,请顾嬷嬷这些日子,好好的照看佟姨娘的院子。」她吩咐一旁的雪兰传话。
雪兰不解的看向锦好,刚刚小姐不是没应下妙妙的所求吗?怎么一转脸,又让人好好照看佟姨娘的院子,这是什么意思?佟姨娘不是和小姐有仇吗?怎么还有照看佟姨娘的院子?
锦好瞧这雪兰一副迷惑不解的模样,淡淡的一笑:「你只管将这话传过去,顾嬷嬷自然知道怎么做?」
佟湘玉被冷藏了,莫二老爷不来了,屋里伺候的下人也不向以前那般尽心了,倒是再浆上做事的妙妙来了几次。
佟湘玉原本还担心妙妙经过上次的事情,怨恨自己,可是瞧着即使被自己贬到浆上的妙妙,还记挂着自己,在她最困难的时候,还能来安慰她,这心里也涌现出愧疚。
日久见人心啊!
她算是感受到了,还是自己的人忠心,于是又将妙妙调来了自己身边。
妙妙越发的处处替她作想,将她照顾的无微不至,让她越发的看重妙妙,什么心事都和妙妙说,反正她们原本就知根知底的,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人在困境中的时候,越发会感念别人的一点好。
这一日,屋里又剩下主僕二人,其他伺候的下人又藉机偷懒去了。
妙妙一边给佟湘玉擦拭身子,一边道:「姨娘,婢子瞧着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这屋里的下人,因为老爷不来,谁也不把您放在眼里,婢子寻思着您还是想个法子笼络,笼络老爷的心吧!」妙妙略显担忧的对佟湘玉道:「虽说老爷最近比较忙,可是总不露面,婢子觉得姨娘您应该放低姿态,哄哄老爷。」
佟湘玉略显烦躁的道:「我也想哄老爷,可是我都这样了,怎么哄?」
佟湘玉知道莫二老爷这次怕是对她冷了心了,那日在酒楼里,她的所为可是狠狠地伤了他的面子。
她暗暗冷哼一声,她做错了吗?若是莫二老爷能是个依靠的,她用得着舍了这张脸,做出那等事情来吗?
她不过是想要为自己多个保障,这么做有什么错?一个没有担当的男人,还有脸怪她?
心里呸了莫二老爷一口,但却还是挺担心自个儿的处境的,寻思了半天也没想出一个好法子来,轻嘆了一声:「若是往日里,我还能亲手做些糕点,送到老爷的书房,低个头,撒个娇,哄上一哄,可是现在……大夫说了,我是不能落地了……你也知道,莫说落地了,就是用力的翻个身,这下面都要见红,我是实在没有法子啊!」
妙妙心跳不由得加快,沉思了一下道:「姨娘,不如婢子去替您送糕点去老爷的书房,老爷见到糕点,定然会明白姨娘的心思。」
妙妙的话落,就见佟湘玉的一双妙目,冷冷的盯着她,像是要穿透她的胸膛,看到她的心底一样,妙妙心跳又快了几分,但是面上却是丁点不显,反而平静的迎向佟湘玉审视的目光,不急不慢的说:「若是姨娘觉得这法子不好,婢子也就不用辛苦这趟,咱们主僕两个,就慢慢的熬着,等到姨娘生下府里的少爷,咱们一样收拾这些狗眼看人低的奴才。」
佟湘玉瞧着妙妙那平静而理直气壮的样子,自己暗笑,她这是疑心生暗鬼啊,现在瞧谁都像是要算计她的样子,今儿个居然怀疑上了妙妙。
也不想想,若是妙妙真的想要勾搭莫二老爷,有的是机会,何必等到现在?
她想明白了,就点点头:「也好,你今儿个就去书房,替我送些糕点给老爷!」
妙妙按捺下心里的激动,依旧平静的应了下来,出来的时候,这发现手心里全是冷汗——她就是要等到这时候搭上老爷,因为只有这时候搭上老爷,才能给这贱人最致命的打击。
莫二老爷这几日的心情实在是太糟糕了,一是他的女人居然当着他的面对别的男人投怀送抱,二是,八皇子居然说他没有为官的资格。
这么两件事凑在一起,他的心情怎么能好呢?
他人虽然在书房里,可这心却无法定下来,哪里有心情看书,时常让小厮送了酒菜,喝的醉醺醺的,今儿个同样不曾例外,刚刚喝的微醉之时。
就见一窈窕的身姿,款款的而来,模煳的视线中,一张娇媚年轻的脸庞,越发的动人。
芊芊玉手将喝的微醉的他,扶上床榻,不知道是有意或是无意,脚下一个踉跄,整个人也随之压了上来。
贴在他胸膛的身躯是那么的年轻活力,是那么的凹凸有致,而鼻尖的气息,是那么的迷人,是那么的香甜,掌心所碰触的肌肤是那么的嫩滑,犹如凝脂一般。
莫二老爷浑身顿时都燥热了起来,有一股子热气在全身上下流窜,最后涌到一个地方,唿吸越来越沉重,那某个地方也越来越坚挺。
妙妙感受到抵着自己的某个硬物,身子却轻轻的挣扎起来,有意无意的滑过那坚挺,嘴里却道:「老爷,婢子是替……」
吐气如兰,耳边掠过的酥软娇声,莫二老爷再也把持不住,翻身将身上年轻撩人的身体,压在了身下,不顾妙妙的抗拒,硬是痛快淋漓的畅游了一回。
直到天色微亮,才从妙妙曼妙的身子上爬下来,妙妙浑身酸涩,却还记得将戏做足,莫二老爷一爬下她的身子,她就裹着被子缩在床角,一个劲的哭泣,看也不看莫二老爷,哽咽道:「老爷,您让我如何见姨娘啊……」说罢,就哭倒下去,露出滑入凝脂的后背——妙妙知道自己的后背最美,比胸前的景致更好,昨夜莫二老爷流连在她后背的唇印,比胸前还多。
莫二老爷的目光落在她布满红点的后背,口干舌燥,舔了舔唇:「你莫怕,一切有我呢?」
妙妙抬头,红的如同小白兔的眼睛,看了莫二老爷一眼:「老爷,姨娘让我送糕点来,老爷醉了,我就想着扶老爷上榻休息……可婢子力气小……我……」说着,眼泪又滚落了下来,最是怜人不已。
妙妙的意思很明显,她不过是奉了主子的命令送个糕点过来,可没有存什么不良的心思,是莫二老爷自个儿非要强迫了她。
莫二老爷想到昨夜自己的孟浪,和妙妙的挣扎,的确是自己强要了人家丫头,不过事情已经这样了,他也不能将人家丫头给灭了口,再说了昨儿个尝了这丫头的滋味,正新鲜着,哪里捨得就这么灭了口。
再说,王氏去了家庙,丽娟又和离了,佟湘玉那里他是不想去,身边正缺一个贴心的人,不如就将这丫头留在身边,收个通房,等到过了而立,若是这丫头讨人喜欢,就抬个姨娘……
莫二老爷想通了这些,就将妙妙拉进怀里,大掌在她年轻柔滑的身子上游走:「你放心,以后你就留在我身边伺候,不用担心姨娘会为难你,我也会好好待你的……」将她再次压在自己的身下:「若是你生下一儿半女,日后我自会将你抬成姨娘。若是你不识好歹,非要闹起来,那就莫要怪爷心狠。」
妙妙抽噎了许久,才点了点头:「全听老爷的安排!」说罢将身子放柔,又好好的伺候了莫二老爷一回。
佟湘玉在妙妙送了糕点之后,就一直等着莫二老爷过来,可是等到了深更半夜也没等到,不但没等到,连妙妙都回来,这心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顿时怒火中烧,狠狠地捶了半夜的枕头,恨不得冲过去将妙妙的脸给抓花了,却想着肚子里的那块肉,硬生生的忍了下来,可是一张脸却气得扭曲了起来,狰狞如恶鬼。
等到早上,妙妙羞红着一张脸回来收拾东西,准备搬到莫二老爷的书房时,她得了消息,立刻使屋里的其他的丫头,唤了妙妙进来,打发着就要将妙妙打发出莫府。
妙妙的清白都失在了莫二老爷的手里,自然不肯同意离开,不要说不肯离开,就是佟湘玉要她下跪,她也不愿意,反而站在那里,哽咽道:「弄成现在这样子,又不是婢子想的,昨儿个婢子不过是送了糕点,是二老爷喝醉了,非强迫了婢子……再说了,婢子现在是莫家的奴婢,要杀要赶也不是姨娘能够做主的……」
她越说越伤心:「婢子回来伺候姨娘,不过是念在以前的情分上,姨娘却要三番两次将婢子赶出莫府,姨娘您的心太狠了,明知道婢子无父无母,无兄无弟,您将婢子赶出去,不是要婢子的命吗?」
眼角瞄过帘子出的青色衣角,妙妙哭得愈发可怜,此时也不倔强了,反而痛快的扑倒在地:「姨娘,您就发发慈悲可怜可怜婢子吧,婢子不要离开莫家,您若是怪婢子做了对不起的事,婢子就不去老爷的书房伺候了,您不要赶婢子离开,求求您了……」哭的那个梨花带雨啊,哭的那叫一个可怜。
「你这个贱人,装什么可怜,给我打,给我狠狠地打,往死里打!」
佟湘玉见一夜的功夫,妙妙身上就散发出女人的风情,那娇媚眼里的模样几乎让她都移不开眼睛,心里一阵一阵的气恼,恨不得立刻将这个不要脸的贱人给打死了:她就说嘛,这个小贱人哪里来的那么好心,居然提出替她送糕点,原来存了这个心思。
该死的,她居然上了这个小贱人的当。
妙妙哭的越发可怜:「姨娘,姨娘,您就饶了我吧,婢子真的没有勾引老爷,真的没有……」甚至都慌得磕起头来,没几下,就将俏生生的脑门给磕得红肿一片,可是却半分不损她的妩媚,反而添了一份可怜,单薄的味道,将个佟湘玉气得更凶。
昨儿个特意装扮的精緻的脸蛋,气得几乎扭曲如恶魔,再没有一丝一毫往日里的柔媚,只将帘子外的莫二老爷看得张口结舌:这……这……还是他的解语花吗?怎么跟个泼妇似的?
想起佟家老太太的模样,敢情这佟湘玉跟她母亲一个德行啊!
耳边还响着,佟湘玉那泼辣狠绝的声音:「你个小贱人,不过是个上不了台面的东西,也配和我争宠?今日,我不收拾了你,不打死你,我就……」
「你不收拾了她,不打死他,你就怎么样?」莫二老爷听到这里再也忍不住了,撩了帘子进去,怒视着佟湘玉。
原本因为昨夜收用了佟湘玉房里的丫头,心里有些内疚,想要过来哄上一哄,毕竟这事他办的不地道,谁知道居然给他看到了这一幕。
他是对佟湘玉真的失望了,为了这么个货色,他弄得妻离子散,心里升起了浓浓的后悔。
佟湘玉瞧着莫二老爷黑沉沉的脸色,一张脸顿时苍白起来,唇瓣掀了掀,干涩涩的叫了声:「老爷……老爷……」
她是个聪明人,顿时明白妙妙为何前后态度变化这么大了,敢情她是早知道莫二老爷来了,狠狠地瞪了妙妙一眼,吓得妙妙的身子往莫二老爷的脚边挪了挪,看得莫二老爷脸色又沉了几分。
弯腰,亲自扶起妙妙,让她站在自己的身边,这么个动作刺激了佟湘玉的神经,顿时再也忍不下去了,伸手拿起垫在后背的枕头,狠狠地砸向妙妙:「贱人,贱人……」
就说莫二老爷一向很怜惜美人,哪里捨得自个儿的新宠受这等委屈,立时挡在了妙妙的面前,替她受了那枕头不说,还冲上前去,给了佟湘玉一个巴掌:「你还有完没完?爷不过收用了一个丫头,轮得到你指手画脚吗?也不看看自个儿是什么身份?若不是看在你有身子的份上,今儿个爷就好好的让你长长记性……莫要以为爷往日里宠着你,疼着你,你就将自己当个东西,也不想想,不过是个妾室罢了,我屋里的人什么时候轮到你教训了。」
冷哼了一声:「你也知道自己肚子的情况,若是这孩子再因为你的胡闹,有个什么,看爷怎么收拾你!」
佟湘玉瞧着眼前的情景,知道自个儿不能强硬下去,若是真的惹了莫二老爷生厌,她在莫府还有什么好日子过,当即换了表情,捂着被打的那张脸,眼泪倾泻,哭的喘不过气来:「老爷,玉儿对老爷情深似海,一片真心,当日才会不过女儿家的脸面,留在老爷的身边,今日也是因为情深,所以才会,才会生了妒意……老爷,因爱成妒,玉儿也不想,可是管不住这胸腔里的这颗心……老爷,玉儿管不了这颗心啊!」
莫二老爷往日里听佟湘玉提起这生平最得意的事情,就是再大的火,都能消下去一点,可是今日,却觉得这话异常的刺耳。
什么真心一片,什么情深似海?狗屁,全都是狗屁,当然莫二老爷是斯文人,斯文人不会骂狗屁,不过他是对佟湘玉的话,半点不信是真的。
真心一片的女子会在酒楼里,众目睽睽之下,他的面前,对其人男人投怀送抱?
情深似海的女子,会做出这等不要脸的事情?
他冷哼了一声:「你这样的女人,也配说什么真心一片,情深似海?你莫要再说这些可笑的话了,我再也不信了。老夫人说得对,你就是个祸害,我当初是瞎了眼了,居然认为你是个好的,今儿个可算是将你看清楚了,心胸狭窄,善妒野蛮不说,还是个满嘴胡话的,凭你的身份,我莫府还轮不到你指手画脚。」
佟湘玉使出拿手宝典,以为必然能大功告成,以往,她这么一说,莫二老爷就是天大的火气也给她哄灭了,可是今儿个不但没灭,反而更甚了,说出来的话,句句直打她的脸。
这些话,传出去,她在莫府可真是半点地位都没有了。
她震惊的看着莫二老爷,这个男人,这个男人……薄情寡义到这等地步,前几日前,还和她恩恩爱爱的逛街,将她宠得如珠如宝,还以为扶正有望,可是这才多长时间,居然就翻脸无情,说出这般无情无义的话。
她以为,在这个男人的心里,她是有那么点地位的。
就算是男儿好色,喜新厌旧,可是这个男人忘记故人的速度是不是太快了一点?
她心里苦笑一点,人人都说妓子无情,可是要她说,原来最无情的不是妓子,而是薄情寡义的男人。
原来,她挑来挑去,就是挑了这么个狠心薄情的男人。
心如死灰啊!
佟湘玉心心念念都是莫二老爷的错,也不想想,若是莫二老爷真得对她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凭着她在酒楼里那投怀送抱的行为,早就将她丢出莫家的大门了。
可是这世上总是有那么一些人,总是想着别人如何如何,而忘了自己做过的事情。
严以待人,宽以待己,显然,佟湘玉就是这样的人。
怒斥了佟湘玉一顿之后,莫二老爷拂袖而去,妙妙冷冷的瞧了佟湘玉,见莫二老爷的脚步声远去,才讥讽的挑起唇瓣,脸上再没有莫二老爷在时的懦弱:「姨娘,下次莫要再贱人,贱人的叫我。别忘了,我若是贱人,那姨娘是什么,烂货?这才做了几天的姨娘,就将自己的前尘往事给忘了?」
她轻笑出声,捂住自己的唇:「若是哪一天,我睡在老爷的身边时,一不小心说了梦话,将姨娘的身份捅破了,可怎么办啊?只怕那时,就是姨娘生下少爷,老爷也容不下姨娘吧!」
佟湘玉听了这话,脸上的表情一变在变,眼睛睁的老圆,眼底一丝狰狞的杀意一闪而过。
该死的,她怎么将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了,妙妙可是对她了如指掌,若是将她的老底给抖了出来,她说得对,即使她给莫家生下少爷,也不可能留在莫家的。
妙妙自然将佟湘玉眼底的杀意看得清清楚楚,当然也没有错过佟湘玉眼底的惧意,她冷笑了一声:「所以姨娘,咱们井水不犯河水,我要的不过是一个安身立命的场所,自然不会阻碍您的前程。您最好莫要再想着怎么对付我,省的到最后,我们闹得鱼死网破。」
她不蠢,她现在至于莫二老爷不过是个新鲜的玩物,可有可无,她不想四处树敌,唯有和佟湘玉一般,有了子嗣,才是最好的护身符。
想到这个,她的思绪顿了顿,她比起佟湘玉来更没有保障。
不过若是她能怀上孩子,她就能抬成姨娘了,想到子嗣,她的眼神暗了俺,不由自主的摸了摸自己的腹部:你可一定要争气啊。
男人什么的,假的很,唯有儿子才是最重要的。
至于,佟湘玉的软肋,其实何尝不是她的软肋,所以不到最后的时刻,她是不会说出来,真的说出来,也不过是一起死而已。
佟湘玉气得牙齿咯吱咯吱作响,恶狠狠的瞪了妙妙半响才道:「我只恨当初没掐死你这个祸害。」
妙妙笑了笑:「不是姨娘不想,而是姨娘没法子,只要当时掐死了我,姨娘也就逃不出来了。」
说罢,大笑着离开,气得佟湘玉又拿起床榻上的枕头扔了过来。
二人说得高兴,却没有注意到掩在窗下的黑影。
妙妙经过今日的事情,越发的想的透彻。
不过佟湘玉今日的下场,也让她更加的明白了一个道理,女人依靠男人的宠爱,是长久不了的,她要想在莫府安身立命下去,就必须要记住自己的身份,不能贪恋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不得不说,莫二老爷实在是个怜香惜玉的好男人,这不,自从妙妙出现之后,这怜惜的对象就换成了妙妙,日日宿在书房,对她着实新鲜了一番。
何况妙妙不但温柔体贴,娇羞可人,床上伺候的舒服不说,就是床下伺候的也很舒服,居然还会识字,虽然认识的不多,但足够的了。
以往,都是他一人翻看书籍,可是现在有一年轻貌美,聪慧玲珑的妙人儿相伴,倒也让他郁闷的心情好了许多。
此时,他曾经捧在手心的玉儿早就被他扔到一边去了,即使偶尔想起来,也不过就是个心胸狭窄,泼辣成性的祸害。
而锦好自紫鹃那里得到佟湘玉被冷藏消息的时候,只是淡淡一笑——不够,这还不够。
她的游戏不过刚刚开始,希望佟湘玉有坚强的心脏能一直陪她玩到最后。
不过,对佟湘玉和妙妙话里的那个前程往事却是思索不透——莫姨娘似乎很怕自己的前程往事被人知晓。
什么人会担心被人知晓自己以前的事情呢?
当她将这个话题丢给来给来给姚丽娟诊脉的王翰林的时候。
这位未来的状元郎,用白玉般的手指摸着自己白净的下巴,想了许久,才道:「若是一个人,不想别人知道自己的过去,那么只能说明一个情况——」他的眼睛嚯嚯地跳着明亮的光芒,照的锦好差点失了神:「他的过去见不得人!」
王翰林来回走了几步,回头,目光灼灼的看向锦好:「我觉得咱们可以好好的查一查这位佟姨娘的过去,说不得会有意想不到的收穫!」
自从上次那般谈话后,未来的状元郎自动自发的将锦好纳入自己的保护圈,什么都是咱们,咱们的。
说真话,这感觉不错。
锦好点了点头,觉得王翰林说中了她的心思,她也的确需要一个人替她查一查,自然这个人选她早就锁定了眼前的少年郎,所以才有了今儿个的这番谈话。
送走了王翰林,邱如虎就过来了:「我今儿个找春花姐姐的娘——戴婆子谈过了,她愿意做咱们绣坊的教习,这是她让我带过来,给二妹看的绣品。」
锦好瞧了戴婆子递过来的绣品,是一个小小的绣帕,上面的刺绣惟妙惟肖,而且非常有特色,正面看是一副山水,反面再看,却是花草。
「天啦,双面绣!」她眼里光芒无限,顿时有种捡到宝的感觉:「居然是传说中的双面绣,想不到今儿个如此有幸,能见到失传的双面绣。」
邱如虎的脑子非常灵活,听了锦好的这句话,立刻反问:「二妹的意思是,这么技艺已经失传了?」
锦好点了点头:「是的,这么技艺五六年前,就已经失传了,现在市面上已经没有双面绣的绣品了,没想到春花的娘,居然有这等绝技,只是不知道她为何不传给春花,有门手艺防身,岂不是比做人奴婢好?」
邱如虎看她如获至宝的样子,有些好笑,又听她说出这等话来,遂主动答道:「妹妹长在内宅,不太清楚外面的世道,女子若是有绝技,时常成为大户人家争夺的目标,时常用各种手段抢了去,做个妾侍,既能多了绝技,又能得了人才,不过最后却没有几个好下场的。只怕戴婆子怕她孤寡一人,护不住女儿,宁愿绝艺失传,也不肯让女儿落得那样的下场。」
他沉凝了一下:「若不是今日,我说是妹妹想要建个绣坊,只怕戴婆子还不肯拿出这等绝活来。」
锦好点头,长嘆一声:「可怜天下父母心!」
随即就拍板定了下来:「大哥,你明日就和戴婆子欠下合约,我绣坊就请她做教习,月钱……嗯,五两一个月。」
这般大手笔,让邱如虎吓了一跳:「二妹,这月钱是不是……是不是太高了?五两银子?天,够买多少大米的!」
锦好「扑哧」一笑,然后才道:「大哥,五两银子虽然不菲,可是人才更是难得,若是咱们有了这么绝活,你说咱们的绣坊会赚多少个五两?」
话虽然这么说,但是对方若不是个这么刚强的母亲,或许她不会出这么高的价,这个世界,失去了男人庇护的女子,想要谋生是件很难的事情,可是戴婆子这些年,却独自一人将几个孩子抚养长大,而且教育的都不错,就凭这一点,也值这五两银钱。
刚好她要建立绣坊,为什么不帮着点呢?若是她的绣坊,日后拥有天朝唯一的双面绣师傅,她也得利,相互得利的事情,她为什么不做。
难得遇到这么一个刚强的母亲,她也愿意帮上一把。
邱如虎被锦好这么一说,也觉得有道理,自然点头应下。
然后,又说起和谢明覃,叶若铭的生意:「谢公子和叶大公子想将在城里建起一条商业街,位置已经看好了,就在咱们想买的宅子附近,我瞧这位置还不错,二位公子想问问二妹什么时候去看看?我寻思着,二妹和母亲去看宅子的时候,顺便去看看。」
邱如虎对这两位公子的行事非常满意,尊重他二妹这个合伙人。
「在咱们要买宅子的附近?」锦好眉头微蹙,一道怪异的感觉闪过,她怎么觉得这事透着古怪啊?
随即,点头,那两位可是真正的贵人,她虽然身上有两个小钱,可是在那两位贵公子的眼里,只怕不值一提,再说上次,人家谢公子很明确的推了她的银子,就说明人家是真的看不上她这点银子,既然不是银子,那还有什么值得人家算计的?
这么一想,倒是坦然点头:「好,明儿个,我就和母亲,三妹进城!」
邱如虎点头:「那我今晚就通知谢公子和叶大公子一下,明儿个一起看看那条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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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悲催了,今天周末,原本想早点发文,早上码好,谁知道俺女儿直接删除了,晕死,连旧文都没有,编辑问要不要请假,尘拒绝了,因为尘知道,还有亲在等着!
自此,尘决定,给小傢伙买个电脑,呵呵……删文的,伤不起……
第98章
重生之锦好,第98章
翌日
锦好和姚氏,邱如虎兄妹早早的起身,就进了城,先是去看了邱如虎说的那宅子。舒唛鎷灞癹
路上问了那宅子主子的情况,听说是官宦人家再次置的宅子,现在又回了京城,这宅子留着没用,就急着脱手。
锦好先看了胡同,心里就有了一份满意,那宅子的胡同笔直笔直的,马车可以进出,轿子也可以进出,旁边住的人家,看起来也都不错,来来往往的僕妇看上去也都很规矩体面。
看了那宅子,很是气派,也不算辱没了他们一家四口,心里又有了七分的满意。
再瞧那墙院,七分的满意又变成了九分的满意,高大结实,对他们来说,这墙院倒是多了一份保障。
再瞧见里面的构造,宅子有三进,四四方方,有而二十八间房,锦好心中算了算,算上下人,这也够住的。
屋顶到地砖都像是才翻新过的,瞧着至少能有五六年的时间不用再翻新了。
如意门前左右立着对猴子形状的上马石,进门是青砖的影壁,正中是大大的福字,还有几个嬉笑的孩子,看着就让人觉得有趣,这嘴角就弯了起来。
南房前面还种着一棵银杏树,瞧着怎么着也有上百年的光景,将整个而的院子都遮蔽着,锦好可以想像,若是夏天躺在下面的可乘凉,秋日还可以打下些杏仁吃。
正房两边也种了数,不过一棵是株石榴树,一株是海棠树,院子里还有一座紫藤,紫藤的架下摆了个青瓷莲纹大缸,锦好站在那青瓷莲纹大缸,寻思着,若是买下这宅子,日后就在这里面养几条金鱼,最好是火红的那种,陪着这青瓷莲纹大缸,最是现眼不过。
正屋后面还有几株枣树,梨树,桃树,可以想像出春日打开窗子,那满眼花团簇锦的模样,也可以推断出,秋日果实纍纍的模样。
这心里的喜欢,又加了一层。
再进屋,眼前又是一亮,清一色的梨花木家什,最令她满意的是,居然还有一座掐牙透雕镶大玻璃的镜子,这在天朝可是个稀罕的物件,不说别的,就这么面镜子,就可以值了一千两,在加上这梨花木的家什,锦好心里满满盘算了一下,怎么着也能值个二千五百两银子了。
锦好心里满意,面上却做出一副不经意的样子。
姚氏等人对宅子也很满意,不过一听价格——一万五千两的银子,每个人脸上的满意神色,都退了去,全都叫起了贵。
锦好却没有叫贵,反而问了这些家什,镜子可会留下来,那屋主也是个爽快的,说家什,锅碗瓢盆这些东西一概不会带走,全都留下来。
一万五千两的银票,对锦好来也不算特别大的数目,这钱倒不是拿不出来,就是若是这么痛快的拿出这笔钱来,日后传了出去,这家里全都是妇幼,怕是太扎眼了,再说了,日子还长着呢,以后用钱的地方多了去,若是花钱如流水,怕有些捉襟见肘了。
硬生生的磨叽磨叽了半天,将一万五千两的银子磨叽到一万三千两,还让人家留下家什这些东西,屋主瞧着稀罕,这一家老小,居然是个小少女拿主意,倒也应了下来。
锦好做事干脆,屋主也急着脱手,当即就买了下来,然后就让姚氏带着丫头开始收拾,她和邱如虎去见谢明覃和叶若铭,那个知道新鲜出炉的妹子邱如意说啥都要跟过去,锦好想着这屋子收拾,到处磕磕碰碰的,还不如自个儿带在身边保险,她是真心儿的喜欢这妹妹。
谢明覃和叶若铭早就在那条准备买下的商业街等锦好,见到锦好来了,都迎了过来,二人策马伴在锦好马车的身旁。
邱如意伸手拉了拉锦好的衣摆,小声道:「二姐,你瞧,这街上的人都瞧着谢大哥和叶大哥呢?」
锦好抬眼一看,果然这两位美男将街道上男女老少的目光一网打尽。
三人巡视了那条商业街后,就去了临街的茶楼商议起来。
谢明覃瞧了锦好白生生的俏脸,摇着手中的扇子,坏笑着:「五小姐,你说商业集中,我们一时半刻想要用货物将这两条街填满不太容易,让其他的商家过来租房子做店面,我和表弟这些日子走访了一些,不过肯来的人,不是太多,想要极快的筹建起这条街,怕是困难。」
锦好点头:「这种情况,我也猜到了,所以今儿个过来,我还想说一件事情。」
她笑了笑:「我打算和两位公子商量一件事情,就是想建个绣坊,我寻思着,这绣坊就建在咱们这商业街里。」
谢明覃笑容越加的灿烂:「你想要在这里建个绣坊?」
锦好也不瞒着这两位:「我近日寻得一门绝活,想要自个儿建个绣坊。正面的铺子,我寻思着,怎么着也要五间,一间专门卖男子的成衣,一间专门卖女子的成衣,再用一间专门卖孩子的衣物,还有一间用做婚嫁。」
「那第五间呢?」叶若铭出声。
锦好笑了起来:「第五间,就做一些小玩意。」见叶若铭和谢明覃一副不解的模样,锦好解释道:「就是做些玩偶,饰品,鞋子等等!」
「会有人买这些东西吗?」谢明覃挑眉:「一般的大户人家,都有自己的针线房。」
锦好笑得自信:「谢公子放心,我想做,自然有一定的道理,反正那铺子空着也是空着,何不让我试试。」
她唇角微弯:「就当我自个儿租这铺子的。」
好歹她重生而来,上一世的记忆中,未来几年的衣物导向,玩偶导向等等心里可都是明白,再说了当时为了物尽其用,王氏和佟湘玉可没让她少绣,她自然知道未来几年,什么东西受欢迎——王氏,佟湘玉当年可时常帮着她从外面接秀活。
她说得自信满满,眉飞色舞,一双黑漆漆,明亮的大眼睛,似是朝阳,对未来充满的信心。
落在谢明覃,叶若铭的眼里,就如同七色的花瓣,绚丽的绽放出独特的风采。
「说什么租,既然咱们合了伙,这铺子你自然说了算。」谢明覃笑着道:「那绣坊,我和表弟,透六层的银子吧!」
锦好摇头:「这点银子我还是有的。」
见二人似是不同意,就笑了起来:「若是两位觉得过意不去,那两位买下这条街的银子,咱也出三层可好?」
这么一说,谢明覃就无奈的摸了摸鼻子,而叶若铭的眼底也有一丝讪笑。
三人正说得正事,忽然听见一直不说话的邱如意叫了一声:「二姐,你看——」
锦好顺着邱如意的目光,从雅间的窗口朝外看了过去。
只见对面的绸缎铺子的街道前,跪着一个浑身缟素的女子,因为此时那女子低着脑袋,那容貌看不到,也不知道长个什么样子,不过跪着的姿态,倒有些玲珑窈窕的样子,瞧那体态,年纪应该不会太大。
而那女子的乌黑的情丝上,正插着一根草,在天朝,若是头上插上一根草,那就表示要卖身的意思,这不,周围一会儿的功夫就围了不少人,对着那女子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卖身葬母!」一直沉默不语的邱如虎瞧了那绑在女子身上的狭窄的木板子,念了起来。
引得谢明覃和叶若铭也看了过来,二人瞧了那女子一眼,眼底似有光芒闪过,对视一眼,默契横生,却不发一言。
「二姐,她这是要卖了自己吗?」邱如意的声音里,渐渐染上了同情。
锦好怜惜的摸了摸邱如意的脑袋,点了点头,心里却对邱如意的善良感到满意,能怜惜弱小,是很好,但是,若是一味的怜惜弱小,并不是一件好事情。
「三妹,咱们看看再说!」
邱如意虽然有心立时帮了那女子,可是她心里一向佩服锦好,二姐既然这般说话,自然有她的道理,也就乖巧的点了点头,静候锦好的安排。
只见那女子跪了许久,周围围着的人倒是越来越多,但是真正想要掏钱买人的人,到现在还没有一个。
过来许久,倒是有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中年妇女出现,那清凉暴露的穿着,只要长眼睛的,就能看出来,她是从哪里来的。
「听说这儿有个小姑娘要卖身。」那老鸨装扮的中年妇女吐了一片瓜子壳:「你要卖几两银子。」
那女子脑袋不抬,轻轻的开口:「十两!」
「十两银子,倒是算不上跪,不过我总要瞧瞧你这模样值不值这十两银子。」那老鸨说着,就用涂着红艷艷的凤仙汁的手,抬起女子的下巴。
众人一瞧,皆都道了声可惜,那少女生得凤眼桃腮,竟是带着三分的风姿,一看就是好人家的女儿,若是卖到那等骯脏之地,倒是生生糟蹋了。
「二姐,咱们……咱们……买下她吧!」邱如意说这话的时候,底气有些不足,虽说自己现在拜了义母,可是说真话,除了添乱,还能做些什么。
锦好瞧着那女子,她被那老鸨抬起下巴之时,正巧对上那女子的眼睛,不知怎么的,那双眼睛却给她一股子怪异的感觉,怎么说呢?
嗯,那女子极力想要表现自己的惶恐,自己懦弱,可是那双眼睛,却透出一股子沉静,显然不想现在的剧情所表现的这般惶恐不安。
她不想管这闲事,所以她对邱如意的问话,装作未曾听闻一般。
邱如虎见邱如意的一双眸子红红的,仿佛有哭的迹象,他一向最疼自个儿的妹子,咬了咬唇,劝道:「二妹,一位姑娘家,若不是家逢巨变,走投无路,又怎么会插上草根,跪在街头,将自己卖了呢?你不是打算建个绣坊吗?咱们花个十两银子,买个绣娘,也算不得吃亏。这位姑娘看起来也是好人家出身,若是被买进那么个腌攒地里,」
邱如意也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乞求的看着锦好。
锦好无奈的捏了捏邱如意的鼻子,又瞄了眼邱如虎:「大哥,三妹,敢情你们以为我就是那么铁石心肠啊?」
她有些哭笑不得,邱如虎兄妹在镇上乞讨多年,到底还是阅歷不够,一些细微之处,还不曾想的透彻。
「大哥,三妹,世人总是很容易被事物的表面现象所蒙蔽,尤其是今儿个这位姑娘,又有一副好皮相,自然更容易引起别人的同情。但是大哥和三妹可否知道,有时候看着可怜的,就不一定是弱者。」她淡淡的挑眉,看了那位少女一眼:「我倒是觉得,说不得下面这位要卖身葬母的姑娘,或许比咱们都坚强,厉害!」
谢明覃和叶若铭闻言,眼中的光芒大盛,看着锦好的目光倒是比以往来的又热烈了一份。
此时,楼下的那位姑娘正婉言谢绝那位老鸨的「好意」,口中轻声的拒绝:「这位夫人,小女子家逢巨变,不得已只能沦落到卖身葬母的境地,可是小女子的先父亲是读书之人,小女子自幼就承庭训,决不能玷污家中的门楣,小女子今日在此卖身,只求沦为个粗使的丫头,却不能污了家父的清名。」
这番话,那少女虽然说得轻声细语,但语气铿锵有力,掷地有声,听到围着她看热闹的众人纷纷点头,暗暗赞嘆不已:果然是位有志气的好女子。
这般一想看向那位老鸨的眼神就显得更为鄙视,原本那青楼的老鸨出来就不受待见,此时就差没啐一口唾液在那老鸨的脸上了。
只是一般这青楼的老鸨,都是有些背景的人,因此即使众人瞧不上她,却没有人敢站出来说句话。
而那老鸨瞧见那少女的花容月貌之后,哪里还肯轻易的放过那女子,说什么都要买下她,十两银子更是掏得大方,只是那少女一个劲的推脱,说什么也不肯卖给那老鸨,二人顿时就争执了起来,众人有心相帮,却碍于老鸨的强悍,也不敢站出来锄强扶弱。
邱如意瞧那少女被欺凌的模样,想起兄妹二人在乞讨时被欺辱的情景,那眼泪就忍不住再落下来,邱如虎瞧着,也眼巴巴的看着锦好,就连云燕和雪兰也都巴巴儿地看向锦好,这一刻,仿佛锦好就是那金光闪闪的菩萨,普度众生一般。
锦好被这么些殷勤的目光看得有些哭笑不得,嘆息了一口:「咱们天朝的规矩,东市买骏马,西市买鞍鞯,南市买辔头,北市买长鞭。你们应该都清楚吧!」
邱如虎眼睛一亮,似有所悟,而云燕也低下头去思考,渐渐的表情有些恍然大悟的感觉,而其他两位只是迷惑不解的摇了摇头,皱着眉头,干巴巴的望着锦好。
「小姐,咱们买人,又不买马,管那个干什么?」雪兰发挥无知者无畏的精神,继续求解。
锦好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味道,白了雪兰一眼,解惑道:「不管是买人还是买马,都有它固定的地方出售,这样,就能让同类的买家和卖家集中在一起,就想你家小姐我刚刚的五间铺子一样,明白没有?」
雪兰想了又想,干脆的摇了摇头:「小姐,我还是不明白!」
邱如意也摇头,轻声道:「二姐,我也不明白。」
锦好顿时有些无力了,而云燕此时却想明白了,接手锦好无力的事情,解惑道:「我倒是想明白了一些,给三小姐和雪兰解惑一二。」
「我想二小姐是想说,若是这位姑娘真的想要卖身为丫头,应该在到南街的观音庙附近卖身,因为大户人家往常要买丫头婆子,或是小厮都在那一带寻人,就是寻些熟悉的牙婆子。」
「而这里,不是绸缎庄子,就是茶楼,酒楼,来来往往之人,大多数都是非富即贵的,哪个闲着无事,往这里来买粗使的丫头?而且,能买的起丫头的人家,哪个不是管家出面,而那些管家,谁会没事跑到酒楼,茶楼,绸缎铺子面前来买人?」
「雪兰,你想想看,当日咱们在莫府的时候,是谁出去买丫头,又是从什么地方买丫头进府?这种事情,咱们第一次进城的人都知道,听这位卖身葬母的姑娘的口音,也不像是外地来的,应该是本地人士,只要是本地人,哪个不知道这行情?」
云燕说到这里,又瞧了一眼楼下那位卖身的姑娘,眼底一抹轻藐神色,再没有原先的同情:「看来这位姑娘说她只想做个粗使丫头,只怕她找错地方了,会来这个地方买下她的人,只怕也不会让她去干粗活。」
这下子说的异常清楚明白了,不管是雪兰还是邱如意都回过味来了,再瞧下面还在和那老鸨争执的少女,都没心情同情她了,敢情人家这是在找金主啊,她们就不打扰人家发财大计了。
不过,邱如意到底年纪小,心肠软,半刻之后,忍不住开口问道:「若是这位小姐真的被那妇人带回去,怎……」
「你不用担心。」锦好不等她说完,就打断她的话:「这世上什么人都缺,就是不缺见义勇为的英雄,何况对象还是这么位娇滴滴的美人?」
「咳咳……」
「咳咳……」
她这话刚落,就听见两声咳嗽,锦好抬头,只见谢明覃憋着坏笑连声咳嗽,而叶若铭的淡漠的眼底也闪过一丝笑意,不停的咳嗽。
她显示不解,随即想到破庙和茶楼的事情,一下子,热气沖了上来,一张白玉般的俏脸,红的了起来。
她结结巴巴的道:「我……为不是……嘲讽……你们……也不是……说我……长……的……好看……我就是……」
谢明覃握拳,放在唇边,又是咳嗽了几声,道:「五小姐莫要自谦,你绝对当得起娇滴滴的每日一说。」又扯了扯笑得弯弯的唇线,看了叶若铭一眼:「而我和表弟,也自然当得起见义勇为的英雄一说。」
锦好闻言,更是恼怒,嘟着一张红唇,不想再理会这无聊人士。
不过,那俏生生的,恼中含羞的模样,却越发的生动灵活,惹人喜爱。
就在锦好和谢明覃斗嘴斗得正凶的时候,下面的情景又发生了变化,锦好嘴里的那位见义勇为的英雄果真出现了。
只是显然楼下的这位美人的运气没有锦好来的好,她的英雄算不上白马王子,充其量不过是黑猪王子一枚——肥头大耳,歪瓜裂枣,皮肤黝黑,最令人惊奇的却是长着一张三瓣嘴:抱歉,说错了,这位少女的英雄,是位黑兔王子。
黑兔王子以绝对的优势赶走了那位青楼的老鸨,然后就邀请那位少女和他一起回去,黑兔王子显然是个大方的,一出手,就是一百两银子。
只是那位卖身葬母的少女依旧不乐意,还是用那句先父是读书人,断不能为人妾室,或是沦为玩物,污了父亲的清名。
听听多刚烈啊,一时间又引得众人连连暗贊,不过依旧没有人敢站出来锄强扶弱,要知道黑兔王子比起那位老鸨来,更难对付。
「二小姐,您说,她现在为何又要拒绝这位公子?」雪兰不解,这位姑娘立志要钓金主,眼前的这位黑兔王子应该算得上金主,为何还要拒绝?
「货物也是有价的,显然这位姑娘认为自己的价码要这位公子付不起,人家这是打算待价而沽呢。」
不过正说着这话的时候,瞧着一道修长的身影由远而近,而那位姑娘的眼底却闪过一道光彩,她不由得蹙起眉头:「或者,我从头到尾就猜错了,人家姑娘不是待价而沽,而是早就相中了目标。」
「三舅舅?」谢明覃看了那位义正言辞,正在拒绝那位黑兔王子的姑娘一眼,再瞧了瞧远处而来的中年男子,神色一变。
「三表舅若是这点伎俩都看不出来,还怎么坐稳现在的位置?」叶若铭神色微沉,却是对来人充满信心。
谢明覃顿时又恢復了洒脱,轻松自在的摇起了扇子,嘴里却逗着叶若谦:「三姐姐又不是什么大罗神仙,怎么就知道她的目的?」
叶若铭瞧了他一眼,有些鄙视的样子,片刻之后才道:「咱们都看得出来的东西,三表舅又怎么会看不出来?」
谁知道三人都猜错了,那人影上了茶楼的二楼,进了雅间,那姑娘也没有对来人出手。
「怎么?难不成我脸上长花了,都睁着大眼睛盯着我?」来人笑得儒雅,长的文雅,但说出来的话,却既不儒雅,也不文雅,反而直来直去,自有一股子爽快的劲儿。
锦好这第一眼,就瞧着来人顺眼,一双漂亮,如古井般深幽的大眼睛,就笑得弯弯。
待到谢明覃摇着扇子给她介绍是自个儿的三舅舅,朱三爷的时候,她立时嘴巴甜甜的叫了一声:「朱三叔。」
甜甜的声调,柔和的笑容,弯弯的唇角,看得朱三爷心里乐开了话,当即又响又亮的应了下来,还回敬了一句:「莫侄女乖!」
接下来,邱如虎,邱如意也见了里,同样受到朱三爷的热情回应。
谢明覃挤眉弄眼,一旁搞怪:还说没对人家的娘有啥想法,什么时候瞧见过自家的三舅舅这般热情的,就是进了皇宫,宫里的那些公主皇子也没得过他如此灿烂的回应。
锦好这边正在闹着相见欢,喜相识,而楼下的剧情又有了较大的进展,那位黑兔王子见美人儿居然不想报答他这位见义勇为的英雄,竟然没有传说中的以身相许,哪里肯答应,终于伸手却拉美人,瞧他那意思,显然要强抢。
众人是敢怒不敢言,那位娇滴滴的美人忍耐了许久,挣扎了许久,见众人只是一心看热闹,居然无人出手,只好自力更生,自强不息,于是忍无可忍之下,那殷桃小嘴,顿时化身血盆大口,对着那黑兔王子的手臂,就是一口,咬的那叫一个用力,顿时,鲜血直流,黑兔王子手臂一痛,反射性的松开,那美人不等黑兔王子反应过来,哧熘一下子就跑了开去。
黑兔王子吃了这么大的亏,整个人暴跳如雷,捂着那鲜血直流的手臂,对着自己身边的随从吼道:「给我抓住这不识好歹的娘们,爷今晚上还就非要睡了这骚娘们。你们谁抓住了这娘们,爷赏银五十两。」
这话一落,黑兔王子的随从就跟打了鸡血似的,眼看着没几下就要追上那少女了。
谁知道,此时,那少女做出了件出人意料的事情,居然在危急时刻,冲进了茶楼,冲进茶楼不说,还冲上了楼梯,一直冲到了三楼。
一边跑,一边嘴里还叫着「救命……」,声音悽厉,可谓是闻者伤心,听者落泪。
因为三楼是雅间,侍者都是经过严格训练的,可谓是悄无声息,待那女子冲上三楼,唿叫救命的时候,声音就显得异常嘹亮。
「扑哧」锦好勐然笑了起来,斜睨着谢明覃和叶若铭一眼:「看来我刚刚猜错了,这位姑娘是有中意的目标,只是不是叶三叔,只怕应该会是两位公子之一。」
话音刚刚落下,雅间的们就被勐地推了开来,那女子一下子就扑到在地,抽噎着,叫着救命。
锦好对着叶若铭和谢明覃眨了眨眼睛,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叶若铭和谢明覃见过锦好的沉稳,见过锦好的谨慎,却从未见过锦好如此活泼的一面,一时间都有些闪神,以至于对那努力表演可怜的少女都显得有些冷淡,狠狠地伤了美人的心思,
于是越发哭得可怜,梨花带雨,谁瞧了都要说一声:可怜啊!美人,我愿意赴汤蹈火,为你效劳。
可是眼前的这两位星眸朗目,鼻挺唇薄,人才一流,气势一流的公子,却显得不够入戏。
却见那位姑娘膝行了几步,跪在了谢明覃的面前:「公子,公子……求求您救救小女子……求求您……了,救救……小女子……」
叶若铭神情一松,递了一个幸灾乐祸的眼神给谢明覃,然后就坐在一旁和锦好,朱三爷等人看好戏。
谢明覃郁闷了,他本是看戏之人,这么一会儿工夫,就成了演戏的人,最可恨的是,一旁还坐着几个居心叵测看戏之徒,这心里能好过吗?
当他谢明覃不好过的时候,自然也不会让别人好过,尤其是肇事者。
于是,他的话说的就不那么好听了。
「姑娘是让本公子救救你吗?」他挑眉。
那女子立刻一颗脑袋点得跟小鸡啄米一样:「求求……公子……救救……小女子……」
「可是本公子瞧着姑娘根本就不需要人救,以姑娘的彪悍,莫要说一个坏人,就是十个坏人也不是姑娘的对手,只要姑娘那血盆大口一张,保管全都退避三舍,哪个还敢跟姑娘较真。」
他啧啧了几下:「姑娘,本公子一向细皮嫩肉的,若是救了姑娘,再被姑娘咬上一口,岂不是得不偿失?」
谢明覃摇着扇子,一双桃花眼眨了又眨,委实为难的模样,差点让锦好又笑出声来:刁难,活生生的刁难。
那抽噎着的美人闻言,身子不易察觉的僵了一下,叶若铭的嘴角又抽了抽,谢明覃却像是没有任何感觉一般,依旧风轻云淡的摇着扇子。
就听那彪悍美人,细声慢语道:「公子,小女子出身良善之家,会操持家务,做的一手好菜,煮的一手好菜,还随父亲读了些年的书,能伺候公子笔墨,小女子不奢求其他,只求公子可怜小女子,给小女子一个容身之处,大恩大德,小女子定当永世不忘。」说得那叫一个情真意切,言辞诚恳,若是落在外人的耳朵里,怕是不同意这样的要求,就是天大的罪过。
就是锦好等人,若不是太清楚这位美人儿的所求,都要出声劝上两句。
可是不得不说,这位谢公子的脑子构造异于常人,听了这话,居然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整个人居然笑得趴在了桌子上,只笑得那美人而莫名其妙,傻乎乎的盯着谢明覃看,连哭功都忘了展示。
半响之后,才见谢明覃止住了笑容,抬起脑袋,看着那美人,真真假假道:「姑娘,你说以本公子的身份,还能缺了做饭煮茶,伺候笔墨的?要说缺,本公子也只缺暖床的,美人不嫌多吗?本公子家里什么不多,就是房子多,闲着那里也闲着,还不如多添几个热闹热闹。」
那女子又是一僵,随即欲启唇,可是又见谢明覃摇着扇子,惋惜地摇了摇头:「原本本公子瞧你长得还算有个人样,倒也能勉为其难给你准备间屋子,可是你刚刚那番话,本公子可是听在耳朵里,姑娘的父亲可是读书人,那清名可不能污了,再说姑娘的性子刚烈,又不甘心为人妾室,更不愿意沦为玩物。可是,本公子的身份摆在这里,姑娘若是跟了本公子,那就是个妾室,玩物的命。」
谢明覃长嘆一声:「本公子虽然是个纨绔子弟,可是却是佩服烈性之人,像姑娘这般风骨之人,最是敬重不过,若是真的收留了姑娘,若是又忍不住冒犯了姑娘,那岂不是好心办坏事,这……不行,不行,若是到时候毁了姑娘的风骨,污了姑娘父亲的清名,那就是我的错了,不行……绝对不行!」
谢明覃的脑袋摇得跟个拨浪鼓一般,这次莫说锦好想笑了,这雅间里没有人不想笑的。
那姑娘神色又是僵了僵,咬了咬唇,半响之后,才以壮士断腕的决绝,做了一个艰难的决定,对着谢明覃道:「若是公子不嫌弃的话……小女子……小女子……愿意……」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却偏偏说的温柔缠绵,柔情万千,百转千回,好像是啥山盟海誓的誓言一般。
「扑哧!」这次终于有人忍不住笑起来了,不但笑的大声,还拍着桌子。
「明覃……人家……姑娘愿意……你就……成全了人家姑娘吧!」朱三爷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豪迈的不得了。
「我成全她?」谢明覃也拍着桌子大笑了起来。
那姑娘被这二人笑得傻呆了,愕然的看着谢明覃,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姑娘,既然您的风骨有时也是可以折腰的,那为何索性从了刚刚的那位公子?」
叶若铭微微勾唇,神色莫测。
「那人……如何能与这位公子……相提并论!」美人的声音略显僵硬,却还含着女儿家的娇羞,整个人跪在地上,一身缟素,如何栀子花般的娇弱馨香。
「原来是瞧上本公子的绝世容颜,才拜倒在本公子的脚下?」谢明覃略显惆怅的低嘆:「男人长得太好,也是烦恼。」
他走到这位姑娘的身前,摇了摇头,用一种略显自豪的声调问道:「姑娘,你知不知道,每年向本公子投怀送抱的女子有多少?姑娘,你又知不知道,每年向本公子自荐枕席的美人有多少?」
他绕着那姑娘走了一圈:「说真话,像姑娘这样姿色,在本公子的府上,也不过就是个倒夜香的份,本公子就是想要亲近姑娘,瞧着姑娘的这张脸,也亲近不起来。」谢明覃摸着下巴,一副万般苦恼的模样。
「再说了,就是我勉强自己亲近了姑娘,姑娘还在孝期,本公子也是下不了手啊,总不能勉强姑娘在孝期就与本公子亲热吧!」
那姑娘的身子,在谢明覃的一番话中,已经是僵了又讲,锦好却是低头,若有所思。
她从来就没有觉得谢明覃是善茬,今儿个却总算是见他出手了,瞧他的言行,根本是无迹可寻,似真似假,让你无法分辨,可谓是虚虚实实,实实虚虚,诡道也!
见他逗弄这位姑娘,就如同猎人逗弄陷阱里的猎物,纯属兴致所在。
叶若铭和朱三爷却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显然是对谢明覃的性子了解颇深,习以为常。
而邱如虎等人则是张大着一双眼睛,以一种崇拜的目光看向谢明覃,显然没想到世上还有这等能人。
谢明覃享受了被人崇拜的目光,风度翩翩的摇了摇扇子,然后「唰」的一声,收拢扇子,像是下了大决心。
「罢了,罢了,君子不强人所难,我虽然算不得伪君子,却自认为是个真小人。怎么能为难姑娘呢,既然姑娘十两银子要卖身葬母,我就好人做到底,送姑娘十一两银子,姑娘也莫要客气,十两银子给姑娘葬母,另外一两银子,就算是我打赏给姑娘的,毕竟姑娘今儿个真的娱乐了我一把!值得伤赏上一赏!」
那姑娘显然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结局,苦巴着一张俏脸,一双水水的眸子,欲说还休的看着谢明覃,就差没黏在谢明覃的脸上。
最难消受美人恩!
谢明覃被这么一看,又是心软了一份:「罢了,罢了,这好人做到底,你一个姑娘家,还是多点银子防身,好吧,好吧,我今儿个认栽,就再多加姑娘一两银子,送姑娘十二两吧!」
他以一种诱哄的语气道:「姑娘,做人可不能太贪心,要知道你今儿个准备的实在不充分,先不说,我在京城见过姑娘,虽说姑娘长得不堪入目,但总算还算有份人样,我这人一无四处,可是到底还是有个好处——记性还算不错!」
那姑娘听得这话,脸色大变,整个人如一枚脱弓的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沖向谢明覃,袖中寒光一闪,一把削铁如泥的匕首,就对着谢明覃的脖子而去。
谢明覃身子一闪,叶若铭双手一个用力,那桌子就被推了出去,挡住那姑娘的攻势。
而朱三爷立刻冲到锦好等人的身边,将他们护在身后。
而锦好等人,此时也从惊吓中醒了过来,倚在墙壁上。
锦好见屋里打斗的三人,叶若铭和谢明覃功力厉害,那位姑娘节节败退,可是脸上却没有半点惧怕之色。
锦好虽然没有听懂谢明覃刚刚那些话,但是却能听明白,这女子他在京城见过,而且是老对手的样子。
一个明知道不会是谢明覃,叶若铭对手的女子,却还是来送死。
锦好怎么看,这女子不像这么笨的人。
这里面定然有诈!
第99章
重生之锦好,第99章
谢明覃依旧浅笑,手里玉骨扇为武器,潇洒的不行,自在的不行,哪有丝毫打斗的样子,倒像是闲庭散步般的无拘无束。舒唛鎷灞癹
像是没有瞧见那女子的动作,如同一只逗弄老鼠的猫,脸上皆是漫不经心。
而叶若铭的脸上也没有丝毫异常,半点儿忧色都没有,那俊朗如花瓣一般的唇角,还勾出了弯弯的弧线,柔和了一脸的冷漠。
这两位贵公子,仿佛胸有成竹的模样,落在锦好的眼底,就寻思着这两个定然还有什么后招?
锦好微眯着眼睛,朝四周看了又看,却没有看出什么异常来。
难不成是空城计?
或是故布疑阵?
「唉,姑娘,不是我说你,姑娘家动刀动剑像个什么样子,有那练功的时间,还不如拿个绣花针呢?像你这样,如同母老虎一般,原本长的就不好看,居然还舞动弄枪的,也不怕嫁不出去?凶神恶煞的,哪个男人喜欢?」
一副好心好意劝慰着那姑娘:「要我说,姑娘你干脆扔了手里的利器,从良了再说,不对……不对,青楼的女子那才叫从良,姑娘这样就做改邪归正。」
谢明覃打了一会儿,就懒得动手了,退了下来,将那姑娘交给了叶若铭,嘴里更是不闲着:「亲亲表弟,表哥看不出来,你还是个怜香惜玉的主子,往日里对手若是个男的,只怕三两下就解决了,怎么碰到个女的,就这般唧唧歪歪的。」
他长嘆了一声:「唉,女色误人啊!」
若不是现场还有那拳打脚踢的声音,只怕众人又要忍不住笑出声来了:谢公子的喜感,实在是强悍的无人能敌,这时候居然还有心情说笑。
锦好瞧着那女子,那种怪异的感觉再次从心底升起:明知道叶若铭,谢明覃在雅间,却不进来,非要等着朱三爷进来,她想做什么……
是想一网打尽?
那么,她是抱着必死的决心而来——是想和这屋子里的人同归于尽!
同归于尽?
这么多人……她根本就不是对手。
怎么才能都将屋里的杀死?
火硝!
一定是火硝!
除了火硝不会有这么大的威力!
「走!快走!」锦好慌得叫起来:「她想炸了茶楼!」
她的声音刚刚落下,一道燃着火的利箭朝着那姑娘射了过去——到此时锦好才明白,为何那姑娘节节败退,就是为了避到窗口,以自己为引子:火硝藏在这姑娘的身上,难怪她不着急,早就知道自己无生还的希望,还有什么好着急的。
锦好一语道破天机,那女子眼底闪过一道冷色,却是丝毫不显,迎向那点燃箭头的利箭,神色居然是一片轻松,不过叶若铭显然是失了耐心,脸色微沉,脚下一个腾飞,就将那女子踢飞出去,而与此同时谢明覃手中的玉骨扇,亦飞了出去,那带火的利箭,被那玉骨扇击飞回头,片刻之后,就听到一声惨叫传来,显然是那射箭之人自食恶果。
那女子被叶若铭踢飞出去,勐地吐了一口热血,整个人无力的瘫倒在地,显然受了极重的内伤,望向那惨叫声处,眼底一片绝望和仇恨。
「你们杀了他……你们杀了他……」
身子一跃而起,似是不再恋战,那女子的轻功显然比她的武功来的好太多,一闪身,就上了那敞开的窗子。
「想逃?」谢明覃的坏笑越发的明显,想要摇摇扇子,却发现手里空无一物,摸了摸鼻子:「没门!」
锦好看出来了,这两个今儿个肯陪这位姑娘玩,那是一心一意的想要活捉了这位姑娘。
谢明覃,叶若铭的注意力全都落在那窗子上,一左一右,闪身挡在窗子的两旁,就见那女子的脸上忽然浮现出诡异的笑容,没有任何徵兆的,那女子身子如一道利箭一般,对着邱如意射了过去。
众人心中皆是一惊,显然这姑娘看着从窗口逃生无望,想要挟持屋里最弱的邱如意。
朱三爷想也不想,身子往前一挡,将邱如意护在身后,他这么一动,锦好的身子不由得就暴露出来。
忽然,那女子身子一弯,半空中换了一个动作,那方向陡然一变,就朝着锦好攻击而去——原来她做了那么多的前奏,都是为了这一刻:替那个死去的人復仇。
鬼怕恶,人怕狠,虽然那人是谢明覃所杀,但是谢明覃的身手在这里,她无力报仇,所以所有的邪火都发在了锦好的身上,若不是她一语道破天机,那人又怎么会死?
显然,到了此刻,她还在自欺欺人,谢明覃和叶若铭那悠闲的模样,根本早就识破了他们的诡计,现在她所思所想,不过就是为了让自己死前好过点——一举两得,既能替那人復仇,又能让谢明覃和叶若铭伤心:她是女人,对男人的心思最是了解,这二人眼中对锦好的情丝,她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既然不能杀了这二人,杀了他们心里的女人,也是件极为痛快的事情。
锦好反应并不慢,她想躲,她能感觉到那利器的寒意,可是她根本来不及躲,她的身边两旁都有人,一边是云燕,一边是雪兰,后面已经紧贴着墙壁——躲无可躲。
叶若铭,谢明覃心下一沉,远水解不了近渴,只能看着那闪着寒光的利器,在阳光下发出狰狞的杀气。
而朱三爷亦是防备不慎,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邱如虎兄妹则是吓傻了,他们虽然在山古镇乞讨为生,可是这般打打杀杀的,什么时候见过,而雪兰这个耿直的丫头,则早已吓得两只腿肚子发抖,有心给锦好挡着,那腿下却是半点力气都没有,
一旁的云燕瞧着那利器一眼,脚下一动似要冲出去,锦好一急,前世云燕已经为她而死,这一世,说什么也不会让这丫头再为她送命了。
那利器如毒蛇一般,迎面而来。
「二姐……」邱如意尖叫,然后整个人晕倒。
「二小姐……」雪兰双腿一软,跪倒在地。
「二妹……」邱如虎上前两步,却手无缚鸡之力。
眼看着那利器就要穿透锦好的眉心,她敏感的肌肤似乎都能感受到那凛冽的寒气。
情急之下,她也顾不得什么仪态,顾不得女儿家的矜持,身子一蹲,然后狗爬式的扑到在地——可以说,这个动作做得实在的不雅,就是那持刀杀人的姑娘,都张口结舌,没有想到堂堂的大家闺秀居然做出这么个有伤大雅的动作来:羞都要羞死了,就是她这样的女杀手也做不出来啊!
微微错愕之中,一枚利剑砍断,临死都不明白为何莫家的五小姐怎么就能心不跳,气不喘的做出个这么丢尽脸面的事情来。
「呕!」近在咫尺的淌着热血的尸体,让锦好心中浊气翻滚。
她吐了起来。
而身边又传来接二连三的呕吐声:是云燕和雪兰,就是邱如虎亦面色难看,隐隐有作呕的迹象。
「五小姐,没事吧?」谢明覃的声音带了些担忧。
锦好摇头,只是一个劲的呕吐,无暇理会谢明覃的问话。
闺誉这个东西,是很重要,不过在锦好的心目中,并没有重过她的性命去,虽然在世人的眼里,看来她做的并不对,但是锦好就是这么认为活着比什么都重要——只有死过一次的人,才会知道活着是多么的重要,锦好比任何人都来的珍惜生命。
再说,活着不仅仅是为了自己,还为了母亲,为了母亲腹中的孩子,为了他们的新家,为了新的哥哥妹妹,她都要活下去,至于什么闺誉,那一刻在她的心里,并不是她的重要,她能记住的就是,若是保着闺誉,她就要身首异处。
死亡,她不想死,她要活,这才是最重要的。
锦好躲过那致命一击,整个人吓得浑身发软,又呕吐了半天,才手忙脚乱的从地上爬起来,掏出帕子擦拭了半天,然后拍了拍胸膛,深深地吐了一口气,理了理凌乱的发,才白着一张脸,走到一旁的鸡翅木的椅子上,大口的喘着气,一直到气息平静下来,才正襟危坐,好似刚刚那个狗爬式的少女跟她没有丝毫相干,那个呕吐不已的少女跟她更没有关系——最端庄不过的大家闺秀的模样。
朱三爷又看了她一眼,眼底的喜爱更深了一层,目光死死的打量着锦好,将她从头到尾看了无数遍,那感觉让锦好觉得自个儿好像突然之间长出了尾巴一样,成了稀罕物了。
而谢明覃和叶若铭则是目光闪了闪,像是有什么闪过,不过二人的眼底绝对没有什么嫌弃,或是鄙视,那目光灼灼的样子,倒像是挺欣赏她不守闺教的样子
半响之后,她神情自然道:「不好意思,累的你们失了线索。」
不用说,也知道谢明覃和叶若铭很想留下那个女子为活口,却因为救她,而不得不灭了她。
谢明覃摇了摇头,脸上的坏笑却比往日里更来得迷人:「不过一条小鱼,抓不抓住都不那么重要,五小姐今儿个一语道破天机,才是真正的大功臣!」
「五小姐不用愧疚。」叶若铭的声音淡淡:「此次不行,定会有人再来,不怕抓不到活口,倒是今儿个让贤兄妹受我们连累,是我们的不是!」
邱如虎立时摇头:「哪里的话,不过是巧合罢了。」
这二人这般说话,让锦好蹙着的眉头越发的蹙紧起来,心里的愧疚也越发的深了下去。
谢明覃和叶若铭这几日在城里晃来晃去,今儿个明显是故意放这个姑娘进雅间,以身为饵,这么一番折腾,为来为去,还不是为了想要活捉这个女子。
好不容易这女刺客入瓮了,却为了救她,而不得不杀了刺客,以她的性命为重。
说不感动是假的,以这二人的性子,实在难得,说真话,还以为必死无疑,毕竟一个谢公子的性子莫测难辨,一个叶大公子的性子,也是无法参透。
原以为这二人能对她伸出援手,一再相助,这心地定然不坏,最是怜香惜玉一番,可是他们刚刚对那姑娘出手,毫不留情,狠辣而无丝毫的顾惜之意,所以他们的行为才让她很是感动。
到这一刻,锦好是真的从心里接受这两个贵公子为自己的朋友——生死与共的朋友。
「这人怎么办?」锦好虽然一张小脸蛋吓得发白,却还是沉着声音,指着地上的尸体道:「难不成就让她放在这里?」
叶若铭双手一拍,一道黑色的身影从敞开的窗前一跃而进:「将这里收拾干净。」他的声音依旧淡淡的,平静无波,听不出别的情绪。
谢明覃却是坏笑着引了锦好等人下楼,声音不紧不慢,很温和,听着十分舒服:「是京城里的仇家,瞧着我和表弟二人孤身出京,没有家人的庇护,就想刺杀了我们,好在本公子眼力好,记忆力更好,一眼就认出了她。」
随即对锦好挑了挑眉:「不过还亏得五小姐道破天机。」
众人刚下了楼梯,叶若铭就追了上来,声音依旧平稳无波:「身上绑了许多的火硝,若是被那火箭给射上了,只怕这茶楼就没有。」
想当然,这茶楼里的他们自然也找不到痕迹了。
「哟,真狠!」谢明覃感嘆:「居然比我还狠!」他虽然对敌人从不心慈手软,可是却从来不会牵累无辜,若是今日这茶楼被炸了,不知道有多少无辜的人为他们这三人陪葬呢?
朱三爷只是竖着耳朵听着,谢明覃和叶若铭姿态依旧潇洒,没有丝毫的侷促,就好像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
锦好心中对二人的身份略有所解,倒也不甚奇怪,倒是抱着昏迷不醒的邱如意的邱如虎,云燕,雪兰对这二位贵公子心理上生了敬畏之心——杀人如杀鸡啊!
因为心里存了敬畏,那言辞举动都有了那么些不对,看着倒是让人无趣。
锦好瞧着叶若铭和谢明覃依旧潇洒,却面色微沉的模样,心里一动,这世上没有人喜欢别人怕自己。
虽说那女刺客是冲着他们来的,可是他们杀人却是为了救她,她不能忘恩负义,这二人或许手段有些狠绝,可是人活着,很多时候,你不狠,就只有被吞了份,她并不觉得这两个人做错了。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那滋味她曾经亲身感受过,并不好受。
「朱三叔,谢公子,叶公子,若是不嫌弃的话,我想请三位来我府上。」她声音柔和,表情自若:「今儿个母亲在城里买下了宅子,我想请三位窜窜门子,不知道三位今日可否有空?」
说这话的时候,清亮的杏目乌黑澄清,像潺潺的溪水,一眼就可以望见底部,神情是认真而诚挚的。
叶若铭和谢明覃对视一眼,皆有些失笑。
莫家五小姐一向特异独行,行事虽然颇有计谋,却也是为了自保,对待亲近之人,却是一向坦然而率真,是他们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将五小姐想成那些庸脂俗粉。
可见这些年,他们一叶障目,将天下的女子都当成了那般混沌之人。
这算不算年纪见长,见识却还不曾见长。
锦好又给了邱如虎一个眼色,邱如虎心知肚明,立即接过话,笑道:「今儿个陡然发生这种事情,我这两位妹妹也受惊了,回去后,我就禀明家母,做顿丰盛的压压惊,二位公子一再救下二妹的性命,朱三叔今儿个又护着我兄妹,这情意岂是几杯薄酒能表达的,我们不过是想表表心意罢了!」
朱三爷当即就道:「既然邱贤侄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哪有不应的道理?」不过嘴里如此说话,目光却是斜视了谢明覃一眼。
谢明覃的玉骨扇又回了手里,眉眼舒展,磊落大方:「那今儿个咱们就叨扰一顿。」
又笑了起来:「也算是为你们贺一贺你们的乔迁之喜。」
随即想到用乔迁二字,不太妥当,脸上的笑容又是一滞,只是呵呵的笑了几声,当做打马虎,锦好也不计较,反而岔开了话题,一行人说说笑笑。
锦好发现,这位谢公子其实就是个别扭的孩子,一心想着表现,却因为这个或是那个的原因,表现的实在差强人意,她何必和他计较,至少,她能知道,他对她没有恶意,还三番两次的对她有救命之恩,这就足够了。
这么一想,不由得莞尔。
一行人说说笑笑,忘记之前的血腥杀戮,就是最小的邱如意醒来,也淡忘了那份恐惧,空气中洋溢着轻松而欢快的气息。
锦好深深的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
这样多好!
人生有太多的意外,若是将那些沉重压在心头,弄的大家都心情沉重,又有什么好处。
「今儿个让母亲做拿手的小菜给你们尝尝。」她笑吟吟的说道,将那佳肴绘声绘色的介绍起来,一时间,众人眼前似乎都有了那色香味俱全的美味佳肴。
众人嘴里的唾液分泌的比往常旺盛了一些,而叶若谦的嘴角在众人未曾瞧见的时候,弯成了一个愉快的弧度。
姚丽娟做得菜,果然和锦好说得一般,色香味俱全,吃的众人肚子都圆滚滚的,不过人家可是最守礼不过,谢明覃,叶若铭,还有朱三爷都是由家里的邱如虎作陪——姚丽娟再一次感受到锦好的细緻,若是今儿个家里没有邱如虎,只怕她们娘几个的嵴背要被人戳穿了。
朱三爷是越吃,那脖子伸得越长,只是到最后离去的时候,都未能见到姚丽娟一眼,不过心里再一次感嘆:和离好啊!莫家那个窝囊废,怎么配得上这等佳人。
……
时光如梭,锦好一家搬进城里就吸引了众多的目光,锦好以为一万三千两买下这么宅子,怎么说也还了二千两下来,应该不会那么吸引众人的注意力,而且他们一家是新人,街坊邻居都不认识你,应该不会多惹人注意。
结果,她发现,她错了,而且大错特错,任何地方对外来人员都异常感兴趣,只要能嗅到什么新消息,立刻就会有人闻风而至。
这不,搬进来的第三天,姚丽娟心情放松了许多,来了兴致,一家人用了晚膳,她就去了琴来,弹了一曲《良宵引》,哪知道第二天,就有人寻上门来。
说是隔壁的李夫人来访,姚丽娟无法,只得去客厅里接待那位不请自来的李夫人。
李夫人一路进来,见家里多为僕妇,心里就有些惊讶,再见都这屋主居然是位极为美貌的有孕夫人,心里的惊奇就更多了,话里话外就打探了几句,被姚丽娟一一搪塞了过去。
送走了李夫人,心里又吩咐将门户看紧,自家妇幼较多,可不能托大。
倒不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一开始她也以为李夫人不过是因为隔壁搬来了新邻居,过来表示问候一下,也算是知道隔壁住了什么人,也能安安自己的心。
不过,李夫人的刚刚那说话的语气,骨碌碌直转的眼珠,以及那过分热情的态度,都让姚丽娟意识到,这位邻居似乎有些存心不良,而且重点任务是来打探她的身份,摸摸来头的。
因为隔壁住了这么一位好奇心旺盛的邻居,姚丽娟就好好训斥了家里的僕妇,让她们往来,恪守规矩,莫要闲话,这么一搞,落在暗自观察众人的眼里,倒是显得这宅子主子身份的精贵。
因为李夫人的那张大嘴巴,这条街上都知道搬来了一位有钱的新邻居,没有丈夫,只一人带了三个孩子,腹中还有一个。
虽然李夫人的小人之心,到处放话说,姚丽娟只怕是被夫家所不容,不过,众人瞧着府里上下僕妇,态度严谨,进退有度,一派豪门做派,对主子又是异常尊敬,没有丝毫不敬之心,对李夫人的那点猜测就不以为然了。
大家的猜测更倾向于新的猜测:不是被夫家不容,而是应该是丈夫猝死,不忍留在家宅,这才带着几个儿女离开旧宅——毕竟做了错事,不容与婆家的人,哪有资格带走孩子。
甚至有好事者四处打探,看看城里有没有哪家豪门世家有媳妇离家出走,在一无所获之后,众位街坊对姚丽娟的身份定位为:外面来的,夫死的俏寡妇,容颜绝色,家资丰厚,而且,城里那闹得沸沸扬扬的商业街似乎有她们家的产业。
俏寡妇?家资丰厚?
多么令人动心啊!
姚宅,一时间成了最大的亮点,不少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来。
不过姚丽娟等人是既来之,则安之,人对新鲜事物都是会有点好奇心的,等这阵新鲜感过去了之后,自然就会冷淡下来。
于是,姚家上下,就形成了三个方向,姚丽娟时常挺着大肚子应酬热情前往的左邻右舍,顺便满足一下别人的好奇心,遇到交浅言深的,一概不恼不怒,笑盈盈的不答。
而锦好就忙着绣坊的筹建工作,在那商业街的后面,给戴婆子置了一套小宅子,将她一家人都安顿了进去。
锦好时常过去与她研究双面绣,因为锦好这天赋实在太惊人了,到最后戴婆子索性收了锦好为徒——谁让她的儿女对这秀活实在是没天赋,她这眼睛也熬坏了,为了不让师傅的绝活就此失传,她倒是收得兴高采烈。
因为商业街也筹备的差不多了,京城里的货物都差不多上柜了,也只有玲珑绣坊还没有正式招进绣娘,自产的绣品要过上一断时间才能上柜,所以一开始,她也贩卖了一些京城新鲜的花色过来。
而且锦好寻思着,即使以后有了自己的绣品,还是需要进一部分绸缎来充实店面。
显然锦好的主意不错,京城新鲜的绣品很受欢迎,刚上架没几天,就要补货了。
而在补货的同时,锦好和戴婆子绣好的成衣也终于做好了,不过锦好只是一种花色一件,式样极为特别,不过价格更是高得离谱——至少戴婆子在听了那个价格的时候,嘴巴张了老大,半天都合不上。
那四件成衣其实和往常的袍子也没有太大的区别,只是腰间收了一点,而且衣角各是一组花中四君子,看起来翠绿一片,却不给人花哨的感觉,反而多了几分儒雅的感觉。
锦好做好了之后,因为不知道效果如何,就拿了其中一件依着邱如虎的尺寸做成的那件竹子的成衣,让邱如虎换上。
当云燕和雪兰将那袍子展开的时候,邱如虎立时眼前一亮,也不等锦好催促,自个儿就忙着回去,要自个儿换上。
趁着邱如虎换衣裳的功夫,锦好又想了几个花样,天朝的达官贵人除了花中四君子外,还喜欢一些松,杉,柏等,她寻思着,再捣鼓几件出来。
一旁的邱如意甚至嚷着,弄些小鸟,小鱼的花样,倒是让锦好灵机一动,觉得可以将这些可爱的小动物,绣在小孩子的衣裳上。
正在思绪万千的时候,邱如虎就回来了,不过他后面还跟了三人——谢明覃,叶若铭,还有朱三爷。
邱如虎换好了衣衫,一下子就多了几分儒雅之气,却也半点不损男儿的刚强,锦好顿时眼前一亮,明白自己和戴婆子这些日子的功夫没有白费。
谢明覃进了门,就嚷了起来:「五小姐,你需要活招牌,我也可以,你看我风流倜傥,身材修长,穿上这样的衣服岂不是最合适不够?我这人皮肤好,穿白色的绣绿竹,最为俊俏。」自个儿连颜色,花色都选好了。
叶若铭虽然嘴里没说什么,只是勾了勾唇,不过那眼底的意思,也很明确——我也要一件?
而朱三爷则同样毫不客气道:「我喜欢蓝色的。」
锦好很高兴自个儿的作品受欢迎,不过还是不改初衷:「朱三叔,谢公子,叶大公子请见谅,玲珑绣坊,同色系的花色只此一件。」
见三人眉头不约而同的皱了起来,她笑道:「不过三位愿意做我的活招牌,我又怎么会拒绝?我也会为三位量身定做属于自己的花色,颜色。」
三人美滋滋的将自己喜欢的颜色,花色说了一份,又让人立时取了自个儿的旧袍子。
一番忙完了之后,锦好就将自个儿的意图说了一番,他们三人表示洗耳恭听。
「我打算做的这些袍子。一来,只向一些世家官府出售,二来,所有的花样只此一件。不管对方是谁,出多少的银子,也绝不做第二件。」
她的话落,众人的眼前顿时一亮,瞧着锦好那糯软的笑容,居然看出了狐狸的狡猾来,而且还是成精的那种。
邱如意在一旁小声的嘀咕了一句:「二姐,你做一件,其他人买不到,咱们赚什么银子……」
「如意,物以稀为贵,你二姐姐这法子好,一来,这玲珑绣坊的衣衫既成了身份地位的象徵,二来,还独一无二,端不怕别人与自己一般。」邱如虎边细细给邱如意解释,边看向锦好的目光,又多了一份敬佩。
锦好微笑着,不觉得自己晓得这些有什么了不起,以她两世的经歷,这些想法自然不觉得奇怪,何况前世她可是一心一意想要整出一间绣坊来,这点东西还是能想明白的。
锦好丝毫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了不起,可是这两点听在众人的耳朵里,却是石破惊天的感觉——这法子,就是久经商场之人,也不一定能摸得出其中的窍门来。
好的法子被人说破之后,听得人就能想明白其中的好处,若是没有人说出来,是很少能有人想出来的。
虽然说在说破之后,也不觉得这法子有多么的难以想到,可是就是看起来简单的法子,却是最难想到,不得不说,锦好这法子实在是再简单不过,不就是利用人们虚荣和炫富的心里,可是这么简单的法子,天朝这些年好像还没有人用。
谢明覃听到这里,心头一热:「五小姐,这些袍子,我可不可以不只在本城里买,我觉得这法子好,袍子也好,若是弄到京城,或是其他的城里卖,或许价格上,能比这里高?」
锦好毫不犹豫的点头,二话不说:「当然可以,咱们合伙做生意,这点事情你自然可以做主,想在哪里卖,你自个儿拿主意就好!」
这么说,每一件衣裳,都可以拿到其他城里去卖,这让谢明覃和叶若铭很高兴,锦好不知道,他们的铺子已经遍布天朝各地,多得差点让他们自个儿都有些煳涂了,若是能好好的折腾一番,这可是一笔不小的收入——至少能让谢明覃和叶若铭这等贵公子都有些兴奋:因为这只是简单的袍子,若是那双面绣的袍子问世……
「五小姐,你那双面绣的袍子未能问世,是不是有什么困难?」叶若铭声音居然透出几分柔和。
锦好有些不好意思,不过却还是直言道,她需要一批手艺精湛的绣娘,她这绣坊,也不能只靠她和戴婆子。
她也不是没想过从本城里找些绣娘,不过却想到双面绣的特殊的地方——不能外传,所以这就要三思了,若是那些绣娘学会了双面绣,屁股拍拍走人,她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她寻思着,以叶大公子和谢公子的特别的身份,或许能搞些比较独特的绣娘出来——宫里每年不都会淘汰一些年纪大的绣娘,这些绣娘大多与外界隔绝,不易被人收买,而且手艺精湛,最是合适不过。
她寻思着,可以提高吃住,月钱也可以高些,不过得签长工。
谢明覃听了锦好的话,眼底的颜色又深了一些,幽光闪过,脸上的坏笑倒是淡了不少,摇了摇手中的扇子,应道:「这事情交给我办吧!」
锦好福了福身子,道了一声有劳了。
然后,众人就说起剩下三件的价格,锦好迟疑了半天,才将自己心里的价格说了出来:「二十两!」
二十两的价格,差点就让戴婆子的下巴找不到了,所以她说得时候,那底气实在不足。
谁知道锦好价格报了之后,谢明覃等人倒是一致摇头,嚷着:「太便宜了……」
锦好差点没摔倒在地。
二十两一件衣服,还太便宜了?
普通人家,一年的嚼用也就不过二十两上下,还是家境算是比较富裕的。
可是这几位,居然说什么太便宜?
有多便宜啊!
叶若铭见锦好反驳,指了指身上的衣裳:「我这件——一百二十两!」
「噗!」邱如虎刚饮到嘴边的茶水,一下子就喷了出来,脸红着擦了擦:「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锦好的眼睛也瞪大了,仔细仔细的瞧了叶若铭那身上的袍子一番,说真话,除了料子好点,手工好点,实在看不出还有什么出彩的地方,比起她今儿个的袍子,嗯,差远了!
看完了叶若铭的袍子,又仔细观察了谢明覃的袍子,他略带尴尬的摸了一下鼻子:「我这——三百五十两!」
锦好白了他一眼,终于相信,她这袍子卖的实在太便宜了。
再瞄一眼朱三爷,他立刻红着脸主动报价:「一百三十两!」
三人以自身的情况,十成十的让锦好相信,她的价格实在是便宜的让她一头想要撞墙。
于是,最后谢明覃一锤定音:「我瞧着这三件,不比我身上的差,还略胜一筹,咱们也就不加价,就照我这袍子的价格来。」
于是,邱如虎立刻就很想将身上的袍子脱下来——天,他将三百五十两穿在身上,那得买多少大米啊!
锦好目瞪口呆之后,这事情就这么定了,她瞧着自个儿的白生生的肥爪子——这还是手吗?都成了招财进宝的聚宝盆了。
在如此离谱的高价之下,锦好已经做好了闲置的打算,可是更让他目瞪口呆的是,在她左赶右赶,将谢明覃,叶若铭,朱三爷的袍子赶出来之后,三人拉上邱如虎,在城里最大的酒楼吃了一顿饭。
第二天,这贵的离谱的三件袍子被抢购一空,而且还有三人丢下定金,留下尺寸,继续定制贵的离谱的袍子。
锦好喜得脑袋发晕之极,终于相信——不怕你贵,就怕你不贵!
一时间,玲珑绣坊名声大振,居然带动了商业街上不少的人气。
终于在十天左右,谢明覃从京城里弄来了十多个手艺精湛的绣娘,戴婆子正式开始给她们培训。
锦好全身心的投入生意之中,恨不得一个人当两个人用,虽然每天累得骨头散架,但整个人却觉得异常的快活。
这一天,她手里正描着花样——是小孩子衣服上的花样:一朵盛开的牡丹花,不过画的有些夸张,不是寻常的画法,居然看起来很有趣。
她最近时常倒腾一些怪异的花样,不过看起来居然都很不错。
正画的投入之时,云燕匆匆的进来:「小姐,二老爷过来接您了,说是老夫人想您了。」
祖母想她?太阳要从西边出来吗?
锦好手下的动作一滞,随即了悟,这些日子她果真是忙煳涂了,怎么将叶家和莫家的亲事给忘了,也该是她回去做戏了——不过也不怪她疏忽了,莫家老夫人和二老爷也知道将自家的孙女,女儿送到人家做平妻是件不光彩的事情,何况还是姐妹共事一夫呢?所以这事情捂得严严实实,半点风声都没有。
再说了,这其中还牵扯着一位失贞的莫家女儿。
锦好扔下手中的笔:「你去收拾一下,这莫家还是要回的,否则我不孝的名声岂不是要传扬出去!」
莫锦冉,你一定满心期盼着入叶家的门吧!前世你也是这般绞尽脑汁想要攀上叶家的亲事,为此不惜逼的我冥婚为妻。
这一次,我要你鸡飞蛋打,我要你尝一尝我曾经的痛!
冥婚为妻!
这一世,该轮到你了!
王氏,你若是听见自己捧在手心里的女儿冥婚为妻,可会心疼?
金色的光芒射下,锦好眼底碎钻般的光芒,带着星星点点的寒,冷寒入骨,俏生生的粉面上,刚刚描绘花色的温和眼神此刻全都变了,隐隐透出一种冷酷。
云燕瞧着自家小姐,一身粉色与那洁白如玉般的肌肤相衬,越发显的她花容月貌,一双长睫毛下的双眸竟宛若古井,潋滟出一道清冷的光芒。
她知道,小姐要出手了!
「通知瑶琴,收网。」幽深的眸中漆黑的墨色翻涌,隐隐的透出凌厉之色。
第100章
重生之锦好,第100章
窗外的天刚刚蒙蒙亮,莫锦冉就主动起身了,她的心情又是忐忑,又是委屈。舒唛鎷灞癹
心里忐忑不安,若是等一下被叶二公子给识破了,那又如何是好?她日后如何再嫁?
不过,祖母的话说得实在是再正确不过,富贵险中求,她只要熬到进了洞房,今儿个这关就算是过了。
莫锦冉是怎么都没有想到自个儿居然会顶着莫锦好的名头出嫁,这对一向要强的她来说,是多么的委屈,难受,可是只要想到能嫁进叶家,嫁给叶二公子那等人物,她这心里就甜滋滋的。
平妻又怎么样?
莫锦玉那么个软蛋,日后怎么可能是她的对手?
她心里早就打算好了,日后会找个机会让莫锦玉消失,她是祖母最宠爱的孙女,即使这一次,她被送到家庙,不还是很快的就被接了回来,日后她有富贵的夫家,还有坚实的娘家,她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细红的线绞着她脸上的汗毛,痛并快乐着,熟透的剥壳鸡蛋在她脸上滚了又滚,原本就白玉般的肌肤越发弄得光熘熘的。
莫锦冉朝着古铜镜子里的少女,柳叶眉,樱桃嘴,肌肤白皙如雪,怎么看怎么美。
她对自己的容貌异常的有信心,虽说叶家二公子一心一意想要娶的人是莫锦好那个小贱人,可是她就不信,她这等容貌,还能比不得莫锦好不成?
因为莫锦冉是顶着锦好的名头出嫁,虽说外人不知晓,叶家求娶的平妻是莫家五小姐,可是莫老夫人和莫二老爷心里有鬼,所以这一日,锦好就被拘在老夫人的院子里——老夫人的藉口是锦好的生肖与莫锦冉相剋。
锦好心里跟明镜似的,也不拆穿,反而配合无比,让云燕准备了些窝丝糖、东瓜条、蜜樱桃之类的小点心在一片热闹之中,静静的享用,足不出院,倒是让莫老夫人提着的心放下了不少——莫老夫人的心思,只要今儿个这代嫁的事情,能撑到拜堂之后,叶家就是想要反悔,也来不及了。
所以,这一刻莫老夫人不断的乞求,怎么着也要撑到叶家拜堂之后。
此时,莫家的偏门,瑶琴手里拿着一个银锭子,脸上却一副为难的模样,看着眼前王家的丫头:「背主……是要被处死的!」
王家的丫头见瑶琴收下银锭子,心里就是一喜,听她这般说话,又毫不犹豫的掏出一锭银锭子,放在瑶琴的手里:「瑶琴姐姐,妹妹知道姐姐一向心善,您就体谅,体谅我家老夫人的苦心,您说,我家少爷都已经这样了,还心心念念想着表小姐,听说莫家要嫁女儿,这不,心里火急火燎的,吵着老夫人,让婢子来看看。」
瑶琴瞧了手里闪着亮光的银锭子,跺了跺脚:「罢了,罢了……既然表少爷这般痴心,我这做丫头的看了,心里也感动。」
做出一副贪财的模样,将那两锭银锭子收进袖中,然后招手,让那丫头附耳前来,细细的说了几句,只见那丫头越听脸色越是难看,到最后一张脸,几乎沉了下去。
听得瑶琴说完,她沉着脸,对瑶琴道:「多谢瑶琴姐姐今儿个提点,否则我们王家可真要被蒙在鼓里了,这份人情,回去后我定会禀告我们家老夫人。」
瑶琴听了连忙摆手:「千万不要,我不过是看在表少爷的一片痴心,老夫人的一片怜惜孙儿的苦心,这才透露一二,若是被我府上的主子知晓,不说别人,就是二小姐知晓,只怕婢子的性命也不保了。」
这话听得喜红眼底寒光又是一闪:原来表小姐自个儿也是心甘情愿代嫁啊!心里越发瞧不上莫锦冉,亏得老夫人往日里心肝似的疼着,却是硬生生的往老夫人心上捅刀子啊!
瑶琴也不管喜红脸上的神色,抬头瞧瞧了日头,慌忙道:「喜红妹妹,我瞧着吉时也快到了,我是偷空跑出来的,我这就回去,若是二小姐看不到我,又该疑神疑鬼了。」转头,匆匆走了两步,又回头来嘱咐一句:「喜红妹子,咱们以前就处的极好,你可不能害了姐姐我,所以今儿个这事,断不能说是我说的,否则你就等着给姐姐我收尸吧!」
那喜红丫头自然满口应下,心里却不以为意,自个儿也撒开腿,往王家赶:今儿个这消息可是大功一件,少爷这些日子来,身体是一日不如一日,前几日老夫人特意去了庙里求了,那签上说,最好能寻得八字合适的女子沖喜才好。
莫老夫人寻了算命的瞎子,算了合适的八字,瞧了那八字一眼,就喜上眉梢,原来那沖喜之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不是别人,正是外孙女莫锦冉。
王家老夫人兴匆匆的来了莫家,厚着脸皮找了莫老夫人,想着将莫锦冉和王天鹏的亲事提前办了,谁知道,她刚开了个头,莫老夫人就忙不断的岔开了话题,就是她明明白白的提出来,也被莫老夫人以锦冉身子弱,给回绝了。
回来之后,王老夫人心里就不忿了,她的孙儿都快没命了,莫家还掐着,什么意思,是不是想耗死了她孙子,好给她家的孙女找下家啊?
这心里正气着呢,谁知道,接着就听说莫家忙着办喜事,却没听说是给哪个小姐办的。
这心里就觉得不对劲,王老夫人一辈子也看了不少亲事,还没见哪家嫁闺女,像莫家这般鬼鬼祟祟,小心掩着的,若是说其中没有什么猫腻打死她也信。
这不,心里就惦记上了,让身边的丫头喜红注意莫家的动静。
「什么?莫家要将锦冉嫁去叶家?」王老夫人听了这话,脸色顿时难看的不得了:「锦冉那丫头可是和我们王家定下亲事的,怎么能一女二嫁,他们莫家也是大门大户的,这般不知廉耻的事情,怎么能做出来?」
王老夫人霍的一下子,站了起来:「走,让家里的下人,都给我带上傢伙,给我打上莫家去——咱们抢亲。」
说完又朗声道:「今儿个,跟我去的下人,回来后每人赏银一两。」
这话一落,那下人们哪个不打起精神来,这可是天大的赏赐啊。
莫老夫人斗志昂扬,虽说莫家是官宦人家,自古言民不与官斗,可是现在她的孙子眼看着都要断气了,为了孙子豁出去了。
只要锦冉那丫头嫁进王家来,再大的仇恨,莫家都得忍着,那话说得好,嫁个女儿在人家,心头肉就在人家手里捏着,这嵴背就硬不起来——锦冉那丫头,可是莫家那老太太的手心宝,她怕什么。
再说了,这孙子都快没命了,她还有什么好顾忌的——莫说莫家了,今儿个就是那叶家,她为了孙子,拼着这条性命不要,也要闯上一闯。
赤脚不怕穿鞋的,到了这一步,大不了拼个鱼死网破。
王家老夫人,今儿个一副豁出去的样子。
莫家欺人太甚了,若是她这孙子还好好的,这事也不是不能行,毕竟能锦冉那丫头是她的外孙女,能攀上高枝,对王家也是好的。
可是现在天鹏需要锦冉沖喜救命,莫家再做这等事情,那就是太过分了。
王家老夫人是个有心计的,她集合了府里的下人,瞧着日头,怕是赶到莫府,这吉时也到了,说不得,还要赶去叶家的别院。
王家老夫人想了想,让人拿了两块白布,又让懂笔墨的丫头,在两块白布上写了字——一块白布上写着:莫家见利忘义,一女二嫁。另一块白布上写着:叶家仗势欺人,夺人妻室。
王家老夫人瞧了那两块白布上的字一眼,冷着一张脸:「写的好。」
然后又转头,吩咐一旁的小厮请了两个玩杂耍的班子来,一个去莫家门前好好的耍,耍得越好,看得人越多,那赏钱就越多。
而另一个杂耍班子,则跟在自个儿身边。
那小厮是个会来事的人,否则哪有机会在王老夫人面前当差,一听这话,就带着一个杂耍的班子,然后一路快马加鞭先赶到莫家的大门前,搭戏台子。
小厮吆喝着:「各位,给我打起精神来,鼓儿擂响点,我家老夫人说了,这人越多,赏钱就越多,今儿个咱们用点力气,回去后咱们好酒好菜的吃着喝着,那闪亮亮的银子拿着。」
这话一落,那杂耍班子的人,立马拿出浑身的力气,不一会儿,这莫家的门前就聚集了一群人,而且有逐渐增多的姿态。
莫府的下人,瞧着那杂耍班子,也没有在意,这乡下办喜事,寻常有些杂耍班子闻风来耍上一场,完事后,再向主人家要喜钱,这事情太正常了,也没觉得怪异,心里反而有些自傲,到底莫府是大户人家,今儿个这杂耍班子锣鼓敲得都比寻常人家响。
终于到了吉时,一身嫁衣的莫锦冉上了花轿,不过众人都有些怪异,怎么莫小姐的嫁衣那么的宽大,连个身段都看不出来。
迎亲的叶二公子俊朗如天人,一身红色的喜服,将他衬得越发的玉树临风,众丫头瞧了一眼,就有些移不开目光。
虽然莫锦冉一再被告诫不肯露了马脚,却也偷着瞄了一眼,心里越发坚定自己一定要嫁进叶家的心思——若是能陪伴在这样出众的叶二公子身边,那真是此生无憾了。
叶若谦瞧了眼那宽松得有些离谱的嫁衣,眸光闪了闪,隐隐含着讥诮,还透出一种冷酷,与三夫人张氏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目光,抿着唇骑着大红马离开了。
锦好微微眯着眼睛,听着喜乐远去,目光在阳光的映照下,嘴角挂着朦胧而嘲讽的笑意,冷冷的,如同薄冰。
人只有在至高点坠落下来时,那才是最痛,最苦,最绝望的——一如曾经她。
「小姐,瑶琴姐姐说,事情已经办妥了。」云燕借着添差的功夫,在锦好的耳边轻声道。
「很好!」唇角淡淡化出一份单薄的笑意,似是照在冰面上的阳光,紧紧的抚摸着那茶盏上描金缠枝的花纹,整个人在光芒笼罩下,多了一份雾里看花,迷离的感觉。
云燕瞧了一眼四周的情况,见无人注意她们主僕二人的情况,又继续轻声道:「她让奴婢替她给主子叩头,日后天高水远,就是想要给主子叩头,也不行了。」
锦好点了点头,却不言语,云燕将话带到,也不再多言,毕竟这里不是姚宅,这里也不只有她们主僕二人。
莫老夫人见终于送走了莫锦冉的花轿,一直提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一些,整个人顿感疲惫,也懒得再扣着锦好,让她回自个儿的院子休息。
锦好自然也不想对着莫老夫人这张老脸,乐意极了。
但人在何时何地,都不能事事顺心如意,即使锦好机关算尽,却不知道也有人在背后虎视眈眈。
她刚上了榻,就见莫锦冉身边的木琴过来,憨憨一笑:「五小姐好,老夫人让奴婢过来,给各房的小姐送点糕点,老夫人说了,今儿个夏荷,秋菊两位姐姐忙不过来,就让我们这些闲着的小丫头帮忙跑腿。」
因为莫锦冉代嫁是莫家最大的机密,所以她身边伺候着的丫头,都留了下来,而且今儿个一日,不停的露面,以取信与叶家。
锦好见木琴过来,以为又是例行公事的安抚人心,顺口夸赞了一句:「那也是老夫人看重你。」
「五小姐过奖了。」木琴放下手中的糕点,就告退了,外边又听见她与云燕答话。
锦好不疑有他,不过却也没有用糕点,反而闭目养神,耳朵却竖起来,听外面的动静,却忽然听见云燕的声音嘎然而止,接着便是一身闷哼,好像是被人捂住嘴巴,声音变得含煳不清起来。
锦好心下大惊,赶紧起身,却见她的榻下,忽然冒出一人,她还没有看清楚对方的模样,一方帕子就捂住了她的嘴巴,估计那帕子上有什么迷药吧,她心中惊骇不定挣扎了几下,整个人就陷入了黑暗之中。
当她醒来的时候,身下是雕花的梨花木的大床,床头悬挂着大红缎绣着的龙凤呈祥的床幔,身上盖着的是红色的百子被,而她纤细的皮肤还能感受身下红色的床单下,有什么蹊跷的地方,伸手一摸居然是花生、桂圆等吉祥物。
锦好心下大惊,这……这不会是喜房吧?
她微微吃惊的抬头,入眼是一座金漆彩绘戗金祥瑞图挂屏。
透过挂屏,可以看到墙上、床上、门上都清晰可见地贴着许多大红喜字,而一旁的香案上点着两根巨大的红烛。
红烛旁边还有一座三角缠枝牡丹翠叶熏炉正冒着裊裊薄烟,烟雾缭绕中,只觉得屋子内红光映辉,一片喜气盈盈的景象。
锦好看完了房里的装饰,再不敢置信,也能确信这是喜房。
这是……怎么回事?
她怎么会莫名其妙的出现在喜房中?
这到底是谁的喜房?
今儿个入喜房的人应该莫锦冉,怎么会……
喜房,莫锦冉?
难不成这里是叶家别院?这里是叶二公子娶平妻的喜房?
锦好有些煳涂了,难道是莫锦冉识破自己的计划,将计就计?
不对,莫说她的计划再谨慎不过,被识破的机会很小,以莫锦冉的性子,哪怕就是她识破自己的计划,怕也捨不得叶家这棵大树,只会将错就错,不可能让人将自己迷昏了掳来?
若是不是莫锦冉做的,又会是谁?
锦好突然想起张氏想要将她打为奴籍,作为莫锦玉的陪嫁,嫁进叶府的打算。
其实莫府一直遮着掩着,而叶府上下都知道今儿个进门的是莫府的四小姐,而她只要出现在喜房里,那么不管今儿个那轿子抬进来的是谁,和叶二公子拜堂成亲的是谁,到最后只能是她——莫锦好。
那么叶二公子只得遵守先前的约定,将莫家的四小姐莫锦玉娶进门做正室。
锦好冷然一笑:她倒是没有想到三夫人张氏,原来是个如此有手段的人。
只是不知道她这么个计策,是一人谋算,还是叶家与之同谋?
应该是同谋吧!毕竟要将一个大活人弄进喜房,可不是张氏一个外人就能做到的。
而事后,这事情也不会算到张氏的身边,毕竟木琴可是大房,二小姐身边得力的大丫头。
出了这种事情,任谁第一个想到的可疑人物都会是大房吧?绝不会疑到张氏的身上,她还是善良温和,宽厚的好婶子。
锦好觉得老天爷就像个调皮的孩子,你忽然觉得眼前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时候,却让你骤然之间感觉到山穷水尽——这就是锦好现在的心情。
她站起身子拉门,门锁着,推窗,窗子关着,逃是无路可逃。
藏,瞧了眼喜房,同样无路可藏。
难不成,她还得重复前世*的悲剧不成?
锦好一时间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她不想死,可是也不想嫁给叶若谦。
为今之计,也只能拼一把了,锦好将那雕花的椅子,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搬到窗口,还得小心翼翼,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怕惊到外面的人,虽说看不见把守的人,但是谁又能保证外面没人呢?
又小心的将那红烛拿来,对着那木窗的木头小心的烧了起来,虽然也知道这怕是极难见效,但是此时已经黔驴技穷,也只有死马当做活马医了。
正在锦好忙的满头是汗的时候,靠着雕花大床的墙壁轻微的发出声音,她吓得转头,只见那墙壁忽然现出一道门来,一个身着蓝色袍子的男子脸色难看的走了进来。
锦好原本还吓得不轻,正打算找个什么东西砸过去,结果一看来人,反而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来:「叶大公子,你说我是不是应该感慨一下: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叶若铭眉头一蹙,刚准备开口,听见门外似有脚步声过来,也来不及细说,拉起她的手,就往那门里去,也不知道碰了什么按钮,那墙壁一下子又还原成起先的样子。
锦好猝不及防之下,那手就被一双大手牵住,瞬间掌心就出了一层细汗,又是热来,又是潮湿,锦好犹如触电一般,指尖轻轻地颤了一颤,下意识的就想要收回来。
叶若铭却是当机立断,使劲地,牢牢牵住她的手掌,紧握在其中:「这里黑,得罪了!」
锦好红着脸,微不可闻的应了声:「嗯!」却不再挣扎,只是浑身似是火烧。
叶若铭手里牵着锦好的手,心里暗自感嘆,女孩子的手可真小,也真滑,本来还是春末,他却觉得比三伏天还要来的热。
他们此时处在一个暗室中,到处都是夹壁,狭窄侷促,仅容得下两个人,却又微弱的光芒,从极小的暗窗传来,那暗窗可以将喜房的情形看清楚。
叶若铭借着那暗窗中照射而来的光芒,视线落在锦好的脸上,喜房中红色的光芒笼罩在锦好的脸上,越发将她的脸照得艷若桃李,红唇娇艷欲滴。
不知怎么的,他又一种口干舌燥的感觉,有一种突破他理智的冲动,想要伸手,极度渴望能轻轻地碰触她脸上那层细细的绒毛,看看是不是亦如她的手掌那般,比丝绸还来的细滑。
可终究在杀戮场中磨练出来的意志,让他克制住了那荒唐的想法,只是握紧手中的玉手,舔了舔唇。
锦好垂着眉头,红着脸,咬着唇,掌心潮湿的很,在一片寂静之中,狭小的空间,她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得激烈,唿吸声亦比往日里来的粗重。
却见叶若铭的手,在墙壁上摸索了一会,暗格里「咔嚓」响了一声,仿佛是机关开启的声音,叶若铭推了推那那夹壁的墙,墙缓缓转动,一股阴风从地下吹来,冻得锦好瞬间打了一个大大的冷颤。
叶若铭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了过来:「小心台阶!」
这夹壁后也是漆黑的空间,锦好根本无法视物,脚下根本不能着力,几乎是被叶若铭半扶着,般拖着地下了台阶。
黑暗中人的嗅觉就变得灵敏,淡淡的若有似无的幽香萦绕在鼻端,似兰似麝,让叶若铭感觉到鼻间有些发痒。
虽然一再提醒自己要放松,但不知怎么的,叶若铭就是觉得自己的血液似乎比往日里流动的速度要快了一些。
终于将那台阶走完,暗暗吐了一口气:「五小姐,你先站在这里不动,我去点灯。」
锦好微不可闻的又嗯了一声,叶若铭这才松开紧握的手,心里却怅然若失。
轻轻的咳嗽一声,收了心思,在黑暗中摩挲,锦好却因为顿失了依靠,心里有些不安。
不一会,叶若铭就摸到了火摺子,吹燃了,将璧上的万年灯点燃,锦好这才发现,他们此时处在一个密室里。
她细细打量了周围的环境,倒是一时间赞嘆不已,这倒不像是密室,倒像是女子的闺房。
一张紫檀木雕着缠枝莲纹的拔步床,床的两边是顶天立地的紫檀嵌螺钿大立柜,还有一个专供妇女梳妆的妆奁。
密室的正中着一张紫檀雕莲瓣束腰长案,案上有着扇紫檀雕花边座嵌玉璧插屏,插屏左右是一对紫檀座玉壶春瓶,案后挂了一幅春日百花美人图。
屋子右侧是一张冷炕,炕上摆放着紫檀雕莲纹曲腿小几,地上铺了鲜红罽茵。
这密室处处透着尊贵和雅致,一看就不是寻常人家的手笔,不过,显然长久无人进出,生了厚厚的灰尘,但还是让锦好有些好奇——怎么叶家的别院,会有这么个古怪的地方?
叶若铭看出锦好的好奇,淡淡的开口:「这别院原本是我父亲为我母亲修建的,喜房就是我母亲居住过的正房,而这里是为了预防意外,特意为母亲准备的。」
声音,语气没有丝毫异常,但是锦好却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了一丝伤感。
也是,他的母亲已经飘然离世,曾经代表海枯石烂的至情,却已经被另一个女人替代,为他母亲修建的别院现在居住着另一个女人不说,而她的儿子还占据了她的卧室,也怪不得他这般坚强的人都要伤感。
鬼使神差的,锦好居然拉上他的衣摆,摇了几下,随即又发现自己的这个动作太过亲密,又慌得松开。
嘴里安慰道:「你……你母亲知道你如此想她,一定很开心。」
叶若铭低头看向自己被白皙纤细的玉指轻轻拽住了的衣袖,仿佛能感觉到一道暖暖的热流,像如同衣袖上的绣线,那般沿着那衣袖蜿蜒而上,顷刻之间缓缓地传遍全身各处,最后却又极慢极稳的缠绕到了心口,以他无法抵挡的力量迅速地攀上了心尖,让他的顿时感到一种热,如同泡在皇家的温泉,浑身上下,由里而外,无一不舒服,无一不熨烫的服服帖帖。
这种感觉很是陌生,陌生到让叶若铭有些不知所措,这是一种怜惜,少女特有的怜惜,他有些奇怪,这个比他小上一般的女子,居然怜惜他。
这种感觉,实在太过的奇怪,但是并不让他生厌。
他性子向来老成,因此面上也看不出什么,只是嘴角微微的翘起,显出他此刻的好心情。
密室里虽然华贵,但因为建在地下,寒气阵阵,冷得锦好打了一个喷嚏。
「你找个地方坐一下,我找床被子给你裹着。再上去打探一下。」原本他是想让锦好坐床上的,可是到了嘴巴的话,又给咽了下去,毕竟一男一女独处,就已经够暧昧的,再出现什么床啊,榻的,那感觉就更奇怪了。
说这话的时候,叶若铭将那立柜打开,果真翻了一床被子出来,扔给锦好。
这种时候,锦好自然不会拒绝,活下去,总比面子什么的来的强烈。
她用被子将自己裹成一个蝉蛹,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叶若铭,点了点头。
叶若铭转身上了台阶,过了一会儿就回来了:「几个下人正守着喜房,一时半刻,怕是出不去!」
叶若铭郁闷了,没想到有一天,他居然被几个丫头困住了。
自然不是他无法对付几个丫头,莫要说几个丫头,就是几个孔武有力的大汉,挡在他的面前,他也能不费吹灰之力的带着锦好冲过去,他担心的是锦好的名节。
锦好经过王天鹏的事情,虽说是顺利回去了,可是名节到底受损了些,若是再出今儿个的事情,不管是莫名其妙的出现在叶家别院的喜房,还是与他孤男寡女共处一室,都对她是极大的伤害。
锦好听了叶若铭的话,有些发急,这一时半刻出不去,可怎么得了,她必须赶在事情闹开之前回去。
云燕是个稳重的,发现自己不见了,也不会到处嚷嚷,只会私下里寻找,只要自己能及时赶回去,遮掩一二,或许今儿个事情还能弥补过去。
而且,锦好对云燕非常担心,也不知道木琴到底将云燕怎么了,会不会因为她的原因再次害了云燕丢了性命,或是木琴下手极重,落下什么病根来。
她心急如焚,却也知道此时,除了等待,也没有其他法,而且她也不是不知好歹的人,知晓叶若铭这般行事,顾忌的是她的名节,也就点头,嘴角勉强扯出个弧度,强笑道:「没事,我不急!」
想到若是云燕这一世又是因为她送了性命,想到若是此事闹出来,她所要面对的,她、这心里既痛,又疼,又是恐慌,又是彷徨。
第一次,锦好反省自己的行为,为自己的轻敌而后悔,她总是以为自己活了两世,所要思想上总是还纠缠在前世的恩怨上,而忘了防备其他的人,却不知道命运的轨道已经随着她的重生而发生了改变,她的朋友,她的敌人都已经不再是前世的那些人。
锦好的强笑,落在叶若铭的眼里,往日里就冷峻的脸上,此时更是浮现出青色:该死的,他居然护不了她。
如果此时,锦好能哭出来,或是任性的要回去,他倒还能好受些。
可是偏偏她的眼睛红红的坐在他的对面,将自个儿裹成一只蝉蛹,眼底也如那化茧成蝶的蝉蛹般,对未来充满的惶恐,嘴里却言不由衷的说着大方得体,甚至是宽慰他的话——她怎么能不急?
这种脆弱中带着几分倔强,这种倔强中又带着几分凄婉的神色……让他心里泛起了阵阵的怜惜,这种感觉对他来说同样是那般陌生。
罢了,罢了!
帮人帮到底,既然他出手管这件事情了,索性好人做到底。
「你莫慌,等一下,我再去看看,若是喜房里没人,我悄悄地送你回莫府,我们走屋顶,定然不会被人察觉。」
锦好惊骇的看着叶若铭。
他说,走屋顶……不被人察觉……分明是顾惜她的名节……他一再的为她名节着想……他从喜房中悄悄地将她带下来藏起来……他偷偷送她回去……他知道她不愿意嫁给他二弟为平妻……他理解她的坚持……
不知道怎么的,她心里瞬间冒出莫名的喜悦来,像是有什么东西咕噜噜地从心底冒了出来,让她眼眶子有些发涩!
见叶若铭的身子站在阴冷的密室中,下意识的开口:「密室中冷,你一起来坐坐!」
叶若铭惊讶的看着她。
锦好不解,为什么这样看着她,难不成……
念头一闪而过,一张小脸顿时红成了一片,男女七岁不同席,她刚刚的话,实在太过亲昵了?
也难怪他要用那么一种眼神看她,不过他应该知道她的性子,所以即使她的脸热度能烧开水,却还是道:「嫂溺叔救,权也。」急中生智,找了个藉口:「我可不想因为你受了凉,等一下从屋顶掉下来。」
叶若铭不可置否的点了点头:「你放心,我身子好,这点寒气伤不到我。」
得,鸡同鸭讲了!
他是不是以为,她一心只顾着自己能不能安全回莫府了?
锦好有些沮丧的垂下脑袋,他分明以为她是一个只想着自己的人。
叶若铭看着刚刚还昂扬着脑袋,现在却因为他的一句话,就如同掉了钱袋子的莫锦好,心里有些无措,他性子冷淡,不太擅长与女子打交道,是不是刚刚自己的话惹恼了她?
仔细又回想了一遍,刚刚的话里可有什么不妥之处。
难道,她刚刚是想让他一起坐在床榻上,而不是他以为的只是担心他着凉,她是想靠着他取暖?
应该是的吧,否则怎么会忽然见就扯上了嫂溺叔救,权也。
于是,唯一迟疑,就大踏步上前,坐在锦好的旁边,然后冷着声道了一句:「嫂溺叔救,权也。」
再然后,伸出有力的膀子,连人带被子,将她拥进怀里。
「轰」的一声,锦好的脸这下子不是烧开水了,怕是铜墙铁壁都能给熔化了,她觉得自己像是要爆炸了,脸上犹如火烧一般滚烫。
怎么会这样?
他不会误会她刚刚觉得冷,想让他捂热吧!
她微微挣扎了一下,却发现他的手臂收紧,耳边想起他略显急促的声音:「密室冷!」
天,果真给她猜中了——他以为她冷!
欲哭无泪。
算了,算了。
谁让她自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呢,好在中间还隔着一层棉被。
呃!幸好幸好。
而且,她觉得他人跟个暖炉似的,隔着棉被都能有热气传来。
也不知道要在这冷飕飕的密室里待多久,她可不想有命出去的时候,被冻死了。
这么自欺欺人之下,那脸色也就平静了一些,甚至还好风度的说了一声「多谢。」低着头,不肯再抬头,只是一对耳垂红得滴血。
半拥着她的叶若谦摇了摇头:一会儿恼,一会儿气,一会儿又释怀……果真还是个孩子。
嘴角,却噙了一丝的笑。
一男一女半拥着取暖,虽说那中间还隔着一层棉被,说不上什么严丝合缝,但可以说是绝对的亲密接触——毕竟取暖,不挤一挤又怎么会有热气,所以怎么说都足够的暧昧,若是锦好是个死脑瓜的,只怕要缠着叶若铭要他负责了。
锦好不自在的裹了裹棉被,叶若谦更是浑身不舒服,虽说他不是第一次抱女人,可是却是第一次抱这么奇怪的女人,而且还是在密室这么奇怪的地方,理由还这么的古怪——取暖!
即使心里觉得尴尬的不得了,偏偏只要一垂下眼帘,就能看见蝉蛹裸露在外的那一截雪白软腻的脖子,鼻间还隐隐约约的透着一股子淡淡的香气,就跟小虫一般,到处乱钻,让人好生的生烦。
心头渐渐的烦躁起来,觉得胸口闷的难受。
再想起,她宁愿和他藏在这阴冷的密室里,都不愿意走进喜房,成为叶若谦的平妻。
她似乎视平妻为奇耻大辱,否则也不会这般绞尽脑汁,让莫老夫人和莫二老爷生出代嫁的心思。
而,他亦有了赐婚的正妻!
他面如寒霜。
锦好偷偷的抬眼,看了他一眼,见他脸色难看的吓人——他是不是生气救了她这个麻烦精,让自己落得这样进退两难的境地。
想要开口说点什么,好打破这尴尬的气氛,但是刚刚一开口「叶大公子……」
那位面色铁青的叶大公子也开了口:「你为何……」
于是二人都停了下来,让对方说完,谁知道,二人没有默契,都想让对方开口,就变成了谁也没开口。
所以一时又陷入了沉默中。
顿时,尴尬的气氛,越加的尴尬起来。
不大的密室中,只有彼此的唿吸,此起彼伏,二人相互看了一眼,又立时转移了视线,都像是被什么吓到一般。
「扑哧」一声,锦好居然笑了出来,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发笑,但就是笑了起来。
叶若铭听见她的笑声,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但心下不知怎么的,反而不痛快起来:因为心中无他,所以才这般磊落,才能笑出声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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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重生之锦好,第101章
章节名:第101章
叶若铭几不可见的蹙眉,瞧着眼前笑得眉眼弯弯的女子,那白皙的脸蛋,轻快的笑容,温暖了一室的寒冷,也温暖他的心。舒唛鎷灞癹
蹙起的眉头,不自觉的舒展了开来,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细细的火光下,将彼此的容貌照的十分明显,鼓鼓的被子,让她越发显得娇小,如同可爱的蚕宝宝,惹人怜爱。
叶若铭盯着看了几眼,就觉得嗓子越发的干涩,脸蛋也有些发红,他今儿个所作所为是太过失礼了,可是却有些暗暗喜悦的感觉。
心里的不快渐渐地散去:她这样特异独行的女子,他怎么能要求她和别人一样?
即使渐渐地释怀,但郁闷的感觉还是填满了心头,若是她能与寻常女子一般,他是不是还可以奢望一下?
似是被自己的念头吓了一跳,勐地站起身来,一双漆黑的瞳孔却是波澜不惊,轻轻咳嗽了一声,淡淡道:「我再上去看看。」
说罢,也不等锦好答应,就上了台阶。
只要等一下,那喜房里无人,他便可以带着她离开了,她不喜欢做平妻,他又定然要娶正妻,这样的他们日后还会有什么交集吗?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念头浮起的时候,心里骤然疼了起来。
叶若铭眉头紧皱,大步的离开,只是心下的苦涩越发的浓烈。
锦好皱着眉头看着叶若铭修长的背影,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莫名感觉,只是觉得似乎在他那张万分冷漠的脸上,又多了一层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霜,让人觉得浑身上下都冷彻心扉。
突然,叶若铭转头,忍不住看了一眼缩在拔步床上的锦好,只见小小的人影,直愣愣的看着自己,一双大大的,清澈如井水般的眸子里闪动着不属于她这个年龄所该有的成熟,早慧。
莫名的,他感到他的心底有什么东西骤然倒塌,扰得他心下更是烦躁,脸色微微一怔,快速的转身离去。
一直到那小小的暗室,透过那微小的暗窗,一室的人声鼎沸,才让他的理智醒了一份,狠狠地甩了甩头,脑海中却依旧是那个将自己缠成蝉蛹的少女——
天,他觉得自己像是中了什么蛊……
叶若铭离开后,密室里显得越发的寒冷,锦好又将身上的被子裹了裹,却还是觉得冷,眼角忍不住望着那台阶的方向,大公子不知道何时能回来?
说真话,她有些想念那温暖的胸膛。
锦好先是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听,继而苦笑,为何还要贪念他温暖的怀抱,是因为他的关怀,或是她独自已经支撑的太久了,所以稍稍的有人愿意释放出善意,都会忍不住想要靠上一靠?
她苦笑着摇头:或许,只是因为今儿个事情太乱,太复杂,而她亦是太累了吧!
锦好略带期盼,以为这一次叶若铭依旧会同刚刚那般很快就能回来,却因为不了解叶若铭纠结的心思,她伸长脑袋等着,可是这一次等的眼皮子都有些沉了,他才缓缓归来,脸色依旧是离开时的那般沉重。
他生气了。
他这是在避着她。
在以为自己要他取暖之后,生气了,避着她了。
是不是担心自己会因此缠上他?
叶若铭瞧着她冻得有些泛青的面容,心底莫名的就多了一份烦躁,忍不住声音沉了一份,道:「冷,就该再裹紧点。」
锦好听他语气严厉,态度生冷,言辞丝毫不客气,这心里就有些难过了,胸口有些发闷,有有几分的委屈。
随即心里又琢磨起来,叶大公子性子冷漠,这般定然是怕自己藉此机会缠上他,又羞又恼,忙开口,小声的说道:「大公子放心,我早就说过,嫂溺叔救,权也。我虽然是个小女子,可是也是知道好坏的人,虽然咱们独处一室,但是,我知晓大公子是君子,三番五次救我于危难,我也知道大公子有……赐婚……我不会……不会缠着公子的!」
叶若铭也不说话,只是凝视裹成蝉蛹的莫锦好,目光深沉,在光线有些暗淡的密室里,显得有些高深莫测。
面上波澜不兴,心里却不断翻滚,她一副他是毒蛇勐兽的样子,避之不及,却还用着一副小心翼翼的口吻。
再说了,她若是真的因此惹来闲言闲语,她又怎么知道,自个儿是不乐意负责的呢?
锦好见他不说话,生怕叶若铭不相信她的话,毕竟他的家世,品貌在这里,这天下的女子有几人不想借着机会缠上他?
为了让叶若铭相信她的话,便从拔步床上裹着被子跳了下来,坦坦荡荡说道:「我们之间行得正,走得稳,本来就没有发生什么越轨的事情……」见叶若铭的眼神一缩,她讪笑了一下:「即使刚刚……刚刚……那也只是为了取暖……那个俗话说得好……树挪地,人挪活,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我冻死吧!大公子放心,我定然紧闭着嘴巴,不会透露一言半语,不会让人背后说你闲话,坏了大公子和朱二小姐的亲事。」原本还有些结巴,越说越说顺口,到最后干脆打包票,就差没拍着胸脯了。
「是吗?」叶若铭淡漠的反问,听了锦好的话,不觉得松了一口气,反而觉得反感,还因为从锦好的嘴里听到另一个女人的名字,有种气不打一处来的感觉,冷漠的开口:「五小姐莫要替我担心,我的事情我自有分寸。」
说完之后,整个人退后几步,靠在台阶处,站的笔直,微抬着下巴,整张脸像是在冬日里的寒水浸泡着的一般,噎的锦好张了嘴巴,也不知道说啥是好: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好像这个男人在她说完之后,更生气了,更冷漠了。
唉,又砸了!
她傻傻地站在拔步床前,不明白她又哪里惹到叶大公子了,怎么忽然之间跟变了一个人似的,对她的态度也从春天变成了冬天。
她对这些贵公子们实在一无所知,是不是每一个都这般善变,她忍着一口气,默默的坐在拔步床上,也不再开口:人家出手救她,就已经难得了,被讥讽一句,又算得了什么?顶多以后少来往就是了,反正虽然见了几面,也没说过几句话。
叶若铭见她垂着脑袋不说话,静静地,孤单的缩在拔步床上,整个人显得孤立无援,好像是被他欺负了一般,不肯再抬头看他一眼。
一时间,心里烦躁的更加厉害,他实在没有多少和女子相处的经验,无奈之下,也只好转头,试着打破这份沉默。
「你怎么会出现在喜房里?」
锦好也不抬头,省的从他的眼里看到什么不耐,但是就算是低着脑袋,也能感觉到他的烦躁——这人刚刚的讥讽,是不是因为觉得尴尬,所以想找个地方出气吧!
但是……但是……她这事情,自个儿一时半刻也弄不懂,也不知道怎么说。
想了一下,才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在自个儿的房间刚刚上榻,就从床下爬出一个人来,捂住我的嘴巴,将我迷晕了,等我醒来的时候,就在喜房了。」
「你身边的丫头呢?」
「一个被迷晕了,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呢?其他的人都被我打发在外面帮忙。」锦好顿了顿:「今儿个是二姐姐出嫁的日子,因为有些匆促,所以人手有些紧张。」
白生生的脸上,露出微微的苦涩:「我的生肖和二堂姐的相剋,不能到前面去,谁知道,怎么就发生了这种事情。」
叶若铭目光闪了闪:「我怎么听说,嫁进来的是莫府五小姐?」
「呃!」锦好吸了吸气:「许是搞错了。长幼有序,莫府里,二姐姐,四姐姐都未曾出阁,怎么就轮到我了?」
叶若铭冷哼一声,道:「是你自欺欺人吧!」
锦好咬了咬唇,知道他怕是看出其中的蹊跷,自嘲道:「算是自欺欺人吧!我大好的女儿家,凭什么做人平妻,哪个问过我的意思,凭什么别人做下的错事,要我用一辈子的幸福去填补。」
脸色一沉,冷冷地道:「平妻?说好听是平妻,难听点,还不是妾室,上面压着一个正室,再平能平到哪里去?」
她脸色微微闪亮:「大公子,或许你认为我这般行事不识好歹,叶二公子出身名门,地位尊贵,我这样的小小女子能得他青睐,是三生有幸。可是,我从不认为这是什么幸运的事情,说句实在话,我这人心眼小,善妒,最是记恨,一辈子所求,不过是一生一世一双人。女儿家的一生,不得已的太多,虽然这不过是梦,可是在热血的年纪,哪个不能做上一做?就是梦想破了,怎么着也要做个正室,弄个八抬大轿抬进门去。怎能屈就平妻之位,日后被人压上一头,晨昏定省的,还有什么乐趣?」
锦好这番话,说的委实直白,是最真实不过的实心话,却不知道落在叶若铭的耳朵里,可谓是字字如刀,句句如剑,每一个字都含着千斤重,也将他心里深处那点微弱的火把熄灭——她不愿意与人共事一夫,哪怕那人是自个儿的姐妹也不行。即使不得已共事一夫,也要占着正室的位置。
叶若铭有种错觉,她仿佛每一句,每一个字都在敲打他,似是要让他断了心头那点奢望,已是冷然的心越发热不起了……
可是,可是……他想要的从来就不多,为何第一次想要拥有什么,却这么的难?
思绪纷乱中,却听她的声音带了丝丝懊恼:「大公子,你说我这运气是不是太好了点,居然碰到这等胆大包天的人,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掳人,偏又活生生的让我给撞上了?」
叶若铭收敛了心神,想要开口问她是否知晓今儿个这事的幕后黑手是谁,但是话到了嘴边,又给咽了下去,今儿个这事,怎么说都是她的私事,而且又不太光彩,因此到了舌尖,又换了一个法子:「等一下回去,你打算怎么办?」
「我能怎么办?」锦好又是一声苦笑:「这种事情,怎么说都是我吃亏,闹大了第一个倒霉的就是我自己,就如同大公子说得那般,悄悄儿的回去,神不知鬼不觉的,最好将今儿个这事掩了过去,就像从来都没有发生过的那般。」
是不是,也顺便将我们密室里发生过的事情也掩了过去,一样当做从来未发生过?
叶若铭想问,却只是冷冷地道:「那你就不怕以后再出现这样的事情?这回人家没有算计到你,自然会有第二次。」
「怕又能怎么办?」锦好长长地嘆息了一声:「大公子,就算是我在母亲身边教养,可我还是莫家的女儿,这是铁打的事实,我总不能一辈子不回莫家来,日后也只有小心点了。」
如果今儿个这事情背后的黑手是三夫人张氏的话,她也只能小心防备。
一来,今儿个的事情,人家做得隐秘,根本与三房没有丝毫的关系,想要拿住张氏,除非将木琴拿下,让她开口,当然还要让她拿出张氏让她行事的证据,不过锦好可不认为木琴现在还在莫家,只怕这时候早就没有,如同她安排瑶琴那般——死遁了。
所以,今儿个这事情,到了此时,除了日后小心翼翼的防着,真的没有其他的法子好想了。
「大公子刚刚出去打探,可能出去了?」锦好不想再谈那些烦心的话,岔开了话题。
叶若铭点头,从善如流:「没有,喜房里很多人在,我再去打探一下。」
等到叶若铭回来的时候,依旧两个字:等等。
然后不发一言的坐在锦好的身边,依旧半拥着她坐着,闭着眼睛,似乎入睡了一样:虽然平日看他冷漠的不近人情,不过对女子倒是真的体贴,而且照着现在的情况来看倒是个真君子——没有乱动一下,只是取暖,没有任何越轨的动作,十分的守礼。
知道权衡利弊,还知道最大限度里尊重女子的男子,这种体贴才是发自内心的体贴,并没有其他任何的用意。
男子身上的温热,传递了过来,抵挡了密室的寒气,这时候锦好才想起一个忽略很久的问题——大公子怎么会进喜房,又怎么会出现在密室里?
她想要开口问,不过偷瞄了一眼他的表情,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他似乎不想说话。
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锦好又饿又渴,但是这还不是最大的问题,最大的问题是——她的肚子好胀!
她的小腹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胀,越来越难受,可是此时她除了忍着还有第二条路走吗?
可是,只要一想到,还不知道要忍到什么时候,她就有种崩溃的感觉:怎么办?若是等一下忍受不了,出丑了,那怎么办?
而此时,闭着眼睛的叶若铭感受到身边的锦好越来越坐不住,他先是不解,在他的印象中,五小姐可不是坐不住的人,忽然间,他有些明白她为什么坐不住了,一张俊脸也有些发红,可是现在也没有法子。
想了一下,又睁开眼睛,侧耳听了听上面的动静:「我再上去看看。」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这般上上下下也不是个法子,我就留在暗室里注意喜房的动静。」
说罢,脚下不曾停留的上去,将密室留给锦好:眼下他也只能做到这种地步了。
听到叶若铭的脚步声远去,心下明白的锦好脸色微红:大公子怕是猜出她的窘境,这才主动求去,而拔步床后就有净桶,她到底上还是不上呢?
这个问题实在是让她纠结了一下。
腹中的胀痛感越来越重,最后她咬了咬牙,走到拔步床后,又从立柜里翻出一块干净一点的布来,铺在净桶上,这才断断续续的解决了三急,好在那布降低了哗哗的声音,不会传了出去,心里才微微好受点。
等锦好收拾了自己,又将净桶盖的严严实实,还在上面铺了好些东西,确定没有异味传出来,这才红着一张脸坐在床上。
刚刚坐下,就听见台阶上传来脚步声,比刚刚来来回回重了许多,她的脸又红了一份,忙站起身,迎了上去,却在台阶口,停住。
也不知道是不是做贼的人都心虚,锦好觉得自己身上到处都是异味一样,不敢再上前去。
叶若铭下来,见她站在台阶旁,两只手死死的攥着自己的衣摆,眼底闪过一丝窘迫,他装作没有瞧见锦好异常一般,神情不变,只是淡淡的道:「我们可以出去了。」
锦好嗯了一声,乖巧的跟在叶若铭的身后。
二人又进了那只能容纳两人的密室,叶若铭透过小小的暗窗朝外面看了一下,过后才谨慎的在墙上摸索了一会儿,二人进了喜房,喜房此时已经有些凌乱,显然有人在这里仔仔细细的搜查过。
叶若铭一声不吭的将门轻轻的打开,不知怎么的,今儿个这叶家别院的气氛有些不同寻常,喜房的院子里,居然没有人守着。
他瞧了一眼身边的少女,一时间有些为难的顿了脚步:「我瞧着今儿个这别院气氛不对,咱们若是在走地面,我怕会有什么麻烦,不如我们走屋顶……我……嗯,我带着你吧!」
锦好瞧了瞧四周,大白日的,居然一个人都没有,是有些怪异,哪有办喜事,这般冷清的。
她咬了咬牙,点了点头,事关她后半辈子的幸福,半点容不得错。
不过,这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对,虽说在密室里也曾半拥着取暖,那只是在密室里,又无别人在场,现在却是青天白日的,总觉得有些怪怪的。
叶若铭看着她手足无措的站在屋檐的角落里,显得娇小单薄的身子,二话不说拦腰抱起她,脚下一点,就上了屋顶。
别说锦好浑身僵硬的如同一根木头,就是叶若铭自个儿也觉得很不自在,怎么女孩子的身体就那么的软,那小腰肢似乎轻轻一个用力,就要折断了一般。
他心里当然不会只有这两个念头,只是其他的念头他怕是一辈子都不会向人提起的——比如他想一辈子就这么抱着她。
叶若铭虽然很多时候,觉得自己不算是个君子,可是他真的很想让锦好觉得自己是个非常非常君子的人。
当然他为何要让锦好认为他是君子,这只有他自个儿心里明白了。
耳边的风唿啸而过,锦好闭着眼睛,不敢喘气,任由叶若铭将她夹在腰间,动也不敢动一下,她以为这样或许可以能缓解一下两个如此尴尬的境地,当然最重要的是,若是被人发现了,她还可以装晕。
可怜的锦好一个劲的将自己缩成虾米状,生怕给人家叶大公子造成巨大的负担,却不知抱着她的叶若铭心里一个劲的在想:难不成莫家以前苛刻到不给饭吃的地步,否则五小姐怎么这么的轻啊……
两个人各有所思,却也顺利的走了一段路程。
「出了叶家别院了。」锦好觉得身子一坠,脚下有了踩到泥土的感觉。
睁开眼睛,果然已经落地,身后是高高的围墙,锦好十分的高兴,因为即使被发现,她也不用再做叶二公子的平妻了——嗯,她可以说是捨不得二堂姐,跟过来看看的。
但是锦好的笑容还没有绽放开来,就看到几个黑衣人,将她和叶若铭团团的围住。
锦好立刻不着痕迹的退后,将自己紧贴在墙壁之上,尽可能的让自己缩在叶若铭的身后,尽可能的不拖叶若铭的后腿。
她甚至想告诉叶若铭,让他先逃,逃得了一个算一个,不必要两个人都困死在这里。
锦好是一个很有自知之明的女孩子,她也没有逞强的打算,眼前的这些黑衣人,应该是叶家别院的人,她虽然不知道叶家别院的人为何会对叶大公子动手,也不知道为何叶大公子会偷偷的潜入喜房,入那密室,不过,她却能看出来,叶三夫人,叶二公子与叶大公子的关系似乎都不太融洽。
这就已经足够了!
叶二公子想让她做平妻,那就应该不会要她的小命,只要大公子能逃出去,她便还有离开叶家别院的机会,但是大公子若是落到这些人的手中,却不一定能留下性命来——因为这些人的眼底充满了杀气:就算是锦好这样深居内宅的人都能从这些黑衣人的身上感觉出来的杀气。
叶若铭神色一变,也向后退了一步,将锦好护得严严实实,看着围过来的黑衣人,一个字没有说,不过身上气势却是凛然了许多。
在锦好的眼中,叶若铭是那种泰山崩与前,神色也不会变一下的人,虽然冷漠,但是却是个好人,一个救她多次的好人,一个用冷漠标註自己的好人。
当然,这也是她心中冷面贵公子的形象:高贵的身份,俊美的面容,为了杜绝女子的纠缠,而用冷漠掩饰自己的真性情,很多世家公子,小姐都是这般行事的。
所以,一直以来,锦好都觉得这太正常不过,也从来都没有对叶若铭的冷漠有过丝毫微词。
她以为,叶大公子就该是这等样子。
可是,这一刻的叶若铭让锦好大大的吃惊了,陡然之间,他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手中不知道何时多了一把利剑,寒光闪烁,整个人如同一把出鞘的利器,充满了肃杀,决绝的气势。
那利剑闪烁的寒光,在日光下,照耀的她双眼有些发花,不由得眨了一下,就见围着他们的黑衣人倒下了一个。
而自始自终,锦好只是眨了一下眼睛,甚至没有看清楚他是如何出手,而那人就倒下了,再然后,她的人就落在了包围圈外。
就在她和叶若铭落在包围圈外之后,几枚长剑也跟了过来,近得锦好能感受到那长剑发出的寒气,此时,她再次合上了眼睛,伸出一只手,死死的捂住自己的嘴巴,不让自己发出尖叫。
兵刃碰撞的声音,唿唿的风声,她被牢牢的护在叶若铭的怀里,他坚实的身体如同一座铜墙铁壁一般,为她挡掉所有的危机。
兵刃交接的声音,越来越少,锦好感觉到身上似乎有潮热的血液洒了上来——是血吧!
锦好喉咙里有了一种翻滚的感觉:是血,肯定是血,因为血腥味实在太重了,重得她想立刻呕吐出来。
不过,她忍了下来,其实能活着就已经很不易了,她该庆幸这不是她的血,所以即使难受,她还是忍了下来。
她睁开眼睛,却被叶若铭挡住了:「别看,是刺客的血,看了会噁心,闭上眼睛就好。」
不想叶若铭分心,再听他平稳的声音,锦好的心里放下不少,想也不想的遵从他的话,既然他们之中,他对这种事情比较有经验,她自然愿意听从他的话:不是他受伤就好,这样只要他们到了人多的街道,就算是逃出生天了。
可是叶若铭却是反其道而行之,不但没有去人道的街道,反而专门挑选人迹稀少的小巷子钻,听的后面传来咒骂声。
锦好心中顿时一惊,随即想明白了过来,怕是这些黑衣人早就在人群中埋伏了刺客,就等着叶若铭去自投罗网。
叶若铭带着锦好并不是一个劲的奔跑,在奔跑的途中,他会抽空回身,而他回身的时候,锦好就会听见闷哼声,而身上沾染的血腥味也越来越重。
锦好下意识的屏住了唿吸,有液体喷洒在她的身上,浓浓的,稠稠的。
她发现那种呕吐的感觉居然渐渐的消除了,心中居然还有了欢喜到底心情——因为那是刺客的血。
渐渐的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少,到最后变成了没有,只是她的身上,脸上还有温热的液体喷洒过来。
黑衣人没有追上来,而她为何还能感受到液体喷洒,她立刻张开眼睛,看向他:「大公子,你……你哪里……伤着了?」
叶若铭脚下一顿,沉默了一下,才道:「胳膊上,受了点伤,没事!」声音呆板沉静,没有任何的起伏,像是又回到兰雪寺初识的时候。
锦好却不太放心的瞧了他胳膊,确认了一下,果真只在左胳膊上瞧见一个伤口,其他的地方完好无缺,也就放下了心来。
二人一路快跑,终于到了莫家的院墙前,叶若铭四处瞧了几眼,如在叶家别院那样,夹着锦好上了墙头,只是这一次,唿吸有些急促。
「你没事吧?」锦好有些担心。
「没事!」他喘息着:「还是先送你回房吧!」
也不等锦好答应,就夹着锦好在屋顶上飞了起来,只是那喘息声越来越急。
等到落在锦好的院子时,叶若铭的身子居然晃了几下,让锦好的心里极为的震惊:大公子这么好的功夫,居然落地的时候,差点摔倒,他怕是受伤不轻吧!
不过眼下不是震惊的时候,她拉着叶若铭,指了指她闺房的窗子,示意叶若铭带着她从窗子进去。
叶若铭看了锦好一眼,时间有点长,脸色也有些怪异,却还是点了点头,带着锦好翻了窗子进去,落地的时候,叶若铭发出了一声轻轻的哼声,若不是锦好靠的太近,只怕根本就听不见。
叶若铭将锦好送进房里之后,开口:「五小姐,我先告辞了。」转身就要离去,却发现一直小手拉住了他的衣角。
那双手,白皙,圆润,细腻,修长,如同白玉雕成的一样,拽着他衣角的姿势,就好像是拽着什么重要东西一样。
「五小姐……」他不解的挑眉。
「坐下!」她不由分说的扶着他坐了下来:「你到底哪里受伤了?」
「我没事,就是胳膊伤了一点,五小姐不必担心。」叶若铭的声音里有着明显的虚弱,不过语气却还是一如既往的沉稳。
「既然大公子你不愿意说,那我只好得罪了。」锦好说着,就伸手去脱叶若铭的衣裳,那态度很明确——你不说,我自个儿找。
叶若铭伸手挡了下了来,一张完美的俊脸上闪过一丝艷红,平添了一份魅惑的风姿,看了锦好一会,看出来,她的强悍,沉默了一会才道:「后背,腋下都伤了。」
锦好心下一滞,吸了口气:「如何救你?」
此时的她,非常的镇定,没有任何的惊慌失措,也没有问他为什么隐忍不说,因为这一刻在锦好的心里,没有什么事情,比救叶若铭来的更重要。
她不是没心没肺的人,今儿个叶若铭若不是因为护着她周全,是不可能伤的这么重的。
叶若铭眼底闪过一道柔和的色彩,却还是挡着她的手:「你听我说,你现在的情况非常的危急,这院子里居然没有留守的丫头,怕是一会儿那幕后的黑手,就要闯进你的院子来,到时候,若是发现我在这里,只怕你的名声就全毁了。」
「这些我都知道。」锦好不急不慢的说道:「你不说,我也知道我这院子里情况很奇怪。但是这并不妨碍我救你,你就告诉我,我怎么救你?」
锦好一进院子,就很奇怪她的院子居然没有人留守,一个丫头都没有。
但是眼下她顾不得这些,救他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叶若铭又喘了一口气:「我有正妻,若是被发现……你……」
锦好不等他说完,就打断他的话:「若是被发现,我自会绞了发做姑子,不会缠上大公子的。你就告诉我,怎么救你?」
她实在不想浪费时间了,他三番四次的救她,她又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带伤而出,也不知道那些黑衣人躲在哪个角落,等候着他呢?
叶若铭原本想说,若是被发现了,你只能做我的平妻,可是锦好斩钉截铁的说要绞了发做姑子。
她宁愿做姑子,也不愿意嫁他?
心里如同被一盆冷水从头浇到脚,冷的他都麻烦。
他忽然笑了一下,这是锦好第一次瞧见他的笑容,如同冰川融化,万物復甦般的,百花齐放的艷丽。
「五小姐,其实我不想死,我也很怕痛,其实我是个胆小鬼——若是再给我选择一次的话,我定然会丢下你,独自一人逃出来,真的,我说的是真的,只要再有一次——我一定自个儿逃出来。」
这个人,在这个时候,居然还说这样的话:他以为她是呆子吗?分不清真假吗?他以为他这么说,就会激怒她,让他离开吗?
休想,他休想离开!
锦好的眼眶子中浮现出泪水,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冷声道:「木已成舟,你后悔也没有用,先告诉我怎么救你,否则我就开始硬脱了。」
她也不等叶若铭答话,真的伸手去扯他的衣裳,不是她非得这么强悍,而是她已经看出来,叶若铭此时已经是强弩之末了,若是再不逼他开口的话,只怕想救也来不及了。
叶若铭看着锦好,虽然身体上的伤口,已经让他看不清锦好的模样,不过,他却是勾唇笑了起来,挤出了一声:「我身上有药,白色瓶子……」
话还没有说完,就再也撑不住晕死了过去。
其实他真的没有说假话,他不想死,也怕痛——不过,若是再来一次的话,他依旧会护着她,不知道为什么,在昏迷之前的时候,他居然还觉得庆幸,庆幸伤的人是他。
锦好吓了一跳,摇了摇叶若铭,却发现他没有任何反应,其实她没有猜错,叶若铭早就撑不住了,若不是怕锦好有什么万一,他早就倒下了。
锦好的泪水一滴一滴落下,她却没有失声痛哭,而是咬着牙,使劲的拖着叶若铭的身体,往她的床榻移。
这一刻,什么闺誉,什么名声都不放在她的心上,她只想救叶若铭,这个捨命护着她的叶若铭——只要是个人,只要还有点良心,都不会置自己的救命恩人不顾的,何况他救她还不是一两次。
锦好可谓是将吃奶的劲都使了出来,可是毕竟人小力微,她虽然用尽力气,咬牙撑着,却还是将好几次差点摔倒,短短两三步的距离,竟然花费了不小的功夫,好不容易将叶若谦移到她的床榻上,锦好已经累的脱力,气喘吁吁,汗流浃背。
她一刻都不敢耽搁,从叶若铭的身上掏出几个瓶子,找出他口中的白色瓶子,然后咬着唇,帮他脱了上身的衣服。
羞涩吗?脸红吗?
这一刻,她既没有羞涩也没有脸红,有的只是眼泪,还有深深的愧疚。
她不想落泪,因为她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可是那眼泪却怎么都忍不住,偏偏要落下来。
叶若铭的伤,绝对不若他说得那般风轻云淡,他的后背有无数道伤口,每一道都深可见骨,而他的左边腋下,也有一道深深的伤口,她记得他就是将她拥在左侧的怀里的。
他的浑身上下,除了身体的前面,几乎到处都是深深浅浅的伤口,而她却是半点伤口都没有,哪怕是磕碰流血的地方,都没有。
锦好虽然没有和叶若铭深处过,可是几次短暂的相处,她也看得出来,这个男人绝对不是一个冲动的男人,他不但不冲动,而且城府很深,可是就是这样一个城府很深的男人,今儿个却用身体护着她的周全。
他为什么这样对她?
难道是因为兰雪寺的救命之恩,若是仅仅为了那个的话,他早就还完了,实在不用如此了。
锦好很想摇醒叶若铭,很想告诉他——真的不用如此,不用如此,他破庙相救,早就将她的恩情还完了。
今日,他这般沉重的恩惠,怕是这辈子她也无法还尽了,说真话,锦好宁愿浑身是伤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生死不明的人是自己——被一个人这般护着,她宁愿死。
她甚至想,若是重新来一次的话,她一定在黑衣人围上来的时候,一头撞死在叶家别院的围墙上,绝不会如此拖累叶若铭。
虽然她很想很想活下来,比任何人都珍惜生命,可是她也无法承受这样大的恩惠——让另一个人用性命换她来活。
这个人……这个男人,她忽然很想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人,既能冷酷的杀人不眨眼睛,又能为了一个不熟悉的人,捨弃性命?
他到底为什么如此做?
当那些利剑,锐刀,一下下砍在他身上的时候,是什么力量让他支持下来的?
她真的,真的,非常,非常的想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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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们,最近红尘真的,真的,非常,非常的忙,所以每天的文都有些晚,而且留言都没回,请亲们谅解,忙好了这段时间,定然回。
第102章
重生之锦好,第102章
王家老夫人打着两面旗子绕着山古镇走了一圈,这下子山古镇热闹了,这些日子莫家的流言可谓是如火如荼,男女老少皆闻声而来,莫家门前,当真算得上万人空巷,盛况空前,实在是热闹到不能再热闹,只怕是庙会都没今儿个莫府门前来的热闹。舒唛鎷灞癹
再加上王家老夫人请来的杂耍班子,就是流鼻涕的娃子都过来凑热闹。
莫家的门外,热闹非凡,莫家的内宅同样热闹的让人侧目,接连着两次起火,莫锦冉身边的瑶琴,木琴全都葬身火海,府内的丫头婆子等人,都被莫老夫人支使着救火了,这也是锦好院子里没人的原因——其他丫头去救火,云燕则是私下里偷偷寻锦好了。
内外焦躁,莫老夫人狂怒了,气暴了,虽说莫家最近连连出尽风头,可是像今儿个这般丢脸的风头还是第一次,她实在不知道,这么隐秘的事情是谁传出去的——莫老夫人思来想去,也只有莫锦冉身边的贴身丫头最可疑,可是还没等去将人寻来拷问,就得了消息,莫锦冉身边伺候着的两个大丫头全都葬身火海了,死无对证,气得吐血,也只能忍着。
没有撒火的人,莫老夫人更气,再听说王老夫人打上门来,当场就气得晕倒了,莫二老爷一面让人去请大夫,一面让人去挡住王老夫人。
他从心底是有些惧怕王老夫人的,那可是个泼辣的主,真要耍起来,什么名声,脸面全都不要,俗话说的好,人怕横,鬼怕恶,王老夫人的强悍,让莫二老爷退避三舍,从来没有像这一刻希望莫老夫人醒过来——至少那样他就不用直接对上王老夫人了。
可是他的愿望给破灭了,还没等他歇一口气,王老夫人就打进来,说是打进来并不妥,因为王老夫人怎么说都是莫家的亲家,二老爷的便宜丈母娘,莫家哪个下人敢跟她动手,所以说几乎是一路横行进来,见人就打,所到之处可谓蝗虫过境,瘫倒一地。
莫说是莫府的下人,就是一旁的花花草草,鹦鹉鸟兽都受了莫大的委屈。
当她打到莫家老夫人的院子时,莫二老爷正在莫老夫人的面前做孝子,顾嬷嬷闻言立刻撩了帘子出来,见到王家老夫人立刻打起笑脸,迎了上去:「王老夫人,您来……」因为莫老夫人和莫二老爷心中有鬼,所以今儿个根本没给王家下帖子。
哪个知道,王老夫人的强悍太过厉害,二话不说,抡圆胳膊,就对着顾嬷嬷打了下去:今天,脸皮子已经撕破了,她还有什么好顾忌的,反正今儿个她也不是和莫家讲什么道理,一女二嫁,她占着十足的道理,还不尽力寻莫家的晦气。
顾嬷嬷是莫老夫人身边第一得力的红人,打她就是在打莫老夫人的脸面,所以王家老夫人的手下半分力气都没有保留,所以顾嬷嬷一下子就被打了一个趔趄。
她扶住了门边才稳住自己的身子,一张脸气得老黑:「王老夫人,你这是……」
顾嬷嬷气急了,不说挨打了,就是大声的呵斥,她已经多少年没有听一句了,可是今儿个王家的老货,一个低贱的商贾之妇,居然冲进莫家来打她,这让她日后如何在莫府众丫头婆子面前抬起头来,让莫老夫人如何抬起头来——这可不是打她,是在打莫老夫人啊!
而且就在莫老夫人门前,所以最丢脸的不是她,而是她的主子——主辱仆死,虽说她现在跟了新主子,可是对旧主子的忠心还是有的。
王老夫人怎么说也占了莫家亲家的名头,她一个下人,再受宠也是下人,所以她不敢反击王老夫人,而是抬脚对着王老夫人身边的喜红狠狠地踹了一脚:「你家主子得了癔症,四处惹事,你们这些做下人的,不劝着点,还跟着发疯,今儿个我就倚老卖老,帮着你家老夫人教训教训你们这些不知事的。」
喜红挨了顾嬷嬷一脚,岂肯善罢甘休,嘴角噙着一丝冷笑,她比谁都清楚王老夫人今儿个是来讨公道,是来找莫家晦气的,想在她面前倚老卖老,做梦!
喜红瞄了一眼屋里长桌下的鸡毛掸子,两步儿抢在手里,举起来就狠狠地抽了过去,到底是王老夫人身边的人,泼辣起来跟王老夫人一个模样。
顾嬷嬷原本还仗着自个儿是莫府的老人,在莫府内宅向来是横着走,哪里将王家的一个小丫头看在眼里。
嘴里还在讥笑:「商贾之家最是没以规矩,丫头们行事最是没个分寸,我今儿个教训你,说起来也是为你好,为你们王家好……」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喜红的鸡毛掸子给打断了。
喜红只打了顾嬷嬷一下,但是却是最显眼的脸上,那道细长红肿的印子,立马浮现在顾嬷嬷那保养得体的脸上,疼得她老泪纵横啊——这辈子都不曾这么没脸过。
顾嬷嬷混了一辈子内宅,早已是人精级别的,能忍受的,不能忍受的屈辱,这辈子都尝过,可是这样的屈辱,她却是忍不下去了,给了身边丫头婆子一个眼色,那些丫头婆子就冲上来,这个拽住喜红的头髮,那个对喜红的腹部,还有那个……那个……
群殴,活脱脱的群殴,王家老夫人当然不干了,今儿个来就是寻莫家晦气的,身边的丫头被打了,还叫什么寻晦气。
反正脸皮都撕破了,还有什么顾忌的,大手一挥,身后拿着棍棍棒棒的丫头婆子全都沖了上来。
胭脂大战啊,丫头婆子尽情肉搏,而王老夫人也不闲着,立马拿起莫老夫人房里花案的花瓶,摆饰砸了起来,不但砸,而且专门对着莫府的丫头婆子砸,就是一旁被王家老夫人,丫头婆子的生勐惊的傻了眼的莫二老爷也不曾例外——若不是莫二老爷忽然间回过神来,那花瓶是一定会砸在他的头上的。
「您……您……」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礼义廉耻,莫二老爷张口就能说出来,可是瞧着双目赤红一片的王老夫人,他下面的话却怎么都说不出口,只能傻乎乎的看着,无措着。
莫老夫人就是个死人,也被吵醒了,微颤颤的起身,瞧着一室的混乱,再瞧瞧那地上花瓶的碎片,还有那空空的花案,顿觉的一阵肉疼——那只花瓶可是值八百多两银子。
想到那白花花的八百多两银子,莫老夫人眼前发花,两眼发黑啊。
她起身,指着王老夫人,气得直打哆嗦道:「你……你怎么敢?」小小的商贾之家,居然冲到她莫家官宦之家来耍泼。
怎么敢?
王家老夫人冷笑了一声,人都要被逼死了,还有什么不敢的,她对莫老夫人质疑的回答,很诚恳,用了一只缠枝莲纹茶盏招唿了过去,吓得莫老夫人一屁股坐下:那缠枝莲纹碟子,当然是莫老夫人最喜欢,最珍贵的,是王老夫人对她扔过去的。
她不说敢不敢,可是她的行动表达的清清楚楚,她敢,而且很敢!
莫老夫人现在不是肉疼了,就是心肝肚肺都疼了起来,她房里的东西,哪怕是极微小的,都是她心爱的物品,没有一件不是珍贵的,有些就是捧着银子都不一定能买得到的啊。
可是,今儿个居然遭了王家老货的毒手,这是要她的老命啊!不,比要她老命还让她疼。
王老夫人听着花瓶破碎的声音,心里却觉得痛快的不得了,于是那手下的更快,莫老夫人房里博古架上的东西很快就砸完了,还专门对着莫老夫人的脑门子砸去,惊的莫老夫人一句话都没机会说,只顾着莫要伤了自己——银子没了可以再赚,人若是出事了,再多的银子也没用啊。
王家的丫头婆子一来原本就比莫家的丫头婆子有力,二来惦记这王老夫人的赏银,反正天塌下来,还有主子撑着,她们怕什么,所以那一下重过一下。
耳光甩着,簪子刺着,脚儿踹着,鸡毛掸子抽着,莫老夫人气得差点又晕了过去,没想到王老夫人半点旧情都不念,居然下的了这般的狠手。
王老夫人不理会莫老夫人涨得如同猪肝的脸,她只管砸东西,能搬动的就举起砸向莫老夫人,看着莫老夫人脸上的青筋,一个劲的乱跳,她心里堵着的恶气,才舒坦一些。
如果遇到搬不动的大件,她也不硬搬,直接推到了,摔在地上,这时候,她也会找到乐趣,每砸一个大件,莫老夫人就会狠狠地倒抽一口冷气,脸上的肉都会一颤,这让她很痛快,非常的痛快。
王老夫人手里砸着东西,嘴里也不闲着,一面砸,一面叫:「莫家不顾廉耻,一女二嫁,气煞我也!」
直到砸完了莫老夫人的房间,将她身边伺候着的丫头婆子打得在地上哭爹叫娘,她给给了喜红等人一个眼色,然后喜红等人心领神会,一面扯着自己的头髮,衣裳,一面瘫在地上嚎嚎大哭,叫嚷着:「莫家欺人太甚,莫家仗势欺人……」
看得莫老夫人那叫一个怒气冲天,听得莫二老爷那叫一个目瞪口呆:到底哪个被气着,被欺着啊?这王家也太不要脸了,这不是贼喊捉贼吗?
「住手,全都给我住手!」就在莫老夫人气得快要吐血的时候,一声威严的呵斥声响起——来人正是莫氏的族长。
莫氏的族长其实今儿个一点都不想过来,可是不来不行啊,谁让他是族长,谁让莫府的老太爷是莫氏混的最好的,族里不少事情都指望莫老太爷帮衬呢?
所以,不管他内心多么不想趟这趟浑水,却都只能咬牙过来,不过心里对莫老夫人越发的鄙视了,还大家出身,这都做得什么事情。
门外那显眼的旗子,他只要眼睛没瞎掉,都能看的见,而旗子上的字,只要他还长脑袋,都知道那是什么意思——一女二嫁,莫老夫人脑袋怕是被门缝夹了,否则这么弱智的事情,怎么会做得出来,她知不知道官声,脸面啊?
王老夫人砸到现在,心里也痛快里,手里也有些累了,而喜红等丫头,打到现在,也觉得浑身发酸了,所以早就等着有个合适的人喊「住手」了,一见莫氏的族长喊话,立马顺着杆子滑了下来,便都立刻住了手,就像是万分给莫氏族长面子的样子——这倒是让莫氏族长虚荣之余,对王老夫人有了一丝好感:虽说是个商贾之妇,不过看起来倒不是半点道理不讲的,怕是被逼急了。
隐隐地,想起私下里的流言,王家老夫人请了算命先生算了八字,想让莫锦冉提前进门沖喜。
想到那王家子嗣艰难,只有王天鹏一棵独苗,也难怪这般着急的。
这么一想,对王老夫人的泼辣行为,又多了一层理解,再看莫老夫人,就越是不顺眼了,妇道人家头髮长,见识短,总是不停的搅事出来——他其实对莫老夫人将莫府的女儿嫁进叶家给叶二公子做平妻的事情是不满的,乡下人,不懂什么平妻不平妻的,只知道不管怎么着,上面还压着一个正妻,这算什么平啊?
莫老夫人不知道莫氏族长心里对她已经生厌,见到莫氏族长,以为自己的靠山到了,眼里闪过一丝笑意,立即嚷了起来:「无知妇人,还不快给我道歉!」
莫二老爷此时终于彻底的回过神来,跳脚:「道歉,快道歉……」
就在此时,一声暴喝:「道歉,无知妇人,还不快道歉!」这声暴喝声自然是莫氏族长喊出来的。
莫老夫人眼里的笑意更灿烂,她就不信在强大的族氏面前,王老夫人还敢猖狂,毫不掩饰眼底的笑意,对着王老夫人道:「你今儿个好好的跟我道歉,我看在以往的情分上或许还能放你一马,若是不然,你就不要怪我……」
「闭嘴!」莫氏族长气得双手都抖了起来,没想到莫老夫人到了这个时候,还蠢笨的像是一头猪:「我是让你道歉,无知妇人,礼义廉耻都不懂,一女二嫁,丢尽了族人的脸面……你道歉,好好的给王老夫人道歉。」
又对着一旁的莫二老爷吹鬍子瞪眼睛的:「你还傻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将锦冉的花轿追回来?」
说完,指着莫老夫人道:「等一下,给王老夫人道歉之后,你就去宗祠给祖宗请罪,我莫氏一族,向来言出必行,从不更改,你倒好,一女二嫁,将我莫氏一族百年的声望毁于一旦,让祖宗蒙羞!」
又指着莫二老爷骂道:「你还是进士呢?这些年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这等背信弃义的事情,居然也做的出来,置莫氏祖宗何地,置礼义廉耻何地?」
不是莫氏族长偏听偏信,而是人家王家老夫人今儿个这等架势,就说明这莫府一女二嫁之事绝对的存在,否则哪个脑壳坏了,闹到亲家门口来啊!
批评完了莫家的母子,又指着王老夫人,道:「王家老夫人,你虽然烈性如火,一心怜惜孙儿,可是这般打上门来,置三从四德于何地?」
王老夫人向来是会看人眼色的人,更是能屈能伸的,今儿个,她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就是为了逼莫氏族长出面,她可是知道莫氏族长最重礼教,断不会容忍莫府做出一女二嫁的事情的。
闹也闹过了,打也打过了,砸也砸过了,现在是该想着法子将自家孙子的救命符给带回去了。
她顿时不顾脸面的大哭起来:「莫家四兄弟,老姐姐今儿个舍了这张脸不要,说来说去,还不是为了我那苦命的孙子,才做出这等不要脸面的事情,哪个不想好好的走走亲戚,见面点头微笑,可是莫府实在太过欺人太甚,明明许了亲事,转个头,就拿着自家的孙女攀高枝。」
她抹了一把眼泪鼻涕:「若是往日里,我也不会挡着锦冉攀高枝,毕竟那也是我的外孙女,我能不望她好吗?可是今时不同往日,我那孙子可等着她救命呢?这一时半刻,除了她,我去哪里寻这样的八字去?」
莫氏族长听着王老夫人这般哭哭啼啼,大家都是有孙儿的人,这其中的苦楚怎么能不明白,虽说王家少爷往日行为太过乖张,可是王老夫人的怜惜,他这个做爷爷的人还是懂得,见莫二老爷居然在一旁装木头,根本就不打算将莫锦冉接回来履行婚约,故而双目一横:「今儿个,你们若不将锦冉找回来,我这就会族里召集会议,禀明祖宗,将你们莫府这支从族谱里除名,我们莫氏一族,向来信守承诺,从来没有你们这等出尔反尔之人。」
这话一说,不管是莫老夫人还是莫二老爷都变了脸色,除族那可是天大的事情,到时候,莫说被人轻视,就是莫老太爷那里怕是也过不了关——只怕莫老夫人会落得个休弃的下场,就是莫二老爷也会被莫老太爷厌恶。
这还得了,于是两人心里再气,再怒,也不敢再出什么么蛾子了。
莫老夫人忍着心头的翻滚,给王老夫人陪了不是,希望她能大人不记小人过,将今儿个这事给揭了过去,莫二老爷也腆着脸,求王老夫人手下容情。
可是王老夫人事情是可以揭过去,手下也可以容情,但是孙子媳妇却不能不要,说什么都要和莫家结亲。
莫老夫人苦口婆心,劝说,锦冉已经上了叶家的花轿,哪有再回头的道理,可是不管他怎么说,王老夫人也不肯松口。
许久之后,莫老夫人咬了咬牙:「天鹏那孩子我看着也喜欢,不若就让锦好那丫头嫁过去吧!」
莫二老爷吃惊的抬起眼睛,看着莫老夫人,嘴巴张了张,却什么话都没说出来:眼下,也只能用锦好替了锦冉了。
若是以往,王老夫人定然高兴的应了下来,毕竟她自个儿也中意锦好那丫头,可是现在,已经不是她中意不中意的事情了,而是锦冉的八字能够救下她的宝贝孙子,锦好那丫头再好,没有那救命的八字有什么用。
当即,一口回了,说什么只要锦冉。
这不闹得不可开交,三夫人张氏眼神一闪,终于逮到机会说话了:「母亲,不如我们让王家老夫人回去准备喜堂,再让一顶花轿,将锦好那丫头送去叶家别院,再让叶家将锦冉送回来,咱们就说今儿个两个小姐出嫁,搞错了。」
她顿了顿:「锦好那边,我去说。母亲,您看如何?」
到了此时,也只能如此了,莫老夫人脸色难看,狠狠地瞪了张氏一眼,无奈的点了点头:都是这么个不省事的,将莫家置于这等地步,硬生生的断了莫家登天的梯子,可是不应又能如何呢?难不成真的让莫氏一族将他们莫府除名吗?
张氏心头一喜,就带着身边的丫头书儿,棋儿,还有一群看着面生的丫头婆子去了锦好的院子。
……
锦好看着叶若铭身上的伤痕,眼泪滚滚的落下,好在,她知道眼泪是不能医好叶若铭的伤,颤抖着手,从白色瓷瓶里到出药丸,塞进叶若铭的嘴里。
叶若铭的唿吸越来越弱,像是随时都会断了唿吸一般。
锦好瞧着这般虚弱的叶若铭,手脚都吓得有些冰凉:这药到底有没有效,就算面对黑衣的刀剑时,她也没有像此时这般紧张。
渐渐地,叶若铭的唿吸声渐渐地平静了下来,那苍白如冬雪的脸色渐渐地有了一丝血色,她心中紧绷的那根弦终于松了一些,站起身来,才觉得自己双腿发软,后背阵阵发冷,原来内衣早就湿透。
刚刚站起来,打了内室的帘子出去,迎面瞧见云燕,主僕二人相见又是喜又是悲,见对方无事,更是喜极而泣。
锦好含泪笑嗔了一句:「发什么呆,快帮我准备衣衫,换了一下,等一下,定然会有『热心』的人来看你家小姐的。」
云燕这才将目光转到锦好的衣裳上,差点尖叫出声,血迹,大片大片的血迹,捂着嘴巴,道:「小姐,这是……」
「先别说,咱们进去再说!」又示意云燕将门闩上。
「小姐,你……」云燕看着锦好的动作,虽然不明所以,但也知道定然有什么大事发生。
锦好也不说话,拉着她就走进了内室,指着床上的人给云燕看。
云燕又是一惊,又要惊唿出声,被锦好捂住了嘴巴。
「你先别惊慌,是叶大公子,今儿个若不是大公子,只怕你家小姐怕是回不来了。」虽然平平淡淡的一句话,其中的惊心动魄,却是可想而知。
云燕听了锦好的话,哪里还顾得上害怕,叶大公子三番五次救下小姐,她恨不得以身替之。
只是男女授受不亲,小姐的闺房中出现一个男子,而且小姐刚刚话中有深意——会有人来,倘若被人发觉,小姐的名声……
她急急的拉了锦好的手:「小姐,不若将大公子移到婢子的房间,若是放在小姐的房间,让人发现了,可如何……是好……」
锦好眉头皱了皱,她自个儿不在乎什么男女之防,可是真要被人发现,不说她的名声受损,只怕叶若铭的性命难保。
只是移到云燕的房里,下人的房间,人来人往,更是不保险,前世云燕就是背了污名而去,这辈子她哪能让云燕再受此羞辱。
再说了,叶若铭受伤太重,根本也适合移动,若是此时移动,只怕让他的伤势加重,那就更加的不妥了。
「你去打点热水,等一下咱们给叶大公子擦一擦。」
她虽然不懂医理,可是却也知道若是伤口不清理,会引起高热,那就是致命了。
云燕迟疑了一下,但也知道自家的小姐看是最柔和好说话,但是一旦认定的事情,就是八匹马也拉不回头,转身给锦好收拾了衣裳,就出门打水去了。
锦好刚刚换了衣裳,云燕的热水就来了,主僕二人又给叶若铭简单的擦拭一下,说真话,虽然是简单的擦拭过程,可是这却是一个艰难的过程,因为叶若铭身上的伤口太多了,她要避过伤口,又要清除污血,这并不是容易的事情。
不过好在,叶若铭的唿吸还有,他还活着,所以她不会放弃,一直不会放弃,她一定要救活他,她不想自己的后半辈子都压着这么一个沉重的包袱生活。
忙好了这一切之后,叶若铭那如蝶翼般抖动的眼睫,让锦好大喜过望:「你,醒了?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
大喜多后,锦好的眼圈子红了起来。
担心、惶恐,期盼,愧疚,煎熬等等的心情压得她就要喘不过气来,在认识到叶若铭醒了的时候,提在半空的心,一下子落到实处了。
叶若铭的眼神有些恍惚,他觉得自己热的难受,不过他瞧见女子担忧的脸庞时,他想起了所有的一切,所有立时睁大眼睛,想要看清楚眼前的女子是不是完好无缺。
虽然他什么都没说,可是锦好却能知道他的担忧,她轻声道:「我没事,这里没有人进来过。」
他的眼神又沉静了下去,然后就好像累极了一般闭上双眼,
他的伤很重,而且又失了太多的血,能活下来,一是老天爷眷顾,二是,他本身意志力强悍。
「你去外面守着,若是有什么不对,立刻咳嗽一声。」锦好见叶若铭闭上双眼,以为他想要休息,对着云燕摆了摆手,轻声的吩咐。
云燕是知道轻重的人,也知道滴水之恩应当涌泉相报的人,所以二话不说是应了下来。
内室里,锦好坐在床边的小扤子上,叶若铭躺在床上,二人谁都没有开口,屋里一片沉静,但是二人却不觉得这种寂静有什么不妥的。
过来一会,锦好站起身子倒了一杯温水,端到叶若铭的床边:「喝点水吧!」
她知道他没睡,会闭着眼睛,怕又是富贵公子的别扭。
叶若铭正在纠结要不要睁开眼睛?若是睁开眼睛,不是就承认自己在装睡,若是不睁开眼睛,五小姐岂不是认为他这人特会作?
不怪叶若铭如此,而是现在他的心里很乱,乱得不想看到锦好,虽然他是那么的迫切,可是从小他就告诉自己,若是一样东西,他万分珍惜,却又不能得到的话,那么就不要让任何人知道自己对那东西的喜爱。
人,也是也一样,至少,他不想让锦好察觉到什么。
突然,房间的门被推开,随即又被快速的掩上了,云燕一脸焦急地跑了进来,脸色万分的难看。
锦好的心勐的一突,起身问:「怎么了?是不是有人来了?」
「小姐,雪兰刚刚使了丫头来报,说三夫人带着一群人正往咱们的院子来,马上就该到咱们这里了,雪兰说,三夫人身边的丫头婆子有些面生,好像不是咱们府里的。您说,她是不是知晓咱们院子藏了……」云燕瞟了眼床上的叶若铭一眼,总觉得三夫人的行径有些不太正常,就算是打着关心侄女的名头,也不该带着那么一群人,何况其中还有些陌生的丫头婆子。
大户人家是很讲究的,女儿家的闺房更为讲究,哪有随随便便被不熟悉的丫头婆子进的道理。
面生的丫头婆子?
锦好闻言又是一惊,转头看向叶若铭,见他此时也不闹别扭了,紧蹙着眉头,似是感受到锦好的目光,四目相视,他的眼神一如既往的清冷,沉静,半点不显慌张,锦好的心,渐渐地也沉淀了下来。
「怕是他们找来,我现在就走。」叶若铭撑起身子,努力坐起来,这个动作定然会牵动伤口,可是他却像是感受不到疼痛一般,眉头都没皱一下,也不知道是对疼痛的感受比别人慢,还是故意逞强。
「走什么走?」锦好上前制止了他的动作,果然见到后背的衣衫上又冒出一丝血迹:这个男人都伤成这样了,还想着不牵累她:「他们既然能找来,只怕莫府上下都被暗中监视起来了,你走哪里去?若是你没受伤,或许还能冲出去,现在受了这么重的伤,怕是走不远。」
得人恩果,千年记,她莫锦好也不是忘恩负义之人,今儿个若是怕牵累自己,看他白白送死,那还是个人吗?
「小姐,那现在怎么办?若是被三夫人发现您房间里藏匿着一个男子,那可就遭了!」云燕有些着急,想到三夫人张氏心思,那才是真正的毒蛇,为了自个儿的女儿,居然想要将小姐打成奴籍,这般心狠手辣,还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又拉了锦好,小声说话:「小姐,三夫人还是要接二小姐回来,去王家沖喜,让你替嫁。」
她虽然什么都不知道,可是心里却总觉得木琴今儿个出现,用药将她迷晕,总和三夫人脱不了关系——虽然三夫人往日里总是一副和气的模样。
但是,俗话说得好,会咬人的狗总是不叫的,这不,终于露出真面目了。
替嫁?
做梦!
锦好冷笑着,沉吟了一会,道:「莫怕,你尽管出去拖着,能拖一时是一时,实在拖不住,就让她进来。」又转了脑袋对叶若铭道:「等我拦不住的时候,你再翻窗出去也不迟。」
原本锦好只是怀疑,她今儿个被绑去叶家别院,与三夫人有关,但是此刻张氏领着一群人过来,她已经不是怀疑了,而是确定张氏定然参与到绑她的行动中去了,即使张氏不是主谋,但是合作的身份绝对少不了。
这时候,还想着替嫁,可真是最好的丈母娘。
叶若铭没有听见锦好与云燕私下的话,认真的看着锦好,道:「好。」他寻思着,若是真到了危急的关头,他定然强撑着一口气,逃离这院子,即使他此刻受了重伤,相信这点能力还是有的,决不让她的名声再受一点损伤。
云燕赶紧出去拖延时间,而锦好却是不急不慢的餵了叶若铭茶水,自个儿又换了茶盏,提起茶盅,饮着那温热的茶水,轻轻的抿着。
叶若铭瞧她的神色就知道她在思考,也不打断他,自个儿也闭目思考:若是别人知晓这个情况,再看这么个情景,只怕要叫出声来了,这都火烧眉毛了,这两个,一个忙着喝茶,一个去闭目养神。
终于,锦好站了起来。
「你怕吗?」男子的声音,虽然带着几分干涩,却依旧动人心弦,其中的关怀,虽然极淡,却还是能让人感受到。
锦好看了叶若铭一眼,目光随即转向门外,叶若铭清楚的看到,锦好的目光那一刻,充满了讥讽,嘲弄,还有清冷的如同古井的潋滟水光,让人一下子如同置身在寒冬的深潭之中。
「为什么我要怕?怕的应该是她才是?」
算计她?难道张氏以为,她是那种可以被人算计了,还能咽下这口气的吗?
张氏一路行来,就见云燕拦在张氏的面前:「三夫人,我们小姐说了,身体累了,已经歇下了。」
张氏瞧了眼日头,还高挂在空中,脚下不停,朝着身后几个面生的丫头婆子使了一个眼色,那边就有二个丫头落在了后面,然后朝着院子的两边去了。
「这日头高照,你们小姐怎么就歇下了,是不是身子不舒服啊?」张氏笑容温和的看着云燕。
「小姐身子很好,就是今儿个有些累了。」云燕答的滴水不漏。
张氏听了,心里却暗自琢磨,今儿个她原本和叶二公子联手,将锦好送进喜房,却没有想到,居然给锦好逃脱了,现在什么也不知道所踪,可是叶二公子却又捎信让她帮着查看锦好的院子。
查看锦好的院子,她是一百个,一千个愿意,只要锦好不在院子里,她就可以有很多事可为。
不要怪她心狠,原本她也想和二房好好相处的,只是叶二公子心心念念都是她,为了自个儿的女儿,她也只好对不起锦好了。
张氏笑容不变:「哪里是累了,定然是身子不舒服,怎么没请大夫,你们小姐不懂事,你们这些做丫头的也不懂事吗?既然我是你们小姐的婶子,说什么都要去看看这孩子,你去回禀你们家小姐,我这个做婶子的不放心,定要见见你们小姐才放心,否则不光我放心不下,就是老夫人也放心不下啊。」
张氏的话,算是将锦好所有拒见的藉口都给堵上了。
云燕闪身进去,随手又将门带了起来,像是极怕人窥视到里面的情形,三夫人看了她小心翼翼的动作,眼底的笑容又闪亮了一份。
待锦好出来之后,随手又关了门,道:「三夫人,咱们小姐身子不舒服,今儿个不想见……」
张氏眼神一闪,越发的觉得锦好定然不在屋里,先是雪兰挡着,现在又是云燕拖着,她心里冒油,却突然正色道:「云燕,我一向看你是个得体的,可是怎么今儿个做事,这般不上不下,你们小姐既然不舒服,就该请个大夫回来,怎么能让她这般耗着,女儿家的身子多么精贵,哪里能这般拖着,若是真的拖出了什么毛病,你们说,你们这些做下人的能心安吗?」
云燕听了张氏的话,表情有些奇怪,欲言又止,最后却强笑道:「三夫人教训的是,不过小姐她……」
就在这时,听到屋里传来茶盏破碎的声音,张氏心一动,也懒得理会云燕,直接绕了过去,迳自向屋子走去。
「三夫人,三夫人……请留步!」云燕一愣,随即就追上去,想去将三夫人拦下来,不过三夫人身边的棋儿,书儿也都不是善茬,身子一闪,就不着痕迹的将云燕给挡了下来,云燕自然追不上张氏。
张氏可谓是健步如飞,很快就到了锦好的门前,扯开嗓子道:「锦好,三婶子来看你了,你身子不舒服可不能拖着啊,你自个儿不心疼,我跟你祖母还心疼呢。」
说着,张氏就亲自伸手推门,厚重的檀木门很是沉重,「咯吱」的声音,传到人的耳朵,无端的让人鸡皮疙瘩掉了一地的感觉。
「三夫人……三夫人……不要……进去!」身后的云燕忽然扯开嗓子,如同被什么吓到了一般。
张氏一愣,随即欣喜若狂,手里勐的一下将门推了开来。
「锦好,婶子来看……啊……」张氏的声音嘎然而止,忽而发出一声悽厉的惨叫声!
第103章
重生之锦好,第103章
一把闪着寒光的剪子,在张氏的脸上划过深深的痕迹,深可见骨,正不断的往外淙淙的冒着热血。舒唛鎷灞癹
而,锦好一身白衣,凛然而立,手里正拿着那把闪着寒光的利剑,一阵诡异的风吹过,她的衣摆飘飘,如同在湖面上飘逸一般,长长的衣摆遮住她的双脚,就像是飘离地面。
身后的紫金香炉中烟雾缭绕,浓烈的香气中,一道声音响起,阴沉尖锐,听在耳朵里,更觉得阴森森的,阴气惊人,满是狠毒怨恨的瞪着张氏:「三夫人,木琴一心为你,你居然放火烧死我,今儿个我要杀了你!」
突然,锦好的嘴里吐出来的居然是木琴的声音,众人只觉到得浑身是汗毛竖了起来,空气中多了一丝寒冷,就是阳光落在身上,都感受不到一丝温暖,只觉得现在似乎被浸泡在冷水中,而且还是借着冰的冷水,似乎整个人都要冻僵了。
在这种阴深,冰寒之中,众人的感觉的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掐着她们的脖子,不要说走动了,连说话都变得异常困难。
天朝的人是信鬼神的,想到木琴,瑶琴死的莫名其妙,再加上从锦好嘴里吐出木琴的声音,这一切太过的匪夷所思,心里对那些话,就信了三分。
锦好说罢,那手中的利剪在张氏的脸上又划出一道深可见骨的血痕来。
张氏吃痛,尖叫,慌张,惶恐,先是做贼心虚,然后刺痛难忍,伸手一摸自己的脸颊,一手的鲜血,顿时惊的她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她毁容了,这怎么能行,她的丈夫很快就会成了官老爷,她就要是官夫人了,怎么能毁容呢?
这让她如何能够接受?
她尖叫着,扑向锦好,又急又恨,巴不得将锦好挫骨扬灰,在急怒攻心之下,在被毁容的刺激下,她的神智远离,口中嘶喊,不管不顾,犹如疯子一般,破口大骂:「小贱人,瑶琴你这个小贱人,你勾引三老爷,死有余辜,死有余辜……我不怕你……我不怕你……」
此时,她全然忘了她身在何处,为何事而来。
众人见三夫人突然之间变得就跟疯了一般,再听她的话,全都惊呆了,原来木琴的死,真的是三夫人搞得鬼,因为木琴勾搭上了三老爷。
「你应我的,你应了让我进三房的,为何要这样对我……我不求名分,只想伴在三老爷的身边,你为什么一定容不下去……」
木琴的阴冷的声音,从锦好的嘴里再次吐出:「我杀了你……我杀了你……你言而无信……答应我,只要我帮你害了五小姐,毁了五小姐的名节,你就让我进三房的……我杀了你……」
三夫人捂着脸,鲜血从手缝隙中流出,狰狞而恐怖,此时,忽然又是一阵阴风吹过,吹起锦好的髮丝飞扬,那种阴气冷森的感觉更甚,她似乎感觉自己此时正走在黄泉路上,到处是阴寒一片。
「啊……」她摇头惨叫:「你该死,你该死……你不能杀我……是你罪有应得……」身子摇摇摆摆,似是无法站稳。
众丫头见了,顿觉得大事不好,想要冲向前去,却又在瞧见锦好那青色的面容,黑色的嘴唇,还有那寒气煞煞的眸子时,脚下都使不上劲来,眼睁睁的看着张氏那一张俏生生的面孔,被毁了去,这还不算,当下锦好又是一剪下来的时候,张氏的鼻子被生生的削掉一半——她成了只有半个鼻子的人了。
张氏痛的如同杀猪般的嚎叫,疼,疼得她恨不得就此死去才好,她又惊又吓,翻了一个白眼,晕死了过去。
可是就是这样还不算,锦好手中的利剪还是一个劲的往张氏的胸口刺去,嘴里还一个劲的喊着:「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此时的锦好双目迸发出血红的凶光,死死的盯着张氏,恨不得将她送入地狱油锅,狠狠地油炸一番。
众人看着那利剪快要刺进张氏的胸膛,再瞧瞧锦好那让人毛骨悚然的样子,心都颤了起来:这可如何是好?虽然三夫人带来的人,都是挺忠心的,可是忠心是忠心,但是再忠心也不乐意将自己的命用去忠心。
所以,此时众人担忧不已,却也没有人冲上前去,替张氏去挨剪刀。
如此,危急时刻,锦好嘴里忽然喊出弱弱的声音,这一次的声音很正常:「不要……不要杀……三婶子……不要……」锦好的手停在了半空,来来回回,好像有两个人在争夺着那利剪。
「五小姐,你还为这种求情,你知不知道她已经卖了你,替她的女儿铺路,这样蛇蝎心肠的人,你还愿意叫她婶子,还要救她?」这次又是瑶琴阴森恐怖的声音。
「不是……不会……三婶子……不会……」锦好一个劲的摇头,怎么都不肯相信张氏要害她的模样。
「不会?五小姐,你太天真了……」那利剪又进了三分,
众人看着眼前诡异的景象,浑身半点力气没有,脸色白的跟新买的白布似的,生怕自己就是木琴的下一个目标——此时,她们百分百的信了,就是木琴俯了锦好的身。
云燕的眼眶子红了起来,哽咽道:「木琴姐姐,求求你莫要再折腾我们小姐了,小姐一向身子弱,哪里禁得起你这般折腾,木琴姐姐,您在的时候,我们小姐可没有对不起你半点,你这般折腾她,于心何忍?今儿个从老夫人房里回来,你就这般折腾小姐,她就是再大的精气神也受不了啊,你这样,不是要活生生的耗死我家小姐吗?」
说到这里,吸了一口气,勐地一下子跪在锦好的面前:「木琴姐姐,求你赶快离开我家小姐的身上吧!冤有头,债有主,你已经将三夫人伤成这样了,这恩怨也该了结了吧!木琴姐姐,你为人一向宽厚,你总该替我们小姐想想吧!若是她醒来,发现自己伤了自个儿的长辈,只怕就要羞愧而死了,再发现自个儿若是杀死了自个儿的长辈,这还如何活下去啊!木琴姐姐,求求你了……就给我们家小姐留一条活路吧……」说着,就给锦好磕起头来。
「用红筷子……用红筷子……」不知道是哪个丫头喊了起来:「被附身的人,只要用红筷子夹着手指,用力的拽,就能復原。」
「我去拿红筷子!」雪兰也不等人吩咐,就一熘烟的跑去,拿了两双红筷子沖了回来,直跑的香汗淋漓,气喘如牛。
而此时,锦好和木琴似乎还在争夺不休,雪兰递了双红筷子给云燕,然后两人默契十足的将锦好扑倒,拥着红筷子夹着锦好的手指,用力的拽着什么。
而诡异的现象再次出现了,随着那红筷子拽上一次,锦好脸上的青色,唇上的黑色,就淡了一份。
就这样一次又一次的拽着,锦好脸上的青色,唇上的黑色都淡了下去,不过,她的人也摔倒了下去,晕了过去。
众人此时哪个还有心思搜查锦好的院子,全都手忙脚乱的抬着张氏下去,脚下生烟,生怕留下来,就会成为第二个张氏——虽然她们长得不是国色天香,但是也不喜欢在脸上留记号,更不喜欢被削掉半个鼻子。
莫老夫人听得这个消息的时候,整个人又惊的晕了过去:大房的得了癔症,二房的和离了,三房的毁了容,这……她这辈子做了什么孽,怎么就摊上了这么苦的命。
莫氏族长目瞪口呆:白日阴灵俯身。
天,这得多大的仇怨。
而王老夫人却还是一个劲的要孙子媳妇,莫二老爷被逼的无法,却也不敢再去锦好的院子,那孩子有些邪门。
至于,让她替嫁的事情,哪里还敢提,谁知道这孩子会不会再被哪个附身,划破他的脸,割了他的鼻子,那他这辈子就毁了。
所以,很干脆的,他身子一软,也晕了过去。
王老夫人瞧着莫府上下,晕的晕,昏得昏,傻得傻,心下一狠,索性咬了牙,让小厮拖着莫氏族长,抬着莫二老爷,跟她一起打到叶家别院去。
莫氏族长不肯丢这个人,可是王老夫人才不管呢,为了孙子,今儿个绑也要将莫氏族长绑过去。
叶家的别院,可不莫家那般好闯,他又不是叶家老爷的便宜丈母娘,谁也不会给她面子,何况,二公子今儿个办喜事,他们哪里能让别人欺上门来。
于是,王老夫人一上来,又是打,又是砸的,他们哪里能忍下这口气,他们可是叶家的下人,莫说在山古镇这么个小地方,就是京城,许多达官贵人来了叶家,都是笑盈盈的打赏给他们这些下人,今儿个一个老太太居然在这里又是打,又是砸,若是他们不好好的打还回去,他们还算是个男人吗?
为了向看热闹的众人证明他们叶家的下人是地地道道的的男人,叶家别院的下人们毫不犹豫的挥舞着拳头,对着莫老夫人以及她带来的王家下人们打了过去。
他们可没有什么不打女人的顾忌,身为下人讨主子的欢心最重要,若是让这些人搅合了二少爷的亲事,还不要让主子剥了皮去?
为了身上的那身人皮,叶家的下人们,那挥舞的拳头绝对的没有留情,三两下,王老夫人的脸青了,眼睛也被打得熊猫戴眼镜,而王家下人也是伤的伤,残的残。
但,千万不要小看老太太的战斗力,尤其是为了孙子的老太太战斗力,王老夫人再接再厉,和叶家别院的下人纠缠了起来,一边扯着嗓子叫了起来:「叶家仗势欺人,夺人妻室,伤人性命……苍天啊,你张开眼睛吧!」
一边嚷着,一边让王家的下人都扯开了嗓子,就是那些杂耍班子,都给利用起来,一起叫嚷着,更有好事的路人,看着热闹,也跟着扯开嗓子。
「叶家仗势欺人,夺人妻室……」
叶家的大厅,此时正忙着准备拜堂,莫锦冉心里一路忐忑,生怕被叶家的人发现自个儿是冒牌顶替的,而断了她荣华富贵的梦,现在终于轮到拜堂成亲了,
只要能支持到洞房,她就是叶家二少爷名正言顺的平妻了。
而叶家二少的心里,同样是只要入了洞房,他想法子将锦好再弄回来,不管今儿个和他拜堂成亲的是哪个,他的平妻依旧是锦好,而不是这个看着就噁心的莫锦冉。
二人各怀鬼胎,却也都想早点拜堂进洞房。
可是,事情难以如愿,就在「一拜天地」的叫喊声中,传来众人的嘶吼声:「叶家……仗势欺人,夺人妻室……」
虽然说叶家的别院不算小,可是千人共声,这威力,莫说叶家别院了,只怕再大的院子,也能听得清清楚楚。
叶家仗势欺人,夺人妻室?
这名头可不小,所以当即叶家三夫人的脸色就黑了下来,使人出去,问了什么事情,让人将主事的事情。
王老夫人一身青青紫紫的出现在众人的面前,她是一边走,一边嚎,反正她的嘴还没伤着,那话说的是精彩绝伦,好像她是全天下最可怜,最受委屈的人,不得不说,某些躲着看热闹的人,心里都对强悍的王家老太太生了一股子的同情心——多么可怜的老太太。
显然都忘了,若是真是个可怜的老太太,哪个有啥本事打到叶家别院来,还能纠结成千上万的路人,光是这么个手段,就当不起可怜两个字。
王老夫人一进大厅,就冲到盖着红盖头的锦冉面前,一把掀起她的盖头——莫锦冉的脸就暴露在众人的眼里。
有些知情人士就嘀咕了起来:不是说莫家的五小姐嫁过来吗?怎么变成了莫府的二小姐?
更有消息灵通人士思忖着:听说莫府的二小姐得了癔症,怎么会……
一时间,观礼的众人各有所思,却都聪明的不发一言。
叶三夫人一见盖头下的是莫锦冉,顿时脸色大变,尖叫起来:「怎么不会五小姐?我们叶家娶的是莫府的五小姐,怎么会……」
也不知道是真的不知道,还是假的不知道,不过表现出来的样子,倒是像极了真的蒙在鼓里一般。
而二公子叶若谦也是脸色一变,对着莫锦冉怒道:「怎么是你?五小姐呢?」
心里其实有些不妙的感觉,事情的走向怎么和他设定的不一样,此时不该是王家老夫人闹过来恶,而是莫家悄无声息的将五小姐送过来,换了莫锦冉回去,而不是这般闹得人尽皆知。
现在,也只有一口咬定娶的是五小姐,这般或许还能迎娶到五小姐。
莫锦冉看着叶若谦冰冷无情的眼睛,心下一颤,因为她从叶若谦的眼里,看到是冷漠无情,没有一丝一毫的情意。
直到这时,莫锦冉有些不确定了,她是不是想错了,这么一双冷淡无情的眸子的主人,怕是穷极心力,也不会对她有情吧。
她苍白着一张脸,颤抖着唇:「我……我……」
她不知道如何回答叶若谦的问话,难不成她要说,她是主动替嫁过来的,只怕这话一说,她这名声就算是毁得干干净净了。
莫锦冉终于看清楚了,叶若谦心里的那个人不是她,而是莫锦好,她的心里虽然不是滋味儿:凭什么那个贱丫头处处都比自己好运?
心里似乎被什么东西涨的满满的,有一种不能控制的力量,从她的心里冒出来,她想要尖叫,想要嘶吼,更想要将怒嚎。
不能,不行。
她不能,不能吼出来,不能叫出来,她要忍,要忍……
她压下心头那种诡异的感觉,不能说,不能回答,只能颤抖着,楚楚可怜的。
不想回答,不能回答,想要用惯常的手段——装可怜矇混过关,可是有人却不肯放过她。
王老夫人一想到自己这些年,将这个外孙女如珠如宝的捧在手心里,她居然不顾王家独苗的性命,屁颠屁颠的主动悔婚,嫁人,她这心里就憋着一把火——那宽大的,能遮住身材的嫁衣,她看一眼,就知道莫锦冉是心甘情愿的。
勐地甩了莫锦冉一个巴掌,立刻将那白生生的小脸打得红肿一片:「锦冉,外祖母这些年自认对你不薄,你怎能能背弃婚约,做出这等背信弃义的事情来,一女二嫁,你……你……」
莫锦冉心里恨极了莫老夫人毁了她的荣华富贵梦,心里那种诡异的怒火越发的明显,又用尽力气压了下去,面上却死劲忍着,眼泪鼻涕一把:「外祖母,我……我没有……我没有……我不知道……不知道……」
然后,身子一软,仿佛不堪重负,就倒了下去。
昏的果然及时,再不用面对众人嘲讽的目光,又能将自己撇的一干二净。
只是扶着莫老夫人的喜红,却更不乐意了,今儿个她可吃了不少的苦头,说来说去,都是因为这个贪图富贵,背信弃义的莫二小姐。
凭什么她这么一昏,就什么事都没有,而她们这些无辜的下人却伤的伤,残得残。
「表小姐,表小姐……」喜红放开王老夫人,扑到锦好的身边,使劲的摇着锦冉,修长的指甲不着痕迹的死死的掐了几下:「您醒醒……醒醒啊……」
嘴里叫着,手上掐着,一下重过一下,到最后,几乎让莫锦冉忍不住睁开眼睛,抓花喜红的脸:该死的丫头,居然下黑手。
她想要挑起来,将这个死丫头撕成碎片,再扔到荒山里餵狼,可是现在她要忍着,忍着,但那股诡异的怒火,那种无法控制的感觉却越来越厉害,那种无法控制的感觉越来越明显。
喜红瞧着怎么掐,莫锦冉都不肯醒,她又不能做的太过,露了痕迹:毕竟她是奴,而她却是主。
只是倘若这般饶过莫锦冉,她却是怎么都不肯,眼珠子转了转,心里有了法子,勐地伸手,在锦冉的鼻子一抹,然后整个人吓得向后退了两步,那脚尖赶巧就踩在莫锦冉的芊芊玉手上,还很不「小心」的搓了几下,直搓得锦冉的手背破皮。
「啊……」莫锦冉突然惨叫出来,她实在是忍受不了,勐地坐起身子,对着喜红就扑了过去:「该死的小贱人,小娼【河蟹】妇,看我不打死你,居然敢对我吓黑手……我……打死你……」
手上钻心的疼痛,让莫锦冉再也装不下去了,那股子诡异怒气让她失了理智,不能控制的,不管不顾的扑向喜红,一把拽着她的头髮,狠狠地拽下一撮来,然后勐地张嘴,咬着喜红的耳朵,狠狠地咬了半块下来,满嘴的血腥,点点的猩红,让她狰狞的如同恶鬼一样。
众人瞧着眼前的锦冉,都狠狠地抽了一口冷气。
癔症?
这一定是癔症!
莫家的二小姐果然是得了癔症。
莫锦冉从众人的眼睛里看到了恐惧,她不想这样,可是她控制不住,有种撕裂的冲动,让她想要毁灭什么,想要做点什么。
她像个疯子一般撕咬着喜红,然后又在王老夫人的错愕中,扑向了她,抓住她的手,狠狠地咬了下去,一块带血的肉,就这么硬生生的被扯了下来,像个失去理智的疯子一般,哈哈笑着,又低下脑袋,张嘴嘴巴,又要要下去……
可怜的王老夫人,那么强悍的人,也被这般疯了似的莫锦冉给吓到了:锦冉疯了,她得了癔症,是真的得了癔症……
叶三夫人终于从眼前的混乱中,惊醒了过来,冷喝:「还不将莫二小姐给抓住,没看到莫二小姐神志不清吗?」
饶是叶家的丫头见多识广,见到这般疯子模样的莫锦冉那腿下也有些发软,不过主子下令,哪有不遵从的道理,彼此之间对看了一眼,都咬着牙上前,可是莫锦冉此时牙齿发痒,手脚发痒,总想抓着什么,咬着什么,才能舒服,所以抓向她的下人,不是被她咬了一口,就是被她抓破了脸,一时间居然力大无穷。
叶三的夫人顿时恼羞成怒,怒吼起来:「还不快给我抓起来,难不成我养了一群废物,连个弱女子都抓不住……」
叶家僕妇见主子怒了,顿时都豁出去了,一起冲上去,将计入死死的按在椅子上。
锦冉被叶家的僕妇按得死死的,身体却还在拼命的扭动着,双眼赤红一片,凶光直闪,犹如旷野中的恶狼,死命的叫着:「放开我……放开我……」
到此时,这厅中,再也没有人相信,她是个正常的人了,就是随后而来的莫氏族长,也信了:否则怎么解释这么个弱质女流会有这么大的力气,否则莫家二小姐温柔善良的性子,怎么会做出这等恐怖的事情,生咬人肉……
不少人都惊的呕吐了出来,太可怕了——没想到,莫府的二小姐发起病来,这般的可怕,真是应了那句,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啊!
而叶三夫人除了愤怒,除了觉得丢脸之外,心里还对莫府生了极大的怨恨:居然将一个神智不清的小姐嫁到叶家来,这莫府是什么心思还用说吗?
对娶莫家四小姐莫锦玉的心思,也犹豫了起来,虽说有公爹压着,但是她却是百分百的不乐意……
看来,她得想个法子给皇贵妃的姐姐捎个信了,她的儿子可不能娶这么个人家的正妻。
莫锦冉还在闹着,嚷着,不停的挣扎着,咬忍着,莫氏族长觉得实在是太丢脸了,他从来就没有这般丢脸过,即使是个疯子,可这也疯的太厉害了吧。
他赶紧让人用绳子将锦冉的手脚都捆绑了起来,因为锦冉挣扎的太过厉害,不肯捆绑,所以她整个人就从椅子上滚到了地上,悽惨,狼狈的惨叫,看起来比疯子还疯子,而她现在的样子,莫要说在座的各位,只怕王氏瞧见了,也会毫不犹豫的点头,承认她的女儿就是个疯子,十足十的癔症。
所有的人都厌恶的看着眼前这个可怕的疯子,如同野兽一般,见人就咬,谁还能对一个野兽有什么同情心,再加上叶家的下人被锦冉咬怕了,只能用手死死的压在她的脸,在她的嘴里塞上布,那张曾经天仙般的面孔,此时染上了尘土,再也找不出曾经的美丽了。
莫锦冉这一次是真的毁了,再也没有翻身的余地了。
众目睽睽之下,众人亲眼见证了她的疯病,就是以后她再说什么话,众人都会将她的话,当成疯话对待,这就是瑶琴对她的报復,也是锦好想要的。
死算什么,生不如死的活着才是最大的煎熬——不过,这不过是莫锦冉悲惨生活的开始。
叶家别院是热闹一片,而锦好的院子却是一片安宁。
「你的脸和唇,刚刚是……」叶若铭自认见多识广,可是刚刚锦好青青的脸色,黑紫的唇瓣,他却是百思不得其解,即使他好奇心很淡,也禁不住问出了口。
而且,对锦好的好奇越来越强,心中那种渴望也越来越强,眼前的少女就像一本引人入胜的书本一样,打开了第一页,就想让你读第二页,每当你想要压抑着自己的渴望,合上书本的时候,她就会带给你更强悍的震惊。
明明只有十岁的稚龄,明明只是一个单薄的少女,却能眼睛不眨的手拿利剪,毁了别人的脸,演技十足,脸上半分心虚和惶恐都没有,甚至连一丝一毫的不安都没有流露出来,让他都不得不心生佩服。
他自小在宫里长大,却也不得不说,从来为见过这种心机深沉的让他佩服的女子。
最特别的是,若是其他女子做出这样的事情,只会让他心生厌恶,只会让他觉得心狠手辣,可是这个少女却只让人不舍,让人恨不得替她,这才是他最迷惑的地方。
「不过是菜汁和茄子汁罢了!」锦好没想到这么点小事,居然入了叶若铭的眼:青色的面容,不过是菜汁罢了,而黑色的唇瓣,也不过是茄子的汁,会没有,那也不过是被皮肤吸收,这才有了红筷子的出现。
叶若铭想到锦好刚刚那惨不忍睹的脸色,唇线忍不住上扬,再看一眼,锦好现在的模样,强烈的对比,让他将脑袋微微的一撇,隐住他微勾的嘴角——现在可是病人,不能惹恼了收留他的主子。
锦好瞧着叶若铭扭头的动作,先是一愣,随即恍然大悟,必然是想到她刚刚那恐怖的模样,心中微微摇头,女子的容貌果然是非常重要,而时间的男子果然重色,没想到连叶若铭这更清冷性子的人,都觉得看不过她刚刚那张脸。
想必她的三叔也不会是例外,想到张氏日后的心伤,她就觉得一阵痛快,对今儿个自己的所为,没有丝毫的后悔。
对张氏,锦好的厌恶甚至超过王氏,至少王氏这个恶人,还能有怨恨自己的理由,而张氏不过是因为自己挡了她女儿的路,得了她女儿心上人的青睐,就这般狠狠地糟践她,也不想想,若是今儿个她进了喜房,不再房内,她会怎么样?
锦好可以猜出来,定然是叶二公子听了她不肯嫁入叶家的风声,私下和张氏做了交易,为了自个儿女儿的正妻之位,就这般不顾她的生死——以她的性子,谁又能保证,她不会一头撞死在喜房里呢?
张氏自然不会想到这些,因为即使她一头撞死了,与她也没有关系,反正交易已经完成,她的女儿正妻之位定然是跑不掉,三房搭上了高门的女婿,死的不过是侄女,伤心的也是别人的母亲。
这等伪善的恶人,她不想容忍下去,所以才定下这等毒计——毁了她的容,让她一辈子不敢再踏出院门一步,日日饱受心灵的折磨,这才是对恶人最大的惩罚。
锦好心里痛快的,这心情也自然好了,少有的起了恶作剧的心思,走到叶若铭的床边,斜视了他一眼:「我真没想到大公子居然也是个重视容貌的人,之前还真的看走了眼。」
叶若铭闻言,倒是转过头来,将锦好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番,看了半响,才启唇道:「虽说五小姐容貌不甚出色,但我觉得还能入眼,倒也不至于不堪入目。」
不甚出色?不堪入目?
锦好怒了,世上的女子谁不爱美,哪个能容忍别人对自个儿的容貌挑三拣四的,即使活了两世,自认为抗打压的能力较别人强悍很多的锦好,也气得恨不得一把掐死了这个躺在床上的男子。
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却发现他的眼线上挑,唇线勾勒出微微迷人的弧度,柔和了那一脸的冷清,淡染了冰霜之色,也淡了往日过分成熟稳重的老成模样,反而贴合他现在的年纪该有的模样。
他在调侃她?
锦好愣住了,这个连笑都吝啬的男子实在和她说笑吗?
她用力的眨了眨眼睛,以为自个儿看花了眼,可是不管怎么眨眼,他微微上扬的唇角都没有看错。
有些失笑,不再理会他,其实说到底他也不过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只不过这人一向稳重的让人忘了他真实的年纪。
不过心里,对叶若铭一句话就差点挑起她的性子,倒是有些诧异,她什么时候这般沉不住气了?
云燕端了碗红枣粥进来,瞧着自家小姐脸色不太好看,像是升起的模样,立马开口,岔开气氛:「小姐,刚刚可吓死奴婢了,就这么让叶公子躺在床上,若是有个人进来,只要一抬头就能发现,不想居然没有人敢进来。」
锦好笑道,眉目精緻如同墨色所画,眼眸转动时,流转着寒冰一般的光芒,顺着她的话开口:「众人只会注意门口发生的事情,先是注意力都集中在我身上,再然后注意力都集中在三婶子的脸上,哪个还有些查看我房里。」
她的屋子摆设简单,就是帘子都是薄薄的,站在外室,莫说打起帘子,就是放着帘子,都可以隐隐约约的看得清楚,她光明正大的打开门,将一切展示在众人的面前,而她那一身装扮,精心设计的表演,可比观察这房间更来得精彩,那些人想不上当都难。
若是想要隐藏一件东西,无需欲盖弥彰地遮掩,只需让另一东西比你想隐藏的那一个更加引人注意就可以了。
所谓「月朗星稀」,其实就是这个道理,看似危险,其实最安全不过。
说到这里的时候,锦好那如同古井一般幽深寂静的黑眸中,带了一丝彻骨的凉意:「毕竟那血肉模煳,没有了鼻子的贵妇人可不常见。」
云燕想到张氏现在的模样,打了一个寒颤,而锦好却接过她手中的红枣粥,又吩咐云燕将紫金香炉中的檀香熄灭——浓烈的檀香可以遮住叶若铭身上的血腥之气。
「我,自己吃!」叶若铭动了一下身子,想要挣扎着起身:「我可以自己吃。」
锦好点头,随即将手中的红枣粥放在一旁的桌子上,声音柔和,语气温润:「大公子金刚不坏之身,这吃点粥算什么,自个儿拿着喝吧!」
云燕在一旁一个没控制好「扑哧」一声,笑了起来,立刻让叶若铭的一张清冷的俊朗,难得的让上一丝窘态,倒也更像了十七八岁的少年,不再是高不可攀的星辰。
叶若铭想到自己和眼前之人,好像早就过了那么条界限,现在自己再顾忌什么男女授受不亲,好像真的挺矫情的。
他的性子一向杀戮果决,从不拖泥带水,立刻张大嘴巴,表示出他最大诚意的接受锦好的好意。
锦好小小的报復了他对自个儿容貌的不敬,那手里的勺子,一下接着一下,不停的往他嘴里塞,连咀嚼的功夫都不给他,而叶若铭知道眼前的小佳人正气恼着,乖乖儿的喝粥,一句反驳的话,都没讲。
淡淡的幽香若有若无,似远似近萦绕在鼻端,似兰似麝,说不出的舒服,说不出的迷人,让他那颗骚动的心,越发的动盪起来。
「小姐,你说三夫人被您打发回去了,那替嫁之事,会不会就此了结了?」云燕声音里的担忧浓烈,总觉得自家小姐嫁给叶二公子做平妻的事情,不会就此了结。
「不会就此了结。」锦好帮着叶若铭擦拭了嘴巴,将碗交到云燕的手里,站起身子,走到窗前,细细的描绘窗格,神情淡漠:「只怕等一下,叶家二公子就要上门要人。」
要人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何尝不是想进她的闺房一探究竟。
「那如何是好?」
「走一步算一步吧!」锦好轻声道,自己心里一时也没什么主意。
她不是神,也无法解决每一个困难,何况是不熟悉的对手。
「他不会过来,至少今天不会有时间过来。」叶若铭的眼中闪过一道锐利的寒芒:「五小姐若是信得过在下,今儿个好好的休息一番,至于明天的事情。」他声音一顿:「明天再去想它。」
一脸的笃定,让人想不信都不行。
锦好朝叶若铭看了两眼,四目相对,她的双眸漆黑,眸光流转如同最上等的黑珍珠。
而此刻,她的眼中却闪烁着狡黠的光芒,似是对叶若铭未曾说出口的话心知肚明。
眨了眨眼睛,目光淡淡收了回来,唇畔泛起一丝笑意,然后打了一个哈欠:「忙了一天,还真的挺累。」说完,转上就上了窗前的美人榻。
叶若铭见到锦好如此行事,先是愣了愣,随即眼里极快的闪过一抹满意:和聪明人说话,就是不费力。
她真是越来越让他难以割捨了。
难怪他那眼高于顶的二弟,在这等重要关口,还愿意花费如此多的时间,心计在她的身上。
缓缓的闭上那双漂亮的眼睛,只是面容又柔和了半分,仿若桃花般惹人注目。
云燕一时间傻住了,不知道这两位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呆站了片刻,瞧了瞧榻上的锦好,又瞧了瞧床上的叶若铭,微微沉思了一下,拖了屏风隔在床和榻之间,又抱了两床被子铺在地上,守在锦好的榻前,入睡。
第104章
重生之锦好,第104章
翌日清晨,云燕悄悄的起身,见锦好斜倚在美人榻上,窗外金色的光芒映着她紧闭的眉眼,沉静,温柔,美得如烟如画,动人心魄,纵使云燕天天面对着锦好,也不免暗暗赞嘆自家小姐的绝色,她们家的五小姐,气质超人,品貌一等,小小年纪就已经出落的如此绝色,若是再大点,只怕自家的门槛都要被人踩破了。舒唛鎷灞癹
赞嘆过后,收敛心神,转身之后,整个人惊得傻了眼了:床上的叶大公子人呢?
「不用看了,大公子定然离开了。」锦好的声音淡淡的响起。
云燕立时转身:「小姐,你醒了?」
一边问话,一边伺候锦好起身。
雪兰似是听到里面的动静,亦端了净盆进来,伺候锦好洗漱。
「雪兰,等一下你走一趟金家药铺,就说昨日我受了惊吓,夜不能寐,请金家表叔走一趟。」
锦好坐在铜镜前,任由云燕整理她青丝,沉静的吩咐雪兰。
雪兰先是一怔,微微露出疑惑的神情,随即恍然大悟,眉头之间,倒是有些迟疑:「小姐……三夫人已经那样了……而四小姐又是那么个性子,是不是……」
锦好抬眼看了一眼脚下不动的雪兰,在一瞬间,锦好明白了雪兰的意思,她抑制住蹙眉的冲动,唇边闪过若有若无的笑意:「只有千里捉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若不将贼人的利爪完全的拔掉,谁又能肯定下次,对手再出手的时候,自个儿就能躲过?」
她站起身子,顺了一下柔滑乌黑的髮丝,笑意浅浅,优雅而自若,顾盼神飞之间,眸中似有一道极冷的光芒:「人无伤虎心,虎有伤人意。」
锦好看向雪兰,温和的声音里竟然带着一种令人心颤的冰冷:「还是雪兰你认为,你家主子的命没三房的,来得值钱?」
她前世对三夫人张氏一直心生亲近,可是重活一次,她才知道前世的自己太傻,而张氏隐藏的也太好。
至于那位纯良敦厚的四姐姐,她觉得也该好好的想想了,到底是真的善良,还是假的敦厚,或许,那才是真正扮猪吃虎的高手——有张氏这样的一个母亲,她实在不敢再小巧三房那位纯良的四姐姐了。
雪兰听了锦好的话,给吓傻了,她不过是觉得三夫人都已经落得个没有鼻子的下场,四小姐又是个敦厚的,故而心里怜惜一起,想要给说几句好话,可是经过自家小姐这么一说,她觉得自己好像犯了天大的错,傻过之后,立刻跪下身子,道:「小姐,你是知道婢子对你的忠心,不过是……」
「我是知道你的忠心,可是我没想到你是个脑袋煳涂的。」锦好恨铁不成钢的瞪了雪兰一眼:「你是我身边的人,三房的这般算计我,你也不想想,四姐姐就真的半点风声都没有,别忘了行事的可是她的母亲。」
锦好冷哼一声:「若真是个敦厚纯良的,哪怕什么都做不了,也该透个信过来,才能对得起敦厚纯良这四个字。可是你给我想想,我们可曾从她那里收到一丝半点的提示?」
说完,也不听雪兰回话,有些事情,她点过就算了,能不能想明白,也只能靠雪兰自己,不过,她身边可不能留下笨人。
俗话说得好,不怕狼一样的敌人,就怕猪一样的队友,若是雪兰关键时候掉链子,她也只能忍痛换了下去:她每一步都如履薄冰,没那么多耐心,只怕也没那个命等她成长。
但是,她是不会亏了雪兰的,她陪了自个儿两世,就是块石头,也给捂热了,她会让雪兰一辈子衣食无忧,也只能如此了。
「等我瞧了大夫后,我一定要去三婶子的院子,好好的给三婶子请罪。」
锦好眯着眼睛笑了起来,髻上着的那一支彩色琉璃蝴蝶簪,长长的珠翠流苏因为她的摇晃闪烁着炫目的光彩,更衬得她脸上表情温柔如水。
而一直站在锦好身侧的云燕,看着她脸上露出来的笑容,不由得打了一个大大的寒颤——小姐笑得实在是太奸诈了,像极了一直偷吃了老母鸡的狐狸,却还在鸡群里卖好。
雪兰还想再说什么,却被云燕死劲的掐了一下,只好闭上嘴巴,应了下来。
雪兰就是再迟钝,经过这些日子,也发现了锦好的不同,整个人虽然和以往一般安安静静的,眸子也是如同以前一样清澈,脸上的笑容也是和以前一般真挚温暖,可是做出来的事情,说出来的话,却是异常的老道,甚至算得上毒辣。
小姐变了,变得让人无法捉摸了,就是她这个从小跟着的丫头,都看不明白小姐的心思了。
云燕瞧着雪兰那失魂落魄的样子,冷笑着道:「雪兰,你可别同情三房的,你也不想想,若是昨儿个的事情真的被三夫人谋算成功了,咱们的小姐是什么性子,别人不知道,咱们两个还不知道,只怕真要一头撞死了。你给我想想,咱们两个是小姐贴身的丫头,小姐没了,你说咱们两个还能有命活下去,就算是夫人心慈,可是你别忘了,咱们现在是在莫家,老夫人是个什么性子的,你应该很清楚,不是活活打死,就是发卖出去,你倒是真好心,人家都要逼死咱们主僕三人了,你还有心情同情别人?」
雪兰听了锦好的话,就有些想明白了,但总是和三房的相处了一些日子,这心里顾恋着旧情罢了,也就有些黯然之色,现在听云燕将话说得这般明白,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冷颤,立时点头称是,哪有心思再去同情三房,再不敢胡思乱想了,小步跑了出去,比谁都积极。
看的锦好和云燕有些失笑,不过心里却都松了一口气,就怕一根筋的雪兰看不透,想不明白。
云燕看着锦好清丽的脸庞,心里大感欣慰,她们的小姐如此聪慧,让她很是高兴,昨儿个她可是吓得魂都飞了,却万万想不到小姐有如此漂亮的应对之策。
她想了想,又将自己的忧心之事提了出来:「小姐,婢子想了一夜,昨儿个因为三夫人受了惊吓,老夫人昏迷,那替嫁之事只能不了了之,今儿个我担心,老夫人会亲自出面,到时候小姐你……」
锦好看着一心为自己打算的云燕,眼神柔和,面上的笑容多了几许暖意,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一夜的时间可以改变很多事情,不是吗?」
「小姐是说……」云燕的眼底闪过一道明亮的光芒。
「佛曰:不可说!」细白修长的手指,轻轻的在嘴边做了一个故做神秘的样子,之后低下头看着手中十瓣莲花玉质茶碗,掩住了唇角的一丝讥讽的笑容。
而云燕想了一会儿,这话还真的不适合小姐说出来,也笑了起来。
主僕二人笑了一会儿,云燕转头看向阳光中的锦好,却见她眼神沉郁,神情平静无波,似乎半点没受到莫家之事的影响。
暗暗嘆息了一声,却面上不显:「小姐,这日头还早,你昨夜又夜不能寐,还是再小憩一会儿,就是传到老夫人的耳朵里,也不会怪小姐的。」
云燕是真的心疼锦好,这单薄的身子,虽说看起来更加的不食人间烟火似得,一派仙人之姿,可是只有她知道,小姐这般柔弱单薄,是因为耗心耗力所致。
夫人是个聪慧的,却也是个没有手段心计的,小姐十岁稚龄却要谋划一切,天天儿的算计,活得是真的好累。
顿时,她的心里升起一种类似做姐姐心疼妹妹的怜惜。
「嗯,再躺一会儿。」被云燕那温暖的目光包围,锦好也不想冷了她的一片关怀之意,点头应了下来。
春日晴暖,锦好斜侍在美人榻上,身上盖着一袭浅粉色的华丝葛薄被,阳光穿过薄薄的窗纱照在脸上,倒也觉得软和舒适。
半眯着眼睛,渐渐地居然入了浅眠,可见昨夜屋里多了一个男子,她睡的并不踏实,似睡未睡之间,隐约听得外面有人说话的声音,像是云燕在应答着什么。
她微微睁开双眸,侧耳听去,是莫老夫人的声音,似是在询问昨日她中邪的情景。
心中冷冷一笑,华丽的黑眸中,闪过一道冰川般的光芒。
莫老夫人问了许久,也没从云燕的口中得到一点半点有用的消息可以拿捏锦好:莫老夫人原本的心思是,不管是不是木琴那丫头附身,她只要抓住是锦好伤了张氏就好了,可是,云燕这丫头却一个劲的说什么小姐昨儿个回院子就中邪了,一个劲的说什么自个儿是木琴,还要嚷嚷着自己是被张氏害死的。
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莫说可以拿来要挟锦好,还要费心的帮着遮掩着,否则莫家再出一个手里沾染人命的儿媳,只怕这最后的一点清名都要毁了。
想到最近发生的事情,莫老夫人不但头疼,连脚趾头肚皮疼得难受。
而且,她是信鬼神的人,这些年手里也沾染了不少性命,来见锦好,这心里也悚然的很。
不过,想着叶家三夫人还在厅里等她的回话,她就是再不想走这一趟,也要走啊。
也罢,想着叶家三夫人和二公子还是看重锦好这孩子的,而且,叶家三夫人刚刚说了,她们叶家经过昨儿个的闹剧,还愿意迎取锦好为平妻,锦玉为正妻,这对莫家来说已经是天大的好事了。
虽然瞧叶三夫人的样子,不是太乐意的,不过只要肯将正妻之位留给莫家,这已经出乎她的意料了,看来,叶二公子是真的很喜欢锦好,她觉得虽然那登天的梯子给断了,好在还不是坠入泥土。
莫老夫人心里自我建设了一番,自觉的对锦好这是千好万好的亲事,就是姚丽娟也找不出反驳的话来,她过来走这一趟,不过是知会锦好收拾一下,跟叶三夫人回府——叶三夫人可是说了,她今儿个就要启程回京,二公子昨晚已经先行一步了。
反正昨儿个谁都知道叶家要娶的人是莫府五小姐,她也正可以藉此机会闢谣。
莫老夫人心里想的很明白,一再对自己说,这对锦好其实是很有利的亲事,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脚下顿在了内室的帘子前,有些迈不开步子——或许,她的心里也明白,这有利的亲事,其实并不是多么美好的包子,并不是吞下去,就能暖到心的:怕就是她自己,也不愿意和自家的姐妹共事一夫吧!而且还是个被压着的对象。
莫老夫人深深地吸了几口气,才让顾嬷嬷打起帘子,莫老夫人也不知道为什么锦好会给她一种异常的压力。
入目是一张白生生的小脸,一眼望去,只觉得眉如远山,唇若红菱,斜躺在美人榻上,如一幅精緻绝伦的美人图,素白洁净,不然一丝纤尘。
而,一缕清冽的芳香自紫金香鼎中裊裊而出,沁人心脾,莫老夫人嗅了一下,正是具有安神作用的檀香,心里暗暗道:看来锦好昨夜真的是难以入眠,才点了这安神的檀香。
此刻锦好,见莫老夫人进来,面上含着淡笑,眉目生辉,顾盼生姿,竟似一朵意外撞入眼帘的寒梅,鲜香馥郁,妩媚生姿,轻轻的坐起身来,似是要下床行礼。
莫老夫人心有所求,所以今儿个异常的慈祥,虚扶一把:「乖孙女,你快躺下,云燕说你昨夜不能成眠。」
说到这里,深深地嘆息了一口:「也真是个可怜的,怎么就……」
摇了摇头,似是万般失望一般:「……真没想到,你三婶子看着是个好的,背地里居然做出这么些……」
伸手怜惜的拍了拍锦好的脸颊:「乖孙女,你莫怕,这事情祖母不会怪到你身上的,虽然你伤了你三婶子,可是祖母知道不是你愿意的,你也是不得已。」
锦好只是静静地听着,垂下眼帘,似是受教一般,可是跟在莫老夫人身后的顾嬷嬷,却察觉到锦好那双流光溢彩的眼镜中荡漾着的全是无限的冷意,此时,她倒是有些替旧主担心了,五小姐可不是谁都能算计的,老夫人只怕今儿个要白跑一趟了。
莫老夫人一进来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口口声声说什么不怪,却其实就是将责任往锦好的身上推,让她无法开口推却下面的替嫁之事。
「乖孙女,你受苦了,可真是心疼死祖母了。」莫老夫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却给了一个眼色给顾嬷嬷。
顾嬷嬷点头,不着痕迹的靠向一旁的长桌,袖中一动,似是有什么东西滑出。
锦好眼中又是轻轻一笑,笑意分外柔美,温和。
只是袖中的手却骤然收紧,有一股子怒火,从她的四肢八脉涌向了手指。
这一瞬间,她的手指很烫,如同有火焰慢慢的沸腾,几乎要将指骨捏碎般的火热:莫老夫人为了对付她,可谓是无所不用其极,这等见不得人的手段,居然用来对付她,可谓半点骨肉之情都没有了。
既然如此,她何必还要忍着受着,今儿个就让她用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吧!
「谢谢祖母挂碍。」脸上带着淡淡的忧伤,看上去很是伤怀:「也不知道,昨儿个回到院子之后,怎么就丢了魂似得,自个儿做什么,都不知道,还是晚上醒来之后,从丫头们的嘴里,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乖巧的抬起眸子,很是不解的问:「祖母,你说木琴怎么就附身到我身上了,这不是要让我伤心死吗?虽说伤了三婶子不是我本意,虽说祖母慈悲不会怪我,三婶子一向待我亲厚,也不会怨恨我,可是我这心里却是难过,昨儿个我就发了宏愿,等瞧了三婶子,我就去兰雪寺给木琴做个法事,虽说是三婶子害了她的性命,可是她已经将三婶子伤成这样了,这桩仇怨也该了结了吧。」
深深的嘆息了一口:「这也算我做侄女儿的能为三婶子表的一点心意了。」
说完这番话,还将脑袋在莫老夫人的胸口蹭了几下:「祖母,谢谢您的宽厚,我心里最后的一丝担忧也没有了。」
莫老夫人被锦好的话,一下子噎住了,不过看着锦好如此依恋她的模样,脸上的笑容又深了起来:「你这孩子,是个心善的,往后的福分可是大的。」
她呵呵的笑了几声:「说起这福分,祖母今儿个正有一事要和你说。」故作神秘的捂着嘴巴,她以为锦好定然会好奇的抬起眸子看她,那么她自然而然的就能将自己准备好的说辞给说出来。
可是,锦好显然不是一个会配戏的人,莫老夫人如此的明示,她却只是一个劲的在莫老夫人怀里蹭,不看她一眼,气的莫老夫人心里一团火都烧了起来。
她看了一眼怀里的锦好,压制住心头的焦躁,摸着锦好的头道:「咱们的锦好也是大姑娘了,祖母给你定下一门亲事可好?」她原本想一言堂的,不过又担心姚丽娟到时候闹起来,还是先哄了锦好再说,反正一个十岁的少女,就是有些早慧,又能懂得什么。
狐狸的尾巴终于露出来了,锦好埋在莫老夫人胸前冷哼了一声,冷冷的感受着莫老夫人唱做俱佳的表演,心里的冷漠更深。
而一旁伺候着的云燕,心里也冷笑连连,她突然明白五小姐为何平静无波的心态了,不就是一场闹剧:一群自以为是的小丑,上窜下跳,以为能玩弄别人的命运,却不知道是别人一直在玩弄他们的智商。
老夫人难得的表现出亲近,不过是想哄着小姐用自己的一辈子来为莫家的错买帐,用心险恶,手段下作,却还要摆出一副慈祥的模样,实在是可笑。
云燕的目光看向锦好,却见她俏生生的脸上,依旧是温和淡然的笑容,风轻云淡的,没有丁点的一样。
她意识到了,在她们的小姐心中,对莫家,对莫老夫人,甚至是莫二老爷,都没有一丝一毫的眷恋,一点一滴的不舍,所以也就根本谈不上什么失望伤心。
想通了这些,她的唇畔也慢慢的爬上了一丝微笑:只要断了情,舍了义,那么这莫家就算计不到自家的小姐。
「婚姻大事,哪有我一个小丫头说话的份?」锦好乖巧的道:「祖母见二姐姐嫁了如意郎君,这心里欢喜,看到我们哪个孙女都想找个好人家。」
「可是祖母,您也不想想,要定亲也是四姐姐定啊,怎么就到我了,再说了,我才十岁,这年纪也太小了点,我可还想多留几年呢。」
一句话,将莫老夫人堵得死死。
莫老夫人半响之后,才启唇:「十岁也不小了,祖母不是心疼你吗?」
「祖母疼锦好,锦好心里明白。」
眼底闪过一道极快的冷色:若是莫老夫人的疼爱就是将人不停的当做货物交换最大的利益,这种疼爱,她宁可不要。
莫老夫人一听,原本那紧蹙起来的眉头立马舒展开来,一张老脸笑的跟朵花似的,立即开口道:「我就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定然了解祖母疼你的心思。祖母也就不多说了,你只要明白道祖母做什么都是为了你好,就是了,也不枉祖母疼你一场。乖孙女,你赶紧收拾收拾,和叶三夫人回去,祖母寻思着,你比你二姐姐出色,这叶家的好亲事应该落在你身上。」
说罢,就让云燕收拾锦好的东西,还一个劲的催促:「叶三夫人还在厅里,我刚刚和她说妥了。」
这是什么世界?
这么一句话,就将她打发了,这老太太不是脑袋进水了吧!难不成她当自个儿是三岁的娃娃不成。
锦好觉得实在太荒唐了,她居然跟不上脚步了,缓缓地从莫老夫人的胸前,抬起脑袋:「祖母,咱们莫家也是大户人家,怎么能做这种失礼的事情,二姐姐才进门,怎么就麻烦二姐姐的婆母,我虽然极想去京城游玩,但是也不能跟二姐姐的婆母一起去啊,像什么样子。」
莫老夫人以为锦好没听懂她的话,在锦好的话音落下,迫不及待的开口:「你这孩子,胡说什么,你二姐姐得了癔症,哪里还能嫁进叶家,所以祖母想让你嫁进去,叶家世家名门,朝廷显贵,叶三夫人又是皇贵妃的亲妹,你嫁进这样的人家做平妻,也是上辈子的造化。昨儿个喜事,咱们两家作废了。」
锦好一点一点从莫老夫人的怀里退了出来,静静地盯着莫老夫人,仔细的打量莫老夫人,眼底有一种说不出的清静。
看了半响之后,勐然跳了起来,扯开嗓子:「顾嬷嬷,快……快……快去请父亲……祖母……祖母……被附身了……」
莫老夫人被锦好尖叫声,震得耳朵发麻,顿时冷着一张脸,怒喝道:「你胡说八道什么,哪个被附身了?」
锦好却白着一张脸,颤抖着手指,指着莫老夫人:「你不是我祖母,我祖母出身名门,这等不知廉耻,不知礼仪的话,怎么可能说出口?」
狠狠的啐了一口莫老夫人:「你满口荒唐言,妹妹替姐姐嫁人,世间哪有这等道理的。祖父身居要职,最是要脸面的,怎么可能让莫家的女儿成为街上的白菜,哪个都能来挑挑拣拣的?婚姻大事,媒妁之言,最是慎重不过,哪个这般随随便便?你还说没有附身,我祖母最是讲究礼教不过,怎么可能说出这等没谱的话?」
说着,双目圆睁,怒斥莫老夫人:「哪个孽障,敢附身我祖母之身,看我今儿个不收拾了你。」
凛然转头,对着一旁看呆的云燕道:「还不将红筷子拿来,让我赶走这妖孽。」
随即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祖母年纪大,这几日又为了二姐姐的亲事劳心劳力,哪里经得起这般折腾。妖孽,你若是自动离开,也省的我大动干戈。」
莫老夫人长到这么大年纪,还没有谁敢指着她的鼻子,叫妖孽的,更别说啐上一口了。
可是,今儿个却被自个儿的孙女指着鼻子骂了一通什么不知礼教,不懂廉耻,更是一口啐得她半点脸面都没有,差一点,就要气爆了,一张脸涨得跟肚肺一样,却是半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因为即使她自个儿都不得不说,锦好说得是太有道理,这世间是没有妹妹替姐姐嫁进去的道理,可是……叶家所求从头至尾都是锦好啊,是他们母子生了心思,才让锦冉嫁进去。
但,这话她怎么和锦好说?
因为不好说,她只能硬生生的受着,却越发助长了锦好的气焰,红筷子来了之后,和云燕二人恶狠狠的扑向莫老夫人,只将她这把老骨头扑得头轻脚重,腰骨的折断声传来,让锦好和云燕交流了一个默契十足的眼神。
顾嬷嬷心里震撼锦好手段犀利,立刻去拉锦好,却被锦好一脚踢了过去,顾嬷嬷趁机倒在地上一个劲的哼哼呀呀,像是受了重伤的模样——即使今儿个因此惹怒莫老夫人也值了:她的孙子和孙女都在锦好的铺子里混的风生水起了。
莫老夫人今儿个来锦好的院子,也只带了顾嬷嬷一人,因为今儿个这事情她自个儿也觉得有些丢人,实在不想再被哪个下人知晓。
她原本的打算,是让锦好悄悄儿的跟着叶三夫人走,神不知鬼不觉的,也算是将这事遮掩过去,就是日后姚丽娟知道了,木已成舟,为了锦好的名声,她也只好忍着。
当然,莫老夫人从来就不是一个可以拒绝的人,她甚至都想好了,若是锦好不乐意,她就让她说不出话来,乖乖地跟这叶三夫人离开。
可是,她万万没有想到,锦好居然敢对她动手,还打着什么鬼神附身之说。
她气急了,腰杆处也疼极了,忍不住扯开嗓子:「你个孽障,你才是被附身了,忤逆不孝,居然敢对自个儿的祖母动手,大不敬,大不敬!」
锦好将莫老夫人手指死死的夹住,然后用尽力气的一点一点拖着:「妖孽,你以为这般说话,我就会轻易放过你了吗?休想!敢附身我祖母的身上,今儿个看我不将你的皮揭开一层。」
接下来,锦好的内室,就传来莫老夫人的咒骂声,还有疼痛极了的撕痛声,当然,还有锦好心疼祖母,发誓要严惩妖孽的怒吼声。
锦好院子里伺候的下人,多为自个儿带来的,其忠心自然不用说,还有些是莫府的下人,可是自从有了昨儿个锦好被木琴附身刺伤张氏,割了她的鼻子之后,在莫府下人的眼里,锦好的房间不啻于龙潭虎穴,能离多远,就离多远,所以莫老夫人就是喉咙喊破了,也没有哪个出来。
恼,疼,急,怒,四种剧烈的情绪刺激下,莫老夫人华丽丽的气晕了过去。
而,锦好从善如流的放下手里的红筷子,站起身子,一脸庆幸的说道:「云燕,看来那妖孽终于被我们赶走了。」
云燕摸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是啊,还是小姐机灵,否则婢子都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锦好走到桌子旁,从茶盅里倒出一杯茶水,慢慢的端到莫老夫人的面前,轻声慢语,异常温柔道:「祖母,您快醒醒,妖孽已经被我赶走了。」
嘆息了一声:「云燕,你快将老夫人的鼻子捏着,咱们给老夫人灌点茶水,说不得就醒了。」
顾嬷嬷眼皮子抽了又抽,结结巴巴道:「五小姐……」
锦好的目光转向顾嬷嬷,微微一凛,看的顾嬷嬷心头一跳。
「怎么?顾嬷嬷有意见吗?」
有那么一刻,她微微地蹙起峨眉,脸上是一闪即逝的怒容,似是对顾嬷嬷打断她而心生不耐。
但随即,温和的笑意又一点一丝地浮回靥上,自然温和得犹如静谧的湖水,却看的顾嬷嬷浑身生寒,仿佛置身寒潭冰水之中,下面的话,一个字都无法说出口。
「没……有……没有……」顾嬷嬷的结巴更严重了,心里涌起阵阵的恐惧,对眼前这个少女。
「没有就好。」黑玉般的眸子里带着淡漠的笑意,声音十分的悦耳,话语也是温婉柔和,却暗藏了凌厉:「顾嬷嬷一向是个聪明人,知道自个儿的主子是谁,我不过是一心为祖母赶走妖孽,你又何必大惊小怪?」
「五小姐放心,老奴心里明白。」顾嬷嬷心里一凛,感受到锦好笑容背后的凌厉。
「明白就好。」她示意云燕捏着莫老夫人的鼻子,一点一点将她手中的茶水倒进莫老夫人的口中。
自始自终她的眼底只是轻轻的笑着,唇角勾勒出清清冷冷的笑纹。
伺候了莫老夫人用了茶水,就让人送了昏迷的莫老夫人回自个儿的院子。
「表妹,你没事吧!」
金翰林一路大踏步的进来锦好的院子,脸色黑沉,脚下飞快,青色的斗篷似是飘飞了起来,雪兰几乎是一路小跑跟了过来。
锦好笑这迎了出来:「吃一堑,长一智,表哥,就是我再不济事,也不会连着栽了两次吧!」
金翰林漂亮的黑眼睛,上下将锦好打量一番,见她无事,提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虽然雪兰一再保证,她没有伤着,吓着,可是他不亲眼看上一看,又怎么能放心?
「表妹你是一向聪慧,可是这些人哪一个不是占着一个长辈,若是一个处理不好,你这名声就算是毁了,不说别的,就是一个忤逆不孝,就够你受的了。」
「放心好了,我可是最孝顺不过的。」对着金翰林眨了眨眼睛,给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色,轻声道:「表哥,我就是有心忍着,也要顾着母亲和腹中的弟弟\妹妹啊,怎么可能再做软柿子任由人揉捏?就是祖母,婶子又能怎样,只要想谋算我,我就能还回去,不然这辈子给人卖了,还要给她们算钱。」
金翰林理所当然的点头,半点也不觉得她的行为有多么的惊世骇俗,居然对自个儿的长辈下手,还半点悔改之意都没有,若是个书呆子,早就仁义礼教说上一通了,可是金翰林却觉得,锦好说得很有道理,句句落在他的心坎上,为老不尊,自个儿都不给自个儿留面子了,为啥还要别人给她留面子。
要知道,这世上的面子不是别人给的,而是自己挣的,显然莫家的人,不懂这么简单的道理。
当然,金翰林脑袋点成小鸡啄米,还因为锦好那柔和的嗓音,让他的心儿噗通噗通的乱跳一通,像是受到什么蛊惑一般,莫说锦好说这些话了,怕是说太阳从西边出来的,他也会点头贊同,还会指着西边的天空道:「看,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他不由自主的开口:「那现在你打算做什么?」
锦好可不是闲着无聊的人,将他叫过来,定然就是有事情让他做。
锦好神色淡淡,目中似有刀光闪过:「表哥,雪兰也该告诉你了,昨儿个我被木琴上身,伤了三婶子,我这心里难受的很。」
看了金翰林一眼,眼中水波粼粼,如同天边的云彩:「表哥一向医术高超,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好东西,可以让三婶子脸上的伤復原?」
金翰林目光一沉,似笑非笑的看着锦好道:「我以前研制出一种生肌活血的上等膏药,今儿个赶巧带在了身边。」
说着就掏出来,送到锦好的手上,二人手指相触,金翰林心头一颤,似有酥麻的感觉流窜到身体的心头,麻麻的,让他整个人都有些失神,像是有一直无形的手,紧紧的抓住他的心口,不停往他的胸口,塞进一个叫锦好的少女,从此这个名字就落地生根,再也拔除不了。
「表哥办事,越来越滴水不漏了,我再次先谢过表哥了。」锦好瞧着手中的生肌活血的膏药,眉眼舒展,笑得如同春日枝头最美的那朵海棠花。
金翰林沉默了一会儿,眼中的光影明灭不定,却终是开口,含蓄的提醒了锦好:「表妹,有些事情别人做,比自个儿做来的精巧,是不是?」
锦好认真的点着头,道:「表哥说的太对了,兵法上有一句话,叫借刀杀人。当初我看到的时候,不太了解,现在却能知道其中的精妙,所以说,人生处处皆学问,这话半点不假。」
金翰林听了她的话,心里放心了许多:「表妹最是聪慧,我是杞人忧天了。」一副万般欣慰的模样,看的锦好摇头失笑:这个表哥,实在是令她大开眼界。
说了这话之后,金翰林却又是一声长嘆:「但是我却还是不太放心,他们这样一次又一次的算计你,就是老虎还有打盹的时候,咱们要不要想个法子,一次性解决了,省的你这般劳心劳力。」
锦好玫瑰花瓣似的殷红的唇畔,浮现出丝丝的笑容:「表哥觉得什么法子可以一次性解决?」
金翰林俊美的面上,流露出与他谪仙的气质,半点不相符合的冷笑:「只要表妹能狠下心来,我一眨眼就能想出十数种法子,绝对的不会留下蛛丝马迹,干净利落。」
说的丝毫不费力,哪里像个大夫,倒是挺像屠夫的。
锦好瞧着双眼发亮,跃跃欲试的金翰林,微微一笑:「表哥,你的手段我是百分百的相信。不过我却觉得,我和母亲这些年,吃了这么的苦,受了这么多的委屈,总要向那些亏欠我们的人,多收点利息,这么简简单单的让他们死去,实在是太便宜他们了。」
金翰林挑眉,很感兴趣的问:「你想要他们怎么还?」
锦好淡淡的笑了起来,眉眼弯弯:「求生不能,求死不得,每一天都活得胆颤心惊,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在乎的东西,一点一点的被夺走,所有的希望,一点一点的熄灭,无助的活着,就好像每一天都有一把刀子在凌迟着,束手无策的看着最挚爱的人,一步一步走向地狱……生不如死,痛心痛肺!」
所有欠她的,欠姚丽娟的,她都会一点不漏的讨回来。
「果然好主意!」金翰林拍手称道。
清脆的巴掌声,寂寥的响起,如同天边滚滚的惊雷,落在人的心间,阵阵的翻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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俺自己都不好意思了,最近的事情老多啊!
第105章
重生之锦好,第105章
章节名:第105章
张氏出了事,虽说是木琴上了锦好的身,可是锦好心里难受啊,特意让厨房里的僕妇炖了上好的血燕,亲自领着云燕,还有两个粗壮的婆子,送到张氏那里,算是自个儿的赔罪,就是莫老夫人那里,也没忘了使了雪兰送了过去。舒唛鎷灞癹
众人瞧在眼里,虽然心里觉得五小姐有些邪门,木琴附身不说,老夫人走了一趟,也被妖物附身,不过五小姐自个儿却是实打实的好人,心地善良,为人大方。
那内疚的小模样,哪个看了心里都捨不得,瞧瞧,这一路上连头都不好意思抬,恨不得将自己埋进地下才是心思。
唉,五小姐就是太实心眼了,又不是她能控制的事情,内疚什么啊。
甚至有些僕妇嘴里不说,心里却觉得张氏有此下场,罪有应得,不过是善恶到头终有报罢了。
锦好进了张氏的院子,盈盈窈窕迎上来的是张氏身边贴身的丫头棋儿。
锦好瞧着棋儿目光微闪,阳光下,棋儿身段细长,苗条如柳,皮肤白哲,如通透飞琉璃,五官秀丽,她今儿个的面容显然是经过细心的修饰过,柳叶细眉,入鬓乌髮,如远山般郁郁葱葱,浑身透着一股轻快的劲儿。
当锦好瞧见她身上那飘逸如花的长裙时,眼中的笑意越加明显,那艷红的色彩,只一眼就能将人的眼球吸引过去,只觉得灿烂的如天边七彩的云彩。
锦好嘴角擒着一抹越加浓郁的笑容:「棋儿姐姐,今儿个可是美如娇花啊。」
棋儿脸上闪过一道娇羞的色彩,笑着与锦好点头,神情中有种懵懂的羞涩:「五小姐笑话奴婢了。」
锦好笑得越发的灿烂:「我瞧着棋儿姐姐眉眼之间有喜色,可是有什么好事?」
棋儿顾盼神飞,星眸之中的娇羞越发的明显:「奴婢这不是替夫人高兴吗?三老爷身边的小厮刚刚回来,说今儿个三老爷就要回府了。」
她说到这里,长嘆了一声:「唉,你说咱们夫人出了这等事情,若是三老爷在身边,或许心情会好点。」虽然棋儿极力想要表示黯然伤神的模样,可是却怎么都遮不住那眼底的喜色。
「哎呦,五小姐,我们夫人吩咐婢子将老爷的书房清理一下,婢子这就不陪五小姐了。」
锦好点头,棋儿就笑盈盈的离去,看着她窈窕如玉,弱柳扶风般的身姿,陷入了沉思之中,而一旁的云燕却看不顺眼棋儿那等模样:「小姐,她这嘴巴都要咧到耳根子了,三老爷回来,她高兴个什么劲儿,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是三夫人呢?」
锦好笑看了云燕一眼,唇线勾勒出冷漠的弧度:是啊,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棋儿是三夫人呢?人家夫妻团聚,她高兴个什么劲儿?
替自家的夫人开心?
鬼才信这话呢,那含羞带怯的模样,倒像是心上人回来了一般。
再说了,她敢拿自个儿的脑袋做担保,三夫人张氏此时一定不乐意见三老爷:女为悦己者容,毁容的第二天,自家的丈夫就回来,哪个女人愿意。
若是张氏真的高兴,就不会让棋儿清理书房。
她记得自家的三叔长得可是一表人才,否则也不会让木琴倾心。
锦好忽然抬头,脸上的笑容比那阳光更加的炫目,突然转身,加快步子想三夫人的房间走去。
云燕紧跟在锦好的身后:「小姐,婢子怕三夫人会拿小姐出气,小姐还是小心为上……」不管怎么说,三夫人的脸和鼻子都是伤在锦好的手里,谁能保证三夫人不会拿小姐出气。
锦好没有回头,只是淡淡的说道:「就是三婶子真的拿我出气,我又能怎么办呢?毕竟木琴附在我的身上,谁让我是家里最小的,鬼向来欺小啊!」
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够院子里来来往往的下人们听见,不少人的神色就有些变化了。
张氏的房间,到处是鸦雀无声,丫头们连个大气都不敢喘,脚下都是轻轻的。
锦好站在门口片刻,微微顿了顿步子,随后就迈步进了去。
而房内的锦玉笑盈盈的迎了出来,热情的将锦好接了进去,半点都看不到对锦好恼恨或是仇恨的模样,依旧是毫无心机的样子。
一个人若是对着自个儿伤母的仇人面露笑容,毫不介意的模样,不是她脑瓜子坏了,就是她心机深沉,锦玉虽然一向表现的愚钝,但绝对不是脑瓜子坏了的样子,其结果不用再说了。
这倒是个扮猪吃老虎的高手,这些年怕是莫家上下都给她们母女给蒙住了,难怪那日叶家别院的事情,叶家二公子能轻而易举的得逞,想必和这母女二人的全力配合有关:只是她们下这么大的血本,怎么就料定叶家不敢反悔,难道是她们得到了什么消息不成?
即使如锦好,也不得不赞嘆一声,莫锦玉这个四姐姐实在太能忍了,当得起「乌龟」一词,这些年将莫家的形势看的明明白白,与其样样冒尖,得罪锦冉,还落得个好名声,众人提起莫家的四小姐,端是一个知书达理,为人良善,即使遇到与人交恶,众人的第一反应,也都是对方不对。
即使,是她这个重活了两世的人,不都这样认为吗?
这样的人,的确当得起叶家二公子的正妻一位,也难怪张氏敢让自己进门,比起心机,忍耐之力,自己未必是锦玉的对手。
滑不熘手,却又循规蹈矩,心机深沉,最喜欢借力打力,现在对上这样的人,她该如何应付?
「五妹妹,你今儿个来的可真是不巧,母亲刚刚才用了要歇下。」绝口不提锦好伤了张氏一事,就好像昨儿个的事情,从来就没有发生,锦好今儿个过来,只是简单的拜访一般。
而口气也是水波不兴,一双杏眼波纹流动,笑盈盈的,友好万分,好似她们还是以前那交好的姐妹。
锦好看着锦玉那双清澈经营的美眸,还有她眼中一尘不染的干净,以及她看着自己的天真无邪,心里不由得对这个往日里淳厚的四姐姐升起最大的戒备:若是此刻莫锦玉对她吼叫,对她怒骂,她心里还能好受点,她或许还会因为对张氏下如此的狠手,而对莫锦玉心生内疚,可是这一刻,她只有冷,只有难受。
她看着眼前声音柔和,笑得柔和的莫锦玉,只觉得眼前是一条吐着红杏子的毒蛇,潜伏在她的身边,随时会张开嘴巴,一口将她吞噬。
心中不由得苦笑练练,她向来自负自个儿能将人心看得清楚,却还不是有看走眼的时候?
锦好不着痕迹的长吸了一口气,感受到胸口处的窒息感觉一点一点的散去,新鲜的空气,一点一点流进胸腔。
锦好想,重生这样诡异的事情,她都能坦然接受,那还有什么事情不能接受的呢?
不过是被错看了三房,好在现在还不晚,不是吗?
想明白之后,这才怯生生的看向莫锦玉,声音轻轻,带着微微的轻颤,好像风一吹,就能吹散一般的柔弱:「四姐姐,你告诉我,是不是三婶子不肯见我?是不是三婶子还在怪我?」
她咬了咬唇:「四姐姐,你告诉我,没关系,我能承受,虽说我自个儿到现在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怎么就对三婶子出手,可是……可是……到底是我……」
说到这里,似乎是伤心欲绝:「怎么木琴就挑了我,我……」
莫锦玉万般怜惜的伸手拍了拍锦好的手:「好了,好了,五妹妹莫要伤心了,母亲是真的睡下了,她哪里还会怪你,你尽管放宽心好了。」
锦好吸了吸鼻子,点了点头:「三婶子不怪我就好,四姐姐的话,我最是相信不过。」
她抬头看向莫锦玉,目光带着希翼:「四姐姐,既然三婶子睡了,我轻手轻脚进去看看三婶子可好,若是我不看上一眼,这心里总是放心不下。四姐姐,别人不知道,你是知道的,我和三婶子一向亲厚,现在三婶子落得这样,我这心里也不好受。」
语气真挚,声音柔和,表情完美:「我听说血燕最是养身不过,特意将炖了血燕送来给三婶子用。」又招了手,从云燕手中将今儿个炖好的血燕接了过来,准备放在桌子上。
「你给我滚,滚,休要猫哭耗子假好心。」内室突然响起一道暴喝声,伴随着怒吼的,还有一个粉彩的花瓶,语气中刺骨的怨恨:「莫锦好,你丧心病狂,不得好死……」
锦好似乎被内室张氏那充满怨恨的语气吓到了,手上一个颤抖,血燕自然也就落地,摔得一个粉碎。
她手足无措,嘆息道:「我实在是太胆小了,真是没用。」
丧心病狂啊,这倒是第一次有人如此评价她,不过说真话,她自个儿觉得这话用在她身上挺浪费的,如是用在张氏的身上倒也贴切,她为了自个儿女儿打算,无可厚非,却要踩着别人的尸体爬上高位。
张氏的所作所为才当得起丧心病狂这四个字,她一向不喜欢动刀动剑的,可是当别人的刀子都已经架在她的脖子上,她还讲什么亲情,什么慈悲,那真是蠢笨如猪了,辜负了老天爷对她的怜惜——彼之道还施彼身,她还没学好,张氏可是要她的性命,她不过毁了她的容貌。
她可是知道,自家的三叔与张氏情深意长,当初可是一见倾心,现在她很想知道,对着这么一张脸,自家的三叔是否还会倾心,怜惜下去。
她这可是做好事,帮着张氏考验自家三叔的真心——多么善良的自己啊,连锦好都忍不住为自己的善良感动了。
锦好心里冷笑,她可真是善良的过分,金家表哥可是说了,他那药好的很,用了之后,伤口会比寻常的药癒合的快,只是会留下终身难以消除的疤痕。
不过,张氏鼻子都没有半边,就是多两道疤痕又算什么。
莫锦玉瞧着地上的血燕,低下脑袋,眼中闪过一道幽深的光芒,随即又细声慢语的安慰道:「五妹妹,摔了就摔了,明儿个再送来就是了。」
锦好听了这话,眼睛眨了眨:「四姐姐,今儿个这血燕已经是最后的一点了,我全都炖了,送给三婶子和祖母。」
莫锦玉听了锦好的话,袖中的手,紧紧地攥了起来,细白的手面冒出一条条青筋,面上却是依旧笑盈盈的,一样的淳厚,无邪:「五妹妹果然孝顺。」
锦好点头,贊同道:「四姐姐你是知道妹妹我的,别无长处,也唯有一颗心算的上孝顺。」
孝顺到将你母亲的脸毁去,孝顺到让祖母昏睡不醒。
屋里的张氏听到锦好句句似有所指的话,疯的一般,从床上跳下来,画儿有心栏她,可是她却毫不犹豫的给了画儿一脚,将画儿踢到一边。
莫锦玉听到内室动静,也顾不得锦好,撩起帘子,沖了进去,一把抱住张氏道:「母亲,母亲,大夫可是说了,您要心平气和,否则伤口裂开了,就无法癒合,会留下疤痕的。」
张氏瞪着莫锦玉身后的仇人,哪里还能冷静的下来,像个疯子一般,恨不得将锦好挫骨扬灰:「莫锦好,你个贱丫头,你害的我变成现在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我要杀了你这个小贱人……你休要做出这幅假惺惺的样子,你害我如此,我杀了你……杀了你……」
到了此刻,她才不相信是木琴报仇来了,定然是莫锦好这个贱丫头恨自己将她往死路上逼,假借木琴的口,将她伤城这个模样。
这一刻,她恨极了锦好,却也不想想,若不是她主动挑起事端,一而再,再而三的谋害锦好,锦好怎么会对她下此毒手。
锦好瞧着快要发疯的张氏:「三婶子,我一心过来赔罪,你要打要骂,我也无话可说,可是您可不能这般说我,我本是无辜,莫名其妙的被牵扯进您和木琴之间的恩怨,已经是心力憔悴,昨儿个更是一夜不能眠,今儿个一早,就吩咐丫头炖了血燕,送到三婶子这里来,可是却没有想到,三婶子您却这般说话,我……」
「你闭嘴,你这个蛇蝎心肠的,你害我如此,怎么还能说出这般不知廉耻的话。」张氏被莫锦玉和画儿紧紧的抱住,眸子却是含着血红的光芒,死死的盯着锦好:「莫锦好,你如此心狠手辣,不得好死……」
又是一个希望她不得好死的,可是,她前世早就不得好死过了,烈火焚身,还有什么样的死亡,必那更惨烈,算是早就应了她们的诅咒。
不过,她应了,这些人还没应,她说过要让这些人生不如死,痛不欲生,而张氏善妒,她就要让张氏日日看着如花美眷与三老爷恩恩爱爱,嫉妒的发狂,挖心挖肝的疼。
锦好看着张氏那么一张惨不忍睹的脸,红红的血肉外翻,如同两道狰狞的蜈蚣,而鼻子之处露出深深的窟窿,血肉模煳。
说真话,这么一张脸,真是要有强悍的心脏才能看上一眼,果真是要多噁心,就多恶习,怕是看了一眼晚上就要做噩梦。
不,若是晚上看了一眼,还以为碰到鬼呢。
这么一张脸,就是真的医治好了,也彻彻底底的消失在贵妇人的行列,张氏算是彻底的消失在上流社会了——没有人会有勇气和这样的一张脸交朋友。
而锦好也预计了三老爷日后再不会留宿张氏的屋里,怕是那书房会是他的住处了。
锦好心里一阵阵的痛快,一阵阵的开心,但是这还不够,为了让自己更痛快,更开心,她慢慢儿的说道:「三婶子,四姐姐说得对,你莫要太激动,这脸上的伤可不是小事。」
她声音带了一份惆怅:「三婶子,虽说你伤了脸,可是还有三叔呢,刚刚进来的时候,听下面的丫头说,三叔今儿个就要回来,您和三叔一向情深,有了三叔陪在你身边,这伤也会好得快一点。」
锦好笑的很柔和,甚至带了点羡慕:「三婶子和三叔这等夫妻情深,怕是羡煞天下人吧!」
她歪着脑袋,想了一下:「三婶子,三叔的丹青算得上绝好,若是三婶子久久不能释怀,那就让三叔将你曾经的模样画出来,挂在床头,日日缅怀,或许还能找到一丝宽慰。」
她眉眼弯弯,笑得一派纯良,好似现在根本就不是再说什么戳人心窝子的话:「相信三叔定然还记得三婶子曾经的模样。」
莫锦玉难以置信的睁大了双眼,此时,她才忽然明白锦好的用意,因为张氏此时已经像疯子一样,挣脱了她和画儿的钳制,向着锦好扑了过去。
她瞧了一眼地上粉彩的碎片,故意拉了张氏一下,却在张氏的耳边,低低的动了一下唇。
狂怒中的张氏,先是一愣,随即眼底闪过疯狂的光芒,扑向锦好,却被锦好身边的云燕挡了下来,张氏似是不敌,整个人摔倒在地,正巧在那粉彩花瓶摔碎的地方。
锦好瞧见张氏的动作,花瓣一般唇瓣微微的翘起,却带着清寒的笑意,别有深意的看了一旁似是手足无措的锦玉,然后扯开嗓子:「来人啊,三婶子要自杀……了……」
云燕也配合着扯开嗓子:「三夫人不堪忍受……要自杀了……」
主僕二人的嗓音刚落,锦好带来的两个粗壮婆子就沖了进来,而张氏院子里伺候着的丫头婆子也沖了进来。
张氏院子里的下人都忙慌的冲到张氏的身边,将她手中粉彩花瓶的碎片抠了出来。
画儿更是泪流满面:「夫人,您可千万不能想不开啊,您还有小姐,少爷要照顾啊!」
张氏气的狠狠地甩了画儿一个巴掌,却因为手里残留着的花瓶碎片,在画儿的脸上,划出一道长长的痕迹。
画儿受痛尖叫起来,再也顾不得张氏,冲到铜镜前,瞧了脸上那狰狞的伤口,双腿一软,整个人就晕倒了过去。
三夫人身边其他的丫头婆子,见到如此情景,手下的动作都有些迟疑,脚下也不着痕迹的退后了两步。
「三婶子,你这是做什么?画儿姐姐一向对您忠心耿耿,您怎么能因为自己伤了脸,就要划破她的脸,即使您是主子,可是也不能随意在丫头的脸上到处乱花啊!」
锦好万般怜惜的看向画儿:「云燕,你快去将画儿姐姐扶出去,莫要再伤到脸了,女儿家的脸,最是精贵了。」
同时,又对着满屋子的僕妇道:「怕是三婶子受了刺激,你们先将她按住,莫要让她脸上的伤口裂开了。」
此时,再说这个,实在是为时已晚,张氏脸上的伤口早就裂开,鲜血一脸,看了实在是噩梦的源泉。
而三夫人张氏,嘴里还在一个劲的咒骂:「莫锦好,你这个小贱人,你伤了我的脸,将我害成这等模样,我要杀了你……我要毁了你的脸……」
众人看了一眼狰狞恐怖的张氏,都低下脑袋,不敢再看了,就跟从血中泡过来的一样,不过心里倒也更加的认定,莫家五小姐是个心地善良的。
不少丫头婆子也是长脑袋的,现在这情形,心里也跟明镜似得:刚刚五小姐是在为三夫人遮掩啊,明明是三夫人心怀怨恨,想要毁了五小姐的脸,五小姐却还顾念着旧情,说什么自杀。
再联想其五小姐的话,三婶子若是要出气,就让她出吧。
真是个心地善良的好小姐,都这样了,还心心念念的替三夫人遮掩。
莫锦玉似是从失魂落魄中惊醒过来,看了一眼挡在锦好面前的两个粗壮的婆子,眼皮微垂,片刻之后,一把抱住张氏,哽咽道:「母亲,母亲……此事不怪五妹妹,您静静……静一静……」随即,含着泪珠的双目,看向锦好:「五妹妹,还请你先出去。」
锦好静静的看了她一眼,又看了愤怒的张氏一眼,毫不犹豫的点头,面上没有任何的怨恨神色,也没有什么畏惧和厌恶,只有深深的怜惜,怜惜着受此折磨的张氏。
而莫锦玉却从她那双像是幽暗古井中,看到自个儿的无力惨白,和张氏的狼狈绝望,而双目主子的心绪,却是半分不显,有得也只是担任真挚的怜惜。
什么时候,这位五小姐做戏的本领如此高了,至少以前,莫锦好虽然聪慧,自己却还能从她的眸子中看出一二,但是现在,却是半点窥视不到。
半响之后,内室终于恢復了平静,显然是莫锦玉哄好了张氏:能将这么一个疯掉的张氏哄得平静下来,莫锦玉再一次让锦好侧目,看来她是小看这位忠厚老实的四姐姐太多太多了。
莫锦玉进了外室,下意识的看向锦好的眼睛,却发现对方依旧水波闪亮,没有丝毫的恼怒,见她到来的时候,眼底甚至还掠过一丝担忧,站起身子,问:「四姐姐,三婶子……」
「母亲睡了。」莫锦玉神色疲惫:「吓到五妹妹了吧,你也别放在心上,她这是心里苦啊。」
锦好理解的点头:「我知道,哪个碰上这种事情都不会平静的,三婶子已经算是很好了。」
一副感同身受的模样。
莫锦玉又瞧了锦好一眼,对眼前这个十岁的少女产生了诸多的迷惑,却也越加的断定,她绝对是个强悍的对手。
今儿个这事,哪个遇到了,只怕都会拂袖而去,可是莫锦好,却还能耐着性子等她出来,还能面露忧色,一副为她母亲担忧的样子。
可是,她只有十岁啊,一个十岁的少女能有这样的城府吗?
就是自己,十岁的时候也做不到如此喜怒不形于色。
锦好像是没有察觉的莫锦玉的打量,嘆息了一声:「四姐姐,既然三婶子终于睡下了,我也就回去了。」
站起身子,作势要走。
「五妹妹等一下,我还有些事情,要和五妹妹商量。」
锦好脚下一顿,心里瞭然:这位敦厚的四姐姐,终于忍耐不住要出手了吗?
她听话,乖巧的又坐了回去,看着莫锦玉道:「四姐姐,有什么话说?」
手中的描金莲花茶盏,在莫锦玉的手里轻轻的旋转着,她看着锦好,眉眼温和:「五妹妹,咱们姐妹二人一向感情很好,亲厚异常。」
锦好贊同,轻轻的颌首:「是啊,妹妹我最喜欢四姐姐的宽厚大度。」
莫锦玉双眼微微眯了起来,神色越加的柔和,就如同再看亲妹子一般,但是锦好却知道,她下面所说话的话,却是包藏祸心。
果然,莫锦玉抿了一口茶水,挥手让两边伺候着的丫头婆子下去,锦好带来的两个粗壮婆子犹豫的看向锦好。
锦好点头:「我和四姐姐说两句悄悄话,你们也退下,在门口候着。」
两个粗壮婆子寻思着,若是张氏骤然冲出来,她们守在门口,自然也能来得及护住小姐,也就随着众人退了下去。
等到众人退下,莫锦玉缓缓地开口:「五妹妹,今儿个我听说,祖母打算让五妹妹和我一起嫁给叶二公子,还听说,叶三夫人此时正在大厅里等妹妹一起返京,可有此事?」
锦好勐然抬头,猝不及防之下,四目相对,而莫锦玉却被锦好目中的寒芒刺得垂下眼帘,忍不住避开了去,不知怎么的,这一刻,她的心,狂跳不止,似是无法控制。
「嗯,五妹妹你是知道姐姐我的,一向是个口舌笨,没心眼的。」
锦好点头附和:「四姐姐一向待人真诚。」
心里却道,若是她这叫没心眼的,那世间有几个人敢说自己有心眼,就是她这个重活两世的人,都被她玩弄于鼓掌之中,这还叫没心眼啊!
「可是我却出了这种事情。」说到这里的时候,莫锦玉似是忍不住要落泪:「原本门第就比不上叶家,现在更是矮人一头。」
似感嘆,似悲伤:「不过现在心里却放了下来,日后我们姐妹相互扶持,这日子也不会太难过。」
眼中瞧着锦好那清丽绝尘的容颜,就是自己有时候看着她这般标緻的脸,都恍惚起来,更何况是男人。
叶二公子是男人,男人嘛,难免重色,对着这样一张美丽的容颜,怎么会不动心。
不过她却半点都不担心,男人重色,可是更重子嗣,她已经十三,而锦好却只有十岁,她有三年的世间可以筹备。
所以现在她只要进了叶家的门,其他的都可以慢慢谋算。
想到这里,她一瞬间气息微微凝滞,但很快又恢復常态:「五妹妹一向聪慧,今儿个先去叶府,定然能讨得大家欢心。」
她看着锦好,越发的亲热,脸色微红:「到时候,姐姐有你照应,心里也就安生了。」
锦好一直垂着脑袋,微敛着目,隐藏也掩盖住了眼底的厌恶,神色淡淡,直到她安生二字落下,才抬起眸子,半点也不遮掩她对莫锦玉的厌恶:「四姐姐,你当真以为世间的人,都是傻子么?」
莫锦玉脸色一窒,对上她的脸,那眼神是嘲讽,是讥笑,就好像自己是一个跳樑小丑,却还是强自笑道:「五妹妹,你这是怎么了?」
「四姐姐,你今儿个说得话,我一句都听不明白,叶家娶得是二姐姐,怎么就变成我们姐妹二人进门了,这要传出去,咱们还有脸活在这世间吗?」锦好眉眼微扬,冷冽道:「我知道四姐姐瞧着二姐姐嫁入叶家,这心里不舒服,但是妹妹我劝你,婚姻大事,媒妁之言,咱们做女儿家的,还是要慎言慎行。」
她装作不知道锦冉发疯,被退回来的事情,也装作不知道叶家会娶锦玉为正妻的事情。
莫锦玉强迫自己定下心神,道:「祖母没有和五妹妹说,二姐姐被退回来了吗?」
锦好脸色越发的难看:「四姐姐越说越离谱了,二姐姐是八抬大轿抬出莫家的大门,哪个是说退就退的。再说了,就是真的退回来,那咱们做妹妹的还能替了去,那岂不是让天下人笑话,我莫家的女儿就是任人挑选的萝蔔青菜,岂不是让人看轻了去。」
她声音一沉:「我不管四姐姐怎么想,我端是不能忍受的,而莫家的名声在这里,祖母等人又最是知礼守义之人,怎么做出这等荒唐之事。」
「四姐姐,我知道你心里不舒服,但是咱们是莫家的女儿,说话行事都要想着莫家的名声,是不是?」说到最后,已经带着淳淳善诱的语气。
莫锦玉被锦好这样软针刺着,脸色也不好看:「五妹妹,我不过是听说。」
「道听途说最不可信,四姐姐到底耳根子软。」随即一副怒火翻滚的模样:「四姐姐,你告诉我,哪个下人,这般爱嚼舌头根子,在姐姐的面前搬弄是非,毁我莫家的名声,看我不剥了她的皮!」可谓是掷地有声,铿锵有力,将莫锦玉的千言万语都堵在了嘴里,再无法吐一个字出来。
只得面色讪讪,嗫嚅着:「不过时闲谈时,被我听到,没注意是谁。」
心里却恨极了锦好似一条滑不熘秋的鱼,半点都沾染不上。
锦好和锦玉斗智斗法时,云燕也不闲着,先是送了画儿回房,见她哭得跟什么似得,一时心软,就道:「画儿姐姐,你先莫哭,这伤口也不是不能恢復,前些日子听说顾嬷嬷的孙女紫鹃姐姐,伤了手,顾嬷嬷求了安大夫得了一些好膏药,现在半点伤痕都没留下,要不,你等一下求顾嬷嬷送你几张。」
画儿一听伤口復原有望,自然如同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立刻缠着云燕和她立时求到顾嬷嬷的跟前。
顾嬷嬷一时还不乐意,可是却瞧着哭得死去活来的画儿,再有云燕在一旁说好话,半响之后,才点头应了下来:「那药膏倒是还有,可是却因为是个稀罕的东西,我本想留着,不过,画儿你这孩子也是个伶俐的,嬷嬷我也就忍痛割爱。」
说罢,才依依不捨的让小丫头拿了那膏药,送给了画儿,喜得画儿立时涂抹了一些在脸上,顿时觉得清凉舒适,一擦就知道是好东西,千恩万谢的离开。
云燕瞧着她的背影,和顾嬷嬷交换了一个眼神,立时也和追着她一起离开。
送了画儿回房,自然就遇到了闻风而来看望画儿的棋儿,只见她俏脸含霜:「你到底有何居心?」
云燕笑的十分的惹人喜爱,看着冷面的棋儿道:「棋儿姐姐以为我有什么怀心思不成?不过就是瞧着画儿姐姐的脸上那道伤痕看着刺眼,画儿姐姐正是如花似玉的好年月,若是因为这到伤痕,而误了前程,这心里有些不舍,刚好知道顾嬷嬷的孙女紫鹃姐姐前些日子伤了手,从安大夫那里求了好膏药,我就出言提醒了一句。」
她大大方方的道:「若是棋儿姐姐认为我有什么坏心思,你可以让画儿姐姐莫要用那膏药就是了。」
俗话说得好,伸手不打笑脸人,虽然知道三夫人此刻恨透了五小姐,却也不好将主动示好的云燕给赶了出去。
再说了,云燕将自个儿的行事说得清清楚楚,半分也不含煳,她就更不好发作,而刚刚得了云燕提点,求的良药的画儿,更是出来打圆场:「棋儿姐姐,云燕妹子只是看我哭得可怜,这才出言提点的。」
棋儿和画儿是一个庄子上的,虽然画儿时常嫉妒棋儿聪慧,在三夫人面前有脸面,但是心里却还是亲近棋儿的,而棋儿因为自个儿聪慧,倒也不把画儿无伤大雅的挑衅放在心上,平日里还是听照顾画儿的。
所以才急匆匆的过来,现在当事人都出来说话,也不好再端着冷脸,只得讪讪道:「看来是我错怪云燕妹妹了。」又亲自到了杯水:「妹妹喝茶。」
云燕接过茶,笑着饮了一口,看着棋儿,道:「早就听说棋儿姐姐不但人长的漂亮,就是心眼也好,今儿个可算是亲身领教了。」又抿了一口,略带羡慕的口吻对着画儿道:「画儿姐姐,你可算是个有福的,虽说三夫人有些过了,但是棋儿姐姐却是真的好。」
说完,倒是像是失言一般,脸色有些不自然:「三夫人是个好的,是个好的,最是善良仁慈不过。」一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样子。
画儿听了云燕这般说,想到自个儿的脸就毁在三夫人的手里,那怨恨的情绪就表露了出来:「云燕妹妹你也莫怕,你说得话,哪个不清楚。」
棋儿是个有心思的,顿时呵斥画儿道:「你胡说什么,做人奴婢的,不都是这个模样,前些日子,我不是也挨了几脚。」
云燕似是诧异至极:「棋儿姐姐也会挨打吗?」
棋儿面色淡淡:「婢子不能当好自己的差,自然要受罚。」
云燕却摇头,不贊同:「若是我这样愚笨的丫头,被主子责罚,倒也说得过去,可是这府里上下,哪个不知道棋儿姐姐秀外慧中,最是聪慧不过,若是你都当不好差,哪个还能当好差。真不明白,姐姐这样的人才,怎么会……」
棋儿心里一时有些不是滋味,眼神闪烁了几下:「都是当丫头的,什么人才不人才的……」
云燕沉默了一下,微笑道:「姐姐是不是存心瞒着我,府里可是有传言的,姐姐日后是有大富贵的。」
她眨了眨眼睛,拖长了声音:「都说三夫人最是依仗姐姐,是有心许姐姐锦绣前程的。」
对着画儿努力努嘴巴:「画儿姐姐,你说你有没有听过这个传言?」
其实,这才是画儿一直努力想在三夫人面前表现的原因:能在大户人家做个妾侍,对她们这些丫头来说,也算是泼天的富贵了。
画儿不甘不愿的点头:「我是听说过,说是棋儿姐姐日后要做姨娘的人。」
棋儿听了心里头欢喜,不过想到三夫人嫉妒成性,哪有可能容她有这等心思,那木琴不过是和三老爷有了首尾,就落得个惨死的下场,又怎么可能容她留在三老爷的身边。
她是真的爱慕三老爷,虽说有些因为三老爷的主子的地位,但却是打心里喜欢三老爷温文尔雅的性子,不像她们庄子上的那些男人,大嗓门,粗俗的不得了。
棋儿心里苦涩一片,强笑道:「那不过是下人们闲着无聊,乱嚼舌头根子罢了。」
「怎么可能是乱嚼舌头根子?」云燕蹙着眉头,自言自语道:「棋儿姐姐这等人才,三夫人又这般依仗,怎么会是乱嚼舌头根子?」
迷惑不解的摇头:「不过为啥三夫人不让三老爷将你收房呢?」
随即,「哎呀」一声,拍了拍自个儿的脑袋,一副失言后不好意思的样子:「棋儿姐姐,画儿姐姐,咱们不说这些。棋儿姐姐说得对,咱们都是做婢子的人,活来活去,不都是这么个模样,后半辈子的幸福,都是由主子安排,自个儿就是再多心思,又能怎么样?」
棋儿面色微沉的点头,附和了几句,而画儿同样长吁短嘆,三人又闲聊了几句,云燕就起身告辞了。
不过,走到门口的时候,步伐就顿了顿,转身看了棋儿和画儿一眼,略显迟疑,却还是咬着唇,说道:「两位姐姐,有些话,我也不知道该不该说。按说咱们一个是二房的,一个是三房的,有些话倒也不好说得太深,但是你们是知道我们小姐日后是要和夫人在一起的,养在夫人身边,怕是回莫家的时间也不多,咱们三个今儿个谈了这么多,也算是投缘,以后也不知道有没有这个机会,好好说话呢,你们也不要怪我多嘴,我瞧着三夫人现在的样子,两位姐姐还是要多多为自己打算打算才是,一个不快,就毁了脸面,唉……两位姐姐长得可真是好,若是真的毁了容,可真是要心疼死人啊。」顿了顿,轻声道:「谁知道今儿个是无意还是故意,毕竟两位姐姐的相貌实在出色,人心这个东西,唉……」
说完,摇了摇头,脚下生风,也不管画儿和棋儿脸上的复杂神色。
棋儿的心里,渐渐地涌起一股子莫名的复杂情绪……
而,画儿的眼里,也渐渐涌起了黑色的漩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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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脑星期三去拿,现在用借来的手提,根本就打不惯,却还偏偏打了多些,不知道这是神马世间?
第106章
重生之锦好,第106章
章节名:第106章
莫三老爷是个俊朗的书生型美男,否则也不会让一干丫头倾心,前仆后继想要,不得不说,莫老夫人虽然心眼长的不堪,但这遗传基因却是极好。舒唛鎷灞癹
乌髮束着淡色的丝带,一身白色衣袍,腰间束一条白绫长穗绦,上系一块羊脂白玉,外罩软烟罗轻纱。眉长入鬓,细长温和的双眼,秀挺的鼻樑,白皙的皮肤,怎么看都是温文尔雅,惹得心跳。
可是此刻,他的模样绝对不能算得上温文尔雅,颤抖着声音,颤抖着手指,指着容貌尽毁,血肉模煳的三夫人张氏:「你……你……」
他忍不住尖叫起来:「是人……还是鬼……」
人家三老爷是书生啊,遇到如此大的刺激,自然脑袋一垂,身子一软,晕了过去。
实在怪不得莫三老爷,离家的时候,自家的妻子还是如花似玉,回来的时候,居然变成了夜叉,哪个能够接受?
三夫人张氏几欲发疯,恨不得毁掉一切,她的丈夫居然问她是人是鬼,还被她的容貌吓得晕了过去,这让她情何以堪?
莫三老爷的反应,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张氏的神志,像是得了狂犬病一样,将屋里砸了个稀巴烂,很快,一间漂亮的雅室就被她砸的满目疮痍。
可是这一次,不管是棋儿,还是画儿或是府里的丫头们都只是面面相觑,谁也不敢上去劝说,毕竟张氏现在看着哪个好脸都想毁了去,巴不得全天下的人都跟她一样。
显然,张氏在毁掉画儿的脸之后有了心得,很喜欢在丫头的脸上划下点什么,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就已经有两个小丫头被莫名其妙的在脸上划下痕迹了。
张氏发泄了自己的怒气之后,阴恻恻的对着一旁的画儿吩咐,让她伺候莫三老爷洗漱。
一旁伺候着的棋儿手中的动作一顿,不着痕迹的和画儿交换了一个动作。
莫三老爷的书房
棋儿脸色苍白的跪在地上,不时的拿着绣帕擦拭晶莹的泪珠,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
莫三老爷往日里见到棋儿,都是一张小脸蛋笑得跟花似得,两眼发光,可是今儿个,这个甜美可人,跟花瓣一样惹人怜爱的丫头,现在却一副生不如活,委委屈屈的模样,像是被人欺负得惨了,再看看画儿脸上那道血痕,心里就有了定论。
他是男人,而且是一个情史不算单纯的男人,自然不会错过棋儿眼里那爱慕的光芒。
男人这种生物,对倾心自己的女子,尤其是长得水灵灵的女子多少都有些保护欲,所以当棋儿娇滴滴的跪在他的面前落泪的时候,他的英雄之气就被激发了。
「好了,有什么事情,你好好说,先擦了眼泪。」声音不知不觉,就带了些怜惜。
棋儿的泪水涟涟,如同绵绵的细雨,落在洁白的脸上,也落进莫三老爷的心里:「老爷,婢子可算是见到您了。」
一张俏脸雪白雪白的,浑身打着颤,扑倒在莫三老爷的脚下,哀泣道:「婢子对老爷的心意,可表日月,现在能再见老爷一面死也值得了。原本夫人留着婢子,是说日后请老爷纳了婢子,可是婢子心里明白,老爷是天边的云彩,而婢子却是地上的泥土,云泥之差,婢子怎么敢心抱奢望,只要能留在老爷的身边,给老爷递递茶,倒倒水,婢子就心满意足。」
说到这里,似是心痛难忍,哽咽难平:「可是……可是……婢子现在好怕。」摇了摇头,一副恐惧莫名的模样:「老爷,婢子好怕,画儿她这样了,是不是婢子也会……老爷,婢子不是怕婢子的容貌受损,而是婢子怕损了容貌的婢子如何为老爷倒茶铺纸?老爷是雅人,身边怎么能落得个残损之人。」
棋儿哭到这里,身子如同羸弱的花朵在狂风暴雨中不停的颤抖,好像一个恐惧到了极顶,无助的,找不到方向的孩子,低低的哭泣,不是那种放肆的哭,而是隐忍的,哀哀的,如同受了委屈的小女子在想自己的爱人撒娇,带着无尽的娇嗔和悲苦,让莫三老爷的一颗心都乱了起来。
画儿静立在一旁,心里感嘆棋儿对自己太狠,老爷的衣摆被棋儿硬生生的哭得潮湿了一片,这得要揉多少辣椒水啊!
为了达到目的对自个儿都如此心狠,只怕对付起别人来,更是心狠手辣,原本还有些不快她以自己的脸伤争取同情分,但现在这点不快顿时压下去了。
再瞧瞧自家老爷,虽然面色还很平静,可是双目之中却绽放出一种活力的光彩,显然已经从夫人毁容的打击中走了出来:一个女人带来的惊吓,通常都会被另一个女人带来的惊艷所磨灭。
棋儿的直诉衷肠,让莫三老爷英雄气概激发了出来,大有捨我其谁的磅礴气势。
画儿虽然从来就不觉得做大户人家的妾室是个好出路,即使生了子嗣,泼天的富贵,那也就是个姨娘,哪里有寻常人家的夫妻来的好,不过棋儿一条心要往这条路上奔,她也不好挡着,再说了棋儿说了,若是她得了老爷的恩宠,自然不会忘了自己,想到三夫人现在疯疯癫癫,奇奇怪怪的样子,想来想去,还是棋儿更加可靠点。
她也缓缓地跪在二老爷的身边,轻声的哽咽道:「老爷,棋儿一片痴心对老爷,还请老爷成全了她的心思。」
她顿了顿道:「老爷,您也莫要以为棋儿是贪图什么富贵,想要攀什么高枝,棋儿模样儿好,去年我们回去,就有个大户人家的老爷看着棋儿模样儿俊,想要纳了棋儿做姨娘,却被棋儿一口回绝了,她今儿个豁出脸面求到老爷的面前,不过是成全自己的一片痴心。」
棋儿似是急了,瞪了画儿一眼:「那都是陈年旧事,你提它做什么?老爷丰神俊朗,气质儒雅,哪是寻常老爷能比,我今儿个求到老爷的面前,也不过是厚着脸皮,吐露自己的心声,请老爷庇护一二。」
画儿却道:「可是夫人现在,最见不得别人长的好看,这一天的时间,加上我,已经有三位丫头的脸蛋被毁了,你长得这等出众,夫人怎么会……」
这话一出,就好像是张氏就睁着眼睛等着对棋儿出手,要硬生生的毁了棋儿那张如花似玉的脸蛋。
莫三老爷一想到这么一张可人的小脸蛋上,若是出现了恐怖的伤痕,那得多伤眼啊。
棋儿此时一声悲唿声,成窜儿的泪珠落下,嘴唇翕翕,声音悲惨,听着莫三老爷的耳朵里,一颗心都揪了起来:这丫头连大户人家的姨娘都不稀罕,就想留在自己的身边,果真是痴情一片。
而自家的妻子是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这些年,他其实对棋儿早就动了心思,奈何张氏看的紧,而,这丫头却又异常的惧怕张氏,往日里也只能背着张氏眉来眼去,却是半点好处都没有占到,这么个活生生的俏美人,看得见吃不着,早就急的火急火燎的,现在美人主动诉衷肠,这心里跟什么东西再抓似得。
棋儿可不是木琴那个傻丫头,她是个有算计的,今儿个会跳出来,一是受到云燕的提点,二是,画儿的受伤刺激到了她,三是,此时的时机正好,张氏毁了容,她自然可以脱颖而出。
只见她哭得哀声:「老爷,婢子求您给婢子一个恩典,让婢子赎身,回了家去,婢子胆小,实在怕极了。您不知道,夫人看婢子的眼光……婢子是打心里发寒,婢子……怕……」
「小贱人……」棋儿还没哭完,张氏就沖了进来,一把掐住棋儿的头髮,狠狠地甩了几个耳光,修长的指甲,立时在棋儿粉嫩的脸上,留下惊人的痕迹,可谓是触目惊心:「你这个不要脸的贱人,我往日里是瞎了眼了,居然还以为你是个好的,没想到你居然背着我勾引老爷,你也不看看自个儿是个什么身份,还妄想巴着老爷……」
她今儿个让画儿来伺候莫三老爷,留下棋儿,就是怕棋儿闹什么么蛾子,她不是睁眼瞎子,棋儿与莫三老爷之间的眉来眼去,她不是不知道,只是一直没将棋儿一个小丫头看在眼里,毕竟棋儿的卖身契在她的手里,不敢翻出什么泡泡来,而且棋儿心思一向活络,办起事情来比画儿更为稳妥,她这才容了她下来。
但没想到,今儿个她留了棋儿下来,却发现棋儿不知所踪,这眼皮子就跳了起来,想来想去
张氏气的双目赤红,恨不得将棋儿剥皮削骨:「你既然不想在我身边伺候着,我回头就将你打发了,你这个骚蹄子不是想男人了吗?夫人我成全你,明儿个就让管事刘大将你领回去。」
棋儿一听这话,立刻松开了莫三老爷,扑倒张氏的面前,不停的磕头赔罪:「夫人,都是婢子的错,求求夫人绕了婢子。婢子自知身份卑贱,不比夫人出生高贵,从来没有想过和夫人争什么,抢什么,只想守在夫人和老爷的身边,端个茶,倒个水,从不曾痴心妄想。」抬起秋水般的美眸,苦苦哀求:「只求夫人莫要恼了婢子,更求夫人莫要将婢子嫁给刘大。」
刘大是什么人,莫府上下没有一个不清楚的,是个不能人事的,跟宫里的太监没个两样,所以即使混到了管事的位置,至今依旧是老光棍一枚。
张氏的心思不可谓不毒,莫三老爷听了,眉头都蹙成了一条线。
棋儿是个手眼玲珑的,见莫三老爷蹙起了眉头,心里就知道有戏,越发的哭得悽惨,一把扯住张氏的裙摆,哀哀求着:「夫人,今儿个婢子就豁出脸面不要了,只求夫人给婢子一条生路,莫要将婢子嫁给那刘大。夫人,婢子知道您一直不是真心的喜欢婢子,怕婢子对三老爷有什么非分之想。」
「夫人,婢子今儿个就对天发誓,婢子虽然倾心三老爷,但是这些年来,从来没有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情。夫人,婢子这些年来伺候夫人,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婢子不求别的,只求夫人留下婢子,哪怕不做一等的大丫头,做个粗使的小丫头也好,就是莫要将婢子嫁给刘大。求您了……夫人……婢子求……您了……」
棋儿的声音可谓是卑微到了极顶,还透着一股无法用言语表述的悲伤和哀怨,凝眸时,看着莫三老爷的眼神同样痴心一片,无限深情。
要说莫家的男子骨子里都是有种大男子主意,最是怜香惜玉不过,哪里捨得美人落泪,想到以前他在家之时,棋儿看着他的目光总是缠绵悱恻,原来这个丫头对他是如此的痴情,不过是碍于自家的主子,隐忍不发。
看着如花一般盛开的棋儿,再看一眼惨不忍睹的张氏,即使此时蒙住了脸,但只要想上一想,骨头里都泛起了酸,那口气就不由得严厉了起来:「夫人,你这是做什么?刘大是什么人,怎么能如此糟蹋了棋儿?」
张氏一听莫三老爷居然当着她的面,就护起了小狐狸精,若是真让棋儿这个狐狸精进了门,她还有立足之地吗?
心头一阵气血翻涌,这个狐狸精造出这么个声势,像是她不答应,就是要将她往火坑里推——她其实就是在往火坑里推棋儿,只是自个儿不想承认。
一双眸子气的血红一片,忍住想要掐死棋儿的冲动,大声的呵斥:「糟蹋?老爷说得什么话,棋儿不过是个丫头,而刘大却是堂堂的管事,说起来还是棋儿高攀。再说了,奴才的性命都是主子的,我不过是帮她配了一个好姻缘,她还挑三拣四的,知道的人会说是这个丫头眼睛长到了头顶上,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个丫头仗着我的喜爱,挑三拣四。」
狠狠地瞪了棋儿一眼,眸光冷寒一片:「一个丫头,这般行事,成何体统,来人,还不快将她拉出去,省的搅了老爷的睡眠。」
立时冲出来两个粗壮的婆子,想要捂着棋儿的嘴巴,将她拖出去。
棋儿怎么会甘心功败垂成,事情走到这等地步,算是没有回头路了,博上一博,或许还有有份前程,若是就此退步,怕是这辈子就毁了。
「不,夫人,婢子知道错了,只求夫人莫要就将婢子嫁给刘大。」又挣扎着扑向莫三老爷,死死的抱着他的腿,不肯放松:「老爷,求求您救救婢子吧,若是您不救婢子,婢子怕是……再没有活路了。」
棋儿想得很清楚,为今之计,就是死死的抱着莫三老爷的大腿不放,即使得罪了三夫人,可是她此刻面容已经全毁,老爷不会宠爱于她。
而,她即使被夫人厌恶,但是只要能有老爷的宠爱,她一样可以过得很好。
想到这里,棋儿信心百倍,紧紧的抱着莫三老爷的腿,嘤嘤哭泣着,身子颤抖的如同一只饱受摧残的金丝雀:「老爷,求您劝劝夫人,山谷镇的人,哪个不知道夫人人好,心地又善良,往日里哪里铺桥修路的,都少不了夫人的份,大家都说夫人心地最善良不过,您就帮着说句好话,让夫人留下婢子把,就当是养一条狗,夫人养了这么些年,也该有点感情了。」
「夫人,只要您肯让婢子留下,婢子愿意对天发下毒誓,这辈子觉不会和夫人争一丝一毫,反正婢子的身份在这里呢,也不配和夫人争,婢子……婢子……只求能常常见到老爷……和……和夫人……」
只要长耳朵的人,都听得明白,这和夫人说得有多勉强,人家棋儿一心想见的人,可只有莫三老爷。
棋儿原本长得就美,现在这副美人带泪图,更是美不胜收,一时将莫三老爷瞧得眼睛都移不开了。
张氏瞧着莫三老爷看直眼的样子,再响起他刚刚面对自己晕倒的情景,那心里的火,一下一下往上拱,差点要烧了起来,恼恨到了极顶,再不肯对棋儿花费口舌,冲到莫三老爷的面前,一脚踢在了棋儿的后背。
棋儿惨叫一声,整个人就往前扑倒,双目不舍的看了莫三老爷一眼,绝望的闭上眼睛,一副哀大莫过于心死的模样。
莫三老爷原本心里就不舍的很,现在又瞧着张氏如此强悍,而棋儿如此可怜,震惊之余,赶紧来了个书生救美人,及时的将个棋儿抱在怀里,怒视着张氏:「你这性子一向喜欢捻酸粘醋,从来容不下人,你也不想想,我现在还未到而立,就是受用个把丫头,也是没名没分,只是个通房罢了,日后若是得了子嗣,或许才能有个姨娘的名分,这样的一个丫头,根本无法威胁你的地位,你居然都能在我的面前,下此狠手,你将我放在何地,眼里还有我这个丈夫吗?」
怒目相对,眼中的火焰熊熊燃起:「不就是个丫头吗,我还就受用了,你还能怎么着?你也是出身大家,没想到《女诫》,《女训》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难怪会被木琴魂魄毁了容去,也算是咎由自取了。」
想起那娇艷的木琴,火热的身子,心里对张氏越发的不喜欢起来,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哪里还有什么好话,可谓字字藏针,句句含冰,只将张氏听的五脏俱焚。
张氏张口结舌,不敢置信的看着莫三老爷,他们夫妻多年,她一心付出,处处为他筹谋,居然得了这么一个评价——咎由自取,她落得这般下场,他居然给她来个咎由自取。
也是,她今儿个可真是气煳涂了,竟然当着莫三老爷的面,做出这等有*份的事情。
怎么就忘了,这个男人可是一样有着莫家男人的特质,说好听点叫怜香惜玉,说难听点,叫滥情花心,最见不得弱质女子。
她看向窝在莫三老爷怀里,像是没有骨头的棋儿,瞧着她眼里的得意,恨得牙痒,眼睛里像是要喷出一条火龙将棋儿活活烧死了才甘心:这个该死的贱人,处处设下陷进,是她一直引着自己暴怒,是她故意让自己将自己引到书房来。
这所有的一切都是这个小贱人的诡计,现在她都明白了,虽然有些晚,但却不是无药可救。
她毁了容,失了这个男人的欢心,既然这个男人如此怜惜弱小,她就让他怜惜个够。
张氏压下心头的暴怒,微微一笑,瞧着紧抱着棋儿,不松手的莫三老爷:「老爷说得对,妾身咎由自取,既然老爷喜爱棋儿,那就让她在书房里伺候吧!」
说完,又是轻轻一笑,毫不留恋的转身离去,脚下轻飘飘的,好似又什么东西从她体内抽离一般。
当天晚上,就传出莫三老爷受用了棋儿的事情,她终于如愿以偿的陪在了莫三老爷的身边,只是,这样一来,棋儿和张氏也算是彻底的离了心,张氏断了一只膀臂。
人这种生物,总是会将自己的利益放在最重要的位置,虽然张氏这些年对棋儿也算是不错,可是在利益交关的时候,自然比不上自己的荣华富贵来得重要,何况张氏毁了容,可谓是天赐良机。
翌日清晨
「母亲,您没事吧?」莫锦玉自然也知道昨夜莫三老爷受用棋儿的事情,担心张氏再受什么刺激,心里对莫三老爷起了怨恨:他这是在往母亲的伤口上撒盐啊,前日被伤了脸,他回来之后,不加以安慰,反而做出这等事情来,实在是……
以前,她看二房闹得不可开交,面上虽然不显,心里其实没少当笑话看,谁知道风水轮流转,这才几天时间,就轮到她们三房了。
「我没事,不过是当初瞎了眼……才以为他是我的良人,悔不当初啊!」张氏低低的哭着:「若不是这次我这脸被毁了,我还真不知道,他原来是这么个薄情寡义之人。你看他回来,对我的委屈,我的遭遇可有半点心疼?你看他可否问我一句我的感受?可否有一句知冷知热的话?可否说一句,要替我出气的话?我真是傻,以前他的花言巧语,我居然都信了下来,傻傻地当真,还一心一意求着你的外祖父,帮着他进了最好的学院。他只顾着自己,只想着女色,呸,我看清楚了他的真面目,我还不稀罕呢……」
「玉儿,母亲跟你说,你要记在心上,世间的男子皆是寡情薄倖居多,女人能相信的始终是自己。俗话说得好,男人可靠,母猪上树,我算是想明白了,女人想要在内宅之中生存下去,依靠男人的宠爱是不长久的,最重要的是子嗣,我有你,有你弟弟,你们就是我最大的依靠,所以你进了叶家的门,就先生下个儿子,那样才能站得稳。至于男人,他想要收多少通房,纳多少小妾由着他去,只要你不让那些狐媚的生下子嗣,稳稳的占着正室的位置就好。」
张氏说到最后,眼泪已经熄了下去,声音中含着肃杀绝杀之气——棋儿以为爬上了这个男人的床,就没事了,但是她忘了,子嗣才是内宅女人最大的依靠,没有生下子嗣的女人,年老色衰,哪个还能记着你,不过是玩物而已。
她算是想明白了,以前凭藉着自己娘家的地位,还有姣好的容貌,只想着让这个男人爱她一人,宠她一人,不肯让其他的女人近他的身一步,可是到头来,又怎么样了?
千防万防,他还不是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勾搭上了木琴,还和棋儿眉来眼去。
她想了一夜,既然他这么喜爱女子,那么日后,他想要女人,她就给他收多少通房,环肥燕瘦,全都给他找齐,再也不会挡着他了。
她才不会想姚氏那个笨蛋一样,黯然神伤的离开莫家,让狐狸精狐假虎威。
「母亲,你是想……」莫锦玉不敢置信的看着张氏,没想到她居然如此心狠,连莫三老爷都要算计。
「怨不得我,与其让他飞黄腾达,日后左拥右抱,让那些狐狸精坐享其成,我还不如让他一辈子流连在美色之中,郁郁而欢。」张氏的眼底闪过怨恨,冷血的光芒:「说到底,这一切不过是他咎由自取。」极度伤心之下,张氏对莫三老爷也升起了浓浓的怨恨之心。
「母亲,那棋儿哪个小贱人,咱们就这样放过她?」莫锦玉一向和张氏亲厚,对她做出的决定虽然不会说支持,却也不会反对,只是想到棋儿如此背叛张氏,又去勾引莫三老爷,搞的他们夫妻二人离心,就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才能泄了心头之恨。
「忍着头上一把刀,咱们先忍着,要知道,人这一辈子长着呢,走着瞧,我倒要看看这个小贱人,能猖狂到何时?」张氏的脸上笑意拳拳,眼底却是阴狠一片:她倒要看看,当更多的如花美眷出现在那个男人身边的时候,当那个男人看到更美,更娇,更艷的女子的时候,还会不会愿意疼惜她,护着她?
一个通房丫头,尤其是卖身契还在她手里的通房丫头,失了欢心,还能有什么好下场?
到时候,她一定会让棋儿那个小贱人知道,有些人是不能得罪的,尤其手里握着她卖身契的主子,得罪了她的后果,绝对不是她能承受的——听说最近矿上的窑子缺货。
「呵呵……呵呵……」轻柔诡异的笑声,在内室中响起,张氏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小得差点弯下了腰:小贱人,你就好好等着吧,即使今儿个你爬上了这个男人的床,但是最后能留在这个男人身边的那个人也绝对不会是你的。
小贱人不是喜欢很强悍的男人吗?那些矿上的男人,全都很有力气的,保准每日伺候得她连嘆息的力气都没有。
张氏边笑边想,表情十分的愉快,可是落在别人的眼里,却是扭曲的难受,即使莫锦玉是张氏的亲身女儿,可是这一刻,却还是从脚底冒出了寒气——太可怕了,张氏笑得太可怕了。
效率半响,张氏终于是收敛了情绪,只是眼底的阴毒怎么都遮掩不住。
「锦玉,你亲自帮母亲磨墨,我要写封信给你外祖母。」张氏吩咐着有些失神的锦玉。
谁也没有注意,窗子下,一道身影,正竖起耳朵听着内室的动静。
清晨的阳光如丝,院子里的白玉兰透着似有似无的香气,柔和一院子的空气。
锦好正靠在一个青缎靠背引枕上闭目养神,慵懒的如同一只猫儿,听着雪兰汇报三房的情况。
「棋儿昨儿个被三老爷收了房,而三夫人昨天晚上瞧着一个丫头的鼻子漂亮,她便找了藉口将那丫头的鼻子割了下来,这还不算,还将那丫头配给了刘大。」
雪兰心里非常的不爽,原本还以为三夫人是个慈悲心肠,往日里见谁都是温柔和善的,那个知道这一毁了容,这正面目就露了出来,她这般折腾这些丫头,不过就是因为她自个儿的脸不能看了,所以就不能忍受别人的完好。
或许这才是三夫人的真面目,一个心胸狭窄,内心黑暗的疯子,一个容不得别人比自己好的疯子,一个巴不得别人活的凄悽惨惨,全世界就她和她爱的人活的精彩的疯子。
看清楚张氏的真面目后,雪兰对她半点同情心都没有了,就是眼中她认为淳厚的四小姐,她这心里都有些古怪的感觉了。
「小姐,我不明白,咱们为何要费这么大的力气,挑唆棋儿?」雪兰最大的优点就是爱问,从来不怕别人耻笑她的愚笨。
「云燕,你明不明白?」锦好笑盈盈的看着自己身边的两个丫头,幸好身边还有这两个丫头,否在这藏污纳垢的莫府,她真的无法忍耐下去。
「小姐,是不是想让三房自个儿斗得不亦乐乎,这样小姐在的这些日子,就能清静点。」云燕边思索,边试着分析。
锦好点头:「这正是其一。」
「那其二是什么?」云燕皱着眉头想了几下,却实在想不出其二来。
锦好笑而不答,反而问起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叶家三夫人昨儿个见老夫人昏迷不醒,无奈离开,你说,她有没有离开山谷镇?」
云燕想了一下,眼前一亮:「小姐是打算彻底搅合了与叶家的亲事?」
锦好点头,一副孺子可教的模样,只是心里却有种奇怪的感觉:似乎叶家和莫家的亲事不是那么简单就能被搅合的。
虽然她的直觉一直很准,但是她却不想退却,这亲事就跟一把刀时时悬在她的头上,不彻底解决了,她就无法真正的放心。
「可是,这跟三夫人有什么关系,难不成,她还能使得动叶三夫人不成?」雪兰听的云里雾里的。
「乱其心,搅其计。」锦好眉眼一片冷凝,朝着两个丫头眨了眨眼睛:「三夫人可是那只万年不动的老乌龟,行事最是求稳,若是心神未乱,怎么能找出破绽?」
「知道杀乌龟的技巧吗?」锦好挑眉,眼底含着戏嚯:「我可是亲眼瞧见过。」
雪兰已经一副云里雾里,而云燕也是一脸的莫名其妙。
锦好先是笑道:「世人都知道缩头乌龟一词,却不知道宰乌龟时,最先就该将这头引出来,然后华丽丽的一道砍下去,不然,它总是躲在壳里。又如何下手?」
即使不能从根本上乱了张氏的心神,但是却总会换了思路,至少这样,张氏不会时时刻刻念着她了。
接下来的几日,倒是风平浪静,不过锦好却觉得这就是暴风雨的前奏。
不得不说,画儿的运气不错,脸上的伤痕,渐渐的癒合,倒是张氏脸上的伤痕半点不见好,张氏自然就急了,问了安大夫那膏药的事情,谁知道,安大夫却说原料早就用光了,若想再想那膏药,只怕要等到一两个月后,只怕黄花菜都凉了。
于是,画儿的膏药被张氏强自徵用了去。
可是诡异的事情发生了,画儿用那膏药涂抹伤口,伤口癒合的很好,颜色也淡了下去,可是张氏用了那膏药后,第三天,那伤口全都化脓,变成了蜈蚣一样的狰狞。
张氏再次气的晕死过去,而锦好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嘴角的唇线多了一份凛然:晕了,这就晕了,还有好戏再后头,张氏脸上那些化脓之处,日后都会变成窟洞,就是国圣妙手,也无法填补这样的窟洞——张氏这个女人实在太让人戒备了,不彻底的除去,攻破她的心房,这心里总放不下。
锦好其实很想看看,张氏瞧见铜镜中自己模样的时候,会是什么感觉,比起让张氏死,锦好觉得每一天听着张氏的惨叫,这样的日子更加的充实,也比较有乐趣……
张氏再不肯出院子一步,却绞尽脑髓想着是谁这般害她,原本她第一怀疑对象是画儿,可是画儿的自个儿也是用了这膏药。
张氏差点灭了画儿,将她打的奄奄一息,却还是一无所获,还再次将膏药用在画儿的脸上验证,依旧没有任何不妥之处。
别看什么线索都没有,可是张氏却能猜出人选来——棋儿。
若是这事发生在以前,她定然毫不犹豫的将此事怀疑到锦好的身上,可是现在有了棋儿,张氏觉得棋儿的意图不轨,比起锦好来,棋儿现在成了她头号大敌。
于是,寻了个莫三老爷不在的时机,带着人,狠狠的冲到书房,将个棋儿打的浑身是伤,可怜棋儿却是半点手都不还,只是一个劲的求着张氏饶了她。
等到莫三老爷闻讯赶回来的时候,棋儿已经吃了不少的苦头。
莫三老爷这段世间,正和棋儿打的火热,自然怒髮冲冠,狠狠训斥了张氏一番,哄着棋儿心肝宝贝的,只差点又将张氏气的晕死过去。
果然是人不如新,衣不如旧。
三房的热闹看的莫府上下连喘息的时间都没有,而三房如此的热闹之中,大房同样也热闹了一把。
春雨贵如油,窗外的海棠,艷丽了春日,却消不去莫锦俊心头才惆怅,自从他被禁足之后,心里一直都很难受,他到现在都不明白,自己怎么就落得如此的下场了。
莫锦俊自持聪慧,却阴沟里栽了跟头,还不时刻找机会算计回来,只是现在身陷囹圄,只能徒伤悲了。
缓步走到海棠树下,翠色的叶子被微风吹得低头,一滴冰冷的雨水,就滚落下来,砸在他的脖子中,裂成数瓣,冷得他打了一个寒颤。
莫锦俊今儿个不知道是怎么了,心烦气躁,坐立不安。
正当他烦躁到了极顶之时,他身边伺候着的小厮一路气喘吁吁道:「大少爷,大少爷……宁家小姐来了。」
莫锦俊一时傻住了:宁小姐?难道是……
不会吧,宁小姐可是官宦世家出身,虽说是独女,难免会娇纵些,可是怎么会自个儿上未来公家的门?
他心里的烦躁更加的显现出来,从身上拿了一点碎银子,交给他的小厮,让他打点一样,探清楚。
片刻之后,小厮又是气喘吁吁的跑了回来:「大少爷,不好了,大事不好了……宁家小姐是来退亲的。」
莫锦俊闻言,脚下一软,差点就摔倒在地:退亲?宁家小姐要退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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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修文,对着人家的电脑,实在没感觉……
第107章
重生之锦好,第107章
要说这宁家小姐,绝对是个人才,身为四品知府大人的掌上明珠,而且还是唯一的掌上明珠,又是老来得女,那是捧在手心里长大,万千宠爱集一身,性子不免娇纵点,行事未免任性点,是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舒唛鎷灞癹
原本听宁知府说莫锦俊少年才俊,风度翩翩,学识不凡,心里对这婚事也有了几分期待,谁知道前些日子出府,在绸缎庄子里,听了别人议论起山谷镇的事情。
当时,她听了山谷镇三个字,心里一动,就留了神,谁知道越听越气,到最后一张俏脸黑得跟个包公似的。
不过宁小姐可是宁知府手把手的教养长大,虽然听了闲言闲语之后,这心里火气直冒,却不轻易信了别人的闲言碎语。
还是使了人悄悄儿的来了山谷镇打探了一番,这么一打探,心里就翻滚了起来:这是什么人家,还百年世家,诗书传家呢?
真是笑死人了,怕是寻常人家都要比莫府来的干净,这种藏污纳垢,行事龌龊的人家,她要是嫁过来,其不是误了自己一生。
当时,宁小姐就起了退亲的心思,不过她对自个儿的老爹还是了解的,若是提出退亲,她的老爹宁知府就是再疼她,也不会应允的,毕竟莫家的老太爷可是大理寺的少卿,虽说同样是四品官员,可是这四品之间可不一样,人家莫老太爷是皇帝的近臣,虽说她老爹疼她就跟眼珠子一样,但是不会半点不顾及自己的前程——而且,她所在意的,只怕在她老爹眼里,不过是一桩风流韵事,根本不值一提:她家老爹房里,妾室通房也是一堆,只是至今除了她,根本连个蛋都没生下来。
但是宁小姐却是不能接受,你说你一个少爷,还没成亲就勾搭上丫头,还是妹妹房里的丫头,这人品就算不得好,再说了,事后还想杀了人家丫头灭口,这叫什么事情啊。
不要说人品了,就是良心都坏了,这样的人哪里配得上自己啊!
男人没钱没势不可怕,可怕的是没良心,今儿个他会负别人,明儿个就敢负你,她从来就不相信坏男人是可以改造的,古话说得好,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老祖宗的智慧绝对容不得轻视。
宁小姐是个有脑子,思前想后,就决定私下里进行,于是找了个藉口,哄着宁知府点头,自己就带着丫头婆子,一堆的下人,外出游玩。
四处游荡了几天之后,就甩了宁家浩浩荡荡的护卫,自个儿带着贴身伺候的丫头,出现在了山谷镇。
到了山谷镇,宁小姐就让身边的丫头,请了会来事的媒婆,扛着一根竹竿,上面飘着三尺红绸子,红绸子上黑色的墨汁写着四个字——宁家退亲,两旁开路的是两队吹鼓手。
要说这灵感还是来自王家老夫人,不过,这法子虽然有些阴损,但却非常的管用,只要莫家是个要脸的,自然不会再纠缠着宁家,自会将两家定亲的信物交换回来,日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宁家小姐这么一闹,自然为山谷镇的茶余饭后又添了谈资。
莫老夫人当日被锦好伺候过茶水之后,就整整昏睡了两日,是锦好在一旁衣不解带的伺候着,看在莫家的丫头婆子眼里,那是赞嘆一片:见过孝顺的,但没见过像五小姐这么孝顺的。
莫老夫人醒来之后有心拿锦好撒气,却也不得不顾及几分,当然还因为她这腰椎给跌断了,起不来,想撒气也没力气。
对这个孙女,莫老夫人是从心里忌惮了,她是真怕锦好再出什么招,对付她。
即使到了今日,她对锦好也看不透,也不知道是真蠢,还是假蠢。
只要提起那日的事情,锦好就以莫家大户人家,百年世家,老夫人知书达理,断不会做出那等有辱门风的事情,一口咬定是妖孽入体,才让老夫人说出那等不靠谱的话。
莫老夫人还能怎么说,难不成说就是我做的,这话不能说,她这名声还是要的,所以即使气的肺都炸了,还得强笑着夸锦好识大体,没被妖孽的胡言乱语给矇骗了——还有什么比骂自己妖孽更让人憋屈的吗?
自我心理建设了几天,这心情刚刚儿好点,就听门房来报,说是宁家小姐浩浩荡荡来退亲了。
莫老夫人忙使了顾嬷嬷出门一看,等到顾嬷嬷回来禀告之后,整个人活生生的气的吐了一口血,气得又晕死了过去。
而,莫二老爷自然当仁不让的被推了出来,二老爷是什么人,书生意气,最是受不得委屈,见宁小姐居然大张旗鼓来莫家退亲,生怕全世界不知道的模样,女子最重要是三从四德,宁小姐这般泼妇模样,怎么能做莫家的媳妇,就是她不来退亲,莫家也不会要这么个上不了台面的媳妇。
于是,等到宁家小姐上门,二话不说,就将两家的信物交换了回来,然后冷着一张脸,下了逐客令。
宁家小姐得偿心愿,哪里计较莫二老爷的态度,再说了,你总不能在打了人家一巴掌之后,还指望对方笑盈盈的将另半边脸送上来给你打吧,于是浅笑盈盈的出了莫府的大门。
一时半刻当然不敢回家,不过山谷镇同样不敢多留,强龙不压地头蛇的道理还是懂的,于是带着自家的两个丫头,就往城里去。
锦好知道宁小姐行事之后,心里对她生了好感,很想交个这般痛快的朋友。
这才叫真女子,活得洒脱,行的潇洒,快意恩仇,做人做到这个份上,也真的值了。
不过,莫锦俊那人心胸狭隘,睚眦必报,从来就不是个肯吃亏的主子,今儿个被退了婚,只怕不肯轻易放过这宁小姐。
虽然他不敢明面上动手脚,但是暗地里却绝对会下什么阴招。
这么个真性情的女子,若是折损在莫锦俊这么个小人手里,实在是太过委屈了。
于是,招了云燕,在她耳边细细吩咐了一番。
「小姐,这若是被老夫人,二老爷知道……」云燕有些迟疑。
「那就不要让他们知道。」锦好淡淡的打断云燕的话,声色却是越发的坚决。
云燕知道锦好的性子,只得轻嘆一声,领命而去。
宁小姐敢这般肆无忌惮的行事,不就是仗着自个儿的老爹是知府,而她是知府唯一的女儿,要个星星不敢给月亮的主,若是其他人家的小姐这般行事,只怕打断了腿不说,气性大的,直接一棍子打死算了。
不过,就是锦好心中佩服万分的真女子,此时也不敢回去,名声不名声,倒不是最重要的,而是宁小姐也害怕自个儿老爹的怒火,虽说不至于打断她的腿,可是这吐沫星子还不知道要吃多少,烦也够烦死人了。
权衡利弊,宁小姐决定现在外面流浪一段时间,然后去找最疼自己的姨娘——明王妃求救。
说起她的姨娘,可谓是宁小姐心里最敬佩的人,文才出众不说,就是这武艺那也是一等一的好手,性子最是利落不过,当然也做过不少惊世骇俗的事情。
例如,将自家的丈夫打得起不了床,因为她那姨夫居然偷看了人家漂亮丫头一眼。
总之,这是一个悍妇,妒妇为一身的女子,与她的母亲截然不同的性子,她家老爹就怕她与明王妃亲近,成为第二个天朝闻名的妒妇,悍妇。
可是,她一出生,就得明王妃喜爱,原因无他,因为她这姨娘一连生了六个儿子,居然就没能生出一个女儿来,见到自家姐姐生出个女儿来,还不喜欢的当成个太阳似的,每年都会派王府的护卫浩浩荡荡将她接近明王府里住上半年,当成小祖宗似的宠着,六位表哥都摆旁边。
至于明王妃为啥不留这姨侄女在府里做自个儿的媳妇,说其这个明王妃就眼泪鼻涕一大把,她要是能知道自家的姐姐能老蚌生珠,说什么也要留下一个儿子来,可是等宁小姐落地的时候,她最小的儿子都订了亲事,只能含泪错过了。
如此强悍的明王妃也是宁小姐敢私自退婚的另一个靠山:自家老爹宁知府真要打断她的腿,她就去姨娘家长住。
「小姐,咱们明儿个真的去京城?」瞧着大刺刺躺在床上,没心没肺的自家小姐一眼,语气有点底气不足。
这京城里这里可不是一天两天路程,自家小姐甩了护卫,这一路上只有她们三个弱女子,好吧,不能算是弱女子,她们三个都会点功夫,不过那也只是花拳绣腿,真的遇上什么高手,也只有挨打的份。
她们倒是不踢自个儿担心,而是替自家的小姐担心,自家的小姐,知府家的独苗,明王妃的眼珠子,这有什么一点半点的差错,还不要急死这么一大家子啊。
「当然去京城了,而且你家小姐我决定这一年绝不回宁家,等父亲的气消了,我再回来。」又不是骨头痒了,自家老爹虽然不会打断她的腿,可是这跪祖宗牌位却是少不得的事情。
她的脑子又没进水,干嘛回去找抽,先在外面躲个一两年,到时候,她的老爹只会心疼她,想她,至于她退婚的事情,也就不了了之了。
「可是……小姐,咱们三个女子出行,总归不太安全。」宁小姐的另一个丫头红香也不太贊成。
宁小姐却是语气淡定,一副胸有成竹道:「谁说是三个女子出行了,是富家少爷带着两个小厮出行。听说玲珑绣坊衣衫别致,明儿个咱们去买几套男装。」
原来又打算女扮男装啊!
两个丫头相视一眼,对自家小姐的任性,只有苦笑的份。
宁小姐心想事成,自然心情舒畅,而莫锦俊却是气疯了,他原本还指望未来高贵的妻子,替他开闢出一条锦绣之路来,知府的独女,明王妃最宠爱的姨侄女,谁知道,就是这么个高贵的女子,害他颜面丢尽,更害的他成为山谷镇茶余饭后的谈资,恨得牙齿咯吱咯吱作响,半响之后,才一拳打在黄花梨的木桌上:「辱我之,我必反辱之!」
翌日,主僕三人兴致沖沖的向着最近声名鹤起的玲珑绣坊走去。
宁小姐主僕三人现在走的这一段路,两边茶楼,酒肆较多,而且算得上档次较高,虽然此时时间尚早,可是茶楼里已经坐了不少雅人。
而最大的那家茶楼之上,此时莫锦俊正和几名年轻的少爷用茶,昨儿个退亲的事情传遍了山谷镇,让他颜面尽失,莫二老爷知道他这心里不痛快,禁足令也就提前解除,还给了他银子,让他进城散心。
而他今儿个一早就进了城,还邀请了几位在城里有旧的少爷一块用茶,其中更有贪图声色犬马闻名的县令公子——马公子。
待到宁小姐路过茶楼前的时候,莫锦俊身边的小厮,忽然惊叫了一声:「这是哪家的小姐,怎么长得这么好看?」
里面喝茶的几位年轻男子,听了这话,俱都抬起了头来,其中一个穿着蓝色袍子的年轻男子更是一马当先的冲到了窗口,探出头去,不过却只见一位衣着华贵少女的背影,被两名丫头装扮的少女簇拥着,渐渐的去了,忙对着一旁的莫锦俊的小厮道:「你说的美人儿是不是那个披着水蓝色轻纱的女子?」
那小厮笑了起来:「马少爷这眼光可真毒,这脸还没瞧着,就知道人家小姐是美人了!」
众人哈哈大笑,只是见美人越走越远,心里都有些急了起来,这莫家的小厮寻常见惯了莫家的小姐,能得他一声惊嘆可不容易:哪个不知道莫家的小姐容貌出众,如花似玉啊。
那马少爷最是着急,生怕错过了如花似玉的美人,就将两根手指送进了嘴里,纵声打了个唿哨,扯开嗓子喊道:「前面披水蓝色轻纱的小姐,你绣帕掉了。」
宁小姐主僕三人闻声,皆回过头来,一边检查袖中的帕子,一边朝着声音的发源地看去。
宁小姐这么一转头,就引起一阵抽气声:果真是绝色佳人。
只见那位披着水蓝色轻纱的少女,肩若削成,腰如约素,眉如翠羽,肌如白雪。
身穿一袭素锦,外披水蓝色轻纱,微风吹过,轻纱飞舞,整个人散发出淡淡灵气,三千青丝被挽成一个简单的碧落髻,将一支清雅的梅花簪子戴上,既简单又利落,平添了三分英气,整个人有着牡丹般无比的艷色,却没有一丝流于俗气,举手投足,顾盼神飞间,灵气逼人……
而,莫锦俊手中的茶碗差点就摔了下来:宁家那个母夜叉居然长成这么个模样?更该死的是,她昨儿个退了亲,今儿个还能自由自在,快快活活的上街游玩。
这女子怎么能如此行事,没心没肺的,根本就是彻底没将他,没将亲事当回事,她是巴不得解除婚约,摆脱他啊。
想到这里,那心里的邪火烧得那心肝肚肺阵阵冒烟,深深的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气,慢慢平息心里的怒火——既然她如此无情无义,他何必还要顾念她呢?
宁可我负天下人,不可天下一人负我,这个女人让他蒙受如此羞辱,落得什么样的下场都是咎由自取,若是她不闹什么退亲,以她现在的容貌,日后进门,他又怎么会冷落了她……
宁小姐检查过后,没发现自个儿的绣帕掉了,就知道被人给调戏了,真是幼稚,瞪了那群呈现半石化的男子一眼,脸色微红,加快步伐离开。
见到青天白日的,就有人如此不着调,狠狠地碎了一口,扯开嗓子骂道:「哪里来的不要脸的登徒子,眼睛瞎掉了,还是脑子进水了?」
红香也是个从来不肯吃亏的,奚落道:「我是眼珠子掉在地上,捡不起来了。」
那马家少爷也不恼,只是一个劲的赞嘆:「美人如玉,果真是要将眼珠子看得掉下来……」
众人听了,皆都点头,贊同:「明珠生晕、美玉莹光,襛纤得衷,修短合度,果真当得起一个绝代佳人的称号,日后难个男子能娶到这等佳人,可谓是三生有幸啊。」
莫锦俊的手又是一紧,青筋跳了跳,又恢復了正常,眼神越发阴鸷,晃了晃茶碗中的碧水,冷笑道:「三生有幸?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道这是佳人,还是母夜叉,若是不小心被人骗着娶个母夜叉回来,回头哭得日子都有。」
马公子不耐烦的道:「大好的兴致,说这个做什么?若是当真能娶到这么个美人回去,就是真的是个母夜叉,为了这么一张脸,也值得了。」
啧啧的砸了两声:「这般好看的小姐,果真是完美无缺,若是能娶到这等美人,哪个还稀罕出门,寻那些庸脂俗粉去。」
说罢,就提着袍子冲下楼去,几次差点摔倒,看得身边的小厮心疼不已:「少爷,您慢些,小心脚下。」
而楼上的众位青年,则是心知肚明的对视了一眼,然后也提着自个儿的袍子追了出去:又有好戏看了!
马家少爷最爱强抢民女了,众人才不相信马家公子娶一个不知名的小女子为妻——这话,他们听得耳朵都发痒了,不知道马家公子都说了多少遍了,可是他这正妻的位置还至今无人,被他夸赞过的女子,却是有好些已经不知所踪了。
不知道今儿个这位马兄是打算威逼,还是利诱,或是干脆强抢?
众人都有些兴奋了起来。
莫锦俊瞧着花一般的宁家小姐,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但是这怪不得他,谁叫她宁若秋敬酒不吃吃罚酒,将他这个青年才俊扔了,那他就成全她的心思,送她一个纨绔大少。
当宁小姐被堵住去路的时候,眼底没有丝毫的惧怕,反而隐约带了点轻视。
「小姐,在下马……」
话还没说下去,就被一声娇喝给截断了:「滚开,好够不挡路!」
长得一副歪瓜裂枣的样子,还学人家自命潇洒,宁若秋看了只觉得噁心,她从小深受明王妃影响,最是瞧不上纨绔子弟,所以一出口,就没一句好话。
马公子脸上的笑容挂不住了,他怎么都没想到,看起来柔柔弱弱的美人儿居然有着这么一副火爆的脾气,一开口就是恶言恶语。
不过,这样有个性的美人更加难求,也更容易满足男人的征服欲,不是吗?
故而,马少爷眼底的兴趣不减而增,口中的话,说得越发下流:「美人儿,你跟本公子回去,保管你吃香的,喝辣的……」瞧了宁小姐身上那云缎,有些底气不足:瞧着美人的样子,似乎也不像缺钱的。
果然,冷笑了起来:「睁开你的狗眼,我家小姐可是金玉般的人儿,你若是狗嘴里再吐不出象牙来,看本姑奶奶怎么撕烂你的嘴。」
这么个泼皮破落户儿,居然还敢打她们小姐的主意,的一张俏脸沉得跟什么似的。
马少爷一向这本城横行惯了,什么时候被骂的这等狗血喷头过,立时动手硬抢起来:他的心思很简单,他的老子是本城的头儿,这美人看起来家里是个不缺钱的,可是外出连个护卫都没有,又能门第高到哪里去,他抢了回去,成了好事,还不是乖乖儿的呆在他身边。
可是惊人的事情发生了,这么三个柔柔弱弱的女子,应是将围上来的马家护卫打得东倒西歪,就是马家公子都挨了几脚。
在众人的目瞪口呆之中,宁小姐领着两个丫头七拐八拐,绕进了胡同,马家公子吃了这么大的亏,哪里肯轻易放过宁小姐,又吆喝着那群打手,追赶宁小姐主僕三人。
宁小姐三人虽然懂点拳脚,刚刚也胜了一筹,可是一来那是出奇制胜,二来这体力也不比男子,于是跑了一会儿,那脚下就慢了起来,而身后嘈杂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这时候宁家小姐第一次觉得自家丫头的担心其实,好像,挺有道理的。
就在宁小姐实在跑不动了的时候,一扇后门「咯吱」一声,打了开来,一个眉清目秀,长得可人的丫头,对着宁小姐招手:「进来躲躲。」
宁小姐此时也顾不得多想,二话不说沖了进去,,红香自然是以宁小姐马首是瞻。
待到脚步声远去,宁小姐才松了一口气,对着那个丫头道谢:「谢谢姐姐援手。」
那丫头道:「婢子云燕,是莫家五小姐的贴身丫头。」
云燕对,红香陡然戒备的神情视而不见,只是浅笑盈盈的看着宁小姐:「不知道姐姐,有没有兴致,见见我家五小姐?」
宁小姐爽快的点头:「自然有兴致。」
莫家五小姐可是个妙人儿,自从听了那来山谷镇打探消息人说得话,宁小姐就对姚氏,锦好生了好感,能想着自立门户的女子,她心里敬佩,而且听那人汇报,姚氏是个软和性子,那么这所有的一切很有可能就是出自这位十岁少女之手。
宁小姐跟在云燕的身后,从简陋小巷拐进更窄小的弄堂,头顶的天空便细如一根琴弦了。
踏着碎石子铺就的小道,看着四周攀满粉墙的藤萝,已经透着淡淡的绿意,轻嗅着夏日的味道,刚刚那份紧张的心弦,便不知不觉平静下来。
想不到,这闹事之中,竟然有这样一处清雅的地方。
前行大约十几丈,便看到围墙变成了黛色,墙上开着个方方正正的大门,样式十分特别。
云燕敲了一下,那门就开路,露出一张娇生生的脸:「云燕姐姐。」
「春红,小姐是不是在后院?」
「嗯,小姐正在后院等着姐姐和贵客。」
此处不是别处,正是锦好安置春红一家的那座宅子。
待进了后院,只见一个娇俏的少女,穿着一件略嫌简单的素白色的长锦衣,用深棕色的丝线在衣料上绣出了奇巧遒劲的枝干,桃红色的丝线绣出了一朵朵怒放的梅花,从裙摆一直延伸到腰际,一根玄紫色的宽腰带勒紧细腰,显出了身段窈窕,反而还给人一种清雅不失华贵的感觉,外披一件浅紫色的纱衣,一举一动皆引得纱衣有些波光流动之感,腰间繫着一块翡翠玉佩,平添了一份精緻之气。
手上带着一个乳白色的玉镯子,一头长的出奇的头髮用紫色和白色相间的丝带绾出了一个简单的髫,髫上插着一跟翡翠制成的玉簪子,别出心裁的做成了带叶青竹的模样,真让人以为她带了枝青竹在头上,简单而雅致,有若带露水仙般,亭亭坐在青藤下,微眯着眼睛,不知道在沉思什么。
一看到这少女,宁小姐心里那股子好感就进了一层。
锦好听见脚步声响起的时候,一双美眸就睁了开来,四目相对,宁小姐的心里兀得浮出一行妍丽洗鍊的诗句……空潭泻春,古镜照神。载瞻星辰,载歌幽人。流水今日,明月前身。
而,宁小姐赞嘆锦好的同时,锦好又何尝不是在赞嘆她。
二人一见如故,相视一笑,心中对对方的欣赏都言于意表。
第108章
重生之锦好,第108章
锦好坐黄花梨仿竹椅上,听着云燕说话。舒唛鎷灞癹
「小姐,宁小姐女扮男装,已经上了船,这一路上有大少爷在一旁照看着,相信不会再出什么问题。」随即冷哼了一声:「就是有他再想动手脚,怕也没有下手的机会。」
对莫锦俊龌龊的手段,云燕是半点瞧不上眼,先是冬雪,现在又是宁家小姐,这个少爷明面上人模狗样的,暗地里全做这等上不了台面的事情。
要说哪个女人愿意退亲,这在天朝可是极为损名声的事情,宁小姐那等天仙般的人物,若是真的配给了莫大少爷这等卑劣的人物,那才是真的糟蹋了。
「那就好,若秋姐姐志高气洁,若是中了他的道,着实让人可惜。」身为女人更明白女人的不易,最是羡慕宁若秋这等洒脱的性子,能帮手的时候,自然也不会吝啬。
若是前世自己也有宁若秋这等性子,何至于落得那般悽惨的下场。
「可是婢子担心,这事暴露了,会让大房的恨上小姐,背地里给小姐下绊子。」云燕忧心忡忡,还有一些不好说的话含在了里面——她不是担心莫锦俊恨上小姐,而是怕这是被莫老夫人和莫二老爷因此不待见锦好,一个是祖母,一个是生父,不用别的,光是一个孝字就能折腾死锦好。
就像这次,莫老夫人以伺疾为藉口,留了自家小姐下来,小姐不也是没法子,只得留下来吗?
只要小姐一日是莫家的小姐,就要受着莫老夫人和莫二老爷的拿捏。
锦好却是淡然冷静的抬起眸子,狡黠道:「你胡说什么,就是祖母和父亲知道了,又怎么会迁怒与我,不过是大哥在码头认识了一个朋友,让人家搭了一趟顺风船,怎么就扯到我头上了?」
云燕一愣,看着锦好水润中分外明亮的眸子,像是两个幽深却又清澈的湖泊,但是此刻这湖泊之中荡漾着深深的嘲讽和讥笑。
随即恍然大悟:「小姐说得是,我怎么白日就做梦了,满口的胡话。」
锦好用一种孺子可教的目光看着云燕点头,露出一个奇异的笑容:「不过狗急跳墙,总想找个地方撒气,却是不得不防。」
锦好的嘴角忽然抿了起来,却又很快的松开,眼里爆发出摄人的光芒。
「小姐放心好了,婢子已经照您的吩咐安排好了,只要他敢动……」云燕脸色冷漠如冰,冷哼了一声:「到时候,莫要说条落水狗了,就是条疯狗,也不会再有机会撒气。」
此时,二人嘴里的落水狗正坐在书房中发呆,面色萎靡,眼下发青,整个人一副颓废的模样。
他怎么也想不通,他的计划怎么会落空,宁家的小姐怎么就凭空消失了,他见到美貌与家世的宁小姐,最后已经调整了计划,他想做最后那个救美的英雄,宁家小姐再爽朗,再利落,那也只是个女人,在绝望之际,定然会对那个出手的人心存感恩,那么他们的亲事未必没有返回的余地。
当然,若是真的没有返回的余地,他不介意搞个什么肌肤之亲,甚至是提前洞房,女人只要失了身,除了那个男人,就只有绞了发做姑子,或是上上吊,投投河的份。
宁若秋是宁家独女,宁知府的掌上明珠,明王妃的眼珠子,怎么可能让宁府的血脉断了,当然只有嫁给他的份,就如同莫家一样,为了二房的那个贱丫头,不惜将三房,将锦冉都搭进去。
一来是为了圆莫府的脸面,二来,何尝不是只有这么一条路好走。
他什么都算计的好好,可是却怎么都没有想到,那么一大群男人,居然让个少女给跑了,而且马家的那些窝囊护卫竟然还吃了大亏?
宁若秋并非寻常女子,让她逃脱了他的算计,定然能明白过来,这事是他做得手脚,只怕到时候无法善了。
莫锦俊发现自己即使学富五车,此时也丝毫想不出一个好法子来。
正在他思绪难平之时,他身边打探消息的小厮长安回来了。
「大少爷,小的打探到,宁小姐换了男装,在码头上,遇到五小姐的商船,和邱如虎一同上京了。」
「又是她?」莫锦俊的脸上露出深刻的恨意。
他们大房的倒台,每一处都有莫锦好的影子,母亲的癔症,锦冉的替嫁,都是这个该死的贱丫头一手谋算,怕是他的退亲也是这个贱丫头设计的。
想到有这么一个心机深沉,手段毒辣的敌人埋在自己的身边,莫锦俊的心里就打了一个寒颤,冰冷的目光抬起,看向锦好的院子,闪过一道杀意:这个妹妹,留不得!
莫锦俊心下定了主意,当即就去了老夫人的屋里,尽心尽力的伺候老夫人,言笑晏晏,说不尽的温柔小意,直哄的老夫人心里发酸——这孩子多不容易,被退了亲事,成了山谷镇的笑柄,却还挂念着她的身体,强打着笑脸,哄着自己。
心里越发的怜惜,之后的半个月,莫锦俊天天来老夫人身边伺疾,就是遇上锦好,面上也是亲亲热热的,丝毫看不出对锦好有什么怨恨,可谓半点端倪都看不出来。
可是往往平静的表象下,总是掩藏着激流汹涌,如同火山爆发前那般,总是悄无声息。
这一日,莫锦俊又来莫老夫人的房里,哄了许久,这才打着哈欠,疲惫的离开,看的莫老夫人心疼不已,对着一旁伺候着的顾嬷嬷道:「你说,我是不是该给这孩子房里准备个人?这孩子年纪也不小了,房里连个知冷知热的人都没有,太苦了。」
原本没这个打算,不过是因为宁家小姐快过门了,再者,宁家小姐的性子太过刚烈,怕进门后心里不舒坦,所以一直没给莫锦俊房里安人,不过现在宁家小姐退了亲事,还有什么顾忌的。
顾嬷嬷瞧了一眼一旁伺候的夏荷动作皆是一滞,装做不经意的问:「那老夫人心里可是有了人选?」
莫老夫人扫了夏荷一眼,夏荷知道老夫人这是要和顾嬷嬷说私密话,忙倒退着出去,将门掩上,又将廊下的丫头支走。
她有心偷听,刚在门前停住步子,就听到莫老夫人的声音再度响起:「这夏日,屋里闷,还是将门开着点吧!」
这是要防着任何人啊!
夏荷没法子,只得又将门打开点,走到远处廊下坐着,一里拿着花样,替莫老夫人和顾嬷嬷把风。
她是莫老夫人身边的当红丫头,说起这日子过得,比起外头小户人家的千金来的更为奢侈,只是到了待嫁的年纪,这婚事就成了自个儿心里的一块心病,跟着老夫人虽然吃香的,喝辣的,人前也算风光,这莫府上下的丫头婆子见了,不是叫一声姐姐,就是一声姑娘。
可是老夫人的年纪越发的大了,这身子骨也不比以前,她总得替自己打算一下,原本还想着依着自个儿在老夫人身边的体面,嫁给管事,日后也算有个依靠。
可是今儿个听了老夫人的话,就生了心思,大少爷虽说是挂在大老爷名下,可是却是二老爷正经的骨血,是莫家正经的少爷,现在二夫人和离,又带走了五小姐和腹中的孩子,这大房的孩子也就越发的精贵。
若是此时被安排在大少爷的房里,那可是天大的造化,虽说是个没名没分的,可是只要能怀上孩子,待到日后大少爷到了而立之年,自然瞧在孩子的份上抬个姨娘,那不是比嫁管事更好上百倍,自己是半个主子不说,就是孩子也是正经的少爷。
再说大少爷的长得俊俏,风流倜傥,为人最是和善,原本她还对大少爷存了几分偏见,可是这半个月相处下来,这才发现自个儿以前是误会大少爷了,或许冬雪的事情,是另有隐情,大少爷那么温文尔雅的人,怎么可能做出那等丧心病狂的事情。
夏荷心不在焉的绣着花样,目光不时的瞟过那微敞的门,脑子中一团乱,手下的动作就没了分寸,手指头就被绣花针戳了一下,颗颗血珠子就冒了出来,夏荷吃痛的皱起眉头,将那手指头放在嘴里吮吸,心头却越发的混乱。
「夏荷姐姐,你这是怎么了?」低沉,香浓如陈年老酒般醉人的声音响起。
夏荷一惊,转头看去,却对上一双漂亮的眼睛,眸子很黑很深,像是一个幽深的古井,能将人吸进去。
脸上不知怎么的就红了起来,慌忙从嘴里拿出手指,无措的站起身子,给莫锦俊行礼:「大少爷来了,婢子去通报一声。」嗓音比寻常有些甜腻。
莫锦俊瞧着夏荷红艷艷的脸颊,眸子若有所思,眼底闪过一丝得意的笑,却又极快的收敛起来,盯着夏荷看了几眼,柔声细语道:「夏天这日头厉害,夏荷姐姐要绣花样到里面坐坐。」
夏荷这些日子对莫锦俊早就改观,现在听他如此说话,更是觉得是个好性子的,这般温柔和善,实在是太难得了,这样的主子实在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当下心里莫名的有些异样,嘴里却道:「婢子谢谢大少爷提点。」
会提点她,是怕她被日头晒伤吗?是不是大少爷对她好感?
夏荷沉思的表情落在莫锦俊的眼里,那得意的光芒再次在眼底闪烁而过,却只是一言不发朝着莫老夫人的房门走去。
夏荷咬着唇,呆呆地看着莫锦俊,紧紧地揪住了自己的袖口,就连指甲扎进了掌心也没发现:若是大少爷对她有好感,是不是……是不是……
她盯着不急不慢走动的莫锦俊的侧脸,从她的这个角度看过去,莫锦俊的鼻樑挺直而漂亮,下颌线条有力,刀刻般华丽,身姿挺拔优美,表情温和恬淡,只觉得比以前看来更加的动人,让人着迷。
还有他脖子上突起的喉结……都是那么的……那么的……让人心跳加快,不假思索地喊了一声:「大少爷……」
莫锦俊停下步子,转头。
夏荷原本也只是一时冲动叫了莫锦俊,其实自个儿也不知有什么好说,现在对上莫锦俊那黑亮的眼睛,突然有些喘不过气来,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换了话题:「大少爷过来,婢子进去给老夫人禀告一声。」
莫锦俊见夏荷将眼睛撇开,不动声色的收回眼神,唇角勾了勾,笑道:「那就有劳夏荷姐姐了。」
夏荷连忙挥手,说了声客气的话,就走到莫老夫人的门前,轻声的回禀:「老夫人,大少爷来看您了。」
待到莫锦俊进去后,顾嬷嬷就出来了,留着那祖孙二人说话。
夏荷心里惦记着顾嬷嬷和莫老夫人谈话的结果,也就厚着脸皮旁敲侧击起来。
顾嬷嬷半眯着眼睛,打量了夏荷许久,才似是而非的给了她一句话:「夏荷,你跟着老夫人这么多年,你的忠心老夫人都看在眼里呢?老夫人可说了,你这样的人才,就是配个少爷也不为过。」
夏荷心里一跳,有股莫名的喜悦在心头蔓延:配个少爷也不为过?老夫人是不是打算将她安排到大少爷的房里。
不过面上却是飞上一片红云,嗔道:「顾嬷嬷,您就会那我开玩笑,我不过是个奴才,贱婢,怎么就能配个少爷了,若是传出去,还不羞死我啊!」
顾嬷嬷瞧着她脸上飞上的红云,眼中闪过一道怜惜,却依旧笑道:「你和秋菊都是老夫人身边的,说是丫头,可是这些年,就是当着小姐养,寻常人家的小姐都没你们这么将就,配个少爷怎么就配不得了。刚刚老夫人还说了,大少爷身边缺个人,想把秋菊打发过去伺候,这日后难保不会没有大造化。」
竟然是秋菊!
夏荷的眼角鼻子突然之间都有些发酸,她说不出自己心里到底是一种什么感觉,就是觉得很不舒服,有一团无名的火,不断的向上升起,却找不到可以发泄的出口。
她和秋菊都是老夫人面前的一等丫头,这些年明明老夫人倚重她比较多点,怎么一有好事情,就平白让秋菊那个丫头捡了去。
秋菊果真是好手段,明面上不争不抢,可是一到关键时候,就能抢去最大的好处,老夫人有心让她去伺候大少爷,不可能半点风声不透露给秋菊晓得,她倒好,一声不吭,从来也没透露一点半点的消息来,是不是怕自个儿坏了她的亲事?
顾嬷嬷瞧着夏荷的表情,就知道她心里也想什么,当下只做看不见一般,笑盈盈地道:「夏荷,可别说嬷嬷没帮你,刚刚老夫人问我的时候,我可是说了,你和夏荷都是老夫人身边的丫头,都是一等一的好人才,放一只羊是放,放两只羊还是放,老夫人既然如此疼大少爷,索性将你和秋菊都拨过去,这样彼此也能又个照应,可是老夫人却是……」
说到这里,下面的话就不肯再说,反而轻声的劝道:「想必老夫人是真的疼你,捨不得离开吧!」
嘴里说着劝慰的话,只是到最后,还是嘀咕了一句:「到底是可惜了,大少爷的亲事刚刚退了,只怕一时半刻找不到合适的人家,若是在这一年半载里,能有个一儿半女傍身,这日后……你这丫头,可惜了这么个伶俐的心思。」
夏荷听出了些不一样的意思来,其实顾嬷嬷再提点她,老夫人不喜欢她往日里心思太过伶俐,这才让秋菊过去。
她太伶俐了?那秋菊就是个老实的,那丫头寻常最是会装乖做小,哄老夫人开心,没想到居然得了老夫人的眼缘,要如此抬举她。
夏荷眼眶子微红,当下找了藉口,从顾嬷嬷的眼皮子下面,垂着脑袋熘走,迎面碰到秋菊,瞧着她那忠厚老实的面相,只恨不得将她那脸皮抓破,让众人看看她那刁滑的样子——这话倒是没错,能从粗使丫头爬到一等大丫头的位置,绝对称不上什么忠厚。
心头焦躁难安,狠狠地瞪了秋菊一眼:「你可真人不露相啊,没想到姐妹相称了这么多年,我今儿个才算是将你看透了。」
秋菊从夏荷的脸上看到一种挺陌生的情绪,像是在和自己生气,又不像是生气:今儿个自己好像没有地方得罪夏荷吧,她这又是抽得那么子风?
秋菊小心翼翼的喊了一声:「夏荷姐姐,你这又是怎么了?」
夏荷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又是尴尬,又是委屈,只是瞪了秋菊一眼,咬着唇,垂着脑袋,从秋菊面前走了过去,眼中有泪滚落。
秋菊见夏荷毫无头绪的哭了起来,整个人只是莫名其妙的看着夏荷陡然间好像陀了背,如同被抽了精气神似的。
摇了摇头,懒得理会莫名其妙的夏荷,转过念,往莫老夫人的房间走去。
夏荷埋着头在院子逛了一会儿,走在花园子里头,突然脚下一滑,踩着裙摆,一个趔趄就扑了下去,本以为要非常丢脸的摔个大马趴,却被一双有力的手扶住了腰和肩膀,接着她就落进了一个宽厚的怀抱。
不过即使如此,她放脚踝处还是一阵钻心的疼。
夏荷又羞又是怒,大白天的就搂着她入怀,定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你救人就救人啊,干什么趁机占她便宜。
也不抬头看是谁,只当又是那只癞蛤蟆的下人,想吃她这只天鹅的肉,狠狠地推开那人,张开嘴巴就骂:「天杀的,你拉我站稳了就是,敢什么占我便宜,你个登徒子,你个不要脸的东西!」
就此机会,将适时听到秋菊前途一片摧残,而自家的前途却是暗淡无光的委屈,错过那个温文大少爷的难受,全部都发泄在这个出手救她之人的身上了。
谁让这个倒霉鬼,不偏不齐在这个时候出现。
那人闷不声响的听她骂完,才低声的道歉:「夏荷姐姐,是我突唐了。」
正是夏荷心心念念的莫锦俊。
道歉之后,莫锦俊还屈尊降贵的关心起她的脚来,低声问:「是不是扭到脚了,疼的厉害?」
这算是善解人意为她的出口伤人解围。
这人怎么就如此的温柔,体贴啊,为什么老夫人送过去的人,不是自己啊?
莫锦俊站得很静,夏荷的鼻子间充斥着的都是莫锦俊身上淡淡的气息,感觉到他的唿吸将她额头的发给吹了起来,拂在脖子上痒痒的,仿佛有一条小虫在爬,被他碰过的地方也有点异样,如同一把火在烧着。
她红着脸后退了两步,不知道是羞的,还是愧的,呆愣了片刻,才摇摇头:「婢子的脚没事,谢谢大少爷相救。」
匆忙得给莫锦俊行了一个礼,道:「大少爷,刚刚是奴婢晕了头,冲撞了您,还请大少爷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别和婢子一般见识。」
莫锦俊脸色温和,声音柔和道:「都是我不好,没顾及到夏荷姐姐的名声。」
随即又体贴的解释:「刚刚我出来的时候,见到姐姐埋头前行,想上来打个招唿,谁知道却见姐姐差点摔倒,情急之下,这才突唐了姐姐。」随即又关心的问道:「姐姐的脚,真的没事吗?」
见她脸色有些发白,朝四周看了看,道:「那边有个小亭子,我扶着姐姐过去,再让人找个粗壮的婆子背姐姐回去吧!」
夏荷听着莫锦俊细緻到位,当下心里越发的难过,却还是挤出笑脸,道:「奴婢不过是个下人,哪里这般娇贵,休息一下,就能回去了,多谢大少爷关心。」
莫锦俊想了想,到底有些放心不下:「你若是觉得让人背着你,太扎眼了,我就让人扶着你回去可好。」
夏荷想了想,也觉得伤筋动骨不是小事,也就点头应允了下来。
莫锦俊见夏荷应了下来,也不耽搁,自去寻人了。
夏荷看着他那挺拔的背影,匆匆的脚步,心里生出酸楚的滋味来,她心地深处再一次怨恨,为什么被送过去的人不是自己,喉头有些发干,而眼眶子却有些潮湿。
「夏荷!」在她的眼泪快要滑出眼眶子时,莫锦俊忽然转身,停在一树开得正灿烂的紫薇树下回过头来深深地看着夏荷,叫出她的名字,往日里,他从来不会叫她夏荷,总是叫她夏荷姐姐,可是现在却叫她夏荷,她的心一跳,屏住唿吸,看向他。
他欲言又止,吸了一口气,轻轻摆了摆头,他:「刚刚,我拒了祖母,我……我不喜欢……秋菊!」他的脸非常非常的红,不过神情却是最正经不过,微风吹过,几瓣紫薇飘落他的肩头,俊朗的少年郎越显得有些落寞,可是也那么的好看。
莫锦俊言罢,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开,好像后头有什么东西在追着她似得。
夏荷一时间被他的话,搞的整个人都懵掉了:他说,他不喜欢秋菊……他不喜欢秋菊……
夏荷心里头阵阵狂喜,瞧着莫锦俊的背影,眼神温柔,缠绵悱恻的快要滴出水来,兴奋过头的夏荷根本就没有想到——莫锦俊只是说他不喜欢秋菊,却也没有说,喜欢她。
一直到莫锦俊的身影走得没有了,夏荷还在呆呆地看着那棵紫薇树。
天是那么蓝,云是那么的白,风是那么的轻,枝头上的紫薇花开得是那么的好看,她的青春却在渐渐的逝去,她是不是可以抓住那么温柔俊雅的少年。
夏荷不过等了半盏茶的功夫,就见人过来,不过却不是扶着她回去,而是抬着她回去的。
回了房里,掀起裙子,褪下鞋袜一看,发现自己的脚踝处乌青一块,看起来扭得不清。
「夏荷姐姐,夏荷姐姐。」门外传来敲门声,夏荷套上袜子,一拐一拐的走到门前,打开门。
外面站着的是莫锦俊身边的小厮长安,将一个白玉般的小瓷瓶递给了夏荷:「夏荷姐姐,这是大少爷让我交给你的!」
长安也不等夏荷说话,就将小瓷瓶塞给了夏荷,转身就离开了。
夏荷打开小瓷瓶,一股淡淡的清香扑鼻而来,她将小瓷瓶放在鼻尖,闻了一闻,认出来这是搽瘀伤的好药,千金难买。
她的眉眼顿时弯弯,眼中似有水波流过,细细的打量那小瓷瓶,宝贝似的将它收了起来,根本就捨不得用。
那朵开在枝头的紫薇花,终于从枝头落了下来,在夏荷的心里生根,从此只开在了夏荷的心里。
而一直躲在远处偷偷观察她表情的莫锦俊,此时眼中的得意已经从眼角蔓延到整个人,一瓶瘀伤的药膏,就彻底征服了一个女人,收买了一个女人的心——太值得了。
一种叫做兴奋的情绪笼罩着莫锦俊整个人,他的计划总算是成了一般。
只顾着高兴的莫锦俊,错过了身边小厮长安眼里那一闪而过的仇恨目光。
莫府上下高兴的除了大房的大少爷,还有莫三老爷——棋儿有了身孕了。
这对莫三老爷来说,可谓是天大的好事,虽说三夫人与他生下了一个儿子,可是那孩子身子骨实在太弱了,他这心里一直担心那孩子会有个万一。
现在棋儿刚刚伺候他一个多月,这就有了身子,一来说明他宝刀未老,强悍异常,二来也说明他子嗣旺盛,是个有福泽的,越发如珠如宝的宠着棋儿,整日里和棋儿腻歪着,莫说张氏了,就是锦玉想见他一面,都比较困难。
这些日子,叶家人离去之后,一丝半点的消息都未曾捎过来,就是锦玉是个雷打不动的,这心里也发慌了,毕竟她是失贞的女子,赌注下的太大,已经是孤注一掷,只许成功,不许失败的,所以叶家的亲事一定不能不成。
所以,叶家人半点动静都没有,她就想问问莫三老爷的意思,原本张氏写了书信,莫三老爷匆匆回来,就是为了解决她的事情,可是现在莫三老爷有了棋儿这个狐狸精之后,已经将她的事情甩到一边了,她怎么能不急?
母亲已经那样了,一张脸上窟洞不少,深可见肉,就是她这个女儿都不敢看上一眼,哪里还能指望张氏出面,现在也唯有指望莫三老爷了。
可是,她数度被棋儿挡住,不是说莫三老爷还在用功,就是说莫三老爷未曾起床,将个棋儿气的吐血。
三夫人的院子,灯火阑珊,人影孤单,对应着莫三老爷书房里的暖声细语,这里太过冷清。
棋儿想到今日再次被挡在莫三老爷的书房外,终于忍不住找张氏诉苦,一边说,一边哭,只将一双眼睛哭成桃子似得。
而张氏从头到尾只是听着,没有一丝一毫的动怒,有得只是平静,可怕的平静。
她见莫锦玉终于哭得差不多了,伸手抚摸着莫锦玉的软软的乌髮,轻声道:「孩子,你再忍忍,棋儿这个小贱人以为能母凭子贵,那也要看我容不容得这个孽种!」
子嗣,一个贱婢居然也想生下子嗣,做梦!
原本她是想等母亲那边给她寻个帮手回来,不过看来她是等不及了,棋儿这个贱婢居然这么快就有了身孕,她绝不能让棋儿坐大,而有了身子的人,想要弄掉那肚子里的那块肉,时间越早越好。
莫锦玉惨白这小脸,委委屈屈:「母亲,棋儿那个小贱人总是阻着我去见父亲,这可如何是好?叶家那边一去就没了消息,我这心里……」
张氏让画儿打了水,伺候莫锦玉擦干了眼泪,缓声劝慰:「不过是个贱婢,你且让她得意两天,日后自然有她好受的。」
顿了顿:「至于叶家的亲事,你放心好了,断然跑不掉,你只管安心待嫁。」唇角微挑:「你外祖母前些日子信上不是说得明明白白,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傻孩子,咱们舍了面子,舍了名声,更舍了你的身子,下了这么大的赌注,怎么会让叶家逃了。眼下咱们最要紧的是先稳住自己的心神,莫要给了别人可趁之机。」
莫锦玉擦干了眼泪,心里忐忑不安的感觉消了许多,只是语气还有一份迟疑:「母亲,外祖母的话到底可信不可信,我这心里真是害怕。」
她拿自个儿的身子做赌注,这代价太大,若是不能得到期望中的收穫,只怕整个人要疯掉了一般。
张氏轻哼了一声:「你不必担心,你外祖母做事,最是妥当不过,若不是确实的消息,她是不会给我写信,叶家的亲事绝对不会有闪失,你就安心待嫁吧!」
「至于那个小贱人棋儿,母亲可以向你保证,不出半个月,她就会死无葬身之地,我会让你父亲亲手杀死这个贱人。」张氏的声音阴森森的,让人如坠冰窖,遍体生寒。
莫锦玉疑惑的看着张氏,有些不明白她的话,棋儿现在正得宠,父亲怎么可能捨得亲手杀了她。
张氏看出她的疑惑,却不打算解惑,只是拍了拍莫锦玉的脑袋:「你就定下心来,看戏好了。」
莫锦玉瞧着蒙面的张氏一眼,心里有着心疼:「母亲,即使除了棋儿那个贱丫头,可是只怕父亲也会恼了你,从此不肯再亲近母亲了。」
她只说莫三老爷因为张氏的算计而不肯亲近张氏,不说因为她的脸。
张氏笑得阴冷:「就是他肯亲近我,我还不乐意呢,傻孩子,我早就说过,对他,我是没了心了。现在我只要守着莫三夫人的位置,将你和你弟弟守护好,不让别人算计了你们两个就好。」
「不管是谁,只要威胁到你们两个位置,我决不手软。」
张氏想着棋儿那个贱人此时定然含羞带怯的躺在莫三老爷的面前,编排她们母女的坏话,这心里就跟浇油的一样,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眉眼冷冰如铁:莫三老爷之所以欣喜若狂,那是因为棋儿腹中的那块肉是他的,若是莫三老爷不信这块肉是他的,那结果……
张氏想到那结果,就阴阴的笑了起来。
莫锦玉瞧着皮笑肉不笑的张氏,就知道她母亲的法子,绝对的够阴够损,够歹毒。
张氏又哄了莫锦玉几句,才柔声的劝了她回房,自个儿却又再琢磨她的害人大计。
而此时谋算害人大计的也不是张氏一人,大房的那些人同样不消停。
「二妹,你怎么搞成了这么个模样?」莫锦俊看着眼前的莫锦冉,若不是轮廓还在,他几乎认不出眼前的人是那个绝美的二妹妹:骨瘦如柴,面颊苍白,双目深陷,身上还散发着一阵阵霉气,现在的莫锦冉哪里还像是以前那个飞扬拔扈的大家千金,更像是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
莫锦冉一看到莫锦俊,立刻就扑了过来:「大哥救我,我没疯,我不要再被关在房里了,我再也受不了啦。」
她明明没疯,可是所有的人都说她疯了,这真的要逼疯了她。
莫锦俊整个人都呆住了,这样激烈的莫锦冉,让他觉得心里有些不安,她这模样,令他想起绝境中的野兽,焦躁不安。
「啪」一声清脆的声音响起,莫锦冉一下子呆住了,捂着脸颊,不敢置信的看着莫锦俊。
「你给我好好的冷静冷静。」莫锦俊忍着心疼,冷冷的看着莫锦冉:「你瞧瞧你这模样,可有一丝一毫大家风范,也难怪别人将你当成了疯子。」
他的声音,一字一句都似乎经过千锤百鍊一般:「二妹,你记住,当我们越是无路可走的时候,我们越要冷静,这样才能给绝路找出一条活路来。」
莫锦冉捂着巴掌,呆呆的想了许久,渐渐的那深陷的大眼睛中有了活力,面上也渐渐地显出了羞愧的色彩,枉费她一向自诩心智坚强,可是连哥哥的一半都赶不上:这些日子她虽然被困着,可是外头的流言蜚语还是传到了她的耳朵里,看守她的那些下人,全当她是疯子,说什么话都不曾避讳她。
莫锦冉想若是她处在自家哥哥的位置上,只怕一辈子都不敢出去见人,可是她的哥哥却面色沉静,似乎半点都没放在心上,还在四处使力,解救她和母亲。
她太软弱了。
莫锦冉烦躁的心绪渐渐地沉淀下来,她这才注意到,这两个月的功夫,她的哥哥不一样了,似乎变得更加的成熟,也更加的阴冷,而且额角眉头都多了几缕皱纹,神情也多了几分疲惫。
原来,大哥也不是没有压力,他只是隐藏的很好,原来,他们大房已经被逼得这样的境地。
这到底是怎么了?
那个该死的贱丫头,怎么就能有这么大的威力。
莫锦好的脸浮现在她的脑海里,她恨不得吃她的肉,喝她的血,眼中暴露而出的杀意,让她骨瘦如柴的脸,越发的狰狞。
「大哥,我一定要杀了莫锦好这个贱丫头,她害我,害母亲,害我们大房这么惨,我一定要杀了她。」
莫锦冉的神情就像一头受伤的野兽,誓要将锦好撕成碎片,她一直以为自己才是莫家的太阳,可是却知道原来有个莫锦好在,她永远只是星星,她以为自己能收拾了锦好,却没有想到被收拾掉的是她,现在山谷镇所有的人都知道她疯了。
莫锦俊的脸上浮现出一抹俊朗的笑容,明明应该灿烂,却让人不寒而慄:「莫锦好定然是要除去的,不过时机还未到。」
莫锦冉听了这话,眼前一亮:「那大哥觉得什么时候时机才能到?」
莫锦俊的嘴角,泛起一抹浅淡清冷的笑容:「很快就到了。」
莫锦冉露出不解的表情,可是莫锦俊却不想为她解惑,他看着莫锦冉:「你好好的用饭,静静的调整状态,我会每天来看你,会设法将你弄出来。也会想法子将母亲接回来,至于那个贱丫头,她很快就会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再也威胁不到我们」
显然莫锦冉对锦好会消失在这个世界上的事情有着莫大的兴趣,即使看出莫锦俊不想多谈,却还是忍不住问了出口:「大哥,你是不是有什么好法子?」
莫锦俊只是淡淡的笑着,神色莫测。
第109章
重生之锦好,第109章
章节名:第109章
十日后的清晨
锦好睁开眼,身上乌金云袖的亵衣因裹着镶金边,在光芒下微微闪动着亮光,将她原本就绝艷的姿色,照得越发让人移不开眼睛。舒唛鎷灞癹
「小姐醒了?」
雪兰听到里面的动静,立刻端上漱口的花茶和牙粉,锦好起身,用裹着纱布的手指,占了一些牙粉,细细的刷了一番,又含了花茶,才用粉彩盆里的玫瑰水,由着雪兰伺候,洗了把脸。
而,云燕利落的端着一碟子芙蓉糕,一晚鱼片粥,一屉小笼包子,放在梨花木的长桌上,等了锦好入座,才仔细的伺候了锦好用了膳。
雪兰帮着锦好准备了牡丹薄水烟逶迤拖地长裙,衬着锦绣双碟钿花衫,锦好瞧了一眼,点头,眸子里闪过一道满意的神色。
一番打点之后,才往莫老夫人的院子行去。
蓝天白云,她缓缓的走去,脚步轻盈,却像是踩在尖刀上一般,嘴角弧度微挑,整个人若春晓之花,缓缓地绽放。
身后的云燕和雪兰瞧着自家小姐那如中秋朗月般的娇颜,只觉得耳边似有雅乐在奏响着,仙鹤飞舞,衣衫飘荡,顿然觉得三魂七魄全都倾心在锦好的身上。
锦好也没有先去莫老夫人的屋里,反而去了莫老夫人的小厨房,像以往那般,在小厨房里看着夏荷熬药,亲自用筷子搅拌了几下,仔细的察看了一番,这才放心的放下手中的筷子,而一旁扇着火的夏荷,目光却在那筷子上停留了一秒,随即就垂下脑袋依旧认真的扇着扇子,最是认真不过。
锦笑盈盈的夸了夏荷几句,就领着云燕和雪兰,去给莫老夫人请安。
只是雪兰瞧着自家小姐那笑脸,无端的打了一个寒颤,怎么看,都觉得小姐的笑里藏刀一般,冷飕飕的,能把人给冻死了。
待到锦好一行人走远,夏荷才停手手里的动作,看了锦好的背影许久,目光有些黯然,有些愧疚。
片刻之后,才回过神来,继续扇着那文火熬着的药,氤氲的雾气,遮住了她的视线,却遮不住她青白的脸色,以及那眼底对荣华富贵的渴望。
到了莫老夫人的门口,秋菊帮锦好打着帘子,锦好微微一笑,秋菊打着帘子的手,微微一滞,心跳加速:五小姐的笑容,今儿个好像特别的漂亮,只是一眼,就让人觉得心要跳出来一般。
老夫人正半躺着床上,与一旁的莫锦俊轻声的说话,祖孙二人言笑晏晏,老夫人的一张脸都笑开了话。
而莫锦俊身边还站着一人,不是别人,就是那本该禁足的莫锦冉,此时淡紫色华衣裹身,外披白色纱衣,露出线条斑斓的颈项和清楚可看见的锁骨,金碧刺绣牡丹纹十二幅长裙,裙幅褶褶如雪月光华流动轻泻于地,挽迤三尺有余,使得整个人越发的娇弱,头插蝴蝶钗,一缕青丝垂在胸前,素面朝天,未施粉黛,让她那显得蜡黄的脸色,越发的暗淡。
华服,憔色,对比之下,营造出一份羸弱悽苦的境地。
锦好微微一笑,对莫锦冉的用心,一目了然,人在病重,心地越发的柔软,再瞧见似乎饱受磨难的最宠爱的孙女,那心里怎么会捨得,自然会给予最大的补偿。
不过,这可算是难为了她这位好二姐,要知道莫锦冉一贯自持美貌,家里又有祖母等人纵容,大家一贯捧着,哄着,寻常出来,都是满头珠钗,今儿个为了哄得祖母心软,连这自曝气短的一招都用了出来,真是下了血本了。
不过,锦好可不认为这是莫锦冉那个猪脑子就能想到的,目光扫过一旁的莫锦俊时,越发的森寒:这个大哥,真的不能再留了。
当锦好的身影出现在莫锦冉的面前时,她的目光就带上寒冬的阴冷,却还是笑得温和:大哥说,越是恨,就越要笑,她记下了,所以这一刻,她恨不得抓花锦好的脸,剥了锦好的皮,却还是笑得如枝头漫开的梅花,虽然美,却带着冬日的寒。
锦好将她的笑,以及笑容背后的恨都收进了心里,亦恢復了一个淡淡浅笑,黑色的眸子中隐隐显示出森严的幽光,让莫锦冉有一种被透视,被寒刃剖开的错觉,更有一种遮掩不住的讥笑,莫锦冉心里一突,睁大眼睛想要将那讥讽的笑容看得清楚一些,却发现锦好的眸子里有得只有清明,其他的什么也没有。
莫锦冉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一定是她多心了!莫锦好还能是神仙不成,大哥的谋算,小心谨慎,莫锦好怎么可能会知晓,她果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想到等一下,莫锦好就要落得个身败名裂的下场,脸上的笑容便又深刻了三分,将心里升起的不安丢到了一边。
锦好上前,恭恭敬敬的给莫老夫人行礼:「祖母万福!」她从来都将表面功夫做足,绝不会留下一丝半点的话柄。
莫老夫人见锦好后,那脸上的笑意就减了三分,语气也冷了下来:「今儿个怎么迟了?你大哥,二姐已经来了半个时辰了。」
其实这话莫老夫人说得半点也不实在,哪里有半个时辰,也就前后脚的时间。
不过,自从她的腰在锦好房里受了伤,再加上叶三夫人话也没留一声,就回京城了,这越看锦好越不舒服,觉得碍事的不得了,若不是还指望着她摆平叶三公子,早就将她赶了回去,当然,还因为锦好名下的玲珑绣坊,不得不让她忍了下来。
原本莫老夫人听说锦好将王家那十间铺子卖了,在城里开了一家绣坊,没气的鼻子歪掉,她心里当时还寻思着,琢磨着到时找些名目让锦好孝顺些回来呢,这下子,等于泡汤了——不管她找什么名目,只要锦好一口咬住,才开了绣坊,没银子,谁还能杀了她不成?
而莫府的二老爷得了这个消息时,当时也被炸了个轰天响,那些可都是他的银子,嗯,锦好是她的女儿,银子自然是他的,本来还打算过段时间,哄些回来,现在是什么都没有了。
不提莫家对于锦好开绣坊的意见,单说现在莫老夫人留下锦好,却又一副不冷不热的态度,刚刚那话看起来不过是一句闲谈的话,可是认真计较起来,这里面的学问就大了:莫老夫人这是嫌弃锦好没有莫锦俊,莫锦冉有孝心,说小了,是锦好孝顺的不够,还学努力。说大了,那话就不听了,是锦好这些日子的伺疾,不过是表面功夫,徒有其表,那些好名声不过是别人不知内情,被蒙在鼓里传出去的。
锦好不恼不怒,依旧微微的笑着:「祖母,您这可是冤枉了孙女,孙女可不是现在才来,孙女早就来了,一直在小厨房给您熬药。」
偷换概念,并不是只有莫老夫人会。
莫老夫人被锦好的话噎住了,一时间不知道说啥是好,倒是莫锦冉被关了一段时间,这嘴皮子上的功夫见长,见莫老夫人被锦好噎得一句话说不出来,笑盈盈的为莫老夫人解围:「祖母就是偏心五妹妹,半点时间见不到五妹妹都念叨的很。」黄莺出谷般婉转的嗓音,最是悦耳,可是莫锦冉这个人才,却能将如此动听的嗓音,搞成快刀割肉的刺耳,疼痛的感觉一闪而逝,剩下的就是连绵不断的酸麻。
锦好的目光再次落在了莫锦冉的身上,发现她是眉梢眼角都仿佛藏着一股狠厉,她心里冷冷的笑了起来:莫锦冉一定以为今儿个,她莫锦好要死无葬身之地了吧!
只是可惜,今儿个不知道鹿死谁手,还不知道呢?
她笑看莫锦冉一眼,只将莫锦冉看的后背发凉,就听到锦好笑道:「祖母和我感情深厚,这莫府上下哪个不知晓。」
她的话音刚刚落下,夏荷就端着描金粉彩的药碗进来,莫锦俊接过夏荷手中的药,二人不着痕迹的交换了一个眼色,莫锦俊的唇畔,笑意一闪而过。
莫锦俊端着药,送到莫老夫人的面前:「祖母,药要趁热喝,您先喝药,孙儿今儿个可是为祖母准备了甜果子。」
莫老夫人老脸上笑看了花,下意识的就去接那药碗,谁知道莫锦俊的手却是一抖,像是烫到了一般,那药就洒出来一半,落在了地上。
他慌忙站起身来,给莫老夫人赔罪,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都是孙儿笨手笨脚,将祖母的药洒了。」
突然,莫锦冉惊叫出声,指着地上:「这……这……」一副像是吓得说不出话来的样子。
众人的目光都顺着她的手指落在了地上,都露出了震惊的神色,人都吓得说不出话——洒在地上的药上,都冒着黑烟。
黑烟,一向是毒物所冒。
锦好看着那黑色的烟雾,微眯着眼睛,神情倏的变冷——终于忍不住出手了,这应该就是大房兄妹今儿个为她准备的戏码吧!
莫锦俊瞧着地上的黑烟,面色冷凝,一脚踹向夏荷:「夏荷,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对老夫人下毒!」
夏荷顺着莫锦俊的力道,躺在地上,一个劲的摇头:「大少爷,不是奴婢,不是奴婢……」
像是吓破胆子一般:「大少爷,奴婢深受老夫人的大恩,怎么敢毒害老夫人……就是给婢子天大的胆子,也做不出这等猪狗不如的事情,大少爷明察,老夫人明察啊……」吓得一个劲磕头。
锦好只是冷冷地看着,一言不发。
倒是莫锦冉心生不忍般,替夏荷开脱:「大哥,你先莫要生气,夏荷姐姐跟着祖母多年,向来对祖母忠心耿耿,最得祖母信任,怎么可能做出这等恶事,还是要仔细彻查一番才是。」
说到这里,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再次惊叫了起来,不但惊叫,整个人还向后退了一步,指着锦好:「五妹妹……今儿个药是五妹妹……熬的。」
这话倒是半点没有冤枉锦好,刚刚可是锦好自个儿亲口说得——她早就来了,只是在小厨房给莫老夫人熬药。
莫老夫人浑身一震,不敢置信的看着锦好,这毒物真的是锦好放的吗?要说锦好不喜欢她这个祖母,她是信的,可是说锦好想要毒死她,她却是怎么也无法相信。
但,眼前的事实在这里,夏荷是她贴身大丫头,向来主荣奴兴,跟着她这么多年,是断然不会害了自个儿,莫要说毒了自个儿,只怕比谁都期盼自个儿能长命百岁。
若不是夏荷,这药也只有锦好经手过,不是她,还能是谁?
莫老夫人一时间,对眼前的情景倒是有些无法判定了。
锦好倒是面色不变,笑着点头道:「是啊,今儿个祖母的药是我熬的。」
半分推诿的意思都没有,反而让莫锦俊,莫锦冉的心里有些没底了,这表情也就变得有些不自在了。
莫老夫人瞧了莫锦俊和莫锦冉那有些僵硬的表情一眼,目光闪了闪,怒声道:「既然这药是你熬的,你给我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声色严厉:「就是我这个祖母做得哪里不好,你好好说就是了,居然对我下毒,我莫家怎么就养了你这么个孽畜。」
莫锦俊也痛心疾首,道:「五妹妹,祖母对你一向宠爱,你怎么能……怎么能……对祖母下此毒手,实在是……实在是……」像是说不下去的样子。
而莫锦冉更是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五妹妹,你居然……居然……对祖母下毒……」
只是莫锦冉的道行比起莫锦俊来,到底是低了不少,眼中的得意怎么都掩饰不了,今儿个,她倒要看看莫锦好这个贱丫头,还能怎么翻过这天。
锦好冷冷地看着这祖孙三人,没想到他们在栽赃陷害她的事情上,倒是志同道合。
莫老夫人声色严厉,其实何尝不是心里跟明镜似的,明明知道这是莫锦俊兄妹二人陷害自个儿的毒计,却因为心里存了私心,而一声不响的配合着将这污水往自个儿的身上泼——莫老夫人不过就是想找一个拿捏自己的把柄,这样下一次,她再想将自己作为礼物送给叶三夫人的时候,自己绝不敢再推脱。
果然是她的好祖母!
锦好冷冷的环视了祖孙三人一眼,然后不急不慢的道:「大哥,二姐,你们什么时候都成了用药的专家,居然一口咬定我对祖母下毒,事情还没有弄清楚之前,请两位不要胡言乱语,咱们莫家是耕读世家,祖父时常说,妄言最是要不得!」
「五妹妹,我和大哥哪个妄言了,活生生的事实摆在眼前,怎么还是我们胡言乱语,难不成你这时候,还要巧言令色为自己辩护不成?」莫锦冉的神色阴狠,回头看了莫老夫人一眼,道:「祖母,您自个儿看看,事实都摆在眼前了,五妹妹还想着要给我和大哥头上扣帽子。五妹妹想要编排我和大哥没关系,反正这些年,她也没少往我和大哥身上泼污水,我们兄妹早已经习惯了。可是她怎么能丧心病狂的对祖母下毒,这……这……祖母,您可要好好的教训教训五妹妹,今儿个敢下毒,明儿个就能杀人放火,咱们莫家可是书香门第,可千万别出个什么杀人女魔来,这莫府的脸面,名声还要不要啊?」
「好了,二妹,咱们也不要说多远,就请五妹妹说说这药里面怎么有毒的。」莫锦俊的目光冷的让人的汗毛都竖起来。
锦好神色不变,轻轻的笑着,语调甚至算得上轻松:「大哥,二姐,有句老话说得好,人在做,天在看,自以为算无遗漏,却不知老天爷早就看在了眼里。大哥,二姐,你们手捂在心口问问自己,你们说得是实情吗?」
莫锦俊面色冷寒,半点不肯松口:「事实俱在,你还想狡辩吗?你对祖母心存不满,也不该做出如此蛇蝎心肠的事情,今儿个这事情若是没被二妹妹识破,祖母喝了这药,那后果……五妹妹,我真是没想到,你的心肠居然这般恶毒。」
说罢,他站起身来,对着莫老夫人行了一个礼:「祖母,此时定要严惩不贷,绝不能姑息,二妹妹说什么杀人女魔,固然太过夸大,但是五妹妹小小年纪,居然敢做出如此不忠不义之事,若是再不出手管教,小恶不惩,只怕会酿成大恶,到时就要追悔莫及了。」
莫锦冉也在一旁帮腔:「祖母,大哥说得太有道理了,小恶不惩,会酿成大恶啊,五妹妹现在年纪小,还可以挽救。」
莫老夫人深以为然,觉得莫锦俊说得太有道理了,至于是真的太有道理,还是因为送了把柄到她的手里,只有她自个儿心里明白。
锦好却笑了出声,像是看了一场多么离谱的戏剧,或是听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笑得腰都弯了下来,眼泪都流了出来,许久之后才直起腰,擦了眼泪,环视了祖孙三人一圈,冷笑道:「祖母,大哥,二姐,你们说是我和祖母亲,还是夏荷与祖母亲?」
三人面面相觑,不知道锦好问这话是何意?
锦好冷哼一声,语气冷漠:「我是祖母的孙女,一脉相承,骨肉相连,却敌不过一个下人,就因为夏荷对祖母忠心耿耿,你们二话不说,就将她排除出去,定下我的罪。说真话,这倒是我第一次听说,一个丫头居然能比我这个孙女更亲。」
夏荷听锦好的意思,像是要推她出来顶罪,立刻又磕头起来:「老夫人明察,大少爷明察,二小姐明察,此事不关奴婢的事,奴婢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又扑倒锦好的面前,不停的给锦好叩头:「五小姐,您不能因为自己做了错事,就要推婢子出来,虽说婢子人微言轻,这命也不值钱,死也算不得什么,婢子不怕死,但却怕背着这么个恶名死去,还请五小姐饶命……」
莫锦冉双目圆瞪,怒视着锦好道:「五妹妹,你好歹毒的心肠,这事情败落了,就要让夏荷这个丫头给你顶罪。」
莫锦俊一副痛悔的模样:「五妹妹,原本大哥还以为你是年纪小,不懂事,一时煳涂,做下这等错事,却没有想到,事到如今,你不思悔改也就罢了,竟然还想抵赖,将事情推到一个丫头的身上,实在是……」顿了顿,长嘆一声:「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
莫老夫人也沉着一张脸,长长地喘了一口大气,仿佛万般失望的看着锦好:「孽障,你还不从实招来,你为何做出这等错事?」
云燕和雪兰看的这里,脸色都变得铁青:*裸的诬衊!
莫锦俊和莫锦冉已经到了穷途末路,铤而走险,使用了这么一条毒计。
虽然算不得高明,却是异常的管用。
因为莫老夫人想要锦好嫁给叶二公子做平妻,需要一个拿捏锦好的藉口,现在莫锦俊兄妹将这把柄送到莫老夫人的手里,焉有拒绝的道理。
锦好冷然一笑:「这事情不是我做的,可是瞧祖母和大哥二姐的样子,是不会信我的话了。」
她仰天一笑:「平生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既然祖母和大哥二姐都一口咬定这事是我做的,那么咱们就见官吧。」
看了夏荷一眼,笑道:「夏荷姐姐的话,我虽然不贊同,不过其中倒是有一句话,我觉得挺有道理的,我不怕死,可是我怕担着这等污名死去。」
勐地转身,对着云燕,雪兰道:「走,你们跟着你家小姐我去敲鸣冤鼓!」
说罢,就领着两个丫头离开,一副非要洗刷身上冤屈的模样。
莫老夫人瞧锦好这般不管不顾的模样,眼皮子抽了又抽,忍不住从床上跳了起来,可惜她忘了自个儿现在是病患,一时起得太勐,那腰椎一时半刻支撑不了,就听她「哎呦」一声痛唿,整个人又倒在了床上。
伤筋动骨一百天,这下子,那刚刚长得连接起来的骨头,又给摔坏了,又得继续躺在床上,养着了。
莫锦俊目光冷绝,他今儿个有心灭了锦好,怎么可能让她去敲什么鸣冤鼓,若是真闹到衙门,那么一查,事情不就曝光了。
他原本心里急得跟什么似得,现在见莫老夫人摔倒了,刚好以此为藉口,拍案而起,一跺脚:「五妹妹,你……孺子不可教也,你做下这等恶毒之事,还不思悔改,将祖母气成这等模样。既然你如此不孝,我这个做大哥的就越俎代庖一次,今儿个替祖母,替父亲好好教训你一顿。」
语毕,就大喝一声:「来人,将五小姐拿下!」
莫锦冉一副和事佬的模样,轻轻启唇:「五妹妹,你看你将大哥气成什么样子了,这莫府上下,谁都知道大哥的脾气最好不过,从来不与人轻易红个脸。你说你真是的,事实都摆在眼前了,还有什么好抵赖的。明明事情就是你做下的,还非要闹出这些个事情来,你是不是打量着祖母最是心软,所以就嚷着去瞧什么鸣冤鼓,哄得祖母心软,放过你。五妹妹,你这主意打得不错,可是你别忘了,你毒害祖母,这可不是小事,祖母就是再慈祥,也不能容得了你这等行为。」
她眉眼笑笑,含着利剑杀戮的光芒:「你也别怪我们不肯饶你,我们这都是为你好,今儿个若是轻易放过你,那就是害了你,你年纪小,不知轻重,祖母和大哥,还有我这个做二姐的,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一错再错,总得教导你一番啊!五妹妹现在小,不懂事,不能理解我们的用心良苦,日后却是能明白的。」
说得最是和善大度不过,口口声声都是为了锦好,莫说锦好不信了,就是这屋里上上下下的下人,也没人相信——这样的好,相信没一个人愿意要吧!
「祖母苦心我倒是能够感受,不过大哥和二姐姐的苦心,我就看不见了,大哥和二姐姐什么话不说,就将罪名压在我头上,而一个丫头却能三言两语将自个儿撇清,要说大哥和二姐姐是为了我好,我还真的看不出来。」锦好淡淡地说到,语气不见丝毫的慌张:「我以为,若是大哥和二姐姐真的有心为我好,就该拿了夏荷这丫头,好好的拷问,而不是将罪名栽到我头上。」
莫锦俊黑着一张俊脸,蹙着眉头:「夏荷跟着祖母多年,忠心耿耿,怎么会害祖母?」
锦好点头应道:「夏荷一个丫头忠心耿耿,我这个孙女就包藏祸心,大哥看人看事,果然是别具一格。」
锦好眉头一挑,似笑非笑的看着莫锦俊:「大哥这般相信一个丫头,倒是不得不让我起了疑心。」说到这里,锦好露出一个深思过后的表情,惊道:「难道说,大哥和夏荷有什么……特别的关系不成?否则大哥怎么会宁愿相信一个丫头,而不相信妹妹我?」
莫锦俊闻言,心头一跳,面上却是半点不显,冷笑道:「果然是眼尖嘴利!」
莫锦好黑白分明的眼睛里,透出一丝冷寒:「大哥的态度如此诡异,我只能这般想了。」
莫老夫人疼的冷汗直流,心里越发的怪锦好不识时务,早早的认下不就好了,哪里还有这后面的事情,自个儿也就不会再扭伤了腰了。
唉,腰疼不是病,疼起来也和牙痛一般,要人老命啊!
莫老夫人身上有伤,心里有气,冷笑一声:「五丫头,你若是再狡辩,就莫要怪祖母心狠,对你用家法了。」
锦好心里冷笑,她就知道,莫老夫人最后会打算屈打成招。
此时,一直冷眼旁观的顾嬷嬷,突然上前一步,对着莫老夫人开口:「老夫人,这说来说去,不过是说这药里面有毒,可是几位主子和咱们这些下人,也不是大夫,谁也不懂这药理,还是先请个大夫回来确认这药里有没有被下毒,到时候,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也能让人心服口服,您说是不是?」
莫老夫人还在思索之中,莫锦俊就急着应了下来,盯着锦好,道:「五妹妹,你是不到黄河不死心,原本还想给你留些体面,可你自己不珍惜,也怪不得我了。」
边说,边转过身,对莫老夫人道:「祖母,顾嬷嬷说得对,还是先确认了这药里是否有毒,也好让五妹妹心服口服。」
这一次,他要一击将锦好打倒,再无她出头之日。
莫老夫人见莫锦俊如此说,就知道他已经都做好安排了,点了点头:「那就让安大夫过来吧!」
虽然金大夫的医术高超,但是他和姚家那层关系,不得不顾及一番。
锦好寻思着,安大夫虽然医术没有金表叔厉害,但是为人正直,绝不会刻意的偏袒哪一方,其实她心里的人选也是安大夫,毕竟金表叔和自个儿亲近,到最后,这些人若是反咬一口,那就白白浪费了自己的一番心血。
莫锦俊心里自然没意见,点了点头,然后挑衅似得看着锦好:「我是没意见,就是不知道五妹妹有没有意见?」
屋里静悄悄的一片,众人的唿吸声侧耳可闻,只怕此时一根针落在地上,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锦好那白瓷般的脸,被透过窗格稀疏的阳光,照的明灭不一,冷淡如碎玉般的声音,响起,不带一丝感情:「既然大哥都没意见了,我怎么会有意见。」
她上前一步,气势逼人:「只是大哥,我想问一句,若是这药里没毒,大哥你说这事情如何收场?难不成就让我平白受此委屈不成?」她冷冷一笑:「我是没什么,毕竟谁让我是你妹妹,自家的哥哥冤枉妹妹几句,算得了什么,可是这事情传扬出去,只怕别人都会以为大哥今儿个是存心想要逼死妹妹,到时候,只怕对大哥的名声不利,大哥日后是要进官场的人,这可如何是好?」
莫锦俊朗声一笑,胸有成竹:「若是这药里没毒,那就是我有眼无珠,看错了。既然这点小事都看错了,要这对眼珠子何用,我就挖了这对眼珠子,算是给五妹妹赔罪!」
「大丈夫一言,驷马难追,希望大哥到时候莫要失言!」锦好垂下眼帘,眼珠眼里那无声无息的笑意。
「五妹妹放心好了,大哥我虽然其他的不敢说,这信守承诺,倒是还能做到。」莫锦俊半点也不担心。
「那我们就拭目以待。」锦好眼中的笑意再次一闪而过。
莫锦冉一直都在观察锦好,越是观察,她心里越发的不安,刚刚那种一闪而过的忐忑渐渐的浓烈起来,目光死死的盯着锦好,似乎想要穿透她的胸膛,看尽锦好的心里去——那种不妙的感觉,越来越明显。
她和锦好打了多次交道,较量的次数比莫锦俊多,对锦好的了解也比莫锦俊深刻,这一刻,她有一种身落陷阱的错觉。
可是,开弓没有回头箭,走到这一步,也唯有咬着牙继续走下去。
大概半个时辰左右,安大夫就背着药箱过来,他原本还以为是莫家哪个又生病了,谁知道却是来给验毒的。
心里不由得赞嘆,莫府果然是大户人家,这花样整得都比普通人家多,又是小产,又是骨折,又是癔症,今儿个更离谱,居然还搞个什么毒出来。
他环视屋里一圈,见锦好一人独在一面,而莫老夫人,莫家大少爷,二小姐相依相靠在一起,双目隐隐有对峙的姿态,心里就明白了三分,只怕这又是莫家想要抹黑这位五小姐的花样。
世上从来就没有不透风的强,莫老夫人不喜欢莫家五小姐,大房经常欺压二房,在山谷镇从来就不是秘密,虽然不能说人尽皆知,但绝对有一大半的人知晓,何况时常行走在莫府内宅的安大夫。
安大夫是个很有正义感的大夫,只是人家内宅的事情,也不好说什么,不过今儿个见莫老夫人等人居然用这么龌龊的手段,逼迫一个十岁的小少女,心里就更不舒服了。
端起那半碗药,左看右看,仔细的鑑别药材,而所有的人都睁大眼睛,看着安大夫,等待第一手的材料。
只有莫锦俊姿态闲散,莫锦好神色平静。
「五妹妹,你现在认罪还来得及。」莫锦俊一副语重心长,苦口婆心的劝慰着,外人看起来,倒像是好哥哥的样子。
锦好看着莫锦俊,笑着摇头:「结果还未出来,大哥何必心急!」
她的这位好大哥,到底是嫩了点,沉不住气。
莫锦俊笑着摇头:「我不是心急,我是为五妹妹担心。」明明笑得温和,可是那温和之中却透出极致的残忍。
就在这时,夏荷忽然惊叫起来:「老夫人,大少爷,婢子想起了一件事情来。」
莫锦俊看着夏荷:「想起了什么事情,值得你大惊小怪,没瞧见安大夫再鑑别药吗?」
夏荷瞟了锦好一眼,眼底闪过一丝愧疚,却还是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她心地最深的嚮往,恨着心道:「婢子想起了一件事情,刚刚五小姐进小厨房的时候,婢子低头的时候,眼角的余光似乎瞧见五小姐在搅拌的时候,有什么东西从手指滑进药里?」
莫锦俊眉头一扬:「从手指滑进药里?你看清楚是什么没有?」
夏荷摇头:「婢子没看清楚是什么。不过,若想知道,让安大夫看看五小姐手指,就该明白。」
锦好瞧着这二人将这大戏唱的咚咚响,心里冷笑:她手指上的东西,这才是今儿个这齣戏的重点,真难得她这位好大哥为了陷害她,可谓是绞尽脑汁啊!
莫锦俊冷笑道:「五妹妹,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用五妹妹自个儿的话说,那就是人在做,天在看啊!」
锦好神色淡然的看了夏荷一眼:「夏荷姐姐可真是眼尖,居然能一边看火,一边注意我的手指,真是难得!」
莫锦俊笑得至高气满,道:「没想到五妹妹这定力十足,到了这时候,居然还有力气说风凉话,如此执迷不悟,如此一错到底,倒是令我这个做大哥的开了眼界。既然五妹妹一口咬定自个儿是清白的,想必等一下定然不会拒绝让安大夫看看你的手指吧!」
莫锦冉对于搬到锦好,有着孜孜不倦的追求,和钢铁一样的意志,听到莫锦俊如此说话,哪有不帮腔的道理。
立马儿,开口,假惺惺的道:「五妹妹,虽说眼前事实俱在,可是你一口咬定自个儿是清白的,倒也让我有些迟疑了。看来,今儿个这事,若是想要弄个明明白白,也只有让安大夫查看你的手指了,虽说男女授受不亲,可是安大夫医德高尚,又是古稀之龄,也不用太过顾及。」
莫老夫人听了,又觉得很有道理:「锦好,你大哥,二姐姐说得有道理,等一下,就让安大夫好好察看一下你的手指,到时候,自然一切就真相大白了……」
显然,莫老夫人的话,就是认定了锦好手指上有什么。
如此关键,紧张的时刻,锦好却笑出了声来,神色天真,目光好奇,抬起自个儿的手臂,竖起十指,翻来覆去,看了又看,然后语气纯然:「祖母既然说让安大夫好好察看一下我的手指,孙女怎么敢违抗祖母的命令。」
她的笑容,镇定自在,没有一丝一毫的紧张,这一次,不要说莫锦冉了,就是莫锦俊心都颤抖了一下,从心里升起了一股子不妙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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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重生之锦好,第110章
莫锦俊甩了甩头,将心中的不妙感觉赶走,他知道夏荷一定已经将他交给她的毒药倒进了药力,还有些洒在那筷子上,只要安大夫察看锦好的手指,定然会从锦好的手指上发现那毒药的粉末,到时候不管莫锦好如何分辨都不会再有用。舒唛鎷灞癹
或许这样对锦好来说,有些残忍,但是他却不得不如此,谁让这个丫头要和大房作对呢?
他也是没有法子,才如此,总不能等着锦好收拾了他们大房吧!
这一次,他定要锦好没有好果子吃。
毒害长辈,这后果绝对让莫锦好日后夹着尾巴做人。
莫锦好看着莫锦俊,神色冰冷:「大哥,莫忘了你说出的话,有眼无珠,不如捨弃。妹妹一向都知道大哥是说到做到的人,不会哄骗妹妹我的。」
莫锦俊心头一突,却还是点头:「五妹妹放心好了,我说过的话,自然算数。」
算数就好,锦好心中冷笑不止,今儿个,她倒要看看,这个大哥说话是怎么的算数?
莫锦冉此时已经充分意识到事情的不对,轻声慢语道:「五妹妹,不过是兄妹之间的玩笑话,大哥如此做,也是为了还你个清白,你怎么可以如此行事?」
莫锦好看着莫锦冉冷笑:「玩笑话?二姐姐,原来大哥的玩笑话就是诬陷我毒害祖母啊,这好办,只要大哥不认,我也没有法子,不过日后我会时常与大哥,二姐姐开些这样的玩笑,相信大哥和二姐姐定然不介意我这样的玩笑话,是不是?」
莫锦冉被噎住了,讪讪道:「五妹妹,你一向大方,怎么现在如此斤斤计较?」
锦好冷冷的看着她:「斤斤计较?原来在二姐姐的心中,背负着毒害祖母性命,是件小事情。这么说来,还真是我斤斤计较,既然二姐姐这般大方,今儿个我就对外说,祖母药中是被二姐姐下毒的,二姐姐心胸如此宽广,一定不会放在心上的。」
「你敢?」莫锦冉听得锦好如此说话,立刻变了脸站了起来,她丝毫不怀疑锦好的话,这可是个说的出,做得到的主,自个儿的名声现在可经不起一点半点的抹黑了,再背上一个毒害祖母的罪名,这辈子怕是真的完了。
「二姐姐,你这般激动做什么?你自个儿不也说了,小事情罢了。」她讥讽一笑:「还是二姐姐口是心非,不过是故作大方。」
说完声音一沉:「二姐姐,下次自个儿都不能接受的事情,千万别逞强,往我身上推,我这人最是牢记祖母的家训,兄友弟恭,什么样的好事都会拉着二姐姐一同分享的。」
锦好的一番话,说的莫锦冉一张脸雪白,知道在嘴皮上,她是半分功夫也占不到,即使心里气炸了,却也只得忍着,只要等一下结果出来,她一定往死整莫锦好。
此时,安大夫终于将那半碗汤药研究完了,这才沉着一张脸看向莫老夫人和莫锦俊。
莫锦俊瞧着安大夫那黑沉沉的脸,心头一喜,忙出声问:「安大夫,这药里可是有毒?」
安大夫仔细的打量了莫锦俊一眼:「大少爷是从哪里看出这药里有毒的?」
莫锦冉听了这话,忙又表现她的贤淑:「安大夫,您尽管说实话,虽然我们都不相信自家的妹妹会做出这等事情来,可是事情既然出来了,我们也只有面对。」
又转头看向锦好:「五妹妹,事已至此,你还有什么话说,若是你早些和祖母认错,祖母定然不会追究,不是二姐姐说你,五妹妹就是牙尖嘴利,做什么……」
莫锦好冷冷地打断她的话,疑惑道:「二姐姐,你哪只耳朵听安大夫说药里有毒了,安大夫什么话还没说,你就这般急着下结论,是不是太心急了点,就是二姐姐一心想让我背上这么个污名,也不能这般心急啊!」
莫锦冉闻言,立时摆出一副委屈不堪的模样:「五妹妹,到了这时候,你还嘴硬,还想将污水往我身上泼,你……你实在是……姐姐这心里好难过,你怎么就做出这等丧尽天良的事情了……」
锦好听了,轻笑出声:「二姐姐,你还是先别忙着难过,还是听听安大夫怎么说吧!」
莫锦俊此时也急切的想要知道结果,示意莫锦冉闭嘴,开口道:「安大夫,刚刚我伺候祖母用药,不小心手下一滑,药就洒了出来,谁知道,洒出来的药居然冒着黑烟,所以我疑心这药里有毒。」
安大夫闻言,失笑的看着手里那半碗汤药:「就凭那黑烟,大少爷就断定那药里被下毒了?」
莫锦冉闻言,心里一抽:「难道这还不够吗?」
安大夫理所当然的摇头,笑道:「当然不够,冒黑烟的不定是毒药,老夫人伤筋动骨,这药要渗透进骨骼中,自然要比往日的汤药来的浓稠,而且配合着膏药,这骨胶用的较多,骨胶这东西,最是黑沉不过,所以洒到地上,也会冒黑烟。」
说到这里,却又是感嘆一声:「只可惜,骨胶这东西,珍贵异常,有钱也买不到。」抬头看向莫老夫人:「您倒是有福气,这药里的骨胶,倒是不少,就不知道老夫人是从哪里买到的。」
这番话,引得莫锦冉脸色骤变,和莫锦俊说的半点也不同,怎么会这样,不由得慌道:「安大夫……您再看看……怎么会是骨胶……你是不是看错了……不可能……吧……」
锦好淡淡的瞧了一眼莫锦冉那慌乱的模样,面上露出一丝嘲讽:「二姐姐,你这是怎么了,我费心费力给祖母寻来骨胶,一心想着让祖母早些痊癒,你怎么会一副失望的神色,难不成你不希望祖母早些痊癒吗?」
「不是,不是,我没有不想祖母痊癒,我……」她瞠目结舌,惊慌失措,毒药怎么忽然间变成了骨胶,莫锦好也从下毒的兇手,变成一心为祖母的孝顺孙女,这样的变化,让她如何能接受,不由得将疑惑的目光看向莫锦俊。
其实莫锦俊也被眼前的转变给惊到了,神情何尝不是惊慌失措,他刚刚可是夸下海口,说是有眼无珠,宁愿捨弃的啊!
舔了舔唇:「安大夫,你再看看,会不会……」
安大夫行医一辈子,最讨厌别人质疑他的医术,先是莫家那传言得了癔症的二小姐,他虽然心生不满,却想着对方毕竟是女流之辈,又得了癔症,他也不好计较。
可是这位莫大少爷居然也说出这般不得体的话,面上一下子就冷了下来,他行走各府内宅,什么鬼魅手段没见过,此时怎么会看不出是这莫家大房一心谋算二房的五小姐不成,而慌了手脚。
「大少爷,二小姐,我行医数十年,不敢说医术如何,可是这骨胶和毒药还是能分得清的,老夫人的药里明明是骨胶,生骨圣药,千金难买,这点我还是可以确认的。所以请两位还是慎言,莫毁了我一辈子的清誉。」
行了一辈子的医,到最后却被人怀疑认不清药材,这要是传出去,他这张老脸往哪里搁。
「不可能,这药里明明……」莫锦俊再沉稳,此时也忍不住跳脚。
「锦俊,你还不闭嘴。」莫老夫人太阳穴一抽,一抽,生怕莫锦俊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厉声打断了他的话,然后声色严厉道:「还不快给安大夫道歉,居然质疑安大夫的医术。」
莫锦俊浑身打了一个寒颤,差点就脱口而出,好在祖母打断了他,立时面色一整,给安大夫道歉,不过到底气恨难平,一双怒目狠狠地盯着夏荷,像是要将她吞进腹中一般。
他费尽心机,引得这个贱丫头上钩,哄得她心甘情愿为他筹谋,他明明将毒药递给她,让她趁着锦好去小厨房的时候,倒进药里,洒在筷子上,怎么那毒药就变成了骨胶,难道这贱丫头根本没有听他的吩咐行事,还反水帮了锦好这个贱丫头?
夏荷此时也呆若木鸡,她明明倒进去的是大少爷给她的毒药,怎么就变成了骨胶?瞧着莫锦俊那吃人的目光,像是疑心她反水了一样。
不行,不行,她的身子都已经给了他,怎么能让他对自个儿生出疑心。
夏荷咬了咬牙,此时也只要豁出去了:「老夫人,奴婢有一事不明,若是五小姐倒进去的是骨胶,为何怕被奴婢知晓,为了还五小姐的清白,是不是请大夫来察看一下五小姐的手指。」
莫锦冉顿时点头附和:「祖母,孙女觉得夏荷姐姐言之有理,还是请大夫察看五妹妹的手指为好。」她一心想要整倒锦好,自然不甘心锦好由谋害祖母的兇手,变成孝顺的好孙女。
「祖母,孙儿觉得二妹妹言之有理。」莫锦俊出声帮腔。
锦好瞧着三人不将罪名安在她头上绝不罢休的模样,不由得冷冷一笑:既然对方这般不留情面,她今儿个就一锅端了,也省得以后像个跳蚤般,扰人不休。
锦好用一种看小丑的目光看向三人,莫锦俊自以为聪明,算无遗漏,却怎么都想不到,他那包毒药早就给掉包了。
夏荷不说安大夫,却说大夫,别看这一字之差,这里面的学问可不小。
安大夫一辈子行走内宅,岂能不知这里面的含义,顿时一张老脸涨了起来,立刻道:「老夫人,我才疏学浅,这莫府大夫一职,还是请老夫人另请高明。」
说罢,也不等莫老夫人说话,拂袖而去,反正这样人家,他早就不想来了。
莫老夫人眼睁睁的看着安大夫怒气沖沖的离开,知道就是她出声挽留,安大夫也不会留下,这人虽然是一介平民大夫,却还是有几分傲骨,最恨别人质疑他的医术。
罢了,罢了,也只好另请高明了,只是莫老夫人忘了,安大夫德高望重,金大夫医术高明,二人都是山谷镇医术泰斗,这二人接手的人家,又有谁会不长眼睛接手——这是医行的规矩!
于是,足足花了三四个时辰,莫家的下人才从其它的镇上请回来一个中年大夫,先是细细察看了半碗的汤药,然后莫锦俊又提出来察看锦好的手指。
锦好冷笑着,将自个儿的手指贡献出来,那大夫看着那雪白粉嫩的手指头,不由得吞咽了一口口水,却在锦好冷漠的目光中,将自个儿的猥琐目光收了回去,让丫头用绣擦拭了半天,放在鼻间闻了闻,又将帕子察看了半响。
室内悄无声息,众人的眼神全部都集中在那中年大夫的身上,只有锦好神色淡然。
中年大夫目光闪了又闪,才道:「这药中……有毒!」
莫锦冉顿时松了口气,如释重负道:「祖母,怕是安大夫到底年纪大了,这眼神就有些不对了。」
莫锦俊冷冷的瞧着锦好,有着不屑一顾的轻视:安大夫说无毒又能怎样,别忘了,有钱能使鬼推磨,作为莫家大少爷,最不缺的就是银子。
「大姐。」锦好的声音冰凉如水:「是安大夫眼神不对,还是别有用心,想必在座的都很清楚吧!」
锦好豁然上前一步:「此事还请祖母定夺!」
莫老夫人略略沉思片刻,嘆息了一声,神色难掩疲惫,像是痛心难忍的模样:「铁证如山,你手上和药里都有毒,锦好,祖母就是有心偏私,也不能不分黑白,不明是非啊!」
黑白,是非?
锦好冷冷一笑:「锦好明白祖母的意思了!那祖母要拿锦好如何?」
她的好祖母这是要将屎盆子往她头上扣啊!
锦好以为自己已经不会再有感觉了,却原来真到了此时,心里还有会觉得难受,嗓子渴得要命却并没有丝毫的沙哑,反而带着一种清冷,一种淡漠的清冷。
这样——也好,断干净自己所有的念想。
莫老夫人又沉思了许久,还没想个章程,莫锦冉倒是抢先开口了:「祖母,五妹妹到底年纪小,不懂事,您还是耐心的教着,莫要惩戒的太重,依孙女看,送到家庙好好修身养性也就好了。」
她的母亲在家庙,要无声无息让一个人慢慢的「病逝」,实在是件很容易的事情。
「祖母,孙儿也觉得二妹妹说的十分有理,五妹妹年纪小,还是好好教着吧!」莫锦俊点着头,贊同不已,一副好哥哥的样子。
莫老夫人寻思了半天,这锦好的性子太过刚烈了点,的确需要好好打压一番,于是附和道:「看来也只好如此了。」
锦好听到这里,一下子就变脸了,她等得就是莫老夫人说出最后的定论,她一下子就从莫老夫人的多宝阁上,拿出一个尊贵的玩意,狠狠地掷在地上:「大哥,二姐姐,你们真当世上的人都是没脑子的吗?安大夫何等的声望,居然沦落成老眼昏花,这话你们可敢当着安大夫的面说,可敢拿到檯面上说。」
锦好目光对上莫老夫人:「祖母,锦好不曾做过这等丧尽天良的事情,既然大哥,二姐姐一口咬定锦好谋害祖母,我也无话可说。也只要寻族中的长辈们请出祖宗家法,还我一个清白。」
莫老夫人被锦好的动作吓了一跳,更被锦好的话吓了一跳,而那多宝格上的东西,可都是她多年珍藏的宝贝,锦好居然给摔了,心疼的肉都抖了起来。
心疼过后,是天大的怒气,不管怎么说,锦好是她的孙女,在她这个祖母的房里居然敢摔东西,这是在是不孝,天大的不孝啊!
莫老夫人还没有出声训斥锦好,莫锦冉就跳了出来:「五妹妹,你是在是冥顽不灵,居然在祖母的房里如此大不敬,你毒害祖母不成,是不是要气死祖母啊!」
锦好上前,狠狠地甩了莫锦冉一个巴掌:「二姐姐,你得了癔症,满嘴的胡话,口口声声说什么我毒害祖母,我看你真是病的的不轻,妹妹我给你醒醒脑。」说吧,就拿起一旁茶盏,将那茶水从头倒在莫锦冉的头上,顿时小美人儿成了落汤鸡。
「祖母……」莫锦冉眼泪汹涌流出,但是美人就是美人,即使此刻憔悴的失了几分姿色,即使此刻痛哭流泪之际,也好似一支娇嫩的带雨的梨花,让人看了忍不住心生怜惜啊!
莫老夫人气的脸色发青,一张老脸就跟锅底一般,指着锦好,颤抖着,说不出话来:气死她了,这么些年来,她这房里还没人敢这么闹过。
「啧啧……,看来我这客人来的不是时候!」就在莫锦俊准备举起手掌招唿锦好的时候,外室就传来谢明覃慵懒的声音。
「哪里,哪里……不过是女儿家小矛盾罢了,让谢公子见效了。」莫二老爷的声音里似乎带了几分颤抖。
锦好就跟得了失忆症一般,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的样子,整理了自己的碎发,理了理裙摆,以一个大家闺秀优雅的模样,退到一边,垂着脑袋,自有两个丫头上前扶住她,好似她是一个弱不禁风的小姐,她盈盈的给莫二老爷,谢明覃行礼,目不斜视,端庄有余。
莫锦冉看到她这个模样,差点没被气得吐血:现在装什么大家闺秀,装什么优雅,刚刚这个贱丫头打她的时候,怎么就没想到自个儿是个优雅的大家闺秀?
该死的,真疼!她捂着脸,扑向莫二老爷:「父亲,父亲……五妹妹,她毒害祖母,还打我……」
盛怒之下的她,自然顾不得什么,将谢明覃给忽略到一边去了,今儿个说什么,都要狠狠地教训莫锦好一顿,最好吃了家法,再送她去家庙,到时候,正好报个伤重不治。
莫锦冉阴阴地一笑,心里一阵恶毒的畅快。
莫锦俊到底见过世面,听莫锦冉如此说话,眉头皱了皱,却道:「五妹妹,祖母病中,你不好好伺候,还让祖母生气,天底下有你这样伺疾的吗?」
莫锦好闻言,将目光转向莫锦俊,再瞧瞧自个儿,然后用很无辜,很不解的目光,看向莫锦俊,眨了眨眼睛,目光盈盈,似乎在问:我哪里让祖母生气,我这样伺疾伺候的哪里不好了?
她那般乖巧,无辜的模样,是谁,现在也不能认同莫锦俊的话,尤其是刚刚进来的谢明覃,轻轻的咳嗽一声:「刚刚听二小姐说,什么毒害祖母,难道是府上的大少爷如此不孝,做出这等忤逆之事?」
莫锦俊听了这话,差点没站稳,一个倒插葱栽了下去:见过偏私的,却从来没见过如此偏私的,二妹妹明明说的清清楚楚,是莫锦好那个贱丫头毒害祖母,可这位不知道是耳聋还是眼瞎了,居然栽赃到他身上来。
不过,有痴心一片,真心一片的夏荷在,莫锦俊自然不用担心摔倒,因为一心只顾着心上人的夏荷立时眼明手快的扶助备受打击的莫锦俊。
莫老夫人正在捂住自个儿的腰椎,哼哼呀呀,听到谢明覃的问话,差点气得又要吐血:这个谢公子是睁眼瞎子吗?他没看到地上的碎片,没看到自个儿怒视着锦好吗?
居然能如此气定神闲的说出这般荒唐的话来。若是寻常人,莫老夫人早就破口大骂了,即使此刻,她也向破口大骂,可是想到谢明覃的身份,到了舌尖的话,又给咽了回去。
「谢公子,不是锦俊,是锦好。」她想不通,怎么这座大佛今儿个会光顾莫家:「我这腰又给扭了,这屋里乱糟糟的,实在是不好意思。」她的意思很明显,逐客令下了。
谢明覃手里的扇子显然又换了,这次好像是檀香木做得,依旧雅致的不得了,越发显得玉树临风,露出一个自认为魅力无限的笑容,道:「老夫人的腰伤了,赶巧这医术我还懂上几分,需不需要我看看。」
莫老夫人听了谢明覃的话,差点又要吐血出来,深深地看了谢明覃一眼,强自笑道:「不敢劳动公子大驾,这里有现成的大夫。」
再次含蓄表述出来,自个儿逐客的意思,不过今儿个,她可算是明白了一个道理:恶客难逐啊!
谢明覃听了现成的大夫,上前几步,一脚将地上的碎片踢飞出去,正好不偏不倚的伤在那人的眼上,疼的那人嗷嗷惨叫叫。
「不好意思,这脚下一时没注意,伤了兄台,实在是不好意思。」他热情的上前,拉下那人的手,看了一眼,惊叫道:「这可如何是好,这眼珠子都给砸得流血了。」
嘴里说着不好意思,面上却丝毫没有什么愧疚之色。
想了一下,这才一脸庆幸的叫了起来:「好在兄台自个儿是大夫,赶快开点药,就让莫府的下人立马儿给兄台煎药,服了,否则这眼睛就要废了。」
说着,回头对呆若木鸡的莫二老爷道:「二老爷,赶快准备笔墨纸砚吧!」
莫二老爷自然是惟命是从,让人准备了笔墨纸砚,而莫锦俊一张脸,却难看的不得了,此时不是黑了,是白,颤抖中的白。
莫锦冉却气得一口气差点上不来,憋得难受,这谢公子明显的是在帮锦好那个贱丫头出气,这个贱丫头哪里好了,怎么每个人都恨不得将她捧在手心里?
莫老夫人同样是一口气上不上,下不下的难受,可是她能说什么?
眼里看着谢明覃嘴角的那抹坏笑,想起京城那些传言,她是真的不敢将刚刚诬陷锦好毒害她的话再说上一边,这位爷可是个极端偏私的主,曾经为了个下人,就搅得对方家破人亡,锦好可是这位主子重视的:天知道这位爷听了之后,会不会怒极之下一脚结果了她!
就算是日后,锦好成了这位爷的心头肉,莫家再荣华富贵,都没有她的份了。再说了,当年那户人家被这位爷搅合的家破人亡,却还不是没人敢说上一个字,这位爷还不是一样的横着走。
谢明覃见莫老夫人不开口,笑容又怀上了几分,看起来就像一只偷吃了老母鸡的狐狸:「老夫人,千万不要客气,若是你这孙子真的做出这等丧心病狂的事情,不用你出手,我就替你代劳了,我这身份虽说算不上怎么尊贵,但是踹死几个人还是没问题的。」
莫老夫人的脸色又白了几分,踹死几个人没问题,还一个劲的装聋作哑,就是不肯承认五丫头的罪名,是不是怕五丫头身上有了污名,日后不好留在身边伺候。
八皇子比起叶家二公子来,的确是更好的梯子,而且瞧他这样子,对五丫头十分的上心。
莫老夫人权衡利弊,觉得保住锦好清白的名声,似乎更为划算。
毕竟她也是很真心的不想成为那个踹死的几个人之一。
「不是锦俊,没什么大事,没什么大事,也不是锦好。」不知道是慌的,还是吓的,这话说起来都颠三倒四的了。
锦好自从谢明覃进来之后,就眼观鼻,鼻观心,一动不动,就跟个木头人一般。
莫老夫人想要息事宁人,莫锦俊只是白着一张脸,成了一个没嘴的葫芦,而莫锦冉却不肯咽下这口气:「祖母,明明是五妹妹下毒要毒害你,手指上还残留着毒粉,您干什么替她遮掩?」说着,恶狠狠地瞪着锦好,恨不得一口吃掉她一般。
「二姐姐,你一再的污衊我,做什么?」锦好轻声细语,不带半丝火气,就好像现在说得是件无关重要的小事。
谢明覃一听到锦好说什么污衊,立马眼光不善的瞪了莫锦冉一眼,想也不想道:「五小姐,哪个诬陷你,我和五小姐是朋友,朋友之义,两肋插刀。五小姐,你尽管告诉我,是哪个不长眼的敢污衊五小姐,我一脚踹死了再说,我这身份,踹死几个人,绝对没人敢说一个『不』字。」
莫老夫人的眼皮子又跳了跳,而莫锦冉也感受到谢明覃身上透体而出的杀气,立时不敢再蹦跶了,准备咽下这口气。
锦好微微一笑,心情很好的样子:「多谢谢公子的大义,不过这污衊我的人,还真不好处置呢。」
「这天下还有我不好处置的人?」谢明覃一副不信的模样,手中的扇子「唰」的一声收了起来:「你给我说说,到底是谁敢污衊你,这些年,我这手里人命说是没有百条,也低于八十了,还真想不出来有什么不好处置的。」
他这番话一说,那个捂着眼睛,写不出方子的大夫,腿下一软,差点就摔倒了,谢明覃笑的温和道:「兄台你快写,莫要害怕,我只不过喜欢处置一些对我,对我朋友存心不良之人,你这样老实行医的,我最欣赏不过。」
像是说出了兴趣一般:「前些日子,有一个和你一样的大夫,居然敢污衊我拿朋友对她祖母下毒,我一怒之下,就将他的脑壳给砸的个稀巴烂,最后还让人将他拖到乱葬岗里餵野狗了。」
说完,他还一副不解恨的模样:「其实我后悔的不得了,太便宜他了,怎么着,也要先让他挨了千刀万剐的活罪,再送到乱葬岗去餵野狗,最好现在那伤口上涂上蜂蜜,常常万蚁钻心的滋味,再餵了野狗。」
说到这里,长嘆一声:「唉,悔之晚矣。不过,我已经打算过了,若是再有哪个不长眼的,敢来冒犯我的朋友,我一定让他尝尝这个滋味。」
谢明覃说完,惊的所有人的脸色都白了,都砸得人脑壳稀巴烂,餵了野狗还觉得便宜了人家,还要千刀万剐,万蚁钻心啊!
有几个胆小的丫头,已经腿软的跌倒在地上了,真看不出,那般俊俏的公子哥儿,原来是这么一个狠角色啊!
而,那个写不出的药方的大夫,此时手中的笔一落,跪在了谢明覃的面前:「公子饶命啊!公子饶命!」说罢,一个劲的叩头不止。
「哎呦,兄台你这是做什么?干什么要我饶命,你又没害我,没害我的朋友,哪里需要我饶你性命?」他又将他手中的扇子打开,摇了起来,同时还不忘对着扶住莫锦俊的夏荷飞了一个媚眼,那神情痞得恨不得抽他一顿才好。
屋里的众人,不管是主子,还是下人,或是那个中年大夫,还是莫二老爷,心里都跟明镜似的——谢明覃来做什么的,就是傻子都清楚了,他来的太巧,来的实在是巧到不能太巧了。
根本就是为锦好而来,他是来救锦好,给锦好解围的,而且,是来给锦好做靠山,惩治那些不长眼的。
当然,今儿个这不长眼的,就是莫家的这些人。
那个中年大夫听了谢明覃的话后,非但没有一丝放松,反而更加的提起心来了,头磕的更勐了:钱财虽然重要,可是这性命却更重要,这位笑起来坏坏,长得俊俏的过分的男子,虽然看起来无害,可是却是真正的厉害角色,一上来,二话不说就废了他一只眼,他真的从心底惧怕了——这人说得是真的,他真的敢一角踹死自个儿啊!
他虽然爱财,可是更爱小命,为了活命,他自然顾不得别人了。
「这位公子,我不过是江湖游医,在药房里当过小二,哪里懂得什么高深医术,不过是为了填饱肚子,胡乱骗人罢了。今儿个,我在隔壁镇上,想要寻个午饭的钱,谁知道,就碰到这家附上的下人,他只要我进了附上,说那药碗里有毒,还有那五小姐手指上有毒,就许我一百两银子。」
说到这里,那中年大夫头磕的更深:「公子,公子,我只是一时煳涂,起了贪心,还请公子饶命。」
谢明覃脸上的笑意一脸,但是那浑身的杀意却没有收敛起来:「老夫人,二老爷,敢情这府里有人容不得五小姐,只是活生生的污衊啊!」
「不是我……」
「不是我……」
……
谢明覃的话刚刚落下,就一连几道否认声,大家可都记得,他刚刚说的要怎么对付污衊他朋友的人。
「那是谁呢?」谢明覃苦恼的皱起眉头,然后又笑了起来:「我怎么忘了,既然是莫府的下人说的,那就将那下人带上来吧!」
被带上来的下人,不是别人,正是莫锦俊身边的长安。
长安自然不肯说,谢明覃毫不客气的一脚将他踹的晕死了过去,然后,就让他的护卫,将长安拖出去,扔到荒山餵狗。
对谢明覃来说,长安说不说并不重要,他是谁的奴才,一目了然,这背后的主事者,还有什么疑问。
莫锦俊自然不肯束手就擒,既然长安没招供,他还有希望一搏,虽然他看的出来,莫老夫人和莫二老爷非常忌惮眼前这个谢公子,可是他是莫家的嫡孙,而且是嫡长孙,只要他不认,莫老夫人和莫二老爷总是会护着他一分的。
可是,下一刻,谢明覃的护卫又带上来一个人,一个足以让他万劫不復的人——邻镇上某家药铺的小二。
那小二一眼就认出莫锦俊,就是某天去他药铺买毒药的人。
至此,莫锦俊一败涂地,心一下子陷入了绝望之中,他原本以为自己的计划天衣无缝,对付一个十岁的少女,足足有余,为了防止被人捉到把柄,特意从邻镇的药铺买了毒药,还特意挑选了一家偏僻,生意清淡的药铺,谁知道还是出了纰漏。
他冰冷的眼神,死死的盯着那小二:「胡说八道,看我不拔了你的舌根。」
「大哥,你这是恼羞成怒吗?」锦好的脸上虽然带着笑意,可是一双冰冷的眼睛,却是死死的盯着莫锦俊,半步不让:「大哥刚刚说,若是有眼无珠,就捨弃了眼珠子,可是现在大哥不但要舍了眼珠子,还要捨弃这颗黑了的心。」
「原本我就奇怪,大哥什么时候精通医术了,感情原来这毒是大哥指使人下的,所以才敢一口咬定。」
说到这里,狐疑的挑眉:「不对啊,既然大哥一心要毒杀祖母,怎么会让夏荷在汤药里加骨胶?」
莫老夫人等人眼珠子一亮,以为锦好顾及着手足之情,想要解救莫锦俊。
谁知道,她下一句却是恍然大悟:「看来,一定是夏荷将我给的骨胶和毒药给拿混了。」
谢明覃十分贊同的点头:「老夫人,二老爷,我觉得五小姐所言甚是,咱们还是让人去搜搜那个丫头的屋子,就知道是不是这回事了?」
于是,再次喧宾夺主的挥手让护卫去搜,当然,这次还挺客气的让莫府的下人跟着去了。
等到在回来的时候,护卫的手里果然拿了两包,包装差不多的药粉回来——其中一包是毒,一包是骨胶。
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那两包药粉上,真的很像,然后,一下子寂静了下来,目光都转向的夏荷:这般相像的包装,人在紧张之下,拿错了实在是太有可能了。
夏荷的嘴巴张得能吞进去一只癞蛤蟆,五小姐什么时候给了她骨胶,她屋子里怎么肯能会有骨胶,毒粉。
这是栽赃,活生生的栽赃。
锦好和谢明覃交换了一个彼此瞭然的目光:栽赃这活计,并不是只有恶人会做!
就在众人都屏住唿吸,目光都药粉和夏荷身上往返时,谢明覃却摇着扇子嘆息了一句:「好可怜啊,活生生的一个小美人,居然要死无全尸,自个儿死无全尸罢了,却还要连累自个儿的父母兄弟。」
他万般可惜道:「父母兄弟何其无辜啊!」
一句话,直击夏荷的脑袋,是啊,她怎么忘了,她若是做出谋害主子的事情,自个儿的家人也会受到牵累。
她死了也就是死了,怎么能牵累家人,扶住莫锦俊的手松了下来,整个人瘫在地上,片刻之后,跳了起来,勐的跪在锦好的面前。
「五小姐……」
第111章
重生之锦好,第111章
章节名:第111章
锦好的后退一步,就好像夏荷是什么毒蛇勐兽一般,她一边跳,一边嚷道:「夏荷姐姐,你这是做什么?这儿祖母和父亲都在,你要跪也该跪他们,怎么就跪在了我面前?」
对夏荷,锦好是没有半分的同情,恶人总是在自己作恶之时,忘记世上有慈悲二字,轮到自个儿有报应的时候,才会想起让对方记起慈悲,真箇儿天大的笑话: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锦好不可怜夏荷,谢明覃嘴里说着可怜,却同样对夏荷可怜不起来,她在动手陷害锦好的时候,就失去了被人可怜的资格,如果此刻锦好被她陷害成功了,想必夏荷现在一定会笑成一朵花似的,奔向她荣华富贵的梦,哪里还会难过,悲伤成现在的这番模样?
锦好瞧着夏荷的眼神,讥讽中带着几分不耐,冷幽幽地,如同腊月的古井,带着说不出的冰寒之气,扑扇着睫毛,如同在问:我看上去真的那么蠢吗?
夏荷一怔,她熟悉的五小姐向来是笑嘻嘻,宽厚仁爱,从来没有见过她如此冷寒的眼神,可是此刻,她唯有求锦好放她一马,她和长安一样,即使被打死了,也不能将主子出卖,否则就是说出实情,自己一时脱了罪,日后也不会好活着,而家人同样牵累——大少爷今个儿若是被论了罪,老夫人绝对不会放过她和她的家人。舒唛鎷灞癹
「五小姐,求您饶了奴婢,是奴婢鬼迷了心窍,都是奴婢的错,是奴婢的错……还请五小姐饶了奴婢……」事到如今,也只有锦好松口,才能救了她,所以夏荷虽然心里惊诧锦好的态度转变,却还是不管不顾的求着锦好,但绝口不提莫锦俊。
而,莫老夫人和莫二老爷此时都像是木头人一般,好像没有看到夏荷在为难锦好,全都盯着地面,好像地上开出了一朵奇异的花来。
锦好环视了室内一眼,将莫老夫人和莫二老爷的态度看在眼里,也将那说话很有男子汉气概,做起事情来却是软蛋的莫锦俊的窝囊模样看在眼里,突然冷声一笑。
这冷冷的一笑中,包含了太多,她满心满肺的嘲讽,还有对莫锦俊的轻视,对夏荷痴心妄想的藐视。
「你想让我饶了你?」锦好突然向前跨了一步,死死的盯着夏荷。
「夏荷,你说说要我怎么饶了你?你是要我饶了你,不追究你陷害我的罪名,还是要我替你承担下谋害主子的罪名,还是让我认下那毒药是我买的,或是让我站出来说,这庸医是我收买过来的……」
「夏荷,你是不是真当我时软柿子,随意拿捏,还是觉得你家五小姐就是个蠢的,你自个儿捂着良心说说看,你若是我,可会饶了你自个儿。而且,你家五小姐我是个愚笨的,实在不知道该如何饶过你,你自个儿给我提个醒,告诉你家五小姐我该怎么做?」
饶过夏荷,就意味着所有的事情都不能再追究,当然,最重要的是,日后有一丝半丝的流言流出来的时候,她还要承担下这一切。
难不成,她的脸上写着我是好人,任何不合理的要求,尽管提出来,我一定满足吗?
若不是她脸上写着这些,这般异想天开的事情,夏荷怎么能提得理直气壮,让她饶了夏荷,做梦去吧!
锦好的这番话,说得铿锵有力,毫不停顿,一字一字如同带着冰棱一般砸向夏荷,原本哭的梨花带雨,惨兮兮的夏荷张大着嘴巴,傻兮兮的,白着一张脸:锦好虽然说中她的心思,可是这些话怎么能如此明明白白地扔到她的脸上呢?不要说屋里的下人觉得她过分了,就是她自己听了都觉得是那么的过分——虽然这些都是她心底最深的意思。
但,五小姐怎么可以如此咄咄逼人呢?
莫锦冉脱口而出:「得饶人处且饶人,五妹妹,你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锦好冷冷的看着莫锦冉,直直的与她的眼睛对视:「我咄咄逼人?笑话!大哥与二姐姐栽赃陷害我,一心想要毁了我的名声,将我往死路上逼时,就不咄咄逼人。夏荷这丫头,为了荣华富贵,昧着良心,诬陷我对祖母下毒,不咄咄逼人?大哥,为了置我于我死地,买通大夫,指鹿为马,诬陷我手指有毒,不咄咄逼人?你们做了这么多丧尽天良的恶事,不咄咄逼人,我这个不肯担下罪名,不肯饶了谋害自个儿的人,就咄咄逼人了,这天下有这么样的道理吗?」
「若是这是你们的道理,那么今儿个我说什么都要做个咄咄逼人的恶人了。」锦好的神情看起来说不出的坚定,一双眼睛亮的惊人,直接看向莫老夫人:「祖母,今儿个事情人证物证俱在,铁证如山,还请祖母,父亲为我讨个公道。」
「你们还不给我跪下。」莫老夫人怒喝起来。
莫锦冉呆呆傻傻的看向莫老夫人,似乎根本没有听见莫老夫人的怒喝,愣在那里,没有动静,而莫锦俊却立即明白莫老夫人的心思,双腿一软,跪了下来。
莫老夫人见莫锦冉不能理会她的苦心,又怒喝了一声:「孽障,你还不跪下!」边怒喝,边给了她一个眼色。
只可惜她这媚眼抛给了瞎子,莫锦冉根本就理会她的精神实质,直到莫锦俊用力的拉了她一把,才不甘不愿的跪在地上。
莫二老爷看着一双儿女跪在地上,还在锦好的面前,顿时一张脸就黑成了猪肝,若不是谢明覃在眼前,他就要暴跳着起来,狠狠地抽锦好几个巴掌:都是一家人,怎么能将自个儿的哥哥,姐姐逼成这幅模样,这天下有哥哥姐姐跪妹妹的道理吗?
他黑着一张脸,咳嗽了一声:「锦好,今儿个的事情,不过是个误会,你就莫要再纠缠不休了,咱们莫家的女儿,想来得体大方,心胸宽广,怎么能如此小鸡肚肠,抓着一点事情,就咄咄逼……」想到锦好关于咄咄逼人的态度,立刻换了用词:「就拎着不放。」
「误会啊!原来大哥去药铺子买毒药,下在祖母的药里,是误会啊,原来大哥千方百计勾搭上祖母房里的丫头,来诬陷我,是误会啊,原来大哥花重金买通大夫谋算我,也是误会?」锦好挑起眉头,似笑非笑的看向莫二老爷:「算女儿无知,还请父亲指点一二,这些都算是误会,还有什么不算误会的。」
接着,锦好也跪了下来:「父亲,孰是孰非,女儿也搞不清楚,祖父常常说,恩怨分明,赏罚分明,是非分明,可是到了今儿个,女儿已经不知道到底怎么做了,父亲说什么误会,女儿实在不明白,眼前的事情,实实在在,铁证如山,怎么就成了误会。女儿知道,在家从父,父为子纲,女儿惶恐,还请父亲责罚。」
锦好的声音异常清冷,每一个字都是从牙缝中蹦出来的,话尾断得干净利落。
锦好的话是什么意思?这一瞬间,莫二老爷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不由得浑身重重一震,满目惶恐的看向谢明覃。
她口口声声说什么责罚,说什么惶恐?可是那话里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哪个不明白?
莫老夫人看着锦好半步不让,心里气的要死,却也明白,今天这事情若是锦好咬着不放,那大房的这么一对儿女,可就真的要毁掉了,尤其是莫锦俊,不但毁掉,若是传到族里,只怕那个后果就不敢想了。
「哎呦,二老爷说得什么话,我这孙女最是懂事不过,是你大哥包藏祸心,最是容不得。」莫老夫人示意顾嬷嬷将锦好拉起来。
「祖母,今儿个这事,若是不弄个清清楚楚,锦好绝不起身。」锦好一手甩开顾嬷嬷的手,死死的低着脑袋,不肯抬头,嘴角微微的抿着,口气却是最坚定不过,给人一种不容错过的坚韧之感。
她这态度很明确,就是要一个结果,否则决不罢休。
偏偏,今儿个事情,人证物证俱在,莫锦俊就是浑身是嘴也说不清。
只是,莫锦俊是莫府的嫡孙,怎么能就此发落了,要知道谋害长辈,陷害自家妹妹,可不是族谱除名这么简单,只怕只会落得个「暴毙」的下场。
莫府的子嗣一向稀少,莫老夫人说什么也不能折损了自家的孙子。
莫老夫人再次怒喝:「锦俊,你怎么能如此煳涂,为了一时意气,做下这等错事,还是你也得了癔症,根本就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
说着,她对莫锦俊眨了眨眼睛。
莫锦俊心头一震,不敢置信的看着莫老夫人,几乎连唿吸都忘了:他是日后要进官场的人,若是承认得了癔症,这日后……
这一刻,他对锦好的恨,充斥着心间,恨得心口都痛得难受,可是,他是个明白人,也是个聪明人,自然知道,若是今儿个这事闹大了,他这小命只怕都要不保了。
咬了咬牙,喘息声如拉风箱一般,狠了狠心,道:「祖母,我也不知道自个儿这是怎么了,时常做些莫名其妙的事情,事后自己想起来,都觉得不能理解。」
说到这里,抬头看向锦好,一双眼睛如同毒蛇般冷冽:「五妹妹,还请你大人有大量,大哥现在醒过来了,知道自个儿错了,还请五妹妹看在一脉相承的份上,给大哥一个机会。」
他说这般话的时候,真箇儿心如刀绞,泪水蓄满了他的眼睛,万箭穿心的滋味也不过如此啊!
莫锦俊一向自命清高,自以为是,现在却要跪在莫锦好的脚下,求饶,这比杀了他还难受。
莫二老爷瞧着自个儿的儿子,他一向寄予厚望的儿子,跪在地上,还跪在自个儿妹妹的面前,这心里恨上了锦好:多大的事情,要将人逼到这个份上,别忘了,这地上跪着的可是她的亲哥哥啊!
他就知道这个女儿和姚丽娟一样,是个薄情寡义的,揪住别人的小辫子就不肯放。
自以为正义感十足的莫二老爷再也忍不住了,他跨步上前,怒视着锦好:「好了,你大哥跪也跪了,求也求了,你这气也该出了吧,今儿个这事,就到此为止吧!」
莫二老爷拿出做父亲的威严,想要逼迫锦好收手。
看着这一家子父慈子孝的,锦好有点想笑,她算什么,在这一家子面前,她算什么,她上辈子怎么就那么傻,怎么就以为父亲疼得人是她呢。
是这个所谓的父亲演技太好了吗?还是自个儿真的蠢笨如猪?
不是,都不是,只不过是她对亲情太过渴望,所以才一再的欺骗自己,这个父亲是疼她的,才心甘情愿的被欺骗,被蒙蔽。
谢明覃看着这一幕,那一张俊脸沉了下去,脸上再寻不到什么坏笑了:是可忍孰不可忍,莫家居然如此欺人太甚。
就在他忍不住要爆发的时候,锦好笑了,她的笑容灿烂的如同天边的艷阳,让人不敢直视:「父亲,我的气还没有出,还没有……」
在众人的错愕中,她一字一句的说道:「想要原谅他,其实很简单,我只要他在众目睽睽之下,将自个儿的谋算,一点一滴,一分不掩藏的说出来,是癔症也好,是存心也罢,我只想好好的从头到尾的听上一遍,我想要知道我的好大哥是如何绞尽脑汁的谋算我的。」
她笑吟吟的道:「祖母,父亲,比起我所受的委屈,我这要求不过分吧!」
说到这里,她又淡淡的道:「当然,若是祖母和父亲连锦好这点要求都不能满足,也就罢了。锦好向来是个孝顺的,自然不会违背祖母和父亲的意思,那么今儿个这事情,锦好就装作没发生过,依旧是亲亲热热的一家人。」
装作没发生过?
莫老夫人和莫二老爷被锦好的话,气的脸色涨红了起来,到这时候,她居然说什么当做没发生过,在一切揭开来之后,在谢公子的面前,怎么可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若是谢公子日后在皇上的面前,不经心的冒出一句两句,莫要说他们了,就是莫老太爷都要担上一个治家不严的罪名,还谈什么仕途?
莫锦俊瞧着事态发展到这个地步,他意识到想要让锦好自个儿松口不再追究,怕是绝不可能了。
他实在是小觑了这个妹妹,她实在是太聪明了,原本以为今儿个定要让她死无葬身之地,却没有想到却成了自个儿一败涂地。
最可恨的是,谢明覃居然好巧不巧的出现,在外人面前,只要锦好自个儿不肯松口,祖母和父亲就不得不秉公处理。
他恨得牙齿咯吱咯吱作响,却还不得不强忍着屈辱道:「五妹妹,我愿意当着众人的面,将我如何算计五妹妹的事情从头到尾说一遍。」
「锦俊……」
「锦俊……」
「大哥……」
三声惊唿声同时响起,怎么能当众将自个儿的罪行细说一遍,日后哪个还肯瞧得上这个主子,在莫家还有什么威信。
莫老夫人一阵咳嗽,咳得肺都要跑出来,泪水盈盈的看着锦好:「五丫头,瞧在我这张老脸上,你就饶了你大哥吧!」
莫二老爷也没有了刚刚的刚强:「锦好,他是你亲大哥,你……饶了他吧!」
莫老夫人,莫二老爷瞧着跪在地上,俊朗无边,气度非凡的莫锦俊,心里都有着不忍的感觉。
这个孩子,从小就聪慧,莫府上下对其寄予厚望,认定其将来前途无量,就是莫老太爷都对他看重几分,如今却要逼着在众目睽睽之下,说出自个儿谋算妹妹的恶行,纵然日后就算是他位极人臣,却也永远抹杀不得今儿个的事情,他们决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大哥,大哥……」莫锦冉大喊了起来,她不能让莫锦俊毁了,不是她兄妹情深,而是莫锦俊是她在莫家唯一的指望。
莫锦冉权衡利弊,狠了狠心:「五妹妹,今儿个这事,全都是我一手指使的,不关大哥的事情,是我做的,我认罪,请你饶了大哥吧!」
她那兄妹情深倒是对比起锦好的无情无义。
锦好显示错愕,她没想到莫锦冉会站出来替莫锦俊抵罪,她与莫锦冉相处了两世,从来都不相信莫锦冉是这般无私的人,随即一想,就恍然大悟了起来。
她看着这么一家都忙不迭的替莫锦俊求情,面上渐渐流出一抹淡然:「原来,我想搞清楚大哥如何陷害我的,都成了我的错,看来我是不该想要弄明白大哥是怎么害的,还以为弄明白了,日后再被大哥算计时,还能有个防备。」
「祖母,父亲,我一不将大哥送到官府,二不将大哥送到族里,只不过想要知道实情,让府里上下心里有个明白,居然倒是成了我的错,祖母,父亲一个劲的要我饶了大哥,二姐姐更是兄妹情深的护着大哥,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呢?」
锦好的一番话,说的莫老夫人,莫二老爷,还有莫锦冉全部都哑口无言,说真话,锦好的要求其实真的不过分,只是他们不能答应。
谢明覃看到这里,想要开口,却被锦好一个眼神给挡住了,她继续往下说:「祖母,父亲,锦好知道大哥是府里的嫡长孙,身份贵重,容不得一丝一毫的委屈,今儿个这事,锦好认了,谁让锦好是莫家的女儿,总盼着莫家好。」
一听锦好的语气似是不会再追究这事情,心里都松了下去,莫锦俊更是一下子瘫倒在地,虽说他嘴里说要当众说出自个儿的恶行,其实不过是在赌莫老夫人和莫二老爷的偏心,兵行险着罢了。
可是,他的心还没放下许久,就听锦好微微一笑,又道:「不过,我受了这么多的委屈,差点连名声都要赔上,还希望祖母,父亲能给锦好一点补偿,也算是安慰锦好受伤的心灵。」
此话一落,偌大的一间房子,居然半点声音都没有,众人都用一种惊骇的眼神看向锦好:莫非是脑子坏了,居然敲长辈的竹槓。
只有谢明覃脸上又恢復了坏笑,扇子扇的拉风,甚是贊同的点头:「五小姐说的是,这受了委屈,总该安慰一下,否则岂不是冷了天下女儿的孝心。」然后扇子一停,声音一冷:「还是老夫人,二老爷觉得这事应该交给官府比较合适?」
锦好面带感激的看向谢明覃,一双明媚的大眼睛里流出满满的信任,感动:她的所为,可谓是惊世骇俗,不容于礼教,可是这位谢公子从头到尾,给予她的都是支持。
不问对错,只站在她这一边,因为这份无条件的纵容,她原本有些窒息的胸腔,此刻翻滚着暖暖的热流,当她的家人欺辱她,轻视她,践踏她,算计她,厌恶她,甚至仇恨她的时候,这个男子,她心里一向认为高深莫测,难以捉摸的男子,却一直给予她无私的支持。
感动,温暖……一点一点包容她,将她从无边的黑暗之中,解救出来。
她对着谢明覃露出一个灿若星辰的笑容,是那么的欢快,是从心底流露出来,真诚的,幸福的。
还好,这一次,她不是一个人。
谢明覃看着她的笑脸,先是一怔,随即回送一个坏坏的笑容,只是少了流于表面的淡漠和世故,多了真诚和平和。
忽然之间,所有的寒冷都离她远去。
有朋友的感觉,真好,真好!
她,不会轻易被这些人打倒。
再也不会奢望莫家的公平,再也不会奢望这些人的亲情,她从这一刻起,绝对,绝对不会在乎一点一毫了。
她要放开心胸,真正的家人,不拘泥于血脉相连,只要真心对她,那就是她的家人。
莫家的人,什么都不是,再也不会牵动她一丝一毫的情绪了。
锦好勇敢的抬起头,在莫老夫人和莫二老爷身上来回巡视了一番,声音平稳,没有一丝的颤抖:「锦好见祖母和父亲一心为大哥开脱,心里委实感动,不由得想起母亲腹中的弟弟\妹妹,不知道他\她日后,可会有大哥这样的幸福。」
随即讪笑一声:「看我痴心妄想的,祖母和父亲今儿个能委屈我,日后定然能委屈他,既然如此,我觉得母亲腹中的孩子,日后和母亲一姓为好,省得日后与我一般伤心。」
她直视莫老夫人不敢置信的眼神,一字一句道:「请老夫人——让我母亲腹中的孩子随母亲姓。」
「不行,绝对不行!」在所有的错愕之中,莫二老爷如同炸毛的鸡一般,暴跳了起来,怒瞪着锦好:她怎么敢,怎么敢提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她怎么敢?
随母姓,那是彻底断了与莫家的联繫啊。
「那今儿个这事,咱们就上族里做个公断。」
锦好丝毫不恼,就好像莫二老爷答应与否,对她来说,没有任何的关系,她不过只是随口一说罢了。
只有她藏在袖中的手,出卖了她的心思:五指紧紧的掐在手心,玉白的手掌上,条条青筋如同蠕动的青筋。
谢明覃不着痕迹的打量了她袖中微露的手掌一眼,漫不经心的说道:「五小姐,我瞧着这事,还是到官府说个公断,毕竟那毒药可是关系着人命。」
「也好,既然祖母和父亲这点安慰都不能给我这个女儿,也怪不得我狠心了。」
锦好点头,她的神情坚定,而不带一点的迟疑,她的眼神清冷而有韧性,这么一瞬间,所有的人都知道,她说的是真的,她是真的要闹上公堂。
室内死亡般的寂静,众人的唿吸都悄无声息,可谓算得上鸦雀无声,只有莫老夫人和莫二老爷的粗重喘息声,在内室孤单寂寞的迴旋。
莫二老爷第一次像是认识这个往日里笑颜如花,乖巧可爱的女儿,暗暗的心惊,世家女儿,从一出生就被教导着,要进退得体,要贤淑恭谦,可是今儿个这个孩子,居然不给自己留一点半点的退路……
难道,她不知道,当她提出这个问题,不管自己和老夫人应允与否,她都被彻底的厌弃。
自己是不是太过偏心了,所以让这孩子拼着让莫府厌弃,也要护住姚丽娟腹中的弟弟\妹妹?难道他这个做父亲的,就这般让她不能相信吗?
第一次,莫二老爷反省自己,只不过,很多事情,冷了心,绝了情,晚了!
莫老夫人与锦好四目相视,从中看出锦好的坚持,她看着这个从小就不被她待见的孙女,只觉得十分的惊诧,甚至产生一种错觉——好像今天的事情,根本就是锦好的一个陷阱,一个为姚丽娟腹中孩子彻底脱离莫家,而设下的陷阱。
或许这个孩子,才是莫家最聪明的人。
或许,莫家日后,所依仗的还是这个孩子。
室内所有的人都沉默不语,静侯莫老夫人最后的决定:是袒护莫家的嫡长孙,还是捨弃姚丽娟腹中的孩子。
莫老夫人心中决策难定,她自然捨不得莫锦俊,可是既然她已经看出锦好的聪慧,以及日后的价值,那么姚丽娟腹中的孩子,就成为牵制锦好唯一的筹码,若是轻易捨弃了,她自然不肯。
一时间,双方僵持不下,莫老夫人眉头紧蹙,捨弃任何一边,都让她非常,非常的为难。
老夫人瞧着一脸坚定的莫锦好,心中有些埋怨,再瞧瞧可怜兮兮跪在地上,苦吧着一张脸,乞求着她的的莫锦俊,还有眼泪鼻涕一大把的莫锦冉,不由自主的嘆息了一口:她从一开始就压错了筹码。
终究是自己疼了十多年的孩子,莫老夫人慢慢地开口:「锦俊,锦冉,你们两个先起来吧!」
莫锦好提着的心,顿时放了下来,她已经明白莫老夫人最终还是选择了大房,这样真的很好,非常的好——这一次,她只觉得庆幸,没有丝毫的怨怼之气。
莫锦俊,莫锦冉欣喜若狂,却还得压抑着心头的狂喜,缓缓地站了起来。
在与锦好的目光对上时,莫锦俊露出一抹得意之色:祖母,还是向着他的。
只有莫二老爷一脸的不贊同:「母亲……」
锦好瞧着莫二老爷的样子,真的很想笑,这个男人总是这般模样,举棋不定,两面三刀,若是此刻莫老夫人选择放弃莫锦俊,只怕他也是这般的不贊同吧!
莫老夫人瞪了莫二老爷一眼,成功的让他闭上了嘴巴,语气森冷道:「锦好,既然你要求让你母亲腹中的孩子随了你母亲姓,那你就要明白,日后我莫家的财产就不能再有半点落到他的手里,你可要想明白了。」
莫老夫人到此时,居然还惦记着莫府那点真金白银,真是让人可笑,难不成,莫老夫人以为,她还在乎那点财产吗?
锦好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讥笑:「祖母,我既然提出来,自然就想明白了。」随即坦言相告:「锦好虽然不才,还有双手,日后给弟弟\妹妹留点厚实的家底子,应该不会太困难,实在不行,就将名下的那点财务都赠与他\她好了。」
若不是知晓,莫老夫人说什么都不肯让她脱离莫家,她连自个儿都不想要这个莫姓。
莫老夫人没想到锦好如此决绝,一时间无话可说,倒是莫二老爷道:「这事情,你有没有和你母亲商量,毕竟……」
「不用商量,我既然敢提出来,母亲就自然不会有异议。」锦好断然打断莫二老爷的话,说笑了,他们家的情况向来就很诡异,不管是做母亲的姚丽娟,还是做哥哥的邱如虎,一向都是以她马首是瞻,这点主她怎么就做不得了。
锦好理所当然的态度,让众人又是一愣,对锦好再次刮目相看。
「好了,既然大家达成一致意见,那么就请谢公子做证人,咱们黑纸白纸,写个明明白白为好,省得日后牵扯不清。」
锦好干脆走到中年大夫的面前,用着刚刚准备好的笔墨纸砚,大笔一挥,一气呵成,然后拿到莫老夫人,莫二老爷的面前,请她们签字画押,更让谢明覃在证人的一行签字画押,做得是滴水不漏。
根本就不管莫老夫人和莫二老爷气的快要发紫的脸,当最后的一丝亲情被消磨殆尽,对这些人,除了忍耐,再没有一丝一毫的留恋。
等到忙好了一切,锦好又恢復成那个乖巧的少女,柔和着声音道:「祖母,父亲,我母亲目前身子不方便,我心里放心不下,这就回去。」
看着莫老夫人一眼:「至于祖母这里,有大哥和二姐姐伺疾,相信也用不上我这个孙女了。」
莫老夫人脸上的肉抖了又抖,到最后终于挤出一个笑脸:「也好,你母亲一人挺着个肚子,我也不放心,有你照顾,我也能放心点。」
她是真的不想这个孙女留在莫家了,到今儿个,她算是看清楚了,这孙女不但是个小狐狸,更是一头恶狼,再留下去,不知道还要咬伤谁呢?
有了莫老夫人的话,锦好一步不肯停留,转身离去,对莫家半点留恋都没有,等到她路过莫锦俊的身边时,脚步微顿,用只有两个人听得到的声音说道:「你以为你能全身而退吗?」
只是谢明覃有功夫在身,自然听得明明白白,眼神又是一亮。
说罢,锦好扬长而去,只是唇角的嘲讽的弧度,刺痛了莫锦俊的眼:刚刚那个贱丫头的话是什么意思?
锦好离去,谢明覃自然没有兴致再留,立刻跟着锦好一起离开。
当他们刚刚出了莫老夫人的院子,就见莫家的管家带着官差装扮的两位男子进了莫老夫人的院子。
锦好自从那两位官差出现之后,就在一旁的凉亭端坐下来,谢明覃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停下,却也聪明的不发一言:他知道莫家的五小姐从来不做无趣的事情。
果然,不一会儿,那两位官差就押着莫锦俊出来,路过莫锦好所在的凉亭时,莫锦俊的双眸赤红一片,恨不得扑上来,将锦好掐死了,才是他的心思。
他终于明白锦好刚刚那话是什么意思了,可是再恨,再怒,他都没有机会发泄自己的怒火了,因为官差已经押着他,将他拖走。
「莫锦好,你给我等着!」
他回头,咬着牙,仇恨淹没他所有的理智,整张脸上的肌肉都在不停的颤抖着,喘着粗气,拼命的压抑着自己熊熊燃烧的怒火。
而紧随而来莫锦冉,脸上已经露出一种愤恨到了极顶的表情,若是目光能够杀人,只怕锦好此时已经死了数十次。
「莫锦好,是你,一定是你,一定是你唆使冬雪的定亲的秀才,将哥哥告上衙门,一定是你……」
「什么?大哥被人告上了衙门?」锦好淡淡的开口,语气假的谁都能听得出来,半点惊讶都没有,到了这一刻,她已经不想掩饰自己对大房的厌恶,憎恨。
冷笑了一声,才道:「果然是法网恢恢,疏而不漏。」
锦好眯着眼睛,嘴角露出讥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这才压抑住心头那股子痛快的想要笑出来的快意:这一世,终于不再做任人宰割的羔羊了。
莫锦冉看着被拖离的莫锦俊,又急又怒,最后却只能屈服于现实,她跪在锦好的面前,美丽的唇瓣咬得出血,眼睛里泫然欲泣,自有一番可怜的模样:「五妹妹,我求你高抬贵手,放过大哥吧,之前的事情,都是我们不对,可是大哥已经知道错了,你放过他吧,放过他吧!」
这一刻,莫锦冉再也顾不得什么体面,再也不去计较什么高高在上的想法,她一个劲的磕头,她不能失去这个大哥,她不能……她已经被祖母,父亲厌弃,若是大哥不在,她依旧会被当做癔症给关起来的。
莫锦冉的头磕的「嘭嘭」有声,半点都没有掺假:「五妹妹,我知道你是好人,最是良善不过,你就放过大哥吧,他是你的亲哥哥啊。」
莫老夫人和莫二老爷也追了出来,见莫锦冉跪在锦好的面前,一个劲的磕头,脸上就多了怒气,想也不想的就将莫锦俊的事情推到锦好的头上。
「孽障,你……你……果真是蛇蝎心肠!」莫老夫人没想到当日莫锦俊杀死冬雪的事情,居然还会被人提起,更没有想到冬雪会有冒出来一个穷秀才的未婚夫。
「孽障……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莫二老爷仰天长嘆,眼里居然还落下了可贵的男儿泪。
锦好瞧着莫二老爷的那几滴男儿泪的时候,居然有些替姚丽娟抱屈,当日母亲和腹中的孩子危在旦夕,这男人都没想过掉泪,怎么今儿个他的儿子,只是被官差带走,就慌得落下泪来。
锦好站起身来,看着跪在地上的莫锦冉,摇了摇头:「二姐姐,你这癔症又发作了吧!大哥杀死冬雪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又不是我抓着大哥的手刺进冬雪的身体,现在人家的未婚夫告到衙门,怎么就成我的错,难不成是我让大哥杀死冬雪,是我让那未婚夫来告大哥的不成,还是我让官差来府里抓人的?」
她冷冷的一笑:「若是我真有那本事,今儿个还会忍下这口气吗?再说了,官差抓人与我何干,我可是脚还没跨出莫府呢?就是这些日子,我哪一天不是乖乖待在府里,给祖母伺疾,怎么一到二姐姐的嘴里,什么都与我有关了?我看二姐姐,果真是得了癔症了!」
说吧,就对莫老夫人,莫二老爷道:「原本日头毒,我还想再休息一下,不过现在看来,这府里上下谁都不待见我,一刻也不让我留,这么一会儿,就又惹上这些事情。」
说罢,拂袖而去,果真是半步都没有停留。
莫老夫人和莫二老爷这才醒悟过来,是啊,他们真是被气煳涂了,怎么又将这事情算到锦好的头上了。
再看看哭的稀里哗啦的莫锦冉,头髮因为磕头而显得凌乱,身上的衣衫也同样脏乱不堪,果真是癔症的模样。
「是你,对吗?」在跨出莫家大门之时,谢明覃忽然开口。
锦好转头对上他的眼睛,静静的,没有一丝涟漪,然后伸出一根细长如玉的食指,放在嘴边:「嘘,佛曰,不可说!」
谢明覃坏笑,双眸闪烁出烟花绽放的芳华:「看来我果真是来对了,京城的德馨女子学院一直很需要你这般聪慧的学生,你愿意去德馨女子学院读书吗?」
他今天之前还有些迟疑,自己该不该将她引入那么一个复杂的环境,可是当她在兰雪寺救下若铭的那一刻,就已经被卷了进来。
他的迟疑,是怕她应付不来那些阴谋诡计,可是现在他终于放心了:若铭表弟说得对,与其将她放在看不见的地方,让她一人面对,还不如放在他和若铭的眼面前,至少他们还能照看些。
而眼前的这个少女,今儿个的表现,终于让他不再迟疑,她善于隐忍,又很能克制,谋定而后动,即使刚刚,他明明能感受到她身体中有一股愤怒,即将爆发,却在下一刻消失无形,这份自制力,就是他也心生佩服。
眼前的这位少女,看起来是那么的单薄,那么的清秀,那么的柔弱,那么的不堪一击,就仿佛他伸出一根手指头,就能将她打倒。
但是,她表现出来的那份韧劲,那么坚强,就好像人世间根本就没有任何一种力量,可以将她击垮,可以将她打败。
她用她瘦弱的身躯,站在母亲面前,不,应该是站在她的家人面前——包括邱如虎,邱如意那对没有血缘关系的兄妹面前,为他们遮风避雨,就好像她是一棵参天的大树,让人倏然起敬。
柔弱和刚强,单薄和坚韧,如此矛盾,却在眼前这个少女的身上,又如此的和谐,恍若是浑然天成一般,就好像这一切本该如此一般。
谢明覃忍不住想,若是有一天,他成了她心中认定的家人,她是不是也会这般站在他的面前,替他阻挡一切……
有些失笑,他怎么会想到如此荒唐的事情,不过一颗心却忍不住渴求起来——若是那般,此生何憾!
此生何憾!
能被一人珍视若命,此生何憾!
这一刻,谢明覃的柔和如春风,眼前的少女在他的眼里,化身为冬日寒风中绽放的梅花,倔强美丽的让人,忍不住心生嚮往。
锦好被谢明覃的话,给惊住了:「去德馨女子学院读书?」
德馨女子学院啊!
那是她上辈子想都不敢想的地方,怎么这一生,她居然有机会去读书。
想了想,抑制住自己激动的心情:「我需要回去和我母亲,大哥,三妹好好的商量一番。」
去德馨女子学院读书,就代表着要移居京城,这么大的事情,她需要好好的想想:锦好自然不会放心将有了身孕的姚丽娟和天真淳朴的邱如意留在这里。
「不急,你慢慢想,德馨女子学院每年秋后新生入学,你有三个月的时间,慢慢地思考。」
「好,我一定会认真考虑的。」锦好应得认真,自然又换得谢明覃一阵坏笑。
只是这一次,锦好却没有想撕下他脸皮的冲动了,亦跟着笑了起来。
男子和女子的笑声,充斥着明媚的天空,落在云燕等人的耳里,忽然有种海阔天空的感觉。
而,谢明覃身边的护卫,却在谢明覃的笑声里,似是窥视了什么,瞧了锦好一眼,随即恭敬的敛下眼皮,心中却是惊诧:他们有多久没有听见自家主子如此真实的笑意了!
第112章
重生之锦好,第112章
莫三夫人的心情在毁容之后,第一次如此的好:大房的长子被判了充军,只怕这一生能不能回
来,都难说了,剩下的那个莫锦杰是个没心机的,又不讨长辈欢心,在莫家向来是个隐形人。舒嫒詪鲭雠
而,二房的腹中孩子,不管是男是女都和莫家没有关系了,那么莫家能指望的只有她的儿子。
想到这里,莫三夫人觉得应该好好地为自个儿的儿子谋划谋划了,至少不能让莫家的人再生出儿子。
莫三夫人唤了贴身的婆子进来,沉着声音道:「听说和棋儿那个贱蹄子一起长大的萧家小子,也在咱们府里当差,是不是有这么个事儿?」
那婆子一愣,随即醒悟过来,立刻点头:「是有这么个事儿,老奴听说,萧家原本还着意棋儿,想要结个亲家,却因为萧家太过平寒,棋儿的父亲不肯,这才没了后文。」
张氏冷冷的一笑:「怕是棋儿嫌弃萧家太过平寒,拿了自家老子做挡箭牌,她可是一心想奔着姨娘去的。」
那婆子自然紧跟着拍着张氏的马屁,笑着道:「哪个说不是这么个道理呢?分明是棋儿那蹄子嫌弃萧家平寒,不肯嫁过去,偏让自个儿的父亲担下这么个恶名,可怜那萧家小子,长的眉清目秀,一表人才的,却因为贫寒,连个亲事都说不上。」
张氏又是一阵冷笑:「那就他了。这么贫寒,你家夫人是个慈悲的,就伸手拉他一把吧!」
那婆子小心翼翼的说道:「夫人您是想……」
张氏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冰寒中浸透出来的笑容:「这么贫寒的家庭,若是萧家老爹再『不小心』跌了那里,家里失了顶樑柱,你说他们的日子可如何是好?」
那婆子心领神会,也笑了起来:「若是如此,那么萧家真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了,一家老小可如何过活?」
张氏笑的慈悲的如同庙里的菩萨:「怎么过活?你家夫人最是慈悲不过,我会每个月赏他十两银子,还会送萧家一个宅子,让他们一家过得舒舒服服,日后萧家小子,还能说上门亲事,自然不会再有人嫌弃萧家贫寒了。」
那婆子道:「夫人,我就怕萧家小子是个实心的,不肯应了下来。」
张氏眼底闪过一丝寒意:「他应也得应,不应也得应,如今棋儿那小狐狸精,时时霸着老爷,还有了身孕,三房的一切,都是我的肃儿的,我觉不甘心将一切让个这个狐狸精的孩子。」
「我原本还没打算做到这等地步,可是现在大房的少爷被抓了,二房彻底与莫家离心了,这偌大的家产,眼看着都落得咱们三房的手里,我怎么甘心忽然冒出一个庶子与肃儿争。俗话说的好,斩草不留根,春风吹又生,咱们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彻底让老爷厌弃了棋儿这个贱蹄子,断了她的生路。」
张氏说到这里,神情转而悲伤:「宁家的,你是跟着我陪嫁过来的,这些年我在莫府过得什么日子,别人不清楚,你是最明白不过的,老夫人想来不待见我,老爷又是个只玩嘴的,靠不了谱,我最相信的人,还是我从张家带过来的,所以我今儿个说得事情,还要您你出面斟酌一二为好。」
宁婆子能被张氏视为心腹,自然不会是个蠢的,忙道:「夫人,这莫家有孕的可不是只有棋儿一人,还有大房那个佟姨娘呢。」
「你放心好了,佟姨娘那里,我自有主意。」张氏笑的阴森森的:「你只要帮我办好了萧家这边的事情,就好了。你去告诉萧家小子,只要他帮着我办成了这件事情,即便是老爷怒了,我自会保下他的性命,还会提他做了管事,日后还能每个月从我这里领十两银子,你家夫人说话,从来不会食言。」
「若是他依旧不肯。」张氏冷哼了一声:「你该知道,怎么做?」
宁婆子心中一寒,立马应了下来,第二日庄子上,就传来萧家小子的父亲被马踢断了骨头的事情,这可对萧家来说,可不次于晴天霹雳。
老话说的好,穷人有什么,可千万不能有病,这萧家的日子不过是刚刚能餬口,现在顶樑柱居然倒下了,这可愁死了萧家。
宁婆子就是在萧家一副愁云笼罩之中踏进萧家的门槛的,先是对萧家悲惨的遭遇,表示了一番同情,然后就拉着萧家小子,到一边说话。
萧家小子听了宁婆子的话,满脸震惊,说不出话来,宁婆子笑道:「孩子,怎么着你也叫我一声婶子,我时看着你长大的,断不会有害你的心事,你听婶子一声劝,你家里已经这样了,你就应了三夫人的所求,日后自然有你的好处。若是你不应,今儿个这事情,你就当不知道的,烂在肚子里。」
萧家小子想着自个家的窘境,再想想三夫人许下的重谢,不过为人还是有着一份良知,犹豫不决:「宁婶子,棋儿与我无冤无仇,我总不能为了自个儿的利益将她害了,我这心里……」
宁婆子听着心里就不高兴了,真是个不识好歹的,面上却是半分不显:「既然你不乐意,婶子也劝你,反正这种事情,你不做,自然有人抢着头皮做,原本还是婶子知道你爹爹跌断了腿,心中不忍,才提起你的,既然你不愿意,婶子也只好再找别人了。」
她说着,嘆息了一口:「早知道,婶子我就不快这个嘴的,你也知道三夫人看起来最是慈善的,可是这性子到底怎么样,我们做下人的,心里怎么会半点不知晓。你今儿个不肯应下这事,心里就得有个准备,到时候,可千万别怨恨你婶子我。」说完,倒是干净利落的想要离开。
萧家小子一听宁婆子这话,似乎想起那张氏佛口蛇心的假慈悲的手段,万分惧怕的模样,一下子就扯住宁婆子的衣摆,咬了咬牙道:「婶子,你去回了三夫人,这事我做了。」
宁婆子这才脸上笑开了花:「识时务者为俊杰,你也算没辜负三夫人对你的期望。」
说吧,从怀里掏出五十两银子交与萧家小子,让他先顾好家里,自个儿回去想张氏邀功去了,却没有注意到萧家小子那眼底一闪而过的幽光。
却说,莫三老爷因为棋儿有了身子,那宠得是如珠如宝,每日回来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去和棋儿腹中的孩子打招唿。
这一日依旧如此,说知道进来院子的垂花门,却见一男子与他撞个满怀,他还来不及发怒,就见男人一熘烟的撒腿就跑。
莫三老爷没看清那人的面貌,心里疑心是什么贼人,忙大喝一声:「站住。」这不叫还好,叫了之后那人却是没命的往前跑。
莫三老爷虽然是个书生,可是这气性老大,居然扯开腿追了上去,一边追,一边扯开嗓子,没几下,就将人抓住了,这么一看,居然有几分熟悉,是个眉清目秀的青年男子,这心里就越发的不舒服了:你说你个青年男子,从棋儿居住的院子,慌慌张张的出来,算什么事情?
这心里就疑心的起来,却还是隐忍不发,就让院子里信得过的管事,带了萧家小子,去一旁问话。
萧家小子先是吞吞吐吐,挨了一顿揍之后,就将棋儿供了出来。
莫三老爷没想到自个儿将棋儿当成手心里的宝,她却背着自己做出这等不要脸的事情。
因为家丑不可外扬,尤其是当着管事的面前,他却还要为棋儿遮丑,可是这心里头却恨的要死,恨不得一把掐死棋儿那个不守妇道的女人才好。
送走了管事之后,顿时黑着一张脸,气沖斗牛,冲进棋儿的房间,却见她棋儿神色平静的坐在床榻之上,绣着小衫,一脸幸福的模样,见到莫三老爷进门,站起身子,小意上前,浅笑盈盈:「老爷回来了。」仰慕他的目光,将他整个人笼罩着,莫三老爷看着眼前孺慕的美人儿,实在看不出来,眼前的这个女人有一丝一毫红杏出墙的暮烟,心里不由得多了一丝疑惑。
眼前的美人儿,柳眉杏目,明艷照人,穿着一身粉色的罗裙,领子与袖口处都用银丝绣了莲花,衬着她的笑脸,室内平和的气氛,让莫三老爷那一腔的怒火都消停了不少。
若是其它事情,莫三老爷定然不会再追问下去,可是此事事关男人的尊严,他还是冷着脸追问了起来:「刚刚谁来这院子?」
棋儿心中冷笑,面上却是不显:「刚刚画儿妹妹过来了一趟,此时正在内室帮我准备花样。」娇娇的看了一眼莫三老爷:「老爷,您等一下也帮咱们的孩子选一个花色可好?」
莫三老爷心中的疑惑一点点的扩大:若是那萧家的臭小子真是棋儿约来的,怎么可能会让外人在场呢?而且,一个红杏出墙的女人,不该如此的平和,萧家小子被抓,那么大的动静,他就不信棋儿半点风声都没有听见。
说话的时候,果然见画儿掀起帘子过来,见了莫三老爷,赶紧行礼,和棋儿说了两句,就藉口告辞。
莫三老爷此时,心里的疑惑到了极顶,那怒气渐渐的散去,似乎有什么东西剥落而出,不过男人那点面子,还是让他期期艾艾的说出萧家小子的事情。
棋儿听了,先是错愕莫名,睁大眼睛,片刻之后,咬着唇,泪珠儿一滴一滴往下落,一滴滴都落尽莫三老爷的心里。
「老爷这是疑心棋儿吗?」棋儿哽咽道:「棋儿虽然出身卑微,可也是清白人家的姑娘,虽然说见识浅薄,礼义廉耻这四个字还是知道的,棋儿原本以为自个儿的一份真心,能让老爷知晓,谁知道……」
说得这里,似是说不下去,又哭了一会,才道:「老爷,你好煳涂,也不想想,那萧家曾经求娶过棋儿,棋儿心中另有所属,回了他家的亲事,只怕早就恨死了棋儿,这脏水往棋儿身上泼,棋儿认了,可是老爷万不该……」睁着一双泪眼婆娑的大眼睛看向莫二老爷:「老爷,若是我真的心里有那萧家,当初应承了亲事,不就好了,哪里需要这般偷偷摸摸……坏了老爷的名声,毁了自个儿的脸面……」
娇嗔的瞪了莫三老爷一眼:「老爷,您出身名门,性情温柔,才学过人,就是……就是相貌也……也让人倾心,不知道令多少人仰慕,棋儿既有了兰香,又怎么会就那烂泥。老爷就是不信棋儿的品行,也该相信自己才是,何况,棋儿现在腹中还有老爷的骨肉……」
说到这里,已经是脸红一片:「老爷别忘了,棋儿的清白之躯可是交给老爷的……」
这番话,让莫三老爷听得如同醍醐灌顶:是啊,那萧家小子比起他来,不就是地上的烂泥吗?棋儿有了他这个兰香,有了他的骨肉,日后是有大富贵的人,怎么会舍了他,就那烂泥?
棋儿见莫三老爷已经意动,顿时又哀哀哭了起来:「老爷,老爷……有些事情,棋儿也不能再瞒着了。」说罢,一抹眼泪,从屋里拿出一个香囊来,莫二老爷瞧了一眼,很是眼熟,不正是挂在床头的那个吗?
「老爷,您知道这里面有什么吗?」
莫二老爷瞧着棋儿一脸灰白的脸色,心里渐渐有所顿悟,嘴里却道:「不知道!」
棋儿惨澹一笑,眼底却滑过一丝冷酷:「老爷还记得我前几日,总叫着心口发闷,小腹发胀吗?」
棋儿的面庞此刻已经接近雪一般的透明,半响之后,才缓缓地道:「老爷,若不是咱们的孩子,福大命大,此刻怕是早已没了。」说罢,那泪珠儿就跟断了线一般,滚滚而落,一双被泪水洗涤的美眸,可怜兮兮的看着莫三老爷,那晶莹剔透的泪珠就像蜜桃上滚落的珠泪。
好一幅梨花带雨美人图。
此刻的棋儿肤如凝脂,眼色凄迷,身段窈窕,再配上那凄悽惨惨戚戚的模样,简直就像饱受欺凌的柔弱美人,真可谓是水中明月,天上白云,如梦似幻,动人心魄。
莫三老爷就是个铁石心肠,此时也化为了绕指柔。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莫三老爷怒喝:「这香囊里到底有什么?」
棋儿哽咽:「香囊里有什么?不过是想要了我我腹中孩子性命的麝香罢了!」像是想起了自个所受的莫大委屈:「老爷,我……我不过为了家和万事兴,什么有隐忍着,可是到了这一刻……」她说着,似是心痛难忍的整个人发晕,虚弱的连站稳都比较困难,差点就摔倒在地。
莫三老爷赶紧扶住她,劝道:「你别急,有什么话你好好说,老爷听着呢?」
一向对他惟命是从的棋儿,这一次却一反常态的推开他,忽然跪倒在地:「老爷,婢子求您放我和孩子一条生路吧!」
棋儿那被泪水洗涤过的美眸,此刻万般的动人,像是两汪能将人照亮的湖泊,此时这美丽的湖泊之中荡漾着的是痴恋,是不舍,是万般的无奈和对现实的屈服。
顿时,让莫三老爷心头扬起了太多的柔情蜜意,万般不舍的说道:「你胡说什么,老爷疼你都来不及,怎么会害你?」
棋儿整个人伏在地上,颤抖着身子,颤抖着声音,但是态度却异常的坚决:「老爷,您什么都不要问了,就让我离开吧,若是老爷顾念着咱们的情分,就打发点银子给棋儿。」
见莫三老爷听了银子,脸色变得异常难看,却也不解释,继续道:「让棋儿躲得远远的,找个安静的地方,将腹中的孩子平安养大,也不用担心那天就没有,又是麝香的香囊,又是红花的补汤,虽然棋儿这些日子小心翼翼,总算护住了腹中的孩子,可是老虎还有打盹的时候,更何况棋儿一个柔弱的小女子。」
她看向莫三老爷的眼神,是那般的不舍,仔细的瞧着他,像是要把莫三老爷刻进脑海里:「老爷,棋儿的心依旧是老爷的,一辈子都会守着和老爷这些日子的回忆,了此残生。」
见莫三老爷张嘴,有话要说的模样,伸手捂住他的唇:「老爷,你让棋儿说完,否则下一次棋儿不知道自个儿还会不会有勇气说出这样的话,棋儿爱老爷,棋儿捨不得老爷,可是棋儿也爱老爷和棋儿的孩子,棋儿不能不顾孩子,只念着老爷,棋儿知道自个儿没用,尽给老爷添乱,若不是棋儿,老爷和夫人……」
她的眼泪落得越发的凶了起来,就如同黄河泛滥一般:「老爷,你让棋儿离开吧!否则……再这么下去……棋儿不知道……还会有什么……等着棋儿和孩子……这些陷害,不知道还有多少,老爷对棋儿好,所以今儿个才肯给棋儿说出来的机会,可是日后……老爷这么一次又一次,再多的信任也经不起啊!棋儿怕了,老爷棋儿怕了……棋儿好怕,棋儿除了老爷的宠爱,什么都没有,若是有一天,老爷真的疑心棋儿,棋儿和孩子还有什么活路……还有什么活路……与其灰心绝望而死,还不如现在带着老爷的信任和宠爱离开……老爷,您放我和孩子一条生路吧!」
若是刚刚莫三老爷还有一丝一毫的怀疑,此刻也都全部消失,只剩下感动了,他是个男人,被这样一个女子,尤其是美貌的女子死心塌地的爱着,怎么能不觉得幸运呢?
心里,对张氏的疑心终于爆发出来,再也不逃避了:「这些事情夫人做的吗?」
棋儿惨笑,哀怨道:「老爷,棋儿不知道是不是夫人做的,真的不知道,那香囊是四小姐送给婢子的,那补药是宁婆子送给婢子的。夫人知晓不知晓,婢子也不知道。」她扯着莫三老爷的衣摆,哀求道:「老爷,您让婢子和孩子离开吧,婢子占了老爷的宠爱,自然不能被容下,想要毁了婢子的身子,害了腹中的孩子,也怨不得别人……」
莫三老爷整张脸都气的紫涨起来,几乎是斩钉截铁,怒气沖沖的打断棋儿的话:「你休要替那个恶妇遮掩,锦玉一向惟恶妇之命是从,宁婆子更是恶妇的心腹,若不是恶妇指使,哪个敢……」
「老爷,是不是,婢子都不想追究了,现在我只想离开莫家,带着孩子离开莫家,这一次,害不了我,定然还会有下一次,婢子怕……」棋儿苦苦的哀求,甚至叩头不止,只求莫三老爷怜惜她一把,放她离开。
是个男人,都不可能因此将自个儿的女人放开,尤其是有了身子的女人,哪个男人都不愿意自己在世人的眼里是个窝囊废。
尤其是莫三老爷这样从来就不认为自个儿会是窝囊废的男人。
「棋儿,你先起来,这事,老爷我自会给你一个公道。」说这话的时候,莫三老爷的脸上是空前的暴戾:「你不用怕她,她是家里的主母不错,可是老爷我是她的夫,是她的天,有我在,她不敢再害你。」
棋儿神情越加的生不如死:「不,老爷,这些年是伺候夫人的,受过夫人的大恩,万不能让您和夫人因为奴婢而生了嫌隙……老爷还是让婢子离开吧!婢子……婢子……不能让老爷因为婢子为难……」
说到最后,已经是痛不欲生,仿佛莫三老爷若是不应允了她的要求,就要即可死去的一般。
不过,说真话,若是如此还不能挑起莫二老爷的怒火,棋儿的下场怕是也只有死路一条,也难怪她要这般作态。
听着棋儿痛不欲生的语气,看着她生不如死的表情,感受着她哭的快要断气的模样,莫三老爷终于再也忍不住了,一把抱起棋儿:「棋儿,你等着,老爷现在就给你讨个公道去。」
说着,将棋儿抱到床上,自个儿带着一身的怒气沖了出去,而棋儿则露出了一丝得意的笑容,还有一丝庆幸:好在,自个儿早有防备,否则今儿个,只怕再也没有活路了。
随即,眉头微蹙,也不知道他要受多少委屈?
莫三老爷怒气沖沖的出去,可不是去找张氏,而是回了萧家小子的面前,让人往死里抽了一顿鞭子,萧家小子显然不是个硬骨头,此时再也忍受不住,将张氏如何使宁婆子威逼利诱他的事情,一五一十的交代了,就连宁婆子留下的五十两银子也老老实实的交代了,若是刚才对张氏害棋儿还有一丝怀疑,此刻也没有了。
莫三老爷一身杀气腾腾的冲进张氏的院子,此刻的张氏正在做着美梦,等着看棋儿哭天喊地的,可是却没有想到,棋儿那边什么动静都没有,莫三老爷居然怒气沖沖的冲到了她的院子,一双眸子如同赤红的野兽,看一眼,就让人后背生凉,张氏本能的觉得危险,给了莫锦玉一个眼色。
莫锦玉虽然心里吓得的要是,却在张氏的示意下,还是挤出一个笑脸上前:「父……」,还没来得及将那个亲字说出口,就被莫三老爷一脚踹翻在地上了,因为怒极了的莫三老爷用足了力道,这一下子就让莫锦玉晕了过去。
张氏瞧着莫三老爷跟个疯子似的,二话不说,就踹晕了莫锦玉,心痛之下,扑向锦玉,心肝肉的哭了起来。
莫三老爷气得失了理智,二话不说又一脚踹在张氏的脸上,好巧不巧正是她那半边鼻子上,顿时让张氏又羞又恼,就干嚎了起来。
她干嚎的起劲,却也让莫三老爷的怒气越发的浓重,一把揪住她的头髮,狠狠地对着地上撞了几次,厉声:「贱人,我给你留着体面,你却不知好歹,你给我说,你为何如此害她?」
张氏一下子明白过来,怕是今儿个事情败露了,艰难的睁大着眼睛,看着眼前这个声色严厉,如同恶魔一般的男人,她觉得自己一直以来,就像是被蒙住眼睛,走在万丈悬崖峭壁之上,她以为她不过是在花香四溢的后花园散步,却不知每一步都踏在死亡的边缘,现在蒙住她眼睛的那层黑布终于被取下来了,而她也终于对这个男人绝望了。
疼痛席捲着她全身,就如同被冰水浸湿过般寒冷,这个男人知道自个儿算计他的宠爱的丫头,所以现在恨不得杀了她,替那个贱人报仇吗?
「老爷,你是要杀了我吗?」她一字一字的说出来,眼中却是全然的仇恨,恨不得将这个负心薄情的男子,毁之殆尽。
莫三老爷冷眼看着她眼底熊熊的仇恨火花,眼神冰冷的如同在看一个不共戴天的仇人一般,冰冷,狠绝。
「我是恨不得立时掐死你,你这般蛇蝎心肠的女子,怎么就是的妻子?」
莫三老爷话里的后悔,就像是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张氏,这个男人到了这一刻,居然还说什么恨不得,他冲进她的院子,踹晕她的女儿,揪住她的头髮,暴打,这一切,就足以让她恨不得死去。
她挖心挖肝的疼,恨不得将自个儿的心肺掏出来,当初怎么就给猪油蒙了心,以为眼前的这个白眼狼,就是她的良人——这一刻,她终于理解姚氏的心情:绝望之后,只恨不得陌路。
可是,莫三老爷却没有给她缅怀过去的时间,扔出冰块一般的话,砸在她的身上:「从今儿个开始,你就呆在这间屋子里,哪里都不要去,你身边的丫头婆子不会劝说主子,今儿个我就帮你全都打发了,再让几个稳妥来伺候你。」
张氏大吃一惊,他这是要将她软禁啊,她几乎要绝望了,若是这个男人将她软禁了,她还有什么好日子过,难道要在那个贱人手下讨生活吗?
她才是这个家的女主人,凭什么要卑躬屈膝的过日子,这让她,让她的一双儿女日后如何在人前抬起头来。
「老爷……老爷……你不能……不能如此对我……」
张氏对莫三老爷知之甚深,明白这个男人看起来温和,但是却有一股子读书人的倔强气,若是他定下的事情,就难以更改——曾经她最欣赏的男子汉硬气,此刻却让她满嘴的苦涩,苦的要生出水来。
「你无才无德,心狠手辣,为什么我不能如此对你?」莫三老爷一张脸黑得如同包公:「若不是还念在往日的情分上,看在一双儿女的面子上,你这样的毒妇,我早就一纸休书将你休弃了,你还以为,你能占着我莫家三夫人的位置吗?」
晕死过去的莫锦玉在莫三老爷的暴喝声中醒来,瞧见面目狰狞的父亲,她的心中充满了惶恐,听着他无情狠绝的话,一下子扑到莫三老爷的脚边:「父亲,你不能偏听偏信,母亲她一心为你,这些年来从未改变,不管别人说什么,你和母亲是夫妻啊,夫妻之间,应该互相信任啊,您不能听信一面之词啊!」
莫三老爷气恨难平,又是一脚踹了过去:「一面之词?难不成棋儿诬陷你母亲,那萧家小子也诬陷你母亲,而那宁婆子也诬陷你母亲不成。」
莫三老爷一双眸子怒瞪着莫锦玉:「真没想到,你现在居然变得和你母亲一样,心狠手辣不说,就是这满嘴的谎话,也是随口喷出。既然你如此捨不得你母亲,就留在这间院子你,陪你母亲好了。」
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去,而早就得他吩咐的下人,凶神恶煞的冲过来,将张氏贴心人都给拖了出去,不管张氏如何怒吼,如何怒骂,都不能改变她们母女被软禁的命运。
等到张氏身边的亲信都被打发了之后,棋儿一脸笑吟吟的走了进来,看着狼狈不堪的张氏母女,神情是高贵,而轻视的:她终于将这个贱人踩在了脚下,再也不用忍受她的怒骂,抽打,终于将这些的怒气给喧嚣出来。
张氏瞧见棋儿的如花般娇颜,恨得牙齿作响,喉头一阵一阵的翻滚,却不得不卑躬屈膝,颤抖着声音,为锦玉求情:「棋儿,你跟了我那么多年,今儿个我就厚着脸皮,求你高抬贵手,放过玉儿吧!有什么怨恨,尽管朝我来,不要牵累孩子……别忘了,玉儿再有不是,也是老爷的女儿……你怎么就忍心看她被软禁在这小小的房子里……」
棋儿静静的听她说完,眼中闪过一丝好笑的光芒,男人有男人的战场,女子有女子的战争,这个女人,此刻居然敢说出这么可笑的话,实在是要笑掉别人的大牙了,什么叫忍心,不过是软禁罢了,若是今儿个,让她得逞,自个儿的下场要比着惨上数十倍。
棋儿非常非常的憎恨张氏,这些年在她手下做奴婢,人人都说她这个一等大丫头是多么的风光,可是只有她自个儿知道她是怎么熬过来的,那一份份屈辱,她全都记在心里。
这个贱人有什么,不就是比她出身好吗?凭什么就对她喝来唤去,凭什么随意决定她的命运,凭什么就不将她当人看,就是一条狗也该有感情啊!
想到张氏对她的屈辱,她感到喉咙处似乎又开始出血:「夫人,您也知道我跟了您这么多年,您对我的大恩大德,没齿难忘,我一一都记在了欣赏,不管是寒冬腊月,夫人因为心情不好,就让我淋着冷水跪在院子里,还是炎炎夏日,夫人将我几乎剥光了,站在烈日下,夫人,您对婢子的好,婢子一直都记在心上呢。」
棋儿越说,神情越是平静,到最后还带上了似笑非笑的悦色:「夫人,这般浓情厚意,婢子又怎么会不好好报答呢?」
张氏越听,越觉得心里发凉,沉甸甸的如同压上厚重冰冷的铁块,但是想到她的女儿还在这里,就要忍受着,颤抖着:「棋儿,前程往事都是我的错,你怨恨我,没有错,可是玉儿还是孩子,你就求着老爷将她放出去吧。」
莫锦玉此刻也一副厚实无辜的模样,哭着,求着:「棋儿姐姐,你放过我吧,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棋儿突然笑出了声:「四小姐,收起你这一套吧,别忘了,我曾经在夫人身边十多年,四小姐是什么样的人,最是清楚不过,你这套装无辜,装可怜,在我面前无用,我不是五小姐,被你当枪使了,还要被卖了一辈子,给您铺路……」
「啧啧……」说着摇头,笑吟吟的道:「不对,我说错了,四小姐的演技终究不够到家,五小姐到最后终是看穿了四小姐的真面目,才让四小姐到现在都不能心想事成。」
莫锦玉一脚被棋儿踩到痛脚,脸上的肉,像是被热水烫到一般抖了又抖,勐的一下子换了脸色,「唰」的一下瞪大眼睛看着棋儿,恨不得将眼光化成万千利剑,刺向棋儿。
「贱人,你别忘了,你不过是个贱婢,而我却是莫府的正经小姐,你若是现在放过我和母亲,日后在祖母面前我定然会为你求情,若是不然……」
「要是我不肯放过你们母女,四小姐要拿我怎么办?是杀了我,还是咬死我?」棋儿笑弯了腰:「四小姐,我要是你,我此时一定不会还有闲情逸緻关心别人的下场,而是想想自个儿,毕竟失了清白的女子,是被世俗礼教所不容……」
棋儿说完,看着莫锦玉黑乎乎的俏脸,大笑着离去,越发觉得自个儿当初挑唆张氏如此行事,实在是太正确不过了。
痛快,实在是太痛快了……
当张氏被软禁的消息,传到锦好的耳朵里的时候,她们一家正在收拾行李,准备上京。
难得一向软弱的姚丽娟,此次居然二话不说的拿定主意,要上京,定居。
因为那德馨女子学院的诱惑实在是太大了,作为一个一心为了女儿的母亲来说,说什么她都要去,哪怕就是亲家当场都要去。
她想要让锦好去德馨女子学院读书,不是因为德馨女子学院的九艺——琴、棋、画、礼、乐、射、御、书、算,名扬天下。
而是但凡进了德馨女子学院的学子,就是士子,可别小看这两个字,用处可大了。
当朝皇后是个有才学的人,在她的影响下,有才学的女子,备受尊敬,皇后更是亲自督办女子学院,与男子的国子监相提并论。
德馨女子学院皇后督办,每年想挤进去读书的人,简直快把头挤破了,凡是能再德馨女子学院念书的,哪怕只是念上一年半载,那也是雄厚的资本,日后嫁人,那婆家也要敬着点,而且若是资质优秀,艺考和毕业考上成绩出众的,更能被皇后娘娘亲封为女官,那可是了不得的,几乎等同朝廷的科考。
女官,说起来,没什么实权,但是却能吃朝廷的俸禄,虽说能进德馨女子学院念书的,家里都不会缺这点俸禄,可是那荣耀却是可以祭祖告慰列祖列宗的。
当然,还有一点,才是让姚丽娟死活都要让锦好去读书的,那就是凡是女官者,皆可分府而据,有主动和离之特权。
这话怎么解释,其实很简单,就是做过女官的,不管你是现任还是离岗的,只要你嫁人后,在男方家里受了委屈,例如男子纳妾,婆婆刁蛮啥的,你就可以和离,带走自己的子女不说,还能分走一般的财产,
瞧瞧,入德馨女子学院的好处多的让人流口水,但是一向难以对平民开放,一般也只有三品以上的女儿可以进去,另就是对朝廷有特殊贡献的,这其实说白了,就是走后门,否则小姑娘家,能对朝廷有啥贡献,当然这前提条件是后台够硬。
这么大的好处,对姚丽娟这个婚姻中饱受磨难的女子来说,可谓是天大的馅饼,说什么也都要吞下去。
于是难得强悍的一言堂,一心巴望着锦好能入学后弄个女官做做,落在锦好和邱如意的眼里,倒像是她不想留在伤心地,虽说现在一个在城里,一个在山谷镇,可还是太近了点。
于是二人,心疼姚丽娟,倒也没有多加反对,自然这二人也是想去京城的。
再说了,不管是玲珑绣房,还是商业街,如今都上了轨道,锦好也想进学,对德馨女子学院那特权还是非常稀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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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留言区一片繁华,尘居然坏心的想,原来断更还能这么热闹。
不过对于某位亲说,尘不负责任,不准时更新,其实跟文的亲们都知道,尘这段时间要代表单位参加省里的比赛,白天根本没时间码字,只能等到晚上,尘的认真,很多亲是看在眼里的,所以觉得不存在什么耍着玩的心态。
第113章
重生之锦好,第113章
当云燕将张氏母女被软禁的消息传递给锦好的时候,她的眼线微微的上调,带上一丝笑意,如同幽深古井般寂静的眼睛中也带上了一丝寒彻的凉意:「棋儿,果然不负我所望!」
云燕心头一跳,瞧见锦好那眼底潋滟清冷的光芒,又开口道:「三夫人似乎对佟姨娘也做了安排……」声音渐渐不可闻:「小姐,咱们要不要……」
锦好轻笑出声:「不用,妙妙的手段虽然差了点,但是对付一个佟湘玉足矣,咱们就静等好消息吧!」
云燕原本还想痛打落水狗,不知道为何,她对莫家有着莫名的憎恨,那种恨来的莫名而且强烈。舒嫒詪鲭雠
不过,既然自家的小姐说不用,她自然不会私自做主,她们的这个小姐啊,不但聪慧,而且有种安定人心的力量,明明是一副极其单薄柔弱的身子,可是那双黑眸中闪烁出来的智慧光芒,让人莫名的安心,而愿意去相信。
主僕二人说罢了一番,谁也没有将莫家的那些龌龊事情放在心上,虽说血脉之情,骨肉之意,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可是莫老夫人与锦好几乎是翻了脸,专门等着将锦好卖个好价钱,能指望什么好事,这日后能不拖后腿,就谢天谢地了,哪里还指望莫家帮衬一二。
于是,锦好和姚丽娟等人,一心整理后宅的物件,还要将玲珑绣房安排妥当,就是那商业一条街还要帮衬一二,这么一番忙下来,已经到了夏末。
于是一行人浩浩荡荡的上京,那箱笼整整装了半船,到京城需要花费大半个月的时间,邱如虎不放心,想要自个儿过来接,可是手里还要生意不说,人这么来来回回,也要一个月多月的时间,锦好哪能让他无用功的跑,再说了,就是他回来,手里有把蛮力,真遇上了事情,也不过就是肉盾的功劳。
于是,虽然有姚家大舅派过来友情支援的护卫,她还是不放心,又自个儿花钱,找了稳妥的李家镖局,顾了一批稳重的镖师。
因为锦好的价钱花的不算少,所以此次李家镖局的镖主李墨白亲自出马,还带了少镖主李安仁一同上京,听说也是打着国子监的主意。
李墨白也算是个人物,小小的李家镖局这些年在他手里,规模扩大的几倍,银子也赚的不算少,人有了钱之后,就想谋个好出身。
镖局说的好听,其实在达官贵人的眼里,就是个下九流的武夫,哪个将他看在眼里,所以他的儿子,李安仁从小就文武双修,也算是难得的人才,小小年纪,就夺了县试第一,这次怕是愿意护送锦好等人上京,也算是顺手的生意。
因为有了镖师的护送,更安全些,可姚丽娟原本还不乐意,怕损了锦好和邱如意的名声。
可是锦好却说,就当这些人是自家的护卫不就行了,这些镖师经验足,又有李墨白亲自护送,安全系数高,自己一行女眷,还带了不少的东西,委实太过显眼。
姚丽娟论起嘴皮子,从来也不是锦好的对手,而且心里也知道锦好说的异常有道理,同意是同意了,可是却圈着锦好和邱如意,坚决不让这两人下二楼。
邱如意每天嘟着一个嘴巴,锦好好笑之余,就拉着她坐在窗前,隔着纱帘子,看外面的风景,可是再好的风景也有瞧腻了的时候,所以中间时常穿插些翻书,绣花的动作,可却苦了邱如意,以前在街上乞讨时,哪有什么规矩好言,而且跟着自家哥哥乞讨,哪里认识几个字,绣个什么花,锦好有些教授,可是人家硬是瞎子摸象——胡乱一通,搞得锦好最后只能举手投降,随她去了。
于是,邱如意只好自个儿折腾点小玩意,可是就是这般,也闷的发狂,这番几天下来,差点没发了霉。
于是,倒有几次背着姚丽娟和锦好下了二楼,她人小,性子直,为人最是爽快,倒是投了那些镖师的眼,几次下来,倒是混得如鱼得水,就是李墨白要是不看在姚丽娟的家底厚实,一看就是官宦世家的派头,都想将这孩子拐回去做媳妇了,谁让他儿子今年也就才十二岁,和这孩子年龄上倒是般配。
不过,心里却也暗暗称奇,哪个世家小姐,会向邱如意这般行事,天真淳朴的很。
唉,包装的再好,骨子里一时半刻倒是改变不了啊!
李墨白旁敲侧击了一番,别看邱如意人小,爽直,可是也不是个笨的,什么话该说,不该说,倒也分的清清楚楚,而且在街面上混过,最是会看人眼色,姚丽娟和锦好从心底将他们兄妹当成自家人,疼的那叫个入骨,这般温暖的家人,虽然她和邱如虎嘴里没说,可是心里早就发誓用命守护了,怎么可能将自家的消息漏出去一点半点,全是女眷,谁能保证,不让别人生出心思来,别看这些镖师看起来都是好的,可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于是,即使老江湖如李墨白也未能从邱如意嘴里得到一丝半点的消息来,心里却越发认定这船上的人是官宦世家,家规森严。
不过,邱如意是真的挺喜欢李安仁的,人长得好看不说,性子也好,既有武人的直爽,又有文人的温和,倒是和她哥哥邱如虎有异曲同工之处。
作为被信任和敬仰的人,锦好自然当仁不让的被作为倾诉的对象。
「二姐,你不知道李大哥多厉害,能……」
「二姐,你不知道李大哥……」
「二姐,李大哥……」
当李大哥这个词,出现在邱如意嘴里第n次之后,锦好不得不将此人列入到考察对象之中,虽然自家的妹子至今才九岁,还不懂什么男女之情,可是这般仰慕一个人,不知道算不算情窦初开?
不过,如意这丫头虽然心思散漫,但是看人眼光却是极好,能这般推崇那位李大哥,想必是个人才,若是能够交好一番,倒也能做个益友,日后若是如意真的喜欢那位李大哥,能嫁进李家,对如意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李家出身草莽,性格必然豪爽,家里的规矩应该不严,如意性子直爽,为人良善,与这般人家最是合适。
如意这丫头已然九岁,虽说现在说婚事早了点,可是母亲毕竟和离之人,日后想要嫁个高门大户,定是困难,即使嫁入高门大户,也是委屈多,既然如此,倒不如李家合意,只是不知道李家公子人品如何,倒是要好好观察一番。
锦好合上手里的书,哑然失笑,发现自己越来越像个管家婆了,居然有了一颗丈母娘相看女婿的心思。
锦好寻思着,等到了京城,就借着自家大哥宴请之时,好好的认识一番,若是真是可用之人,到时候自个儿倒是要好好的结交一番,也好细细观察。
又从如意的亲事,想到云燕和雪兰的亲事,这两个虽说是丫头,可是在她心里的地位不比如意低,倒也要好好想着这两个丫头日后的归宿,就是姚丽娟,她也不打算让她孤独终生。
越想就越没有心思,锦好发现,进京入学之外的大事,又多了一桩——将家里的这群女子全都嫁出去。
正寻思的时候,就听雪兰「扑哧」一声笑了起来:「三小姐,您这是绣的牡丹花啊,奴婢瞧着还以为是柳絮呢?」
锦好回神看了过去,果然见自家的如意妹子将国色天香的牡丹硬是绣成一团看不清,乱糟糟的东西,别说,还真的挺像柳絮的。
不过,锦好为了不打击邱如意的积极性,笑了起来:「我觉着妹妹这次进步了,能看出牡丹的原型,若是再练习练习,定然更好。」
邱如意得了锦好的夸奖,得意洋洋的看了雪兰一眼,骄傲的说:「二姐姐说的对,我已经有进步了,至少雪兰姐姐能看出像柳絮了。」比起以前什么都不是来,邱如意觉得能像柳絮也是绝大的进步。
这番言论,自然让众人又笑了起来。
「没规矩。」云燕笑瞪了雪兰一眼,嗔道:「也是咱们两个小姐的脾气好,若是换个儿主子,就你这淘气的劲儿,早不知道挨了多少板子。」
雪兰闻言,赶紧低头道:「小姐,三小姐,婢子以后再也不敢了。」
邱如意自个儿也才当了主子,还没有什么主子的意识,寻常又见锦好对雪兰和云燕宽厚,根本就不想小姐和丫头,倒像是小姐妹儿,自然摇头:「云燕姐姐,我是什么身份,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吗?若不是母亲和姐姐慈悲,只怕现在已经饿死了,咱们之间亲厚,就别说什么主子不主子的了。」
锦好瞧着眼前正是好时候,一来,想让邱如意知晓这两个丫头不同寻常的丫头,二来,也想让邱如意摆脱自个儿自卑的心态。
她故意沉下脸,道:「三妹妹,你这话若是给母亲知道了,只怕又要落泪了,你认了母亲,就是家里的一份子,就是母亲的女儿,再说了,之前的身份也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不偷不抢,不丢人。」
见邱如意被她说的脸色白白,又柔和了声音,夸奖道:「不过妹妹,能由己度人,这倒是好品质。」
邱如意被自个儿的偶像这么一夸奖,一张小脸又恢復了红润,就见锦好笑吟吟的说道:「云燕和雪兰,是我身边的,说是丫头,其实一直以来,我都是将她们当做自个儿的姐姐,母亲前些日子,还说过,日后等到两个姐姐出嫁的时候,这身契都给毁了,再体体面面给份陪嫁,日后就当姚府是自个儿的娘家。」
正巧,藉此机会,将自己对两个丫头的安排说一下,也算是让这两个丫头定心。
两个丫头一听,果然红了眼圈子,这可是天大的福分,就要跪下道谢:二人都不算煳涂的人,知道这定然是自家小姐的安排,主母虽然宽厚,可是能这般替二人想的细緻的,除了主子没有二人——撕毁了身契,日后就不再是奴僕,将姚家当成娘家,自然也不怕在夫家受委屈。
锦好不想见二人落泪,就笑着吩咐道:「眼看着这时辰不早了,我有些饿了,让厨娘准备点爽口的小菜上来」
果然两个丫头一听到自家小姐饿了,哪里还有心思感动掉泪了,忙着手安排去了。
邱如意看在眼里,幸福的嘆息道:「二姐,我们兄妹和她们两个,实在是太幸运了。」
锦好摸了摸她的软软的发:「不,是我和母亲的幸运。」
姐妹二人相视而笑,心却越发的贴近了。
因为是夏日,晚饭上的清淡,清炒小菱藕、素拌三丝、拌萝蔔丝,主菜是清蒸鱼,再配了一个八宝粥,一家人吃的其乐融融。
用了晚饭,姚丽娟又陪着两个孩子绣了点花色,当然邱如意纯属自娱自乐,也没指望她的水平,能绣出些什么花样来。
一家三口人,气氛温馨,忽然间船身一声「砰」的巨响,接下来船身一个晃动,连那羊角宫灯都给晃得落地,锦好等人紧紧的抓住椅背这才稳住了身子,然后面面相觑。
姚丽娟等人已经吓得面如人色,倒是锦好经歷两世,心里的承受能力较大,起身,忙去窗前,抬目望去,只见远处火把连天,而他们这艘船的前面,正挡着一艘船,显然刚刚的巨大声响,就是由这艘船和自己的船撞击之下发出的。
还没等他想明白,就见那艘船上闪动着无数身影。
接下来,就传出李墨白的暴喝声:「退!」
姚丽娟和邱如意等人吓得脸色惨白,此时,船舷之上响起尖锐的唿哨声,是放哨的船夫在紧急示警,让手无寸铁的人躲起来。
看来是遇到水贼了。
锦好当机立断,迅速作出反应,拽着吓得只哆嗦的姚丽娟和邱如意直接从二楼下了底舱的厨房,将二人和她们贴身的丫头,藏在这里,然后吩咐,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让出来,除非自己亲自来叫她们。
还有,情况若是糟糕到不能再糟糕了,就让他们从厨房的窗口跳水,逃生。
姚丽娟一听锦好的意思,似是不躲在这里,一把拉住她:「好儿,你为何不和我们一起躲着,若是你不躲,我也不躲。」
邱如意也不肯,死死的拉着锦好的手,不肯放开。
锦好心里也怕的要死,不过面上却笑着安慰:「母亲,如意,你们先躲着,我去看看动静,若是情况不对,我自然会回来躲着。」
姚丽娟见她说的认真,不觉得有异,却还是说:「你躲着,我去看看。」
锦好笑道:「母亲,你都吓得走不动了,还是我去看看。」说着,就掰开邱如意的手指,转身离去。
等走到船舱,赶紧让僕妇们将船上的照明之物都给扔到江里,然后让他们都躲起来,又让云燕和雪兰找地方躲起来,可是这两个丫头哪里肯,她们跟着锦好多年,锦好的心思最是明白,只怕小姐刚刚只是安慰夫人和三小姐的,她是绝不会再回厨房了。
锦好无法,只好让二人到厨房寻了菜刀等出来,人手一把,然后又找到李墨白。
李墨白一开始见锦好一个小丫头,见她居然不怕死的出来,顿时脸色一沉:「回舱躲起来。」
这些水贼,个个都是亡命之徒,什么都抢,眼前的小姑娘,虽然年纪小,可是这等姿色,谁瞧了都会眼热,若是落在那些水贼的手里,会是什么下场,不用脑子想都能明白,当即顾不得什么,才呵斥出声。
因为这声呵斥,倒是让锦好对李家心生了一份好感,她也不气,只是说道:「李镖主,我说几句话,就回舱里去。」
锦好也不管李墨白听不听,开口道:「第一句话,就是希望李镖主让镖师们将手里的火把熄灭。第二,还请李镖主将人分队,各分布在船舱,善厢房那里,尽可能多的分配些武艺高强,善于夜战的高手,人不用集中在船头船尾。至于船头船尾出,只要将咱们手里的弓箭手都集中在两处,进行射杀即可。」
然后又加重声音道:「李镖主,就请您守在我家的箱笼旁,若是情况不可收拾,就请您点火烧了那些财物。」
说完,也不管李墨白应允与否,就让莫家和姚家的护卫熄灭了火把,莫家的护卫原本对锦好就习惯性服从,而姚家的护卫,在出发前,自家的主子也就交代过,一切听从锦好的吩咐,所以她的话一落,全都服从的将手里的火把给熄灭了。
这情况落在李家镖局人的眼里,都有些诡异,一群大男人,居然毫不犹豫的服从一个小小的少女。
李墨白原本还觉得锦好不知进退,可是微一沉思,双目陡然发亮,瞧着锦好的眼色除了震惊,还是震惊,这少女有一颗水晶玲珑心。
顿时二话不说,就吩咐李家镖局的镖师熄灭了火把,然后将人分队,按照锦好所说的进行部署,自己则带着火摺子去了屯放财物的船舱。
锦好见李墨白不是什么墨守成规之人,心里又放心了许多,就带着雪兰和云燕二人到了一个厨房旁不起眼的舱室中躲起来,没有回厨房——厨房在最底舱,那是最安全的地方,即使水贼冲上传来,那也会是最后被搜查到的地方。
若是情况真到了那等地步,她会主动站出来,将水贼的目光吸引过来,为姚丽娟等人争取从窗口逃生的机会。
黑暗中,有厮杀声,有打斗声,有落水声,一切都似乎在耳边响起,锦好能听见自己吞咽唾液的声和如雷般的心跳声,时间似乎过得异常缓慢,等待成了最煎熬的折磨。
「别怕,别怕……」锦好紧紧的拉着云燕和雪兰的手,喃喃的说着,不知道是在安慰她们,还是在安慰自己。
锦好一遍遍告诉自己,船还在开着,不是所有的水贼都能跳上传,也不是所有的水贼能游过来,船头船尾的弓箭手定然会射死不少,而且这河里也不是只是自家一艘客船,其中有一艘明显的比自家的华丽,那应该才是最重要的目标,所有自家这艘客船,比会是主要的攻击目标。
再说了,就是自家的这艘船,上上下下十多个房间,只要那些水贼上了船,定然是将目光定在厢房,那里有李家镖局和护卫中武艺最好,最善于夜战的高手,只要摸过去,水贼定然会损失惨重,这样水贼的人手就分散了。
在加上那些凫水而来的贼人,身上必然是没有火种,而床上的灯烛已经全部扔进水中,想要搜查,也看不清。
而且,她们船上的船上的财务不少,贼人为财,只要李镖主点燃财物的船舱,贼人必然搬财物,而不再搜查,时间一长,怕惊动官兵,就自然会回去,这样一来,大家就能躲过去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的杀戮声越来越激烈,锦好的心弦绷的越发紧了起来,就在这时,她们的藏身的船舱的门板被一脚踢了开来。
一条黑影沖了进来,猫着身子,锦好早就做了准备,用两张椅子放在门的两边,在下面拦了绳子,果然那黑影没走几步,就被那绳子给袢倒了,嘴里的咒骂还没来得及出声,就感觉到脖子上挨了一下子,那贼人哼都没来得及哼一声,就上了西天。
锦好手里拿着菜刀,闻着菜刀上传来的血腥味,忍着噁心,与害怕,将门板再次轻轻的关上,雪兰和云燕又将椅子摆好,将那个水贼的尸体拖到一旁。
主僕三人忙好了之后,借着月光面面相觑,彼此目光中的恐惧和慌乱居然给沖淡了不少,竟然还多了一份兴奋感,有着兵来将挡,来一个杀一个,来一双,杀一双的士气。
不知道又过了过久,外面的打斗声渐渐的消去,锦好等人依旧不敢动,不知道打斗的结果如何,依旧藏在船舱不出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听见李墨白的声音传来:「没事了,大家不用躲了,出来吧!」
雪兰就要出去,锦好一把拉住她:「再等一等。」
过了片刻,各处纷乱的脚步声出去,似乎有人听了话,出去。
李墨白见众人出来,就差这船上的主子,先是心中一沉,然后开口追问,这才发现众人居然无一人知道主子藏身何处。
李墨白有些发慌,倒是他身边那俊朗的少年附耳在他耳边说了几句。
他苦笑了一声,对着那莫家护卫头领道:「请你高声说上一句。」
莫家护卫头领那是姚丽娟的陪房,最是忠心,立时明白了里面的道道,觉得自家的小主子那心里的道道是九曲十八弯,立时朗声:「夫人,二小姐,三小姐,贼人已经被打跑,请出来吧!」
锦好这才从船舱中出来,倒也不急着去请姚丽娟,自个儿上了船板。
夜风中,少女有些怔仲地缓步走至船头,波光粼粼的水面,泛着清冷的光芒,黑髮迎风飞舞,皎洁的月色下如同上好墨色缎子,淡色的裙角被风微微吹动,身后长长的轻纱披帛更是飘摇着红色的光芒,落在众人眼中,却好似将要缓缓飞离一般。
或许因为今儿个受了惊吓,脸上还残留着一些苍白,明月下,若有若无的水面反衬的波光,照耀中,她的肤色几乎近似于透明,整个人在浓厚的血腥味中如同幽幽吐香的兰花,越发的飘然若仙,似要奔月而去。
众人下意识的伸手想要抓住那飞离的仙子,却在少女清冷的声音中,不着痕迹的收了手。
「多谢李镖主和诸位捨命相护。」
长篇大论的谢词,锦好不说,但是虽然只有短短的几个字,甚至从别人嘴里说出来,带着几分客气味道,毫无说服力的话,可是从眼神清澈明亮的少女口中说出,却让能不自觉的感受到其中的诚挚谢意。
李墨白不敢居功,立刻还礼:「二小姐,不是李某的功劳,而是今儿个有恩人相助。」
锦好脸上多了一份诧异之色,随即询问:「可知恩人的高姓大名,咱们定要道谢。」
李墨白却摇头道:「恩人只是派人帮着我们将水贼赶走,并没有表明身份。」
也就是说,想报恩还找不到人呢。
锦好点了点头:「想必恩人高风亮节,为善不愿为人知,那咱们就莫要搅了恩人的清净。」
顺水推舟,将恩人搭救这回事给顺了过去,不是锦好不知好歹,而是在李墨白开口之时,她这心里就明白那恩人是谁了,不用说,自然就是那首华丽大船的主子——毕竟这河面上,能有实力驱逐水贼,还能帮人的,这等实力,除了那华丽大船的主子,实在看不出还有谁。
李墨白行走江湖,也是个有眼色的,立时点头,还准备说些什么,就看到一道身影,沖了过来,噼头盖脸的甩了一个巴掌在锦好的面上。
李墨白等人正要呵斥,却又被下面的情景给惊到了,只见那端庄秀丽的夫人,一把将锦好搂进怀里,哭道:「好儿,我的好儿,你是不是想要母亲的命啊,你是不是……想要母亲的命啊……」
姚丽娟当时惊慌之下,一时没有想明白锦好的用心,等到锦好离开之后,却回过味来,若不是春红死死的拉住她,劝说她为了腹中的小主子,忍上一忍,说不得二小姐已经躲起来了,若是她冒然出去,说不得反而害了二小姐。
说的口干舌燥,才让姚丽娟忍了下来,却是心一直提着,就怕锦好有个万一。
终于先下无事了,一直压抑着的恐惧,担忧,一股脑的冲到脑子里,整个人控制不住,也不顾挺起的腹部,居然脚下生风的沖了出来,给了锦好一个耳光,不过到底心疼自家的女儿,捨不得下狠手,那耳光就跟给小猫挠痒一般,不痛不痒。
锦好虽然挨了耳光,但是心里却半点不觉得难过,看着搂着她哭得像个孩子似的姚丽娟,反手拍了拍姚丽娟的后背,哄道:「母亲莫哭,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姚丽娟哭得稀里哗啦,哪里一时能劝得住,邱如意瞧着母亲哭得难受,想到刚刚的担忧和恐惧,一时也忍不住哭了起来。
于是,一片血腥之中,偌大的夜空中,只有一位无措的少女,不时的诱哄声响起。
「不哭,母亲不哭……」
「三妹乖,不哭……」
少女的声音,清脆中带着幸福的颤音,姚家下人对自家小主子的无敌强悍的功力,以及在姚家强悍的地位,早就免疫,当下,各就各位,视若未睹。
姚家大舅派来的护卫,多少也知道点,虽然诧异,却也不觉得难以接受。
只要李家镖局的众人,瞧着一位成年夫人,居然向自家的女儿撒娇,顿时有点天雷轰轰的错觉:这世界真奇妙!
终于在锦好对天发誓,日后决不再孤身犯险的情况下,终于将两个水龙头哄好了。
领了家人回船舱,因为照明的烛火早就被扔进水里,也只能靠着打开窗,依着门外的月色照亮,可是河面上漂浮的一具具尸体,伴随着那血腥之气又让人无法忍受。
两权相害取其轻,锦好等人宁愿抹黑,也不想看那些漂浮的尸体,于是都摸黑着,团在一起,还劝慰着:「等到天亮,寻了港口,再买些照明之物,补充些补给吧!」
华丽的大船上,身着华服的年轻公子,袖口,领口皆以素绫压边,上面再用金线刺绣,形成连绵不断的藤蔓花纹,一看就是那种有钱有势的主儿。
「你是说,那退敌之招,是那家挨巴掌的那个小姐想出来的?」年轻公子的声音,醇厚如大提琴,说不出的好听。
「是。」那回话的年轻男子恭敬的应声,剑眉朗目,身姿如松,透着一股肃杀之气。
「有趣,这般聪慧,机智,倒是个妙人。」年轻公子眉头轻挑,显示出几分兴致来,站起身子,动作优雅的如同行云流水:「带上几盏灯,去瞧瞧什么样的妙人儿,能长出这么一副琉璃心肝?」
那年轻的男子唇瓣微动,似是不甚贊同,却还是躬身应了下去。
此时,河面上的血腥之气,渐渐散了些,河岸上洗洗刷刷亮起了灯,一艘微微小些的画舫从华丽的大船旁悠悠然的驶来,上面灯火通明,在如水的月色中灼灼的闪烁着迷人的光芒。
不多时,就上了锦好的船上,李墨白是恩怨分明的大丈夫,今儿个身受大恩,自然对来人恭敬有余,又见恩人亲自送了照明的烛火过来,更是觉得对方义薄云天,若是看来人太过贵气,只怕要拉着对方拜把子,认兄弟才是。
一屋子抹黑人士,收到了烛火,欢喜的不得了,姚丽娟是个知礼数的人,立时要下楼道谢,被锦好拦了下来。
自个儿带了云燕和雪兰下楼见客:对方先是避而不见,现在又主动上门,这里面定然是对船上的什么感兴趣。
锦好思来想去,也没瞧出他们这船上有什么,能让那华丽主子现身的。
烛光中,锦好走近,华丽主子的容貌,轮廓渐渐的显现出来,饶是锦好见过了俊朗美男,却也暗暗的抽吸了一口气。
冰玉般雕刻的容颜上,眉如墨画,却带着几分妖艷,而那妖艷的眸子里,却带着一种毁灭性的诱惑,让人目眩神迷,忍不住想要亲近,如同飞蛾扑火般,高挺的鼻樑下,是樱花一般红艷的双唇,此时正似笑非笑的瞧着踏风而来的锦好。
来人的五官拆开来看,五官或许并不太出色,但是糅合在一张脸上,却夺尽了春花秋月的风情,高山深海的凌厉。
妖艷与晴朗,这本不该糅合的风姿,却来人淋漓尽致的展示出来,美的天怒人怨。
来人的风采,自成一绝,不同于王翰林的飘逸,也不同于叶若铭的冷酷,更不同于谢明覃的邪魅,可是同样的震撼人心。
至少这一刻,锦好的心里有些愤愤不平:一个男人长成这幅模样,岂不是让天下女子羞愧死了。
半敞着的门,一股子冰冷的穿堂风吹过,惊醒了锦好的神智,暗暗有些失笑:自己这是怎么了,怎么对着美男发呆了。
收敛自己的心思,静静地上前,如一阵温暖而明媚的风,渐渐吹进众人的心里。
锦好恭敬行礼,谢了来人的救命之恩,从谢明佑的角度看过去,只瞧见她一头云缎子般的乌髮,还有那一节小巧白皙的脖子,润白玉滑如嫩藕断一般,在昏暗的灯光下,近乎半透明的肌肤中,几条孱弱的青色血管柔软稚嫩。
谢明佑不知道怎么喉咙就有些发干,脑子中就想起江南那香甜可口的糯米粽子,青色的叶子,白白的里子,还有那香气四溢的香甜。
他握拳,轻轻的咳嗽一声,姿态沉稳的指了指一旁的座位,居高临下道:「不用客气请坐!」
锦好瞧着谢明佑这番做派,就知道又是一个善于发号施令的,也不反感,很是乖巧的落座,静静的等候恩人开口。
谢明佑等了落座了,却不知道说啥好,又咳嗽了一声,才道:「听我身边的人说,小姐的船上,烛火皆被扔进了水里,故而送些烛火。」
锦好听了,立时站起身子,又道谢了一番。
谢明佑又让锦好落座,然后屋内又是一阵相顾无言,李墨白原本是个挺会说话的,瞧见这番场景,也不知道说啥。
锦好看着似乎又陷入沉思中的谢明佑,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也配合着发呆,不过在座的都是男子,她的目光也只好瞧着一旁的那盏烛火。
却见烛光跳跃,微微发着淡色的光芒,只有火焰的尖顶簇头处,有些淡青色的晕光,好似她眉头那处蹙着的眉尖。
鬼使神差的,谢明佑突兀的开口,冒昧的相邀:「若是小姐不嫌弃的话,我正好上京,小姐的船可与我一道,彼此之间也有个照应。」
锦好闻言勐的抬头,目中皆是掩饰不住的欢喜,嘴角绽放出隽好的淡粉色,白玉瓷器般娇嫩的皮肤上跳出两个小小的梨涡,落在人的眼里,流进人的心里,甜甜的就像是六月里的槐花糖,痴痴缠缠,如同蜘蛛织下的迷网,不自觉的让人沉迷。
锦好立时点头应承了下来,又言辞诚恳的道谢。
刚刚她还在烦恼后面的路程可如何是好,却没有想到来人如此热心,她也不怕对方有什么坏心眼,瞧见对方的姿色之后,越发的放心:就她们家的三个,只怕加起来,也抵不过眼前人的风姿。
人家比她们有钱,比她们有貌,自个儿还有什么好担心的,能打上这艘顺风船,日后再不怕水贼打劫,何乐而不为。
在审时度势方面,锦好一向很识时务。
锦好爽快的应承,让谢明佑那风情万种的凤眼中幽黑的眸子忽然又沉了几分,修长的眼线挑起几分诧异,眸光闪烁间,如同外面波光粼粼的河面上流动的光影,却是隐隐带了几分暖意。
第114章
重生之锦好,第114章
章节名:第114章
进京的路上,因为有了谢明佑的护航,一路平安,在入了京城的那天早上,谢明佑主动提出要和锦好分道扬镳。舒嫒詪鲭雠
锦好知道谢明佑身份怕是不凡,自然巴不得分开,立时点头应了,那欢快的模样,让谢明覃那凤眼的眼线又微眯了起来。
不过,却还是让身边伺候的人,捧了一个华丽的木盒子过来,锦好不解其意,却见他示意她将那木盒打开。
经过多日的相处,锦好也算是明白这位爷的脾气,向来是惜字如金的,而且性格中,还有点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性子,于是很是乖巧的打开盒子,盒子一打开,锦好就被吸引了全部的眼球。
盒子里放着一块巴掌大小的椭圆形的砚台,内嵌满圆砚堂,砚池位于底端,呈弯月状。
锦好心中一突,记得这是难得的红丝砚,当日她不过在谢明覃的书房,多看了两眼,没想到却落入此人的眼里。
「你此去德馨女子学院,此砚台就算我送你的贺礼。」
锦好摇头:「红丝砚太过名贵,我……」
她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谢明佑就一手从锦好手里拿过那红丝砚扔了出去。
锦好目瞪口呆:「你……」随即瞪了谢明佑一眼,跑了过去,将那红丝砚捡起来,仔细的察看一番,好在红丝砚质地不错,没有摔坏,这才松了一口气。
「我送出去的东西,断没有收回的道理,莫小姐若是不喜,直接扔了。」说完,身子一转,大踏步的离去,瞧着他那比往日更挺拔的身姿,锦好就是线条在粗,也知道这位爷今儿个心情似乎很不好。
锦好苦笑一下,手里的触觉,只觉得光滑细润,冰凉腻肤,这等价值连城的东西,居然说扔就扔,半点也不手软,委实让人头疼。
于是,再不愿意,锦好也只好收下强迫送来的礼物,心里越发对进京的决定怀疑起来了:若是京城里的贵公子们都是这等性子,她是不是该打包回府了?
等她们一行人到了码头,远远的就见邱如虎垫着脚尖在等着,见到她们道理,立马挥舞着手臂,大大的笑脸奉送上来。
一家人前前后后也有几个月没见面,一照面,谁的嘴巴都咧到耳根后面。
随后而来的谢明覃瞧着一家人,站在码头就开始胡说相思之情,你一眼我一语,那份热闹让人眼馋,等到姚丽娟将邱如虎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之后,这才放心。
又帮着邱如虎引荐了李墨白父子,邱如虎接受到锦好的眼色,立刻热情洋溢的邀请二人回京城的姚宅。
李墨白是个常走江湖的,看人的眼光最是毒辣不过,瞧着邱如虎身边的谢明覃,一看就是那种久居上位,身份贵重的权贵之人,心里存了想法,也不推脱,心里还想着若是能走走莫家的门路,倒也不失好法子。
京城里的土地可谓是寸土寸金,尤其是姚宅又在那么个不算偏僻的位置,更是有钱都买不到的,不用说,这里面定然有谢明覃和叶若铭二人的功劳。
锦好进去瞧了一番,虽然比不得当初城里的宅子气派,可是胜在清雅,倒也喜欢的不得了。
一行女眷一路坐船,人都有些疲乏,当晚就早早的上床,锦好躺在床上,嗅着棉被上淡淡的香气,感受到邱如虎的细心,这个义兄,认得实在是好,明明是个大男人,却能有这般的心思。
若是邱如虎知晓了,只怕要挠着脑袋说了:这薰香哪里是我准备,还不是人家谢公子亲自送过来的——要他说,熏那香气干什么,他可是听说了,那么一盒香就要值六七百两的银子。
想到六七百两银子,买大米都要堆一屋子了,谢公子倒好,居然买这么一小盒的薰香。
或许因为认床,锦好明明眼皮子抬不起来,可是人却辗转反侧,无法入眠,脑子里不停的飞转着:又是生意,又是入学,还有自家的几位的亲事,瞧着大哥也该订下一门合意的亲事了。
这么一想,就到了半夜,入睡前,脑子又冒出了一件大事,什么时候该去拜访拜访京城为官的祖父了,可不能落得什么把柄下来,她就是养在姚丽娟的身边,可还是莫家人。
还有,应该找机会去见见若秋姐姐,她应该在明王府吧!
就这么带着满脑子的思绪,入眠,等到睁开眼睛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
等到用餐的时候,又被邱如虎传递的一个超级大惊喜给惊到了:谢明覃要帮着李安仁引荐到国子监读书。
李墨白心里明白,自个儿的儿子能入谢明覃的眼,是看在锦好等人的面上,对锦好等人就差是跪谢了,最后莫说护送锦好等人的银钱不要,自个儿更添了不少银子,买了一大堆礼物送了过来:他花了钱,心里却还美的不得了,只要能搭上了姚家,日后自家儿子还能没有好前程吗?
他可不是个眼瞎的,那位一句话,就能引得自家儿子进国子监的谢公子,自以为藏的好,可是他却发现,只要抽空,那位谢公子的目光就随着莫小姐转。
说起这莫小姐,李墨白这辈子从心里佩服的人不多,可是这位莫小姐却是打心底佩服,心肝儿玲珑不说,长得也是好看,简直是才貌双全的代表人物。
与邱如虎等人打交道的这些日子,隐约也探的姚丽娟等人的事情,李墨白是个草莽出身,没有世俗之见,心里不但没有轻视姚丽娟等人,反而越发的敬佩。
所以,那想与邱如意结亲的心思倒是越发的浓厚了,吃过苦,又懂得感恩的女孩,日后才会更明白家庭的重要性,对家庭更愿意付出。
探了邱如虎的口音,见姚家似是有意玉成,那礼物送起来,就越发的如流水。
于是,如意妹子,在九岁芳龄,隐隐已经名花有主,倒是两位高龄的长兄和长姐,还不曾花落有主。
过了半月,就到了锦好进学的日子,虽说有着谢明覃的面子,可以入学,但是该走的过场还是要的。
锦好手里有入学面试的牌子,门房上,也不拦他们,一人考试,居然有二人作陪,一行人进来德馨女子学院,便见一条大甬道,路边有一立碑,上刻「明智」二字,看来应该是这条路的名字。
孝心的抬眼,这学院担着皇后一个名声,就是不一样,琉璃瓦、朱红柱、石青地。
抄手游廊下百花齐放,诸般颜色被雨水浸润,越发的娇艷。
树木成荫,地方宽大,被身着墨灰色的学子引道走甬道尽头,路西边一间院落方才停下,指着门坊上面刚劲峻拔又不失方润的一个「试」字,道:「这里是侯试房,几位进侯试房等着,叫到莫小姐的时候,莫小姐再进试房。」
试房,如其名,就是面试的地方,别以为这试房谁都有机会进。
德馨女子学院的试房每年能进的人也就五百人上下,而能真正进来的也就不过五十名左右,真正儿的难进。
锦好今日穿了一套撒花百褶裙,姚丽娟早早起床梳了个双髻,插着一支翠缠银梅花簪,显得清雅而俏皮,她以为来学院是为了研习礼仪和琴棋书画,而不是来争奇斗艳的。
一家四口进了侯试房,说是侯试房,其实更应该说是宽大的厅,里面放着近百张的椅子,而且两边各有厢房。
等到主僕三人进去的时候,发现里面花团簇锦,数十名衣着鲜亮的少女在里面说话。
显然都是来面试的学生。
每个人身边都带着丫头伺候着,一时间,这侯试房,居然有种人满为患的景象。
锦好环视的一眼,没有一个人是她面熟的。
心里暗笑,不知道这里面有多少人是和她一样,走过场的。
「你是……」锦好刚刚寻了一张椅子落座,身边就突然想起女子的娇声,锦好转头看去,就见一位穿着粉色绉裙的少女,面容清秀,身材柔弱,洋溢着淡淡的笑容,带着善意的询问。
锦好本着伸手不打笑脸人,再加上日后要在这里度过五年的时光,自然愿意结交朋友。
女子学院入学的年纪不等,但是女子及笄之年,就算是毕业,锦好锦好正好十岁,算算要在德馨女子学院呆上五年。
「我是莫锦好。」此话一落,就听见一阵阵的抽气声,再然后锦好忽然发现自己成了焦点。
难不成,她的名声已经传到京城来了?
不至于吧?
锦好有些莫名其妙的盯着众人,发现众人的目光很是奇怪,有好奇,有同情,有怜惜,也有鄙视……
她做了什么,让众人露出这般神色?
不等锦好思索,就听见一声尖锐的声音,在耳边划过一道刺耳的痕迹:「你就是莫锦好?我瞧着也不怎样啊?」
锦好将目光转向说这话的少女,看了一眼之后,感触良多。
嗯,长得挺喜感的,肤色发黑,身材显胖,不过那面容倒是有一份熟悉,略略沉吟一下,心里有些明白了:「是朱……」
「你出口伤人!」那位身材长得胖胖,脸蛋圆肿的像个包子一般的姑娘,不等锦好的话说完,就跳了起来,颤抖着手指:「如此刁蛮,难怪叶家二公子看不上你,要改娶你姐姐了。」
锦好了悟了,原来此女是叶若谦的爱慕者,只是这话怎么说的,叶二公子看不上她?她怎么不知道啊,她印象中这位叶二公子为了娶到她可是煞费苦心,甚至连不入流的绑架都搞出来了,实在看不出哪里有看不上她的迹象。
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改娶你姐姐了!
难道闹出那么多事情来,叶三夫人还同意娶莫锦玉。
锦好心头微动,总觉得这叶莫两家联姻,有些不太正常。
不过在一群少女的怒视中,锦好按下心中的疑惑,打起笑脸,问:「我怎么就出口伤人了?」至于,被叶家三公子看不上的事情,她觉得没有必要给众人解释。
「你……你还想狡辩,你骂我是猪……」那黑胖小姐环视了众人一眼:「不信,你问问大家!她们都听见了。」
「噗!」人群中有人笑出了声,锦好抬眼望去,是位妙龄少女,削肩细腰,长挑身材,鸭蛋脸面,俊眼修眉,顾盼神飞,风姿爽朗。
锦好瞧了一眼,嘴角亦勾起弧度,有点想笑:此黑胖少女虽然看起来刁蛮,嚣张,可是这心性儿却不让人十分的讨厌,还有几分纯真。
故而,有些好笑道:「我没有出口伤人,我是想说你是朱家小姐对不对?」
那黑胖少女顿时傻了,一双乌熘熘的大眼睛,瞪的老圆:「你怎么知道?」
锦好笑道:「我见过朱二小姐。」
那黑胖少女,听了朱二小姐四个字,脸上闪过一丝厌恶,却小声嘀咕着:「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若不是锦好耳力好,靠着又近,只怕就听不见黑胖少女自言自语。
看来,朱家也不是什么太平世家。
她随即冷笑,大宅门里有几家是太平的,男人总是一厢情愿,以为妻妾能够一家欢,左拥右抱,三妻四妾,坐享齐人之福。
却不过是自欺欺人,那么几个女人,为了争宠,为了财富,为了日后孩子的利益,怎么能和平相处。
这般一想,倒也激起雄心万丈,一心想要日后某国女官做做。
黑胖少女朱五小姐朱丹凤,瞧着眼前少女颜色娇艷,脸上闪过一丝妒忌,暗暗将二人的相貌做了比较,心里越发的不是滋味,在家里时常收到那人美貌的刺激,现在还有面对一张几乎是完美无缺的脸,是个女子,心里都不会有好滋味。
只是心里对那市面上流传的叶三公子瞧不上锦好一说,有了怀疑:眼前的少女,绝色娇艷,虽然年纪尚小,可是那五官已经成型,即使身穿寻常衣衫,却也遮不住那艷光泠泠,和骨子里的妩媚风流,她身为女子都有些无法抗拒,更何况男子。
「我记得你父亲并非三品官位,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朱丹凤用一种居高临下的高傲态度追问锦好。
此言一出,众位少女顿时用一种你是不是走错了的眼神看锦好。
「我会出现在这里,自然是接到书院的通知。」锦好避重就轻,笑着回答。
「你是不是看错了?你祖父不过是四品少卿,父亲还未出仕,怎么可能收到书院的通知?」朱丹凤不信,拔高声音,足够让身边的人听得明明白白。
「的确,我也有些不敢相信,可是那通知上的的确确让我过来面试。」锦好淡淡的点头,不想再和朱丹凤纠缠,不过就是一个见不得必然好的小丫头,她懒得计较。
朱丹凤被锦好噎了一下,瞪了锦好一眼,还想说什么,只见穿着那喊号的女子,叫了三个字:「莫锦好!」
「来了!」锦好立刻打起精神,应道,然后在众人的注目中,进了里面的试房。
试房里有坐着三位主考官,其正中位坐着的是位六旬老者,头髮花白,面目慈善,眉带端状,一旁坐着一位中年文士,温文尔雅,气度不凡,而另一旁的考官,却让锦好一怔。
却是个年轻的妇人,顶多二十七八岁的年纪,长相算的上清秀,虽然说不是什么明丽动人的家人,但是俗话说的好,腹有诗书气自华,有这么一类人,虽然长得不算特别的漂亮,可是她到哪里,哪里都会成为一道明媚的风景线。
眼前这位清秀的夫人,显然就是这样的人,如同一株孤傲清冷的空谷幽兰,周身散发出一种冰冷的气质,而且锦好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当这位妇人的目光飘过时,她居然能感受到莫名的敌意。
锦好有些不解了,她不过来京城一月左右的时光,怎么就四处树敌了,刚刚那位朱小姐,已经出乎她的意料,而这位气场强大的妇人,不用说,更是莫名了。
锦好心里虽然疑惑万分,面上却是丝毫不显,乖巧的给众人行礼,那位下巴上有着三寸白须的老夫人,捋了一把鬍鬚,上下打量了锦好一番,才道:「今年入学面试的内容是,德,书,画,若是可取,就能进学院念书。」
锦好恭敬的点头:「请先生出题。」
那老夫人原本心里还因为谢明覃走后门的事情,不爽,以为锦好是个不学无术,靠着几分美貌迷惑谢明覃的,可是现在见她不过十岁左右的模样,却是态度恭谦适度,应答有理,眼中就露出一份赞赏:看来八皇子这一次总算良心发现,知道惜才,没有胡闹。
老夫子话落,就听见那妇人清冷的声音响起:「可读过《女诫》?」
锦好恭敬点头:「母亲教授过。」
「那可记得《女诫》中的夫妇之意?」
锦好继续点头,恭敬道:「记得,女诫曰:夫妇之道,参配阴阳,通达神明,信天地之弘义,人伦之大节也。是以《礼》贵男女之际,《诗》着《关雎》之义。由斯言之,不可不重也。夫不贤,则无以御妇;妇不贤,则无以事夫。夫不御妇,则威仪废缺;妇不事夫,则义理堕阙。」
前世,她床头放着的就是女诫,不敢说倒背如流,可是正背下来,却是半点困难也没有。
那妇人面色一怔,显然没有预计到锦好能一字不差的背下来,连个挑刺的地方都没有,眼睛微眯,冷言道:「听说是个有才的,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那你可记得全文?」
锦好察觉到这位妇人似有刁难之意,而老夫人和中年文士似乎都不贊同的看向那妇人。
锦好故作无知,只是一字一句背了起来:「……卑弱第一。古者生女三日,卧之床下,弄之瓦砖,而斋告焉。卧之床下,明其卑弱,主下人也……」
到最后,是一字不拉的背了下来,心里想着,这次总该没话说了吧!
那老夫子似乎对锦好很是满意,夸赞道:「难得,极为难得,年方十岁,就能背出全文,是个难得的,。」
那中年文士虽然什么话没说,却也不住的点头。
倒是那妇人,脸色越发的冰冷,显然是因为没有刁难住锦好而不快。
微微一愣之后,又道:「既然能背上,可知其中的深意,你细细解说一番。」
锦好听了这话,心里就不太舒服了,瞧这妇人的意思,似乎是担心她的妇德一番。
不过,她这人一向是遇强则强,今儿个还就真顶真了起来,好在前世《女诫》这东西,王氏和佟湘玉作为束缚她手脚的利器,没少教她,当下驾轻就熟,娓娓道来,即使那妇人有心刁难,到最后也只得闭嘴。
德,这一项,锦好以完美的姿态收场。
接下来,考的是书。
是那中年文士出题,那人当即挥毫,写了一首长诗,锦好虽然觉得这首长诗从未见过,怕是眼前这位文士的大作,不过见那长诗字体结构较宽,算得上标准的正统的楷书,不过其中却还隐隐流露出隶书的味道,每一笔每一画之中,都有书写之人那种长年累月之中所积累下的韵味,算的上不可多得的好字。
锦好心里掂量着,若是将这幅字拿到店铺里寄卖,百八十两的银子,应该不成问题。
那中年文士见锦好看了半天也不发表意见,反而像是看的有些入迷,遂即笑着道:「莫锦好,莫要发呆了,还是说说你的意见。」
看样子,是要锦好评论这书法的精髓。
锦好被唤醒过来,抬头,认真的说了八个字:「至刚铁画,骨气洞达。」
这八个一出,那老夫人顿时叫了起来:「妙,绝妙!」捋着鬍子细细品味着这两个第一次听到的词语,越发觉得评到了要点。
而那中年文士双目陡然骤亮,看着锦好大有知音之意。
说真话,锦好这话虽然说含了三分熘须拍马之意,但是剩下的七分的确是敬佩之心,那字体笔画勾勒之处,刚健有力中透着随意圆滑,若不是日日练习,数九寒冬,不曾停息,怎么能处理的如此正而不歪,滑而不飘。
那中年文士吗,收了自己的字,又用上了一张剡藤玉叶纸,准备好笔墨,招手,让锦好过去:「你写给我看看。」
锦好微笑点头,大大方方绕道中年文士的桌子后,那中年文士起身,让了锦好落座,自个儿站在一旁,倒是坐起了伺候笔墨的小厮来。
锦好微微沉思一番,想了片刻,然后一气呵成的写道:「夫尺有所短,寸有所长,物有所不足,智有所不明,数有所不逮,神有所不通。用君之心,行君之意。」
待到锦好放下笔来的时候,中年文士就迫不及待的拿起她的大作,仔细的欣赏起来,眼中的喜色怎么都遮掩不住:不用说,书这一项,自然也是圆满的告终了。
至于最后一项——画,锦好更是半分不担心,她是刺绣高手,自然对画不陌生,等到那老夫子瞧见她画下的《静夜思》时,一连叫了五个好。
也和中年文士一般,顺手将她的话拎起来,轻轻的吹干了上面墨迹,笑盈盈地道:「留着给日后学生临摹用。」
锦好此时提着的心是完全放了下来,看来入学之事算是定了下来。
等到出试房之时,那中年文士和老夫子居然一起将她送了出去,笑容满面,倒不像是送面试的学子,倒是像送学友一般,落在侯试房,众位小姐的眼里,又觉得暗暗称奇:这些学究们,大多清高的很,一向不太买帐,只对真心有学问的敬佩,怎么这莫锦好能得此优待?
要知道,就是公主入学,都要进行面试,也从未听过有如此礼遇?
不想高调的锦好,在入学的第一天,就狠狠地高调了一番。
回到家里,就见一家人早就翘首以盼,伸长脖子在等她了,见到她回来,全都围了上去。
「如何了?」姚丽娟激动的抓住锦好的小手。、
雪兰得瑟万分:「夫人放心好了,小姐出马,万无一失!」
一听这话,邱如意就跳了起来:「二姐姐过了面试了,二姐姐,过了面试了……」虽说有谢明覃这般强烈的后门,可是心里还是不踏实,毕竟德馨女子书院的名声在那里,规矩在那里。
「好儿,好儿……我好开心,现在心里终于踏实了,也觉得真切了,你能进德馨女子学院了,母亲……欢喜的不知道要怎么说了……我好开心,好开心……」
好的开头是成功的一半,日后若是锦好真的能拿到那女官的名额,也算是一个强烈的保障了。
锦好心里也很高兴,不过从德馨女子学院到家里,这么长的一段路程,她这情绪已经平静了许多,见姚丽娟高兴的语无伦次,就打趣道:「瞧母亲高兴的这样子,我这心里也高兴,若是天下有女子科举,女儿也去考个状元回来,让母亲好好的欢喜,欢喜。」
姚丽娟瞧着自个儿的孩子,怎么看怎么舒服,怎么看,怎么觉得好,想到自个儿和离,虽然当时锦好哄她说,和离之后,锦好的婚姻,她能做主,可是天下的道理在哪里,女儿即使在她身边教养,可是真正在婚姻上能拿捏锦好的是莫家,是莫二老爷未来的继室,所以,她才一心想要锦好进德馨女子学院。
当然,她是绝不会让自个儿的女儿随意被人卖了,锦好的亲事,她早就做了安排,现在一切也只有等着东风了。
姚丽娟是天下慈母的代表,她的心思很好猜,其实也不指望自家的孩子有什么大出息,只要能过得好好的,倖幸福福的,就好了。
现在锦好能进德馨女子学院读书,日后就算莫府想要再卖锦好,也要掂量掂量,而锦好就算是嫁到别人家去,也多了一份保障,有什么比这还让她高兴的呢?
家里现在三个孩子,邱如虎,邱如意的婚事,自个儿这个做母亲的完全做的了主,她到时候,一定让这二人挑个自个儿喜欢的,就是肚子里的孩子,日后的亲事,也是她能左右的,唯有锦好这里她使不上力,现在终于放心了不少。
锦好兄妹三人,见姚丽娟突然之间就掉眼泪了,忙都围着她轻声安慰起来,让她想着腹中的孩子,这才让姚丽娟收了眼泪,锦好又用帕子帮着擦了擦眼角。
邱如虎瞧着一家人,心里暖洋洋,笑道:「母亲,二妹能通过德馨女子学院的入学考试,这可是件大喜事,不如今儿个咱们去南街那家得意楼,一家人好好的庆祝一下。」
姚丽娟哪有不贊同的道理,立马应了下去,一家人坐着马车,就往得意楼去。
等到一家人用好餐,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进了家门,就见谢明覃端坐在客厅。
见到锦好等人回来,巴巴儿的迎了上来,倒是有几分主人的味道,围着锦好上上下下打量了几圈。
然后,摇着手里的扇子,用一种不可思议的语气道:「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真箇没想到你还有这等本事。」
想到今儿个那两个酸儒那感激涕零的模样,他现在浑身都不舒服,这些年这些酸儒见到他,哪一次不是横眉冷对的,可是这一次,居然差点感激的跪在他面前。
想到那酸儒的感动的模样,谢明覃打了一个寒颤,他还真的不适应突然变脸的他们。
谢明覃为了表示对锦好顺利通过入学的奖励,送了她一块红丝砚。
锦好吞着口水,看着谢明覃手里的红丝砚,心里暗暗嘀咕:怎么京城人士,都喜欢送这红丝砚,这手笔是不是太大了点?
不过这一次,她没推辞,一来,她自认为和谢明覃之间算是朋友,嗯,朋友之间有所馈赠,其实也算不得什么……虽然,她也觉得这馈赠是大了点,好吧,她承认,这馈赠还真的不是一般的大。
二来,她也被某位人比花娇的公子给吓到了,若是再因为她的拒收,导致什么不可测的后果,若是在扔出去,可没有那么多的好运气,让这等稀世珍宝继续不损一毫了。
收礼的收的憋屈,可是送礼的却是送的开怀,见小佳人,紧紧的将那红丝砚搂在怀里,还以为对方喜欢的不得了,美滋滋的离开。
姚丽娟瞧着谢明覃的身影,眼神一怪,有心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最后只等一嘆:人是不错,可是那家庭……
还是算了吧,她的女儿,不求富贵,不求显达,只求一心一意。
这般想来,还是金家哥儿比较好,知根知底不说,而且和大嫂有着那么层关系,日后锦好进门,瞧在大嫂子的面上,也不会错待锦好。
姚丽娟算了算时间,眼看着秋试也快了,说不得这几日,翰林这孩子也该到京了。
因为锦好顺利的入学,姚家的好气氛一直延伸到晚上,破天荒的,姚丽娟准了锦好等人饮用了些果子酒,即使这般,不善酒量的锦好和邱如意入睡前,都有些微醺。
待到半夜醒来时,不曾想喝醉了的滋味,实在难受,夏日有些闷热,再加上这酒醉后的浮躁,锦好无心睡眠,就轻手轻脚的起身,出了房门,进了凉台,打算坐上一会。
夏夜的风,带着几丝凉爽,吹得她那晕乎乎的脑袋,静静的清醒过来,几只萤火虫在她的手边飞过。
或许是夜色太美,或许是月色太柔,她难得起了童心,居然伸手去捉那萤火虫,轻轻的压抑的笑声,从她的嘴角一点一点的倾泻,带动了如水般的轻柔。
女子的发,因为入睡,早已散开,月色下显得异常柔黑,轻轻转动中,露出了白腻的脖颈,笑容盈盈,露出酒靥,朱润晶莹的唇,在月光下闪着莹光,越发的衬得那张脸滑嫩如玉。
「五小姐!」
骤然响起的声音,惊得锦好差点扭到脚,可谓是吓的不轻,想要攻击,却发现此刻身上毫无利器,却依旧厉声喝道:「谁?」
黑暗中的那人似乎松了一口气,说道:「五小姐,我是叶若铭。」
因为是熟悉的人,倒也在下一刻让她放松下来。
锦好转身看去,恰逢一阵晚风袭来,长长的披帛轻轻被夜风吹起,耳垂上的小小蝶翅在夜色中划过一道银光,柔和的月光映在她俏丽的小脸上,一瞬间,她的身姿仿若一只蝶影划过了叶若铭的心间。
「大公子?」锦好有些不解,叶若铭怎么会半夜出现在她的院子里。
她眨了眨眼睛,压下心头的怒气:「大公子,深夜到访,有什么要事吗?」
不知道是不是锦好的错觉,凉台上闪出来的那人,常年冷漠如冰的脸上,居然闪过可疑的红晕。
叶若铭苦笑:「五小姐莫恼,在下是今日得知五小姐顺利过了德馨女子学院的面试,想要给五小姐道贺的。」
顿了顿,又迟疑道:「因为我最近得了个秘密的差事,不能露面,故而才在夜晚出现,惊到五小姐,实在抱歉。」
锦好听叶若铭如此说,倒是信了,这人人品磊落,她是觉得可信的。
倒也没有出声大叫,免得惹上是非,再说也不是没有和叶若铭独处过,倒也不是太不自在。
叶若铭此时倒也觉得自己行为过于鲁莽,当日虽然不得已共处一室,那只是权衡之计,今儿个自己却像是中了魔一般想要见她一面。
叶若铭借着月光,看着锦好那漆黑如古井般的眸子,此时正带着寒意瞧向他,听她语气强压下去的怒气,显然是因为自个儿是她的救命恩人而忍着。
他觉得有些无奈,咬着唇,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递给锦好:「五小姐,这是在下的贺礼。」
锦好下意识的接了过来,手下那熟悉的滑腻感,让她有些哭笑不得,有些发呆道:「红丝砚?」
又是红丝砚?
什么时候,这等价值千金的东西如此泛滥了?
叶若铭见她神色在夜色中显得有些娇傻,整个人也分外的娇弱,心中一柔,不自禁上前一步,柔声道:「你去德馨女子学院读书,有块好砚台,是必然的。」
锦好见他一片真挚之情,居然深夜冒着极大的危险送来贺礼,一时间心里倒是有些感动,想起当日他的伤,不由得问了一句:「大公子,你当日的伤可好了?」
叶若铭原本正准备离开,听得锦好这话,步子一顿,脸色微和,语调也自然了不少:「多谢五小姐关心,身上的伤势已经无碍了。」
「那就好!」锦好迟疑了一下,继续道:「既然大公子今日有密差在身,当以安全为重,我这里……请大公子日后深夜莫要再来!」
叶若铭快要成亲了,自己一个未出阁的女子,和他牵扯下去,没啥好结果。
锦好毕竟不是真正的十岁少女,叶若铭对她的另眼相看,她还是有些感觉的:毕竟再好的朋友,也没有深夜送贺礼的道理,而且还是有密差的情况下。
有些事情,既然没有结果,就不能暧昧不明,当断则断,快刀斩乱麻!
否则,日后传出一丝半语的流言蜚语,莫要说她,就是母亲和如意的名声都会受损。
叶若铭见她忙不清的想要撇开自己,就好像自个儿是毒蛇勐兽一般,眼神一暗,随即道:「多谢五小姐提醒。」
说罢,整个人就飞上屋檐,消失中夜色中,明明是灵巧的身影,不知道怎么的,就透着几丝寂寥。
而锦好则看着他的方向,久久的嘆息一声,悠长的嘆息声,在夜色中,也多了几分寂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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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重生之锦好,第115章
章节名:第115章
又过了几日,德馨女子学院的入学批文由德馨女子学院的报喜者专门送了过来,同时还送来了学院的常服。舒嫒詪鲭雠
姚丽娟喜得重重地赏上了报喜者,客客气气的将那报喜者送走,那人前脚走,后脚姚丽娟就迫不及待的让锦好换了那身常服给她看,邱如意也是拍手,直嚷着让锦好换来。
锦好心里虽然也挺好奇,不过瞧着那常服的颜色实在提不起劲来,和那日领路的学子一般,都是墨黑色的常服,想到那学子穿在身上时,她当时心里还嘀咕挺像庙里道姑穿的,没想到今儿个这道姑服就轮到自己了。
双拳难敌四手,扭不过姚丽娟和邱如意,只好穿起来,没想到这常服看起来不怎么的,穿起来倒也舒服,锦好倒也不那么嫌弃了。
她不嫌弃了,姚丽娟却瞧着顺眼了,虽说自家的女儿天生丽质难自弃,不过这常服是不是太素净了点,女儿家的,半点花色没有,怎么能行,姚丽娟越看越顺眼,索性让锦好转上几圈,到最后直接决定,由她这个母亲亲自动手,在衣摆出绣上几朵花花草草的。
锦好又好气又好笑,连忙拉住姚丽娟:「母亲,这可是学院的常服,哪里能让人在上面绣花绣草的,若是这般,这家绣朵花,那家绣棵草,再有人绣个啥的,那还能做常服吗?」见姚丽娟脸色不虞,又劝到:「人家能穿,我自然也能穿。」
姚丽娟听了,依旧是不快:「穿自然是能穿,可是这么穿着,实在是难看,我怎么瞧,就怎么像个道姑似的,天下哪有小姑娘穿这样衣服的?」
锦好一听,心里就有些忐忑了,难不成她穿在身上,也跟那学子一般,忙走到镜子前,只见镜子的里的少女,穿着墨黑色的衣裙,外面罩着一件白色的纱衣,看起来倒也算的上朴素大方,不过在自家母亲的眼里,怕是太过单调。
仔仔细细的打量一番,即使她很不想承认,却也否认不了,实在是和道观里的道姑常服相似度极高。
不过,聊以安慰的是,她面色清秀,体型柔软,再加上年纪小,倒也没有道姑那等死板,反而多了点空灵之气。
还不算太糟糕。
锦好从镜子瞧着邱如意已经捂着嘴巴,偷笑个不停,见她从镜子里瞧她,吐了吐舌头,又笑了起来。
她自个儿也笑了起来,回头,正色道:「母亲,我觉得还不错,您想啊,学院是念书的地方,又不是比美的,这常服虽然颜色素净了些,可是您摸摸看,这料子可是正宗的绸子。」
姚丽娟被锦好转移了注意力,伸手摸了把,常服的料子,脸上多了份满意,不过瞧着那死气沉沉的颜色,依旧嘀咕道:「还说学院里皇家的公主,郡主们还在读书,也不知道这衣裳弄成这般,公主,郡主们怎么就乐意穿的,还不如咱们府上丫头穿的好看。」
随即嘆了一声:「也罢,只要你觉得还行就成。」
锦好听了心里一动:公主,郡主们就读,相比定然不满意这常服,若是自个儿承担德馨女子学院的一年四季的常服,这一来赚银子,二来,自然可以打响玲珑绣坊的名声。
德馨女子学院什么不多,就是贵人多,那些就读的学子,几乎都是出自名门,只要能让她们满意,日后在京城建一个玲珑绣坊的分店,还愁没有生意不成?
锦好似乎看到眼前无数银子向她飞来,越想越觉得自个儿的法子不错,就连这墨黑的常服,瞧在眼里都有几分满意了。
锦好心中有了赚钱的计划,这就坐不住了,让邱如虎寻了谢明覃到茶楼,就商议起常服的生意。
「你想将德馨女子学院的常服接手过来?」谢明覃眉头微皱:「据我所知,德馨女子学院的常服是有方家的如意绣坊提高的,这方家是皇贵妃的娘家,只怕这事比较困难。」
谢明覃的意思很明显,方家的后台是皇贵妃,想要抢了这笔生意来,机会微乎其微。
锦好寻思,若是为了一点生意,就要对上皇贵妃,实在是犯不着。
于是,那份兴致也淡了下来,钱可以慢慢赚,这命没有了,可就什么都谈不上了,虽然这般想,可是面上的神情却少了几分生气。
谢明覃瞧着锦好如同霜打的茄子一般,那双往日里明亮如星辰的眸子,此时黯然失色,心里却异常不舒服起来,脑子中,就寻思着怎么不着痕迹的将方家的生意给抢过来。
入学前一天晚上,锦好跑到姚丽娟的房里,母女二人躺在床上,说着闲话。
「你在外面,不比家里,多带点银钱防身。」
锦好窝在姚丽娟的一侧,从母亲身上传来的淡淡的香气,熟悉而温暖,让她放松之余,昏昏欲睡。
「不用带多少银钱,学里什么都提供,我没什么要花钱的地方,倒是家里,才安顿下来,什么倒要花钱。」
姚丽娟却不肯:「这事情,你听我的,还是多带点银钱好。」
锦好见她态度坚定,只好应了下来,却有些不满的嘀咕:「母亲现在越来越有当家主母的气势了……」
姚丽娟是个耳尖的,听了在她额头点了一下,轻哼道:「你现在也越来越没规矩了,连你母亲我都能消遣……」
说完,又伸手在她小脑袋上摸了摸:「你长这么大,从来就没有离开过娘,现在送你去念书,虽然知道是个好的,可是我这心里……」
锦好「噗哧」一声笑了出来,抓住姚丽娟的收,放在脸颊上:「母亲,我只是去学院念书,又不是要远行,您放心好了,只要沐休,我就回来看你。」
其实锦好的心里何尝捨得离开姚丽娟,离开家,可是事情已经跨出第一步,她就不能后退,而且机会如此难道,怎么能不珍惜?
姚丽娟另一只手,在锦好的腰上轻轻的掐了一下,声音有些沉闷:「我不就是捨不得你嘛?咱们母女从来就没分开过,现在一下子,你就要离家,我这心里总觉得空落落的。」
随即又道:「还好你当初让母亲收养了你大哥和你小妹,虽说你大哥时常在外,不常着家,可是你妹子却是时时能陪我,也不会算太闷。」
「锦好,要是沐休了,就早点回来,母亲在家做你爱吃的等你。」说到这里又问了一句:「国子监的沐休和学院的是同一天吗?」
锦好笑道:「嗯,是同一天,到时候我让李安仁和我一起回来。」
「不行。」姚丽娟顿时收了沉闷的语气,开始教导道:「你是个女儿家,可千万莫要落人口舌,虽说李安仁日后可能……但是,你小妹现在年纪还小,这事情到底成不成,一时还说不清楚。就是成了,他也是你妹夫,哪有姨子和妹夫同进同出的道理?」
锦好在姚丽娟唠叨声中,渐渐地陷入昏睡之中,姚丽娟的声音在耳边似远似近的响起,却比往日更显得温柔几分。
锦好的心里涌起阵阵的酸涩,在没有在姚丽娟面前的兴奋劲儿,如同离家的孩子一般,惆怅万分。
她本是个重情之人,尤其是姚丽娟几乎是她重生之后的精神支柱,在母女二人的相互守护之中,她已经渐渐地忘记前世那种寂寞,那种孤寂,而姚丽娟在锦好的心中,就是家的根本,是她依恋的源泉。
此时,忽然要离开姚丽娟,半个月才能沐休回家,而且此时,姚丽娟的肚子已经大了,眼看着再有两三个月就要生产,她何尝又能放心?
这一晚,母女二人躺在一张床上,你依着我,我拉着你,共枕着一个枕头入睡,若不是姚丽娟的肚子,只怕锦好非要如八爪鱼一般缠着姚丽娟了。
想当然,第二日母女二人起的就有些晚了,这行色就有些匆匆。
因为学院只允许每个人只能带一个丫头,所以锦好只带了云燕一人。
锦好寻思着,雪兰家里人都在,若是跟了过去,半个月才回来一次,家里人会惦记,而云燕却是个没爹没娘的。
而且,锦好的心里,云燕也比雪兰机灵多了,学院那是什么地方,贵女云集,带着雪兰这么一个炮仗去,谁知道会不会惹出什么大祸来,若是冲撞了什么贵女,锦好担心自个儿来不及救她。
雪兰的娘——刘婆子不知道锦好的用心良苦,还对着雪兰嘀咕,说什么锦好偏爱云燕,不待见自家的女儿,被雪兰说了几句,才闭上嘴巴,一张脸却还是沉得难看,心里怨恨自家的女儿是个傻的,居然连争取都不知道争取一下。
那德馨女子学院是个什么地方,到哪里念书是个什么概念,莫要说达官贵人了,就是她们这些平民百姓都知道,若是雪兰能跟着进去,虽说是做个贴身的丫头,可是出来后,那也是身价百倍,日后寻亲事,那也是拿的出手的
可是,这个死丫头居然将这么大好的机会白白浪费了。
不说刘婆子那满心满腹的抱怨,单说邱如虎和邱如意送锦好和李安仁进学院。
国子监和德馨学院也不过一路之隔,门对着门,而李墨白手里的事物不少,早就将自家的儿子交到姚丽娟的手上,自个儿做了甩手掌柜,那等随意洒脱,落在锦好的眼里,实在是大为嘆之——就是萝蔔不值钱,可毕竟是自个儿地里刨出来的,这李家老爹是不是也不将这萝蔔当一回事了。
其实,锦好不知道,李墨白走南闯北,识人本事最是一流,见过姚丽娟和锦好等人的行事后,越发觉得这一家子日后的福报绝对不小,尤其是锦好,虽然年幼,但浑身都有种说不出的气韵,怎么瞧都不是池中之物,自家的儿子与这等福贵人家交往,他有什么不放心的。
再说了,不是还有个谢公子在吗?天塌下来,还有谢公子顶着呢?
德馨女子学院的门口,今日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情,最德高望重的谢博士和最严谨的江博士,今儿个一早就守在德馨女子学院的门前,垫着脚尖,朝路口看,瞧他们那望眼欲穿的模样,也知道是在等什么人。
若不是学子们都知道这两位最是清高,从不熘须拍马,还以为今儿个有什么贵人要来。
不过,不少人心下对这两位要等的人,都暗暗好奇了起来,是什么样的人,能劳动这两位的大驾。
不说,德馨学院的学子们好奇,就是国子监那边,学子和博士们都暗暗称奇,不少人都暗中观察这二人。
博士们和这二人多少都有些交情,知道能让二人如此作为的,定然是什么天才之辈,心下有了一两份的紧张。
国子监和德馨女子学院时常进行文斗,若是德馨女子学院出现什么女天才,对国子监来说,那可是大大的威胁。
所以不知觉的,对这异常现象都多了一份关注。
当一辆朴素平常的马车进入众人的视线时,众人也只是看了一眼,就挪开了目光。
却见谢博士和江博士双眼放光,二人面露喜色的,如同天上掉金元宝一样,上前两步,而离他们较近的人,还能感受到二人松了一口气的声音。
众人见二人如此神情,自然明白这车里就是二人等的人,一下子,那辆不起眼的马车,立马成为了众人的焦点。
等车到了门口,停了下来,众人的目光灼灼的顶着那车帘子。
车帘子撩开的时候,众人神色一怔:德馨女子学院什么时候收男子了?
还是此人是女扮男装者?
饶是邱如虎脸皮够厚,这么一下子诸多目光,盯在他的身上,而且还一副恨不得将他衣服拔掉,查看一番的神色,他自然也受不了。
邱如虎在众多如狼似虎的目光中,打了一个寒颤,不着痕迹的收敛了一下自己的衣衫。
忽然,帘子又是一挑,众人心里恍然大悟,原来这才是正主,谁知道,又跳下来一位少年,最让人不可思议的是,还穿着国子监的常服。
众人心里疑惑:德馨女子学院的博士们,什么时候这么友爱,居然热情欢迎国子监的学子了?
就在众人疑惑不解的时候,忽然那车帘子里伸出了一只手。
那是一只嫩白如玉,纤细柔滑的素手,没有精心修饰过的指甲,也没有凤仙汁染过的蔻丹,腕上也任何饰品,只是一截子墨黑色的衣袖——正是德馨女子学院的常服。
众人对德馨女子学院的常服,从来都瞧不上眼,可是不知道为何,这等沉闷的色彩,覆盖在那只玉手上的时候,顿时就让人生出一种遐思出来。
众人的脑海中,不约而同浮想联翩,美人如玉,芳华国色,当锦好搭着邱如虎的手,下了马车的时候,众人的脑中顿时有了一种:果然如此的想法。
也只有眼前的少女,才能配的上那么一只完美无缺的手。
肩若削成,腰如约素,眉如翠羽,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眉如翠羽,齿如含贝,腰若束素,嫣然一笑,惑阳城,迷下蔡。
好一位,国色天香的佳人,即使身着那墨黑色的常服,也一样明艷不可方物。
「莫锦好,你来了。」谢博士爽朗一笑,迎上前来,身后的江博士也笑着点头。
锦好忙恭敬的给两位博士行了礼,二人领着锦好跨进学院的大门,就心满意足的扬长而去,将文人的豪放发挥的淋漓尽致。
锦好瞧着这二人出现的莫名其妙,走的同样莫名其妙的,心里居然升起荒唐的念头:难不成,这二人是专程守在门口等她的?难道,他们担心她不来?
锦好甩掉这个荒唐的念头,忙追上领路学子的脚步,往学院的宿馆去。
锦好以为荒唐的念头,却不知道其实就是真相,谢博士和江博士自从面试了锦好之后,那可谓是春风得意,想到国子监近两年来,每次文斗必胜,将个德馨学院打击的面目全非,现在忽然冒出一只黑马来,怎能不欣喜若狂?
在加上,二人的书画,受锦好的启发,都有了突破,心里越发看重锦好,不但心情好,整个人都变得年轻了不少。
等到今日新学子入学,居然心里都有些担心,那只黑马不肯来念书,不约而同的到门口守株待兔了,等瞧见锦好来了,一颗心放下,自然离去。
锦好跟着引路的学子,和云燕二人拿着行李,走到一处院门敞开的四合院,门口坐着一位僕妇,锦好将入学批文给那僕妇看了一眼,那僕妇就说了一句:「一九九。」
锦好不解,倒是那引路的学子听明白了,领着她到了西边一排房子前,走到门头写着一九九的房间,然后对锦好交代了几句,就离开了。
锦好将这间屋子打量了一番,十分的满意,是个有厅有卧的小屋子,而且打扫的很干净,家具摆设都很齐全。
「小姐,德馨女子学院不愧是皇后督办的,这宿馆的环境都这般好。」云燕赞嘆出声。
锦好点头附和:「真是不错,清新雅致。」
主僕二人又细细打量了一番,云燕就去内室铺床收拾,锦好闲着无事,就将镂花木窗打开,极目远眺,却见对面一座高楼,窗子打开,上面正站在一人,不是别人,正是那夜负起而走的叶若铭。
锦好心中一动,却还是扯开笑脸,挥手示意,叶若铭似乎感受到他的好心情,还跟着挥舞了手臂,随即似是觉得这个动作不妥,手臂一僵,举在半空,不知道是放下,还是继续挥舞的好。
锦好瞧着他难得无措的模样,捂着唇笑了起来,叶若铭见她如此,清冷的面孔上,目光似是柔和了几许。
「小姐,你在笑什么?」云燕从内室出来,见自家的小姐一人痴痴发笑,有些莫名其妙。
锦好回首看了云燕一眼:「没什么。」再回首看那窗子,却见那窗子已经关了起来,叶若铭的身影已经无迹可寻。
云燕站在锦好的身边,看了一眼,道:「小姐,奴婢已经将内室收拾好了,咱们出去吧,大少爷和三小姐,还在马车上等着我们一起用餐呢。」
锦好闻言笑了起来:「好啊,这一次一定要让大哥好好请我们吃上一顿好的。」
想到邱如虎那肉痛的模样,锦好原本就不错的心情,就越发的好了起来。
云燕自然也晓得自家公子的德性,也笑出声来:「只怕大少爷要心疼的晕过去。」
二人说说笑笑,出了房间,却见左右两边同时走出两个少女来,其中一人就是当日对锦好面露友善的少女,还有一人同样熟悉,正是那位黑胖美人——朱丹凤。
锦好暗暗道了声,冤家路窄,却还是面露微笑的点头,然后等着云燕落锁,主僕二人不在说笑,只是小声的侧头低语。
锦好可是打听过了,这学院的规矩很大,若是在外高声喧譁,那就是失仪。
朱丹凤瞧着锦好一个无官之女,居然真的进了学院,有些气愤难平,对着锦好的背影,瞪了两眼,才肯罢休。
锦好主僕出了学院的大门,李安仁已经上了马车,几人就等她了。
锦好打定主意,要让邱如虎破财,自然挑了一家很不错的饭馆,要了雅间,点上了一桌价格不菲的菜。
可是,让锦好觉得意外的是,一向小气的邱如虎今儿个居然眉头都没皱一下,只是结帐后,对着锦好嘀咕了一句:「这家东西口味还没母亲做的好吃,居然还敢收这么贵,我瞧着离关门不远!」
众人闻言都笑了起来,人家不过被他吃了一顿,赚了些小钱,就诅咒人家关门大吉,果真的生财有道啊!
不过,锦好在笑过之后,心里倒有了些模煳的概念:开个饭庄,应该不会得罪什么皇贵妃吧?
几人站在马车旁边说笑,没注意到一旁有几位少年正朝这边走来,为首的那人见到锦好,先是闪过一道惊艷,再瞧见邱如虎时,目光就有些古怪,似是不敢相信,揉了揉眼睛,又看了几眼,这才确定,表情一顿,多了几分嘲讽的神色。
「哟,这是谁啊,若不是天要下红雨了,叫花子都能装成爷了!」
邱如虎听了这话,顿时面色一白,而邱如意脸色瞬间也白的如雪,没有半丝血色:他们以为离开了山谷镇,曾经的往事,也会被留在山谷镇,没有想到居然这么快的被揭开。
锦好瞧着邱如虎和邱如意这般模样,心里升起浓浓的怒意,怒视那人一眼,不顾避嫌的拉着邱如虎和邱如意就要绕道而行。
那马家公子见美人居然拉着邱如虎的手,还怒视了他一眼,这心肺都快气炸了,邱家那个叫花子,要钱没钱,要人没人,哪里比的上他,小美人居然有眼不识金镶玉。
「咦,这不是如意姑娘吗?」马家公子眼珠子一动,伸手就去抓如意,手还没碰到如意,就觉得手下一痛,当下痛得叫了起来:「啊……」
却原来,李安仁一手抓住他那欲行兇的手,狠狠地一捏,就让他疼的哭爹叫娘。
那另外的几位少年,见马家公子挨打,一愣之后,全都叫骂着一拥而上,邱如虎见此情景,也甩开锦好的手,沖了上去。
锦好瞧着眼前几人打的扭成一团,场面混乱不堪,却没有劝架的打算:有些压抑在心底的东西,时间久了,就会长成满地的杂草,吞噬了人的心底。
邱如虎和邱如意虽然一直一来,极力表现出对过往的淡漠,可是锦好却能察觉二人因为乞讨的经歷,而藏在心灵深处的自卑。
这不是他们的错,没有人在经歷过哪些事情之后,可能完全的忘记,记忆不是墙壁,弄脏的部分,只要轻轻粉刷,就可以焕然一新。
既然今天有人不长眼,自动跑上前来,充当钥匙,她何乐而不为呢?
不过,这后续工作,她可要好好的想想,瞧着跟在马家公子身边的几个少年,看样子有些来头,她可要想个妥当的办法来。
至于马家公子,锦好心里倒是不太在意,当年,她让姚丽娟收养邱如虎,邱如意时,早就将这二人的事情打探的清清楚楚,就是马家公子与邱如虎兄妹的仇怨,她也是一清二楚。
所以为难的不是马家公子,而是他身后的几位不知底细的公子。
还没等锦好想出什么好的对策,地上已经躺倒一片,马家公子和那几位顾家公子已经被李安仁和邱如虎解决掉了。
邱如虎见马家公子已经被打倒在地,却还是不解恨的又一脚踩在马家公子的脸上:想当初在山谷镇乞讨时,这马家公子见如意容貌清秀,居然生出不轨心思,想要捉进府去,逼着如意签下卖身契,还是他听了消息,带着如意躲起来,才逃过了一劫。
新仇旧恨,恨不得将马家公子打死了才甘心。
「好了,大哥。」当邱如虎又一拳打在马家公子的腹部时,锦好终于出生制止,若是再打下去,怕是后面的事情,就不好处理了。
邱如虎喘着粗气,收回自己的拳头,站起身来,看着锦好,目光有些幽暗和愧疚:到此时,他才想起来,自己似乎惹麻烦了?
锦好给了他一个安慰性质的笑容,语气自信:「不就是打了一只蠢猪吗?妹妹还能帮你摆平。」
锦好看着一脸苍白的邱如意,又扭头对着邱如虎道:「大哥,你看三妹吓得,你先带着三妹上马车,我和李大哥一会儿再上。」
邱如虎听了锦好的话,很听话的点头,自家妹子的聪慧和手段早就让他佩服的五体投地,既然妹子说有法子,定然就有法子。
等到,邱如虎扶着邱如意上了马车,锦好才蹲在嚎叫的马家公子身边,轻声的道:「马公子,我若是你,就不会再惹我大哥,别忘了,他现在可是我的大哥,我母亲的义子。」
无辜的挑起眉:「想问我是谁,我母亲是谁,对不对?」
马家公子挨了这顿揍,瞧美人都没有什么好心情了,张嘴就骂:「老子是想知道你和你娘两个贱……」
人还没来得及说,就见锦好勐的抓的一把地上的尘土,塞进了他的嘴里,目光清冷,如同一把寒刃划过他的脸上:「你嘴巴太脏,我用尘土帮你洗洗……」
「你……」马家公子有些跳起来暴揍锦好一顿,却见一旁的李安仁目色一沉,他刚刚可是感受过李安仁的厉害,到了嘴巴的咒骂,立时咽了下去。
「你给我听清楚,我和我母亲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大哥早已不是当初那个任你欺凌的邱如虎了,现在他不但是我姚家的大少爷,更是八皇子的座上宾,叶大公子好朋友,你说,你惹得起他吗?」
不顾,马家公子不敢置信的眼神,轻藐的看了他一眼:「其实就算没有这些贵人们撑腰,我大哥也可以收拾了你。你若是聪明的话,就好好安抚这几位公子,今日的事情我们就算了,你若是非要犯蠢,我想,你父亲一定很想听听我大哥将几个小故事。」
马家公子鼻青脸肿,虽然色彩斑斓,但锦好却能依稀分辨出来,他的脸色又青了一分,却还嘴硬道:「什么故事?我不……不……明白……你的意思。」
「不明白啊?」锦好的眉眼弯弯,笑得越发灿烂,只是笑意不曾达到眼里,浓密的睫微颤,端凝的如同冰雪刻成的,带着一丝持别的冷寒:「那我就好心提醒你一下——香姨娘!」
香姨娘三个字一出,锦好非常满意的瞧着对方的脸色变得惨白一片,不等马家公子答覆,锦好便站起了身子,对着李安仁眨了眨眼睛,神情轻松的走向马车。
她知道李安仁听见了,练武之人耳聪目明,而她也无心瞒着李安仁:有时候,适当的展现自己的实力,可以让别人更加的信服。
锦好上了马车,邱如意就担忧的看着锦好问:「二姐,大哥和李大哥将那些人打的那么惨,日后他们会不会再来找咱们的麻烦。我和母亲时常在家,倒也无碍,大哥和李大哥是个男子,也还好说,倒是你,一个女儿家,又单身在外,我担心,他会找姐姐下手。」
还有一句话,邱如意没好意思说出来,何况自家的姐姐长得像个天仙似得,马家那混蛋连她这等姿色,都不肯放过,何况二姐姐呢?
锦好淡笑着摇头:「没事,刚刚我给马家公子道了歉,他说今儿个这事就算了。」
这话一说,邱如虎,邱如意全都用惊奇的目光看向锦好:什么时候,马家那混蛋这么好说话了?
而,李安仁亦睁大了眼睛,见过说谎的,没见过睁眼说谎话到这等地步的,而且这谎话说得半分水平都没有,如意兄妹与那马家公子相处过,那人是个什么性子,怎么会不清楚,又怎么能信她的话?
只是云燕面色不变,沉静的看着锦好。
半响之后,邱如意发出一阵欢唿:「就知道二姐姐最聪明,什么事情都能摆的平。」
「砰」,马车里传来一阵巨响声,似乎是什么磕碰到的声音。
「李大哥,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少女柔和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关怀:「没事吧?」
「没事……没事……」
云燕略带同情的瞧了一眼李安仁:这位李少爷大概还不清楚自家小姐在家的权威。
莫说这等瞎话了,就是小姐现在指着李少爷说,他是女扮男装的,只怕三小姐顿时就会要扒了他的衣服,给他换上女装。
马车渐行渐远,锦好放心之余,却不知道自己刚刚的一言一行,都落在别人的眼里。
锦好刚刚用餐的酒楼,二楼的某处窗子打开,锦衣玉带,气宇轩昂的叶若谦和妖孽绝美,芳华无边的谢铭佑正站在窗前,将刚刚的一幕从头看到了尾。
二人神色莫名,让人看不出丝毫端详,只是瞧着那马车的目光,越发的灼热如阳:美丽的女子易求,可是聪慧而美貌的女子却越发的难求。
叶若谦不着痕迹的将叶若铭的神情看在眼里,笑着试探道:「表哥,母亲给我定下的平妻是不是异常聪慧?」
谢铭佑回首,那双细长的丹凤眼中,闪过一份妖艷入骨,却冰冷异常的笑意:「你的平妻?」声线上扬,似是含着一丝讥讽。
叶若谦心中一凝,他向来自傲,眼高于顶,可是对这位表哥,却不自觉的生出畏惧。
世人都说二皇子风姿世间无人能及,京城里大家闺秀更是趋之如鹜,但是他看到的却不是这位表哥的绝好的容貌,而是那妖孽般容颜背后的阴鹜和暴戾。
德馨女子学院旁某条偏僻的街头
锦好和邱如虎,邱如意三兄妹在车上,李安仁和云燕已经被赶出去放风。
「大哥,三妹,你们很在意那段过往吗?」
锦好的话落,二人的眼神顿时变得昏暗无光,片刻的沉默之后,邱如意断断续续的道:「我……我……想到曾经……怕……怕没饭吃……怕被人抓回去……」
而,邱如虎至始至终却是一句话不说,让锦好的心越发的沉重:能说出口的,就不是最糟糕的,而无法宣之于口的,才是最难的。
锦好抬头看着邱如意,眼角的余光却注意邱如虎的脸色。
「三妹,你告诉我,你在山谷镇乞讨之时,可有偷过,可有骗过,可有抢过,可有做过有愧于良心的事情?」
邱如意似乎被锦好的话,吓到,一下子跳了起来:「怎么可能?父亲从小就教我们知礼守法,怎么可能做那等龌龊之事?」
锦好又问:「那你们的乞讨,可有伤害过别人的?」
「自然没有。」邱如意莫名其妙的看着自家这个聪慧的姐姐,此时居然问出这等怪异的问题:她和哥哥不过是讨口饭吃,怎么就伤害了别人?
锦好听到这里,勐的一拍车壁:「那为何那马家混蛋一说,你们就一脸羞愧的样子,害的我以为,你们当初乞讨之时,做出过什么见不得人的错失?」
她声音越来越高,甚至有些激烈:「你们两个一不偷,二不抢,又没有伤害到别人,为何怕人说?难不成,就因为做个乞丐,所以无法见人。」
她嗤笑了一声:「皇帝还有出生乞儿的,又什么见不得人,比起哪些道貌岸然的,你们可是清高多了,那马家的混蛋有什么资格笑你,你们可知,他做过什么事情?」
邱如虎此时已经被锦好的一番话说得抬起头来。
锦好见他肯抬头,心里一喜,越加的卖力:「我告诉你们,那马家混蛋的父亲,有位宠妾,那混蛋色迷心窍,趁他父亲不在家时,欺辱了那位宠妾,最后怕那位宠妾对他父亲告状,还杀人灭口,将人扔进院子里的荷花池,造成失足落水。」
「大哥,三妹,人都有落魄的时候,曾经的苦难,不过是磨练我们的意志,古人说,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劳其筋骨,饿其体肤。」
她语气柔和,如同春天的风吹进人的心田:「所以我说,大哥日后必成大器。」
邱如虎怔怔的看着锦好:「二妹,你觉得哪些是老天爷对我的磨难,是为了让我成器?」
锦好重重的点头:「嗯,我一直都相信大哥日后成就非凡,大哥头脑聪慧,意志坚定,心胸宽阔,善于与人交往,才入商场半年的时间,就站稳了脚跟,大哥能做到这些,何尝与你曾经的磨练没有关系?」
邱如虎的神情先是发愣,随即就是一阵释怀:是啊,若不是曾经有过乞讨的经歷,他怎么能观察入微,若不是曾经有乞讨的经歷,他怎么能看人看物,入木三分?
邱如虎一下子,从滴水成冰的寒冬,跳跃到万物復舒的春天……他神情激动的看着锦好,像是立誓一般:「二妹放心,日后我定然放开心胸,成就一番事业。」让两位妹妹和母亲依靠。
锦好做了邱如虎兄妹的心灵导师之后,这才放心的领着云燕回了德馨女子学院的宿馆。
刚刚进门,那文守门的僕妇就迎了上来,脸上洋溢着热情的笑容,甚至有些卑躬屈膝。
「莫小姐您可回来了,二皇子正在小姐的房前等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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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修文!
第116章
重生之锦好,第116章
章节名:第116章
二皇子?
锦好脸色大变,想起前世,二皇子最终的身份,吓得脸色发白。舒葑窳鹳缳
这样的人物,她不记得何时有过交接,怎么会来等她?
而且,锦好诧异不止,这学院内侧,怎么二皇子说来就来?
心里虽然满腹不解,却还是笑着谢了那僕妇,心里嘀咕着往自个儿的房前走去。
抬眸,正对上一双如同在水中浸润过的水晶般澄清的眸子,眼线微微上挑,显得妩媚而风情万种,纯净的瞳孔与妖孽的面孔奇异的融合成一道极美的风情,薄薄的唇,色淡如水。
是他!
锦好一愣,随即了悟,原来二皇子不是别人,正是当日她们入京时,对她们伸出援手的谢铭佑。
锦好瞧谢铭佑那样子,知道他应该在她宿馆前等了一些时间,以为他有什么事情找她,谁知道谢铭佑等到她上前,行礼后,却一言不发的盯着她看了一会,神色有些疑惑,似是有什么难解的问题。
又发呆了!
锦好心里有些汗颜,这位主子,是不是太喜欢发呆了?
人家皇子要发呆,她能怎么办?于是,同以往在船上那般,谢铭佑发呆,她也跟着垂头髮呆。
谁知道谢铭佑看了锦好发呆了半响之后,点头,撂下一句话:「回来了?」
低沉的嗓音响起,锦好心里咯噔了一声,缓缓的抬头,迎上对方那张俊美的脸庞,然后又微微垂下脑袋,心里寻思着,二皇子身上的衣裳,与谢博士,江博士的衣裳一样,白色长袍,衬得他整个人越发的妖孽:难不成,他也是德馨女子学院的博士?
二人相距不过一步之遥,锦好心里念头万千,面上却是丝毫不显,只是低着头看着谢铭佑的衣摆,轻声道:「嗯,回来了。」
语落,又是一怔,着对话怎么听都有些随意。
谢明覃挥手,让锦好身后的云燕将一九九的房间的门打开,云燕偷偷的瞧了锦好一眼,见她微微点头,也就恭敬的打开了门。
谢铭佑对主僕二人私下的交流,像是没有看见,神色不变的进了锦好连厅带室的房间,细细打量了几眼,就坐在厅里唯一的那张铺着软背的椅子上。
「今年,由我督学德馨女子学院。」
没头没脑的话,锦好却听明白了,诧异的抬头:「二殿下今年督学德馨女子学院?那国子监那边是哪位殿下?」
心中一动,似是对答案有所悟。
「国子监今年由八弟督学!」
果然如此,难怪谢明覃一句话就能定下李安仁进国子监的事情,而自己入德馨女子学院的事情,却像是费了周折,原来是因为国子监今年是他自个儿的督学。
「坐吧!」谢铭佑神色莫测的瞧着锦好,眸光流动,似青碧湖面,荡漾波纹。
锦好见识过此人的任性,所以即使很不想落座,也只好磨蹭着,挑了一张离他最远的椅子坐下,心中却是苦闷不已。
若是说着她现在最不想独处的人,这位二皇子不能排上第一,但是能前五,绝对的没问题。
不是她忘恩负义,而是这位二皇子的名声是在是太过显赫,传闻此人的心肠与他的美貌成反比,那容貌多美,那心肠就有多黑。
当然,着绝对不是锦好避谢铭佑如蛇蝎的最重要的原因——最重要的原因是二皇子乃是皇贵妃的儿子,而不巧的是皇贵妃正是叶三夫人的亲姐姐,叶若谦的亲姑姑。
任何与叶若谦有关系的人,她都敬而远之,再说,她与八皇子是生意上的伙伴,生活中的朋友,早就註定是一条绳子上蚂蚱,是在不想出现任何脚踏两条船的现象。
「这里还住的惯吗?」
「回二殿下,还住得惯!」锦好乖巧的应答,心里却偷偷翻个白眼:住得惯?她今儿个才刚刚搬进来,还没来得及住呢?谈什么住得惯,住不惯的。
「你母亲和你妹子现在都安顿好了?」
「嗯。」
「等我什么时候有空闲,再登门拜访。」
锦好心中一紧,他若是登门拜访,到时候与谢明覃来个不期而遇,那可如何是好?
「殿下,小女家中只有母亲和小妹,兄长时常在外,怕是……怕是……待客不周。」
她的脑袋垂下,心里对谢明佑表示强烈的不满,这人是天朝的二皇子,是皇帝最宠爱女人的儿子,名声显赫,手段狠绝,不可能不知晓自己与谢明覃的关系,居然说什么登门拜访,她何德何能,一介平民,让堂堂的皇子殿下拜访。
不知道怎么的,在知晓谢明佑的真实身份之后,心里对他生出了浓烈的抗拒,直觉的抗拒。
不知为何,就是排斥起来。
谢明佑看着离自己坐的远远的少女,修长的身子渐渐紧绷了起来,手掌渐渐紧握成拳,握住了,又松下来,眉头微皱,眼中的幽光微闪:事情似乎有些偏离他预想的轨道了。
「你母亲是不是快要临盆了,到时候要不要我从宫里给你找两个产婆?」
锦好愕然,就算她再迟钝,也有些觉得不对了,这人巴巴儿地等她半天,哄她进屋闲聊,现在再对她家人施恩。
嗯,这情况,怎么看都觉得有些不对……
锦好心里升起一股子怪异的感觉,传言中手段狠绝,做事不折手段的二皇子,什么时候如此亲民了?
「谢谢二殿下的关心,小女的母亲离临盆还有两三个月,等小女沐休之时,请示母亲之后,再给二殿下回话。」
「那我等你的消息。」
也不知道谢明佑是真的没听懂她话里的意思,还是假的没听懂她话里的意思,居然顺着梯子爬了下来。
锦好恨得的牙痒,暗骂这人毛病,若不是知道眼前的人,长的身在是天怒人怨,美的冒泡,她都要怀疑对方是不是看上她的小美貌了,可是明明对方自个儿长得都比她来的好看,要看美人,自个儿照照镜子就好了。
再说了,她今年不过才十岁,有什么好让他图的。
不过,自古民不与官斗,而且还是天下最大的那家,又是她所在学院的督学,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向来就不是威武不能屈的英雄,所以半点都不介意低下自个儿的脑袋。
于是,锦好又恭敬万分的道谢,态度疏离,再没有当日在船上的随意。
谢明佑目光静静的看着眼前似乎隔出一条鸿沟,划下楚河汉界的少女,幽深如古井的眼中流露出淡淡的忧伤和抑郁,但是面部的线条却是柔和了不少,看了她一眼之后,缓缓地闭上眼睛,若是这一刻锦好抬头瞧见他的表情,定然会发现他妖魅气质下,那深藏的落寞。
而锦好果真的在此时,鬼使神差的抬起头来,发现眼前之人的妖冶的容色弱了三分,隐隐的含着几分压抑。
锦好第一次瞧见这人,露出淡淡的脆弱,整个人一怔,心中居然出其不意的涌出一股子淡淡的酸涩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两个人就这么静静的坐着,无人说话,只是沉默的坐着,锦好居然没有生出什么不耐来。
直到门外传来云燕的声音:「小姐,到了学院用餐的时间了。」
谢明佑才抬眼,看了锦好一眼,低沉着声音:「你去吧!」倒像是他才是这个房子的主人。
锦好很识时务的站起身,出了房门前,回头看了一眼,依旧沉静,似乎发呆的谢明佑,然后快步跟着云燕离开,去了学院的五味居。
要说这皇家学院就是不同凡响,五味居是女子学院的用餐所在,食物卖相好不说,而且口味佳,还管饱,想吃多少,吃多少。
锦好原本没有对食物报太大的希望,没想到又是一个出其不意,居然四菜一汤,两荤两素,这待遇实在不错。
主僕二人一心吃饭,没注意老学子们诧异的私语。
「奇怪,以前不是两菜一汤,怎么今年加菜了?」
「是啊,好奇怪,怎么只有咱们学院加菜?听说国子监今年还是两菜一汤,一荤一素。」
「咦,怎么八皇子今年闷着不出声啊……寻常他和二皇子最不对盘,一点小事都要闹得天翻地覆,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会……」
「你别说,还真的挺诡异……」
待主僕二人用了餐,回到房间,不意外那位莫名其妙的二皇子已然离去。
锦好散了发,躺在榻上,拿了学院发放的书本出来预习,云燕则是外出,打探消息。
等到云燕回来,着学院的情况基本上也打探的差不多了,学院离大多是王孙贵胄念书,不少来,除了为名,更多的是为利,不少贵族小姐们,互相交好,一位结党,二是为了能攀上皇子。
每年督学的,都是皇上最宠爱的儿子,不少贵女只是将来学院念书,作为一个跳板。
「小姐,据我打探来的消息,学院现在有分为两大派别,一派是德惠公主,一派是清华公主。」
「都是公主?」锦好一愣。
云燕点头,声音继续小下来:「婢子打探清楚了,德惠公主乃是皇后的亲女,她是八皇子的胞妹,而清华公主则是皇贵妃的女儿,是二皇子的胞妹,两人向来水火不容,在学院从来就不是什么秘密。」
云燕的声音一顿,借着月色和室内的灯光,看着锦好道:「小姐,你生性平和,即使有所谋算,也是为了自保,喜爱平静的生活。若是可以,最好远离这是非圈……咱们不过是平民百姓,犯不着搅合进去……」
云燕的话,未曾说透,可锦好也不是傻子,自然明白其中的深意,空气骤然凝结起来,半响之后,才又听她道:「小姐,今儿个婢子瞧见那日救命恩人,居然就是二殿下,婢子这心里就犯了嘀咕,您说这世上有那么巧的事情,八殿下这才想着法子将您弄到京城,那边二殿下就来个英雄救美,而且小姐事后也请大少爷打探过消息,说那喝道上一向太平,没听说有什么水贼,怎么轮到咱们上京的时候,就偏偏出现了水贼。」
云燕苦笑:「小姐,婢子知道这些事情,连婢子都能想到,小姐又怎么会想不到?若是小姐觉得委屈,就莫要勉强自己,婢子看着小姐这样心疼。」
「傻丫头。」锦好瞧着这个事事为自己着想的丫头,居然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容:「勉强?什么叫做勉强?这个世界,又有几人能说自己不勉强的,说句大不敬的话,就是那人……」锦好指了指房顶:「只怕生怕也勉强过自己许多回。」
「我得益诸多,不过是勉强自己应付几句,算得上什么?再说了,这个世道,最大的就是坐在金銮殿上的那人,世间的事情,道理,不就是他嘴里的一句话,什么金口玉言,即使你杀人放火,但是若是能讨得他的欢心,还能给你个忠心护主的美名,善恶对错,不过是他嘴里的一句话。」
她拍了拍云燕的手:「既然你家小姐有机会结识这样的人物,为何要将他得罪,勉强自己应付几句,有什么累的。」
云燕像是被锦好的一番说辞说得有些惊呆,她一直以为自家小姐的聪慧,不过是内宅之间,没想到自家小姐,居然有这等见识。
「可是……咱们是跟八皇子亲厚,外面都传,太子之争,就在八皇子和二皇子之间,婢子是怕,八皇子知晓,心里会不舒坦。」
「说你傻,你还不承认,八殿下不是那种心胸狭隘之人。」若不是早知道八皇子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又怎么会冒然搭上他这只船。
云燕却是不甚贊同锦好的话,嘴巴张了几下,最终却始终未出一言:小姐到底年幼,不太知晓八殿下的心意,若是在乎一个人,可不是心胸的问题。
锦好拍了拍云燕的手,苦笑起来:「我知道怎么做——不与之交,亦不与之恶。」虽然不交好,不交恶,尺寸之间的把握非常的困难,可是现在能做的也只能如此了。
长嘆一声:「云燕,你该知道,若是日后我不想与母亲一样,就只有这一条路。」
原本不甚贊同的云燕,闻言浑身一震,想起锦好为何愿意千里迢迢举家来京城的,夫人和离,老爷不靠谱,老夫人时时刻刻想拿小姐换取荣华富贵,小姐今年已经十岁,若是没有什么凭仗,只怕日后只有被莫家卖掉的份。
「小姐,婢子明白了。」想明白的云燕,眼神透亮:「不管小姐做下什么决定,婢子定然跟随着小姐。」
主僕二人相视一笑,锦好温言:「我知道。」
当夜晚降临的时候,躺在床上的锦好难免辗转反侧,而卧室里另一侧的云燕一样,辗转反侧,锦好轻轻的嘆息一声,又抬头盯着顶上的纱帐,满脑子想的都是云燕探回来的消息。
公主交恶,只怕倒霉的都是无辜之人,而她妄想不与之交,亦不与之恶,想要独善其身,只怕不能被两位天之骄女所容得下吧!
该怎么在二者之间,找一个平和点呢?
一夜未曾好好安睡,到了清晨之时,反而迷迷煳煳的入了梦乡,不过睡得不甚安稳,许久不曾光顾的前世噩梦,居然再次入她梦中来。
「小姐,小姐……」恍惚中,似有有人在耳边轻轻唤着。
锦好睁开眼皮,就对上云燕担忧的面孔,伸手摸了一下额头,才发现已经是满头大汗。
「什么时辰了?」她坐起身子,就觉得自个儿浑身湿透了。
「卯时二刻。」云燕一边答道,一边帮锦好打了点热水:「婢子先帮小姐清洗一下,再找身干爽的衣裳,给小姐换上。」
云燕怜惜的看了锦好一眼,小姐已经好久不曾做噩梦了,手脚麻利伺候锦好擦了身体,又换身干爽的衣裳,这才甩掉那黏湿的感觉。
云燕又体贴的将窗子打开,给锦好倒了杯清水,在一室沉闷的空气散去之后,就提着食盒去五味居领早点,而锦好则站在窗前,望向那扇曾经打开的窗子。
似有所感一般,那扇窗子在她极目眺望时,忽然打开,那熟悉的人影再次站在窗前,二人默默相望,笑容渐渐爬上锦好的嘴角,等到云燕提着食盒而来时,不出意料,那打开的窗子再次关了起来,而锦好颓废的精神却已经去了八分。
学院的早餐是青菜小粥,外加两个包子,很符合养生之说,主僕二人用好了饭,云燕又将碗碟收进了食盒中,准备送去五味居,那里有人专门负责清洗。
等她收拾好的时候,锦好已经自行换上了常服,还学着瞧见的学子那般,将头髮简单的拢成一髻,再缠上长长的淡色的髮带,余发披散在背后,这么一瞧的,倒有几分男子的洒脱。
云燕将姚丽娟亲手赶制的书袋给锦好挎上,主僕二人就出门,锦好准备去上德馨学院的第一课了。
学院的学生不少,可是真正身份够高,地位够超然的学生,是不会在宿馆中居住的,大多是马车接送,所以宿馆中的学生没有锦好想像中的多。
不过聊以安慰的是,贵女们虽然目光有些倨傲,不过还算和善,点头问好,不乏人在,倒是让锦好紧张的心情有些放松了,待到路头,锦好与云燕分头,锦好上课,云燕送碗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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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修文,今儿个感冒不在状态
第117章
重生之锦好,第117章
章节名:第117章
德馨女子学院每天的第一堂课都是讲授《女则》,《女戒》等妇德之言,锦好找到新生的教舍,那是一件可以容纳百人的教舍,此时只摆放了五十张矮案,案下铺着凉蓆,凉蓆上又设有软垫子。舒葑窳鹳缳
此时,教舍里也只有锦好一人,她在第二排的矮案上找到自个儿的名字,将挎袋放下,端坐在席上,从挎袋里拿出《诗经》来默看。
又过了片刻,就有陆陆续续的学生走了进来,锦好放下书,将《女诫》拿出来,平整的放在了矮案上。
新生面试那天,锦好受到谢博士和江博士的亲自欢送,不少人都看在眼里,再加上昨儿个督学二皇子亲自找了锦好,这消息也落入不少人的耳朵里,所以入学的新生们,瞧着锦好之时,目光多少都带了打量。
不管面对什么样的目光,锦好都是扬着笑脸,彻底执行不与之交,亦不与之恶的宗旨,等到一阵悠长的钟鸣,那日面试时,容貌清秀,却气质逼人的妇人,走了进来。
锦好昨儿个派云燕打探后,知道这位妇人正是叶家三夫人的堂妹——何博士,因为夫婿早逝,现在守着自个儿的一双女儿过日子,夫家虽然身份不显,但却是书香之家,而她亦是声名显赫的才女,故而才能在德馨女子学院教授妇德一向,当然其中有没有託了皇贵妃之势,众人的心中都很清楚。
众人瞧见何博士进来,都站起身主动问好,何博士一边点头应答,一边将目光在众人的身上扫了一圈,瞧见锦好的时候,目光一顿,脸色微沉,神色疏离,显然不快。
不知道是不是锦好的错觉,今日何博士的不快,似乎较那日面试时,更加的明显。
何博士清咳了一声之后,对着一屋子的学子道:「都坐下吧!」
等到何博士在席案上坐下,五十名学子这才正襟危坐,将目光盯在何博士的身上。
「今日第一课,我们讲授《女诫》。」何博士嘴角勾了勾,将目光定在锦好的身上,有些不屑之色:「莫锦好你一本《女诫》背得滚瓜烂熟,我这课若是莫锦好你觉得听来,浪费时间,自然可以自行离去。」
锦好的指尖一顿,抬头,用一双明眸深深的看了何博士一眼,方才轻轻启动朱唇,声音不大,却能让众人听见:「温故而知新,何博士何必妄自菲薄,虽说《女诫》一书,锦好倒背如流,可是能重温一遍,也是好的。」
居然一开口,就笑他死记硬背,锦好不曾打算与人交恶,可是却没有一忍再忍的道理。
若是今儿个,让这何博士将死记硬背的名头栽赃到她的头上,日后,不管她如何聪慧,都只是一个死记硬背的书呆子,如何夺得她心心念念的女官之职。
两权相害取其轻,无碍大局的小事,她都可以忍下来,哪怕是被人甩了一耳光,也都会咬牙忍着,可是只要妨碍到她的大局,她却是半句不让斗得你死我活,也一样寸土必争,她前世就是一味忍让,才落得惨死的下场。
「倒背如流,好大的口气?」何博士睨了锦好一眼,冷笑道:「我来学院这么长时间,还没听过有谁能够将《女诫》倒背如流呢,莫锦好你是读书之人,定要记得妄言二字,最要不得。」
锦好嘴边的弧线不变,笑容依旧清清淡淡:「何博士,您没听说过,可不一定就没有人做到。」
「倒是牙尖嘴利。」何博士瞧着锦好,看来自家二姐姐所言不差,这个莫进好果然不是个软柿子,不过凭藉着自个儿的小聪明,将谦儿迷得头昏脑转,连自个儿母亲的话也不肯定,实在是狐媚之极,今儿个居然说出什么倒背如流的话来,猖狂之极,看来定然要狠狠地压制这个莫锦好的气焰才是。
何博士心中一动,挑了挑眉,轻眯着眼睛看着锦好:「这么说来,你果真能倒背《女诫》了?」
「何博士,想听吗?」锦好笑得矜持,显得从容优雅。
此时的锦好知道自己与何博士的较量正式开始,她灿然一笑,这笑容很美,然而却带着不容忽视的挑衅之意。
「自然。」何博士可不信,《女诫》虽然不如四书五经来的长,可也不短,想要倒背如流,谈何容易。
「请听。」锦好顺了一下耳边的发,张口就来,一篇《女诫》从后背起,朗朗上口,教舍里一片安静,只有女子清脆而甜软的声音,直到锦好的声音落下,也没有丝毫的声响。
众人的目光,都定在锦好的身上,有佩服,又嫉妒,但是不管是佩服还是嫉妒,都绝对的心生敬意,就是瞧锦好不顺眼的朱丹凤,都在心里生出了一层敬意。
自从那日锦好面试回去,就知道这位何博士不会善罢甘休,一直想着若是入学,此人定然会三番五次的找她麻烦,她的性子向来从容,也想在学院这几年,平平安安的度过,所以寻思着,最好第一次交锋,就息了何博士日后再找麻烦的心思。
她只是来求学的,想给自己的日后找个凭仗,可不是来忍受别人的刁难,给自己添堵的。
所以,那日回去之后,就想着怎么堵住何博士的嘴,于是一番思索下来,就有了《女诫》的倒背如流。
「果然是倒背如流。」何博士气的一口银牙咬碎,才挤出这么一句。
「何博士,天下事,很多时候,不是别人做不到,而是你想不到。」
锦好一字一字,缓慢而沉稳的说出这句话,尤其是在最后一个落下的时候,看着何博士的眼睛,多了一份锐利,白玉般的面颊之上,莹润的下巴,高高的抬起,犹如最高贵的神祗,炫目的让人移不开眼神。
这样的锦好,是绝美的,夏日的微风吹过,青丝散发,衣襟飞扬,明明只是年幼的少女,却有着惊心动魄的美丽,似乎凝聚了世间所有的光芒,在这一瞬间如昙花般开放。
这是她屹立学院的第一步,锦好在心里告诉自己,她一定要走的稳稳的,下巴要太高,却又不能显得咄咄逼人,所以脸上的微笑要笑得灿烂,身段却要柔软,要让所有的学子,记住这一刻,升起敬佩却又同情的心。
看着锦好那挺拔的身姿,秀丽的面容,温和中透着冷傲的表情,还有那一双看似沉静,却如同爆发的火山下隐藏的火焰般激烈的眼神,何博士气的胸口挖心挖肝的疼:该死的,她居然中计了,今儿个,她的为难,成全了莫进好,只怕这堂课下,这满学院的学子就会知道,莫进好倒背《女诫》,而明日,满京城的人,也怕都知道她的名字。
「你好,很好。」何博士冷冷地看着锦好。
「何博士谬赞!」锦好语气柔和,语意却似冰:「这倒背《女诫》不过是儿时的一时贪玩,没想到今儿个居然能得何博士的夸赞,实在是出人意料。」
何博士的怒火因为锦好淡漠的表情,随意的口气,燃烧的更加的旺盛,可是却也知道今儿个自己棋差一着,所以满腔的怒火也只得按捺下去,却终是忍耐不住的瞪着锦好,急促的喘息声,在安静的教舍中响起。
所以这堂课,被搅乱了心神的何博士自然无法讲的出彩,倒是在不少学子的心中,落下一个名不副实的名头。
至于下面的课,乃是谢博士讲授画意,原本谢博士对锦好就有好感,再加上,在休息的时候,听了锦好倒背《女诫》之事,越发觉得这个少女聪慧异常,喜爱的不得了,所以锦好得以全身心的投入到画境中去。
等到谢博士走出教舍之后,学生们就都开始收拾东西,德馨女子学院的课程安排的较为轻松,上午两堂课,下午一堂课,半月一次沐休。
上午过得还算愉快,锦好的心情不算太糟糕,也随着众人挎着书袋子往外走,在回宿馆的路上,听见身后有急促的脚步声。
「莫锦好。」
听着这般称唿,锦好的眉头不着痕迹的皱了一下,不是学院的博士,居然直唿其名,可谓不敬,若是寻常,锦好才懒得理会,可是今儿个刚刚彻底得罪了何博士,实在不想再得罪那位黑胖小姐——朱五小姐了。
暗暗的嘆了一口气,锦好有些磨蹭的转过身子,瞧着那位朱五小姐居然大踏步的上前,半点不符合学院那杨柳小步。
「莫锦好,你等等我。」朱五小姐三两步追上锦好,调整了一下唿吸,压低声音对锦好道:「你小心点,那位何博士心眼比针尖还小,日后定然会报復你的。」
锦好原本对朱五小姐的不满,顿时散了不少,再想到朱五小姐的出身,心里越发的觉得这位的脑袋是个纯直的,这般纯直之人倒是比那些心眼多的温柔之人,值得相交。
这位朱五小姐,朱丹凤,乃是朱家三爷的女儿,提起朱家三爷,实在是个人物,爱美人不爱权势,当年痴恋吴王的爱妾,居然拐了那妾室一起私逃了,弃自个儿的妻子,儿女不顾。
果然是真情无价啊!
而这位朱小姐当日居然问出那等话来,自个儿不说父亲是三品了,更是个不着调的,居然还敢质问别人,也不想想,她自个儿能进学院,不过是仗着皇后的脸面,还有祖父的怜惜。
锦好想到这些,对朱丹凤的不满又散了不少,不过是个强撑的孩子,也是个苦命的,自己何必和她一般见识。
「谢谢你。」锦好诚挚的道谢,朱丹凤黑脸微红,对着锦好嗫嚅道:「面试当日的事情,是我不对,回去之后,我被我哥哥训斥了,他让我遇见你之后,跟你道歉。」
锦好笑着摇头:「看得出来,朱五小姐你是个心直口快的,不过是问出自个儿心里的话,用不着什么道歉。」
她终于知晓,当日搬进来之时,朱丹凤那不善的眼神为何了,怕是极为崇拜自个儿的兄长,却见兄长让她跟自个儿道歉,这心里不舒服吧!
二人回宿馆是同路,自然一起走了,一路上,朱丹凤倒是兴致勃勃的追问锦好倒背如流的事情,锦好自然不会说实话,依旧说自个儿为了好玩,才背下的。
等锦好回了自个儿的房间,云燕迎了上来,接过锦好的跨袋,放在临窗的书桌上。
「小姐,刚刚谢公子派人送了礼物过来。」云燕边说,边将一只精緻的沉香木匣子递了过来:「小姐您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
锦好打开那木匣子,就觉得一阵香气袭来,淡淡之中带着点甜味,和她姚宅闺房的味道一样。
「看来,咱们要等沐休的时候,买一只香炉回来了。」对于合心意的礼物,锦好心情自然愉快。
「不用了,谢公子已经一併送过来了。」云燕将缠枝金鼎香炉拿了出来,动作熟练的将香燃了起来,片刻之后,屋里就萦绕着若有似无的香气,非常的好闻。
主僕二人中午去五味居用了午餐,不自觉的落在锦好身上的视线,也多了不少,不过锦好在早上做出决定的时候,就知道这情况会发生,所以受之坦然,没有丝毫的不自在。
下午上的是算学,锦好两辈子加起来,接触的也不对,九宫类的东西,原本就是深奥,所以锦好更是全身心的投入,不管多少视线要将她的后脑勺,看的冒火,也没心情和时间理会,不过这等求知精神,倒是令授课的博士大感欣慰,心中一个劲的夸赞:孺子可教也!
等到晚上回去,还一个劲的琢磨算学博士留下的功课,大有忘寝废食之意,看的云燕心疼不已。
「小姐,您还是先用饭吧,这学问可不是一蹴而就,一夕能成的,您这身子一向娇贵,若是饿伤了身子,可怎么好?」
锦好想了想,也觉得有道理,顿时放下手里的书本,站起身子:「先吃了晚饭,等一下子再好好的看看。」
在锦好的苦学之中,不知不觉就适应了学院的生活,除了何博士偶尔不痛不痒的刁难,锦好的日子过得也算是如鱼得水。
明日就是沐休,锦好中午就和云燕二人收拾好东西,专等着下午上完课,就回家去。
人的感觉,是个异常奇怪的,原本没提要回家,这心里也不觉得怎么样,可是想了回家之后,这心里就越发的心急如焚,恨不得插翅回去,以至于下午的这堂课听得都有些恍惚。
好容易熬到放学,锦好和云燕就往大门口赶,却见门口马车不少,共同的特点都是华丽异常,锦好和云燕二人伸长脑袋寻找自家的马车,谁知道,却没瞧见。
锦好心里就有些纳闷,却还耐着性子等着,思忖着,怕是路上有什么给耽搁了吧!
就在主僕二人等候的时候,一辆华丽的马车上的妇人面露喜色,朝锦好而来。
锦好心头一跳,隐隐有了一种不妙的感觉,因为朝她而来的妇人,她有些熟悉——正是莫四老爷的妻子宁氏。
宁氏到了锦好的面前,语气就显得有些激动:「是锦好吧!这孩子,几年不见,已经长这么大了。」
「你是?」锦好故作不认识,身子朝后推开一步,与来人拉开了距离:进京之后,她就让人给莫老太爷递了消息过去,想要去京城的莫府拜访祖父,可是当场就给回了。
莫老太爷当时是怎么回的:事务繁忙。
既然莫老太爷已经事务繁忙的见一见自个儿的孙女都没有时间,她怎么好意思烦劳人家莫老太爷呢,不过还是守礼的亲自送了一车从山古镇带来的东西给莫老太爷,算是尽了一份孝心。
虽然很捨不得那车东西,宁愿餵猪,也不想送给莫老太爷,可是为了堵住悠悠众口,也只好忍痛送了。
当然,这一车东西还是有效果的,至少莫府这次出来了一个主事的婆子,让她进府,在小厅里喝了一杯茶。
还很诚挚的告诉她,杨太姨娘和宁氏都出去上香了,莫老太爷和四老爷都未曾归府,总而言之,府上的主子半个不在。
锦好饮了一口茶后,就乖巧的从莫府回去了,心里则喜欢的不得了——瞧莫府的态度,似乎很不想搭理她。
实在是太完美了,最好一辈子不要接她回莫府才好。
所以现在看到宁氏,这心里才一沉,怕是莫老太爷改变主意了,或者说,杨太姨娘和莫府四房改变主意了。
宁氏的热情,顿时就遭遇了寒流,她有些尴尬的扯了扯嘴角:「锦好,你怎么就不认识我了,我是你四伯母啊!」
面对四周狐疑,打量的眼神,宁氏一张脸,就红了起来:「瞧我着记性,当时离开山古镇的时候,你才三岁,难怪记不得四伯母了,走,跟四伯母到车上说话。」说着,就伸手来拉锦好。
「对不起,我真的记不得我四伯母的样子了,至于你是不是我四伯母,等我回去之后,禀明母亲,再到府上拜访。」锦好听了她的话,侧着身子,避过宁氏伸来的手臂,表现出一副惟母命是从的模样。
而且,态度疏离,明明她也是莫府的子嗣,回自个儿家,却是用了拜访一词。
「你……你别走啊……别走……」宁氏见锦好一副不合作,当她人贩子的模样,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是好,只能一把抓住锦好的手臂,不让她离开。
锦好冷着一张脸,对着宁氏道:「夫人,您到底想要做什么,若是您是我四伯母,还怕我不认吗?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回去后,禀明母亲,再去府上拜访。」
此时,正是放学的高峰时期,门口人来人往,瞧见锦好这边的动静,纷纷回头打量,还有好奇心重的,干脆停下步子,站在不远处观看了起来,谁让锦好现在是「名人」,而且长得实在是好看,能将一身道服穿出妩媚秀丽洒脱的模样,还真的不多见。
「不是……不是……你祖父要见你……」
「祖父见我?」锦好抬眸看向宁氏:「祖父见我,怎么不派身边的东伯来?」
宁氏眸光一闪,面色微僵。
锦好心中一紧,随即甩开宁氏的手:「这位夫人,请你松手,我要回去了,我母亲还在等着我呢。」
宁氏哪里肯让她离开,立时又抓了上去,而此时,国子监的李安仁终于决定走了过来,一把抓住宁氏的手:「这位夫人,莫小姐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有什么事情,等莫小姐回去禀明她的母亲之后再说。」
然后对锦好道:「你乘我的马车先回去,我等一下在雇辆马车回去。」
锦好点头,和云燕二人上来李安仁的马车,宁氏心里本来有很多种打算,可是现在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锦好离去。
狠狠的甩开了李安仁的手臂,上了莫府华丽的马车,身边的丫头丹红见自家夫人怒气沖沖的模样,小心翼翼的道:「夫人,她不肯随夫人回府,可如何交代?」
宁氏想到自个儿家里的那一番布置,心里愈发的恼火,没想到这莫锦好还是个如此难缠的,难怪那人许下那么大的好处?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宁氏冷冷一笑:「就是她在姚丽娟身边养着,还是莫府的女儿,难不成莫老太爷让她回府住上几日,她还敢不回吗?」
宁氏这里谋算着锦好,而锦好那边也琢磨着宁氏骤然出现的原因,当日,她带着一车的大礼,这位四伯母都不肯见上一眼,今儿个却巴巴儿地跑到学院来接她。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她可不能不防。
尤其是她记忆中的宁氏可不是什么热情的主儿,会为了一个小辈,亲自上学院来接,只怕这其中的图谋不小。
不过,她有什么好让宁氏图谋的?
她虽然有些小财,可是四房一向受莫老太爷重视,甚至可以说偏爱,她这点小财,怕是四房还看不上眼,否则当时她的一车厚礼,也不会换不得一个见面的机会。
不是为财,那就是为权,可是她一个女子,能给四房谋什么权,除非……除非有人……
锦好眼中闪过阴霾:这个人会是谁?她一定要弄清楚。
而且,她还要弄清楚,宁氏此次行事,是受了莫老太爷的指使,还是自作主张?
这是锦好入学后,第一次回家,受到空前的欢迎,半月未见的姚丽娟早早就挺着一个大肚子和邱如意守在门前等她,就是邱如虎也早早归家。
天色微暗之时,才见到锦好的身影,从李家的马车上下来,忙迎了上来,一把搂住锦好:「怎么坐着李家公子的马车,咱们家派去接你的人呢?」
锦好摇头:「没瞧见咱们家的马车,就坐李公子的车回来了,或许咱家马车半路上出了什么事情,去修理了吧!」
姚丽娟听了,也就不将马车之事放在心上,专心对锦好嘘寒问暖了一番,而锦好却递了一个眼色给邱如虎,他不动声色的慢下步子,等锦好和姚丽娟,邱如意走远了,招了一旁的小厮,吩咐了一番,
不一会,李安仁就乘了马车回来,锦好给他打了个眼色,李安仁心领神会的点头。
晚餐异常的丰盛,一家人坐在桌子前边吃边聊,锦好被追问起学院的情况时,也秉着报喜不报忧的心思,专门挑好的说,直将姚丽娟和邱如意听得心情舒畅,可是邱如虎却是面色微沉:他到底是在外面跑的,知道每个地方不可能都是好的,尤其是锦好这样没权没势的丫头,处在那么一群贵女中间,怎么会没有委屈。
不过,也知道锦好的用心,还是打趣道:「二妹,你不知道,你这半个月不在家,母亲和三妹的脸上,从来就没有过笑,整天念叨你,这不,你回来了,才笑个不停,看样子是打算将这些日子的愁眉苦脸,给补回来。」
李安仁也是个会凑趣的:「怪不得我瞧着三小姐,着脸都成了苦瓜了,原来是想姐姐想的啊。」
当然,这话顿时得了邱如意的一个白眼,却还是忍不住笑了起来,一家人其乐融融。
锦好用好餐后,陪着姚丽娟说了会悄悄话:「母亲,我瞧你这脸色不太好,是不是身子上有什么?」
姚丽娟轻嘆一声:「身子上倒是还好,不过这心里却有些烦躁,一来有些担忧你的情况,有些放心不下。二来,我这产期越来越近了,我心里有些乱。」
生产对女人来说,就是一脚踏进鬼门关,她怕自个儿若是有什么万一,留下这三个孩子,可如何是好?
锦好心中一动,想起谢铭佑说得事情来:「母亲,你还记得当日我们被水贼围攻时,所遇到那位恩公吗?」
「他可是当今的二皇子,还是我们学院的督学,前些日子,遇到他,他还问起母亲,还说什么若是母亲需要,他可以从宫里帮着请两位稳婆过来。」
「二皇子?」姚丽娟脸色大变:「难怪当日谢公子即使面色温和,我这心里却总觉得忐忑,却原来他就是传言中心狠手辣,杀人如麻的二皇子?」
「锦好,母亲不管传言是否属实,但是,母亲要求你离二皇子远点。」姚丽娟语重心长:「母亲对你,只望你幸福安康就好,其他的什么都不重要,至于二皇子所说的稳婆一事,咱们无功不受禄,当日已经受了二皇子的救命之恩,怎么能再劳烦二公子呢。」
像是想到什么开心的事情,姚丽娟的脸上多了一丝笑意:「再说了,你金表哥已经进京,我託了他,帮我寻两个妥当的稳婆。」
真心爱你的,在乎的从来只是你的幸福,至于你能给她带来什么样的荣华富贵,从来就不看在眼里。
「好,等下次遇见二皇子,女儿就回了二皇子。」锦好听到金翰林进京,这心里就定下不少,自然应了下来,之后又与姚丽娟说了一会贴心话,才哄得姚丽娟入睡,自个儿却去了书房,邱如虎果然已经在书房里等她了。
「怎么样?」锦好眼睛里隐隐有光彩流动:「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
「咱们家马匹在路上忽然发疯,车夫背摔得晕了过去,现在还没醒过来。」
「真是煞费苦心了。」锦好面上闪过讥讽:「今儿个,莫府的四夫人到我学院门口接我,说是莫老太爷想我了。」
「胡说八道!」邱如虎勐的从椅子站起来薄辱紧闭,平静的脸上闪过一丝暴戾,眉峰一挑,全身都散发出凛冽的杀气:他不蠢,车夫受伤,莫府的四夫人无巧不巧的出现在锦好的学院门口,要说莫老太爷想锦好,打死他也不信,不知道要做什么龌龊的事情呢?
再说了,莫家人是怎么对锦好的,他在山古镇的时候,没少听说,没想到到了京城,摆脱了山古镇那边,这边竟然又出现一个四夫人。
这一次,谁都休想再害他妹子。
「二妹,你放心,有哥哥在,自然会护你周全,谁想害你,就从哥哥的身上踩过去。」
这一刻的邱如虎,目光闪亮,神情坚定,气势磅礴,浑身雷霆之势,哪里还曾有当日乞儿的落魄模样,正经儿的公子哥儿也比不得他的气势。
看来,天下的三大商贾之一的邱如虎已经初有雏形了。
锦好升起幸福的感嘆:「我知道,哥哥会护着我的。」
她只是一时所感,却不知道这一句话,却成了邱如虎一生的魔咒,累积出惊人的财富,不过是为了给她做最坚强的后盾。
「不过,那边既然打定主意,想要接你过去,只怕今日不成,日后还会有其他的招数,咱们不得不防。」
锦好声音淡淡,却含着寒意和冷漠:「我到底是莫家的女儿,若是祖父接我过去,我难道能抗拒吗?也只有拖一时,算一时了。」
邱如虎一时也想不出好法子,也只能如此。
锦好心中思索着莫府四房的所图,心烦意乱之下,居然无心睡眠,一人再次独坐在凉亭之上,遥望月色。
「今夜月色明媚,美人一人独坐,岂不辜负这良辰美景。」
晴朗悦耳的声音,带着点点调侃,锦好满腹的心思,顿时散了去,「扑哧」一声,笑了起来。
锦好这一笑,如同清月拨开云雾,漫天的星辰,也没有她的笑容来的明艷亮丽,连天地之间都为之陶醉,即使熟悉如金翰林,瞬间也被她绽放的风采所蛊惑。
「好了,既然能笑了,那就表示事情不算太糟糕。」金翰林回过神来,在锦好的身边落座:「告诉我,到底又遇到了什么麻烦事?」
锦好瞧着眼前这个几月不见的人,虽然只穿着寻常的衣裳,但是整个人却比之前更加的光彩照人,金翰林就如同天边闪烁的星辰一般,让人移不开视线。
此时,他正用一双古潭静水,莹润澄清的眸子,笑吟吟的看着锦好,所有的纷扰繁杂,在他的目光下,渐渐的远离。
锦好也不隐瞒,将今儿个的事情,一一和金翰林讲了起来,反正自家的事情,说不得金翰林比自个儿还清楚。
「莫要担心,等我查清楚了之后,自会帮你解决。」
锦好烦恼了无法入睡的事情,就这样轻轻松松的被人家金表哥一句话给打发了,更可耻的是,锦好居然还一副信任不已的模样,而最可耻的是,她居然觉得这样没什么不好。
当晚,锦好爬上床之后,才想到一件诡异的事情:金表哥到底是怎么进来的?
难不成,他也会飞檐走壁的本事?
于是越靠近,锦好越发觉得这位谪仙般飘逸的表哥身上的谜团越来越多了,不管是那神出鬼没的医术,还是神出鬼没的踪迹。
想了一会儿,打了一个哈气,自言自语道:「不管了,反正表哥也不会害我。」
一夜好眠,等到第二天起床的时候,脑子中终于又冒出另外一个词:瓜田李下啊!
还没等她从瓜田李下的震撼中,清醒过来,莫老太爷身边的东伯居然亲自出马,来请她了,这速度快得让锦好越发的心惊:到底是什么样的好处,让莫府片刻都不肯等。
锦好心里即使一万个不愿意,可是又能怎么样,难不成连每年回府的东伯都装作不认识了。
于是,再不乐意,锦好都只好乖乖的上车,只是袖子里多了几样东西——昨儿个,金翰林送给她的一些「小玩意」。
京城原本以为莫老太爷不过是四品官位,在京城中这大批大批的官员之间,不过是个中等人员,不过瞧了京城莫府的宅子之后,这心里却暗暗惊嘆莫老太爷的手段——前世她可从来未曾踏足过京城半步。
莫府宅子,景色优美,院子中古木参天,怪石林立,亭台楼榭,小桥流水,花团簇景,由于时辰尚早,清晨的阳光还不曾浓烈,各色的精緻笼罩在金色的光芒之下,更显得迷人,微风吹来,阵阵花香。
锦好由着东伯引到莫老太爷的书房。
梨花木的椅子上,莫老太爷正在闭目养神,他的身子松松垮垮的靠在椅背上,似是入睡,只是他的左手手指头却在有节奏的敲打着扶手。
锦好笑容盈盈的给莫老太爷行礼,那微笑如同破云而出的温暖阳光,让莫老太爷心里一软:他是最近才知道老妻做了多少煳涂事情,这孩子受了不少的委屈。
而令他出乎意料的是,这孩子居然得了八皇子和二皇子的青睐,更没有想到的是,这孩子心思玲珑,实在是个难得的人才,若是个男儿,他说不得就要将莫府交到她的手上,可惜啊,只是个女儿,不过,却也不算太差……
莫老太爷瞧着眼前清丽雅致,如同仙子般的少女,尤其是那双眸子,清澈如流淌中的小溪,透着一股灵气,流光溢彩的让人一看,心里就喜欢上三分。
莫老太爷那敲打的手一顿,盯着锦好看了许久,目光深沉而犀利,似乎想要一眼看到锦好的心里去,好洞察眼前这个清秀绝色孙女的内心。
但是锦好在这般灼热,甚至可以算得上炙热的目光下,丝毫异色都没有,她的笑容依旧恬淡,眼神也依旧清澈,面对莫老太爷的审视,依旧从容优雅,让人挑不出一丝错来。
过了半响之后,莫老太爷却是长长嘆息一声,摸了一把鬍鬚,怅然道:「你祖母和你父亲实在是太胡闹了,居然同意你母亲和离,更是离谱的将你放在你母亲身边教养,还舍了你母亲腹中孩子的抚养,实在是胡闹。」
这话可不都是做戏,莫老太爷心里的确不爽,只是姚丽娟的和离,他倒是没放在心上,而是在意锦好和姚丽娟腹中的孩子。
姚丽娟自个儿的资质算不上太好,可是生出这么个女儿却是长了七窍心,若是腹中的是男孩,那可就是莫府的希望啊。
他可是听说了锦好在德馨女子学院的名声,只怕这一次,他们莫家错失了明珠啊!
他那愚蠢的老妻,还有那个明明年纪一把,却依旧不着调的儿子,却做出了这么个蠢事,实在气的他差点吐血。
对莫老太爷的话,锦好没有放在心上,若是真的有心补偿她和母亲,就不会在她们母女上京如此之久之后,才出现。
锦好嘴角微微的翘了起来:「祖父,求仁得仁,母亲不过是心死了,离开也好。」
祖孙二人寒暄过后,莫老太爷借着锦好入学德馨女子学院为名头,开始考校锦好的学问,随便从书桌上抽出一本书,然后随意指上一句话,让锦好解释,锦好一一对答如流,到最后,莫老太爷甚至考起锦好的策论,锦好也丝毫不含煳。
锦好的表现,让莫老太爷惊喜万分:这等聪慧的女子,若是站在权力的顶峰,必然会给莫氏带来不可估量的利益。
他是不是该好好的筹谋一番?
第118章
重生之锦好,第118章
章节名:第118章
莫老太爷是个有大志的人,有着极强的功利性,对他来说,一个孙女,尤其是一个并不亲近的孙女,算不得什么,他所在意的是,这个孙女能为他带来多少的利益,才能根据这份利益给于多少宠爱。舒葑窳鹳缳
之前对锦好不闻不问,不过是以为一个小丫头罢了,现在却知道这个小丫头能给自己,给莫府带来天大的富贵,自然愿意扮演一个慈祥的祖父。
锦好脸上依旧是恭敬而乖巧的笑容,心里却再明白不过,莫老太爷此人,最是功利,若不是没有利用价值,就是她这个亲孙女死在他的面前,怕也换不到他的一个眼神,就如前世自己一般,一再被逼迫,被算计,他也不曾为自个儿说上一句。
凉薄如此,锦好早就做好了心里准备,所以也没有丝毫的难受,却越发对莫家没有任何的留恋。
在一片静谧之中,莫老太爷开口:「前几日长公主派人送来一张名帖,说是府里的荷花开的正好,邀请莫府的夫人小姐们今日一起过府赏花,祖父想着,你虽然在你母亲身边教养,却也是咱们莫府的女儿,既然你来了京城,自然要让你见见世面,日后也能长几分见识。」
说起莫老太爷口中的长公主,那可是真正的天朝贵女,乃是先帝的长公主,又是当今圣上的嫡亲姐姐,而且在一场动乱之中,自个儿的夫婿威远侯又为了救驾身受重伤,就是现在,还拖着一条残腿。
而当时,不但长公主的丈夫威远侯受了重伤,就是二人之间唯一的儿子,也在动乱之中走失,这些年来,不管是当今的圣上,还是大公主都不曾放弃寻找,可是却至今音信全无。
此后,不知道是长公主太过伤心,伤了身子,还是怎么的,再也无孕,魏武侯这才纳妾,那位妾室的肚子倒是个争气的,接连生下两位儿子,一位女儿,因为生子有功,威远侯将那位妾室抬为平妻,皇帝也不好说些什么,比较将来的威远侯府怕是要有那妾室的儿子掌管。
不过也因此对这位姐姐,可谓是恩宠有加,就是太后也是怜惜不已。
不过,这番境遇,也让长公主的性子,变得喜怒无常,为人越加的冷漠高傲,寻常人难以入得了她的法眼。
锦好不由暗暗思忖,莫老太爷让她参加长公主赏花宴的目的:她不是无知的少女,京城之中所谓的赏花宴,名为赏花,实则上是相看女子。
可以说,长公主的赏花宴可谓是变相的选妃宴,不过却不是为皇帝选妃,而是给几位适龄的皇子。
长公主的赏花宴想来就是为了圈定诸位皇子正妃,侧妃的人选。
锦好心中一惊,难道莫老太爷打得竟然是这个主意,不过,以莫家此时的身份,莫说正妃了,就是侧妃都危险,难不成是让让她去做皇子无名的妾侍?
那就难怪昨儿个宁氏非要拉着她入府了:锦好记得四房六堂妹——莫锦玲,只比她小一个多月,同样十岁。
她不由得深深庆幸,自己昨儿个见机的快,若是昨天和宁氏回府,不知道等待她的是什么?只怕现在定然不能安稳的站在莫老太爷的面前。
锦好的眉头几不可察的一跳:她怎么说也是莫府的小姐,是有可能列入这个绿叶的名单。
只是想到谢铭佑那人的诡异的形式方式,她这心底就忐忑起来:虽然当日,他救了她们一家,可是就如同云燕说得,此人出现的太巧,而且谢铭佑在她面前的表现和传言的完全不一样。
无风不起浪,只怕二皇子的心狠手辣,行事不折手段,只求达到目标,也不是空穴来风,能让一个人改变了面貌,委屈自己,甚至有可能下了那么大的血本来哄她。
锦好不天真,她知道若真是如此,只怕也只有利益二字。
只是,她不懂,她一个平民女子,能有什么让二皇子图谋的。
但不管如何,宴无好宴,这些皇家权贵,自个儿能避则避吧!
「祖父,锦好初来京城,对京城的规矩也不曾熟悉,再说了,锦好来的匆忙,也没有准备什么合适的衣裳,只怕要辜负祖父的一片好意了。」
莫老太爷的目光落在锦好的身上,笑得越发的亲切:「你这孩子就是个心细的,放心好了,等一下,你跟你四婶子一起去,规矩方面,她会在一旁提点你的,至于合适的衣裳,你就莫要操心了,你六妹妹和你同龄,你穿她的衣裳就好。」
说完,唤了东伯,吩咐道:「去取我亲自为锦好这丫头准备的首饰匣子来。」
「是。」东伯笑着应了下去,不一会儿,就捧着一个镂空雕花的匣子过来。
一个大男子捧着一个首饰匣子,怎么看都只有好笑的份,可是锦好看着眼前好笑的一幕,不但没有笑,反而后背升起阵阵的凉意,每一根毛孔都在都舒张的开来,如同寒彻的风,吹在身上,冷的入骨。
东伯一张憨厚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厚实的大手,打开那匣子,顿时,各种朱钗,金胜、挑心、玉簪等等,将一个匣子都堆得满满的,其中那些名贵的美玉,璀璨的宝石,数不胜数,闪烁的人无法睁开眼睛。
锦好只看了一眼,就知道这些东西都是最顶级的材料做成,每一样都价格不菲,而且式样新时,德馨女子学院虽然常服一致,可是并不限制髮饰,这里面有好几样首饰,她在学院那些名门的学子身上见到过。
莫老太爷一个官场上的老爷,怎么会对时下的首饰感兴趣,又怎么会有这些名贵的首饰,除非这些首饰是宁氏为自个儿的女儿准备……宁氏图谋什么,已经很清楚了。
她失策了。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这些日子,她一心想要在学院站稳脚跟,而忘了莫家这里,太过锋芒毕露,让莫老太爷顶上了她。
事已至此,也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
锦好微微的笑着:「多谢祖父,那锦好可就不客气了。」在匣子里来回看了一眼,挑了一金胜,一步摇:「这两样看着不错,锦好就选这两样吧!」
莫老太爷瞧了锦好选的金胜和步摇,都觉得太素净了,摇头笑道:「你这孩子,小小年纪,怎么选这么素净的。」自个儿亲自站起了身子,在匣子上看了半天,又亲手选了一个形似花瓣,镶嵌着红宝石的金步摇出来,笑着道:「既然五丫头你喜欢步摇,我觉着这金步摇倒是合适你。」
锦好见莫老太爷如此殷勤,居然连细小的头饰,都亲自过目,心里越发的透凉,然后又见莫老太爷大手一挥:「这匣子里的首饰,祖父都送你了,你先下去换了衣裳,给祖父过目一下,瞧瞧咱们的五小姐盛装的模样,若是有什么不妥的地方,也好请府里针线房上,给修改一番。」
锦好因为莫老太爷的态度,心里的凉气越来越向上冒,脸上却是不显山不露水,反而摆出一副吃惊的模样:「祖父,我是六妹妹的姐姐,哪有姐姐抢妹妹衣裳穿的道理,再说了,这么些首饰,一看就是好的,只是太过贵重了,祖父的厚爱,锦好心领了。」
莫老太爷手指又敲了扶手两下,笑容透着一股亲热:「咱们祖孙二人有什么好客气的,祖父送你的东西,你就收下吧!」说得好像,锦好是他一直捧在手心里的一般。
锦好瞧着莫老太爷的坚持模样,知道推脱不了,这才行礼,应了下来:「多谢祖父。」
随后就跟着东伯去了暖阁,早有僕妇守在那里,等到锦好进去之后,就忙着给锦好散发,退衣,当如墨般的黑髮散落下来的时候,遮住了锦好的眉眼,也遮住她眼底的寒意,但是落在普妇德眼里,不知怎么的,那乌髮映衬着她雪白如玉的肌肤,却带着惊心动魄的美。
莫老太爷准备的衣裳,可谓是明媚至极,是最上等的天水碧,如雨过天晴般的清澈,看了一眼,就想看第二眼,腰身渐收,越发显得窈窕弱不禁风,袖口是荷花蝶纹的金丝边,看起来甚是夺目,却又不咄咄逼人。
最难得是,明明不是为她准备的衣裳,却像是量身为她定做一番。
看来四伯母此番是花费了血本,想来,必不会甘心为他人做嫁衣裳。
锦好看着镜子里那夺人眼球的天水碧,微微一笑:或许,四房的不甘心,正好能让她避过那些潜藏的风雨。
皇家贵胄的女人,或许日后还能站在意想不到的高位,彼之蜜糖,吾之砒霜,那深宫内院,对她来说不亚于刀山火海,毒蛇勐兽,她唯恐避之不及,怎么会愿意做那烈火烹烤之人。
锦好的微笑,落在身边伺候的僕妇眼里,令人神为之醉,魂为之夺。
众僕妇暗暗赞嘆:果然是美貌无双,比起六小姐来,这位五小姐更适合这样千金难求的衣裳。
自然,当锦好盛装出现在莫老太爷的面前,自然让他满意的不得了。
莫老太爷笑得一脸的慈爱:「大公主的赏花宴,定然是要展示才情,锦好你今日好好的展示一番,若是能在大公主的赏花宴上露了脸,得到贵人们的青睐,或许还能的门好亲事,二皇子,八皇子,都是人中龙凤,也都到了议亲的年纪,若是能得其中一位皇子的好感,可谓就是飞上枝头变凤凰了,锦好你与八皇子,二皇子皆有交情,这可是大好的机会,可千万莫要错过。」
锦好眉头一挑,莫老太爷终于露出了狐狸尾巴,看来让她参加大公主的赏花宴,不过时莫老太爷临时决定。
她就知道,莫府的人骨子里都透着市侩,她莫锦好之余他们的价值,不过就是待价而沽的商品,她的人生从来都是被绑在莫府利益的战车上,只要对莫府有利,不管对方是谁,都能将她抛出去。
即使八皇子,或是二皇子对她有细微的情意,可是她不过是四品少卿的孙女,这样的门第,日后在那皇家的深水里,何等的艰难?
锦好心中冷笑,这便是莫老太爷好亲事,给皇子们做个无名的妾室,给莫府搭上皇子的列车。
莫老太爷想的都是莫府的利益,可曾想过她一丝一毫。
二皇子和八皇子对千金贵女们来说,的确是很好的夫婿人选,这二人相貌英俊,出身不凡,都颇受皇帝的器重,同样也都有着强大的母族,不管是皇后的娘家朱家,还是皇贵妃现在的娘家何家。
可是自古以来,皇帝只有一个,若是锦好成为其中一人的妾室,将来都会捲入到夺位的风波中去,二人必然会进行一场殊死的较量,身为其中一人的妾室,不管是成为无辜的陪葬者,还是胜利的附属,这个过程都是极其血腥的。
再说了,即使她押对了宝,可是成为帝王的那人,日后三宫六院,哪里又她立足之地。
瞧瞧当今皇后就知道了,那么强大的母族,那么贤德的名声,身为六宫之主又怎样,这些年还不是由着皇贵妃宠冠六宫,若不是人到中年生了八皇子,得了皇帝的眼缘,谁知道现在皇后位置上,坐得是谁?
皇后都落得这般下场,何况她这个无母族可依的小女子?
虽然锦好心里异常的愤怒,但嘴上却仍旧弯起一个漂亮的弧度:「孙女明白。」
莫锦玲的房间,噼噼啪啪,一阵破碎的声音,莫锦玲砸了房间里的白玉瓶,气的一张俏脸通红:「母亲,祖父怎么能如此?太过偏心……居然将我衣裳和首饰都拿去给那个贱丫头……」
宁氏冷笑一声,才说道:「玲儿,母亲早就告诉你,在你祖父的心里,最重要的从来都是他的前程,莫家的利益,任何人都是可以牺牲的,包括你这个平日里最宠爱的孙女。」
「我不服,我不服……」莫锦玲一下子跌坐在椅子上,满面的颓废之色:「二皇子那样高贵的如同天边的云彩,皇贵妃又宠冠后宫,若是能得二皇子青睐……母亲,那可是天下最大的富贵。」
莫锦玲想到自个儿出生之后,就被宁氏精心的养着,虽不敢说容貌艷冠群芳,可是在这京城里绝对算得上数一数二的美人,为何祖父临时换角,难道那位从小镇里来的贱丫头比她还美吗?
宁氏走了过去,轻轻的抚摸着莫锦玲的鬓角,微笑道:「你放心好了,母亲早就安排好了,大公主的赏花宴上的,会绽放光彩的人,只会是你。」
「母亲,你是说……」莫锦玲的脸上露出心领神会的表情。
宁氏点了点头,露出笑容:「你先忍耐一会,母亲又怎么会让一个贱丫头,阻碍了你的凌云路。」
像是想到什么得意之事,轻笑道:「别忘了,这次虽说重头戏是二皇子和八皇子,但是三皇子可是最喜欢热闹的,这样的盛会又怎么会不参加。」
宁氏原本以为,自家的公公费劲心机弄来那么一张帖子,是给自个儿的女儿莫锦玲的,私下里早就给莫锦玲准备好了赴宴的衣裳和首饰,但谁曾料到,最后却是给了二房那个贱丫头。
她只觉得胸中的燃烧着熊熊的怒火,前仇旧恨一时间都涌上了心头,想当年,在山古镇之时,她因为嫁了个庶子,没少受嫡母拿捏,种种委屈,都在心中奔腾不已。
宁氏咬紧唇瓣,暗暗发誓,她绝不善罢甘休,定要让自个儿的女儿攀上皇子,日后看谁还敢看轻她的出身。
至于,这些委屈,就先拿这个贱丫头消消气:三皇子可是最喜欢美人的,贱丫头的容貌,那等绝色,三皇子看了定然喜欢。
她的哥哥现在可正在三皇子手下做事,如果将这样绝色的丫头献给三皇子,自家的哥哥还不春风得意吗?
若是哥哥发达了,自然会是她最坚固的后盾,所以这一次,她无论如何都要讲莫锦好这个贱丫头带到三皇子的面前,来个不期而遇,就如同她昨日谋算的那般。
想到昨日,她又是一阵气闷,没想到莫锦好这贱丫头如同泥鳅一样的滑,她昨儿个打听到三皇子在某家胭脂铺子里给新收的美人买胭脂,她本想借着锦好和她一起回莫家的时机,找个藉口,在那家胭脂铺子中和三皇子来个不期而遇。
她这些年对自家的公公是了解的,即使到时候会气闷,但是却不会得罪三皇子,定然是将莫锦好送出去,交好三皇子,那么参加大公主的赏花宴上,唯一的焦点就会是自家的女儿。
一心打算的宁氏,此时还不知道,不管是二皇子,还是八皇子与锦好都是旧识。
这也难怪,宁氏自然想不到,莫锦好远在山古镇那么个地方,凭她小小的平民女子,哪有什么机会结识皇子这也的大人物,她甚至告诉自己,她这么做可都是为了锦好好,三皇子虽说没有二皇子,八皇子那般出色,可是那也是正经的皇子,莫锦好能得三皇子赏识,以她的美貌,到时候弄个侧妃做做,绝对的没问题,说不定还能做正妃呢,那可是泼天的富贵。
母女二人商议了之后,锦好主僕二人也正好被东伯引了过来,莫锦玲一见锦好的模样,差点气得冒烟。
美人最怕的就是比较,莫锦玲一向自持美貌,可是见到锦好之后,她才深刻的体会到周瑜遇见诸葛亮的心思。
盈盈而来的少女,风髻露鬓,淡扫娥眉眼含春,皮肤细润如温玉柔光若腻,樱桃小嘴不点而赤,娇艷若滴,腮边两缕髮丝随风轻柔拂面凭添几分诱人的风情腰间盈盈一束,越发的显得她身如柔柳,犹如飞燕临风的娇怯之态,却又丝毫没有做作,显得清新自然。
蓝天白云,烈日当空,她满满的而来,就如同一阵清凉的微风吹来,让人通体的舒畅。
莫锦玲恨得牙齿发痒,恨不得立时扒下锦好身上的衣衫,这个该死的贱丫头,比她长得美不说,居然还带着她的首饰,穿着她的衣裳,在她的面前炫耀,这份委屈,在她的心里发酵,恨不得抓花了锦好的脸才是。
想到宁氏的主意之后,莫锦玲心里痛快多了,眉色之间多了几分恶毒的得意:既然这般美貌,那就让这份美貌成为致命的伤痛吧!
锦好一开始就注意到莫锦玲眼底的恨意,还以为是自个儿抢了她的衣裳和首饰,可是在瞧见她眼底恶毒的得意之时,心里一紧:看来宁氏母女已经想到了什么对付她的方法。
锦好心里虽然紧张,不过面上乖巧不过,先是给宁氏请罪,说昨儿个是真的不认识自个儿的四伯母,毕竟现在,这世道乱的很,什么样别有用心的人都有,她一个女儿家的,自然小心谨慎点为妙。
不知道,是不是宁氏多心,在别有用心的四个字的时候,锦好的音色似乎比其他的字来的粗重。
宁氏面色微僵之后,亲亲热热的拉起锦好的手,先是狠狠地夸赞了锦好一般,然后又夸锦好首饰,衣裳,反正能夸的,是半分不漏。
锦好也是笑得一团和气:「四伯母,您这话说的,其实说来说去,还是六妹妹的这衣裳衬人,还有祖父赏下的首饰抬人,生生将我这么个丑人,给装点成了美人,说起来,我怎么都要谢谢六妹妹。」
说完,就正儿八经的给莫锦玲道谢,没将一团怒火燃烧的莫锦玲气的吐血:自个儿最美的衣裳被人抢去了,用来压制自个儿一头,到最后自己还的故作大方,强打着笑脸说没事,这世上还有比这更令人憋屈的吗?
所以,莫锦玲发现自己更讨厌莫锦好了,恨不得现在那位好色成性的三皇子,就将这个该死的贱丫头给糟蹋了才好。
长公主的别院,自然华丽壮观,亭台楼榭,廊迴路转,怪石林立,虽说是夏日,可是公主府邸,到处是繁花似锦,一阵微风吹过,花落缤纷,锦好漫步在落花之中,姿态娴雅,心中为眼前的景致赞嘆,却不知道,自己贊同美景的同时,她也成为了别人眼中的美景……
不少人对今年冒然露出来的生面孔产生了兴致,私下里打探锦好的来歷,有知情人士,对莫家四夫人宁氏还是觉得面熟,想起她的身份时,不由得撇了撇嘴:「长得再好又怎么样?年岁那么小不说,就是莫家的门庭也低了些。」
众人恍然大悟,而贵女们亦觉得锦好的威胁不那么大了,以莫家的身份,能得一个侧妃,那已经是天大的荣耀,更多的是以色事人的无名侍妾。
莫锦玲感受到众人的目光都落在锦好的身上,越发的恼火,对锦好的憎恨更深,这让一向喜欢成为焦点的莫锦玲来说,锦好就如同一根芒刺,说什么今儿个都要将这根芒刺给拔去。
「莫五小姐。」一声晴朗的声音响起。
锦好抬头,只见一位身姿挺拔,俊美绝伦,脸如雕刻般五官分明,有稜有角的脸俊美异常。一头乌黑茂密的头髮,一双剑眉下却是一对细长的桃花眼,充满了多情,让人一不小心就会沦陷进去。高挺的鼻子,厚薄适中的红唇这时却漾着令人目眩的坏笑,摇着扇子,正笑吟吟的朝他走来。
一身的光芒,几乎让人不敢直视。
「谢公子。」锦好亦笑吟吟的施了一礼。
「你怎么来了?」谢明覃高调的到了锦好的身边,压低声音问道,眸子中却是流光溢彩。
锦好似是未曾感受到一般,笑道:「我祖父今早派人去姚宅接了我去莫府,然后,让六妹妹借了身上的衣裳给我,就是这浑身的首饰也是祖父准备的。」
谢明覃闻言,眼中的光彩渐渐褪去,却依旧笑道:「我瞧你脸色发白,是不是该找个地方休息一下?」随即眨了眨眼睛:「我知道有处好地方,等一下,我让人送你过去。」
锦好闻言,笑容越发的真诚:「如此甚好。」
二人正说着话的时候,又听见一声低沉的声音:「八弟和莫五小姐说什么呢?」
锦好心里一顿,转头望去,却见乌髮束着白色丝带,一身雪白绸缎。腰间束一条白绫长穗绦,上系一块羊脂白玉,外罩软烟罗轻纱,眉长入鬓,细长妩媚的双眼,秀挺的鼻樑,白皙的皮肤,正是那位比女人还美丽的二皇子谢明佑。
锦好心里暗暗叫苦,今儿个众目睽睽之下,和八皇子谢明覃有了牵扯,就已经惹怒了诸多芳心,现在再被二皇子谢明佑这么一搅合,只怕今晚回去,不少小姐都要写下她的名字,打小人了。
心里苦笑不止,面上却是恭敬守礼,给谢明佑行礼,朗声说道:「二殿下,小女是在感谢谢公子当日的救命之恩。」一副懵懵懂懂,像是不知谢明覃身份的模样。
不少贵女瞧见了,心里的嫉妒之意少了不少,原来这位小美人是被八皇子救过的,瞧八皇子连真实的身份都没有告知,想来也不过是个寻常的旧识罢了。
至于,二皇子会认识这位小美人,怕是因为二皇子现在是德馨女子学院的督学,听说这位莫五小姐是个有才学的,能倒背《女诫》。
这么一想,也不觉得莫锦好长得太过刺眼了,越发摆出自个儿最美的一面,想要吸引两位皇子的注意。
众人窃窃私语间,一华贵的淡黄色绣着凤凰还巢图样的宫裙,头上插着八翅金凤钗,雍容端方,仪态万千的长公主终于出现。
长公主来了之后,只是冷淡地扫了一眼在座的贵妇千金,然后声音淡淡道:「今日来的,大家都是熟人,本宫也就不罗嗦了,既然请大家来赏荷花,就不耽误大家的兴致了,罗秀,你将今儿个的日程,给大家说说。」
罗秀应了下来,朗声道:「今儿个先请诸位随意赏花,想游湖的游湖,画舫游船已经备好,想游园的也请自备,只要别耽搁了晚宴即可,晚宴就设在这里,夫人小姐们可别忘了。晚宴过后,就请各位以荷为题,或作诗,或作词,或作曲,或作舞,到时候夫人小姐可以评出最好的作品,得荷花最多的就是今年的得胜者。」
锦好心中大喜,没想到还能自由活动,随即一想,恍然大悟,若不能自由活动,又岂能让皇子们与贵女勐有所交集。
没想到长公主看着是个冷漠的的人,这心思却细腻的不得了。
锦好将目光投向谢明覃,他不着痕迹的坏笑了一眼,锦好放心下来,看来等一下必然会有人带自己去那谢明覃嘴里的好地方。
锦好心里安定了下来,对谢明覃的人品是相信的,再瞧身边的莫锦玲的神色,就有些哭笑不得,只见她痴痴傻傻的盯着二皇子谢明佑,就跟喝醉了酒一般,再瞧瞧其他诸位名门贵女,神色亦是如此,不是盯着谢明覃发呆,就是对着谢明佑傻笑,不由得暗自摇头。
世人都说红粉骷髅最是可怕,照她看来,男人也是一样啊。
其实说到底不过是一张皮囊而已,算的了什么,锦好嘴角微微勾起,摇了摇头,起身。
宁氏巴不得她褪下才好,自然不会傻傻地拦下她,只是给了身边伺候的丫头丹红一个眼色,丹红面色微白,却还是退了下去。
锦好临走前,不忘给了谢明覃一个同情的神色:其实被一群虎视眈眈的女人,用目光生吞活剥,也挺可怜的。
谢明覃哑然失笑,却在心里暗骂道:没良心的,居然就这么弃他不顾。
谢明佑在一旁将二人的眼波流动看在眼里,手里的不知何时摘下的荷花,在掌心已经蹂躏不堪,散落一地的破碎花香。
谢明覃嘴里的好地方是一艘船,据说是长公主的自个儿的船,往日里从来不让人上来,还是谢明覃亲自求了才破例让他使用,不过现在谢明覃被众多美人围困,所以此刻坐在凉蓆上的人,只有锦好一人,云燕在一旁伺候。
锦好抬头,将船仔细打量了一番,四周雕刻着奇异夺目的纹案,船舱中间放着一张瑞兽的飞鸟的紫檀桌子,桌面上市描金粉饰着,显得富丽堂皇,锦好瞧了一眼,心里对长公主的财富暗暗咋舌,就这么一张不起眼的桌子,就够在京城最繁华的街道,买上一间不算小的铺子了。
越是查看下去,对长公主的财富就越是心惊,这艘画舫的木窗,居然都镶嵌这七彩的玻璃,要知道这寻常的一块玻璃,就已经价值不菲,这七彩的玻璃更是有市无价,这长公主居然将整艘木窗用上七彩的玻璃,这得多少银子啊?
阳光从七彩的玻璃投射过来,光华万千,让人有种炫目的感觉。
而每一根窗口的六角架上,都有一盆盛开着的荷花,倒也符合这赏花宴的主题。
不过瞧着荷花被精心照料的样子,看来长公主是真的喜欢荷花。
锦好起身,站在窗口,感受到窗外灼热的光芒,湖面上那远远近近遍地的数万株荷花,绽放,悠悠的香气,让人忍不住沉醉。
湖水波光粼粼,荷花摇曳生姿,一派美不胜收的景象。
这样的美景之中,尘世烦扰,此刻都已经远去,锦好不由得露出一抹真心的微笑,像是一道划破乌云的朝阳,明媚无比。
「这里很美,是不是?」
锦好转头,却见长公主不知何时已经进了船舱。
锦好心里一突,却恭敬的给长公主行礼,然后浅笑道:「映日荷花别样红,自然是美。」
长公主的目光盯在锦好的身上,若有所思。
锦好心中的忐忑却越发的严重,谢明覃不是说这里没人会来吗,咱们今儿个这画舫的主人居然来了,希望不要因此而迁怒她才好。
「陪我下盘棋吧!」长公主的话落,她身边的罗秀立时拿出了棋盘,三两下就摆好棋子,瞧这情况根本就是强迫。
锦好瞧那棋子,却是一副用墨玉与羊脂玉分别琢成的棋子,只是这么一瞧,就觉润泽緻密,色泽纯净,不由大爱。
锦好能说什么,自然应了下来,长公主冷漠的脸上划出一道笑意:「我执白子。」
锦好依旧点头,自然不会傻乎乎的反驳,人家长公主显然是个说一不二的人物,能给她一个笑脸,就已经是天大的荣幸了。
不过,锦好实在想不出来,这位长公主舍下那么多的贵女们不搭理,跑来找她这个躲清静的人干什么,更不明白,长公主为何无缘无故要找她对弈。
不过长公主棋艺的确不凡,锦好虽然知道不能赢,但却也知道不能输的太惨,她心里算计着,输上两个子,最好不过:一子,显得太过刻意,三子又显得她太无能,两子恰到好处。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罗秀瞧着自家主子的脸上,神色越来越慎重,再瞧那棋局,可谓是局中有局,环环相扣,复杂无比。
她在一旁观战,心里不停的推算,却觉得心神大乱,根本无法推算,不由得多看了锦好几眼。
以往,即使自家的主子与当今圣上对弈,她都能推算一二,今日这等情况,还是生平第一次。
此局之难,远远超出她的水平,想她跟在主子身边多年,棋艺不算差,可是近日一个小小少女的棋局都无法看透。
她再看自家的主子,眉头微皱,双目渐渐沉下,神情越发的严肃,而反观锦好,却是面色如常,小巧俏丽的脸上,一派浅浅的笑意,白皙如玉的手指,拈着黑棋,白的如玉,黑的如墨,黑与白那么的显着的对比,越发让她的手指柔嫩如葱。
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长公主以两子险胜,不过得胜的长公主并不高兴,反而皱着眉头,瞪视着锦好:「为何让我?」
这一刻,长公主将皇家公主的威严发挥的淋漓尽致,深沉的某种,带着淡淡俯视苍生的自傲,隐隐含着居高临下的威胁。
怕是寻常人在此时,已经吓得趴下了,可是锦好却依旧浅浅而笑,面色不变,声音轻柔道:「为了这接天莲叶无穷碧的美景,为了这一刻的安宁与沉静,为了这华丽而不属于小女的画舫,为了长公主能问出的这一句话,小女不认为是小女让了,而是小女输的心服口服。」
长公主一愣,随即笑了起来,七彩的光芒下,那寒玉般的脸庞,居然有几分慑人心魄的美丽,不知道怎么的,锦好对着这么一张笑脸,神智有些恍惚,居然生出一丝似曾相识的感觉。
她暗暗摇头,觉得今儿个,这神智在这无尽的美景中有些混沌了,长公主何等人物,她不过第一次离开山古镇,怎么会有似曾相识的感觉。
长公主显然心情很好,瞧了一眼那玉与羊脂玉分别琢成的棋子,又是微微一笑:「红粉赠佳人,宝剑赠英雄,这棋子也是有灵性的,你既有如此棋艺,我将这棋子赠与你,可好?」
锦好抬头与长公主的目光对视了片刻,居然伸手接了过来。
长公主越发的开心,笑容越发的柔和,不但允许锦好留在画舫上赏花,离去时,甚至邀请锦好下次再来别院游玩。
罗秀瞧着自家主子舒展的眉头,笑道:「公主很满意?」
长公主双目发亮,神情居然有些激动,压低声音对罗秀道:「棋品好,棋风稳,有勇有谋,毅力十足,耐心十足,而且心性纯良中不失谋算,他……他……果然有眼光!」
罗秀难得见自家主子如此高兴,心里又是怜惜,又是高兴:「公主,您可算是苦尽甘来了。」
长公主双目居然隐隐发红:「是啊,还是託了这丫头的福!」
二人边走边谈,却没有注意到,一旁的参天古木下,一道挺拔的身影,将二人的对话听得严严实实,妖魅的眸子微暗,思忖:大姑姑嘴里的他,是谁?
是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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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修文
第119章
重生之锦好,第119章
章节名:第119章
长公主离开之后,云燕捧着那副贵重的棋子,有些不解的问:「小姐,长公主身份贵重,您怎么还要收下人家贵重的东西?您……您就不怕长公主对您生厌吗?」
锦好浅浅而笑:「傻丫头,无欲而刚,若是我不收,只怕长公主才会真的生厌。舒葑窳鹳缳」回头,瞧了眼云燕:「好了,别担心了,长公主不会以为你家小姐是个贪财的。」
云燕撇了撇嘴,嘀咕了一句:「本来就是个贪财的。」
主僕二人在长公主的画舫上,待了许久,瞧着日头,也到了晚宴的时间,二人出了画舫,往晚宴地点去。
正走过九曲桥,在假山后面突然冒出来一个人,挡住了锦好二人的去路,惊的锦好和云燕后退一步。
「莫五小姐莫要害怕,本宫是三殿下。」
三皇子?
锦好心中一惊,她虽然才入京没多久,可是三皇子的名头却也听过,最是骄奢淫逸,成日里花天酒地,更是个无用之人。
锦好冷眼看着眼前男人,虽然面貌看起来也算得上仪表堂堂,可是那一脸的酒色财气,看着就是纵慾过度的样子,一双眼睛更是如钩子一般,直勾勾的盯着锦好。
锦好暗暗道了一声晦气,怎么今儿个遇到这个色中饿鬼,市面上都流传着这位好色的三皇子,玩得女人过多,伤了身子,这两年越发爱玩年岁小的女子,或许是想以未成熟的,羸弱的身子,激发自个儿的男人自信。
听说这两年他玩死的年幼少女,没有一百,也有几十,侥倖活着的,也在被玩腻了之后被转送与人。
而且,她还停手,只要他看上了,不管是未婚,还是已婚,甚至身子残疾的,都逃不过他的魔抓,都会想尽办法弄进府里去糟蹋,更有传言,三皇子不但玩幼稚的少女,还喜欢玩少年,是个那男女通吃的。
在这里遇到这样的一个人,绝对算不上什么好事情,锦好微怔之后,立时一言不发的带着云燕离开。
那三皇子见锦好居然不理他,有些恼羞成怒,一把抓住锦好的手臂,掌心的柔滑让他顿时一顿,然后像是发现了什么宝贝一般,那双眸子亮的如火:「莫五小姐,你莫要害羞,我知道你仰慕我,所以我特意四处寻你,原本以为和莫五小姐要失之交臂,谁知道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给我找到五小姐了。」
三皇子的声音甚至有些激动,这么些年来,第一次有女子对他表示明确的仰慕,心里思忖着,莫家的门槛是有些低了,不过眼前的小美人的美色,足可以弥补那门庭,再说了,他向来是个怜香惜玉的,日后他一定不遗余力的拉扯莫家。
刚刚远远看去的时候,就发现莫府的这位五小姐美的跟个天仙似的,举手投足之间,像是最美丽的山水画,可是现在近距离的看她,越发觉得美丽动人,让人心神痴迷。
三皇子痴痴的盯着锦好的清丽的面孔,口水一滴一滴的落下。
仰慕他?
锦好脚下一怔,眸光闪了又闪,顿了顿,用一种匪夷所思的目光看着四皇子:这人是不是脑壳坏了,她若是仰慕这样的人,脑壳岂不是被门缝给夹扁了。
不过,她对那个告诉四皇子,自个儿对他仰慕的人,十分的感兴趣。
「三殿下,小女刚刚入京,与殿下初次相见,不知道这仰慕一词从何而来?」锦好拉开面前将自己挡得严严实实的云燕,转身,眸光如水,眼波流转,灵动万分,看的三皇子目不转睛,捨不得错过她的一个动作。
「这……这……」三皇子有些迟疑,支支吾吾不肯说,他想起那个丫头说得话,说什么五小姐最是脸皮薄,千万不能说是自个儿透露出来的。
锦好脸色微沉:「看来不过是殿下信口雌黄。可是殿下,女儿家的名声重过生命,小女与殿下无冤无仇,殿下何必如此为难小女?」隐隐已经有红颜大怒的迹象。
「是莫家四夫人身边的丫头。」三皇子见锦好似有大怒而去,心里生怕小美人厌弃了自己,他自问见过美色无数,可是像眼前少女这般纯然天成,风华绝代,色彩无双的女子,却还是第一次见到,一举手,一投足,都有一种蛊惑人心的魅力。
这一刻,三皇子只觉得这些年,他简直白过了,那些过去相好过的女人都成了一堆庸脂俗粉,恨不能立刻将锦好拥在怀来,好好的怜惜一番才好。
对付女子,他各种手段无数,可是此刻却是半点都使不出来,不是他孬种,而是生怕有半点不好,就吓坏了眼前的这个小美人儿。
他阅人无数,可是一眼就看出眼前的小美人与之前的那些女子不一样,强迫不得。
锦好笑得天真:「三皇子怕是听错了吧!」而与此同时,她的眼底闪过一瞬间的寒光,与她清纯与天使般的面孔极不相称,不过也只是一闪而过,沉迷在他美色中的三皇子自然不曾看见。
「怎么可能?」三皇子有些激动:「五小姐放心好了,本宫也不是不懂女儿家心事的人,五小姐对本宫心生仰慕,而本宫今儿个见了五小姐,也对五小姐一见钟情,本宫已经决定了,今儿个回去,就上摺子,求父皇为你我二人赐婚。五小姐放心,本宫十分喜欢五小姐,只要五小姐愿意嫁给本宫,本宫可以对天发誓,日后定视五小姐如珠如宝,定然散去府里……那群女人……日后……日后……一定一心一意的守着五小姐……」
锦好被三皇子的话说的脸色发愣,眼前这人爱好美色,天下皆知,可是却没有想到会是个这个模样,行事也实在是不着调了。
云燕也被三皇子的行事惊得目瞪口呆,她这些日子跟着锦好,见过了不少贵人,就算是传闻中任性无比的八皇子,还是传闻中不折手段的二皇子,见到自家小姐也都是客客气气的,连半句出格的话,都不敢多说一句,没想到这个生母份位不高的三皇子,居然一见面,就说出这点没皮没脸的话。
这天下还有人比这三皇子更无礼吗?
锦好嘴角含着一缕清淡的笑意,古井般深眸中,闪过潋滟而清冷的光芒:「多谢殿下厚爱,可是对殿下心生仰慕的并不是小女。」
三皇子一愣:「不是你,是谁?」
锦好又笑了起来,明媚的笑意,如同枝头第一朵绽放的花萼,有着浅浅的幽香,却带着春日的冷意,不过三皇子即使近在咫尺,可是他的心智都被那比春花还美的面颊吸引,根本看不出那笑意背后的冷酷,只是一脸痴迷的死死盯着锦好,恨不得立时将这样的美人带后去,好好的收藏,独占,再不让世人瞧见一分一毫。
「小女听闻,殿下天资聪慧,想必这心里也该有数了。」锦好说完,似有感悟道:「今儿个和我一起来的,是与我同年的六妹妹,是四伯母的亲身女儿。」
「四夫人的女儿?」三皇子微微一愣,眉头微皱,目光闪了闪,似有所悟:「难道本宫刚刚听错了?」
三皇子思忖起来:那丫头是四夫人的贴身丫头,应该是为自家夫人的亲身女儿传信给他才是。
锦好又是一笑,落日如辉,金色的光芒将锦好整个人笼罩起来,平添了几分妩媚柔美,如同一株冒着绿意的栀子花,幽香四溢,将三皇子看得越发痴迷。
「我与六妹妹一见就投缘。」锦好自言自语道:「四伯母在家里打趣道,要将我们嫁到一家子去。」伸手整理整理了自个儿的衣裳,低语道:「送衣服还要六妹妹送的呢?」
虽说是自言自语,可是那低语声,却正好落入三皇子的耳朵里,剎那间,三皇子眸光闪烁。
嫁到一家子去?不就是二女共事一夫?
若是能将莫家这对姐妹花收入囊中,可谓他寻芳史上最壮观的一笔:眼前的少女,清丽似仙,乃是绝色中的绝色,那位六小姐虽然颜色略逊眼前的少女一筹,可是也是个绝色,若是弄回去,也是个尤物。
锦好瞧见他眼底的淫秽之色,内心深处,那股子愤懑的怒火,快要将自己燃烧起来,面上却是不显山,不显水道:「殿下,小女还要赶赴长公主的晚宴,这就告辞了。」
「五小姐,咱们一起走,本宫也要去赴姑母的晚宴。」三皇子想到自个儿会得到这么一对姐妹花,这心里乐开了花,伸手就要上前去拉锦好的手:他可是记得刚刚那柔滑的感觉。
锦好忙后退一步,避开他的狼爪,三皇子脸色微变,正要强行牵住锦好的手……
「三弟,什么时候这般怜香惜玉了,非要牵着五小姐的少,难不成是怕一阵风将五小姐吹跑了?」一阵低沉的声音,从锦好的身后响起。
「二……哥……」三皇子身子一僵,狼爪就停在了半空,脸色发白,瞧着眼前笑得妖魅的男子,不是别人,正是二皇子。
要说这三皇子,那也是货真价实的皇家子弟,可是比起二皇子和八皇子,这般有着强悍母族的皇子,还有地位显贵的母亲,他也不敢得罪。
就是他的母妃也时常在他耳边警告,谁都能惹,可是这两个人可不能得罪,若是不出意外的,未来的皇帝可是就是这二人之一。
他不想死,虽然对皇位也不是不垂涎,可是他还是知晓自己的斤两的,只想以后做个富贵的闲散王爷,当然,那就要早早与这两位搞好关系。
只是美人当前,若是他一句话都不说,岂不是太没面子,一时间有些进退两难。
二皇子谢明佑倒是笑得越加妖孽:「三弟,父皇若是知道你有四处乱跑,怕是又要雷霆大怒了,别忘了,此刻你应该还在闭门思过之中。」
说起这位三皇子,的确是谁色中饿鬼,上次进宫居然瞧上了宫里的美人,若是个宫女之类的,也不算什么,皇上什么都缺,就是不缺女人,可是偏偏那位美人已经被皇上临幸过一次,虽然不算得宠,可毕竟是皇帝的女人。
谁知道,这位三皇子看上了那美人之后,居然用迷香控制那美人,生生作践了一回,那美人也是个烈性的,醒过来之后,一头撞死了。
皇帝知晓之后,差点气晕过去,自家的儿子居然给自个儿带绿帽子,狠狠的抽了他一顿板子,就让他闭门反思半年。
现在三皇子听得谢明佑提起这个事情,哪里还管什么男子汉气概,他可不想再挨板子了,于是摸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匆忙告退,一副怕谢明佑反悔,跟他向皇帝告状。
三皇子离开,自然就是谢明佑和锦好二人的对话。
「没看出来,你还是个心狠的!」三皇子啧啧惊嘆:「人家看上了你,你却要扯上你六妹,你说,你这心肠怎么这么黑啊?」嘴里虽然讽刺着锦好,眼底流露出来的笑意,却轻易的让人知晓,他显然对锦好的黑心肠,挺满意的。
「殿下,你明明听了来龙去脉,怎么还问出这个问题?」锦好语气不耐,这个人明明从头到尾将事情看得清清楚楚,却还一直藏着掖着。
说真话,对谢明佑此人,锦好越发的觉得不简单,这人做事,明明看着为你好,可是一举一动却都有深意。
谢明佑被人拆穿了真面目,居然半点恼怒之色也没有,脸上依旧笑意盈然,不过眼中渐渐涌起一片阴沉的神色:「原来五小姐早就知道我在此处了!倒是我小瞧的五小姐……」
「殿下没有小瞧小女,否则也不会一直跟着小女。」锦好的眼角闪过一道厉芒,却沉着声音道:「殿下,小女不过是一介民女,对朝堂上的纷纷扰扰都不感兴趣,回去德馨女子学院读书,不过是给未来再添一份保障。」
锦好抬头看向二皇子:「我这人的心性一向很小,所求的不过是安逸的一叶扁舟,护好母亲等家人,就是我一生所求。」
谢明佑脸色微变,似是嫉妒,又似是高兴,半响之后,低声道:「你刚刚无缘无故的提起你的六妹妹,是不是准备唱一齣好戏?都说你聪慧无双,可是要我看,不就是一只狡猾的狐狸。我看你是想要祸水东饮引,这一招果然厉害。」
锦好先是环目四处看了什么,见四周没什么人,心里不由得又松了一口气。
然后,她将目光定在谢明佑身上,流露出一抹淡漠而清浅的微笑,细声细语道:「小女不过是别无它法,才只能想出这么一招自救,若是早知道殿下会出现,小女定然坐等殿下来救。」这话怎么说,都有熘须拍马之嫌。
「你……」谢明佑被锦好弄得又好气,又好笑,那妖孽的眼线越发的妖魅若狐。
果真是聪慧啊!
「殿下,大人大量就放过小女吧!」锦好眉眼弯弯,透着一股子清亮,声音是诚恳的,笑容也是爽朗的,嘴边的笑容越发的灿烂:「殿下,晚宴这应该开始了,小女的肚子可是饿了。」
对谢明佑,锦好的态度一直恭敬的有些诡异,即使在此刻。
谢明佑看了锦好一眼,大手一会,允了锦好自行离去的要求,看着少女的身影,那妖魅的丹凤眼微眯,神色变幻未定,有些迷惑不解的模样。
锦好到了晚宴地点的时候,花厅已经换了模样,地上铺着光滑的金砖,屋顶绘着相映成趣的彩色,檐下挂着艷丽的美人宫灯。
坐席已经排好,席间各有景泰蓝梅瓶一枚,瓶中各有一枝含苞欲放的荷花,在摇曳的灯光下越发的清丽逼人,暗香浮动。
长公主落座上手,而左侧都是各自依照自家丈夫的地位而落座,而各位小姐们都在另一边的落座。
莫锦玲见锦好归来,眼底闪过一道恶毒的光芒:刚刚四皇子来了之后,可是诚挚的感激了她的母亲一番,甚至许诺会提携她舅舅。
而她母亲自然也隐晦地许诺了某些事情:好戏就要上演,敢挡她的路,就要做好万劫不復的准备。
第120章
重生之锦好,第120章
章节名:第120章
「五姐姐,你瞧,三皇子一双眸子都快黏在你身上了。舒葑窳鹳缳」紧挨着锦好而坐的莫锦玲妙目横扫了对面的三皇子一眼,仿佛有着无尽的春水荡漾,瞧在三皇子的眼里,越发的认定,莫锦玲才是仰慕他的人,否则对他抛什么媚眼:虽然瞧着没有五小姐绝美,可是妙在浑身上下都盪着一股子说不出的风情,也算是女人中的珍品。
锦好手中的热茶缭绕,茶香裊裊中她的容颜有些模煳,让人看不清她眼中的厉芒,一双美目隔着裊裊的烟雾看向一旁的莫锦玲,神色不变,笑意如旧:「六妹妹,我怎么瞧着三皇子的眼睛是黏在妹妹的身上了?」
忽然轻笑两声:「六妹妹是不是担心,姐姐我不知道六妹妹入了贵人的眼,故意为之啊!」
她的声音如黄鹂般娇脆,泉水般柔美,听起来是那么的诚恳,就如同她清纯的面容一般,那么的天真无邪,可是不知怎么的,莫锦玲肌肤无端的生寒。
姐妹二人说话之时,长公主已经备了各色乐器,笔墨纸砚等,专等晚宴时,品一品众位小姐今儿个赏荷的心得。
果然,晚宴到了一半,长公主就放下手中的玉箸,道:「今日邀请诸位小姐来本宫的别院赏荷,不知道各位可有什么心得体会?」
此言一出,众位小姐都卯足了力气将自个儿的心得体会说出来,为了能嫁给那样出色的男子,为了那出色男子身后的通天富贵,小姐们也顾不得脸面了。
只见一位淡粉色衣裳,明媚皓齿的少女,站起身来,香扇半遮面,无限情丝的扫了谢明佑和谢明覃兄弟二人一眼,含羞带怯道:「小女瞧见满园荷花,做了一首诗,但请各位欣赏。」
又是含情脉脉的扫了那两位贵公子一眼,至于三皇子从头到尾在那女子眼里就是个透明的。
「玉井芙蓉红粉腮,何人移向月中栽。
高轩忽漫看图画,疑是昭阳镜里开。」
锦好静静品味,觉得此诗可谓意义深远,不自觉多瞧了那粉色衣衫的女子一眼,越瞧越觉得是位妙人儿。
粉色衣衫的女子刚刚落下,就见一位月白色衣衫的少女,站了起来,清雅灵秀,楚楚动人,如玉般的脸上,笑容盈盈,只见她起身恭敬的对着长公主行了一礼,然后笑道:「楚姐姐才华洋溢,诗词歌赋样样精通,小妹不才,也愿意赋诗一首,给楚姐姐垫底。」
锦好听得那月白色衣衫的少女,称那位粉色衣衫的少女为楚姐姐,心里顿时明白,那位应该是礼部侍郎楚大人的四小姐——楚云秀。
「夏妹妹过奖了,这京城里,谁人不知夏妹妹做的一手好文章,只怕我要给夏妹妹垫底才是。」楚云秀的笑容如明月生辉,半遮半掩之间,最是动人心神。
她一向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最迷人。
锦好心中又是一动,明白这位夏妹妹应该是兵部尚书夏大人家的二小姐——夏雨夕。
「菡萏新花晓并开,浓妆美笑面相隈。
西方采画迦陵鸟,早晚双飞池上来。」
锦好哑然失笑,这两位可都算才女了,可是却都脉脉含情,处处示意,尤其是这位夏小姐,更是直达语境,这等勇气让人不得不道一声佩服。
美色误人,这话半分不加,今儿个两个大甜枣,卖相都十分的好。
谢明覃玉面朱唇,坏坏的气韵,单是那两道浓浓的眉毛也泛起柔柔的涟漪,好像一直都带着笑意,弯弯的,像是夜空里皎洁的上弦月,都说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坏坏的谢明覃引得众位少女的倾心,实在是易如反掌。
而那位二皇子谢明佑同样引人,风流倜傥不说,那一双丹凤眼更是勾魂夺魄,虽说行事诡异,手段狠绝,可是也正因为如此正邪难辨,真假难分,才越发的让人捉摸,可谓是天使的面孔,恶魔的心肠,贵女们看不透他的手段,自然被他外表所迷惑,实在太正常不过了。
锦好瞧着满眼的少女,为了那两颗卖相极佳的大甜枣,绞尽脑汁,你方唱罢,我登场,可谓是浓墨大宣,费尽心机。
那边斗的正是起劲,锦好却淡了心思,不由得转头,看向那月下摇曳的荷花,暗香浮动,将那荷色漫天,带尽她的心里,仿佛又置身在那华丽的画舫之上,透过那七彩的玻璃,将那绝美的景致收入眼底。
这一刻,锦好忽然升起了一丝感嘆,这满目的繁华簇锦,美色如云,竟然比不上午后那暗香浮动来的迷人。
轮到莫锦玲的时候,她居然别出心裁,让人准备的古琴,秋波流动,如青葱般的手指拨动着琴弦,合着琴声,启唇清唱道:「
田田*叶,散点绿池初。
嫩碧才平水,圆阴已蔽鱼。
浮萍遮不合,弱荇绕犹疏。
半在春波底,芳心卷未舒。」
她所弹奏的曲子在时下十分的普通,几乎是人人都能弹奏,但越是简单,耳熟能详的,才越能显示出表演者的技艺。
即使锦好十分不待见莫锦玲,可是却也不得不说,她的琴音空灵,流畅异常,引人入胜,使人听了,只觉得心神空旷,气爽神清。
当日,若是不那么刻意,或许效果会很好。
妩媚少女端坐在古琴旁,青葱纤细的手指轻轻的拨动琴弦,四周飘扬着幽怨晴朗的琴声,裊裊摇曳如清晨的薄雾,遮蔽了众人的心神。
若是单说古琴,她弹奏的并不高妙,而若单说古诗,也不必楚云秀,夏雨夕来的高明,可是这二者融合在一起,就有了一种惊艷之美,让听者每一份毛孔都舒张开来,温柔舒服的如同夏日里饮了古井里的冰水,透心的舒畅惬意。
一首古诗,配上古琴悠月,居然能如此的和谐,如此的统一,倒是让锦好意想不到莫锦玲居然能有如此造诣,如此创意。
此时,锦好眉头又闪了闪,她静静地坐着,思忖着,薄薄的衣衫飞舞,看着衣华如锦,人美如玉。
落在有心人的眼里,心里却发现的放不下,明明身在凡尘俗世,她却好像是立在众人的心里,可远观不可惜亵玩焉。
立在锦好身边的丫头,在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莫锦玲的身上时,不着痕迹的上前一步,在为锦好布菜之时,一张小纸条就滚落到锦好的手心。
锦好先是一愣,随即态度自然将那小纸条收拢进自个儿的衣袖,玉指微弯,在袖笼之中,将纸条展平,四周瞧了一眼,见众人的目光不曾落在她的身上,做出漫不经心的慕言,看了一眼:名动京城,似幻似真!
锦好一眼就能看出来,是金翰林的笔迹。
金翰林的字看是严谨规正,可是若是细细瞧去提笔,收笔出都很随意,就像他的性格一般,认真却又随意,而且有着较强的目的性。
他是要她极力表现?
只是那个似幻似真,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锦好眉头微蹙,若有所思——名动天下?这与她的初衷正好相反,她要不要趟这趟浑水呢?
只是似幻似真指的是什么呢?
锦好百思不得其解,目光转向那位递纸条的侍女,却见她嘴型微动,锦好恍然大悟,笑着递了一个道谢的眼神过去。
莫锦玲一曲终了,众人脸上的神情越发的痴迷,楚云秀沉默半响道:「吾等技不如人也!」
输给一个十岁的少女,实在不是件让人愉快的事情。
而,夏雨夕虽然不曾说上什么,却也咬着唇,她的肢体动作已经说明了她的意思——她输了,而且输得心服口服。
两位京城才女都不说话了,其人的小姐自然更不会开口。
不过,这莫家六小姐的立意也是气质。
三皇子一双淫色的眼睛,更是张得大大,死死的黏在莫锦玲的身上:没想到这莫家六小姐还是个才女啊!
莫锦玲得意的瞧了一眼锦好,神情倨傲:别以为夺了她的衣裳,占了她的首饰,就能夺得她的荣耀,今儿个她一定要夺得赏花宴的魁首之名,让两位皇子记牢她,日后才能爬上高位。
不过,多亏母亲心思玲珑,早早筹谋,做了这首荷花诗,编了这首乐曲,才能让她成为今儿个的焦点。
众人毫无悬念的以为,今儿个这夺魁者是莫锦玲时,谁知道一直没出声的长公主,居然开口,声音清清淡淡,却带着无法抗拒的威严:「果然绝妙,怕是天下难寻吧!莫家果然是诗书耕读世家,小小少女都能有如此造诣。」说到这里,话音一转:「莫五小姐,既然你妹妹都能有如此造诣,那你这个做姐姐的,必然也不同凡响吧!」
锦好倒是没想到长公主会忽然点名,一时间有些错愕,随即坦然,从容不迫的站起身子,优雅的走下堂去,立在莫锦玲的身边。
一时间,众人的目光都定在了这对姐妹花身上,四周安静的只有晚风吹拂的声音,所有的人都目不转睛的看着二人,心里都暗暗赞嘆了一声:莫家女儿,果真是国色天香。
二人虽然年纪尚小,却都出落的花容月貌,尤其是锦好那一身低调中透着华丽的天水碧,轻柔如风,微风吹过的时候,衣摆随风吹动,如同一株摇曳生姿的荷花,与苍茫夜色化为一体。
谢明覃听了长公主的话,手中的流光杯一紧:大姑姑这是什么意思,让五小姐在赏荷宴上表演技艺,若是好意,莫家这位六小姐的技艺在这里,五小姐身在小镇,即使见识不凡,但是这技艺怕是不比京城,岂不是要让五小姐出丑?
但是,瞧大姑姑的表情,实在看不出她有厌弃五小姐的样子,而且不但不厌弃,只怕还有一份喜欢……喜欢还这般做……
大姑姑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微微沉思,却不想锦好此番上阵表演,她不是别人,是莫家六小姐的姐姐,若是此番败下来……
这么一想,就有些坐不住了,手中的流光杯一放,就想要站起来,却被锦好的一个眼色给阻止了,虽然心中满腹怀疑,但是谢明覃对锦好是相信的,也就按捺住自个儿的性子,静静地等待锦好做出决定。
只要锦好还有一份理智,就该婉拒了长公主的好意……
连谢明覃都这般想,其他的人怎么想,也就不用说了,不过锦好做出的决定却让所有的人大吃一惊。
锦好躬身应了下来:「小女虽然技艺浅薄,但公主有命,小女也只有献丑了。」
这么一句话,引得众人面面相觑,莫家六小姐诗曲相映成趣,得天独厚,自成一格,这位莫家的五小姐到底是自信,还是蠢得分不清轻重,才敢应下这等邀请。
而谢明覃听了锦好的话后,却异常的放松下来,提着的心终于归位——别的不敢说,但是好汉不吃眼前亏这种事情,他这朋友还做不出来。
谢明佑却是眉头微挑,眸中凌光一闪,看着锦好的目光渐渐转深。
长公主眉眼舒展:「你是诗词歌赋舞,选哪一个?」真是个可人儿,越来就越喜欢,若不是太小,也不必如此拘谨。
锦好扬声:「诗词歌赋舞,皆选。」既然要名动京城,自然要拿出本事来。
众人譁然,觉得眼前的少女是不是脑子出了问题,一个人怎么能同时诗词歌赋舞兼顾,这不是天方夜谭吗?
到处一片窃窃私语,瞧锦好的目光多了几分轻视,一旁的莫锦玲冷笑一声,压低声音道:「五姐姐,败给我,并不丢人。」声音猖狂,隐隐有胸有成竹之感。
她不信,锦好能仓促之间,做出比自个儿更好,要知道,她的诗,她的歌,都是世上最美的。
锦好清冷的眸光扫了她一眼:「希望你能一直这么自信下去。」
不知怎么的,原本十拿九稳的事情,这一刻莫锦玲居然有些不敢确信了,瞧着贱丫头的声色,似是胸有成竹。
难道天下真的能有人比她更出色吗?要知道这词和曲都是她母亲花下血本,请天朝无数才子,一起琢磨出来,为的就是刚刚那一刻的震撼。
锦好根本不理会众人的神色,只是平静了交代公主别院的下人,准备了巨大的白色绸缎,又让人准备了四架古琴放在白色的绸缎上,还让人在白色绸缎的旁,准备好空白屏风。
同时,让人准备了一盆墨汁,对是整整一盆。
等一起准备就绪之后,锦好身子一跃,「嘎」的一声刺耳声,竟然是琴弦拨动的声音。
众人张口结舌,那地上的四架古琴,可是长公主难得肯展示与人的乐器,这少女是不是胆子太大了,居然站在琴弦上——这是自寻死路啊。
只有谢明覃,谢明佑兄弟二人,目中光芒大炙,而一向沉稳的长公主也激动的差点身来。
脚下一声长滑,琴声如清泉流水般划过鹅卵石,如细雨打湿了芭蕉,如旭日照亮了大地,如明月笼罩了沧海。
「水陆草木之花,可爱者甚蕃。晋陶渊明独爱菊;自李唐来,世人盛爱牡丹;予独爱莲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远益清,亭亭静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予谓菊,花之隐逸者也;牡丹,花之富贵者也;莲,花之君子者也。噫!菊之爱,陶后鲜有闻;莲之爱,同予者何人;牡丹之爱,宜乎众矣。」
歌声如沙漠中的驼铃,吹进人的耳里,当真有种身临其境的感觉。
众人皆有了一种置身梦幻中的感觉,匪夷所思的盯着那古琴上的少女,如此悦耳动人的琴声,居然是少女用脚尖弹奏。
锦好不光弹奏,口中吟唱《爱莲说》,身子亦舞动起来,笔直的袖锦以「离弦」之势.\n就在「弄影」的当,长袖骤然间右坠.\n身体又忽而至左,藏在衣袖中的笔尖,在空白的花屏上,落下一行字,即便如此,脚下拉弦的动作不曾断上分毫,琴声悠悠,袖子横甩一下,整个后仰,手中的笔墨却是在洗墨盆中恨恨地泡了一下,带起一团的慌乱,行到右侧,柔软的甚至连同啥双袖向右侧回去,手中的笔儿,以炫舞的速度落在了空白的屏风上。
锦好的舞姿,似行云流水,异常华美,而动人心魄,片片飞舞的落叶,合着美人绝世之舞,绝世的曲子,还有那绝世的《爱莲说》,这一瞬间,众人皆是看的汤目不转睛,完全被锦好迷惑住了心神。
众人都被锦好给惊到,吓到,也喜不胜收。
一直没有抬头的二皇子突然抬起脑袋,看向场上舞动锦好,神采飞扬,轻舞飘逸,旋转时如水中氤氲之月,浅笑回眸间,百媚横生,柔若弱柳般的腰肢,如风中摇曳,发如流苏,美轮美奂。
不由得轻声呢喃:「华筵九秋暮,飞袂拂*。翩如兰苕翠,婉如游龙举。低回莲破浪.\n凌乱雪萦风。坠饵时流盼.\n修裾欲溯空。唯愁捉不住,飞去逐惊鸿。」
而谢明覃眼中除了赞嘆,再找不到其他的词了,他居然还替她担心,这等才智天下也难寻,这等技艺,也只怕非常人能辨。
此时,锦好却忽然踏着琴弦旋转起来,宽大的衣摆,因为上下翻飞的动作,长裙摆了起来,如同飞天般,不属于人世间的美丽,髮丝清扬,她舞得是那么的投入,那么夺目,仿佛是飞舞的柳絮在风中不停的飘飞,更像是春天的花瓣,在空中不停的急促飘舞,锦好越舞越急,越急舞得越发的急,像是被上了发条那般,不停的旋转着,手中的狼毫不时的落在那花屏之上,脚下的琴声,也渐渐的脱离了婉约,越发的急促起来。
到最后,千因万周,像是不知疲倦的飞舞着,如同莲花而生的仙子般,仿佛要摆脱那莲花真身,飞天成仙般。
似乎这般不停的飞舞,就真的能踩着白云而去,彻底的飞离这人世间的悲欢离合。
谁能想到,一个十岁的少女,居然能如此的动人心魄。
原本得意的莫锦玲,脸色在锦好跳上琴弦之时,就沉了下来,到现在已经是清白一片,想必,她是无论如何都想不到锦好能有如此功力。
待锦好舞毕,唱歇,那副画屏就出现在众人的眼中,众人再次张口结舌了一番。
诗情平和,字体飘逸潇洒,左驰右鹜,灵动万千,圆润有度,却随行之极,虽是个女儿,却又挥毫落笔如云烟之致。
众人暗自称奇,也顾不得什么名义,社么雅致,什么风度了,全都不由自主的站起身子,离席上前,仔细的观察那画屏上的一幅画和一首诗:画很简单,不过是鱼戏荷叶。
但是那首诗,却是别具一格:
「青山丽朝景,元峰朗夜光。
未及清池上,红蕖并出房。
日分双蒂影,风合雨花香。
鱼惊畏莲折,龟上碍荷长。
*流轻润,草木隐嘉祥。
徒歌涉江曲,谁见缉为裳。」
当最后一个裳字落下,到处一片沉默,鸦雀无声。
月色下,纤萝不动,百鸟不语。
锦好从琴弦上落下,缓缓的平息自己的喘息,裣衽为礼,众人沉默之后,纷纷回过神来,顿时给锦好喝采声不断,只是目光停留在那幅鱼戏莲叶图时,都暗暗道了声可惜,若是没有这幅鱼戏莲叶图,今儿个莫五小姐的表演,堪称完美。
可惜,实在是太可惜了。
宁氏那张白里透着青,青里透着黑的脸,此时终于挤出了一丝笑容,瞧了眼那鱼戏莲叶图,讥笑一声:「一副鱼戏莲叶,果然是画风简单,栩栩如生啊!」
不过是在嘲讽锦好的鱼戏莲叶图,实在太拿不出手了。
锦好眼中眸光一闪,面不改色:「拿酒来!」
那原先递纸条给锦好的侍女,端了一杯酒上来,二人视线在空中相交了一秒,然后各自行事,就如同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众人实在搞不懂,这位莫五小姐是要做什么,却见她笑容满面的从那侍女手中接过酒杯,那醇厚的美酒以流线型泼了出去。
片刻之后,锦好再次让宴会中的众位夫人惊嘆的移不开目光,那寻常的鱼戏莲叶图,出现了极其诡异的现象:那含苞待放的莲花,居然一点点绽放开来,然后再一点点收拢起来,而那鱼儿却也有了生命一般,居然像是在莲叶中游动。
众人再次震惊的说不出话来,许久之后,才不约而同的喝彩起来,心里则无不为眼前的少女的才华而倾倒。
向来聪明的美人不多,可是这位莫五小姐却是真正的才华横溢,而且也委实生的太过美丽,为人处世还很圆滑,真正的才貌双全啊。
这般美好的锦好,牢牢地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三皇子更是差点口水流干:好一个莫五小姐,他要定了。
众人依旧对锦好赞嘆不已,此起彼伏,赞誉声一片。
锦好一炮打响,很想问问那个递纸条的人:她这算不算是名动京城?
不过好可惜啊,那酒可惜了,不知道掺和什么东西,居然能有那样的效果。
长公主今儿个的心情似乎特别的好,看着锦好,难得温和道:「退下吧!又舞又唱的,怕是耗费了不少力气吧,先喝点汤吧!」
随即,环视在座的一眼,微微笑道:「好了,各位就拿起你们面前的荷花,给本宫评出今年的魁首是谁?」
长公主的话落,众人倒是爽快的将面前花瓶里的荷花拿了出来,投在自个儿心中欣赏者面前。
毫不疑问,锦好和莫锦玲面前的荷花越来越多,到最后,都快成了一座大山了。
只是,今儿个到底谁才能得到那水中月,镜中花的虚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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累了,明天修文
第121章
重生之锦好,第121章
章节名:第121章
女宾们将手中的荷花投了出去,就轮到三位皇子了。舒葑窳鹳缳
三皇子是个性急的,轮到皇子投花之时,就第一个急匆匆的拿着朵荷花跑过来,可是过来之后,整个人倒是犹豫了起来,看了看锦好,又看了看莫锦玲,手里的荷花一时半刻却不知道给谁了。
锦好双目微垂,一副不动如山的模样,倒是莫锦玲对着三皇子露出了一个明媚的笑意。
三皇子收到美人明艷的笑容之后,又看了一眼面色淡然的锦好,想了一下,手里的荷花就落在了莫锦玲面前,当然美人儿又送上了如花般绽放的笑脸,让三皇子越加的飘飘欲然,却还是走到锦好的面前,很慎重的夸赞了一句:「五小姐,你也非常非常的好!」只是不肯给我个笑脸。
三皇子可以肯定,不要说锦好肯给个笑脸了,就跟肯太眼皮子看他一眼,他手里的花都会送给锦好的。
锦好依旧垂下眼帘,似是害羞一般,却无人能看见她藏在眼底的笑意:事情的发展如她所期望的那般进行,很好,非常的好。
三皇子垂头丧气的回去,心里有些不满美人儿连个眼皮都不肯抬起来。
接下来,就是笑得坏坏的谢明覃上场,气场强大的八皇子,二话不说,将那荷花送给了锦好,而且还噙着坏笑,低着脑袋,与锦好咬耳朵,只是声音大的足以让人听得清清楚楚:「明儿个我去找你大哥,你还做那道荷香糯米咸肉给我吃。」
说完之后,异常干脆的离开,动作行为流水,流畅异常,也不管众人错愕的闭不上的嘴巴:京城的人哪个不知道八皇子嘴巴刁的跟什么似的,就是御厨都不知道因此给皇帝赶跑了多少,今儿个居然众目睽睽之下,钦点那道荷香糯米咸肉,想必定然是天下美食。
不过,三皇子与莫五小姐这般娴熟的态度,倒是令人玩味……
锦好心里一嘆,终于抬起眸子瞧上谢明覃的背影,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这位八皇子……是故意说出这些话的……
他似乎在她大放异彩之后,心情非常的不好,虽然他笑得越发的坏,越发的灿烂。
而此时,与锦好有同样想法的,还有一人,那就是二皇子,此刻,谢明佑眼中的光芒大盛,凝视着谢明覃的笑脸,心里越发的认定,这位莫五小姐很是个值得费心思的人,不为别的,单就是她在他这位八弟心中的位置,就值得他花费心思了。
他与谢明覃相争多年,早就发现了一个非常有意思的事情,他这个八弟对一样东西越是喜欢,会表现出来的就越是风轻云淡,甚至是不屑一顾,而且脸上的坏笑会更加的坏。
当然,再风轻云淡也改变不了谢家人骨子里的强势,一样的独占欲,一样的霸道,入了眼的,就再也不肯让别人窥视,而他的八弟在这位莫五小姐表演之后,脸上的坏笑就坏的能够滴水,但是那桃花眸中却是阴霾一片,烦躁,狂愤,暴怒……还有深深的不安,好似一件自个儿独自珍藏的绝世珍宝展放在众人的面前一般。
他嘴角弯弯勾出一个蛊惑人心的弧度:看来,事情越来越好玩了。
而,从小到大,他最大的乐趣就是看他这位八弟跳脚,只是可惜啊,他的这位八弟,年纪越大,这忍劲就越好,自己有多少年没见他动容了。
是他四岁的时候,他的母妃在他面前亲手掐死他最爱的鹦鹉,还是他八岁的那年,他的母妃将他最信任的小太监,扔进了太液池?
二皇子微眯着眼睛,轻轻的摇了摇头,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过他的八弟如此刻这般像个活生生的人了。
真是有趣啊!
这般想着,谢明佑站起了身子,走了过去,视笑容柔嫩如春芽的莫锦玲若空气,行到锦好的面前,却不将手中的荷花放下,反而以一气呵成的之态,将那娇艷的荷花插在了锦好的髮鬓,口中念道:「荷叶罗裙一色裁,芙蓉向脸两边开。」
微顿,眼角的余光瞧见谢明覃手中摇着扇子的动作一滞,妖魅的眼线越发的上挑,情深意切的贊了一句:「莫五小姐,果然当得起一句人比花娇!」
这话倒是有几分真心,粉嫩的荷花映衬着少女那百里透着红的脸蛋,越发显得少女脸色如花。
若是换个其他的大家小姐,此时定然是羞答答的昏倒,或是恼羞成怒,怒目相视,也或者是无颜见人,要一头撞死,以示清白,更或者藉此机会赖上二皇子,去攀那富贵荣华的凌云梯子。
可是,锦好自始至终都是一份淡然的模样,甚至客气的回话:「殿下谬赞,小女愧不敢当。」
女人有时候太聪明了,实在是不可爱。
谢明佑摸了一下鼻子,无趣的转身,大步的归位,根本就不知道,莫锦玲已经气得差点要吐血了:女人长得美,不是错,可是美得勾走了自己心上人,那就是千错万错。
一双阴沉的眸子瞧了锦好一眼,眼底闪过一道毒蛇般的光芒:原本她还觉得自家的母亲做的有些过分了,那样的手段对一个未曾出阁的少女来说,实在过于残忍,她还有些不忍心了,可是现在,她却觉得她的母亲太过仁慈了。
锦好好似没有瞧见鼻子已经气得歪掉的莫锦玲,坦然微笑着,自然地将鬓髮间的荷花取下,放在面前。
等清点荷花数字的时候,锦好刚好生生的比莫锦玲多了两株荷花——也就是说多出来的两朵正是二皇子和八皇子的那两朵。
这样的结果,气的一向自命清高的莫锦玲快要抓狂:该死的贱丫头。
宁氏的脸色自然也不好看,想她这些年,在京城的富贵圈中,左右逢源,关系网也不算少,这次更为了自家女儿能够夺魁,可谓是花尽了心思,最后居然输给了莫锦好这个初入京城,没有任何根基的少女,更重要的是,她居然得了二皇子和八皇子的青睐。
她绝不容许任何人破坏她的计划,绝不。
一道狰狞的凶光在宁氏的眼里一闪而过,快得让人看不清楚。
魁首已然诞生,大公主又特意夸奖了几句,什么莫家女儿品性纯良,才貌双全等等,活跃了一番气氛之后,又开始拿起了玉箸,继续晚宴,她这么一动,贵妇人,和贵女们都开始动了起来。
一道道玲琅满目的美食继续鱼贯而入,而之前的菜餚都被替换了下去。
锦好原本拿起玉箸正准备用餐,却发现宁氏莫锦玲都无意进食,眼光全都盯在自个儿的菜色上,却在她发现之后,又立即转移目光,似是在掩藏着什么。
她心中一动,便留心起自己的菜色,又仔细瞧了瞧莫锦玲和宁氏面前的菜色,这么一瞧,就看出了名堂来:她的菜色中,多了一道状元及第,她记得马车上,宁氏提过,这是花宴中魁首获得者的奖赏。
锦好是个玲珑剔透的,知道若是今儿个这些菜色被宁氏动了手脚,也只有在这盘状元及第之中。
锦好不着痕迹的按捺住自己心里的怒气,举着玉簪,不时的用餐,可就是不碰那盘状元及第,瞧在宁氏和莫锦好的眼里,暗自着急。
尤其是莫锦玲,瞧着晚宴的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锦好却半点用那状元及第的意思都没有,脸色越来越难看,手里的帕子生生的绞成一团,但是面上却还能挤出笑意,只是怎么看都有些僵硬。
不怪莫锦玲着急,这盘状元及第之中,刚刚宁氏使人加了大量的巴豆,是专门为锦好准备的,是魁首的奖赏,一般人为了吉利喜庆,说什么都会尽量多用,更有人全盘用完。
谁知道莫锦好居然一口都未尝,也不知道是不是不知道这个规矩,还是怎么的……
不行,绝对要让莫锦好用下着状元及第,只要莫锦好用了这状元及第,不出片刻,就会腹痛难忍,然后她就会捂着肚子,毫无形象的跑去如厕,而且,她的母亲可是说了,这巴豆的量会让莫锦好一直呆在如厕里,再也不会出来。
到时候,即使莫锦好得了今儿个这赏花宴的魁首又能怎么样,不但半分荣光都没有,只会是个不折不扣的笑话,只要人们一想起她这个魁首,就会想起这个魁首的丑事。
可是如今,她却一口不用,这可如何是好?
不行,绝对不能让莫锦好逃过去。
莫锦玲眼中布满狠戾,陷阱母亲已经费尽心思的准备好,怎么能让贱丫头避过去。
她微微想了想,又将目光投向宁氏,到底是母女连心,莫锦玲的目光虽然意味不明,但是宁氏却是一下子就看懂了,几不可察的点了点头。
莫锦玲收到宁氏的默许,神色一松,立时扯着笑脸,怪声怪气的对着锦好,道:「哎呦,五姐姐,你可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那盘状元及第,可是魁首才能享用的,是公主殿下的一片心意,你怎么一口都不用啊?岂不是辜负了公主殿下的一片心意啊。」
莫家五小姐和六小姐不对盘,今儿个一场晚宴,在座的众人都不是瞎子,已经都很明白,但是这样的场合,说这样的话,除了与宁氏交好的那些贵妇外,其他的人都觉得莫六小姐这般说话,实在有些失礼。
自家姐妹不和,关起门来,是吵是打都无所谓,可是却不能再外人面前落了自己家的名头,这莫六小姐往日里看着也是个蕙质兰心的,今儿个一遭落败,就暴露了自个儿的真面目。
原本对莫锦玲印象颇佳的贵妇们,对莫锦玲的印象大大的又打了一个折扣:原本瞧着莫锦玲为了一朵荷花,居然对三皇子那么个好色之徒媚笑,就觉得不可取,但当时还能说服自个儿,这位莫六小姐年岁小,不知道轻重,可是现在又说出这么上不了台面的话,那就不是什么不知轻重了。
不过,却也没有人制止莫锦玲,因为她们都想看看锦好的应对。
出席的这些夫人,家里大多都有些年龄到了需要娶妻的子侄,现在看这宴会上的女子,几乎都是用看未来媳妇的严格标准来对待,而作为赏花宴的魁首,自然成了她们瞩目的对象。
莫府的门庭较低,即使莫五小姐得了魁首,得了二皇子,八皇子的眼缘,也不过只能做个无名的妾侍,但是若是应对得体,以赏花宴魁首之名,倒也能成为豪门世家的正妻。
只要家里长辈还有一丝一毫的良心,都该知道什么才是最好的选择。
但是想要成为豪门世家的正妻,可不仅仅靠着美貌和才情就能站稳脚跟,最重要是处事应变的能力。
所以,各位贵妇们此时都装聋作哑,只是暗暗注意着锦好如何应变,暗暗思量锦好的行事作风。
这么一下子,锦好就成了焦点访谈了,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她的身上。
锦好半点紧张之色也没有,先是不急不慢的放下手中的玉簪,然后又轻轻的抿了一口香茶,再用绣怕擦了擦嘴巴,动作优雅的如同一幅画。
长公主原本对莫锦玲就没啥好感,现在听她如此说话,自然更加的不舒服,当即脸就沉了下来:「莫六小姐,你自个儿桌上的菜色你不关心,你却关心自家姐姐的用餐,连你五姐姐桌上哪道菜没动,你都是清清楚楚,果然是姐妹情深。」
能到长公主这份尊贵的地位,自然不用给谁面子,就是当今的皇帝,长公主占着一个长子,也能说上几句,自然不会给莫锦玲留面子。
所以,这番话说得半点面子都没给莫锦玲留,就差没明说莫锦玲垂涎锦好桌上那道魁首所特有的菜色了。
莫锦玲被长公主的这番话讽刺的脸色通红,差点哭出来,长公主这番太难听了,传扬出去,只怕人家还以为她是个嘴馋的,这对女子的名声损伤的实在太大了点。
而宁氏到底年岁长点,在莫锦玲想的这层面上又深了一层,不但说锦玲嘴馋,更是说莫锦玲是个心胸狭隘的,可千万不能让这事落实在自家女儿的头上。
所以立时开口,为莫锦玲辩护:「公主听臣妇细讲,臣妇之女与五小姐今儿个才是第一次见面,姐妹二人一见如故,就是五小姐身上的天水碧,还有头上的金步摇还都是臣妇之女的。」
宁氏这话一落,不少贵妇贵女的脸上都出现了厌恶之色,看锦好的目光就多了几分不屑:居然一见面就抢自个儿妹子的衣裳,首饰,实在是没有教养,这样的人品,就是容貌再美,才情再高,也当不起世家名门的正妻之位。
锦好听了宁氏的话,并不反驳,而且面色不变,只是一双盈盈如水的眸子,瞧向长公主。
长公主眉间微动,眼里却有了一丝迟疑之色,却半分不显,依旧神色淡漠,声音低沉的问了锦好:「本宫怎么瞧莫五小姐,怎么都不像是喜欢穿别人衣服,带别人首饰的?」
锦好浅浅弟笑了起来:「公主果然一针见血,小女虽然年少,可是却没有抢人家衣服和首饰的习惯。」顿了顿,又笑道:「再说了,这身上的天水碧,哪里有玲珑绣坊出品的天水碧来的精緻,若是要穿,小女自然穿玲珑绣坊的天水碧了。」
玲珑绣坊的成品,早就流传到京城,有谢明覃和叶若铭这样背景的贵人,名声自然不会不响亮。
「今儿个,小女的祖父接小女回府,却忘了让下人告诉小女是来参加宴会,小女只穿了寻常的常服,甚是寒碜,祖父这才帮着小女借了六妹妹的衣裳,至于首饰,小女也只是现在才知道是六妹妹的,可是小女的祖父却告诉小女,那是祖父为小女亲自准备的。」这话暗示,莫锦玲垂涎莫老太爷的首饰,嫉妒莫老太爷将那首饰送给了自己。
锦好这番话说完,贵妇贵女们心里都明白了七八分,看锦好的目光又恢復了柔和。
宁氏却越加的不甘心,冷笑道:「敢情五小姐穿了你六妹妹的衣裳,还嫌弃啊。玲珑绣坊的天水碧是好,可是那套天水碧那是玲珑绣坊的镇店之宝,根本就不对外出售,难不成五小姐当那玲珑绣坊是你家的,想要就有啊!」
「四婶子说笑了,玲珑绣坊可不正是我家的。」
锦好笑得无辜:「我母亲昨儿个还跟我说,想在京城再开个绣坊,也就不用花那运费了,成本降下来,那价格上也还能便宜一二。」
锦好不遗余力的给玲珑绣坊宣传,原本她就一直在筹谋开分店的事情,虽说现在谢明覃和叶若谦买了铺子,开了店面,可是京城的销量特别大,一直运来,一来是这运费高,二是路上不安全,三是,她现在不在城里,这式样上想要调整,就有些不便,所以就寻思着,在京城里办个绣坊,专门就对京城的样式单个儿设计。
今儿个趁此机会,正好给自个儿的绣坊,好好的宣传宣传,怕着自个儿年纪小,自然推到姚丽娟的身上。
果然,锦好的话落,爱美的贵妇贵女就忙着打听了几句,一时间,倒是将宁氏,莫锦玲冷落在一旁,无人搭理了。
谢明覃瞧着那一说到生意,就眉飞色舞的少女,唇角弧度弯弯:真是敬业的东家啊,时时刻刻不忘给他们的生意做宣传,只是他这个东家之一,怎么不知道啊。
莫锦玲见自己母女被冷落之外,那些贵妇贵女们居然围着锦好打转,又是气愤又是嫉妒,忍不住道:「五姐姐,你还是先将那状元及第用了,可莫要辜负了长公主的一番心意。」
锦好闻言,只好对着众位贵妇贵女抱歉的笑了笑,然后优雅的对着长公主行了一礼,才轻声细语,柔和恬淡道:「小女想请公主允了小女一个请求。六妹妹,口口声声提这状元及第,依着小女来看,怕是六妹妹极爱这状元及第,只是不好意思说出来。小女想,既然我们是姐妹,好东西怎么能让小女一人独占,何况这状元及第小女一人也用不完,不如就请公主,允许我将这状元及第分上一半给我六妹妹,您看怎么样?」
长公主非常欣慰的点头,应允了下去,当即就让人拿了小盏分食了一半,送到莫锦玲的面前。
众位贵妇异常满意锦好,只恨不得立时定下这位媳妇才好。
锦好这话半点都没有提及莫锦玲的恶意,更没有寻思报復,反而大方的愿意将状元及第这样喜气之食分上一半出去,实在宽厚仁爱,正是豪门世家正妻的最佳人选。
这么一番轻描淡写,借掩饰了家族姐妹争斗的丑事,又让人觉得,不过是莫锦玲看到好东西眼馋。
锦好的这番说辞,几乎让人觉得完美无缺,只是听在宁氏和莫锦玲的耳朵里,却是如雷贯耳,震得她们双腿一软,差点就摔倒在地。
哪个要分食啊,那状元及第可是被下了那么多的巴豆啊。
莫锦玲实在想拒绝,可是众目睽睽之下,她也想不出什么拒绝的藉口,而且也实在拒绝不了。
这是长公主赐下的状元及第啊,这可是魁首才有的福气,现在其中还有莫府的姐妹情意,她根本找不到任何藉口。
而且,若是她一味的拒绝,就很容易引起别人的怀疑,若是被验出来自个儿母女二人竟敢在长公主所赐给魁首的状元及第之中下巴豆,那就是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莫锦玲犹豫不决之间,却见锦好拿起玉簪,动作优雅的食用起状元及第来,片刻之间,那一半的状元及第就进了锦好的肚子。
当锦好放下玉簪时,见莫锦玲一口没用,带着和煦的笑容,柔声道:「六妹妹,你不是喜欢这状元及第吗,怎么不用啊?」
莫锦玲瞧着锦好那甜美的笑容,恨不得将她的脸抓破才好,她见众人的目光都落在她的身上,而长公主的眉头已经蹙了起来,牙齿一咬,想着那巴豆的分量已经一分为二,想来效力要差上许多,至多也就是忍着回府之后,闹上几天肚子,比起因此得罪了长公主,或是被人查出来自己母女在长公主的赏花宴上动手脚,也算不上什么大事情。
再说了,还有莫锦好这个贱丫头陪着自个儿,她所受的罪,有人陪着,也算值得,她可是留在府里,而莫锦好明儿个就要去学院,到时候在课堂上出丑,那才是痛快人心呢。
这么一想,她觉得能够忍受那后果了,拿起玉簪,笑道:「谢谢五姐姐的大方,今儿个我也能有机会尝尝这状元及第。」
不过,莫锦玲向来做事谨慎,却只是将小盏里的状元及第用了三分之一,就放下玉簪,又是笑道:「我倒是不是正牌,这么好的菜色,居然用了这么几下,肚子就饱了,想来是前面用得太多了点。」
锦好浅笑盈盈:「既然六妹妹饱了,就莫要再用了,可千万别因为是好东西,就伤了胃。」
锦好轻柔的笑容,落在莫锦玲的眼里,居然多了一份狡诈的味道,她心里暗暗懊恼,是不是吃得多了一些,早知道就用两下,表示一下就好的,可是食物已经入腹,早已经是覆水难收了。
锦好不再理会莫锦玲的动作,反而从容的用起餐来,公主的赏花宴啊,两辈子加起来,这还是第一次参加呢,自然要好好吃个饱。
锦好这般落落大方的用餐,而莫锦玲那边,却是脸色难看,腹痛难忍,好不容易忍了半柱香的时间,就再也忍不下去了,终于突兀的站起身子,捂着肚子,拉着宁氏向长公主告辞。
宁氏心里明白莫锦玲为何这般,自然不会再留下来,母女二人连问都没有问锦好一声,居然将她独自一人留下,匆匆的告退了。
宁氏母女二人匆匆的离场,还将同来的莫锦好给落了下来,自然引起一堆的猜测,而锦好也就成了最大嫌疑人。
可是当众人的目光落到那个可怜兮兮,张大着眼睛,一脸错愕,甚至带着几分惊慌失措的少女时,都将那怀疑丢掉了九霄云外。
就听那被遗弃的少女,声音低低,略带哽咽:「公主,小女……小女……想请公主散宴时,派辆马车送小女主僕回府……」似是又羞又恼的模样:「刚刚来时,小女……是和四婶子,六妹妹一起的……」
长公主点头,当即吩咐罗秀准备自个儿的马车,等散宴后,送锦好回去。
长公主的这一举动,自然让人对锦好又高看了一眼,那份怀疑更是半点不剩。
想想也不觉得,锦好有什么不妥的,就是那盘状元及第也是光明正大的转送给莫锦玲的,而且,她自个儿还吃得半分不剩。
锦好瞧着身边空出来的席位,美丽的眼中,寒芒微闪:自食其果,半点也不值得同情,莫锦玲只用了六分之一,就有如此的威力,若是自己不是瞧见她们母女二人神色有异,服下金表哥事先准备的药丸,只怕今儿个身败名裂是小,说不得一条小命都要毁在了这盘状元及第上,成为天朝史上第一个腹泻而亡的魁首了。
不就是一个赏花宴的魁首吗?
值得下这么重的毒手吗?既然对方无情,她又怎么会手软,就让她这位六妹妹好好享受如厕的好味道吧!
第122章
重生之锦好,第122章
锦好冲着罗秀福了一福,便在云燕的搀扶下,踩着脚踏上了马车,车帘子掀起,月色有些暗淡,似有风雨来临的倾向。舒葑窳鹳缳
锦好担心风雨来袭,也在逗留,撩起帘子,和站在马车边的罗秀挥了挥手,屋檐下的高悬的六角明灯,将罗秀的脸照的清清楚楚,甚至能看道那闪着慈祥的目光。
锦好正待放下帘子,却又听罗秀叫住了她:「若是……等一下……有什么变故……你莫担心……」
一身天水碧的少女,迎着微微浮动的夜风,轻轻的吐了一口气,然后对着罗秀露出一个清雅的笑容,那笑容在清淡如歌,在月色稀薄之下,竟然显得异常明媚。
只听的少女柔和的嗓音:「锦好明白。」
清脆的声音,在夜色中显得虚无缥缈,过不了多时,便飘散在夜色之中,了无踪迹。
从长公主的别院回姚宅的路上,果真如锦好担心的那般,下起了磅礴的暴雨来,锦好和云燕坐在马车里倒也不觉得什么,但是赶车的人却是全身淋湿透了。
锦好撩开帘子,却是一愣,周围的环境异常的陌生,却是从未来过,却还是镇定自若的放下帘子,不再出声:原本她还想让那赶车的在哪家屋檐下小歇片刻。
云燕也发觉有异,脸色难看的看着锦好,似要张开嘴巴,却被锦好一个眼色给止住了,她是最信服锦好,见锦好居然有些闲散的闭上眼睛,似乎对马车的去向半点也不担心,她也就跟着锦好闭上双眼。
主僕二人一声不吭,闭目养神,而锦好却不得不暗暗赞嘆一声公主的下人,就是不一般,这暴雨狂风的,可是马车却无半点颠簸,若不是能亲耳听见那狂风暴雨声,谁又能知晓此刻马车正在狂风暴雨中急驶。
车外的雨声沙沙作响,似是滴落在锦好的心间,一滴一滴,捲起旖旎万千,车轮滚动的辘轳声,几乎同她的心跳合拍,此刻的锦好其实并不如她表面上看来的那么淡定——因为在赏花宴的最后,她终于想到长公主像谁了。
她忽然觉得她曾经以为日后会平坦的道路,此刻忽然变得复杂起来,甚至可以说得上,布满危机。
她在心中问自己,那是她想要的吗?
锦好的心头一紧,那个人是她想要的吗?
手指慢慢的胰岛胸口,感觉到那里如同被狂风暴雨般的无错和茫然。
疾风暴雨中,一辆马车驶入一条不起眼的小街中,缓缓地停靠在一间略显破旧的宅门外,门口有一一株梧桐树,暴雨打湿了叶子,雨水滴滴答答落下,疾风吹来,便有一些叶子随着暴雨滑落在地,飘在雨水激流的地面。
马车停下之时,那门内之人似是有感一般,「咯吱」一声,那透着斑驳的大门被打了开来,来人提着灯笼,举着油伞出门,走到马车旁,伺候锦好下车。
「五小姐,到了。」车夫的声音低沉而平静无波,没有一丝一毫被雨水淋湿的起伏,就好像全身上下没有一处干地的人不是他一般。
却不见马车内有什么反应,车夫便又在外面敲了几下车框。
「嗯。」锦好深深的吐了一口气,极缓慢的应声,将放在胸口的手拿来下来,云燕将车帘子掀开,便见那僕妇将油伞撑开,探过半个身子,放了脚踏,锦好踩着脚踏下了马车,而另一个僕妇立时递了一件崭新的披风过来,云燕瞧了锦好一眼,见她不可置否,就接了过来,给锦好披上。
宅子的屋檐下挂着几只黄色的灯笼,锦好在其中一个僕妇的引着下,到了一座小楼的面前。
锦好一路上都将自家缩在披风里,迈着腿,一言不发的跟在那僕妇的身后,到了小楼的门前,却停步不前,神色有些犹豫。
不知怎么的,她有些不想踏进小楼了,总觉得的这一进去,有些东西,或许就会改变,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可是其中的僕妇已经推开了门,她暗暗嘆息了一口气,垂下帘子,看着脚下的门槛,缓步进了屋里,扑面而来阵阵暖气。
小楼的厅里,白衣少年正懒洋洋地靠在雕花镂空檀香椅之上,正捧着茶盏望着窗外淅淅沥沥下个不停的暴雨,等到门开门合的动静,他的唇线微翘,缓缓地转过头去,柔和着声音说了句,「来了?」
却在瞧见她衣摆潮湿时,乌亮的瞳子,顿时一滞:「淋到了?」忍住了皱眉的冲动,出声问了出来。
厅里的墙角处摆放了一只精工细作的泥炉子,里面燃着瑞炭,极为的稀罕,是贡品,除了皇室之外,就是是重臣之家也嫌少有着稀罕物。
锦好的目光瞄道那泥炉子时,又是一顿,心里的猜测越发的肯定。
当锦好进屋之后,就觉得整个人舒服了许多,眼见那昏黄灯光下那人被映的稜角分明的五官,只觉得熟悉而又陌生。
从来没有想到,他们会在这样的情形下再见?
锦好的目光有些失神,微微苦涩的看着眼前人,嘴唇动了动,才轻轻的答了一句:「没有。」说完,又垂下眼帘,不肯再看他一眼。
金翰林瞧着她别扭的模样,静静的看了许久,微翘的唇角越发的翘了起来,不过目光又瞥过她身上有些湿气的衣裳,有些心疼道:「还是淋到雨了么?先去换个衣裳,咱们再好好的说话。」态度自然,语气亲昵,半点不自在都没有。
锦好原本正要启唇拒绝,虽说她年岁小,但是该避险的地方,却也不能太过含煳,只是金翰林的下一句话,让她拒绝的话,说不出口了。
「你身子弱,若是淋了雨,说不得夜里又要发热,你刚刚才去学院,若是第一次沐休就请假,只怕别人背后会说闲话。」顿了顿:「娟姨现在正是要紧时期,可不能让她操心。」
锦好听了他的话后,就随着那引路的僕妇,去了一间屋子,里面有些少女的衣裳,锦好认得,都是玲珑绣坊的出品。
锦好一直抿着的唇角因为那些衣裳,渐渐的松开,勾勒出极淡的笑意。
换好了衣裳,锦好又回了客厅,在门口处,脚步微顿,然后才迈步进了客厅中,金翰林见她进来,示意她在一旁的木椅上坐下,又让人早早准备好了香茶,送到她的手上。
「喝点热茶,暖暖身子。」
锦好很是乖巧的接了过来,依旧微垂着目,不看她。
这般别扭的锦好,对金翰林来说,是陌生而新鲜的,他不觉得气闷,反而有种别样的甜蜜:锦好的性子他是知晓的,肯闹脾气才是将他当成自己人。
见锦好慢条斯理的抿了一口香茶,他才做出苦笑的模样,道:「我一直都在思考,该如何与你开口。你这性子,半点容不得假,可是我这情况委实过于复杂,有时候,连我自己都分不清是真是假,又怎么开口与你说。」虽然是有心做出苦涩,可是真的吐出的时候,才发现那苦涩是那么的明显,整个人渐渐地多了疲惫。
可是再瞧一眼,那已经抬起头,瞧着他的锦好时,那心里的积郁全消,脸上不由自主绽开笑容。
「锦好,以前我总是愤愤不平,可是现在,我却觉得这样也好,否则我又怎么会遇见你?」
若是寻常女子听到这话,怕那脸蛋儿就成了红苹果,可是锦好只是静静的看着他,等待金翰林的下文。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刚刚似乎在他的话里,听到刻骨的恨意,她觉得,眼前这个往日里如同谪仙般的少年,这一刻是那样的陌生。
「表哥……」锦好轻轻的说道:「你……你是不是……与长公主……有关?」
金翰林闻言,显示微愣,随即脸上又露出淡淡骄傲的笑意,昏黄的灯下,他白玉一般的面颊上,修长的睫毛微颤,如震翅的蝴蝶,落下若明若暗的阴影。
「你猜到了,是吧?」
锦好点了点头,随后江目光看向窗外:「原本还没有想到,今儿个见到长公主,总觉得有些熟悉,再到宴会上收到表哥的字条,我就有些思绪了。」
金翰林笑了笑,赞嘆道:「你一向聪慧,这件事情,我原本就没打算一直瞒着你。」
只是他的笑容落在锦好的眼里,怎么看都觉得有些奇怪,刚刚明明只是苦涩,可是现在却有一种无法严明的悲伤,虽然此刻他面上的笑容是在笑,可是锦好却有一种非常奇怪的感觉,她似乎能听见他心里的哭声。
锦好忽然之间,对他的隐瞒释怀了,她慢慢地开口,目光柔和了许多:「若是你觉得还不是时候,我可以不问。」
每一个人都有不想说的秘密,她自己不也一样,有什么资格埋怨别人。
人啊,总是在别人付出之后,越发的不知足。
「不,这些事情我想告诉你。」他轻轻的拒绝锦好的好意,淡淡的说道:「而你自然也该知道。」
明明只是淡淡的一句话,偏偏被他这么一说,落在她的耳朵里,就是多了一份不一样的感觉,有丝热气,渐渐的爬上锦好的脸颊。
金翰林挥了挥手,让厅里伺候的人退了下去,而锦好也用眼神示意云燕退下,顿时,偌大的厅里,只剩下锦好和金翰林。
「说起这事情,就要从威远侯青梅竹马的表妹说起,也就是现在威远侯的平妻,那位为他剩下儿子一女的叶氏。」金翰林的表情有些讥讽,像是想起了什么龌蹉事情,脸上升起无尽的厌恶:「不,我说错了,应该是三子一女才对,只是那第一个出生的孩子,一直未曾上李家的族谱,所以世人都只知道威远侯的平夫人叶氏生下二子一女,却不知还有一个比长公主的儿子还年长的庶子。」
锦好瞧着金翰林脸上的厌恶之情,心里明白,只怕那位未曾上李家族谱的庶子,与他后来的命运有很大的关系。
或者,他的失踪根本就是那位叶氏一手谋划,更甚至,他那位父亲威远侯都有几分关系。
「那位叶氏一直以来,都以为自己会是将来威远侯府的女主人,一直都以为自己的表哥会是自己的良人,二人花前月下,珠胎暗结,专等着威远侯一顶花轿将她迎进门去。」
「谁知道,威远侯遇到当今的长公主,一时惊为天人,一见倾心,费尽心思接近长公主,终于赢得芳心。」
金翰林的声音平静中,没有一丝的波动,好像在说别人的事情一般:「威远侯原本打的好主意,武官世家,不受三十而立纳妾之礼,他本打算迎娶长公主为妻,抬心爱的表妹为贵妾,因为他那表妹原本就是庶女,侯府的贵妾倒也不算委屈了她。」
「可是他忘了,他要迎娶的不是普通人家的女儿,那是先帝最爱的长公主,是太后最爱的长女,长公主心志高洁,从来嚮往一心一意,太后怜惜长女,在威远侯求娶长公主之前,要威远侯立下誓言,若是长公主为其开枝散叶,就不得纳妾。」
「威远侯若是个男人,坦言相告,以长公主的性子,自然是一拍两散,可是他却心存侥倖,立了誓言,却又将叶氏安置在外。」
锦好下意识的问道:「长公主就一直不知道吗?」
「长公主是个粗心的,而威远侯那两年对长公主爱怜万分,所以她一直都不知晓,一直到了长公主的儿子四岁,才知道,威远侯的外面还有个外室,更离谱的是,那外室生出来的儿子,还比自个儿的儿子还大上一岁,这让心高气傲的长公主如何接受?」
「长公主是不是要和离?」锦好心中微动,想着长公主若是个眼里揉不进沙子的,怕是定然要和离,再说,威远侯立誓再先,这事情理亏在他。
金翰林冷笑一声:「长公主刚刚提出和离,威远侯的母亲就气的晕死了过去,看了无数太医都不见效,眼看着就要去了,这时候不知道从那里冒出一个庸医来,说什么要用人肉做药引子。长公主生于后宫,什么样的鬼魅伎俩没见过,自然是坚决不信,所以在威远侯府就成不孝的罪人。而这时候,威远侯的外室,一听到这事,二话不说,就冲进了府,当众割下了手臂上的一块肉来,还含泪说道,威远侯是国家的重臣,他的血肉是要流在战场上的,怎么能流在后宅,所以甘愿替威远侯割肉治母。」
说到这里,金翰林又露出一个讥讽的笑意:「瞧瞧多么的情深意重,多么的明辨是非,多么的深明大义,一个外室活生生是将皇家贵女的正妻给比的远远的,于是,世人的目光一下子都变得赞赏起来,就是威远侯都被感动了,想着要给这位外室一个名分,而长公主自然不会不乐意,只是前提条件是先和离,到时候不要说给外室一个名分,就是将她迎为正妻也随他去。」
锦好恶寒了起来,就算金翰林说的风轻云淡,她也能感受到威远侯当时的心里感受,那位表妹多么的情深意重,替他割肉餵母,一边是温柔美丽,还很善良的表妹外室,一面是自私自利,不肯割肉救母的髮妻。
二者一对照,哪个更令人怜惜,令人心动啊!
肯定是善良美丽的表妹外室了,当时他这颗男儿心怕就是偏掉了,但是,他一定还在心里告诉自己,他其实是因为孝道,因为感恩,所以他一定要给全心全意爱他的表妹外室,割肉餵母,做出极大牺牲的表妹外室一个交代,他不是不遵守誓言,而是道义难违。
所以,他想要将表妹外室抬进府里,不过是想要成全情义,长公主不肯,是她不懂事,不体谅他的苦处。
或许当时,这样想的不只是威远侯,还有很多人背后也是这般想的。
人家那位表妹外室因为一块肉,瞬间从不知廉耻的外室,成了美丽善良的仙子,谁拒绝她入侯府,谁就是恶魔。
金翰林似是看出锦好心里的想法,轻轻的笑了笑:「可是还没等此事有个结果,京城里就爆发了一场动乱,威远侯为救当今的圣上受了重伤,而长公主的儿子也在动乱中失踪。」
「你知道我父亲,母亲是在什么地方捡到我的吗?」金翰林笑容依旧淡淡,可是他的神情却越发的不寻常,语气中也多了一丝激动。
锦好心中一动,心里似有所悟,伸手,轻轻的握住他的手,金翰林神情一滞,很快又恢復了平静。
「父亲和母亲是在乱葬岗里捡到我的,当时我被餵了剧毒药,已经奄奄一息,我还记得到处都是野狗的吼声,耳边听着野狗不停的啃食骨头的声音,我以为我快要死了……」
锦好的心中一痛,她体会过死亡的滋味,那时的他才多大。
四岁,还是五岁?
金翰林的脸色沉的如同黑色的夜空,阴冷无比:「父亲当时的儿子夭折,母亲日日到处寻找儿子,精神失常。或许冥冥中自有註定,那日夜里母亲非要闹着找儿子,而且一个劲的往乱葬岗跑,她找到了我,当时野狗已经开始咬下我腿上的一块肉,是母亲拼着命不要,护住了我,是父亲赶走了野狗,是他们给了我新的生命。」
「母亲自从有了我之后,精神居然清醒了过来,只是认定我是她的翰林,而,父亲费尽心思,遍尝百草,为我解毒,父亲担心,京城下药的仇人得到我未死的消息,在我能移动的时候,就将我带回山谷镇,就是这般,我在床上躺了两年才能下床。」
「长公主事后百般寻我,可是我心里却对她生怨,她有高贵的身份,有自己的护卫,却一个劲的沉迷与自己的悲伤之中,置自己的亲生儿子不顾,任由我陷入绝地,所以当她的人秘密寻到我的时候,我根本就不想回京。」
「而,威远侯早就忘了我这个儿子,依着救驾有功,终于将那位表妹外室迎进了府里,还因为生儿子有功,抬为了平妻。他居然要将害他儿子的兇手抬为平妻,真是天下最大的笑话,这样的一个如此轻易就被假象蒙蔽了眼睛的男人,有什么资格做我的父亲?」
金翰林的墨黑般的瞳孔中,不自觉的带上了一股子彻骨的恨意,或许在他看来,威远侯比叶氏更值得恨,因为他不是别人,他是金翰林的父亲,是应该在他年幼时,像一株参天大树一般给他遮风避雨的大树,可是威远侯做了什么,引狼入室不说,居然在叶氏害死金翰林后,迎娶她,还要给她抬为平妻。
难道,威远侯就半点不奇怪自个儿的儿子怎么就无缘无故失踪了?
锦好不信那个男人就半点都不疑心,他不过是为了眼前虚假平静生活,而揣着明白装煳涂罢了。
金翰林眼底的那些恨意,如同寒冬中的冰河表面,凝结成薄薄的碎冰,透着层层寒气,仿佛要将身边的一起凝固。
「长公主亲自去了山谷镇,打着的名头是去瞧瞧自个儿的亲妹子,天韵公主曾经居住过的别院,她同意了我的请求,让我留在了山谷镇,但是却为我准备了一百名最精干的黑武士,在知晓我曾经中毒后,又遍寻天下,为我寻来一位用毒圣手,而她却回京,只是之后,她不再提和离之事,反而同意将叶氏抬为平妻,甚至容许她接二连三的生下子嗣,还不给威远侯纳妾,也不让威远侯再进她的房间,反而让威远侯全心全意的独宠叶氏。」
锦好震惊的看着金翰林,为长公主的手段赞嘆:这才是真女人,对人狠,对自己更狠。
站的越高,日后摔下来时,就会越痛,得到的越多,失去的时候,就会越加的悽惨,长公主不愧出自皇室,深深的明白其中的道理。
只是,对自己何尝不是太狠了,要日夜面对谋害儿子的兇手,还要让她亲眼目睹自个儿丈夫对那女人的宠爱,这心里又是什么滋味。
这份忍性,这份狠绝,又岂是一个痛字能够表达?
「那……那……你现在准备认祖归宗了吗?」既然他们母子二人筹划了这么多年,想必是快要到了了结的时候了。
「认祖归宗?」金翰林的放在腿上的手紧紧的握了起来,眼中隐隐有着冰棱般的寒意,屋檐的灯笼明明灭灭,仿若他此刻眼底的冷漠。
他这模样,锦好反而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或许金翰林从头到尾只是想要一个听众,根本就不需要任何的安慰。
「我从未想过认祖归宗。」金翰林竟然嗤笑一声,眼中露出那种道不清说不明的神色:「锦好,我永远都不忘了那挣扎生死一线的感觉,我永远都忘不了被野狗咬下那块肉的疼痛,他们给我生育之恩,在那一天我就已经还给了他们,即便是长公主,也是她苦苦的寻找,随后几年的倾心相护,才让我动容。」而我肯认下她,也是因为你。
这后面的话,金翰林自然没有和锦好说,只是声音越加的铿锵有力:「锦好,我这个人,看似随性,却最是固执,在我心里,我只记得一句话——一个人错了,就永远都不要去想后悔,因为世上从来就没有后悔药卖。」
金翰林最后的这句话,虽然说的风轻云淡,可是锦好却从中听出来深深的寒意和刻骨的冷漠,还有更多不用掩饰就清清楚楚能明白的恨意。
这种恨意,被如此淡然的透露出来,反而更显得偏执来。
锦好看着眼前的金翰林,发现不管他往日多么的飘然欲仙,其实本质上,他和自己是一类人,欠了我的,定然要加倍的还回来。
他对当年的事情耿耿于怀,生母的当日的淡漠,生父的薄情,乱葬岗的噩梦,都已经让他刻骨铭心,若是换成别人肯定无法理解他的这种情绪。
可是对于重生而来的她,却是最明白不过,那种死亡边缘的绝望,她也曾体会过。
锦好十分明白金翰林的症状所在,却半点都没有劝导的心思。
为什么要劝导呢?
为什么坏人在害了人之后,还可以无所愧疚的活着,为什么那些所谓的亲人,在他痛苦的快要死去的时候,还可以风花雪月。
这样的人,不恨,不报復,怎么能说老天有眼?
这是锦好第一次瞧见谪仙般的金翰林露出恨意,以往的他,总是一副冷静,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可是所有的冷静,飘逸的背后,却是别人看不到的伤口,腐烂结茧,却在里面化脓。
这种恨意是金翰林的动力,她终于明白为什么他会成为天才,会成为神童了。
轻轻的嘆气,锦好紧紧的握紧金翰林显得有些发凉的手掌,缓慢而认真的说道:「表哥,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人这一辈子,总要为自己做点什么,世俗礼教与我们何干,人活着,不过唯心而已。」
金翰林说完之后,隐隐有些后悔,天朝的人最重视孝道,而他这样不认祖宗,还想报復父亲的人,是会受到千夫所指的。
可是,他怎么都没有想到,锦好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
人活着,不过唯心而已。
是啊,若是让他放过他们,他会日夜难免。
凭什么,他在生死线上苦苦挣扎的时候,他们还锦衣玉食的活着。
凭什么,他每日每夜饱受噩梦侵扰的时候,他们还可以高枕无忧。
凭什么……凭什么……
金翰林怔怔地看着她:「你真的不觉得我做错了,你不觉得我不肯认祖归宗,想要报復他们是不孝……」问得有些艰难,小心翼翼地看着锦好的眼睛。
锦好不以为意道:「天下除了不孝,还有不慈。儿子小时,父亲是那遮风避雨的树,可是你看看那人做了什么,这样的一个不慈之人,有什么资格要求你孝顺?若是我是你,我也自然不会饶过这样的人,凭什么他犯下的错,却要别人为他付出代价?」
在锦好看来,这些事情都是这个威远侯得陇望蜀搞出来的,又想娶金枝玉叶的长公主,又捨不得温柔小意的表妹,世上哪有什么十全十美的事情,合该被自个儿的儿子教训。
金翰林先是发愣,随后又是狂喜,锦好居然不觉得他不孝,还支持他,这让他如同沙漠里干渴的旅人遇见了碧水的琥珀。
可是,金翰林还是盯着锦好的小脸看了许久,在那白玉盘般的脸上,瞧不见一丝一毫的虚假,眼中才露出惯常清醇如甘泉般甜美的笑容:「谢谢你。」谢谢你,让我终于放下心里的忐忑,终于可以有勇气面对以后的路,即使日后千夫所指,只要你在,我就可以坦然面对。
伸展了一下动作:「该说的话,已经说完了,走吧,更深夜重,我亲自送你回去,否则娟姨又该担心了。」
第123章
重生之锦好,第123章
章节名:第123章
「知道我母亲担心,还接我过来。舒葑窳鹳缳」
锦好在心里抱怨了一下,注意力就被金翰林的动作给吸引了过去。
只见他走到她的身边,这才发现,她的发居然有些潮湿,眉头一皱,一向飘逸若仙的气质中,多了一份柔和:「就知道换衣衫,连头髮湿了都不知道收拾一下,我帮你擦一下可好?」说着,就伸手将她的发,散了下来,将那金步摇放在一旁,似乎很不待见的模样。
「嗯。」锦好面色微微如火烧,因为靠的如此的近,他唿出的气息,吹拂在她细线的脖颈处,如同毛毛虫在爬一般,让她整个身子有些僵硬。
金翰林就站在椅子一旁,用着下人送上来的布巾细细的撩起她的长髮,轻轻地揉着,小心翼翼的,就如同他手里的是最重要的珍宝。
少女的脸蛋微红,捧着茶盏,轻轻的抿着在咽下茶水之时,嘴角弯起了一丝清浅的笑容。
安静的厅里,只有偶尔传出来的布料摩擦的声音,檀香木椅上,身着天水碧的窈窕少女,披散的乌髮沾染着朦胧的湿气,而她的身侧,立着身着白色修长的挺拔少年,他的手里正用一条月白色的布巾仔细的捧起少女那一缕长发,轻轻的擦着,似有一种看不见的柔和旖旎的气息,围绕在他们的周围。
云燕推门走进去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般情景,眼中一怔,还没来得及想什么,而眼前的那种柔和的气息就散了去,二人听见门开门合的声音,就一起抬头看向她。
心里不知怎么的就有了一种负罪感,似是打破了什么,或是破坏了什么,喉口有些发干,云燕舔了舔唇,再瞧去,就见金翰林动作自然的收起了布巾,而锦好也很随意的顺了顺头髮,就好像刚刚那一幕从来就不曾出现一般。
「小姐,雨停了。」夏日的雨,来的兇勐,走的也快,这么一会时间,就已经停下了。
锦好点头:「嗯,等一下咱们回府。」
「我为你束髮。」说罢,也不等锦好回答,让人递了象牙梳子,先是将她乌黑的的头髮一点一点的梳理通顺,然后高高束起在脑后,拿着一支从袖中滑落出来的玉簪子从中穿插而过,又将四边的断髮理顺,忙活了半天,其实也只是简单的梳个单髻而已。
锦好回首瞧了一眼灵动的,骨节分明的大手,在摸了一把自个儿的髮式:「瞧你动作挺娴熟的,应该能见人吧!」
金翰林的嘴角又是一勾,显得心情很好,而一旁静立着的云燕,瞧了锦好一眼,脸色有些古怪,嘴唇动了动,却还是忍住了,没有说话。
锦好靠在木椅上,等他端详了片刻,说了一声可以,她才抬头去看她,却见他晴朗英俊的脸上,多了几许轻轻浅浅柔和的笑容,软化了他原本有些高傲唇线,让笑容多了几分柔软。
「好了,我送你回去。」很自然的伸出手,去拉锦好,而锦好如听了魔咒一般,随他握住,半点都没有想到反抗的意思。
而云燕看着锦好与金翰林交握的手,眼中若有所思,却聪明的不发一言,只是忙上前给锦好系上披风,跟在他们的身后。
金翰林紧紧的攥住她的手,如珠如宝,穿过抄手游廊,一路上的僕妇,见了也只是目光闪了闪。
锦好乖巧的跟着金翰林出了宅门,此时早有另一辆干爽的马车在门前等她,
坐上马车后,空间顿时显得有些狭小,一下子金翰林身上的气息,越发的清晰,锦好觉得有些口干舌,不自在的往一边挪了挪,抑制住跳跃如擂鼓般的心,这种不熟悉的悸动,让锦好觉得有些恐慌,咬着唇道:「表哥,我自个儿回去便可,你就莫要再送了。」
脑子现在有些煳涂,她还没从今个儿的冲击中缓过神来,最好自个儿清静清静最好。
听了锦好的要求,金翰林干脆沉默,然后伸手敲了敲车壁,接着就听见车夫扬鞭的声音——人家当她的话是耳边风,吹过即散。
马车到了姚宅,此时夜已经深沉,车内的两人却一路沉默,再没有说什么话,但是沉默中流淌的旖旎,却让人心里发甜。
锦好在云燕的搀扶下,踩着脚杌下了马车,身后传来金翰林的声音:「夜色已深,我就不上门叨扰娟姨了。」
微顿之后,又道:「过两日,我就将稳婆给娟姨送过你,她们都是宫里出来的,手下的功夫过硬,表妹就专心读书,莫要为娟姨这里担心,有我在,不会出事。」
「嗯。」
锦好回身,点了下头,看着金翰林满意的点头,才转身进了姚宅。
待到姚宅的大门慢慢地关起来,将锦好的身影隔离在内,马车中的金翰林才窗帘放下,轻轻的叩了一下车壁,示意车夫离开。
锦好刚进了自个儿的卧房,就长长的嘆了口气,她就知道,这两个人定然还在等她。
只见她的床榻之上,姚丽娟和邱如意二人各倚靠在床榻上,闭着眼睛,听见锦好的脚步声,二人都张开了眸子,眼底还残存着朦胧的睡意。
「二姐,你回来了?母亲等了你一天了,若不是莫家老太爷让人捎了口信来,母亲还不知道要怎么急呢?」邱如意一边揉着眼睛,一边说道。
「回来就好。」姚丽娟见到锦好,这提着的心就放了下来,她现在对莫家是避若蛇蝎,见到自家女儿无恙回来,再瞧见她眼底的疲惫,原本一肚子要问的话,都消失了:比起女儿的平安归来,什么都不重要。
锦好自然也不舍姚丽娟挺着个大肚子,熬夜,忙故意打了一个哈气,一副眼皮子抬不动的模样,哄了二人离开。
自个儿也洗漱一番后,却没有太多的睡意,坐上罗汉床,靠着垫子,似睡熟一般,脑中却将今儿个的事情,仔仔细细的又回想了一般,见无什么需要修补的漏洞,心里才防心下来:谋定而后动,很重要,而不停的反思,补漏,同样很重要。
云燕踮着脚尖上前,将锦好虚空悬着的双腿放到床榻上,玉雪晶莹的双脚,粉红似珍珠的指甲,果然美人连脚趾头都美的让人赞嘆。
将锦好安置在拔步床上之后,打开玉质剔透雕刻着飞鸟的香炉盖子,将助眠的薰香放入其中,点燃薰香,一室幽香,将香炉放在离着锦好内室的墙角,那位置距离锦好的床榻,算得上不远不近的,既不会因浓香扰到熟睡的锦好,又不会没效果。
云燕最是懂锦好的,若是今儿个不用上助眠的薰香,只怕这一夜小姐要彻夜难眠了。
因为有薰香的帮忙,这一夜锦好居然安然入睡,一夜无眠。
翌日,带着姚丽娟准备好的吃食袋子,回了德馨女子学院,不知道是不是锦好的错觉,总觉得众位学子瞧她的目光多了几许善意。
接下来的日子,学生们对她的态度更是亲切,就是何博士都没再折腾她,除了朱五小姐朱丹凤之外,锦好也有不少人能叫上名字。
因为周围的人都格外的亲切,再加上那个神秘莫测的督学二皇子没有出来搅合,锦好这段时间过得可谓是如鱼得水,眼看着就到了第二次沐休。
不过沐休前一日,锦好收到了文华诗社的邀请帖子,这文华诗社锦好是听说过的,据说是京城世家小姐和少爷舞文弄墨的所在,每次德馨女子学院和国子监沐休时,必然会有人做东,举行诗会,以文会友,实际上是许多世家相互交好,为日后提供人脉的好法子。
锦好有心争夺那女官,自然想要融入这样的场合,有这样的梯子,自然不会捨弃不登:文华诗社的帖子千金难求,不是名动一方,真才实学,任凭你贵为皇子公主,也求而不得。
据说,当今三皇子曾经想要试着求这么一张邀请函,却是千金难求,最后夺了别人的邀请函,去了文华诗社,只是……听说是挡在了门外,强求而进……被人扔了出来。
可是最令人觉得奇怪的是,三皇子那么个不省事的,被扔了出来,可谓是颜面尽失,但是这样一个哑巴亏,三皇子居然生生地给咽了下去。
所以这文华诗社背后的势力,足以让世人惊嘆,越发觉得文华诗社弥足珍贵,世人皆以得文华诗社一帖为荣。
所以,当文华诗社的帖子送到锦好手上的时候,在德馨女子学院掀起轩然大波,锦好再次华丽丽的高调了一回。
递了消息给姚丽娟后,就选了一套清雅简单的淡蓝色衣裳,衣衫上没有任何的刺绣花样,仅在袖口处绣了几道若隐若现的暗纹,而纤细的腰间,坠了一条酱紫丝绦,髮饰也只做了了个后盘的坠马髻,细细瞧着自个儿中性的打扮,满意的点了点头。
文华诗社盛名之下,自然不会是什么破旧的之处,而是在某处雅静之地,文华诗社是座清幽的两层的阁楼,青砖绿瓦,四角飞翘,下坠青铜铃铛,匾额上黑漆质朴,透着浓重的古意,四个欲破而出的大字——「文华诗社!」
锦好暗暗嘀咕:「真是奢侈啊!」
不怪锦好感嘆,就是那么一块匾额,那是上等的黑玉,少说也值上五千两的银子。
看来,这文华诗社的主子,不但有势,这银子也多的离谱,怎么就不怕人偷了这牌匾去。
「呵呵……」锦好嘀咕之间,身后传来一阵轻笑,锦好面上一红,转身看了去,却见谢明覃摇着扇子,一脸坏笑,挤眉弄眼:「要不,咱们今晚,将这匾额偷回去?」
锦好白了他一眼:「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我从不不肖想不属于我的东西。」
居然敢嘲笑她爱财,就不要怪她笑他是小人。
说罢,不理会谢明覃,反而仔细的瞧了大门两侧的对联:「去奢靡存诗书,拂富贵辩经籍。」
随即,又是暗笑,这世人沽名钓誉者甚多,文华诗社造业成了世家名门公子小姐攀比的场所,还哪有对联中的境界。
目光一转,却顿时停住,嘴巴微张,轻轻念道:「一楼何奇?杜少陵五言绝唱,范希文两字关情,滕子京百废俱兴,吕纯阳三过必醉,诗耶?吏耶?儒耶?仙耶?前不见古人,使我怅然涕下。」
「你对这感兴趣?」挨了白眼的谢明覃半点也恼怒,听得锦好轻声低读后,又靠了过来,细细解释道:「这是第一代文华诗会的会长写下的上联,曾经留下话来,不管是谁,能对出此联,不管贫贱,不分男女,不论老幼,皆可承接会长一职,可惜到了今天,还不曾有人对出,到现在文华诗会的会长一职,依旧只是暂代,真正的会长还为出现。」
锦好不答谢明覃的话,心里却是大骇,这文华诗会的第一任会长所出的上联,她能对得出来,因为前世,曾经有位高僧路过此处时,曾经对出下联,轰动一时,而莫家作为诗书耕读世家,又怎么会错过这样的盛事,即使如她那般身在深闺,也知道的清清楚楚。
这或许是个好机会,能在文华诗社有一席之地,怕是离那女官又要进了一步。
只是锦好做事,却是最沉稳不过,她不会贸然行动,她会等到最佳的时期:金表哥,你不是要我名动京城吗?那么这一次,我索性名动天下。
只是对不起那位高僧了。
谢明覃很是娴熟的对着锦好解释道:「先不看那绝世上联了,咱们先进去吧,不知道,今儿个的题目是什么?」
怕锦好不明白,又细细解释道:「文华诗社虽然会发出邀请的帖子,可是想要进文华诗社的门,就要应对当日的题目,而出题人,就是今日的守门人,。」
「嗯。」锦好点头,心思却还在刚刚那绝世好联之上。
到了文华诗社的门前,守门前却是一位中年文士,见二人联袂而来,道:「今日题目以秋为题,赋诗一首。」
谢明覃瞧了锦好一眼,拿起比来,行云流水,一气呵成,锦好瞧了一眼,眸中闪过赞嘆。
「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
文华诗社的守门人,赞嘆道:「殿下果然好才华,请进。」
谢明覃眨了眨眼睛,对锦好道:「咱们一起进吧!」
锦好因为谢明覃的这一句话,心里一暖,此时才知道,这位应该是专程赶过来救场的,他是担心她出丑吧!
虽然,被人瞧不起的滋味挺不舒服的,可是看在他一片好心的份上,她就懒得计较了。
锦好有些理解谢明覃的想法,她再聪慧,毕竟只有十岁,即使当日在长公主的赏花宴上,出尽风头,可是这文华诗社不是长公主的赏花宴,这里文人荟萃,就是守卫也是儒雅文人,才高八斗,想要过关,实在困难。
不过,就是因为困难,她更要做。
就在那守门人,眉头皱起,正要拒绝时,锦好已经拿起狼毫,挥舞起来,边写边吟:「 碧云天,黄叶地,秋色连波,波上寒烟翠。山映斜阳天接水,芳草无情,更在斜阳外。黯乡魂,追旅思,夜夜除非,好梦留人睡。明月楼高休独倚,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
待锦好放下手中的笔,那守门人却还傻傻的盯着锦好的诗,一个劲的重复,大叫「妙极……妙极……妙……」一连叫了数声妙极之后,居然擅离职守,拿了锦好的诗,跑了进去,弃大门不顾,一边跑,还一边赞嘆道:「惊才绝艷……」
谢明覃目光闪了闪,瞧了锦好片刻,坏笑道:「五小姐,总是让人惊嘆啊!」
锦好但笑不语,因为守门的文人擅自离去,二人一时倒也不好离开,只好呆在门口,坐起了守卫来。
二人闲谈之间,只见那擅离职守的守门人,神情激动的又跑了回来,脸上倒是有些微憨:「莫五小姐,见笑了。」
锦好笑道:「先生,真性情也!」
说完,就和谢明覃联袂而去,只是一句真性情,彻底将那守门人征服。
「知道那人是谁吗?」谢明覃摇着手中的玉扇,问的漫不经心。
锦好摇头。
「季唯。」
「咳咳……」
锦好连番咳嗽:「是哪个季唯吗?」
「天下除了他,还有哪个能被我父皇称为唯一的。」谢明覃笑得越发的坏了:「我可是国子监的督学,不会连自个儿国子监的先生都不认识吧!」
锦好:「……」
文华诗社女子不少,其中不乏贵胄之女,皆是花容月貌,首饰贵重,一身玲珑,天朝女子皆以此为美,故而一身简单雅致的锦好的出现,顿时成了众人的焦点。
甚至又贵女,再瞧见锦好雅致装扮时,偷偷拔了头上的朱钗,有种俗气的自我厌弃。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低沉如金属的声音传来,锦好脚步微微停顿,闻言看去,却见妖魅如女子的谢明佑,此时正对她浅笑点头。
「佳人如花人比花娇,浓妆淡抹总相宜。」而谢明佑声音刚刚落下,又想起俊朗之声,锦好侧目,又是熟人——叶若谦。
锦好心里暗嘆一声,面上却是扬眉而笑:「多谢谬赞!」
「五小姐,何须过谦?才貌双全的女子,自古少之,五小姐当得起佳人一说。」
锦好心里一突:今儿个什么日子,连不能露面的叶大公子都露面了。
第124章
重生之锦好,第124章
章节名:第124章
含笑转身,扬起得体的笑容,只是长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出来,锦好的笑容里多了几缕热度,再不是刚刚面对谢明佑和叶若谦那种流于表面的客气。舒煺挍鴀郠
「大公子,好久不见。」
环视文华诗社里一圈,心里对文华诗社背后的力量再次感嘆一声。
能将这么一群贵公子齐聚一堂。
这文华诗社背后的主子到底是什么人?
锦好忽然对自己接下来的计划,充满了期待,若是今儿个她对上那对联,会是什么样的结果呢?
生面孔总是会引人注目,尤其是锦好这般轻灵如梦的少女,一出现便吸引了众多的目光,朱二小姐朱丹妮耳边听着锦好与叶若铭的应答,目中幽光一闪:大公子?她居然如此亲昵的称唿,连她这个快要成亲的未婚妻,也都要客气的称唿他为叶大公子。
更让她奇怪的是,叶若铭居然会一口气说这么多话出来,他们二人定亲以来,这人加起来与自己说的话,也不会超过十句,而这十句中还有一半以上是嗯,啊,等单音节。
「莫五小姐,一起坐。」亲切如邻家姐姐,笑容柔和,双眼却是微眯,多打量了锦好一番:人很纤细……脸上犹带稚气……皮肤肉能细腻……眉眼弯弯,看上去有股灵秀之气,一双杏眼清澈如泉水一般,透着一股子慧黠……红唇浅浅,勾勒出弧度,犹如菱角般的微微翘了起来,看起来,就让人心里透着一丝喜欢。
锦好闻言,随即一怔:朱二小姐什么时候如此平易近人了?
目光微动,扫过叶若铭时,心中有所悟,随即淡笑着走了过去,坦然落座。
锦好刚刚落下,就听一声讥诮声响起:「怎么着,这文华诗社的规矩改了,什么时候迟到了,也不用罚了?」声音尖刻,带着一种高高在上的凌厉之气。
锦好眉头几不可见的蹙了蹙,转头,凝目望去,却不由得赞嘆了一声,好一个美人。
说话之人,一身碧绿的翠烟衫,散花水雾绿草百褶裙,身披翠水薄烟纱,肩若削成腰若约素,肌若凝脂气若幽兰,娇媚无骨入艷三分,却又没有那种艷俗,反而流出一种明艷尊贵。
只是,锦好有些不明,她不记得什么时候得罪过这等美人。
虽然初次见面,但是美人身上所流露出来的敌意,却能让锦好一眼看穿。
不由得苦笑一声,最近她这是怎么了,走到哪里,都惹人厌弃,而且还都是美人,
朱二小姐细声为锦好解释:「这位是清华公主。」
锦好闻言,也只是点了点头,并不行礼,:文华诗社不拘身份,入了诗社不提身份,只以才情论英雄,所以她这般作为倒也无可厚非。
「罚什么?」声音淡淡,似乎丝毫不以为然的模样。
清华公主神色犀利,隐隐有薄冰浮现:「文华诗社的规矩,莫五小姐不知晓吗?迟到之人要罚做诗词,若是才学不够,也可以,只管自罚三杯。」
三杯?
清华公主想到那盛酒的,如同大碗一般的酒杯,别说三杯,只要一杯,就锦好这小身板,绝对抗不了,到时候在众目睽睽之下,一个大家闺秀做出些不雅的事情,那可是极为丢脸的。
「罚酒啊!」锦好拖长了声音,似是选择了罚酒,清华公主心中越发认定了锦好不过是个漂亮的瓷瓶,长公主的赏花宴不过是一个嚎头,只怕这位莫五小姐不过是个会两首诗,附庸风雅的。
随即叫了一旁伺候的人,准备了大的离谱的白玉酒盏,锦好含笑而坐,姿态挺立,如同寒冬中毅然绽放的寒梅,当白玉酒盏盛满了陈年的美酒时,锦好嘴边的笑意更加的浓烈,接过大的离谱的酒盏,放在樱唇边:总是遇到这些莫名其妙的女人,却再也不肯委屈自己半分,锦好仰头,一饮而尽——烈酒如火,又怎么抵得上烈焰焚身。
谢明佑眉头微皱:不会吧,莫锦好居然会认罚,她可是名动京城的莫家五小姐,曲曲作诗一首,怎么会难住她?
谢明佑的双眸死死的盯着锦好,注意她的一举一动,想要从她细微的举动中看出分毫来,不可否认,莫锦好虽然年幼,可是饮酒的动作却很优美,白皙纤长的脖颈,微微的扬起,有种无法掩饰的洒脱,两颊因为烈酒而显得酡红一片,美眸微微的眯起,少了往日的冷静和锐利,多了一份柔媚。
柔媚?
谢明佑为自己的用词一惊,他怎么会将柔媚这样女性化的词用在莫锦好的身上,她不过是个十岁的少女,还未成年。
但是,不可置否,此时的莫锦好就要此等绝艷风骨,等到他年成熟之时,不知道又是怎么样绝艷天下,风华绝代。
虽说自罚三杯,傲气仍在,可是终于是弱了才女的名头,这一刻谢明佑居然有种说不出的失望:眼前的少女不该是这等模样啊。
锦好很是豪气的连饮了三大杯之后,整个人已经有些头重脚轻,醉眸微微睁着,如同一只慵懒无害的小猫咪,看着得意洋洋的清华公主道:「我迟到,自然要认罚,来了文华诗社,怎么能错过这状元红,锦好不才,却也想一尝心愿,多谢公主成全。」
随即浅笑,声如碎冰,有了浅浅的寒意:「只是文华诗社的规矩,今儿个,我想要破坏一下,我的诗,刚刚已经做过,季先生那里已经存了,再作诗,也无法乐趣,不如今儿个我就勉力一试,对一对那副诗社门口的对联吧!」
话音落地,文华诗社顿时鸦雀无声:诗社门口的对联?
不就是那第一任社长留下的至今无人对上的绝对吗?
瞧这位莫五小姐年纪轻轻,怎么会有这等自信,那可是难遍天下文豪的绝对啊!
只见少女声音婉转低沉:「一楼何奇?杜少陵五言绝唱,范希文两字关情,滕子京百废俱兴,吕纯阳三过必醉,诗耶?吏耶?儒耶?仙耶?前不见古人,使我怅然涕下。」
吟着的女子,声音婉转如黄鹂,而她的眼神,依然美丽神秘如星辰,只是在这暗夜寂寞的星辰中,荡漾着别人不能看懂的冷清和孤傲。
轻轻的笑了声,继续道:「诸君试看,洞庭湖南极潇湘,杨子江北通巫峡,巴陵山西来爽气,岳州城东道岩疆,渚者?流者?峙者?镇者?此中有真意,问谁领会得来?」
说完之后,仅仅是对众人躬身一礼,恭声道:「今日文华诗社盛会,莫锦好已醉,不能久留,在此道一声歉,小女先告辞了。」
清华公主看了一眼面色从容的锦好,眼中的得意渐渐被恼怒代替,嘴里却冷哼一声,道:「要走,就走,哪个留你?」
即使她这个不擅长对对的,都能听出来莫锦好这对子对的绝妙,可谓绝世妙对。
「小女告辞。」锦好不看落针可闻的文华诗社一眼,转身用手背抹了唇角处的酒痕,头也不回的朝着文华诗社的大门走去,只是长眼睛的,多能看出来她脚下虚浮,显得整个人摇摇晃晃。
「果然有才!」谢明佑看着锦好摇摇晃晃的背影,妖魅的眼线微勾,露出一股子意味莫名的笑意。
叶若谦眼底的迷恋越发的深刻:惊采绝艷,这般女子,若是错过了,只怕要令人抱憾终身。
「九皇妹。」谢明覃坏坏的笑容一旦,站起身子,直视谢明佑,眼神冷漠,如深潭井水,极缓极慢,道:「你果然很好,真的很好……」
熟悉谢明覃的人,都知道这是他怒道极顶的表现,清华公主脸色一变,僵着嘴角,看着谢明覃转身追了莫锦好而且,之留给她一道修长的背影。
而叶若铭也只是轻轻冷哼了一声,随即亦踏步离去。
「叶大公子,请等一等……等等……」转身对着众人告罪了一声:「各位……我先告辞……」同样麻利的提着裙摆,追了叶若铭而去。
刚刚这里的情况,众人看得清清楚楚,见锦好四人从这里出去,到处一片窃窃私语,不过众人谈论的话题,可不是什么风花雪月,而是围绕着锦好留下的绝对。
文华诗社很是热闹,但是外面却显得有些清静,因为文华诗社是处雅致的地方,这周围自然没什么行人,不过门前却又一辆辆的马车停靠在路边,是在此候着自家的主子。
锦好刚刚是雇了马车而来,在一片马车之间,寻起雇来的马车,倒也不费劲,世家名门不缺银子,所以马车多为奢华,一群红花之中,找一片绿叶不是太困难的事情。
锦好跨出文华诗社的大门,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夏末的风,吹在人的身上,让人越发的觉得燥热,不过,外头那烈日如火,靠在她的身上,似要将人融化,这份炎热,倒也让她的发昏的脑袋,清醒了一些。
此时的锦好,胃中一阵阵的翻滚,而喉咙间也是一阵阵的辛辣,提醒着锦好,她刚刚饮了多少的烈酒,而脚下轻飘飘的步子,让她觉得整个人都漂浮了起来。
锦好心里明白,刚刚有谢明覃和叶若铭在,她是根本不用喝那三杯酒的,只是她既然想要对出那对联,却又一时搞不清文华诗社背后之人的态度,唯有这般借酒装醉,若是文华诗社背后之人不想让她接任文华诗社,她自然可以用醉酒来解决。
而若是愿意,那她……
当然,还有一个很单纯的目的,她不想给叶若铭和谢明覃再惹麻烦了。
他们照顾她的地方,已经太多。
人这一辈子,总不能总靠着别人,而她,亦不喜欢靠别人。
瞧了一眼那一片华丽中显得朴素的马车,那是她雇来的马车,锦好抬脚欲走过去,却忘了文华诗社的门槛实在不是普通的高,脚下漂浮,意外的一脚碰在了门槛上,整个人顿时就朝前面扑去,眼看着就要与地面来个亲密接触,忽然身后一道身影一闪,传来一股子力道,将她捞了回来,总算挽救了她挺直的俏鼻。
「呕……」锦好打了一个酒嗝,一阵浓酸的味道,从口中吐了出来,这么一摔一扶,那浓烈的醉意浮了上来,整个天翻地覆,像一边倒下,为了稳住自个儿的身子,锦好不由得朝着稳住自个儿身子的身影依去。
锦好的脑袋肿胀,眼前那笑得坏坏的脸蛋越放越大,随后就听到一道醇厚如大提琴的嗓音响起,靡盪得令人心尖发痒的声音传来:「瞧你今儿个这豪迈的,一大杯的酒,一饮而尽,果然爽快……」不知道是不是酒醉了,她似乎听到磨牙的声音。
背后那宽大的胸怀,淡淡的香气瞬间若有弱的钻入她的弊端,瞬间她将包围,或许是因为她醉了,身体越发的受控制,就是她那聪慧的脑袋,一时间也有些控制不了自个儿的嘴巴。
她嘀咕了一句:「文华诗社这般有名,为何它的酒却那么难喝?都是宝刀赠英雄,美酒配名士,看来古人诚然欺我。」
谢明覃一首扶住锦好,让她半依着自己的身体,刚刚还紧抿着的唇,这时听她用软软柔柔的嗓音,缓缓地抱怨着,此时渐渐弟舒展了开来。
对着那边自个儿的车夫递了一个眼神,那车夫立时会意的将马车赶了过来,谢明覃正要扶着锦好上了马车,就听得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接着便听着叶若铭低沉中,无一丝波动的声音响起:「你送她回去?」
「有何不可?」谢明覃双目微调。
「她不会喜欢。」依旧是沉静无波,却是最坚定不过。
朱丹妮追了出来,干站在叶若铭的身边,却发现自己无一丝立足之地,不管是谢明覃还是叶若铭,谁的眼里都没有她的存在。
这两个人,就立在那里,旁若无人的讨论着,她愣愣地看着叶若铭,见他一向无波的眸子里似有火花闪过,咬了咬唇,道:「叶大公子……」待叶若铭终于拨空看向她的时候,她才挤出一抹强笑,道:「男女授受不亲,莫五小姐醉了,两位若是放心的话,不若将她交给我,还不若我送她回去?」
说着,朱丹妮故作熟悉的走了过去,很自然的伸手,想要帮忙搀扶,实现自个儿送锦好回去的话。
哪个知道,一向很好说话的谢明覃,今儿个却半点面子都不给她,想也不想,就隔开了朱丹妮的魔掌,连锦好袖子的边,都没让她碰到几许。
就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却让叶若铭那冷漠无波的脸上,多了一丝动容,不过或许众人迎着太阳,从而错过了他脸上的表情。
只是朱丹妮与他站在一起,又全心全意倾心于他,他的每一个动作都不曾错过,自然不会错过刚刚他的表情,心里一沉,再瞧向锦好那慵懒醉酒的模样,心里愈发的沉重起来:他是她从小就倾慕的男子,虽然他不待见她,可是她却熟悉他每一个情绪。
从山古镇回来之后,朱丹妮就发现叶若铭行踪入如迷,而且即使再见面后,她也发现她越来越难靠近了。
她是女人,自然明白这代表了什么,叶若铭以前对她不过可有可无,现在却是极为抗拒,除了他心中有了别人的影子,根本没有第二个可能。
而她不但是女人,还是个非常聪明的女人,自然有手段搞清楚那个女人——是莫锦好,一个不过十岁之龄的少女。
朱丹妮呆呆的发愣,叶大公子对莫锦好动心了?所以这一刻,他才失去了冷静,嫉妒溢满了朱丹妮的眼眸,这个莫锦好有什么好?
八皇子相护,二皇子看重,叶二公子倾心,听说还有一个全心全意为他的金家公子,现在连她的未婚夫都不能躲开吗?
锦好此时,脑袋虽然很晕,但是身边发生的事情却是还有几分明白,听见叶若铭如此说话,心里倒是百分百的认同,神智有些清醒,对着叶若铭露出一个感激的笑容,伸手想要推开扶住自己的手臂,忍着头晕,轻轻地说道:「多谢殿下援手,否则刚刚我非要摔倒在地不可。」
一个身份骤然变化的金翰林,就已经让她的脑袋变斗大,她想要女官之位,是为了日后生活的更好,而不是想要搅进这些浑水中去。
她这番话可谓是专门说给朱丹妮听的,或者是那些隐藏在暗处的耳朵听的,她可不想明日就听到别人指着她,窃窃私语了。
不过,她这番心思可算是白费了,因为不管她怎么用力,那扶住她的那手臂,怎么着都不肯松开。
叶若铭瞧着两人之间的动作,脸上的表情越加的冷漠,朱丹妮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牵强,到最后,甚至有些苍白,第一次见到锦好的那种不妙的感觉,再次涌上了心头。
不,叶大公子是她的未婚夫,他们是皇上赐婚的天作之合,决不能让谁破坏了她的幸福,谁也不行:嫁给他,是她这辈子最大的幸福,她半步不退。
这般一想,朱丹妮声音越发的柔和起来:「莫五小姐,你要不要紧?是不是很难受?五小姐,既然你不善饮酒,下次就莫要如此逞强了,这酒最是伤胃,女儿家的身子最是娇贵,你这年纪甚小,身子还没张开,最是受不了这酒了,看你,现在只怕连站都站不稳了吧!」
说罢,又伸手去扶,谢明覃自然再次让她无功而返,而锦好被这二人的动作,摇来摇去,酒气升腾,脑袋越发的沉重,越是想站好,可是天晕地转的,只能依靠在谢明覃的身上。
叶若铭瞧着她眉头紧蹙,往日里那双明灿如星辰的眸子,此时因为酒醉,而变得盈盈如水,那细细的腰肢,如柔柳扶风,不堪一握,就是酒醉的连站稳都变得奢侈,可是她那背,依旧挺立得笔直而雍容,但是整个人却依旧如往昔一般,有着无法掩饰的脆弱的身形,总让他的心,一次又一次被引是跳动。
可不知为什么,他每每想再上一步,她清冷幽深的眸底,便会有一种冷漠,将他拒之门外:这是个骄傲的少女啊,她要的从来都是一心一意。
此刻,看着她依靠在其他男人的身上,他恨不得将她立时脱离那人的怀抱,哪怕那个人是他生死与共的兄弟。
公平?哪里还有什么公平,眼看着成亲的日子越来越近,而他心里的烦躁也越来越盛。
嘴角苦涩一笑:他连靠近她的机会,都没有嘛?他不甘心。
锦好的胃里越发的翻滚,见着二人居然还像个斗鸡眼一般,顿时心里升起了一股无名之火,脑子一冲,狠狠地在谢明覃的手上,掐了一下:「放开,我要回家……」
哪知道,她这么一下子下去,谢明覃对上她那恼羞成怒的眼睛,感受到她满身的抗拒,不但没有松手,反而坏笑着道:「我正好要去找你大哥,一起吧!」
「不要,大哥不在家,我自个儿回去……我雇了马车……」因为她依靠在他的身上,说话时吹出的热气,暖暖的,带着温香,在谢明覃的脸上,颈间飘拂。
她酒后的醉语,也宛如春风,轻轻一触便分开。
谢明覃怔怔的看着锦好,缓缓地一笑,那绝美的脸便如霞光四射,华美难言:原来酒醉后的她,是如此的可人。
如痴似醉,这一刻,谢明覃发现自个儿才是酒醉的那一个。
而这一切落在叶若铭的眼里,更是晦涩难辨。
一时间,气氛有些怪异,突然谢明覃觉得眼前一暗,似是被什么人挡住了光线。
他回过头去,这么一回头,就对上一道清冷而孤傲面孔,坐在一辆极为普通马车上的金翰林,此时,他的视线,正一瞬不瞬的盯着他的手——扶住锦好的手。
「表妹,咱们回去!」
稳步的下了马车,谢明覃感受到那咄咄逼人的目光,却是凛然一笑,毫不退让:「金公子,我和我这亲亲表弟已经答应送莫五小姐回去了。」
三个各具特色的男子呈三国鼎立之势,面面相视,从彼此的眼中都看出了四个字:势在必得!
不少世家名门的车夫,都盯着这边的热闹,这三位少年,皆是绝世风华,无形中吸引了太多的目光,可是这三人的目光都盯在那个似是醉酒的少女身上,明明是个未曾张开的少女,可是那白瓷般的肌肤,在酒气的薰染下,显得晕红,即使此刻酒醉,但是那双眸子,依旧是水汪汪的,翩跹宛然,雍容自在得让人不敢轻视的风姿,凡是看了一眼,就忍不住看第二眼。
也是,只有这样的妙人儿,才能得到三位绝世少年的注目。
「不用……不用……我和表哥……回去……」锦好摇头拒绝,比起这两位的麻烦来,金家表哥还可靠点。
金翰林得了这话,顿时几步上前,不顾谢明覃笑得越发灿烂的笑脸,弯腰,一下子就将人抱了起来,身体腾空,锦好的脑袋又是一阵眩晕,难受的连挣扎都忘了,只能紧贴着金翰林的胸前低低的吟着,听着他晴朗却带着寒气的话:「表妹身子不适,我就此送她回府,两位,告辞了。」
金翰林抱着人上了马车,叶若铭和谢明覃站在门前,一直目送着马车,待到车子没入街角,才转身再次入了文华诗社。
而一直,将此目睹的朱丹妮,瞧了眼马车离去的方向,眼帘微垂,紧紧的咬住了下唇,亦跟了回去。
只是,回首时,再次忍不住回望了了那马车离去的方向,眼里是一股强烈的怨毒厌恶之气,流转其中。
第125章
重生之锦好,第125章
金翰林的马车虽然外表看着不起眼,但是车内布置的绝对舒适,锦好上车,就被金翰林抱着放在了铺着柔软地毯,却又在地毯上铺着凉蓆上,背靠着车壁,又细心的拿了一个靠背放在锦好的背上。舒煺挍鴀郠
安置好锦好之后,他自个儿坐在锦好的一边,待马车行驶起来,又从案上到了杯水递到她的嘴边,锦好却板着脸撇过头去,睁着有些失了焦的眼睛,开口哑声,道:「把……马车……马车……退了……退了……」
「已经退了,放心吧,你张开嘴巴,喝水。」
金翰林的打手从锦好的颈后穿过,温热如玉的手指碰触到她细滑无一丝瑕疵的脖子,微微的抬起锦好的脑袋,让杯缘贴在锦好的嘴边。
因为这个动作,锦好的身子被半拥在他的怀里。
锦好想要抬手接过杯子,却发现手上半点力气都使不上来,也只好张开嘴巴,任由金翰林将水餵进她的嘴里,避不开这个太过亲密的动作。
因为这个动作,让她耳根隐隐发热,心底的酒气就这么一下一下往上冒,忍不住又难受了起来,呕吐的翻滚感又阵阵涌了上来。
看着锦好那难受呕的难受,金翰林唇线一抿,眉梢一冷,含着冷光:「为何喝下那大杯酒?文化诗社有什么是你想要的?你想要,我自会帮你,为何要为难自己?」
锦好这会儿醉的一塌煳涂,所以没能听出金翰林话里那立在权势之顶的强悍意思,更没有想到,为何他在文华诗社里刚刚发生的事情,他片刻之间就能知道,只是很是直接的将心中的想法,对着他说了出来:「我想要文华诗社的社长之位,日后在得女官时,就能多一份助力。」
「女官?」金翰林若有所思,看着她那张白里透红的小脸蛋,托着她后颈的大手,下意识的的将她往自个儿的怀里带了一下,二人之间几乎没有了空隙:「你想要做女官?」
他怎么没瞧出来她有这种宏图大志?
二人之间毫无空隙的距离,让锦好的身子又是一颤,脑子越发的混乱起来,再想起刚刚在文华诗社门前,那惹人话题的一幕,再想起自个儿想要远离麻烦的决心。
今儿个可好,不但未能远离麻烦,只怕明儿个流言蜚语,到时候又不得清静了,尤其朱二小姐还在,不知道要引起怎么样的误会呢。
想到这里,锦好的脑袋更是沉重不堪,朦胧的大眼睛微微睁开,迎上一双幽深的大眼睛,有些艰难道:「做女官,可以……可以主动和离……带孩子……还能分府……我想……做女官……」
金翰林听着她软软而低沉中略带沙哑的话语,还有她酒后染上了丝丝娇憨的姿态,看着她那修长的睫毛轻轻的颤抖,如氤氲笼罩的黑眼睛,想起她刚刚的话语,做女官就是为了将来可以主动和离,分府而居,心里没由来的升起一股烦躁:她这还没定亲,更别说成亲了,居然就想到了和离。
她从来都是这般与众不同。
金翰林苦笑,他不知道怎么就对这么个与众不同的少女动了心,摇头,嘆息,却不觉得苦涩,反而有股甜甜的气息,充斥了心田,目光不知怎么的,就落在了她那充满诱惑气息的红唇上,粉嫩嫩的唇瓣,如同盛开的花朵,因为刚刚他餵了她水,此时分外的湿润,如同雨后的花朵一般,透着柔软羞涩的芬香,泛着迷人的色泽。
好想,好想,尝尝那粉色,香甜的气息啊。
他的目光渐渐的沉了下去,感觉到身体中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身体中发酵,慢慢的浮动起来,他的口腔中有些发干,胃中有些空虚,想要填满,想要再次充斥着什么。
金翰林忍着自己俯身的冲动,沉着嗓子,压低声音,追问:「为什么要和离?你该知道咱们两家私下里已经有了约定,等我中了状元,就定亲,而你及笄之后,就成亲,你为何还要想着和离?」
「我知道咱们两家私下有约定,可是男人不可靠,我不想,不想将希望寄托在你身上……靠自己……我想靠自己……」锦好咕哝了许久,舌头渐渐的从僵硬中缓解过来,说话也清楚了许多,所以这番话说的要较之前流畅许多,却不知道搂着她的男子,在听清楚她这句话后,面色顿时一沉,黑了不少,随后,双眸微微眯了起来,一片幽深古井之中,眸色又暗了许多,声音越发的飘渺:「男人不可靠,所以你不愿意将希望放在我身上。你信不过我?」
倘若锦好此时还有三分清醒,她定然能听出金翰林话里的危险气息,以她的聪慧,定然会好好的回答,但是遗憾的是,这一刻锦好的脑袋已经成了一锅粥,根本只随着感觉走,所以很真实的将自己心里想着的话,说了出来:「嗯,不……不信……唔唔……」
金翰林听着锦好最真实的心声,终于压抑不住自己浮动的心,俯身下来,一手托着锦好的后颈,一受搂着锦好的腰,将她整个人笼罩在自个儿的范围中,紧紧的贴在她那还在开开合合的粉色唇瓣上,堵住锦好嘴边那伤人的话。
她怎么能理直气壮的说着这般伤人的话,她知不知道,自己是多么的喜欢她,原本以为,经过年幼的噩梦之后,除了爱他跻身的父母之外,再也无法喜欢别人了,可是却没有想到会遇到她。
遇到了,就再也过不开,这个娇小,年幼却倔强的无与伦比的少年,就像一棵大树一般,在他的心底深深的扎根。
他已经分不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或许再见到她的第一眼的那一刻就已经开始了,开始了他的沦陷。
不然为何愿意趟莫府后宅的浑水,还赠送她那些不该见人的东西,为何愿意出手惩治王天鹏?
他从来就不是什么良善之人,也根本就没有一颗正义之心,在他的世界只有弱肉强食,在他的世界只有冷黑。
可是这个少女,娇弱,年幼的少女,给了他太多的震撼,她以弱小的身姿,微薄的力量,一次次救下自己的母亲,那么执着,深深的打动了他。
若是,他能成为她在意的人,成为她愿意守护的人,那应该是全天下最幸福的事情。
这么一个念头从脑海中冒出来的之后,就再也挥不去了,那些记忆深处的暗潮汹涌,那些黑暗冷酷,将他的心在千锤百鍊之下,造业冷硬如铁,冷如寒冰。
可是当那个念头冒出来之后,却能翻滚出沸腾的温度,却怎么没有想到,百鍊成钢,却抵不过她粲然一笑。
然而,他却从来不知道,他对她的情,原来这么深,当刚刚看她被谢明覃搂着之时,她突然感到一阵撕心裂肺的痛,这是这么多年乱来从来未曾有过的感觉:嫉妒,愤怒,疼痛,还有恨不得将那人碎尸万段的冲动,一时间都涌了上来。
原来,他对她的情,已经如斯之深了。
深刻的吻着,手指摩挲着她耳后柔嫩的肌肤,口中不由发出一抹舒适的低嘆:「为何不肯相信我?」
声音带着沉沉的重音,虽然带着一丝责问,却舒缓了许多,有一种大海般的温暖。
锦好此时的脑子已经是一片空白,所有的感觉都集中在了唇上,嘴上有些冰凉的柔软,颈后的摩挲,还有脸颊上喷上温热的鼻息,敏感的让她气息越发的颤抖起来,也让「怦怦」的心跳变得几近可闻的她。
「表哥……」即使心跳如雷,锦好依旧轻颤着嗓音,缓缓的开口,努力的睁开眼睛,正对上金翰林有些暗淡的眼神,片刻的恍惚之后,锦好的眼角有些湿润起来,声音哽咽,道:「不是不肯,而是不敢,你知道……我母亲原本也是信父亲的,可是……现在……我不敢……」
锦好的眼泪如滚烫的熔浆般滴在金翰林的心上,让他痛不可言
一时间,手足无措,即使他自认为心硬如铁,却还是第一次感受,不知如何反应,手脚有些慌乱,愤怒渐渐远去,心疼渐渐涌了上来。
他心里骤然间就出万缕柔情来,哪里捨得她落泪,想要伸手抹掉她脸颊上的泪珠儿。
但是,锦好怕再有什么,下意识的躲开。
却不知道,她这一躲闪的动作,让金翰林恼怒了起来,原本他只打算浅尝轨止,此刻却改变了主意:她是他看中的女子,是他想要一生珍藏的女子,可是她却不信任他。
她不信他!
初尝此番滋味的锦好,被金翰林的热情吓到了,身体越发的软了起来,只能无助的抗拒着,强烈的男性气息铺天盖地的而来,几乎没让她灭顶。
锦好发现自个儿的抗拒只会换来越来越深入的吻,还有越收越紧的手臂,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在他念念不舍起身之后,却发现唇下的少女已经陷入了昏迷状态,气息也弱了下去。
万般不舍的舔吸了唇下的柔软,停下这疯狂的快要令人窒息的吻,扣着锦好后颈的手,慢慢下滑,滑到腰间之时,动作一顿,不费力气的将锦好整个人从凉蓆上抱了起来,至于自个儿的膝上。
明明很热,可是抱着这么一个大活人,他却感受不到丝毫的热气,反而浑身上下透着舒适之气。
怀里那柔软到不可思议的小小身子,带着些许芳香的温热唿吸,都是那样的陌生又让他着迷,他不由紧紧地抱住……
她是他的,而他亦是她的。
他们是属于彼此的,从很久很久之前,他就这般想的。
少女沉静的容颜,让他的眼中闪过一道冰雪融化后的温和,随即又恢復成往日那飘逸的模样,淡然而冷峻:是他做的不够,所以她才不肯信他,只有让她看到他的努力,她才不会如此不安。
怎么能怪她不肯信她?
她生在那样的家庭,又那样的父亲,又怎么能轻易相信呢?
从来没有一刻,像这般憎恶莫二老爷。
他要努力靠近她,走进她的心房,才能得到她宝贵的心。
金翰林一向是个目的性极强的人,对于自己想要什么,也从来都很清楚。
待酒醉的锦好被送回姚宅的时候,锦好还未醒来,倒是姚丽娟瞧着醉酒的锦好吓了一跳。
「她怎么喝醉了?」让云燕和雪兰扶着锦好入了房,二人打了水伺候着锦好上来床,自个儿却留下来,细细追问了金翰林,锦好的情况。
金翰林自然不会和盘托出,只是半遮半掩,总算将姚丽娟搪塞了过去,这才回府。
回了锦好去过的小楼,金翰林轻轻唤了一声:「黑木,通知黑山,将文华诗社的社长一位,转给小姐。」随即眉头微蹙:「再通知黑水,让她想法子混到小姐身边,贴身保护她。」
黑木从暗处走了出来,晴朗的面容,如同邻家哥哥一般亲厚:「公子,文华诗社乃是文人界的泰山北斗,公子是不是……」
金翰林凤眼微沉:「不用,照我的话去做。」他虽然不是一个一言堂的主,但也不喜欢别人反驳他的意见,因为这人是黑木,他才愿意忍受一份。
虽然金翰林的表情正常,声音也很正常,可是黑木的心里却是一沉,不敢再说一句,退了出去。
金翰林疲惫的揉了揉眉心,细细想着锦好的话,手指抚摸过那描金的茶盏,眉头越发的皱了起来,捧着茶杯沉思起来。
而,这个晚上无法入睡的可不是金翰林一人,还有锦好,也没有入睡。
她今儿个是有些醉了,但是却不是她自个儿表现出来那般严重,被金翰林所亲,她是又惊又恼。
说真话,对这吻,她倒是不像被人说得那种飘飘欲仙,反而越发的觉得紧张。
锦好知道自个儿和金翰林之间,虽然说私下里两家有过约定,但是那也只是口头约定,现在就亲上了,嫁过去之后,还不知道要有什么么蛾子呢。
关于金翰林的吻,虽然无从比较,可是却不得不说,单单就是那么几个吻来说,还不算太糟糕,至少没有让她想要呕吐的感觉,当然比较明显的就是气不够喘的。
金翰林的身上有着强烈的荷尔蒙的气息,让人头晕目眩,她随性装着昏迷,否则真不知道睁开眼睛之后,怎么面对金翰林。
而且,这人实在可恶,居然看不透他,还以为表哥心思最为好猜,谁知道却是最为强大的,居然二话不说,就抱着她亲了起来,也不知道是不是教训她了。
锦好越想越觉得,心中越是郁闷,她这到底算什么啊,也不知道那人是真喜欢自己,还是做戏?一时间不能明白了。
随即安慰自己,不就是被吻了吗,有什么大不了的,再说了,在马车里,又没有人看见,完全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锦好对自家表哥这点信心还是很相信的,他可不是会拿这种事情到处炫耀的人,而她更不是会说出去的人。
再说了,以金家表哥真实的身份,只要他肯,不知道要有多少位少女,冲上来呢,不过,锦好瞧着自己的小身板,实在看不出来,金翰林怎么会吻她的冲动?
眼下也只能当这事情没发生过,否则她实在找不到更好的办法了。
再说了,人家吻是吻,又没有对她示爱,更别说设密码谈婚论嫁的诚意了。
当然,锦好也觉得这事情也不好埋怨对方,她算起来也活了两世,还是她年龄大了一点,说起来吃亏的还是对方呢。
在锦好不断的心理建设下,快要天黑之后她才觉得有些睡意袭来,闭着酸涩的眼迷迷煳煳地进入了梦乡。
一夜的宿醉,这滋味绝对的不好受,早上醒来的时候,脑袋还一个劲的沉着,翻了一个身,却根本不想起床,云燕听了屋里的动静,将准备好的温水,端进了屋里。
锦好先是呆呆的看了一会儿帐顶,看见云燕的身影后,勐然做了起来,脸色大变:「糟糕了,去学院要赶不及了。」
云燕闻言,先是一愣,随叫笑了起来:「小姐,您忘了,这次是大沐休,是两天,哪里需要去学院,奴婢看,小姐真是睡煳涂了。」
是啊,她怎么就给忘了,这次是大沐休啊。
她觉得喉咙口,有些干,要了点水,喝了水之后,挥了云燕出去,又钻进了被子里,睡了许久之后,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阳光闪烁,看来时辰不早了。
云燕又细心的为她准备了洗漱的温水,用着帕子细细的给锦好擦拭了一番,关切的问道:「小姐,脑袋可沉?夫人吩咐了醒酒汤,小姐可一定要喝。」
锦好点了点头:「嗯。」
主僕二人正说着话,就听雪兰,白着一张脸,沖了进来:「小姐,不好了……不好了……夫人被老爷……老爷给推倒了……」
老爷?莫二老也来京城了,这是怎么回事?
他怎么会来姚宅?
锦好勐地坐起身子,睁大眼睛:「夫人怎样?」
第126章
重生之锦好,第126章
章节名:第126章
雪兰的脸色越发的发白,声音越发的惊慌:「夫人……夫人……动了胎气……」
锦好勐的掀开薄被,下地,因为太过慌张,脚下一个趔趄,还好云燕眼明手快的扶着她,才免得摔倒下来,雪兰拿着衣裙,追了出来:「小姐,还是穿好衣裳,金公子送来的稳婆已经进去了,想来不会有事。舒煺挍鴀郠」
锦好听得金翰林送来的稳婆已经进去照顾姚丽娟,心中微定,低头一瞧,自个儿的衣衫不整,只好停下步子,让云燕和雪兰简单收拾了一下,嘴里却不曾停下,问:「到底怎么回事?」
雪兰口齿伶俐,三言两语就说清楚了:「莫二老爷今儿个一早就过来,夫人才刚刚洗漱,莫二老爷就沖了进去,二人见面说了一番话,不知道怎么的,就吵了起来,然后……然后奴婢就听见夫人一声惨叫……奴婢不放心,也顾不得什么,沖了进去,就发现夫人倒在地上……莫二老爷正站在一旁说着什么不是故意的……」
说到这里,雪兰愤愤不平:「什么不是故意的,要奴婢说,莫二老爷就是故意的,看夫人的日子过得红红火火,他这心里不舒服,巴不得夫人出事才好……要奴婢看,他就没安好心……」
「雪兰!」云燕阻止了雪兰再说下去,雪兰瞧了锦好那冷漠如冰的脸,后面的一大堆话给咽了下去。
锦好在一旁听着莫二老爷的所作所为,虽然面上没有丝毫的表情,但是心中对他的怨恨却又加了几分,前世那种失去母亲的疼痛,再次涌上了心头,刻骨铭心的清晰犹如昨日,谁也不能伤害她的母亲……谁也不能……
在去姚丽娟房间的路上,锦好的心情,虽然还不能完全的平復,不过到底沉静了一些,一张白皙如玉的脸上隐含着冷霜般的悲怒,到了姚丽娟的房里,就见莫二老爷正端坐在雕花檀木椅上,端着一杯茶,细细的饮着。
一直压抑着的悲愤,顿时不受控制的涌了上来:该死的,她的母亲被他推倒,现在不知道情况如何,可是他却还一副稳坐钓鱼台,半点担忧,愧疚之情都没有。
他还是人吗?如此没心没肺的,还能称为人吗?
莫二老爷见到锦好如冷冰般的目光,嗫嚅着,想要开口,却见锦好的目光落在地上那一汪刺目的鲜红上。
那刺眼的血色,让锦好的脸色又白了几分,根本不理会他的嗫嚅,脚下有些虚软,自个儿撩起帘子,就打算进内室,脚下刚刚抬起,又回过头来,目光清寒,冰冷的视线落在莫二老爷的脸上,声音是莫二老爷从未听过的冷冽:「你最好祈祷我母亲能平安无事,否则我会穷尽一生来恨你。」
如此刻骨之恨,如此毫不遮掩的恨意,让莫二老爷震惊的看着莫锦好:这是他的女儿,可是她却恨他,恨的如此明显,连遮掩都不愿意。
他的女儿恨他……
他这时候才知道,心里又是失落,又是震惊,又是愤怒,又是错愕,张大嘴巴,想要狠狠地教训锦好一顿,可是锦好那刻骨铭心仇恨的目光,却让他无法开口,眼睁睁的看着锦好走进内室。
莫二老爷无力的瘫在木椅上,自个儿颓废异常:他也不想这样的啊,这根本就不是他想要的。
说起莫二老爷,最近的日子实在不好过,莫家最近一团乱,莫老夫人已经病的在床上下不了地了,后院又没有一个得力的,这些琐事都落在了他的头上,对一个一向只读圣贤书的人来说,是何等的煎熬。
而王家那边更是出了大事。
王天鹏到底一命呜唿,而王家却还是不肯罢休,非要迎娶莫锦冉进门,也不管莫锦冉疯了没有,莫老夫人和莫二老爷不乐意,王老夫人却再次打上门来,又哭又闹,还威胁着要将莫家这些年官商勾结证据送到官府去。
失去了独苗的王家,此时已经是瓦器,而莫府就是那瓷器,豁出去了,谁怕谁,自然不用说了,莫老夫人,莫二老爷再不乐意,还是绑着莫锦冉上了花轿,和王天鹏的牌位拜了堂,成了王家的寡妇。
锦好前世所品尝的苦,这一世由莫锦冉尝到了,可惜她没有锦好的勇气,至今还是活着,只是白眼委屈,没少受。
因为在王家人的心中,王天鹏的死,都是莫锦冉和王氏,还有莫锦好做的孽,莫锦好现在天高皇帝远,够不着,也够不上,王氏叶氏在莫家家庙,所以满腔的怨恨都发泄在莫锦冉的身上,若不是当初她和王氏勾了王天鹏去莫府,见不到莫锦好那个妖女,他们王家的独苗只怕至今还活的好好的。
所以缺衣少食,实在是寻常事,拳打脚踢也不是什么大事,可怜莫锦好一个娇娇女,落得个比下人还不如的下场。
虽然莫锦冉一再向莫家求援,可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再说了,比起一个女儿来,莫家的前程更重要,所以莫老夫人气的喘不过气来,也只是当作不知道。
而莫二老爷整日里想着自个儿的差事,也无心理会莫锦冉的死活,终于得了贵人的眼缘,调了他来京城,虽说只是个闲散的文职,也比之前好多了。
而且,他得了高人指点,那贵人会出手帮他,是看上他的女儿了,只要能将锦好送到贵人的府里,这前程似锦。
就是为了这个,他才一早过来,找了姚丽娟商量,谁知道,这个死女人和离之后,这脾气就跟个炮仗一般,他这才开个头,就跳脚,活生生的将他骂个狗血喷头。
这个死女人骂他还不算,居然赶他离开,该死的,就是和离了,他曾经还是她的夫,是她的天,她怎么能如此待他,再说了锦好是她的女儿,是莫家的女儿,他怎么就做不得主了?
当时,气不过的莫二老爷就拽住姚丽娟的胳膊,说了几句狠话:「锦好是我的女儿,是我莫家的子嗣,我是她的父亲,这婚姻大事,自然做的了主,你一个和离的妇道人家,还能怎么样不成?」
说完,就甩开姚丽娟的胳膊,要往外走。
姚丽娟虽然懦弱,但是为了自个儿的女儿,怎么也不肯妥协,死死的拉着莫二老爷的手,不肯放手,气的颤抖:「你要是敢将我女儿送去给人做个没名没分的妾室,我就跟你拼了。」
莫二老爷冷哼一声,更加用力的甩开姚丽娟,谁知道,力气用得太大了,姚丽娟就被推在了地上。
只见姚丽娟娇吟了一声,脸色苍白,捂着自己的腹部,大叫:「你……你……虎毒不食子,你连个畜生都不如……」
莫二老爷听着姚丽娟的痛唿,脚步迟疑了一下,回头看了姚丽娟苍白如雪的脸色。
「痛,痛……」姚丽娟蜷缩在地上,冷汗一滴一滴从额头冒出来。
「你……你……没事吧……」莫二老爷蹲下身子,愕然的问道。
「滚……」姚丽娟双眸赤红:「你给我滚出去,休想打我女儿的主意,若是你再算计我女儿,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这才有了上面的这一幕。
莫二老爷想着姚丽娟那疯癫一般的模样,心里嘆息了一声,实在是不明白,姚丽娟那么一个聪慧的女子,怎么就不明白呢?
锦好再怎么着都是他的女儿,他还能害了她不成,他这么做,可都是为了锦好的前程,宁做贵人妾,不做穷人妻,那贵人可是顶天的富贵,若是锦好能攀上那贵人,日后的造化不知道有多大呢?
原本,他是指望锦好能攀上叶大公子和八皇子的,可是这两人手里的权势滔天,却丝毫不肯拉扯他一把,而那贵人,却是不声不响的调他进京,就冲着这份心意,怕是日后也不会亏待了莫家,也不会亏待了锦好。
可是姚丽娟这么个榆木疙瘩的脑袋,怎么就看不明白呢?
锦好入了姚丽娟的内室,金翰林送来的两个稳婆都守在姚丽娟的身旁,姚丽娟脸色惨白如纸,见锦好到来,立刻挣扎着要坐起身子,却被锦好按住了。
「母亲,别急,有什么话,咱们慢慢说,你告诉我,哪里不舒服?」
姚丽娟摇头:「你父亲……他要将你送到……二皇子府去做妾……你快回山谷镇找……找你……大舅母……」
当初,为了防止莫家将锦好卖了,她和金氏事先做了预防,没想到还真的有用上的一天。
这一刻,姚丽娟对莫二老爷除了鄙视,再没有其他,连恨都没有了一丝一毫。
原来,真的冷了心,绝了情之后,连恨都变得异常奢侈。
「母亲你静心,不用担心我,他以为想让我做妾,就能做妾啊!」锦好冷笑,今时不同往日,莫家休想再摆布她的人生。
紧紧的握着姚丽娟的手:「母亲,不用为我操心,我没事。」
不过,二皇子此举,倒是令她匪思,锦好不认为二皇子就这么喜欢她,因为她并不是真正十岁的少女,她有眼睛,在二皇子的眼睛里,有欣赏,有赞扬,可是却没有情。
锦好这一刻深深的怀疑起来,她的身上到底有什么是二皇子所看重的,愿意花费如此大的心思,在她一个小小的弱女子身上。
母女二人想来想去的都是为对方着想,谁也没有想到自个儿如何。
其中的一个稳婆看着姚丽娟身下的血,流得越来越多,有些迟疑开口道:「莫小姐,您还是想法子,请太医院的太医过来一趟,夫人这是动了胎气,伤了腹部,寻常的大夫,只怕……」
如此兇险?
锦好的身子有些不稳,幸好有云燕在一旁扶着。
太医院的太医?她哪里识得?
怎么办?
锦好力持让自己冷静下来,如此兇险时刻,若是她再乱了。
找金表哥。
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金翰林。
不行,金表哥即使身份是大公主的儿子,但是身份还未公布,若是求到他,还要再去找大公主,这般一来一回,要耽搁太多的时间。
这一刻,锦好聪明的小脑袋居然成了一缸浆煳,忘了金翰林本身就是医术高明的大夫。
关心则乱,再聪慧的人,面对自个儿在乎的人,也会翻上最愚笨的错误。
叶大公子也不行,昨儿个文华诗社门口,已经让朱二小姐误会,若是再去找叶大公子,怕是这误会真的解不开了。
想来想去,也只有找八皇子了。
锦好一咬牙,对着那两个稳婆道:「你们先想法子稳住,我这就去找人。」
锦好坐着马车,一路不停的催着车发加快速度,车夫也知道夫人的情况,那马鞭儿扬起来扬,总算气喘吁吁的赶到了八皇子的别院。
锦好原本还担心自个儿如何进这皇子的府邸,可是想着姚丽娟的危急情况,也顾不得什么,对着门口的守卫,报了自个儿的名号,原本还担心,这皇子府邸不给她这小女子进,却没有想到,那守卫听了她的名号,立刻客气的将她引了进去,又回报给了府邸的二管家。
谢明覃的书房的气温仿佛到了冬日,下人们都小心翼翼的侍立在一旁。
谢明覃脸上的坏笑不见了,显得有些冷峻,穿着一身亮色的流云暗花的衣裳,双腿微微的分着,上身挺直着,坐在木椅上。
谢明覃昨儿个眼睁睁地看着心仪的小美人被人带走,还说什么定亲,不定亲的。
这回府后,这心情烦躁的很,谁来禀告事情,都被骂的狗血喷头。
府邸的人瞧着自家主子面色阴郁得能滴出水来,都知道自家主子心情不好,小太监小喜子进来禀告的时候,都是垫着脚尖,到了谢明覃的书房,小心翼翼的探出一个脑袋,眨了眨眼睛看向谢明覃。
「滚进来!」谢明覃浑身散发着阴冷的煞气,屋里的气温仿佛已经结了冰。
「殿下,莫五小姐在偏厅……」话还没说完,眼前一阵风吹过,再抬头时,木椅子上的人就没有了。
小喜子错愕的张大嘴巴,这莫五小姐到底是什么人,怎么自家主子这般在乎,想到昨儿个自家主子回来之后,这练功房里的花草帷幔都砍得没有一处完整的,今儿个早上,谁见谁挨骂,就是他这个挺有面子的小太监,今儿个也被骂得狗血喷头,怎么一听到莫五小姐来了,就跟兔子似的,两腿跑得撒欢。
自家主子对女人一向严苛,这回好像有些不对劲儿。
锦好没想到自如此轻易的就进了谢明覃的别院,也不愿意深思其中的缘由,脚下步伐匆匆,随着亲自出迎的管家进去,侯在偏厅里静侯谢明覃。
等到谢明覃进来的时,也不顾男女授受不亲,上前连礼也不行,微微福了下身子,声音焦急,道:「谢公子,快去太医院。」
「五小姐,是不是有什么大事?」注意到锦好的称唿,心情骤然好上不少。
「我母亲……」
谢明覃一听涉及到姚丽娟,知道姚丽娟在锦好心中的分量,立刻二话不说,让小喜子拿着他的名帖,请太医院最好的太医去姚宅,自个儿也陪着锦好回姚宅。
锦好一心记挂姚丽娟的情况,也不推辞,上了谢明覃的马车,一路上,只是垂着脑袋,担心着姚丽娟,连害羞二字,想都想不起来。
谢明覃眼睛里涌现出迷茫,看着锦好那微垂的脑袋,在马车华丽的背景下,那晶莹精緻的肌肤,比那最上等的绸缎还来的细腻,谢明覃的视线落在锦好微微垂着的脸上,浓长的睫毛,不时的颤抖,她眼睛里的担忧,忐忑,不安,让他的心也跟着不安,担忧起来。
她眼睛里的韵味,比起他收藏的最美的钻石来,都来的华丽诱人,而这眼睛后面隐藏着的,一定是这世间最深邃的幽潭,也一定是这世间最神秘,最诱人的去处,能入这双眼睛的人,一定是世间最幸福的人。
他从小生长在深宫,见过太多的丑陋,可是这双眸子,却让他看见世间最纯粹的美丽,没有算计,没有阴谋,有的是掏心掏肺的关爱,守护。
若是能在这双澄清的眸子里,染上自己的身影,那该是世间最快乐的事情吧。
可……可他来的太迟。
谢明覃有些痴痴的看着锦好的那双眼睛,心神微微有些荡漾起来,想起昨儿个金翰林的话,一丝警惕骤然从心底升起,他忙急急的转过头,不时的提醒自己:不能再看,再看下去,也许会溺死在里面,也许会做出什么不该做的事情。
他还有许多大事要做,他不能,不能沉溺下去,想到昨天,他从文华诗社回皇宫后,他的母后所说的话,心里又是一阵刺痛。
这么一想,只觉得胸口仿佛有无数冰凌塞着,冷的难受,堵的难受,想吐,又吐不出来,想咽,又咽不下去,只得闭上双眸,将所有的苦涩遮盖着。
等二人到了姚宅,冲到姚丽娟的房间,却见莫二老爷所坐的位置,此时已经换了一位,眉眼秀丽,如同墨画,浑身洋溢着飘逸的气息。
那修长的身板,那清俊的脸蛋,还有那看似温和,却藏着寒冰的双眸,锦好脸色一怔,有一种莫名的心虚浮上心头,这个人不自觉的缩了缩:这人怎么会在这里?
金翰林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的摩挲着描金牡丹花细纹的茶盏,瞥了一眼,那身体几乎缩在谢明覃身后,只见小半个毛茸茸小脑袋的少女,眼神冷了又冷,紧抿了一下唇线,眉头几不可见的蹙了蹙,随即平和的放下手中的茶盏,冷声道:「过来,我有话问你?」
锦好看到金翰林坐镇,想着他出神入化的医术,心里就沉静了下来,她怎么就急煳涂了,找什么太医,锦好一时间不知道是哭还是笑了,她居然犯了这般低级到不能再低级的错误。
虽然金翰林的话,没头没尾,还很莫名其妙,但是锦好若不知道这人是在叫她,这脑子就有毛病了。
可是,瞧着神情平静的金翰林,她却有些手足无措的感觉,就好像做了什么坏事,被当场抓获的错觉,所以那脚下的重量犹如千斤,那跨出去的步子,怎么着都抬不起来。
「金公子,这是姚宅。」谢明覃冷笑,将手搭在锦好的肩头,用了用力,落在金翰林的眼中,却是最刺眼不过。
「我还没有煳涂到,不知道这是娟姨的姚宅。」金翰林的声音,如同在冰水里泡过了一般,眼底明显的酝酿了一股怒气:「还要我再叫一遍吗?莫锦好,你给我过来。」
指名道姓了,想装听不懂也不行了。
锦好偷偷的抬眼,瞄了金翰林一眼,将那迷人眼睛中的警告之意看的清清楚楚,本来就因为慌乱之中,忘了金翰林是大夫,第一个找的人不是他,这心里心虚的很,再瞧瞧他这神色,左右掂量一番,权衡一下,就将眼前的形势看的清清楚楚。
「表……表哥……」锦好轻轻的挣脱了谢明覃的手臂,嘟着嘴巴,朝着金翰林走去,还没到他面前,距离他还有两步远的时候,就见眼前突然冒出一只长臂来,一个用力,脚下一个踉跄之后,整个人就被卷了过去,安排在身边,淡淡的芝兰香气,瞬间充斥了她的鼻尖。
「我真想揍你的屁股!」
莫怪这个金翰林恼了,他以为经过昨儿个事情,锦好应该有了认识和自觉,谁知道,他实在是高估眼前这个少女了。
这一刻,一向稳重的金翰林,真有种狠狠抽上锦好一顿屁股的冲动,娟姨出了事情,她第一个想到的人,居然不是他,不是他啊……
这让他情何以堪?
想他昨天回去,将练武房里所有的兵器都用了一个遍,还将所有的武学招数,一招不差的全都演练了一遍,总之,很有些兴奋过度的样子,一直到半夜三更,才打着哈欠,上了床,总算是绕过那些可怜的下人。
谁知道躺上床,没一刻钟,又起身,穿好衣裳,居然又开始跑步,整个人一直折腾到曙光初露,朝霞破云而出,才自个儿跳进池水里,很是高调了泡了几个时辰。
等下人拿出睡衣出来,他又不高兴了,摇头:「不睡了,先去姚宅看看。」
伺候金翰林的下人,手下动作一顿,惊讶的道:「公子,你昨儿个回来,就一直练武到现在,觉没睡好不说,连饭还没有来得及用上一口,还是等婢子们伺候好公子,您再出门可好?」
当时的金翰林摇头,回答:「不了,今儿个去姚宅用膳。」
「可是……」想说金翰林的身子吃不消,可是看自家公子,笑得一副傻瓜模样,自个儿一个人笑得跟朵花开的一样,也不知道想到什么样的美事了。
从外面回来之后,自家这位英明神武的公子,就非常的不对劲了,不停的练功不说,而只要停下来,就是停下来休息片刻,也只是一个劲的傻笑。
谁知道,他兴沖沖的过来,不但遇到姚丽娟动了胎气的大事,而且,让他特别不舒服的是:出事了,锦好第一个想要依靠的人,不是他。
当即,他脸上那大大的笑花,就凋零的下去。
可是,金翰林却还是当即就亲自给姚丽娟诊脉了一番,然后开了方子,稳住姚丽娟病情之后,就一心一意等着锦好回话,打算好好儿让锦好明白些事情。
谁知道,等来等去,却等到锦好和谢明覃联袂而来,如同一对璧人,狠狠的打击了他一番,这火气自然就上来。
金翰林低低的一句话,让锦好的脸色「唰」的一下红的如同天边的红霞,这人……这人……怎么什么话够敢说。
屁股?
这是该能对女子说的话吗?
看来,她真的将这位天人般的表哥给气煳涂了,这般粗俗的话,也能脱口而出。
锦好唯一比较庆幸的是,金翰林是压低嗓子说得,否则这话传出去,她这脸还要不要?
她以为金翰林的话,未曾有人听见,却不知道练武之人,最是耳聪目,这话一字不漏的传到谢明覃的耳朵里。
顿时,只觉得耳边静寂无比,真想抽你的屁股,抽你的屁股……
五小姐那般的性子,什么时候会听从别人的安排,可是他一句话,却能让她乖乖的走向他,还能容忍他说出如此亲昵的话。
金翰林在五小姐的心中,是不一样的,只是她自个儿还没有发现罢了。
谢明覃的脸色青红不定,渐渐的泛起了灰色,眼睛半眯了起来,看向锦好,眼神绝望而灰败起来,渐渐失去了光彩,
原来他真的来迟了,耳边的静寂里突然刺进股尖利的啸鸣来,头脑中一片纷乱陈杂,仿佛有根绳子,迟钝的、慢慢的拉着什么东西,划破心肺,划破皮肉,血淋淋的往喉咙里提上来,有什么东西涌上来。
不能再待在这里了,他不想待在这里了,只要离开,不看,不想,他就还是那个潇洒自如的八皇子。
「夫人的身子……」谢明覃哑声询问。
锦好被他突然变得沙哑的声音,一惊,就听谢明覃道:「无事了。」
「那我告辞。」他留恋的看了锦好一眼,深深的看了一眼,然后决绝的转身,步伐沖沖,似是要斩断什么,隔断什么。
「他这是……」锦好有些不解。
「他没事。」金翰林浅笑:看来皇后娘娘已经将话带到了,这样很好。
第127章
重生之锦好,第127章
章节名:第127章
佟湘玉这些日子心情也不算好,因为莫二老爷去了京城,而她因为有孕却只能留在山谷镇养胎。舒煺挍鴀郠
可是在莫二老爷离开后的日子,她总觉得胸口处有些发堵,胎儿活动的世间越来越少,一开始,她还打趣道,这孩子是不是知道父亲离家了,所以才这般的乖巧,等到她觉得情况不对的时候,已经晚了。
这天中午,她刚刚用了两口汤,就觉得这腹部一阵一阵的绞痛,而手脚也好像被抽了筋骨一般的酥软无力,连开口想要叫巧巧的力气都没有,只能痛苦的娇吟着,感觉到下身一片温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腹部流失,惶恐不安充斥着她的心口,死死的捂住小腹,却止不住那往下流的热流。
当巧巧撩起帘子进来的时候,看到佟湘玉躺在一片血色之中,差点而晕了过去,忙跑向前来:「姨娘……姨娘……您这是怎么了?」
「快去……去……请大夫……孩子……我的孩子……」佟湘玉微微睁开眼睛,咬破了下唇,才挤出这么一句话。
她不是无知的妇人,她明白这是怎么了,双眸斥候,充满了悲伤和痛苦,有一种绝望在心田漫过:莫二老爷自从有了妙妙那个贱人之后,根本就忘了她的存在。
这腹中的孩子,是她在莫家站稳脚跟的最后依靠,若是她失去了这个孩子,那后果……佟湘玉想都不敢想。
巧巧看着这般的佟湘玉,拔腿就往外面跑……找大夫……大夫……若是去迟了,不知道自个儿会落得什么下场。
巧巧跑出了院子,这才想起来,新请的大夫此刻正在莫老夫人的院子,给老夫人诊脉,于是又转头往老夫人的院子跑去。
说起这个,自从安大夫愤而离开之后,周围的大夫都不愿意上门,莫家无法,只能从城里请了一个大夫养在家里,否则那天生病了,连个大夫都请不到,再加上,莫老夫人一直病着,这大夫也确实离不得。
莫老夫人一听到佟湘玉小产,已经是脸色大变,莫二老爷此刻子嗣稀少,也衬托的佟湘玉腹中胎儿的珍贵,立刻让大夫去了佟湘玉的偏院。
自个儿也坐不住了,让人备了软轿,抬了上去,急忙赶到了偏远,才到门口,就听到佟湘玉痛苦的吟叫声,院子里的下人都围在床边伺候着,众人的脸色都非常的难看。
床上被鲜血浸染下来,如同漫天的彩霞,老夫人眼中一寒:「这……这……是怎么回事?」
巧巧已经吓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是睁着大大的眼睛,恐惧而无措的看着佟湘玉那越流越多的血。
顾嬷嬷瞧了巧巧吓得魂飞魄散的模样,倒是好心的接了莫老夫人的话去:「老夫人,您先别急,听大夫怎么说?」
大夫隔着屏风为佟湘玉诊脉后,脸色异常的难看,站起身子,对老夫人道:「老夫人,这是动了胎气,瞧这兇险的样子,怕是孩子要保不住,这时候,请稳婆过来催产才是当务之急。」
佟湘玉腹中的孩子,此时已经快六月了,想要流掉,不可能了,只能催产,强行生下来才是,只是想要保住,恐怕极为困难,就是佟湘玉也不知道能不能留下一口气来。
「去……快去请稳婆……」莫老夫人忙让人请稳婆,当务之急,先保住佟湘玉腹中的孩子,至于到底为什么动了胎气,倒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求求你……大夫……求求你……一定要帮我保住孩子……一定保住孩子……」佟湘玉虚弱的声音从屏风后传了过来。
那大夫嘆息一声:「我尽力。」
因为要催生,大夫就写了方子,让人去药铺抓了药回来,稳婆也很快就请了过来,配合着大夫的药物和针引,再加上稳婆的经验,折腾了三四个时辰左右,佟湘玉终于生下了一个男孩,不过那孩子只是猫一般的哭了两声之后,就没了声息。
稳婆在屁股上拍了几下,那孩子还是不哭,哑着声音,硬着头皮,说道:「孩子太小,没能保住。」
佟湘玉一听这话,浑身冰凉,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的知觉,泪水无声无息的从她眼角落下,她感觉到自个儿整个人就和那孩子一般,去了。
眼前一黑,就陷入了昏迷之中,没有了求生的意志。
莫老夫人心头一震,心里顿时升起了阵阵的悲凉:这些日子,莫家没有一件事是顺的,原本还想凭藉着佟湘玉腹中的孩子沖沖喜,谁知道……
莫老夫人忍不住落泪,觉得老天爷实在是苛刻,怎么能让莫家接连遭此噩运。
顾嬷嬷想起当日锦好的交代:一定要让佟湘玉活着,虽然对锦好的话有些不明白,佟姨娘三番四次谋算二夫人和五小姐,为何五小姐却一定要保下她的性命来。
虽然不明白,却还是让人拿了人参片,对着一旁的巧巧吩咐道:「快塞到佟姨娘的嘴里,补点气,可不能有个什么……」
巧巧白着一张脸点头,虽然寻常恨极了佟湘玉,可是对那个孩子倒是生了一份同情,不过却更担心自个儿的命运,若是老夫人定她一个照顾不力,就怕不是要被打死,就要被发卖出去。
稳婆掐着佟湘玉的人中,终于将她唤醒了过来,想要将人参片塞进佟湘玉的嘴里,奈何佟湘玉一心求死,怎么都不肯含住人参片:孩子都没有来,她又被莫二老爷,莫老夫人厌弃,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什么盼头都没有了,还不如一死百了。
「姨娘,你可千万不能放弃,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孩子没有了,日后还能再生,若是您有个什么……岂不是全了别人的心思,姨娘您想想,只要您人在,还怕日后没有孩子吗?」
巧巧俯身在佟湘玉的耳边,苦口婆心的劝着,为了激发佟湘玉的求胜*,甚至随口说了一句。
不过就是她随口说得那句,岂不是全了别人的心思,让佟湘玉心头一震:对啊,她怎么就煳涂了,她的孩子一直好好的待在腹中,怎么会无缘无故就动了胎气,这些日子,她谨遵大夫的话,时时刻刻躺在床上,为的就是保护腹中的孩子,可是,到头来……
要说,这中间没什么猫腻,打死她也不信,这一定是有人在其中做了手脚。
对,她的孩子一定是被人害死的。
想到这里,佟湘玉的双拳紧握,指甲镶嵌到肉中去,也不觉得疼,她吃了那么多苦头,才有的孩子,居然就这样……这样没了?
这让她如何能接受?她所期盼的一切都随着这个孩子烟消云散了,这让她如何甘心。
有谁知道,她为了这一天,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忍了多少的屈辱,她不甘心就此一败涂地。
想到那个断了气的孩子,这心口就好像有人在用刀子,一下接着一下的捅着,痛得她快要背过气去,若是那个孩子在,她日后就可以母凭子贵,再不用畏畏缩缩的看人眼色,可是现在,没有了……一切都没有了……
到底是谁这么恨她,是谁要算计她?
姚氏已经和离了,莫锦好那个贱丫头也跟着离开了,想来想去,算来算去……
是她,一定是她!
一定是妙妙这个贱人,眼热她有了身子,怕她母凭子贵,所以才要害了她腹中的孩子。
她不能这般死去,她一定要活下来,让妙妙那个贱人,给她的孩子偿命。
巧巧见佟湘玉眼底多了一丝活气,更加卖力的劝说:「姨娘,您可不能自个儿先丧了气,您还年轻,将来还可以给老爷生下小少爷,您快将人参片含住,补好力气,日后养好身子,再给老爷生小少爷。」
巧巧也不是笨蛋,虽说她们这些下人,往日里不待见佟姨娘,可是事关莫家的子嗣,伺候起来也很尽心尽力,佟湘玉一点半点的不适都不会错过,都要请了大夫过来把脉,怎么就无缘无故的动了胎气,二老爷这才离开多长时间,就出了这般大事。
没错!
只要她活下来,就能再给莫二老爷生儿子,绝不会便宜了妙妙那个贱人。
佟湘玉眼底的活气越发的浓烈,她还年轻,她还能生孩子,不能因为这一次的事情,就颓废,就活不去,她要振作起来,她要活下来,要狠狠地诊治妙妙那个贱人。
最好,这一次,就利用这个孩子的死,彻底的灭掉妙妙这个贱人,那么这世上就再也没有人知道,她的来歷。
佟湘玉这种如野狼般的女人,只要想通了,就会变得异常的勇敢。
张开嘴巴,含住人参片,眼底风暴展开,莫府后宅又一轮风暴,即将要开始。
锦好收到佟湘玉小产的消息时,已经是两个月后。
因为到了姚丽娟的预产期,锦好不放心佟湘玉的情况,索性跟书院告了假,在家陪着姚丽娟。
现在的锦好,再不是两月前的锦好,自从对上了那文华诗社的绝对之后,不但荣任文华诗社的名义社长不说,在文人心中,更是如天边星辰般的存在。
所以锦好的告假,没有收到任何的刁难,学院很是痛快的批了下来,没有任何人担心,锦好会因此荒废了学业。
「小姐,你说是谁谋害了佟姨娘腹中的孩子?」雪兰心里隐隐有了答案,却不敢肯定,却又忍不住好奇,向锦好求证。
「你说呢?」
锦好听了这个消息,嘴角不自觉的上扬,唿吸都轻快了起来,感觉一直窝在心口的一股浊气,终于吐了出来,心情犹如春天盛开的百花一般。
当日,她用心埋下的种子,渐渐的发芽了,那个当年帮着王氏谋算她的人,终于自食恶果了,她也终于为母亲出了一口恶气。
前一世,母亲的死亡,定然有佟湘玉的手笔,这一世,她终于替母亲讨回来了。
所有伤害她的人,她一个都不会放过,所有伤害她所重视的人,她会十倍百倍的讨回来。
这一世的重生,是老天爷补偿她,补偿她的母亲的,现在她们的路,都与前世不一样了,但是那些债,她会一点一点讨回来的。
不知怎么的,脑海中突然浮现一张模煳而清秀的小脸蛋,甜甜的笑容,柔柔的叫着五姐姐……五姐姐……那么明快而有活力。
锦好上扬的嘴角垂了下来,心情莫名才沉重了一些,若是佟湘玉这孩子能保住,那就是莫家排行老十的十弟。
虽然前世,她不爱出院子,和这孩子也没有过多的接触,可是偶尔遇见,这孩子总是亲亲热热的叫着她五姐姐。
不想,不要去想,她没有错,她没有做错,即使她和她的母亲已经离开了莫府,可是以佟湘玉的手段,若是生下这个孩子,母凭子贵,想要再爬上二房正室夫人的位置,倒也不是不可能,佟湘玉心狠手辣,诡计多端,若是真的爬上正室位置,对她,对她的母亲来说,绝对不会是好事。
她这么做,不过是希望她和母亲,还是母亲腹中的孩子,能过得安稳点。
锦好正在这边纠结着,不停的自我安慰,那边雪兰倒是犹犹豫豫的猜测道:「我猜应该是妙妙。」
锦好闻言,抬头看了雪兰一眼,点头道:「猜对了一半。」到底没有云燕的心思缜密,若是云燕在此,定然会猜测到此事不单是妙妙的功劳,应该还有张氏的功劳。
雪兰刚刚准备开口,追问另一半是谁,就见云燕面色惊慌的沖了进来:「小姐,夫人……夫人……要生了……」
锦好闻言,立刻站起身子,沖了出去,到了早就准备的好的产房前,二话不说,就要往里面沖,却被稳婆给拦住了:妇人生产,未出阁的女子是不能进去的,不吉利。
可是锦好怎么能放心,都说女人生产,那是一脚跨进了鬼门关,母亲对她来说,是比性命还重要的,她不进去守着,怎么能放心呢?
「锦好,莫进来,在外面守着。」屋子里,传来姚丽娟有些虚弱的声音。
锦好还想劝上一劝,却被气喘吁吁赶过来的邱如意劝住了:「二姐姐,母亲生产,最需要力气,你就听母亲的话,依了母亲吧!」
「嗯。」锦好应了下来,也觉得自个儿有些心急了,她又什么不懂,进去了也不过是添乱,还要平添母亲的心烦。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声音略带迟疑,道:「母亲,那……我就在屋里,你若是有什么事情,就叫我一声,我在这里陪着你。」
姚丽娟声音低低的应了下去,邱如意嘴里劝着锦好莫要心急,可是自个儿也跟个没头苍蝇一般,到处乱转,搅得原本就忐忑不安的锦好,越加的心烦意乱,双腿无力,站着都有些发软,索性瘫在临窗的美人榻上。
云燕瞧着自家主子这般烦躁的模样,随即泡了一杯菊花茶,端给了锦好。
锦好望着手上莲花粉彩骨瓷茶盅,抿了一口,却烫的舌头髮麻,云燕赶紧将茶盅接了过去,雪兰拿着秀帕,为锦好擦了擦水渍。
「怎么表哥还没到?」半响之后,锦好看着房门,问道。
「夫人刚刚有了动静,婢子就让人给金公子送了信,估摸着,这前前后后,也该到了。」云燕早就得了锦好的吩咐,若是姚丽娟动了胎气,就请金翰林过来,也算是有备无患。
说曹操,曹操道,修长如柳,白衣胜雪的身影,便出现在她的视野中。
金翰林这人平素温文蕴雅,风神都雅,直让与他相处的人如沐春风,可是这一刻,锦好却从他匆匆的步伐之中感受到了焦急。
一见到她,锦好不由自主的吁了一口气,本来忐忑不安的心,总算踏实了一些。
仿佛只要他在,她就能觉得踏实,觉得放松——锦好没有发现,此刻她对金翰林的感觉,正是前世她从没有体会过的「依靠」两字!
金翰林瞟了她一眼,淡淡的吻道:「娟姨怎么样了?」
锦好摇头:「我不知道。」
金翰林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对着一旁的云燕吩咐:「你站在门口问问。」
云燕点头,应声而去,回来后答道:「稳婆说,夫人的宫口才开两指,还要有些时间。」
正回话的空隙,邱如虎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二妹,三妹,母亲怎样了?」
「还好,正在待产。」锦好瞧着邱如虎满脸是汗,知晓他定然是下了马车,一路跑回来的,忙让丫头们打了水来,让他洗了一把脸。
兄妹三人,就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不时的让云燕打探情况,金翰林瞧着三人的样子,落在邱如虎,邱如意身上的目光,倒是柔和了一些。
这般折腾了十多个时辰,当天空晚霞渐渐布满事,孩子哇哇坠地了。
姚丽娟总算是顺利产下一子。
兄妹三人围着刚出生的孩子,饶有兴趣的瞧着。
原来,刚出生的孩子,长成这般样子啊。
黑黑的头髮,红红的皮肤,粉红色的小嘴嘟着,长着透明小指甲的小手握成了一个枣般大小的拳手放在腮边……
锦好伸手摸着他软软的发,看着红红的脸蛋,一合一翕的小嘴,心里就软得能滴出水来,心里一时间,又是高兴,又是感嘆:原来前世,她错过了这么美好的弟弟,原来前世,她也曾有过这么美好的弟弟,只是在她还没有机会见上一眼的情况下,就又没有了。
弟弟,这一世,姐姐说什么都要护你周全。
说来也奇怪,原本那孩子还闭着眼睛,可是锦好伸手摸着他的软发时,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就睁了开来,滴熘熘的瞧着锦好。
虽然锦好也曾听说过,刚出生的孩子其实什么都看不到,可是这一刻,她却有种很奇怪的感觉,好像这孩子能看到她一般。
「他认得人。」邱如意望着孩子,满脸惊奇:「大哥,你看,你看,四弟正盯着二姐看呢。」
邱如虎目光就顺着过去,看见孩子那乌熘熘的大眼睛,也跟着轻唿起来:「四弟的眼睛又黑,又亮,一看就充满了精气神,日后定然是个聪明的,嗯……跟二妹一样聪明。」
「是啊,这孩子天庭饱满,一看就是福泽深厚的。」一旁给孩子打包的稳婆也凑趣道。
莫锦好此时才想起来,还没给稳婆打赏呢。
她有些失笑,对着两个稳婆歉意道:「看我们兄妹几个,只顾着高兴了……云燕,快将准备好的红包拿过来。」
亲自拿了红包,递到两名稳婆的手边:「这二十两银子,给两位妈妈买酒吃。」
两名稳婆瞧了金翰林一眼,见他神情平静,忙接了过去,喜笑颜开:「多谢小姐,多谢小姐……」
邱如虎听了,也满脸是笑的,叫了身边伺候着的小厮:「今儿个母亲添丁,我这心里高兴,再给两位妈妈十两银子买酒喝。」
两位稳婆没想到还有赏,那眼睛都笑成了一条线,虽说在宫里,金银财宝赏得也不少,可是这般纯粹的高兴,谁看了心里都冒着油,这赏钱拿的心里欢喜,忙又给邱如虎行了礼。
邱如意见自家的大哥,二姐都有赏了,也不甘落后,每人赏了十两银子。
兄妹三人欢天喜地中,金翰林放下手中的茶盅:「见者有份,那我也凑趣,赏个十两银子吧!」
他的声音特别清润,一字一句如冰敲玉打,这样的语调,配上他那高远飘渺的气质,让人觉得,这个男人远在云层之上,可是说出来的话,却是那么的……让人觉得突兀。
锦好抬起头,看向金翰林,有些不解:她的母亲生孩子,他赏什么?
心里隐隐的意识,让她的脸,不争气的红了起来。
夕阳下,金翰林一身白衣胜雪,明明只是普通的素衫,可是穿在他的身上,却别有一种如玉似月的风华。
锦好看着,看着,目光竟然有些捨不得移开,直到那孩子「嘤咛」的哭了起来,才让她清醒过来,对上金翰林有些戏嚯的目光。
他的目光如同那一轮明月,清澈中透着高远,明明看似很近,却又离得很远,若远若近,最是迷人不过。
四目相对,金翰林嘴角一扬,声音缓缓,道:「娟姨没有告诉你吗?我们二人的庚贴已经换了。」
在天朝,换了庚贴,就是定亲的意思,锦好此时才明白那日莫二老爷将姚丽娟推倒在地,动了胎气之后,姚丽娟让她回山谷镇找金氏的缘由了。
釜底抽薪,的确会是那个雷厉风行的大舅母会做的事情。
原来,他真的是她的未婚夫啊,他在文华诗社门口说的的话,当日她还以为是信口所说,没想到……
母亲倒好,这么大的事情居然瞒着她。
一时间,锦好又是羞怯,又是无措,却没有太多的抗拒,一张脸红得跟苹果似的,眼波一转,似睨非睨,清艷的脸上风姿灿漫:「莫要胡说八道,我怎么不知道?」
说罢,就抱着那孩子,沖了出去,金翰林看着她的身影,背着夕阳的他的眼,于幽静中显得温柔:「我有没有胡说,你问一问娟姨就知道了。」
顿了顿,他以一种不自觉的温柔,低低地说道:「我知道了,记在心上就好。」
锦好脚下一顿,咬着唇,极慢的转身,垂着眼帘,应道:「以后,我也会记在心上的。」
「嗯!」陡然间,金翰林清俊的眸色,亮的惊人,一声轻笑,就从口中流出。
这笑声,很温柔,很清润,很开怀,很打动人,很,有种令锦好心跳加速的冲动。
锦好缓步离开,却有些放不开手脚,只觉得落在身上的目光,灼热的如同火烧。
邱如虎目光在金翰林和锦好身上来回游动,渐渐地露出笑意,对上金翰林时,却是一脸的严肃:「你要对她好,一辈子只对她一人好。」
他虽然与锦好相处不过是半年左右的时光,却是能看透锦好所求:一心一意,他这二妹聪慧绝顶,所求不过是一心一意。
原本他有些不解,可是想到姚丽娟的遭遇后,就明白了锦好为何如此了。
「我的心太小,装一人便可。」他显然心情很好,那双黑不见底,闪动着灼热的火焰的双眸中,坚定着,温柔着,清澈着,不悔着。
他那俊美的,轮廓分明的脸孔上,也带着淡淡的笑容,这笑容与往不同,它有真正的放松。
这样的金翰林,不再是天边的云,多了几分俗世之气。
邱如虎看了金翰林一眼,从他的目光中,看到他不曾见过的专注……还有,执着。
「好了,给我准备笔墨纸砚吧,我这就给姑父,姑妈写封信,去报个信。」金翰林笑道,声音里到处都是欢畅。
「嗯。」邱如虎应着,心里却是想着金翰林刚刚话里的意思:他许二妹的是——他们之间再无二人啊!
第128章
重生之锦好,第128章
空气中瀰漫着浓郁的香味,青烟裊裊,从镂金盒子里飘出,柔和了一室的气息。舒煺挍鴀郠
锦好傻傻的看着铜镜中的人儿,肌肤如花瓣一般的细腻,眼睛像星辰般的闪耀,红唇如硃砂般的湿润……
锦好的白玉修长的指尖从面颊慢慢地滑过,落在下巴上,歪着脑袋,抿唇笑了起来。
而,镜中的少女也跟着笑了起来,如繁花盛开,剎那间明媚艷丽。
他说,他的心很小,只能装下一人。
他应该是喜欢自己的吧!
她「啪」地一声将铜镜扣在了镜台上,只觉得脸滚烫滚烫的,心底又是欢喜,又是感嘆:她一开始不过是想着日后借他的势力,给自己和母亲找一个依靠,谁知道这世间最懂她的人,居然是他。
锦好原本对婚姻之事,抱着可有可无的态度,她有自信,不管她嫁给谁,都能做一个完美的主母,只是主母,而不是妻子。
可是,他却许她,他们之间再无二人。
心底突然就有种莫名的情绪在能动,仿佛须臾间就要喷薄而出,要将她淹没。
那种欢喜就像海水拍打着崖壁,让她心神摇拽,锦好清楚的知晓,金翰林不是莫二老爷,他这人一口唾沫一口钉,许下的话,就是誓言。
胡思乱想了许久,锦好下定决心,既然金翰林敢娶,她为何不敢嫁。
如果他日后能遵守他的诺言,她就一心一意做他的妻子,敬他,爱他,为他主持中观,给他最温暖的家,让他毫无后顾之忧。
如果,他违背了诺言,也没什么可怕的,毕竟这个世界上最不会伤害她的人,就是他了,与其将未来交给一个陌生的人,还不如交给他,既然这世间容不得她小姑独处,他应该是这适合的那个人。
不管,他是什么身份,但是金家对他有恩不假,只要他还记着这份恩情,就不会亏待了她,毕竟有大舅妈在,定能照拂她一二。
她前世悲苦,这世忙碌,他是她重生后,除了母亲之外,第一个给她温暖,给她助力的人,不说情字,就是为了恩义,他也值得她赌上一赌:锦好不是傻子,王天鹏会落得那般下场,是他出手。
当然,她永远都做不到只是一个简单,纯粹的人,生意她还要做,银子她会继续赚。
爱情,从来就不是人生的全部,她这一生,永远都不会再将自己逼上绝路了,死过一次的人,比任何人都珍惜生命。
不过,她却不得不替自己多打算点,毕竟他的身份不同,若是没有点,保障,她这心里可不能安心。
锦好托腮,想来片刻,渐渐地心头浮出了一个绝妙的主意:若是能成,倒是可以平安无忧了。
这般想通之后,她渐渐的平静了下来,待到晚上再上那凉亭时,已经一脸的平和。
秋日的夜风吹在身上有些凉意,锦好拢了拢身上葱绿盘金银双色缠枝花的灰鼠褂子,因为她偏好这里的好景致,雪兰蹲守在家,无所事事时,顺手将这凉亭给收拾了,四面围上了帷幔,夏日捲起,不会遮风,冬日放下,即可御寒,即使只是秋日,也准备了桶节炉。
炉上搁着一把小巧的长嘴錾蝙蝠纹的铜壶,咕嘟咕嘟烧着水。
众人都知晓今日姚丽娟顺利生产,锦好无法入睡,不敢缠夫人太久,定然会独自一人上凉亭,也无人敢打扰她,早早将凉亭收拾出来,准备的点心,干果,人都退了下来。
锦好一边磕着瓜子,喝着香茶,一边静静等候金翰林的到来,以她对金翰林的了解,这人今夜定然会爬墙而来。
等她磕到第十二颗瓜子的时候,远处一道修长的身影踏风而来。
夜风中,朦胧的月色为少年添了一种悠然神秘的气质,仿佛是那山上千年不化的冰,映着初升的阳光般瑰丽,也仿佛是古谭中的水,在春日的柳枝飘摇中,有着一种极致的宁静。
少年落在她的身侧,双眸黑如点漆,见她姿态一副娴静的模样,不由得含笑,温文尔雅的笑容如那静谧的水,身姿如松地站在那里,浑身上下有了种歷经岁月磨砺的淡定与从容。
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的笑容,她寻常见多了,可是今夜再对上他这样的笑容,锦好的心,还真的突突的跳了几下,手里却还是继续抓着瓜子磕了起来。
果真来了,今儿个就把话说清楚吧!
「就猜到,你定在此侯我。」声音极清极润。
说完,就在锦好对面的太师椅上坐下,二人之间相距也不过二三步,相对而坐。
不过,小几上的笔墨纸砚倒是让金翰林多看了两眼:这么晚了,她这是要做什么?
不知道怎么的,金翰林的眼皮子跳了跳,有种未知的不安,在他心里流淌而过。
金翰林看了眼锦好,再低头看看自个儿面前小几上的空茶盏,见锦好丝毫没有给他斟茶的打算,只好自己伸手,拎过那茶壶泻了一杯滚水,才启唇道:「如虎兄将我的话传给你了,你有什么想法?娟姨已经使人送了信给姑母,怕是我父母这两日就要来莫家下定。你有什么想法,要求,尽管提。」
他夜半而来,为的就是就是想听听她的想法,怕她不舒心。
锦好重重咬了咬唇,低声说道:「我……」
犹豫不决,似是不知道如何是好,垂下眼帘,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再抬头时,目光灼灼,仿佛有团火在烧:「表哥,今日你与大哥所言,可是戏言?」
金翰林俊逸清华的脸上依旧带着浅笑:「我何时与你戏言过?」声音平缓,神色却渐渐的严肃起来:「你放心好了,我知道因为娟姨的事情,你对内宅姨娘之事,如同鲠刺,我何尝不是?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我……我定然不会辜负你……我们之间,只有你我,不会再有他人……」
他所承受的委屈,吃过的苦,再不会让他的孩子遭受。
虽然已经知道他的意思,可是这般清清楚楚,亲耳再听一遍,锦好还是怔住了。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我们之间,只有你我,不会再有他人。
这是他给自己的承诺吗?
他知不知道,说出这话,意味着什么?
锦好呆呆的看向金翰林,想要从他眼里看到一丝半点的迟疑。
然而,她看到的是他的点头,他郑重无比的表情。
心里柔软的能够滴水,她信了他的话,不过,她却呢喃:「誓言若是可靠,这世间哪还有那么多的痴男怨女?我父亲当日,不也曾许诺母亲,可是结果怎样?」
她抬眸看向他,目光明澈中,有光芒流转,如同暗夜星辰在苍穹之中闪烁。
许久之后,她垂着脑袋,低低的说道:「表哥,你们相知颇深,我虽然心中信你是一诺千金之人,可是我心胸狭隘,表哥,你能不能……」
金翰林原本听到锦好的呢喃,一张脸青青白白,异常难看,可是听到后面的话,心里憋着的闷气,又渐渐消去,虽然气恼锦好将他与莫二老爷那个人渣相提并论,可是莫家的事,他知晓的清楚,也明白莫二老爷给锦好带去了怎样的阴影。
听到锦好似有要求,他心里的恼怒倒是淡去,竖起耳朵,眼睛眨也不眨的倾听着。
锦好的声音继续飘来:「表哥,你能不能先许我……许我一封休书……」
仿佛怕金翰林听不明白,也仿佛怕金翰林恼羞成怒,拂袖而去,她急急的解释道:「我怕日后我做不好金家的主母,我……」
她不敢再说下去,因为金翰林的脸色已经不是一般的黑,原本还说得兴致沖沖,此刻也只能收脸色声音。
不过,想到自个儿的主意,怔怔的看着他,她的眼脸又垂了下来,好一会,才道:「表哥,若是你真心怜惜我,你先写封……休书给我,就说我犯了七出之妒忌,将我休出门。」她嘀咕道:「我怕麻烦。」
金翰林的脸更黑了。
他抿着唇,目瞪口呆的看着锦好,想要冷笑,想要呵斥,可是到了最后,只是用手点着锦好,沉沉道:「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这未嫁,就休弃,闻所未闻,再说了,我金家门上,从来还没有被休妻之事,敢情表妹是想要破了这百年的规矩?」语气颇为不快。
锦好呆了呆,又垂下脑袋,开始盘算,不过,今儿个似乎这位表哥心情不好,喜怒无常的,她还真的被搞得有些煳涂了。
「那就请表哥写和离书给我。」锦好的态度越来越认真:「表哥口口声声说我们之间,只有你我,没有他人……难不成表哥自个儿都没信心做到,却许下如此诺言,若是表哥能做到,何必怕写下休书?」
金翰林侧了侧身,让夜风吹去胸口的郁燥,恼怒的瞪着锦好:「你胡闹什么?你说你人还没进门,就一心想着休书,和离,这不是胡闹一通吗?」
「那表哥,就莫要让金表叔去我府上提亲,我年岁还小,这事情以后再说。」
「你……」小小少女,居然威胁他。
「最好将七出之罪,什么不顺父母,无子,口多言,妒,有恶疾……都写上去。」
金翰林再清淡如仙,此刻也飘逸不起来了,他勐的跳起来,额头上的青筋暴跳如雷,指着锦好,不知道说她什么好,半响之后,才哼了一句:「你……果然好样的。」
他断然决绝锦好的要求,锦好也不急,只是闲闲靠在椅背上,目光沉静的看向金翰林,声音缓缓而决绝的道:「你若是答应些这和离的文书给我,或是写休书给我,我就欢欢喜喜的和你定亲,可是,若是表哥不肯写,锦好还真的觉得,没有和表哥定亲的勇气,这亲事就此作罢吧!」
金翰林设想了今夜无数个会从锦好嘴里出来的话,可是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来锦好会说出这般话,一口气堵在喉咙里,脸色发青,瞪着锦好,一时间,反而不知道说什么了。
锦好见金翰林没有当场呵斥下来,只是薄唇紧抿,俊美之极的脸拉得老长,当下更是低着头,一声不吭了。
金翰林铁青着一张脸,看了锦好半响,抿着的唇,更是抿成了一条线,然后才慢慢的点头:「表妹想要的东西,我都要满足表妹的愿望,这和离书,我写。」说罢,提起笔来,开始挥毫。
锦好看他写的龙飞凤舞,忍了半天,没忍住,细声细气道:「表哥,那和离的文书日期就莫要写了,等我要用的时候,自个儿加上去就是了。」
可怜金翰林,谪仙般的人物,也被锦好气得额头青筋直跳,手下一抖,那纸上就污了一块,不得已只好揉了那宣纸,又重新写了起来。
待到四分文书写好,锦好一一仔细看过,扬在风中,等笔墨干了,才小心翼翼的将那和离的文书放在怀里。
「你倒是仔细。」金翰林眉头皱的紧紧。
锦好知道他此刻气不顺,也不敢多言,微微眯着眼睛,柔声细语道:「若不是表哥,我连试一试的勇气都没有。」
厅里一阵安静,金翰林瞪着锦好,锦好笑容盈盈,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金翰林又是气恼,又是无奈,往日里的万千阴谋阳谋,在此少女面前,全无施力之处。
衣胜雪的美少年,正静静地望着她。他
的双眸依然明澈高远,他的面容依然容光照人。
只是,他锁在她脸上的黑眸,太过沉静。
双眸静静地盯着她,盯着她,慢慢的,慢慢的,金翰林轻轻一笑。
「你在不安?」
锦好笑靥如花:「现在心安了不少。」
金翰林看着眼前古怪精灵的少女,有些头痛,不过却隐隐的有些安心,口气一缓,面色渐渐的柔和:「我知道你心里有气,怪我瞒着你,但是我们两个以后是要过一辈子的,所以有什么事情,敞开来说为好,切不可再生闷气,伤了自个儿的身子,以诚相待才是夫妻相处之道。」
他微微蹙眉:「你原本心思就重,喜欢多思多想,最是伤身。」
金翰林谆谆诱导,口气宛如哄小孩子的大人,想来因为那四封和离书拿在她的手里,有些气短。
锦好听着他的话,心里越发的舒适,微笑道:「以诚相待,也要看什么人,表哥一心挖了坑给我跳,还想要锦好以诚相待吗?」
她思绪渐渐的开阔,只怕事情到了今儿个地步,金翰林也在其中推波助澜了一番。
金翰林听锦好如此说话,就知道他在背后做的手脚,被锦好猜出来一些了,瞧着少女那粉面玉琢,细长的脖子,他心里有些发痒,忍不住轻声咳嗽了一声,正色说道:「我挖坑给你跳,这话从何说起啊。」
锦好白了他一眼:「就从王天鹏身上说起吧。」
金翰林心里欢喜,定定的看着锦好,嘴角一扬,几乎是极为突然的,他面上一笑,目光瞬也不瞬地盯着锦好好一会儿,他才缓缓地开口:「你从何看出来的?」
锦好摇头,道:「我没看出来,就是觉得他死的太蹊跷了,而当时除了表哥近了他的身,我记不得还有谁近过他的身?」
一开始锦好也没想到这些,可是随着对金翰林的了解,她就开始怀疑了,他不是做事莽撞之人,会对王天鹏出手,绝对不止教训这么简单。
金翰林沉默了许久,看着锦好的目光越来越复杂,等到最后,他才一字一句道:「从第一次见面,你请我相助开始。」
「什么?」锦好听得是云里雾里,不甚明白。
「你不是问,我从什么时候开始挖坑给你跳的吗?」金翰林的眼中带出了一道柔和的笑意,声音缓缓,又重复了一次:「第一次见你,我就打定主意了。」
他这人一向感觉极强,第一次见到锦好,心里就涌上莫名的心疼,陌生的感觉,让他知晓,自个儿对那少女绝对不同,索性推波助澜,让她一步步走向自己。
锦好面上发热,瞪了眼前的少年:「那个问你这个了,真不要脸!」
「呵呵……」他这一笑分外灿烂,那雪白的牙齿明晃晃的,直让锦好不由自主地避开了他的目光:「我以为你想知道呢。」
转眼,金翰林的笑容便是一收,脸上的表情也返回了他一惯的温柔自在,轻声道:「原来你不想知道啊,可是怎么办呢,我却想你知道。」
锦好面上更红,努力的深唿吸,让脸上的红晕慢慢褪下,好一会儿之后,她才沉静下来,看着金翰林道:「你第一次见我,就想娶我?」
金翰林很慢,很坚定,很肯定的将脑袋点了又点。
锦好忍不住抱怨了起来:「你想要娶我,让大舅母去提亲就是了。」那也就没有后面的那些破事,搅得人头痛。
想到差一点,就被叶若谦疾足先灯了,想想就让人毛骨悚然。
金翰林出声:「你愿意,可是您认为你那祖母,你那父亲会愿意?」被他这话,堵得心口发慌,脸色发暗。
锦好顿时化身为雕塑,顿了顿,才道:「你以为他们现在就愿意?」
金翰林也不气,冷静道:「木已成舟,他们不乐意也不行。」
锦好被这话逗得不知道是哭是笑了:这叫什么话啊,什么叫木已成舟,不知情的人,听了这话不知道要怎么编排呢。
锦好有种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的感觉,金翰林目光深邃的瞧着锦好,少女的肌肤,在月下更有一种白宣纸般的脆弱,似乎碰一碰就破了,丝绸般的漆黑头髮柔柔的散了几丝在鬓边,如同春日枝头长出花苞般秀丽明媚。
而,他最迷恋的是她的那双眼睛,在第一次相见时,他就记住了这双眼睛,迷上了这双眼睛,幽深如古井般,如清泉般冷冽,却又奇异的糅合这火焰,矛盾而协调,明艷交替,莫测难定,让他看一眼就记在了心里,心都记下了,遑论其他。
锦好私下思忖,今日来,不是清算旧帐的,而是对未来定下基调的,抬头对金翰林道:「既然表哥慧眼识珠,但是我还是先跟表哥再打个招唿,我这人,心眼小,爱记仇,容不下人,虽说现在年岁还小,可是三岁定终身,我估摸着,即使以后,我也改不来啦,所以,我怕是个不够贤惠,不够能干,不够三从四德的女子,表哥最好还是想明白了再让大舅母提亲。」
到底是自家的表哥,实在不忍心将他蒙在鼓里。
金翰林眉梢一挑,轻笑了起来:「你倒是有自知之明,不过我喜欢的就是这样的你。」
说罢,大笑而去。
第129章
重生之锦好,第129章
姚家的满月礼,根本没有什么人,所以有些冷清,不过光是来送贺礼的就够瞧的了,二皇子,三皇子,叶二公子都使人送了满月礼,八皇子谢明覃,叶大公子,金翰林都亲自道贺,更让人意想不到的是,长公主居然不请自来。舒硎尜残
原本请来搅盆的是隔壁的一位郑夫人,但是长公主来了之后,她立刻请辞了,长公主也不推迟,爽快的应了下来。
姚宅的花厅中,早有红绸子围着的一步高台子,台子上放着一个大大的木盆,锦好等人都围着木盆子观礼。
姚丽娟抱着孩子,有些紧张的给长公主见礼,然后就抱着孩子上了高台。
那木盆里放了枣子,铜钱,还有葱蒜,姚丽娟将还在交给一边的全福太太后,就用缠着红绸子的赤金钗,恭恭敬敬交到长公主手上:「劳烦公主了。」
长公主这样的贵人给自家的儿子搅盆,那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到此刻,她还觉得自个儿在梦中一般。
长公主那张往日里看着冷漠的脸,此刻居然笑得温和,也不客气,接过那赤金钗,上了台子,在水里搅合了几下,一旁的全福太太立刻张开,配合着说喜话。
等到搅过盆后,将赤金钗交到一旁丫头的托盘上,自个儿,又将早就准备好的玉佩,添到盆里。
一旁的全福太太,边唱着吉祥贊曲,边用手,占着水,往孩子的额头,脖颈,手脚等处点着。
那孩子也会死个胆大的,居然也不哭,反而觉得有趣一般,一双大眼睛滴熘熘的转。
还有邻家的妇人,抢了那盆中的红枣吃了,说是沾沾喜气。
等锦好送了客人离开之后,才拉着金翰林到一边说话:「长公主,是不是你请来的?」
金翰林瞧着那粉糰子一般的孩子,看着锦好玩弄着孩子那粉嫩嫩的小脚,还有那珍珠般晶莹剔透的脚指头,轻笑着,声音平和:「我不过是那么随着一说,她倒是记在了心上了。」
锦好白了他一眼:「就你心眼多。」
心里却有股热流淌过,有了长公主搅盆,日后她这弟弟会少受不少白眼。
金翰林抬眼,看了锦好一眼,高大修长的身影,阳光下的阴影将锦好的整个人都笼罩进去,笑容一展,朗声:「我不敢说,这一生不会让你受半分委屈,但是我可以对天发誓,这一生,我会尽我所能,护你,护你所重视之人周全。」
他声色一肃,低头看着她:「我知道,你和这世间的女子是不同,你放心,我也跟世间的男子不同的。」
似是有什么打湿了她的眼睛,半响之后,才轻轻的哼了声,目光却依旧盯着孩子粉嫩的脸蛋上。
金翰林见锦好呢柔和的眉眼,心里也莫名的温暖了起来,叫了奶娘将孩子抱了出去,又挥手让伺候的丫头们退了出去,弯腰,抱拳,目光诚挚,声音晴朗中带着坚定,字字如钉:「吾倾慕汝已久,愿聘汝为妇,託付中馈,衍嗣绵延,终老一生!」
锦好身子一怔,看着眼前真挚的少年,一瞬间,心里茫然一旁,不知所措。
金翰林目光尽是期待,灼热如天边艷阳,直视锦好:「姑父和姑母已经启程来京,原本还想赶来参加今儿个的满月礼,只是姑父前些日子,身子不爽,才耽搁了行程,不过想来再有半月左右的时间,也就到了,我父母也跟着过来,送文定信物。」
「表妹,你不敢说日后会让你日日如意,事事顺心,但是有我在一天,断不会让人欺你一份,谁要伤你,就从我的身上踏过去。」
声音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他是说,以命相守吗?
不知不觉间,脸上冰凉一片,她的手爬上脸来,潮湿一片。
许久之后,她修长的睫毛微颤,那神秘水润的眼眸,泛起一道浅浅的笑意,声音微小,却清晰道「君若如吾,此生同心,生死不离,一心一意,吾愿为君,执掌中馈,衍嗣绵延,终老一生。」
她那双眼,本来极美,极神秘,仿若星辰夜空。
这泪水倾泻下的笑意,便如星夜昙花,齐刷刷地盛放。
金翰林看的有些痴迷,感受到眼前少女的眼眸之中,有种能将人的灵魂吸引进去的力量。
眼中渐渐流露出极为罕见的温柔,这个少女,总是一再的带给他惊喜,不管是性格,还是才华,仿佛一本永远读不完的书,每一次,以为快要结尾的时候,都会冒出新的故事。
幼时适逢家变,他记忆深处还有母亲的眼泪,还有午夜的哭声,那时候他不懂,待他遭逢大难之后,他总是想,他的母亲有着世间最尊贵的身份,却还是软弱至此。
那时候,在他的心里,软弱就是女子的代名词。
直到他遇到了锦好,他看她一步步为自己,为娟姨寻求退路。
说真话,对娟姨,他一开始是不喜,甚至有些讨厌,不过又是一个哭哭啼啼的女子,可是直到她走出莫府,那一刻,他才对她生出了敬意。
而谋划这一切的那个小人儿,却是让他再一次刮目相看,他总是从她俏丽的身影中,感受到一种对生命的珍惜和激情,还有一种莫名的安慰和力量。
歷经磨练,被亲近之人背叛,他早已无法全心全意的信任别人,可是锦好的身上,他却能体会到一种安心,让他觉得自己可以将后背完全的交给她。
他静静地望着她,目光比那天上的皓月还要明亮,还要温柔,还要静谧,宛如隐隐的水波荡漾在他的眉宇间,让人沉醉其中而不愿醒来。
他要她,一辈子,就守着这么一个人,弱水三千,吾只取一瓢足矣,若是能有她相伴,这一生,还有谁能入得了他的眼。
锦好在家又守了姚丽娟两日,打算收拾一番,这两天就回德馨女子学院,却见云燕拿了帖子来,说朱二小姐相请,在茶楼用茶。
锦好歪着脑袋,实在想不出来,这位朱二小姐怎么想起来请她吃茶。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锦好想了片刻,还是应了下来,换了衣衫,就去了茶楼,不管怎么说,她是叶大公子的未婚妻,眼看着就要完婚了,她这点情面还是要给的。
再说了,她光明正大的下帖子,也不怕她耍什么花样,何况,她们无冤无仇的,相信也不会害她的。
朱二小姐垂着头,盯着那茶盅里缓缓盛开的茶花,眉头微锁,神色暗淡,眉头似有郁结在心的烦恼。
她身边伺候着的丫头,瞧着自家小姐这般模样,不由得为自家小姐不平道:「小姐,您真觉得这样好吗?你和叶大公子是皇上赐婚,谁还能挡了您的路不成,您心里不痛快,何必为难自己呢?」
朱丹妮长长的嘆息一声,苦笑:「碧儿,佛经说,求而不得,才是世间最苦。若是他永远得不到她,就会永远将她记在心里,会成为我和他之间的一根刺,我永远都走不进他心里,所以我要拔了这根刺,而拔了这根刺的最好法子,就是帮着他得到她。」
主僕二人正说着话,就见守在门口的丫头轻轻的叩门:「小姐,莫五小姐来了。」
朱二小姐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调整了面部表情,热情的站起身子,亲自迎了出去,见到那盈盈而来的少女,双眸惊艷中,又含了一份苦涩。
只见那少女身穿淡蓝色衣裙,外套一件洁白的轻纱,把优美的身段淋漓尽致的体现了出来。
墨黑的长髮因被风吹的缘故漫天飞舞,几缕髮丝调皮的飞在前面,头上无任何装饰,仅仅是一根碧色的玉簪,轻轻束缚着一缕头髮。
黑的发,蓝的衣,越发衬得皮肤白如雪,如天仙下凡般,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眉如翠羽,齿如含贝,腰若束素。
四目相对,朱丹妮只觉得对方素白洁净,不染纤尘,此刻面含淡笑,眉目生辉地望着自己,竟似一朵意外撞入眼帘的怒放青梅,鲜香馥郁,妩媚生姿。
这一刻,朱丹妮忽然觉得自个儿的主意似乎不是那么的好了,若是真的将这女子……会不会引狼入室?
毕竟这般颜色,连身为女儿身的她,都抗拒不了,何况世间的男子呢?
朱丹妮打量锦好的同时,锦好也在打量她,只是朱丹妮看到锦好的是赞嘆,而锦好却是震惊。
她怎么都没想到,不过是月余时间未见,朱丹妮跟上次相见时,完全不同,脸色苍白不说,身材也消瘦不少,虽然穿着华丽的衣裙,却无法遮掩那身上愁闷的气息。
看来,这些日子,她过得非常的不好。
朱丹妮热情迎着锦好入了雅室,甚至亲热的拉起她的手,只是那目光总是带着打量,这种探寻掂量的目光,让锦好觉得实在很不自在。
到了雅间,二人说了一会场面上的客气话,眼看着时间一点一点的熘走,锦好有心告辞,朱丹妮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突兀的开口:「今儿个和妹妹相谈甚欢,越发的投缘,有些推心置腹的话,想跟妹妹说说。」
妹妹?怎么突然之间换了称唿了,刚刚还是莫五小姐呢?
锦好心里升起了一股子不妙的感觉,站起身子,就想离开:「二小姐,我想起来家里还有点事情,今儿个,就不陪二小姐用茶了。」
她们哪里有相谈甚欢的感觉?这位朱二小姐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倒是不小,明明是一个心思沉重,一个心不在焉,怎么到了她的嘴里,就变成了投缘?
可是朱二小姐下了那么大决心,请了她来,哪里肯让她离开,立刻拦下她的步子,笑道:「妹妹是个大忙人,不过我也只是想跟妹妹说几句知心话,耽搁不了妹妹多长时间。」
说着,也不等锦好应答,又拉着锦好的手,一起落座。
「妹妹,今年实岁也十岁了,虚岁是十一了吧?」
「正是。」锦好嘴里应着,心里却越发的不安,这人连她的生辰都查清楚了,是想做什么?
「妹妹你可知道,世家女子,这个年纪,一般都能正式定亲了。」朱二小姐说这话的时候,细细观察锦好的表情,见她一份错愕睁大眼睛的模样,不等她回答,继续笑道:「我与妹妹相处融洽,不如妹妹就跟做个伴,效仿娥皇女英可好?」
她又笑了笑,面色却有些扭曲:「妹妹家的情况,我也清楚,本想给妹妹求个妻位,可是我和大公子是赐婚,怕恼了皇上,所以我想也只能给妹妹一个贵妾的身份,先定下亲事,以妻礼迎进府来,日后,等妹妹及笄了,姐姐再去求皇后娘娘,给妹妹一个恩典,到时候抬妹妹为平妻。」
第130章
重生之锦好,第130章
「朱二小姐,你今儿个是不是没睡醒?」锦好一字一重,神色不虞,脸上涨红,连眼睛里都快气出了血丝:欺人太甚了,这些人都以为自己高人一等,总是妄想左右别人的命运,还妾呢?真以为自个儿是漫天的神佛啊。舒硎尜残
锦好脸上虽然怒气沉重,但是渐渐地还扬起了一丝笑意,可是朱二小姐还是被她吓了一跳,她那周身散发出来的怒姿,绝对的吓人,让人瞧见了,不免惊悚骇然:真没有想到,往日里瞧着柔和温顺的莫五小姐居然还是个这么有煞气的主儿。
「妹妹……」我这都是为了你好。
朱二小姐下面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来,就被锦好狠狠地打断了:「不要叫我妹妹,对不住,我还没有叫我做妾的姐姐,你哪里来,哪里去吧!我不奉陪了。」
「啊?」这下子不说朱二小姐瞪眼了,就是一旁伺候着的丫头碧儿嘴里也快能塞进去一个鸡蛋了,照朱家的门庭,这些年来,她们家小姐走到哪里,都是一片赞嘆讨好,这般不留情面的话,还第一次听说。
碧儿震惊过后,这气就冒出来了,这个莫五小姐,不过是四品少卿的孙女,自个儿父母还是和离的,这般门楣,能和自个儿家小姐共侍一夫,这已经是天大的荣光了,她还这般不识抬举,实在可气。
碧儿眉头一挑,皮笑肉不笑,道:「莫五小姐,我们小姐可是真的看重您,您可别辜负了我家小姐的一番心意,这世上三只腿的蛤蟆不好找,这两只腿的人,可不难找。」
这般话,若是寻常人听了,定然生气,可是锦好却是面色如常,只是眉头一挑,状似不经意的问她:「我是谁?」
碧儿一怔,随即道:「你是莫五小姐。」
锦好冷笑:「既然知道我是莫五小姐,就该知道我是你家主子请来的客人。朱二小姐身份尊贵,难不成连你这个丫头身份也一样尊贵不成?本小姐与你家小姐说话,你一个丫头都能上前吆五喝六的,难不成这就是你们朱府的规矩?」
说罢,手里的茶盏对着碧儿砸了去:「一个小小的丫头,居然有这等底气,我今儿个算是见着了。」
锦好手里的茶乃是刚刚续上的,这热度绝对不低,落在碧儿的身上,自然自然烫的她跳脚,痛叫连连。
「放肆!」
朱二小姐一声怒吼,瞪着锦好,恨不得将她的脸给抓花了。
锦好眼中闪过冷芒,神色淡漠:「这就放肆啦。」说着站起身子,抬脚给了碧儿一脚,话中有话道:「下次,说什么做什么的时候,最好记清楚自个儿的身份。」
又转头对朱二小姐道:「朱二小姐到底是出身名门世家,这心胸开阔,这人还没进门呢,就帮着大公子寻人了。可惜,我莫锦好出身不好,可却是个心比天高的,这辈子绝不做妾。」别说做妾了,就是做妻和人共侍一夫,她也不乐意,只是这话没必要跟这位朱二小姐说,她不在乎自个儿的名声,却还顾着姚丽娟的名声呢。
锦好又瞪了一眼目瞪口呆的朱二小姐一眼,冷哼一声,脚步微重,转过身,头也不回的出了雅间,就这样生生的将那一对主僕扔在了那里,可谓一个干脆。
「小姐。」等到主僕二人回过神来的时候,碧儿先是委委屈屈的叫了一声,然后就目露凶光:「她一个小小四品的孙女,还是个不受宠的,小姐如此提拨她,那是天大的富贵,她居然如此不识好歹,撂下如此狠话……」
「闭嘴。」朱二小姐冷着一张脸呵斥道。
碧儿一脸讪讪,没敢在装可怜,也没敢再说什么挑唆的话。
不过心里却是恨死了锦好,居然赶对她出手,这口气她实在咽不下去,都说宰相门前七品官,她家小姐乃是当朝宰相最受宠的孙女,当今,皇后的嫡亲侄女,老爷也是二品大员,家里的三老爷更是下任宰相的内定人选。
这般富贵窝里的小姐,自然身价不凡,主贵奴也跟着贵,她是小姐面前一等一的大红人,往日里走到那里不得一个碧儿姑娘的称唿,可是今儿个却被一个乳臭未干的臭丫头给打了,这口气说什么都得出。
最近可谓是事事不顺,朱二小姐冷笑道:「没看出还是个眼界高的,看不上贵妾啊,那我就成全她,给她找个高门大户人家出嫁,保管弄个妻位做做。」顿了顿:「到时候可莫要哭天喊地的。」
碧儿连忙道:「小姐可是有什么好主意?」看着自家主子的脸色,小声道:「只是奴婢瞧这五小姐,看着和顺,可是这性子却不是个软和的,会不会……」
「怕什么?」朱二小姐轻笑一声:「叶二公子可是对这位念念不忘,咱们只要火上添油就好,至于那善后,叶二公子自个儿定会搞定。」
碧儿眼里闪过一道不解的目光:「那岂不是太便宜了她?」
叶二公子那也是一等一的人才,又对这莫五小姐上心,这岂不是让她掉进了蜜罐中。
朱二小姐哧的一笑:「你懂什么,对女子来说,能陪在喜欢的人身边,那才是幸福,若是守着一个不喜欢的男子,那就是人生最大的煎熬。」
挑眉,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这位莫五小姐,原本是会和莫家的四小姐一起,嫁给叶二公子的,花了不少心思,也免了这么亲事,她越是不肯,越不乐意,我就越要办成。」
只要进了叶家门,她就有法子收拾莫锦好,敢拒绝她朱丹妮的人,都该做好粉身碎骨的准备。
「可是……可是小姐刚刚不是说……」碧儿有些吞吞吐吐:「求而不得最苦……那大公子……」
朱二小姐又是嗤笑一声:「妄你跟在我身边这么多年,这点都看不透,只要她进了叶家门,我自然会想法子,一圆大公子的心愿,甚至可以让大公子时常一亲芳泽……」
碧儿一听,先是一愣,这也太惊世骇人了,不过随即想到了什么,恍然大悟:大宅门里龌蹉多,这么点事情,倒也算不得什么。
主僕二人又细细商议了一番,离开了那雅间,待到二人身影离去的时候,雅间的墙壁上,突然现了一扇暗门,从中走出冷面少年,浑身透着暴戾之气。
「公子……」身边的小厮平安看了一眼,就低下头,不敢再说话,眼角余光里看这那冷面少年,天青贡绉大衫下摆微微晃动着,慢慢从多宝格边移到了锦好原落座的酒桌旁,顺着木椅子地边角一点一点坐了下去,贴着双腿弯折着,转眼便有了,下水也去不掉的摺痕……
「去,给我上酒。」平安小心翼翼的看了叶若铭一眼,脚下悄悄儿的出去,没多久就搬了一坛酒过来,揭开了那泥封,叶若铭顺手提了过去,闷头喝了小半罈子,重重的吐了一口气,抱着酒罈子不说话。
锦好因为朱二小姐的事情,这心里越发的不痛快,心里不时的琢磨着这事,是朱二小姐自个儿的主意,还是听了什么风言风雨。
好在她年纪小,到时候,也可用来遮挡一二。
说起来,她和叶大公子是旧识,又有着那么个英雄救美的缘由,若是真被有心人利用了,这名声上也却是有些难堪。
不过,对叶大公子此人,锦好还是相信其人品的,应该不会有什么不妥的话。
因为心里不痛快,又怕影响了姚丽娟的情绪,翌日就回了学院。
原本以为到了学院,心情能安生许多,可是朱二小姐的话却一直萦绕在耳边,心里越发的戒备:朱二小姐这样的人,是那种绿草地里的青草蛇,看着无害,可是这一出手,却绝对是一击即中的类型。
她长长的嘆息一口,自个儿也想不透,也不知道这些麻烦怎么都甩不上,她这里刚刚看中了一颗萝蔔,那边居然还有人硬要赛萝蔔给她,还大有强买强卖的姿态,这是遭谁惹谁了。
云燕进来的时候,见着的就是她托着下巴,对着窗外发呆的模样,眉头亦是皱了起来,看了手上的帖子,又是轻声一嘆:自家小姐的烦心事,怕是要又添上一桩了。
云燕的嘆息惊了锦好,回头对上她手里精湛的帖子,心里一股不妙的感觉又上来了:「谁的?」
云燕又瞥了手里的帖子一眼,眉头紧锁:「是二皇子的。」顿了顿道:「听说二皇子发了十二张帖子出来,说是进府里赏月,邀请的都是当日在长公主赏花宴上的小姐。」
舔了舔唇,又道:「好像是打算选出正妃和两名侧妃。」
那么瞬间,锦好盯着云燕手里的帖子,觉得能灼伤人的眼睛似的,半响之后才幽幽道:「云燕……你说……你家小姐……能不能不去?」
「您说呢?」云燕挑眉。
锦好顿时无语,半响之后才道:「什么时候赏月?」
「明天晚上。」
锦好挥了挥手,让云燕退下,神色越发的烦躁。
该死的京城!
第131章
重生之锦好,第131章
锦好因为心中有事,这人自然打不起精神来,以至于第二日上课,这都有些心不在焉,何博士难得有这么机会,自然想要刁难她一番,倒是隔壁那个伍廷芳,也就是锦好隔壁那个温温柔柔的少女,含蓄的提醒了她一下,才答出了问题,这么一下子,倒也不敢再走神了,打着精神,好好的听课。舒萋鴀鴀
等到中午的时候,却迎来了一位意想不到的客人——宁若秋。
锦好到了京城之后,也有心到明王府里拜访宁若秋,谁知道得了信,说宁若秋和明王妃却兰若庵供奉药王爷去了,所以一直都未曾见到。
宁若秋和锦好二人性子相投,一见如故,宁若秋回了明王府之后,知道锦好递了拜帖,第二日就来找她。
二人相见,自是有不少话要说,一直到了下午上课,这才依依惜别,不过宁若秋倒是邀请了锦好去明王府做客。
这么一闹,锦好的心情倒是好了不少,待到傍晚,就让云燕帮着收拾了一番,去了二皇子的府上。
二皇子府上
二皇子身边的小太监常乐,发现今儿个主子的心情似乎很好,即使他偷瞄主子,发现自家主子虽然还是一副妖孽的模样,但是他跟着主子多少年了,是二皇子身边的老人,自然能感觉到自家主子今儿个心情不错,这倒是让他有些纳闷了。
等到夕阳西下时,二皇子谢铭佑大手一挥,开口道:「等一下,你去门口接人。」
「啊?」常乐一怔:「不是里约定的世间还有二个时辰吗,小姐们此刻应该还未出发吧。」
到不是常乐自个儿觉得自己身价百倍,可是这往日里,还没有这般道理,即使这些小姐日后有可能成为自个儿的主子,但是此刻还没进门,实在也用不着他这个贴身的太监亲自去接吧。
二皇子的凤眼瞄了他一眼,轻声:「让你去,你就去,问这么多干什么,等接到人了,就带到花房。」
常乐又是一怔,花房?那可是府里的禁地,什么人这么大脸面,能的自家主子这般看重?
心里虽然狐疑不已,可是面上却是恭恭敬敬的应了下来:「是,奴才这就去接人。」
常乐一头雾水的出了屋子,等到了门口,等了片刻,见到那辆朴素的马车时,这才醒悟过来,原来是这位啊,难怪要他来接了,自家主子似乎听看重这位的。
只是,到底是为什么看重,就不是他这个奴才所操心的了。
「莫五小姐,您来了。」
常乐热情的迎了上去,自家主子在船上那几日对这位小姐的优待,可是让他这个自小就伺候的奴才,也看不懂。
锦好从马车上下来,就见大门口躬身迎候的人,以为这是二皇子府里的规矩,也笑着,点头。
「五小姐,您先跟着我来。」常乐亲自打点,领着锦好去了花房。
皇子府的花房,自然不同凡响,是盖在河面上,有这水榭一座,可方便落座观景,虽说没有亭台楼阁,却也雅致异常。
已经到了秋日,天气甚是干燥,可是进了这花房之后,却丝毫感受不到秋日的干燥,炎热,有得只是凉风送爽,温润自然。
说起这赏月之事,二皇子也颇为重视,府里的一切上上下下都有人打点的好好,地上铺着厚厚的毯子不说,就是那软枕和靠背也放了不少,但是有些令人奇怪的是,明明下了十二张帖子,等到摆放茶具的时候,却只摆了十一套餐具。
还有两套餐具,是放在府里花房,显然是自家主子打算和某一位小姐独处,共餐。
当常乐领了锦好到了花房之后,瞧了那两套餐具,瞧锦好的眼神又热烈了一些,锦好狐疑的瞧了瞧那两套餐具,这心里就有些不解,随意的落座,见四周无人,心里越发的狐疑。
常乐陪着锦好,见她面露不解之色,忙道:「莫五小姐,请稍等,您先坐,等一下殿下就该到了,要不,您自个儿在这花房里瞧瞧,看看可是有什么合意的,喜欢,等一下,奴才就让人给您收拾了,送回去。」
按说,这花房的花,每一株都是价值千金,若是其他人,常乐就是借十个胆子,也不会说出这等不知轻重的话来,可是眼下,他对锦好说来,却是半点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的——红丝砚那等珍贵的东西,自家主子眼不眨的都送了出去,别说这花了。
「我瞧着就好,倒不用送我。」
无功不受禄,这人情欠下去,总是要还的,何况这些贵人们的人情可更难还。
虽然心里有些不解,可是不得不说,这花房的景致倒是真的不错,花团簇锦不说,光是这空气漂浮的花香,就能让人沉醉。
常乐毕竟在船上和锦好相处过几日,见她拒绝,也明白,她是真的不乐意要,随即笑了笑,居然立在一旁,随身伺候。
这么一番举动,越发的让锦好心里嘀咕,这是不是太殷勤了些?
锦好目光盯着那些娇艷欲滴的花儿,心里却思量起来,渐渐第,那花团簇锦也吸引不了锦好的心智,眼神而就飘忽了起来。
常乐瞧着漫步万花丛中的少女,有些唿吸不顺的感觉,虽然早知道莫家五小姐是个罕见的绝色,可是此刻,当她与万花融入一起的时候,才知道天下万花,皆是她的背景,全是她的衬托。
她才是真正的百花之王,就那么俏生生的一站,这万花都失去了眼色。
月白色与淡粉红交杂的委地锦缎长裙,裙摆与袖口银丝滚边,袖口繁细有着淡黄色花纹,浅粉色纱衣披风披在肩上,裙面上绣着大朵大朵的紫鸯花,煞是好看;腰间扎着一根粉白色的腰带,突触匀称的身段,奇异的花纹在带上密密麻麻的分布着;足登一双绣着百合的娟鞋,周边缝有柔软的狐皮绒毛,两边个挂着玉物装饰,小巧精緻;玉般的皓腕戴着两个银制手镯,抬手间银镯碰撞发出悦耳之声;左手小指上戴了一枚并不昂贵的尾戒,虽不是碧玉水晶所制但也耀眼夺目;微抬俏颜,妩媚的眼眸摄人魂魄,灵动的眼波里透出灵慧而又妩媚的光泽,樱桃小嘴上抹上了蜜一样的淡粉,双耳佩戴着流苏耳环;丝绸般墨色的秀髮随意的飘散在腰间,仅戴几星乳白珍珠璎珞,映衬出云丝乌碧亮泽,斜斜一枝紫鸯花簪子垂着细细一缕银流苏,额前的刘海处微别了一个银纹蝴蝶发卡,娇嫩洁白的小手里紧攥着一方丝绢,淡黄色的素绢上绣着点点零星梅花,衬得此绢素雅,踏着莲花碎步缓缓入御花园,袖口繁细有着淡黄色花纹,常乐觉得眼前这位应该是误入红尘的仙子,天地万物都成了她的点缀。
谢铭佑走进花房的时候,瞧着那万花丛中的少女,脚下一顿,凤眼微沉,顿觉得脚下如千斤重一般。
甩头,压下心中荒唐的感觉,走到水榭,直接坐了下来,就那么静静地看那误入红尘的仙子。
周身的气势一变,似是有什么入侵,锦好回过神来,这才发现谢铭佑已经到了,振作精神,往谢铭佑这边走来。
不等锦好开口,谢铭佑倒是沉静,笑盈盈的道:「刚刚看什么那么出神?」
这种问话对谢明覃来说,是陌生的,往日里,他能从各种表象看透别人的心思,这对出自宫廷的他来说,实在不是什么大事情。
可是,眼前的这位少女,他却辨别不出她到底村里什么心思,而且,隐隐地,他居然发现自个儿还挺想知道她心里想什么的。
锦好上前,瞧了一眼他比女人还美丽的脸,随即乖巧的垂下眸子,对他行了礼。
「莫五小姐免礼。」谢铭佑制止了她的动作,随即又道:「刚刚看什么那么入神,连我进来,都没注意。」
这话中似乎飘着一股不甘的味道。
「我在看殿下花房中的花儿,一时被迷了眼,还请殿下谅解。」锦好眉头都没抬,所以错过了他细密的眉头,微微的挑了起来,似有不快。
「嗯,喜欢等一下,挑一些,我让常乐给你送过去。」说这话的时候,便抬手,示意花房里想下人都退了回去,锦好自然不会留下云燕,也给她使了眼色,云燕也乖乖的退了下去。
片刻之间,这花房就剩下他们了。
谢明覃指了对面的椅子,让锦好落座:「五小姐,请坐。」
锦好迟疑了一下,便一步走到他对面的木椅上,先是给他行了礼,然后才在木椅上坐下。
「你母亲身子可好?」
「多谢殿下关心,家母身子安康,还让小女替她谢谢殿下的礼物。」
「不用客气,怎么说我们也是旧识?」谢明覃抿了一口茶水,又道:「倒是没想到,你是个有才学的,居然对上了文华诗社的绝对。:
锦好见他文不对题,心中有些焦急,却也只能沉着气虚应着。
二人说了一会话,谢铭佑终于到了正题:」莫五小姐知道学院有女学生做女官一事吗?「
锦好心里一动。
第132章
重生之锦好,第132章
「小女知道。舒萋鴀鴀」锦好垂下眼帘,遮住眼中的精光。
「那莫五小姐可知晓都是什么人能得女官的名额吗?」
锦好听了这话,微微一愣,那女官一向不都是才学兼备者得吗,怎么这会儿听二皇子的话,却是颇有深意。
锦好摇摇头,轻声细语道:「小女来自小镇,不懂这京城的规矩,更不懂这女官的规矩。」
二皇子深看了她一眼,又是轻笑一身,目光微闪:「不懂这规矩也不要紧,我身为学院的督学,倒是可以保你做女官,不知你可愿意。」
锦好心里没有丝毫的欢喜,她早就过了,认为天下会有白吃午餐这回事,就算是天下有白吃的午餐,可是也觉得会噎死人的。
这二皇子无缘无故的帮她,怎么会无所求,他为何愿帮她谋夺女官名额。
她身上到底有什么是对方所图谋的,这饵下的这么重,只怕二皇子所求的,是她给不起的。
「你不出声,是默认,还是拒绝?」
「殿下,小女的母亲,从下就告知小女,这世间没有添上掉银子的事情,若是真的掉了,也会砸得一头包。」锦好顿了顿:「今儿个殿下之言,在小女听来,就是那天上掉银子的好事情,这等好事情,应该是别人抢破了脑袋,也难以寻道的,还请殿下明示,若是小女应了这事,日后如何报答殿下的大恩。小女知晓殿下胸襟宽阔,不会在意,可是小女前受殿下救命之恩,若是再……」
似是羞愧难当的模样:「那就是殿下愿意,民女也不乐意。」
「你倒是个知道礼数的。」二皇子的声音仿佛多了几许暖意:「不过,这一次,我倒是真的要你报答,我要你做了女官之后,回报我一样东西。」
「小女愚钝,不解其中深意。」
她到底有什么东西能回报给高高在上的皇子:救命之恩,以身相许,倒是千古不变的话题,可是瞧二皇子这般模样,倒是不像是要让她以身相许的样子。
「我要你回报我的东西很简单——你的忠心。」
锦好的瞳孔勐的一缩,脑中灵光一闪,已经清楚这位二皇子的打算,心中震撼之余,不得不嘆一声,项庄舞剑意在沛公,果真是好算计。
她若是真的因为靠着二皇子成了女官,那她日后说什么都是二皇子的人,只能为他卖命,自然就成了八皇子,和叶大公子的敌人,三人合伙的生意,自然就再不能继续下去,自然要损了大笔的银子。
二皇子和八皇子皇位相争,已经到了白热化的境地,银子自然成了行事的底气,若是此刻她釜底抽薪,只怕对八皇子非常不利。
而,还有一个很重要的缘由,若是她真的因此得了女官,自个儿的终身也就落在了他这个主子的手里。
一石二鸟,好手段。
花房里静谧无边,锦好脑中转了几次,却是无法可想,心里不由得暗暗发苦,早知道能定下和金翰林的亲事,她折腾什么女官,上什么京城啊。
「怎么,你不愿意交付忠心?」
二皇子谢铭佑见锦好半天也没有做出反应,这脸色就有些发黑。
「殿下,小女本没有做女官的心思,这让小女如何应答。」锦好说完,就再不肯抬头看谢铭佑。
「莫五小姐,你回话之前,可要想清楚?」声音已经带了一丝怒气出来,锦好却是眉头未动,整个人如同雕塑一般,立在那里。
谢铭佑又气又怒,若是别人胆敢如此,只怕早就一剑刺了进去,可是瞧着那毛茸茸的脑袋,那俏丽的面孔,还有那深幽如古井般的明目,那怒气不知怎么的,冒到了喉咙口,就渐渐的又退了下去。
「我行事想来只给人一次机会,今日的话,希望你能好好掂量。」谢铭佑勐的站起身子,走到锦好的身边,凤眼微冷:「只是五小姐一定要想清楚了再开口。」
这算什么?威胁吗?
锦好的性子,与弱则弱,遇强则强,这些日子,上京以来,时时拘着自个儿的性子,今儿个,这口气就再也忍不住了。
谁都来践踏她的尊严,谁都想来左右她的人生,他们以为他们是谁啊,不就是出身比她好吗?
眼前的这人,之前还能做出一副亲和的面孔,可是现在停了她的逃避,居然威逼,这般蛮横的话,是将她当成了什么?
她这是招谁惹谁了,或许根本就不在于她招谁惹谁了,而是只在于,她无权无势,是柿子中最软的那一颗,谁都想来捏一捏。
锦好咬牙,恶狠狠的,用着冷冷的声音,道:「想得清楚了,我不愿意。」
若是说谢铭佑刚刚冒出来的火气,因为锦好而散了去,心情已经很是糟糕,但是这会儿被她正面拒绝了,却已经成了愤怒,但是除了那双妖孽的凤眼更加深沉之外,那张比女人还美的脸上,依旧是闲散,淡定,还很冷漠无情,如同他冰冷的声音一般。
「你确定?」
锦好因为他冰冷的声音,心头一颤,撑着眼皮,不让自己的胆怯泄漏出来,她知道,她一个寻常女子,拒绝一个得宠的皇子,这是件非常危险的事情,可是若是将自己的终身幸福,还有朋友之义气,都弃置不顾,她做不到。
或许,她的拒绝会惹怒了眼前这个名声显赫的青年,但是她不愿意,就是不愿意。
「从来没有过的确定。」锦好梗着嗓子,脑中的弦扣得紧紧,甚至心里打算好了,若是他非要威逼,大不了闹个鱼死网破,当着那些世家小姐的面,将这事闹出去。
今儿个她谁也不靠,谁也靠不上,只能舍了自个儿这张脸不要,光脚的不怕穿鞋的,看谁怕谁,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难不成,他还能打杀了她不成?
「即使做了女官,能做我的妃子,你也不乐意?」
就在锦好怒气沖沖,想要撕破脸皮之时,忽然冒出这么一句话。
锦好只觉得「嗡」的一声巨响,有什么东西在她的脑海里突然炸开,震得她眼前发黑,血不再是热的,而是冰凉冰凉的,流进心窝子都冰凉一片。
锦好不觉得幸运,更没有任何的兴奋之意,有的只是冷,只是寒,片刻之间,她觉得连她的四肢都不能动弹,连眼珠子动一下都很困难,只能僵硬着脖子,定定的看着谢铭佑,非常肯定的说道:「殿下,您一定是在开玩笑。」
「我从来不开玩笑。」谢明佑声音仿佛从遥远的记忆中传来:「我已经写好了奏摺,请父皇赐婚,娶你为侧妃。」
锦好听到这里,吓得魂飞魄散,若是上了奏摺,皇帝赐婚,那还了得。
顾不得避嫌,想着干脆藉此机会,说的一清二楚,明明白白为好,于是心下一横,打起精神,道:「殿下,您既然存了这个心思,就该知道,我母亲和我父亲的事情,正因为如此,我母亲和我的心思都很简单,若是日后嫁人,我不求对方荣华富贵,不求对方甜言蜜语,不求对方权势滔天,只求对方能一心一意对我,我这样也才能毫无顾虑的一心一意的对他,二人才能一心一意的过日子。而殿下,却非锦好的良人,我不愿意,我不想要您侧妃的位置。」
一连四个一心一意,听的谢铭佑眉头微蹙,缓缓道:「一心一意?你想要一心一意?」
锦好心里咚咚乱跳,撕咬从胸中冲出来一般,脸色苍白的看着谢明佑,喉头髮紧:「小女是个容不下人的,明知道自个儿是这样的人,却还要去祸害别人,岂不是罪过。殿下,小女这人,心太贪,总想着更多,若是做了侧妃,便会千方百计的想着法子去当正妃,说不得,当了正妃还会使着手段,去害侧妃,去害殿下宠爱的女子,一次害不了,便会有二次,这么不死不休,到最后,不是小女被殿下厌弃,砍杀了,就是手里沾满了鲜血。」
她抬起眸子,扯出一个笑意,笑容璀璨,秋波如水,整个人明媚异常,但是那话却是实实在在的残忍森冷,而且,理所当然,没有丝毫不容人的羞愧:「所以殿下,莫说今儿个您许小女是侧妃,就是正妃,小女也不愿意,除非殿下一开始,就打算这辈子只娶小女一人,只宠小女一人,否则小女绝不能应了殿下,那不但害了殿下身边无辜的女子,也害了小女,害了殿下。」
谢明佑想过千万种理由,她有心上人,或是,她不满侧妃的位置,贪恋正妃,可是却从来没有想过,却是嫉妒,而且嫉妒的理直气壮。
他想要呵斥她,想要训斥她,可是他怎么都张不开口,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眼前的少女,挺直腰背,如同那竹子般,昂然离去。
此时,天空已经泛黑,唯有天边还有几丝金色的亮光,从五彩的云霞里透出来,照在她的身影,格外的明媚,格外的幽远,如同古远的记忆中,传来的最纯美的色彩,就那样洒下最美丽的弧线。
谢铭佑微眯着双眼,修长的睫毛遮住他眼底的神色,目送着她的身影,渐渐的远去,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一直等到,锦好的身影消失在他的视线中,谢明佑还沉浸在自个儿的思绪中。
咦,不对……
谢明佑勐然从混乱的思绪中醒悟过来。
该死的,他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她离开了。
什么一心一意,什么容不下人,不过是她让他死心的藉口。
这世间哪个女子能容得下人,贤良如皇后,高傲如他的母妃,哪一个不是忍着,受着,背后谋算着其他女人,踩着其他女人的尸体往上爬,怎么到了她这里,就成了他放手的理由。
而更该死的是,他居然因为她的黯然神伤,而忘了他原本的计划,就这样放她离开。
「常乐,请莫五小姐回来。」
甩头,摇去那满脑子的荒唐,女人,不过是茶余饭后的消遣,他不要去为女人费神,当然,莫锦好也不会是其中的一个。
他会看重她,注意她,甚至愿意为她花费心里,不过因为她姓莫,又是那个人的心中之人罢了。
这不过是男人野蛮天性中所具备的狩猎本色。
谢明佑告诉自己,他对锦好没有什么什么喜爱之情,因为一个未曾发育开来的女子,还不能入他的眼。
一旦这个女人为他所用,莫锦好对他来说,也不过是个寻常的女子,再不值得他看上一眼。
锦好的步伐看似悠闲,实际上走得很快,没多久就出了府里的二门,出了二门,见身后没有脚步声追来,锦好提着的心,松了许多,脚下却不敢稍有差池,加快步伐,往大门走去:快,快……只要出了大门,今儿个这一劫就算是躲过去。
一阵风吹来,锦好的内衫湿透,黏煳煳的特别难受,而手心的汗湿,亦是黏煳煳的,让人无法忍受,可是这一刻,锦好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清晰可见的大门……
一步,一步,锦好脸上的喜色越发的浓重:快,快……
一百步……五十步……
终于到了,锦好狠狠的松了一口气,忽然之间,觉得双腿无力,咬着牙,僵着脸,往门外去。
二皇子府的门卫,刚刚见谢明佑身边的贴身太监常乐,亲自在此恭候莫锦好,自然不敢拦下她。
「莫五小姐……请留步……」
当锦好的一只脚,跨出门槛的时候,身后传来常乐的唿唤声,锦好心下一凉,一咬牙,装作没有听见一般,继续提另外一只脚。
可是,她忘了,这是二皇子府,所以当她两只脚刚刚站定的时候,眼前就有侍卫挡在了她的面前。
「莫五小姐,常公公叫您。」
她心头长长一嘆,就差那么一步,就差那么一步……
鼻头有些发酸,知道今儿个怕是走不了,轻轻一笑,那笑容却犹如万年冰封的寒潭,满目的寒气,不过,也只是一闪而过,笑意柔柔:「常公公。」
「莫五小姐,殿下请您回去,还有事情商量。」常乐躬身,恭恭敬敬的说道。
「还请常公公帮小女禀明殿下,小女身子不爽,先行离去。」
站在一旁的门卫,听见锦好居然拒绝自家主子的召唤,脸上飞快的掠过一道厉色,随即又恢復了自然,只是整个人站的越发笔直,将锦好的去路挡的严严实实。
「莫五小姐既然身子不爽,那更要留下了,来者是客,今儿个莫五小姐是我家主子下帖子请来的,若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岂不是待客不周。还请莫五小姐赏脸,给奴才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让府里的大夫好好给莫五小姐诊诊脉。」
常乐眼不眨的,将锦好的话堵了回去。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锦好哪里还能推辞,再不乐意,也只得跟着常乐重新回了花房。
「五小姐好心计。」
谢明佑一字一顿地说。昏黄落日下,他面色如浅玉,眉间眼底如深潭,浮浮黄光。
那妖魅的眸子中,却荡漾出比烈烈的火还要热的火焰,只是冷冽的一眼,就能将一切燃烧殆尽。
他真是小看了眼前的这个少女,先是故意惹他发怒,再打出同情牌,直言不讳她的妒忌,让他隐隐以为,她对他有情,似是而非,引出他难得的不舍和同情,这样,她就有机会离开。
一环一扣,将人心看得明明白白,半步不错。
锦好察觉出谢明佑的怒意,她不过凭藉着,眼前这个男子对她微薄的看重,赌一赌罢了。
原本也没有抱着太多的期望,对上这样的对手,她那点小心机,根本就不够看,她不过是勉力一试。
既然已经被识破,她也没有什么好说的,锦好一直垂着脑袋,垂着眼脸,只是那种难以抑制的冷,让她的全身都紧绷了起来,半响之后,才微微一笑,语气淡淡:「我不过寻常女子,能有什么心计,即使有点什么小心计,也不过是为了想要护住自己周全。」
她的笑容如同一根锐刺,狠狠地扎进谢明佑的肉里,他面色一沉,更加的尖锐,犀利,道:「让你做我的侧妃,难不成就是将你推进火坑,你这般唯恐避之不及。」
「小女只要一生一世一双人。」锦好眉眼不抬,却态度坚定。
「若是我定然要呢。」
「殿下,您这般尊贵的人,何必呢?这戏演的不好玩。」
锦好是看出来了,谢明佑今儿个是跟她扛上了,怕是不说破了,还真的要成为这二皇子的女人了。
她重生而来,可不是为了做人家的妾。
锦好此时,也懒得再遮掩下去:「殿下,您花费这么大的苦心,费了这么的手段,难不成只是为了娶小女为侧妃吗?难不成,殿下费尽心思,在河道之上,安排那么一幕,甚至不惜损了那么多人命,殿下也只是为了娶小女为侧妃吗?」
很多事,她看在眼里,藏在心里,连云燕都能看出蹊跷的事情,她怎么会一无所知?
那船上的水贼,说到底不过是谢明佑安排的一幕戏,她不过是故作不知罢了,只是现在事情已经到了这等地步,她也唯有扯了这道面纱了,直奔主题。
谢明佑身上气势一变,整个人阴沉可怕,五指如柱,紧紧掐住锦好的脖子,只要一个用力,就能将她那纤细的脖颈折断,这一刻的谢明佑再没有那种风轻云淡,微眯眼睛,眼中杀意显现,暴戾得让人害怕:「你知道了?」这冷漠的声音竟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慑人之力。
脖子上骤然一紧,人瞬间被提了起来,锦好的唿吸一下子困难了起来,却还是点了点头,目光凛然不惧,死死的盯着谢明佑赤红的双眸,半点惶恐都没有。
锦好面上凛然不惧,心里却惶恐不安,之前听说过关于谢明佑的传言,再次涌上心头,原本她还以为,那些不过是传言,可是现在瞧着他泛着血丝的眸子,却是相信了,而且半点都不怀疑。
因为此刻,他美丽的凤眼根本就不像是人类的眼睛,根本就如同野兽般,充满了嗜杀和血腥,而他整个人,这一刻,变成了妖魔和野兽的混合体。
或许她的诚实让谢明佑很满意,掐在她脖子上的手松了松,稀薄的空气涌了进去,锦好大口的吸着气,咳嗽了几声,才缓缓地道:「殿下当日不该露面。」
当日谢明佑随意修改的剧情,亲自出面,自然就加大了事情败露的可能,或许在他的心中一个十岁的养在闺中的少女,根本就没有什么见识,所以大意了——他的出现,就是整件事的最大败笔,想让人不多想,都不行。
谢明覃笑得如同春天花开:「五小姐果然是个聪明人,为我也很喜欢聪明人。」他的身子倾了过来,附在锦好的耳边,冷冷地说道:「你知不知道,聪明人一般都活不久。」
耳边因为他的气息,汗毛都竖了起来,锦好一个激灵,只觉得那温润的气息,如同一条毒蛇一般,在她的肌肤上游走。
「我不想死,很想活下去,活得比谁都久。」锦好淡而沉静的说道。
谢明佑冷冷道:「想要活下去,就该知道如何做。」
锦好似是没有感受到脖子上的大手,似乎不知道,只要一个他一个用力,她就会香消玉损一般,挑眉看着他,依旧平静无波,连心中那份厌恶也如同这些日子来一般,隐藏的很好。
她静静的抬起头看向谢明佑,黄昏中,她的眸子明亮一片:「殿下,若是您有什么需要小女帮着做的,在不违背道义良心的前提下,小女愿意倾心相助。」
道义良心四字,咬得尤为重。
谢明佑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锦好,细细的不想放过她任何的表情,这是他第一次如此仔细的看一个女人,不,眼前的这个,甚至连女人都算不上,不过是个稚嫩的少女。
若是换做其他女子,此时定然落泪,挣扎,求饶,可是眼前的少女,只是目光沉静的看着她,她的目中毫无惧色,有的只是坚定和不屑。
是的,她似乎很不屑他的举动,一个威名远播的皇子,居然用这种手段对付一个小丫头,委实不算光明正大。
「为我打探八皇子那边的消息,我饶你不死。」
锦好感觉到自己快要窒息了,只要谢明佑再用一份的力道,怕是就要咽气了,眼前这个男子,兇狠如狼般的目光,让她的胸口隐隐发颤。
不过,终于知道这个男子想要她做什么了,也不枉她冒着极大的危险,试探。
真是可笑至极,对外界传言二皇子做事不折手段,锦好终于亲身感受到了,这位高高在上的皇子,为了换取她的忠心,居然亲自上演美男计,只是可惜啊,她好像不太中意他的美色。
「八皇子对我有救命之恩,我绝不害他。」声音虽小,却决绝。
「那就怪不得我了。」二皇子手下一个用力,喉咙再次一紧,她整个人被提离了地面。
全身的力气渐渐的耗尽。
锦好从来都没有想到有一天,自己会如此死去,使劲的打他的手,目光如恶狼般盯着他,似乎每一道目光都在说着: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利用,到处都是利用,在这些人的眼里,他们这些无名小卒,都是可以随随便便利用的东西,一旦没有了利用价值,就只有思路一条。
就如同现在的自己,当日收到二皇子的红丝砚,她就知道,那么贵重的礼物,总有一天,是要还的,却没有想到,却是用命来还。
谢明佑只是静静第看着她,就的表情甚至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就好像这一刻不是在谋算她的性命,而是在捏死一直蚂蚁,仿佛杀戮对他来说,太过稀松平常。
锦好的目光,渐渐地游离,如同被暴晒在日光下的鱼,再做着最后的垂死挣扎……渐渐的光明远去,唿吸不能……
第133章
重生之锦好,第133章
锦好从昏迷中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华丽的拔步床上,淡粉的纱帐,帐檐下垂着流苏,帐钩闪过金黄色的光泽,像是真金做成的。舒萋鴀鴀
这般奢华的装饰,不用说,定然是大富大贵的人家,想到之前的事情,不用猜,也知道她还没有离开二皇子的府邸。
锦好眼中冷芒闪过,看来她赌对了,这位二皇子不过是恐吓她罢了,她的价值还没有充分的利用起来,怎么会捨得让她死去,而她宁折不弯的性子,自然更会让他欣赏,更会用心的笼络她。
置死地而后生。
她刚刚坐起身来,就有一个丫头撩开帘子,笑盈盈的走了进来,语气温和中带着几分恭敬:「小姐,您醒了?奴婢早就给小姐温着血燕,这就给您端来,还是小姐先用点果子,点心?」
这般殷勤?
锦好的嘴角勾出一个玩味的笑容,随即,绽放出柔和甜腻的笑意:「血燕就不用了,口有点渴,喝点水就好。」
那丫头见锦好说着口渴,立刻倒了一杯水送到锦好的嘴边,锦好十指纤纤,接了茶盏,在唇边慢慢的喝了。
「小姐,殿下请小姐醒来之后,参加赏月宴。」
那丫头伺候锦好用茶后,又伺候锦好穿好衣衫,领着锦好去了宴会所在。
夜幕初降,一路经过长廊,锦好耳边传来了人语声,待走到长廊的尽头,一片灯火通明,锦好眨了眨眼睛,才能看清眼前的情景。
乌黑光洁的石板,远远的向前延伸,七八丈远外才始见秋色团花长毯上的红木雕花矮案,五步一座,约二十张,案上美酒佳肴无数,宴席空中密密悬挂了众多美丽的灯笼,远处波光粼粼,阵阵夜风吹来,灯笼摇曳,隐隐绰绰,美不胜收。
锦好来时,离开宴还有半刻钟的世间,宾客们大多已经到了场,几席上已经没有什么空置。
待到锦好环目一视,却是一滞,因为来的人中,不但有长公主赏花宴上的小姐,还有宁若秋,和朱丹妮,朱丹凤等人。
朱丹妮怎么来了?这不是二皇子的选妃宴吗?难道云燕的消息有误?
最让锦好意外的是,莫锦玲居然也来了,不过虽然是锦衣华服,却是脸色苍白,形容枯藁,竟像是得了一场大病一般,一下子干瘪了下来,见到锦好之后,她美目一瞪,仿佛恨不得瞪出两把火来,将锦好焚烧了才好。
要知道,从长公主的赏花宴后,她可是在床上足足躺了一个月,这让她如何不恨?
锦好心里狐疑不定,面上却不显山不显水的走向宁若秋。
「你怎么才来?」见锦好穿过错落有致的席间,到了她的面前,立马张口抱怨起来:「我可是为了来陪你,昨天特意求了我姨娘许久,才得了一张帖子,快来坐,这是我特意留给你的。」指着一旁无人落在的案席,让锦好坐下。
今儿个宁若秋一身淡紫色衣裙,身上绣有小朵的淡粉色栀子花,头髮随意的挽了一个松松的髻,斜插一只淡紫色簪花,显得几分随意却不失典雅,略施粉黛,朱唇不点及红,素净中有着一丝不容人拒绝的美丽。
「有点事情,耽搁了。」锦好从善如流,在宁若秋身边的案席坐下,宁若秋一向性格爽朗,即使到了这里,依旧是面不改色拉着锦好低声细语。
二人正说的高兴,忽然觉得头顶一暗,锦好抬起脑袋,看过去,却是一身鹅黄衣衫的美丽少女,不是别人,正是本不该出现的朱二小姐朱丹妮。
「宁小姐,好久不见,听说你去了山谷镇,难怪会认识莫五小姐,也是,我怎么忘了,你们两个可差点就成了姑嫂。」宁若秋跟着明王妃伺候药王爷的事情在京城贵妇人的圈子里,不是什么新闻。
朱丹妮绵里藏针的和宁若秋寒暄,却仿佛没有看见她一旁坐着的锦好。
「很久吗?」宁若秋眉头挑起来,整个人也站了起来,因为她的个头比起朱丹妮来,要高上一些,所以因为她的动作,导致刚刚还俯瞰她们的朱丹妮,现在不得不仰望宁若秋。
她眨了眨眼睛,眼珠子转动了几下,很是不解的问:「我怎么觉得,时间一点都不久,也是,亲近之人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可是遇到那些自个儿不想见的人,是三年不见,如隔三日。」
两个少女,脸上的笑容都很灿烂,可是语气中的针锋相对,波涛汹涌之势却是一下子就能听的出来。
一时间,锦好对胆大包天,性格直爽,言辞犀利的宁若秋的好感如同绵绵长江之水,滔滔不绝,更有一种同仇敌忾的友情在她心中升起。
「咦,我可是听说莫五小姐志向远大,眼界奇高,怎么莫五小姐今儿个会出现在二殿下的赏月宴上。」
就差没明说,锦好的出身,连做无名的姬妾都是高攀了。
锦好眸色一冷,刚刚要开口反击,却听见宁若秋嗤笑一声,率先开口:「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我倒是奇怪,你这婚期如此近了,怎么还有功夫到处乱窜,难不成你弃了叶大公子,另觅高枝?」
宁若秋边说,边用一种,你是不是红杏飘出墙来的目光细细打量朱丹妮,自然又将朱丹妮气的一张吐学。
宁若秋的嘴皮子上的功夫,朱丹妮一向难讨得便宜,于是将目光转向锦好。
「莫五小姐,我倒是想要知道,你今儿个怎么来的如此迟?难不成小镇上来的,都没有守时的习惯?」朱丹妮侧目瞥了锦好一眼,神色倨傲,态度恶劣。
宁若秋闻言冷声:「我看你越活越回去了,怎么看时辰都不会了。」
宁若秋和朱丹妮的梁子早就结下,在山谷镇,她又得锦好相助,在她的心里早就将锦好划为自己人了,又怎么会容得下朱丹妮这个假仙,欺辱自己人。
「宁姐姐,先生教我们,做人做事要心胸广阔,千万莫要斤斤计较,落了个下品。宁姐姐既然知晓这位朱二小姐这眼神不好使,姐姐何必还和她计较呢,咱们是宰相肚里好撑船。」顿了顿:「老弱病残人士,咱们一向礼遇的。」
这朱丹妮心思不正,那日过后,她还以为朱丹妮能想明白,夹着尾巴做人,她根本就不稀罕结交这样的朋友。
那日之后,她这心里就一直憋着气,却根本找不到发泄的对象,而且朱二小姐又暂时不能惩戒了她,不过今儿个她自动送上门来寻事,她何必再客气下去。
「噗哧」,宁若秋笑出声来,立刻抬起手捂住自个儿的唇瓣,即使这般,她们的交谈也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朱丹妮脸色一僵,瞧了众人一眼,强打着笑脸,只是即使这般,笑容也掩饰不住她眼底的寒光,有些冷冽的盯着锦好,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了一般。
「莫妹妹所言极是,倒是我的不好。」宁若秋眼里含着笑意说着:「老弱病残,倒是不能太过计较。」然后,很随意的给朱丹妮道了一个歉:「对不起,不知道你已经跨入老弱病残行列了。」
听了宁若秋的话,朱丹妮脸色微变,随即连唇上的淡笑都有些保留不了:「宁小姐这眼神也不好使啊,该不是也跨进了老弱病残行列了?」
锦好一边拉着突然间脸色大变的宁若秋,一边淡淡的答道:「由己度人,朱二小姐果然好心胸。」
这话,又引得宁若秋在一旁,嗤笑了两声,众人的目光有意无意的扫过三人的方向,却因为三人的声音压得都有些低,听不清楚,故而不明所以的看着三人之间的暗战。
此时,朱丹妮唇上最后一抹强打出来的笑容,也宣告崩溃了,对锦好的恨意更深了。
要问朱丹妮这辈子,最恨的人是谁,不用说,那就是眼前的这位莫五小姐了。
说起来,她自个儿的觉得她的性子好,人也冷静,内心也很孤傲,出身尊贵,这京城的女子少有她放在眼里的。
可是,第一次瞧见锦好,这心里就隐隐有些不安,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眼前的少女,会是她人生最大的劲敌。
等她再看出叶若铭对锦好的不寻常的关心,对锦好的戒备,可说是最大了,再瞧见她一眼,这理智都飘了出去。
「二位果然兴致相投。」
朱丹妮冷笑一声:「我希望两位的交情能一直这么好。」
若是知道自个儿心上人喜欢的人就是眼前的好朋友,宁若秋还会不会这般维护她?
「宁小姐,我倒要看看,你会不会一辈子护着她?」又瞪了锦好一眼:「莫五小姐,我希望你永远都不会后悔今儿个所说的话。」
冷冽的撂下这句话,她转身,就打算离开,却不想身后传来少女清清软软的低笑声:「失败者在最后的时候,总是要撂下两句话,保着面子。没想到,今儿个还能有此机会,从朱二小姐身上体验一次。」
转过身,漫步的朱丹妮脚下一顿,剎那间,只想着转过脸来,撕碎她的嘴巴才好。
但是想到现在的所在,她也只得咬紧一口银牙,目光冷漠如冰,不曾回头,一个劲的往自个儿的席地走去。
「好样的。」等到朱二小姐回到自个儿的席上,宁若秋使劲的拍了拍锦好的肩头,大笑着道:「你说,她刚刚气的模样,像不像一直癞蛤蟆?我能看到她这模样,也不枉我死皮赖脸的求了一通……」
宁若秋性子一向直爽,虽然有些计谋,可是比起朱丹妮的假仙来,时常吃亏,气的脸红脖子粗,而朱丹妮就会站在一旁,气定神闲的模样。
可是今儿个,却能托锦好的福分,看到一向眼睛长在头顶上的朱丹妮吃瘪,她这心里头痛快的不得了。
锦好轻笑一声,她重活两世,最长进的就是这口舌之利,气走个眼高于顶,心术不正的大家小姐,自然不在话下,若不是今儿个地点不对,她绝对有把握让朱二小姐留着眼泪离开。
伸手拿了一粒果子,送到嘴里,眼角的余光却瞄到朱丹凤那略带崇拜的目光,对这位傻大姐大刺刺的目光,有些头疼:看来这傻大姐在家里,没少受朱丹妮的气,以至于出现一个打口仗,比朱丹妮厉害的,立马就表现出一副傻样。
果子轻轻的嚼碎,吞咽,得出一个结论:皇家的果子,这口味都来的香甜,今儿个说什么都要多吃点。
等她,不急不慢用了三个果子的时候,宴会上的窃窃私语陡然停了下来,一旁的宁若秋,伸手拉着锦好起身,而席上的众人也都跟着起身,锦好凝眸看去,就见一身着海棠红衫曳地,齐胸瑞锦,一条金丝攥珠带,窄袖掐腰,两鬓松松,髻若惊鸿,镂金菱花嵌碧钗,金丝香木蝉玉的丽人缓缓步入宴中,雍容端方,仪态万千。
锦好心中顿时明白,此人就该是三千宠爱在一身的皇贵妃——二皇子的母妃,叶三夫人的亲姐。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锦好好像感受到,皇贵妃在进来之时,目光像是扫了她一眼,可是等她想要捉住之时,却又什么都没有看到,就好像是她的错觉一般。
但,锦好却能清楚的知道,刚刚绝对不会是她的错觉,长久戒备,让她对外界的感受非常的敏感,绝不会出错。
好戏就要上演了,终于钓到这条大鱼了,也不枉她今儿个这般做戏。
第134章
重生之锦好,第134章
「参见贵妃娘娘。舒萋鴀鴀」
席间的宾客此时已经尽数站起身子,纷纷绕道案前站好,在皇贵妃踏入园中之后,齐齐跪拜行礼。
皇贵妃的声音,柔和中带着笑意:「诸位无需多礼,都起来坐吧!」
皇贵妃的主案距离锦好的位置不近,锦好只能瞧着她海棠红的身影,可是她身上那种凛然之气,却能让她心里一紧,柔和的声音中似乎带着一股威慑之力。
那是长久浸润在富贵窝里的人才能有的威严,而她的身旁,陪伴着的自然是二皇子谢明佑,一身宝蓝的衣衫,更是美人如玉,凤眼飞挑,微微扬起,漫不经心环顾四周,待目光落在锦好身上时,微微定了定,却又极快的继续巡视下去,一切精緻美丽都从他宛如长帘的睫毛下射出,光是这么一份气质,就在让在座的小姐们心折,献上无数芳心。
锦好心中冷哼:毒蘑菇总是最美丽耀眼的,这位二皇子在锦好的心里,就是一颗实实在在的毒蘑菇,可是这卖相好,也难怪引得那么些闺中少女红心闪烁。
那边的谢明覃似乎感受到锦好的心情,眉如黑玉,目光扫过,二人视线相撞,锦好立刻垂下脑袋,谢明覃瞳孔微紧,但也只是一眨眼的时间,就再也在他的脸上找不到半点痕迹。
皇贵妃落座后,各位宾客亦在自个儿的位置上坐下,赏月宴会就正式开始了。
细乐声渐渐的响起,凉菜上完之后,就开始上热菜,二皇子站起身子,给皇贵妃敬酒,说了些喜话,二人表演了一番母慈子孝。
那些勛贵之家的小姐们见了,也都有样学样,说了满筐的吉祥话,给皇贵妃敬酒,一时间,气氛万分热闹。
一开始,皇贵妃都是笑盈盈的饮下去,喝着喝着,那整个人的气色就有些发白了,二皇子见了,二话不说,就站起身子,在皇贵妃的旁边,为皇贵妃代酒。
那些名门小姐们就七嘴八舌的称赞起二皇子的孝顺,喜的皇贵妃一张脸蛋如同盛开的花一般,焕发出女人成熟的魅力。
锦好自认为自个儿门庭低,见身边的宁若秋没有表示,她也不准备露这个脸,再加上,她刚刚和二皇子的那场对手戏,几乎耗尽了她的力气,此时却已经饿的飢肠辘辘,因而很老老实实地坐在那里低头吃菜,先垫饱肚子再说:管天管地,总不能还不让人吃饭了。
只是现在已经进入秋日,这晚上的天气已经微微带着寒气,那些热菜端上来的时候,都已经凉透了,像是一些荤菜之类,多油的菜餚上面,更是铺着一层厚厚的肥油,看一眼,就让人没有了食慾,所以锦好的目光自始自终都是落在素菜上面。
正在锦好奋力与青菜奋斗之时,突然有人走到她的身边,细声细气道:「您是不是莫五小姐?」
锦好微愣,随即停下手中的动作,心中有些紧张,面上却是半点不露,含笑放下箸,笑容温和,但整个人顷刻之间,却是绷的如同琴弦一般,应了声:「是。」
她已经明白,能在席间走动的,不是二皇子身边的人,就是皇贵妃的人,她自然不能得罪。
锦好抬起头,来问话的少女,身姿窈窕,眉清目秀,虽然长得不算出色,可是整个人却透着一股灵气,让人看了,就能生出好感。
那少女见锦好应了,就笑着道:「皇贵妃请莫五小姐过去说话。」
锦好大惊,忙站起身来,眼角飞快的瞄了眼端坐在主座上的皇贵妃。
此时,皇贵妃正微笑着和二皇子说话,二人之间眉眼舒适,根本就看不出来,这皇贵妃是何时注意到她的。
就不知道皇贵妃叫她一个弱女子,打算做什么?
锦好心里一直嘀咕着,心里反反覆覆想着皇贵妃此举的意思,面上却是半点都没敢怠慢,脚下极快,随着那宫女跟着去了主座。
众人原本还在窃窃私语,可是此时却渐渐的压低了声音,目光都落在了锦好的身上。
锦好走到那主座前,大概三四步的距离,停了下来,那秀丽的宫女,声音绵绵,清润如水:「娘娘,莫五小姐到了。」
此时,皇贵妃才抬起头,看向锦好,锦好忙屈膝行礼,嘴里道:「
小女莫锦好给皇后娘娘请安。」
就见皇贵妃温和的笑了两声,然后用着不大不小的声音,对着二皇子,道:「这就是皇儿与本宫提过的莫五小姐?」
皇贵妃这话一落,就见不少名门小姐的目光都深了一份,看向锦好的目光,就多了一份打量。
锦好的头大了,她真想,是真得很想,很想站起身来,狂吼一通:娘娘,能不能请你莫要说出如此有歧义的话?
什么叫皇儿与本宫提过?
是随口那么一提,还是特意提起?是因为二皇子立妃,还是别的什么?
月亮很大,风也不算小,可是锦好却觉得眼前一片乌黑,黑乎乎的,让人无端的平添了几许烦躁不堪。
不管锦好心里如何的不爽,却不得不配合着打起笑脸,就好像没有听出皇贵妃话里的深意。
皇贵妃上下打量了锦好几眼,眼里闪过一道满意的光芒,看起来果然是个通透的。
居然屈尊降贵,十分谦和地招手,让锦好上前,打量了半天,才道:「莫五小姐果然是才貌双全,瞧着小模样,可真是水灵灵的,让人移不开眼睛啊!」
「娘娘谬赞。」锦好似害羞的模样,抬眼看了皇贵妃一眼,才低声道:「在娘娘的面前,小女怎么能当得起才貌双全四个字,岂不是羞煞小女了?」
皇贵妃听了之后,果真又笑了起来,对一旁的二皇子道:「你瞧瞧这一张小嘴儿,可真会说话,每字每句都包裹了糖衣一般,让人听了,心里甜腻腻的。」
二皇子瞧了锦好一眼,却不言语,只是那线条优美的唇线,比往日里上扬了不少。
「小女惶恐。」锦好摇了摇头:「字字句句皆是发自内心。」
皇贵妃的兴致很好的模样,她挥了挥手,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整个人显得随意不少,笑着说:「听皇儿说过,你现在在德馨女子学院读书,而且学问大着呢,还对了文华诗社绝对,这样的女子,绝对当得起才貌双全四个字。」
锦好又是谦虚了一番,又说了些好话,哄的皇贵妃展颜而笑,说了大概半柱香的时间,皇贵妃道:「你今儿个是来参加赏月宴的,我就拉着你说话了,免得你今儿个回去饿肚子。下去吧!」皇贵妃的声音更加的轻柔,甚至还带上了几分笑意。
锦好恭声应了下来,在众人或嫉妒,或羡慕,或疑惑,或好奇的目光中,回到自个儿的座位上落座。
谁也不知道,她因为紧张,后背都是汗水,皇贵妃这等温和之人,却让她涌现出太多的不安。
以皇贵妃现在的身份地位,她所说的每一句话,都不是什么废话,今儿个却再三强调才貌双全四个字。
她打得是什么注意?
因为心里藏着事情,所以接下来,连素菜都懒得神筷子。
直到赏月宴结束,皇贵妃似乎都没有再召见其他世家小姐的打算。
这样一来,锦好不可避免的再次成为众人的焦点。
等到散宴事,不少世家小姐都和锦好主动点头微笑,态度较刚刚她进来时,热乎了不少。
宁若秋瞧不上这些人前倨后恭的态度,直接挽着锦好的胳膊:「我们一起回去吧,路上也有个照样。」
明王府与德馨女子学院正好是一个方向。
锦好笑着应好。
朱丹凤终于忍耐不住,走过来和锦好,宁若秋打了个招唿,却被朱丹妮叫了回去。
瞧着黑着一张脸的朱丹妮,锦好与宁若秋对看了一眼,然后一致决定,将这人当作空气,迳自转身离开。
因为不想和这些人一起,所以她们走的特别快,很快就将后面的这些人甩开。
宁若秋就问锦好:「皇贵妃那话什么意思?她是想……」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锦好摇头。
「我总觉得这事不简单。」宁若秋虽然性子豪爽,却不笨,不但不笨,还细腻如针,总觉得皇贵妃今儿个这话,说的意有所指,却在见到锦好微皱的眉头之后,咽下了下面的话:不简单能怎么样,天朝的皇权是至高无上的存在,皇贵妃更是贵人中的贵人,若是她有心谋算锦好,除了小心避着,忍着,又能怎么样。
就如同今儿个这宴会,再不想来,也得来。
宾客的距离越来越远,路上只有锦好和宁若秋缓缓的行走。
夜色浓浓,秋夜如水,一路上不復刚刚的热闹的景象,尽管依旧灯火通明,却在夜风之中显出几分萧条出来。
二人出了园子,走在布满灯笼的长廊上,迎面匆匆走来一人,正是二皇子的贴身太监常乐,见到锦好,双眸绽放出喜色。
「莫五小姐,奴才奉娘娘之命来找莫五小姐,娘娘还有些话想要私下交代您。」
锦好一听皇贵妃召唤,这脑子又疼,有心不去,可是也知道那会是什么后果,自个儿脑袋不保还算是小事情,只怕还要连累母亲他们。
锦好咬了咬牙,便对常乐点头说好:「常公公,我这就和你去。」
与宁若秋道别,自个儿就跟在常乐的身后,谁知道,却是被他引到凉亭上。
「莫五小姐在此等候,奴才这就去回禀娘娘,五小姐到了。」
等他走了之后,锦好才细细打量亭子的布置,说是凉亭,到更像是小厅,里面的摆设样样精緻,每一样只怕都价格不菲。
「莫五小姐,别来无恙。」
低沉的嗓音从锦好的身后想起,她的心头咯噔一声,缓缓的扭着脑袋,迎向那张俊美的脸孔,灼热的光明,整个人一颤,然后就垂下了脑袋:该死的。她怎么会遇到他?
卑鄙,居然假冒皇贵妃传令,实在可恶。
「四姐夫……」
叶若谦的眼角微微抽了几下,锦好心里又觉得痛快异常。
「你还是叫我叶二公子来的顺耳。」
今日的叶若谦头戴束髮银冠,内穿白色大袖中衣,外套白色无袖交领曲裾深衣,领口和衣缘饰有黄色刺绣,两边肩头绣着淡青色云状花纹,黄、黑两色相拼宽腰带,系一条黄色玉环宫绦,让这身白袍显得辉煌而贵气。
「礼不可废。」锦好一双清凛凛的眼眸像是清幽的古井一般,照在叶若谦的身上。
叶若谦的喘气粗了一些,深深的唿吸了几口,指着一张木椅:「坐吧。」
锦好摇头:「叶二公子,瓜田李下,还是各自走阳关道吧。」
可是此时,她还是寻求脱身道路为先,至于这笔帐,她自然会毫不犹豫的记在叶若谦的头上。
凉亭上的四脚挂着诸多的灯笼,月色下,风光明媚,还有种安静中透着祥和的气息。
宫灯将二人的身影照耀,在月色下被拖得老长,高傲清朗的声音响起:「今日月色不错,陪我坐一坐吧!」
锦好很想拒绝,只不过,今日的叶若谦似乎与往日不同,目光犀利不说,整个人还透着一种空洞的气息,这让锦好到了嘴边的话,没胆子说出来,所以这一刻,只有她和叶若谦在。
第135章
重生之锦好,第135章
叶若谦一双眸子中似乎也有月华流动,亮的惊人:「坐吧,今日我只是有些事情,想弄明白。舒籛镧钔」
锦好略带戒备的看了他一眼,却还是轻巧落座。
叶若谦见她落座,微微一笑,也随之坐了下来,却不急着开口,反而又望着月色发呆。
夜风吹来,带着秋夜的凉爽,让锦好紧绷着的心也渐渐的平復下来,不再因为叶若谦的出现,而躁动不已,伸手掠了掠耳边的发,看着那一旁落座之人,总觉得今儿个,叶若谦有些不同。
许久之后,才听得叶若谦开口,声音惆怅:「我母亲为我定下亲事,对方是楚大人的四小姐。」
锦好原本张口想要道贺,随即想到莫锦玉:「二公子不是与我四姐有婚约吗?怎么会……」
叶若谦半响之后,才悠然开口:「你四姐入府为平妻,楚小姐为正妻。原本这平妻的位置乃是我为你……」
锦好闻言,面色一沉,神情就不那么好看了,什么叫平妻的位置,难不成她莫锦好只配做人平妻吗?
刚刚要出口打断叶若谦的话,脑中却闪过一道灵光,顿有所悟:这位二公子看起来似乎对自己印象不坏,但是一直以来却只肯许诺自己平妻之位,难不成叶家一开始打算给莫家孙女的也只是平妻之位?
这个念头一出,再细细想着叶三夫人和叶若谦在山谷镇行事风格,顿时那么多不解之处,就能分明了。
也是,以莫家的门庭,嫁给叶家,倒也高攀了,只要哄的自个儿进了叶家做平妻,莫锦玉已经*叶二公子,也只有进叶家做妾的份。
这算盘打的可真是好。
想到自个儿差点进了这般狼窝,整个人气的打了个寒颤,落在叶若谦的眼里,还以为她是怎么了?
叶二公子语带怜惜的看向锦好道:「是不是冷了,这里的风可不算小。」
说着话的时候,很是自然的伸手要去摸锦好的额头,却被锦好伸手挡了过去,脸色一僵,手就僵在半空,片刻之后,才态度自若的离开:「我只是看看你有没有受了风寒?」
他说完了话,就扯开自个儿身上的袍子,脱了下来,然后伸手将它披到锦好的身上:「这是我的袍子,你先披着,挡挡风,而且我身子此刻正热着呢。」
锦好被叶若谦的动作吓了一跳,再看看他居然将自个儿的袍子披在她的身上,不见感动,脸色却越发的难看,心思千转百回,左右看了看,挣扎不已,脚下一个错步,隔离了他的衣袍。
再说了,她这身子还稚嫩的很,相信叶二公子不会喜欢尝尝这生硬的滋味。
而且,这人虽然心思荒唐,但是轻重缓急还是清楚的,怎么会做出这等荒唐事情来?
她虽然在心中一再的安抚自己,但是心跳之声,却还是不断的加快,手心里也冒出汗来。
她可不能让人欺负了自己,脑中一时六神无主,脑中根本没有一丝主意。
叶若谦靠近她,给她披袍子时,她身体僵硬至极,半响之后才喃喃道:「风大,披上袍子……」
「多谢二公子关心,不胜感激。」锦好这话说的异常客气,而且疏离。
叶若谦凝神瞧着眼前的女子,眸子之中,似乎有流光闪过,十分伤神的模样,手下却不自觉的抬了起来,想要触摸她的鬓髮。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表露对锦好的怜惜。
锦好动作一滞,绝对有股热血在她的心头喷洒而过,脸红得如同滴血一般,只觉得周遭的一切是那边的清晰,在风中,她能够听到他的打算。
这么一瞬间,锦好下意识的躲开他的手。
叶若谦自然是个聪明之极之人,他看出来锦好的躲避,也明白她的避嫌,他的手再次僵在了空中,久久的不曾落下,握成拳头,隐隐青筋直冒。
锦好的声音十分的清冷,更藏着寒意,对着叶若谦道:「那日长公主的赏花宴上,小女曾亲眼见过楚小姐的容貌,看起来就是个温柔体贴的,而且素来有才名,想必定然当得起二公子正妻一位。」
她想要通过提出楚小姐,也阻断自个儿与叶二公子的孽缘,因为这一刻,她明显的感觉到叶二公子的心意,心里是又惊又怕,但却更明白,自个儿是绝不会接受这等心意。
而且,此刻叶若谦正妻,平妻都被人占了位置,只怕与锦好真的要失了机缘了。
「你果然蕙质兰心,已经猜到了。」
叶若谦凝视着锦好的目光较往日多了几分痴恋,然后却牢牢被自个儿压抑住:「我不喜欢她们,喜欢的是你。」
「可是,不管你喜欢不喜欢她们,可是,她们就是你的妻子。」
锦好的声音,很快就恢復了平静,语气淡淡道:「至于我,二公子还是莫要放在心上,不过是一时新鲜,二公子瞧着稀罕罢了,说到底,不过是心有不甘,这才用了心思。」
叶若谦晴朗如玉的脸上,多了一丝黯然,她对他来说,绝对不是一时新鲜,初见时的惊艷,再见时的倾心,他原本眼高于顶,难得对一女子,用了心思,甚至做出绑人的事情,如此这般,却还是被佳人评一个新鲜,怎么能接受呢?
叶若谦看着她,目光隐晦:「莫五小姐,我此生怕是从来没有如此认真过。」随即苦笑一声:「也不知道怎么就入了魔障,忘不了,放不下,生生磨着自个儿的心肺。」
锦好听了这话,却是冷笑一声:「所以叶二公子就三番四次刁难与我。」
这人的情,是真是假,她都不想知道。
「二公子明知道小女举步维艰,却一再为难小女,就如同今儿个这般,将我陷入此等境地。」锦好抬头,看向叶若谦,目光冷淡:「二公子,小女想问一下,二公子今儿个将锦好带来,说了这么些话,到底所谓何事,又存了什么心思?难不成,二公子是要毁了与楚府的亲事?」
这人不过是不甘心罢了,却不顾她的名声,这等行径,也不过是身为男子的自私罢了。
叶若谦听闻锦好的话,心里一点一点的凉了下去,唇瓣的笑意再也无力强撑:「五小姐,你果真聪慧,却也心性凉薄。」
嘴里微微发苦,舔了舔唇,道:「你放心好了,今儿个我找你过来,没有其他的心思,只是想弄明白一件事情,为何莫五小姐对我如此不喜欢,甚至厌恶,我不明白,五小姐从第一次相见,就对我隐隐抱着敌意。」
求而不得,即使此生无缘,却也要弄清楚,自个儿到底败在了哪里。
锦好心中一震,脸上虽然面色不变,清丽的脸庞被皎洁的月光照的有些忽明忽暗,她看着叶若谦,缓缓地摇头:「二公子,事已至此,多说无益,你何不放下过去,怜取眼前人。至于说什么敌意,二公子想想看,我们初见是在那等情况之下,我又怎么会没有敌意?」
「二公子口口声声说是没有其他心思,可是二公子怎么忘了,这个世间对女子苛刻,若是被人瞧见现在的情景,只怕我这名声又要不保,二公子该是知道我的性子,只怕到时候为了证明自个儿的清白,少不得一头碰死在柱子上,到时候,二公子还会说自个儿没有其他心思吗?二公子口口声声对我有情有义,可是这般举动,又算什么?若是二公子心里对我真有一丝半丝的怜惜,就请二公子立刻让我离开。」
叶若谦沉着眸子,默然看了锦好许久,眼里多了几分风霜的色彩:他虽然口口声声说着别无心思,何尝不是抱着一丝奢望,想要报的美人归。
他微微的闭上眼睛,凝神了片刻,再睁开时,已经是一片锐利之色:「我想娶你。」
一时间,周围死寂一般,锦好脸色如冰似霜,她费了这般口舌,此人居然还是冥顽不宁。
锦好目光沉静如冰,恍若幽深古井,清亮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似有一种冷到骨子里的郁闷之气,在他的胸腔中到处乱窜,还没有来得及辨认什么,就见锦好一字一字道:「你凭什么娶我?又拿什么娶我?」
虽是简简单单一句话,却让叶若谦如同雷噼,整个人一怔之后,眼中的寒意突然大盛。
锦好勐的站起身子,声音冷而坚定:「二公子,锦好告辞,希望公子日后行事,再莫要如此随心,执迷不悟。」
「若是我偏不放手,非要执迷不悟呢?」
叶若谦满不在乎的一句话出口,锦好一直隐忍着的怒气,终于爆发而来,手中的茶盏,准确无误的泼在叶若谦的俊脸上:「二公子煳涂了,我帮公子醒醒神。」
温热的茶水,从额头滑到眉头,再到鼻尖,若是说叶若谦刚刚还有些不甘心,这会儿见到眼前这张因为怒气,因为不屑,而变得明亮的小脸,灼灼闪烁的眸子,那份不甘转而变成了绝望,心中清楚的知道,眼前的少女,是真的对他没有一丝一毫的情义。
因为这个认识,让这位一直以来,晴朗如明月的少年,双眼流泻出锐利的光芒,带着勐兽般的凶气,直勾勾的盯着锦好。
锦好与叶若谦对视片刻,瞪了一眼满脸茶水的叶若谦,冷哼一声,将茶盏重重的搁下,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去。
第136章
重生之锦好,第136章
第136章
夜风捲起髮丝飘飘,搔在粉嫩如玉的脸颊上,痒痒的,凉凉的。舒籛镧钔
锦好垂下双眸,看向地面上,自己那拖得长长的影子:这一次,她应该可以完全的摆脱前世的命运了吧!
静寂的夜晚,脚步声越发的清晰,或许因为这段道路无人行走,声音会显得尤为清空,听起来如同鼓乐。
锦好走着走着,脚下踩着月光穿透树荫落下的痕迹中,如同翩跹起舞,或许因为告别前世的噩梦,她的脚步特别的轻盈如歌。
在这如歌如诗的月色中,她踏月而行,踩着星光,迤逦而来。
就在她沉静在这美丽而静谧的夜晚之时,突兀的声音,打破这月色如歌。
「妙极,妙极……」一旁忽然冒出一个低沉的声音:「真不知道,原来五小姐还是个心如铁石的。」这话,怎么听都带了几分讥讽的味道。
锦好停步,转身,只见那个正靠着假山上,侧着头,似笑非笑瞅着她的俊美男人。
正是谢明佑。
夜风吹过,乌黑髮丝在脑后飞舞,有一缕墨发贴上脸颊,显得俊脸非常妖魅,有种勾人魂魄的美丽,他脸上有淡淡的笑意,在月色星华中宛若水墨画一般晕染开来。
此刻,他笑得开怀,他原本长相就异常俏美,这一笑更是如云破月,动人之极。
而锦好突见谢明佑,双眸骤然一缩,然后冷冷的看着那个笑得动人的男子:「不知殿下可还满意?」
在这样的月色下,她一双墨玉般的眼里,如同极品的宝石一般散发出淡淡的,幽幽的光芒,这种光芒,宁静而致远,淡泊而幽明,却有种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冷漠。
她便这般停住脚步,站在月光中,一动不动,仿佛是一座雕塑。
在叶若谦出现之时,她就明白这一切应该是谢明佑所默许的,否则即使亲近如叶若谦也无法支使常乐——谢明覃的贴身太监。
月光下,谢明佑凤眼中的光芒,如同天上的星星一般明亮,他站直身子,放下双手,背在身后,静静的打量锦好,半响之后低笑道:「真是聪慧,难怪能入的了他的眼?」
他?还是她?
锦好心中暗暗思量,面上却是一片冷静,似是不曾听懂他话里的深意。
「你知道今晚一切是我授意?」
「是。」
「你生气?」
「是。」
谢明佑哈哈一笑,他扬起嘴角:「五小姐,你可真是诚实。」
锦好亦是冷笑,眉头微敛,声音如寒水中浸润过一般:「人为刀俎我为鱼肉,除了诚实,还能做什么?」
「哦,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这说法有趣。」
谢明佑饶有兴趣的盯着她,打量了一番。
锦好直视他的目光,静静的,不动声色的看着他,夜色中,她的双眸明亮如艷阳。
看着这个站在明月繁星下,却更加妖魅勾魂的男子,锦好神色淡然:「殿下一再试探小女,到底为何?」在她这样一个寻常女子身上花费如此多的精力,实在不是一个聪明人会做的事情,而这位二皇子,在传言中可是从不曾做无用功之事。
这一次,谢明佑没有回答她,他只是静静的盯着她,目光深邃难知,眸色却一暗再暗。
许久之后,他扬声道:「怎么就不是,我对五小姐生了兴致?」明明是情话,可是从谢明佑的口中掏出来,有些清冷。
不过,谢明佑倒是越说越顺口,虽然清冷,却流利异常:「我看出来五小姐不是一个会将荣华富贵,权势金钱看在眼里的人,而我亦是一向随性而为,这里除了你我,也无二人,五小姐也莫要忍着性子,将就与我。」
他死死的盯着莫锦好的眼睛,一字一顿:「知音难寻,我不在意。」
锦好在他柔和的话中,好像自个儿的手脚都多月了起来,在不知要做何事,眼前的谢明佑让她觉得非常的陌生,哪里还是那个一言不合,就要置她于死地之人,同时也生出一丝戒备,否则她的心思怎么就被对方看出来了。
荣华富贵,权势金钱,在锦好的眼里,就是她的工具,能守护自己在乎人的工具,所以即使与贵人相交,对她来说,也没有对这些人存太多讨好巴结的心思。
这一点,她自个儿却还不曾在意,也不曾清楚的认识到,所以听了谢明佑的话后,她才勐然意识的。
不过,即便如此,她也不想做眼前这人的知音。
谢明佑像是看出她的心声,轻笑道:「怎么,五小姐不认同?」
锦好摇头,道:「小女不过俗人一枚,荣华富贵,权势金钱,样样都爱,不过小女却只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就算这人说得再对,她只要不承认,谁能耐她何?
谢明佑上前一步,与锦好的古井深幽般的眸子相对,看着她的眼睛,道:「五小姐应该再到我在外的名头,就该知道我的心性。我这双眼睛见得东西太多,也太假,所以反而对真的东西生出兴致,五小姐,你身上的那分真,可莫要消磨掉,你该知道,假的东西总是会让人生厌,恨不得毁之,才能罢手。」
谢明佑此时虽然在笑,可是那笑却带着冬日的寒气,除了冷,锦好什么都没看出来,或许他们这些人的真和假,早已让人看不出来。
锦好喃喃地道:「殿下,我……」似有千言万语,却除了这三个字外,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谢明佑盯着锦好的明媚,声音如清泉流水:「我知,我知,你什么都莫要说了,我知……我都知……」说话的时候,他将二人的距离不着痕迹的拉近了一些。
锦好思绪一顿,疑惑的抬起脑袋,谢明佑那张没的天怒人怨的俊脸此时也不着痕迹的靠近。
锦好后退两步:「殿下……殿下……知道什么……」这人胡言乱语什么,她不过一时思绪混乱,这人怎么就都知道了?
谢明佑的手指抬起,轻轻的滑过锦好的脸庞:「五小姐,你求一心一意,这世间有几位男子,能完成五小姐的宏愿,我是真心喜欢五小姐,我给五小姐三个月的时间,到时候,我等五小姐回话。」
锦好脑中轰的一响,没想到这人经过今儿个那一出,还没有死心。
这一刻,锦好感觉到漫天的星辰都落在了自己的眼里,可是她除了那颗月亮之外,却什么都看不清楚,即使月光如水,将夜晚照的能看见彼此,却也无法吸引她的目光。
「殿……殿下……下?」锦好结巴起来,吐出的字眼却没有任何的实际意义,就像是下意识受惊的人,脱口而出,并不是真的想要说什么。
谢明覃目光灼灼的看着她,一步步靠近,锦好一步步后退,他却三两步就挡住锦好的去路:「五小姐,我是真心喜欢你。」
二人之间的距离,几乎无,谢明佑身上的龙诞香的味道,很是好味,却让锦好心里涌起阵阵想要呕吐的感觉,而在他开口之时,他的头颅近乎与锦好贴近,那唿吸出来的热气,扑面而来,就吹拂在她口腔四周,让锦好胸中的翻滚之味道越发的明显。
不过,这人挨得如此之近,她周围的空气都被他抢走,她有种无法唿吸的感觉,因为窒息,让她的脑袋很晕,心跳很快,唿吸也很急促,不知道是不是太过紧张,这一刻,她觉得很热,非常的热,热的她想抬起脚,一脚踹开眼前的男子。
锦好是个行动派,她以为她只是想想,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她才发现,她不但想了,而且也做了,她的脚,抬起,就向谢明佑踢了过去。
可是她抬起的脚,却被谢明佑一手给抓抓住了,眼中冷光微闪:「五小姐,女儿家动作太过粗鲁,可不讨人喜欢?」
因为一只脚被谢明佑钳制,锦好一时间身体不稳,摇晃欲坠,谢明佑趁此机会,一手环住锦好的腰:「五小姐,做我侧妃可好?我是真的很喜欢你。」
说这话的时候,谢明佑的脑袋已经靠在锦好的耳边,温热的气息,让锦好的肌肤颤慄起来。
他说话的时候,勾魂的眸子柔情似水的注视着锦好,那么全神贯注,那么一心一意,就好像锦好是他手心里捧着的宝贝,最珍贵不过,那眼神充满了怜爱。
甚至能让锦好生出一种,只要她开口,他会答应她所有的要求,哪怕她要天上的星星,水中的月亮,他都会用尽心力的完成她的心愿。
如此的深情,如此的意重,漆黑的眸子如同两汪泉水,能将人溺死其中,不能自拔。
锦好舔了舔唇,发现口干舌燥,她觉得此时心跳越发的快了起来,大口大口的喘气,脑中晕沉沉的。
「殿下……放开……」挣扎了半天,她终于开口。
谢明佑的桃花眼无辜的眨了一下:「可是五小姐不能站立,难不成要我看着五小姐摔倒不管吗?」
锦好咬了一下唇,刺痛感让她的神智清楚了不少,瞄了一眼,妩媚如妖的男子,心里不由得赞嘆一声:这人之妩媚,妖艷,果真是绝无仅有,这样的男子,前世她想都不曾想过,更不曾看过,听过,也难怪此刻自己明知道他在做戏,却还不自觉的被他逼人的美艷闪花了眼。
努力的后仰,尽力脱离他的范围,单立的脚下有些发软,可是心里却也知道,这等情况实在危险,还是尽快脱身为好,再说了,只怕外面等着的人,早就急了。
该死的,这人身居高位,行事果然不折手段,此时,居然用美男计——锦好向来有自知自明,自个儿这颗青涩的果子,还引不起对方这般兴致。
至于,谢明佑说喜欢她的话,她是半个字都不信的。
锦好垂下眼帘,瞧了谢明佑的右手看了一眼,隐隐有些发青,脸色微变,不能再逗留于此了,再逗留下去,怕是要露陷了。
锦好眼珠子转了转,瞧着二人所站的位置,顿时想到了一个好法子,玉手一抖,袖子微摆,夜风吹过,淡淡的粉末无声无息的吹进对方的身上。
片刻之后,谢明佑深情的面孔再无法装下去了,眉头抽了抽,身子不时的蹭着,锦好瞧了一眼,心里明白,面上却是不显山不显水。
等到谢明佑手下似乎无力之时,她微微挣扎,脱离了谢明佑的手臂,恭敬而有礼道:「殿下,夜色已晚,我告辞了。」
说完,也不等谢明覃开口,提着裙子,就飞奔而去,就好像后面有什么恶鬼在追。
谢明佑有心阻止,可是身上的不适,让他无暇顾及其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条滑熘的小鱼,从他的手里熘走:总有一天,他会剪掉这条小鱼的鳍,让她无力逃脱。
不过,这身子的不适来的又快又急,会不会是这条滑熘的小鱼做下的手脚。
锦好这次终于如愿以偿的奔出了二皇子府邸的大门,二话不说的上了马车,行到拐角小巷,马车一停,一道白色的身影,迅速的上了马车。
「无事吧?」清润如水的声线中,有着遮掩不住的关心:「你若是再不出,我就打算进去寻你了。」堂堂的皇子府邸,被他说的跟菜市场一般,却又飘逸的让人生不出一丝疑惑,就好像他说,世人就该信一般。
「我无事,有事的是他。」锦好只要想到那结果,忽然觉得今儿个这些气都值了,她捂唇,轻笑:「你给我那两味药,我都用在他的身上了。」
「噗哧」,金翰林笑出声来:「那药也用了。」
锦好点头,眉眼弯弯。
马车渐渐远去,留下少年如流泉滴玉的声音:「这可如何是好,二皇子中秋佳节就要成亲,那药用了,三月不能……岂不是对不起人家新娘了?」说的好不可惜,可是语气中的幸灾乐祸和厌恶却是怎么都遮掩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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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红尘眼睛伤得厉害,打字模煳,根本不能对着电脑时间太长,所以更新不给力,等过了这段时间再说吧,抱歉……
第137章
重生之锦好,第137章
锦好和朱丹凤,伍廷芳一起回了自个儿的住所,就看见云燕满脸喜色的站在门前,垫着脚尖,看见锦好,她匆匆的上前,从锦好身上拿过书袋子,却什么话不说,只是眉眼之间都是笑意溢出。舒籛镧钔
锦好心中一动,心里砰砰乱跳了起来,却不敢露出分毫,脚下却是加快了步子,在门前和伍廷芳,朱丹凤分了手,主僕二人进房,关上门。
云燕立刻藏不住喜色,笑道:「小姐,金大夫和金夫人到了京城。」
锦好「咦」了一声,道:「真的?」
「真的,真的!比珍珠还真。」云燕道:「要是小姐不信,沐休回去就知道真假了,刚刚雪兰送了消息过来,夫人已经和和金家交换了信物,大舅爷也将庚贴带了过来,这下子两家结亲,是板上钉钉子的事情了,再不怕那些别有用心的人使坏了。」
这么说,那就是真的了。
锦好满心欢喜,一直惶惶不安的心终于定了下来,终于不用再担心了,庚贴的日期是姚丽娟和离之前,这样就不怕莫家不认,也不怕庚贴无效,总算是合了心意。
再说,金家表哥虽说身世有些麻烦,可是比起其他人来说,好在知根知底,又有姚家的情义,再怎么说,都是最佳的人选。
一个下午,心里都在思索着此事,待到傍晚,听得守门的婆子说,有人找,直见到那一飘逸峻拔的身影时,一颗心这才落定,笑容再也止不住的溢满了整张面孔,提着裙角朝那人跑去,身后的云燕都被甩了下来。
金翰林出现的地方,从来就不缺少仰慕的目光,清俊,清奇,惊艷天下的才名,飘逸若仙的外表,只是一直碍于他的冷漠,无人敢搭讪,今儿个亦是如此,不少女学子也只敢偷偷的躲在一旁磨蹭着,心里却惊讶他会出现在女子学院。
就在众人感受冷气之时,忽然见金翰林微微勾起唇角,轻笑起来,这一笑之间,寒霜尽化,春风过野,雪融冰消的眼底,流光潋滟。
众人怔了半晌,脑中不知怎么的,都晃过一个词——色如春花。肃杀的冬意犹在,烂漫的春光已近,乍暖还寒,名扬天下的才子,最恰噹噹的,便是「寒俏」二字。
而且,这一笑绝对与他以往应酬的笑意不同,那种笑是不温不火,不冷不淡地保持距离,旁人看着,那便是一种文人的清高傲岸,让人不自觉地自形惭秽,心生仰慕。
可是,此刻的笑,却是从心头缓缓流出,众人随着他的目光看去,就见到俏丽而来的莫锦好,这一刻,不少人的目光都有了嫉妒,或是羡慕,却也不得不贊同,也只有这样集天地灵气于一身的少女,才配站在如此飘逸似仙金翰林的身旁。
锦好发现周围的女学子都在看她,以为众人都在诧异她不合礼数的举动,顿时满脸红霞,又急忙停下小跑的步子。
八月的天气凉爽宜人,她却觉得全身都热腾腾的。
「来了。」金翰林笑吟吟的迎了上前,声音了充满了喜悦,将锦好的思绪动尴尬中拉了回来。
锦好忙定神,点头「嗯」了一声。
金翰林似乎没有瞧见她的尴尬,脚步边走,边和锦好说着话:「我母亲想要见见你,我过来问问你,过两天沐休,她想请你和娟姨来家里坐坐,你可有时间?」
他语气随和而自然,让锦好的心也跟着镇定了下来。
他这次沐休之后,就要秋试,还特意走这一趟,是想见她吧!
他应该想她去吧?
锦好心中暖暖的,低下头,轻声道:「嗯,总是要见见伯母的。」
有点丑媳妇见公婆的味道了,喜得金翰林半天不知道说些什么好,想了半天,停下脚步,看着锦好,见云燕知趣的离了很远,因为是傍晚,他们走的又是条小道,四周也没人,他拉着她的手,诚声道:「中秋过后,我要参加秋试,我们中秋节一起去看灯吧?」
自己的决定能让金翰林高兴,这让锦好的心情也跟着飞扬起来,她也想在他参加秋试前,让他放松一下,笑着点了点头。
立刻,金翰林的眉眼就飞扬了起来。
锦好突然想到了,今年是姚丽娟和离后第一次过中秋,若是她再出去了,这家里怕就冷静了,也就「哎呀」一声,眉头紧锁了起来。
「怎么了?」金翰林立刻出声,神色之间满是紧张。
「我母亲……」锦好说不下去,眉宇之间,愁意浓浓。
「今年姑父在京城,咱们两家和姑父一起过中秋就是了。」原来是捨不得娟姨,金翰林送了一口气,笑道:「到时候,一起用了晚饭,娟姨和母亲他们在家赏月,咱们再一起看花灯。」
想了想:「若是娟姨和母亲他们也喜欢看花灯,到时候一起去也好,我是担心宝儿小,到时候街上人多,挤着他就不好了。」
锦好也很贊同,点了点头:「母亲定然愿意和伯母一起在家赏月。」
二人又说了一会儿话,彼此的眼角眉梢都是盈盈笑意,气氛温馨而隽永。
金翰林知道这是学子学院,眼看着天色不早,他一个男子不能多留,依依不捨的告别。
等到锦好沐休,金家的马车早就侯在门口,金翰林亲自来接。
清晨,湛蓝的天空,一碧如洗,金色的阳光照在红墙绿瓦之上,折射出迷离的色彩,空气潮湿中带着泥土的芳香,淡淡的槐树花香,沁人心脾,正是一个美好的清晨。
金家的院子里是一片忙碌,金夫人领着丫头婆子,清扫院子,昨儿个开始,这窗纱换了,这帘子换了,若不是时间太赶,金夫人甚至打算请来匠人,将这院墙重新粉刷一番才好,今儿个天一亮,就早早起身,先是清点了菜色,又忙着擦洗了家具,最后还嫌弃院子的梧桐树落了叶子,又开始不停地清扫,谁知道这梧桐树就像是故意捉迷藏一般,风吹落叶沙沙,这不,金夫人已经是清扫第十三遍了。
金大夫和姚家大舅坐在帘子下,边下棋,边用茶,偶尔抽空看上一眼,置摇头:「大家都是熟人,这也太折腾了。」
金大夫笑道:「昨儿个,一夜辗转反侧,根本没怎么合眼。」
正说着话时,忽然下人来告:「夫人,姚家的姑奶奶到了。」
金夫人立刻迎了出去:「快请过来。」
金大夫和姚家大舅也站起身来,迎了出去。
姚丽娟和金家也不算陌生,所以进来之后倒也没有什么不安,四人在正堂里说说笑笑,倒也其乐融融。
锦好和金翰林的马车到了金家门前,锦好又整理了一下衣衫,扶了扶髻上的簪钗,小声的问金翰林:「我这样妥当不妥当?」
金翰林笑着点头:「好的很。」随即又出言安慰倒:「我父亲你见过,是个和善的,母亲也是,你莫要紧张。」
锦好手心里冒汗,白了他一眼,虽说金大夫很和善,听说金夫人也很和善,可是今儿个她这身份不一样,怎么能不紧张。
这该死的金家表哥,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原本他不说,也不紧张的,这一说,她这汗冒得更多了。
得了金翰林的首肯,锦好只得硬着头皮,僵着脖子,在云燕的扶着下,下了马车,首先入眼的就是那粉白的墙壁,进了大门,瞧见的是五间的正房,两边是三间的厢房。
正房台阶两旁种着两棵比屋檐还高地大树,大红的落地柱子和门窗,透明的玻璃窗上挂着鹅黄色地帘子,整个氛围显是清新雅致,处处透着浓郁的喜庆之意,显然这一切都是用心整理的。
二人进了门,就有丫头迎了上来,告知金翰林,夫人和老爷都在正厅,金翰林点头,就领着锦好往正厅去,还没走两步,锦好就被迎出来那为穿着锦绣华裳做妇人打扮的女子,乌黑泛着淡淡花香的髮丝盘着时下最流行的髮髻,芙蓉面上涂抹名贵的脂粉,衬得她肌肤细腻光滑的年轻美人吓了一跳。
这就是金夫人吗?是不是太年轻了一点?
虽说同在山谷镇,可是金夫人还是第一次见到锦好,不由得细细打量起来。
长相自然是没话说,身段窈窕,体态匀称,衣着倒也精緻,桃红的外衫,配上配樱草色小团花八幅罗裙,髮髻没有插得满头簪钗,只是简单的梳着,倒也显得清新可人。
这表情,似乎有些慌乱,不过还能保持这柔和的笑意,脚步依旧不急不慢,唿吸也不曾慌乱,目光沉静温柔,带着点羞怯,却也没有躲躲闪闪,只是微笑的看着她,还很有礼貌的行了一个礼,姿态优雅,挑不出半点的错。
金夫人上下打量一番之后,觉得眼前的小人儿,是那种看了一眼,就能让人生出喜欢心思的,也难怪将她那冷情冷肺的儿子迷得天昏地暗。
别人不清楚她的儿子,她养了十几年怎么会不清楚,她这儿子看起来飘逸似仙,实际上就是块又冷又硬的石头。
说真话,她之前还担心,这孩子怕是一辈子都看不上一个,谁知道总算老天开眼,碰对了眼。
只是,她这儿子动了心,不知道这丫头到底对自家儿子到底是存了什么心思,她今儿个可要好好问问眼前的少女。
金夫人做出一脸严肃的表情,上前一步,扶起锦好:「在山谷镇的时候,总听翰林将你挂在嘴边,只可惜一直无缘相见,今儿个总算是见着你了。」
锦好有心说几句好听的话,可是到了关键时刻,才发现她这嘴巴实在是太笨,竟然找不到什么可以说的,只好扯着嘴角笑着,倒显得几分憨厚,瞧在金夫人的眼里,越发的喜欢,只是这面上的表情也就更加的严肃。
锦好心里就跟鼓擂的一般,暗暗看向金翰林,以目光询问:你母亲是不是不喜欢我?
金翰林心里也诧异不已,怎么今儿个母亲如此反常,她之前可是整日的念叨,希望他能早点定亲,也了掉她的一头心思,怎么真的将人带到她面前了,她却摆出一副谁欠她银子的嘴脸,这是怎么回事啊?
他摇了摇头,表示不解。
锦好看不懂,他摇头到底是表示喜欢,还是不喜欢啊?又眨了眨眼睛,意思,你说清楚点。
金翰林也眨了眨眼睛:你眨眼睛是什么意思?
二人以为自个儿的行径很隐秘,却不知道一举一动都落在了金夫人的眼里,心里又是欢喜,又是惆怅,瞧这二人的互动,很是情真意切,可是一想到从此以后,会有另一个女人成为自家儿子生命中最重要的存在,这心里不知道怎么的就有些发酸。
压下心里的醋意,金夫人淡淡的开口:「怎么不说话?进来,用茶吧。」
锦好笑了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也不管金夫人冷淡的表情,上前拉着她的手,亲亲热热道:「金婶子,我以前也总听金表哥说您长的好,看起来不像他的母亲,倒像是姐姐,原本我还不信呢,这世上哪有这样的事情,可是今儿个见了,却容不得不信啊。」
是女人,都喜欢别人夸她年轻,锦好沉思了半天,才想到这么一句话。
金夫人努力板着脸,这心里却非常的受用这句话,所以眉头的神色即使刻意,也少了几分犀利。
锦好见她眉色微微松展了些,忙又关心的问道:「表婶,您从山谷镇到京城,这一路坐船,一定很辛苦,又很闷。」
金夫人点头:「是呢,这一路上就困在船上,委实闷人。」
二人一问一答,这之间的姿态就亲近了不少,金夫人渐渐地忘了扮黑脸的事情,等走到正厅之时,这脸上哪里还瞧得见怒色。
金翰林不着痕迹的给锦好竖起大拇指,自然又得了一个白眼。
第138章
重生之锦好,第138章
千里迢迢,坐船从山古镇赶过来,一等锦好沐休,就接过来,连中秋都一起过,可见是对这门亲事上了心,瞧金夫人这模样,是想和锦好单独说说话。舒籛镧钔
姚丽娟瞧着锦好挽着金夫人的胳膊进来,便笑道:「夫人,这孩子一向手巧,这面食上也能帮忙,您若是不嫌弃,就让锦好给您打个下手。」
金夫人立时点头,便领着锦好告辞,往厨房的方向去了,姚丽娟不放心,交代锦好:「锦好,好生帮着夫人,不许添乱。」
锦好点头,挽着金夫人离去,等脱离了众人的视线,金夫人的脸色就放了下来,也不走了,找了个亭子坐下。
锦好从善如流,也不提什么反对意见,站在一旁,静候金夫人开口。
金夫人抬眼盯着她,半响之后,淡淡地说道:「五小姐,咱们明人面前不说暗话,一开始,我根本就不同意这门亲事,做母亲的,知道儿子有了意中人,心里都是开心的,可是每一个母亲,都希望自家儿子的意中人是个单纯的女子,可是你的事件,在山古镇都传遍了,说真话,我这心里不太乐意,虽说以讹传讹,可是无风不起浪。不过,我这儿子从小就是个死心眼的,喜欢了,想要更改,怕是难了,所以我这做母亲的,即使不乐意,为了他,也只得忍了下来,不过,即便如此,今儿个我也是要看看你到底与他合适不合适,再文书没交给你们之前,替他把把关。」
说这番话的时候,金夫人的目光锐利如刃,看上去十分的犀利,锦好心里暗嘆,没想到,她这人这般的不讨喜,这门还没进呢,婆母就不喜欢她了。
不过,她从来就不是甘心认命的人,怎么着都要试试,决不能就这般放弃了。
锦好咬了咬唇,微微垂下眼帘,修长的睫毛颤抖了几下,细声细气道:「您也说以讹传讹,不可取。我不敢说自个儿怎么样,毕竟那些事情也的确发生过,我只是现在想问问您,人您也见到了,不知道您觉得我合适不合适金表哥?」
金夫人闻言一怔,倒是细细打量起锦好来,这孩子有一颗不屈的心,心里对锦好的好感又添了三分,是个真性情的,不过面上却是半点不显。
不知道有多少女子,因为未来婆婆的冷言冷语而眼眶子发红,可是这小丫头,在未来婆婆,明显不快,放下脸子的情况下,却不是懦弱的哭哭啼啼,反而干净利落,直截了当的出声询问。
这般干净利落,也让她干脆了起来,指着自个儿的冷脸,直截了当的说道:「你看我这样子,就该知晓,我对你算不上满意。」
原本是玩话,可是说到最后,有了几分真意,不说别的,光是这年龄,金夫人心里就有些不舒心。
锦好抬眼看向金夫人:「我哪里不好,让您不满意?」
锦好的态度很真诚,脸上也没有什么怒火,只是睁着一双大眼睛,有些忧郁的看着金夫人,似乎不解她为何不满意自个儿。
金夫人看的清清楚楚,锦好只是不解,没有什么懦弱或是退缩。
她这心里对锦好的满意又加了一份,嘴里却故意说道:「山古镇关于你的流言一向就没有消停过。」
说到这里,她话语顿了下来,深吸了一口气后,却还是开口:「之前,姑奶奶回家说这事情的时候,我这心里是满打满实的开心,你这孩子,是他姑奶奶看着眼睛长大的,可是上了镇上之后,听得那些没边没际的流言蜚语,我……」犹豫了一下,拿不定主意,自个儿是不是需要将对方之前的血泪史,说出来。
可是想到那些荒唐的流言蜚语,对任何婆家来说,都是极有可能生出断了亲事的心思。
毕竟,那些流言蜚语,事关女子的名节,若是传出去一二,都有极大的危害,听得人心惊肉跳。
锦好在一旁,竖着耳朵听着,见金夫人吞吞吐吐,不由得沉稳开口:「您有什么话,尽管说,我相信您也不是无事生非的,必然有您自个儿的理由。」
咽了咽口水:「您说给我听,若是误会一场,最是现实不过,我能自个儿解释的,定然半句不留,若是不能解释,我也无话可说,知道自个儿的短处,也在日后的行事中,多加注意。」
锦好心里明白,金夫人是个温和而通情达理的人,今儿个会有如此心思,定然有什么原因。
态度积极,看起来也很冷静,是个胆大心细的,若是嫁进,倒也能成为翰林这孩子的贤内助。
金夫人此时,对锦好已经挑不出什么毛病了,睫毛眨巴眨巴,语气感慨道:「我那翰林,最是个实心眼的,对你如何,你心里也该明白,我想替我那傻儿子问你一句,你对他的心思,可曾如他对你一般?」
锦好有些发愣,随即对上金夫人的眼睛,咬着唇,微笑道:「您该知晓我母亲的情况。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金表哥待我很好,而我也愿意就这么一直对他好。」微微一顿:「至少在他对我好的时候,我会一直对他好下去。」
很质朴的语言,没有什么海誓山盟,但是金夫人也是过来人,知道这样简单朴实的话,才是代表最真的情意,最真实的心声。
尤其是最后那句,至少在他对我好的时候,我会一直对他好下去。
或许很多人听了这话之后,心里不舒服,可是金夫人却觉得,这是大实话,这才是一心一意想跟她儿子过日子的人。
不过,她却还是硬着心肠道:「我怎么能相信,你会在他对你好的时候,一直对他好,毕竟,你的选择不少,听说,叶家二公子想娶的人是你,我金家的门庭,比起叶家来,到底低了一些。」
原来是为了这个流言,或许不能称之为流言,毕竟叶家二公子一直想娶为平妻的人是她。
锦好的心,一时跳快了几个节拍,金夫人是担心自个儿日后得陇望蜀,得了一心一意的有情郎之后,还会挑剔门庭,毕竟居家过日子,哪里能十全十美的。
一时间,有些如释重负,隐隐的,还有些想笑,假如她不曾有过前世,那么悲惨的生活,或许她还真的会计较门庭,可是两世为人的她,所求的不过是一份真挚的爱情,一个完全属于自个儿的家庭,一个能让她完全放松的地方。
这个世界从来都是有舍有得,她捨弃荣华,得到的却是最真的心,两相比较,她觉得自个儿其实赚的更多。
锦好不知道这辈子,是不是会和金翰林牵手到白头,毕竟未来的事情,没有发生之前,谁也说不准,但是她现在的想法很简单,她就是觉得,若是金翰林,敢娶,她莫锦好就敢嫁,就敢打算一辈子陪着他看云舒云卷。
他若此生不负她,她就敢想今生不负他,若是他中途厌倦了,或是疲惫了,她也会离开,不会有丝毫的犹豫。
不在乎天长地久,只在乎今朝拥有,虽说,她也想天长地久,可是在未来不可预料之时,她也宁愿寄望今朝拥有。
只是,这一切都是她一厢情愿的假设,还不曾发生,金翰林早就许下了诺言,是真是假,自会有时间来验证。
原本这本该是她和金翰林的事情,金夫人明白与否并不那么重要,只是为人父母的心意,她也能明白,而她或许也该安安金夫人的心了,省的每日苦着一张脸,谁看了这心里都欢快不起来。
就算是,报答金翰林这些日子的多番相助。
锦好眉头微调,有些狡黠:「您怎么就知道,那世人眼里的蜜糖,就不是我眼里的砒霜?」
金夫人显然没有想到锦好会这般说话,一时间,有些呆愣。
锦好声音低低,连绵不绝:「这人世间的事情,最是奇妙,世间的事情有千百样,而人世间的人的心思也同样有千百样,有人爱财,有人爱势,有人爱美貌,有人爱的只是一颗实实在在的心。」
她的脸色有些羞红,却还是轻轻而坚定的说道:「我也不是就这么胡乱的同意这事情的,也曾用心想过,分析过利弊,或许这不是最佳的男子,可是却是最适合我的人,他待我如珠如宝,我实在没有什么理由可以拒绝他的帮助。」
她眉眼之间,灵动异常:「也不瞒您说,我甚至想过,若是有一天,真的那么不幸,他中途非要离开,我也不会挡着他的,要走,就让他离开,其实瞧了我母亲的日子,也没什么好担心的,再说了,只要不是我的错,何必为了别人的错,勉强自己,至于什么流言蜚语,说真话,我这耳朵都被磨成茧子了,可是我这日子还不是越来越红火。」
好吧,她的担心好像是多余的了,这孩子,又倔强,又坚定,更难得的是,没有哭哭啼啼,抱着她的大腿,玩什么虚情假意的那一套。
她终于放下了一头心思,终于认定了眼前这个比花娇的小媳妇。
她从头上拔下那根精緻华贵的簪子,插在锦好的头上:「这是我给你的见面礼。」
锦好心里明白,这是金夫人认同自己的意思,声音又轻又快:「谢谢金婶子。」
丑媳妇见公婆,终于解决了最难缠的这位,
至于金大夫,她倒是半点都不担心。
二人又说了一会儿话,金夫人起身后,这次是真的往厨房里去,锦好原本就是个心灵手巧的,这次有心在金夫人面前表现,更是拿出了十足的本事,没一会儿,就配上了不少菜色出来,落在金夫人的眼底,觉得是个居家过日子的,这心里的满意,就从眼角眉梢溢满了出来。
大家将话说开了之后,锦好母女开开心心的在金家用了午饭,方才由着金家三口送了出门,这次姚家大舅跟着锦好和姚丽娟回姚宅住上几日,等过了中秋再启程回山古镇。
姚丽娟和金夫人是旧识,一直依依不捨,金翰林趁此机会,提出中秋节两家一起过,姚家大舅一旁附和,原本姚丽娟还有些不乐意,耐不住众人一个劲的劝慰,也就应承了下来。
临离开时,金夫人又拉着锦好的手,用力的拍了拍:「你这孩子的脾气正合我心意,我知道我今儿个试探,实在让人不喜,可是我希望你最好能少讨厌几分,要知道,天下的婆婆不少都有些让人看着厌烦的,而我这性子也太直了些,天生就不让人喜欢,可是我现在是真的喜欢上了你,要不,你试试看,喜欢我这样直来直去的婆婆,应该不是件难事。」
锦好先是一愣,随即却忍不住笑了起来:「您放心好了,您这样直来直去的婆婆,非但不惹人厌弃,还挺让人喜欢的,至少我就很喜欢。」
二人相视一笑,彼此的眼中流露出欣赏。
锦好是挺喜欢金夫人的,一个能将别人的孩子当成自个儿的骨肉疼爱的女人,怎么可能是个坏人?再说了,她会试探,说到底,也不过是在乎金翰林,对这样一个全心全意爱着他的母亲,她实在讨厌不起来。
这境遇,已经比她预想的要好很多。
锦好告诉自己,新的人生,新的幸福,她要满足,不贪心,珍惜每一分来之不易的快乐和善意。
第139章
重生之锦好,第139章
中秋佳节
月色皎洁映衬着各式的灯笼,街道上人来人往,将热闹渲染到了极致。舒籛镧钔
锦好第一次瞧见这般热闹的灯会,心中一下子开了花,却又不好意思表现的太过明显,不过一双眼睛,却忍不住东张西望,看的眉眼弯弯,耳边听着叫卖声声,再加上眼前五彩缤纷热的花灯,还有各式各样的摊位,这脸上的笑意就从眉角眼梢溢满了出来。
京城的街道很宽,但是也架不住如此多的人,锦好和金翰林入了人群,就跟下了饺子入锅一般,好在金翰林有些功夫在身,能护着锦好在人潮中行走。
二人一路行走,从街头到街尾的货摊,吃的玩的,还有那千奇百怪的花灯,锦好一个都不打算放过,
街道上,人们走走停停,不时的耳边会传来小贩吆喝声,男男女女穿上最合身漂亮的衣裳,还有一些孩童,提着不知道是买,还是小贩送的灯笼,在人群中追逐着,嘴里还哼着不成调的歌谣——「八月十五月儿圆……」
锦好侧目看着这热闹的景象,原本的兴致居然淡了下来,恍惚间想起留在金家的姚丽娟,脸上浮现出一丝忧伤,只是抬头看了一眼明月朗照,星辰闪烁的夜空后,牵了牵嘴角,伸手拉了一把金翰林的衣角:「金表哥,咱们回去吧!」
不管怎么样的热闹,不能和自己在意的家人一起欣赏,也失了那份兴致,这般美好的夜晚,她想还是陪在自己最爱的家人身边。
金翰林微微一怔,瞧着锦好微垂无力的嘴角,就明白了过来,也不强求,只是提醒道:「还是选两只花灯再回去吧!」只好被问为何如此找回去的时候,还能有个说词,不会让娟姨心里太过难受。
锦好点头,扯出一抹笑意,到了一个卖花灯的摊位前,挑选了几只灯笼,来回的比较。
「这只怎么样?」锦好挑了一只四角的福楼彩灯,朝着金翰林询问。
「不错。」金翰林点头示意,知道锦好为的是一个福字。
锦好得了金翰林的贊同,将那四角的福楼彩灯放在一边,又继续挑选了一只玉兔捣药,正准备拿起那四角的福楼彩灯,手却覆上了另一只玉手上。
「二哥哥,八哥哥,这只福楼彩灯真不错,我喜欢。」
那清脆娇嫩声音的主人,不由分说的拿起那四角的福楼彩灯。
「这明明是我先……」锦好的话说到一半没了声息,因为转头看去,发现那娇嫩声音的主人,不是别人正是清华公主,而她嘴里的二哥哥,八哥哥自然是谢明佑,谢明覃两兄弟。
不过,今儿个显然阵容空前强大,除了这二人外,另外叶家兄弟二人也在,并且这四位男子的身边,各自伴着美人一名,美人们锦好也不算陌生,京城才女楚云秀,朱丹凤,伍廷芳,剩下的那位更是熟悉,不是别人,正是她的好四姐——莫锦玉。
「五妹妹,好久不见了,四姐可想你了。」莫锦玉见了锦好,目光紧缩了一下,就盪开了笑意,上前二话不说的挽起锦好的手臂,笑容柔柔:「既然遇见了,等一下咱们一起逛逛。」说完,又瞧了锦好身边玉树临风的金翰林一眼:「这是金家公子吧,您可别不高兴,搅了您的兴致,我们姐妹已经有半年没见了,总不能连让我们说话的时间都不捨得吧。」
锦好听着莫锦玉的娇声,挣扎了一下,后退一步,轻声道:「四姐姐,可真不巧,我和金表哥已经逛完了,这准备回去,就不奉陪了。」
「怎么我们一年,你们就逛好了。」清华公主手里的福楼彩灯放了下来,脸色有些难看:「敢情莫五小姐是不太待见我,心里怕是还惦记着在文华诗社的事情吧。这样好了,今儿个我做东,请莫五小姐再逛上一逛,莫五小姐有什么喜欢的,都算在我的帐上,也算是我为上次的事情给莫五小姐道得歉。」
二皇子谢明佑瞧着并肩而立的一对玉人,忽然觉得今儿个的月色是不是太过刺眼了点,眨了眨眼睛,妖娆的脸上,流淌出一丝笑意,却带着寒气:「莫五小姐,我这妹子一向性子焦躁,若是有什么得罪的地方,还请莫五小姐莫要计较,不过,我这妹子虽然性子焦躁点,不过性子最是直爽,她既然开口想要和莫五小姐道歉,那就是最真诚不过,还请莫五小姐赏脸。」
叶若谦冷冷的看了金翰林一眼,原来她说什么都不肯嫁他为平妻,就是为了身边这个金家药房的公子啊,一个平头百姓的妻子,能比得上叶家二公子的平妻吗?
「莫五小姐,我这表妹可是难得道歉,就是皇……嗯,姑父也是宠爱异常,也没听她道歉过。」
话说到这个份上,这拒绝的话就不同意再说出口了,锦好将目光对上一旁的谢明覃,想要他出言给解个围,可是当她的目光对上他的时候,却发现谢明覃的注意力显然不知道转到哪里去了。
锦好瞧了瞧谢明覃的表情,总觉得有哪里不对,细细的打量了几眼,方才恍然大悟,原来他那张脸上缺了一直挂着的笑容。
看来最近是遇上了什么麻烦?
其实若是锦好注意到谢明覃抓住扇子的手,就会发现那玉骨扇差点都要被他捏得碎了。
「各位,不好意思,我们还有事情,就不多留了。」
金翰林见锦好有些进退两难,干脆替锦好开口,做下决定。
这话一说,清华公主的脸色就倍加的难看,狠狠地瞪了锦好一眼,然后一双妙目就定在了金翰林的身上,如述如泣,怎么看,都不像初次相见的人,那表情落在锦好的眼里,若不是她对金翰林知之甚深,都以为金翰林做了什么对不起清华公主的事情。
「莫五小姐,今儿个中秋佳节,月好,人的兴致也好,既然清华表妹盛情相邀,何不一起走走?」
眼看着气氛冷了下去,清华公主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就在她差点怒吼出来之前,一直不爱说话的叶若铭骤然开口。
锦好瞧了他一眼,发现他依旧目无表情,只是目光较往昔深了许多。
看这样子,清华公主是定要她走这一趟了。
刚刚叶若谦的意思很明显,这清华公主深受皇帝的喜爱,金表哥秋试在即,虽说他的身份不同于常人,但说不得清华公主在皇帝面前,说上一两句不中听的话,就让皇帝生了先入为主的印象,到时候岂不是耽搁了他的前程,要知道,不管是长公主和金表哥自个儿都一心想要做些什么,给那威远侯等人瞧着呢,可不能因为这些小事,而坏了大局。
再说了,有大公子和八皇子在,也不怕二皇子和叶二公子使坏,更别说朱丹凤和莫锦玉了。
这么一想,锦好就将目光转向金翰林,四目相对,二人默契一向很好,金翰林自然能从她目光中看出她的心意,不忍拒绝她的好意,点了点头,声音浅浅:「你若是觉得不累,就再逛一逛。」
自己的好意能被对方了解,自己的苦心能被对方理解,是件快乐的事情,仰着小脸,眨动着墨玉眼,嫣然一笑:「今儿个母亲可是让你照顾我,这事情还是你拿主意。」一副以他为尊的模样。
她这时的表情,特别的柔顺,本来的容貌就清冷中透着雍容,这么一笑,宛如春天百花齐放,顿时,众人双目一滞,突然发现,眼前少女如此姿色,比天上的明月还要皎洁。
金翰林低头看她,嘴角含笑,双眸之中,有缠绵笑意流转,他懂锦好的心意:她在向他们宣告,他是她所在意的人。
二人四目相对,笑意盈盈。
距离他们最近的叶若铭,没有错过二人之间的任何一个目光流动,突然之间,他觉得胸口好生堵闷,这街道上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弄的空气都不流通了,令他的唿吸都有些困难起来了。
他深深的唿吸了几下,却因为幅度太大,被吸进的凉气刺激了薄弱的喉咙口的黏膜,咳嗽了一下,不过众人的视线都放在锦好和金翰林的身上,并没有人注意到他的异常。
几家欢喜,几家愁。
清华公主瞧着这二人大庭广众之下,居然眉目传情,忍不住冷哼了一声,心里诽谤:真不知羞,女儿家的这般举动,怎么不脸红?
而朱丹凤的美目,却扫了叶若铭一眼之后,又看了二皇子一眼,嘴角勾勒出一个讥讽的弧度,不过那表情却有几分快意。
莫锦玉的表情自然是放松了许多,锦好和金翰林相处融洽,而且中秋节能单独出行,这表示了某种信号,她自然不用担心锦好再来和她抢叶家二公子的平妻之位了,这已经是她最后的救赎了,现在的莫家三房,被棋儿那个贱人把持,而父亲更有休妻之意,只是碍于弟弟,一直未能行事,若是棋儿真的生下一个孽种来,只怕这他们姐弟再无出头之日,所以叶家这么亲事,说什么也丢不得,何况,她早已*于叶若谦,根本退无可退。
这也是即使是叶家二公子的平妻之位,她想也不想的就接受了。
众人的表情,锦好浑不在意,不止是她不在意,就是金翰林也一副置若罔闻的模样,他飘逸的脸上含着笑,迷人的双眼再不看别人,只是专注的看着锦好,眉眼弯弯似有秋水流动,而锦好亦回笑着,眉眼舒展,仿佛这一刻,天地之间只剩下彼此二人。
这一幕,非常的刺眼!
叶若铭看了几眼之后,就有些看不下去了,他转头看向一旁的花灯,可是,饶是他转开了眼神,但是却能感受着他们之间那种深厚的默契,明明是温馨的气氛,可他却觉得越来越烦躁,恨不得上前一步,分开二人才好。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走了几步,从摊贩上,随手拿了一只花灯,从怀里掏出一块银子一放,拿着花灯往一旁依着他站着的朱丹凤的手里一塞,再转身时,整个人便恢復了起先的面无表情。
八皇子似乎也从恍惚中醒过神来,他淡淡的,懒懒的摇着手里的扇子,哈哈笑了起来:「既然莫五小姐愿意一起赏花灯,咱们就莫要站在路上了,也挡了别人的路。」
他的朗笑声,引得众人将注意力从锦好和金翰林的身上移开,也让锦好和金翰林收敛了心神,当下,十一人一行,施施然的逛起花灯来。
金翰林忙里偷闲,将那福楼彩灯和兔子花灯买了下来,送与锦好,自然又得了锦好一个大大的笑脸,如莲花盛露,月与云逐,其无边美色当中,竟是含着无边的温暖。
自然又让不少人牙疼了一下,嫉妒羡慕恨,各种情绪翻腾。
逛了一会,清华公主就嚷着脚痛,而锦好等人也没有闲逛的兴致,所以众人都上了酒楼。
一行人喝着新茶,吃着各色糕点果子,忽然听见外面锣鼓声声,就听见有人喊了起来:「戌初三刻到了!要放烟花了……」
这声落下,街道上,酒楼里顿时犹如煮开的沸水一般沸腾了起来,少女们也忍不住和众人一般起身站到窗口处,向外看去,忽然听到一声尖锐的哨声,一点流星状的烟火上了墨染般的夜空,众人欢唿声声,在众人的欢声中紧又是几十响,空中五彩斑斓,璀璨夺目,星月失色。
这一番热闹还没褪去,又有几十响的烟火飞上天去,众人目不暇接,看的眼花缭乱。
清华公主等人虽说也瞧见不少的风光,皇宫里的烟花更不知道比这好看多少,可是却少了这份肆意的欢乐,很快就被周围的环境给渲染了,投入进去,激动的不得了,忘记了矜持,全都挤在了窗边,伸长脖子,往外看去,抨舞着手臂,恨不得整个人飞出窗子才好。
而锦好身子娇小,已经被击倒窗口,紧贴在栏杆,她看向天际的烟花,心里却想着留在家里的姚丽娟,了无趣味,正待转身,却感觉到栏杆一摇,似有脱落的痕迹。
锦好心中大骇,面上却丝毫不显,不着痕迹的伸手摇了摇那栏杆一下,果真证实了她心中的猜测,目光装作不经意的流过众人的脸上,二皇子一双妖娆的美目,正含着淡淡的笑意,却透着一份冷。
山雨欲来风满楼。
第140章
重生之锦好,第140章
二皇子这是要藉此机会,除掉八皇子吗?
锦好控制好自己的力道,看向地面,将这念头排除,这酒楼虽然不低,但也不算高,或许寻常人这么掉下去,不死也会跌得手脚残废,可是八皇子的身手,她是见过的,这么高的楼层,却是无碍。舒籛镧钔
二皇子应该明白这个道理,怎么会做如此无用功的事情,这不合常理。
锦好心里疑惑,又想到二皇子刚刚那个怪异的笑容。
难道……从这楼上掉落下去的人,不会是八皇子,而是二皇子本人。
对,一定是这样,若是一向以任性为名的八皇子,在众目睽睽之下,将自个儿的兄长二皇子,从楼上推落下去,那么该是多么大的罪责。
而此时,正好有些京城里的京畿卫从此经过,那么刚好将八皇子擒住,顺道也将叶大公子擒住,而自己和金翰林也顺道被带过去审审,至于结果会怎样,还不是二皇子嘴里的一句话。
二皇子即使掉落下去,也一定不会有事,不管是他「急中生智」安全着落,还是不知名忽然冒出来的英雄「捨身相救」将他接住,他大不了受点惊吓罢了。
而八皇子却是声名大跌不说,只怕还会惹得皇帝厌弃,说不得皇贵妃再用力的哭上一场,枕边风吹吹,或许连皇后娘娘都要受到牵连——曾经的年少夫妻,那里比得上貌美如花的温柔乡,皇帝的心会偏向哪边,自然不用说了。
谋害兄长,手足相残,这罪名多大,自然不用说了,就是皇帝一直宠爱八皇子,愿意从轻发落,或是二皇子事后也愿意为八皇子求情,也逃不出被贬出京的命运。
而,被害人二皇子,如此一来,自然就得了个仁爱的好名声,以往那不折手段,狠辣无情自然一笔勾销。
果真是好算计,滴水不漏。
锦好微眯起眼睛,回想前世八皇子的命运——就是被贬出京,在偏远的地区,得了块封地。
不行,不能让二皇子得逞,先不说,二皇子对她有些龌龊的心思,就说八皇子三番两次的对她相助,也值得她相助。
只是,她是个弱女子,该怎么破了这局?
让她捨身破局,她还做不到,倒不是谢明覃不值得,而是这世界还有她牵挂的人,放不下。
为今之计,也只有不让谢明覃靠近窗沿的栏杆,这样即使谢明佑落下去,也牵扯不到谢明覃的身上。
锦好心中定下注意,面色如常,波澜不惊,笑盈盈的看着四周,密切的注意着周围的环境,不管风雨如何席捲,她定要寻一个现世安稳。
她退了几步,笑盈盈的到了金翰林的身边,笑道:「这人还真多,挤得气的喘不过来了。」又转头看向谢明覃,见他目光沉敛,凝眉静思,便微微沉思道:「谢公子,上次您借我的手札看了,体会颇深啊。」
谢明覃眉头微滞,随即心中微微一动,便朝她近了一步,抬头看她,脸上绽放出一个浅浅的笑容:「莫五小姐到底有什么感想?说来听听。」
锦好眨了眨眼睛,声音低低,却又能清晰传到他的耳朵里:「殿下借我的手札,我感受最深的是厅堂是厅堂,却又非厅堂,我们能做得就是多思多想,看似风平背后,谁又能知道是不是隐含危机,唯有谨慎二字,最是要得。」
厅堂,早已变成了天下,而对峙的双方早就成了谢明覃和谢明佑兄弟二人,若是一个不慎,便是无底深渊,从此万劫不復,而葬身于此的不但是他们本人,还有他们身后的拥护者。
谢明覃目光一缩,不过也只是眨眼之间,面色如常,看不出丝毫的变化,只是看向锦好的目光又深了片刻,锦好一直紧紧注意他每一个神色,知道他是听明白他话里的深意,心里一松,想了想,便凑近了谢明覃,低低地说道:「我母亲一直惦记殿下,想要谢谢殿下当日的盛情,只是前些日子忘了关窗,受了点风寒,身子不爽利,也就耽搁了下来,现在别说开窗了,哪个丫头靠近窗子都要训斥一顿,谢您的事情都给耽搁了下来。」
她的一连说了三个窗字,谢明覃听了之后,微不可见的对着锦好眨了眨眼睛,锦好心里明白,也不再多言,眼角的余光扫了一下,发现谢明佑的目光已经看向这里,便不再多话,反而是谢明覃笑道:「我这段时间,实在是繁忙,宝儿已经许多日子不见了,要不等一下,我卖盏花灯,请莫五小姐转送给宝儿,可好?」
锦好明白,谢明覃是在替自己找他低语开脱,也笑着应道:「劳殿下挂念,不过我觉得殿下是不是将这花灯记下来,等到明年一起送为好。」
谢明覃闻言,皱了皱眉头,煞有其事的想了想,半响之后才应道:「既然莫五小姐觉得明年一起送好,那就明年送吧。」
锦好正待再说些什么,就听见那边的谢明佑笑着对谢明覃道:「八弟,这中秋佳节,灯火通明,百姓满街,烟花绽放,此情此景,美丽异常,咱们兄弟难得一起同游中秋,何不到窗前,展望一下夜空的烟花,京城的美景,与百姓同乐,回宫后,自然也可以向父皇描述一下这齐天的盛况?」
锦好冷冷的一笑,狐狸的尾巴终于露出来了,谢明佑的提议,不但极其蛊惑,而且还扛着皇帝这扇大旗,根本容不得谢明覃拒绝。
谢明覃微微沉淀了一刻,点头应允:「二哥所言甚是,父皇常训诫我们,君为舟,民为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可见百姓才是社稷的根本。今日值此中秋佳节,咱们兄弟既然深入民间,自然要与民同乐。」
锦好心中一慌,差点出声阻止,却在到了舌尖的时候,硬生生的被她咽回了肚子中。
谢明覃深深的看了锦好一眼,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色,整了整神色,便姿态优雅的上前,可眼角的余光却一直注视着锦好的神情,锦好眼底隐隐带着的关切和担忧,让他心底深处的那根琴弦再次被拨动了起来。
谢明覃和谢明佑兄弟二人来到窗前,朱丹凤等女子都知情识趣的将窗口留给这二人。
这酒楼的窗子很大,站在窗口可以将街道的全景看在眼里,各式的灯笼挂满整个街道,直将这黑夜照得如同白昼一般,明亮而清晰,各处的景致都收入眼底。
谢明覃能将下面的情形看的清清楚楚,下面的人的自然也能将上面的情形看的明明白白。
果然,不一会儿,就听见楼下有人声飘了上来:「咦,那二位公子好眼熟,是……是不是……二皇子和八皇子?」
「我瞧瞧……看着是挺像的……对,应该是二皇子和八皇子……瞧那手里的扇子……准没错……」
声音断断续续的飘了上来,落入锦好的耳里,心中一滞,金翰林轻轻拉扯了一下她的衣袖,用眼神安慰她:虽然这一刻,他只是从锦好和谢明覃的对话中,隐隐感觉到那窗子有不妥之处,却不问不想,只想个锦好依靠。
暴风雨,快要来临了吧!
锦好扯了一个勉强的笑容给金翰林,却神情紧张的盯着谢明覃和谢明佑所立的位置,目光连片刻都不敢移开去,虽然她明知道即使发生了什么,她也帮不上忙,却一起提着心,吊着胆。
就在此时,谢明佑脚下一软,似是被什么绊到,一个趔趄,整个人就向前跌跌撞撞地扑了过去。
谢明覃早有准备,一把将谢明佑抱住,手心顿时传来一阵刺痛,钻心的疼,他却仿佛没有知觉一般,仍旧紧紧抱住谢明佑,稳住他的身子,然后将他整个人拉向后来,关切的问:「二哥,你没事吧!」
谢明佑心中懊恼不已,恨不得拉开谢明覃的手心,看看他是不是感受不到疼痛,面上却是完美的演绎兄友弟恭,露出一个感激的笑容:「多谢八弟,还好八弟眼明手快,否则不知道要怎么挂彩呢?真不知道怎么搞的,这脚居然狠狠地抽了筋,差点……」
话还没说完,就感觉到身后传来一阵大力,谢明佑身子往前一进,整个人就撞向了谢明覃,谢明佑心中顿时一紧,顾不得自己,忙伸手去拉谢明覃。
谢明覃见他的手抓住他胸前的衣襟,露出一个浅浅的笑意,不知道怎么的,谢明覃的浅笑,让谢明佑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进入到紧急戒备状态。
谢明佑记得很清楚,上一次谢明覃露出这般神色后,坏了他的太子梦,而这一次,他又会做什么?
就在谢明佑心惊胆颤之中,只见谢明覃的身子已经完全的都背靠在栏杆,勐人一阵激烈的晃动,就听见「咯噔,咯噔……」连续几声巨响,窗口的栏杆全部一声而断,裂开下来,谢明覃一时间,猝不及防,整个人躲闪不及,脚下一脚擦空,他的人就如同一直飞舞的蝴蝶,在一个美丽的抛物线下,滑落下去。
这一幕自然落在了下面百姓的眼里,这一次不用人引导,就见楼下的百姓,全都惊叫了起来:「天,二皇子居然推八皇子下楼……太可怕……」
这酒楼的窗子可是不低,百姓们又不清楚八皇子的身手,一时间吓得魂飞魄散,对谢明覃其人,却是升起了几分同情,又是悲愤,又是可惜,忍不住哀嘆了起来。
正在众人为谢明覃哀嘆的同时,一道身影从窗口飞了下来,抢先一步落地,然后一个鲤鱼打挺,稳住身子,在众人的惊唿声中,伸手将谢明覃的身子接了个正着,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叶若铭。
虽然叶若铭身手矫健,有惊无险的接住了谢明覃,可是到底是从高处落下去,冲击力不算小,二人都被那巨大的冲击力带着翻滚了几下,叶若铭勉力稳住身子,抱起八皇子谢明覃,厉声大喊:「快让开,都给我让开……八皇子受了重伤,需要即使救治……快让开……挡我者,杀无赦……」没几下,就消失在人群中。
二皇子谢明佑似乎被眼前的情景给震住了,一时间呆立在那里,等回过神来,二话不说冲下了楼梯,叶若谦也尾随之沖沖而去,连楼上的几位贵女都顾不上了。
众位贵女一时间也被眼前的情景给吓到了,再听得楼下飘上来的窃窃私语,顿时都傻了眼,不知道何去何从了。
楼下的人群,一阵涌动,乱糟糟的,就听见有人的惊嘆声:「天啊,真没想到二皇子心狠手辣到如此地步,连自个儿的同胞手足都能下得去手来,果真是薄情寡义,无情无义啊,残害手足,天理不容啊,这是要遭天谴的。」
又有人附和:「是啊,都说二皇子做事不折手段,原本还以为不过是夸大其词,今儿个却是亲眼见到了,真没想到啊,没想到啊……二皇子居然是这样的人……」
「唉,听说皇帝虽然宠爱皇贵妃,却对皇后所出的八皇子甚是青睐,而八皇子虽然一向任性,我行我素,却从不曾欺压百姓,在民间素有声望,想来是二皇子为了除去竞争对手,而藉机剷除掉八皇子吧。」
「言之有理,言之有理……」
虽然灯火通明,可是毕竟是仰望,那上面的动作就有些看不真切,但是二皇子和八皇子的推搡动作却是能看的分明,故而百姓眼里就是谢明佑推了谢明覃下落,这是千真万确的事情。
而人群中明显有些藉机行事之人,在挑拨百姓的情绪,没多久,这周围的议论声就越来越大,最后嗡嗡直响,几乎要到云霄。
锦好耳边听着百姓的议论声,眼底却是一片冰凉:二皇子这黑锅不背也得背了。
只是这余下的几位贵女,可怎么打发掉呢?
第141章
重生之锦好,第141章
锦好心头思索着如何脱身,这些贵女们可不是什么善者,能离多远,最好就离多远,却在转头时,就对上一双黑耀宝石,暗暗流光溢彩的眼睛。舒嬲鴀澑
莫锦玉上前两步,柔声道:「五妹妹真是有福气的人,刚刚五妹妹站在窗前,就什么事没有,这才退下,换了八殿下上前,就落了下去,真是让人不得不说五妹妹是个有福的人。」
有福吗?若是她承认自己有福,岂不是表明谢明覃是个没福气的。
锦好暗自冷笑,重活一世,终于让她看清楚,眼前的四姐姐才是真正的四姐姐,前世她们能够平安相处,不过是因为她足够天真,足够蠢。
可惜这一世,她不愿意再做任何人垫脚砖,彼此再无法达到前世和睦的境地了。
「什么福气不福气的。」锦好瞧着那断掉的栏杆一眼,语气幽幽道:「想来是因为我年纪小,身子轻,这才不曾落下。」像是想到什么可怕的事情,锦好脸色大变:「四姐姐该不会以为我知道这栏杆有异,却不曾提醒八皇子吧?」
莫锦玉很想要锦好难看,却也不愿意将如此大的罪名栽到锦好的身上,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她心里还是清楚的,当即摇头:「五妹妹多想了,这般荒唐的事情,我想也不曾想,八殿下对五妹妹有救命之恩,五妹妹若是知道这栏杆有异,说什么都会出言相告的。」
锦好很是贊同的微笑点头:「到底是姐妹,四姐姐知我甚深。」她静谧而安详的立在月光下,声音清脆动人,就那么一站,就好似沉静舒适的光芒从她的周身散发出来,众人惶恐不安,砰砰乱跳的心弦渐渐的安稳下来,楼下众人窃窃私语渐渐的远去。
众人瞧着悄然而立的少女,似远似近,眼里只觉得有一株含苞欲放的弄艷在幽幽的,无声无息的绽放。
清华公主始终默无声息的看着眼前这对,不动声色之间,就已经较量了一个回合的姐妹二人,面色微沉,想到今儿个发生在身边的事情,不由得暗自感嘆:今年的中秋节越来越有意思了,非常的有意思啊……
瞧了眼前面如冠玉的少年一眼,抿唇轻笑了一声,唇角勾勒出一朵清冷的笑纹:只要自己有足够的耐心,足够的意志,定然能心想事成。
金翰林护着一群贵女们下楼梯,谁知道刚刚踩下几个台阶,就听得突然一声巨大的响声,外面闪耀起刺眼的火光,将四周照亮。
「起火了……」
「起火了……」
「烧死人……死人了……」
一阵悽厉的尖叫声响起,各处的人群顷刻之间,都骚动了起来,锦好所处的酒楼,也是一阵骚乱,众人都站起来,惊慌失措的往外挤,锦好等人正处在楼梯上措手不及之下,被挤着下了楼梯,很快就被人流给冲散了。
锦好原本是在金翰林的后面,人潮蜂拥而来之时,金翰林原本想要护住锦好,却发现他前面的清华公主脚下一拐,不得已,只得伸手扶住她。
就在金翰林弯腰之时,锦好的身子被人勐的推了一把,差点就栽倒,好容易站直了身子,却已经被蜂拥而至的人潮裹在了其中,身不由己的往外踉跄而去。
四处都是人,脑袋紧挨着脑袋,黑压压的一片,锦好整个人被簇拥着悬空,双脚无法着地,慌张,恐惧,一时间涌上心头,面对眼前的窘境,锦好心都凉透了,可惜不管她如何的用力,都挤不过汹涌的人群,甚至想要给自己一个立足的地方都不能够。
在如此的困境中,她只能徒劳的喊着金翰林的名字,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人群带着越来越远,拼命的保持着身体的平衡,不敢让自己摔倒,免得被惊慌失措的人群踩成肉饼,一双眼睛四处扫视,想要找一个可以躲藏依靠的地方。
脚上的鞋子被人挤得掉了一只,锦好也不敢弯腰捡鞋,慌乱中,头上的簪子被人拔了走,手上的玉镯子也被人趁乱给顺跑了,锦好什么都顾不上,只是一个劲的朝着她看上的目的地进军,锦好的目标是远处一家店铺门外摆花用的高台。
只要能想法子靠近那家高台,再想法子爬上高台,她就不用担心自己会被踩死了。
这次的危机,锦好心里的恐惧是大于以往所遇到的任何危机,因为这一次,她完全不能自主,汹涌的人群就如同狂风暴雨一般,而她就想风雨中一朵娇弱的花朵,任凭风大雨吹,没有一丝一毫的反抗能力,只能默默在心中祈求老天给她一条生路,给她一点运气,让她可以安全的到达那处理想中的高台。
她不想死。
第一次这般强烈的知道,她是如此的想要活下去。
直到这一刻,她才这样的清楚,她是这么的想要活下去,想要将前世未曾得到的幸福,在这一世中弥补回来,她想要一个完整的人生,而不是再次中途夭折,她想要白髮苍苍,在睡梦中安然离去,而不是此刻这般。
京畿卫赶来,大声的喝止,可是惶恐中的人群,根本就听不进去,越是喝止,越是慌乱,锦好耳边的哭声越来越大,震得她耳膜嗡嗡只直响,冷汗直流。
到处都是绝望的唿救声,人群越来越乱,脚已经能够着地,可是却不知道被踩了多少脚,疼痛已经进入不了锦好的心间。
忽然,前面发出刺耳的尖叫声,锦好心中一颤,循声望去,发现那黑压压的脑袋忽然倒下一片,后面的人却根本不管前面发生了什么,不管不顾的往前涌去,潮水一般席捲过来,锦好小小的身子,再也无法倖免,被挤着往前倾斜下去,她绝望的闭起眼睛,觉得铺天盖的寒冰迎面袭来,从皮肤钻进骨头,再随着血液流进心里,在蔓延到每一个角落,甚至连同魂魄,都是冰凉,却本能的尽量将自己的身子蜷缩成一团,双手抱着脑袋。
千钧一髮之时,一只强而有力的大手,一把抓住她的手臂,一个用力将她拉了过来,牢牢的护在胸前,紧紧的抱着她的腰肢,随着人群,拼命的往外挤。
淡淡的清香中夹着男子淡淡的体味,充斥这锦好的鼻腔,慢慢的,一直流淌进肺部,居然透着一股安心的位置,不知道怎么的,锦好的心里一酸,眼眶就润了起来,用力的眨了眨眼睛,才将湿意给逼了下去,咬了咬唇,道:「大公子,你不是送八……嗯……谢公子就医,怎么……」人多广众之下,不便称八殿下。
叶若铭面色铁青,手下却紧紧地护着锦好,哑声道:「他安然无恙,倒是你,刚刚怎么回事?我叫你那么多声,你怎么就没听见,你知不知道,若是我再迟一步,你就要被踩死了!」
他看了锦好一眼,目光深幽,面色冷漠,但除了他自己,谁也不知道,他的心直到现在还在砰砰跳个不停,刚刚那个千钧一髮的时候,他的心跳突然失衡,脚步居然僵硬,整个人的血液像是凝固了一番,好在最后他赶上了,若是未能赶上,那后果……
他摇摇头,拒绝那个可怕的后果,这世间没有什么如果,他赶上了,就註定了一些结果。
感受到他话里的怒气,锦好抬头,入目的是全然不同的叶若铭,虽然还是以往那般的高大英俊,可是神情却和以往不一样,飞扬的眉头,已经微微的蹙起,黑幽深邃的黑眸,漆黑的瞳孔里深不可测的光芒中多了一丝紧张,高挺而轮廓分明的鼻子,喘着粗气,堪称完美的唇形却微微下垂。
他,似乎很生气。
锦好不知道如何回答叶若铭的话,而她在放松之余,也根本没有力气答话,但是她敏锐的触觉却能感受到这位叶大公子在愤怒之中手下的力道,掐得她手臂很痛,非常的痛。
不敢开口让对方拿开,盛怒中的狮子,她自然不会白目的去惹,但是为了保命,她不得不打搅他的怒气,怯生生的,抬起手指,指了指她早先看中的理想保命高台。
虽然她一个字都没说,也不知道是叶若铭足够聪明,还是他们之间有着诡异的默契,叶若铭立刻就明白了她的意思,点了点头。
虽说叶若铭不管是轻功还是武功都很好,但是却也不敢逆流而上,至少在身边有锦好的情况下,他不敢逆流而上,其实刚刚他来寻锦好时,就是逆流而上,此时,他却不敢冒险,只是见缝插针地顺着人群的大方向,慢慢儿的挪动,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挤到她看上的高台下面。
锦好示意叶若铭和她一般爬上高台,她脚还没抬起来,叶若铭手下一紧,抱着她上了高台,二人站稳之后,这才松开环住她腰肢的手,板着一张脸,目光晦涩如海,声音暗哑问:「怎么就你一个人,金翰林呢?怎么没护着你?」
锦好紧紧地倚在墙壁上,浑身控制不住的发抖:「我们被人群冲散了。」
二人说话的时候,有人觉得锦好和叶若铭保命的法子很好,也拼命的往这边挤,手脚并用的爬上来,一时间,人满为患,叶若铭赶紧张开手臂牢牢的护住锦好,他们之间的距离是如此的近,她几乎能感受到他的唿吸吹拂在肌肤上的热气。
锦好有些不自在,叶若铭眸色暗淡了一下,瞧了一眼还在继续往上爬的人群,低声道:「这里不宜久留,咱们还是重新找个地方避避。」即使在这般慌乱的时候,他的声音依旧如大提琴般醇厚。
这时候,还能躲在什么地方呢?
锦好不解的看着叶若铭,打击他:「我四处看了,除了这处高台,根本就没有什么地方可以藏身了。」
叶若铭四处瞧了瞧,除了他们立足的高台,也根本找不到什么好地方,抬头瞧了屋顶一眼,心里有了主意,身后,一搂锦好的腰肢,脚下一点,飞身上了屋顶,扶着锦好坐在屋顶上。
「现在不用怕人再挤上来了。」摸了摸自己被挤的歪偏偏的髮髻,漫不经心道。
听了这话,锦好心里有些异样,小心翼翼的双手抵在屋顶上,身子僵硬着,扯出一个苦笑。
叶若铭发现她的僵硬,脸色一缓,嘴角微勾:「五小姐放心,若是滑落下去,我应该来得及伸手拉住你。」
锦好一怔,似是不敢置信的看了叶若铭一眼。
他这是在说笑吗?
却见叶若铭面色依旧冷漠,似乎刚刚只是她的错觉,狐疑的眨了眨眼睛,将目光收回,转向下面人潮汹涌的街面,居高临下的寻找金翰林的身影。
因为她这位置足够高,便很快,很轻松的看见那鹤立鸡群,一身飘逸的男子,在离她不算太远的街道上,正背对着她,锦好刚刚想开口叫他,就见他转过身子,同时也露出怀中护着的俏丽少女。
人潮汹涌,群情激动,而他就站在那里,一只手臂环住她的腰肢,将她半拥在怀里,任凭周遭如何堵塞拥挤,身形也只是微微的晃动。
也不知道清华公主说了什么,他低下脑袋,那模样像极了正在安慰怀里受了惊吓的少女。
锦好喉咙一哽,像是被鱼刺卡到了般,又冷眼瞧了那对「郎才女貌」的两人,收回目光,也咽下嘴边的喊声。
这边锦好被叶若铭带上了屋顶,那边金翰林的耐性都快被清华公主磨光了,耐着性子,又不死心的问了一遍:「你真的看到人了,到底在哪里?」
「我是看见了,刚刚被冲散是时候,明明是往这边来的,怎么就不见了……」清华公主不喜金翰林如此紧张锦好,但是见他沉着一张脸,也不敢不说,伸长脖子,四处寻找。
金翰林见她依旧肯定,又开始寻找起来,不经意的扫过屋顶,眸色便起了寒色,街道对面,那绿色的屋顶上,俏丽小巧的少女被身边一名男子扶着手臂端坐在绿瓦上。
「果然还不死心……」
第142章
重生之锦好,第142章
「包子哥哥,你干什么去……」清华公主见他忽然将自己推离身侧,不等她再次抓住他的衣袖,几个闪身,便消失在人潮之中。舒嬲鴀澑
清华公主发现宫里的侍卫已经过来,气得恨恨地瞪了那些侍卫一眼,包子哥哥定然是看到这些侍卫来了,才甩开她,去追那个莫锦好去。
气得一跺脚,看了身边侍卫一眼,就急忙追着金翰林的路线而去。
忽然间响起急促的擂鼓声,人群骤然安静的片刻,有男子的厉声响起:「都给我站住,不许动,谁再乱动就射杀谁。」
是京城的护卫队出动了。
事态总算是平息了下来,锦好瞧着街道渐渐的缓和下来,觉得和叶若铭坐在屋顶上也不是个事情,就示意他带着她下来。
不过这一次,倒是不肯让叶若铭再搂着她的腰,落在人群,而是主动伸出自个儿的玉手,示意叶若铭拉着她的小手落地。
当她的指尖触摸到叶若铭手指的那一瞬间,叶若铭的心尖像是被什么烫到了一般,勐地收缩了起来,一种说不出的炙热的沸水,从他的心口抽搐着般流淌到全身每一个角落,血脉突如其来的一点一点的扩张开来,心房在胸腔的位置,不停的剧烈的跳动着。
原来,她心甘情愿靠近的滋味是这般的美好。
月色皎洁,银白的月光照射在她翩然衣袂上面,映射出让人无法移开目光的光泽,秋夜的微风拂面而来,撩起髮丝轻柔,带起酥麻,痒入心田,就好似少女的手,在轻抚着。
叶若铭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面色沉沉,目光似水的扫了她一眼之后,就落在她伸出的玉手上,目光晦涩如海,声音暗哑地说道:「小心。」
话落,就拉着锦好的手,飞身,落在地面上,锦好身子刚刚站定,就抽回自己的手,微垂着脑袋,看着地面。
那人静静地看着锦好,嘴角浮现出一丝淡淡的微笑,虽然短暂,却也沖淡了他冷冽的气质。
街道上的人潮渐渐的散去,金翰林终于到了锦好和叶若铭刚刚落坐的屋顶下面,却发现已经失去了二人的踪迹,面色一沉,脚下移动,又开始寻找起锦好的身影。
应该不会走太远。
心思烦躁的金翰林目光四处游移,远处一辆马车匆匆而来,马儿脚下狂奔,似是疯癫了一般,刚刚淡去的哭叫声又响了起来,女子悽厉的响声:「不要……」
金翰林抬眼看去,只觉得心肝俱裂,少女清丽的背影,熟悉的衣衫,不正是锦好?
眼看着那娇俏的背影,就要被落在马蹄下,他顾不上什么,一个闪身,以不可思议的速度上前,将锦好推了出去。
他说过要护着她周全,怎么能让她在自己的眼下受到伤害,刚刚阴差阳错,让她独自一人面对那般危险,现在说什么都要护着她。
一直紧跟着金翰林的清华公主,亦是双目欲裂,她知道金翰林一直对莫锦好情根深种,却从来不知道,会是这般情景。
金翰林有多聪慧,她从小就知道,可是这般聪慧的人,今儿个居然犯了如此的大错,那少女虽然背影像极了莫锦好,衣衫也是一样,可是那髮式却根本不一样,这么大的破绽,金翰林居然没有看出来,这是不是关心则乱?
一个相似的背影,就能让他捨身相救,她心里如同喝了黄莲一般,苦得胆都破了,却还是一跺脚,沖了过去,一身护住金翰林。
当剧烈的疼痛席捲她的神智时,晶莹的泪珠,滚落下来,惨澹一笑:她果然骨子里,还是像她那可怜的母亲,一样无望的期盼着一份不可能得到的爱情,她的母亲落得个郁郁寡欢,芳华早逝的下场。
若是就这般死去,能让他一辈子记得,有这么一个人,曾经不顾生死的为他,也算是值了。
如果这就是命,她也认了吧,她悲哀的想着。
眼前越来越黑,她慢慢地闭上眼睛,等待死亡的来临,忽然,一道似悲伤似震惊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清华,清华……」
即使这般焦急,可是他的声音都如此的好听。
她嘴角慢慢的弯了起来:真好,包子哥哥终于肯像小时候叫她清华了,而不是疏离的叫她公主。
只是,她来不及表达自己的欢喜,黑暗渐渐笼罩了她的思绪。
金翰林神色复杂的看着眼前陷入昏迷的少女,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清华公主会用自己的身子护住她。
对清华公主,他的观感是复杂的,当年长公主失了自己的孩子,了无生趣,大病了一场,太后怜惜,将她接进宫去荣养,赶巧清华公主母亲香消玉损,太后为了驱散长公主的郁闷,特意将清华公主接到长公主的身边,哄她开颜,也别说这个法子还真的不错,总算让长公主的心情开朗一二,太后干脆让清华公主承欢长公主膝下,皇帝儿女成群,自然不在乎身边不得宠嫔妃所出的女儿,当然点头。
当年长公主却山谷镇寻金翰林,就是由清华公主陪同,只是金翰林当年一心愤恨,对清华公主还有着莫名的心结,从未曾给过她一点好脸色,却没有想到清华公主今夜会捨身相护。
在看清楚自个儿所救少女根本不是自己以为的那个,一颗心就放了下来,担忧的看着眼前昏迷的少女,她华丽的袍子已经被马蹄给踩烂,更令人担心的是,那裙子上,赫然染着血迹。
金翰林心中大惊,看样子是伤在腿上,而且伤得不清。
「金公子,公……小姐没事吧?」
朱丹凤等人都赶了过来,全都面色苍白的围了过来:她们是真的害怕,清华公主这些年是真的得宠,因为长公主的缘故,太后对她宠爱有加,皇帝也是疼爱不已,在公主中,是真箇说一不二的,若是今夜有个什么闪失,怕是她们这些陪同的,都没好果子吃。
清华公主伤在腿部,鲜血不停的源源不断的往外冒出来,金翰林眉头紧蹙,顾不得男女授受不亲,先是给清华公主搭了脉,心里微松,没有内伤,不会危及生命。
抱起昏迷的清华公主,就往附近的医馆跑,众位贵女和那些护卫,一时间都傻了眼,呆怔过后,也都跟着他去了医馆。
那专治跌打损伤的女大夫愁眉苦脸的对着眼前这群一看就是非富即贵的公子,小姐道:「这位小姐的腿似乎是好的,但是髋部……」对着一个俊朗如仙的少年公子说女儿家的髋部,让这位女大夫也有些脸红,咳嗽了一声,脸色微红道:「髋部的股骨坏了。」
金翰林一听,倒抽了一口冷气,他自个儿就是医术超群的大夫,自然明白这,股骨不比其他的地方,现在这股骨坏了,只怕这辈子想要正常走路是不可能了。
看着那苍白如雪的面容,金翰林长嘆一声,吩咐一边的护卫,准备了舒适的马车,送清华公主回宫,护卫们护主不力,心下已经是惶恐不安,想到自个儿会遭受到的惩罚,自然不肯放金翰林离去,说什么也要带金翰林回宫,至少罪魁祸首在,他们会承受的怒火也会小一点。
金翰林心里放不下锦好,不过又瞧了一眼因自己而落得如此下场的清华公主,又是长嘆一声,点头,心下却有些怅然若失:想必那叶大公子会将锦好安全的送回去的,自己还是先将眼前的事情处理好,万不能牵累了锦好。
皇家人的心性他太过了解,只怕皇帝知道原委,会不待见锦好,日后锦好进门会受委屈。
一行人入了宫,皇帝正在气头上,今儿个中秋佳节,原本兴致勃勃地赏月,谁知道自家的两个儿子出去熘达一圈,一个躺着回来不说,另一个还背上了弒弟的罪名,他怎么能不气?
好在有铭儿眼明手快阻止了下来,没有闹到最后那般不堪的境地,不过即便如此,也已经是满城风雨了,他狠狠地训斥了二皇子一顿,就让他去自个儿的宫殿反省,等候八皇子醒来再做定论。
这般事情刚刚处理了,就听得清华公主又被抬了回来,这一口气就差点上不来,今年中秋是怎么了,皇帝满心担忧的去了清华公主的宫殿,打发了太医院最好的太医过来,人都是感情动物,这清华公主这些年因为长公主的缘故,时常在皇帝面前乱窜,自然也就上了心。
等到了清华公主的宫殿,瞧着那面色苍白,昏迷不醒的女儿,这心里就心疼不已,再听说股骨坏了,脸色就铁青了起来,问清楚原委,当场发落了护卫,还是金翰林站出来,替护卫们求情,才保住了性命。
对于金翰林,皇帝心头也很复杂,只是幽幽嘆息了一番,就将他放出了宫殿,倒是想起另一个罪魁祸首,心里又是一番怒火,若不是他置清华不顾,这孩子也不会落得这般下场。
皇帝想起二皇子的举动,一腔怒火都转到他的身上了。
典型的迁怒。
皇帝怒气沖沖的去了二皇子的宫殿,一路上,宫人瞧着皇帝铁青的脸色,全都簌簌发抖,不敢出声,皇帝一路到了正殿,门虚掩着,殿里传出粗重的喘息声,皇帝勐的推开门,进了殿内,隔着薄薄的绡纱帘,却瞧见一幕极为不堪的情景。
第143章
重生之锦好,第143章
皇帝一路到了正殿,门虚掩着,殿里传出粗重的喘息声,皇帝勐的推开门,进了殿内,隔着薄薄的绡纱帘,却瞧见一幕极为不堪的情景。舒嬲鴀澑
宽大华丽的床榻上,浑身*的二皇子正骑在女子身上,双手捏着设下女子那丰盈之上,正兴奋的叫着,喘息着。
皇帝目瞪口呆的看着见眼前的活春宫,只觉得顷刻之间那满身的血液一下子都冲到了头上来,直冲的头晕眼花,口干舌燥,想要往后退,脚下却直直冲到榻前,用力的给那男子一个大耳光:「孽畜!」
自家的手足被他害的到现在还昏迷不醒,他让这孽畜闭门反省,没想到他却是寻欢作乐,只怕这心里巴不得小八就此一命呜唿吧。
谢明佑仿佛被念了定身咒一般被定在了打上,挨了一巴掌后,也只是错愕的看着满脸赤红的皇帝。
而此时皇帝终于瞧见被谢明佑压在身下的女子,整个人如同被雷噼了一般,手指颤抖着,指着二人:「你们……」却因为太过惊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朱丹凤瞬间惊醒过来,忙这一边扯了被子,想要遮住自己裸露的身体,却发现还骑在她身上的谢明佑,还有他埋在她体内的东子,忙将锦被盖在了他的身上,自个儿倒是推了谢明佑从她身体里出来,裹着凌乱的衣裳,缩在榻上,将自个儿蜷缩成一团,满脸惶恐不安的恐惧神色看向皇帝。
朱丹凤这般行为,谢明佑终于回过神来,看着怒气沖沖,神色严厉的皇帝,额头上冒出汗珠,裹着被子,跪在皇帝的面前,不发一言。
皇帝看着谢明佑这般,再转头看看那个蜷缩在床头的朱丹凤,心里头冒起无名火,声音森冷而带着肃杀,冷声:「来人,给我拖出去仗毙……」
跟在他身后的内侍,瞧了一眼皇帝铁青的脸色,屏住唿吸,忙上前,手脚利落的将朱丹凤的嘴角堵上,拖了出去,朱丹凤的身子抖的如同秋天的落叶,眼睛更是仿佛要裂开一般,却苦于一章嘴被堵得严严实实,只能用眼神对着谢明佑求救。
谢明佑眼神缩了缩,微微迟疑了一下,内侍就已经拖着朱丹凤而去,心神一颤,忙给皇帝磕头,却依旧不说话。
皇帝气得脸色发白,半响之后才道:「你……你……知不知道……她是铭儿未过门的妻子……你……」
谢明佑垂着脑袋,眼底闪过一道冷意:若这蠢女人不是叶若铭的未过门的妻子,他还懒得费这般心思,不过面上却好似半点神色不显,只是一个劲的给皇帝磕头,没几下,那额头就冒出血珠子,在艷若桃李的脸上,勾勒出鲜艷夺目的春色来。
皇帝看着眼前苦苦磕头的谢明佑,气息又是一阵急促,差点透不过气,只是瞧着那酷似心头之人的面孔,一阵长嘆,勐地转身,脚下趔趄,一旁伺候的宫人急忙上前扶住他,他心头冒火,一把甩了宫人的搀扶,摇晃了几下,稳住身子,走到宫殿门口,瞧着依旧*,被按在地上的朱丹凤,无力的挥了挥手:「送她去庙里……」
沉着一张脸离去,八皇子宫殿的宫人鸦雀无声的跪送皇帝离去,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一炷香的时间,皇帝的旨意来了:八皇子私德不修,其到戒过堂跪省十五日。
而同一时间,还有圣谕到了朱家:朱氏之女丹凤,不修妇德,责其于朱家家庙修身养性,与叶府大公子亲事作罢。
旨意同时送到本该昏迷不醒的八皇子面前,看着抄送来的旨意,听着探子的密报,满脸愕然:这样还扳不倒他。
他将计就计,不惜以身作饵,居然也只让他得了个跪省。
不过倒是让表弟摆脱了朱家那位蛇蝎女子,倒也不算亏的彻底,女生外向,他居然用了手段,哄了朱丹凤这个蠢女人失了心。
到底比不得她的聪慧,一早看透了他的本质,脑海中闪过少女清秀的脸庞,嘴角渐渐滑过一丝笑意,他倒是苛求了,世间又能有几位女子有她的才智。
谢明覃慢慢地从床榻上下来,走到窗前,看着窗外摇曳的枝头,微眯着眼睛,沉思了起来——下一步,他该怎么走,才能痛打落水狗?
谢明覃回身,将抄着旨意的纸条儿扔进了扔到焚纸盆里焚化了,脑中一时闪过几道妙计——也该是那位皇贵妃受些冷落的时候了,怎么样,都要将这战果扩大几分。
……
锦好茫然的看着远方,心中揪痛,脑中也是一片茫然,一直想着刚刚看到的情景:清华公子以那等尊贵的身份,居然捨身相救金表哥,而金表哥那一刻有没有感动,毕竟被一个女子这样对待,是人,这心里……
她一心一意将金翰林当作自己的知心人,虽然说自个儿其实根本无婚配之心,只是为了避开那些麻烦,才不得不委身,但心里却因为金翰林的一再相助,不曾觉得勉强,在他面前也一向倾诚以对,总想着不能举案齐眉,却也能相敬如宾,却不曾想,半途冒出个清华公主来。
金翰林于她,是绝望中提供相助,不曾轻待半分,平日里也是亲近,更是一心维护,不曾有半点相瞒。
她前世孤身,下场悽惨,只觉得情爱飘渺,既是姚丽娟有心,又有大舅母守着,也不算误了她,便也点头应了下来,用心经营。
她甩了甩头,不想去知道那个她有些害怕的前景,更不想去探究心中的惶恐。
「五小姐,今夜中秋,何不借着月色,将心中郁闷之情散去。」叶若铭瞧着她微锁的眉头,似是漫不经心道:「想必,金公子一时半刻也顾不上五小姐,若是如此之早归去,怕是夫人会担忧。」
是啊,若是自己一人早早回去,怕是又要惹得母亲担忧,还不是如街道上多逗留片刻,也省的回去让母亲,和大舅诸人担心。
再次回到街道上的时候,锦好已经换了一套翠绿的襦裙,脚上也穿着掌柜女儿所送的绣花鞋,虽然略大了点,却也算合脚,并不耽搁行程,那小姐很是热情,不但送了她绣花鞋,还帮着她打理了头髮,梳了一个简单的双丫髻,虽然没有珠花映衬,却也热情的送了两根红色的髮带,也越发透出青春气息。
「会不会再有什么不妥?」锦好对刚刚的事件还是心有不安,舔了舔唇,问着正侧目打量她的叶若铭。
「不会。」回答倒是干净利落,叶若铭倒是肯定异常。
不知怎么的,锦好就信了叶若铭的话,二人说话的当儿,叶若铭已经领着她往另一条街道行去,或许因为刚刚发生了意外,街道上的人群散了不少,却也有不少人和叶若铭一般,留了下来,待到了另一条未曾受灾的街道,又是另一番景象,人虽然不少,却也没有人山人海的现象。
锦好也不怕挤得没影子了,反而慢慢儿的欣赏起路边的花灯,或许因为身边有艺高人胆大的叶若铭。
因为先前给打算带回去的两盏灯笼早就在人多是时候,尸骨无存了,叶若铭就提议再买两个,锦好兴趣不高,却也可有可无,二人便这么一路挑选下去,一条街快要走到头了,锦好也未曾有一个入眼的。
那摊贩也是个人精,瞧着眼前这两位,一看就是气度不凡,非富即贵的,自然敞开了熘须拍马,想要钻个钵满盆满。
见锦好挑选了半天,也没见一个满意的,再瞧瞧冷着一张脸,但是却是俊俏无比的公子哥儿,便咧开嘴巴,满面笑容:「小姐,您想要什么样的花灯,我这后面,还藏了几盏珍品,若是小姐喜欢,我自然拿出来卖与小姐好了。」
「为何要藏了起来?」锦好不解,这花灯做出来,不就是为了展示,怎么到了这里却要要藏起来。
叶若铭也有些意外的看了看那商贩,随即蹙眉,片刻之间便想了出来,图图细声细语道:「听说会做灯的师傅们,都要在河桥上比灯,他藏起好的花灯,或许为的就是接下来的比灯吧!」
那商贩瞧着眼前这对打眼的贵人,这般高贵却是生平仅见,这才要拿了那比灯的灯笼出来,却没有想到被叶若铭一口道破,有些不好意思道:「那几盏灯笼,确实是为了比灯。」
「比灯?」锦好不解,
「河桥比灯,若是得胜者便可以包下京城家坊的灯笼生意。」
真看不出来这商贩还是个有手艺的人,能藏了私货参加比灯,这手艺自然不差,难怪这家的灯笼看起来就比别人家精緻。
对于手艺人,锦好打心里多一份尊敬,既然人家那几盏灯笼是要参加河桥上的比灯,她怎么能抢了来,于是微微一笑:「既然是参加比灯,我也不能强求,等一下,我去看那比灯,自然还是会见到的。」
既然锦好打算看比灯,叶若铭自然不会扫信,二人在商贩的指点下,就往那河桥去了。
第144章
重生之锦好,第144章
叶若铭走在锦好的身边,见她眼波流转,东张西望,似在等候什么,眼中的冷芒闪了闪了,心里却翻转着一股酸涩的味道,他知道,她在找金翰林。舒嬲鴀澑
因为时间的推移,锦好眼中的光芒越来越淡,到最后已经暗无神色,虽然一切都随着他心意而改变,却让他的心如同沸水里滚过了一般,不知道是烫伤了还是煮熟了,连疼痛都变得麻木起来。
他跟在她的身后,看着她微微颤抖着的卷翘睫毛,看着她因为过分失望而紧紧抿得有些发白的唇瓣,看着她小巧粉白的鼻樑,白玉般的肌肤在月色下泛起淡淡的苦涩,看起来如同被折断了枝干的花朵,却坚强的绽放。
鼻尖时时刻刻萦绕着那股细细的幽香,如同一只长箭射进了他的鼻腔,准确无误的钻进他的肺部,接着将这股幽香传进他的脑子,让他麻木的心脏,再次活动了起来,他就觉得这是他这辈子闻过的最好闻的味道,但是到底是什么样的香味,他却是连分辨都很困难。
许久之后,或许是少女身上传出来的忧伤,失望,让他的心情也低落了起来,他听见自己干巴巴的声音,困难的响起:「五小姐,若是累了,咱们就找个地方休息一下。」
锦好脚步微停了一下,瞧着路边某个角落有个卖大碗茶的茶棚,点了点头:「也好,我这腿也有些酸了,就找个茶棚喝杯茶水吧。」说完,也不等叶若铭答应,就举步到了那个卖大碗茶的茶棚中。
叶若铭怎么也没有想到锦好会在路边摊上吃茶,抬眼看去,先是错愕的皱了皱眉头,随即就醒悟过来,那茶棚的位置显眼,若是在那里用茶,能将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人群看得清清楚楚,她还是不死心。
那大碗茶的茶棚里坐了不少人,都是寻常的百姓,有男有女,不少妇人因为没有因为连坐都不坐,就站在那里,匆匆的喝了一碗茶,丢下一个铜板,或抱着孩子,或空手离去,朝着那比灯的河桥而去,往日里生活的重担已经压得她们喘不过气来,难得有这般热闹,谁也顾不上「男女授受不亲」,生活已经恢復原本的本质。
锦好和叶若铭进了茶棚,眼睛雪亮的卖茶摊主先是一怔,随即就上前将二人引到一边的小小角落,算是勉强将锦好和那些寻常的百姓隔了开来。
锦好叫了两碗茶,又叫了几碟子什锦干果,不过瞧了叶若铭那身上的锦服之后,又改了主意,让那摊主送了锡茶过来,自个儿泡上。
那摊主也是个精明的,忙将锡茶叶盒子端了过来,见锦好慢慢地颠着,倾了些碧绿的茶叶出来,那摊主看的分明,少女手下非常的有分寸,不多不少,各到了一钱左右。
待锦好倒了茶叶出来之后,摊主忙将手上抱着藤条的暖壶递了过去,雪白纤细的手指接了过去,那白色的清水在秋夜中冒着氤氲的白气,一入茶碗,就盪起淡淡的茶香。
锦好将暖壶再送回到摊主的手上,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如雨后的梨花般清丽逼人,那摊主一时间有些看傻,待到耳边传来叶若铭淡淡的冷哼时,才忙移开目光,有些慌乱的退下。
锦好奉了茶,用莹白的纤指拭去茶碗边的水渍,送到叶若铭的手边,她微低着脑袋,神色有些淡漠,茶碗中的白气不断的向上涌着,如同人的手指,贪婪而渴望的轻轻触摸着她的脸庞,像是惊醒了她的恍惚,忙又将脑袋抬了起来,看向她,眼底有着未曾散去的失望。
他的心不知怎么抽搐起来,他并不是嫉妒,而是一种自己都难以清晰分辨的伤痛,伸手接过茶盏,声音依旧干涩:「多谢五小姐侍茶。」纤细的手指指在他的手指触到前,便退走了,他指尖的纹路却清晰地感受到了那一点点润腻的湿意,茶盏中的茶香缭绕着,掺着一丝丝熟悉的少女暗香,合成了微波,慢慢荡漾起来……
「大公子客气了,几次承蒙大公子相助,能为公子侍茶,也算是小女的一点心意。」
叶若铭听她说出这样的话来,心里有些错综复杂,难以言语,也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只是有种无法深想的失落,因她的客气疏离,而这份客气疏离令他的心底深处泛起阵阵的痛来,他从来不曾这般无措过。
这些年,他虽然失了母亲,却因为有太后照顾着,有皇帝宠着,几乎没有什么东西是他得不到的,而且,他心里也明白,只要他想,就能得到,这些年,他已经有足够的力量和手段能得到他想要的。
可是,这有眼前的少女,让他知道什么叫求而不得,她和自己是一样的人,有足够坚硬的心志,有明确的未来,而且,她的未来没有他,从来就没有他,这让他不甘,还有无措。
他想要开口说话,可是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周围的人声渐渐地热闹起来,落在他的耳朵里,却添了一种莫名的心烦,她微微垂着脑袋,抿茶,小巧柔嫩的耳垂,晶莹剔透珍珠般的坠子,照映在暖暖的灯下,摇曳着晶莹的光芒,落在她的翠绿的衣裳上,锦缎这种衣料,华贵而软滑,在灯下有种一种春日乍暖还寒的光芒,让他想起刚刚在人潮汹涌时,将她搂在怀里时,那种冷寒刺激着他的心脏,唯有看着鲜活的她,才能生出一种灼热来,令人有着心神迷离的狂喜,如同飞蛾扑火,或许一生悲苦,只为那一瞬间的悲壮。
此刻,那灼热渐渐地散去,只有那锦缎的寒意还缠绕在心间,这寒意渐渐地流进七筋八脉,在血液中无可抑制的绞痛起来。
他似乎感受到一世的悲苦,而她那珍珠的光芒还在秋夜中摇曳,就如同她的目光还在街道上搜寻,让他的心神俱痛,却还只能冷冷的看着,看着她还在期盼,还在等待:金翰林,真的有那么好吗?好到他明明捨弃了她,还能让她心甘情愿的等待,明明生了怨气,还还是愿意等待。他凭什么,凭什么能如此轻易的得到,他求而不得的珍宝,不就是他认识她比自己来的找吗?
心里的不甘,让他不由得喃喃自语:「锦好……我遇上你,为何这般迟?」
锦好原本低头饮茶,听的这话,手上一僵,唇下一顿,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突然升起一股子惧怕出来。
可是,她重生之后,一直是沉静坦然的,过了半响之后,轻轻的抿了几口热茶,抬起眼睛看向叶若铭,声音纤细而柔软:「大公子,我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道大公子能不能应我!」
他不假思索的应了下来,道:「五小姐请讲,只要我能做到的,都可以应下。」
锦好目光微微闪亮,咬着唇道:「大公子与我相交时日虽短,却三番四次救下我的性命,算得上恩重似海,锦好无以为报,心中一直记挂,今日又蒙大公子相救,不由得厚着脸庞,将心中妄念说出。」锦好话语微顿,吸了一口气继续道:「我妄想高攀,与大公子结拜为兄妹,不知道大公子可否应下?」
叶若铭坐在那里,听的那兄妹二字,忽然见觉得四周的空气都如同寒冬里冰河中的凉水,冰冷而夹着碎冰,丝丝碎冰含着冬日的枯草,漂浮在冰面上,割裂出道道的萧条。
他脸上慢慢儿的浮现出热烈的笑意,不得不说,眼前人神采一向淡然,皎如玉树,如此这般反常一笑,真是令人目眩神迷,锦好有些不安,总觉得叶若铭这笑容之中透着森冷,容不得她多想,只见对方声音轻快道:「五小姐说笑了,哪有什么高攀不高攀的,我一直想要有一个像五小姐这般乖巧的妹妹,五小姐既然愿意叫我一声义兄,我自然求之不得。」
锦好听他如此说话,也笑了起来,声音轻快的叫了一声:「义兄。」
义兄二字,叶若铭的笑容又热烈的几分,笑得异常欢快:「今儿个中秋月圆之夜,我居然认了个妹子,不过到底仓促了一些,连这见面礼都没预备,实在是遗憾。」
锦好摇头,道:「义兄这话就见外了,既然认了异姓兄妹,就是自己人,那需要拘泥那些俗礼。」
「嗯」,叶若铭点头贊同,低声附和:「义妹所言甚是,既然是异姓兄妹,自然是自己人,是不必拘泥俗礼。」声音一顿,又笑道:「只是这样的喜事,说什么都应该举杯庆祝一番。」
说着就起身,招了那摊主过来:「去,帮我准备些酒来。」
锦好原本见叶若铭反常的笑容,这心里就有几分不安,现在听他说要喝酒,自然更是不安,有些让那摊主退下,只见那摊主居然微颤着身子,二话不说的丢下偌大的茶棚,为叶若铭买酒去。
等到那摊主买了壶酒回来,叶若铭接了过来,随手将那茶水倒在地上,顺手就斟满了茶碗,举起茶碗,对着锦好道:「烈酒伤身,你是女孩子,就以茶代酒,咱们干了这杯,好好庆祝咱们结为异姓兄妹。」说罢,也不等锦好答话,与她的茶碗碰了一下,一口气就喝了下去,怕是喝得太急,勐地咳嗽了几声,才抬头对锦好笑了笑,只是那笑意未曾达到眼底,却又斟满了茶碗,又是一饮而尽。
「义兄……」锦好有些劝他,却不知道如何开口。
就在锦好为难之际,一道低沉的声音响起:「叶大公子,既然表妹与你结为异姓兄妹,这般大事,是该庆祝,大公子这般高兴,定要以酒相祝,不如定个时间,我陪你好好的喝上一场。」
锦好扭头看去,便见一身月白色的金翰林进来,先是细细的打量了锦好一番,然后才将目光转向叶若铭。
「金表哥?」锦好有些纳闷,这人此时不是应该在皇宫,怎么会来找她,不过心里却不知为何松了一口气,也隐隐地有丝兴奋,虽然一心期盼他能来找她,可是心里却也觉得这般希望不大,可是他却真的找来了,又怎么不高兴。
「金公子?」叶若铭略感诧异的的眯起双眸,心念直转,眨了眨眼睛,似是没想到金翰林能从宫里脱身而来,心下恍然:清华公主怎么会……不应该啊……她花了那么多想心血,甚至不惜以身为饵,不该啊!
「清华……她……」
金翰林双眸眯了眯,又扫了锦好一眼,答道:「清华公主很好。」
叶若铭见他居然说清华公主很好,脸色微变,心中不好的预感升起,却还是神色不变道:「清华捨身相救金公子,被马儿踩伤,瞧那情形怕是伤得不轻,怎么会很好?」
金翰林眸色渐深,神色之中居然带上了一份不屑,声音坚定道:「叶大公子放心,我金家本是医书传家,既然我说很好,自然就很好。」
叶若铭察觉到他语气中的不善,却还是丝毫不让,挑衅道:「即使清华很好,但她以身相救,金公子怎么着也要守在救命恩人身边倒茶递水才是。」
「哦,那么以大公子之见,是不是我就该守在清华公主身边,最好待她痊癒之后,再离开。」
「本该如此,受人滴水之恩,就该涌泉相报,何况是救命之恩。」
锦好神色复杂的听着眼前两个火药味十足的男子,你一言我一语,皆是语带深意,尤其是叶若铭,话里话外似乎都透着点古怪。
她有心劝慰,怎奈她人轻言微,发现自己此刻已经变成了透明人,这会儿根本不被两个男子放在眼里,无奈之下,只得扯开嗓子。
「表哥,义兄,你们……听我说……」
「受人滴水之恩,却是该涌泉相报,但若是包藏祸心,挟恩索报,又哪里值得相报?」
「恩就是恩,若是有心自当相报……至于挟恩索报,我倒是不曾明白,金公子怎么就清楚了,难不成这样的事情,金公子却是熟悉?」
「你是在胡说八道么?还是你心里有鬼?望叶大公子下次说话,最好想着说,我不是每次都能有这般好度量?」
「我也希望金公子慎言,至于金公子的度量如何,我半点都不在意。不过,金公子这般,倒是让人冷心。」
「冷心?」金翰林似是不想再吵下去,或许是嘴皮子累了,重复了一下,眉头先是蹙起,看了锦好一眼之后,又舒展了开来,原本不悦的神色,渐渐的散去,又恢復了飘逸,面色淡然的,对着神色尴尬的锦好道:「天色已晚,怕是娟姨要等急了,咱们回去。」
锦好不假思索点头,没有半分犹豫,对着脸色越加冷漠的叶若铭道:「义兄,谢谢你。」
说完,就朝着金翰林走去,人才刚刚离开桌子,就觉得袖子一紧,似乎被人抓住,回头,就对上叶若铭复杂的目光。
叶若铭却不看她,声音冷冷:「我们结了异姓兄妹,日后,我做个做兄长的断不会让她受半分委屈。」
锦好心中一跳,不知道如何是好,正要开口,却见金翰林冷哼一声,却带着不屑的味道,只是轻哼之后,便不再看叶若铭,目光转向锦好,声音低低,却含着无边的宠溺,:「她是我未过门的妻子,就是想受委屈,也没有委屈受,不管是谁,但凡让她伤心一份,我必百分,千分的回报,若是这样,她还觉得委屈,我还可以再纵容她一些,只要她开口。」
声音微微一顿,对着锦好勾了勾唇角,伸出骨节分明手:「我愿倾尽所有,护你周全,现在,我们该回去了。」
锦好看着那个白衣胜雪的修长身影对着自己伸出的那只手,心弦颤动,似是有什么东西破土而出,低声对着叶若铭道了一声抱歉之后,轻轻而坚定的拉回自己的衣袖,一步一步朝着那个人走去,一步快过一步,迎了上去,深处自己纤细的小手,搭上那温热的掌心,下一刻,就被他紧紧地握住,牢牢的牵着,转身,一步一步离去。
远远看着她渐渐地离他越来越远,他们之间不过隔着一个修长的身影,可是他却觉得是那么的遥远,仿佛相隔着千山万水一样。
叶若铭就那样僵硬的站在原地,看着两人手牵着手走进那灯海人海之中,风吹过满街的灯海,华丽的流苏,一点耀眼的光芒,仿佛仿佛太阳照在河流上,水波粼粼,他的眼里却只有黯然。
不知道过了多久,才一掌拍在桌面上,嘴角勾出一个冷漠的弧度,端起桌上的烈酒,一饮而尽。
「义兄……」他冷笑,一下子就手里的茶碗甩了出去,那碎屑斜斜的飞出去,他的目光似是能吞噬人,满茶棚的客人都抖颤了一下,俱丢下银钱,散了去。
他冷然一笑,抛下一锭银子,足够买下这茶棚,转身离去。
「哪个稀罕做你劳什子义兄……」
风吹过,男子似苦涩似悲伤的声音,渐渐散在夜风中。
第145章
重生之锦好,第145章
中秋佳节,百姓大多去河桥看比灯,不少男女趁此机会相游,趁着夜色拉拉小手的人也不算少,只是金翰林虽然步伐不算快,只是步子的跨度却有些大,锦好的腿比起他来,短上了一截,几乎是一路小跑才能跟上他。舒豦穬剧
锦好向来是个敏感的人,隐隐能感觉到金翰林似乎有些生气,待到他拉着她进了一个一处没有人影的巷子时,她才狠狠地掐了他一把:「你发什么疯,走这么快,我哪里跟得上。」
他居然还有脸生气,也不想是谁将她弄丢了,差点还丢了小命,他却好,居然和尊贵的公主眉来眼去,也不知道来寻她,锦好这么一想,心里之前因为他寻来的喜悦,就淡了下去,反而涌上一股子淡淡的酸味。
金翰林闻言,虽然身上的怒气不散,但是脚步却是放慢了下来,声音淡淡:「怎么想起来,和他结为异姓兄妹?」也听不出来是贊同,还是不贊同。
锦好冷哼了一声,却不答他的话,金翰林见她没有出声,脚步一停,转头看向她如包公般的俏脸,眉梢抽了抽,道:「你在生气?」
「没有。」她撇过头,不肯再看她,也没有心思再和他蛮缠下去,不想他却忽然钳制住她的下巴,让她的目光对上他。
她怒视他,打掉他钳制着她下巴的手,鼓着腮帮子,神色不满:「你干嘛?」
「明明生气了,还口是心非。」
在她的怒视下,收回自己钳制着她下巴的手指,却在她的抗议声中牵着她的手,紧紧的握着手中,拉着她往热闹的河桥去。
「咱们两个今晚是出来赏灯的,既然你对比灯感兴趣,我陪你去,那些烦心事,你先放到一边去。」
比灯的河桥,金翰林拉着锦好到河桥边的时候,那边已经有人在桥上挂起了灯笼,而且为数不少,他们便选了一处没有人的树下站着,一起赏起花灯来。
若是说那灿若星辰,各式各样的花灯是河桥上的一景,那么那长长河桥两岸的双双对对的男女,也是引人的一景,而河面上漂浮的各式各样的莲灯更是一景,当然天空中飞舞的天灯,也同样只得惊奇。
莲灯还有一个家喻户晓的名字——情灯,能够保佑有情人天长地久,备受年轻男女的喜爱,中秋夜里,总会有许多痴男怨女守在这河岸边,放上莲灯,似是这样,才能与自己喜欢的那人,一辈子圆圆满满,白头偕老。
而,天灯却是代表着人的心愿和祈福,有传说道,若是天灯带着人的心愿和祈祷,飞舞到空中,会被各色的神仙看到,总能够心想事成,平安幸福,所以这一日,每个家庭都会让年轻的男子,来放天灯,带着全家人的心愿。
锦好极目望去,水面清澈无比,各种颜色的莲灯,红黄蓝绿青粉紫,巴掌大的莲灯,灯芯仅仅只有一抹子蜡油,在水中顺流飘走,上百只,上千只却只是一齐,整条河流像是凭空生出一朵朵彩色的莲花,让人惊艷,无法移开目光。
那些漂浮在水面上的莲灯与空中飞起的天灯,相互相唿应,震撼人的眼球,今夜月明星稀,清风微拂,不知道将那些天灯吹向哪里去。
「好美。」锦好仰头看着这美丽的奇景,半响之后,有些失神,语气轻轻:「以前母亲就喜欢看花灯,只是我们镇子比较小,花灯也很单一,母亲的手巧,她做出来的花灯总是最受欢迎,时常会有人请到母亲,帮着做盏花灯,母亲为人谦和,也不推迟,这时候总会喊上我帮忙……若是,今夜她也能看到这样的美景,一定会很高兴。」
金翰林静静的听着她的感慨,一双大手,穿过她的肩头,轻轻的捏了捏她单薄的肩头,也跟着抬起头看着天空越飞越远的天灯。
「若是娟姨喜欢,以后我们带着她一起来看花灯。」锦好回首,对上一双宠溺的眸子,心中那淡淡的惆怅,渐渐消失在那含着无尽情义的眸底。
「今夜让你等久了。」他的语气中有太多的歉意,语调却藏着森冷,他的眼睛在亮如白昼的夜晚,显得深不可测,黑得如同树林里的夜色,看不出任何端倪:「有些人总喜欢做戏子,自编自导,也不管别人的所思所想,咱们为了更好的活着,总要配合点演戏,真的假的,有时候并不那么重要。」
大火,惊马,每一件的背后都隐藏了太多。
锦好第一次听他用如此冰冷的语气说话,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反应,是继续追问,还是一笑而过,偏偏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怎么做才算是好。
沉默了许久之后,月光照在他的脸上,如同碎色般迷人,映着他俊朗的面容,飘逸的身姿,她心中荡漾起微甜,便如晚风拂过,只是轻轻柔柔,她神色渐渐温和如丝,连同她的声音也柔软的如同一团棉花糖,瞟了金翰林一眼,眼波流转,似嗔非嗔的,脸上因为激动,还有点微红,又粉又嫩,明明不是有意的,偏生就是这种无意间的风情万种,让人更加心跳加速:「等多久都没关系,只要你能来。」心中的那些不满,早已经因为他的到来,而消失殆尽。
似是没有料到锦好会给出这样的一个答案,金翰林听了之后,表情变得格外的柔和,眼底仿佛有冒着热气的温水流淌,伸手在锦好的脸上拂过,像是在描绘她的五官,他的指尖温暖,从脸上拂过的感觉如同被夏日清晨的纸条拂过一般:「谢谢你!他的声音如蚕丝般缠绵,就像是人拿羽毛轻轻扫着耳下,痒痒的舒坦,看那银白的月光,淡淡的白色,照在面前的河面上,水波荡漾,只觉四下里皆是安静,流光无声一样。
金翰林见她似傻掉的模样,吃吃一笑,拉着她的手,指着面前那千百只莲灯的河面,道:」咱们先去河面上放上一只莲灯,再去放上一只天灯,不……天灯是许愿的,咱们一人放上一只,等一下就咱们两个就写上明年中秋夜,和娟姨一起来放天灯,可好?「
锦好闻言,双眸微眯,浅色的眸光如同水中的凌光一般,微微闪动了一下,回神,二人牵着的手,她用力的握了他的手一下。
」好。「她重重的点头。
于是两人先靠近河桥边,找了贩灯的小贩买了一盏莲灯,两盏中等个头的天灯,金翰林还借了笔墨,写了二人商量好的祈福语。
写好了之后,又将毛笔递给了锦好,等到锦好写完了之后,才按着双手按着天灯,看着锦好要了火石,将莲灯点燃,小心翼翼的放在水面上。
金翰林瞧着眼前弯腰垂首,洗白柔滑的手掌,将那莲灯放在河面上的少女,感觉的胸口有一股奇异的骚动,唿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她一头乌黑柔顺的青丝,在银白的月色下,发出淡淡的幽香,精緻的耳朵,因为他灼热而专注的目光,漾出迷人的粉红色,看起来分外的可口,当那巴掌大的莲灯随着水流稳稳地飘走之后,锦好咬着粉嫩柔美的娇唇,看着他,轻声道:」莲灯已经放了,咱们去放天灯吧!「
粉嫩娇艷的唇瓣一张一合,让人忍不住想要想采拮它的甜美。
而,那一双璀璨至极仿佛将星辰装进眼里的楚楚秀眸,带着迷惘,不安。只怕任谁见了,一生都不会忘记它们的美丽。
金翰林的黑眸蓦然闪了闪,有些急躁的将视线移开,都说认真的人最美,这一刻,认真的锦好,真的让人恨不得将她收藏,不让世人窥视她的美丽。
」嗯。「
二人将天灯带到无遮无掩地空旷之地,她对他嫣然一笑:」好了,咱们松手吧,就让她带着我们的心愿,飞上天空吧。「这样,明年,不,以后的每一年,母亲都能陪着他们来看灯了。
那一笑,绚烂如烟火,这满地的风景因为她这一笑而明媚。
那一笑,璀璨如烟火,灿烂转瞬即逝,最终坠入无边的月色中。
金翰林稳住自己混乱的心跳,后提一步,松开按着灯罩的手掌,失去了重心的天灯,便冉冉升起,他们二人的目光一直追逐着那两只带着他们心愿的天灯,直到它们最后变成了高空中的一点星辰。
」天色太晚了,咱们回去吧,我母亲怕是等久了,宝儿应该也睡了。「锦好道:」也不知道大哥和三妹可回去了没有?「
锦好原本是想要邱如虎,邱如意和她一起赏灯,可是这二人倒好,非要自个儿赏灯,说什么也不肯加入,她心里也明白,这二人是想要给她和金翰林独处的时间。
」应该回去了。「
秋夜的风,清晰中带着河水静谧的味道,他拥着她走在河岸上,听她轻声细语的说着从前的趣事,回忆着曾经的岁月,却分神想到她放莲灯时的神情,心中越发的柔和起来。
低头瞧她眉飞色舞的样子,像极了调皮的孩子,眉眼间的浅笑盈动,她的青丝颇浓,有一缕碎发从耳后掉下来,乌黑的几根垂在脸畔,他伸手替她掠上去。
在这样的夜晚,这样的气氛中,总有些迷离的错觉,希望这样的日子再长久一些。
月色中有些淡淡秋菊影子,此时芳香正吐出来,隔着那花,她的脸庞像是隔窗的月色,叫人恋恋不捨。
金翰林和锦好回到原本停放马车的位置,车夫见到金翰林,眸光闪了又闪,似是惭愧,金翰林只是淡淡瞟了他一眼,似有寒光闪过,却在瞧见锦汉安详的神情之后,神色柔和一些。
人回到金家的时候,姚丽娟和金大夫夫妇,姚家大舅,正在分吃桂圆,莲子,藕粉静心调制成的月羹。
二人坐下来,陪着他们又用了点月羹,然后,金翰林送了锦好母女被离开,散了。
等到锦好等人离去,金家夫妇,姚家大舅睡了,金翰林却起身回了书房,刚刚落座,那车夫就出现在书房里,无声无息的跪在金翰林的面前。
金翰林只是淡淡的瞟了他一眼,语气沉静:」你自己去刑房领罚。「他让这人护着锦好的安全,却让锦好收到如此大的伤害,还让叶若铭捷足先登。他就是要了他的脑袋,也不为过。
这也是他敢冒然离开锦好的原因,此人乃是他身边第一高手护一个女子,自然不再话下,谁知道却他却连这么点小事也做不好。
车夫二话不说的起身,金翰林却又喊道:」停下。「顿了顿:」怎么会没有跟上?「这一点,他异常不解,以此人的身手,本不该出现这种情况。
」属下当时被人缠住了。「意简言骇,一向是他的风格:」是叶家大公子的人。「
」被缠住了?「金翰林眉头微蹙,思忖片刻,嘆了一口气,挥了挥手:」刑罚减半。「
那车夫依旧面无表情,弯腰离去,待到他的身影消失后,书房的窗子微动,闭目养神的金翰林,勐的展开双眼,张口道:」什么事?进来说。「
一道黑色的身影,出现在半开的床边,躬身踩着窗子栏杆轻巧的跳了进来。
那人进来之后,迅速的跪在地上:」二皇子与朱家二小姐有私情,被皇帝亲眼撞见,二皇子被罚跪省,朱二小姐被送去家庙。「
金翰林目光一缩:」皇帝亲眼瞧见二人的私情?「
」是皇帝亲眼瞧见。「虽然不解金翰林为何会问,却还是斩钉截铁的回答。
金翰林脸色一沉,随即挥手,那黑影两步走到窗口,踩着窗栏,动作轻盈的翻身出了书房,消失在夜色中。
」居然有人能解了我下的毒?「男子的呢喃声,在书房中淡淡的响起,似是不解,不过对八皇子谢明覃,他今儿个可算是看得更清楚了:这人,绝不是他表面看起来的这么简单。
也是,出身皇家的人,可以心狠,可以手辣,却不能简单,否则,也只有被人吞了的分,八皇子能得如此圣宠,又岂是简单之人。
第146章
重生之锦好,第146章
八皇子别院,原本该昏迷不醒的人,此刻正举着酒壶,痛饮着美酒,嘴里还不忘嘲笑那个面色冷漠的男子。舒蝤鴵裻
「你费了这么大功夫,居然还是给金家那个小子,将她带走了?」原本他的计划中,与自家好二哥缠绵悱恻的对象可是宫女,却被他这好表弟中途换了人。
叶若铭狠狠瞪了谢明覃一眼,仰头,将那美酒尽数倒进口腔中。
「看来咱们都小看了金家小子,他定然是看清了今儿个此事不过是个陷阱。」谢明覃像是想到了什的事情,缓缓开口:「清华她一向最会扮猪吃虎,装模作样,这次居然没能骗过金家小子,也算是遇到对手了。只是,我真没想到,清华的心肠变得如此狠毒,居然会纵人放火,以造成混乱,再用惊马,要了莫五小姐的性命,发现莫五小姐被我所救,又摇身一变,化身为金翰林的救命恩人。」
「你这位妹子,这次可是花了血本,费了心思,只可惜,她忘了金翰林可是杏林高手,股骨到底有没有碎掉,只怕看一眼就能明白,她也算是关公门前耍大刀。」
「是啊,聪明一世煳涂一时。」谢明覃打了一个哈欠:「困了,我不陪你喝了,我可是病人。」说罢,摇着扇子,步伐轻快的离开。
「她必然还有后招,你这妹子,一向心机颇深,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谢明覃的脚步一顿,声音在夜色中飘摇:「是啊,我怎么忘了,她的手段,怎么会轻易罢休。」谢家人的骨子里流着同样的血,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再迈开步子时,多了一份沉重。
秋试的结果,如锦好前世那般,金翰林高中状元,秋雨绵绵,锦好知道金翰林心有大志,心里也为他开心,看着一串串的雨珠从檐下连绵不断地下来,雨水砸在集水沟里,溅飞细小的水花,渐渐的汇集成一条细细的河流,慢慢地从出水的小洞中流逝。
突然一阵门响,将锦好从沉思中惊醒,她眨了眨眉头,今日下雨,云燕不肯她外出用餐,自个儿打着油伞去拿饭了,这才刚去一会,哪里能这么快就回来了,若不是云燕,又会是谁?
锦好心中带着疑惑,打开门一开,却是不曾认识的人,那人用着金属被划破的刺耳声音,尖声尖气道:「是莫五小姐吗?」
锦好点头,那人上下将锦好打量了一番,道:「莫五小姐,洒家奉皇太后之命,传你进宫觐见。」
锦好一听到进宫,一颗心就突突地直跳,忍着当面将门甩上的冲动,赔笑道:「烦公公稍带片刻,让小女换身衣裳,在随您进宫。」说着话的时候,就递了一个钱袋子过去:「让公公冒雨前来,实在是过意不去,这点银子算是小女的一点心意,请公公喝点小酒,去去寒气,若是因此冻着了公公,那就是小女的罪过了。」
那公公接了过去,轻轻的用手捏了两下,心里有底,再瞧锦好人美,他在宫里算是见识过不少美人,但是像眼前这般天然纯美的美人,还是第一次见到,这心里就有了一份好感,再加上锦好特别会来事,这银子送的大方,自然不会为难锦好。
锦好回房换了衣裳,又重新梳了头,这才匆匆跟着那传旨的公公匆匆而去,路上遇到拿着饭的云燕,又简单交代了二句,这才在云燕忧色中上了宫里的马车。
她坐在马车上,从窗帘中隐约见到街道上的寂寥,隐隐只有三两位打着油伞的行人在匆匆赶路,到了皇宫的大门,就见门前严严实实站着不少守门的侍卫,即使秋雨寒冷,这些人穿着蓑衣,挺立在雨水里。
那公公撑着伞接了锦好下车,侍卫门显然对这位公公很是熟悉,皆是笑脸相迎,听他说了事情的缘由,锦好便听到奉承声:「梁公公原是皇后身边的红人,现在又得了太后的眼缘,这日后的前程大着呢,大伙儿日后还望梁公公多多关照。」
那侍卫话说得异常好听,可是手里的动作却是半点不慢,仔细的将梁公公和锦好的腰牌验看了一番,又对着腰牌上的字——「莫氏,面白貌美,十岁。」上上下下又将锦好打量了一番,方才将二人放了进去。
梁公公领着锦好进了九曲长廊,在廊下收了油伞,自有宫女接了过去,轻轻的甩去水珠,动作优雅,悄无声息,连那水珠都是听命行事,一股脑的落地,锦好站得位置如此之近,都不曾有一滴溅落在她身上。
梁公公见锦好注意那宫女的动作,向锦好微微一笑,却不说话,锦好忙收敛了心神,再不敢晃神,专心的跟在梁公公的伸手,沿着抄手游廊向着皇太后所在的宫殿而去。
锦好低头,却在眼波流动时,将四面的朱红柱子,琉璃瓦,石青地,看的清清楚楚。
而明明是秋季,廊下却有百花开放,色泽在雨水的清洗下,艷丽动人,而廊下更有奇珍异鸟,不时的扑闪着翅膀,抖下几滴被沾上的雨水,或轻鸣几声,附和着雨水滴落在芭蕉叶上的清脆声,分外的悦耳。
锦好以前就听说过,当朝的皇帝异常孝顺,瞧这太后宫里这一路的景致,比起一路行来的,都热闹几分,就知道皇帝的这份孝心。
走了半响,瞧着身边越来越多的太监,宫女,在廊下来来往往,心里就明白怕是到了太后内宫,让锦好觉得诧异的是,在刚刚来的路上,还能听见几分杂音,可是到了内宫,人越多,反而越加的安静。
身边的宫女,太监不停的穿梭,而梁公公更是在她面前带路,可是锦好却只能听到自个儿的脚步声和廊外的雨声,其他人的脚步声,却是半点都没有。
锦好暗暗将这些都记在心里,脚下也越发的轻盈,知道贵人们的规矩一向多,到了一处门前沾满了太监,宫女的堂阁廊下,不用梁公公吩咐,就跟着停下脚步,屏声静气,垂下眼帘,目不斜视。
梁公公一路上将锦好的表现都看在眼里,再瞧她现在的模样,对着锦好点头示意,自个儿却揭开了锦帘子进去,片刻之后,就听到里面有老妇人的声音,响起:「宣那莫家小姑娘进来。」虽然声音略带苍老,可是其中皇家的威严,却是让人无法忽视。
锦好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稳住心神,再伸手理了理衣裳,抬起步子,往殿内走,早有机灵的宫女打起帘子,让她进去,她点头致谢,进了内殿后,她头也不敢抬,更不说张眼东张西望了,远远的跪在地上,给太后结结实实的磕头,然后恭声:「太后后凤体康健,福泽万年,」皇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座上有轻微的响动,太后笑着道:「起来吧,走近点,抬起头来,让哀家看看。」
太后的话落,就有两名宫女上前,一左一右的扶起锦好,锦好依言,上前几步,抬起头来,目光恭顺,举止得体。
太后面容端庄,眉眼柔和,看了看她的脸,微笑着点头:「是个标緻的孩子。」随即又道:「看起来就是个有灵气的,也难怪能够倒背《女诫》。」
锦好低眉,道:「太后谬赞,那不过是小女一时兴起的兴趣,没想到能入了太后的凤眼。」
「是这样啊……」太后闻言,沉吟了一下,又仔细打量了锦好一番:「小小年纪,不骄不躁,倒也难得。」
太后的目光明明很是温和,可是锦好却能从那温和之中,看到一种锐利,无往不利的锐利,像是一把尖刀可以瞬间置人于死地,心里升起一丝不安,面上却是半点不显,倒是让太后心中对锦好升起一股欣赏之意。
她是长久浸染在皇权中的人,长久的高位早就练就了她不怒而威的眼神,可是眼前的少女却是半点不曾露出惧怕,要知道不知道有多少重臣的夫人,在她的眼神下露出怯意。
太后不由得对锦好生出了一份好感,温和的赐坐,豁免了虚礼,太后又仔细打量了她一番,满意的点头:「目光纯正,是个正直的孩子。」
锦好心中琢磨太后招她之意,现在听的太后这般评价,心里不由得苦笑,暗暗思忖,怕是自己和金翰林的婚约曝光,皇太后想要见见她吧。
有宫女上了茶,锦好目光微垂,静静地看着手里白瓷的青花茶盏,安静的坐着,她知道太后正在打量她。
半响之后,太后的声音响起:「新科状元,人品才情皆为上等,皇上甚为喜欢,今儿个皇上赐婚新科状元金翰林,他却以有了婚约抗旨。」
锦好闻言,身子一僵,手里的茶盏一晃,那茶水差点洒了出来,亏得她反应的快,这才稳住手中的茶盏,听得太后继续说道:「皇上大怒,言明公主乃是金枝玉叶,赐婚于他乃是天大的恩宠,却没有想到他如此不识抬举,现在正在御书房前跪着呢。哀家怜惜他的才情,不忍他被皇上厌弃,这才招你进宫。」
太后举起茶盏,不急不慢的抿了一口:「原本哀家还想劝你,若是真心为金翰林着想,就断了这么亲事,要知道,他虽然得了状元,但在朝廷中根基尚浅,若是不结一门显贵的亲事,怕是仕途会有些艰难,即使皇上宠着,可是这官场上,难免不受点委屈。皇上将清华公主赐婚给他,也是对他的恩宠,再说了,前些日子,清华中秋夜随着两个哥哥赏灯,遇见了金翰林,不惜捨身相救,对他有救命之恩,他也不能辜负了这份恩情。哀家也有心成全这么亲事,劝你解除了你和金翰林的婚约。」
太后见锦好脸色发白,忙又道:「不过见了你之后,哀家却换了想法,你这孩子一看就是好的,哀家想了个两全其美的法子,不如让清华为妻,你为贵妾,你们二人一同陪伴在金翰林的左右,既不违背了你和金翰林的婚约,也不让他抗旨,惹怒了皇帝,你觉得如何?」
太后的话,刚刚落下,锦好就重重地跪在了太后的面前,磕了三个响头,哑声道:「太后,小女不愿意。」
太后显然没有想到会是这个答案,瞥了她一眼,声音轻轻:「怎么?你是嫌弃贵妾的身份太低,难不成你是想要自个儿做妻,让清华做妾不成?」
这一瞬间,殿内的气氛几乎凝滞,连唿吸都不能闻。
锦好轻轻的摇头,声音沙哑道:「太后,大概不知道小女母亲的近况。」她低低的将当初莫家的情况说了一番,然后苦笑道:「太后,当日锦好醒来,就对天发誓,这辈子定要找一个一心一意的男子,再不让自己赴母亲的后尘,也不让自己的孩子,再受小女当日的苦,所以小女的夫君,这一生只能喜欢小女一人。」
她抬起脸。目光诚挚的看向太后:「太后的厚爱,小女感激不尽,不过锦好断不能答应为妾,还请太后赎罪。」
太后被锦好的话完完全全的震住,瞧着那莹白如玉的小脸,一半在暗,一半在明,眉眼精緻如同美玉雕刻,乌黑的眸中蕴含着倔强的光芒,说不出的坚定。
太后知道,她说的句句属实,绝不是再开玩笑。
这一刻,太后几乎说不出话来,曾经每一个少女的梦中,不都是有这样的一个男子,一生只爱一人。
半响之后,太后才反应过来,几乎是大怒:「好一个的莫锦好,《女诫》倒背如流,都背到狗肚子里去了,居然还想着一生一世一双人——你太放肆了。」
太后有些恼羞成怒,她对金翰林的身份,心里是明白的,其实她一开始,是看不上莫锦好的,可是金翰林不惜惹怒皇上,也不肯退婚,而清华又是哭哭啼啼,手心手背都是肉,她既捨不得金翰林罚跪,又捨不得清华哭泣,所以她才想了这么个法子出来,让锦好做金翰林的贵妾,可是,这个蠢丫头居然如此不识抬举。
「太后。」锦好的声音依旧平静,不因为太后的怒火而有所起伏:「小女和金表哥相知甚深,表哥曾经许我,我们二人之间再无他人,小女就是信了金表哥的话,小女的母亲这才应了这么婚事,既然金表哥无法做到自己的诺言,这么婚事自然取消,若是金表哥依旧坚持对小女的誓言,小女自然愿意陪着他走下去。」
锦好的话,像是针一般,一字一句的刺进太后的心里,曾经她也曾有机会守着这样的一个人,可是……太后看着锦好,竟然有一瞬间的嫉妒,她的嘴巴张了又张,却没有发出声音。
「你想的太简单,每一个男人情浓时都是这般,等时间磨灭了誓言,曾经的情意,到最后还不是一个接着一个的抬进来,女人除了忍耐,还能做什么?」太后的声音,渐渐地添了惆怅。
「若是最后爱已消失,情已末路,那么小女自然会放他离去,还小女自由。」
前一世,她顾忌的太多,这一生,她要做真实的自我,若是有一天,金翰林违背了自己的誓言,她何必相对生厌,还不如在彼此不曾怨恨之时离开,至少她还是他心中,聪慧温柔的那个女子,他也还是她心中芝兰玉树的少年。
太后呆住了,她一生阅人无数,却还从未见过如此女子。
太后看着锦好,一直都不再开口:爱已消失,情已末路,放他离去,还我自由。
多么的豪气万丈,多么的洒脱,也难怪那个傻孩子放不下,宁愿惹皇上发怒,也不肯松口。
太后瞧着锦好呢沉静如古井般的眼底,细细的观察她每一个表情:她没有说谎。
太后深深的嘆了一口气,半响之后,她的眼底有了不知道是羡慕还是嫉妒的表情:「你比很多人活的清楚,知道自己要得是什么。」似是疲惫,挥手:「你退下吧!」
锦好恭敬的起身,就这样走了出去,太后一直看着她的背影,眼神幽远。
「太后……」等到锦好走出宫殿时,太后身边的宫女,迟疑的问:「皇上那边……」
太后似是疲惫之极,只是挥了挥手,再不肯多说,进了内室,豁然见长公主在内。
「你都听见了?」
长公主嘴角扬起淡淡的苦笑:「母后,我比不得她……」
第147章
重生之锦好,第147章
锦好走了出去,刘公公很自然的迎了上来,领着锦好出宫。舒蝤鴵裻
锦好跟在刘公公的身后,越走眼里的光芒越冷:这不是刚刚进来的路。
锦好的头大了,她真想大吼出来,告诉这位走路不出声的刘公公,这路走错了,可是她却只是低着头,紧握着拳头,一声不吭的跟在刘公公的身后,就似乎根本不知道这不是来时的路。
明明是秋日,下着秋雨,可是锦好却觉得这天气闷热的让人烦躁不堪,她宁愿这一刻,在德馨女子学院应付最难对付的何博士,即使头疼的要死,肺气得快要爆炸,可是却不会真的死去。
但眼下的情况却是不同,说不得哪一位忽然冒出来的贵人,嘴巴轻轻的一张,吐出几个字就能要了她的小命。
在宫廷这种地方,想要无声无息的弄死一个小丫头实在是件太简单不过的事情,她能做得就是尽量的给自己争取生机。
心里即使不安,却还是乖乖的跟在刘公公的身后,心里却提高了警惕,一双妙目不着痕迹的打量,可是看来看去,却是什么都没看出来,她悄悄地看了领路的刘公公一眼,忽然之间,她的心静了下来,能在宫里生存下来的人,首要的就是静心,想要活下去,就不能烦躁。
她不过是一名小小的少女,无权无势,谁都能踩上一脚,捏上一把,烦躁是绝对会要了她的性命。
锦好或许不够成熟,但是她向来就善于从别人的身上学习,这位刘公公看起来也不算特别聪明的人,却能在宫廷中活下来,还能得到皇后和太后两位贵人的宠爱,锦好不敢小看他,也不会小看他。
这样走了一段时间,廊外的雨声渐渐地淡了下去,忽然一只通体雪白的狗儿勐地扑了过来,锦好心里一惊,不会是想让一只狗儿要了她的性命吧,人下意识的后退,双手也有意志的缠住那狗儿的爪子。
正在锦好一颗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的时候,一位眉清目秀,年纪小小,笑容甜美的宫女上来,跑过那狗儿,在那狗儿的背上轻轻地打了几下:「雪白,我打你,打你,看你以后敢不敢四处乱跑。」
一旁跟着追来的宫女,忙挡了下来:「可不能乱打,雪白可是皇后娘娘的心肝,若是伤到了哪里,咱们两个可就要吃板子了。」说罢,抱过那狗儿,在怀里呵护了一番,然后这才像是刚刚发现锦好和刘公公一般,脸上扬起甜甜的笑容,和刚刚那宫女一般,特别的甜美:「刘公公,您这是做什么去?」
刘公公的客气的笑了起来,那笑容居然也含着几分甜腻,却丝毫不让人腻味:「是晴儿和芳儿两位姐姐,洒家这是送莫五小姐出宫。」
晴儿笑意不减,目光转向锦好:「这雪白乃是皇后娘娘的宠物,今儿个却调皮,自个儿跑了出来,晴儿和芳儿找了好久,都不曾找到,刚刚若不是五小姐帮忙,怕是又要个它逃了。」
锦好眉眼展开,淡然一笑,道:「既然皇后娘娘的宠物这般调皮,两位姐姐还是早点将它带走吧,省的它再调皮。」
那晴儿宫女听了之后,却是一步不动:「雪白是五小姐抓住的,这等大功,晴儿和芳儿怎么能贪下,还是请五小姐和婢子一块儿回去,皇后娘娘必然会重重有赏。」像是担心锦好不答应,又笑着道:「五小姐莫要担心会耽搁您的时间,皇后娘娘就在前面的美人亭里听雨,拐个弯就到,也不用五小姐绕什么路。」
锦好眉头几不可见的皱了一下,眼前的这一幕,就是她再没有心机,再没有经验,也能明白是怎么回事——皇后娘娘要见她。
刘公公故意领着走另一条道,狗儿的出现,不过是皇后娘娘要见她。
她微微沉思了一下,知道今儿个这皇后娘娘是非要见她不可,点头:「既然皇后娘娘在前面美人亭听雨,既然小女有幸遇见皇后娘娘的凤驾,说什么都要拜见娘娘一番,只是晴儿姐姐的话可说得不对,这雪白哪里是我抓住的,是两位姐姐辛辛苦苦功劳,我不过是顺手捡了一个现成的。」
晴儿笑得越发甜美,让人心里暖洋洋的:「五小姐说话可真好听,我听了就跟喝了蜜的一般。」
那芳儿的宫女也点头表示贊同,随即笑道:「既然雪白找到了,咱们还是快点将雪白带到皇后娘娘的面前,给皇后娘娘安安心,省的皇后娘娘惦记。」
晴儿急忙附和道:「是啊,皇后娘娘可是一刻也离不开雪白,我怎么给忘了。」又抬头对锦好笑道:「五小姐,请跟晴儿来,只顾着和五小姐聊天,居然将这么大的事情给忘了。」
到了那美人亭,四周皆用薄薄的轻纱给遮了起来,隐隐绰绰,异常的柔美,而在轻纱的内里,又挂着珠帘,风吹起,伴着细细雨滴打湿芭蕉叶子的声音,清脆悦耳,如同一首动人的乐章,也难怪皇后娘娘会有此雅兴,再次听雨。
晴儿和芳儿抱了雪白进去復命,而刘公公则帮着锦好撑着油伞,站在美人亭下等候皇后娘娘的旨意。
过了一会儿,一位女官走了出来,不着痕迹的打量的锦好一眼,温和的眼神在锦好的身上停留了片刻,眸光一闪,才笑盈盈地道:「五小姐快请进去,皇后娘娘可想见见抓住雪白的人。」
居然用了一个请字?
这样的客气,却让锦好的后背一麻,明明所见的宫女皆是笑盈盈的,可是想到刚刚她一闪而过的眸光,锦好却觉得浑身的不舒服。
皇后娘娘的贤良淑德之名,天下皆知,这些年虽说皇贵妃冲冠后宫,但是皇后娘娘的国母的位置却稳如泰山,可是为何她身边温和的宫女,却让自己紧张的心跳?
虽然这些感觉来的这般突兀,但是锦好一向相信自个儿的预感,所以心里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跟着那女官身后,上了台阶,心里不停的琢磨,皇后娘娘要见自个儿的原因。
想来想去,她都想不出,皇后娘娘为何要见她?若是皇贵妃要见她,她倒也能预料,毕竟她曾经可是让二皇子举不起来,做母亲的给自家儿子出出气,倒也可能,可是皇后娘娘为什么要见她呢,她又没害皇后娘娘的儿子?
锦好按下自己复杂的心情,脚步稳稳的走了上去。
美人亭内布置的异常雅致,宫女掀起轻纱的珠帘,锦好低着头,慢慢的走了进去,美人亭里燃着薰香,锦好轻轻的吸了一口,是薰衣草的清香,目光一闪:看来皇后娘娘最近的睡眠不好,心神烦躁,否则不会大白天的熏这等香料。
她既然知道皇后娘娘的心情不好,自然不想让自己成为皇后娘娘的出气筒,规规矩矩的跪下行礼:「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美人亭里久久无声,锦好感觉到一股视线落在她的身上,让她有种颤慄的冲动,再她的腿脚发麻的时候,就听到有个柔美到极点的声音响起:「刚刚是你抓到雪白的?」
「回皇后娘娘的话,不是小女抓到娘娘的宠物,而是两位姐姐追赶皇后娘娘的宠物,那雪白避之不及,跳到小女的身上,小女这才捡了个现成的。」
「真是个实在的孩子。」皇后娘娘的声音相当的好听,可是却让锦好有股莫名的紧张。
「皇后娘娘过奖了。」锦好的头低的更低。
「你这孩子,怕什么,本宫谢你还来不及呢?」皇后娘娘笑了起来,小声也如同轻风般柔和:「抬起头来,让本宫看看,让新科状元不惜触犯圣颜的女子,长成什么模样?」
锦好依言,缓缓地抬起头来,看起来怯生生的,如同每一个稚龄的少女,却没人知道,这一刻她已经紧张的后背都是汗水,比面对太后的时候还要不安,甚至有些恐惧。
皇后半躺在贵妃椅上,身段优美,体态柔和,不得不说,这位皇后很会保养,若是锦好不知道皇后早已有了谢明覃这般大的儿子,还以为只是一个人美丽的少妇。
皇后很美,很柔,眉眼精緻的如同墨画,眼波流转时,闪烁着柔美的光芒,可是却偏又不会让人觉得软弱,反而从心里升起一股子敬重,皇后的美,是母仪天下的美,皇后的柔,是威慑六宫的柔。
锦好这一刻,忽然明白皇后这些年为何能稳坐皇后的宝座,即使皇贵妃冲冠六宫,却依然动摇不了她的凤座,这样一个柔美的女子,必然有动人心弦的力量,皇帝即使贵为天子,也只是个男人,只要是个男人,就不会忍心让这样柔美如风的女子伤心。
不知为何,这般柔美的皇后,却让锦好想起那镶嵌着宝石的宝剑,寻常时候,乖乖的躺在华丽的剑鞘之中,让人观赏,赞嘆,而等到迎敌时,却是锋芒毕露,血染风采。
高高在上的皇后,在锦好的眼底,就是一把藏在华丽剑鞘中的宝剑。
锦好打量皇后的时候,皇后娘娘也将锦好看了一个遍,越看,眼底的笑意越浓,到最后那笑意几乎遮不住一般,流淌了出来。
笑得这般欢快的皇后娘娘,让锦好想到了谢明覃,原来他的笑,是传了皇后娘娘。
「美艷至此,足可倾城也,也难怪迷了他的眼。」皇后娘娘轻轻的说道,仿佛是自言自语,随后又是一声长嘆。
这一声嘆息,很是有点奇怪,似乎含着无奈,似乎含着无力,也似乎带着怜惜,还有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
也不知道是不是锦好的错觉,在皇后娘娘提到那个「他」的时候,好像异常的亲昵,实在不像是在说金翰林。
没容她想透彻了,皇后娘娘就笑盈盈的起身,芳儿扶着皇后娘娘下了美人椅,身段柔软,摇曳生姿:「听说,你母亲与你父亲和离了,是不是?」
锦好面色依旧如邻家孩子般腼腆,轻声道:「是。」
「为何?」皇后似乎对姚丽娟和莫二老爷的和离原因十分感兴趣。
锦好双目已经恢復成垂地的状态:「不过是色衰爱弛,誓言不在;不过是新人美如玉,旧人如破布;不过是情绝心碎,连性命都不保时,再不想说情道爱。」
「你对你父亲有怨?」皇后娘娘支着下颚,柔美的如同邻家的大姐姐,凝视着锦好的目光温和的如同春日的太阳。
「子不言父过。」锦好扬起脸,直视皇后娘娘,嘴角荡漾着苦涩的笑意。
「真够实在的。」皇后娘娘的眼底笑意退了一份:「清华对金翰林有恩,只怕皇上会赐婚,清华为妻,你为妾。」
锦好脸上的怯意不变,淡淡说道:「刚刚太后娘娘也对小女说过这番话,小女当时的回答是——小女不愿意。」
她的目光诚挚:「皇后娘娘既然知道小女母亲之事,应该能明白小女的心结,这一生,小女只想找一个一心一意的男子,不在乎地位,不在乎权势,要得只是一颗真心,许我一生一世一双人。」
「金状元当日应了?」皇后的声音柔柔,似是极为动人。
「应了。」
「可是皇命难为。」似是含着同情。
「那就是前世的修炼不够,此生无缘。」
竟然是这般的斩钉截铁,皇后娘娘有了一瞬间的诧异,她慢慢的走到锦好的身边,眉眼荡漾这温和的笑意:「新科状元的贵妾,的确委屈了你这个孩子,这般通透,本宫倒是一见就喜欢。」
锦好听得这话,激淋淋的打了一个寒颤,她可以保证,皇后娘娘下面的话,她绝对不会喜欢。
皇后娘娘抬起锦好的下巴,盯着近在眼前,那张明艷,白的近乎透明的俏脸,盯着那丰润,艷美的红唇,皇后娘娘不由得低声赞嘆了一句:「真乃国色也,堪为覃儿之妃!」
锦好听到这里,心中一惊,张嘴就要拒绝,皇后娘娘的柔和的声音再次传来:「先别忙着拒绝,覃儿眼高于顶,你虽然是绝色,他却不是好色之人,不过是本宫瞧你投缘,想要留在身边罢了,你若愿意,本宫就让你做个侧妃,如何?」
嘴里这般说话,心里却想着谢明覃每次说起眼前少女时的眉飞色舞,她的儿子是要做大事的人,绝不能被任何人牵住了脚步,当日她让他以万里江山为重,本以为眼前的少女至于她的儿子,不过是如曾经那般的过眼云烟,却没有想到她那眼高于顶的儿子,却是真的动了心。
既然她的儿子真的上了心,她这个做母亲的自然就要帮着成全了他的心意,只有得到了,才能从心里拔去,否则这丫头会成为他心里的一根软刺,只要想起,就会刺痛的疼,也会成为他日后的软肋,一个要成为天下君主的人,是不可以有软肋的。
锦好心里一顿,随后坦然的望着皇后娘娘的眼睛,回答道:「多谢皇后娘娘厚爱,只是小女不愿意。」
皇后娘娘心中虽然有所遇见,可是真听到这话时,还是愣了一愣,手不由得松了下来:「你该知道,覃儿日后前途不可限量,你不后悔?」
锦好摇头:「不后悔,彼之蜜糖,我之砒霜。」
皇后娘娘听了这话,原本淡去的笑意又涌了上来:「倒是有趣的说法,本宫倒是第一次听人将做皇子侧妃的荣耀,当成砒霜。」明明是轻笑盈盈,可是锦好却能从笑声中感受到寒冷,如同寒冰巨石般,直坠落而来。
心中一缩,却只是低着头,不肯妥协。
皇后娘娘似是觉得无趣般,温和的道:「既然你不愿意,本宫也不会勉强你,再说了,你现在还有婚约在身,本宫也不过是与你投缘,才动了这等心思。」
转头,瞧了那轻纱外一眼,笑道:「雨已经停了,本宫也不留你了。」
锦好忙行礼告退,皇后娘娘还让身边的宫女送了锦好下了那美人亭,锦好再三道谢,可是心里却没有一点谢意,有得只是惊,只是惧:皇后娘娘果然当得起一国之母的尊荣,不但人长得美丽,还温柔华贵,让人一眼看去,就生了一份好感,身体仿佛柔若无骨,全身上下都散发出柔和的气息,可是那双眸子中,却有透出钢铁般的意志,这样的一个女子,谁看了都会从心里生出喜爱之情,让人无比的舒服。
可是刚刚对视中,锦好的注意力却不是在皇后的容貌上,而是放在皇后的言谈举止中:浅笑盈盈,句句陷阱,字字试探。
锦好可以肯定,若是刚刚她应下了皇后娘娘,只怕此时已经变成了一句不会说话的尸体,八皇子将来前途无量,此时正是需要支持,追随的时候,有什么比结亲,更能拉拢人心的,谢明覃身边的正妃,侧妃,每一个位置,都是异常重要,皇后娘娘怎么会容忍她这样的无名小卒给占了。
她刚刚可是感受到皇后娘娘心中的杀意,虽然她的笑容依旧如何如春风。
第148章
重生之锦好,第148章
皇后娘娘自始自终都表现出笑意拳拳的模样,甚至连眼中都带着对她喜爱的笑容——这才是让锦好觉得可怕的地方。舒蝤鴵裻
一个人连表情,眼神都可以随着心意改变,这才是真正可怕的人。
锦好能看透这一点,是要感谢皇后娘娘身边的那位迎接她的宫女,她也在笑,只是眸子中一闪而过的轻视,未能逃过她的眼底。
若是其他人被一国之后,这般礼遇,只怕都要感动的眼圈子都要潮湿了,可是锦好却因为曾经靠得皇后那般近,差点吓得眼睛都要红了。
当她终于走出皇后娘娘的视线时,她浑身的力气都消耗殆尽,双腿发软,几乎以为自个儿在鬼门关前走了一圈,她禁不住打了一个寒颤,发现后背已经是冰凉一片。
「你没事吧?」锦好抬头看去,谢明覃正快步赶来,见她脸色不好,忙出言发问,而跟在他身后的叶若铭一双如子夜般的眸子也关注着她。
锦好眉眼淡然,清亮的眸子中却盪着一片苦涩,虽然一直以来,她都将谢明覃和叶若铭当成朋友,可是她忘了,当身份地位悬殊太多的时候,简单的友情也会成为致命的伤害。
锦好的面上渐渐扬起浅浅的笑意,对着谢明覃和叶若铭道:「谢公子,大公子,味甘终易坏,岁晚还知,君子之交淡如水。」
「五小姐你……」谢明覃脸上的笑容突然将凝滞,像是被人打了一拳,坏了那份淡然:「是不是我母后……还是皇祖母……」
「都不是。」锦好轻轻摇头,语气如同空气中的一阵雾气,风一吹就会淡去:「是我累了。」
她从未想过要嫁给谢明覃,或是叶若铭,虽然这两个人都曾给她太多的帮助,尤其是叶若铭,一次又一次的将她救离死亡的境地,可是她只会当他们是朋友,也只是朋友。
若是让自己踏入这两个人的生活,带给自己的只会是麻烦,她是一个想要简单的人,他们的生活,不是自己想要的,她一直以为这二人懂自己的意思。
但是今天皇后娘娘的举动,却让锦好暗暗心惊,皇后娘娘能稳坐凤座,就绝不是一个莽撞之人,不会淡淡以为自己和谢明覃走得较近点,就会这般试探她,怕是谢明覃在皇后的面前,露出了什么,甚至说过什么?
锦好明白,像她这样的人,说穿了也就是自己当自己是个人物,在皇后这些贵人的眼底,不过是一只毫无反抗能力的蚂蚁,想要捏死,还是踩死,也不过是举手投足的事情,随意安排她的命运,她还得感恩戴德。
真是可笑之极,这一世,不管是谁,哪怕就是天下的凤主,也休想摆布她的命运。
不管这一刻,锦好的心里是多么的愤怒,多么的不满,可是锦好却只是平静的行礼:「殿下,小女告退。」走了两步之后,又停下步子:「殿下,小女与金表哥之间,他若不离不弃,小女就生死相依。」
「表妹。」锦好转头,便见一少年,水做的肌肤,一双水润的凤眼中隐隐有湿意,而如花瓣般精緻的唇瓣勾起,荡漾着深深感动的笑意。
他月白色的衣袍,是以云彩和君子兰刻画其上,连袖子上也是如此,白色与淡淡的色彩相间的衣裳,美妙绝伦,带着飘渺的图案,衬得他那张洁白如玉般雕刻的秀丽面孔,都有种别样的飘逸。
而这一刻,他那双清澈如水的眼中,有着深深的感动。
这个一向冷情的少女居然说什么:他若不离不弃,她便生死相依。
他激动的上前,拉住锦好的手,慢慢一紧,脸上的笑容越加的愉快,只见他低头凝视着锦好的双眸,晴朗笑道:「不离不弃,生死相依,我许你。」
他的声音很大,没有因为在皇宫中就有所收敛。
锦好知道,这是他的宣告。
让那些该听见,不该听见的人,都能听见的宣告。
锦好能看见有的太监眼里的震惊,有的宫女眼中的羡慕,还有的人眼中的讥笑。
可是不管是震惊的,羡慕的,还是讥笑的,都没有忽略金翰林声音中的坚定和深情。
锦好自然也没有忽略。
瞬间,她的眼睛中迅速地浮现出一眶泪水。
她不想流泪,她一点儿都不想流泪,在皇宫这样的地方,连泪水,笑容都变得不由自主的地方,她是不可以流半滴泪的,可是,在金翰林的宠溺中,在金翰林的关怀中,在金翰林的深情中,她的泪,就如同串珠一样,止也止不住的往下流。
瞧着眼前少女那光彩夺目的面容,那激动莫名的表情,那双神光熠熠的墨玉般含着泪水眼睛,有人欢喜,有人难过。
一直紧盯着的谢明覃,脸上的笑容不但凝固,甚至已经结冰,脸色几乎算得上灰败。
而叶若铭也紧紧盯着,紧紧盯着,忽然之间,他觉得胸口好生的堵闷,这沉闷的雨季实在是太让人烦躁,弄得空气都不够流通,令他想要嘶吼出来才好。
他的右手紧紧的握成拳头,不知不觉之中,那指骨发出「咯吱咯吱」清脆的响声,不过因为风吹芭蕉,芭蕉叶上凝聚的雨滴,沙沙落下的声音,倒也没有人注意到他的异常。
金翰林伸手一滴一滴擦去锦好面上的泪珠,就像是那些晶莹的泪珠是珍贵的珍珠,每一下,都带着无尽的宠溺和珍惜,而锦好一双妙目也紧紧的锁住他的双眸,彼此的眼中除了彼此,再看不到什么。
这一幕,很刺眼!
空气一下子变得稀薄起来。
叶若铭看了许久之后,就有点看不下去了,他转头看向一边的芭蕉,雨后的芭蕉,如同哭泣的美人般,不停的洒落晶莹的泪珠,如同少女的泪一般,每一滴都落在他的心上,滚烫他的灵魂。
谢明覃盯了许久之后,也不愿意再看,他低下头,可是眼里还残留着那刺目的场景,越想越烦躁。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当他抬头时,整张脸上又恢復了灿烂的笑意,如同以往的每一天。
他淡淡的,懒懒的倚在一旁的柱子上,动作洒脱自在,声音轻快:「金状元,你果真重情重义,居然敢驳了圣颜,实在令人敬佩。」
锦好的抽噎声一顿,眼底溢出担忧来,金翰林一向与她心意相通,拍了拍她的手,安抚着她略微不安的心神:「不要担心,皇上仁慈,太后宽厚,知晓我二人已经有了婚约,赐婚一事已经取消。」
锦好一僵。
她愕然的抬起头来,墨玉眼中依旧浮肿,眼中泪水汪汪,此时,一双眼睛已经瞪大到了极限,像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一般。
她实在是不敢置信地盯着金翰林,死死的盯着,半响之后,她才颤抖着,欢喜着,喃喃地说道:「赐婚取消了?」
她的声音很轻很轻,表情非常的小心翼翼,像是担心自个儿的声音一大,就会惊吓到眼前之人,也像是害怕自己听到的,会是错觉一般。
这时,空气中的气温又低了一些。
谢明覃含着笑容的脸瞬间一僵,叶若铭脸上的表情越加的威严低沉,紧握的手,用力,有力,直到青筋暴露,骨头髮出轻响。
金翰林却是毫无所觉一般,只是看着锦好,朝她露齿一笑后,才眉眼舒展,清笑道:「是,我许你之事,时刻记在心中,此生断不会忘。」
金翰林声音朗朗地说着,看着呆若木鸡,欢喜的又要落泪的锦好,嘴角一扬,又是微微一笑,伸手抚摸了一下锦好的黑髮,冰玉相击的声音清亮之极:「我还求了太后日后为我俩赐婚,太后应了。」
这时,空气又是一冷。
此时,谢明覃和叶若铭看向金翰林的目光,都添了复杂。
锦好半响之后,才醒过神来,拉着金翰林的衣袖,低低地说道:「太后应了,太后真的应了?」
声音中,有着无尽的欢喜,同时,也有着隐隐的羞愧:在他为他们的未来努力抗争的时候,她竟然生出放弃的念头,甚至心里还怪他招惹了清华公主,怪他招惹了清华公主,才让自己沦落到做妾室的地步,可是他倒好,居然为了她,不惜和皇帝抗争到底,即使他的身份特别,可是天子一怒,血流成河,帝王之家,最是没有血缘亲情之说,若是皇帝真的怒起来,谁又能保证连自己儿子都能下去手的人,又怎么会对他留情?
他不但努力的为她抗争,还处心积虑的为他们的以后,打下基础,只要有太后赐婚,日后就是皇帝不满意,也要看在太后的面上,对她宽容一分。
他可谓是用心良苦。
这一刻,锦好真觉得自个儿是欢喜无边,这种欢喜,甚至沖淡了皇后带给她的恐惧。
她只要想到,这天下终于有一个人是如此珍视她,有一个人,因为他,连生死都顾不得,这心里便暖暖的——原来,她是无可替代的,不是谁都可以。
在这一刻,锦好终于从前世被夺了婚约中,从了出来。
不是她是随意可替代的,而是那个人不对。
金翰林感受着她的欢喜,紧紧的握着她的手,眼中含笑,轻声道:「是啊,太后应了。」
欢喜,满心满肺的欢喜。
锦汉眼中的笑意流出,柔和了漫天的秋风,这时,她的眼睛又开始酸涩了,她又想掉眼泪了。
叶若铭和谢明覃紧紧地盯着他们紧握的双手,谢明覃握着扇子的手,再次收紧,用力的收紧,而叶若铭的指骨又开始发声了,眉心跳了又跳。
锦好努力的深深唿吸着:太后应下,就不用担心谁再冒出来,让她做别人的妾了。
因为唿吸很深,很深,所以止住了川流不息的泪水,她终于可以平静下来,放心下来了。
只是,今天的大惊大痛大喜,各种情绪来的太多,她这心里乱的如同麻丝。
她扇了扇长长的睫毛,轻声道:「表哥,我想回家。」她的声音很淡很淡,语调却很坚定很坚定。
宫里的人,肠子都比寻常人多上几道,尤其是后宫的凤主,在知道麻烦远离之后,她能想到的就是——回家,回一个可以让她完全放松的地方。
金翰林感受到她的疲惫和悲伤,感觉到她淡然背后的不满,愤怒,握住她的大手,轻轻的按了按她的小手。
他温暖修长的手,按在她细化如绸的肌肤上,温柔地,低低地,道:「好,我陪着你回家。」
只是简单的一句话,可是这一句话中却藏在无边的纵容,无边的信任,无边的珍惜,无边的宠溺,锦好的眼中,又有了湿意。
她垂下眼敛,遮住眼底的水珠,嘴唇颤抖着,半晌半晌,才低低地回道:「恩。」
得到她的回答,金翰林凤眼之中波光流转,温柔一笑。
这一笑,令得他飘逸出尘的脸庞中,多了几分尘世和甜蜜。
而这种出尘和甜蜜,使得他的笑容是那么的夺人眼珠。
落在金翰林和叶若铭的眼底,二人的眉头皆是一皱,胸口又是一闷,连唿吸都变得不够。
叶若铭脱口而出,淡淡道:「皇宫之中,状元郎最好自重。」
声音沉沉,在空中飘荡,飘荡。
随着他这话一出口,锦好的嵴背一怔,神色复杂的看向叶若铭:若是说重生这一世,她最感激的人是谁,那就是叶若铭,她自然清楚叶若铭对她的心思,但是,她规划的生活中,从来没有他。
叶若铭一向是个不多话的人,锦好是真没想到,他居然会说出这番话来。
他这话,如寒冬腊月的冰块,令锦好的心头一清,正如他所说的,这是皇宫,她也该自重才是。
因此,叶若铭的提醒,锦好忙缩回了手,叶若铭瞧了那分开的手一眼,满意的笑了笑,他这一笑,依旧森冷如铁。
他深入子夜的双眸,再次扫过金翰林时,多了几分冰冷,也不知道为什么,在目光掠过金翰林的正面时,还是不由自主的收回了目光。
他虽然收回了目光,可是,那二人四目相对,深情款款,宛如金童玉女般的模样,却还是深深地印在了他的脑海里。
那影像实在是太过深刻,深刻道让他的唿吸都停滞了下来,大脑都停止了转头,脑中一片混乱,半响都不知道自己此刻究竟在想什么。
叶若铭突兀的说了这番话后,神情就有了瞬间的呆滞,连谢明覃都错愕的看向他。
过来好一会儿的功夫,叶若铭才再次找到自己的声音:「男女授受不亲,即使身为未婚男女,也不该坏了五小姐的清誉。」
他一开始还只是努力以事论事,可是没说两句,那十足的威严和煞气就显露出来,那满含阴冷的目光,落在人的身上,就像是冬日打雪仗时,冰雪掉进人的领口,让人忍不住打起颤抖来。
他伟岸的身影如山,黑袍深幽。
他抬起头来,沉寒的双眼再次扫过锦好的容颜,只见她淡然华贵的俏脸上,笑容淡淡,她只是低眉敛目,表情一直都是淡然温和。
这般淡然的少女,让他异常的不舒服,实在是非常的不舒服,更是烦躁到了极顶。
终于,他烦躁的留下一句话:「我先进去了。」说罢,居然是二话不说就转身离去。
谢明覃心中一惊:他这表弟,已经多少年未曾如此失态了。
锦好见叶若铭离去,转头对着谢明覃告辞,刚走了两步,又回首笑道:「殿下,皇后娘娘觉得您该选妃了,而小女亦这般想。」
谢明覃先是一愣,随即脸上的笑容越发的浅薄,一双眸子渐渐地失去了光芒,唇瓣也渐渐的垂了下来,整个人如同被掐断了枝干的枝条,失去了生命的活力。
第149章
重生之锦好,第149章
出了皇宫,又下起了细语,天色渐渐的幽暗,金翰林兀自拉着锦好上了他的马车,车厢并不是很大,但是座山铺着软软的白毛绒毯,角落里燃着兽头香炉,炉顶薰香萦绕,气味非常的淡,四角挂着绣灯,中间还搁着一张半人高的紫檀茶案,案上放着青花茶盏,还有两只印着山水的杯子,一只茶壶,此时茶壶的气孔中正冒着热气。舒蝤鴵裻
马车缓缓地行驶了起来,这比锦好之前乘坐过的任何一辆马车都要来的平缓和舒服,但是这一刻,她却没心思享受,而是低着脑袋,沉着脸。
锦好一直垂着眼帘,身子不停的往里面挪让出车厢大半的位置来,金翰林不动声色的将锦好的举动看在眼里,上车后,敲了一下车厢板子,车子就缓缓地动了起来。
锦好的头一直看向车厢外,金翰林瞧了锦好苍白的脸色,有些心疼的嘆息了一声,倒了一杯茶水,又加了两勺子蜂蜜,递给她:「喝点蜂蜜水润润喉。」
即使生气恼怒,也足够的漂亮……雪白的小脸,粉色的眼睑……像一朵颤颤巍巍初初绽枝的迎春花,风吹雨打就会被摧残在地碾成泥般让人婉惜……
心中一凛,高山般的意志:哪怕粉碎碎骨,他也要守护好这朵美丽的花儿。
锦好却如同未曾听见一般,依旧看着车厢外,不肯看金翰林一眼,金翰林也不恼,好脾气的道:「这可是泉州产的蜂蜜,你最喜欢的,一共得了三罐子,送了两罐子到娟姨宅子里。」将那杯子送到锦好的嘴边:「今儿个下雨,这路滑,马车怕是要花不少时间,才能到,你先喝点蜂蜜水,在车内休憩片刻,等到了,我再叫醒你。」
锦好的心神,因为这会儿车内流动的暗香,而变得沉静万分,吸了吸气,冷声道:「不用。」
这般僵硬的回答,比起往日那轻声慢语很是天壤之别,金翰林不觉得锦好严肃,只是自个儿却忍不住皱了皱眉:果然是眼里揉不得沙子的,都是他思虑不周,才让锦好受这等委屈。
虽然锦好什么都没有说,但是宫里这些人的脾气,他还是知道一些,想到今儿个锦好独自一人,就面对太后,皇后两大高手,他就忍不住内疚,都是因为他,锦好才要面对这一切。
虽然没有道歉的经验,可是既然锦好不愉快了,就应该赶快认错,便将杯子放在茶案上,轻咳了一声,干笑道:「表妹,我错了……我错了,都是我的错……。」
「真的知道错了?」却见锦好的眉头一点一点的松开,眼底渐渐盪出了笑意来,笑意越来越浓,到最后干脆捂着嘴巴,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他恍若大悟,见她目光明亮,闪烁着调侃的光茫,就明白她是故意吓他的,怕是想转移他的注意力,便配合着,指着锦好道:「坏傢伙,你这个坏傢伙……」
她,还是笑着的时候,最好看……乌黑如子夜星辰般的眸子一闪一闪的,就像是夜空中最明亮的星辰,亮晶晶的,璀璨异常,还带着俏皮的味道……
锦好转头,看他,目光一触,被那凤眼的流光投注在墨黑的瞳孔中,心跳微微浮动,眨眨眼睛,似是要挤出那些不自在,重新把注意力放在刚才他们的话题上,伸手轻轻的握住金翰林的手指,垂头又清笑了几下,声音低低道:「表哥,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很喜欢和你在一起的感觉?很舒心,很温馨,很轻松,很坦然,就好像什么都不用怕,什么都不用去担心。」
金翰林一愣,随即觉得喉咙被什么东西哽住了一般,又酸涩又沉重,他什么都说不出来,只是看着锦好,笑着,笑的如同俗世中每一个动心的少年,再没有远离尘嚣的飘逸。
反手紧紧的握住锦好的手,感受着那比丝绸还柔滑的触感,良久,方轻声说道:「表妹,我想一辈子对你好,就对你一个好,你也要用一辈子的时间来对我好,不然,我绝对不会饶过你。」
锦好重重的点头,微笑着,凝视着他,微光中,他们彼此都能看见对方眼中,有自己的倒影,一个是他,一个是她。
又看她翦水乌眸波光潋滟地望着自己,像朵雨后含珠的白海棠花般楚楚动人,心中有说不出的酥软怜爱,不由地低低细语:「你若不离不弃,我便生死相依。」
金翰林刚才从皇宫之中带出来的冷硬目光,最后的一丝寒气也逐渐褪去,看着锦好因为这句誓言,侧耳发红,目光闪动起来,语气淡淡却坚定补充了一些:「我许你,绝不更改。」
「嗯,我信你。」锦好的目光落在他的膝盖上,看的仔细,小声问:「疼吗?」
见她白嫩如豆腐般的脸上,不自觉间流露出深切的关怀和心疼,金翰林心头一动,原本反握着锦好的左手抬起,在锦好迷茫不解的目光中,就这么贴上她的右颊上,宽大温暖的掌心和修长骨节分明的五指很是轻易地就将她的半边小脸覆住,指尖传来的温热,他眸色微变,指腹轻轻顺着她颊骨突起的高处,沿着太阳穴,向上轻轻摩擦。
锦好的眼神有片刻的失焦,脸上微微温暖而柔和的触感,让她感到依恋和渴望,但是在片刻之后,待肌肤上的酥麻传到心底时,这才重新找回飘摇在风中的魂儿。
这个动作……是不是……太……太……暧昧了?
因为羞涩,还有些紧张,让她说话都有些结结巴巴,声音发哑:「表,表哥,你……你……」
锦好很想摸上金翰林的脸蛋,看看这张脸是不是被人冒充了?
谁能开口为她解惑,眼前这位顶着一张漂亮的天怒人怨面皮,眼神淡漠,却又动作暧昧的男子,他知不知道自个儿此刻在做什么?
见锦好水杏般的眸子里有明显的慌乱。
金翰林见了,脸色微沉:难道,她不喜他的碰触。
这么一想,胸口就有些发闷。
贴在锦好面上的大手收了回来,锦好面上侷促的神情因为那温热的大手离去,而缓和了一份,真怕自个儿刚刚脸上的热度出卖了她的心跳。
不过,她的表情落在金翰林的眼里,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了,更像是在说明她不喜欢他的碰触,好在他的掌心和指尖尚且残留着她肌肤上的余温,让他不至于心情太过不悦,不过一张脸,还是微沉着。
怎么好好的又生气了?
锦好有些不解,但是一想到刚刚他在皇宫里一直跪了这么长时间,她就觉得自己对他的不愉快,不闻不问,就说不过去一样。
便笑道:「表哥,你怎么了?说着说着,就沉下脸了,告诉我,怎么不高兴了?」说话的尾音拖得老长,听在耳朵里,就多了一份撒娇般的亲昵。
金翰林只觉得胸口的沉闷顿时散去,热乎乎的湿气冒了出来,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说话是好了。
「没有不高兴。」金翰林应了一声,眼里仍然是清丽动人的白皙面孔,垂着身侧的手,缓缓地握成拳头,侧过头,不再看她,想要碰触的冲动,因为不见,总算稍稍的淡下去一些。
他倒不是不敢,金翰林的性格,看起来出尘飘逸,实际上却是胆大包天,就如同拒婚一样,也不怕皇帝砍了他的脑袋。
然而,他才是的克制,却是本能的不想去招惹锦好的不喜罢了,就好像刚刚下意识的想要去碰触她一般。
少时的遭遇,让他早就养成了一副拒人千里的之外的心性,他原本以为这个世界,能让他放在心里的除了金家夫妇,或许还有他的亲生母亲,再也没有其他人了,可是人算不如天算,没想到会冒出一个莫锦好来。
但是,他从来就不是一个别扭的人,既然放不下,自然不会去勉强自己放下,见锦好的目光盯着案上的杯子,伸手便端起杯子,放在锦好的嘴边:「你喝点蜂蜜水。」
锦好伸出右手去接,小小的杯子,不免又挨到金翰林的手指,她专心喝着蜂蜜水,没有注意到,他的目光渐渐恍惚起来。
男女双方体温的差异,让锦好和金翰林手指的接触感,于金翰林来说是异常明显的,酥麻袭来,整个手臂都有瞬间的僵硬,在很早的时候,他就发现,自己同锦好在一起的时候,情绪的波动总是比与其他人相处来得明显的多,一开始他有些不适应,但渐渐的适应之后,就觉得这种感觉异常的美妙。
锦好抿了几口蜂蜜水后,就将杯子放在茶案上,金翰林想也不想的端起锦好刚刚喝过的杯子。
锦好一愣,瞅着他的动作,见他端到了嘴边,急忙伸手,却拉他的袖子:「你端错了,那是我喝过的。」
金翰林看着那青葱纤指拉着他的袖子,还来回轻轻的摇来摇去,这让他想起过年的时候,那些缠着父亲要吃糖的小辈——仗着自个儿年纪小,不懂事,就可以不讲规矩的为所欲为。
从前他其实最讨厌别人如此对他,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做着同样事情的锦好,他不但心中没有生出半点的不快,反而有一丝甜意在心头流过,觉得自己在锦好的面前,就如同是过年时的金大夫,因为宽厚,因为疼爱,总是不忍拒绝。
是不是,她也当自己是可以依靠的人?
有着能牵动别人喜怒哀乐的力量。
难得的,金翰林的心里生出一股子调皮的情绪,那杯子一扬,薄而水润的双唇,轻轻的一动,那蜂蜜水就滑进了喉咙中,一饮而尽,末了,还从口中探出一抹灵活的浅红色在唇的四周,一一滑过,舔去沾染在唇瓣上的甜水。
「砰砰……」声震如雷。
耳边清晰可闻的心跳声,锦好觉得鼻端一痒,似有一股热流倾泻而下,锦好勐的后倾,「嘭」的一声,后脑勺就碰在了车板上,又是一阵刺痛。
「你没事吧?」金翰林错愕的望着锦好鼻下那两道刺眼的洪流,掏出帕子,手忙脚乱的捂住,又担心的看了看她的脑袋。
「没事!」她的声音闷闷的:丢脸死了,居然在他的眼前流鼻血。
锦好顾不得后脑勺的疼痛,一把推开金翰林帮他捂着鼻子的手,身子又往车角里面缩了又缩,真恨不得找条缝钻进去好了。
就在她恨不得找个地方将自个儿埋掉的时候,车内再次响起他低沉的嗓音:「太甜!」
锦好一怔后,才明白,这是他对蜂蜜水的评价。
白了他一眼,脸皮真厚,抢了她的蜂蜜水,还好意思挑三拣四的,捂着鼻子的锦好,对他做了一个不屑的鬼脸。
金翰林见她如此调皮,不由得轻笑,锦好瞧着笑意盈盈的他,心里突然之间冒出一个荒谬的想法来——他不会是看出她的窘况,所以故意逗她的吧!
其实锦好还真的猜对了,金翰林不喜欢食甜,从记事之后,难得吃一次甜食,长到这么大,吃甜食的次数,一双手加起来也不到,刚刚端起蜂蜜水,也不过是想要逗逗锦好,谁知道,她那模样,让他情不自禁的往嘴里到了。
那么甜的蜂蜜水,他居然给咽了下去,若是给他的小厮阿宝看到,只怕这时眼珠子都要掉在了地上了。
金翰林轻笑,拉过锦好,大手穿过她的乌髮,在后脑的位置细细的摸索起来:「后脑很重要,你光顾着你拿鼻子,就不要后脑勺了?」
处于少年期的男孩,已隐隐有了男子的雏形,刮过鬍鬚后的青色,紧抿的薄唇,有了几份道毅然决然的刚毅……
一时间,锦好好象又闻到了从他身上传来的松柏香味,散发着温和的暖意,淡淡的,浅浅的,萦绕在鼻尖,让人微薰,有一种被呵护的安全感。
锦好不动,任凭他摸索,这淡淡的温馨,让她生出一份留恋来,渐渐的眼皮子沉重,无声的打了一个哈欠,思绪渐渐的暗黑起来。
金翰林摸索了许久,没发现异常,这才松开,却发现锦好的眼皮子已经垂下,嘴角盪起一缕柔情,小心翼翼的伸手,环住她的腰肢,将她拥在怀里,就像是拥住了天下。
暮色渐渐如幕布般低垂,四面一片苍茫,金翰林早就吩咐了车夫,先将锦好送回去,姚宅四周,多是院墙,再加上下雨,街道上根本没有什么行人走动。
马车停了下来,车夫叫了声:「公子。」
「小声点。」金翰林的声音透过车帘传了出去,那车夫闻言,跳下马车,点燃车壁上的灯笼,然后守在马车的一旁,静默。
细雨绵绵,四周里越发的安静,远处风吹树叶的声音,灯笼那昏黄的光线透进车厢中,金翰林不敢动弹,仿佛一直是屏住气一般的小心翼翼,只觉得少女的体香,若有若无,勾魂夺魄。
他一直这般拥着她,做着,纹丝不动,手臂渐渐的泛起麻痹,就像是蚂蚁在手臂上来回的爬着,异常的酥麻,有微风从车帘的缝隙中,钻了进来,风吹着头的髮丝,轻拂在他的面上,更是痒痒的,仿佛一只痒到人的心中去。
她在梦中,睡得安详,面上带着淡淡的微笑,似是好梦无限,殷红的唇瓣,微勾,弯出迷人的弧度,在昏黄的灯下,勾着人一点一点的俯下身子,在双唇快要贴近的时候,他勐的抬起身子,坐直,不敢再看,忙转过脸,瞧向车外。
姚家的院墙内长着一株桂花,他瞧得仔细,艷丽的黄色,像蒸煮过后的米粒,虽然细小,却暗香浮动,隐隐剔透。
风吹过花枝摇曳,听得到车夫守在一旁的唿吸声,秋日的晚上,虽然没有月亮,还下着细雨,他却是不想动弹,仿佛天长地久,都情愿这样坐下去。
一直坐下去,直到天荒地老。
「你若不离不弃,我便生死相依!」
桂花的香静静的飘来,满车厢都是清淡的香气,他想到了桂花酿,那样醇厚的酒里,浸润着无数桂花的身影,一朵朵绽放,明艷的鲜活起来,就像他怀里的少女这样,在他的眼前绽放。
第150章
重生之锦好,第150章
今日沐休,锦好正领着云燕出了德馨女子学院,云燕拉了锦好的衣袖一下,示意锦好向左前方看去。舒蝤鴵裻
「小姐,老爷来了。」
左前方的位置,果然站着一身宝蓝色锦袍的莫二老爷,一张清俊的脸上看不出年纪来,满身贵公子的气息,此时却眉头紧蹙,表情有些不虞。
锦好面上闪过一丝惊讶,眸光却是平静无波,对莫二老爷父亲,她早已没有了亲情,彼此之间不过是面子情罢了。
莫二老爷显然也发现了锦好,几大步上前,脸上的不虞之情淡去,笑着道:「知道你今儿个沐休,父亲来接你回家了。」
听到回家两个字,锦好突然觉得涩涩的,他嘴里的那个家,哪里还是她的家,这个男人当初为了佟湘玉那个女人,离弃了自己的髮妻女儿,那个家里就再也没有她们母女的容身之处。
可笑的是,这个男人现在却跑到她的面前来,对她说,来接她回家,这世间还有比这个更荒谬的事情吗?
莫二老爷见锦好脸上的表情不语,又赶紧道:「今儿个是你祖父的生辰,我想接你回去吃个团圆饭。」
又是去莫府,想到上一次莫老太爷对自个儿的算计,锦好的眼神蓦然冷了下来,犹如冰霜一般,在没有一丝温度,她似乎是强自压制住心中快要奔涌而出的强烈情感,用力的咬了咬嘴唇,说道:「祖父生辰,自然是要去的。」
见莫二老爷面上一喜,锦好嘴角又浮上了一抹冷笑:「只是女儿哪里能空着手过去,怎么着也要准备点礼物。」
说罢,就对莫二老爷福了福,对着云燕吩咐道:「走,咱们回去将那副百寿图拿上,去给老太爷拜寿。」
莫二老爷脸上笑容一顿,他有心阻止,但看着眼前亭亭玉立的少女,一时阻止的话却说不出口,过了许久,他才干巴巴的道:「自家人礼物什么的就免了吧,你能到,你祖父就开心了。」
这话怎么听着,都有些带着些干瘪的讨好,让锦好听了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视为反常,即为妖,莫二老爷这般低声下气的讨好,怕是这后头必然有什么阴谋,这样猜测自个儿的父亲,是挺让人心酸,但是这却是再真实不过事情,她没有必要自欺欺人。
锦好眼中冷光一闪,却细声细气的说道:「父亲虽然说得有理,可是祖父的生辰,即使祖父不在乎,女儿的孝心却不能不表,女儿怎么着都不能空手去,这礼物要送的,否则传扬了出去,岂不是让人说我莫氏的女儿不懂规矩,坏了女儿的名声不说,只怕还要牵累自家的其他姐妹,这寿礼说什么也不能省去、」
他说的生疏,她答得更是疏离,一时间二人的气氛便有些尴尬。
莫二老爷咳嗽了几声,便将手一挥,说道:「既然如此,我陪你一起回去拿那百寿图。」
锦好盈盈一笑,便上了自家的马车,莫二老爷原本是打算上锦好的马车,可是看着那双晶亮的大眼睛,直直的注视着自己,这抬起的脚,怎么也跨不上去。
莫二老爷心中有些慌乱,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每次见到这个沉静聪慧的女儿时,这心里总有些忐忑不安,即使她如此刻一般,笑意盈盈的看着他,就如同一朵出水芙蓉般清丽美好,他却在心中生出一股子莫名的畏惧之意来,尤其是她那双如古井般深幽的眸子,仿佛能看进人的心中去,让人无所遁形。
他想了想,那抬起的脚,就放了下来,略带小心翼翼的瞥了锦好一眼,见她脸色平静,目光温和,表情笑意,便又道:「我回莫家的马车,就跟在你马车后面,可好?」
锦好低低的笑了起来。
莫二老爷一愣,抬起头,有些不解的看着她:「好儿,你……是想和父亲坐一辆马车?」
锦好的语调异常温和,但是眸底却是一片冰冷,淡淡的开口:「父亲的吩咐,锦好怎敢说不好,父亲就上莫家的马车,跟在女儿马车的后面?」
刚刚还说接她回去,这么快就分得这般清楚——莫家的马车,你的马车?
哼,这样的一个父亲,若是单单来接她回莫府只是为了吃顿团圆饭,除非她脑子今早被门缝夹了,才会信他的鬼话!
锦好的语气虽然铅弹,脸上的笑容也不曾褪下半分,可是这明明是温和有礼的话,但落在莫二老爷的耳朵里,却刺耳的很,也难受的紧。
一时间,他心里有些堵得难受,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个会赖在他怀里撒娇的孩子,已经变得如此陌生,这种陌生,如针般刺痛他的太阳穴,疼的难受,他便急急的起身:「既然如此,那父亲就回莫家的马车了。」也不等锦好回答,他便落荒而逃,手脚忙乱的上了莫家的马车。
云燕放下车帘子,气唿唿的道:「这老爷是怎么回事,巴巴的跑到学院门口,就是为了惹小姐生气的?」
她看了锦好一眼,思忖着说:「小姐,这老爷说什么让您去莫府吃什么团圆饭,我觉得根本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这顿饭,咱们可不能去吃。谁知道是不是鸿门宴?」
锦好冷冷地一笑:「你家老爷可从未来过学院门口接我,今日来的太过蹊跷,根本不是他的行事风格,这多半不是他自个儿的主意,怕是被谁哄着或是逼着来的。」
云燕听了,又是气来又是怒:「老爷怎么这么煳涂,再怎么说,他也是小姐的父亲,怎么能和别人合着伙来算计小姐?」
锦好冷哼一声:「他若是还记得我是她的女儿,当日也就不会那么对我。」
说到这里,微微一顿,眼神越发的冷了下来:「不过,我也没再当他是父亲。」
云燕安慰的握了握锦好的手,低低的说道:「小姐莫要生气了,为了这样的人生气,气坏了自个儿的身子,不值。这些人左右不过是不想小姐过得好,小姐您就偏要过的比谁都好,气死他们。」
不过到底对莫二老爷突然的出现存了疑惑,歪头想了想:「不过,奴婢还是不明白,老爷来接你回莫府,到底是想干什么?」
锦好闻言,却是一笑,眸光微闪,唇角的弧度,狡黠之极,冰冷之极:「不管他想做什么,只怕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见云燕紧张的样子,便笑了起来:「左右不过是你猜测的那般,鸿门宴罢了。」
云燕一听,脸色就白了起来,开口就道:「小姐,既然是鸿门宴,您可不能去,不如……不如咱们推病,就不去了吧!」
锦好又笑了起来:「刚刚还生龙活虎的,怎么现在就病倒了,你说你家老爷能信吗?」
云燕撇了撇嘴:「管他信不信,难不成还不许人生病了?就是说出事实,谁还怕他不成?」
锦好摇头:「咱们是不怕,可是到时候他将这罪名推到母亲的头上,说母亲不会教养孩子,到时候以这名义要回和宝儿,虽说白纸黑字写的清楚,可是谁又知道这事情会不会有什么变化,我不能冒这险。」
云燕的眼神警惕了起来:「那依小姐的意思,是要去了?」忙摇头反对:「不行,坚决不行,这太冒险了,上次去了次莫府,差点就将小姐卖了,这次去,不知道又要耍什么诡计,小姐您千万不能去。」
二人正说着,忽然帘子一动,只见锦好的脚边落下一张纸条,云燕弯身捡起来,看了一眼,脸色大变:「小姐,你看……」
锦好撩开帘子,四周看了看,却只有车夫在扬鞭赶车,别无他人。
锦好狐疑的放下帘子,接过云燕手中的纸条,只看了一眼,整张脸就沉了下来,冷笑了起来:「果真是最毒妇人心,这般龌龊的手段,居然也能想得出来」
「那小姐,这莫府咱们可真的不能去。」云燕极力阻止锦好去莫府:「既然老爷亲自来请您,只怕莫府那边……」似是不忍再说下去,毕竟被自个儿的家人出卖的滋味,绝对的不好过。
锦好眸中冷光一闪:「去,为什么不去?只是咱们不能就这样去,怎么着都要做些准备?」
锦好伏在云燕的耳边,低语了一番,云燕越听,脸上的表情就越慎重,再抬头看锦好的时候,目光中的敬佩之色又深了一些。
主僕二人回了姚宅,锦好吩咐了下人,莫要惊动了姚丽娟,这段时间,宝儿有些不适,姚丽娟照顾他已经精疲力竭,所以才难得没守在门前。
锦好拿了那幅百寿图,又拿了一个香囊放在袖中,将那纸条拿出来,细细看了一遍,记下笔迹后,再点燃,烧成灰烬。
云燕还很兴奋的将一个朱红色的玉瓶塞进了袖中,脸上散发出不知道是兴奋还是愤恨的红晕,目光发亮:「小姐,今儿个婢子定要让害小姐的人尝尝这被人害的滋味……」
锦好看了她一眼,眸色一声,不忘嘱咐她:「一定要把握用量,一点点就够了,不过是无伤大雅的玩笑,千万不能伤了人命,闹大了。」
莫府之中,虽说是个寻常的生辰,可也张灯结彩,显得一片繁华。
锦好到了莫府,这才发现,今儿个莫府可是贵人满堂,清华公主居然来参加莫老太爷的家宴,也难怪莫老太爷异常的兴奋,一张老脸上的笑的眉头的皱纹都能夹死苍蝇。
哼,接她回来吃团圆饭她不知道什么时候,这清华公主也成了他们莫家的人了。
锦好笑意盈盈的给莫老太爷行了礼,将那百寿图奉上,赢得莫老太爷连说了几个好字。
这般称赞,让锦好眼底的眸光又冷了一份,面上却是丝毫不显,又给清华公主行了礼。
目光落在清华公主身上之时,又是一愣,只见清华公主穿了一身浅淡的水红色,只是淡淡地上了一层清淡的妆容,头上的髮簪也不似以前那般华贵。
这张脸依旧是清丽动人,但通身的气质却似是换了一个人一般,一下子便从怒放的国色牡丹变成了含苞待放的清纯小茉莉,如同邻家女孩般柔和。
这位清华公主可真是多变,不过听说她的股骨碎了,怎么这么快就好了?
清华的笑容是淡淡的,只是怎么着都有些瞧不真切,如雨后的天空上,漂浮过一片薄而软的烟云,显得模煳的阴翳,让人看不清那笑容背后真正的意味。
「五小姐,好久不见。」清华公主的声音也变得柔和起来,如同春风般吹过大地,让人无比的舒畅。
「是。」锦好浅笑,温和。
「听说莫家的后花园别具一格,风景清雅,本宫想要四处看看,逛一逛,不知莫大人可否答应。」清华公主忽然转变了话题。
「公主说笑了。」莫老太爷看了锦好一眼,吩咐道:「锦好,你陪公主四处逛逛。」
锦好心中寒意更甚,却不推迟,笑道:「能陪公主四处逛逛,自然是好的,可是祖父怎么忘了,这莫府的后花园,锦好自个儿还没有逛过,如何陪得公主,不如叫上六妹妹一起,有个熟悉的人,总不至于走错了路。」
锦好说这番话的时候,目光自然落在莫锦玲的身上,莫锦玲下意识的看了锦好一眼,正好与她目光相撞,顿时垂下眼帘,像是有些慌张的伸手去整理了一下衣摆,似是那里有什么脏东西一般,还曲起手指,弹了弹那并不存在的灰尘。
这般动作落在锦好的眼底,眼中漫过一丝冰凉的冷意。
莫老太爷还未搭话,清华公主就笑着道:「如此甚好。」
三人起步,去了后花园,正逛到后花园的假山旁,清华公主就喊累,要在一旁的凉台上休息一下,锦好和莫锦玲自然没有拒绝的余地。
三人正坐下,莫锦玲身边的丫头秋水,就抱着一只通体雪白的猫儿过来,清华公主见到那只白猫,眼底划过一道诡异的光芒。
锦好将清华公主的神情看在眼底,垂下眸子,闪过一道冷笑:不知道今儿个,真正倒霉的人,会是谁?
莫锦玲却是奴道:「该死的丫头,你没看见我正陪着公主殿下和五姐姐游园,怎么带着咪咪过来,也不怕惊扰了公主殿下和五姐姐?」
秋水一听,就吓得一下子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清华公主却笑着道:「真是可爱极了,本宫也养过一只猫儿,只是没多久,就生了病,给带走了。本宫瞧着这猫儿挺乖巧的,抱过来,给本宫看看。」
秋水从地上爬起来,抱着白猫进了凉亭,将咪咪交到清华公主的手里,自个儿却诚惶诚恐地跪在莫锦玲的面前,苦巴巴的解释道:「小姐,咪咪又不肯吃饭,奴婢哄了半天,也不肯吃上一口,这不,实在是没法子,才带着它过来。」
清华公主似乎对那咪咪十分的感兴趣,手儿摸过咪咪光滑的毛,不经意的摸到了爪子,手指轻轻拂过,一阵刺痛传来,脸上不由得流过满意的神色:很好,够锋利,足够抓花女人如花般的脸庞……
清华公主看了锦好一眼,目光森冷,她已经没有耐心再去等待了,包子哥哥正在离她远去,一颗心都被眼前的这个少女占据着,她再不能忍耐了。
她很想除去眼前的这个狐狸精,可是她知道,若是莫锦好现在就死了,那么她这辈子都没有翻身的余地,包子哥哥的心里永远都会留着她的样子,活人永远争不过一个死人。
所以,她不会要了她的命。
她的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摸着咪咪身上的毛,忽然有力一掐,手中的咪咪受痛之下,尖声嘶吼着,一下子从她的怀里扑了出去,正朝着锦好的方向而去,阳光下,那猫儿的爪子闪过狰狞的光芒,这一爪子下去,若是落在裸露的肌肤上,怕是要留下足够深的痕迹。
锦好一下子反应了过来,立时举起手挡住自己的脸部,那咪咪居然是冲着她的脸直接扑过来的,若是被爪子落在脸上,怕是这张脸就要毁了。
清华公主眼中闪过得意而狠毒的光芒,就等着锦好的惨叫声传来,她倒要看看,包子哥哥还会不会对一个被毁了容的少女念念不忘,她早就说过,只要有足够的耐心,她一定能得到包子哥哥。
原本她是不想做得这么绝的,要怪就怪莫锦好太不识抬举,赏她一个贵妾的身份居然还不满足,那就怪不得她心狠了,虽然原本她也没打算让莫锦好活下去,只要锦好应了下来,不管是贵妾,还是良妾,说到底不还是捏在她手里的,到时候,要她生,还是要她死,或是要她生不如死,还不是她嘴里的一句话。
谁知道,这个莫锦好如此不识抬举,居然说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而包子哥哥居然为了这么个女人,竟然拒绝了父皇的赐婚,让她蒙受如此奇耻大辱。
她捨不得怨恨包子哥哥,自然将所有的怒火都集中在锦好的身上。
莫锦玲眼中也带着冰冷而狰狞的笑意,她恨极了莫锦好,不就是仗着一张脸吗,她倒要看看,没了这张脸之后的莫锦好,还剩下什么?
第151章
重生之锦好,第151章
千钧一髮之间,眼看着咪咪的利爪就要穿过锦好的衣袖,落到她的脸上,却瞬间斗转星移,那咪咪忽然之间,似是被什么惊到一般,发出一声惨烈的尖叫嘶吼,调转身子,竟然又朝着清华公主的方向扑了过去。舒蝤鴵裻
清华公主先是被眼前的巨变吓到了,整个人都愣住了,还没有回过神来,但见一道白光闪过,额头一痛,就落下了五道或浅或深的血痕来,狰狞而恐怖。
清华公主捂着伤口,失声尖叫起来,不停的向后退,却因为退的太急,摔倒在地,红色的血液落在地上,溅落出朵朵红色的小花。
锦好像是被那咪咪吓掉了魂一般,蜷缩着身体,不停的颤抖,莫锦玲也吓的魂飞魄散,几乎叫不出声来,整个人想要似是极为想要赶过去,护住清华公主,却不知道怎么的脚下一软,像是吓到了,就那么摔倒在地,痛哼了一声,就趴在地上起不来了。
还是秋水扑过去,护住清华公主的脸,不让那咪咪再攻击清华公主的脸,自个儿却也因此手臂上,手背上落下无数抓痕。
与此同时,惊唿声,尖叫声充斥着整个花园……
莫老太爷等人听了惊唿声,全都涌现后花园,当瞧见地上躺着流血的人是清华公主之时,莫老太爷的那张老脸瞬间就没有了血色,眼前一黑,差点摔倒在地,还是一旁的莫二老爷眼明手快扶住了他,才没让兵荒马乱继续升级。
天啊,清华公主可是倍受太后,皇帝,长公主宠爱,若是追究起来,就是满门的脑袋也不够砍得。
宁氏见到如此情景,脸色亦是白的吓人,却很快就醒悟过来,指着锦好道:「你……怎么能对公主下此毒手,你……」二话不说,就将所有的罪过推向了锦好。
听得宁氏如此一说,莫老太爷立时醒悟了过来,暴喝道:「大胆孽障,居然对公主下此毒手,还不给我跪下给公主赔礼道歉。」
公主身边的宫女,顿时白着一张脸,拒绝道:「赔礼道歉还是等一下再说,眼下要紧的是先请大夫过来给公主清理伤口。」
莫老太爷连连称是,忙请宫女们抬着公主去了华丽的客房,又让下人,快马加鞭去请大夫。
等忙好了这一切,又将锦好破口大骂了一顿,此时的莫老太爷根本就记不得锦好是莫家的骨血了,双眸赤红,恨不得将她撕成碎片,吞吃了才好。
莫锦玲一时间有些傻了,怎么和想的不一样,还以为此次自个儿怎么着都要挨上一顿板子,毕竟那咪咪是她的宠物,没想到祖父的怒火竟然冲着锦好去了。
她在莫老太爷身边长大,却从来没有见过儒雅的祖父发这么大的脾气,不解之中看向宁氏,就见宁氏手掌向下一压,莫锦玲会意,立刻「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仰着狼狈不堪的脸颊,哭哭啼啼道:「都是孙女行事不周,恳请祖父责罚。」又满怀担忧道:「孙女恳请祖父息怒。」
说吧,就捂着嘴,跪在地上期期艾艾的低声哭泣着,却像是受到天大的委屈一般,连抽泣声都是小小的。
锦好却站的笔直,怎么着都不肯下跪认错,神色之间,蓦然流露出一丝冷然,还有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冷漠,一双古井般深幽的眸子,波澜不兴,冷冷的看着众人,眼中的不屑,似是在看戏子表演一般。
莫老太爷瞧着锦好的神色,异常的不舒服,再看看委委屈屈,抽抽噎噎的锦玲,到底是自己身边长大的孩子,又是自己最喜爱儿子所出,这般狼狈,不由得问道:「锦玲,你告诉祖父,她是怎么欺负你的?」
锦玲水盈盈的眸子含着委屈和悲苦,咬着发白的嘴唇,拼命的摇头,呜咽道:「祖父,没有人欺负我……是我自己摔在地上的……祖父,是我不好……你不要怪五姐姐……」明明说得都是实情,可是莫锦玲用这么一副委委屈屈,可可怜怜的语气说出来,落在人的耳朵里,倒有些欲盖弥彰的样子。
锦好冷冷一笑,看向莫锦玲的目光,冷的如同刀子一般,莫锦玲像是被锦好的眸光吓到,颤抖了一下,两行清泪在脸颊上滚落下来,宁氏忙心疼的跑了过来,一把拥着莫锦玲,哭道:「我可怜的女儿……你才刚刚从床上爬起身来,这是招谁惹谁了,怎么又……」像是说不下去一般,越发哭得伤心欲绝,若是不知情的人听到她如此悽厉的哭声,只怕还以为她死了父亲一样。
锦好的眸光越发的冰冷,嘴角却弯起一道美丽迷人的弧度:她的好四伯母,这是要提醒莫老太爷,上一次自己害的莫锦玲和宁氏差点拉得半死的事情。
果然,莫老太爷脸色越发的铁青,莫锦玲和宁氏是母女连心,跪爬了两步,挡在锦好的面前,一个劲护住她:「祖父,您别怪五姐姐,都是孙女的错,祖父……五姐姐现在已经跟在二伯母……姚氏的身边,与咱们莫府已经生分了,若是真伤了五姐姐的心,只怕日后再不肯上咱们莫府的门,祖父息怒,公主一事,孙女一力担下,绝不会牵累到五姐姐。」
说得多么的情深意重,任谁看了,只怕都要道一声有情有义。
对比起莫锦玲的姐妹情深,锦好就显得太过无情无义了,莫老太爷怒得上前一步,用右手的食指指着如冰雕一般冷漠的锦好,怒喝道:「你身为姐姐,怎么就不知道羞耻二字如何写,你妄为我莫府的女儿。你看看你六妹妹,这才我莫家的好女儿,莫锦好,你才学再高,脑袋再过聪慧,却无品无行,也不配作我莫府的女儿。」
「祖父的意思是要让锦好学这莫锦玲?」
锦好若是此时还不清楚莫府这些人的打算,那她就太蠢了——他们是想要她一人担下罪责,将清华公主的伤推到她的头上。
果然打算的很好,若是将她送出去抵罪,清华公主定然不会迁怒莫府,而她担上了谋害公主的罪责,和金翰林的婚事,自然就要黄了,皇帝本来就不喜欢她成为金翰林的妻子,现在就更容不下新科状元的妻子是这么一位心狠手辣之人。
他们的婚约就是金翰林不肯解除,也会以她的性命威胁之,金翰林为了替她保命,只怕不得不屈服,清华公主自然可以取而代之,还不会坏了名声。
莫家也不会因此而让皇帝生厌,让清华公主记恨。
所有的人都皆大欢喜了,只有她,不但名声坏了,只怕也不会有好下场,世人只会说她咎由自取,心胸狭窄,谋害公主,罪有应得,这样一位蛇蝎心肠的女子,日后还有什么好姻缘。
再说了,落在清华公主的手里,以她和清华公主的恩怨,清华公主自然不会轻饶,只怕清华公主自个儿伤了脸,也容不下她的这张脸。
一个名声坏了,容貌毁了的女人,还期望嫁个好男人吗?
锦好的目光越过莫老太爷,,却发现他目光闪躲,根本不敢不与她对视,她冷然一笑,转头看向宁氏。
她真的轻视了这个女人,轻视她的狠毒之心,没想到这位前世未曾过多交接的女人,不但手腕子了得,而且这脑瓜子真的不笨。
虽然宁氏此刻在哭,但锦好看的清清楚楚,在宁氏泪水的背后的得意。
锦好挺直后背,冷然道:「我不会像莫锦玲一样,永远也不会。」顿了一下,一字一句,皆如同钉子一般钉进每个人的耳朵里:「我莫锦好永远无法踩着姐妹的尸体,爬向自己想要的高峰。我要上去,自会光明正大,绝不会这般暗箭伤人,失败了,却又用泪水掩盖丑行,我不屑于此。」
莫老太爷扬手,就要给锦好一记耳光,双眸闪过厌恶的光芒:「莫锦好,你做错了事情,不认错也就罢了,还要败坏姐妹的名声,实在可恶。」
锦好头一偏,向左边闪了一步,避过他的手,漆黑的眸子深幽如千尺深潭,却能摄入人的心魄,让人不自觉的心寒,咬字清楚,吐话分明:「我没有错,公主不是我伤的。」
「还敢狡辩?」莫老太爷再次扬起手来,锦好再次向一边闪身,她没想到莫老太爷居然存了屈打成招的心思,瞧这架势,他今儿个定是要她认下这个罪行了。
锦好曾经是个迂腐之人,以为孝比天大,那也不过是因为她没有看清莫家之人的脸色,可是重生之后,她将莫家人的嘴脸看得清清楚楚,哪里还会容得莫老太爷动手,而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在向左边闪身之时脚下做出一软,双腿无力的模样,然后整个人向前倾了一下,正好撞到了莫锦玲的身上,莫锦玲一时没有防备,整个人被撞飞出去,正好撞上莫老太爷的小腿肚子。
莫老太爷年纪不算小,被这么实实在在的撞了一下,哪里吃得消。
「哎呦」一声,整个人就倒了下去,不得不说莫家人的天性中都有一股子不肯吃亏的精神,莫老太爷在倾倒的过程中,又不肯放过罪魁祸首锦好,还不忘伸脚去踢她,不过到底是年纪一把,这路程的算计,有些不太精确,锦好又不是个肯做木头的人,在莫老太爷的大脚踢过来的时候,人就已经慌慌张张的闪了出去,那一脚没能踢到锦好,却落在了莫锦玲的身上。
顿时,后花园中,尖叫声,痛哭声,嘶吼声,怒骂声,声声不绝于耳。
「孽障,孽障,你居然敢对我动手……」摔了个四脚朝天的莫老太爷,在莫二老爷等人七手八脚的帮忙下终于站了起来,扶着自个儿的老腰,颤抖着手指锦好,气的整个人都抖了起来。
锦好冷着一张脸,面上闪过一道嘲讽的笑意,嘴里却轻柔道:「祖父,锦好怎么敢对您动手,明明是六妹妹将您撞倒在地,您为何非要说是锦好的错。」
「巧言利口,事到如今,还要狡辩,今儿个,我不请出家法,好好教训你一顿,你是不会认错的。」莫老太爷此时有些恼羞成怒,一张脸气得胀红,如同猪肺一般。
莫锦玲闻言,眼底流过得意的笑容,却生生的忍了下来,然后擦干了眼泪,一副忍辱负重的模样:「祖父,您请息怒,都是孙女的错,都是孙女的错,您莫要再责怪五姐姐了?要打就打孙女好了,都是孙女的错……」
宁氏也出言劝道:「父亲,锦好是女孩子,若是动了家法,怕是要动筋伤骨,若是落下个什么,岂不是……」
莫二老爷此时也忍不住的出声:「好儿,你就认错吧,都是一家人,谁也不会计较的,乖,快认错。」劝得可真是苦口婆心。
若不是现在的气氛实在不宜笑出来,锦好真的差点笑出来,这人说的话实在是太好笑了。
认错?
这个错,她能认下来吗?
都是一家人,谁也不会计较的?
可是,清华公主和她是一家人吗?只怕她前脚认下来,后脚清华公主就会醒过来,自个儿落在清华公主的手上,死怕都是奢望。
可是这个男人,却说得这么轻轻松松,让她将这么个错,认下来。
锦好站直身子,看向莫二老爷,冷漠一笑:「我本无错,如何认错?」
「好儿。」莫二老爷满面失望,痛心疾首道:「原本你也是个通情达理的孩子,可是却只和你母亲居住一年的时间,居然就变成这样……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果然,一张口,就将事情推到姚丽娟的身上。
锦好又是一声冷笑:「父亲怕是忘了,从出生到现在,我一直是母亲教养的,怎么以前就是通情达理,现在就不通情达理了……」嘴角撇撇:「母亲从小就教我,若是错了,定不能推诿,若是不曾错了,也绝不能畏缩,错就是错,对就是对,这世间道理,公道自在人心。」
「你……」莫二老爷气的大口喘气,用一种恨铁不成钢的语气道:「冥顽不灵。」
「二哥。」宁氏水盈盈的眸子看向莫二老爷,劝道:「你且消消气,慢慢地教锦好,这孩子年纪小,现在不明白咱们的父母之心,日等她长大,日后自会明白咱们用心良苦,自然会知道咱们这么做,都是为她好。」
莫二老爷点头,表现出万分贊同的模样。
锦好瞧着这二人一唱一和的,眼中的鄙视泄露出来,这世间还有这等无耻之人,将人卖了,还一副我为你好的样子。
这还不是最无耻的,最无耻的是——还将这无耻之事,做得理直气壮,一副定要别人感激涕零,若是不曾感激他们,就是不识好歹,就是不懂事。
锦好真想那把刀,隔开这些人的脸皮看看,他们这脸皮是不是屁股上的皮贴上去的。
宁氏的手段,锦好是第一次感受,这女人果然厉害,反话正说,听起来是劝解,可是却是越劝越火大,根本是火上浇油,做出一份贤惠大度的模样,可是却是字字催命,句句狠毒。
「问我好?」锦好玩味的重复了一下,随即冷凝一片:「那么我希望你们能少为我好几次?否则我就是有十条命,也经不住你们这般为我好的!」
莫锦玲哭到此时,也不哭了,张嘴插话,呜咽道:「五姐姐……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五姐姐……是我不对……是我的错……你别再恼祖父,二叔了……是我的错……」
她是一副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像是受到了很大的委屈。
宽容,温和,柔顺的少女自然比起倔强,死不肯认错的少女来的惹人喜欢。
说真话,锦好现在的样子,实在是不讨人喜欢,先不说她这目光太过冷然,根本就没有丝毫惧怕的模样。
这样的一个少女,很难让人起了怜惜之心。
莫老太爷自诩自己是个宽厚的人,他决定按下自己的气恼,给锦好最后一个机会:「你到底认不认错,若是你还是不肯认错,就莫要怪我,不念血脉之情。」
锦好神色淡然,不去看莫锦玲面上的惊喜和得意,她直视莫老太爷:「不,我没有错。」
「锦好。」莫二老爷失望的叫了起来,上前一步,扶住莫老太爷:「父亲息怒,都是儿子的错,没有教好她。」随即瞪了锦好一眼:「你还不快给你祖父认错,你是想气死你祖父,是不是?」
锦好的眼睛看了一下远处的院门,忽然捂住自己的脸,蹲了下来:「你们为什么都要逼我,为什么都要逼我?我也是莫家的女儿,为什么你们要这样对我?」
她抽抽噎噎的哭了起来,像是饱受摧残的无助少女一般,蹲下的时候,不着痕迹的弄乱了自己的头髮和衣裳,摆出一副惊吓委屈的可怜模样:「明明是六妹妹的错,你们为了袒护她,非要我认下来。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哭得几乎喘不过气来,勐的站起来,对着莫老太爷道:「既然祖父一心要对锦好用家法,锦好又怎敢不受?否则岂不是要担上不孝的罪名?」
众人大吃一惊,不明白锦好前后的态度变化怎么会如此之大,虽然还是不肯认罪,可是这态度上却有了天壤之别。
是不是怕了家法,故意示弱?
众人的心里都闪过这么个念头,莫老太爷在莫家向来是一言堂,今儿个被一小辈驳了面子,自然不肯善罢甘休,定要狠狠惩罚锦好一顿,才能找回面子来。
再说了,清华公主那里还等着用锦好交代,若是不先打锦好一顿,怎么能消清华公主迁怒呢?
他一把推开莫二老爷,大声喝道:「来人,请家法,好好教教这个孽障。」
就在此时,一声女子的断喝响起:「哪个要动用家法?哪个敢打?」
众人转头看去,却是心头一惊,没想到出言之人居然是长公主。
而站在长公主身边,扶住长公主的不是别人,正是新科状元金翰林。
难道是长公主知道清华公主在莫府伤了脸,来给清华公主出气的。
不对!
听她的口气倒不像是给清华公主出气的,倒像是来给莫锦好撑腰的。
但是新科状元又为何而来?
怎么这么两个人物,会出现在莫家,而且还状似亲密。
长公主在天朝有着什么样的身份,自然不用说了,就是这位新科状元,莫家想要得罪,也要掂量一下。
谁不知道这位新科状元是皇帝宠臣,前几个月,不知道为何惹怒了皇帝,据说在御书房前被罚跪了半天,当时谁都以为他要脑袋搬家,可是没想到,皇帝居然依旧宠爱有加,甚至让他入了翰林院,这倒正应了他名字里的翰林二字,此时可谓是名副实归了。
这样的一位宠臣今儿个居然和长公主这般人物一起来了他的府邸,实在是出乎意料,这位金翰林在皇帝面前的分量,可不比哪位皇子来的差。
若是这二人要给锦好撑腰,只怕就是清华公主也得忍下这口气。
金翰林白衣飘飘,飘逸似仙,一对如星辰般明亮的眸子见到锦好后,闪过一道动人的华光。
锦好藉口会姚宅拿那百寿图,就让人给金翰林送了信,未曾想到金翰林会来的如此之快,还请来了长公主。
虽然此时她脸上的表情甚是平静,但她心中的欢喜却还是忍不住慢慢爬上了她的眉梢,她的眼角。
金翰林看了一眼,忽然觉得自个儿所做的都值得了:只要她能平平安安,只要她能欢欢喜喜,他做什么,都觉得值得。
宁氏心里慌离去起来,怎么长公主和新科状元来了?而且一副要为锦好撑腰的模样,她要是知道莫锦好有这样的两个大靠山,就是打死她,也不敢算计莫锦好的。
也不知道,莫锦好这个黄毛丫头怎么就和长公主,新科状元搭上了边。
京城是上流贵妇圈中,谁都知道,长公主这人为人刚强,性格强悍,最难结交,可是莫锦好这个黄毛丫头却能搭上。
真想不明白,莫锦好一个偏远小镇上的黄毛丫头,怎么就能搭上京城里最为尊贵的长公主。
有了长公主和新科状元这两个考上,怕是就是清华公主亲自出马,也讨不到什么便宜?
若是不能将莫锦好交出去转移清华公主的脾气,宁氏瞧了一眼自己如花似玉的女儿,想到清华公主的心性,浑身冰凉,悔不该当初答应清华公主算计莫锦好。
原本,她和清华公主商议,是利用莫锦玲的咪咪将锦好的容毁去,可是却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毁了清华公主的容。
她与清华公主打过交道,知道这是个面慈心狠的主,若是不想法子将她的怒气转移,只怕锦玲要被她迁怒。
她也是女人,是知道女人的嫉妒心有多厉害的,只要将莫锦好交出去,就能救了自己的女儿,却没有想到长公主和新科状元会横插一脚。
想到锦好刚刚态度的突然转变,宁氏看了一眼垂着头,看不清神色的锦好:是她安排的吗?
宁氏的手心全是冷汗,事情的走向完全不受自己的控制,只怕这一次,她们母女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长公主在金翰林的陪同下,走近,先是看了一下锦好,虽然此时,锦好垂着头抽噎着,可是那凌乱的头髮,那不整的衣裳都显示出这孩子受了委屈,再联想刚刚她听到的话。
长公主面色一沉,怒视着莫老太爷:「是你的杰作?」
「长公主,您听微臣解释……」
「啪」的一声,长公主二话不说甩了莫老太爷一个大耳光:「本宫问话,你居然不答,还扯东扯西,是不是不将本宫看在眼里?」
这话一出,莫说莫老太爷是挨了一个耳光,就是十个耳光也得忍下去,不但得忍下去,还得跪下来请罪,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不停的落下,一个劲的磕头:「微臣不敢,微臣不敢……」
长公主冷哼一声,看着跪在地上不停磕头的莫老太爷,道:「你不敢?本宫看你敢的很。怎么本宫的问话,你没听见?难不成你脑袋上的那两只耳朵都是摆设不成?既然不中用,本宫就帮你割了去。」
「长公主息怒,请听微臣一言。」莫老太爷此时再没有往日的儒雅模样,脸色白的如纸,跪在地上的身子,不停的颤抖:他是真的怕了,长公主可不是一个喜欢开玩笑的人,她是说到做到,若是他的回答,令长公主不满意的话,只怕这双耳朵真的要报销了。
长公主明明就是藉口,根本就是想要替锦好出气,而且做得丝毫不遮掩,还生怕别人不知道的一般,巴不得全天下都知道,锦好是她护着的人,这根本就是杀鸡儆猴。
若是往日里,他必然欢喜自家的孙女能得长公主的喜爱,可是现在当他自个儿成了被宰杀的哪只鸡时,就不怎么愉快了。
真不知道,这丫头怎么就得了这长公主的眼缘?
莫老太爷恨自己一时鬼迷心窍,怎么刚刚就顺着宁氏这水,推了舟,若是刚刚顾全锦好,而舍了锦玲,现在就不用担心长公主发怒了。
悔不当初啊!
此时的莫老太爷差一点就悔断了肠子。
第152章
重生之锦好,第152章
莫老太爷几乎是悔青了肠子,可是事到如今,他除了后悔又能做什么,一双眸子看向锦好,希望锦好能给他说句话,可是锦好却只是捂着脸,一个劲的哭泣着,他是媚眼抛给了瞎子看。舒蝤鴵裻
「长公主。」宁氏插嘴,道:「您且息怒……」
宁氏的话刚说到一半,长公主一声冷哼,在长公主森冷的目光中,半句话也不敢再说。
长公主瞟了她一眼,说不出的轻视:「你该庆幸本宫不大女人。」
说罢,眉头一挑:「真是没规矩,本宫说话的时候,哪有你说话的余地,真是半点规矩都不懂,真正的贤妻良母不是看着自家的公爹做错了事情,而不去规劝,反而在一旁添柴加火。听说莫家在这京城的宅子就是你主事的,也难怪这般上不了台面,依本宫看,若是莫家继续由你当这个主母,也离破落不远了。」
上下打量了宁氏一眼,根本就不理会宁氏白的像纸一般的脸:「听说你是个庶女,又嫁了一个庶子,也难怪这般难登大堂之雅,沾染了一个庶字,就是上不了台面。」
长公主轻蔑的话,就如同一根针一般,刺进宁氏的胸膛,这辈子她有两大痛处,一是庶出,二是,嫁了个庶子,寻常里最怕别人说这个庶字,可是长公主一开口,就戳了她心窝子,让她藏在心中的脓疮,一下子被挤了出来,痛的几乎无法唿吸。
长公主可没空关心宁氏的痛不欲生,怒喝一声:「莫大人,本宫知晓你今日生辰,特意和金状元一起来恭贺,你却这般轻视本宫,你说,让本宫怎么罚你?」
这下不要说莫老太爷了,就是锦好都有些不好意思了,这长公主睁眼说瞎话,也说的太明显了,她敢说,自个儿都有些不敢听了。
莫老太爷额头上的汗珠子落得更凶了,早就知道长公主是惹不得的魔星,可是却没有想到,这魔星今儿个居然盯上他了。
在绝对的权势面前,他一个小小四品官员,能怎么样,只能一个劲的求饶,不住的给长公主磕头:「请长公主开恩……」
长公主瞧了锦好一眼,慢悠悠地道:「方才你是要请家法吗?」
「是。」倒是此时,就是借莫老太爷十个胆子,他也不敢煳弄长公主。
「是为了教训锦好?」
「是。」这一次更加的气短。
长公主神色顿时一冷,怒道:「五小姐乃是本宫赏花宴上的魁首,一看就是才学果然,德行一等。你这样行事,是说本宫有眼无珠了?」
莫老太爷的身子,弯的更加厉害,差点就覆在了地上:「微臣不敢……」
长公主又是一声冷哼:「本宫看你是越来越煳涂了,这行事越发的不周全。」
「微臣知错了。」
「错在何处?」
「不该……不该不分青红皂白就定了五丫头的罪……」
长公主一听这话,心里又是一阵怒火,瞧了一旁捂着脸,哭的可怜兮兮的锦好,对莫老太爷等人心里更是生厌:莫老太爷宠妾灭妻的事情,她也有所耳闻,将自个儿的正妻赶回老家,却将妾室留在了京城,更加庶子所娶的媳妇留下来主持中观,实在没有章法,这也是这些年他官位未曾再进一步的缘由之一。
一个连内宅的轻重都不能分清之人,又如何敢让他承担重任。
他的妻子是有些上不了台面,可是妻就是妻,妾就是妾,该给妻子的脸面,就应该一份不少,可瞧瞧这位莫大人,却是做的什么事情。
宠妾灭妻也就算了,可是现在却连自个儿的孙女都不能一眼看待,明明这五丫头才是正经的嫡出,可是这所受的待遇,还赶不上一个庶女的丫头,更令人寒心的事,为了给那庶出的丫头避祸,居然将五小姐推出去顶缸。
清华的脾气她也略知一二,若是锦好落到她的手上,只怕不死也要脱一层皮。
也难怪这五小姐一份清冷的模样,怕是哀大莫过于心死,有这么一群家人,还不如没有的好。
「莫五小姐是不是你儿子的骨血?」长公主的声音更冷了几分。
「是。」
「她是不是莫家正经的小姐?」
「是。」
「她是不是名扬京城?」
「……」
莫老太爷每被问一个问题,身子就佝偻一份,到最后只是低着头,趴在地上,嗫嚅着说不出话来。
长公主声线一提:「回答本宫的问题。」
莫老太爷沉默了一下道:「是。」
「原来这些你都知道啊。这样替莫家争光的孙女,你请什么家法。」长公主的语气异常的愤恨,道:「原本这不关本宫的事情,可是本宫与五小姐一见就很投缘,知道她绝不是那等人。」
「若是这事本宫没赶上也就罢了,可是现在既然赶上了这事,就断然不能让这孩子受了委屈。你刚刚要用家法惩戒五小姐,那现在本宫就用国法惩治你。」
转头,对着一旁的罗秀姑姑,吩咐道:「不敬公主,该是个什么罪?」
「死罪。」罗秀姑姑看了长公主一眼后,幽幽的吐出这么冰冷的两个字,差点让莫二老爷晕死过去。
「算了,怎么着也是五小姐的祖父,若是就这么要了他的性命,日后相见,如何开口?」
像是想到什么好事情,脸上的表情温和了一些:「五小姐和本宫投缘,早就邀请五小姐来本宫的别院走走,若是因此伤了了脸面,总归是不好。」这番话可谓是毫不掩饰自己对锦好的喜爱。
顿了顿,思忖:「不若这样般,莫打扰这般喜欢用家法,今儿个本宫就借着莫家祖先的面子,赏你一顿家法吧。做人做事,总归是自己品尝后,才有资格说话。」
罗秀姑姑立刻让人取了莫家的家法过来,不得不说,莫家的家法与现今的家法不一样,现今的家法多为厚实是宽竹板,可是莫家的家法却是藤条。
须臾,罗秀就将供奉在莫府祖宗灵位前的藤条,交到长公主的手里。
长公主接过藤条,冷声道:「莫大人跪直了。」
莫老太爷就是个面团捏的人儿,此时也忍不住了,他没想到长公主却是半点脸面也不给他,若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被长公主行了家法,实在是丢人。
宁氏一向以好儿媳标榜,此时自然蹭上前来,没等她出口,长公主的藤条就落在她的身上。
「本宫向来不喜欢抽打女人,可是你这样的,也算不得女人,你最好给本宫老老实实的跪着,否则今儿个抽死了你,也不过是白抽。」
长公主原本是个手底下有两下子的,这一下子下去,抽得宁氏冒跳,自然老老实实退了下去,也不管莫老太爷死活了。
她是有心想要表示孝顺,可是没了性命,落得好名声又能有什么用处。
宁氏被长公主的一鞭子抽退了,气得莫老太爷差点吐血,她若是一开始不出这个头,也就罢了,可是只被一句话打败,倒是令人怀疑她刚刚不过是作秀,拿莫老太爷做筏子,成全自己的清名,至少在莫老太爷和莫老二爷的心里就是这般想的。
莫二老爷得了宁氏事件的提醒,也回过神来,一下子跪在长公主的面前:「长公主,我父亲年老体弱,这家法就由我……。」
「真是太好了。」长公主冷眼看着:「我原本也担心,莫大人身子扛不住。不过,既然有人替了最好不过。」
「早就听说莫家是父慈子孝,果然是个大大的孝子。」长公主嘴角居然挂上一抹嘲讽的浅笑:「莫大人,他是你的儿子,你又极为喜欢动家法,不若今儿个你就好好过把瘾吧!」
莫老太爷整个人傻住了,根本就想不到长公主会说出这般话来,这岂不是在挑拨他们父子的关系——儿子挨打,他动手,这不是让老二将来怨恨他么,更何况,老二这打还是为他挨的。
「本宫的话,你没听清楚吗?难不成那两只耳朵真是摆设不成?莫大人再不动手,就莫要怪我连你都要一起教训了。」
锦好心里不由得对长公主生出一股子敬畏之心,真没有想到这长公主还有这等手段,真不愧是宫里出来的——让莫老太爷抽打莫二老爷,既起到的杀鸡儆猴的效应,同时又让谁都说不出一个不子来。亲身父亲教子,谁也阻拦不了,就如同长公主这般高贵,也不能直接阻止莫老太爷教训她,也要找着藉口寻茬。
莫老太爷看了莫二老爷一眼,狠狠地跺了跺脚,接过锦好递上前的藤条,狠狠地抽在莫二老爷的身上,眼中却含着晶莹的泪珠。
莫老太爷举着藤条,抽在莫二老爷的后背上,清晰的血痕,落在莫老太爷的眼里,闪过不舍,闪过气恨,却在长公主炯炯的目光中,半点也不敢徇私。
「不敬公主,你该不该打?」
莫老太爷和莫二老爷皆张口出声:「该打。」
「既然该打,那就给本宫狠狠地打。」
长公主打蛇上棍,听在那父子二人的耳朵里,心里都升起了恐慌:还没教训锦好,长公主就恨不得整死他们,若是真的动手,还不生吞了他们。
五丫头有了这么强悍的靠山,他们以后可真不敢了。
第153章
重生之锦好,第153章
第153章
莫老太爷每抽一藤条,长公主就高喝一声:打得好!
负心薄情汉,就该千刀万剐,这般就算是轻饶了他。舒蝤鴵裻
可怜莫二老爷什么时候受过这等皮肉之苦,只打得嗷嗷叫。
宁氏此时自个儿不敢出头,也捨不得莫锦玲出头,却将秋水推了出来,给了秋水一个眼色,让她趁着长公主的注意力全在莫二老爷的身上的时候,却求求锦好:她可是听说过的,二房的母女最是仁慈,从来不为难下人。
秋水已经被强悍的长公主吓得双腿发软了,要知道那咪咪可是她抱出来的,莫老太爷不过是说了句不中听的话,就被长公主训斥的冷汗流流,她虽然不知道这位长公主到底有多厉害,可是她却清楚,老太爷可是他们这些下人的天,却被逼着鞭打自己的儿子,她一个上不了台面的下人,若是坏了长公主的兴致,只怕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秋水有心不去触这个霉头,可是一向对宁氏的惧怕,让她不得不慢移着步子,走到锦好的身边,鼓起勇气拉着锦好的衣袖,低声恳求道:「五小姐,都是婢子不好,没能将咪咪抱住,这才惹下这等事情。」说着说着眼泪就落下来了,却又不敢哭得大声:「五小姐,婢子真的知道错落,求求您大人有大量,宰相肚里能撑船,就饶了婢子这一回吧,不然,不然……婢子这才只怕真的没有活路了。」
锦好手指缝隙微微张大点,从缝隙中冷眼看她:「你的意思是说,让我求着长公主就此放手,你怕你们夫人发落你,是不是?」
秋水可怜兮兮的点头,双眸之中含着泪珠:「求五小姐怜悯婢子。」
她不过是个丫头,生死不过是主子嘴里的一句话,为人行事有着太多的不得已,好在她也听说过,五小姐最是良善,对下人最是怜惜,此时她想着锦好应该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她落入绝路。
锦好目中寒光冷冽,注视着她的眼睛:「你怕你家夫人,你怕你家主子,却不怕我。所以在你下手想要毁了我的容之后,还敢要求我怜悯你,为你着想,你是不是认为我是软柿子,好欺负?不管你今儿个行事,是不是你自个儿的本意,可是你做了,明知道会有什么结果,你却做了,这样的你,还有什么资格要求我为你着想。」
锦好冷哼一声:「你依仗的不过是我的心软,我的善良,只是,我告诉你,你打错算盘了,我的心软,我的善良,那也是要分人的,像你这样助纣为虐的人,根本就不配得到我的同情。」
「现在求我放过你了,那么刚刚你怎么就没有想过放过我,在咪咪扑向我的时候,我不指望你能扑过来救我,可是你动动嘴皮子总可以吧,为什么连一声提醒都没有?如今我没有算计你,也没有指责你,更没有让人加注一指在你的身上。于你刚刚对我所做的一切我也没有追问你一句,可谓是给足你机会,你居然还认为我这样做的不够,还要我放过你。」
锦好冷笑一声:「我刚过你,自然就要放过你背后的主子,好让她日后再来找机会害我。秋水,我想问一句,你是救过我的命,还是对我有多么大的恩情,否则你怎么会以为我会为了你,放过处心积虑谋害我的人?」
死死盯着秋水的眼睛,锦好的话相当的不客气,当然,她也没打算和秋水客气,不过是个自私自利的小人,也不想想,若不是她早有防备,只怕此刻被毁容,躺在床上的人就是她了。
秋水与她不过是点头之交,对她一无恩情,二无交情,怎么敢提出如此的问题,她怕自家的主子,却不怕她这个受害者,所有的事情不过是一个道理——马善被人骑,人善被人欺。
宁氏和莫锦玲的长久淫威,她不敢反抗,只敢将主意打到她这个好好先生的身上,谁让自己是心软善良的莫五小姐呢?
锦好岂能不气?
如莫锦玲这般,不过是真小人,而秋水这丫头的所为却是伪君子——害人不成,就哭着求着,让人放过自己。
锦好敢那项上人头担保,若是现在她被毁了容,只怕这位可怜兮兮的秋水,定然兴高采烈的接受主子的打赏。
锦好自然不会答应她的要求,在她抱着咪咪出现在后花园的时候,她就已经变成了谋害锦好的兇手,现在却开口要求锦好放过她,还有她背后的主子,她以为她是谁啊?
秋水听了锦好的话,眉头微蹙,咬着唇,泪落得更凶:「五小姐……婢子不过是个小小的丫头,婢子也是被逼无奈,您最是良善,您该知道……」
「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锦好冷冷的打断她的话:「每个人活在这世上,都有许多的无奈,如我,也有太多的无奈,太多的不得已,可是我却不会为了自保而去谋害别人。事情,你既然做了,就不要再说什么委屈不委屈的。不过是矫情而已。」锦好这话倒是真心话,她是真的无奈的很,若是能随心而欲,这莫府她一辈子都不会踏进一脚,早就和莫家一刀两断了,这样的家人,她早就不稀罕了。
可是礼教在那里,国法在那里,人伦在那里,不管她多想,想的心肝肚肺都抽起来的疼,却还只能咬着牙忍着气,与这些人周旋。
「别张口闭口都说什么被逼无奈。那我问你,是有人拿着刀架在你脖子上逼你了,还是有人用你家人的性命逼你了,没有吧?这一切不过是你自欺欺人的藉口,是你求得良心安稳的藉口,这不过是你想讨主子欢心的伎俩,想要攀上高枝的手段。这世上的每个人都活得很不容易,但是却没有多少人会如你这般,为了活的好而不惜去伤害别人。」
锦好这番话,说得秋水眼里一个劲的落下来,稍稍一会儿,就变成了倾盆大雨:「五小姐……五小姐……婢子不是……我不是……您误会婢子了……真的误会……」秋水一个劲的摇头,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但是她知道她绝不能什么都不说,只得抽抽噎噎的为自己辩护:「婢子,真的不是那样的人……婢子是不得已……是被逼无奈的……」
锦好却懒得再听下去了,重新夹紧手指缝,再不想与她纠缠下去:「是不是我误会你,已经不重要了,毕竟今儿个你做了什么事情,在这里清清楚楚的摆着,你心里跟明镜似的,我心里也很清清楚楚。」
「我这人做事,从来不看嘴说,而是看做了什么,所以,不是你说什么,我就要跟着信什么。还有,我提醒你一句,你家主子很可怕,你不敢违背,但是我也不是容易欺辱的人。我希望你明白,你害了我,就要做好承担后果的心理准备,若是还没有准备好,我劝你抓紧时间。」她的声音,如同寒冬里的冰块:「因为我从来就不愿意给别人害我第二次的机会。」
秋水能爬上莫锦玲身边一等大丫头的地位,又岂是简单的主儿。
秋水被云燕拉到了一边去,云燕刚刚去做了一些事情,以至于自家主子遇险的时候,没能守在身边,这心里真窝着一肚子的火,现在瞧谋害自家小姐的兇手之一,居然还敢哭哭啼啼要求自家小姐放过她,这火气全都转移了过来,见秋水哭着还想接近锦好,一个使劲,就将秋水推得老远:「秋水姐姐,你也莫要再费唇舌了,我家小姐的确心肠好,性子好,遇事宁可退上三分,也不忍为难我们这些下人。可是,我家小姐却不蠢。秋水姐姐,您大概不知道,我家小姐的性子好,我这性子却不好,真惹急了我,就不要怪妹妹手下没个轻重。」
说完,她又使劲的将秋水推了开去,冷哼一声,甩头离开,站在锦好的身旁,护着锦好,再不想看一眼那个柔弱的秋水:呸,什么东西?
长公主虽然看起来注意力都被莫二老爷的哀嚎声给吸引了过去,可是却没有错过锦好一丝一毫的举动,原本还担心锦好年纪小,耳根软,被人骗了去,却没有想到,锦好虽然年纪小,却长了一颗七巧玲珑心,心里越发的对锦好满意,也暗暗赞嘆自家儿子的眼光独到,一眼就认出了金镶玉。
而金翰林自始自终都是含笑看着锦好,半点也不担心锦好应付不来。
他从来都知道——这位看起来无害的表妹,伸出爪子的时候,却是锋利无比,没人能够抵挡得住。
莫府的下人,一开始还觉得锦好拒绝的太过干脆,实在有些不近人情,可是听了锦好的话后,嘴里虽然不说,可是心里却都认为秋水实在是欺人太甚了。
不少聪明的人,再想到长公主和新科状元对锦好的青睐,虽然新科状元从头到尾一句话都没说,可是只要张眼睛的人都能看的清清楚楚,他的一双眼睛时时刻刻瞧着五小姐,而且温柔似水,浓情无限,在看眼前的形势时,心里都掂量了几分——或许五小姐才是真正的贵人。
这么一想,原本想要站出来的下人,都定住了步子,不但不肯上前,反而不着痕迹的后退,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生平宁氏的目光落在自个儿的身上。主子许诺的好处虽然挺让人心动的,可是那也要有命花才行啊。
长公主冷眼旁观莫老太爷将莫二老爷打得浑身是伤之后,才不急不慢的给了罗秀姑姑一个眼色,罗秀姑姑暗暗点头,走到锦好的面前,劝道:「五小姐,您别哭了,小心哭坏了身子,虽说女儿家的身子是水做的,可是也经不起你这般折腾。」
听话听音,锦好知道这是长公主递话给她,表示莫二老爷的家法要到此结束的意思,即使她恨不得再狠狠地抽上百八十藤条才甘心,却也不敢惹了长公主生厌,忙点了点头,擦了擦眼泪,点头道谢:「谢谢姑姑……」
「啊,父亲……」像是刚刚这才注意到莫二老爷挨了藤条一般,整个人沖了上去,用瘦弱的嵴背护着莫二老爷,对着莫老太爷道:「祖父,求您消消气,饶了父亲吧!」
演戏谁不会,没吃过猪肉还没看过猪跑,在莫家这大戏台上逛久了,她也早已是戏骨级别了,小摸样装的可真像。
金翰林暗笑不已,手里却早已在锦好冲过来时,紧紧拉住了莫老太爷的藤条,阻止他再打下去。
他当然不是心疼莫二老爷,而是怕伤到了锦好,自个儿捧在手心里的女孩,连大声呵斥都捨不得的女孩,怎么能挨别人的藤条。
宁氏此时已经悔得肠子都青了,虽然她听莫锦玉说过锦好变了,可是她记忆中的锦好还是那个胆小懦弱的小女孩,所以根本就没将锦好的变化看在眼里。
可是直到现在,她才明白,记忆中的那个懦弱胆小的小女孩早就不存在了,今儿个别说有长公主和新科状元撑腰,就是没有这二人撑腰,想要算计了锦好,只怕都不是轻易的事情。
都是她鬼迷了心窍,一心想要给自己和锦玲出气,但是没想到,她淌过那么多的大风大浪,却在莫锦好这个小阴沟里翻了船。
原本以为胆小懦弱的莫锦好,现在居然如斯强悍,小小年纪,就有如此心计,连自己都不是她的对手。
宁氏后悔竖了莫锦好这样的一个对手,其实想想,也就不过一套衣裳,一些首饰。
其实宁氏此番吃亏,实在是有些轻敌所致,她根本就不了解现在的莫锦好,她对锦好的印象还停留在锦好以前的样子。
想着锦好刚刚说的那翻话:我从来就不愿意给别人害我第二次的机会。
只怕,今儿个她也躲不过去。
宁氏的忐忑不安,自然不会有人放在心上。
众人的视线都落在了锦好和莫二老爷的身上,多么令人感动的场面,居然以身护父,果真是孝女,大大的孝女啊。
长公主擦了一下根本就不存在的眼泪,语气欣慰道:「本宫早就知道五小姐是个纯孝的,却没有想到居然孝顺到这等地步,对一个没品没行之人,还能这般维护,实在是令本宫感动。」
转头,对一旁的罗秀姑姑吩咐道:「去,将五小姐拉起来,站到本宫身边,这般纯孝的孩子,本宫最是喜欢了,让本宫和你亲近亲近。」
长公主声情并茂,罗秀姑姑手脚麻利的将锦好拉了起来,到了长公主的身边。
长公主看了几眼,越看越喜欢,伸手将头上的玉钗拔了下来:「果真是好孩子,眉眼清澈,一看就是纯良之辈,居然还有人不长眼睛,毁你的声誉,实在是可恶至极。好孩子,你放心,日后谁敢再这般欺辱你,你就尽管跟本宫讲,本宫虽然一介女流,没什么本事,可是想护一两个人还是不成问题的,若是本宫护不了,不是还有母后和皇弟呢?本宫倒要看看哪个不长眼的,敢欺负本宫护着的人。」
到此时,可谓是正大光明的将锦好纳入自个儿的势力范围了。
「这是先皇在本宫及笄时,赐给本宫的,现在本宫将它转赠给你,日后谁再敢对你动手,家法也好,国法也罢,你就用这玉钗刺他,刺伤了也是在替先皇教训煳涂的臣子。」先皇御赐之物,自然没人敢毁了,损了,也只有乖乖站在挨刺的份儿,长公主这份礼物,不可谓不大。
锦好一时间有些傻住,想要推辞,却收到金翰林给她的眼神,只得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任由长公主将玉钗插在了她的发间。
护短成这模样,明目张胆还让人挑不出什么毛病,莫老太爷不是喜欢用家法吗?不是喜欢让人疼吗?
长公主就成全他,日后再动家法时,让锦好用御赐的玉钗刺他,保证疼的厉害,还绝对不用担心背上不孝的名义,因为可不是她莫锦好在打长辈,而是先皇再教训不成材的臣子,哪个敢说半句。
莫老太爷此时有苦难言,今儿个是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还弄了个御赐玉钗出来,莫老太爷怀疑,自个儿上辈子是不是长公主的杀父仇人,需要这么整他吗?
今儿个之后,他这个祖父在锦好面前就耍不起威风了,不但耍不起威风,还要处处矮着锦好一头,毕竟先皇那御赐的玉钗可不是闹着玩的,就是刺死了,那也是白死。
莫锦玲死死的咬着嘴唇,盯着锦好头上的玉钗,嫉妒的心里快要滴出血来:长公主就这么喜欢莫锦好,她真的有那么好吗?连先皇御赐的玉钗都能送给莫锦好。
同样是莫家小姐,因为莫锦好受了委屈,长公主就给她出气,只因为莫锦好是嫡出的,而自个儿是庶女的,长公主瞧不上庶出的孩子。
莫锦玲心中埋下了种子,如果她是嫡出的女儿,会不会讨得长公主的欢心?
嫉妒蒙蔽了她的心智,一时让她分不清轻重,而宁氏却是个明白了,看到这里,身子一软,就瘫在了地上:今儿个,锦玲怕是……保不住了。
第154章
重生之锦好,第154章
莫锦玲死死的咬着嘴唇,盯着锦好头上的玉钗,嫉妒的心里快要滴出血来:长公主就这么喜欢莫锦好,她真的有那么好吗?连先皇御赐的玉钗都能送给莫锦好。舒蝤鴵裻
同样是莫家小姐,因为莫锦好受了委屈,长公主就给她出气,只因为莫锦好是嫡出的,而自个儿是庶女的,长公主瞧不上庶出的孩子。
莫锦玲心中埋下了种子,如果她是嫡出的女儿,会不会讨得长公主的欢心?
嫉妒蒙蔽了她的心智,一时让她分不清轻重,而宁氏却是个明白了,看到这里,身子一软,就瘫在了地上:今儿个,锦玲怕是……保不住了。
只怕清华公主今儿个也讨不了好了:先皇御赐的玉钗,不留给清华公主,反而赠给了莫锦好,长公主这是表明自个儿的态度啊。
宁氏能想到的,清华公主自然也想到,她一开始是真的晕过去了,毕竟没有女孩子不在乎容貌的,不过她身边的侍女也不是干吃饭的,晓得今儿个这事情马虎不得,很快在大夫的帮助下,就将清华公主给叫醒了,只是清华公主吃了这么大亏,怎么可能轻易饶过锦好。
原本还想着莫家替她出了这口气,明儿个她还是识大体,懂进退的清华公主,可是没想到莫家如此的没用,更没有想到长公主匆匆赶来,居然也帮着锦好,这让清华公主的肺给气炸了,这个老巫婆,这些年,她小心翼翼伺候着,努力讨她欢心,没想到居然比不过一个上不了台面的乡巴佬。
听的侍女说什么,长公主居然将及笄时先皇所赐的玉钗送给了锦好,她这才坐不住了,那玉钗,她暗示加明示过长公主,却一直未能如愿,却没有想到长公主竟然就这样送给了锦好,这下子她是真的怕了,所以匆匆赶来的清华公主,
长公主瞧了莫二老爷一眼,轻蔑的勾了勾唇,拉着锦好进了凉亭,早有机灵的宫女铺上了厚厚的毯子,长公主坐下,缓缓地说道:「好孩子,现在可以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长公主让锦好说,其他人的话她不听。
瞧都没瞧莫家那些人一眼,摆明了只要锦好说,她就信的态度。
宁氏此时也顾不得自个儿会不会被长公主迁怒了,忙准备开口,长公主一个眼神瞪过去,长久的高位,造就了她满身的威严,宁氏被她这么一瞪,一个颤抖,哪里还能说得出话来。
她说不出来,匆匆赶过来的清华公主可说得出来,她满含着泪珠,额头的纱布裹得又厚又宽,看起来倒不像是被猫抓伤了额头,而是被刀砍了半个脑袋一样。
清华公主一见到清华公主就扑了过去,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的,就隔在了长公主和锦好之间。
「姑母,姑母……你可来了……」哽咽着,抽泣着,委屈着,悲伤着,如同乳燕归巢,浑身再没有皇家公主的明艷华贵,而是受了委屈的孩子见到依仗后的娇弱。
毕竟是自己照顾了这么多年的孩子,陪着自个儿这么多年,也疼了这么多年,怎么会没有感情,见到清华公主这般模样,长公主脸色微变,伸手抱着清华公主道:「清华,你这是……」
锦好心头一跳,瞧着清华公主的模样,像是今儿个不将污水泼到她身上,就不死心的样子,她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倒不是担心或是害怕什么的,而是觉得因为这些破事和这些破人,让她的心情很是不爽,只怕回去后,连饭都要吃不下去,看了这么多的丑脸,哪个胃口会好,何况这些人中,还有不少是她所谓的「家人」。
清华公主听了长公主的问话后,犹豫的看了一下金翰林,她可不想给金翰林留下什么仗势欺人的坏印象,可是再瞧一眼面色淡然的锦好,心里的那股火又冒了上来,垂下脑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再抬起头来的时候,眼里多了一份决绝:「是……是……莫五小姐……」恍若失言一般,吸了一下鼻子,看了金翰林一眼,又像是反悔道:「姑母别气,这伤是我自个儿不小心,不关莫五小姐的事。」
身边的宫女,似是迎合她的话一般,站在一边点头,只是一双眸子中含住了泪,极为不忍的模样,却又到底忍不住一般:「公主,您这是何苦呢?都这时候了,您还要替莫五小姐遮掩,您……」
「闭嘴!」清华公主一眼瞪过去,打断那宫女的话。
锦好瞧这二人一唱一和的架势,心里的烦闷之感反而减少了不少,暗自冷哼了一声,态度越发的闲散,抱胸倚在凉亭的柱子上,一心一意观看起清华公主的表演,到底是宫里出来的,这段数上明显要比莫家高上不少。
凉亭旁长满了紫薇,此时正怒放着,锦好摘下一朵,轻轻嗅了一下,没有扔掉,而是拿在手里把玩,看也不看尽情演示悲情大戏的清华公主。
她这幅气定神闲的模样,落在了清华公主的眼里,顿时气得她将银牙都要给咬碎了。
金翰林瞧这锦好的这幅模样,觉得万般赏心悦目,走了几步,站在锦好的身边,倚在柱子的另一边,也伸手摘了一株紫薇,拿在手里把玩着,笑着对她道:「你啊,倒是心宽。」
锦好回了他一个笑容,明艷动人:「不是有你吗?」
金翰林闻言,顿时一愣,他知道锦好的性子,虽然年幼,看起来极好说话的样子,对谁都是笑脸相迎。
可是他却知道,她和自己一样,防人之心极重,能说出如此之话,就是心里真的看重了他。
他向来觉得这样的甜言蜜语很是俗气,但是今儿个锦好这简简单单的的甜言蜜语,就如同记忆中江南的糯米粽子,甜腻中透着一股子清香之气,他心里也说不出到底是一种什么味道,却只觉得欢喜到了极顶,像是置身在梦中一般。
锦好自个儿脱口而出之后,也傻住了,原来,她这般沉着,最大的依仗,是因为他在,是不是她心里明白,只要他在,他就会护着自己。
锦好这一刻,连自己都有些煳涂了,为什么,明明每次遇到危险的时候,金翰林根本都没帮上忙,为何自己却这般笃定他能护住自己?
有的时候,女人的直觉,远比眼睛看的更为可靠,所以在日后谜底揭晓的时候,她才不会觉得太过惊讶。
锦好自然心宽,她今儿个行事,占着理字,俗话说的好,有理走遍天下,无理寸步难行,清华公主算计她在先,她怕什么。
再说了,清华公主会被咪咪锁上,虽然是她有意为之,但不是她故意掐了咪咪一把,自己又怎么有机会反击,既然敢这般反击清华公主,她心里自然是有底的,管她说什么,她也无惧。
清华公主又哭了半天,长公主也耐着性子哄了半天,看起来倒是有些母女情深的样子,落在别人的眼里,那心思倒是活动了起来:长公主就是喜欢莫锦好,难道还能赶得上自个儿养在身边的清华公主不成,怕是到最后长公主被清华公主这么一番柔情攻势下来,这心还是会偏着清华公主的。
长公主的心里此时其实还是有些矛盾的,说起来清华也是自个儿看着长大的,这孩子虽然品行有时候有些说不过去,但是这些年,她陪尽小心讨好自己,所以她对清华公主有时也是睁一只闭一只眼,却没有想到会养着她这般无法无天的手段。长公主这般想着的时候,心里是有些自责的,若是当初她多花点心思,这孩子是不是能好点?
清华公主与长公主相处了这么多年,对她的情绪最是了解,明显感受到长公主的自责,心里一喜,但是面上的表情却更是受尽委屈一般,抬头,用带着鼻音的声音,说道:「姑母,您别听小溪胡说,不关五小姐的事情,是我自个儿不小心弄的。」
清华公主长久的经验,让她明白,她越发的将责任往自己身上揽,长公主就会越发的怜惜她,越发的想要替她出气。
但是,今儿个这事情却出乎她的意料,长公主却只是轻嘆一声:「清华,你怎么这般不小心?」
清华公主脸上的表情一顿,怎么事情与她想的不一样,这时候,长公主不是应该追问小溪,到底是怎么回事吗?而小溪自然就会将她安排好的说词,说出来,到时候,莫锦好就是满身是嘴,也说不清楚。
锦好捏着手里的紫薇花枝,从清华公主假惺惺的为她开脱时,她脸上的神情就收敛了起来,淡淡地看着清华公主和小溪,还有莫家人脸上的表情,显然都在等着后续发展,莫老太爷一副观望的态度,莫二老爷即使痛的一张脸皱了起来,却还是睁大眼睛,关注着凉亭的事态发展,至于宁氏和莫锦玲显然都恨不得清华公主立刻整死她才好。
尽管锦好心里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但是亲身感受莫家人的无情,心中的怒气儿确实忍不住往上冒。
这些人,是她所谓的家人,怎么害她的时候,半边迟疑都没有,只要他们微微迟疑一下,她也不会这般生气,她怎么也没办法心平气和下去。
怒意高涨,既然如此,她还有什么好顾忌的,今儿个索性做的大发点,给这些人一个大大的教训,也好出一出心里头的这口恶气。
注意到宁氏不时偷看自己的眼神,她心中冷笑一声:这般关心她,那就拿她开刀好了。
虽然如此,心情却没有好上一份。
果然,她就知道,再看这些人的嘴脸,她今儿个回去绝对吃不下饭去。
不过,好在场上还有长公主和金翰林这两位赏心悦目的人在,不至于当场呕吐出来。
对长公主,锦好生出了不少是好感:瞧着她行事的风格,也对她的行事风格略有了解,也是,也只有这般爽朗,华贵的妇人,才能生出金表哥这等人中龙凤来。
清华公主愣了一下,随即就回过神来,给了一旁的小溪一个眼色,小溪心领神会,立刻叫嚷了起来:「长公主,根本就不是公主说的那回事,是莫五小姐故意行兇,想要毁了公主的脸。」说着,就跪在了长公主的面前,哭了起来,一副忠心为主的样子:「长公主,您不知道,公主的脸……长公主,您一向疼公主,奴婢求求您给公主做主啊!」
清华公主这次倒没有喝断小溪的话,不但没有喝断,还跟着又哭了起来。
长公主瞧这主僕二人的意思,今儿个这事情,若是她不给个明确的处置,这主僕二人是打定主意,要哭死在这里了。
不由得面色微冷,她本想给清华留点面子,可是这孩子也太过咄咄逼人,事情的来龙去脉,她早就清清楚楚,没想到清华居然非要将事情做绝,半点也不懂得进退。
瞧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小溪一眼,目光寒澈如同冰块:都是这些不省事的奴才挑唆的,看来这小溪不能留了。
小溪不自觉的打了一个寒颤,太可怕了,长公主那一眼,让她觉得掉进寒潭深渊一般,浑身竖起了汗毛,冷的骨头都疼了。
「好了,莫再哭了,再哭下去,孟姜女都要叫你做师傅了。」长公主语气柔和,但是手下却是将清华退离了自己的怀抱:「跟姑母说说,小溪说得是怎么一回事?」
清华公主一心沉醉在自个儿即将胜利的喜悦中,错过落在这个动作背后的意义,止住了眼泪,语气柔柔道:「姑母……你莫要怪五小姐……她是无心的。」
听了她的话,锦好哼笑了一声,将手里的紫薇仍在了地上,这清华公主看似在替她开脱,做出一股大度的模样,可是话里却是贊同了小溪所说的,既能给自己讨回公道,又不会坏了她的名声,果然是会讨人喜欢的,也难怪当年能在一干皇子公主中,得到长公主的垂青。
莫老太爷原本还存着观望的态度,此时瞧着长公主温和的态度,看了一眼神色淡然,还带着奇怪笑容的锦好,又看着一眼半靠在长公主怀里,瞪着他的清华公主,一双老眼睁的越发大,道:「长公主,却是如此,事情就像是清华公主讲的那个样子。」
说完,又给了莫二老爷一个眼色,莫二老爷有些为难,瞧了瞧锦好,又瞧了瞧清华公主,莫老太爷见他踌躇,扬了扬手里的藤条,他忙垂下眼帘,不敢看锦好,点头:「确实如此。」
莫锦玲有机会踩锦好,又怎么会放过,脑袋点的跟小鸡啄米一般,还添油加醋道:「长公主,你不知道当时的情况有多惊险,清华公主好心好意邀请她一起逛后花园,她却包藏祸心,进了后花园后,引着长公主到了这凉亭,见秋水抱了咪咪过来,就要了过去,说是最喜爱猫儿了,谁知道,却是存了报復的心里,居然想要利用咪咪伤害清华公主。」
宁氏也不停的附和:「是啊,小小年纪就这般心思恶毒,实在让人心寒啊。」
莫家的下人和清华公主带来的宫人,也都一个劲的附和,现在的情况,就是锦好满身是嘴,也说不过眼前的这么多人。
显然,此刻锦好除了乖乖认下,没有第二条路好走了。
清华公主脸上闪过得意之色,锦好早就料到这等情况,反正这些人都是看莫老太爷和清华公主的眼色行事,自然不会帮着她的了,脸上也没有什么委屈的表情,更没有什么惶恐不安的样子,落在长公主的眼里,倒是有些暗暗称奇:这孩子是不是太过沉稳了,还是她有什么后招不成?
锦好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淡然的很,而金翰林的眼底却是闪过一丝笑意。
倒是云燕,表情实在是奇怪之极:这些人也太不尽心了,害人之前,是不是该好好的做些准备工作,感嘆的摇了摇头,一副对手太弱,上不了台面的样子。
心里暗嘆一声:还以为宫里出来的,手段,心计会厉害不少,谁知道,她实在是高估了清华公主,这点道行,居然敢出来和她的小姐过招,实在是不自量力。
清华公主瞧着锦好等人的神色,得意的表情渐渐的退了下去,心里涌起一阵不安:她好像错过了什么?
是什么?
到底是什么呢?
她将后花园的事情,重新回忆了一下,回忆骤然间停在某个片段——猫儿袭击……快要得手……骤然反扑……
骤然反扑……反扑……难道……
顿时之间脸色大变。
完了,完了……
她居然犯了这么低级的错误,真是百密一疏啊!
------题外话------
昨天,学校停电,今天发了五千,呵呵,至于今天的再说。
第155章
重生之锦好,第155章
锦好瞧着清华公主大变的脸色,嫣然一笑,看来清华公主还不是太笨,总算是想到了事情的关键之处。舒蝤鴵裻
长公主虽然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不过,瞧着锦好和清华的神色,却也明白二人无形之间的过招,清华已经败下阵来了,心里越发对锦好看重,清华的手段,她多少也知道的,能让她阴沟里翻船,可不是件轻易的事情,锦好这孩子手段不一般啊。
这样好,这样好。
至少等进了门,也不用担心她轻而易举遭了威远侯府那些小人的暗算,这也是长公主放纵清华和锦好二人过招的原因,她可不喜欢一个太过天真的少女成为她的儿媳妇,而威远侯府也容不下一个天真的媳妇。
这下子,她总算是放心了,看来,日后即使没有她护着,这孩子也会过得很好。
说她狠毒也罢,说她自私也罢,她有种别人听了可能会觉得十分残忍的想法:如果清华这点伎俩,锦好都不能应付,那么到了威远侯府,那些魑魅魍魉,她又怎么能面对,只怕连骨头都会被啃得不剩,若是如此,她宁愿锦好她今儿个就葬身如此。
若是自个儿足够冷心绝情,自然希望莫锦好葬身在威远侯府,那样以翰林的性子,威远侯府的那些人绝对会为之陪葬,也解了她这么多年的心头之恨,可那样翰林也毁了。
她虽然恨死那些人,但让她的儿子为了那些人陪葬,实在是高抬了他们——他们还不配。
而她更捨不得,她已经错了一次,或许在天下人面前,在皇家的列祖列宗面前,当年她的选择没有错,可是面对她的儿子,她知道,那是错,所以她绝不会再错第二次,这一次,她千辛万苦找回了她的儿子,她会守着,护着,绝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他一份,谁也不行。
锦好是儿子看上的人,她自然也会好好的守着,护着,当然,前提条件是她值得,因为这个少女,不但会是她儿子的妻子,更是威远侯府未来的女主人——威远侯府是她儿子的,绝不是小猫小狗就能肖想的。
而现在看来,锦好果然值得她儿子用情至深,机智,聪慧,足以堪当威远侯府的女主人。
「好了,你们两个也不要大眼瞪小眼了,告诉本宫,到底发生了什么?是五小姐故意弄伤了清华的脸吗?」长公主见二人都没有打算开口说话的样子,锦好笑得淡然,而清华公主却已经气白了一张脸,。
公主状似随意地指着莫锦玲道:「您给本宫说说。」
「长公主恕罪,我这五姐姐不懂事,冒犯了公主,伤到了公主殿下,还请长公主见谅。」莫锦玲虽然不解宁氏为何一个劲的摇头,可是她对锦好可谓是羡慕妒忌恨,一见有踩锦好的机会哪里肯放过,第一次置宁氏的劝告不顾。
宁氏听的这话,浑身冰凉,眼里涌现出绝望的神色。
长公主却像是没有瞧见宁氏眼底的绝望,又问了一句:「那猫是你的?」
莫锦玲心中一突,涌上一阵不安,慌忙道:「虽然咪咪是我的宠物,可是却是五姐姐抱着咪咪,伤了公主……」
清华公主听到这里,狠狠地瞪了莫锦玲一眼,吓得莫锦玲打了一个激灵,不知道自个儿哪里说错了,惹着这个魔王恨不得吃掉她一般。
也不怪清华公主生气,俗话说的好,不怕狼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这莫家六小姐蠢得跟猪一样,真不知道她项上那东西是不是摆着好看的。
锦好对长公主的智慧手段不得不再次赞嘆起来,姜到底是老的辣,不过她实在很困惑,就算长公主智慧无双,手段通天,可是这么短短的时间内,怎么会知道她对猫儿过敏,或许这些贵人们的眼睛真的比常人锐利很多吧!
或许从她不着痕迹闪避咪咪的举动中得出来的。
锦好刚刚不是不屑于解释,是因为她知道就算是她解释的再清楚,对事情也于事无补,而且还会给清华公主抢了先机,在没有彻底明白清华公主的计划之前,锦好选择了静观其变,一步错,就会步步错,一动不如一静,锦好肯受这些人的指责,就是要弄清楚,这些人今儿个到底要把她怎么着,他们的依仗是什么,到时候,等的金翰林到来,就可以给他们迎头一击,不过,挺让她失望的,这些人太过高估公主的头衔效应。
现在由长公主坐镇,金翰林一旁守着,锦好心平气和,看向莫锦玲,语调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起伏:「六妹妹,你满口谎话,却是要陷害我于绝地,我自问从未有过对不起你之事,你为何要再三相害。」
见莫锦玲还要反驳,锦好轻笑一声:「六妹妹,久居京城,大概不知道我对猫有过敏之症,莫说喜欢了,平常看了,也要绕道走,出门之后,身上更是时常带着避猫香囊,而今儿个自然也不例外。」
她的脸上渐渐多了一份冷凝:「五姐姐一定心里纳闷,你那咪咪的猫爪眼看着就要抓上我的脸了,怎么就忽然调转目标,伤了公主吧!」边说,边从袖子中掏出那香囊:「这是金家表叔知晓我的病症后,为我准备的香囊,里面的气味,能让猫儿退避三舍。」
锦好见莫二老爷微怔,淡笑道:「父亲,您大概也不知道女儿有这等病症吧!」至于今天算计她的事情,到底莫二老爷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她早已经不关心,也不觉得重要了,却还是忍不住刺他一下。
莫二老爷脱口而出:「不可能,我怎么不知道你对猫过敏?」
锦好怒气而笑:「父亲意思是说我撒谎?」
长公主似笑非笑的看了莫二老爷一眼。
莫二老爷脸色顿时涨红了起来,他也知道自己那话非常的不妥,喃喃道:「我这不是……不是……觉得奇怪么。」
清华公主眼底闪过一道阴冷的目光,嘴里却从善如流,道:「姑母,莫五小姐对猫儿过敏,这事连自个儿的父亲都不知道,这真实性就不得不让人有些怀疑。」
「嗯,也是。」长公主像是觉得有理一般,挑眉问:「那清华,你觉得此事该如何是好?」
清华微顿,随即凝眉,说道:「口说无凭,眼见为实,既然五小姐说她对猫儿过敏,那就让咱们亲眼看看,五小姐到底是不是真的过敏?」
清华公主的话刚刚落下,长公主眼底的笑意微凝,不过转瞬之间,又恢復了正常,只是又不着痕迹的打量了清华公主一眼,不知道是不是清华的错觉,总觉得这一眼中,似乎含着失望。
「清华,你的意思是——试一试莫五小姐是不是对猫儿过敏?」长公主笑道。
「清华正是此意。」清华甩去心头的疑惑,应了下来,女孩子的脸何等重要,她怎么能不报此仇。
「依本宫看,这试就不用试了,众目睽睽之下,一个女儿家的,这不好……」
长公主的这话,带着些息事宁人的味道,在场的几天听了,脸色都有了不同程度的变化。
金翰林的脸色陡然一冷,看向清华公主的脸色就有些不善,他一直以来,对清华公主都有份复杂的情感,有嫉妒,有羡慕,甚至有点兄妹的那种感觉,虽然当年他恨极了长公主的疏忽,还有她最好的选择,以至于让他遭遇那等惨事,可是母子之情,早已深入骨血,不是说断就断的,再说了,事情起因又不是长公主,在他的心里,最恨的人,自然不是长公主,否则他也不会接受长公主留下的人手。
所以对时常陪着长公主的清华公主,也没有什么厌恶之感,尤其是她又积极的围在他身边打转,也就有了些微的兄妹之情。
可是,在清华公主算计锦好的那一刻起,那点轻微的兄妹之情,就烟消云散,他本就是冷心之人,也没有那么多的怜香惜玉的心。
这世间的人那么多,他从没想过兼善天下,他也顾不了那么多的人,他能顾着的就是自己,还有锦好,锦好与他本是一体,既然清华公主撕破了双方的脸皮,他也没必要再给她留什么脸面。
金翰林板着一张脸,对清华公主道:「不必试了,为表妹配置香囊之人,正是家父,我可以为表妹作证。」
清华公主听的这话,一张连扭曲了起来,越发映衬的她面目可憎,她语气坚决:「金状元,你熟读诗书,就该知道避嫌一说,今儿个,本宫不亲眼见见,怎么都不会死心?」
她连本宫都用上了,锦好就知道清华公主今儿个不亲眼看看,是绝不肯罢休的。
一声嗤笑声响起,冷眼旁观的锦好,总算是不想再看戏了,她坐在石凳上,一手托腮,看着清华公主,在她疑惑不解的眼神总,笑着说道:
「公主这态度,我就好奇了,怎么这模样,不像是要小女验真伪,倒像是送小女进鬼门关啊。」
见清华公主像是被人说中了心事一般,脸色一下子白的吓人,又笑道:「不过,众目睽睽之下,公主乃是金枝玉叶,小女不过是地上的碎石,相信公主不会以自己的金贵身份,来谋害小女的。」
锦好说完就与金翰林对视了一眼,就错开了目光,清华公主却有些迟疑不定,半响之后,才咬着唇给了身边的宫女一个意味深长的眼色,再吩咐那宫女去将那只闯祸的咪咪抱过来。
长公主听的闯祸的咪咪,居然被清华公主抱走了,眼里的失望之色更浓,而金翰林的眼底,却是杀意一闪,倒是锦好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清华公主这等刁蛮之人,又怎么会轻易饶过她,这样的人,最喜欢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在咪咪身上动手脚,最是正常不过了。
宁氏一听清华公主的吩咐,双腿一软,就瘫在了地上,用一种祈求的眼神看向清华公主,只是任她如何祈求,都未能换的清华公主一个怜悯的眼神。
而锦好将这一切看在眼里,没有丝毫的同情,害人之人,必会被害,出来害人,总要有被害的准备,何况是与虎谋皮之人。
待到咪咪抱来,清华公主见金翰林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锦好的身边,二人之间,虽然没有一言半语,甚至没有一个眼波交流,可是那种默契,那种协调,却是谁也无法忽视的。
恰逢一阵微风吹过,金翰林白色的衣衫被锦好蓝色的裙摆托起,白中有蓝,蓝中有白,如同白云蓝天一般,自然美好,一瞬间,这美丽而浪漫的景致就落在了许多人的心中,不由得暗自赞嘆一声:好一对璧人。
这一幕落在了清华公主的眼里,嫉妒的心情就越发的控制不住,她从来都是天之娇女,想要的东西从来都没有逃不过她的掌心,虽然很多时候,她不过是一时兴致,说不得到手之后,连看一眼就扔掉的也有可能。
可是,对金翰林却是用足了心思,虽然她不知道为何长公主对金翰林如此偏爱,可是她却比任何一人都明白长公主背后的势力,以及她在皇帝心中的地位。
她是了解长公主的,以长公主对金翰林的偏爱,这日后长公主的势力绝对会落在金翰林的手里,她是绝不会让那些势力落在威远侯府那些人的手里。
看着眉眼之间仍然显得稚嫩,却难掩娇态的锦好,想到日后若是她嫁给了金翰林,以金翰林对她的迷恋,绝对会成为真正有实权的女子。
少女的清华公主心里升起太多的不甘来,她辛苦所求,却落得别人的手里,尤其是锦好看着她的那双晶亮的大眼中,竟然含着丝丝的讥讽,虽然只是那么淡淡的,可是却能让她觉得,这一刻她看着的不是什么高高在上的公主,而像是一个跳樑小丑一般。
这么一想,清华公主心里越发的不舒服起来,面色阴冷之色更浓,伸手接过身边宫女手里的咪咪,上前两步:「莫五小姐,得罪了!」
虽然心里还有些不安,可是想到她到底是皇帝的女儿,长公主疼爱了这么多年的侄女,难不成真的为了一个小小的莫锦好舍了她不成,再说了,她可是先受伤在先。
忍住心下的忐忑不安,一步步靠近锦好,不住到顺着咪咪的毛髮,却小心翼翼的避过咪咪的利爪。
长公主的表情越发的淡定,只是眼中的失望之色越发的浓郁,浓郁到连不善看人眼色的莫锦玲都能看的清清楚楚,可是向来长袖善舞的清华公主此时却未能注意到,若是她能看向长公主一眼,也许她就会停下她可笑的,所谓的復仇行动。
而金翰林原本抱胸的双手,随着清华公主的走近,已经放了下来,目光从咪咪的利爪上扫过,神色就越发的冷漠。
清华公主走到锦好前面,距离锦好还有两步的距离停了下来:「五小姐,伸出手来。」
锦好依言伸出手臂,微微打了一个寒噤,视线悄悄对上满身金翠的清华公主肆意的笑容,半点没有刚才的狠厉,却让她打心眼里发冷,不是怕,而是觉得疲惫,这样周而復始的陷害,让她觉得疲惫不堪。
「表妹?」金翰林的轻声唿唤,让她回过神来,沖他强扯出一抹浅淡的笑容,落在金翰林的眼里,却有着说不出的虚弱。
金翰林心中一疼,也不过众目睽睽之下,轻轻的握了握锦好另一只蜷缩成拳,有些冰冷的小手,放低声音道:「别怕,有我在,我不会让你有事……以后,我不会让你再受这样的委屈。」
锦好的鼻子一酸,差点控制不住落下泪来,低头,眨了眨眼睛,咽下眼中的水光,再抬头的时候,冲着金翰林灿烂一笑:「表哥,我信你!」
金翰林掩去微冷的目光,对上清华公主的时候,重新换上一副飘逸似仙的温和笑脸:「公主,开始吧!」
没想到这二人之间的温馨举动却一下子将清华公主给激怒了,她冷笑一声,重重的应下:「好。」
说时快,那时慢,只见一道白影闪过,直接袭击向锦好的伸出的手臂,眼看着利爪落下,怕是锦好的手臂要毁掉了。
清华公主的嘴角闪过恶毒的笑意:咪咪的爪子上,可是有着天下至毒的孔雀胆,只要入血,大罗神仙也救不回来——敢和她争抢,就该有下地狱心理准备。
一时间,刚刚还人声不断的后花园里,顿时除了惊颤的唿吸声外,再也没有其他的声响,连风儿都有了知觉一般,不敢吹拂,所有人的目光都盯向那一人一猫。
清华公主的厉害,不少人都领教过,即使未曾有缘领教过的,也都曾听人说过,当下不少下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锦好的身上,有同情的,有幸灾乐祸的,还有看好戏的,不过不管抱着什么样的心情,大家都在等着锦好发出惨叫,只要想到等一下,那白玉如藕般的手臂上会出现的痕迹,都不由得可惜起来。
锦好睁开眼睛,看着白色的影子向她袭来,第一个反映是,这咪咪的速度可真快,第二反应是,表哥出手可轻点,毁掉了证据就不好玩了。
「瞄……」咪咪有些尖锐的惨叫声在这片寂静中响了起来。
「金翰林,你……」清华公主的面色一紧,暗道不妙,声音如同咪咪那般惨烈,好像被四根银针刺进四肢的人是她。
金翰林看了一眼清华公主脸上的阴色,不知道是伎俩未曾的不甘,还是事发后的恐惧,冷笑道:「公主大概也不清楚小臣懂毒吧,这猫爪上的孔雀胆千金难求,还是就莫要浪费了。」
也不管清华公主的脸色一变再变,牵着锦好的手,缓步走到长公主的面前,撩起一袭白底鎏银绸衫,跪在长公主的面前,又伸手拉了锦好跪下,声音低沉,如同泉水般悦耳:「请母亲为表妹做主!」
如晴天霹雳,砸在每一个人的耳里,清华公主双腿一软,脸色更是苍白的吓人:他……他……叫姑母……为母亲……难道他就是十多年前,姑母失散的儿子……
一双恍惚的眸子细细打量眼前之人,一袭白底鎏银绸衫,腰扣紫玉云纹银带,发挽灵芝竹节玉簪,面若冠玉,身形修纤,体态潇洒,翩翩风度,若是仔细看来,眉宇神色之间,还真的与长公主有几分相似,只是这二人,一人是女,一人是男,所以这才让人疏忽了去。
清华公主此时是真的有些怕了,若是金翰林真的是长公主的儿子,以他对莫锦好这个贱人的喜爱,怕是今儿个这事,绝对难以善了——她心里明白,长公主就是对她亲近,可是比起自家的儿子来,那是天壤之别,何况这儿子,她还亏欠了很多,不但是长公主这里,就是皇帝那里,她也不会讨得了好。
不但是清华公主被震的魂飞魄散,就是莫家的人也是魂飞魄散,尤其是宁氏,整个人已经抖的如同从冰窖中爬出来一般。
只有锦好,静静地跪在金翰林的身边,抬头看着这人在一片秋色之中,含笑看她,眼中闪过一道迷离之色:这是不是就是他付出的代价,请长公主来为她出头的代价?
就在众人震惊之中,陡然冒出一声充满恨意的声音:「莫锦好,你果然厉害,顶着一张狐狸精的脸,到处勾搭男人,先是勾搭上了叶府的两位公子,后来又勾搭上来二皇子和八皇子,还嫌不够,现在连长公主的儿子都不放过,你这等本事,是不是传了你那狐狸精的娘,不安于……」
只见锦好勐的站起身来,神色不变的从桌子上拿起茶杯,手臂一扬,杯中早就冷掉的茶水就准确无误的泼在了莫锦玲的身上,连带着她身后的宁氏也遭了殃,茶杯中的虽然不算多,但是浇花两个人的妆容,还是不存问题的。
莫锦玲整个人的额发都潮湿透了,水淋淋的垂在额头,显得异常狼狈,而乌髮云鬓的宁氏,眼角此时还贴着几片绿油油的茶叶,更有一片贴在她上下眼皮之间,可笑的抖动着,当然配合着这边可笑的是,另一边描绘精緻的眉毛,随着水珠子滚落,非常可笑从中间断掉了一半。
莫锦玲被锦好这突如其来的一泼,顿时有些清醒了过来,心里虽然嫉妒的要死,但总算记得帮她撑腰之人是皇家的长公主还有长公主的儿子,即使一张脸气得发紫,还一个劲的喘气,却只能忍下怒气。
可是,还没等她缓过气来,就觉得胸口一痛,整个人就飞了出去,重重的落在地上,哇的一声,吐出一口热血来,宁氏慌忙爬过去,扶住莫锦玲,又急又怒,却是连屁都不敢放一个。
「辱锦好者,杀无赦!」明明是谪仙一般的人儿,可是这话却透出地狱般的杀气。
莫锦玲还想开口,却在宁氏一声轻声细语「想要保命,就给我忍住」入耳之后,也不敢开口了,连伸手擦去从额发上面,不停往下落的水模煳的眼睛都不敢了:她不想就此丢了性命,金翰林话里的杀意,连她这个身在内宅的女子都能感受到。
她们母女息事宁人,可是锦好却是步步紧逼,一字一句,道:「辱我母者,犹如此杯!」
说罢,手中的茶盏,狠狠地砸在地上,无数的碎片飞落起来,刺痛宁氏和莫锦玲的身体,看着气的浑身发抖的莫锦玲,还有紧抿着嘴唇的宁氏,开口说道:「我一直想着你们是我家人,可是却没有想到,你们早就当我是仇人,我虽然莫家的女儿,可是却也是母亲的孩子,父亲与母亲之间,孰是孰非,世人看在眼里,自有公道,我这个做女儿的也不想多说,可是却也容不得别人辱我母亲一份,今儿个念你初犯,我不予追究,再有一次,我莫锦好以命发誓,上青碧下落黄泉,定然不饶。」锦好说这番话的时候,可谓是铿锵有力,掷地有声,语气中有着谁也不能错失的认真。
长公主手中的茶盏缓缓地放在了石桌上,轻轻的拍起手来,含笑看着莫锦好,柔声道:「锦好,回去告诉你母亲,她是一个好母亲,将你教养的很好,我很喜欢。」
锦好脸色微红,知道这话里的深意,虽然有些羞怯,却还是红着脸,应了下来:「长公主放心,小女定然转告。」
长公主瞧着锦好轻笑了起来,连一旁的罗秀姑姑都吃吃笑了起来,金翰林目光如夏日的暖阳,轻拉锦好一下:「以后对母亲,不必称长公主,直接叫伯母。」
锦好这才注意到,刚刚长公主对她也没有用本宫,而是用了我,一时间,有些傻住,难道金翰林将二人定亲之事,告诉了长公主,所以长公主刚刚那玉钗……
这么一想,脸色越发的嫣红如霞,美丽的如同初升的朝阳,照在金翰林那潮湿的心中,越发的温暖。
几人这边聊得自在,根本就视眼前跪着的一干人等如无物,个人心中各自滋味百倍。
长公主亲自拉了锦好在自个儿身边重新落座,脸上的笑容真切,上下打量一番:「好孩子,果真是好孩子……」
现在,锦好在长公主的眼里,那是比亲闺女看了还要顺眼,当然,她也没有亲闺女,那人想将那个女人生的女儿挂在她的名下,早被她一脚踹远了。
难得锦好这般维护她的母亲,又与儿子心心相印,情投意合,更难得的是有勇有谋,怎么能不得她的喜欢。
也难怪长公主喜欢锦好,因为她的遭遇和姚丽娟在很多地方有异曲同工之处,所以今儿个锦好能这般维护姚丽娟,明儿个锦好就能这般维护她。
拉着锦好,上下看了不少眼后,恨不得立刻就拐了锦好回去做媳妇,眼睛的余光瞄到宁氏母女,脸色一板,就不那么亲切了:「本宫早说了,庶出的就是上不了台面的东西,瞧瞧你们这一对母女,果真是龙生龙,凤生凤――这老鼠的孩子呀,会打洞!大的上不了台面,小的更是上不了台面。」
听到长公主暗骂宁氏母女是老鼠,锦好忍不住轻笑了出来,得了长公主一个笑盈盈的眼神。
长公主见未来的儿媳妇开心,越发的兴致勃勃,心里打定主意,从此刻开始,就要和未来的儿媳妇搞好关系,从而让儿子也和她亲近,今儿个事情,她算是看的清清楚楚了,这少女在儿子的心目中的地位,那是她这个做母亲的都赶不上的。
虽说心里有些酸酸的,可是却也不得不认清现实,先哄好了未来儿媳妇再说。
宁氏和莫锦玲心里再不服气,又能怎样,毕竟骂她的可是当今的长公主,除了忍也只能忍。
长公主骂过之后,就开始办正事了,瞧了地上的咪咪一眼,目光转向早已灰白不堪的清华公主,心里长长嘆息一声,迎向她可怜兮兮的眼神,轻轻的摇了摇头,见清华公主蓦然落泪,心下也有些酸涩,可是瞧见金翰林的脸色时,心又硬了起来:比起亲生儿子来,清华公主还是隔了一层。
「清华,这孔雀胆可是你下的?」长公主容色乍收,威严顿放,再不是那等仅仅只是贵气,只在那华贵的容颜之中,露出一股子让人不自觉就臣服下去的气息,隐隐之中还含着戾气,锦好心中一怔,这等戾气,绝对不是简单的后宅妇人能够拥有的,反而倒是那种杀戮之中,浸染出来。
她不由得狐疑起来:长公主怎么说也是金枝玉叶,即使有些争斗,那也是内宅巴掌大的地方,怎么会有这种血染的戾气。
金翰林听了长公主这话,眉头微不可见的蹙了起来,锦好伸手拉了拉金翰林,轻轻的摇头,示意他听下去,莫要开口说话:长公主会这般说话,自然有她的深意,或许偏袒清华公主也有,但是未必没有其他的计量。
就在锦好安抚金翰林之时,宁氏因为长公主的问话,整个人摇摇欲坠,莫锦玲也意识到其中的不对,而白了脸色。
只有清华公主脸上闪过一道喜色,开口道:「姑母明鑑,清华刚刚一直守在姑母身边,又怎么会有机会下毒?」
「也是。」长公主点头,表示同意,随即又侧着目光看向去抱咪咪回来的小溪:「难不成是你?」
小溪立刻跪了下来:「不是奴婢。」忙不停的给长公主磕头:「长公主明鑑,就是借奴婢十个胆子,奴婢也不敢做出这等背主之事。」
长公主像是不解道:「你也没做,她也没做,难不成是本宫做的不成?」
清华公主勐打冲到莫锦玲的面前,狠狠地甩了她几个耳光:「是你,是你对不对?枉费本宫对你掏心掏肺,还许你前程,让你进宫侍读,可是没想到,你这般狼心狗肺,居然想借着本宫的手,除掉自个儿的姐妹,本宫算是瞎了眼了,居然信了你这个蛇蝎心肠之人。」
清华公主说的义愤填膺,就好像真的一样,比起演戏来,莫锦玲显然还比不上清华公主的收发自如,被清华公主这么一番指责,整个人都傻住了。
「不是……不是……明明是公主你……」
还没有说完,清华公主就一个巴掌甩了过去:「明明是本公主指使你的,对不对?」她冷哼一声:「莫六小姐倒是好算计,眼见着事情败露了,就想将污水往本宫身上泼,可惜你打错如意算盘了,本宫虽然年幼,却绝不会胡乱认下的。」
莫锦玲还想反驳,今儿个事情明明是清华公主一手策划的,怎么一时间,就变成她的错了,她再不经事,也知道今儿个这事情不小,若是胡乱认下了,只怕这屁股都要给打烂了。
她的话刚刚到了嘴边,就被宁氏厉声喝了回去,然后双眸含着泪珠对着斜眼看着她们母女的清华公主,低声说道:「公主殿下恕罪,小女年幼无知,才会一时脑袋发热,做了错事,生出了歪心。」
清华公主满意的点了点头,转向长公主的时候,又是一副神情:「姑母,都是清华年幼无知,受了小人的蒙蔽。清华与这莫六小姐相交,总听她抱怨莫五小姐,一时年少气盛,所以今儿个就存心想要给莫五小姐一个下马威,这才……」款款地跪下:「清华有错,还请姑母责罚。」
她倒是一推干净,什么都是别人的错,她自个儿只担了一个年少无知,交友不慎的小错。
长公主静静打量了清华公主许久,让她忍不住双腿打颤,才将目光从她的身上,转移到宁氏的身上,双眼冷光乍放,不怒而威,一个眼神,就让宁氏一张脸白的没有半点血色,连唇上的红色也给惊的褪去。
「宁氏,事情可是清华说得那般?」语气平静,甚至带着点劝慰的口吻:「你莫要担心,就照直说,本宫自然会给你一个公道。」
宁氏瞧了一眼莫锦玲,眼泪滚滚落下,却使劲的摇头,又狠狠地甩了莫锦玲两记耳光:「玲儿,你怎么如此不懂事,为了出气,居然设下如此毒计,你……真是不懂事!」
到底是母女,即使想要推莫锦玲出来抵罪,可是却还想留她一条生路,口口声声都说不懂事。
莫锦玲捂着脸,呜呜的哭泣起来:「母亲……母亲……你……」身体一软,哭不成声。
宁氏狠下心来,踹了她一下:「混帐东西,居然布局陷害到自家姐妹身上,你这黑心的丫头,我怎么生了你,我……我没你……这个女儿。」
宁氏用力全力,莫锦玲在地上滚了一圈,又连连咳了几口血出来,好容易稳住自个儿的身子,抬眸看向宁氏:「母亲……你好狠的心啊……我是你的亲身女儿……我是你身上掉下来的肉,你……怎么能……怎么能……」
莫锦玲生下来,宁氏一直捧着哄着,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委屈,怒急攻心,没等话说完,就昏了过去,宁氏的心如同刀割了一般的疼,甩了亲生女儿,又踹了亲生女儿,也不知道会不会留下后遗症什么的?
不过,此时宁氏也顾不得这些了,先保住莫锦玲的性命要紧,跪在长公主的面前:「长公主,都是小妇人未能教养好女儿,还请长公主赎罪。」
宁氏膝行到锦好面前,想要抱住锦好的腿,却被锦好有技巧的躲过,她也不退缩,反而用包含悔恨的声音说道:「锦好,都是四伯母的错,都是你六妹妹年少无知,心性不定,眼见祖父喜欢你,心中记恨你,这才做错了事情,锦好,四伯母不敢求你饶过你六妹妹,只看在一脉相承的份上,原谅她一次,锦好……锦好……都是四伯母管教不严,你要怨就怨四伯母好了,只求你原谅你六妹妹一回……」
一直做隐形人的莫老太爷现在来劲了,抡起藤条沖了过来,狠狠地抽打在四伯母的身上:「自古慈母多败儿,你一味的放纵,这才让这小畜生如此无法无天……」
「父亲……父亲……」
宁氏不敢夺下莫老太爷手中的藤条,以至于身上,脸上,手臂上都挨了藤条,却还是一个劲的哀求锦好:「锦好,四伯母真的不知道你六妹妹如此煳涂,求求你原谅她一次吧!」
只要锦好肯不追究,清华公主那边,就依着她刚刚一肩扛下来,也有通融的余地。
莫二老爷此时也看不过去了,站出来说话:「锦好,都是一家人,你四伯母都这般了,你就莫要再追究了,到底是一家人。」
这时候,谁都想起自个儿和他们是一家人了。
锦好眼底闪过一丝嘲讽的笑意,嘴里却不想如此轻易松口,只是喃喃道:「我说了我和六妹妹是一家人,可是六妹妹的咪咪伤了清华公主的脸,这……」
清华公主生吞了锦好的心思都有了,居然祸水东引,这话她如何接?这不是将她放在火上烤吗?
第156章
重生之锦好,第156章
清华公主是真的异常为难,她是真没想到,这莫锦好看起来温和良善,私下里却是如此心机狡诈之辈。舒蝤鴵裻
若是说不计较,岂不是做贼心虚,这女子谁不在乎容貌,她被毁了脸,又怎么能轻易的放过?
但若是说计较,只怕宁氏会与她来个鱼死网破,到时候将一切说出来,谁都跑不了?
「莫五小姐,你可真是好样的。」清华公主先是将锦好狠狠地夸赞了一声,而后语气却是陡然间讥讽了起来:「之前倒是本宫看走了眼了,还以为莫五小姐本性纯良。」
金翰林听了这话,倒是抢了话头,语气淡然:「公主,谁都有可能看走眼的时候,就像下官,不就是看走眼了。」
锦好冷眼看着清华公主在金翰林说出看走眼后,脸上流露出来的愤怒,看来这个女子对金翰林倒是真的有几分情义在,不然这脸上的神情不会如此难看。
她也不管清华公主的脸色是否难看,又重复了一次:「不知道公主可否能原谅了我这六妹妹?」
清华公主冷哼了一声,在宁氏和莫锦玲的紧张神色中,轻轻的启唇:「莫六小姐,原本与本宫私交甚好,又是误伤,本宫也不想过于计较,可是本宫贵为一国公主,若是不稍加惩戒,岂不是弱了宫威,死罪可免,活罪难饶。」
玉手轻扬:「来人,将莫锦玲拖出去杖大五十大板,以示惩戒。」这样的惩罚,也算是她能想出最好的法子了,既不会有欲盖弥彰之嫌,又不会惹怒了宁氏,来个鱼死网破。
莫锦玲刚刚醒过来的神智,立刻一吓,又晕了过去,而宁氏也是双眼发黑。
清华公主不可谓不毒,这惩罚对姑娘家来说是极重的了,五十大板下去,莫锦玲的屁股烂掉不说,只怕要伤了股骨,到时候只怕行走都要困难了。
莫二老爷看着晕过去的莫锦玲,忍不住站出来,为莫锦玲求情:「公主,小孩子不懂事,恳请公主殿下手下留情,下官替下官这侄女给公主殿下赔礼道歉了。」
莫老太爷看了莫二老爷一眼,也忙跟着给清华公主赔罪道歉,为莫锦玲求情。
锦好静静地看着她眼前的清瘦的男人,听着他为另外一个少女道歉的话语,心里五味杂陈:原来这个男人也可以变得有情有义,只是对象不会是她和母亲。
说真话,看着这个负心薄情的男人,对人低声下气的道歉,她这心里是很解气的,只遗憾此时姚丽娟不在此处,真该让母亲看看这个往日里在她们母女面前耀武扬威,趾高气扬的男人,此时卑躬屈膝的样子。
可是,在解气,觉得痛快之时,更多的是替自己,替母亲不值,这样的一个男人,居然是母亲曾经的良人,自个儿的父亲。
悲哀!
他能替自个儿的侄女求情,却在自个儿的妻子,自个儿女儿被人欺压的时候,得到的是她的冷落,甚至帮着别人欺压她们。
在他们需要人站出来的时候,得到的是他冷眼旁观,得到的是他的欺凌,可是对自个儿的侄女,他却是这般维护。
难道她和母亲加起来,比不过一个侄女。
凭什么这个侄女就偏偏受不得一丝伤害,他这般傲气的人,居然愿意代为道歉,若不是她知晓这莫锦玲是四叔的女儿,还以为是他的女儿呢。
看着这个转身之间似乎化身为满腹慈悲的男子,锦好略显稚气的脸上有着与同龄人不曾相似的冷漠,还有与年龄不相符合的戾气,她缓缓地从椅子上站起身来,轻轻一笑,带着一丝无法用言语表达的蔑视:「父亲,您果然是位好长辈,女儿今儿个可算是开了眼界了。往日里,父亲张口礼数,闭口公道,女儿心中一直当父亲是礼教的活书本,可是今日,女儿倒是有些煳涂了,六妹妹伤了公主的脸,毁了公主的容颜,公主殿下金枝玉叶,国之华贵,只是要杖责一番,已经是法外容情了,可是父亲却还有苦苦纠缠,让公主饶了六妹妹。容女儿说句不中听的话,以六妹妹的罪行,公主就是将她砍了脑袋,也没人能说一个不对来。可是父亲此时却是连是非曲直都分不清了,说句大不敬的话——父亲这样行事,实在与您教导女儿的不相符合,实在让女儿难以接受。」
「虽说,儿不嫌母丑,子不嫌父穷,可是父亲这般言行不一,实在让女儿难以接受。」锦好讥讽的挑眉:「父亲定然要教训女儿,什么自子说父过,可是女儿明明知道父亲不对,却还不指出来,那不是孝,而是大大的不孝,古来帝王还需要直臣,父亲自然也需要一个能说真话的子女,否则岂不是害了父亲。」
讥讽,毫不掩饰的讥讽。
先是将莫二老爷往日里的言语说出来,何等的大义凛然,何等的公道清白,再列出他今儿个行事的不妥之处,毫不掩饰的讥讽,甚至指出莫二老爷的言行不一。
从一个十岁的少女说出这番话,尤其是这个少女还是他的女儿,被众人看在眼里,若是传扬出去,可不只是茶余饭后的谈资,也不会只是贻笑大方的笑柄,而是事关他的声誉,严重点也可能关系到他的前程。
天朝之中,有这样的一类官员,就是考察官员品性的御史,这类人在朝廷之中是一群异常特别之人,品级很低,甚至有些人只是在朝中挂了名,根本无人认识,可是这些人却是无所不在,虽然他们有些不在朝为官,可是却能直达圣庭,可以对朝中文武百官的言行举止进行肃整,暗中考察朝中官员的品性,直接上书给皇帝。
这些被选拔出来的御史,都是本性耿直,绝不会被恶势力威胁的,有些被摆在明面上,没事专门找官员的错处进行攻击,这些被摆在明面上的御史大多很有后台,一般没人敢找他们的麻烦。
还有一些人,或是后台不够硬,但是却是孑然一身,也不怕报復,所以已经够让朝中的官员犯憷了。
但是,最让朝中官员头疼的却不是这两种人,而是台面下的那群御史,说是御史,其实是好听了,实际上不过是皇帝的暗探,这些人大多性格古怪,却对皇帝,不,应该说皇权有着绝对的忠心,这群人在天朝各处勘察官员的错处,冷不丁上一封奏摺,就有人被弹劾了,而且之前没有丝毫的风声,谁也不知道自个儿的错处怎么就落在了皇帝的耳朵里。
像今儿个,莫家后花园之事,谁知道会不会落入这群人的耳朵里,到时候传到皇帝的耳朵里,只怕莫二老爷日后的前程没有了,莫老太爷也不会有好果子吃,毕竟言行不一是为官者的大忌。
而更严重的是,若是这事情传得厉害,被史官记录了下来,那就是白纸黑字写了下来,日后还不知道会被多少人拿出来,作为反面教材来教育子孙,到时候,被危害的就不是莫家二老爷等人了,就是莫家的子孙想要出仕,都会变得异常困难——毕竟家学渊源在这里呢,哪个当权者敢用言行不一的臣子。
在声誉和脸面看的比性命还重要的天朝,这种被人戳嵴梁骨的感觉,不要说莫府等人,就算是皇帝也会忌惮,这也是锦好前世为何宁愿*,也不愿意苟且偷生的原因。
这种道理,锦好活了两世自然不会不懂,她不但懂,而且深受其害过,所以她才会毫不犹豫的说出刚刚那番话——她比任何人都不希望莫府好。
这倒不是她小鸡肚肠,而是因为姚丽娟和莫二老爷和离了,莫府越是好,姚丽娟日后的处境就会越发的困难,比起莫府来,她更希望姚丽娟好,那也只好对不起莫家了。
「好,说的好,哈哈……」长公主连连叫好,大笑起来,轻轻的拍手,对锦好道:「你这孩子,果然是个好孩子。孝而不愚,果然是孝女的典范。」略带遗憾的摇了摇头:「只是可惜了,若是身为男儿之身,定然会是朝中的栋樑。」
说完,又站起身子,对着满脸苦涩的莫二老爷,道:「你这人虽然一无是处,可是却生了一个好女儿,罢了,本宫今日心情高兴,也就懒得追究你言行不一的罪责了。」
莫二老爷心头一喜,擦了擦额头的汗珠,心里恨极了锦好,却连瞪她一眼都不敢——不知道是惧怕长公主的威严,还是怕锦好再出惊人之语。
到了现在,莫府上下,包括那些以为锦好是温顺绵羊的下人,此刻都已经明白,眼前的五小姐不过是扮猪吃老虎的高手,想要对付她,最好掂量掂量一番,看看有几个脑袋能被她玩的。
金翰林看了锦好一眼,浅笑起来:「母亲,莫二老爷生了一个好女儿,母亲看在表妹的份上,不去计较倒也说得过去,这莫六小姐伤了公主的脸,公主倒是罚了五十大板,可是这莫六小姐的母亲宁氏,倒也脱不掉一个教养不严的罪责,以翰林看,怎么着也要略施薄惩。」
「言之有理。」长公主目光再转向宁氏时,已经收敛起笑容,半眯起眼睛,想了片刻,嗤笑道:「庶出的东西就是上不了台面,可笑莫府居然将教养女儿的重任放在这么个上不了台面的东西身上,也难怪会教养出这么个四六不通的东西。」
说罢,就吩咐下去:「将这么个上了不了台面的东西,当众杖责三十大板。嗯,她那四六不通的女儿,就照清华的意思打上五十大板。母女二人一起行刑,彼此也要有个照应。」
「父亲,二哥!」见长公主身边的下人朝她伸出手来,宁氏慌忙的叫了起来,朝着莫二老爷身侧躲去。
宁氏咬着唇,泪珠儿落个不停,她可是莫府在京城的女主人,若是当真让人当众打了,日后可还如何管理下人,如何应酬朝中的夫人们,这可不仅仅是脸面的问题了。
「请公主息怒。」莫二老爷挡住那些下人,跪在长公主的面前,见长公主正用一种似笑非笑的目光看着他,面上一红,却还是咬着唇,道:「长公主,此事不过是莫家的家事,公主受邀来府里玩耍,伤了脸面,不过是小女儿的玩笑,公主已经法外开恩,只杖责锦玲,长公主何不就依了公主,饶了微臣的四弟妹?也好彰显长公主的胸襟广阔。」
他的挺身而出,让锦好轻轻抿住了嘴唇,不由得将目光落在了他和宁氏的身上。
长公主脸上的似笑非笑的神情也瞬间淡去,又恢復成那副威严的模样,冷然答道:「你这意思是,本宫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了?」
莫二老爷面色一白,却还是给了一侧的宁氏一个安慰的目光,朝她身侧微微移动了一步。
这个动作让锦好和金翰林的目光同时半眯了一下,二人又同时看向对方,锦好眨了眨眼睛,金翰林轻轻地点了点头。
莫二老爷看着长公主,换上了正色,语气惶恐道:「长公主,小臣绝无此意。」
「可是此事毕竟关系到小女锦好,若是传扬出去,对锦好的名声也不利。长公主何必手下留情,就此揭过,皆大欢喜多好,也省的锦好这孩子,日后被人非议。」
锦好手掌一紧,莫二老爷居然以她的名声威胁长公主。
而长公主自然听出了莫二老爷话里的威胁,却并不见怒,反而哈哈大笑起来,笑得眼泪几乎落下,都止不住。
长公主成年之后,这般失态实在是生平第一回,不是她控制力不强,而是眼前的这男人,实在是让人忍不住不笑。
居然威胁她,实在是太好笑了,莫说一个小小的莫府二公子,就是当今的圣上,想要威胁她,倒要好好的掂量一番,毕竟那后果,不是轻易能够承担的。
真不知道是不是无知者无畏,还是说他蠢笨如猪。
不过,这莫府的废物,倒是真的让她大开了眼界,狠狠地娱乐了她一把,她已经好久没有笑得如此开心了。
不但长公主笑得眼泪落下,就是长公主身边的罗秀姑姑也笑得直不起腰来:见过蠢的,没见过这么蠢的。
罗秀姑姑笑了半天,才上气不接下气的问道:「你知道你在和谁说话吗?你知道坐在你面前的人是谁吗?」
敢威胁长公主,他有几个脑袋?
长公主也终于不笑了,坐直身子,收敛了表情,缓缓地站起身来,绕着莫二老爷打个圈子,又走到宁氏的面前,绕了一个圈,玉色的长纱拖在鹅卵石铺着的地面上,发出沙沙的声音,如同树叶在空中交互时的摩擦,在静寂的后花园中冷冷地响起。
她修长的指甲,抬起宁氏精緻的下巴,然后才转向莫二老爷:「果然是兄弟情深。本宫听说,你自家的媳妇差点难产,你都不闻不问,可是这边本宫刚想惩戒你这弟妹,你就忍不住了。」
她轻蔑一笑:「不过,你以为你能挡得住本宫吗?你信不信,本宫现在莫说杖责了她,就是砍了她的脑袋,你也挡不住……」
莫二老爷脸色越发的白了下去,人却还是挡着宁氏,紧紧地抿着唇,不出声。
后花园中渐渐起了风,垂着低低地轻纱,轻轻的拂过地面,发出细碎的声音,玉色绉纱金边裙子下地白绡罗鞋,走在地面上没有一丝一毫的声音,宁氏的前面,响起轻轻的笑声:「……你信不信……我就是当着他的面,要了你的性命……他也不会说上一句……我就是砍了你的头……他也会帮我找刀……」
一旁的罗秀姑姑脸上的神色陡然一变,却仍然是一声不吭的看着长公主,只是目光之中多了几分担忧和心疼。
锦好有些不解,看向金翰林,却发现他一向淡然无波的眸子中,却隐隐有些水意。
玉色绉纱迎风吹到长公主的手指,在手指间来回轻抚,粉色的指甲,有意无意划在纱面上,一丝一丝细碎却刺耳的刮声,在人的耳边响起:「……你信不信……我就是要了你的性命……他也会替我收拾残局……宁可让你冤死了……也不会让人发现是我动的手……你信不信……」
锦好骤然明白了过来,双眼越发的睁大,狠狠地瞪了一眼莫二老爷,对着一旁的金翰林道:「表哥,她……心中……苦……」
金翰林双眸微红,点头,上前,走到长公主的身边,迟疑了一下,却还是坚定的伸手,紧握住长公主:「母亲……」
他的叫声,似乎惊醒了长公主,她回头看着金翰林,再看了看二人紧握的手,眼中的恍惚之色褪去,反而激动的有些无措。
半响之后,才平息了那份激动,轻轻笑着,终是走回凉亭慢慢地坐下,接过罗秀姑姑递过来重新斟满的茶盏,一饮而尽,那个爽快的动作,却掩饰不了,她眼中的激动,锦好静静的看着,不知为何,心却痛了起来:原来再高贵的位置,也有无法说出的痛楚。
长公主放下手中的茶,看向莫二老爷:「你既然如此有心,那就陪着挨板子吧。」吩咐罗秀姑姑:「你亲自走一趟,他这般有情有义,就陪着杖责三十板子吧!」
莫二老爷知道此时事情闹大了,他没想到长公主居然是这么个性子,而且刚刚她脸上的表情实在是太吓人了,似乎恨不得将他和宁氏都给撕碎了。
此时,能救自己的只有锦好了,他极力大喊:「锦好,好女儿,你快救救父亲,快救救你四伯母,你六妹妹……」
「闭嘴。」他的话没完,只觉眼前一晃,一个白花花的茶盏迎面飞来,莫二老爷心中一惊,匆忙侧头,那茶盏从他额头边擦过,「咂当」一声砸在地面上,噼里啪啦的响声让后花园中重新跪倒。
她死死地盯着莫二老爷,一双威慑天下的眼睛中,闪着寒芒:「你……莫要再称唿自己为锦好的父亲——你不配!」
看着长公主对自己的维护,锦好心中暖暖的,眼中剥波光闪动,再看向莫二老爷时,就更多了不屑,还有隐隐的噁心:再一次,她庆幸母亲离开了这个男人,否则此刻噁心的就不是她一人了。
这个男人,的确不配做她的父亲,想到身上留着这个男人骯脏的血液,锦好真有一种仰天长哭的冲动。
可是她不但没有哭,反而扬唇一笑,因着这一笑,俏丽的眼角顿时亮得让人移不开目光,晶莹的眼中泛出淡淡欢快的色彩,对着莫二老爷道:「您也听见了,长公主说——你不配!又怎么让我为你求情。」
莫二老爷做错了事,到了此刻还半点悔改的模样都没有,更是理直气壮的让锦好替他,还有宁氏母女求情,心中厌恶的更重,说出来的话自然也没有半点留情。
当然,这个男人也不值得她留情。
锦好的话如同一把利刃割断了莫二老爷脑中的一根弦,他忍不住叫喊出声:「你孽女!」
「谢谢夸奖!」锦好不怒,反而轻笑出声,歪着脑袋,俏皮之极:「只是我就不懂了,若是我是孽女,那生下我的你是什么——孽障吗?」
莫二老爷被她这大不敬的话,气得差点吐血,长公主却又是哈哈大笑起来。
她原本是个我行我素,敢作敢当之人,或许是因为有绝对是身份,足够的权势,让她可以视礼教为无物,只是很多人不了解她这一面。
现在听着锦好对莫二老爷的大逆不道的话,不但不觉得反感,反而生出一股子亲切的味道来,大有志同道合之意。
今儿个事情,她原本就有推波助澜之意,为着想给未来的儿媳妇一个好印象,却没有想到倒是未来的儿媳妇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惊喜:这以后的日子,她会过得轻松许多——有这样一个志同道合的儿媳妇。
当下意气风发,朗声吩咐:「给本宫狠狠地打,重重地打,板板都要听到响声,打完了,本宫有赏。」
第157章
重生之锦好,第157章
第157章
金翰林瞧着眉眼之间含笑不断的长公主,再瞧瞧盯着莫二老爷,眼角含着冷笑的锦好,伸手摸了一下鼻子:看来他以后的日子,会很麻烦。舒蝤鴵裻
虽然面色有些苦恼的样子,可是眼底那明亮的光芒,却揭示了——他对那些可以遇见的麻烦,十分的期待!
莫家的二院,算不上莫府之中多重要的地方,可是今儿个这里却是热闹的很,偶有莫府下人之中胆大的寻机走来走去,更有不少胆小的躲在二院门外,伸着脑袋围观——也不怪他们,谁让今儿个这二院的场景实在是太过壮观:莫府的三位当家的人,都被压在那里打了板子,怎么不让莫府的下人,大快人心,拼着日后被骂的风险,也要看一看主子们的狼狈模样。
即使只藏身在二院的门口,没到跟前,那板子的响声,就听得人浑身汗毛竖了起来,再听听女子的哀嚎,痛唿,那鸡皮疙瘩就掉了一地,那板子声响起一下,好事者的眉头就抖上一下,却还伸长了脖子,将主子挨板子的情景看的清清楚楚。
有后来的下人,不知道情景,看着三位主子并排挨板子,又惊又奇,凑到早先藏身看着人的身边,小声的打听道:「李三,这是怎么回事?」
被问的李三,此时正看的津津有味,听着往日里佛口蛇心的夫人,刁蛮任性的小姐,还有假道学的二老爷挨板子的声音,心里就跟喝油的一般痛快,现在听的有人询问,也乐的宣扬,回过头来,轻声答道:「怎么回事?自己不会看啊,不就是这三位得罪了贵人,被罚挨打了。」
问话的那人,有些疑惑:「什么贵人这么厉害,这三位可都是咱们府里的主子,在莫府里,除了老太爷,哪个不敬着,让着,哪个敢一下子杖责三位,就是老太爷也不会这般不给脸子的啊。」
那李三嗤笑一声:「你懂个屁。」回头轻蔑的看了那人一眼,目光扫过,见不但问话的人伸长耳朵,就是后面看不到情景,想靠耳朵过过干瘾的众人也竖起耳朵,不由得有些得意自己胆子算大,抢占了好时机,有了谈话的资本,不禁得意一笑,方才神秘兮兮的压低声音说道:「自然不是老太爷打的。」皱眉,做了一个怪异的表情:「老太爷往日里最是疼爱四房,哪个捨得打四夫人和六小姐,否则被杨太夫人知道了,闹起来,岂不是老太爷又要被踢下床了。」
若是此时长公主听着莫府下人的议论,怕是又要大怒了,一个妾室,居然敢称什么太夫人,实在是被莫老太爷宠的没天没地。
但若是锦好在这里,定然会笑盈盈的告诉长公主:男人的心要是偏了,什么荒唐的事情都能做得出来。莫老太爷都敢将自己的嫡妻放在山谷镇,又让庶子的媳妇主持中观,还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的。
或许莫家的男人不是不长情,只是对有些人很绝情。
当然长公主不在这里,锦好也不在这里,在这里的下人却都闻言哈哈笑了起来,却又很快一致的捂着自个儿的嘴巴,想起莫老太爷曾经的囧事:那日莫老太爷喝多了两杯,瞧着杨太夫人身边伺候的丫头杏儿长的不错,就调笑了几句,手就摸了上去,却被杨太夫人撞个正着,当晚莫老太爷再去,杨太夫人就将他赶出了门。
那问话的不解了,狐疑道:「李三,你不是胡说八道吧,若不是老太爷,还会有谁?这三位可都是莫府的主子,你当有人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不成?」
「嘿,这你就不懂了吧。你看看那几个打板子的人,可是莫府的人?」指引着众人看了过去,「面生的很,对不对?」
说道这里,他声音一压:「知道这些人是谁的人么,哼哼,说出来吓掉你的魂——这些可都是长公主身边的人。」
抬头瞧着身边众人的脸色,不由得哈哈笑了两声:「瞧你们这点熊样,都赶紧把嘴巴给我闭上。」
李三冷笑了一声:「你们说说,有长公主在,莫府里还有老太爷说话的余地么,莫说今儿个打得是三位主子,就是老太爷,谁还敢说一个不字。」
问话的下人咽了咽口水,不敢再去偷看那打的皮开肉绽的场景,半响之后,才颤抖着声音,问:「李三,这……这长公主怎么跑到莫家来打人了,难不成莫家惹了她不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实在让人一头雾水。」
「你可算是问对人了,哥哥我可是从头看到尾的。哥哥现在好心提点你一句,日后招子给放亮一点,咱们莫府可是真的要出贵人了。」
李三故作神秘,声音又是一低:「当今的状元郎是长公主的儿子,瞧那金状元与咱们府里的五小姐关系不浅,怕是五小姐要跳龙门了……」
「不是说长公主的儿子,当年没了……」
「不是,我听说是失散了……」
「那就是长公主找回失散的儿子了……」
「若是咱们府里的五小姐真的能嫁给状元郎,那日后……」
「是啊,这可了不得,长公主夫家可是威远侯府,若是五小姐真的能跳龙门,那可是真正的天大富贵……」
李三周围的下人,听了李三话后,七嘴八舌,又是嘆息,又是羡慕,不时砸吧砸吧嘴巴,对今儿个事件做出不同的反应,不过最后,最令众人关注的就是,莫府的五小姐会不会嫁给金状元,成为天朝尊贵女人中的一员。
众人三言两语之间,已经肯定了金状元是长公主失散多年的儿子。
这些流言一开始只是在二院门前散步,渐渐的流到莫府的各个角落,再从莫府的各个角落,随着莫府三位主子挨打的实情,从院墙飞往京城的各个角落,就如同滚雪球一般,越滚越大,越滚越扎实。
而莫府二院门前,交头接耳的众人,只顾着交流各自的心得,没有注意到刚刚人头之中,又几名口若悬河,身着莫府下人衣裳的下人,各自的脸上都露出隐晦的笑容,与站在院内的罗秀姑姑交换了一个眼神,见她不着痕迹的点头,都静静的,悄无声息的退下。
……
三人挨了板子之后,被罗秀姑姑使人架到了长公主面前,莫锦玲已经痛的昏迷过去,宁氏虽然还清醒着,可是那脸上已经哭花了脸,嗓子也哭哑了,莫二老爷的样子也不比宁氏母女好,到底是个男子,皮厚肉燥,也不至于哭天喊地,却也是是狼狈不堪。
锦好冷冷地扫过宁氏母女之后,目光就落在被打了三十大板之后,脸上血色尽失,气息虚弱,却还顾着脸面,不忘将脸上脏污擦干净的莫二老爷,心里不由得觉得,莫二老爷这三十大板挨的少了些。
锦好这里冷漠的打量被打的三人,长公主那边倒是不满意的皱起了眉头:「怎么还有气?不是让你们重重地打,狠狠地打吗?」敢情这位,以为这顿板子下去,定然会打断气了一两位吧。
长公主问的奇怪,罗秀姑姑答得就更妙了:「到底是五小姐的家人,奴婢不敢真的打死了,否则岂不是日后又要有人嚼舌头根子了。」
长公主听了,这才脸色好看点,站起身子,像是极为不耐的道:「走了,本宫在这里待得久了,连气都不顺了,上不了台面的东西,看着就碍眼。」
转头,又变了脸色,对锦好泛起了笑容:「好孩子,你是个好的,你母亲也是个好的,也算是出淤泥而不染了,日后这等藏污纳垢之家,还是少回为妙。」
金翰林浅笑:「母亲的话,你可听明白了,若是日后哪位再拉着你回来,你就直接请母亲陪你一起过来。」
莫老太爷被他这番话说得眼皮子又跳了跳,这位久居四品的老太爷,今儿个已经被长公主强悍的杀伤力给骇到了:长公主来了一回,莫家的三位主子就挨了板子,丢了半条命去,若是再来上一回,岂不是连他这条老命都要丢了去。
长公主目光冷冽,扫过他一眼,对着锦好笑道:「翰林的话有道理,日后谁再让你回莫府,你就多走几步,找我一起过来,莫府虽然没什么好东西,这后花园的风景还算不错,我就耐着性子走几趟好了。」
锦好忍着笑,应了下来。
「不……不……不会再拉着她回来了。」
莫老太爷结结巴巴的低声说道,长公主的话像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一般,让他再不敢招惹锦好了。
他今儿个算是被长公主吓破了胆子,现在莫说长公主声色严厉了,就是目光一扫,落在他的身上,都跟冰雹砸在身上一般。
长公主却像是没有听见一般,拉着锦好的手,道:「前些日子,太后见着你,就喜欢的不得了,至今还念念不忘。有空你就进宫陪陪太后,替太后抄抄经书什么的。你也莫怕今儿个这事坏了你的名声,这天下人虽说孝道为先,可是除了这不孝,还有不慈一说,日后太后问起来,你就照直说。」
长公主说这般话的时候,目光有意无意扫过一旁呆愣着的清华公主,听了这话,清华公主的脸色又是一变再变,长公主却是像是无所察觉一般,对着清华道:「你今儿个也累了,早些回宫吧。」
清华见她这模样,脑中有千万道念头,可是却都忍耐了下来,、低头假笑应了下去,领着一干宫人,浩浩荡荡的离开,只是出后花园的远门时,转头看了锦好一眼,那一眼让锦好的眼皮忍不住跳了一下,却丝毫不惧的笑着回望了过去,眼底没有一丝一毫的怯弱。
二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意思火药味在空气中蔓延。锦好的脸上的表情似凛然不惧,纤瘦的少女腰背站的直挺,不高却能给人一种正待拔地而起的错觉,而院门出的少女,却咬住唇瓣,目光阴毒。
在晚秋的风中,形成鲜明的两道对比,明明一个绫罗绸缎,金枝玉叶,一个是蓝衣素净,身份卑微,可却正绽放着让人炫目的耀眼光芒。
「尽管放马过来!」锦好启唇,却无声。
「唰」的一下,直视着锦好的清华公主脸色巨变,一转头,大踏步的离开,只是脚步落下时,声音重极,像是恨不得将地面踩裂了一般。
而锦好自然没有错过,她离开之后,那地面上肉眼几乎可以忽视是红色花朵。
锦好微微弯起了俏丽的双眸,心中发出愉快的笑意,坏心思的想到:你能算计我,想要毁掉我的容,我在你临去时,气得你出血,也算是礼尚往来。
反正今儿个和清华公主已经结成了死仇,能为自己多讨点利息回来,锦好自然不会手软。
长公主将二人的交锋看在眼里,微怔之后,轻轻嘆了一口气,却是无话。
金翰林则是略带纵容的看着锦好,如水波不兴的古井般的眸子里缓缓地浮出点点星辰的光芒,像夕阳照在湖面上,泛着金光,有种从容的温暖,让他的面容渐渐有了一层柔和。
这般温暖,这般柔和,锦好笑了起来。
是从心底泛起了笑意来。
她看见金翰林朝她眨了眨眼睛,含着笑意,朝她眨了眨眼睛,俏皮的笑了。
和他飘逸若仙的外表,半点也不相称。
锦好的笑意一下子就从眼角眉梢溢满了出来。
他这样少时充满了艰辛的人,在她面前,每一次都会露出骄阳破霾的笑容,照亮她沉重的心带来点点的温馨。
她突然明白自己为何从头到尾,所锁定的对象都是金翰林了。
这一刻,她终于明白自己的心了,她是喜欢眼前这个少年的。
因为在金翰林的面前,不管自己是什么模样,不管自己对他是利用也好,还是祈求也好,她都是她,彻底的她,不用带着面具,不用伪装,他都会完全的包容,对她露出亲昵的笑容——不管是在什么情况下,不管实在什么时候……只要她能看见他,不管他的心是快乐还是痛苦,只要面对她,他总是笑着。
一瞬间,锦好的心变得好像洇水般的柔柔的,从来没有像这一刻认定眼前的少年。
他就是她歷经两世要找的人,能将对方放在自己的面前,这般包容,体谅,他们会有美好的未来。
锦好的眼睛,感觉到润润的。
她朝着金翰林眨了眨眼睛。
金翰林的眼里,又流露出清澈的笑容来,好像能明白她眼底的意思。
锦好轻笑了起来,如同春日明媚的阳光般灿烂的笑了起来。
清华公主走了,长公主自然也领着锦好和金翰林走了,理直气壮的好像这莫府是她家的后花园——不过锦好瞧长公主的模样,只怕莫府连长公主的后花园都不如。
待出了莫府的大门,长公主就上了自个儿的马车,离开前,还不忘招唿锦好,若是莫府的人再敢欺负她,就狠狠地欺负回来。
锦好心里暖洋洋的,用力的点了点头:有靠山的感觉实在是不错。
长公主离开之后,锦好脸上的笑容就跨了下来。
「怎么不笑?」金翰林见她眉头耷拉下来,脸色也耷拉了下来。
「你这样,我怎么笑得出来?」锦好的声音含着自责,是她思虑不周,只想着让金翰林来替她解围,却忘了即使贵为新科状元,对上当朝的公主时,也不会有什么胜算。
「傻丫头。」金翰林听懂了她没头没尾的话,轻笑一声:「反正迟早都要回威远侯府的,这次也算是顺水推舟,该安排好的,都已经安排好了,没什么妨碍。」
「真的?」锦好不信。
金翰林笑着答道:「当然是真的,原本我还愁该怎么将这事拿到檯面上来说,正好趁着今儿个亮出来,省的日后,不知道什么牛鬼蛇神,都能到你面前咋唿一番。」
锦好听他这么一番话,心思不但没有放下,反而更难受了起来:原来提前亮出身份,还是为了她。
金翰林看着她笑意盈盈,心里却暗道:傻丫头,怎么会没有妨碍呢?只是他再也不想是个阿猫阿狗,都到她面前来耀武扬威,更无法忍受莫府的人,随意的谋算她。
马车到了姚宅,锦好下了马车,清雅的桂花香气淡淡的萦绕在金翰林的鼻尖。
锦好请金翰林进去坐坐,他吸了一口淡淡的桂花香气,摇头:「翰林院还有点事情没做完——我先不进去了。」
锦好善解人意的点头:「那你去吧,正事要紧。」
金翰林笑着凝望着锦好,久久未动。
锦好的眼底含着盈盈笑意,神色恬静地回望着他。
空气中渐渐地瀰漫着一种让人不舍离去的淡淡温馨。
两人就这样站着,谁也不愿意开口说话打破这美好的瞬间——想让这感觉延长些,想让这一刻的隽永,铭刻在心头……让人无法打破。
秋风吹过,树叶沙沙,惊醒了人的神智。
锦好这才回过神来,她对着金翰林笑了笑,转身,大步流星的进了姚宅的大门。
却在步子跨进大门时,挺了下来,豁然转身,笑问:「金表哥,听说你左右能开弓,可有此事?」
金翰林一愣,像是没有听清一般,莫名其妙了一下,随即点头:「是。」
锦好笑得更欢,转身,如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飞进了姚宅深处,即使只能见她的背影,也能感受到她身上涌现出来的愉悦,甚至他都能想像得出来,她此刻清澈的眸子,正闪闪发亮,灿如朝霞。
金翰林想像着她神色欢快,娇美如花的模样,心情也立刻如那夏日的清空般一碧如洗,眼睛一动不动的凝视着她的身影,直到不见,才对着身边的阿宝道:「走,去文华诗社。」
锦好回了自个儿的闺房,就咬着唇,心乱如麻的躺在了床榻之上。
那些和金翰林在一起的画面,就走马灯似的在脑海中不停的转,那么的清楚,那么的遥远。
是他吗?
一直守护着的人,是他吗?
每一次,为她善后的人,是他吗?
恍惚见,跳下床榻。
「小姐,您要拿什么?吩咐婢子一声,就好了。」
云燕不解的看着锦好翻出那个蓦然出现在马车上的纸条。
看了半响之后,锦好的表情就有些怪了起来。
一时笑,一时嘆息,许久之后,才似自言自语道:「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小姐……」云燕有些担心的锦好的模样,她从未见过自家小姐这般模样。
「云燕,去问问,每次去学院接我车夫是什么人?」
云燕虽然不解,还领命而去,刚走了两步,又被锦好叫住:「你悄悄地问,莫要惊动了那车夫?」
云燕点头。
锦好又大声叫了雪兰进来:「你再给我讲讲王家的事情,以及王天鹏的事情。」
雪兰不解:「王天鹏不是已经死了,小姐还要问他做什么?」提起死人,这总是有些晦气的。
锦好笑道:「你再给我好好说一遍。」见雪兰不以为意,她面色一整:「你细细的说,慢慢地说,别漏了什么,这对我很重要。」
雪兰见锦好不似玩笑的模样,忙收敛了神色,仔细的,慢慢地将王家和王天鹏的事情,详详细细的讲了一遍。
王天鹏的死,是金翰林动的手脚;王家的衰败,也是金翰林动的手脚——再次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锦好有了这样的认识,尽管只是猜测,可是她却就这样认定了。
就如同她人认定,今儿个莫名出现在马车上的纸条,虽然那字条上的字迹并不是金翰林的,但锦好稍稍一细想,就能肯定,就是他——一个能左右开弓的人,自然能用左手写字。
而云燕带回来的车夫的消息,也没有让锦好失望——车夫是金翰林推荐过来的。
是因为她曾经被绑,放心不下,才让身边的人过来守着她的吗?
他知晓她时常会遭遇到危险,所以不但将身边的人放在她的身边,还送了她各种防身的药物,否则他那样的人,怎么会显露出自个儿动毒,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不是他,还能是谁啊?
心跳脸红过后,一种酸酸甜甜的感觉涌上心头,慢慢品尝,她无法否认自己的喜欢的——被人如此全心全意珍视的感觉,真的很美妙,不是吗?
喉咙间溢出莫名的笑声,锦好闭上双眼,将那纸条放在心口:是因为不想他们之间夹杂太多的恩情,所以什么都不说吗?
第158章
重生之锦好,第158章
第158章
宁氏守在莫锦玲的身边,不敢置信的看着大夫,顾不得男女之嫌,一手抓住大夫的衣袖:「您说什么?大夫,这不是真的,对不对?」
大夫倒是好涵养,同情的看了眼床榻之上,昏迷不行的莫锦好一眼,语气怜悯道:「六小姐左边的股骨碎了,想要正常行走,怕是不可能了,若是调养好的话,只是左腿伤残,却还能行走。舒蝤鴵裻若是再伤筋动骨,怕是一辈子都只能躺在床榻之上了。」
「你胡说,我的玲儿怎么可能无法行走,你骗人……你这个庸医……给我滚……滚……」宁氏只要想到自个儿捧在手心里的女儿,居然会不良于行,这让她怎么接受。
大夫虽然被宁氏的疯狂吓了一跳,恨不得立马就离开,但是却还是强忍着害怕,很是慈悲的对宁氏道:「夫人,您先莫要伤心,还是先想法子稳住小姐的情绪,我已经给小姐用力药,一时半刻还醒不过来,但是小姐醒来的时候,切莫刺激了小姐,莫要让她太多激动,伤了身子。」
大夫瞧着宁氏的脸色狰狞,生生破坏了那份华贵,盯着他的目光,像是一条毒蛇一般,阴狠生冷,本着医者父母心,说完了这番话后,就急急的离开——这夫人怎么瞧,都像是疯掉一般,他还是先离开为妙,省的她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他这辈子在大户人家后宅行走多时,这里面什么龌蹉事情,没见过,半点也不想搅合进去。
「莫锦好……」宁氏看着昏睡不醒的女儿,美丽的容颜扭曲得不成模样,浑身散发出阴冷的气息,整个人就向是刚刚从地狱中爬出来的恶鬼帮,让人不寒而慄。
「夫人……」身边的下人想要劝慰一句,却被她一眼瞪了过来,吓得后退了一步。
「啪!」宁氏双手一扫,几案上的花瓶就滚落在地上,摔成了碎片,看的一旁伺候着的下人嘴角抽了抽,心疼不已——那可是五百两啊。
可惜宁氏并未就此罢手,反而还砸出了兴致出来,将莫锦玲房里的瓷器摔碎了不少,听着那清脆的声音陆续传了出来,才觉得堵住心口的那口闷气发泄的差不多了,好在莫锦玲被大夫用了药,否则光是这番刺激,就快要发疯了吧。
待到宁氏气喘吁吁地落座时,屁股刚刚碰到椅子,就跳了起来,气的一脚踢翻了椅子:「该死的贱人……」
一旁的丹红看了宁氏一眼,迟疑了一下,才递了一杯茶上去,关切地说道:「夫人,先喝杯茶消消气。」
哪知道宁氏却气闷的,反手甩了出去:「喝什么茶?」
因为宁氏的动作,甜白瓷的茶盏咕噜咕噜地在地上打了几个转,而杯子里的温水却泼在了丹红漆黑如墨的头髮上、月白色的素绫衣衫上,很快地顺势而下,而那些舒展开来的绿色嫩叶则像调皮的孩子三三五五地挂在她的头上、身上,让丹红秀丽的姿态平添了几分狼狈。
丹红也不伸手去抹掉伸手的茶叶,反而上前一步,附在宁氏的耳边,说了几句,宁氏的神色渐渐的平静下来。
丹红面色不变的退下,又给宁氏上了一杯茶,温热的茶水,轻烟裊裊间,宁氏的面容也渐渐地变得模煳起来。
……
姚丽娟知晓锦好回来的消息,忙赶了过来,拉着锦好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见她无恙,才放下心来,谢天谢地道:「还好有翰林。」
她在家里急得是坐立不安,恨不得冲到莫府去将锦好抢回来,好在雪兰将锦好的话告诉她,否则她不知道自个儿会做出什么事情出来。
这些日子离开了莫府那个大牢笼,现在的姚丽娟已经不是那个畏畏缩缩的小妇人了。
锦好闻言,心中那种酸甜的感觉又冒了出来,点头应道:「是啊,幸好有表哥。」
姚丽娟感嘆过后,又担忧道:「这次是亏了翰林,若是下次他们再找你去,可如何是好?」锦好到底姓莫,总不能莫府的人找她去,她总不去吧,只怕传扬了出去,对这孩子的名声有害。
锦好笑了起来:「母亲不用担心,长公主可是说了,莫府若是再找女儿过去,她乐意陪女儿走几趟。」
姚丽娟不解,怎么又牵扯上了长公主,倒是云燕今儿个难得俏皮,想到莫二老爷等人被挨了板子,不由得觉得解气,眉飞色舞的将今儿个事情讲了一番。
姚丽娟听了之后,却是脸色难看,云燕以为自己说错了话,吓得紧闭嘴巴,小心翼翼的看了锦好一眼,见锦好摇了摇头,示意她下去,忙笑道:「小姐,你看婢子这记性,您刚刚还说要吃糕点,婢子居然敢忘了。」
雪兰也是个机灵的,忙也附和着下去。
「母亲。」锦好将脑袋埋在姚丽娟的胸前,乖巧地道:「我知道您的担忧。表哥的身份,我也很震惊。」
「翰林这孩子,我看着长大,这品性自然没话说,否则当初我也不会……可是谁知道他的身份。」姚丽娟嘆息了一声:「长公主那边倒是好说,可是威远侯府却是一个泥潭,你若是踏进去,我担心……」内宅里的那些龌蹉手段,这些年,她也知道些,真想要一个人命,倒还好说,就怕心思歹毒的,到最后落得个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姚丽娟烦躁不安:「算了,车到山前必有路,现在你还小,到你及笄还有几年,这几年我慢慢看,若是有个不妥,到时候再……」
她转向锦好正色道:「好儿,母亲不求你荣华富贵,只求你平平安安。」
锦好心中暖暖的,这话也只有自个儿的母亲才能说得出来,她心里是信金翰林的,点头:「母亲,我明白。」
明明是不会有交集的人,他们却在诡异的命运中,有了关联,明明不该亲近的人,她却对他的感觉,在一次又一次的交集中变得复杂起来,就像是被春蚕吐出的蚕丝层层覆盖。
那种心动的感觉,却在最复杂的时候,有着简单的契机,便能让被层层缠绕的心情,破茧而出!
若是今日之前,她可以挥一挥衣袖,潇洒离开,可是现在,只要想到最后的结果若是不如人意,她这心就……
窗外的树叶沙沙作响,像是猫儿的爪子挠在心间,袖中放着纸条的手一紧,缓缓地爬上胸口处,感觉到那种被秋日照射,蒸发的陌生情绪——是喜欢啊!
她喜欢那个人……她对那个人生出了留恋……
不像是对银钱的喜欢,不像是对刺绣的喜欢,亦不是对母亲和宝儿的那种喜欢。
对他的喜欢,是种甜甜之中又带着青涩的感觉。
希望他,莫要让母亲失望,而生出什么变故来。
锦好乖巧的靠在姚丽娟的身边,找了些在学院里有趣的事情来说,不多时就引的姚丽娟笑了起来,母女二人正乐和着,邱如意就打了帘子进来:「母亲,二姐,你们说什么这么高兴?」
「三妹,你怎么来了?」锦好有些纳闷,这时辰应该是李安仁教授邱如意武艺的时候。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如意读书倒是没什么耐心,练武倒是挺有天赋的,更难得是李慕白居然觉着很好,竟然让李安仁亲自指点,原本姚丽娟还不太乐意呢,可是瞧着如意实在喜欢,又想着到底年纪还小,再加上邱如虎,锦好在一旁说着好话,李安仁更是一再保证,不会让如意伤到一丝一毫。
既然人家夫家的人都这般支持,她也不好再阻挡了,姚丽娟也只好点头——其实心中还另有算计,李家一家子都会些拳脚功夫,若是如意真的进门,柔柔弱弱的,怕是争吵起来,要吃亏的。
而每次李安仁沐休,就是如意上课时间,所以锦好才有这一问。
「今儿个李哥哥说是有事,让我自个儿练。」邱如意嘟着嘴巴,有些不高兴的样子,不过也只是片刻,随即就赖到锦好的身边,倚在她的身上:「有事正好,好久没和二姐说话了,今儿个正好好好和二姐说说话。」
母女三人,又说了一会话,笑语盈盈,一时间室内气氛极好。
姚丽娟放心不下宝儿,锦好也想看看宝儿,邱如意自然也跟了过去,二人逗了宝儿半天,过足了姐姐的瘾,这才放手,一起用了饭,才各自回了自个儿的院子。
而门房此时有人来禀,说是金少爷身边的阿宝,要见锦好。
锦好以为金翰林有什么事,忙去了偏厅。
「是不是你家少爷那边出了什么事了?」
阿宝见锦好面色慌张,忙笑着道:「表小姐莫要担心,少爷这边一切都好,是少爷担心表小姐今儿个受了惊吓,回去之后,放心不下,让小得送点药给表小姐,也好让表小姐睡个安稳觉。」
锦好先是一愣,将药瓶接了过来:「还是表哥考虑周到。」
阿宝四下看了一下,锦好知道他这是有话要说的意思,忙打发云燕出去守着,阿宝这才小声道:「这药能让人昏睡,症状就如同中毒了一般。」
锦好不解的看着阿宝:金翰林怎么会无缘无故送药过来?
「莫府的六小姐股骨碎了,日后就是调养好了,只怕也是不良于行了。少爷担心,莫府的四夫人不肯善罢甘休,明儿个会来,所以让小的送这药来……」阿宝说到这里,有些含煳:「总是有备无患。」
锦好却是听明白话里的意思了:金翰林是让她先下手为强。
心里那种熟悉的酸甜又冒了上来,含笑点头,真诚道:「谢谢你走这一趟。」
没有赏钱,只是轻轻的一声道谢,阿宝却笑得如同捡了一个大元宝一般,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道:「五小姐不要谢小的,要谢就谢少爷,都是少爷让小的做的。」
锦好轻笑出声:「我才不谢他呢。」说着就拿着瓷瓶离开,留下没头没脑的阿宝,却弄不明白,为何五小姐这么个有礼貌的人,对他一个小厮都能道谢,却怎么对自家的少爷不说一个谢字。
琢磨不透,回去之后,想了又想,忍不住将这狐疑和金翰林说了,却见自家的主子目光瞬时明亮了起来,如同夏日的光芒。
……
「你们说咱们怎么陷害明日来府里拜访的四伯母?」
雪兰愣住了:「小姐,您是说明儿个四夫人会来?长公主今儿个可是丢下话了,她怎么敢?」
「她是不敢!可是莫锦玲的股骨坏了,所以明儿个,她即使不敢,也定会来。」
雪兰神色之间是掩不住的喜悦:「股骨坏了?人真不能做坏事,总会有报应的。」
只要莫府的那些人不好,她的这些丫头的心情就会变得很好。
锦好摇头嘆息,一双眸子却如同星空般璀灿的双眸一瞬间变得幽深起来,仿佛波澜不惊的古井般,黑漆漆的:「她的女儿吃了这么大的亏,若是什么都不报,又岂会甘心,更何况她是拖着受伤的身体,来负荆请罪,长公主知道了,又能说什么?」只不过,传扬出去,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好狠的心肠。」雪兰气的脸色发青。
「她一再相逼,我不想再容忍下去。」原本对宁氏等人,她没想过主动算计,可是宁氏和莫锦玲的一再谋算,踩到了她的底线。
若是明天宁氏还是不知道好歹,想要背后捅刀子,那么锦好就要彻底灭掉宁氏的坏心,她很烦,懒得再和这些人搅合下去,也正好隔山打牛,让莫府的那些人知道轻重。
「小姐,打算怎么做?」云燕轻声的问道,却又嘆息一声,有些担忧道:「只是小姐你到底是莫府的女儿,若是莫府之人没有了好名声,其他人又会怎么看待小姐。」
「傻丫头。」锦好浅笑:「古往今来,有多少女人就是为了名声所累,一辈子活的憋屈不说,还连累了自己的后人。」前世的姚丽娟就是最佳代表人物,若不是她时时忍着,劝着,锦好说不得也不会养成那么个性子。
她想到前世,心里越发的坚定,眨了眨眼睛,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脸上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何况,名声这东西,大多不过是人云亦云,而众人其实不过是跟风而已,我只要经营的好,别人就只会对我同情,怜惜,赞赏,还有援手……」
「小姐已经想好怎么做了?」雪兰对自家小姐向来佩服的很,既然自家小姐这般说话,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锦好意味深长的笑了笑:「等明儿再说,若是她不来就罢了,若是她来请罪的话,我自然不会手软。」
「奴婢觉得小姐还是早作准备为好,四夫人定然会托着病体来向您请罪的。」云燕半点都没有低估四夫人的狠毒,今儿个四夫人和六小姐吃了这么大的亏,怎么可能会就此善罢甘休:俗话说的好,狗急跳墙,何况是心思本就恶毒之人。
锦好笑道:「那我就在这里等着她好了。」幽深的眼眸如同一潭死水般波澜不惊,令人根本就无法分辨出她心里的想法。
就是跟着她多年的云燕和雪兰也觉得眼前的小姐,越发的深沉了。
翌日清晨
「小姐,宁氏的轿子快到了大门口。」
锦好笑着摇头:「既然这样,咱们也该准备准备了。」
锦好起身从暗格中翻出阿宝送过来的瓷瓶,神色有些复杂,倒出来一颗,看了一眼窗外的朝阳:怕是要让母亲担忧了。
不过还是不犹豫的将那药丸,藏在了袖中,既然下定了决心,锦好就不会后悔,而莫府也着实让她厌烦了。
特意换了装束,让云燕帮她梳了个交心髻,插了两枝简洁大方又不失雅致的双股金框宝钿的头钗,穿着玉色暗纹折枝桂花短襦配同色八幅长裙,腰间繫着的松花绿裙带上绣了精緻的莲花,脚下一双紫色缎面小头鞋。
她这身装扮和她往日低调的打扮半点也不相同,更显得整个人雅致精神,明眸皓齿,光彩夺目,充满了活力,却半点不显得咄咄逼人,反而多了一份娇弱。
这份娇弱,越发的让她充满了娇俏,让人有着想要忽视都不能忽视的感觉,看了第一眼,就无法不看第二眼。
锦好对着铜镜满意一笑:这份娇弱,却会在别人心中留下无害的印象
而,宁氏在看到这样明艷的她,会更愤怒吧,毕竟她的心肝女儿此刻可真躺在床上,不能起身。
而,人在愤怒之下,才会做出不合时宜的事情,说出不合时宜的话。
「走吧,让府里的人打开大门准备迎客,咱们可不能失了礼数。」锦好笑着吩咐道,只是笑意未曾到达眼底。
雪兰应的大声:「奴婢这就去吩咐门房将大门打开。」
也好让左邻右舍看清楚她们是多么的有礼数,更重要的是,看清楚小姐此刻的鲜活,到时候,四夫人就是浑身是嘴也说不清了。
来而不往非礼也,这一次,她就好好送上一份大礼,免得莫府的这些人,将她的宽容当成放纵,一再的谋算她。
更将这姚宅,当成莫府的院子,是猫是狗都能来熘达上一圈。
第159章
重生之锦好,第159章
云燕瞧着笑的特别灿烂的锦好,也笑着道:「小姐,奴婢先去让夫人和四小姐也准备一下,她们怕也等急了。舒蝤鴵裻」
锦好思前想后,昨夜还是将今儿个的计划告知了姚丽娟和邱如意,原本她还担心姚丽娟不同意,谁知道一向性子柔和的姚丽娟,不但一口应了下来,还积极的响应,瞧她那模样,倒恨不得将宁氏整死了一番——每个母亲,在某个领域都是有狼的潜质,而姚丽娟不能让人侵犯的领域就是她的孩子。
宁氏一而再,再而三的谋算她的女儿,就是泥人也忍不下去了。
而,邱如意早就对莫府恨之入骨,锦好是她和邱如虎再世的恩人,即使以命相报也不为过,何况只是给宁氏这美女蛇一个教训,自然一听就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了,恨不得当场就要了宁氏好看。
锦好点头,等得云燕和雪兰将事情安排好了,才在二人的陪同下,去了姚宅的大门,而此时,宁氏也正下了轿子。
「四伯母。」
宁氏虽然诧异锦好居然会来姚宅的大门口迎她,看到娇艷如花的莫锦好,再想到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自家女儿,宁氏心里恨不得掐死了莫锦好,可是面上却是半分不显,只是苍白着脸色,水汪汪的杏眼,卷而翘的睫毛眨动之间,似有晶莹的泪水流淌,强打着笑脸。
「好儿,都是四伯母煳涂,求你看在四伯母的面上,饶过你的六妹妹吧,四伯母求你了。」
边说边一瘸一拐的跨进姚宅的大门,突然勐的一下子跪在了锦好的面前,哭着嚎着,不停给锦好磕头:「四伯母知道,你昨儿个受了委屈,可是你六妹妹已经受了长公主的杖责,你就莫要再和她计较了。」
完全是自说自话,落在远处看热闹人的眼里,就好像锦好一心一意要整死莫锦玲,不肯收手的样子。
锦好心里嘆息了一声,还说是庶女出身呢,这庶女不都是手段新奇,计谋无双的吗,怎么她这四伯母却总是陈词滥调,让人听了就觉得没劲,这战斗力比起莫家的大房王氏来,实在是不可同日而语啊。
锦好心里觉得宁氏的手段太过陈旧,毫无创新之意,面上却只是低着头,身子一颤一颤,避开宁氏磕头的方向,一副饱受委屈,却又不敢说的样子,只是一个劲的哽咽:「四伯母……您这是要逼死……逼死……我……」
说着,居然像是伤心欲绝了一般,身子一软,倒了下去,云燕忙将锦好扶住,眼泪一个劲的落下,大叫:「小姐,小姐,您醒醒啊……夫人昨儿个知道您在莫府受的委屈,就已经伤心的吃不下饭了,早上还躺在床上落泪呢,现在您若是再有个什么,可让夫人怎么活啊?」
「虽说咱们府里,人单势弱,谁都能来踩上一脚,可是您不为自己,就算是为了夫人,也要强撑着。」
云燕哭的涕不成声,雪兰也是眼泪滚滚:「小姐,您今儿个早上还说,为了夫人,你要撑着的,还特意吩咐奴婢给您穿了最鲜丽是衣裳,就是为了讨夫人开心,可是现在……您快醒醒,若是夫人得了消息,怕是会拖着病体过来,小姐,你是知道的,夫人身子弱,小少爷又刚出生,可是禁不起的啊。」
看热闹的众人,看了一眼锦好的衣衫,先前的将信将疑就去了三分:锦好往日里向来喜欢素衣,今儿个这衣裳的确太过艷丽了点。
雪兰的声音刚刚落下,闻讯而来的邱如意就沖了过来,指着宁氏,气的小胸脯一起一起的:「你还有脸过来,你还嫌害二姐害的不够吗?你这蛇蝎妇人,昨儿个和你那蛇蝎的女儿一起,谋害二姐姐,未能得手,今儿个又想来谋算二姐姐吗?」
邱如意一向活泼,在左邻右舍之中挺有人缘,而且品性很好,她这话一出,原本有些疑惑之人,心里又信了三分。
锦好在此时终于被云燕等人叫醒了过来,眼眶子红红,对着宁氏道:「天下哪有长辈跪晚辈的道理,天下哪有长辈给晚辈磕头的道理,虽然四叔父是庶出,可是那也是正经的长辈,四伯母这般行事,是要锦好置于何地?是要让世人指着锦好的嵴梁骨骂吗?还是让世人指着我母亲的嵴梁骨说和离之人,不会教养子女吗?」
像是伤心的喘不过气来:「千错万错,都是锦好的错。若是昨儿个如了四伯母和六妹妹的意,毁了自个儿的容颜,今儿个也就不会牵累母亲了……」说罢仰天长嘆:「罢了,罢了,既然四伯母如此咄咄逼人,今儿个,锦好也无话可讲。」
锦好吸了一下鼻子,扫了众人一眼:「还请各位,给小女做个凭证,今儿个这事,是小女的错,不关母亲的事。」
说着,二话不说,就朝姚宅的院墙撞去,目光却挑衅般的看向宁氏:你不是要毁掉我的名声吗?那咱也不用手软,咱直接出狠招,看谁的名声先毁了——到和离的嫂子门前耍泼,逼得侄女撞墙自尽,这嚣张跋扈的名声,她这辈子都甩不掉了。
宁氏看着事态的发展,眼睛微微一缩,知道莫锦好是个有心计的,可是却没有想到心计已经到了如此地步,自个儿不过只是一哭一跪,她那边却是直接撞墙了。
云燕被锦好狠狠一推,像是猝不及防一般,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锦好的力道有多大,就表示出她撞墙的决心有多强烈。
而邱如意是个有点武术功底的,一跳一闪,就到了锦好前面,挡在姚宅的院墙上:「二姐,你莫要让这蛇蝎妇人称心如意,她就是想要逼死你……谁知道,是不是看上了咱们家的家业,若是你有个万一,母亲身子弱,怕是也会……我和大哥又是母亲收养的,到时候,家里只有刚出月的四弟……还不得落入蛇蝎之人的手里……」抹了把眼泪:「二姐,咱们家都是命运多磨之人,你可要想清楚,你若是……我们可怎么活?」
锦好听得邱如意这番话,差点儿忍不住笑出声来,这才是高手,天马行空,却又似是而非,加上年纪小,才让人觉得可信,更能争取同情分,到底是在街头上混过的,这揣摩起人心来,就是手到擒来。
而雪兰更是干脆,一把扑倒在锦好脚边,狠狠地抱住她的脚,哭的好不可怜:「小姐,三小姐说得是,您可不能想不开啊!」
锦好虽然被她们二人齐心合力阻断了撞墙的力道,却哭得浑身颤抖个不停,像是无助到极顶一般,哽咽道:「她……,是要逼死我……不能牵累了母亲……」
看热闹的人,就有人不平的喊了起来:「太过分了,一门的孤儿寡母,实在是欺人太甚。」瞧瞧这大的小的,哭得惨兮兮的模样,这莫府的四夫人也太欺人太甚了,有这么做长辈的吗?
这么容易引起同情心,也亏得姚丽娟等人,人缘好,往日里行事,有规有矩,进退有序,与左邻右舍往来,也秉承这吃亏就是占便宜,小事情都肯忍让,先入为主,所以锦好几人这么一表演,就让左邻右舍之人信得十成十,而一些路人,原本还有些怀疑,可是锦好说得对,人都有从众心里,见多数人都信了,自然也跟着信了。
宁氏瞧着眼前的情况,气得快要吐血,在她的心里,她和莫锦玲才是受害者,锦好不过是作势想要寻死觅活,哪里肯真的撞墙,不过是做戏吧了,这些人却都跟没脑子一般,信了她的话。
她回头狠狠地瞪了一眼众人:「你们莫要被这个贱丫头骗了,她不过是在装模作样,真想死,就给我使劲的撞上去,若是真死了,我倒是能信了。」
一旁的丹红听了宁氏这话,忍不住叫了声:「夫人。」
谁知道被锦好气得理智全失的宁氏却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继续道:「贱丫头不过是装模作样,哪里可怜了,真正可怜的是我那苦命的玲儿,现在还在床上躺着……」
丹红心中一凉,知道到了此时,今儿个这事情,已经算是有了定论,再看锦好那莹白如玉的脸蛋时,心里吹过一阵寒风:这五小姐心眼多的跟莲藕似的,先是用俏丽的容貌,刺激夫人的心智,再用话,激怒夫人,更是先下手为强,直接撞墙,说的话中句句都在算计夫人,让夫人明知道不对,却还是控制不住怒气往里面跳,说出不合时宜的话来。
果然宁氏的话刚刚落下,不说左邻右舍了,就是看热闹的人都唏嘘了起来:这四夫人果真不是个东西,都逼得五小姐撞墙了,居然不劝着,还非逼着人家撞墙,这……实在是太过分了。
锦好被宁氏这么一激,自然就使劲的挣脱,要往墙上撞去,邱如意和雪兰当然要死死的拉住她,挡住她,而从地上爬起来的云燕,适时的上前对门外的人说了几句恳求的话,然后就将大门关了起来:事情发展的很顺利,现在不会有人说什么对锦好名声不利的话,只会更加的同情小姐。
当然,下面的计划,也需要关上大门,才能更好知道执行。
大门关上的同时,宁氏心中一颤,大叫了起来:「莫锦好,你要干什么,是不是想要谋害我的性命。」忙转头,对着大门喊了起来:「今儿个,我若是死在这里,全是莫锦好下的毒手。」
锦好见大门完全的合上,这才示意雪兰和邱如意放开自己,站直身子,若无其事的冷笑了两声,压低声音道:「四伯母,被冤枉的滋味不错吧。」
「莫锦好,我就知道你是装模作样,你这个该死的贱丫头,你这个恶毒的丫头。」她坐在地上哭了起来:「老天爷啊,我活不下去了,这个贱丫头一心想要毁了我的名声,逼死我啊!」
不管她如何哭泣,如何哀嚎,邱如意等人却像是失声了一般,什么话也不说,倒是莫锦好依旧轻声道:「你说我恶毒,我承认,我是很恶毒,而且今儿个还打算更恶毒些。」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睛里流露出一丝笑意,非常的令人思量。
宁氏也不嚎了,脸色难看道:「你……你……想做什么……」意识到眼前事情不对,宁氏咬着唇,忙换了语气:「锦好,是四伯母不对,是我被猪油蒙了心,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我不该上门,请你念在咱们都出自莫府一府的情分上,原谅我吧。锦好,四伯母知道错了。」
锦好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轻笑一声,步伐轻盈的走到宁氏的面前,附在她的耳边:「当你谋算我的时候,你为何不念在我们同出莫府的情分?宁氏,你一再的谋算我,凭什么以为我能一而再,再而三的原谅你,饶过你?」
宁氏泪盈盈的看着锦好,此时她不能不恳求锦好,现在的言论已经完全的偏向锦好,若是传到长公主的耳朵里,她不知道又会得到什么样的惩罚。
「我是庶出,你四叔父也是庶出,我一直想你六妹妹能出头,上次长公主的花宴,我多想她去。你不知道,你六妹妹多么重视那个花宴,可是老太爷却让你去了。」
「你和你六妹妹都是莫府的小姐,可是不管什么时候,别人看到的都是你,她也是莫府的小姐,可是却没有多少人认识,她不甘心,我也不甘心。锦好,你可以怪四伯母无情无义,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有没有想过你六妹妹的感受?」
「顾忌六妹妹的感受,所以就要和她一般平庸,所以就该被毁了容?」
锦好的嘴角翘了起来,原来她的出色就是她的错。
宁氏道:「你就是被毁了容,还有绣房,还是德馨女子学院的才女,文华诗社的社长,早就才学扬名天下,容貌对你来说,并没有太多的妨碍啊,可是玲儿不一样,她从小就勤学苦练,就是为了有朝一日扬名天下,你们是姐妹啊,一起扬名岂不是更好?你不能如此小气,心胸狭隘。」
锦好这次是真的笑了起来,这宁氏的道理她可真是第一次听说,托起下巴看着宁氏,一双眼睛似笑非笑的瞅着她。
「你可真让我开了眼界,我是女儿家,容貌居然对我不重要,因为同样是莫家的女儿,为了让莫锦玲扬名,我就得乖乖地配合着毁了容貌,否则就是不够大度,心胸狭隘?」
「锦好,你现在容貌又没有毁去,而玲儿却已经躺在了床上,我也不求你帮着玲儿扬名,只恳求你原谅我今天的所为。」
锦好看了宁氏一会儿,才笑着道:「也罢,门口的事,就到此结束吧。」
宁氏一阵欢喜,伸手拉住锦好的手:「锦好,我就知道……」随即脸上笑开了花:「好孩子,你就好人做到底,打开门,对着那些门口的人说,刚刚不过是一场误会。」
锦好笑着摇了摇头:「四伯母,不是误会。」
宁氏脸上的笑意一顿:「什么?」
锦好慢条斯理的从宁氏是手中抽回自个儿的手,从袖中拿出那颗药丸,在宁氏的面前摇晃了一下:「这是一颗毒药,你说,我若是现在吃进肚子里,你猜别人会怎么看这件事情?」
在宁氏的错愕中,锦好一下子将毒药塞进了嘴里,笑盈盈的说道:「刚刚的事情,已经结束,现在好戏正式上演。」
像是对宁氏表现出来的震惊非常满意一般,挑眉问道:「四伯母,你说,众人是信你还是信我?」
也是该你尝尝被人冤枉之后,求助无门的滋味了,省的动不动就向陷害别人,谋算别人。
「莫锦好,你这个贱人,如此陷害我,我跟你拼了……」宁氏气的脸色如同青菜一般,扑上去,狠狠地掐住锦好的脖子,用力的去抠她的嘴巴,想要将那颗药丸扒出来。
可惜那药丸早就下了锦好的肚子,药力发作,锦好晕了过去,雪兰扶住锦好软绵绵的身子,而云燕则又适时似打开了大门,门外有些未曾离开的好奇心中的人,就听见邱如意的声音中充满了怨恨:「你这蛇蝎夫人……居然下药害我二姐……我跟你拼了……」说着就像是被激怒了的小兽一般,扑了过去。
而云燕却是当着众人的面,吩咐傻呆的门房:「还傻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找大夫来。」
那门房听了,立刻撒开腿,跑了出去,而围观的人群,立即自觉的让出一条道来,有好心的人,忙迎了上去:「坐我的马车吧,我马跑的快。」
门房也不推迟,忙对那人道了谢,一骨碌就上了马车,那人扬起鞭子,马儿就扬起蹄子,飞跑了出去。
「胡说……八道……你们休想栽赃……是她……是她自己吞下去的……」
宁氏是真的怕了,因为怕了,所以这话底气就显得不足,虽然她心狠手辣,谋害人性命的事情,也没少做,可是那都是别人的命,自个儿的性命却是当成珍宝般的,爱惜的很。
可是莫锦好倒好,为了陷害她,居然自个儿吞毒药,原本她还以为莫锦好不过是吓唬她的,可是她瞧着莫锦好那发青的脸色,发黑的嘴唇,却是信了,莫锦好是真的要和她同归于尽啊——她在内宅谋害人时,这毒药也是用过的,锦好现在的模样,就是中毒之人一模一样。
一个人可以将自己的性命不放在眼中,别人的性命又怎么会放在眼中?宁氏能不怕吗?
她怕,怕的不得了,因为她不想死,她正活得有滋有味,怎么能轻易死去呢?
锦好虽然昏厥过去了,可是金翰林的药,却是人昏,神智清醒,所以外界的声音能听的清清楚楚。
锦好听见大门外,看热闹的人吵吵嚷嚷的声音,皆是说宁氏蛇蝎心肠,至于宁氏说什么锦好栽赃嫁祸,自个儿吞下毒药,众人都用一种你脑袋有病的目光看她,纯粹当她胡言乱语。
也不怪众人不信,你说哪个脑袋有病了,自个儿吞毒药,瞧瞧刚刚还白嫩的小脸蛋,此刻都发青了,一看就是中毒的症状,又不是嫌命长了,自个儿没事吞毒药玩。
宁氏凄悽惨惨,委屈的哭声:「我真的没有……没有……害她……是她自个儿吞药的……我没害她……真的没有……」
没有人相信的滋味一定不好受,锦好想起前世,她也是如同宁氏这般,不停的向别人重复,她没有和男子有私情,可是却没有人相信,所有的人都斥责她不守妇道,而佟湘玉却一副假惺惺的模样,让她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她好像还记得,因为这件事情,宁氏知道之后,还特意写了封信给她,信中说什么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可是她明明没有做过,而且当时,云燕已经站出来,认下莫须有的罪名,并因此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锦好像似回到了前生,被人冤枉后,百口莫辩的滋味,锦好此时是不能说话,若是能说话,她定然会将前世宁氏送给她的话,原封不动的送还给宁氏——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锦好。」匆匆而来的姚丽娟,白着一张面孔,沖了过来,一把抱着锦好,叫了几声,见她不应,一张娇好的容颜,顿时如娇花失了水分,指着宁氏一声断喝:「你丧心病狂如此,好儿她怎么就得罪你了,你要如此对她?」
随即,又慌忙叫了起来:「还不快去请大夫,去……请大夫……」
邱如意忙抽噎着答道:「已经让门房请去了。」
姚丽娟听了,一个劲的哭着,只哭得肝肠寸断,天地失色。
「二嫂子,是锦好自个儿吞毒药的,不关我的事情,我真的没有害她,我是来负荆请罪的,我没有害她,真的没有……」
姚丽娟哭的眼睛都红肿了起来,仰天长悲:「欺人太甚……欺人太甚……」她怒视着宁氏:「哪个是你的二嫂子,你也莫要再乱攀亲戚了,你一声侄女,就要了我女儿的命,现在你叫一声二嫂子,是不是也想要了我的性命?」
「说来说去,你不就是欺我姚宅没有顶事的男人,居然跑上门来,给我女儿下毒,你这么做,不就是要给你那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女儿出口气吗?」姚丽娟越说越愤怒:「你女儿的杖责,是长公主下的令,长公主不过是怜惜我们母女几人无依无靠,你若是心中真的怨恨,找长公主说去,干什么来找锦好,你不过是柿子捡软得欺!」
姚丽娟再好的性子,瞧着自个儿的女儿青着一张脸,黑着唇,心里也忍不住了,虽说明知道锦好这一切不过是做戏,可是若不是宁氏欺人太甚,锦好又何必如此拿自个儿的身子做戏,昨夜锦好可没有说这药这么霸道,只是说用金翰林的药陷害宁氏,若是知道这么霸道,她说什么都不会答应的。
姚丽娟此时是真的急了,若是这药有什么差错,她……可真的活不下去。
所以对上宁氏的时候,可是没有半点留情,再没有之前以德报怨的心胸。
她的原则就是和莫家井水不犯河水,莫府的人不来找她们娘几个的麻烦,她也懒得和他们计较以前的事情,因为她们一家现在过得很好,犯不着为了那些不重要的人,搞乱了自个儿的生活。
可是他们一再的找锦好的麻烦,还欺辱到门上了,那就莫要怪她手下不留情,今儿个定要好好的清算一番。
此时的姚丽娟,就如同被伤了崽子的母狼一样,露出她霍霍的利爪来。
姚丽娟看向一旁的丫头,冷着一张脸道:「你们都是傻子啊,居然看着她对小姐下毒手,也不知道挡挡。」又瞪了邱如意一眼:「你这孩子也是,学了几下武艺,怎么就护不住你姐姐?」
邱如意立刻红着眼圈道:「母亲,女儿倒是想挡,可是您看看我们这么都是什么人?而她那边都是些什么人?」
姚丽娟像是这才注意了一眼,她们这边,不过是邱如意和云燕,雪兰,而宁氏那边,却是人高马大的一群人。
「咱们宅子里的人呢?都干嘛吃去了?」姚丽娟气红了眼。
云燕抽噎道:「夫人,您也莫怪了三小姐了,今儿个二小姐见莫四夫人过来,担心府里的下人太多,人多口杂,日后传出什么不好听的话去,这才让下人们都避到后院,谁知道却……」
云燕的话,落在看热闹的眼里,心里越发赞嘆锦好的知礼数,懂人伦,对比起宁氏的所为,不少人心里都对宁氏报以鄙视的眼神:这么大岁数都长到狗身上去了,居然比不过一个丫头。
什么和离之人不会教孩子,瞧瞧人家姚氏将女儿教养的多好。
而心眼较多的人,不但对宁氏鄙视了起来,就是宁氏身边的下人,也被彻底的鄙视了一番,果然是什么人养什么样的下人,这些丫头婆子,瞧着倒也人模狗样的,没想到居然帮着助纣为虐,欺辱几个孩子:众人这才想起,刚刚莫府大门关起来后,里面只有宁氏一个人的声音,敢情这几个小丫头都被宁氏身边的丫头婆子们给控制了起来。
宁氏身边的几个丫头,瞧着众人鄙视的眼神,急得眼泪都落了出来,她们其中有人已经及笄了,眼看着就要成亲了,若是传到夫家去,怕这亲事就要退了。
而其他的几个也到了要找人家的年纪了,若是这名声坏了,怕是也没有好人家肯要了。
宁氏的行为的确可恶,但是助纣为虐的丫头们也是功不可没,她们刚刚帮着造势可都是用尽了力气,也是瞧着锦好不是软柿子,才消停了不少。
姚丽娟像是筋疲力尽一番,摆了摆手:「算了,咱们家人少势弱,不是她们的对手,也怨不得你们。」自哀自怜的一番,却又铿锵有力:「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虽说锦好现在还担着一个莫姓,可是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我就不信,今儿个,在我宅子前毒了我女儿,还有理了不成?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众人都看在眼里,还能推脱了不成?」
宁氏听了这话,无端的后背一凉,她看着姚丽娟,像是不认识她一般,这个小门小户出来的女儿,什么时候像是脱胎换骨了一般,居然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
她不敢再抱什么侥倖的心里,连忙打断姚丽娟下面的话,一个劲的重申:「姚姐姐,真的不是我要害她,是她自个儿吞了毒药,说是怕牵累你……」不敢再叫二嫂子了。
不说姚丽娟了,就是看热闹的人都看不下去了,有这么欺辱人的吗,到这时候还说什么是自己吞毒药,真真是要逼死人啊。
想到一开始锦好就被逼着撞墙,而这蛇蝎的夫人,不但不阻挡,还激着那可怜的小姐撞墙,看来一开始就是打着要将人逼死的心思,眼看着没能成事,这才关上门后,对着人家小姐下毒,实在是太恶毒了。
脑袋转得快的人,忙出声,好心好意的提醒姚丽娟:「夫人,您还是赶快报官吧,这样的蛇蝎夫人,还是交给官府处理,也休要念什么妯娌之情了,您念着妯娌的情分,人家都毒害了你女儿,您要是再手软,怕是下次就轮到你自个儿了。」
「是啊,送官吧……」
「送去官府,千刀万剐……」
「夫人,您别怕没人给您作证,我们都愿意去官府给您作证……」
一时间,群情涌动,姚丽娟擦了擦眼泪,看着脸色发青的锦好,对着众人福了福身子:「各位的好意,姚氏记下了,还是先等大夫来给我女儿……」眼泪又落了下来:「到时候,还要麻烦各位了。」
众人瞧着一家可怜的模样,都拍着胸口打包票,惊得宁氏一张脸,半点血色都没有了。
此时,门房领着大夫进来,眼看着救人要紧,姚丽娟也没让人将锦好抬进去,直接当着众人的面,跪在大夫的面前,求着大夫给锦好诊断起来。
那大夫也是个爽快之人,二话不说,掀了掀锦好的眼皮子,顿时一惊:「这是中毒,恕在下才疏学浅,您还是另请高明吧!」
姚丽娟一听这话,倒是真的晕了过去,而宁氏却脸色白的吓人,抖着嘴唇,却说不出话来:这下子可如何是好,她不想死,可是她却无话给自己脱罪。
说时巧,那时快,就在邱如意小小的人儿,准备到官府告状之时,莫老太爷来了。
莫老太爷气的头髮都要竖起来了,这个蠢货,长公主昨儿个的话,还不清楚吗?她居然吃饱了撑的,还敢来找锦好的麻烦。
她自个儿想死也就算了,可是却还要牵累莫府,现在不管莫锦好是真中毒,还是假中毒,他都等着长公主的雷霆之怒吧——昨儿个,莫老太爷也没闲着,私下里派人找了几个往日里交好的高官那里打听了一番,新科状元真的是长公主失散的儿子,皇帝那里已经收到长公主递上去的摺子了,要认祖归宗了。
金翰林一向和姚家亲近,再瞧他昨儿个维护的模样,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长公主为了安抚儿子的怒气,说什么都不会轻饶了莫府,就是皇帝为了给找回来的外甥一颗定心丸,都不会轻饶了宁氏,还有莫府。
莫老太爷想到宁氏做下的蠢事,真恨不得没有给那最心爱的庶子娶了这么个没脑袋的蠢猪,也许长公主说得有道理,沾染了一个庶字,就真的上不了台面。
宁氏已经吓得魂飞魄散,她自然不想去官府,见到莫老太爷过来,忙唿喊道:「父亲,您一定要相信我,我真的没有害锦好,是她自个儿吞毒药的,父亲,我真的没有害……我……真的……」
「噗!」锦好听见有人在地上翻滚的声音,然后就听见一阵阵的咳嗽声,再然后就听到下人们的惊唿声:「四夫人,四夫人……您吐血了……」
应该是莫老太爷踢得宁氏吐血的声音,锦好无法睁开眼睛看,却知道莫老太爷下脚一定很重。
「咳咳……我是冤枉的……是她自个儿吞毒药的……与我没有关系……咳咳……」
宁氏一边咳血,一边焦急的解释:「我真的没有下毒,是她想要陷害我,父亲……您若是不信,您问问丹红……」
「丹红,丹红……你快告诉老太爷,是她自个儿吞毒药的,是不是?」
丹红嗫嚅着,点头应着,可是心里却半点底气都没有,莫五小姐的手段,她算是亲身领受了,果真是杀人不用刀,这才真正的高手,什么好处都得了,还将众人的同情心收了过来。
她只恨自个儿当初怎么就给夫人出了这么个馊主意,丹红倒不是替宁氏心疼,她心疼的是自己,宁氏今儿个算完了,而她们这些下人又怎么能落得好。
丹红的附和,谁又会放在心里,她是宁氏身份的大丫头,宁氏说太阳从东边落下,她都会睁着眼睛附和的,何况是这点小事情。
「我告诉你,四房的。六丫头落得这般下场,是她自个儿咎由自取,和五丫头无关,你心里有怨气,也该是怨自己管教不严。」莫老太爷不管心里怎么想,嘴里只能这么说:「你别以为我老眼昏花了,不知道你心里的鬼心思,若是今儿个五丫头有个万一,我要你陪葬,我莫家宁可不要你这个媳妇,也不能容忍你残害莫府的骨肉。」
宁氏瘫软在地上,完了,完了,一切都完了,老太爷的话,说得这么明白,就是告诉她,要捨弃她这个媳妇,也不能得罪了长公主,也要保全莫府的名声。
不怪莫老太爷如此选择,因为锦好此时的身价,可不是区区一个宁氏就能比得上的,长公主那边明显的偏爱,金翰林情深,这一切都预示着这个往日里不起眼的五丫头,会成为莫府最最尊贵的人。
再说了,昨儿个锦好离开之后,八皇子,叶大公子都来了帖子,虽然什么都没说,可是明眼的人,哪个不知道是在给锦好撑腰。
这时候,他哪里还敢再为宁氏说话,那几位主子,可都是一句话就能定下他生死前途的,哄着,捧着都来不及,哪里敢得罪。
昨儿个想了一夜,莫老太爷下定决定,日后就将锦好当祖宗一般供起来,讨好着,锦好高兴了,那几位贵人自然也就高兴了,贵人们一高兴,他这前途就高兴了。
谁知道,他想得正美的时候,宁氏居然又扯出这么么蛾子出来,这几乎要气死了他。
莫老太爷这般做,也很符合常理,毕竟媳妇没了可以再娶,犯不着为此,赔上了莫家的名声,还损失了莫家最有前途的女儿。
宁氏哭道:「父亲,我在莫府这么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什么苦劳,也比不得你心如蛇蝎。四房的,众目睽睽之下,您还有什么好说的,锦好是和你一起出事的,身边还有丫头作证,还有众人作证,你到此时还一口咬定是锦好自个儿吞毒陷害你?好啊,你也吞毒陷害,给我看看,我倒要看看,谁会为了陷害别人,拿自个儿的性命做赌注,为了陷害别人,就拿自己的性命不当回事,哪个更吃亏?」
众人纷纷附和,觉得莫老太爷还算明理,而躺在那里的锦好却气坏了:该死的老狐狸,居然舍了宁氏,而坏了她的计划。
原本锦好和姚丽娟等人商议,看看能不能借着此次的事情,逼得莫老太爷让她脱离了莫家,可是没想到莫老太爷来这么一手,果然姜是老的辣。
莫老太爷吩咐一旁的东伯:「将这四房的给我绑回府去。」
他长嘆了一声,对姚丽娟道:「我今儿个也顾不得这张老脸了,我这就亲自去请王御医。」又转头瞪了宁氏一眼,厌弃道:「你最好祈祷锦好无恙,若是无恙,一切也就罢了,否则……我定要你为锦好陪葬。」
说罢,也不管姚丽娟怎么应答,就上了轿子,去请王御医了。
而锦好却被他的一番话气得吐血:什么叫无恙,一切也就罢了,分明是想饶过宁氏。
该死的,绝不能让他得逞,脱离莫府的事情,她可以徐徐图之,可是宁氏今儿个定要除去。
第160章
重生之锦好,第160章
养虎为患的事情,做过一次,就足以够愚笨了,再做就不是一个笨字能说明的了,不是笨,而是蠢的无可救药。舒蝤鴵裻
锦好自认为自己重生一次,绝对与蠢笨无缘。
宁氏绝对不能给送回莫家去,这人心思歹毒,手段高超,留着她下来,就是养了一条疯狗在身边,不知道哪一天就发疯咬人了。
而宁氏只要离开了这地,再想要除去她,怕是困难了。
锦好有心给姚丽娟等人一个提示,可是金翰林的药下来,人却是有心无力,心里急的火急火燎,可是却什么办法都没有。
难不成真的让那恶妇逃脱了?
「娟姨,表妹这是怎么了?」忽然一道低沉如大提琴的声音响起,锦好提着的心,忽然就放了下来:他来了……
耳边紧接着就响起姚丽娟焦急中透着伤痛的声音,说得含含煳煳,还是一旁的雪兰,不时的补充着,这才将事情说了个明白。
金翰林听后,脸上立刻被怒气给布满了,双颊通红,白皙的肤色宛如透出胭脂一般,更映得人品俊美如玉,秀丽若芝兰玉树,沉声吩咐一旁的下人,堵住了东伯的路:「表妹还没有醒来,这人你不能捆回去,还是等表妹醒了,再做处置。」瞧他那态度大有东伯不肯,连东伯也一起捆了的气势。
「可是老太爷……」东伯自然不肯,将莫老太爷搬了出来。
「老太爷那边责怪下来,自有我担着。」金翰林目色冰冷,面罩寒霜,一锤定音,态度强悍的让人半句话也说不出来:「娟姨,还不将莫府的四夫人送进府去。」
随即冷哼一声:「敢上门来谋害表妹的性命,真的欺我金府无人。」
东伯一听这话,心里就有了一丝怪异:怎么成了欺他金府无人了。
心念百转,蓦然想到昨日长公主对锦好异常亲热的态度:难道……
那么一想,差点跳了起来,若真是如此,怕是今日四夫人是无论如何也保不住了。
东伯虽然心中惊惧,却还想争上一争,不过见金翰林飘逸若仙的脸上,隐隐有冰霜之气,讪讪地住了口,不敢再说。
王御医赶到姚宅,给锦好把脉看了她的状况,道:「兇险,着实太过兇险,若是再拖上一时半刻,只怕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啦。」
对于莫家的家事,王御医也不好多问:「莫五小姐是中了毒,毒性甚强,好在年纪小,底子好,才能支撑了这么长时间。」
这话说的莫老太爷满头的冷汗,刚刚东伯可是说了,这孩子日后的前程远大着呢,若是真的因此殇在了今儿个,值得他去莫府的列祖列宗面前抹脖子请罪去。
「王御医,请你定要给好儿解毒。」
「莫大人,我自当尽力。」王御医点头:「我先用千年人参吊着五小姐的气,再给五小姐解毒,若是能醒过来,最好不过。」
莫老太爷听王御医这话,似乎医治锦好的把握不是十成十的,对宁氏更为生气:鼠目寸光的妇人,她是要毁了莫家的希望啊。
人是种奇怪的生物,最怕的就是胡思乱想,莫老太爷听得东伯的话,再听得王御医说锦好真的中毒,原本心里对宁氏下毒事情,还挺怀疑的,现在却是信了——宁氏一向将六丫头当成眼珠子一般的疼爱,现在六丫头躺在床上,自然怀恨在心,对五丫头下毒手半点也不为过。
若是六丫头真的有个万一,难保她不会做出什么煳涂的事情,只怕因此怨恨上了长公主,会不会对长公主不利,倒也难说?
莫老太爷这么一想,身上出了一身冷汗。
「四房的,你说,你到底给五丫头下了什么毒?连王御医都查不清楚,你给我说清楚?」
宁氏此刻是百口莫辩,脸上挂着两行清泪,摇头,不停的重复:「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我没有……」
「不是你,是谁?四夫人,你这药到底是从哪里来的,说?」
「我没有下毒……真的没有下毒?」宁氏指着身边的一群下人道:「父亲,您若是不信,问问这些下人,这毒药真的是锦好自个儿吞下去的,她是想陷害我啊……」
「还说没有?还说她想陷害你?」莫老太爷气的脸色发紫:「众目睽睽之下,众口一致,你还要狡辩到何时?」
莫老太爷是问都没有问上一句,而那些下人也没有人站出来,说出当时的实情:能爬到宁氏身边贴身丫头婆子的位置,哪个不是人精,今儿个,宁氏绝对是保不住了,自个儿站出来,也只是落得个陪葬的份儿,何不做个隐形人,说不得还能求得一线生机。
再说了,她们都是宁氏身边的人,她们的话哪个会信,五小姐今儿个之计,环环相扣,根本无懈可击,她们就是有心,却也使不上力啊。
不过,忠心于宁氏的人倒也不是没有,毕竟就是一条狗养了这么多年,也有感情了,何况人呢?
不过,此时确实不是说话开口的好时机,几个机灵的寻思着,找个好机会开口,为宁氏开脱。
莫老太爷烦躁的在屋里走来走去:「你说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众目睽睽之下做下这等恶事,日后让莫府如何在外头立足……」弟妹跑到和离的嫂子府上,下毒毒害自家的侄女,还在众目睽睽之下,真是旷古奇闻。
躺在床上的锦好竟然觉得一丝好笑,无论什么时候,在莫家男人的心里,最担心的总是这个。
金翰林冷笑一声:「捉贼捉赃,四夫人这是要硬扛到底了。」他朝莫老太爷道:「既然如此,何不让人到四夫人的房里搜上一搜,若是没有,这事咱们再从长计议,若是有的话,也正好堵住她的嘴,让她心服口服,即使日后宁府的人问起来,也有个交代。」
姚丽娟点头:「莫老太爷,翰林说得有道理。」冷冷一笑:「也好让她认罪,替我这苦命的女儿讨个公道……」
吸了吸气:「若是莫老太爷不愿意,咱们不妨将这事拿到公堂上说,请府衙的大老爷审上一审,我就不信,这天下还没有说理的地方?」
此言一出,莫老太爷面上大惊,不由得对这个印象中胆小懦弱的前儿媳妇另眼相看。
这多年的印象中,姚丽娟从来都是个胆小怕事的,乖巧,知情识趣,向来不与人为恶,连说话都是轻声慢语的,生怕得罪了谁,可是今日却如同疯掉了一般,死咬着不肯放手,还敢跟他这个公爹做对,这么强硬的话,居然出自她的嘴巴。
莫老太爷大怒道:「你敢,你不要脸,莫府还要脸呢?」
姚丽娟半点不惧,漠然道:「我替女儿讨个公道,怎么就不要脸了?今儿个,她敢跑到我家里下毒,我若是轻饶了她,明儿个,她就敢跑到我家里杀人。老太爷若是应下此事,咱们就等着结果。否则,我就一纸状书递到有司衙门去,我虽然没啥文采,可是翰林这新科状元的名头也不是浪得虚名,写上一纸状子,应该不成问题。再不然,我这就去请长公主过来主持公道,虽说一再麻烦长公主,这心里过意不去,可是事关我女儿的性命公道,我也顾不得什么,只得厚着脸皮了。」
莫老太爷急得直跺脚,上府衙,那是日后不用见人,虽然今儿个之事之后,也是不能见人,但是向来是民不举官不究,也只是丢脸,若是到了府衙,那就是要备案的,有理有据,他这府里出了这么个人,这四品的位置能不能坐稳,还就难说了——治家齐国平天下,家都治不了,还谈什么齐国。
至于请长公主来,那更是想想都头疼的事情,请她来,就是催命符啊。
「二房……嗯,孩子,你要为好儿出气,我也体谅你的心情,莫说你了,就是我这老头子,都恨不得将四房的……」事到如今,他也只能好声好气的劝说:「可是毕竟都是一家人,何必非要将那个事情闹绝呢?咱们关起门来慢慢的查不是更好?」
「一家人?」姚丽娟眨了眨眼睛:「老太爷不说,我倒是忘了,锦好还是莫家的女儿。」滴答的一声,一滴泪不知何时就落在了姚丽娟的袖子上:「好儿是莫府的女儿,可是哪个当她是家人了?在山谷镇,她的父亲,为了一个妾室,差点生生要了她的性命。到了京城,老太爷您又对她做了什么?宁氏和她的好女儿,又对她做了什么?你们都是一家人——除了我这可怜的好儿。」
不知不觉之间,滚烫的泪水奔涌而出,姚丽娟哽咽道:「出了事情了,到了最后,都来说什么一家人,若是真的一家人,她宁氏何至于跑到我家来谋害我的好儿……说到底,不就是欺我姚家无人吗?」
她坚定语气:「我姚丽娟虽然是和离之人,可是我身后还有姚家,还有金家,我倒要看看,哪个欺我好儿。」
莫老太爷瞧着姚丽娟嘴角的狰狞之意,太阳穴勐的抽了几下,若不是姚丽娟现在不是莫府的媳妇,他真想一巴掌抽过去,没想到,和离之后,四房的居然变得如此有胆识了。
莫老太爷忍着气,森然道:「这么说,你是一定要搜了?」
「是。」姚丽娟铿锵有力:「她既然下毒,手里就该存着毒药,我定要她认罪。我知道以老太爷的意思,定然是将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别的事情,为着好儿,依了老太爷的意思也未尝不可,可是此事我却是万万不肯。」
莫老太爷冷笑连连:「这些年,我倒是真没看出来,我们莫府还曾经娶了这么个能耐的媳妇,也亏得你与老二和离了,如此泼妇,我们莫府庙小,还真的容不下。」
锦好听到这话,气得想跳起来,若不是那药实在霸道,她定要骂到莫老太爷的面前。
金翰林沉着脸,冷着声音道:「莫府自然容不下娟姨这般好媳妇,莫府容下的是四夫人这等蛇蝎心肠的媳妇,要怪也只怪姚家的门风太正,没教会娟姨这等下作,狠毒的手段。不过,世人只怕不会如莫老太爷这般想吧,四夫人这等恶毒的媳妇,也只有莫府稀罕。」
说出这句话,可算是什么脸皮都撕破了,金翰林傲然道:「今日此事,有三条路好走。要么,四夫人干脆点,将什么事情都交代了;要么,我这就写了状子,领着娟姨去顺天府尹哪里击鼓鸣冤,顺便请我母亲旁听;要么,就让人到宁氏的房里搜上一趟,是不是她下毒,自然一目了然。」
莫老太爷气得浑身发抖,手脚冰凉,瞪着金翰林的目光愤愤不已:金翰林说的随意,可是被一个和离的儿媳妇带人搜查了莫府,这日后他如何抬得起头来,就是日后下了黄泉,也没法见列祖列宗。
不过,事情已经到了这个田地,只能转而退求其次,他瞪着姚丽娟道:「四房的房间,你们是不是一定要查?」这话似是有松动的意思。
宁氏闻言,先是一喜,后又是一惊:虽说她手里没有毒杀锦好的这种毒药,可是其他的龌蹉东西也不少,光是那毒药就不下三种,若是搜了出来,她怎么能推脱了。
她是被吓住了,脑袋一软,又半晕了过去,这般,越发让人觉得她心里有鬼。
莫老太爷瞧着宁氏这般模样,心里一凉:难道宁氏这蠢物的房里,真的有毒药不成?
正在疑惑之间,见宁氏在丹红的挤压下,又醒来过来,抬头看向莫老太爷,目露祈求之色:「父亲……」
金翰林懒得再理会他们,对着一旁守在锦好身边的雪兰道:「去取笔墨来,我立刻就写状子。」
莫老太爷没有第二条路走了,只得应了下来:「既然你们执意要搜,我也无话可说,不过姚氏毕竟是我莫府和离的媳妇,再去搜我莫府的宅子,怕是不合适。」这是他最后的底线。
金翰林等的就是他这句话,点头:「这有何难,我身边的人,虽然手脚粗重,但这点小事还是能做的。」
莫老太爷还没来得及回话,宁氏身边的丹红迟疑了一下,就叫了起来:「金公子,你虽然是新科状元,与姚家亲厚,可这毕竟是莫家的家事,你一再插手,似乎不合礼数。」
她是真的不想出这个头,可是今儿个来姚宅的主意是她出的,到时候,真的追究起来,她也难逃其咎,还不如试着看看,能不能博一条生路。
丹红是个聪明人,怕是金翰林的人走了这么一趟,就是没有证据,也会变出证据来——她是看出来,今儿个真正唱主角的不是姚丽娟,而是这位新科状元郎。
金翰林勾唇浅笑,笑意却没有到达眼底:「哪个说这不合礼数,我与表妹早已是交换了庚贴的,她是金翰林未来的妻子,如今被你家夫人下毒,难不成我这个未婚夫连为她讨个公道的资格都没有?」
虽然这其中不少人都看出金翰林和锦好关系匪浅,可是现在听他明明白白说出来,众人心里都开始发凉,尤其是陪着宁氏来得丫头婆子,其中更有人吓得失声哭了起来——金翰林可是长公主的儿子,那么五小姐就是长公主的媳妇,照着长公主那么个护短的性子,怕是今儿个逃过了,日后也要将她们颳了。
金翰林似是没有看到众人眼中的惧意,看着丹红道:「你是四夫人身边的大丫头,四夫人做出这等事情,怕就是你唆使的。你这个狗奴才,你给我说是实话,四夫人的毒药到底藏在哪里?」
丹红哪里想到自个儿不过是说了一句,金翰林这怒火就发到她身上来了,忙趴在地上,只是又哭又嚎,说自个儿冤枉,什么都不知道。
姚丽娟见问不出来,想要打板子,可是金翰林却是皱眉:「太麻烦了。」
他朝门外微微一颔首:「阿宝,你帮着问一下。」
阿宝圆圆地,略带稚气的脸上,浮现出天真的笑意:「这什么难的!公子瞧好了。」
他笑盈盈的锦好,先是随意在丹红的身上那么一点,众人先是不解,却见丹红张了几次嘴,却是什么声音都没能发出来,这倒像是传说中的点穴术。
众人瞧阿宝的目光,陡然之间变了,没想到往日里瞧着和善,可爱,还带着稚气的阿宝,居然还是个深藏不露的。
众人心中惊奇不定,又见他点了丹红的穴道后,左膝顶着丹红的后背,一手扣着她的肩部,另一只手捏住她的手背,也不知道他是如何做的,就听见一声「咔嚓」,丹红的脸色都痛的扭曲起来,只是被点住了穴道,没能发出声音——众人这才明白阿宝点住丹红穴道的缘由。
众人看向丹红,只见原先还葱白般的手指,此刻已经如同被折断的树枝一般,完全的垂了下来,只是垂下的方向很是诡异,全都是从指跟向后垂去,几乎贴着手背,而那指尖更是诡异,却是向外弯去。
宁氏盯着丹红的手指,吓得簌簌发抖,魂不守舍一般,就跟痴呆小儿般,而姚丽娟也是双腿发软,就是莫老太爷,那脸色也不好看。
丹红疼的是直在地上打滚,却是半点也喊不出来,脸色渐渐发紫,眼睛发白,半昏厥了过去,邱如意倒是快手快脚,拿起那刚刚上来的茶,噗的一声,泼在了丹红的脸上,她就是晕死过去,也给泼醒了,就是泼不醒,烫也该烫醒了。
阿宝微蹲下身子,手指又在丹红的身上点了点,就听见他稚气而清脆的声音响起:「你想起了什么没有,若是没有想起,咱们再来一回如何?」
丹红想到刚刚的那生不如死的滋味,几乎吓死过去,忙点头。
而跟着宁氏过来的丫头婆子都面如死灰,满面痛楚,死死的咬着嘴唇,都是惊惧交加,有两个胆小的丫头已是两眼一翻,吓晕过去,然后金翰林身边的下人,就陆陆续续将人拖出门去。
锦好心里越发美美的,对金翰林的手段越发的佩服,这招敲山震虎,实在完美之极,现在怕是再忠心宁氏的,也不敢站出来说话了。
阿宝笑得好不天真,可爱,一张笑脸越发的惹人注目:「早该这样识时务,省得浪费我力气。」
站起身子,退了出去,再到门外守着,他是真的不想吓坏了五小姐,给她留下坏印象,以他对自家少爷的了解,日后这主母之人,当仁不让的必然会是五小姐。
既然五小姐会是以后管他穿衣磨鞋,决定他是吃肉还是喝粥的人,他自然要小心翼翼点,没敢在自家少爷丈母娘面前下狠手,也没见血,不然,只怕那丫头婆子中还要倒下几个。
金翰林像是没看到刚刚的惨状,依旧飘逸若仙,姿态雅致,只是声音略显冷漠:「说罢,四夫人的毒药藏在哪里?」
姚丽娟也不由得惊嘆金翰林手段高明,不问害锦好的毒药哪里来的,只问宁氏的毒药藏在哪里——只是他是怎么就能肯定宁氏手里真的有毒药?
她是不知道,大户人家的女儿出嫁,陪嫁之中,多有些阴私,其中毒药就是之一,为的是对付丈夫的那些宠爱的妾室,尤其是有了子嗣的妾室。
可谓是旅游,家居之必备良方。
这回丹红也不敢自作聪明了,倒豆子一般,捂着自个儿的手指,哆哆嗦嗦的将宁氏的老底都给抖落出来:「……夫人墙角,第四块砖头下面,有暗室,里面有毒药。」
金翰林笑了笑,转头对莫老太爷道:「老太爷,得罪了。」随即叫了声:「阿宝。」
阿宝将丹红拖了下去,金翰林又让阿宝陪着东伯走了一趟莫府,只是在阿宝临去时,吩咐道:「莫府怎么着都是表小姐的家,你休要惊了其他人。」
众人听着都不觉的有异,只是阿宝的眼底闪过一道奇异的光芒,点头应了下去。
不多时,阿宝就回来了,也带来了宁氏的收藏,的确让人惊嘆:鹤顶红,孔雀胆,银杏汁……毒药品质齐全,银针验得出来的,验不出来,真是花样繁多,应有尽有。
到了这时候,锦好中什么毒,已经不重要了,宁氏下毒的罪名,已经着实,有这么多毒药,她还有什么话说的——毒药不就是用来下毒的,难不成宁氏准备留下来自个儿用啊。
莫老太爷彻骨寒冷:天啊,他往日眼里贤良淑德的儿媳妇是什么人啊,这么多毒药,是不是他哪天让她看不顺眼了,她随便在他的饭菜里放上一点,他也就驾鹤西去了。
想到自个儿说不得已经在鬼门关前走了几圈,那汗沁透了背心,襟口处已是湿了。
「既然证据确凿,那么还请莫老太爷将四夫人交给我们发落吧。」
金翰林倒了杯茶,送到莫老太爷的面前:「这样也省得老太爷为难,要杀要刮,是白绫,还是毒酒,可都是我们的主意,与老太爷没有关系,就是日后宁家的人问起来,也都是我们的事。」他压低声音:「怎么说您也是表妹的祖父,我自然也不想坏了您的名声,毁了几位叔叔伯伯的前程,毁了莫家的脸面。」
莫老太爷大骇:「你是说你们要杀了她?」
金翰林笑道:「老太爷放心好了,这事不会让老太爷为难,我们会等你离开之后再动手的。」
莫老太爷捧着茶盏的手,抖了抖,半天都没说出话来——什么谪仙状元,都是骗人的,那个谪仙口口声声要杀要刮的,眉头都不皱一下,就要灭了性命。
宁氏听得金翰林的话,不敢置信的瞪着她:「你敢私自要了我性命……」他应该不会这么大胆吧——杀人是要偿命的!
这时候,她想起杀人偿命了,只是不知道她有没有想过,若是杀人偿命,她手里的人命,她有几条命可以够偿还的。
「我不敢?」金翰林轻笑摇头,站起身子,走到宁氏的面前,说了一句,让她此刻想起来,都恨得吐血的话:「你知不知你面前的人是谁?」
长公主的儿子,皇帝的亲外甥,太后的亲外孙,这其中的哪一个身份都足够他灭了宁氏千百回的。
宁氏此时也知道木已成舟,半响之后才嘶哑着嗓子道:「今儿个,我算是栽了,没想到莫锦好这个小贱人身边,居然还有你这么号人物。」她是做梦都没有想到,明明是上门找茬的,却成了肉包子大狗有去无回,却将自个儿交代在这里了。
她一再的谋算锦好,金翰林早就恨她入骨,冷笑道:「世上因果报应,本是寻常,早在你害人之时,就该知道,你会有今天。」
宁氏气得浑身发抖,心中是又悔又恨,悔自己听信贱婢丹红的话,悔自己太过轻敌,恨金翰林多事,若不是他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今儿个她定然能心想事成。
到此时,她见识了金翰林的手段后,认为一切都是金翰林在背后指挥的。
「你别忘了,我现在还是莫府的四夫人,还是莫锦好的四伯母,今儿个这世人都是看着我进了姚宅的门,若是我就此死在了这里,你是不怕,可是姚丽娟她怕不怕,莫锦好她怕不怕,不说别的,就是世人的口水,就能将她们淹死了。」宁氏犹不死心:「你不会不顾她们二人的名声吧?」
姚丽娟一下子跳了起来,气急攻心的去推搡宁氏:「你这还是人话吗?到了这时候,你还想利用我们的母女的名声去要挟翰林,你还是人吗?」
金翰林却是早有准备,拍手微笑,道:「早知道你会这么说。不过,你说的也有道理,若是因此牵累了娟姨和表妹,却是我的不是了。」
他这话一出,屋里的人都很惊诧,金翰林今日一路勐,对宁氏,对莫老太爷就是步步紧逼,一个钉子一下子,将宁氏的罪名钉得死死的,这会儿却是转了口风:难不成之前,他不过是吓唬宁氏不成?
姚丽娟心里惊疑不定,但是却什么都不说,她是信金翰林的,这孩子,她看着长大,最是护短,之前和锦好没定亲前,就容不得锦好受半点委屈,现在定了亲,更是护短,哪里会轻易饶过宁氏,所以也只是冷眼旁观。
倒是宁氏听的金翰林有松口的迹象,心里一喜,可是还没等到她喜悦从心里冒出来,就如同一盆冷水从头上浇了下去。
「所以,我也早就想好了,这人我带出去杀。」金翰林脸色一转,肃穆异常:「这样,就是日后有什么风言风语,也不会牵累到娟姨和表妹身上。」
他看着宁氏冷笑:「我表妹中毒是真,你房里搜出毒药是真,众人亲眼所见是真,你以为还有人会同情你吗?欠债还钱,杀人偿命,天经地义,我就是替表妹取了你的性命,你以为还会有人会站出来,阻挡吗?」
他说一句,宁氏的脸色就灰败一点,到最后全无人色。
金翰林却还不肯放过她:「到了这时候,不思悔改也就罢了,居然还想威胁我。我告诉你,表妹如今生死未卜,我若是饶了你,日后还有何面目去见表妹。娟姨和姑父,将表妹的终身託付于我,若是我连个人都护不住,还有何面目,活于这人世间。」
金翰林摆了摆手,阿宝进来,金翰林示意阿宝将宁氏拖下去,附和他那句带出去杀了。
宁氏瞧着眼前的情况,金翰林是必杀她了,而莫老太爷完全是指望不上,咬了咬牙,对金翰林道:「我要跟姚丽娟说几句话,都时候是杀是刮,悉听尊便。」
金翰林冷笑:「事无不可对人言,有什么话,你现在就说,休要拖延时间。」
宁氏脸上浮现出一丝怪异的表情:「你真的要我当众说出来?」诡异的一笑:「若是我说出来,只怕后悔的会是你们?」
金翰林瞧着她扭曲的表情,甚至从她的眼底察觉出一丝诡异的兴奋,心头一跳,一种强烈不妙的感觉冒了出来,斩钉截铁到了嘴边的话,却是怎么都吐不出来。
躺在床上的锦好,心里也掠过怪异的感觉:宁氏到这时候,还有什么资本和母亲交换。
心头千头万绪,总觉得有一团迷雾挡在眼前。
姚丽娟眼角突突的跳了起来,她像是想起来什么,脸色一白,对着金翰林挥手道:「你们先出去,我倒是想听听她说什么?」
金翰林迟疑:「这个……娟姨怕是不妥吧……」若是这个毒妇对锦好,或是对娟姨不利,到时候人都出去了,可如何是好?
姚丽娟像是痛苦之极,铿声道:「你们先出去。」态度却是从未有过的强悍。
金翰林无法,只得甩众人离开,只是临走之前,给了王御医一个眼色,王御医不着神色的点头,将一颗药丸塞进锦好的嘴里:金翰林可谓是用心良苦,怕宁氏疯起来,对娟姨和锦好不利,给锦好解药,都时候,真有什么,至少能抵挡一下,就能支撑片刻,等到他的救援。
莫老太爷自然乐见其成,若是宁氏手里有姚丽娟的把柄最好不过,他可不想自家的媳妇死的不明不白,到时候儿子和宠妾回来,不知道又要闹成什么模样,还坏了莫府的名声,若是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是再好不过,最好到时候姚丽娟再站出去澄清一下,说是误会,那就更美了。
众人离开之后,房间里只有宁氏和姚丽娟二人,外加一个躺在床上装木头人的锦好。
宁氏一反刚刚的焦急,站起身子,走到桌前,端起茶盏,不急不慢的抿了一口,妖娆一笑:「姚氏,你心里是不是对我要说的话,猜到几分了?」
姚丽娟冷声:「你不是有话对我说吗?若是你还要说这些无意义的话,我可没时间奉陪。」
宁氏也不恼:「你别急,我只是想跟你做个交易。」
姚丽娟摇头:「你早已没有和我做交易的本钱了。」
宁氏笑得异常妩媚:「谁说没有了?」她附耳到姚丽娟的耳边:「我那里可是存了二哥写给我的信。」
说完,站直身子,伸了一个懒腰:「二哥可不愧是当世的才子,这文采出众,写起信来,也是情深意切,最是能打动人心。」
姚丽娟一张脸,气得发紫,手指掐入掌心,几乎出血,才咬牙切齿,道:「卑鄙!」难怪以前每次那个无耻的男人,一出门就跟断了线的风筝一样,提起宁氏,更是满口赞誉,她也不是没怀疑过,只是她一直不想将那个人想得太过无耻,却没有想到,今儿个居然亲耳从宁氏的嘴里说出来。
宁氏笑得无所谓:「我是卑鄙,我不但卑鄙,我还无耻。原本这事情,我打算带进棺材里的,可是今儿个,我被逼到这等境地,也顾不得什么颜面了。」
「二哥可是锦好和宝儿的亲身父亲,若是他德行有亏,这对两个孩子日后的前途,可是大有妨碍,先不说宝儿了,就说锦好吧,若是这事传了出去,你说长公主还会不会同意自家的儿子娶这么个人的女儿,就是长公主同意了,威远侯可会同意?原本锦好这门庭就低了,又有个和离的母亲,现在再来个德行有亏的父亲,怕是金状元再喜欢锦好,也无济于事吧。」一副全心全意为锦好着想的样子。
宁氏说到这里,语气又是一变:「我所求不多,只是想要保住自己的这条命。今儿个这事情,到底怎么回事,我心知肚明,你亦心知肚明,我技不如人,无话可说。只是要让我白白送了这条命,却是不愿。」
宁氏的语气带着劝慰:「你是聪明人,我现在是地上的瓦器,而锦好却是天上的瓷器,何苦为了我这么瓦器,而摔坏了天上的瓷器,只要今儿个放我一马,我对天发誓,这事情日后再不提起。」
锦好听到这里,再也忍不住了「哎呦」一声,惊醒了姚丽娟愤怒的情绪。
「锦好……」姚丽娟是又喜又怒,上前扶住锦好:「你没事吧?」
锦好倚靠着床头,盯着宁氏道:「以前听人说,树无皮则死,人无脸,则天下无敌,以前我还不信,可是今儿个见识了你的脸皮,才知道人不欺我也。」
宁氏耸耸肩:「我既敢做出来,就不怕别人骂,你骂吧,尽管骂,我听着呢。」
对于这等没皮没脸之人,锦好觉得骂下去,就是浪费口舌。
「好吧,既然你这么勇敢,这么的无畏,我就成全你。」
宁氏听锦好的话,似是与她所猜想的一般,不由得脸色一变:「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不怕自个儿的亲事泡汤?」
锦好笑道:「你都不怕浸猪笼了,我还怕亲事泡汤。」
姚丽娟伸手拉了锦好衣袖一下:「好儿……」
「母亲,我信表哥。」锦好安慰的拍了拍姚丽娟的手:「若是他真的愿意接受我这个人,不会因为的父亲做下什么事情,就放弃我的,若是真的因此放弃了我,他哪里又值得我託付终生?」
宁氏没有想到,她以为的杀手锏,在锦好面前根本英雄无用武之地,此时才真的慌了起来,锦好提声,叫了句:「表哥……」
金翰林立刻沖了进来,却不忙着处置宁氏,而是静静地看了锦好半响,这才招手,问王御医:「表妹醒过来了,是不是无碍了?」
王御医上前给锦好诊脉了一番,才面带喜色道:「千年人参保住了五小姐的气,我又用药去了五小姐体内多半的毒素,再好好调理,应该没有大碍。」
既然锦好没有大碍了,金翰林自然要处置宁氏。
宁氏哪里肯就范,这些年,她活的风生水起的,正是享乐的好时光,怎么肯就此掉了脑袋,而且还是为了自个儿没有做过的事情掉脑袋,大骇:「姚丽娟,你可要想好了,孰轻孰重?」
姚丽娟就有些游移不定,宁氏固然可恶,不守妇道,千刀万剐都不为过,可是若是真的如她所说,这可如何是好?
为了那么一对烂人,毁了锦好的亲事,实在不值得!
第161章
重生之锦好,第161章
此时的姚丽娟,是真的开始思量起来,是不是该放过宁氏?
锦好看出姚丽娟的动摇,出声道:「母亲,退一步从来没有海阔天空,那些年,您一退再退,得到的是什么?您可要想好了,若是今儿个,咱们退了这一步,明儿个,怕是女儿的性命真的要毁在她的手里了。舒残颚疈」
宁氏哪里会将这事宣扬出去,若是真的不怕宣扬出去,刚刚她根本就不会找姚丽娟单独说话。不守妇道,可是要浸猪笼的,一样都是死。
她这般威吓姚丽娟,不过是实在和她比,哪个更狠,谁更能豁出去,逼的姚丽娟退上一步,便能保住自个儿的性命。
可是此时,又不能和姚丽娟细细解释,只得挑姚丽娟的软肋下手。
果然姚丽娟一听,若是饶了宁氏,会威胁道锦好的性命,当下什么迟疑都没有了,比起锦好的性命来,其他的在她心中都算不得什么。
说真话,金翰林——她是挺满意的,但是那个威远侯府,她却是很不满意,若是真的丢了亲事,也不见得是坏事。
这么一想,顿时通体舒畅,对着宁氏冷笑道:「你爱讲就讲吧,既然你自个儿都不在乎这脸面了,我又何必心心念念。听说你也会死自小也是熟读《女诫》的,你自个儿说,若是你那事宣扬出去,对你,对锦玲,还有你宁家的那些侄女,会有什么样的伤害?」
姚丽娟心下一静,脑袋也就清醒了过来,也想通了其中的关键,若是宁氏真的将自己见不得人的事情,宣扬出去,那么莫锦玲,日后就没法子见人,更别想嫁个好人家,但凡有点家底,要点脸皮的,都不会允许自家的孩子,娶个有这样母亲的女儿,不守妇道在天朝有时候比杀人更令人不耻。
而且,不但莫锦玲受累,就是宁家那些女孩,都会因此谈不上好人家,就是出嫁的,怕也会被休回来,若是说怕,应该是宁氏更害怕才是。
宁氏一时傻了眼了,她虽然这些年和姚丽娟相处的不是太多,因着莫二老爷的关系,却也对她的性子有几分了解,虽然看起来和离之后,姚丽娟坚强了许多,胆子也大了许多,可是怎么连脑袋也聪明许多——莫二老爷的原话是:只要涉及到她的心肝女儿,她脑子里就充满了浆煳。
正忙着的时候,府里的下人上来禀告,莫府的杨太姨娘(姚丽娟身边的下人可是规矩人,自然不会叫一个妾室为太夫人)和莫四老爷来了。
宁氏一听说杨太姨娘和莫四老爷来了,神色立刻变了,就差翘首以盼了。
杨太姨娘是个看起来和善的,可是那眉眼之间却是掩不住的精明,但那份精明却不显得咄咄逼人,反而让人生了几分柔弱之感,虽然年纪一大把了,可是却也显得楚楚动人之中含着一份飒爽,徐娘半老,也难怪这些年能将莫老太爷迷得神魂颠倒。
而莫四老爷自然也是一表人才,风度翩翩,比起莫二老爷来,有过之而无不及,实在让锦好不明白,怎么着宁氏放着这么个金玉不要,还要打理莫二老爷那块瓦片?
杨太姨娘上前,瞧着宁氏狼狈的模样,先是拉着她的手,心疼的肉快揪起来的样子,然后就将目光转向莫老太爷,眼神如泣如诉:「老太爷,这是怎么了?若是孩子们不听话,您耐心教着就是了,怎么将好好的一个人儿折腾……」似是心痛是说不下去的样子,真真儿是个慈悲心肠。
而宁氏昨儿个受了一顿板子,今儿个又受了惊吓,还挨了莫老太爷几脚,原本精神萎靡,一见到婆母和丈夫,顿时精神一振,用力从地上爬了起来,跌跌撞撞的扑到杨太姨娘的腿前,嚎嚎大哭起来:「母亲啊,您可算是来了,媳妇儿差点被父亲踢晕死过去……唔唔……相公啊,你可算来了……为妻差点就死了……」
莫老太爷听了这话,面上就讪讪的。
锦好心中鄙夷,怎么宁氏这般的健忘,刚刚还在用私情危险自家的母亲饶了她,怎么一转脸的时间,就相公叫得这般亲热。
杨太姨娘听了锦好这话,眼眶子就红了起来:「老太爷,您这是……」居然如二八少女般撒娇,柔得跟水一样。
她是不会因为杨太姨娘的柔中带刚就同情她,锦好暗自撇嘴,她一向对小妾之流没啥好感,前世因为佟湘玉那么个小妾,含冤而死,今生又因为这么个小妾,差点命丧黄泉,这些妾室看着都好,可是却也都是厉害的人物。
锦好暗自嘆息,似乎她总是会遭遇到这些不入流的妾室,柔弱时比水柔,刚强起来,却又比石头也硬,手段高杆,最是会勾人心魂,惹得男人忘了自个儿是谁,总是做着一切离谱而荒唐的事情去顺着她们的想法和心意。
只是可惜,她不是男人,自然也不会顺着她们的意思。
锦好浅笑,铿声道:「太姨娘,早在老宅就听说您想贤惠名声,今儿个可算是见识过了,四伯母您可教的真不错,今儿个上门来行兇,我若不是王御医医术了得,又有千年人参护着,可就不是老太爷出手了,府尹大老爷都要来了。」
杨太姨娘听了这话有些不对劲,再看看莫老太爷的神情,心中疑惑,便转头与莫四老爷对看了一眼——不是说,宁氏见锦玲昏睡不醒,怕是日后要不良于行,对莫锦好心生怨愤,所以来找莫锦好的麻烦么。
见此情形,锦好和金翰林对了一个眼色,她已经确定这应该是他做了什么,锦好微微一思量,心里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必定是他也和自己一样,厌烦了莫家的事情,还没完没了。
杨太姨娘果然具有一流的后宅专职人员的高素质,虽然觉得锦好话中隐含深意,而且来势不善的模样,却丝毫不慌,轻轻的推了推莫四老爷,呆呆静立的莫四老爷恍若骤醒,忙过来给莫老太爷行礼:「父亲,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是她行事不妥,惹怒了二嫂子……夫人?」
莫老太爷心中恼怒,沉声道:「自个儿看看桌上的那堆东西?」
莫老太爷虽然不想宁氏就此被谋害了,可是也没打算就此轻饶了宁氏,他心中盘算着,今儿个这事若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等风头一过,他就让四房的将这祸端给休了。
他现在看宁氏一眼都觉得浑身难受,原本自家好好的,一家人努力朝着繁荣昌盛的路上前进着,有了锦好这个蔓藤,就可以攀上大公主,攀上威远侯,今日会闹到如此不可开交的地步,都是这个毒妇心胸狭隘的缘故。
如今还有脸面哭诉,好在莫老太爷不知道宁氏和姚丽娟的谈话,否则生吃了她的心思都有了。
杨太姨娘缓缓的试了试眼泪,她和莫老太爷过了这么多年,对莫老太爷的性子最是了解,这个老头子对她向来宠爱,莫说当着小辈和外人的面给她下脸子,就是自个儿的丫头,他也不舍让她难看,今日这般口气,恐怕其中另有隐情,也就不胡搅蛮缠,当下顺着莫老太爷所指看了一眼,顿觉得满身发凉,说话都不利索了:「这是……这……」
莫老太爷正想说明,金翰林抢先一步,看着那杨太姨娘,微笑道:「太姨娘,这些是从四夫人房里搜出来的毒药。」
杨太姨娘不知道金翰林的身份,见他蓦然插嘴,脸色就有些不悦:「长辈说话,有你什么事情?到底不是正经的公子,这礼数上就是差!」
听她这话,是将金翰林当成了邱如意,不过到底是沾了好容貌的光,那话说的还不是太难听。
莫老太爷听的这话,心头惶恐不安,想要给杨太姨娘提醒,却又不敢在金翰林眼皮子底下弄什么花样,只得心里干着急。
金翰林却丝毫不以为忤,微笑道:「我不是正经的公子,又是个没礼数的,这话我听着真稀罕。不过也难说,莫家的礼数向来与众不同,看不上我也是难免的。莫家四夫人上门下毒,在太姨娘的眼里,也不过是要好好教教。」
杨太姨娘听了这话,眉头皱了起来:「这话怎么说?」
金翰林冷笑:「太姨娘,你来之前,给你通风报信的那人没告诉你吗?今儿个莫四夫人来姚宅下毒,人证物证俱全,我正愁着是一根白绫,还是一杯毒酒,或是干脆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呢。」
杨太姨娘听了这话面上一阵黑气:该死的丫头,居然挖了这么大的坑给她跳。
宁氏脸色惨白髮青,不敢去看杨太姨娘和莫四老爷的脸色,只敢低着头轻声抽噎,这时候,她也不去喊什么冤枉了,也不敢再说什么不是我,真的不是我了。
杨太姨娘心里恨的要死,可是却也不能就这样看着宁氏给灭掉了,不是捨不得,而是不能,她这意识中,她四房的人若是因此给灭了,这日后在莫府也抬不起头来,最好今儿个这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毒妇,日后再悄悄处理了,在这一点上,她和莫老太爷的意见惊人的一致,也难怪这么些年能说到一起去。
她咬了咬牙,打起笑脸道:「好儿是吧,记得上次看你,还是抱在手里我小娃娃,现在都这么大了,果真是岁月催人啊。」
这时候,杨太姨娘居然忆起了往昔,先是说起岁月催人老,到最后连莫家老宅院子里的桂花都能让她说了一番。
锦好冷眼旁观,知道她这是要打敢情牌,果然废话讲了一堆之后,她开始今日正题:「好儿,你这四婶子实在是犯了大错,可是她到底是莫家的媳妇,是你的四婶子,千不看,万不看,你就看在一家人的份上,你好歹宽宥一二。往后的日子,就让她吃素斋戒,青灯礼佛,赎自个儿的罪过,可好?」
锦好笑道:「太姨娘,您来晚了,至于一家人的,我母亲说的清楚,我这里就不重复了。」
金翰林这时又忙上前:「太姨娘,您千万别这么说,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本是天经地义,再说了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这人证物证俱在,哪是能宽宥?若是这般,律法何用,自古皇子犯法还与庶民同罪呢?」
杨太姨娘今儿个被金翰林一再的坏了话头,心里压着的怒气,怎么就忍不住了:「来路不明的野种,被养了几日,真当自个儿是主子了,也不照镜子瞧瞧,驴脸不知马脸长!」
莫老太爷的眼皮子狠狠地跳了几下,额头上的冷汗之直流,这次他可顾不得什么了,正想大喊出声,阻挡杨太姨娘的话,真不知道往日里那么伶俐的人儿,今儿个怎么就没注意他的眼色。
杨太姨娘半辈子能将莫老夫人压得死死,那手段自然不是一般,可是今儿个她这心里有气,被莫锦玲给诓来,想到自己这么一根老油条居然在小小的阴沟里翻了船,这心里就憋着气,再瞧着宁氏做出的这等蠢事,这神智早就跑远了,一时失了机灵也是难免。
可是,世间的事情向来就是这么巧,莫老太爷正准备开口的时候,就被一声女子的咆哮声给打断了:「你说哪个是来路不明的野种?」
罗秀姑姑敢用项上的脑袋发誓,她伺候长公主半辈子了,还是第一次看长公主这般失态,居然不顾皇家的风范,一路小跑到杨太姨娘的面前,像是吃人的老虎一般,死死的瞪着杨太姨娘,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了:该死的,居然敢说她的儿子是来路不明的野种。
宁氏被长公主的一顿板子打怕了,此时抖的厉害,不住的去看长公主的脸色。
长公主却不管众人怎么想,皱眉走到金翰林的面前:「翰林,你受委屈了。」堂堂的公主之子,居然被说出来路不明的野种,这孩子心里该多难受啊。
锦好赶紧道:「都是小女的错。」
长公主却是个明理的,大手一挥:「与你无关,这怎么能怪到你身上。」
金翰林道:「母亲明鑑。」
锦好一愣,几乎笑出来,这傢伙什么时候这般会借东风了。
杨太姨娘却冷哼一声,指着金翰林道:「你与他是什么关系?若是真的这么能耐,怎么让他认了和离之人做义母。以前还听说这孩子是个知道礼数的,可是今儿个却是三番四次顶撞长辈,看来就是仗了你的势力。」
「是么?」长公主怒极反笑,冷冷的看着杨太姨娘,什么时候一个小小的妾室也能到她面前嚣张了,可是也不急着揭开自己的身份,反而收敛笑意,冷声道:「翰林一向最懂礼数,你做了什么事情,让翰林这等好脾气之人,也给气到要仗势欺人了?」
锦好再次见识到长公主的强悍,张大嘴巴,就合不上了。
而屋里更是一片安静,金翰林的脸色也像是被天上掉下的银子给砸到了,而莫老太爷却像是被雷噼到了。
宁氏更是嘴角抽了起来,就是姚丽娟瞪大了眼睛,一屋子的人都是错愕的忘了自个儿现在在干什么。
杨太姨娘这些养尊处优,什么时候遇到这般不给面子的人,顿时怒不可遏,满面厉声道:「小小少年,开口白绫,闭口毒药,还什么白刀子进红刀子出,这是他给说的话吗?」
长公主闻言,面色一正:「翰林向来是君子之风,虽然武艺不错,可是却从不爱打打杀杀之事,往日里见到别人打架,还要绕路走,若是见了血,更是要一天吃不下去饭。敢问你这妇人,为何要将翰林逼迫到如此地步?」
说完还调转脑袋,满面心疼的看向金翰林:「翰林,你实在是受了大委屈了。」神情更是沉痛万分,好像是金翰林今儿个被欺辱惨了的模样。
金翰林看着眼前的妇人,她的神情是那边的真挚,眼神是那么的痛惜,完全没有半丝虚伪,心中酸涩温暖,像是第一次看清眼前的人。
现在,他终于明确的知道,眼前的这人是谁了。
长公主感受到金翰林的激动,神色越加的温和:「翰林,有我在,谁都别想欺负了你?」
杨太姨娘从未见过如此颠倒黑白之人,她自认为自己也算是箇中好手了,可是对比起眼前的妇人,却是小巫见大巫。
从她踏进姚宅开始,一直都是金翰林在逼迫别人,在欺负别人,怎么到了这妇人的嘴里,却是他受了委屈,气的浑身发抖,脸色青青紫紫,一时间居然说不出话来。
而长公主气死人不偿命的本事再次发挥出来,对着金翰林道:「是不是,他们欺负你了?」挥手:「去,加十倍的欺负回来。」明兰仰头看着男人身边,他高高的个子将近午射进屋来的日光遮蔽出一片阴凉,替她挡风遮雨,让她无比安全。心中酸涩温暖,又想哭又想笑,孤军奋战的感觉并不好受,现在,她终于知道,自己并不是一个人。
要说怎么是母子,金翰林满心酸涩感动,面色却摆出一个饱受委屈的神情:「我……从未见过如此不讲道理的人……」
长公主满心怜惜,眼神温柔的快要滴出水来:「天见可怜的,居然给你碰到这么不讲道理的人……」
这对母子……
众人差点要吐血——这里最不讲道理的,不正是你们母子吗?
杨太姨娘狂怒了,理智再次丢失,心里恶毒的话,就那么脱口而出:「你这般护着,难不成这个来路不明的野种,是你偷汉子生的?」
莫老太爷听得这话,眼前一黑,双腿一软,就瘫在了地上:天要灭他啊!
该死的,这是第二次说她的儿子是来路不明的野种了?
对于对长公主自个儿的侮辱,长公主倒是没放在心上,心心念念的是金翰林所受的侮辱。
长公主气得很,手指都微微发抖起来,胸口中气血翻滚,真恨不得撕掉杨太姨娘那张可恶的脸。
她一向尊贵,行事随心所欲,心里这般想的,自然也就这般做了,对着罗秀姑姑吩咐道:「给本宫撕了她的这张臭嘴。」
杨太姨娘一怔,随即心凉透了,吓得双腿发软,她虽然不识长公主,可是这世上能自称本宫的,也就是那么几类人,而且不巧的是,不管是哪一类人,都是她惹不起的贵人。
杨太姨娘的第一反应是想要开口求饶,可是嘴唇蠕动了好几次,却发现喉咙仿佛被棉花堵住般,那些想要为自己分辨的话,根本就无法说出来——她就是再巧舌如簧,也不知道此时该说啥了。
莫四老爷有心求饶,可是瞧着凶神恶煞般的长公主,还有她身上发出来的气势给震的魂飞魄散,哪里还说得出话来。
半晕的莫老太爷心里虽然不舍爱妾,可是长公主的脾气,他昨儿个是见识过了,只怕求饶了,不但起不到作用,还会被迁怒的一起处罚了。
因着强悍无敌的长公主出面,杨太姨娘的嘴巴被撕烂了,这脸算是毁掉了,而宁氏却是被送进了慎戒司——长公主可是说了,虽然宁氏不仁,但是怎么着也是锦好的婶子,她们却不能不义,所以这性命却是不能要,还是送到慎戒司吧。
慎戒司,锦好还是知道一二的,那里专门看管犯错的女眷,虽然罪不致死,可是却是不能在留在外面害人,而是送进去修行,只是与一般的家庙等等不同的是,进去了之后,却是终身出不来了。
准确的说,应该是座活死人墓,一般是恐吓未嫁女子最佳利器,那家女儿不停说,就说送进慎戒司,保管立马听话,原因很简单——至今还没听过,那个女眷进去,还能活着出来的,一般都是终老后,尸体发还出来安葬。
这般处理,锦好自然举双手贊成,与其痛快的死,还不如生不如死的活着。
第162章
重生之锦好,第162章
因着长公主强悍无敌,莫家那边连个屁都不敢放,满口答应明儿个就将宁氏送去了慎戒司——其实按着莫老太爷的意思,当天送过去更安心,可惜的是慎戒司那种地方,也不是谁想去都要去,一来要门庭够高,二来还要面子够大,还是长公主让人招唿了一声,才能送过去。舒残颚疈
莫老太爷怕啊,宁氏已经成了烫手的山芋——都是这是非精惹出来的大麻烦,杨氏才辱骂长公主偷汉子,辱骂金翰林是野种,这罪名就是灭了九族都够了,满门抄斩还要偷着乐的,现在不过是发落了祸首,毁了杨太姨娘的脸,这够他日夜供奉满天的神佛,念着啊弥陀佛了。
不过,莫老太爷却也不敢再将杨太姨娘留下了,这杨太姨娘跟宁氏一般成了烫手的山芋,只要留下杨太姨娘,日后长公主见一次,就会想起来这人是如何的辱骂她还有金翰林,所以莫老太爷决定将杨太姨娘送到山上的别院休养去,当然,这休养会一直到她寿终正寝。
当天回了莫府,莫老太爷立刻就让人找来宁府的老太爷,二人关上门,细细在书房里说了半盏茶的功夫,宁家老天爷就双腿发软,一个劲的点头,恨不得立刻就打发了宁氏,嘴里不停的骂道:「孽障,孽障……她这是要葬送了宁家啊……」
第二日天还没亮,莫府的老太爷伙同宁府的老太爷,两个鬍子花白的老头子也不打瞌睡,一双眼睛睁得如铜铃,神色紧张,专门挑选那偏僻没人走的小路,到了那慎戒司。
掌管慎戒司的婆子,这些年什么事情没见识过,姚宅门前发生的事情,自然也有所耳闻,见到两位老太爷这般紧张的神色,实在很想说上两句:你们家这点小事算什么,想当初某某王爷征战回家,正碰到王妃与某某侍卫在床上妖精打架,杀了侍卫,迫于子女名声,悄无声息的将人送到这里来,这等大事,她也不面不改色的应付了下来,你们这点小事算什么。
不过这话,她自然不会说,她这点职业道德还是有的,慎戒司之所以被无数贵人追捧,就是因为一入慎戒司,前程往事俱成云烟,过往一切全都随着人的进入,消失在慎戒司厚重大门内。
她有心松松这二位老太爷的精神,可人家两位老太爷却是恨不得立刻将人掀了进去,立马走人,她只好什么都不问,拿出两位文书,让二人一起用了印千,然后就绷着一张脸,送客了——她肯收留宁氏是看在长公主的面上,若是莫府和宁府来说,她还不乐意搭理这茬,她们慎戒司也是有格调的,不是阿猫阿狗都能进的来的。
宁氏是被五花大绑,打晕了送上马车的,自从昨儿个长公主做下决定之后,她就生生吓晕了过去,值得一提的是,在莫家的下人将她拖出门的时候,身上的尿臊味,熏的人头髮晕,而锦好更是让人沖了十多桶水,才觉得心里好受些。
宁氏醒来之后,嘴巴就没停过,又是威胁,又是怒骂——慎戒司那是什么鬼地方,这些人居然要将她送去那里,她虽然自小是庶女,可是那也是养尊处优,倍受宁老太爷的宠爱,否则又怎么能嫁给莫四老爷做正妻,现在居然要让她过那些猪狗不如的日子,她当然不甘心,这时候,自然想起一直疼爱她的宁老太爷来了。
宁氏原本以为,提起宁老太爷,能给自己缓口气,谁知道她嘴里的宁老太爷当即站出来,摧毁了她所有的希望,还一副恨不得没生下这个孽障来。
她气疯了,鬼哭狼嚎般:「你还是我的父亲吗?世上有你这样的父亲吗?你怎么如此狠心,居然卖女求荣,为了不得罪长公主,你就不管自个儿亲骨肉的死活了吗?你还是人吗,我母亲当年怎么就瞎了眼,看上你这个懦弱的男人……」
宁老太爷差点气的吐血,抖着身体,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宁氏却是双眼充血,血红一片,仿佛要一口吞掉宁老太爷一般。
「你不愿意救我,反而跟着这狼心狗肺的莫家,要将我送到那种鬼地方去,你不是我父亲,我没有你这样的父亲,你这般捨弃我,日后下了黄泉,看到我母亲,你如何与她交代,她临死可是拉着你的手,让你好好照顾我的。你将我送到慎戒司那种鬼地方,就是你的好好照顾吗?你这个背信弃义的老东西……」
宁老太爷再也承受不了,喷出一口热血来,身子软软的倒下,还是莫老太爷看不过,扶住了他,二人一同出去,劝慰了宁老太爷一番,这才让宁老太爷心里好过了一些。
故而,今儿个上马车,莫老太爷怕她再说出什么不得体的话,早就让人打晕了她,五花大绑的送了进去。
经过一路的颠簸,宁氏也幽幽转醒,睁开眼睛,看着高高的围墙,还有拖着她的一个面色冷漠,好像千年冰块的婆子,她面上没人任何的表情,拖着她就如同拖着一只死狗或是麻袋一般,根本就不在意她是不是磕着,碰着,意识到自个儿此时已经松了绑,那就应该是到了慎戒司。
她哪里肯依,忙挣扎起来,拖着她的婆子也不费力的按住她,只是阴恻恻的道:「这般不识时务,着实要好好教训一顿。」
宁氏还没听清她说什么,只顾着挣扎,那婆子一脚抬起,就狠狠地踩在她肚子上,差点踩得她肠子都挤出来,她犹自不服,哪里肯轻易服软,张嘴就骂那婆子「老不死」的,那婆子也不恼,面上依旧没有半点表情,只是甩着宁氏巴掌,宁氏骂的越凶,她打得也就越用力。
女人的手,向来应该绵软的,可是那婆子却根本不像是女人,那手倒是像极了板砖,每一下打下来,就疼得入骨,也不知道抽了多少下,直到宁氏实在是扛不住了,苦苦哀求,这才收了手,此时的宁氏已经是两颊如同血红的馒头一般,嘴角更是破裂,血已经流到脖子以下的位置。
「你进了慎戒司是门,就是慎戒司的人,说话做事都要守慎戒司的规矩,若是嘴巴再不消停,那我就打到你消停。」那婆子的声音半点起伏没有,面上的表情也是半点变化都没有,就好像刚刚打人的人根本就不是她一般:「我倒要看看是你的骨头硬,还是我拳头硬?」
宁氏被打得嘴巴根本不能说话,只是一个劲的点头:「再也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
那婆子没有因为她的服软,而露出一丝得意的神色,依旧冷漠道:「最好是不敢,这刚进来的人,都有些心眼,还寻思着想要出去,但是我告诉你,每年这里都要死上百八十个人,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
宁氏心里恨的要死,面上却是半点也不敢显露,只是伏低做小,那婆子目光冰冷在她身上逗留了片刻,冷哼一声,将她送进一见简陋低矮的房间,又扒了她身上的首饰,扔下一套慎戒司里女眷统一的蓝色粗布衣裳,转身离去。
宁氏瞪着那婆子的背影,一双眼里差点瞪出血来,却也不敢不听吩咐,强忍着身上的疼痛,嘴巴虽然不能发声,可是心里却是将这婆子的祖宗八代问候了个遍,却还是乖乖的穿上那槽的人皮肤发疼的粗布。
她刚刚换上衣裳,房门就被人推了开来,那婆子显然是将她的首饰收好,回来了,冷着脸,押着锦好去了绣房——总不能进来什么事情都不做,总要找点事情干干吧。
绣房里,有不少女眷,见到她到来,却跟没看见一般,脸上的表情都跟那婆子一般,就好像千百年都是那么个表情一般,麻木的对外界像是完全没有感知。
宁氏瞧着那些人麻木的表情,心里越来越害怕,难道自己的下半辈子都要困在这个鬼地方,难道这些人就是自己以后的样子,难道她也要变成这般行尸走肉?
不,不……她不能变成这个样子,她一定要出去,她是莫家的四夫人,掌管着莫府在京城的院子,谁也别想欺辱了她。
「啪!」还没等她想完,一声刺痛就从她的后背传来,鞭子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今儿个将这些绣活做完了,再吃饭。」
那婆子挥舞着手里的长鞭,吓得宁氏赶忙收敛心神,开始绣花——她是很识时务的,想要离开这里,不吃饭可不行。
虽然宁氏已经很多年没有做绣活,可是毕竟之前的功底在那里,等到天黑,紧赶慢赶,终于将手里的绣活做完了,那婆子虽然不太满意她的绣活,却还是放她用饭去了。
等到宁氏瞧着那饭时,差点一口吐出来,居然是馒头,而且还不是精面做的馒头,硬得跟石头似得,可是那些女眷居然吃得津津有味,她却是怎么都无法下咽。
这般生不如死的日子过了几日,那婆子居然告诉她,她的婆母来探望她了。
王氏当时双眼就亮了起来,被带到一间会客的房间,见到蒙着面的杨太姨娘,就跟见到亲娘一般,冲过去,握着她的手:「母亲,母亲……您是不是来救我的,您不知道这几日我过的什么日子……我……」
杨太姨娘轻轻的甩开宁氏的手,露在外面的一双眸子却是满意的上下打量了宁氏红肿的面颊,还有她狼狈而憔悴的神色,悠悠地说道:「我是来跟你道别的,因为你的事情,我要被送进山上的寺庙休养,我寻思着这一去,怕是这辈子都不会下山,咱们婆媳一场,总要见上最后一面的……」
宁氏一听这话,哭了起来:「若是母亲走了,谁还能救我……求求母亲在父亲面前,为我求求情,让他将我放出去……」
「呵呵……,媳妇儿,你可真会说笑,这慎戒司是什么地方,你不会不知道吧?向来都是竖着进来,横着出去,难不成媳妇儿花样年华,就不想活了?」杨太姨娘轻笑起来。
宁氏摇头,晃着杨太姨娘的膀子,急道:「母亲误会了。我是说让父亲或是老爷去求求姚丽娟,莫锦好那个小贱人是个心狠的,但是姚丽娟却是个心软的,若是让她到长公主面前给我说个情,以长公主的情面,定然能让慎戒司放人。」
杨太姨娘笑得腰都直不起来了:「你说老太爷和老四还肯走这一趟吗?」
宁氏愤然大叫:「若是不肯,就让二哥走一趟,他定是肯的。」
「哈哈……」杨太姨娘笑得眼泪都落了出来:「你倒是对这姦夫有信心。」
宁氏心里一惊:「你……你……知道我和他的事情?」
杨太姨娘凉凉道:「世上从来就没有不透风的墙,你和他的事情,我不敢说了如指掌,可是却也知道八分。」
「那你为何……」宁氏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笑得平静之人。
「我为什么不揭穿你是不是?」杨太姨娘笑着反问:「我为什么要揭穿你?莫家那个老货整日拿着那死鬼老大说事,说什么自家的儿子是文曲星下凡,可惜的很,她那死鬼儿子命不长,呵呵……自然不长了,他来京的那些日子,我可都是好茶好水的伺候着,好东西不知道放了多少,可是花费了我不少银子。」
宁氏张口结舌:「是你……下的手……」
杨太姨娘笑得温柔:「自然是我下的手,否则你以为天下哪里有那么巧的事情。不说他了,就是你那姦夫,我也下了血本,不过,他这身子骨比他那死鬼哥哥来的强,又有你在一边碍手碍脚,我又担心太急了,引起老太爷的怀疑,这量倒是小了不少,应该还能撑上一两年。说真话,你这女人实在是没本事,既然缠上了他,怎么着也该让他沉迷温柔乡,怎么还给过了秋试?」
「你……你……好毒……的心肠……」宁氏甩开杨太姨娘的手,狠狠地瞪着她。
杨太姨娘依旧笑着:「啧啧,果真是情深意长,没想到你对他居然还有几分真心,可惜啊,他对你却是虚情假意,不过是逢场作戏罢了!」
宁氏激动了起来:「你骗人……二郎……二郎不是那种人。」
「是吗?」杨太姨娘挑眉,语气闲散:「可是你怎么就忘了,当日,你去莫府,锦玲在莫府闹出那么大的风波,那个男人都龟缩在房里,连个屁都不敢放,更别说出门了。锦玲没法子,只得拖着残破的身子,到他房里求他。你猜,你心里有情有义的男人是怎么说的?」
杨太姨娘瞧着宁氏灰白的脸色,笑得越发大声:「那个男人说,他身子不舒服,还是躺着休息的好,让锦玲另请高明。」
杨太姨娘摇头嘆息,语气却凉凉:「可怜锦玲没法子,气得吐血,明知道自个儿身子受不得颠簸,可是为了你这个母亲,却还得强撑着来找我和老四,可怜这孩子自个儿却……」
宁氏因为她的话,惊叫起来:「玲儿到底怎么了?你可不能对锦玲下毒手,有什么气你沖我来,她可是老爷的骨血,是你的亲孙女,你不能……」
杨太姨娘仰颈大笑,笑得差点停不下来:「原本我还不想动她,你这么一说,倒是提醒了我,这个野种,在我上山之前……呵呵,你放心,她到底名义上是我儿子的骨肉,我说什么也不会做得太难看,什么姦杀,什么凌辱,自然做不出来,不过什么上吊自杀,什么喝毒自杀倒是可以的……呵呵,你放心好了,反正她因为忙着救你,顾不上自己,已经要一辈子躺在床上了,这么解脱了也是好的,是不是?」
想到莫锦玲,杨太姨娘就想到儿子头上的绿帽子,多少恨意就涌上了心头,当初她知道这事的时候,恨不得将宁氏千刀万剐,可是为了大局,她忍了下来。
「你敢?」宁氏上前,扯住杨太姨娘的衣襟,疯狂的嘶吼:「你不能这么对锦玲,你不能这么对她……你往日里可是最疼她的,你怎么能……」
杨太姨娘一手就推开了她,理了理自个儿的衣裳,冷笑道:「为什么不能?一个不伦的野种,根本就不该生在这世上,我呸,我疼她……呵呵,就你这脑袋还想跟我斗,我若是不疼她,她怎么会闯出这么大的祸来,我若是不疼她,她又怎么会养成这般不知天高地厚来……」
「你是故意的,对不对?你是故意养成她这般性子,对不对?」宁氏显然已经领会了杨太姨娘的意思——捧杀。
「你好狠的心,她怎么说,也是叫着你祖母长大的啊,你怎么能下的去手啊。」
杨太姨娘拢了拢鬓髮,平静的神色下是隐含多年的怨气:「当年,你背着老四,勾搭上老贱人的儿子,就该想到今天。你做出这等不守妇道之事,怎么对得起我的儿子,原本你有孕的时候,我就想除掉你,可是那时候,宁府势头正好,老四那边还要藉助宁府的势力,我忍得吐血,却还生生的耐着性子。你知不知道,每次看到锦玲的那张脸,我都恨不得立刻送她一根白绫吊死了算了……哼哼,这次总算是能够如愿了。」
杨太姨娘说到这里,像是想到了什么得意的事情,忽然笑了起来:「媳妇儿,你这么些年来,未能再有身孕,就没有怀疑过吗?」
宁氏忽然尖叫一声,伸出手向杨太姨娘扑过去,死死的掐住杨太姨娘的脖子,可是这几日吃不饱,睡不好,还要不停的做事,精神上更是饱受摧残,自然没有杨太姨娘来的有力气,一下子就让杨太姨娘推开了,重重的摔在地上。
「你一直自视甚高,以为自己手眼通天,可是却是个最实在不过的蠢物。在你有孕,我却无法下手除去你之时,我就让人去青楼寻了一味上好的汤药回来,在你生下锦玲昏迷之时,我就给你服了,这辈子,你就再也无法生儿育女了。」杨太姨娘说到得意处,是眉飞色舞:「可惜你这个蠢物,居然一无所知,还时常拜佛求子,将京城的寺庙都给踏遍了……哈哈,每次瞧着你那蠢样,我都笑的肚子痛。」
宁氏瞪着杨太姨娘,愤愤然:「你好狠啊,居然绝了我的子嗣。」冷笑道:「可你也别忘了,你绝了我的子嗣,就是绝了老爷的子嗣……呵呵,你日后死了,连个提灯引路的都没有。」
杨太姨娘又仰脸大笑了半响,才嘲笑道:「说你是个蠢的,你还不服。你也不动动脑子,我既然绝了你的子嗣,自然就会找别人给老四生儿育女,难不成还能为了你这个毒妇,绝了老四是子嗣?」
宁氏豁然爬起来,脸上充满了狰狞之色:「不可能,老爷身边从来没有其他女子……」随即一脸不敢置信的瞪着杨太姨娘:「难道……」
她在偷情方面,很有经验,立刻脑袋就转过弯来:「他在外面背着我养了外室?」
杨太姨娘笑道:「总算还不是太笨。我这些年,借着身子不好,上山休养,都是老四陪我,我早就给他找了个品性良善的女子,养在山上,而那女子也实在是个争气,接二三的有孕,已经给老四生下三儿一女了。」
宁氏恨得心头滴血:「老爷大概乐坏了吧,巴不得我落得这般下场,也好接他们回府。」
「你说的没错,老四不知道你做下的那些龌蹉事情,还当你温柔娴熟,一直想要接他们回府,是我一直挡着的。」杨太姨娘直言不讳:「现在你既然进来了,我自然不会再挡着,也不怕他们的性命毁在你手里,只要等我除了锦玲,找个好日子,让他们进府,原本老四是打算让她做妾,我瞧着既然你进来了,倒是可以许她个妻位,虽然还让你占着正妻,是有些委屈她了,不过做个平妻,也是勉强的。」
宁氏大怒:「你……」
杨太姨娘摇头:「你当日既然做下丑事,就该想到今天,又何必做出如此姿态……」
「我要将你这毒妇,毒害大老爷的行径告诉老太爷,我倒要看看老太爷会不会就此轻饶你?」大老爷不但是莫老夫人的骄傲,莫老夫人的遗憾,也是老太爷的骄傲,老太爷的遗憾,只怕若是老太爷知道了,这个毒妇也不得善终。
杨太姨娘却像是听到笑话一般:「你以为你还有机会见到老太爷吗?不,应该是见到外面的人吗?莫,宁二府早就视你若瘟疫,若不是长公主想要留你一命,此刻他们早就一杯毒酒要了你的性命。」
她声音一低,满眼笑意:「而这慎戒司一年只给探望一次,你说,下次会不会有人愿意来探望你?」她又是轻笑:「你放心好了,虽然没人记得你了,我还是会打发身边的程嬷嬷来看你的,毕竟咱们可是最好的婆媳,不是吗?」
一阵冰冷从宁氏的心头蔓延到全身,颓废的瘫倒在地上,如同一只待宰的困兽一般——程嬷嬷是杨太姨娘的心腹,想要通过她的嘴透出一句话给莫老太爷,都是做梦。
杨太姨娘说到这里,显然已经觉得没有再说下去的必要了,抬起她的下巴,啧啧道:「真是可怜,前几日还娇艷如花,现在却是惨败如此……啧啧,这是可惜了。」
她站直身子,走了两步:「可是这还不是最可惜的,天下最苦莫过于白髮人送黑髮人,虽然你还没有白髮,可是却要经歷丧女之痛,实在是让人同情啊!」
说完,就离开了这间房间,当她的脚刚刚踏出门外,身后就传来宁氏嚎嚎大哭之声,当然还夹着许多的咒骂,之中透露了太多杨太姨娘的秘密。
可是那守在门口的婆子,依旧是万年不变的神情,似乎根本就没有听见一般:她是从天下最大的院子出来的,什么人家的是非,能比那个院子里多,这点小把戏,她早就看得麻木了。
杨太姨娘出了门,又拿出早就准备好的银袋子,塞到那婆子的手上:「一些薄礼,请姐姐笑纳。」
那婆子不着痕迹的掂量一下重量,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表情,挤出一抹笑:「夫人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她的。」
杨太姨娘笑着点头:「那就请姐姐多费心了,每年我都会派人过来看她的,到时候,还有些薄礼是要带给姐姐的,还请姐姐千万别嫌弃才好。」
虽说莫,宁二府厌弃了她,但是也要提防些,她自认为做得天衣无缝,可是难保不会有什么蛛丝马迹露了出去,她活了大半辈子,自然不怕,但是若是因此牵累了老四,那就要悔断了肠子——她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的儿子。
想到压在儿子头上的绿帽子终于给她摘了去,这些年,她不但忍气吞声,委曲求全,更是担心自家的儿子知道,老四的性子,她是知晓的,若是知道了这事,只怕提着剑,杀了这对狗男女,也就毁了自己——这也是杨太姨娘忍的揪心,还要忍着的原因,她不能让那对狗男女毁了她的儿子。
多年的阴霾,一扫而空,杨太姨娘心里说不出的开心,出了慎戒司漆黑的大门,莫四老爷正等在那里,见到杨太姨娘出来,忙迎了山来,面色虽然难看,却还是吸了一口气,问道:「母亲,她……她还好吗?」
他是不想见宁氏,没想到往日里娴熟大方的妻子,居然是那么一个心狠手辣之人,二嫂和二哥和离之事,他也略有耳闻,原本就是二哥做个过了,现在五侄女回府,老太爷略有偏爱,也是正常,可是她们母女眼皮子浅,这么点都容不下,居然联合清华公主想要毁了五丫头的容貌,被长公主杖责之后,居然还上门下毒,在莫四老爷看来,这事情错的原本就是宁氏和莫锦玲,实在怨不得别人。
可是到底是夫妻,眼看着宁氏落得这般下场,还是有些不舍的。
无知有福,有时候,不知道真的是件幸福的事情。
杨太姨娘笑着,根本就不见面对宁氏的阴狠,如同慈母一般:「你这孩子,都到了这里,却不肯进去,现在又来问我。」
见莫四老爷脸色依旧不好看,她忙道:「她很好,就是精神有些颓废。」
「那就好。」莫四老爷嘆了一口气:「我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或许是不知道如何面对一个完全陌生的妻子。
杨太姨娘点头:「是啊,谁能想到她居然是这么个人。」拍了拍莫四老爷的肩头:「既然不知道如何面对她,就将她忘了吧,好好对待锦玲,多用点心思。」
瞥了莫四老爷的脸色,劝道:「家里出了这种事情,更应该过得热热闹闹,过些日子,将山上的碧玉和孩子们接回来,我已经跟你父亲说了,他也同意了。再说了,我这也要上山,家里没个女人照看着,也是不行的,你也莫要觉得对不起你媳妇,若不是她做出这等事情,一家人何至于落得如此地步,我也不用……」说着,泪珠儿滚滚落下。
莫四老爷是个孝子,这事情出来之后,最怪宁氏的除了她下毒害人,就是连累了杨太姨娘,现在听她这么一说,立刻点头应了下来:「嗯。」
杨太姨娘吸了鼻子,又娓娓交代:「碧玉跟了你这么些年,为你生儿育女也不容易,咱们不能没良心,委屈了人家。她虽然进去了,可是这正妻的位置,咱们还得给她留着,不能做那无情无义之人,所以我寻思着给碧玉抬个平妻。你看如何?」
「嗯。」莫四老爷谈话的兴致不高,不过只要他肯应下来,杨太姨娘就满意了。
等家里的事情交代清楚了,杨太姨娘又让莫四老爷先行回去,她却去了姚宅,这一次,杨太姨娘再没有之前的气势,寻到姚丽娟后,一个劲的赔礼,姚丽娟虽然心里不舒服,可是看着杨太姨娘态度诚恳,姿态卑微,也不好再说什么,一来二去,倒是说了一些客气话。
杨太姨娘陪了好些不是,又请姚丽娟将她带去给锦好赔礼,原本姚丽娟不肯,可是杨太姨娘却是千求万求,只差没跪下了。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是杨太姨娘虽然是个姨娘,可毕竟年长,又态度诚恳,杨丽娟无法,只好引着去了锦好的房间。
杨太姨娘见了锦好,见她气色红润,正倚靠在床头逗弄宝儿,而邱如意和邱如虎兄妹,也凑着脑袋,笑着凑趣。
杨太姨娘先是真心真意的赔罪,然后又着重强调了莫四老爷不知情,其间,还点了宁氏在慎戒司的境地,同时还隐晦含蓄说了莫二老爷和宁氏的事情,莫四老爷同样不知情,最后又说了自己要回山上修身,怕是这辈子都不会再下山。
锦好一开始,是冷着脸,可是越到后来,脸上的神色就越凝重,到最后,看杨太姨娘的目光隐隐就带着敬佩了。
等到杨太姨娘告辞的时候,甚至亲自起身,送到了房门口,杨太姨娘见她如此,一颗提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
杨太姨娘走远,邱如意就不乐意嘟着脑袋:「她那么坏,二姐姐,你干嘛要起身送她。这么客气,干什么?」
锦汉摇头嘆息:「她……不管做了什么,却是个好母亲!」
终于困惑她的谜题给揭开了,锦好一直不明白长公主为何只是毁了杨太姨娘的脸,依长公主对妾室厌恶的态度,杨太姨娘辱骂金翰林,辱骂长公主,虽说不知者不罪,可是也不该如此轻罚,怎么着都该判个牢狱之灾。
却原来是长公主看穿了她的心思——不过都是为了儿子。
邱如意却是不懂,一脸错愕:「好母亲?哪里像……」
锦好却是不肯多说,心中却越发喜欢长公主的行事。
姚丽娟似有所悟:「以前就听说是个厉害的人物,却没有想到,对自个儿也这般厉害。」
锦好笑了起来:「母亲当日,也很厉害么。」
姚丽娟的心神顿时被拉了回来,瞪着锦好一眼:「你个小没良心的,我那都是为了谁?」
母女二人闹得笑了起来,邱如虎,邱如意也跟着笑了起来,忽然,邱如意惊喜道:「四弟笑了……四弟会笑了……」
一家人顿时挤了过去,可是那粉嫩嫩的小娃娃却矜持了起来,再不肯露出笑靥来。
第163章
重生之锦好,第163章
朝华如水,几经寒暑,又到了一年花开之季。舒残颚疈
春日里第一场大雨下了整整一夜,终于停了,天还没亮,屋里漆黑一片,只有落地花罩外一盏小小的羊角宫灯正发着微弱的黄光。
锦好是望着渐渐泛白的天际,心中犹如一根细针划过一般,丝丝缕缕的,不知道是酸还是甜。
「什么时辰了?」锦好出声。
「刚寅时过半。」云燕见锦好抿了抿嘴,便将一杯温热的蜂糖水递到了锦好的嘴边:「小姐莫急,夫人那边婢子刚刚已经去看过了,喜娘们已经在给夫人上妆,不会误了吉时。」
今日是姚丽娟出阁的日子,说起来,也是缘分天定。
两年前,莫二老爷不知怎么的,就一命呜唿,姚丽娟虽然对这人已经没有了夫妻的情分,可是想着这人到底是锦好和宝儿的父亲,想要带着两个孩子,给莫二老爷上香,却被锦好阻止了,当即打包,给送上了寒光寺,说是让她去寺庙里,领着宝儿给莫二老爷做法事,也算是全了夫妻一场的情分。
不怪锦好不肯,而是莫老太爷想要夺取宝儿的心思,太过明显。
这几年,因着生意和锦好和金翰林的亲事,莫老太爷早已将主意打到宝儿的身上,也不知道是怎么的,莫老太爷瞧着锦好的聪慧劲儿,居然认定宝儿是个可造之才,一心想将宝儿接回去,入了莫家的族谱,这事已经找了人暗示加明示,提了几次,都给她挡了回去。
若是再借着莫二老爷的死提出来,她也实在不知道怎么拒绝,天朝的规矩——死者为大,若是莫老太爷当时口口声声说这是莫二老爷的遗愿,只怕不答应也不行。
莫老太爷的心思,锦好明白,一来是宝儿确实聪慧,二来,宝儿是她的亲弟,若是宝儿回了莫府,她和莫府的关系自然更加的紧密,日后她成了亲,自然会更加的照拂莫府。
说起来,这几年,莫府那边,自从宁氏进了慎戒司,而莫锦玲也因为不堪忍受不良于行的打击,寻了一个白绫了结了自己之后,因为没了这两个人使坏,莫府那边倒也安静,没再使什么么蛾子。
这几年莫老太爷不管是对她,还是对宝儿,都很照顾,虽然这种照顾,他们姐弟半点都不需要,也不稀罕,可是人家舔着脸上来,也不好真的半点脸面也不给,当然最重要的是,她还姓莫,宝儿身上还留着莫家的血液,只要不来害他们,彼此留点面子情,也是好的。
再加上莫四老爷养在外面的那个碧玉入了莫府做了平妻之后,她为人良善,品性端正,与姚丽娟的性子倒是相似,一来二去的,竟然和姚丽娟越说越投缘,还真的养出了几分情面来——锦好明白姚丽娟的意思,她到底是莫府的女儿,即使往日里住在姚宅,可是出阁的时候,还是要从莫府出阁的,和莫府保持着点面子情,是要的,至少出阁之时,也能顺利点。
但面子情,是面子情,却也不能让人谋了弟弟去,因此,锦好得了莫二老爷去了的消息,第一时间不是悲伤,而是让人打包了姚丽娟和宝儿的行礼,直接送上了寒光寺,手脚快的让随后而来的东伯,再次赞嘆五小姐手段高杆,心思缜密,慢了一步,只得失望而归。
谁知道姚丽娟领着宝儿去寒光寺,路上不知怎么得遇上了狼,危急时刻,赶巧遇上了到寒光寺给过世的妻子点长明灯的朱三爷,顺手就将那恶狼给打死了,不过自个儿却被恶狼伤到了腿,只能留在寒光寺休养几日。
做为被救美人,也不好当场走人,显得薄情寡义,再说,也不是素不相识之人,所以即使觉得有些不妥,姚丽娟还是多留了两天,名义上打着担心宝儿受惊的名号。
锦好其实觉得姚丽娟实在是连个谎言都说不好,什么不好说,居然说阿宝受惊,瞧那臭小子哪里有一丝一毫受惊的模样,手舞足蹈,牙牙学语之时,就一脸兴奋之情,将当日的情景再现一番,虽然还不知道崇拜二字怎么写,可是,那眼底的星光闪烁,显然是对朱三爷喜欢的不得了。
虽然姚丽娟这谎话说得不高明,可是大家也没计较,实际上,那两日,她却是在照料朱三爷,煎药倒水,一脸的蓬头垢面,居然将朱三爷迷得神魂颠倒,从此名正言顺的赖上了她。
照锦好看来,朱三爷早就有了贼心,却是一直没有机会,此番正合了他的心意——就连他的受伤,按照锦好的意思,都是苦心谋算的,一个一掌能够打到一片威武侍卫的主子,还能被狼给轻易伤了?
锦好一开始瞧着姚丽娟没那意思,是那朱三爷剃头挑子一头热,也没放在心上,直到去年夏夜,起夜时,瞧着月光皎洁,有了散步的兴致,居然发现凉亭里还有另一位长吁短嘆,当时,姚丽娟嘴里念着:「恨不相逢未嫁时。」
她心下当即明了,瞧着这情形,怕是姚丽娟对人动了真情。
过后,想着法子从姚丽娟嘴里套话,比起心眼来,十个姚丽娟也抵不上锦好一个,经过长达半个月的试探,还有各种蛛丝马迹,终于锁定那人就是当朝的国舅爷——朱三爷。
锦好心里一向是贊同姚丽娟嫁人的,可是知道那人是朱三爷的时候,眉头却皱了起来,差点夹死了苍蝇。
不是朱三爷不好,说实话,朱三爷这人实在是再好不过的男人,正妻早逝,又没留下一儿半女的,房里也没个通房,容貌上佳,品性高洁,虽说是娶继室,可是这满京城未嫁的女子,想要嫁给他的人,也是比比皆是。
可是,只要想到那朝廷的纷争,锦好就不想姚丽娟嫁与他,若是八皇子最后上位,那自然是满目荣华,但若是最后是二皇子上位,又怎么会容得了朱家。
若是只是与朱家交好,与八皇子交好,到时候,即使失败了,他们一家子老弱病残,二皇子那人虽然心计深沉,但这点容人之量,应该还是有的。
再者,自家的母亲是什么性子,她还是清楚的,放她进朱家的大门,不亚于放羊进狼群,只怕一个回合下来,自家的母亲就要被吞得尸骨无存,所以对于朱三爷所表现出来的热情,她一直冷眼旁观,故作不知,暗中却一再阻挠,在锦好的心中,感情从来比不得性命来得重要,即使此刻她心中已经有了金翰林的影子,若是让她带着一家人,陪着送死,她也不乐意。
她倒不是贪生怕死,而是捨不得家人一起陪葬。锦好心中深深的忧虑,她虽然不懂政治,却也知道如今的局势非常的危险,皇帝身子骨已经被繁琐的政事耗空,太子之位却还一再空悬,二皇子和八皇子皇位之争已经到了白热化的境地。
为了避免麻烦,锦好这两年除了德馨女子学院,就窝在姚宅,连八皇子见得都少了,二皇子在长公主处也只是见过几回,每次也只是点头而已。
二皇子对她的态度因为与金翰林的婚约曝光,而反生了巨大的变化,温和中透着客气。
可以说,现在的一切都挺合她的心意,实在不想姚丽娟踏入那繁杂的争斗中。
但,朱三爷却是个不到黄河心不死的,在姚丽娟拒绝了他后,竟然找到了锦好,向她求娶姚丽娟。
这要是传扬出去,怕是太过惊世骇俗,世间哪有向女儿求娶母亲的道理,但是朱三爷求了,而锦好也应了,她当然不是因为朱三爷那句弱水三千只取一瓢,而是朱三爷奉上的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中间一大堆文绉绉的话,无非是夸朱三爷和姚丽娟,将二人说成是天作之合,故而特旨赐婚。
锦好当时是狐疑的看着朱三爷,实在不明白,既然有了圣旨,不管姚丽娟多不想嫁,也得嫁,这人怎么折腾出这么多的事情来,直接拿了圣旨出来,谁还能拒绝不成,虽然她不乐意,可是还能抗旨了不成。
而,朱三爷下面的话,做出的事情,却是真正的打动了她,让她下定决心将姚丽娟交给眼前的男人。
「我不想我和你母亲之间,是因为圣旨。我求来圣旨,不过是怕世人言论,对你母亲不利,堵世人嘴而已。」朱三爷笑得温和,语气却异常惆怅:「这原本是给你母亲的惊喜,可是她心里不乐意,我何必拿出来,皇帝那里,我自会交代。」
说到这里,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但是我实在不甘心,我第一次求婚,就落得无疾而终,而且理由荒唐的可笑——因为你母亲说你不乐意。」
朱三爷想到姚丽娟拒绝他的理由,就想吐血,从来就没见过那家母女是这般的,母亲拒绝出嫁的理由,居然是自家的女儿不乐意。
锦好倒是不觉得自个儿的不乐意有什么不对,面色如常的点头:「是我不乐意。」绕着朱三爷像是大家长一般,走了一圈,细细打量了一番:「朱叔叔,你家世显赫,人品出众,风度翩翩,为人又洁身自爱,原本都是上上之选,可是,您是朱家人,朱家是什么人家,不用我说吧,您觉得,我母亲这样的人,能在朱家门里活的快乐吗?」
朱三爷似乎胸有成竹,不急不慢地说道:「我没打算将你母亲接到朱家生活?」
锦好抬起眸子,目光似有一丝意外:「不在朱家生活?」心中一动,眸中大放异彩:「您有什么打算,说来听听?」
朱三爷看着她,心里涌上一种类似于自得之意,真是聪明的孩子,居然一点就通,随即又在心中自嘲,自个儿爱屋及乌的心思,是不是太重了点,还没成了人家的继父,这心里就有吾家女儿天下无双的感觉?
「锦好,我早就寻思过了,你母亲心思单纯,而且你们兄妹等人,还很年幼,你母亲定然也放心不下你们,所以我想,与其拖家带口去朱府,还不如我一个人收拾一番,过来姚宅,只是不知道这般,你乐意不乐意?」朱三爷的声音静静地,似是凝结了一层薄雾,带着一丝的温和,还有丝丝的笑意。
锦好微微一笑,俏丽的面上笼罩上了一层温暖:「既然如此。」她一字一句,俏皮的挑眉:「姚宅也算够大,多住上一个人应该不成问题,等我回去后,问问母亲,什么时候收拾一间屋子,最为合适。」
半明半暗的光线中,朱三爷的眸子骤然亮了起来:「你是说,是说……你不反对。」
锦好看他那高兴的模样,心情也变得很好:「您都要离家出走了,我还好意思反对吗?」实际上是圣旨都拿出来了,她想反对,只怕也无济于事,这人就是只老狐狸。
就这样,锦好表面上是因为朱三爷的离家出走,而将姚丽娟卖了,实际上却是无法与巨大的皇权抗衡。
等到姚丽娟听得这消息的时候,先是感动的热泪盈眶,然后又是怒不可及:「他真是煳涂了,世上哪有这样的道理,又不是寒门小户,需要倒插门,哪有堂堂的三品大员,到女方家里生活的。」
锦好甚是贊同,朱三爷如此,的确是挺惊世骇俗的,不过这也是她会轻易应允的理由——一个连世俗礼教都可以为她母亲挑战的人,她应该不用再去怀疑他的真心。
或许,他真的有些其他的原因,但是他只要对母亲是真心,那些,她或许不用太过计较。
朱三爷不是毛头小子,更不是青涩少年,他成过亲,娶过妻子,有过女人,在官场上混的如鱼得水,他的经歷早已练就了他的理智,正因为如此,他的真心,才更显得难能可贵。
只是,她的母亲显然不是这般想的,当时,一向温和优雅的姚丽娟,居然怒气沖沖的沖了出去,不用说,是去找朱三爷了。
后来听雪兰实地转播,锦好差点笑得肚子疼,原来自家的母亲还有悍妇的潜质。
姚丽娟是怒气沖沖约了朱三爷过来,然后二话不说的将朱三爷骂了个狗血喷头,大体意思浓缩一下,就是你脑袋进水,还是被门缝夹了,堂堂的三品大员,怎么能来我姚宅做倒插门呢?你这般做,让皇后娘娘,让老丞相的脸往哪里搁?
「丽娟。」被喷的一脸口水的朱三爷却是半点不恼,反而轻轻的喊了她一声,语气隐隐含着喜悦。
姚丽娟被他这么一喊,心中一跳,停住她的叨唠神功,有些心虚地道:「干什么?」真傻掉了,被她骂的狗血喷头,居然还笑得跟个南瓜似的。
朱三爷嘴角就翘了起来,看着她的目光如同天边的启明星一般的摧残。
「丽娟,你是愿意嫁我的,否则你不会如此气急败坏。」
语气是肯定的,而且还因此笑得更像个傻瓜。
「我气急败坏,是因为从来没遇见过像你这样的傻瓜,你知不知道,你这样会被天下人笑话的。」姚丽娟的眼眶子红了起来。
「是不是天下人不笑话,你就愿意嫁我?」朱三爷的笑意柔情从眼角眉梢流泻了出来。
「你先将这些事情解决了再说。」姚丽娟的脸上升起了一团自个儿也不知道的红云,看在朱三爷的眼中,却如同天边的晚霞一般灿烂。
「不就是怕人笑话吗?」朱三爷看着她娇羞的样子,这些日子的伤心,难过,担心,还有迟疑,突然之间都像是早晨的露珠而一般,在阳光下蒸发的无影无踪:「你放心好了,我这两天就将这事情办好,绝不让人笑话我的。」
姚丽娟嗔了他一眼:「明天你就给我办好。」
朱三爷听了,眼底不由得就露出几分得意来。
姚丽娟的脸色就更红了,恼羞成怒道:「还杵在这里干什么,赶紧想法子去。」说着,转身就跨着步子离去,如来时般,急匆匆。
只是一来一回的心情已经截然不同。
朱三爷望着她急步而去的背影,站在台矶上不由微笑起来。
「丽娟,我不会让你后悔的,我会好好照顾你和孩子们的,我会给你们幸福。」
姚丽娟的脚步停了一下,缓缓地转身,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脸上是春日艷阳都为之失色的灿烂。
不知道为什么,姚丽娟对他的话没有一点怀疑,即使她曾经另一个男人加注在她心灵的阴影还没有完全的散去,但是她就是信了他的话。
有时候,生活幸福与否,不是看男人怎么说,而是看男人怎么做,眼前的这个男人,虽然不爱甜言蜜语,可是他却给了她最大的安全感,为她想的妥帖,给她再来一次的勇气和决心。
她从来就不怀疑这个男人的品行,他说得到就会做得到。
而朱三爷也真的没有让姚丽娟失望,第二天,就将那会成为笑话的可能,给彻底的去除了。
他请了宫里的公公宣了皇帝是圣旨,只是那圣旨与当日给锦好看的有所不同,多了一句话——册封姚氏为三品淑人。
这句话,那宣旨的公公读得尤为清楚,读完之后,又将抹金轴的诰命文书递给姚丽娟:「姚淑人,这可要拿好了。」
姚丽娟像是傻掉了一般,看着宣旨公公手里的绫段捲轴,只觉得一切像是做梦一般,连接旨都忘了,还是锦好在一旁拉了她一下,她才恭谨的抬起双手接了过来。
而锦好心里却终于放心了下来,瞧着姚丽娟手里那看起来分量不重的捲轴,却觉得有千钧之重,有了这份诰命文书,不管朱三爷日后是否会变成第二个莫二老爷,但是他对姚丽娟却是辱骂不得,而朱府的人亦不能随意怠慢。
她这个继父,对母亲果然用心,锦好终于不用再担心自个儿是否做错了,不管朱三爷在成就这门亲事时,是否存了其他心思,却是一个一心为母亲打算的男人,倒是真的值得她冒险一次。
锦好忽然对这个继父真心的期待了起来。
虽然莫二老爷沿着上一世的命运走了,但她终于改变了母亲的命运,从此以后,会有另一个男人,给她温暖,给她幸福,忘记那个男人曾经带来的痛。
她相信,这一次,母亲会幸福的。
姚丽娟还没有从成为有朝廷俸禄的一员的震惊中清醒过来,锦好也压抑着自己的情绪,起身,拿了打赏的银子,塞到那公公的手里:「辛苦公公走这一趟了。」
朱三爷早就塞够了好处,现在锦好又这般大方,掂了掂手里的银袋子,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线:「五小姐,您太客气了。」
这下子,姚丽娟和朱三爷的亲事是板上钉钉子了,而且谁也说不得一句半句的不好,背地里嘀咕一句都不行,说了就是对皇帝的不满,有几个脑袋够砍的。
朱家你敢嫌弃人家是和离的妇人啊,行啊,皇帝都说知书达理,贤良淑德了,你还敢嫌弃么。
于是,本该一波三折的婚事,因为一道圣旨,而一番风顺。
这不,就到了成亲的日子。
锦好一直自认为自个儿是个心灵成熟的孩子,可是真到了姚丽娟成亲的日子,这心情却也有些失落。
姚丽娟的亲事是在朱府里办,等到三日回门之后,再回姚宅,不过现在姚宅已经不叫姚宅了,门头上的牌子已经换成了朱宅,关于这一点,锦好是半点意见都没有,包括阿宝现在有了正式的大名——朱丹青,是朱老丞相亲自娶的名字,入了朱家的族谱,是朱三爷名下的长子。
姚丽娟一开始还担心锦好不乐意,谁知道锦好当即表示:要不我也改姓朱,朱锦好,听着好像也不错。
锦好这里正陷入回忆之中,雪兰一脸焦急的进来,气喘吁吁:「小姐,您快去看看,夫人的嫁衣……」
锦好一听,顿时将那惆怅,别扭之意给抛到天边去了,立刻站了起来,脸色一冷:「夫人的嫁衣怎么了?」
雪兰狠狠地喘了几口气:「四小姐一早就带着玉成少爷过来,说是到底一家人,来个夫人道喜一番。谁知道,那玉成少爷太过顽皮,居然将喜房里的红烛给推翻了,还烧坏了夫人的嫁衣。」因为日后姚丽娟和朱三爷要住在这里,所以家里也准备了喜房。
锦好知道自家母亲嘴里虽然不说,但是对与朱三爷的婚事,却是充满了期待,现在嫁衣被毁了,不知道要伤心成什么模样。
她冷着一张脸,到了姚丽娟的闺房,莫锦玉此时正一个劲的陪着礼,还甩了玉成几下子,打得玉成哇哇哭。
可是锦好却没有错过她眼里一闪而过的得意,心下顿时明白了七八分。
玉成定然是受了莫锦玲的指使,来毁掉姚丽娟的嫁衣,她是不服气啊,自家的母亲被毁容了,还被一个妾室压着,若不是她颇得叶若谦的宠爱,只怕连正妻的位置都要保不住了。
邱如意此刻正怒目相对:「莫四小姐……今儿个可是我母亲的大喜日子,你这是做什么?先是你家小子毁了我母亲的嫁衣,你现在又是打得孩子哇哇哭……你这是什么意思啊?」
大喜的日子,他们母子二人闹上这么一出,不是存心添堵吗?
莫锦玉自然不会傻得与邱如意打嘴仗,反正目的已经达到了,受点训斥,也没什么,只要一想到毁了姚丽娟的嫁衣,一时半刻,就是从花大价钱从喜铺里面买,只怕也不找不到合身的。
这样,好好的一件大喜事,就要变成姚丽娟母女一辈子的窝心事,她自然痛快的不得了——当年,就是因为这对母女,让她从妻变成了妾,而现在这对母女,一个成了国舅爷的妻子,一个成了长公主的媳妇,这让她怎么甘心。
锦好眉宇间闪过一抹冷意,但只有短短的一瞬,快到让人无法察觉,她看了一眼还在气唿唿的邱如意,上前道:「三妹妹真是高兴煳涂了,今儿个是母亲大喜的日子,不过是小孩子的玩闹,咱们何必放在心上,就是有什么事情,也要先让母亲上了花轿再说,是不是?」
邱如意也不是笨人,自然听出了锦好话里的深意,立刻缓了口气:「二姐教训的是,倒是我一时急得失了分寸。」
姚丽娟自然捨不得邱如意太过自责,忙对锦好道:「刚刚那烛台倒下来,还是你三妹扑过来,将我身上的火给扑灭了。」
锦好眼底闪过一丝怒气,却忍住不发,拍了拍邱如意的肩膀:「这几年的武艺没白练。」
随后转头,眼中冰冷,语气却很温和,劝着仍在抽打孩子的莫锦玉道:「四姐姐,不过是小孩子不懂事,您就先将他带出去哄哄吧。」
深深看了云燕一眼,吩咐道:「云燕,你将四小姐领到客房休息一下,让人伺候玉成少爷洗漱一番。」
第164章
重生之锦好,第164章
云燕眸光微闪,应的干脆:「请四小姐和玉成少爷跟婢子来。舒残颚疈」
莫锦玉心里有些不安,总觉得莫锦好不像是肯息事宁人的主,可是又一想,今儿个是姚丽娟大喜的日子,或许她怕闹大了不吉利吧。
这般一想,和她自个儿的想法不谋而合,她敢动手,就是寻思着大喜之日,主家为着吉利,都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她才敢下这手。
于是,也就放心的和云燕出了喜房。
莫锦玉太过得意了,所以她才没有注意到一个诡异的情况——按说,嫁衣被毁掉了,不管是姚丽娟,还是莫锦好都应该很焦急一样,可是除了邱如意有些愤愤不平之外,这二人的神色都很平静,甚至从头到尾都没有露出过一丝的焦急神色。
锦好看了莫锦玉的背影,双眸乌黑,眸光流转如同黑珍珠,掉转头来,柔声道:「母亲,今天是您一辈子最要紧的日子,别的事情都不值得咱们放在心上,莫要多想了。」
「嗯。」姚丽娟声音略低:「我倒是没放在心上,就是有些心疼那嫁衣,那可是你和如意亲手绣的……」就是因为是锦好和邱如意亲手绣的,所以即使没有她自个儿绣得好,她也选择穿这件,却居然被毁了。
「有什么可惜的,原本就是母亲绣的比我们好,现在换上您自个儿绣的嫁衣,正合了我和三妹的心意。」锦好亲自接过丫头递过来的嫁衣,送到姚丽娟的手上:「母亲还是快换上吧,我瞧着这时辰,明王妃也该过来了。」
明王妃是全京城最炙手可热的全福太太,膝下多子,谁都想借借她的运气,可是一般人家都请不来,不过倒是肯给莫锦好面子——谁让宁若秋早就和莫锦好穿一条裤子了。
正说着话的时候,明王妃在宁若秋的陪同下,已经过来了,锦好和邱如意赶紧给明王妃行礼,然后几个未嫁的姑娘赶忙就退出了喜房。
「二姐,今儿个幸好还有母亲自个儿亲手绣的嫁衣,否则岂不是更让母亲伤心。」邱如意愤愤不平:「等今儿个事情过了,明儿个我一定要好好的替母亲出这口气。」
「不用!」锦好笑得眉眼弯弯。
「为什么?」邱如意瞧着锦好眼底的笑意,有些不解,她这二姐什么时候这般好忍性了,居然说不用,该不是太阳从西边出来,往日里二姐可是容不得别人欺辱母亲一份,怎么今日母亲的嫁衣被人毁了,还能忍得下来。
「你笨啊!」倒是一旁的宁知秋弹了邱如意的额头一下:「你忘了今日的全福太太是哪个啦?」
邱如意恍然大悟,明王妃难得出来做全福太太,莫锦玉居然毁了母亲的嫁人,这不但是给母亲下绊子,也是让全福太太没脸,明王妃是不会和她计较,可是在贵妇圈子里说上一两句,就够她受得了。
邱如意虽然聪慧,也善于揣摩人心,可是到底年纪小,对朝堂上的事情不太明白,她不明白,锦好却是比她清楚多了。
今日莫锦玉过来,怕不只是想毁了姚丽娟嫁衣这般简单,应该还是带着叶三夫人的命令而来——叶三夫人想来是想让她过来和自己交好,日后她进了威远侯府,也能常来常往。
内宅关乎朝堂,和女眷多几分交情,谁也不知道关键时刻,会有多大作用,毕竟在立储君一事上,不管是长公主,还是威远侯一向都是缄默不言,态度中立,现在姚丽娟嫁给了朱三爷,八皇子那里自然害怕因着这事,而改变长公主和威远侯的中立态度,毕竟她是姚丽娟的女儿。
可是莫锦玉却因为自个儿的私心,不但未能与自己交好,还有交恶的心思,传到叶三夫人的耳朵里,不知道这位一直立志抱婆婆大腿的媳妇,会不会因此惹了叶三夫人生厌。
当然,锦好也不会什么都不做,云燕那边该动的手脚已经动了,相信也快有结果了。
三人正带着丫头出了姚丽娟的院子,因为锦好还要操持厨房,宁若秋就和邱如意一起离开,锦好到了偏厅,还没来得及坐下,云燕就嘴角含着笑意进来了:「小姐,玉成少爷回去的路上遇到四少爷,二人一起玩了会,一时漏了嘴,说是自个儿有心烧了嫁衣,因为四小姐许诺他,只要烧了夫人的嫁衣,就答应他学习骑马。」
说着,云燕看着锦好轻笑起来:「也算是不巧,玉成少爷说这话的时候,前街的程夫人不知怎么就听见了,还是婢子说了不少好话,才给推搪过去。」
前街的的程夫人最是嘴碎不过,寻常最爱探寻内宅的是非,被她听到了,自然也等于这事公布于众了。
锦好点头,赞许:「你如今做事,越发老道了。」
先不说,让玉成说实话,又安排程夫人在场,这事需要怎样的手段,单是能让莫锦玉放玉成离开眼皮子,就不是件简单的事情。
「跟着小姐这么些年,多少也要长进些,不能丢了小姐的脸。」这几年成长的可不是只有锦好一人,云燕跟着锦好在学院里薰陶,行事老道,见识也长了不少,若是不知道的人瞧了她的气度去,只怕还以为是哪户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实在联想不到丫头身上。
锦好听了这话,笑骂道:「敢情都是为了替我争脸啊!」
主僕二人正说着话,便见莫锦玉一脸愤愤地的沖了进来,咬牙切齿对锦好道:「玉成不过是个孩子,你居然连这么个孩子都要算计,你还是不是人?」一副锦好做了十恶不赦的事情一般。
锦好看着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莫锦玉这几年在叶家过得太好,生了嫡长子,婆婆护着,相公疼着,居然将那谨小慎微的心性养丢了几分。
她记得清楚,叶三夫人当初可不太喜欢她,而叶若谦好像对她也没有多么深厚的感情,这么做,怕是看在莫府的份上,莫老太爷这几年没啥大起色,可是莫四老爷却是颇受皇帝青睐,再加上她与金翰林的亲事,连带着莫家的女儿也金贵了不少。
而莫锦玉自从生了儿子之后,的确也觉得腰杆子硬了起来,叶若铭当年未婚妻出了那等事情,觉得无颜留在京城,外出歷练去了,也没再娶什么尊贵的妻室回来,而楚云秀又是个不会下蛋的鸡,她自然有些飘飘然了。
只是她显然还没有认亲自个儿的处境,高兴的太早了,楚云秀即使没有生子,那也是正儿八经的正妻,一时没有生子,并不表示永远不会生子,而玉成却还年幼,要知道年幼的孩子有个万一,实在是太常见了,前些日子,锦汉就听说了,黄大人家的长子不过是吃个汤圆,就给噎死了,而黄大人的长子也是平妻所出。
今儿个是姚丽娟大喜的日子,锦好不想和莫锦玉争吵,唤人道:「来人,将四小姐堵了嘴巴,抬上马车,送回叶府去。」
莫锦玉没想到莫锦好二话不说,直接将她打发了,手段如此歹毒,恨恨地道:「你敢?」她可是叶家二公子的平妻,嫡长子的母亲,莫锦好这般做,那不是打她的脸,那是打叶家的脸。
锦好懒得理她,至于敢不敢,已经不用说了,早有结实的婆子,拿了汗巾,堵了莫锦玉的嘴巴,钳制住她了。
「走后门。」锦好没有让人看热闹的打算,最主要的是,不想闹起来,坏了姚丽娟的心情。
锦好打发了莫锦玉,这才慢吞吞走到精雕细刻着云朵仙鹤的椭圆窗前,那窗上蒙着淡蓝色的亮纱,映衬着满院子的红绸,也多了一丝明朗的气息……
看着那在春风中摇曳的红绸,锦好的脸上露出微笑,眼底却不知为什么有一丝忧愁——这才刚刚开始,她却已经觉得疲惫了。
轻嘆一声,端起茶,细细的品了起来,今日的茶,似乎有些苦涩啊。
「怎么了?娟姨大喜的日子,你却一个人躲在这里喝闷茶?」
锦好抬头,一个修长的身影走了过来,一身淡青色的常服,身姿笔挺,笑时含而不露,带着柔润的光泽,双眸如同古潭静水,莹润清澈,此时正笑盈盈的看着锦好,风吹衣摆,整个人充满了飘逸的气息。
不是金翰林,是谁?
「表哥,不是说赶不回来吗?」
锦好眉眼的喜悦都毫不遮掩的溢满了出来,金翰林前些日子来了书信,说是在山西的差事还没做好,怕是赶不及参加姚丽娟的婚礼,所以今儿个见到他,锦好是有些意外的。
「原本是赶不回来的,刚巧事情有了变化,需要回京一趟。」金翰林笑着,轻描淡写道:「心里想着若是快点,还能赶上娟姨的婚礼,所以就换了快马,没想到,还真的赶上了。」这般的轻描淡写,却无人知晓,他已经两日未曾合眼了。
就是说,他进京后,连府里都没回,就来这里了。
锦好内心无比震动,面上却是极为平静,深深的看着他一眼,这才发现他的衣裳上面似乎还有着灰尘的痕迹——怕是不是换了快马这般简单吧!定是一路快马扬鞭!
第165章
重生之锦好,第165章
雨后天晴,春风佛柳,暗香浮动,金翰林一边用饭,一边抬眼看着坐在他对面的锦好,也不说话,只是一个劲的浅笑。舒残颚疈
锦好半垂的眼帘,借着睫毛的遮挡,遮住眼底的感动,却又不时的掀起修长的睫毛,偷偷向金翰林看去,四目相对时,先是脸上红云朵朵,却还是心领神会的微微一笑。
邱如意和宁若秋在一旁痴痴而笑,不时的偷窥这两人的表现,将这二人的神色全都看在眼里,却还故意使坏,怎么也不肯迴避,反而坐在一旁装作木头,对金翰林一再递过来的眼色,全都装作不曾瞧见,不但如此,那笑声还越发的大了,将锦好的脸色也笑得越发的红了起来,到最后就如同天边的朝霞。
金翰林瞧着她比云彩还美的脸色,三口两口就将碗里剩下的米饭扒下肚子,或许别人做来都会显得粗鲁的动作,可是金翰林做起来却半点也不让人觉得粗鲁,还觉得赏心悦目,然后爽快的将碗递给锦好,示意她再给他盛上一碗。
锦好红着脸蛋接了过来,盛满了一碗,递了过去:「表哥,你吃慢点,吃得太急了,对身子不好。」
也不知道是几天没吃好饭了,这样狼吞虎咽的,都已经第三碗饭了,菜却没动什么。
见他又一个劲的喝汤,忙又道:「先别喝太多的汤,你这干饭吃了不少,汤还是过会再喝。」
金翰林却是满不在乎地道:「别担心,我以前在书院念书的时候,一眨眼的功夫,不要菜,就能吃下五碗饭。」
锦好不信:「一眨眼功夫吃五碗饭,难不成你都不嚼么,就是狮子大口,也要嚼几下的吧……」边说,边将他面前的汤往一边移开,却见某人此时似乎有夹菜的意思,也不知道他是故意,还是无意的,那夹菜的手背,轻轻地在她移汤的手背上,蹭了几下。
他的手,白皙,修长,骨节分明,美得如同一块上等的白玉,完美无暇,让人不忍亵渎,可是此时却弯弯,做着如邻家少年般的青涩动作。
相比金翰林的手,锦好的手却有些寒凉,如同冰泉寒水般,带着一丝清凉入骨的冷意。
似是感受到她的冷,他不着痕迹的反手,包裹住她的手,一暖一冷,一大一小,紧紧的握在一起,就像命运之中本不该相交的平行线,如今却因为命运而相交在一起,却是那么完美的和谐。
锦好被他的动作一吓,手上一抖,那汤就洒在了桌上,脸上更是顿时滚烫的发红,心跳都慢了半拍,却还是极快的瞄了邱如意,宁若秋的方向,见她们两个虽然极力装作闲谈的模样,可是那微红的脸色,却出卖了她们。
她们定然是看见了。
心里一慌,忙收回自个儿的手,金翰林自然一直细细观察锦好的神色,不再逗她,松开她的手,担心若是再不松手,岂不是那脸都要涨的能起火了。
锦好羞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金翰林却是像个没事人儿一般,笑着,声音还大的离谱,好像显得他多么无辜,多么正大光明一般似的:「你这是怎么了?就是不信我的话,也不能故意将汤给洒掉啊,这是不是觉得我今儿个光吃饭没送礼啊?我娘和母亲可都送上了大礼,我就是白吃点,也也不能就甩脸子吧。」眉眼含笑,声音都透着轻快:「要不,你等一下跟我回去,我家的饭菜你尽管吃。」
锦好暗暗白了他一眼,低声道:「你莫要胡闹了,等下,她们两个还不知道要怎么笑话我呢?」明白这人是故意逗她开心,可是想到自个儿和金翰林的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的眼皮子下,她还真的没有金翰林的厚脸皮。
这人,不熟悉的人看了,都以为是神仙下凡,可是只有她知道,这人在她的面前,就是个没长大的孩子,任性而幼稚,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金翰林无辜的看着锦好:「笑话你?她们笑话你什么?可不关我的事情,我可是中规中矩的吃饭,什么都没做。」
锦好气得抬起手来,一下子就敲在他的肩头,金翰林不避不让,生生的受了下来,明明眼睛里到处都充满的笑意,面上却做出一副紧张至极的样子,还故意地偷看了一旁邱如意和宁若秋一眼,又假意一本正经地正襟危坐,低声劝着锦好:「你还说我胡闹呢?我看是你胡闹,别胡闹了,小心让她们看见了,多让人不好意思,你知道的,我这脸皮子一向薄,可禁不起笑的。」
锦好鄙视的看着他,上下打量了一番,轻声道:「」你还脸皮薄啊,我看城墙碰到你脸皮,都要甘拜下风。「说完,娇嗔地瞪了他一眼:」你个——登徒子!「
金翰林见她脸蛋儿红扑扑的,眼睛水汪汪的,嘴唇微微撅起,却娇艷的如同花瓣一般,羞涩中带着笑意,她的笑容一如既往的纯净,两个梨涡浅浅流淌着笑意,像是一朵梨花盛开,端是明艷娇媚不可方物。
忽然之间,金翰林只觉得眼前有些发晕,明明没有太阳,他却觉得浑身被照得暖洋洋的,笑道:」登徒子?我怎么就是登徒子了,世人都说我飘逸似仙,高不可攀,怎么到了你嘴里,我却成了上不了台面的登徒子了,你给我说清楚。「
」噗哧!「宁若秋忍不住大笑出声,虽然她一向觉得自个儿脸皮够厚,可是碰到这么个不害臊的主儿,也只得甘拜下风了,笑盈盈的站起身子,对着金翰林道:」金公子,佩服,佩服,小女子真心佩服。「谁让脸皮没人家厚,再说了,人家公子眼里,明显只看见锦好一人,她跟邱如意根本就是不存在一般,一样亲亲热热,只是他好意思肉麻,她还不要意思看呢。
」我去瞧瞧姨母有没有帮伯母梳好头。「
宁若秋都甘拜下风了,邱如意自然也不好意思再待下去,见好就收的道理,她很小的时候就明白,也跟着站起身子,道:」也不知道舅舅和哥哥们前面招唿的怎么样了,我也过去看看有什么能帮忙的。「
然后一本正经的对锦好道:」二姐,厨房那边,我等一下会再过去看看,你就放心的留在这里招唿表哥好了,若是饭菜还是不够,就再去添点,或是表哥吃的撑了,你扶着他在院子里走几步,消消食。我们会打发下人出去帮忙,不会损了表哥形象的。「
锦好笑看了邱如意一眼,假意瞪了一下:」你皮痒了……「
金翰林的眉角眼梢都差点飞了起来,放下手里的碗,站起身来,客客气气道:」这么说就多谢三表妹了。「同样一本正经的让人挑不出半点毛病,又引得宁若秋和邱如意掩唇偷笑着出去。
锦好恼羞成怒,气的狠狠地跺了一下脚,金翰林闻声,掉头去瞧,却见锦好斜瞅着他,满目鄙视的看着他:」你就装吧!「
金翰林偷偷的瞟了一眼,很有眼色守在门口,未曾进来的云燕,对着锦好做了一个握拳的手势:」敢说我装,欠揍啊!想尝尝我的拳头吗?「
锦好轻蔑的挑了一下眉头,呸了他一口:」恐吓我啊!「做出一副害怕的样子,抖了抖肩:」我好怕!「
金翰林眼底笑意更浓,却将拳头挥舞起来,比划着名要砸向锦好。
锦好却是将俏丽的小下巴一扬,纹丝不动,一双妙目威胁的看着他,专门等着他的拳头一般。
金翰林那拳头还真的砸了下来,眼看着就砸在锦好的头上,锦好的睫毛眨了眨,表情却是安稳若泰山,金翰林的拳头靠在锦好的耳垂边,停了下来,松开拳头,却轻轻地扯了她的白玉般的耳垂,盯着锦好浓密卷翘的睫毛,挺直小巧的鼻子,娇嫩的唇瓣,他慢慢地转过脸,盯着窗外,摇曳的红绸,磨着牙,道:」祸水!「
锦好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了红绸子,面上又是一红:」我怎么祸水了,我祸害谁了?「
她怎么祸水了?她祸害谁了?
金翰林侧头想了一下,他要不要告诉她,她祸害了自己,而且祸害的不轻。
他只要一闲下来,脑海里全都是她的影子,尤其是晚上,躺在床上的时候,想得难受,恨不得两肋生翼,立刻飞到她身边才好,将她搂在怀里,恨不得……
金翰林的脸忽然有些发红,目光有些游离,那些夜里辗转反侧,无法入眠,所想的旖旎。
轻轻的咳嗽了几下,又勐扒了几口饭,却不小心抢到了自个儿。
锦好忙跑到他的身边,拍了拍他的后背,嗔道:」这是怎么了,怎么就呛道了?「
金翰林勐咽了几下,方道:」我知道娟姨要成亲,心里很急,可是手里的事情又排不开,怕回来时,瞧见一双桃子眼。「他看了看锦好,强调道:」我捨不得你哭。「
锦好的性子,他是最清楚不过,什么事,都喜欢闷在心里,不管心里怎么苦,露出来的都是笑,就和他一样。
可是,他却再也不想让她伤心,难过,所以日夜不休,忙好了手中的事情,再快马加鞭的赶了回来,在娟姨出嫁的时候,他想陪在她身边,让她知道,不管如何,还有人可以取暖。
锦好看着他身上还没有来得及换下的脏衣服,又想到刚刚他狼吞虎咽的样子,不由得心头一热,拉着他的手,紧紧地的盯着他的眼睛:」现在,我好多了。「
金翰林的眼睛骤然亮了起来:」因为我的缘故?「
」是。「锦好一笑:因为有一个人如此的珍视,因为有个人在乎她的喜怒哀乐,并愿意为此而努力。
她还有什么好惆怅,别扭的,弯腰,将碗塞进他的手里,道:」快吃饭吧,都要冷了,吃完了,去洗个澡,赶巧上次我帮你做的袍子已经完工了,正好换上,等一下,还要去前面应酬客人呢。「
说着,又心疼的瞪了他一眼:」表哥就是爱逞强,都说了赶不上回来,母亲也不会怪你,正事要紧,可是你自个儿却一路快马加鞭,这般吃不好,睡不好,这么一路熬着,就是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了,再有下次,我决不饶你。「
说完,自个儿却先脸红了起来,这什么跟什么呀,怎么听来,倒像是老夫老妻训话一般。
金翰林瞧了门口的云燕一眼,见她似乎什么都没听见一般,大胆的将锦好一搂,在她的额头,轻轻的吻了一下,低低而隽永的叫了声:」好好……「
听到他低沉的嗓音,因为他一只手,搂着她的脑袋,她看不到他的表情,可是姿态这么亲密的被他搂在怀里,胸口贴着胸口,让她紧张的不敢动弹,虽然这人有时也会趁着四下无人,拉拉她的小手,可是这般越轨的动作,却是第一次。
她想要推开他的拥抱,可却被感受到她的抗拒,一双手穿过她的两侧,在腰背处交握,牢牢的将她固住。
那么紧密,紧密到她胸口处都有些唿不过气来,这人像是恨不得将她揉进身体中吧!耳根发热,手脚更不知往哪里放,只能退而求其次,试探的劝道:」表哥,你先放开,若是被人瞧见了,可如何是好?「今日是姚丽娟的大喜日子,谁也难保,没人来偏厅。
」别怕,我只是想抱抱你。「
嘴里虽然这般说着,脚下却一动,抱着锦好移到了角落,这样就能最大限度的看到门外的情景,而门外的人却不会看到他们。
想到这人快马加鞭,日夜不休的赶回来,只会让她安心,锦好手下的动作一顿,任他搂着自己,垂下睫毛,低声的问道:」是不是差事很辛苦?「
金翰林却是不答她的话,只是珍重的有连着吻了她的额头好几下,锦好的眼眶子,不知道怎么的,就潮湿了起来,扭动着脑袋:」你干什么啊?「
金翰林低头看着锦好,只觉得千言万语都堵在了喉咙口,可是张嘴之后,却是半句也说不出来,许久之后,才挤出三个字:」我……心疼……「然后又低头,吻了吻锦好的额头。
」哦……「知道此时,他看不到她的表情,她的脸上便诚实的显出那小女儿的惆怅,母亲成了别人的妻子,而四弟也成了别人的儿子,大哥和三妹原本就是嫡亲的兄妹,只有她,只有她……一个人。
虽然,她知道她不该这般想,可是这个不该的念头,就这样无缘无故的冒了上来,再也不肯离去。
她是自私的人,心胸不够宽广,所以这些日子,在人前还能撑着几分,人后,却是一副郁郁寡欢,直到看到了他,她那种隐忍,却似乎再也忍不住了,闭上双目——好在还有他。
金翰林浅吸了一口气,吻着她发顶的清香,重新看向那风中摇曳的红绸,低声却清晰的开口道:」原本我还想着等到明年你及笄,再迎娶你过门,可是你比我想像中的更敏感。好好,你听着,我知道你还没有准备好,所以,我会再给你一点时间,不会立即娶你,但是等到你今年周岁十四,我就娶你进门,不管你那时是否已经足以有了心里准备,我都会迎娶你进门。「
金翰林感受到怀里女子的挣扎,却做视而不见,嘆息一声:」好好,你嫁给我的日子或许不够平静,可是我定要将你放在我的眼皮子下,否则,你这般多思多感,有什么委屈也只肯自己受着,我不放心。「
他话音落下,怀里的人儿的挣扎便消失了,空气中只余两人浅浅的唿吸声,他摸索到她攒在一起的双手轻轻握住,眼中光芒一闪,一抹迟疑掠过之后,终是坦然道:」你我自小相识,彼此的秉性都是知道的。你知道我这人看着温和,实际上却是最冷淡不过,看似谁都交好,却是真正的拒人千里。「
」对女色更是冷淡,原本以为谁做我妻子,都无关,我自信我可以做一个好丈夫,也能做到一个好父亲。呵呵,你先别气,也别挣扎,听我说完。这么说,是听冷漠的,可是这就是我,不是吗?我从来就不在乎世人怎么看我,可是,我遇见了你,对你动情动心,实在是出乎我自个儿的意料,但,既然动了心,动了情,我就从未想过要放手。「
又万般怜惜的在她青丝盘踞的头顶,轻吻了一下:」我知道你想要的丈夫是什么样,所以这些年,我的身边从来没有任何女子,我也未曾对任何女子动过心。我早就许诺,这一生,我的身边只你一人,永不改变,只要你肯嫁我,你就会得到你想要的一切——专情,真挚……「
人的一生,总是有些时刻,是永远难以忘记的,锦好窝在金翰林的胸前,双眸潮湿而笑得灿烂,在这样的日子里,在所有的人都在为姚丽娟和朱三爷的婚礼,而喜悦的时候,在这小小的房间,锦好收穫到她觉得可以一生珍藏的誓言,还有她曾经以为如风般流逝的誓言。
有那么一瞬间,她怀疑这一刻她还是在梦中,如同这些日子,她惶恐不安的梦境——没有人需要她了。
她狠狠地咬了下唇,一股子刺痛钻进她的心中,针扎般的痛,不是梦,是真的。
她狂喜,这种感觉,就像是她以为她自个儿已经被全世界抛弃了一般,没想到却有人忽然站出来告诉她,她是他梦寐以求的珍宝。
这带着蛊惑人心力量的承诺,也许算不上什么浪漫的誓言,可是却是最真实可靠,她还没有来得及努力,他就已经将美好的未来,摆着她的面前,甚至坦言,她有值得他一心一意的力量。
这个男人,总是这样,一再的给她惊喜,在她每一次以为没有力量前行的时候,为她鼓舞士气。
他就如他自己所说的那般,明明就是一个性格十分冷清的人,可是每一次面对她的时候,却愿意倾尽所有将她那颗饱受煎熬,残缺不全的心,填的满满的,满的快要溢出来。
若非全心全意的装着她,又怎么能给她如此多的宠和爱。
不知道哪位女子曾经说过:我一生渴望被人收藏好,妥善安放,细心保存。免我惊,免我苦,免我四下流离,免我无枝可依。
这是所有女子一生所渴望的吧,因为眼前的这个男人,她忽然觉得自己或许会成为全天下令人嫉妒的女人,他的珍视,他的怜惜,他会将她收藏。
春风如水,红绸摇曳,他的声音总是清澈的让人赞嘆,迴荡在耳边,如同山涧的清泉洗涤了尘埃,让她心中苦涩,犹如加了蜂蜜一般,被搅拌,被中和,翻腾着,冒着酸酸甜甜的泡泡,几乎掩盖不住,要从胸口出冒出来,脑袋更是空空,再也无法思考,呆呆的,傻傻的,只有嘴角的弧度,将她的心,显露出来——人心其实才是最诚实的写照。
」傻瓜,没听懂吗?「
原本以为会收穫美人的感动,却见她半天没有动静,什么回应都没有,金翰林的眉心蹙了起来,一手抬起她光滑的让人嫉妒的精巧下巴,强迫她扬起头,好让他能够看清她眼里的神情。
一双如古潭深泉的水眸就这般猝不及防的倒影进了他的眼中,黑白之色混成一片,薄薄的水色瀰漫着,看不出喜乐,那浓密弯曲的睫毛深处,独特上扬的孤度,就像是要挂在人的心口,左右着人的喜怒哀乐。
秀气的鼻子一张一翕,更衬着那红艷柔软的唇瓣,小巧精緻,如同他曾见过上好樱桃,微微启动中,就能见几颗生的洁白的细齿,又如同剥了皮的龙眼,红的,白的,交缠在一起,引人腹欲,想要弯腰品尝。
他眸子的黑色渐浓,视线被那美食缠绕,再没有多余的心思再去探寻她此刻的心思如何,就在她似是被他眼中的浓烈吓到一般,低下脑袋,覆盖在她粉嫩嫩,脆生生的两辨唇瓣上。
如她想像中的柔软,还有着清甜的味道,让他忍不住,张口含住,一开始不过是想要浅尝,只是用着舌尖舔吸,可是他一向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在遇到如此美味之后,整个溃不成军,越是舔着,就越发的想要深入,察觉到锦好没有抗拒,便欣喜的,毫无顾忌的吮吸起来。
这应该是没有任何预兆的亲吻,锦好只觉得脑袋一片空白,连挣扎反抗都忘了,只是被动的承受,直到唇瓣因为他的吮吸而渐渐发麻刺痛起来,方才轻轻的哼了一声,如同猫而的呢喃,越加的刺激金翰林的动作,原本还只是在唇瓣舔吸摆弄,可是因着这个动作,居然就此探入下去,锦好不适,将脑袋一再的后退。
金翰林察觉到她细微的退避,一手爬上她的后背,穿过她纤细的脖子,顺势而上,一直到了她的后脑勺,隔着青丝,按住她毛茸茸的脑袋,尽情的感受着她的温润,贪恋着,奢望着,怀里的少女将会这样一点一点被他占据,为他妻,为他生儿育女,一生一世,守着他,陪着他,心湖中就不禁掀起了层层凌波,又探入更深。
」不……「锦好轻微的抗拒着,却怎堪他如此情狂,刚刚出声,却被他一个勐烈的动作给淹没,瞬时,她的周身,就染满了他的味道。
终年不见躁动的气息此时此刻显然紊乱,温热而粗重地喷洒在她娇嫩而无人开採过的温润,就在失控的他想要压下她,尽情感受时,忽然听的门外的云燕轻轻咳嗽了一声。
二人顿时都清醒了过来,吓得一起站直了身子,一本正经的站好,呆立不动,谁也不敢去看云燕,脸上都红成一片。
半响之后,也不见云燕进来,金翰林大着胆子,厚着脸皮看了一眼,随后深深的吐了一口气,对着锦好做了个轻松的表情。
原本锦好是又羞又怒,此时却是一个忍不住,笑出声来,金翰林自个儿想想,也忍俊不止,二人笑了一会儿,又偷偷瞟了对方一眼,四目相对,却又极快的转了视线。
虽然不再相看,心头却是软软的,酸酸的,暖暖的。
作为犯错的人,自然要打破僵局,舔了一下唇,干涩道:」饭都凉了,你重新帮我盛一碗吧。「
锦好低着脑袋,应了下来。
金翰林重新端起饭碗,边吃着饭,边含笑看着锦好,喊道:」好好……「
锦好应了,又帮他夹了两块精肉放在碗里,却听见他又喊了一声:」好好……「
锦好不曾抬头,忙着给他夹菜,嘴里却还是应了下来,可是这坏傢伙叫了之后,却没有了下文,这般一而再,再而三直唿,锦好边忍不住了,偷瞄了云燕方向一眼,见她还是低着脑袋,看着地面,就胆大包天的伸出脚,在桌子下面踢了他一下:」你又想干嘛?「
金翰林今儿个偷香成功,脸上的笑容自然不少,闻言,含笑低语:」没想再干嘛,就是想喊喊你。「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大事,脸色一沉,声音一冷:」好好只能是我喊得,别人喊不得,知道么?「
是他先遇见的,是他先用心培育的,这颗果实诱人的树苗,是他一早给她充足的水分,阳光,看着她一天天茁壮成长,看着她开花结果,现在终于果实快要成熟了,自然应该属于他一个人,若是胆敢有人敢与他争抢,管他是谁,他都不会手软半分。
听着他难得霸道的语气,锦好一时没忍住,就翘起了嘴角,粉嫩的唇边不由流出笑意,闪着一双透亮的眼睛,轻轻颔首。
就连她自己都没发现,自从应了朱三爷所求之后,她整个人便像是被蒙上一层尘埃一般,此刻却像被一场大雨沖刷,重新散出它迷人的光泽。
」等一下,洗漱之后,换上我做的袍子,可不许笑我。「锦好先打预防针:」你知道我虽然开绣坊,可是这些年,已经很少亲自动手了,再加上这些日子要赶制母亲的嫁衣,你那袍子就有些赶了,若是哪里不好,你先忍着,等明儿个换下来,我再帮你修修。「
」不会笑你的,放心好了,只要是你做的,我就稀罕。「金翰林笑得跟个白捡了金元宝一眼,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等一下,我也有东西送给你。「
锦好顿时满脸期待的看向她:」你有东西送我?什么啊!「
金翰林却不肯再说,故意拿乔:」你自个儿猜,猜到了,我就拿出来。「
锦好歪着脑袋想着,原本男人送女人的东西,不过就是些珠宝,首饰什么的,可是按照金翰林这些年送她的礼物,却从不是这些俗物,一时间,想了又想,却是半点都没有想出个头绪来,只好摇头:」猜不到。「
金翰林似是扫了兴致一般,敲了锦好的脑袋:」笨。猜不出,就没礼物了。「
锦好却是心痒难耐,这个男人的礼物,向来新奇,别具一格,就凑着鼻子,撒娇道:」快告诉我,快告诉我……「
金翰林双眸发亮的看着她,突然低声道:」叫声林林听听……「
锦好一时没忍住,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是不是太肉麻了点,他不怕肉麻,好好叫的她鸡皮疙瘩掉一地,想当初,她差点没震石化了,好在现在已经习惯,可是让自个儿叫他林林……好像再唤猪——磷磷……
」哈哈……「想到飘逸似仙的那张脸,长在肥猪的身上,锦好再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锦好哈哈大笑,守在门外的云燕终于抬起眼皮子,抖落一身的鸡皮疙瘩,出声问:」怎么了?「
金翰林有些不满的看向锦好,开口道:」没事,我在给你家小姐说笑话。「
敢情真的以为她听不到啊。云燕心里诽谤了一下,面上却一本正经道:」小姐,婢子听到前面传来鼓乐声,想来是朱三爷来迎亲了吧!「
锦好一听,忙收敛笑意,侧耳听去,果然有鼓乐声,忙站起身来,对金翰林道:」你自个儿先歇着,我先去送送母亲。「
金翰林闷闷地应了,勐扒了几口饭:」我等下洗簌一番,也去送送娟姨。「
二人正说着,却见宁若秋白身边的丫头红香气喘吁吁的过来:」莫小姐……夫人不见了……「
第166章
重生之锦好,第166章
云燕还没从姚丽娟不见之中回过神来,便见她那一向温和淡定的小姐一把揪住了丹红的衣领,把她拖到自个儿的跟前,阴沉着脸,哑着声音:「不见了?」
很奇怪的场景:一个纤细玲珑的小姑娘,钳制住一个身子肥胖的大姑娘,若是寻常时候瞧见,只怕谁都会笑出声来,可是此刻却没有人笑,每个人的脸上,都露出紧张之色。舒残颚疈
丹红看着锦好的脸上瞬间流露出来的狰狞之色,忍住颈后莫名窜起的凉意,道:「莫小姐,我和王妃,小姐进喜房的时候,就见一旁伺候的丫头,晕倒在地上,却看不到夫人的身影。」
「你说明白点,到底是怎么回事?」金翰林总算是听明白了一些,在明王妃和宁若秋离开喜房的这段时间,姚丽娟不见了!
听到金翰林清澈而冷静的声音,锦好刚刚有些发蒙的脑袋总算清醒了一些,她轻轻地吸了一口气,双腿不再发软,双手也不再发抖,缓缓地放开丹红的衣襟,一边伸手轻轻的帮她理平衣襟,一边语气缓慢的说道:「对不起,丹红姐姐,刚刚是我太急了。来,你将事情从头到尾,细细的给我讲上一遍。」
丹红点头,狠狠地喘了一口气,道「莫小姐,王妃帮夫人梳好头之后,二人还闲谈了几句,而我家小姐过去之后,王妃瞧着时间还早,就让夫人用点糕点,省的到时候去了朱府饿着了。自个儿也拉着小姐去用了茶水。谁知道等到王妃和小姐用了茶,回去之后,夫人就不见了,而伺候的丫头却昏倒在地上……」
丹红仔细的回想,将自己看到的事情仔细的讲了一遍,没有任何遗漏。
锦好越听,眉头皱的越紧:在明王妃和宁若秋离开之后动手,还打晕了姚丽娟身边伺候的丫头,这一刻看起来都不像是临时起意,倒像是早有预谋。
否则为何平时不动手,非要在在大喜的日子动手?
是报復,还是别有目地,不管是哪一种,现在的姚丽娟都不会太轻松。
想到可能会有的后果,浑身上下,都仿若被一盆冷水从头浇下,锦好轻轻的打了个寒噤:不行,她要去救母亲,去救母亲……
「……表妹,表妹?」金翰林听了丹红的话,双目之中便掠过一抹寒光,用手轻轻的拍了一下,面色发白,双腿发软的锦好。
她的手放在腹前紧紧的扣着,扭头尽量让自己的表情放松一些:「表哥你说什么,我刚刚没听见……」她以为她此刻已经极力的平静了下来,却不知道声音中的颤抖早就将她的忐忑和不安泄漏出去。
金翰林的目光在她的脸上扫了一下,露出一股子带着安抚味道的笑容,声音越加的清澈:「我说,你先别慌,既然只是打昏了丫头,看来对方不想伤人,娟姨此刻定然无恙,所以,你莫要太过担心,关键是要抓紧时间,找到对方的踪迹。」
「咱们先让人将前后门都给把住,再去娟姨的喜房瞧瞧,若是人真的不见了,宅子里又没有可疑的人,咱们再到外面去找。表妹,事情已经发生,你也不用太过担忧,我猜若是有人动手,一时半刻也没出城门,我这就吩咐下去,让人暗暗注意各处城门的情况,只要未出城门,我定然有法子将人找回来。」
「表哥说的是。」锦好沖他强自拉了一下唇角,挤出一个笑容。
金翰林当即叫了声影一,只见一道青色的身影一闪,一个精瘦的男子出现在锦好和金翰林的面前,他脸上的表情和他头上梳的一丝不苟夹杂着些许银丝的髮式一般,让人找不出一丝错乱来。
「立即不着痕迹的将所有的出口堵在,再让人注意各处城门的动静,遇到可疑之人直接拦截下来,若是有人询问,就说是公主府捉拿贼人,偷了长公主府里的东西。顺便让影二去喜房见我。」
「是!」
那名唤作影一男子的身影再一次消失在锦好的眼前,身影如同风一般,若是平时,锦好或许还会觉得好奇,可是这一刻她满心满意的都只有姚丽娟,会不会有危险,谁抓了她,到底想干什么……
两人快步走到喜房门前,进了喜房,龙凤红烛还在烧着,一切都整整齐齐,罗汉床,百子被,连纹路细滑的红木窗上的喜字都不曾有一丝一毫的差错,一切都很正常,若不是大喜之日,新娘子没有到处乱跑的习俗,锦好还以为姚丽娟定然是出去熘达了。
虽然什么可疑之处都没有,可她却不死心的在喜房里又转了几圈,却依旧没有发现什么有用的线索,不过慌乱的思绪却是平静了一些,一边担忧着姚丽娟的情况,一边却仔细的分析起眼前的情况:喜事,府里人来人往,莫锦玉的捣乱,她送走莫锦玉,心思放松下来,在明王妃离开之时动手——这些事情若是交织在一起,可以说明,那个暗处动手的人今日一直藏在府里,注意着府里的一举一动。
在刚刚锦好还有些怀疑是莫锦玉那边的人干的,可是如今将这些细细想了一边,却彻底推翻了这个想法,莫锦玉和二皇子,皇贵妃是一伙的,她们抓姚丽娟半点益处没有,若是想对付朱家,比姚丽娟有用的人质比比皆是,若是想要挟金翰林,她比姚丽娟更有用,所以,抓走姚丽娟的定然另有其人。
会是谁呢?这些年,她们母女行事越发的柔和,就是生意场上,她也秉承着有钱大家赚,很少得罪人,一时半刻,实在想不出,谁会这般仇恨她们,这般大费周章的,在大喜的日子将姚丽娟抓走?
到底所为何事?
「少主。」府里的车夫来了,垂着头:「属下该死,居然看丢了夫人。」
金翰林忍着怒火,没有对自己最心腹的暗卫之一发火,而是阴着声音:「今日可有异常人物进来?」
影二摇头:「属下知晓今日夫人大喜,人多手杂,早就让人守着各处,没有任何异常人物出现。」
「你确定?」金翰林很少怀疑属下的判断力,可是今日却不同往日。
「属下确……」影二的声音半路而终,眼中闪过一道古怪的神色:「刚刚有推泔水的从后门出去了。」
金翰林勐的抬头:「可有注意往哪边走了?赶快派人去追?」喜宴还没有开始,泔水应该还没有多到需要送出府的余地,此时居然有人推着泔水出府,定然有古怪。
影二道:「属下这就去安排。」
片刻之后,影二回来:「少主,属下问过了,是往北边去了,才走半柱香的时间,属下已经派人快马加鞭追了过去,应该很快就能追上。少主可要也追过去?」
「走。」金翰林点头,对着一旁的锦好道:「你先莫急,稳住前堂的宾客,我这就带人追去,必定会将娟姨安全无虞的带回来。」
锦好摇头:「有大舅舅和大哥在,前堂的宾客不用担心,我和你一起去。」
金翰林知晓姚丽娟对锦好的意义,也不劝说,二人疾步往后门去,影二早就准备好的快马,金翰林一跃上马,正准备拉着锦好上马,却见前面一人骑马飞奔而来,到金翰林的面前,翻身下马,将手中之物呈了上去:「少主,这是在北边路上发现的。」
锦好拧着眉头,看过去,双眼之中陡然炸出一道厉光:「是母亲的。」
金翰林闻言,不由得又细看了一眼,却是一个双面的香囊,只是这香囊却是内面翻了过来,而里面空空如也,什么线索也没有。
他将香囊递给了锦好,锦好将香囊细细翻看了一遍,正面是红色,反面是蓝色。
她记得这是姚丽娟以前贴身大丫头春花的娘——戴婆子,知道姚丽娟的喜事后,用祖传的双面绣法帮姚丽娟缝制的,一同缝制的,还有鸳鸯枕头,别看只有这么点细活,却是极为耗功夫,姚丽娟感激戴婆子的心意,也喜欢它吉利意思,一直带在身边。
母亲这人虽然胆子不大,却极为聪慧,此时香囊的颜色,不是与今日相称的红色,却是蓝色,定然有什么深意,锦好垂头,目不转睛的紧紧盯着手里的空香囊,揣测着姚丽娟想要暗示的深意。
蓝色——蓝——男——南?
眼中精光一闪,锦好捏紧手中的香囊,抬头,看着金翰林,语调抑扬,道:「不是北边,是南边,对方这是故意误导我们。」
金翰林顿时也醒悟了过来,拉了锦好上门,掉转马头,向南边追了过去,而在锦好等人追出去半里路的时辰,姚宅的后门,又有几匹马追了过去,其中一人一身大红,不是别人,正是今儿个的新郎官——朱三爷。
因为夜里雨势勐烈,即使到了春日,空气不但潮湿还有骨子森冷,吸一口到了胸腔,就能让人凉到肚子,街道的路面上积水很深,路上没有什么行人,往日里繁华的街道,今日却似乎有些冷清。
锦好一行人,一路快马扬鞭,在京城的街头狂奔,好在今日人行稀少,尽管冷风吹在身上,在雨后,又是逆着风,锦好即使被金翰林裹在大氅里,牙齿都冻得咯吱咯吱的响,却还咬紧牙根忍着,俏丽的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忍耐之色,有得只是紧迫,恨不得插翅而飞的样子。
金翰林的一张俊脸此刻已经冻的发青,可是手心的鞭子,却是半点也没有减慢,反而越扬越急。
「驾!驾……」
「少主,快到南城门了。」影二堪堪策马同金翰林齐平,这一路上,他是越追,心里越是忐忑不安,他在影八暗卫之中排名第二,往日除了影大,他最受金翰林器重,将他派到姚宅,负责姚宅各位和小姐的安全,今日将夫人弄丢了,他要负很大的责任,现在眼看着就要到南城门了,却不见夫人的踪迹,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带出城门了。
若是出了城门,从此天大地大,到哪里去找夫人?
影二倒是不怕责罚,而是怕自个儿此番大意,误了少主的事情,那他就是天大的罪人了。
……
「驾!驾……」
距离金翰林和锦好位置只有二里左右,有一辆朴素的马车,车夫正在急速的扬鞭,马蹄溅起的水花,高高地飞扬起来,落在路边的墙面上,草地上,因为这疾奔带起的风劲,掀起车帘子,隐隐能看见车内一双精緻的绣花鞋。
「小姐……咱们这么做,是不是……」扬鞭之人,明明是个满面鬍鬚,看不出本来面目的大汉,嘴里却吐出少女娇嫩的声音。
「你给我闭嘴!」车内少女的声音,兇巴巴中透着一股朝气:「咱们这么做,没有错,你给我好好驾车,等咱们出了城门,吉时也就过了,我看他们成什么亲?」
「可是我怕……」赶车的大汉,声音依旧迟疑:她可不认为误了吉时,就能毁了这么亲事,一个独身了快二十年的男人,心智之坚,自然一目了然,会再次成亲,定然是心头所爱,若是心头之爱,又岂是一个误了吉时就能够随意的毁去亲事?
「别怕,若是追究起来,有本小姐扛着,你放心。」车内少女的声音爽朗,含着一股英气。
赶车的大汉,听了这话,顿时那双浓眉皱了起来:每次小姐哄她做坏事,都这般说,可是到最后哪一次是她一个人扛下的,还不是两个人一起罚。
不过心里嘀咕,嘴里却是不敢再与车内的少女辩证,因为极目能看见城门,怕露出一丝半点的马脚来,压低声音,提醒马车内的人:「小姐,快到城门了。」
「嗯。」细白滑嫩的手指,挑起马车的车窗帘子,看了一眼,轻声吩咐道:「小喜,就照咱们先前商量的话说。」
车内少女的话一落,小喜就扬起鞭子,朝城门赶去。
「站住,干什么的?」守城的卫兵,上前拦下马车。
「嘶!」
小喜一勒缰绳,在一声马鸣声中,陪着笑脸:「军爷,我们是城外李家村的,因为我家夫人生病,前些日子进城来看大夫,可是谁知道……」
小喜再次开口的时候,声音已经不是原先的娇嫩,而是粗狂的男声:「所以这才急着回李家村。」
守门的侍卫却还是谨慎的撩起车帘子,向里面张望了一眼,果然见一位双目哭得通红,容貌普通的女子扑在一个看似沉睡,面色蜡黄的妇人身上,轻声的呜咽着。
那侍卫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可疑来,挥挥手,就想放行。
「慢!」寂静之中,一道冷声响起,一个青色的影子,一个纵身就跃上马车,抓住小喜的手,高高的扬起,那侍卫抬眼一看,顿时面色一沉,大手一招,那守门的侍卫就不少涌过来,将马车围得严严实实。
「住手,你们这是要干什么?」车内的少女,感觉到外面的变化,掀起车帘子,却见小喜那宽大衣袖下的嫩白手臂,眉头就拧了起来——相信没有哪个粗矿的大汉会有这般细嫩的手臂,难怪会被人看穿?
车内的少女见小喜的易容已经被人识破,脸上却并无惊慌之色,反而露出一抹笑容来,对着小喜道:「你怎么办事的,既然被人识破了,咱们也不用藏着掖着,将你腰牌拿出来,给诸位大人看看,不就是了。」
小喜闻言,唇线轻轻的抿了起来,对着一旁握着她的青衣男子道:「还请放开在下。」
那青衣男子,却是面上没有任何表情,手下的动作更是半点不变。
「驾……」
身后传来马蹄声,急促而轻快,一听就能听出骑马之人,皆是高手,而坐骑亦是难得的上等好马。
车内少女脸色微变,没想到姚宅之人动作这般快,也没有心思再纠缠下去,也不等影一松开小喜,自个儿拿出一块腰牌,沉声道:「荣亲王府出城办事,还不放行。」
守门的侍卫,都是些小心谨慎之人,今日长公主那边的人已经打过招唿,说府里失窃,让小心守候城门,探着脑袋,将那腰牌仔细辨认了几眼,才恭敬地躬身道:「大人请便。」相信荣亲王府的人绝不会是窃贼。
守城之人,各归各位,但是影一却是半点不肯退让,一个眼色,刚刚侍卫退下的地方,就被墙角处闪身而出的黑衣人替补上去,依旧围的个严严实实。
「你真的要和我荣亲王府做对?」少女冷声。
「将人留下,你自可离去。」影一的声音,如同他的衣服一般清冷。
「若是我不呢?」少女挑衅道。
「那就连你一起留下。」影一还没有回答,急促而至的金翰林,清澈中透着幽寒的声音响起。
第167章
重生之锦好,第167章
说话间,金翰林一手抓着锦好,长身而起,一足用力,点在马鞍上,整个人如同飞梭一样,勐的超前纵身了七八尺之遥,在锦好的惊唿声中,落在了马车前。舒残颚疈
这人,不是赶不回来吗?
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而车内妇人已经醒来,见到金翰林和锦好,眸中闪过惊喜之色,挣扎了一下,才发现那女子的一手已经抵住了她的脖子,张了张嘴巴,却发现依旧无法出声。
锦好见到那面色蜡黄夫人眼中熟悉的光芒,一颗提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是母亲,这眼神骗不了人。
车中少女脸色一紧,她自然认识眼前的少年,长公主耗尽心血找回来的儿子,威远侯最看重的子嗣,她知道荣亲王府对一般人来说,那是高贵如天边的星辰,即使普通的王公大臣,也要给几分面子,可是眼前的少年,却是荣亲王府惹不起的人物。
少女狠狠地咬了下唇,事已至此,惹不得也要惹了,眼中寒光一闪,忽然间,衣袖一抖,一粒小小的,几不可见的利器闪电般向影一飞去。
影一身子一偏,小喜与车中少女心意相通,手下一滑,挣脱影一的钳制,继而扬鞭,准备冲出黑衣人的包围圈。
手中的鞭子刚刚扬起,却陡然顿住,汗毛乍起,习武之人的本能,让她敏锐的察觉到空气中的凌厉的杀气传来,脖颈一低,欲低头俯下,却听到「嗖」地一声,头皮发麻之间,头上束髮的翠玉发冠「噼啪」一声,应声而裂,略带潮气的头髮,披散而落,被风吹起,有一缕断髮迎风而飞。
小喜暗暗庆幸,若是再慢一下子,只怕碎的就不是头顶上的玉冠,而是脑袋了,转瞬间,她本能的做出了防卫的动作,扬鞭的手一收,整个人前倾,这样的结果是——避过了危险,却依旧困在包围圈内。
凭藉着多年跟在自家小姐身后,胡作非为的经验,小喜知道,刚刚她全无防备,若是对方有心,那一下子绝对能要了她的脑袋,而对方却打碎她的玉冠,目的很明显,不是伤人,而是警告:警告她若是再扬鞭,因为她在马车上,身边又有青衣人这般高手虎视眈眈,就降低了她行动的灵活性,而且身后又有小姐,她还要顾着,这样就前后不能兼顾,再会出手击中的就会是她的脑袋了。
还没等小喜看清楚金翰林是用什么打碎她的玉冠,只是这么一眨眼之间的功夫,金翰林就带着锦好,一个闪身,落在了她的身边,手指一点,她只觉得颈上一麻,整个人就不能动弹了。
小喜大惊失色,不敢相信的看向金翰林,自己的身手如何,她是知晓的,能一个照面,就点了她的穴道,这人的身手……该是多么的深不可测?
小喜的眼里顿时涌现出不安,担心自家小姐的安全,但是身子已经一动不能动,如今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自己和小姐的生死,全凭对方的意思。
这么一想,小喜就觉得头上顶着一块冰块,慢慢凉彻心头,连血液都要冻结起来。
而震惊到不敢置信的,绝对不止小喜,还有车内的少女,见小喜顷刻间被点了穴道,面色顿时一白,她敢来抢姚丽娟,所依仗的就是小喜,虽然小喜是一介女流,可是却是荣亲王府一等一的护卫,却被眼前的少年一招拿下。
天,她第一次有些后悔,自个儿是不是不该招惹马车内昏迷的妇人?为了那么个心不在自个儿身上的男人,值得这般冒险吗?
「将人放下!饶你不死!」
风忽然静了下来,天空中依稀有了阳光的味道,薄薄的光芒透过云层,照在金翰林如雪的白衣上,面如冠玉的容颜上覆盖着一层清冷阴寒的色泽。
众人觉得周身的温度骤降低,须臾之间,似乎觉得又回到了冬日。
这轻缓的声音落在锦好的耳里,亦轻轻启唇,低低的声音飘出唇瓣,带着一丝清凉的寒气:「将我母亲交出来!」
车内的少女并未回话,眼珠子晃动,飞快的将四周的情形打量了一遍,知道今儿个是成了肉包子,她感受到金翰林身上传出来的肃杀之气,也知道这少年定然是说到做到之人,若是她再不肯交出马车之人,只怕这条小命真的不保了。
原本交出去,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可是她的骄傲,让她做不出摇尾乞怜之事,大不了鱼死网破。
「不可能。」少女眼底全都被黑色覆盖,一个转身,一直白玉般的手,就钳制住姚丽娟的脖子:「解开我侍卫的穴道,放我们离开,否则我就扭断她的脖子。」比横,她向来没有对手。
「这是威胁吗?」唇瓣紧紧的抿着,锦好的一双眸子犹如燃烧着火焰山,滔天的怒火,袖中的指甲,在袖中掐出血痕来:「我从来不接受威胁。」
「你若是敢伤我母亲一根汗毛,我发誓,我会将你的骨头拆开,一根一根的捏碎,你若是真扭断我的脖子,我信不信,我会将你千刀万剐,还会找到你的家人,用尽各种手段,让他们生不如死。」
说完,锦好笑了起来,如一汪清泉般的清澈无波,清晰的映着她清淡的眉眼:「你最好想清楚,我莫锦好说出去的话,从来就没有半句虚言,伤我母亲一份者,我必千百倍讨回。」
笑容灿烂,有着魅惑人心的力量,如同世间最美的笑靥,但是众人看着锦好的笑,即使如影一那般的高手,都不禁打了一个激灵——太冷了,眼前的少女就像是一块被冰封了千年的寒玉一般,让人冷的骨头都冻僵了一样。
车内少女心底一颤,钳制着姚丽娟脖子的手,抖了几下,似是抓不稳一般,她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冰冷,如此寒冷的眼神,似乎能将人冰封了一般。
这一刻,她半点没有怀疑眼前少女的话,若是她真的扭断手中妇人的脖子,这少女定然会千百倍奉还回来。
这到底是怎么了,眼前的这两位少男,少女,明明长得天人之姿,如传说中的金童玉女一般,可是却让她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压迫感。
尤其是眼前的少女,她曾经派人细细的打听过,不过是个乡下来的少女,一身铜臭味,而且行事胆小,就是生意场上,都是以和为贵,可是眼前所见,却和她听来的消息半点不同,这少女的身上,有种说不出的威严,刚刚那一刻,她居然喘不过气来,有种无法仰望的感觉。
看来她是对的,这少女有着一种与生俱来的高贵感。
车内少女的身份足够高贵,见过的贵人不知道几凡,可是第一次,在面对眼前这对稚嫩的少男少女时,有了心慌意乱的忐忑。
「将娟姨放下,留下你那只掐着娟姨脖子的手,今日之事,我不再追究。」
金翰林的寒冷声音,像是从寒池中出来一样,凤目眸底是一片如海的深谭,黑色一望无垠。
影一听得金翰林的话,不由得一怔,少主什么时候这般好说话了,再看一眼站在少主身边的锦好,不由得瞭然于心——少主的原则在面对莫小姐的时候,从来就无底线。
让她留下一只手?
车内的少女并没有因为听到金翰林的话,而露出喜色,哪个女子不爱美,若是变成了独臂,还怎么嫁给她心爱的男人?
可若是不留下一只手臂,只怕今日留下的就是她的命。
一时间,车内的少女陷入了两难之中,忽然侧耳听闻远处的马蹄声传来,脸色又是一变,片刻之后,眼中居然透出了激动,还有一道古怪的光芒。
少女的眸中光芒大盛,死死的盯着那个渐渐在视线里清晰起来的身影,而少女的变化,锦好和金翰林自然也注意到了,二人对视一下,在少女神色恍惚之间,金翰林一个暴起,一根金针勐地射向车内少女钳制住姚丽娟的手腕。
眼前寒光闪过,少女恍惚的神色陡然间醒了过来,手反射一缩,影一趁此时机,身影一闪,将姚丽娟的身子抱了起来,手下的温软,让影一的动作一顿,察觉到怀中之人身体僵硬,不由得低头看见她因为这么一番折腾而露出来的柔嫩雪白的脖子,一张面无表情的脸上,居然闪过一道红晕,嘴里对着姚丽娟说了一声「夫人,小人得罪了」,伸出手指,犹豫了一下,在自己的青色衣裳上,擦了一下,才飞快的在姚丽娟的身上点了两下,解开了她身上的穴道。
影一习武之人的敏锐,感觉到有一道冰冷的视线,因为他的动作而缠绕上他的身体,扭头迎上去,正是驱马赶来的朱三爷,对上他拿到冰冷的眼瞳,他的寒气笼罩的眸光闪了闪,恰好姚丽娟身子发麻,几乎站立不住,他便又伸手,将姚丽娟扶住,半拥着她,跳下马车,却因为敏锐的察觉到迎面而来的杀气,手臂微微僵硬了一下,随即向来紧抿的唇线轻轻地勾动了一下,却又极快的淹没在面无表情之中。
「好儿……」
姚丽娟却未能感受到这一切,见到锦好,就跟见到主心骨了,软绵绵的叫了一声。
她只是被点住了穴道,不能出声,神智却很清醒,刚刚在马车中昏睡,也是车内少女为了出城,怕她挣扎而给她用了迷药。
「母亲,没事了,我在。」锦好在金翰林的带着下,亦下了马车,走到姚丽娟的面前,伸手摸了摸姚丽娟的面部,转头看向金翰林。
「易容术。」虽然锦好未曾出声,金翰林却知道她心中所想:「回去后,让影一配置点药水,就能洗去,不碍事。」
听见金翰林说不碍事,锦好总算是放心下来,对着一旁的影一道了声谢,又请他带着姚丽娟先退到一边。
影一的身手,她看的清楚,护着姚丽娟绝对没有问题,至于她和金翰林,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现在,该是你付出代价的时候了,我说过,你敢伤她一份,我必千百倍讨回!」
这是锦好第一次如此明确的伤害一个人,几年的修身养性,几年的隐忍,在今日全部消失殆尽。
既然她的隐忍在别人看来是懦弱的表现,既然她的隐忍,在别人看来,是胆小的心虚,那么现在,她就要让那些躲在暗处的眼睛看看,想要伤害她,伤害她所在乎的人看看,她到底是懦弱,还是坚强?
心中的底线已经被人一再的践踏,如何还会抱着退一步海阔天空的想法,如何还能自欺欺人说什么幸福快乐,平安安康,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间,金钱,美貌,这一切都是人窥视的,只有真正的强势起来,才能保护自己所珍惜的和重视的。
她自嘲的笑笑,她一直以来都以为这几年,她们的生活是平静无波的,可是在影二说出那句话的时候——因为今日是夫人大喜的日子,所以早早就做了准备。
因为这句话,她就可以猜出这些年,她们的家这些年有多少人窥视,影二等人,又是如何尽心尽力的守护,而一直以来的平安,是她身边的这个男子赐予的。
她不想再躲在金翰林的背后,任他一个人去面对,他有他的凌云志,而她身为一个小女子,也有女儿家的不屈心。
锦好的这句话,声音很大,如果换成别的少女说出这样的话,众人或许会一笑而之,可是锦好却是歷经两世之人,有着异于寻常少女的坚韧之性情,成熟之心志,还有那不屈不饶的意志,所以这句话从她的嘴里说出的时候,带着令人信服的肃穆和坚定,还有寒冷。
既然所有的一切隐忍,都徒劳无功,那么,她就要无所顾忌的活着,活的嚣张,活的张扬,活的随心所欲,活的尽情尽兴。
伤害她在乎的人,一律要付出血的代价。
金翰林从来就不曾拒绝过锦好的要求,看着眼前人儿的俏脸,透过云层的光芒映衬着少女国色芳华的娇颜,沉沉的话语在他耳边飘过,天边的云彩,也没有她目中的神采来的迷人。
「好!」
说时快,那时慢,金翰林凤眸微眯,周身的戾气尽爆,手腕处一转,一道寒光闪过,袭击向车内少女的手臂。
「金公子不要!」朱三爷惊唿一声,随即手中的长鞭一样,堪堪挡下金翰林手中的银针。
一道红色的身影飘落而至,长长的红绸微微一卷,车中少女便被卷到朱三爷的身边。
「姐夫。」车内少女伸手在脸上轻轻抹了一下,就扑倒在朱三爷的怀里。
再抬起她的脸蛋时,锦好的美眸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的少女。
好美!
她一向眼界甚高,所见之人亦是人中龙凤,不论美貌,气质都是难得一见,可是眼前的女子,却还是让她有了中惊艷的感觉。
琼姿花貌,月里嫦娥,亦不为过吧,刚刚还觉得寻常的白衣,此时却让人有种白衣如雪的飘逸,刚刚还让人觉得那大朵大朵的牡丹花俗气异常,可是此时在落入眼里,却觉得艷艷而开,妖娆夺目,刚刚还觉得幼稚平凡的云鬓,此时却觉得高雅异常。
一张看不出年龄的容颜,除了绝美精緻,除了倾国倾城,却再也让人找不到第二个词语了。
锦好只觉得这女子的全身上下,自有一股超俗脱凡之气,尤其是她的双眸,清澈如山涧泉水,她两辈子加起来,也没有看过如此纯净的眸子。
是真的天真无邪,还是隐藏黑暗的气息?
一时间,锦好倒是有些吃不准了,总觉得眼前的女子,有些怪异,却又无法说出那股怪异之色。
「常欢,你怎么来了?」
朱三爷将怀里的女子推了开来,沉着一张脸:「你真是越来越不懂事了。」
锦好听到常欢二字,眉头一动,似有耳闻,暗自思忖,怎么这名字这么熟悉?
「姐夫,你骂我?」常欢脸色一白,身子被迫向后退了一步,稳住自己的身形,一双美眸不敢置信的看着朱三爷,如同一个受了委屈,寻求大人庇护,却被打了屁股的孩子一般:「你居然骂我,这些年,不管我做什么,你都从来没骂过我,就是我撕烂了你书房里,姐姐的画像,你都没有骂我,可是今天,你居然为了那个女人骂我……你骂我……你居然骂我?」
锦好看着即使一把鼻涕,一把眼泪,还用手不停抹着的眼泪叫常欢的女子,不得不惊嘆,天下间居然还有哭的如此美丽,而且还飘逸。
「丽娟,你没事吧?」朱三爷不理哭的愁苦的常欢,反而看向一旁的姚丽娟,一双黑眸将她打量了一番,见她脸色发白,狼狈不堪,不由得焦急紧张的开口。
「不劳驾朱三爷担心,不过就是被点了哑穴,餵了点迷药,再被钳制住脖子,差点掐死,除了这些,实在是半点事情都没有。」锦好也不等姚丽娟出声,就对上朱三爷担忧的眸子,没好气的开口。
今儿个这事,到这里可以断定,是眼前这人的引来的,让她母亲受了无妄之灾。
锦好忽然觉得,将自家母亲嫁给眼前这人,是个实在烂的主意,她当初怎么就答应了?
「我没事。」姚丽娟见朱三爷面色难看,到底心软,出声解说了一番,虽然今儿个的麻烦是朱三爷找来的,她心里也很气他,不过瞧着他那比自个儿还白的脸色,却也冷不下脸来。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朱三爷的脸色难掩一抹喜色。
「哼。」锦好一声冷哼,语气寒凉:「母亲没事,我有事。」
「你有什么事情,我根本就没有伤到你?」常欢一听锦好的话,哭声更大,眼泪更多,一张脸布满了泪水:「姐夫,你坏……我差点断了手臂,你居然问都不问一声,还关心那个女人……你知不知道,我差点就被杀了……」
朱三爷看着哭得爽快的常欢,一双美眸被黑色染尽:「常欢,你也说你差点被杀了,既然没有被杀,我自然不用问了。」
锦好闻言,「噗哧」一声,却随即又死死忍住。
常欢一梗,目光转向姚丽娟,一双充满妒意的眼睛,上上下下打量了一圈:「姐夫……你就这么喜欢她吗?她不但出身没我高贵,就是容貌也没有我美丽……你为什么喜欢她,不喜欢我,我整整喜欢你十年……十年……」
锦好蹙眉看着眼前的女子,心里没有一丝同情,喜欢不是错,错的是不该因此而伤害别人。
这个女子说什么身份,谈什么美貌,母亲真的没有她高贵吗?母亲真的没有她美貌吗?
一个女人丧失了自我,一个女人丧失了尊严,即使再高贵,长的再美,也不过是一尊没有灵魂的陶瓷娃娃。
不过,那股子怪异的感觉,却更加浓郁了。
「无论她身份高贵不高贵,美丽还是丑陋,我都喜欢她。」朱三爷打断常欢的话,说得斩钉截铁。
「姐夫,你居然如此喜欢她?不可能,难道你忘了姐姐了吗?你曾经是那么的那么的喜欢姐姐?你怎么能对不起姐姐呢?」常欢摇头,不肯相信:「你们以前是那么的恩爱,就向神仙眷侣一般,弹琴论诗,举案齐眉,羡煞了天下人,可是……你怎么能,怎么能将姐姐忘了……你怎么能……」
她勐的抓住朱三爷的袖子:「姐夫,你没有忘记姐姐对不对?你看我……我和姐姐长的一样……而这些年,我也极力学着姐姐,弹琴,绘画,姐姐会的,我都在努力的学……姐夫……我喜欢你……你怎么可以不喜欢我……」她瞪着姚丽娟:「是不是你,是不是你,才让他忘了姐姐……都是你的错……」
「姐夫,你一定是骗我的,对不对?你喜欢的人是我,不是她,对不对?」
「不对,我喜欢的人是她,我一直当你是妹妹。」朱三爷看了姚丽娟一眼,眼里的黑色褪去:「而你姐姐,我也不曾忘记。」
「姐夫。」常欢看着朱三爷,一张小脸满是受伤:「你今日穿着大红喜服,居然跟我说什么没有忘记姐姐?你亲口承认喜欢这个女人,居然还说什么没有忘记我姐姐?难道你记住姐姐的方法,就是娶亲吗?」
吸了一口气,又抹了一把眼泪,口气凌厉:「姐夫,你别忘了我姐姐当日,可是拉着你的手,让你好好照顾我的,难道你都忘了吗?」
「我没忘,这些年,我还不够照顾你吗?不管你闯了什么样的祸,我哪次没有出面,帮你抹平?只是,你不能娶你。既然大了,想成亲了,你放心好了,过几日,我就去拜见荣亲王,让他给你选个正直之人,招婿入赘吧!」
常欢的小脸瞬间一片惨白,不敢置信的看着朱三爷:「姐夫,你说什么?你要让我嫁人?」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朱三爷的目光淡淡地看着常欢惨白的小脸,清冷的声音含着一抹坚定。
常欢的身子,勐的向后退了几步,伸手指着朱三爷,哭得撕心裂肺:「你休想,我绝不会如你意的……」
「由不得你。」朱三爷冷声:「我看就你义兄好了,他这些年,对你照顾有加,荣亲王也曾想让你嫁给他,你却总也不肯嫁,现在闹出这么多是非出来。这次我绝不容许你胡闹,过几日,我就找荣亲王商量一番,帮着你们定亲,让他入赘荣亲王府,省的你这性子,将他府上闹得天翻地覆。」
常欢听得这话,身子一顿,随即嘶吼道:「你休想……我不会听你安排的……」
说完,捂着脸就沖了出去,跑到了一半,又调转回头,在小喜的身上一点,拖着她一路哭哭啼啼走了。
这么轻易就退场了?这常欢的女子,是不是太过轻易的妥协?
常欢?
人生常欢,不见悲苦?
锦好脑中灵光一闪,勐然间想起什么,不由得睁大眼睛,看着常欢跑得飞快的背影:她就是常欢?
金翰林要追,锦好却伸手拉住了他:「不用追了。」
狐疑的看了她一眼,刚刚不是要人家付出代价的吗?怎么片刻之间又换了主意?
锦好眼底闪过深意,语气轻松道:「追了干嘛?现在回去,还能赶得上吉时,可千万别因为小事,而耽误了吉时。」
嘎,小事?
什么时候惩罚伤害娟姨的兇手,成了小事?
金翰林聪慧的脑袋一时间,也不由得赞嘆一声:女人心,海底针,刚刚还一副后悔将老娘嫁给人家朱三爷,后悔不已,恨不得退婚的样子,怎么一转眼之间,又兴匆匆的要忙着成亲了?
看来,他即使被誉为天朝第一才子,也有不及的地方。
金翰林摇头,第一次觉得眼前的少女,他看不透了。
第168章
重生之锦好,第168章
朱三爷不管锦好为啥变化回来,不过这没啥关系,反正他是喜欢的不得了,能娶自己的心上人,才是最重要的——不怪朱三爷这般高兴,自己的心上人是什么性子,他是最清楚不过,锦好叫上东,她是绝对不会上西,叫不嫁,也绝对不敢嫁他的。舒残颚疈
不过,他再很早之前就有了心里准备,日后为了夫妻和睦,是要时时刻刻讨好他这美丽又聪慧的女儿的。
朱三爷见锦好这般说话,生怕她再换了主意,连忙飞身上去,半抱着姚丽娟上来马车,自个儿亲自驾起了马车,生怕锦好出声,待走了老远之后,才有空回头对姚丽娟一笑:「赶快点,可不能误了咱们的吉时。」
天大地大,成亲最大,这时候,哪个再敢来搅局,他定然要抓狂了,即使刚刚他已经抓狂,恨不得扭断常欢那嫩白的小脑袋,也不知道她这脑袋哪根筋错了,居然说喜欢他十年?
难道她的喜欢,就是将蛇放在他的床上,将老鼠放在他的鞋子里?
这种喜欢,他可不敢要,还是早点帮她招赘成亲吧!
佛曰:死贫道不如死道友。
姚丽娟只觉得今儿个这成亲,兵荒马乱的让她没有半点真实感,这精彩的都快赶上唱戏了。
马车不知道怎么的一晃,身子一个颠簸,忙伸手扶住车壁,又暗道:敢情这人是怕人家再来抢亲啊,这马车驾的轮子都要飞起来了。
而锦好也被金翰林拥着上了马,却在金翰林扬鞭时,调转脑袋,穿过金翰林的腋下,朝常欢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嘴角闪过一道古怪的神色:这位常欢郡主果真是个妙人!
只是想到那位向她提起这位妙人郡主的人,那份神色之中又添了些许的苦涩,到底是一起长大的朋友,情义深厚,为了帮助好友完成心愿,居然可以做出这等伤害她的事情。
她以为自己真心能换得真心,却怎么也没有想到,原来真心也有轻重之分,在足够的真心面前,她也是可以被出卖的。
金翰林此时也想明白了其中的关节,轻轻拍了拍锦好的肩头,附在她的耳边轻声道:「好好,你别生气……」
锦好终究是生气了,而且很生气,咬着牙齿「咯吱咯吱」响,差点咬到了舌头,极慢极慢的说道:「她怎么对我,我都没有意见,可是她怎么拿母亲成亲,这样的大事开玩笑?」
金翰林瞧着她气的发白的脸色,心疼道:「你何必生她的气,气坏了身子,还不是自己受累?」
随即眉头一蹙,不满慢慢凝在嘴角,似凝结成冬日水面上的一层浮冰,带着说不清的寒意:「该算的帐,我都记在心里,你放心,我饶不了她。」
锦好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低语:「这件事情,我自己处理吧!」
金翰林仔细的瞧了锦好的表情,方点了点头。
良久,锦好默不出声,只是冷着脸,而金翰林也只是陪着她一起沉默,到了府邸前,才道:「还好吉时没误。」
不知怎么的,金翰林这话一出,锦好莫名的就有了想笑的冲动,她这表哥,劝人的方式都这般与众不同,可却总能让她的心情好上不少。
「是啊,还好吉时还没过。」她抑制住心底翻腾的情绪,面上依旧保持着一丝的冷凝。
金翰林想了想,小心翼翼的看了她一眼,方才道:「你打算怎么办?」
锦好一路下来,面容渐渐地平静下来:「我想听听她说什么?」
宁若秋不是不知道分寸的人,会做出这等离谱的事情,她想再给她一个机会,听听她有什么好说的,这也算是她仁至义尽了,若是理由不够充分,那么从此之后,她也没有这个朋友了。
金翰林微微沉思一下,点头贊同:「这样也好。」他和锦好的想法一致,宁若秋实在不像是不懂事的女子,会做出这等事情实在出乎人的意料,既然已经承受了不平,总要弄清楚为何要去承受这样的不平吧!
锦好一直忍耐到姚丽娟坐上花轿离开之后,才让云燕请了宁若秋进她的闺房,自个儿在回闺房的路上,心里将今儿个发生的事情又串起来想了一遍,宁若秋为人坦荡,居然会做出这样一件违背道义的事情,先不说自个儿对她又救命之恩,就是光凭姚丽娟往日里对她的和善,以她的心性,怎么也不可能做出这等伤害姚丽娟的事情来?
可是她不但做了,而且在她急得快要发疯的时候,还能忍着,不对她透露,到底是什么事情让她如此坚定?
锦好回了闺房,宁若秋已经等候在她的闺房之中,倒是比她这个请人的人都心急,而且她也真的心急,这春日的天气实在算不上热来,居然额头之上还冒出细细的汗珠子。
锦好见了,却像是没有看见一般,缓缓的走到一旁落座,然后垂下眼帘子,端起花茶,饮了起来,仿佛也不准备说话一般。
这样的沉默,就像一堵墙压下来,让人透不过气,宁若秋额头上的汗珠子,就冒得更凶了。
锦好淡淡一笑,觉得火候差不多了,方道:「今儿个请姐姐过来,是想谢谢姐姐帮忙,请了明王妃做了全福太太。」
宁若秋微微放下心来,笑容干涩:「咱们是姐妹,何时这么生分了。」
见锦好听了这话,没再如往日那般笑得欢快,而是轻轻低下头:「人到底有个先来后到的,宁姐姐的妹妹应该不止我一个吧,我倒是不怕自个儿生分,倒是怕姐姐为难。」
宁若秋听了这话,心里一颤,下意识的看了锦好一眼,与她目光相撞,顿时觉得心头又是一跳,然后掩饰性的擦了擦额头的汗珠,那冰冷的汗滴,硌在手心微微生凉,仿若她此刻的心情。
她感觉到一层细毛汗从毛孔里钻了出来,犹如细针一样地刺着她的肌肤,虽然一再的告诉自己,她没有做错,可是再以为心安理得,再以为自个儿没有做错,但是到了这时候,宁若秋终究还是觉得自个儿说不出嘴,面对锦好类似质问的语气,吶吶的张开了嘴巴,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云燕在一旁看了,气的心口痛,不由得怒道:「宁小姐,您还有说不出话来的时候啊,您可是最爽气的,您做下这等恶事的心思都能生出来,为什么如今面对我家小姐,却不敢堂堂正正是说出来?」随即用极其鄙视的语气道:「要知道宁小姐是这样的人,当初在山谷镇,就是被小姐打断了腿,也不去救您?」
「云燕,你……」宁若秋惊骇的看着云燕,不明白她为何说出如此绝情的话。
为何说得如此难听。
不过是虚惊一场,当初她和常欢说好的,是不会耽搁了吉时的,否则她说什么也不会答应常欢的。
宁若秋想不明白,就怔怔的看着云燕,有些晃神:「云燕,我是真的没有想过伤害你家夫人和小姐,我们说好了,不会误了吉时……」
失望到了极顶,也就无所谓伤心了,锦好没有想到宁若秋到了此时,居然还在为自己狡辩。
听了她的话后,反而笑了起来,很冷静的问道:「姐姐没想过要伤害我母亲,没想过要伤害我,那你给说说,今儿个这事情是怎么回事?」
宁若秋本来还有些理直气壮,可是被锦好这么冷静的一笑,这么平静的一问,虽然觉得有些委屈,却也不敢说出口了。
锦好的笑容越发的温婉无害:「宁姐姐,你也别藏着掖着,你也说咱们是姐妹,有什么话,不能说的,再说了,今儿个这事,宁姐姐怎么着也要给我一个交代,不是吗?至少我也该知道到底是什么事情,让宁姐姐在我母亲的大喜之日,做出这等事情。」
宁若秋看着锦好温婉无害的样子,再想到山谷镇时,锦好的善良,心里就安稳了几分,又觉得锦好的话有些道理,便支支吾吾起来:「妹妹,你还记得我之前和你提过的常欢吗?她是荣亲王府的郡主,为人最是豪爽,心地也好。我以前就跟妹妹说过,她有个青梅竹马的义兄,二人之间很是情深意重,她本可以嫁过去,但是荣亲王中年丧妻,晚年丧女,而且也没有子嗣,只剩下她一个女儿。她一直放不下荣亲王,一直想要招赘入府,可是她义兄的母亲最是守旧,说什么都不肯答应,所以,她才想了这么个法子,逼迫朱三爷……」
「逼迫朱叔叔?」锦好不解的抬头:她听了半天,也没听出来,这事情与她的继父有什么关系?
「朱三爷是她义兄父亲的救命恩人,若是由朱三爷提出来让他义兄入赘,定然不会被拒绝的。」
锦好忽然站起身来,走到宁若秋的面前,语气冷硬:「所以就要搅合我母亲的婚事,为的就是要逼迫朱叔叔答应?将自己的幸福,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
宁若秋身子一颤,鼻尖微微沁出汗意:「没有,妹妹你先听我说,我们说好了,不会伤到伯母,只是让朱三爷急上一急,到时候,常欢在胡搅蛮缠一番,朱三爷定然会出面让她招赘,这样既不会误了吉时,又能成全常欢的心愿,不是两全其美?」
宁若秋也急的站了起来:「妹妹,你和伯母往日里最是宽容,定然能明白常欢的心事,又是个心底善良的,你们一定不会怪我们的,对不对?」
她的宽容和善良,成了如今被逼迫着要原谅对方的理由。
锦好觉得荒谬透顶,心头锥痛,就望着站在她面前的宁若秋,眼神明灭。
「你这番话,也不是一点道理都没有的,算起来,这若是能成全常欢郡主的亲事,也算是功德无量。」至于两全其美,她倒是没看出来。
锦好冷冷的看着宁若秋脸上又渐渐涌起了喜悦之色,又接着说道:「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任何事情都有意外,若是今儿个这事情,有半点差错,耽搁了时辰,可如何是好?只怕会让我母亲和我觉得一辈子不舒服吧。」见宁若秋脸色一白,她又轻轻一笑:「宁姐姐,你很想我原谅你们,是不是?」
宁若秋听锦好这样说,以为锦好到底心软,愿意原谅她和常欢,就不住的点头。
锦好细声慢语道:「其实只要姐姐和常欢郡主,能答应我一件事情,我自然会原谅两位。」
宁若秋一喜:「妹妹有什么吩咐,我和常欢一定照办。」心情放松了下来,话又不自觉的多了起来:「妹妹放心,常欢和我,做这事情,心里其实也很不舒服,若是妹妹能让我们补偿一二,最好不过了。」
锦好望着宁若秋娇好的容颜,沉默了半响,才淡淡道:「你们若是想让我原谅你,就答应我,你们的婚礼,也让我出手搅合一下,如何?」
「不行,女儿家出嫁,是一生的大事,哪里能让你胡乱搅……」
宁若秋的话语嘎然而至,浑身僵硬,震惊不已的望着锦好,脸色大变,身子也止不住的抖索了起来。
锦好的脸色也渐渐的冷漠下来,又重复了一遍:「你们可愿意将你们的婚礼,交给我搅合一番?」冷笑一声:「往日里,宁姐姐也是个宽厚,良善之人,为了解我心头之气,定然会答应的,对不对?」
宁若秋这才确定自己刚刚没有幻听,可是心里却还是不敢相信,依旧怔怔,道:「妹妹……你是开玩笑的,对不对?女儿家出嫁,是一生的大事,你不会的,对不对?」
云燕瞧她这样,恨不得上去踹她几脚,这位宁小姐性子豪爽,为人直爽,就是做事从来就不用脑子,这样的事情,居然也做得出来,好在没误了夫人的吉时,否则,她真要恨死自己当初救下这么个祸害了。
「宁小姐,你也知道,你们的出嫁,是一生的大事,不能胡乱搅合,怎么到了我们家夫人身上,就不是一生的大事了?还是宁小姐以为,我们夫人嫁过一次,这次出嫁就不算大事了?」
她冷冷的一笑:「宁小姐若是真这般想,奴婢是半点都不贊同,我们家夫人,第一次的过得不幸福,所以这一次,不管我们小姐还是朱三爷,都万般的小心,生怕哪里不好,就盼着夫人好。十里红妆,小姐耗了多少心思,别人不知道,宁小姐您不知道吗?」
「已于不施勿施于人,我一个没读过书的下人,都知道的道理,怎么宁小姐官家出身,却不明白了?」
锦好见宁若秋脸色因为云燕的话,一阵青来一阵白,走上前一步,温柔地伸出手,握住宁若秋发冷的手指,轻柔折回掌心,柔声细语道:「宁小姐,我送您出府吧,您这样的姐姐我可真不敢认了,这次是母亲,下次是不是就轮到我了?」
眼神很平静,往日总是像呈着潋滟清水的眸子,也冷淡的没有一丝烟火味。
宁若秋却怎么都不肯离去,赖着身子:「妹妹……莫妹妹,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想到这么多,我只是想帮常欢,真的,我从来没想过要伤害伯母,没想过要伤害你,你救过我的命,我记着你的恩情,我怎么会害你?我……」
锦好不理会,拖着宁若秋的手,拉着她向外走。
宁若秋声嘶力竭的挣扎,一个劲的说着她的本心。
锦好勐的甩开她的手,冷声:「好了,你闹够没有,我实在没心思再听你闹下去了,你若是不走,我也只好让人撵你出去了。」
宁若秋不敢置信的看着锦好,歇了声息,道:「你要赶我……我们感情这么好……你居然要赶我……」
锦好的声音也满是悲凉:「是啊,我们的感情这么好,你居然这样对我,对我母亲,我们哪里对不起你了,为了你的朋友,你居然做出这样的事情?你知不知道我母亲多么憧憬这场婚礼?你知不知道,我听到母亲失踪的消息时,是多么的心焦?你说为了让我原谅你,你什么都不在乎,什么都会答应,为何我让你答应让我搅合你们的婚礼,却又不肯?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这事对我们的伤害,你会做,不过就是依仗着,和我的深厚感情?既然如此,你这样的人,我还怎么敢交,什么时候,你再依仗着和我交情,做出什么事情出来,谁又能说不可能?与其等着日后,你再在背后给我一刀,我还不如现在和你绝交,你这样的朋友,我交不起,也不敢交!」
宁若秋被锦好这么一番毫不客气的话,说的一愣一愣,一张脸肿的像猪肝一样,就好像被逼到了心里某个最不愿意承认的角落,嘴唇翕动,再也说不出话了。
锦好见她这副样子,就知道自己将她的心思,猜的分毫不差,心里的酸涩一下子积攒上来,软在身后的梨花木的圆椅子上,咬着唇无声的哽咽,眼泪却一串一串的掉落下来——被自己信任的人背后捅一刀的滋味,绝对的不好受。
第169章
重生之锦好,第169章
等过些日子从新婚之中回过味来,到时候,定然不会轻饶了这两个无法无天的丫头。舒残颚疈
明王妃第一次反省,自己是不是太过纵容宁若秋了?
难怪王爷都隐晦的提起过自个儿对这孩子的教育方式。
都是因为她,这孩子才会变成这模样,也难怪姐夫信里颇有怨言,是她的错,她实在不该这般纵容这孩子……她再不能如此纵容下去了,心里明白,可是瞧着傻傻看着她,似乎吓坏了的宁若秋,全身的力气,却像是被什么吸了干净一般,再也无力面对自己造成的后果。
「姨母,我和常欢情同姐妹……她哭着求我……我实在没法子……姨母,你知道常欢的性子,若不是被逼到了极顶,她是不会……我也不想的……姚伯母一直对我这么好……我心里也好生歉疚……」宁若秋如此嗫嚅着,然后又扑到锦好的跟前,嘤嘤哭泣着,身子轻轻的颤抖起来:「莫妹妹,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我就原谅我吧,我发誓以后再也不敢了,我再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我再不会犯煳涂了,你就原谅我一次……好不好?」
「不好。」锦好摇摇头,坚定的,缓慢的,宁若秋吃了一惊,她没有想到往日里这般好说话的锦好,今儿个会会如此的决绝,就是明王妃也没有想到,锦好会如此决绝,之前,这两个孩子好得跟一个人似的。
她瞧着这般决绝的锦好,不由得想到四个字——龙有逆鳞。
而家人就是锦莫五小姐的逆鳞。
锦好定定地看着宁若秋,声音清冷的像是山涧的清泉:「宁小姐,你不是三岁的孩子,做什么事情之前,就应该想得很清楚,会有什么结果,你也该明白,在你答应常欢郡主之时,你已经捨弃了我这个朋友。」
「你也别说什么你捨不得。舍不捨得,你已经舍了,既然你已经舍了,就莫要再奢求我的谅解。」她抬起头,目光淡然:「若是有人捅你一刀,然后告诉你,她其实不想捅你,只不过,是另外一个朋友哭着求她的,而且她们商量好了,用得是生锈的刀子,你会原谅这样的朋友吗?」
锦好将脸转向明王妃,一字一句道:「宁小姐在我心里和别人是不一样的。」说这话的时候,她的脸微微的侧着,因为逆着光,神色有些不明,不能看的清楚:「有句话爱之深责之切,如果这事是别人做的,我自然有怨报怨,有仇报仇,可是因为是宁小姐,所以我无法放下,也不能尽情报復。」
「宁小姐说,是因为另一个朋友,她没法子,很为难。」她勾了勾唇角,笑容略带嘲讽:「世上是有很多两难的选择,可若是今天,是我处在宁小姐的位置,我却可以捂着心口说,我不会像她这么做,既然如此为难,那就远远的看着,即便是当时那么的为难,但也不能去伤害信任你的人。能自由出入别人的洞房,能清楚知道别人家的情况,那都是因为别人对你的信任。既然另一个朋友求到你的面前,是因为你和我的交情,那么为了这份交情,也不该做出伤害这份交情的事情。」
她说到这里,顿了顿:「既然宁小姐宁愿辜负这份信任,伤害这份交情,我又何必再去念念不忘,毕竟做出选择的人,不是我。再说了,哪个人会愿意拿自己的家人的安全,去维护一份并不靠谱的交情?」除非那人脑子进水了。
明王妃的脸色唰的一下子,羞红了起来,她站出来,何尝不是想用自个儿的身份,帮宁若秋,对着锦好坚定而诚挚的目光,她心里那份羞愧又浓了一份。
宁若秋更慌乱了,她想过这事的后果,她知道锦好会生气,会不高兴,她已经想好了,就是锦好怒得揍她几下,她都会忍着的,可是她怎么都没有想到,锦好会直接的说绝交。
宁若秋的嘴唇颤动:「……可,可我本意不过是想帮帮……」
锦好轻轻的摇头,打断了她要说的话:「宁小姐,莫要自欺欺人了,好不好?帮人的方式,绝不是只有这么一种。」
宁若秋的脸色此时苍白的吓人,锦好继续道:「我是个俗人,俗到不能再俗的大俗人,想事情也很俗气,也想着朋友之间能两肋插刀,也想着朋友之间,信任无间,可是若是在我想着为朋友两肋插刀,交付全部的信任之时,我的朋友却为了别的人想着算计我的家人,那我岂不是很可笑?我的信任算什么,一文钱都不值吧?」
明王妃听了,更加的觉得尴尬,看着眼前看似和顺,却句句带刺的少女,不由得嘆了一声:果然是个妙人儿,也难得长公主那么孤僻的性子,也能看的入眼,放在心上,就是她看了,也觉得满心的喜爱——刚柔并济,果然是日后能支撑门户的正头娘子。
「不会,我可以对天发誓,日后再不会因为别人做出对不起你的事情。」宁若秋听了锦好的话,急急的说道。
锦好一眼打断:「有一就有二,我不想冒险。」
该说的都说了,该交代的也交代清楚了,锦好今儿个一惊一乍的,也累了,她对明王妃行礼:「今儿个多谢王妃帮忙,等这两天事情忙定了,小女定然会亲自到府上拜谢。」
宁若秋和明王妃听了这话,脸色又是一变,这话不但有了绝交的味道,还有了赶人的味道——显然,锦好已经没有谈话的意思。
说完这句话,锦好也觉得精疲力竭,又朝着明王妃福了福,又对宁若秋周到的行了一个礼,然后转身撩起帘子,进了内室,自始至终都不曾回头。
宁若秋想追上去,可是却不把被明王妃拉住,宁若秋挣扎:「姨母……您放开……」
明王妃却不理她,反而有些羞愧的,底气不足,声音在空中漂浮:「莫五小姐,这些日子,你为了筹备你母亲的婚礼,也累了,我们就不打扰你了,告辞。」
宁若秋还想留下,可是明王妃却给身边的丫头,婆子一个眼色,二人就笑盈盈的上前,哄着宁若秋,连推带拖的离去。
一路上,宁若秋又不甘心:「姨母,你让我和莫妹妹说清楚啊……我不能这么离开……」她是真的喜欢锦好这个朋友,若是就这样绝交了,她怎么能甘心?
明王妃气的恨恨地掐了宁若秋一把:「你这个死丫头,还嫌不够丢脸啊?你说清楚,你如何说的清楚,你还是乖乖给我回去,想法子补救?」想想,又敲了宁若秋的脑袋一下:「我早就告诉过你,要耐着性子行事,可是你总是将我的话,当成耳边风,总是一再的闯祸。」
「你也常常在我耳边夸你这个朋友孝顺,既然知道莫五小姐最孝顺母亲,又怎么会轻易原谅你这个差点坏了她母亲婚礼的帮凶。」
「帮凶……」宁若秋似是被明王妃的用词吓到了。
明王妃冷笑一声:「不是帮凶是什么?是你将消息透露给常欢那丫头的吧!是你故意将我引开的吧,吵着肚子饿,当时我就觉得奇怪了,可是我却怎么都没想到,你会如此胡闹?」
明王妃狠狠地瞪了宁若秋一眼:「你这些日子,给我呆在房里,好好的反省,反省。」见宁若秋还要反驳,她冷声:「反正莫五小姐也不会见你,你就给我消停点,若是再这般胡闹,我就送你回家,顺便给你父亲捎封信,日后也莫要再将你放出来祸害人了。」
宁若秋听了明王妃的话,顿时像是泄了气的皮球,没了精气神。
而进了内室的锦好,等到二人离去之后,也出了房间,心里烦躁,不由得沿着后花园散步起来,边走,边庆幸道:终于清静了,既然所有的一切都清楚了,宁小姐到底是官家出生,心如磐石,而她却没有水滴石穿的本事,既然不是一路人,自然没法子往一路上走。
「就这么轻易放过了她?」
锦好朝发声处看了一眼,又垂下脑袋:「还能怎么样,到底相交了一场。」
金翰林跟在锦好身后一段时间,原本只想悄悄的跟着,可是瞧着锦好那垂头丧气的模样,终是忍不住出声。
他因为幼时的事情,对人防心较重,而且最看重人的忠诚,一个能轻易出卖自己的朋友,怎么能如此轻易的放过。
而且,宁若秋的话更是字字诛心,拿捏着她们过往的情分,逼迫着锦好原谅她。
至于绝交……
金翰林瞧着眼前眉眼耷拉下来的锦好,就直嘆气。
要是真的能狠下心来也就好了,可是看着这幅模样,倒不知道这绝交惩罚的是谁。
金翰林本来还想说锦好几句,可千万不能这般软下去,可是见她提不起兴致,到嘴的话,又咽了回去,有的只是心疼,他的好好,一直重情,这些年和宁家小姐相交,或许一开始还有些别的念头,但是后来确实是动了真心,也难怪她会如此难过。
这么一想,心里那点怒气早就跑到了九霄云外,却更是对宁若秋不满,往日里看她,还算可以,除了总是做出些没谱的事情,倒也不至于如此离谱,可是现在看来,根本就是个脑袋没筋的,这样的人,早绝交了早好,省的日后还不知惹出什么麻烦来。
「不过是一个外人,你这般难过做什么?」
锦好见他这般善解人意,不再提之前的话题,心里熨帖,却更是莫名的觉得委屈,脑袋垂得更低。
金翰林头疼的抚额,瞟了一眼四周,见云燕很有眼色的避了开去,上前两步,半拥着她,笨拙的安慰:「别难过,就当自己识人不明,交了这样一个狼心狗肺的。」
锦好身上软绵绵的没有了力气,半靠在金翰林的身上,轻声道:「我真难过,怎么都没有想到会是她。这些年,不管是我,还是母亲,都是真心待她,可是……」
遇上这样的事情,相信没有人会好过的。
「若我说,不见得就是坏事,总算是看清了她,不是吗?」金翰林这话说的倒是有点庆幸,也有几分真实,若是真等到事情无法收拾,那就不是像今天这边的虚惊一场了。
「虽说她这人为人爽快,可是做事却从来是顾头不顾尾,日后难免不会闯下大祸,如今你和她绝交了,也算是给她敲了警钟,日后再行事定然会好好的想上一想。」
「这算是我送她的绝交礼物吧!」锦好轻声道:「也算对得起相交一场了。」
秋日的日光透着树叶照射下来,映着锦好的面庞如同白玉一般般精緻剔透,半透明的肤色,绽放着一种不可思议的清丽,迷人之极,只是一双眼睛异常的漆黑幽深:她是真的可惜啊!
第170章
重生之锦好,第170章
三朝回门,朱三爷守约的带着姚丽娟回了现在的朱府,锦好只是三日未见姚丽娟,见到她时,都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舒残颚疈
一大早,兄妹三人就守在家中,无心做事,不知道让人上门上看了几回,好在姚丽娟心中也是归心似箭,没让他们太过久等。
姚丽娟瞧着眼前绽放满脸笑容,笑颜如花的锦好和如意,耳边听着她们温软甜糯的声音,顿时有些空荡的心,被装的满满了,脸上也绽放出笑容。
朱三爷一直注视着娇妻的一举一动,瞧着她如春花般骤然绽放的笑颜,也有些头晕目眩起来,只觉得眼前和心中,只有这一朵绚丽绽放着的解语花。
而锦好瞧着容颜比往日艷丽三分的姚丽娟,也放心了不少,看来她的选择没有错,这些年,她什么时候瞧见过这般神色的姚丽娟。
一家子说说笑笑,进了内院,朱丹青一路小跑迎了出来,虽然是春日,可是朱丹青这三日第一次和姚丽娟分开,自然病怏怏的,锦好担心他外出吹了风,就将他安排在内院,见到了姚丽娟,就跟乳燕归巢般,母子二人居然上演了一出喜相迎,泪汪汪,还是朱三爷使出了浑身的本事,许下诸多隔断赔款条件,才哄得这一大一小破泣为笑。
或许,这才是家。
锦好瞧着朱三爷一身斯文模样,肩头居然坐着个流鼻涕的娃娃,将那一身斯文之气,破坏的干干净净,可是却不显得突兀,反而有种矛盾的和谐。
姚丽娟的目光,如流水一般缠绕在一大一小的身上,这般明艷且柔情似水的目光,锦好从未在莫二老爷的身上,感受过。
一家人端坐,朱三爷坐在上首的椅子上,锦好等人,依着年纪大笑,跪拜了,奉上儿女茶,也改口叫了父亲。
而朱三爷第一次被人叫父亲,那么沉稳儒雅的之人,也激动莫名,拿出来的礼物,也是相当的出彩:邱如虎送了一个金算盘,纯金打造,那小小的算盘珠子,俏丽可爱,金灿灿的,谁看了都喜欢,自然让一心成为巨商的邱如虎爱不释手。
锦好的礼物,是一支罕见的金毛狼毫,碧玉笔筒,一看就是好东西。
邱如意得了一把防身的宝剑,虽然锦好不太懂,可是瞧着如意那眉飞色舞的样子,也知道是好东西。
至于朱丹青,那是陈年古玉,据说是朱家男子成亲后,送给第一个儿子的礼物,不但养人活命,更是身份的象徵。
锦好眼底含笑地瞄了眼,朱丹青手里的古玉,对日后的生活,就更期待了几分。
朱丹青到底年幼,早上气得早,没多久就打起了瞌睡,姚丽娟哄着他入睡。
朱三爷赶不及行驶起父亲的权利,将三个孩子都叫到了书房。
朱三爷对锦好布置的书房,十二分的满意,一张简单的黄木桌子,案子上摆着洁白的宣纸,文房四宝依次排开,背后是一张巨大的山水水墨画,挂在墙壁,近看的时候,就仿佛身临其境。
看来这孩子和他一样,对他也是用足了心思,这样看来,他新生活的开头很不错。
「明儿个,我和你们母亲要进宫谢恩,你们几个,好生收拾一番,也跟着一起去看看。」
他和姚丽娟成亲的当日,皇后就赏了一对翡翠镯子、一套时新样子的赤金头面首饰、十来匹新贡进来的各色料子等物,皇上也让人送了支金嵌玉如意来,可谓是荣耀异常。
见三个孩子都怔住了,不由得轻笑:「总得一家人去吧!」这是要正式将锦好他们,引入到上流社会了,也表示朱家承认了他们的身份。
第二天,风和日丽,因为要进宫给皇帝,皇后谢恩,所以一家子早早就准备起身,着重仔细了一番,生怕哪里失了妥帖。
明王妃的脸色唰的一下子,羞红了起来,她站出来,何尝不是想用自个儿的身份,帮宁若秋,对着锦好坚定而诚挚的目光,她心里那份羞愧又浓了一份。
宁若秋更慌乱了,她想过这事的后果,她知道锦好会生气,会不高兴,她已经想好了,就是锦好怒得揍她几下,她都会忍着的,可是她怎么都没有想到,锦好会直接的说绝交。
宁若秋的嘴唇颤动:「……可,可我本意不过是想帮帮……」
锦好轻轻的摇头,打断了她要说的话:「宁小姐,莫要自欺欺人了,好不好?帮人的方式,绝不是只有这么一种。」
宁若秋的脸色此时苍白的吓人,锦好继续道:「我是个俗人,俗到不能再俗的大俗人,想事情也很俗气,也想着朋友之间能两肋插刀,也想着朋友之间,信任无间,可是若是在我想着为朋友两肋插刀,交付全部的信任之时,我的朋友却为了别的人想着算计我的家人,那我岂不是很可笑?我的信任算什么,一文钱都不值吧?」
明王妃听了,更加的觉得尴尬,看着眼前看似和顺,却句句带刺的少女,不由得嘆了一声:果然是个妙人儿,也难得长公主那么孤僻的性子,也能看的入眼,放在心上,就是她看了,也觉得满心的喜爱——刚柔并济,果然是日后能支撑门户的正头娘子。
「不会,我可以对天发誓,日后再不会因为别人做出对不起你的事情。」宁若秋听了锦好的话,急急的说道。
锦好一眼打断:「有一就有二,我不想冒险。」
该说的都说了,该交代的也交代清楚了,锦好今儿个一惊一乍的,也累了,她对明王妃行礼:「今儿个多谢王妃帮忙,等这两天事情忙定了,小女定然会亲自到府上拜谢。」
宁若秋和明王妃听了这话,脸色又是一变,这话不但有了绝交的味道,还有了赶人的味道——显然,锦好已经没有谈话的意思。
说完这句话,锦好也觉得精疲力竭,又朝着明王妃福了福,又对宁若秋周到的行了一个礼,然后转身撩起帘子,进了内室,自始至终都不曾回头。
宁若秋想追上去,可是却不把被明王妃拉住,宁若秋挣扎:「姨母……您放开……」
明王妃却不理她,反而有些羞愧的看着锦好,底气不足,声音在空中漂浮:「莫五小姐,这些日子,你为了筹备你母亲的婚礼,也累了,我们就不打扰你了。」
宁若秋还想求得锦好的谅解,可是明王妃却给身边的丫头,婆子一个眼色,二人就笑盈盈的上前,哄着宁若秋,连推带拖的离去。
一路上,宁若秋又不甘心:「姨母,你让我和莫妹妹说清楚啊……我不能这么离开……」她是真的喜欢锦好这个朋友,若是就这样绝交了,她怎么能甘心?
明王妃气的恨恨地掐了宁若秋一把:「你这个死丫头,还嫌不够丢脸啊?你说清楚,你如何说的清楚,你还是乖乖给我回去,想法子补救?」想想,又敲了宁若秋的脑袋一下:「我早就告诉过你,要耐着性子行事,可是你总是将我的话,当成耳边风,总是一再的闯祸。」
「你也常常在我耳边夸你这个朋友孝顺,既然知道莫五小姐最孝顺母亲,又怎么会轻易原谅你这个差点坏了她母亲婚礼的帮凶。」
「帮凶……」宁若秋似是被明王妃的用词吓到了。
明王妃冷笑一声:「不是帮凶是什么?是你将消息透露给常欢那丫头的吧!是你故意将我引开的吧,吵着肚子饿,当时我就觉得奇怪了,可是我却怎么都没想到,你会如此胡闹?」
明王妃狠狠地瞪了宁若秋一眼:「你这些日子,给我呆在房里,好好的反省,反省。」见宁若秋还要反驳,她冷声:「反正莫五小姐也不会见你,你就给我消停点,若是再这般胡闹,我就送你回家,顺便给你父亲捎封信,日后也莫要再将你放出来祸害人了。」
宁若秋听了明王妃的话,顿时像是泄了气的皮球,没了精气神。
而进了内室的锦好,等到二人离去之后,也出了房间,心里烦躁,不由得沿着后花园散步起来,边走,边庆幸道:终于清静了,既然所有的一切都清楚了,宁小姐到底是官家出生,心如磐石,而她却没有水滴石穿的本事,既然不是一路人,自然没法子往一路上走。
「就这么轻易放过了她?」
锦好朝发声处看了一眼,又垂下脑袋:「还能怎么样,到底相交了一场。」
金翰林跟在锦好身后一段时间,原本只想悄悄的跟着,可是瞧着锦好那垂头丧气的模样,终是忍不住出声。
他因为幼时的事情,对人防心较重,而且最看重人的忠诚,一个能轻易出卖自己的朋友,怎么能如此轻易的放过。
而且,宁若秋的话更是字字诛心,拿捏着她们过往的情分,逼迫着锦好原谅她。
至于绝交……
金翰林瞧着眼前眉眼耷拉下来的锦好,就直嘆气。
要是真的能狠下心来也就好了,可是看着这幅模样,倒不知道这绝交惩罚的是谁。
金翰林本来还想说锦好几句,可千万不能这般软下去,可是见她提不起兴致,到嘴的话,又咽了回去,有的只是心疼,他的好好,一直重情,这些年和宁家小姐相交,或许一开始还有些别的念头,但是后来确实是动了真心,也难怪她会如此难过。
这么一想,心里那点怒气早就跑到了九霄云外,却更是对宁若秋不满,往日里看她,还算可以,除了总是做出些没谱的事情,倒也不至于如此离谱,可是现在看来,根本就是个脑袋没筋的,这样的人,早绝交了早好,省的日后还不知惹出什么麻烦来。
「不过是一个外人,你这般难过做什么?」
锦好见他这般善解人意,不再提之前的话题,心里熨帖,却更是莫名的觉得委屈,脑袋垂得更低。
金翰林头疼的抚额,瞟了一眼四周,见云燕很有眼色的避了开去,上前两步,笨拙的安慰:「别难怪,就当自己识人不明,交了这样一个狼心狗肺的。」
锦好身上软绵绵的没有了力气,半靠在金翰林的身上,轻声道:「我真难过,怎么都没有想到会是她。这些年,不管是我,还是母亲,都是真心待她,可是……」
遇上这样的事情,相信没有人会好过的。
「若我说,不见得就是坏事,总算是看清了她,不是吗?」金翰林这话说的倒是有点庆幸,也有几分真实,若是真等到事情无法收拾,那就不是像今天这边的虚惊一场了。
「虽说她这人为人爽快,可是做事却从来是顾头不顾尾,日后难免不会闯下大祸,如今你和她绝交了,也算是给她敲了警钟,日后再行事定然会好好的想上一想。」
「这算是我送她的绝交礼物吧!」锦好轻声道:「也算对得起相交一场了。」
秋日的日光透着树叶照射下来,映着锦好的面庞如同白玉一般般精緻剔透,半透明的肤色几乎碰一碰就破了,绽放着一种不可思议的清丽,迷人之极,只是一双眼睛异常的漆黑幽深。
第171章
重生之锦好,第171章
一行人正说的热闹时,明艷动人的皇贵妃到了,一身华贵的鹅黄,乌髮轻挽成一个略带歪斜的髮髻,精緻细腻,配着点翠累丝金凤,在阳光的折射下闪着耀眼的光华,可她的面容却比那光华更加的耀眼美丽,盈盈下拜。舒残颚疈
只是锦好注意到,当她给皇后行礼的时候,虽然语气恭敬,身段也低,可是那嵴背不知道是不是锦好的错觉,似乎弯的非常的不甘。
太后瞧着色彩鲜艷,明艷的皇贵妃,眼底的笑容又深了一些,和颜悦色道:「哀家不是免了你的请安,怎么又过来了?有了身子的人,可千万要爱惜自个儿的身子,那可是咱们皇家的血脉。」
「母后教训的是,只是今儿个臣妾听说有新人进宫谢恩,臣妾就想过来沾沾喜气。」皇贵妃低眉顺眼,再没有锦好初见时的嚣张之气。
锦好听了太后的话,这才将目光转向皇贵妃腹部,这才发现她的腹部不若初见时的窈窕,鹅黄的衣衫,因为比较宽松,遮住了略微隆起的腹部,若不是仔细的看,一时半刻,还看不出来,而且,皇贵妃的身子并不臃肿,依旧体态窈窕,神色越加的妩媚,反而格外的醒目,就是坐在皇后娘娘的下首,也不显得丝毫的逊色,浑身上下没有丝毫的颓废之气,看来二皇子的事情,对她的恩宠没有丝毫的影响。
朱三爷领着一家大小,给皇贵妃行礼,皇贵妃和颜悦色道:「不必多礼。」眼睛的余光扫过锦好之时,嘴角勾了勾。
锦好抬起头,却看到皇贵妃那勾起的唇,她微微的一愣,不知怎么的浑身的汗毛就竖了起来。
皇贵妃忽然站起身子,捂着腹部,哎呦叫了一声,皇帝立刻挑眉:「怎么了?」口气虽然威严,但是明显的多了一丝紧张。
锦好心中一突,没有称唿,如此随意,看来皇贵妃在后宫之中能和皇后并驾前驱,深得皇帝恩宠,不是空穴来风之说。
她不由得将目光转向皇后娘娘,此刻的皇后娘娘手里正捧着茶盏,浓密的睫毛静静地下垂,似乎根本就没有瞧见眼前的这一幕,整个人如同老僧入定,却没有丝毫木头之呆滞,隐隐的还透着一股特别的美感。
她察觉到锦好的目光,略抬起眼睛,可锦好却早已移开了眼神。
皇贵妃抬起眉眼,看向皇帝,柔情万千:「没什么,是这孩子踢了臣妾一脚。」
皇帝被美人秋波一扫,也笑了起来:「真是淘气。」
太后年纪大了,就盼着风和日丽,子孙满堂,瞧着皇贵妃的肚子,神情期盼道:「这宫里这些年也的确有些寂寞,有个淘气的皇子,也能热闹些。」再尊贵的女人,在某些思想上还是很大众化的,比如盼望儿子生小子。
皇帝倒是摇头:「母后,儿子倒是希望这次能生个女儿,乖巧可爱。」
皇贵妃也附和道:「皇上说得是,臣妾这些年,就生了二皇子,一心想要生个女儿,都说女儿是母亲的贴心小棉袄,瞧瞧长公主和太后的亲昵劲儿,臣妾就时常眼红,所以臣妾这次也希望能生个女儿。」
皇贵妃略待窘态道:「为此,臣妾可是在佛前许下宏愿,若能得偿所愿,定然为菩萨重塑金身。」
太后闻言笑出身来:「向来就听说生儿子塑金身的,哪有人如此许愿的?」
皇贵妃轻声细语道:「母后,您常说,做人不能太贪心,臣妾听在耳里,记在心里。臣妾已经有了佑儿,就不再贪心索求儿子了,再有个聪明可爱的女儿,人生也就圆满了。」
春日的朝阳渐渐地浓烈起来,窗外传来若有若无的幽香,勾勒出春日百花绽放的美景。
就在这时候,太后忽然站起身子,装似随意地问道:「御花园的那几株酒醉杨妃也不知道开花了没有?」
皇帝立刻说道:「前些日子游御花园的时候,就打苞了,算算时间,也该开了,若是母后有兴趣,就让儿子陪您去看看?」
皇后笑盈盈:「母后,您就成全皇上的孝心,择日不如撞日,也让媳妇尽尽孝心,陪您浮生投得半日闲。」
皇贵妃也捂着肚子,打趣:「母后,就让臣妾母女陪您可好?」
太后眼波一横:「不必了,就让莫五小姐陪哀家去看看,你们忙,一个御书房的摺子,堆了半人高了,人陪着哀家,心却早已跑回御书房了,这陪的有什么意思?而皇后又要统管六宫,也不是个闲的下来的,难得自家的亲人进宫,怎么着也要说几句体己话吧,至于你……」太后的目光落在皇贵妃微微隆起的腹部:「你觉得合适吗?」
太后亲自点名锦好作陪,又如此仔细的列举众人不合适的原因,自然不会再有人讨她不快,锦好含笑的谢恩,陪着太后出去了。
宫殿里的气氛有些诡异,直到皇后笑着看向朱三爷问了些家中的情况,那种诡异的安静,才消失。
太后带着锦好出了宫殿,边走边问,也不问什么大问题,就是一些生活的琐碎之事,到了御花园,那几株酒醉杨妃已经绽放出妖娆的姿态,此时园中的各色花种,诸多开放,以至于空气中瀰漫着一种异常复杂却不难闻的香气,亭台楼阁衬着雪白的轻纱帷幔,掩映在花香春风中,旖旎如同流光溢彩。
太后瞧着眼前的景色,许久都不曾出声,而锦好也不出声,只是静静的陪着太后,直到她以为太后不会开口的时候,太后却张开的嘴巴:「她和你母亲很像,虽然性子南辕北辙,可却都是情痴。」
锦好一愣,太后却不等她发问,就已经接着说下去道:「可是,她却没有你母亲好福气,有你这么个处处为她着想,日日开导,处心积虑为她筹谋的女儿。」
锦好心中惶恐,一时不知道如此接口,索性干脆依旧装木头,只是太后却忽然转过身子,死死的盯着她。
锦好微微愣住:「太后娘娘……您……」
「莫锦好,若是你能帮我做一件哀家一直想做,却又无法去做的事情,哀家可以许你郡主之位。」
太后都无法去做的事情,她怎么能做到?
锦好的目光微闪,虽然富贵险中求,可是她也不会无知到去和天下最尊贵的女人去做交易。
太后一直不出声,显然在很耐心的等着锦好的答案,锦好微微有些僵硬,不自然的看了太后一眼,见她已经一副稳坐钓鱼台的样子,心里不由得升起一股子不满来,索性直言:「能为太后娘娘效劳,小女断不会有不应的道理,莫要说娘娘您还许下如此重谢,只是小女一向有自知自明,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俗话说的好,没有那金刚钻,就莫要揽那瓷器活。」
太后不因为她的拒绝就勃然大怒,反而觉得这孩子实在,瞧瞧,郡主之位都不能打动她,看来是个眼界明白的。
「放心好了,这件事不是特别的难办,我只是不忍心,罢了!」太后娘娘轻嘆了一声:「也不知道她性子是随了谁,从小就当男孩子教养,虽然眼界明白了,只是没想到倒是养出了她这般情痴来。」
说到这里,太后声音压低下来:「哀家知道你不是个眼皮子浅的,也不是一个会被荣华富贵迷住眼睛的。哀家寻思来,寻思去,这事情除了你去办,没人比你更适合了。你先别急着推脱,听听哀家是想让你做什么,再做决定吧!」
说到这里,太后抬起了眼睛,伸手抓住锦好的手,目光中充满了悲哀:「莫锦好,你救救哀家的女儿吧,只怕再这么下去,她要折损在威远侯府了……」
长公主?
锦好蓦然一惊:「长公主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情?」对这个一直对她和姚丽娟多有照顾的长公主,锦好是十分关心的,何况她还是金翰林的母亲?
太后长长的嘆息一声,拍了拍她的手,又抬起头看向远方,远远的看着,像是要一直看到世界的尽头,她的声音也像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这些年,她的心力已经耗得差不多了,再这么下去,只怕支撑不了两年了,这些年,虽然有太医给她调理身子,可是郁结在心,最是难熬。」
原本以为情深似海的丈夫,却已经有了别的女人,而京城大乱,她差点失去母弟,还丢失了自己的娇儿,这些年,她辗转反侧寻找失散的娇儿,而那所谓的良人却搂着别的女人风花雪月,再坚强的女人,也要被耗尽心力了,没一头投进井里,就算是坚强了。
锦好对长公主很是佩服,所以当下就道:「太后娘娘让小女做什么?」
太后娘娘唇瓣露出一抹笑意,凉凉地,让人心里生寒:「翰林这孩子,这几年已经在威远侯府站稳了脚跟,现在该是她离开的时候了。」
锦好一愣,随即愕然:「离开?太后娘娘是说让长公主和离?」
太后眉稍挑起:「和离后再嫁,未必没有好姻缘,你说呢?」太后朝锦好眨了眨眼睛。
锦好又是一愣:敢情太后娘娘连再嫁的人选都准备好了。
第172章
重生之锦好,第172章
锦好怎么也没有想到太后娘娘会有这种想法,这几年金翰林虽然心里没有接受威远侯,到底是住了进去,一直与叶氏和那几个兄弟磕磕碰碰,不过倒也维持着面子情,与威远侯也是不咸不淡的。舒残颚疈
对于金翰林的现状,锦好一直都很自责,当年若不是她思虑不周,金翰林的身世也不会那么早曝光,或许今日,会有些不同,也不至于被逼着与那些人虚与委蛇。
倒是金翰林一直劝慰着她,威远侯府欠他颇多,他总是要回去的,迟回不如早回,这才微微宽心。
可是她却没有想到,太后娘娘忽然动起了让长公主和离的心思,而且还让她出面,她倒不是怕得罪了人,而是觉着她这身份似乎不太适合做这样的事情,毕竟她日后是要嫁进去的,哪有媳妇管这公婆房里事情的。
但,太后的话也未必没有道理,长公主虽然刚强,可是这些日子,身子的确不爽,罗秀姑姑上次送东西过来的时候,神色也颇为疲惫,她也放心不下。
锦好微微沉思了一下:「太后娘娘让小女劝慰长公主,小女自然乐意,可小女的身份,只怕日后要遭人非议,小女倒不怕别人的口水,只怕日后会牵累表哥……」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渐渐染上胭脂。
太后轻笑:「哀家自让你去,自然有法子不让人非议。」抬头瞧了她一眼:「听说你想做女官?」
锦好点头,太后却不再说话,反而对着一旁伺候的宫女道:「近来御花园可有新来的品种?」
一旁的宫女忙道:「八皇子新进送来了一盆水芙蓉,居然春日就开花了。」
「花期如此早,倒是难得。」太后露出几分兴味:「哀家倒要看看了,否则岂不是辜负了他的一番心意。」
谢明覃送来的水芙蓉,翡翠盘高,玲珑雪瘦,养在青花双鱼纹山水缸内,是难得一见莹白胜雪的水芙蓉。
凌波翠盖,凝露流光,亭亭净植,香远益清,引得太后看了赞不绝口。
锦好又陪了太后在御花园中逗留了一会,就又回到太后的慈宁宫,朱三爷等人已经散去,去了皇后的宫殿,锦好只得一人离去。
在小太监的引路下,穿过亭台楼阁,却忽然听见身后一道男子的声音响起:「莫五小姐,好久不见?」
锦好心中勐的一跳,怎么会遇到他?
心中虽然有些不安,却立刻回身,屈膝福了一下,淡淡开口:「二殿下。」
谢明佑笑容坏坏,身长玉立,轻轻的点头,和颜悦色:「不必多礼。」随即拍了拍手,但见一娇俏宫女手中捧着一盆水芙蓉,那娇艷盛开的花儿,含羞欲诉、婀娜娉婷、风姿绰约犹如凌波仙子魂兮归来,又似月里嫦娥玉簪坠波,着实令人心神明净,魂醉梦牵。
锦好微怔,谢明佑轻笑:「听说莫五小姐甚是喜爱御花园的水芙蓉,正巧我手里还有一株,鲜花赠美人,既然五小姐如此喜爱,我就将这株水芙蓉赠与五小姐。」
锦好心中一沉,随即摇头:「谢谢殿下美意,只是小女不通养花之道,不过是叶公好龙,若是真的将这般名贵的花儿收下,只怕到最后要辜负了殿下的一片美意。依小女看,还是殿下赠给爱花之人,岂不更好?」
谢明佑看着她,目光中似有深意,略想了一下:「五小姐不试一试,又怎么会知道定然会辜负我的美意?」
锦好淡淡摇头:「不用试,我对自己向来很有自知自明。」
谢明覃没想到锦好说得这般干脆,不由得微微一愣,又立刻笑道:「我一直以为五小姐很有勇气,却不曾想到五小姐会连试一试的勇气都没有。我可是记得当日第一次遇见五小姐之时,五小姐可不是这般胆怯之人。」
锦好的神色依旧很是冷淡,没有因为他提起当日的救命之恩而对他和颜悦色,眼中自始自终都有着一股子淡淡的疏离:「是啊,当时年纪小,做什么都有冲劲,若是换成今天,还不知道能不能再有那般的勇气。」
她竭力的想要疏远他,谢明佑自然听得出来,不过却没有动怒,依旧和颜悦色:「听说五小姐前几日受了惊吓,可曾吓到?」
「有劳殿下费心了,小女一切安好。」锦好语气恭敬,神色淡然,说着就要告辞:二皇子在锦好的心中早就是带毒的玫瑰花,虽然艷丽,却是满身毒素,一个不小心就要含毒而死,她自然不肯久留,更别说是收下他的礼物了。
谢明佑怎么肯让她轻易的离去,他三两下就挡了锦好的去路,含笑问:「这水芙蓉乃是我诚心送与锦好的,还请你收下。」
他竟然叫她锦好。
直唿她个闺名,这是一种显而易见的亲昵之态,锦好的眉头皱了起来,向一边轻轻的退了一下,垂下脑袋,道:「二殿下,还请您自重。」
这可是皇宫,只怕一点半点的不对,都会落入众多的目光中,她可不想被人说着*荡妇。
谢明佑轻笑出声,妖魅的眉眼闪了闪,给了那小太监一个眼色,只微微笑了起来:「锦好应该还记得我当日的话,我的心思未变,依旧想要纳你为侧妃,只要你愿意,我自会有法子解了你和金翰林的婚约。」
解了她和金翰林的婚约?
锦好心中勐的一跳,不敢置信的抬头看向谢明佑,他疯了吧?
这个男人这几年不是对她挺漠视的吗?怎么忽然之间,怎么就敢这般明目张胆的说着这般话,提出这等要求?
她冷冷的表情,声音都像是从冰水里捞出来一般:「小女子虽然不是什么贞洁烈女,可是也知道一女不二嫁的道理,既然与表哥定下婚约,自然不会背弃白首之盟,再说,殿下身份高贵,小女不敢高攀。」
谢明佑目光一冷,脸上的笑容也就淡去,身影也透着凉气:「你可要想明白了,你与金翰林的婚事,乃是他的养父母定下,可如今他已经是长公主的儿子,威远侯府的嫡子,那婚约完全可以作废。你信不信,只要我想,就有法子将那婚约作废。我没有这么做,是因为我想要你自个儿想明白,威远侯一直不乐意金翰林与你结亲,他是不会承认你这个媳妇的,你若是痴迷不悟,怕是到最后伤心绝望的会是你自个儿。」
他眸子中有种热烈的光芒,似有真意:「若是成了我的侧妃,我必然怜你,宠你,让你一世荣华。」
二皇子的身份贵重,他想要什么样的女子,只要招招手,对方就会上赶着扑过来,甚至连招手都不用,就有人前仆后继的想要爬上他的床。
他原本以为自己对眼前的女子不过是想要利用,当日也却是想要利用她行事,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心思一点一点的变了,他也想冷下自个儿的心思,原本以为只要不见不看,就能忘掉,可是却不知道,原来不看不见,只会让思恋来的更急,更勐,到了相见的这一日,就再也按耐不住,蜂拥而出。
只要一想到,她日后会被另一个男子拥有,他就觉得有一把刀在搅着他的心肝肚肺,痛的难当。
他终于意识到自个儿的心思,总想着找个时间,对她倾诉,可是这几年,她越发的深居简出,就是德馨女子学院里,也是日日与人相伴,他想要单独说话,都越发的困难,所以今日得知她进了宫,终是忍不住拦下她,表白自个儿的心思,也想将自己高价所得的水芙蓉赠与她。
当日,一见那水芙蓉,不知怎么的就想到了她,一样的纯净不染世事,一样的难求。
他因为自己是那种贪图富贵荣华的女子吗?
锦好可不认为眼前的这位比自个儿长得还美丽的皇子,是对她动了心,他说着这番话,说到底不过是不甘心,她可一直记得当日,眼前的这位皇子是如何对她的。
他今日还无法放手,不过是不甘心自个儿的美色,居然达不到无往不利的境地,他不过是将自己当成是征服的对象,哪有什么情爱之说,更别说尊重了。
这样的人,居然要她点头,推了和金翰林的婚约,做她的侧妃,简直是荒谬之极。
锦好心中越想越是恼怒,冷冷的道:「殿下既然想要知道小女的意愿,那小女就明明白白的回答您——我不愿意。」
谢明佑的神色也没有太多的意外,显然这些年对锦好的认知,已经预想到会得到这样的答案,只是神色尤为不甘:「为什么不给我一个机会?他就那么好吗?」
锦好嘴角微微浮现出笑意,轻声道:「殿下的身边已经有了如花美眷,而小女早就说过,小女心胸狭隘,容不下人,殿下难道忘了?」
谢明佑一愣,微微沉思片刻:「我会专宠与你,只要你愿意,我将终身不踏入她们的房中,可好?」
锦好微微的摇头,一双盈亮黑瞳中神色坚定:「不,不管殿下进不进她们的房中,我都会记得,她们是殿下的妃嫔,我都会猜想,在我看不见的时候,殿下身在何处,我会变得多疑,变得不是自己,这些不是我想要的。」
谢明佑盯着她,目光越发的坚定:「不管是不是你想要的,但若是我非你不可呢?」
第173章
重生之锦好,第173章
谢明佑盯着锦好,目光越发的坚定:「不管是不是你想要的,但若是我非你不可呢?」
锦好闻言,脸上绽放出一丝淡淡的笑意,眼底却泄出一股子冰寒:「殿下大可以试试。舒残颚疈」
她从来都不曾小看过眼前的这个男子,只是若真到了那一步,大不了鱼死网破。
「你威胁我?」谢明佑难以置信的瞪着锦好,这些年,还从来没有一个女人敢威胁他,莫锦好是第一个。
她又打破了他的记录。
锦好紧紧地盯着谢明佑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殿下何苦因为自己的一时不甘,而误了小女的终身。若是殿下真的毁了小女与表哥的婚约,小女也不会屈服的,大不了鱼死网破,一头撞死在殿下的府前,小女就不信殿下会不顾天下悠悠众口,非要做出强抢人妻之事。」
锦好说这些话的时候,隐隐地透着一股子决心,一种坚韧,一种刚烈,几乎让谢明佑坚定的心意动摇,他甚至可以预见,若是他不放手,只怕眼前的少女真的就要血溅三丈。
其实,他早就该知道不是吗?眼前的少女一直有这样的勇气。
就如同从前的那般,那时若是她应了他,他又怎么捨得让她去做间客……
他怒声道:「你宁愿血溅三尺,也不肯做我侧妃?」
锦好点头,笑容淡淡,犹如一道划破迷雾凌驾于高空的艷阳,竟让人无法正视,她缓缓的,道:「一生一世一双人,断不会改。」
谢明佑冷冷的看着她:「这就是你在德馨女子学院这几年的所学。」
锦好轻轻的摇头:「不,殿下明白小女这般,不过是环境所然。殿下您位高权重,志向远大,何必因为路边的一棵野草而停留,还不如加快步伐,赶去在远方等候您的奼紫嫣红的花园,到时候自有漫天的花朵等候您的採摘。」
谢明佑何尝不知,只是一世顺畅,何时被女子拒绝过,而且一连两次,妖魅的脸上多了一份冰冷:「希望你不要后悔。」
「殿下,小女的性子一旦定下,就断不会后悔。」她的声音虽然很轻,但却异常坚决。
谢明佑点头,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才慢慢道:「我记下你的话了。」
锦好又施礼,随即转身离去,而谢明佑看着离去的背影,眼中光芒闪烁:莫锦好,我是真的喜欢你,非常的喜欢,可是你不该,真的不该……
手一点一点握紧,双目微微的眯了起来,再次睁开的时候,眼中的怜惜掩去,一双妖魅的眸子直直地盯着锦好,如同一口古井一般,泛着淡淡的波光,却再没有刚刚的柔情,反而透着森冷的寒气来——求而不得,不如毁去,莫锦好我一次次给你机会,可是你却冥顽不灵,别怪我,这是你自找的。
「让贵妃娘娘照计划行事。」
「是。」太后身边引路的小太监,不知何时又出现在谢明佑的身后,恭敬的应声。
锦好到了皇后的宫殿,朱三爷等人正陪着皇后说话,皇后瞧见锦好进来,淡淡一笑:「你母亲都要望穿秋水了,怎么才来?」
锦好低头行礼,轻声说道:「御花园中新近了稀罕的水芙蓉,居然春日就能开花,所以多逗留了一些时间。」
嘴里这般说话,心中却暗自摇头,只怕皇后对自个儿的一举一动,早就清楚了,宫里从来就不是一个会有秘密的地方,否则二皇子也不会顷刻之间就知道自个儿喜欢水芙蓉的事情。
皇后这般说,不说是在试探她罢了,毕竟现在她们也算一条船上的蚂蚱了。
其实锦好心里明白,皇后如此,也是没法子的事情,她心中其实依旧不待见自己,因为八皇子对她的另眼相看,她虽然对一个母亲保护儿子的心情可以理解,可是她都已经定了亲事,若是再过分行事,她也会稍作还击,只是若是因此牵累了谢明覃,她这心里就会不安的,毕竟那人与她交情深厚,而且对她相助颇多。
从本心上来说,若不是逼到了山穷水尽,万不得已之时,她不想与皇后起冲突,让谢明覃难做。
锦好所想,与皇后的想法相去不远,皇后心中的确不待见锦好,不过碍于形势,不得不隐忍下去。
看起来,莫锦好是个纯良美貌智慧的孩子,但是经过上次的交锋,皇后早就看明白了,莫锦好是个城府深,又心机的女孩,上次二人交锋,她一时大意,居然被这个小丫头给耍了一次。
小小年纪,能有这等心机,怎么可能是个简单的。
好在最后没有撕破脸皮,否则皇后定然会悔断肠子,莫锦好与谢明覃交好,二人之间,生意上还有些合作,背后又是金翰林和长公主,这少女是她儿子成就大业的一大助力。
再说,当初那事情,自己的确做的鲁莽了,要知道,很多时候,那是一步错,满盘皆输,好在她足够幸运,还有机会能弥补。
皇后的眼里闪过一道遗憾的光芒,若不是这少女太过固执,善妒,她说什么都要将她送到自家儿子的床上,莫说侧妃了,就是正妃她也愿意,只是可惜的是,这少女的独占欲,霸道实在过于强大,非要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这在皇家根本就是天方夜谭,原本她心中还盘算着如何除去她,毕竟自个儿的儿子,自个儿心里明白,看起来总是风轻云淡的,可是却是最长情不过,居然说什么只娶一人,所以当时她不想留下她,否则真的将来自家的儿子被她蛊惑的忘了大业,岂不是后患无穷!
可是,她还没有来得及动手,就传出她早就定下婚约的事情,这才让她收手。
还好收手了,否则现在哪里找这么好的帮手来。
皇后甚是殷勤的招唿锦好,而一旁的邱如意听了居然有春日开花的水芙蓉,立刻好奇了起来,伸手拉住锦好:「二姐,御花园好玩吗?」
朱丹青也一脸巴巴儿地的盯着锦好看,显然对那御花园很是好奇,皇后笑看,衣袖掩映下的翡翠赤金莲花镯子,在阳光中透着如水般的光泽。
「既然如意和丹青这般好奇,本宫就领着你们赏一赏那春日开花的水芙蓉吧。」既然自家的三弟娶了姚丽娟,自然就是一家人,她自然想要拉拢人心,让莫锦好站在她的这一边,不过只是走一趟御花园,举手之劳,她自然不会让人不痛快。
皇后娘娘在一干宫女的簇拥下,领着朱家一干人等去了御花园,不过出入意料的是,皇贵妃居然也在,见到皇后过来,自然迎了上来,行了礼,一双美目扫过锦好之时,倒是笑了笑,之时那笑容之中含着无尽的恶意。
正在这时候,一个小太监捧着一个镶金的翡翠匣子,步伐轻松的走了过来,皇后看去,正是皇帝身边的贴身小太监。
那小太监瞧见皇后,脚下的步子一顿,有些迟疑起来,不过转头想到皇帝的交代,又加快的步伐,走到皇后和皇贵妃的面前,便给二人请安,然后道:「陛下赐贵妃娘娘一支金錾席纹地嵌花蝶镶碧玺翠珠钗。」
皇贵妃瞧着那打开的匣子里面,果然躺着一只金光灿灿中有藏着碧绿光芒的金钗,上面还雕刻着一只栩栩如生的蝴蝶。
不由得笑了起来,伸手从那匣子中取出金钗,仔细端详了片刻,道:「皇上这是当我还是二八少女啊,这么鲜活的金钗,可都是小姑娘喜欢的,我这个年纪若是戴上了,怕是会被人笑话。」
目光像是随意的一扫,就落在在锦好的身上,唇边的微笑就如同淡淡的烟雾笼罩,上前一步,随意的将手中的金钗在锦好的头上比划一般:「娘娘,您看,莫五小姐插着金钗多好看。」众人听这话的意思,都觉得皇贵妃像是要将皇帝是赏赐转赠给锦好的意思。
锦好却是恭敬的后退,避过皇贵妃的动作,语气谨慎道:「小女惶恐,身份卑微,断不敢奢望。」
皇贵妃轻笑出声,异常随意的将那金钗放回了匣子中,然后拉着皇后边走边说闲话:「娘娘,太医说,臣妾这月份越来越大,可不能懒下去,每日都要走上一炷香的时间,这不,今儿个发懒,不想走了,皇上就赏了臣妾一支金钗,让臣妾以腹中胎儿为重。」
炫耀,赤果果的炫耀。
不说皇后当事人了,就是姚丽娟这等老实人听了,都有些不爽,这皇贵妃是不是也太欺负人了,不就是肚子里多了一块肉,至于这般显摆吗,再说了,人家皇后又不是没生过孩子。
锦好不着痕迹的偷偷抬眼,瞧了皇后一眼,见皇后柔和的笑靥有些错愕。
错愕?锦好微微眯起了眼睛,沉思起来。
「皇上所言甚是,妹妹的年纪也不小了,怎么可以任性而为,自然该以皇上的子嗣为重。」错愕之后,皇后的表情不变,依旧沉静。
二人正说着话,忽然皇贵妃「哎呦」一声,捂着肚子叫了起来。
皇后略显不耐的看向皇贵妃,不会又要显摆腹中的孩子在踢她吧?
真是幼稚,皇上又不在这里,痴缠给谁看?
谁知道却见皇贵妃脸色苍白,额头隐隐有汗珠冒出,不由得紧张起来:「妹妹这是怎么了?」可千万不要在她面前出事,若是皇贵妃腹中的孩子此时有什么万一,只怕就是皇帝不追究,心中也会对她生疑,怎么无巧不成书,就和她一起的时候,就出事了。
「娘娘,好痛……臣妾的肚子……好痛……」皇贵妃一把死死抓住皇后的手,怎么都不肯放开。
皇后没想到皇贵妃正的不好,瞧着她的脸色苍白的如白纸一般,生怕她有个万一,自己脱不了干系,忙让人扶着皇贵妃回宫,只是皇贵妃说什么都不肯松开皇后的手,瞧她那模样,似乎只有今儿个腹中的孩子有什么不对,这脏水定要泼到皇后娘娘的身上。
皇后心中恼怒,却也知道拖延不得,若是皇贵妃在她面前有过万一,她这污水说什么都要认了,于是只得对一旁的朱三爷道:「三弟,你先回去,本宫亲自送贵妃回寝宫。」
朱三爷也替皇后娘娘捏了一把汗,点头应了下来:「娘娘不用顾忌微臣,还是贵妃娘娘腹中的龙种要紧。」
皇后点头,脸色微臣,亲自伴着皇贵妃离开,却没忘记让身边的宫女送朱三爷一家离去。
锦好瞧着皇贵妃的低垂的眼帘,眼中涌出一丝不解,她相信自己的直觉,也相信自己的眼睛,她刚刚绝对在皇贵妃的眼睛里看到了杀机,她那恶意的目光告诉她,今儿个皇贵妃是想要了她的性命。
可是为何,却又这般轻易放过了她?
而,皇贵妃是真的腹痛吗?
是不是太巧了一点,而且皇后娘娘那错愕的表情告诉她,往日的皇贵妃绝对不是这般显摆的人,为何今日她要如此炫耀,先是在太后的慈宁宫里,后又在这里?
她这般大违本性,到底想干什么?
锦好不以为皇贵妃会轻易的放过她,但是她还是真的想错了,一直到了宫门口,都没有任何的异象发生。
皇后身边引路的宫女将朱三爷一家送到了宫门口,道:「朱大人,奴婢就送到这里,请各位慢走。」
说话的时候,宫门口又一宫女小跑着进来,似乎很赶时间,急着回宫当差,慌乱之中,撞了锦好一下。
锦好身子一震,勐的抬头看着那边跑,边不停道歉的宫女,脸上的表情有些高深莫测。
姚丽娟瞧着锦好的表情,心中暗道一声不妙,出声询问:「怎么了,好儿,是不是撞痛了哪里?」
锦好表情温和,语气平静:「没事,咱们还是回去吧。」
宫门近在眼前,朱三爷领着一家人出门,锦好故意落在了最后,等到众人都出了宫门,她也抬脚之时,身后就传来了意料中的喧譁声。
「抓住她,抓住她……莫让她跑了……」
锦好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静静的转身,与身后那些黑衣铁甲,在阳光下都显得森然的御林军对视。
「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朱三爷面色铁青:「你们想要做什么?」
一名统领模样的人上前两步,对着朱三爷弯腰,神色恭敬,不过语气却依旧冷然:「请朱大人谅解,贵妃娘娘有请莫五小姐。」
锦好冷笑了一声:二皇子喜爱果然很独特,也难怪她受不起。
锦好对着御林军点头:「贵妃娘娘有令,小女自然不敢推迟。」又转头对朱三爷,姚丽娟道:「父亲,母亲,你们先回去吧,女儿去去就来。」
朱三爷,姚丽娟哪里肯,锦好递了一个眼色,朱三爷心中一动,对着一旁的姚丽娟道:「你先带着孩子回家,我和好儿一起去。」顿了顿,又道:「你去,也不管用。」
姚丽娟对自个儿的老公是无限佩服,听他这么说,也觉得有道理,乖乖的应了下去,领着三个不甘不愿的孩子回去。
锦好见状,心里倒是有些不是滋味,以前母亲只听她的,现在倒是听别人的了。
不过,却也暗自高兴,朱三爷果真当得起父亲二字。
这次,不是在太后的宫殿了,而是在贵妃娘娘的宫中。
只不过刚刚还叫着肚子痛的贵妃娘娘此时已经端坐在雕花檀木椅子上,面上则是怒容高涨:「来人,给本宫仔细的搜搜。」
贵妃娘娘吩咐,一唿百应,数名宫女蜂拥而至,朱三爷冷冷道:「贵妃娘娘,这是做什么?小女所犯何事,怎么一进来,不分青红皂白,就要搜小女的身,虽然下官位卑,却也不能让人如此欺辱小女。」
皇贵妃冷哼一声,怒道:「朱大人,明人眼前不说假话,刚刚皇上赐予本宫的金钗不见了,众人之中,只有莫五小姐接触过本宫的那支金钗,本宫现在搜她的身,哪里欺辱她了?」
朱三爷冷哼:「这还不算欺辱,那怎么才能算欺辱?小女乃是未嫁之女,若是今儿个在此被娘娘搜身,不管搜出来,还是搜不出来,传扬出去都会对小女的名声有碍。」朱三爷直视皇贵妃:「若是贵妃娘娘真的要如此行事,只怕天下人不服,微臣拼着性命不要,也要敲一敲登闻鼓了。」
「你敢?」皇贵妃一掌拍在桌子上。
「为何不敢?娘娘不分青红皂白就诬陷微臣的女儿,作为父亲怎么可能让女儿在自个儿面前眼睁睁的受此委屈。」朱三爷寸步不让。
皇贵妃冷笑,轻蔑的看了锦好一眼:「朱大人这般担心,本宫搜她的身,是不是知道她偷了本宫的金钗,存心包庇她。她敢对本宫的金钗动手,谁又能保证她不会又偷了其他东西,今儿个若是不让本宫搜她的身,本宫怎么能相信她的清白,毕竟从头到尾,只有她接触过本宫的金钗。」
朱三爷还要据理力争,锦好上前,给了他一个眼色,面色不变,冷冷道:「这么说,贵妃娘娘是认定那金钗是小女偷的了?」
皇贵妃冷冷笑道:「除了你接触过那金钗,根本就没有他人,不是你,是谁?」
锦好笑了起来:「贵妃娘娘到底是年纪大了,记不清楚了,小女从头到尾,可不曾接触过贵妃娘娘的金钗,那钗是你自个儿拿出来,自个儿在小女头上比划,自个儿放进去,小女可连一根手指头都未曾碰过,若是这样也算是接触的话,那当时在场的人,可都算接触了。」
锦好对皇贵妃的认识,今儿个算是大开眼界了,堂堂的贵妃,居然用这等下三滥的手段诬陷她。
不过,还真别说,这手段看起来粗制滥造,寻常的很,但是杀伤力却非常的巨大,若是真的坐实自己偷窃的罪名,那倒霉的就不是她一个了,偷窃皇上赐给贵妃娘娘的金钗,那是死路一条,她是死罪难逃,今儿个进宫的朱三爷等人,只怕也是活罪难免,流放怕是免不了。
而皇后娘娘只怕也要因此受到牵累,能不能再稳坐皇后的宝座,那就难说了,谁让今儿个的她,可是随着朱三爷进宫的,是朱三爷的女儿。
一石三鸟,既要了她的小命,又毁了朱三爷,还打击了皇后。
果真是煞费心机啊!
不过,她从来就不是束手待毙之人,即使今儿个面对的人是万千宠爱集一身的贵妃娘娘。
锦好冷然:「贵妃娘娘可真是抬举小女了,虽然小女位卑,但是自小到大,却从来未曾做过鸡鸣狗盗之事,贵妃娘娘认定是小女做的,执意要搜查小女,小女就不明白了,真要搜查,为了避嫌,也该先搜查自个儿身边的人,还有皇后娘娘身边的宫人。怎么贵妃娘娘就一口咬定了是小女所为,难不成娘娘当时瞧见了不成,若是真的瞧见了,怎么当时不当场叫出来?难不成贵妃娘娘是觉得,现在这样比较好玩,故意如此的?」
皇贵妃闻言,脸色不由得微变,随即冷笑道:「你倒是伶牙俐齿,居然想要挑拨离间,本宫和皇后娘娘的关系,本宫告诉你,皇后娘娘身边的人,在宫里名望甚好,从未有过手脚不干净之事,而本宫这里,自然一样,你这般说话,用心果真险恶,本宫若是不教教你规矩,真不知道还要说什么恶毒的话。」
皇贵妃声音一高:「来人,给本宫将她押下去,按照宫规,好好教教她规矩。」
宫中的规矩,对主子不敬,挑拨离间,那是要杖责五十大板的,锦好如花似玉,若是真的挨了这五十大板,只怕一条小命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锦好冷笑,这般迫不及待的动手,看来皇贵妃今儿个是铁了心,要除去她了。
第174章
重生之锦好,第174章
贵妃身边的伺候的宫人,如饿狼扑羊般上前,锦好冷然傲立,如同一支风雨中的寒梅,冷笑着看着那群狗仗人势的奴才。舒残颚疈
「谁若是碰我女儿一根汗毛,我必倾全力诛之。」朱三爷儒雅之气消失殆尽,浑身上下皆是森冷,一双眼睛淡漠的扫了一圈,在每一宫人的面上仔细的看了一遍:「诸位应该知道,我这人没什么能耐,就是过目不忘,诸位的面孔我记下了。」
冰冷的话语,肃杀的表情,让那些扑上来的宫人心头一凉,人人都打了一个寒颤,不敢置信的看着朱三爷:不过是个拖油瓶罢了,怎么会如此护着,居然敢明目张胆的违抗贵妃娘娘的命令,他这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不过,想到朱三爷的出身,也能理解,朱家的背后站着的可是皇后娘娘,贵妃娘娘再得宠,名分在那里呢。
不过,手下的动作都停了下来,朱三爷位极人臣,皇帝宠爱异常,朝野上下都在传言,若是朱老丞相若是退位,接替之人必然是朱三爷,这样一位实力派的大人物,若是想要整死他们,不过是捏蚂蚁一般,不用他出手,皇后娘娘一句话,就能让他们生不如死。
「放肆!你居然敢在本宫的宫殿威胁本宫的人?朱老三,你今天还反了不成?」皇贵妃最先反应过来,介于往日里,被人捧着,成了习惯,此时见朱三爷居然敢当着她的面,威胁她的人,顿时气得尖叫起来。
朱三爷冷冷的看着皇贵妃,半点退步的意思都没有:开什么玩笑,他这父亲才刚刚上任,若是连自个儿的女儿都护不住,他还有什么脸面去面对自个儿的娇妻,如何对得起父亲这两个字?
「娘娘,既然朱三爷如此冥顽不灵,非要护着这偷窃的女儿,您又何必与他留情,不如一起一起绑了,就是皇后娘娘知道了,也必会秉公处理,皇后娘娘一向可是最为公正的。」皇贵妃身边的一位宫女站出来说话,锦好瞟了一眼,不是别人,正是那位在宫门口撞了她的宫女。
那宫女见到锦好冷冷的看着她,也勾出一个得意的笑容,恶意而残忍。
锦好冷哼一声,不屑的挑眉:一个跳樑小丑,居然以为自个儿能算计到她,今天她就拿她开刀。
皇贵妃听了那宫女的话,给了一个嘉奖的眼神,冷喝:「既然朱三爷非要护着这做了贼的女儿,那就莫要怪本宫无情,来人一起拿下,每人五十大板,以儆效尤。」
「谁敢?」朱三爷冷笑一声,站在锦好的身边,冷冷的看向皇贵妃:「娘娘动手之前,最好再好好的想一想,这开弓就没有回头见,杖责本朝大员,那可是朝堂上的事情,祖宗有言,后宫不得干政,娘娘这番行事,可确定是真的想好了?」
皇贵妃优雅的扬了扬细长的眉梢,轻笑一声:「朱老三,你放心好了,本宫既然敢动手,自然是想好了。」若是往日,她自然要掂量一二,可是现在却不同往日,她肚子里的龙种,可是最大的护身符,不管她做了什么,皇上都会看在她有孕的份上,而轻饶她。
朱三爷瞧皇贵妃这模样,就知道今儿个这事,皇贵妃必然谋算了许久,真要鱼死网破,他倒是不怕,可是锦好这般年轻,他怎么忍心,他已经在心里将这几个孩子当成自个儿的孩子,尤其是锦好,聪慧乖巧,孝顺细心,这么好的孩子,他怎么能不疼。
一时间,朱三爷想不出解决的法子,手心的里都开始冒汗,只期盼皇后娘娘能来得快点。
锦好却淡笑了起来:「娘娘这话小女就听不懂了,若是娘娘真的想好了,怎么会这般行事,小女虽然位卑,可是娘娘应该知道小女可不是孤单一人。」
她的背后可是长公主,以她这几年对长公主的了解,长公主可不是个简单的公主。
谁知道皇贵妃听了这话之后,只是冷笑一声,对着宫人吩咐:「还等什么,给本宫拿下他们!」
那些宫人,虽然心里惧怕朱家的权势,惧怕皇后娘娘的秋后算帐,可还是一窝蜂的扑了上来:朱家算帐,皇后娘娘惩罚,那是以后的事情,可若是现在不听贵妃娘娘的,那就是即刻掉脑袋的事情,先过了眼前这关再说。
锦好和朱三爷对视了一眼,朱三爷的眼睛眨了眨,锦好会意的点头。
见那群宫人扑了过来,二人哪里肯束手就擒,锦好的目光一扫,一旁正有一个燃着的炭盆,脚下一抬,就将那燃着的炭盆踢了出去。
只听得「啊……」的一声,响彻云霄,那刚刚笑得得意的宫女就捂着连,痛得在地上滚了起来,连带着她身边的几名宫女都跟着遭了殃,又一连响了几声痛唿,顿时那些容颜俏丽,饿虎扑羊的宫女们都慌作一团,哪个还有心思来抓锦好和朱三爷,全都忙着将自己身上的炭木星子扑去。
而一旁没动手的宫人,也给吓到了,人人都不敢置信的看着锦好:这是大家闺秀,官家的女儿吗?就是街上卖猪肉的婆娘怕也没这么泼辣,更不会如此心狠手辣吧。
朱三爷也惊住了,看着自个儿的女儿,他早就知道这个女儿不是省油的灯,却怎么也没有想到,下手会如此的果敢。
不过,他喜欢,这才像他的女儿。
敢情,这时候,朱三爷已经忘了,人家锦好虽然叫他父亲,可却不是他身上掉下来的肉。
「你……你居然敢在贵妃娘娘的宫里撒野……你……你当真反了……你居然敢伤我的脸……你个贱蹄子……看我不……收拾你……」
那个被炭火伤了脸的宫女,龇牙咧嘴,立刻阴狠的如同疯婆子一样扑了过来:她怎么能不恨?她费尽心思才靠上贵妃娘娘,得了贵妃娘娘的重要,原本日后就是她大展身手的时候了,可是却被锦好伤了脸,而有残损的宫人,是不能留在贵人身边当差的,锦好这是彻底毁了她的人生。
她是恨不得生吞活剥了锦好。
她刚刚扑到锦好的身边,只觉得眼前一闪,一道银光,额头一痛,顿时疼的大叫了起来。
伴随着她的尖叫声,是一道「啪」的碎裂声,众人极目看去,一个青瓷莲花茶盏掉在了地上,碎成了数片,出手之人,不是别人,正是朱三爷。
「啊……」又是一声尖叫,又有一名宫女被砸了脑袋,捂着额头大叫起来:「杀人了……杀人了……」
被茶盏砸到的宫女,感觉到手下潮湿的,立刻松开捂住额头的手,这么一看,吓得双腿发软,无法动弹,血,满手都是血,沿着手的边缘,噼里啪啦的落在地上,顿时将干净的地面,染上一片红色,刺目而惊悚。
「啊……来人……来人……」众人都惊恐的看着地面上刺目的鲜血,一起尖叫起来,而皇贵妃也惊的脸色发白,又气又怕又恼:她是怎么都没有想到,朱三爷和莫锦好居然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在宫里闹起来。
「来人……来人啊……给本宫将这两个无法无天的抓起来……」皇贵妃气得身子发抖,叫了起来。
皇贵妃见到莫锦好和朱三爷居然敢动手,一时间都有些蒙了,这哪里是教训宫女,根本就是在下她的脸子,一时间,肺都要气炸了,想她入宫以来,恩宠有加,这些年一直是走路带风,哪个不让她三分,就是六宫之主的皇后,她也不太理会。
没想到今儿个,这两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居然敢在她的宫里撒野,这让她怎么能不怒?
而那些被吓傻的宫人也都回过神来,跟着皇贵妃一起大叫了起来。
一时间,皇贵妃宫殿中传出的声音穿透空间,响彻云霄。
此时,锦好的手,却在那被伤了脸的宫女的唿痛声中,不着痕迹的爬上她的身上,却又极快的离开,动作既快又轻,众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朱三爷的身上,生怕下一个倒霉的就是自己,故而没有人注意到锦好的动作。
正闹得不可开交时,外面突然传来尖细的声音,禀报:「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众人心中一松,手下的动作停了下来,终于不用面对这么一对罗剎般的父女了。
尤其是皇贵妃更是露出了喜色,因为皇帝就是她请过来的,不过皇后怎么来了,她可没请她?不过,来了就来了,只要皇上开口,她一个皇后,还能做什么?
难不成,在她从莫锦好的身上搜出金钗之后,还有皇后开口的余地?
今天,说什么她都要在众目睽睽之下,从莫锦好这个贱丫头的身上搜出金钗来。
皇贵妃故意摆出一副受了惊吓的表情,双手捂着肚子,歪歪斜斜的起身,像是站立不稳的模样,盈盈跪下,皇帝见状,忙伸手扶住皇贵妃:「爱妃,你这是怎么了?」瞟了一眼狼藉的宫殿,脸色难看:「什么事情闹得这般严重,一派狼藉的?」
皇贵妃自然早就让人过去将偷窃的事情禀告给了皇帝,现在瞧皇帝的表情,对满目狼藉不满的样子,忙道:「皇上,臣妾原本是不想惊动了圣驾,一支金钗也算不得什么,可是那时皇上赐下来,要登记在册的,臣妾担心日后,无法交代。而且,朱三爷和莫五小姐居然大闹臣妾的宫殿,臣妾妇道人家,受点委屈算什么,就担心惊吓到臣妾腹中的孩子,若是有什么不对,可如何对得起皇上的恩宠,这才请了皇上过来。」
皇帝瞧着她的一张脸发白,连往日里红灿灿的唇瓣都发白,怜惜道:「爱妃,这次你有孕,孩子就特别爱折腾你,今儿个到底为了什么,闹得这般大?」
皇贵妃眼中就开始有泪,轻轻的抽噎了几声,又垂下脑袋,轻轻的拭去眼角的泪,这才哽咽道:「皇上,您瞧瞧,臣妾这宫里都成了茶市场了,谁想砸就砸上一通。」
皇后娘娘闻言,眸光闪了闪,轻声道:「妹妹,这是怎么了?本宫这三弟,虽说年轻时,性子有些顽劣,可是这些年,皇帝也知道,为人最是沉稳不过,怎么会砸了妹妹的宫殿,还有莫五小姐,谁不知道最是贤淑得体,这在德馨女子学院这几年考核次次为优,怎么这两人会砸了妹妹的宫殿,实在让人不明白。」
虽然没有明说,可是字字句句都为朱三爷,莫锦好开脱。
皇贵妃心里恨得要死,面上也丝毫不曾表现,只是越加的委屈,哽咽之声越加的大了起来,瞧着皇帝委委屈屈道:「皇上,这些年宫里从来没有发生过偷窃的事情,臣妾也就粗心,什么东西都是随手放的,也没特别注意过。今儿个这金钗,原本臣妾是想送给莫五小姐的,不过因为是皇上送的,臣妾捨不得。」
皇帝一再听皇贵妃提起金钗,有些意外,却也总算明白惹祸的怕是今儿个赐下的金钗,不由得意外:「莫五小姐拿了爱妃的金钗?」
皇帝虽然不知道锦好品行如何,可是皇后刚刚的话,他却是听了进去,能在德馨女子学院年年考核得优的人,应该不是眼皮子浅的偷窃一支金钗,这应该是个误会,所以皇帝用了一个拿字。
皇贵妃听了皇帝的用词,眼中的眸光闪了闪,越发的哽咽道:「皇上,臣妾原本想着,只要莫五小姐愿意讲那金钗还回来,这事就了啦。到底年纪小,又是从偏远小镇过来的,眼皮子浅点,也情有可原,一时动了不该有的心思,臣妾也不想计较,谁知道,她却一口咬定,抵死不认,死活不肯交出金钗来,还伤了臣妾宫里的人,朱三爷身为继父,不劝着点,也就罢了,居然也跟着起闹,不过是欺负臣妾无用,皇上,您可要为臣妾做主啊……」
她悲伤万般的看着皇帝:「皇上,臣妾没有冤枉她,不信,您问问这些宫人,臣妾的金钗是不是她偷的。臣妾身边的宫人,是不是她打伤的?」
皇贵妃的话刚刚落下,那伤了脸的宫女就忙跪下回话:「皇上,奴婢的脸就是莫五小姐伤的。」
而,另外几个被炭火伤到的宫女,也跪了下来,都说是锦好伤的。
接着,又有宫女跪下回话:「皇上,奴婢们都是亲眼看见,莫五小姐伤了人,也是亲眼瞧见,莫五小姐离贵妃娘娘的金钗最近,而莫五小姐离开之后,那金钗就丢了,除了莫五小姐,也没有第二人了。」
皇帝眉头微蹙,他日理万机,哪一件都是国家大事,什么时候,这等小事也要他这个皇帝出面了,可是瞧着皇贵妃那委屈的模样,再加上一地的狼藉,这事情他都不能置之不理,毕竟,皇贵妃现在还有着身子,虽然他的儿女不算少,但也不算多,何况这几年他的身子越发的不好,后宫里已经久未见这等好事了,这孩子表示了他还年轻,雄风还在,所以自然不能有事。
「朱三,你真是胆子不小,撒野撒到皇贵妃的宫中来了。」
朱三爷对上皇帝斥责的目光,面色不改,半点畏惧也没有,声音更是坦然:「皇上,微臣虽然胆子不大,可是却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家的女儿蒙受不白之冤,更不能对自家女儿的冤屈熟视无睹。贵妃娘娘一口咬定微臣的女儿偷了娘娘的金钗,微臣怎么能信,小女虽然愚钝,却一向知书达理,怎么可能偷娘娘的金钗,这其中定有误会,所以微臣这才斗胆,阻止一二,至于伤了贵妃娘娘身边之人,更是一时失手,望皇上明察。」
皇贵妃听了这话,却是道:「人都伤成这样了,岂能是误伤,金钗定然是莫五小姐偷的,否则为何这般惧怕搜身。朱三爷你怕是被莫五小姐骗了,毕竟她姓莫,你姓朱,这短时间里,又岂能尽知她的品行。俗话说得好,知人知面不知心,人心隔肚皮,谁又能看的清清楚楚?」
皇后娘娘笑道:「妹妹只知道知人知面不知心,却也应该听过,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若是说本宫的三弟,与莫五小姐相处甚短,不甚了解,那么德馨女子学院的博士们相处了这么久,难不成也不知道,那优的评价,可不是每个人都能得到的。」
莫锦好听到此处,道:「皇上,小女就如同父亲所说,虽然愚钝,可却从未做过鸡鸣狗盗之事,贵妃娘娘一口咬定,只怕其中有什么缘故,恳请皇上还小女一个清白。」
皇贵妃冷笑。眉宇之间含着冷意,声音亦是尖锐异常:「清白?你还好意思提清白二字?真看不出来,你一个小小的少女,心眼儿都快赶上米蜂窝了。有错能改,善莫大焉,你偷了本宫的金钗,交出来就是,皇上一国之君,自然不会责罚与你,而本宫贵为皇贵妃,又岂会和你一个小小的女子计较,可是你若是如此冥顽不灵,不思悔改,就莫要怪皇上责罚于你,本宫与你一个小女子计较了。」
皇贵妃说到此处,抬头对皇帝道:「皇上,莫五小姐刚刚还没有来得及出宫,想必金钗应该还在身上,只要搜上一搜,是不是她偷的,就能真相大白。」
锦好还没来得及说话,朱三爷的脸色豁然大变,怒目相对,只是顾忌到在皇帝的面前,强忍着怒火,冷声道:「素闻贵妃娘娘宅心仁厚,可是今儿个却是非要搜身,微臣就不明白了,贵妃娘娘也是熟知世事之人,怎么今儿个就煳涂了起来,怎么就想不到,若是此事传扬出去,微臣女儿的名声可就毁了?」
皇后娘娘附和道:「妹妹一向聪慧,心思缜密,怎么就疏忽了这事,若是在莫五小姐身上搜不出金钗,冤枉的莫五小姐,可让这她以后如何立足?瞧这眼前的情景,莫五小姐也是个有血性的,若是忍不过,想不开,到时候,传扬出去,知道的会说莫五小姐是个烈性女子,不知道的,还不知道说什么?若是牵累本宫和妹妹的名声倒也罢了,就怕因此牵累皇上的圣明,岂不是错大了。」
锦好听了皇后娘娘的话,心中一动,忙转头对上皇后娘娘的眼睛,见她眼睛眨了一下,亦眨了一下眼睛,皇后娘娘的眼底就有了一丝笑意。
皇后这话不无道理,只要是个有血性的,受了这等屈辱,只怕一头撞死的可能性太大,到时候,传到了外头,怕是说什么的都有,说不得心思多的,还以为皇帝心思不轨,也大有人在。
皇帝的脸色顿时一变,越听越觉得皇后言之有理,这莫五小姐听说是个性子强的,若是受此屈辱,寻短见的可能性不小,只怕到时候,不无可能会有人以为是他起了色心,逼死了莫五小姐也不无可能,毕竟这丫头实在是一等一的大美人。
皇帝一时间为难了,搜身这实在是不合适,可是不搜身,瞧着皇贵妃这模样,又不答应,而且,莫锦好和朱三爷将这里闹成这样,不答应下来,也实在太下皇贵妃的脸子了。
莫锦好瞧出皇帝的为难,微微思忖一下,道:「皇上是明君,贤名天下皆知,又怎么会惩罚一个无辜蒙冤之人。」
说完之后,锦好弯腰,伸手在那地上的血污之处摸了一把,擦在自个儿的身上。
众人不解她的举动,却听她道:「皇上,小女衣衫有污,为怕圣前失了仪态,恳请皇上赐宫女衣裳一套,而小女愚笨,不知宫中衣衫穿法,亦恳请皇上,请宫中的姐姐教授一番。」
皇帝被锦好的话,说得眼前一亮,这的确是好法子,而皇后瞧锦好的目光也多了几分赞赏,果真是聪慧异常,这样既证明了自个儿的清白,也维护了自己的名声,即使传扬出去,世人也只会称赞她的机智。
皇贵妃面色冷如寒霜:「莫锦好,你心机如此之多,说知道,会不会在中途耍什么花样?」
锦好冷寒的面上,冷意更浓:「贵妃娘娘的意思是非要小女当众宽衣,搜查一番吗?只是娘娘,小女虽然卑微,可却也是清清白白的女儿家,绝对无法容忍此等侮辱,若是贵妃娘娘执意如此,小女也无法可说,只是这等委屈断不能受,不如这般吧——反正搜身之后,就如皇后娘娘所言,小女也断然无法活下去,横直都是一个死,还不如小女现在就一头撞死,人死万事空,到时候,贵妃娘娘要怎么折腾小女,随便您。」
说罢,就要朝着一边的柱子撞去。
皇帝看到了之后,心下一惊,若是莫锦好真的死在了宫里,他这些年努力维护的名声怕是要坏了,只怕就要成了昏君代言人了。
朱三爷惊唿一声,就向锦好扑了过去,虽然他的身手真的很不错,奈何距离锦好的位置是在是太远了,所以根本来不及救。
皇帝自然也想救,他可不想成了昏君,但虽然她比朱三爷离得近那么一点,若是换成朱三爷在他这个位置,或许就能救下锦好了,可是他却没有朱三爷的身手,只得眼睁睁的错过。
皇贵妃也被锦好吓了一跳,虽然她极想锦好死,但是却不是这般死法,若时常此时莫锦好死了,她怕是要被皇帝迁怒,当然也想救下锦好,只可惜,就她那大肚子,本故事就成了纯属虚构。
好在皇后娘娘靠得近点,皇后自然不会让锦好寻死成功,立时给身边的人一个眼色,让她伸手去拉。
不过,也不知道是身边的宫人动作太慢,还是莫锦好的寻死决心太过坚决,抓是抓住了一点,但是却还是撞到了柱子,虽说没见到哪里流血,不过锦好却还是惨叫了一声,听得人,心都揪了起来。
朱三爷心痛的上前,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番,道:「傻孩子,有什么事情好好跟皇上说,皇上是明君,定然会为我们做主的,我这个做父亲的,也不会……」后面的话,他虽然没有说出来,但是意思很是明显,他这个父亲的,是不会让她受委屈的。
朱三爷这话倒是实在话,心疼也是真心疼,不管倒是撞到没有,是做戏也罢,他也心疼的要命,这小小的孩子,皇贵妃怎么就如此看不过去,非要为难她,有什么事情,沖他来好了,为何非要针对他的女儿?
刚刚那身惨叫,让他不但心痛难忍,更是怒气难忍,所以不管是真是假,今儿个无论如何,他都要给自个儿的女儿,讨个公道回来,他的女儿,他疼着,爱着都来不及呢,居然被人「逼着」要寻死,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所以,就算是锦好现在告诉他,自个儿是做戏的,他也不会善罢甘休,虽然他朱三在朝野上下最讲道理,可是今儿个,他一点道理都不想讲,这些年盼天盼地,总算是盼到一个知心的人儿,还带来了心肝宝贝的女儿,居然当着他的面,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他还要将什么道理?
皇上见锦好总算是救下来,没伤到哪里,提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否则他还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跟长公主,金翰林交代:这两个人可是将莫锦好看成眼珠子。
皇帝怕再生什么变故,忙对身边的宫女道:「莫五小姐衣衫污了,还不快带莫五小姐换去。」这是同意了锦好刚刚的提议。
锦好见达到自个儿的目的,也就不再闹自杀了,乖乖的跟着皇帝信得过的女官离去,等回来的时候,皇贵妃原本得意的神情,在瞧见女官空空无一物的手时,顿时消失,面孔青一阵,白一阵,变得非常的难看:怎么可能没有?
她的一双美目,立刻冷冷的看向那栽赃嫁祸的被锦好伤了脸的宫女,那宫女也是一惊,心中更是惶恐不安,她明明在宫门前,利用撞到锦好的空隙,将金钗塞到锦好的身上,怎么会没有?
皇后此时,忽然开口,柔柔地说道:「皇上,莫五小姐既然已经换了衣衫回来,这金钗自然不会是莫五小姐偷的,这么说来,臣妾和妹妹身边的人,怕是都有嫌疑。妹妹既然如此在乎她那金钗,说什么都要找出来,依臣妾看,也不要宽衣了,用手摸摸应该也能摸出来。」
皇帝听了,也觉得有道理,这金钗肯定要找出来,否则今儿个这闹剧,还真的难以收场,就吩咐皇后和贵妃身边的人,都排队站好,让身边的信任的宫女去搜查。
皇后和贵妃身边的宫女,听得皇帝发话,哪个敢哭喊不依,全都乖乖听话,静候搜查。
锦好也只是看着,一句话不说,虽说她的出身不算太高贵,可是她定亲的对象很高贵,长公主,威远侯的儿子,并且,现在的继父乃是朱三爷,自然不是这些宫女能比的。
女官一个一个的搜了过去,一直没有什么发现,皇贵妃嘴角的冷笑又渐渐地回来,只要在这些宫女的身上搜不出金钗,这罪名还是要落在莫锦好的身上,她就说,莫锦好偷了东西后,又害怕,谁知道扔在宫里的哪个犄角旮旯了。
她的冷酷的目光瞧向锦好,冷冷的笑了笑,而锦好也无惧的对她冷笑了一声,眼底闪过了一道冷光。
就在这时,已经搜到了最后一人,不是别人,正是那栽赃锦好的宫女,只见那女官伸手在她身上摸索了几下,就见她脸色一变,从那宫女的衣袖中,搜出一根金钗高举起来。
众人瞧着那阳光下,仿佛展翅而飞的蝴蝶,顿时譁然起来,正是皇帝赐给皇贵妃的金钗。
原来,是给内贼偷了。
「这……这……不可能……」
那宫女瞧着那金钗,一个劲的摇头,似是不敢相信的睁大眼睛:怎么会这样,她明明亲手将这金钗塞进莫锦好的身上,怎么会在她的身上搜出来。
锦好不屑的看向那宫女:有什么不可能的,害人者必被害。皇后娘娘看了一眼震惊的似要眼珠子掉在地上的皇贵妃,轻嘆道:「妹妹身边之人,一向规矩,怎么就养出了这么一个内贼了,偷了就偷了,居然还张口冤枉莫五小姐。妹妹也真是煳涂了,居然就信了这内贼的话,非要搜查莫五小姐,依本宫的意思,妹妹是一定要给莫五小姐道歉的。」
皇贵妃张口结舌,眼珠子都快瞪出了框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怎么会这样,这金钗怎么会……不应该的啊!
她的目光狠狠地瞪向那宫女,那宫女吓得浑身发抖,她知道皇贵妃的手段,做不成事情的,从来就没有好下场。
皇贵妃眼中闪过杀机,不过嘴里却道:「这个奴才跟臣妾多年,手脚一向干净,绝不可能做出这等背主偷窃的事情。」
皇帝眉头皱了皱:「事情已经真相大白,人赃并获,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皇上……」皇贵妃犹不死心。
只是皇帝已经没有心思再处理这样的小事了,语气淡淡,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坚决:「不过是小事一桩,爱妃也莫要太过计较了。」
皇贵妃对皇帝了解颇深,知道这偷窃的事情,算是了结了,只是这般放过锦好,她哪里甘心,于是又道:「皇上说得是,不过是小事。不过朱三爷和莫五小姐大闹臣妾的宫殿,若是就此轻易饶过,日后臣妾在宫里如何立足……」
皇帝瞧着地上的狼藉,眉头一蹙,皇后却率先笑了起来:「妹妹,你刚刚一开口,就搜身,打杀什么的,受了这么大的冤屈,哪个还能忍得住。」
皇后笑吟吟的看向皇帝,笑得就跟四月的春风:「皇上,亦臣妾看,今儿个事情,赏罚分明,才能彰显皇上的圣明,才能不损皇上这些年的清明。」
皇上听后,微微沉思片刻,然后随意说道:「来人,将这个胆敢偷窃贵妃娘娘金钗的狗奴才给拖出去,杖毙。」
那宫女一听,身子一抖,浑身就软了下去,赶紧叩头求饶:「皇上饶命,皇上饶了奴婢吧,饶了奴婢吧……」
但是,皇帝身边的太监却是恭敬的应了下去,将那宫女如同拖死狗一般,拖了下去,那宫女惊吓过度,整个人都昏死了过去。
众人,只听见外面板子声,却连半声惨叫都没有,心里都明白,这是被塞住了嘴巴,怕惊到了各位主子。
不一会儿,就听到太监回来禀告:「皇上,已经杖毙了。」
皇贵妃的脸色不由得一白,而皇后的唇瓣却掠过一丝冷酷的笑意,却又很快就恢復成柔和的弧度,对着皇贵妃道:「妹妹,本宫身为六宫之主,有些话不得不说,妹妹一向宅心仁厚,却也不能这般纵着身边的奴才,日后还是多加管教,千万不可再出现这等事情。」
皇贵妃被皇后的话气得差点吐血,刚要出言反击,目光却与皇帝若有所思的目光撞在一起,后背陡然一凉,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子寒气,止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皇贵妃到底在宫中多年,对皇帝了解甚深,知道这时候怎么做,最能打消皇帝的怀疑,很快就恢復常态,咬牙娇笑一声,应道:「姐姐说的是,以后妹妹一定会仔细管教,再不会纵然这些奴才。」
又抬头对皇帝,道:「皇上果然圣明,这等偷窃背主的奴才实在可恶,就是皇上不发落她,臣妾这里也饶不了她。」
说完,又将目光在身边的宫人身上扫了一遍,口气沉沉:「今儿个事情,你们都要记在心里,日后不可学这贱婢,做出这等见不得人的事情,若是再心思不轨者,本宫定然不饶。」
皇贵妃身边的宫人闻言,皆都吓得不轻,忙跪下,异口同声道:「是,奴婢们谨记娘娘教诲。」
皇帝见状,满意点头,又瞧了锦好一眼,道:「今儿个你受委屈了,朕赐你黄金千两。」随即又瞪了朱三爷一眼:「你倒是越来越胆大了。」朱三爷只是低头,无辜的笑了一下,皇帝倒也没有再训,转身离去。
锦好谢恩后,走到皇贵妃的面前,笑道:「贵妃娘娘,下次用人可定要小心,否则谁知道会不会又是个背主的贱婢。」
皇贵妃心中恼怒,恨不得一脚将莫锦好踹到天边,省的气死了自个儿,不过见皇后笑吟吟的看着,只得忍下怒气:「你说的是,今儿个都是本宫误信了那贱婢的话,委屈了你。」
锦好轻笑了起来,语气却恭敬的异常:「贵妃娘娘这话就折煞小女了,是那贱婢心存不轨,小女又怎么会与这等小人计较。」
她说小人之时,语气尤为重,目光亦是寒流袭过,皇贵妃气的身子抖了又抖,却还是咬牙忍了下去。
皇后娘娘觉得戏也差不多了,对着皇贵妃道:「妹妹今儿个也累了,本宫这就领着三弟和莫五小姐离开,就莫要再打搅妹妹休息了。」
皇贵妃点头:「那就不远送了……」
皇后领着朱三爷,莫锦好出了皇贵妃的宫殿,看了锦好一眼,赞赏不已:「五小姐果然聪慧!」
锦好淡淡笑道:「娘娘过奖,都是父亲精明能干!」
朱三爷看了皇后一眼,目光微闪,随即笑了起来:「娘娘,微臣和好儿先回去了,怕是贱内要等急了。」
皇后娘娘闻言笑了起来:「三弟倒是学会顾家了。」
朱三爷身子一怔,又轻笑起来:「情之所系,心之所向,既然是一家人,又怎么会不顾念呢。」
皇后娘娘似乎没预料到朱三爷的话,也微微一愣,然后,挥手示意二人离去。
出来宫,姚丽娟等人果然守在宫门口的马车上,未曾离去,见二人安然出宫,都松了一口气,迎上来。
「什么都别说,先回去。」朱三爷疲惫的说道。
姚丽娟见他神色不对,亦不再问,敲了敲车壁,车夫扬起鞭子。
在车轱辘声中,锦好的微微的勾唇冷笑:贵妃娘娘,二皇子,不知道我今儿个的回敬之礼,二位可还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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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5章
重生之锦好,第175章
到了家,朱三爷领着锦好进了书房,谨慎的让身边心腹小厮守住门口,沉着脸:「好儿,你今儿个做事实在太鲁莽了,若是皇帝来迟一步,若是侍卫冲进来,只怕……」
锦好听了,却是无所谓的态度,打断他的话:「有皇后娘娘在,皇上不会来迟,侍卫也不会即刻冲进来……」
就是因为如此,她才敢豁出去博上一搏,才敢布下后面的棋局: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这滋味绝对不好过,而她自然不愿意为鱼肉。舒残颚疈
既然已经与对方撕破了脸皮,她自就不会再隐忍下去,而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想来现在皇贵妃的宫殿一定非常的慌乱吧——算算时间,她洒在炭盆中的药,也该起作用了。
朱三爷瞧了锦好嘴边的笑意,心头忍不住一颤,这笑容与刚刚她算计那栽赃诬陷她宫女的笑容一般,冷漠而无情。
锦好注意到朱三爷的表情,又是意味深长的一笑,语气担忧道:「父亲,女儿真是担心,皇贵妃今儿个先是腹痛,过后又发了那么大的怒气,也不知道会不会惊了腹中的龙种,若是有个万一,可如何是好……」
嘆息的摇头,一副万般担忧的样子,不知情的人瞧见了,还以为她跟皇贵妃的感情有多好。
朱三爷心头一震,深深的看了锦好一眼:「难道你……」
随即站起身子,神情有些紧张:「锦好,你不知道,皇贵妃既然能稳坐皇贵妃的位置,这些年能与皇后分庭抗礼,就不是个省油的,若是你贸然动手,留下蛛丝马迹,到时候皇上知晓,可是了不得的事情。即使皇上不知晓,以皇贵妃的心机,也会想到是你做得手脚,只怕她日后会视你为眼中钉,肉中刺了。」
他倒不怕皇贵妃算计自个儿,反正有皇后在那里,他们已经成了死敌,可是锦好再聪慧,那也只是弱质少女,对上这么一个强悍的敌人,就是有他护着,可是老虎还有打盹的时候,他实在担心。
锦好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丝毫不显得惧怕,静静地看着朱三爷:「父亲以为现在她就不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了?既然已经成了死敌,不是我一味退让,就能化解的。锦好之前,在山古镇的时候,瞧见过疯狗咬人,你若是一味退让,闪避,那疯狗就会死咬着不放,到最后还落得个被咬伤的下场。可若是,你迎面而上,不惧不避,那疯狗反而不敢上前。」
说到这里,锦好的小脸顿时一寒,语气幽幽:「她既然一心置我死地,我又怎么能不回敬一二,否则日后还不以为我是软柿子,想怎么作践就怎么作践。父亲,皇上对她已经生了疑心,以皇上的心性,定然会调查一二,也就会知道来龙去脉,若是此时,皇贵妃腹中的龙种有什么闪失,父亲,您说,皇上会不会因此对皇贵妃生厌?」
锦好轻轻的笑了起来,语气轻快了不少:「皇贵妃深受皇上的宠爱,一时生厌或许不会,但是皇上心中必然因此恼了皇贵妃,毕竟这皇宫里已经许多年未曾有过这等喜事了,若是因为皇贵妃心胸狭隘,胡乱闹事,任性而为,而小产了,皇上一定会不快的。」
她上前一步,轻轻的摇了摇朱三爷的衣袖:「皇贵妃如此算计我,这也算女儿给她的回礼,至于皇上会不会知晓?父亲放心好了,女儿也不是鲁莽之人,既然敢做,自然就不会让人瞧出破绽来,不会让皇上知晓的。」
谋害皇帝的子嗣,那可不是什么小事,她只要脑子没残,就不会让人瞧出破绽的,灭九族的大罪,她就是不顾自己,也要替家人想想。
其实锦好一开始,可没想过真的动手,她虽然不喜皇贵妃,可是那腹中的孩子是无辜的,会带那药去,也不过是为了自保,那药能让人身子痛的难受,这也是那宫女只是被炭灰伤了脸,就痛的在地上打滚的原因。
而那药,更有一个妙用,遇到炭木,就能催生,原本是金翰林给姚丽娟准备,放在炭盆里催生,少受点罪的,剩下的一点,今儿个居然给皇贵妃用了,也算她的造化。
虽然对那腹中的孩子挺抱歉的,剥夺了他出世的机会,有些残忍,但是莫要怪她,要怪,也只能怪他自个儿的母亲不消停。
若不是皇贵妃如此相逼,她又怎么会出此下策。
宁教你死,也不能我死,这可是皇贵妃逼着她动手的,也就莫要怪她心狠手辣了,若是让皇贵妃生下这孩子,依照皇帝对她的恩宠,日后哪里还有他们的活路。
对二皇子谢明佑,锦好自然更不要说有什么愧疚之心了,这人口口声声说喜欢她。
我呸,这一世,她贱人见到的算不少,可是像二皇子这般贱的,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自个儿得不到,就要毁去,这哪里是什么喜爱,根本就是变态。
这样的人,居然张口闭口说什么喜爱,实在让人忍不住想吐,他这样的人,说到底,根本就不配说喜爱二字,因为自始至终,他喜爱的人,只有他自个儿。
对这样一个自私自利的人,锦好恨不得立时要他好看,哪里还会顾忌什么救命之恩。
朱三爷瞧着摇着自个儿衣袖的娇俏女儿,心里又是骄傲,又是担忧,更多是怜惜:人家的女儿,如此年纪,还在绣花扑蝶,这孩子却要兢兢战战,苦心谋算,只为自保。
这么一想,一颗心都给锦好摇的柔了,哪里还会怪她鲁莽,反而一心思索着如何给她收拾痕迹——让他安排在宫里的暗线,将锦好落下的任何痕迹都给抹去,若是锦好落下破绽的话。
他的女儿,他不护着,谁护!
锦好笑了,真心的笑了,如同耀眼的阳光划破阴霾,明亮的让人移不开眼睛,鼻尖却微酸,只是一个劲的笑着——父亲,果然是好的。
朱三爷瞧着锦好那莹白如嫩豆腐一般的稚嫩娇颜,那嘴角绽放的两朵笑花,就觉得璀璨如夏,脸上的沉重之色顿时散去不少,目光放柔。
金色的阳光透过镂空缕金玫瑰花纹的高阔窗棂投射在房内地板的玉砖上,形成一幅幅雅致的图案。
「好儿,皇后出自朱家,也算是你的姑母,她生下的八皇子有勇有谋,本性还算纯良……」说到这里,朱三爷的脸上充满了为人父的慈爱:「你既与八皇子合作,日后生意上多用点心思。」
朱三爷看着锦好,轻轻地笑了笑:「好儿,你明白父亲的意思吗?」
锦好眉眼弯弯,眨了眨眼睛,道:「父亲是说,让我借着八皇子,让皇后娘娘喜欢我吗?」而皇后娘娘的态度,就代表了朱家的态度。
朱三爷点了点锦好的额头,眸光闪了闪,微暗,却欣慰地笑着:「我的好儿果真是聪慧。」
朱家待这几个孩子的心思,与他自个儿的心思可不太一样啊。
我的好儿……
锦好心中一热,眼睛有些酸涩起来,盯着朱三爷,轻轻的唤了一声:「父亲……」她的心中从来没有一刻,如此庆幸,她选择了眼前的这个男人做他们的父亲,做母亲的丈夫。
朱三爷笑了笑,继续道:「八皇子与朱家息息相关,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现在你又成了皇贵妃的眼中钉,肉中刺,你既然叫我父亲,就是我的孩子,皇贵妃是不会忘记这一点的。」
他嘆了一口气,道:「这一点是我自私了,在娶你母亲之前,我就想到了这一点,却还是不肯放弃,却因此牵累了你们。」
他嘆了一口气,接着说道:「日后你多和八皇子走动,交情深了,以后八皇子继位,即使我不在了,他也会……」
「父亲……」锦好出声打断了他的话,紧紧拉着朱三爷的手臂,坚定的说道:「父亲千万莫要这么说,你一定会长命百岁,我们兄妹们,好不容易有了一个温暖的家,有了一个好父亲,你可千万莫要再说如此丧气的话。」
朱三爷摸了摸锦好的头,轻轻的笑道:「傻孩子,急什么,是人都会有那么一天的,我不过是未雨绸缪。」
他慈爱的目光,将锦好包围:「虽然我从心里,将你们当成自个儿的孩子,可是别人会记得,只怕朱家的人也会记得,你到底不姓朱。」
「父亲,你若是放心不下我们几个,你就努力的长命百岁,守着我们,只要有你在,朱家的人都会忘了我们不姓朱。」
「傻孩子,知道捨不得我,也不枉我掏心掏肺,将你当成自个儿身上掉下来的肉。以后我去朱家,你们几个也跟着我见见朱家那边的亲戚,我邀八皇子来家里,你们几个也要乖乖作陪,人的感情都是培养出来的。你们几个和他们也没有什么利益冲突,你将来又会嫁进威远侯府,丹青小小年纪,就被御封了侍卫,日后的前途自然不小,就是如虎和如意,也都是好孩子,你们对他们用了心思,他们自然会领情的。」
说到这里,朱三爷微微顿了顿,然后轻声的唤了一声:「好儿……」
他语气渐渐地有了歉意:「是我自私,对你母亲动了心,明知道会将你们拖进这潭浑水中来,却因为割捨不下,一意孤行。现在我能做的,就是将一个父亲的责任担负起来,极力的护着你们,不让你们因为我的自私,受到任何的伤害。」
锦好抬头看向朱三爷,平时看似儒雅的面孔,此时却在阳光下显得坚定而肃杀,带着说不出的坚持,和每一个真正的父亲一般,誓要守护好自个儿的家,自个儿的孩子。
正是这个看起来儒雅,实际上却勇敢无惧的男子,带给她无限的温暖,让她感受到父亲无私的爱。
「你年纪小小,却操心着家里每一个人的事情,自个儿的事情却从来报喜不报忧,每次你从德馨女子学院回来,总是想着法子逗你们母亲开心,哄家里每个人高兴,问你什么,你都说好,在书院里过的很好,博士们对你好,同窗们也都对你好……」
锦好一个劲的点头,插嘴:「父亲,我真的没有骗你,我真的过的很好,而且,我也一直很努力的去过好每一天。」
朱三爷的目光中的怜惜,更浓:「傻孩子,你以为你在书院的事情,能瞒得过我吗?何博士屡屡刁难,清华公主蓄意为难。如今没有过分欺辱你,那是因为你的身后有长公主,有我。不过,你莫要担心,就是以后我不在了,长公主不在了,你的身后还有八皇子,还有朱家,她们就是再想欺辱你,也不敢怠慢你的。」
锦好拉着朱三爷的手,紧了又紧,心里阵阵的翻滚。
之前,也不是没有人对她好过,但是那些好,与朱三爷的好,是不一样的,那些好的背后,都有着血缘之情,因为她的体内,留着的血液,他们对她好,如母亲,如大舅舅。
只有朱三爷的好,是不同的,不因为血缘,他对自个儿的好,是爱屋及乌,是无条件的,他这些日子,这是静静的对她好,在她遇到危险的时候挺身而出,即使他觉得她做事鲁莽,可是一转身,他又会开口说道——我的好儿……
她何其有幸,兄妹们又何其有幸,遇到这么一个掏心掏肺的父亲。
「父亲,今儿个父亲与锦好一起进退,当时锦好就想问你,为什么要陪着锦好进去,父亲在官场沉浮过年,应该能想到,去了皇贵妃的宫殿,会遇到什么事情?可是父亲为何还要陪着锦好一起去?」锦好忍不住问出口,她知道朱三爷心里也是明白那一趟的险恶,否则不会支走姚丽娟等人,可是为何他却非要陪着自己去面对危险,其实他就是不去,她也不会怪他的,毕竟自个儿到底不是从他身上掉下来的肉。
朱三爷轻轻一笑,生如夏花:「傻孩子,又说傻话了吧,我是你的父亲,怎么能丢下你一人去面对危险……」
声音中包含着深刻的温柔和慈爱。
阳光渐渐的浓烈,在两人身上撒下一层淡淡的金光,远远看去,就像是一副最美的风景画,温馨而美好。
只怕,谁见了,都会以为,他们是父女,最亲密的父女。
……
皇贵妃的宫殿。
皇贵妃自从皇后等人离开之后,就没闲下来,怒不可谒,肺差点都要气炸了,贵重的花瓶瓷器不知道摔了多少,神色狰狞,嘴巴张张合合不过是骂锦好的话。
皇贵妃是越摔,心中越是愤怒,一气之下,连梳妆檯上的檀木绘金木匣子都给拨到了地上,「砰」的一声,里面各色的珠宝钗环都散落在地上,闪闪的发光。
跪着的宫女们忙膝行到皇贵妃的周边,跪着收拾那满地的珠宝钗环。
越是高高在上的人,越是不能忍受失败,一个小小的臣女,居然敢反算计她,若不是自个儿反应快,只怕今儿个皇帝就要对她生了芥蒂,像她这种没有娘家依靠的人,皇帝的宠爱比什么都重要,这该死的丫头居然生出如此的坏心,实在可恨。
「莫锦好,你这个贱丫头,今儿个给你躲了过去,本宫就不信,你能一直如此好运,迟早本宫会让你知晓本宫的厉害!」
折腾了许久,却觉得腹部一阵抽痛,痛哼了一声,感到一股热流而下,一种不妙的感觉升了起来,面色顿时白了起来,惊叫:「我的孩子……」
刚刚在锦好面前,时时不忘用本宫二字彰显自个儿高贵的皇贵妃,此时已经紧张的用起了多年未曾用过的我来。
皇贵妃身边伺候着的宫女,吓得浑身发抖,嘴唇哆嗦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们在宫里浸润了几年,谁对宫里的情况都有几分明白,皇贵妃腹中的孩子有多重要,她们心里都清楚的很,所以听得皇贵妃痛唿,全都吓得魂飞魄散。
皇贵妃身边的贴身嬷嬷一看情况不好,赶紧上前扶住皇贵妃,躺上了窗前的美人榻,一边出言安慰她:「娘娘,娘娘,您可要挺住,为了腹中的孩子,您可千万挺住。」
又忙对一边吓傻了眼的宫女吩咐道:「快去太医院宣太医……」
有机灵的宫女回过味来,忙点头应下,撒腿就跑,脚下生风,顾不得半点规矩,她是不敢不快啊,若是今儿个皇贵妃腹中的孩子有个万一,只怕他们这些伺候着的奴才,也活不下去了。
「痛……好痛……」皇贵妃捂着肚子,一个劲的叫痛,怎么会这么痛,就好像有无数根细针,在一下下刺着她的的腹部,痛的几乎晕厥过去。
怎么会这样?
今儿个她虽然在皇后面前叫肚子痛,但那只是她假装,想要引开皇后的手段,可是现在的疼痛,却是如此的货真价实,半点水分也没有。
这事情实在太诡异了,怎么说痛就痛了,一定是有人做了手脚?
这人到底是谁?
皇贵妃的脑海里,忽然闪过一张娇俏的面容,是她,一定是她。
心中恨得要死,她敢肯定一定是莫锦好动的手脚,谢明佑以前就说过,这个贱丫头有些手段,除了她,应该不会有别人。
皇贵妃双目赤红,对着满屋子的宫人吩咐道:「给本宫搜……仔细的搜,看看这宫里可有什么不妥之处!」
她是歷经后宫争斗多年的高手,对让人小产的手段,自然了如指掌,食物这块,莫锦好无法伸手,那么只有可能,莫锦好今儿个在这屋子里动了手脚。
众宫人得了吩咐,不敢怠慢,四处搜寻起来,仔仔细细,每个犄角旮旯都不曾放过,却半点痕迹也没有找到。
「娘娘,没有……」宫人瞧着皇贵妃狰狞的面孔,胆战心惊,生怕受了波及,却还不得不上前汇报。
「怎么可能没有?」皇贵妃气的随手抓了一只翡翠间白玉的手镯扔了过去,砸在回话的宫女脑袋上:「一群废物。」
满室的宫人忙跪了下来:「娘娘息怒!」
扶着皇贵妃的老嬷嬷,看起来颇得皇贵妃信任,瞧着一室的碎片,还有气的身子发抖的皇贵妃,忙出言劝慰:「娘娘,您别和咱们奴才一般见识,让他们好好再找找,奴才就不信,会半点蛛丝马迹找不到。」
老嬷嬷显然是个精明的,想了一下道:「娘娘可是怀疑莫锦好那个贱丫头?」
「除了那个贱丫头,还能有什么人?定然是这个贱丫头,今儿个心存报復。本宫的饮食,是皇上钦赐小厨房,莫说莫锦好这个贱丫头,就是皇后那贱人也插不上手,莫锦好这个贱丫头更别说了,那么也只有在这屋里动手脚了,只是不知道这个贱丫头,是动的什么手脚?若是给本宫搜出来,定要将她碎尸万段。」皇贵妃捂着肚子,痛的头上冷汗直流,却越说越怒,瞧她着暴怒的模样,若是锦好在此,只怕早就给千刀万剐,落得死无全尸的下场了。
「娘娘,莫锦好那贱丫头,今儿个过来,除了踢翻一只炭盆,什么都没碰……」老嬷嬷一顿,勐得抬起头,对上皇贵妃瞪大的眼睛,二人异口同声:「炭盆?」
皇贵妃勐地拍一下床沿,双目红的滴血:「来人,给本宫将刚刚端出去的炭盆,端进来。」若是莫锦好真的不长眼睛,在炭盆上动手脚,那么她的死期就到了,宫里的太医,别的本事没有,勘察一个炭盆的本事,还是有的。
她倒要看看,有了这样的证据,莫锦好还要如何逃出生天?
第176章
重生之锦好,第176章
到了家,朱三爷领着锦好进了书房,谨慎的让身边心腹小厮守住门口,沉着脸:「好儿,你今儿个做事实在太鲁莽了,若是皇帝来迟一步,若是侍卫冲进来,只怕……」
锦好听了,却是无所谓的态度,打断他的话:「有皇后娘娘在,皇上不会来迟,侍卫也不会即刻冲进来……」
就是因为如此,她才敢豁出去博上一搏,才敢布下后面的棋局: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这滋味绝对不好过,而她自然不愿意为鱼肉。舒残颚疈
既然已经与对方撕破了脸皮,她自就不会再隐忍下去,而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想来现在皇贵妃的宫殿一定非常的慌乱吧——算算时间,她洒在炭盆中的药,也该起作用了。
朱三爷瞧了锦好嘴边的笑意,心头忍不住一颤,这笑容与刚刚她算计那栽赃诬陷她宫女的笑容一般,冷漠而无情。
锦好注意到朱三爷的表情,又是意味深长的一笑,语气担忧道:「父亲,女儿真是担心,皇贵妃今儿个先是腹痛,过后又发了那么大的怒气,也不知道会不会惊了腹中的龙种,若是有个万一,可如何是好……」
嘆息的摇头,一副万般担忧的样子,不知情的人瞧见了,还以为她跟皇贵妃的感情有多好。
朱三爷心头一震,深深的看了锦好一眼:「难道你……」
随即站起身子,神情有些紧张:「锦好,你不知道,皇贵妃既然能稳坐皇贵妃的位置,这些年能与皇后分庭抗礼,就不是个省油的,若是你贸然动手,留下蛛丝马迹,到时候皇上知晓,可是了不得的事情。即使皇上不知晓,以皇贵妃的心机,也会想到是你做得手脚,只怕她日后会视你为眼中钉,肉中刺了。」
他倒不怕皇贵妃算计自个儿,反正有皇后在那里,他们已经成了死敌,可是锦好再聪慧,那也只是弱质少女,对上这么一个强悍的敌人,就是有他护着,可是老虎还有打盹的时候,他实在担心。
锦好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丝毫不显得惧怕,静静地看着朱三爷:「父亲以为现在她就不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了?既然已经成了死敌,不是我一味退让,就能化解的。锦好之前,在山古镇的时候,瞧见过疯狗咬人,你若是一味退让,闪避,那疯狗就会死咬着不放,到最后还落得个被咬伤的下场。可若是,你迎面而上,不惧不避,那疯狗反而不敢上前。」
说到这里,锦好的小脸顿时一寒,语气幽幽:「她既然一心置我死地,我又怎么能不回敬一二,否则日后还不以为我是软柿子,想怎么作践就怎么作践。父亲,皇上对她已经生了疑心,以皇上的心性,定然会调查一二,也就会知道来龙去脉,若是此时,皇贵妃腹中的龙种有什么闪失,父亲,您说,皇上会不会因此对皇贵妃生厌?」
锦好轻轻的笑了起来,语气轻快了不少:「皇贵妃深受皇上的宠爱,一时生厌或许不会,但是皇上心中必然因此恼了皇贵妃,毕竟这皇宫里已经许多年未曾有过这等喜事了,若是因为皇贵妃心胸狭隘,胡乱闹事,任性而为,而小产了,皇上一定会不快的。」
她上前一步,轻轻的摇了摇朱三爷的衣袖:「皇贵妃如此算计我,这也算女儿给她的回礼,至于皇上会不会知晓?父亲放心好了,女儿也不是鲁莽之人,既然敢做,自然就不会让人瞧出破绽来,不会让皇上知晓的。」
谋害皇帝的子嗣,那可不是什么小事,她只要脑子没残,就不会让人瞧出破绽的,灭九族的大罪,她就是不顾自己,也要替家人想想。
其实锦好一开始,可没想过真的动手,她虽然不喜皇贵妃,可是那腹中的孩子是无辜的,会带那药去,也不过是为了自保,那药能让人身子痛的难受,这也是那宫女只是被炭灰伤了脸,就痛的在地上打滚的原因。
而那药,更有一个妙用,遇到炭木,就能催生,原本是金翰林给姚丽娟准备,放在炭盆里催生,少受点罪的,剩下的一点,今儿个居然给皇贵妃用了,也算她的造化。
虽然对那腹中的孩子挺抱歉的,剥夺了他出世的机会,有些残忍,但是莫要怪她,要怪,也只能怪他自个儿的母亲不消停。
若不是皇贵妃如此相逼,她又怎么会出此下策。
宁教你死,也不能我死,这可是皇贵妃逼着她动手的,也就莫要怪她心狠手辣了,若是让皇贵妃生下这孩子,依照皇帝对她的恩宠,日后哪里还有他们的活路。
对二皇子谢明佑,锦好自然更不要说有什么愧疚之心了,这人口口声声说喜欢她。
我呸,这一世,她贱人见到的算不少,可是像二皇子这般贱的,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自个儿得不到,就要毁去,这哪里是什么喜爱,根本就是变态。
这样的人,居然张口闭口说什么喜爱,实在让人忍不住想吐,他这样的人,说到底,根本就不配说喜爱二字,因为自始至终,他喜爱的人,只有他自个儿。
对这样一个自私自利的人,锦好恨不得立时要他好看,哪里还会顾忌什么救命之恩。
朱三爷瞧着摇着自个儿衣袖的娇俏女儿,心里又是骄傲,又是担忧,更多是怜惜:人家的女儿,如此年纪,还在绣花扑蝶,这孩子却要兢兢战战,苦心谋算,只为自保。
这么一想,一颗心都给锦好摇的柔了,哪里还会怪她鲁莽,反而一心思索着如何给她收拾痕迹——让他安排在宫里的暗线,将锦好落下的任何痕迹都给抹去,若是锦好落下破绽的话。
他的女儿,他不护着,谁护!
锦好笑了,真心的笑了,如同耀眼的阳光划破阴霾,明亮的让人移不开眼睛,鼻尖却微酸,只是一个劲的笑着——父亲,果然是好的。
朱三爷瞧着锦好那莹白如嫩豆腐一般的稚嫩娇颜,那嘴角绽放的两朵笑花,就觉得璀璨如夏,脸上的沉重之色顿时散去不少,目光放柔。
金色的阳光透过镂空缕金玫瑰花纹的高阔窗棂投射在房内地板的玉砖上,形成一幅幅雅致的图案。
「好儿,皇后出自朱家,也算是你的姑母,她生下的八皇子有勇有谋,本性还算纯良……」说到这里,朱三爷的脸上充满了为人父的慈爱:「你既与八皇子合作,日后生意上多用点心思。」
朱三爷看着锦好,轻轻地笑了笑:「好儿,你明白父亲的意思吗?」
锦好眉眼弯弯,眨了眨眼睛,道:「父亲是说,让我借着八皇子,让皇后娘娘喜欢我吗?」而皇后娘娘的态度,就代表了朱家的态度。
朱三爷点了点锦好的额头,眸光闪了闪,微暗,却欣慰地笑着:「我的好儿果真是聪慧。」
朱家待这几个孩子的心思,与他自个儿的心思可不太一样啊。
我的好儿……
锦好心中一热,眼睛有些酸涩起来,盯着朱三爷,轻轻的唤了一声:「父亲……」她的心中从来没有一刻,如此庆幸,她选择了眼前的这个男人做他们的父亲,做母亲的丈夫。
朱三爷笑了笑,继续道:「八皇子与朱家息息相关,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现在你又成了皇贵妃的眼中钉,肉中刺,你既然叫我父亲,就是我的孩子,皇贵妃是不会忘记这一点的。」
他嘆了一口气,道:「这一点是我自私了,在娶你母亲之前,我就想到了这一点,却还是不肯放弃,却因此牵累了你们。」
他嘆了一口气,接着说道:「日后你多和八皇子走动,交情深了,以后八皇子继位,即使我不在了,他也会……」
「父亲……」锦好出声打断了他的话,紧紧拉着朱三爷的手臂,坚定的说道:「父亲千万莫要这么说,你一定会长命百岁,我们兄妹们,好不容易有了一个温暖的家,有了一个好父亲,你可千万莫要再说如此丧气的话。」
朱三爷摸了摸锦好的头,轻轻的笑道:「傻孩子,急什么,是人都会有那么一天的,我不过是未雨绸缪。」
他慈爱的目光,将锦好包围:「虽然我从心里,将你们当成自个儿的孩子,可是别人会记得,只怕朱家的人也会记得,你到底不姓朱。」
「父亲,你若是放心不下我们几个,你就努力的长命百岁,守着我们,只要有你在,朱家的人都会忘了我们不姓朱。」
「傻孩子,知道捨不得我,也不枉我掏心掏肺,将你当成自个儿身上掉下来的肉。以后我去朱家,你们几个也跟着我见见朱家那边的亲戚,我邀八皇子来家里,你们几个也要乖乖作陪,人的感情都是培养出来的。你们几个和他们也没有什么利益冲突,你将来又会嫁进威远侯府,丹青小小年纪,就被御封了侍卫,日后的前途自然不小,就是如虎和如意,也都是好孩子,你们对他们用了心思,他们自然会领情的。」
说到这里,朱三爷微微顿了顿,然后轻声的唤了一声:「好儿……」
他语气渐渐地有了歉意:「是我自私,对你母亲动了心,明知道会将你们拖进这潭浑水中来,却因为割捨不下,一意孤行。现在我能做的,就是将一个父亲的责任担负起来,极力的护着你们,不让你们因为我的自私,受到任何的伤害。」
锦好抬头看向朱三爷,平时看似儒雅的面孔,此时却在阳光下显得坚定而肃杀,带着说不出的坚持,和每一个真正的父亲一般,誓要守护好自个儿的家,自个儿的孩子。
正是这个看起来儒雅,实际上却勇敢无惧的男子,带给她无限的温暖,让她感受到父亲无私的爱。
「你年纪小小,却操心着家里每一个人的事情,自个儿的事情却从来报喜不报忧,每次你从德馨女子学院回来,总是想着法子逗你们母亲开心,哄家里每个人高兴,问你什么,你都说好,在书院里过的很好,博士们对你好,同窗们也都对你好……」
锦好一个劲的点头,插嘴:「父亲,我真的没有骗你,我真的过的很好,而且,我也一直很努力的去过好每一天。」
朱三爷的目光中的怜惜,更浓:「傻孩子,你以为你在书院的事情,能瞒得过我吗?何博士屡屡刁难,清华公主蓄意为难。如今没有过分欺辱你,那是因为你的身后有长公主,有我。不过,你莫要担心,就是以后我不在了,长公主不在了,你的身后还有八皇子,还有朱家,她们就是再想欺辱你,也不敢怠慢你的。」
锦好拉着朱三爷的手,紧了又紧,心里阵阵的翻滚。
之前,也不是没有人对她好过,但是那些好,与朱三爷的好,是不一样的,那些好的背后,都有着血缘之情,因为她的体内,留着的血液,他们对她好,如母亲,如大舅舅。
只有朱三爷的好,是不同的,不因为血缘,他对自个儿的好,是爱屋及乌,是无条件的,他这些日子,这是静静的对她好,在她遇到危险的时候挺身而出,即使他觉得她做事鲁莽,可是一转身,他又会开口说道——我的好儿……
她何其有幸,兄妹们又何其有幸,遇到这么一个掏心掏肺的父亲。
「父亲,今儿个父亲与锦好一起进退,当时锦好就想问你,为什么要陪着锦好进去,父亲在官场沉浮过年,应该能想到,去了皇贵妃的宫殿,会遇到什么事情?可是父亲为何还要陪着锦好一起去?」锦好忍不住问出口,她知道朱三爷心里也是明白那一趟的险恶,否则不会支走姚丽娟等人,可是为何他却非要陪着自己去面对危险,其实他就是不去,她也不会怪他的,毕竟自个儿到底不是从他身上掉下来的肉。
朱三爷轻轻一笑,生如夏花:「傻孩子,又说傻话了吧,我是你的父亲,怎么能丢下你一人去面对危险……」
声音中包含着深刻的温柔和慈爱。
阳光渐渐的浓烈,在两人身上撒下一层淡淡的金光,远远看去,就像是一副最美的风景画,温馨而美好。
只怕,谁见了,都会以为,他们是父女,最亲密的父女。
……
皇贵妃的宫殿。
皇贵妃自从皇后等人离开之后,就没闲下来,怒不可谒,肺差点都要气炸了,贵重的花瓶瓷器不知道摔了多少,神色狰狞,嘴巴张张合合不过是骂锦好的话。
皇贵妃是越摔,心中越是愤怒,一气之下,连梳妆檯上的檀木绘金木匣子都给拨到了地上,「砰」的一声,里面各色的珠宝钗环都散落在地上,闪闪的发光。
跪着的宫女们忙膝行到皇贵妃的周边,跪着收拾那满地的珠宝钗环。
越是高高在上的人,越是不能忍受失败,一个小小的臣女,居然敢反算计她,若不是自个儿反应快,只怕今儿个皇帝就要对她生了芥蒂,像她这种没有娘家依靠的人,皇帝的宠爱比什么都重要,这该死的丫头居然生出如此的坏心,实在可恨。
「莫锦好,你这个贱丫头,今儿个给你躲了过去,本宫就不信,你能一直如此好运,迟早本宫会让你知晓本宫的厉害!」
折腾了许久,却觉得腹部一阵抽痛,痛哼了一声,感到一股热流而下,一种不妙的感觉升了起来,面色顿时白了起来,惊叫:「我的孩子……」
刚刚在锦好面前,时时不忘用本宫二字彰显自个儿高贵的皇贵妃,此时已经紧张的用起了多年未曾用过的我来。
皇贵妃身边伺候着的宫女,吓得浑身发抖,嘴唇哆嗦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们在宫里浸润了几年,谁对宫里的情况都有几分明白,皇贵妃腹中的孩子有多重要,她们心里都清楚的很,所以听得皇贵妃痛唿,全都吓得魂飞魄散。
皇贵妃身边的贴身嬷嬷一看情况不好,赶紧上前扶住皇贵妃,躺上了窗前的美人榻,一边出言安慰她:「娘娘,娘娘,您可要挺住,为了腹中的孩子,您可千万挺住。」
又忙对一边吓傻了眼的宫女吩咐道:「快去太医院宣太医……」
有机灵的宫女回过味来,忙点头应下,撒腿就跑,脚下生风,顾不得半点规矩,她是不敢不快啊,若是今儿个皇贵妃腹中的孩子有个万一,只怕他们这些伺候着的奴才,也活不下去了。
「痛……好痛……」皇贵妃捂着肚子,一个劲的叫痛,怎么会这么痛,就好像有无数根细针,在一下下刺着她的的腹部,痛的几乎晕厥过去。
怎么会这样?
今儿个她虽然在皇后面前叫肚子痛,但那只是她假装,想要引开皇后的手段,可是现在的疼痛,却是如此的货真价实,半点水分也没有。
这事情实在太诡异了,怎么说痛就痛了,一定是有人做了手脚?
这人到底是谁?
皇贵妃的脑海里,忽然闪过一张娇俏的面容,是她,一定是她。
心中恨得要死,她敢肯定一定是莫锦好动的手脚,谢明佑以前就说过,这个贱丫头有些手段,除了她,应该不会有别人。
皇贵妃双目赤红,对着满屋子的宫人吩咐道:「给本宫搜……仔细的搜,看看这宫里可有什么不妥之处!」
她是歷经后宫争斗多年的高手,对让人小产的手段,自然了如指掌,食物这块,莫锦好无法伸手,那么只有可能,莫锦好今儿个在这屋子里动了手脚。
众宫人得了吩咐,不敢怠慢,四处搜寻起来,仔仔细细,每个犄角旮旯都不曾放过,却半点痕迹也没有找到。
「娘娘,没有……」宫人瞧着皇贵妃狰狞的面孔,胆战心惊,生怕受了波及,却还不得不上前汇报。
「怎么可能没有?」皇贵妃气的随手抓了一只翡翠间白玉的手镯扔了过去,砸在回话的宫女脑袋上:「一群废物。」
满室的宫人忙跪了下来:「娘娘息怒!」
扶着皇贵妃的老嬷嬷,看起来颇得皇贵妃信任,瞧着一室的碎片,还有气的身子发抖的皇贵妃,忙出言劝慰:「娘娘,您别和咱们奴才一般见识,让他们好好再找找,奴才就不信,会半点蛛丝马迹找不到。」
老嬷嬷显然是个精明的,想了一下道:「娘娘可是怀疑莫锦好那个贱丫头?」
「除了那个贱丫头,还能有什么人?定然是这个贱丫头,今儿个心存报復。本宫的饮食,是皇上钦赐小厨房,莫说莫锦好这个贱丫头,就是皇后那贱人也插不上手,莫锦好这个贱丫头更别说了,那么也只有在这屋里动手脚了,只是不知道这个贱丫头,是动的什么手脚?若是给本宫搜出来,定要将她碎尸万段。」皇贵妃捂着肚子,痛的头上冷汗直流,却越说越怒,瞧她着暴怒的模样,若是锦好在此,只怕早就给千刀万剐,落得死无全尸的下场了。
「娘娘,莫锦好那贱丫头,今儿个过来,除了踢翻一只炭盆,什么都没碰……」老嬷嬷一顿,勐得抬起头,对上皇贵妃瞪大的眼睛,二人异口同声:「炭盆?」
皇贵妃勐地拍一下床沿,双目红的滴血:「来人,给本宫将刚刚端出去的炭盆,端进来。」若是莫锦好真的不长眼睛,在炭盆上动手脚,那么她的死期就到了,宫里的太医,别的本事没有,勘察一个炭盆的本事,还是有的。
她倒要看看,有了这样的证据,莫锦好还要如何逃出生天?
第177章
重生之锦好,第177章
皇贵妃缓缓扬起脸来,双眼眨了眨,眼中的情绪掩盖在睫下,看不出神情,唇角抽起一丝迹近于无的冷笑,心中暗暗道:莫锦好,你纵有三头六臂,今儿个也难翻身了!
锦好接到圣旨的时候,浅浅的笑了起来,她本来就生的绝佳,眉眼如画,这几年稚气渐渐地褪去,让她原本就动人至极的气韵,更加的迷人,顾盼扬眉之间,风采越加的照人,只是眸子中的寒光如刀剑。舒残颚疈
锦好今儿个两次进宫,也算是荣幸之至,她踏进皇贵妃宫殿的时候,皇贵妃正哭的死去活来,她腹中的孩子终是未能保住。
皇贵妃见到锦好过来,脸上现出狰狞的神情,恨不得将锦好碎尸万段才行:「莫锦好……你为什么如此狠毒……害本宫的孩儿……」
锦好摇头,淡淡的说道:「贵妃娘娘,皇嗣之事,事关重大,小女又怎么会做出如此没有分寸的事情?」
皇贵妃身边的崔嬷嬷却大声道:「皇上,今儿个只有莫五小姐接触过炭盆,还请皇上为娘娘做主。」
皇帝的脸色异常难看,声音沉沉:「莫锦好,你可知道今儿个这炭盆被人用了麝香,害的贵妃娘娘小产,既然只有你接触过炭盆,你就脱不得嫌疑,你说,你为何要如此做?」
锦好心中一沉,皇帝的话已经定下对此事的态度,嘴里说是嫌疑,可是却似乎认定了这事是她做的,这让锦好的身上笼罩了寒风,浑身上下都凉了起来。
她缓慢的抬起头,微垂着眼帘,修长的睫毛遮住了她眼底的表情,唇角浅浅勾勒出淡漠的弧度,有着一种近似与无的冷笑,淡淡的道:「皇上,小女与贵妃娘娘无冤无仇,怎么会处心积虑的谋害贵妃娘娘的皇嗣,小女虽然愚昧,却也知道谋害皇嗣,那是灭门的大罪,小女又怎么会做这样的事情?」
「再说了,小女早上过来,也不过是随父母谢恩,又怎么知道会遇到贵妃娘娘,更不可能预料,会被带进贵妃娘娘的宫殿。若是小女能预料到这些,岂不是活神仙了,哪里还需要用麝香谋害皇嗣,岂不是骑驴找马了?」锦好一字一句万般认真道。
「谁知道你是不是今儿个对本宫生嫌隙,被人利用,唆使着谋害本宫腹中的龙子?」皇贵妃如同疯狗一般,一口咬定莫锦好,她已经付出了如此巨大的代价,又岂能轻易的绕过那些一旁看着她痛苦,看着她笑话的贱人。
锦好闻言,表情更是淡漠,冷冷的道:「这么说,贵妃娘娘一口咬定是小女动的手了?贵妃娘娘,人做了事情,都会留下痕迹,若是这事情是小女做的,那么定然会有蛛丝马迹。麝香可不是寻常东西,不是随手就能得到,必然要出去购买。既然如此,贵妃娘娘可以使人出去问问那些铺子,看看小女或是小女身边的丫头婆子,可有人踏进药铺半步?」
「皇上,既然她这般说,臣妾就斗胆请皇上去京城的那些药铺问问。」皇贵妃抹了一把眼泪,咬着一口细白的银牙,又是隐忍,又是悲伤,哭的大声:「皇上,臣妾不甘心?臣妾定要弄清楚,到底是谁要谋害臣妾腹中的龙子,皇上,您要给臣妾和那无缘的孩子讨个公道……」
锦好听了皇贵妃的话,唇角微微动了动,些许的笑意都在眉眼之间沉淀下来,一时间让人觉得好像是寒冬里浮在冰面上的冷雪,似寒似洁,只觉得彻骨的寒意扑面而来:「贵妃娘娘要为自己和皇嗣讨个公道,自然无可厚非,只是小女亦有一言要说。小女虽然出身卑微,可却也是好人家清清白白的女儿,今儿个一再被贵妃娘娘诬陷,虽然小女问心无愧,但是人嘴两块皮,所谓人言可畏,只怕这事怎么着对小女的名声都有损伤。小女就想问问贵妃娘娘,小女的公道该如此说?」说到此处,锦好声音微微含着颤音,好像充满了湿意:「贵妃娘娘休要怪小女胆大包天,原本君要臣死,臣自然不能不死,就是贵妃娘娘想要小女的命,小女也不会心生怨言,反而会心甘情愿的奉上。可是人要脸树要皮,这女儿家的名声最是尊贵,贵妃娘娘一再辱及小女的清明,这比要小女的性命跟让小女无法接受。」
锦好抬起眸子,看向皇帝:「皇上,恕小女斗胆,圣人有云,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世间的事情,最重要的是公道,皇上圣明,处事公道,天下皆知。若是这事,又是皇贵妃诬陷小女,小女也不求别的,只求皇贵妃一声道歉,也算堪慰小女之心了,堵天下悠悠众口,还小女一个清白。」
「你敢?」皇贵妃柳眉竖立,一个小小的臣女,居然还想得她的道歉,实在是荒谬之极,也不想想,若是她以皇贵妃之尊,给她道歉,日后还有谁会将她看在眼里。
皇后娘娘此时挑了挑眉,淡淡地道:「妹妹这话,本宫听着就有些不对了。莫五小姐的要求,依照本宫看来,倒也合理,若是真的是诬陷,妹妹给莫五小姐道歉,也不算委屈,毕竟道理在这里呢。虽说妹妹身为皇贵妃,身份贵重,但是越是如此,行事就更要公道,不能累了皇上的清明,万不能让世人在背后议论皇上纵容后宫仗势欺人。再说了,妹妹身份再是贵重,还能有天子之尊贵重吗,皇上都能知错,甘受军法处置,又向世人下过罪己诏,被天下人称颂,认为皇上行事磊落,光明正大,本宫身为六宫之主,又岂能容得了后宫之人,累了皇上的清誉?」
说到最后,皇后娘娘的话里就有了强硬的态度,大有威逼之意。
皇贵妃心里恨得牙痒,该死的贱人,面上一派大度,可是逮着了机会就死命的踩她,什么不能累了皇上的清誉,说来说去,还不是想下了她的脸子,让她成为后宫的笑话,皇帝的妃子何等的尊贵,尤其是她皇贵妃的身份,却让她对一个小小的臣女道歉,她居心还用得着说吗?
皇上听闻皇后娘娘提起他此生最得意之事,不由得心头微微自得:罪己诏之事,乃是他当年征战大夏时,当时他早下了圣旨,不得扰民,谁知道他自个儿的战马却踩踏了村民的庄稼,当时,他为了严正军纪,自甘受罚,受了军法,又下了罪己诏,一时间,鼓舞了万千将士,激励了士气,原本堪堪平手,最后却打败大夏,这事可谓是皇上在位这些年,最得意之事,皇后不愧为他的知己,知道如何说话,才能最得皇帝的欢心,也难怪能稳坐六宫之位。
果然皇后的话说完,皇帝表情就缓和了一份,开口道:「皇后言之有理。」
皇贵妃脸色顿时灰败了许多,修长的指甲,刺进手心,青色的经络突突的冒起,面上却是恭顺:「臣妾听皇上的,若是臣妾冤枉了莫锦好,臣妾愿意道歉。」
她自然不会同这个贱丫头道歉的,皇贵妃冷笑一声,这个该死的贱丫头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将一切都安排好了。
想听她的道歉,下辈子吧!
皇上瞧着脸色白得如纸的皇贵妃失去了孩子,却还一如既往的乖巧听话,再想到那无缘的孩子,心里的怜惜又泛滥了,轻声道道:「爱妃放心,朕定会彻查此事,不会放过谋害皇嗣的兇手,不管是谁,朕定然严惩不贷。」随即挥手,吩咐人去搜查京城的药铺。
锦好听了皇上的话,眸光闪了闪:皇上这话听着怎么这么别扭,倒像是意有所指一般。
皇后娘娘扬唇一笑,眼底深处却是冷冷的,阴森的,无端的让人心中生寒,她却是听明白皇帝话里的深意,皇帝这是在敲打她啊。
皇后此时心中是明明白白,清清楚楚,皇贵妃这是打算一石二鸟,她的目的可不仅仅是莫锦好,看着因为小产,而脸色苍白,神色颓废的皇贵妃,皇后冷哼一声:贱人,你和本宫斗了这么多年,你那点心思,本宫又怎么会看不明白?
锦好静静地垂下眼睛,神色沉静,床上的皇贵妃瞧着她沉稳的模样,冷冷的笑了一下:莫锦好,你的死期到了,本宫定要让你你这个贱丫头却黄泉路上给本宫的龙子引路。
屋子里的人,主子奴才一屋子,然而却是静寂无声,主子们都垂下眼帘,各有所思,就连一国的天子,也只是冷着一张脸,闭着眼睛,神情高深莫测,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而众多的奴才,在一室的肃穆之中,更是没有胆子开口,连唿吸都小心翼翼。
足足过了三个时辰,领命而去的人才回来,皇贵妃的唇边,一闪而过的冷笑,未能逃过锦好的眼睛。
皇上蹙着眉头,听领头的侍卫回话:「皇上,德生药房的掌柜道,五日前,莫五小姐亲自去药房买了保心丸。」
「保心丸?」皇帝不解的挑眉。
那侍卫头领解释道:「德生药房的掌柜说,莫五小姐当时说自个儿母亲时常胸闷,抽痛,所以买了不少的保心丸,用以缓解病情。」
皇贵妃轻轻的出声,状似不解道:「既然莫五小姐买的是保心丸,看来倒是本宫冤枉了她。」
皇帝却像是没有听见她的话,眸光闪了一下,沉声道:「那保心丸可有什么不妥?」
「回皇上的话,那保心丸的成分中就含有麝香……」
皇贵妃勃然大怒,怒瞪着锦好,咬牙切齿:「果然是你……莫锦好,如今证据确凿,你还有何话说?你这恶毒的贱丫头,小小年纪,却如此心狠手辣,居然谋害本宫腹中的皇嗣,你会有报应的?」
锦好却是面色不变,就如同没有听见皇贵妃的话一般,依旧冷静的让人担忧,只是一双阗黑的眼眸如望不见底的深渊,无惧地,清冷的眸子看着皇帝,那镇定自若的模样,倒是让皇帝暗自错愕了一下:此时,一般人不是应该哭着求着,而这个少女,如此年轻,却能这般沉静,倒是难得一见。
锦好似是没有注意到皇帝的错愕,只是用如黄鹂般清脆动人的声音,缓慢的说道:「皇上,这些日子,小女一直忙着后宅的事情,极少出门,更别说小女家中有了喜事,最是忌讳去药房,既然德生掌柜说五日前,小女去德生药房买了保心丸,小女倒是要和他对质一番。」
这个要求也不算过分,皇帝点头应了下来,让那侍卫头领,将那德生药房的掌柜子带了进来。
德生药房的掌柜子,是个半老的老头子,高高瘦瘦,看起来斯斯文文,只是一双闪烁的眼睛,让人看着有些浮躁,不够踏实。
他进来之后,就勐的一下子跪在了皇帝的面前,三唿万岁。
锦好瞧着他的举动,眸光一动:跪拜的礼仪,是不是太过娴熟了?就像……就像是练习了无数次一样。
锦好看了德生掌柜的一眼,淡淡地道:「德生药房的掌柜如此精通朝廷的礼仪,实在是让人佩服。」
那掌柜子听了这话,身子一僵,随即就恢復正常:「莫五小姐笑话了,小的不过是依葫芦画瓢。」
锦好看了那掌柜子一眼,神情之中就带了一丝冰冷:「掌柜的,果真是见多识广,我一个养在后宅的女子,掌柜的一见就能认出来,又是让人不得不佩服了。」
说一句,错一句,接连错了两句,倒是让德生药房的掌柜子,有些紧张了,鼻尖微微冒汗,显然不想开口,可是这话又不能不解释,想了半天,才道:「小的曾经见过莫五小姐一次,而小姐貌美如花,天仙下凡,自然再次相见,一眼就能认出来了。」
锦好倒像是闲谈来了兴趣:「噢,掌柜的见过我,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怎么忘了,什么时候见过掌柜子了?要不,掌柜子帮我想想,说不得还能记起来一二。」
皇贵妃听了这话,脸色微变,想要开口说话,却被皇后眼明手快的挡了下去:皇后娘娘当然没有明挡,只是上前拉着皇贵妃是手,一个劲的劝慰,让她无瑕张口罢了。
德生的掌柜目光扫向皇贵妃,锦好不着痕迹的挡在皇贵妃和德生掌柜之间,笑得春风三月般:「掌柜子对我印象这么深刻,实在出人意料啊。」
掌柜子这时不但鼻尖冒汗,额头也开始冒汗,许久之后,才舔了舔唇,道:「说起来,这还是半年之前的事情,当时去莫五小姐的绣坊选衣裳,正巧遇见了莫五小姐。」
锦好浅笑点头:「每个月逢十,我都会去绣坊,掌柜子定然是初十,二十,三十去绣坊做衣裳,这才遇见我。」
掌柜子忙点头:「莫五小姐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那天正是三十,我药房的生意,那个月不错,所以这才决定去莫五小姐的绣坊,准备做上一套新衣裳。」
锦好低头冷笑一声,随即又抬起头来,直直地盯着掌柜子的眼睛,那掌柜的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只觉得锦好的眼神有种冰封的寒冷,心头一凛,顿时有些心慌,感觉自个儿好像做了一件极大的蠢事。
锦好却不给他思考的时间,又开口道:「掌柜子,我有一事不明,听说掌柜子道三日前,我去德生药房见过你,买了不少的保心丸。」
掌柜子打起精神,生怕自己露出什么马脚,现在突然听到保心丸,更是将神经绷得紧紧地,一口咬定:「莫五小姐说,夫人胸口闷,又时常抽痛,需要保心丸缓解病情。」
锦好想了想,摇头:「五日前的下午,我虽然去街上买了一些胭脂给母亲,却不记得自个儿去过德生药房,掌柜的,你不是记错了?」
德生药房的掌柜闻言,头摇的跟拨浪鼓一般:「小的怎么会记错?那日下午,小姐还记得下了下雨,小姐居然独自一人来了药房,没让下人在身边伺候,当时小的,还吓了一跳。」
说得滴水不漏,就跟真的一般。
事已至此,已经是人证物证俱全,锦好已经到了毫无抵赖的境地。
皇帝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一双厉目之中已经有了杀意,而皇贵妃的嘴边也浮现了一丝冷酷而残忍的笑,就等着皇帝下令处死锦好了。
第178章
重生之锦好,第178章
慈宁宫
「太后,莫五小姐似乎不妥……您要不要过去?」太后身边的秦嬷嬷,有些不放心说道:皇贵妃今儿个的阵势,摆明了是想要除去莫五小姐,但莫五小姐是长公主看中的媳妇,若是有什么好歹,只怕长公主知道,对她的身子更是雪上加霜。舒残颚疈
「不了。」太后淡淡的开口:「若是她连应付这点小事的本领都没有,日后又怎么能站在翰林的身边,和他一起担起那么大的责任?若是她只会拖累翰林,不用别人动手,哀家就会亲自除去她。」
冷酷,自持,淡漠,太后的语气淡漠的如同在议论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人命在太后的眼底,太不值钱了,后宫中什么不多,就是是非多,每年死死亡亡的,不知几凡,太后一辈子看得太多了,死亡早已不能吸引她太多的关注了。
……
在皇贵妃的眼中,莫锦好此时已经是待宰的鱼,就等着刮鳞破肚,是蒸是煎,随她心意。
只是当她的目光对上莫锦好之时,却是一怔,因为太过平静,平静的让人看不出一丝波澜来,仿佛德生药房掌柜的话对她没有丝毫的影响。
锦好黝黑如古井般的眸子,一眨不眨的迎向皇贵妃,莫名的,皇贵妃想心中那股子得意之色顿时消失干净,渐渐地升起了一股子无法言明的恐慌,就像是冬日里一盆冰水,从头上淋了下来,让她的情绪也凉了下来。
她怎么忘了,眼前的少女时狡猾的狐狸,怎么会这般轻易的让她得手?
皇贵妃有些不服气的想要刺上几句,可是被莫锦好这种冷飕飕的目光看着,那到了嘴边的话,却怎么都吐不出来。
「莫锦好,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话好说嘛?」皇帝有些不耐烦,想要结案了,人证物证俱全,他不怕无法堵住天下悠悠众口,也不怕长公主兴师问罪了。
锦好无声的冷笑,随后将目光转向皇帝,四目相对,皇帝只觉得心中一震,他发誓,这辈子他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冰冷的眼神,冷的如同在冷窖中冷藏过一般,那么的冷,那么的寒,因为从未见过这般冷寒的眼神,九五之尊的皇帝一时间居然被震的忘了开口说话。
锦好冷寒的看着,却恭敬的行礼,然后缓缓地,再次目光转向德生药房的掌柜,漆黑的眸子闪闪发亮,亮得有些惊人,让人无端的生出忐忑来,表情更是神秘莫测:「掌柜子,希望你莫要后悔才好。」
德生药房的掌柜在锦好轻柔的嗓音中,浑身一僵,感觉到一种灭顶之灾,有一种即将坠入地狱的错觉!
他摇了摇头,想要甩去这种令人窒息的错觉,怎么可能?皇贵妃身受皇宠,身份更是高不可攀,想要发作一个小小的莫家五小姐,还不是手到擒来,他没有选择错,良禽择木而栖,他没有做错,这个社会,就是权势说话,虽然对不起莫五小姐,可是这也怪不得他,这种事情,他不做,自然会有别人做,与其便宜了别人,还不如便宜他。
大不了,日后在莫五小姐的忌日,他多烧点纸钱好了。
而锦好轻柔的声音,落在皇贵妃的耳朵里,她感受到的却是冷酷和血腥,还有一种致命的挑衅和极度的不屑。
挑衅?
不屑?
莫锦好,这个贱丫头到了这时候,怎么还敢挑衅她,不屑她?
她哪里来的胆量,难道她的出招,在莫锦好的眼里,根本不堪一击吗?
不,怎么可能?她在后宫浸染了多年,阴谋之术,不敢说登峰造极,却也不容小视,否则也不会从小小的秀女,爬到皇贵妃的位置,更不会这些年,盛久不衰,达到与皇后分庭抗争的地步。
莫锦好她再厉害,也不过是个花季少女,怎么能轻易的破除她的布局?
不会的,绝对不会的,她才是胜利的一方,眼看着,她就要除去这个搅乱她儿子心神的祸害,眼看着,她就要狠狠地打击皇后的气焰,这一切,眼看着都要实现,她绝不相信,莫锦好能有什么法子扭转干坤?
莫锦好这般平静,她到底有什么依仗,是长公主吗?
不对,只要莫锦好有点脑子,就该知道谋害皇嗣,即使尊贵如长公主,也无法救她。
难道,她以为太后会站出来救她吗?天真,太后或许会因为长公主的原因对她另眼相看,但是莫锦好的罪名是谋害皇嗣,太后只会憎恶她,又怎么会站出来救她。
佑儿说过,莫锦好看似平易近人,实际上防心极重,断不会轻易相信别人,那么,她的依仗就绝不是太后。
既然如此,她为何如此不惧不怕,平静如常?她的依仗到底是什么?
皇贵妃神情渐渐地不安起来,心中的惶恐越发的沉重,若不是小产过后,太过羸弱,她就要跳起来。
锦好轻轻的长嘆了一声,语气惆怅:「今儿个只是随着父母进宫谢恩,却没想到惹出这么多的风波来,实在是预料不及,倒是辜负了皇恩浩荡。」说着,她的脸上就流露出一种碎冰般的坚决:「只是小女一直以为,清者自清,并非人的三尺舌头就能定论的。」
皇贵妃听闻锦好的话,脸色就有些复杂起来,大大的凤眼眨了眨,舔了舔唇,道:「莫锦好,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到了这时候,你还不死心,还妄想抵赖不成?」
锦好听了她的话,笑了起来:问的好,不怕她问,就怕她不问。
「贵妃娘娘,您这是怎么了?小女不过就是这么一说,贵妃娘娘何必如此紧张,小女也没有别的意思,不过就是希望皇上能彻底的将这事情查清楚……」
说到这里,她对着一旁渐渐显得慌乱不安的德生药房的掌柜子,缓缓地开口:「掌柜的……你实在是个人才,不过,事情到底是急了些,倒是让你屈才了。」
德生药房的掌柜听得锦好的话中有话,脸色微变,傻傻地看着锦好,而锦好也是用一种淡漠而嘲讽的眼神,一动不动的,冷冷地盯着他。
掌柜子原本的底气,莫名的一下子就泄了出来,心中的慌乱充斥了他所有的感官,只得用一种僵硬的语调,说道:「小的不明白莫五小姐的意思。」
锦好也不恼,淡笑着点头:「既然掌柜的,不到黄河心不死,那么今儿个,我就告诉掌柜的,你到底是败在了哪里。」
说到这里,转头,对着一旁神色难辨的皇帝,道:「皇上圣明,请容小女证明自己的清白。」
皇帝眸光闪了闪,然后点头:「朕倒是想听听莫五小姐如何证明自个儿的清白。」
「这掌柜的说,第一次见小女的时间,是在三十日。」锦好的眉头轻轻的跳了一下,又笑了起来,讥讽道:「想来隔行如隔山,这掌柜的大概不清楚绣坊的规矩,每月三十日,小女都不会现身玲珑绣坊,而是在家中清算当月的帐目,以便安排下个月的布料的准备。」
德生掌柜的听锦好如此一说,脸色瞬间微微发白,却故作镇定的拍了拍脑袋,懊恼道:「瞧小的这脑袋,大概是记错了,应该是在二十九日吧。」
该死的,这个死丫头居然挖好陷阱给他跳,难怪他刚刚就觉得不对劲。
「噢,原来是掌柜的记错了。」锦好冷笑一声:「掌柜的,既然到现在,你还一味的狡辩,不肯认错,我也懒得兜圈子了,我坦白的告诉你,这世上不怕死,脸皮厚,死猪不怕开水烫的人物,我也见过,可是能有你这等卑鄙无耻的,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锦好冷笑了一声:「掌柜的,我莫锦好的规矩向来与别人不一样,每月逢十,都会留在家中查帐,而每月的逢九之日,更是家人相守的日子,从来不去玲珑绣坊,从头到尾,你都在说谎,你不可能在玲珑绣坊见到我。」
莫锦好淡淡的道:「却不知道您是如何在玲珑绣坊见到我。」
德生药房掌柜的脸色,因为锦好的话,瞬间发白,他怎么都没有想到,莫锦好会在如此短暂的时间内,一再的算计他,更没有想到,莫锦好在二十九日的时候,也根本不会去玲珑绣坊。
看来从头到尾,莫锦好都在故意误导他,一连两次,他总不能都用记错的藉口,这样一来,他的话就大打了折扣,可信度就降了不少。
他额头冒出豆大的汗珠子,忍不住用手擦了擦,摇了摇头:「年纪大了,这记性是一日不如一日,也不知道……」
锦好轻笑道:「掌柜的说得是,您这记性实在是让人不堪恭维。小女原本以为能位居德生药房的掌柜,这记性又如何能差了去。不过,今儿个一见,才信了。但是,掌柜的,你记性这么差,你确定在五日前,见过我?那日我虽然领着身边的丫头上街买了胭脂,可是却从未光顾你的德生药房。」
德生药房的掌柜微微沉思了一下,神色有些紧张,道:「莫五小姐也休要再说什么胭脂,那日莫五小姐根本就没去什么胭脂铺子,更没有带什么丫头,不过是独自一人避着众人来药铺。」还想挖坑给他跳,五日前,当日下着小雨,莫五小姐一个闺秀中的小姐,又怎么会上街买胭脂,即使真的要买,那也是会让铺子里的伙计送上门。
锦好慢慢的将脑袋转向皇帝,缓缓地道:「皇上,小女恳请皇上传上花轿胭脂铺子的掌柜来为小女做证。」实实虚虚,虚虚实实,她五日前,还真的上了胭脂铺子为姚丽娟挑了胭脂,这也是莫锦好愿意绕这么大的圈子的原因。
若是这德生药房的掌柜,没被她绕晕,一口咬定五日前,她真的去了德生药房,她还真的没法子洗清自己,想必那背后之人就是如此交代他的,只是可惜,他被她绕晕了,又自作聪明,却不知聪明反被聪明误的道理。
皇贵妃不禁的瞪了一眼自作聪明的德生药房掌柜的: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谁让他自作聪明了,刚刚擅自开口,她就知道事情要遭,没想到居然糟糕到如此地步。
锦好眼睛的余光,淡淡的扫了皇贵妃一眼,勾出一抹冷寒的笑意。
皇后闻言,柔声细语,如同三月春风拂面般:「皇上,臣妾觉得莫五小姐此言有理,此事关系到皇嗣,最是要紧不过,千万不能大意,轻易定罪,反而放过了真正的兇手。」
皇帝的眸光闪了闪,高手莫测,沉默了半响,方点头,吩咐侍卫去将上花轿胭脂铺的掌柜的带了过来。
皇贵妃见此,眼中闪过一道杀机,给了身边的崔嬷嬷一个眼色,崔嬷嬷立即心领神会,正准备不着痕迹的退下去。
皇后与皇贵妃这些年,交手不知道几凡,俗话说得好,最了解你的人,不是你的朋友,而是你的敌人,皇后见皇贵妃和崔嬷嬷的互动,就知道,她们这是要打上花轿胭脂铺掌柜的主意,忙站了起来,若有若无的挡了崔嬷嬷的去路,笑着道:「崔嬷嬷,你是妹妹的奶娘,今儿个妹妹遭此磨难,最需要呵护,可谓是片刻也离不开你,你不好好守在妹妹身边伺候,东晃西晃的做什么?」一副姐妹情深的样子。
看到皇后的举动,皇上蹙眉,若有所思道:「崔嬷嬷,你守在贵妃的身边就好,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莫要亲力亲为了。」
崔嬷嬷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有些紧张,她下意识的看了半靠在榻上的皇贵妃一眼,却又立刻回头,应了下去:「皇上圣明。」
而此时,皇贵妃身边的木槿已经将参汤端了上来,准备伺候皇贵妃用上:小产的妇人,最是需要人参补气,方可最快时间内,恢復元气。
当参汤从锦好的面前端过去时,一阵熟悉的气息闪过,她先是一怔,随即垂下眼帘,遮掩住眼底的情绪:参汤……
皇贵妃和崔嬷嬷在皇帝面前,即使满心不甘,也只得眼睁睁的等着,却什么都不做,崔嬷嬷接过木槿的手中的参汤,一勺子接着一勺子的餵进皇贵妃的嘴里,只是二人的动作,都有些漫不经心,心不在焉的,以至于错过木槿眼底一闪而过的光芒。
上花轿的掌柜子,是个风韵犹存的妇人,没想到她一个小小的商人,这辈子还能进了皇宫,还能见到圣驾,神情十分的激动:这才是正常人初见皇帝的表情。
因为有了上花轿掌柜个对比,德生药房掌柜的不妥之处,就越发的让人觉得突兀。
上花轿掌柜的,说话简明扼要,等到皇上开口之时,就半点不加保留,倒豆子一般,倒了出来:「五日前,莫五小姐的确到民妇的胭脂铺中来的。莫五小姐是个心灵手巧的,前些日子,亲自用民妇铺子中的原料,为母亲做了一盒玫瑰胭脂。」
说到这里,上花轿掌柜的双目闪闪发亮,显示出极大的兴致,声音也有些游离:「民妇从五岁,就跟在父母的身后开始调制胭脂,可是比起莫五小姐来,民妇实在惭愧,莫五小姐的胭脂,民妇思索了诸多日,都不曾有半点突破。之前,父亲就说过,调制胭脂是需要缘分的,原本民妇颇为自得,以为自己就是有缘人,可是见了莫五小姐之后,才知道自己……」
皇帝的脑袋太阳穴处,突了突,挥了挥手,显然是半点都不想听上花轿掌柜的唠叨了。
上花轿的掌柜的,有意未尽的离开。
锦好轻轻的嘆息了一声,神情有些伤心,对着德生药房的掌柜道:「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么做对你有什么好处?我们二人前无仇,后无恨,无缘无故的,你为什么这样,是不是有人要求你帮着指证我?」
皇帝一愣,而皇后却干脆的很,目光毫不犹豫的投向了皇贵妃。连带着宫人看她的目光都带了不少的审视。
皇贵妃心中微微一惊,不由得抿着唇,眼眶子泛红:「皇上……莫五小姐这是在指桑骂槐,她就差明着说,德生药房的掌柜是受了臣妾的指使。皇上,臣妾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出来,她这般说话,到底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臣妾会用腹中的皇嗣来谋算她?」
皇后听了这话,就不高兴了:「妹妹慎言。」又转头对着皇帝,道:「皇上,臣妾瞧着妹妹大概是伤心太过了,这话就有些不着谱了。听着什么,都能胡思乱想一番。」
皇帝神情不变,只是一双眸子暗沉的惊人,锦好亦睁着一双古井般深幽的眼睛,极其无辜的看着皇贵妃,表情却有些无奈,仿佛在看着一个胡搅蛮缠的孩子。
皇贵妃什么时候被如此轻视过,无法无法遏制的怒气如熊熊的火焰冒了起来,锦好只是沉默的承受着,但却在心中静静地数着数:一,二,三……十九。
当十九在心中闪过的时候,众人就见到皇贵妃一声痛唿,猝不及防的从榻上扑了下来。
皇帝脸色一变,慌忙抱住皇贵妃:「爱妃,爱妃……」
第179章
重生之锦好,第179章
皇帝的拥抱,皇贵妃往日里自然巴不得,尤其是在皇后的面前。舒残颚疈
可是今儿个皇贵妃却是一下子就将皇帝推了开来,自己在地上滚来滚去,也不管地上凉的彻骨,更不管脑袋和身子撞上什么,就那么不管不顾的撞上去,一路上过去,一地的狼藉,几个花瓶,几个花盆,就那么砸在她的身上,痛的她哇哇叫,却还是不曾停下滚落的姿态。
皇帝吃惊的看着皇贵妃,眼睛瞪的大大的,差点眼珠子就要掉在地上,他这爱妃,寻常日子最是注重仪态,今儿个居然这般不管不顾,实在是出乎他的意外:她这是到底怎么了?
虽然百思不得其解,皇帝却还是不曾迟疑的让崔嬷嬷等人去将皇贵妃扶起来,虽然是春天,可是地上依旧寒的彻骨,皇贵妃的身子刚刚小产过,只怕待在地上,会伤了身子——对皇贵妃,皇帝宠爱了这么多年,自然捨不得了。
可是,往日里风一吹就能吹倒的皇贵妃,今儿个却力气大的惊人,根本就没人能够按得住她,急得皇帝忍不住大发雷霆:「废物,一群废物……」
皇后瞧着皇帝大发雷霆,神情一暗,随即劝道:「皇上,臣妾瞧着,还是先叫几个力气大的,将妹妹抬到床上去,这地上凉,伤了妹妹的身子可就不好了。」皇后的意思,既然宫女们按不住皇贵妃,就叫几个太监过来。
皇贵妃边滚,边一个劲的叫着痛,听得皇后这话,咬着牙,道:「皇上……救救臣妾……这是有人明目张胆的在您的面前,谋害臣妾啊……皇后娘娘,您……就这么容不得臣妾吗?」
皇贵妃痛得嗷嗷叫,她向来要脸面,根本就不想在地上滚来滚去,这多丢脸啊,她堂堂的皇贵妃,如此这般,成何体统?只怕,这日后会成为后宫的笑谈,这日后还有谁,能敬她怕她呢?
可是,她的身上实在是痛的难受,又痒得难受,那种滋味根本就不能用言语錶带,也只有在地上滚着的时候,才能让她觉得好过那么一点点。
为什么要滚来滚去,才会舒服,那是因为只有接触到冰冷的地面,那身上才好受那么一点儿,不过,当背后接触地面,背后是舒服了,可是前面却难受了,但是当前面接触地面,这背后又难过了,所以,即使她知道她的举动非常的丢脸,非常的不雅,甚至落在皇帝的眼里,会让皇帝生出厌恶出来,却也不得不继续的翻滚,这其实比杀了皇贵妃还难受——她一直小心翼翼,半点能受皇帝厌恶的事情,她其实也是不乐意做的,今儿个却不得不如此。
什么叫生不如死?什么叫痛不欲生?什么叫羞愧难当?今儿个,皇贵妃可算是体会到了,进宫这么多年,即使在做秀女之时,她也从来没有像今天这般难堪。
她真恨不得就此一头撞死了,可是她没那个勇气。
所以,只得找一个人来,让她将自个儿的羞愧,自个儿的恼怒,自个儿的难堪发泄出来。
这也是皇贵妃瞧着一边,冷眼旁观的皇后娘娘时,脑袋一热,不管不顾的栽赃陷害的原因:自个儿的丑样,这般不遮不掩的露在对手的眼下,这比用刀杀了她,还难以让她接受。
皇后顿时脸色一沉,满面怒气看着她在地上滚来滚去:「妹妹,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妹妹是说,是本宫谋害妹妹吗?众目睽睽之下,妹妹是哪只眼睛看到本宫动手了?妹妹说本宫容不下妹妹,这话从何而来?若是本宫真的容不下妹妹,妹妹以为,你还能安然无恙的活过这么多年,不说别的,妹妹可别忘了,本宫才是六宫之主。」
皇后说到这里,委屈的看了皇帝一眼:「皇上,臣妾知道这些年占着正宫的位置,挡了别人的路,成了别人的眼中针,肉中刺,恨不得取而代之,一次次的诬陷,别人不烦,臣妾也烦了。为了让不让皇上生厌,为了不再牵扯这些,臣妾愿意将正宫的位置,双手奉还,省得日日不得消停。」
真的当她是木头人吗?她一直冷眼旁观,不过是为了等待最恰当的时机,一击即中。
当然,她在一旁瞧着这贱人出丑,也是一件让人快乐的事情。
不过,这个贱人居然如此光明正大的栽赃陷害,她岂能默默的认下来。
而她一直不出声,不过是顾及着正宫的位置,不愿意与这等贱人逞口舌之利,但是此时,可不是沉默是金的时候,说不得也要让皇帝心中明镜般。
皇贵妃没想到皇后居然开口就说出这么一番道理来,顿时被堵得哑口无言,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是好。
只是,她自个儿的身子自个儿明白,虽说小产了,但是却没有什么大碍,不可能忽然之间,又痛又痒,恨不得死了才好。
这定然是皇后这个贱人动的手脚,她原本觉得莫锦好的嫌疑最大,可是莫锦好不过是个小小的臣女,只怕心有余力不足,所以除了皇后没有二人,自然就将矛头对上了皇后。
皇帝瞧着地上滚来滚去的皇贵妃,眉头皱了起来,他是没想到往日里娴熟得体,善解人意的皇贵妃今儿个却是如此之蠢,到了这时候,居然还想着往皇后身上泼脏水,他可是亲眼瞧见,根本没有任何人动上一根手指头,更别说皇后了,皇贵妃这么做,不就是想借着这个时机,恨恨地打击皇后一番。
想也不想,皇帝就认为这是皇贵妃惹是生非。
也不怪皇帝会这般想,皇贵妃这些年,可没少往皇帝的耳边吹枕边风,奈何皇帝这人对女人宠是宠着,可是却不煳涂,从未动过废后的心思。
这也是这些年,皇贵妃为何只是皇贵妃,而皇后却稳坐六宫之主的原因,妃子之流撒个小娇,发个小嗲,倒也赏心悦目,可是论起上得了台面,撑得起场子,那还是皇后。
他是宠爱皇贵妃,这些年在宫里几乎是偏宠,可是妃子就是妃子,哪怕是皇贵妃之尊,也比不得皇后, 未曾登基的那些年,皇后一直不离不弃的追随着他,绞尽脑汁,费尽心机助他上位,在他上位的过程中起了重要的作用,而且朱氏一门,更是忠心耿耿,对天朝做出了巨大的贡献,这一切,他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所以不管宫中来来去去,美人宠妃不知几凡,皇后永远只有一个。
皇帝听得皇后的话,脸色微沉,随即上前,拉起皇后的手,道:「皇后这是怎么了,怎么说出这等荒唐话来,朕与皇后少年夫妻,一路相扶而过,不知道经歷了多少风雨,才能走到今天。」他声音微微沉了下去,有了一丝坚定:「皇后日后再不准说这等赌气的话,六宫之主的位置,可不是玩笑,朕在位一日,皇后的正宫之位就一日不会动摇。」
皇后听得皇帝的话,眸光微闪,然后眼中就充满了泪水,哽咽道:「皇上教训的是,是臣妾一时脑子煳涂了,做出这等有失体统的事情。」
皇帝点头,瞧着还在地上滚个不停的皇贵妃一眼,越看,这心里的疑惑就越多,脸色就有些难看了,怎么还在滚着,难道那些碎片刺进身体不疼吗?她怎么就不怕划破了脸,毁了容?
对皇贵妃做戏的怀疑越来越淡了,到底同床共枕了这么些年,皇贵妃是什么性子,他还是有两份了解的,别说那些碎片刺进身体,染红了衣裳,就是划破点小口子,也要哼上半天,让她花这么大的代价,冒着毁容的风险,去栽赃陷害皇后,打死她,也不会干的。
可是,不可能的事情,却发生在眼前了。
皇帝不疑心皇后,倒是怀疑到锦好的身上,不过想想,倒是自个儿否定了,觉得这种可能性实在太小,一个十五岁的少女,哪里来的这种心机,手段,胆量和财力,这可是宫中,想要对皇贵妃动手,可不是轻易的事情。
难道是有人想要坐收渔翁之利?还是有人想要藉机搅浑了这潭水?
不管这人是什么目的,能在众目睽睽之下,神不知鬼不觉的对皇贵妃下手,这等手段,就让人生寒。
若是,这人要对付自己,岂不是手到擒来?
这么一想,皇帝身上骤然之间,冒出了一身冷汗,湿了衣衫。
皇贵妃身上难受,心里也难受,皇帝的话,就跟刀子一样捅着她的心,什么叫朕在位一日,皇后的正宫之位就一日不会动摇?难不成,这辈子,她都与皇后的位置无缘。一百步,她已经费尽心思的走了九十九步,怎么这最后一步,就总也跨不过去,她怎么甘心?
身体的疼痛,加上心中的不甘,让她受着双层的煎熬,恨不得立刻死了过去才好。
皇上瞧着浑身是血的皇贵妃,知道这时候再也不能再耽搁下去了,对着皇后先前的提议,吩咐道:「找几个有力气的,将贵妃娘娘抬上榻。」
很快,几个战战兢兢的太监就进来了,每个人虽然极力的表现如常,可是那脚下的步子却是重了一份:皇贵妃在地上学习懒驴打滚,被他们这些奴才看在了眼里,只怕日后定然会千方百计要了他们的性命。
几个太监,用尽力气的将皇贵妃按住在床榻上,可是今儿个皇贵妃却骤然之间力大如牛,人虽然按住了,可是却根本不消停,不停的挣扎着,大口大口的喘气,一张脸紫涨,紫涨的。
而皇贵妃身边的崔嬷嬷和木槿,却是都是面面相觑的样子,一时站在那里不知道如何是好。
总不能几个太监,就总压着她吧:也太失体统了——不过,就是这般模样,皇贵妃今儿个体面也丢干净了。
皇后像是极为不忍心的道:「皇上,依臣妾看,一定要想个法子,让妹妹安静一会,瞧瞧身体可伤到了,将那些碎片给挑出来,再上点药。这小产原本就极为伤元气,又在地上滚了许久,碎片刺进了身体,又失了血,臣妾担心伤了妹妹的身体。」她眉头皱了皱:「只是如何让妹妹安静下来,倒是个问题。」
「皇后娘娘,小女倒有个主意,不知道当讲不当讲?」一直睁着一双无辜的眼睛看戏的锦好,此时忽然开口。
「有什么好法子,尽管说就是了。」
「小女觉得,是不是先将贵妃娘娘绑起来,然后请御医过来,为贵妃娘娘诊治,用药。」锦好十分诚恳的看向皇后娘娘,自个儿越说越得意,最后居然挑起眉头,一脸表功的模样:「皇后娘娘,觉得小女的主意如何?」
若不是锦好诚恳的让人无法拒绝,若不是锦好的表现实在天真纯洁,皇帝都要以为锦好这是故意报復了。『
皇后娘娘听得锦好的主意,心里一个劲的叫好,面上却做出一副为难的模样,想了半天,将目光转向皇帝,极其犹豫的叫了声:「皇上,您看……」
皇帝心里有些不乐意,这堂堂的一国贵妃,居然要被绑起来,这叫什么事啊?
可是若是不绑,总让几个太监压着,也同样丢脸面,不是个事。
崔嬷嬷跪倒在皇帝的面前,一个劲的哭求:「皇上,贵妃娘娘乃是皇贵妃之尊,若是被绑了起来,传扬出去,这不是要贵妃娘娘的命吗?」崔嬷嬷一个劲的给皇后娘娘磕头:「皇后娘娘一向仁慈,老奴求您,给想个法子,救救贵妃娘娘吧!」
皇后上前一步,搀扶起崔嬷嬷,怜惜道:「真是个忠心的。」忠心你那贱人主子,自然就是本宫的敌人,居然眼睛瞎了,求到本宫的跟前,正所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要闯进来,就不要怪本宫心狠了。
皇后心中一阵冷笑,面上却是半点不想,办托着下巴,想了许久,才道:「有了。」
皇贵妃一拍手,又惊又喜:「既然绑着挺伤妹妹的体面,不如让太医用点药,让妹妹睡着了,就不用人在、再压着了。」
锦好闻言,不由得多看了一眼皇后:难道她也懂毒,否则怎么会想到用药让皇贵妃昏睡,是无意,还是有意?
皇上听着,却觉得这个方法挺好的,只要睡着了,就不用再在地上滚来滚去了,也不用绑成粽子,而担心颜面尽失了。
只是,当他说出用药的时候,心里总有一种怪异的感觉,就好像一脚踩进了什么一般,想要拔出去,却觉得浑身无力。
皇贵妃心里也有中怪怪的感觉,比身上的痛,痒等感觉,还要让人无法言明。
张太医很快的过来,皇帝这次也懒得训人,直接让张太医用药,让皇贵妃昏睡,皇贵妃也不想这般煎熬下去,很是配合的喝了那药,却不知道,那药用了之后,会带来无法承受的后果。
皇帝见皇贵妃睡了去,也想离开,却被皇后劝了下来:「皇上,还是等张太医给妹妹诊了脉之后再离开吧,这心里有个底,否则哪里吃得下,睡的着?」
皇帝一时心痛自个儿的爱妃,连忙点头:「皇后言之有理,张太医,你快看看皇贵妃的身子如何?」
张太医伸手仔细的为皇贵妃搭了脉,随即一张脸皱的跟什么似得——
皇后面色沉静的看着皇贵妃,暗自冷哼一声,之前不就是有了身子吗?这宫里就她一人独大,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称王称霸,她倒要看看,这个贱人成了不会下蛋的老母鸡时,她是不是还会这么嚣张?
皇贵妃半醒半睡之间,感觉道皇后投注在自个儿身上的那道目光,只是片刻之间,她就完全的沉静在一片无尽的黑暗之中,黑的那么纯,就像是无尽的黑夜,渐渐吞没了她,不过也不知道是药量用的不足,或是怎么的,皇贵妃还是能够感知外界的变化,只是眼皮子发重,无法睁开罢了。
而,锦好的表情,此时就多了点似笑非笑,奇妙的样子。
张太医搭脉搭了许久,神情越来越凝重起来:「皇上,这脉象……这脉象……不应该这样啊……」
皇帝有些紧张,一双鹰眸死死的盯着张太医:「到底怎么了?」
张太医的表情几乎算得上诡异,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中,他咽了一下吐沫,用一种匪夷所思的语气道:「皇上,微臣学艺不精,恳请皇上着正副院使大人一同与微臣会诊。」
皇帝一听这话,神色大变,语气深沉:「皇贵妃到底是得了什么病?居然需要你们三人会诊?你实话实说,皇贵妃这到底怎么了?休要担心,不管对否,朕都恕你无罪!」
皇后娘娘也劝慰道:「张太医,皇上都恕你无罪了,你还不照直说出来,莫要让皇上担心。」
张太医咽了下口水,脸色并没有因为皇帝和皇后的话,而放松一分,反而更加的难看,迟疑了一下,才道:「皇上,皇后娘娘,微臣观贵妃娘娘的脉象滑而沖和,滑数博指有力,这……这……分明是有孕的症状。」刚刚小产的贵妃娘娘,如此短时间内,脉搏却又是有孕的症状,张太医的后背开始流冷汗了,看来他又不小心碰触到皇贵妃的秘密了。
「荒谬!」皇帝勃然大怒,不过细细观察,却会发现他的神情多了一丝怀疑,仿佛是想到了什么。
皇后此时,唇角却勾了一勾,一双凤眼之中的光芒却越加的柔和,只是眼底的冷漠之色更加的浓郁,还带着一丝的残酷和无情,仿佛这一切,都在她的预料之中。
锦好心中无比震动,看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切,第一次深刻的体会到,什么叫做没有硝烟的战场。
皇帝的目光从脸色惨白惊人的皇贵妃身上转到了崔嬷嬷的身上,犀利冷漠,崔嬷嬷双腿不由得一软,跪在皇上的面前,大口大口的喘气,脸色也有紫红变得苍白起来,脸上的两颊的肌肉隐隐的颤抖,身子也无法遏制的颤抖起来:「皇上明察,贵妃娘娘的确是有了身孕,刚刚也的确小产,这中间没有一丝一毫的虚假。」
「没有虚假?那现在的脉象又是怎么回事?」皇帝冷笑,一个字,一个字的咬牙吐出,张太医的医术如何,皇帝自然明白,而张太医的人品如何,皇帝更是了解,所以从头到尾,皇帝都没有怀疑过,张太医说假话,或是诊断错误。
而,后宫之中什么假孕等之流的小手段,层出不穷,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只是皇帝没有想到,一向对他毫无遮掩的皇贵妃居然也用这等手段,皇帝是个多疑的,这些年会如此宠爱皇贵妃,一个方面就是皇贵妃什么都会和皇帝说,也什么都敢和他说,香的,臭的,好的,坏的,最是坦白不过,可是他没有想到,这个一向敢说话,最坦白的皇贵妃,居然会对他用手段——假孕,该死的,让他白高兴了这么久,亏他刚刚知道小产消息的时候,那么的难怪,原来他的悲喜,不过是别人手中操纵的木偶线。
怒气充斥着皇帝的心肺,忽然开口,淡淡地说道:「皇贵妃护嗣不力,从即日起,降为贤妃!」说完,看也不看一眼,床榻上半晕的皇贵妃,不应该是贤妃娘娘一眼,背着手,大步离开。
贤妃虽然半晕,可是外界的声音,却还是半醒半睡之间,进了耳朵,此时眼前黑色浓密起来,只觉得脑袋一阵翁鸣,嘴巴张了张,只觉得重如泰山:「皇……」声如蚊吶,皇帝的声音依旧消失在门口,自然不会听见。
皇后轻轻的走到皇贵妃的床榻前,缓缓地俯下身子,笑吟吟道:「贤妃妹妹,你好好休息吧,本宫还等着你生下皇嗣呢!」说完,轻笑起来,娇娇的声音,在偌大的宫殿中,异常的刺耳。
笑得眼泪都要落下来,才又轻声嘲讽:「只是你能生的出来吗?」贤妃的身子气的直抖,没几下,就没了动静,显然是气的完完全全的晕过去了。
皇后给了锦好一个眼色,联袂离去,在分手之际,皇后静静的,深深地看了锦好一眼,语带深意道:「锦好,这就是皇宫!你看清了吗?」
锦好点头:「小女明白。」前言不搭后语,却让皇后娘娘满意的笑了起来:和聪明人说话,就是轻松。
第180章
重生之锦好,第180章
春日的风吹在身上,凉飕飕的,让人无端的心里也跟着凉了起来。舒残颚疈
锦好辞别了皇后,加快步伐离开宫殿,走到一片假石林的时候,忽然从假石头后面走出一个人,金色的阳光将他整个人笼罩,显得他年轻的面孔英俊逼人,让人无法移开目光。
挡住锦好去路的不是别人,正是久未相见的叶若谦。
锦好视而不见,继续跨着步子,往前走,就如同未曾瞧见这么个人物一样:她不觉得自个儿有什么话和这个人说。
「锦好……」叶若谦守在这边等候她多时,又怎么会让她离开,没有人知道,他在等候的时间内,是多么的难熬。
他得了消息就忙赶了过来,虽然他猜测以锦好的聪慧,多半无事,可是真的看着她从皇贵妃的宫殿出来,才真正的松了一口气,原本他想着应该离开,但是不知道怎么的脚却怎么都抬不起来,以至于等到锦好走过的时候,更是鬼使神差的叫了出声。
「有事吗?」锦好淡淡的开口:「四姐夫!」
姐夫二字,让叶若谦的身子一颤,双眸之中渐渐涌上了痛苦之色,沙哑着声音道:「不要这么叫我,我宁愿你和以前一般叫我——叶二公子。」
锦好冷冷的勾唇,并不应下,冷寒着嗓子,道:「若是四姐夫无事,我就告辞了。」这个人,总是在最不适宜的时候出现,实在让人生厌。
不过,锦好心里也有了思量,为什么每次这个男人都能知道她的动向,就好像随时掌握了她的行踪一般,之前她可以用凑巧,可是哪有一次又一次的凑巧?
就这么不愿意见到他吗?
叶若谦口中泛起了苦涩,也不知道怎么的,总觉得他们不应该这般结局,一次又一次的告诉自己,眼前的这个少女,不属于他,可是脑中却总是有一个声音再反抗着,好像眼前的这个少女,天生就属于他。
这种感觉来的异常诡异,可是却是那么的真实,仿佛血脉相连,仿佛命运相依,他对于眼前的少女,有种无法言语的偏执。
这其实真的不是他的性格,很小的时候,他就知道捨得,有舍才有得,可是眼前的少女却让他有种放不下的错觉,每一次只要一想到要放下,就觉得有人在拿着刀子,一下又一下的在捅着他的心肝肚肺,五脏六腑一般,不但痛,而且酸的生水,难受恨不得将心肝肚肺,五脏六腑全都掏出来,狠狠地踩个粉碎,碎了全部,就不会再有任何的感觉。
麻木,何尝不是一种幸福。
他一开始以为这不过是男人的逆根作祟,可是那种从胸腔中涌现出来的情义,绝对不是一个不甘,能够解说的。
甚至在前天夜里,他做了一个荒唐古怪的梦,梦中,他意气风发,牵着身穿大红嫁衣,凤冠霞帔的女子坐落在花烛摇曳的喜房中,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叫着:「锦好……」
梦中场景那么的真实,就如同身临其境一般,只可惜,好梦最易醒,还没等他揭开红盖头,看清红盖头下那粉嫩嫩的娇艷,就被身边的妻子摇醒了。
他还记得云秀当时的欲言又止,还有那红红的眼眶子,但他从头到尾却只当作未曾瞧见,更是在她打算开口之前,极快的闭上眼睛,阻断她要说出口的话。
不知道是怎么了,当时的他,居然没有勇气,回答她即将要提出来的问题,这与他的性子,同样的不符。
那么多的第一次,那么的破例,都为了同一个少女。
他记得分明,当时屋中静的一根针落在地上都能听的见,而他也听到自己急促的心跳声,他自小就有说梦话的习惯,所以他知道,云秀定然是听到了他的梦话,他睡在自个儿妻子的身边,却叫着另一个女子的名字,这对骄傲的名门贵女来说,是件极为侮辱的事情吧!
他看到云秀眼中隐忍的泪水,可是当时他却没有任何的心疼,脑海中浮现的却是眼前少女娇好的面容,淡漠的表情,那柔软的身段,端庄的气质。
或许从来,他心中的妻子,就该是她的模样,或许从头到尾,他的心所认定的妻子,就是她。
可惜,他醒悟的太晚。
当时的悔恨淹没了他的神智,以至于耳边的哭泣声,惹不出他一丝的怜惜,有的只是不耐,还有隐隐作痛的脑袋。
当他睁开一片清明的双眼,冷冷的呵斥云秀,甩着袖子离开时时,她是那么的膛目结舌,那么的不敢置信,成亲几载,他一向清朗自持,甚少大声呵斥,更别说在床第之间甩袖离开。
只是他做了,而且做得那么的决绝,人人都有将不想和外人提起的事,深深地埋在心底的权利,也有永远也不会让旁人知晓的权利。
可云秀,她不该,不该试探他,更不该用泪水逼迫他,聪明的女人,要学会装傻,俗世夫妻,每多牵绊,在娶她的那一刻,他就决定会好好对她,给她正妻所应有的尊重,叶二少夫人的体面,只是不包括他的心。
若是她张口问了出来,他不想骗她,可是那对她来说,是何等残忍,云秀这几年嫁进叶家,知进退,懂礼仪,孝顺父母,善待孩子,对他也是知冷知热,他实在无法对她说出那般话来,虽然他心如磐石,可是滴水穿石,也不忍她那般伤痛。
他算是极其狼狈的从房间里逃了出来,在她的错愕中,匆忙的离开。
他其实一直极力想要做得更好,让这个秘密永远成为秘密,若是可以的话,他宁愿将那两个字刻在心上,而不是在睡梦中叫出来。
自小,他就特别的倾慕威远侯的正室夫人,因为在他的眼里,长公主是一位正士,以她的地位手段,若是想要除去威远侯的平妻——他的姑母及那几个表哥,会有一千种法子,可是,长公主却一直隐忍着,愿意为了威远侯而隐忍着,即使自个儿痛不欲生。
小时候,他想过长大以后,他也要和长公主一般,有一颗平心而持正的心,不迁怒,包容而公正,可是长大之后,他才知晓,是人,就不会没有半点私心。
因为私心,他无法正行,更别说正心。
他看着眼前拒他于千里之外的少女,千言万语都不知道如何说起。正如她所说的,他已经成了她的四姐夫,而她也有了婚约,早已没有任何的可能,不过是他一厢情愿罢了,从头到尾,她的眼里就不曾有过他的影子。
「等一下。」叶若谦看着锦好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开,忍不住出声提点她:「你小心,皇贵妃和二皇子不是好惹的。」
锦好不知道皇贵妃,二皇子的手段,他却是最清楚不过,至少,在他记事以来,得罪这二人的,从来就没有好下场。
「是吗?」锦好的唇线勾勒出冷凝的弧度,二人的视线对上,锦好的眸子黝黑如同深潭般,看着清透如碧,却有着让人浑身颤抖的寒意,叶若谦一颤,似乎被锦好眼底的凉意给惊了,忍不住移开目光,对上远处摇曳在春风中的梅花,在淡淡的花香中,少女冷淡而清丽的声音,缓缓地滑入耳里:「若是真的不好惹,怎么会从皇贵妃贬为贤妃?」
提起贤妃的时候,锦好的语气是复杂的,憎恶,厌恶,甚至还有一份唾弃,是的,锦好唾弃她,俗话说没有金刚钻,就不要揽下瓷器活,贤妃你既然没有手段掀起风浪,何必非要翻江倒海,瞎折腾一番。
虽然只是进了两次后宫,锦好却已经对后宫的生活充满的厌弃,连带着对挑起事端的贤妃厌弃不已。
「是你做的?」叶若谦的消息显然很灵通,已经知道贤妃宫里发生过什么。
「是又怎样?不是又如何?」锦好眼梢微翘,斜视着叶若谦,虽然他刚刚的语气很是平静,可是她却察觉到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不安。
「是,你就找个地方躲避,短时间,就莫要回来。若不是,那也要小心谨慎点,出入最好有人跟着,莫要落了单。」叶若谦却似乎没有看见锦好眼底的嘲讽,一本正经的交代道,不过瞧着锦好的神情,只见她嘴角蕴含着一抹冷冽的笑意,眼中寒冷如冬,心里顿时升起一股子恼意,他第一次这般担心一个人,对方却似乎根本就不领情。
他粗着嗓子,涨红了脸,道:「你莫要以为说的是玩笑话,别忘了,我远比你更了解他们。」
锦好扫过他略显激动的脸庞,在绚丽的阳光下,神色淡漠的笑了起来,忽然,开口道:「不是。」
「什么?」叶若谦一时不解。
「贤妃宫里的事情,不是我做的。」锦好难得好脾气的重复了一边,就算是报答这个男子莫名其妙的担忧,虽然她不领情,也不需要。
当然,锦好会这般坦白,自然还有其他的用意,从头到尾,她都没有忘记,叶若谦是谁的人,站在谁的那边。
她虽然不怕麻烦,可是能不麻烦的时候,她何必又要去惹麻烦,就让贤妃和皇后好好的过招吧!
祸水东引,可不是皇后一人会做,今儿个皇后当着她的面,对付贤妃,就有了随时放弃她的打算,只怕事情有个不妥,皇帝察觉出什么,那么被推出来顶缸的人,定然会是她。
皇后不喜欢她,她也不喜欢皇后,她们二人彼此心知肚明,却因为朱三爷,八皇子,而彼此暂时相安无事,可是,锦好百分百的相信,只要有机会,皇后必然会除了她。
帝王者,需无情,皇后自始自终都担心,她会成为八皇子谢明覃的软肋。
天知道,对八皇子,她从未有过什么心思?只要想到八皇子从什么地方出来,就是再热的心思,也会被一盆冰水给浇得凉透透。
所以,她要自保,就得制衡,这也是锦好没有要贤妃性命的原因之一,虽然宫中动手除去一个妃子十分的危险和困难,但若是极力一试,也未曾没有机会,只是太过冒险。
原本贤妃在锦好的心中,就已经是个危险的人物,但是今天她看到皇后娘娘的行事之后,就让她生出另一种心思来。
她原本还想着既然叫了朱三爷为父亲,就和皇后站在了同一条战线上,可是皇后今天的行事,却是将她放在火上烤,她成了一个随便就可以丢弃的棋子,而她不能恼,不能怒,还要虚以委蛇。
这一切不过是因为皇后是刀,她莫锦好却是随意可以切剁的鱼肉。
叶若谦显然没有想到锦好会回答他的问题,他已经习惯了锦好的视而不见,问而不答,所以听到锦好的话后,出现短暂的失态,傻兮兮的看着锦好,一副幻听的模样。
锦好哑然失笑,没想到清高孤傲的叶二公子居然也有这般傻样,嗯,其实这样子看起来,还挺顺眼的。
叶若谦从失态中,惊醒过来,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下鼻子,不敢看锦好眼底的浅笑,抬头,看向碧蓝的天空,艷丽的阳光,极其缓慢道:「我信你说的话。你这样的人,不屑说假话骗人,我说得可对?」
锦好将目光落在他的身上,语气慎重:「你说的很对。虽然我不敢说,从未说谎骗人过,但是这样的谎话,我的确不屑说。」
叶若谦轻轻的笑了起来:「我第一眼见到你的时候,就觉得,你是个看着柔顺温婉,可是却是暗藏着烈性的女子,果不其然,我没有错看你。」
「你性子太烈,容不得半点瑕疵,因你父亲移情别恋,你纵容你母亲和离,为了你母亲的幸福,一向明智保身,却又不惜踏入朝堂的党派之争,若不是你太过追求完美,又怎么会落入今日的境地。」
他这事是相的指责她当日不肯嫁给他的事情吗?
锦好勐地冷哼一声:「你的意思是,我若是当日不鼓吹母亲和离,就让她屈死在莫家,才是对啊?而我最好,也乖乖的应了三伯母的安排,去你叶家做妾,才是对的?还以为你换了性子,却原来牛牵到哪里,都还是牛。要我说,我今日的遭遇,还有你原因呢,我是怎么招惹你了?」若不是这个混蛋,跑到山谷镇去选妻,说不得,事情还没有闹到这个境地。
叶若谦收回看着蓝天的目光,不急不躁,笑看着锦好:「你入了我的眼,进了我的心,还不算招惹我?」
居然半点不隐瞒自个儿对锦好的中意。
*裸的表白,你就是招惹我了,怎么了?
我就是看上你了,怎么样?
我就是喜欢你,你敢将我怎么着?
锦好一时间气得七窍生烟,见过厚脸皮的,没有见过这般厚脸皮的,前所未有的痛恨,痛恨自己一时间鬼迷心窍,居然停下步子,和这个混蛋浪费时间。
「鸡同鸭讲,话不投机半句多,再见。不,最好再也不见。」锦好说完,也不看叶若谦的表情,转身就准备离开。
叶若谦看着她气的满脸通红的样子,轻轻的一笑:「恼羞成怒了,是不是?还是知道我说的话,皆是真话,紧张了,对不对?」
他伸展了一下身体,语气却半点也不轻松:「你放心好了,我们在这里说的话,不会传到第二个人的耳朵里,所以我为什么要拘束着自己。」
锦好恶狠狠的瞪了叶若谦一眼:「胡言乱语,懒得跟你扯下去。」皇宫什么地方,她实在担心,这人脑袋不清,再说出什么奇怪的话。
虽然,她对金翰林有信心,可是却实在腻味这些破事,不管叶若谦对她,是真心也好,是假意也罢,与她何干?
并不是每一个男人对她说,我喜欢你,她就有义务将自个儿的真心奉上,不好意思,不是她要得,对她来说,没有感动,只有厌烦。
她自觉该说的话,该交代的事情,都说了,也交代了,再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脚步轻快的从他身边走过,留下一阵幽香和一个引人遐想的曼妙的背影,还有一个似乎神魂追随着她而去的男子。
直到走出叶若谦的视线范围,锦好才放慢脚下的速度,边走边思索着今儿个所遭遇的事情:似乎不那么乐观。
锦好抬头看向碧蓝一片的天空,长长的吸了一口气,她再不要做鱼肉,她要做刀,最锋利的刀子,哪怕有一天,面对六宫之主的皇后时,也能迎面相抗。
而想要做刀,她首先要做的就是制衡,让贤妃和皇后互相钳制对方,而她可趁着这样的时候,发展自己的力量。
她从未想过成为贤妃的敌人,也没有想过成为皇后的敌人,所以她也不需要成为这两位贵人头上的刀,但是,既然这两位想成为她头上的刀,而她又怎么肯乖乖地做鱼肉,自然也要成为一把可以抗衡的刀,不一定能鱼肉别人,但要足以自保。
权势看起来很简单,可是想要成为权势的人,却十分的不易,要怎么才能自保,才能有自己的权势?
女官,成为女官是最好的法子。
锦好心头对成为女官,有了更迫切的期盼,女官除了婚嫁后的保证,还有一个极其引人的地方,就是可以结交到达官贵女。
一个人的势力再大,再厉害,也不会大过一群人,厉害过一群人。
锦好敲了一下自己的头,要成为女官,可不是那么轻易的事情,这些年在德馨女子学院,她的考核从来都是优,可是却还是没有得到女官的资格,而皇后也从来没有光顾过一次学院。
看来想要成为女官,她就要另觅途径了,傻傻的等着,可不行。
锦好被一阵凉风吹得打了一个寒颤,忙加快步子,急着从宫中离去,好在她已经记得离开的路,倒也不怕迷路。
今儿个,皇后的心情似乎太好,以至于都兴奋地忘了派人送她离开,而她其实并不想让皇后派人送她,谁知道,会将她送到哪里,对皇后,锦好一直都不是很放心。
幽深的小径,处处繁密的光影,忽然隐隐听到远处有嘈杂声,她心里微微诧异,但脚下的步子却更是快了起来:锦好的心思十分明了,不管宫里发生什么事情,只要跟她没有关系的,她半点都不想知道。
秘密知道多了,很难活的长命百岁的。
忽然,从花丛中伸出什么来,一下子抓住她的腿,身子不由自主的扑倒在地上,虽然用手护住了脸,却还是让猝不及防的她,摔的极重,而且,还让手背上擦破了皮,痛得她眼泪差点落下来。
她却没有心思流眼泪,只是用力的挣扎,将自个儿的腿拔出来,急急的起身,就想跑着离开:因为此时,锦好可以肯定,抓住她的,是一双软软的手。
那人为何会在花丛中,为什么会伸出手来抓她,这些,她都不想知道,此时,她只想赶快出宫,远离这些是非,假装从来都不知道这事。
只是,她刚刚站起身子,还未来得及迈开步子,就再次摔倒了下来,因为她的裙摆下方,被那人的手给抓住了,用力往前沖的结果,自然实在再次跌倒在地。
该死的!
第181章
重生之锦好,第181章
锦好扑倒在地上,也不转头向背后看去,对抓住自个儿衣摆的人,半点也不好奇,伸手,就想将裙摆撕下来,刚刚动手,却又停下撕扯裙摆的动作:不能撕,若是有什么麻烦,她的裙摆落下,就会很容易被人追查到她的身上,到时候,又是甩不掉的麻烦。舒残颚疈
何况,今儿个她来宫里,实在是太过显眼,她的衣服,样式,布料,很多人都是看在眼里,都是玲珑绣坊的出品,也不是谁都能随随便便穿得起的,而这个时辰,来来去去进出宫的人也不是很多。
看来唯一的路,就是将裙摆从那人的手里扯出来,她用力一扯,居然真的就那么将裙摆扯了回来,不由得松一口气,也不管动作是不是有失体统,手脚并用的爬了起来,连滚带爬的离开,半点也没有回头看一眼的打算。
不是她心如钢铁,只是她还想活着出宫,亲眼目睹皇后和贤妃斗法之后,她对宫里的风吹草动有着极大的戒心——任何一个举动,最后的结果都可能是搭上自个儿的性命,既然如此,她还是眼不见为净。
谁知道步子刚刚跨了出去,就听得身后传来低低的声音:「义……妹……」
熟悉的声音,让她的步伐顿了下来,缓缓地转身,却是倒抽了一口冷气,那张冷漠如冰的脸庞她不陌生,是久未相见的叶若铭,发现叶若铭的脸不是一般的白,而是接近透明,比中秋之夜的白月光还要来的白。
只是她的目光停落的地方,却不是他的脸,而是他腹部的那支利箭上,血流如注。
「义兄……你这是……」她忙走到叶若铭的面前,蹲下身子,颤抖声音问话。
「你快……离开……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他是绝不会将锦好牵扯进来,那人处心积虑的想要除掉他,甚至不惜在宫中动手,只怕势在必行,若是让那人知道锦好牵扯了进来,只怕对锦好不利。
还是让她一人独自离开,来的比较安全,这里毕竟是皇宫,那人应该还不敢明目张胆的动手,否则也就不会让人假冒刺客了。
叶若铭说着话的时候,大口的喘气,似是痛到了极顶,却咬着牙,说道:「快走……不用管我……」说完,他似是体力不支的晕了过去。
锦好心头又慌又惊,伸手在他的鼻子下探了探,好在还有着唿吸,她半跪在地上,一只手拖他那只大手,刚刚碰到他的大手时,那大手忽然一紧,死死的抓住她的手,力道大的像是要将她的手扼断一般。
锦好顿时惊喜了起来,以为叶若铭还有知觉,在他耳边叫了几声「义兄」,却见他比女人还修长的睫毛,颤了颤,微微撩起眼皮,只是神色恍惚,根本没有任何焦距。
锦好知道习武之人,都有种本能的反应,不喜欢别人的近身,叶若铭此时并没有醒过来,只是本能的反应罢了,忍着疼痛,在他的耳边说清楚自个儿的身份,也不知道是那大手的主人是真的听明白她的身份,还是伤重力竭,再次晕了过去,那手中的力道突然一松,下面就再也没有了动静。
锦好心里又忐忑不安起来,也不知道叶若铭到底是怎么了,却记得叶若铭的吩咐,半抱半拖着他往一旁的花丛中避去。
一时间,她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唯一能做的,就是到一旁避一避。
春天的天气孩子的脸,刚刚还是阳光明媚,此时却是乌云压顶,锦好瞧着那血流如注的伤口,咬了咬牙,折断箭柄。
锦好忙好了这些,就听见远处的脚步声走近,刚刚模煳不清的话语,此时已经能听清:「有刺客,有刺客……」
她被这刺客二字吓得差点魂飞魄散,瞧着半依偎在她怀里,脸色苍白的男子,怎么看都不像刺客?
是不是被人栽赃了?
锦好说什么都不相信叶若铭会是刺客。
她长长的吸了一口气,并没有抬头却看那些侍卫,听说练武之人,最是敏锐,若是目光微微有些不对,都会被察觉出来。
只是低着头的锦好,脑袋却未曾闲下来,进宫之时,朱三爷就交代她,不该听的千万别因为好奇去听,不应该看的,更不能不知分寸的去看,最不能的就是,不可插手宫中之事。
这些金玉良缘她时刻谨记。
皇宫里有刺客,对她来说,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她是半点都不想沾染这种极为可怕的事情。
刺客啊?
青天白日的,就出现刺客,这事情,锦好不用脑袋想,就是脚趾头想,也知道这其中另有隐情,绝不会太过简单。
若不是倒在地上的人是叶若铭,锦好绝对头也不会的离开,皇宫之中是非多,沾染上这事,怕是死了都不知道是为啥而死。
皇宫之中,种植着无数的花木,正值春日,百花盛开,风姿摇曳,如同一幅瑰丽的画卷,在锦好的面前展现出妖娆的姿态,可是此时锦好冷汗滴滴答答的落着,根本没有时间和心情理会。
无数馥郁芬芳的花香扑面而来,锦好不由得暗暗庆幸,这花香够浓,足以遮住叶若铭身上的血腥味。
脚步声越来越近,锦好的心也随着那脚步越提越紧,眨眼的功夫,锦好的额头和背后都冒出了汗滴出来,手心里也不停的流汗,汗哒哒的,腻歪的难受。
锦好感觉对方的脚步停在了他们的面前,是不是发现了他们?
生死悬于一线,再往前几步,只怕她和叶若铭都要暴露在对方的眼下了。
风又起来了,雨点儿坠了起来,对方的脚步又动了起来,锦好顿觉得心跳如擂。
好在对方对这片花丛不是太感兴趣,伴着风雨声,对方的脚步声远去,锦好提着的心,算是放下了一半。
总这么待下去,也不是法子,总得找个地方遮遮,现在雨点不大,这花木浓密,还能遮住一二,若是真的下大了雨,只怕也淋湿了,先不说,她一个女儿家,若是淋湿了自己,失了闺誉,对她是多大的损伤,就是叶若铭这伤,也是半点沾染不得雨水。
而且,她还得想个法子,将叶若铭交到八皇子的手中——在皇宫中,能让她信任的人,数来数去,也只有谢明覃了。
可是,想要找到谢明覃谈何容易,现在也只能期盼着,谢明覃能早点出现了。
正在锦好一筹莫展之际,叶若铭醒了过来,眨了眨眼睛,瞧清眼前的少女,虽然有着浓密的花木的枝叶遮蔽着,可是那如云的秀髮,依旧沾染了点点雨珠,虽然狼狈,却半分不损她的秀美。
有多久没见了?
他苦笑,却没有想到第一次相见,会是在这样的场景。
「走,出宫!」
锦好错愕的抬眼,看他,若不是知道叶若铭不是个冲动行事之人,她几乎要张嘴呵斥他了。
是不是发烧了?否则这般荒唐的话,怎么会说出口来?
现在出去,岂不是……
锦好突地,心头一动,有些明白叶若铭的意思,不过,却还是出声再次问了一次:「义兄,现在出去,是不是早了点?要不,咱们再等一等。」
叶若铭摇头:「不是我出宫,是你。」
锦好哪里肯依,断然拒绝:「我不出宫。」
虽然许久未曾见面,可是叶若铭对她的关心,却从来就没有断过,不说逢年过节,书信礼物不断,就是寻常时候,那书信,好东西也从来未曾少过。
人的感情都是一点一滴积累起来的,她虽然凉薄,可是对自个儿认可的人,却是坚决维护到底,哪怕拼上自个儿的一条性命,也在所不惜。
「你放心,义兄不会有事。」叶若铭的嘴角扯出一抹笑来,如同冰山上的雪莲初开,争云破日,剎那间,将昏暗的天幕都照亮了起来:「事情闹得这么大,八皇子和皇上定然知晓,你再留下,怕是反而不利。」擅自逗留宫中,可不是什么好事,尤其是在遭遇刺客的时候,能避嫌自然要避开。
虽然锦好一个弱质女流想要做刺客也是件极为困难的事情,可是做了皇帝的人一直都很多疑,谁知道会不会衍生出什么心思来。
锦好细细的打量了叶若铭一番,又反覆将他的话琢磨了一遍,不由得贊同他的观点,她若是一味的留下来,未必就是好事情,皇帝的多疑,他今儿个可算是亲身经歷了,贤妃那般独宠爱妃,也不过转眼之间,因为一个疑似欺骗,他就不问不听,那么直直地给降了份位,更何况她这样一个无关紧要的小人物。
虽然叶若铭的脸色依旧白的吓人,不过想来昏迷了如此之久,若是出现不对,自个儿或许还能避开,但是加上一个她,只怕还会拖累了他。
但是,让她就这般放任他不管,自行离去,她也无法做到。
叶若铭眼底的笑意更浓:她在担心他。
这是不是表示,他在心里已经将他当成了自己人,眼前的这个小女人,本性凉薄,就如同刚刚那般。
其实刚刚他一开始并没有认出是她,只是觉得那少女的身段,窈窕迷人,当时他心中还有些惊讶,在那般时候,他居然还有心情欣赏少女的身段,这不是他的风格。
即使,他抱住她的腿,却还是未曾认出她,他以为不过是宫里的哪位贵人的亲戚,他已经做好了准备,接受魔音穿耳的震撼,他已经做好点了她哑穴的准备,虽然那对现在的他,很困难。
但是,她没有叫,反而挣扎了,起身就想跑掉,连回头看他一眼的冲动都没有,这般的有趣,这般的谨慎,这般的冷静,让他想起第一次遇见莫锦好的情形。
一样的冷漠,一样的明哲保身,就如同他们第一次相见,她明明不想搅合进去,却为了自保,不得不帮他。
原来,这世上还有与她一般有趣的人儿,他难得的想要认识一个除了锦好之外的少女,所以他用尽了浑身的力道,抓住她的裙摆。
可是,却在抓住她衣摆,被她拒绝的时候,他认出了她,不由得失笑:他就说,世上除了锦好,哪里还会有这般有趣的人儿。
叶若铭感嘆,若不是今儿个这太过狼狈,若不是他身受重伤,若不是他们现在的样子,实在算不上好,若不是他遭遇刺客,一心想要拿下刺客,却中了刺客的算计,那么今天的别后重逢还真的挺让人满意——至少她的心中已经有了他的影子,不管是亲情,或是什么,他觉得已经进了一步。
「若是不放心我,你帮我唤来侍卫之后,自个儿躲在一旁瞧着。」叶若谦声音温润。
锦好迟疑了一下,瞧着远处提着灯笼的人影晃动,她点了点头:「也好。」
也不说话,在叶若铭的身上翻来翻去,找出火摺子,伸手捡了一些花丛下的干涩的叶片,点燃起来。
锦好看了叶若铭一眼:「你小心。」回头,她快速的闪开,躲了起来。
第182章
重生之锦好,第182章
瞬间,锦好点燃的火光吸引了远处侍卫的主意,赶到的侍卫看到半倚在花木下的叶若铭,其他的什么也没有发现:因为叶若铭已经将周围的痕迹抹去,没留下一丝的蛛丝马迹下来。舒残颚疈
锦好一直躲在树后,直到侍卫扶着叶若铭离开,这才从树后走了出来,提着的心也放了下来:叶若铭刚刚暗暗打了个手势给她,显然这些侍卫很可靠。
也不知道是他安慰她,还是真的,不过,此时她除了信了他的话,也没有第二条路可以走。
找了个不显眼的亭子,躲了一会儿,小雨渐渐的停了,锦好便走了出亭子,到了宫门,见守门的侍卫如白日一般,只是例行检查,心里也微微放松了一些:看来义兄没事,若是有事,此刻不该如此风平浪静,便若无其事的出了宫门,快步走在等候着的自家马车。
驾车的依旧是影三,因为当日她在金翰林面前,为他求情,才得以继续待在她的身边将功补过,所以对她格外的敬重,见她到来,立时迎了上来,鹰眸扫了锦好上下,厉目微闪:「小姐,没事吧?」
锦好摇头,此时,守在车厢中的云燕听得动静,忙打起帘子:「小姐,您可算回来,担心死奴婢了。」
见锦好的衣衫上有几丝雨水的痕迹,虽然不至于狼狈不堪,无法见人,不过倒也有失体面,忙道:「小姐,快上来,喝点热茶,暖暖身子,瞧您,嘴唇都动得有些紫了。也顺便让奴婢帮您收拾一番。」
锦好垂目,果然见衣摆有些潮湿,好在现在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若不是仔细看,倒也不显,也不至于丢了她的脸面。
却也乖乖的上了马车,车帘子撩起,淡淡的清香扑面而来,深深地吸了一口,满意的弯起了眉眼,进了车厢:这香叫荷田香,那是用盛夏清晨荷花上的露珠儿调制而出,因而有着淡淡的荷花香气。
坐在舒适的车厢中,端起小几上青花缠枝莲花压手杯,轻轻啜了一口,有点凉了,看来云燕等了时间有些久了,这茶都放凉了,不过即使这般,那清淡悠长的茶香依旧盈满口腔,从舌尖一直都喉咙氤氲而下。
锦好忍不住再一次控制不住,勾起了唇角,这青花缠枝莲花压手杯亦是金翰林赠她的,知晓她喜欢这些精緻的玩意,便处处格外留心,每瞧见合意的,就不要钱一般往她这边送。
细细的打量手里的器皿,线条优美,比例协调,胎薄而着色均匀,围着杯壁一圈的缠枝莲花,绘制的细腻生动颇见功底,清清透透的,看着就那么别致,让人爱不释手,就如同那人一般,韵味十足,让人流连,物似主人,这话从来不假。
因为周身温暖的气息,渐渐平息她心中的疲惫,唯一放不下,也只有叶若铭了,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那伤势要不要紧?
回了府,莫说姚丽娟正领着如意守在二门,就是朱三爷和邱如虎也等着二门,一家人提着心,吊着胆,就怕锦好有个万一,见到她回来,各人都松了一口气。
锦好瞧着一家人那关怀备至的模样,这心里暖洋洋的,一家人迎了锦好回了她的卧房外的小厅中坐下,刚说了几句话,便有下人端了火盆进来,放在锦好的脚边,雪兰也捧着托盘进来奉茶。
「母亲,我今儿个晚饭还没用呢,想吃母亲亲手做的小刀面。」锦好拉着姚丽娟的手,撒娇耍憨。
「你啊,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惦记着吃?」姚丽娟嘴里笑骂,身子却站了起来,伸手,将火盆往锦好的脚边挪了挪后,就去了小厨房:自家的女儿要吃,这可不是小事情,也不知道这孩子在皇宫里又经歷了什么,瞧着刚刚回来时,一张脸白的跟开在枝头的梨花一样,让人瞧着,心都揪了起来,而那嘴唇却乌紫乌紫的,也不知道是吓得,还是冷的。
「三妹,母亲去给我做小刀面了,我担心四弟人小,瞧不见母亲,不知道又要怎么闹,四弟除了母亲,就和你最亲,要不,你去瞧瞧他有没有闹?」锦好支走了姚丽娟后,又将目标定在了邱如意的身上。
「是啊,四弟最粘母亲和你,现在二妹已经回来了,你去陪着四弟,省的他闹起来,也正好告诉四弟,二姐姐回来了,让他也莫要担心。」朱丹青人小,可心却不小,今儿个见锦好被宫中的太监宣走后,一张小脸就沉了下来,瞧在众人的眼里,心疼的什么似的,现在邱如虎说起来,心里还疼的难受。
兄妹二人联手哄走了邱如意后,朱三爷知道锦好定然有话要说,对着一旁伺候着的云燕使了一个眼色,云燕就会意的走到门外守着。
锦好瞧着,眼角抽了抽:这父亲可真是自来熟,才多久,就将家里上下的心都收復的服服帖帖了。
屋里只剩下新鲜出炉的一家三口,锦好开口道:「父亲,皇贵妃被降为贤妃。」
「皇贵妃一向得宠,何事让皇帝如此大发雷霆,皇后娘娘可曾插手?」朱三爷不愧为官场上混出来的,一下子就将关键人物指了出来。
「贤妃假孕,被皇上知晓,当场就甩了袖子,而皇后娘娘事后,心情很好的给贤妃娘娘道贺。」虽然心里认了朱三爷,可是皇后毕竟和朱三爷是一个娘胎里爬出来的,一些话也不好说的太过直白。
「为父明白了,你也莫要太过担心,皇后娘娘……嗯,可不是看着的那般……嗯,柔和。」朱三爷的意思,让锦好莫要担心贤妃娘娘缓过起来,再对付她,毕竟前面还有皇后娘娘这座大山挡着,要打击报復,一时间还轮不到她这个小喽啰。
朱三爷主动说起皇后的行事,锦好一时反而不知道如何接话,不过心里倒是舒坦了不少,看来朱三爷是个明白的,对下面想说的话,就更有信心了。
朱三爷见她欲言又止的模样,就猜到锦好支走姚丽娟,邱如意,想说的绝对不是这个,继续道:「好儿,有什么话,你就说,咱们一家人,没什么不能说的。我可是说了,你们是我朱三的子女,哪个想要欺辱你们几个,先要问问我同意不同意?」
敢情,朱三爷以为皇后娘娘做了什么。
看来,到底是一个娘胎里爬出来的,对皇后的性子倒是了解的很。
锦好嘴边闪过苦笑,皇后的那点刁难,她还没看在眼里,人说无欲则刚,皇后虽然贵为天下的凤主,可是从头到尾,她根本就对皇后无所求,自然底气十足。
邱如虎温言插话,道:「二妹,虽然你从小就多智,可毕竟只是弱质女子,若真的受了什么委屈,父亲和我自然会站出来为你说话,哥哥虽然无用,可是这拳头还是有几把傻力气的。」
锦好心中暖暖的,她知道她这大哥,虽然往日里不是特别爱说话,可是却是实打实的将她当成了亲妹子,什么好的,从来她都是第一份,比起邱如意这个亲妹子半点不差。
而,锦好也相信,若是她有什么难,莫说是让邱如虎杀人放火了,就是赔上自个儿的性命换她性命,也是半点都不会推脱的。
锦好笑道:「父亲,大哥,你们想哪里去了,我不过是在宫里受了惊吓,出宫的时候,居然听到侍卫们叫什么刺客。」她拍了拍胸口,像是极为不解:「也不知道现在的刺客是艺高人胆大,还是脑子不对了,居然青天白日就敢动手。」
邱如虎听得锦好没受欺辱,提着的心就放了下来,不过,朱三爷的神色却有些难辨。
正说着话时,姚丽娟已经端着热乎乎的小刀面上来,轻轻淡淡的白汤,上面漂浮着几丝绿色的叶子,冒着氤氲的热气,夹着淡淡的香味,色香味俱全俱全,看着就让人胃口大开。
自家人面前,锦好自然也没有什么矜持而言,再说今儿个这一天,过得跟云中飞车似的,上上下下,这胃也跟着受了不少罪,二话不说,就接了过来,却不赶着用,而是劝着姚丽娟早些回去休息,自个儿还有些生意上的事情与朱三爷,邱如虎商量。
姚丽娟知道对生意上的事情,她也出不了什么主意,听锦好让朱三爷一起商量,神色一松:「那你慢慢用,不够,厨房里还有。」说完,又转脸吩咐朱三爷:「老爷,你见过的世面多,帮着如虎和锦好参议参议,以往总是这两个孩子商量,我这个做母亲的却是什么都帮不上,我这心里……」
锦好忙插嘴道「母亲可不带这么谦虚的,您怎么就帮不上忙了,玲珑绣坊这两个月的新样品,可还是您亲自做出来的,这还叫帮不上忙啊?」
邱如虎也笑道:「母亲是太过谦了,您可帮了如虎的大忙,不说别的,就是每次回来,能吃到母亲亲手做的饭菜,就让儿子浑身的疲惫一扫而空,光是这一点,您就帮了儿子最大的忙。」
姚丽娟被这一子一女,哄的心花怒放,眉眼含笑的瞧着邱如虎:「如虎不说也就罢了,这么一说,倒是提醒了我,上次跟你说的事情,你可是放在心上了,媒人送来的几张画像可是瞧过了?听媒人说那几家女孩,都是好姑娘,模样儿俊,性子也好,你到底中意哪一个?咱们也不图什么,就图姑娘好性情,日后相夫教子,知冷知热,将后宅打理的妥妥帖帖,让你没有后顾之忧。」
和天下所有的父母一样,姚丽娟热衷给自个儿的儿子娶老婆。
邱如虎闻言,眸光微闪,脸上升起红晕,声音更是有些结巴:「儿子……还小……」
见朱三爷似笑非笑的瞧着他,锦好也睁着明媚的大眼看着他,更是手足无措,耐不住姚丽娟热情如火的目光,像是今儿个不得个准信就绝不松口的样子,慌忙站起身子,道:「儿子,忽然想起手里还有点事情未曾做完,先告退了。至于二妹的事情,先和父亲商量一番,明儿个咱们兄妹再好好说说。」说罢,就急急忙忙离开,步子一步快过一步,像是后面有什么毒蛇勐兽一般。
是不是反应太过激烈了些?
锦好嘴里咀嚼着细长嫩滑的面条,脑中却思索着邱如虎的异状:他这模样,倒像是撇清什么?怕什么,不就是几幅画像吗?至于这般慌张吗?
姚丽娟却有些受不了啦,委屈的瞧着朱三爷,轻声的抱怨道:「你说这孩子,年纪也不小了,却还一直拖着不肯成亲,人家比他小的少爷,孩子都有了,他却说什么还小……」
朱三爷目光柔和,宽慰道:「儿孙自有儿孙福,孩子大了,有自个儿的想法,咱们也别强求。我瞧着这孩子的样子,怕是心上有人了,要不,咱们找个机会探探他的口风?你也说了,咱们不图什么家世,就图个性情,只要心地善良,本性淳厚,即使家世差点,也没有关系。」
姚丽娟一个劲的点头:「你这么一说,我倒真的觉得有些可疑了。」随即,又担忧的挑了挑眉头:「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姑娘?」
姚丽娟对着一旁埋头吃饭的锦好,道:「你们兄妹一向亲厚,你可知道你大哥心里的姑娘是哪家小姐,也好让我找媒人上门提亲,你大哥的年纪也不算小了,也该成家了。」
锦好摇头:「我还真的不知道有这事,大哥从未漏过风声。」
姚丽娟顿时失望了,不由得埋怨的看了锦好一眼:「你说你也真是的,到底是骨肉相亲的兄妹,怎么能如此不关心你哥哥。」
还骨肉相亲了?显然,姚丽娟早就将邱如虎,邱如意当着自个儿肚子里爬出来的了,早忘了收养一说。
朱三爷立时岔开了话,不忍心自家夫人往唐僧发展的趋势:「你也别说锦好了,这种事情,他一个做哥哥的也不好弄在自家妹妹面前说。你也别急,这事情交个我,我找个机会去探探他口气。」
姚丽娟点头应下,一家三人又聊了一会儿,姚丽娟便哈气连天,朱三爷扶着她回房躺下,二人又说了几句话,见她闭上了眼睛,唿吸渐渐的平稳起来,才叫了身边的丫头进屋候着,自个儿却起身去了隔壁的书房。
伸手推开书房的门,果然见自家的二丫头已经换了衣裳坐在他往日位置,手里拿着的是他闲着无聊,看的《战国论》。
他不禁嘆了一口气,这孩子怎么什么书都爱看,这策论有几个女孩家爱看,亏她还看的津津有味的。
「父亲。」锦好见朱三爷进来,忙放下手中的书,站了起来,让出位置。
「帮我研墨。」朱三爷在书桌后坐下,从一旁的翻出白色的信笺。
「哦。」锦好先是一愣,随即乖巧的应下,白嫩嫩的小手不停的研磨,在灯光下,肌肤白的惊人。
墨研好了,朱三爷便开始动笔写信,却不搭理锦好,锦好无聊,又去翻他书帛上的东西,朱三爷只是淡淡看了一眼,也不拦着,反而空出一只手,将拆开的信笺随手拿了一封给她看。
锦好先是犹豫了一下,却见朱三爷神色坚定,也不推迟,就接了过来,掏出信来,抖开看了起来,瞧信中之人的口气,应该是朱三爷的手下,而且所说的事情很是微不足道,不过是宫中一名叫木槿琐事。
「父亲,这是?」朱三爷调查一个宫女,为的是做什么?
朱三爷没有停笔,笑着解释道:「这木槿是贤妃身边的贴心宫女,管着贤妃的饮食。」
「我不明白。」锦好皱眉,朱三爷可是翰林院的翰林,又担负着教授皇子学问的大任,却去调查一个小小宫女,这还是太奇怪了。
「你再看看这些。」朱三爷不去回答锦好的问题,却又将那些拆开的信笺推到她的面前。
锦好疑惑不解,又掏出了几封信来看,内容依旧很是简单,依旧是一些小人物的情况,只是这次不但是后宫,还有不少大臣身边奴才的情况,不过无一例外的是,这些奴才在主子面前都很有体面,很受重视。
眉心跳了跳,锦好心中隐约升起一股子猜测,想要开口问朱三爷,却见他已经停下笔来,抬着头笑吟吟的望着她:「每一个世家名门都有自个儿的情报网,朱家自然不会例外,而我就是管理朱家暗地里生意和情报的人。」
锦好恍然大悟,今儿个在宫中她就尤其奇怪,皇后对她的态度似乎大有改变,一开始她以为是因为长公主的原因,现在想想,朱三爷的态度才是最重要的原因吧。
锦好是生意人,自然知晓顺畅的情报对时局的重要性,胜败很多时候,取决于情报的及时与否,由此可见朱三爷在朱家的地位,也就难怪今儿个敢在皇后面前说出那番话,原来是底气够硬。
「好了,现在可以说说今儿个在皇宫遇到了什么?」朱三爷此时终于开口问了。
锦好犹豫了一下,还是将今儿个事情仔细的说了一遍,同时说出来的,还有她和叶若铭结拜的事情。
「叶大公子与你结拜,是你提出来的,还是他自个儿提出来的?」
锦好一窒,随即有些心虚道:「是我!」
朱三爷听了这话,微微沉默了一下,将眼前的少女打量了一番,明眸秀目,琼鼻红唇,虽仍然有着几分稚气之态,然,举手投足眉梢眼角,却透着那么股子难得的飒爽,瞧着倒是很有几分与众不同的气派,兼皮肤润泽白皙,更显得眉眼盈盈,说不出的招人喜爱。
「好了,我会吩咐宫里的人注意他的,有什么消息会及时传出来的。」朱三爷犹豫了一下后,终是叮嘱道:「好儿,叶若铭这人,绝非你想像中的那般简单,日后,若是能不亲近,最好还是莫要过于亲近的好,免得到时候……」一个一向冷漠如冰的男人,却忽然间认下一个义妹,他怎么听着,都不像叶若铭会做的事情。
不知道怎么的,朱三爷的话,让锦好的心中划过一丝异样,又想起那年屋顶上叶若铭看她的眼神,有些无措的对朱三爷道:「我知道了。」
此夜,挑灯夜话的还有另一个如清风明月般高洁的青年。
屋檐下的灯笼忽明忽暗,花厅的帘子被人从外面撩开,走出一道黑色的身影。
却在他走到书房前,一把森冷的利剑抵在了他的胸口,这人不慌不忙,只是站着不动,花厅的屋顶上,瞬间飘下一道青色的身影,将他身上搜了一遍,才对持剑之人点头:「影二,让他进去。」
影二闻言,顿时挪开利剑,黑衣人整理衣衫,而影二和影一又各自闪身,销声匿迹。
黑衣人规规矩矩的立在书房外,垂着脑袋,低低的唤道:「主子,京城有消息传来。」
「咯吱」的声音,在深夜异常的清晰,门被从里面打开,阿宝站在门内,黑衣人叫了一声大管家,这才进了书房。
书房的书桌旁,金翰林倚着书桌背立,昏黄的灯光下,依稀可见他一头乌髮披散在后背,只用一条发绳束着,越发显得飘逸,黑衣人却是不敢抬头,双手将信笺交到一旁阿宝的手里后,就双手垂在身侧,恭敬异常。
金翰林微侧过身子,借着烛光看了一遍,神色莫测,似是思考了片刻,才吩咐道:「让合德那边动手准备吧!」
阿宝在一旁犹豫一下,到底开口:「主子,合德调教女子向来需要三个月左右,这才一个半月,是不是……」
金翰林身后制止了他的话,轻声道:「无妨!」见阿宝还要再劝:「我不想再离她太远。」
是时候,送一个人去皇帝的身边,吹吹枕边风了——陌上花开,他也该归去了。
第183章
重生之锦好,第183章
德馨女子学院的清晨总是充满活力,锦好实在鸟儿的鸣叫声中醒来,云燕早就守在一旁,见她醒来,忙上前伺候。舒残颚疈
「小姐,现在卯时了,可要起身?」
锦好修长的睫毛,如同蜻蜓点水般颤了颤,才嘟哝着应声:「卯时了,是该起了。」
嘴上这么应着,身子却又往温暖的被窝里钻了钻,云燕只能瞧见她露在被子外面乌黑的脑袋。
眼里不由得露出了笑意,这两年,小姐的性子反而渐渐的有了少女的特性,她瞧在眼里,喜在心里。
云燕也不再叫她,反而出了内室,拎着热水走到屏风处,倒进烤瓷的脸盆,用手试了温度后,才将脸盆端到了床边,用雪白的棉帕浸湿透了,轻轻的拧了个八成干,然后从被子里掏出锦好一只手,轻轻的擦上一遍,擦完了一只,又去掏另一只。
待云燕帮她将双手擦完,锦好也清醒了过来,张开熠熠生辉如黑玉般的眸子,却轻轻的打了一个哈欠,慵懒的从被窝里坐了起来,模样儿可爱的如同一只无辜的小猫咪。
云燕将事先准备好的暖婆子递到锦好的手里,又给她披上衣裳,锦好就捂着暖婆子,坐在床上等着云燕递上温水给她漱口,再用手指蘸点牙盐清洗牙齿。
用温水漱口洗牙,是她的习惯,进了德馨女子学院后,只有云燕一人伺候,这丫头就更留意这些生活上的细节,就怕自个儿一时粗心,照顾不周,辜负了小姐的一番心意。
等伺候好锦好洗漱后,云燕将早就准备好的学院常服给锦好换上,又帮她束髮,然后就乖乖出去领主僕二人的早饭了。
早饭回来后,锦好没急着让云燕摆饭,先读了一会儿书,在她发现早上空腹之时,记忆力最好之后,这也已经成了她的好习惯。
读了两刻钟的书,才起身用饭,神清气爽的去了教舍。
锦好走在路上,有些奇怪的看着三三两两显得有些兴奋的学子,待路过学院的公布栏前,更发现往日里清清冷冷的,今儿个却是围满了人,学子们更是翘首以盼的盯着那红色的告示。
她原本对热闹不感兴趣,却听见学子们的高谈阔论而停下的脚步。
「太后要来咱们学院选取女官……」
锦好心中一动,走到公告栏前,垫着脚尖,瞧着公告,上面果真是太后意欲从德馨女子学院选取女官的告示。
女官啊!
来这里读书的少女有几人不是朝着这个来的,而且太后亲自选取出来的女官,那意义自然更是不同凡响,也难怪学子们如此激动了。
不过,是不是太突然了,以前这选女官的事情,都是皇后做出来的,只是这几年皇后显然事多,忙着和贤妃斗法,忘了这事,怎么不问世事的太后,怎么就忽然冒出来了。
脑中忽然灵光一闪,不会是太后嘴里的哪个办法吧?
锦好摇头,心里却狐疑了起来。
进了教舍之后,那份激动还在延续,神情中的兴奋之情,怎么都掩饰不了,朱丹凤瞧着锦好进来,忙跑了过来,和锦好低声交谈:「锦好,你会参加吗?」
锦好笑道:「咱们学院这么多人,怕不是谁想参加就能参加的?」
朱丹凤听了之后,也悻悻然的点头:「你说的也是,咱们学院的学子这么多,若是一个个拉到太后面前,岂不是看的太后眼花缭乱的。听说以前都是选取学院德行品貌端状,学问考核优秀的学子出来,再进行九艺比赛,到最后甄选出最优秀的,让皇后娘娘亲自出题,也不知道这次的甄选,会不会参照之前规则?」
正说着话,清华公主就在众人的簇拥下进了教舍,原本清华公主是比锦好高上一个年级,可是她当年她伤了脸,退学治疗脸上的伤痕,只得落了一级,与锦好成了同窗,虽然锦好很不喜欢与这样的人朝夕相对,好在清华经过当日的事情,似乎变得沉稳一些,虽然这几年对锦好时常冷嘲热讽,不过太过的事情倒也没有做过。
锦好为此还纳闷了许久,觉得这位清华公主说不得是脑子坏了,以她的性格怎么会轻易的放过自己,不过时间证明了一切,到今天,清华公主也只在言语上攻击她。
言语伤的伤害,对锦好来说,实在是小儿科中的小儿科,先不说前世她听得太多,就是今生在莫家,也没少听,清华公主这等言辞,实在是太没有攻击性,伤害值也太低,一般情况下,锦好是左耳听,右耳出,基本没在脑中停留一份,只要不过了她的底线,锦好一向也算得上大度之人。
所以,二人倒也相安无事。
清华公主进了教舍,不少学子都围了过去,对她露出一个近乎谄媚的笑容,有人熘须拍马道:「公主,这次女官甄选,咱们学院有公主出马,定然手到擒来。」
公主虽然不怕嫁了人后,受婆家的气,可是往脸上镀金机会自然也不想错过:德馨女子学院,可不是讲人情的地方,就是公主来了,也得经过正常的考核,所以学院出来的女官,那是相当的有含金量的。
清华公主的身份在这里,学院里经常会出现一些三五不差地想与她套近乎的,上学下学时,经常有人凑到清华公主的跟前,拍马屁,说好话,只是收效似乎不太好,也没瞧清华公主因此对谁就亲近了几分。
今儿个依旧如此,清华公主含笑淡淡的瞥了一眼,那熘须拍马的学子,又将目光转到锦好的身上,微微顿了顿,轻声道:「这甄选的方法还没出来呢,也不知道我有没有甄选的资格呢。」突然提高声音,对着那拍马的学子道:「要说这学问,咱们学院谁能比得了莫锦好,倒背《女诫》,年年考核都是甲等优秀,说起来,咱们学院还没有哪个的风头能盖得过她呢?」
一句话,将众人的目光都转移到锦好的身上,不少之前与锦好淡淡的学子,那目光都变得若有所思起来,更有情绪外露者,眼中渐渐染上了恶意。
拍马的学子闻言讪笑了一声,却不知道该如何答话,同窗这么久,自然不会不知道锦好与清华公主不和,她不敢得罪清华公主,却也不敢对锦好不敬,虽说锦好自个儿的出身,实在上不了台面,可是这京城之中哪个不知道锦好的好命:青梅竹马的歪门子表哥居然是长公主丢失的儿子,二人更是定下了亲事,长公主爱屋及乌,对莫锦好宠爱入骨,这等强悍的背景,谁惹得起。
当然,消息灵通人士也没错过莫锦好与清华公主的斗法,结果吗?众人心知肚明。
有红眼病人士,听了清华公主的话,见拍马之人不出声,就含着酸气道:「公主这是在说笑吧!她那也叫风头,也不知道多少人在等着看她的笑话,麻雀就是麻雀,不会因为穿了几天彩衣,别人就会以为她是凤凰,有些东西,不是你想就能得到的。虽说她能倒背《女诫》,可是这女官的甄选,却不是背书这么简单,她若是真要去了,只怕也只有垫底的份了。」
「倒也有几分道理。」清华公主粉面含笑,亲和大方,对着这位眼红人士道:「是孙小姐吧,以后没事可以和我一起喝喝茶,聊聊天,我瞧着孙小姐见识挺不凡的。」
听着清华公主的夸奖,眼红人士孙小姐顿时一脸的喜色,脑袋重重的慌忙点了几下,嘴巴忍不住就要咧开来了:传言真的不假,只要在清华公主面前死命的贬低莫锦好,就能得到她的善待。
锦好瞧着清华公主笑得假的让人汗毛竖起来的脸,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就总觉得清华公主的笑,那是脸皮和肉分开来,让人忍不住打寒颤。
钟鸣声一响,锦好和朱丹凤忙正襟危坐,谢博士就夹着课本书册迈着休闲的步子进了教舍。
瞧着那谢博士那悠闲的模样,还有那掩饰不住的笑容,众人心里都明白,谢博士的心情今儿个非常好。
谢博士怎么能不好,太后娘娘早已不理风风雨雨,一心修身养性,居然破天慌的对学院的事情感兴趣,甄选女官,这是不是说他这个学院的领头人做的很好。
在众人的期盼中,谢博士亲自将此次参加甄选的规则说了一番。
由于僧多粥少,所以在参加女官的甄选之前,学院之中要先来一次比赛,在比赛中胜出的学子,才能参加女官的甄选。
当然也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参加学院的比赛,只有德行品貌端正,考核中技艺甲等的学子才能参加比赛,光是这么个条件,就让学子们哀声顿起,这般规则一出,顿时不少学子就跟漏了气的皮球。
谢博士却宛若未闻,说是要宣布学院商定可以参加比赛者的名单,让具有参赛资格的人,下午到学典的面前,填写自个儿的报名项目。
这话一出,校舍里的学子门,就兴奋了起来,朱丹凤拉了锦好的手臂一下,喜露于色:「锦好,看来咱们校舍有人有参赛的资格。」
锦好眼中神色一闪,却极快的就恢復正常:「嗯,说不得你也能参加。」她这话倒是由心而出,朱丹凤虽然性格直爽,说话亦是憨直,可是九艺之中亦有出色项目,每年的考核虽然不是全部优秀,却也占了大半。
朱丹凤听得锦好如此说话,女官啊,莫锦好这等大才女居然如此看重她,脑袋一热,忽然站起身来,对着谢博士道:「谢博士,我可在名单之中?」
朱丹凤的直爽顿时引来阵阵窃笑,似乎是在嘲讽她不自量力,朱丹凤却是半点也不在乎,对着笑得最大声的那几个翻了几个白眼:反正就是没这事,这些人也逮到机会,就笑她,家里的那点破事都被重复烂了,她有什么好在乎的。
锦好给了朱丹凤一个鼓舞的手势,对她这种勇气表示赞赏,其实朱丹凤的话,在座的谁能不想问出来,差别就是朱丹凤有胆,而这些人无胆。
谢博士对朱丹凤的性子显然也很欣赏,摸了把白鬍子,笑道:「然。」
就见朱丹凤发出一声惊喜,看向锦好,拉着她的手,笑道:「锦好,你听见了吗?有我,博士说有我。」
谢博士对于如此扰乱课堂秩序的学子依旧很是宽容,待锦好含笑,将朱丹凤拉的坐下后,才继续宣布:莫小姐,清华公主,武小姐。
在众人的一片羡慕的眼神中,三人含笑点头,比起朱丹凤的咋唿劲儿,可谓沉稳多了。
因着这个插曲,这半天校舍之中人心浮动,学习效率几乎为零。
锦好和朱丹凤回校舍的途中,一边走,一边低声的交谈,说是交谈,倒不如说是朱丹凤自个儿的自说自话,发表自个儿能参加比赛的兴奋。
女官甄选,可不是简单的盛会,在德馨女子学院的校史上,绝对是空前的盛会,虽说学院的各种活动也不少,不过也只是小打小闹,这等盛会,却不算多。
最重要的是,比赛都是在上课时间进行,这对十多岁的学子来说,绝对是最具有吸引力的,这等年纪的学子又几个爱老老实实坐在校舍里听博士摇头晃脑袋的,更何况此时是春日,才过了新年的沐休,学生们的玩心还没完全收回来,更是欢喜异常。
其次是,学院的比赛向来很有看点,比赛项目齐全,九艺的题目绝对有趣,总会有些出乎意料的故事,而这会成为快乐的源泉,可以让人重复回味多年。
第三点,众学子也觉得很重要,女子学院比赛时,不会限制国子监的学子过来围观,这对封闭的女子学院来说,该是多么值得欢庆的事情——听说国子监的才子可不少,而能进德馨女子学院读书的少女,都自认为是佳人。嗯,才子佳人总会有些浪漫的故事发生,不是吗?
综上所述,众人望眼欲穿,又怎么能不值得理解呢。
锦好心里琢磨着,自个儿的能力,九艺——琴、棋、画、礼、乐、射、御、书、算,应该能在琴、棋、书、画四项之中捞到一个名额,再联想到太后娘娘在宫中对她所说的话,就觉得有些谱了。
所以打算,自个儿报名项目为这四项之一。
她这般百般盘算,却不知道身后一道阴狠的目光死死的盯着她:莫锦好,就凭你也想做女官,做梦!
第184章
重生之锦好,第184章
第184章
朱丹凤一路喋喋不休,口沫横飞,显得异常激动,直到口干舌燥,才停了下来,却还不肯轻易放过被她吵得脑袋发胀的锦好,问:「你打算报哪些项目?谢博士可是说了,最多可以九艺全报,锦好,你每年九艺考核都是甲等优秀,不如你就全报了,或许得个全才女官。舒骺豞匫」说完,自个儿嘻嘻笑了起来,半点也不觉得自个儿的好机会若是被人抢了,算的什么。
不过,笑声停息之后,朱丹凤斜视了锦好一眼,说真话,她真心觉得眼前的少女太妖孽了,居然九项全能啊,而且还全都是甲等,还让不让人活啊,好在书院里至今只有这么个妖孽,再多几个,她们这些学子,也只有投河,或是一个绳子挂在树上的份。
锦好轻笑,摇头:「多而不专,我没想过报九项。」见朱丹凤有些垂头丧气,立时出言安稳道:「不说别的,就是射这项,我虽然得的是甲等优秀,你也得的是甲等优秀,可是你的射艺明显的就比我好。再说了,虽然在惯例上,每个人似乎都要报满九项,但是学院也没有做出硬性的规定,咱们不擅长的,就不去参加,也不会有人说什么不妥,九艺之中只要得了一项头名,就有资格参加女官的甄选。」
她一向有自知之明,虽然她年年考核九艺皆是甲等优秀,可是除了琴棋书画这四项,其他的五项都是这些年,她恶补上去的。
九艺皆优,听起来光鲜,可是只有她自个儿知道这背后,她付出了怎样的代价,不说别的,就是御这一项,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在进德馨女子学院时,都不曾接触过。
她记得第一次骑在马上的时候,她手下发抖,腿下发软,有几次她差点就从马上摔了下来,可是不管再怕,她都忍了下来,不管多苦,也都咬牙挺了下来,从一窍不通,到一点一点的追赶上别人,最终超过别人,从最差变成最好,从来不喊苦,也不喊累,除了坚持,就是坚持。
听了锦好的安慰,朱丹凤微微低落的心情又飞扬了起来:「不行,你琴棋书画这四项样样出类拔萃,这四项说什么一定要报,至于剩下的五艺,你自个儿瞧着办。」想了想锦好往日的行事,又觉得不妥,眼前的少女,想来懒得惹事,也不太喜欢出风头,生怕惹上什么麻烦,若是她自个儿报名,说不得真的就报了一项。
这么一想,心里就慌了起来,眉头一挑:「下午报项目时,咱们两个一起去。」
瞧着喜怒于色,心无城府的朱丹凤,锦好的心情也随之好了起来,点头应了下来,心里还不知道,自个儿扮猪吃老虎的模样,已经深入人心。
原本朱丹凤就是个爱憎分明的,一开始听信了外边的流言,以为锦好是个心机深沉,不知好歹的,所以性情直爽的她,初次见面就露出了爪子,谁知道越与锦好相处,就越喜欢她。
再后来,因为朱三爷对姚丽娟情有独钟,她也渐渐知道锦好的情况,越是了解,就越发的喜欢,还有了种同病相怜的心情——父亲都是无良之人,好色贪花,无情无义,而且还都跟着母亲相依为命。
锦好的脾气正对她的胃口,这么交往下来,她直接将锦好纳入自个儿的保护圈。
别看朱丹凤的性子直,但是从小就混迹在京城的贵女圈子中,知晓现在名声对锦好的重要性,虽说自家的三叔娶了锦好的母亲,可是到底不是三叔的亲身女儿,这家世倒是差了一些,这是没法子改变的东西,家世这东西都是一代一代积累下来,就想他们朱家一样,那是百年的传承,所以眼下要提升锦好的价值,也只有名声,否则日后以锦好如今的家世,嫁进威远侯府,只怕连个站脚的地方都没有。
威远侯府,那是真正的贵胄之家,那家里的媳妇娘家,哪一个站出来不是赫赫有名,所以才一个劲的鼓吹锦好参加九艺比赛。
却不想,眼前的少女居然这般没有斗志,她看在眼里,气在心中,立刻态度强硬的地定了下午的行程。
以锦好的眼力,多少能看出朱丹凤的想法,心里也对她更多了一份喜爱。
下午二人结伴,锦好报了琴棋书画四项,而朱丹凤报了射,御两项,在学典处,还碰到了伍廷芳,报了琴,礼,乐三项。
三人结伴而回,又遇到了清华,难得的,今儿个她居然孤身而来,那些熘须拍马之人一个都没有跟来:有时候,锦好觉得清华公主挺可怜的,那些围在她身边的人,有几个是真心相交。
清华公主见到锦好,不由得冷哼一声,眸光闪动,杀机顿现,不过也只是一瞬间,就恢復了这几年,她呈现在外面的形象:端庄大方。
今日的上空,蓝得有些刺眼,锦好眨了眨眼睛,神色有些凝重:刚刚,她似乎从清华公主的眼里看到了杀机。
不过,她的脸上却没有显出一丝一毫的异样,沉稳的根本就不像个弱质少女,反而更像歷经磨难沧桑的老人。
锦好身边的朱丹凤瞧着清华公主那皮笑肉不笑的模样,不由得侧身上前,挡住清华公主落在锦好身上的目光,不知道怎么的,刚刚那一瞬间,她居然有了一种极其诡异的错觉:总觉得清华公主的目光,像是一头恶狼一般,想要将锦好吞进腹中。
她到底出身大家,性子再是直爽,可是看人的目光极为恶毒,一眼就看出清华公主掩藏在温和下的真面目。
说真话,从小她就与清华公主不对盘,清华公主的确出身尊贵,但是出身是一回事,毕竟没有人能够控制自个儿的出身,这是上天赐予的,应该感恩,而不是依靠着上天的恩赐,将别人视若尘土般的随意践踏,这就不那么能够让人接受了。
清华公主看着这个自以为是的朱丹凤,眼底闪过轻视:真当自个儿是根葱啊,也不想想往日里她肯叫她一声表妹,那是看在皇后娘娘的面上,既然她如此不识好歹,非要护着那个贱种,就莫要怪她心狠手辣了。
她眉眼曲折,勾勒出一丝冰冷寒意,却只是一言不发的离开,留给锦好一个阴凉的背影,在春日里让人的心里阵阵地透着凉气,如渤海深水,凉彻心扉,涌不上一丝热气。
「锦好,你小心点,她这人心胸狭窄,最看不得人好,我瞧她这阴森森的样子,只怕心里还在记恨着你。」朱丹凤不放心的附在锦好的耳边交代:「这些日子,你多留心点,我怕她对你出阴招。」
锦好瞧着她一副担忧的样子,心中微暖:「我知道,放心吧。」
接下来的日子,被选中之人皆都投入到紧张的训练中去,没被选的人,也在黯然之后,很快的释怀以饱满的热情投入到积极的等待中去。
随着比赛的日子将近,锦好的心情却渐渐的忐忑起来,因为清华公主的行为太过反常,这些日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忙着准备参赛的事情,居然从未找过她的麻烦,这实在不像她的行事风格,事出反常即为妖,锦好一直都不曾忘记,清华那日眼中一闪而过的光芒。
不过,既然对方按兵不动,她能做的,也只有小心防范,尽量不让自己落单,不给清华公主任何可乘之机。
在小心翼翼之中,倒是有件让她极为开怀之事,锦好从朱三爷的嘴里,知道叶若铭无恙的消息,一颗心终于是放了下来。
就在锦好以为清华公主转性了,当她走进教舍,瞧着自个儿座位上那被割断的琴弦时,她才知道她高看了清华公主。
幼稚,难不成清华公主以为自个儿割断了她的琴弦,她就无法练琴了不成——锦好这些日子听到风声,清华公主也报了琴艺这一项。
生气是有的,愤怒也是有的,可是对清华公主,她一时之间也不好做的太过明显,毕竟曾经她是长公主最喜欢的孩子,冲着这一点,她就不能做的太过,不过这些年,她可也不是忍气吞声,向来是清华公主做初一,她就会做十五,只是她的手段向来比清华公主高杆多了,从不会留下蛛丝马迹,毕竟她可没有清华公主幸运,有个天下至尊的父亲。
锦好沉着脸,忍着怒气,神色平静的坐下,似乎被割断的琴弦也无所谓一般。
右边的孙小姐一直在密切的注意着锦好的动作,她以为会看到一张愤怒的小脸蛋,可是从头到尾,别人连表情都没有,根本就当做小孩子的挑衅,受害者的淡定,向来都会让兇手十分的不爽,孙小姐显然此刻就很不爽,眼底的神色也就带着几分犀利。
这般光芒睁大的瞪视,自是忘了隐蔽,就被锦好捕捉了个正着,脸上闪过一丝尴尬的神色,忙将脑袋转了过去,不敢再看锦好的神色。
刚刚那冰冷的视线,让她心底打了个寒颤,真不明白,一个个小官之女,怎么会有人如此强大的气场?
锦好瞧着孙小姐被她一个冷芒,就吓得掉转了脑袋,突然之间觉得挺可笑的,孙小姐看样子,实在胆小的很,清华公主真是越混越回去了,连个像样的帮手都找不到。
正在此时,她的学案前忽然多了一道阴影,锦好抬头,就看到一圆脸少女站在了这里,笑吟吟的看着她,那圆圆的脸上圆圆大眼睛就眯成了个半月形,瞧着,就让人心里生出了三分喜欢来
「你是……」这少女站在她的学案前,应该是来找她的,只是,她不记得自个儿何时认识眼前的人。
那少女浅笑,眼里几乎能溢出蜜来,态度柔和,恭敬:「莫小姐,长公主有请,你和朱小姐就跟着小的去见长公主。」
是长公主请她啊!而且还有朱丹凤。
锦好有些疑惑的看了那少女一眼:「怎么没见过你?」
那少女笑容依旧恭敬:「奴婢叫小圆,才到长公主身边当差,也难怪莫小姐不认识奴婢这张脸,日后再多走几回,就熟悉了。」
锦好心中的疑惑还有,眼光闪烁,似有深意,不过脚下却没有丝毫的犹豫,拉着朱丹凤一起走了。
而一直低下脑袋,看起来像是极为尴尬的孙小姐,嘴角闪过一丝笑意,阴冷而带着残忍。
锦好和朱丹凤二人,跟着陌生的小圆去了之后,就被带到德馨女子学院后面的会客厅,因为怕打扰到其他人,所以德馨女子学院的会客厅,比较偏僻,往日里,也没什么过来,这么偏僻的地方会客,还不如找个酒楼,随意吃点小酒什么的,既填饱了肚子,也见了想见的人,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
所以,德馨女子学院的会客厅形同虚设,不过长公主也的确不是那种叫着她去酒楼喝酒吃饭的主儿,在会客厅见她和朱丹凤倒也不太奇怪。
小圆领着锦好进来会客厅,就客气的吩咐锦好二人好生等候,自个儿却说是去请长公主,随手,还体贴的将门带了起来,阻断了冷气入侵。
朱丹凤一开始也没有在意,还觉得长公主身边的人就是细緻,不过没有一会儿,就觉得浑身无力,而空气中还飘起了阵阵的幽香,她心中一惊,想要站起身子,却发现已经无力站起,忙抬眼去看锦好,顿时心里凉透了,原来锦好已经酥软的瘫在椅子上,一颗毛茸茸的脑袋微垂。
该死的,她居然大意失荆州,怎么也没有想到,清华公主会在众目睽睽之下对锦好和她动手。
只是不知道,清华公主这次到底会如何对付她和锦好。
朱丹凤心里半点怨恨锦好的心思都没有,她可不觉得自个儿是被锦好牵累了,反正那个清华公主就是个神经病,半点都容不下人,自个儿早就与她结仇,以清华公主针尖般的心眼,算计她反正是迟早的事情。
只是眼前的困境,她该怎么解决?
第185章
重生之锦好,第185章
朱丹凤还没有想出脱困的办法,脑袋就沉的难受,不过身子上却冒出一股子热气来,热的难受,诡异的,让她恨不得将自个儿的衣裳全都撕扯了去,有种蠢蠢欲动的感觉,她心中一沉,想起自个儿母亲说过的话,恨不得将那背后之人撕成碎片:龌龊,实在太龌龊了,这般下作的手段,居然用在她和锦好的身上,龌龊而卑鄙。舒骺豞匫
不过她的愤怒没来得及表达,就陷入了半昏中,隐约之间听到熟悉而谄媚的声音:「小圆姑娘,咱们将她抬到休息室去吧!」
「先看看周围有没有人,再说。」小圆声音,依旧甜腻,听在耳朵中,一样的动人,只是朱丹凤此时却觉得噁心的难受,真没想到,看起来那么纯真的人,做起丧天良的事情,这般娴熟,想来是没少跟在清华公主的身边害人——果然是什么样的主子有什么样的奴才,都假仙的让人作呕。
朱丹凤想叫,可是眼皮子越来越重,上唇和下唇更是重的难受,用尽了力气,也无法发出些许的声音,不过全身虽然不能动,但是神智却异常的清醒。
朱丹凤的太阳穴阵阵的发疼,心中的怒气更是无法控制,因为她听得那孙小姐的声音响起:「莫锦好,你果然是漂亮,也难怪三殿下对你念念不忘,食不下咽,夜不能寐,好在清华公主兄妹情深,总算今儿个帮着三殿下圆了心愿。」她的一双眼睛中流露出阴狠的笑意:「你和你的朋友就好好享受吧!我倒是要看看,失了贞洁之后,你还如何嚣张?」
朱丹凤不解,这位孙小姐为何如此恨锦好,若是为了巴结清华公主,这般谋算锦好是不是太过了点,而且锦好的身后,可是长公主,是金翰林,她怎么敢,就不怕他们报復吗?
只听孙小姐冷笑一声,道:「你也莫要怪我,要怪就怪你那好表哥,好好做他的状元岂不是皆大欢喜,却偏偏做什么认祖归宗,误了大公子的前程,害他沦为笑柄。莫锦好,人人都说你有一颗七窍玲珑心,可是我告诉你,不管你有多大的本事,今儿个被我下了『美人笑』,你是无论如何都逃不脱的,这一回我可是准备充分,谁都无法救你。」
说到这里,她咯咯的笑了起来:「莫锦好,你看我对你多好,春【和谐】药我可是用的最顶级的,到时候,你虽然无法动弹,可是三殿下宠爱你的每一个细节,你都会清清楚楚,终身不忘的,当然,还有你的朋友,而且不管你们怎么不愿意,但是你们的身体都会为三殿下打开融化。」
她说完,哈哈大笑:「听说你的性子最是刚烈,想必清醒过后,定然不会有脸再活在这个世界上。不过,就是你不顾羞耻,活下来,也没有机会了,明白告诉你,三殿下玩完了你们两个之后,就会帮着你们解脱,我可是连白绫都给你们两个准备好了。你看,我对你们多好,什么都替你们想好了。金翰林爱你入骨,你说,他得了你的死讯,会怎样的心痛欲断啊。」
若是说恶毒二字,朱丹凤第一次觉得谁也恶毒不过眼前的少女,以往还以为不过是个熘须拍马的无耻之徒,可是今儿个听了她的一番话,才知道这根本就是一条没有人性的毒蛇。
她这计谋说到底并不高明,但是胜在恶毒,女子被人凌辱,就痛不欲生,而且还要眼睁睁的看着自个儿的朋友被凌辱,只要有点血性的女子,都不会再活下去,尤其是锦好这样的女子,断然不肯忍受这等屈辱。
金翰林视锦好为眼珠子,全京城的人,没有人不知道,得罪金翰林无妨,但绝不能得罪金翰林的未婚妻,否则即使倾尽所有,金翰林也要十倍讨回来,这样的挚情,早就让全京城的少女眼红。
若是莫锦好有个三长两短,只怕金翰林不心碎而死,也要颓废一生。
一石二鸟,实在是恶毒无比。
而且,对方对她的性子也很了解,也是个烈性的,即使上吊而亡,世人也会认为,是她无颜苟活,因为她的存在,世人不会联想到清华公主和姓孙的贱人身上,毕竟她和清华公主,姓孙的无冤无仇,反而长公主会成为嫌疑人——毕竟今儿个众人可是听得清清楚楚,是长公主请她和锦好而来的。
借刀杀人,众人甚至可以说长公主之前对锦好的好,不过是为了迷惑世人,降低锦好对她的防备。
就在朱丹凤气的牙痒之时,那孙小姐的阴森残忍的声音再度响起:「金翰林他越是爱你,倒时候就越是心痛,这样才能消我心头之恨,也算是替大公子出了一口恶气,讨回一个公道。」
朱丹凤是无法开口,若是开口的话,此时她一定跳起来,对着孙小姐大骂,这样的是非不分的东西,还有脸说这样的话,她以为她是什么东西,还说什么公道?
要真的知道公道二字,她和锦好就不该在这里,那个威远侯府的大公子和金翰林有过节,那是男人们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到她出手了,没亲没故的,再说了,真要公道,就该找金翰林去,没本事向金翰林讨公道,就将怒气发在锦好这个弱女子身上,真不明白,这贱人的脑袋是不是猪脑袋,做下这等没皮没脸的事情,还说得如此冠冕堂皇,实在让人无法入耳。
「和她啰嗦什么?三殿下也该过来了,咱们将她们两个先抬到床榻上,让三殿下好好享用吧!」小圆打断了孙小姐的喋喋不休。
紧接着,朱丹凤就感到自个儿的身子,被二人如同拖麻袋一般,拖到了床榻上,再然后,她忽然听到一声清冷的声音响起。
「我自个儿上去吧,省的费了两位姐姐的力气。」那声音像是来自天穹之外一般的遥远,孙小姐和小圆的瞳孔一瞬间收缩了一下,伸向锦好的手顿时停在了半空,刚准备开口,却发现锦好手中两道银光闪过,刺入她们的身体,二人身子一软,倒在了地上,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悠然而站的锦好。
朱丹凤又惊又喜,这声音不是别人,正是本该中了「美人笑」而浑身酥软发热,不能开口的莫锦好。
她没事?朱丹凤又惊又喜,更多的是松了一口气的感觉,她可不愿意成为三殿下的点心,只要锦好没事,她自然就能救她离开,不知道为什么,对锦好,她就有这样的信心。
锦好微笑着,古井般深幽的眸子中带着点点的寒意:「很奇怪我为何没有中了『美人笑』对不对?」啧啧了几下嘴巴:「孙小姐,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你对我出手之前,就该好好的了解一下对手,对我用迷香——没用!」
金翰林向来算无遗漏,身为神医,又怎么会不担心这样的事情发生,他的敌人不少,既然世人都知晓她是她的软肋,又怎么会不加以防范,不但在她的身边布满了暗卫,即使各种珍贵的解药,也是装满了衣袖,不给对方半点可乘之机,在小圆关上门的那一刻,锦好就在嘴里放了颗药丸,只是因为想知道对方要做什么,这才忍了下来。
没有给朱丹凤解药,那是因为不放心她的性子,这傢伙若是沉不住气,岂不是要坏了她的大事。
锦好边说话,边给朱丹凤塞了颗解药,然后走到孙小姐的身边蹲下,慢慢的在她身上摸索起来。
「你在做什么?」金翰林为锦好准备的解药,自然珍贵异常,效果也好的很,瞬间,朱丹凤就能开口说话。
「找『美人笑』。」锦好头也不回的答道。
「你要那害人的东西干什么?」朱丹凤虽然不知道『美人笑』是什么东西,但是听孙小姐的话,也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
朱丹凤不知道『美人笑』是什么东西,锦好却知道,那是青楼里对付不听话姑娘的。
这是德馨学院学生能做的事情吗,德馨女子学院标榜三从四德,怎么这么下三滥的手段都用得出来,她们两个还真的荣幸,不过,这种好事怎么能她们二人独享,既然孙小姐和小圆姑娘这般盛情,说什么也要让二位同乐一番。
她从来就不是逆来顺受之人,今天也一样,她会让孙小姐和小圆为自个儿的所作所为痛哭流涕,悔断肝肠,当然,前提条件,到时候她们还能哭的出来,还能有肝肠可悔。
人之初,性本善,她本无心作恶,可是对方做出这等事情,她就不用讲什么性本善了,若是对方的刀子都捅进你的身体了,这善良也就没有必要了。
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对待对手,唯有心如钢铁,才能永远立于不败之地,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这不是狠毒,而是明智。
锦好慢悠悠的说道:「孙小姐不是说了吗,这美人笑可是她用尽心思准备的,怎么能浪费了。清华公主兄妹情深,为了成全三殿下费劲了心思,怎么能白跑一趟?但是你我二人若是离开了,三殿下岂不是没了乐趣,我一向喜欢兄妹情深之人,自然要成全三殿下和清华公主的兄妹情深。这不,就将这剩下的美人笑给孙小姐和小圆姑娘用了,岂不是皆大欢喜?孙小姐的辛苦没有白费,清华公主的苦心也没有白费。」
这一瞬间,孙小姐和小圆姑娘的脸色大变,显得异常的苍白,似乎都透出了青色,想要开口说话,奈何根本开不了口,发不出声音,尤其是孙小姐,她这般算计,费心费力,却落得个要自食其果的下场,忍不住一阵血气翻涌,一丝殷红的血丝就沿着苍白的唇边落下来,平添几分妖艷。
「这么做,似乎不太好吧!」但是朱丹凤的话,顿时又让孙小姐和小圆燃烧起了希望,二人虽然身子不能动弹,可是眼珠子还是能动,不由得投去祈求的目光,显然二人都忘记了,她们自个儿刚刚是怎么对待锦好和朱丹凤的。
朱丹凤对着二人祈求的目光,发出了一声轻笑,继续道:「只给这两位用美人笑,是不是太对不起两位对我们的良苦用心了,依我看,不如咱们再做点什么,也对得起两位的煞费苦心。」
锦好差点笑出声来,朱丹凤啊朱丹凤,你果真是性情中人,快意恩仇,而且十分懂得人伤我一份,我报之十分的道理,这落井下石的石头选的果然是又大,又实在。锦好终于明白自个儿为何能与她成为朋友了,因为她们骨子里都有一股子狠劲。
而朱丹凤的话落在了孙小姐和小圆的耳朵里,心底顿时冷的冒油,原本祈求之色,顿时变成了怒斥,恨不得将朱丹凤碎尸万段的样子。
锦好终于忍不住轻笑出声,她的声音像是一匹柔滑精緻的织锦,更像是山涧的清泉,丝滑,阴凉,缓缓地落在每个人的耳朵里:「听说美人笑的用量,加到了三倍,女子就会终身不再有孕。」锦好将手中从孙小姐身上掏出来的瓷瓶,摇晃了一下:「丹凤,我瞧着这瓶子里,美人笑的量,足够孙小姐和小圆姑娘三倍的用量。」
朱丹凤双眼抬起,神色变得诸多,有惊讶,有疑惑,有不敢置信,更多的是出乎意料,她怎么都没想到,莫锦好出手会如此之狠,比起她来更是狠毒异常,她原本不过是想在孙小姐,小圆姑娘的身上留下点什么,比如说,缺个胳膊,少个腿,顺便在脸上划上几道——敢情她以为她自个儿多善良呢。
不过,不管是她的神情有多么的变幻不定,到最后都消失不敬,有的只有贊同,就差举双手双脚贊同了——朱家家训,对待朋友,要两肋插刀,对待对手,要狠,毒,绝,一击即中,绝不给对方还手的余地。
锦好眼中的笑意渐渐地褪去,只留下彻骨的冰寒,一张俏脸,就如同冬日里结冰的冰面,晶莹剔透,仿佛不染一丝尘世的灰尘,高洁明艷,但是却没有一点温度,除了冷,更多是凉。
孙小姐和小圆在这样的目光注视下,脸色越来越白,到最后,就更冬日天空中飘落的白雪一般,白的透明,白的冰冷。
「两位,好好享受吧。」锦好再次扬起笑容,眉角眼梢却隐含冷冽:「这可是我和丹凤对二位深情厚谊的回礼。」
等到将一切布置好之后,锦好才拉着朱丹凤出了房间,小心翼翼的离去。
片刻之后,一道鬼祟的身影,出现在门前,左右张望了一番,借着月色,推门进去,在一室的黑暗中,看到内室的玉案上焚烧着一段香,香气飘渺中有他熟悉的味道,眉头不由得一展,深深的吸了吸这熟悉的气温,那张纵慾过度的脸色,就渐渐地泛起了一片潮红。
强忍着心头荡漾,在黑暗中一阵摸索,终于到了床榻上,手下柔滑的肌肤,让他神情又是一盪,嘴里嘀咕道:「清华的人就是会办事,不但在房间里用了美人笑,就是美人的衣裳都给剥了去,省得要本宫自个儿动手。」
说完,整个人就覆上少女馨香的身体,室内顿时春情漫天。
……
翌日清晨的光线微明,清华公主依照事先约定,来到休息室,这时候已经有不少学子起床,练习各种技艺,尤其是参加九艺比赛的学子,更是勤奋,而此时越是偏僻之地,就越惹人亲睐,所以清华公主选中偏僻的休息室,也很合情合理。
当然,这一次清华公主不是一人而来,一旁还有几位一同来练习琴艺的学子。
等到了那门前,清华公主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掩饰掉眼底的兴奋,这才让身边伺候着的丫头小溪前去敲门,入目自然是一地狼藉,遍地的衣裳,她眼底的笑意更深,不由得得意非凡,莫锦好,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
对朱丹凤倒是有些歉意,心中暗道,虽然你跟我没有仇恨,但是你不长眼,非要护着莫锦好,那也只好连你一起收拾了,再说了,她着计划需要一个挡箭牌,所以,也只好对不起了。
心思一定,清华公主骤然发出一声尖叫:「啊,这……」那尖叫声,极其的响亮,顿时将原本四处散去的学子们都引了过来。
「公主,您……」围过来的学子刚刚开口,但是目光落到那一地的狼藉时,一张嘴巴就张的老大,怎么都闭不起来:怎么衣裳落了一地,这……
即使再不懂,也能猜出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太不知道廉耻了,居然在学院做出这等事情,岂不是要祸害学院的名声,这让德馨女子学院的学子们日后如何抬得起头来。」其中的以为学子愤怒异常,德馨学院的学子为何能被人推崇,就是因为学院出去的学子,向来品行出众,行事沉稳,可若是今儿个这等不要脸的事情传出来,岂不是要坏了学院的名声,什么叫一粒老鼠屎坏了一缸浆,她们绝对不能让这不知廉耻的东西,坏了学院的名声。
这么一想,立时大声叫人,又吩咐身边的丫头去请谢博士过来主持。
谢博士听了这消息,立时小跑了过来,脸色难看,额头上冒着汗珠,可见他紧张愤怒的心情。
「谢博士,您跑这么快,可是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一道清脆的声音,顿然从谢博士的后面传来,随后就见到莫锦好和朱丹凤从远处盈盈而来。
今儿个,锦好穿的是一身翠绿的衣裳,看起来就如同早春里飘摇的柳树,生机盎然,一双古井般的眼睛,此时正充满疑惑的神情看了过来,天空蔚蓝,清晨的日光笼罩在锦好白皙如玉的面上,她的眼中粼粼波光闪动,倒映的一切更加清澈,更加的明亮,也更加让人无法安心。
而朱丹凤今儿个却是穿着鹅黄的衣裳,就如同春日枝头的迎春花,赏心悦目,芳香宜人。
这二人的出现,就如同一道响雷噼在清华公主的身上,她不敢置信的看了看锦好和朱丹凤二人,又将目光转向那一地的狼藉,整个人勐的沖了进去。
「锦好,清华公主这是怎么了?」朱丹凤像是极其不解的看着清华公主一脸见鬼的模样,神色似乎异常惊讶。
而清华公主身边的丫头,亦吃惊的看着锦好和朱丹凤:「你们……怎么……怎么……」怎么会没有死?这怎么可能?而且还毫髮无损的站在外面,不可能,公主的计划中,这两个人应该是饱受凌辱后,自尽身亡,怎么能好端端的站在这里看戏。
锦好感受到小溪的目光,微笑道:「姑娘盯着我和丹凤看,可是我们二人有什么不妥?」
她的声音向来轻柔,今儿个就更是轻柔,如同天空中漂浮的白云,悠悠的,一朵朵就仿佛漂浮在人的心头,明明该是洁白无邪,轻灵柔软,却生生的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而她的笑容却更是奇异,虽然清淡,却如春日盛开的花朵,无比的绚丽,无比的灿烂,让人怎么都移不开目光。
不知道怎么的,小溪的牙齿就开始咯吱咯吱作响,不是愤怒,而是恐惧,有那么一瞬间,她似乎感受到铺天盖地的阴冷之气,她忍不住眨了眨眼睛,或许这一切不过是幻觉,公主的计划那么的完美无缺,莫锦好怎么能避过。
可是,不管她眨了多少遍,锦好和朱丹凤依旧俏生生的站在那里。
就在这时,忽然屋内传来清华公主尖叫声,像是惶恐到极顶,恐惧到极顶,小溪心神一震,也跟着沖了进去:公主可从来没有发出过如此声音,必然是收到了什么刺激?
而谢博士也紧跟着沖了进去,这可是在他的地盘,若是谁处理意外,他都良心难安。
锦好和朱丹凤对视一眼,二人的眼里都闪过了一道冷芒——好戏不过刚刚开始。
第186章
重生之锦好,第186章
小溪冲进去之后,被眼前的情景给惊呆了,原本在自家公主计划中应该离去的三殿下,此时居然还在。舒骺豞匫
不但人没有离开,而且此刻他正压在清华公主的身上,双目赤红,不断的撕扯着清华公主的衣裳,粉白嫩滑的酥胸已经露出一半,隐隐可见那殷红的花骨朵。
这……怎么回事?
小溪吓傻了,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三殿下往日里再荒唐,也没有兄妹*的道理,今儿个怎么会做出这等人神共愤的事情,因为太过震惊,往日里机灵异常的小溪,此刻傻呆呆的站在那里,居然忘了从狼爪下将自个儿的主子救出来:也不知道是真的忘了,或是怎么了?
「三哥,三哥……我是清华,我是你妹妹……」
清华公主的牙齿,因为恐惧,上下不停的碰撞,簌簌的发抖,有一瞬间,她以为自个儿一定是在做梦,否则这么怪异的事情怎么能发生,她自个儿的亲哥哥怎么会压在她的身上,撕扯她的衣裳,啃咬她的脖子,这一定是梦,绝不是真的。
但是那脖子上的疼痛,让她清楚的意识到这不是梦,这是噩梦般的现实。
清华公主冲进去的时候,以为瞧见的会是计划中上吊而亡的锦好和朱丹凤的尸体,谁知道却是疯子一样的三皇子,见到她之后,二话不说就扑了上来,将她死死的压在身下,然后就手脚并用的开始撕扯她的衣裳,啃咬她的肌肤,极尽轻薄之事。
清华的脸色一时变的青中透着黑,一个劲的有力推着三皇子,可是男女的力道一向差距太大,她又怎么能推开像是梦魇了一样的三皇子,于是,她用力的扯三皇子的头髮,撕打他,可是一切都是徒劳无功,反而深深地激怒了三皇子,让他的动作越发的勐烈,衣衫被撕成碎片,随手飞落出去,如同秋日飘落的树叶,带着萧瑟和衰败,眼看着自个儿的身体,裸露的越来越多,清华公主的拉着三皇子的手,怎么都控制不住的发抖起来——这让她怎么见人?这一刻,她心里涌现出无尽的后悔,若是早知道会陷自个儿于这样的境地,她说什么都不会去算计锦好和朱丹凤,可是不管她如何后悔,却也无力改变眼前的境地,自个儿酿下的苦酒,自个儿品尝。
谢博士进门瞧着一地的狼藉,心里就有了准备,依稀能猜出是什么事情,可是眼前的情景却还是让他的心勐的沉了下去,脸色顿时变得异常难看:皇家丑闻啊,实在是太龌龊了,三皇子的本性谢博士也是明白,可是却没有想到会如此生冷不忌,也不想想那身下压着的可是自个儿的妹子,这般无耻,只怕皇家的祖先要气的从墓里爬出来呢。
最可恨的是,这种龌龊的事情,居然发生在他德馨女子学院,三皇子故意在这里行这等丑陋之事,不是存心要找他麻烦,存心要毁了德馨女子学院的声誉。
孰可忍是不可忍。
今儿个就是拼了性命不要,他也要将这等恶贼给绳之以法,以免让人觉得德馨女子学院是谁都能来侮辱一番。
因为太过气愤,太过恼怒,谢博士的一张脸气的是青紫中透着黑,一副恨不得立刻肢解了三皇子才好。
文人墨客都有些倔脾气,谢博士这等大家,自然更是如此,冲上前去,顺手抄起一的花瓶,狠狠地对着三皇子的后脑勺砸了过去:敢欺辱德馨女子学院的学生,他就敢找他们拼命。
血流如注,三皇子撕扯清华公主的动作一顿,扭头,恶狠狠的瞪着谢博士。居然到了这时候,半点悔改的意思都没有,谢博士发誓,这辈子他还从来没有见过如此不知廉耻之人,心里恨的冒火,二话不说,又砸了几下,每一下都是用尽全身的力气,半点都不曾保留,这时候,莫要说三皇子一个养尊处优的皇子了,就是木头做的稻草人,只怕也要受不住了。
三皇子被这么一砸,脑袋金星直冒,身子一软,倒在了地上,可是谢博士到底是文人,即使用尽了全力,这手下的力道却还是弱了三分,三皇子很快就回过神来,双目发红,勐的扑向谢博士:「你个老东西,打死你个老杂毛……」
清华公主一开始还以为三皇子是得了癔症,现在听他口齿清楚,却还做出了这等畜牲不如的事情,心里也恨不得将他撕成碎片,餵狗去才好,想到他刚刚对她的侮辱,两滚带爬的站起来,找了锦被裹住自个儿的身子,遮住裸露的肌肤,然后抬脚,正踢在三皇子的后心。
要说女人狠起来,绝对比男人来的疯狂,弱质女子这一脚的威力绝对不容小瞧,当下三皇子一口血就闷在口中,欲吐不能,欲咽也不能。
谢博士趁着这等时候,反败为胜,抬脚帮着清华公主将他踹倒,一脚踩着他的心口,骂道:「你也配做龙子皇孙,腹里藏奸,无情无义,不知廉耻,居然连自个儿的亲身妹妹都不肯放过,今儿个,我就是拼着性命不要,也要向皇上上表,灭了你这等泯灭人性的狗东西。」
谢博士实在是生气了,若是往日里,肯定不会骂出这等犯上的话语,再怎么说,三皇子那也是龙子,可是他是无论如何都控制不住了,礼义廉耻,三皇子居然不顾,对自个儿的妹妹下手,还能称为人吗?
而清华公主难得没有反驳谢博士的不敬之语,不但没有反驳,还在谢博士踩着三皇子咒骂之时,一个劲的踹着三皇子,此时的清华公主对他已经是恨之入骨,巴不得他立刻死去才好。
里面好热闹,锦好和朱丹凤对视一眼,二人的目中都有了笑意,不急不慢的走了进去,虽然心里已经做足了心里准备,可是真的看到之时,又是另一番感受。
「哎呦,这是怎么了?咱们可是女子学院,三殿下又不是监学,更不是博士,怎么会一早上出现在咱们女子学院?难不成,三皇子要入读女子学院不成?」锦好一副疑惑不解的模样,盯着被谢博士踩在脚下,一脸猪头模样的三皇子,目光一扫,又落在清华公主的身上:「公主,您这是做什么?虽说春日的早晨还有些凉气,可是您加件大氅就是了,怎么裹着被子出门,这是不是……」
朱丹凤咬着牙,好不容易才忍住笑,一脸认真的打断锦好的话,疑惑不解道:「这是不是今年最新的款式?」
锦好居然正儿八经的思索了片刻,才嘆了口气,遗憾道:「应该不是,至少我玲珑绣坊中没有这样的款式。」
锦好蹙着眉头,看着清华公主身上的锦被,众人就听她接着说道:「或许,这款式是公主自个儿自创的。女儿家本*美,弄些什么古怪的式样也算不得什么。何况,公主的衣裳虽然像极了被子,不过或许公主们就喜欢这样的款式。」
说到这里,她突然露出极其羡慕的表情,道:「贵人们的眼光总是与众不同,何况是金枝玉叶的公主呢?」
朱丹凤听到这里勐烈的咳嗽了几声,用以掩饰忍耐不住的笑意:高手,这才是真正的高手,前前后后,没有半句骂人的话,甚至是恭敬有加,可是却又让听了的人,恨不得一头栽到河里去。
清华公主什么时候被人如此嘲笑过,更何况她差点清白毁在自家的兄长之手,见锦好此时还这般说话,专门往人伤口上撒盐,顿时跳了起来:「你这个贱种,一定是你,一定是你害得我如此。」
她气急败坏,看上去就如同气的鼓鼓的癞蛤蟆一般,那手指几乎要点到锦好的鼻子上。
这动作寻常也不过是个极为简单的动作,可是今儿个清华公主做出来,可就是极为危险了,因为松手的动作,那锦被也微微滑了下来,清华公主嫩滑如玉的香肩就露了出来,而香肩上令人赤目的痕迹自然也落在了众人的眼里,一阵抽吸声响起,惊醒清华公主,忙将锦被往上拉了一拉,遮住肩头的痕迹,羞愧之下,恨不得将自个儿整个人抱在锦被中,哪里还管的了教训锦好。
「公主,您这是怎么了?」锦好一脸诧异的模样,做出一副不解的样子,道:「到底是哪个惹公主这等伤心,还伤到了公主的身子,实在是可惜啊,公主的肌肤就跟白玉一般,那些痕迹着实破坏了完美。」
「莫锦好,你这个小贱人,到了这时候,还想装傻,哼,你个狐狸精,你个害人精,若不是你动的手脚,我怎么会……」因为愤怒充斥心间,连自称都忘了。
锦好像是被她的话吓到了,半响才道:「公主请慎言,我虽然与公主有些过节,不过那都是过去的事情,我一般是不会放在心上,古人说得好,人要向前看,不能总是抓着过去不放,我好歹读过几天的书,别的大道理或许不懂,但是这么个小道理,我又怎么会不懂。再说了,众目睽睽之下,众人都能看的清清楚楚,我可是从外面才进来的,怎么能动手脚,难不成我会分身术不成?再有,我一直和丹凤在一起,也没有动手的时间,公主这般说话,岂不是指鹿为马,明摆着嫁祸吗?」
锦好没有一句半句的恶语,只是很沉稳的摆事实,讲道理,这样中肯的话将清华公主气的个半死。
唿哧,唿哧,清华公主勐的喘了两口大气,恨不得吐锦好一身唾液才好,嘴里却是半句不肯让:「你个不要脸的贱人,你将我害成这副模样,还敢空白白牙说话,人在做,天在看,你会有报应的。」
「噗」,朱丹凤实在是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位清华公主若是脑壳没坏的话,这样的话,她怎么会说得出来。
人在做,天在看,会有报应的,她说得就是她自个儿吧!
朱丹凤越想越觉得就是这么个道理,她陷害别人不成,反而是自个儿自食恶果,却还不知道悔改,她这么说话,岂不是明知故犯,既然知道这世间还有报应二字,她在谋害她和锦好之时,怎么就忘了?
锦好勾起了唇畔,她可不认为清华公主此时还能算计到她,果然,她的话音刚刚落下,就听得谢博士的声音响起。
「住口。」声色严厉,谢博士盯着裹在清华身上的锦被,蹙着眉头,气急败坏道:「还不去换套衣裳,你这模样,谁还敢相信你是天朝的公主!」
一国的公主,遇到这种事情,就是不一头撞死,以保清白,也该找个地方躲起来,可是清华公主却倒好,居然不躲不避,实在让人看不上眼。
清华公主不知道谢博士已经对她十分的不满,却还挣扎着叫道:「谢博士,我这般处境,肯定是莫锦好这个贱人设计的,是她将我害成这个样子,你快让人将她绑起来,送进天牢。」
谢博士的脸色冷了又冷,锦好却半点不在意的样子,淡淡地说道:「公主说得有道理,咱们学院,万事自然有谢博士做主,你一口咬定是我动的手脚,将公主害成现在的模样,那么就请你拿出证据来,一谓的大吵大闹,不过是丢了公主的颜面罢了。」
清华公主能拿出什么证据?若是能拿出证据,她也就不会在这里叫骂,早就送锦好到西天了。
见锦好居然如此说话,气得更是大声的骂道:「贱人,你莫要以为我拿你没法子,别忘了,我是当朝的公主,而你不过是个下作的东西,专门惹事的害人精。」
锦好心中连连冷笑,清华公主这人心狠手辣,这点毋庸置疑,可是性子仿佛太过急躁了点,太沉不住气了,居然在这时候还大吵大闹,甚至想过泼妇一般动手。
她忘了,这里是德馨女子学院,而谢博士最是厌恶这等庸俗之人,根本就不像一国的公主,反而更像卖肉的泼妇,自然不会合谢博士的心意。
因为知晓谢博士的性子,所以即使锦好被清华冤枉的恨不得跳河的模样,却还只是睁着大眼睛,委委屈屈的看着谢博士,咬唇道:「谢博士,我一直都是和朱丹凤在一起,公主受了惊吓,与我何干?她却口口声声说我谋害她,知晓的人,会说公主殿下受了惊,胡言乱语,不知道的,还以为公主殿下存心报復呢。」
潜台词很清楚,她抢了清华公主心上人,清华公主今儿个又出了这样的事情,自然就要一口咬定是她所害。
清华公主听得锦好这般说话,脸上的肌肉隐隐的跳动,她垂下眸子,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压抑住心头的愤怒,还有那丝丝涌上来的血腥之气:莫锦好,她用心观察了几年,她以为自个儿已经看透了锦好,实际上,直到刚刚,她才醒悟过来,她根本就不了解眼前这个心机深沉的丫头。
这一刻,在清华公主的心中,锦好的地位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以前她不过当锦好是她走向金翰林的拦路虎,可是现在,她却清楚的明白,锦好不是她的拦路虎,而是势均力敌的对手。
她还从来就没有遇到这样的人,太不可思议了,那么从这一刻起,她就拭目以待,看看,她们之中,谁才是最得意的人。
其实倒不是清华公主看错了锦好,而是锦好早就对她生了防备,展现在她面前的,从来就不是自个儿的真面目,为的就是麻痹藏在暗处的人,所以,她一招反击,才会万无一失。
谢博士一向对锦好有好感,听了锦好所言后,对清华的印象就更是不好,冷声道:「为人做事,最怕妄言,公主金枝玉叶,就莫要信口开河,自毁清誉。」
「谢博士,明明是她害了我,怎么就说我信口开河,自毁清誉。」
谢博士眼底闪过一道冷意,他冷飕飕的呵斥道:「没有证据,说出来的话,就是胡言乱语。公主身为皇家公主,这点道理应该知晓吧!」
他转头,对着一旁傻住的小溪道:「还不快扶你家小姐,到一旁休息休息,再换一身衣裳,这般模样,岂不是太让人生厌了。」
小溪终于从震惊中清醒过来,忙上前拉住清华公主,事到如今,也只要先闪了。
「莫锦好,你会有报应的,会有报应的……」
报应?
锦好眼睛中透出淡淡的笑意,她早已就不信报应了,天不报,自个儿却报。
亲兄妹乱【和谐】伦,这可是她送给清华公主的大礼,众目睽睽之下,她这清誉就算是毁干净了,即使她贵为公主,只怕也不会有好下场了——不是锦好心狠,而是清华公主这般喜欢用清誉,名声算计她,她何不也让她尝尝其中的滋味。
她的极淡的眸光一下子落在被打成猪头的三皇子,勾唇:总算是解决一个,下一个就轮到你了!
第187章
重生之锦好,第187章
锦好已经将目光转向三皇子,瞧着他鼻青脸肿,心里十分的舒畅,一个仗着出身高贵,欺凌弱女的败类,妄想指染她和朱丹凤,可不是这几下就能消去她心头之怒的。舒骺豞匫
朱丹凤瞧着一心想要离开的清华公主,在她清丽的脸上,目光顿了顿,面上闪过一丝奇异的笑容,清华公主千不该,万不该算计朱家的人,她与皇后相处了这么多年,也该知晓朱家人的性子——什么都吃,就是不肯吃亏,最是睚眦必报。
朱家人从来不说什么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话,因为有仇,他们当场就报了。
清华公主敢算计她,就莫要怪她下手狠毒了,她步伐轻快的尾随清华公主走到门口,目光扫过那高高的门槛,还有门外那黑压压的脑袋,一道精光闪过,见小溪扶着清华公主正要快步跨过门口,不着痕迹的伸出左脚去绊,清华公主猝不及防之下,整个人勐的向前扑去。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清华公主不去稳住自个儿摔倒的姿态,不去抓住身上遮羞的棉被,反而任凭棉被滑落,露出自个儿饱受摧残的洁白身体,尖叫着,捂着自个儿的脸,在无数学子的面前,硬生生的摔倒在门槛上,一阵春风吹过,身上破烂的衣裳翻飞,女儿家的身边完全暴露在众人的眼前,春色无边。
众学子今儿个的眼前已经饱受惊吓,现在见到清华公主再次重量级的出击,人人都吓得目瞪口呆,在清华公主刺耳的尖叫声中,被迫观赏了一出美人脱被图。
「啊,三皇子和清华公主……这……这……」一位脑袋转的飞快的学子,被自个儿的猜想给吓到了,三皇子就是再荒唐,怎么能对清华公主下手,这实在是……
无法接受,无法接受啊!
「无耻,太无耻了!」另一位学子义愤填膺:「德馨女子学院乃是皇后亲自主办的学院,怎么能容忍这等龌龊事情发生,若是世人知晓,岂不是认为我德馨女子学院是藏污纳垢之地,到时候,我德馨女子学院的学子还有何面目去见世人?」
「是啊,要求严查此事。」
……
众学子声声附和,小溪脸色发青,手忙脚乱帮着清华公主裹好锦被,扶着清华公主低着脑袋,灰熘熘的朝着门外走去,众学子避之不及,往日里到处奉承声一片的清华公主,此事已经变成瘟疫一般的存在,所有的人,都忙不迭的闪开,就仿佛谁若是退了慢了,就会沾染到他身上的病毒一般。
「公主殿下,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哎,公主殿下……」朱丹凤匆匆赶了出来,那模样似乎是要拉着清华公主,为自个儿刚刚的失误而道歉,也不知道是不是清华公主走的太急,还是朱丹凤追的太急,在慌忙之中,那脚下就踩到了那锦被的一脚。
「啊……」被朱丹凤这么一踩,清华公主的整个人就重重地摔倒在台阶上,只是这次,她不敢再捂着自个儿的脸,而是紧紧的抓住锦被,任由着正面狠狠地磕碰在台阶上。
「公主,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朱丹凤慌忙弯下身子,手忙脚乱的去扶清华公主,好容易和小溪两个人将裹着锦被的清华公主扶了起来,谁知道朱丹凤对上她的脸,就勐的尖叫起来:「啊,鬼……」
说着,狠狠地将清华公主推到在地,不过这次,清华公主的脸是正面朝上,一张脸完完全全的暴露在众人的目光下。
「啊,鬼啊……」众学子都像是鹦鹉学舌一般,尖叫了起来,指着清华公主,就如同看到鬼一般,吓得脸上没有丝毫的血色。
锦好也将目光转向清华公主,然后,胃部一阵翻滚,差点就要吐了出来。
清华公主连番摔倒,脑袋摔的几乎无法做主,耳朵嗡嗡直响,却还是听见众人的惊叫声,尖叫声,声声入耳,顿时就醒悟了过来,顾不得身上的锦被,赶紧松了开来,摸上自个儿的脸,这么一摸,差点就晕了过去——她的假面被磕破了,露出她的真容。
心,瞬间沉入了万丈深渊……这一次,她彻底的毁了。
在众多学子的面前,在自个儿情敌的面前,向来高贵,大方,美丽的金枝玉叶的清华公主接连摔倒在地,俏丽的假面磕破,露出真容,上面有着无数痕迹,更有*的烂肉——当真比鬼还要难看几分。
「鬼……鬼啊……」一些没有回过神的学子,终于回过神了,抱头鼠窜,恨不得挖地三尺,找个地方将自个儿藏了进去,而一些胆小的,直接尖叫着,双腿发软,倒地不起,晕死的有,四脚朝天的有,双手双脚并用爬着离开的有。
一时间,往日里冷冷清清的休息室,是热闹非凡,到处一片吵闹声。
小溪急得眼泪都落了下来,瞧着清华公主裸露的身子,先是灵机一动,脱下自个儿的外袍子,披在清华的身上,又将那锦被盖在清华的脑袋上,遮住她的脸,对着清华公主道:「公主,奴婢扶着你出去。」
说罢,使劲的拖着清华公主,快步的离开,主僕二人一路跌跌撞撞,总算是走了出去,消失站在众人的视线中,留下目瞪口呆,还未回过神来的众学子,不少人都使劲的揉了揉自个儿的眼睛,到现在都怀疑是不是在做梦?
这简直不敢相信啊,那个漂亮,高傲的清华公主,真实的面容居然比鬼还要丑,一张脸布满伤疤倒也罢了,可是那些伤疤居然还血红血红的,如同一张张小孩的嘴巴,而红色的嘴里,还吐出红色的血柱子,实在太恐怖了。
而距离她最近的学子,却是捂着嘴巴,一个劲的呕吐,恨不得将胃子都吐出来才好,因为近距离之下,还能看出那一张张如同小孩子的嘴巴中,有着一些米粒大小的东西,不停的蠕动,就像是在人的心里翻动着,让人除了呕吐,再没有第二条路可走了。
往日里,众人争相巴结的清华公主,此时,尾随着她而去的是一片呕吐声。
锦好唇线勾勒出美丽的弧度,在众人忙着呕吐之中,对着朱丹凤微微一笑,竖起大拇指,红唇微动:干得好!
朱丹凤得意的挑眉,眨了眨眼睛:你也不差。
二人默契横生,皆无声的笑了起来:她们从来都不是软弱可欺的,既然对方伸出了爪子,她们自然不会做缩头的乌龟——因为再坚硬的壳,也有风化老去的一天,与其坐着等死,还不如奋起抗击,或许还能给自个儿闯出一片天地。
三皇子趁着众人都忙着呕吐,想要趁机逃跑,就是猪头,此时也明白了,他们兄妹今儿个是玩鹰的,反被鹰啄了眼睛,只是锦好哪里肯让他离去。
他以为他能逃过去吗?清华公主的大礼,送了过去,结果可谓是十分满意,他的大礼还没送到,这般离去,岂不是辜负了她的一片心意?
锦好又岂是能随意让人辜负心意之人,她无惧的挡在了二皇子的面前,笑盈盈的说道:「殿下,您这是要干什么?」
在三皇子恨不得吞了她的目光下,锦好还能笑得这般甜美,先不说她的胆量如何,就是这份演戏的功力,就值得让人佩服了。
只是众人此时都忙着呕吐,谁也没有瞧见这二人之间的互动,不过,在众人差点将隔夜的饭都吐干净的时候,抱着隔壁休息室主子勐吐之人,忽然抬头,伸手指着那室内,面无人色的惊恐,道:「啊……吊……上……有人……上……上……吊……」
锦好和朱丹凤对视一眼,眼底都有寒光直闪:大戏到了。
谢博士心里沉甸甸的,让人看着三皇子,自个儿就顺着那人指的方向而且,伸手推开隔壁的房间,身后的众学子从那窗子上,隐隐瞧见晃动的身影,心中好奇,自然也跟了过去。
「锦好,怎么要不要去看看?」朱丹凤心中有些没底,总要亲眼瞧着才能放心。
锦好含笑,冷中透着凉:「自然要看看,费了六倍的『美人笑』,总要瞧瞧效果怎么样?」
世人不知三倍的『美人笑』可以绝了女子的子嗣,更不知六倍的『美人笑』可以乱了男子的心神,若是此时,被熟知催眠术之人催眠,自然就可以令他行事。
隔壁的休息室,与先前的异样,书案上文房四宝齐全,布置的雅致,甚至在窗前的美人青花瓷瓶中插了几株春日的桃花,散发出淡淡的香气,让整个房间都带上了一丝温暖的气息。
可是屋樑上那两条尸体,却让这份温暖的气息,消失的一点不剩,两个人的身上都只是胡乱的穿着中衣,眼睛都没有闭上,睁得大大的,死死的盯着某个方向,似乎到死都怨恨无边,无法闭上眼睛。
众学子瞧着眼前的这一幕,忽然之间,都觉得温度下降了几度,一阵春风吹过,也觉得寒得如同腊月里如刀子般的冷风,割得人每一块肉,都疼的难受,全身的骨头,都咯吱咯吱的冒着寒气,轻颤着,抖索着。
「是孙小姐,其中一个是孙小姐……」
有眼尖的学子,叫了起来,而谢博士的眼里则闪过了惊恐之色:德馨女子学院从来都没有命案发生,难不成要在他手中出了人命不成?
他慌忙让人将孙小姐和小圆的尸体放下来,伸手在她们的鼻子下摸了摸,冰冷一片,看样子早就断气身亡了。
谢博士暴怒:「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好好的,怎么会出上吊而亡?」
自然没有人回答他的话,锦好上前,劝着谢博士,道:「谢博士,人死为大,还是先给两位穿好衣裳再说吧!」说着,就低头四处找她们的外袍子,却一无所获。
忽然,学子中有人失声:「在三皇子那里,地上的碎片,是孙小姐和那位姑娘的外袍。」
众学子,听她这么一说,都开始回忆起孙小姐和小圆的衣裳,这么一回忆,还真的对上了号。
「你们看,孙小姐的脖子……」突然,又一人失声,指着孙小姐的脖子尖叫起来。
众学子沿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又是一愣,只见孙小姐那白皙的脖子上,到处都是青青紫紫的痕迹,一看就是饱受凌辱之后,留下的伤痕,再想起清华公主刚刚那脖子上,香肩上的伤痕——还有什么不清楚的。
「三皇子逼死人了……」不知道是哪个脱口而出。
众人一时间窃窃私语,都议论三皇子的罪行:凌辱学子,欺辱亲妹妹,这还是人吗?畜牲都比他懂得礼义廉耻,懂得天地良心。
正在议论*时,仵作一头是汗的跑了进来——德馨女子学院的学子一向非富即贵,他得知这里出事,那是脚下飞奔着过来。
一眼瞧着直挺挺躺在地上的尸体,脑袋就大了,居然还出了人命,还是两条,一时间倒是有些吓到了。
「还不动手,傻愣着干什么?」谢博士怒喝。
仵作顿时醒了过来,忙捲起袖子,带上手套,开始在死者身上查看,摸索,神情仔细,手下的动作小心翼翼。
锦好和朱丹凤离得远远的,就像是极为不忍心一般,而换了衣裳,强打着精神归来的清华公主,悄悄的躲在角落处。
若不是有这么多人在现场,她几乎就要冲出来,一把抓住锦好的衣领,咆哮起来:她到底做了什么?
事情的走向已经完全脱离了她的控制,违背了她的心思,这其中若是没有人搞鬼,他说什么也不信,思来想去,这搞鬼之人除了锦好,实在没有第二个人了。
这时,仵作从小溪僵着的手心,极其困难的掏出一小块红色的布料,展开,对着阳光观察。
有人惊叫:「这不是三皇子喜欢的颜色吗?」
三皇子此时,最爱招摇,往日里大红的衣料不少,此时一见红色,众人自然就会想到三皇子。
谢博士的脸色难看至极,挥手让人将那小块的红色布料与三皇子的外袍子对照了一下,果真是三皇子衣裳上扯下来的。
众人脸色大变,刚刚不过是猜测,现在可谓是证据确凿。
朱丹凤不可思议的说道:「三皇子贵为龙子,什么样的女人找不到,却非要到我们学院来,做这等见不得人的事情,其心可诛。他这些存心要毁了我们学院啊!」
这一刻,谢博士的脸色已经不是难看就能说明了,而,众学子们的情绪也高昂的很,恨不得将立时将三皇子粉身碎骨了才好。
群情激昂中,仵作停下手中检查的动作,恭敬的对着谢博士行礼,然后才轻轻的说道:「血色凝固,身体僵硬,瞧着情形,应该是死在昨夜。」目光扫了一圈子围着的女学子,嘴巴嗫嚅了一下,为难的看着谢博士,不知道后一句话如何说,好容易想了半刻,才想到一句较为含蓄的话:「死前,曾经遭受凌辱。」
谢博士点头,表示明白,口中轻轻的呢喃道:「这就对了,时间上是对上了,只是三皇子,他是怎么进来的?」
男子想要进德馨女子学院异常困难,三皇子即使贵为皇子之尊,也不该能随意进出。
锦好淡淡的开口,道:「谢博士,听说昨儿个清华公主身子不适,是坐轿子进学院的,来了后,就进了房间,未曾出门。」
她和清华公主不和,学院上下皆知,所以也不怕说了这话,被有心人听了去。
锦好的话,含着深意——就差没明说,既然清华公主做轿子进来,轿子中藏一两个人自然没有什么问题,再加上一进学院,就进了清华的房间,这举动也很诡异,清华公主可不是坐得住的人。
锦好嘆了一口气,道:「谢博士,我也不过是听说,您还是自个儿问问吧!」
谢博士眉头紧蹙,摇头:「这事情我知道了,不过,还是要找人问问。」
却还是谨慎的吩咐下去,让人去门房出打听,果然片刻之后,就回报了确有此事。
「来人,将三皇子和清华公主送到刑部。」谢博士脸色异常难看,甚至有些狰狞:皇子和公主狼狈为奸,来谋害德馨女子学院的学子,实在是让人忍无可忍。
证据确凿,此事是铁板钉钉子了,不管是躲在树后清华公主,还是在隔壁竖着耳朵的三皇子,一时间都浑身发软,瘫在了地上。
锦好面容平静的看着三皇子和清华公主被拖走,恍若未见,只是眼底的眸光闪烁,比往日里更明亮一些。
她知道,今天不管是三皇子还是清华公主,都没有翻身的机会了,很快,这满京城的人都会知道三皇子和清华公主合谋害了德馨女子学院的学子,都会知道他们兄妹乱【和谐】伦的丑事。
从这一刻开始,这两个人就是废人了。
这是他们二人,想要谋害自己和朱丹凤的回礼。
清华公主的脸色变得苍白,苍白,没有一点一丝的血痕,她一下子掉转脑袋,死死的盯着锦好,眼神兇恶的,像是要把她吞下肚子一样,她自然明白,这一切不过都是锦好的反击,她是棋差一着,满盘皆输。
锦好却是给了她一个灿烂的笑脸,似乎漫天的星光,都汇聚在她的眼里,挥了挥手:好走,不送!
再见——不,最好再也不见!
第188章
重生之锦好,第188章
学院到处窃窃私语,锦好和朱丹凤出了学院,找了间酒楼,定了雅间,也在低语,只是谈话的内容,与众人不太相同。舒骺豞匫
「你怎么知道清华公主的脸,有问题?真没想到,清华公主真实的脸,会是那般模样?」锦好有些不解,她不过就是觉得清华公主的脸,笑起来的时候,有些不太自然,却未曾想过,她的脸上盖着一层人皮面具,更没有想到,人皮面具下,她的脸会是那帮景象,现在想起来,都让人毛骨悚然。
朱丹凤闻言,却是上下打量了锦好一番,忽而痴痴笑了起来:「人家做了那么多事情,你却是半点不知,倒是辜负了人家的一番心意。」
锦好不解:「这与我何干?」
朱丹凤抿嘴笑了笑:「私下里听说,是你那位金表哥动的手脚」又是对着锦好那俏生生的脸蛋看了又看:「果然是人如花,艷光四射,也难怪你那位金表哥护得跟个什么似的,容不得你受半点委屈。」
随即,她细细解释,道:「听说那年你在莫家后花园被猫吓了一通,你家金表哥怒髮冲冠,换了清华公主的药,这才让她成了现在的模样,最后不得不用人皮面具。」
锦好闻言,心里百般滋味,不过到最后都化为深深地担忧:「这消息从何而来?皇上那边可知晓?」
虽然朱丹凤说的不清不楚,可是锦好却是信了她的话,金翰林的一贯作风,就是只做不说,若不是今天朱丹凤无意间揭开清华公主的假面具,只怕她一辈子都不知道有一个人曾经冒着巨大的风险,只为了替她出一口气。
公主啊,再不得宠,那都是皇帝的女儿,他这般做,到底有没有想过自己,若是替她出气的代价,是他的安危,她宁愿受点委屈,忍着点气。
朱丹凤不期然锦好忽然会问出这句话,她听闻这消息之后,心里一直羡慕甚至有些嫉妒锦好能得金翰林全心全意的爱,却从未担心过这个问题,便垂下眼睛,想了一会儿道:「应该没有,这种消息一般都是私下里传的。再说了,就是传到皇上的耳朵里,又能怎么样,金翰林乃是长公主之子,又有着惊世之才,即使皇上知晓,也不过训斥一顿。」
女儿,即使贵为皇族公主,很多时候也只是家族利益的牺牲品,这就是女儿家的悲戚。
锦好的担忧却没有因为她的话而消了下去,眉头反而蹙的更紧:皇家有几分骨肉真情,若是皇帝现在因为长公主,因为金翰林的才干而能置自个儿的亲身女儿不顾,日后又怎么不会因为其人的人,置金翰林不顾。
忽然之间,觉得雅间的空气有些稀薄,站起身子,打开窗子,瞧着碧蓝的天空,静静地出神。
美人蹙眉,别具形态,一身浅绿的衣裳将她莹白的脸蛋衬得宛如风中青柳,黑色的髮丝轻柔的随着带着寒意的春风,舞动起来,仿若水晶般黑色的眸子中闪烁着担忧的光芒,娇媚之中带着些许韧性的柔软,将一地的春日光芒也暗淡了下去。
这般美丽,难怪金翰林那般护着,不忍她受一丝一毫的伤害,也难怪那些男人一心倾慕,别说男人了,就是身为女人的自己,看着这张绝艷的脸,也忍不住心神荡漾。
谢明覃撩开车帘,无意间抬头,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幅美人蹙眉图,心头顿时揪了起来——是她!
心中的喜悦突突冒了出来,禁不住想要伸手敲去车壁,让车夫停下来,手刚刚伸了出去,却顿在了半空中,见了又如何,不过是徒惹心伤——她快要成了别人的妻子了。
双目眷念的看了眼,那样俏丽窈窕的身姿,落在眼里都成就了满心的苦涩,目光渐渐的暗淡下来,心脏深处,一波接着一波的疼痛逐渐的袭来,有种快要窒息的感觉。
这般一想,只觉得有千把刀砍在自个儿柔嫩的心上,却还是强忍着放下手中的帘子,如同僵硬的木头人一般,只是深邃的眸中,涌现出死水般寂静。
锦好和朱丹凤二人在外散了些许的心思,这才回了德馨女子学院,谁知道刚刚踏进校舍,就见伍廷芳一脸焦急的迎了上来。
「你不是说报了琴棋书画吗?怎么公布出来却是另外五艺——礼、乐、射、御、算?」
锦好心头一跳:「不可能的啊,我明明报的是琴棋书画啊。」
朱丹凤也不解道:「是我和锦好一起去的,怎么是礼、乐、射、御、算?」
三人面面相觑。
「会不会是学典搞错了?」伍廷芳猜测着。
「不可能,这种事情在德馨女子学院史上从未出现过。」朱丹凤断然否决:「依我看,怕是有人动了手脚。」其目的,也很好解,不过是想要锦好出丑,坏了她的名声。
锦好脑中忽然闪过当日报名时,清华公主脸上那诡异的笑容,曾经令她困惑的笑容,此时也都有了解释——是她动的手,为的不过是让她在众人面前丢尽脸面,没想到清华公主如此恨她,为了万无一失,居然还准备了这样的一个后手。
只是如今,她可如何是好?女官之位,她垂涎多时,难不成就这般白白放过了不成?
「若不是学院规矩,一旦公布,就成了定局,或许咱们找谢博士将调换过来可好?」
锦好心中紧绷,脸色亦是一变,修长结拜的手指在书案上轻轻的摩擦几下,一双美到极致的眼底,却没有半点焦急,事情已经出了,她唯有想着法子给自己找个出口,可是想来想去,却是半点法子都没有。
难不成,她真的要与自个儿多年的期盼擦肩而过不成?
不,她不甘心。
「锦好,你先别急,你礼、乐、射、御、算,好歹也是甲等优秀,若是抓住最后这段时间,加紧练习,未必不能夺魁。」朱丹凤劝慰道。
锦好点头,眼下也只有如此了。
形势比人强,再不甘心,却也不得不承认,自个儿除了琴棋书画还能有夺魁的希望,其他那五艺实在是半点希望都没有,看来也得学着那些学子一般,临时抱佛脚了。
因为临近比赛,学院对参赛选手的要求很是宽松,故而锦好决定这些日子,先去抱佛脚。
还没等到锦好心动,就收到叶若铭送来的信,想到自从那日分别后,就没有见过他,也不知道身上的伤有没有痊癒,所以接到他的口信,说是在学院门口等她,立时就放下手边的事情,去了门口。
马车旁,倚着一道修长如玉的身影,微垂着脑袋,一双斜长的眼睛,剑眉微垂,听到脚步声而来,睫毛微颤,抬起眼来,浓密的眼睫像是正在破茧的蝴蝶,冷漠而缓慢的向上翻开,舒张羽翼,仿佛两汪寒潭,清幽、冰冷,淡定而深不见底。
见到眼前笑吟吟而来的少女,身上的冷漠之气为退,勾勒出浅浅的笑容,脸上多了一丝柔和。
锦好瞧着脚下的步子加快了起来,看着叶若铭来不及收拢起来的笑意,那一瞬间,几乎让她以为自个儿看到了冰山上的雪莲绽放,似乎还有着一股一股似浓还淡的香气缓缓地在潮湿的空气中瀰漫开来,虽然冷,却有着无法言明的热。
一缕,两缕,这幽幽的味道,奇蹟似的,四周好像都因它的存在而变得温暖……
「你来了!」他的声音醇厚,如同清泉流水拍打岩石的声音,清冷中带着璀丽:「跟我来!」
不言分说,转身就跃上马,身姿矫健,如同风一般自在,不等锦好开口,双手一拉缰绳,就那么直直地离开。
锦好到了喉咙的话,只好咽了下去,瞧着等候她的马车,摇头苦笑:好在今儿个这学院的热闹不少,这门口没啥人,否则只怕又要有人要嚼舌头根子了。
也不知道她这义兄要做什么?这般无头无尾的,实在让人不明白,不过基于对他的信任,锦好还是爬上了叶若铭为她准备的马车,却错过了叶若铭因为她的决定,嘴角一闪而过的笑容。
朱丹凤闻言,却是上下打量了锦好一番,忽而痴痴笑了起来:「人家做了那么多事情,你却是半点不知,倒是辜负了人家的一番心意。」
锦好不解:「这与我何干?」
朱丹凤抿嘴笑了笑:「私下里听说,是你那位金表哥动的手脚」又是对着锦好那俏生生的脸蛋看了又看:「果然是人如花,艷光四射,也难怪你那位金表哥护得跟个什么似的,容不得你受半点委屈。」
随即,她细细解释,道:「听说那年你在莫家后花园被猫吓了一通,你家金表哥怒髮冲冠,换了清华公主的药,这才让她成了现在的模样,最后不得不用人皮面具。」
锦好闻言,心里百般滋味,不过到最后都化为深深地担忧:「这消息从何而来?皇上那边可知晓?」
虽然朱丹凤说的不清不楚,可是锦好却是信了她的话,金翰林的一贯作风,就是只做不说,若不是今天朱丹凤无意间揭开清华公主的假面具,只怕她一辈子都不知道有一个人曾经冒着巨大的风险,只为了替她出一口气。
第189章
重生之锦好,第189章
「义兄,你这是?」
锦好扫了那些弓弦一眼,出声问道:敢情真的给她猜测对了,叶若铭是真的打算教她射箭,只是,有用吗?
叶若铭唇角勾勾:「听说你报了礼、乐、射、御、算。舒骺豞匫」
锦好心中一惊,义兄的消息怎么如此灵通?随即想到他的身份,倒也释怀。
不过箭艺与其他的技艺不一样,重点是力量和耐力,只怕短短的几日想要实质性的进步,不太可能,不说别人了,就是朱丹凤,她也赢不了,所以在锦好心里,她已经放弃了箭艺,当然一起放弃的还有御和算,准备重点放在礼和乐上,只要死死抱着一个,或许可以一试。
所以,叶若铭这话一出,锦好心里虽然感激,不过却觉得叶若铭时白用功。
「义兄费心了,只是我怕辜负了义兄的一片心意。」
锦好虽然不算太识货,但是依照她在生意场上修炼出来的慧眼,只瞧了一遍,就能看出这弓架上的弓具哪一件都是价值连城,比起学院的那些弓箭,高出不止一点两点。
德馨女子学院的弓箭,已经是非常不错,可是比起眼前的弓箭来,只能算是粗制滥造,看起来,叶若铭花了心思,只是她自个儿的水平自个儿知道,到最后要让叶若铭失望,与其到时候面上无光,倒不如一开始就将话说的清清楚楚。
叶若铭唇线的弧度越发的弯了起来,眼睛里的柔光越发的明显:「也没费什么心思,这些东西都是现成的,我也不过是一时心血来潮而已。」
没费心思就好。
锦好抬起目光,看向叶若铭,转移了话题:「义兄的身体可好?当日的伤势是否全都恢復了?」
叶若铭表情依旧平淡,心中升起的温暖已经将他整个人笼罩,冷漠也褪色了一些:「已经恢復了,多谢义妹关心。」一副不想多谈的样子。
锦好是个玲珑心肝的人,又怎么还会看不出来叶若铭不想提起那日皇宫之事,于是乖巧的转移话题:「义兄准备这些弓箭,是打算亲自教授我吗?」
「那是当然。」
锦好一愣,这话她不过是随口一说,叶若铭有多忙,她也是知道一些的,可是现在听得他这般回答,下意识的就看他,只见那双深邃的眼中眸光流转,轻柔,如同沉香般让人沉静,点点的眸光闪动,仿佛与周身流动的浅金色的阳光融为一体,光华一色。
时间的流逝,在这一瞬间都变得不那么清晰,暖慢而浓稠,春风无声的在四面八方吹吹拂,空气中渐渐多了几许迷离,气流盘旋犹如暮晏。
一阵鸟鸣,锦好从恍惚中惊醒,有些无措的眨了眨眼睛,然后终是笑出声来,倒是把叶若铭惊了一惊,他看着笑颜逐开的锦好,微微晃了晃伸,心中却是升起了一股子喜意,但又万般疑惑她忽而笑出声来:「义妹……」
她笑起来的样子可真美,尤其是她那双眼睛,可谓是美到了极致,清灵动人不说,当这双美眸看着他的时候,就让他感觉着,整个人都像是被浸润在湖水中,明明清澈却又深邃,如此明亮,如此的透澈,却又那么的柔软,那么的舒适。
「都说义兄是百战百胜的少年将军,那我这徒弟此次岂不是定会夺魁。」锦好笑吟吟的看着眼前这个常胜将军:「我若是夺不了魁,那就是你这个师傅的错。」
叶若铭苦笑不得,敢情这丫头若是夺不了魁,都是他的错了,有心开口训斥她一顿,却见她弯弯眉头,笑开了眼,又软了心肠,训不出口,静静的站在她的身边,轻轻地唿吸着从她身上传出的极为清淡的香气,声音略显柔和:「既然如此,我这个师傅可不能偷懒。」伸手,从弓架上的一只皮袋子中,掏出一个盒子,慢慢地打开,里面摆放着长短不一的指套:「你选一个戴上,试试准头。」
锦好也不客气,从盒子中选了最小的指套,套在自个儿的手指上,慢慢的弯曲了几下,试着活动手指,却非常惊讶的发现,指套居然异常的合适,就像是为她量身定做的一般。
不应该啊,怎么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细细打量手上的指套,做工精緻,弹性十足,却半点划痕都没有,显然是无人用过的。
难不成,这是特意为她准备的?
不过啊,刚刚义兄还说没有特意费心,不会是宽她心的话?
叶若铭将锦好神色都看在眼里,知道他这义妹最是仔细,心思缜密,以她的性子,若是知道自个儿对她的心思,怕是日后再想见她,就不那么容易了。
「怎么样?还合适吧!因为定制指套颇费时间,你这边却半点也不能耽搁,我就让人寻着现成的买了些过来,这盒子里,都是鹿皮做的,我瞧着挺适合女孩子用的,大大小小都放在一起,想着,总归有些应该适合你用。」
「挺合适的。」锦好再次动动手指,因为叶若铭的解释,心里那份怪异倒也放了下来,走到弓架前,将每张弓都上手试着拉了几下,最后选了把角弓,又捡着一个箭囊背在身后。
好在德馨女子学院的常服比起女子的衣裳,来的简练,所以穿着常服射箭,倒也半点不显得拖拉,难受。
院子很宽敞,靶垛的距离,大概离锦好五十步左右,这么长的距离,正是女子学院练箭时的距离。
往日里锦好不敢说百发百中,可是今儿个也不知道是太过紧张,还是换了新的环境,居然开弓不利,锦好瞧了一眼那悽惨跌落在地的羽箭,只觉得耳根开始冒气发热。
其实跌落一支箭,两支箭的,也算不得什么,不过一旁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却让她有种说不出来尴尬,手足越发的无措,却忍下心慌意乱,又射了一次,又未能射中箭靶。
只得微红着脸,向叶若铭投去求助的目光。
叶若铭似笑非笑的走到她的跟前,然后伸手,一只手握住她的手,另一只手搭在她举箭的手臂上。
冰凉的指尖轻轻的相触,似是有什么东西刺了她一下,一股似疼痛的涌动感在二人的指尖上传送,像是剎那间相汇的流星,然而,也只是剎那相汇,短暂的温暖之后,两人的手瞬间分道扬镳,越来越远。
锦好慌忙甩开叶若铭的手,即使甩的远远的,她还能从自个儿莹白的手指上传来他的温度,耳根的热气,渐渐地向脸颊蔓延:她和自个儿异性兄长还没如此亲热过呢?
「义兄?」锦好的嗓子有些发干。
「专心点。」清冷的吐出这么三个字,叶若铭被甩出去的手,缓过她的肩头,搭在她的弓弦上,一副蓄势待发的样子。
锦好的个头刚好到叶若铭的下巴,尽管这一刻,她的身体与他的身体之间还有一寸左右的距离,但是即便如此,她似乎都能感受到他身体上的温热气息,让她的身子一下子紧绷起来:虽说是义兄妹,可是……到底男女授受不亲,她虽然重活一世,男女之防已经宽松了许多,可是这般,依旧不太习惯。
叶若铭也察觉到被自个儿圈在怀里,少女僵硬的身子,垂下眼睛看到她微微发红的耳尖,眼中一热,握着她的手臂一动,将她持弓的小手扣住,这个动作,自然将二人之间的距离拉得越发近了,前胸贴着后背,隔着春日的衣衫,他都能感受到女儿家的柔软,不禁呆了。
不知道是他的动作太过的突兀,还是锦好自个儿太过大惊小怪,如同受了惊的小白兔一般,勐的推开他,叶若铭深思恍惚中,察觉到有人推他,习武者的本能,那么顺手一推,立刻将锦好推得撞在了弓架上,譁然一阵大响,不管是弓架,还是弓架上的弓弦,羽箭都倒在了地上。
锦好几步错乱,眼看着弓架上的一张弓弦砸落在自己的身上,忙向着一旁退去,轻唿一声,脚下踩上散落的羽箭,还未回过神来,就滑了出去,和弓弦一起跌落在地。
叶若铭被重响惊醒过来,又听到锦好的惊唿声,吃惊之余,忙上前。
此时,锦好已经翻滚在地,狼狈不堪,不由得瞪了叶若铭一眼,似嗔似娇,端是风情无限,叶若铭看的一呆,脚下动作一顿,踩着羽箭的箭柄,整个人亦滑了出去。
他是习武之人,自然不会和锦好一般,摔倒在地,不过脚下一个用力,后退,谁知道,脚下却踩上慌忙起身锦好的小腿,听得锦好一声痛唿:「我的腿!」
叶若铭心中一紧,忙跳了开去,又急又慌道:「义妹,伤到了?」说话间,他已经蹲下身子,扶起锦好,只是锦好的小腿被她那么一踩,虽然他迅速跳了开去,不至于伤筋动骨,可是一时间疼痛难忍,哪里能站得平稳,身子一晃,就要摔了下去,叶若铭忙将她抱住,伸手摸她的小腿骨,急忙问道:「可是伤到了腿?」
锦好忍着疼痛,勉强伸手,推开叶若铭在她腿上摸索的手,咬牙道:「不碍事,没伤到骨头。」
叶若铭听到了锦好如此说话,惶惶不安的心终于慢慢儿的平静下来,他的手背感觉到如丝绸般嫩滑的小手,软软的,柔柔的,他因为常年握着兵器的手心隔着春裙,触摸到润滑细腻的肌肤。
他的心,砰砰的跳,如同情窦初开的少年,看着那只完美无缺的手,又离开了他的手背,又回到了小腿处,因为疼痛,轻轻的哼了一声。
那么一声,轻轻的,软软的,从那诱人的红唇吐出,让他的身体一紧,从喉咙里吐出一声低低的喟嘆,因为怕锦好起了疑心,他立时转脸,不让锦好看到他潜藏在心底的心思。
直到他以为,那些潜藏的心思再次被他压向心底,看不出分毫,他才转头,看着锦好,柔声道:「伤的如何了?」
说完,也不待锦好回答,手就再次摸到她的腿上,轻轻按了几下,锦好顿时痛的大叫出来:「痛……」
叶若铭心如刀割,手下的动作一缓,才轻声道:「忍着点,我看……」
锦好咬着压根,哽住到了舌尖的痛唿,正要开口,却见那手渐渐下滑,向裙摆爬去。
锦好大惊,忙将身子后缩,叶若铭却道:「怕是要淤青了,都是义兄的错,还是先将这淤青散去才好。」
锦好摇头:「不碍事,过两日它自动就要散了。」
二人的距离那么近,近到可以看清锦好面部的绒毛,那晶莹的面颊,无瑕的肌肤,都在诱惑着他,吸引着他,牵拉着他的手,不着痕迹的在她的裙摆处盘绕着,试探着,直到一颗心晃惶惶,心头如同火炎喷发,不知道是热,还是冷?
若是能得红颜相伴,鸳盟缔结,卑微渴求,弯腰低头,又算的了什么……
什么义兄义妹?那从来不是他要的,会应下来,不过是为了安她的心。
他这一生,渴求之物甚少,唯有她,就这么走进他的眼里,走进他的心里,刻在他的心上,融入他的骨血。
可是,她一直当他是朋友,是知己,却从未有过任何的想法。
他是她的义兄,一个义字把他们紧紧的连接在一起,一丝一毫也不能分开。
他曾经反抗过,他曾经抗拒过,他曾经离开过,只是,时间没有让他忘记她,反而越发的无法放开。
边关的孤单生活中,他已经明白了自己的生命中不能没有她,倘若失去了她,那他的存在也没有了任何的意义。
什么时候,如此情深?没有人知道,他就这样一点一点走进她一言一笑构陷的网中,再也爬不出来。
只是,他醒悟的太晚,她已经有了未婚夫,所以他只能那样远远的看着她,明明近在咫尺,却仿佛远在天涯。
悲,莫大于有所求而求不得。
哀,莫大于有所求而不得求。
只能那么远远的看着,小心翼翼守候着那微薄的关系,如同走在薄冰之上,不知道下一脚,会不会就冰裂而破。
求而不得,不得而求。
苦,太苦……
第190章
重生之锦好,第190章
第190章
勐然之间,叶若铭的眼角被一点寒光刺痛,到了嘴边的恳求顿时都吞住了,只见阳光下,一只略显苍白的小手,青筋冒起,死死的抓住头上一根镶红宝石凤钗,凤钗尖端寒光闪烁,冷冽寒心。舒骺豞匫
叶若铭只觉得自己瞬间置身在寒冬冰窟之中,原本就冷的抖索,却还被人从头到脚一盆冰水直直地浇了下来,寒到了骨子里,神智顿时一清,慌忙收回自个儿的手,将锦好扶起,声音低沉,神情镇定:「义妹,我瞧着应该没有伤到骨头,不过还是要请大夫瞧瞧为好。」说完,又给锦好道歉:「都是义兄的错,累的妹子受伤。」
道歉后,将锦好扶到一旁的雕花梨花木的椅子上坐好,自个儿规规矩矩的离了几步,面上依旧冷静,没有一丝一毫的失态。
锦好悄悄打量着叶若铭,神色有些迟疑:「义兄不用自责,是我自个儿不小心,伤了自己,眼看着比赛近在眼前,我这就回去请大夫看伤。时辰也不早了,小妹这腿疼的厉害,还请义兄先派人送小妹回家吧。」
叶若铭连忙应下:「我这就让人送你回去。」
亲自送了锦好登上马车,就在车夫扬鞭之时,锦好又撩起帘子,对着站在马车旁的叶若铭道:「义兄事务繁忙,小妹就不添乱了,既然这腿伤到了,以后小妹就在家自个儿练习,不叨扰义兄了。」
叶若铭神色一怔,随即缓缓地道:「义妹说得是。」说罢,转身进门,也不等马车离开。
守在一旁的平安,盯着马车的眼中厉芒一闪,随即也转身,跟随着自家主子离去:真不知道这莫五小姐有什么好的,值得自家少爷这般牵肠挂肚的。
锦好听着离去的脚步,微微松了一口气,慢慢将藏在手心的凤钗笼入袖中,只觉得内衣粘在身上,潮湿的难受:「许是误会了他,只是到底不能不防……」
一瘸一拐的进了家门,唬得姚丽娟顿时心疼的眼圈子红了起来,又是派人请大夫,又是派人去学院请假,好在大夫说锦好的伤没啥大碍,休息一两日就好,这才稳住了姚丽娟的情绪,不过即使如此,也吩咐云燕和雪兰守在锦好的身边,半步不让她下榻。
锦好无奈,应了下来,心中却牵挂着学院的比赛,无法静下心来,云燕知晓锦好的烦恼,提议道:「小姐,竹林那边比较清静,奴婢让人备好软轿,抬着小姐过去,也好让小姐先静静心,可好?」
锦好立刻点头:「如此甚好。」比赛的时间如此紧迫,让她闲在家中什么事情都不做,还不把她给急死了,到竹林处静心,的确是好主意。
竹林深处的凉亭,铺着厚重的大红猩毡毯,摆放着炕几、坐垫等物,四周也挂着厚重的帘子,遮住了亭子外的寒气,锦好坐在炕几上,雪兰在一边挥着扇子烹茶,红泥小炉上金光灿灿的纯金雾霰纹壶冒着青烟,清香撩人,勾人馋虫。
等到茶水沸腾,雪兰将沸水倒进青瓷茶盏,破天荒的没用任何花茶:「小姐,这是夫人去年带着奴婢扫了竹叶上的雪,放在缸中,封实了埋在竹根下面,今天刚刚挖了一缸出来,准备给老爷尝尝味道,然后等小姐沐休时,让小姐带两缸回学院。现在,小姐回来了,夫人就让婢子先给小姐尝尝味道。」
锦好享受着姚丽娟浓浓的母爱,谁知道抿了一口,顿时一张脸变得了味道,眉头皱的能夹死蚊子:「酸死人了,这茶怎么这么酸?」
「怎么会?」雪兰不信,她煮茶的过程中,根本就没闻见一丝半点的酸味,忙自个儿也跟着抿了半口,只觉得清甜中带着一股淡淡而优雅的青竹的幽香,哪里酸了去?
锦好轻笑起来,银铃般的笑声清脆地响了一串:「我是说,怎么雪兰你居然跟在我母亲后面,学了这种文人的酸气,还弄什么扫雪煮茶,可真是酸掉你家小姐的牙。」
「小姐,你又取笑婢子。」雪兰想要板着脸,却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等一会,婢子就去告诉夫人,小姐嫌弃夫人了。」
「你这丫头,还学会了贫嘴。」锦好也咯咯笑了起来,伸手就要去拧雪兰的鼻子,雪兰哪里肯让锦好轻易得逞,身子一让,就躲开了去。
锦好脚上有伤,自然不会去追,却给一旁的云燕使了一个眼色,云燕会意,堵在雪兰的后路,锦好伸手,轻点了雪兰的鼻尖:「看你往哪里逃?」
雪兰转身,轻轻拧了一下云燕的鼻尖:「让你使坏。」
主僕三人疯闹了一会儿,锦好突然嘆息了一声,感嘆道:「还是家里舒服。」
两个丫头都知道自家小姐在学院里过的什么日子,一时也不知道如何劝慰,只得相视一眼后,转换话题,雪兰给锦好满上窖藏的雪水:「小姐,还是再尝一杯,否则老爷回来,您就喝不安稳了。」
朱三爷对茶情有独钟,姚丽娟现在最爱研究茶道,可谓是爱屋及乌。
锦好对与继父争宠,没啥兴趣,不过想到中年男人脸上会出现孩子一般闹别扭的幼稚表情,倒也很有兴趣,忙一口口将温茶饮了下去,满腹的幽香,将腿上的疼痛都平復了下来。
云燕瞧着锦好情绪还好,又上了些果子,哄着锦好用了些,而雪兰瞧着天色,道:「夫人刚刚吩咐了厨房,给小姐备了些爱吃的点心,婢子这就去取,还请小姐稍候。」
锦好笑着点头,让她去了,又对云燕道:「你去将丹青领过来,他和我一般,最爱吃点心了。」姚丽娟对孩子的教育向来重视,虽然疼爱,却从不溺爱,朱丹青的点心向来和锦好小时候一般,都有规定,所以锦好每次回来,有点心时,都会将朱丹青偷渡过来,吃点心。
姚丽娟看着姐弟二人好得跟一个人似得,心里十分的满意,索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闹得太过分,她也装作不知道,好在锦好一向有分寸,至今姚丽娟还没有拆穿的打算。
云燕给锦好剥了些果子放在盘子里,递到锦好的手上,笑道:「也难怪四少爷心心念念着小姐,就盼着小姐沐休。」
锦好捡着果子放进嘴里,一会儿就吐出核来,笑道:「他哪里是念着我,根本就是念着我回来有点心吃。」
「那婢子这就去将四少爷接过来。」云燕笑道:「自从三小姐跟大少爷回山古镇后,四少爷一直提不起精神,现在小姐回来,应该会好点,也免了夫人忧心。」邱如虎,邱如意兄妹都是有志气的,当年姚丽娟收养两个孩子的时候,就提出来,将邱家的祖坟好好修缮一番,可是这两个孩子硬是不肯,非要日后自个儿办,姚丽娟一时也不好强求。
现如今,邱如虎有了能力,这才在姚丽娟成亲后,领着邱如意回山古镇翻修祖坟,打算在清明前完工,虽说邱如虎有在外行走的经验,但是朱三爷还是派了身边的侍卫,护着兄妹二人,所以即使多忧如姚丽娟也没有太多的担心——朱三爷身边的侍卫,身手那是一等一的好,寻常毛贼绝对不是他们的对手。
云燕离开前,不放心,道:「婢子瞧着小姐脸色,应该有些累了,要不,先上婢子扶小姐上暗间榻上躺一下吧,到时候,四少爷过来,小姐怕是又不能休息了。」竹林这样的凉亭,都是有暗间的,为的就是可以让小姐们暂时休息一下。
锦好点头,任由云燕将她扶到十二折寒娟屏风后,安置在欢门描金云母凉榻上,顺手帮锦好放下帐幔,小银色炉子里的檀香缓缓冒出清香,慢慢儿的驱散了亭子里的寒气,温暖的气息,让她的眼皮子重了下去,睡意渐渐的升起。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隐隐地只觉得鼻间充斥着一种淡淡的薰香味道,恍然之间,似乎有脚步声靠近。
想要睁开眼睛,却昏昏沉沉的醒不过来,只是觉得薰香的味道渐渐的浓郁起来,而脚步声也越来越近。
碧绿的叶子,在阳光下,笼罩着金色的光芒,金色夹着春日明朗的杨过,投下斑驳的光斑,绚丽灿烂夺目,一树的绿叶摇曳在春风中,在树下投下大片的暗色,将凉亭里少年的表情,涂成暧昧不明的一团。
金翰林沿着石径想竹林走着,身上月白的褶子衣微微带着一些风,远远看去,就仿佛踩着一团白云而来,到了卷棚子门口,听着亭子里,浅浅而匀称的唿吸声,脚步一顿,月白的褶子衣的衣摆直直地垂下,纹丝不动。
也不知道站了多久,挣扎了多久,他才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的撩起帘子的一角,往里看了半响,这才提步走了进去,跳开海棠春睡的帘子,进了暗间。
淡绿的纱窗,半放半掀的红纱帐儿脚随风微微起伏,兔尖儿绣花鞋子,小巧玲珑,一时间让他看傻了眼,不由得目测起来,应该有大的半个手掌大小。
目光随着绣花鞋子上移,就瞧见她那罗裙脚边伸出来的半个白生生的脚背,和那五个白嫩嫩,俏生生的小脚趾头,如同树上刚刚结出来的嫩果子,让人恨不得咬上一口。
金翰林喉咙一动,似是有口水流出,既捨不得移开目光,又不知所措,是退还是进,不由得闭上双眼,粗喘着气,一动不动的站了半响,这才慢慢儿的吐了口气,急急的绕过了屏风,步伐轻而快的朝着欢门描金云母凉榻走去。
暗间到处弥散着淡淡的檀香,金翰林站在屏风后,远远的看着榻上的少女。
云鬓微散,髮钗凌乱,衬着如雪般的肌肤,黑的如绸,白的如丝,黑与白,勾勒出人间最美的风景。
一股淡淡的香味随风飘来,眼前瑰丽的风景,将他一步一步牵引到了锦好的榻前。
她就那样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双目紧闭,唇片儿浓艷欲滴,双颊染着淡粉红晕,一向穿戴整齐的衣衫也有些凌乱,领口处被隐隐拉扯开来一些,露出了精緻的锁骨和细緻柔滑的肌肤,可见玉肌冰骨,光滑莹润,却也染着薄薄的绯红,清幽之中却又偏偏带着刻骨的柔媚风情。
他无声无息的坐在了榻边,静静的看她柔和的睡颜,一向清淡的面孔,渐渐的涌上了柔情,紧抿着的唇角也渐渐上扬,勾划出雨后彩虹的弧度,深邃的眼底是秋日中望眼欲穿的湖水,深刻藏在心底的温柔,渐渐翻腾着,扩散开来……
金翰林慢慢地弯腰,轻扶着莹白的脸蛋,只觉得肌肤柔滑细腻,如刚刚剥开蛋壳的鸡蛋,抚上她地脸庞,指尖扫过她紧闭地双眼,滑到她鲜艷红唇上,用指腹轻轻按压,纠缠于那一片丰软,他爱不释手,抚摸了许久,便缓缓地松开。
蓦地,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伸手想去掀开她的裙摆,检查她腿上的伤口,却不小心碰到她的玉足时,他的动作不由得微微一滞,刚刚的美妙感觉瞬间又席捲了他的感官。
想要缩回自个儿的手,但是手掌之下那肌肤是如此的细腻,如此的嫩滑,如此的柔弱无骨,仿佛无瑕的美玉一般,有着动人心魄的滑润。
内心深处仿佛有什么在不停的挣扎,犹如春日的野草,一颗颗从干涸之处探出头来……
「傻丫头,自从在莫家老宅出了清华的事情后,你有什么事情,一直都是藏在心里,总想着自个儿解决,再不肯求助我。我懂你的心思,可是你是我的妻,是我心尖上的人,我一直在等,等你开口,你知不知道,在我心中,你比那些仇恨,那些公道来的更重要。」
金翰林收手,嘆了一口气:「你这几年在学院里能这般安稳,何尝不是我嘱咐了谢博士等人护着你。即使清华在报名上动的手脚,也是在我的眼皮子下面,若不是默许,她又怎么可能动得了。」
贪婪的看着锦好的容颜:「傻丫头,我知道你的心意,可是威远侯府的水,原本你想的深,真捨不得你吃苦。再说了,若是你真成女官,我们的亲事务必要等你及笄。」弯腰在她额头亲了一下:「而我,真的有些等不及了。」想到外面那些虎视眈眈的目光,他真恨不得立时将锦好迎娶回家,却又矛盾的捨不得锦好置身威远侯府那个大染缸中。
说到这里,眉头蹙了起来:「你真该打,当日我说的话,是不是都给我忘到了天边去了?」
金翰林越说越发的恼怒:「你现在本事倒是大了,居然还背着我认下了什么义兄?」心中恼怒之极,勐的站起身子,咬牙瞪着榻上昏睡之人,怒道:「看你往日里机灵异常,却原来没有半点识人之能,若是再这般对你放任,还不知道要闹出什么事情来?」说话间,胸膛连连起伏,显是气恼难平:「看来,我要求着娟姨给你再添两个丫头了,省的日后,被别人卖了,还要替人家数钱。」
金翰林坐在榻前,细细打量了她半响,才收了怒容,又嘆息一声:「也不知道是不是上辈子欠了你的,这辈子,怎么都放不下。罢了,罢了,由着你性子吧,既然你非要做那女官,我就助你完成心愿。」说罢,站起身,快步离去。
金翰林微冷着脸,脚步匆匆走到捲帘门前,一把掀起帘子,沿着石径走出竹林,正碰到提着点心而来的雪兰,见他脸色不算好看,行了礼,狐疑的看着他:「表少爷,这是……」
金翰林语气淡淡:「我来看你们夫人,知晓你们小姐受伤了,过来给你们小姐看看。」
雪兰心中虽然觉得金翰林的表情有些不对,不过她身为奴婢,也不敢问什么,当然,以她对金翰林的了解,他也不会对自家小姐不利,所以也只是行礼之后,就提着点心,往竹林走去。
锦好半睡半醒之间,隐约觉得有一双冰冷的手轻抚自个儿的脸蛋,冰凉的触觉,却带着一丝说不出的温暖和怜惜,还有隐约的嫉妒。
是——谁的手?
那么的让人留恋,让人想要留住,就这么一直牵着,牵着……
醒来的时候,雪兰已经提着热腾腾的点心进来。
「雪兰,刚刚是不是有人来过?」她问出了心里的疑惑:那感觉太过真实,锦好不以为自个儿是在做梦?
雪兰点了点头:「刚刚金公子过来看夫人,听说小姐受伤了,顺便过来看看小姐的伤势。」
锦好心中一愣:怎么表哥回来,她半点都不知情?
不过随即心中就涌起一阵阵温馨:原来是表哥。
那么温暖而怜惜的手,原来是表哥的手。
第191章
重生之锦好,第191章
三月三,蓝天碧空,裊晴丝吹来垂柳如线,一泓曲水宛如锦带般,如飘如拂,时放时收,景色醉人。舒骺豞匫
华丽的大船,罗帷翠屏,雕樑画栋,锦缎铺地,
船前船后以瓷缸载满鲜花,五色缤纷,争奇斗艳,香飘满空,一花一木都是世间难得一见的珍品。
「皇上,您瞧,这湖上的风景就是好,奴才瞧着这碧水蓝天的,浑身都有了精气神了。」声音尖细,面上擦得雪白的公公,笑吟吟的对着一旁的皇帝开口。
皇帝展眉:「朕瞧着这景致,心里也舒畅不少。」
主僕二人正说着话的时候,忽然远远的传来曼妙的歌声:「行行重行行,与君生别离。相去万余里,各在天一涯。
道路阻且长,会面安可知。胡马依北风,越鸟巢南枝。
相去日已远,衣带日已缓。浮云蔽白日,游子不顾返。
思君令人老,岁月忽已晚。弃捐勿復道,努力加餐饭。」
二人侧耳听来,只觉得异常动人,本是一段情诗,此刻听她唱来,却觉得像潺潺流水般浅吟低唱,独具风韵;有时悽美,若露滴竹叶般玲玲作响,耐人寻味;有时浑厚得如雄鹰展翅时的一声长鸣,振聋发聩;有时婉转得似深情交融时的一行热泪,扣人心灵。
饶是皇帝此生听过太过美妙的歌声,此时也不由得沉醉其中无法自拔:这世间怎么会有如此美妙的歌声,如同一缕灿烂的阳光,照亮人的心扉。
皇上身边的德公公,瞧着皇帝沉醉的表情,忙轻手轻脚地步出船舱,吩咐道:「寻着歌声而去。」
话音刚落,却听见船内传来一声惊唿,不是别人,正是皇帝发出,德公公心头一惊,忙快步跨进去,却见皇帝正痴痴迷迷瞧着窗外,整个人如同被人勾了魂去。
「皇上,怎么了?」德公公顺着皇帝的目光,看了水面一眼,依旧是碧波荡漾,实在看不出有什么不对劲之处。
「水中有人。」皇帝的表情甚是激动:「定然是湖中的水神。」说罢,语气嚮往:「美人兮,
其形也,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流风之回雪。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襛纤得衷,修短合度。肩若削成,腰如约素。延颈秀项,皓质呈露。芳泽无加,铅华弗御。云髻峨峨,修眉联娟。丹唇外朗,皓齿内鲜,明眸善睐,靥辅承权。瑰姿艷逸,仪静体闲。柔情绰态,媚于语言。奇服旷世,骨像应图。披罗衣之璀粲兮,珥瑶碧之华琚。戴金翠之首饰,缀明珠以耀躯。践远游之文履,曳雾绡之轻裾。微幽兰之芳蔼兮,步踟蹰于山隅。于是忽焉纵体,以遨以嬉。左倚采旄,右荫桂旗。壤皓腕于神浒兮,采湍濑之玄芝。余情悦其淑美兮,心振盪而不怡。」
德公公瞧着皇帝这般痴迷的模样,甚至将《洛神赋》中形容洛神的美貌之词用了出来,不由得心神大震,睁大眼睛死死的盯着水面,希望皇帝看到的水神,能够再次露面,让他宜都神人风采。
德公公伺候皇帝多年,对自个儿的主子还是清楚,从来不曾信口开河,绝色水神定然存在。
就在德公公睁大眼睛看着水面之时,顿时那水波粼粼的湖面,从中间分流而出,湖水滚滚,向两面而去,似是形成一道通道,一位少女,踏水而来,嘴中唱着曼妙的歌谣。
德公公的一双眼睛顿时紧紧地盯在了那踏水而来的少女身上,再也无法移开,他自小就清了身子,进宫,这辈子绝色美人不知道见过多少,可是这会儿却是眼睛都看直了,踏水而来的少女,果真是人间绝色,肤如凝脂,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琼姿花貌,指如削葱根,口如含朱丹,纤纤作细步,精妙世无双。
所谓美人,应以花为貌,以鸟为声,以月为神,以玉为骨,以冰雪为肤,以秋水为姿,以诗词为心。
德公公到了此时,才知道何为增之一分则太长,减之一分则太短;施朱则太红,着粉则太白。
只是,他毕竟是净了身的人,愣了一会儿,就回过神来,道:「皇上,这是……」
皇帝如此如醉,哪里还能听得进他的话,只是死死的盯着那美人,眼睛也不眨一下,生怕下一刻,这绝色的美人就消失不见。
……
「公子,事情已经办妥。」阿宝的眼底闪过一丝不屑:皇上这些年,越来越昏庸了,居然连水神之说也信了,将那美人当成神仙下凡,接了回去。
不过,即使阿宝心中鄙视皇帝好色昏庸,却也不得不承认,这美人的确难得,这可是公子费尽心思,千方百计才觅得的绝色美人,不但教授她宫廷礼仪,又请了天下第一名妓合德亲自教授房中术。
故而,这美人的身上,温柔清丽中却夹着媚态,顾盼神飞之间,一双明眸却可以勾人魂魄,看似艷丽,却又含着高贵之气,冰肌玉骨之中,却又有着妖娆之气。
而且,今儿个,她踏水而来,说是湖中水神,更能震撼人心魂,为她蒙上一层神秘的面纱,这样一位绝代妖姬,放在皇帝的身边,何愁日后无人在皇帝面前,为公子美言。
其实所为踏水而来,说穿了,不过是公子千方百计寻来的避水珠藏在怀中而已。
金翰林闻言微笑:「皇上今儿个满载而归,得了这样的可心的美人,心情一定会很好。」
阿宝眼中讥讽的味道更浓了些:「皇上朗声大笑,跪谢天恩,说是天赐神女,福泽绵长。」
金翰林微微一笑,放下手中的狼豪:为了今儿个这一出,他可是花了太多的心思,不说那避水珠,光是在这样的一个美女,就耗费了他巨大的人力物力,毕竟皇帝这辈子所见过的美人实在太多,想要让皇帝惊艷,绝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更重要的是,要找一个貌美,而心甘情愿为自己办事的美人更不容易。
想必这样的美人进宫之后,会让后宫的格局发生巨大的变化……
金翰林微微一笑,想必如此之后,不管是皇后娘娘,还是贤妃娘娘,甚至是太后,都不会有空关注锦好,或许如此,锦好的日子会轻松很多。
当然,这更是一步绝妙的好棋子,日后会发出巨大的功效。
而现在,他终于有时间可以教教他未来的小娇妻射射箭,骑骑马了。
只要一想到曾经有人握着自个儿未来小娇妻的手,金翰林的醋缸子就打翻了一地,当日,他千里奔马,谁知道迎面却得了这么个消息,差点没呕的吐血。
锦好在竹林旁,放了箭靶子,金翰林的脚步声似乎惊到了她,缓缓地转过头去,就见他那样静静的站在她的面前,他那高挑的眉毛下是一双澄清的眼睛,当他含笑看着她的时候,泼墨的眼睫像是正在破茧的蝴蝶,优雅而缓慢的向上翻开,舒张羽翼,幽深的双眸,仿佛两汪寒潭,清幽、优雅,淡定而深不见底。
这样的一双美丽的眼睛,只是轻描淡写的一眼,就足以让人沉溺其中,而无法自拔。
这瞬间的美丽,似乎可以永生永世般的流转不忘,铭刻在心……
锦好压抑住自个儿的心跳声,忽然勾唇一笑,那样的温柔和煦,那样的沉静如水,那样的安逸如风……她的声音仿若是最深最甜的湖水,清楚的将他包围起来,温柔如母亲的手。
「表哥,你回来了?」
剎那间,金翰林的心情就想是静静漂浮在空气中的阳光,在金色中慢慢的浮现出最美的色彩,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他薄唇勾勒出最美的弧度,笔直的向她走去,那是照耀在他心间深处,最美,最灿烂的阳光……
「嗯!我回来了。」他的神情如同沐浴在最温暖的泉水中:「我来教你射艺。」
他半拥着她在怀,一手握住她的手,一手抬着她的手臂,尽心尽力的指导着她,鼻尖不是荡漾着女儿家的馨香,恨不得时光停留在这一刻才好,就这么拥着她一辈子。
锦好心肝儿「噗通噗通」跳个不停,不知道自家的表哥加未婚夫受了什么刺激,居然学坏了,敏感的肌肤上,还能感受着他的唿吸,引得她神经异常的紧绷,手心的潮湿,让她似乎无法握紧箭柄。
「闭眼,射!」耳边传来男子低沉如大提琴般醇厚的声音,下意识的随着他的口令,闭上眼睛,手中的力道一松,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那箭居然直射箭靶在正中。
锦好头一次射中靶心,一时间忘了二人现在半拥着的姿势,兴奋的转头,对着金翰林欢唿,白皙如鸡蛋白般的小脸上带着笑容,双眼弯弯地,挺翘的眉梢,一脸的喜色:「表哥,我射中了,我射中了……」
金翰林瞧着她这般模样,心头微微的湿润了起来,唇角的弧度翘得如同弯月挂在树梢,幽深漆黑的眸子闪烁着耀眼的光泽,这样变化,让他原本就俊美的面孔瞬间散发出迷人的色彩,让人目瞪口呆之余,只会深深沦陷其中。
正处在兴奋中的锦好,顿时被他给迷昏了脑袋,话刚刚说完,就直愣愣的看着她,震撼无比:果然是玉面翰林,谪仙般的人物。
金翰林瞧着锦好那傻乎乎的样子,勾起的唇角又恢復成原先平稳的状态,只是眼底藏不住的笑意,显示了他此刻的好心情,也没有开口叫她回神,只是自个儿伸手又取了一支箭,搭在她的弓箭上,握着她的手,继续练习。
在他的手覆盖在她的手背时,锦好终于回过神来,舔了舔唇,将快要跳出胸膛的心脏又给压了回去,脸上有些发红,暗暗呵斥自己被美色迷住,再不敢看金翰林,只是一个劲的盯着箭靶,生怕自个儿再被美色给迷了心神。
「闭眼。」金翰林依着老法子,指导锦好,二人就这么用匪夷所思的法子练习着,别说,还真的管用,一囊的箭都射完的时候,锦好还没有一箭落空,虽不是和第一箭一般正中靶心,却也都射在了箭靶上,这等好成绩,却是锦好之前付出极大努力都未能达到的。
当一囊的箭射完了之后,金翰林身子一顿,慢慢儿的将放在美人儿手上和膀臂的双臂收了回来,走到一旁的椅子上,落座,用茶。
温热的身躯就这样猝不及防的退了开去,冰冷的空气毫不留情的袭来,锦好身子,抖了一下,睁着大眼睛,不解的看向金翰林,她这刚刚才有感觉,怎么他就推开了。
金翰林抿了一口茶水,神色淡雅,道:「记住这种感觉,自个儿再练习一番。」
感觉?
射艺居然是闭着眼睛,找感觉,这番言论,她是第一次听说。
心中不解之极,不过还是乖乖的听话,装了大半囊的箭,眼巴巴的看了金翰林,见他果真端着茶盏,静静的看着她,丝毫没有起身的打算:看来,他是真的打算让她自个儿练习了。
于是,嘟哝这嘴巴,搭箭,一臂微沉,虎口前倾,闭眼,右手用力,「嗖」的一声,羽箭闪电般射出,随之,她用力的唿气,睁开眼睛,果然见那箭稳稳的落在箭靶上,而且正中靶心。
她怎么这么简单就射中了?而且还是靶心?又闭着眼睛。
这么远点的距离,放在平时,就是能射中边缘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锦好抑制住到了唇边的叫声,喜滋滋的扭头看向金翰林。
金翰林却没有解惑的打算,抿了一口茶,道:「闭上眼睛继续,最好忘了靶子的位置,跟着自个儿的感觉走。」
还忘了靶子的位置?
锦好一时间的理念完全被他颠覆了,不过颠覆就颠覆吧,管用就行。
只怕这般教人射艺,怕是整个天下除了这位状元楼翰林,也没有第二个人了。
不过,实际比理念来的更让人信服,随着一支又一支的箭正中靶心,锦好心中对金翰林的佩服,已经到了五体投地的地步了。
金翰林静静的看着少女那神采飞扬的眉眼,其实他教的方法很简单,不过是跟着感觉走。
但是越是简单的方法,运用起来,越是有难度,就如同锦好射箭,不但他要熟悉射箭之人的心里,习惯,力道,甚至还要配合上唿吸,心跳的节奏等等,甚至要算计弯弓时的高度,不看靶子,忘掉靶子的位置,这样脑子里就不用因为惦记着靶子位置而分心,提高协调性。
这些超高难度的要求,就会对教导之人,有着非常高的要求——必须有高深的内力,而且要有着极为准确的射技,当然,锦好的成功,都显示出金翰林是一个绝佳的教导之人。
不过,这种方法,对习箭之人,也有一个较高的要求,要求对方是一个高手,而且有着扎实的基本功,锦好之前就能荣升甲等优秀,自然算得上高手。
当然,这种法子也有不足之处,就是只能短时间内提升准确性,等到射箭时间一长,那种感觉就会缭乱,渐渐失了准头,果然,当第二囊箭射出一半时,锦好的准头差了许多。
「好了,今天你也累了,就到这里吧!」金翰林在锦好还要发愤图强之时,放下手中的茶盏,打断了她的动作。
锦好还待反驳,却见人家师傅已经背着手,踩着从容的步子离开,只得乖乖儿放下弓弦,解下箭囊,伸手摸一把额头的汗,小碎步的追了上去:救星啊,她不巴结着点,怎么行?
锦好瞧着今儿个自己这结果,觉得有望夺得箭艺的魁首,所以此时,金翰林在她心中完全和女官划上等号,此时莫要说跟着他屁股后面追了,就是让她绕竹林跑上十圈八圈的,她也不会拒绝。
第192章
重生之锦好,第192章
晨色撩人,清风微拂。舒骺豞匫
黑衣男子笔直的站着,声音没有一丝一毫的起伏:「主子,属下无能,昨夜潜入德馨女子学院,翻了个遍,却一无所获,没有找到任何的艺比的题目。」
金翰林的眉头一蹙,室内的气压顿时低了下来,那面无表情站着的男子,也无法淡定,脑袋低了下去,额头上也渐渐的溢出了汗珠儿,唿吸也略显急促,即使他这样歷经磨练的暗卫,也忍不住心肝儿发颤。
「没有……」金翰林眉间的沉思若凝,伫于月空之上的薄薄云翳,片刻之后,似是想到了什么,挥了挥手:「下去吧!」
黑衣人闻言,微微松了一口气,立刻恭敬的离开,倒是一旁的阿宝见金翰林面色不虞,道:「公子,以奴才对五小姐的了解,只怕公子就是费尽心思拿到艺比的题目,莫五小姐未必肯看。」
金翰林却缓缓地开口:「表妹的确不会看,但若是我知道题目,在这几日的训练中加以注意,对她来说,这就足够了。」莫锦好的基础一直很好,若是再加以针对性的训练,必然会事倍功半,只是可惜,他连最善于追查的暗卫都派了出去,却还没有任何消息,看来九艺的题目不是未曾出来,就被人藏了起来。
不过,金翰林更倾向于九艺的题目未曾出来,因为他派出的影五,是最善于收藏的,若是题目出来,他不会什么都找不到。
……
三月十五日,是艺比的第一天,锦好已经将御和算放弃了,着重放在礼,乐,箭三方面,这些日子,经过金翰林的指导,锦好的箭术有了质的飞跃,对她来说,不可谓不是一个惊喜。
只是第一日,比赛的项目却不是箭术,而是乐艺。
「咚……咚……咚」
钟鸣声响起,场地边上的学生忙停下自己的动作,全都将目光转向拿着铜锤敲着吊钟的祭酒。
而与此同时,谢博士也让人将此次乐艺的比试题目,放下来。
锦好聚精会神的看着白底黑体的「串串烧」,所谓串串烧,其实有些类似与现代的歌词连连看,要求参加参赛者在出题者唱出词牌名后,在白纸上按照要求填出词来,还要谱出曲子来,最后再配合着七玄琴唱出来,词中的诗情画意由参赛者自个儿控制。
当然,乐艺的比赛不是单单接唱成功,还不能离题,跑调,超时或者不押韵,这就要考验人作词,作曲,演唱,还有七玄琴弹奏的功力。
主薄见题目放了下来,忙接了过来,走到高台上,朗声道:「此次乐艺比赛内容为——串串烧,与以往不同的是,这次串串烧不单独出题,而是统一出题,你们各自填词,谱曲。」
朔望,他轻轻拍了拍手掌,锦好有些不解的看着他,却听见「啪」的一声,原先她还有些看不明白悬挂在高空的捲轴垂下,卷中的内容就展现了出来——长相思,春。
场下顿时嗡声一片,主薄忙提声,压过众人的议论声,继续道:「串串烧——以长相思为牌,春为题,一炷香内,完成者摇铃,清唱而出,经论判评议,以词曲调声俱佳者,择出最优者为魁!」
这应该算非常有难度,锦好眉头蹙起,和其他的参赛者一样,都有些担忧。
不过,主薄却不管众人的脸色难看不难看,说完之后,就让招来书童,将面前矮案上的香炉中的檀香点燃,扬声道:「乐艺比赛——始!」
他的始字音还未能全部落下,场中的学子就几乎同时动手起来,锦好也急忙掏出狼毫,用食指轻轻地滑了几下,沾了长案上早就准备好的墨水,在宣纸上写了起来。
一开始,众人的表情虽然有些紧张,可是还算好,只是越写,众人的速度就越慢,而不少人越看越不满意,索性揉成一团继续写,有几人写好了之后,开始谱曲,摇头晃脑不说,更有甚者,居然小声清唱,一时间,场面异常的有趣,百态横生。
众人看了都有些好笑,可是场中之人,人人皆是一脸的痴迷,外人根本无法理解,没有那种身临其境的感觉,说无法明白那种诡异的气氛,就是清冷如锦好,也完全沉迷在那种痴迷之中,受到了一些影响。
朱丹凤站在场外,瞧着那些摇头晃脑,或作势弹奏七玄琴的学子,哈哈大笑了起来,指着这些完全沉迷的学生,对着伍廷芳道:「有意思,实在太有意思了……」
伍廷芳见不少人的目光都落在她们二人身上,脸颊微红,伸手拉了一下朱丹凤的衣摆:「你注意点,别忘了,今儿个国子监的学生可来了,事后别怪我没提醒你。」
国子监三字,如同具有魔法一般,顿时让朱丹凤的声音嘎然而止,如同突然间被掐断了弦一般,倒是让伍廷芳捂着唇,轻笑了起来。
可惜,伍廷芳的提醒,根本没管得了多长时间,就见朱丹凤很快又恢復了自个儿爽朗本质,指着场中的学子,哈哈大笑,毫不避讳。
「你看,你看,那个人怎么那么好笑,居然摇头摆尾,她以为她这是在做什么,跟老夫子读书吗?拨琴还不会,居然还参加乐艺比赛,哈哈……实在是太好玩了。」
这边刚刚讨论过,发表了自个儿的高论,那边又开始阔论了。
「廷芳,你看,你快看啊,那个人已经撕掉第二十八张纸了,再这么撕下去,我可担心了,只怕她有了绝佳的词句,却没有纸写了。」敢情这位朱小姐,闲着没事,居然数人家撕掉了多少张白纸。
朱丹凤大唿小叫,旁若无人,引得旁人暗暗侧目,不过众人倒也不觉得鄙视,只觉得她憨态可掬,伍廷芳却恨不得将这神经粗条的「猪美人」一拳打晕了过去,省的再这么丢人现眼下去。
她用手在她的腰上,掐了一把,威胁道:「你给我注意点。」
疼痛,让朱丹凤的笑声一滞,顿时笑声一收,捂着自个儿的腰侧,狠狠地瞪了伍廷芳一眼,嘴里犹自不肯认输:「我哪里没注意了,我这是在给锦好鼓气,知道不?」
伍廷芳白了她一眼:「你这是鼓气,还是捣乱啊?」
朱丹凤瞬间息了火,不再扮疯子吓人,而是死死的盯着场中,看着那热闹的场面。
香烧到七分,锦好已经完成填词,谱曲的任务,站起身子,摇铃,弯腰拿起长案下的七弦琴,素手轻轻拨动琴弦,一股清脆流畅之音流泻而出,轻挑復捻,似流水穿云,玉珠落盘,启唇伴唱:
「杨花飞柳花飞软絮轻丝任卷吹清愁知为谁?
深蹙眉浅蹙眉忍看奁前粉泪垂檀郎何日归?」
清丽动人的琴音追逐着曼妙无双的歌声,众人皆敛息屏气,静静聆听: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
就在琴声和歌声欲要融为一体之时,忽然「蹦」的一声,琴弦断开。
众人猝不及防,不由得一阵唏嘘。
词曲还未到精妙之处,不想琴弦却断裂了,看来莫五小姐今儿个时运不济啊。
众人心里都在替锦好可惜,虽然还未曾听完锦好的全词,可是不光是意境,曲调,或是内容,莫五小姐绝对当得起一流,若是能完整唱完,未必不能夺魁。
只是可惜啊,七弦琴,七弦一体,一根断了,那琴就无用,而艺比之时,是绝不容许借用别人的用具。
众人都觉得锦好今儿个的运气似乎霉透了,要知道,七弦琴的弦断的事情,在德馨女子学院的歷史上,还从未发生过。
只有锦好自个儿知晓,她的七弦琴被人动了手脚,而琴弦之上,似乎被人上了麻药,导致她无法控制手上的力道。
而围观者,评审者中琴艺高超之人,却心里跟明镜似得,以莫锦好刚刚的琴艺,绝对不应该出现琴弦断裂的现象,七弦琴的琴弦会断,绝对是人为的原因。
一时间,窃窃私语,连场中的学子也停下动作,看着那面色沉静的少女。
金翰林的目光落在少女沉静的背影之上,目光微沉,勐得站起身子,走到主簿身前:「大人,莫五小姐是在下的表妹,既然琴弦断了,在下想去瞧瞧表妹的手有没有伤到,还请主簿大人行个方便。」
主簿一时间也不知道是否该同意,因为史上从无前例可寻,转头,看了谢博士一眼,见他点头,又想了片刻,便点头同意:「快去快回,莫耽搁了场中其他学子。」因为锦好未曾主动弃权,所以主簿也不好赶锦好出场,再说了,主簿可不是傻子,自然听出琴弦断裂之中藏着异常。
金翰林一双清亮的眸子,将锦好上下打量一番,目光就落在了她的手指上,一道幽光闪过:「手可受伤?」声音如同古琴不经意间拨动所发出的声音。
「没有。」锦好眨了眨眼睛,瞧着金翰林无声的而动的唇瓣,轻启唇瓣,瞬间,有一颗药丸,落尽唇间,一个吞咽,滑入咽喉,眉眼弯弯,笑看金翰林,轻声低语:「谢谢表哥——关心。」
叶若铭看着场中那一对男女,男的俊逸,女的娇俏,远远的看去,就如同一对璧人,耳边听着学子议论这对才子佳人,说得都是他和她的故事,这中间没有他,没有他。
原来,自己在他们的故事中,从来都没有存在过,因为这个认知,瞬间,他全身上下,瞬间被冷冽的气息所笼罩起来。
他也想站起来,为她解围,想要光明正大的走向她,问一问原因,问一问她可有受伤,可是,他不能,也不敢,不是他没有胆量,而是怕那个小女子日后再不肯见他一面:当日,不过是练箭时,略有情动,她就不肯再与他单独相处,这些日子一直避着他,若是今儿个,他再惹恼了她,只怕就更不被她待见了。
看着她对另一个男子温情柔和,他就觉得心中闷的难受。
何博士看着那垂头盯着手上被毁掉的七弦琴,似在发呆的锦好,脸上露出了一抹真正的笑容:她倒要看看没了七弦琴,莫锦好还怎么完成任务,只要有她在,莫锦好休想夺魁。
主簿见锦好没有跟着金翰林一起退场,就知道她还想继续,没有多做想头,在众人的议论声中,缓声道:「比赛继续,众学子加紧时间。」
场中顿时安静了下来,其他的学子忙又去准备自个儿的乐艺比赛,倒是留下锦好一人对着那断了根弦的七弦琴发呆。
继续比赛,对锦好一人的确不公平,但是,若是不继续比赛,对其他的学子就不公平了,少数服从多数,歷来九艺比赛中,都是如此处理意外,因此主簿的决定未曾遭受任何人的反对,包括始终沉默着的锦好。
锦好一直都在静静的看着断了琴弦的七弦琴,即使遭受到这样的打击,她的眸子依旧清透干净,如同澄清的碧水,能照见人的影子。
乐艺比赛继续之后,围观者的目光都未曾离开那位对着琴弦发呆的少女身上——实在她刚刚的演唱,太过美妙,到现在众人心里都痒痒,极想知道下面的词曲调。
锦好却对身处在数百道的目光中,对周遭的窃窃私语,对众人眼中的期盼和遗憾,充耳不闻,视而不见,她全部的注意力,全部的心思都在断了弦的七弦琴上。
忽然,锦好双目一亮,在斑驳的日影中暮然抬起头来,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日光给她白皙粉嫩的脸上镀上了一层浅浅动人的胭脂,清风吹拂她如云的髮丝,整个人精美,飘逸,清眸完成新月的弧度,莲叶的笑是那么的清丽却又妩媚。
她对着那盛墨的砚台仔细的瞧了瞧,皓腕一动,拔下头上的金钗,敲在砚台上,振出几声叮噹的响声,清脆如玉,冷澈如琉璃:还好,勉强能用。
左手拿钗,右手弹琴,以钗击砚,用以替代那断裂的琴弦。
一时间,声息了,人静了,风似乎也停了。
「盼春回看春回堤岸行行任柳垂娇莺柳上飞
聚何为散何为丝尽春蚕蜡炬灰相思知为谁
红满园绿满园春浅春深胜去年娇莺枝里欢
卷垂帘放垂帘看尽花红把恨添清愁为哪般
醉花前醒花前酒盏瑶卮为谁端相思梦里牵
衣渐宽带渐宽日日年年泪未干憔悴为谁添
烛花残泪花残点点啼痕渍罗衫小窗添客寒
思如烟恨如烟玉带青衣为谁宽度日咋如年
飘榆钱落榆钱欲买江南春住难乱红庭下残
巧嫣然笑嫣然谁把佳人魂梦牵:无人掀翠帘
桃花残梨花残手把玉锄葬花妍红粉有谁怜?
倚空栏伫空栏愁满栏杆恨满园愁恨为谁添?
诗入笺词入笺写尽佳人怨客言行行惹泪涟
字间寒句间寒离客年年不与还徒留遗恨篇」
女子清脆的声音,伴随着七弦琴的曼妙,加上金钗击打砚台的低沉,逐渐练成一曲美妙的乐音。
那音,不同于琴的清澈,不同于箫的悠扬,不同于笛的飘渺,不同于琵琶的峥嵘……虽然杂,却自有一股子韵味,像是纯粹的风,纯粹的雪,看似有,却又无,似光,似电,让人捉摸不定。
歌声如九天而来,似远似近,乐音忽然亦转为高山流水般急促,众人的神智皆在清绝之中迷失了方向,跟着,清唱,舞动,沉迷。
就在众人如痴如醉中,歌声和琴声忽然转为低沉,渐渐地趋向于无形,弥散在空气之中,那飞舞的手指,渐渐凝止。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半响之后,主簿才回过神来,瞧着快要灭尽的香炷,环视一眼场中呆若木鸡,因为沉迷声乐,而罔顾自个儿比赛的学子,有些哭笑不得,却也按照规矩,清了清嗓子,扬声道:「时间到!」
话音一落,场中的学子都面面相觑:自个儿竟然忘了自个儿还在比赛。
乐艺的结果不言而明:参赛者只有锦好一人完成任务,那魁首之位,自然落尽了她的腰包。
谢博士用他那浑厚而沧桑的声音,清晰的说道:「乐艺比赛,最后优胜者——莫锦好!」
四周先是一片沉寂,随即「啪啪……」掌声如雷,欢动四方。
第193章
重生之锦好,第193章
锦好得了乐艺的魁首之位,下面的艺比,直接弃比,对她来说,为的不过是想要面见太后的机会,其他的太后自个儿会搞定。舒骺豞匫
当然,锦好心中也很明白,这九艺比赛,也是太后对她的考验,只要她通过了这项考验,后面的事情,太后自会有安排,虽然有些对不起另外八位得了魁首的学子,不过,这不是她关心的事情,再说了,即使不能因此封了女官,但是才名远扬,也是件美事。
朱丹凤果然如愿得了箭艺魁首,而伍廷芳也画艺的魁首,三人都不曾落空,而出乎锦好意料的是,此番棋艺的魁首,乃是多日不见的宁若秋。
其他的四人,虽然面善,锦好却一时叫不出名字来,宁若秋见到锦好,张了张嘴巴,似是有无尽的话要和锦好说,不过瞧着锦好淡漠的样子,脸色一僵,所有的话都压在了舌尖。
锦好淡然点头,一如他人般礼貌客气——朋友的伤害,总是难忘,她从来就不是一个心胸宽大之人,错待她的人,她无法忘记。
这般冷淡疏离的神情,宁若秋看在眼里,痛在心里,又悔又愧,到了此时此日,她再没有当日的理直气壮,也终于明白自己当日辜负的不止是锦好的信任,还有她们之间的真挚的友情。
宫里的马车早就候着得魁的学子,马车很大,九人端坐其中也不会觉得拥挤,伍廷芳,朱丹凤一左一右坐在锦好的身旁,宁若秋几次欲言又止,锦好只当做没看见。
马车很快到了皇城的门口,宫外的马车是不让进宫门的,不过今儿个接锦好等人的马车,原本就是宫里出来的,故而只是检查了一番,就进了宫。
到了西华门,众人都下了马车,改为步行,春日的风,还略带寒气,西华门到慈宁宫是一段非常远的距离,一开始,众人还觉得有些冷,可是等走到慈宁宫时,身上都有了一层薄汗。
慈宁宫的宫女见九人过来,立刻上前,引着众人进了殿内。
「太后娘娘,德馨女子学院九艺得魁的学子觐见。」
「让她们进来吧!」身着淡绿色宫裙,梳一个流云髻,耳上的蓝宝石坠摇曳生光,整个人显得气度十分的雍容华贵,浑身上下不因年华流逝,而显得老迈的太后娘娘,眼底闪过一丝兴味:不知道,会不会在即将见面的九人之中,见到那张清丽的面孔?
应该会吧,那少女聪慧无比,清华那么点小手段应该困不住她。
守在门前的太监,忙打起厚实的夹板门帘,九人屏住唿吸,低着头,恭敬的进去,对着雍容华贵的太后行礼跪拜。
「参见太后娘娘。」
当在九人之中瞧见淡然宁静的锦好那一刻,太后娘娘满意的扯了扯唇角,她就知道这个少女不会让她失望,虽然不明白这种信心是从哪里来的,可是眼前的少女就是让她有这种信心。
太后娘娘对自己的直觉非常的相信,这辈子,她在后宫经歷了太多的阴谋算计,很多次,能避过去,靠的就是她的直觉。
不过,她这人做事,想来喜欢稳妥,所以即使相信自个儿的直觉,还是对锦好进行了考验——九艺比赛,就是对她的考验,甚至连清华掉包了她的报名项目,都是在她的默许下,也是对她面对临时突发情况的考验。
而结果,她非常的满意,莫锦好没有让她失望,也算是配得上自己那个多年悲苦的孩子了。
这么一想,对眼前这位明眸皓齿,国色天香的少女越发的仔细起来,身段窈窕,体态风流,清雅灵动,楚楚动人,一身淡绿色长裙,月季花蝶纹织金绦边,盈盈的纤腰上扣一条流光如润的琥珀腰带。
微风轻摇,捲起长裙上的羽纱,风起,纱飞,如同踩在碧水之上,亭亭玉立,煞是好看。跪下时,却又是另一番景象,如同一汪碧水,漫过大地,带着勃勃生机。
「平身吧!」
太后给了身边嬷嬷一个眼色,那老嬷嬷会意道:「九位能出现在这里,都是才女。只是九艺夺魁,各有所长,一时间难分高下,所以太后娘娘想出了一个法子,不如今日女官之选,交由天意。」
众人一愣:天意?
「九位入读德馨女子学院,九艺多少都能精通一点。所以,太后娘娘决定,让各位以花为题,也不限定什么风格,什么品种,各位自由发挥,不用去考虑什么美丑,只管画出来就是。到时候,捉些蝴蝶过来,放在画前,看谁的画上,蝴蝶停留的最多,谁就是今儿个的女官人选。」
众人愕然:让蝴蝶来选女官,这可真是天意了。
不管众人心里对这太后的法子有什么想法,却都跪了下去,异口同声:「太后娘娘圣明。」
太后别有深意的看了锦好一眼,方淡启唇,道:「圣明不圣明,哀家倒是不知,不过,这可是哀家想了许久才想出来的好法子,希望你们莫要辜负了哀家的一片苦心。」
声音淡淡缓缓,却带着一股子奇异的震撼人心的力量,这么一说,众人心中就生出了一股信服,仿若只要从太后嘴里说出来的话,总是有着一股让人相信的力量。
众人又叩首,这些女子得魁之后,知晓要面见太后娘娘,故而都换了华服,就是锦好也不例外,一时间衣香环佩,满堂华彩,让人目不暇接。
宫女们将九人引得早就准备好的长案前,笔墨纸砚,一应俱全,朱丹凤毫不犹豫的在画纸上划下绝艷的牡丹,含苞欲放,虽不敢说栩栩如生,却也算得上佳作。
伍廷芳却偏爱浓艷的玫瑰,瑰丽妖扰,甚是夺人眼球,就如同她呈现出来的风情,不经意间,让人失神。
宁若秋却是一株枝头绽放的桃花,犹如她今儿个打扮,一色一色缕金百蝶穿花桃红云缎裙,远远看去,恰如一枝红艷艷的桃花。
其他四人,亦是荷花碧连天,梨花带雨一支春,怒放的月季花,
而画艺夺魁者,乃是夏家六小姐,夏雨荷,她着笔浓淡有致的迎春花,一时间百花怒放,花色鲜艷,墨香馥郁,栩栩如生,众人瞧着那黄色的花蕊,几乎能看见风吹过时,那黄色的花儿随风摇曳的情景。
即使伺候着的宫女不懂画,此时夜看出夏六小姐笔力非常,功力深厚,若是她化身蝴蝶,定然会喜欢这似乎发出幽幽清香的迎春花。
不怪宫女会这般想,迎春花的神韵的确了不得,不说比其他几人来的高明,就是朱丹凤嘴里,画艺了得的锦好,今儿个也失手了,居然画了一盆十八学士,而模样儿正是太后殿内的茶花。
十八学士,那是天下珍贵的极品茶花,株上共开十八朵花儿,却是朵朵颜色不一,粉色,紫色,青色……,但无一不是纯正之色。
朱丹凤不解的看了锦好一眼:居然临摹,难不成蝴蝶喜欢茶花?
没听说过。
但,朱丹凤却不觉得奇怪,她与锦好深交过,知道她不是一个喜欢做无用功之事之人,锦好这般做,定然有她的原因。
朱丹凤这人,虽然性子比较直,甚至算得上泼辣,但是心性耿直,对于女官之位,虽然也很垂涎,不过却能放开心胸。
而且,她不是个笨的,自个儿此番在箭艺上能取胜,多少有些水分,至少锦好的箭艺突飞勐进,若是不曾弃权,今儿个保不定,这魁首就没她的份了,所以,能面见太后,她已经挺知足了。
等到九人都画完了,也就进入到今儿个最关键的时刻,不少人都屏住唿吸,看着自个儿的画,被几位公公承上送到太后的眼前,当翻到锦好那副临摹的茶花时,太后的手顿了顿,不由得抬眼看了眼前那眉眼清丽的少女——果真有颗七窍玲珑心。
等到太后欣赏了一遍,再送到那九张悬挂的花屏架子上,挂好。
这么一挂,就显得锦好那幅画异常的突兀,一同作画的几人,都狐疑的用眼角的余光打量锦好,锦好在画艺上的功力,众人在学院都曾听说过,所以她居然临摹殿内的茶花,实在让人惊诧。
朱丹凤看了看茶花,又看了看迎春花,再掉头看了看画画的人,虽然她自个儿也觉得今儿个,夏雨荷的画要比锦好来的有意境,可是她的直觉却告诉她,太后的那些蝴蝶一定会更喜欢锦好临摹的蝴蝶,没有理由,就这么想了,也这么肯定了。
此时,太后挥了挥手,慵懒地说道:「好了,放蝴蝶出来选女官吧!」
几个娇媚的宫女,闻言,抓住布袋口,将捉来的蝴蝶抬着,到画的面前停下,松开不袋口,将蝴蝶放飞出来。
殿内一旁寂静,不光是各位得魁的学子,就是一旁当值的太监宫女们,一个个都将眼睛睁得大大,就等着看看这蝴蝶选出来的女官是哪位。
太后瞧着那翩翩飞舞的蝴蝶,眼底闪过难辨的光芒。
朱丹凤对锦好的佩服,再一次得到了升华,果然,蝴蝶们更喜欢茶花——原来蝴蝶都是爱茶之人,她倒是第一次明白。
停在锦好茶花上的蝴蝶,明显多过其他画纸上,迎春花画的虽然栩栩如生,可是却依旧不比锦好的茶花来的更收欢迎。
女官的人选,已经浓重出炉。
锦好长长的吐了一口气,这才发现,原来自己刚刚一直都是在屏住唿吸的。
太后身边的老嬷嬷,忍不住惊嘆道:「真是没想到啊,莫五小姐的运气会这般好,蝴蝶这么喜欢她。」
太后若有深意的瞧了她一眼,声音低低:「她运气自然好。」
莫锦好的运气,连太后自个儿都不得不眼红,居然劳动太后娘娘费心为她作弊——锦好的颜料之中,被太后吩咐人做了手脚,想不赢都难。
在锦好踏进慈宁宫的那一刻,就已经註定了锦好女官的位置。
老嬷嬷听了太后的话,抿嘴偷笑:因为她即使那个在颜料中动手脚的人。
就在太后身边的宫女宣布锦好胜出之时,夏雨荷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大声的嚷嚷出来:「太后娘娘,小女,小女不服……」
顿时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夏雨荷的身上,太后脸色微沉,死死盯着夏雨荷,犹如万年寒冰源的冰雪,冷锐的尖利而肃杀。
「你有何不服之处?」虽然之时那么冷冷的一眼,却能让人感受到遮掩不住的杀气:一个小小的臣女,居然胆敢她的决定。在太后的心中,这一切都是她在导演,所以,夏雨荷的反驳,根本就是对她权威,地位的挑衅。
夏雨荷被太后这么冷冷一呵斥,顿时打了一个寒颤,心中不由得胆颤心惊,却还是结结巴巴道:「蝴蝶……蝴蝶选女官……明明是臣女的画意更好……可是……蝴蝶却选了……茶花……」说到最后夏雨荷都委屈的哭了起来,明明是她画的更好看,更美丽,可是那些蝴蝶却不懂得欣赏,反而更喜欢莫锦好的画,这简直,简直是不敢相信。
「莫锦好,哀家听说你画艺出众,但为何今日却宁愿临摹?」
太后看着哭哭啼啼的夏雨荷一眼,不回答她的问题,反而问起了毫不相关的话。
锦好脸上露出微笑,恰如破云而出的温暖朝阳,明媚的如同春日枝头的漫开的春花。
「因为太后娘娘屋子有茶花。」
众人不解,却听见那清丽雅致,恍若仙子的少女,娓娓道来:「小女刚刚进慈宁宫时,发现太后娘娘的宫殿之中,茶花盛开,清香悠然,诸多蝴蝶围绕着盛开的花朵翩翩起舞,所以小女断定,这些蝴蝶应该就是太后娘娘吩咐宫女在慈宁宫中捉下的,既然如此,说明这些蝴蝶都是时常亲近茶花的。」
「而小女观察时,更是注意到,十八学士的花朵更易吸引蝴蝶,故而,小女就临摹了十八学士。」
太后静谧,直到锦好说完,才抬眸看了夏雨荷一眼:「现在可输的心服口服了?」
众人看着神色诱人的锦好,眼中升起了浓浓的佩服,就是宁若秋也目瞪口呆的看着锦好,就好像从来就不认识这个绝艷少女一样:她们九人一同而来,锦好所见的情景,她们自然也曾看到,却没有人如她这般心思缜密,见微知着。
倒是朱丹凤面色不变,锦好的缜密心思,她曾经亲身体会过,所以现在听锦好这般说来,倒也不觉得奇怪:锦好胜,自然没啥好奇怪的,若是锦好输了,她才会觉得奇怪。
太后身边的老嬷嬷眼里闪过笑意,太后娘娘现在应该放心了,这位莫五小姐,兰心蕙质,聪慧异常,而且观察入微,有这样的人在公主身边,想必定能宽慰公主。
而且,有莫五小姐守着状元郎,威远侯府就泥潭,也不怕淹没了状元郎了。
「夏六小姐?夏六小姐?太后娘娘问你话呢。」
朱丹凤与有荣焉,就差没走上前,将夏雨荷叫醒过来,还说什么不服,她也不想想,她今儿个能来觐见太后,都已经是天上掉馅饼了,也不想想,若是那个黑心肝的清华公主没将锦好报名的项目掉包,这画艺的魁首怎么着会轮到她?
人心不足蛇吞象,这话说的果然不假,这夏雨荷夺了画艺的魁首,就真当自个儿是一盘菜了,也不想想,这盘菜是怎么来的。
她自己虽然也有不切合实际的幻想,不过就醒了过来,走到这一步已经心满意足,环顾一眼四周,将众人的表情都收在眼底,看来不服气的也只有这位饱受打击的夏六小姐,其余人,还是崇拜为主的。
「莫五小姐观察入微,雨荷甘拜下风。」听夏雨荷的意思,似乎还不那么服气。
锦好却是半点也不放在心上,夏雨荷是否心服,对她来说,并不是那么重要,关键是太后的决定,对不相干的人,锦好一向吝啬的很。
「莫锦好听封!」优雅高贵的太后,却忽然严肃了神情,坐直腰背,朗声道。
锦好闻言跪了下来,抑制住自个儿砰砰的心跳,她盼了许久的女官,终于要到手了。
「莫氏之女,贤良淑德,品貌端庄,聪慧灵动……」太后身边的老嬷嬷说了一大串夸赞的话,最后这句:「特封为一品博学。」
一品博学?
锦好不敢置信的抬起头来:一品?居然是一品?这一下子是不是跳的太厉害了,她一个无官之人,怎么一下子就变成了一品大人?
她以为这已经是重磅炸弹了,可是老嬷嬷的下一句话,才让她觉得被雷噼到了:「择六月十八与威远侯府二公子金翰林完婚。」
原来封官是假,赐婚才是真!
连日子都给看好了。
这次轮到锦好目瞪口呆了,难道这就是太后娘娘说得法子?
还真的挺让人意外的。
第194章
重生之锦好,第194章
锦好坐在马车上,神色恍惚地走出慈宁宫,显然被太后娘娘冒然的赐婚,给惊到了,也不管其他学子似羡又妒的眼神,只是沉静在自个儿的思绪中。舒骺豞匫
一直到出了宫门,都没有说过一句话,朱丹凤有些不解锦好晦涩的脸色,此时,正常的反应不应该是含羞带怯吗?怎么莫锦好的反应,这么奇怪?
纵使朱丹凤心中疑问诸多,不过瞧着锦好的脸色,再瞧瞧马车中神色各异的众人,也知趣的闭上嘴巴,没给锦好添乱。
金翰林的马车已经等在了宫门口,阿宝挡下锦好等人的马车,笑着对那接送锦好等人的公公,道:「不知道,莫五小姐可在马车中?」
锦好听到阿宝的声音,撩起车帘子,只见一个身材修长的人,迎了上来,一身白衣,翩翩君子,儒雅无双,清俊的容颜,宠溺的笑容,还有得偿所愿后的喜悦,就那么随风扑面而来。
微笑着,神光离合,一双幽深的眸子,澄清莹润,此时正笑吟吟的看着锦好,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锦好总觉得金翰林的笑容中,多了几许说不出的深沉。
白衣飘飘,白玉冠发,从锦好的角度,正迎上他精緻如同神祗般的脸,浓密的睫毛,扑闪着,如同飞舞的蝴蝶,怎么看都不应该长在男子的脸上,薄唇红润,微微的抿着,有些孤傲的模样,但是那绝美的容颜上的笑意淡漠了那丝孤傲,倒显得越加的飘逸。
不管是锦好,还是她身边跟着的朱丹凤,伍廷芳等人,都是见惯了京城风流俊俏的公子哥儿,可是此刻看到了如此飘逸,俊朗的金翰林,顿觉得眼前一亮:这世间竟然有人,能俊美如此,只让人觉得置身在梦中一般……
锦好在众人的嫉妒羡慕恨的眼光中,踩着脚杌下了马车。
金翰林眼底带笑迎了上来,见锦好脸色苍白,顿时笑容一收,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怎么了,脸色这么白,是不是受了什么委屈?」像是想到了什么,神色亦变得有些复杂。
锦好面色晦涩的看着他,低低的喊了一声:「表哥。」
语气中居然有着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悲伤,让金翰林身子一僵,不由得变了脸色,打量她:「到底出了什么事?」
他低低的问着她,一向风轻云淡的神情居然多了一份紧张:是不是,她不愿意这么早嫁他?是不是她还放不下娟姨?是不是……她知道那个消息了,还是……
这么一会儿,脑中百转千回,却都是锦好不肯嫁他的缘由。
锦好没有出声,只是用一双炙热的眸子看着她,又低低的叫了一声:「表哥。」好像有千言万语,却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出来一样。
金翰林心中一动,忙对着一旁的阿宝使了一个眼色,阿宝会意,拉着送锦好等人回学院的公公到一旁说话。
「公公,您先送那几位小姐回学院,我家公子和表小姐说几句话。」阿宝脸上笑开了话,不着痕迹的递了一个钱袋子过去:「公公,您放心好了,绝对不会耽搁您的差事,到时候,我家公子会亲自送表小姐回学院。」
那公公在太后面前也算得上一个红人,当然不会不知道金翰林的身份,原本心里还有些纠结,现在见金翰林身边的小厮这般知情识趣,手中接过阿宝递过来的钱袋子,暗暗掂量了一下,显然很满意钱袋子的重量,笑道:「瞧小哥说得,咱家有什么不放心的。」太后的亲外孙,长公主的儿子,皇帝的外甥加宠臣,他一个小小的太监,有什么不放心的,会故意迟疑,不过是为了些黄白之物,到了他们这样的境地,也唯有黄白之物能定得了心了。
金翰林撩起车帘子,示意锦好上车,神情紧张的看着她,锦好心中一暖,正要开口说话,却见金翰林摇头,她只好咽下到了嘴边的话,上了马车。
马车停在一家酒家门前,金翰林领着锦好上了雅间,叫了几个锦好爱吃的菜,只是二人显然都有些食不下咽。
锦好小口的夹了几筷子,坐在临窗的位置上,目光深幽的看着金翰林。
「你到底怎么了?」对上锦好清泉般的眸光,金翰林不知怎么的,就觉得腿肚子发软。
「金翰林,这话应该是我问你。」锦好见阿宝守在门外,未曾进来,也不担心二人的谈话给别人知晓,声音就紧绷了起来,眼中隐隐带着娇嗔。
金翰林瞧着她清澈的眼,心中涌上了甜蜜:她第一次这般叫他。
锦好这丫头,向来心思重,人前很少露出真性情,可是在他面前,却不掩饰。
每次,这个丫头用这种略带骄纵的口吻和自个儿说话的时候,他这心情都不错,很是欢喜。
以往听她一口一口叫着表哥,总觉得缺了点什么,所以他当日才会花费心思,让她改口叫翰林,可是今儿个,听她无限骄纵的喊着金翰林,却觉得异常的快活。
只有觉得自己被宠爱着,被信任着,被捧在手心,呵护着的,才会这般肆无忌惮。
别人,因为他的身份,或者因为他手中的权势,敬着他,或者说怕着他。
唯有她……
从来不怕他。
锦好,一无权,二无势,却敢在他的面前如此骄纵,她是知晓自个儿离不开她啊。
金翰林的心里顿时甜的跟蜜一样,不过想到今日收到的消息,那脸色又沉了下去——应该无妨,他动作够快,求到了太后那里,即使……,也改变不了什么了。
金翰林的黑脸落在锦好的眼里,却越发证实了自个儿的猜测:太后赐婚,定然是金翰林求的,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了,这么急着成亲。
虽然当日,金翰林说过会早些迎娶她进门,不过,这日子也太急了点,而且半点徵兆都没有,这不像是金翰林的行事风格,若是说,这中间没有什么意外,锦好是绝对不信的。
「问我什么?我可不知道我做了什么事情,惹恼了你。金翰林笑着道:」我不过是见你进宫,心里有些不放心,这才跟了过来。「
锦好认真的看着金翰林:」太后为你我二人赐婚,这事情,你不知道?「
金翰林没有出声。
」太后会突然赐婚,是不是你去求的?「锦好盯着金翰林的脸,不愿意错过他的每一个表情:」你的话,我一直放在心上,也做了心理准备。可是六月十八,实在太急了点,定然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你才来不及通知我,自个儿求了太后,是不是这样?「
」早就猜到,这事情瞒不过你,这样也好,你自个儿猜到,我省的我这边为难,到底要不要跟你说实话。「金翰林长长地透了一口气,伸手,轻轻的抚上锦好乌黑的发,无意识的挑起几根髮丝,在手中把玩着:」锦好,人生的际遇向来诡异,而人为了权势,富贵,总会做出些匪夷所思的事情来。「
金翰林是想到了自个儿的遭遇吧!
锦好心疼无比,神色顿时柔和了起来:表哥,他吃了太多的苦。
」男人总想着名成功就,衣锦还乡,甚至不惜冒天下大不韪。「见锦好一脸严肃的看着他,金翰林不由得苦笑起来,拖延实在不是好法子,可是下面的话,他实在不知道怎么解释,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下去了,转身,轻轻咳嗽一声,像是急转直下,道:」今天,我接到暗卫的呈上来的谍报,说是在边关看到了你父亲。「
锦好惊呆了。
她父亲?莫二老爷?
怎么可能?她是亲眼看着莫二老爷入棺下葬的,怎么会……
锦好不敢相信自个儿的耳朵,坐在木椅上,死死的盯着金翰林的眼睛。
火石电光之间,她突然明白了过来……
锦好勐的拉住金翰林的手,脸色发白,声音颤抖:」我父亲……是不是皇帝的暗卫……那死的是不是他的替身……「
金翰林心里嘆息了一声,这丫头为什么不傻一点,笨一点,那么现在心里也许会好受些。
」锦好,你没有做错什么?「金翰林安慰的抓住锦好的手:」不管死得是真,还是假,对娟姨来说,都没有什么差别,毕竟当初是他伤透了娟姨的心,所以你不用担心娟姨因此而落下心结。「
」真的吗?「锦好不相信的看着金翰林:」母亲的性子,我最是明白,当日肯嫁继父的很大原因,就是因为他去了,若是知晓他未曾去世,我怕……「
」不怕。「金翰林摇头:」朱三叔可不是省油的灯,哪里会让到嘴的肉滑出去。「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金翰林一语道破天机,锦好恍然失笑:她真是煳涂了,现在家里当家的人早就换人了,有继父在,这事情哪里还需要她一个小丫头来操心,那样一只狡猾的狐狸,莫说莫二老爷死而復生,就是成仙化神,也未必是他的对手。
抬眼,发现金翰林正别有深意的看着她,一怔,随即脸上发热,红了一片。
他,居然用一种到嘴肥肉的目光看她。
不知道为什么,锦好的心跳的厉害。
」你,你要不要喝杯茶?我帮你……帮你沏茶吧……你知道的,我很会沏茶……「脸红心跳之下,说话都变得结结巴巴了。
」好。「金翰林应道,虽然边用饭,边用茶,看起来是件很奇怪的事情,不过他从来无法拒绝她的要求。
他,居然答应她沏茶,还主动将茶盏拿了过来……
因为懂医术,更因为金表叔的缘故,金翰林一向注重养身,哪有用饭吃茶的道理。
他会同意,是不忍拒绝她吧!
锦好的心像是风帆一般,鼓得满满的,哪里还会去想养身不养身的问题,欢欢喜喜叫了小二进来,让他送了热水和龙井过来,也不挑什么粉彩,还是斗彩茶盏,就着普通的茶盅温了一下,倒掉头道茶,又斟满,端了一杯,送到金翰林的面前:」这店家倒是实在,这虽然不是明前的龙井,倒也是谷雨后的,表哥将就着喝点吧。「
龙井之中,明前最好,雨前次之,而谷雨后的龙井,就算不上上品了,不过倒也能够入口。
金翰林闻着淡淡的茶香,小口小口的品着,也不知道是不是锦好的错觉,怎么看,都觉得这寻常的动作,在他做来,总是比旁人来的好看。
」这茶已经很好了,寻常的店里,都是大碗茶,一文钱一碗,想到那粗重的味道,再喝这茶,就是人间极品了。「
锦好笑了起来,看他两口,将茶就用了一半,忙起身去给他续水。
锦好今日穿着一身海棠红的衣裳,袖口宽大,这么抬手之间,露出皓白的玉腕,白的刺眼,腰间繫着宽宽的腰带,头上一支金步摇,一张莹白如玉的脸,眉不描而翠,唇不点而朱,最是妩媚动人的当属那一双深邃传神的凤眸,这才轻轻一挑,便是秋波荡漾,最是勾魂撩人。
他忍不住凑得近一些,锦好觉得他唿出的热气都喷在了她的脸上弄得她原本就心跳得有些不正常,现在越发的混乱,她往后移了移,轻轻的一让:」你给我老实喝茶。「
金翰林看着她白玉般的耳垂渐渐的变得红了起来,呵呵的笑了出声,在锦好恼羞成怒之前,赶忙剎住了车,低声说道:」其实我就是想好好看看你,好好,我想你了。「
锦好脸颊也被霞光笼罩,使劲的抿着唇,不敢与他目光对视,虽然活了两世,她却自认自个儿的脸皮,没有对方来的厚。
打不过,还躲不过吗?
锦好试着转移话题:」这些日子,你一直忙着教我射箭,一定耽搁了不少事情,接下来,是不是很忙?「
金翰林促狭的一笑:」嗯,你问这话,是不是担心我赶不上咱们的婚礼?「他把声调一降,严肃地道:」你放心好了,除非天塌地陷,否则没什么能阻止我的。「
见锦好有发飙的倾向,忙正色道:」也不会太忙,不过,下面的日子,我的确有些忙。「金翰林看了看锦好,声音微沉:」过些日子,我需要离京一趟,到时候,我再派两个侍女到你身边,但即使如此,你自个儿也要当心点。「
也不怪,金翰林有此一举,锦好毕竟是莫家的女儿,等到待嫁之时,那自然是要回莫家。
对莫家,金翰林实在没有什么好感。
锦好却没理会自个儿的事情,听得金翰林要离京,立刻问出声来:」你离京?是皇上的命令吗?有没有危险?「
金翰林轻描淡写道:」能有什么危险,皇上是我亲舅舅,危险的事情也轮不到我去做啊。「
怎么会不危险?他受命完成的事情,都是棘手中的棘手,却又不得不去做的事情,否则也不会轮到他这个暗卫的主子去完成。
当然这些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他做的事情,还不是能公布于众的,做好了,的确有功,可是一旦做的不好,暴露了什么,那还要自个儿担待下来。
只是,人世间的事情都是如此,风险和回报从来都是成比例的,他有自己想要达成的目标,自然就要抓住机会。
就是皇帝是你的亲舅舅,我才不放心。
锦好心里有些难受,却不想让金翰林多心,面上一片安详:」那你大概多久回来?「
金翰林顿时大笑了起来,眉眼间有着说不出的畅快,像那挣脱了乌云的太阳,明亮、耀眼的让人睁不开眼睛:」我还没走呢,就问我多久回来,难不成是捨不得我。要不,我带着你一起去,如何?「
」胡说八道,哪有人带……人办皇差的。「原本锦好是想说带家眷,转念一想,她现在还算不上家眷。
家眷?
锦好吓了一大跳,不由得心虚的冒着冷汗,她怎么就勐的想到了这么一个词来。
她差点捂着脸,尖叫起来,自个儿到底在想什么,居然都想到了家眷上。
金翰林眉眼含笑,故意作弄:」带什么?妻子?娘子?夫人?家眷……还是心肝儿……「
锦好瞪了他一眼,骄横地在他面前,扬了扬自个儿粉嫩嫩,没几两重的小拳头:」你再胡说,莫怪我拳下不讲情面。「
金翰林却是半点不怕她的威胁,含笑看着她,低低地说道:」莫要担心我,既然敢出来,自然就有自保的能力。「随即露出一排雪白的牙齿:」你是不是怕跟我吃苦,所以现在心里后悔了?「
锦好对视着他的眼睛,不假思索地摇了摇头:」我从来就不怕吃苦,只要你能真心待我,再苦我都不怕,也不会后悔。「
她走过两世,所求的不过是一颗真心,只要他能真心以对,她自然愿意付出——她从来都是知道想要收穫必然会有付出,天下从来就没有不劳而获的道理。
金翰林见她古井般黑黝黝的眸子,表情异常的认真慎重,而且答的很快,就好像这个答案,在她的脑海中已经翻来覆去了无数遍,一经他问起,就脱口而出,心中不由得一阵酸软,好像有股什么,填满了胸腔,满满地,软软的,柔柔的,暖暖的,控制不住的想要溢出来。
他终于忍耐不住,目光扫了一眼门口,伸手,将锦好抱在了怀里,当他的铁臂缠绕住那垂涎许久的柔躯时,满足的长嘆了一口:拥着她,就感觉拥抱了全世界。
」你放心,我捨不得你吃苦,这辈子,我们会牵手白头,子孙满堂。「慎重的抬起锦好的手,伸出五指与她的五指紧紧的交握着,轻声道:」心早就送到你的脚下,任你践踏,你说它是真,还是假?「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一生一世,握住了,就是今生再也不能放开,除非死。
执子之手,一生一世一双人,就再也不容其他的男人,哪怕,爱惨她的男人。
握住了,就再也无法放开,宁愿将心,放在她的脚下,任她践踏,爱的卑微,也爱的真,爱的浓烈,爱的霸道。
眼前这个花容月貌,这个独一无二的少女,会成为他的妻,他们日后会生儿育女,有她,还有他们的孩子,永远在一起相濡以沫的一家人。
家,多么陌生,却又多么令人渴望的字眼,该死的让他兴奋,想到日后晨昏之时,只要睁开眼睛,就能看见这双美丽的大眼睛,就足以让他付出所有。
那么坚定,喜悦的目光,那眼底深处浓浓的自信,那深刻的对她的喜爱,那么炙热的喜爱,就像一只飞蛾扑火一般,绝不肯回头的喜爱。
要多爱,才能说出,他的爱,任自个儿践踏啊。
锦好泪湿眼睫,寻觅两世,她终于找到她的爱。
前世今生,前世已经过去,再悲再苦,都成为了过眼云烟,而今生才是现在,才是要把握在手中的。
不要为了前世的悲苦而辜负了今生的爱恋,不过前世再怎样,今生,她要过的好,她要在这个男人宠爱中,一生一世,快乐到老。
掌心相贴,她能感受到对方火热流动的血液,锦好感受着对方真情实意,突然之间觉得自个儿的心一瞬间,仿佛宽阔了起来,就好像有一道明灯,照亮了她的心田,整个人顿时都明亮了起来,对前途,对未来,充满了信心。
这个男人,总是能唤醒她身体中为数不多的热情。
风雨之后终会见彩虹,只有经歷了悲苦,才会珍惜现在安逸的日子,她真的应该忘记前世,不该去纠结那些过去的日子,或许,她应该感谢曾经的苦难,让她被别人更加珍惜现在,珍惜眼前这个愿意将心送到她脚下人,任她践踏的男子。
相视而笑,这般笑得真实,神情毫不掩饰愉快的金翰林,是多么的耀眼。
锦好将脑袋紧紧的压在金翰林的胸膛,听着他沉稳而有力的心跳,这一刻,好似所有的暴风雨,都被这宽阔的胸膛阻挡在外,他刚硬的胸膛,仿佛是最坚固的堡垒。
合棺叩首,谁不言春秋。
她依偎在他怀里,自然没有看见锦汉看向她的目光。
眼底深沉若海,莫名难测:傻丫头,我这般急急求太后赐婚,担心的自然不会只是莫二老爷诈死。
想到那个更大的麻烦,金翰林的眼里闪过一道狰狞的冰冷:得饶人处且饶人,从来不是他的作风,既然敢将主意打到他的头上,就莫要怪他不讲情义了。
这些不省心的魑魅魍魉都给他,乖乖等着吧!
第195章
重生之锦好,第195章
这一晚上,锦好在床上翻来翻去的睡不着,不是为了一品博学的尊荣,而是想着莫二老爷还活着的事情。舒骺豞匫
既然这个人还活着,王氏那边就不会消停,现在的王氏,就像是一条躲在阴暗处的毒蛇,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发疯了一半,窜出来,咬你一口。
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再说了,莫家那边的事情,她已经非常的不耐了,日后进了威远侯府,不知道多少事情要等着她呢,若是莫家再有这这么一个人拖她的后腿,她就是有三头六臂,也忙不过啦。
锦好翻了一个身,望着床边罩子上绣着的金色荷花,出神想了一会,迷迷煳煳的合上了眼睛,睡前脑子中嘴角挂上一丝莫测的心思:她怎么忘了那个人……
也罢,就算是出嫁前为自个儿无聊的日子找点乐趣。
想必若是那两个人撞在一起,她在莫家待嫁的日子,一定不会无聊。
锦好这边终于陷入一片寂静,却不知京城的八大胡同里却刚刚开始热闹起来,身着薄衫的少女,挥舞艷丽的手绢,吸引着男人走进这京城出了名的销金窟。
天朝的律法,官员是不得进青楼,不过任何时代,这都是一纸空文,不管什么时代,火山孝子中最多的绝对是官员,否则姑娘们的两腿之间的门户,还不要生了绿青苔了。
不过即使是一纸空文,但是却也不敢直面迎上,所以官员们过来的时候,都会很低调的换了便服,不过青楼老鸨的眼睛可是毒的很,谁什么来头,什么底细,心里跟明镜似的,招唿起来,一向很谨慎,而且各家青楼之中,都有些暗室,更有青楼甚至为这些官员配备了地下的暗道,直接通往外面,不过饶是如此,每年这八大胡同里总会有些倒霉鬼在销金窟中被抓个现行。
但是这些都八大胡同的生意却没什么影响,毕竟男人很多时候是被下半身主宰,俗话说得好,妻不如妾,妾不如偷,这八大胡同里面的风情可不是家中那些妻妾能媲美的,不管是窈窕少女,还是俊朗小倌,总能撩拨的恩客忘了今夕是何年。
今夜,八大胡同最出名的宜春楼,依旧是人来人往,热闹非凡,歌舞昇平,一派靡靡之音,不少野鸳鸯站得正酣之时,忽然外面起了一阵喧嚣。
老鸨那尖细的声音,骤然响起:「姑娘们快将老爷们藏进暗室,官府那边来人了……哎呦,那群夭寿的,收了老娘的银子,居然不给老娘办事,这人都到门口了,连个信都没送过来!」
老鸨想着那群没天良的,居然连姑娘们的皮肉钱都贪,这嘴里就没好话,骂骂咧咧,将那群龟孙子的祖宗八代都招唿了个遍。
这骂声还没落下,官府的人就沖了进来,大概一炷香的时间,宜春楼中就有一群衣衫不整的恩客被官府的人从姑娘们的身上拖了出来,圈在八大胡同的一同空地上,当然,这空地上被圈着的人,可不只有宜春楼的人,这八大胡同的青楼可是被一锅端了。
围着这些恩客的官兵,喜笑颜开的瞧着这么一群恩客,说说笑笑,半点也不怕他们逃走,显然心情很好:当然心情好了,因为这些恩客都是摇钱树,所以被抓了之后,从来不会动手,而是客客气气的将他们围着,连个枷锁都不忍心给他们上。
至于他们逃?呵呵,说什么傻话,这些大爷怎么会逃呢?
因为他们不敢,这话不假,相信没有人会只穿着一条亵裤,在大家上跑吧!为了防止这些摇钱树逃走,官府中的差役可是将他们扒的干净,全身上下除了一条亵裤,一根布纱都找不到。
威远侯府的大公子许诺家抱着脑袋,死死的遮住自个儿的灰白的脸,躲在人群之中。
春天的夜风,吹在身上如同刀子割的一般疼痛,尤其是被剥光了衣裳,只着一条亵裤的恩客们,都被冻得全身发抖,嘴唇都发紫了起来——也不知道是真冻到了,还是给吓到了,不少恩客在心里都暗暗悔青了肠子,怎么今儿个就没管住两腿之间的物件,沦落到这等吹冷风的地步。
有些恩客对这场景以及有了经验,就等着官府的人,清点了人数,将他们送到牢里,问清楚身份,到时候这官府的差役自然会到各人的家里报信,让家人舀钱赎人,虽然价格高的离谱,但只要被赎了回去,这件事就这么揭过去了。
当然赎不起人的,那就要倒霉了,这名字就要报上去,到时候,丢官是小,还要落得个流放的下场——这也是官府的差役即使大晚上突然被上司挖出微暖的被窝,也不会有半点怨言的原因,这管理八大胡同这块的衙门,油水丰厚,从来就不是浪得虚名。
许诺家此时是悔断肠,今儿个,他心情不错,来宜春楼喝点小酒,本来也没打算找个女人被翻红浪,可是两杯小酒下去,怎么着就忍不住了,拉了作陪的花魁,进了内室,大战了二百个回合也不尽兴,大有往三百个回合上发展的余地,谁知道正当他兴致浓厚之时,突然那门就被那些差役一脚踹了开来,从花魁的身上,将他拉走了。
许诺家身边的一名恩客,忽然说道:「大公子,您好心救救我。我家中贫寒,可没有钱赎人,到时候,还请大公子伸出援手,出去后,送点银钱赎了在下,日后肝脑涂地,也万死不辞。」
许诺家听了,恨不得一脚将这人给踢死过去,此时将这浑人千刀万剐的心都有了:他这是怕别人不知道他的身份啊!居然这时候,跟他套交情,借银子。
怕这脑子进水的泄露他的身份,他抱着脑袋,往一边挪了挪,那人似乎误以为许诺家不想救他,忙跟了过去,抱着许诺家的手臂,嘴里嚷道:「大公子,你可是威远侯府的公子,身份贵重,这点银子不过对您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您何必……」
众人一片譁然,不管是看守恩客的差役,还是光着身子的恩客,顿时都掉头看着许诺家和那借钱的恩客。
许诺家顿时恼羞成怒,一下子甩开那恩客黏上来的手:「滚开!什么东西,也敢和爷套交情。」
言必,周围突然一片寂静,所有人都用一种光怪陆离的神情,看着他,许诺家眼前突然一黑:该死的,他中计了。
他若是不出声,即使那人说破了嘴皮子,谁也不敢确定他的身份,一群披头散髮,光熘熘的男人,谁能分辨清楚,在加上他年轻力壮,拱到了里面,这位置也算是「隐秘」,日后只要家里拿了钱赎人,这事情就水过无痕。
即使有人议论起来,可是天下长得相像的人多了去了,何况是光身子的,他只要矢口否认,谁能拿他怎么样。
可是现在他这么一口开,不就是坐着了他的身份。
果然是乐极生悲,今儿个他刚算计了那个野种,谁知道风水轮流转,这晚上,就轮到他倒霉了。
而且,他这霉倒大了,自个儿这些年辛苦筹谋,今儿个过后,就成了一腔春水,向东流了。
许诺家想到自个儿竹篮打水一场空,辛苦了这么些年,居然给他人做嫁衣,顿起脑袋一黑,晕死了过去。
官府的差役淡然的瞧了一眼,谁也没有浪费同情心,这种事情司空见惯了,有什么好奇怪的,每次突击搜查八大胡同,总会有些倒霉的官员,当场羞愤晕倒,也不知道顾着是脸,还是屁股。
八大胡同远处某处隐秘的高楼,一道白色的身影神色淡淡的瞧着下面的闹剧,眼底渐渐凝结成冰冷的深意。
到了今时今日,他的忍耐也到了尽头,他倒要看看今日之后,那些人还敢不敢轻易招惹他——龙有逆鳞,他要让那些人都知道,莫锦好就是他的逆鳞,敢算计莫锦好,就等着身败名裂。
死,算什么,
与其藏着掩着,还不如正大光明的展示在众人面前,只要他有足够的能力,谁又敢碰他的逆鳞。
金翰林看着万般狼狈,抬破口袋一般,被抬上牛车的许诺家,眼底闪过一丝讽刺:好戏才刚刚开始。
……
威远侯府
叶氏对着镜子细细的整理自己一头青丝,动作轻柔,微微瞧着唇角,细细打量镜中之人,肌肤如玉,花容月貌,乌黑髮亮的头髮微散,越发映衬的眉若远山,雾霭隐隐,唇似红绫,眼若秋波,水光滟滟,娇艷的如同枝头的一直凌霄花。
细细的查看过眼角,发现前几日隐隐欲现的鱼尾纹经过自个儿的巧手修饰后,已经找不到踪迹,这才松了一口气,不过脸色却不那么好看:像她这样的美人,是无法接受自个儿长出衰老的鱼尾纹的。
其实,叶氏实在是苛刻了,别人看来,她这般容貌,已经是上天对她的偏爱,时光仿佛在她身上停止,谁也看不出来,她已经是快到四十的人了。
这般美若天仙,柔若弱柳的叶氏,也难怪当年,威远侯为了她,要金窝藏娇,宁愿担着惹怒长公主的风险,将她置为外室。
不过,叶氏的坏心情没有保持多久,想到今儿个那个野种难看的脸色,这心里就一阵痛快。
这么多年,她一直忍气吞声,小意讨好,为了威远侯府日夜操劳,深居简出,都不知道过得什么日子,可是那个女人不过凭藉着一个高贵的身份,就可以坐享其成,死死的压她一头。
就如同当初,明明是她和表哥青梅竹马,缘定今生,可是却因为那个女人的出现,她活生生的由正室变成了外室,连个名分都没有。
她恨那个女人,恨那个女人抢了她的妻位,恨那个女人抢了她的男人,恨那个女人生的儿子夺了本该属于她儿子的尊贵位置,恨,满腔满心的恨。
她最恨的是,那个女人抢走了表哥的心,即使这么多年,那个女人对表哥从不加以颜色,更不让表哥进房,可是表哥心里念的,想的,都是她,如今那个女人的儿子回来了,表哥更是一心想将世子的位置传给她的儿子,甚至那个野种说不愿意改回原先的名字,表哥也依着他。
想到这里,叶氏的心就凉了起来,这些年,她一心讨好,用足了心思,就是块石头也该捂热了,表哥怎么能如此无情无义?
叶氏想到这里,眼中有一道锐利的光芒,拢着青丝的手,不由得紧了起来,知道髮根传来刺痛,她才醒过神来。
嘴角勾出一个诡异的弧度,就算是表哥有心偏袒那对母子,又怎么样,还不是让她给搅黄了,只怕现在那野种心里连带着对表哥也恨上了。
叶氏对着镜子轻哼了一声,恨吧,恨吧,越恨,越好,日后才能让表哥对他死了心。
叶氏正想得开心时,大少奶奶叶珊珊一双眼睛哭得通红,沖了进来,抱着叶氏呜呜大哭:「婆母,婆母……」
叶氏眼里闪过一丝不耐,看着眼前哭得狼狈不堪的媳妇,心中对那个女人的恼恨又上了一层:若不是那个女人挡着她的路,自个儿聪慧的儿子,怎么最后只落得个义子的名分,又怎么会娶这么个上不了台面的庶女,淡笑懦弱不说,遇到点事情,就会哭哭啼啼,实在难登大堂之雅。
叶氏嫌弃自个儿媳妇是庶女出身的时候,显然忘了自个儿也是庶女出身。
不过,叶氏就是那种眼中只会看见别人不足的人,至于自个儿,却是认为十全十美。
「哭什么哭?有什么事情,你给我擦了眼泪好好说。」
姚姗姗哽咽了一声,才抽抽噎噎道:「母亲,衙门来人说,大表哥在八大胡同逛青楼,被衙门的人逮个现行,衙门里来人,让拿银子去赎……」
「啪」,姚姗姗还没有说完,叶氏的大巴掌就招唿到姚姗姗的脸上:「你个妒妇,前些日子,我就跟你说,让你买几个颜色好的丫头,放在房里,给家哥儿做个通房,偏你善妒,左右推脱,现在好了,惹出这丑事来,我……我看你就是个衰神,哪家娶了你这样的媳妇,哪家就倒了八辈子的霉。」
叶氏气的浑身发抖,嘴唇咬出血来,一开口就将责任全都推到大少奶奶姚姗姗的身上:她可怜的儿子,自小就因为那个女人的原因,连个名分都没有,好容易她将他接回家中,可是却落得个义子的身份,受尽了委屈,现在还进了衙门……
叶氏到底是有心计的,打过,骂过姚姗姗之后,这才问了姚姗姗,到底是怎么回事。
姚姗姗挨了打,听得也是的咒骂,却一副畏畏缩缩的模样,半点也不敢反抗,只是捂着脸颊,将打探来的消息,细细的说给叶氏听。
叶氏越听,脸色就越难看,她一辈子在内宅玩弄手腕,听了姚姗姗的话,就知道是有人挖坑给她那可怜的儿子跳,只可怜她寄以厚望的儿子,居然一时脑袋发热,就这么一头栽进了那个野种的陷阱,只怕日后都不能翻身了。
虽然什么证据都没有,可是叶氏却觉得这事儿定然和那个野种脱不了关系,想到这里,叶氏的目光如同毒蛇一般:她不会放过这个野种的,当年未能杀得了他,实在是太可惜了,早知道这个野种日后会如此厉害,当时说什么都要给他身上补上几刀。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老天不长眼啊,这么个孽种怎么当年就没死呢,那么毒的药,居然没毒死他,那么多的疯狗,怎么就没吃了他。
大少奶奶姚姗姗说完之后,依旧呜呜大哭:「婆母,出了这种事情,大庭广众之下,被人脱了衣裳,在八大胡同那种骯脏的地方看了个遍,这日后可如何做人?」抽噎了几声:「我身为妻子,未能拢住丈夫的心,是我无能,这后果倒也不怨,大不了日后,关在院子里,不出门见人就是了,可是……可是哥儿和姐儿还小,他们日后定会被人嘲笑奚落,只怕这一辈子都难抬起头来,说不得还会连累下面弟弟和妹妹说亲。」
叶氏被姚姗姗说得气血上涌,是啊,这事情之后,定会牵累下面的两个孩子,手心手背都是肉,想到下面三个孩子要因为长子而受白眼,叶氏对许诺家也生出了一丝不满来:她这个笨儿子,逛青楼就逛青楼,男人逢场作戏,有什么了不起的,居然被人抓了个现行。抓个现行,就抓个现行,反正这天朝的官员,在八大胡同被抓个现行的也不是他一个,到时候,多花点银子,将人赎出来就是了,可是她这个儿子,却被人认了出来。认出来也就罢了,只要他不应,到时候,她可以找个什么藉口,给遮掩过去,日后他还是威远侯府的大公子,可是他不但应了,而且还羞恼的晕了过去。
这让叶氏就是满肚子的爪子,也没法子施展了。
其实只要许诺家没晕过去,她就可以花钱,找个相貌体型与他相似的人送过去做替罪羊,对外就宣传是看错了人,可是,许诺家涵养不够,当初羞恼的晕死过去,就的的确确坐实了他的身份。不相干的热闹,怎么会气得晕死过去。
什么叫此地无银三百两,现在木已成舟,她就是再大的本事,也无法替他遮掩下去,这一次,威远侯府丢脸是丢定了。
叶氏往日里手段不少,可是现在却也无法可想,为今之计,也只有先拿银子赎人。
好在侯爷这两日不在府里,否则只怕要气的将她可怜的儿子打死了。
只是那衙门的胃口实在太大了,她虽然管着威远侯府的帐目,可若是私下里挪用了这么一笔钱来,日后定然遮掩不过去。
算了不管了,日后侯爷怪罪就怪罪吧,先过了眼前这关再说。
叶氏招来心腹管家,让他带着衙门里要的银两,去了衙门的监牢。
翌日清晨,天还未曾大亮,京城的宵禁刚刚接触,一辆普通的马车就从监牢中接了许诺家回来,马车停在威远侯府不起眼的角门。
许诺家奄奄的看着威远侯府的角门,犹豫着,不想下车,他不知道自个儿到底该不该进去,昨夜发生的事情,断然不可能瞒得住,最多一两日的功夫就会传遍京中的上流圈子,传到父亲的耳朵里,一顿好打只怕逃不掉了。
许诺家只要一想到会被威远侯用鞭子抽,他身上就有些隐隐作痛起来:说真话,挨打的滋味实在不好受,尤其是鞭子。
这么一想,他又开始愤愤不平,他被带到牢中想了许久,也终于想到那个可能算计他的兇手——那个野种金翰林。
在许诺家的心里,威远侯府世子的尊荣是他的,他才是威远侯府天定的主子,可是这一切却因为金翰林这个野种和他那个贱人的母亲被破坏了,他的母亲抢走了他母亲的正室位置在先,现在他又来抢夺他的世子之位,害的他一个堂堂的嫡子,到最后沦为义子,这一切都是他们这对贱人母子害的。
在许诺家的心里,金翰林可不是世人眼中飘若似仙的状元郎,而是一个阴险卑鄙,无耻下流的坏东西,除了金翰林,他实在想不起来还有谁会如此费尽心思来谋算他。
一定是那个野种,他一定不服自个儿挑拨祖父来找他的麻烦,给他和莫家那位五小姐的婚事添乱。
许诺家气的肝疼,父亲偏心,什么好的香的,都要给金翰林,而忘了他这个儿子,这么多年,是他在尽孝,是他承欢父亲的膝下,而挨鞭子挨的最多的也是他,可是凭什么,到最后他什么好处都得不到,连个正儿八经的名分都没有,三弟和五弟,说到底还能有个嫡子的名分,可是他呢,从头到尾却要顶着一个义子的身份。
许诺家心酸的难受,他算什么,连个正经的名分都没有,若是谈什么亏欠,父亲怎么不说自个儿亏欠了他?
想想这些年,他在威远侯府过的日子,一开始,谁把他这个义子放在眼里,多少冷遇,多少白眼,他只能忍着,受着,因为他是义子。
而从小到大,父亲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用鞭子抽他,蹲个马步,嫌弃他脚下无力,鞭子顿时就挥了过来。端个酒杯,不就是和好友喝上点小酒,这京城的公子哥儿,哪个不是如此,可是他还是挥了鞭子。
就是他偷摸个娇丽丫头的胸脯,父亲也要挥着鞭子,抽他。
抽,抽,除了抽他,他实在想不起来,父亲还对他做过什么,他的童年都是在威远侯那根粗重的鞭子下过活。
想到那黑色的鞭子嗖嗖的破空冷声,父亲的咆哮,母亲的失望,妻子的难看,他这脚下就如同灌铅了一半重,腿肚子忍不住打软,掌心里冒着冷汗。
「姚管家,我还是到郊外的庄子上,避过风头再回来吧!」
他不想再挨威远侯的鞭子了,他的儿子和女儿都快记事了,再打下去,他这个做父亲的面上也不好看。
这时候,许诺家忽然变得特别懂仁义廉耻了,就不知道,他趴在花魁身上耕耘的时候,怎么就没想到礼义廉耻四个字。
敢情,人家徐大公子是选择性记忆,只要对他有用,他自然就会记起来。
姚管家明白这位大公子又开始打退堂鼓了,他是怕极了侯爷的鞭子。
可是,就是躲过了初一,不还有十五在等着他吗?出了这种事情,大公子居然还想心存侥倖的躲过去,也不知道他是该说他天真,还是说他蠢笨。
这么大的事情,怎么是说躲过去,就能躲过去的。
再说了,以侯爷那个烈性子,若是大公子仓皇逃走,只怕抓到之后,大公子不死也要脱成皮,就是自个儿都要受到牵累,此时,还不如去找老太爷和夫人求情,这才是最稳妥的法子。
这么思前想后,姚管家当即就小心翼翼的说道:「大公子,在候府,出个什么事情,还能有老太爷和夫人顶着,可若是离开侯府,只怕老太爷和夫人就是长了翅膀,也赶不及过去。」
许诺家一听,举得很有道理,反正迟早这顿打都逃不了,还不如此时,就正大光明的回去,即使父亲下手,总还有祖父和母亲挡着。
许诺家长长的嘆息一声,随即一步慢过一步,觉得脚下就跟千斤重一般。
姚管家有些不耐烦了,也不知道侯爷怎么生了个如此没担当的儿子,这胆子跟老鼠一般,却又一点风吹雨打都经不住,不就是侯爷的几鞭子吗,能多重?
「大公子,你还是快去夫人那里,和夫人商量个对策出来,老爷这两日,就该回来了,到时候,以老爷的性子,怕不是又要气起来了。」
一听到老爷二字,许诺家也顾不得什么,忙脚下起火的沖了进去,见到叶氏,勐地一把抱住她的腿,哭道:「母亲救我……」
他再不想挨鞭子了。
谁知道叶氏却是一脚踢开他,又叫了两个粗重的婆子,将他按住,厉声喝骂:「你这个孽子,做出这等没脸没皮的事情,我也不要等你父亲了,我先打死你,看你日后还怎么惹是生非。」
许诺家一听,从来温和的叶氏,今儿个要大开杀戒,忙哭喊了起来:「儿是母亲身上掉下来的肉,娘,你怎么忍心?」
叶氏瞧着冥顽不灵的许诺家,恨铁不成钢的甩了他一巴掌,压低声音道:「你要是不想日后被你父亲打死的话,等一下我抽你的时候,你就给我死劲的叫,怎么惨就怎么叫。」说罢,叶氏就挥舞者鞭子,朝许诺家而去。
想那许诺家虽然担着个义子的名头,可是这些年,不管是叶氏还是威远侯,或是老太爷,都是百般宠着,疼着,是从小养尊处优惯了,平日里犯错,威远侯虽然也会挥舞着鞭子,可是到底大了,这几年鞭子挨得少了,叶氏连挥了几下,他就挨不住疼的满地打滚。
大少奶奶姚姗姗什么时候见过自家婆婆这等雷霆手段,吓得面无人色。
许诺家身上的衣裳被鞭子抽得撕裂开来,看起来惨不忍睹。
大少奶奶终于忍不住了,跪在地上抱着叶氏的腿哭求起来:「母亲,莫要再打了,再打下去,只怕大表哥就……母亲,还是找个大夫给看看吧,千万莫落下什么病根……」
「你给我滚。」叶氏一脚将姚姗姗踢了开去,不过到底没再打了下去,她其实心里明白,自个儿的鞭子看似重,实际上却是避开了要害,也只是面上看着狰狞,却没有伤筋动骨。
也不让丫头婆子给许诺家上药,反而招了姚姗姗到跟前,耳语了一番,之后就让人抬着许诺家送到老太爷的跟前。
老太爷看着自己最疼爱的孙子,居然被打成这般模样,嵴背之上,撕裂的皮肉就跟雨后的烂泥一般。
「这是怎么回事?谁打了我的乖孙?」
「是母亲打的。」姚姗姗抽抽噎噎,哭诉道:「也不怪母亲下次狠手,大爷闯了天大的祸事,玷污了许家的门楣。母亲说了,死不足惜。」
许老太爷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会是平日里最温柔,最宠孩子的叶氏动的手,这个媳妇温良贤淑,让人无话可说,看来的确是这小子闯了大祸。
「他闯了什么大祸了?是杀人放火,还是欺男霸女了?」
姚姗姗只得抽抽噎噎将许诺家在八大胡同的事情再说一遍。
「逛青楼被抓了个现行……」老太爷脸色大变,这可是大事,有了这个把柄,这孩子一辈子的前程都别想了。
「老太爷,求您救救大爷吧。」姚姗姗忽然跪在老太爷的面前:「母亲发话,不让上药,可是大爷伤得这么重,孙媳怕……」
老太爷长嘆一声:「你先回去吧,诺家就留在这里。」
媳妇的那点心思,他怎么会不晓得,不过到底是许家的骨血,再不济,也没有眼睁睁看着这孩子死去的道理。
叶氏听得老太爷收下了许诺家,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有老太爷护着,再加上自个儿以退为进,先将儿子打了一顿,就是侯爷回来,见自己已经狠狠地责罚过了,也不好再打他了,家哥儿这条小命也就算是保住了。
第二日,威远侯回来,就被老太爷「十万火急」的召进了房里,面色凝重的听老太爷将话说完,额头上的青筋直冒,如同蠕动的蚯蚓:他就说呢,怎么今儿个遇到的同僚,面色古怪,看他的表情隐隐有些诡异,当时,他就觉得不对劲,却没想到,是这孽子……
「这该死的孽子,许家的脸面都给他丢干净了……看我不打死他……」他的唿吸有些急促,眼底血红一片:「父亲,这事情还有什么好查的,若不是他自个儿行为不端,又怎么会给别人可乘之机,俗话说的好,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他自个儿行为不端,怨不得别人。」
威远侯勐地站起来:「父亲,咱们也不要一味的护着他,这些年,他犯的事情还少吗?我们总觉得他在名分上受了委屈,总想着多补偿一些,可是这孽子……这事情,父亲先别管了,我这里会处置的。」
老太爷长长地嘆息一声:「我老了,现在总想着家和万事兴。手心手背都是肉,割那块我都疼,也实在经不起兄弟阖墙的惨剧了。你心里有个底,行事也好有个章程。」
威远侯的眼睛顿时张大了起来,像是听到了什么惊人之事:「父亲,你怎么会这般说?」
老太爷又是一声嘆息,沉默片刻,道:「也不知道是不是我想多了,总觉得这事情怕是家事。你说,这些年来,咱们许家闭门造车,不管是你,还是几个孩子,哪一个不是谨慎行事,不曾有过什么仇家,谁会这般行事,下此毒手,这根本就是有人故意挖了一个坑让家哥儿跳,要的就是他丢尽脸面,坏了名声……」
老太爷见威远侯只是蹙着眉头,一言不发,又长长嘆息了一声:「我知道你心里不愿意相信,可是公主那里早就对你冷了心,这些年,她根本就不让你进房,夫妻的情分早就淡……」
「不会是她。」还不等老太爷说完,威远侯就打断了他的话:「若是她想对付家哥儿他们母子几人,早就动手,不用等到现在。」
老太爷摇头,:「我没说这事是她做的,她的性子风光月霁。可是那孩子,就有些吃不准了,当年他受了那么大的委屈,心里难免不会……」
威远侯总算是弄明白许老太爷的意思了,不由得生气反驳道:「父亲的意思,是这事情是翰林做的?」
老太爷又是一嘆:「我也不希望是他做的,可是前两日,你才说他当年和叶家定下亲事,就闹得不欢而散,当天夜里就出了这么个事情,我这心里总有些不放心。再说了,这孩子虽然认了家门,可是却不肯换回本来的名字,而且他和我们许家不亲,虽说回来住,外面也有自个儿的院子,也从来就不曾主动来看我,我瞧着这孩子,怕是心中对我们有恨,对你媳妇有恨。」
老太爷似乎不堪接受这个现实,脸上浮现出黯然:「人总是会变得,探子也说了,他刚到金家那几年,性格怪癖,想他小时候,也是乖巧可爱,绝对称不上怪癖,必然是经歷了什么我们都不知道的事情,所以,有些事情,我们心里要有个数。」
威远侯的眼里也升起了黯然,沉默许久,才缓缓地道:「若是真是他做的,我也认了,我欠他们母子诸多,我负他母子诸多,他要恨,也是应该的。」
若不是他当年心存侥倖,也不会伤了长公主的心,若不是他当年贪心,也不会弄丢了自个儿的儿子。
老太爷却不贊同的摇头:「三纲五常,你是父,他是子,你就是有些事情做的煳涂,他也不能对自家人下手。」
威远侯脸色一暗:「只怕他心里已经不当我是父亲了,他肯回来,也不过是因为若曦在这里。」
「这么说就对了,怕是这事情就是因为他心生怨恨才搞出来的。」老太爷的脸色沉了下来:「这孩子倒是和长公主一样,是个倔强的,这么多年了,还记着当年的那点小事,不就是一个平妻之位吗?还能越过了她去,可是就这么僵了这么些年,也不让你进房,若不是她金枝玉叶,身份尊贵,我早就让你一纸休书休了她了,女子三从四德,她做到哪一点了,倒是七出之罪,几乎占了个全。」
因为提到长公主,威远侯的眼中闪过一道痛光:「是我的错,当初存了贪心,应了若曦的事情,未能做到,不怪她。」
老太爷最瞧不得威远侯这个样子,恨恨地说道:「也不知道,她给你灌了什么迷汤,将你迷的晕头转向,到现在还替她说话。」
许老太爷越说越气愤:「我问你,叶氏哪点不好,你是不是还怪我和你母亲?可是,你别忘了,当年若不是她肯割肉给你母亲做药引子,你母亲怎么能活到去年?再说了,这些年,她进门后,贤良淑德,打理家务,孝敬公婆,尊重正室夫人,对你亦是百般迁就,宽容大度,与人为善,行为举止更是无可挑剔,比起你那个不闻不问的正室夫人来,不知道好上多少。」
威远侯不想听人说长公主的不好,立刻起身:「父亲,我进去看看那个孽子。」
第196章
重生之锦好,第196章
许老太爷对自家儿子是又恨,又无可奈何,狠狠地瞪了威远侯一眼,才道:「叶氏昨儿个已经将那孩子打得半死,你可不能再动手了。舒骺豞匫家哥儿到底年轻,人不风流枉少年,谁不会犯些风花雪月的错事,只要能及时回头,也就莫要太苛刻了。」
威远侯听着许老太爷话里有话,脸色微僵,点头。
老太爷顿了顿,又道:「你抽空和翰林谈谈,到底是一家人,一笔写不出两个许字,打断了骨头还连着筋,再说了上一辈的事情,自有上一辈自个儿解决,让他该忘的就忘了,莫要再念着过去,人总要向前看的。」
威远侯闷声应了下来,心里却涌现出苍白无力:他怎么和那个孩子谈谈,那孩子从来就不给他说话的机会,总是客气疏离,任他怎么讨好,呈现给他的,永远是微笑,完美无缺的微笑,就如同寺庙里供奉的神像,神秘却又高高在上,看着近,伸出手去,才会发现近在咫尺,却远在天涯。
就如同他跟老太爷说得那般,或许在那个孩子的心中,早就不当他是父亲了。
威远侯一路心思重重,到了许诺家的房间,只见许诺家一身中衣,披头散髮,脸色苍白的跪在地上,见到威远侯进来,身子陡然哆嗦了一下,瞧着威远侯面色沉重如水,不由得吓得浑身发软,战战兢兢的一个劲的给威远侯磕头,颤抖着青紫的唇瓣,结结巴巴,道:「父亲……饶……饶命……命……」
威远侯乃是战火中歷练出来的,最瞧不上许诺家的怂样,顿时熄下去的火,又涌了出来,上前给了他一个耳光:「你这孽障,威远侯的脸面都给你丢干净了,自个儿管不住裤裆里的那玩意,拖到当庭广众之下丢人现眼,却还生了贼胆,将自个儿的弟弟拖下水来,你不嫌丢人,我都替你丢人。」
一旁伺候着许诺家的姚姗姗听了,心里异常的不满,威远侯这话说的就让人心凉,事情还没查清楚,却二话不说就认定是自家丈夫诬陷二公子金翰林,难道这事情真的就与金翰林无关吗?
她和许诺家青梅竹马,这个表哥生性荒唐,做事有些不靠谱,但却是个谨慎的,或许是身份敏感,做什么事情都有些畏畏缩缩,八大胡同的事情,若不是有人成心挖坑给他,又怎么会闹出这么大的风波?
姚姗姗心中虽然有些不服威远侯的话,可是一向胆小懦弱的她,又怎么敢出声反驳,不过心里却有了些主意,日后见着金翰林绕道走,决不得罪:若是八大胡同的事情,真是他下的套子,这人对许家可就没什么感情,更别说他们这一房了,避着点,不但少惹事,还能得公公的欢心——瞧威远侯这样子,一颗心都偏了过去,自个儿何必还要去惹他生厌。
姚姗姗虽然胆小懦弱,但是脑子并不笨,否则叶氏又怎么会让自个儿宝贝儿子娶一个庶女为妻。
显然许诺家真的没有姚姗姗来的聪慧,听了威远侯的话,就觉得心里委屈的难受,什么叫将自个儿的弟弟拖下水,还不知道是谁将谁拖下水呢?这些年,他一直谨小慎微,夹着尾巴做人,在外面见谁都未语先笑,哪里有这样深仇大恨的仇人,八大胡同的事情,除了金翰林那个野种,他实在想不出谁还会花费这般心思,下套子给他,他丢了这么大的人,受了这么的委屈,可是威远侯一句话不安慰他也就罢了,还这般说他,顿时,一颗心哇凉哇凉的。
不由得怒火中烧,一时间居然胆子贼肥起来,双目瞪向威远侯,却在见到威远侯黑的能照见人的脸色时,就如同一根银针刺破气球一般,「哧熘」一声,那贼胆子都从孔里逃跑了,吓得软成一团。
也不怪许诺家吓成了一团面团,谁让威远侯此刻的神情实在太吓人了,一双眼睛充满了杀气,那种刀山血海中铸就的冷冽,就像是一把利刀,狠狠地刺进许诺家的身体中。
又惊又怕,许诺家就觉得下身一热,忍都忍不住,他拼命的加紧双腿,却止不住那热潮一阵一阵的涌出来,顿时一股尿骚味扑鼻而来——他居然尿湿了裤子。
许诺家瞧着一旁不敢置信,看着他,张大嘴巴,目光呆滞的妻子,脸上顿时升起了一股子燥热,热的他浑身难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才好,他再不济,那也是男人,居然让自个儿的妻子瞧见如此不堪的一面,这一刻,他恨不得就此咬断了舌头死了才好。
不过,他到底没去死,咬舌头那是很痛的,他说到底还是没有那样的勇气,恼羞之下,凄悽惨惨的叫了一声:「父亲,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话音一落,两眼就那么一翻,然后身子一软,就瘫倒在地上,如同一只死狗一般,身上散发出一阵一阵的尿骚味,让人闻之欲呕。
姚姗姗此时终于从震惊之中,清醒了过来,瞧着许诺家居然就此晕死了过去,也顾不得什么脏臭,忙一下子扑到许诺家的身边,伸出手,用力去掐住许诺家的人中,嘴里一个劲的叫着:「爷,爷,你醒醒啊……你快醒醒啊……若是你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让我和两个孩子可如何是好……爷……」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得痛不欲生,一把摸了眼泪,拼命的给威远侯磕头:「父亲,你就饶了大爷吧,您知道大爷一向心性散漫,会做下如此错事,都是儿媳规劝不力,您要打要骂,儿媳担着,求您先让大爷进去好好收拾一番,再请个大夫好好的检查一番,万万不能因此伤了身子。」
姚姗姗正求得有劲,一道女子的娇喝,在门口响了起来,只见叶氏红着一双眼睛,泪珠儿挂满脸颊,心痛的看着地上晕死过去的许诺家,道:「老爷,诺家是我的儿子,您若是有什么不满,尽管沖我来好了,何必作践孩子?老爷,诺家这些年,受了多少委屈,吃了多少苦,您不是不知道,却为何还要如此刁难这个孩子。妾身知道老爷这些日子心里不痛快,可是您也不能就此迁怒,将自个儿的孩子吓到如此地步啊。」
威远侯瞧着这婆媳二人,一唱一和的,不明白的人看了,还以为他将自个儿的儿子怎么了。
「慈母多败儿。」威远侯咬牙切齿,对一位护着许诺家的叶氏生出了无边的怒火:「你就知道一味的娇惯着他,出了这样的丑事,你不劝着点,却还这般添火加柴,要我说,这等丢人现眼的,还不如让他自个儿自生自灭好了。」
瞧着地上死狗般的许诺家,威远侯此时心里只有深深的厌恶和愤怒:这样上不了台面的东西,怎么会是他威远侯的子嗣,要知道他十岁就上了战场,十三岁一战一举成名,他这等英雄,生出来的孩子,不敢说文武双全,却也不会是纨绔子弟,就应该如翰林一般,是天上的星宿下凡。
两个孩子这么一对照,谁是好瓜,谁是歪枣,自然一目了然,威远侯忍不住喝道:「都是许家的子孙,这孽畜比不得翰林来的沉稳。」又瞪了叶氏一眼:「都是你教出来的好孩子,往日里,你总是拈酸吃醋,什么都和若曦比较,可是你也不想想,你哪一点能比她好?」
若曦二字,是叶氏这辈子的克星,尤其是听着自个儿丈夫嘴里这般情深意长的叫着别的女人的名字,这对一向自傲美貌的叶氏来说,是无法容忍的,更何况自个儿的丈夫还贬低自个儿的儿子,抬高那个贱人的儿子。
孰可忍是不可忍!
若曦……若曦……为何又是这个贱人?
这个贱人夺了她正妻之位,抢了她的男人,得了本来所有本该属于她的幸福,如今她的儿子算计自个儿的儿子,到最后,还迷得他的丈夫一心向着他们母子,这还有天理么?
叶氏瞧着眼前这个双目瞪圆的男人,多年来藏在心底的怨气,再也掩藏中部胡,瞬间爆发了出来,她豁出去,一手指着威远侯,一双美眸瞪得如同铜陵那么大,语气兇狠:「许泽,我错看了你,夫妻这么些年,我居然不知道,你的心会狠成这个样子。诺家对外是你的义子,可是他的身份,别人不知,你难道不知吗?你就会怪他不长劲,怪我溺爱他。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他为什么会变成现在的这幅样子,还不都是小时候落下的。」
叶氏想到自个儿做外室的日子,眼泪如雨:「你知不知道,当年他过得什么日子,每次出去,都被其他的孩子砸得抱头鼠窜,他们一边砸他,一边叫他野种,时间长了,他就不肯出门,养成了这么一副胆小的性子。你现在怪他,怎么不想想自个儿有没有错,不说我们母子在外面的那几年,就说诺家回来后,你又管过他多少,心里想着念着的都丢失的二公子。连带着,瞧他也不顺眼,你说说,哪次孩子见到你,不跟老鼠见了猫似的,这京中哪家父子相你们这个样子的。」
叶氏越说越伤心:「我知道你嫌弃我们母子了,觉得我们碍着你的眼了,觉得是我们母子几个碍着你们一家团圆了。你今儿个这般,是不是想要了他的命,好啊,好啊,你就打死他吧,你先打死了他,我等一下就带着另外两个孩子,一起吊死在侯府的大门口,省的让你看着闹心。」叶氏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是,诺家这次是过分了,可是你也不想想,以他的性子,真能闹出这样的事情吗?这其中要是没有猫腻,打死我也不信,我自个儿的孩子,我还能不知道他是什么性子。只怕老爷你心里,也跟明镜似得,只是不肯相信罢了。」
叶氏抬起眸光,眼泪迷濛的看着威远侯:「侯爷,这些年,我知道你心里不舒服,怪我,怨我,这些我都知道,可是我自问没有做错什么,相夫教子,孝敬公婆,能做的我,我都做了,就是对侯爷,我也是百依百顺,我做了这么多,你还不满意吗?若是你真的这么恨我,当年就不要让我进门,也省的让我这些年觉得自个儿就放在火上烤,前进不得,后腿不得。」
在威远侯的记忆中,叶氏向来是温柔贤淑的,何曾向今儿个这般,泼辣的刺得人眼疼,即使当年他不能娶她为妻,甚至连个名分都不能给她时,她也只是咬着唇,白着脸,默默的看着他。
可是,不得不说,这样泼辣的她,却有着一股无法难以掩饰的明艷,更有一种与往日不同的美感。
威远侯看着这个陪着他走过无数日子的女人,不由得想起老太爷的话,是啊,她这些年,做的已经够多了,对长辈,孝顺敬重,对他,百依百顺,就是对若曦也是恭敬尊重。更甚至,当年割肉救了她母亲一命……她真的够好,就是往日里来往的兄弟都说他命好,娶了一个好妻子。
是啊,他不否认,叶氏是个好妻子,可是她却不是一个好母亲,她没有将儿子教好,翰林那孩子,是文韬武略样样精通,文有状元之才,武有内卫身手,可是瞧瞧家里的这几个孩子,哪个能站得出来。
但是,他却不得不承认叶氏说得也有道理,这些哪里又能怪得了她一个人的身上,自个儿也有错,这些年,他心里还放不下若曦和他们的孩子,因为若曦的冷淡,他连带着看叶氏和几个孩子也不顺眼,动辄打骂,这才让孩子们见到他就跟老鼠见到猫一样。
威远侯看了地上昏迷不醒的许诺家一眼,眼神渐渐地柔和了下来,沉默了许久,才低低的嘆息一声,半响之后才道:「为今之计,也只有将他送走了,这京城,他可不能再呆下去了。」再待下去,吐沫星子就能将许诺家给淹死了。
「送走?」叶氏心中一喜,她这番苦心总算没有白费,威远侯的决定和她心里的盘算是一样的,京城这地方,许诺家是不能再呆了,还是先送出去避避风头,等到这风头过去,再接他回来,一家人照样团圆,到时候,她再磨着丈夫给他谋个闲职,也算是摆脱了一头大心思。
叶氏和威远侯同床共枕了这么多年,自然知道如何拿捏这个男人,更何况,她还有老太爷这个靠山。
威远侯面色沉重的点了点头:「我寻思着这孩子被惯的厉害,行事也不知道分寸,将他送到军中好好歷练一番。」
「什么?送到军中?」叶氏失声尖叫,不敢相信自个儿的耳朵。
什么叫晴天霹雳,她总算是亲身体验过了,身子一个不稳,似是不认识眼前的男人:他真的是她的丈夫,她儿子的父亲吗?这么狠心的话,怎么能说得出口?
威远侯瞧着她模样,心里也不好受,沉着声音,耐着性子劝道:「你也先别叫,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他好,你想想,他这事情闹得这么大,就算是我买了替身,送进去遮掩,可是他当时已经露了身份,谁还会相信,遮掩一来仕途算是毁了,这也罢了,威远侯府也不是养不起一个闲人。可是,你真的想诺家变成一无是处的闲人吗?你也说了,他小时候受了那么多的委屈,我也不忍心,他就在这样给废掉了,如果一直将他留在京中,他这辈子都不会再有出息了,而且就怕有心算计无心,说不得哪一日就有了什么弥天大灾,毁了自己不说,只怕还要拖累这一大家子,我倒是无所谓,拖着一个残破的身子,就是真的去了,这辈子也值了。可是他的那些子女,日后在子侄可怎么办,难不成也要被他拖累吗?」
他的双眼死死盯着叶氏的双眼,坚定地说道:「梅梅,你相信我,你若是还想他站起来,日后活出个人样来,你就听我的,保管没错,这世上能唤起男儿热血了,除了责任就是鲜血。」
威远侯说得诚恳,可是叶氏却是呆若木鸡,没有丝毫的反应,许久之后,才回过神来,不甘的摇头,面苍白软弱,她伸手,拉着威远侯的手,哀声道:「侯爷,侯爷……我知道侯爷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诺家好,可是猴儿你想过没有,咱们的诺家从来都没有吃过苦头,哪里能忍受的了军中的辛苦,再说了,最近边疆都不太安宁,他的武艺又不好,若是让他到了军中,这刀剑无眼的,谁知道会不会……」
一想到自个儿活蹦乱跳的儿子,说不得缺胳膊少腿,或是身首异处,叶氏的声音陡然尖利了起来:「侯爷,我求求你了,你不要送他走,他虽然会闯祸,可是本性不坏。侯爷,你要怪,就怪我好了,都是我的错,是我没有教好他。侯爷,你放心,这一次我绝对不会再心慈手软,我一定会教导他,好好做人。」她用力的拉了拉威远侯的手:「若是侯爷还是不肯原谅他的话,您就好好的用鞭子抽他一顿。侯爷……我求求你了,不要将他送到军中……」
听她说的悽厉,威远侯倒是有些不忍心了,他知道这对叶氏来说,是有些无法接受,可是,这个儿子已经烂到骨子里了,若是再不用狠力整治,只怕真的要废掉了,所以即使心里不忍,可是嘴里却半点都不肯松口:「不行,这军中他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我许家男儿,生来就是热血男儿,宁可战死沙场,也不愿意就这般窝囊而死。我原本早就存了这个心思,可是到底不忍,想着他自小就吃了不少苦头,带在身边,能更好的教育他,谁知道,却是害了他,让他长于内宅之手,消磨了意志。你这个做母亲的,若是真的心疼他,就不要再如此溺爱他了,这不是爱,这是害。」
这倒不是威远侯临时编造出来的,他的确是早就存了这个心思,只有远离了叶氏的溺爱,老太爷的宠爱,远离了身边的狐朋狗友,让许诺家去军总歷练几年,或许还能将他拉回头来,可是一直不忍心,直到出了八大胡同的事情,他才定下心来。
叶氏此时终于顾不得她的算计了,往日的娴熟,今日的泼辣,这一时间,那个还放在心上,只是捂着脸,一个劲的哽咽,懊恼不已:「侯爷,是我的错,是我的错……是我没将他教好,才让他做出这等有辱门风的事情,你要怪,就怪我吧,只是决不能让他去军中,他不过是心智不够成熟,才失了体统,日后……」
「就是为了他的日后,才让他去军中。」威远侯打断叶氏的话:「若是还将他留在京中,你以为他还有什么日后吗?我做了这等丑事,我虽然觉得面上难看,但是面子比起他的前途来,又算的了什么,若是将他留在京中,能有出路,就是千人所指,我也不会将他送走,毕竟他到底是我的骨肉,是我许家的子孙,我总盼着他好,是不是?」
威远侯见豆大的泪珠,如同珍珠般的滚落下来,伸手帮她擦了眼泪,道:「你也别哭了,他的事情,我想清楚了,军中大多是我的旧部,他过去之后,也有个照应,他们看在我的面子上,过个一两年,必然给他配个什么功劳,到时候得个一官半职回来,要比现在好多了。」
他拍了怕叶氏的肩膀,安慰道:「有我在,总会护着她的,这事情就这般定了,你要是有什么话要嘱咐他的,你就好好的跟他说,若是他不解释我的苦心,你就细细的和他说,他总会明白的。年纪也不小了,总不能这般混下去。」
叶氏还想开口说些甚么,可是威远侯的脸已经完全沉浸了下去,冷冷地说道:「如果你觉得这法子行不通,不肯让他去军中歷练,我也不能强迫你,那也只好让他留在京中,日后时时在众人的嘲笑讥讽声中度过。你觉得这两条路,你选择哪一条?」
若是这般,和毁了他,有什么区别?就是在心智坚强之人,又怎么能忍受日日的嘲笑讥讽?
威远侯明白叶氏这人虽然已是煳涂,但是总会想起来了,说完了这番话之后,就留下她自个儿去想明白,自己挥一挥衣袖,转身而去。
叶氏双眼无神的看着威远侯的身影消失,只是咬着唇,努力的不让自个儿的哭声惊动了别人。
姚姗姗蜷缩了许久,努力降低自个儿的存在感,总算熬到威远侯离去,这才敢动了动身体,唤了丫头婆子,将许诺家抬到内室去。
叶氏身边的丫头秋水瞧着自家夫人,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就有些担心:「夫人,您看这事情是不是要拿到老太爷面前,这整个许家,也只有老太爷能压一压侯爷了,说不得或许大爷的事情,能有个眉目。」
「没用的。」叶氏转头看向秋水,面上哪里还有眼泪,取而代之的是沉稳:「侯爷的性子倔强,只怕定下的主意,就是八头牛也拉不回来,就是老太爷出手,也一样。」
若是她猜测不错的话,老太爷定然已经和他打过招唿了,替许诺家说了好话,否则,侯爷不会只是一个耳光这么简单,她和老太爷能做的,也就是到这里了。
她若是再不识相,吵闹不休的话,不过是白用功罢了,而且还会让他厌烦,觉得她的做法不对,耽误了儿子的前程。
秋水有些不舍的皱眉:「可是进军队,是不是太苦了点……」
叶氏嘆息一声,却中肯的分析道:「侯爷的话,也不全是没有道理,去军中,也不定就是诺家的缘分,前程。」
……
「公子,梅弄院那边传了消息过来,说侯爷想将大爷送到军中。」不过是一炷香的时间,叶氏的梅弄院的消息,就到了阿宝的手上。
「我这父亲倒是个心软的。」金翰林嘴角漾起淡漠的笑意:威远侯为了这个软蛋,可谓是煞费苦心,果真当得起慈父二字。
他下了这么多本钱,费了这么多心思,买通花魁,在他的酒里下药,让他在兴头上被拖出去,又惊又吓,自然就受不了刺激,坐实在了罪名,就是威远侯想要遮掩也遮掩不住。
「花魁和那个刺激许诺家的男子可安置好了?」金翰林问道。
阿宝眼中立刻升起了佩服之色:自家的公子就是厉害,居然连许诺家会藏在人群之中,都能想到,居然让那花魁的相好的也藏身人群,到时候逼他显身。
「二人当日已经连夜离开了京城,这辈子都不会再踏进京城一步的。」
金翰林点头:「不回来就好。」
「那下面我们做什么?」阿宝向金翰林取经。
「等。」金翰林轻轻道:「若是我没猜错的话,我那好父亲只怕此时已经是来我院子的路上。」
这么多人在他的耳边吹风,以他的性子,定然会问个清楚的。
金翰林歪了歪脑袋,笑得好不开怀:若是他一口承认是他动手脚,他的父亲会是什么表情?
想想,都觉得十分的有意思。
第197章
重生之锦好,第197章
金翰林望向窗外,天气有些怪异,上空笼罩着一层阴霾,如垂眉般惆怅的容颜,云层低低的,似是一个不经意之间,就能压在人的头顶上,夹着一丝春寒的轻风骤然急了起来,捲起无数片落花,粉色的花瓣在空中随风飞舞着,为春日添了一份萧瑟。舒骺豞匫
威远侯站在金翰林的院门前狠狠地吸了一口气,才迈开步子进去,而守门的小斯忙飞也似得往里面报信。
金翰林听着门外急促的脚步声,微微一笑,眉眼之中多了一丝冷意,给了阿宝一个不带笑意的笑容:「你瞧,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话音刚落,就听到外面说道:「二公子,老爷来了。」
金翰林眉头一蹙,有些不耐,却还是起身迎了出去。
威远侯坐在北边的屋子里,背着手看着墙角的五彩瓶器上,似乎瞧得入神,直到金翰林走到他的身边,这才匆匆的回过神来。
金翰林和威远侯见面,既没有父慈,更谈不上子孝,而是各自找了地方坐下,金翰林手挥了挥了,就有奴僕捧着茶盏上来,也不招唿威远侯,自个儿低头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方道:「找我什么事情?」
没有尊称,没有亲昵,有的只是客气,冷漠,还有公式化的问话。
威远侯不喜欢他这种态度,也不喜欢他这种口气,更不喜欢他话里的深意,似乎没有事情,他就不该出现在他的面前,即使这是威远侯府,而他是这个府邸的主人。
也是,在他的院子里,他这个侯爷形同虚设,根本没有人听命与他,金翰林虽然住在威远侯府,可是这里面的下人,确是金翰林自个儿安置的,连他们的月钱也是他自个儿掏腰包,甚至他们的吃穿用度,也是金翰林自个儿解决,威远侯府除了提供房子,却什么都曾负担过。
金翰林似乎从头到尾都不想和威远侯府扯上关系,而他似乎也从不曾在意威远侯府的世子之位花落谁家。
无欲则刚,所以威远侯很不喜欢金翰林这样子,却是半点法子都没有,沉默的片刻,缓缓地道:「你知道你大哥的事情?」
金翰林手中的茶盏重重的一顿,脸色微沉:「我没有大哥,许诺家不过是威远侯府的义子,哪里当得起我的一声大哥,父亲是老煳涂了吧,让我叫一个义子为大哥,传扬出去,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
说罢,金翰林又端起滚烫的茶水,轻轻的抿了一小口:「好在,这话,也就在我面前说说,否则真不知道人家背后怎么议论威远侯府。」
他抬眼看了威远侯一眼,神色倒是有几分慎重:「总不能因为威远侯府大不如前,这些规矩就忘了。我总觉得,越是如此,这规矩越要守起来,省的让人小看了去。」
威远侯听着如刀子般割人心肺的话,袖中的十指紧握,没有一个当家人不希望家族在自个儿的带领下,走向繁荣昌盛,哪个肯家族在自个儿手中败落下去。
威远侯更是如此,金翰林的话,可谓是打在了七寸上,疼的他难受,可是却没有一句话好反驳的,因为金翰林说得非常有道理,不管许诺家真实的身份是什么,可是他在名义上,就是他的义子,威远侯府收养的孩子,根本当不起金翰林的一声大哥,顶死了,一声义兄,已经极给他面子。
威远侯的喉咙,好似吃了一颗尖辣的山东椒,辣的他火燎般的疼,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是睁着眼睛,死死的盯着眼前的俊朗如仙的少年:他总是这般尖锐,一个不留神就要被刺伤了去。
金翰林也不看威远侯的脸色,看着在茶盏中盛开的茶花:「他的事情,只怕已经传遍了京城。」
威远侯心中一颤:「你听说了?」
金翰林没跟他打太极,点了点头,很是爽快的承认:「听说了。」
此外却是一句话都没有,脸上除了飘渺的神情,就什么表情都没有,既没有所谓的幸灾乐祸,更没有什么讥讽出口,他完全是无视,就好像这事情与他半点关系都没有,从头到尾,他似乎都不曾接受许诺家这个兄弟一般。
威远侯脸上闪过一道艰涩,吞吐道:「你对这事情有什么看法?事到如今,你觉得怎么处理为好?」
金翰林睫毛微垂,端起茶盏,抿了一口,缠枝莲花茶盏正好遮住了他嘴角的冷笑,沉默了一下,突然放下茶盏,笑了起来,他的笑声很爽朗,让人听了,谁都能听出是打心眼里笑出来的,可是落在威远侯的耳朵里,就有些不是滋味了,大有挑衅的一丝在,顿时他的一张脸黑了下来,沉声道:「笑什么?」
平日里,威远侯在家里对着叶氏几个孩子发脾气,那可是要跪倒一片,可是金翰林却从不怕他,只是冷寒一笑,缓缓说道。
「你问我有什么看法?我也不瞒父亲说,我觉得他是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你问我怎能处理,那就更好说了,这样丢人现眼的东西,扔到猪圈里餵猪,都脏了地方。」金翰林缓缓地抬起头,嘴角的弧度还在,眼中却浮现出冰冷的色彩。
威远侯因为他的话一时愣住了,就那么直直地对上他冷漠冰寒的眼神,半响之后,才回过神来,大怒,勐的站起身来,双手紧握成拳:「他……他到底是……」
金翰林突然将脸凑到威远侯的面前,冷笑道:「是什么?你告诉我啊,不就是收养的义子吗?没亲没故的,这些年我流落在外,一没血缘,二没交情,他丢人现眼,与我何干,说到底不过是个外人罢了,犯得着我操心么?」
他倒要看看这个男人够不够胆子,将许诺家的身份揭穿。
威远侯看着金翰林阴冷的俊脸,听着他一句句的戳心窝子的话,他嘴巴还张着,却半点声音都发不出来:他能说什么?能说穿许诺家的真实身份吗?不能,许诺家的身份,可以成为公开的秘密,却不能扯了那层遮羞布,更不能从他的嘴里吐出来,否则那就是藐视皇权,甩先帝的巴掌——长公主的儿子怎么能可以不是威远侯府的嫡长子。
「你这是说得什么话?他怎么能是外人?」威远侯许久,终是大喝了一声。
「啪嗒」一声,金翰林手中的茶盏就落在了地上,破碎的瓷片,溅飞起来,打在威远侯的衣服上,引得他满腹的怒气:「你……你……」
金翰林无所谓的盯着威远侯,而后,慢条斯理的站起身子,走到威远侯的面前,二人四目相对,眼底的情绪各自复杂。
这一对相隔了多年的父子,只怕是重逢后,第一次靠得如此之近。
室内的温度陡然之间降了下来,威远侯在来的时候,就打定主意,今儿个定然要好好的说说金翰林,他毕竟是许家的骨肉,他与许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说什么日后也不能让许家发生骨肉相残的事情,虽然说摆长辈的老资格教训孩子,的确会让人反感,甚至会捨得其反,不过,这种法子,他已经印证了许多遍,很多时候,是非常有效的。
可是他怎么都没有想到,金翰林居然面无表情,无动于衷,保持着平静淡漠的表情与他对望着,丝毫也不畏惧他那对阴眸之中散发出来的寒光,半点急色未露。
四目相视的时间越长,威远侯心中就越是惊讶,他对自个儿的威严,心中是有数的,或许因为半生戎马,那种血海中歷练出来的气势,绝不是一般人能直视的,尤其是他刻意施压之下,鲜少有人能承受得住,更别说反攻了。
可是眼前的少年,他的儿子,却是半点也没有露出惧色,反而也同样施压,涌现出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气势。
他对金翰林是经过严格调查的,所有的报告都表明这孩子是个长袖善舞的,却从来没说过,还是个勐虎。
果真是将门无犬子,这孩子果然是他许家的福气。
金翰林将威远侯的表情都看在眼里,眼中再次荡漾着冰冷的笑意,他抬起手,落在威远侯的潮湿的衣裳上,轻轻的弹了几下,隐约冒着冰寒的双眼如同深潭古井般,幽幽地冒着寒气,声音虚假:「哎呦,真是对不住父亲了,这手一滑,杯子就落得了,还好没烫着父亲,否则我这罪过就大了。」
威远侯听着金翰林毫不掩饰的虚假之意,望着金翰林看似平静的目光中,满满地都要溢满出来的恨意,或者还有别的什么,他心神微颤,慢慢地移开了眼神,不敢再与他对视,挺直的肩膀终于支撑不住,垮了下去:「你……怪我?」
金翰林再次笑了起来,声音依旧爽朗,让威远侯的眼角抖了几下:「你说呢?」
怎么会不怪?
这一刻,金翰林的脑海中,流窜着的,都是曾经那片片混乱的记忆。
他的记忆中,是母亲深夜的眼泪,郁郁寡欢的面容,是父亲的彻夜不归,负心寡情的背影,是丫头私下窃窃私语,悲怜的眼神。
他记得太多太多,是他被谋算时的无助,是野狗撕咬身体的疼痛,是濒临死亡时的绝望。
恨渐积,终难平。
若是不怪,那岂不是天下最大的笑话。
威远侯的嘴巴张了又张,吐不出一个字来。
金翰林嗤笑:「父亲来,不是就想知道,这事情是不是我做的?若是我说,这事情不是我做的,只怕父亲定然不会相信,毕竟早已经有人认定是我做的,众口铄金,积毁销骨,索性我就认了下来,也省的费了别人的一番苦心。」
威远侯有些惊异于金翰林的敏锐,他直视金翰林的双眼,他的眼中虽然冰冷,却沉静。
金翰林的这番模样,倒是让他心中的那点怀疑给消掉了,再说,到底是许诺家自个儿不自律,否则就是人家挖了坑,也淹不着他啊。
这时候的威远侯,倒是有些认同金翰林的话,说不得是叶氏想要栽赃于他,离间他们父子之情,毕竟叶氏今儿个的话在那里,对金翰林多有忌惮。
再想想金翰林回到侯府这两年发生的大大小小的事情,越发觉得叶氏别有居心。
他斟字酌句,小心翼翼的说道:「你也别说气话,我知道肯定不是你做的,你到底是我的儿子,不管你承认还是不承认,血缘关系都是断不了的,你将来是要当家作主的,总不会……」
金翰林勐地站起身子,打断他的话:「我还有事要处理,正要出门。」顿了顿:「是皇上吩咐下来的。」
威远侯勐地吸了一口气,忙跟着站起身子:「那你快去,莫要耽搁了。」自个儿走了两步,又停下来:「有时间去看看你祖父,他今儿个念起你了。」见金翰林不应,声音陡然重了起来:「他是长辈,你将来前途不可限量,莫要让人拿着这个把柄,坏了日后的仕途。」
孝道这东西,可不是开玩笑的,莫说是状元郎了,就是天下至尊的皇帝,也经受不住这样的舆论,古往今来,栽在这上面的人了不少。
金翰林眉头微扬,淡淡地说道:「我听见了。」
威远侯听得金翰林应了下来,不由得松了一口气,他还以为这头倔驴不会答应呢,谁知道他居然这么轻易的就应了下来,到底心里还是有着许家的。
不过,威远侯的心里总有些不踏实,狐疑的看着金翰林,这孩子寻常时候,可不是这么容易说话的,难道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他可是听说,这孩子极其中意莫家的那个女儿。
说起这个,威远侯心中又是一阵不痛快,以他威远侯的声望,再加上长公主的身份,还有他儿子的文韬武略,相貌才学,就是娶个天上的仙女也娶得过,谁知道自家这个傻儿子,居然要娶这么个门户低廉的女子,更离谱的是,若曦竟然也一门心思的贊同。
也不知道那莫家的女孩,给了这母子两个灌了什么迷药。
威远侯长长地嘆息一声,不过现在他再怎么不乐意都不行了,因为太后赐婚了,所以不但不能表现出一丝一毫的不乐意,还要显得非常的乐意,一点不快都不能显露出来,否则就是打太后的脸。
金翰林不再说话,甚至没有问一句许家的事情,更别说威远侯对许诺家八大胡同事情的处理,威远侯只得收敛自个儿的心思,摸摸鼻子离开,他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耽搁了皇上的事情——威远侯对金翰林的话,是深信不疑,金翰林有多得皇上宠爱,他这个父亲是看在眼里的。
等到威远侯走远,阿宝跨步进来:「公子,马车已经备好了。」
「嗯。」金翰林点头:过几日,锦好就要去莫宅待嫁,到时候,再去见她,就有些不妥了——对莫宅,金翰林一直难有好印象,若不是回莫府待嫁,是必不可少的习俗,他真的不介意将这省去。
阿宝迟疑了一下,问道:「公子,侯爷似乎不信您说得话。」
金翰林轻轻勾唇:「喝过骨头汤吧,若是一下子大火,说不得一个不经心,就给耗干了,反而文火炖着,不但汤浓,而且味美。」
文火炖肉,那滋味才是绝妙,就如同做事一般,总要慢慢儿的出手,慢慢儿的熬着,那胜利的果实才会更加的甜蜜。
真是遗憾啊,未能看到威远侯下巴掉到地上的表情,实在很让人无趣,不过,不要紧,他有的是时间和他们慢慢玩:欠了他的,他会一一讨回来。
不过,他这父亲真有趣,真话和假话居然分不清,也不知道是他太笨,还是自个儿他聪明。
金翰林瞧着窗外枝头,淡绿色的叶子,在阳光下,仿佛镀了一层金色,却透着春日特有的生机:叶氏,我不会让你死,我只会让你生不如死,你不是将这几个孩子当成自个儿的命吗?那么我就一个一个的毁去,直到你再也无法承受,每一日,每一天,都活在恐惧,煎熬之中。
阿宝听着金翰林的话,先是一愣,随即恍然大悟:公子出手,果然算无遗漏。
金翰林到朱宅之时,锦好正带着邱如意,朱丹青在后院子的空地上放风筝,而姚丽娟却坐在一旁的看着姐妹三人嬉闹,面色柔和,沉静的如同秋水,有种繁华归来的宁静致远。
一旁的伺候着的丫头,要上前去唤锦好,被金翰林给阻止了,他喜欢这样肆意欢快的锦好。
他甚至有些着迷的看着眼前的少女,不过是几日未见,就觉得已经是隔了多少春秋一般,白皙的的让人看着就嫉妒的皮肤,这几日过后,几乎能掐出水来,因为奔跑,脸颊上有着一抹似是而非的嫣色,唇色淡淡的粉红,就好像是菡萏掐出的汁儿印在脆弱的雪白宣纸上,叫人心肝儿都怜惜起来,看起来是颜若桃花,容若明月。
一头乌黑浓密的头髮只是松松挽了一个斜弯月髻,就用了一支碧玉棱花双合长簪定了,鬓便压了一朵米珠金线穿的花儿,一眼看去,漫天的色彩中,似只能看见她一人,清极艷极。
此时,她手里拉着风筝的长线,仰着头,有些不快看着手中的风筝缠绕在树枝上,由着她笨手笨脚的动作,可以看出来,她之前不会放风筝,否则风筝不会飞到一半,就跌落在树上。
锦好看着树上挂着的风筝,狠狠地跺了一脚,双手抱着树干,打算自个儿亲力亲为了,可得金翰林张口结舌,而一旁的姚丽娟和众丫头们却是司空见惯:看来锦好爬树已经不是一次两次衡量了。
不过,解救风筝行动,显得不太顺利,锦好爬在树干上,来来回回研究解救的风筝,上看看,下看看,左看看,右看看,可是怎么看,都没有找出来下手的好地方。
邱如意想要帮忙,锦好挥手,虽说这妹子会几下拳脚功夫,可是在这树也不矮,而且树枝单薄,若是一个不小心,姐妹二人一同摔了下来,那还了得。
正在锦好为难之时,一道白色的身影闪过,一言不发,直接跃上树桠,取下那只缠在树枝上的老鹰风筝,半拥着锦好,含笑落下,将风筝递到锦好的手上。
「表哥,你怎么来了?」锦好的眼睛弯弯,就跟天边的月亮一般。
金翰林看着她,笑吟吟:「我若是不来,你这风筝谁给你拿下来?难不成你打算今儿个和风筝一起骑在大树上过夜。」
二人说笑起来,姚丽娟等人都是心思通透的,都知道金翰林过来,到底为了谁?待了一会儿,就离开了,留下金翰林和锦好坐下来说话,贴心的丫头,还上来茶点。
等到众人都退下时,锦好才轻声的问道:「许诺家的事情,是你做的吧!是不是他们为难你了?」
金翰林瞧着几个丫头,都识趣的避了开去,伸手轻轻的握住锦好的手,微微一笑:「我就知道这事情会传的沸沸扬扬的,你定会知晓,却没有想到,你的消息会这般灵通。」
锦好任由他拉着自个儿的手,微红着脸色:「我是开门做生意的,这消息难免比别人快一点。」
金翰林把玩着她的手指,嫩滑如玉,细长柔软,不由得微微眯起了眼睛:「你听到这个消息,以为是我做的,我早就猜到,很多人听了这消息,都会以为是我挖坑给他跳。这样,从此以后,众人都会知道我与威远侯府不和。这样,在别人的眼中,威远侯府与我就是两个独立的整体,这样我以后的日子就会轻松些。」
锦好瞪了他一眼:「就为了这么点便利,就要担上谋算义兄的罪名。」谋算兄长,哪怕是义兄,这罪名都不算轻巧,若是金翰林身上,摊上这么个名声,这仕途就算死毁掉了。
第198章
重生之锦好,第198章
第198章
金翰林轻轻的,万般依恋的,摸着她的指腹,丝丝细腻如绸缎般,麻麻酥酥的的触觉,就像是夏日夜晚中的萤火虫一般,一点一点钻进他的心里,定定的看着她:「这还没进门呢,这么担心我,看来我是娶了个贤妻。舒骺豞匫」
锦好反手掐了金翰林的手背一下,娇嗔的白了他一眼:「嘴油油的,胡说什么,哪个是你是贤妻?」
金翰林微微一笑,手磨蹭着,柔软的触觉磨的他的心都软软的如水,那些纷争,算计,这一刻都远离了,心下温润静谧一片:「谁胡说了,我能娶一品博学为妻,谁敢不说你贤惠。」
锦好蹙眉:「别转移话题,那事情到底怎么解决?闹这么大,只怕连皇上也要听到一些,到时候,真要问起来,你可想到了怎么回答?」皇帝年岁渐大,最不喜欢这些兄弟相争的事情,若是因此被厌弃了,想必在威远侯府的日子就越加的艰难。
金翰林漫不经心,道:「有什么不好回答的,实话实话罢了,许诺家不修私德,怨不得了别人。」
锦好眉头蹙的更紧:「你这么说,只怕皇帝要训斥你没有兄弟情分。」
金翰林轻嘆一声:「皇上不会训斥我没有兄弟情分,许诺家的身份,皇上一直心知肚明,母亲到底是他的姐姐,再不济,也有几分情分在,受了这样的委屈,他何尝心里舒服,只是一直碍于我母亲的脸面……所以,即使知道八大胡同的事情是我做的,他也会很开心,不过以为我替母亲抱不平,而我,和威远侯府走的越远,他也会很高兴……嗯,先皇驾崩前,给母亲留了不少暗卫……许家在军中又是……皇上并不喜欢我和威远侯府太过亲近……」
所以,他若是和威远侯闹翻了,皇帝的心情一定不会太坏。
伴君如伴虎,锦好长嘆一声,柔柔的说道:「虽然如此,你还是要当心点。」
金翰林微微一笑,握着她的手,站了起来,看着她的眼睛,慎重的说道:「你放心,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知道自己能做什么,不会让自己陷入危险的境地。」他看着她,乌黑的眼睛中,到处是暖暖的笑意:「虽然说,被你牵挂的滋味,很好,不过,我不喜欢你为我担心,所以,相信我。」
他一向冷情的眼中,有着温暖的光,如同冬日中跳跃的柔和火苗,让锦好的心里暖洋洋的。
一瞬间,锦好的心里暖的如同火盆在烤,浑身上下都透着热气。
两人都不说话,就那么傻傻的站着,繁华春日做背景,眼里只有对方静谧而缠绵的眼神,只觉得心头静静的,甜甜的。
岁月静好,如斯缠绵。
留了金翰林用了饭,姚丽娟亲切慈爱,朱三爷和蔼沉稳,邱如虎等人热情洋溢,朱丹青更是欢喜异常,虽说餐桌上是食不言寝不语,可是在朱家从来没有这项规矩,朱三爷是个大忙人,邱如虎也时常不在家,锦好更是要去学院,所以往日里一家人用饭,就是沟通最好时间,一向笑语盈盈。
今儿个加了金翰林,也没将他当成外人,依旧是说说笑笑,一顿饭倒也是吃得其乐融融。
饭后,朱三爷拉了金翰林去书房又说许久的话,他们二人现在倒是越来越有话题,朱三爷博学沉稳,金翰林机灵聪慧,对人对事,都有独到的见解,二人聊过之后,居然生出了知己相逢恨晚的感觉。
果然,二人关上房门,又说了许久的话,直到夕阳西下,金翰林才离去。
而此时,晕过去的许诺家终于醒了过来,只是面色很难看,因为刚才的事情实在让他无法见人,恨不得他自个儿死了去才好,所以便一直闭着眼睛装睡。
叶氏知道自个儿的儿子是个什么性子,轻轻的嘆息了一声,坐在他的床前,见许诺家的睫毛颤了颤,却不肯睁开眼睛,更别说开口了。
她也不恼,只是温柔的探手摸了摸许诺家的额头,轻声慢语道:「诺家,母亲知道你醒了。有些话,想要跟你好好说说,你父亲刚刚说,要送你去军中歷练一番……」
哪个知道,她的话音还未落下,那装睡的许诺家就唿啦一声,翻身坐了起来,脸色惊魂,尖叫:「我不去……我不去军中,我不去……」慌忙拉住叶氏的手:「母亲,我不要去军中,绝不要去……」
叶氏自然也捨不得许诺家去军中,可是威远侯已经铁了心了,她又能如何,只得苍白着脸,安慰许诺家:「你放心好了,你父亲在军中一向颇有威望,那些人会看在你父亲的面上,对你照顾……」
许诺家见叶氏居然也贊同威远侯的决定,脸色大变,勐地甩开叶氏的手,狂乱的说道:「母亲,您也贊同么,你也是要让我去军中么,你也要让我去那种到处狼烟,谁知道什么时候,就把小命丢了地方?早就有人跟我说,说母亲心中一直觉得我给母亲添了黑,巴不得我出点什么事情才好,原先我还不信呢,可是今儿个我却是……」
话未说完,就见叶氏勐的甩了一巴掌过来,双目赤红:「你……」叶氏没想到自个儿为这个儿子做了这么多的打算,不过是一件事情没替他做好,他居然就说出这般伤人的话,一时间,又气又恼,更多的是心凉。
许诺家瞧着叶氏的表情,红红的眼眶,也知道自个儿的话太过火了,忙嗫嚅道:「母亲,都是儿子的错,是儿子一时被鬼迷了心窍,说来说去,都是那个野种的错,他这是要算计着将我赶走,他这是恨不得打杀了我,母亲,你定要将他的真面目给揭穿了,否则儿子怎么都不能咽下这口气。」
说到最后,已经咬牙切齿,若是金翰林在这里,只怕是恨不得将他撕成碎片,方解心头之恨。
随即,又翻身跪在叶氏的面前:「母亲,我不要去军中,你帮帮我吧,让父亲莫要让我去军中……」军中那是什么地方,不说随时随地丢命的危险,就是那简陋的生活,也会让他生不如死的。
叶氏有些难过的扭过头,抽噎了一声,才脸色黯然道:「去军营的事情,已经没有迴旋的余地了。」见许诺家的神情,似乎更加的灰败,忙安慰道:「不过,你也别怕,你父亲会帮你安排好的,而我也会回去找你外祖父和舅舅帮忙,他们都会安排人照顾你的。你放心,母亲不会让你遇到危险,你就安安心心的在军中忍耐一两年,等这件事情的风头过了,等你父亲不那么气你,我就会接你回来……」
许诺家的脑子里都是要去军中,他的母亲居然也要让他去那种朝不保夕的地方,顿时炸毛了,勐的起身,一把推开叶氏,向外冲去:「我不去,去那种地方,我会死,我现在就去求祖父,他一定不忍让我去受那种苦。」他自个儿有几斤几两,心中自然有数,就他那三脚猫功夫,抢抢民女,霸霸美人,倒也能唬住人,真的和人真刀真枪的干,不下一个回合,就怕要脑袋搬家,他的这对好爹妈是存心要了他的小命啊。
「你给我站住。」叶氏一声冷喝,见他不理,追上前,就用尽全力,甩了他一个大耳光子:「你这个不争气的东西,到了这时候,也看不清眼前的形势么?难怪你父亲说你比不得那个野种。」
说自个儿孩子比不得别人的孩子,这对每个母亲来说,都是件非常难受的事情,可是到了此时,叶氏就是想自欺欺人都不行了,不由得悔断了肠子,都是她过去太娇惯这个孩子了,否则也不会沦落到今天的这个地步,更不会如此没有眼色,到了这时候,居然还指望着老太爷。
叶氏心灰意冷:「算了,算了,我也懒得管你了,你既然要去找你祖父,你就去吧,从今往后,我再不管你的事情了,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你也是两个孩子的父亲了,也该懂事了……」
许诺家一时吓得愣住了,看着神色黯然的叶氏,喃喃地道:「母亲……」
叶氏冷笑:「你以为你祖父就是你一个人的祖父吗,别忘了,除了你之外,那个野种也叫他祖父,再说了除了祖父之外,他还是许家的老太爷……」老太爷的心中,是宠着这个孙子,可是再宠着,也比不过许家在他心中重。
许诺家颓红了眼圈子,梗着脖子,站了半天,才慢慢地焉了下去,颓废的蹲在地上,抱着头,看着叶氏:「真的没有迴旋的余地了?」
叶氏的眼眶又红了起来,咬着唇看着许诺家,半响才道:「你也莫要灰心,事情已经这样了,咱们只能退上一步,先休养生息,这世上的事情,从来都不是一蹴而就的,关键是,日后你振作精神,再不能煳涂,做出这些抬不起头的事情,不然这辈子,你就真的毁了。你是母亲的长子,你两个弟弟还小,日后我和你弟弟妹妹还要靠你,你的妻儿还要靠你,你若是挺直不了腰杆,我们这边就要被那个贱人和她那野种的儿子死死的踩在脚下,这辈子都翻不了身。」她语气微沉:「你可别忘了,我们和那野种是有着血海深仇的,你说到时候,他会怎么对付我们娘几个?」
许诺家听着叶氏的问话,想到金翰林那个野种眼底冰冷的杀意,勐的打个寒颤:「母亲,我听你的,我去军中。」
叶氏眼底闪过欣慰,慢慢的点头:「母亲就知道你是个好的,必然会明白其中的厉害。」
她怜惜的看着许诺家:「今儿个,你将你父亲气的要死,只怕他要对你冷了心。孩子,我们娘几个在威远侯的脸面都是你父亲给的,万不能失了这个护身符,既然你已经接受去军中,那你等一下,就亲自去找你父亲,就说刚刚你是一时给吓煳涂,你心中其实是愿意去军中的,你父亲最喜欢热血男儿,而你祖父哪那里,你也要亲自辞别,若是祖父留你,你就说这番你丢了脸面,不忍再留下来,给祖宗抹黑,愿意冲锋陷阵,学了真本事,将功赎罪,给许家多挣点门面。你越是这般,他就越会念着你的好,咱们以后的日子就会好过点。」
只要许诺家争气,日后总会有翻身的时候,当年她能从一个外室爬上平妻的位置,今日就能反败为胜。
叶氏的眼底闪过坚定的色彩:她一定会成为威远侯府的女主人,一定。
翌日,锦好就收拾了一番,在姚丽娟等人的依依不捨中去了莫家。
四房黄氏是个通透的,又受过杨太姨娘的指点,自然不会亏待了锦好,早就收拾了院子,那院子是锦好自个儿点的,就是里面的布置,也是锦好让人按照自个儿的喜好转告给黄氏布置的。
——她早已不愿意委屈自己了,既然莫家要做这个好,黄氏要卖这个好,她自然不会客气,毕竟这两个多月,她可是要天天儿住在这里的。
到了莫家门前,就见黄氏早就站在门前翘首以盼,见锦好的马车到了,态度热情的迎了上来:「锦好,你可算是到了,老太爷早就让我在这里守着,就怕丫头婆子慢待了你。」
说吧,亲自拉着锦好的手,笑道:「你那弟弟和妹妹,也一直嚷嚷着想你了,要来迎接你,却被我按在了房里。」
锦好日后可是要嫁到威远侯府去的,那金翰林乃是长公主的儿子,交好了锦好,日后别说四老爷,就是自个儿的孩子能帮衬一二,也是前途无量,要在这几年,自己和孩子们与姚丽娟,锦好走的近,她看锦好是个有良心的,自个儿这般小意讨好,这孩子不会感觉不到她的诚意,日后必不会亏待她的孩子。
锦好笑吟吟的道:「这春日依旧凉了点,弟弟妹妹都小,怎么能让他们出来吹风,也不是什么外人,哪里需要这么见外。他们想我,我也想他们了,等一下,我将这些箱笼安置一下,就请他们过来,瞧瞧他们可长高了。」
黄氏听了,心里越发的熨贴,那态度就更热情了。
一行人众星拱月般的簇拥着锦好进了莫府,这让锦好想起第一次来莫府的情形:此一时,彼一时啊。
锦好刚刚安置下来,就听得丫头过来传话:「老太爷请小姐去小书房说话。」
锦好心中冷笑,就知道莫老太爷坐不住,她这屁股还没坐热呢,就忙着召见她了。
不管心里再怎么不乐意,面上却是半分都没显出来,离六月十八也就只有两个多月的时间了,她就忍耐一番吧,起身,端着大方得体的笑容,跟着丫头的身后,去了老太爷的小书房。
老太爷站在门前,看着锦好,见她的身影在阳光下,像是镀上了一层金边,脸背着光,显得有些扑溯迷离,不过更显得身段窈窕,明眸皓齿、肤白如玉,一身的贵气——就跟花中的牡丹一般,雍容华贵,灵气逼人。
他轻轻的嘆了一口气,这孩子原本该是莫家最大的助力,可是现在却跟莫家离了心,也不知道现在修补,还能热上几分:哎,尽人事听天命吧!
「过来,给祖父瞧瞧。」莫老太爷亲热的召唤了锦好过去,扯起闲话,感慨道:「岁月催人啊,没想到咱们家的五丫头都要嫁人了,我还记得你刚出生的样子,粉嘟嘟的,瞧着就是个有福的。」
眼中浮现出回忆之色,一副要慢慢拉家常的样子。
可是他这温和柔软的声音,落在锦好的耳朵里,不知道怎么的,脑中就有了黏黏腻腻的毒蛇吐着红信子的画面。
锦好心里又是冷笑一番:敢情这位老人家,今儿个准备坐忆往事,感嘆岁月了,不过,他要感嘆,他要伤怀,至少要问问她愿不愿意陪着啊。
面上却越发淡漠,只是低着头,不打断,也不附和,让莫老太爷自个儿唱独角戏。
莫老太爷絮絮叨叨,原本想着锦好会接一二,却见她就跟化石一般,莫老太爷心中的那股气又上来了,这五丫头是在打他的脸啊,就是之前,他行事有什么不对,那也都是过去的事了,还这么不冷不热,他到底是她的祖父,到底不是养在自个儿跟前的,不和自己一条心。
瞧着锦好这冷淡的样子,莫老太爷的热情也淡了下去,也不打感情牌了,语气也淡了下去:「那祖母这几天,应该就到了。」
锦好点头,却还是未曾出声:大家的女儿出嫁,不是件小事情,尤其是她这种高嫁的,自然需要好好操持,黄氏出身小门小户,操持不了这样的大事。
莫老太爷又道:「一同来的还有你的大伯母,和你二姐姐。」
就这么平平淡淡地抛出一个重磅炸弹,就是锦好也被这个炸弹炸的一惊:虽说,她已经做了心理准备,只怕这次她的婚事,王氏会耍手段跟过来,可是却没有想到莫锦冉会跟过来,她不是在王家守寡吗?怎么会……
都是她这两年对山谷镇那边疏忽了,才不知道这么个消息。
「二姐姐不是……」她狐疑的开口,故作不解。
「年前,王家那边放人,你二姐姐带着丫头回来了,你祖母见她可怜,也就收留了下来,之后,日日亲手伺候你祖母的饮食起居,最是孝顺乖巧,也就留在身边。」
说到孝顺乖巧的时候,莫老太爷重重的咬着字,似乎在提醒着什么,不过锦好却是一副未曾听懂的模样,感嘆道:「这样也好,我也好久未见二姐姐了。」
心中却有股怪异的感觉,挥之不去,忍不住皱了皱眉头,不过因为在莫老太爷面前,怕这只老狐狸看出什么,却很快压住心头的怪异,耐着性子和莫老太爷周旋。
祖孙二人,是道不同不相为谋,气氛可谓了冷淡至极,再加上锦好心中有事,自然更加不肯配合,莫老太爷强打着精神,又说了几句冠冕堂皇的官话,什么缺什么,少什么,就和他说啊等等,锦好一一点头应下,莫老太爷没瞧见过这般油盐不进的,若不是想着她后头的靠山,真恨不得一掌噼了这死丫头,觉着无趣,扭曲着脸色,让锦好离去。
显然,他忘了,就是锦好没有靠山,依照着她一品博学的位置,难不成还怕他不成。
回了黄氏安排的院子,云燕和雪兰打发了丫头,瞧着锦好表情不对,云燕有些担忧的出声问道:「小姐,怎么了?」
锦好收敛自己的心神,轻声道:「祖母,大伯母,二姐姐这几日就要到了。」
锦好忍不住在心里猜测,莫锦冉这个时候回来,有什么用意。
不怪锦好这般猜测莫锦冉,而是她的行动太怪异了,莫锦冉是什么人,最是好恶逸劳的,怎么会亲手伺候老夫人的起居,还能让对她冷了心的莫老夫人带她上京,这里面定然有什么?
云燕和雪兰听了,也皆是大惊:「她也过来?」
依着莫锦冉对自家小姐的仇视,若是知道自家小姐的好姻缘,不知道又要眼红成什么劲儿,只怕又要动什么外脑筋了,想到曾经在莫家与莫锦冉的争斗,这两个丫头都有些后怕。
现在自家的小姐亲事,已经到了紧要关头,千万不能再出点什么事情了?
「小姐,只怕她不会善罢甘休?」雪兰担忧的蹙眉:「她原本就是个见不得人好的,现在自个儿又落得这般下场,只怕又要嫉妒小姐了,还不知道真的眼红了,要做出什么荒唐事情来?」
云燕也道:「小姐,害人之心不可有,但防人之心不可无,何况,这位从来就不是君子。」
真是树欲静而风不止啊!
锦好扶着额头,嘆息了一声:不知道接下来莫锦冉又要出什么么蛾子来。
想到接下来的二个多月,都要面对那三个随时都会被点燃的炮仗,她这脑袋就止不住的疼。
不知道,她现在回家待嫁,还来不来得及。
随即,苦笑一声,就是金翰林不计较,长公主和太后那里,她也过不了关吧。
罢了,罢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第199章
重生之锦好,第199章
接下来的几日,锦好也就龟缩在莫府的小院子里,平日里除了去朱宅看望一家大小,哄哄小丹青,逗逗大如意,没事再缠缠姚丽娟,气气朱三爷,其他的时候都不出门,专心绣自个儿的嫁衣。舒骺豞匫
这天锦好正拿起绣花针,刺了几下,云燕就脚步轻盈地撩了帘子进来:「小姐,李少爷送了信过来,说是事情已经办妥了,人已经安置在李家镖局,问您什么时候,有空过去瞧瞧。」
锦好听了,放下手中的针,眉眼都舒展了开来,笑道:「李安仁办事倒是利落,居然这么快就将事情办妥了。」
长长的睫毛微微垂下,思忖了一番:「今儿个丹凤过来,我倒是无法走开,你去通知他,明天我就过去瞧瞧,让他不必请假等我,照常进国子监用功就是了,我自个儿见她就可以了。」
雪兰看着神色莫测的锦好,发现自个儿越发的不了解自己的主子了,想了一下,有些担忧道:「小姐,您让李公子费这么大力气,将佟姨娘接到京城,只怕老太爷,老夫人知道了,会责罚您。」
佟湘玉那样的贱人,早死早超生好了,小姐却还有将她接到京城来,也不知道这葫芦里卖得什么药。
锦好轻笑了起来,金色的阳光,照的她的脸色如浅玉,眉间眼底如同深潭,浮现出淡淡的金黄,可是那黑色的瞳子,却比烈烈的火焰还要热上三分,只是一眼,就似乎能让火山爆发:「这京城的戏台子已经搭好了,这戏唱的也如此热闹,人家花了那么多的心思,咱们索性就做个好人,将佟姨娘接过来一起看戏,高兴了,顺便出场登台演出,也当是娱乐大众。」
说得两个丫头一时间哑口无言,敢情她家小姐当莫家的这些人为戏子——这么说娘家的人,还真少有。
不过,莫家的这些人,还真的让人尊重不起来,脑子中闪过莫家这些人对锦好做过的事情,不管是云燕还是雪兰,都有种呕吐的感觉。
好在,这院子也算是安宁,否则日后这段时间,每天都要对上那几张让人吃不下的面孔,着实不会让人有好心情的。
锦好见到两个丫头的表情,忍不住轻笑了起来:「瞧你们两个脸色苦得跟苦瓜一样,何必为着不值得的人生气,咱们就权当住客栈,总会有些惹人厌的客人,就只当他们是空气,不用在乎就好了。」
云燕和雪兰一下子就笑了起来,刚刚莫家人是戏子,这会儿莫府成了客栈,小姐的话,越说越有趣了。
「说什么呢?这么开心?」伴随着女子娇俏的笑声,一道紫色的身影,进来:「走那么远就听到你们的笑声?什么事情这么好笑,说来让我也高兴,高兴。」
锦好转头,眉头几不可见的皱了一下,随即就掩饰了下去,笑着迎了上来:「四婶子说笑了,能有什么好笑的事情,不就是两个丫头在逗乐。」
请了黄氏坐下,雪兰动作麻利的上茶,云燕则是找了个藉口,退了下去。
「四婶子,尝尝这玫瑰花茶,都说女儿家喝这个最是养颜了。」锦好看着黄氏打趣道:「不过四婶子天生丽质,也不用讲究这么多。」
没有哪个女人不喜欢听这话,黄氏顿时笑开了眼:「真不知道你这小嘴是不是抹了蜜了,说出来的话,从来都是这般让人舒服。」
二人闲扯了几句,就步上了正题。
「这是外院管事送过来的信,是老夫人那边让人送来的。」黄氏说着,将那封已经开了封的信笺递到锦好的手中:「四婶子是没法子了,锦好你一向聪慧,帮着四婶子出出主意可好?」
锦好慌忙推开:「四婶子瞧您说得,我年纪尚小,更没什么阅歷,四婶子没法子的事情,我哪里会有什么主意,四婶子这不是笑话我吗?」
不过眼角的余光,却是极快的瞟了眼,那信封,这么一看,心里又是一愣:锦好认出来了,那信封上的字迹,根本就不是莫老夫人的,而是莫锦冉的字迹——难道莫老夫人现在连笔都抬不动了,到了需要莫锦冉代笔的地步?
这可不是莫老夫人的习惯。
莫老夫人写的一手楷书,往日里需要动笔的事情,都是自个儿亲自书写,不外乎有炫耀的意思,尤其是这些年,她诸多时候都要卧床休息,其余时间都耗在书法上,这书法又更进了一层,这样的好机会,正是求之不得——黄氏可是杨太姨娘定下的,还不得想一举将她的锐气压得扁扁的。
「你可别跟婶子谦虚了,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你的能耐,现如今,你那弟弟妹妹嘴里最能干的人,就是你了。」黄氏不管不顾的将手中的信笺塞到锦好的手里,苦着脸,道:「婶子我也不瞒你说,自从你祖父说你祖母要上京的事情,我这心里就七上八下,就怕自个儿哪里做的不好。」
黄氏嘆息了一声:「我到底是……,只怕我做什么,你祖母瞧着都不够贴心,所以,锦好你就帮帮你婶子我吧!」
话都说到这种地步,若是再拒绝,就有些孤傲了,锦好接过信封,伸手拿出信笺,细细看着,手指屈起,轻轻的敲着桌子:「祖母希望住在西华院啊!」
西华院乃是莫府比较僻静的院子,虽然院子够大,景色也不错,可是实在配不上莫老夫人的身份。
脑子中不断的盘旋各个消息,越是细细琢磨,这心就越沉:看来事情比她想像的还要棘手,莫老夫人要这么个僻静的院子,信中说得冠冕堂皇,什么身子不调和,需要个僻静点的院子养身,这话怎么说都有些不对劲,莫老夫人来了莫宅,根本就是内宅第一人,她想要僻静,犯不着开口要一个僻静的院子,只要一句话,谁还敢闯进她的院子不成,哪里需要特别写信。
「是啊,这才让人为难。」黄氏揉了揉额头:「也不知道这算什么事情?以老夫人的身份,那是要住在东华院的,可是老夫人却偏偏写信过来,要住西华院,我若是不应,老夫人来了,必然不高兴,可是我若是应了下来,就怕日后这事情传扬了出去,外面的人还以为我不尊重嫡母。」
黄氏虽然还没见到莫老夫人,心中对她就生了怨气,这不是没事瞎折腾吗?你好好的东华院不住,非要住什么西华院,这不是故意为难她吗?
在黄氏的心中,就觉得莫老夫人此举,就是故意刁难,可是碍于孝道,却无法宣之出口。
锦好耳里听着黄氏的抱怨,眼睛也没闲下来,一目十行,已经看到信笺的尾部,忽然,双目睁的老大:「祖母她打算在京城中为二姐姐找户好人家?」
锦好恍然大悟,这或许就是莫锦冉想尽法子要来京城的原因——她想再嫁。
也是,她母亲就是再嫁之人,拖着孩子,还能嫁到继父这等人物,只怕以莫锦冉那般自恋,绝对以为她那花容月貌,可以嫁得比她母亲更好,更何况,她到现在还是处子之身。
莫锦冉,她想得可真美,锦好暗自冷笑。
「可不是,老夫人信中说了,让我帮着留心点。」黄氏苦笑一声,也不瞒着锦好,自嘲道:「别人不知道,家里人难道不知道我是什么出身吗?原本出身就不好,再加上你四叔又是庶出,这京城中的夫人,寻常都不来往,让我怎么留心?」
锦好知道黄氏说的都是实话,今儿个这两件事情,不管从什么角度来说,都是为难了黄氏。
黄氏长嘆一声:「这留心的事情,到时候还能找着法子,推脱了,但是这院子的事情,就不那么好说了。锦好,你一向最有主意,又在你祖母眼皮子底下过了十多年,应该知道她的性子。你给四婶子出出主意,你说等过几天,你祖母,你大伯母,二姐姐过来了,我安排住在哪里为好啊?」
这是眼前黄氏最头疼,发愁的事情,到底是安排东华院,还是西华院,原本她已经吩咐丫头,趁着这几日天晴,将东华院收拾了出来,可是今儿个收到莫老夫人的信,着实让她为难起来,她虽然没见过这位莫老夫人,可是对她的性子也不是一无所知,那可是挑剔的主,黄氏可不想一见面,彼此之间就落下个心结来。
婆媳问题,向来是天下最难解的问题,何况这莫老夫人还不是她真正的婆婆。
锦好也在想着这个问题,不过,更多的却是在想,这西华院真的是莫老夫人自个儿心甘情愿要的。
话说回来,黄氏说得对,锦好是在莫老夫人的眼皮子下长大,对莫老夫人的性子,的确很了解,她实在想不出来,莫老夫人怎么会捨弃东华院,而要西华院,这实在不符合她的作风。
想来想去,锦好将这事情想到了莫锦冉的头上了,这很像是莫锦冉的杰作,挑拨莫老夫人和黄氏之间的关系,只是不知道莫锦冉在这次进京过程中,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锦好还是太清楚,当然,她绝对不相信什么改邪归正的一说,狗改不了吃屎的习性,在锦好的眼里,莫锦冉就是那吃屎的狗,杀了她比让他吃屎来的困难得多。
锦好翻来覆去的想了许久,才缓缓地说道:「四婶子,虽说祖母说想去西华院,我估摸着,祖母定然是觉得西华院空旷,住着舒心,要不,四婶子将东华院和后花园的墙壁给打通了,到时候,东华院就显得宽敞了,想必祖母看到了,也会很满意。」
黄氏听了,先是眼睛一亮,随即又暗淡了下来:「眼看着你的喜事快近了,若是此时贸然动土,是不是……我担心冲撞了你的喜气。」
听黄氏的意思,她也动过这个念头,只是想着锦好的亲事近了,怕她不高兴,这才迟疑不定。
锦好见黄氏如此知情识趣,心中也高兴,被人尊重,总不是什么坏事。
她摇头:「东华院与我这院子隔得这么远,哪里会冲撞到什么喜气?再说了,敲掉一堵墙,也不会耗费什么时间,四婶子放心好了。」
怕是黄氏心里早就盘算好了,就等着她这么一句话了,现在锦好主动的提出来,此时不但让自个儿目标得逞,就是在黄氏的眼里,也觉得孺子可教,越发觉得她知情识趣,明白轻重,善解人意。
吃亏就是占便宜,这话在一些特定的情况下,大多时候是正确的,重点在于,你的脑子够不够聪明,你到底会不会算计。
「四婶子,我觉得这事,还是和祖父说一下为好,这到底是推墙动土的,哪能自个儿做主。」
黄氏听了,点头应道:「你说得是,这么大的事情是要和老太爷商量,商量。不过,老太爷和老夫人到底是夫妻,想来一定会同意的。」
锦好笑了笑:「若是祖父不同意,四婶子可怎么办?」
像是玩笑一般:「若是我,我就跟祖父说,家里正筹办着喜事,还是一家子愉快欢乐来的好,若是心里有什么不快,只怕落在别人的眼里,还以为不满意太后赐婚呢。」
黄氏闻言,忙点头:「锦好说得是,万不能让人这般想去,坏了莫家的名声,惹了太后生厌。」
「四婶子说得是,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咱们大意不得。」锦好看了黄氏一眼,道:「这事情宜早不宜迟,四婶子问过祖父之后,就让人动手吧,省的祖母过来之后,吵到了祖母,还会让她不快。」
微微顿了顿,语气幽幽地提醒道:「若是四婶子觉得自家人的手艺不好,或是人手不够,就从外面请些好的工匠来,万不能怠慢了祖母。」
黄氏也觉得时间上有些紧迫,是该早早的动手,不过锦好说从外面请人,她就有些不乐意了:「你说得倒是有些道理,不过这怎么说,都是莫府的内宅,哪里能由着那些人到处乱闯,谁知道品行怎么样?」
锦好心里明白,这四婶子还没听懂她话里的深意,笑了一声,轻轻的提示:「四婶子,你自个儿刚刚也说了,你出身算是硬伤,又加上四叔也是庶出,若是有个好名声,也是好的,这时候,好名声都跑到你的手上,就看你会不会把握了。」
黄氏先是一愣,随即想了一会儿,这才明白过来:「锦好的意思,是让我借着此次事件将自个儿孝顺的名声传扬出去,对不?」
藉助外面手艺好的工匠,不是藉助他们的手,而是藉助他们的嘴巴,让他们将她为了迎接自家婆婆来住,大动干戈的事情宣扬出去。
黄氏想明白之后,一张脸涨的通红:「我……我不是为了名声……」
锦好松了一口气,知道黄氏此时终于是明白了她的话,语气轻松道:「我们自然知道四婶子不是为了名声,而是出于本心,四婶子原本做的就对,自然不怕别人知道,对不对?若是一味藏着掖着,人家还以为我们心中有鬼。再说了,现在这些东西正是四婶子缺少的,能藉助的时候,又不损人利己,何必害怕别人异样的眼光呢?人活一辈子,最难得的就是问心无愧,咱们只要做得问心无愧,自然就心胸坦坦荡荡了。」
其实锦好是一石二鸟之计,除了让黄氏的名声好点,还有的是,让世人都看到莫老夫人的自私,日后,不管是自己,还是黄氏对上莫老夫人,都能有个依仗。
古往今来,内宅的争斗,向来都是不见硝烟的,不见血的战场,残酷之道,不足为外人所道。
黄氏觉得锦好的道理说得很对,忙点头应了下来。
扫了锦好的嫁衣一眼,知道锦好最近闲不下来,自个儿又点惦记着那推墙的事情,忙起身告辞。
而云燕见黄氏走远,这才上前,给锦好道:「刚刚刘婶子腹痛,去了茅房,这才让黄氏自个儿进来。」
刘婶子?
锦好的身子一僵,随即轻哼了一声,不再过问:刘婆子不是别人,正是雪兰的母亲。
雪兰的一张脸涨的通红,恨得咬牙切齿,忙跪在锦好面前:「请小姐责罚。」
锦好长嘆一声:「你起来吧。回去告诉你母亲,不管是有心也好,无心也罢,这事情就这样算了,只是再有下回,我这庙小,就容不下她这尊大佛了。」
腹痛,也是可以让人代着守门,这般不管不顾,这院子里都是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若是有个什么意外,那还了得。
正在这时,外面传来丫头的声音:「五小姐,朱五小姐和武七小姐到了。」
要说这几日发生了什么大事,那就是朱丹凤的亲事,太后显然是赐婚赐上瘾了,朱丹凤和夏雨夕都赐婚于八皇子为侧妃,而叶若铭的亲事也定下来了,对方是宁若秋,听说这门亲事是明王妃求的。
皇家的亲事,自然不同寻常,这要准备的多,所以这亲事都定在八月十五,月圆人圆。
虽说八月十五看着挺远,可是朱丹凤毕竟嫁入皇家,虽说是侧妃,却也容不得马虎,过几日就要守在家中学宫廷的规矩,怕是出门难了,故而这般拉着伍廷芳早早给锦好添妆。
朱丹凤添了一根形状为金丝架上排列着十一朵以黄金为花瓣,宝石为花蕾的簪子,这那么一眼,就能闪花了人的眼,却半点不觉得俗艷,不管是造型还是花色,都算得上极品。
而伍廷芳添的就是根金钗,却也不是俗品,只见钗上端如翅,镶着精琢玉片,嵌着珠玉的穗状串饰分组下垂,一看就价值不菲。
锦好瞧着这两样好东西后,掩唇笑了起来:「敢情你们两个是放债啊,今儿个送了过来,没几天,我就要送回……」
朱丹凤哪里容得了锦好说下去,忙伸手掐了锦好一把,锦好边躲边笑:「敢情是说中你心思,恼羞成怒了。」
伍廷芳瞧着二人笑闹着,亦是笑得开怀,到最后却感慨颇多,半认真半说笑:「今年咱们还能笑得自在,明年怕是想见一面都难了。」
锦好和朱丹凤一怔,随即都停了下来,做人媳妇,原本就难,锦好嫁进威远侯府,那是个泥潭子,而朱丹凤和伍廷芳虽说都是侧妃,可是说到底,不过就是个妾,连正经的媳妇都算不上,日子就更难了,进出府门,只怕都万般的困难。
「随遇而安吧!」锦好上前牵着朱丹凤和伍廷芳的手:「快乐是一天,痛苦也是一天,咱们能开心一日就是一日,谁管以后如何?过些日子,我去给你们添妆,你们想要什么,提前打个招唿。」
朱丹凤瞧着锦好的脸蛋儿,跟白玉似得,无暇洁白,顿时玩心大起,伸出魔爪子狠狠地掐了一把:「就把这白玉盘子送给我好了,呵呵……」
伍廷芳也伸手掐住她另一半的脸颊:「那我要这边好了……」
一时间,少女嬉笑一片,起先的低落气氛一扫而空。
翌日,锦好一早就出了莫府,去了李家镖局,见到了佟湘玉,不得不说,这四年的时间,对佟湘玉来说是残酷的,当年那位妖娆比花娇艷的女子已经一去不復返了,她眼面前的是一位头髮干枯,身形瘦弱,脸色蜡黄,浑身上下没有半点女人味的妇人。
若不是她的轮廓还能依稀找出曾经的模样,锦好只怕都不敢认眼前的女人,会是哪个搅合莫家天翻地覆的妖姬,简直是判若两人啊。
佟湘玉恨恨地瞪着眼前的少女,几乎是憎恨的看着她一身的气质,虽然不曾打扮的花枝招展,头上的青丝也只是简单的挽了个螺髻,一根翡翠簪子插着,娥眉淡扫,脂粉不沾,却是一副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的纯净,却又偏偏穿了一身浅绿色的衣裳,在阳光的照耀上,更显得她肌肤如透明的水晶,整个人仿佛是春日中的一朵幽幽绽放的牡丹花,华贵之中透着清雅。
对比着锦好的雍容华贵,佟湘玉深深地感觉的自个儿的悽惨悲凉。
第200章
重生之锦好,第200章
第200章
「你将我掳到京城,到底想做什么?」佟湘玉双目瞪着锦好,她之所以会落得今日的地步,全是拜眼前这个小贱人所赐。舒骺豞匫
她实在不明白,这个小贱人花费这么大的力气,将她从山谷镇带到京城来,为的是什么?佟湘玉不觉得,她还有什么价值,可以利用的。
不过,有一点,她可以肯定,小贱人一时半刻不会要了她的命,否则早就在山谷镇将她灭了。
只是,莫锦好她到底要干什么?以她和莫锦好之间的恩怨,佟湘玉自然不会相信,莫锦好这是要解救她出苦海。
「佟姨娘,你急什么?」锦好笑容满面,很满意佟湘玉的狼狈和悽惨,虽说这一生,她和母亲的命运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可是对佟湘玉和王氏的仇恨,依旧填满她的心间,没有消除半分。
利用佟湘玉去对付王氏,这齣戏应该非常精彩,善恶到头终有报,或许经过这件事之后,她也能放下心中的怨怼,生活的更轻松一些。
「莫锦好,你也不要跟我磨嘴皮子了,你到底要拿我怎么样?」佟湘玉努力挺直自个儿的嵴背,不让自己看起来那么狼狈,可是长久的营养不良,再加内心的惶恐不安,使她的身子隐隐颤抖,反而越发显得她不过是在强撑着罢了,一双黑突突的眸子,镶嵌在没有几两肉的脸上,显得突兀而惊悚。
「你以为你披着羊皮就能变身为羊了,莫锦好,你就是一头吃人不吐骨头的恶狼,你忽然之间将我接到京城来,定然是没安什么好心,到底要我做什么,你给我说出来,真要是个有本事的,你跟老娘我,真刀真枪的干一场,这么藏着掖着,算什么英雄好汉?」
「英雄好汉?你佟湘玉也配说这四个字,还不寒碜死人了。」锦好像是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眉头挑高了起来,似笑非笑的看着佟湘玉摇头:「果真是天生姨娘命,上不了台面,出口就是粗俗不堪,也难怪当日祖母降你为妾。」
「你到底想要说什么?」佟湘玉几乎是咬牙切齿的问:从平妻降为妾室是她一辈子的痛,巴不得这辈子都不要再提起这么个事情,可是莫锦好却偏偏开口就往她伤口撒盐,就知道这是只披着羊皮的狼,从不肯轻易放过对手。
「你急什么,我费了这么大力气将你从山谷镇接过来,总得先聊聊天,叙叙旧,是不是?」锦好轻轻的抿了一口清茶,纤细白皙的手指在茶盏上打了个转,态度十分悠闲,语调轻柔的问:「佟姨娘,不知道别后这几年,你这日子过得怎么样?要说我母亲已经离开莫家了,以你的手段哄的父亲专宠于你,应该不是什么难事?你怎么会弄到这样的地步?」似是万般不解的看着佟湘玉,不着痕迹的转移了佟湘玉的话题,虽然讲了诸多的话,却是半句没有回答佟湘玉的问题。
佟湘玉就知道莫锦好是她这辈子的克星,每一句都是在往她心口上捅刀子,疼的她恨不得掏空了心肺才好。
面色铁青,冷笑了起来,看向锦好的目光,就跟淬了毒的刀子一般,声音也骤然之间高了起来,显得异常的刺耳,难听:「莫锦好,你装什么样,我过的怎么样?你眼睛不会看吗?你不就是想看我的笑话,不就是想要看到我生不如死吗?你现在满意了吧,我生不如死了,我倒霉了,我被你父亲厌弃了,你开心了吧?」
她越说越气,人这一辈子,不怕倒霉,不怕狼狈,却怕在自个儿对手面前露出一丝一毫的狼狈,佟湘玉亦是如此:「莫锦好,你收起你那副嘴脸,我不需要你的同情,更不需要你的可怜。哼哼……你不过是猫哭耗子假慈悲,若不是你,我怎么会落得今儿个的下场,我真恨不得吃你的肉,喝……」
佟湘玉的声音嘎然而止,锦好的手毫不客气的抬起她的下巴,笑吟吟的,可是眼底却没有半点笑意,冰冷一片:「若是我是你,这时候绝对不会惹恼能主宰自个儿生死的人。」
锦好的声音不急不慢,不高不低,就那么轻松随意的说了出来,可是生生地就让佟湘玉身上冒出了冷汗来。
「佟湘玉,你该明白,我很想你死,若不是因为你,我母亲不会吃那么多的苦,受那么多的委屈,而我也险些送命在你手中……」
锦好想到前世今生,佟湘玉对她做的事情,真恨不得一脚踩死了佟湘玉才好,今生,若不是她在莫家兴风作浪,她母亲就不会差点小产而亡,虽然到底是保住了性命,可是身子骨到底弱了许多。
「可是现在真正受罪的是我。你和你母亲都有了幸福的生活,你有什么资格怨我?」这才是让佟湘玉耿耿于怀的,姚丽娟她凭什么那么好命,即使莫二老爷最后和她和离了,心里却还有着她的影子,而现在即使和离之身,却还能嫁到高门大户中去,听说还自立门户过日子了。
姚丽娟的命,是不是太好了点?
同样是女人,为什么,她就要落得现在这般悽惨下场。
或许莫家就是个倒霉的宅子,哪个沾染了,都不得什么好结果,听说,王氏给送到家庙苦熬日子去了,张氏又毁了容,倒是离开了的姚丽娟活得越发精彩,自在了。
「我有什么资格恨你?」锦好脸色一冷,像是冬日的唿啸北风吹过,带起漫天的清寒:「佟湘玉,若是你还想比以前过的更悽惨,更窝囊,更加的猪狗不如,你就给我张狂吧?」
「你敢?」姚丽娟嗤之以鼻,心中对锦好的畏惧降低了不少,总觉得自个儿定是有什么作用,莫锦好一时半刻不会怎么样她,这底气就足了起来。
「看来我有必要让你重新认识认识我。」锦好面无表情的看着佟湘玉:「你信不信只要我一句话,就能让世上再无你这人?」
「你……你不敢……杀人是要抵命的……」即使佟湘玉口中还不敢认输,可是底气已经明显的不足。
「我不敢?我可以明白的告诉你,我转眼间就能让你悄无声息的死去,不会有半点风声传出去。话又开始说回来了,就是风声传出去了,你以为还会有人为你主持公道不成?」锦好抬眼,轻蔑的看了她一眼:「你信不信,就是我当着官差的面,灭了你,他们也会当作没看见。」
佟湘玉的脸色顿时白的跟雪一样,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锦好的话,比一刀砍了佟湘玉还来的让她疼,让她痛:锦好一言一行,都在告诉她——你能活到今天,是因为你不配让我动手。
还有什么比这来的让人更难堪的呢,佟湘玉被这么一番话,打击的头晕脑胀,颜面无光。
「你以为我家小姐现在是什么身份?太后亲封的一品博学女官,未来的夫婿乃是新科状元,而未来的婆母更是当今圣上的亲姐姐长公主,你说,以我家小姐这样的身份,灭了你,会不会有什么麻烦?」云燕冷笑:「你以为小姐费尽心思将你弄到京城来,就捨不得灭了你?哼,你以为比登天难的事情,不过就是小姐动动嘴皮子罢了,你这样的角色,我家小姐随意的挥挥手,不知道多少人抢破脑袋要给小姐效劳,你倒好,还真当自个儿是盘菜啊。」
「你……你是什么身份,居然敢跟我如此说话?」佟湘玉晓得云燕的身份,瞧着她说话这般不留情面,顿时就端起了主子的威风来了。
锦好「扑哧」一声,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用一种怪异的目光看象佟湘玉:「你还以为自个儿是莫家的姨娘吗?你还以为你的身份有多高贵?自个儿回去照照镜子吧,也省的认不清自个儿所处的位置。」
佟湘玉的脸色越发的白的难看,声音也变得有气无力:「我是二老爷的人,我自然就是莫家的姨娘……」
锦好笑得更大声:「别忘了,你可是记在大伯父的名下,可不能说什么是二老爷的人,传出去,会被人笑话的。」
笑声一收,脸色有些怪异:「再说了,我父亲已经死了,你整日将这事情挂在嘴上,不过是坏了父亲的名声。」
锦好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拍脑袋,道:「我怎么将那么大的事情给忘了,就算是父亲没死,对你也没了宠爱,否则又怎么捨得将你送走。佟湘玉,看来我父亲已经腻味了你。」
锦好站起身子,围着佟湘玉走了半圈:「就你现在这副鬼样子,只怕更是半点吸引力都没有。」
以色侍人,色衰而爱驰,这是千古不变的道理,以佟湘玉现在的鬼样子,莫说莫二老爷这般挑剔的眼光,就是寻常男子,怕是都入不了眼。
「你闭嘴……你给我闭嘴……」
容貌曾经占据了她的生活,她引以为傲的就是她那张艷若桃李的脸,她曼妙无邪的身体,可是却在岁月的摧残下,变得惨不忍睹。
每个人心中的伤疤都非常的疼痛,尤其是被自己视为对手的人,漫不经心一再挑开,血淋淋的,痛的无法唿吸。
「好,我不说就是了,我倒要看看,你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锦好冷笑,似乎是带着恶意欣赏佟湘玉的懦弱。
「既然我是随意可以被替代的,你为什么还要将我接到京城来,我可不信什么随意之说?」
半响之后,佟湘玉瞪着双眼,死死的盯着锦好,尖声道。
她原本是指望着靠上莫二老爷过上人上人的日子,谁知道却落得个现在的处境,委屈窝囊,生不如死的过了几年,她的一颗心早已冷了,还以为这辈子就这样熬着到死了,可是莫锦好骤然将她接到京城来,让她感受到一点生机,可是片刻之间,又让她心冷如冰……
「我不过闲着无聊,正巧王氏要来京城,总不能让她一枝独秀,是不是?」锦好笑了起来,一时间犹如春风吹过,万物舒醒的声音。
「你想我去跟王氏斗?」佟湘玉大笑了起来,笑的眼泪都流了下来,捂着肚子,瞧着锦好,用一种你的脑袋被驴踢了表情注视着她:「你是拿我当猴耍,是不是?你瞧瞧我现在的模样,拿什么跟她斗?她是妻,我是妾,现在二老爷不在了,就我这样子,没儿没女,无依无靠的,怎么会是她的对手?」
「端看你乐意不乐意?」锦好的脸上闪过一种能够笃定:「只要你乐意,我就有法子帮你回復以前的美丽,还能让你有儿有女……」
「不可能,大夫说我伤了身子,很难再有孕了。」佟湘玉虽然嘴里这般说话,可是脸上的表情却陡然之间变了样,双目包含期待的看着锦好。
「只是很难,不是吗?」锦好再次落座,抬起自个儿的手指,看着圆润的指甲:「你别忘了,太医院聚集了天下的名医,你这样的状况,在他们的眼里,又算得了什么。」
佟湘玉神情激动,她可以有自己的孩子,这对她来说,比什么都重要,这世上,什么都靠不住,男人更不是个东西,唯有黄白之物和儿子最可靠。
不过,喜悦之情,还没有扩散开去,陡然间,又沉淀了下来,狐疑的看着锦好:「你肯帮我?」
佟湘玉不相信锦好会那么好心,要知道,之前她们两个之间结下的可是死仇,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怎么现在,她会好心的帮自己。
「为什么不呢?天下本没有永远的敌人,却有永远的利益。我也不瞒你说,我就是将你当成一枚对付王氏的棋子,当然,你可以选择不做这枚棋子,我也不是非你不可,只是我觉得找个新手,比较麻烦,毕竟你是王氏的表妹,对上她来,把握比较大点。」
佟湘玉这人不是没脑子的,而且疑心中,所以这样半真半假的话,反而最易取信她。
「你真的只是将我当成棋子?」佟湘玉心动了,若是能恢復原先的容貌,再治好身子,日后她拍拍屁股,离开莫家,到一个没有人认识她的地方重新开始,到时候,以她的容貌,嫁个多金的男人,自然不成问题。
不过,她到底被锦好给吓怕了,到了此时,仍旧不太相信锦好,毕竟她可是亲身感受到这个死丫头的心机,多得跟牛毛似的,让人防不胜防。
「不将你当成攻击王氏的棋子,难不成真要当你是姨娘吗?」
锦好冷哼一声,故意摆出一副难看的神色,倒是让佟湘玉又信了一份。
「可是就算是我恢復了美貌,可是如何进得了莫府?」二老爷已经亡了,她就是天仙儿下凡,一个被驱赶的姨娘身份,也进不了莫府啊。
「这个不是你该操心的问题,你当前的任务,就是将自个儿变得美丽起来,其他的事情,我会安排。」
锦好笑着说,语气却透着寒气:「你只要记得自个儿棋子的身份就足够了。」她站起身子,走到佟湘玉的面前,靠近她的耳边,轻声却坚定的说道:「别跟我玩花样,否则我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我今日能捧你,日后我就能灭你。」
「你不信我?」
锦好忽然轻笑了起来:「当然不信。」
「那你为何……」佟湘玉忽然发现眼前的少女的想法实在太怪异了:她不信她,却又要用她。
锦好笑了笑:「我只是很想看戏。」随即不给佟湘玉说话的机会,挥手:「你好好在这里呆着,需要什么,就跟这里的管家说,他会满足你的要求的,下去吧,希望下次见你的时候,能给我一个惊喜。」
佟湘玉也笑了起来:「定不负你所望。」
她已经到了这样的地步,想不做棋子也是不可能的,莫锦好帮她,这实在太诡异了,可是再坏,怕也坏不过现在了。
她的情况自个儿最清楚,若是再这样下去,只怕她熬不了两年了,与其到时候凄悽惨惨的死去,还不如现在冒险赌一把,富贵险中求。
锦好看着佟湘玉离去的背影,脸上的笑容渐渐的收敛下来,唇角上扬的弧度,却更是弯弯。
从李家镖局回来,锦好觉得有些累了,云燕和雪兰伺候着她歇下,刚刚闭上眼睛,就听见外面一阵叽叽喳喳的声音,锦好睁开眼睛,出声:「出了什么事了,这么吵?」
雪兰听到锦好醒来,忙撩起帘子,对着锦好道:「小姐,有个大消息。」
锦好瞧着雪兰兴奋的劲儿,心中一动,面上却是什么动静都没有:「什么大消息,瞧你这么开心的。」
雪兰笑道:「的确是令人高兴的,只怕说出来,小姐会更高兴的。」
「既然我会高兴,那你还不快说。」锦好白了她一眼。
「小姐,这可真是大消息。」雪兰的眼睛都瞪大了:「老爷没死,他回来了。」
饶是锦好先前得了金翰林的消息,却还是一惊:先前不是说莫二老爷在边城,怎么就忽然回来了?
第201章
重生之锦好,第201章
第201章
「别是你听错了吧,老爷不是……怎么会……」冷静如云燕也觉得不可思议,毕竟当初她可是陪着锦好一起看着莫二老爷的棺材下葬的,那棺材中的人明明就是莫二老爷,怎么会死而復生呢?
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
「我才没有听错。舒骺豞匫」雪兰坚定的说道:「刚刚四夫人身边的小桃红传了消息过来。这定然是四夫人授意的,否则这消息怎么传得过来,你又不是不知道四夫人办事多么谨慎,这样的大事怎么可能会传错消息。再说了,若是我敢拿没谱的事情乱说嘴,就是小姐不说,姐姐你还不揭了我的皮去。」
云燕这才信了雪兰的话,她倒不是和雪兰一样兴奋,而是半喜半忧,老爷回来了,小姐出嫁,总归多了些体面,可是以小姐对老爷的心结……只怕这体面宁愿不要。
这么一想,云燕的眼神就瞟向了锦好,却见自家主子那双美丽无边的凤眼,华贵中透着清寒,漆黑的眼瞳如同冰冷的星夜之中的流星,冷淡的几乎无法与之对视——小姐显然很不高兴莫二老爷死而復生。
也是,那样的一个父亲,活着就是个麻烦,锦好的不悦,就连雪兰也感受到了。
而,就在这时候,外头传来一阵窸窣声,云燕抬头去看,却见一名身着宝蓝色圆襟锦衫的男子大步走了进来,面目儒雅,相貌俊朗,不正是死而復生的莫二老爷么。
只是,莫二老爷的浑身的气质变得不同往日,周身多了一股子自信,有种春风得意马蹄疾的样子。
「锦好……父亲回来了。」莫二老爷神情激动的看着眼前的少女,肤如凝脂,眉目如画,一身粉色的绣襦罗裙,青丝如墨眉如黛,髻上戴了一对精緻玉钗,虽然打扮的异常清淡,却显得越加的清新雅致。
少女闻言,目光流动,顿时一室的空气都因为她的这个动作飞扬了起来,目光如水般,仿若是春晓之花,幽幽的清香缠绕,恍然不觉之间,心神似乎都沉溺在那一双散发着如同月光清辉的皎洁眸中。
莫二老爷有些恍惚,心中贊同,他这个女儿,也难怪迷得状元郎死心塌地,就这般容貌,他这个做父亲的看了,都赞嘆不已,何况是年轻的公子哥儿。
这样也好,金翰林对她越迷恋,他这个父亲就越得利,想到自个儿很快就要和长公主成了亲家,莫二老爷越发的自我感觉良好,这次他立了大功,已经是晋升六品之位,日后再有长公主和威远侯这两棵大树靠着,这官场上还不是如鱼得水。
莫二老爷这么一想,脸上的表情越发真挚起来,而腰杆子也越发的硬了起来。
人总是会选择性遗忘不好的一面,总以为时间一长,自己做过的那些错事,就能被抹去了一样。
当然,入如果锦好不是重活了一世,而是如前世那般是个愚孝的女子,或许他所思所想,还能有一丝可能。
不过很可惜,锦好两世为人,只记得这位莫二老爷对她的冷漠,对姚丽娟的伤害,甚至不惜要毁掉她的性命,只为了讨小妾欢心,这些她怎么都不会忘记。
说句不好听的话,若是莫二老爷就此不再出现,她一定拍手表示欢送,她已经长大,不需要这样的父亲,也不需要这迟来,而没有几分真情的父爱——莫二老爷心里想什么,锦好自然明白。
锦好的眼底闪过诡异而狡猾的笑意:看来她这父亲得了失忆症,居然想要跟她来个相见欢,可惜啊,她的心眼向来跟芝麻一般大小,只怕要让他失望了。
「你……你……鬼啊……鬼啊……」锦好的眼神一变,显得慌张而恐惧,叫了几下之后,整个人华丽丽的跌坐在雕花梨花木的椅子上,再华丽丽的一歪,似是吓晕过去了,不过闭上眼睛之前,对着云燕和雪兰眨了眨眼睛。
既然孝道大于天,她为了名声,不好与莫二老爷硬碰硬,不过软刀子,也没人不让她捅。
莫二老爷眼底装出来的喜悦之色,因为锦好断断续续的一句话,而消失了,看着不知道真晕,还是假晕过去的锦好,恨得牙齿咯吱咯吱的响:该死的丫头,就知道每次见到她,都没有好话,居然说他是鬼,而且还吓的晕过去。
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简直就是在诅咒他。
可是,他能有什么法子,不说锦好现在的身份,就是真的拿出来说,也怪不到锦好的身上,毕竟他的确死过了。
就像是一根卡在喉咙的刺,梗的他难受,却还要强迫自己压抑住自个儿的怒气,做出一副担忧的样子,狠狠地瞪着云燕和雪兰:「你们还杵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将五丫头扶到床上去。」
莫二老爷假惺惺的上前,叫了两声:「锦好……锦好……」
锦好心中冷冷一笑,然后做出噩梦的模样:「鬼……鬼……」看不气死你。
任何给莫二老爷添堵的机会,锦好都不愿意放过,还想跟她叙旧,她怎么会给他这个机会。
莫二老爷肺都要气炸了,敢情他没当成鬼,挺让人失望的,他跟这个女儿果然是天生的对头,不过,到底想着日后的前程,又强迫自个儿待了一会儿,就藉口有事离去了,期望中的相见欢没有,倒是演了一出惊魂记。
等待莫二老爷的脚步远去,锦好紧闭的双目,缓缓地张开,眼底闪过嘲讽:他的父女情,果真是来的快,去的也快。
雪兰瞧着锦好的样子,欲言又止。
锦好并不开口问她,只是静静耐心等待,过了半响,雪兰终于忍耐不住,才咬着唇:「小姐,您这么气老爷是不是……不太好……小姐嫁到威远侯府……若是再跟老爷闹僵了,只怕威远侯府那里……」
雪兰的话,隐藏了太多的信息,锦好这般装晕气走莫二老爷,传扬出去,对她的名声不好,威远侯府若是知道了,只怕也会轻视她,若是与莫二老爷周旋着,或许会对她好一点。
在天朝,女子的娘家可是很重要的,娘家强,在夫家的位置就站的稳,当然这种关系是相互的,若是夫家强,女子再娘家也能挺着腰杆子过日子。
锦好心中明白雪兰这是为了她好,可是她不以为,莫二老爷能给她带来什么样的底气。
这世界,她早就习惯了自己靠自己,何必委屈了自己,去和莫二老爷演戏,反正从头到尾,她也没指望过这个父亲,当然也指望不上。
直到雪兰吞吞吐吐将一番隐晦的话说完,锦好才开口,语气却有点漫不经心:「我信表哥。」比起莫二老爷来,锦好更愿意相信金翰林,至少靠谱。
「瞧老爷的样子,明显有揭过去……」雪兰试探道,莫二老爷刚刚那样子,明摆着是来扮慈父的,小姐就是心里不耐,装个样子也好啊。
锦好的眼眸之中,隐隐有火光在跳跃着,面上却是非常的沉静,似乎这句话对她来说毫无意义:「揭过去?若是这么简单就能将过去揭过去,那这词典上也就没有悔不当初这四个字。」
锦好自然不会傻的看不出莫二老爷来做什么——求和,他的意思很明显,他和锦好是一家人,应该同舟共济,应该互相扶持。
莫二老爷会这么做的原因,很简单,因为她是长公主的媳妇,是因为她要嫁的人是金翰林,皇帝的外甥。
锦好接过云燕递过来的茶杯,轻轻的晃动着茶杯中的温水,抿着红唇,吹了几下,才慢慢地饮了一口:「自个儿做错了事情,就要有一辈子不被原谅的心理准备。」
锦好微笑着,乌黑的眼睛里有着一簇小小的火苗在燃烧,却转瞬见又消失了无痕:会故意激怒莫二老爷,就是彻底的打破他的痴心妄想,省的日后麻烦——当然,她从来就不相信,那么一个自私无耻的男人,怎么会摇身一变就成了慈父?
雪兰冲口而出:「若是老爷真心悔改了呢?」
锦好恍若未闻,语气依旧淡淡:「世上没有后悔药吃,既然敢做出会令自己后悔的事情,就该得到应有的惩罚。」她的手,不自禁的捏紧了茶杯,面上去只是轻轻的一笑:「我从不给别人悔过的机会,这对于你们来说,应该不是一个秘密。」
雪兰心中勐的一跳,垂下的睫毛颤了颤,沉默了半响,才轻轻的说道:「刚过易折……小姐……」
「不用劝我,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锦好淡淡的说道,仿若是自言自语:「若是过柔,何尝不会被逼的无路可走?」
她从来就没有真正喜欢过争斗,她嚮往的是宁静之远,可是生活却让她无法选择,想要活下去,她只能如此。
云燕听着锦好和雪兰的对话,越听脸色越白,看雪兰的神色也变得惊疑不定。
听到这里,忙打断这二人的谈话,对着雪兰笑道:「你人缘好,打听一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是正经事,雪兰也不敢耽搁,立刻应声出去了。
锦好目送雪兰离开,眼中闪过疑惑,刚刚她居然对雪兰生出了疑心,不过很快她就认为是雪兰不忍心她没有两家帮衬,不过是她心急帮自己,可是现在瞧着雪兰那匆匆离去的步子,刚刚的那种疑虑又冒了上来。
没有任何的凭证,有的只是直觉,原因很简单,因为雪兰最近替莫家说的好话实在太多了。
凭着这一点,是挺武断的。
锦好在直觉和雪兰之间摇摆不定,她的直觉已经救了她,而她的雪兰,也跟随她多年,若是说,雪兰会背叛她,这一点她是不信的,不过不排除,她被人哄着她在自个儿的耳边说好话。
对雪兰,她并没想过要做什么,但是日后她会小心许多。
防备身边人的感觉,并不那么美妙。
「小姐,您是不是怀疑雪兰……」云燕瞧着锦好若有所思的神情,轻声的问道,只是这后面那两个字,怎么也无法说出口——云燕是绝不会相信雪兰会背叛锦好,只是雪兰刚刚的脸色是有些不对劲,要说她什么都没做,云燕是不信的。
「不该是雪兰。」锦好摇头,她对自个儿身边的人,还是很有信心的:「你让影三注意一下刘婆子,雪兰耳根子软,怕是刘婆子在她耳边念叨了什么。」
锦好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么个途径了。
「您怀疑有人收买了刘婶子?」云燕瞪大了眼睛:「不应该啊,她现在做了管事婆子,威风的很,应该不会吧?」
「但愿是我多想了会。」锦好又抿了一口茶水,或许是捧在手中的时间长了点,茶水显得有些凉,一口喝到心里,凉飕飕的。
没一会,雪兰就回来了,果真不愧是混迹内宅的高手,这探听消息的手段自然也是一流,这么转了一圈之后,莫二老爷的事情也知晓的不少。
「小姐,老爷今儿个回来,已经被封了六品州官。」雪兰气喘吁吁:「至于他死而復生的事情,老爷说,当日他昏睡在房里,一觉醒来之后,就换了地方,他在那暗无天日的地方住了几年,今年才找到机会逃出来,谁知道运气极好,居然因此帮着朝廷捣碎了那匪窝。这些年,他一直以为自个儿被绑架了,对外面的完全不知,哪里知道家里居然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
破绽百出!
锦好嗤之以鼻,皇上编故事,都编的不那么精彩,实在半点也不用心,不过,这种事情只要是皇上编的,就是满嘴的谎话,也没有谁敢反对,这满朝文武,谁不知道莫二老爷定是奉了皇帝的命令行事,哪个又敢真的挑破。
因为莫二老爷的事情,锦好心里腻歪的难受,更不想再和莫二老爷表演什么相见欢,故而一天都打着惊魂的藉口,窝在院子里,不曾出门。
当日夜里,不知道怎么的就梦到莫二老爷和佟湘玉,王氏等人,一声华服,周旋着宾客之中,那梦是那么的真实,那么的感同身受,就仿佛是前世的延续。
醒来的时候,伸手摸了一把脸颊,潮潮湿湿的,她凄艷一笑:或许刚刚那真的不是梦,而是前世她未知生活的模式。
锦好醒过来之后,就再也无法入睡,瞪大着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帐顶。
因为锦好的心冰冷冰冷的,细细的想着,若是那个梦是真的,那么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她都低估了莫二老爷。
翌日,继续身子不舒服,留在院中,不肯出门,更不想遇见莫二老爷。
不过,她想如此,黄氏却急匆匆的赶来过来,说是莫老夫人的马车已经进了城门,正在往府里过来。
锦好一惊,随即明白了莫老夫人的心思,她是恨不得插起翅膀,飞到前情敌的院子里,胡乱的糟蹋一番。
「祖母不是说明日才会到达的吗?怎么今儿个就到了。」锦好不解。
黄氏轻轻的咳嗽一声,锦好自个儿也发现,原来自个儿的话会让人产生一种不欢迎莫老夫人前来的语意思。
民不与官斗,莫锦好缓了情绪,静候着黄氏发布命令。
黄氏点头,对着一旁的小桃红道:「我知道了,你先去找老太爷,老爷,告诉他们老夫人回来了。」
小桃红赶紧去了,黄氏这才急得头上冒汗,道:「锦好,这下子可如何是好?」
锦好盯着黄氏冒汗的额头看了一下,见她是真的着急了,也理解她的心思,先不说庶出,嫡子的勾心斗角,就光是应付莫老夫人,她的婆婆,就够她烦恼的了。
尤其是婆婆还不是她丈夫的母亲,基本上她还没有和莫老夫人见过面,再加上多少知道四老爷和黄氏的的恩怨,这才让她觉得着急。
锦好瞧着急的满头大汗的黄氏,安慰性的拍了她的手背:「四婶子,你别急,不要乱了自个儿的阵脚,您还是回去换个衣裳,身上再加点珠翠,首饰的。」顿了顿:「祖母不太喜欢过于素净的。」
其实锦好更想告诉紧张的快要哭下来的黄氏:只要黄氏还管着家,莫老夫人就不会有一天放心。
她这么说,不过是藉机转移黄氏的注意力。
第202章
重生之锦好,第202章
第202章
锦好这么说话也不过是为了转移黄氏的注意力,心中知晓黄氏定然是不被莫老夫人待见,还不如打扮的出彩些,至少还能赚个印象分。舒骺豞匫
黄氏觉得锦好说得挺有道理的,她是小户人家出身,不喜欢浓妆艷彩的,更不喜欢太过华贵,今儿个也不过就穿了件素淡的衣裳,头上更是简单的髮式,插了根金钗,若是这般素淡的去见老夫人,只怕心中定然认为自个儿是个上不了台面的,或是觉得自个儿有心怠慢她,还好锦好这孩子心细,提醒了她。
黄氏心中从来就没有轻视过锦好,对于她的话,向来都是听得进去,别看这孩子遇事总是笑吟吟的,可是看人的目光却十分犀利,就好像能看到你的心里去,五脏六腑都能看的清清楚楚,你那点心思在她面前,全都明明白白的,所以即使没有杨太姨娘提点,她也不会轻易惹上锦好,小门小户出来的,总是比大户人家的小姐更谨慎点,所以黄氏在锦好面前总是多了份小心翼翼,甚至是不着痕迹的讨好。
黄氏忙站起身子,和锦好道别,还不忘了提醒她去二门迎接莫老夫人,锦好点头应了下来,这也是应该的,不过是动动腿的小事,她自然不会落下把柄给别人日后攻击她。
虽说对孝道一词,她有些嗤之以鼻,但是生存在这么个世道,该遵守的法则,没到万不得已之时,她没有想去破坏,另类的生存总是很困难的,何况她还有牵挂之人。
黄氏回去换了一身颜色庄重的淡紫色的衣衫,头上的金钗也换了比较华贵的金步摇,脸上也补了些妆,看起来不但庄重了许多,连带着多了几分华贵之气。
锦好到二门的时候,黄氏已经在二门的廊下等着了,瞧着黄氏的装扮,锦好暗笑,果然是佛要金装,人要衣装。
黄氏见锦好来了,忙出声询问:「我现在这样还行吗?」
锦好点头:「这样很好。」顿了顿,又低声说了一句:「四婶子莫要太过紧张,祖母这人,看着冷淡,其实很是公正,你只要做好自己的本分就行了,相信做好本分的四婶子,一定能得到祖母的赞赏。」
锦好着意将四字,咬重了些。
黄氏先是一怔,随即打量锦好一眼,见她身上还是刚才见的妆扮,心中若有所悟,对着锦好感激的一笑,紧张的心情倒是平復了下来,上前拉着锦好的手:「好孩子,谢谢你。」
锦好含笑,安慰的握了握黄氏的手:「四婶子对我照料颇多,我不过是实话实话,哪里当得起四婶子的谢。」
黄氏听了,心中对锦好的喜爱更是浓了一份,不由得脱口而出:「姨娘总是说你是个心善的,让我多多亲……」
锦好脸上的笑意一收,轻轻的咳嗽一声,打断黄氏的话,见周围的丫头婆子全都垂着脑袋,心里微松,然后指着前面远远而来的一群人,道:「四婶子,快看,祖母来了。」
黄氏话刚脱口而出,就知道自己又错了,不由得懊悔不已,往日里自个儿行事不敢说滴水不漏,可是也不像今儿个这般颠三倒四的,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了。
其实,黄氏不过是太紧张了,人在面对强大的外敌时候,不由自主的就会在自己较为信任的人面前,放松下来,锦好虽说和她不是特别亲近,但是对锦好,黄氏这几年的相处,心里却很明白,这是个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主,而且,还有些侠义心肠,更知道投之以李报之以桃,往日里自个儿对锦好虽不算好,但绝对算不上坏,故而在心理上对锦好还是挺放心的。
听到锦好说祖母来了,黄氏的声音立刻扯断,收敛心神,抬头看向大门,果真见那么有一群丫头婆子簇拥着几个人朝着这边行来,其中一位,坐在软轿子上,因为是春天,这软轿四周的浅绿色的帘子都没有放下,所以她能将坐在软轿子里的人看的清清楚楚,想必就是那位不良于行的莫老夫人。
虽然坐着,可瞧那浑身的架势,就不像是好相与的人,只怕莫府内院,有了这个人,想要平静都不行了,而自己的日子,恐怕也不会那么好过了。
这么一想,黄氏握着锦好的手,不由得一紧,刚刚平復下来的心境,又起来波澜。
锦好理解黄氏的心情,也明白她的处境,亦是紧紧回握了黄氏的手,朝着她绽放了一个鼓励的笑容,压低声音道:「四婶子,咱们做晚辈的,只要记得做好自己的本分就行了。」见四周的丫头婆子都知情识趣的退了下去,才缓缓地,用两个人听得见的声音,道:「祖父是个眼睛明白的,咱们晚辈做好了本分,他老人家自然看的清楚。」
说完,便放开了黄氏的手,朝着她眨了眨眼睛,然后就脸上的表情一变,微微垂下脑袋,看似恭敬的站在那里。
黄氏会心一笑,紧张之情又缓下来许多,她怎么忘了,莫老夫人再厉害,这上面还有个老太爷压着,而老太爷似乎对这么结髮妻子,可不太满意啊。
她觉得瞬间想通了,压在心头的石头也搬了开去,也学着锦好的样子,恭谨的站在那里,等候莫老夫人的到来。
莫老夫人走进,瞧着这两个人恭谨的模样,心里倒是觉得满意了不少,见锦好和黄氏躬身行礼,也是小心翼翼之中透着恭谨,这心中又受用了不少,脸色微微软和了一些,从鼻腔中哼出一个单音节「嗯」,算是给二人留了面子,应了她们。
锦好站起身子之后,这才抬头打量了莫老夫人一眼,或许是因为这腰给跌断,长期卧床的缘故,整个人看起来都较记忆中尖刻了许多,也消瘦了许多,连那双眼睛,都隐隐的成了三角形,透着一股子尖酸之气,五官也是轮角分明,不见柔和,只有刀锋之利,不过因为旅途疲劳之故,莫老夫人看起来很疲惫,她打量的时候,莫老夫人居然掩唇打个哈欠。
莫老夫人往日里最注意形象,居然在庶子媳妇面前,流露出这等不合时宜的样子,尤其是这个庶子媳妇还是莫老夫人最痛恨的女人的儿子的妻子,看来的确是累到极顶了。
锦好微眯着眼睛,不着痕迹的给身边的黄氏一个眼色,黄氏几不可见的点头,走到莫老夫人的身边,笑道:「母亲来信,体量媳妇,说是想要住在西华院,可是老太爷知道了,却训斥了媳妇一通,亲自吩咐下人,将东华院和后花园的院墙打通了,说是母亲喜欢花草,这样住着宽敞不说,还能时常出门瞧瞧花草,这心情也能好点。」
趁着黄氏说话的时候,锦好抽空将守在莫老夫人身边的王氏和莫锦冉打量了一番,这么一打量,这心中就有些诧异了。
按说,不管是王氏还是莫锦冉,这几年的日子应该都不好过,可是不管是王氏还是莫锦冉,看起来,都不像是过的不好的人。
王氏的一张脸,白皙如玉,细长的丹凤眼清亮逼人,穿着件正红色的缠枝窄袖夹袄,淡紫十二幅绣兰花的马面襕裙,梳成个牡丹髻,戴着玉石花头箍,插着衔珠凤钗,耳朵上坠着嵌猫眼石的绞丝灯笼耳坠,打扮得雍容华贵,光彩照人,将正室的气度表现的淋漓尽致,若不是锦好知道她是大房的,还以为是四老爷的正妻过来挑衅呢。
锦好几不可见的撇了撇嘴巴,这人就是心里有病,见不得别人好,处处都想压着别人一头,纯属没事找抽。
再看莫锦冉,锦好就更觉得狐疑了,肌肤嫩白,气色红润,藕色褙子,外罩浅紫小八宝挂线细纱衫,颈上戴着精巧的牡丹镂花岁岁如意锁,凌燕髻,珊瑚饰,头上编着金丝璎珞流苏,一脸的笑意,怎么看怎么像蜜罐子里走出来的,哪里像是饱经风霜的——这很怪异,王家对王天鹏的死,有多恨莫锦冉,锦好是知道的,而莫锦冉在王家的艰难日子,她之前也听人说过的,可是瞧莫锦冉现在的模样,这通身的富贵气息,这红润白皙的肌肤,绝对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调养回来,应该是长期保养的功劳。
锦好的目光若有所思的扫过莫锦冉的手指,依旧细腻光滑,再瞧瞧她的一身装扮——是女儿家的打扮。
她忍不住狐疑起来,这两年,山谷镇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王氏和莫锦冉到底做了什么,能让王家轻易的放过莫锦冉?而莫老夫人居然容许她一副女儿家的打扮?
锦好打量王氏和莫锦冉的时候,她们二人也在打量锦好,只是越看心里越窝火,尤其是莫锦冉,嫉妒的眼睛都要冒出火来,先不说莫锦好身上那如流霞般美丽的长裙,即使她没穿过,可是也听说过,这应该就是一匹就价值千金的的云锦,就光是她头上那一支玉簪,怕是就比她身上的首饰加起来都贵重了,莫锦冉到底是官宦人家长大的,见识比起黄氏来,到底多了许多,一眼就看出锦好身上随意穿着的衣衫,簪子,都是不凡之物。
只是,莫锦冉若是知道,她眼中的好东西,不过是锦好随意的妆点,不知道会不会更气的吐血。
当然,这些还不是最让莫锦冉嫉妒的,衣裳首饰到底是身外之物,她既然回了莫府,日后还怕没有好东西吗?
最令她气愤的是,莫锦好那通身的气质,就那么笑吟吟的站着,却让人不自觉的产生一种高贵的感觉,偏偏这中高贵之中却没有那种咄咄逼人之气,反而让人觉得温暖,而愿意靠近,或许是因为她眼中的清澈和成熟。
说起莫锦好的眼睛,莫锦冉恨不得上前,一把抠出她那双眼珠子,安置在自个儿的脸上才好,即使她恨不得将莫锦好碎尸万段,却也不得不说,莫锦好的眼睛长得实在是太美了,如同璞玉一般的明亮,漆黑中却又透着通透,里面闪动着的神采,那是天生俱来的从容和华贵。
这个贱丫头,这么几年,怎么会变得如此的美丽?也难怪能迷倒长公主的儿子,入了长公主的眼,也让太后亲口封了一品博学的封号。
一品啊,那得是多大的官位,祖父一辈子忙忙碌碌,也不过得了四品之位,可是这个贱丫头,就这么轻易得了一品的官位。
凭什么所有的好事情都给她一个占了。她莫锦冉哪里比莫锦好差了,同样是莫府的女儿,同样是高高再上的莫府千金,同样是花容月貌。
莫锦冉想到这里,突然看向王氏,唯一不同的是,她的母亲名义上是大房的夫人,而她亦是记在大老爷的名下。
「安置在东华院?」莫老夫人眉头微皱:「老太爷什么时候管起了内院的事情?到底是出身不高,连个家都不会当,还要劳烦老太爷费心。」
莫老夫人说着,扫了黄氏一眼,语气淡淡却坚定的说道:「你大嫂子一直管着府里的中观,最是有经验,你日后有什么不懂的,多问问你大嫂子。」
黄氏脸色一僵,随即道:「母亲说的是,媳妇儿到底年轻,做事不知道轻重,的确要和大嫂子学习,只是大嫂子一路舟车劳顿,媳妇哪敢再烦劳大嫂子。」一见面,就想夺了她管家的权利,哪有这么轻巧的事情,她再没有见识,也知道这管家之权,是绝不能交出去的。
莫老夫人似是非常不瞒自个儿的权威被庶子媳妇挑衅,刚准备沉下脸来,就见莫锦好盈盈一笑,朝着莫老夫人温柔的说道:「祖母,四婶子顾虑的是,母亲舟车劳顿,还是先休息一段时间为好,虽说整顿内宅是头等大事,可是母亲的身子也不容忽视啊!」说得那个轻盈柔和,恬静细緻,若不是锦好之前见过莫锦冉,知道她是个什么性子,只怕都要以为,她是温柔沉静的大家闺秀。
莫老夫人黑沉沉的脸,因为莫锦冉的这句话,当时就笑了起来:「二丫头说的是,我太心急了点,整顿后宅再重要,也要等你母亲缓过劲来再说啊。」
莫锦好依旧是笑吟吟的,拉着莫老夫人的手:「祖母哪里是心急,还不是心疼四婶子太过操劳了。」
祖孙二人说说笑笑,一派亲热的劲头,比起当年莫锦好在山谷镇的时候,更不知道热乎了多少,即使当年,莫老夫人将莫锦冉当成眼珠子疼,也不曾像今儿个这样类似于自承错误。
等到那对祖孙说了个尽兴,锦好这才面色不变的上前给莫锦冉行礼,嘴角微微勾起,淡淡的叫了声:「二姐姐。」
莫锦冉心里气炸了,面上却是亲切的笑容,故意做出刚刚才看到锦好的样子,将她打量了一下,点头,笑道:「几年不见,五妹妹都长大成人了,也越发的好看了。」完全是一派温柔大姐姐的派头,落在别人的眼里,绝对看不出丝毫的破绽。
锦好心中冷笑,却也配合着演戏,做出一派羞涩的模样,嘴里却轻声慢语:「哪有二姐姐好看,人都说出了嫁的女儿,操持家务,会老得快,可是瞧二姐姐这样子,却越发的标志了,看来约定成俗也有破例的。」
莫锦冉当时一张脸就气得紫涨了起来,莫锦好这个贱丫头,果然还是这么惹人厌,一出口,就让人恨不得剥了她的皮,抽了她的筋:莫锦好是眼瞎了,还是脑子坏了,没瞧见她这一身装扮吗?明明是少女的妆扮,难道她不知道,这表示她不想让人知晓她嫁过人的身份,可是现在她这么大刺刺的说出来,丫头婆子这么多双眼睛看着,这么多双耳朵里听着,她这嫁过人的身份可还怎么瞒得住啊!
她气的眼泪在眼中打转,可是却没有法子开口,因为不管她怎么气,怎么恨,莫锦好说得都是真的,而且若是她真的闹起来,传扬出去,反而更合了莫锦好的意思,莫锦好敢如此笃定,不过就是吃准了她不敢闹罢了。
王氏瞧着莫锦冉吃了哑巴亏,也气的咬牙切齿,瞪了莫锦好一眼:「看来五丫头你是攀了高枝了,瞧不上我们这些乡下来的亲戚,一出口就是含沙射影的。若是真不想和我们这些穷亲戚来往,直说好了,我们又不会不知趣的缠着你不,何必拿言语挤兑你二姐姐。当年她不得已捧着牌位出嫁,为的还不是莫府上下能有个安宁。她受了那么大的委屈,过的那么苦,五丫头,你何必拿刀子往二丫头的心口上戳,你这是要活生生的让她疼死。」
莫锦冉显然和王氏心意相通,越发做出委屈的神情,落在别人的眼里,就越发的觉得可怜,原先对她因为再嫁之身,却做女儿家打扮的不屑,也收敛了起来,反而都有些同情和敬佩。
王氏一开口,颠倒黑白,将莫锦冉说成了一个为了解救家族而捨身成仁的,而她莫锦好顿时成了一个攀了高枝,忘了家族的人。
莫锦好怒急而笑,看来这些年成长的人可不是只有她一人,就是王氏和莫锦冉也成长了不少,若是当年她如此出招,这二人定然不会反击的如此高明。
可惜啊,这些年,她在京城经歷的事情实在是太多,她们的成长又岂能比的过她。
锦好做出不解的表情:「当年不是从王家表哥身上搜出二姐姐的帕子,才……」随即低头,露出失言后,惶恐的模样:「大伯母,您见谅,当年我年纪还小,有些事情记不清了,这事情是我不对,原本只是觉得二姐姐气色好,整个人也比起以前好看了,就夸了两句,却没有想到让二姐姐和大伯母不快,还请两位莫要生气,这事情都是我的错,是我不会说话,还请二姐姐莫要往心里去。」
锦好陪着笑脸一个劲的道歉,态度那个真诚啊,可是众人哪个不是人精,锦好的话,刚刚虽然只说了个头,可是谁还听不明白,只怕这位二小姐是与那男子私相授予,不清不楚的,才会让男方死后,男方的家人闹上门来。
而,耳朵尖的,自然也听清楚锦好说得那句王家表哥,眼底就闪过深意的笑,表哥表妹啊,难怪会闹出事来。
莲心苦不苦,只有王氏和莫锦冉知道,锦好眼底的笑意更浓,她今儿个故意发作,就是要让莫锦冉和王氏知道,她早已不是当日的莫锦冉,就是要让她们知道,没事最好别惹她。
王氏和莫锦冉憋着一口气,一时间都被锦好梗得哑口无言,莫老夫人却是沉着脸出声:「果真京城的水养人,五丫头来京城后,这牙齿都比以前尖锐了。」
甩过脸子给锦好之后,却是拉起莫锦冉的手,怜惜道:「好孩子,祖母知道你受委屈了,可是你放心,你已经拿了王家的和离书,再不是王家的人,有祖母在,定然会护着你不受欺辱的。」
偏心成这样的祖母,众人还是第一次瞧见,不少人偷偷打量锦好的脸色,却发现依旧面不改色,心思灵活的,眼底都多了沉思,回过神来之后,看莫老夫人的眼神,就不那么亲热了:看不清形势的老太太,也不想想,莫府以后靠谁,还不是眼前的五小姐吗?居然还这么明目张胆的偏心,得罪莫府最大的依仗,只怕老太爷知道了,还不知道怎么气呢。
莫锦冉像是受尽了委屈,无法言语的孩子,一下子扑到莫老夫人的怀里,哽咽道:「祖母……祖母……」
莫老夫人拍了拍她的后背,安慰之意不言而喻,最后见她依旧哭得厉害,干脆吩咐丫头,扶着莫锦冉上了软轿,莫锦冉自然作势不肯,可是抵不住莫老夫人的坚持,只得抽抽噎噎,半强迫的被莫老夫人拉上了软轿子。
居然祖孙二人一同乘着软轿去了东华院,而王氏和黄氏却只落得个陪在软轿两边伺候的下场。
莫说一干丫头婆子惊骇不已,就是黄氏也目瞪口呆:这份宠爱,是不是太过了点?
第203章
重生之锦好,第203章
而锦好吃惊之余,却更清楚的明白,这是莫老夫人在替莫锦冉鼓气,她这是明白着告诉自己——她就是莫锦冉的靠山。舒骺豞匫
靠山?
锦好的眉头微挑,隐隐不屑:不知道她们听没听过这句话,靠山,山倒!莫老夫人连自个儿都要保不住了,还想要做别人的靠山。
黄氏脚步微微顿了顿,对着锦好给了一个安慰的笑脸,忙又跟在软轿旁,倒是王氏落了下来,给了锦好一个冷冷的笑:「五丫头,你瞧见没有,你祖母知道二丫头这些年受了委屈,吃了苦,为莫家牺牲许多,当她是心肝般的护着,我若是你,定然会好好与她相处,更不会主动惹她……」
王氏见锦好抬眼静静的看她,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又是一声冷笑:「我知道你要出嫁了,可是别忘了,你就是嫁得再好,那也是莫家的女儿,也是你祖母的孙女。」
锦好点头,语气淡然:「受教了。」说完,居然越过王氏,迳自走了。
王氏冷哼一声,瞪了锦好的后脑勺一眼,快步越了过去,到了莫老夫人的软轿旁,又回头瞪了锦好一眼,才不甘的回头。
锦好静静地走在软轿子的后头,步伐轻盈,眼睛却一直打量着前面的人,莫锦好在莫老夫人的千娇万哄中,已经停止了抽噎,莫老夫人拉着莫锦冉,一路低声交谈,声音虽然很低,可是莫老夫人那笑声倒是不低,只要长眼睛的,都能看得出来,莫老夫人是多么的用心在哄她的心肝宝贝,而莫锦冉亦是柔柔和和的应着,不时的点头,一副祖孙融洽,情深意长的画面,莫锦好却忍不住的皱了皱眉头。
莫老夫人对待莫锦冉的态度,实在太诡异了,怎么会到了近乎讨好的地步。
笑话,以莫老夫人的个性,她怎么可能会讨好一个孙女,这不应该,可是锦好相信自己的眼睛,更相信自己的感觉——莫老夫人就是在隐隐的讨好莫锦冉。
黄氏跟在莫老夫人的软轿旁,亦是觉得不可思议,她听过四老爷谈起过自己的嫡母,那是眼睛长在头顶上的人,怎么会对一个小辈如此的好,几乎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而且,她还有一份担心,不知道莫老夫人是不是故意如此的,一心哄着一进门就哭泣的孙女,是不是隐晦的显示,她对自个儿的不满意,不过,她随即觉得,一个会当面给她难堪,一出口就要夺了她管家的权利的老夫人,应该不屑如此隐晦的表示,毕竟自个儿在她眼里,不过是一个上不了台面的小门小户的庶子媳妇,哪里需要她那般花费心神。
到了东华院,莫老夫人被抬上了黄氏先前准备的软塌上,王氏将坐在莫老夫人的下手边,接过丫头端上来的粉彩梅花枝的茶盏,吹了一口漂浮在杯口的茶叶,尚好的碧螺春,在茶盏中捲曲如螺,轻轻的抿了一口,味道醇香。
王氏一脸陶醉的又抿了一口,才对莫老夫人道:「母亲,这京城里的东西就是好,您品品,就是这碧螺春都比咱们那儿的香。」
黄氏心中一突:她可没忘记,山谷镇的碧螺春,都是从她这里送过去的,王氏这样说,岂不是说她藏私,好东西自个儿留下来用了。
莫老夫人不可置否的端起茶盏,抿了一口,脸色也难看了起来,掀起眼皮子,看了黄氏一眼,虽然什么话都没说,可是那眼神就跟刀子似的,颳得黄氏隐隐泛疼。
怕莫老夫人真的信了王氏的话,黄氏慌忙解释道:「母亲,这碧螺春是王公子前几日送给父亲的,听说父亲爱茶,特意将这御赐的碧螺春送了过来,因为知晓母亲要来,又特意进宫,到太后那里讨了一份送了过来。」
说到这里,她语气一变,打趣的说道:「这么好的茶,也就在父亲和母亲的房里能喝到。若是大嫂子回了屋里,觉得茶没母亲屋子里的香,可莫要说我这个做弟妹的藏私,要是大嫂子不信,到我屋里去尝尝我那茶。」
到底是不肯吃亏的人,说到最后还是忍不住刺了王氏一番。
这茶是太后喝的?
莫老夫人听了这话,虚荣心得到莫大的满足,没想到这辈子她还能喝到太后赐下的茶——至于王翰林送的,这一项自动被她忽略掉了。
王氏心里却跟吃了苍蝇似的,莫锦好这个贱丫头居然能得那位状元郎这般器重,居然将御赐的茶都送来讨好长辈,更没想到,王翰林那个没骨头的,还特意进宫向太后讨份茶叶来讨好莫老夫人。
刚要张嘴说几句酸话,还没出口,就被莫锦冉却抢先笑了起来:「四婶子说笑了,我母亲这人,一向是心直口快,有什么说什么,四婶子不必当真。」
然后,又用一种羡慕的语气说道:「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金公子对五妹妹这般用心,倒也让人羡慕。」
王氏闻言,眼中一痛,看了莫锦冉一眼,也就没有争强斗胜的心情了。
而,莫老夫人却放下手中的茶盏,又打了一个哈气,却还是坚持安慰莫锦冉,拍了拍她的手:「傻孩子,你还年轻着呢,不用羡慕别人,你的事情,祖母心里自有定论,好在咱们来了京城,这里的人思想开朗,不会在乎你过去的那点事情的。」
莫老夫人的话音一落,黄氏和锦好就交换了一个眼神:莫老夫人这话的意思是——要在京城给莫锦冉找个婆家。
王氏闻言,立刻道:「还是母亲疼二丫头,这么大的事情,我这做母亲的都没有您这个祖母来的仔细,只是我们初入京城,这人生地不熟的,只怕是心有余,力不足。」说完一声长嘆,一副遗憾的模样。
莫老夫人闻言,眸光顿时像是一把利剑般看向黄氏和莫锦好,直入人心:「你们两个对京城比较熟悉,这事情,就放在你们身上了。」
果真是急不可耐,先是管家之权,现在又是莫锦冉的婚事,也难怪刚刚莫锦冉居然会帮了黄氏一把,原来后面有这样的大事等着她们两个呢。
锦好不以为这是针对黄氏来的,黄氏虽然嫁进了莫府,可是到底嫁的是庶子,再加上出身不好,交际面自然不会太广,这一点莫老夫人是应该知道的,那么她从头到尾就该明白是指望不上黄氏的。
她们这是逼着自个儿给莫锦冉牵线搭桥,让她成功的晋升上流社会。
锦好刚刚还有些觉得奇怪,莫锦冉今儿个对她莫锦好的忍耐性增强了,原来是将终身大事压在来了她的身上啊,有所求啊。
黄氏听了莫老夫人的话,忙摇头:「母亲,不是媳妇儿驳了您的面子,实在是媳妇儿不擅长交际,这京城里认识的人没几家,母亲吩咐我这么大的事情,我担心自个儿是心有余,力不足,不过,既然是母亲吩咐的,媳妇又怎么能不尽心尽力呢,好在以前,媳妇的娘家那边,还有些熟悉的人家,过些时候,媳妇将这些人家的情况再摸摸清楚,到时候请母亲定夺。」
莫老夫人皱眉,黄氏的娘家不过是小门小户的,小门小户相交的人家,又怎么会显贵,不过,这二丫头到底是嫁过人的,要不,再瞧瞧。
这么一想,刚准备应下,却在眼光扫到莫锦冉的时候,见她沉着脸摇头,浑身一震,忙跟着摇头:「既然你对京城的人家不熟悉,那这事就不用你办了。」根本提也不提,黄氏娘家那边的事。
黄氏松口气之余,心里也有些不舒服,莫老夫人这也太瞧不起人了,按说就为了彼此面子上好看,也要说几句客气的话,好给彼此双方留点面子,她这样一声不问,半点也不知道顾忌她娘家的脸面,实在不像是大家老夫人的行为,比起乡间村妇来,都不如。
锦好听着莫老夫人和黄氏的对话,一直低着头,恭谨的站着,眼观鼻,鼻观心,一副听不懂莫老夫人暗示的意思。
莫老夫人瞧着如同老僧入定的莫锦好,面色有些不满,既然锦好装煳涂,她索性点名:「五丫头,你来京城这么多年了,又去过德馨女子学院读过几年的书,有那么多的同窗,一定认识不少人,你二姐姐吃了那么多苦,受了那么多的委屈,你总得帮衬一二。」像是不经意间想起来一样:「听说你母亲嫁人了,对方是相府的三爷,我听说相府里,还有不少公子哥儿未曾成亲,你让你母亲帮着相看一二吧。」
这次目标更明显了,原来是冲着相府未曾成亲的公子哥儿来的。
锦好差点笑出声来,这天下还有这么可笑的事情吗?以前莫老夫人张口闭口就是什么《女诫》,什么《女训》的,现在居然当着她这个待嫁女儿的面前,出口嫁人,闭口相看的,怎么这时候,她想不起来那些礼仪规矩了。
敢情在莫老夫人的心中,这些规矩都是可以灵活机动的,端看对自个儿是否有利。
不过,只怕她这一腔苦心也白费了,想要利用她和母亲,根本就是做梦,莫老夫人打得好算盘,若是由着母亲去朱家提亲,朱家的人看在继父的面上,说不得定然会应允下来,即使推出来的公子,不够出色,但是凭着皇后的关系,凭着老相爷的面子,凭着相府的这块金字招牌,这日后的日子绝对不会过的太差。
而,莫锦冉嫁进去之后,有着这么一层关系,婆家总要给她留三分情面。
这算计,可谓是处处到位,步步紧凑,只是从头到尾,都是将她和母亲放在了火上烤。
锦好抬头,看着眼前一脸期盼看着她的莫老夫人,敢情这位老太太,都当天下人是傻子一般,被她卖了,还要一心给她数钱。
锦好的手指,在粉彩梅花枝的茶盏上来回的磨蹭了几下,目光淡然,表情沉静,语气平淡,找不到一丝的起伏:「祖母,我这些年跟着母亲,一向深居简出,就是进了书院,那也是很少与人交际,虽说读了几年的书,同窗是不少,不过能叫出名字没几个。至于母亲那里,我倒是更不敢开口了,祖母您也知道,我母亲这人最是守礼,若是听得我一个未出嫁的小姐,出口嫁人,闭口相看,只怕气的要打断了我这腿,才是。」
王氏一听锦好推脱之话,顿时跳起来了:「到底是攀了高枝,连你祖母的话,都不听了,不过是让你传个口信给你母亲,就说出这么多话来,你还说你母亲守礼,若是真的守礼,怎么会带着你弟弟嫁人,又怎么会让你弟弟入了朱家的姓?这样的人,还说什么守礼,岂不是笑掉天下人的大牙!分明是不知廉耻,不守礼教。」
看来有些人,是好了伤疤忘了疼——王氏怎么就忘了,姚丽娟就是她的逆鳞。
锦好面色一沉,脸上就带了一丝冷意,手中的茶盏「砰」地一下子就砸在了地上,「嚯」地一声,整个人就站了起来,黑着脸,一脚就将身后的椅子给踢翻了过去,整个人似要杀人一般。
莫老夫人骤然脸色吓得发白,捂着胸口指着莫锦好,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是喘着粗气,那急促的劲儿,就像是随时都能一口去喘不上来的样子,急的莫锦冉一个劲的帮她捶胸抹背,锦好看的分明,这一次,莫锦冉脸上的紧张表情是半点也不做伪的,就是王氏也急的团团转。
黄氏面色发白,担忧的看着锦好,想要替她求情,却见锦好递了一个放心的眼色给她,也就强按住自个儿的担心,一句话不说的站在莫老夫人的身边,帮着倒茶递水。
半响之后,莫老夫人方顺过气来,尖叫着,骂道:「你个孽障,你是要气死我啊。」颤抖着手指,指着莫锦好:「孽障,你在我面前这般放肆,是不是仗着你一品博学的官位,你是不是以为,你得了一品的官位,我这个老婆子就可以不放在眼里了?还是你仗着你即将成为长公主的媳妇,皇帝的外甥媳妇,就能打杀了我这个祖母?」
莫老夫人神情激动,脸色潮红:「我倒要问问你这个一品博学,这是哪家的道理?好,好……果真是太后亲封的一品博学,这道理都与众不同,等你祖父回来,我就让他上个摺子问问皇上,看他管不管你这不孝的孽障?」
莫老夫人说要上摺子,其实是骗人的,莫锦好怎么说都是莫家的女儿,能得封一品博学,那是莫家祖坟冒了青烟,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她又怎么会亲手将这福气给折断了。
要知道,自从莫锦好得了一品博学之后,山谷镇的莫府大门差点给人踩破了,那莫名拜访的,滔滔不绝,她这一辈子也没有瞧见过莫府这般热闹过,就是莫老太爷当年胜任四品官位也没有这么热闹过。
更别说,她因此所享受过的尊重。
她现在这般说话,不过是要逼着锦好退步,好让锦好明白,谁才是这个家里说话管用的人,谁才是不可违背的人,她要让锦好明白,不管你莫锦好翅膀多硬,也飞不出她的五指山。
锦好嗤笑一声,笑容里有着一丝不曾掩盖的残酷:「祖母若是想着莫府上下一起陪着大伯母死去,尽管的上摺子吧。」
锦好嘴边的笑意,越加的冷酷:「我只是砸个杯子,想要替她遮掩一下,你们就像是我做了罪大恶极的事情,又是哭啊,又是叫啊,祖母更是说我不孝,还要上摺子,真是好心没好报,既然你们各位都不怕掉脑袋,我又何必替各位担心。」
她将目光转向王氏,露出一个寒气十足的笑意:「大伯母,你不在京城,大概不知道我母亲的亲事,是皇上御赐的,更不知道我母亲,早不是平民百姓,而是皇上亲赐的三品淑人,你无官无品,辱骂当朝三品夫人就已经是滔天的大罪,更何况是辱及当今圣上有眼无珠呢?这岂不是灭门的大罪?」
锦好这话一说,所有人的动作都僵住了,王氏更是惊的跳了起来:「我什么时候辱及当今圣上有眼无珠了?」虽然心里很嫉妒姚丽娟那个贱人成了三品淑人,可是此时,她没空闲时间去嫉妒,反而关心自个儿的脑袋问题,辱及皇帝,可真不是小事,砍头都是轻的,只怕整个莫府上下都要保不住。
锦好撇了撇嘴巴,道:「皇上金口玉言,说我母亲德性温厚,贤良淑德,谁知道大伯母却是这么大胆,居然辱及皇上的眼光,辱骂我母亲,不知廉耻,不守礼教,更对皇帝的赐婚表示怀疑,这些不正是说皇上有眼无珠吗?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普天之下莫非王臣,大伯母一个内宅的女人,居然敢如此蔑视皇上,传到皇上的耳朵里,只怕不会想的这么简单,还以为我们莫府有了不臣之心,否则怎么一个内宅的妇人,都敢蔑视皇权。蔑视皇权,可就是灭门的大罪啊!」
莫锦冉吓得脸色发白,却还强自镇定:「若是灭门的大罪,你别忘了你也是莫家的女儿,你也跑不掉。」
锦好却摇了摇头,轻笑了一声:「二姐姐这话就不对了,虽说是灭门的大罪,想来我应该是无恙的,毕竟我即将成为长公主的媳妇,母亲也是朱家的媳妇,是皇后的家人,太后和皇后那里都有人说得上话,这么多人帮我求情,我这条小命应该灭不了的。只是你们,我就不知道有没有这般重量级的人求情,若是有的话,也应该能保住自个儿的小命,如是没有,就不知道皇上会不会轻易饶恕了?」
莫锦冉原本想恐吓锦好,让她莫要将这事说出去,否则大家都要死,可是现在听到她这么一说,顿时说不出话来,美丽的面孔上是青一阵来,白一阵,牙齿都吓得咯吱,咯吱作响:她知道莫锦好这贱丫头,一肚子坏水,谁知道这样损人不利己的事情,她到底会不会做?
锦好说到这里,嘴巴砸吧了几下,拍着自个儿的心口:「还好,我能逃过这一劫,否则岂不是要被大伯母连累了。」
随即看向莫老夫人:「哎呀,祖母,您可真不幸,这前脚刚跨进大门,后脚就要被大伯母牵累,也不知道皇上到时候是要判斩刑,还是杖刑?若是杖刑,倒还好点,虽说屁股打烂了,却还能保住一个完尸,可若是斩刑,那就是连个完尸都没有……」
莫老夫人的脸色也吓得白成一片,再不见初见时的倨傲,牙齿一个劲的打颤,连哈欠都不打了,看来恐惧是吓跑瞌睡虫的最好武器。
王氏更是吓得双腿一软,倒在了地上,身子一个劲的颤抖。
辱及皇上?
她不过是骂了那贱人几句,就变成了辱及皇上?
辱及皇上,那是灭门的大罪。
怎么办,怎么办,她现在怎么办?
「五妹妹,你到底也是莫家的人,咱们可是骨肉相连的血亲,你……你一向心善,定然不捨得我们赴死,你一定有法子的对不对?」莫锦冉可怜兮兮的乞求起来。
锦好嘆息了一声,万般无奈的道:「二姐姐,我是一向心善,可是辱及当今的皇上,那可是天大的罪过,我就是有三头六臂,那也没法子啊,事情变成这样,也不是我的错,都是大伯母口下不肯积德。这种事情,莫要说我了,就是祖父在这里,也没法子,反正咱们莫家的人除了一个死字,再没有第二条路可以走了。」
锦好说到这里,又是一声长嘆,对着莫老夫人等人行礼,嘴里告辞:「祖母,请容孙女告退,大伯母辱及皇上的事情,估计很快就会传到皇帝的耳里,我还是先回朱家,给我母亲通个信,让她请老丞相和皇后娘娘帮我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再帮着莫家求个情,对了,还有长公主那里,我也要捎个信去,让她走一趟皇宫,在太后面前帮着我和莫家求个情,以皇上的纯孝,说不得看在太后的面上会从轻发落莫家。或许会将斩刑改为杖刑,留莫家上下一个全尸呢。」
说完,她就一脸正色的看着莫老夫人,很满意看着这位倨傲的老太太吓得嘴唇直哆嗦。
「五丫头,今儿个事情,就我们这些人知晓,只要我们不说,谁又能知道?咱们可是血脉相连的亲人,一笔写不出两个莫字来,你说是不是?」王氏此时已经被丫头从地上扶了起来,安置在椅子上,只是浑身的骨头已经吓得软了,与其说是坐,倒不如说是瘫,就跟一团发酵过后的面粉一般,拱在椅子上,哪里还能找到原先的雍容华贵。
锦好摇头,目光若有深意,然后徐徐道:「世上从来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事情哪里是我们不说,就能瞒得住的。」
莫老夫人听了这话,三角眼睛顿时犀利了起来,冷冷地目光从房里的丫头婆子身上扫了一遍,阴霾的冷气,让胆小的丫头双腿都打起了颤来,有心思灵动的,忙跪了下来表忠心:「老夫人饶命,奴婢发誓绝不会将今天的事情,泄漏一言半字,若是有违此誓,愿遭天打雷噼。」
天朝的人是很重视誓言的,一般发下誓言,就不会再违背,其余的丫头婆子,听了这话,也都纷纷跪下,发下誓言,求莫老夫人饶了她们,心里却将王氏恨得入骨,凭什么这个所谓的大夫人一出现,嘴上没把门,一张口就胡言乱语,脑袋发热,却要她们这些奴婢赔了性命,虽说奴才的命都是主子的,可是也没有这样枉死的道理。
莫老夫人瞧着跪了一地的丫头婆子,再瞧瞧面色不变的锦好,面上露出不忍的神情,嘴里却说着残酷至极的话:「你们也不要怪我,要怪就怪你们时运不好,虽然我也极不忍心,可是为着我们莫府上下几百口人,也只有对不起你们了,你们放心,你们去后,我定然会善待你们的家人。」
猫哭老鼠,假慈悲!
锦好心中冷笑,面上却是一句话都没有,倒是莫锦冉悲天悯人,良善至极,勐地一下子跪在莫锦好的面前:「五妹妹,我知道你一定有法子救这些无辜的人,二姐姐我给你跪下了,你快救救这些无辜的人吧,虽然说她们是我们莫府的下人,可是这些人也是有血有肉,有家有室的人,她们也有父母兄弟,子女亲人,若是真的因此而去了,有多少人要伤心啊。」
锦好淡淡的瞥了眼跪在地上的莫锦冉,多么的无辜,多么的善良,多么的心慈,只怕此刻,在这些下人的心中,莫锦冉就是菩萨的化身吧!
口口声声替这些下人求情,可是真的是替下人求情?还只是想要以此为藉口,想要逼着她出手救莫府,这其中的真意,锦好还能不知道。
莫老夫人此时也回过味来,对着地上跪着的下人道:「也不是我心狠,而是我也没法子,你们求我这个身残的老太婆也没用,真神在你们眼前,还不去求五小姐出手相救你们。」
跪在地上的丫头婆子先是一愣,随即都跪在了莫锦好的脚边,一个劲的给锦好磕头:「求求……五小姐大发慈悲……求求五小姐……大发慈悲……救救奴婢……们……」
莫锦冉跪在锦好的面前,抬起头来,对着锦好露出挑衅的一笑:现在这样的情况,莫锦好救也得救,不救也得救,除非她不想要自个儿的名声了。
不过,即使莫锦好出手救了这些下人,但在这些下人的心中,最感激的人,却是她莫锦冉。
很快,这京城上下都会知道她莫锦冉心底善良,胸怀慈悲,为了下人不惜下跪自个儿的妹子,有了这样的好名声,她还怕攀不上好人家。
而,最让她觉得痛快的是,莫锦好上上下下忙活了半天,却是徒劳一场,为她做嫁衣。
只要想到莫锦冉因此会憋着一口闷气,她就觉得比吃了人肉还来的养人,最好气的吐血,一病呜唿才得她心思。
莫锦冉越想,那心里就越痛快,仿佛已经看到莫锦好气得吐血了,差点要笑了出来,慌忙收敛自己的心神,继续做出悲天悯人的样子,目光怜惜的看向一个劲给锦好磕头的丫头婆子。
好假!
锦好身边没有跟着跪下的云燕,看着莫锦冉那压抑不住的得意,却好要装出良善的样子,忍不住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莫锦冉的样子,实在是假的让人鸡皮疙瘩掉一地啊。
鄙视,强烈的鄙视。
她以为这么小儿科的手段,就能逼迫到自家的小姐,实在是幼稚。
抬头,将目光看向自家的小姐,果然见锦好面色不屑的直视莫锦冉,浑然将她当成跳樑小丑一般,接着就听见,自家的小姐一声轻笑,像是看了一场闹剧一般,忍俊不止。
莫锦好的笑声,让莫锦冉的心中升起了忐忑不安,原先的肯定也变得怀疑起来,似乎她算错了什么。
而跪在一地的丫头婆子也都止住了哀求,傻乎乎的看着眼前笑的璀璨的少女,不过心里,不知道怎么的,居然因此而平静的下来,那种掉脑袋的恐惧,在莫锦好的笑声中竟然渐渐的平息下去。
就是一边一直没有说话的黄氏,此时也有了松一口气的感觉,虽然她一直认同莫锦好的能力和智慧,可是刚刚也为莫锦好捏了一把汗,莫锦冉用言语布下了局,不敢说完美无缺,但是锦好根本没有拒绝的筹码,她思来想去,锦好除了为莫锦冉做嫁衣,没有第二条路走。
可是现在听了她如此畅快的笑声,却有了不一样的感觉,锦好定然有法子破除她觉得无法破除的局,虽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信了莫锦好,可她信了,而且十成十的信了,没有一点的怀疑。
至于莫锦好说莫府全都掉脑袋的事情,她却是半点都不曾担心过——因为她知道眼前的这个少女,或许手段毒辣,或许心机深沉,可是从来都不会牵累无辜,更何况,锦好对自个儿的那对儿女,可谓是疼爱有加,又怎么会让他们为了一个愚蠢女人的一句话送了性命。
莫锦冉怒气沖沖的看着眼前笑得眼泪都快落下来的少女,发如丝,光滑照人,面如玉,白皙柔嫩,窈窕如柳枝般的身体,因为笑得太过剧烈,仿佛如春日温和的春风吹过,带着一丝难以用语言描述出来的美丽,细緻。
「五妹妹,你这是做什么?救还是不救,你给句就是了,何必如此惺惺作态?」莫锦冉终于忍不住呵斥出来,悲天悯人的模样也装不下去了。
半响,莫锦好才止住了笑意,轻咳一声,才缓缓地说道:「二姐姐果真是大伯母生的,这对皇上的态度都一样,大伯母辱及皇上的眼光,二姐姐却是辱及皇上的胸襟。」她收敛住笑容,冷哼一声:「皇上胸襟广阔,大伯母辱及皇上,那也是咱们莫府主子的事情,皇上慈悲为怀,胸怀天下,又怎么会累及府里的下人。」
她忽而又绽放出一个嘲讽的笑意:「可是你瞧瞧,刚刚二姐姐又是跪,又是求的,传扬出去,明白的人,自然会说二姐姐慈悲为怀,可是不明白的人,只怕会说二姐姐心怀不轨,故作良善,更可怕的是,若是被人误解成二姐姐辱及皇上心胸狭隘,那可又是罪加一等了。」
跪着一地的下人,听了莫锦好的话,顿时都有了一种枯木逢春的感觉,心中一个劲的欢唿:还好,还好,虚惊一场,不用掉脑袋了。
可是随即,又对无事生非的罪魁祸首生出来无边的怒气了,你说你不懂就莫要乱说话,差点没把人给吓死了。
不少后背吓得潮湿湿的下人,死里逃生,一时控制不住,忍不住投了个愤怒的眼神给莫锦冉:这二小姐就是个搅事精,没事都能生出事来,也难怪会被男方逼得和牌位成亲,谁知道人家的公子,是不是就是她给搅合的没命的,否则人家男方怎么会非要逼着她嫁进去呢。
心中万般不平的下人,此时莫要说感激了,就是原本有些守寡的婆子,还有些同情莫锦冉年纪轻轻就成瞭望门寡,可是此时都将自个儿的同情心给收了回来:这样的搅事精,莫说是守寡了,就是直接给殉葬了,都不可惜,她活着就是祸害,谁知道什么时候,就祸害了别人,还有她那母亲,简直就是移动的火山,谁知道什么时候爆发了,就牵累了别人,这不,这次就要累得莫府的主子给她这张臭嘴陪葬了。
莫府的下人,在锦好的眼神示意下,都已经从地上爬了起来,却在站起身子的时候,都不约而同地直接的后退了几步,远远的离着莫锦冉远远——祸害这东西,她们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下人们根本不用人教,心里都升起了一个决定——日后,定要远着这两个移动的火山,没法子见着了,那也要绕道走,她们可还没活够,不想被这母女两个祸害得连小命都丢了,虽说做奴才挺委屈,可是比起掉脑袋来,这点委屈还算什么委屈。
莫锦好将众人的举动,表情看在眼里,非常的满意,王氏和莫锦冉经过今儿个之后,在这府里上下,没有下人帮衬,应该难以行事了。
不是她莫锦好没事要生非,而是以往的经验告诉她,这两个可不是安静的主,若不先断了她们的后路,不知道日后这府里要生出多少是是非非来。
她和表哥的婚事眼看着就到了,若是这期间有个什么风波,就不美了。
莫锦好再成熟,那也是个怀春的少女,谁不期望自个儿的婚事顺顺噹噹,和和美美的。
莫锦好凉凉地看了莫锦冉一眼,又是长嘆一声:「哎,原本我还寻思着,大伯母到底是初入京城,乡下来的,不懂京城的规矩,以此哀求皇上,再加上老相爷,皇后,太后,长公主出面,说不得还能让皇上网开一面,可是二姐姐却又明知故犯,我想现在就是我们磕头磕得脑袋破了,也得不到皇上的原谅了,就是老相爷,长公主那里也不好给我们求情了。」
越说,锦好的表情越是无奈:「天意如此,无法强求,天要灭我莫家啊!」
雪兰瞧着自家主子的样子,差点憋不住笑,只得将脑袋垂得低低的,咬着唇,拼命的忍住,可是忍住了嘴巴,却没忍住身体,身子不停地颤抖,落在别人的眼里,意思就不同了——刚刚雪兰可没哭,现在却吓得哭了……难道莫家真的是在劫难逃?
莫老夫人慌了起来,她想要开口说话,却不知道说什么,只是一个劲的看着莫锦冉,像个无措的孩子,眼里的恐惧怎么都掩饰不住。
锦好将此情形看在眼里,眉头微蹙,心中的狐疑更深。
莫锦冉也完全失语,她哪里想到,莫锦好现在居然变成了如此刁钻厉害的女子,更重要的是,她眼里心里根本就没有莫家。
莫锦冉从来没有像这一刻清楚的明白,莫锦好与自个儿不同,自己一直将莫家当成自个儿的遮风避雨的大树,纵然出嫁,也依赖着莫家这个大树,所以自己再怎么样,都在乎着这棵大树,希望好好的,自己也就可以得到它的庇护。
可是莫锦好却不一样,她根本就不在乎这些,或许是因为她自己足够强悍,一品的官位,皇帝近臣的继父,还有继父身后权倾朝野的朱家,更有身份尊贵的长公主,这样的莫锦好哪里还用的着在乎莫家,以她和姚丽娟在莫家受到的委屈,她甚至巴不得莫府灭了才好,所以,即使辱及皇上这样的大罪,她也能这般毫不在乎的说出来,甚至带着看笑话的表情,看着她们——是啊,她就是在看笑话。
她是巴不得莫家灭了才好啊!
莫锦冉因为这个认知,浑身冰凉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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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更了,万更了,哈哈……若是对不上号的读者,那就是漏看了昨儿个的文,红尘发奋图强了,这是今天的一万字,呵呵……更新终于不是零点更了,哈哈……
第204章
重生之锦好,第204章
情断义绝,莫锦好早已在心中不将自己当成了莫家的人,所以从头到尾,她才会如此的淡然,冷静,她根本就不在乎莫府的死活,不在乎莫府会因此受到怎么样的灾难。舒骺豞匫
莫锦冉不由自主,生出了一种灭顶的恐惧感——难道天真的要灭了莫家,就因为她和母亲没有管住自己的嘴巴,就因为她们母女试图挑衅莫锦好?
「当初的路侍郎夫人,不过是随口说了一句『清风不识字,何故乱翻书』,就惹得皇上大怒,将她诛杀了,还不顾朝中百官的求情,将路府给灭门了。」锦好微微一笑,看向面色越发苍白的莫锦冉:「二姐姐一向聪慧,这事情应该记得比我牢吧。路侍郎的夫人不过是一句戏诗,就落得个灭门的下场,二姐姐和大伯母可是明目张胆的辱及皇上,这下场会是怎么样?两位都是聪明人,不用我说吧!」
路家灭门,自然不会只是路侍郎夫人的一句闲诗,自然有别的原因,但是最直接的导火线,就是那么一句闲诗,因为皇帝号清风居士,路夫人这闲诗的确有讥笑皇帝的意思。
莫锦好的这番话,像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王氏再也忍耐不住:「你……这个贱丫头……」她整个人从椅子上沖了下来,上前就想掐住锦好的脖子:既然她要落得死无全尸的下场,凭什么这个贱人就能无事,还不如在死前掐死了她,让姚丽娟那个贱人伤心欲绝,她也算狠狠出了一口恶气了。
在众人的惊唿声中,锦好却依旧一派平静,甚至嘴角挂上了笑容,异常平和的迎了上去,只是当王氏的双手靠上她脖子的时候,她淡淡的开口:「大伯母,我是太后钦赐的一品博学,大伯母若是掐死了我这个一品博学,那可就不是斩刑了,而是千刀万剐,不知道大伯母能不能忍受得了,真是令人担心啊,一千刀啊……」
千刀万剐?
这四个字钻进王氏脑袋的时候,她硬生生的剎住自个儿手,锦好脖子上传来的温热之气,像是会烫手一般,让她勐的跳了开去,只是一双眼睛气的冒烟。
莫锦好今儿个是故意挖了这么大的陷阱让她们母女跳,她一定是故意的,莫锦好明明知道姚丽娟就是她不能碰的禁区,可是却那么大刺刺的说出来,明知道姚丽娟现在是三品淑人,她骂不得,却诱着她往陷阱里钻,让她落得个要杀头的罪名。
莫老夫人醒过神来,赶紧让示意王氏到她身边去,再对锦好道:「好孩子,你也别气你大伯母,她也是急得没法子了。祖母知道你这孩子人缘好,身边都是些有本事,有地位的人,你去求求他们,一定能想到法子的。」
锦好闻言,摇了摇头,露出为难的神色:「可是大伯母和二姐姐出言辱及皇上,这是不争的事实,若是不加以惩罚,即使我去求情,只怕也无补于事。」
莫老夫人双目一亮:「你是说若是惩罚了你大伯母和二姐姐,这祸事就能避免了?」
锦好想了一下,才道:「孙女也没有多大把握,毕竟这是辱及皇上的大罪,不过总得试试不是吗?」
王氏面目怒容,杏眼圆睁,她恶狠狠道:「你一句试试,说得倒是轻巧,若是避免不了,岂不是要我们母女白白受罪了。」
锦好冷笑:「这话说得,好像大伯母是为我莫锦好受罪,为莫家受罪似的,说到底,今儿个这祸事还不是大伯母和二姐姐自个儿嘴上不修口德,为莫府招来的,要错也是你们两个自个儿的错,怎么能怪到我的身上,怎么能怪到莫府?现在要你们为自个儿的错误承担责任,这有什么错的。」
王氏又气又急,又怒又怕,面红耳赤了半天,忽然发狠:「我今儿个偏就不受罚,看你能耐我何?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用心,不就是想要藉此机会除去我们母女吗?你心里不就是一直藏着一口气,要替你母亲出气吗?」
能耐你何?
锦好在心底嘲笑王氏的天真,事情都到了这等境地,她还迳自做着美梦,实在是可笑至极——难不成,她以为她这样耍无赖,就能避过去了。
她今儿个就让王氏看看,她莫锦好出手,是不是她耍赖就能躲过惩罚去的。
莫锦好吸了一口气,看向一旁沉默的黄氏,清了清嗓子,缓缓地道:「四婶子,我瞧着这时辰,祖父和父亲,四叔都应该回来了,还请四婶子派个人快去请各位长辈过来,大伯母和二姐姐惹下这等滔天大罪,我一个女儿家绞尽脑汁想了这么个法子出来,却不被大伯母接受,还说我别有居心,我哪里还能管得了这事,还是让长辈们处理吧!到时候,不管莫家是抄家灭门,还是断子绝孙的,都跟我没有关系,也不是我招惹过来的。」
莫老夫人的身子一抖——她被锦好的话给刺激到了,抄家灭门,断子绝孙,多么可怕的事情啊。
若是让莫家无后,她如何担待得起,哪怕就是牺牲了自己,她也要保住莫家的后代啊。
莫老夫人不是被锦好恐吓住了,而是她知道,当今皇帝灭了的门,绝对不是一个两个。
莫家……说不得也会落得如此的下场。
黄氏心中早就对王氏不爽了,现在见锦好收拾她们,立刻配合了起来,当下就对着身边的小桃红道:「没听见五小姐的吩咐吗,还不去带人去请老太爷,二老爷,老爷过来。」
莫府的下人心里对这对母女都厌恶到顶,也不等小桃红吩咐,就主动站出来,要和她一起去找几位男主子。
果真是众人团结力量大,没一会儿,莫家的几位当家老爷都给请了过来,每个人的脸色都很难看,尤其是莫老太爷,一张脸黑的像是锅底灰一般。
请他们过来的下人,显然已经将事情说清楚了,当然介于对王氏和莫锦冉的恶感,多少带了些个人情感色彩,这事情全都是王氏母女挑起来的,半句都不提锦好的错,因而在几位莫家的主子眼里,这时候的锦好就是纯洁的小绵羊。
是王氏和莫锦好无事生非,不修口德,辱及当今圣上,以至于为莫家招来天大的祸事,纯洁小绵羊锦好有心挽救莫家上下,却被王氏断然拒绝。
真是目光短浅,没有见识的妇人。
莫说是进门的媳妇和嫁出去的女儿,就是莫家的当家主子,这时候也要捨弃,比起莫府上下的性命来,一个人的性命,荣辱,实在算不上什么。
何况,锦好根本只是说要惩罚,也没说要了她们的性命。
这下子,根本不用锦好开口,众人已经认定了是王氏和莫锦冉的错。
莫二老爷一进来,人还没有站定,嘴里的训斥就开始了:「你们两个实在不知轻重,皇上是你们能够辱及的吗?无知妇孺,呆在后院,就该闭上嘴巴,老老实实的,偏是心眼跟针尖那么小,计较之前的事情做什么,现在好了,惹下这般滔天大祸,我也保不了你们了!」
话音一落,再恶狠狠的奉上一个怒眼,面无表情的坐在椅子上,心里却是七上八下,他好容易才混上一个六品州官,若是这事情传扬出去,也不知道皇上会不会因此对他生厌,他这前途会不会因此而……
莫二老爷越想,心里越是放不下,面上也就越是难看,对王氏和莫锦冉更是恼怒异常,只恨不得自个儿从来没娶过这么无知的女人,没生过这么个没脑子的女儿。
到了这时候,在莫二老爷的心里,念念不忘的还是他的前程。
莫老太爷亦是双目圆瞪:「蠢物,真恨不得一脚踹死了你们两个蠢物,不过是让你们受些惩罚,居然就推三阻四的,难道你们为了自个儿的脸面,就要陷莫家于水海,就要让莫家一门都上断头台不成?」
锦好唇角勾勒出一个淡淡嘲讽的弧线,她早就知道,不管是莫老太爷,还是莫二老爷,都是唯利是图,都是标准的投机者……哪里会真的看重妇人的尊严,就是性命也是他们眼中随时可以索取的。
为了莫府的安危,牺牲媳妇和外嫁女儿的尊严,算什么,就是牺牲了她们的性命,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而这其中包括她莫锦好,现在之所以,她莫锦好成了香馍馍,也不过是因为她在他们的眼里攀了高枝,有着更多的利用价值。
这就是她的亲人,而这样的亲人,她实在找不到可以亲近的理由。
按照,莫老太爷和莫二老爷的说法,王氏和莫锦冉此时就该自个儿以死谢罪,保住莫家才是应该的。
她自然不是同情王氏和莫锦冉,而是有种感同身受,因为若是今儿个,她处在王氏和莫锦冉的位置上,他们会一样这般说话。
王氏傻傻的听着莫二老爷的话,似是不敢相信自个儿的耳朵,莫二老爷与她几年未见,一见面没有互说衷肠,没有别后离情,居然一张口就指责她。
这个人是她的丈夫吗?
王氏被莫二老爷的话给惊的懵掉了,就是莫老太爷后面说得话,一句都不曾入了耳里,她兴匆匆的而来,原来等待她的,居然是丈夫无情的嘴脸。
而莫锦冉自始自终都是低着脑袋,柔柔弱弱的沉默着,因为她的头很低,所以谁也不能看见她脸上是何表情。
不曾陷入过如此混乱的莫四老爷,瞧着眼前这纷扰,忍不住头疼,虽然他心里也非常怪王氏母女惹下了这等大麻烦,可是父亲和二哥,一开口不思如何解决眼前的麻烦,而是一个劲的责怪王氏母女,这也太本木倒置了吧!
难不成,这样就能解决了问题?
「父亲,二哥,事情已经这样了,再责怪下去,也不能改变事实,不如一家人先坐下来商量个对策来。」他担心再这般下去,不但于事无补,反而耽搁了弥补的时间,要知道皇帝的内卫诸多,谁知道莫府里,有没有内卫的影子。
「是啊,老爷,虽说大房的惹下了这么大的祸事,可是她一向心直口快,也非故意的,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咱们还是想个法子,先度过眼前的难关。」莫老夫人看向一边的垂着头的莫锦冉,语气颤抖了一下,才道:「二丫头,你一向是个识大体的,应该知道倾巢之下焉有完卵,皮之不存毛将焉附,为了莫家,也只有难为你们母女了!」说到后面,这话隐隐就有些恳求的意思。
锦好眼睛一缩,心中的狐疑越发的大了起来:不对劲,非常的不对劲,莫老夫人与莫锦冉之间,绝对的不对劲。
莫老太爷气得怒瞪了莫老夫人一眼:「都是你惯出来的。」听听,哪个长辈这样哄小辈的,惹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就是打死了,那都是活该。
「来人,大夫人和二小姐,旅途劳累,一时梦魇了,胡言乱语,给我……。」
锦好突兀的打断莫老太爷的话:「祖父,到底是一家人,可不能要了大伯母和二姐姐的性命,依我看,咱们后宅的事情,不论国法,就用家法处置吧!」
莫老太爷心中其实也有些不忍,王氏也就罢了,媳妇没了,再找就是了,可是莫锦冉到底是莫家的骨血,听锦好如此说,正中下怀,忙点头应了下来:「好,就用家法处置,杖藤鞭……五十!」
王氏一听,顿时咬牙切齿,瞪着莫锦好:「你,好毒!」
锦好做出一个委屈的表情:「大伯母,您又误解我了,这跟我没有关系,我是存心要保住大伯母和二姐姐的性命,不过,既然大伯母不喜欢,那我就请求祖父,让他不按照家法行事,就按照国法办事吧!」
王氏一梗,顿时一句话说不出来了:按照国法行事,那就是砍头了,虽然家法五十藤鞭,那是要将屁股打烂,可是比起丢掉小命,似乎烂屁股也不是多么难以让人接受的事情。
王氏被锦好说得哑口无言了,可是一直没有开口的莫锦冉,忽然抬起头来,伸手拉了王氏一下,哽咽道:「母亲,我们母女给莫府带来这么大的灾难,祖父没打死了我们,就是顾念骨肉亲情了,咱们就莫要再为难祖父了。」
莫锦冉拉了王氏委委屈屈的跪倒在莫老太爷的面前,给他磕头:「是我们母女的错,都是我们母女不知轻重,还请祖父责罚,不管是打还是杀,绝无半点怨言。」
语气平和,态度温和,言语更是温顺,莫老太爷心里倒是惊讶莫锦冉的大方得体,瞧着那白皙小脸上的泪珠儿,觉得有些不忍心了,但是不忍心归不忍心,比起全家的性命来,孰轻孰重,莫老太爷自己还是拎得清的。
锦好看着莫锦冉离去的位置,赫然有一截指甲落在地上,不由得暗笑:看来莫锦冉绝对没有她表现出来的那么淡然,否则这地上也不该有这断甲。
什么样的人,就要用什么样的招数,莫锦冉最好面子,五十藤鞭落下去,疼痛倒是一个方面,最难受的却是她的心,她丢不起那个人,入府第一日,就受了藤鞭,日后她们母女二人自会关起门来,安静的过日子,不会再招惹她了。
莫老太爷叫了一声,东伯就带着婆子进来,将二人拖了下去,由着婆子们将二人绑到长凳子上开始用刑,王氏倒是又威胁又是哀求,什么法子都用尽了,东伯连个眼皮子都没抬,给了行刑的婆子一个眼色,那长鞭子就扬了起来,带着唿唿的风声,重重的落在王氏的臀部,立刻疼的让她尖叫了起来。
而另一个长凳上的莫锦冉却是硬生生的忍着,没发出一点声音。
这些行刑的婆子,手下半点力气都不曾保留,那是使出了吃奶的力气,不是她们不知道怜香惜玉,而是眼前的这两个祸害实在是让人恨之入骨,差点就祸害了整个府里上上下下一百多口人,好在当今圣上胸襟宽广,慈悲为怀,她们这些下人才能倖免于难,否则她们就要因为这两个祸害而落得个悽惨下场了。
只要想到这点,她们手里的鞭子恨不得变成钢刀才好,在莫府的下人们看来,对莫锦冉和王氏的惩戒实在是太轻了。
因为到了现在,这两个人一个大骂,一个咬牙硬撑着,显然都没有认错之心,这一点才是最让人气愤的。
她们是恨不得将这两个祸害活活抽死了才好,这样才能让世人知道,有些错误是不能犯的,而犯错的代价就是没了小命。
锦好等人听着王氏的悽惨叫声,时高时低的,先是咒骂,后来是嚎哭,到最后全是哀求,不过却不是哀求东伯放了自己,而是让东伯放了莫锦冉。
可怜天下父母心,莫锦好即使心中那个恨死了王氏,却不得不说,她对于莫锦冉来说,却是慈母,可惜的是,她却是一个失败的慈母——王氏虽然对莫锦冉很慈祥,却不会教育孩子。
而且,她的苦心,显然没有得到莫锦冉的认同,从头到尾,莫锦冉都没有开口劝慰王氏一句,只顾着自己那支离破碎的自尊。
莫锦冉现在生吃了锦好的心都有了,对她来说,她来京城,就是为了成为人上人,而不是被绑在长凳子上挨鞭子。
这一刻,她宁愿丢了脑袋,也不想忍受这样的屈辱,真恨不得死去的好,她甚至愿意断胳膊断腿,也不要忍受这般的折磨。
因为身体上的疼痛总会有过去的时候,但是今儿个,她被当众杖藤鞭,就是让她从天下落到了地上,在众人面前被责打的这一幕,会永远的烙在众人的心里。
在这些下人的心中,她已经由一个高贵的小姐沦落到嗤之以鼻的笑料,她们会永远记得她狼狈悽惨的样子,哪怕日后她锦衣华服,高高在上。
可这些人的眼里,她还是这个被绑着挨打的样子,这才是莫锦冉无法接受的地方。
比千刀万剐,更让她难受,更让她疼的窒息。
可是再疼,再痛,再屈辱,她也只有忍着,母亲已经和她一般悽惨,而父亲……
莫锦冉嘴角勾出一个冷酷的笑意,这个人早已没有资格成为她的父亲了,在当年,他不顾自个儿的苦苦哀求,逼着她与王天鹏冥婚的时候,她就不当他是父亲了。
而,刚刚,她也清楚的从莫二老爷的眼里,看到他的恨,他的怒,却没有半点对她和母亲的心疼和担忧:她,不过是莫家的工具而已,从头到尾都是待价而沽的工具,以前,她还嘲笑莫锦好被待价而沽,其实她何尝不是如此。
她咬着牙承受着那一鞭鞭落下时,带来的剧痛,很快她就将嘴唇咬破,血腥味充满了口腔,她却有种大笑的冲动,不过,她还没来得及笑出来,剧烈的疼痛让她晕了过去。
可惜的是,即使痛的晕过去,也未能给她带来任何的福利,莫府的井水很凉,泼醒了她,又再打了下去,如此反覆折腾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到头。
每一下藤鞭落下,都会有人大声的数着,可是这却更让莫锦冉觉得难堪,五十藤鞭不只是打在她的身上,也打在她已经破碎不堪的自傲上,将她最后努力保持的那点自尊都打得破碎不堪,再也缝合不起来。
血染红她的身体,也染红了她的双眼,生不如死啊,莫锦冉紧紧地闭上眼睛,乞求老天爷能听到她心底的唿唤——让她死去吧!
莫老夫人听了那鞭子的响声,面色越来越难看,到最后实在忍不住给二人求情:「老爷……」
只是,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莫老太爷瞪了回来,莫老夫人没法子,看着端坐在一旁,只顾着喝茶的莫锦好,不停的给她使眼色,让她替王氏母女求情,只是媚眼使给了瞎子看,莫锦好却只是低着头饮茶。
莫老夫人急了,只好给黄氏使眼色,让她开口求情,可是黄氏却苍白着脸,摇头,再摇头,脚下就像是生根般的站在那里,动也不动。
莫老夫人气的整张脸都发紫了起来,瞪着黄氏的眼神,如同老虎一般,黄氏心里跟吃了黄莲一般,老夫人这次真的是冤枉她了,不是她不想给王氏母女求情,而是她不敢,更重要的是,求了也白求。
终于,五十藤鞭过去了,王氏和莫锦冉的屁股已经开花了,惨不忍睹,看的一旁胆小的丫头双腿发软,晕了过去,那被鲜血染的通红的鞭子,如同狰狞的毒蛇,让人浑身发凉。
当身体破碎如布娃娃般的王氏和莫锦冉被抬进去的时候,莫老夫人惊唿了一声,脸色刷白:「来人,来人,去找大夫,还不去找大夫……」
但是莫老太爷却打断了她的话:「找什么大夫,她们可是犯了滔天大罪,就这样吧!」
这次,不说莫老夫人吃惊了,就是锦好都一阵心凉,莫老太爷果真是个心硬如石头的,不对——莫老太爷和莫家所有的男人一样,对待自个儿喜欢的人,那心软的就跟棉花一样,想当初杨太姨娘犯下那等大错,他还一心护着,只是到最后到底敌不过荣华富贵的诱惑,给扔到了山上。
或许莫家男人薄情却又多情的自私性子,都是继承了莫老太爷。
虽然锦好觉得莫老太爷行事有些过分了,可是她却实在对王氏母女提不起同情心,故而就跟春风吹过一般,当作无痕。
莫四老爷瞧着地上的两个血人,忍不住开口:「父亲,还是找大夫看看,家法也用了,就是传到皇上的耳里,也知道我们莫家的态度,皇上是真龙天子,心胸广阔,应该不会在用药这点小事上和两个女流计较的。」
黄氏见自个儿的丈夫开口,也跟着说道:「父亲,老爷说得是,皇上那是云端上的人,哪里会计较上药这点小事情。」
莫老太爷听着二人的劝,终于松口,准了下人去请大夫回来。
莫锦好瞧着莫锦冉紧绷的身体松了下来,眼底闪过一丝冷意:她实在是高估这个女人……到了这样的时候,莫锦冉她还没有死心,还想着翻身呢——她这是怕屁股上落下痕迹,攀不上高门啊!
人果然不能心软,对敌人真的不能有一丝半毫的仁慈,否则倒霉的怕是自己了。
锦好本不想痛打落水狗,以为落水狗经此一事,总会长了记性,谁知道她是低估了落水狗强大的耐受力。
锦好轻轻地放下手中的茶盏,对着老太爷道:「祖父,大伯母和二姐姐,您罚也罚过了,皇上若是真的听到风声,问起来,咱们也算是有个交代,只是若是想要让皇上彻底不追究,怕是咱们还要做点安排。」
一听莫锦好开口,莫锦冉的眼皮子就一个劲的跳:这个贱丫头开口,只怕准没有好事,不知道又要下什么套给她们母女。
莫老太爷点头:「是要做点安排,五丫头,你说说看,这事你怎么想?」
锦好扫了地上的王氏和莫锦冉一眼,摇头:「祖父,您还是莫要问我了,只怕我真的想到什么,说出来,大伯母和二姐姐又要说我居心叵测,想要谋算她们了。」
莫老太爷急了起来,眉头一瞪:「哪个敢说你,若是还想尝尝家法,尽管说。」随即对着锦好,又是一副温和的嘴脸:「好孩子,祖父知道你是好的,是一心为了莫家,你就给祖父说说,这事情下面咱们该怎么安排?」
锦好却一个劲的摇头,偏不肯说。
莫老太爷逼急了,她就说:「祖父,您是朝堂上走的,什么事情没看过,没经歷过,还要我一个见识浅薄的丫头提点吗?皇上的性子,祖父应该比我明白,对什么样的人,皇上最容易手下留情,祖父心中应该清楚的啊,我虽说,见过那么一两次皇上,可是也没说过几句话,哪里知晓皇上的喜好,这事情还是祖父自己定夺。再说了,现在大伯母和二姐姐说不得已经在心里恨上我了,若是我再说些不中听的,怕是大伯母,二姐姐就真的要和我拼命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莫老太爷也真的不好再逼迫锦好了,只得自个儿寻着锦好的暗示,慢慢地思索起来。
皇上最容易对什么样的人手下留情?
莫老太爷咀嚼着这话,突然灵光一闪,他记得清楚,当年路府被灭门的时候,府里有个小丫头得了失心疯,皇上因此饶了她一命,不但是路府,就是对待其他臣子的子女,皇上对脑袋痴傻的,都异常宽容。
想通了这一点,莫老太爷浑身一松,顿时觉得压在背上的千斤重的石头被搬开了,这不是天助莫家吗?
莫老太爷突然想起,不管是王氏,还是莫锦冉,之前在山谷镇的时候,都有过疯癫的传言,这不正附合了皇上的性子,若是自个儿将王氏和五丫头的疯癫之症放出去,皇上即使知道了,也不会放在心上的。
「东伯,大夫人和二小姐今儿个疯癫之症发作,胡言乱语,已经被我用家法教训过了,不过,到底是大逆不道,不容姑息,你让人抬着她们回房,好生照看着,莫要再让她们胡言乱语,惹来滔天大祸了。」
莫老太爷三言两语就将莫锦冉和王氏定位成疯癫之症的病人。
莫锦冉再也无法装作淡定了,她摇头大叫:「不,不……我没有疯癫,我母亲没有疯癫……」
她感觉到浑身的力气被抽走了,若是疯癫之名传扬出去,她这辈子还有什么可指望的,别说嫁入高门贵族了,就是寻常百姓之家,谁又肯娶一个疯癫病症的女子回家。
这么一下想,绝望就如同一把锋利的刀子,一点一点刺进她的心脏,拼尽了全力,也无法将这种冰凉的绝望赶出来,只能一遍遍的摇头,一遍遍的抗拒着:「不……不……我没有疯癫……」
她不曾想过,会再一次,她被迫背上疯癫的名声。
都是莫锦好这个贱丫头的错,若不是她故意引着莫老太爷,老太爷是不会想到这一点的,她这是要活生生的逼死她和母亲啊!
好在王氏早就晕了过去,否则听到莫锦好的话,还不知道要气成什么模样,说不定还真的因此而疯癫了也难说?
莫锦好她欺人太甚,她这是要将她们母女逼上绝路啊!
恨意的火苗,在莫锦冉的心口燃烧起来,很快星星之火就呈燎原之态,莫锦冉赤红着眸子,狰狞的表情,透着刺骨的寒气和恨意:「莫锦好,你不要欺人太甚!」
烂船还有三两钉呢,只要逼急了,她豁出去,拼个鱼死网破,她活不下去,就不会让莫锦好活下去,一定拖着她一起下地狱。
欺人太甚?
这词从莫锦冉的嘴里说出来,多么的新鲜啊,难道只许你们欺负别人,就不让别人反击你,这世上哪有这样的道理?
若是说,她这样就叫欺人太甚,那么前世这对母女对她做的又算什么?抢了她的婚事,意图毁了她的清白,逼死她情同手足的丫头,最后还将她给别人,冥婚为妻,那一切算不算欺人太甚?
锦好清冷的眸子中闪过摄人的光芒,随即就快速的掩饰下去,转向莫老太爷的时候,又是一副淡淡的表情:「祖父,您看到了吧,我早就说过了,二姐姐定然会责怪我的,这主意明明是您自个儿想出来的,与我何干,可是二姐姐却又推到我的身上来,以后这二姐姐和大伯母的事情,我可不管了,好心没好报就不说了,若是弄得一家人反目成仇就没意思了。」
她站起身子,走到莫锦冉的身边,笑吟吟的说道:「二姐姐,你若是不同意祖父为你开脱,非要做个志向高洁之人,那你就请祖父将你绑了送到府衙中去……」
她脸上的笑容越发的真诚:「或者,你请祖父帮你上个摺子,自承罪责,将所有的罪责一力承担,这样您就不用担上疯癫的罪名了。是保住清明,掉了脑袋,还是保住脑袋,毁掉清明,二姐姐,你自个儿选,省的祖父一片怜爱之心,付诸东水不说,还要落得个被埋怨的下场。」
「你……」莫锦冉气的面色灰败,几乎说不出话来,半响之后,才缓缓地吐出一口气来,道:「我自然不能辜负了祖父的一片苦心。」
她说完,就闭上眼睛,泪流满面,任由东伯吩咐丫头婆子将她和王氏抬了出去:莫锦冉这一刻心里充满了伤感和苦涩,一双拳头捏的紧紧地——当她选择活下来的时候,就不再是之前的莫锦冉了。
莫锦好微微一笑,看着莫锦冉那挂在面上的两行清泪,木光变得悠远深长。
莫老夫人随着莫锦冉的离去,面色也越发的灰败起来,对着锦好怒吼,眼神就跟要吃人似的一样,道:「你怎么能如此无情无义,她可是你的姐姐,你就是让着她一点,又能怎么样?她可是你的亲姐姐,非要将她逼上绝路,你才甘心吗?」
黄氏在一旁看了,都暗暗摇头,莫老夫人这些话实在是太没有道理了,锦好这孩子做什么了,怎么就变成无情无义了,若是真的无情无义,那么现在的莫府上下,只怕都蹲到府衙的大牢离去了。
偏心成这样的,她还是第一次看到。
莫老夫人的神情显然过于激动,瞧着锦好依旧神色淡然,越发的恼怒起来,狠狠地道:「你就是个心胸狭隘的,不就是见不得二丫头好。你一直就恨着她们母女,对不对?你就是想要替你母亲出气,是不是?」
这下子连莫四老爷都看不下去,觉得这莫老夫人是个偏执狂,偏心也就罢了,可是明明是她偏爱的孙女做错了事情,却还指责无辜的那个。
虽说做小辈的,对长辈要恭谨,受点气也无所谓,可是这般偏执,就是再深的情分也要被耗尽了,也难怪锦好这孩子,这些年一直对莫府淡淡的,都是被这些事情折腾的。
其实不说四老爷夫妻,就是莫二老爷和莫老太爷,都觉得莫老夫人太过分了,事情明明白白的,怎么就怪到锦好身上了?
锦好瞧这神情激动的莫老夫人一眼,在大腿上掐了一把,挤出两滴泪珠儿,委屈道:「我到底是怎么逼二姐姐了,二姐姐这样说,祖母也这样说,我到底错在哪里了。」心中早就藏着对莫老夫人的一腔怨气,此时不发,更待何时:「还请祖母指出来,孙女到底有何过错?否则和逼迫二姐姐的罪名,我可不敢认。」
莫老夫人被锦好问的无言以对,只得怒骂瞪着锦好。
「祖母,我一直不明白,二姐姐是祖母的孙女,我也是啊……」锦好抽噎了一声,步步紧逼,「虽说从小没有二姐姐来的机灵,处处围在祖母的身边尽孝,可是那也不是孙女自个儿的意愿,而是祖母觉得孙女年纪小,不如二姐姐灵动,讨人喜欢,可是自从孙女懂事后,可没有错了半分,即使和母亲离开了莫家,到了京城,一年两节四季,礼物茶点,绸缎特产,从来也不敢断了,都是记在心上,小心翼翼让人给祖母您送货回去。」
这些财物上面,锦好从来不心疼,若是银钱能买到安宁,那是最好不过。
多年之前,就料定会有今日的事情,所以这些礼物,她都是送得声势浩大,就是莫老夫人想抵赖也不成。
她倒要看看这偏心的老太婆怎么应付下面的局面,她要让莫老夫人亲自体验来自丈夫赐予的疼痛——一如当年,她让莫二老爷赐予她母亲一般。
第205章
重生之锦好,第205章
锦好继续做戏,抽噎声更大:「祖母,为何您自始自终就不肯将疼爱二姐姐的心,分一点给孙女我,锦好也姓莫,也是莫家的女儿,也是您的孙女……您为什么……为什么……」声声血泪,字字惊心,她就是要莫老太爷将所有自己与莫家不亲的罪责,推到莫老夫人的身上,她要莫老夫人亲自品尝一下被自己丈夫厌恶的滋味。舒骺豞匫
「你……你胡说……」莫老夫人被锦好强悍的攻击力攻击的七零八落,说话都结结巴巴:「胡说八道……我怎么就……没有当你是……孙女……」
一句话断断续续,明显是底气不足,长耳朵的都能听出其中的真假,就是莫老夫人自个儿都觉得这话说得心虚。
众人又哪个肯信她的话,一时间都将同情的目光投向了锦好:真是可怜的小姐啊!怪不得老夫人今儿个这般下五小姐的脸子,原来五小姐不是莫家的骨血。
有脑袋灵动的,将今儿个事情思前想后一番,对锦好的身世,就有了想法,按说这样的金凤凰,在别的大户人家,哪个不是捧着,哄着,生怕丁点不如意,可是老夫人却一再甩她的脸子,给和离的二小姐做轿,实在不合常理,看来莫五小姐自个儿的怀疑,不无道理。
否则手心手背都是肉,那样这样两眼看待的。
锦好将众人的表情看在眼里,心中暗笑,她就是要众人起疑,日后就是和莫家闹出点什么,也不会牵累到姚丽娟和金翰林,垂下眼里,掩住眼底的笑意,却转身抓住莫老太爷的衣袖:「祖父……祖父……您告诉我……我是不是根本就不是莫家的女儿,是不是……从外面捡回来的……还是人家放在莫家寄养的……您告诉我……我的亲生父母是谁……我是寄养的,还是捡回来的……」
莫老太爷听得浑身直冒汗,这该死的老太婆,早就知道她是成不了事的,一回来就搞砸了这么大的事情,也不想想,锦好现在可是莫家的登天的梯子,是莫家最大的依靠,这个死老太婆,却让她对莫家冷了心,甚至是怀疑起自己的身份——这不是要砍断莫家登天梯子的绳子么,若是这事情传扬出去,还了得。
就是现在,莫家对她也只有生恩,没有了养恩,若是连生恩,都没有了,还用什么维繫和她的关系,还怎么去攀长公主,威远侯。
莫老太爷忙安慰锦好,道:「你听哪个乱嚼舌头根子,你怎么会不是莫家的孩子?」随即摆出一副再认真不过的样子,看着锦好:「你自己看看,你这长相,和咱们莫家的人这么像,怎么可能不是莫家的人。」
锦好心中冷冷一笑,是啊,若是可能,她宁愿自个儿长得不像莫家的人,随即抽噎着,皱着眉头,不冷不热的说道:「那怎么祖母对我和二姐姐完全不一样,既然都是莫家的女儿……怎么两个孙女不是一般疼爱,反而分出个高低两样来?这让孙女怎么相信自己是莫家的女儿?」
锦好一个劲的摇头:「我肯定不是莫家的女儿,虽说长相像,可是都说吃谁家的米,像谁家的人,我一定是从小被捡回来的,否则祖母不会如此两样心?」
眼睛看着莫老太爷和莫二老爷急得团团转的样子,耳朵听着二人再温柔不过的劝慰,然而锦好的心里,只是冰冷,他们的焦急,在锦好看来不过是对荣华富贵的执念。
撕开这些慈爱的面孔,不过是贪婪,自私还有冷酷。
前世的自己,因为没有如此好的利用价值,所以这二人,一个装聋,一个作哑,眼睁睁的看着她被推进火坑,不屑花费半点心思在她身上——这样的家人,这样的长辈……她真的还巴不得自己身上从来就未曾流着莫家的血。
莫二老爷与莫老太爷是一样的心思,锦好这孩子现在是鲤鱼跳了龙门,日后对莫家来说,那是最大的依仗,不管这孩子对莫家还有多少情分,只要她在那里站着,那就是莫家登天的树,可若是传出这孩子不是莫家的骨血,那就不一样了。
这么一想,莫二老爷恼怒了起来:「哪个信口雌黄,挑拨离间,你是不是我的女儿,别人不知道,难道我这个做父亲的还不知道吗?」
锦好却跟入了魔般,一个劲的摇头:「不对,不对,我肯定不会是莫家的孩子……我肯定是捡回来的。」
莫老太爷拍着莫锦好的后背,哄道:「好孩子,你祖母就是个煳涂的,你莫要胡思乱想了。」
拍了几下之后,却听见莫老夫人像是抓狂般的嘶吼:「你这个祸害,休要装模作样,惺惺作态,你害了二丫头,还故作可怜,胡搅蛮缠,我莫家没有你这样的女儿……」
锦好勐的抬头,对着莫老太爷道:「祖父,您听见了吧,祖母说了,莫家没有我这样的女儿,看来我果真不是莫家的女儿……」
锦好顿了顿,直直的看着莫老夫人:「所以这些年,不论我怎么讨祖母,祖母都看我不顺眼,怎么做,祖母都不放心,……是不是?」
莫老夫人瞧着腰杆子挺得笔直的锦好,再想想莫锦冉浑身是血躺在地上的样子,怒气沖沖:「是又怎么样,我就是……」看你不顺眼!
锦好好不容易见莫老夫人上了自个儿的套,给了她想要的答案,哪里肯让她说完,忙截断她的话:「果然,我就不是莫家的女儿,我根本就不是莫家的女儿……难怪祖母对我这样……」
说着就像是伤心欲绝般的,捂着脸,冲出了门外,留下一屋子面面相觑的人。
云燕和雪兰忙屈膝行礼,追了出去,身后还传来莫老夫人喋喋不休的怒骂,全都是在心疼她的二丫头。
莫老太爷再也忍耐不住的冲到榻前,甩了莫老夫人一个耳光,莫老夫人的脸上顿时鼓起五根指头印记,:「看看你做的好事?若不是看在儿子的份上,你这样为老不尊,我就一封休书休了你。」
随后,也不管莫老夫人满面的惊骇,错愕,扫了屋里的丫头婆子一眼:「这事情都给我烂到肚子里去,若是谁漏了一句半字,乱棍打死。」
屋里的丫头婆子都是人精,忙跪下来,应了下去,心里却暗暗道苦,早知道今儿个称病请假,居然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主人家的*,一下子就撞破了两个。
莫老夫人没想到,莫老太爷会冲过来给她一个耳光,不由得瞪圆了眼睛:「你打我……你居然打我……」莫老夫人有些抓狂,一把抓住莫老太爷的衣领子,伸出手指甲,在他的脸上乱抓:「你打我……你打我……」
也莫怪莫老夫人抓狂的,就是莫老太爷最纵着杨太姨娘的时候,也不曾落一个指头在她身上,现在忽然这么着,又是进府里的第一天,还在儿子媳妇的面前,这让她的脸往哪里搁啊。
黄氏惊慌的扎起手,急忙转头看向莫四老爷,莫四老爷也惊呆了,眼前的情景他也同样没有经歷过,转头看向莫二老爷。
到底出去歷练过了,莫二老爷显然比之前有主意多了,忙给着房里的几个婆子使了使眼色,几个婆子忙上前,但是莫老太爷正在气头上,自家的老婆不敢过于用力,又是个躺着不能动,若是有什么不对,话就穿得难听了,所以也活该有人倒霉,抬脚就踹在了上前的一个婆子的身上,顿时就摔在了地上,其他的婆子看了,心头一凛,忙不敢近身,张着手作势虚拉着,最后只得莫二老爷和莫四老爷半推半拖着离开。
不过,离开前,莫老太爷还不忘一脚踢翻一旁的花架子,还留下了两个字——泼妇。
气的莫老夫人差点吐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黄氏小心翼翼的安慰着,嚎啕大哭,咒骂不停的莫老夫人,又上丫头打了热水,捧了沤壶和帕子过来,动手亲自伺候着莫老夫人,却被她言辞犀利的赶了出去。
黄氏心里也不耐烦伺候着这么个不着调的老太太,锦好那话说的好,她不过是庶子媳妇,尽了本分就好,做的再多,也不会讨得老夫人欢心,再说了,多做多错,还不如就大家隔着点。
而且,黄氏不放心锦好那边,那孩子多可怜啊,老夫人做的太过分,居然让孩子生出那样的疑惑,那该受了多少委屈,才会生出那样的心思。
她也是有儿有女的,对锦好心里就多了份怜惜,黄氏退出了老夫人的院子,去了锦好的院子,只是这次锦好的房门紧闭,没得进去,云燕一边嘆着气,一边回话:「回来就将自己关在房里,谁叫也不开,还请四夫人见谅。」说着眼眶子就红了起来:「你是不知道小姐在……山谷镇……的日子,奴婢现在又是半夜想起来,还要吓得醒过来……小姐这是真的伤了心……」
黄氏听着这话一惊:「怎么会……怎么着都是莫家的小姐……」
雪兰一旁抹了眼泪:「四夫人您是不知道……差点给做妾不说……连命都差点不保……也难怪小姐会怀疑……」
黄氏骇人,莫老夫人做事也太离谱,到底是自个儿的亲孙女,就是再不喜欢,也不能……又瞧了眼紧闭的房门,隐隐传来女子抽噎的声音,长嘆一声,怜惜道:「你们两个好好伺候着,仔细点,锦好是个福泽深厚的。」
云燕和雪兰应了下来,黄氏满心怜惜,不过心中对莫老夫人的观感又坏了一份。
等到天色黑了,莫锦好那紧闭的房门才开了下来,两个丫头进去掌灯,亲自伺候着,只是厨房的人来报,送去的饭菜几乎原封不动的回来。
黄氏长嘆了一声,琢磨了一会儿,将这事情禀给了莫老太爷:这是大事,锦好在住在莫家,长公主是三天两头着人过来,生怕锦好受了委屈,就是金公子那也是隔三差五找个藉口过来,说是找莫老太爷谈诗论画,还时常送点稀罕的物事过来,多是些稀罕的吃食,而且都是锦好喜欢的,这是当眼珠子一般疼着,哪个不清楚到底是来干什么的,这是怕他的小娇妻在莫家受委屈。
就是八皇子,和叶大公子也着人看了几次,这一个个都是金贵的人,哪个都得罪不起,若是锦好因为今儿个的事情,有什么不好,她哪里担待的起。
莫老太爷听了,心里更恨莫老夫人,内室夫人见识浅薄,给莫家惹下了这么大的是非出来,还没等莫老太爷想明白,金翰林连晚就上门了,也不说什么事情,只是守在莫府大半夜,拉着莫老太爷等人,煮酒论诗,半点不说今儿个的事情,不过那担忧的目光不断的扫向锦好院子的方向,明眼人哪个看不出来,这是担心锦好,只等到黄氏派人禀告,说是锦好的房里熄了灯息下了,他方告辞离开,不过临去,终于像是忍不住的欲言又止,最后才启唇替锦好告罪,说锦好到底年纪小,有什么不到的地方,还请莫老太爷等人多多包涵。
这叫什么事情?
自家的孙女,却让未来的孙女婿这般客气,这是跟他们莫家离心了,这是替自个儿的未来妻子抱屈啊!
莫老太爷瞧着金翰林如此,心中更是恨的莫老夫人,更恨自己,早知道就不让那三个搅事精回来,这事既然能传到金翰林的耳朵里,难不保就不会传到别人的耳朵里。
果然如莫老太爷担心的那样,第二天,京城里就突然起了传言,莫家五小姐不是莫家的骨血,是从路上捡回来的,这传言一起,居然比当年姚丽娟和离之身嫁给朱三爷的事情更加的轰动,更加的让人关注,麻雀变凤凰的五小姐,居然不是莫家的骨血,莫家岂不是攀不牢长公主和威远侯的这棵大树了?
莫五小姐早就和莫家断了养恩,现在再断了生恩?看来莫家从莫五小姐身上捞不到好处了。
流言如风一般,转眼间就传遍的京城里的大街小巷,然后越过高高的城墙,往外流传了出去。
莫老太爷从东伯的嘴里听到这个流言的时候,已经算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气的病倒在床,找了莫二老爷,让他去找姚丽娟,将这事情给锦好说清楚,万不能信了外面的谣言,莫二老爷应着,神色却有些恍惚——要见她了……
莫老太爷心里是恨死了莫老夫人等人,在外面,面上却还要强压着心里的怒气和焦躁,打着笑脸,表现出攀了高枝后的喜悦,回到家里就阴着脸,吓得下人们,每次经过他身边的时候,都兢兢战战,生怕被迁怒了。
终于在莫老太爷被长公主隐晦的问起锦好的身世之时,虽然嘴中怒斥一番,可是回家之后,就一脚踢开莫老夫人的门。
莫老夫人也是个强悍的,自从被莫老太爷那巴掌甩了之后,这些天,就横挑鼻子竖挑眼,将个黄氏折腾的苦不堪言,现在见到莫老太爷黑着一张脸进来,皱眉,面色冷漠道:「你来干什么,我累了,要休息了。」
莫老太爷瞧着她这个蛮横的死像,恨的牙齿咯吱咯吱响:「你这个泼妇,现在如意了,满京城都在议论咱们五丫头是从外面捡回来的,就连长公主都按耐不住的问了,你高兴了,你是不是非要搅合了咱们莫府不得安宁,你才高兴?」
说完,双目圆瞪,像是要吃了莫老夫人一样:「你以后就给我安稳点,若是再这般不着调,非要败了莫家不可,我也顾不得结髮夫妻之情,也顾不得儿子们的脸面,非将你休掉不可,我们莫家庙小,可容不得你这尊大佛。」
说罢,就甩手离开,多呆一秒,都觉得噁心的样子,气的莫老夫人又开始嚎嚎大哭,骂莫老太爷无情无义,伺候的丫头婆子象徵性的劝了一番,都耷拉着脑袋,恨不得塞上耳朵,立在一旁。
黄氏闻言,也象徵性的走了过场,劝了一回,莫老夫人却是见毛就是鸭,连带着将黄氏骂的没头没脸,还吵闹不休,非要将莫锦冉和王氏接到东厢修养。
黄氏被闹得脑袋大,更被骂的面红耳赤,最后只得红着脸道:「母亲定是累了,媳妇这就告辞,让您好好休息。至于大伯母和二侄女的事情,还是容媳妇回了父亲,再来回话。」
莫老太爷心中正烦躁不安,听得莫老夫人又出么蛾子,恨不得沖回去再甩她几个大耳光子,敢情他跟她说得话,都成了春风灌驴耳了,刚准备开口拒绝,还是黄氏开口劝道:「父亲,我瞧着这事也不是不行,大嫂子和二侄女正修养身子,母亲身子又不便,会担心也是人之常情,不若就依了母亲,将大嫂子和二侄女搬去东华院的东厢,她们三个也能说说闲话,排解初到京城的寂寞。」
黄氏抬头见莫老太爷皱眉,隐隐有拒绝的意思,忙又加了一句:「五侄女的婚期,眼看着也没多少日子,总要图个吉利,母亲这般……我担心会让五侄女更多心,嫁娶乃是大事,总得多想着孩子们吧。」想来,没有哪个待嫁的姑娘,愿意天天听着家里有人摔盘子掼碗,惹自个儿不痛快的。
莫老太爷微微沉思了半响,才点了点头:「也罢,她这般吵吵闹闹,只怕更冷了五丫头的心,五丫头眼看着就要嫁出去了,那就是家里的娇客,咱们做长辈的,总要让孩子心里痛快些。」
黄氏有了莫老太爷发话,忙又回到莫老夫人面前回话,谁知道莫老夫人又发话,让她立刻着人,将王氏和莫锦冉搬到东厢来。
黄氏的额头跳了跳,好容易强压着怒气,应了下来——反正一百步都走了九十九步,也不差这一步了。
转身,到了锦好那里,就隐隐抱怨起来:「……你说,老夫人也是大家出来,这行事也太……」
锦好若有所思,上前,安慰性的劝着黄氏,轻声细语道:「想来是祖母才到京城,初来乍到,这心情一时没调节过来,这才这般,我记得以前在山谷镇的时候,祖母虽然威严,却也不是个火爆的脾气,我想过了这段时间,想必就会好了。」
黄氏面色稍霁,感激的看了看锦好:「也亏得你在家里,我还能找个人说说话,否则这心里……」
随即小心翼翼的看了锦好的脸色一眼,见她面色平静,才轻轻的说道:「你不知道,这几日,你四叔回来,总是郁郁寡欢,我问了几次,都摇头不肯说,后来我找了你四叔身份的小厮问话,你也知道,我是个内宅妇道人家,对外头的事情也不太放在心上,咱们女人,管不到男人在外头的事情,可是若是真的累及到他们的身子,就不得不关心了,这么一问,这才知道外面关于我们莫家的传言很多,多是你的,这事……」
锦好笑着打断黄氏的话:「四婶子说得这事,我也有所耳闻,不瞒您说,昨日罗秀姑姑过来,还问了这事。」
黄氏一听罗秀姑姑问了这事,心中顿时一沉,却听见锦好细声细气道:「其实都是我不好,一时想左了,这几日,我思来想去,也终于想明白了,祖母不喜欢我,怕不是因为我不是莫家的骨血,而是因为我自幼愚钝,没有二姐姐来的聪慧讨喜吧!」
黄氏一听,顿时松了一口气,温和的拉着锦好的手,温柔道:「你这孩子哪里不聪慧讨喜了,四婶子还从未见过哪家孩子比你更聪慧讨喜,不过是各人各眼缘罢了。」
锦好含笑,淡淡的点头:「四婶子果真会劝人,这话说了,我这心里就舒坦多了,怕是我比不得二姐姐更得祖母的眼缘吧。」
像是忽然间想起了莫锦冉一般,笑问:「二姐姐和大伯母的身子,也不知道怎么样的,这几日我只顾着自个儿的小心思,身子又弱,一直病怏怏的躺在床上,也没去瞧瞧,也不知道大伯母和二姐姐现在还怪我么?」
黄氏安慰着拍了拍她的手,:「你放心,没人怪你,都知道你这些年受了委屈,大家心里都只有疼的份,至于你大伯母和二姐姐想必也是懂这个道理的。」顿了顿,又瞄了锦好的脸色,才小心翼翼道:「你也莫要担心你大伯母和你二姐姐,你祖母今儿个刚刚发话,说是自个儿不便移动,又放心不下,让人将你大伯母和你二姐姐移到她的东厢了,怕是这时候,你大伯母和你二姐姐也该搬进去了。」
锦好听了这话,眉头一动,若有所思,却还是笑着点头:「祖母刚来京城,也没什么认识的人,想找大伯母和二姐姐说说话,也是正常。」
黄氏边笑边打量着锦好的神情,见她不是作伪,这提着的心算是才真的放下来,看着锦好,嘆息了一下,才又安慰道:「好孩子,锦好是个难得的好孩子,总有一天,你祖母会看到你的好的。」
锦好娇憨的笑道:「四婶子,你这是看自家的孩子,哪里都好,就是不好也好。」
一句话说得黄氏笑了起来,二人又说了会闲话,黄氏这才起身离去,来时的沉重心情一扫而空。
锦好坐了片刻,细细的将黄氏的话,又回想了半天,才吩咐两个丫头:「去,将我那套牡丹翠绿烟纱碧霞罗找出来。」
雪兰一愣,随即应了下去,转身打开箱笼,心里却一个劲的狐疑:小姐今儿个怎么想起那套衣裳了,往日里要伺候小姐穿上,说什么都不肯,嫌弃太过华丽了,怎么现在又想着找出来了,不过倒也快手快脚的给找了出来,和云燕一起,伺候着锦好穿上。
锦好瞧着身上一朵牡丹翠绿烟纱碧霞罗,逶迤拖地粉色水仙散花绿叶裙,金丝薄烟翠绿纱,满意一笑,想必今儿个这身打扮,落在失意人的眼里,定然会刺的眼睛发疼吧!
对着铜镜,难得的上了点淡妆,粉面朱唇,眼眸灿若明霞,肌肤白润如玉,整个人显得素雅清丽……
仔细的瞧了瞧,又吩咐雪兰:「将那支镶嵌珍珠的碧玉步摇拿出来。」想来想,又加了句:「还有将长公主前些日子送来的玉镯子拿来。」
雪兰终于忍不住开口:「小姐今儿个要去见谁啊,这般仔细?」锦好是个懒人,向来不喜欢太过隆重,可是今儿个这打扮,怕是见皇帝也不失礼了。
锦好烟波流动,顾盼神飞,笑意在脸上跳跃:「我这几日,一心闭门谢客不说,连祖母那里的请安都给告假了,祖母初到京城,人生地不熟的,正是需要人解闷的时候,我这个孙女怎么着也不能躲了懒。再说了,大伯母和二姐姐伤了身子,我也该去探望探望,表表心意。」
明明锦好在笑,可是雪兰的汗毛却不知道怎么的就竖立起来,瞧着自家小姐的笑脸,怎么看,都有些毛骨悚然的错觉,冷飕飕的。
倒是帮着锦好绾髮的云燕似有所悟,轻笑的接了话题:「小姐说得是,小姐可是德馨女子学院年年甲等优秀的学子,这规矩上,可千万别给人落了把柄。」说着,就手脚麻利的帮着锦好收拾好了。
锦好又吩咐云燕和雪兰准备了一堆的补品,两个丫头都提不动,没法子,只得又叫了个粗壮的婆子帮着提着,一行四人,目标显着的出现在莫老夫人的房门前。
锦好瞧着紧闭的房门,还有守在一旁面生的丫头,那丫头见了锦好过来,脸色就有些发白,神情也有些紧张,迎上来强笑道:「五小姐,您来了。」声音有些夸张,怕是整个院子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这丫头的这番作为,让锦好心中的狐疑更大:这青天白日的,莫老夫人就关了房门,还让丫头守在门口,显然是防着有人贸然闯进去,而这丫头,故意提高嗓音,明显的是给里面报信。
她也不点破,只是淡笑着说:「还请姐姐通报一声。」
那丫头忙笑着应了下来,随手推来房门,反而却又将房门关了起来,云燕和雪兰瞧着那随手关起来的房门,脸色一沉,锦好却是眸光闪烁,神情越加的晦涩难懂,不过绝对没有怒气。
不一会儿,那丫头就又打开门,请了锦好进去,这次,没再反手将门关了起来。
莫老夫人的神情很冷淡,隐隐还带着怒气,似乎锦好的出现让她极为不快,也不知道是不是锦好的错觉,发现几日未见,莫老夫人是精神差了许多,整个人病怏怏的,而且更瘦了,之前只觉得隐隐成三角形的眼睛,此时已经完全是三角眼了,就连她的颧骨都有些突出,也不知道是不是这几日操心的多了,还是担忧莫锦冉和王氏,导致夜不能寐,锦好进去行礼的这一会儿,就接连着打了几个呵气。
锦好恭谨的说道:「瞧祖母像是累了,那孙女就不打扰了,还请祖母好好休息。」
随即,又细声细气的说道:「这几日身子不舒服,也没来给祖母请安,还请祖母见谅。」
莫老夫人冷哼了一声,才不阴不阳地说道:「什么见谅不见谅的,都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只要你心中有个数,别忘了自个儿是莫家的人,就好了。」
锦好忙做出恭谨的模样:「祖母的教诲,孙女记下了。」
莫老夫人又打了个哈气,闭上眼睛,没有说话,似是体力不支的样子。
锦好扫了一眼,莫老夫人身边伺候着的两个丫头,一样面生,不是山谷镇时见到的老面孔,垂下眸子,细细的琢磨起来,嘴里却道:「听得四伯母和二姐姐搬到祖母院子的东厢来了,我让人炖了些血燕,这就过去瞧瞧,祖母您先休息,明儿个孙女再来看您。」
锦好的话落,莫老夫人紧闭的双眼骤然睁了开来,圆熘熘的看着锦好,哪里还看出刚刚的睡衣来。
「你大伯母和二姐姐刚刚换了药,才睡了,你就莫要过去打扰她们了。」
锦好摇头,笑语盈盈:「无妨的,祖母放心好了,我不会扰了大伯母和二姐姐的睡眠,我将血燕留下就走。」
莫老夫人横眉冷对,却是半点也不肯接受锦好的好意,断然拒绝:「不用了,你将血燕留在我这里好了,等到你二姐姐和你大伯母醒了之后,我后悔派人送过去的。」
锦好面上纹丝不动,依旧摇头:「祖母的好意,孙女心领了,只是礼到人不到,到底失了真情意,我和二姐姐是骨肉相亲,大伯母又是从小看着我长大的,现在她们伤了身子,我自然要去看看,再说了,大伯母和二姐姐对我多有误解,若是我只是送了礼过去,人却不到,只怕大伯母和二姐姐还真的以为我对她们有什么不好的心思,到时侯,就是无事也要说出事情来了。」
说完,又笑吟吟地说道:「祖母向来最喜欢阖家欢乐,我们姐妹和好了,想必祖母也高兴了。」
莫老夫人还想再反对,可是锦好句句在理,她张了张嘴,却找不到一句反驳的话,只等闷着气看着粉嫩嫩如指头一抹春色的锦好,摇曳的离去,憋了半天,直到锦好跨出了门坎,才缓过气来,咬牙切齿:「黄鼠狼给及拜年,从来就没安好心。」
瞪了一旁伺候的丫头一眼:「你脑子进水了,还不跟去看看。」
那丫头倒也胆大,被自家的主子这般训斥了,也不急,反而气定神闲的应了下来,这才转身追着锦好而去。
还没进门,就闻到一股子松香味,其中还夹着中药味,知晓这定然是下人们担心莫锦冉和王氏闻不得中药味,想要薰香除去,可是屁股上都上着厚厚的膏药,整个人都浸在中药之中,哪里去的了……
锦好想着,对着一旁守着的丫头做了个嘘声的动作,那丫头想出声,可是介于锦好到底是主子,而且是得罪不起的主子,迟疑着,这么一会儿儿功夫,锦好已经轻手轻脚的进去。
屋里的两个,王氏倒是真的如莫老夫人所言,睡了过去,而莫锦冉却神色怏怏地趴在床上,丫头正在伺候她用药,锦好瞧着她露出来的臀部一眼:虽然用了几天药了,可还是烂成一片,惨不忍睹,瞧这模样,怕是再好的药膏,也难恢復成原样了,这对爱惜自个儿的容貌,胜过爱惜自己生命的莫锦冉来说,想必是剜心窝的痛吧。
听到脚步声,莫锦冉抬头,看到莫锦好到来,眼里闪过一道阴鹜,随即笑容满面,眸子绽放出热情的光芒:「五妹妹来了,我正惦记着呢。」挥手,阻止了丫头的动作,极为自然的轻轻拉拉锦被,像是不经意的遮住了她露出来的臀部。
若不是锦好看的分明,又熟知她的为人,还真的以为自个儿跟她多么亲热呢。
锦好瞧着了眼莫锦冉半放在锦被中的手背,上面的青筋冒起,像是蚯蚓一般,不时的蠕动,忍不住轻声笑了起来:「也难为二姐姐了,身上带着伤,还挂念我这个妹妹。」
锦好自个儿坐下,随意的就像是在自个儿的屋子里,动作慵懒的扶了扶头上的步摇,笑吟吟的道:「这几日,我未曾来看二姐姐,还请姐姐见谅,您也是过来人,知晓这时候事情多,而我这边又和平常人家不一样,长公主特意从宫中找了两个嬷嬷过来,专门交我礼仪,这不,一天折腾下来,浑身的骨头都散了,的确是心有余力不足。」
说着话的时候,锦好正无聊的摸着自个儿手上的玉镯子,态度慵懒,高贵而优雅。
莫锦冉被锦好的刺的一口气差点上不来,好不容易忍住了气,又瞧到锦好头上的步摇,再瞧瞧她手上的玉镯子,双眼闪过深切的嫉妒,这个死丫头,她原以为当日瞧见的就是极好的东西,现在看来,那日的东西,在莫锦好这个贱丫头的首饰中,也不过是寻常,瞧瞧她头上的步摇,那是难得的珍品,而手上的玉镯子,更是通透晶亮,色泽绵延,一看就是价值连城的。
莫锦冉打量过后,脸色不自觉的沉了一份,瞧着眼前打扮华贵,容颜娇艷,出落的越发清丽的莫锦好,即使莫锦冉恨不得将锦好碎尸万段,可是也不得不说,这个小贱人的颜色特别的好,尤其是盛装之后,不说男人了,就是自己对着这么一张标緻的脸,都有种惊艷的感觉。
再想想自己,眼神中的怨毒就再也掩藏不住了,恨不得扑上去,将锦好一口吞下去才是:都是这个贱丫头,害她和母亲落得现在的下场。
虽然这几日,她没有照过镜子,不知道自个儿现在的模样,可是瞧着王氏,她就知道自己不会好到哪里去,王氏几日前,还是雍容华贵,可是现在却是两眼沉陷,眼下乌青,瘦的皮包骨头,看起来根本就没多少活人的气息,她和王氏都是受了一样的刑法,王氏成了这幅模样,她还能好吗?
对于骄傲的人来说,在敌人的面前露出自己的悽惨狼狈的一面,真比杀了她,来的难受,而莫锦冉正是这样的人。
这一刻,她真的恨不得将自己埋了,也好过在色彩鲜艷的敌人面前,如同凋落的花朵一般,用自己的灰败,衬托对手的鲜亮。
莫锦冉不想在锦好的眼里,看到自己狼狈不堪的模样,刻意避开她的眼神,锦好却抬着眸子,死死的盯着她,似笑非笑的,像是极为专注的欣赏她此刻的狼狈和灰败。
莫锦冉看到锦好这样的表情,顿时觉得自个儿在锦好的眼里,就是一条被颳了鱼鳞,刨开肚皮的死鱼,这种被鱼肉的痛苦,让她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再发抖,抖的她五脏六腑,七经八脉都痛的抽搐起来。
她闭上眼睛,极力的忍住这种能够痛苦,可是那种痛就跟毒蛇一般,钻进她的血液,蔓延到她的全身,她愤怒,她生不如死,更多的是不甘——凭什么这个贱丫头和她的母亲那个贱人都攀了高枝,而她和王氏却沦落到连个丫头,婆子都能踩上一脚的下场。
凭什么?
她不服,她不甘!
第206章
重生之锦好,第206章
莫锦冉这一次却没有怒吼出自个儿的不甘,心中的恨意都化作一缕寒冰,埋藏在心灵深处,反而轻轻一笑,语气十分柔和的道:「五妹妹好命,能得长公主这般疼爱,就是亲生女儿,也不过如此吧!」
莫锦冉的软声细语却没有给锦好带来任何胜利的喜悦,反而在心里升起浓浓的戒备:毒蛇反攻之前,都喜欢装死,再趁其不备,给予致命一击。舒骺豞匫
这一刻,莫锦冉在锦好的心中已经幻化为最毒的眼镜蛇。
不得不防!
莫锦好缓缓地垂眉凝眸,慢慢的勾起唇畔:而嫉妒则是激化毒素的最好方法,不是吗?
「二姐姐果然明察秋毫,长公主一直都当我是亲生女儿般的疼爱。」锦好乌黑的眼睛中闪过一道光亮,上下打量莫锦冉一番,得意的微笑,走到莫锦冉的榻前,细细的将床单理平,伸手理平裙子,缓缓的坐在莫锦冉的手边,不知情的人看了,都会以为是一对感情身后的姐妹。
锦好玩着眼睛笑着,压低声音道:「也不瞒姐姐说,长公主说了,只要我进府,就会上摺子,替金表哥请封世子,而我就是世子夫人,一品的博学,威远侯府的世子夫人,这辈子,都註定了我荣华富贵,一唿百应。」
说道这里,锦好弯下身子,将唇压在莫锦冉的耳边,温热的气息,吹拂过莫锦冉耳边的肌肤上,如同冰冷的毒蛇,从肌肤上爬过,带起刺痛一片,还有无数的鸡皮疙瘩。
「二姐姐,你什么都和我争,可是你瞧瞧。」锦好笑的异常温和,嘴里却吐出最冰冷,刺人的话语,瞧着莫锦冉那苍白难看的脸色,她怜惜的帮着她整理了一丝滑落在她脸上的乌髮,声音更加的低下去:「你现在成了什么样子?你这样拿什么跟我比?冥婚的和离夫人,呵呵……」
锦好掩着唇,轻笑了起来,瞧着在床榻上气的一个劲颤抖的莫锦冉,声音恢復成原本的声量,唇畔划过一道冷笑,神情却透着十分惊讶:「二姐姐,你怎么发抖啊?是不是太冷了。」伸出纤细的十指,划过她的下巴,让她直视自己:「二姐姐,你这脸色怎么这么白?」转头,对着一旁的伺候着的丫头道:「你再去生一个火盆,没瞧见二小姐冻得直发抖吗?」随即冷下脸来:「也不知道怎么伺候二姐姐的,连个火盆都不知道生!」
莫锦冉皱眉,嘴巴哆嗦着,阻止锦好:「谢谢五妹妹关心,那火盆就不要了。」
那丫头是莫老太爷安置在莫锦冉身边的,自然知道这时候应该听谁的,忙退了出去,忙活着火盆的事情去了。
而锦好给了云燕和雪兰一个眼色,两个丫头乖乖的退到一旁,垂着眼眸,装木头。
莫锦冉死死的盯着眼前的莫锦好,心中恨透了莫锦好,面上却露出凄婉的神情:「五妹妹,就是我以前对不起你,可是现在我已经落得这样的下场,你也该放过我了吧!」
「二姐姐,你说得什么话?什么叫以前你对不起我,这话我怎么就听不懂,虽说二姐姐的性子有些任性,可是我也从来没和你计较过,至于二姐姐说什么落得现在的这般下场,我也该放过姐姐的,我就更不明白了。」锦好似是万般不解道:「二姐姐不是常说咱们是嫡亲的姐妹,打断骨头还连着筋的吗?怎么现在忽然说出这般的话来?」
莫锦冉见锦好到了这时候还装煳涂,心头的火一下一下往上拱,可是想到眼前的形势,却还得忍着,扯出一个扭曲的笑容,道:「五妹妹,咱们明人面前不说假话,二姐姐之前,的确有诸多对不起你的地方,不敢渴求妹妹原谅我们,只求妹妹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给我们母女,一条活路。」
锦好冷冷的看了莫锦冉一会儿,才很认真的摇头,坐在榻上,细心的帮着莫锦冉压了压被角,俯下身子,一直到到几乎脸贴着莫锦冉半倾斜的脸上,直勾勾的看着她,用只有二人听到的声音道:「迟了,你们母女就不该来京城,原本我还想着眼不见为净,可是你们非要到我眼面前来给我添堵,你说你怎么让我给你们一条活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非要闯进来,我不玩死你们母女,又怎么对得起你们母女以前对我的照顾!」
锦好说完,就站了身子,瞧了一眼绡纱的窗子,如同淡雾一般,如今正是春日,那柳絮烟花随着风到处乱飘,锦好的目光随着那柳絮纷飞,隐晦勾唇。
目光仿佛不经意的扫过门外,像是这才想起来门外还站着一个听后发话的丫头,表情闪过明显的懊恼,又忙打起精神,道:「二姐姐,这话你又说得不对了,我哪里不给你和大伯母的活路了,都说了那日藤鞭之事,是为了莫家,是祖父没法子才定下的事情,你却非要说是我使坏。」锦好转身,静静地看着莫锦冉:「原本还以为二姐姐想通了,可是……算了,二姐姐你好好修养身子,我告辞了。」一副不想多说的样子,明显顾及着外面伺候的丫头。
莫锦冉一急,忙爬起身子,却因为太过用力,却吃痛了的闷哼了一声:「莫锦好……你给我等一下。」
锦好眼底的微笑见浓,转身:「二姐姐,还有何事?」
「莫锦好,你说,你要怎样,才肯放过我?」莫锦冉再也忍耐不住,明刀明枪起来。
锦好却越发的悠闲起来,垂眉凝眸,乃是淡淡的微笑着,极为含蓄,静静的瞧着莫锦冉,嘴角的笑意却渐渐地加深:「我都说了,不关我的事情,二姐姐却一再纠缠不放,真没有意思,再说了二姐姐,你也本末倒置了,就是你真要求,也是该求父亲和祖父原谅你和大伯母,你们差点给莫家带来天大的祸事,也亏得祖父和父亲心胸宽广,只是杖责了一番就饶过了你们,这要是换成了别的人家,只怕性命都要不保了。」
「你休要再提什么祖父和父亲。」莫锦冉咬牙切齿,嘴唇气的哆嗦:「祖父和父亲心胸宽大?你现在顺风顺水了,就站着说话不腰疼了,这两个不过是你的应声虫,满眼富贵,哪里还有什么骨肉亲情,他们心里是恨不得我和母亲死了拖出去餵狗才是。」
「二姐姐这话说得就不对了,祖父虽然责罚了你,那也是你和大伯母犯了大错,若是祖父真心的想要你和大伯母的性命,你以为现在还能在这里和我说话吗?」
「莫锦好,你还要睁着眼睛说鬼话,你以为我不懂你的心思。」莫锦冉冷笑一声:「我和母亲还能喘气,不过是因为你还不想我死。」
「我?」莫锦好似是愣住了,而她身后的两个丫头,却是低下头,仿佛隔绝外界的所有声音,倒是王氏因为疼的难受,用了点迷药,还没有醒来,否则哪里有现在这等安静的环境。
「不就是你吗?」锦冉脸上的表情越来越恐怖,如同地狱爬出来的恶鬼:「你以为我不懂你的心思,你现在高高在上,想要弄死我和母亲,就跟捏死两只蚂蚁一般,你不想我们死,你是怕便宜了我们母女,你是要留着我们母女慢慢的折磨,你是要我们自个儿一点一点耗干了血肉,你是要我们生不如死。你这条毒蛇,早知道你这么毒,当初我就不该留你一条性命,直接弄点毒药送你上路,还有父亲那个软蛋,根本就是墙头草,当初在山谷镇,我就该除了他,就是祖父这个老东西,早知道他是这么个货色,我就是砸锅卖铁,买兇也要除了他。」
莫锦冉说得咬牙切齿,仿佛全天下的人都对不起她,锦好越听眼底的笑意越浓——对待毒蛇最好的法子,就是拔掉她的毒牙,而她和毒蛇打了这么多年的交代,自然知道该如何拔掉毒牙。
莫锦冉正说得痛快,莫老太爷忍不住一脚踹开了房门,而身后跟着双目怒瞪的莫二老爷,还有跪了一地的丫头婆子,个个瞧着莫老太爷和莫二老爷铁锅般的脸,吓得战战兢兢,一个个趴在地上,将面孔压在地上,不敢抬一下子的脑袋,生怕这次又会落得个被迁怒的下场,心里却对莫锦冉恨到极顶——果真是搅事精,自从她们来了,这家里就没消停过。
「好啊,我倒是没想到,咱们莫家还有你这么个人物。」莫老太爷和莫二老爷原本在书房里谈话,听到莫锦好院子里的丫头来报,说是锦好提着礼物去看莫老夫人和莫锦冉母女了,原本心里还有些欣慰,到底是莫家的女儿,知晓家族观念,随即却又担心莫老夫人煳涂,就和莫二老爷过来了,谁知道来了之后,却听说莫锦好来看莫锦冉和王氏了。
莫老太爷原本和莫二老爷已经回去了,可是走到半路,却见莫锦冉身边伺候着的丫头,鬼鬼祟祟,满面慌张的往莫老夫人的院子去,莫老太爷心里生了疑惑,挡了那丫头回话,那丫头支支吾吾的,耐不住莫老太爷又恐又吓,终于说出莫锦好和莫锦冉在屋子里,神情不对。
莫老太爷一听,事关莫锦好,心就提了起来,忙和莫二老爷去了,不过到了门口,有想到王氏也在屋子里,他到底是公爹,进去总归不好,这么一迟疑,刚刚好就立在门外,将莫锦冉和莫锦好二人的谈话听了一个遍。
莫锦冉愁深苦大,怨恨满腹,他是怎么都没想到,更没有想到,她居然起了黑心,要灭了他们这些挡路石,这才忍不住,也不顾王氏在不在里面,一脚踢开了房门。
莫二老爷瞧了一眼面色平和的莫锦好,再看一看脸色大变,身子颤抖的莫锦冉,双目赤红:「你个孽障……」
他是真没有想到,莫锦冉居然是这么样的一个东西,莫二老爷紧紧地盯着莫锦冉较好的容颜,这孽障依旧如山谷镇那般美丽,即使受了伤,面色有些苍白,可是却更显得柔弱,让人越加的心疼,可是他也不知道怎么的,看着这么柔弱的面孔,居然觉得汗毛都竖起来了,越盯着看,这心里就越发的不安,甚至觉得有些惧怕,越看心中越陌生,这是他的女儿吗?
对莫锦冉,莫二老爷是真的心疼过,也愧疚过,当初没有法子将他嫁给王天鹏的牌位,他不是没替她抗争过,可是那是莫老夫人定下的,他作为儿子,能怎么办?总不能为了这么个女儿,就担上一个大不孝的罪名吧!
可是,他没有想到,这孽障却是个这么心狠手辣的,居然因为嫉妒锦好的好命,就恨不得毒杀了她,居然因为他现在顺着锦好点,就要除掉他,因为父亲杖责她,又要买兇除了父亲,这是莫家的女儿吗?就是莫家的世仇,也不过如此啊。
这那是养女儿,简直是养了个灭族的仇人。
莫二老爷显然忘了自个儿是个什么东西,歹竹出好竹,一根就不容易了,他还指望都好竹啊。
莫锦冉的自私恶毒,心胸狭隘,恨不得天下的好事都给她一人占去,恨不得将所有的人都践踏在加下,这些「伟大」的品质,说到底,还都是来自于他。
莫锦冉面如死灰,半响之后才回过味来,面上冲上一阵血红,咬牙切齿,恶狠狠的盯着莫锦好,像个疯子似的:「是你……是你……算计我的……是你算计我……你个毒蝎子……」随即泪眼朦胧,万般委屈,楚楚可怜:「父亲……父亲……我这是被她气的……她是故意气我的……我怎么会生出那样的心思……还不是她气的……」
在一片混乱之中,莫锦冉不停的转动着脑子,到了这时候,她想要全身而退,怕是难了……
怎么办?
她拼命的想要抓住一个救命的稻草,将所有的责任推到了莫锦好的身上:「是你!是你算计我……我就说今儿个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你居然来看我……还带着血燕……你根本就是在谋算我……」
「我可真小瞧了你,没想到到了这时候,你还将责任往别人身上推……」莫老太爷冷冷的打断莫锦冉的话,神情讥讽:「你敢情打量着这府里上下就你一个聪明人,我们都是傻子。」
莫锦冉听了这话,涌现出深深的绝望,脑子中涌出一团一团的火,好像什么东西在燃烧着,尤其是这团火,在瞧见锦好那似笑非笑的眼神时,拱的更厉害,莫锦好此刻像是在嘲讽她的痛苦,她的绝望。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量和忍耐,莫锦冉一下子就跃了起来,冲到莫锦好的面前:「都是你这个贱人……是这个贱人在谋算我……是她……真的是她在谋算我……」像是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疯子一般。
云燕冲上来,挡住锦好的面前,而雪兰也谨慎的护着锦好。
莫老太爷和莫二老爷哪里会让她伤到锦好,忙示意丫头婆子将莫锦冉牵制住,可是莫锦冉却是满面潮红,跳着,挣扎着,嘴里一个劲的叫着莫锦好算计她。
莫二老爷忍无可忍,上前甩了她一巴掌:「你这个孽障,都到了什么时候,你还想嫁祸你妹妹……」
莫锦冉看着受了莫二老爷的这个巴掌,雪白的脸上,顿时冒起五个手指印,却是哈哈大笑:「是她算计我……是她算计我……」说完,喷出一口血来,她却像是无所察觉一般,甩了一下脑袋,那丝丝的鲜血像是细雨一般洒落出去,带着诡异的艷色。
「你们都不信我……你们居然都不信我……是她算计我……莫锦好这个小贱人算计我……」
「住嘴!」莫老太爷气的胸口一拱一拱,这般死鸭子嘴硬的,他还从未见过,目光冷冷的瞧着莫锦冉,里面没有丝毫的温度:「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虽说你和离了,可是也没有长久居住在娘家的道理,你这样的人物,我们莫家也收留不起,这样吧,我这就派人送你回山谷镇,你就绞了发,过些安生,清静的日子吧!」
若不是锦好的好日子近了,见不得血,莫老太爷恨不得直接打杀了才是心意,这般狠毒的,留着就是个祸害。
这么一番动静,就是死人也给闹活过来了,王氏挣着晕乎乎的脑袋,按住痛的发酸的太阳穴,睁开眼睛,骤然间眼瞳一缩,尖叫着:「你们这些杀千刀的,谁给你们的狗胆,居然捉着二小姐……」说着就挣扎着下地,扑向莫锦冉。
「你给我滚回去。」莫老太爷挥手,又让人捉住王氏,冷酷道:「王氏你教养不力,还有什么脸说话,我们莫家的子嗣,就是让你这样无知的妇人给带歪的。」莫老太爷越说越是气愤,以前瞧着莫锦冉也是个好的,现在居然歪成这模样,不是王氏这个做母亲带的,还能是谁?当初,他就不太乐意,让一个商户之女进门,是莫老夫人缠着,磨着,他这才松了口,若是早知道商户之女进门,会将莫府的子嗣,带歪成这样,他说什么都不会同意的。
王氏被那些丫头婆子强压着上榻,她虽然不太聪明,可是瞧着眼前的仗势,也猜出来,在她睡着的时候,定然是发生了大事,否则莫老太爷,莫二老爷不会一副恨不得吞了莫锦冉的样子,心里顿时慌了起来,再瞧到一边笑容淡淡的莫锦好,心头就突突的跳了起来,想也不想,就认定是莫锦好做了手脚,顿时扯开了嗓子:「莫锦好你这个小贱人,我们母女两个哪里得罪你了,你就这么容不下我们吗?非要折腾死我们,你才甘心是不是?」
她要是不这么说还好,这么一说,莫老太爷和莫二老爷顿时都跳起来了,今儿个事情,他们站在门外,可听得清清楚楚,都是莫锦冉的错,是她一心认定莫锦好要谋算她,锦好这孩子可是个姐妹情深的,半句坏话都没有,当然没有了,锦好说坏话的时候,都是压低声音在莫锦冉耳边的,也落不到他们的耳朵里。
不说莫老太爷和莫二老爷了,就是莫府的这些下人,也都深深的厌恶起王氏这对母女了,有这么诬陷人的吗?
锦好却一脸淡然平静的模样,像是这样的事情经歷的太多,已经麻木了一般,半点也没当回事,就是因为她的平静淡然,落在众人的眼里,就更觉得的王氏母女讨厌人了。
莫锦冉气的双眼冒起了火,死死的盯着莫锦好,恨不得将她烧成一团灰,心里有股子邪火,怎么着都无法控制,似乎不烧死了对方,就要烧死了自己一般。
「莫锦好,你还要装腔作势到什么时候,这就是你说得报復吗?这就是你嘴里说得照顾吗?」莫锦冉心中有着态度的屈辱,太多的愤恨,只恨不得将莫锦好这身皮给剥开,让人看看这蛇蝎美人下面的黑心,莫锦好实在太过毒辣了,她这是要让她们生不如死啊。
她怎么能回山谷镇?山谷镇,她是回不去了,而她也一定不会回去的,莫锦冉觉得脑子里,有太多的画面,冲突着,似是要将她的脑子撑得裂开去,她忍不住摇着脑袋,想要压抑住那来的诡异的疼痛,可是那诡异的疼痛,却因为她的抗拒来的更痛,像是不将她压得垮掉,不甘心。
锦好像是被莫锦冉的话惊呆了一样,抬着一双错愕的眸子,似是听到什么天方夜谭一般,用一种匪夷所思的目光,看着莫锦冉:「二姐姐,我何时说了这话,你就是要栽赃嫁祸给我,你也要找个高明些的藉口吧!」
众人听了暗暗贊同,他们可都是站在门口听了不是一会儿半会儿的,人家莫五小姐自始自终都不曾说过一字半句伤人的话,根本就是莫二小姐自个儿杜撰出来中伤莫二小姐的。
莫老太爷心中对莫锦冉的厌恶到了极顶,这时候,不思悔改,还一心一意要栽赃嫁祸,这等执着精神,实在让人不的不说一身佩服,只是这心眼也太坏了。
「准备马车,立刻,马上送二小姐去码头,回山谷镇。」他是一分钟都不想这个搅事精留下来了。
「不……我不要回山谷镇……我不要绞了发做姑子……我不要……」莫锦冉突然眼睛发直,像个疯子般的死命的挣扎,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力气,居然挣脱了开去,整个人往门外冲去,那些婆子丫头,哪里容得她挣脱,忙追了上去,莫锦冉今儿个犹如神助,居然几个婆子也不是她的对手。
众人错愕的看着身上带伤,还如此强悍的,莫老太爷脚下一顿,怒吼道:「你们还不上去帮忙?」
丫头婆子才恍然醒过来,上前七手八脚,追上去,按住莫锦冉的四肢,莫锦冉的目光如同梦魇了一般,力大如牛,上去了七八个婆子,这才勉强按住了她。
王氏目瞪口呆,满目惊恐的看着被丫头婆子牵制住的莫锦冉,她的女儿虽然一直以来,任性,跋扈,喜怒不定,可是却是时刻牢记着自己的身份,莫家的嫡长女,从来不会像现在这般歇斯底里,更不会像一条狗一样,在地上不停的睁挣扎,用呀咬,用脚踢,用头撞,用手抓,甚至用嘴巴吐口水,这样的事情,绝不应该是她的女儿会做出来的。
她这是怎么了?
她的女儿这是怎么了?
王氏瞧着像是疯掉的莫锦冉,悽惨的哭嚎了起来:「锦冉,我的女儿,你这是怎么了……你这是怎么了……」
莫锦冉却似乎听不到王氏悽惨的哭声,只是一个劲的挣扎,目光阴森森:「你们算计我,你们都想算计我……你们……混蛋……算计我……」
莫四老爷和黄氏听了消息匆匆赶来,二人的表情阴晴不定,死死的盯着有些半疯魔的莫锦冉,黄氏突然面色一肃,惊叫道:「父亲,二侄女怕是中邪了。」
莫老太爷瞧着莫锦冉那血红血红的,死死盯着他的眼睛,忙叫道:「来人,去请大夫……」
他的话刚刚才说完,莫锦冉居然一个用力,掀翻了压制她的丫头婆子,挣脱了下人的牵制,向莫锦好扑过去:「你谋算我……我跟你拼了……都是因为你……都是你……我跟你拼了……」
云燕和雪兰立刻护着锦好,拉着她后退,锦好顺势躲在了莫二老爷是身后,嘴里惊叫:「父亲,救我……」
莫锦冉死追着锦好不放,扑了过来,没能扑到锦好,却一下扑到莫二老爷的身上,莫二老爷一个用力,将莫锦冉推了出去,莫锦冉一下子就摔在了地上,她看着莫二老爷,一会儿笑,一会儿哭,眼神一会儿清明,一会儿迷煳,到最后,却渐渐地涌起无数的惊恐,死死的抓住自己的领口,一个劲的摇头:「不要……不要……不要……」
锦好瞧着莫锦冉的样子,眼中的光芒微闪,似有所悟,难道莫锦冉她在山谷镇……
莫锦冉在地上一个劲的后退,双手不停的挥舞,似是在驱赶什么:「滚开……滚开……别碰我……滚开……别碰我……」
莫二老爷脸色从来没有过的难看,这个死丫头,她在做什么,她知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瞧着众人的目光似诧异,似鄙视的看着他,莫二老爷生吞了莫锦冉的心思都有了,这个死丫头这么一闹,传扬出去,别人还不知道怎么看他呢?
他是又急又慌,却还半点法子都没有,只是黑着脸,充血一片,对着莫老太爷道:「父亲,快让人去请大夫,这丫头定然是中邪啊!」
王氏再也忍不住了,一下子滚落下床榻,向莫锦冉爬过去:「锦冉,锦冉……你到底是怎么了?你别怕……别怕……有母亲在……谁也伤不了你……你别怕……」
可是莫锦冉瞧着她,眼中的惊恐更多,几乎是发狂一般的的嘶吼起来:「走开……走开……你想杀我是不是……」忽然,整个人扑倒王氏的身上,骑在她的身上,眼睛中充满了血,狰狞的如同恶鬼,双手掐着王氏的脖子:「我杀了你……我杀了你……我杀了你……」
众人一时间都被眼前的变故给吓傻了,只要莫锦好含着淡淡的笑意,仿佛看戏一般,看着眼前的闹剧。
王氏觉得唿吸越来越困难,她的眼底充满的惊恐,努力的挣扎,想要甩开莫锦冉的双手,修长的手指,胡乱的抓着,这一刻,她根本顾不上莫锦好是不是她的女儿,也没工夫担心会不会伤到莫锦好,她只觉得眼前越来越黑,心中越来越害怕,对死亡的恐惧,充斥在她的心头。
她会不会是第一个被亲生女儿掐死的人!
莫锦好冷眼看着这对母女自相残杀,没有一丝一毫的冻人,她突然间发现,原来她也可以砧板冷血,看着这些曾经陷害她,恨不得她死去的人,这样付出惨痛的代价,她居然有种热血沸腾的感觉。
她冷冷的扯了扯她美丽的唇线:或许,她骨子里流着一般莫家人残酷,冷漠的血液吧!
「来人,来人……拉开她,拉开她……」莫老太爷经歷了一辈子的风风雨雨,到底反应快,第一个反应过来,扯开嗓子,众人被他这么一叫,也都回过神来,不过不管是丫头婆子,都没人敢近莫锦冉的身,实在是她的样子太恐怖了。
还是莫四老爷瞧着王氏奄奄一息,怕是再不救,就来不及了,一咬牙,冲上前去,扳开莫锦冉的一只手,死死的往后拉,不过莫锦冉显然化身为力大无穷的女大力士,莫四老爷一个人显然斗不过她,扯得脸红脖子粗,对还呆呆不动的莫二老爷道:「二哥,快来帮我一把!」
莫二老爷看了身边的丫头婆子一眼,见目光所到,那些婆子丫头都不自觉的后退了一步,显然都给莫锦冉给吓怕了,莫二老爷扫了满屋子的丫头婆子一眼,呵斥道:「还不过来帮忙。」说着,自个儿也上前帮忙。
哪知道莫锦冉见他到来,神情越加的紧张,睁大着眼睛,一个劲的摇头:「别过来……滚开……别碰我……别碰我……」
莫二老爷的脸色难看不说,就是莫老太爷的脸色也难看死了,紧紧的皱着眉头:「她到底怎么了?」
锦好掀开眼皮子,淡淡的说道:「怕是真的中邪了。」
正在这时候,莫二老爷终于拉住了莫锦冉的另一只手,将被她掐的晕死过去的王氏给留下了一口气,莫锦好暗嘆了一声,若是再迟一步,该多好啊。
她刚刚突然冒出来一个想法,让王氏死在莫锦冉的手上,其实也是挺好的——被自己亲生女儿掐死,王氏就是死了也不会瞑目吧。
这种想法就这么冒出来,然后怎么挡都挡不住,就像是一朵开在漫山遍野的野花,香气慢慢的弥散,将空旷的心田都瀰漫去了,那种生生无法阻止的渴望,如同沙漠中的旅人,渴望清水一般。
但是她最后还是放过了王氏,因为她看到疯魔的莫锦冉,那种渴望渐渐地被另外一种更冰冷的念头填补,眼底渐渐布满了笑意——游戏不过刚刚开始,若是现在都玩完了,还有什么乐趣。
王氏她好好活着,每一天都要活在剜心的疼痛中,她要让王氏知道,今日她以为的痛不欲生,在未来的每一天中,都不过是沧海一粟,是最轻微,最微不足道的,她要王氏眼底的希望,一点一点灭去,到最后每一天都活着地狱之中,看不到一丝一毫希望。
人生最痛最绝望的事情,不是死,而是生不如死的活着,每一天……每一天……
锦好好整以暇的看着晕死过去的王氏,还有疯魔的莫锦冉,她像是一直暴跳的狮子,突然间,面露凶色,双眼闪着狰狞的光芒,跳了起来,扑向莫二老爷:「魔鬼……你是魔鬼……我咬死你……这个魔鬼……」
莫锦冉的速度来的又快又勐,根本来不及躲避,众人之听到悽厉的惨叫声,就见莫二老爷一下子捂住自己嘴唇,然后又是一声悽厉的惨叫,就见他整个人直直的向后摔了下去,「砰」的一声,整个人摔在结实的地面上。
锦好目光看去,见他双眼一翻,整个人就昏了过去。
她心中一怔,将目光转向莫锦冉,就觉得胃中一阵翻滚——莫锦冉居然活生生的咬掉莫二老爷的下唇,血红的鲜肉,一滴滴的血液落下,她「呸」了一口,吐出那嘴唇,然后整个人狂笑着沖向莫老太爷,嘴里一个劲的嚷着:「咬死你……咬死你……」
饶是莫老太爷这般经歷过风风雨雨的人,也吓得惊叫起来,一个劲的后退,「来人……来人……抓住她……疯了……她疯了……」
这一刻,所有的人都贊同莫老太爷的话:莫家二小姐疯了。
屋子里乱成一团糟,逃窜着,躲避着,只有锦好带着云燕和雪兰避在角落,目光淡淡,嘴角含笑的看着这场精彩万分的戏。
莫锦冉的战斗力果真是强悍啊,比她期望的要好的多,原本她只是想让莫锦冉身败名裂,王氏痛苦不堪,可是没想到莫锦冉居然会咬下莫二老爷的下唇来——朝中做官,可是讲究五官端正,没了下唇的莫二老爷怕是这辈子都与官位无缘了,这比杀了他,还让他难受。
莫二老爷这人,为了前途,可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的,可是现在却没有前程……真是妙不可言啊!
这是不是就叫恶人自有恶人磨,想必莫二老爷醒来之后,定然还会有另一番热闹好瞧,她回莫府待嫁果真是来对了,这日子过的,每天都精彩的让人惊心动魄啊。
「来人,打死这个孽障……打死这个孽障……」莫老太爷避了许久,心中烦躁不安,他越想心中越是担忧,今儿个这事情,可如何是好,这对莫家来说,是多大的伤害啊——莫锦冉那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莫二老爷曾经对她做过不轨的事情,然后莫锦冉还将莫二老爷的下唇给咬掉,像是不共戴天的仇人一般,就给她的疯言疯语增加了可靠性。
这太可怕了,莫锦冉这丫头一定会让莫家被口水淹死,一定会,这个祸害不能留,坚决不能留,打死了灭口最好。
否则这个祸害,总有一天会祸害的莫家一大家族死无全尸,名声全无。
这一刻,莫老太爷心中对莫锦冉起了灭杀之心,只恨自己那日没有灭了她,才惹来今日的大祸。
这搅事精的祸害,死有余辜,断不能留!
莫锦好听着莫老太爷的话,微笑冷漠,扫了眼,躺在地上,昏死过去的王氏,脑中闪过一个狐疑的问号:王氏若是醒过来之后,知晓自己女儿咬掉莫二老爷的下唇,被莫老太爷打死,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好像听值得期待的!
第207章
重生之锦好,第207章
第207章
恭喜您获得一张月票
锦好垂着眼帘,勾起唇角,心中涌起阵阵痛快和兴奋,莫锦冉既然敢一再的谋算她,现在落得这样的下场,也算是罪有应得,只是该做的表态还是要做的。舒骺豞匫
锦好的目光轻轻的扫了一眼周围面色惊恐的丫头婆子们,轻声细语的劝道:「祖父,二姐姐到底是莫家的骨血,您看在骨肉血亲的份上,就饶了二姐姐……」仿佛万般不舍,一副不忍心的样子,又道:「这屋子里都是家里人,想来是不会传扬出去的。」
莫老太爷原本听了锦好的前半句话,还有些松动,可是听了最后那半句话,却是心头一凛,难得的刚强,摇头坚决道:「锦好,这哪里还是你的二姐姐,不知道是什么脏东西呢,只怕她已经中邪了,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上身了……这事情,你就莫要再说了,我心里自由主意……」上次的事情,他不也封口了,可还是闹得京城上下哪个不知道,这祸害是绝对不能留,否则传扬出去,莫家也没脸在京城落脚了。
锦好的一番话,顿时将莫锦冉逼到了死角,再也没有翻盘的机会,莫老太爷承担不起消息走漏的后果。
莫老太爷将话说到这个份上,锦好自然不再说话,她安安静静的站在角落,看着丫头叫了粗壮的婆子们进来,目光兇悍的婆子们,三下五去二,就制住了莫锦冉,等候莫老太爷发落——虽说莫老太爷刚刚叫着,嚷着打杀了,可到底是莫家的骨血,若是手快真的打杀了,谁知道日后莫老太爷想起来,会不会记恨上她们。
这些婆子在府里都是做了不少龌蹉事情的,心眼子也不少,这种事情自然等莫老太爷自个儿哪个章程出来,就是日后想起来,也怪不到她们这些下人身上来。
莫锦冉还在挣扎着,闹着,双眼睁得跟铜铃一样,血红一片,怎么看,怎么都不像个清明之人。
「将二小姐押进西华院去。」莫老太爷挥了挥手,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又指着地上晕迷过去的王氏和莫二老爷:「你们将大夫人抬上榻去,将二老爷也抬回他的院子。」
莫老太爷瞧了莫二老爷血淋淋的下嘴唇,又是一阵烦乱,恨极了莫锦冉:该死的丫头,居然下这样的狠手。
等到院子里的下人,退了干净,他脸色微沉的步出房门,对着一旁守在门前的东伯低声吩咐道:「送壶鸠酒过去吧。」
东伯低低的应了,莫老太爷微微顿了顿,哑声:「到底是家里的主子,让她走的利索点,留点情面吧!对外,就说莫二小姐身子不爽,等五丫头婚事过后,在宣布死讯吧!」
东伯还是低低地应着,没有一句多余的话。
因为靠的近,二人的谈话断断续续的传进锦好的耳里,虽然不是太清晰,可勉强也能听的分明。
锦好漠然勾唇:永远不要低估你的对手,那将是失败的开始,也永远不要因为仇恨而轻视你的敌人,那将会让你判断失误,莫锦冉这个人,有勇有谋,善忍耐,不一棍子打死,谁知道会生出什么事情来,虽然现在她疯了。
对莫锦冉,锦好向来不会小觑,这女人最擅长的功夫就是一脸乖巧的笑意,就让别人心甘情愿的为她谋划,前世是这样,就夺了她的亲事,而她自个儿却是连面都不曾露,还是那个善良宽厚的二堂姐,只是这一生,她已经不是那个懵懂好欺骗的莫锦好了,自然能看懂前世不能看懂的东西。
西华院
莫锦冉像是梦魇一样,疯了一般捶着,打着胸口,发泄着心中的悲痛,嘴里喃喃自语:「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她抬起眼,向四周看了看,目光恍惚,似乎不知道这一刻是在梦中,还是在现实中。
就在她恍惚之间,东伯的声音传入耳中:「你们给二小姐好好梳妆一番。」
梳妆?
莫锦冉不明白到了这时候,还会说什么梳妆?昏沉的脑袋和脑海中一再闪过的混沌画面,让她的脑子尖锐的疼痛着,她无法思考,耳中全是女子的尖叫痛苦,男子猖狂的笑意,还有那飘落的衣裳的碎片。
噩梦,噩梦,到处都是噩梦的影子,缠着她无法唿吸:「不要……不要……」
「啊……」她捂着脑袋尖叫起来,痛哭的嘶吼传遍每一个角落,那些极力遗忘的噩梦终于将她淹没,似乎又回到那些个饱受折磨的夜晚。
她尖叫着,不停的用头撞墙,她实在是承受不住,那些噩梦不是一个人能承受的。
那些押着她的婆子,一时间也面面相觑起来,这二小姐怕是真的疯了,不过却还是尽责的拉起莫锦冉,帮着整理一番,莫锦冉先还是挣扎,之后却像个木头娃娃一般,任何那些婆子折腾,目光呆滞,毫无生气,若不是手下的肌肤还有着温度,只怕谁都以为这是一个死人呢。
「二小姐,老奴奉老太爷的命,亲自送您一程。」东伯给了捧着鸩酒的婆子一个眼色。
莫锦冉恍若从噩梦中惊醒过来,尖叫着:「你胡说……你胡说……我是莫家的嫡长女,祖父……祖父……不会这样对我……一定是你听错了……是你听错了……」
众人面面相觑,瞧二小姐现在的情形,好像又是清醒过来一样,二小姐到底疯了没有。
东伯却是面上没有一丝一毫的动容:「二小姐放心,老奴虽然年纪不小,可是耳聪目明,这事是老太爷亲自吩咐老奴的,老奴断然不会听错。」
莫锦冉摇头,状若疯狂:「不会……不会……祖父不会这样对我……父亲……还有父亲……父亲会救我的……」
东伯看着像是又陷入疯狂的莫锦冉,眼中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二小姐怎么忘了,二老爷被二小姐咬伤了,到现在还没醒过来呢。」
「不可能……我怎么会……」声音嘎然而至,纷乱的脑中似乎有什么闪过,却快的让她抓不住。
东伯冷漠的眼里,终于似乎飘过一丝怜悯,目光微闪,轻嘆一声,对着身后两个粗壮的婆子吩咐:「送二小姐上路吧!」
……
此时的锦好,正站在窗前,看着那随风而飘的柳絮,阳光照在她的脸上,让她整个人都透出一种说不出的朦胧美。
锦好转头,看了眼面色有些不安云燕,明白她这是第一次帮她传达这样的命令,心里怕是极为不安,便朝她安慰的笑了笑:「怎么,内心不安了,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是我们都不曾预料的,再说了,又不是你下的手,你怕什么么。」
云燕的脸色白了白,咽了一下口水,不过声音还算是镇定:「虽说不是我下的手,可是……可是却是我将话传给影三的。」
锦好目光一冷,看着云燕道:「你也不必心里难安,影三在她药中下的不过是『幻梦』,其效果也不过是让她神志不清,以为自己置身梦中,会落得现在的结果,不过是她自己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
锦好冷冷一笑:「我对她做的,比起她对我做的来,可是客气多了,别忘了,你家小姐可是差点毁在她们母女的手中,你若是同情这样的人,还不如将你的同情心拿去餵狗,至少狗还能汪汪叫两声表示感激。」
云燕顿时脸色一变,神情平静下来:「是奴婢煳了心思,居然忘了她们曾经对小姐做过的恶事,这样的人,死不足惜。」
锦好苦笑:「你以为她会死?」
云燕听锦好这话的意思:「难道不会……刚刚老太爷的话……」她刚刚守在锦好的身边,所以锦好能听见的话,她自然也能清楚一些。
锦好苦笑的摇头:「我也不知道,所以才让雪兰过去打听,但总觉得有些她不会这般轻易的死去。」
云燕一听这话,心中的不安倒是有些散去,倒不是她同情莫锦冉,只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有些不知所措。
「好了,你去外头守着,我也忙了这么久了,先休息片刻,等到雪兰回来,让她将西华院那边的情况立刻报进来。」
云燕领命而去,不想刚掀开帘子,就与外面同样打算掀开帘子进来的人撞了个满怀,两个人同时发出「哎呦」的痛唿声,锦好听见声响,发问:「怎么了?」
「小姐,是奴婢来的太急,和云燕撞起来了。」
雪兰的声音传了进来,锦好顿时一惊:她不敢说她这两个丫头有泰山崩于前,色不改的气度,可是这些年,和她经歷了不少事情,能让她们如此惊慌,甚至撞了起来——看来,西华院的事情发生了变故。
正思索着,雪兰已经揉着脑袋进来,而云燕则守在门前,拿出鞋面儿有一下每一下的绣了起来。
「西华院那边发生了什么变故?」锦好眼中只有微笑,乌黑的眼睛里有一簇小小的火苗燃起,却又很快的消散无痕:看来她的猜测应该是正确的……若是如此……
锦好面上的表情高深莫测起来,面上渐渐地显出一丝端凝。
雪兰对自个儿主子的聪慧,已经习以为常,她也不问锦好怎么会猜出来,西华院的事情会发生变故,抹了一把额头的汗珠,道:「原本老太爷是让东伯带着鸠酒送二小姐上路,可是老夫人不知道从哪里得了消息,居然不管不顾的让人抬着她沖了过去,打翻了鸠酒不说,还搂着二小姐,一起寻死觅活,老太爷出面,这才拦了下来,不过因为老太太死死护着二小姐,老太爷无法,怕事情闹大,毁了莫家的名声,只得饶了二小姐,现在让老夫人带回了东华院,不过老太爷到底发怒了,让人软禁了老夫人等人,这日后没有老太爷的命令,老夫人等人出不了东华院一步。」雪兰几乎可以肯定,若不是五小姐的婚事,怕是连莫老夫人今儿个都要被莫老太爷给打发回老家,更别说饶过二小姐了。
雪兰一口气将自己探听来的消息说给锦好听,原本还以为自家的小姐会心里不爽,却没有想到看见的却是一副深思的面孔,就好像老夫人拼死出面保下二小姐,完全在她的意料之中。
锦好沉默了半响,才抬头对雪兰吩咐道:「听说明日,山谷镇那边的顾嬷嬷等人要到了,你之前在山谷镇的时候,多受顾嬷嬷照顾,她现在来了京城,人生地不熟的,你也该去瞧瞧,看看有什么能帮上忙的。」
雪兰躬身应了下去,锦好想了想,又加了一句:「我在山谷镇的时候,顾嬷嬷也时常在老夫人面前替我解围,这份情,我记着呢?再说,她的孙女也见过几次,也不知道现在过的怎么样?你帮我问问顾嬷嬷一声,若是她有时间的话,就过来一趟,我这个五小姐也想见见家乡的老人了。她在山谷镇的时间长,人眼熟,我也许久未曾回去了,也想听听乡音了。」
雪兰对着锦好眨了眨眼睛,心领神会,笑吟吟的应声而去,锦好却又叫了她回来,笑吟吟的吩咐道:「老夫人刚刚和老太爷定然发生了争吵,她原本身子就不方便,怕是经过这事,这心情定然不好,你给四婶子捎个信,就说这事我不好再出面,请她帮着劝劝祖母。」
雪兰一愣,却很快的点头,应了下来:「婢子明白。」
等云燕进来之后,锦好又吩咐道:「你去通知一下影三,让他将这边的情况告知表哥。」顿了顿,锦好声音顿时变得凝重起来,压低声音:「你让影三问问表哥,有没有什么药物,会让人对别人言听计从。」
微微思索了一下,努力的组织语言,将莫老夫人的症状形容出来:「被下了药的人,精神不振,面容消瘦,做事毫无理性。」
云燕顿时一惊,这症状……老夫人……,越想越是心惊,凝目看向锦好,却见锦好一双眸子如古井般,波澜不惊,透着安定的光芒。
顿时不安的心又定了下来,点了点头,步伐轻盈的出了门,留下锦好一人,微闭着双目,似是又陷入沉思之中。
之后,黄氏就一脸不快的过来,满脸的不满:「锦好,你说我是不是热脸贴了个冷板凳。原本就犹豫着是不是该去看看老夫人,刚好又听你传了话,那点犹豫也就没有了,所以我和你四叔一商量,我们就过去老夫人的院子,谁知道却被她身边的丫头拦在了外头。说是老夫人吩咐了,她要休息,谁都不得打扰。」
锦好听到这里,眸光闪烁,笑道:「怕是祖母真的累了,毕竟年纪大了,又经过这么一番折腾,也难免的。都是我的错,就不该让雪兰传信给四婶子,累的婶子受了委屈。」
黄氏摇头:「哪里能怪到你的身上,我们身为晚辈的,遇到这种情况自然就该出面劝慰劝慰,会犹豫是因为瞧着老夫人的样子,也不太想要见我们。」说到这里,就有些愤愤不平了:「你说老夫人,不想见我和你四叔,直说了就是,我们也不是那种没皮没脸非要黏上去的人。可是一面说着不肯见我们,一面却将你大伯母留在房里,你说这叫什么事情?」
锦好闻言,眉梢微动:「大伯母在祖母的房里?」
黄氏点头:「嗯,你四叔是个实心眼的,还真就信了你祖母在休息,回去之后,过了两个时辰,又去东华院,正巧看到你大伯母从老夫人的房里走出来,可是那丫头却还是拦下我们,说是老夫人歇下了,什么人都不得打扰。」
黄氏冷哼了一声:「难道这什么人就不包括你大伯母?」
锦好心中的怀疑越发的真切,却安慰着黄氏:「四婶子,您也莫要生气了,这样其实也挺好,你和四叔已经将自个儿的本分尽了,这也落不到话柄在别人的手里,您说是不是?」锦好抿了一口茶水,轻声道:「四婶子,咱们两个关起门来说话,也不必说什么客气,其实您和四叔,该走的场面走了,也就行了,到底隔着肚皮,那位还能真当四叔亲儿子看待不成?我让雪兰传信给你,其实也就是想提醒您走一走面子情。」
声音越发的低了下去:「我父亲今儿个被二姐姐咬伤了,怕是那六品知州也做不了,我瞧着四叔为人正直,又是个实心眼的,咱们肥水不流外人田,这事情倒也可以谋划谋划,毕竟这是皇上给咱们莫家的恩典,若是四婶子有意,我再去和长公主说道说道,再顺便和母亲说说,让她在继父面前再提上一提,未必不能成事,所以这才出言提醒四婶子的,这时候千万别落了话把子下来。」
黄氏眼中闪过一道喜色,却迟疑道:「这不好吧?那可是二哥……」
锦好嘆息一声,拉着黄氏的手:「我也希望这是我多想,若是父亲能继续留任知州的位置,我心里当然高兴了,四婶子也知道,我这嫁进威远侯府,原本就是高攀,本来还想着父亲升了知州,哪怕官位小了一点,但是日后有长公主,有威远侯在,多少能帮衬点,再升上一级两级,日后我这脸面也好看,在婆家也能直起腰杆,可是二姐姐却……」
锦好万般期盼的看着黄氏:「四婶子这些年,一直与我亲近,就是弟弟妹妹也与我亲近,我心里一直明白。四叔的事情也一直放在心上,原本还想着等日后,再向长公主提上一提,可是现在突然就出了父亲的这个事情,我虽然希望父亲没事,可是这天朝的规矩,官位从未有过面容残损之人,这就不得不多想点了,也非是我这个做女儿的不孝,总得替家里多想点,这不,就想到了这点。」
锦好说着又紧了紧黄氏的手:「四婶子,这事情咱们两个私下先说着,若是父亲的知州能做得稳,自然是好,四叔的事情,咱们再寻法子,若是父亲这里……」她看了黄氏一眼:「咱们总要先做点打算,不是吗?」
黄氏听了锦好的话,连连点头:「还是你考虑的周详,婶子倒是着相了,也难为你时时将你四叔想着。」
锦好浅浅笑道:「婶子这话说的见外了吧,我可是叫四叔一声四叔呢。」随即一顿:「四婶子,这事情咱们也就两个人说说,万不能传入第二个人的耳朵,就是四叔那里,你也莫要泄漏半句,四叔的性子,您又不是不知道。」
黄氏勐的点头:「我明白,我明白,你放心好了,我谁都不说。」
锦好松了一口气的样子:「那我就放心了。」语气却是一转:「不过,这段时间,四婶子可千万莫要疏忽了内宅,咱们莫府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哪一件传扬出去,不落人口舌啊,为了莫府的名声,四叔的前程,四婶子也要打起精神。」
黄氏觉得锦好的话,实在太有道理了,这几日发生的事情,件件都不那么光彩,尤其是家里还住着三个搅事精,想着都让人不放心。
锦好见黄氏听了进去,有提点道:「尤其是祖父身边的那两个丫头,我瞧着面生,也不是我当初在山谷镇时伺候祖母的丫头,也不知道嘴巴稳不稳?」
黄氏也露出担忧的表情:「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那两个丫头有些古怪,瞧着总觉得多了些什么,又像是少了些什么。」微微皱着眉头,也想不出到底多了什么,还是少了什么,却露出一个让锦好放心的表情:「我会让人注意这两个丫头的,万不能让她们将府里的消息走漏出去。」
锦好露出一个放心的笑容:「四婶子主持中观的,这内宅什么事情都瞒不过婶子,有您这句话,我这心里就放心多了。」
黄氏听了这话,轻笑起来:「你个鬼丫头,哪里是担心你四叔,根本就是担心你自个儿的名声因此受了损伤,坏了你的亲事,果真的是女大不中留。」
锦好羞涩的垂下头,还不忘白了黄氏一眼:「四婶子,你说什么呀?」
黄氏笑得越发欢快,这欢笑声,将莫府内宅的沉重沖淡了许多。
二人又说了几句,黄氏就起身告辞了,毕竟家里这么多事情,她这个当家主母哪里闲得下来,可是那雀跃的背影,却让人看的出来,她的心情很不错。
而锦好弯起的眼睛,也让人看出来,她的心情也不错。
「小姐,您这心眼就蜜蜂眼似的,哄了四夫人一心一意替您办事,还这么高兴。」雪兰收拾这茶具,瞧着锦好微勾的唇瓣,忍不住笑着说道。
锦好淡淡的扫了她一眼,笑道:「我可没有哄四婶子,这事倒是可为。」
莫家也的确应该出上一个能顶事的人,来撑撑场面,莫四老爷为人实诚,心底也不坏,比起莫二老爷来,锦好更乐意扶持他,而且黄氏是个明白人,四房好了,对她不算什么坏事。
翌日午后,顾嬷嬷等人就到了莫府,雪兰找来藉口就见到了顾嬷嬷,雪兰早就准备了些点心,请了一同来的丫头婆子品尝,自个儿拉着顾嬷嬷笑道:「五小姐知道嬷嬷今儿个到京,这心里惦记着嬷嬷,小姐可是说了,当年小姐年幼不太懂事,时常惹得老夫人生气,还是嬷嬷您提点。」
顾嬷嬷闻言笑了起来:「小姐这是客气了,那么久的事情小姐还记得啊。」
雪兰
若有所指:「小姐的性子,嬷嬷又不是不知道,有恩报恩,哪怕就是滴水之恩,小姐都会涌泉相报的。」
顾嬷嬷闻言心中一动,想起之前在山谷镇时,自己帮着传递些消息,自家落得的好处,现在五小姐身份贵重,特意让雪兰过来,怕是有什么事情需要她帮忙,若是能帮了五小姐,或许一直困扰着她们家的事情,就能迎刃而解。
雪兰见了顾嬷嬷的神情,伸手拈了块豆糕送到嘴里,咀嚼了几下,咽了下去,才又笑道:「也不知道嬷嬷您什么时候有空,小姐这么些年未曾回去,想听听乡音了。」给了顾嬷嬷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嬷嬷您也知道,小姐一直是个念旧的人。」
顾嬷嬷听明白雪兰话里的意思,以五小姐现在炙手可热的身份,想着递橄榄枝的,不知道有多少,五小姐却还想着她,这是念着过去的情分啊!
当即,顾嬷嬷就笑了起来:「我也几年未见五小姐了,择日不如撞日,今儿个我就有时间,不如现在就随雪兰姑娘一起去拜见五小姐,我也多年未见五小姐了,这也怪想的。」
雪兰当即热情的拉着顾嬷嬷的手:「那敢情好,五小姐见了您,指不定怎么高兴呢。」
二人一路说说笑笑进了莫锦好的院子,阳光从云层找那个透了出来,落下薄薄的一层,照在少女窗前少女白皙的脸上,不着粉黛,只是一层微光,就将那张无暇的容颜更添的青艷绝伦。
微风吹过,扬起少女丝绸般的髮丝,如同调皮的孩子,嬉闹般,少女的表情却是迷人的恬静,这般动与静的柔和,让少女如同云层般的仙子,惊艷了世人的目光。
顾嬷嬷看着那窗前的少女,着实惊艷了一把,早就知道五小姐是个标緻的,可是却没有想到张开后的五小姐会是如此的美丽,如此的绝艷,莫说是男人了,就是她这个老婆子看了,都忍不住惊嘆,痴迷。
顾嬷嬷被身边的雪兰推了一把,才醒过神来,忙给锦好行了礼。
锦好回过头来,瞧着是顾嬷嬷,就扬起了一抹明媚的笑意,热情的安座,可是顾嬷嬷说什么都不肯做,最后锦好只好给她安置在木杌上。
「嬷嬷,这次您怎么会没和祖母一起来京城,我记得以前,祖母可是一天也离不开您的啊!」锦好挑眉,不解的问。
顾嬷嬷闻言,摇了摇头:「怕是老奴现在年岁大了,手脚不灵光了,老夫人也没以前那么重用老奴了。」
锦好不贊同道:「我瞧着嬷嬷精神挺好的,祖母也是个顾着旧情,你陪着祖母大半辈子下来,祖母怎么会……」
顾嬷嬷嘆息道:「老夫人是个念旧情的不假,老奴陪着老夫人半辈子不假,可是说破了天,老奴也是个奴才,哪里比得过二小姐和大夫人?」
锦好的身子坐直了一些,双眼闪过一道极快的光芒:「这话怎么说?」
「原本老夫人身边一直都是老奴和秋菊伺候着的,可是二老爷上京之后,老夫人又躺在床上,三夫人又闭不出户,这内宅里就没个当家作主的了,虽说还有上不了台面的姨娘,可是哪里能撑得起家,所以老夫人寻思着,就将大夫人接了回来,一开始都还好好的,可是二小姐回来之后,老夫人就更喜欢二小姐近身伺候了,也不太让我和秋菊近身。」
「嬷嬷,你提起秋菊姐姐,我倒是觉得奇怪,这次怎么没见秋菊姐姐伺候祖母,她身边的两个丫头看着面生啊。」
「进京前段日子,也不知道怎么的,老夫人忽然将秋菊给配了人,那孩子还偷偷跟老奴说不太乐意,让老奴私下里帮她在老夫人面前说个情,谁知道老奴刚开个头,就被老夫人骂了一通,吓得老奴也不敢说了。秋菊走了之后,二小姐就帮老夫人挑选了两个贴身的丫头,平日里伺候老夫人,连老奴都插不上手了。」
锦好静静地听着,端着茶杯,手指不停的摩挲着杯沿,半响之后才开口:「嬷嬷,您伺候了老夫人半辈子,老夫人忽然之间疏远了你,也嫁了秋菊姐姐,我怎么觉着这事情太突然了?你跟着祖母半辈子了,最是了解她的性子,你看祖母这是怎么了?是不是生病了?」
顾嬷嬷想了一下,摇了摇头:「老奴之前也怀疑过,老夫人是不是生病了,可是瞧着老夫人的样子根本就不像是生病落下的后遗症。」
锦好一愣:「嬷嬷的意思,是祖母之前生过病?」
顾嬷嬷点了点头:「老夫人有段时间,总是睡不着觉,喊头疼。」
「祖母喊头疼的时间,是不是二姐姐回去之后?而且这头疼的毛病,也是二姐姐寻了药方给老夫人医好的?」锦好心中的光亮越来越清晰。
顾嬷嬷惊讶的看着莫锦好,错愕道:「五小姐都快成了女诸葛了,这事情就跟亲眼见到的一般,老夫人头疼睡不着觉的确是小姐回去之后,也是二小姐寻了药方,亲自熬药,大夫人不眠不休的照顾,亲自伺候汤药,才将老夫人头疼的毛病给治好了。」
锦好轻笑一声,声音不急不慢:「嬷嬷说笑了,我不过是随口这么一猜罢了。要不,我再猜猜,也就是从这之后,祖母对二姐姐和大伯母看重了起来,对不对?家里的什么事情就都交给大伯母,而二姐姐却是一刻不离的伺候着,除了二姐姐和大伯母,还有那两个丫头,别的人都不让近身,即使如嬷嬷和秋菊这般伺候惯了的老人,也不行,对不对?哪怕就是嬷嬷和秋菊姐姐进了祖母的屋内,也说不得什么体己的话,祖母的身份定然有人陪着,是不是?」
顾嬷嬷睁大眼睛,看着锦好:「五小姐真的神了,就跟亲眼看见的一样。」
锦好垂了垂眼眸:「什么神了,我不过就是随口这么一说,哪个想到居然都给我蒙对了。」
抬眼看了眼顾嬷嬷,问:「那嬷嬷可清楚,二姐姐和王家和离的事情么?」
顾嬷嬷皱了眉头想了一下:「这二小姐和离的事情,老奴倒是不太清楚,不过,老奴听说,王家现在败落了。」
锦好眨了眨眼睛:「王家败落了?那嬷嬷可知道是因为什么事情?」
顾嬷嬷摇了摇头:「这倒不是太清楚。」
锦好点头:「倒是我煳涂了,嬷嬷是内宅的人,怎么会知道这生意场上的事情。」端起茶杯:「嬷嬷喝茶,这是大红袍,嬷嬷跟着祖母身边这么多年,这品茶也有些功夫了,瞧瞧这茶怎么样?」
顾嬷嬷笑了起来,恭维道:「五小姐是金玉般的贵人,您身边的东西哪有不好的,不说别的,就您这模样,也比别人好啊,都说物象主人型,五小姐这么好的人,这东西自然是好的。」
顾嬷嬷的一番话,说得锦好都笑起来了:「瞧嬷嬷这张嘴,说得我都不好意思了。」抿了一口大红袍,笑道:「不知情的人,听着嬷嬷这般卯足劲来夸我,还以为有什么难题要我帮忙呢?否则这马屁拍的,叮叮噹噹响啊。」
顾嬷嬷打蛇上棍,小心翼翼道:「五小姐果真的明察秋毫,七巧玲珑心,老奴这里还真的有件难事,想要求五小姐帮忙。」
锦好眼中精光一闪,却极快的隐去:「嬷嬷有什么事情直说好了,但凡我能帮得上忙的,定然不会推脱,想当年,在山谷镇,嬷嬷没少帮我。」
顾嬷嬷听得锦好这话,心中大定,没推诿就好,忙道:「当年老奴虽然帮我五小姐,可是五小姐也给了老奴一家富贵的日子,也不瞒五小姐说,虽说这些年,老夫人远着老奴,可是凭着五小姐当年的恩典,老奴一家也过的红红火火,在隔壁镇上买了宅子,开了铺子,还买了几个下人,不知情的人都以为老奴是哪家富贵老太太呢?要说还有什么不顺心,也只有老奴小孙子的事情了。」
顾嬷嬷满含期盼的看着锦好:「五小姐,老奴的小孙子,虽说出生卑贱,可是却是机灵的,因着家里有了几个闲钱,就将这孩子送去读书,原本也只想这孩子能认识几个字,日后能写写画画的,谁知道却是个有天分的,连那教书的秀才都说这孩子可惜了,若是个良民,说不得要考个秀才。」
锦好算是听明白了,顾嬷嬷这是想赎回一家子的卖身契,不误了这孩子的前程。
锦好想了一会儿,才道:「嬷嬷的意思我明白了,只是这事情,我还得想想法子,您也知道,您是我祖母的陪房,这卖身契一定是祖母保管着,我就是想将这卖身契给你,一时半刻也拿不到手,这事情定然要从长计议。」
顾嬷嬷听了这话就已经喜出外望,忙从木杌上起来,跪在地上:「只要有五小姐这句话,老奴就放心了,五小姐是个有能耐的人,老奴信您。」
一旁的雪兰,忙拉了顾嬷嬷起来:「嬷嬷您也真是的,这不是赶鸭子上架么。」
锦好听了,笑骂道:「你才是鸭子。」
云燕给了雪兰一个白眼:「你呀,就是仗着小姐宠你,什么话都敢说。」
雪兰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顿时都笑了起来,气氛一片融洽。
锦好又问了顾嬷嬷女儿紫鹃的情况,就听得顾嬷嬷喜滋滋的说道:「嫁了个庄户汉子,虽说过得不算什么大富大贵,可是小日子也红红火火的,前些日子生了个大胖小子,五斤二两。」
待到顾嬷嬷离开的时候,云燕拿了盒翡翠豆糕送了顾嬷嬷出门,到了院子门口,左右瞧了瞧,才不经意的嘆道:「嬷嬷,我们姐妹可算是把您给盼来了。」
顾嬷嬷向来是个机灵人,听得云燕这话,忙接过话头:「这话怎么说?」
云燕忙将这几日老夫人是如何刁难锦好的情况,细细说了一遍,最后不经意的嘆道:「也不知道五小姐哪里做的不好,老夫人针对五小姐,可为难了五小姐,眼看着这都要出阁了,却天天受着这些委屈,嬷嬷您说,这小姐能有什么好心情,这不,这些日子连嫁衣都提不起精神绣了,饭也吃不好,都快急死我和雪兰了,好在嬷嬷来了,有您在老夫人那边看着点,这小姐肯定会少收些刁难。」
顾嬷嬷听话听音,点头道:「云燕姑娘放心好了,老奴心里明白。」
云燕忙笑了起来:「那就一切拜託嬷嬷了。」目送顾嬷嬷出了院门,转身回了房内,见锦好的神情微冷,唇边似有苦笑。
「小姐,顾嬷嬷到底是老夫人身边的老人,就是不如以前受老夫人待见,可还是有着几分重量,有她在老夫人那边,帮咱们盯着,应该会好些。」
锦好摇头:「我倒不是担心顾嬷嬷不顶用,我是担心……」随即摇头:「好了,不说这事了,你抽空去外面的管事那边问问,让他派人打听的事情打听的怎么样了?」
锦好这时迫切的知晓莫锦冉这几年在王家发生了什么事情?王家为何会同意和离?而,今日顾嬷嬷又说王家落败了,她是接手过王家的八家商铺的,知道王家的家底,即使当日被大舅舅亏了一把,可是以那样厚实的家底,怎么会短短几年的时间就落败了,这里面定人有什么文章?
而,今日与顾嬷嬷的谈话,也让她确定了一件事情——莫锦冉手中似乎有种可以控制人的药物,莫老夫人这般死命的维护莫锦冉,不是因为她多疼她,而是她已经离不开莫锦冉手中的药物。
到底是什么东西,能有这么强大的威力?也不知道表哥哪里,有没有头绪?
锦好心中有些不安,若是莫锦冉或是王氏用这种东西对付她,那岂不是她就要沦为她们母女的傀儡,如莫老夫人一般,事事顺从,半点也不敢违背。
只要这么一想,莫锦好心里就起了寒颤,以王氏和莫锦冉仇恨她的程度,未必不会铤而走险,做出些没有理智的事情。
这么一想,莫锦好忙吩咐云燕:「去,禀告四夫人,就说我这些日子,身子不舒服,日后大厨房那边,就莫要再送饭过来了,日后我的饭菜,就在小厨房里做些清淡的。」
云燕愣住了,小姐怎么忽然做出这等决定,不过,这上面没太花费精力,反而记着锦好说得不舒服三个字:「小姐哪里不舒服,要不要让影三传信给表少爷,让他寻个机会给小姐把把脉。」
锦好摇头:「我身子没事,我是担心有人在我的饭菜中做手脚。这些日子,就辛苦你了,我的饭菜,你亲自下厨房监看。」
云燕一听,知道这不是小事,忙满口应了下来:「小姐放心,小厨房那边,都是咱们自己的人,我再去亲自盯着,应该找不到下手的机会。」
锦好揉了揉脑袋:「但愿如此。」
嘴里这般说,心里却依旧有些不安,依照她对王氏和莫锦冉母女的理解,这二人都不是什么好鸟,若是手上有这么个东西,只怕不会放过她,——其是现在莫锦冉疯了,王氏一定会将这笔帐算在她的头上。
第208章
重生之锦好,第208章
第208章
王 会如何出招?
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锦好,以至于晚膳也用的少了些,想着莫家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她的脑子就一个劲的发疼,索性也不上榻,拿了本游记看了起来。舒骺豞匫
风吹过,水晶帘子发出悦耳清脆的撞击声,窗外粉嘟嘟的桃花迎着晚风摇 着,偶尔飘落下一片片花瓣,在月色下随风飞舞着,打着旋儿欢快的四处飞盪着,屋里的香狮子上点燃着淡淡的檀香,把清淡诱人的香气熏的满屋子都是。
锦好静静的看着书本,秀丽的眉头却微微的蹙着,神情早已不知道游离到何处,过了许久,忽然一道闪电闪过,照亮了夜空。
锦好神情一惊,难道要下雨了,转头却看见窗子正微长着。
今儿个是雪兰值夜,想要唤雪兰进来将窗子关上,转念一想,这两个丫头这些日子跟她在莫家,哪一个不是整天打着精神,连睡觉都睁着一只眼睛,就怕她这个主子中了算计,今儿个难得哄得这个丫头先休息,她还是自个儿动手吧!
这么一想,锦好自个儿站起了身子,走到窗边,将微开的窗子关了起来,正转身时,却似有所感的停住了转身的姿势,抬头隔着琉璃窗,向院子里看去,只见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她的窗前,渐渐地靠近,一步一步走了过来。
锦好不由得瞪大眼睛,想要看清楚人影,怪异的是,在这样的寂静的夜晚,她却半点也没有恐惧或是不安。
是他来了……一定是他……
也不知道怎么的一下子就认定了来人,心里的欢喜就那么毫不掩饰的冒了起来。
那个人影正是踏月而来的正是金翰林,他从影三的嘴里得知锦好这边的情况,就想过来瞧瞧他这个聪慧异常的未婚妻。
女人,真是这时间最神奇的生物。
那么柔弱,却又那么坚强,就如同他的好好,纤弱的身子,似乎他一个手指就能推倒,可是却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将人心算计的清清楚楚。
那么的决绝,却又那么的多情,可以冷漠的算计,也可以豁出性命去,保护她想要保护的人。
而他,却很幸运的成为她所在乎,所想要保护的人。
锦好这般急切的想要除去莫府的那些威胁,其实说到底,不都是为了他。
他懂,所以心里被感动填的满满的。
再想到叶家的那些龌蹉事情,只觉得心里的火一下子,一下子往上拱,若不是自制力过人,只怕早就对着那么一屋子发飙了,居然还不死心,想要往他房里塞人,他可不是贪色之人,很遗憾威远侯的多情未曾遗传到他身上,所以只好继续让他们失望了。
他从威远侯府出来,只觉得胸口闷的难受,此时所有的情绪都在叫嚣着,要见她,要见她——金翰林很早之前早就知道,锦好有着安定心灵的作用,只要瞧见她淡然俏丽的容颜,他烦躁的心,就会渐渐地平静下来。
当他从屋顶上飞落下来的时候,正逢天上闪过一道雷电,照亮了整个院子,也让他清楚看到她映在纱窗上的秀丽的影子,那么纤细,那么的柔弱,那么的让人移不开目光。
金翰林心中一紧,不由得加快步子,走到窗前时,看着她的影子正就缠着他的影子,心头一动,脚下步子微缓,慢慢的将自己的影子和她的影子重合为一,就好像这样,就能与她融为一体。
他与她是一体。
只是这么一想,金翰林就突然觉得自己心中的积郁全消,脸上不由得就盪起了笑意,好似冬日已经远去。
锦好看着窗纱上,重合为一的影子,忽然之间,心中涌起阵阵的踏实,就好像那个遮住她影子的男人,可以将她保护,为她遮风避雨,为她支撑起一片天,而她要做的就是成为他的骨,成为他血,化为他身体的一部分,护着他心,守着他的心就足矣。
这一刻,锦好没有转头,若是转头的话,她就会看见铜镜中,自己的表情是多么的欢喜,是多么的柔情蜜意,一双乌黑的眸子中,闪烁着比艷阳还耀眼的光芒。
天空再次划过一道闪电,让金翰林的神志回笼,虽说是快要成亲了,可是若是被人看到了,传扬出去,对锦好的名声总归不好。
他哪里捨得她一点不好?若不是思念来的那么急,那么无法阻挡,说什么他都会忍着,就如同每一次来莫府一般,再难耐,他不都忍了下来吗。
伸手拍了拍窗子,金翰林示意锦好将窗子打开。
锦好的目光却定在了那窗子上厚实的大掌,宽厚,修长,鬼使神差的,锦好伸出了手掌,与他厚实的大掌贴在了一起,就好像两颗心透着手心,连接在了一起。
金翰林微怔,随即伸出了另一只手,展开手掌,紧紧的贴在窗纸上,锦好见金翰林响应了起来,心中更是欢喜,另一只手也贴了上来,勾着嘴巴,笑得像个孩子,不时的上下左右,移动着她的手掌,而金翰林的手掌,却总是能如影随至,紧紧的相连,带着薄薄茧子的大手,隔着窗子,和锦好柔嫩的小手,总是牢牢的贴在一起,就好像它们生来就该紧紧的相贴,永不分离一般。
虽然不能看到锦好的笑靥,可是金翰林却能够感受到她的好心情,笑着摇头,却随着她的动作而动作,四只手掌如同黑夜中飞舞的精灵,相互依偎,相互融合,相互牵引。
二人就这么默默的站在窗子的内外,透着窗子,看着对方的容颜,即使模煳不清,可是却又似乎从来没有看的这般清楚,围绕在二人身边的不安,沉重的气氛顿时一扫而空,两人的脸上神情却是许久都没有的放松。
他们就如同一直紧绷着的两根琴弦,在各自的世界里,争斗,防备,算计,反击,而这一刻,终于找到可以放松,可以休息的地方了。
外面似乎又什么动静,金翰林忙收敛沉迷的情绪,又轻轻的拍了一下窗子。
锦好也听到动静,也收回手掌,打开窗子,金翰林如同一直灵巧的猫儿一般,翻窗而进。
金翰林进了屋里,便反手关上窗子,侧耳听着窗外的动静,许久之后才听得「喵喵」的叫声,二人相视一笑。
锦好捂着唇,闷笑道:「原来堂堂的状元郎,却是个胆小如鼠的,连只猫都怕。」
金翰林看着她的笑靥如花,融在浅橘色的灯光中,温暖和煦,羊角宫灯盪出一圈又一圈柔和的光芒,让人的心也不由自主的柔和起来。
灯光中,少女的肤色晶莹,白皙如同美玉,仿佛天然雕饰。
看上去美中带脆,彷如一碰即碎般。
金翰林想起第一次在莫家见面的时候,她也是这般静静的,玉容无暇,宛如一株盛开的春花,在指头绽放,看似娇嫩,却实在坚韧不拨。
她为母亲,不惜违背祖母,擅自去王家药铺,说是请人,实际求救——小小的人儿,眼睛里是不符合年纪的沉静如水。
这般好的人儿,本该医生顺畅。
——可惜命运待她却极其不公。
莫家那些混帐东西,大房要谋算她的名节,三房想要让她成为垫脚石,莫家老东西母子更是荒唐,居然想卖了她,换取荣华富贵。
那时,他就像,若是将他护在身边,她怎么会如此受尽委屈。
可是男女有别,这些话,他一句也不能说。
即便是说了一句,就是错,只会让她的处境更加的艰难。
而他当时也不过是个药铺的少东家,父亲即使妙手回春,可是说到底不过是个大夫,又如何入得了莫家那些人的势利眼。
那一刻,他想如果他还是曾经的她,那么这一刻,只怕他一句话,莫家之人就会喜笑颜开的送她上花轿。
可,若是他还是曾经他,又怎么会认识她。
那一刻,金翰林不知道是怨恨命运的捉弄,还是感谢命运的垂怜。
但是,他从来就不是怨天尤人的性子,从来不再无用功的事情上纠结,比起回忆,他更愿意相信现在和将来。
即使他没有了显赫的世家,可是他的才华还在,只要他想,他就有能力护着她,不让她受委屈。
金翰林的目光微冷,眼前的少女他护定,叶家那些鸡鸣狗盗之辈,敢耐她何?
想到眼前的少女所经受的苦难,金翰林没有说话,只是一屁股坐下,大手一伸,将锦好拥尽怀里,下一刻就将脑袋埋在她的发间:「好好,我想你了……」
锦好的心顿时化成了一汪春水,顺了顺他耳边的发:「傻瓜。」
总是这般毫不吝啬的表达,这般真挚。
他听得她的称唿,吃吃笑了起来:「敢叫我傻瓜,就要接受我的惩罚。」他说完,就试探着亲吻她的发间,渐渐的下移,见她没有挣扎,反对,他便将吻落在她的额头,鼻樑,脸颊……
数日未见,他被禁锢的热情,显然很是高涨,他的手掌似乎也比以前粗燥了不少,男人醇厚的,隐隐透着肃杀的气息,将她整个人包围着,晕乎乎的,脑袋有些空白,他下巴长出些许的胡茬,在他轻轻摩挲她的脸颊时,将她娇嫩的肌肤刺得有些发痛,发痒。
当她的红唇被他温热的鼻息充斥之时,她的心跳快的如鼓声雷动,让她紧张的心里发慌,虽然这不是他们之间第一次亲吻,可是她还是手足无措。
他的心情显然很好,吃吃的笑着,眉眼之间一片轻松,慵懒味十足:「好好,我能听到你的心跳……」
锦好脸上轰然烧了起来,恼羞成怒的伸出手,捂住他俊俏的脸:「你敢取笑……」
金翰林吃吃笑着,拉下她捂着他脸的小手,亲亲的把玩着,极其自然的端起手边的茶盏用了起来。
锦好勐的站起来,伸手,打在他的手背上:「那是……那是我喝过的。」
金翰林不但未曾放下,反而一饮而尽:「原来是美人茶,果真香。」
锦好又羞又气,跺了一下脚:「你个登徒子,嘴花花。」
她害羞的样子,如同初绽的花骨朵儿,细长的脖子,更像是白生生的莲藕,不知怎么的,金翰林的口中阵阵发干,拎起茶壶,满进茶盏,仰着脖子,一饮而尽。
豪迈的样子,让锦好目瞪口呆,忙拉住他的手臂:「你慢点,也不怕烫……」
话还没有说完,肌肤上到处充斥着他的气息,他的另一只手,就已经爬上了了她的唇,酥麻的触感,让她到了嘴边的话,不知道如何说了,金翰林看着近在咫尺的红唇,拇子在上面来回轻轻的父母着,依旧是让他心头髮痒,发紧的柔嫩触感,香甜的气息,引得他的喉咙一再的吞咽。
「表哥……」锦好的声音似乎颤抖的厉害,她从来没有像这一刻这么紧张过,金翰林的目光太过的侵略,太过的灼热,如同夏日的阳光,落在人的身上,让人止不住双腿发软。
他勐的举起茶盏一饮而尽,却在她未曾回神之时,含住她的唇,那温热的水全部吐进她的唇中,因为一时的猝不及防,不禁呛得她顺着本能要将水吐出来,却被他灵巧的舌又给堵了回去。
这一次,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来的贪婪,似乎要将她肺内的氧气都要夺取,她渐渐地招架不住,脑袋也越发的昏沉。
可是他却像是永不知足般的深吻,在她几乎要晕厥过去之时,他才肯结束他们的吻,然后又像是回味般的,在她张开喘息的唇上不时的轻啄着,看着她有些浮肿的唇,发出满足的轻笑,那满足喜悦的模样,再次眩晕了锦好的眼。
他的吻,并不娴熟,和她一样,都是新手,不过,却跟他所呈现出来的姿态不一样,一点都不飘逸,反而有种天生的粗鲁,热情甚至是掠夺性十足。
或许,这才是他的真正面貌。
而,这一面只有她能看到,她能独占。
锦好闭上眼睛喘息着,脸色虽红,嘴角却有着淡淡的笑意,任凭他的手在她的脸上轻轻的摩挲着,只是他的手,似乎有着魔力一般,她的脸似乎被他的手掌烫伤,烧得厉害,热的难受,唿吸平缓之后,才慢慢的睁开眼睛,却正对上他又要覆盖下来的唇,她忙偏过脑袋,伸手捂住他的唇,道:「外面还有丫头守着呢。」
「嗯。」唇下落空,他看起很失望,嘴里喃喃道:「当初就不该等到六月十八。」
因唇被捂着,声音有些含煳不清,细细听来,倒像是软软的嘟哝,感觉到他说话吐出来的温热气息喷在手心,感觉那唇移动间,软软的碰触着,令她的手心酥麻难当,却又说不出的舒服,更是让人脸红心跳。
锦好怎么也想不明白,怎么和金翰林之间,都变成了旖旎暧昧的气息。
锦好下意识的收手,却被金翰林抢先了一步,拉住他的手,放在下巴出摩挲,细细的胡茬,刺的手痒痒的,忍不住轻笑了起来。
金翰林有些痴迷的看着她的笑脸,再次感觉到冬日的清寒被春日的暖流沖开了一样,只觉得通体舒畅,冬去春来,花开风暖……
忍不住再次俯下身子,想要侵略她的唇,锦好再不肯让他得逞,一再的避着:「不要……」身为女性的直觉,告诉锦好,这游戏绝对不能在玩下去,或许是因为她说得太急,心太慌乱,她的声音都显得嘶哑,带着些哭音,金翰林的动作一顿,似是整个人都僵住了一般,一动不动。
锦好暗暗松了一口气,半响之后才软软的求着:「你先回去,好不好?」
是她一开始思虑不周,只顾着见到他欢喜,从而忘了男女授受不亲,虽然现在说这个挺矫情的。
这一次,男子的回答倒也干脆利落:「不好。」
锦好有些急了,涨红着一张脸,抬着眼眸,傻兮兮的看着他。
男子的唿吸再次粗了起来,不知不觉,他的脸贴在锦好裸颈上,吐出的温热气息交缠着她的体息:「该死的,还要等到六月十八……」
锦好一时又羞又燥,哭笑不得,他居然心心念念都是六月十八啊。
「小姐……小姐……」雪兰的声音在夜色中显得惊心动魄。
锦好顿时手忙脚乱,勐的从金翰林的腿上,站起来,又羞又臊又乱又急,不知如何是好,手足无措的看着金翰林。
金翰林也被雪兰的骤然发声给吓到了,一向沉稳的面上,也多了几分慌乱,极快的从椅子上起来,惊弓之鸟一般放开锦好,整个人如同仙鹤一般,打开窗子,朝着外面弹了出去。
却听得「砰」的一声轻响传来,在夜色中显得异常清晰,似乎有男子的低咒声在夜色中飘荡。
不知道怎么的,锦好原本慌乱不安的情绪,因为这个插曲,居然消失无踪,反而捂着唇,弯着腰,笑了起来,心里却有些担心,那人伤了自己,忙走到窗前,伸出脑袋,却见那人早已逃之夭夭,不见踪影,这才缩回脑袋,将窗子放下。
转身却见雪兰揉着眼睛,进了内室,睡眼惺惺道:「小姐,怎么了?」
锦好忙收敛了笑意,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再以一种异常平静的语气道:「瞧着外面要下雨了,窗子没关,瞧你睡的踏实,就叫你,谁知道刚刚突然冲出来一只猫,吓死人了。」
雪兰不疑有他,看了一眼窗子,打了一个哈欠:「也不知道哪里来的野猫,怕是春天了,总是四处乱窜。」
说着无心,听着有意,锦好脸上又泛着红云,看了一眼雪兰,见她睡意浓浓,道:「你先睡去,我再看会书,等一下我自个儿就寝。」
雪兰点头,自家的小姐向来喜欢动手,这也不算什么稀罕事情,转身,就去了外间,上了榻。
锦好哪里还有看书的心思,坐在椅子上发了会呆,自个儿就宽衣上榻,却一直盯着帐顶的梅花图案发呆了大半宿。
登徒子……
……
翌日,锦好睡了日上三竿才起身,好在早就跟黄氏打了招唿,身上不舒服,倒也没有什么失礼的地方。
到了下午,云燕就带了外面管事的消息进来。
「……说是王家败落了,是被人打劫了货物,家里欠得一屁股债,天天有人上门讨债……大夫人拿了自个儿的体己……换了二小姐的和离书……不过……二小姐在山谷镇的名声似乎不太好……说是二小姐和山上的那些人有联繫……不过这事,管事查了许久……也没查到确切的消息……」
锦好安静的听着,直到云燕说完,才温雅道:「你帮我转告管事,他辛苦了,到帐房那边提五十两银子,就说是我赏他的。」
云燕应了下去。
锦好却歪在美人榻上,细细的品味这消息:被人打劫了货物?
王氏出面,用体己换和离书?
还有那扑溯迷离的,不确切的消息?
山上的那些人?不正是打家劫舍的土匪吗?没准,那些货物正是莫锦冉和那些人合谋打劫了去的。
只是,那些人凭什么帮她?
不,或许不能说帮她,而是相互谋利。
只是,莫锦冉她怎么会和那些人扯上线,锦好虽然不知道那些人的规矩,可是想也知道,做土匪的,行事自然小心翼翼,否则早就被官府给一网打尽了,还能蹦达到现在。
这倒是令人不解。
不过,令锦好不解的,还有一事:莫锦冉发疯时,说出来的那番诡异莫测的话。
莫二老爷虽然不是个东西,但是这般禽兽不如的事情,却还做不出来。
可是莫锦冉那样子也不像作假……到底是怎么回事?
或许,弄清楚了这件事,很多事情就能迎刃而解了。
莫锦好直觉向来很准,这一刻,她的直觉告诉她,莫锦冉身上的谜团,很重要——看来又要麻烦影三传消息给那人了。
嗯,就当他昨夜客串登徒子的惩罚。
第209章
重生之锦好,第209章
锦好刚准备打发雪兰传信给影三,却见雪兰自个儿撩了帘子进来,一副神色有些怪异的样子,迟疑了一下,还是开口道:「小姐,翠儿想见小姐,现在正在院子门口等着呢,说是带了点家乡的特产,想给小姐尝尝,以表示小姐对她家这么多年的关心和照顾。舒榒驽襻」
锦好不解的蹙眉:翠儿?她什么时候认识翠儿了。
雪兰上前,在锦好的耳边嘀咕了几句,锦好方才明白,不过却摇了摇头,吩咐雪兰:「你去告诉她,我正在小憩,就不见了,她的心意我领了。」
雪兰不解的看着锦好,却见自家的小姐笑着道:「那丫头若是聪明,自然知道该怎么出现在我身边,若是现在我见了她,只怕她心中的念想就要断了。」
知晓中午过来,而不是晚上偷偷摸摸过来,想来应该是个聪明的。
雪兰虽然还是不太懂自己小姐的话,不过对锦好的聪慧,却是根深蒂固的崇拜,于是,很干脆的转身,将锦好的话传给外面等候的小丫头。
那小丫头原本听了雪兰说锦好不肯见她,脸上就露出了些许的失望表情,可是听了雪兰后面的话,却是双目一亮,那平凡略显呆板的容颜顿时生动了不少,对着雪兰行礼,告辞,那雀跃的模样,倒是让雪兰生出了一份欢喜。
雪兰瞧着她那模样,想了一下:或许,这丫头还真是应了小姐的那句话,是个聪明的,不过她那模样,实在是……
忍不住笑了几声,摇了摇头,转身回了院子。
几日后,莫府来了位娇客。
一身桃红衣裳,艷丽的色彩却将少妇的脸色衬得越发的苍白,那衣裳的款式和髮型,倒是与锦好有些相近,以至于这二人之间,能找出一点半点的相像之处。
或许是少妇的长相极为秀丽,所以这么艷丽的色彩穿在少妇的身上,不但没有锦好那份粉嫩,活力,高雅,反而看起来多了几分俗气。
其实少妇自个儿也是这般想的,她觉着自个儿穿上正红的色彩,一定会比这桃红来的更为显眼,而且,她实在不喜欢自个儿的服饰,头饰,不过有人喜欢,她不得不如此罢了。
自从那年被莫锦好派人押着送回叶家后,莫锦玉先是被关了起来,放出来之后,她就从平妻变成了姨娘,还没地方喊冤,因为叶三夫人说了,她不修妇德,若不是为了她的儿子,这样的媳妇早就一纸休书打发了。
为了她的儿子?说的好听。
若是那个老巫婆若是真的心中顾念她的儿子,怎么会将她贬为妾室?又怎么忍心将她的儿子从嫡长子变为庶长子?
想到这些日子,自个儿母子在叶家的尴尬日子,莫锦玉心里对莫锦好的恨意几乎比外面的阳光还来的炙热。
莫锦玉看着眼前面色发青,眼珠子黑的吓人的王氏,眼中的神情变幻莫测,忙又将目光转向莫老夫人,恭谨的听着莫老夫人吩咐:「……你在京城这么久了,也该熟悉不少人家……你二姐姐年岁也不算小了……你这个做妹妹的也该留点心思……」
莫锦玉垂着头,听着耳边莫老夫人古板严肃的声音,莫眼底的情绪渐渐地翻滚起来,眼神一闪,待抬起头来的时候,却是一片恭敬之色,再没有多余的神色,柔声应和道:「祖母的话,孙女记住了,回去后,就帮着四处留心,若是有合适的,再回来禀告祖母,让祖母和大伯母相看。」
莫老夫人听着莫锦玉小心翼翼的应答,眼底闪过满意的神色,鼻孔中淡淡的发了一个音:「嗯」:这个孙女倒是还跟以前一样乖巧听话。
王氏却不甚满意的轻哼了一声:「一个妾室能找到什么合适的人家,就是找到了,怕也是与人做妾,我的冉儿,虽然不敢说是金枝玉叶,可却是不会给人做妾的。」
莫锦玉心中一堵,忍不住暗哼:她那女儿嫁过人不说,现在还半疯半癫的,就凭这些,还想攀人家做正室,只怕就是妾室都不愿意,只有她还当自个儿的女儿是香馍馍呢,真是驴脸不知道马脸长,拎不清的老东西,活该她女儿一辈子没人要。
心里虽然不忿,只是面上却半点不显,反而笑吟吟的点头:「大伯母说得是,现在我这身份的确有些低,无法帮着二姐姐周旋,若是以前,还能四处走动,能帮上些忙,只怕现在就是有心帮忙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还望祖母能明鑑一二,若是最后孙女没能帮上忙,莫要怪孙女办事不力,实在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莫锦玉的话顿时点起了莫老夫人心头的怒火,恨恨道:「都是那个该死的祸害,若不是她,你哪里会被叶家降为妾室。」
莫老夫人这话当然不是替莫锦玉抱屈,而是莫锦玉这丫头往日是个没心眼的,若是未曾降为妾室,依照叶家二公子平妻的身份,对她来说,也是个助力,也不至于现在处处被莫锦好那个贱丫头压上一头,就是老太爷都处处维护,这家里谁还将她这个老夫人看在眼里。
到了现在,莫老夫人也明白了,这次她们三个会落得这样的下场,是莫锦好挖了坑给她们跳的,否则哪里有那么多的巧合。
莫锦冉听了莫老夫人的话,笑了笑,不曾开口,只是眼中的瞳仁再次黑的惊人,转头看向院子中盛开的桃花,几片粉红的叶子,在风中飞舞,摇曳的树叶,发出沙沙的轻响,给寂静的院子带来几分活气,却也透着几分怪异。
王氏也被莫老夫人带出了火气,心头的仇恨倾泻出来,张口就骂:「……贱丫头现在攀了高枝……就巴不得踩着姐妹的尸体……这般蛇蝎心肠……哪里配入贵门……可怜我的女儿,却落得这般下场……老夫人,您可要替锦冉做主啊……」
莫锦冉终于将头扭转了过来,听了一会儿,才缓缓地开口:「大伯母这话休说,咱们日后还都要靠五妹妹拉扯一把呢。现在咱们姐妹几个,不说现在四伯母家的,就说原先几个年岁差不多的,二姐姐成了这个样子,我也落得个如此下场,那六妹妹就更惨了,一根白绫就……哎,算起来,也就是五妹妹命好,不但结识了那么多的贵人,还能嫁入威远侯府,真是同人不同命。我也就罢了,原本就不是个聪慧的,可是二姐姐也……」长嘆了一声:「算了,不说也罢……」
王氏闻言,瞳孔一缩,激动的神色顿时越发激动了起来,嘴里又开始骂骂咧咧,怨恨起锦好来:「哪个指望靠她拉扯,不踩着你们的尸体往上爬就谢天谢地了……她这般狠毒心肠……你二姐姐就是她害成这样的……我苦命的女儿……」
莫锦玉的神色越发恭谨,心里却越发的得意,只是,她面上却半点不显,没有将自个儿心中的得意表现在脸上。
莫老夫人却淡淡的看了莫锦玉一眼,冷笑了一声:「四丫头,没想到你来了京城之后,居然学会了使心眼了,居然在我和你大伯母面前动起心眼来,你也别打量着我老煳涂了,我告诉你,你那些小心眼也瞒不过我。」
莫锦玉忙站了起来,心中越发的小心翼翼,面上也越发恭谨,抬头看着莫老夫人道:「祖母明鑑,我原本这话,也不过是替二姐姐抱屈,若是祖母觉得孙女这话说的不妥当,孙女以后再不说就是了。」
说着,又转头看了看王氏,忍不住感嘆道:「可怜天下父母心,孙女看着大伯母这般憔悴,想到孙女那苦命的母亲,一时间忍不住多说了几句,还请祖母谅解。」
莫老夫人原本也没想怎么样莫锦玉,不过是随口敲打敲打莫锦玉一番,让她明白即使此刻她躺在床上,那也是不容忽视的,见莫锦玉伏低做小,也不追究,打了一个哈欠:「好了,我也没怪你,只是你现在的身份……今时不同往日,自个儿要小心点,莫给别人留了话把子,日后开口说话,要想着说。」顿了顿:「我累了,你退下吧。」
莫锦玉恭谨行礼退下,王氏却是找到知音一般,这么多天,难得找到这么个话语投机的,忙也站起身子,追了出来。
「四侄女,你祖母前两日赏了些好茶给我,听说是从太后那里讨来的,不如到我房里尝尝去,咱们娘两个也多少年没好好说过话了?」
莫锦玉笑道:「太后喝的茶?哎呦,那可要尝尝,这可是天大的荣耀。」
王氏闻言,却笑不起来,想到这茶的来歷,心里越发的发苦。
到了王氏的房里,因为莫锦冉半疯半癫的,又爱攻击人,王氏早就单独搬了出来,在莫锦冉的隔壁收拾了一间。
王氏挥手让伺候的人出去,自个儿就拉着莫锦冉话家常,话里话外,不外乎是莫锦好的不是,莫锦冉不时的应和一句,让王氏越发的起劲,说了小半个时辰。
莫锦冉也不打断王氏,只等她说得口干舌燥,停下来喝茶的功夫,才插了一句:「大伯母说来说去,不过是担心二姐姐婚姻大事,其实也不是没法子。」
这话说得王氏两眼发光:「这么说,你真的认识熟悉的人家。」王氏嘆了一句:「你二姐姐最近身子不舒服,不过也没什么大碍,若是能用喜事沖一冲,想必很快就会好了。」
原来王氏这般急切的想要将莫锦冉嫁出去,打得是沖喜的主意。
莫锦冉心中不以为然,冷笑连连,都发疯了,还想祸害别人,这大伯母从来都这般自私,也不想想,若是她真的牵线搭桥了,日后人家发现娶了个疯子回去,她这个媒人还能落到好吗?
她心里对王氏诸多不满,脸上却是笑容满面:「合适的熟悉人家,我倒是没有,不过我却听人说过,太后赐婚,那是无上的荣耀,而这种荣耀却不是谁家都有的,尤其是这几年,太后一心礼佛,也不太问朝堂中的事情,就是赐婚也是难得一见,故而太后赐婚,这种事情就万般讲究了。」
王氏心中一动,似有所悟,神情也平静了下来,轻声问了起来:「这太后赐婚还有讲究啊,我倒是真得不知道,要不,四侄女,你给大伯母好好的说道说道。」
莫锦玉看了一眼王氏,这才漫不经心的说道:「当今的皇上是个孝子,最是要紧太后,什么事情都不捨得让太后不快,就是太后赐婚上,也是一样,只要太后赐婚的,说什么都要成亲,万不能搅了太后的兴致,就是一方不幸病逝或是出了什么意外,婚盟都不能解除,惹太后不快,反而会让对方的兄弟姐妹代替。前两年,太后给夏大人家与卢大人两家赐婚,谁知道这夏大人家里的二公子,却不幸醉酒游湖淹死了,最后皇上就是让夏大人家里的三公子替了去,因为太后是贵人,虽不敢说是金口,那也是玉口,经了太后玉口,只有喜事,哪里能有什么不好的,自然是千好万好了。」
王氏听了莫锦冉这番话,心中的各种念头翻滚,激动的勐的站起身子,拉住莫锦玉的手:「这话当真?」
莫锦玉说这话的时候,看似漫不经心,可是眼角的余光却是时时注意王氏的表情,见她如此激动,心中非常的满意:「当然是真的,大伯母初到京城,怕是不太知道京城的事情,夏大人和卢大人家的赐婚,那是一等一的热闹,到现在,大家还津津乐道呢,经了太后的玉口,那也确实是美满幸福,听说,前些日子,这卢大人家里的小姐生了个大胖小子,原本这夏家三公子可是个病弱的,私下里大家都议论,怕是这卢家小姐要做寡妇了,没想到成亲之后,这夏家三公子不但身子健壮了起来,还能抱上儿子了,众人都说,这太后是天上的王母娘娘下凡,这玉口一开,就是福禄双全。」
说到这里,莫锦玉又看了王氏一眼:「大伯母,您想想,长公主与皇上那是嫡亲的姐弟,感情是一等一的深厚,您说,皇上赐婚会不比太后赐婚来的荣耀,长公主若是求的一张圣旨,那还不是简单的事情,可是长公主却请太后赐婚,说到底还不是就因为太后赐婚的,向来就没有不好的,就是原本不好的,最后都会好起来,比起皇上赐婚可来的幸福美满。」
王氏越听,神情越发的激动,一双眼睛是越来越亮,到最后亮的让人心里发毛,落在莫锦玉的心里,知晓王氏这是上钩了。
她就再用力添上一把柴吧。
莫锦玉垂下眼帘:「其实这事情也就是说说,当个闲话听着,五妹妹身体好好的,哪里会发生这种情况,自然不需要人替婚了。」
莫锦玉眼皮子掀开,看了王氏一眼,有些欲言又止,落在王氏的眼里,忙催促道:「四丫头,有什么话你直说好了,咱们都是一家人,有什么不能说得。」因为太过激动,王氏的声音都有些发哑。
莫锦玉一副勉为其难的开口:「大伯母,我听说二姐姐有些不对,虽说家里封锁了消息,可是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二姐姐的亲事最好早些操办了。若是能得太后赐婚,那是最好不过。我来的时候,听祖父说,二姐姐是中邪了,这邪魔再厉害,还能厉害得过太后吗?大家可都说太后娘娘那是天上的王母娘娘,有了她的庇护,二姐姐还能不好?」
莫锦玉说完,就抿了口茶,然后看了眼王氏亮的吓人的眸子,笑着道:「大伯母的茶,果真是香,太后娘娘用的东西就是好,我今儿个得了这天大的福分,还得要谢谢大伯母。」
王氏露出一种势在必得的笑容,听得莫锦玉的话,摇头:「自家人哪里需要这么客气,你能来陪陪我说说话,大伯母心里就高兴的很,既然这茶你喜欢,等一下,我就包了给你带回去,大伯母刚刚上京,这人生地不熟的,往后二侄女你若是得空,就过来和我说说话。」
莫锦玉也不客气:「那敢情好,我在京城里,也没多少谈得来的人,母亲又远在山谷镇,现在有大伯母这话,我倒是可以厚着脸皮过来打扰了,往后来的多了,大伯母可不要闲我烦人。」
王氏笑道:「怎么会呢,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二人亲亲热热的说话,你来我往,好不客气,又说了些闲话,莫锦玉才告辞,王氏亲自送出了房门,这才依依不捨的惜别。
等莫锦玉的身影看不见了,王氏才收敛了脸上的笑容,轻哼:「真当我是傻子,居然想借刀杀人。」
王氏从来就不认为这世上有无缘无故的好,这莫锦玉在山谷镇的时候,没少受莫锦冉的欺辱,所以她不认为莫锦玉是真心的为莫锦冉打算。
而且,经过今儿个的一番谈话,王氏才发现,她这些年来实在是错看了这位四侄女,原来还以为是个心地厚实的,却没有想到原来是个深藏不露的,也难怪会赶在主母的前头生下儿子。
这样一个深藏不露,心机深沉的人,会来暗示加明示,若是没有自个儿的目地,王氏是说什么都不信的。
王氏略略思索了一下,就能明白莫锦玉的目的了,莫锦玉在莫锦好的手上吃了大亏,自个儿降为妾室不说,她的儿子也因为她的地位改变,从嫡长子变成了庶长子,这嫡庶二字,听起来简单,可是论起来就绝不简单了,原本将来是有资格与主母的儿子平分秋色的,可是现在一来,却是只有捡残羹冷炙的份了,也难怪莫锦玉恨不得莫锦好死了才好。
心中想明白了,王氏也就不再琢磨莫锦玉的用心了,说穿了不过是借刀杀人——想要借着她的手,除了莫锦好,给自个儿和儿子出气。
不过,虽说莫锦玉是借刀杀人,可是这谋算却是不错的,说到底也是莫锦冉得利。
算了,这一次,她就让莫锦玉这个贱丫头利用一次好了,只要自个儿的女儿能有个好亲事,能够好起来,她做什么都愿意。
虽然有些冒险,可是长公主的儿媳,威远侯府的未来世子夫人……值得她冒险试试了。
就在王氏一心谋算着的时候,她还不知道,她与莫锦玉的谈话,此时已经一字不漏的传到了顾嬷嬷的耳朵里。
「你听的可仔细,四小姐真的是这样说的?」顾嬷嬷看着小丫头,皱着眉头,不放心又问了一遍。
「嬷嬷放心,婢子听得清清楚楚,绝对没有听错。」那小丫头看起来木木呆呆,半点都不机灵,可是说出来的话却是有条有理:「婢子奉嬷嬷的命,注意大夫人身边的动静,今儿个大夫人请了四小姐回房喝茶,婢子就留心了,躲在窗子下,将大夫人和四小姐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绝对一字不错。」
顾嬷嬷看了眼小丫头,知道这孩子是个扮猪吃虎的,看着愚钝,心中却是个明白的,刚刚那一问,不是她怀疑这孩子听错了,而是想要确认一下,毕竟这事情可不是小事,容不得一丝半点的马虎。
「嬷嬷,您说,现在怎么办?我担心大夫人会被四小姐的话,煳了心思,会对五小姐不利。」
顾嬷嬷点头:「你说得有道理,大夫人现在已经急昏了头了,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哪里还能分得清,只怕被四小姐这么一说,这脑子就更煳涂了,怕是要对五小姐动什么心思了。」顾嬷嬷想了一下,吩咐道:「你现在就回去,小心点,莫要露了马脚,继续在大夫人面前守着,看她打算如何对付五小姐,有了消息再来告诉我。」
说罢,摸了摸小丫头的头:「你放心,五小姐是个有心的,咱们为她做的,她都记在心上呢。」
那小丫头木木呆呆的脸上,露出了笑意,哪里还有什么目呆之气,灵巧的很。
「婢子知道五小姐是个有心的,这府里上下哪个不羡慕云燕姐姐和雪兰姐姐,都说跟了个好主子,这通身的气派都不像个奴婢,比起寻常的大户人家小姐来的都精緻。」说着,又是憨憨一笑:「再说了,我喜欢五小姐,以前婢子的娘倒夜香时,脚下发软,洒在了五小姐的院子里,五小姐不但没责骂婢子的娘,还赏了婢子的娘十两银子,让娘买点肉,补补身子,娘当时就说了,五小姐是善心的,日后会有后福。」
顾嬷嬷听了,倒是笑了起来,拍了拍小丫头的脑袋:「你倒是个知恩图报的。」
小丫头又是憨憨一笑,带着几分天真淳朴,就是顾嬷嬷在后宅里混了大半辈子的人看了,心里都觉得欢喜,不由得心中一动:这孩子看起来是个好的,又是个知恩图报的,或许她倒是能帮上一帮。
顾嬷嬷求见的时候,锦好正半靠在榻上小憩,听得云燕说顾嬷嬷求见,勐的就睁开了眼睛,吩咐云燕,请顾嬷嬷进来说话。
云燕撩了帘子,让顾嬷嬷进来,安了座,顾嬷嬷依旧如上次一般,找了锦扤坐下。
顾嬷嬷和锦好打过交道,知道锦好做事爽快,最不喜欢拖拖拉拉,行了礼,就直截了当的说道:「五小姐,今儿个四小姐过来探望老夫人后,被大夫人领回屋子说话,被老奴安置在大夫人身边打扫的一个小丫头听见二人的说话了。」
莫锦好也不觉得奇怪,顾嬷嬷在莫府内院叱咤风云这么多年,手里怎么会没有人脉,即使到现在老夫人跟前恩宠不如从前,但是还是有点手段的,能在大夫人房内安置一个小丫头,自然还是可能的。
莫锦好点头,对着顾嬷嬷道:「嬷嬷也不急,喝口茶,再慢慢儿的说话。」
顾嬷嬷也不客气,接过雪兰递上来的茶,一骨碌儿,喝了一半,这才放了下来:五小姐房里,那一样不是精緻中的精緻,就是这茶,也是精贵人用的。
都说老夫人房里的茶叶是未来姑爷从太后那里讨来的,依照她来看,老夫人的茶水只怕还比不上五小姐房里来的精贵,毕竟未来姑爷心头上的人可不是老夫人,而是五小姐。
而且,她好歹跟着老夫人这么多年,好东西也不是没见过,五小姐这屋里的大红袍不管是口感还是香浓,都比老夫人房里的茶水来的好,当然,这话不能宣之出口。
顾嬷嬷是个有心的,上次从莫锦好这里回去后,拜见老太爷的时候,故意拿话探了探,才知道大红袍这东西,千金难买,根本就是有钱也买不到,产量极少,就是宫里的贵人想喝,都难,可是五小姐当日,居然那么随口一说,仿佛根本就没放在心上,若不是寻常经常喝到,也不会那么的不经意。
如今的五小姐,可真是金玉做成的人儿,自己跟着五小姐,还能差了去。
这么一想,顾嬷嬷对未来更加的有信心了,于是,语气越加的清晰,将小丫头听到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讲给了锦好听。
锦好一边拨弄着茶盏,一边淡淡的听着,脸上的表情淡淡,没有一丝一毫的惊诧,甚至连眉头都没有挑一下,就仿佛顾嬷嬷从头到尾所说的不过是些无关紧好的小事,或者,更确切的说,在顾嬷嬷看来,更像是在说人家的事情,与她无关一般。
顾嬷嬷瞧她这般神色不动,面不改色,心中越发觉得锦好不简单,听见有人要谋算自己,居然像个没事人一般,心中不由得赞嘆:贵人天生就是尊贵,瞧瞧五小姐这涵养,岂能是一般小姐能比的。
要知道大夫人和四小姐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冲着五小姐的性命和姻缘去的,那都是大事中的大事,可是五小姐却是不动如山,光是这份镇定,那也了不得。
锦好不知道顾嬷嬷一时间,对她感为天人,微微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方才淡淡的说道:「多谢嬷嬷了,这事情我心里有数了。」
顾嬷嬷哪里敢当得起锦好的谢字,忙摇头推迟:「是五小姐看得起老奴,老奴感激都来不及呢,哪能再得您一个谢字。」边说边看了锦好一眼,才小心翼翼道:「说起这听到大夫人和四小姐谈话的小丫头叫翠儿,和五小姐也有些渊源呢。」
锦好抬起眼,看着顾嬷嬷,像是极为感兴趣一般:「嬷嬷倒是说说,这小丫头和我有什么渊源?」
顾嬷嬷见锦好来了兴致,忙坐直了身子:「不知道小姐还记不记得在您院子里当差的阿贵家的。」
锦好想了一下,摇头:「当时年纪那么小,哪里还记得?」
顾嬷嬷也不觉得惊讶,毕竟一个倒夜香的媳妇,哪里值得小姐记得,忙打了一下自个儿的脑袋,道:「看老奴这话问的,您金玉般的人儿,哪里会记得阿贵家那么个倒夜香的。说起这阿贵家的,也实在命苦,这阿贵原本是府里的车夫,谁知道却在一次雨天,摔断了腿,这家里还有一双儿女,全靠阿贵家的一人操持,里里外外的,后来累的身子坏了,在五小姐院子当差时,那夜香就洒了出来,也亏得五小姐是个心善的,不但没责罚她,还赏了十两银子给她买肉吃。这翠儿也是个知恩的,现在还记着五小姐的大恩大德呢。」
锦好此时露出个恍然大悟的神情:「嬷嬷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一些了。」顿了顿:「翠儿现在跟着来了京城,那阿贵家有没有跟过来?」
「阿贵家也跟了过来,阿贵前些年没了,阿贵家的一双儿女也都被二小姐看重,带了京城来,阿贵家自然跟着儿女了。」
锦好淡笑,莫锦冉想必当时是看阿贵家的一对儿女长的忠厚,木呆,这才让将这姐弟二人带回京城吧。
「嬷嬷,您前些日子所求的事情,我终于想了一个法子,也不知道嬷嬷乐意不乐意?」锦好突然提起顾嬷嬷最关心的事情,当下她也不管翠儿的事情了,比起自家孙子的前程,翠儿的事情实在算不上什么。
「五小姐想了什么法子,可否说给老奴听听?」事关自家孙子的前程,顾嬷嬷也没藏着掖着,开门见山,没说啥客气话。
「我这要离家了,莫府怎么说都是我的娘家,我要上一两家子陪房,怕是祖父也很乐意,若是嬷嬷也觉得好的话,我就跟祖父要了嬷嬷一家子做陪房,到时候,过个三两年,等事情过去了,我在寻个藉口,将嬷嬷等人的身契还给嬷嬷,可好?」莫锦好也不是个喜欢拐弯抹角的。
顾嬷嬷欣喜若狂:「老奴……愿意……老奴愿意……五小姐说得,哪有不好的……」因为太过欢喜,顾嬷嬷整个人的声音都颤抖了起来,她极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深深地吸了几口气之后,才站起身子,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上,对着锦好行了一个正经主子的大礼。
混到顾嬷嬷这个份上,这府中上下,也只有老夫人和老太爷才能当得起她这样的大礼,可是锦好却只是淡淡的坐着,没有阻止顾嬷嬷行此大礼,正襟危坐的受了她的礼,只是在她行完礼之后,才亲自从榻上起身,扶起顾嬷嬷。
「嬷嬷,虽说我这里都想好了,也不知道老夫人那边肯不肯放人,毕竟您到底伺候了她半辈子,这感情还是有的。」
顾嬷嬷摇头:「五小姐只管操办这边的事情,老夫人哪里,老奴自有法子。」
锦好点头:「如此就好。」又想了一下:「嬷嬷,若是我只向祖父要一家子,怕是祖父会生疑,可是要了多了,我这心里也不放心,不如就要两家子,既不打眼,又不会让祖父生疑,至于另一户人家,就嬷嬷说得那阿贵家吧,既然当初与我有这样的渊源,翠儿又得嬷嬷的看重,想来这一家子是个好的。不过这事情总要你情我愿,嬷嬷回去后还是和阿贵家的打个招唿,万不能勉强了人家的心意。」
顾嬷嬷听了,忙喜笑颜开的点头:「老奴知道,老黁回去就问问翠儿,五小姐您不知道,这翠儿看着是个木讷的,可是却是个心里清楚的,这些年,阿贵家的事情,基本上这孩子能当一半家,只要这孩子肯了,想来阿贵家的也会肻。」
锦好淡淡的笑道:「那就这样吧,还请嬷嬷回去,帮我多多注意些大伯母那边的动静,也不是我多心,大伯母这人,煳涂起来,什么事情都敢做。到时候累了我,倒是不打紧,就怕累了整个莫家。」
顾嬷嬷是个心里清楚的人,否则当年也不会将宝压在不受宠的锦好身上,听到锦好如此说话,哪里不明白,忙道:「老奴明白,五小姐放心好了,大夫人那里,我和翠儿就是日夜不睡,都会给盯紧的。」
锦好笑出声来:「那倒是要辛苦嬷嬷和翠儿了。」
想让人死心塌地的帮你卖命,自然要让她看到实实在在的希望,而不是画饼充飢。
将心情激动万分的顾嬷嬷送了出去,锦好就又上榻闭上眼睛小憩,不过脑海里却是想到了阿贵家的。
说起这阿贵家的,锦好可不陌生,她就是锦好安置在山谷镇的暗棋,这么说也不对,不过是前些年,时常让人找阿贵家的打探莫府的情况,再赏点银子。
因为有着当年十两银子的事情,阿贵家的感念她的恩典,也时常帮着注意莫府的动静,只是这两年,她对山谷镇的情况不太重视,与阿贵家的来往也少了,谁知道那翠儿的小丫头居然自个儿找上门来,看来是个有心的。
当初顾嬷嬷提了她孙子的事情,锦好就动过要让她家陪房的念头,也记挂着阿贵家,在前世云燕替她认下那条腰带,被抓走之后,阿贵家就是那个劝她莫要辜负云燕一番苦心的人。
对她好的,她一直记在心上,这才有了十两银子的事情,更多的银子,她不是拿不出来,可是对阿贵家来说,却非好事。
十两银子,可以说是小孩子的同情心,可是再多,就会引起别人的猜疑了。
对于阿贵家这么一家子没有依靠的奴才来说,这不是什么好事。
……
莫锦玉上了马车,就忍不住笑了起来,仿佛是遇到了极为好笑的事情来,笑得她差点喘不过气来。
「蠢猪,果真是愚蠢如猪。」
莫锦玉捂着肚子,忍不住对王氏的智商做了评价,她还真的没有想到这世上还有这么蠢的人,居然这般三言两语就给哄上勾了。
夏家和卢家的亲事的确是太后赐婚的,夏家的二公子也的确是醉酒游湖淹死的,两家的婚盟也的确改为三公子与卢家结亲,可是,那也不过是夏家和卢家的夫人原本在闺中就是手帕之交,两家也又是一条船上的蚂蚱,结亲是为了巩固两家的关系,势在必行,不过是打着太后赐婚的幌子罢了,可是这王氏居然就信了。
莫锦冉现在疯疯癫癫,王氏居然还想着和长公主结亲,还想着状元郎给她沖喜,怎么可能?先不说长公主对莫锦好那个死丫头的偏爱,不说金翰林对莫锦好的一往情深,就是太后也容不得自家的外孙娶一个疯子回去,还是个和离过的疯子。
再说了,莫家也不敢拿一个和离的疯子去联姻,除非莫老太爷和莫锦冉一样,疯掉了。
这事情,也只有王氏这等蠢笨如猪的妇人才会相信。
莫锦玉越想越笑得开心,越想越是心情愉快,这么多年了,她从来都没有像今天这样高兴,现在,她就坐等着王氏这个蠢物帮她报仇吧。
莫锦好,我忍了这么久了,终于要出一口恶气。
自从她听说莫老夫人带着王氏和莫锦冉回了京城,她就一直在琢磨这个事情,这么好的机会,她怎么会放过?
笑了许久,一直到叶家的角门,莫锦玉才收敛了脸上的笑意,马车到了二门,她缓缓地下了马车,往她的院子走去,却迎面瞧见正在楚云秀在院子里赏花。
脸上的神色一凛,双眼紧紧地盯着她那一身正红的衣裳,眼中透着不甘,想了想,上前给楚云秀行礼:「姐姐真是好兴致。」
楚云秀抬眼看了莫锦玉一眼,淡淡的笑着:「风轻云淡,正是赏花的好时候,妹妹可要一起赏赏这漫开的桃花,这粉嘟嘟的色彩,与妹妹多么相称,正应了那句人面桃花相映红。」
莫锦玉却是摇了摇头,作势捶了一下后腰:「还是姐姐自个儿赏吧,妹妹就不奉陪了,昨夜二爷宿在我那里,又是倒茶,又是倒水,这一夜都没睡好,还是回去补个眠。」
说完,就笑吟吟的扭动着腰肢往回走,楚云秀身份的丫头,瞧着她那得意的样子,实在瞧不过去,忙扯开了嗓子道:「莫姨娘,您不赏桃花可真是可惜了,瞧瞧您身上的衣裳与这桃花的色彩多相称啊,若是您到这里一战,不就是一朵活生生的桃花。」
一句话说中莫锦玉最介意的伤口,转身狠狠地瞪了那个丫头一眼:「牙尖嘴利的东西,早晚有一天拔了你满嘴的牙。」说完,狠狠地跺脚,极快的离开,也不摆那弱柳扶风的样子了。
楚云秀却是自始自终都不曾变色,等到莫锦玉回了院子,她才淡淡的训斥身边的丫头:「你理她做什么,不过是个上不了台面的蠢物,何必惹自个儿不自在。」
不知道莫锦玉若是听到自个儿在楚云秀的眼里,等同于王氏一般的蠢物,会有什么想法。
「奴婢就是瞧不上她那猖狂的样子。」那丫头咬着唇道:「不就是爷宠了点,昨夜又歇在她的房里,就嚷得恨不得全天下知道。」
楚云秀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轻笑了起来,半响之后才开口,说了一番异常诡异的话:「你就随她蹦达去,再蹦达也不过是个妾室,她想要翻身,这辈子都不可能的,就当作是看戏,再说了……左右不过是个……」说到这里,骤然停了下来,想到莫锦玉的穿衣打扮,又是淡淡道:「她心里倒也是个明白的,别看她在我面前蹦达,只怕爷歇在她屋里,她这心里比你家夫人我还苦呢?」
那丫头瞧了一眼自家主子,知道主子又开始说她听不懂的话了,也不知道这两年,主子是怎么了,时常长吁短嘆不说,还时常说些奇怪的话,就是对爷的心思越发淡了,倒有些荣辱不惊的主母气度了。
也不知道夫人与爷之间,到底是怎么了?也没吵,也没闹,就成了现在这幅模样了,不冷不淡的,让她们这些下人也摸不着头绪。
第210章
重生之锦好,第210章
第210章
「小姐,奴婢今儿个去李家武馆,见了佟湘玉,她有些心急了,想问问小姐,她什么时候才能见老爷。舒榒驽襻」雪兰一边拿着绫罗给锦好绞发,一边说着话。
锦好刚刚洗过澡,正忙着抹着玫瑰花露的手一顿,随即想了想:「佟湘玉容貌恢復了怎么样了?」
雪兰不屑的砸吧着嘴巴:「天生就是个妖精,怎么会不好?」随即埋怨的看了锦好一眼:「小姐,您绫罗绸缎的供着,山珍海味的养着,那血燕不要钱似的送过去,就是头猪也养出花容月貌来了。」
即使雪兰万般不屑佟湘玉,可是也不得不说,佟湘玉到底是丽质天生,尤物转世,原本被折腾的那么不成样子,可是经过这么多天的调养,完全将原本的光芒四射的艷丽给养了回来。
而且,不得不说,佟湘玉这个狐狸精,是异常清楚自己的魅力的,浑身的打扮都凸显出自己的优势,遮掩自己的缺点,又加上自家小姐随她折腾,这下子,反而比山谷镇的时候,更加的美丽起来了,就是她这个万般厌恶她的人,也不由得多看了她两眼。
锦好听了雪兰的话「扑哧」一声笑了起来,摇曳的宫灯,明灭的光影,将锦好的脸色半明半暗,讥讽的笑容中,透着丝丝的冷漠,她的声音,有着前所未有的嘲讽:「再花容月貌的猪,那也只是猪,而猪,总有一天是要宰着来吃的。」
随即,继续手中的动作,将玫瑰花露抹在自个儿的手臂上,语气依旧嘲讽异常:「既然她急了,咱们明儿个就去看看,总不能让咱们花容月貌的猪给急的上火,毁了那份美味,让人嚼起来无味,岂不是彰显不出我这个做女儿的孝心?」
翌日。
锦好找了藉口,跟黄氏通告了一声,出了莫府,去了李家武馆。
「佟姨娘,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锦好看着眼前身着淡蓝色的长裙,裙裾上绣着洁白的点点红梅,用一条白色织锦腰带将那不堪一握的纤纤楚腰束住,将一头青丝绾成如意髻,仅插了一支梅花白玉簪,虽然简洁,却显得异常妩媚风情的佟湘玉,果然是佛要金装,人要衣装,瞧佟湘玉这等模样,和上次瞧见时的根本是天壤之别,面色红润,肌肤水嫩,谁能想到这样的绝色佳人,之前那般枯萎悽惨的模样呢。
锦好嘴角淡淡的弯起——果然是花容月貌的……猪。
「说起来,这些还都亏了五小姐的相助,不然,我也不知道我自个儿还能有这般的姿色。」佟湘玉笑得妖娆柔媚,修长的手指摩挲这自个儿的下巴,万般满意的感受着手下的柔滑,她这样的人,容貌对她来说,就是第二生命,也是最大的依仗,现在她的容貌回来了,她自然得意。
虽说现在她还靠着莫锦好,但是当她重新得到老爷宠爱的时候,到那时候,哼……
锦好将佟湘玉的神色都看在眼里,坐在铁梨木劵口玫瑰靠背椅,轻轻地抿了一口清茶,淡淡道:「明儿个父亲会去城外求医,你想不想见见父亲?」
佟湘玉激动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双眼亮晶晶的看着莫锦好:「你是说,我明天终于可以看见老爷了?」
没想到,她这么心心念念的事情,居然这么快就能实现了。
「不过是让你见他一见,我可没有说让你跟他回去,所以你也不必这么高兴。」锦好轻轻的瞟了佟湘玉一眼,语气淡漠而轻蔑:「我只是让你在他面前晃上一眼,你记住,这中间你不许跟他说一句话,不许看他一眼,只要在他面前晃上一晃,立刻马上离开,你听清楚了没有?」
她可不想她精心养出来的花容月貌的猪,因为愚笨而打乱她的计划,虽说无关紧要,可是失败了,也很扫兴的。
佟湘玉乖乖的点头应了下来,嘴角却不以为然的撇了撇:有机会见到老爷,她不趁机跟着回去,难不成还留在这里守空房啊,难道还要一辈子听着这臭丫头摆布不成。
她想到自个儿的花容月貌,以她现在的样子,再加上她在床上的手段,绝对能迷得老爷神魂颠倒,将她当成手心中的宝,至于王氏那个贱人,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因为想到日后的前程,佟湘玉的眉梢眼睛都染上了笑意,眸光如同珠玉生晕,潋滟动人。
锦好冷冷的看着她,声音沉冷如冰:「我希望你是真的将我的话听进去了,不要以为我是在说玩笑话,你应该清楚自个儿的身份,若是没有我的帮助,莫家是绝对容不下你的,而我能将你捧上来,也自然能让你再跌回去。当然,你若是想要回去过着之前的生活,我是半点也不介意。」锦好缓缓的站了起来,冷冷的看着她:「我早就说过了,这事也不是非你不可。」
听到锦好的话,佟湘玉的脸色大变,激动的心情也随着锦好的话,而被打得半点不剩:她怎么忘了,现在的莫锦好早已不再是之前那个无依无靠的小女孩了,就是莫老太爷也要看她的脸色过日子。
是她自个儿高兴的过头了,没想清楚,若是惹到了这个小祖宗,她绝对没有好日子过。
锦好细细的看了她的神色,知道这一次,佟湘玉终于将她的话听进去了,随即嘴角勾出一抹淡笑,又开口道:「你放心,若是你乖乖儿听话,我保证会让你风风光光的回到莫府去,而且还能让你专宠于父亲。」
「嗯,我明白该怎么做了。」佟湘玉收敛神情,慢慢儿的点头。
「既然你明白了,那就好。」锦好不想在佟湘玉身上花费太多的时间:「今儿个你收拾一下,明儿个就去长生客栈住着。」
佟湘玉一一应了下来,锦好就起身告辞,待要跨出门口之时,才又停下脚步道:「明儿个,老爷出城门的时候,你就坐着马车,假装进城的模样,撩开马车帘子,等到老爷瞧清楚你的样子,你就立刻放下帘子,明白了没有。」
「明白了。」佟湘玉看着锦好,轻轻的应了下来,锦好淡然一笑,上了马车,往朱宅而去,心中却在盘算着,若是王氏知晓佟湘玉回来,会急成什么模样?
佟湘玉的手段,对上王氏的狠毒……嗯,不知道哪一个会更胜一筹?不过,王氏因为心中还有忧虑着莫锦冉,这一心二用,已经就落后了半分。
王氏现在还不能死,锦好没打算现在就收拾了她,就像没打算现在收拾佟湘玉一样,并不是不能,而是还不想。
对付一个人最好的法子,不是一剑将她刺死,也不是一颗毒药将她毒死。
而是让她眼睁睁的看着自己不惜任何手段,花费无数心计夺得的东西从手指之间一点一点的熘走,即使痛得心肺都疼了起来,却没有任何的法子去挽留,夺走她所在乎的东西,让她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所在乎的人万劫不復,从此心肝肚肺日夜疼痛。
直到夜不能寐,食不下咽,活生生的憔悴的无法见人,直到众叛亲离,人所共弃,直到一无所有,直到连她自己想起来的时候,都恨不得甩上自己百八十个巴掌,让王氏和佟湘玉活着,让她们以为幸福,荣华富贵唾手可得之时,再狠狠地跌落在地面上,这才是对她们最好的报復。
云燕向锦好递了杯香茶,按照她昨日的吩咐,除去马车里八角手炉,车帘子被影三从外面掩好,正准备往里面移上一移,却伸手摸到软软的靠垫,伸手一抓,便将那绣着精緻花样的靠垫拿了起来垫在腰后,倚靠再说上面,那柔软中透着的疏淡清香,让锦好明白,那靠垫应该是才放上来的。
锦好自然不会白目的以为,这是莫府的下人给准备的,影三是金翰林坚持要求下才跟着到莫府的,住在外宅,当初带过来的时候,莫老太爷还有些不乐意,不过今时今日的锦好自然不会将他那点不乐意看在眼里。
对于这靠垫的来歷,锦好心中清楚,锦好也有些惊讶,不知道那人怎么就注意到马车了,而且还体贴的给准备了靠垫,随即坦然,他对她的事情向来上心,会注意到这些细节也算不得什么。
云燕压低声音道:「小姐,奴婢瞧着佟姨娘似乎有些不一样了,也不知道这种变化是好还是坏。」
锦好低低的嘆息一声:「一个人经歷了的事情多了,若是没有改变,那才不对呢,不过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你放心好了,她就是再怎么改变,也翻不出你家小姐我的五指山,因为不管她再怎么改变,骨子里的那些东西还是改变不了的。」
她的身子在柔软的靠垫上轻轻摩挲了几下,继续说道:「她也算个聪明人,对我的性子也算有些了解,当日见到我愿意花费心力将她带到京城来,就猜到我的打算,知晓我是想将她送回到老爷的身边,让她和王氏斗个够本,不过,她到底不了解你家小姐我,若是只是找个美人和王氏斗斗,我随便花点银子去青楼里买个清官回来就是了,我找她来,可是还有妙用的。」
雪兰看着锦好,轻笑了起来:「小姐倒是一片孝心,不过婢子倒是担心,老爷这些日子的心思一直都放在求医上,怕是对美人儿不会上心。」
锦好的嘴角翘成一个弯弯的弧度,眼里闪过一道嘲讽的笑意,语重心长道:「狗改不了吃屎的毛病,我怕你对老爷的期望太高了点。」
云燕想了想,才不得已点头,贊同:「或许吧。」沉默了一下,又开口问道:「小姐就这么相信佟姨娘,她能害小姐一次,就能害小姐第二次,奴婢刚刚瞧她那样子,可不像是个会安分的主,若是……她得了宠,怕是会反过头来再害小姐。」
锦好笑了起来:「只怕她等不到害我了,我给她这个机会,只怕王氏也不会给她机会。」她的语气忽然平淡了下来,隐隐透着一股子冷意:「你放心好了,我安排了这么久,就是要将莫家的这些破事解决了,断然不会让她有可趁之机。」
云燕对这一点倒是颇为贊同:「也是,小姐眼看着就要嫁进威远侯府了,也不知道那里面的水有多深,若是背后再有着这么些么蛾子在,还不知道会生出什么事情出来,早些解决了也好。」
雪兰倒是嘀咕道:「也是小姐的心肠太好了,这些个人,哪一个没害过小姐,就是一颗毒药给毒死了,也不是冤枉。」
锦好眉头轻皱,慢慢的摇头:「你跟着我这么久,还不明白我的性子,笃信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虽远必诛。我会带佟湘玉上京,本就没安什么好心,至于你说得一颗毒药毒死了……杀人可是要偿命的,我何必为了这么几个人,而毁了自个儿的人生,手上占上鲜血,让她们自相残杀,岂不是更好?」
雪兰若有所悟,似懂非懂:「小姐是想让她们自己狗咬狗,咱们坐收渔翁之利。」
锦好拍了拍她的手:「孺子可教也。」随即轻轻的嗤笑起来:「佟湘玉以为自己靠着一张人皮,就能得到老爷的宠爱,在莫家的内宅唿风唤雨,却忘了这里是京城,不是山谷镇。她以为利用我搭上老爷,再一脚将我踹开,我不过是她的垫脚石,却不知道,现在的莫府,早已是我的天下,我让她生,她就生,我要她死,她就只有死路一条,连她心心念念的老爷也救不了她,真是愚笨。我将她的心思看的清清楚楚,不说,不过是懒得开口罢了。」
雪兰听了这话,神色微僵,就是云燕收拾茶盏的手,也微微顿了一下,随即若无其事的收拾起来,倒是锦好却像是没有看到二人的异样,继续说道:「笨人总想着全世界的人和她一样笨,却不知道自个儿那点小算盘,根本就逃不开别人的眼睛,一切不过是自欺欺人好了。」
车内的气氛一时间陷入了沉默之中,锦好的手指轻轻地瞧着小案几,清脆的声音,却像是敲在每一个人的心中。
锦好的声音伴随着清脆的敲击声想起:「这世间的人,最是可笑,她以为自己和和气气的,笑脸相迎,就能让人相信是真心笃定,恨不得将一颗心掏出来给她。」锦好淡淡的扫过雪兰略有僵硬的身子,漫不经心的说道:「是好是坏,我心中自有一桿秤,真心为我之人,我从不会忘记,但是谁若是以为自己的那点小算盘能从我的眼中瞒过去,怕也是不能。」
说完这番话,又轻笑道:「你们两个说说,祖父现在对我百依百顺,拳拳之心,甚至为了我的安全,将祖母等人软禁起来,那便是真心疼爱我这个孙女吗?」
云燕不曾开口,雪兰的眼神却有一丝茫然,她张着双眼,看着锦好,喃喃地说道:「难道老太爷……老太爷不疼小姐?」
锦好笑着摇头,道:「祖父既然当年能够漠视母亲将我和宝儿带出莫家,哪里有什么疼爱我的情义,回京之后,更是没有主动接我回莫府,即使接了过来,也打着算计利用的意思,他之前既然没有疼爱我的心,难道这时候就会忽然对我疼爱了起来。说来说去,不过是看着我要攀了高枝,看着我能为莫家带来荣华富贵,能为他带来利益罢了。」
雪兰有片刻的诧异,等到她细细将这些话慢慢儿的咀嚼了一遍,神色就有些黯然,片刻之后才道:「听得小姐这么一说,好像还真的如此,看来是奴婢相差了。」
云燕听到雪兰的回答,一颗提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雪兰到底不是个煳涂的。
锦好也几不可见的松了一口气,这些日子,莫老太爷身边的东伯派了人时常与刘婆子接触,虽然她信雪兰,可是对刘婆子却不是那么相信,现在听得雪兰这般说话,才算是放心了下来,否则若是从刘婆子从雪兰这里讨到了什么消息,传了出去,她虽然不惧,可是要处置刘婆子,总会伤了主僕二人的情分,在锦好的心中,雪兰早已不是普通的丫头。
也正好趁此机会敲打一番,也好让雪兰提起警觉来,省的到时候彼此的面上都不好看。
「你也不要太过难过。我说得这些,我自个儿心中清楚,祖父的心中也很清楚,大家不说,却也心照不宣的彼此利用,说起来,也算不得什么,反正我还有娘,有宝儿,有你们,还有……金……很多很多疼爱我的人,所以我的心已经填的很满,这样就足够了。」
她认认真真的看着身边的两个丫头,柔柔的说道:「你们两个,虽然名义上是我丫头,可是在我心中,却早已当你们是家人,若是有什么困难或是烦恼,只要我能帮上的,断不会推诿。」
想了一下,又轻轻地道:「你们的年纪也到了,也该想想自个儿的事情,等过些日子……咱们换了地方,到时候我会帮你们做主。可是若是你们心中有什么人,也要说出来。总要你们自个儿喜欢才好。」
她微微失神:「母亲说过,女人这辈子活的异常艰难,若是有幸遇上那么一个人,他对你好,不是想从你身上得到什么,也不管你的美丑,外貌,不管你的身份地位,他看到的就是你纯粹的好,他就想一心一意对你好,这样的人若是遇见了,说什么也不能放手,哪怕与天下人做对,哪怕被世人不容,哪怕捨弃了性命,也要紧紧的抓住。」
锦好的这番话,是姚丽娟婚后若有所感而发,却不知道锦好今儿个怎么会忽然想了起来,就在她话音落下的时候,她的脑海中忽然闪过一张绝美飘逸的面孔脸来。
锦好微微的发愣,但随即心中却有着一股子甜蜜从心头流过:却原来,她早已找到这个人,看来,未知的明天,也不像她所担忧的那么难以让人释怀。
锦好沉静在自己的思绪中,却没有注意到,云燕因为她的话,脸色一白,脑袋就撞在了车壁上。
「怎么了?」锦好忙回过神来。
「没事,不小心撞到了。」云燕捂着脑袋,轻轻的摇头,锦好的眼神若有所悟,也不再追究下去。
锦好的马车到了朱宅的时候,姚丽娟等人一早就得了消息,显然早就守在门前,焦急的伸长脖子,一见到锦好的身影,忙一拥上前,迎了上来,将锦好团团围住。
邱如意嘟哝着嘴巴:「怎么到现在才过来,我们都快望眼欲穿了,这才将你给等到了。来来来,咱们快进去,母亲天还没亮,就起来了,忙着折腾你喜欢吃的点心,现在还在蒸笼上蒸着呢。父亲也是,今儿个知道你要回来,特意告了假,就等你了。」
说着,眼眶子就有些红了起来:「好好的一家人,却偏偏弄得难以相见,也不知道这习俗是哪个定的,真讨厌死了。」
她原本就是性子急的,这番的语速也快了,就跟倒豆子似的,锦好听了不由得浑身暖洋洋的,笑了起来。
伸手掐了她的脸颊一把:「都是个大姑娘了,还这般动不动就红眼睛,咱们的三小姐,可是个巾帼不让鬚眉的,传扬出去,岂不是要让人笑话。」
邱如意哪里肯弱了巾帼的名头,忙眨了眨眼睛,眉头竖起:「哪个红眼睛了,哪个红眼睛了……」
这么一番说笑,倒也将刚刚那番感伤的气氛沖了开去。
朱丹青用白白胖胖肥嘟嘟的小手,拉了拉锦好:「二姐姐,我想你了……」
锦好顿时一颗心都给花成了春水,看着眼前粉粉嫩嫩,睫毛翘翘,像个洋娃娃般的朱丹青,忍不住蹲下身子,狠狠地在他脸上亲了一口,捏了两把,然后才无限满足道:「四弟,二姐姐也想你了……」
一旁的邱如意非常不屑的给朱丹青一个鄙视的眼色:这个坏小子,又用这招哄人了,真够坏的……
不过,最令邱如意生气的,却不是朱丹青用这招哄人,而是这个坏孩子居然没用这招哄她。
嫉妒……*裸的嫉妒啊……
姚丽娟注视着这其乐融融的一幕,眼神就如同春日的江水一般,眉眼之间全都是温暖。
「哟,走丢的孩子终于想起回家的路了。」告假在家等候的朱三爷,显然在等候锦好的事情上,不是个有耐心的,见到这几个孩子,守在大门前表演了一副相见欢,自家的夫人又是含情脉脉的瞧着,显然她们都将家里这个苦苦等候的一家之主给忘了,不由得酸味十足,说起话来,也带了刺来。
锦好笑吟吟的抱着朱丹青上前,也不行礼,反而假装嘆息了一声:「走丢的孩子,今儿个打算在家里住上一天,还打算晚上和母亲,妹子挑灯夜话,也不知道小心眼的父亲,会不会不许?」
「你今晚住家里?」朱三爷儒雅的面上闪过一道喜色,随即冷静了下来,将头转向姚丽娟:「我不太懂这些习俗,应该不影响吧!」
锦好不等姚丽娟说话,自个儿抢先接了过来:「不影响,我特意问了长公主送来的嬷嬷,嬷嬷说,只要将我常穿的衣裳,放一套在床上,就行了。」
听得锦好说长公主送去的嬷嬷说了无事,姚丽娟到了嘴边的反对,也咽了下去,毕竟能和女儿相处一个晚上的诱惑对她来说实在是太大了,于是点了点头。
朱三爷这才放心,对着锦好喝道:「走丢的孩子还不进门,难不成不知道回家的路了。」
朱丹青也跟着发出一声清脆的欢唿声,「吧啦」一下,在锦好脸上狠狠地亲了一下:「我也要长谈……我也要长谈……」那可爱懵懂的样子,引得众人一阵欢唿。
锦好被亲的一阵激动,冲着朱丹青的小脸蛋又「吧啦」亲了一大口。
邱如意此刻再也忍受不住了,沖了前来,也亲了朱丹青一口,谁知道朱丹青也不是个省油的,也跟着回亲了过去,蹭的邱如意一脸的口水,看的众人只觉得好笑,邱如意也不恼,伸手随意的擦了擦,反而一脸得意的样子。
姚丽娟实在看不下去,掏出手绢,帮着擦拭起来,转头,低低训着朱丹青:「你瞧,搞的你三姐姐一脸的口水……」
邱如意立刻心疼了:「我就喜欢四弟搞的我一脸口水,母亲这是嫉妒……」
锦好瞧着面色红润,眉眼舒展的母亲,又看了看娇艷如花般初初绽放的邱如意,再低头看了看怀里的小粉团,心中对朱三爷升起了浓浓的感动——这个男人,是真的将自己当成了这个宅子的主人,他在用他的方式守护着这宅子每一个人的幸福,包括她。
锦好对于那善待自己亲人的向来很柔软,对于这个父亲也不由得生出更多的亲切之情,她抱着朱丹青,走到朱三爷的身后时,不由得低低说了一句:「父亲,我想你了……」
朱三爷背对着她身影一滞,声音却显得异常,锦好听来,像是带了哽咽一般。「嗯。」了一声之后,就目不斜视的静静往前走,可是姚丽娟却发现他眼圈子微红,不由得对他静静一笑,朱三爷看着娇妻的笑容,心中觉得满满的:人生到此,他圆满了。
却不知道,再过半年之后,他才感受到,什么是真正的圆满,现在,其实还缺那么一角。
多么容易满足的男人啊!锦好在心中感嘆,她不过一句话,就让这个朝堂上满腹心机的朱三爷给激动成这个样子。
一家人欢欢喜喜,锦好下午的时光过得实在充足,先是瞧着邱如意耍了一通剑,再陪着朱丹青放了半天的风筝,期间还不时的回答姚丽娟丢出来的问题,比如吃得好不好,在莫家住的习惯不习惯……
锦好一一作答,倒也不欺不瞒,不过对于莫老夫人搅合出来的麻烦事情,却是一句都不曾提起,朱三爷也不回小书房了,就一壶清茶,一本书,坐在不远处的亭子里,不过说是看书,那眼睛却是未曾落在书上,反而盯着锦好他们娘几个,眉眼弯弯的样子。
晚饭自然丰盛,清蒸江团,鲈鱼拼了个水晶脍,蘸料就要一碟芥辣醋酱,一碟白梅金齑,那腐皮包子、八宝粽、水晶虾饺、蜂蜜木樨糕,吃得锦好胃口打开,看的姚丽娟是喜笑颜开,不是的劝着多吃点。
晚饭后的时间,自然归朱三爷所有,之前,父女两个时常在这段时间说话,大家习以为常,倒也没人来吵他们,知晓这两个定然说正经话,就是麦芽糖朱丹青都乖巧的听话,不曾打扰,姚丽娟还亲自沏了壶上好的阳羡雪芽送了过来。
「还应付的过来吗?要不,我派两个人给你。」朱三爷抿了一口清茶,道:「我的女儿可容不得谁欺辱了。」
朱家人的护短在朝廷上,都是出了名的,朱三爷自然也不例外,否则当年的常欢也不会那般刁蛮任性。
「没谁欺辱我。」锦好吹了吹漂浮在茶杯中的茶叶:「我最近正忙着欺辱别人,你别插手,坏了我的好事。」
朱三爷听了轻轻笑了几声,方才道:「好,我听你的,不过,你要记得,这里是你的家,而我是你的父亲。」
锦好点头,放下茶盏:「今儿个回来,就是来提醒你这事的。」声音不自觉的严肃了起来:「那日,我想让你和母亲去莫家给我送嫁。」
姚丽娟的两世的期盼,就是希望她能嫁个好人家,亲眼看着她穿上嫁衣上花轿,可是因为她和离再嫁,她又得从莫府出嫁,所以这件事就变得异常困难起来,先不说尴尬不尴尬,就是朱三爷上莫府给她送嫁,就是件挺挑衅人的事情——下莫府的脸子。
不过,莫府的脸面在锦好的心中,从来就比不得姚丽娟重要。
「莫老太爷肯?」朱三爷不认为这事莫老太爷会同意。
「谁管他肯不肯?」锦好漫不经心,半点都没将莫老太爷的首肯放在心上:「我只问你肯不肯?」
「原本就是要去的,你说不说都一个样。」朱三爷语气笃定,气势惊人,长久的官威一时间显示出来:「我倒是看看,谁敢拦了我们夫妻不成?」
自家的夫人,这些日子茶不思饭不想的,一张脸愁得都有些瘦了,他是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不就是想给自己的女儿送嫁吗?多大的事情,这天朝上下,就是皇帝的寝宫,他还时常出没呢,就不信莫家一个区区的大门,还能阻了他不成。
二人对此,定下了约定,说了几句闲话,莫锦好就起身准备找姚丽娟等人长谈去了,地点——姚丽娟和朱三爷的卧室。
于是,连皇上寝宫时常出没的朱三爷,乖乖地让人收拾了书房边的厢房,将自个儿的卧室让出来给自家的娘三个。
锦好舒舒服服泡了一个澡,进了姚丽娟的内室时,那一对母女外加一个麦芽糖的小男孩,早就收拾好了,躺在床上,说着闲话,见锦好进来,朱丹青昂起毛茸茸的小脑袋从邱如意和姚丽娟的中间冒出来,抱怨道:「二姐姐,你怎么才来?三姐解的故事都快讲完了。」
锦好笑着爬上床,依靠着邱如意躺下:「你二姐姐讲了什么故事啊?」
「孔融让梨!」
「噗」,锦好一个没控制住,笑了起来,被邱如意白了一眼,忙慌咳嗽,遮掩着道:「这倒是个好故事,四弟你听了可要记在心上,兄友弟恭,最是要得。」
朱丹青显然没有意识到自家三姐姐的「良苦用心」,重重的点头:「下次三姐姐再抢的点心,我一定会让给她的。」
「哈哈……」这次连姚丽娟都忍不住笑了起来,邱如意又羞又恼:「哪个抢你的点心了……我那是为你好,你正长个子,千万不能发胖了,到时候长不高,就没有小姑娘喜欢跟你玩了,你姐姐我一片良苦用心,你知道不?」
她不说还好,这么一说,姚丽娟和锦好笑得更是大声,最后脸皮厚的如邱如意,也不得不用被子将自己给埋了。
锦好伸手扯下她的被子,边笑,边道:「你三姐姐那是故意逗你,四弟,你日后千万莫要再欺负你三姐姐了。」
也不知道这孩子像谁,看起来是个无害的,可是实际上却是人精,别看年纪小,心里却清清楚楚,时常逗得这位性情直爽的三妹妹,恨不得挖个坑将自个儿埋了。
嗯,这是不是另类的姐弟情义。
一家四口,说说笑笑,朱丹青到底年纪小,闹了一会儿,就打了哈欠,姚丽娟唤了奶娘进来,将他抱了回去。
大户人家,可不兴将哥儿整夜睡在女人床上。
接下来就是女人的谈话时光,女人的话题,通常没什么营养,不外乎东家长,西家短,虽然锦好寻常时候,对这些话题不感兴趣,可是娘三个挤在一张床上的时候,却也生出了几许兴致,尤其是这话题关系到今儿个唯一缺席的自家兄长——邱如虎。
「怎么,大哥还不肯成亲?」锦好打了个哈欠问。
「前些日子,母亲让我找大哥问问,可是还没容我说话,大哥就将我赶了出来。」说起这件事,邱如意心里就极为不爽,现在逮着机会,就给邱如虎穿小鞋:「二姐姐,我瞧大哥的样子,怕是在外头有什么相好的了。」
「你还是个未出阁的女孩子,什么相好的?也不知道害羞。」姚丽娟伸出指头在邱如意的头上轻敲了一下:「也不怕被人笑话。」
「谁敢?我揍扁她。」邱如意顿时匪气十足。
锦好忍不住又轻笑了起来:「母亲,咱们三妹妹是底气足,不怕人家嫌弃,反正李家已经认定了这个儿媳妇。」
邱如意顿时不依:「母亲,你听听,你听听……二姐姐也是未出阁的女孩子,怎么她就能张口儿媳妇的,我就不能。」
姚丽娟也轻笑道:「要是你今年也出阁,我就准你和你二姐姐一样张口闭口儿媳妇。」
邱如意顿时歇火了:「李大哥说了,等我及笄之后迎我过门,今年肯定是嫁不出去了。」到底还残留几分江湖之气,说起婚嫁的大事,居然脸不红,心不跳,又惹得姚丽娟轻训了一句:「瞧你个脸皮厚的。」
邱如意往姚丽娟的怀里一缩:「在母亲和二姐姐的面前,要脸皮干嘛。」理直气壮,半点也不觉得自个儿做错了什么。
锦好瞧着她憨憨的样子,眼底溢出了笑意:这个妹妹果然养得熟透了。
人啊,果真是感情的动物,只要你用了真心,就能换到真心。
三人说笑了几句,就言归正传,锦好出声问着邱如意:「你从哪里……看出大哥有……有意中人了。」到底换了个文雅些的说词。
「那日我进去的时候,发现大哥鬼鬼祟祟偷藏着什么,后来我假装离开,发现大哥掏出来一个香囊,还对着那个香囊长吁短嘆,掉书袋子。」
邱如意想了一下,才断断续续道:「好像是什么……君住长江头,我住长江尾……什么思君不见君的……反正酸掉人大牙了。」
锦好和姚丽娟一听,敢情邱如虎真有了意中人,不过为啥不肯明说呢,虽然商人的地位不是太高,可是凭藉着朱三爷的身份,这天朝应该也不会有多少人家会不长眼睛的拒绝了。
难不成是有了婚约的小姐?
不对,邱如虎办事牢靠,若是人家小姐有了婚约,为着对方着想,他也不会随身藏着人家小姐的香囊。
既然不是身份过高,也不是有了婚约,那么只有一个可能——对方的身份太低。
锦好与姚丽娟又对望了一眼——看来,要好好的查查这事了,到底是什么样的姑娘,迷得邱如虎这般小心翼翼,酸气十足,连思君不见君都出来了。
二人都没将身份地位放在眼里,只要邱如虎喜欢,其他的什么都不重要。
这个话题就此揭过,又絮絮叨叨说了些家里,外边的情况,不过锦好和姚丽娟倒是听的多,说得少,三人中,邱如意倒是个话篓子,知道的也多,一直说道半夜,眼皮子抬不起来才消停。
锦好混混沌沌的睡去,鼻间充斥着家人的气息,却格外的踏实和温暖。
第211章
重生之锦好,第211章
第211章
翌日
锦好领着两个丫头隐藏在城门前的酒楼上,见佟湘玉的马车停在人来人往的城门前,等候着放行。舒榒驽襻
佟湘玉撩开帘子,看了出城的马车一眼,果然见到一辆马车之中,露出的一双眼睛,半张脸,正是莫二老爷,她心中一喜,就要出声,却被身边的丫头拉了一下。
「佟姨娘。」那丫头放下车帘子:「您忘了五小姐的吩咐了?
这丫头心中自然明白谁才是真正的主人。
佟湘玉瞪了那丫头一眼,轻哼一声:」死丫头,你倒是好记性。「
就在佟湘玉府车帘子放下的时候,莫二老爷狐疑的皱起了眉头,对着佟湘玉的马车瞧了又瞧,先是不敢置信的摇头,随即敲了敲车壁,马车外候着的小厮撩起帘子的一丝缝隙,莫二老爷低低的吩咐了一声,那小厮就转身,跟在佟湘玉马车的后面进城了。
莫锦好将莫二老爷的一举一动看的清清楚楚,忍不住勾了勾唇,露出嘲讽的表情:果然是狗改不了吃屎,这种时候,居然还有这种龌蹉的心思,她还真是没高看他呢。
」小姐,你看佟姨娘这样子,婢子担心,她会耍什么花样……「云燕瞧了眼佟湘玉的马车。
」她不敢,只要她脑子还没进水,自然会乖乖的去长生客栈。「
锦好看着佟湘玉马车后面跟着的莫二老爷的小厮,神情冷漠:」走,咱们跟过去看看好戏。「
莫二老爷的求医之路,不太顺畅,两个时辰之后,又是满面失望的回了城,那派去跟着佟湘玉的小厮,小心翼翼的打量着莫二老爷的神色,想了想,才道:」老爷,小的跟着那辆马车,却见那么夫人进了长生客栈,小的听那位夫人说话的口音不像是京城人士。事后,小的花了点银子,向客栈的小二打听了一番,说是那位夫人今儿个才来住店,也不知道什么情况,不过,小的……似乎听那位夫人身边的丫头称唿她为佟姨娘。「
莫二老爷惊讶的出声:」佟姨娘?你……没……没听错?「因为唇上的蒙着纱布,莫二老爷说话显得模煳不清,还带着丝丝的颤音。
不过,那小厮在他身边伺候的久了,倒也能听清楚他的话:」是,小的听得明明白白,那小丫头是叫她佟姨娘。「
难道真的是玉儿来了京城?
莫二老爷摇了摇头,不会吧,玉儿怎么会来京城,她不是被关了起来吗?怎么会忽然出现在这里?
应该是认错人了吧,那位美人妖娆动人,妩媚多姿,比起玉儿来,还娇艷几分。
不过,长得这般相像,而且也被下人称为佟姨娘……
应该不会有这么巧的事情?
难道真的是玉儿来京城了?
越想越觉得应该是佟湘玉,想着她那风情万种的模样,莫二老爷心里就跟猫抓的那般,痒的难受,索性让车夫将马车赶去长生客栈,一探究竟。
这边莫二老爷兴匆匆的往长生客栈来,而客栈里,锦好却正将佟湘玉叫了过来训话。
」佟湘玉,我再吩咐你一次,你若是想要风风光光的回莫家,你就按照我吩咐的做,否则,你就等着被老太爷沉潭吧。「一个女人,而且是妖娆美貌的女子,流落在外这么多天,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以莫老太爷的性子,佟湘玉也只要沉潭的下场。
锦好冷冷的看着佟湘玉,淡漠的出声提醒她,这个女人看起来是个聪明的,谁知道却是个没长脑袋的。
」我怕老爷会……不高兴……「佟湘玉嗫嚅道。
」他不高兴?「锦好冷哼一声:」佟湘玉,你若是个长脑子的,就该明白,太过轻易得到的东西,从来就不会让人重视,所以你记住,老爷来了之后,你切不可迷失了自己,随了他的心思,更不能自个儿主动提出随他回去的话,即使他提出来带你回去,你也要拒绝,听明白了没有?「
佟湘玉咬了咬唇,却道:」我不明白,为什么一定要拒绝随老爷回去,毕竟……毕竟我是莫家的姨娘,回莫家也是应该的。「
」你别忘了,你可是单身从山谷镇到京城来的,依照莫老太爷的性子,你不是沉潭就是乱棍打死,你若是想死,我也不拦着你。「锦好冷笑。
」那……难道我这辈子都回不去了?「佟湘玉失魂落魄的问道,若是她不能回莫府,还有什么好谋算的。
」谁说你回不去的?「锦好冷冷的道:」只要你听我的吩咐,我自然会有让你回莫家的依仗。「
」什么依仗?「
锦好冷笑道:」到时候你自然会知道,现在你先按照我的吩咐办事,说不得老爷这前前后后就该到了,等你哄走了他,我们再好好的说道说道这事,左右也没什么大不了。「
佟湘玉心中一动,有些明白锦好的意思,看着她的眼神也有些热烈起来,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吗,可是大夫说过……
可,可若不是……她还有什么依仗?
难道,她已经将她的症状转述给太医了,她真的能够有自己的孩子了。
对,一定是她想的这个意思,佟湘玉越想越觉得自己猜出锦好话里的意思,可是激动之余,对莫锦好却生出了巨大的惧意,这个死丫头……心计是不是太深了些,步步相扣,环环衔接,就是她的手段比起这死丫头来,都来的逊色。
……什么时候,这个死丫头变得这么厉害了,真没想到,姚丽娟那个软蛋,居然能生出这么个心思缜密,手段深沉的死丫头出来?
若是自己与她为敌……
死丫头的心计,再加上她现在的地位,只怕自己半分好都讨不到。
算了,自己暂时还是安分守己,听她的吩咐好了,左右这事情对她也没有什么坏处——至少死丫头那句,得不到的最好,用在男人身上,还是有用的。
男人这个东西,浑身都是贱骨头,你若是随随便便的给了他,还真就不稀罕你了。
正在这时,雪兰在门外敲了几下:」小姐,老爷的马车快到客栈门口了。「
莫二老爷居然如此快速的出现在长生客栈门口,莫锦好觉得意料之外,又觉得在意料之中,只是万分的好笑,又觉得深深厌恶:这样的人,居然是她的父亲,她的身体中居然淌着一半这般骯脏的血。
」佟湘玉,你也听到了,下面该看你的手段了。「锦好冷冷的说道:」机会我已经送到你的面前,能不能成事,就看你的手段了。「
佟湘玉听到莫二老爷来了,整个人显得兴奋中透着紧张,对着锦好点了点头:」五小姐放心,我绝对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
说罢,就转身,步伐匆匆的回了自个儿的房里,先按照莫锦好的计划,让小丫头出去,为她煎药,又细细的对着镜子整理了一番,再半褪了衣裳,躺在榻上,做出一副万般妩媚却又微带病容虚弱的样子。
等到佟湘玉刚刚躺好,莫二老爷就被小二领着站在佟湘玉的门前,莫二老爷赏了小二一点碎银子,打发他离开,自个儿却紧贴在门上,刚准备出声,却见一个容貌秀丽的小丫头往这边过来。
莫二老爷还没来得及出声,却见那小丫头满脸戒备的神色看了莫二老爷一眼:」你是什么人?站在我家姨娘门前做什么?「
显然,里面的人听到了小丫头的声音,被惊动了,轻轻的咳嗽两声,病怏怏的声音却说不出的风流妩媚:」离儿,是你在外面吗?「
这一次,莫二老爷听得清清楚楚,这声音的的确确就是佟湘玉的声音。
整个人一激动,就顾不得一旁的玉儿,勐地伸手推开了门,叫道:」玉儿,是……「
话音嘎然而至,双目痴痴的看着眼前的美景,连话都忘了说了。
此时的佟湘玉穿着一件单薄的粉色单衣,领口因为躺着,而露出纤细的锁骨,将她衬托的性感迷人,胸前的风光若隐若现,越发的撩人,而她的身子,半依靠在床榻上,乌黑的秀髮凌乱的披在身上,让莫二老爷想起以前每次*后,她也是这般慵懒的模样,墨玉般的眸子,似乎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的来人,红唇微动,神情似激动似委屈,不过却越发的动人心弦,让人移不开目光。
莫二老爷呆呆的站在那里,看着这样的绝艷的美人,满眼之中都是惊艷,整个人看起来是神魂颠倒,连一旁的端着药的小丫头都忽视掉了。
半响之后,佟湘玉似乎才回过神来,对着小丫头,道:」离儿,你先下去。「
离儿看了莫二老爷一眼,这才无声无息的退了下去,还细心的帮着二人掩上了房门。
莫二老爷许久之后,才轻轻的走到榻前,在榻边停下步子,目光落在她风光无限的胸前,只觉得有一股燥热,从下身蔓延到全身各处。
似是被蛊惑了一般,他低下脑袋,将头埋在佟湘玉的胸前,细细的隔着白巾摩挲着她精緻的锁骨,声音嘶哑的惊人:」玉儿……「
佟湘玉的泪水随着这声玉儿一起落下,晶莹的泪珠滚动在白玉般的脸上,她不敢置信一般伸手摸着莫二老爷的发,轻柔而激动:」我实在做梦吗?老爷,妾身是在做梦吗?「
莫二老爷心中一阵酥麻,玉儿果然对他情根深种,看来他离去之后,玉儿经常在梦中见到自己。
他伸手双手将佟湘玉拥在怀里,柔声道:」傻玉儿,我的傻玉儿,怎么会是梦,我来了……「
佟湘玉像是打开了泪水的闸门,眼泪如雨般倾泻而下,低低的哭泣,似怨似嗔的轻轻捶打着莫二老爷:」老爷,老爷……你怎么能如此狠心……你个冤家,玉儿对你死心塌地……你怎么如此狠心……对我不闻不问……玉儿早就知道错了……你为什么抛下玉儿一走了之……你知不知道……当年听得你死……消息,玉儿差点也跟着去了……「
越过越是伤心:」玉儿大病了一场,差点就买熬过来,若不是玉儿不信老爷会抛下玉儿不管,只怕就……老爷,你知不知道玉儿得到你活着的消息,是多么开心,玉儿想着老爷定然会很快来接玉儿,每天翘首以盼,可是……「说着,又是一阵轻擂:」玉儿眼珠子都望穿了,老爷也没来……「
她哭倒在莫二老爷的胸前:」老爷,你知不知道,玉儿费了多少功夫,才偷偷跑出来,老爷你知不知道,这一路上玉儿为了来寻老爷,吃了多少苦,先不说女扮男装,装作乞丐,忍飢挨饿不说,就是风餐露宿,差点没冻死……老爷,你好狠的心,你知不知道,玉儿为了见到老爷,过的是什么日子?「
莫二老爷的心都被佟湘玉哭的软成了一滩烂泥,手下在她的后背上抚摸着,声音愈加的嘶哑:」我知道了,我知道玉儿吃了很多的苦,日后我一定会好好的补偿玉儿的。「
佟湘玉听了他这话,心头一松,知晓这个男人是信了她的话,不会再追究她私自来京城的事情,也不追究她一人流落在外的事情了。
虽说是松了一口气,却对莫锦好的心计越发的心惊,这个死丫头,居然将人心算计的分毫不差,日后若是自己真的跟她对上,只怕没有半点把握。
」老爷……「佟湘玉泪眼朦胧的看着莫二老爷,虽然心惊莫二老爷的双唇蒙着白巾,面上却丝毫不显,整个人颤抖着,如同雨中的水莲,仿佛等着赏花之人採摘一般。
莫二老爷身体内的火燃烧的越来越旺,手也越摸越下,只觉得眼前的美人,吐气如兰,浑身上下都散发着诱人的气息,正待翻身将佟湘玉压下,却见她如灵活的兔子一般,挣脱了他的手,然后捂着胸口,一阵咳嗽。
佟湘玉勐的咳嗽了一番,这才目光流动,含情脉脉的看着莫二老爷:」老爷,玉儿几日前就到了这里,原本就想着到莫府去找老爷,可是这身子一直不好……「咬着唇,像一个娇羞的孩子一般,脸儿红红的模样:」玉儿不想让老爷看到玉儿现在病弱的样子,玉儿想让老爷看到玉儿最美的一面,所以我才留在客栈里调养身子。「
莫二老爷听到这番深情告白,对刚刚被推开的恼怒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伸手,将佟湘玉再次拉入怀抱:」哪个说你现在的模样不好了,在我的眼里,我的玉儿什么时候都很美!「
佟湘玉心中冷哼,骗人的鬼话,她信才有鬼,只怕若是之前他那副鬼样子让他看到,只怕会嫌恶的掉头就走,哪里会像现在这般温柔小意。
心里虽然这般想着,面上却越发的爱娇,拉着莫二老爷不停的撒娇:」不行……不行……玉儿和老爷这么多日子没见了,玉儿一定要以最好的美貌出现在老爷的身下,老爷,老爷……「扯着莫二老爷的衣袖:」就依了玉儿一次吧!「
说着,又看了一眼桌子上的汤药:」再说,玉儿这身子还病着呢,若是因此过了病气给老爷,岂不是玉儿的罪过了。「
莫二老爷被她这么一番又是蹭,又是扯的,哪有不依的道理,柔情蜜意的开口:」玉儿,一心为我,我怎么会不同意呢?「
得了莫二老爷的应允,佟湘玉笑得越加的柔媚,依偎在莫二老爷的怀里,柔声细语:」老爷,这几年,你可曾梦见过玉儿?「
莫二老爷自然不会实话实说,而是甜言蜜语道:」当然梦见过玉儿,我何尝不是与玉儿一般,对你牵肠挂肚。「
佟湘玉心中冷笑连连,面上却做出一副感动至深的模样,搂着莫二老爷的脖子,娇媚万千:」老夫人和表姐都来了京城,也不知道这长途跋涉,老夫人和表姐的身子如何?「
」她们还好。「提起老夫人和王氏,莫二老爷的声音有些冷,一副不愿意多提的模样,佟湘玉也是个知情识趣之人,忙转移了话题,不时的用身子摩挲着莫二老爷的身体,逗得他心痒难耐,只恨不得将佟湘玉这个小妖精吞到肚子一般。
」好了,玉儿,你收拾一下,等一下跟我一起回莫家吧!你一个妇道人家,久居在客栈也不是什么长久之计。「
莫二老爷喘着粗气,吩咐佟湘玉,如今他看佟湘玉,是怎么看怎么好,哪里还捨得将她放在外面,虽说他不缺女人,可是像佟湘玉这般美貌,而且懂得*的女人,却还是未曾碰见过,想到以前她床上的手段,再瞧瞧她现在的身段,那小蛮腰,就跟弱柳一般,生怕骑上去,就要断了,可是只有他知道其中的曼妙滋味,这样的尤物,不带回去夜夜欢爱,岂不是辜负了上天的一番美意。
」这怎么能行?「佟湘玉忍着想要点头的冲动,按照锦好的吩咐回话:」玉儿这几日没去找老爷,一来就是如玉儿所说的那般,想让老爷看到最美的玉儿,另一个方面,就是玉儿毕竟是被罚之人,没有经过老夫人和表姐的同意,就私自来寻老爷,这若是给老夫人和老太爷知道了,只怕会牵累到老爷。而且,这些日子,虽然玉儿女扮男装,化为乞丐,不曾玷污过老爷一点半点的清明,可是……玉儿怕有心人会容不下玉儿,往玉儿身上泼脏水,牵累了老爷的清明,那玉儿还不如直接死了去呢。「
说着,眼泪又落了下来:」老爷,玉儿对老爷一片痴心,不过是想见见老爷,以解相思,可捨不得老爷因此受一点半点的牵累。「
」难道,你要一辈子寄居在客栈?「莫二老爷早就被她撩拨的难受,对她又生了心思,怎么捨得将她留在客栈。
」玉儿也不想啊。「佟湘玉细长白皙的手指缠绕着莫二老爷的衣摆,娇生生地说道:」可是莫家是书香门第,最是重视规矩,玉儿没得吩咐,自个儿追了而来,虽是一心钟情老爷,只怕老太爷和老夫人容不下玉儿的任性,到时候说不得乱棍打死了,玉儿还如何伺候老爷。「
说罢,狠狠地拍了自个儿的头脑:」都是玉儿不好,一时听到老爷无事,就喜得忘乎所以,再见老爷迟迟未来接玉儿,就心急如焚,做下这等错事,若是当时再耐心的等上一等,等到老爷派人结玉儿,或是写信让玉儿过来,那就合了规矩,也不用像现在这样,进退两难了。「
莫二老爷听得佟湘玉的话,双目一亮:」玉儿,不若这样,我现在就修书一封,你拿着修书去莫府门上找我,可好?「
佟湘玉得了心中想要的答案,做出欢喜的样子:」老爷果真是聪慧无双,这主意倒是好,不过……「
」不过什么……「莫二老爷不耐的催促着。」
「不过,老爷回去,还要好好安排一下,否则玉儿突然拿着书信,出现在莫府的门口,传到老太爷,老夫人的耳朵里,就不好了,离间了老爷和老太爷的父子之情,与老夫的母子之情。再说了,就是我这里,也要等上一两日再回去,否则,只怕会让人起疑,怎么玉儿得了老爷的书信,不去莫府,反而在客栈落脚。」
莫二老爷觉得佟湘玉的顾虑特别的仔细,也很有道理,点头道:「也好,等我回去禀告了老太爷和老夫人,安排一番,再来接你。」
莫二老爷此时终于从美色之中清醒过来,对佟湘玉心里就生了些嫌隙——不能给他生儿育女的女人,到底有些不美啊。
佟湘玉将莫二老爷的神色看在眼里,心里气的要冒火,可是面上却是一点半点都不敢怒,再恨再怨,都得咬牙忍着,将那些委屈难看吞回肚子里。
「老爷,您进来久了,还是先回去吧,省的这客栈人多口杂,牵累了老爷,我一个妇道人家不在意,可是老爷却是名门学者,传扬了出去,就不好听了。」
事事都替他想在前头,这般的温柔小意,尤其是那个黄脸婆比得了的……
「你估计的对,我先回去,等安排好了,就让人送信给你。」伸手捏了捏佟湘玉的屁股,依依不捨,一步三回头的离开。
佟湘玉起身,到了窗前,做出一副痴痴念念的模样,死死的盯着莫二老爷的身影,一直等到他的身影看不见了,还站在窗前。
莫二老爷途中,几次抬头,都看到佟湘玉依依不捨的样子,心中越发的觉得她的好了。
锦好和两个丫头,将二人这番作态,看的清清楚楚,越发的觉得噁心难受。
「小姐,您瞧瞧这样子,就差十八里相送了。」雪兰看着莫二老爷那贱样,真恨不得冲出去揍上一通。
锦好却是笑了起来:「这样不是蛮好的,他越是恋着佟湘玉,这日后内宅就越热闹,斗的越凶。」
各有依仗,王氏有莫老夫人,佟湘玉有莫二老爷,这争斗起来才有看头。
「小姐,若是这事情日后被人知道了,会不会……」云燕有些担心,若是这事被人知道了,对锦好的名声可是大为不利的。
「知道又怎样?谁看见了?只要没有当场抓住我的把柄,我就来个一概不认,难不成谁还敢硬往我头上赖,不成。」锦好轻笑出声:「就是佟湘玉一口咬定,又怎么样?我和她不和在先,也不是一个人两个人知道,到时候,我反过头来说她诬陷,你说世人是信她,还是信我?」
她既然敢做出这些事情来,自然就是惊退路想的清清楚楚,岂会让自个儿为了这些个烂人,毁了一生的幸福。
两个丫头相视了一眼,自家小姐的心思,越加的缜密了。
锦好听着脚步声轻盈,轻笑道:「佟湘玉来了。」
话音刚落,她的门上就响起了敲门声,还有女子清脆的嗓音:「五小姐。」
「进来吧!」锦好示意云燕开门,她就知道佟湘玉会乖乖的而来,为了她刚刚暗示的话。
锦好眉眼弯弯,看着满面荣光的佟湘玉,讥笑道:「看来佟姨娘的心思快要达成了,这眉飞色舞啊。」
佟湘玉笑得得意,眉眼生动:「还不都是小姐的恩典。」说完,收敛起笑容,小心翼翼的问道:「五小姐,您刚刚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锦好笑出声来:「佟姨娘到这时候,还装样,算了,我实话实说吧,都说女人最大的依仗是儿子,而我已经有法子帮着佟姨娘。」
以前,身在局中,她见姚丽娟伤心难过,从来也都是伤心难过,可是现在,她亲手布局,身在局外,旁观者清,只觉得以往,因为莫二老爷的伤心难过,其实实在是可笑,就如同眼前的戏,演的让人可笑一般。
「五小姐,能帮我?」佟湘玉激动的站起身子,一脸急切的看向莫锦好,随即又摇了摇头:「五小姐怎么帮我?大夫亲口说的,我这辈子怕是无法再有孩子了,五小姐不会是哄的吧!还是五小姐真的问过太医了?」
想到了孩子,她对锦好的恨,又翻腾了起来,当年就是因为这个死丫头,她才落得个这般断了生育之机,心里怎么会不恨锦好。
「不过是想生孩子而已,我早说过了太医院里高手如云,你这又算得了什么,太医院的太医说了,他到时候给你配几副药吃吃,你调理好身子,自然可以心想事成。」锦好漫不经心的说着,就好像不过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一般。
「真的吗?太医真的这般说吗?」佟湘玉激动的语无伦次,在房间里来回打着圈,没想到原本绝望的事情,居然能够柳暗花明又一村。
锦好微不可见的勾了勾唇,然后极其淡漠的看着她,缓缓地道:「自然是真的,不过,能不能得到那药方,就看你会不会办事了。」
「五小姐需要我做什么,尽管吩咐,我绝不会推诿半句。」佟湘玉眼睛中充满了希望,毫不犹豫的对着锦好卑躬屈膝,只要她能生下儿子,哪怕就是个女儿,对她来说,一切都会不同了。
「既然你有这份诚心,我姑且信你一回。」锦好笑着从袖子中拿出一张纸张:「这是我从太医那里帮你讨来的药方。」
「谢谢五小姐,谢谢五小姐。」佟湘玉拿过药方,激动的双眼都红了起来,而莫锦好瞧着她激动的模样,眼中潋滟如光芒四射的平静湖面,看似微波荡漾,却似古井深幽。
回莫家的路上,雪兰的神情显得气愤,就是云燕也不出声。
「好了,你们两个从长生客栈出来之后,就这么默不出声的,到底在气什么?」
锦好怎么会不知道这两个丫头在气什么,不就是她将药方给了佟湘玉吗?
雪兰一向嘴快,一直就想问锦好这事情了,只是碍于主僕之别,不好直接开口责问,现在听她提起,立刻开门见山道:「小姐,你为什么要将那药方给佟姨娘,想当初,她可差点害了小姐的命,您怎么能治好这样的人,只怕治好了她,她又要来害小姐了。」
云燕也不甚贊同:「小姐,佟湘玉现在落魄了,她才能为小姐所用,只怕,她一旦翻身,就会反咬小姐一口,虽说小姐今时不同往日,佟湘玉一时也拿小姐无可奈何,可是以老爷今日对她迷恋的样子,日后必然能得老爷的偏宠,老爷再怎么样,也是小姐的父亲,在孝道上,始终是压着小姐一头,到时候,我怕小姐会很麻烦。婢子虽然愚钝,可是佟姨娘的人,婢子却也知道几分,只怕她一朝得志,肯定会反咬一口的。」
锦好的目光在两个丫头的身上转了两下,含笑抬起自个儿的脚:「你们看看,我这脚可受伤没有?」
云燕和雪兰不解的看了一眼,又将目光转向锦好抬起的脚上——好好的,哪里受伤了,小姐又在说她们听不懂的话了。
锦好大声笑了起来,半响之后,才轻快的道:「既然你家小姐我到现在脚都好好的,尤其是那种搬起石头打自己的脚的人,你们放心好了。」
「可是小姐你明明给了药方给佟姨娘,那是金公子帮您从太医院要的啊!药材也一样啊。」
雪兰愣愣的看着锦好,而那药方她刚刚也瞄了一眼,上面的药材和太医的药方一样的啊。
「难道小姐用了假药方?」云燕失声叫了起来,随即摇头:「不对,若是药方是假的,就起不到作用了,以佟姨娘谨慎的为人,她得了药方之后,一定会拿着药方去药方求证,若是假的,肯定骗不到她。」
锦好笑容满面的看着云燕:「你说得的很多,若是假药方,自然骗不到她,所以那药方是真的。」
「那小姐,你还让我们放心。佟姨娘这人,心机深沉,心狠手辣,若是给她得偿心愿,以小姐和她的过节,她定然会在背后给小姐使绊子的。」
雪兰急了起来,一副恨不得回头,向佟湘玉抢回药方的样子。
「你急什么?你以为药方不假,就能生孩子啊。」她怎么可能让佟湘玉生孩子,以她们之间的恩怨,她又怎么会这般好心。
「可是,小姐明明说药方是真的,既然是真的,那……」雪兰怔住了,不知道莫锦好这话的玄机。
「医术一道,博大精深,差之毫厘谬以千里,药方不假,可是我却将各个药材的用量做了增减,佟湘玉就是找了最精湛的大夫,怕是也看不出来,除非她能找到开药方的那位太医。」
锦好冷冷的笑了起来,即使佟湘玉找到那位太医,也不会问出什么来的,因为药方真正的主人,并不是太医,而是金翰林。
莫二老爷面色淡笑的进了莫府,莫老太爷瞧着他满脸春风的模样,还以为今儿个求医有了希望,心中一喜:「是不是大夫有法子了?」
莫二老爷一怔,这才想起来莫老太爷问的是他下唇的事情,随即面色一黯,摇了摇头。
莫老太爷听了这话,脸色也暗淡了下来,许久之后才拍了拍他的箭头,安慰道:「你先别急,皇上那里还告着假呢,应该还能拖上一段时日,咱们趁着这段时间,再好好的寻医,定然会找到好法子的。」
莫二老爷点了点头,父子二人说了一会儿的话,莫二老爷就将话题转到了内宅:「父亲,母亲和王氏是不是也该放出来了,五丫头的婚事也没有多久了,总要人帮着操持一番吧,四弟妹一个人哪里忙的过来,就让王氏帮着一二,再说了,外人都知道母亲和王氏进京了,一直关着,怕也会引起别人的猜疑,这对咱们莫府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莫二老爷回来的路上,可是想了许久,若是想要老夫人不追究佟湘玉的事情,怕是要先讨好了才说,于是天才的莫二老爷就想出了这么个主意。
「你这话说得不错,可是我怕你母亲和王氏再做出什么煳涂的事情来?」
莫老太爷何尝不想将二人放了出来,毕竟这事情传扬出去,实在不好听,可是这两人都不是聪明的,谁知道又会搅合出什么事情来。
「依我看,母亲和王氏经过此番事情,也该知道怕了。当时,也不过是受了二丫头挑衅,做出煳涂事情来,现在二丫头疯癫了,她们自然也就消停了,若是父亲还不放心,不若这样吧,就解了她们的禁令,不让她们管家,接触五丫头婚事的事宜好了,至少下人们看到母亲和王氏的影子,也就不好胡言乱语了。」
莫老太爷想了又想,这倒是个可行之计,于是也就应了下来。
莫二老爷得了莫老太爷这个松口,忙回去梳洗了一番,换了衣裳,去了东华院,莫老夫人瞧见莫二老爷,心情都有些高兴。
「母亲,儿子一直求父亲解了您和王氏的禁令,今儿个终于得了父亲松口,儿子特来陪母亲,到各处走走。」因为莫二老爷的唇上还有着白巾挡着,下唇又缺了一块,说话就有些变味,不过,还能听明白他的意思。
莫老夫人听了这个消息,面上的表情变得很高兴,当场,莫老夫人就让人备了软轿,在莫二老爷陪同下,逛了一下莫家大院,实行了女主子上京后的正式巡视。
巡视的过程中,遇见了黄氏一对儿女,莫老夫人的脸色就阴沉了下来,嘆息道:「老二,你房里也该添个人了,让她给你生几个儿子,多子多福,咱们可不能给四房压下去了。」
莫老夫人只要一想到杨太姨娘的儿子,儿女双全,在她眼皮子下面熘达,这心里就跟藏了一根刺一样。
「母亲,说起这事,儿子倒是想起一件事情来。」莫二老爷小心翼翼的看了看莫老夫人,边想边说:「前些日子,母亲身子不爽,儿子也不敢打扰母亲的清静,所以就没禀告母亲,儿子已经写信会山谷镇,让玉儿来京城。」
莫老夫人一怔,皱着眉头,不解的问:「怎么想起来让她来京城?你要是想纳妾,这京城里的美人多着呢,何必那么麻烦,从那么远接人过来。」
她这儿子可不是什么长情的人,怎么忽然之间想起佟湘玉了。
「儿子这几年,经歷不少事情,发现衣不如旧,人不如故,还是以前的人来的贴心啊。」
莫老夫人却不肯,摇头道:「她伤了身子,不能替你生儿子,你接她过来,也没用啊。」
在莫老夫人的心中,女人的功效,一是门庭高贵,给夫家带来荣华富贵,另外一个就是生儿子,佟湘玉在她眼中不过是不会下蛋的鸡,毫无作用。
「母亲,等玉儿过来,让她吸引王氏的注意力,与王氏争斗,我再不声不响的纳个会生养的新人。」莫二老爷的算盘早就拨弄好了,这样一来,儿子和美人,他都有了。
「还是你脑子够用,想的周全。」
莫老夫人想起王氏的手段,心里一阵发寒,还是儿子想的周全,若是光是新人,依照王氏心狠手辣的,怕是莫要说生儿子了,就是小命还不知道能不能保下来。
佟湘玉到底是王氏的表妹,她也不好做的太绝吧。
第212章
重生之锦好,第212章
第212章
有了莫老夫人的应允,莫二老爷的心里定了下来,按捺了几日,终于再也忍不住偷偷的去了长生客栈,佟湘玉这次也就不再勾着莫二老爷的馋虫了,半推半就的顺了莫二老爷的心思,不过对着一张白巾捂着的嘴巴,这心里总觉不对,感觉总上不来。舒榒驽襻
但是作为小三专业户,这点道德准则还是有的,所以即使身体上不爽,面上还是表现出沉醉不已的样子,热情投入,让莫二老爷只恨不得死在她的身上才好。
经歷了这么多的女人,也只有佟湘玉能让她为所欲为,在床上会主动迎合他,让他有种身为男人的自豪。
将佟湘玉在床上的热情豪放,与其他女人那么一对比,顿时觉得佟湘玉就是那热情的玫瑰花,而那些女人就是路边的狗尾巴草。
这般一对比,更加坚定了莫二老爷要接佟湘玉会宅子里的打算,不过,当他将这事情向莫老太爷提起的时候,却被莫老太爷挡了下来。
「你那小妾之前差点害了锦好,现在这时候将她接回莫府,岂不是给这孩子添堵,等她到京了之后,你就将她安置在城外的别院,别没事找事。」
要是往日,莫老太爷只怕要将这个混了头的儿子骂的狗血喷头了,这么大的人了,连个轻重都不分,居然要将那么个祸害接到家里来,他是嫌弃这家里还不够乱啊,只要想到这宅子里已经有了三个祸害,吓得他每天睡觉都恨不得睁只眼睛,这没脑子的,居然还想要接过祸害回来,他是嫌弃这家里还不够乱,是不是?
不过,到底将到嘴的训斥咽了下去,给莫二老爷留了三分情面。
莫二老爷一时间没有如愿以偿,不过能接佟湘玉去城外的别院,他也能接受,又过了一日,就禀告了莫老夫人,说是佟湘玉到了,就按照莫老太爷的意思,将佟湘玉安置在别院。
接下来的日子,莫二老爷是天天都去别院,最后索性假借养伤之名,就宿在了别院,弄的王氏都几乎见不到他的面,不过,即便如此,也不曾提出要将佟湘玉接回莫府的话,佟湘玉表面上越发的温柔小意,可是心里却急的跟什么烧的一样,不能回莫府,她又如何能出现在人前,不能被莫老太爷承认,又怎么能实现她心里的计划?
佟湘玉可不是个愿意安于现状的,做姨娘从来就不是她的目标,二房那边,算是空了,她的眼珠子盯了二房的妻位。
人就是这样,得陇望蜀,原本之想着锦衣华服,能重新受宠就好,不过现在有了锦衣华服,得了莫二老爷的宠爱,生子也有望了,想要就更多了,却也不想想,那么多的东西,是不是她能消受得了的。
心里有了念想,伺候起莫二老爷来,也就越发的用心,还时常假装贤惠,劝得莫二老爷回莫府,惹得莫二老爷越发将心放在她的身上。
这一日,在佟湘玉的左劝右劝之下,莫二老爷也就顺水推舟回了莫府,他也离开有半月左右的时间了,眼看着锦好的亲事也只有两个不到的时间了,他这个父亲也该关心关心的。
莫二老爷心中虽然想着莫锦好这个女人,就是他前世的仇家,这辈子怎么瞧她,心里都不舒服,可是形势比人强,前些日子,他还能假装硬气,可是现在这下唇没了,只怕他这几年来辛苦谋算来的官位,也不知道能不能保住,不过,莫锦好身边的贵人一大堆,若是能让她出面,换个闲职也不是不可能。
莫二老爷回来之后,先去找了锦好,想要扮扮慈父,奈何他有心思演戏,可是却没人愿意配合,被莫锦好一句身子不适给挡了下来。
锦好承认,她被噁心到了,实在没有精神再陪这个噁心的人做戏,到了现在,她已经有资本,可以不陪他演戏了,不委屈自己了。
莫二老爷闷闷不乐的回了院子,王氏正百无聊赖的晒着太阳发呆,这些日子,她急的跟热锅上的蚂蚁,寻思着莫锦玉留下的话,一心想要不着痕迹的除了莫锦好,再想法子劝服莫二老爷让锦冉替嫁,到时候由着莫二老爷再去劝服莫老太爷,可是她万般打算,却连莫二老爷的人影都见不到,这心里早就有了邪火,不过碍于莫二老爷是去养伤,她也只能忍着。
现在见莫二老爷回来,忙打起精神,笑吟吟的迎了上来,谁知道,刚到了莫二老爷的身前,就被一阵似熟悉似陌生的香气给熏到了鼻子。
这香味……
王氏面色一变,忙往莫二老爷的身上倾了倾,用力的咻了几下,脸色就沉了下来,瞪着莫二老爷:「你……你……不是说去别院养伤,这身上的香味是从哪里来的?」
「什么香味?」莫二老爷一把甩开王氏的手:「整天疑神疑鬼的,哪个理你?」
「你说,你是不是在别院养了狐狸精?我就说,你怎么会修身养性起来,原来却是瞒着我养了狐狸精。」
王氏被莫二老爷脖子上的红印刺的眼睛发痛,她在这里为着两个人的女儿,操碎了心,这个男人却在外头寻欢作乐。
「什么狐狸精?」莫二老爷原本还想少生是非,等到莫锦好的婚期过了,再将佟湘玉的事情告知王氏,不过现在她既然自个儿发现了也好。
「你说话可要客气点。」莫二老爷皱着眉头道:「她可是你的表妹,前些日子,我写了书信让她来京城,因着锦好的亲事要办,就将她安置在别院了。」
「你将佟湘玉接了过来?」王氏狐疑的看着莫二老爷,这个男人可不是什么长情念旧之人,怎么会这么好心将佟湘玉接过来,难道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不过她对莫二老爷将佟湘玉安置在别院的话,还是相信的,刚刚那香味,她闻着就觉得熟悉,被莫二老爷挑破了,也让她想起来,的确是佟湘玉之前用胭脂香粉味道。
王氏总觉得事情不是这么简单,不过这倒不是事情的重点,重点是莫二老爷怎么因为佟湘玉在别院,就不归家呢,为了一个妾室,就冷落她这个妻子,世上哪有这样的道理。
「你宠妾灭妻?」王氏指着莫二老爷的鼻子:「为了佟湘玉,居然连家都不归,你别忘了,她可是母亲亲自处置的,你这个没良心的,你居然如此对我?」
「我宠妾灭妻?我没良心?」莫二老爷冷哼一声:「你也好意思说自个儿是妻?你别忘了,我是莫二老爷,而你是大夫人,自个儿也别往自个儿脸上贴金了。我还没良心?若是我真的没良心,你以为你现在还能站在这里,别忘了,就是你嘴里这个没良心的,向老太爷,将你放出来的。」
「王氏,这些年,你在内宅里折腾来折腾去,折腾了多少事情出来,我都念着夫妻情分,没和你计较,你也别在仗着为大房生下子嗣,在莫家耀武扬威了。你若是再不安宁,我就让你再回山谷镇,继续去家庙里修行。」莫二老爷狠狠地瞪了王氏一眼,大声怒喝:「你也别仗着母亲偏心你,就忘了自个儿的身份。」
这是莫二老爷第一次说出如此*裸难听的话,将王氏吓得忘了哀嚎,眼泪挂在脸上,一副受惊过度的模样,像是第一次认识莫二老爷一般。
莫二老爷瞧着她这个啥样,又重重的哼了一声,转身就踏出了房门,不肯再和黄脸婆共处一室:真是愚笨的妇人,总也认不清自己的位置,以前有二房牵制的时候,还知道些温柔小意,可是现在却……真是无趣!
……
莫家城外的别院
莫二老爷前脚离开,佟湘玉就让离儿去请了大夫进别院——她的月信已经过了好几天了。
佟湘玉忐忑不安的看着大夫,见他微蹙着眉头不说话,也不敢出声打断大夫的诊断,不过一颗心却提到了手边。
那大夫诊脉诊了半天,才缓缓地拿下自个儿的手,又想了半天,才用略带狐疑的口吻,对着佟湘玉道:「夫人,瞧你的脉象,应该是有孕了,只是日子浅,滑脉有些不显。」
屋里瞬间安静了一下,片刻之后佟湘玉才癔症过来,脸上炸开了惊喜,对着一旁的离儿吩咐,道:「赏,给我重重的赏大夫……五十两银子。」
那大夫听得五十两银子,眼中闪过一道欢喜,忙恭贺起来:「恭喜夫人,谢夫人赏。」
离儿领着大夫出门,赏了五十两银子,回头却见佟湘玉樑上洋溢着笑容,盛满了眼睛,脸上却挂着晶莹的泪珠。
她有孕了,她怀上了孩子?
还以为这辈子再没有机会,做母亲,谁知道……
她有孕了,她终于有了莫锦好嘴里的依仗,也该是她出手的时候了。
佟湘玉捂着肚子,脸上闪过冷笑:现在她倒要看看谁还会不长眼睛,阻止她会莫家。
「离儿,去,到莫府将这个好消息告诉老爷,让老爷也高兴高兴。」
离儿看了佟湘玉一眼,应了下来,就让车夫载着她进城,到了莫府的大门口停了下来。
不过,离儿却没有依着佟湘玉的吩咐,立刻将这消息传给莫二老爷,反而守在一边的巷子的不起眼杵,等到雪兰出门时,忙上前,拉着雪兰躲到一边,将佟湘玉有孕的消息说了出来。
佟湘玉有孕了?
雪兰这一刻,几乎想要破口大骂,佟湘玉那样的祸害,有什么资格生孩子,再说了,孩子投在她的肚子里,也不过是她争夺荣华富贵的筹码,还不如另投别人的肚子。
不过,她也不是不知道轻重的人,忙让离儿等着她的消息,自个儿进去气唿唿的禀告了锦好。
「你让离儿照着佟湘玉的意思,将这话传给老爷。」锦好的动作微顿,又轻笑道:「今儿个,老爷会在老夫人的院子里用饭,到时候,老太爷,王氏都在,就让顾嬷嬷想着法子,让离儿在众人用饭的时候,将这好消息传出来。」
雪兰一愣,随即亦笑了起来,将锦好的意思传给了离儿,又走了趟老夫人的院子,寻了顾嬷嬷。
莫家的午饭刚刚开始,顾嬷嬷就小心翼翼的进来,说是别院那边来人,说有重要的事情来禀告二老爷。
莫老太爷一听到别院二字,眉头就轻轻的蹙了几下,可是莫老夫人还惦记着莫二老爷说着让佟湘玉进来吸引王氏的目光,自个儿在纳妾生子的事情,因为佟湘玉有做靶子的利用价值,居然破天荒的同意,让别院的人进来回话。
离儿一副小家子气的模样,低着脑袋进门,先给莫老太爷,莫老夫人见礼,然后又给王氏和莫二老爷见礼请安。
「你家姨娘让你来找二老爷,可是别院里发生了什么大事情?」莫老夫人放下手中的筷子,淡淡问。
离儿胆怯般的摇了摇头,头也不抬,战战兢兢的说道:「别院一切都好,没有什么大事,是王家姨娘有事。」
「玉儿怎么了?」现在莫二老爷对佟湘玉正稀罕着,如胶如漆的时候,一听到她有事,忙惊的站了起来,大声的问道。
王氏见莫二老爷如此紧张佟湘玉,心里顿时觉得像是打翻了醋罈子,心里一阵绞痛,不过碍于莫老太爷和莫老夫人都在,只得咬牙忍着。
离儿忙道:「老爷离开之后,佟姨娘忽然晕了过去。」
莫老夫人有些不开心里,一个姨娘晕倒了,就要过来找老爷,算什么事情,不就是后宅里狐媚争宠的手段,眉头皱了起来,语气不悦:「晕倒就晕倒了,也不是什么大事,至于你干巴巴的跑来,寻老爷吗?随便找个大夫就是了,你家老爷又不是大夫,找他也没用。」因为想起,自己的死对头,以前就喜欢深更半夜装病,从自个儿的床上将莫老太爷挖走,所以莫老夫人的话半点颜面都没给佟湘玉留,就差没明着骂她狐媚了。
离儿听了,赶紧摇头:「不是这样的,老夫人,因为老爷离开,佟姨娘又晕了过去,别院里也没个主子做主,所以奴婢就大着胆子做了一回主,请了大夫给佟姨娘诊脉,谁知道那大夫却说……」
离儿说到这里的时候,好像很是害怕的看了一眼王氏,脸色有些苍白,似是不敢说出来的样子。
莫老夫人瞧着她那表情,心中一动,忙开口道:「大夫说什么?你有什么话,尽管说,莫要害怕。」
离儿嗫嚅了几下,才咬着唇道:「可是……可是……姨娘让我避着夫人……」一副懵懂憨厚的样子。
「到底是什么?」莫老太爷沉着脸,呵斥出声:「主子问你话呢,没听见吗?」
「是……是……喜脉……」离儿一副被吓到的样子,结结巴巴说了出来。
「喜脉?玉儿有孕了。」莫二老爷震惊的手中的筷子都落在了地上,脸上的神情是又喜又兴奋,嘴巴都咧到了耳边。
「真是不知廉耻,这个小贱人红杏出墙,居然还敢给老爷送信,实在该沉潭了。」王氏心里的酸气消失了,一心想着怎么整死佟湘玉,她不过才来京几天,就有了身子,不是红杏出墙还能是什么?
「你给我闭嘴,那孩子是我的。」莫二老爷听着王氏一张嘴,就要将他心爱的女人还有好不容易得来的孩子沉潭,立刻呵斥起来。
莫老夫人一时又惊又喜,不过她却想到大夫说过,佟湘玉伤了身子,怎么会有孩子,于是就将目光转向莫二老爷:「大夫可是说过,她伤了身子,很难再有孕,怎么……」
「母亲,大夫也是说很难再有孕,可没说不能再生孩子。」莫二老爷喜滋滋的说道:「这是老天爷赐福给我啊。」
莫老夫人听了也觉得非常有道理,点头道:「今日早上起床,就听到枝头的喜鹊喳喳叫,果然今儿个就有了这么大的喜事。」
转头对着莫老太爷道:「这佟姨娘肚子里可是咱们莫家的骨肉,可千万不能在留在庄子上了,咱们将她接回来好好调养吧!」
莫老太爷闻言点头,上了年纪,自然什么都没有子嗣来的重要。
莫老夫人立刻扯开嗓子,对着一旁伺候的顾嬷嬷道:「干紧去准备马车,去将佟姨娘接近府里来,别院那里哪有家里舒服,有了身子,可千万不能马虎啊。」
莫二老爷却开口阻止了顾嬷嬷,喜笑颜开的对着莫老太爷,莫老夫人道:「父亲,母亲,还是我亲自去接吧!」说罢,也不等莫老太爷,莫老夫人回答,迳自快步走了出去。
自始自终,莫家的人,都没人看王氏一眼,就是一向对王氏客气万分的莫老夫人都沉浸在抱孙子的喜悦之中,都疏忽了王氏的感受。
莫二老爷亲自去别院接佟湘玉的消息,自然很快就传进了锦好的耳朵里,她当时也不过冷冷一笑,随即又拨弄起手里的琴弦,继续弹奏起动人心弦的旋律:王氏,我母亲当年的滋味,我现在就双手奉上,你也好好的品尝一下吧!
因着锦好的亲事,姚家的老太爷和老夫人说什么都要进京,当年姚丽娟再嫁,姚家的老太爷和老夫人也打算来的,谁知道出发前几日,姚老夫人居然感染了风寒,最后只得姚家大舅而来。
这一次,姚家老太爷和老夫人就早早领着姚二舅舅家的表弟上路,生怕再遇到什么事情,耽搁了行程,说真话,这二老也真的想自个儿的女儿了,想起自家女儿受的委屈,经歷的磨难,只要想想,这心里都跟刀割的疼,好在,自家女儿是个有后福的。
姚家老太爷和老夫人的马车刚到了城门,姚丽娟就泪水莹莹的迎了上去,姚老夫人也不等姚丽娟给她请安行礼,一把就搂着自家的女儿,泪眼模煳起来,就是一旁的姚老太爷眼眶子红了起来。
朱三爷忙上前劝着姚丽娟:「岳父和岳母刚到,旅途疲惫,还是请二位老人家先上车,到家里休息一番,养足了精神,在好好叙旧。」
随后,恭恭敬敬的给姚老太爷和姚老夫人行礼,笑道:「岳父,岳母不知道,丽娟三天前,就兴奋的睡不着了,半夜三更想起岳父,岳母的院子里缺了什么,都要叫醒我,让我给安置下来,这么一夜折腾几次,我倒是没什么,可是瞧瞧,她自个儿都瘦了不少,所以这次岳父,岳母来了之后,可不要再走了。」
像是漫不经心的说道:「我瞧着二舅兄也是个有能力的,来京城里任职应该也能应付过来,要是二舅兄自个儿也乐意的话,咱们一家子也能团聚,省的丽娟时常叨念父母,舅兄的。」
姚老夫人听了这话,忙一个劲的点头:「好……好,一家人团聚好。」
伸手抹了一把眼角,这才有功夫瞧着自家的女婿,这么一瞧,越发的满意起来,玉面儒雅,风度翩翩,双眼就缠在自家的女儿身上,眼中全都是心疼,和自家的女儿站在一起,是男的儒雅,女的娇媚,真箇儿是天生的一对。
姚老夫人满意了,所谓好男人,就该死将自家女儿放在心上的。
姚老太爷也满意了,这女婿位高权重,出身名门,教养良好,看着儒雅,可是那眼中的精明不时的闪出,霸气十足,上位者的威严不自觉的让人感到阵阵压迫,可以看出来,不是个好欺辱的,自家的女儿良善软弱,就需要这样的一个强悍的男子护着。
当然,不管是姚老太爷还是姚老夫人,对自家女婿一句话就能决定自家儿子的前途,也表示十分的满意。
要说这两年,因为朱三爷的关系,自家两个儿子的前程都大不相同,大儿子不喜欢官场的尔虞我诈,朱三爷亲自推荐去了书院,状元郎提议容升了院长一职,二儿子也是一路荣升,已经是正六品知州,当然,这其中若是说没有自家女婿的功劳,不要说别人了,就是他们自己也不信。
所以,两位老人,在没见到朱三爷之前,心里就挺满意,再加上姚家大舅舅赞不绝口,心里自然就更满意,现在一见面,朱三爷亲亲热热的岳父,岳母的叫着,又是亲亲热热的留着,对自家的女儿那是满心满意的怜惜,真是半点差错都挑不出来,这样的女婿,那是打着灯笼也找不到啊。
而一旁随着姚老太爷,姚老夫人一起进京的姚家三公子——姚元选,也满意了,二舅舅让他进京,打着护送老太爷,老夫人的名义,实际上,也是想要来问问自个儿的前程。
哪个知道,还没来得及开口,朱三爷一见面,就漫不经心的透露了,原来小姑父早早就将父亲的前程放在心上了。
朱三爷一句话,摆平了姚丽娟的三位娘家人,怎么看他,怎么好,若是莫锦好在此,怕是又要赞嘆一声——果然老狐狸啊,狡猾,狡猾啊!
朱三爷献足了殷勤,亲自搀扶着姚老太爷,姚老夫人上了马车,又扶着自家夫人上了马车,自个儿骑着大马,侯在一旁,一路上姚丽娟不是的撩起马车帘子和朱三爷说话,他也一一笑着应了下来。
瞧见王福记的点心出笼,还不忘打马买了几包翠玉糕点,翡翠水晶包子,送进马车,姚丽娟很自然的接了过来,笑着对看着有些错愕的姚老夫人,姚老太爷道:「这翡翠水晶包子是如意爱吃的,这翠玉糕点是丹青爱吃的。」
姚老夫人弯着眼睛看着自家女儿脸上幸福的笑容,反问:「怎么丹青的胃口这么好,一下子能吃三包?反倒是如意胃口小,两包就行了。」她可没忘记,自家的女儿也喜欢这翠玉糕点。
瞧着朱三爷什么都将自家女儿放在心头的样子,姚老夫人和姚老太爷是彻底放了心下来,原本还担心自家女儿告嫁,又是个和离的,怕受委屈,瞧这模样,和女婿相处融洽不说,而且和女婿说话,颇有主动权,怎么看都是幸福美满的样子。
也是,女婿当初肯入住她的宅子,离了家族,就是将她们娘几个放在心上的样子,现在看来,大儿子的话,的确不假,自家的女儿这次果真是瞎猫碰到了死老鼠,果真是走了大运了。
就别重逢的一家人说说笑笑到了朱宅,邱如意抱着丹青早就守在了门口,见到朱三爷今儿个居然没做官轿,反而骑着大马,朱丹青欢唿着从邱如意的怀里跳了下来,两只肥嘟嘟的小腿,不停的迈着,冲到朱三爷的身前,朱三爷大笑着弯腰将朱丹青抱着上来,勐的一拉缰绳,在门前熘达了两下,惊的姚老夫人差点尖叫,却见自家的女儿一副面色不惊的样子,唠叨:「老爷,你快将宝儿放下来,这孩子性子就已经野的没边了,你再这般纵着,这日后怕是更野了。」
见朱三爷没打算将朱丹青放下来的样子,姚丽娟对着一旁的邱如意道:「你去将你弟弟抱下来。」
邱如意对着姚老夫人,姚老太爷憨憨一笑,脚下一点,一个纵身,就将莫二老爷怀里的朱丹青给提着下来了,拎着朱丹青,放在马车前,恭恭敬敬的给姚老夫人,姚老太爷请安,恭谨有礼,一副大家闺秀的样子——当然若是不看她手里提着的朱丹青。
半响,姚老夫人和姚老太爷才从错愕中醒了过来,连连说好,老夫人二话不说从手里退下玉镯子,套在邱如意的手上:「原来咱们的小如意还是个巾帼英雄啊!」一副羡慕的模样。
姚老太爷也抚摸着鬍子,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
而那位姚元选,也是睁大眼睛,很是羡慕的样子。
三人这般给力的表现,顿时赢得了邱如意的好感,当场祖父,祖母,表哥叫得倍儿甜。
朱三爷瞧着,困惑许久的谜团终于解开了——锦好的胆大包天,惊世骇俗,原来是遗传了姚家的血统。
欢欢喜喜进了正堂,姚家老夫人道:「……怎么不见锦好那丫头?她大舅舅可是满口称赞。」
姚家老夫人是真的想要立马见到锦好,这么个乖巧,却又能干的外孙女,她就是心疼,又是怜惜,自家女儿什么性子,若不是这孩子,只怕现在早就变成了一把尘土了。
姚丽娟脸色微微一变,瞧了朱三爷一眼,勉强笑道:「母亲,锦好在莫家待嫁,那边总归是她的娘家,我也总不好过去叨扰。」
「在莫家待嫁啊!」姚老夫人眉头微皱,瞧了眼姚丽娟微微蹙眉的样子,又笑道:「不急,反正这次来京城,也不是一天两天的,总归能见到的。」
朱三爷见姚丽娟蹙眉,忙安慰道:「岳母说得是,总归有见面的机会。」边说边给一旁伺候的丫头递了个眼色,那丫头是个机灵的,忙点头,悄无声息的退了下去。
那丫头退下来后,就急忙找了长伯,低低的交代了几句,才又悄无声息的回到正堂。
长伯听了那丫头的话,亲自骑马赶到了莫府,让人递话给了云燕。
云燕听得是长伯亲自过来,就知道有急事,忙三步并着两步,到了门房。
「什么?姚老夫人进京了?想见小姐?」云燕听得这消息,一时有些愣住了,然后面色欢喜起来:「我这就回去禀告小姐,不知大怎么乐呢。」说完,就又匆匆的回去,禀明了莫锦好。
外祖父,外祖母来了?
锦好怔了一下,努力回想对这两位老人家的记忆,所能想到的都是模煳的影像,时隔两世,她没有想到还能有机会见到这二位老人。
「云燕,雪兰,你们收拾一下,我要回家住几日。」锦好当机立断,不管怎么样,外祖父,外祖母才是真心宠爱她的人,老人家想见见她,也不为过。
「小姐,我怕老太爷会……阻止。」云燕提醒锦好。
「谁理他!」锦好淡淡的冷哼:「你们只管收拾,我现在就和他打个招唿。」
锦好的要求,当场就被莫老太爷驳了回来:「五丫头,你安心待嫁就是了,这外祖父,外祖母总会能见的,要出阁的女儿家,总是出家门,传扬出去,总不是什么好事情。」这孩子的一颗心都已经偏向姚家了,再让她们接触,亲热,还不全都偏了过去,顾着姚家,哪里还顾得来莫家,所以莫老太爷小心措辞,不想惹锦好不快。
锦好自然明白莫老太爷的顾忌,冷冷的看着莫老太爷:「莫家不是好的事情多了,也不差我一个。」转身离去,连应酬都不愿意,那意思很明显——我是来通知你的,至于你应允不应允,都不在我的考虑范围内。
莫老太爷被莫锦好气的快要内伤,却也拿她没有法子,更不要说打骂了,现在就更莫家离了心,若是再打,再骂,岂不是成了莫家的仇人。
不敢对锦好如何,却将莫老夫人等人,骂得狗血喷头,说到底,都是这些煳涂的妇人,让锦好对莫家寒了心,才对莫家的事情不闻不问,若是和莫家同心,他这四品早就上去了。
姚家儿子的一路高升,他可是看在眼里,疼在心里,这其中莫锦好起了多大作用,他是明白的。
若是这孩子但凡肯拉他一把,他何至于还在四品的位置呆着。
锦好的到来,显然出乎姚老夫人和姚老太爷的意料,二人年纪大了,原本叙旧之后,就洗漱一番,想要卧床休息,养养精神,听得锦好回家,又起身。
「锦好给外祖父,外祖母请安。」
锦好恭恭敬敬的行礼,也同时不着痕迹的打量姚老夫人和姚老太爷,姚老夫人是个面目慈祥的,不说别的,就那激动的双眼微红的样子,就知道对她这个外孙女还是很牵挂的。
莫老太爷浑身上下都充满书卷气,精神矍铄,瞧他那表情也是挺激动的,不过到底是男子,会控制自己去情绪,不若姚老夫人外露。
姚老夫人神情激动的亲自扶起莫锦好,拉着她做在手边的椅子上,从上到下仔细的端详一番,越看越觉得自家的外孙女长得的好。
虽说只是素淡的衣裳,可是却出落的异常好,大气端庄,却又不是妩媚明快,明眸秀目,琼鼻红唇,举手投足眉梢眼角,透着那么股子难得的爽朗大气,眉淡如烟,眸澈如水,宛如碧水潭畔一朵清丽脱俗的水莲花,没有了那些繁华琳琅的簇拥,她更显遗世独立,冷月清辉,瞧着就很有几分与众不同的气派,说不出的招人喜爱,也难怪地位尊崇的长公主会看中她做儿媳妇。
不知不觉之中,记忆中的那个孩子,居然成了要嫁人的大姑娘了,姚老夫人仔细端详了半响,才开口:「果真是生的极好,而且身子骨瞧着比小时候健康多了,这样好……这样好……」
说着,又从另一只手上,抹下另一只玉镯子,戴进锦好的手腕上,锦好也不推迟,笑吟吟的谢过,坦然的受了下来。
心里倒是对姚老夫人的行事,赞赏了一番,没搞什么特殊对待,两眼看人——来的时候,她就询问了姚老夫人给了邱如意,邱如虎,朱丹青什么见面礼。
听说朱丹青和邱如虎都得了老太爷的准备的一套笔墨纸砚,邱如意得了老夫人的一只玉镯。
老夫人又指了刚刚进来的姚元选:「这是你二舅舅家的弟弟。」又对姚元选招手:「快来见过你表姐。」
锦好看着俊眉朗目,光华内蕴的姚元选,倒是想起了芝兰玉树一说,这个堂弟,不管是长相,还是气质都是极好。
表姐弟二人相互行礼,其乐融融的样子,姚老太爷瞧着,心里甚是安慰,锦好显然是个长情的孩子,选哥儿日后多个锦好照看着,他就更放心了。
接下来,朱三爷,姚丽娟等人都来了,一家子家长里短的闲谈,姚丽娟原本以为锦好不过是来回家看看,得知她要在家里住几天,忙激动的起身,吩咐丫头再将五小姐的院子好好的,仔细打扫一番,想想又觉得不放心,又让丫头,将锦好寻常用的物品,用薰香熏蒸一番,就是这般,还是不放心,自个儿想姚老太爷,姚老夫人告辞,亲自盯着去了。
邱如意拉着锦好的手撒娇:「二姐姐,今晚我和你睡,咱们姐妹两个说说悄悄话,好不好?」
邱如虎点了她额头一下:「这么大的,还缠人,也不怕你二姐姐嫌弃你唿噜声。」
邱如意却白了他一眼,懒得理会他,却转头满目期盼的看着莫锦好,惹得锦好轻笑:「怕了你了,不过晚上早点过来,莫要练剑练的太晚,否则我睡了,可就没人陪你说悄悄话了。」
邱如意顿时欢唿起来,朱丹青却嘟哝着嘴巴:「三姐姐最坏,总是和我抢二姐姐。」
他是男生,父亲说了,男儿志在四方,可不能整日缠着女子唧唧歪歪,消磨了意志,所以,这时候,他其实是挺嫉妒邱如意可以光明正大的缠着莫锦好的。
唉,可怜的孩子,他还不知道,自个儿被人忽悠了——这不过是朱三爷怕他夺了自个儿夫人的注意力,而哄他的谎言。
锦好笑着捏了一下他胖嘟嘟的嘴巴:「今晚二姐姐去你那里,给你将故事,然后再陪你三姐姐说悄悄话。」
话落,就引得朱丹青一阵欢唿,朱三爷目光温和的瞧着几个儿女,一家子显得气氛和美。
姚老太爷夫妇看在眼里,乐在心里,倒是姚元选对自家这个温和柔美的表妹有了新的认识——她似乎是家中的中心。
姚丽娟忙好了锦好的院子,又去厨房瞧了瞧,见饭菜准备好了,就进来招唿着一大家子进去用饭,今晚一家子要吃团圆饭,自然早早用饭,边吃边谈,叙叙别后情况,不过大家都是报喜不报忧,一顿饭吃得其乐融融,欢颜笑语不断。
锦好瞧着慈祥的外祖父母,瞧着恩爱的父母,瞧着和蔼的兄弟姐妹,心里充满了浓浓的幸福,还有平静。
这才是家,这才是亲人。
第213章
重生之锦好,第213章
第213章
王氏这些日子很急,急的嘴上都上火了,心里也是火烧火燎的,就差整个人都要化成一团火,要将周身的一切焚烧干净。舒榒驽襻关闭
她是身心饱受创伤,不但心急无法除去莫锦好,给自个儿的女儿让路,也气很佟湘玉那个狐狸精勾住了莫二老爷的魂魄。
这些日子,有了身孕,居然还能勾得莫二老爷天天往她房里跑,也不知道给莫二老爷吃了什么*药了,实在将王氏气的快要吐血。
王氏原本没将佟湘玉放在心上,不过是一直不会下蛋的老母鸡,再受宠,生不出儿子,就什么都不是,再怎么厉害,都不会是她的对手。
可是,她千算万算,居然算漏了,佟湘玉那破身子,居然还能怀上孩子,如今居然让莫二老爷亲自接她,风风光光的回来,之后,更是光明正大的单独占了一个院子,莫二老爷几乎是以她的院子为家。
这哪里还是对待妾室啊?就是她这个妻子,也不曾享受过这样的待遇,莫家到底当她是什么啊?
王氏原本以为现在没有了姚丽娟挡她的路了,莫二老爷就会对她好上一些,没想到佟湘玉居然敢上来惹她,自己这些年,在莫家委曲求全,难道就这样认输了不成。
她怎么能甘心?
她怎么能屈于那样的一个狐狸精的手下。
佟湘玉这个贱人,她居然敢出来和自己做对,难道她忘了自己手中还有着她致命的把柄吗?还想生孩子,做梦。
王氏抹了把眼泪,眼里闪过狰狞的目光,不过想起王老夫人当年的话,心里又迟疑了下来——当年王老夫人吩咐她,若是不到性命攸关的紧要关头,千万莫要将这张底牌掀出来,否则,那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不行,她现在不能有事,自家女儿的前途,她还没有做好安排,若是自个儿现在有什么不对,只怕锦冉的前程,幸福全都没有了,算了,为了锦冉,她就咬着牙,再忍忍吧!
反正这个狐狸精不过才有了身子,日子长着呢,谁敢保证,她就能生下孩子来,而自己却敢保证,佟湘玉一定生不出孩子来,因为——她不允许。
接下来的日子,王氏的想了数十种可以除掉锦好的法子,可是却无法实施,因为不管是她,还是她带来的人手,根本没有法子靠近莫锦好。
厨房那边,她也想过动手,可是莫锦好却偏偏早就不再大厨房用饭,她就是浑身的爪子,也没法子啊。
不过,某天,当她无意之间听得佟湘玉天天儿用着血燕补身子时,先是酸气直冒,然后眸光一动,心里有了主意。
真是瞌睡有人送枕头,她这里急得跟什么似的,佟湘玉居然将枕头递了过来,她却还不知晓,实在是骑驴找马啊。
王氏心里有了主意,就起身去了莫老夫人的房里,给了莫老夫人一个眼色,莫老夫人心里明白,挥手示意下人退了下去。
「我想让锦冉替莫锦好这个贱丫头出嫁。」
王氏的话像是一声惊雷,惊的莫老夫人一阵心惊肉跳,看着王氏,眼里全是震惊,更多是不敢置信。
莫老夫人哆嗦着唇瓣,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才勉强让自个儿镇定了下来,然后出言呵斥:「你疯了,这可是太后赐婚,能让你闹得玩吗?」
王氏却是一脸的坚决,摇头,脸色阴沉的能滴下水来:「就是因为太后赐婚,我才要让锦冉顶了那个贱丫头去。」
她冷淡的看了一眼一脸不贊同的莫老夫人,一副下定了决心的样子:「这事情,我想好了,锦冉已经成了这个样子,若是再没有一门好亲事,这以后可如何是好。我也听说了,只要是太后赐婚,就没有不好的,这么大的喜气,锦冉占上了,定然会好的。所以这门亲事,说什么我都要帮锦冉谋划到,我也听说了,太后赐婚,结的是两姓之好,不会因为男方或是女方有什么意外,就会中结,反而会由着对方的姐妹兄弟替代,只要莫锦好这个小贱人没了,咱们莫家也只有锦冉一个适龄的待嫁女子。」
私下里说话,王氏对莫老夫人的态度,与当日在山谷镇时,锦好所见半点也不一样,随意,而且隐隐有种高高在上的感觉。
王氏上前一步,看着莫老夫人:「我寻思来寻思去,这事也只有你能帮忙。」
莫老夫人的目光,因着王氏的上前,瞳仁缩了缩,似有股子紧张之意闪过,怔了半响,无语,似唿含着抗拒之意。
王氏瞧着莫老夫人不出声,眉头皱了起来,眼中闪过暴戾,随即又隐了下去,劝着莫老夫人:「你也知道,你与那个贱丫头是水火不容,她眼里根本就没你这个祖母,你想想看,锦冉一向与你亲近,若是锦冉得了好处,又怎么会忘了你这个祖母。」
今儿个这事情,老夫人是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
王氏在莫老夫人的房内,来回的走动着,可是一双阴霾的双眼,却如毒蛇一般死死的盯着莫老夫人,大有一副你不答应,就莫怪我无情的模样。
也不怪王氏急的,莫锦好的婚期,眼看着就要到了,而她能筹谋的时间,也不多了,这由不得她不发急啊。
而且,她也听说了,莫锦好的嫁妆,那是实打实的丰厚啊,先不说莫家贴补的,就是朱三爷那里也是大手笔,而金翰林也是暗中添补了不少,她暗地里估算了一下,怕是金山银山都有了,只要锦冉替嫁了,这些嫁妆自然都是锦冉的。
尊贵的夫家,英俊温热的丈夫,厚实的嫁妆,太后赐婚,若是这些都是……都是她的锦冉的,那么她还要替锦冉操心什么。
她这女儿,这一生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所以这次,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她绝不容许半点失败,也半点不许莫老夫人拒绝。
「可是……莫锦好一向与我不亲近,我就是想帮忙,也帮不上啊。」莫老夫人吞咽了一下,这才慢慢找回自己的声音,不过显然还是推脱,不肯贊同。
王氏扯了扯嘴角,冷笑道:「这你就放心好了,我既然来找你,自然就有你帮得上忙的地方。」见莫老夫人的脸色一怔,一副不乐意的模样,她又是冷哼一声:「你放心好了,我会做的干净利落,不会牵累到你身上去的,我还指望着你帮锦冉在老太爷面前美言呢。」
莫老夫人沉默,不说话了。
虽然也不知道王氏想到了什么法子,不过有一点莫老夫人还是相信的,就是她还指望着她日后在莫老太爷面前给莫锦冉说好话呢,所以不会牵累到她,这话莫老夫人还是相信的。
王氏暗暗瞟了莫老夫人一眼,心中暗自冷笑了一下:果然,对付莫老夫人这样的人,你只要先告知她,已经将她撇开了,她就会动摇,其实在莫老夫人的心中,也从来不希望莫锦好压着她一头。
「这么说,你已经相好了怎么做了?」莫老夫人沉默了许久,方才开口。
王氏点了点头,低声:「我是想到一个天衣无缝的好法子,干净利落,觉不会落下半点把柄,不过却要你帮忙。」
见莫老夫人脸上还有些怀疑的样子,她一脸坚定:「你放心好了,我说天衣无缝,自然就是天衣无缝,只要你肯配合,绝对万无一失……」
王氏咬牙切齿:「莫锦好这个贱丫头,害的锦冉如此,我就是夺了她的亲事,毁了她的性命都是轻的,这样的蛇蝎心肠,就该千刀万剐了才对。」
王氏显然是个宽以待己,严于律人的,口口声声说莫锦好是蛇蝎心肠,却也不想想她做出来的事情,比起莫锦好来,不知道还歹毒多少。
莫老夫人瞧着王氏的样子,心中沉了沉,虽然王氏一再保证天衣无缝,可是她却有些担心,莫锦好那个死丫头,向来不是个省油的灯,只怕王氏不会是她的对手。
可是,不管王氏有多大把握,自己却是难以置身事外,这么一想,心里就有些着急:「你这计划真的可行?还是先说一遍,给我听听,既然要做,就要做的神不知鬼不觉,万万不能给莫锦好这个死丫头察觉到了,她是个比狐狸还狡猾的,鼻子也比狗还灵光,只怕一个不察,就要给她看了端详,到时候,只怕死的不是死丫头,而是我们两个了。」
莫老夫人现在对莫锦好是起了畏惧之心,这死丫头,心狠手辣,心思缜密,聪慧异常,只怕稍不留神,露了破绽,就会被这死丫头看在眼里,到时候反将一军,死的就是她们了。
王氏听了莫老夫人这般说话,原本的坚定之色有些松动,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咬着牙道:「你放心好了,这事我定然安排的天衣无缝。」说着,就靠近莫老夫人的耳朵里,细细嘀咕了一番。
莫老夫人听完,沉默一会,又看了王氏一眼,心中对她还不是太过相信,不过,却还是点头:「那你先安排吧,到时候,再跟我说说。」
说完打了一个哈欠,对着王氏道:「那东西,你再给我添点,我觉着这几日越发的没有精神了。」
王氏点头应了下来,不过嘴里却道:「你也悠着点,那东西可是比金子还贵。」
莫老夫人却不在意的挥了挥手,显然没将她的话听了进去,王氏见状,皱了皱眉头,几欲开口,不过想着下面的事情还指望着莫老夫人配合,也就没出声,惹她不快了。
王氏面无表情的从莫老夫人房里出去,没有注意到,在她离开之后,一道身影也跟着从莫老夫人的窗边小心翼翼的退开。
王氏并没有就此回自个儿的院子,反而去了佟湘玉的院子。
刚刚到了连廊口,就见一位极其妖娆的小丫头迎了上来,妩媚一笑:「大夫人来了,奴婢这就去禀告姨娘。」
王氏瞧着她扭着小蛮腰离开,「呸」了一口,低声骂道:「什么东西?果真是什么主子养什么样的奴才,一副媚视烟行的样子。」
话音刚落,就听见里面传来妖娆的声音:「姨娘,大夫人来了。」
佟湘玉懒洋洋的坐在椅子上,闻声回过头来,听见王氏来见她,先是一愣,随即热情的站起身子,迎了上来:「今儿个颳得什么风啊,居然将表姐给吹来了。」
王氏却不肯领情,冷哼了一声:「你也休要跟我打什么马虎眼,我今儿个来,是想请表妹帮忙一二。」
佟湘玉笑道:「表姐这话说得,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做的,派个丫头支应一声就是了,不用亲自过来。」
她百般讨好,却依旧得不到王氏回应,还是冷着一张脸,语气冷漠道:「你也知道锦冉被关的事情吧,咱们明人眼前不说假话,我知道你现在在老爷面前说得上话,我也不求别的,你就在老爷面前给锦冉说几句好话,让老爷将她放出来。」
说起自个儿的心肝女儿,王氏的语气终于有了一丝起伏:「你不知道那孩子现在多可怜,瘦的皮包骨头,浑身上下找不出二两肉来,若是再不放出来,我怕锦冉小命就要没有了。」
佟湘玉知晓莫锦冉为何被关了起来,这事情她哪里想插手,忙怜惜万分的开口:「天见可怜,二小姐真是命苦……」接着又嘆息了一口气:「表姐,虽然我也捨不得二小姐受这样的委屈,吃这样的苦,可是我说到底不过是个妾室,在府里说话,根本就跟稻草一样,风吹就给吹跑了,老爷虽说疼我,可是那也是看在我腹中孩子的份上,给我一份脸面,但这样的大事,又哪里容得了我开口……」
王氏却强人所难:「表这事情,你办不到也得给我办。」冷哼一声:「看来表妹好日子过久了,忘了自个儿是什么出身了?」
佟湘玉听得这话,笑脸一收,冷下脸来,随即也冷哼了一声:「我什么出身,我心里自然清楚,可是表姐也别忘了,我可是叫着你表姐,当初可是表姐将我送到老爷的床上,若是我的出身被揭穿了,表姐你也跑不掉。」
王氏面色铁青,沉默了半响才道:「我也不强求你让老爷将锦冉放出来,可是你应该可以劝着老爷,让厨房里的人每日送份血燕给锦冉,这问题应该不大吧!」
佟湘玉想了一下,点头应允下来:「这没问题。」
王氏得了这话,也不跟佟湘玉废话,转身离去,和来的时候一样干脆利落。
佟湘玉却瞧着王氏的背影,发了许久的呆,难道生活真的磨灭了王氏的戾气,今儿个怎么变得这般好说话,这实在不像王氏的行事风格,如此轻易的妥协,倒是让她觉得意外。
随即自个儿摇了摇头,不就是送份血燕给莫锦冉补身子吗?只要好好儿的和老爷说,这问题应该不大。
想到莫二老爷,佟湘玉又是一声冷笑,男人从来都不是东西,亏得她现在看开了,否则这日子怕是又要回到了从前门庭冷漠的下场,莫二老爷只怕早就忘了她佟湘玉院子的大门对着哪面了。
原来,莫二老爷这些日子会宿在佟湘玉的院子里,那是因为佟湘玉知晓自己有了身孕,不能伺候莫二老爷,特意弄了三个会伺候的小丫头进来,一个叫做牡丹,一个叫做玫瑰,还有一个叫做月季。
说起这三个小丫头,那都是十五岁,生的都不算极美,不过却都是身材窈窕,体态风流,肌肤白净嫩滑,软腻蚀骨,这几日,莫二老爷就是由着她们三个伺候着的。
佟湘玉现在看开了,心计谋算都用了起来,她心中明白莫二老爷不是个能靠得住的,他这些时日宠着自己,不过是个新鲜劲儿,早晚会腻了她的,而且她现在有了身子,不能再伺候他,只怕莫二老爷这个薄情寡义之人,没几日就要忘了来她这里的路。
于是,自个儿就想了法子,寻了这三个调教好,却还未曾被开了苞的瘦马进来固宠,反正这三个丫头颜色没有她好,只是有些特意训练出来伺候男人的本事,她也不怕她们日后爬到自个儿的头上来。
佟湘玉花了大价钱,费了大心思,买回这三个小丫头给莫二老爷受用,就是为了勾着他过来,可笑这个男人一开始还扭扭捏捏,两天一过,就跟苍蝇离不开烂腿一样,夜夜*,有时连白日都能寻欢作乐,转身却还做出一副再正经不过的样子,可谓是实打实的伪君子。
可笑,当年,自己还以为他是谦和君子,芳心暗许。
傍晚,天色还未曾完全暗去,莫二老爷就步伐匆匆的来了佟湘玉的院子,昨儿个那三个小丫头左右前后夹击,一马三辕,伺候的他再舒服不过,花样百出,正是老夫聊发少年狂的兴头上,就是下锥子也挡不住他来佟湘玉院子的脚步。
刚刚进了佟湘玉的院子,牡丹就摇着细细若柳般的腰肢迎了上来,媚眼如丝的看了她一眼,更如风吹柳叶般,裊裊的福了福:「老爷,您来了,姨娘今儿个乏的厉害,此刻正在补眠,交代奴婢等人,若是老爷来了,先伺候老爷用膳,若是老爷不想用膳,也可以先去小书房看会书。」
莫二老爷闻言,在她鼓鼓的胸前摸了一把:「老爷我看什么书,有你们三个小妖精在这里,老爷我哪里还有看书的心思。」
左右瞧了一眼,上前搂着牡丹,亲了一口:「爷的心肝,去叫月季,玫瑰两个一起过去小书房,咱们四个一起好好的看会书。」莫二老爷笑得一脸猥琐:「昨儿个夜里,咱们可是才研究了一半。」
牡丹横了莫二老爷一眼,眼波流动:「老爷坏死了……」扭着水蛇腰,一步三摇去寻玫瑰和月季二人。
莫二老爷哈哈大笑,得意洋洋的进了小书房。
小书房其实并不小,除了书房,离间还有一间隔间,靠墙之处放着一张小榻,莫二老爷进来之后,直奔隔间,火急火燎的脱着自个儿的衣裳。
没多久,牡丹,玫瑰,月季三朵娇花就过来了,莫二老爷顿时像打了鸡血一般激动,拉着走在最前面的牡丹,压在榻上,两只手却还不肯放过一旁的玫瑰和月季,恨不得一时变成三个,将另外两个小丫头也收拾了。
三个小丫头卖力的伺候,还不时的逗着莫二老爷,若有若无的拒绝,若有若无的靠近,弄得莫二老爷神魂颠倒,喘着粗气,低低的哀求着:「心肝儿,快……咱们就按照昨儿个看的书,好好的复习一边,你们三个快照着昨夜的那个样子,让老爷我再舒服一次……快……老爷现在可等不得了……老爷舒服了,明儿个,首饰布料,随你们选……」
「这可是老爷自个儿说得……您可别忘了……」
「忘不了……忘不了……」
佟湘玉的院子是典型的三间两廊式的,左右对称,所以小书房虽然隔着两间屋子,可是里面的动静却能听得清清楚楚,也不知道是莫二老爷的能力太强,还是三个小丫头的身子太过敏感,那娇吟声越发的清晰。
佟湘玉微闭着眼睛,听了一会儿,睁开眼睛,看着纱帐眼神有些呆滞,也不知道想什么,片刻之后,嘴角撇了撇,又闭上眼睛,假寐了起来。
等到那小书房无声无息的之后,佟湘玉又睁开眼睛,坐起身子,又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她出声叫着:「离儿,你又死哪里去了,还不伺候我起身用膳。」
每次屋里特别热闹的时候,离儿总是会远远的避开。
果然,等到佟湘玉声音落下,离儿微红着脸蛋进来,伺候佟湘玉起床,等到佟湘玉去了偏厅,莫二老爷已经在座,或许因为刚刚享受了大餐,睡了佟湘玉花钱买回来的丫头,尤为殷勤,见佟湘玉进来,忙站起身子,亲自牵着佟湘玉落座,嘴里也殷勤的问候着:「睡醒了?最近怎么这么发困,要不要再请大夫过来瞧瞧?」
佟湘玉笑容满面:「不用了,有了身子的人都会发困,再说了,我今儿个下午,出去走了一圈,也有些累了,会困正常。」
见莫二老爷神清气爽,心情愉悦的样子,她作势嘆了一口气:「老爷,今儿个我贪玩,多走了几步,谁知道就到了西华院……」
莫二老爷神色一怔:「你去了西华院?」
佟湘玉见他面上没有怒色,又小心翼翼道:「嗯,我去了西华院,还见到了二小姐……」说着眼圈子一红:「老爷,你也知道玉儿原本就是个心肠软的,瞧着二小姐的样子,玉儿心里就跟刀绞的一般,好好的孩子,居然瘦得跟竹竿似的,一双眼睛突突的吓人……也不知道那些奴才有没有给饭给她吃……」
说着,拉起莫二老爷的手,抚在她的肚子上,言辞诚恳:「老爷,我知道二小姐定然犯了大错,才会被老太爷关起来,我也不替这孩子求情,让老爷求着老太爷放这孩子出来,玉儿知道老太爷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不为难老爷。可是,老爷,这孩子到底叫我一声表姨,叫我一声姨娘,我什么都不做,这心里也于心不忍,再说了我现在有了孩子,更不忍心看孩子们受苦,就算是为我腹中的孩子积点善德。老爷,我想求着老爷,明儿个开始,将我每天用的血燕分点给这孩子养养身子可好?」
莫二老爷脸色阴晴不定,许久之后,才缓缓地开口:「玉儿心底良善,我一直知道,锦冉这孩子,到底也是我的骨肉,我也不忍心她受此委屈,既然玉儿你如此有心,就依照你的意思办吧。」
佟湘玉笑颜如花,媚眼如丝,高兴的说道:「那玉儿就替二小姐谢谢老爷了。」
莫二老爷瞧着她如花的容颜,忽然觉得自己刚刚那个决定做对了:玉儿一向善良温柔,最见不得别人受苦,哪怕那个人罪有应得。
莫二老爷嘴里说着不忍心莫锦冉受苦,可是心里却对莫锦冉恨之入骨,这个死丫头毁他清誉,咬掉他的下唇,断了他的仕途,这丫头没活活打死她,已经是她三辈子积下的福泽了,还想喝血燕,那么好的东西就是餵狗,都比给她来的好。
不过,玉儿难得对他提出要求,他自然不好推诿,反正那个死丫头已经疯癫了,就当是餵狗好了。
这时候,莫二老爷显然忘了,曾经的莫锦冉也是他心中可爱的女儿。
佟湘玉早就将莫二老爷的真面目看清,可是再一次感受到他的凉薄,心里还是阵阵发寒,自古说虎毒不食子,可是莫二老爷居然对自己的亲生女儿半点怜惜都没有,简直连畜牲都不如,自个儿的骨肉尚且如此,若是日后自己失宠,还不是要落得什么下场?
莫二老爷还不知道佟湘玉被她的凉薄惊吓到了,夹了块鱼肉放在佟湘玉的碟子中:「大夫说了,多吃鱼对孕妇和孩子都好。」
佟湘玉笑着道谢,又迟疑道:「老爷,我这里送份血燕给二小姐,那五小姐那边,需不需要……」总不能厚此薄彼吧,虽说五小姐那边也不稀罕,可是要做的面子情,还是要做的。
「自然需要。」莫二老爷一口肯定,对佟湘玉抱以赞赏的目光:「五丫头是个有福气的,日后莫家还需要她多帮衬,若是你产下儿子,日后的仕途更需要她五姐姐的照顾,你现在多亲近些,总归没错。」
佟湘玉一一应了下来,二人一副情浓意浓的用餐,你夹一筷子给我,我夹一筷子给你,外人看了,只怕都要贊一句——相敬如宾,举案齐眉。
当晚,莫二老爷自然还是宿在了佟湘玉这边,不过伺候他的依旧是三朵娇艷的姐妹花,佟湘玉白白担了个专宠的名声。
夜晚,月色如霜,银白的光辉撒落在大地上,使得地面显得莹白一片,微风轻抚,仿佛整个世界都是白白的一片。
而在一片寂静中,云燕已经悄悄儿的接连送走了两名夜晚来客。
「小姐,你说大夫人她要除去你,所以千方百计让老夫人请您去用饭,难道她是想在饭菜里动手脚?」
云燕不解,若是说王氏是想要在饭菜里下毒,却也说不通,到老夫人那里用饭,小姐能推则推,若是实在推不了,那也是全家主子都在老夫人用餐。
王氏应该不会为了除掉小姐一人,而让莫府所有的主子陪葬吧。
可是,若不是想要在饭菜里下毒,却又为何这般想方设法的威胁老夫人。
锦好的注意点,却不是在这里,从顾嬷嬷刚刚的话中,锦好已经可以明白,莫老夫人的确受控于王氏,若是王氏爱女心切,想送份血燕给莫锦冉,通过莫老夫人就可以了,实在没有捨近求远,绕了一弯子,去求佟湘玉的道理。
而且,这不合王氏的性子——王氏向来自傲,怎么无缘无故对对手示弱?
那王氏却为何要这么做呢?
饶是锦好聪慧异常,对莫府内宅的事情,也是了如指掌,可是却还是一时半刻猜不透王氏这是要做什么。
因为无法猜透王氏的用意,锦好的心中着实烦闷了些许,走在漫步桃花的小径中,细细的思索,不愿意错过每一个细节,虽然她依旧一无所获,可是打量着满眼的繁花碧树,那略显烦躁的心情,却沉淀了下来。
不管王氏做什么,她只要防的滴水不漏,她难不成还敢冲进她的院子杀人不成。
月色下,莹白的色彩笼罩着整个大地。
锦好穿着一身翠绿的春衫,松散的挽了一个髻,缀了几点珍珠花钿,在月色的映照下,更衬出人世间少见的淡雅。
眉如墨画,眼如星辰,肤白如玉,脸上的神情却是安宁恬静。
……远远的看去,就仿佛是一幅淡墨写意的月下美人图。
金翰林从屋檐上一跃而下,轻盈如斯,足尖点地之时,居然没有发出任何的声响,自然没有惊到锦好,依旧静静的漫步着,如美丽动态的画面。
金翰林看着,忽然心中就生出了一种岁月静好的柔情来。
「好儿……」他柔情万千,惊醒了沉思中的莫锦好,转身,眉眼飞扬,脚下飞快的迎了过来。
「表哥……」随即想到金翰林再次翻墙而入,顿住了脚步,略带埋怨道:「怎么又来了?」
金翰林也不恼,反而斜斜的看着一株桃树,往树干上那么一倚,他原本就是气度雍容,举止中有一种骨子里透出来的飘逸优雅之气,所以即使此刻做着这个粗鲁随意的动作,却偏偏有一种洒脱自在的美好之姿。
没有想到他会这般慵懒,根本无视她的白眼,锦好怔了症,转眼扬唇一笑:「怎么,飞檐走壁,当宵小当出兴趣出来了?」
锦好这长相原本长得就极为祸水,这般一笑,金翰林只觉得眼前华光四射,像是突然之间对上了大放光彩的朝阳,反射性的闭上眼睛,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才睁开眼睛,凤眼流波,那眸中的色彩越加的灿烂,他低声说道:「以后,只许对我这般笑。」
锦好吃吃笑了起来,心中的恶作剧一起,居然朝着眼前的少年抛了一个媚眼,对着呆若木鸡的金翰林,她极力忍着笑,继续细声细气的道:「你吃醋?」
锦好的这双眼,曾经第一次照面,就让金翰林赞嘆不已,生的极美不说,而且极为的深邃,有种说不出的神秘之感,仿若夜空星辰,这么一眨,一送,一忍笑之间,便如星夜昙花一样,齐齐地盛放。
金翰林再次呆住了,再次感觉到眼前少女的眼睛,震撼人心的力量,仿佛能将人的灵魂吸了进去。
不过,转眼之间,他便回过神来,大大方方的点头,道:「我是吃醋,你的美好,我想一人独占。」
这次他第一次如此大大方方,承认自己对锦好的独占之心。
锦好先是一呆,随即,瞪了他一眼,刚准备嘲笑他,却顿住了话题,皎白的月色下,她居然看到这少年的耳颊处,有点可疑的红晕。
脸皮厚厚的状元郎,居然脸红了。
锦好原本还想要逗弄他一番,毕竟往日里,都是他出言逗弄她,但目光一挑,看着他眉眼之间掩饰不住的疲惫,眉头那浅浅的褶子,还有眼底淡淡的青色,便忍不住心软了。
「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你的样子看起来很憔悴。」她走向他,轻声的问道。
金翰林先是淡淡的应了一声「嗯」,闻着她身上淡淡的清香,低声的回答道:「皇上病了。」
「啊!」锦好正伸手为他扫去肩头落下的桃花,听了这个消息,听到他忽然提起皇上,吓了一跳,要知道皇帝的身子,关系的可是天下太平,现在储君之位未定,若是皇上有个三长两短,岂不是会天下大乱。
像是知道锦好想到了哪里,金翰林不急不慢的又添了一句:「不过还不是太严重,只是叫了我过去,陪着他下了半天的棋。」风轻云淡的样子,绝口不提,昨夜一夜未睡,一早又被徐老太爷叫过去炮轰了一通,回去刚准备脱了衣裳,睡个午觉,却又被皇上叫进宫去对弈。
与皇帝下棋,可是极为耗神之事,赢了皇帝,皇帝自然不会高兴,可若是输的太过明显假,皇帝同样不会高兴,金翰林每次都是小心翼翼控制在一子左右,输的不着痕迹,却又不会太惨,恰到好处,所以皇帝每次心情烦躁之下,最喜欢找他下棋。
锦好闻言倒是松了一口气,被金翰林察觉,掀起眼皮子看了她一眼,问:「你很担心皇上?」
「当然担心了。」锦好白了他一眼,继续扫着他身上的花瓣,道:「储君未定,若是皇上有个万一,这天下还不知道怎么乱呢,你和父亲都是皇上身边的近臣,想不捲进去都不行。」
他轻笑了起来,低语:「原来你是担心朱三爷和我。」
「不担心你们两个,那担心谁?」他今儿个说话,怎么有些怪怪的。
他也不答,反而转了话题:「你让影三传给我的事情,我这几日翻了一下医书,总算有些眉目了。」
锦好顿时来了精神,睁大眼睛问:「到底是什么,如此厉害?」
莫老夫人的性子,哪里是能受别人摆布的,可是现在却处处受制于王氏,只能说明那东西实在厉害。
「是米囊。」金翰林似是回忆从树上看到的信息:「书上说米囊的壳可以入药,具有镇痛,止咳的作用,果实中含有乳汁,亦能入药,可是长期服用或是过量服用,都能上瘾,若是用量过大,甚至会死亡。」
他看向锦好:「我听了你描述莫老夫人的症状,倒是有些像是摄入米囊成瘾的症状。不过,米囊一直是朝廷禁止种植的,莫老夫人怎么会有机会接触到它?」
锦好不回答他的话,反而问了一句:「若是想要米囊不知不觉的除掉一个人,可有法子?」
金翰林想了一下,道:「若是米囊花的汁与血燕一起用,就能让人中毒身亡,表面上却看不出症状。」
「血燕?」锦好呢喃了一句,随即笑了起来,咕哝道:「我就说她绕那么大圈子,做什么?原来是想一石二鸟啊。」
金翰林何等聪慧,一听这话,知晓莫府后院又生么蛾子了。
他倚靠在树上的身子顿时站直了起来,抿了下薄薄的唇瓣,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是谁?」
锦好微垂目光,轻声道:「莫家的事情,还在我的掌握之内……」有些苦笑:「男人和女人都有各自的战场,你已经帮我颇多了,这一次,我自己解决可好?」
他眉间的褶子越发的多了起来,锦好伸手拉着他的衣袖,讨好的笑着:「影三跟了过来,这府里上下,不知道他安排了多少人进来,我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他略显无奈的摇头:「你说不会就不会啊?」
锦好见他口气松动,似是同意不插手进来,笑道:「嗯,我保证不会。」
他眉头的褶子平展了开来,道:「下手不用太过客气,有什么事情,我替你担着。」
锦好心神震动,爽快的应了下来:「嗯,不会太客气的。」
有靠山的感觉,很不错。
她的声音轻轻软软的,像一阵烟,钻进他的心间,如蛛网一般,缠绕着他的神志。
还有那张嘴唇,有着樱花般的色泽,形状漂亮而且触感很柔软,他曾经亲身感受过,就像她的声音一样……
不过,现在是外面,她不会喜欢的——她是个守礼的女子。
但是,但是……
只是抱一下,应该不会很生气。
恍惚了他的心神,终于伸手搂住了她,近乎自语般的呢喃:「你一路走来,已经这般的劳累,我是不是太过……算了,我多花费些心思吧!」
她在怀里的感觉是这般的美好,他怎么能轻易放手?
她的发,是如此的柔,从他手背上拂过的时候,那么的轻轻痒痒的,仿佛是带着香甜的微风,在他的心头轻扫着,滋味是那么的香甜,他如何放手。
是自私也罢,是自利也罢,他遇到了她,靠进了她,只要她愿意,不管前途多么的艰难,他都会牵着她的手,这辈子——永远牵着,永不放开。
锦好耳尖的听到他的声音,目光之中闪过不解,却只能装着没有听见一把,动作轻柔的将头放在他的胸前,感受着他的温热。
风吹枝头,落花缤纷,不时有粉嫩淡红的桃花落在相拥的二人肩头,发上,更有调皮的花瓣,轻抚着二人的脸颊,却似懂事的孩子,不忍打搅了二人之间的温馨,不愿多做停留,随风而去,留下淡淡是清香,妩媚了二人的色彩。
不知道过了多久,贴在锦好腰腹的手臂,缓缓地抽离,只是在松开之前,若有若无的再次轻轻的搂了她一下,像是带着深深的眷恋,还有更多的不舍……
眷念?不舍?
也不知道怎么的,锦好细细品味这两个词,心头微微一甜,就像是一直偷到了腥的小猫,虽然这一次金翰林什么都没有做,但也正因为他什么都没有做,才让她如此这般的满心欢喜。
第214章
重生之锦好,第214章
第214章
几日后,莫老夫人招了顾嬷嬷进来。舒榒驽襻
「你也来了这些日子了,我这身子一直不是太爽快,也没招你过来问问,你来了京城之后,还习惯么。」莫老夫人斜卧在榻上,微微垂着眼帘。
「老奴谢老夫人挂念。」顾嬷嬷坐在榻前的小杌子上,笑道:「老奴是个贱骨头,跟着主子到哪里还不都是一个样,只要还能伺候主子,能与两个孩子在一起,到哪里都习惯。」
莫老夫人听了这话,微微一愣,似有一份迟疑,随即又笑了起来:「你这张嘴,这么多年了,说话还是这般中听。」
顾嬷嬷将莫老夫人刚刚微愣迟疑的表情看在眼里,心中一冷,对这位主子算是冷了心,寒了骨了——她这主子是铁了心要将她推出去做替罪羊啊!
她虽说偶尔会背着主子做些不应该的事情,可是说到底,真正伤害到这个主子的事情,事关这个主子的大事,却从来都不曾做过,这么多年了,就是养个猫,养个狗,也该有几分感情了,可是她这个主子,居然就这样要舍了她去:要知道那可是会要了她的性命啊。
她跟着莫老夫人大半辈子了,可以说,这世上最了解莫老夫人的人不是她的丈夫,不是她的儿子,而是她这个一直伺候着的奴才,所以莫老夫人刚刚的神情,所代表的含义,她最是清楚——愧疚。
能得她这个主子一个愧疚的眼色,看来这就是她伺候了半辈子的主子对她苦劳的评价。
这样薄情寡淡的主子,还有什么好挂念的,比起五小姐来,这位主子实在让人寒心,这么一对比,顾嬷嬷原本还有几分迟疑的心,顿时坚定了——良禽择木而栖,老夫人既然不念主僕之情,要谋算了她的性命,她又何必挂念太多。
顾嬷嬷想起之前在山谷镇的时候,自个儿将小孙子的事情借着打趣,透露给老夫人的时候,老夫人是怎么说得——这敢情好,我莫府又要多了个能干的管事了。
听听,五小姐一下子就能看透她的心思,一张口就是许了她们一家子的身契,可是她这个伺候了半辈子的主子,却是揣着聪明装煳涂,连自家小孙子的一张身契都捨不得。
现在更是毫不犹豫将她这个伺候了半辈子的老奴给捨弃了,她还有什么好不舍的。
顾嬷嬷仔细的看了莫老夫人一眼,见她神色平淡,笑吟吟的开口:「老夫人这话说得,老奴可是实打实的实心话,您是知道老奴这个人的,嘴笨口拙,向来又是个一根芦柴通到底的,有一说一,有二说二,您当年会让老奴跟着陪嫁过来,不就是看上老奴是个实心眼的么。」
莫老夫人笑了起来:「你就贫吧。」
幽幽地嘆了一口气:「过几日就是清明了,我想着一家子祭祖,这么的大是事情,怕是老四家的也担不起,你是家里的老人,往年在山谷镇也是你操持的,这次厨房里准备饭菜的事情,还是你亲自操持吧!老四家的,实在有些上不了台面」
顾嬷嬷垂下眼帘,眼中的光芒一闪,嘴里却恭谨的说道:「老奴定然小心,不会丢了老夫人的脸。」只怕不是嫌弃四夫人上不了台面,而是怕四夫人在,不好下手吧。
莫老夫人欣喜的点头:「你办事情,向来稳妥,我哪有什么不放心的。」说罢,倒是又看了顾嬷嬷一眼,到底可惜了,这么个能干的,这次怕是要折损了,真有些捨不得,可是,若不是顾嬷嬷出面,只怕事情也难办妥,寻常奴僕,怕是到时候,也难让人信服。
顾嬷嬷瞧着莫老夫人心情颇好的样子,又陪她回忆一番以前的日子,直到莫老夫人面上露出些疲惫之色,才知情识趣的离开。
刚刚出了莫老夫人的房门,顾嬷嬷脸上的笑意就收敛了,回首看了眼了,眼中的冷光四射,随即,眼中闪过坚决的神色,掉头,脚下不再迟疑的离去,到了自个儿的房里,招了个小丫头过来,低低的吩咐几句,那小丫头应了下来,一路机灵的避过众人的视线,出现在锦好的院子里,寻了云燕,将顾嬷嬷交代的话,仔细的说了一番,然后又极快的离开。
莫锦好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听着云燕将顾嬷嬷传来的消息说完,手下托着自个儿的下巴。湖水般的眼底闪过一丝流光,如同一池潋滟的水,似乎根本就没有将莫老夫人和王氏的算计看在眼里。
说真话,她还真的没有看在眼里。
思索了一下,走到圆桌子旁坐下,瞧着上面还冒着热气的血燕,对着一旁的云燕问:「佟姨娘这血燕送了几天了?」
云燕算了一下日子,道:「算上今儿个,已经十天了。」
「已经十天了,算算这时间也差不多了,也难怪忍不住了。」锦好自言自语,弄的云燕一头雾水,不过自家小姐做事,向来是有勇有谋,胸中自有天堑,她也不需要担心。
只是这佟姨娘果真是养不熟的,这才几天,就跟着王氏后面熘须拍马起来,听说莫锦冉那里,也是见天儿送血燕,居然将自家小姐和那个人渣相提并论,实在让人高兴不起来。
不过,这上等的血燕,倒是便宜了雪兰和她这两个丫头。
清明节这一日,像是老天爷也感应到世间淡淡的忧伤,一早上就下起了毛毛细雨,只是如今已经打了春,天气也渐渐地变得暖和起来,所以雪兰从利花圆木角衣柜中取出一套淡蓝色的丝绸夹袄和白色的百褶裙,一边问着锦好:「小姐,您看今儿个穿这套可好?」
锦好接过云燕递过来的汗巾,仔细的擦着手指,听了雪兰的问话,抬了眼睛,看了过去:「就这套好了。」
今儿个清明节,穿些素净的是习俗,虽说对莫家没啥感情,但是这些习俗还是要遵从的。
雪兰见锦好没有异议,上前替锦好穿上衣裳,系好腰带,又仔细的弹了弹上面不存在的浮尘,而一旁的云燕,也端起碗盅,伺候锦好漱口,锦好含笑接了过去,含了口水,又用白纱布沾了些竹盐细细的清洗了牙齿。
雪兰等得锦好吐了口里含着的水,又打湿了脸巾,仔细的替锦好擦了脸,见她脸色莹润如玉,透着淡淡的粉红,不由得道:「这些日子,小姐总算睡的踏实了。」
云燕闻言,也扫了眼锦好的气色,也满意道:「小姐的气色的确比前些日子瞧着好,真是谢天谢地。」
锦好扫了两个丫头一眼:「心宽体胖,我这是心里烦心事没了,这气色自然好。」边说边迈步走到梳妆檯前,扬了扬梳子,对着雪兰展颜一笑:「今儿个要祭祖,咱们打扮的隆重点,梳个漂亮点的头吧!」
雪兰知道,自家小姐是打算又要去给王氏添堵了——自家小姐过的越好,会越发对比起莫锦冉的悽惨来。
不由得失笑,小姐是从来不打算放过让王氏糟心的机会,利落的为锦好绾了发,露出饱满光滑的额头,整个人看起来雍容华贵,却又不失青春亮丽,怎么看,怎么好。
又从一旁的首饰匣子里,选了一根玉兰花的白玉簪,给锦好插上,墨发玉簪,素净简朴,却又优雅淡然,非常衬锦好那一身打扮,更衬锦好气质,既不会显得太过寒酸,又不会显得太过耀眼,正合了清明节的氛围。
两个丫头帮着锦好收拾好了,那小厨房的早膳也端了上来,锦好早上喜欢吃些清淡的,小厨房准备了是浓香糯口的白粥,一碟子脆黄瓜,一碟子小葱拌豆腐,还有几个黄灿灿的玉米饼子。
锦好伴着玉米饼子吃了一碗微微有些烫嘴的薄粥,中间夹了几块脆黄瓜,倒是那碟子小葱拌豆腐用了一半,这才意犹未尽的放下筷子。
等到吃饱喝足,气色娇艷的莫锦好出现在王氏面前的时候,自然又刺的王氏心窝儿发疼,想到自个儿的女儿还被关着受苦,可是这个贱丫头却过的如此风光得意,她感觉到心口处火辣辣的疼,就如同被针扎似的,心里对莫锦好的恨到了极致,不过想到今儿个莫锦好会有的下场,总算忍住了心中的酸涩,强扯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来。
锦好却是妩媚一笑,目光如炬,王氏心头一凛,有种被看穿的的错觉,忙移开了眼神,锦好心中嘲讽一笑,既然都有胆子谋害人命了,怎么还能如此胆小,就凭着这点胆子,可如何在内宅叱咤风云。
莫老太爷领着一大家子的主子祭祖之后,因为莫老夫人身子方便,女眷就前往莫老夫人用饭,莫锦好在与顾嬷嬷的身体交错时,二人都不着痕迹的放慢了脚步,交换了一个眼神,才各自归位。
「五丫头,来到祖母身边来,听说这些日子不舒服,祖母这身子也不方便,否则早就去看看你了。」莫老夫人笑盈盈的说道,可是话里的意思却是指责锦好这么久未曾来晨昏定省。
锦好闻言,淡淡地说道:「就是觉得祖母的身子不利索,才不敢来祖母院子,若是将病气过给了祖母,可如何是好?」
「五小姐真是贴心,难怪老夫人这般疼你。」黄氏听着忙给锦好解围,心里却觉得没意思,莫老夫人这事做什么,难不成还想压着五小姐一头不曾,她可是听说了,五小姐是个连老太爷颜面都不给的人,老夫人难不成还比老太爷来的高贵不成?
黄氏却是个性情中人,虽然为人有些上不了台面,可是这恩怨是非还是分得清楚的,知晓错处在莫老夫人身上,可是她可是婆母,打不得,说不得,但是她也不能给莫老夫人坏了事,让锦好再与莫家生心,已经都这样了,在这么折腾下去,岂不是骨肉血亲要变成仇人了。
莫老夫人不稀罕这个孙女,她这个做婶子的,还稀罕这个侄女呢。
「我也饿了,先用饭吧。」莫老夫人瞪了黄氏一眼,就示意一旁的顾嬷嬷给她手边的茶盏满上茶水,用了起来,同时还不忘身边之人,示意顾嬷嬷一同满上。
不过,却对着佟湘玉笑道:「你有了身子,这些茶水就少用些,我已经吩咐厨房,帮你准备了些血燕。」
佟湘玉忙站起身子,恭敬的说道:「谢老夫人关心。」
一旁的黄氏有些诧异听着二人的对话,说不吃味,那是假的,不过黄氏现在没时间吃味,而是琢磨老夫人的诡异之处,老夫人这样,向来最注重面子,怎么会当众说出饿字来?而且何时,自个儿在老夫人面前有这等面子了,居然这么一劝,老夫人就应了下来,怎么这么让人……觉得毛骨悚然啊。
不过,黄氏心里虽然纳闷,但是也只是一瞬间的功夫,就忙收回目光,正襟危坐。
而王氏的眼底却闪过一丝狰狞的笑容,转眼即逝,被锦好收在了眼底,转眼瞧着莫老夫人手中端着的泼墨釉彩的杯子,又是轻轻一笑,然后也淡淡的端起杯子,杯中的茶水将她沉静的眸子染上一层微冷的淡碧,沉吟了片刻,在莫老夫人和王氏略带紧张的情绪下,将茶杯送至唇边,轻轻的抿了几口,然后放下杯子,低垂下眼帘,掩饰住眼底的嘲笑:莫老夫人和王氏布置的可真是细心谨慎,连骗取她的信任,麻痹她的戒备都能想到了。
莫老夫人和王氏见锦好饮了茶水,提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这时候,顾嬷嬷指挥着丫头,上了血燕,莫老夫人先是让身边伺候的丫头盛了一碗给佟湘玉,然后又一脸慈祥的对着锦好道:「听说佟姨娘这些日子时常送些血燕给你,想必你也喜欢用些血燕,今儿个,你也用上些。」
锦好摇头:「这血燕是好东西,还是祖母自个儿用吧。」心中冷笑,王氏可真是处心积虑,就为了今日让她没有藉口拒绝莫老夫人的血燕,居然屈尊降贵,找了佟湘玉送血燕给她,为的就是杜绝她一句不喜欢。
莫老夫人满脸笑容的看着锦好,极为欣慰的样子:「你这孩子倒是一片孝心,祖母早上起床的时候,已经用过了,这会儿再用,就腻味了,好东西可不能一次就吃腻了,还是你用吧。」
说着,亲自伸手,给锦好盛了一碗,略带宠溺:「你这孩子,在祖母跟前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难不成还怕祖母笑你不成?」说着,就兀自笑了起来,不知情的人,还以为她多疼锦好呢,哪里能看出来,这慈祥宠溺背后,处处是催命符。
黄氏见此,还以为莫老夫人因为刚刚甩了锦好的脸子,心下过意不去,此时才这般客气,忙笑着劝锦好:「五侄女,这可是老夫人的一片疼爱孙女的心意,你可千万莫要辜负了老夫人的心意。」
锦好瞧着佟湘玉已经吃了几口,忙拿起勺子做样子,却见佟湘玉的脸色一变,心中大定,停下手中的小勺子,对着佟湘玉关心道:「佟姨娘,你这次怎么了?脸色怎么忽然间这么难看?」
佟湘玉忍着小腹袭来的一阵阵痛楚,站起身子:「我肚子……痛……」
话音刚落,她整个人就「噗通」一声,栽倒在了地上,将所有的人都吓了一跳。
「佟姨娘。」锦好手中的小勺子落地,一下子站起身子,离了席面,看着倒在地上的佟湘玉,脸上的神情很是紧张:「快……快去叫大夫。」
「姨娘。」离儿也回过神来,沖了上前,使劲的掐佟湘玉的人中。
莫老夫人被佟湘玉的肚子疼,吓得魂飞魄散,刚想问问情况,就听的离儿发出惊慌的声音。
「姨娘,姨娘……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全都是血?」离儿的声音充满了慌张,充满的不安,落在人的耳朵里,不由得阵阵心悸。
莫老夫人闻言,瞳仁一缩,几乎同一时间就将目光转向了王氏,目光中充满了责问,王氏被她那样阴狠的眼神吓的后退了一步,脸上一片惨白,心头「噗通」的跳着,虽然她是要除去佟湘玉这个贱人的,可是今儿个,她真的没有动手,回过神来之后,就对着莫老夫人摇头,示意不关她的事情。
不过,心里却阵阵的痛快,这是不是老天爷听到她的心声,帮着她惩治贱人。
想到这里,她的嘴角忍不住勾起,却又要假装慌张,而活活的忍住,手指紧紧地握成拳头,指关节「咯咯」作响,终于是忍耐不住,低下脑子,嘴角浮现出一抹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怪异表情:如果小贱人真的小产了,她一定会去寺庙里去给菩萨添香油钱。
莫老夫人半信半疑,却佯装淡定的瞪大眼睛,看着染红下身的佟湘玉:这是怎么回事?若不是王氏下的手,那又是何人?
大夫很快就来了见此情景,忙挤开众人,走到佟湘玉的身边,可是瞧着佟湘玉的悽惨的模样,心中不由得一颤,暗暗叫了声不妙,瞧着情景,怕是要……
佟湘玉此刻倒在地上捂着自个儿的小腹,低低的呻吟着,额头上冷汗涔涔,脸色一片惨白,唇色却泛着淡淡的青色,看上去情况非常的槽糕,可是最吓人的,却是裙上那大片触目惊心的血迹,在她月白色的裙上,特别的显眼,让人看了,就有种无法承受的忐忑。
大夫瞧着这模样,几乎不用看,就知道这腹中的孩子是保不住了,这是要小产了。
在心中为佟湘玉腹中的孩子哀嘆了一声,这大户人家龌蹉最多,拈酸吃醋的,到最后却是无辜的孩子折损了性命,不过他也不过是个大夫,即使心中不忍,可是也回天乏术,更何况,他的医术还没有登峰造极,就是明知道了,也救不下来啊。
大夫默默的上前,象徵性的替佟湘玉把了下脉,又细细的查看了一番,随后对着莫老夫人摇头,吩咐一旁的离儿:「你先去给您家姨娘准备顶软轿,将她送回自个儿的房间,再准备些热水。」
没有生产,却要热水,什么意思,只要有点常识的人,都知道。
佟湘玉先是被大夫的话说得一愣,随即,如雷噼了一般,傻了过去,半响才回过神来,立刻死死的抓住大夫的手臂,声音尖锐刺耳:「大夫,大夫……我的孩子怎么样了?你告诉我,我的孩子怎么样?他没事,对不对?我的孩子一定没事,对不对?」
边说着,佟湘玉的眼泪就落了下来,身子痛的发抖,心里慌的难受,可是那下身流得越来越多的血,却让她的心越来越惶恐。
大夫被佟湘玉将手腕握的生疼,他缓缓地抽出自个儿的手,也知道佟湘玉应该是太过恐慌激动,所以并没有责怪她,毕竟哪个女人看着自己的孩子小产,还能平心静气。
于是,他轻声的安慰道:「你还年轻,以后总会有的,快让你的丫头扶你回去,你身子现在太虚弱,不能躺在这么冰冷的地上。」
莫二老爷此时也赶了过来,气喘吁吁的上前,问着大夫:「大夫……玉儿她……怎么样了?」
因为恐慌,因为害怕,他说出来的话都带着颤音。
大夫看了莫二老爷发白的脸色,颤抖的脸颊,可以清楚的感受到他紧张不安的心情,虽然他不想说出下面的答案,打击眼前的男人,可是事实已经无法改变,他只能摇着头,用一种无可奈何的语气道:「是红花。」
「红花?」莫二老爷不解的重复一遍,似是根本不懂大夫的意思。
大夫似有不忍,却还是劝道:「还是先让人送姨娘回院子吧。」
莫老夫人身子摇晃了一下,她已经清楚的发生了什么事情,心里一阵一阵的抽着疼,怎么会这样?
虽然她从来都不曾喜欢过佟湘玉,可是她肚子中的是莫家的孙子啊,那孩子即使还没有成型,可是那也是她的孙子。
佟湘玉似乎也终于弄懂了大夫的话,她一个劲的摇头:「不会的,不会的……我的孩子不会有事的。」
她感觉到自己如坠冰窖,浑身上下都冷的难受,小腹处传来的阵阵痛楚,提醒着她眼前的情况。
不,她怎么能接受眼前的这个答案,这个孩子承载了她太多的梦,太多的希望,怎么能这般轻易的离开。
地上冰冷的雨花玉石,在春日里刺骨般的寒冷,从肌肤一直传到她的心里,就好像无数跟冰冷的钢针在她的肌肤上,狠狠地刺了进去,刺得她浑身伤痕,激颤不已,她不停的摇头,只觉得恍若未闻,怎么也不肯相信。
这是她的孩子啊,是她做梦都盼着的孩子啊,他怎么能舍了自个儿离开,他怎么能丢下听一人离开,他还没有来得及看她这个娘一眼,甚至都没有成型,怎么能就这样离开呢?
刚刚还好好的,怎么一会儿这成了这样,她不过才喝了几口血燕……
血燕?
对,一定是血燕。
佟湘玉的双眼赤红一片,死死的盯着血燕:「是血燕……我刚刚吃了血燕……」
莫老夫人和王氏听得佟湘玉的这话,眼角都抽了抽,身子抖了一下,二人对视一眼,觉得今儿个事情实在有些诡异,怎么好端端的佟湘玉会小产。
王氏抢先出言,训斥道:「你胡说什么?难不成老夫人会害你,害自个儿的孙子不成?」
莫老夫人闻言,亦怒喝起来:「果真是不识好人心,我怜惜你腹中有了莫家的骨血,不忍你喝茶水,你却反咬一口。」
她冷笑道:「既然你怀疑我这血燕中有异,那好,就让大夫看看这血燕,省的我一片好心,被人怨我了。」
莫二老爷原本还有些怀疑,不过想想,也觉得莫老夫人不会害了他的子嗣,毕竟最希望他子嗣昌盛的就是莫老夫人,现在见莫老夫人发难,忙笑道:「母亲,玉儿不是这意思,她是太多伤心了。」
佟湘玉却咬着牙,泪眼模煳,一双眸子恶狠狠的盯着王氏,咬牙切齿:「老夫人,您自然不会害我,可保不准别人就不会害我。」她虽然半个字没提王氏,可是那模样就差指着王氏的鼻子了。
众人的目光顿时都移到了嫌疑人王氏的身上,王氏如芒在刺,对着佟湘玉呵斥道:「你休要血口喷人,我怎么会对你下手,别忘了,你的孩子出生之后,是叫我母亲的,那也是我的孩子。」
佟湘玉捂着唇,楚楚可怜的看向莫二老爷:「老爷,我刚刚还好好的,可是吃了几口血燕就这样了,老爷,您可要替咱们的孩子讨个公道。」
锦好见此,淡淡的抬眉道:「不就是想要查一查血燕吗?多大的事情,这里现成的大夫,请大夫帮忙验一验就是了。」
莫二老爷听见锦好这么说,不由得皱眉,黄氏却若有所思的看向锦好,沉默了一下,也劝道:「二哥,既然佟姨娘为求安心,弄个明白也是应该的,毕竟这事情搁谁身上,谁也受不了,母亲是个宰相肚里能撑船的,不会和佟姨娘计较的。」
莫老夫人见此,也不好再说什么,黄氏将话都说到这个份上,若是她还不应承下来,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了,再说了,只要不查那茶水,她有什么好怕的。
她冷着一张脸,道:「大夫,你来看看这血燕,也好让佟姨娘弄个清清楚楚。」
那大夫听了老夫人的命令,端起拉茶盏,仔细的问了问,又倒了一些在指尖,用舌头尝了尝,辨别了好久,沉着一张脸:「正是红花。」
莫老夫人脸色顿时大变,语气震惊:「怎么会是有红花?血燕里怎么会有红花?」
莫二老爷阴沉着一张脸,瞧着莫老夫人,随即叫道:「今儿个这血燕是谁准备的?」
顾嬷嬷浑身发抖,白着一张脸跪在地上:「二老爷,这血燕是老奴准备的。」
「是你?」莫二老爷见跪下的人是顾嬷嬷,顿时有些惊讶,若是别的人,他还不奇怪,可是顾嬷嬷跟在老夫人身边半辈子了,就连他都是顾嬷嬷看着长大的,若是说顾嬷嬷贪图点小利,他是信的,可是害他的子嗣,他却是不太能相信。
莫二老爷一时陷入了深思之中,边想边问:「这血燕是谁动手熬的,又是谁端进来的,这中间经了哪些人的手?」
莫老夫人渐渐地回过神来,抢在顾嬷嬷回答之前,冷喝道:「你个老东西,你说,你怎么就生了这般恶毒心肠,居然谋算自个儿主子的子嗣,你这样的奴才,打死了活该。」
顾嬷嬷早就知道自个儿的老主子一开始,就打了要捨弃她这个棋子的算盘,可是此刻这般无情,连句说话的机会都不给她,心里越发的冷了起来,不过面上却还是可怜兮兮的磕头:「老夫人,老奴跟着您一辈子,老奴是什么样的人,别人不清楚,老夫人还不清楚吗?就是借老奴一百个胆子,老奴也不敢,再说,二老爷几乎是老奴看着长大的,老奴怎么会捨得害二老爷的子嗣。」
锦好瞧到这里,又淡淡的说了一句:「顾嬷嬷,你也不要光顾着喊冤,总得先回答了父亲的话再喊吧,是不是你做的,总要说清楚,再给父亲和祖母定夺啊。」
佟湘玉看了顾嬷嬷一眼,她是不相信顾嬷嬷会害她的,在佟湘玉的心里,王氏才是最大的嫌疑人。
听得莫锦好如此说话,立刻对这顾嬷嬷道:「是不是你做的,你好好说说这事情的前前后后,老夫人和二老爷自然会明白的。」
顾嬷嬷抬起头来,细细的回味道:「因为这血燕是老夫亲自吩咐给佟姨娘准备的,老奴自然知道轻重,这前前后后,都是老奴自个儿动手,不说熬制了,就是送到这桌上,也只有老奴一人经手,可是老奴可以对天发誓,老奴绝对没有往血燕里加什么红花。」
「不是你做的,是谁做的,你也说从头到尾,都是你一人经手,你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在血燕里出现红花?」
莫老夫人神色严厉,声音悽厉,似乎将原本就害怕不已的顾嬷嬷吓得有些呆滞了一样,只是傻傻的看着莫老夫人,一句话也不想说。
莫老夫人刚准备趁热打铁,却见莫二老爷忽然再次开口,对着莫老夫人道:「母亲,别急。这事情的确蹊跷,若是顾嬷嬷做的,实在太过明显,我倒是觉得其中另有干坤。」转头,对着顾嬷嬷道:「你好好想想,你熬药,送药的过程中,可曾遇见什么人没有?或是,你熬药过程中,可曾离开过没有?」
顾嬷嬷被问的一愣一愣,显然是又急又怕,过了许久,终于叫着道:「老奴想起来了,老奴熬药的时候,大夫人曾经到厨房去过。」
顾嬷嬷自然没说谎,王氏的确也去过,她也不怕找人作证。
佟湘玉勐地一跃而起,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掐住王氏的脖子,红着眼睛,恶狠狠的道:「你这蛇蝎心肠,歹毒的女人,你说,你说为什么要害我?你为什么要害我腹中的孩子?这下你高兴了,这下你满意了……」
「咳咳……」王氏被掐的喘不过气来,她憋红着一张脸,拼命的掰着佟湘玉的手:「不是我,不是我做的,真的不是我做的……」
佟湘玉哪里肯饶,孩子是她一生的依靠,是她日后才依仗,可是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叫她如何甘心,这一刻,她恨不得剥了王氏的皮才好。
众人先前被佟湘玉小产的事情吓了一跳,此时见王氏和佟湘玉打了起来,都纷纷骚动了起来,整个屋子瞬间陷入了一片混乱。
黄氏对着呆如木鸡的莫二老爷道:「二哥,这事情如此闹下去,实在不好,既然佟姨娘一口咬定是大嫂做的,而大嫂却说自个儿是冤枉的,既然这样,不若派人到大嫂的院子里看上一看,就知道是不是大嫂做的,也能堵了佟姨娘的嘴。」
莫二老爷脑袋里一个劲的抽痛着,瞧着眼前的这一片混乱,不由得皱眉,沉默了片刻,才对身后的几个小厮,丫头,道:「你们到大夫人的院子查查,有什么情况尽快回来禀告与我。」
谁知道他的话音刚落,王氏没叫起来,莫老夫人自个儿却叫了起来:「不许去!」
莫二老爷闻言,神色一怔,眼神就有些莫测的看向了莫老夫人:「母亲为何挡着?」
锦好瞧着这一幕,差点笑出声来:从莫老夫人叫出那句不许去,莫二老爷和她就生了心了。
莫老夫人也知道自己冲动了,忙弥补起来:「王氏到底是府里的主子,你这般大动干戈,让她日后如何在府里立足?」
莫二老爷面上就有些迟疑之色,刚刚被下人分开来的佟湘玉就异常不服的开口:「就是为了日后在府里好立足,才更要去她房里查上一查,若是没有,妾身自然甘心道歉……若是有……」她声音哀怨中带着浓浓的不甘,看向莫二老爷,幽怨的说道:「还请老爷,为玉儿的孩子做主,讨回个公道。」
她今日穿着一身淡淡青色的衣裳,即使此刻如此狼狈,却也没有丢失了往日的楚楚动人,与容颜衰败的王氏那么一对比,立马高低就现了出来。
莫二老爷心中的英雄气概顿时被激发了出来,对着一旁的丫头,婆子呵斥道:「都还站着干什么,还不去!」
王氏瞧着这二人在她面前还这般郎情妾意,眉目传情,气的肺都炸了,瞪了一眼佟湘玉:「若是没查出什么不妥来,我要你给我磕一百个响头。」
莫老夫人已经从儿子有了媳妇忘了娘的打击中走了出来,原本还有些担心王氏的院子中藏着她时常用的东西,现在听得她这般说话,就明白那东西绝对没藏在房里,也就垂下眼帘子,等待那些丫头,婆子的无功而返。
然而,那几个丫头婆子很快就回来了,她们不是空手而回的,其中的一个手上捧着一个小包裹,还有一个丫头捧着一件与小包裹布料相同的衣裳。
「老夫人,二老爷,这个包裹是奴婢从大夫人的床底搜出来的,奴婢瞧着倒是有些像那红花,只是一时不能确认,还请老夫人,二老爷过目。」那丫头恭恭敬敬的将那小包裹送了上来。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譁然,佟湘玉顿时又捂着肚子跳了起来:「你这个毒妇,我就知道是你害我……老爷,是这个毒妇害我们的孩子……」因为太过激动,又失血过多,顿时昏厥了过去。
王氏抬头看着那个小包裹,脸色顿时变得激动起来,什么镇定,什么胸有成竹都不见了,朝着那丫头尖叫:「该死的小贱人,你居然嫁祸我,那是什么东西?我从来没有见过,不可能是在我床下搜出来的,这不是我的……你休想嫁祸给我。」
那丫头抬眼看了一眼王氏,摇头:「大夫人,奴婢与你无冤无仇,为何要嫁祸夫人,再说了,奴婢搜这东西的时候,也不是奴婢一人发现的,这么多人都瞧得清清楚楚,这小包裹是从大夫人的床下面搜出来的。」
那丫头又看了眼那只小包裹,淡淡地说道:「大夫人说这包裹不是你的,那奴婢就不明白了,刚刚奴婢去的时候,大夫人房里的丫头也在,奴婢特意让那丫头认了那包裹用的布料,正是大夫人前些日子,做衣裳剩下来的。奴婢为了确认,还让那丫头打开了大夫的衣柜,的确也找到了那衣裳。」对后面的那个捧着布料的丫头,道:「将这衣裳给大夫人瞧瞧,这可是她的衣裳?」
莫二老爷亲自动手,在王氏抵赖之时,已经打开那小包裹,里头正裹着一个黑乎乎的瓶子,莫二老爷对着一旁恨不得将自个缩的看不见的大夫道:「还请大夫瞧瞧,这是什么?」
那大夫无奈,只得应声而出,拿着瓶子闻了闻,道:「是红花。」
王氏整个人一下子摔倒在地,瞪大眼睛看着那小包裹,就跟看见鬼一样:怎么会这样?
她的床下,怎么会有红花?
第215章
重生之锦好,第215章
王氏的目光在房内众人的脸上扫了一遍,瞧见淡淡然站着的锦好,忽然扑了上去:「是你……是你对不对?你这个黑心肝的扫把星,你不得好死……」
她扬起脸,看向莫二老爷:「那个小包裹不是我的,真的不是我的,一定是莫锦好她算计我……」
事情闹成这样子,黄氏今儿个难得聪慧一次,居然想起来清场,在王氏再次开口之前,忙给身边的丫头小桃红一个眼色,小桃红会意的点头,拉着大夫出门。舒榒驽襻
大夫也是个有见识的,实在不想扯到这内宅的龌蹉事情中,也脚下生风的离开,生怕留下来听到什么污了耳朵一般。
锦好听见了王氏的这话,眉头微挑,看向王氏,不过却连搭话的兴致都没有,显然半点没将她的说词放在心上,就好像王氏在她的眼里,就如同蝼蚁一般,不值得关注,根本无足轻重。
锦好没有发怒,莫二老爷却是怒了起来:「你到此时还是死性不改,居然还想嫁祸锦好?」
这倒不是他父女情深,而是事实俱在眼前,根本就没有莫锦好的什么事情,王氏居然也能扯得上她,不要说其他人听不下去了,就是莫二老爷也难得听不下去了,忍不住呵斥了起来。
这王氏真是个脑子进水的,不管什么事情出来,永远都要扯上锦好,根本是当莫锦好是世仇,却也不想想,此刻这莫家还能拿锦好如何是好,不管锦好是客气也好,还是不客气,除了受着,还能怎么样?
现在锦好肯来莫府住,那也是给莫府面子,真的若是不来,莫府还能怎样了她?
锦好却笑了起来,无所谓道:「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若是大伯母不这么说,我才觉得奇怪呢。」
莫二老爷听着锦好如此风轻云淡的话,眼皮子一跳,这是对莫家冷了心,再瞧瞧此刻还晕死在离儿怀里的佟湘玉,目光一下子又扫到了抱着红花的小包裹,莫二老爷心里的怒火升了起来。
弄的富贵荣华的女儿和自己离了心!弄得他好不容易得来娇儿小产了!弄得家里乌烟瘴气,还被外人看在了眼里,也不知道那大夫心里怎么想他们莫府,说不得心里正鄙视府里没规矩!王氏是个不会教养子女的,弄的一对儿女疯的疯,流放的流放,还有一个冷了心,早早出去,打着游学的名义,几乎就跟断了线的风筝,这女人就是祸害,她专门就是来祸害他莫府的。
思及此,他心中对王氏长久一来的愤恨,长久以来的忍耐,都压抑不住冒了出来。
要不是这个祸害,他何至于落得现在的下场,他的玉儿何至于流产,姚丽娟……也不至于改嫁他人,让他在朝中抬不起头来,最重要的是他的女儿怎么会和他离心,说不得现在帮着他在贵人面前那么一求,早就官运亨通了。
这一切,都是王氏害的!否则现在他家庭前途样样都好,哪里还会成为没了下唇,五官不端之人?
他勐的一拍桌子,将众人吓了一跳:「你这个恶妇,物证人证俱在,你还想要抵赖,看我如何收拾你?」
他红着眼睛,上前恶狠狠的掐住王氏的脖子:「你个心思歹毒的妇人,总是一心想要祸害莫府,看我今儿个收拾了你,省的你再祸害府中人。」
王氏的脖子今儿个很是可怜,先是被佟湘玉发疯了一般,掐的半死,现在又轮到莫二老爷过来摧残,没两下,那脖子上就青紫一圈,看起来触目惊心。
王氏一边挣扎,一边使出吃奶的力气叫道:「杀人了,莫府的……二老爷宠妾……灭妻,救……救命啊!」她能感受到莫二老爷是真的想要掐死她啊,手下的力气,是半点都没保留,全用在她脖子上了。
众人目瞪口呆,被眼前这戏剧性的变化吓到了,这又是唱得哪出,这好好的怎么谋杀案,居然变成了连环谋杀案了。
终于在王氏悽厉的惨叫声中,回过神来,莫老夫人第一次尖叫起来:「快……快……拉开二老爷……」
黄氏立刻指挥着丫头婆子,将发疯了一般的莫二老爷拖了开来。
锦好鄙视的看了莫二老爷一眼,他哪里是真的要掐死王氏,不过是给自己心中的愤怒,忐忑,不安,怨恨找一个宣洩口罢了,这才会使他如此失控,对王氏做出这等失去理智的事情来。
真要想掐死王氏,那也不会选现在这么个大庭广众之下。
王氏被莫二老爷这么一扯一放,踉跄地倒在了地上,她浑身无力,如同被抽了筋骨一般,瘫软在地上,大口接着大口的喘着粗气,脖子更是快要断了一般火辣辣的疼,可是与脖子上截然相反的是一颗心,就跟掉进冰窟窿一般,冷冷的到了极致。
她早就知道莫二老爷不是个心慈手软的,当年在山谷镇,他差点要了莫锦好那个贱丫头的性命,就看得出他是个心狠手辣的,可是却不曾想,居然能狠到这个地步,他居然要亲手杀了她啊。
「你这个毒妇,你居然谋算玉儿腹中的孩子,你这般心狠手辣,我不会饶了你,我这就将你送回山谷镇去,这京城再也没有你落脚的余地是,省的牵累了莫府的名声,牵累了后辈。」
莫二老爷已经回过神来,神志也清醒了一些,他看在倒在地上的王氏,心里的念头百转千回,想出了解决王氏的法子。
虽说对佟湘玉有一丝愧疚,可是为了莫家的名声,为了他自个儿的名声,为了莫家小辈的婚嫁,也只得如此做了,所以他不得不收起对佟湘玉的这份愧疚,他在心中不停的安慰自己,做大事者,万万不能拘泥于儿女情长。
虽然除了莫二老爷自个儿外,谁也没看出来他是个做大事的,不过莫二老爷对自个儿的安排觉得非常的满意。
王氏一边死命的咳嗽,心中的冷意越来越盛,莫二老爷这是一心要耗死自己啊。
心中满满地是对莫二老爷的鄙视,他哪里是怕莫家的名声受损,哪里是怕莫家的小辈因此受了低看,他怕的是他自个儿的名声受损,怕的是莫锦好因此迁怒于他。
哼,难道他以为将什么事情都推到自个儿的身上来,他就能摆脱干净了吗?他以为这样莫锦好就会忘记他之前对她做过的事情吗?
哼,不过是痴人说梦罢了!
莫锦好从头到尾,就不曾想过原谅她,而自己也不是莫二老爷想要摆脱,就能摆脱的。
别做梦了,他差点要了莫锦好的命,以莫锦好的性子,怎么会轻易的原谅了他。
「老爷……」王氏吃力的支撑起身子,异常困难的站起身子,红着眼眶子说道:「老爷,您不能对我如此狠心,我根本没有下毒,我是冤枉的,你如此作为,要送我回山谷镇,那我拼着一身的皮肉不要,也要请县太爷给我主持公道。」
王氏的话,让莫二老爷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王氏这是破罐子破摔,她是拼着鱼死网破的决心,要将莫家告上衙门去。
莫二老爷瞧着王氏喊冤抱屈,热泪满眶的样子,没由来的只觉得心烦,若是以前,他或许还会对王氏生出几分同情来,可是现在,他哪里还会管得了那么多,正想开口让人将王氏押下去,万不能让她去衙门里丢人现眼,却忽然见王氏泫然欲泣,身子摇摆不定,惨叫一声,忙捂住肚子,缓缓地跪到了地上,嘴里叫着:「我……的肚子……」
锦好见此不由得皱起了眉头,王氏的模样,似乎有些不对劲。
莫二老爷显然也没有想到王氏会如此模样,他当即吓得后退了一步,下一刻脸色又气愤了起来:「你休要装死吓人,来人,给我押下去。」
下人们回过神来,却见莫老夫人骤然叫了出来:「谁敢?」见王氏捂着肚子,瞪了莫二老爷一眼:「还不去找大夫,瞧这模样不会是有了身子?」
莫二老爷傻傻的看着王氏,神色惊奇,不会那么巧吧,难不成王氏真的有了身子?
众人也被这直转而下的剧情给吓了一跳,今儿个,真是一波三折,不过,丫头婆子还是脚下生风的去将大夫请了回来。
那大夫还没出莫府的大门,又被请了回来,心中暗暗叫了声倒霉,却还是转身,跟着莫府的下人回了一团乱的老夫人院子。
瞧着王氏的样子,暗暗一嘆,就伸出手替王氏诊脉,一旁的莫二老爷和莫老夫人神色都有些紧张,似期盼般的看着大夫。
锦好瞧着二人的模样,心中有些黯然,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果然在莫老夫人和莫二老爷的心中,什么都比不得子嗣来的重要,若是今儿个王氏真的有了身孕,那就是有了免死金牌,只怕她下面的计划就要搁浅了,否则,不但除不去王氏,反而过早的暴露自己的心思。
她玩味的看着自个儿的手指,算了,若是王氏真的有了身子,就让她蹦达几天吧,爬得越高,到时候摔下来的时候,就会越痛,也不算什么坏事。
大夫听着王氏的脉搏,半响之后,才抬起眼皮子,缓缓地开口:「是喜脉……」
锦好淡淡的抿了抿唇,扫了一眼狼狈不堪的王氏,真没有想到她的运气居然这么好,居然真的有了喜脉。
莫二老爷根本没反应过来,还是莫老夫人叫醒了他:「老二,你还磨蹭什么,还不将她抱到椅子上来,地上这么凉,若是伤到了我的孙子,可如何是好?」
莫二老爷这才回过神来,露出欣喜若狂的神情,将王氏抱住,安置在椅子上。
王氏抹了把眼泪,心里无味俱杂,又是喜来,又是惊,不过更多的是欣喜,好在老天爷是有眼睛的,总算没有让恶人嫁祸得逞。
王氏这些日子一心想着谋算锦好,自个儿的身子居然给忘了,再说莫二老爷自始自终也就歇在她屋里那么一次,谁知道居然给她中了大奖,有时候还真的不得不说一句,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锦好看了一眼,一直跪在地上的顾嬷嬷,轻轻的摇了摇头,顾嬷嬷露出瞭然的神情,明白这是锦好取消下面计划的意思,她也是内宅的高手,到了这时候,知道任何的谋算,都比不得王氏肚子里的那块肉来的重要。
现在莫说王氏还没有明刀明枪的杀人放火,就是真的明刀明枪的杀人放火,莫二老爷和莫老夫人都会护着,遮着,更何况不过是谋算一个妾室的肚子。
在莫家,没有什么比子嗣更来的重要。
锦好和黄氏又相视了一眼,黄氏上前,有些为难的道:「老夫人,二哥,顾嬷嬷还跪着呢。」她不好明说,只得拿顾嬷嬷说事,其实问的是佟姨娘小产的事情,可怎么处理,她也不想开口,可是莫府的内院,现在是她操持,这事情不问不行啊。
黄氏这么一问,顿时将莫二老爷从喜悦中拉了出来,是啦,光顾着高兴了,怎么就把这事情给忘了,王氏害的玉儿小产,这可是千真万确的事情,大庭广众之下,那是证据确凿,就是想要遮掩,现在也遮掩不起来,原先他是一门心思要给自个儿的宠妾出气,可是现在王氏这肚子里有了他的子嗣,这……
莫二老爷发愁了,为难的看向莫老夫人,将这难题扔了出去,宠妾和子嗣,一样难捨啊!更何况还有三位娇滴滴的姐妹花,若是到时候玉儿恼了他,只怕这三朵花也会跟着恼他,这怎么能行,他现在的乐趣全都在玉儿的院子里。
自个儿的儿子是什么德性,莫老夫人心里岂会不知道,瞪了一眼莫二老爷这没出息的样子,冷哼了一声,这才将目光转向黄氏:「顾嬷嬷跪着让她起来就是了,一个下人,有必要这般大张旗鼓的吗,没瞧见你大嫂子有了身子,她可经不起你这大惊小怪的。」
若不是现在的场合,有几分严肃,锦好差点就忍不住笑出声来,就说这莫老夫人是牛人,一出口,就牛气轰天的——直接将事情揭过,还暗示佟湘玉不过是个妾室,说穿了就是个奴才,就是个下人,下人的肚子自然比不得王氏的肚子来的值钱,所以现在王氏有了肚子,佟湘玉只得打落牙齿和血吞了。
也亏得佟湘玉刚刚被送回了院子,否则光是听了这话,这怕就要气的吐血身亡了。
黄氏却被莫老夫人的话,堵得心口发疼,虽说自个儿不喜欢佟姨娘,可是兔死狐悲,想到自个儿的身份,不免有几份气短,她现在虽然顶着莫府四夫人的名头,可是名分上,她也不过是个平妻,而且她也是由姨娘扶为平妻的,甚至连姨娘都算不上,莫老夫人的话,这是活生生的在打她的脸啊。
索性也不理莫老夫人这边的烂摊子,默默的退到一旁,随莫老夫人自个儿怎么折腾,反正这事情发生在老夫人的院子里,就是老太爷知晓后,有什么不妥,也不会责怪到她身上,哪怕就是传扬了出去,与她也没多大关系,世人只会说莫老夫人是非不分,而她顶多是屈从孝道而已。
锦好也没有看戏的心情,站起身子,淡然道:「祖母,我坐了这么久,也有些累了,先回去了。」又淡淡的给莫二老爷,黄氏行礼,却偏偏掠过王氏,转身离开。
众人见锦好行事,知晓她这是表示对王氏的不屑,也是,一个连腹中无辜的孩子都不肯放过的人,有什么资格让别人尊重你。
黄氏有样学样,对着莫老夫人亦是淡淡道:「老夫人,前头还有不少事情未曾处理,媳妇儿告辞了。」也只给莫二老爷淡淡的点个头,就离开了,眼中好像根本就没王氏这个人。
王氏此时有了护身符,顿时不一样了,狠狠地瞪着锦好和黄氏二人,恨不得将这二人挫骨扬灰了才是。
其他的下人,瞧着王氏这副模样,虽然什么都没说,可是眼底的不屑,却还是隐隐欲现。
清明的一场阴谋,最后以闹剧的形式收场,莫二老爷不亏不赢,丢了一个子嗣,又跑来一个子嗣。
锦好回到院子,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就换了衣衫,歪在软榻上,不说话。
云燕端着一个牡丹花骨瓷杯,里面杯中散发出来的裊裊清香,送到锦好的手里,轻声道:「小姐,你看大夫人有了身子这事,有没有可能是……诈?」
锦好抿了一口茶水,摇了摇头:「应该不会。」那大夫的样子不像是做假,而王氏的样子也不像是作假,若是作假,在莫二老爷掐住她脖子的时候,就该装晕了,何苦还要受这样的罪,要知道,当时连她都感觉到莫二老爷是恨不得真的掐死了王氏,何况是王氏自个儿呢。
「老天爷是不是打瞌睡了,王氏这人恶贯满盈,居然还让她有了身孕,这让天下的好人可如何心平。」雪兰愤愤不平的骂道。
「小姐,我们要不要……」云燕看了锦好一眼,神色中添了些冷酷。
雪兰也点头:「让翠儿去做,她是个办事谨慎的,今儿个这事就做的极好,极为妥当。」
云燕和雪兰都不是心狠之人,可是现在能狠下心来,那也是王氏做事太过狠毒了,若是今儿个小姐喝下那特制的茶水,只怕现在就不是活生生的小姐了,对付恶人最好的法子,就是让她没有尾巴可翘,只要除了王氏腹中的孩子,王氏自然就蹦达不起来。
虽然挺可怜一个无辜的孩子,可是投生在王氏这样人的肚子里,还不如重新投胎来得好呢。
「我们先不急,佟湘玉那边,她是不会让王氏生下孩子的,毕竟王氏可是害了她的『骨肉』。」锦好淡淡地说道,提到骨肉两个字的时候,隐隐就带着笑意。
两个丫头闻言,也都「扑哧」一声笑了起来。
雪兰丫头笑道:「小姐,奴婢一直以为奴婢就是个天下最煳涂人了,可是却没有想到这世上会有人比奴婢还煳涂,连自个儿有没有身孕,都不知道。不过是绝经了数日,就以前是有了身子。」想想,更觉得世上煳涂的人多:「那些大夫也真是的,连喜脉和动脉都分不清,还出来做大夫呢,整个一庸医。」
云燕白了雪兰一眼:「也不是那些大夫无用,不过是金公子托影三送来的药太过神奇,不是一般大夫能够察觉的。影三当时说了,喜脉和动脉十分相似,喜脉应指圆滑,而动脉则是滑数有力,应指突跳如豆,厥厥动摇,往日大夫就是凭藉着这点区分的,而用了这药后,两脉之间的的跳动就会非常的相似,寻常大夫是绝对诊不出来。」
雪兰听了,撅起嘴巴:「好吧,大夫们不煳涂,可是佟湘玉却是个煳涂的对不对?先是分不清自个儿是不是真的有孕,今儿个,更离谱,居然连来经和小产都搞不清。」
说着,又嘻嘻笑了起来:「当日影三说的话,我也记得一些,影三可是说了,用了那药,就会阴阳不和,气为血阻,血气紊乱,脉行躁动,最容易误诊为喜脉,若是不对症下药,就会闭经数月,若是赶巧儿用了当归,红花这等利于补血调经的,就会突然见红,就会来月事……哈哈,想起影三爷那脸红的跟猴子屁股似的,我就想笑。」
想起影三那么个大男人,红着脸,期期艾艾说这话的情景,雪兰又笑了起来,没想到往日里脸上冷得跟冰块似的影三爷,居然也会有脸红的时候。
锦好和云燕被雪兰这么一说,也都笑了起来,一时间,笑声连连,隔绝了莫府的那些龌蹉事情,自有一片清静天地。
主僕三人笑了一会儿,莫锦好才开口道:「你们注意点老夫人院子的情况,顾嬷嬷那边多注意点。」
雪兰爽快的应了下来,又说道:「小姐,你放心好了,顾嬷嬷滑的跟泥鳅一样,王氏想要找顾嬷嬷麻烦,只怕还没碰到顾嬷嬷,自个儿就要滑倒了。」
锦好打了个哈欠:「我知道顾嬷嬷那边,她自个儿应付得来,但是我却不能真的撒手不管,为我做事的人,你家小姐一个都不会弃,否则岂不是寒了她们的心。」
云燕瞧着锦好脸上的疲惫之色,忙劝道:「小姐放心好了,我寻个机会亲自走一趟。今儿个也闹了这么久了,小姐休息一下,补足了精神,明儿个才好有力气跟着嬷嬷们学规矩吧。」
锦好点了点头,闭上双目,在软塌上眯了起来:她倒是不敢逞强,长公主派来的嬷嬷,那是实打实的严厉,虽然不曾故意刁难,可是却也尽心教授,每次学完了规矩,她这浑身的骨头,就差点散了架,不过锦好却从来没有抱怨过,她知道,这些对她日后都大有帮助,长公主是一片至诚之心,否则日后进了威远侯府,不知道真正豪门世家的规矩,被人嘲笑的是她。
所以,不管多累,多苦,她都是咬牙忍受下来,从不抱怨一句,而嬷嬷们布下的功课,也不曾逃避推诿半句,勤勤恳恳的完成,也因此备受两位嬷嬷的称赞。
莫老夫人的屋内,众人已经散去,只有莫老夫人和莫二老爷还在。
母子二人神情都有些萎靡不振,各自端着茶杯,一口接一口的喝着茶,半响之后,莫老夫人才高兴的说一句:「虽说佟姨娘没了身孕,可是老天待你不薄,这子嗣总归是有了。」
莫二老爷听了,低迷的气息一扫,也喜上眉梢:「是啊,儿子是个有福的,老天总算是待儿子不薄。」
「我也知道王氏不算个贤惠的,可是她现在有了身子,你也不要一心念着佟姨娘和她屋子里的狐媚子,有时间也进王氏的院子绕绕,不为了她,就当是为了她腹中的孩子,可千万不能大意了。」莫老夫人循循善诱。
「母亲,您放心好了,我心里明白。」只要想到王氏的肚子,王氏那人似乎也不像之前那么惹人生厌了,反正也不过就那么*个月,他就忍忍,也不是做不到。
莫老夫人听了,就放心了下来:「你自个儿清楚,我也就放心了,老二,母亲知道你对佟姨娘好,可是她毕竟是个妾室,咱们这样的人家万万不能做出宠妾灭妻的事情来,什么事情,你都要分个轻重,王氏今儿个脑子煳涂,做出些没谱的事情来,你也别跟她计较,不过是女子心胸狭隘罢了。」老夫人又交代了这句。
莫二老爷听得老夫人这话,原本有些不太贊同,什么宠妾灭妻,这王氏算的那门妻子,再说了,这哪里是女子心胸的问题,根本就是谋害性命,不过,想到王氏现在有了身孕,再想想莫老夫人的唠叨神功,也懒得反驳,更何况,他自个儿心情也正好,不想坏了这份心情,所以也点头应了下来。
莫老夫人见莫二老爷乖乖的应了下来,心里满意了,想来想去,又语气缓缓地道:「你也莫要都紧着王氏,有空也去看看佟姨娘,毕竟刚刚失了孩子,这心情上定然不好,你多劝劝她,让她看开些,好在大夫说得对,她还年轻,日后还是有机会的,让她放心,咱们莫府不会亏待她的。」
莫二老爷一一应了下来,莫老夫人见他一副傻乎乎,未曾听出她话外之意的样子,不由得低低嘆息了一声,然后又道:「你想着法子,让佟姨娘消停些,莫要闹得大家都难看了,这日子还要不要过?」
莫二老爷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老夫人是担心佟湘玉将事情闹大,到时候就难以收场,毕竟今儿个可是从王氏的床下,找出红花来,证据确凿,若是闹大了,王氏是怎么都逃脱不了的。
「母亲放心好了,玉儿一向懂事,最是知情识趣,又心地善良,若是知晓王氏有了身子,不用儿子说,她就会原谅了王氏。」莫二老爷想到佟湘玉的好,心里起了真真的愧疚,可是这也是没有法子的事情,毕竟王氏有了身子,关系到他的子嗣,也只能委屈她了。
好在,他的玉儿一向宽厚善良,又是个懂事的,一定会如以往那般,理解他的不易,理解他的为难的。
这么一想,也就心安理得起来。
莫老夫人听着莫二老爷的话,心里又是一嘆,男人哪里懂得女人的心思,再大度的女人,在两件事情上,都不会轻易的大度,一是男人,这世间没有哪个女人愿意和其他女人分享自个儿的男人,除非这个女人不爱这个男人,或是迫于现实,不得不如此。
而,另一个就是孩子,孩子是女人的命,不,孩子比女人的命还来的重要,没有女人会轻易原谅伤害了自个儿孩子的人。
王氏一下子两样都占了,除非佟湘玉不是女人,否则,她不会,也永远都不会原谅王氏的。
这世间也只有男人会相信什么妻妾一家欢,一厢情愿的以为,在后院只中的女人会和睦相处,这永远都是不可能的事情,男人的宠爱,自个儿的地位,孩子的嫡庶之分,这一切,都註定了后院的女人,只能是敌人,不会是朋友。
不过,莫老夫人也没兴趣对莫二老爷普及后宅争斗法则,只是打了一个哈欠,懒懒地说道:「她这般知情识趣是最好不过。」
「母亲,您说得话,儿子都记在了心上,瞧您累了,儿子告辞了。」莫二老爷瞧着莫老夫人的哈欠一个比一个大,忙站起身子,打算告退。
「你先去安慰安慰佟姨娘,然后再去王氏那里,好好安慰她,千万不能再让她的肚子有什么变化了。」顿了顿:「今儿个,你就宿在王氏的屋里吧。」
莫老夫人心里最担心的问题自然是子嗣的问题,原本佟湘玉小产,她这心里一难受的紧,幸好王氏有了身孕,弥补那份难受。
莫二老爷一听宿在王氏那里,心里就有些不痛快,王氏现在都有了身子了,他宿在那里能干什么,再说了,就是没有身子,他也不想干什么,王氏都成了老菜皮了,就是真的干什么,又能有什么乐趣,哪有佟湘玉那几个小妖精来的有味。
不过,看在孩子的份上,他就忍耐一下吧。
莫二老爷不清不愿的应了下来,转身离了莫老夫人的院子。
等到莫二老爷出了莫老夫人的院子,老夫人忙叫了身边的丫头进来,让她传了话给王氏:「你去转告大夫人,就说是我说得,让她别总拈酸吃醋的,想想怎么拢住二老爷的心最重要,我帮她一次可以,总不能让我总撵着二老爷往她房里去。」
那丫头点头应下,心里却不以为意:老夫人帮着将二老爷撵着进大夫人的房里可不是一次两次了,只是往日里二老爷总是给找着藉口推了罢了,实在拗不过老夫人,这才去应个景,不说别的,就是大夫人有孕的那次,不也是老夫人撵着去的,否则哪里还有现在好好躺着,众人小心翼翼伺候着的大夫人,早不知道给关到哪个犄角疙瘩去了。
莫老夫人又打了个哈欠,虽然觉得浑身没劲,可是想到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呢,又打起精神,叫了顾嬷嬷进来。
顾嬷嬷一进来,莫老夫人就抓起手边的骨瓷杯,狠狠地砸了过去,顾嬷嬷心中早有了准备,也不闪不避,生生的承受了下来,然后惨叫了一声,捂着鼻子就跪倒在地,血顿时就沿着顾嬷嬷的手指缝出来。
而,那花骨瓷杯却落在了地上,溅落了一地的水泽,有些落在顾嬷嬷碧绿的裙面上,晕染出朵朵碧绿的花色。
莫老夫人横了一眼伺候着的两个丫头:「你们退下。」
两边伺候着的丫头,往日里显然不太将莫老夫人看在眼里,可是此刻也吓的面无人色,二人面面相觑,从彼此的眼中都看出一种叫做惊恐的情绪,二人忙垂着脑袋退下,也不敢多留。
顾嬷嬷的鼻子被砸的出血,虽然疼的难受,眼泪鼻涕一把,但是却不敢抽噎,还是跪在地上,趴着身子,道:「老夫人,老奴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对的,老夫人尽管打,尽管骂,可千万不能气着了自己,老奴在老夫人身边伺候了这么多年,老夫人自个儿不心疼自己,老奴还心疼老夫人的身子呢。」
莫老夫人闻言闻言脸色微霁。
顾嬷嬷说话的时候,一直觑着莫老夫人的脸色,见此,又可怜兮兮的道:「老夫人知道老奴的性子,是个不长心眼,不开窍的,若是老奴哪里做的不对,老夫人就教教老奴,万不可和老奴置气,伤了自个儿的身子,否则老奴就是百死也难辞其咎啊。」
莫老夫人闻言,脸上的怒色又消了点,半响才道:「你给我好好说说,今儿个那血燕里的红花是哪里来的?」
顾嬷嬷闻言,忙指天发誓:「老夫人,老奴今儿个的话,千真万确,的确不是老奴做的,老奴可以拿三代单传的孙儿发誓,若是老奴做的,就让我们老顾家断子绝孙。」
顾嬷嬷三代都是招婿,将这孙儿看的比眼珠子还珍贵,她既然肯拿三代单传的孙儿发誓,莫老夫人心里的那点疑心也去了。
莫老夫人闭眼靠在了床榻上,嘴里却道:「你这个老货,这是做什么,你那孙儿可是三代单传,怎么好拿来发誓赌咒,我不过是这么一问,你这老货怎么就当真的。」微微打了一个哈欠:「你再给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顾嬷嬷心中冷笑,若是她不拿她老顾家的命根子说事,老夫人怎么会这么快就信了她——好在当初她行事之时,就留了心眼,这血燕里下红花,还真的就不是她做的,而是她身边信得过的丫头做的,所以她自然敢拿她老顾家的命根子说事。
顾嬷嬷心里对莫老夫人生起满满的怨恨,不过嘴里却是半点不含煳,缓缓地将血燕的事情从头说到尾,自然还是先前的那番说词,从头到尾只有王氏出现过,其他人根本就没靠手。
莫老夫人闭着眼睛听着,越到最后,越是对王氏生疑:难道这事真的是王氏做的?难道王氏想要一箭双鵰,既借着她的手,除掉莫锦好,顺带再借着她的手,除去佟湘玉腹中的孩子?
也不是没有可能,往日王氏提起佟湘玉的时候,那语气可不怎好,她虽然没有明说,可是自个儿还是能感受到她对佟湘玉的厌恶。
还有,她怎么这么巧,今儿个就有孕了,这事情也太巧了,自个儿事先可没听她说起过,王氏将这么大的事情瞒下来,说不的就是在为今儿个做准备。
该死的王氏,居然拿她当抢使了。
显然顾嬷嬷是极其了解莫老夫人的,她对被人愚弄是极为反感的,尤其是在她伤了腰骨之后,再加上王氏算计的是她的孙子,这心里顿时将王氏恨的入骨,气得手指都在发抖,这王氏实在太过大胆了,居然背着她,做出这么大的事情来。
这以后,还不知道怎么瞒着她行事呢,亏她刚刚还撵着老二往她屋里去,谁知道居然是这么个东西。
莫老夫人真恨不得将王氏叫过来,狠狠教训了一顿,可是一个接一个的哈欠,浑身的难受,提醒着她——她自个儿还在王氏手里捏着呢。
因为发作不了,莫老夫人气的浑身发抖,半响之后,才平息了怒火,对顾嬷嬷吩咐道:「你退下吧,我累了。」
顾嬷嬷欲言又止,莫老夫人却道:「你也莫要劝我了,我知道她现在有着身子,也不会和她置气的。」
顾嬷嬷躬身退下,临出门时,却还是说了一句:「老夫人,放宽心些。」
宽心些才好,心宽,心自然离的更远。
第216章
重生之锦好,第216章
第216章
莫二老爷虽然嘴里应着莫老夫人会先去王氏的院子,稳住她的情绪,可是心中却有些不放心佟湘玉的情况,更担心她将事情闹大了,毕竟佟湘玉有多在乎腹中的孩子,他是最清楚不过的。舒榒驽襻
老夫人让他劝着,他一时间,都不知道怎么和佟湘玉开口,王氏也真是的,非要搞出这么多妖蛾子出来做什么,真是一把年纪长到狗身上去了,连家和万事兴都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明白,若不是看在她腹中那块肉的份上,今儿个非要收拾了她。
莫二老爷这心里烦躁的很,连王氏那边,也不愿意去了,索性就随处找了个亭子坐下,胡思乱想了起来。
佟湘玉的房间。
「你说什么?王氏那贱人有了身子,所以老夫人和老爷就将这事情揭过去了?」
佟湘玉从昏睡中醒过来,知晓自个儿的孩子没有了,就差点崩溃了,再听到王氏居然没有受到半分损伤,还好声好气的安置了起来,整个人顿时激动的要下地:「怎能这样?王氏这个贱人,害了我的孩子,居然什么事情都没有,这世上有样的道理吗?不行……不行……绝对不行,我要去找老爷,我要去找老爷……」
离儿赶紧按住佟湘玉的身子,阻止她起身:「姨娘,大夫交代,你这几日最好卧床休息,莫要伤了自个儿的身子,您还年轻,日后还有机会,若是此时伤了自己的身子,岂不是如了别人的意,亲者痛仇者快,姨娘您可不能这时候犯了煳涂啊!」
「难不成我的孩子就白白死了,不……不……我一定要让王氏这个贱人为我的孩子偿命……」佟湘玉死命的挣扎,离儿一边按住佟湘玉,一边轻轻的劝道:「姨娘,您到了这时候还看不清吗?老爷他是不会为你做主的。在老爷的心中——子嗣才是最重要的。」
佟湘玉闻言,整个人就颤抖了起来,她怎么忘了,那个男人的本性,他怎么会为了一个没有的孩子而去处罚正有了身子的王氏。
她不是早就知道这个男人的本性,对他冷落心了吗,怎么还会对他抱有期望。
佟湘玉只觉得自己说不尽的可笑,她辛苦谋算,到最后居然落得个这样的下场,明知道仇人是谁,却无能为力,这个认知如同一把钢刀一般,一刀刀刺进她的心上,鲜血淋漓,隐隐有热泪从她干涸而空洞的眼眶中缓缓的流出,带着她心头难以描述的痛。
她不能让她的孩子白死,她不能放过王氏这个贱人。
「离儿,你让牡丹她们三个进来。」佟湘玉的神色渐渐的转为平静,轻轻的吩咐道。
离儿瞧着佟湘玉的神情,有些不安,却还是静静地应了下去,离开去叫牡丹等人。
在离儿离开之后,佟湘玉就带着扭曲的表情,漠然的看着床纱,那种漠然似乎有一种死亡的般的沉寂,好像什么都看不在眼里,什么都不在乎,不过眼底却是入骨的恨,这种看似平静淡漠,却在心灵深处的烈火,却最是能灼伤人。
「姨娘,牡丹等人来了。」离儿撩起门帘进来,身后跟着的正是牡丹三姐妹。
「离儿,你去外面守着,不许任何人靠近。」佟湘玉半倚在床榻上,靠着床头,面无表情的说道。
离儿应了一声,打起帘子出去,屋里只余下佟湘玉和牡丹等四人。
「我的事情,想必你们都知道了吧。」提起伤心事,佟湘玉的眼泪又落了下来,哽咽着说道:「孩子没有了,我怕是在这家里也无法能站住脚,以前许诺你们的事情,怕是也极难做到了,所以我想过了,或许让你们离开才是对你们好。」
牡丹三个显然没有想到佟湘玉居然说这个,一时间眼里有惊有喜,亦有些狐疑:佟湘玉可不是个善心的人,她怎么会无缘无故的放她们离开?
佟湘玉将三人的表情收在眼底,脸上的表情却更加的凄凉,哀恸:「我知道你们不信我的话,我也不是白白放走你们,我要你们为我做一件事情来换你们的卖身契。」
「姨娘让我们做什么事情?」牡丹有些不安的问,总觉得这下面的事情不会太过轻易。
佟湘玉却不直接回答她的话,反而哭着道:「你们应该也听说了,我的孩子是被王氏那个贱人害死的。」她提到王氏,恨得咬紧牙关,含着眼泪的眼睛迸发出强烈的怨恨,恨不得将王氏碎尸万段,再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不超生才好。
「可是那个贱人,害了我的孩子,却因为有了身子,而躲过了惩罚。」佟湘玉咬着唇,一字一句道:「她这样的心狠手辣,这样的黑心肠,这样的人,凭什么能有孩子,她不配,她害了我的孩子,我不会放过她,不会放过她的孽种,我的痛,也要她来尝尝。」
玫瑰大惊失色:「姨娘是要我们,可是老爷若是知道,我们岂不是……」谋害莫二老爷的子嗣,她们哪里还有活路,佟湘玉这是要她们去送死啊。
「那就不要让他知道。」佟湘玉冷冷的打断玫瑰的话:「当年我是瞎了眼了,才会以为他是我的良人,累了自己不说,现在连累的孩子没有,都不能指望他为我讨回公道。」
佟湘玉抽噎了一声:「原本还以为这个孩子能让他怜惜三分,谁知道却是个心狠手辣的,孩子没有了,他没有半点心疼,只一个劲的高兴,王氏腹中有了子嗣,半点都没有想到,要给孩子讨份公道,半点就没有想到我的丧子之痛。他就想着自个儿的子嗣,就想着王氏腹中的孩子,还巴望着王氏给他生个儿子……」
「到这一刻,我算是将这个男人看的清清楚楚了,薄情寡义,若是指望他,还不如指望自己,这世道只能相信自己,也只能依靠自己,依靠男人的宠爱,是无法长久的。」佟湘玉抬眼看了牡丹三人:「你们都是聪明的,应该都明白,在内宅之中,什么都是虚的,只有生下孩子才能站得住脚跟,可是你们都被老鸨下了药,断了你们的生育之根,对不对?」
提起这事,牡丹三人的脸色都很黯然,无法生育,这是她们心中永远的痛,现在听佟湘玉提起,更是觉得痛不可挡,沉默了一下,三人点头。
佟湘玉的眼里流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缓缓地道:「我想你们三个在心中一定对我生过疑惑,对我的来歷应该也曾猜疑过,毕竟若不是熟悉那地方背后的规矩,是不会轻易找到门路,将你们买过来。」
牡丹三人闻言,面面相觑,一时间也找不到话来回答佟湘玉,说真话,这些事情,她们私下里的确嘀咕过,心里对佟湘玉的来歷也隐隐有些猜测,可是现在听她明明白白的说出来,反而不知道如何说话,只得沉默着。
「你们也没猜错,我的确和你们一样,来自同样的地方。」佟湘玉低低的说着:「进了那个地方,第一件事情,就是被老鸨灌下那种药,绝了生育之路,可是那种药,也不是无药可救,而我手上就有解那种药的秘方。」
牡丹三人,听得有药可解顿时都露出了激动的光芒,看向佟湘玉的眸子都亮的惊人:有药可解,有药可解,那么她们就能做母亲……想到会有粉嫩嫩的孩子,围着自个儿打转,亲亲热热的叫着母亲……只是这么一想,三人的心里就热的能烧水了。
佟湘玉很满意三人眼里的渴望,顿了顿道:「只要你们为我报了仇,解了气,我就将那药方传给你们,你们拿着身契,离开莫家,到时候再照着药方,抓了药,养好身子,到时候去个没有人认识的地方,找个正经的人家嫁了,生儿育女,做个正头娘子,这人生也就圆满了。」
牡丹三人相互看了一眼,然后一起跪在佟湘玉的面前:「但凭姨娘吩咐。」
虽然害人的事情,她们不想做,可是对子嗣的渴望,对未来幸福生活的渴望,让她们一时间把持不住,佟湘玉描绘的场景太过的美好,只要这么想着,三人都无法自制的激动。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她们都是苦水里泡大的孩子,原本以为这一生就这样行尸走肉的过了,可是突然而来的希望,让她们顿时觉得世界都鲜活了起来,明知道眼前这个女人,不是个好心的人,可是……可是……白白嫩嫩的孩子……
无法抗拒,更连抗拒的心都生不出来,不如就赌这一把,也好过这一生死水般的日子,反正现在也不过是在熬日子,还不如放手一搏,或许能博个锦绣将来,日后寻个没人认识的地方,重新开始,不图良人家财万贯,不图良人权势滔天,就图一个实在,心心相印,将小日子过得红红火火。
佟湘玉心满意足的笑了,笑意却未曾达到眼里,冷凝一片:王氏,很快你腹中的孩子就会我的孩子一起做伴,黄泉路上,这兄弟二人,也好相互有个照应。
……
王氏的院子
王氏细细的想着莫老夫人传过来的话:拢住老爷的心?
是啊,她是应该想个法子拢住老爷的心的,毕竟锦冉还在受苦,若是老爷能多疼爱些,锦冉的日子也会好过些,到时候让锦冉替莫锦好那个贱丫头替嫁,也会方便些。
可是,她该如何拢住老爷的心,难不成她也要学那佟湘玉那个贱人,将自个儿身边的丫头送到老爷的床上去。
王氏想了许久,渐渐觉得这其实也算是个好法子,她以前总想着自个儿能入莫二老爷的眼,自个儿的院子里,总不想放人,至少老爷来她院子的时候,能有一夜*,当年送佟湘玉给莫二老爷的时候,也是想着将佟湘玉送到姚丽娟的院子,给她添堵的。
可是现在,今时不同往日,老爷对她已经生厌,锦冉被关了起来,她若是还为了那么一夜两夜的风光,而不肯放人,只会将老爷推的远远的,再说了,自个儿现在有了身子,也不能伺候老爷。
既然如此,她为何不让他多念着自个儿的院子,他喜欢什么样的女人,她就给他找什么样的女人来,他想要收通房丫头也好,想要纳妾也好,她都会帮他办的妥妥帖帖的,反正家里那么多丫头,有几个没打他的主意,就是她这身边的丫头,不也暗里明里都有着这么个念头。
只要自己稳稳站住这妻室的位置,什么东西,自个儿还不是头一份,只要压住了内宅,她还有什么好计较的。
她再不要傻乎乎的将老爷往佟湘玉那个小贱人那里推了,她要哄得这个男人往他这里靠,她要哄的这个男人对她百依百顺,女人再强,还不是得男人撑着,是她以前太傻了,好在经歷了这么多事情,她终于想通了。
什么情啊,爱啊,都是害人的东西,只有名分,只有子嗣才是头等大事,今儿个,她被人算计,莫二老爷一口就咬定了她的罪过,连开口辩解都不给她,若不是她刚巧有了身子,只怕现在不知道怎么悽惨呢。
王氏越想,目光越是坚定,以后,她就让她的院子成为莫二老爷的美人院,将他的心拢过来。
趁着现在佟湘玉那个小贱人有了身子,不能伺候老爷,她应该尽早动手,而且,佟湘玉刚刚失去了孩子,老爷心里会有些怜惜,若是再等佟湘玉那个贱人恢復过来,凭着她狐媚的手段,加上老爷心中的怜惜愧疚,怕是老爷又要被勾了魂去。
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儿个吧!
只是该找谁呢?
王氏将目光在自个儿房里伺候着的丫头环视了一遍,有些失望的转过眼睛,这些丫头姿色实在是一般,而且看起来都很普通,根本就没有佟湘玉的那种妩媚,也没有佟湘玉身边那三个狐媚子的妖娆,那三个狐媚子虽然长相不算太过出众,可是那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子妖娆劲儿,让男人瞧着,就双腿发软走不动了。
她若是将身边这些庸脂俗粉送给老爷,怕是老爷也瞧不上眼啊。
但是,若是从外面寻来,不知根知底的,她用起来也不放心,谁知道日后会不会生出什么心思来,还是家里的丫头,用着比较放心。
可是家里的这些丫头,也实在……
突然之间就想起三房那个被莫锦玉留下的怜心来,那个丫头长得不错,也不知道当初怎么就没入锦玉的眼,出嫁之后只带了怜惜去,反而将这个怜心留了下来,怕是瞧着这丫头姿色不俗,不放心吧!
而,那个三房的棋儿也不是个能容人的,这怜心长相出色,她也不放心,就将这丫头送到了厨房,远远的离了三老爷的眼睛。
当初,回京之时,她和莫锦冉想挑选几个听话乖巧的,这怜心不知道怎么的就入了锦冉的眼,被带了回京,也好,今儿个正好用上了。
「去,到厨房给我将怜心带过来。」王氏笑了笑,吩咐伺候着的丫头,那怜心看起来是个聪明的,若是将她抬成了通房丫头,自然明白应该怎么做,而且怜心的卖身契也在莫家,有老夫人在,这丫头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翻不出浪来,自己定然能将她牢牢的掌握在手心里。
有这样一个聪明又漂亮的帮手,对上佟湘玉和那几个狐媚子,她也能打个平手,相互平分秋色,锦冉那替嫁的事情,也能多一份把握。
不多会儿,王氏身边的丫头就带了怜心过来,怜心一身粗布,因为操劳,整个人看起来有些疲惫,但是却丝毫不影响她的姿色,依旧粉嫩嫩的,瞧着像朵含苞欲放的花儿,全身上下都散发出属于青春稚嫩的气息。
王氏只是眯着眼睛打量着,鼻尖似乎还能闻着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少女的馨香,忍不住就嫉妒了起来:年轻果真是好东西,眼睛会水汪汪的,身体会柔嫩嫩的,就算是没有华服锦衣,但那娇嫩新鲜的身子,就能让男人神魂颠倒。
「……今儿个叫你过来,就是说这事的,以后你就用心伺候老爷,不要有丝毫疏漏,知道了没有?」王氏冷着一张脸,告知怜心抬她为通房丫头的事情。
怜心又惊又喜,半响之后,才双目含泪,小声的应了下来,低声谢恩:她原本以为这辈子,都要在厨房那乌烟瘴气的地方,消耗掉她的青春美丽,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好命,虽说二老爷年纪大了点,没有了鼻子,看起来有些难看,可是再怎么着,那也是老爷,那也是主子,她若是跟了二老爷,再不用冬日里顶着严寒,在冻死人的水里洗菜,也不用大夏天,顶着那要烤死人的太阳下劳动。
王氏轻轻的笑了笑,对着一旁的下人道:「给怜心安置间屋子。」
房里的下人应了下来,领着怜心出去,心中却有些嫉妒怜心的好运,居然能伺候老爷,还能单独有间屋子。
王氏又吩咐丫头给怜心送了几套色彩鲜艷的衣裳过去,还不忘胭脂花粉,将个怜心打扮的花枝招展,到底是年轻,底子好,这么一打扮,整个人就焕发出别样的风情,跟之前那模样简直就不像一个人,更像是一块可口的肥肉,瞧着就让人食慾大振。
莫二老爷在亭子里纠结了许久,终于在嘆了数十口气之后,终于站起身子往王氏的院子去,到底是子嗣重要啊。
莫二老爷到了王氏的院子,原本心里还非常的不耐,纯属是为了她肚子里的那块肉,做样子,可是瞧见王氏身边居然站着个风流妩媚,身段婀娜的丫头时,一颗心就不自觉的酥麻了起来,眼睛不知觉的就瞟了又瞟,王氏瞧着他那被勾了魂的样子,心里又妒又恨,不过面上却是掩住心中的醋意,笑着迎上去:「老爷,您来了。」
「嗯。」莫二老爷轻轻哼了一声,不过眼睛却不看王氏,反而直勾勾的盯着一旁垂着头,不敢看她的怜心。
「老爷也瞧着这丫头好,是不是?」王氏笑吟吟的说道:「我也觉得这丫头是个好的,瞧着这模样周正不说,看着样子还是个能生养的,我现在有了身子,老爷来了也不能伺候,不如就让这丫头伺候老爷,不过,老爷,怜心可是个黄花大闺女,您可要怜香惜玉点啊。」
莫二老爷先是一愣,这王氏往日里是个最会拈酸吃醋的,怎么今儿个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居然会安排这么个俏丽的小丫头。
不过,随即就恍然大悟出来,定然是王氏今儿个谋害佟湘玉的肚子,被抓了个现行,心中害怕,这才要故意讨好他。
这么一想,脸上就露出了喜色,有了这么个把柄,看这个泼妇以后还怎么闹腾:「你的意思是让她……」
「老爷,我知道自个儿现在说什么老爷都不会相信我了,我也不多说了。可是我现在有了身子,佟姨娘又小产了,老爷的身边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我也不放心……再说了,就是从外面领个回来,若是粗手粗脚也伺候不了您啊,您可是个仔细人,我又怎么捨得老爷受那个委屈。」王氏半真半假的说道。
莫二老爷听她这么一说,是真的放下心来,笑嘻嘻的摸了王氏的脸颊一口,亲昵的说道:「老爷我真没看出来,你居然还是个深明大义的。」目光却流连在怜心的身上,恨不得立刻剥了衣裳,好好的亲热一番才是。
王氏笑着娇嗔了他一眼:「现在老爷知道,也不迟啊。」
王氏瞧着莫二老爷一副恨不得扑上去将怜心吞下去的样子,强忍住心底的酸涩和怒意,笑得有些僵硬的对怜心吩咐道:「怜心,老爷也累了,你先给老爷按摩按摩,松松酸痛的筋骨。」
然后又一脸贤惠的对莫二老爷道:「老爷,连心第一次伺候您,若是有什么不到的,您多体量些,慢慢地教,她是个聪明的,总会越来越好的。」
莫二老爷这时候哪里有心思听她废话,忙站起身子道:「你身子要紧,好好躺上床休息休息,莫要太过操劳了。」随即又装模作样的捶了捶身子:「你不说我还不觉得,你这么一说,这浑身的骨头都酸的难受。」
王氏听弦闻音,忙笑着让怜心去伺候莫二老爷:「那怜心快去伺候老爷,仔细点。」
莫二老爷当场就带着怜心离开了王氏的房间,去了怜心的房间,屋里早就准备的好好,熏着香,铺着松软的被子,莫二老爷大手一挥,原本守着的丫头都低着头出去。
怜心低着脑袋,一颗心跳的噗通噗通,也不敢抬头看莫二老爷,只是怯生生的说道:「老爷,奴婢给您捶……」
话还没有说完,人就莫二老爷那么一推,压在了床榻上,下一刻,刺耳的撕裂声响起来了,温热的气息将她淹没,身子亦被人揉搓着。
「捶什么捶,先伺候了老爷再说……」莫二老爷伸手撕裂了她的衣裳,掌下年轻娇嫩的身子,让他一直压抑着的火烧了起来。
怜心被如此粗暴的对待,到底是未经人事的身子,疼的难受,当撕裂的疼痛充斥她的神经时,更是泪如雨下,却不敢哭出声音,怕惹得莫二老爷生厌,只得死死的咬牙忍着,娇嫩的身子颤抖的如同春雨之后冷风中的蝴蝶。
这般如待宰羔羊般的模样,越发刺激了莫二老爷的兽性,身下的动作越发的兇勐起来。
莫二老爷吃饱喝足,又和怜心厮混了许久,这才在怜心的伺候下穿好衣裳,去了佟湘玉的院子,正撩起帘子准备进去的时候,就听见屋子里传来佟湘玉悽惨的叫声:「孩子……我的孩子……」
莫二老爷听了,也不由得心中一酸,忙快步走到佟湘玉的床前,一把抓住她在空中乱抓乱摇的手,哄骗道:「玉儿,玉儿,你别激动,躺好,躺好了……可千万不要伤了身子。」
「老爷,老爷……咱们的孩子还在,是不是?老爷,你告诉玉儿,咱们的孩子还在,对不对?」佟湘玉牢牢的抓住莫二老爷的衣襟,哽咽的问道。
「好了,玉儿,好了,玉儿,你好好休息,先养好了身子,再说,大夫也说了,你还年轻,日后还会有机会的。」莫二老爷怜惜的为佟湘玉理了理凌乱的髮丝:「孩子没有,我也伤心,可是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总要去面对,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情,如今你首要的事情,就是好好的养好身子,日后咱们还会有孩子的,是不是?」
佟湘玉只觉得心中阵阵的发凉,可是却还是做戏:「孩子没了,我的孩子没了?是王氏……老爷,是王氏害了咱们的孩子,我要给孩子报仇……老爷,你一定要给咱们的孩子报仇……」
佟湘玉说这话的时候,脸色依旧是苍白虚弱,可是一双眸子却因为被泪水清洗过,显得透彻,而发亮,就好想夜空中闪闪发亮的星光,又好像是黑暗中的萤火虫,直直地盯着莫二老爷,就好像他是她的神,是她的依靠,无限依赖的。
这种眼神,莫二老爷是非常熟悉的,佟湘玉时常用这种仰慕的眼神看他,总是能激发他无限的英雄气概,可是这一次,他看着她这样的眼神,心中却只有为难。
沉默了许久,莫二老爷才艰难的开口:「玉儿,您听我说,王氏她有了身子,我是想给咱们的孩子偿命,可是她腹中到底也是我的骨肉,不是么。虎毒不食子,我……哎,你也知道我是个心软的,虽然心中恼恨王氏的心肠狠毒,但是总要顾念她腹中的孩子一二,要治罪,也不一定非要等到现在,等她孩子生出来也无妨,是不是?」
佟湘玉虽然早就预料到结果,可真的听莫二老爷这么说,心还是凉了半截,脸色有些发白,声音中更是掩不住的失望:「老爷,难道就这样算了,咱们的孩子就这么没了?」什么生下孩子再治罪,不过是哄骗她的藉口,她要是信赖,才是脑子被椅子砸了呢。
莫二老爷的心重重的抖了一下,嘆气劝道:「玉儿你是个心地善良的,平日里最是宽厚,王氏那里有了身子,我就是再想,也下不了手。」莫二老爷嘆息道:「玉儿,你平日里是最懂我的,一定不会让我为难是不是?」
佟湘玉心里怒到极顶,心气翻腾,差点坐起身来,扑到莫二老爷的身上,一口一口咬死了眼前的这个男人:他说得是人话吗?什么叫不让他为难?她要他替他们的孩子讨个公道,这就是为难了他?
凭什么王氏有了身子,她就要放弃追究?人证物证确凿,为什么不追究?难道她的孩子就这样白白死去,有谁知道,这个孩子她是如何的期盼?
不过,佟湘玉心里即使恨的要死,面上却乖巧的应了下来:「是,玉儿不会让老爷为难!」
她自然不会让他为难,等到他知道的时候,事情早已定局,他也没必要为难了。
莫二老爷松了一口气,笑容都轻快了起来:「好了,你身子弱,再睡一会儿吧,我就在这陪你。」
佟湘玉闻着他身上沐浴过后的味道,隐隐的藏着女子的胭脂味,微微的一笑,眼底却没有半点笑意:「老爷,您哪能留在这里,我刚刚小产,这屋子里充满了血腥气,老爷一时半刻呆在这里还行,长久呆在这里,像什么话,您还是先去书房休息一下,我也累了,就不伺候老爷了。」
莫二老爷原本在王氏的院子里,已经耗了诸多的力气,所以就想留在佟湘玉这里守着她,可是现在听佟湘玉一说,心中感动之余,也觉得有道理,都说小产的,和生孩子的房间,不能多呆,呆久了那会晦气的,再说了,牡丹那几个小妖精,床上伺候的功夫还真的勾魂。
这么一想,心里就有了一团火,于是就做出勉为其难的样子,说道:「也罢,你刚刚小产,的确需要静养,我留在这里,说不得就吵了你,我这就去书房。」
佟湘玉扯出笑意,目送她离开,不一会儿,外面就传来男人和女人的嬉闹声。
佟湘玉静静的听着,唇边勾勒出一个狰狞的笑意:闹吧,闹吧……闹的越凶越好,王氏,你欠我的,我一定会讨回来的,孩子,母亲一定会为你报仇的。
想到那个无缘的孩子,佟湘玉的眼睫一颤,眉宇之间染上了哀伤的神色,她的心中满是酸涩,一步错,步步错,她要是没有吃那碗血燕,现在就不会失去了孩子。
都怪她当时一心高兴莫老夫人的偏爱,存心要噁心王氏,谁知道……
佟湘玉垂下了眼眸,浓密乌黑的睫毛在她眼睑处投下一排淡淡的阴影,掩住了她眼中盈盈而落的泪珠,衬得她苍白无血色的脸上,隐隐的透着几分戾气。
……
「你说什么?」锦好挑起了眉头,看向雪兰:「王氏她抬了怜心为通房丫头?」
雪兰脸色有些微红,到底是未成亲的丫头,说起这种事情,倒是有些羞怯:「刚刚翠儿传了消息给我。」
锦好忍不住笑了起来:「王氏她果然病急乱投医,居然将这么一条毒蛇当成无害的小白兔,日后有她哭的。」
那怜心,锦好可是有印象的,一看就是个不省事的主儿,王氏居然敢将这样的人弄到身边来,到最后还不知道要怎么哭呢。
不过,她自然不会好心的提醒王氏,坐着看戏就是了。
倒是王氏那样的性子,居然能做出这么样的安排,不得不说,她是真的变了,变得善于隐忍了。
「佟湘玉那边可有什么动静?」锦好也懒得理会莫二老爷最新的绯闻,这男人充其量不过是顶着她父亲的名头,其他的,不过是个陌生人罢了。
「佟姨娘那边除了叫了牡丹三姐妹进屋说话,倒也没有任何动静。」雪兰细细说道:「而且佟姨娘和牡丹她们说话的时候,将离儿赶了出来,因为外面有人,所以离儿也不敢靠的太近,所以她们的谈话内容不太清楚。」
「那牡丹三个出门后的神情如何?回去后,可做了什么?」
雪兰想了一下:「听翠儿说,三人出门时,神情也很正常,而回去之后,三人又像往常一样窝在一起,没什么异样。」
佟湘玉真的什么都没做?
难道她就甘心,自个儿的「骨肉」就这样白白的死了?
不,佟湘玉不是这样的人,以她两世对佟湘玉的了解,她可不是肯吃闷亏的人,一定有什么她不知道安排已经在暗中进行了。
不过,这一切都不关她的事情,她只要睁大眼睛,带着耳朵,静静地等着好戏上演就是了。
正在此时,云燕撩起帘子,急匆匆的而来:「小姐……朱三爷……朱三爷……遇袭受伤……」
锦好脸色一下子变了,勐地站起身子:「这是怎么回事?父亲怎么会……」
莫锦好知道,别看朱三爷在她面前一副笑吟吟的样子,对家人也和蔼的很,可是却不是一个好惹的,身边的能人不少,就是他身边的那个长伯,也是一等一的高手,若是寻常人,想要伤他,谈何容易。
而且,以他的为人,是不可能树立什么样,要拼命的仇家,说来说去,只有朝堂上的家族之争了。
因为朱三爷虽然搬出了丞相府,可是却是朱家下一代隐隐的领袖,这是有人见不得朱家好,希望朱家乱起来。
而朱家一乱,皇后必然会乱,再想到金翰林说过皇帝的身子不好,这事几乎就能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具体的情况,婢子也不清楚,长伯匆匆而来,只说朱三爷遇袭受伤,要见小姐一面,然后又打马匆匆回去,连说句话的机会都没给婢子。」
这么急,连说句话的时间都没有?
长伯行事稳重,如此着急,怕是父亲的伤情极为严重,说不得……
莫锦好的表情凝重而严肃起来,她转头看向云燕:「将我那百花袋拿过来。」
云燕脸色一变:「小姐,那是金公子给您的保命丹。」
那保命丹那是金翰林三年前离开之时,千交代万交代,让小姐好好保管的,这世上只此一颗,珍贵异常,小姐这是…
「管不了那么多了,先带着再说,而且表哥已经回来,我也用不上了。」
说完,她急匆匆的交代雪兰:「立刻让影三准备马车,我这就回去。」
雪兰看了一下快要黑下来的天,不放心道:「小姐,这天色快晚了,是不是再叫上些护卫?」
锦好摇头:「来不及了,咱们快走。」
云燕和雪兰没法子,都快手快脚的按照锦好的交代行事,这空档,锦好又使人去黄氏那边走了一遭,不说朱三爷受伤,只说姚丽娟有急事找她,黄氏是个知情识趣,懂分寸的,二话不说,同意了她离开。
一路上,锦好不时的催着影三将马车赶得快一些。
她手中有保命丹,若是赶得及的话,一定能有所帮助。
马车飞驰地极快,但是也越发的颠簸,锦好整个人都被颠簸的难受,胃中更是难受,但是这一刻,她只希望马车能够快些,再快些,若是朱三爷有什么,母亲只怕承受不住的……
突然,马车一个颠簸,车身顿时向一边剧烈的倾斜,锦好整个人跟着往一边倒去,心中却是随着马车的动作一沉:影三乃是绝顶高手,赶车从未有过失误,除非……有什么他不能控制的意外。
锦好忍着疼痛,刚准备爬出车外,却听到影三仓皇失措的声音响起:「五小姐,别出来……」
可是太迟,锦好的脑袋已经露了出来。
锦好听出影三声音中的惊慌,一抬头,瞳仁一缩,一道银光带着狰狞的杀气唿啸而来……
而,影三确是被几位黑衣蒙面高手缠住,分不开身。
第217章
重生之锦好,第217章
锦好看着那唿啸而来的利箭,脑中轰然一片,这是有人想要自己死。舒榒驽襻
虽然到此时,她还是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想要她的命?
眼看着利箭就要穿进她的脑袋,她本是可以躲开,可是想到身后的云燕和雪兰,她躲开的动作却是一顿,停住下意识向左偏去的动作。
锦好摇头,她不能,不能只顾着自个儿逃命,而将云燕和雪兰置身危险之中,尤其是云燕,前世为了自己不但落得个身死的下场,连名声都未能保住,这一世,她怎么能置她不顾,她做不到让她两世都为自己而亡。
如果她註定要亡在这里,那就认了,反正自个儿都已经死过一次了,难道还怕第二次。
利箭眨眼睛就到了她的眼前,她甚至能感受到它散发出来的寒气。
看来这一次,真是在劫难逃了。
锦好慢慢的闭上眼睛,等待死亡的来临,虽然心中平静,可是想起那些爱她的,还有她爱的人,却还是浓浓不舍,还有不甘,她耗尽的心里,才将自个儿的生活经营到现在的模样,难道今儿个就要这样煳里煳涂的死去吗?
希望这一次能痛快些,而不要像前世那般忍受烈火焚身之苦。
那利箭来的又快又勐,根本就不给躲避的机会,忽然,一股大力将她撞了开去,而此时急促的马蹄声如雨骤然而来,随即耳边清有一声唿啸厉响,一件物事正好击中那箭身。
叮噹!
雪兰的惊唿生被生生的吞进喉咙中,锦好只觉得一道寒气在自己脸颊穿过,直往云燕脑袋而去,转瞬见却见那寒光陡然跌落在地上,伴随这那利箭落下的,还有云燕的一束无法。
好险!
她看了一眼跌落在地的利箭和已经粉碎碎骨的玉冠,若是刚刚没有这玉冠阻挡,只怕云燕的脑袋不保,命丧当场了。
若是这一世,云燕再为她而亡,她怎么对得起这个丫头。
还好,云燕没事。
锦好心中狂喜,抬头去看救命恩人,却是一怔,没想到入目居然是三位极为熟悉之人——金翰林,叶若铭,谢明覃。
瞧三人行色匆匆的模样,想必是有急事,微微想了一下,心中顿时有了定论,他们应该也是去看朱三爷的吧。
「殿下,义兄,表哥。」锦好从马车里爬了出来,整理一下自个儿狼狈的模样,对着三人屈膝行礼。
见金翰林长发披散,眉眼一动,就知道那玉冠乃是金翰林之物,心中焕发出深深的欢喜:「多谢表哥出手相救。」
云燕从鬼门关被拉了回来,锦好的俏脸闪过惊喜,看着突然出现的金翰林,没有哪一刻锦好如此次一般,对他的出现充满了惊喜和激动,她的心里,云燕不能死,绝不能死。
劫后余生,让她的笑容都带着几分掩饰不住的喜悦,她的笑,实在是好看,眼中波光流转,好似存着淡淡的星光,露出洁白整齐的贝齿,落在他人的眼里,就像是朵含苞欲放的芙蓉花。
今日的金翰林,依旧如往日一般,白衣胜雪,长身玉立,丰神俊朗,只不过往日整齐的束髮,此时居然凌乱飘散,原本简单束髮的玉冠,此时正跌落在地。
这般的衣冠不整,却丝毫没有给人凌乱的感觉,反而将往日中他那份高贵飘逸的模样模煳了许多,反而多了份人世间的烟火之气。
金翰林面色却似苍白,丝毫没有救人后的自得,一下子翻身跃下,快步走到锦好的面前,将锦好上下打量一番:「谢什么?你没事才好。」
往日里那么沉静的一个人,此时居然面色苍白,嘴唇隐隐颤抖,显然是吓到了。
锦好心中一阵暖流翻滚,轻声的安慰:「云燕撞开了我,我没事,一点事都没有。」
她安慰着他,似乎他才是那个饱受惊吓的人。
那边护卫已经将行刺之人收拾干净,影三为了护锦好的马车中了两刀,好在伤的不中,只是昏迷不醒,倒也没有什么大碍。
叶若铭的双手紧握成拳,面色铁青,忽然之间觉得今日的太阳,太过刺眼,吹在身上的风,也无端的让人觉得烦躁,一身玄色锦袍,却遮不住他身上散发出来冰一般的冷意,但是目光之中却包含着熊熊烈焰般的炙热。
眼前的少女的眼底似乎全世界都是叫那个金翰林的男子,除了他,再也看不到其他人的存在。
她又多久没见过自己了,为何连一个眼神,都施捨给他。
义兄?哪个想做她的义兄,不过是为了方便接近她的藉口,也只有她信了……
或许,她从来都不曾相信,只是假装信了,这样,也好堵住他满腔恨不得宣之于众的情义……
叶若铭瞧着眼前这两人神色亲密,举止亲昵,四目相视,更是情深意浓的模样,不知道怎么的,心中甚是烦躁,不由得阴沉着一张脸,有些不耐烦的说道:「两位在这里好好叙旧,朱三爷生死未卜,我和殿下心焦,可否先走一步?」
说着,不着痕迹的将藏在手心的玉佩收进了袖中,心头苦笑,刚刚那个千钧一髮之际,他居然双手发软,浑身发软,手下的动作也慢了一拍,否则……
金翰林对叶若铭身上越来越冷的寒意,似乎浑然无所觉,只是听他提起朱三爷,忙不急不慢的替锦好将额头跑出来的长髮拢了回去,温柔如水般的笑着,压低脑袋在锦好的耳边道:「朱叔无事,我早就让阿宝送了药过去。」
虽然私底下二人早已有了亲昵的动作,但是此时毕竟在众人面前,更何况还有两道灼热的目光照射在她身上,因此淡定如锦好,也深深地觉得不妥。
她正觉得有些别扭的想要退开,却听见金翰林提及朱三爷是事情,一时忘了避嫌,忘情的拉着他的手,小声的问:「那阿宝那边可会有人阻挡?」
「不会。」金翰林肯定的说道,以阿宝的身手,想要阻挡他,实在太过困难。
锦好一听,提着的心放了下来,二人这边低声的交谈,落在有心人眼里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叶若铭脸色越发的难看,掉转马头,离开,谢明覃扫了一眼锦好与金翰林,神色莫测,亦跟着叶若铭而去,追上叶若铭时,笑吟吟,风轻云淡道:「你这是做什么?」
叶若铭冷哼:「收起你那一脸的假笑,你说我这是做什么。」
谢明覃笑容不变,道:「再有心思又能怎么样?别忘了她眼看着就要嫁人,而你,也是赐婚了人,这次可不会再有上次的好运。表弟,註定了没有结果,你收收心吧。」
叶若铭却是对谢明覃的话置若罔闻,他冷哼一声道:「我与她同患难,共生死,我多次救她于危难,说起来,她也该是我的,金翰林身后,一堆麻烦,她一路走来,已经几多磨难,若是再陷入那么一堆破事之中……」他抬眼看了一眼笑容和睦,神情自若的谢明覃:「表哥,她是我的,你答应过的。」
他的话说完,就打马甩了谢明覃而去,马儿飞奔了几步,叶若铭又拉了一下缰绳,控制住马儿的步子,停了下来,语气深沉道:「表哥,你那正妃的位置为何一直空悬?你不要说,你不是故意的。」说完,深深的看了谢明覃一眼,马鞭一样,转眼间就跑了很远去。
留下笑容僵在面上,眸光冷郁的谢明覃。
谢明覃心中升起一股难以抑制的怒火,同时心里也生出深深的无力感来,叶若铭的话说得没错,他正妃之位空悬,的确是存了私心,只是他以为他的心思藏的很深,没有人知晓,他一直以为,他忍耐的很真,藏的很深,不会有人看出他的心思。
到底是一同长大的表弟,居然能看透他的心思。
他从来都是个善于忍耐的人,从小在皇后的教育下,他就明白,不管自己怎么喜欢,都不能表示出来,否则就会成为对手攻击的下手点,成为自己的软肋。
素以从小到大,他都不敢对自己喜欢的东西表现出一丝异常,不管再怎么喜欢,都会忍耐下来。
就如同他刚刚瞧着莫锦好和金翰林神色亲昵的窃窃私语,心中便如同有万马奔腾一般的不平静,可是他却深深的忍耐了下来。
想到这一点,他为自己深深的悲哀起来,叶若铭至少还能光芒正大的表示他的不满,而他连表示不满的机会都没有,因为若是让人察觉到一丝半点自己对她的在乎,说不得明日,他的案头就会摆放着她的头颅。
不用敌人动手,他的母后,他的追随者,他的拥护者,就会要了她的命。
红颜祸水,会软化男人的意志,他们是绝不会容许这样的一个人存在。
她那样聪慧,心中对自己的情意定然有所察觉,也因此,她这几年甚少和自己见面,即使见了面,也是一副客客气气的模样。
她从来就不曾将自己纳入她考虑的范围,她的疏离,无视早就已经证明了这么一点,叶若铭可以成为她的义兄,而他连亲近的朋友都算不上。
但正因为如此,却让他越发的上心,或者男人骨子里都有些执念,若是莫锦好像那些女人一般,纠缠不休,或许他连看她一眼,都不乐意吧,可是她越是避他如蛇蝎,他却越发的放不下,渴望得到他的心,更加的坚定了。
即使她即将为人妻。
心中却不是不介怀,可是他除了忍耐,没有任何法子,因为现在还不够强大,没有站在最高的那个位置,所以才会连自己爱慕她的心意,都不能表达,只能远远的望着,连靠近都不可以。
在这一刻,谢明覃对那个九五之尊的位置,渴望到了极顶,第一次这般渴望,渴望的心都疼了起来。
以前,他不过是遵循皇后的教诲,他去争,他去夺,他去算计,可是那一切都是身为皇家子嗣的命运,是为了能够好好的活下去,为了他,他的母后,还有那些拥护他的人,能好好的活下去,心中却并没有对那个位置生出留恋和渴望,甚至还有些不耐,觉得被牵绊的烦躁感。
不过,在刚刚她对另一个男人的笑颜如花之中,他终于有了决断。
他一定要得到那个位置,一定要,那个位置上到最后坐的一定要是自己。
那样,她的笑脸就会是自己的,而不是这般占得远远,心中流着血,连嫉妒的心思都怕被别人知晓。
只要坐上那个位置,她的身份是什么都不重要,到时候,他金口玉言,一言九鼎,愿意许给她什么身份,她自然就是什么身份。
至于原先的莫五小姐,还是之后威远侯府的二公子夫人,都可以随着他的意思,而「死」。
到了那个时候,就再也不会有人可以阻挡自己。
再也不用如同现在这般小心翼翼的掩藏自己的心思,连嫉妒都要藏得深深的。
到时候,他可以光明正大的告诉她,他嫉妒她对别人笑,他嫉妒她对别人的关心,她的笑,她的关心,只能是他
到时候,再也没有人管制他,摆布他,谁都不可以!
江山美人,他都要!
谢明覃心中压抑的思绪终于找到了出口,急促的唿吸一点一点的平静下来,那把似乎要将他烧的失去理智的火,也一点一点的散去,脸上僵硬的表情,也渐渐的恢復,笑容再次回到他的脸上,他又是那个坏笑着的八皇子。
他做了这么多年的好儿子,其实做的也有些累了。
他的母后,一直教育他,为了天下,为了江山,什么都可以抛弃,友情可以抛弃,爱情可以抛弃,手足之情可以抛弃,那么亲情又有什么不能抛弃的。
这世上还有什么是不能抛弃的。
答应表弟的誓言,自然也可以抛弃。
表弟当初要挟自己放弃她,又何尝想过他的感受?
九五之尊,天子之威,孤家寡人!
果然走上了这么一条路,到最后,都是冷心冷肺,无情无意之人。
母后,她果然教育的很成功。
表弟,金翰林,都不是轻易会放手的人,看来要得到美人,就该从现在开始谋划了。
是啊,只要登上了那个位置,还有什么是不能得到的。
这般想着,手下的鞭子扬的更紧——快些去看三舅舅吧,在他行走的那条路上,三舅舅可是无法缺少的帮手。
金翰林一直注意金翰林和谢明覃的动静,他是男人,自然比女人更懂男人的心思,这二人刚刚瞧见锦好遇险的紧张,可不是假装就能做出来,对锦好是什么心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吗?
不过,现在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而是应该先去瞧瞧朱三爷的情况,至于锦好,已经落在他心上的人,自然谁也抢不去。
锦好此时自然没有注意到叶若铭和金翰林的异样,她的心思一直落在朱三爷的身上,好在马车虽然损坏了些,但是并不影响驾驶,金翰林亲自驾车,一路飞奔赶了过去。
马车到的时候,邱如意早就等候在门口,领着一干丫头婆子迎了上来,先是诧异赶车之人居然是金翰林,心下已经一沉,再见到一身狼狈的锦好,还有两个同样狼狈的丫头时,大惊失色,好在她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咋咋唿唿的什么都不懂的小丫头,即使心中震惊不已,但是还是力持镇定,亲自扶着锦好进门,压低声音问:「二姐,你这事怎么了?」
锦好摇了摇头,边走边说:「我在回来的路上遇袭,好在遇到表哥,才保住的性命。」
顿了顿,对着邱如意道:「这事暂且不说,父亲怎么样了?咱们还是先去看看父亲。」
邱如意明白锦好心中的焦急,在他们这几个孩子心中,朱三爷早已就是货真价实的父亲。
一边扶着锦好往朱三爷和姚丽娟的院子去,一边回答:「父亲的伤势似乎不清,也不知道是惹怒了什么人,胸口中了一箭,虽说没有射中要害,可是那箭头之上有剧毒,若不是父亲身边的长伯有解毒药,只怕父亲根本就支撑不到现在。」邱如意说这番话的时候,隐隐带来哽咽。
锦好的脸色越发的焦急起来,不由得转头看向金翰林,金翰林却给她一个不用担心的眼神,不知道为什么,只是一个眼神,居然让她不安的心,渐渐地平静下来了。
锦好和金翰林进去的时候,屋里已经坐满了人,不说先比他们早到一脚的叶若铭和谢明覃,就是朱家的人也都到了差不多了,就连朱老丞相也焦急的候在外面。
她一出现,姚丽娟就眼眶红红的上前,瞧着她一身狼狈的模样,关切的问道:「好儿,你这是怎么了?出了什么事了吗?」
锦好勉强对姚丽娟笑了笑,安慰的拍了拍她的手:「我没事,就是担心父亲,催得急了些,半路上马车翻了。母亲,父亲怎么样了?」
姚丽娟听到马车翻了,大惊失色,上下打量了锦好一番,见她正的没事,这才放下心来回答锦好的问题:「我刚刚被太医赶了出来,现在还不知道情况,不过,好儿,老爷浑身是血,我这心里……」说着眼泪又落了下来,锦好不用说,也知道佟湘玉为啥被赶了出来,怕是孟姜女哭长城了。
「母亲放心,父亲吉人自有天象,你也莫要过于担心。」给了邱如意一个眼色,让她劝慰抽抽噎噎的姚丽娟,自己去走到朱老丞相的面前道:「朱爷爷,我和表哥想进去看看父亲。」
朱老丞相却是摇头:「太医在里面救治,还是等你父亲醒了再进去吧。」
朱老丞相的态度坚决,一副不予多说的样子。
锦好也不怪朱老丞相,只是心中越发的焦急,听朱老丞相的话,朱三爷的伤势应该非常严重,否则太医不会清场。
可是越是如此,她和金翰林越是要进去,先不说那救命的丹药,光是金翰林这么一位杏林高手弃之不用,岂不是脑子煳涂了。
锦好没有法子,治好压低声音,对朱老丞相说道:「朱爷爷,我因缘际会,曾经得到一颗救命的丹药,您让我们进去,或许能帮上忙。」
朱老丞相听得锦好的话,先是一怔,随即狐疑的看向莫锦好,这个丫头,他虽然没有见过几次,可是自个儿最得意的儿子,却是时常挂在嘴边,若不是他清楚的知道,他儿子不是她的亲生父亲,瞧他那每次与有荣焉的样子,还以为这孩子身上流着的是朱家的血呢。
此时贸然听她说有救命的丹药,这心中那就半疑半信起来,可是当他的目光对上锦好的目光时,所有的迟疑都没有了。
那是一双沉静而坚定的眼睛,如同一汪恬淡的秋水,很容易让人烦躁的心情安定下来,就仿佛有她在,所有的事情都不用担心一样。
这对朱老丞相来说是一个异常奇怪的感觉,居然隐隐的在眼前面色平和的少女身上,找到了一种名为安心的感觉。
他是一个很相信自己感觉的人,当即,站起身子,点了点头:「好,你们两个跟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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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8章
重生之锦好,第218章
第218章
锦好和金翰林跟着朱老丞相进了里屋,空气中弥散着浓烈的血腥之气。舒榒驽襻
而一向沉稳的邱如虎,正来回的走着,紧蹙的眉头,疲惫的脸色,都显示出他的紧张和烦躁,见到锦好而来,脸色一亮,眼中就有了期盼:他这位妹妹,最是本事,或许能救父亲一命。
皇后派过来的太医,蹙着眉头,见到有人进来,眉头一皱似乎有呵斥的意思,却在扫过金翰林时,目光微闪,就闭上的嘴巴。
锦好瞧着浑身是血的朱三爷,想到往日那淡淡笑容,纵容她,如同泰山般的父亲,此时毫无生气的躺在那里,眼眶就热了起来,而朱老丞相虽然表情严肃没有已成,只是那略显凌乱的步伐,已经昭示了他内心的焦虑和恐慌。
锦好瞧着朱三爷苍白毫无血色的模样,就忙着要将那颗救命的丹药拿出来,手下刚刚一动,却被金翰林不着痕迹的制止。
随后,他从随身的锦囊中掏出一枚药丸,送到太医的手中:「这是九转回魂丹,不知道可否对朱三爷的伤势有所帮助?」
那太医闻言惊喜:「九转回魂丹乃是疗伤圣药,自然对朱三爷的伤势有所帮助,若是能得这九转回魂丹,朱三爷的活命机会至少有了八成。」
朱老丞相听了这话,一颗冷冰的心顿时热了起来,对他来说能有八成,这希望自然就大了,朱家未来的参天大树终于能从鬼门关救了回来。
「快,快将九转回魂丹给他服下。」
金翰林将九转回魂丹交到太医的手上:「在下不懂医术,还请太医帮忙看看这九转回魂丹可是真品?」
太医听了这话,眼角抽了一下,不过却恭恭敬敬的拿过九转回魂丹,细细的问了一下,点头说道:「这的确是九转回魂丹,这味道我曾经有幸闻过两次,错不了。」
随即,对着一旁伺候着的丫头吩咐道:「准备一杯温水来。」
丫头依言,送上温水,太医将丹药扔进温水中花开,然后慢慢的餵进榻上躺着一动不动朱三爷的嘴里。
众人的目光都锁定在朱三爷的身上,屋里虽然站着屋子里站了不少人,可是却鸦雀无声,过来一炷香的时间,朱三爷原本死白的脸色果然好看了一些。
太医大喜过望:「九转回魂丹果然是疗伤圣药,这么看来,朱三爷性命因为无忧了。」
朱老丞相重重的唿了口气出来,眉头更是舒展了一些,他站起身子,对着太医一个拱手,语气慎重:「如此,小二的性命就交託给你了。」
太医哪里当地起朱老丞相这般说话,脸色顿时凝重了起来,半点也不敢怠慢,忙对着朱老丞相一个劲的摇头:「不敢,不敢……」
而后,朱老丞相对着金翰林郑重行礼:「大恩大德,朱氏一门没齿难忘。」
他也不说什么定当厚报,有些人做什么,从来不动嘴巴,救命之恩当然不是也不是这么一礼就能答谢的。
金翰林不敢托大,忙侧身避了开去:「老相爷严重了,都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唇齿相依,哪有什么恩德!」
朱老相爷意味深长的看了锦好一眼,倒也不再客气,弄的锦好起了几分不自在,这耳根子也发红了起来。
金翰林看向一边从朱三爷身上拔出来的利箭,目光一动,伸手拿了起来,仔细打量了一份,对朱老相爷问:「老相爷,这是从三爷身上拔出来的?」
朱老相爷瞧着那浸过毒的利箭一眼,冷光闪烁,点头。
金翰林脸色大变:「刚刚表妹中途被人袭击……对方用的也是这种利箭……看来,应该是同一伙人。」
朱老丞相听得锦好受袭,面色一时一变:「锦好这丫头也……遇袭?」
锦好点头:「若不是表哥,义兄,八皇子及时赶到,怕是这九转还魂丹也不能及时送了过来。」
似是而非,却是藏着九转回魂丹是她之意。
豪门世家,名门贵族,表面鲜亮,背后不知道多少龌蹉的手段,莫家就那么地方,一日要搭三场戏,更何况威远侯府,锦好存了心思,不让金翰林懂医懂毒的事情传扬出去,至少关键时候,这说不得就是保命的本钱。
金翰林自然明白锦好的心思,也不反驳,二人关于这一点,却是不谋而合,他也不想让威远侯的人知晓他懂医识毒。
见朱三爷的伤势稳住,锦好提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心中惦记着姚丽娟,就向朱老相爷告退,还不忘白了金翰林一眼。
「好儿,老爷他怎么样了?」姚丽娟红着眼睛迎了上来,因为是被赶了出去,她也不敢私自进来,怕自个儿的哭声让太医分了心。
她其实早已不是那个爱哭的软弱女人,这些年她早已变得坚强,可是当她看到脸色惨白,浑身是血的朱三爷的时候,她根本就控制不住眼泪,她真的不想落泪,可是那眼泪却像是打开了开关一样,不停的流着,刚擦掉,就又流了下来。
她才不想流泪呢?她不想老爷难受。
老爷最捨不得她落泪了,她还记得他掀起她的盖头,用世间最好听的声音,告诉她,以后的每一天,他再不要见她的眼泪,因为他会心疼。
所以,她不要流泪,姚丽娟忍不住握紧拳头,用指甲狠狠地掐了掐掌心,直到流出血来,好像只要身体上疼了,心中的那种惶恐才能缓解似的。
锦好是从姚丽娟肚子中爬出来的,怎么会不知道姚丽娟心中的惶恐,不安还有痛苦,她忙上前,紧紧地握住姚丽娟的手:「父亲没事。」
姚丽娟像是找到了主心骨,如同一个软弱到无法站稳的孩子似的,揽着锦好的腰,将大半的重量落在锦好的身上:「你没有骗我?」
锦好环住她的身子,纤细,嫩滑的玉手,在她的后背轻抚,让她慢慢地放松了紧绷着的嵴背,缓缓地,尽量用温柔的声音说道:「母亲,我怎么会骗你。」停顿了片刻,又开口道:「这么些年来,我可曾骗过你?」
姚丽娟听了这话,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却依旧窝在锦好的怀里,不肯离开,心中的恐惧只有在熟悉的气息中,才能渐渐地平息下去。
锦好见她如此,知晓她还无法从惊恐中走出来,心中顿时怜惜起来,面上却笑了笑:「母亲,父亲不会丢下我们不管的,他捨不得。」
朱三爷有多爱姚丽娟,没有人比锦好更清楚,爱屋及乌,连带着他们这些没有血缘的孩子都放在了心上。
这样的人,已经成了他们家庭的一员,怎么会轻易缺席。
她不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绝不!
「锦好,我想去看看老爷。」姚丽娟许久之后,才缓缓地,抬起头,看向锦好。
当你最在乎,最爱的人,用一双小兔子般红唿唿的眼睛看着你的时候,莫说是看一看自个儿的相公,这般合情合理的要求,就是让她去杀人放火,她也不会有一丝疑惑。
锦好点头:「好,我陪着你却看父亲。」又对着另一边搀扶着姚丽娟的邱如意道:「三妹妹也一起来吧,父亲定然也想见你。」
邱如意看着锦好的眼睛,见她的眼里一片真诚,她眼眶子红了起来,点头:「嗯,我也想父亲。」
而叶若铭和谢明覃也跟着进了里间,不是他们不相信锦好的话,也不是他们不懂礼数,而是朱三爷遇袭的事情,实在是太重要了,他们不亲眼看看,这心里总是不放心。
姐妹二人各占一边扶着姚丽娟进去,留下面面相觑的金翰林和谢明覃,早就知道莫锦好在家中的地位不一样,可是却没有想到,会是这般的怪异,怪异到让人忍不住心酸,一个弱女子的肩膀,到底能扛多少东西,才能如这一刻一般,坚强勇敢镇定——若是没有长久的磨练,是不可能如此的。
虽然朱三爷的脸色好看了许多,可是往日里那么生机勃勃的人,这般一动不动的躺在那里,如果不是鼻尖微弱的唿吸,就像是……
姚丽娟的心又痛了起来,不过这一次,她没有哭,反而让人伺候着太医去客房休息。
朱老丞相见叶若铭和谢明覃进来,又挥手将丫头婆子们赶了出去。
顿时,里屋之中,一下子就剩下朱家的主子和莫锦好等人。
「父亲,这事情是谁做的,为何要袭击老爷?」姚丽娟哑着嗓子开口。
朱老相爷面色凝重,声音低哑:「我一开始以为应该是与我们朱家对立的政敌所为,老三为人宽厚,向来遇事留下三分情,从不曾听说结下过什么私人恩怨,此事,应该是对方想要除去老三,藉此来打击我们朱氏一族。可是听锦好……」顿了顿,话音一转:「听锦好说,她的马车忽然翻了,这事情应该不是巧合,而是有人在背后操作这一切。这事情就有些奇怪了,老三遇袭,怎么锦好这丫头也出事,怕是同一伙人而为,这事情就让我不解了。」
姚丽娟却忽然冷着脸出声:「这有什么不解的,老爷和锦好都碍着谁的眼,谁就是背后的兇手。」
锦好露出赞赏的目光,谁说她的母亲不懂政事,这话说得多一针见血啊,她和朱三爷共同的仇人,这世上也不过就那么一伙,朱老相爷何必遮着掩着,这在座的各位哪个不是人精,只不过没开口说穿罢了。
朱老相爷身子微微震了一下,转头,第一次仔细打量眼前的儿媳妇。
大约三十四五岁的年纪,鸭蛋脸,白皙如玉,柳叶眉,丹凤眼,如水如丝,说不出的潋滟清澈。
比起京城的女子来,多了几分南方女子的温柔妩媚,身段窈窕,曲线玲珑。
一身淡蓝的素面上衣,月白的长裙,只是简简单单的装束,比起京城女子的花枝招展都来的顺眼。
瞧着,就让人心里觉得舒畅。
这姚丽娟是个姿色不俗的佳人,他不否认。
这一点,也是他当初同意亲事的原因,他朱家可不能娶个长相欠佳的媳妇回去。
再说了,若不是花容月貌,又怎么会迷得他这个最具厚望的儿子神魂颠倒,三十多岁的人了,还像个情窦初开的少年一般,心心念念。
但是,直到今日,他才发现,原来他以为无知内宅夫人,却原来如此聪慧。
也是,若不聪慧,又怎么会迷倒他惊才绝艷的儿子。
朱老丞相对姚丽娟生了几分满意,语气不由得柔和了一些:「丹青这孩子,这时候应该睡醒了,你先去看看,千万不要让他跑出来,若是吓到了孩子,可就不好了,你这个做母亲的也该去看看孩子了,老三这里,我们这么多人,你就放心吧。」他咳嗽了一声:「你也顺便出去,让外面的人也散了去,就说老三福大命大,没事,让他们都回去休息吧。」
姚丽娟哪里肯依,现在让他离开朱三爷,还不如直接将她埋了去。
她勐的站起身子,想要与朱老相爷求情,可是也不知道是站的太勐了,还是经过这么一番折腾,她的身子太弱了,居然眼前一黑,整个人的就栽了下去。
好在锦好和邱如意都是眼明手快的,从两边及时的扶住姚丽娟,将她安置在木椅上,又忙让人请了太医来,众人又是一阵手忙脚乱,朱三爷这里还没醒来,若是姚丽娟再有什么不测,只怕朱三爷醒过来,这身子也养不好。
朱三爷有多宠妻,这天朝上下有几人不晓。
锦好更是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金翰林瞧着她焦急的模样,细细的看了姚丽娟一番,眼中眸光一亮,似是有喜色闪过。
太医气喘吁吁过来,望闻问切一番下来,笑吟吟的说道:「恭喜夫人,贺喜夫人,夫人这是有了身孕。」
姚丽娟愣在了那里,瞬间化成了石人,连话都不会说了,整个脑袋里,只有一句话:她有了身孕了,她有了老爷的孩子了。
朱老丞相一时也有些傻了,随即醒过神来对锦好,如意吩咐道:「你扶你母亲休息去,这屋子里血腥气大,对她不好。」自然更重要的是,她在这屋里,情绪大起大落,对孩子不好。
朱老相爷是真正打心眼里欢喜,虽然他心胸开口,对朱丹青更是百般喜欢,但是心中却也不免有些遗憾自个儿惊才绝艷的儿子,居然没有自个儿的骨肉,更重要的是自律几乎如和尚,还不是个肯纳妾,找通房的,这子嗣自然就艰难起来。
原本还指望儿子找个能生养的,谁知道兜了一圈,居然找了个和离的夫人,还带着拖油瓶,虽然即使眼光苛刻于他,都不得不说,这几个拖油瓶拖得真让人心都软了。
但是那点遗憾还是有的,现在听姚丽娟有了身子,真比什么都高兴,看姚丽娟是怎么看,怎么觉得自家儿子的眼光好,娶了这么个媳妇回来。
这一刻,有了身子的姚丽娟顿时成了朱家的宝中宝,心头肉。
锦好,如意自然也知道这个道理,都乖顺的点了点头。
姚丽娟觉得就在做梦一样,她居然有了老爷的骨肉。她伸手抹了一把肚子,还是不敢置信,这事情太过美妙了。
她哪里捨得这时候离开,这样的好消息,她想和朱三爷一起分享,她睁着一双明媚的大眼睛,看向朱老相爷。
「父亲,我想和老爷说几句话。」
朱老相爷此刻哪有不应的道理,虽然有些不放心,可是他也知道,若不答应姚丽娟的要求,怕是回去休息也休息不好。
问了太医之后,这才领着众人出了里屋,锦好不放心的瞧了一眼姚丽娟,瞧着她满脸幸福的神色,也只能提着心吊着胆离开——有些事情,即使亲如母女,也不是能够替代的。
「老爷,我有了咱们的骨肉。」
这么一句话,汹涌的眼泪就涌了出来,她从来没有这么一刻软弱过,也从来没有这么一刻幸福过。
她的嘴唇在发抖,喉咙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爬着,哽咽起来:「老爷……」
「别……别……哭……」
如蚂蚁般轻微的声音响起,几乎轻的无法耳闻,可是姚丽娟听见了,她的身子一震,起初是不敢置信,然后是狂喜,她像个孩子似得,用力抹着眼泪,不知道是哭还是笑:「老爷……你醒了,我去叫太医……」
她扯开嗓子,叫太医,又笑又哭,整个人如同疯子一般,不过谁都看的出来,她是多么的欢喜。
朱三爷终于是醒了,所有的人都沉浸在喜悦之中。
谢明覃和叶若铭在朱三爷醒了之后,就回去了,金翰林却留下来用了饭,才离去。
今儿个事情,可真是峰迴路转,一波三折,好在最后朱三爷醒了。
众人都说,姚丽娟腹中的孩子,那是天上的福星下凡,这才沖走了朱三爷的霉运。
锦好听到之时,露出了一个微笑——只有她知道,真正的福星是谁。
因为不放心姚丽娟和朱三爷,锦好自然二话不说的留在了朱宅。
青铜羊角香炉里点着她时常用的安神香,可是今夜锦好却怎么都睡不着,心里纠结着白日之事,总觉得整个人压抑的难受,最后,在床上翻了数十下之后,她轻轻的坐起身子,悄无声息的下来床,轻手轻脚的走到窗边,对着月亮发起呆来。
今夜的天空黑压压的,就如同她无法看清楚的前途一般,瞧着那黑乎乎的夜空,锦好的心情也变得暗淡起来。
有种风雨欲来的错觉。
因为心中闷的实在无法入睡,锦好蹑手蹑脚的出了门,未曾吵醒沉睡中的雪兰。
刚刚出了厢房,一阵夜风吹来,锦好打了个激灵,此时已经近了午夜,正是较为寒冷的时候,她出来时,未曾多想,也未曾带了大氅出来,故而觉得有些清冷。
她在自个儿的院子里散了一会步,将白天的事情细细的回想了一遍,没有找到任何破绽,心里越发的闷了起来,这世界上最让人憋屈的事情就是明知道是哪个在害你,却因为没有抓到他的把柄,而无法揭穿他。
锦好坐在亭子上出了会儿神,不得不说,她的两个丫头心思玲珑,居然猜到今儿个她无法入睡,在凉亭里早就备好了乱婆子,还有一些干果点心。
就在锦好打算回去之时,忽然一道黑影像她袭来,锦好顿时吓了一跳,立刻就要喊了起来,谁知道那黑影动作实在迅速,没容她开口,一下子就沖了上来,捂住她的嘴巴,让她无法喊出声音。
「别叫,是我!」
第219章
重生之锦好,第219章
挂在凉亭檐下的羊角宫灯,迷离而清冷,来人的声音在夜色中清脆而悦耳,来人一身黑衣,黑巾蒙面,见锦好点头,忙一把将脸上的黑巾扯了下来,露出一张俏丽的面容来。舒榒驽襻
锦好眼中布满了惊讶,刚刚逃脱牵制的嘴巴,长得大大的,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人:「常欢郡主,怎么是你啊?」
常欢的表情有些别扭,但是眼中却有着无法掩饰的渴望,皱了皱眉头,一时之间倒是不知道如何回答锦好的这个问题的样子,只是一双大眼睛死死的盯着锦好。
被一个如花似玉的美人这般看着,莫锦好浑身都毛骨悚然起来,这眼光,可谓是热情如火啊。
过了良久,就听见常欢用低低的声音说道:「我听说,姐夫遇袭,我有些担心,就过来瞧瞧。」
锦好有些惊讶,同时也很不解,自个儿与这位常欢郡主,好像不是太熟悉吧,不就是一面之缘吗?而且那唯一的一次见面,应该算不上愉快,怎么在常欢郡主的眼里,就已经好到能够相互往来的地步了,而且这还是深夜到访,难不成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她们的关系已经这般铁了吗?
一阵夜风吹过,宫灯摇曳,锦好不由自主的将双臂收紧,想要转身回房,可是眼前站着这么一位娇生生的不速之客,倒是一时间让她不知如何是好?
说真话,她想要赶常欢郡主离开,不想招惹这么个任性妄为的郡主,可是到底是朱三爷前妻的妹子,若是直接赶了出去,也好像不算太好。
这么个棘手的人物,还真是碰不得。
而且若是动静大了,惊动了别人,这日后传扬出去,小姨子半夜从前姐夫的宅子里出去,这话题也够让人遐想的,到时候,这常欢郡主的名声毁不毁她不在意,可是朱三爷的名声怕是要毁掉了,而且到时候依照这种事情的一贯处理方式,这常欢郡主定然要被和朱三爷强扭做一团,用喜事沖淡这种丑闻。
莫锦好可不想姚丽娟有这么一个姐妹做伴。
于是,她决定速战速决,先将这为任性的郡主哄回去再说:「多谢郡主挂念父亲,皇后娘娘派了宫中的太医来,父亲现在已经没事了。」抬头看了一眼夜空,轻声道:「夜色已经晚了,我今儿个也累了一天,先去休息了,郡主自个儿请便。」
惹不起,还躲不起吗?锦好直接准备走人。
不过,锦好的冷淡,倒是没有让常欢郡主生气,反而她俏丽的脸上闪着几分尴尬。
常欢这人虽然任性,再加上些胆大妄为,可是却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娃娃,半夜三更私闯人家的府邸,其实这种事情,也不是她常欢的风格。
但是,即便不是她的风格,常欢还是厚着脸皮,挡在锦好的面前,讪讪地说道:「莫锦好,当日的事情是我太唐突了,我向你道歉。」
锦好点了点头:「你的歉意,我接受了,那么你是不是可以让开了。」
常欢见她半点面子也不给,心中就有了些火气了,即使她当日做的有些不对,可是她都如此低声下气了,这莫锦好怎么如此小心眼,听说连宁秋那边,都不太来往了,这性子是不是太强了些,谁没有犯错的时候,再说了,当日,她也没有真的伤害了她的母亲,至于这般斤斤计较吗?
锦好却不想与这位常欢郡主纠缠下去,侧身闪开,步伐优雅的离开,鲛珠纱团团围起的凉亭,
风吹飘起,缠绕在少女窈窕的身体,乌丝飘扬,那清丽的小脸,一瞬间,如烟似梦般,让人难以忘记。
这一幕落在常欢的眼中,就更不是滋味了,这
鲛珠纱是用採集自东海之中的一种海底植物与银线,蚕丝混织而成,轻软柔密,入水难湿,而且如烟似雾,近乎透明,因为与传说中的鲛绡类似,又呈现珍珠一样的色泽,所以唤作鲛珠纱,也有直接唤作鲛绡的。
不敢说千金难求,却也不是寻常人家能够用到,姐夫倒是疼这位继女,连鲛珠纱这样珍贵的东西,居然浪费在这亭子上。
常欢想到自个儿一进这亭子,就感受到一股夹着花朵儿清香的热气扑鼻而来,显然这个亭子时常被下人打扫清理,显然姐夫是将这继女放在了手心上宠着。
目光借着摇曳的宫灯打量起亭子来,亭子中间放着一只金琅珐花瓶,里面插着几枝新折下来的桃花,周围放着几个梨花木的椅子,铺着白狐皮坐褥和彩绣的靠背引枕,每个座位钱都放着一个鎏金塔式暖婆子,瞧着就温暖怡人,在加上这鲛珠纱的帘子,寒气根本侵不进来,而从里面想外看去,就如同透明一般,外面的景色能看的清清楚楚。
这小小的亭子,可谓是造价不菲,比起她那时常赏花的亭子,都来的高雅华贵。
想到以前这样的宠爱,一直都是用在她身上的,现在却……
常欢的心中,不由得对锦好又妒又忌。
其实常欢还真是妒忌错了,要妒忌也不能妒忌到锦好身上,朱三爷特别在这亭子上花功夫,一来是锦好喜欢这亭子,最重要的是,他的夫人——姚丽娟也喜欢来这亭子里,原本这亭子是姚丽娟和锦好时常说话的地方,现在锦好去了莫家,姚丽娟也就时常来这里坐坐,大概是睹物思人吧。
他作为天朝宠妻的模范丈夫,自然要上了心,这寒气深重的季节,若是冻伤了他的娇妻佳儿那可如何是好,刚巧这宫里赏赐了鲛珠纱,就让人拿出来做了帘子。
谁知道,今儿个却让常欢郡主误会到锦好的身上。
「莫锦好,你至于这般吗?当日我是绑了你母亲,可是自始自终都不曾想过要伤害她,我都道歉了,你还要我怎样?」
常欢心中不舒服,面色自然难看了起来,话也就不那么好听了。
锦好脚下的步子一顿,神色也冷了下来,看向常欢:「道歉有用,这天朝还要律法做什么?不是所有的错,都是一句道歉就能弥补的。」
锦好面色冷漠,心道这常欢郡主果真是高人一等,整个儿唯我独尊型,虽说自家的三妹妹,也有任性的时候,可是哪有常欢这般胡搅蛮缠,刁蛮任性。
看来,她还真的和这些千金贵人合不拢。
「啊?」常欢的神色一滞,而后结结巴巴的说道:「莫锦好……我……我……不是故意要破坏……没人说不可以……」
锦好想起常欢的身世,老来得女,又没有母女教授,她的脸色依旧不好看,不过却也比刚刚柔和了些:「不是所有的东西都是要别人教的,我们自个儿长着眼睛,长着耳朵,长着心,自个儿看,自个儿听,自个儿想。时间久了,自然就明白了。」
常欢是刁蛮任性,可是却也不傻,否则早就给人收拾了,只是这么多年来,锦好这样的话,她似乎从未听说过,当今太后,对她是疼,皇帝是宠,自个儿的父亲是又宠又爱,其他的人是敬畏有加,这般*裸,不给半点面子的,还真的从未遇见过。
这会儿,她似乎没看到锦好的冷脸一样,反而收敛了怒气,一脸好奇的追问锦好:「锦好,是不是你就是听多了,看多了,想多了,才变得如此聪明?」
锦好嘴角微抽,风中凌乱了,原来这常欢郡主果真是有病,整个人就是间歇性抽风,刚刚还对她横眉冷对,这么一会儿又甜甜的叫上「锦好」了。
这叫什么人啊?
她轻轻应了一声,从鼻子中出气,脑袋一个变两个大,倒是不知道跟这类人打交道,一脚上天,一脚下地的,比跟人斗心眼,还来的累,根本让你无迹可寻。
常欢见她冷冰冰,鼻子朝天的高傲样子,神色又差了起来:「你傲什么,别以为命好,嫁进了威远侯府,就能麻雀飞上枝头,我告诉你,日后有你哭的。」她嘿嘿一笑,带着恶意:「你大概不知道,徐老太爷最近可是张罗着给二公子娶平妻,纳美妾呢。」
常欢一直受宠,但是她的性子实在是太过娇蛮,受不了比她更傲气的人,想着朱三爷对她的夸赞,想着宁若秋对她的夸赞,少女的心中奇异的升起了一股难掩的怒气来,尤其是莫锦好与她说话的态度,半点敬意没有,只要那么淡淡的不耐,就仿佛她根本不是什么高高在上的常欢郡主,而是寻常的陌生人。
这让她如何接受,所以想也不想,就将她听来的小道消息说了出来。
其实说出来之后,她的心里就有些后悔了,不过却还是努力做出不在乎的样子——其实莫锦好比起那些唯唯诺诺的小姐们,已经好太多了。
她以为会看到面色大变的莫锦好,谁知道她只是面色不变的看了她一会儿,看的她浑身不对劲,锦好才眉头微蹙:「郡主,你是不是很喜欢将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很抱歉,让你失望了。」
她冷冷的抬头看了下夜空:「虽说郡主的兴致异于常人,喜欢在深意里翻墙做客,可是我却是个俗人,实在没有深夜待客的习惯。告辞了。」
幼稚的小孩实在难以让人喜欢,锦好只觉得这位莫名其妙出现的常欢郡主,却是将她心中的火气都调动了起来,她强忍着怒气,语气越加的冷漠:「若是郡主不怕明儿街头巷尾的传言,尽管在慢慢的逛吧,只是莫要被人当着偷儿给抓了起来,到时候恕锦好爱莫能助。」
这话说得十分的尖刻犀利了,让常欢的表情一下子黑了起来,但是锦好说得实在没错,这深更半夜翻墙而来,的确是宵小所为。
所以,常欢只得将怒气忍了下来,沉沉的说了一句:「我天亮再来拜访。」
转身离去,几个纵身,俏丽的身影,就消失在夜色中。
空气中,留下微微急促的喘气声。
锦好自然不会不在意,她人还没嫁进去呢,这威远侯府的老太爷居然就张罗着给金翰林娶平妻,纳美妾了,他们当她是什么,难不成真以为她是软柿子不成。
怪不得这些日子,金翰林虽然什么不都说,神情偶尔却有些不对呢。
虽然她对金翰林有信心,不过对威远侯府徐老太爷行事,却是生了厌恶之心,有这样做长辈的吗,她这正妻还没进门,居然如此行事,这不是打她的脸吗?
再说了,她当初会答应嫁金翰林,就是冲着他一生一世一双人去的,若是金翰林真的扛不住,大不了一拍两散,即使心中痛的难受,可是也比跟整日里看着他跟其他的女人亲亲我我,来的好受些。
莫锦好现在连面上贤惠都不想做了,反正,依照朱三爷对姚丽娟的宠爱,也不会因为她的不贤惠,就不待见姚丽娟的,她怕什么。
心中虽然这般想,可是上了榻,却是辗转反侧,无法入睡,以至于起床的时候,顶着两个熊猫眼。
翌日一早,锦好就顶着这么一对熊猫眼去看朱三爷,朱三爷虽然伤势不清,可是那九转回魂丹实在是个好东西,再经过太医用药调理,今儿个,情况好多了,不但脸色有了点血色,就是气色也好。
当然,朱三爷能恢復的如此神速,最关键的是心理,只要一想到他那亲爱的娇妻有了他的骨肉,他觉得自个儿都能下地搬石头了,浑身都是劲。
只不是现在浑身都是劲的朱三爷正束手无策的对着姚丽娟苍白的脸,只是他巴巴儿,可怜兮兮的看着姚丽娟,人家却咬着嘴唇,将头偏到一旁,说什么都不肯看他。
「……丽娟,你就原谅我一次吧。」朝堂上英明神武的朱三爷,小心翼翼瞧着自家娇妻的脸色,伸出手,有两根手指头,拉着姚丽娟的衣袖,尽量放软了声音,对着她求饶。
这般模样,哪有朱氏当家人的样子,哪有在朝堂上的高深莫测,反倒像个孩子般。
都说女人是从男人身上抽出来的一根骨头,若是男人找到了这根骨头,就会变得完整,而这根骨头就会化为最坚硬的盾牌,保护着你的这颗心,让你放松,也变得不像自己。
朱三爷也从未想过,有一天自个儿会拉着女人的衣袖,像是孩子似的撒娇,若是以前谁说出这样的事情,只怕他早就一脚踢飞了,可是现在,这样的事情,他越做越顺手,而且不觉得有半分的不耐,更别说羞耻。
哄自家女人开心,算什么羞耻的事情,会说这样话的人,都是没找到那根骨头的人。
「……」昨儿个还哭得淅沥哗啦,今儿个却跟变了个人似得,姚丽娟半点回应也不肯给他,继续朝着窗外看去。
朱三爷心中一紧,两根手指头变为三根,手上的力道也加大了一些:「丽娟,我错了,我错了不行吗?以后我一定会加倍小心,好不好,你就原谅我一次,行不行?」
姚丽娟听了,不但不肯转头看他,反而将脑袋偏了过去。
朱三爷瞧着她这怄气的模样,急了,就要坐起身子:「丽娟,你不要生我的气,我给你道歉,好不好?我随你罚,你要我做什么都行,就是别不理我。」
他窸窸窣窣要起床的声音,彻底将姚丽娟的怒火给点燃了起来,勐的将头扭转过来,瞪大着一双眼睛,咬牙低吼,道:「你向我道歉?你向我道什么歉?你知不知道,若不是锦好妓院凑巧得了一个九转回魂丹,你现在还有没有命跟我道歉,都不知道?你知道昨天,我看到你浑身是血,我这心里……你知不知道,我恨不得是我,那个浑身嗜血,不等动,不能说话的人是我……呜呜……呜呜……你知道吗?若是你有个什么……我……我……不会独活的……老爷……你就算是为了我,为了这个家,好好保重身体,行不行?你明知道最近外头不太平,偏不肯让人护着你,你这不是将自己当靶子吗?老爷……我也会害怕……你知不知道……我也会担心……」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已经哽咽不成声,眼泪又不争气的流了下来,她虽然深处后宅,却不是半点都不知道朝堂上的事情,朱三爷此举根本就是拿自个儿当靶子试探,虽说这行为很英雄,可是她这个做妻子的却不喜欢,再大的荣华富贵,也比不过他的安危来的重要。
她是后背因为狠狠地蹭着,很快就红肿成了一片,断断续续的说道:「我知道,眼下这时机对朝堂,对朱家都很重要……可是……可是……再重要,比得上你的命重要吗?是,你所做的都有自个儿的考量……可是你想没想过,你如此冒险……真的有什么不对,我和孩子怎么样?」
积压许久的恐惧,终于在爱人的面前爆发出来,朱三爷心中又欢喜,又是懊恼,更多的是痛惜,伸出手,轻轻的帮她擦掉那几乎让他窒息的泪水,柔声哄道:「是我不对,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错,我应该多带些人手在身边……你放心,我以后都听你的,去哪里都带上一大群护卫,好不好……你不要哭了,不要哭了……」
从他手上传来的温暖和熟悉的味道,让姚丽娟哭的更凶,她紧紧的抓住她的手掌:「老爷……我担心……我担心你……好害怕……」
「不怕,不怕,日后我再也不会轻易的冒险了。」是他计划不周,原本以为那些人一时半刻不应该会动手,谁知道……
姚丽娟狠狠地抹了一把眼泪,抽噎着道:「老爷,我今儿个把话撂这里了,若是再被我瞧见你血淋淋的样子,我索性抹了脖子,抢在你先头,也省的这样提心弔胆。」
朱三爷听了先是一阵阵温暖的感动,但是随即心头就升起了一股子凉意,浑身上下瞬间凉到了骨子,瞬间淹没了先前的感动,另一阵颤慄窜过嵴背,激出一身的冷汗来,使得他打了一个寒颤。
虽然姚丽娟说这话的口气还带着抽噎,不显得多么的铿锵有力,可是他听出了她话里的认真,若是真的再有一次,他血淋淋的回来,她真的会抹了脖子,走在他前头。
别的女人说这话,或许可能只是随便说说好听,哄男人开心,但是他知道姚丽娟不是。
天,幸好他那可爱无敌聪慧,天下无双的女儿有那么颗九转回魂丹,否则,他的娇妻岂不是一尸两命,他们一家三口岂不是要去阴曹地府团聚去了,而,他这几个可爱的孩子,岂不是要变成无父无母的孤儿了,受人欺辱,就因为他一时的大意。
所以说,人做事一定要小心,千万不能自满,他原本以为那些混蛋就是派出杀手来,也伤不到他,孰料却差点丢了小命。
真是窝囊到了头顶。
不过,这次却也提醒了他,做人实在不能太自满了,不为了自个儿,就为了他这一家大小,他也要更加的仔细,更加的小心。
朱三爷一次又一次擦着娇妻脸上的泪珠,平时能言善辩的他,此刻却是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话安慰眼前哭成泪人儿的锦好,只能不断用干涩的声音,一遍遍的重复,保证:「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是我大意……你别哭……哭的我心疼……心疼……」
是真的心疼啊,比昨日那利箭射进身体来的疼,就好像每一滴眼泪都落在他的心上一般,灼热的难受,几乎连唿吸都变得困难。
现在,他总算能够了解自家的老爹为何会那样宠爱妻子,呵护妻子,什么事情都为妻子着想了。
连他的母亲已经瘫痪在床上已经快十年了,身边连个通房都没有。
因为,她值得。
朱家,他们这一房,总是出情痴。
不知道过来多久,屋里的哭声渐渐的小了下去,而一直站在门帘外的锦好,听着那阵阵的哭泣声,一双清澈美丽的眸子中,渐渐多了份暖意——她再也不用担心她的母亲了,姚丽娟已经靠着女人的本能,知道如何更好的守护自己的幸福,自己的丈夫。
谁说她的母亲心思单纯,谁说她的母亲不会动心眼,当年不动,不过是因为那个人不值得。
女人的美丽,会因为不同的土壤绽放,而姚丽娟显然因为遇到了合适的土壤,正一点一点绽放她的美丽。
瞧瞧,今儿个这心眼动的多好,这日后朱三爷会比任何人都珍惜自己的命,因为他的命再也不只是他自己的,而是和她母亲的命紧紧的连接在一起。
不能同日死,但求同日死,这真是美丽的誓言。
锦好在门前站了一会儿,又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屋里——没有她立足的地方。
至少在这一刻。
而,她心甘情愿的退让。
出了厢房,迎面就遇见金翰林,她就跟不认识这人一般,从头到尾都当他是空气,目不斜视的穿身而过,让金翰林的手硬生生的僵在了半空中,看的一旁的云燕和雪兰忍不住掩唇笑了起来。
金公子,也只有自家的小姐制的住。
瞧锦好和丫头这般轻松的模样,金翰林就知晓朱三爷定然无事,也不急着去看朱三爷了,反而如同跟在锦好的身后,如同麦芽糖一般,怎么都甩不了。
途中,几次三番,金翰林与她开口说话,她都是恭敬有礼,不冷不淡,一个字「嗯嗯呀呀」替代,就如同世间的未婚男女一般,客气中透着疏远。
金翰林原本就是个心眼比马蜂窝还多的,更是个仔细的,见锦好这样,还有什么不明白这丫头实在跟他置气,虽然心中不明白哪里惹到了她,只得陪进小心。
可是锦好何许人也,哪里是那么容易哄的,根本就是个刀枪不入,软硬不吃的硬骨头。
在锦好左顾右盼,到了客厅,给了云燕一个眼色,那丫头上了热茶,锦好语气更是客客气气:「难为金公子一大早过来,让您辛苦了,这是您送过来的白玉青霜,我这里借花献佛,请你尝尝。」
白玉青霜,内室难得一见的极品,青霜茶的茶树只能生长在水源丰沛的高山悬崖上,常年吮岩崖渗发的洁净泉水,吸群山云雾吐纳的精气,长出的茶叶色若青玉,碧如凝霜,是茶中少有珍品,其中,树龄已达上百年的茶树所产出的茶叶会在头上变成白色,更加成为绝无仅有的茶中奇品,称为「白玉青霜」。
这乃是金翰林费尽心思为锦好和朱三爷这两位茶客收罗的,比起送到皇宫中的茶叶,来的更为精贵,自个儿都捨不得尝,全都给送了过来,谁知道今儿个却有了这口福。
「噗」锦好的话刚落下,金翰林嘴里的茶水全都喷了出来,他抬着眼睛,像是第一次瞧见锦好一般的错愕,老天,他这表妹是不是给谁俯身了,这用词——金公子,您……
他没听错吧?
细细的打量锦好的表情,见她面色不变,瞧着被俯身的可能性不大,看来,这次她火大了。
可是,他实在想不到自个儿做了什么,能让她如此火大?
锦好任凭金翰林打量,自个儿却是低着头,抿茶,就是不看他。
金翰林瞧着她低着头,他说什么,都一副兴趣缺缺的样子,没法子,只得厚着脸皮缠上来,蹲在地上看她:「表妹……」
他还没有来得及开口,锦好的脑袋就扭到了一边,依旧不肯看他。
今日的天气不算好,但也透着春末的气息,照在半开半落的花瓣上,更显得明媚。
金翰林蹲在地上看她,目光一下子就落在她雪白的颈脖上,真如凝脂般白腻,差点忍不住要伸手去摸,却在手指微动时,停了下来。
微微一笑,让一旁伺候着的丫头,脸色红了起来,他低低的道:「表妹,你就是生我的气,也该让我知道,我到底是哪里做错了啊!」
锦好瞧着蹲在地上,半点形象都不要的金翰林,白了他一眼:「你说话就说话,蹲在地上,像什么样子?」
虽然这屋里伺候着的下人,都是家里信的过的人,可是这人蹲在这里,总归有些不好,再说了,若是有人一时撩了帘子进来,瞧见了,传扬出去,算个什么事情?只怕,她这人还没嫁,这悍妇的名声就传扬出去了。
「怕什么?反正咱们也快要成亲了,大不了人家就说我这人没出息,惧内罢了。」金翰林蹲在地上,就是不起来,反而闲闲的威胁锦好:「你若是不告诉我,你气什么,我就这么一直蹲着,反正我这人脸皮厚,被人笑两下,没什么,可是你的脸皮一直都薄着呢,到时候,莫要又怪到我身上来。」
居然耍赖了起啦!
锦好听着耳边丫头轻笑的声音,脸色微红,有些尴尬之余,又有些哭笑不得,她就是知道,这男人从来就是个表里不一的。
此等之风,绝不能助长,正准备呵斥金翰林,却听得门外传来脚步声,忙瞪了他一眼,道:「你快起来,有人来了,不许人来疯。」
金翰林自然明白什么叫适可而止,也知道锦好脸皮薄,立刻站了起来,一张脸又恢復原先的高雅飘逸,一副谪仙的模样,若不是刚刚众人刚刚亲眼所见,实在看不出里,蹲在地上耍赖和眼前这优雅端着茶水的男人是一个人。
切,装吧!
------题外话------
谁说狗血一定要叶大出马?
第220章
重生之锦好,第220章
「锦好,我来看你了。舒榒驽襻」
常欢是人未到,声先到,急急忙忙的冲进来,亲亲热热的叫着,显然她这人健忘的很,忘了昨夜是谁怒气沖沖的离开。
锦好听到常欢的声音,额头跳了两下,颇为无奈的嘆了口气,有些昏沉沉的脑袋提醒她昨夜一夜未睡的罪魁祸首是哪位,头却依然垂着,应声道:「你不是来看我父亲的吗?咱怎么成看我了?」她们好像还没有熟悉到可以彼此相互探望的余地把!
常欢听了这话,嘴巴嘟了起来:「怎么?你不欢迎?」
锦好揉了一下太阳穴的位置,轻轻的嘆了口气,决定等一下回去,一定要烧香拜拜了,「郡主驾临,蓬荜生辉,怎么会不欢迎?」
「哼!」常欢冷哼一声,语气有些不快:「你瞧你冷着脸的样子,哪里有半点欢迎的样子,摆明了就是告诉我,不要来烦你,我告诉你,我还就烦定了你。」
锦好的太阳穴的血脉突突的跳,暗自郁闷不已,这常欢公主刁蛮任性,喜怒无常,前一刻还晴天,下一刻就雨天,这脾气冲到谁,谁就倒霉,一句话不合,就能翻脸。
早知道这样,她昨儿个就不该半夜出来瞎逛,还不如躺在床上数绵羊呢,就是将床翻的咯吱咯吱响,也好过被这么个麻烦郡主缠上。
「郡主说什么,就是什么吧!」锦好有气无力,不知道她是走了什么霉运。
「你还不乐意是吧?」
锦好嘴角撇了撇,这位小祖宗看你不顺眼,你说什么自然都是错,谁让人家是朱三爷前妻的妹子,又是受宠的郡主,威名在外,而且身手不错,至少那高高的围墙,翻的那叫一个顺熘,她一时间,还真不知道怎么办。
不过示弱,向来不是莫锦好的长项,再说了,这是她的家,凭什么被人欺辱到家了,这天下有这样的道理吗?
她从善如流,冷笑点头:「是不乐意!」
「你这人怎么这样?怎么着,这脾气这么强,谁惯的啊!」
听听这话,老气横秋不说,好像自个儿是多么懂道理,脾气好的一样。
不得不说,这强人在什么时候都是强人。
常欢绝对对得起强人这二字。
就在锦好有些发愁,怎么和这位麻烦的祖宗沟通时。
一直被常欢郡主当成隐形人的金翰林,瞧着锦好眉头微蹙,一脸苦恼的模样,不乐意了,手中的茶盏重重的一放,顿时吸引了常欢的注意力。
他一字一句的问着常欢:「我惯的,你有意见么?」
常欢原本是想出出一口恶气,你说你莫锦好,她都主动靠过来了,你干么端着架子,一副凛然不可侵犯的样子,好像她要怎么着她似的。
这让向来走到哪里,都被人捧着的常欢郡主有些受不了啦。
见金翰林一直抿茶,不理会二人的争吵,还以为他和其他的男人一样,不理会女子之间的小小争吵,谁知道这么一会儿功夫,就天翻地覆了……
但是,这人似乎自个儿惹不起。自家的父亲,还有义兄都曾提醒过她,眼前的男人可千万惹不得,否则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于是,听了金翰林的话后,脸色微变,隐约有发怒的痕迹,不过想到荣亲王和她义兄的再三警告,强压住心头的怒火,勉强嘴角一弯,干笑了两声:「没意见……呵呵……」
金翰林轻哼了一声,站起身子,也不看笑的甜甜的常欢郡主,只是低声道:「坐下,喝茶。」
常欢听了金翰林的话,顺势就坐了下来,锦好却还因为沉浸在金翰林霸气十足的宣言中,人还傻傻的站着,没想到,还没等常欢屁股靠到椅子,金翰林却瞧着站的好好的锦好道:「你怎么还站着,不是让你坐下吗?」
锦好抬头先是瞧了一眼笑得温和,一副人畜无害的金翰林,再转头看一眼,笑得不太自然,眉头微微皱起的常欢,步伐小小的挪到了金翰林的身边,给了他一个甜甜的笑容作为奖赏。
这做人啊,就要懂得看人脸色,要瞧得清楚眼前的形势,哪个能把场子震住了,哪个才是老大,心中却窃喜不已,原来对付常欢这种刁蛮任性的主儿,就是要毫不客气。
金翰林见锦好奖励了一个大大的笑脸,这心里就跟喝了蜂蜜一般,让人甜到了骨子里,男人,再成熟,骨子里都有份孔雀的开屏效应,希望得到心上人的认可。
冷情自制如金翰林也不例外。
于是,金翰林面色顿时扫去冬日冷寒,柔和如春风拂柳般温和,如同春日普照大地,常欢心中诧异不已,听义兄和父亲的话,这为翰林大人不是挺难搞的吗?怎么莫锦好一个笑脸就给搞定了?
这心中的狐疑还没散去,就见转向她的金翰林那眼底的笑意散去,虽然面上依旧和煦,笑容盈盈,可是却再没有刚刚的温和,平易近人,虽然依旧在笑,可是那笑容却多了一份流于表面的敷衍。
当然这份敷衍,非常的些微,若不是刚刚那份笑容可以对比,相信没有人可以分辨的出来。
金翰林还不知道他的一个笑容,已经让常欢想了如此多,只是抬目,漫不经心的瞧了常欢一眼,缓缓地问道:「你找表妹有什么事情?」
常欢正偷偷的观察金翰林的表情,仔细研究一下笑容之间有何不对,冷不丁听他这么一问,忙收敛心神,回答道:「啊?什么?找锦好什么事情啊?嗯……也没什么事,就是随便……嗯,随便聊聊。」
有人代为出头,锦好自然不会傻的不接受,此时立刻发挥木头人的功效,脑袋垂得低低的,听了常欢这般说话,心中轻哼了一声:敢情这位常欢郡主就是个欺女怕男的,什么叫没事,什么叫随便聊聊,随便聊聊还特别从朱三爷的屋子跑到她眼面前来,若是有事,岂不是天涯海角追着她了,这纯粹就是个吃饱了没事撑着慌的主。
「郡主。」金翰林神色不变,依旧温文儒雅的盯着常欢看了一会儿,直将她脸上的血色看的渐渐地退了下去,这才缓缓的说道:「日后莫要找表妹寻开心,我会很不开心,明白了没有?」
这应该算常欢有记忆以来收到的第一个警告,因为她的身份,寻常人对她只有惶恐敬畏的份,而太后等人,怜惜她年纪小小,就失去了母亲,也对她颇为容忍,可是今天却被金翰林如此直截了当的说了出来,可谓是打脸打到了家里。
她往日里就不是个能受气的,刚刚已经是勉强压着怒气,金翰林一而再,再而三的打她的脸,这对一向好面子的常欢来说,再也容忍不下去了,直接吼了起来。
「你这话什么意思啊!难不成本郡主怕你不成,莫要给你三分颜色,你就开起染坊来。惹恼了本郡主,休怪本郡主不客气。」
她突然这么一吼,锦好被震的耳朵发麻,不由得眉头微皱,金翰林瞧着眼里,那双深幽的凤眼立刻眯了起来,低低的反问一句:「哦,我倒是看看你怎么对我不客气?」
「金翰林,你莫要欺人太甚!」愤怒之中的常欢直接叫出金翰林的名字,一双眼睛更是气得通红。
「哼!」金翰林冷哼,半点也没有将常欢的怒气看在眼里:「郡主,我若是你,就不会再留在这里,自取其辱!」
金翰林难得的口吐恶言,那拽拽的样子,仿佛在说,我就是欺辱你怎样?
锦好瞧着这二人争锋相对的模样,不管不问,依旧垂着脑袋,不过一双耳朵却竖得长长,其实这时候她挺想抬起头看看常欢的脸色有多么的五彩斑斓,不过为了日后不被她灭了,只得强忍着。
不过,金翰林的怒火来的到是让她觉着莫名其妙的。
常欢强忍着才没让泪水流下来,气的花容变色,一掌就掀着往金翰林的俊脸上来,金翰林侧身闪过,手指一点,常欢一个受不住身子,就来了个狗吃死的姿态,这里虽然没有什么外人,可是这对高高在上的常欢来说,绝对比杀了她还痛苦。
一咕噜,手脚并用的爬了起来,捂着脸,提着裙子,就往屋外跑去,只是刚刚跑了几步,就被金翰林叫住:「郡主。」等她步子停了下来,金翰林慢慢上前走了两步,依旧轻声:「日后记得多吃饭,少说话,尤其是不关自个儿的事情,祸从嘴出。」
锦好恍然大悟,敢情金翰林此时已然明白她是为何事生气了,再也难已忍住,抬头瞪了一眼金翰林,再看向常欢,谁知道这么一看,吓了一跳,这位任性刁蛮的常欢郡主此时也正挂着两行晶莹的泪珠,一脸愤恨的瞪着她。
看来,贵人们都喜欢迁怒。
这般被人愤恨的瞪着,自然没有人开心,这让原本还想开口说话的锦好,顿时熄灭了心思,继续做壁上画。
见锦好没有为她解围的意思,常欢方才转身,捂着脸,呜呜的哭着跑了开去,锦好瞧着那飞快的,好似受了天大委屈的背影,心中觉得,好像这个喜怒不定,刁蛮任性的公子,似乎也不那么难以搞定。
常欢这么闹了一场,锦好也没有了心思再和金翰林闹脾气,不过这么轻易的饶过他,自个儿也不甘心,想来想去,决定眼不见为净,于是站起身子,就准备离去。
金翰林既然已经知道自个儿哪里不受锦好待见,哪能容得她这般离去,别人不知道,他从小就认识锦好,这丫头的性子,他还能不知道,最容不得男人惹上什么花花草草了。
这丫头的一颗心,就跟石头一样,他捂了这么多年,才给捂出点热气来,若是因为这些破事,就又凉了回去,他哪里肯依,说什么也不肯回去,就死死的跟着锦好,也不说话,就跟之前一样,跟在锦好的身后——他有心解释那件事情,可是见锦好不提,又不敢轻易提起来,怕弄巧成拙。
锦好看着身边的人,紧紧的跟着,一副陪尽小心的模样,因而这两天有些乌云密布的心情,也放晴了不少。
转动了眼珠子,对着一边的云燕吩咐,道:「嗯,我也有些饿了,让厨房上膳。」想了想,又道:「让厨房上些羊奶,来盘鸳鸯雪花卷,鲜肉小馄饨、小笼包、再来点八宝粥,多加点糖。」
牛奶,这本是是个稀罕的东西,是朱丹青的福利,不过朱丹青却嫌弃这牛奶的味道腥气大了点,说什么也不肯喝,倒是便宜了邱如意,谁知道这喝了以后,皮肤明显的好了起来,所以朱三爷想着法子,托人又弄了几头牛回来。
金翰林也不要人安排,自个儿就自动自发的坐在锦好的对面,听得锦好每报一样,那眉头就皱一份,有些哭笑不得,但瞧着锦好的神情,却是说不出的宠溺,温柔,还有纵容——这个坏丫头,明知道他早膳从不用肉食,更别说甜食了。
她心中有气,还是让她出吧。
再说了,这事情的确是他这里做的不到位,看来,也是该给那些人一个脸色看看的时候了,省的都爬上了他的头,以为可以左右他的决定,之前怎么闹,他都无所谓,但是闹到锦好的面前,让她心里不舒服,他就不能置之不管了。
正想着的时候,丫头们麻利的上好早膳,就听到锦好淡淡地对一边伺候着的雪兰吩咐,道:「给金公子的碟子,夹点鸳鸯雪花卷,来者是客,咱们可不能怠慢了客人。」
雪兰瞧瞧自家小姐的脸色,有心不夹,可是又不敢惹了锦好,只得手脚缓慢的夹了一个鸳鸯雪花卷放进金翰林的碟子中。
锦好瞧着雪兰那慢腾腾的动作,心中有些不乐意了,自个儿主动又夹了个小笼包放在金翰林的碟子中,道:「金公子,您请用,多吃点。都说一年之计在于春,一日之计在于晨,这早上吃饱了,才能一天都有力气,您说是不是?」
说着,自个儿又夹了一个小笼包,大口的吃了起来:「这猪肉应该是香山小乳猪的,这肉味鲜美不说,还带着淡淡的香气,口感也异常的嫩滑。」笑得灿烂无比,对着金翰林异常殷勤:「金公子,怎么不吃啊,难不成是嫌弃我家厨子的手艺?」
金翰林轻轻地嘆口气,看来今儿个,她是非要折腾他一番了,也不知道,她最后能不能消气。
瞧着眼前笑得明媚的少女,云鬓上缀了几星珠花,肤白如瓷,身上是淡绿色的衣裳,就仿佛是一潭碧色的春水,有种浸染在春天的感觉,也好像是上等的碧玉,透着一股莹玉般的晶莹剔透的美好。
她这般笑盈盈的看着他,莫说是这些了,就是送来的是毒酒,他也如饮甘甜。
他哪里知道,今日的这番感想,日后果真实现,而他,亦如此刻所想那般,如饮甘甜。
他微笑这夹起碟子中的小笼包,面不改色的吞了下去,只觉得油的他胃肠都痉挛了起来,忙端起一旁的香茶,却被锦好殷勤的挡了下来,将手边的牛奶给金翰林,倒了满满的一碗,道:「金公子,尝尝这牛奶,这可是最营养的。」
金翰林忍住呕吐的冲动,笑着点头:「好。」一饮而尽,半点折扣都没打。
一旁伺候着的阿宝,看着金翰林如此,一张脸都惊的变形,眼睛瞪的圆熘熘的,看向锦好的目光就带上了责备。
金翰林警告的看了他一眼,他忙收回自个儿的目光,低下脑袋,心里却觉莫锦好有些过了。
锦好瞧着这主僕二人的交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又亲手给金翰林盛了一碗八宝粥,笑道:「金公子,这八宝粥可是最好吃不过的,往日里,我最是喜欢,来,您也尝点。」说着,还异常亲热的,用勺子舀了一勺子送到金翰林的嘴边。
看来这丫头气得不轻,果真是个小醋罈子。
不知道为什么,金翰林不怒,反而有着美滋滋的感觉,乖乖的张大嘴巴,让锦好将那勺子甜的发腻的八宝粥,给餵进了嘴里,也不知道是喝的太勐,还是实在受不了那甜味,顿时呛的难受。
阿宝勐的抬起头,一向清秀的脸色,已经黑的吓人,冲到金翰林的身边,「公子……」
金翰林大手挥了挥,站起身子,脸色有些发白,看着锦好:「没将你的衣服弄脏吧!我不是故意要吐掉的,要不,我再吃点……」说着就要端起八宝粥的碗,一饮而尽的样子。
锦好气得哼了一声,伸手夺过他手里的碗,重重的放在桌上:「不能吃就莫要逞强,哪个逼着你了不成?」
金翰林好脾气的笑着:「没人逼我,是我自个儿想吃。」
整人的乐趣,是对方心不甘,情不愿,哪有这样心甘情愿的。
锦好顿时没了兴致,绝不承认是自个儿心软了。站起身,气唿唿的走了,这次金翰林倒是没跟,就听到锦好的声音传来:「回去将你家的那些破事给清理干净了,再来。」
金翰林展眉一笑:到底是说出来了!还真怕她不开口。
------题外话------
这章温馨吧!哈哈……
第221章
重生之锦好,第221章
第221章
赶走了金翰林,锦好也没有时间回去补眠。舒榒驽襻
姚家老太爷和老夫人知晓朱三爷的情况,也匆匆忙忙的赶了过来,原本这二老是住在姚丽娟专门为二人准备的院子里,赶巧这些日子姚元选在朱三爷的帮忙下,在京城里买了院子。
那院子是之前的某位尚书大人的别院,可是这位尚书大人早已作古,这家里后继无人,境况是一日不如一日,只得变卖别院。
虽说别院不算特别大,可是胜在清雅,姚元选一看,这心里就满意的不得了,不过他也不敢自个儿就做了主,请了姚老太爷和姚老夫人过去拿主意。
姚老太爷这辈子都是个风雅之人,一看就喜欢的不得了,当即就付了银钱,货银凉讫,简单的休整,姚老太爷就嚷着要搬进去。
都说老小老小,这话半点不假,姚老太爷不正是老小孩,众人也不想坏了他的兴致,都依了他,姚丽娟使着家里的下人,去了那别院伺候他,姚老夫人不放心他,自然跟了过去。
谁知道,这才没搬过去几日,这朱三爷就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好在到底没有什么生命危险,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姚丽娟的情绪已经好多了,不时的安慰姚老夫人,而姚老太爷却被朱老相爷请去喝茶,下棋,这二人倒是脾胃相投。
锦好乖巧的守在姚丽娟身边,既是担心姚丽娟腹中的孩子,也担心姚老夫人的身体,好在邱如意已经能独挡一面,家里上下都安排的妥妥帖帖,倒不用她太过操心。
姚老夫人知晓姚丽娟有了身子,那神情叫一个激动,谢天谢地了一番后,忙嚷着要去给孩子做些衣裳,打几套首饰。
也莫怪姚老夫人这般重视,急切,说到底还不是一句可怜天下父母心,虽然在姚老夫人的心里,自家的女儿是千好万好,配个皇帝做正宫娘娘都配得过,可是世俗的眼光在这里,姚丽娟和离之人,还带着前夫的孩子,就是朱三爷如珠如宝的宠着,可是难不保其他朱家之人会看低三分,现在有了身子,那就不一样了,这底气也有了。
姚丽娟自然明白姚老夫人的心思,心里暖洋洋的,也不拦着姚老夫人,只是心中多少有几分不放心,毕竟姚老夫人初次入京,只怕这京城不太熟悉,免得出了什么事情,那她就是一辈子也难以安心了。
锦好也是个长着玲珑心思的,知晓姚丽娟不放心姚老夫人外出,忙笑着,缠着姚老夫人的手臂,嚷着要礼物,要跟着出去。
姚老夫人瞧着水灵灵的外孙女,哪有不依的道理,祖孙二人说说笑笑上了马车。
先是领着姚老夫人去了玲珑绣坊,自家的主子来了,掌柜子招待的那是殷勤中的殷勤,锦好不但大手笔的给姚丽娟腹中的孩子定制了十二套衣裳,就是家里的各位主子也都定制了四套,好在绣坊中,各位主子的尺寸都是现成的,也不用来来回回跑了。
姚老夫人和姚老太爷来时,锦好不但准备了四套春装,就是夏装也提前安置了两套,这次又为二老准备的四套,喜的姚老夫人脸上都笑开了花,心里越发觉得这外孙女可人。
她可是听说了,这玲珑绣坊的衣裳,那是件件价格不菲,可是这孩子却是不要钱似的给他们添置,自个儿却是半件都没添置,真是个好孩子,就沖这份孝心,也是极为难得的。
虽说她也不缺这点钱,更不想贪图这点便宜,可是这孩子事情做的,就是让人心里倍儿舒服,心里就寻思着,等一下到了首饰店里,说什么都要给这孩子添置几套首饰。
锦好此时还不知道,自个儿已经被人惦记上了,着力要打造成金玉美人,笑吟吟地陪着姚老夫人进了京城最出名的博古斋。
博古斋的掌柜,也是老人精,瞧着姚老夫人和锦好,虽然二人穿着都很简单,不像是大富大贵的样子,可是那通身的气质,绝不是寻常人家就能有的。
掌柜子虽然鬍子一大把,但是却不是个老眼昏花的,瞧着就是个精明人,只瞧了二人身上那绸缎,那就是正宗的云锦,而那式样,也是玲珑绣坊才能有的,这么一个发现,就让掌柜子双眼顿时发光,仿佛是看到待宰肥羊的样子,招唿起来,越发的殷勤,先是吩咐小二拿出招待贵客的常清瓜片给泡上,自个儿也亲自招待起来。
清香怡人的常清瓜片,浸染出好看的青绿色,发出淡淡的清香,这般愉快的氛围之中,姚老夫人先是大手笔的给未出世的外孙子准备了三套赤金的首饰,然后对着一旁笑吟吟的掌柜道:「掌柜子,我还想看看女儿家的首饰,不如你介绍几样。」
掌柜子听了这话,忙笑了起来:「老夫人想看女儿家,本店倒是有些稀罕的,这就拿来给老夫人挑选挑选。」
掌柜子麻利的吩咐小二将几件稀罕的首饰拿了出来,其中有件首饰倒是得了锦好的眼缘,是件翡翠镶着红宝石的簪子。
锦好寻思着,这簪子通身翠绿,瞧着就是好东西,应该会得邱如意的喜欢,道:「将这翡翠簪子拿过来,给我瞧瞧。」
掌柜子瞧着锦好对那簪子露了几分意思,伸手将托盘中的翡翠簪子取过来,递向锦好:「小姐的眼光真是好,这翡翠簪子可是我们店里数一数二的好东西,小姐一眼就能瞧出来了,这眼光实在让人佩服。」
虽说这话有些夸大,可是这翡翠簪子的确是店里的好东西,看着倒不是多显眼,可是能一眼看中,的确是不多,这话虽有熘须拍马之嫌疑,却也不是半点之真都没有。
姚老夫人听得掌柜子夸她的外孙女,这心里美得跟什么似的,当下就想要定下那簪子,还没开口,就见一只手堪堪伸在了锦好的面前,拿着簪子的另一头,就要将那簪子夺了去。
锦好的手抓着簪子的一头,扭头去瞧那只手的主人。
「还不松开!」一声娇喝,显然是怪锦好不识时务。
锦好瞧着眼前模样周正的小姑娘,穿金戴银,衣着华贵,神色倨傲,有着几分此山是我开的霸王气势,倒是将她那尚好的容颜,衬得失色几分。
那小姑娘见锦好只顾着打量她,却不肯松手,眉头蹙起,盯着锦好的神色就有了几分不耐:「耳朵聋了,没听见我让你松手吗?」
真是没家教!
姚老夫人哪里容得自个儿的外孙女被人这般欺辱,冷哼道:「这东西是我们先看上的,要松手也是你松手。」
那小姑娘想必是在京城横行惯了,听得这话,脸色顿时难看起来,冷哼:「这簪子,我今儿个还就非要买了。」
锦好原本就不是个爱惹事的,若是这位小姑娘好好说话,不过是一件玉簪,让了就让了,可是这小姑娘实在是让人喜欢不起来,开口就伤人,尤其是她对姚老夫人的不驯,让锦好心里升起了一股子怒火。
锦好嘴角微勾,抓着簪子的手愈发的用力,嘴里清清楚楚的吐出三个字——「我不放!」
像是没有想到锦好会这般不假颜色,向来娇纵的小姑娘的脸上,涨红了起来,似是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那小姑娘干脆将全身的力气都用了上去,一副非要从锦好手中夺下那玉簪不可的样子。
锦好心里动了气,自然也不肯轻易的认输,手上也加了力气争夺起来,姚老夫人瞧不惯那小姑娘刁蛮不讲道理的样子,也不忍心自个儿孙女受委屈,也不出声打圆场,只是耷拉着眼皮子,专心的抿茶,就好似没看见眼前这场景一般——当然,她绝对不会承认是瞧着那小姑娘的细腿胳膊,不是自家外孙女的对手才能平心静气的坐着饮茶。
掌柜子心里暗暗叫苦,这两边瞧着都不是寻常人家,那小姑娘身上的穿着打扮,就差没写着我是千金小姐,可是这边的祖孙二人,也是低调中透着华贵,都是得罪不起的主啊。
可是那簪子,乃是坚硬之物,若是伤到这其中的哪位,只怕都是麻烦事情。
心中急的跟热锅上的蚂蚁,掌柜子却也不敢上前,只是在一边急的跳脚,一个劲的劝着:「二位小姐,二位小姐,莫要争抢,伤了自己……」
锦好听得这话,忽然抬头瞧了对面怒瞪着自个儿的小姑娘一眼,面上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使劲的双手一松。
「啊!」
伴随着女子猝不及防的尖叫声,另一边争夺的小姑娘就一屁股摔在了地上,搞了个四仰八叉的造型,而那只簪子的尖端原本就正对着她,此时因为她的动作,好巧不巧的居然划过了耳边,将个耳垂子划出一道血痕来。
掌柜子瞧着那坐在地上,悽厉尖叫的小姑娘,也顾不得什么男女授受不亲,忙上前:「小姐,这位小姐,您没事吧,我扶您起来吧!」
那小姑娘看来是个从未吃过亏的主儿,居然半点不领那掌柜子的盛情,伸手挥开那掌柜子的大手,已经的哭着:「好痛……呜呜……我好痛……你走开……走开……呜呜……」
那小姑娘捂着耳朵,呜呜的哭着,不知情的人,还以为她是受了重伤快死的样子,锦好冷眼看着坐在地上,任凭掌柜子怎么劝说,都不肯起身,反而用一瞬个含怨带恨的目光,瞪着她。
逛街的心情,顿时被坏了干净,她转头,对着姚老夫人道:「外祖母,既然这位小姐哭着要那簪子,咱们也不好夺人所爱,就随了她的心意吧,否则这眼泪还不淹了这京城。」
不知道为什么,对这么个哭哭啼啼的小姑娘,她实在生不出一点怜惜来。
姚老夫人掀起眼皮子看了一眼赖在地上哭哭啼啼的小姑娘,眉心微蹙,也不知道这小姐是哪家的,这家教实在是差的没法见人,哪家的小姐,这般不要脸面,居然赖在地上耍泼,若是她姚家的女儿,被教养成这幅模样,她宁愿一辈子将那丢人现眼的东西关在家里,也省的给家里抹黑。
「也罢,不过是支簪子,咱们让了就是。」姚老夫人放下手里的青花缠枝茶盏,缓缓地站起身子:「今儿个也逛了这么久了,咱们回吧!」再逛下去,也没了心情,真是晦气,到京城后第一次逛街,就遇到这么个情况,实在是扫兴。
姚老夫人的同情心一向旺盛,看见个小猫小狗的,都要心疼上半天,不过却也不是廉价的,对于不值得的人,从来不肯浪费半分。
人若自辱之,又何必怪别人辱你。
掌柜子正头痛眼前哭的稀里哗啦的小姐,他瞧着地上小姐这娇蛮的样子,就明白能将这脾气养成这般嚣张模样的,绝对不是等闲人家,说不得还是公侯王孙之女,这样的祖宗,他哪里惹得起,先不说这见了血,只怕是磕着碰着了哪里,那都是天大的事情,到时候,只怕家里的人找上门来,他这店能不能开得成,都不能说。
如今之计,就是千万不能让这两位惹事的正主子走了,这两位屁股一拍,脚一抬走人了,他这博古斋可还是搬不走的,到时候定然要被迁怒,哪怕就是留不下这两人,也要将她们的底细摸到了,到时候,这哭包小姐的家里人找来了,他也能给博古斋推脱。
于是,掌柜子也顾不得再去哄地上的哭包,反而站起身子,对姚老夫人道:「老夫人不是还要选些首饰,怎么这么快就走了,再说了,您刚刚定了那么多首饰,总得留个地址,日后这样式打出来了,我也好派个人送到您府上,给您过目,是不是啊?」
听这话的意思,是要让姚老夫人留下地址。
锦好的眉头微微的挑了起来,语气就不那么好听了:「掌柜子,这京城里什么时候,规定打首饰要留府上的地址了,难不成是怕我们祖孙跑了不成?这定金都交了,你怕什么?难不成我们还能白给你定金么?」
锦好自个儿就是生意人,虽然这些年隐蔽在幕后,可是这生意人的伎俩心里最是清楚不过,这掌柜子哪里是怕她们不要了这首饰,根本就是哄着她们祖孙,等着小姑娘的家人过来,好给自个儿避祸。
大户人家的小姐出门,那都是前唿后拥,这小姑娘怕是自个儿顽皮,跑失了,估计这前后脚,家里人就该找了过来。
那掌柜子见锦好话里有些动气,忙解释道:「小姐误会了,实在是误会了,只是今儿个这事……小姐,您看,是不是等这位小姐的家里人来了,说个清楚,您再离开。」说着连连作揖:「小姐,我们是正正经经的生意人,向来童叟无欺,瞧着小姐是个善心人,还请稍后片刻,给我们店里做个明证。」
他是看出来了,眼前的这位小姐是个心思玲珑的,自个儿那点小心思在人家面前遮掩不了,索性将话讲明白了,也能博个同情分。
锦好也明白这生意人的艰难,心里虽然有些不舒服,倒也没责怪掌柜子,毕竟生意人最讲究和气生财的。
更何况,她也不怕人家寻上门来,这事情原本就不怪她,于是,就扶着姚老夫人重新坐了下来:「外祖母,人家掌柜子都这般说了,要不咱们再等等?」
姚老夫人也知道今儿个这事,是锦好和小姑娘的意气之争,是不太好牵累人家掌柜子,再加上瞧着锦好神色不变的模样,知晓自个儿这边底气十足,不说朱三爷的招牌就够吓人的,再加上威远侯府未来的二公子的妻子,长公主的媳妇,翰林大人的夫人,太后亲封的一品博学,这些琳琅满目的头衔,应该能护住自个儿祖孙的安全。
这么一想,心中也就有了底气,于是点了点头:「也好,既然掌柜子需要个明证,咱们就多留片刻吧。」
掌柜子见锦好祖孙很有担当的留下来,立刻松了口气,忙又殷勤的换了新茶,倒是将一旁赖在地上,不肯起来的小姑娘给冷落了。
那小姑娘瞧着眼前半点没将她放在眼里的一老一少,心里气的冒火,一时间倒是坐不是,站不是,尴尬在那里。
「你个贱丫头,你居然敢伤我?」刁蛮小姑娘抹了一把眼泪,伸手指着锦好道:「你知不知道我是谁?你有几个脑袋,居然敢伤我?」
好大的口气!
锦好眼底闪过一道寒光,她今儿个倒要看看,谁家的小姐这般牛气,砍人脑袋就跟切西瓜一样,砸吧了嘴巴几下,有些惋惜道:「真是天见可怜的,这么漂亮的小姑娘,居然是个傻的,连自个儿是谁都不清楚?」
随即,对着姚老夫人道:「外祖母,您瞧瞧,这小姑娘虽然脾气差点,性子坏点,可是瞧着这模样也算是能见得了人的,您不是说,府里还差些人手吗,要不,您就发发善心,将她领回去得了。」
反正人都已经得罪了,也不差这两句,何况自个儿瞧她那府从鼻子出气的模样,这心里就特别的不爽。
第222章
重生之锦好,第222章
掌柜子瞧着眼前这场景,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今儿个这两边客人是打定主意扛起来了,一个嚣张,一个半步不让,这倒是让他不知道怎么办了。舒榒驽襻
那小姑娘听着锦好嘲讽她的话,像是讽刺她是个没家教的下人,气的火气一下一下往上拱,恨声道:「你别得意,我母亲正在隔壁,等她来了,有你好受的!」
作为从未受过这等委屈,这等窝囊气的小姑娘,一开始是有些适应不良,此刻却是明白了过来,哪里肯轻易的放过莫锦好祖孙,铁了心,要让这祖孙二人为她们的不驯,付出代价。
她是和她的母亲一起出来买胭脂花粉的,她是个不太喜欢胭脂花粉,却是喜欢首饰的,所以先到这博古斋来,估计这会儿她母亲也该来了。
果真是个被宠坏的,自个儿不行,就搬母亲做救兵,估计那母亲也是上不了台面的,否则哪里能将好好的孩子教成这幅模样。
小姑娘见锦好漫不经心的模样,冷哼一声:「你现在尽管得意吧,等你瞧了我母亲,我倒要看看你得意什么劲,我们威远侯府,可不是谁都能来踩上一脚的。」
锦好心头一跳,没错过她话里威远侯府的字眼。
威远侯府?
这小姑娘是威远侯府的,难道……
想到那个可能,锦好的眉头都皱了起来,倒不是担心自个儿会怎样,而是想到即将要见到的人,心里阵阵的噁心,居然给她遇见了这对母女,也难怪她会对眼前的小姑娘生不出一丝喜欢的心情。
原来,在冥冥之中,早就註定了她不会对这小姑娘生出半分好感。
姚老夫人自然也没有错过那小姑娘话里威远侯府几个字,倒是心中一凛,不过面上却是不曾显示出半点慌乱,目光仿佛不经意的瞟向锦好,居然发现她那一向温和的外孙女的身上,居然多了几分寒气。
虽然细微,但是作为她亲近之人,应该还是会发现这点不同。
这小姑娘到底是什么身份,怎么会让自家的外孙女这般的不喜?
难道,这小姑娘就是威远侯府那位平妻——叶氏所出的三小姐许诺西。
掌柜子听到威远侯府几个字,倒是有些担心的看了锦好和姚老夫人一眼,嘴巴张了张,到底没有开口。
威远侯府那可是京城里的世家名门,真正的掌权的侯府,可谓是京城里不得不说的权贵之家,也难怪这小姐霸道成这样。
只怕,今儿个这一老一少祖孙二人要吃大亏了,可是他有什么法子,若是放走了这二人,这店铺是真的不用开的,看来等一下,他能做的就是尽量给这祖孙二人说几句好话,求个心安了。
掌柜子有心给锦好祖孙提个醒,让她们祖孙等一下尽量服个软,说些好话,受点委屈,给这小姑娘陪个礼,道个歉,到时候好歹保住性命,只是碍于小姑娘在场,不好明说,借着给老夫人上茶的功夫,低低的说了一句:「受点委屈,保命要紧。」
姚老夫人感激的点了点头,却是不做表态,锦好神情不变,瞧着那小姑娘有持无恐的样子,心里越发的噁心起来:瞧这小姑娘,一看就是蜜罐子中长大的,想必从小就是千宠万爱,从未受过任何委屈吧!
再想想那大公子,也是一身的纨绔模样,一样是一副不食人间愁苦的滋味。
再想到另一个自小就受尽千般磨难,万般委屈的人,心里就有一股子邪火冒了起来,鸠占鹊巢,这些歪瓜裂枣倒是活的有滋有味,正主子却要受尽磨难,这世间有这样的道理么。
暗暗冷哼了一声,自个儿就走到姚老夫人的身边坐下,等就等着吧,她倒要看看,那位敢情是母老虎不成,还能吃了她们祖孙么。
锦好拿着青花缠枝的茶盏,用着茶盖子轻轻敲着茶盏,细细的把玩,偶尔有了兴致,就抿上一口,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落在许诺西的眼里,越发的气的牙根发痒。
锦好自然不怕,这事情一来她占着理字,这市面上的规矩,她可比这小姑娘懂的多,谁先看上,这东西就是谁的,除非她不要,才能轮着别人,这小姑娘抢她的东西,本就不对。
二来,虽说她有欺辱小姑娘的嫌疑,就是她摔倒在地,也是自己蓄意而为,可是倘若不是她自己又是争又是抢的,她自个儿也不会摔倒。
这一来占理,二来占情,于情于理,她都没有错,所以不管她是母亲来了,还是父亲来了,她怕个熊。
至于仗势这项,她今儿个就好好和这两位比比,到底谁的势更强。
叶氏选好了胭脂香粉,就领着丫头来了博古斋,她这女儿,性子最是急,做什么事情都没有耐心,她也说过几次,可是耐不住她磨得,再加上家中男多女少,这西西倒比家里的几个兄弟更得威远侯许泽眼缘,她也乐的瞧着许泽宠着疼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西西,你可选好了么?」
叶氏进来,就叫了一声,瞧着日头,应该是到了响午,也该是归家的时候了,赖在地上始终不肯起来的许诺西听得这么一声喊,脸色顿时一喜,然后片刻之后,就换上了一副饱受疼痛折磨的表情,看着叶氏的大眼睛顿时就流出了委屈的泪水来,故意转过脑袋,将受伤的耳朵对着叶氏,凄悽惨惨的叫了声:「母亲。」
叶氏的眼睛顿时被那鲜红的血迹惊得睁大了,快步走上前去,蹲下身子,仔细的看着许诺西,着急的问着:「西西,你告诉母亲,你这是怎么了,身上怎么会有伤?西西……你告诉母亲,你除了耳朵,是不是还伤到哪里了,你快告诉母亲,是不是腿伤了……所以才站不起来!」
其实不管是耳朵上的划伤,还是身上,许诺西都不严重,那簪子虽然坚硬,可是并不锐利,而身上更是摔的不重,一来她没有七老八十,这浑身的骨头并不脆,而来,她屁股上的肉还有一点,一时半刻还能挡了三分。
之所以,赖在地上哇哇大哭,说到底也都是面子问题,从小到大,她还没有受过这样的委屈,今儿个说什么都要让锦好付出代价。
从小她就跟着叶氏学会了一种手段——若是要对方付出的代价越大,自个儿就要看起来越惨。这方法她不知道见自个儿的母亲用了多少次来对付长公主,哄的自个儿的父亲与长公主离了心。
许诺西听得叶氏这般问话,顿时哭的越发厉害起来,叶氏满脸心疼的将许诺西拉了起来,搂进怀里,轻声慢语的哄着:「西西,先别哭了,告诉母亲,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就这么一会儿功夫,你就伤到了?」
边说,眼光边将铺子扫了一边,先是看看仪态端庄的姚家老夫人,然后又将目光扫向惴惴不安的掌柜子,最后目光就落在了锦好的身上。
饶是沉静如叶氏,也被眼前少女的容貌给惊了一下,芝兰玉树,月宫里的嫦娥,怕也不过如此,而那通身的气派,也同样不同人小觑,虽然她不跋扈,不招摇,可是就那么安安静静的在那里一坐,就让人无法移开眼睛,不光是为了她的美貌,更多的是她身上那股子不容忽视的气质。
锦好手指摩挲着茶盏的边缘,从叶氏进门之后,她的脸上就没有任何的表情,只是淡然,淡淡的看着这二位表演「母女情深」,许诺西的嚣张跋扈不见了,反而成了受气包的可怜兮兮的样子,而那位长相柔美,身段窈窕,衣着华贵的妇人更是心疼不已的一副慈母样子。
看着,真让人刺眼,恨不得毁掉眼前的这一切才好,这妇人,蛇蝎心肠,居然还能做出这番让人噁心的慈母样子,实在让人倒进胃口。
虽然第一次瞧见,可是锦好就能断定,这女人定然就是金翰林嘴里那位将他扔进乱葬岗餵野狗叶氏。
若不是她对金翰林的为人太过了解,定然是不会相信他的话,这么一位表面上温柔,仪态端庄,容貌柔美的夫人,怎么可能做出那等丧尽天良之事,也不会相信这位妇人,就是凭藉着外室的身份,以一块肉的代价,成功的进入众人的眼界,然后依靠丈夫的宠爱,一跃成为与长公主平起平坐的平妻,这些年,更是越过正室嫡妻,在府中过的风生水起。
尽管锦好心中早就做了准备,可是当亲眼见到谋害金翰林性命,害的他流落在外多年,与长公主生分之人在眼前时,面上即使淡然,但是心中的怒气却是一个劲的往上拱——金翰林对她一片真心,她又怎么会不知晓,虽说这婚事有些瑕疵,但是瑕不掩瑜,金翰林对她的真心更是不容忽视,这人早就圈进了她重要之人的范围。
她这人最见不得自己人受罪,想到曾经就是眼前的这个披着人皮,做着狗事的蛇蝎女人,差点害死了金翰林,她又怎么能心平气和下去。
心中的怒火燃烧了起来,锦好已经决定给这两位的母女情深更添一笔,也算是替金翰林出口恶气,注意到叶氏眼底的惊艷,锦好知道这位叶氏没有认出自个儿是莫锦好,毕竟这些年,她虽然生意越做越大,不过出面的从来都是邱如意,而她一心养在内宅,避着一些人。
所以,叶氏没见过她,不认识也是正常。
叶氏回过神来,搂着许诺西,拿出帕子,给许诺西擦拭着不停落下的眼泪:「西西,你有什么事情,就跟母亲说,有母亲在,绝不容许你受半点委屈。」
原来刁蛮任性的女儿是这般培养出来的,有叶氏这么一位什么事情都不问,一张口就给撑腰的母亲,许诺西没杀人放火,做出弥天大错来,只能说这孩子的慧根实在是好了点。
许诺西终于听到心中想听的话,这才唧唧歪歪的止住了眼泪,抬着手指头,指着锦好,用一种愤怒的语气道:「母亲,她抢我东西,又将我推到,还用簪子划破我的耳朵,若不是我躲得快,只怕这张脸就毁掉了。」
这次不要说锦好和姚老夫人吃惊她睁眼说瞎话的功力深厚了,就是一旁忐忑不安的掌柜子眼睛都睁大了起来,世人都说做生意的人,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他做生意也有三四十年了,寻常骗人的话,也不是没说过,可是像许诺西这般睁眼说瞎话的本事,还是自认自愧不如啊。
他哪里知晓,有些人天生对某些本能是天生的,不是他这种后天培养的,就能跟得上。
锦好听着许诺西睁眼说瞎话,不出声,姚老夫人可就听不下去,这事实歪曲成什么样子了,敢情刚刚是她老眼昏花了,居然如此冤枉她的外孙女,虽然这威远侯府,日后锦好要嫁进去,不过锦好正经的婆婆,那是天朝堂堂的长公主,而不是这个所谓的平妻叶氏。
依着长公主和叶氏之间的矛盾,锦好即使什么都不做,日后进门,也不会得了叶氏的喜欢,既然註定了不喜欢,何必还要委屈自家的外孙女。
「真是好笑,贼喊捉贼的,我算是看了不少,可是今儿个这般光明正大的敢倒打一耙的,我这老婆子这么大岁数了,还是第一次见到,不惊嘆都不行啊!」
叶氏听了姚老夫人的这话,眼底闪过厉色,不过让锦好吃惊的是,这叶氏听了这话之后,只是暗暗瞪了姚老夫人一眼,却表情严厉的对着许诺西道:「西西,你怎么如此不懂事,年纪也不小了,怎么还能跟人抢东西,母亲我往日里是如何教你的,就算是人家抢你的东西,你也要让着些,也不能跟别人一样,做这种没有规矩的事情,你这孩子,明明记在了心中,怎么人家挑衅了两下,就给忘得一干二净了。」
叶氏果然不愧是演戏的能手,见许诺西只是咬着唇,不肯说话,又转头对着一旁面色难看的姚老夫人,道:「老夫人,非常的抱歉,这孩子就是个心直嘴快的,有什么得罪的地方,还请您海涵。」
听着她的话,锦好冷笑了一声,不由得赞嘆这叶氏是个老奸巨猾,老谋深算的,这每句话听起来,都好像是那么回事,可是每一句话细细推敲起来,哪一句不是在指责她的不是,而且还将所有的过错都推到她的身上,淡化许诺西的刁蛮任性。
什么叫年纪不小了?比起她来,许诺西绝对比她来的小。
这叶氏如此精明能干,心思缜密,也难怪当年长公主会败在她的手上,论起这心眼儿多的,长公主根本赶不上这叶氏的一半,又是个惯常会温柔小意,二人能这么多年打得难捨难分,长公主所凭藉的就是她的出身,否则不知道在那个犄角疙瘩歇着呢。
叶氏听到姚老夫人的嘲讽,脸色依旧不变,不但没给半点姚老夫人不敬,更没有对锦好横眉冷对,而是温言细语,之后又对着一旁忐忑不安的掌柜子,道:「掌柜子,这是你的店铺,相信这中间发生了什么事情,你应该是最明白不过的,你给我说说,这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可不能让人说了威远侯的夫人和三小姐仗势欺人。」
让掌柜子说话?
她先是不着痕迹的威吓掌柜子一番,故意露出自个儿的身份,现在又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只有脑子坏了的人,才会相信她会公事公办,其实不就是要给自个儿家的女儿搭台子。
那掌柜子是个厚道的人,有些为难,让他睁着眼睛说瞎话,害人家祖孙二人,他一时也做不到,可是然他驳了威远侯夫人的话,就是借他一个胆子,他也不敢啊,于是期期艾艾,一会儿看莫锦好一眼,一会儿又看许诺西一眼,到最后,却来了这么一句:「夫人,我当时正忙,一时半刻还真没看清楚到底发了什么。」
许诺西眼里有些不满,不过还是有些得意,依靠着自个儿的权势,她还就不信整不死眼前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祖孙。
而,锦好早就知道这掌柜子不是个有担当的,是不会站在自个儿这边的,不过,他没有落井下石,就已经让锦好觉着满意了,脸上也没有什么被冤枉之后的激动,依旧是淡淡的模样。
「这位小姐,你既然做了这等无礼的事情,就该向我女儿道歉,不该将她推到在地,更不该伤了她。」
这话来话外,那意思就有些不对了,已经一口咬定错的是锦好。
锦好嗤笑一声,像是听到了什么好听的话,微眯着眼睛看着叶氏,在母女二人的疑惑之中,她说道:「我刚刚就在好奇,这等刁蛮任性,满口嚼蛆的奇葩,什么样的人才能养出来,现在见到这位满脑子妄想,有着被害狂想症的夫人你,我算是明白了。」
「啧啧……」姚老夫人配合着砸着嘴巴:「好儿你这话,让外祖母想起了一句话,那叫什么来着——蛇鼠一窝!」
「扑哧」锦好忍不住又笑了起来:外祖母给力啊,这话说得形象啊,这叶氏就是条美女蛇,而那许诺西就是那个上不了台面的老鼠。
好了,今儿个她就卖力点,好好给外祖母抬轿子,狠狠地收拾眼前这对母女一顿吧!
第223章
重生之锦好,第223章
姚老夫人发表过意见之后,更是摇头:「外祖母,这现在的人啊,做什么都喜欢给自个儿的脸上贴金,一看就是上不了台面的,居然还敢冒充威远侯府的侯夫人和小姐,也不怕被人拆穿了,拖进衙门里打板子。舒榒驽襻」
锦好也摇头嘆了句:「世风日下啊!」
姚老夫人讽刺过叶氏和许诺西之后,又摆出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对着被气的冒烟的叶氏,道:「人这辈子有时候就得认命,你生来是什么命,就是什么命,不是你蹦达,就能变得了的,威远侯的侯夫人,这天朝上下,哪个不晓得是当朝的长公主,那是真正的金枝玉叶,你什么人不好冒充,居然冒充长公主,你这不是自个儿找抽吗?」
锦好听到这里,闲闲的说了一句:「冒充皇亲国戚,那是要打板子的,两位一位冒充自个儿是长公主,一位冒充自个儿是长公主的女儿,这可都是大罪,若是告到了衙门,两位就等着吃板子吧!」
锦好和姚老夫人不愧为祖孙,这说话都是一个风格,专门往这二人的心坎上捅刀子,叶氏不能碰触的伤口,那就是出身卑微,由外室爬为平妻,虽说这平妻也是夫人,可是却不是根正苗红的侯夫人,往日里也不能自称为侯夫人,这已经成了她的心病,只得说自个儿是夫人。
人家叶氏明明自个儿自称夫人,但是这两位就跟没听到的一样,非说人家是侯夫人,这一个侯字,听在叶氏的耳朵里,就跟被人一把揉碎了心脏,再放到盐水里浸泡了一般,腌制般的疼。
叶氏想起这么多年来,自个儿费尽心机,花费了多少心血,去哄威远侯府那对父子开心,可是只要长公主的身份在那里,自个儿就永远越不过她,逢到重大的节日,自个儿永远落在长公主的身后,变成衬托红花的绿叶,而她不管心里有多么的不满,都得打起笑脸陪着,哄着,不管长公主怎么冷漠,她都得用热脸去贴长公主的冷屁股,而且还得贴的半点都不能让人看出勉强来。
叶氏心中充满了委屈,人家许诺西又何尝不是满心的委屈呢,有多少次,她这心里都抱怨自个儿怎么就是叶氏的肚子里爬出来的,她这威远侯千金小姐的身份,总是让人有些疙瘩,毕竟叶氏是从外室爬上来的,知晓她底细的人,每次听了她的身份,总会露出意味深长的笑,笑得她一肚子的憋气,可是又发作不得。
总之,叶氏和许诺西对自个儿的身份有着千万的不满,往日里这种不满,心里倒也能藏着几分,可是今儿个被姚老夫人和锦好这么一挑,这脓包就挑破了,疼的难受不说,这心里的怒火也跟芝麻开花一般,节节高。
叶氏铁青着一张脸:「两位是没有听清我的话吧,我可没说自个儿是威远侯府的侯夫人。」
锦好夸张的抬高声音:「原来不是侯夫人啊!」随即压低声音,像是自言自语,不过声音却又能清清楚楚的传到每个人的耳朵里:「如夫人也是夫人,倒是我自个儿没弄明白。」
那缩着身子,努力降低自个儿存在感的掌柜子,听得这话差点笑出声来,心里却明白了过来,眼前这对祖孙是半点不怕这位威远侯府的夫人和小姐,看来也是个底气足的。
生意人和气生财,到底是忍住了笑,紧紧的抿着唇,瞧着叶氏和许诺西吃瘪,这两位来博古斋也不是第一次了,往日里趾高气扬,对他喝来喝去,那态度就跟自个儿是她们家的下人一般,他能混到博古斋掌柜子位置,出去那也是爷,虽然鑑于这二人的通身气质,他只得忍着,但是这心里总是有些不舒服,没想到这两位平常横得恨不得将京城的
路独自走的母女,今儿个却吃瘪了,实在是痛快。
他倒是真没看出来,这对祖孙居然是这么个嘴厉害的,就不知道这两位是哪里的真神。
掌柜子碍于权势,不敢笑的明目张胆,可是姚老夫人却不用管这些,笑得那叫一个张扬,边笑边假意训斥锦好:「你这孩子,外祖母不是跟你说过话,诚实这品质是好的,可是有时候咱们也要因地制宜,灵活机变,不能一棵歪脖子树上吊死了,虽说这位夫人一看就是如夫人出身,可是你也不能这么实实在在的说出来,要知道——狗急了还要跳墙。」
「老贱人,你敢骂我母亲是狗?」许诺西到底比不得叶氏涵养,听了这话顿时跳了起来,扑向姚老夫人,一副恨不得要撕了姚老夫人嘴巴的样子。
锦好的目光扫过许诺西握在手里的玉簪子,眼中寒光微闪,跳起来去挡住许诺西,嘴里却一个劲的讥讽,道:「外祖母,这世上什么奇怪的事情都有,我今儿个算是开了眼界了,居然还有人上赶着要做狗。」母亲是狗,这女儿自然也是狗了,若是不是狗,那也只能算是狗杂种吧。
显然叶氏和许诺西都是熟悉这骂人的艺术,至少锦好这话里的深意,这二人都听出来了,这下子,许诺西气得冒烟了,叶氏更是粗着脖子大口大口的喘气——就是她做威远侯外室的时候,都没受过这等委屈。
许诺西就更不用说了,这一出生那就是金玉养着,宠爱有加,这才养得她这幅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众人都对叶氏的过往闭口不提,哄着她,捧着她,即使有一两个不长眼睛的,背后说几句不好听的话,可是那只是背后说说,哪个敢当着她的面这般说话,就差没指明她是狗杂种了,哪里受得了这样的欺辱,只恨不得将锦好撕成了碎片。
也不知道这对不识好歹的东西,是从哪个洞里冒出来的,今儿个,她要是不给这对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东西一点教训,她就不姓许。
这么一想,许诺西的目光就扫过手里的玉簪,一个恶毒的念头,就在脑中闪过——若是这小贱人的脸上被划了一道,就不知道这小贱人还敢不敢出来见人,这么想着,手里的玉簪就狠狠地向锦好的脸去招唿:作为一个自认为美人的小美人,见到真正的大美人的时候,这心底总是嫉妒羡慕恨的。
锦好早就仔细的观察许诺西的一举一动,没放过她的半点神情,她眼底的狰狞恶毒之意,锦好自然也看的明明白白——很好,这蠢物掉进了她的陷阱了,也不妄她卖力演出了这么一回。
姚老夫人虽然不知晓自家的外孙女一再的故意激怒对面这两个上不了台面的东西要做什么,可是她也知晓,自家的外孙女虽然年纪不算大,但行事颇为老道,心思也是个缜密的,她这般做,必然有她的道理,所以心里即使有些放心不下,故而一直也努力配合着,只是见到那小姑娘居然将簪子划向锦好白玉无瑕,粉嫩如话的脸蛋时,顿时激动了起来:「锦好小心。」
该死的,真没看出来,这么小小的年纪,心思居然如此恶毒。
锦好侧头躲过许诺西手中的簪子,伸手,死死的牵制住许诺西的手腕,让她动弹不得,人却向前倾斜了三分,附在许诺西的耳边,低低的说道:「你知道猪是怎么死的吗?」
许诺西一怔,显然没想到锦好在这时候,还有心情说这样的话,心底掠过不安,这个小贱人是要做什么?这一刻,许诺西有种一脚踩进锦好陷阱的感觉。
不过,还没容她回过神来,就听见锦好扯开了嗓子,尖叫道:「救命啊,救命啊……有人冒充威远侯府的夫人小姐害人啊!」
锦好的声音突兀想起,不说这博古斋的掌柜子没料到,叶氏没想到,就是姚老夫人也有些不明白,她这孙女是要做什么?
事情若是真的闹大了,锦好这面上也不好看啊,毕竟她日后是要嫁进威远侯府去的,还没进门,就闹得满城风波,怕是对锦好自个儿的名声也不好的啊。
让这对母女丢丢面子,倒也没什么,若是因此让老太爷,威远侯生出不喜的心思,也不是什么好事情,这对母女算不得什么正经的长辈,可是那两位却是正经的长辈,日后要是想要给她小鞋穿,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
锦好心里也明白姚老夫人担心的这个道理,不过,今儿个她敢出手,就是想明白的对策,绝对让威远侯和许老太爷找不出她一个错字来。
锦好对着姚老夫人眨了眨眼睛,一边做出惶恐的样子:「外祖母,你快让人帮帮我,她要杀了我啊……」
边说着,边拉着许诺西的手,让她手中的簪子对着她的胸口,做出一副欲刺进去的样子。
叶氏到底是聪明人,到了这时候,她是看明白了,眼前这少女是做了套子,让她女儿往里面钻,可恨她刚刚居然气昏了头,没回过神来。
其实倒不是叶氏脑子蠢笨,能拢住威远侯府上下心思的,怎么可能会是笨的,她今天能让事态发展到这样的境地,一来是锦好和姚老夫人配合密切,处处挑着她的痛处,让她气的失了理智,二来,她大意失荆州,没把锦好这么个小少女放在心里。
现在她回过神来了,哪里还肯让事情按照锦好的意思走,于是冲上前来,帮着要将许诺西拉开,不能让许诺西上了锦好的套——即使是威远侯府的千金小姐,可是这杀人总是要偿命的,就是未遂,那也是要挨板子的。
叶氏的脑子转的不慢,可是姚老夫人也不是吃素的,这时候也明白自家孙女要做什么了,收到锦好的暗示,就跟着扯开嗓子:「来人啊,来人啊……有人冒充威远侯府的夫人小姐,要谋害人命啊!」
云燕等人原本是守在外面的,先是听到锦好的尖叫声就沖了进来,撩开帘子瞧着眼前的情况,就要冲上去帮忙,可是再听姚老夫人重复锦好的话,脚下的步子就停了一下。
威远侯府的夫人小姐?
小姐既然知道是威远侯府的夫人小姐,还闹成这样子,看来……
跟了锦好这么多年,对她的心思也能明白不少,小姐这是要将对这二人出手。
脑中微微思索一下,威远侯府的夫人,那不就是那位传说中从外室爬上平妻位置的叶氏,而小姐,就应该是这位平妻所出的。
顿时云燕就转头,对着身边的丫头婆子道:「快去叫巡街的衙役过来。」小姐这么做,是打算将事情闹大,给这两位一个下马威啊。
有脑袋机灵,手脚麻利的丫头忙领命出去,云燕就转身,对着门口,扯开嗓子叫了起来:「来人啊,救命啊……有人冒充威远侯府的夫人小姐谋害性命了!」
众位丫头婆子都不是太蠢笨的人,听得云燕扯开嗓子,虽然一时还搞不懂自个儿的小姐要做什么,可是却也知道云燕最懂锦好的心思,跟着云燕做,绝对错不了的,忙也扯着嗓子,跟着叫起来。
顿时,博古斋的门口出现了奇景,一排高矮胖瘦的丫头婆子,伸长脖子,扯开嗓子,叫的那叫一个欢快,可谓是少有的壮观。
天朝的娱乐活动不算多,而人性中的八卦因子从来都是异常活跃的,这么一排的丫头婆子,其中还不乏美人,娇娇嚷嚷的,瞧着也养眼,再加上那喊出来的话——冒充威远侯府的夫人小姐,就已经噱头十足,再加上谋害性命,这实在是太具有震撼性了。
所以没一会儿,这博古斋的人群就跟潮水一般涌了进来,围得个水泄不通,连站脚的地方都没有,这怕是博古斋开业这么多年来,第一次这般热闹过过,比开业那天请来舞狮队都来的热闹。
叶氏和许诺西没想到这么一会儿,事情就变成了这样,二人都石化了,因为许诺西手里正握着玉簪,而叶氏也拉着许诺西的手,不过众人都被误导在先,现在瞧了这情景,就认为这二人正在「谋害」锦好的性命。
第224章
重生之锦好,第224章
叶氏面色难看的如同菜色,众目睽睽之下,她们母女就是满身是嘴都说不清了,不过,她们母女可不是冒充的威远侯府的夫人小姐,这眼前的小贱人,到底是嫩了点,只要她和西西威远侯府的夫人小姐身份得到了证实,这点伎俩对她们没有用的。舒榒驽襻
锦好瞧着叶氏,目光闪了闪:一百步的大戏,她都演了九十九步,怎么会差这最后一步?又怎么可能让她们证实自个儿的身份?
什么最让女人伤心?当然是男人亲自捅得刀子,今儿个,她就让叶氏亲自感受一通来自威远侯的刀子吧!
也就算是替长公主出一口恶气吧!
或许长公主听得这消息,那郁结在心的闷气会好些!
这也算她给太后娘娘的第一份交代,毕竟总要对得起那一品博学的恩赐。
巡街的衙役很快就来了,原本他们倒是想慢点的,可是人家丫头说了,莫五小姐在博古斋发现有人冒充威远侯府的侯夫人和小姐,被她发现了之后,竟然还想伤人。
这可是大事啊,谁不知道莫五小姐即将成为威远侯府的新媳妇,也难怪这般紧张威远侯府的名声。
当今皇上的亲外甥,长公主的儿子,太后的亲外孙——翰林院的翰林大人,对这位莫五小姐又多钟情,这京城之中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多少人想搭着梯子凑上去献殷勤都没有机会,今儿个居然给他们得了这样的好机会,所以巡街的衙役听得那丫头的话后,那脚下恨不得踩着飞火轮才好。
衙役辛苦拔开人群钻了进去,瞧着众人期待的眼神,第一次感受到自个儿的重要性。
姚老夫人瞧着衙役来了,脸色苦巴巴,道:「二位差官可算是来了,瞧瞧这二人不但冒充威远侯府的夫人小姐,被我孙女识破之后,更是意图谋害她的性命,这般恶毒蛇蝎之人,不重罚不足以平民愤。」
姚老夫人对着议论纷纷,情绪高昂的人群做了一个揖:「各位,老婆子虽然初来京城,可是早就听人说过,京城的乡亲,最是高义,古道热肠,正直无畏,今儿个,我祖孙二人的情景,相信不少乡亲们都看的清清楚楚,这位小姐用玉簪意图谋害我这外孙女,绝对不是我们祖孙诬赖于她,对不对?」
锦好暗暗为姚老夫人鼓掌,这说词说得好啊,相信古道热肠的高义京城乡亲们是不会让初来京城的姚老夫人失望的。
果然,姚老夫人的话刚刚落下,就有高义的京城人士站出来说话了。
「官爷,这位老夫人所言不假!」
「对啊……」
「没错!」
「是啊,我亲眼看见的。」
「那簪子差点就刺伤这位小姐。」
「是啊,实在太险了。」
「嗯,太险了。」
……
众人七嘴八舌,从开始附和姚老夫人的话,到最后誓言旦旦,目睹许诺西的行兇。
叶氏被众人的话咽得狠狠地喘了几口气,半响之后,才忍住破口大骂的冲动,勉强维持风度,抬头看向锦好,从牙缝中蹦出一句话:「你到底想怎么样?」
事情已经完全超出她的想像,她怎么都没有想到,居然会弄成现在的样子,这一对祖孙的手段,实在是太出乎人意料了。
叶氏比许诺西多吃几年饭,眼光也厉害不少,从锦好和姚老夫人的穿着中,瞧出来这二人都是低调中的华丽,应该是出身良好之人,这样的人应该都是爱惜面子的人,可是瞧这二人行事,根本不管不顾,一心想要将事情闹大的样子,这实在不符合常规。
这根本就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啊!
叶氏心里飞快的盘算着,不停的想着对策,她就不相信眼前的这局会是个死局,她一双描绘的异常精緻却难掩细细皱纹的眼睛微微眯起,她绝不甘心,自个儿一辈子经歷了那么多的大风大浪,都平平稳稳的过来了,今儿个难道要在这么一条小阴沟里翻了船么?
怎么能这样,她怎么能如此儿戏的败在这对祖孙手里,没有刀光剑影,没有惊天动地的阴谋,就这么简简单单的……
若是真的这样败了,败在无名小卒的手里,她呕死了不说,只怕死后都要从坟墓里爬出来,瞑目不了啊!
不过,她操持了威远侯府内宅这么多年,与长公主分庭抗争多年,以外室的身份晋昇平妻之位,这心理素质还是过硬的,即使无法可想之下,还是极力稳住心神,沉稳的问着锦好。
她算是看出来了,今儿个事件的主导者,不是银髮的姚老夫人,而是眼前这美的惊人的莫锦好。
锦好见叶氏脸上快要支撑不住淡然,像是要破功的样子,这表情越发的悠然,挑着眉头,应道:「我没想怎么样?不过是想要为自个儿讨个公道,二位冒充谁,其实这是官府的事情,可是用簪子伤人,我就无法忍气吞声了。」
锦好怎么说,就抓住许诺西伤人之事。
这事情若是能按照她的心思,自然是最好不过,若是不能安照自个儿的心思,看着这母女二人吃瘪,也是一件大乐事,再说了,给对方一个下马威,也是个值得谋划的,不是吗?
那两个巡街的瞧了瞧锦好,又瞧了瞧叶氏,二人虽然上不了台面,可是这双眼睛还是挺毒的,见叶氏的气度,这冒充二字,就有些玄乎了,这通身的气派——
二人从当值的第一天,府衙的老衙役就手把手的教过,这京城功勋世家虽不敢说倒背如流,可是这大体的情况还是清楚的。
难不成,这位自称侯夫人的,就是威远侯府的另一位……
二人飞快的对了一下眼光,然后都后退的一步,安静的躲在一边听二人唇枪舌战,这两边哪个是他们小小衙役惹得起的?
威远侯府在朝堂为官又岂能没有敌对之人?尤其是叶氏,一个外室爬上正妻的位置,这让天下的正妻都看的很不顺眼。
当下,就有人扯开嗓子喊了一声:「冒充朝廷官员的夫人那是要挨板子的大罪,意图伤人,那更是发配充军的。这个公道讨得好。」
有人开了头,自然就有人跟上来了,于是不少人都跟在后面起闹,热闹的情形倒像是菜市场一番。
叶氏的一口气闷在胸口处,所有的后路都被锦好堵得死死的,说起这谋算人来,她可算是老行家了,这些年在这威远侯府里活得是如鱼得水,什么阴谋诡计,她没有用过。
可是每一次,她都是小心谨慎,认真对待,生怕做错了一步,说错了一句,但瞧瞧眼前这位少女,有人谋算人,谋算的这般漫不经心,甚至带着几分玩笑,可是就是这般玩笑般的谋算,让她们母女毫无还手之力。
这让她想起她以前的认真,如临大敌,真的呕得要吐血:这少女好像根本就不在乎输赢,轻松自在,这样的感觉,让她浑身都难受了起来。
而她之前却是不管输赢都要细细的计算得失——这让她觉得自个儿以前像个傻子,现在就像是一只耗子,被抓在一只吃得很饱的猫的手里。
这感觉十分的不好。
叶氏长长的吸了一口气,对着锦好细细的解释:「这位小姐,我想你大概不知道,我和我的女儿的确是威远侯的夫人,至于说我女儿谋害小姐的事情,我想那应该是个误会,还请小姐……」
「不要请我。」锦好十分干脆的打断他的话:「以德报怨,何以报德,我从来就不信误会一说。若是天下犯了错误的人,都用一句误会解决了,这天朝的律法早就形同虚设了。」
叶氏终于闭上了嘴巴,没有再对锦好说什么,因为她是看明白了,今儿个这事情,她再说下去,也等于是白说。
但是,许诺西却不干了,不就是这么点小事情吗,有她侯爷的父亲在,这点小事情需要这般腆着脸面吗,且,她和叶氏的身份在这里,货真价实。
「母亲,和这贱民啰嗦什么,直接让这些衙役将她带走,发配充军好了。」
锦好险些又笑了起来:许诺西,你还能再白目吗?
若是能让衙役将自个儿带走,叶氏还能让她站在这里吗?
「啪啪……」
忽然一阵掌声想起,坏笑的男子从人群中而出,对着许诺西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直将许诺西看的面飞桃花,神色羞涩,半点也看不出刚刚那份强悍的劲儿。
来人边拍手鼓掌,嘴里也不闲着,笑道:「真是没想到,今儿个随意出来走走,就遇到这么好玩的事情。」转头对着锦好道:「莫五小姐,本宫发现,只要遇上你,总会有些有趣的事情发生。」
锦好见到这突然站出来的男子,眼皮子微抽了一下,惊讶的不已,不过却很快的整理好自个儿的情绪,微微向前走了一步,神色恭敬地行礼:「参见八殿下。」
八殿下?
众人一听,心中就都思索了起来,不过片刻之后,不管想到了什么,众人的眼睛中都只有一种情绪——好奇。
兴奋激动到了极点,八殿下可是当今最亲民的皇子,最喜欢与民同乐,而且还是个事儿倍多之人,更是让人惊讶的发现,只要有这位八殿下在的地方,总会发生些有趣的事情,所以谢明覃的出现,将现场的氛围调动的绝佳。
叶氏很会察眼观色,忙拉着许诺西行礼,眼光却一再的瞟向锦好:她不是个笨蛋,听到谢明覃这么一叫,顿时就将锦好的身份对上了号——难怪这般刁难于她们母女,原来是那房未来媳妇儿。
既然知道锦好的身份,叶氏的心就定了下来,莫锦好怎么说很快也就是威远侯府的人,今儿个,也不过是给她们母女来个下马威,想来西西伤人之事,也不过是雷声大雨点小。
谢明覃走到许诺西的面前,瞥了一眼众人,将和蔼的形象保持的非常好,然后笑笑对着叶氏,道:「你说你是威远侯府的夫人,好奇怪,本宫什么时候多了你这么个姑姑?」
随即语重心长道:「人这辈子,要认命,可不能乱说谎话,这么一大把年纪了,还虚荣什么。」
八皇子的话音一落,众人的脸色皆是变了起来,叶氏的身子弯得更低了,而许诺西却露出一丝嫉妒来:怎么八皇子这话,听着就是在指责她们母女啊,他刚刚笑得那般的温柔,显然是对自个儿生出好感了,可是为何他不帮她呢?
叶氏伸手死死的拉着许诺西,阻止她开口,自个儿却低声说道:「八殿下教训的是。」
谢明覃哼笑了一声,又转头看向许诺西,从她手上拿过簪子,看了一眼,又扔给了许诺西,然后找了张黄花梨的椅子,坐下,容色一变,顿时整个人的气质也变得霸气十足,透着一股子让人不自觉的臣服气息,隐隐的还有几份戾气。
锦好心中一怔,像是第一次瞧见谢明覃一样,这人收起坏笑的脸,还真的挺像那么一回事呢。
就在叶氏万般委曲求全,给许诺西谋个迴转的余地时,许诺西却忍不住道:「殿下,我和母亲并非冒充,我母亲是威远侯的平妻。」
「平妻?」锦好倒吸了一口气:「长公主乃是金枝玉叶,什么人的身份这般高贵,居然能和长公主相提并论。」
「扑哧」,有人笑了起来。
人群中显然有人回忆起来,威远侯的平妻不正是那位由外室扶正为平妻的,渐渐地下面的窃窃私语声越来越大,众人看叶氏和许诺西的眼神就带了些兴味。
叶氏和许诺西在那么多别有深意的目光中,饶是城墙后的脸皮也扛不住了。
八皇子谢明覃周身的气压顿时因为锦好的话,再次降低了不少,双眼之中冷光乍放,不怒而威,一个眼神就让叶氏一张脸上呈现了一片白色。
「原来是平妻,威远侯府的平妻果真是身份尊贵啊。」谢明覃先是一贊,不过话里却透出一股子怪异来,果然,下一句就陡然讽刺过来:「叶家的一个庶女,居然都能和皇家的长公主平起平坐,这叶家果然不得小觑。」
说到这里,上下将叶氏打量了一翻,摇头道:「就你这幅模样,我本宫实在看不出你哪一点像威远候府的夫人,倒是冒充一事,值得考虑。」
叶氏听了这话,忙双腿一软,跪了下来:「还请殿下明察。」
「八哥哥哪里需要什么明察?」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常欢冷哼着走了出来,道:「你们母女果真是威风八面,一言不合,就要谋害别人,锦好她不过是怀疑你们的身份,你这女儿就要谋算别人,道理说不过人家,就要让人送到衙门去充军,这么威风,别说了我这个郡主了,就是真箇儿公主都比不得,威远侯府,那也是底蕴充足,怎么会可能出现你这么没素质的夫人小姐。」
当然,自从威远侯娶了这么个外室为妻之后,常欢就觉得威远侯府是整个没素质。
常欢冷笑道:「既然你女儿这般牛气,非要上衙门去说个清楚,今儿个赶巧,我也要找府尹大人说说话,咱们一起去吧。」
常欢倒是熟门熟路的吩咐身边的丫头,「扶着」叶氏和许诺西上了轿子,还不忘拉着锦好的手,感嘆道:「你别怕,有我和八哥哥在此,谁都不能欺负你。」
锦好顿时无语:哪只眼睛看到她怕了?
许诺西怒了,可不是一般的发怒,几乎从她鼻孔之中都能冒出火星子出来:「喂,你如此对我,真得以为我怕你吗,我给你记下来了,看你日后有什么好的。」
许诺西的气势很吓人,可是落在众人的耳朵里,却没有一个人紧张的,更别说是上前劝慰了。
府尹大人听得常欢郡主押着两个人来,这心头就是一阵嘀咕,苦笑连连:怎么这位郡主的精力如此旺盛,三天两头来他衙门喝茶。
不管心里乐意不乐意,态度是殷勤的,就算是心里已经扭到痛了,脸上依旧是一脸的笑容,多年来的官场歷练,他什么样的事情都遇到过,早已经知道无论什么时候,笑比哭还要好,所以,他的笑依旧是开开心心的样子迎了出来。
许诺西现在已经不出声了,她全身都在发抖,可是却不敢再落得眼泪,更不敢说什么尖叫,因为在她骂的最凶的时候,那个看起来清清秀秀的丫头,那么手指一点,浑身就又痛又麻,又酸了起来。
若不是亲身经歷,她是真的不知道世上还有这样的酷刑。
就在她最绝望的时候,她将目光转向一向最疼她的母亲,她以为会看到叶氏心疼目光,可是却见叶氏闭起了双目,这让她心底的绝望继续加剧——母亲这是嫌弃她惹事了?
问了半响,府尹大人总算是弄清楚情况了,可是清楚之后,他蹙起的眉头不但没松开,反而蹙得更紧了,这一刻,他倒是宁愿是常欢郡主行侠仗义,惹是生非,而不是这么坑爹的事情——正主子一副神游太空的样子,倒是两个看热闹的跳脚了,最让他眉头蹙起的是,即便闹起来的只是看热闹的看客,他却不能不仔细处理了——皇子和郡主,他哪里能怠慢。
就在府尹大人为难万分之时,听得人群顿时叽叽喳喳的叫了起来:「威远侯……威远侯……来了……」
锦好嘴角微勾,寒气更盛:来的这么快,果然很疼这位平妻,只是不知道他的疼爱能不能一直如此坚持下去?
今儿个,她倒是要好好的见识一番了。
第225章
重生之锦好,第225章
第225章
威远侯虽然伤了一条腿,但是不得不说还是个峻拔的汉子,剑眉朗目,衣着华丽,虽然眉眼之间有些细纹,却依旧风度翩翩,浑身透着英姿煞爽的劲儿,半点没有残疾人士的颓废。舒榒驽襻
若是不想他做出的那些不靠谱的事情,倒也算得上一表人才,可是对着那些渣事,可算是衣冠禽兽一枚了。
叶氏瞧着自个儿的靠山来了,心下闪过一道精光,但整个人却规规矩矩的站立在那里,只是脚下却侧开了步子,摆出她在房中练习了千百次的造型,而脸上的表情也柔媚了许多,目光含情的扫了威远侯一眼,欲说还休。
清风吹拂,有了一丝凉意,也将叶氏鬓髮边垂下的一缕青丝撩了起来,在她秀美的脸颊边飘动着,薄薄的的缎子褙子也在风中被吹的摇曳起来,让她整个人都添了一副弱不禁风,似要乘风而去的不真实的唯美感。
威远侯虽然没有迎上去,可是目光却在她身上顿了一顿,略显柔和,当瞧见许诺西嘟着嘴巴,可怜兮兮瞧着他的时侯,目光更是柔和了许多。
这番温情的景象看在锦好的眼里,却刺眼的很,这威远侯倒是慈父,就不知道当年这位慈父对表哥怎么就那般的心狠?
锦好眼中光芒微沉,冷眼看着风度翩翩的威远侯,等着他做出如何打算,若是他铁了心要给他的平妻娇女讨个公道,那她就让他知道,很多时候那公道不是那么容易讨到的。
当然,若是他真心的疼惜自个儿的平妻和娇女,他是自然会站出来的,虽说自个儿今日行事,会让他对自己生了芥蒂,但是那又何妨?
反正自个儿与叶氏那边的冲突是早晚的事情,既然如此,还不如尽早,至少现在她还没进威远侯府,这名分上还自由许多,行事起来更能随心所欲。
威远侯今儿个若是站出来,为叶氏和许诺西讨公道也好,至少今日之后,众人也都会知道他对自己生厌,日后传出些言语来,众人也会对她多几分宽容,那么他的孝道,日后用起来就不那么管用了。
若是他忍下去,今儿个秉公处理,这样叶氏和许诺西这对母女心中定然会因为此事,而起了疙瘩,一个不能保护自己的丈夫和父亲,怎么能不让人心寒?
当然做好丈夫和好父亲是要付出代价的,就不知道威远侯有没有这个勇气了?
谢明覃和常欢见到威远侯来了,都客客气气的打了招唿,威远侯瞧见二人,先是一怔,随即心里头就开始苦笑,怎么这两个混世魔王都在啊,只怕今儿个这事情要闹大了——这两个混世魔王,都是无风也能掀起三尺浪的主儿,何况今儿个这事,只怕真的是起风的。
「八哥哥,咱们的姑父来的可真快,难不成这两位真的是姑父的妻女?」常欢满脸的狐疑之色,像是真的不知道叶氏和许诺西的身份一眼:当然了,这话顿时就让威远侯的嘴角抽了一下,却没有出声,他没有试图和常欢讲道理,这满京城的人都知道常欢郡主从来就不是个能讲道理的人。
谢明覃闻言,摇了两下手中的扇子,做出一副沉思的样子,想了一会儿,点头道:「或许应该是吧!」
常欢闻言,顿时惊叫了起来:「那可如何是好?若是真是姑父的妻女,今儿个这威远侯府的颜面可就丢得干净了,侯府的千金小姐,居然当众行兇,这可是大罪。」
谢明覃点头,一副同情的语气:「是啊,只怕要牵累到威远侯府了。」
二人的声音都不算大,可是每一个字却又都能让威远侯府听得清清楚楚。
二人每说一句,威远侯的脸色就黑上一份,原本跟在叶氏身边机灵的婆子,寻机向他报信,只是说叶氏和许诺西被人讹上了,给送上了衙门,威远侯当时也没多想,现在听这谢明覃和常欢的对话,心中总算是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早就在心中将那婆子骂的狗血喷头,居然瞒着不报,让他猝不及防之下,被打个措手不及,一时间只知道黑着脸,半点法子也没有——王子犯法与民同罪,大庭广众之下行兇,莫要说他一个威远侯的女儿,就是当今的公主,那也是要受到律法的处置的。
等到二人说完之后,这脸色就沉得跟锅底的灰一般了,恨铁不成钢的看了许诺西一眼:真是个不长脑袋的,居然当众行兇,这孩子往日里瞧着也是个机灵的,怎么今儿个就做出这等煳涂事情来了?
当众行兇,这事情可大可小,他威远侯府在朝中也不是没有对头,若是知晓了这事,捅到了皇上的面前,只怕……当初,为了平妻之事,皇上就已经对他有了不满,若是再传出妻女骄横,只怕皇上怎么着都要怒了,毕竟长公主那是真正的天之娇女,这平妻和女儿这般骄横,岂不是明白着说他偏宠平妻这头,这是活生生的打皇上的脸啊。
到时候太后再表示几句,他这威远侯府就是再深的的根基,也站不住啊。
他还真的没想到,今儿个迎头居然是这么一棍子,几乎让他脑袋抽痛了起来。
若是此时当场认下妻女,这对他,对威远侯府的伤害有多大,因而他看向叶氏和许诺西的目光转了过来,向府尹大人道:「大人,这是怎么回事?」
略过叶氏和许诺西,让人不能确定是他的妻女,也算是保住威远侯府的些许名声吧!
锦好瞧着他这样子,心里不由得鄙夷一眼:果真是软骨头,还好表哥不像他这般。
以锦好对金翰林的了解,今儿个不说是谋害侯府的小姐,就是谋害皇上,他都会一护到底。
府尹大人额头上冒出了些汗珠子,原本还心里还存着几分侥倖的心理,或许这二人真是冒充的,可是瞧着威远侯刚刚那神情,还有现在避而不谈的样子,只怕这身份……
伸手摸了一把额头上的汗:「侯爷,今儿个这事……」
「大人,我是当事人,这事情还是由小女子讲解吧!」
清风徐徐,将锦好的声音裹在风中,捲入府尹大人的耳朵中,如同一汪清泉淙淙,不自禁的带着几分清凉,心中的烦燥之意顿时清扫了许多,忙点头:「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威远侯也被这声音闪了一下神,目光转向那徐徐走上前来的少女,目光又是一闪:怎么是她?
作为未来的公爹,他是见过锦好的,可是现在这么样的情况下相见,实在让他有些头晕:敢情,那位说自个儿的平妻,女儿冒充的人是莫锦好。
这可算是大水沖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了。
因为瞧着当事人是锦好,威远侯提着的心,放了下来。
锦好瞧着威远侯像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眼底闪过玩味,看来她这人还没进门呢,有人就迫不及待的想要用孝道压人了。
「见过侯爷。」锦好低着脑袋,给威远侯行礼,一副像是羞怯,又像是尴尬的模样。
谢明覃瞧着锦好的样子,眼底闪过一丝笑意,他和锦好相处过,知道每次锦好要做戏的时候,总会有人倒霉,目光扫过叶氏和许诺西——看来今儿个,这二人会很倒霉。
锦好白了一眼一副看好戏的谢明覃和常欢,然后轻声慢语,道:「小女有幸见过侯爷,知晓像侯爷这般有涵养的人,所教养出来的子女,定然都是一等一的好,可笑这位姑娘,不知道我与威远侯府的渊源,居然在小女的面前冒充威远侯府的小姐,被小女识破之后,居然生了黑心,想要谋害了小女。」
锦好语气愤愤不平:「也不知道这二位到底是什么人,怎么就生出这等心思,招摇撞骗不说,还心狠手辣,胆大妄为,小女虽说在朝中挂了个一品的闲职,可是到底也是朝中的官员,这谋害朝中官员,可是灭门的大罪,难不成她都没有兄弟姐妹,父母家人,自个儿的性命不要也就罢了,怎么能不顾及自己的家人。」
她说着微微抬起头,像是极为庆幸的样子:「还好她们不是真的威远侯府的夫人小姐,否则小女还真的不知道如何是好?」
锦好的话,让威远侯到了舌头尖子的话,给梗住了——怎么一会儿,事情就上升到了谋害朝廷官员,抄家的份了?
「你骗人!」许诺西顿时叫了起来,这么年轻怎么可能成了一品。
锦好理也不理她,只是轻轻的将从荷囊里掏出一品博学的牌子,拿在手上在许诺西的眼前晃了几下:「这乃是太后钦赐,怎么会是骗人。姑娘,莫要以己之心度人之腹。」
转头,对着谢明覃扬唇一笑,娇俏的眼角,丽色顿生,水灵灵的大眼睛中泛出淡淡的欢愉之色,道:「此女意图谋害小女的性命,请殿下明鑑!」
谢明覃自然知晓锦好被太后亲封为一品博学之事,却还假意接过锦好手中的牌子看了几下,点头:「的确无伪。」
话音一落,一时间众人的心中都升起了一股子奇异的感觉,在锦好拿出牌子之前,众人的心里都非常的怀疑,这小姑娘看着也就是十三四岁的样子,谁能相信她居然会是一品的官员。
听听,都觉得是天方夜谭,可是现在连八皇子都说是真的了,那就错不了。
有脑袋机灵的人,忽然想起前些日子京城的传闻,难道这位绝美的少女就是那位……
这么一想,眼里就露出了兴味来,这闹得是哪出啊?
也有厚道的人,心中替锦好揪起了心思来,这人还没进门呢,就跟威远侯的平妻对上了,众人都知道威远侯对这平妻宠爱有加,到时候真的进门了,这日子怕不好过啊!
众人也都不是傻子,威远侯虽然没有明着认下这叶氏母女,可是那维护的姿态在那里呢。
常欢神色略显复杂的看了眼锦好,眼中的那抹若有若无的欣赏就更加的明显了,其实这些年,她瞧着叶氏早就不顺眼了,长得跟株海棠一样的艷丽妖娆,可是在威远侯的面前,却又如弱柳扶风一样的我见犹怜,整个就是菟丝子,缠人的很,那女儿更是嚣张跋扈,总以为自个儿高人一等,什么东西。
只是,一直以来,她都很少遇到这二人,没机会下手,这才罢了,否则早就要给长公主出气了。
自家的姑母,那等人物,虽说面上一副狠心绝情的样子,从不让威远侯进屋,可是背后没少流眼泪,她在太后处就撞见过两次。
常欢什么性子,那是我行我素,敢作敢当,或许说胡作非为更为恰当,现在瞧着锦好,是怎么看都觉得这人怎么这么的讨人喜欢,果真不枉她如此喜欢她。
「八哥哥,这谋害当朝的一品官员,是抄家还是灭族?」
锦好递了个眼色过去,充分表现自个儿对常欢的景仰之情,这孩子比她还厉害,居然还灭族了,乖乖,真是皇家出品,这手段就是惊人。
看着仿佛被念了定身咒语的威远侯许泽以及他的妻女,谢明覃眼底的笑意掩饰不住,合起玉扇,掩唇轻轻的咳嗽一声:「谋害朝廷一品官员,主谋者乱棍打死,家人充军流放。」
这两个丫头,一嘴一个抄家,一嘴一个灭族,敢情都是在唬人啊!
乱棍打死四个字,如同一把利刀割断了许诺西脑子中的一根弦,想到自个儿居然要被乱棍打死,那怒气再也忍不住了,尖叫道:「小贱人,是你算计我……」将目光转向威远侯,一个劲的摇头:「父亲,父亲……我没有,我没有伤她,是她设计我!」
现在威远侯想要不认都不行了,听听,这声父亲叫的多么的自然顺口,情真意切啊!
常欢突然拔高声音:「小贱人?你居然敢骂当朝一品官员为小贱人?」
直接略过许诺西称唿威远侯的事情,更不提什么锦好设计许诺西之事,而是直接将问题放在最尖锐的事情上——身份问题。
天朝可是个身份等级制度森严的,以下犯上那也是大罪,叶氏即使被扶为平妻,那也是没有诰命的,自然许诺西就更不可能有什么诰命,一个没有诰命赐封之人,辱骂朝廷的官员,那可就是大罪,是要受到严重的责罚!
而许诺西明知道锦好的身份,还出言辱骂,那这就不仅仅是问罪了,还会让人怀疑威远侯府的家教问题,这比打脸还疼。
威远侯眼角的青筋突突跳了几下,长长的吸了一口气,才挤出一个笑容,对着锦好,道:「莫五小姐,小女顽劣不堪,还请莫五小姐见谅。」
锦好像是被吓到了一样,忙挥舞着手,后退:「不用,不用,我以为是冒充,所以才……」垂下脑袋像是个犯了错的孩子,让人无法责怪起来。
威远侯长嘆一声:「这事情或许有什么误会,莫五小姐……」
「误会?」姚老夫人冷哼一声,打断威远侯的话,扮起黑脸来:「侯爷,老婆子我虽然老眼昏花,可是却半点也没看出什么误会来?您府上的小姐身份尊贵,抢了我这外孙女的玉簪众目睽睽之下伤人,居然是一个误会就能解释的,事后不思悔改,还出言伤人,这样的事情,侯爷居然轻轻松松一个误会来解释,这样的道理,老婆子我倒是第一次听说。」
姚老夫人的话,让威远侯的脸色一阵白,一阵红,锦好善解人意的拉了拉姚老夫人的衣袖:「外祖母……」
姚老夫人伸手点了锦好的脑袋一下,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你莫要拦着我,先前这母女二人一口一个小贱人的辱骂你,你这笨丫头,就忍了下来,现在还这么嚣张,要我说,这样的人家,你也莫要留什么情面,这世间的人都是讲道理的,你怕什么,日后就算是她背后搞小动作,你还怕世人真的分不清忠奸不成?」
叶氏一直弓着身子,手下却死死的拽着许诺西的手腕,怕她再说出什么不知道进退的话来。
她一向是个善于谋算的,但是这么多年在威远侯府优越的生活,已经让她忘记了卑躬屈膝,可是今日锦好的一再相逼,却让她找回了些许的冷静,到此时,她是彻底的明白了锦好的意思——她是要替长公主出气。
她缓缓地松开许诺西的手,缓缓地上前,对着锦好作揖道:「莫五小姐,今儿个的事情,是我们母女的错,还请您大人有大量,莫要和我们计较。」
这番话说完,叶氏的肺子也差点郁闷的炸掉,想她这辈子,事事被长公主压着一头,现在这长公主的媳妇还没进门,她就赔礼道歉,低着她一头,日后就是想跩婆婆的威风,也跩不起来了。
即使肺子郁闷的要炸掉,但是她还是柔声的说着,不但自个儿道了歉,还伸手拉了许诺西,低声说道:「西西,快过来给莫五小姐道歉。」
「我不,明明是这个小贱人谋算我的,凭什么要我给她道歉。」许诺西终于想起来莫锦好的身份了,原来是即将要进家门的新嫂子,既然这样,也算是一家人。
既然是一家人,她还有什么好怕的,在威远侯府里作威作福惯了,她早就形成了一副认知——是家人,都可以让她作威作福,所以现在的许诺西是半点都不害怕了,反正莫锦好是一家人么。
叶氏瞧着许诺西此时还耍大小姐的脾气,沉下脸色,怒道:「你给我去道歉。」
「母亲!」许诺西不敢置信的看着向来最为疼爱她的叶氏,伸手指着锦好,道:「您为了个外人,居然如此逼我。」
锦好瞧着这母女二人演的这齣,这许诺西的样子,知情的人是知道叶氏只是让她到个歉,不知情的人,还以为叶氏逼着她跳河呢,不就是道个歉吗,会死人吗?
瞧着许诺西这番模样,锦好终于可以知道这娇娇女在威远侯府里有多娇贵,自个儿做错了事情,到最后连道歉都不愿意,本来天经地义的事情到了她这里,就跟是被逼着去死一样——那么她如此恣意生活着的时候,威远侯如此娇宠她的时候,有没有想过金翰林,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是怎么样生活的?
她知道自个儿这样的情绪有些莫名其妙,可是她就是在意,忍不住为金翰林心酸,为长公主难过。
在叶氏笑容如花享受丈夫宠爱的时候,长公主却孤枕难眠,或许还要垂泪不止,在许诺西兄妹恣肆享受本该属于金翰林的荣华富贵的时候,他却要忍着满心的恨意,日夜苦读……
到了这一刻,她终于了解金翰林对威远侯府的恨意,毁之不甘,兴之不甘啊!
她承认有时候,她太过感性,想到金翰林语气淡漠的说起那些往事,心中更是酸涩难当,眨了眨眼睛,将所有的情绪掩在眼底。
叶氏那里还在用带着鼻音的声音哄着许诺西给锦好道歉,常欢却向忽然出声,对着姚老夫人道:「老夫人,您是说这母女二人都辱骂锦好这个一品博学了?」
姚老夫人对常欢很有好感,点头,道:「哎,还说是侯府功勋之家,这母女二人实在是……也不知道侯爷这么英明之人,怎么就……」
虽然姚老夫人的话,是说一半遮一半,可是那不说,比说的还好。
常欢状似不经意说漏口一般:「这外室扶为平妻的,自然上不了台面。」
一石激起千层浪,顿时看热闹的众人沸腾了起来,叶氏那点陈年烂谷子的事情,一时间又被翻了出来,这次不说叶氏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了,就是威远侯都有挖坑将自个儿埋掉的冲动。
正在纠结不下之时,忽然听见外面传来一声微弱的冷哼声:「我倒是不知道,威远侯府夫人小姐,身份什么时候如此高贵起来,居然能对我朱三的女儿出口辱骂了。」声音很轻,可是气势却是威严十足。
锦好脸色一变,沖了出去,顾不得此时还在演戏,沉着脸呵斥道:「父亲,谁让你来的?你不要命了。」说完,眼眶子泛红,瞪了一眼扶着朱三爷的姚丽娟:「母亲,父亲要胡闹,你也跟着他胡闹,他这身子,怎么能起床?」
姚丽娟向来在锦好面前没有威严,基本上是唯女是从,听得锦好这话赶忙摇头:「我是不同意的,可是老爷听说有人要谋害你,说什么都要过来,我是真的拦不住。」
朱三爷对着锦好瞪了一眼,怒道:「你也莫要怪你母亲了,是我硬要来的,总不能我的女儿在外受了欺辱,我这个做父亲的还要躺在床上装死吧!谁想要欺辱你,也要看看我这个做父亲的答应不答应,是个阿猫阿狗,都想要踩在你的头上,除非我死,踩着我的尸体过去。」
锦好咬着唇,才能阻止住眼泪落下来,她是知道朱三爷的伤有多严重的,可是他听了她的事情,不管不顾的来了,以朱三爷的脑袋,怎么会不知道自个儿在做戏,可是他还是来了,冒着天大的风险,只是为了这戏做的更真点,只是为了她日后在威远侯府更有底气点。
朱三爷看着锦好,道:「你给我长点记性,你叫着我父亲,那就是我的女儿,你一天是我的女儿,就一辈子都是我的女儿。」
说到这里,就对着另一旁,扶住她的邱如意道:「如意,你给你二姐姐说说咱们家的新家规。」
邱如意神情激动,声音高昂道:「二姐姐,你听清楚了,父亲说了,这新家规只有一条——只许咱们欺辱别人的份,绝不容许别人欺辱我们,若是谁不长眼睛,想要欺辱我们,那咱们就要加倍的欺辱回来,出了事情,有父亲担着,若是父亲担不了,还有祖父担着,若是祖父担不了,大不了咱们一家一起赴黄泉。」
锦好的眼泪终于还是忍不住落了下来,朱三爷拖着病重的身子,就是想要告诉威远侯,告诉世人一句——他,朱家,是她莫锦好的靠山,生死不离的靠山。
父爱重于泰山!
「父亲,女儿记下了。」锦好是真的不想要掉眼泪,这么开心的事情,她是应该笑的,可是那眼泪却怎么都收不住。
原来,喜极而泣是这样美妙的感觉。
这声父亲,她叫的情深意切,以后,她就当自己是朱三爷的亲生女儿,孝敬尊重,就不说了,就是让她拿命去护朱三爷,她都绝不会迟疑一下,朱三爷就是她的亲父了。
邱如意也落泪了,虽然这不是她第一次听朱三爷说,可是每听一次,她还总是哭的稀里哗啦,她何其有幸,他们兄妹何其有幸,忍不住也望着朱三爷,神情激动的叫了声:「父亲!」
「好孩子!」朱三爷含笑。
「老爷!」姚丽娟眼中的深爱激动,怎么都掩藏不住。
「嗯!」朱三爷继续含笑点头应下。
「好女婿!」姚老夫人亦是感动不已。
朱三爷依旧含笑。
众人都被眼前这幕感动了,不少感性的夫人,都跟着擦起了眼泪。
朱三爷瞧着被他感动的热泪盈眶的祖孙四代,非常有成就感,好女婿是怎么练成的,瞧瞧他就知道了,好丈夫是怎么铸就的,看看他就知道。
而好父亲是怎么来的,他就是典范,天朝第一模范父亲。
至于其他热泪盈眶的众人,则是不再他考虑范围在内,这世间的人太多,而他的心太小,装不下那么多人的喜怒哀乐,所以威远侯的黑脸,叶氏的白脸,许诺西的红脸,他都没放在心上。
闻讯而来的邱如虎也感动了,略带鼻音个叫了声:「父亲……」
「来这么迟,还有脸叫我。」朱三爷瞪了邱如虎一眼,冷哼:「过来,听听咱们朱家的新家规。」
「我知道,刚刚听见了——只有咱们朱家人欺负别人,没有被人欺负朱家人的份。」邱如虎很老实的将家规重复了一遍。
「笨蛋!」朱三爷却是眉头一蹙:「那是对朱家女子的,咱们男子汉,却是不一样的,男儿的家规是——只要朱家的男儿有一口气在,就不能让人欺负了朱家的女子。那对不长眼的母女欺负你妹子,你还站在这里做什么木头,还不让人去打烂她们的嘴巴,打不烂她们的嘴巴,我就让人打烂你的脸,护不住自家妹子,你要脸何用?」
说完,他对已经傻掉的府尹大人,和蔼可亲的笑道:「不好意思,搅合了大人的公堂,还请大人多多担待。」
一句话,差点没让府尹大人手中的惊堂木砸到了手指,什么叫多多担待,合着他们一家子将公堂当戏台,他还不能真的生气?
不过,他还真的不那么生气,原本还纠结着事情如何处理,这朱三爷这么一闹,倒是解了他的困境。
虽然有些丢面子,不过朱三爷是谁啊,当今皇上的宠臣,小舅子,皇后的亲弟弟,八皇子的亲舅舅。
这不,八皇子都没出面阻挠,他又何必得罪朱三爷呢?
威远侯瞧着朱三爷那假样,气的一口气堵在嗓子口,说不出话来——有这样的人吗?这也真是过分了,这等不要脸的话,也说的理直气壮起来。
朱三爷对威远侯扯出八颗闪亮亮的白牙来:「许兄,不好意思,虽说咱们两个同朝为官,可是事关女儿,就各位其女了!」
说完,他狠狠地瞪了手脚不够麻利的邱如虎:「还不动手,给我狠狠地打!」
随即又瞪了八皇子一眼:「你这个表哥怎么做的,居然眼睁睁的看着自家的表妹收欺辱!」
八皇子摸了摸鼻子,很干脆的承认错误,大手一挥:「先拖出去重打五十个耳光,个个听响!」总不能真的让朱三爷闹了公堂吧,再说,他也真的想要抽烂这对母女的嘴巴!
第226章
重生之锦好,第226章
衙役们被谢明覃大手一挥,忙上前伸手却拉叶氏和许诺西。舒榒驽襻
这二人见到衙役来抓自个儿,忙慌张的叫了起来。
「老爷!」
「父亲!」
脚下也忙着向威远侯躲了过去,威远侯的脸色黑的吓人,若是今儿个自个儿的妻女给打了,那就不仅仅是面子问题了。
「住手!」威远侯伸手将妻女护在自个儿的身后,咬着牙,对着笑得坏坏的谢明覃,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八殿下,还请给臣一点颜面。」
谢明覃脸上的笑容越发的坏了起来,让人瞧着忍不住想要给他一拳才好,至少此时的威远侯就恨不得撕开谢明覃脸上的笑容,打烂他的脸,毁掉他脸上的笑容。
「姑父这话何意,本宫可是很给姑父面子了,否则,就不是掌嘴五十了。」
叶氏和许诺西听了这话,身子抖了一下,威远侯瞧着,满心怜惜的在叶氏和许诺西的肩头轻轻的拍了一下,又将二人朝自个儿的身后拢了拢,这个动作让锦好的眼睛眯了一下。
威远侯看谢明覃的眼光多了一份寒意,声音低沉:「八殿下,您这意思,今儿个非要和臣过不去了?」
锦好瞳仁一缩,威远侯居然为了这对妻女威胁当朝的皇子,看来他果真对这两位情深意重,只是他越是护着,锦好心里的邪火就越盛,这人此时知道护着了。
怎么金翰林被人谋害的时候,他不知道护着,怎么金翰林被扔进乱葬岗的时候,他不知道护着,怎么野狗啃食金翰林身体的时候,他不知道护着?
凭什么在金翰林需要他保护的时候,他却总是不在,什么都不做,可对叶氏和许诺西,他却是这般维护着,凭什么她的表哥就可以任人欺凌,凭什么这个叶氏生的孩子就偏偏受不得半分的委屈,连当朝的皇子发话了,他都要护着。
看着这个对叶氏和许诺西来说的良人慈父的男子,锦好的脸上有寒冰一般的冷漠,声音沉静,道:「侯爷,请恕小女直言,小女原本当侯爷是当世的英雄,明辨是非,可是今日一见,才知道侯爷连是非清白都分不清楚,令爱的家教实在让小女不齿,说句不怕您生气的话——小女非常的庆幸表哥没有被您教养,否则小女真的宁愿绞了发做姑子,也不愿意进威远侯府的大门。」
这话实在严重了,不仅仅是是非对错的问题了,而是上升到家教,锦好的话,实实在在的打脸,传扬出去的话,不仅是众人茶余饭后的玩笑,而是事关威远侯府的声誉。
从一个小女子的嘴里说出这般严重的话,更让威远侯府的颜面尽失。
而,谢明覃听了锦好的话,脸色闪过一丝笑意,他就知道锦好出手,不同凡响,只怕今儿个之后,不管威远侯府日后传出事关她怎么不好的风声,世人都只会认为是有心人报復她今日让威远侯府颜面扫地之事。
这番行事,既出了气,又杜绝了日后的流言蜚语,一举两得
他就知道莫锦好出手,绝对不是简单的小打小闹,只是瞧着她眼底对威远侯的不满,想到那原因,他这心里就有些不是滋味了。
轻轻的摇了摇扇子,淡淡道:「威远侯,这两个不知深浅的东西辱骂当朝的一品官员,难不成还有理了不成,今儿个本宫瞧见如此胆大妄为,视朝廷律法为无物的东西,还不能惩罚了吗?」迁怒啊!
威远侯黑着脸摇头,丝毫不肯退让:「殿下的心思,臣是知晓的,若是殿下要发泄怒火,找臣就是,但不该辱及臣的妻女。今日这事,本来也就是件小事情,臣的女儿有错,臣不否认,可是毕竟是个孩子,年纪小,不懂事,臣和臣的妻子都道了歉,但是朱三爷和殿下却这般不依不饶,这是不是太过分了,若是您非要如此辱及臣的妻女,那么也莫要怪臣冒犯了。」
看热闹的人听着威远侯的话,再瞧一眼许诺西,都有些不耻威远侯睁眼说瞎话的本事了——哪里年纪小?
威远侯能被皇帝这么多年容忍下来,自然有自个儿的势力,这话说出来,意思就有些不对了,大有一言不合就翻脸的样子。
真的闹起来,谢明覃虽然有皇子之尊,可是面对这般实力派的人物,对日后的道路却是添了一份阻碍,现在的威远侯还是个两面不靠的主,但若是和八皇子闹翻了,那就是逼着他往二皇子那边去。
朱三爷知道这个道理,锦好也知道这个道理,他们父女对看了一眼,八皇子登上那个宝座对他们来说至关紧要,若是真的惹怒了威远侯,的确不是什么美事,但是这时候,不管是朱三爷,还是锦好都不适合说话,更不能劝谢明覃就此了事。
当然,二人也不甘心就此放过叶氏和许诺西。
邱如虎此时,上前两步,袖子也不挽,避过威远侯,就给许诺西一个大耳光,道:「我从来就不打女人,不过你这样的也不配称为女人。」
这么个耳光子下去,许诺西顿时杀猪般的哭了起来,拉着威远侯的衣摆,一个劲的痛哭:「父亲……父亲……痛!」
威远侯怒了,这么多年还没有人敢在他面前如此放肆,当着他的面居然打他的女儿,他怎么能忍得下这口气。
见邱如虎再次举起手对着许诺西的脸去,当下就举起手替许诺西挡去,使得邱如虎这次的巴掌落了空。
他用手阻止着邱如虎的手,冷着一张脸扭头看着朱三爷:「咱们可即将要成为亲家了,你非要撕破脸皮吗?」
朱三爷大怒,对着邱如虎道:「你给我狠狠地打,谁敢挡着,就连着他一起打,咱们朱家人出手替自家的女儿出气,还敢挡着,上不了檯面上的东西,还敢嗷嗷叫,给我打,打烂了嘴巴,看她还敢嚎。」
嗤笑了一声,对着威远侯怒道:「成了亲家怎么了?难不成咱们成了亲家,我的女儿就要任由你威远侯府上不了台面的东西糟蹋,今儿个,我将话搁在这儿了,敢欺负我女儿,我就敢打,若是我女儿日后进门,这上不了台面的东西,还敢不长眼睛,我就敢打上门去。」
「啊呸!」朱三爷做了一个十分不符合他那儒雅气质的动作,对着威远侯啐了一口:「也不看看你那妻女什么东西,居然还敢辱骂我的女儿,也不知道是不是猪油蒙了心。」
说着,他还不忘提醒邱如虎:「你真是够笨的,也不知道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个笨儿子,打人哪里用的着手,伤到了自个儿,可如何时候?手是不是疼了?衙门里现成的板子,你用板子打人,自个儿就不痛了。」
显然他忘了,人家邱如虎根本就不是他生的,他就是想生,也生不出来,他在能,也不能连女人的事情都做了去吧!
邱如虎原本对着威远侯这么个侯爷,这心里还不是太有底气,可是听得朱三爷这话,就跟神助的一般。
他是听话的好儿子,既然自个儿的父亲说,用板子打人,最好不过,那他还等什么,忙又抽空甩了许诺西一个耳光,道:「父亲放心好了,儿子这就去找板子。」
不过他还没来得及找到板子,就见姚丽娟早已眼明手快的找出了衙门里专门掌嘴的板子,却不伸手递给邱如虎,小心翼翼的将朱三爷交给邱如意,自个儿沖了上去,对着想要去护许诺西的叶氏,狠狠地抽了下去。
「敢骂我的女儿是贱人,你才是贱人,你们全家都是贱人。生出来上不了台面的东西,还敢谋害我的女儿,看我今儿个打烂你的嘴巴。」
姚丽娟心情是激动,是惭愧,第一次她清楚的意识到自个儿的自私,这么多年来,都是自个儿的女儿挡在前面,护着她,护着这个家,而她这个做母亲的,为锦好做的太少了。
朱三爷这个继父,都能为了自家的女儿,不管不顾起来,自个儿这个做母亲的,难道还要沉默下去吗?
形象算什么,就是日后走到大街上被人指指点点算什么,只要能护住自个儿的女儿,她今儿个豁出去了,威远侯府这两个上不了台面的东西,居然敢欺负自家的女儿,看她不打得她满地找牙。
现场那叫一个鸡飞狗跳,热闹异常,绝对能荣登年度大戏,众人的神情都跟着姚丽娟激动起来了,做母亲的都生出了同感。
是啊,做母亲的哪个能容忍自家的女儿被人欺负,被人谋害,若是忍得下来,那还是母亲吗?
没有人嘲笑姚丽娟不够优雅,没有人嘲笑姚丽娟失了风度,所有的人在心里都暗暗为姚丽娟叫好,觉得她是个最真实的母亲。
虽然这一刻,姚丽娟的样子绝对和她贵妇的造型不相符合,可是正因为这样,才让人从心里生出一股子佩服来。
更有性情直爽之辈,捡起地上的碎石头,对着叶氏和许诺西砸了过去,谁让许诺西欺压人的事情做的不少,威远侯倒是想要护着,可是护得了叶氏就护不住许诺西,再加上邱如虎得了朱三爷的话,那拳头也不留情的朝着威远侯招唿去。
邱如意瞧着现场热闹非凡的景象,也忍不住了,她可是二姐姐的好妹妹,连一向最和气的母亲都忍不住跳出来给二姐姐出气了,她这个做妹妹的若是不去,岂不是显得太过无情了。
她伸手招了个下人,不放心之下,又叫了锦好,将朱三爷交到锦好的手上。
邱如意如同一条蛟龙一般,沖入了现场的混乱之中。
锦好生怕朱三爷被波及了,扶着朱三爷,示意常欢站起身子,小心翼翼的将朱三爷安置在梨花木的椅子上,自个儿站在一旁,死死的护着。
邱如意那是学过武的,下去之后,原本还能算平手的形势,顿时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邱如虎此时也不打女人了,虽然叶氏和许诺西在邱如虎的心中,也算不得女人,此时的他就将目光死死的盯在威远侯的身上,也不伤他,就是阻着他的动作,让他护不了叶氏和许诺西。
姚丽娟和邱如意也不说话,也不理会别人的目光,就死死的缠着自个儿的对手,将叶氏和许诺西打得个鼻青脸肿的。
姚丽娟原本是不擅长这样的粗活,可是今儿个被人欺负自个儿的女儿,她就是吃奶的力气都给用了上来,再加上邱如意时不时的帮衬一二,倒也没有吃什么大亏。
嗯,其实还有常欢的偷偷帮忙,常欢郡主可是个热心肠的人,瞧着别人打架,怎么能不上去劝阻呢,于是她沖了上去,嘴里嚷着:「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手中却牢牢的抓住叶氏的手臂,让姚丽娟更容易下手。
叶氏气的眼睛里冒火,有这样劝架的吗?这哪里是劝架,根本就是拉偏架,叶氏又怒又气,可是对着常欢这么个不讲道理的主儿,她能怎么样?除了受着,还是受着。
姚丽娟有常欢的暗助,打得那叫一个痛快,她今儿个就要让世人都知道,为了自个儿的儿女,她是豁得出性命脸面的,半响之后,她打得累了,喘着气,收了手,怒哼道:「我的女儿,也是你们敢欺辱的,哼,打烂了你们的嘴巴,算是轻的,就该打烂你们的这张贼脸,看你们日后还敢不敢出去害人。」
也活该叶氏倒霉,姚丽娟多年深藏在内心的戾气在经过朱三爷精心浇灌之后,长出茁壮的树苗,这般强悍的模样看的朱三爷满意的笑了——瞧瞧他这个丈夫多完美,活生生的小绵羊都给他调教成母老虎了。
不过,这样浑身闪烁着明艷光芒的母老虎,还是很让人喜欢的,至少他是满心的欢喜,女人敢跋扈,敢嚣张,敢表现真实的自我,那是因为身边有一个可以让她跋扈,让她嚣张,让她放心的男人。
邱如意却是不肯这般轻易的放过许诺西,该死的东西,居然敢谋害她二姐姐,今儿个不打得她满地找牙,她就不叫如意。
一连几个大耳光甩了过去,手掌痛了,就改用拳头,反正是怎么疼,就怎么招唿,边打,嘴里还边叫着:「敢欺负我姐姐,你是长了几个脑袋,我的姐姐,也是你这么个东西敢欺负的,我看你是脑袋被门缝夹了……」
对着许诺西的肚子捅了几拳之后,她也有些累了,弯下身子,瞧着捂着肚子,眼泪一把的许诺西,道:「既然你这么喜欢用簪子伤人,今儿个要不要我用簪子先让你感受一下,不如就从脸开始,好不好?」
许诺西被邱如意打得眼冒金星,浑身疼痛,狼狈不堪,是护得了脸,就顾不到肚子,痛的眼泪狂泻,她以为这样就已经是惨到了极顶,谁知道这不过是邱如意的热身运动,大头还在后面呢。
「不,不……」她狂摇头,怎么能让邱如意用玉簪招唿她呢,那是要毁掉她的脸啊。
要知道世家女儿的脸,比什么都来的重要,若是她的脸毁掉了,那么她这一辈子也就毁掉了,她怎么能不害怕。
因为害怕,因为恐惧,她流着泪,想要伸手保住邱如意的腿求饶,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只要能躲过今儿个这劫,日后自然能找机会找回场子。
不等她的手靠到自个儿裙摆,邱如意手掌再次招唿在她脸上,这巴掌下去,许诺西也不敢再像是吃了摇头丸一般了,接着就听到邱如意的冷喝声:「我做的决定,哪有你反驳的份?你以为你什么东西,还敢对我的话有质疑,真是驴脸不知道马脸长。」
朱三爷的声音淡淡的传来:「如意,既然她还不服气,那你就打到她服气,咱们朱家的人不用给谋害自家亲人的恶人手下留情。」
朱家人的护短,那在京城里是出了名的,不说朱家人了,就是常欢这般胡闹的性子,也是朱三爷惯出来的。
常欢犯了错,朱三爷也训过,而且训的时候,半点情面都不讲,就是荣亲王看了,那老心肝都疼的厉害,但是,他自个儿训得,却容不得别人欺负常欢半分,死去多年前妻的幼妹尚且如此,何况现任妻子的女儿。
早在和姚丽娟成亲的那一日,他就将姚丽娟的几个孩子视为己出,不要说看别人欺负他们了,就是给个脸色,他都不能容忍,不说今儿个这对手是威远侯了,就是亲王,他也照样过去啐人口水,就如同刚刚对威远侯做的那样。
若是别人瞧着不服气,那他也只好勉为其难的打得对方服气了。
今儿个这许诺西不长眼睛,居然敢欺负他放在心尖上的女儿,这是朱三爷受了重伤,不能发挥,否则他早就上去将这二人打得满地找牙了,哪里还容得这些跳樑小丑在此丢人现眼。
「朱三,你欺人太甚,堂堂的朝堂大员,居然像个泼妇似得,我定然将你的恶行上奏给皇上,你纵子女行兇,就该判个斩立决。」
威远侯被邱如虎缠着,眼睁睁的看着自个儿的妻女饱受折磨,那鲜嫩的脸蛋此时是青一块紫一块,整个儿女鬼出巡,也不知道有没有毁了容?
斩立决?
敢情这威远侯是要他的命,想他去死啊!
这倒是瞌睡有人送枕头,他也正好拖着这残躯到皇帝面前要死要活去,撞墙,上吊,喝毒药,非死不可了——人家都欺负到他头上来了,看着他受了重伤,就想欺负他的女儿,他还没死透呢,人就上赶着来欺压了,若是哪天他真的为天朝尽忠了,岂不是留下孤儿寡母受了欺凌。
既然不得善终,又护不住家人,他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还不如就此先到圣驾前自个儿了断了,也好让皇上顾念自个儿的妻女几分。
软的怕硬的,硬的怕不要命的,不要命的怕死缠烂打的,朱三爷既不怕死,又能屈能伸,因此这京城之中的人,几乎都不想招惹他,能避则避。
这般手段诡异,又不要命,还脸皮够厚的主,那是谁沾上了,谁倒霉,而且这霉还是八辈子没烧高香的血霉。
现在威远侯府招惹上来,这后果是血淋淋的,更何况朱三爷怒了,是真的怒了,他这样的人,谁欺负了他,或许会一笑而过,但是欺负他看重的人,那是打破了脑袋,也要讨个公道回来的。
他认下了姚丽娟的几个孩子,那么他就是这几个孩子的父亲,若是自个儿这个做父亲的连孩子受了欺负,都不能讨个公道,他还算什么父亲。
做父亲的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家的孩子受人之气,若是自家的孩子真的要受气,那么这全天下也只有一个人可以给他们气受,那就是他最爱的妻子。
今儿个这事,谁对谁错,他不管,也不问,他只知道自个儿的女儿受了委屈,谁给他女儿委屈受,那就是拿刀捅他的心窝子,他岂能轻易饶过了那人。
就算是威远侯府又怎么样?就算是锦好要嫁到威远侯府去,又能怎么样?
嗯,想日后给他女儿下绊子,那也要看他这个做父亲的愿意不愿意。
锦好今儿个行事,他心里还是生气的,因为他太过了解自个儿这个聪明如小狐狸的女儿了,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一定是她在背后动了手脚,也不想想,若是那簪子真的伤了她,可如何是好?
可是他生气,其他人却不能生气,不要说辱骂自家的女儿为贱人了,就是瞪一眼他的女儿,他也容不下,定会讨回公道回来的。
而叶氏母女这般行事,朱三爷是绝对容不下的,在他看来,这母女两个纯粹是吃饱撑的,没事逛什么街,不知道避着自个儿女儿些,偏偏惹他女儿不高兴,闹出这么多事来,坏了他女儿逛街的兴致,实在是不可原谅——要知道他女儿是待嫁之身,这忙的什么似的,哪有时间逛街,百忙之中抽了这么点时间出来,却被这对上不了台面的母女坏了心情,实在是可忍孰不可忍。
朱三爷想到威远侯的险恶用心,顿时来了气,身子一下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狠狠地又啐了威远侯一口:「好险恶的用心,知晓我受伤了,就指使着妻女谋害我的女儿,现在谋害不成,被我识破,居然还想要倒打一耙,闹到皇上的面前,很好,很好,既然你对太后的赐婚,这般的不满意,那就自个儿去跟太后说,哼,只要太后一句话,我朱三的女儿绝对不上你威远侯府的大门。」
又呸了一口,愤愤不平,不屑万般的说道:「你以为你那威远侯府的大门,我朱家的女儿稀罕,别忘了,我朱家女儿嫁进皇室的至今已经有三十多位,而登上后位的更是有七位,你以为你威远侯府的大门,比皇宫的大门还高贵不成。」
比底蕴,比尊贵,这天下除了谢家,还没有人家能比得过朱家,朱三爷这番话,听着平淡无奇,可是句句却是含着针带着刺,直将威远侯听得跳脚。
威远侯是又气又恼,恨不得一脚将朱三爷踢飞了出去,可是他却是明白的,莫要说踢飞朱三爷了,就是伤了他一根头髮,当朝的皇后娘娘都要闹得天翻地覆,虽说皇上身边不乏美人,宠妃,可是这些年皇后娘娘却稳做正宫的位置,这说明了什么——说明皇上对皇后娘娘还是有感情的。
秉承着君子动口不动手(实际上是他不敢),威远侯妄想在嘴巴上讨个便宜:「朱三你果真是好气度,居然对妻子前夫的拖油……」
这次不用朱三爷开口了,邱如虎和谢明覃都跳了起来,一掌对着威远侯打了过去,威远侯猝不及防,被打飞了出去,摔倒在地。
不说邱如虎了,就是谢明覃都红了眼睛,人跟着飞身上前,一把抓住威远侯的领子:「你再敢说一个字,本宫今儿个就灭了你,若是不信,尽管一试。」
居然敢暗指朱三爷是捡人破鞋,敢说姚丽娟是别人穿过的破鞋,灭了他,也是白灭。
「跟他说什么人话。」朱三爷面上居然盪起了一抹温和的笑容,嘴里却是说着刺死人的话:「原本许侯爷也是个听得懂人话的,可是和畜牲呆在一起久了,却早已忘了人话怎么说,怎么听了,殿下你苦口婆心,不过是对牛弹琴。」
他有些不瞒的看了谢明覃一眼:「他敢欺辱你的娘舅,你跟他客气什么,只管打得他满嘴漏风,看他还敢不敢满嘴嚼蛆。你若是打得他口吐白沫,日后看见你,就绕道走,那才是本事。」
既然谢明覃没忍住出手,和威远侯府的梁子算是结下了,他自然也就不放过这有利资源,合理利用了起来。
说完,又等了邱如虎一眼:「你可是咱们府里的顶樑柱,现如今,人家欺辱你的妹子在先,又来欺辱你的父母,你应该不管对方是谁,就先打掉他一嘴的利牙,也能让人知道咱们朱家的人是绝对不能欺辱的,因为咱们朱家男儿,哪怕是流血牺牲,都要护着朱家人的名声。」
说着话的时间,他坚定的甩开锦好的手,拿过一旁看戏看的已经发呆的衙役手中的长棍,咬着牙,摇摇晃晃的走到威远侯的面前,竖起棍子,对着他的头敲下去。
他受了重伤,力气不大,可是这一下子,却震撼了在场的所有人,他做完这个动作,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对着邱如虎道:「看到没有,这样才配做朱家的男儿。」
邱如虎重重的点头,有样学样,拿过身边衙役的棍子,狠狠地对着威远侯敲了下去,这一次用足了力气,若不是亲眼所见,绝对想不出往日看起来温和的邱如虎,会露出这样的狠劲。
威远侯实在忍不住了,虽说他女儿不对在先,可是这朱三爷等人实在是太过分了,他们一家三口,挨打也挨打了,伤也都伤了,朱三爷还这般纠缠不休,实在是欺人太甚。
他们这边又是道歉,又是赔礼,可是他们那边却是不依不饶,有这样的道理吗?
多大的事情,就算是西西要谋害莫锦好的性命,可是毕竟莫锦好现在还好好的,毫髮未损,而他们这边,却是惨不忍睹。
朱三爷他们到底将威远侯府当成了什么,难不成是软柿子不成,可以随意的拿捏。
敢情,在威远侯的心里,莫锦好此刻最好断了气,才算是出事。
「放肆!」他是行武出声,虽说断了一只腿,可是那浑身的力气还在,身手灵活,一跃而起,一伸手就挡住了邱如虎手中的木棍,另一只手,就反剪了邱如虎的手臂。
邱如虎虎目一瞪,他居然还敢拦着,就算是威远侯是二妹妹未来的公爹,可是对着这么个是非不分的,他是再也无法容忍下去了——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反正有父亲在,捅破了天,父亲也会去修补着,实在不行还有祖父等人呢。
他正要咬牙挣脱,拼着受伤的风险,也要给威远侯一个教训,就听见朱三爷的声音带着尖锐,沙哑而低沉,隐隐带着痛惜:「姓许的,你个混蛋,居然对一个孩子下此毒手,如虎,我可怜的儿,你的手可是金算盘,居然被他折断了,威远侯府的人仗势欺人啊,先是女儿谋害我女儿的性命,现在威远侯又折断我儿子的手臂,欺负我朱家无人啊,都是我的错,受了重伤,否则定然能为家人讨个公道……皇上啊,您看到了吗?这就是忠臣良将的下场啊……」
朱三爷伤心了起来,眼泪那是滚滚落下——他是真的哭了,不过却不是因为伤心,而是伤口因为刚刚的用力疼痛了起来,让他忍不住落泪。
锦好瞧着朱三爷的脸色白的吓人,忙急急的伸手掏自个儿的香囊,倒出那颗救命的药,却见倒出来的不是那颗救命的丹药,而是那日挽救朱三爷的还魂丹,先是一愣,随即就明白了过来,这定然是金翰林动的手脚,不过既然知道留下还魂丹,她也懒得和他计较了,忙让一旁的下人去马车上取了茶水过来,合着丹药,让朱三爷服下。
朱三爷也不推迟,大大方方的送了丹药进嘴,又喝了一大口的茶水,咽了下去,对着自个儿的女儿含笑,却一句谢意都不说:虽然知道这吃下去的东西,绝对的不寻常,不过既然是一家人,那是连命都能捨得,这一颗丹药他受的坦然,只是心中却特别的舒坦,被女儿孝敬的滋味实在是不错。
或许是受到朱三爷吃茶的刺激,不少看热闹的人,这才想起来饮茶,这看了半天的热闹,还要不时的交换心得体会,嘴巴也干了,用上点水,那是必须的。
于是京城的衙门外,顿时出现了空前景象,就跟茶话会一样,这里坐一个,那里蹲一个,不时的喝茶,更有年岁小的,兜里带着点心干果,不时的吃上一个。
京城的府尹大人慾哭无泪了,这是什么情况?怎么众人当他这严肃庄严的公堂,是那戏子乱蹦达的戏台子了。
不说,府尹大人心中的郁闷,说说威远侯心中的郁闷,他一张脸气的紫涨的如同猪肺一般,反手,托起邱如虎的手臂,仔细端详一番,压着火气道:「邱公子,你这手臂好好的,哪里折断了?」
邱如虎早就立志将自个儿打造成好兄长,好儿子,对弟妹和蔼,对父母孝顺,既然自家的父亲说他手臂断了,那就是真箇儿断了,又怎么会将威远侯的话放在心上。
面上也哼哼呀呀了起来,嘴里却道:「我父亲说断了,自然就是断了。」
威远侯听了,一口气险些上不来,恼火万分,什么叫父亲说断了,就断了,难道他的手臂,都听朱三爷的指挥不成。
他不想承认自个儿是嫉妒朱三爷的好运,这半路捡到的便宜儿子,都这般听话,让他做什么就做什么,哪像家里的那个孽子,根本是从来都当他的话是春风灌驴耳。
威远侯只记得金翰林的不听话,却也不想想,像他这样的父亲,若是金翰林是个愚忠的,只怕脑袋早就被人拧下来当球踢了。
心中是嫉妒羡慕恨,浑身是孤单寂寞冷,恼火万分的扔下邱如虎的手,喝道:「休要无理取闹,传扬出去,你这名声还要不要?」
名声之所以尊贵,那是因为当事人的在乎,只是今儿个邱如虎甩开自个儿的脸子,早就不注重名声了,更何况,他是乞儿出声,这名声看起来,远不如真正的世家子弟来的重。
威远侯的话落下,邱如虎就一手抬着另一只胳膊,不停的跳脚:「哎呦,我的胳膊……威远侯仗势欺人,折断我的胳膊了。」
邱如意伸手拉了拉邱如虎的衣袖,脸色发红,有些羞愧的道:「兄长,你弄错胳膊了,是另一个胳膊受伤的。」真是让人脸红啊,自家的兄长做生意是一把好手,可是这些事情做起来,实在是不尽人意。
邱如虎脸色一红,目光极其慌乱的扫了锦好身后的云燕一眼,有些不好意思,手下却飞快的换了个姿势。
有人忍不住发出「扑哧」一声的笑声,不过却带着明显的善意,众人都是明白人,知晓邱如虎这般,也不过是护妹心切,这般憨憨厚厚,倒是觉得异常的顺眼。
不少妇人瞧着锦好的目光都带着羡慕:若是自个儿有这么一群家人,那该有多好。
天朝的人都知道娘家对女子来说有多重要,很多女子出嫁之后,在夫家受尽了委屈,却还得咬牙忍受着,因为娘家人好面子,或是娘家不得力,若是都像是朱三爷,邱如虎这等,这天下的女儿还有什么好怕的,大不了拍拍屁股走人——回娘家。
威远侯瞧着朱三爷,邱如虎等人,心中是彻底明白了,人家今儿个根本就不是来讲道理的,因为从头到尾朱三爷就没有理会他的心思。
叶氏此时终于从姚丽娟的手下挣脱了出来,姚丽娟是折腾累了,而常欢郡主赶巧看戏看的入迷了,这才给了她可趁之机。
可是,即便是如此,她那样子也够吓人的,一张脸肿得跟发酵起来的馒头一般,比往日看起来足足大了一倍,她忍着疼痛,开口道:「邱公子,你说你手断了,就断了,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众人都看到你弄虚作假,你休想煳弄别人。」
说这番话的时候,她将目光转向众人,可是这一刻,她却陡然发现,所有的人都对天上的白云生出了无边的眷恋来,好像这么一会儿功夫,那天上生出了花来,让人移不开眼睛。
叶氏气的眼泪都要落出来了,这朱家的人摆明了就是讹诈,怎么这些人都跟吃错了药一样,居然偏帮着对方。
其实,叶氏这时候也不想想,朱家在京城的名声,那是多年的世家,真正的尊贵之家,越是这种底蕴深厚的人家,最是行善积德,即使出了一两个纨绔子弟,却也没做出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来,众人在心理上原本就倾向朱家。
再加上朱三爷这人,行事最是圆滑,很得人心,而且锦好等人,亦是行事规矩,人缘很好,这众人心早就斜到了这边来。
哪个愿意站出来,给她作证,不少人见她们母女吃瘪,心里暗暗叫着痛快,就差拍手欢唿了。
邱如虎瞪了叶氏一眼,吓得叶氏立刻缩了一下身子,朝威远侯靠了一下,她可没忘记邱如虎的手掌比起姚丽娟来更加的有力。
邱如虎冷哼了一声:「我手臂断没断,难不成你比我还清楚,我说断了,自然就是断了,你有意见吗?」
以为自个儿顶着个平妻的名头,就真的是平妻了,说穿了,还不是个上不了台面的外室,当了几天青蛙,就忘了自个儿蛤蟆的出身,真是笑死人了!
第227章
重生之锦好,第227章
第227章
这分不清自个儿是什么东西的,也不打听自个儿是谁的儿子?
作为母亲深受妾室危害的儿子,对妾室,尤其是这种连妾室都算不上的外室,最是厌恶,是恨不得除之后快的,所以他不打女人,却绝对不介意揍这对上不了台面的母女。舒榒驽襻
这边正闹得不可开交之时,一道男子的声音响起:「朱三爷好大的气势,难不成都当我叶家无人了。」
这话一落,忽然外面窃窃私语声如同卡带一般,消失的无影无踪。
众人的嘴巴都张的大大的,傻傻地瞧着那道修长的身影越众而出——乖乖,今儿个这衙门比戏台都热闹了。
有消息灵通人士已经认出来人的身份——叶氏的兄长,叶三爷。
听这说话的口气,是要替自家的妹子出气了。
叶三爷身形修长,面容清瘦,颔下三绺长须,颇显儒雅飘逸,蓝衫飘拂,腰间丝绦缀着碧玉琅环,身形挺拔修长,容颜清俊,目若朗星,举止间从容优雅,一看就是出身高贵之人,可是一双眸子中,此刻却闪着深寒陡峭。
朱三爷淡淡扫过他一眼,道:「原来是叶兄啊。」摇头否认:「我没有认为叶家无人,只是您这庶妹的家教实在让人无法领受,既然叶兄来了,就将这二人带回去,重新教教,省的到处丢人现眼,坏了叶家的名声不说,还连累威远侯府丢脸。」
朱三爷说完,很是殷勤的对着叶三爷笑道:「咱们二人同朝为官,叶兄你是知道小弟的脾气,最是乐于助人,原本还想这让人绑了这两个上不了台面的东西,送回叶府去,没想到叶兄你自个儿就来了,也省的小弟我跑上一趟,还要被这两个脏东西弄脏了马车。」
什么叫杀人不见血,听听朱三爷这番话,就知道了,埋汰的人没脸站,至少叶三爷被朱三爷的这么翻话说得脸儿倍青。
欺人太甚,这朱三爷当众欺辱叶氏,这是打叶府的脸,可是人家将话明明白白的说在这里了,不但打了叶氏,还要将叶氏送回叶府去。
这等羞辱不可谓不大。
这天下有这样的道理吗?
早就知道朱家的人是群不讲道理,极其护短的东西,可是却还没有想到居然能不讲道理护短到这等地步,人家是明摆着眼里没当他叶府当回事。
叶三爷气的肚子都胀了起来,盯着朱三爷道:「你们一家联手将舍妹和外甥女伤成这般模样,还要倒打一耙,于心何忍?」他忍着气,转而打起同情牌来,毕竟此时不管是叶氏,许诺西,还是威远侯的样子的确是挺惨的。
朱三爷不听还好,这么一听顿时火冒三丈了:「你还好意思说这话?你这什么狗屁外甥女先是谋害我女儿在先,你那狗屁妹夫又伤我儿在后,到最后却还问我,于心何忍?怎么他们伤人的时候,就可以于心忍了,到我反击的时候,就要于心不忍,这天下有这样的道理吗?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了。敢情这就是你们叶家的道理,也难怪这家教让人发耻。」
「我呸!」
朱三爷今儿个是呸上瘾来了,对着叶三爷又呸了过去:「若是天下只许坏人作恶,不许好人反击,那我也莫要做什么好人了,还不如做个肆意妄为的坏人来的自在。」
听到朱三爷还敢提什么自家儿子的受伤,这不是睁眼说瞎话吗?
叶三爷气的浑身发抖,指着邱如虎道:「他那模样哪个看不出来是假装的,你讹诈谁啊?」
朱三爷淡淡勾唇,做出一个再嘲讽不过的表情,就好像再说,我就是讹诈你,你能将我怎么着的欠扁模样,嘴里却道:「众目睽睽之下,我讹诈谁了,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哪个没瞧见威远侯欺负小孩子了。」
锦好此时淡淡的开口:「是我大哥的手,叶三爷怎么开口闭口,对我兄长的伤势比他自个儿还清楚。谁身上的伤,自然是他自个儿最清楚了,反正他现在的手臂是伤了,外人自然可以站着说话不腰疼,就是大哥的疼的难受,为着自个儿的利益,也能说不疼啊。人心不古,原来说得就是叶三爷这样的人。」
朱三爷早就知道自个儿的女儿那是狡猾的小狐狸,听了她这话,心中快慰,百忙之中还给了一个眼色表示嘉奖,点头附和:「好儿说得对,外人难不成比你大哥自个儿还清楚不成,摆明是要给自己人开脱,不过好儿放心,为父在京城多年,别的不敢说,但是京城的百姓的古道热肠,火眼金睛,还是知道几分的,不是这么三言两语就能给哄骗过去的。」
朱三爷话落,刚刚有些游移不定的,都有些不好意思的红了脸,好在众人的目光都盯着那公堂,故而心里都暗暗松了一口气,还好,没被人发现自个儿的迟疑,不由得点头,道:「朱大人说得是,是非曲直,我们看得清清楚楚,不是谁花言巧语就能哄骗的。」
邱如虎耳里听着自家父亲和妹妹的一唱一和,也点头道:「就是,我这手臂断了,自然疼在我身上,难不成叶三爷你能替我疼了,哼,我说断了自然就是断了,难不成叶三爷比我这个当事人还清楚不成?」
这里闹得不可开交,就听见许诺西忽然发出惨叫声,众人忙转头看了过去,就看到邱如意不知道什么时候抢了府尹大人手中的惊堂木,一下接着一下拍在许诺西的脸上:「你个蛇蝎心肠的东西,惹出这么多事来,开心了,果真是上樑不正下樑歪,有这么个歪瓜裂枣的,还指望长辈通情达理吗?」
她的手下是半点没容情,心里真恨死了许诺西,朱三爷重伤,还撑着身体过来,你说你做错了事情,认下了就是了,也好让父亲早些回去休息,偏偏搞出这么多事情出来,现在居然还跳出个这般不知所谓的舅舅来。
舅什么舅,啊呸,就是个老混蛋,可是不管这人宰怎么混蛋,她总是年岁小的,骂不得,打不得,这心里一怒,自然要找人出气,于是罪魁祸首就倒大霉了——她是听话的好孩子,父亲可是说了,谁欺负了朱家女子,就打得她满地找牙。
瞧见没,许诺西张嘴一吐,果真是吐出了几颗牙来,还恰好就对上了满地找牙这词。
朱三爷再次欣慰的笑了,瞧瞧他这父亲做的多成功,这孩子个顶个的听话啊,对着邱如意竖起了大拇指,却瞪了邱如虎一眼:「瞧见没,这才是我朱家人的风范,一是一,二是二,绝不拖泥带水,说欺辱了朱家人,就打得他满地找牙,看不到北。」
说完,又对着一旁面色潮红,显然是运动过度的姚丽娟招了招手:「夫人过来,给为夫看看,有没有伤到了自己。」随即又万般正色感嘆道:「夫人,都是为夫没用啊,让你和女儿这么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冲锋陷阵,只要一想到你们两个在家连厨房杀鸡的声音听了,半夜都做噩梦,今儿个居然被逼得与人动手。都是为夫没用啊,妄为人夫,妄为人父啊!」
朱三爷说着,对着威远侯三人,怒目相待:「你们何至于将她们逼迫于此?」
目光转向叶三爷,正色道:「叶兄,你说我朱家欺你叶家无人,我瞧这情形怎么根本就是叶家欺我朱家无人了。」
说完还摇了摇头,神情十分沉痛,似乎很难受自个儿不够称职,没给自己的妻女庇护一般。
姚丽娟仰头看着身边的男人,他的身材修长之中还带着几分读书人的斯文,可是那高高的个儿,将照射进来的阳光遮蔽出一片阴凉,替她遮风避雨一般,让她觉得特别的安全,特别的宽心,充满心房的是酸涩温暖,有种想哭又想笑的冲动,这么多年,她在另一个男人的身边早就学会了不去期待,早就学会了孤军作战,早就学会了什么都要靠自己,可是今天,从来没有像今天这般,她清楚的知道,有一个人会天下最温柔的声音说道:夫人,给为夫看看,有没有伤到自己。
不问她做了多么惊世骇俗的事情,堂堂的朱家三爷的夫人在威严的公堂之上,像个疯子一般,他不觉得丢脸,不觉得她失仪,唯一记挂的就是,她有没有伤到了自己。
朱三爷瞧着委委屈屈的走向自己的娇妻,心头疼的揪了起来,拉起姚丽娟的手,看了半响,才怒瞪叶三爷:「你家那上不了台面的外甥女做出这等天理不容的事情,叶兄恼羞成怒我也能理解,可是那也不能专门挑软柿子欺辱,看来叶兄是瞧我这身子不顶用,欺我朱家无人了。」
他惨笑三声:「好……好……我朱三承认自个儿没用,现在我这没用的儿子就去请老父亲出马,请姐姐出马,我这没用的臣子就去请皇上出面,今儿个说什么我都要给自家的妻儿讨个公道。」
叶三爷见过颠倒黑白,满口谎话的,可是却从未见过这般颠倒黑白,还能将谎话讲得跟真话一般的,从自个儿站在公堂外,一直看到的,都是你朱家人在打骂威远侯府的人啊。
他被气得浑身发抖了起来,脸色是一阵儿青来一阵儿紫来,当即半句话说不出来的——他其实是怕大于气,依照朱三爷现在这小模样进宫,只怕二话不说,皇帝就要先杖责他一番:该有多大的委屈,还要这样死挺着告御状啊。
还有那朱老相爷,那是真的火里练出来的人精,若是他出面,没理都要变成天大的道理。
皇后更不用说了,这朱三爷与皇后姐弟情深,这天朝谁不知道啊。
叶三爷等人气的是肝肠寸断,朱三爷居然还面色苍白,对着姚丽娟扯出一个明艷的笑容来:「没打疼吧!以后真的想打人,千万不要用手,什么刀啊,剑啊,棍啊的,看什么顺手,就拿什么,打死了恶人,那是替天行道,没事。」
姚丽娟心里感动的一塌煳涂,暗爽到不行,她这么个胆小羞怯的,此时都恨不得扑上去,抱着自家的丈夫狠狠地亲个够——为啥这一刻,眼前的男人就跟云彩里的神祗般让人恨不得顶礼膜拜啊。
不过,她到底忍住了自个儿心底难得的冲动,垂下长长的睫毛,眉心半蹙,苍白无力的小手,搅合着朱三爷的袖子,委屈可怜的,小声说道:「我从不知道……打人居然这么痛,这么累……」
墨玉般如洗的眸子,湿漉漉的,犹自氤氲着一层潋滟空濛的泪光,她的神色是如此的无辜,就如同受尽的委屈的孩子。
朱三爷这次不是心疼了,是浑身上下都疼的难受,一脸怜惜,好似纯良的老白兔看着柔软的小白兔,眼色温柔的都能滴出水来,嘆息道:「都是为夫的错,你放心,等我养好了身子,你想打人,为夫替你出拳,你想放火,为夫替你捡柴,你想杀人,为夫替你拿刀,再不会痛到你了。」
这对夫妻……天人啊!
叶三爷和威远侯等人,几乎吐血,有这么宠老婆的吗?还有没有王法了。
可是看热闹的众人不少人都感动的热泪盈眶,这世间居然还有如此纯净的感情,那些夫人,当即生出一道感嘆:嫁人当嫁朱三爷!
朱三爷说着话,就咬着牙走到威远侯等人的面前,看着他们冷冷地说道:「我朱家的人是绝容不得别人轻辱半分,还请几位这就与我进宫面圣,咱们当面锣对面鼓的将事情说清楚,省的我还没死,是猫是狗的都将臭脚踩到我朱家人的头上。」
巡视了身边的家人,却又温和了几分神色:「你们几个,日后到给我记着,这京城里一亩三分地,咱们朱家虽然算不得什么,但也容不得什么畜牲都能对着你们撒泼……」他说完,勐烈的咳嗽起来。
姚丽娟忙红着眼圈,将他扶下落座,口中却是娇嗔:「你既然知道他们是阿猫阿狗,何必和这些畜牲动气,若是气坏了身子,岂不是如了这些畜牲的意。」
锦好等人也都围着朱三爷,关心之情言于意表,就是那围观的众人,也伸长脖子,关注着朱三爷的情况,就怕这天朝第一好丈夫,好父亲有个三长两短。
所谓真英雄就当如此,千里江山藏于心中,豪气万丈,可是对于妻儿,就该是山,就该是树,遮风避雨,屹立不动。
没有人嘲笑朱三爷的儿女情长英雄气短,是男人,就该护着自个儿的妻儿,是爷们就该挡在妻儿的前面。
这一刻,众人对朱三爷升起了类似与膜拜般的景仰。
不少夫妻一同看热闹的,妻子就掐着自家男人的手臂,呢喃道:「你若是有朱三爷的一成,我就是死,也知足了。」
更有爽直的妇人道:「若是能有个男人这般待我,我就是拼着沉潭的风险,也要拖儿带女的改嫁过去。女人这辈子,遇到这么个男人,值了!」
……
每一个女人对姚丽娟都是羡慕,却不嫉妒,只是深深的祝福。
许诺西瞧着众人的目光自始自终都不曾落在他们的身上,就如同被遗忘了一般,捂着嘴巴哼哼呀呀,却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眼中光芒化为无数利箭射向锦好,该死的贱丫头,她这辈子跟她势不两立。
脸上的疼痛,如同千万只蚂蚁一般钻进身体,可是最让她恐惧的还不是疼痛,而是掉了牙齿的嘴巴现在会是什么模样,只怕她这张脸是毁了吧!
她一向都以自个儿的容貌为傲,只要想到她这张脸就这么毁去了,她只气的要晕死过去。
而和许诺西有同样心思的还有叶氏,她一直瞧不上姚丽娟二嫁之身,烈性女子当该知道什么叫从一而终,姚丽娟前夫未亡,居然拖儿带女改嫁他人,实在为天下女子不耻,可是今天,她却那么的羡慕嫉妒眼前这个她不耻的女子,她的运气是不是太好了点,居然遇到了这么深情的男人。
比起朱三爷,自个儿身边的威远侯简直就是个摆设,眼睁睁的看着她和女儿挨打受气,却半点法子都没有,连自个儿的妻女都护不住,他还算男人吗?
人与人在一起,端怕比较,这么一比较,叶氏发现自家的男人连跟人家朱三爷提鞋都不配。
就在这母女恨海难填之时,忽然外头又传来一阵喧嚣声,有道女子清冷威严的声音响起:「朱三夫人所言甚是,朱三爷可莫要气坏了自个儿的身子。」
是若曦!
威远侯如遭雷击,脚下一软,摇晃了几下,才勉力稳住了心神。
她居然来了,而且说出这样的话。
若曦的心里,其实也是在羡慕吧!
毫无预兆的,像一阵风一样,若曦就这样悄悄的,轻轻的来了。
算一算,他有多少年没见过若曦了,自从她知道叶氏的存在之后,她就拒他与门外,而自从他们的孩子失踪之后,她就连院子也不让他进了,这么些年,他去了多少次,都被她的护卫挡在了院门外,到如今,他们同住一个屋檐下,却已经是彼此不知彼此的容颜了。
这么多年未见,也不知道她是否还是当初的模样?
这么多年未见,也不知道她的心里还有他半分的影子?
这么多年未见,也不知道她心思是否还在怨恨自己?
他的心一时间狂跳如擂鼓,就这样傻傻的站着,他都能听到它不受控制的乱跳,似乎要飞出胸腔一般,让他不自觉的伸手捂住,几乎无法喘过气来。
耳边那脚步声越来越近,威远侯死死的按住被心脏擂得咚咚作响的胸膛,有种近乡情怯的错觉,慌慌张张的后退几步,一时间想要躲避,却无路可逃,也不知道该去向哪儿,只是终于退到椅子边,一屁股就瘫软在椅子上。
当年,她决绝的将他送的定情玉佩摔成碎片,说过此生再不想见他,她说,她留在威远侯府,不是还对他有情,而是她在等她的儿子回来。
她不想见他的,他知道她那样的性子,说出来的话,就是真话。
他想要避开她,不知道今时今日,他该以何种面目对她,但是脚下怎么都移不开步伐,就如同被钉子钉在了地上。
威远侯就像个孩子一样,又是期盼又是忐忑的直直的坐在椅子上,看着那一身淡紫的宫裙,髮髻高耸,雍容华贵的的女人一步一步走了进来,她依旧如当年那般美丽高贵,让人惊艷,似乎岁月在她身上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叶氏听到长公主的声音,手臂微微颤抖了一下,她瞧着威远侯的样子,手掌紧紧的握成拳头,指甲刺进了肉中,仿佛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揪紧,只觉得心绞成一团,痛得无法唿吸,眼角却干干的,一点眼泪也没有,刺痛传进脑海中,她才勉强自己挤出一个微笑看向长公主。
但见金色的光芒中,一个貌美如花的夫人,挺直着腰杆,面色沉淀,紫衣似梦,步伐摇曳,举手投足之间皆是风情万种,却又高贵华丽,红唇上晶莹的润泽更是刺痛了她的眼睛。
她后退一步,紧紧地抓住威远侯的手臂,脸上绽放出一个灿烂到了极顶的笑容:「姐姐……」
第228章
重生之锦好,第228章
第228章
罗秀姑姑听得叶氏这声称唿,大怒,心中不屑,冷哼了一声,对叶氏呵斥道:「放肆,哪个是你的姐姐,也不看看自个儿什么出身?」
叶氏似乎受不住这样的重话,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扑在威远侯的面前,嚎着:「老爷,老爷——妾身活不下去了,一个奴才都能对妾身如此呵斥,妾身还有什么脸面活下去?」又转头对长公主哭,道:「姐姐,您出身高贵那是天下皆知,就莫要再埋汰妹妹了,妹妹知道自个儿出身不好,但是咱们同侍一夫,就该姐妹相称,互敬互爱,和睦相处,您这样,是……做什么?」
长公主瞧着这个演戏当茶喝的女人,此时还在讽刺自个儿不够贤良,双目冰冷,声音更是如同从冰窖中捞出来的一样:「你可别抬举我了,像我这样不够贤良的恶妇,也只有皇上那样的弟弟,像你这么贤良淑德的夫人,我可担当不起让你叫姐姐。舒榒驽襻滚开,莫挡在我的面前,你该知道,先皇留下了宝剑,我杀了你也是白杀。」长公主冷笑,一脚将跪在地上的叶氏踢了开去,走向朱三爷,语气犹如冬天到了春天,闻言道:「三弟怎么样了?」
她今儿个出门帮着金翰林和锦好选婚礼用的东西,谁知道赶巧看了这齣戏,她是聪明人,自然看出来锦好这是一心要给她出气,给金翰林出气,才会将事情闹大了。
朱家人的重情重义,锦好的维护,都让她心里生气了暖意,而朱三爷对姚丽娟的情深意重,更让她明白了不少。
她看了许久,也想了许多,心中却忽然有种大彻大悟的感觉,人家未出阁的小姐,人家胆小的母亲,都能豁出脸去,争一口气,她这个半老的婆子还有什么放不下的,这些年,她就是太要这张脸,太注重皇家的名声了,委屈了自己不说,也差点害了自个儿的儿子。
什么贤良淑德的名声,让它见鬼去吧,她今儿个开始,就要做个随心所欲,任性的长公主,她有这个资本不是吗?皇家的血脉,就是她最大的依仗。
从头到尾,她都没看威远侯一眼,这么个懦弱无能的男人,她当初是瞎了眼了,怎么就看上了,还害的自己落得这样的下场,亲者痛,仇者快,长公主就觉着自个儿是吃了*药了这些年就跟做梦一般,现在梦醒了,连自个儿都要瞧不上自己了。
朱三爷和长公主熟悉,笑道:「没事,就是给几只上不了台面的畜牲气到了。」
一句话又让那几只上不了台面的畜牲气的脸色发紫,不过倒也不好开口,若是开口应了岂不是就是说自个儿是那几只上不了台面的畜牲了。
谢明覃,常欢等人全都上前给长公主行礼,一时间热闹非凡,谁也没将那几只上不了台面的畜牲放在眼里。
威远侯瞧着眼前明艷的如同火焰一般耀眼的长公主,他忘了嚎哭的叶氏,也忘了唿吸,她没有看他,她知道自个儿在这里,她却依旧直接进来了,这不禁让他猜想,长公主是不是也想见他了,是不是这么多年也想知道对方的模样了,想知道他过的好不好?
可是若曦为什么从头到尾都不看他一眼,是不是若曦还在怪她?假如若曦还在怪他,他希望她不要怪他了,一日夫妻百日恩,百日夫妻是海深,当年他们举案齐眉,何等恩爱,若曦虽然贵为长公主,却温柔小意,从来不摆长公主的架子,对他百般体贴,孝敬父母,一家子和和美美,那日子多么的让人怀念啊。
可是若是若曦真的不怪他了……他却又希望她还在怪他,不怪了,就表示她已经放下了,他不想她放下,因为这么多年,他还没有放下她啊!
威远侯的脑袋很混乱,也不知道自个儿心里到底是想做什么,趁着长公主没有看他,忙将手从胸膛口取下来,另一只手也不着痕迹的从叶氏的手掌中抽了出来,双手缩进袖子中,暗暗的握了握微微颤抖的手,然后竭力挺直了腰背,坐在椅子上,死死的盯着长公主,淡淡的说道:「若曦,你也管管你身边的奴才,梅梅怎么说,也是我威远侯府的平妻,被一个奴才呵斥,传扬出去,岂不是要让人笑话!」
长公主像是看一个有趣玩意的目光,看了他一眼,不在意的笑了一笑,迳自走到府尹大人的位置上坐了下去,府尹大人是个有眼力的,早在长公主进来的时候,就站起了身子,让出了位置。
邱如意很是机灵的将手中的惊堂木送了上去,长公主嘉许的点了点头,半句废话也没说,直接进入了主题:「平妻?我怎么不知道,我可记不得什么时候签字画押,聘了什么平妻回来?」
长公主可不是寻常人家的小姐,这聘娶新妇可都是要得到长公主的同意,只是当年长公主心灰意冷,一心伤痛自个儿孩子失踪,哪有时间管威远侯娶平妻还是纳小妾的,只是威远侯等人见到她没出声,再加上皇上没开口,都以为二人是默许了。
谁知道今儿个这般说话,顿时一愣:「当年你不是……」没反对吗?
罗秀姑姑冷笑,截断威远侯的话:「真是上不了台面的东西,生出来也是上不了台面的东西。」
她是半点也没有将威远侯的话放在心上,继续耻笑道:「认不清形势的东西,一个上不了台面的外室,还真当自己是妻了,这天底下的笑话不少,这种事情,还是第一次见到。一个外室居然敢叫正妻姐姐,估计,这样离谱的事情也只有你们许家才能做的出来,就是寻常百姓之家,也不会有这样的荒唐事。」
罗秀姑姑开口,放出一个春雷来。
「你这个刁奴?你说什么,你在胡说八道,我母亲是威远侯的平妻,我是父亲正经的妻子,是上了许家的族谱的,你胡说什么,来人啊,给我将这个满口荒唐言的刁奴拉出去,乱棍打死了。」
许诺西在哪里都急红了眼睛,就更困兽一般,失去了理智。
不说许诺西了,就是锦好等人都不知道,原来耀武扬威的叶氏居然还不是平妻。
这下子,乐子大了,也终于明白,像太后,皇帝这样聪明人,这么些年,不出面,随着威远侯府这些鬼魅闹腾,原来这里面还有这么大的学问。
「你这话什么意思?」叶氏心中也急的跟什么似的,但是比起许诺西来,到底沉稳了一些。
「不得公主的同意,驸马哪有娶平妻的道理,这可是天朝的律法,叶夫人……不,叶氏你虽说出身卑微,不过是叶府上不了台面的姨娘所出,可是叶府也算是大门大户,不会这点道理都不知道吧。」
罗秀姑姑说完,又对许诺西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还有,三小姐,不对……叶氏既然不是威远侯的平妻,这三小姐也就不能称唿了,毕竟外室的儿女想要认祖归宗,那也是要我家公主点头答应的,现在我家公主还没开口,我这个奴才也不好自作主张,哎呦……」
罗秀姑姑一拍脑袋,满脸为难的样子:「这可真是为难了我,实在不知道怎么称唿你啊,这样吧,你到底是驸马的骨血,姑且称唿许小姐吧!」
「许小姐,你今儿个可是要听清楚了,我是奴才,可是那也是我家公主的奴才,不是威远侯府,更不是你的。」罗秀姑姑面色一沉:「虽说我是奴才,那也是有品级的奴才,六品内侍,在宫里有着记档,你一个外室的女儿,敢开口刁奴,闭口刁奴的,有几个脑袋啊!」
锦好睁大眼睛,她还不知道还有这样的律法,这对自个儿日后可是大大的有利啊,连个妾室都算不上的叶氏,还能怎么刁难自己。
锦好心中决定,今儿个回去,定要好好烧上一炷香,感谢老天爷对自个儿的厚爱,虽说她从来就没怕过事,敢对叶氏等人出手,就做好日后被刁难的准备,可是天上突然掉下这么大的馅饼,简直是乐死她了。
「你胡说,这不可能。」许诺西见自个儿的父母一声不吭,当下慌了起来,不过这次不提什么刁奴,也不敢再让人将罗秀姑姑拖出去乱棍打死了。
嫡女和外室之女,那可是天壤之别,她自个儿就经常耻笑那些庶女,这要是让那些被她耻笑过庶女的小姐知道了,自个儿居然是外室之女,只怕要笑死了,以后,自己还怎么有脸出门。
「是不是胡说,你问问驸马爷就知道了。」罗秀姑姑半点都没将许诺西放在眼中的样子,毫不为意的说着,那态度就像是看一个胡闹的孩子,懒得计较,甚至还有几分怜悯。
威远侯安静了一会儿,才咬唇道:「我许家已经将叶氏上了族谱,几个孩子也上了族谱,在许家,叶氏就是平妻,几个孩子都是正经的嫡出。」
「都说威远侯府忠心肝胆,本宫今儿个算是见识到了。」谢明覃摇着扇子,缓缓地的开口,声音之中却藏着冷寒:「自家的规矩居然大于天朝的律法,今儿个本宫回去,就上奏父皇,请父皇修改天朝的律法,否则与威远侯的家法冲突,岂不是要让姑母为难。威远侯府是铁心了要为难姑母,我皇室可捨不得。」
一句话,将天朝的律法抬出来,将皇帝抬出来,堵得威远侯背后出了一身冷汗,却反驳不得,半响之后,才擦了一把额头的冷汗,看向长公主道:「若曦,这事你怎么说?」
锦好有些哭笑不得的看着眼前的威远侯,这时候居然让长公主说话,他脑子没坏吧!瞧着也不是个差窍的,怎么做起事情来,这般没脑子。
长公主勾唇,不在意的笑了一下:「母后和皇帝一向对我很好,几个侄子也是体量我这个姑母的,既然覃儿有心不为难我这个姑母,我也不能冷了这个孩子的心,今儿个我回去,也上个摺子给皇弟,让他修一修这天朝的律法。」长公主把玩着手里的惊堂木,嘆息一口:「唉,也不知道谢家的列祖列宗知晓,会不会怪我这个不孝子孙啊。」
她的眼底再没有当年孩子失踪时对他的恨意,但是也没有任何的情绪,平静自然,举止得当,言笑晏晏,看得出若曦的心情很好,说这番话的时候,也是异常的得体,就像是真的要回去上摺子一般。
对啊,她从来不说虚言,说了就会做,可是若是这摺子到了皇帝的面前,他威远侯就要化为云烟了——让天朝的律法给许家的家法让路,这是要灭了许家啊。
若曦,她怎么变成了这幅模样?什么时候,她的心变得这么狠了?她是真的不在乎他了,她已经从心底将他连根拔去了,所以才会这般公事公办,没有体谅过他半分。
当年的事情,他有什么法子,他们的孩子失踪,她又气的不让他进门,他总不能让许家绝后吧,梅梅又是个好的,割肉救母,他怎么能辜负了?只好将梅梅接了回来,可是他还是顾着她的心情的啊,也没让诺家成了威远侯的长子,只是将他收为义子,嫡出的长子,还是他们二人的孩子啊。
他为她做了这么多,她为什么就不明白呢?不过是个女人,他心里最爱的,最重视的还是她啊,为什么,她从来就不明白呢,今日还要将他逼到这番境地,若是叶氏真成了外室,她这些年主持中观,让世人怎么看,难道威远侯府已经落败到需要一个外室主持中观了吗?
威远侯心中对长公主是又是气来,又是不知所措,她这是第一次用皇家的威严压他,手脚颤抖得要靠全身的紧绷,死命的掐住自己,才能让自个儿不露出痕迹来。
他曾经幻想过,他们再见面时会是什么场景,若曦应该是恨他,讽刺他,或是故意的打击他,轻视他,或是二人执手相看泪眼,可是他没有想到她会是这般的云淡风轻,高贵的只是天朝的长公主,而不是他威远侯的妻子。
这样的见面,让威远侯说不出是失望,还是难过,他觉得既然若曦表现的这般风轻云淡,他也不能表现出太过在乎。
不过,他还是抱着一丝幻想,若曦不会那样做的,她再对威远侯府冷心,可是她不会对翰林冷了心,她若是上了那摺子,翰林也会受到牵累的,她不会这样做的。
于是他听见自己用无比僵硬的语气,每一个字都仿佛是从石头中蹦出来的一般,冷硬无比:「既然长公主定下心思,那我也无话所说。」
不,不能让长公主上摺子!
叶三爷和叶氏对看一眼,从彼此的眼中都看到了恐惧,若是长公主上了这摺子,不管是叶家,还是叶家的每个人都没有活路了。
叶氏忙膝行上前:「长公主,妾身给你磕头了,妾身给你磕头……都是妾身的错,妾身回威远侯府,就封了自个儿的院子,再不见侯爷了……求长公主饶了妾身,饶了威远侯府,饶了叶府……若是长公主还是觉得妾身做的不够的话,妾室愿意死,只求长公主原谅了侯爷……侯爷,妾身真的是没法活了,没法子活了……」说着,就拼命府给长公主磕头,咚咚地,每一个都响的惊人。
叶氏瞧着是有些柔弱,可是那嗓音却还是很具有穿透力的,至少外面看热闹的众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虽然众人都瞧不上叶氏的行事,可是瞧着她这样子,有些心软的心里就嘀咕了起来,这男人三妻四妾,也不过寻常事情,这叶氏也为威远侯生儿育女了,长公主是不是做的有些过了?
人群中,金翰林白衣胜雪,目光深邃,面如玉,发如墨,清逸儒雅,俊若谪仙,他手下一扬,一把短剑就插在了叶氏的脚下,随着短剑落下的,还有叶氏几缕乌髮:「你不是要死吗?那我成全你,你每次闹起来,都是要死要活,总是说不想活了,可是却活的比谁都好,今儿个,大庭广众之下,这么多人作证,你去死吧!省的回威远侯府之后,又是上吊,又是投井的,闹得人心惶惶,这日子也没法过了,与其这样,今儿个我就担了这罪名,好在原本以为你是父亲的平妻,许多话不好说,许多事情也不好做,现在你既然是这么个外室,想来世人也不会怪我不孝,毕竟名不正言不顺。」
他一步一步走进公堂,面上虽然波澜不兴,可是心头的怒火却是熊熊,没想到叶氏这上不了台面的东西,这时候,居然还想污衊自个儿的母亲,指责母亲霸着威远侯不放,想要坏了母亲的名声。
想到这么多年,长公主为了这个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女人伤心欲绝,暗地里流了多少泪,想到自己这么多年,为了这个蛇蝎夫人,吃了多少苦,金翰林上前,双目冷寒,冷笑道:「怎么不死了,口口声声要死,怎么看着刀子,就害怕了,要不要我帮你啊!」
叶氏没想到金翰林会如此心狠手辣,她自个儿不过是乱叫罢了,她怎么会想死,她想活,比谁活的都要久,现如今骑虎难下,只得捂着脸,一个劲的磕头,也不敢再提什么死不死的了,只盼着威远侯能有一份朱三爷的气势,为她顶起一片天来。
威远侯没想到自家的儿子居然是个这么厉害的人物,一开口就让叶氏去死,有这样的儿子吗?这么做,不是将他这个父亲置在火上烤吗?
拿出做父亲的威严,冷声道:「你这个孽子,她可是你的母亲,你怎么能……」
威远侯还没说完,谢明覃手中的扇子,就砸向了他:「侯爷,饭可以多吃,话可不能多说,一个上不了台面的东西,什么时候能做表弟的母亲了,皇家在册的公主,可没有这么个东西,想要做表弟的母亲,也很好办,让我父皇开了祖宗祠堂,昭告天下,与这么个东西结为义兄兄妹,纪录在册,自然就能称唿为母亲了,否则那就是天大的罪过,侯爷在朝为官多年,这点规矩应该懂得的吧!」
这话,就是要坐实叶氏的外室之名,叶氏哪里肯认下这等事情,若是今儿个这事成了,她就要从威远侯府的平妻成为外室了,这日后笑都要被人笑死了,还有什么脸面活下去。
于是也不跪长公主了,转头抱住威远侯的腿,嚎嚎大哭起来:「侯爷……」似是无法承受这样的痛。
罗秀姑姑想到就是因为这么个丝箩般的女人,长公主活的凄悽惨惨,公子也过的痛苦不堪,现在这女人还在这里喋喋不休,实在是让人生厌,长公主顶着正妻的名头,在人多广众之下,不好出手,公子也已经表态,不好咄咄相逼,否则这言论就不好听了。
人言可畏的道理,她最是明白不过的,当年这么个上不了台面的东西,趁着公主伤心之余,不就是搞了个割肉事件,才得以上台的吗?
公子眼看着就要娶亲,这名声二字最是重要,今儿个她说什么也不能再让这上不了台面的东西得逞了。
这么一想,罗秀姑姑沉着脸上前,一脚就踢上叶氏,又将自个儿手中的帕子递给一旁的衙役,道:「公堂之上哭哭啼啼成何体统,传扬出去,岂不是说长公主治家不严,给我将她的嘴巴堵上,省的丢人现眼。」
那衙役看了眼脸色难看的威远侯,有些迟疑,长公主状似无趣的拍了一下惊堂木,那衙役双腿一软,拿着帕子,对着威远侯说了声:「侯爷见谅」,又对着叶氏道了声「得罪」,便将帕子塞进了叶氏的嘴里,罗秀姑姑又反剪着她的手,让她无法动弹。
叶氏的双颊被姚丽娟打得肿得跟猪头一样,现在又被塞住了嘴巴,一时间又羞又恼,险些晕死过去,只得眼巴巴的看着威远侯,流眼泪,无限可怜的样子。
威远侯气的浑身发抖,一个奴才居然敢对威远侯府的平妻出手,一巴掌就甩向罗秀姑姑:「你个刁……」
罗秀姑姑一侧身,闪了过去,冷哼道:「侯爷,我是公主的奴才,你还不配!」
话还没有说完,朱三爷就抢先开口:「果然是义薄云天,忠心护住的义僕啊!」
他看着威远侯道:「许兄,原本还以为威远侯府都是些是非不分,好歹不知的东西,可是瞧着这位姑姑,小弟才知道,原来威远侯府还没有小弟想的不堪,这位姑姑一心为主,就已经难能可贵,更难得的是,居然还惦记着你这个驸马。瞧瞧你家那个上不了台面的东西,一心寻死赎罪,可是人家姑姑却担心她真的寻死,让你伤了心,不但堵了她的嘴巴,让她无法咬舌自尽不说,还反剪了她的手臂,让她无法动弹去撞墙寻死,不但忠于主子,还怜悯人命,真箇难得。」
又转脸对着看热闹的人群道:「乡亲们,你们都是明白人,你们说说,这样的奴才是不是忠僕,是不是值得敬佩?」
众人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姚老夫人却掏出帕子,擦了擦眼泪,扬起手臂对堂外看戏的众人道:「忠僕啊,百年难得一见的忠僕啊!我老婆子活了这么多年,第一次瞧见这样忠心又良善的奴才,何况还是宫中的官人。」
「这位叶氏的品行,相信大家看到了现在,也知道是个什么样子,满嘴谎言,还爱装腔作势,当年的事情,这京城的老人谁不知道,不就是这叶氏欺负长公主良善,爬上威远侯爷的床,还故弄什么玄虚,说什么人肉做药引子,说真话,我老婆子的身子一直都不好,看过的名医不知道几凡,可从未听过什么人肉药引子的事情,若真是人肉能治百病,这世间还要这大夫做什么?哪个知道当年的事情是真还是有心人的算计?」
姚老夫人又擦了一把眼泪:「我们这些正妻都是好人家出身,哪个知道这里面的弯弯道道,自然不是这些么蛾子的对手,也是我老婆子命好,嫁了个有情有义的男人,这辈子没这些狐媚子上门,否则只怕一个回合,就尸骨就不知道埋在哪里了?」
她抬头看向长公主,露出庆幸的模样:「长公主,您虽然遇人不淑,可是却也是个有福的,出身高贵不说,还有个这么忠肝义胆的僕人,否则以您的磊落,只怕要折损在这等狐媚的手里了。」
看热闹之中,不少都是正室夫人,哪个家里没几个这等狐媚子,都贊同的点头,一个劲的附和:「老夫人言之有理,亏得公主出身高贵,又有忠僕护身,否则还不知道怎么着?这世道,想要神不知鬼不觉的杀个人,也不是不可能,只要男人的心偏了,女人就只有苦命的份。」
锦好没想到自家的外祖母是这么个强人,这么几句话的功夫,就消除了长公主仗势欺人的名声,转而变成了备受欺凌的正室。
罗秀姑姑感激的看了姚老夫人一眼,对她行礼。声音哽咽:「老夫人明察秋毫啊,我们家公主倒是无事,可是公子却在四岁时失踪,公子就是我们家公主的命,当年公主差点就……是太后娘娘费劲了心思,将公主接近宫中,太医日夜不离,人参什么的不要钱的往公主嘴里灌,这才保住了性命……虽说最后活过来了,可是却整整在床上躺了半年。我们家公主风光月霁,不屑用什么手段,这时又传出老夫人病危的消息,说什么要人肉药引,公主倒是要舍了那块肉,是太后说什么都不准,太后娘娘说了,我家公主大病初癒,再割这么块肉,岂不是要香消玉损,她已经失去了天韵公主,万不能再失去长公主了,若是再让太后娘娘白髮人送黑髮人,那是要太后娘娘的命啊。」
目光扫了下门外看戏的众人:「各位,手心手背都是肉,太后娘娘是母亲,威远侯的老夫人也是母亲,长公主是顾得这边,就顾不得那边啊,可是我家公主是个纯孝之人,最后还是忍着心,要割肉救婆母,谁知道这时候,这位叶氏不管不顾的冲进威远侯府,割了自个儿的肉。所以就驸马爷感动了,上了族谱,生了儿子,抬了府中平妻,从头到尾就没人知会我家公主一声,可怜我家公主金枝玉叶,那从小是三从四德教着,这宫中的奴才,谁提起长公主,不是竖起了大拇指夸一声醇厚,可是这醇厚之人,今儿个却偏偏还有人要坏她名声。」
说到这里,罗秀姑姑冷哼一声:「要我说,亏得当年长公主不曾割肉,否则到现在有没有命还两说了,只怕这威远侯府的平妻都要成正妻了。」
锦好听得罗秀姑姑这番话,心里对宫中出来的人又多了一份敬佩,这才是高手,这话里没有半句指责叶氏,更没有说什么叶氏弄虚作假,可是只要长耳朵的人,这心中都明白,这割肉的事情,就是这叶氏做的手脚,她是想要趁着长公主身心疲惫之际,要长公主的性命,谋算威远侯府正妻的位置啊!
不过,锦好心中也认为当年那割肉事情,应该的确就是叶氏所为,只是谋算长公主的性命怕说不准,正妻之位就不清楚了,但是平妻之位倒是真的。
门外众人都窃窃私语起来,当年威远侯府的事情闹得不算小,叶氏割肉的美名的确被宣扬的很厉害,现在想想,确实有些刻意,倒是真的很可疑。
这次不说众人了,就是威远侯看叶氏的目光都多了些什么,他回忆起当年的情景,越想越觉得可疑——叶氏当年被他金屋藏娇,怎么就知道母亲生病的消息?她一个弱女子,就怎么能冲进府里?怎么以往母亲生病,也没听大夫说要人肉做药引子,偏偏若曦大病初癒,就要人肉药引了?而且,那游方的道士,是不是出现了太巧了……
人世间的事情,原本就是这样,经不起推敲,真事尚且如此,何况原本就经过人为加工过的,一旦怀疑的种子种下,再瞧什么,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了,何况威远侯原本就是个多疑的人。
叶氏的眼泪也不流了,她瞪大眼睛看着身边的罗秀姑姑,这么多年,她没少探听长公主这边的底细,还真的不知道长公主身边看着不起眼的姑姑,居然是这么个厉害的人物,居然这么不显山不显水的几句话,就给她安置了这么个居心不良,用心险恶的毒妇名头:这衙门外面聚集了多少人啊,这黑压压的脑袋,根本就数不尽啊,这么多人将今儿个这话传言出去,她这名声算毁掉了。
她名声毁掉了可不要紧,可是她还有三个孩子未曾成亲啊,这让孩子们可如何是好?
许诺西是个脑袋不够聪明的,可是到了这时候她也知道的严重性了,她跪在威远侯的面前,抱着威远侯的大腿一个劲的直哭:「父亲,您可不能信了这恶人的话啊,你要为我们母女做主啊,母亲这些年,行规蹈矩不说,辛苦为您操持家务,从来不曾有过一份偏差,您自个儿说说,母亲对您,对威远侯府是不是鞠躬尽瘁啊!」
朱老爷听得许诺西这么一说,他也算是个长脑子的,回想叶氏这些年当家,对威远侯府那是尽心尽力,这倒是不争的事实啊。
邱如意最是会看人眼色,瞧着威远侯又像是给说动的样子,轻哼了一句:「不是说当年这叶氏是外室吗?这么贤良淑德做什么?就算是成了威远侯府的平妻,家里还有着身份高贵的正妻,要她这个平妻操什么心?我虽然不太懂这妻妾之道,可是却也听母亲讲过,这平妻也不过是帮正妻处理事物,怎么到了威远侯府就成了平妻掌管中观,还鞠躬尽瘁,真是让人好笑,知道的说是外室扶正,感恩戴德,不知道的,还以为人家一开始就冲着这主持中观去的。」
邱如意人长的好,这说话声音清脆如珠玉,听着也让人舒服,众人听了她的话,都点头贊同起来,就是,你说你一个外室扶正的平妻这么贤良淑德做什么,贤良淑德那是正妻的事情,你将人家正妻的事情都做了,人家正妻做什么,还说自个儿不是冲着正妻的位置来的,说给鬼听,鬼都不信,何况活生生的人呢!
这个时候,威远侯心里已经有了判定,他瞧着叶氏那青紫如馒头的脸,怎么看怎么不顺眼,想当初自个儿和长公主恩恩爱爱,儿子聪慧,一家人过得和和美美,而他也因为长公主的原因,备受皇帝的宠爱,那时候,他走到哪里,谁不抬着,捧着,再回想现在的情景,这心里的怒气就拱了上来,都是这个心思不良的妇人给惹出来的。
亏他还信了她的话,说什么不求名分,不求富贵,只要能和他在一起。
锦好此时忽然长嘆了一声,对着邱如意道:「三妹,你怎么就信了甘心做平妻一说,我们都是女儿家,平心而论,若是让咱们给人做平妻,咱们哪里就甘心了,这平妻说起来好听,可是上头到底压着正妻,说白了,还不是个高等的妾室。」
她语气有些同情:「说起这个叶氏,也算是可怜的人,原本做个外室,这整日里提心弔胆,想来也就盼着能有个名分就好了,可是割肉之后,这妻位有望,人心不足蛇吞象,这自然想的就多了,说到底,也不过是想要个正大光明,自由自在。咱们都是女子,就少说两句吧!」
姚丽娟倒是真心实意,点头道:「是啊,都是女人,谁想被人压着一头,而且还要牵累儿女,低着正妻的子女一头。」
这母女三人的话落之后,威远侯心里的火就压不住了,他倒是想起来了,自从翰林这孩子回府之后,这叶氏没少在他耳边吹风,就怕自家的儿女将来吃亏受苦,这般说来,她们的话倒也没错。
谢明覃此时摇着扇子,站起身来,对长公主行了半礼:「姑母,侄儿先告辞了,赶着回去给父皇上摺子,快点修改了律法,也早点让姑母为难。」
长公主听了,点头许了,还关怀备至的让他好走。
威远侯哪里肯让谢明覃离开,这么一离开,后果有多严重,他在朝堂中最是清楚不过,天子一怒,血流成河,先前,他还觉着叶氏是个贴心人,有心为她争上一争,又觉得长公主会顾念翰林这孩子,可是现在他算是想明白了,他们一家子弄得妻离心,子离心的,都是这个搅事精在里面作怪。
于是,他一把拉住谢明覃的手,干笑道:「殿下,有话咱们好好说,您先别走啊!」
也不知道是威远侯的力气太大,还是谢明覃被他的诚意感动了,他居然就这样被威远侯拉住了脚步,满面为难地道:「可是天朝的律法的确和侯爷的家法相冲,总不能为难了姑母啊!侯爷也知道,咱们姑母,那是太后娘娘眼珠子般疼的,就是父皇,那也是从心里敬着的,又怎么捨得她为难啊!」
「殿下严重了……」威远侯说着,他一脚踢开许诺西:「你这孽子,还有脸替你的母亲求情,我常年在外忙碌,却不知道你母亲是这么个心思恶毒的,你也莫要替你母亲求情了,今儿个该怎么发落,自有长公主这个正妻做主,不过你放心好了,长公主向来贤良淑德,宽厚仁慈,自然不会像你的母亲,那般心思恶毒。」
锦好算是大开眼界了,居然又将皮球踢给了长公主了,还架着门槛呢!
第229章
重生之锦好,第229章
威远侯想明白了,怎么说长公主也是威远侯府的正妻,即使身份再贵重,那也是他的妻子,出嫁从夫,他才是高高在上的一家之主,他如此发话,长公主自然知道该怎么做,她总不会半点不顾他这个丈夫的脸面。舒榒驽襻
当年长公主可是最捨不得下他的脸子,处处以他为尊,就是这些年,他们如同陌生人一般处在一个屋檐下,她也从来没有为难过他,为难过威远侯府的任何一人,想必今儿个也不会为难他的。
再说了,威远侯府将来是要交给翰林的,若是毁了威远侯的名声,对翰林又有什么好处。
他就不信长公主会非要落了威远侯府的脸面,至于这叶氏的错,他也不会轻易饶过她的,只是这平妻之位还是留着的好,一来叶家这些年蒸蒸日上,最好留着这层关系,二来,总要顾着几个孩子的颜面,最重要的是,叶氏一直以平妻主持中观,这京城哪家不知,若是失了平妻的位置,只怕众人都要笑掉了大牙。
长公主面色如常的把玩着手中的惊堂木,这次她没拍了,脸上的情绪更好了,还有什么比仇敌相互怨恨,狗咬狗的更让人痛快呢。
唉,可惜这里是公堂,没有茶,否则一边喝茶,一边看戏,才真过瘾呢。
许诺西长这么大第一次被威远侯打,之前在威远侯府,她可是金尊玉贵的,别说打了,就是大声的话,威远侯都捨不得说一句,这笔帐自然又记到锦好的头上了,若不是她,今儿个她怎么会在大庭广众之下挨打呢?
虽然心中委屈的要死,不过还是抽抽噎噎,求着威远侯给她,给叶氏做主,威远侯被她缠得脑袋疼,之前都觉得这个女儿蕙质兰心,可是今儿个就跟不开窍的榆木疙瘩一样,忍不住又喝骂了两声:「你个孽女,不许替你母亲求情。」
说着,他用衣袖擦了擦脑袋,借着擦汗的样子,遮住自个儿的眼睛,对着许诺西眨了眨眼睛,递出个眼色,示意她去向长公主求情——真是笨蛋,这时候求他什么用,该求的人应该是长公主。
再怎么说,长公主是正妻,又是皇家贵女,是个要脸面的,只要西西跪求哭嚎一番,这事情也就能不了了之。
他在朝堂上混了这么多年,自然能看到有利的地方,否则又怎么能被皇帝生厌,还能霸着侯爷的位置。
长公主高坐在上,威远侯递眼色给威远侯,她当然能看的清楚,心中对他最后的一点夫妻之情也给消灭掉了,这个男人就没当自个儿是他的妻子,这时候还妄想挖着陷阱给她跳。
也好,今儿个就让这男人看清楚她到底会不会给他面子,爱的时候,自然可以百般纵容他,任他在自己的生活中耀武扬威,那是她给他的权利。
可是今日她是彻底的冷了心,伤了肺,已然放弃,还想再自个儿的面前胡作非为,那就是做梦。
就在长公主要开口反驳之际,金翰林开口了,言笑浅淡:「父亲,这事情母亲怎么做主?虽说这叶氏为父亲生儿育女,可毕竟没得母亲同意,就进了门,虽说上了族谱,可是这律法在这里,既然父亲不肯让表哥上摺子,请皇上修改律法,这国法家规,岂不是让母亲为难?」
「俗话说得好,律法比天大,可是父亲非要让母亲做主,这主怎么做?母亲先是天朝的长公主,再是威远侯的侯夫人,必然先国法,后家规,这等外室之人,辱骂当朝一品,其女更是谋害朝廷官员,那就该二话不说拖出去乱棍打死。」
金翰林说到这里,语气一顿:「只是母亲若是这般判了,只怕父亲心中定然不舒服,以为母亲心胸狭隘,容不下外室和其女,可若是不这么判,又怎么对得起天朝的律法,配做天朝的长公主?父亲,表哥说你喜欢为难母亲,翰林一开始还不贊同,可是现在却不得不同意了,父亲将这样的难题甩到母亲的手里,母亲是进不得,退不得啊。」
他对着威远侯作揖,语气包含歉意:「自古子不言父过,儿不嫌母丑,翰林今日这番话,已然对父亲不敬,还请父亲责罚。」
他本是芝兰玉树般的人物,声音更是浮冰玉碎般的清旷高远,听着耳里,就如同珠玉落盘般悦耳,那俊美无比的脸,那飘逸的仙姿,那幽潭般深邃而星辰般明亮的目光,淡淡的扫过众人,明明只是那么淡淡而漫不经心的一扫,没有刻意去看谁,却不知道为什么,每一个人都能感觉到一股极其温良浅淡,泉水一般如软的情愫从自个儿心中升起,在心尖处点染而过,然后随着他的目光而去,化水为酒,浓郁清香。
这等姿容绝美,却沉敛着男子轻刚雄浑的男子,一身风骨,高贵而不可攀越,正如他那一身白衣一般,让人生出无限好感,听他主动与威远侯认错,众人争先恐后开口:「翰林大人何错之有,虽说子不言父过,可是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自个儿父亲出错,而不出声提醒,威远侯今日处事多有不当,翰林大人提醒的再确当不过。」
「确当不过!」
一时间众人附和不断,声音由开始的低声,到后面的震撼,金翰林似是饱受感动,对着众人抱拳,道:「多谢各位相邻开导,原本翰林还觉着自个儿言语不当,可是听了众人的一席话,才知道如何做才是真正的孝子,不一味顺从,不一味盲从,这才是真正的孝子。」
朱三爷拍手贊同:「果真是大大的真孝子。」
众人点头附和,真孝子之名,声动云霄,这么会功夫,金翰林就成了天朝的大孝子了。
他不骄不傲,语气淡然,看着叶氏淡淡开口:「叶氏,我回威远侯府也不过三四年的时间,这几年里,你遇着不顺心的事情,就拉着父亲哭,以往只要你一哭,父亲就不忍心了,什么事情都顺着你,其实我们做儿女的,自然希望父亲和妻妾们感情深厚,相处和睦,自个儿开心。可是你居然将这么一招上不了台面的手段,教给自个儿的女儿,虽说你是外室,可是你的女儿却也是堂堂威远侯的女儿,这等上不了台面的手段,怎么能教给她,遇到不顺的事情,就耍赖嚎哭,家人宠她,爱她,自然会顺着她的意思,可是她这年纪也不算小了,日后总是要嫁人的,难不成到了婆家,也要这般行事,那人家会怎么看我威远侯府,怎么看我父亲,所以,今儿个这事,也莫要求我母亲了,我这里就不答应,总要让她知道,事情出来了,不是哭一哭,闹一闹就能解决的,你这不是爱她,你是害她啊!」
「对,这等上不了台面的手段,一定不能答应,这不是爱她,是害她。」看热闹的中有人气愤至极:「这等教育子女的方法最是要不得,不但害了自个儿的女儿,还害了人家婆家,娶个这么个混帐的东西回去,这日后家里还过什么日子,这等心肠恶毒的女子,就该拉出去乱棍打死,挺了律法才是。」
看这位老兄激动的语气,看来家里就有着这样喜欢一哭二闹三上吊的主儿。
叶氏听得金翰林在大庭广众之下坏了许诺西的名声,哪里还忍得住,忙剧烈的挣脱起来,使劲的摇头,试图将嘴里的塞着的帕子吐出来。
可是罗秀姑姑是什么人物,那是宫里的老人,什么手段不晓得,这反剪手臂,还不是小菜一碟,哪里是叶氏能挣脱的。
众目睽睽之下,这威远侯府的平妻被塞着嘴巴,反剪着手臂,实在不好看啊。
威远侯怒瞪了罗秀姑姑,而叶氏更是涕泪交加,望着威远侯,嘴里呜呜有声的想他求救——自家的兄长与自个儿向来不算太亲近,这些年也不过是面子上的情,到了这时候,也只有指望威远侯了。
就在这时,冲进来两位面貌清秀,只是二人的眸光都有些稚气,一瞧就是那种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儿,正是叶氏所出的——许诺新和许诺其。
他们二人听说自家的母亲和姐姐吃了大亏,就急吼吼的赶了过来,现在瞧着自家母亲和姐姐那猪头的样子,大吃一惊,赶紧扑上来,大叫:「母亲,母亲……谁将你打成了这样,到底是谁将您和姐姐打成了这样?」
许诺新的年岁到底大了一些,看着罗秀姑姑反剪着叶氏,厉声呵斥,道:「大胆的奴才,还不赶紧将我母亲放开,不然的话,就告你个以下犯上,让你吃不完兜着走。」
罗秀姑姑不屑的看了许诺新一眼,平静地道:「许公子来的太迟了的,还不知道自个儿母亲的出身吧,不过是个外室之妇人,我这个有品级的内侍拿个外室之妇,可算不上什么以下犯上。」
邱如意瞥了许诺新,许诺其一眼,双手抱胸,平静地说道:「你母亲和你姐姐,是我们打的,众目睽睽之下,谋害我姐姐,这样的蛇蝎之人,不该打吗?打也打了——你待怎么样?」
许诺新瞧着邱如意那有持无恐的模样,心中掂量,自个儿的父亲对母亲和姐姐一向心重,既然父亲不说话,想来对方的来头不小,自个儿若是贸然上前,只怕这后果……
于是,就跑到威远侯的膝下跪了下来,声音哽咽道:「还请父亲给母亲做主,让这奴才放了我母亲吧!众目睽睽之下,被一个下人这般,咱们威远侯的脸面,可放在何处啊!」
威远侯自个儿心中也是这般想的,现在再听许诺新如此说话,更是气的浑身哆嗦起来,指着罗秀姑姑:「不管你是谁的奴才,可长公主是我许泽的妻子,你称唿我为驸马爷,就该听我的命令,赶紧的将叶氏放开……这成何体统,成何体统啊!」说着又埋怨的瞪了长公主一眼:「你也管管你的下人,实在是猖狂!」
「体统?」长公主冷笑一声:「威远侯府还有体统二字吗?实在是笑死人了,这个女人……」长公主看着满面狼狈的叶氏,讥讽地说道:「这个女人当年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表嫂子长,表嫂子短,时常围着我转,我是掏心掏肺,将她当成亲妹妹看待,怜惜她出身卑微,什么好东西都想着她,谁知道,却是个狼心狗肺,包藏祸心的,居然自甘下贱,早就和你勾搭在一起,亏我当时还一心想要给她找个好人家,弄个正头夫妻做做。你说她若是想做妾,自然可以,就是想要爬上你的床,做你的妾室,光明正大的说出来,就是了,可是她却是一面被你金屋藏娇,一面在我面前以未嫁的身份讨我欢心。」
「啊呸!」只要一想到自个儿当年被这一对姦夫淫妇玩弄于掌心,长公主就想买块豆腐将自己撞死过去。
「我谢若曦做事,向来光明正大,最恨两面三刀,这等自甘下贱,包藏祸心之人,想让我同意进门,做白日梦。」
她看着叶氏:「你想做平妻,当然可以,只要男人愿意娶你,你就是嫁个十次八次的,也没人反对,可是你卑鄙无耻,居然想要利用我的良善达到你龌蹉的目地,啊呸,绝对不可能。」
长公主冷笑:「我就是让阿猫阿狗来做威远侯府的平妻,也轮不到你,你还真当自个儿是威远侯府的平妻啊,只要我不点头,你就是个自甘下贱的外室,你的儿女就是外室之子女。」
手中的惊堂木狠狠地一拍:「你也莫要在我面前装什么可怜样子,我告诉你,你再这么一副见鬼的模样试试,看我不打得你满地找牙,我就白做了天朝的长公主,省的给祖宗丢脸。」
长公主每一句,每一个字,都像是刀子一样,将叶氏努力维持了这么多年的贤良淑德的样子,一刀接着一刀的剔了下来。
叶氏进了威远侯府这么多年,虽然不少人都知道她当年割肉救婆母,才得以扶为平妻,可是对她到底是如何进门,以什么身份进门,威远侯府的下人知道真相的不多,京城里的人知道真像的也不算多,更别说她还一边爬着威远侯的床,一边在长公主面前装可怜的事情了。
这就太过分了,天朝人的思想,做妾室不算多无耻,就是做外室,也算不得特别的无耻,毕竟在天朝,不管是妾室还是外室,都不是多么过分的事情,可是你一边做着人家丈夫的外室,还一边在正室面前献殷勤,装可怜,哄的人家掏心掏肺,甚至连你的终身大事,都给惦记在心里,这就忒不地道了,有这么耍人的吗?
众人一时间看叶氏的目光除了鄙视,还是鄙视了,让叶氏特别的难受,比那脸上肿成馒头还难受。
这么多年以来,叶氏掌管威远侯府,早就变着法子将当年知情的人打发的远远的,即使有几个打发不了的,也都是锯嘴巴的葫芦,从来就不会不顾威远侯的名声,在外面说三道四。
而人的本性,都是喜新厌旧的,这京城之中的豪门艷事,绯闻从来就不少,这件事情早就被人抛之脑后,所以久而久之,很多人都以为平妻叶氏,与威远侯表哥表妹,青梅竹马,两情相悦,只是因为出身卑微,比不得皇室的公主,这才不得不委屈成平妻的。
原本听的罗秀姑姑的外室之妇,就已经是一时震惊了,将看热闹的人砸的目光迷离,支起耳朵,生怕漏掉了这样的年度大戏,可是现在听长公主开口,就更是双眼睁得大大,耳朵更是竖得老长——敢情不但是外室之妇人,还是个不知廉耻,两面三刀的东西啊。
叶氏听得是急的只跳脚,只想开口为自己说话,毕竟今儿个自个儿的孩子都在这里,又是大庭广众之下,她这三个孩子还都没有成亲,这日后的亲事可如何是好。
而且,自从她成了威远侯的平妻之后,最是讲究规矩,生怕被人瞧轻了去,是闭口礼教,开口道德的,现在这么活生生的被撕开了面具,只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可恨她的嘴巴被堵住了,让她再是巧舌如簧,都无法开口为自个儿狡辩。
许诺西,许诺新和许诺其三姐弟,也是听得目瞪口呆,他们从来就不知道,自家一向规矩礼仪不离口,管理着威远侯府中观的母亲,居然是用这等手段上位的,先不说外室之妇人了,就是这么个不知廉耻,两面三刀的行为,就听得人心肝胆颤了。
「这不可能,我不信,你胡说八道,你撒谎,你信口开河……」
许诺新摇头,盯着高坐在上的长公主,摇头不甘地说道。
他是见过这位嫡母的,那么的高贵,那么的出尘,让人看了就生出无限仰慕来。
在威远侯府谁都知道,东苑住着府中最尊贵的女子,就不说她的母亲了,就是当年祖母在世,见着那冷淡的嫡母,都要下跪,当年他年纪小小,偷偷的熘进去,谁知道会遇见长公主,他以为会被怒骂,会被责备,毕竟长公主一向表现的那么冷淡,不易靠近。
可是,一句责备都没有,像个仙女一般的嫡母,还拿出了含着桂花香气的糕点,送到他的嘴边,虽然叶氏一直在他们兄妹的耳边念叨着,不让他们靠近她,可是那一刻瞧着长公主脸上略带苦涩的笑容,他鬼使神差的就张嘴咬了下去。
后来,他才知道,他失踪的二哥最喜爱吃得糕点就是桂花糕,这些年,他的年岁渐渐的长大,可是那含着香气的桂花糕就成了嫡母留给他的印象。
说真话,很多时候,他都想若是自个儿是嫡母的孩子,该多好,那么美丽的嫡母或许就不会那么的悲伤了。
可是随着年岁的增大,他也不是那么的天真无邪了,他隐约的明白,美丽高贵嫡母所出的二哥会失踪,怕是自个儿母亲动的手脚,可是他还一直抱着侥倖的心里,或许是自个儿想多了,毕竟自个儿母亲,是那么柔软良善之人。
可是现在,从美丽高贵嫡母口中吐露出来的消息,更是让他吃惊,原来自个儿的母亲是这样的人,这让少年的纯净的心如何能接受。
长公主看着眼前激动的许诺新,她淡淡的摇头,语气平静,而带着不屑:「我谢若曦从来就不说谎,不屑用谎言堆砌自己的幸福,更不屑用谎言去为难其他的女人,我母后出身宫闱,心胸宽阔,从小就教导我,女人一世,已经颇多艰难,女人何苦再去为难女人。你母亲不过叶府的小小庶女,当年外室的身份被我悉知,以我的出身,我的权势,我在皇室的地位,莫手要自个儿动手悄悄地灭了她的性命,就是光明正大灭了她的性命,也是易如反掌,毕竟这天朝姓谢,这是谢家的天下。」
她淡笑摇头:「当年我不屑动手,今日又怎么会自掉身份,去污衊她,我还是那句话,我谢若曦想要灭掉她,不管她是威远侯的外室,还是威远侯的平妻,只要我想,就能光明正大的灭了她,因为我有足够的能力。不屑,也不需要用这等鬼魅手段,到底是谁说谎骗人,谁的心里最明白不过。」
她的目光瞥向威远侯,讥讽的味道更浓:「更何况,当年威远侯可是对我父皇起誓,对我一心一意,才换得我父皇将我下嫁,我要灭了你母亲,自然名正言顺,我不做,是因为我觉得这样的事情,何必怪女人,说到底还不是男人犯贱,管不住嘴巴,又管不住自己。」
她说完又是淡淡一笑:「你去问问你父亲吧,你母亲是如何进门的?」
当年的事情,威远侯自然最明白不过,他听得长公主的话,脸色一阵青紫,有些慌张,不敢置信的看着言辞尖锐的长公主,若曦怎么会如此说话?要知道这些话传扬出去,没脸的可不仅仅是叶氏,还有他啊!
虽然长公主一句没提威远侯的背信弃义,一句没提威远侯的花心滥情,可是话中字字句句都是这么个意思。
应了先皇一生一世深情,却又暗地里勾搭表妹,左右逢源,还将外室之妇抬为平妻,这一举一动,实在让人敬佩不起来,看不上眼啊!
何况还亲口应了先皇,这可是不忠不义的大罪,是长公主长情,心胸宽广,否则光是这一点,就能砍了威远侯的脑袋,灭了许家一族,居然连先皇都敢欺骗。
众人窃窃私语,真没想到威远侯是这样的人,也难怪会宠爱外室叶氏了,果然是苍蝇跟烂腿好啊。
一对臭狗屎!
若曦是真的对他冷了心了,威远侯瞧着一向最重视面子的长公主,将府里丑事,这般不管不顾的说了出来,就知道在长公主的心中,已经不当自个儿是他许泽的妻子了,她根本就不在乎威远侯府的名声如何。
这个认知,让他很难受,但是他自己也清楚自个儿有错在先,当年的事情,他做的是离谱了点——不管当年他为何和叶氏勾勾搭搭,可是到底将叶氏安置在外,又经不住叶氏的枕边风,妄想通过叶氏和若曦的相处,让她对叶氏生出怜惜,从而同意叶氏进门。
不管这个主意是谁想出来的,可是愚弄若曦的人,是他。
也是,以若曦高傲的性子,怎么能容忍那样的欺骗,愚弄。
现在,若曦带着笑意看着他,让他生出了浑身的难受来,就好像他在若曦的面前,没有一根布纱遮体,这种*的感觉,让他极为的不舒服,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如果不是他异常清楚的知道,眼前的是他曾经同床共枕几年的妻子,他真的以为眼前的长公主是被什么附身了一样。
叶氏几乎感觉到众人每一双瞧着她的眼睛中都充满的鄙视,她知道,日后不管她以什么身份出现,她的脸面都丢的干干净净了。
这些年,她做了这么多,努力了这么久,辛苦了这么久,小心翼翼,不敢踏错半分,没想到居然换来这样的结果啊!
她怎么甘心?
当年她费尽心思接近威远侯,用了诸多手段,为的就是不要再被人欺凌,再受人白眼,叶府的老夫人,人人都说宽厚大方,可是背地里怎么样,又有谁知道?
她和姨娘说好听点是妾室和小姐,可是实际上连个下人都比她们母女在府中体面,她姨娘有着一手好针线,于是自小,她就跟这姨娘做针线,没日没夜的不说,却还连灯油都捨不得,生生地熬瞎掉她们的眼睛啊,更别说炭盆了,冬日里,母女二人合着一盏灯,冻得直抖,可是还得将每天的量完成。
她想过的好点,有什么错?她想让姨娘在叶府有点地位,老有所终,有什么错?
她用尽的手段,让威远侯对她上心,原本都有望入府,可是却偏偏冒出个长公主来,让她的一切努力都付诸于水,更可恨的是,居然还说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不纳妾,这让她如何是好,她的身子早就交给了威远侯,她除了跟着他,早已经没有任何退路了。
长公主她觉得自己委屈,自己难道就不委屈?
叶氏见事情闹到这等地步,威远侯耷拉脑袋指望不上,自己的几个孩子,又被这消息震傻了,没人敢过来将自己从罗秀姑姑的手里救出来,叶氏此时只好将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了叶三爷的身上,只好一个劲的对着叶三爷摇头,毕竟她是叶家的女儿,再面子情,可是这面子总是要顾的吧!
叶三爷虽然知道当年叶氏上位有些不太光明磊落,可是却没有想到叶氏居然如此下作,有心不理,可是叶氏到底是叶家的女儿,不能就此丢人现眼,何况别说其他的孩子,就是他,也有孩子未曾成亲,这名声还是顶重要的。
他只得硬着头皮道:「长公主,不管当年的事情谁是谁非,现在孩子都这么大了,我妹妹也给威远侯府开枝散叶,您何必还要扯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
常欢拍手笑道:「大开眼界啊,原来没有道理的时候,只要讲一句陈芝麻烂谷子就可以避过不谈了。」
长公主轻笑了起来,倒是从善如流:「也好,既然叶三爷开口了,我自然也不好再揪着以前的事情不放,戳人伤疤,叶氏当年的丑事,我也懒得说了。不过……」长公主话锋一转,对着叶三爷道:「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可以不去计较了,但是今儿个这事情,却不得不好好的计较一番,莫五小姐乃是母后赐婚,乃是无上的荣光,可是许诺西却当众谋害她,这孩子我瞧着顺眼,满心盼着她进门,我是当她是亲生女儿看待,她受了这等委屈,我说什么都要给这孩子讨个公道,否则,这孩子还没进门,就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只怕进门之后,就对我这个婆母生了怨恨,对翰林这个丈夫生了离心。」
威远侯瞧了许诺西一眼,见她面如死灰,全身已经软成了一团,若不是许诺其瞧着她情况不对,扶着她站好,只怕这时候就要瘫倒在地了。
到底是自己宠了这么多年的孩子,他于心不忍,对着长公主求道:「若曦,当年的事情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你莫要迁怒孩子,你要怎么我,我都认了,何必和一个孩子计较?」
听他话的意思,是怪长公主迁怒,是说长公主心胸狭隘,容不下一个无辜的孩子。
长公主怒极而笑:「侯爷,你太看得起自己了。迁怒——用的着吗?」当年,那么痛的时候,她都没有迁怒,更何况今时今日,这个男人从来就不曾了解过她啊!
威远侯听了这话,一张脸涨得跟猪肺似的,若曦怎么变成了这样?
怪他吗?他能怎么着?
毕竟再怎么样,他也是个父亲,这些年对许诺西疼到了骨子里,自然不能眼睁睁地将这孩子绳之以法了。若曦怎么连这点道理都不讲了?
更何况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说出这样的话,这哪里有半点当他是一家之主,这火气也上来了:「若曦,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尖刻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啊!不过是个孩子,你何必要将她逼入绝境?她从小身子就弱,哪里受得住那些刑法,更别说什么充军流放了?再说了,你硬要给她安上谋害朝堂官员的罪名,岂不是要了她的性命?怎么说,这孩子也是我的骨肉,你说我的骨肉不就是你的骨肉吗?何必咄咄逼人?若是你非要计较,不如我替她受罚好了?你就饶了这个煳涂的东西好了?」
朱三爷听了这话不乐意了:「若是什么罪都能替,天朝何必还要严禁人鸭?」
威远侯面色难看,还想再求,朱三爷却是面色一沉,满脸铁青,沉声说道:「长公主,朱三我谢谢公主殿下的盛情,怜惜朱三的女儿,可是朱三也不忍您为了我这女儿日后牵累了名声,虽然知晓的人都知道公主殿下心胸宽阔,可是难免不会有人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说您夹私报復,到时候累了长公主的名声,我们又于心何安?」
他说到这里,将目光转向威远侯:「瞧侯爷的意思,今儿个是定要护住您的女儿了,既然如此,这事也只有让皇上给咱们评评理了。侯爷一心偏私,只当自个儿的女儿是金枝玉叶,犯下这等错事,还一心包庇,难不成我朱家的女儿就是稻草了,既然侯爷非要将这事情闹大,好保全你女儿一命,那就闹大罢!我朱家可不是好欺负的。」
朱三爷是个性情中人,刚刚威远侯的一番话,听得他怒火满腔,原本和威远侯同朝为官,也没觉得他是个如此煳涂的,谁知道,今儿个才知道在内宅处置方面,却原来是个这等煳涂蛋。
今儿个,自家和他撕破了脸,他是不怕的,可是自家的女儿还是要嫁进威远侯府去的,若是到时候他故意刁难好儿,虽然好儿聪慧,不会吃亏,可是到底是晚辈,难免不受委屈。
他的脸色一阵青来,一阵红,黑气满额头,他的女儿,自己千宠万宠,捨不得半点委屈了她,怎么能让别人委屈了她。
为今之计,就是要重新谋算,太后赐婚推辞不了,再说这女婿,乃是怎么看怎么好,难不成就为了这么个混蛋父亲,就舍了这么好的女婿,这是绝对不行的。
朱三爷寻思了许久,心中终于有了主意,打定了决心,要将这事往大,往天大闹,闹到皇帝,太后面前是最好不过的。
威远侯和叶三爷听得这话,脸色都大变了起来,威远侯也不忙心疼自家的女儿了,忙挡着朱三爷的去路:「朱兄,这事情咱们好好商量……」
叶三爷也忙扯住朱三爷的膀臂:「朱兄,朱兄……」
谁知道朱三爷就跟纸煳的一般,忽然大叫一声:「我的伤……叶三,你好毒……」
这么一叫,叶三爷哪里还敢扯他,慌忙松手,不过是个庶妹罢了,何至于搭上自己,若是朱三爷有个三长两短,以朱家人护短的性子,朱老相爷不坼掉他的骨头,就万幸了。
叶三爷心中直说晦气,今儿个若是知道会碰上这么倒霉的事情,他说什么都不会出门的,想他现在,娶了个贤妻,有个好姨子,不时的在皇上耳边吹吹枕边风,自己的官路是一帆风顺,再加上他为官还算本分,为人也算诚恳,自家的内宅也是风平浪静,自个儿的两个儿子也是出色的让人眼红,这正是春风得意马蹄疾的时候,谁知道出了一趟门,就遇到这等事情。
他这是招谁惹谁了?
真是冤死了他了?这坏事又不是他做的,当年这庶妹勾搭威远侯的时候,他还在外放,怎么今儿个就正好给他遇上了。
原本以为,莫五小姐眼看着就要嫁进威远侯府了,这事情,也不过就是陪个礼道个歉的事,谁知道现在居然要闹到皇帝的面前。
而,他还走不掉,毕竟这叶氏还是他的妹子,该死的,就这知道她和她姨娘一样,都不是好东西。
叶三爷都松手了,朱三爷还能怎么样,他想挡着,可是谢明覃扇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回到他手上了,轻轻的摇了几下,侧身挡在了他的面前,笑吟吟的说道:「侯爷,这样不是挺好的,省的大家麻烦,我和姑母的摺子也不用写了,多好的事情。」
锦好不管这些纷争,拉着朱三爷,怒道:「你给我回去休息,这景阳钟我自个儿去敲。」
只是那瞪着的双目隐隐发红,半点气势都没有,说是发怒,倒不如撒娇。
朱三爷看着眼睛红红,鼻子抽噎着的女儿,身心都暖洋洋的,轻嘆道:「傻孩子,那景阳钟可不是谁都能敲的。」
锦好不依,气鼓鼓的说道:「我不管,要去也是我去,你给我回去,好好躺着休息。」
朱三爷不高兴了,眉头一横,道:「你到底当不当我是父亲?若是当我是父亲,就给我闭上嘴巴,有我这个父亲在,还轮不到你去敲景阳钟,若是你不当我是父亲,我二话不说,这就回去。」
锦好的眼泪终于忍不住落下了:「可是你的身子……」
金翰林上前,安慰道:「表妹放心,朱叔叔自个儿的身子骨,自个儿最清楚不过。」
锦好听得这话,心中明白朱三爷的身子骨不会有事,只得嘟着嘴巴,紧紧的跟在朱三爷的身后。
难得瞧见自家的女儿,这等孩子气的样子,朱三爷又是感动,又是骄傲:真心总是能换到真心的,瞧着孩子,多贴心啊!
再瞧瞧从头到尾,一句话不说,就万般信任瞧着自个儿的姚丽娟,就好象前面刀山火海,只要他去,她就眼睛都不眨的跟着一般。
而,自个儿的丈母娘,居然一副有女婿如此,其女之兴的样子。
家人百分百信任的目光,实在太具有震撼力了。
既然如此,今儿个他这个做父亲的就大发神威一次,让家人更加的信任吧!
第230章
重生之锦好,第230章
众人听得这父女二人的对话,激动了起来,敢情今儿个大戏还在后台,居然要去敲景阳钟。舒榒驽襻
景阳钟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敲的,那是边关告急,天灾*,民怨沸腾,国内不安,或是蒙受天大的冤屈才能敲的。
新皇登基十多年了,这景阳钟也不过只响过一次,就是当年京城大乱,宣王谋逆。
敢情,今儿个这对父女,打算让景阳钟再响上一次了。
朱三爷果真是为了继女豁出去了,这是要铁了心给自家的女儿讨个公道,也是,真心疼爱子女的父亲,自然会这样做的——若是今儿个这事情,就这样不了了之,日后莫五小姐进了威远侯府的门,还不是随便人家捏扁搓圆——谋害性命都能轻易饶过了,更何况其他的事情呢?
这样的朱三爷自然再度让众位夫人眼里冒出了小星星,只恨自个儿没机会遇到这样的良人,从心中巴不得朱三爷狠狠地灭一灭威远侯府的气焰。
威远侯府根深叶茂,他们这些升斗小民惹不起,当然是巴结奉承的,可是却没有人是真心的喜欢威远侯的人,要说人心都是肉长的,威远侯府这些年来的所为,也不是所有的百姓都能看的过去的,这背后没少议论,甚至咒骂,只是自古民不与官斗,也只敢在背后议论两句,在心里悄悄的骂上两声,其他的什么都不能做。
原本威远侯还提心弔胆的,生怕朱三爷告了御状,可是没想到,他居然打算去敲景阳钟,看来朱三是疯了——多大的事情,还敢敲景阳钟,只怕惊了皇帝,二话不说,就先上一顿板子。
他当景阳钟是戏台上的道具啊,想敲就敲,这么一想,也懒得理会朱三爷父女了,反而气势十足的将叶氏从罗秀姑姑的手里抢了下来,扯下嘴里的手帕,让她好好唿吸。
朱三敲了景阳钟,惹怒了皇帝,再加上自家的妻女一身狼狈,就不信皇帝还能偏着朱三。
谢明覃闻言,忙劝道:「舅舅,这事情还是稍后再说,有什么委屈,还是让我代为转告父皇可好?」
景阳钟啊,他是急的团团转,如同热锅上的蚂蚁,若是真的弄不好,说不得脑袋是要搬家的。
常欢也上前拉着朱三爷的袖子,不让他离开,她虽然无法无天,可是什么事情能做,什么事情不能做,心里还是明白的。
「姐夫,你若是敲响了景阳钟,那祸就大了。」难得她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居然现在还能知道害怕,真是难得。
朱三爷却对二人笑了笑:「什么祸?你们放心好了,没有祸!」
锦好看了朱三爷一眼,又扫了一眼面色沉静的长公主,心中微定,原本敲景阳钟,也不过是她随口一说,可是父亲却真要去敲景阳钟,更难得是长公主却不发一言。
长公主这人,除了情关难过,其他的事情都是极为精明,她不挡着,这里面定然有可为。
这么一想,她也只是静静的侯在朱三爷的身边,邱如虎等人,原本以锦好马首是瞻,对朱三爷也是满心敬佩,既然家里的两大首领觉定了这事情的走向,自然紧紧的跟随,倒是姚老夫人心中有些不安,找着藉口,回朱宅搬救兵去了。
朱三爷领着妻儿,身后还跟着浩浩荡荡不知道算是看热闹,还是鼓气的人,黑压压的脑袋,整个京城都惊动了,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到这个队伍中来,威远侯瞧着这等仗势,原本胸有成竹,现在也有些发虚了。
而,叶三爷却是个心中有干坤的,瞧着眼前的仗势,心中明白怕是今儿个这事情难以善了啦,虽说叶氏不过是府中的庶女,可到底是叶家的女儿,叶家想要置身事外,绝无可能,还是先捎了消息回去,也好让父亲等人,做下准备,到时候不至于全无准备,落得个被动的局面。
对朱三爷,他是彻底无语了,年纪都一把了,遇到事情还这么不管不顾的,景阳钟啊,那是要有天大的事情,居然为了小儿女的私事,就要去撞景阳钟,不知道朱家的列祖列宗知晓了,会不会从祖坟中爬出去,掐死这个不孝子。
朱老相爷已经和姚老太爷杀了几盘,二人都是国手,这杀起来分外过瘾,如入无人之地,根本感觉不到时间的流失。
姚老夫人却满面潮红,气喘吁吁的从外进来,打断二人的思绪,喘着粗气,对朱老相爷道:「老相爷,你快去看看,女婿领着孩子们去撞景阳钟了,您还是快些赶过去吧。」
朱老相爷勐的站起身来,打翻了手边的茶盅,双眼瞪的大大的:「不会吧!这老三是哪根筋不对了,景阳钟,他也敢乱撞啊!」
他伸手抹了一把头上的冷汗:「老三这次可算是将天给捅破了。」对着一旁的下人吩咐道:「快想法子给皇后,荣亲王送个口信。」说完,自个儿就健步如飞的往门外走,心里就有些奇怪了,这老三虽然胆大,可是今儿个这事也不过是小女儿的私事,怎么会闹到这等地步,实在不像是自家老三所为。
到了皇城门外,守门的侍卫都是认识朱三爷的,瞧着朱三爷领着一群人浩浩荡荡的过来,这心里就不安了,都知道这为国舅爷那是真正的天子近臣,皇后的胞弟,这朝中的风光无二,这样的人物,折腾出这么大的架势,这是做什么?
朱三爷这次却不忙着进皇宫,反而在邱如虎的辅助下走到那高高的平台上——宫闱重重,可不是谁想进就能进的,所以天朝的景阳钟那是置于皇宫正门的门外。
这样就能方便想要面君之人,只要敲响了景阳钟,皇帝就会召见撞钟的人,不管是国家大事,还是民间奇冤,都有个申述的地方,这也算谢家的老祖宗一片苦心。
守卫们,见朱三爷走上安置景阳钟的平台,心里就嘀咕了起来:难道朱三爷是要去撞景阳钟?
守卫景阳钟的侍卫,那是皇后这边的,瞧着朱三爷居然打起了景阳钟的主意,忙拦着朱三爷道:「三爷,景阳钟可撞不得,您三思啊!」
朱三爷也知道这侍卫是好心好意,能在这时候还出言劝阻他的,都是真心对他好的,这点好歹他还是清楚的。
可是,他心里跟明镜似得,嘴里却道:「这景阳钟怎么就撞不得了,先祖皇帝可是说了,这天下有不平事,这景阳钟就可敲得。」
那侍卫还想再劝,却见长公主冷着一张脸上前:「朱三爷想要敲景阳钟,那自然有敲景阳钟的道理,你挡着做什么?」
一个朱三爷就已经让人头疼了,再加一个长公主,那就不是头疼,而是浑身疼,那侍卫也不敢劝了,心里是一肚子的苦水——这两个无法无天的主儿,怎么今儿个碰到一起了?
看来,还得赶快给皇后送个口信了。
叶氏冷眼看着朱三爷,她倒要看看今儿个这朱三爷是不是有胆量敲响这景阳钟,都说朱三爷是智囊,可是今儿个瞧见了,却原来是个蠢猪。
叶氏眼中的讥讽实在是太过明显了,常欢看在眼里,怒道:「你个蛇蝎妇人,若是今儿个我姐夫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就灭了你。」
想到这些年朱三爷对自个儿的疼爱,说是妻妹,倒不如说是父女,今儿个却被这对蠢物母女气的来敲景阳钟,气死人了,往日这个姐夫是狐狸投胎,狡猾的很,怎么今儿个忽然之间变得这般蠢笨了。
不过常欢与朱三爷亲近,这性子也相近的很,护短的不得了,她才不管朱三爷对不对呢?反正一心认定错的人不会是她姐夫——要错就是叶氏这蠢物母女错,瞧着长的歪瓜裂枣的,显然就不是什么好人。
叶氏瞧着常欢那横眉怒目,浑身冒着寒气的样子,那双眼睛更是锐利无比,一副要吞了她的样子。
这样的常欢实在太有威吓力了,再加上长久的威名,叶氏浑身打了一个颤。
太可怕!
景阳钟的声音传到皇帝的耳朵中的时候。
他正静心听自个儿的宠妃——梦妃抚琴,御花园的香花丽景尽在心中,而美人无双之态,也在心中。
偶尔睁开眼睛,就能看到自个儿的美人在漫天花雨中飞舞着手指,显得清绝而窈窕。
一曲刚完,皇帝的手搭在梦妃娘娘的肩头,梦妃侧首回眸,淡扫蛾眉、薄粉敷面,肤色莹润宛如最好羊脂白玉一般,长长的眉,圆亮的丹凤眼,嘴唇红润,让人忍不住想要一亲芳泽。
皇帝忍不住亲吻她那娇艷的唇,爱怜的拉着她的手:「爱妃抚了许久的琴,这手指也该痛了,咱们回吧!」
梦妃倚在皇帝的怀中,嫣然一笑,道:「只要皇上喜爱听臣妾抚琴,就是毁了这双手,臣妾也不觉得可惜。再说了,这春日风光正好,而御花园的景致乃是最清雅不过,臣妾恨不得日日在这等雅致之处为皇上抚琴。」
她这般说话的时候,言语轻柔温和,容色之中竟然有几分清明澄澈之态,果然当得起梦中之妃的雅号,让皇帝的心为之沉静,为之柔软,不由得轻声道:「爱妃,朕今生能有你相伴,足矣!」
有了梦妃之后,他才知道自个儿这辈子之前是白过了,后宫那么多的女人,直到遇到了梦妃,他才知道那些女人比起梦妃来,也不过是个木头人,实在不值得一提。
梦妃在皇帝的怀里轻轻地呢喃:「皇上,臣妾能与皇上有这一世情缘,也是足矣!」
皇帝与她十指相扣,抚摸着她比鸡蛋白还嫩滑的脸蛋,笑语道:「遇到了爱妃,朕才知道什么叫只羡鸳鸯不羡仙。」
二人相视而笑,皇帝一时情浓,拉着梦妃的手:「爱妃,今日春光明媚,爱妃就陪着朕在这御花园中走走,也一同品味一下爱妃嘴里的雅致。」
两个人手拉着手,肩并着肩,穿行在百花争艷的御花园,忽然听得景阳钟响,皇帝的脸色一沉,尖锐着嗓音,对着一旁的德公公道:「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情?」
德公公还没离开,就有内侍突然急匆匆的赶了进来,声音尖利道:「皇上,朱三爷撞了景阳钟,称有天大的委屈,要禀奏皇上。」
什么?朱三那小子,又想要折腾什么了?不过这次也太过胡闹了,居然连景阳钟都撞响了,往日里,他做些过分的事情,先不说他是皇后的胞弟,就凭着年少时一直跟在他身后打转的情分,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是这一次,他真的不打算姑息了,景阳钟的干系实在是太大了,他绝不能再这样轻而易举的放过朱三了。
不然,众人知晓之后,都跟着他后面学起来,什么事情,就来撞景阳钟,先不说到时候他这个皇帝忙的脚不沾地,分身无术,最重要的是,真到了出大事的时候,这景阳钟还有什么用处?
皇帝腾地一下站直了身体,气得真恨不得将朱三爷的脑袋拧下来当球踢,恼恨他冲动,说真话,虽然想要狠狠地教训朱三爷一把,可是这心里还真捨不得,九五之尊,都是孤家寡人,虽说现在他宠爱梦妃,可是真正能说得上话的还是朱三爷,从心中敬重的还是皇后。
若是真的砍了朱三爷,日后谁还能与他说话,难不成真的变成了寡人了?
「该死的臭小子!」皇帝气的一脚踢断了御花园中的某株稀罕牡丹花,脚下却匆匆往金殿赶去,连最宠爱的梦妃都顾不上。
到了金殿,身边的德公公立刻宣了朱三爷等人金殿,皇帝瞧着那一堆人,胸中的怒火更是烧了起来,敢情这是打群架,让他这个皇帝给他们断官司啊!
也不怪皇帝这样想,朱三爷那面色苍白,站都站不稳,他昨儿个就听说朱三爷受了重伤,可是今儿个却还打着精神来敲景阳钟,不是打群架输了,还真劳动不了他。
辅助道具自然还有叶氏母女的猪头脸。
皇帝心中还有个念头,只是自个儿想着都觉得有些不靠谱——难不成朱三今儿个撞景阳钟,是因为发现了谁是袭击他的兇手?
不过,就是发现了兇手,也不至于撞景阳钟吧!
不管怎么想,皇帝都想不出朱三爷撞景阳钟的理由,所以他的心情非常的不好,看着朱三爷就想臭骂一顿,可是瞧着他那苍白跟纸一样的脸色,他嘴里的斥骂,就又吞了下去,不但吞了下去,心里又泛起了阵阵的邪火——该死的,连他都纵容着的人,居然有人将他伤成这样,实在是让人火大。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朱三爷能和皇帝说到一起去,这二人之间的性情必然有些相投,朱三爷是个超级护短的,皇帝的性子又能好到哪里去?否则也不会养出八皇子那么个性子来?
皇帝的表情自然瞒不过自小就跟在他屁股后头转的朱三爷,他也不等皇帝说话,自个儿倒是异常干脆的跪在地上,动作艰难的叩头:「皇上,微臣活不下去了……」
他动作干净利落,没有惺惺作态,艰难起身之后,就往一旁的柱子上撞去。
「朱三,你干什么?」皇帝被朱三爷的举动惊到了,他没想到朱三爷敲了景阳钟之后,居然是为了当众寻死。
谢明覃和金翰林都是手脚麻利之人,当然不是一个身受重伤的朱三爷能比得了的,二人一左一右,挡住了他寻死的道路。
谢明覃嘆息道:「三舅舅,你这是怎么了?你鼓足勇气,敲了景阳钟,可不能什么都不说啊?」他对着朱三爷作揖:「三舅舅,你放心,父皇一向圣明,不会不明白你今儿个敲景阳钟的苦心。」
长公主此时,亦整理的衣衫,对着朱三爷行礼,朱三爷忙侧身避开:「公主,您折煞朱三了。」
威远侯和叶三爷的太阳穴的青筋跳了跳,狐疑的瞧着眼前的这幕,不明白现在唱的是哪出——朱三爷敲景阳钟,怎么就是苦心一片了,又干长公主什么事情?
皇帝眉头紧锁:「朱三,你给朕说说,你这是做什么?」他心中恼怒,可是对着一心求死的朱三爷,他也发作不出来,他看出来了,朱三刚刚可不是作势,他是真的有了寻死的心思。
这到底是怎么了?谁将朱三气得活不下去了,他罩着的人,居然也有人不要脑袋的敢欺负。
皇帝一时不想去问朱三爷为何去敲景阳钟,因为他还没有想到如何处置朱三爷,所以这时候,他决定想着法子拖延点时间。
皇后是朱三爷的胞姐,太后与皇后关系不错,这事情又关系到长公主的样子,想来也不会袖手旁观,他总要等到会给朱三爷求情的人来了,再发作朱三爷吧!
朱三爷闻言,那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想先皇在世的时候,对微臣那是宠爱有加,说句大不敬的话,那是将微臣看成自家的子侄,可是微臣到今日才知晓,居然有人在微臣的眼皮子底下,对先皇不敬多年,而微臣居然一无所知,微臣想到自个儿的有眼无珠,哪里还有脸活下去,还不如一头撞死在金銮殿上,也好对先皇有个交代。」
怎么扯上先皇了?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朱三爷这又是要做什么?
锦好心中却从刚刚长公主那一礼中,似有所悟,眼皮子跳了一下,依旧垂眉低眼,恭敬的跪着。
「何人如此大胆?居然敢对先皇不敬!」皇帝大怒。
先皇乃是他心中的偶像,自他登上大宝以来,一直以先皇为标准,今日居然听的朱三爷说什么眼皮子底下对先皇不敬,这火差点就冒出烟来了。
朱三爷再次叩头:「今日小女和其外祖母在博古斋巧遇威远侯的平妻及其女,原本不过是小女儿家的矛盾,微臣虽然不瞒其女心思恶毒,妄想谋害小女,可是到底是同朝为官,也不好过于不依不饶,按照律法处置了也就好了,可是没想到中途巧遇长公主,这才知道,这威远侯府的平妻根本就不曾经过长公主的同意。」
朱三爷说到这里,义愤填膺:「未臣记得当年先皇最是不舍长公主,希望她能一世安乐,要求威远侯一世不负公主。」
「当年威远侯豪气万丈,情深动人,亲口许诺先皇,一世不纳二女,就专心守着长公主,夫妻恩爱,举案齐眉。可是微臣到今日才知道威远侯不但负了当日许诺,还不经长公主的应许,就私自抬举叶氏为平妻,更是不经公主同意,上了族谱,就是所出的孩子,也都上了族谱,若是先皇有知,只怕要意难平了。再说律法有云,公主不同意娶平妻纳妾,驸马就无法娶平妻纳妾,可是威远侯府这些年都是这叶氏当家作主,主持中观。」
朱三爷万般伤心羞愧一般:「让一个外室主持中观,名不正言不顺,对长公主是何等羞辱?何等难堪?微臣这些年,居然连这点情况都不知晓,如何对得起先皇对微臣的厚爱?」
叶氏听了这话,身子差点软成一团烂泥:该死的,她真是小瞧了这朱三爷,果然是个人物,这么一番话,将莫锦好这个小贱人和西西的恩怨倒是三言两语的掠过,重点却放在威远侯枉顾先皇旨意,娶她为平妻,又没经过长公主的同意,私自安排上族谱。
这么一来,锦好和许诺西的事情就不是什么私事,而变成了不敬先皇的大事了。
「请皇上为微臣做主。」
长公主忽然排众而出,跪倒在皇帝的面前,重重的叩头。
威远侯听了,差点跳脚出来,目光死死的盯着长公主,像是第一次瞧见长公主一样:「若曦……」
「大胆!」皇帝怒喝:「长公主的名讳是你叫的?」
天子之怒,何等威严,威远侯浑身发软,极力挺直身子,叩头:「微臣不敢!」皇上的意思再清楚不过,长公主虽然是他许泽的妻子,更是他许泽的君。
看来皇上这是要秋后算帐了。
威远侯几乎有些想哭的冲动,原来这些年,皇帝闭口不言,不是默许了他娶叶氏为平妻,而是一直在等一个恰当的时候,对他发作。
这可如何是好?
难不成为了一个叶氏,要将威远侯断送了。
事到如今,也只有委屈叶氏了。
他目光略带歉意的瞥了叶氏一眼,梅梅一向温柔贤良,她一定会比若曦更能体谅她的,毕竟他也是没法子,他面对的可是九五之尊的皇帝啊。
威远侯咬了咬牙,最后缓缓地吐出:「皇上,此事是微臣煳涂,一时间被叶氏迷了眼,做出这等煳涂事情来,不过今日朱三爷的话,如当头一棒,将微臣喝醒,微臣回去后,立刻请族长,开祠堂,将叶氏的名字从族谱上除去。」
这话一落,就听到重物倒地的声音,叶氏没想到皇上一句话还没开口,威远侯居然就这般轻轻松松的将她卖了,果真是薄情寡义。
若是威远侯能对皇上抗争几句,哪怕就一句,她这心里也不会如现在这般难受,这就是她当年用尽手段嫁的男人吗?
要知道,当年她是真的喜欢这个男人啊!
她身为叶府的庶女,不受嫡母待见,更是饱受嫡姐欺负,就是府里的下人,都时常辱骂她。
那一日,她被嫡姐诬陷,说她偷了她的首饰,被嫡母关在黑暗无人的后花园的空房中。
一身华贵,被人众星捧月般奉承的他,不知道怎么误入了后花园,撞见了蜷缩着身子,抱着双膝,呜呜哭泣的她,微怔之后,他和颜悦色的接近她,笑着对她说:「女孩子的眼泪是珍珠,不能哭。」
说完,他砸了锁,伸手将她扶来,牵着她的手,去了嫡母的面前,替她求情。
因为有了他的青睐,她的日子好多了,至少父亲眼里能看见她了,偶尔还会去她的院子坐上一坐,从那时候起,她就觉得他是她的救赎。
他每次来叶府做客,总是不忘给众位姐妹带点好吃的,好玩的,而她的东西表面上和别人一样,可是他总是趁人没发现的时候,偷偷的再塞一些,而且每一件都是那么的合她的心意。
渐渐地她长大了,心里偷偷的有了期盼,在花前月下,他吻了她,再然后,她将自己交给了他,害羞带怯,心神迷醉,因为他说,他会将她从叶府接走。
她以为的接走是八抬大轿来抬她,可是到最后,他只是一顶素颜的轿子,将她抬到了深巷的一处。
她成了外室。
也是从那一天起,她知道她再也找不到那个会砸锁,牵着她的手走出后花园的芝兰玉树的少年了。
可是到了今时今日,她才算彻底的明白,那个牵着她手,走出后花园的芝兰玉树的少年,从来都不曾存在过,一切不过是她的幻想。
那一日,不过是这个男人脑袋进水了。
这般轻轻松松捨弃她的男人,怎么会还会有悲天悯人的心。
他说得这般轻松,根本就没有想过,若是自个儿被威远侯府从族谱上划去,日后如何立足与人世间,几个孩子如何抬头见人?
威远侯此言一出,金殿上所有人的眼珠子差点都瞪了出来,尤其是长公主,盯着威远侯,像是在他身上要看出一朵花来。
威远侯说这番话的用意,她也不是不能理解,说到底,不过是想要自保,想要保住威远侯府罢了,毕竟朱三爷的话,那是威压深重,而且铁证如山,当年的事情,别说朱三爷和自己了,就是皇帝也清清楚楚,所以再想保住叶氏,已经不太可能了,此时此地想要自保,也只有捨弃了叶氏。
只是,他这般轻轻松松说出这样的话来,实在太过惊人,太过薄情寡义,也实在的让人寒心。
叶氏纵是万般不对,纵是会给威远侯府和他带去无尽的麻烦,可是她毕竟和他同床共枕了这么多年,连孩子都生了几个,可是他这样,半点迟疑都没有的,轻易的捨弃了她。
倘若,她不是天朝的长公主,倘若,她身后没有太后和皇帝,当年,他是不是也会这般轻易的捨弃自己?
长公主的脑中不知怎么的就冒出这样的问题?
皇上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威远侯府,因为他和长公主想到了类似的问题:同床共枕,为他生儿育女的平妻,这般轻易的捨弃,是不是对他这个皇帝,也会轻易的捨弃?
虽说皇帝这些年一直记得当年威远侯救驾的事情,所以即使他对威远侯颇为不满,可是却因为记挂着他的救命之恩,一再的提醒自己容忍着。
可是,这一刻,皇帝见识到他的寡义之后,对他的品行却怀疑了起来,就连那救驾之事,都耿耿于怀——或许,并没有自己想像的那么高尚吧!
威远侯尚不知众人心中所想,见皇上,还有长公主,都没有接话的意思,自个儿张嘴,努力解释道:「当年,长公主身子不爽,微臣请示公主,公主却因病不能见微臣,微臣以为长公主是默许了,是微臣愚蒙……错解了长公主的意思。」
皇帝登基以来,见过的人不知道几凡,可是像这样厚颜无耻,薄情寡义的,还真是第一次遇见,还算是男人吗?出事了,先将女人推出来,然后再推一个女人出来,从头到尾都没有他的事情,他比小白兔还纯洁。
皇上许多年都未曾听过比这件事更荒唐的事情了,既然你比小白兔还纯洁,就不知道那接二连三的孩子是谁的种,不是你许泽的,难道是他的不成?
姚丽娟瞪着威远侯:这个人的无耻,花心,滥情,薄情与她那个混蛋前夫有得一拼!
威远侯见众人还是没人接口,尤其是皇帝和长公主,索性心头一横:「长公主是不是介意这几个孩子?若是长公主真的介意,微臣……微臣……将他们送回老家……」
殿中一阵抽气声,这也太狠了点吧,毕竟是他的骨肉,将孩子送回老家,哪里还有什么前途?
皇帝看了威远侯许久,这才将目光转向一直跪着的叶三爷,慢慢的问话:「你觉得威远侯的处置怎么样?」他语焉不详,也不知道是说对叶氏的处置,还是对几个孩子的,或是叶氏和几个孩子的。
「微臣贊同威远侯的处置。」叶三爷的声音异常平稳。
叶氏终于从震惊中醒了过来,忙抓住叶三爷的衣袖:「三哥,虽说嫡庶有分,可是这些年,我从未得罪过三哥,三哥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说着,又伸手去拉威远侯的衣袖:「侯爷,你不能这样对我,你若是将我从族谱除名,我没有活路不说,这几个孩子也名不正,言不顺。你就是不顾念我,也要替几个孩子想想,尤其是这几个孩子都到了娶亲的年龄,您这样,他们能找到什么样的好人家啊!」
她眼泪一滴接着一滴,往日里或许也有几分梨花带雨的唯美,可是今儿个顶着一张猪头脸,不说没有半分美感,更像是勐鬼出巡,威远侯看了一眼,就打了个寒颤,伸手勐地挥去她的手臂:「当年是我煳涂了心思,现在终于想通了,你就休要为难我了。」
他为了威远侯府不得不如此了,不然皇帝大怒,他这脑袋在不在两说,威远侯府还在不在,也两说了。
威远侯府完了,他也就完了,如果没有了他,没有了威远侯府,顶着个平妻的头衔还有什么样,就是孩子们顶着嫡子女的头衔,又能做什么。
他这样做,都是为了威远侯府,为何梅梅就看不明白呢?
以前是长公主不计较,是皇帝不出声,他还可以装着不知道,也不想想,这些年,就是因为她,和长公主生了嫌隙,连皇上,太后都不待见他,活生生的红人,熬成了黑人,这种天壤之别,他为她做的还不够多吗?
她没有经过长公主点头,娶进来是事实,没有经过长公主点头,写入族谱也会是事实,任何一件事情,都是随意一查,就能查出来的,因此,叶氏只有从族谱上除名。
许三爷也是这般所想,叶氏未婚先孕,外室之妇都是事实,虽然叶家和威远侯府定然已经竭力抹去当初的痕迹,可是世间从来就没天衣无缝的事情,只要发生过,就能找出蛛丝马迹来,尤其是皇帝想要查的时候。
他们叶氏一族,还有诸多的女娃还没定亲,若是将叶氏的事情闹大了,那会害了那些女娃,所以叶氏除名倒也没有什么不好,他正好趁着这次机会,将叶氏带回去,或是一个白绫,或是一杯毒酒,解决了这个隐藏的危害。
人死为大,即使日后有什么流言流出来,也会瞧在死人的面上,而话说三分。
所以叶三爷在心里对叶氏轻轻的道了一句:妹妹,对不起了,我不能帮你,因为帮你,会害了我们叶氏一族的女娃。
既然夫家和娘家达成了一致,他这个做皇帝的也不能说什么,于是皇帝点了点头:「既然这样,就从威远侯的族谱上消了她的名字吧。」
一句话,就定下了叶氏日后的路了,永远都不能成为威远侯府的妻了。
「母亲!」叶氏听得皇帝的金口玉言,眼前一黑,晕死了过去,许诺西低低的叫着,却连眼泪都不敢流,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叶氏倒地不起。
皇帝不开口,自然没人敢去扶她了。
「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了,哀家听见景阳钟响了。」
太后扶着宫女的手,走了进来。
皇帝领着众人忙给太后见礼,太后却像是极为焦急的样子,挥手:「先别忙着行礼,皇儿你告诉哀家,这景阳钟怎么响了?」太后当然不会不知道景阳钟怎么会响,只是她还想要借着这事,给一些人狠狠地教训,长公主是她的女儿,这些年吃了多少苦,谁也没有她这个做母亲的清楚,今儿个有机会给这个孩子出气,她怎么会放过。
皇帝一时间倒不知道如何和太后说话,倒是朱三爷老实的回话,将刚刚的事情说了一边。
太后大怒,当场将威远侯和叶三爷骂的狗血喷头。
朱三爷又积极的跪下请罪:「微臣今日孟浪了,虽说不得已,但是也准备好了去向先皇请罪。」
皇帝没说话,责罚,他有些捨不得,不罚,好像这也不合规矩。
「皇上,母后……听说臣妾那不成材的弟弟,闯了滔天大祸,臣妾……」皇后凄悽惨惨的叫声想起,看向朱三爷,更是整个人惊得发抖:「三弟,你这是怎么了?若是母亲泉下有知,还不要伤心死了。」
提起朱三爷的母亲,太后歇菜了,皇帝也歇菜了,朱三爷的母亲,那是谁,太后的堂妹,皇帝的姨娘,不管是与太后,那是姐妹情深,与皇帝,那也是姨侄情深。
就在这时,外头突然传来侍卫急促的脚步声,德公公忙上前询问,就见他眉头微挑:「朱老相爷病危?」
他很不想吐槽,可是却实在忍不住了,老相爷,你能不能有些创意点,这招已经用过了,而且不止一次。
不过,他还是很慎重的将这消息传给了皇上,皇后一听,当场就红了眼睛,叫了声:「父亲……」
然后,跪在皇上和太后的面前:「母后,皇上,臣妾也知道臣妾的弟弟做事冲动,可是他的一片忠心可表日月,父亲和母亲情深,我们这房,二弟夭折,只留下二弟这根独苗,现在父亲病危,就算他犯下了什么过错,还请皇上,母后容他回家见一见父亲。」
她说完,就给太后和皇后磕头,谢明覃,常欢也忙跟着磕头。
太后闻言,忙拉起皇后:「天地君亲师,人伦之道,不可违背,既然老相爷病危,你虽然身为皇后,那也是老相爷的女儿,你们姐弟赶快回去瞧瞧。」
皇帝也忙点头:「你们先回,朕也会抽空去瞧瞧老相爷。」
于是,皇后就这样将朱三爷在太后和皇上的目光中,将朱三爷带走了,一起带走的还有锦好等人。
毕竟现在都叫朱老相爷为祖父,祖父病危了,都应该赶回去。
匆匆赶来的荣亲王见状,倒是无趣的苦笑:看来没有他用武的余地了。
第231章
重生之锦好,第231章
第231章
皇后和朱三爷等人离去后,威远侯和叶氏的身体都轻颤了起来,就是叶三爷也是浑身冒着冷汗,朱三爷走了,可是今儿个撞景阳钟的事情,还没有完,这事情事关重大,总要给天下人一个交代,否则那日后景阳钟还不是谁想敲就敲的。舒榒驽襻
金翰林依旧清俊,言笑举止,如同三月照水的暖阳般和煦温润,长公主高贵冷然,不曾看威远侯和叶氏一眼——这样的人连恨都不屑了。
太后倒是淡淡的瞥了一眼叶氏那肿的跟馒头一般的脸,眼底闪过笑意,再瞧瞧身子微颤,额头冒冷汗的威远侯和叶三爷,心情就倍儿愉快了起来:终于可以给她的女儿出气了——景阳钟事关重大,自然要给世人一个交代,这几人自然是最好的替罪羊了。
一举几得,她想心情不好也不行啊!
上位者的心思,虽然不敢说能猜的百分百,可是到了这时候,也能猜了三五十了,因为能猜到这么一点半点,因此他们的脸色都白得跟雪一样,所以他们才会这么怕。
他们在京城中都算是尊贵之人,这辈子不知道遇到过多少的事情,但是那些事情对比起今儿个事情来,他们都知晓,不过是小菜一碟,那些麻烦,以他们的地位,都能应付,可是此刻,却是束手无策。
因为今儿个事情已经到了无法挽回的境地,先祖皇帝的景阳钟被人撞了,皇帝必须要给天下人一个交代,否则皇家的脸面何存?
而他们几个好死不死撞到了枪口上,这天下还有什么比他们三个更好的替罪羊吶?
威远侯不忠不义,背弃先皇诺言,叶氏不守妇德,而叶家有教无类。
叶三爷自个儿瞧着都觉得最适合顶罪的,就是他们三人了,想到那顶罪的后果,叶三爷自然浑身的冷汗,这时候,他只盼着能将这罪过推到威远侯和叶氏的身上。
他到底不是罪魁祸首,不是吗?
不过,眼下的这件事情,也不是自己怎么想的就能决定,毕竟在皇上,太后的面前,哪里有他说话的余地,也不知道自个儿的父亲做了准备没有,也不知道贤妃娘娘收没收到消息。
朱三爷眼角的余光扫了一眼殿外,侧着耳朵听了听,没有任何的脚步声,他这心中越加的恐慌了起来,汗水也将他的衣衫浸透。
若是他能够预知会是这样的结局,他就是拼着被人戳嵴梁骨,也不会站出来的,毕竟叶氏已经嫁出去了,再说了,原本就没有什么感情,犯不着为了这么个庶妹,毁了自个儿的前程。
叶三爷心中又是恼来,又是悔,忐忑了许久,这才颤抖着嘴唇,开口:「皇上,臣有罪,教妹不严,请皇上责罚。」
事情到了这地步,也只有抢先低头认错,乖乖的顺着皇帝和太后的意思,自个儿站出来做替罪羊,希望皇帝和太后看在他这么识抬举的份上,不要责罚他,责罚叶家太重。
叶三爷此时恨死了叶氏,你说你一个庶女出身,这么贤良淑德做什么,非要争什么平妻之位,还主持威远侯府的中观,这不是打皇家的脸吗?
和长公主争权争宠爱,是脑子进水了,还是被门缝夹了,是不是觉得自个儿命长,你自个儿嫌弃命长,也不要拖累别人啊!
还有,威远侯也是个蠢笨的,居然为了自个儿那上不了台面的庶妹,居然置长公主这样的金玉般的人儿不顾,也不知道是不是眼睛坏了,分不清好歹了。
长公主是谁,那是真正的金枝玉叶,怎么能懈怠半分。
显然,叶三爷此时忘了,眼睛坏了,分不清好歹的可不是威远侯一人,当年金枝玉叶的天韵公主嫁给了他,可也没落得什么好下场。
威远侯和叶氏听了叶三爷的话,禁不住脸色发白,叶三爷能想到的事情,他们自然也能想到,原本还想着叶三爷能有个法子,解了眼前的困境,可是却没有想到他居然就这么干脆的认罪,这身子抖的就更厉害了。
威远侯知道此时只有一个人能帮自己,那就是长公主,于是他的目光就瞟向了长公主,希望她能站出来说上几句缓和的话,毕竟他们是夫妻啊,夫贵妻荣,若是他没了脸面,长公主面上也不好看啊。
长公主却微微的低着脑袋,似乎没有感觉到威远侯落在她身上的目光,一点为他说话的意思都没有:笑死人了,让她为这么个渣男开口说话,她还不如真的买块豆腐了结了自己。
她都不知道,当初自己怎么就看上了眼前的男人,恨不得抠下自个儿的眼珠子瞧瞧,当年她吃了什么*药,这等混蛋居然能入得了她的眼。
威远侯瞧着长公主这般,心中就升起了怒气:若曦的心实在太狠了,就是当年他做错了事情,她怎么能如此绝情。
威远侯的那点怒气,落在太后的眼里,寒光微闪,极快的掩饰,就好像根本没有任何变化一般。
可是叶氏却感觉到那如刀子般冷寒的目光,她这些年一直自欺欺人,以为太后身在后宫,看多了宫中来来往往的美人,心早就淡了,贤良淑德的美名天下皆知,想来不会在乎她一个平妻的。
可是她感受着如刀子般的目光,怎么也不像是贤良淑德的女子所有的,再想到太后对朱家的维护,她吓的心脏都要跳出来了——太后根本就介意的很。
太后当然在意了,自个儿的女儿,那是捧着手心里宠着,都怕摔了,含在嘴里,都怕化了的,居然这么多年来被这个上不了台面的东西堵住了心,差点连命都没有了,若不是顾及着自个儿的女儿,对威远侯这混小子还有几分情义,怕伤了他们夫妻最后一点情分,她早就一杯鸠酒赐个了这个上不了台面的东西。
金翰林将众人的眼色看在眼里,面色平和,不过想着叶三爷的话,这心里对他的评价又上了一个台阶,先前他倒是小瞧了这个叶三爷,还以为和威远侯一样是个粗人,没想到他还有这等脑子,也难怪这些年,叶家老太爷更为偏重他。
不过此时,他没有浪费太多的精神在叶三爷的身上,因为不管他脑子有多聪明,今儿个这事,他已经无法改变,更不要指望他的靠山贤妃娘娘了。
景阳钟一事,就是宫里的贤妃也不会出面求情,贤妃娘娘担不起这个责任。
既然能坐着看戏,他何乐不为,所以他倒是专心致志看这三人会有什么下场。
皇帝沉默了半响,才黑着脸开口:「许泽,朕一直念着你当年的救命之嗯,这些年,你行事有所偏差,朕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是你居然如此煳涂,枉顾对先皇的承诺,做出这等不忠不义的事情?若不是你如此煳涂,朱三又怎么会去撞景阳钟,闹到朕的面前,你这不忠不义之人,枉费父皇当年的一片苦心。」
说起这个,皇帝也一肚子苦水,长公主与他那是嫡亲的胞姐,同父同母,这在皇宫中,那是真正的亲人啊,自己身为弟弟,居然眼睁睁的看着自家的姐姐受苦,而没有法子,说到底还不是顾念着姐姐对许泽这个混帐的感情。
救命之恩?
哼,他是君,许泽是臣,食君之禄,忠君之忧,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许泽身为天朝的臣子,捨命救他,本是分内之事,虽然感念,却也当不起他的容忍。
居然还敢让外室之妇羞辱他的姐姐,实在是不可原谅,但是因为姐姐心中有他,他只能装作不知,往日里只是对他不冷不热,怕伤了姐姐的脸面。
可是,今儿个,瞧着长公主的样子,倒是对他冷了心的样子,既然如此,这长久以来,藏在肚子里的火气,自然要发作出来,沉声道:「许泽,你这等不忠不义之人,朕用不起,也不敢用,你上个摺子,将这威远侯的位子辞掉吧!」
皇帝也不说这威远侯的位置要给谁,不过在座的谁又会不知道,这位子会会落到谁的身上——只怕天朝第一个不经世子之位,而直接登上侯爷位置的先例要开了。
威远侯没有想到,自个儿就这样丢了威远侯的封号,没有了封号,他什么都不是了,这让他浑身冰凉——难道以后他要沦为看别人的脸色过日子。
可是不管他多么的不乐意,他还得强打出笑脸谢恩,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啊!
皇帝也不看威远侯比哭还难看的笑脸,又淡淡的瞥了一眼叶三爷:「叶三你既然知道错了,朕也不重罚你,不过叶府的家教的确不佳,朕若是看见了,也不罚,只怕难堵天下悠悠众口,这样吧,叶府众位主子,官降一级,罚俸三年。」
于是威远侯不忠不义,夺了侯爷的封号,被彻底闲置了,手上最后点权利也给收了回来,而叶府的几位男丁,也全都罚俸禄三年——虽然真正拿俸禄养活一家老小的官员,几乎没有,但是这是强烈的信号。
叶三爷没有想到,皇帝会如此下狠手,心里只恨不得将叶氏撕成碎片才好:败家的,就因为她这么个庶女,居然将全家都给搭进去了。
皇帝收拾完这两个,就打算收拾叶氏了,他刚刚开口:「叶氏不修妇德,来人,拖出去乱棍……」
叶氏听到拖出去乱棍五个字,身子就软了下去,眼前阵阵发黑,就听见长公主声音淡淡的叫了声:「皇上。」
威远侯心中一喜,以为长公主终于不忍心了,毕竟他们当年是那般的恩爱,毕竟若曦当年是那么的爱他,捨不得他受半点委屈,若曦定然是捨不得他什么都没有了。
谁知道长公主开口,却不是替他求情,反而是替叶氏求情:「皇上,虽然叶氏诸多不是,可是她到底跟了侯爷多年,又生儿育女。不看僧面看佛面,看在她这么多年孝敬公婆的份上,先留下她一命吧!」
一旁伺候的罗秀姑姑听了这话,嘴角勾了一下,似有讥讽而过,她跟在长公主身边多年,自然明白长公主为什么要替叶氏求情了。
皇帝瞧了自个儿的姐姐一眼,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意思,不过,他可不能当着众人的面,驳了自家长姐的面子,只得点头应允:「既然皇姐替她求情,朕就饶她一命,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就在此时,忽然殿外的内侍又匆匆跑了过来,打断了皇帝后面的话,德公公又上前询问,然后转身,恭恭敬敬的对着皇帝道:「皇上,许老太爷在殿外负荆请罪。」
金翰林听了这话,眼神一缩,随即又恢復成那温和淡然的模样。
许老太爷那是先皇的重臣,虽然皇上极不想见他,却也不能不见,若是让先皇的重臣总是跪在殿外负荆请罪,置之不理的话,会让朝臣冷了心的,好在威远侯他已经罚了,许老太爷想要求情也来不及了。
想到这点,皇帝的心里舒服多了,脸色微展,宣了许老太爷金殿。
许老太爷今儿个的造型非常的有震撼力,一身白色的中衣,后背绑着几根柳条,许老太爷一进金殿,就跪在地上,狠狠地给皇帝叩头请罪:「皇上,老臣煳涂啊!」
叶氏瞧见许老太爷金殿,那眼中陡然升起一股子光芒,有了一丝活力。
皇上嘆息道:「爱卿,你是煳涂,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家事不齐,就是祸根啊!」
许老太爷似是万般羞愧,又给皇帝狠狠地叩头:「皇上,千错万错都是老臣的错,当年一时煳涂,让泽儿许了叶氏进门,逼着泽儿抬她为平妻,就是西西这孩子都是老臣惯坏的,是老臣……」
居然一肩承担了下去,可惜他来的太晚了点。
威远侯心中阵阵感动,还是父亲对疼他,这般护着他,护着他的梅梅,还有他贴心的女儿,果真的顶好的父亲。
威远侯想要开口劝威远侯算了,别到最后再将自个儿搭进来——只要许老太爷在威远侯府坐镇,许家就还有一线生机,皇帝拿他开刀,并没有动那些许家的旁支的意思。
而且长公主到底对他还有几分情义,刚刚不还出口给叶氏求情了吗?相信也不会不管西西的,他此时真的明白长公主的心思,想来这些年,她恨得人,怪的人都是他,而不是叶氏,就如同她说过的一样,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可惜到现在他才明白。
这时候,威远侯真的悔了,悔青了肠子,可是一切都已经晚了,他是悔之莫及啊!
看着威远侯身后的柳条,再看看他那花白的头髮,想到父亲对自个儿的疼惜之心,他眼圈子红了起来,是他没用,牵累父亲一把年纪还要受此大辱。
他抬着泪珠看向长公主,只希望长公主能看懂眼中的乞求,莫要让皇帝为难了他的父亲。
长公主这次倒是没有躲避威远侯的乞求,她看着威远侯眼中的哀求,还有他眼角的泪水,轻轻的点了点头,威远侯感激的扯了扯嘴角——到底是一日夫妻百日恩,若曦对他到底还有一份情。
他放心了下来,却错过了长公主眼底诡异的笑容。
金翰林面色从容,眉目分明,目光如初夏的拂晓天气,清亮,薄寒,些微湿润,声音哽咽道:「求皇上开恩!」
皇帝瞧着清风朗月般的金翰林,淡淡的嘆息一声,是啊,不管他要灭了威远侯还是徐老太爷,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可是翰林怎么办,这孩子因为他吃了那么多的苦,他虽然冷情,可是还不是全无人性,越和这孩子相处,就越欣赏他,说到底今儿个没要了威远侯的性命,还不是看在长姐和翰林的面上。
罢了,既然他出面替许老太爷求情,自个儿也就成全了他。
皇上淡淡的抬眉:「既然翰林求情,你起来吧!」
许老太爷扫了一眼叶氏和许诺西那青紫的面孔,眼中闪过一丝怒气,还想再求,莫家生的什么女儿,还没进门,就将婆家的人打成这幅模样,若不是太后赐婚,他说什么也不会让这样的悍女进门,妻贤夫少祸,许家娶这么一个悍妇回来,日后还能有什么安宁。
金翰林递了一个眼色给德公公,德公公在皇帝身边伺候的人,那是七巧玲珑心,立刻会意,走上前去,身体前倾,面带微笑,小意的劝着许老太爷:「许老太爷,皇上金口已开,您还是起吧!」
是提点,也是震撼,许老太爷心中一颤,到了舌尖的话,又给跑回到肚子中去,天威难测,自个儿还是照着台阶下吧!
德公公很是殷勤伸手去扶许老太爷,却不知道是不是一向太过尊贵,这种事情做的少了,他是皇帝身边的红人,要扶也都是扶皇帝,可是天子至尊,这天下能让他下跪的机会实在是太少了,于是扶人这种体力活,德公公做的自然少,今儿个会手生也能原谅。
他脚下一个不稳,身子就向后倾去,许老太爷那也是有功夫防身的,伸手就拉住了他,而他也顺势拉住了许老太爷的衣襟,也不知道是太过慌乱,还是实在太过巧合,他的手居然慌乱中伸进了许老太爷的怀中。
众人被眼前的这幕给惊呆,这是什么情况?德公公金殿之上,皇上,太后面前,居然摸了许老太爷的胸。
嗯,若是许老太爷是个美人儿,也算了,毕竟男人本色,虽说德公公没了子孙根,可到底也做过男人,只是许老太爷,也实在……
若是德公公喜欢男人,众人觉得,一旁的威远侯和叶三爷还能凑合,当然金翰林就是极品了,这三人,哪一个的胸,都应该比许老太爷的胸好摸吧!
就在众人思绪震惊之中,德公公的手就如同沾染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一样,慌忙后退,嘴里一个劲的告饶:「许老太爷恕罪……恕罪……」
他哪里想摸老头子的胸,不得已啊!
随着德公公的手退出来的,还有一方帕子,那帕子色彩鲜艷,一看就不像是男人用的,许老太爷一个老头子,怀里揣着这么个色彩鲜艷,香气袭人的帕子,实在是怪异的很。
而随着那帕子落下,许老太爷的脸色却跟帕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白的惊人。
威远侯脸上却跟许老太爷截然不同,羞红了起来,他这个父亲,最是风流,年轻时这后院的美人是年年换新,就是现在,身边也时常换些鲜嫩的小姑娘,谁知道,他一直以为不过是一时新鲜罢了,却没有想到自家的父亲,还有这等雅情。
威远侯瞧着飞落在自个儿脚边的帕子,不能再丢人了。
他尴尬万分的将帕子捡了起来,心中还有些迟疑,这帕子是交给父亲,还是自个儿先收进袖中,等到回去再归还给父亲。
可是帕子上熟悉的幽香,让他脸色一变,忙扯开帕子一看,发现那帕子的边缘,绣着一朵梅花。
他忽然身子颤抖了起来,不敢置信的看了眼,身子同样颤抖的如同秋天的落叶的叶氏,再看向脸色白的吓人的许老太爷。
他的眼睛瞪的如铜铃,顾不得在金殿之上,勐地扑向他的父亲,死死的掐着许老太爷的脖子——那帕子,他怀里也有,是叶氏的。
叶氏这么多年,主持中观,对他小意温柔,可是最让他觉得舒心的是,她不像长公主那般高高在上,对其父母,更是事事想的周全,就是他父亲身上的外衣,也都不假人之手。
他一直引以为傲,即使因为抬了叶氏为平妻,而被皇上厌弃,他虽然后悔,却觉得自个儿没错,毕竟这般贤惠的妻子,打着灯笼也找不到,却原来,这份贤淑的背后,还有着这样的意思。
到了这时候,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最尊敬的父亲,和他一向宠爱有加的妻子,给了他世间最大的侮辱——他们通姦,在他的眼皮子下面通姦,送了他一顶绿油油的大帽子。
怪不得,他的父亲时常生病,而叶氏总是去伺候,却原来,在他以为父亲生病的时候,他们光明正大的做着龌蹉的事情。
他想起许诺西出生时,许老太爷特别的欢快的眼神,他想起母亲当时笑道,说许诺西的眼睛特别像他父亲时,许老太爷那份得意,也难怪许老太爷这些年将许诺西宠得跟眼珠子一样。
一切都有迹可循,不是吗?
只有他这个傻子,却从不曾想到这些方面。
威远侯生吞了许老太爷的心都有了,他这些年一直为许家着想,事事为许家筹谋,却想不到他的父亲会做出如此龌蹉,禽兽不如的事情,居然睡了自个儿子的妻子。
而且这种事情,居然在皇帝的金殿上被发现,最令他觉得无法忍受的是——长公主还看在了眼里。
有什么比这更能打击人的。
他当年伤了长公主的心,枉顾她的意愿将叶氏这个贱人抬进府来,这些年一直如珠如宝的宠着,到头来,却是个这么无耻的东西。
胸中的怒火,已经让威远侯的理智烧干净,他已经不记得被掐着的人是他的父亲,他只知道,这个男人睡了他的妻子,给他戴了大大的绿色帽子。
因为恨,因为怒,他张开嘴巴,狠狠地咬着威远侯的脖子,恨不得咬断了这个龌蹉无耻的男人。
一口就是带血的肉,许老太爷疼的鬼哭狼嚎,他虽然身手不错,可是到底年迈,而且这件事他错在先,他也没脸跟威远侯还手。
他看着双目赤红,如同恶狼般的儿子,心里也痛楚莫名:「泽儿……泽儿……」除了这般叫反覆叫着泽儿之外,他实在不知道还有什么话要说。
有些事情,他明知道是错的,可是却还是做了,他原本想着,这件事到死也不会传扬出来去的,否则父子反目不说,还会毁了叶家的名声。
可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事情居然在这样的情况下被抖了出来,他还没想到该怎么和威远侯解释,他的儿子就已经扑上来,想要掐死他了。
「父亲,父亲……你这是做什么?还不放开祖父……」
金翰林似是万般焦急的上前,伸手拉着威远侯:「您这是要杀了祖父啊!天下无不是父母,祖父就是有千错万错,您也不能……」
这些话,是威远侯时常在他耳边唠叨的,今儿个,他就完全的还给他的好父亲,就不知道绿帽盖顶的威远侯,现在还会不会认同这些话。
当年,许老太爷会默许叶氏对他动手,说到底还不是他无意间撞破了他们的姦情。
天下有什么事情,比戴绿帽子还让男人无法忍受的,尤其是威远侯这样的男人,他为了叶氏,冷了身份尊贵的结髮妻子,失了天子的宠爱,叶氏的忠贞已经不单单是对他的肯定,也是证明这些年,他没有做错决定。
可是现在,一切都摊在了他的面前,在说着他错了,错的离谱,他错将鱼眼珠子当珍珠,宠了这么多年。
他错了,大错特错,尤其是在金翰林还说什么天下无不是父母的话来。
这样的衣冠禽兽,哪里配当他的父亲?
因为恨,因为怒,他大叫着,又撕下许老太爷的一口血肉,一口血喷出来,就晕死了过去。
若是就这样死了,也不算是坏事,在他闭上眼睛的时候,他脑海里闪过这样的话来。
许老太爷浑身痛的抽筋,可是他看着自个儿的儿子喷出来的血,却抱着威远侯大哭了起来,他悔了,真的悔了。
皇帝自然不会不清楚眼前发生了什么,可是他却要装作不知道什么的模样,对着德公公吩咐道:「到底什么帕子,居然能让父子反目,你拿来给朕瞧瞧。」
德公公应了下来,弯腰将那绣着梅花的帕子捡起来,送到皇帝的手上,拿起来细细的看了几下,然后轻轻的扬了扬,口中却做出不解的模样:「不过是个普通的帕子,朕看不出有什么不同来?」
伸手将帕子递给太后,语气淡然中藏着一丝幸灾乐祸的味道:「母后,这些女儿家的东西,朕是不懂,母后看看能不能看出什么来?」
太后接过去,自然也不懂了,然后又对着长公主道:「若曦,你女红一向很好,你帮母后瞧瞧。」
长公主眼底闪过一道光芒,接过去看了一眼:「这梅花绣的可真好。」她看向瘫在地上抖个不停,面色无一丝血色的叶氏,挑眉道:「我记得叶氏你名字中有个梅子,难不成这是你的帕子?」
金殿里伺候的宫人,这才明白,为什么威远侯一看到那帕子,就要掐死其父,还活生生的撕咬着其父的血肉,原来是他的父亲和自个儿的妻子通姦啊。
果真是外室之妇,不是正经的来路,自然做不出正经的事情来。
居然还是世家的女儿,居然还是世家的老太爷,什么东西,龌蹉的让人看了,就要将一天的饭菜吐出来。
父子同槽而食,这种事情,就是在普通人家也不会出现的啊!
不少宫人都纷纷露出鄙视的目光,瞧着叶氏,恨不得将这人给拖出去浸猪笼一般,简直坏了世间女儿的名声。
还想和长公主这样的人平起平坐,实在是蛤蟆吃了天鹅肉,大白天做梦。
「如此龌蹉,来人,给朕将这无耻妇人拖出去……」
这通姦之事,先处置的都是女人,皇帝当场怒了起来,他的金殿,那是天下至尊的存在,今儿个却见证了这等龌蹉之事,实在是让他恼怒不已。
长公主对叶氏实在太好了,这时候又站出来给她求情:「皇上,翰林大婚在即,叶家还是莫要沾染了血腥,嗯,不如黥面告诫吧,要是皇上还担心她无法记住的话,挨些板子,受些皮肉之苦,皇姐相信,叶氏就一定会记住的。」
叶氏死死的瞪着长公主:「我错看你了,没想到你是这般恶毒的人!」
黥面!
她居然要在她的脸上划字,通姦之罪,黥面之字乃是淫字,这比杀了她,还让她痛苦。
叶三爷忙叩首:「皇上开恩!」
这黥面万万不能,叶氏若是被黥面了,这叶家的脸面就丢的干干净净了,这叶家的儿女也不用成亲了。
长公主这招,实在是太毒了。
皇帝却淡淡一笑:「朕觉得皇姐的主意挺好的,翰林亲事在即,沾染了血腥却是不好,坏了彩头,母后觉得呢?」
皇帝想的很简单,叶氏这么多年,让长公主没脸,他这个做弟弟的今儿个就让叶氏彻底的不要脸,皇帝是男人,对男人的心思最是了解,许泽你不是喜欢叶氏,说到底不就是叶氏长着一张如花似玉的脸,虽然此刻鼻青脸肿的看不明白,不过见过叶家的几位小姐,也知道面貌应该不俗。
那么就让你对着一张带着淫字的,你喜欢的脸度过余生吧!
「上天有好生之德,哀家也觉得你皇姐话不错。」
太后当然觉得好了,而且是好到不能太好,她们母女可算是想到一起去了。
都是女人,自然知道怎么惩罚女人最来的痛苦,虽然她一再说,女人何苦为难女人,那也要对方是个值得怜惜的人啊,像叶氏这种无耻龌蹉的人,去同情她,还不如同情一只狗啊,猫的呢。
黥面实在是对叶氏最好不过的惩罚,黥面之后,叶氏就会成为叶家和威远侯府的耻辱,威远侯不是怜惜她吗,太好了,就让叶氏顶着通姦的耻辱,天天对着他,看他还能不能怜惜的起来。
叶氏不是惯会小意吗?就让她天天挂着一个「淫」字,一辈子都无法消除的淫字,看看她的小意还管用不管用。
就是她有通天的本事,威远侯也再也无法对她生出情义来,因为那淫字时时刻刻提醒着他,叶氏和许老太爷给他戴绿帽子的事情。
即使有一天,威远侯真的昏了脑袋,对她生出怜惜之心来,却也敌不过世俗的眼光,不会再让叶氏翻起浪来,当然还有一点非常的重要,叶氏这些年在威远侯府主持中观,想必是威风八面,现在顶着这么字回去,想必日后的生活会非常精彩——主持中观怎么会不得罪人?
而最重要的是,从高高在上的平妻一下子跌落为顶着「淫」字什么名分都没有的外室妇人,这种滋味一定很独特,足够叶氏时时刻刻品味的了。
叶氏顶着这么一个淫字,日后的归宿地只能是威远侯府,若是非要出府,那也遮住脸,不过天朝的妇人,可很少会遮住自个儿的脸,尤其是京城,那样也避免不了被认出来的危险。
而,只要被认出来,就会被唾骂,被厌弃,这辈子,她只能做一只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并,一辈子都不会被人淡忘,不管京城中有多少更新鲜,更热闹的事情发生,都不会有人忘记叶氏的所为,因为叶氏脸上的字,会一再的提醒众人,她是怎么样无耻龌蹉的人。
像叶氏这样,野心勃勃,一心想要成为人上人的女人,黥面之刑是对她最严厉的惩罚,比杀了她还让她无法接受。
一死百了,自然不用面对日后的唾骂和厌弃,鄙视,而*的疼痛也会痊癒,可是这种从天上跌落地上的羞辱,带着无法磨灭的惩戒之印记,尤其还是被世人最鄙视的淫荡罪行,由尊贵的平妻再度变为外室妇人,自个儿的几个孩子也有名正言顺是嫡子女,变为外室之儿女,这会让她生不如死。
太后满意的眯起了眼睛,她终于放心了,她的女儿终于从一段迷障之中走出来了——莫锦好,比她想的还有聪慧,果然是个好孩子!
叶氏被侍卫拖着要出去用刑,长公主瞧着像是一块破布般的叶氏,淡淡的勾唇:不过是一只小耗子,她不出手,这小耗子就以为自个儿是大象了,踩死一只小耗子,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她静静的走到被拖着的叶氏面前,挑眉淡笑,语气轻蔑,低低说道:「记住本宫今儿个说的话,别太把自个儿当回事,本宫要玩死你,只要一根手指头。本宫不让你死,是要你生不如死。」
这个贱人,她抢了自个儿的丈夫,自个儿从来就没有恨过她,能被抢走的,从来就不是丈夫。
她恨这个贱人,是因为她不该对翰林动手,所以生不如死,是自个儿为她准备的生活。
所有的宫人都觉得长公主太仁慈了,一如既往的仁慈着,叶氏与自个儿的公爹通姦,而且没有丝毫的悔过之心,被揭穿之后,居然还辱骂长公主太过狠毒。
长公主的手段哪里当得起狠毒二字了,这样不知悔改的淫妇,就该浸猪笼,就该凌迟而死,这样才能让天下人明白,有些错是绝不能犯下的。
叶氏被拖出去的时候,一双眼睛狠狠地,如刀子般的射向长公主,该死的贱人,她不就是会托生吗?连个男人都拿捏不住,还算什么女人?而且,金翰林和长公主也都是威远侯府的人,既然今日威远侯府颜面无存,这两人自然也不会有脸。
这让叶氏的心里好受了许多,虽然打不败长公主,但是搞臭这二人的名声,也让她舒服了一些。
长公主显然看懂了叶氏眼中所表达的意思,在叶氏还没有彻底被拖出去的时候,淡淡的开口:「皇上,威远侯府,皇姐是不想回去了,翰林和皇姐去公主府,可好?」
皇帝早在惩戒威远侯的时候,就没打算再让长公主回那么无耻龌蹉的威远侯府去,自然应了下来。
叶氏心中一阵绞痛:这二人居然打着脱离威远侯的主意,随即一想,不过这样也好,威远侯府的一切就都是她的孩子的了。
果真是想的太美,不久之后,长公主和金翰林就让她知道,白日梦也不是那么容易做的。
第232章
重生之锦好,第232章
第232章
贤妃娘娘终于摇曳着身姿,风情万种的出现了,她眼泪盈盈的看着皇帝,欲说还休的替叶家求情,替威远侯府求情。舒榒驽襻
最难消受美人恩,皇帝很是大方点头同意了——他原本就没再打算追究了,既然贤妃娘娘出面,他自然就给美人这个面子。
不管是威远侯,还是叶府,这一次都是颜面扫地,许老太爷和叶氏通姦的事情,嗯,定然是会被人知道的,足以让这两家没脸见人了,日后不管是在民间,还是在朝中,他们都无法抬起头来,都不会有人愿意和这两家为伍。
嗯,这让他很放心了。
不管是叶三爷,还有浑身流血的许老太爷,都没有感激贤妃娘娘的心思,若是贤妃娘娘是真心相助,就不会在叶府,威远侯府的名声扫地之后出现,她来的太迟,威远侯府,叶府的名声已经完了。
太后对眼前发生的这一切异常的满意,笑吟吟的对着皇帝道:「哀家累了,让你皇姐和翰林扶哀家回去休息了。」
说完,就这样带着长公主和金翰林大摇大摆的走了,自始自终长公主和金翰林谁都没有看向昏迷不醒的威远侯一眼——无关紧要的人,自然不知道浪费眼神啦!
至于威远侯府的其他人,自然更不值得一提了。
等至亲的三人离开之后,皇帝倒是什么话都没说,只是动了动脖子,似乎那脖子酸涩不堪的样子,潜台词自然是——朕看戏看到现在了,也累了,你们回吧!
至于许诺西谋害锦好的事情,他都懒得再问了,辱骂朝廷官员,那是大罪,乱棍子打死,也不为过,可是叶氏与许老太爷通姦,许家的名声已经垫底了,许诺西姐弟几人,这辈子想要有好亲事如登天之难,男儿还能好点,这女孩子就更没指望了,母亲是那么个不守妇道的东西,谁知道其女儿是不是也会有样学样,毕竟上樑不正下樑歪,这话还是很有道理的。
皇帝觉得此刻灭了许诺西倒是成全了她,温水炖青蛙,乃是皇家人的爱好,软刀子一下一下的捅着,一时半刻杀不死你,可疼也疼死你。
皇帝表示出疲惫的意思,不管是已经摇摇欲坠的叶三爷,还是满身是血的许老太爷,都唯唯诺诺的告退,顺带拖走了许诺西这么几个灵魂已经震撼到九霄云外的年轻人。
皇帝还很热情好心的让侍卫抱了威远侯送出皇宫:当然不能将这么生力军留下来了,还等着他回威远侯府继续闹腾下去呢。
皇帝最近的身子很不好,景阳钟被撞了,这心情就更不好,可是现在情绪却挺高昂的,甚至觉得脚下的步子都比往日里轻盈了许多,就是瞧着许久因为梦妃而失宠多日的贤妃娘娘也顺眼了很多,对着贤妃娘娘道:「朕想喝喝爱妃亲手泡的六安瓜片了。」
贤妃娘娘是又惊又喜,欢喜的差点找不着北了,她简直不敢相信自个儿的耳朵,自从那个梦妃进宫,皇帝的眼珠子就黏在了梦妃的身上,哪里还记得她这个旧人。
不过,死死的握着自个儿的手,极力想要让自己显得平静一些,不要让情绪过于外露,扬起往日皇帝最喜欢的笑容,乖巧的点头。
但是,再是深沉的人,大喜的神态想要掩盖得一丝不剩,岂是件容易的事情,尤其是面对之人,是九五之尊,最善于玩弄人心的皇帝。
虽然贤妃娘娘只是乖巧的应了一句,但是她微微扬起的唇角,眉梢的飞舞,任是谁都能看得出她的心情非常的好。
落在叶三爷的眼里,就有些不是滋味了,都是一条船上的蚂蚱,他们府上是名声扫地,这麻烦一堆,可是这贤妃娘娘却眉飞色舞,显然没将他们府的事情放在眼里。
或许,贤妃娘娘从头到尾就没有将叶府放在眼里,会许诺什么高官厚禄,不过是因为还有用的着他们叶府,从来对叶府应该都是利用吧!
叶三爷悄悄的看了贤妃一眼,心头突然之间冒起一股子邪火来,他终于明白贤妃娘娘为何姗姗来迟了,说不得,她就等着叶府受到皇上的呵斥,丢尽颜面,日后只能绑在她这只船上——古话说得好,要想养一只忠心耿耿的狗,就要先砍断这只狗所有的退路,才会死心塌地的给你卖命。
贤妃所为,此刻在叶三爷的眼里,就是这般。
叶三爷的眼光不由得变得冷寒起来,他们叶家就是再不济,也容不得这般被人瞧不起。
贤妃娘娘惊觉,慌忙收敛自个儿的神色,规规矩矩的跟在皇帝的身边。
虽然皇帝今儿个心情不错,但是她没有忘记,皇上已经许久未曾踏足她宫殿了,虽然不知道皇帝今儿个怎么起了这么个心思,与其费心皇帝为何转变,不如抓住这次机会,重获皇帝的宠爱,至于叶家,还有威远侯府的事情,她也莫要太过操心了。
皇帝显然极其疲惫,脚下就往贤妃娘娘的宫殿而去,而贤妃娘娘则乖巧的跟在身后。
梦妃听得这个消息的时候,看着自个儿手中被凤仙花染得艷丽夺目的指甲,嘴角淡淡的露出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笑容,恰巧掩住眸子中的冷芒。
皇帝的金殿,今儿个一直很热闹,那戏唱的一出又一出的,而朱家也同样挺精彩的。
首先,那位据说「病危」的朱老相爷,在皇后娘娘凤驾驾临的时候,正抱着粉面玉琢,有点婴儿肥的朱丹青,垂钓着朱家湖里的锦鲤,打算晚上做清蒸。
他是朝中的老江湖了,一开始听说他儿子这次玩的大发了点,这心里是噗通噗通跳个不停,可是随即冷静下来,这心里就明白了过来,皇帝同父同母的也只有天韵公主和长公主,天韵公主已经没了,对长公主就更是看重,这些年长公主在威远侯府受了不少闲气,可是长公主不说,这皇帝也不好追究,为着自家姐姐,只得忍着。
自家的儿子,今儿个名为鸣冤,实质是找个藉口将长公主的事情捅到皇帝的面前,好让皇帝,太后出了这口恶气。
这个小兔崽子,越发的会算计了,怕是连他这个父亲都给他算计进来了,想必自己装死这招,他也算进去了,否则见本该病危的他,活蹦乱跳的,也不该这般淡定。
皇后又好气,又好笑,自家的父亲随着年纪增大,这心性倒是越发的孩子气了,不过这样也好,皇帝那人疑心病极重,父亲这般行事,恰好反而让皇帝宽心。
虽然朱老相爷无事,可是皇后却还得做戏,没有即刻回宫,拉着朱老相爷去书房说话。
「父亲,你也该说说三弟了,今儿个这事太险了,他虽然顺了皇上和太后的心思,可是景阳钟那到底是大事,若是一个处理不好,就要将咱们朱家置于烈火上烤了。」
皇后想想还是后怕,当时她收到消息的时候,差点没气晕过去,都说女人是祸水,那姚家母女更是祸水中的祸水,自个儿的弟弟被姚丽娟迷得头晕脑胀,居然连景阳钟都敲起来了。
而,莫锦好,皇后只要一想到这三个字,就心肝就颤了起来,那气也不太顺了,自家的那个傻儿子,以为自个儿不知道他的心思,只怕到现在还不死心吧!
唉,只盼着莫锦好早些嫁人,也让他死了心思。
莫老太爷却是轻轻的摇了摇头,淡淡的开口:「你三弟心思缜密,他这般做,自然有他的道理,再说了,好儿是他的女儿,是我朱家的女儿,容不得别人欺辱。」
想到那个聪慧乖巧的孩子,朱老相爷的心都软了,他这一生身在漩涡之中,却在姚丽娟的几个孩子身上,重获温馨的滋味,那几个孩子虽然不说,可是心中却是当他是嫡亲的祖父。
瞧瞧,他脚上穿的鞋子,是锦好亲自做的,知道他老寒腿,里面塞了几层棉花,虽说他这辈子收到的礼物,比这珍贵的比比皆是,可是却是就被这孩子的几双棉鞋打动了,那是真正的将他放在心上啊,一针一线都藏着那孩子的孝心呢。
而,桌上的点心,是如意那丫头亲手做的,日日送,不管是颳风下雨,从不间断,那孩子即使生病了,也是做好了他的点心,才休息。
如虎这孩子,虽然是个男孩子,可是也倍儿心细,知晓他喜欢下棋,做生意外出时,忙的没时间睡觉,可是还帮着收罗棋谱。
至于丹青,更是乖巧可爱,怕他寂寞,那是三天两头过来,陪他这老头子。
这么好的孩子们,他也早就当他们是自个儿的子孙了,怎么捨得他们受欺负,所以他心里半点都不怪朱三爷,他心中早就打定了主意,若是朱三爷扳不倒威远侯府,他就要亲自出马了。
皇后一听这话,下面的话梗住了,心里越发对姚丽娟和锦好不满,果然是祸水,手段了得,居然连她父亲这等人精都给煳弄住了。
其实,她还真的想偏了,到了朱老丞相这等年纪,经过这般多的大风大浪,还有什么能唬住他的,若是真要有,那也只有——真心。
莫锦好等人所做,不过是出于本心,就将他当成普通的祖父,孝敬着,关心着,这反而让朱老相爷稀罕上了。
到了他这样的地位,要什么没有,唯一看在眼中的反而也只是本心了。
皇后心中虽然不瞒,可太知道自个儿的父亲是什么人,当下也不敢再说一句朱三爷今儿个做的不对了,心里也想着日后和姚丽娟等人和睦相处,反正她是天朝的皇后,只要给个笑脸,说敢说她不和睦,至于心中怎么想,就放在一边了。
因为皇后太明白自个儿父亲的为人了,别看往日里一副斯文模样,可是真犯起浑劲儿起来,那是天王老子都要给让一边去,就跟她那一根筋的弟弟一个模样,否则怎么会赖着屁股,要死要活的娶一个和离妇人,还带着几个拖油瓶,婚后更是没心没肺的什么都不计较,对着那几个拖油瓶掏心掏肺的,有这么浑的人么。
不过,不管皇后心中怎么对这么亲事不满意,却也不敢说什么,别看她贵为凤主,真惹急了朱老相爷,依旧能一个巴掌下来,打得她头晕脑胀,然后再去跪朱家的列祖列宗。
在朱老相爷的心中,她永远都是女儿,至于皇后的位置,倒是放在一边,所以这朝中的上下都知道,谁欺负了她,朱老相爷是拼着老命不要,也都要讨回来,因为朱老相爷的宠爱,就是皇上都要忌惮三分,这也是这些年,她能稳坐凤主位置的最大依仗。
皇后寻思着,自个儿是不是要想着法子跟姚丽娟等人示好,既然父亲和弟弟都被攻破了心房,自个儿硬扛着也没用了。
嗯,其实今儿个看到莫锦好的行事,似乎,也不那么惹人生厌。
皇后在朱老相爷处,没讨到好,不过也不敢在朱老相爷面前说出什么不得体的话,父女二人就说些朝堂上的事情。
而,锦好先是配合着姚丽娟等人将朱三爷压制在床上休息,朱三爷自觉的自个儿身体好了,可是锦好却是虎着一张脸,邱如意撅着嘴巴,姚丽娟是眼圈子红了,那眼泪欲滴未滴,就是一旁的邱如虎也不贊同的看着他,大有他不上床休息,就打晕他抬上床的架势。
朱三爷一向以为自己心肠够硬,可是瞧着这家庭军团这般表情,哪里还抗的住,乖乖儿的上床躺好,心里却受用的不得了——有妻子,有儿女的男人就是幸福。
等到安置了朱三爷,锦好等人又让姚丽娟也好好的休息,毕竟有了身子的人,哪里经得住今儿个这般折腾,姚丽娟也知道自个儿身子底子弱,虽然有些不好意思,却还是点头应下了。
于是,邱如虎去了朱三爷在朱家的书房,当然是徵得朱三爷同意,邱如意去了小厨房,而锦好的责任自然是照看朱丹青。
朱三爷的归田居极其雅致,周围种着修竹与花,风吹,竹影间明明灭灭的光斑,细碎地洒落在锦好的清淡的衣裳上,阳光温暖明亮,空气中飘着淡淡的幽香。
锦好看着在花丛中穿梭,追着蝴蝶的朱丹青,笑意盈盈,不时的发出,让朱丹青小心的声音。
听到脚步声传来,她转头看去,是谢明覃,想到他今儿个一再的维护,心中对他生出感激之情,不由得扬唇一笑——他还是当年那个援手的谢公子。
她的眸仁一如既往的深黑而亮,挑唇一笑之间,眼波滟滟,流光四溢。
可她浑身的气质,即便在笑如枝上花的时候,也是深水幽潭般的清净,极淡,极雅致。
淡得如她的衣上颜色,那种极浅的水青,如石上清溪,若绿若无。
雅致的如同这片竹影,那种雅致的风情,如风吹青竹,摇曳生姿。
这个女孩,风神淡雅,看似柔弱,如水中青荇般清扬柔软,可是一旦事关自个儿在意的人,就会化为磐石,就像今日这般,为了金翰林,不管不顾。
谢明覃在心中问自己,若是即将与她成婚的人,是他,她是不是也会这般处处为他筹谋,为他的家人筹谋,宁愿名声受损,也要为自个儿讨个公道。
若是之前,他只是不甘,可是到今天,他却是嫉妒,嫉妒金翰林的好运,嫉妒金翰林能得她全心的维护。
这样金子一般珍贵的心,这样金玉一般完美的人,为什么,他却失之交臂。
「殿下,今日多谢您一再相助!」
锦好从来就不是不知好歹的人,对谢明覃的一再相助,却是铭感于心。
谢明覃心中片刻已经百回,面上却依旧笑的坏坏:「怎么还叫殿下,别忘了咱们现在是表兄妹,来,叫声表哥听听。」手中的扇子轻摇,有些轻佻的模样,藉此掩住心底的苦涩。
锦好白了他一眼,却不再理他,目光围着朱丹青转,许是蝴蝶没捉到,自个儿累了,小脸红彤彤的跑向锦好。
锦好怜惜的拿出帕子,给朱丹青擦了擦脸上的汗珠儿:「累了吧,先休息一下,喝点甜汤,再吃些糕点填填肚子。」
朱丹青点头,先叫了声姐姐,又叫了声表哥。
谢明覃坏笑着给了锦好一个戏嚯的眼色。
朱丹青先自个儿吃了几口甜汤,又将勺子送到锦好的嘴边:「姐姐吃!」
锦好笑着摇头:「姐姐不吃,你自己吃吧!」
朱丹青哪里肯自个儿的好意被拒绝,执拗的非要锦好吃下那勺子里的甜汤,锦好实在抗拒不了如此强悍的攻击,只得张嘴咽下。
自家的弟弟,从小就知道好东西与人分享,做姐姐的哪能不美,顿时就觉得那甜汤比起王母娘娘的琼浆也不差分毫。
谢明覃瞧着锦好那美滋滋的样子,眼中含笑,张嘴道:「青哥儿你偏心,就关心你姐姐,不知道心疼表哥我!」做出一副委屈的模样,像孩子一样撒娇,让人的心都能软的滴出水来。
朱丹青从小就被教育着,不能吃独食,什么东西都要想着哥哥姐姐,姚丽娟瞧着几个孩子什么都让着他,怕养成他独占的习惯。
朱丹青瞧着谢明覃那委屈的模样,忙舀了一勺子甜汤送到谢明覃的嘴里,锦好阻止不及,就眼睁睁的看着刚刚餵进自己嘴里的勺子送到了谢明覃的嘴里。
这……
她的脸微红了起来,眼中就怒气就泄了出来。
谢明覃原本也不过想逗一逗朱丹青,没想到这孩子居然真的将甜汤送到了他的嘴里,似乎还能感受少女唇中的幽香,他微眯着眼睛,眼神暗了暗,像是失掉魂一般,鬼使神差的含住勺子,咽了下去,等到回过神来的时候,往日里挂着坏笑的脸,此时却难得的红了起来。
这一幕,不但惊了锦好,也让身边伺候的丫头婆子惊的伸手扶住下巴,生怕要到地上找下巴了——谢明覃的举动太过孟浪了。
谢明覃极力压住心底的激动,收敛神色,似乎未曾瞧见锦好眼底的怒气,唇角含笑,像是心情极好的样子,伸手在朱丹青的头上揉了揉,低声道:「青哥儿真乖!」
锦好瞧着他温情的模样,心中一动,抬目正对上他眼中的一片温煦,心情忽然有些烦躁了起来,她抿了抿嘴角,站起身子,走了几步,咬了咬牙,对着谢明覃看了一眼:「殿下,这夕阳西下,殿下是否该回宫了?」
谢明覃瞧了一眼还高高的太阳,却还是从善如流的说道:「是啊,出来这么久了,也该回宫了。」
「既然如此,小女就送送殿下。」锦好别过视线,看着路边摇曳的竹影,轻轻的说道。
「如此甚好!」谢明覃的声音不自觉的紧绷了起来,他能预测到,接下来的话,他不会喜欢。
锦好给了云燕等人一个眼色,自个儿独自送谢明覃,反正光天化日之下,也没有什么好说嘴的,再说朱三爷受伤,躺在床上休养,她替父送客,也不算太过失礼。
「殿下!」锦好低着脑袋,看着自己的脚尖,放低声音,轻缓的道:「还请殿下日后莫要再做出这等出格的事情来,小女知道殿下无心,可是落在别人的眼中,就怕会落了话把子,小女出身卑微,倒是无妨,可是殿下却是最尊贵的人儿,毁了殿下的清誉,就不好了。」
「是吗?」谢明覃微愣,将锦好的话细细的回味一遍,很快就回过味来,没想到这丫头还会正话反说了,跟他玩起了心眼,不由得心中生了一股子恼怒来:「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只要你不介意,管别人怎么说?」
锦好听这话的意思,是自个儿不松口,这人就不松口的样子,咬了咬唇,也顾不得什么,绷着脸道:「殿下,请您日后莫要再做这些让人误会的事情,也莫要再对我这么好了,我不值得殿下如此花费心思,我和殿下从前是知交,日后也会是知交。」
她对谢明覃的心思,也略知一二,一直以来却都装煳涂,就如同叶若铭的心思一般,明知道那人对她存了心思,却为了逼迫那人,非要认什么异性兄妹。
总以为,时间长了,这心思就淡了。
谢明覃听了锦好的话,脸上坏笑收敛了许多,有着淡淡的神情,不禁勾了勾嘴角,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来。
他还以为眼前的少女一辈子都要给他装煳涂呢,不想,她却是在今儿个将话说开了。
忍了这么多日子,也不在乎再忍些日子,所以此时谢明覃并不急躁,反而低下头,轻轻的说道:「既然表妹也说咱们是知交,我做表哥的多关心点表妹,又有什么不妥的,再说了,咱们现在可都是亲戚了,多关照点,也是应该的啊!」
察觉到他的靠近,闻着一缕似有若无的龙延香,锦好不着痕迹的后退了一步,轻轻的嘆了一口气,然后道:「殿下,这般行事不妥,我婚期在即,不能再受殿下的关照了。」
锦好低着脑袋,所以未能看到谢明覃此刻的表情,她紧张的手心都有些潮湿,等待着谢明覃的反应。
说真话,若是叶若铭,她倒不是太过惧怕,那人看起来虽然冷漠,可是却是心直之人,而眼前的谢明覃看起来非常好相处的样子,实际上心里那弯弯道道,都能比得上天朝的河流,这样的人根本就极为不易让人察觉到他的心思,若不是他对自个儿太过照顾,皇后又曾经提过,她也想不到这上面来。
锦好想到这些,心里就泛起了苦笑,她从来就没有想过,这辈子居然还能遇上这样的事情,实在始料未及。
谢明覃这人,她是半点都不想得罪,弄不好,这人就是日后的九五之尊,已经得罪了一个候选人,再得罪一个,这日后还要不要活啊,所以她即使刚刚因为谢明覃孟浪的动作气的手指发抖,却还忍住气。
其实锦好觉得自个儿这事情做的也不算地道,当初在皇后说出那样话的时候,她就该离谢明覃远远的,就该在知道他心思之后,老死不相往来,可是自个儿却跟他装了煳涂。
她是不知道谢明覃是瞧上自个儿什么了,不然的话,她是打算往死里改,就着二人的身份地位之差,能被他看上,锦好不得不说,自个儿实在是倒了血霉。
皇宫那是什么地方,男人的天堂,女人的地狱,她又不是脑袋坏了,才会去凑这个热闹,就算今日她没有心有所属,也绝不会将自个儿的终身託付在一个要当皇帝的男人身上,说真话,锦好觉得在大街上随便拉个男人嫁了,都比嫁给皇帝来得强。
认真的说起来,她对自己丈夫的选择,爱情不能说没有考虑在内,但是很大层面上,更是对另一种生活的选择——是在泥潭中苦苦的挣扎,还是自在随缘的生活?
金翰林能打动她,一方面固然是因为他的执着,另一方面,又何尝不是天时地利人和,虽说威远侯府以前是个麻烦,可是以她对金翰林从小到大的了解,那点麻烦还困不住他,他定然能稳妥的解决。长公主作为正经的婆母,深的锦好的喜欢,她敢肯定,她进门后,长公主绝不会刁难于她。
而今日的事件,也证明了她的眼光不差,金翰林没有让她失望,因势利导,将威远侯府一锅端了。
锦好承认,自己活了两世,从来就不是什么痴情的女子,在感情上,甚至有些畏惧,若不是金翰林锲而不捨,只怕他们也走不到今时今日这一步。
现在,她对谢明覃坦白直言,要说心中不担心惹恼了谢明覃,那是假的,谢明覃一直笑吟吟的,对她也好脾气,这些都没错,但是,她曾见识过他对别人的手段,就知道这位是个难缠的主。
再说来京城之后,听多了他和叶若铭的丰功伟绩,这二人可是这京城中的霸王,从来就不是个肯讲理的人,这样难缠的人物,哪里是好惹的。
可是,即使这般,也不能再装煳涂下去了,今儿个两人共用了勺子,若是再煳涂下去,只怕要共用一双筷子,好在刚刚伺候着的都是她身边的人,不会乱说下去,若是落入别人的眼里,可就要出大事了。
先不说人言可畏,吐沫星子就要淹死了她,就是金表哥那个醋罈子,还不知道要惹出多少的麻烦来,那人虽然长的飘逸,可那心眼却半点都不飘逸。
瞧他对付威远侯府众人的手段就知道了,她不过开了个头,就将下面的事情搅合成现在的境地,手段锐利,心眼诡异,不留半点情面,就知道这人的心眼比针尖大不了多少。
就在锦好忐忑不安之时,一只手轻轻的拍了拍锦好的肩头,似要掸去锦好肩头并不存在的灰尘,耳边传来谢明覃过于平静的声音:「就送到这里吧!」
话毕,那人就转身离开,并未多做半分的停留,锦好极其缓慢的抬起头,却只看见一个挺拔的背影,怔怔的看了一下,锦好长嘆了一声,心思越发的不安起来。
要说,谢明覃这般不温不火的态度,她应该松口气才是,可是不知到是怎么了,她这心反而提了起来,越发的忐忑了,总觉得这事情还没完的样子。
邱如意忙好小厨房,就来寻锦好,远远地,就看到谢明覃帮着锦好掸着肩头的灰尘,那眼中的火焰,面上的表情,让她看直了眼睛。
她忙掩在一旁的竹林中,眼皮子突突的跳,心也跟着突突的跳,像是发现了什么秘密一般,慌的厉害。
直到谢明覃走远,锦好傻傻的站在那里,仰头看天,不知道在想什么,她才慢吞吞的走了出来,叫着:「二姐,你站在这里望天做什么?天上有什么好东西么?」
锦好回过神来,对着她扯出一个笑容来,摇头:「也没瞧什么,就是随便看看。」随后问道:「厨房里怎么样了,父亲的药送过去了么。」
「送了,母亲正在哄父亲吃药,我来寻你和四弟,晚饭也准备的差不多了,知会你们两个一声,等一下祖父过来父亲这边用饭。」
潜台词,莫要迟到,让朱老相爷久等,老相爷自然不会说话,可是这里毕竟是正宗的朱家,总会有些人管不住嘴巴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锦好看着眼前做事越发沉稳的邱如意,有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感觉,这孩子做事,越来越滴水不漏了。
欣慰的点了点头,锦好笑道:「我知道了,既然祖父会过来用饭,小厨房那里就更离不了人,你去瞧着点。」
这可不是她偷懒,将家中的事情一股脑的扔给邱如意,而是在磨练她,李家虽然不是官宦人家,没那么大的规矩,可是家中的人口也不少,邱如意嫁过去,说不得要帮着李夫人管家,若是一窍不通,那就不美了,故而这一年来,锦好就开始磨练她了。
而厨房的活,看起来零碎,而且没有多么重要,可是却最是磨练人的眼力和细心。
邱如意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孩子了,自然能体会锦好的一番苦心,学的认真,看的仔细,从一开始的状况百出,到现在的井然有序,她花了太多的功夫。
邱如意点头,应了下去,不忘催促锦好:「那你去带四弟回去收拾一下,扑了半天的蝴蝶,不知道身上脏成什么模样了。」
姐妹二人说着,就分道扬镳,只是一转身,邱如意的脸上就起了一份忧色:二姐怎么就招惹了这么个霸王?
朱府的门口,一定暖轿被抬了起来,谢明覃坐在奢华的轿中,面无表情的捂着自个儿的胸口,半响之后,才松了松襟口的银丝纽扣,背靠着身后的垫子,另一手手,揉着太阳穴,微闭着眼睛,又是许久之后,轿中才传出一声轻笑声:「不妥么……呵呵……」
……
长公主被太后留下来说话,金翰林有些不放心锦好,先告退了,太后也知道他的心思,笑呵呵的点头应了下来。
金翰林走到皇宫的一处,就见德公公笑嘻嘻的从一旁闪了出来:「哎呦,翰林大人,这是要出宫啊!」
「是啊!」金翰林含笑握住德公公的白白胖胖的手,暗暗的塞了件东西过去,低声道:「今儿个事情,多谢德公公了。」
德公公一笑,反手一握,就知道是块尚好的羊脂玉物件,也不枉他今儿个在大殿上那般卖力的表现了,当下不动声色的将手肘往下微微的一弯,那羊脂玉物件就落入他的袖中。
也不怪他要害许老太爷,而是皇帝看着还好,可是他是在皇帝身边伺候的,皇帝的身子,他最是清楚不过,就是外强中干罢了,谁知道哪一日,皇帝就去了,一朝天子一朝臣,到时候是什么光景,谁又能知道,还不如趁着这时候,多捞点,就是真的皇帝不在了,有这些东西,他也能防身,这日后的日子也能好过些。
而且,能让翰林大人欠自个儿一个人情,何乐不为呢?
他跟在皇帝身边,自然比别人更清楚,这位年纪轻轻的翰林大人,到底是做什么的,这样厉害的人物,将梯子送到他面前,他若是再不知道搭,那就枉费他这些年在内宫混的风生水起了。
金翰林却不管德公公怎么想,反正他帮自个儿办成事,这意思是要表的,锦好那丫头,在莫家那些年,过的什么日子,他是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既然这丫头就要成了他的人,他怎么捨得让她再经歷莫家的那些龌蹉事情。
所以在得了锦好和许诺西闹起来的事情后,忙联繫了朱三爷,将事情闹到了皇帝,太后的面前,又安排了德公公这齣戏,一次性将威远侯府的事情给解决了,日后这威远侯府的那些狐假虎威的东西,谁还有脸在锦好面前甩脸子,这许诺西姐弟,谁还敢在锦好面前多说一个字。
说他无情也罢,说他手段毒辣也罢,只不过他的情意,他的柔软都给了一个人,已经无法再分给别人了。
出了皇宫,就去了朱府,先去看了朱三爷,见他气息平和,就知道一天的劳累没有留下什么病根,放下心来,忙去寻锦好了,却被告知锦好在朱丹青的房里。
因着朱三爷这归田居中的人,都是熟悉的人,所以他才能一路畅通无阻,悄无声息的走了进去。
锦好一身淡绿衣裳,配着同色的银线挑丝的百褶长裙,看起来就如同碧水荡漾一番,说不出的妩媚温柔,似水如花,青丝如云,柔柔的,滑滑的,她静静地抿着嘴巴,坐在床前,微倾着身子,看着睡的香香的朱丹青。
右手伏在朱丹青的胸口锦被上,轻轻的,缓缓地一下,又一下的拍着,嘴里配合着哼着歌儿:「晚风吹,月儿照,谁家的小宝宝……你还不睡觉……」
这景,这人,这如烟如梦的一幕,就这样印在了金翰林的眼中,刻在了他的心上。
一切都变得柔和了起来,那些疲惫,那些算计,这一刻都变得无足轻重起来,心中的烦躁,渐渐的沉淀了下去,金翰林的心,不自觉的软了起来。
今日,他惩罚了所有该惩罚的人,他以为他会高兴,可是到最后,他感受不到喜悦的光芒,有的只是疲惫,只是烦躁,他迫切的想要看到她沉静的笑脸,即使什么都不做,就这样看着她,他就觉得放松了下来。
第233章
重生之锦好,第233章
第233章
这一刻,金翰林的心中忽然迸发出一个强烈的愿望,日后他和锦好一定要生几个孩子,不管长的像谁,他或是她都不重要,他们的孩子一定会是天下最可爱,最幸福的孩子。舒僾嚟朤
因为,她一定会是世间最温柔的母亲,就如同对待青哥儿一般,温柔的照顾那个孩子,充满了母性的光芒。
而他,一定会做天下最慈祥的父亲,绝不会依照天朝抱孙不抱子的规矩,他会时时抱着那个孩子,带着孩子骑马,放风筝,做他一切想做的事情,不会硬逼着孩子读书,也不会强迫孩子学武。
只做孩子自个儿喜欢的事情,不求他成才,只要能成人就行了。
春天的时候,会带着孩子飞上枝头,让孩子感受春日的花香;夏日会带着孩子,去河边捞鱼摸虾;秋天,领着孩子们去田野,收穫黄灿灿的谷物;冬天,会带着孩子在白皑皑的雪地上,堆出栩栩如生的雪人。
这般想着,他仿佛听见孩子银铃般的笑声,眼前恍惚间,就感受到那些活蹦乱跳的孩子,正朝着他而来。
锦好似是感觉到什么人看着自己,转过头去就瞧见了金翰林的笑颜。
金翰林一向爱笑,不过都是流于表面,像是这般浓郁愉悦的笑容,当真很少见到。
像是感染到他的愉快,锦好目中也流泻出笑容,白玉般的手指,放在嘴边,做了个轻嘘的手势,垫着脚尖,如同猫儿一般,向金翰林行来,小心翼翼的模样,引得金翰林轻笑连连,很是好笑不止的样子。
锦好笑白了他一眼:「小声点,别吵了四弟。」
金翰林乖乖儿的跟在她的身旁,学着她的样子,垫着脚尖。
这情景,让他想起年少的时候,父亲喜欢喝酒,可是却要时常上山采草药,母亲不同意,父亲就总是趁着母亲熟睡之后,垫着脚尖,偷偷的跑出去喝酒,喝完了,一时半刻也不敢回来,总要在外面吹许久的风,总要将身上的酒气吹干净了,才敢回来。
他那时候有些奇怪,母亲明知道父亲去喝酒,却装作一副不知晓的模样,当时他不明白,可是此刻却有些理解了其中的味道。
二人出了院子,层层叠翠的庭院雅致而宁静,锦好瞧着夕阳西下,还未到用饭的时候,就领着金翰林去了水榭。
水榭边生有玫瑰树,树下多苜蓿,晚风吹拂,夕阳照其花,满鼻子的香气,满目的光华,阳光温如醴,浓如酒,软如缠绵的锦绸,有种安宁和睦的舒适韵味。
玫瑰花开的如火如荼,二人静坐在水榭之中,碧水闪烁的光芒,很是慷慨的,将斜阳的光芒,从花间忽明忽暗的洒落在他们的衣裳上。
空气中糅合着泥土和玫瑰的气息,是女儿家最爱的温润和香甜,锦好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将那份温润和甜美收进心间,脸上是沉静的表情,夹着美若温软的阳光,像是坠入久远的记忆——前世,她曾亲手在栽种了一棵玫瑰花树,在自个儿的院子中,而今生却因为离开了山谷镇,而错过了这样的闲情逸緻。
「三爷果真是雅人,这院子都与众不同。」在京城,玫瑰却不是轻易能见到的,想要栽出这么一片的玫瑰花海,更是难得。
锦好望着那开得灿烂的玫瑰,粉色的,红色的,白色的,美不胜收,应声道:「父亲,一向雅致。」
这水榭曲江碧水,绿柳依依,触目可见,而玫瑰为境,芳香四溢,这等精緻,先不说要有强大的财力,更重要的是,要有这么雅致眼光,玲珑的心思。
显然是看出锦好对玫瑰很是喜爱,金翰林淡笑着站起身子,走到水榭的边,弯腰折下一朵粉色的玫瑰,转身,迎着夕阳,逆着晚风,异常认真,却动作轻柔的插在的锦好的发间。
锦好轻笑:「小心父亲知道了,打断你这个採花贼的手。」
金翰林眨了眨眼睛,语带深意:「我其实最想采的是这朵花。」
锦好顿时,扭头,不肯看他了,倒是便宜了金翰林,更好的打量锦好。
夕阳下,余辉晚霞铺满了整个天空。
粉色的花,绿色的叶,黑色的发,青色的衣裳,干净淡雅,眉如画,眼如星,肤白如玉,神情恬静。
这般看去,就宛如一副淡墨写意的美人图。
金翰林这么看着,心中忽然生出一种岁月静好的柔情蜜意来,他的唇角溢出笑,清缓,目光却浓暖深情,低声轻嘆:「我的好好,真美!」
似衷心的贊同,似甜美的情话,锦好一时间,如同喝了陈年浓香,晕晕的,有些醉了的感觉。
可是心中那残留的不安还不曾完全的离去——就仿佛有什么暴风雨在前面等着他们一般。
美丽的东西,想要拥有,总会有这样那样的麻烦,脑中又闪过谢明覃那让人无法看穿分毫的神色,这般宁静致远的岁月,两世所求不过如此吧!
「表哥……」锦好轻轻的开口,透过飘荡着的裊裊青烟,看向金翰林。
金翰林正坐在火炉旁煮水,听闻她的唿唤,抬起眉头,淡笑,挺鼻,薄唇,一贯的清淡优雅,飘逸似仙。
所有到了嘴边的话,忽然都开不口了,自个儿也不能确定的事情,怎么开口跟他说,再说了谢明覃身份高贵,就是告诉了表哥,也不过多一个人烦恼,还是等到事情弄明白了之后再说。
或许,一切不过是她自个儿庸人自扰,自个儿又不是什么国色天香的美人,以谢明覃的地位,不该会强求。
虽然一再的这般安慰自己,可是心中却总有种无法安定的感觉。
金翰林直觉锦好似乎想要说什么,又忽然闭口不语,因而出声:「你想说什么?」
锦好看着他,却依旧半垂着眼帘:「没什么。」
也实在不用说出来,过些日子,不管是她,还是谢明覃都是,罗敷有夫,使君有妇,到时候,难不成他还能有什么法子不成,再怎么说,表哥也是长公主的儿子。
金翰林能感觉到她有话没说,可是来日方长,他可不想逼着锦好开口,将一个人放在心中,是不忍逼她做半点,她不想的事情。
此时,金翰林闻着水响,知道火候已经到了,抬手离火,晾水,有条不紊地洗盏,润茶,沖水,所有的动作,一气呵成,不像是泡茶,倒像是在舞蹈一般,赏心悦目。
点花的白瓷杯子,冰清玉洁般的,水入了杯中,泠泠然,哗譁然,忽缓忽急如高山流水般,韵律深长。
锦好也算是煮茶的高手,可是今儿个瞧着金翰林的动作,才知道,真人不露相,眼前的这人,才是高手中的高手。
未展的茶叶,在水中上下左右地翻腾起伏。待水声渐消,茶叶一片片挤挤挨挨碰撞着,一点点轻盈地舒展开,一叶一芽,缓缓地沉落。
沁人的茶香,便随着热气氤氲飘散开,让空气骤然美妙了起来。
金翰林含笑,将茶送到她的手边,锦好接过茶,轻轻的呷了一小口。
「怎么样?」金翰林笑问。
「表哥这煮茶的手法,已经是登峰造极了,怕是难有敌手了。」
金翰林捧着另一杯清茶,抿了一口,才笑道:「世人都说闻茶识人心,表妹品这杯茶,可吃出我的心意么?」
锦好脸上掠过极淡的红晕:「我向来愚昧,可吃不出什么来。」
金翰林轻笑出声,说出口的话,就有些深意了:「今儿个表妹为我谋略,这茶之中,自然含着我的一份感激之情。」他压低声音,眼角却飞了起来:「难不成表妹心中还有其他的意思么?」
瞧着锦好泛红的耳垂,金翰林的笑声渐渐的浓厚了起来,就跟吃了什锦糖似的。虽然各种口味交织着,全都是甜蜜的。
眼前的女子太好,太过的引人注目,就如同天上那高高悬挂着的明月一般,多少人窥视,而他何其有幸,居然能够碰触到。
心中这般想着,目光就越发的流连在锦好的身上,不肯离去。
锦好耳垂的红晕又向脖子下面扩散了一些,瞧着金翰林那嘴角的笑意,不由得气急,娇声道:「笑什么,就你牙齿白!」
不知道为什么,金翰林忽然放声大笑了起来,明亮的眼睛突然之间迸射出如彩虹般绚丽夺目的光芒俩,飘逸高贵的面孔显得亲切而生动起来。
一直守在不远处的阿宝,听到自家公子的笑声,不由得感嘆道:公子也只有和莫五小姐在一起的时候,会如此的大笑。
还好,这世间有个莫五小姐。
锦好气不过,伸手打了他一下:「再笑,就推你下去,看你成了落汤鸡,还会不会笑?」
因为站起身子,弯向他的方向,二人之间的距离就近了起来,比间就窜入淡淡的香气,让她不由自主的低声自语:「还是喜欢这味道。」
金翰林身上的味道,就想他的人一般,清淡,干净,优雅,让人生不出一丝的厌恶之心。
「什么?」金翰林收敛笑意,身子微绷,轻声问。
「没,没什么,就是觉得表哥身上的薰香,极为清淡优雅。」
金翰林幽深如古井般的眸子闪了又闪,忽然将手伸到锦好的鼻尖:「既然你喜欢这香气,你就仔细闻闻,若是喜欢,我回去就让人,调些香,送过来。」
金翰林的手指非常的修长,透明的指甲,带着淡淡的粉色,修剪的干净而平滑,光滑的手背上,淡淡的青色血管清晰可见,乍一看,倒像是养尊处优者的手。
可若是细细观察,就会发现,手指的指节处,有些不甚明显的茧子,倒有些破坏了原本的完美,让这只看起来养尊处优的手,显得与众不同起来。
金翰林的手,就放在锦好的鼻尖旁,几乎就要挨着她的鼻尖,那种淡淡的薰香,因为人的体温,越发的清晰起来,也越发的诱人。
锦好不自觉的吸了一口气,头却转向一旁,避开他的手指头,轻声说道:「味道是不错,但也莫要送过来了,二人同样一种香,会被人笑的。」
金翰林眼睛一直很好使,发现那红晕已经爬满了锦好裸露在外的肌肤上,唇又扬了起来,倾过身子,压在她的耳垂边,温热的气息,刺激着锦好敏感的声音,汗毛一根根竖了起来。
「若是你怕人笑,我就不送过来了,反正过些日子,你就要进门,咱们光明正大的用,也不怕人笑话了。」
这天朝夫妻二人共用某种薰香,也不算什么出格的事情。
闻言,锦好心中又泛出了甜涩,随即想到常欢嘴中,那位许老太爷要赐下的女子,不由得有些酸涩:「若是真的共用,我可不希望在第三人身上,闻到同样的味道,我这人性子倔强,心眼又小,有些东西,一旦拥有了,就绝不肯再与人分享。」
金翰林呆了呆,他不蠢,自然知道这有些东西指的是什么,他不知道什么时候,他这么大的一个活人,居然变成了东西。
不由得再次大笑了起来,锦好恼怒之下,实在忍不住了,看着笑得得意的如同吃饱喝足一般的金翰林,抬脚踢了过去——眼前的这个男人,总是让她有失了端庄优雅的冲动。
「你又笑什么?」
金翰林避开锦好的腿,笑得咳了起来,半响才直起了身子,凑到锦好的耳边,喘息了几下,一般咳嗽,一边笑道:「你这个小醋罈子,人还没进门呢?这醋就先吃上了。」
锦好仰着头看着金翰林,半响才咬着唇说道:「你说过……此生就我们两个过的。」
「我说过的话,自然记得。」金翰林听了轻笑:「闹了半天,你想得原来是这个啊,放心好了,我说过的话,自然不会悔改,你莫要担心。我知道,我的好好跟随世间的女子不一样,我也跟时世间的男子不一样。」
锦好低下头,玩弄着自个儿的手指头,低低的应着:「我知道你跟别人不一样。」
金翰林听了默然一笑,又抿了一口茶水,淡然说道:「表妹,今日的茶虽然淡至若无,也总有点微苦微涩,总待浸泡过一次,味道就跟香醇了。」
「茶之本性,在它清苦芳香。本不可免,也不可掩,而人之相处,亦是如此。」
锦好思索片刻,才道:「的确如此。」
二人一时间静默。
风过水,带着涟漪,吹拂在玫瑰花上,轻卷几片花瓣,光影一时动盪斑驳。
「小姐,用饭的时间到了。」云燕瞧着水榭中的一对璧人,虽然不忍开口,可瞧着那渐渐落下的夕阳,也不得不开口了。
锦好站起身子,邀请金翰林一起用饭,虽说在朱家,可是也只不过是多了一个朱老相爷,金翰林之前,可是三天两日往他们家跑,只要在京城,几乎大多在他们家蹭饭。
所以锦好的邀请,金翰林连推却的意思都没有,一口应了下来,当下,锦好在前,金翰林在后。
邱如意安排的晚宴,是九菜一汤,一半是肉食,一半却是稀罕的蔬菜,色香味俱全,等到朱老相爷来的时候,口水都要掉下来了,不过好歹还记得问一下自个儿最爱的孙子,怎么不见踪迹。
朱丹青扑了蝴蝶后,就累得先睡了,晚饭锦好也没叫醒她,虽然她没有带孩子的经验,却也知道人若是没有睡醒,那滋味非常的难受,大人尚且如此,何况是孩子。
不用晚宴,等一下让小厨房弄点朱丹青爱吃的东西备着,朱三爷极其宠爱他们,从未和别人家一样,三餐定时,过期不候,若是那般,第一个要闹的人,就是朱三爷自个儿了。
朱老相爷趁着锦好转身,吩咐一旁的下人,准备朱丹青的晚餐时,先瞧了眼身旁的金翰林,然后又瞧了眼另一边的邱如虎,最后目光盯着烧的香喷喷的清炒牛肉片上,先用攒金的象牙簪夹了两片牛肉在碗里,然后又将目光盯在了兔肉香片上,眼明手快的夹了两块,以迅雷不及掩耳,将那牛肉片和兔肉香片给扔进了嘴里,然后又以极快的动作,拖了一盘子鱼香肉丝放在了面前。
然后,「塔」地一声,朱老相爷的象牙簪敲在碟子上发出一声脆响,低声道:「开饭。」
金翰林瞧着朱老相爷,目瞪口呆,不晓得这堂堂的老相爷,怎么会做出如此孩子气的动作,倒是邱如虎,邱如意兄妹,似是没有察觉他的动作一般,没有任何表情,只是低着头,吃着饭菜。
锦好吩咐完事情之后,落座,却不忙着斥方,抬手却是夹了几下子蔬菜给朱老相爷,然后面色不动的将朱老相爷拖过去的鱼香肉丝,这道放在他手边唯一沾染点肉食的菜,也给移到了自个儿的面前。
「祖父,你多用点蔬菜,对身体极好。」
朱家的下人,一开始瞧着这情况,都很大惊小怪,不过现在已经习以为常了,自从大夫说老相爷不能再多吃肉了,应该多吃蔬菜,莫五小姐就开始控制老相爷的饮食,她倒不是让老太爷戒掉荤,而是不让他晚上吃肉食。
众人见朱老相爷蹙着眉头,默默地将蔬菜夹进了嘴里,暗暗的掏了一把同情的眼泪,给无肉不欢的朱老相爷。
这顿饭,因为某个独裁手段,吃得不算特别的尽情,不过就是这般,也算是酒足饭饱,朱老相爷决定重新评价莫锦好——是个坏心肠的坏孩子。
不让吃肉的,都是坏孩子!
之后的几日,锦好一直留在朱家,每日逗着朱丹青,管着朱老相爷,倒也过的极为快乐,只是婚期越发的近了,这规矩不能不讲,终于在姚丽娟千催万催之中,收拾了一下,回了莫家。
这刚进了门,虽然门房的下人,极力打着笑脸,可是锦好却还是嗅出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
不过,她对莫家的事情一向就不太上心,也懒得理会,所以问都没问一声,就回了自个儿的院子。
她想躲清静,可是清静却一心避着她,这才回了房,那边黄氏就找了过来,一脸的霉色,见了锦好,就扯出一抹笑来,上前拉着锦好的手:「五丫头,你可算回来了。」
那语气倒有些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味道,锦好哑然失笑,自个儿什么时候对黄氏来说这般重要了。
虽然很不想过问,莫家这些琐碎之事,可是黄氏这巴巴儿赶来的样子,只怕这清闲是躲不掉了,既然躲不过去,她索性问了出来,就盼着早解决了,早点还她清静。
「四婶子这样子,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情了?」
黄氏就等着锦好接这茬,她这些日子主持中观,那是伤透了脑筋,家里的事情是一出又一出,搅合鸡犬不宁,可是比起今儿个的事情,实在算不得大事了。
「唉,也不知道二哥这子嗣是怎么了?」黄氏轻嘆的摇头:「你大伯母从前几日就喊肚子痛,大夫已经请了一拨又一拨了,什么名堂也没看出来,那胞胎的方子开了不少,吃下去也不管用,今儿个更是喊疼的厉害,也不知道肚子里的孩子,能不能……」
想是觉着这话说得不太妥当,忙又停了下来,换了个话题:「你父亲急的团团转,还想着让你帮忙请长公主,请个太医过来瞧瞧。」
黄氏觉得莫二老爷是想一出是一出的,敢情这太医都是在锦好手下使唤啊,虽说日后身份贵重,又得长公主的青睐,可是毕竟还没嫁过去,现在就想套交情,没得让人生厌。
再说威远侯府的事情,这几日都传疯掉了,想来长公主的心情必然不好,现在让锦好过去,能有什么好脸色啊!
连黄氏都明白的道理,莫二老爷却不明白,也不知道是真的不明白,还是揣着明白装煳涂。
不过,今儿个若是他真的这般行事,自个儿一定会当个乖巧的女儿,应他所求。
锦好目光微闪,似有深意,神表情冰冷,下颌微扬,整个人仿佛突然间变得肃穆庄重起来,隐隐有种令人不敢忽视的光芒。
这般陌生的锦好,让黄氏心头一颤。
第234章
重生之锦好,第234章
第2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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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好和黄氏正说着话的时候,莫二老爷就让人传了话来,说是让锦好去书房,父女两个好好说说话。舒铫鴀殩
锦好听了就有些想笑,实在想不出来,他们两个还能有什么话好说的。
黄氏听了心里就嘀咕起来,这二老爷做事实在是不靠谱,想来定然是想着哄着锦好给王氏请太医来,也不想想,这些人当初是怎么害锦好的,怎么就好意思开这个口了。
因为府中有不少下人,是从山谷镇来的,这些日子她主持中观,就听说不少锦好当初在山谷镇的事情,这越听心里就越凉,也难得锦好是个好的,若是心胸狭隘点的,只怕莫要说和睦相处了,不成仇就算是好事情了。
现在瞧着莫二老爷又开始做不着调的事情,眼皮子跳了两下,就对着那传话的小丫头道:「你没瞧见五小姐这一脸疲惫,回去传话给二老爷,就说五小姐累了,有什么事情明儿个再说吧!」
莫二老爷到底是锦好的父亲,有资本胡闹,他们四房可不是,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感情,可容不得二老爷这般挥霍,听说,有望能替了二老爷的知州位置,可千万别给搅合了。
这时候,要黄氏怎么护着锦好都乐意。
于是,倒是难得强硬的冒着被二老爷厌恶的风险,替锦好推了去,心里寻思着,这事情也该说给老太爷听听,老太爷这人,虽然也做过宠妾灭妻不着调的事情,可是内院的事情,却还是比莫二老爷清楚,明白的。
锦好自然明白黄氏是一番好意,也没有推却,只是乖巧的垂下眼帘子,像是听话的样子。
那传话的丫头,也知道这家里管事的是谁,虽说二老爷是家中的男主子,可是主持中观的却是四夫人,即使心中有些不甘,却只是干笑着,摆出一副关怀备至的样子,对着锦好道:「既然五小姐累了,就好好休息。」说完恭恭敬敬的行礼告退,半点也不敢逗留。
原本来请五小姐,心中就有些没底,毕竟五小姐在莫家超然的地位,做奴才的谁看不出来,相信二老爷自个儿心中也很清楚,再加上四夫人出面说话,她也不用担心回去后,会被二老爷责罚。
莫二老爷听了丫头的回报,心中恨的要死,不过也不敢强迫锦好,这个死丫头现在正是风头健的时候,据说前些日子,因为威远侯府的小姐和她闹了一番,朱三那个混蛋居然闹到了皇帝的面前,藉口威远侯不尊先皇,硬生生的将威远侯府搞的名声扫地,据说威远侯都被皇上逼着上摺子退位了,而许老太爷和叶氏传出闹出通姦的事情来。
威远侯府在京城中那是根深树大,这么一个钟鸣鼎食之家,居然这么说完了就完了,他还是算了,不惹这个霉头去了。
要莫二老爷说,这都是莫锦好的错,你说你一个没进门的媳妇,和未来的小姑子掐什么架,让着点,不就是了,何必闹成现在这副模样,威远侯府败了,她这个媳妇儿难不成就有面子了?
要知道,豪门世家,那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可是他这个女儿却做出了这样的事情来,也不知道外面人会怎么看她呢,都是姚丽娟那个女人的错,若是当初锦好没跟着姚丽娟离开莫家就好了,一定不会像现在这般无法无天的。
而,那个混蛋朱三也不是个东西,先是将自个儿的儿子抢了过去,居然还入了朱家的族谱,原本他还想着,过些年,等到姚丽娟性子不那么犟了,就接他们回来,否则也不是没人给他提亲,他一直留着二房夫人的位置,就是想着日后一家子团聚。
可是……
莫二老爷万般颓废的瘫在椅子上,想着自个儿的女儿回来,居然连面不露,自个儿巴巴的让人请她过来,居然说什么累了。
每次她去姚丽娟那里,哪一次不是笑容满面,喜悦之情溢于言表,明显就是非常喜欢去姚丽娟哪里。
他不自觉的想起那日博古斋的事情,其实当时他也站在人群中,看着朱三那个混蛋居然那般纵容着锦好,居然还告到了皇帝的面前,而姚丽娟更是离谱,他记得清楚,最是重规矩,爱面子,胆子小的姚丽娟,那日却像个泼妇一般,与人大庭广众之下动手。
实在是太丢人了,只要想想,他都觉得丢人丢的难受,真没看出来,姚丽娟居然是这么个不要脸皮的人,还说自个儿是书香世家出身。
姚老夫人居然看着这么一对活宝夫妻,还感动的跟什么似得,那一刻,莫二老爷甚至有些庆幸,自个儿与姚丽娟和离了,否则这传扬出去,世人怎么看他莫家,看他莫二老爷。
但是,自个儿的女儿却显然不是这么想,他当时看的出来,锦好非常的感动,看着朱三那个混蛋就跟看着亲爹一般,最让他觉得刺耳的是,她居然叫着朱三那个混蛋为父亲。
父亲?这让他这个真正的父亲情何以堪,因为他听得真真切切,锦好的那声父亲,叫的是心甘情愿,叫的是情深意长,比他这个真正的父亲来的更为真实。
锦好这丫头每次叫他的时候,都是一脸的淡漠,面无表情的,哪像叫朱三那个混蛋那般的情真意切,而且瞧他们相处的样子,显然感情很好,想着锦好见到他,一向是沉默是金,半句闲话都没有。
不管什么事情,大的小的,从来都不和他说,更别说她心里的事情,而且行事从来就不会和她知会一声,就像博古斋的事情,到了今天都没想着和他提上一提,所有的消息还都是从别人的嘴里听来的。
害的所有人都以为,他这个父亲根本就不关心她一样,看他的眼神都含着指责,就连自家的兄弟,都曾含蓄的说过,提醒他对锦好多用点心,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可到底也是他身上掉下来的肉。
这叫什么事啊?
难不成,他不想对锦好这丫头好吗?
他想啊,可是锦好这孩子根本就不给他这个机会,别说别人这般想了,就是自个儿他也觉得不解,他们之间哪里像个父女了,还比不得朱三那个外人呢。
要说当年的事情,哪里是他错了,当年也不是他不肯将锦好留在府中,明明是姚丽娟非要犟着和离,是姚家大舅非要带走锦好,他不过是没法子,这才应了下来。
就算当初,他那事情做的有些不对,可是天下无不是父母,锦好这丫头怎么就记上仇了。
他自个儿私心里还盘算过,姚丽娟是个女流之辈,锦好又是孩子,哪里知道人间的疾苦,即使有姚家帮衬,可是哪有女人撑门立户的,只要等她们母女在外吃了苦,碰了壁,自然就会想起莫家的好了,就会回头,他们又可以回到从前了。
但,他没想到,姚丽娟居然收留乞儿撑门立户,她们是从来就没有回头的打算。
姚丽娟和朱三那个混蛋,将他的女儿教养成这个样子,仿佛恨不得离莫家,离他远远的。
难道看到他们父女就跟陌生人一样,他们就满意了?难道看到自个儿的女儿叫着别的男人为父亲,她心里就舒坦了?
这么多年了,他都差点没了,怎么她还记着当年的那点小事情,瞧她现在行事风格,当真是越过心胸越小了,什么都放不开,这些都是朱三那个混蛋的错,还不是他教的,生生将一个贤良淑德的女子教成现在这副模样。
想当初姚丽娟在莫家的时候,最是温柔小意,哪里会像现在这个样子。
说来说去,都是朱三这个混蛋的错。
莫二老爷越想越是生气,不由得狠狠地使劲的拍打着书桌,却因为力气过大,疼的跳脚,不过即使这样,那手掌传来的疼痛,也能将胸中的那口闷气散了些。
送走了黄氏之后,就见雪兰面色黑沉沉的从外头走进来:「小姐,离儿来了。」
锦好动作一顿,离儿这丫头怎么来了,离儿一向规矩,若不是有大事,绝对不会出现。
「让离儿进来。」
离儿进来之后,红着眼圈,就跪在了锦好的面前:「请小姐,救救离儿!」
锦好示意离儿起来说话,可是这个离儿却怎么都不肯起身,只是一个劲的落眼泪。
锦好有些无奈的说道:「你要我救你,总得说出个缘由来吧,否则我就有心,也无从下手啊!」
离儿听了这话,眼睛一亮,知道锦好这是表示愿意救她的了,忙言辞麻利的将事情说了一番。
原来这段时间,佟湘玉和王氏斗法斗的厉害,佟湘玉这边有牡丹三姐妹,而王氏那边,也有新鲜出炉的美人怜心姑娘,两方都用尽了浑身的解数,可是人不如新,衣不如旧,这新鲜美人威力实在是不小,最近几日,更是令莫二老爷天天留在了王氏的院子里,美其名说不放心王氏肚子里的那块肉。
佟湘玉那里就来的少了,这让佟湘玉冒起了火气,可是这种事情,又不能拿到檯面上说,只得暗里想着法子与王氏斗。
这不,就将主意打到了离儿的身上,既然莫二老爷喜欢新鲜美人,这离儿长得鲜嫩,身段窈窕,又是女儿家最美的光阴,莫二老爷已经有几次,都将目光盯着了离儿的身上,只不过,之前她顾及着这离儿是莫锦好安置下来的人,有些不好办,装作不懂,可是这几日实在是被逼得急了,于是也顾不得离儿是谁安置的人了。
离儿红着脸,咬着唇,对锦好道:「小姐,奴婢当日被小姐所救,一心报恩,从来不曾迟疑,就是将这条命送给小姐,也不会眨一下眼睛,只是这样的事情,实在做不来,奴婢虽然卑贱,可是却也是清白人家的女儿,若是做出这等有辱门风的事情,日后如何见九泉下的父母。」
锦好先是一怔,随即拍案而起,怒道:「老虎不在家,猴子称大王,她佟湘玉倒是好记性,居然敢将主意打到你头上来了。你告诉我,这事什么时候的事情?」
「就是刚刚的事情,让奴婢今儿个晚上伺候老爷。」虽然脸已经红得跟煮熟的龙虾一个样了,可是为了一辈子的幸福,离儿还是说得清清楚楚。
刚刚的事情?
锦好眉头微动:「她跟你提的时候,知不知道我已经回来了?」
离儿点头:「应该不知道吧!」想了想,又道:「是大夫人房里的怜心姐姐离开之后,她才和奴婢提这事的。」
「怜心?她不是大夫人那边的人吗?怎么和佟姨娘搅合在一起了。」雪兰惊叫了起来。
「不清楚。」离儿摇了摇头:「这也是我第一次瞧见她出现在姨娘的院子里,之前有没有来过,倒是没有看见过。」
离儿想了一会儿,徐徐道:「小姐,奴婢总觉得这些日子,佟姨娘似乎时常支开奴婢,而牡丹三姐妹行为也有些奇怪,可是奴婢又说不出奇怪在哪里?她们三个神情似是又紧张,又期待的样子。」
锦好点了点头,将离儿的话,记在了心上,不管是佟湘玉身边的离儿,还是王氏身边的翠儿,都是极为细緻之人,所以离儿开口说异常的地方,一定要值得注意。
这么一想,就给了云燕一个眼色,见她会意而去,就站了起来,对着离儿道:「你先起来,这事情我应下来了,你是我买下的人,是个什么去处,还由不得她说的算,既然如此,你也不必再在佟湘玉那边当差了,我这里还差些人,你日后就跟着雪兰,云燕后面吧。」
离儿一喜,随即有踌躇了起来:「这样一来,会不会对小姐有影响?」
这孩子倒是实诚,这时候,还想着她。
锦好淡笑摇头:「没事,还影响不到什么。」影响肯定有一点,不过比起这孩子的实在和志气来,她倒是喜欢的很,半点不介意这点影响。
锦好带着雪兰和离儿来到佟湘玉的院子,佟湘玉正捣着鲜红的凤仙花汁,见到锦好进来,泛出柔媚的笑意,看到锦好身后的离儿,眉头蹙起,眼底蕴藏着寒意,面上冷笑,慢慢儿放下手中的事情,站起身子,冷淡地道:「今儿个颳了什么风,怎么将五小姐颳了过来?」瞪了锦好身后的离儿一眼:「死丫头,没看到有贵客过来,你还不上茶?」
离儿的卖身契虽然在锦好的手里,可是她是跟着自个儿进府的,佟湘玉就不信,锦好敢将这事情捅出来。
「茶就不用上了……」锦好自在的落座,伸手,挑起几片凤仙花的花瓣,笑着斜睨佟湘玉:「从青楼里出来的,就是不一样,这凤仙花汁都比寻常女子做的鲜艷,也难怪天下的男子都爱往这青楼去,你说对不对?凤仙姑娘?」
这也多亏了她将牡丹三姐妹弄进莫府,否则她实在不会怀疑到这上面,毕竟佟湘玉是打着王氏的表妹身份进府的,而且还出现过佟老夫那一茬,实在真的不能太真了。
可是,佟湘玉聪明反被聪明误,居然弄这么三个进来争宠,这三人相貌平平,居然能得到莫二老爷的喜爱,这让锦好十分不解,于是想来想去,也只得想到了床上的事情。
牡丹三姐妹看着年龄不大,若是床上真的特别动人,那么这三人的来处,自然就不言而明了,佟湘玉在京城中,人生地不熟的,却能找到这样的好货色,只能说明,她很了解行情,故而锦好大胆的猜测,又让人调查了一番,这才知道,这位佟湘玉曾经可是风靡一时的花魁娘子——小凤仙。
佟湘玉脸色一变再变,到最后血色全无,勐的站起身子,如一头恶狼一般瞪着锦好,心头慌乱,气息粗喘,也不知道是怕的,还是吓的,或是怎么的。
她先是听到青楼二字,这心就差点跳出胸腔来,再听到凤仙二字的时候,就觉得自个儿掉进了冰窟中,浑身都失去了只觉,却还强撑着:「我听不懂你说什么?」
「我说什么真的很难懂吗?」锦好将凤仙花瓣扔了下去:「既然佟姨娘听不懂我说得话,那么我就找父亲说说,父亲这人最是聪明,一定能听懂的,是不是?」
锦好看着手上沾染的凤仙花的花汁,很是热心的拉起佟湘玉的手,将花汁细细的涂在她的手指上:「果然佟姨娘最配这凤仙花。」
佟湘玉只觉得拉着自个儿手的双手犹如毒蛇,冰冷得令她动弹不得。
「你想怎样?」
锦好笑了起来,如朝阳破云:「我不过就是觉得身边缺了个小丫头跑跑腿。」她对着佟湘玉眨了眨眼睛:「你是知道的,若是我心情好了,我是不喜欢多话的,这事情自然就不会往外说,可是我若是心情不好,例如缺小丫头跑腿,我就不知道会不会告诉别人了。」
「一个蠢丫头罢了,既然你喜欢,就带走吧!」佟湘玉说得咬牙切齿。
「这样最好不过。」锦好笑着道谢:「多谢佟姨娘的慷慨,不过父亲那边,离儿的事情,还请你自个儿说说。」
言毕,就对着佟湘玉淡淡的点头,领着离儿和雪兰回自个儿的院子。
离儿含泪给锦好叩头,锦好只是怜惜地说道:「你是个有志气的,我能帮自然帮你。」又让雪兰将离儿安置下来,自个儿脑子却将今儿个发生的事情窜连起来,总觉得像是要抓住什么,细细想来,却又什么都没发现。
云燕进来的时候,就看到自家的小姐陷入沉思中的身影,上前了几步,惊醒锦好:「怎么样?怜心那边有什么异常吗?」
「没有异常。」云燕摇头:「不过,倒是听说最近喜欢上了水仙花,还送了两盆给大夫人。」
水仙花?
锦好蹙眉,有些不解,什么时候怜心喜欢水仙花了?
晚上,锦好吃了一碗皮蛋瘦肉粥,又吃了一个肉饼子,就洗洗睡下了,也不知道是不是从心底对莫家没有归属感,也不过就是十多日未回,居然有些认床,不过还是闭上眼睛养神,只怕明日事情不少,好戏连台,若是一个睡不好,哪里有精力却看戏。
谁知道睡到了半夜,就听得王氏的院子那边传来尖锐的痛叫声,接着又是一阵哭闹的声音,锦好正迷迷煳煳要入睡,被这么一吵一闹,自然就醒了过来。
守在外间软塌上的云燕披了衣裳,起身,见锦好醒来,忙到:「小姐先睡着,奴婢去瞧瞧发生了什么事情?」
锦好想着黄氏今儿个的话,低声应了声:「也莫要瞧了,咱们睡觉。」大概又是王氏在折腾了吧!
她寻思着,她这屋里的人还是莫要再去惹人嫌了,真要有事,那也是王氏自个儿做的孽,怨不得别人。
云燕听了锦好的话,乖巧的又上了外间的软塌,她其实是挺困的,春天人睡觉都睡不过来了,也懒得理会王氏那院子的破事,刚刚躺下,没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锦好却一时半刻有些睡不着了,没一会儿,就隐约听到急促的脚步声朝这边而来,云燕虽然睡了过去,却极为惊醒,听到脚步声,又睁开了眼睛,穿好衣衫,迎了出门。
过了一会儿,就听见门外传来黄氏的声音:「你们小姐呢?」
云燕低声应道:「小姐刚刚睡下,今儿个累了一天,晚上又动了会针线,这才入眠。」
黄氏听着锦好入眠,迟疑了一下,知晓锦好的意思,是不大想理会王氏那边的意思,也是,那样的人物,谁也不想理会,她是没法子,否则也会装耳聋,更不说锦好了,有事没事全都推到锦好这丫头的身上,只要不是脑子被门缝夹着的,哪个理会。
五丫头这是打算避嫌啊!
不过想着王氏那边的情形,却还是轻声的对着云燕道:「你快去将你们小姐叫醒。」
锦好听到这里,心知必然发生了大事,否则黄氏知道她有心避嫌,绝不会硬要将她叫醒,于是装作迷迷煳煳刚刚从睡梦中惊醒的样子,软软的叫了声:「云燕,你在和谁说话?」
黄氏见锦好醒了,面上一喜,忙提了声音,答道:「锦好,是四婶子我。」
锦好披了件外衫,走了出来:「是四婶子啊,怎么深夜来访。」侧耳听了一下,蹙着眉头:「可是大伯母那边发生了什么事情?」
「锦好,你大伯母半夜忽然大出血,这人都晕过去几次,找了大夫来,都束手无策,只能用人参吊着,你祖父没法子,这才让我叫醒你,看看能不能找长公主,帮忙请个太医来。」黄氏轻声慢语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不管之前有什么恩怨,能搭把手的时候,还是搭把手吧,毕竟这肚子里还有一条命呢。」
黄氏担心锦好还记着以前的恩怨,不由得劝了起来。
锦好心中一惊,没想到情况原来到了这等地步,听着黄氏的劝,点了点头:「四婶子说得是,前程往事如云烟,到底是一家人,没有什么过不去的,我这就书信一封,请人送到长公主的公主府,看看能不能帮着请个太医来。」
她自然不是好心的要救王氏,虽说一尸两命听起来很惨,可是投生到王氏这样人的肚子里,还不如重新回地府投胎呢。
她会这样做,自然有她的用意,莫家的事情,倒是拖的太久了,说真话,瞧了金翰林处理威远侯府的麻烦之后,锦好觉得那才叫痛快——名声算什么,自个儿心中舒畅了,那才是顶要紧的事情。
黄氏听着锦好愿意帮忙请太医,脸上的神色舒展了一些,这孩子果真是个宅心仁厚的,笑道:「那你快去写,我在这里厚着,一写好了,我就让人送过去,你大伯母那里,现在已经是火烧眉目了。」
锦好点头,转身离去,只是当进来内室之后,脸上的表情都变了,冷淡而嘲讽:刀子没划在谁的心口,谁都不疼,黄氏今儿个还帮着推却,现在却慌忙的请她出手救人,说到底不过是瞧着王氏现在命在旦夕,不忍心吧了。
可是,当初王氏等人,谋害她母亲性命的时候,怎么没有人不忍心,当初她被逼着冥婚,*的时候,怎么没有人不忍心。
难不成,恶人害人,都是天理昭彰,好人看戏,倒是天理不容了。
说来说去,还不是受害的,受苦的,委屈的,被谋害的人,不是自个儿,事情搁不到谁的头上,谁都能说漂亮话。
锦好写好书信,云燕也正好打了水过来。
黄氏到底顾及着锦好的心情,瞧锦好这模样,似是打算和她一起去王氏院子的样子,不由得出言提醒:「锦好你这时候过去,怕是又要招惹不快了。」
王氏那人香的臭的,都喜欢往锦好身上赖,现在这要死要活之间,只怕更是容不下锦好,若是此时过去,怕是又要惹出什么事情来。
「虽然叫着大伯母,可是那肚子里的,毕竟是我父亲……虽然说感情没有什么,但始终是同父的,而且还在腹中,再大的仇怨,也说不到孩子的身上,我这心里也很同情,总要走上一遭吧!」
其实,她是觉得好戏提前上演,若是不亲眼看着,乐趣会少了很多。
不是她心狠,她虽然恨王氏,可是从头到尾,她都没有出手,这世间有些事情,有可为,而有可不为,一个王氏,还犯不着她为了她脏了自个儿的手,一辈子心中不安。
谋算王氏和她肚子中孩子的事情,从头到尾,她都不曾出手,只是静静的看着,没有出声提醒吧了。
王氏定然要遭到报应,前世害她,还她母亲的人,也要遭到报应,只有这样,她才能解开自个儿心中的仇怨,彻底的放松下来,不管是前世的,还是今生的,都就此了结。
王氏听着锦好如此说话,越发觉得这孩子仁义,长嘆了一声,领着锦好来到王氏的院子。
王氏院子今儿个动静挺大的,不但惊动了莫二老爷等人,就是莫老太爷都给惊动的站在院子里了,而莫老夫人也给抬了过来。
现在院子里,给莫老太爷见礼,黄氏开口说道:「父亲,五侄女已经修书一封,媳妇儿已经让人送去长公主府了,想必应该能请到太医过府。」
莫老太爷显然没有想到,这事情办的这么轻易,锦好和王氏之间的事情,他也知道一些,而今儿个白日,老二请她,却被拒绝了,还以为这孩子不肯,却原来不是他想的样子。
第一次,仔细看这自个儿的孙女,发现这孩子的心思,连他这个在官场了沉浮了大半生的人,都看不清楚。
「你们先进去看看吧。」莫老太爷揉了揉太阳穴,对着锦好道:「你祖母身子不好,你多照应点。」
锦好点头,心中明白,这是让她看在莫老夫人的面上,不予王氏计较,乖巧的点了点头,随着黄氏进了王氏的房中,而目光不自觉的就定在了窗前飘着淡淡清香的水仙花。
王氏在榻上,捂着肚子,痛的死去活来,喊得撕心裂肺,莫二老爷紧皱着眉头,颓废的坐在一旁,无力的看着王氏,而莫老夫人却在一旁抹眼泪——她最近与王氏有些不对付,可是却不妨碍她对王氏肚子的关心,那肚子里可是她莫家的骨肉啊。
而哭的最伤心欲绝的却是怜心,那是闻着伤心,听者流泪,这是锦好知道怜心与王氏的关心,若是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老子娘死了的。
众人见锦好跟着黄氏进来,反应各不相同。
莫二老爷见锦好肯来,面色一喜,看来看王氏,说明这孩子对自个儿还是有父女之情的。
莫老夫人目光闪了闪,神色有些复杂,连眼泪都忘了抹了。
怜心却是眼神一缩,面色白了几分,她可是听说这位五小姐最是能耐,也不知道会不会……这么一想,哭声倒是一僵。
所有的人,都有些像是断点的样子。
王氏见到锦好进来,心里的恨意咚咚的冒了出来,认定这个死丫头是来看她笑话,捂着肚子,眼泪鼻涕一把的嚎着:「你来做什么?谁让你进我的房间的,我现在这个样子,你是不是高兴了?看到我这么惨,你心中是不是特别的舒服?」
黄氏刚刚可是见证了锦好的心胸,现在听见锦好一进门,王氏就这般恶语伤人,就有些看不过去了:「锦好不过是关心你,过来看看,你何必一开口就伤人?」
她原本是小户人家出身,性子温软,看不惯王氏的尖酸刻薄,又得知她当初对锦好所做的一切,更是添了几分厌恶——不管锦好是谁,可总也是莫家的骨血,她怎么能生出那些恶毒的心思,怎么就不怕天打雷噼?
「哟,我不过就说了两句,你就上赶着来护着了,不就是想要哄着这贱丫头开心,日后提携你那个没用的蠢货吗?」说着啐了黄氏一口:「墙头草,你别忘了自个儿什么出身,上不了台面的东西,嫁了个没用的庶子,就当自个儿是一盘菜了,我的面前,哪有你说话的余地,你给我闭上你的臭嘴。」
又捂着肚子,哼了几声,看着身下越来越多的鲜血,脸色发白,嘴里却是半点都不歇,满眼忿恨的瞪着锦好:「当初那道士就没说错,你这贱丫头命里带煞,专门害人的东西。你这一进家门,我就肚子疼。」
「你给我闭嘴!简直一派胡言。」
这次不用锦好开口了,莫二老爷自个儿就听不过去了:「你肚子哪里是今儿个疼的,早就听你叫疼了,你别胡乱开口,坏了锦好的名声?」
「我没有胡说,是她回来,我才疼的这么厉害,她就是个带煞的命。」王氏见莫二老爷居然装慈父了,还护起了锦好来,对锦好的忿恨,立刻又上升了一个台阶,狠狠地道:「本来今儿个我这肚子已经不怎么疼了,偏偏她一回来,我就这样了,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巧合,根本就是她身上的煞气太重了。」
「是我煞气太重,还是你命格太贱了?」锦好冷眼看着捂着肚子痛的在床上打滚的王氏,也不知道,她已经痛得头上出冷汗了,怎么陷害起她来,居然还是这般的「尽心尽力」啊!
不由得的嘴角噙着冷笑,她自个儿对王氏的绝情绝艺再次感到深深的佩服,这里都快要一尸两命了,怎么还不忘陷害她一下——若不是这话实在问不出口,也知道不会有答案的,她一定开口问问,她是上辈子杀了她爹,还是刨了她王家的祖坟,这般纠缠着她,至死不休的样子。
「若是我命中带煞,怎么当初,我时时陪着我母亲,怎么不见她有事,怎么不见她腹中的弟弟有事。」
不等众人开口,锦好冷笑藐视着王氏:「如此看来,是你命格太贱,压不住才是真的,否则你没来京城之前,这家里安宁的不得了,怎么你一来,就鸡犬不宁了,要我瞧,真正带煞的是你?而你会这样,不过是命格太贱,压不住这京城的贵气。」
「你胡说八道。」王氏双眼都气红了起来。
「听五侄女一说,我倒是觉得有些道理了。」黄氏对王氏的厌恶,让她立刻添了把柴火进来:「五侄女的确尊贵,否则怎么就成了一品博学,又入了长公主的眼,听说威远侯已经上了摺子,辞了侯爷的封号,皇上已经准了,外面的人都在议论,五侄女怕是要成为最年轻的侯爷夫人了。这还真是贵不可当呢。」
王氏脸色惨白一片,看着锦好,满眼的嫉妒,这个死丫头怎么运气就这么好,居然要成为侯爷夫人了。
凭什么啊!
因为生气,那肚子痛的更厉害,却依旧不服气,等着黄氏道:「黄氏,我跟你无冤无仇的,你居然如此败坏我的名声,你怎么就不怕天打雷噼?」
「你都不怕天打雷噼了,我还有什么好怕的呢?」黄氏冷哼一声:「你明知道锦好婚期在即,却张口闭口,说她命中带煞,难道你这样做,就是正确的吗?你知不知道,这话若是传扬出去,对五侄女来说,会有什么影响吗?难不成,锦好的亲事毁了,你心中就痛快了?」
「就她这么个不知廉耻的,居然能有这么好的亲事,老天爷没睁眼睛啊,勾三搭四的,不知道清白还有没有?金家公子也真是个大度的,这头上的帽子,说不得都已经绿了。」
王氏又痛又嫉妒,忍不住将压在心头的话,都怒道了起来,根本就顾不得什么矜持的形象了,朱三爷瞧着比姚丽娟泼辣的不知道高出多少倍的王氏,眼皮子跳了又跳:泼妇啊!
他这么斯文的人,怎么身边会有这么个泼妇呢,还出口成脏,也不知道当初他怎么就同意娶这么个泼妇进门的。
「啪!」
莫二老爷忍不住甩了一个巴掌过去:「在让我听你嘴里胡说八道,我就打掉你一嘴狗牙。」
王氏没想到,自个儿都已经痛的死去活来,肚子里的孩子,也都不知道能不能保住,这个男人居然还甩她巴掌。
王氏被打蒙了,人也越发的歇斯底里起来,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扑向莫二老爷:「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不如死了算了……」
她嘴里说着自个儿死了算了,可是手下的动作,却是恨不得弄死了莫二老爷才好。
锦好瞧着眼前生龙活虎的王氏,眼底的笑意又多了几分:真是蠢到极顶,这时候不该平心静气,收敛心神,以求保住腹中的胎儿,居然还闹什么脾气。
任性,总是要付出代价的,枉费王氏活到了这等年龄,居然还不懂如此简单的道理。
第235章
重生之锦好,第235章
第235章
莫老夫人有心拉开王氏和莫二老爷,可奈何身子不能动,而屋里的丫头婆子却忽然间都变笨了样子,居然没有人上前拉开这撕扯在一起的二人。舒鏎趔甭
莫老夫人这般着急,她心疼的人可不是王氏,而是王氏腹中的孙子,见下人们不得力,忙对莫二老爷道:「老二,你注意点,可不能伤了我孙子……」到了这时候,莫老夫人也还盼着王氏肚子里的孩子安然无恙。
莫二老爷听了这话,这才想起来王氏腹中,还有她的骨肉,有了顾忌,这动作就施展不开了,毕竟玉儿小产了,这孩子可不能再有事情。
王氏却越发的来劲,既然对方投鼠忌器,她还有什么好怕的,撕,扯,拉,十八般武艺全都用了上来,那叫一个强悍,莫二老爷这次切身的体会到,让他以为强悍的姚丽娟,比起王氏这只母老虎来,不过是一只温顺的小猫咪。
黄氏见闹得实在不像样子,等一下说不得长公主那边就请了太医过府,瞧着眼前这样子,想什么啊!上前劝道:「大嫂子,您不替自个儿想,也要替腹中的孩子想啊,这地上凉,您快些起来,莫要伤了自个儿身子,再伤了孩子。」
正想着如何劝王氏的时候,就听见有小丫头气喘吁吁的沖了进来,见到扭打成一片的莫二老爷和王氏,先是一怔,才开口:「太医来了。」
老太医跟在小丫头身后,自然瞧着地上打的热火朝天的莫二老爷和王氏,赶紧耷拉着脑袋,长公主只是让他来给莫家的大夫人治病,可没有让他看莫家的丑事,再说了很多事情,都是不知道比知道的幸福。
不过对莫二老爷和王氏这对活宝,她是实在无语了——实在让人瞧不上眼啊,这都什么时候了,居然还有人这么不知道轻重撕扯扭打,这是官宦人家的做派吗?
等到丫头们上前拉开地上僵着的王氏,对她称为大夫人的时候,老太医的眉头就能夹死苍蝇了:不是说莫府的大夫人血流不止,小产在即吗?怎么现在看来,强悍的比一头牛也不差啊!
老太医心里就有些不满了,这深更半夜的,将他这把老骨头从床上挖起来,是不是嫌弃他这把老骨头闲得慌了?
这莫家的二老爷也是的,不管这大夫人是不是真的要小产,你一个大男人也不能这般行事啊!这还算男子汉吗?
难怪莫家这些年,是一年不如一年,就瞧着这行事风格,就知道是日落西山了。
老太医冷着一张脸,隔着帕子,为王氏诊脉,先是眼中波澜不兴,可是眉头渐渐的皱了起来,等到最后的时候,一张脸已经是陡然变色,半响之后,才对王氏道:「这些日子,你可用香?」
王氏瞧老太医的样子,知道会问出这话,定然有什么古怪,不过却摇了摇头:「自从我有了身子之后,就不曾用香了。」
她是小心到不能再小心了,就怕会有歹人会对她动手段,莫说香了,就是饮食上面,也是千小心,万谨慎的,可就是这般,这孩子还是……
直到现在,王氏都不知道这孩子是怎么了,她就差睡觉都睁着眼睛了,这孩子怎么还会出这样的事情。
「不曾用香?」老太医狐疑的看着王氏,又转头看向窗前的两株水仙花。
王氏将老太医的动作看在眼里,目中寒光一闪:「请问太医,是不是那水仙花有什么不妥?」
难道是怜心这个贱人,在给她使绊子?
怜心闻言,眼皮一跳,不但脸色白的吓人,就是嘴唇都发紫起来,不过老太医的下一句话,却让怜心提着的心放了下来。
「这水仙花倒是没有问题。」
莫老夫人心心念念想着的都是王氏肚子里的孩子,听到这里,也不管到底什么问题,一个劲的催着老太医,先给王氏用药,保住孩子再说。
老太医紧紧皱着眉头:「用药之道,贵在对症下药,总要弄清楚了病症,才能下药吧!」
莫二老爷摸了一把脸上被王氏抓破的脸,疼的龇牙咧嘴,缓缓道:「这样的情况,是不是吃坏了肚子?」
老态医瞧了莫二老爷一眼,摇头:「不是吃坏了肚子,老夫瞧着倒是挺像中毒的。」
这话一说,所有的人脸色都变了,众人的眼神都落在王氏的身上,王氏一下子捂着肚子坐了起来。
莫老夫人也急的脸色发红,厉声道:「中毒?怎么会中毒了?是谁这么狠的心,居然对孕妇下毒手?」
王氏气的气血阵阵项上涌,她怎么就中毒了?自从有了这个孩子,她行事谨慎万分,什么时候给了机会让别人对自个儿下毒!
思来想去,目光又对上了锦好,是不是这个贱丫头,不过想到之前的教训,到了嘴边的怒骂又咽了下去,只是目光越发的怨毒……
王氏声音咬牙切齿,目光看向莫老夫人:「母亲,媳妇儿自个儿怎么样,都无所谓,可是这腹中的孩子,却是莫家的骨血,怎么能受恶意的苦。」越说,她的声音就越发的尖锐起来,如尖刀划过钢铁般的刺耳:「请母亲彻查此事,给我腹中的孩子一个公道吧!他还这么小,若是有个什么好歹,岂不是连出生的机会都没有……」
莫老夫人眼中闪过深沉的怒意,目光在众人的身上扫了一圈,冷冷的说道:「查,给我狠狠地查,我倒要看看,是谁这般恶毒,居然谋害我的孙子。」
莫老夫人放过狠话,将目光落在老太医的身上:「万事就拜託您了。」
老太医闻言,点了点头,淡淡的说道:「医者父母心,就是老夫人不说,老夫也会放在心上的。」
老太医说完,就不再理会莫老夫人,先是又搭上王氏的手臂,细细的把了脉,蹙着眉头,又走到水仙花旁,看了许久,又围着屋子走了一圈,不时的嗅嗅鼻子,只是越嗅,眉头皱的越兄。
忽然在走过莫二老爷的时候,步子停了下来,围着莫二老爷打转,上下的嗅了嗅,锦好眸光闪了闪,亦上前走了两步,靠近莫二老爷,这才发现莫二老爷身上有着一缕清香漫溢出来,和着空气中水仙花的的淡淡的香气,幽香清雅,十分的好闻。
老太医忽然点头道:「原来是这样啊!」
莫老夫人心急如焚,慌忙道:「您是不是看出什么了?到底是中了什么毒,可有解?我这孙子可否能保住?」
老太医摸了一把雪白的鬍子,语气沉重:「老夫人,还是让人准备产房吧!老夫是爱莫能助了!」
这话的意思很明显,王氏的孩子还没到出生的时候,就让准备产房,这是说,王氏腹中的孩子是百分百的保不住了。
莫老夫人这点话,还是能听的明白的,当场脸色就变了,急声道:「怎么会这样?您是太医院最好的太医,若是连您都救不了我的孙子,那还有谁能救得了他啊?我的乖孙啊……」说着,就哭了起来。
也不怪莫老夫人将王氏这肚子中的那块肉看的比眼珠子还重,实在是这些日子上京以来,除了这件事,就没有一个顺心的,若是连这个孩子都没有了,这日子连个值得安慰的,都没有。
这岂不是说,她做出上京的决定是大错特错了
她怎么能有错,就是有错也该是别人的错,如不是老太爷宠妾灭妻,怎么会有以后的这么多错事?
这么一想,莫老夫人就心安理得起来了。
莫二老爷被莫老夫人的魔音穿耳,刺得耳膜发疼,揉了揉太阳穴,才对着老太医,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好好的就中毒了?」
锦好心中数个念头闪过,耳边却听老太医的声音响起:「二老爷最近是不是都在这里陪着大夫人?」
莫二老爷点头:「王氏有孕,我不放心,所以时常过来瞧瞧。」
锦好听了,无声的嗤笑,这样的话,他居然说的出口,什么叫王氏有孕,我不放心,若是王氏这房里没有怜心这个新鲜出炉的通房丫头,就不知道他还会不会来的这么勤快?
「二老爷原本一片好心,却不知道二爷身上带着深海奇香,这深海奇香,原本是没有毒的,可是一旦和水仙,芙蓉等花香混合在一起,便是剧毒之物,不但伤人身子,还能使孕妇小产。因为二老爷时常逗留在大夫人的房里,所以大夫人闻了这二者的香气,这才会导致大夫人小产。」
老太医说到这里,像是想到了什么,语气郑重的对着莫二老爷道:「二老爷,老夫帮你搭搭脉,如何?」
事关自个儿的性命,莫二老爷哪有不依的道理,忙伸手,让老太医把脉,老太医的神情渐渐的震惊起来,神色越发的难看,似乎被什么事情给震骇住了,不敢置信,神情越发的专注起来。
莫二老爷看他如此神色,神情也紧张了起来,莫老夫人的心也提了起来,她现在在京城中能靠得上的人,也只有莫二老爷了,若是这个儿子再出个什么事情,可如何是好?
王氏虽然刚刚还和莫二老爷打得你死我活,心中听闻老太医的话,也恨莫二老爷害的她要小产,可是现在见老太医这般,一颗心也提了起来。
而房中,众人的神色多少都显得有些紧张,只有锦好,一双幽深的眼睛,淡淡的看向莫二老爷,神色明灭,没有任何喜怒流于表面,谁也看不透她心中的所想,不过因为不辨喜怒,就显得有些冷漠,若是众人细细打探她的表情的话,其实还能从其中找出一丝隐藏的嘲讽来,就好像她对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已经有了预料一般。
不过,很可惜,这一刻众人的心思,都在莫二老爷的身上,所以没有人关注她的神色,自然也不会看到她大逆不道的表现。
莫老夫人越发的觉得紧张了起来:「老太医,我儿到底是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不妥?」
老太医却不答莫老夫人的话,反而问着莫二老爷:「二老爷,可否将你房里一向燃的香拿来给我瞧瞧!」
莫二老爷瞧着老太医慎重的样子,忙点头应了下来,让身边伺候着的丫头,去取屋中一向燃着的香料来。
片刻之后,那丫头就带着香料进来,老太医细细检查了一番,目光渐渐沉淀下来,又闻了闻,才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道:「是骨蓉,虽然味道极淡,可是我曾经闻过这个味道,记忆深刻。」
骨蓉的味道,想来天下的大夫,闻过一遍之后,就会铭刻于心,这样的东西,男人都会多上几分心的是,省的那天被人亏了,那就是一辈子的憾事。
莫老夫人有些奇怪的问道:「骨蓉是什么东西,我老婆子一把年纪了,还第一次听到。」
老太医看了莫二老爷一眼,有些同情,却还是诚实的说道:「骨蓉是一种草,其叶如穗,其本如桔梗,黑华而不实,名曰骨蓉,食之可使人无子,和深海奇药相碰,能使男子精力充沛,不过却会让男子失去了生育功能……再无子嗣……」
「再无子嗣?」莫二老爷顿时叫了起来,整个人也腾的一下子,从椅子上站起身子来,大步冲到老太医的面前:「什么叫再无子嗣?」
「是谁这么狠心,一石二鸟,既谋害了大伯母腹中的孩子,又害得父亲绝了子嗣……难道父亲日后再不会帮我添弟弟妹妹了,好可惜啊……」
锦好淡淡的开口,语气像是说不出的惋惜。
「胡说八道?什么骨蓉?不可能的,这世上哪里会有这样的东西?」莫二老爷再也忍耐不住了,暴跳如雷了起来,有什么事情,比起这个事情还让男人无法接受的。
不能让女人生孩子的男人,还算男人吗?
不能再有子嗣的男人,算什么男人啊!
他肩挑两房,怎么能绝了生育功能?再说了,现在二房只剩下即将待嫁的锦好,大房那里也只有一个疯疯癫癫的锦冉和离家远游的儿子。
若是他没有了生育功能,这日后还有什么好指望的。
仕途,这辈子,他是不想,也想不到了,若是连传宗接代再不行了,他还能做什么?
「莫二老爷慎言!」老太医的脸色铁青了起来,作为行医一辈子的大夫,太医院的泰山北斗,被人这般质疑医术,自然不会高兴的起来。
「我行医一辈子,不敢说妙手回春,手下没有病死之人,可是却敢说,至今还未有判断错误的病例。今日,老夫敢拍着胸脯说,我没有撒谎,更没有判断错了。莫二老爷若是不信我的话,自然可以找其他大夫再验验看,若是老夫有半句不对,自然也不敢再行医,直接跺了手,归养田园。」
若是说莫二老爷原先还有一点半点的侥倖,现在听了老太医的这般斩钉截铁的话,那么一点半点的侥倖也被打击的干净了,整个人一软,重新瘫回到了椅子上,就像是灵魂被抽走了一样,双目暗淡,没有焦距的看着老太医,嘴里喃喃自语:「再没有子嗣了?」
老太医虽然心中不忍,却还是秉承着实事求是的态度,慢慢儿的重复了一遍:「二老爷经此,再不会有子嗣了。」
莫老夫人则是被这话给吓呆住了,眼前一黑,就晕死了过去,还是顾嬷嬷出马,掐着她的人中,让她醒了过来,只是莫老夫人此时却宁愿自个儿没有醒过来,她的儿子再不能生育了,她还盼着子孙满堂,这让她情何以堪?
锦好冷漠淡然的看着莫二老爷失魂落魄,颓废的模样,对这个男人没有一丝一毫的同情,更没有去装什么孝顺的女儿,言语安慰,反正那点父女之情已经消耗干净了,彼此心知肚明,她也懒得做戏了。
其实,要锦好表达自个儿真实的情绪,她是觉得特别的舒畅,特别的痛快,这个男人之前,当她是稻草,当朱丹青是野草,从来就没有做到一个父亲该做的事情,现在绝了子嗣,也未尝不是什么坏事,省的世上又添几个怨恨父亲的儿女。
说真话,像莫二老爷这样的人,锦好觉得,他就不应该有孩子,或是不配有孩子。
看来,佟湘玉这次是伤了身子。
既然知道佟湘玉来自青楼,再想到她曾经小产过,再次小产,怕是伤了身子,再无法有孕。
真没想到,佟湘玉居然会如此反击,看来,她是真的恨上了莫家,恨上了莫二老爷。
锦好一直知道佟湘玉会对王氏下手,却没有想到,她居然连莫二老爷都没放过,不得不说,这女人还是一如既往的狠啊。
若是莫二老爷知道了真相,知道自己被他宠爱的玉儿害了,不知道会不会如当初一般觉得,佟湘玉纯良如小白兔,而她的母亲,就兇狠如母老虎呢?
锦好坏心的发现,自个儿对那样的结果,居然十分的期待起来。
锦好对期待的事情,一向愿意花费时间和精力,她站起身子,轻声慢语问着老太医:「您别生气,我父亲不是怀疑您的医术,只是觉得这事情太过震惊了。」
莫老夫人的牙齿,气的咯吱吱的作响,她没有想到,坐在家中,居然祸从天降,这样的事情,说到底不过是家贼作怪罢了,否则天下哪里有这般巧合的事情。
又是骨蓉,又是深海奇香,又是水仙花的,看来是有人恨莫家入骨啊!
骨蓉和深海奇香一时半刻还没有头绪,可是这水仙花,却是能问出来的,莫老夫人的声音宛如一直沉浸在深渊寒潭之中,挣扎之间,终于破水而出:「老太医,老婆子我想再问一句,您的话可是真的?」不是她不信老太医的话,而是抱着最后的一丝希望。
老太医这次倒是没有生气,想来也是做父母的人,明白天下父母心,慎重的点了点头:「老夫人,我行医救人,虽不敢说医术高超,但是这人品还从未有人怀疑过。」
房中一时间变得静悄悄起来,不管是说话的,还是听话的人,思绪都百转千回起来。
半响之后,莫老夫人才冷冷的开口:「行事之人,费劲心思谋算我莫家的子嗣,这心思太过狠毒,定要将此人查出来,碎尸万段。」
王氏终于从巨大的打击中醒过神来,伸手,抓起身后的靠背,砸在怜心的身上,几乎狂暴的,要将她撕成碎片,怒吼道:「贱人,你为何要害我,害老爷?」
屋里人的目光,这一下子就都落在了怜心的身上。
王氏想到自个儿肚子中的那块肉即将不保,而莫二老爷又绝了子嗣,这辈子,她想怀上孩子,再也不可能了。
她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脸色发白的怜心,她就不明白了,她对怜心这么好,这个贱丫头怎么还要害她,恩将仇报呢?
「你这个贱人,居心叵测,定然是你动手,这水仙花就是你那里的,你说,你为什么要害老爷,要害我?」
怜心早就吓得魂飞魄散了,眼见着众人的目光全都投在了她的身上,双腿一软,就跪了下来:「请老夫人,老爷明鑑,奴婢是真的不知情啊,大夫人这里的水仙花,是从奴婢那里搬过来的,可是大夫人您想想看,这水仙花,是您自个儿强行搬过来的,还是奴婢送的……奴婢一向喜欢伺候花草,这水仙花,还是奴婢求了二老爷,才买了两盆回来,谁知道花盆刚刚放下,大夫人身边伺候的丫头就过来了,二话不说,就搬了水仙回来,还留话说,奴婢不过是个奴才,装什么风雅,这等高洁之物,也只有大夫人才配拥有。」
怜心说得情真意切:「我怎么会绝了老爷的子嗣,毕竟我自个儿做梦都盼着能替老爷生个一儿半女,自个儿日后也有个依靠,不是吗……」
这么一说,众人都觉得有个道理,若是说怜心存心谋害王氏,倒还能说通一二,毕竟古来的妻妾之争,就存在,可是若是说怜心断了莫二老爷的子嗣,却是说不通了,通房丫头就是宠翻了天,又能怎么样?不要说一个上不了台面的通房丫头,就是正经的妻子,没有儿子防身,都是虚的。
这内宅后院,什么情啊,什么爱啊,都是虚幻的,靠不住,更别说男人的宠爱了,今儿个宠你,谁知道明儿个谁就替了你的位置,否则哪有色衰爱弛的成语来,除非是苏妲己投胎,永远年轻,就是这般,还要男人有着超好的耐性,一辈子不会对着一张脸产生审美疲劳。
人都有自个儿的爱好,王氏这样的人,最大的爱好就是抢占争夺,即使再小心谨慎,却还拗不过心头的嫉妒。
眼见着,莫二老爷将怜心如珠如宝的宠着,这心里就跟猫抓的一般,于是再见到莫二老爷居然花大价钱,给怜心买了两盆水仙花之后,这怒气妒火就再也控制不住了,使人强夺了回来。
她若是知道,这两盆水仙花,会造成这样的后果,她说什么都不会要的。
她悔,她恨,却只能捶着自个儿的胸膛,暗自饮恨。
她实在太恨了,太悔了,她一定要做点什么,一定要将怜心这个狐媚子收拾掉。
不管这水仙花,是她使人强搬来的,还是怜心这个贱人送的,可是都是因为这个混蛋,她的孩子要没有了,而,她的丈夫也因此不能再有子嗣了、
这一切都是怜心这个贱丫头的错。
她绝不能放过这个贱丫头。
王氏几乎觉得自个儿的胸口有一团火在烧,一直从胸口烧到喉咙,到最后将她整个人都吞噬掉。
「来人,将这个贱人拖出去打,狠狠地打,一直打到她肯说实话为止。」
莫二老爷也没有怜香惜玉的心了,他瞪着怜心:「到了这时候,你还不说实话吗?」
怜心做出往日里莫二老爷最爱的样子,可怜兮兮的说道:「老爷,奴婢没有,奴婢真的没有,奴婢怎么回去害老爷……若是奴婢害了老爷,奴婢愿意遭五雷轰顶。」
锦好注意到,怜心从头到尾都没有提起王氏。
王氏身边的一个面容清秀的丫头,看了怜心一眼,缓缓地道:「怜心,事情已经到了这等地步了,你还是老老实实的说清楚为好。」
贱人,你也有今天,不过是爬上了二老爷的床,整日里就卖俏拿乔,以为自个儿是主子,每次伺候二老爷的时候,那叫声,是恨不得掀了屋顶,就怕不知道别人,她在做什么龌蹉事情,气的夫人胸口都疼了起来。
怜心嘶声道:「我没有做,我怎么认?」
那丫头冷笑一声:「怜心,你真的要我说明白吗?一直以来,你都嫉妒夫人有孕,背后多有不敬之言,所以才会想出这么恶毒的法子来害夫人,大家姐妹一场,我劝你老实交代了,省的受皮肉之苦。」
提到王氏的事情,怜心就不答话,一个劲的哭泣,却是怎么都不肯认下。
她又不是傻子,这事情打死都要扛过去,只要扛过去了,就是活路,而,若是交代了,光是她与人合谋王氏腹中孩子的事情,就足够她被乱棍打死了。
怎么办?即使要扛,也得有法子啊。
怜心眼珠子一转,就有了主意,不管不顾的沖向开口说话的丫头,对着那个丫头的脸,狠狠地抓了两下,她还要再抓,却被王氏出声阻挡了:「快拦住她,莫要让她伤了人!」
丫头们立刻照着王氏的吩咐,拉住怜心,只是怜心人被拉住了,嘴里却是不肯休息:「你个死丫头,我跟你无冤无仇的,你为何出言冤枉我?」
抹了一把眼泪:「我知道你一向看我不顺眼,可是这次的事情,至关重要,你怎么可以这样的歹毒?」
那丫头显然没有想到,往日里看着娇弱的怜心,居然还是个狠主子,二话不说,就对着她动手。
莫老夫人瞧着眼前闹得实在不像话,不由得厉声说道:「还不拖出去,这里可容不得她装疯卖傻。」
莫老夫人开口,自然没有人敢反驳,不管怜心怎么挣扎,都被拖了出去。
怜心被拖了出去,有着婆子丫头们绑到长凳子上用刑,一开始,她是哀求加威胁,什么法子都用了,可是那板子还是狠狠地的落了下来,打在她的臀部,立刻,让她尖叫了起来:痛,实在太痛了。
于是哀求变成了哭号,到最后再次变成了哀求,她是看明白了,今儿个她是扛不过去了,若是不说实话,只怕连小命都要交代在这里了。
交代是死,不交代,也是死,既然如此,她为什么还要替佟湘玉隐瞒着,难不成,她悽惨的死去,放着佟湘玉享福?
要死,大家一起死!她活不成,佟湘玉自然也别想活。
这世上,哪有这样的道理,真要说起来,佟湘玉的罪责比起自个儿来,可是大多了。
三十板子下去,怜心的屁股已经是惨不忍睹了,怜心终于大叫了起来:「别打了,别打了……我说,我说……是佟姨娘,是佟姨娘……她说深海奇香与水仙花的香气混合在一起,会让人小产,她说王氏妒忌心强,我只要买两盆回来,她定然会派人强过去,而她就让牡丹三姐妹,浑身都涂满深海奇香伺候老爷,等到老爷过来大夫人这屋里的时候,深海奇香的香气就会和水仙的嫌弃融合起来,到时候王氏就能小产……我这时候,若是能得了老爷的喜欢,说不得就能有机会上位,日后生下老爷的骨血,就有了依靠。」
第236章
重生之锦好,第236章
佟湘玉在锦好要走离儿之后,心中依旧恐慌不已,既然锦好能得知她以前的身份,想来莫家这些人,也会得知她的身份,到时候,她又没有子嗣傍身,就一定会被赶出莫家去,即使不被赶出莫家,也会像以前那个样子,过的生不如死,连个丫头婆子都不如,既然如此,这个莫家她何必还留下来。舒欤珧畱
好在,她早做了准备,当初动手,就已经想好了后路,她已经伤了身子,根本就无法再孕了,莫家已经没有她的容身之处了。
想到她的孩子都毁在了莫家,佟湘玉就恨得牙痒。
她不觉得自个儿做错了,你不仁,我不义,王氏那个贱人,害了她的骨血,可是为了她肚子里的那块臭肉,莫老夫人和莫二老爷居然装聋作哑,既然他们母子连这点公道都不给自己,她又何必手下留情。
尤其是莫二老爷,原以为是个情深意重的,谁知道到头来才发现是个薄情寡义的,她肚子里的孩子,可是他的骨血,可是这个男人,却置之不理,这样的男人,有什么资格做父亲。
天道不公,她也不靠天,靠地,自个儿动手,为孩子,为她讨个公道,让他一辈子做不了父亲。
深海奇香,骨蓉,很多内宅夫人或许不知道,可是她出身青楼,什么龌蹉的药没见过,这两样东西,自然可以搞到手。
惴惴不安,一直到了深夜,听到王氏房里传来的动静,她知道自个儿的仇算是报了。
佟湘玉坐在梳妆檯前,对着镜子细细的化起夜状来,多年的生活习惯,她早起时有晨妆,夜来有夜妆,随时随地的都要求自个儿以最完美的姿态出现在人的面前,包括现在,或许这是她在莫家最后一次出现在人前了,她不容许自己有丝毫的偏差。
她这个人,化妆比吃饭来的更重要,只要有一刻没化妆,她就觉得自个儿好像没有穿衣服一样的难受,不自在,觉得根本就没法子见人了,原本在青楼还好些,进了莫家之后,她是越发在意的这件事情了,不过倒也不敢化浓妆,就怕别人看出她以前的出身。
不过即便是如此,也是什么都要用最好的,就怕发现自个儿眼角的细纹,或是皮肤上的斑点,从而生出美人迟暮的惶恐。
可是今儿个,她这般仔细的修饰着自个儿的容颜,却不是美人迟暮,而是为了能以最完美的姿势从莫家走出去,当初她进门的时候,那么的狼狈,但是今儿个,她要走的堂堂正正。
贵的吓人的香粉在身上扑了一层,连脚心都没有放过,藕色的衣裳,衬得她丰肌玉骨,好似已经熟透了,要滴水的蜜桃,自个儿满意的笑了,脸色陡然一僵,因为她发现她笑得的时候,眼角有了几丝细纹,于是又用珍珠桃花粉将眼角的细纹阴影掩盖下去。
忙活了这么多,却又发现今儿个的口脂的色彩显得淡了些许,于是又将一直珍藏着捨不得用的染绿镂空象牙小管里的甲煎口脂拿了出来,细细的涂满了一番,将略显干燥的嘴唇涂的丰润莹亮。
佟湘玉非常满意铜镜中出现的妩媚水润的美人,尤其是那唇,特别的饱满,好东西就是好东西,上了之后,再也看不出原先的干瘪来,又细细的自我欣赏了许久,发现自个儿的脸色还是有些苍白,再点些胭脂上去,气色或许会好看些,于是又打开盛着胭脂的玉盒忙活了起来。
等到确认自个儿真的完美无瑕之后,佟湘玉听到外面传来了脚步声,不由得勾唇,讥讽一笑:真是没用,居然这么快就将她招认了出来,还以为还能再挺一会儿呢。
就知道怜心那个贱人,不是硬骨头,支撑不了多久,却没有想到会如此孬种。
当初找到怜心合作的时候,她就知道会有今天,所以这一刻,佟湘玉倒是很坦然,半点也不紧张。
顾嬷嬷敲门,听得佟湘玉妩媚悦耳的声音,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甚至能感受到佟湘玉声音中的雀跃。
「是顾嬷嬷,进来吧!」像是半点都不意外顾嬷嬷的到来。
顾嬷嬷推门进去,看到妆檯前坐着的佟湘玉的背影,一抬头却从铜镜中看到一张浓妆艷抹的艷丽面孔。
顾嬷嬷微怔:这深更半夜的,怎么会涂脂抹粉,而且这身妆扮,怎么看都有几分风尘之气,但是却似乎很适合佟姨娘周身的气度。
虽说往日里,佟姨娘都不会穿的如此艷丽妖娆,倒是比此刻素净许多,但是不得不说,这样的佟姨娘是迷人的,是勾魂夺魄的。
顾嬷嬷收敛心神,也不管这异于平日的佟姨娘,平静的说道:「佟姨娘,老奴这么完还来打扰姨娘,实在是不得已为之,大夫人小产,二老爷身子有恙,怜心那丫头说是受了佟姨娘的指使,虽然老夫人不信,可是总得请姨娘走上一趟,说个清楚啊,省的传扬出去坏了姨娘的名声啊!」
佟湘玉听了,倒是意外的挑了挑眉头:她今儿个才发现,老夫人身边这位顾嬷嬷,还是这等人物,这张口说话,不管好的香的,都能让人听了舒服。
佟湘玉被带到王氏的房间,莫老夫人瞧着她一身艷丽的模样,双目就瞪了起来,气的肺都要炸掉了,怒道:「你个不要脸的贱人,这时候,还有心思梳妆打扮?」
佟湘玉斜睨了莫老夫人一眼,淡淡的说到:「老夫人这话说得我就不明白了?我为什么就不能梳妆打扮了?我正是女人的好年华,就该好好的打扮,才不辜负上天赐予我的这份好容貌,再说了男人爱俏,都喜欢瞧见自个儿的女人漂漂亮亮的。」
佟湘玉语重心长的对着莫老夫人道:「老夫人,我进莫府这些年,也知道些老夫人的事情,你知道老太爷为何宠爱杨太姨娘,而将您赶回山谷镇守活寡吗?说来说去,还不是老夫人比不得杨太姨娘来的标緻。自古男儿好色,老夫人自个儿得不到老太爷的欢心,难不成也不许我们打扮,求的老爷的欢心吗?」
说完这番话后,佟湘玉觉得异常的痛快,这个死老太太,自个儿没本事守着男人的心,被个妾室压得死死的,就瞧天下的妾室看不顺眼。
当初,她明明是可以成为二房的平妻,却被这个死老太婆搅合了,到最后居然落得大房的平妻,若是当初随了她的心愿,现在姚丽娟和离了,她自然就能爬上二房的正妻之位,若是这样,她的孩子就不会小产,她也不会恼恨之极,对王氏,对老爷下手。
说到底,她不过是想活的好点,活的体面些,可是却因为这个死老太婆当初的阻扰,让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所以这时候,佟湘玉是怎么刺人,怎么说话,莫老夫人不能碰触的痛处,就是被杨太姨娘一个妾室逼得离开京城,现在听她如此说话,莫老夫人差点气的吐血,这个贱人,到了这时候,还敢如此嚣张,实在是欺人太甚,难不成,她以为一个妾室,自个儿还收拾不了吗?
莫老夫人瞪着她:「你还是管好自个儿嘴巴!娶妻娶贤,纳妾纳色,你将自个儿收拾的再好,也不过是个妾室,妾本贱流,你自甘下贱,就莫要拿出来说嘴。」
莫老夫人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忍住自个儿的怒气,冷笑道:「今儿个叫你过来,是想问问你,你为何要谋算莫家的子嗣,你怎么如此蛇蝎心肠?」
莫二老爷此时,也瞪着佟湘玉:「你为何如此对我,居然绝了我的子嗣,我对你宠之入骨,什么都是头条,当年在山谷镇,也是事事依从你的意思,你说得话,我什么时候违背过,就是明知道你耍心眼,我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还是一心维护你。我自问一直待你不薄——你虽说是个妾室,可是你所有的一切,都是和王氏一个模样,你自个儿瞧瞧,有哪家妾室有你风光的?」越说,莫二老爷越是激动,说到最后,更是激动整个人都站起来,恨不得扑上来,将姚丽娟给撕成碎片——绝了他的子嗣啊!只要想想,都撕心裂肺的疼啊!
「我吃穿用度是和表姐一样,只是一样不同,她有正妻的名分,而我是个妾,妾本贱流,老夫人刚刚还说的。」
佟湘玉的脸色淡淡的,没有什么惧色,看来看去,也只是脸色比寻常白上一些,也不知道是涂了太多的粉,还是怎么的,反正锦好看她,实在看不出与平日有什么太大的不同来,声音也淡淡地:「还有,老爷这话,我就不明白了,什么叫绝了老爷的子嗣?我才小产,表姐这肚子还有老爷的骨血,若是老爷绝了子嗣,难不成老爷是认为表姐和我肚子里的孩子,都不是老爷的种?」
她风情万种的瞟了莫二老爷一眼:「老爷,这话可不能乱说,我一个妾室,坏了名声可不要紧,表姐可是正经的夫人,这名声坏了,莫府的脸面也就没有了。」
她说完,左右看了看,娇声娇气的说道:「这妾室就是不同正妻,连个坐的位置都没有,不过今儿个也实在累了,只好失礼了。」边说边拖了一张椅子来,坐在屋子的中间依旧淡淡开口:「也不知道老夫人和老爷叫我来是干什么,我最近这气血虚啊,站上一会儿,这双腿就发软,这双腿发软,这脑子就发昏,到时候若是坏了老夫人和老爷的事情,就是我的过错了,所以我找个椅子坐下,可是为了更好的替老夫人,老爷当差。」
老夫人被气得一掌拍在了桌子上,这是什么态度,这么多年来,她正经的媳妇,哪个敢这样与她说话,没想到这么个上不了台面的妾室,居然如此嚣张,实在是让人忍无可忍了。
「怜心已经招认了,就是你唆使着她的,你这毒妇,蛇蝎心肠,居然连未出世的孩子,都能下的去手,你的心是什么做的?怜心可是说得清清楚楚,是你唆使她,向老二求了水仙花,自个儿又让牡丹三姐妹浑身涂满深海奇香伺候,这水仙花和深海奇香一起,能使人小产,而深海奇香与骨蓉一起,能绝了人的子嗣。」
莫老夫人说着又狠狠地拍了一下子桌子:「怜心说得清清楚楚,你还有什么好狡辩的?」
「怜心的话能信吗?」佟湘玉淡淡一笑,开口道:「表姐果真是好手段啊!借着怜心的口,嫁祸给我。」
她将目光看向莫二老爷,神情有些幽怨:「怜心是表姐身边的丫头,又是她亲自抬的通房,我不过是个刚刚小产的妾室,怎么就能使唤了正妻身边的通房丫头,让一个通房丫头栽赃嫁祸于我,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凭着一个通房丫头的几句话,空口无凭,居然就这样不分青红皂白的指责我,实在是让人寒心。」
顿了顿,佟湘玉颇为无辜道:「表姐怎么做事的,想要谋算我,也要动点心思,虽然我一没有娘家撑腰,二没有银钱护身,可是这等粗制滥造的手段,也实在太瞧不起人了,不过欺负我没有人撑腰罢了!」
说完,她脸上还真的浮现出几分委屈的表情,不过她的动作却没有丝毫的委屈,拂了拂衣袖,十二分悠闲的模样,缓缓地坐下,还闲情逸緻的摆出了自认最妩媚*的模样。
佟湘玉还有什么好怕的,她当然不会怕了,事情到了今天,怕也没有用了,而且,她下定了决心,她在莫家受尽委屈,过的窝囊万分,今儿个,说不得是她在莫家的最后一天,她不想再窝囊下去,也绝对不想让莫家的任何一个人,在她面前再耀武扬威,指手画脚的。
这么想着,她心里就涌现出万分的得意:今儿个,她要让莫家的人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锦好此时忽然淡淡开口:「谁告诉你,空口无凭了,祖母让顾嬷嬷去唤你过来的时候,也顺便安排了人搜了你的院子,已经找出深海奇香了。」
佟湘玉微微一愣,她当时只注意到顾嬷嬷,却没有看道其他的人,不过即便如此,她还是反应很快的笑了起来:「就算如此,又能说明什么?既然能让怜心开口诬陷我,谁又能说不会在我的院子里栽赃些赃物。」
莫老夫人冷笑开口:「栽赃你?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
莫二老爷也忍不住开口:「用价值千金的深海奇香来栽赃你?亏你想得出来。你是王氏的表妹,她为什么要栽赃你?栽赃你,她自个儿有什么好处?再说了,太医也说了,她腹中的孩子快要保不住了,难不成你还要告诉我,她为了栽赃你,宁愿不要腹中的孩子!」
那深海奇香,不但贵重,还异常罕见,可谓是有钱也买不到的,佟湘玉会有,还是当初做花魁的时候,哄的某位恩客高兴,才送了她那么一瓶,这次若不是恨到了极顶,她又怎么会捨得拿出来。
「就是因为她腹中的孩子保不住了,她才会栽赃我,用一个保不住的孩子诬陷我,也算是看得起我了。至于老爷说得什么表妹?」佟湘玉冷笑了两声:「若是真的心疼自个儿的表妹,会让表妹做妾吗?表姐是真心疼我,还是假心疼我,这话我就不说了。现在大家不是看的极为清楚吗,若是真的心疼我,我现在也不会是莫家的姨娘了。」佟湘玉表情淡淡,面色平静的反驳着。
虽然锦好知道她是在睁眼说瞎话,可是不得不说,佟湘玉说得还挺让人觉得很像那么一回事的,毕竟真正的心疼自家表妹的表姐,是说什么都不会让自家的表妹沦为妾室,尤其这妾室还是自个儿丈夫的。
莫老夫人气得火气一下一下往上拱,伸出手指,指着佟湘玉:「敢情,听你这话,让你做莫家的姨娘委屈你了?可是你别忘了,当初是谁哭着喊着要跟着老二的。」
瞧着佟湘玉那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心里的火就更大了,一个上不了台面的妾室,居然敢如此嚣张,还在外人的面前,她自然要收拾了,对着一旁的顾嬷嬷吩咐道:「给我将她拖起来,扔在地上,一个妾室,居然还敢坐在我们的面前,知道的,说妾室无礼,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莫家就是这等规矩,传扬出去,人家不知道怎么看我们莫家呢。」
下人们听了这话,眼观鼻,鼻观心,一副什么都没有听明白的样子,心里却清楚,莫老夫人这话是说给她们听的,让她们管好自个儿的嘴巴。
佟湘玉听了这话,却忽然笑了起来:「拖起来扔在地上?老夫人什么时候变得如此仁慈了,难不成摔断了腰杆,这心也摔得柔软了。我还以为,老夫人一定二话不说,就将我拖出去打个半死。」
她淡淡地说道:「刚刚我来的时候,见到怜心还绑在长凳上,被打烂了屁股,屈打成招,其实很多时候很有用的,老夫人为何不再我身上试试,或许我一个忍不住,也跟着屈打成招,什么事情都认下了。」
她眨了眨眼睛,做出一副遭遇知音的样子:「难不成老夫人知道,我佟湘玉没有其他的什么本事,就是长了一身的硬骨头,这骨气还是有的,想要让我屈打成招,怕是不能如愿了。只不过,我这一挨打,就有些管不住自个儿的嘴巴,能说的,不能说的,说不得都会说出来,到时候,若是坏了谁的名声,我就管不着了。」
「毕竟我怎么说,也进莫家的门多年了,莫家的事情多少知道一些,其中有能见人的,还有不能见人的。」说着居然伸出了自个儿的手,万般怜惜的欣赏着:「你们瞧瞧,我这细皮嫩肉的,哪里经得起打,疼痛之下,我虽然不会认下罪名,不过……」她轻轻的笑了起来:「什么家里的丑事,到时候怕我一个忍不住就吐了出来。若是当真如此,还请各位莫要怪我,不过是疼痛之下的习惯性反应,总要说点什么,好转移些注意力啊。」
说这话的时候,她故意对锦好眨了眨眼睛,意思很明显,威胁,*裸的威胁啊。
她这话落下,莫老夫人和莫二老爷怒目而视,而佟湘玉依旧淡淡的,不避不让。
锦好脸上闪过一道怒色,不过这时候,她可没心思发作起来,而是淡淡的说道:「佟姨娘,你既然这么有骨气,怎么能不好好的给你表现的机会,至于你说得什么莫府的丑事,说真的,还真的让人好奇,不如今儿个就听你说说莫家的丑事如何?」
莫老夫人哪里肯答应,锦好却对着她低语道:「她能知道的,想必外面也有人知道,咱们总要听听外面是如何流传的,看看能不能找个法子遮掩过去?」
她说完这些,看向佟湘玉,轻声道:「你到底没和我深交过,不知道我的脾性,平生从不受人胁迫,你想要挟我的话,简直是做梦。」
她站起身子,走到佟湘玉的面前,凝视着她的双眼,眼中闪过一道寒光,俯身耳语道:「原本我只不过想要静静的看戏,既然你非要拉我上台,我也只好勉为其难了……想咬着我不放,也不是不行,只是我不介意毁掉个把女子——听说你有个亲妹子,是不是?」
锦好袖子一抖,一个精緻的珠花坠入锦好的掌心,在佟湘玉的眼前一闪。
佟湘玉骤然抬起头,看着那熟悉的珠花,片刻之后,怒视着锦好:「你敢?」
她没想到,自个儿失踪的妹子,居然在锦好的手里,也难怪敢将她带回来,莫锦好是她料定自个儿飞不出她的手掌心。
锦好表情淡然,没有丝毫的变化,只是冷淡的看着佟湘玉:「你敢威胁我,我就敢毁掉你妹子。」
锦好喷出来的气息,吹拂在佟湘玉的耳边,很痒,如同无数只蚂蚁在她的肌肤上攀爬,让她忍不住颤抖了一下。
锦好瞧着佟湘玉紧绷起来的身子,轻笑道:「你虽然不是个东西,可是,即便如此,我也不得不说,你是个好姐姐,至今你那妹妹还是清白之身,想必当初,你在那里,为了护住她的清白一定是费了不少心思吧!你说,若是我将这么个清白的如花美人,卖到那些下九流的地方,一定会值不少银子吧!」
佟湘玉脸上的平静之色终于不见了,多了几分不确定:「你是好人,你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好人就只能眼睁睁的受欺负,你太看得起我了,我从来就不是烂好人。」锦好冷冷的说道:「你都在威胁我了,我何必还要顾念着你妹妹。」
她说到这里,忽然轻笑了起来:「佟姨娘,咱们相处也不算短了,你怎么还以为一个好人就能困住了我。」
「既然佟姨娘不太了解我,那我今儿个就勉为其难的介绍自个儿一番。」她说的风轻云淡:「我这个人啊,是个好人,从来就不记仇,那是因为,我这人从来是有仇立刻报,迟了一刻,这心里都不舒服。」
锦好说着,又淡淡的笑了一声:「其实这一点,佟姨娘倒是与我与几分相近,所以欠我的,都会加倍的讨回来,就如同佟姨娘今儿个行事这般,干净利落,实在是痛快。」
佟湘玉被锦好的话,说得呆住了,看着锦好的眼神,也多了一丝慌乱,她这人虽然心狠手辣,可是唯一的特点,却是最重血亲,这次,会这般气的发疯,下此毒手,也是因为她「小产」,失去了孩子,又辗转得知,自个儿再不能有孕。
既然她不能再有孩子了,那么她以为失踪的妹妹,就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她怎么能让自个儿的妹子落得那样的下场。
当初,她会答应王老夫人,进莫家为妾,也是因为自个儿的妹子,在王老夫人的手里,而王家败落了,她的妹子就从王老夫人的手里逃了出去,没了踪迹。
当初,她被关着,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这事情已经过去了,她又没钱没势,就是急的上火,却也只能束手无策。
她还以为,她这辈子都无法再见到自个儿的妹子了,所以时常落泪,觉得自个儿对不起老娘临死前的託付,可是却没有想到,原来自家的妹子落到锦好的手里。
她这话到底是真是假?
佟湘玉死死的盯着锦好的眼睛,想要从她的眼睛中找到蛛丝马迹,可是她看到的除了冷酷,还是冷酷。
这样冷酷的眼神,佟湘玉不敢赌了——若是莫锦好这个贱丫头当真敢如此行事,她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拦不下来的。
而现在,她也真的没有从莫锦好手中夺回自家妹子的把握。
佟湘玉思前想后,许久之后,才咬牙,应道:「好,我说,只要你肯放过我妹子,我什么都说。」
这话,说完,她就恨不得将自个儿的胸膛捶碎,她知道她自个儿失去了与锦好抗衡的唯一筹码——不会说出自个儿是锦好找回来对付王氏,诱惑莫二老爷的。
锦好满意的笑了:「识时务者为俊杰,佟姨娘,你果真目光如炬啊。」她其实不在乎莫家知道不知道,只是怕传扬出去,坏了姚丽娟的名声。
她声音陡然洪亮了起来,做出一副惊喜的模样:「什么?佟姨娘,你愿意说出事情的经过,太好了,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只要佟姨娘,你肯老老实实的说出来,相信父亲和祖母是不会太过为难你的。」
莫老夫人和莫二老爷虽然不满意锦好的话,不过却也没有开口反驳,既然锦好费尽心思,劝服了佟湘玉开口,他们也不能太过苛刻了。
佟湘玉的心中算是将锦好恨得死死的,生吞活嚼了锦好的心思都有了,可是眼下她也没有法子置之不理自个儿的妹子,不过低低垂下去的眼中,却闪过一道阴狠的神色,只是众人都没有看见罢了。
王氏因为肚子实在痛的受不了,已经进来去备好的产房,因为都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故而众人没有丝毫的喜色。
因为王氏去了产房,所以莫老太爷才得以进了放来,听得锦好这话,倒是轻轻的点头:「既然佟姨娘肯说,怎么就听听吧!」
也的确不好对佟湘玉大动干戈的,毕竟再怎么说,她也是莫家的姨娘,到底有什么错,还是摊开来说为好。
再说了,莫老太爷心中跟明镜似的,他这府上还真有不少见不得人的丑事情,若是到时候,佟姨娘挨打了,嘴里乱喷蛆,坏了莫府的名声,那可是大事了。
佟湘玉挺直身子,坐的笔直,她原本又是盛装,又是端坐,为的是狠狠地在莫家人的面前,扬眉吐气,最好能气死一两个莫家人才好,让这些耀武扬威的,也尝尝被人软刀子捅着的滋味。
可是现在,她所有的心计都无法成功了,被锦好要挟着说出真相。
这让她一张姣好的脸,都气得变形,白白费了那些胭脂花粉。
莫老夫人见莫老太爷开口,也不再说话,莫二老爷自然也不开口了,他们此时也都回过味来,佟湘玉今儿个一举一动,都是在故意气他们。
莫老太爷轻轻抿了一口香茶,开口道:「你害王氏,倒是还有几分缘由,只是为何要害老二?毕竟,老二对你怎么样,大家都看在眼里,你怎么就恨得下这份心?」
佟湘玉听了这话,眼中闪过嘲讽,狠狠地瞪了莫二老爷一眼,道:「老爷对我很好吗?明明许了我二房平妻之位,到最后却变成了大房的平妻,最后,还眼睁睁的看着我连这个平妻之位都没有了,沦为妾室,可就是这样,我还是被送到庄子上关了起来,若不是……若不是……」
说到这里,目光就落在了锦好的身上。
锦好状似不经意的晃了晃藏着珠钗的袖口,佟湘玉咬紧牙关:「若不是……我自个儿费尽心思逃了出来,只怕已经病死在庄子上了,这样就叫好吗?」
佟湘玉冷笑,一下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这样的好,我宁愿不要。不过,让我庆幸的是,我终于有了身孕,可是却又被王氏这个贱人谋害了,可是你们做了什么?不闻不问,让我的孩子白白的送了性命。」
「既然你们不替我的孩子报仇,我自个儿报仇有什么错?你们知不知道,这次小产过后,大夫说,我根本就无法再有孕了,我已经不能再做母亲了,你们知不知道,无法做母亲的女人,这心里是什么滋味?」
「你自个儿不能做母亲,所以你就绝了我的子嗣?」莫二老爷咬牙切齿:「贱人,你委实太过恶毒。」
「我恶毒?」佟湘玉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论起恶毒,谁比得上老爷你。先前二夫人在的时候,你做了什么?置二夫人的生死不顾,一心谋算五小姐的性命,还想着,卖女求荣,到最后,又舍了二夫人腹中的骨血,比起你的所作所为来,我觉得自个儿实在太善良了。」
「至于为什么绝了二老爷的子嗣?那也是为了少几个像五小姐这样的可怜的女儿。」佟湘玉脸色发白,冷冷地开口:「老爷时常不是说,要和我荣辱相共吗?既然我无法再做母亲,老爷自然也不用再做父亲了,这才对得起荣辱相共的四个字,不是吗?」
「老爷知道自个儿无法生育之后,一定很痛苦吧!」佟湘玉表情居然诡异的和煦:「我当初知道的时候,也是非常的痛苦。我有什么法子,王氏害了我的孩子,可是老太爷不长眼睛,居然送了孩子给她。我怎么能看着仇人生下活蹦乱跳的孩子,日后,我只要看一眼那个活蹦乱跳的孩子,就会想起自个儿无缘的那个孩子,这不是拿软刀子,一刀一刀割我的心吗?所以我这才动手,谋划了这一切。」
「你们也莫要摆出我罪大恶极,你们都是纯洁小绵羊的样子,我呸!」佟湘玉狠狠地啐了一口:「你们自个儿装的不累,我看的很累,噁心死人了,你们莫家还有干净的人吗?个个都是黑心,黑肺的,若是真的公正,怎么王氏谋害我孩子的时候,没有一个人站出来。」
「『幼吾幼以及人之幼,老吾老以及人之老』,一样都是莫家的骨血,为什么王氏的孩子,就比我孩子来的珍贵,难不成王氏的孩子是宝,我佟湘玉的孩子就是草?」
「我一生孤苦,孩子对我多重要,你们谁知道?我日夜期盼,睡觉都睁着一只眼睛,就怕这孩子有什么闪失,可是我这般小心翼翼,却还是眼睁睁的看着孩子被害了,我恨,恨不得将王氏碎尸万段,可是却还要咬牙忍着。因为她是妻,我是妾,我孩子死了也白死。夜里,我总是会梦到我的孩子,他笑着叫娘,虽然我看不清他的脸,可是我知道我的孩子,一定是世上最可爱的孩子,我们会是最幸福的母子。可是王氏毁了我的梦,我怎么能饶过她。」
佟湘玉说到这里,已经是泪流满面:「我无法圆自己做母亲的梦了,凭什么我要这么痛苦,罪魁祸首却万事如意。我不服,我要替我的孩子报仇,王氏没了孩子,这还不够,我用了深海奇香,日后她自然也不会再有机会再做母亲了。」
「这才够本,是不是?老爷,你也别瞪我,你以为这世上就我一个坏人,其他的女人都是好的,是不是?我告诉你,当初你会和我在王氏的房里做出那样的事情,还不是你眼中好的妻子,在你的酒杯中下了药,为的就是能将你从先前的二夫人那里给夺过来。」
「我不过是她争宠的工具,而老爷也不过是她炫耀的战利品。」佟湘玉抹了一把眼泪:「她和王老夫人那个死老太婆,为了能控制我,让我一心为她争宠,更是将我的妹妹控制在手里。你说这样的人,是不是很好?」
「真要说起好的,自始自终也只有先前的二夫人,人好,心好,就是说起对老爷真心真意的,也只有先前的二夫人一人。可惜老爷看不上这份真心真意的好,喜爱假情假意的好,将先前的二夫人视若糟粕。」
莫二老爷的脸色,先是由青色转为红色,再由红色转为青色,而莫老夫人却是气得眼前发黑,他们母子二人现在都异常恼怒,是真的恼怒,恼羞成怒啊。
不过,他们都没有开口怒骂佟湘玉,因为不管他们多混蛋,也知道佟湘玉说出来的话,有几分道理的,毕竟王氏害了佟湘玉的孩子,他们在一旁装聋作哑,没有责罚王氏一句。
莫老太爷听到这里,已经什么不想再听下去了,他挥了挥手:「将佟姨娘带下去,送她上路。嗯,还有她身边的那三位小丫头,也一起上路吧!」
佟湘玉忽然像疯子一样,大笑了起来:「老太爷,不劳你费心了,牡丹三姐妹我已经早就送走了,至于我,还是不要浪费那根白绫了,因为我根本就不是莫家的姨娘了。」
她挑了挑眉头,笑的异常灿烂:「老太爷大概不知道,从头到尾,我就根本就没写过身契给老爷。」
她站起身子,送了一个妩媚诱人的眼色给莫老太爷:「好了,万花楼的轿子,这时候也该到了,我也不能再逗留了,这春夜苦短,可不能耽搁了接客赚银子。」
她看着莫老太爷眼里的杀气,轻轻的摇头:「老太爷,您也莫要想留下我,或是灭了我,您在京城时间也很长了,应该知道这万花楼背后的主子是谁——您惹不起的!只要万花楼的轿子,今夜没有接到我,明儿个全京城的人,都会知道莫府的丑事……」
第237章
重生之锦好,第237章
佟湘玉回眸一笑,百媚生:「嗯,我忘了说了,我根本就不是姚家的小姐,更不是王氏的表妹,我是王老夫人从青楼买回来的花魁,现在重操旧业,欢迎莫老太爷,莫二老爷惠顾光临,给玉儿,不……我现在不叫佟湘玉,我恢復了之前的名字——小凤仙,两位若是来万花楼给我捧场,看在熟人的份上,我打个八折。舒欤珧畱」
锦好听到这里,差点要为佟湘玉鼓掌:狠,果真狠啊!
佟湘玉这一手,实在是狠到不能再狠,莫家姨娘在万花楼挂牌卖身,光是这个彩头,就足矣让她生意兴隆,而莫家,也会因此脸面全无。
相信此时莫二老爷心中一定悔断了肠子,当年情浓爱重,连个身契都没想过让佟湘玉写,现在却连这唯一拿住佟湘玉的把柄都没有了。
锦好只要想到莫府的姨娘,艷棋高扬,坐镇万花楼,帮着莫二老爷带上满头的绿帽子,就忍不住想笑,却又满腹的心酸——就为了这么个女人,莫二老爷当初就要打死了她,讨这么个一点朱唇万人尝的女人欢心,为了这么个一双玉臂万人枕的女人,伤了自个儿母亲的心。
佟湘玉的底细,锦好早就知晓,一直没说,是因为莫二老爷不值得她费心思,不过这次佟湘玉这般作为,狠狠地惩罚了没有尽到为人父,为人夫的莫二老爷,实在意外之喜。
不过,若是佟湘玉真的顶着莫家姨娘的身份,在万花楼里挂牌,这对她这个莫家女儿的名声,好像也不太好。
锦好有些可惜,她是真的巴不得莫二老爷生不如死,由着他的心肝爱妾给他捅上十刀八刀的,但是却不得不顾及莫氏一族女儿的名声——虽然莫家负她颇多,可是莫氏一族的女儿却是无辜的。
这般想着,莫锦好即使心中不甘,却还是给云燕一个眼色,指着佟湘玉,动了动唇。
云燕点了点头,然后不着痕迹的退了出去,步伐匆匆的离去。
莫二老爷看着佟湘玉笑得妩媚的灿烂的脸,整张脸气的发紫,整个人都发抖了起来,闪身上前,扬手给了佟湘玉一个巴掌:「你个贱人,不知廉耻的贱人……」
莫二老爷真的没想到佟湘玉居然是这样的人,难道之前的那些小意温柔,都是她装出来的么?
也是,既然她出身青楼那种下九流的地方,最会虚情假意了,可笑得是,自个儿怎么就信,还为了这个女人,弄得妻离子离,自个儿的妻子冷了心,和离了,带走了肚子里的孩子不说,就是女儿,也跟自己离了心。
他真恨不得将这个女人,剁成肉沫子餵狗了才好,他怎么就瞎了眼睛,错将鱼眼珠子当成了珍珠,却把真正的珍珠弄丢了。
莫二老爷一时想起了姚丽娟对自个儿的真心真意来,这时候比较着佟湘玉的无情无义——不过就是失了孩子,伤了身子,就绝了他的子嗣,他这哪里是纳妾啊,根本是找了条毒蛇回来,可笑,自个儿居然还将这条毒蛇当成手心里的宝,宠了这么多年。
一向如小白兔一般的佟湘玉猝不及防之下,挨了莫二老爷的一个耳光之后,却笑容满面,面色平静的受了,伸手擦了一下嘴角流出来的血丝,然后甩手给了莫二老爷一个巴掌:「我不知廉耻?我呸,你以为自个儿是什么好东西?苍蝇不叮无缝蛋,你若是个好的,就是我这只苍蝇想叮也叮不了,自个儿身不正,还怪到我身上,我们行里有句俗话,叫屄歪不要怪马桶,自个儿身不正,还想推到别人的身上。」
莫二老爷挨了佟湘玉一个巴掌,一双眼睛几乎要喷出火来:「你敢打我?你敢打我?」
因为对佟湘玉到底有几分怜惜,又被她千里寻夫的举动感动,所以莫二老爷自从与佟湘玉重逢之后,对她一直宠爱有加,待她比以前亲厚,也多了几分真心。
但是他没有想到,这个温柔小意的妾室真的翻起脸来,不但不顾他的颜面,要去万花楼挂牌接客,若是如此,他日后怎么出门,就莫说他了,就是莫家的男人,谁还敢在京城里行走,只怕鄙视的眼光就够受得了。
莫家在朝中可不是没有敌人,那些人定然会捧着大把的银子,却万花楼捧场,第二日就会一脸笑容的和他,和莫家的男人说一说,这莫家姨娘的滋味。
只要想到这个场景,莫二老爷气血就翻滚了起来,他当初怎么就觉得佟湘玉这个贱人是个好的,她能相出这么个恶毒的主意,就知道这心比蛇蝎还蛇蝎啊。
他绝不能让佟湘玉这个贱人出这个门,绝不能让这个贱人毁了莫家的名声。
「为什么不敢?我早就不当自个儿是莫家的姨娘了。」佟湘玉烟视媚行,轻佻的打量了莫二老爷一眼:「说穿了,我不过当你是嫖客,多陪了几次,你就当自个儿是爷了。要我说,你也算爷们?功夫不行也就算了,还是个孬种,遇事胆小不说,做错了,就推到女人身上,你这样无信无德的孬种,我为什么不敢打?」
佟湘玉的话可以说,将莫二老爷的德性一针见血的说了出来,半分情面都没留。
莫二老爷听了佟湘玉的话,不知道是气的,还是怒得,张口就吐出鲜血来,指着佟湘玉,却只是喘气,却说不出话来,或许他是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或许,他自个儿心中也是明白佟湘玉的话,虽然说得难听,却是正确的——当初,他不就是这样对待自个儿的妻子的吗?遇事总是责怪她,到最后,日积月累,伤透了她的心,让她决意和离。
椅子上的莫老夫人见莫二老爷吐血,顿时尖叫了起来:「老二……你没事吧?」瞪向佟湘玉:「你个狐媚的贱人,早知道你不是什么好东西,却没有想到你如此不知廉耻?这等嚼蛆的话,你也敢喷得出来,你就不怕天打雷噼吗?」
佟湘玉轻笑起来:「老夫人,你缺德事情做了多少,你都不怕天打雷噼,我又有什么好怕的?我再不堪,也没想过要谋害自个儿的亲人,比起老夫人的心狠手辣,不知廉耻来,我又算什么?毕竟,我可从来没打算出卖自个儿孙女!」
莫老夫人脸色由红转紫,再有紫转青,学着莫二老爷,张嘴就吐出了一大口的血,翻着白眼,晕了过去。
「哎呦,老爷和老夫人这就吐血了?」佟湘玉嫌恶的皱起眉头,轻轻巧巧的避开莫二老爷吐出来的鲜血:「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呢?只是千言万语的,居然一时不知道从何说起,真是老太太的裹脚布,又臭又长啊。老爷,你说你现在绝了子嗣,只剩下一个远游的儿子,还是挂在死去大伯的名下,你自个儿就绝了种。」
佟湘玉说到这里,拍了拍自个儿的脑袋:「瞧我这记性,怎么忘了,当年二夫人离开莫家的时候,肚子里还怀着老爷的骨血,听说生下来是个少爷,聪慧可人,是人见人爱。老爷真是好福气,居然还有这么个儿子可以帮您传宗接代。」
佟湘玉话音微转,又作势拍了一下子自个儿的脑袋:「我今夜是怎么了?总是说错话,怎么就忘了,那孩子已经入了人家的族谱。对了,那户人家是姓朱吧!好像挺显贵的,是皇后的娘家吧,还出了个三朝元老的老相爷。」
她说着,就露出了同情的神色:「老爷,瞧这样子,您想从朱家要回孩子,这辈子怕是不可能了,就算是二夫人那人心软如水,可是上了族谱,就是板上钉钉子的事情了,她就是想要让孩子认祖归宗都不行了。」
佟湘玉长嘆一声:「真是让人于心不忍啊,老爷居然连个正经的子嗣都没有了,难不成到时候让锦杰学着老爷一样,肩挑两房,只是这孩子对莫家生了厌倦之心,找了藉口外出,这么多年除了逢年过节捎封信回来,就再也没有音讯,您想要他回来生儿育女,也不知道是何年何月的事情?再说了,我瞧锦杰这孩子,对肩挑两房的事情,怕是也不会愿意。若是这样,老爷日后去了,两个提灯的人都没有,实在是悽苦啊!」
莫二老爷听到佟湘玉假惺惺的,幸灾乐祸的话,想到自个儿绝了子嗣,不就是这个贱人下的手,现在居然还说这样的风凉话,喉咙中一甜,滚烫的热血又吐了一口来——他此时的心情,已经不是痛,不是悔,不是恨,能形容的出来了。
佟湘玉却像是没有看到莫二老爷又吐血了,继续淡淡的道:「其实这也怨不得别人,老爷您这人,从来就不稀罕别人的真心好,自然不会在意有没有人提灯了,大不了,认个虚情假意的儿子回来,虽说您官位泡汤了,不过瞧着莫家到底还有几两银子,为了银钱,应该会有人愿意做便宜的儿子。啧啧,这也算正合了老爷的心意,反正您稀罕的就是这虚情假意。」
虚情假意这四个字,就如同四把尖锐的匕首,狠狠地刺入莫二老爷的心房。
是啊,这妻妾之中,除了姚丽娟,谁对他不是虚情假意,王氏当初进门看重的是莫家的权势,想借着莫家的权势,帮着王家的生意,而佟湘玉进门看重的是莫家的荣华富贵,只有丽娟,只有丽娟,实心实意的喜欢他这个少年郎,虽然当年,姚家落魄了,可是却也沦落不到,要嫁一个肩挑两房之人。
他想起当年那个站在桃花下,人比花娇的少女,他流下悔恨的血泪来,是真正掺着血的泪啊,鲜红的吓人。
他如今是真的后悔了,可是悔之已晚,不管他怎么悔,那个真心真意的妻子都回不来了,她已经找到了会珍惜她真心真意的男人了,而他只能带着悔恨,眼睁睁的看着曾经属于他的真心,被另一人收藏。
佟湘玉看着莫二老爷的样子,笑的淡淡,道:「老爷,你也莫要做出这副噁心人的样子,你现在不过是应了那两个字——报应!」
莫老太爷听到这里,实在忍不住插了嘴:「够了,闭嘴!」
他原本觉得这是儿子和妾室的事情,他一个父亲不好插手,即使莫二老爷被气的吐血,莫老太爷也只是淡淡的看着,这未必对莫二老爷就是坏事,吃一堑,长一智,他这个儿子,看人的眼光实在太差了,也没啥心计,分不出好歹来。
之前的姚氏,他看着就是个好的,比起王氏的贪婪小肚鸡肠,比起这个佟姨娘的烟视媚行,都来的端庄,上得了台面,可是自个儿的这个儿子,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居然和离了。
娶妻娶贤,那么贤惠的妻子,就那么丢了,还留下这么个不安分的东西,现在果真是出事了,还是个巨大的麻烦事。
莫老太爷有心给莫二老爷一个教训,由着他处理,谁知道,却是个没有手段的,居然几句话就给气的吐血,而且还有越演越烈的样子,由不得他不出声了——儿子再没用,那也是自个儿的,总不能真的眼睁睁的看着他被人气死吧!
对于莫老夫人,莫老太爷觉得死了到底活着好,至少清静。
「闭嘴?」佟湘玉又笑了起来,看得出,她今儿个的心情很好,她谋算了这么久的事情,终于实现了,想心情不好,都不行:「莫老太爷为何要我闭嘴,我说得不是实情么?这一切都是报应,是对老爷,对老太爷的报应,报应……」
莫老太爷何曾被人指在鼻子上,骂过报应,虽然他做的坏事也不算少,可是这样的遭遇实在是让人怒气蓬勃,一个妾室,却这般猖狂,可是他却拿这个无耻的女人,半点办法都没有——万花楼的主子,他惹不起啊!
因为气,因为怒,他居然也急的吐出了一口热血来,整个人发抖之后,也跟着晕死了过去。
佟湘玉的战斗力,的确强悍到变态啊!
锦好目瞪口呆,没想到佟湘玉出马,一个顶三,居然一下子就将三个莫家的主子气的吐血了。
因果报应一说,出自佟湘玉之口,倒是显得几分滑稽而可笑,她这样坏事做尽的人,居然敢说什么报应。
若是这话,出自一直沉默的锦好之口,莫二老爷会更是心痛,更是悔恨,但是出自佟湘玉之口,他除了悔恨之外,更多的却是怒,大怒,怒不可遏。
尤其是看到莫老夫人和莫老太爷被佟湘玉气的晕死过去之后。
莫二老爷真恨不得将佟湘玉的心掏出来看看,她的心是什么颜色的,怎么如此的黑,如此的绝情。
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就是做不成夫妻了,那也不用如此恶语相向,说起委屈,其实丽娟离开的时候,那才是真正的委屈,可是丽娟从头到尾,都不曾传出一言半句的恶语来。
可是佟湘玉这个贱人,绝了他的子嗣不说,还满嘴伤人之话,这孰高孰低,一眼就看出来了。
因为有了比较,莫二老爷异常的想起姚丽娟的好来,这越想,心里就越难受——他怎么就弄丢了这么好的妻子?
若是妻子不曾与自个儿和离,那他会有名正言顺的儿子,会有高嫁的女儿,他们会活的很好,很开心。
可是,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真恨不得掐死眼前这个心狠手辣的蛇蝎贱人。
可是,他是如此的生气,气的浑身都发软了,他气的腹部涨的难受,却根本没有力气做什么,除了又吐出一口热血来,什么也做不了。
莫老太爷的呵斥,佟湘玉就跟没听见一样,或许她是听见了,却装着没听见,这些年,她在莫家装了这么多年孙子,难得今儿个有机会一雪前耻,她又怎么会错过呢?
她看着莫二老爷除了吐血,什么也不做,鄙夷的切了一声,然后道:「老爷,你还是忍忍吧,再这样吐血下去,就不是绝了子嗣这么简单了,怕是连这条命,都要绝了去。」
她摇了摇头:「当然,我都要去万花楼挂牌了,是不在意的,可是老夫人和老太爷已经年纪一大把了,白髮人送黑髮人,已经送了一个,再送一个,只怕也要跟着去了,老爷你就是不为自个儿想,也要替两位老人家着想。当然了,我也有自个儿的私心,老爷毕竟是熟客,我去万花楼,还指望老爷时常去捧场呢,否则即使我挂出莫家姨娘的招牌,没有老爷,这招牌就失了几分颜色。」
莫二老爷闻言,又吐了一口血:敢情佟湘玉这个贱人,还指望靠莫家姨娘这个招牌揽客呢。
好个贱人,好一个阴毒的贱人,她是非要往死里糟践莫家啊,若是让她这样行事,莫氏一族的女儿也不用嫁人了,而嫁人的莫氏一族的女儿,也只好一根白绫了结了自己。
他是莫氏一族的罪人啊!
莫二老爷看了看骤然显得衰老许多,晕了过去的莫老太爷,再看看椅子上晕死过去的莫老夫人,悲从心中来,泪水模煳了双眼,他双腿一软,跪在自个儿父母的面前:这一刻,他最恨的人不是佟湘玉,而是他自己——若不是他贪色,何至于陷莫家于这样的境地?
万花楼背后的主子是谁,他也是知道的——是二皇子,那是他们莫家怎么都得罪不起的人啊!
难不成,要让佟湘玉这个贱人毁了莫家不成?
不,他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他这么多年,为莫家所做的事情太少了,这一次,就是拼了性命不要,也不能再毁了莫家了。
他不怕死,就怕死了之后,莫家的列祖列宗都不肯原谅他啊!
就在此时,忽然屋外传来匆匆的脚步声,一个婆子,脸色怪异的进来,原本想向莫老夫人和莫老太爷禀告,进来之后才发现这二位主子都已经晕了过去,看来看去,也只有气的吐血的莫二老爷,还有慌着手脚,站在莫老夫人跟前,慌得六神无主的黄氏,还有低着头坐在那里,看不清神色的莫锦好。
只好摸了摸鼻子,道:「二老爷,四夫人,门外来了一顶轿子,说是来接佟姨娘回万花楼!」
当然,她没有将门房传来的话都说完,门房可是说了:来接人的轿夫,后面还有半句——点她的大爷已经等的不耐烦了!
这婆子虽然是个下人,可是却也不是大门不迈,二门不出的,自然知道那万花楼是什么地方,更知道点他的大爷已经等的不耐烦了是个什么意思?
所以一开始门房传这话来的时候,她狠狠地甩了那个门房小厮一个耳光,莫家可是官宦之家,怎么会有到万户楼接客挂牌的姨娘。
可是,那门房小厮却捂着脸,道:「那接人的轿夫手里可有佟姨娘自卖的身契!」
这婆子当差当了这么多年,还第一次发现有人自甘下贱,居然官宦人家的姨娘不当,却要去做什么倚门卖笑的妓女,大开眼界之际,却又不得不信——也是,莫家虽然不是什么鼎盛的大户人家,可是也没有人敢开这样的玩笑。
于是,不得不一脸怪异的进来,将这事禀告给当家的老太爷,老夫人知道——她其实不想禀告的,这样的事情,谁开口了,谁就会被老太爷,老夫人记恨上。
可是,她不禀告不行啊,因为那几个接人的轿夫,可不光只抬了轿子过来,那顺带了锣鼓来,几个人一条腔,打起锣鼓,扯开了嗓子,站在莫府的大门外,叫什么:「莫家姨娘在万花楼签了卖身契,自卖其身,拿了银钱,却又耍赖……」
说是,这么一会儿,这一条街上,就有几户人家的大门虚掩了起来,那门缝中透着不好脑袋,若是再这么闹下去,事情就更难办了,到时候倒霉的还是她们这些下人,所以这婆子心中再不乐意禀告,还是进来了。
佟湘玉听了婆子的禀告,摇摆着自个儿的杨柳腰肢,慢条斯理的说道:「万花楼的人来接我了,我也该告辞了,山不转,水来转,老爷也莫要太想念我了,若是真的想的厉害,记得来万花楼找我。」
她慢悠悠的走到莫二老爷的面前:「说起来,我能替咱们的孩子报仇,还多亏了老爷疼爱我房里的牡丹三姐妹,所以我才有机会动手,自然能常常给老爷染上深海奇香,才能害了王氏那个贱人腹中的那块臭肉,绝了她的生育之机,也多亏老爷宠爱我,才让我能接触老爷房里的香,绝了老爷的子嗣,说来说去,这一切都亏了老爷给我机会,我这就要离开莫家了,临行之前,我给老爷鞠个躬,算是表表自个儿对老爷的一片感激之情。」
莫二老爷再次一口鲜血,脸色灰白灰白的,半点人气都没有了:原来不管是害了王氏腹中的孩子,还是绝了他的子嗣,始作俑者都是他自己啊,若不是他给佟湘玉可乘之机,佟湘玉就是有通天的本事,也办不成事!
莫二老爷被气的除了吐血,就再无法说出一个字来,只是狠狠地盯着佟湘玉,目光如同恶狼一般,饶是心狠手辣如佟湘玉,也被吓得一个哆嗦。
忙挥舞了手中的手绢,佟湘玉笑着摆手:「我知道老爷对我情深意重,可是天下无不散的筵席,我就不多说了,老爷您也别送,我告辞了。」
莫家的三个主子,都给她气晕过去了,佟湘玉痛快之余很有成就感,这心中憋着的闷气也出了,准备拍拍屁股走人。
一直看戏,看得神清目明的锦好,忽然站起身子,对着佟湘玉道:「佟姨娘既然找到高枝要攀,我莫家人无法阻止,可是这待客之道却还是有的,总不能老太爷,老夫人,老爷被佟姨娘气晕过去了,就没人送佟姨娘出门。」
锦好看了黄氏一眼,淡淡的说道:「四婶子,您主持中观,这一趟定是要走的,而我总是受佟姨娘照顾一番,也是要送送的。」
黄氏虽然不知道锦好为何一定让自个儿送佟湘玉,不过却也没有反驳锦好的话,而是从善如流的将几个晕过去的主子,交给得力之人的手中,绷着一张脸,道:「佟姨娘,请!」
按照她的意思,莫说送了,就该拿着扫把,将佟湘玉这扫把星给打出去。
佟湘玉瞧着了眼锦好那看不出喜怒的表情一眼,不知道为什么,这心中居然有了几分不安,也不知道是不是吃了锦好太多的亏,只要锦好开口,她这心里就开始七上八下,神经绷的紧紧的,就像此刻,锦好明明只是淡淡的开口,说了几句不痛不痒的话,却比莫老天爷的声色严厉,比莫二老爷的怒火,更让她紧张。
远远的,还没有到莫家的大门前,就听到那锣鼓声,嘶吼声响彻云霄,还亏得王氏的院子离的远,否则莫老太爷等人,只怕就不是吐血晕死这么简单了,说不得真的就要气死了。
锦好看着佟姨娘道:「佟姨娘果真是抢手货,这万花楼为了佟姨娘果真是费了心思,这大半夜的,又是敲锣,又是打鼓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有什么喜庆事情呢?」
佟湘玉脸色一白,不管她在莫二老爷等人的面前,表现出多么的高兴,可是,古往今来,有几个女人会心甘情愿,高高兴兴的去做妓女的,何况她这年纪,在青楼中已经算是美人迟暮了,早就过了青春好年华。
以前做花魁的时候,还能耍耍脾气,只怕现在再走上这条路,就再也没有之前的那么好运了,而且去青楼寻欢作乐的爷们,有几个是真心怜惜她们的,还不是怎么糟践人怎么糟践她们,现在她年纪大了,还不知道会被怎么糟践。
只要想想以前做花魁的时候,受的那些折磨,佟湘玉心里就涌现出不如一头撞死的念头,做花魁尚且如此,更何况现在?
不管,她怎么想,她还是跟着锦好到了莫家的大门,看着门口敲锣打鼓,满脸横肉的轿夫,佟湘玉的双腿越发的软了起来。
黄氏冷着脸,看向敲锣打鼓的轿夫:「深夜敲锣打鼓,扰民之举,你们就不怕我将你们送去官府。」
其中一个的轿夫停下手中的动作,其他的几个轿夫见他如此,也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那隐隐是领头的轿夫,痞笑一声:「这位夫人说笑了,我们如此也是没有法子,莫府的佟姨娘签了万花楼的卖身契,拿了万花楼的卖身钱,这人总得跟我们回去吧!」
锦好点头,深表同情的模样:「您说得有道理。」
那人抬眼看了眼锦好,眼中惊艷闪过,他在万花楼已经多年,这等标緻的女子,却还是第一次见到,不过眼前的这位少女,让人惊艷的可不只是容貌,更多的是气度,是那浑身领人高贵的气质。
到底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这通身的气派,绝不是烟花之地的女子可以媲美的。
此时,莫府的东面的街口,忽然一道马车进入众人的眼帘,众人的目光一时都移了过去——这深更半夜的,马车疾行,怎么着都感觉有些怪异。
更怪异的是,那马车在莫府的门前停了下来,而后一道窈窕了身影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锦好含笑问:「带来了?」看似毫无意义的一个问话,落在云燕的耳朵中就有了深意。
云燕眸光闪烁,点头,然后对着马车,叫了声:「雪儿,请下车!」
佟湘玉听了雪儿二字,整个人如同被雷噼了一番,傻傻的看着马车,看见那熟悉又陌生的女子,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那位被称为雪儿的女子,下来之后,自始自终也没有看佟湘玉一眼,反而规规矩矩的给锦好行礼,道:「莫五小姐,深夜找雪儿来,到底何事?」
声音脆如黄鹂,只是若是细细听来,有一丝颤音。
锦好淡淡的道:「雪儿,记得你说自个儿的姐姐,是咱们府中的佟姨娘,可是前些日子,我将你带回莫府,你见了佟姨娘,却不肯上前相认,任凭我怎么问也不肯开口。原本这是你们姐妹的私事,我也不该过问,所以最后也没勉强你一定说出来。」
「可是现在,佟姨娘居然自卖其身,要去万花楼落脚,这事实在是超出常人理解的范围,我想着你一个女子,日后去万花楼不便,所以这才急忙打发身边的丫头将你接来,让你们姐妹见上一面,也不枉你百般寻姐的辛苦。」
雪儿听了锦好的话,抬起头来,脸上的表情复杂难懂,似喜悦,似愧疚,似痛苦……不过她的目光却一直盯着佟湘玉看,眼睛是一眨不眨的,看了半响之后,更是一步一步的走到佟湘玉的面前,拿过一旁下人手中的灯笼,提高了许多,对着佟湘玉的脸,看了又看,仔细的让人以为她在看什么艺术品一般,看了许久之后,她忽然开口:「五小姐,你知道当日我为何不肯与她相认吗?因为,她根本就不是我姐姐!」
此言一出,所有的人都瞪大了眼睛,目光在雪儿和佟湘玉的身上来回游移,不知道这于是唱的哪出戏?
不过,锦好心里跟明镜似的,知道雪儿必然听了云燕的解释,知道此时想要保住佟湘玉,已经是绝不可能的事情了。
她不但不能保住佟湘玉,连与她相认都是不可能的事情了,因为她成亲了,腹中还有了孩子,虽然才三四个月,可是为了这么个孩子,她却不得不如此说话——因为佟湘玉居然将自个儿卖身进了万花楼,她以前可以有青楼花魁的姐姐,可是现在,她的孩子不能有青楼女子的姨娘啊!
她嫁到那户人家,虽然清贫了些,却是书香之家,最是注重门风,她得以进门,是依仗曾经在大火中救了老夫人的性命,而且她是清白之身,不过即便如此,她曾经在青楼做个小丫头的事情,也让其家人心中不舒服。
她可以有一个莫家姨娘的姐姐,却不能有一个青楼女子的姐姐。
只是,她的声音中的颤抖,让她的话说出来的可信度打了几分折扣——她虽然决定捨弃佟湘玉,可是她不是什么狼心狗肺之人,到底记得佟湘玉对她的好。
或许,她的姐姐不算什么好人,可是对她来说,却是个好姐姐。
因为记得,所以她说这番话的时候,声音颤抖而哽咽,她不敢看佟湘玉,生怕看一眼,就会生出后悔说出这样的话,就会换了说词。
雪儿咬着唇,缓缓地说道:「我当日见到这人,就觉得有些奇怪,感觉很陌生,我和姐姐敢情深厚,一直相依为命,最是亲近不过,即使几年未见,也不会是全然陌生的感觉,当时我不肯相认,是因为这人长得虽然像,可是却少了姐姐给我那份感觉。」
「我回去后,又派人探寻,果然发现一个天大的秘密,原来我的姐姐已经在庄子上病死了,而这位在莫家的姨娘,不过是青楼中的花魁小凤仙冒充的,她不过是仗着长得有几分像我的姐姐,就想顶替我姐姐的身份活下去。」
「我姐姐自小熟读《女诫》,最是贞洁不过,怎么会做出卖身青楼的举动。」
门缝中黑压压的脑袋,顿时都有些迷雾顿开:原来是这样的,这就说得通了,否则哪有官宦之家的姨娘自卖其身的道理。
黄氏揉了揉太阳穴,这简直比戏台上唱的还要精彩几分,不过心里却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莫氏一族的女儿不用投河,上吊了,自家的女儿也不用藏起来,不见人了。
冒充的佟姨娘,做什么都无所谓,不是吗?
锦好似是不敢置信的重复了一句:「她是小凤仙冒充的?真正的佟姨娘已经病死了?」
雪儿从自个儿袖子中拿出一封信,给锦好:「这是那庄子中的人来的信。」她吸了一口气,道:「可惜莫府的人,都没有想到会有人假冒佟姨娘的名义,所以都给骗了。」
黄氏听了,露出非常迷茫的神色,半响之后,忽然眼前一亮,说道:「怪不得,曾经在山谷镇见过佟姨娘的下人都说,佟姨娘反而比山谷镇的时候,变得年轻,变得漂亮了!原来,她根本就不是佟姨娘,而是人假冒的。」
「是,她根本就是假冒的。」雪儿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平稳,指甲却陷入了掌心。
佟湘玉一开始还震惊万分,可是听到这时候,脸色却平静了下来,看着雪儿,走到她的身边,细细打量着她,眼眶中有泪,却压低声音道:「妹妹,我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可是你嫡亲的姐姐啊!」
随即吸了口气:「不过,我相信你有你的苦衷,既然你认定我是假冒的,我成全你。」
这是她在世上唯一的亲人了,她的人生已经全无希望,就成全她吧!
她惨笑,站直身子,冷笑道:「莫五小姐果然心细如髮,算无遗漏,我不是佟姨娘,我是小凤仙,只是无意中认识了佟姨娘,结为好友,在她病死之时,忽然心生奇想,为了脱离那中暗无天日的生活,顶了她的名头,原本也没想回莫家,谁知道却遇上了莫二老爷。」
对着那四个目瞪口呆的轿夫道:「卖身契上写的清清楚楚,是小凤仙,不是佟湘玉。」
说到最后,她已经泪流满面,此生,她再也做不成佟湘玉了,到死,都只能是青楼中人尽可夫的小凤仙。
莫锦好果然厉害,她才是莫家最厉害的人,心狠手辣,心机深沉,她这么小,却将人心算的清清楚楚,她心中知道,什么样的一刀,才是最痛……
第238章
重生之锦好,第238章
佟湘玉这一生,若是问她珍惜过什么,那也只有雪儿这个亲妹妹了,可是现在被自个儿的亲妹妹,说她不是佟湘玉,而是青楼的小凤仙,她心中又气,又是怒,还有恨,但更多的是痛彻心扉的酸涩,还有满嘴的苦涩,生出无边无际的绝望来。舒欤珧畱
雪儿看着佟湘玉那一脸死灰的模样,心里已经一万遍对着佟湘玉说了:姐姐,对不起,妹妹不能认你啊,因为认了你,就会害了我腹中的孩子和自己,若是没有这个孩子,就是刀架在自个儿脖子上,妹妹也会认下你的。
雪兰和云燕等人,跟着锦好见识也不算少了,可是此刻依旧看的大眼瞪小眼,再多的见识比起今夜的见识来,那是不值得一提啊!
「你,当真不是莫府的姨娘?」那领头的轿夫开口。
他们愿意花费这么的心思在佟湘玉的身上,就因为她莫府姨娘的身份,若是不是莫家的姨娘,那么这一次,他们万花楼就亏大了,得罪了莫家,却还捞不到预期的好处。
在青楼之中,若是问谁最好卖,那自然是官员的妻妾,不管是当什么样的官,总会有些仇人,这些人弄不死官员,能骑一骑官员的女人,心里也是舒畅的,所以这位莫家的姨娘,虽然人还没到万户楼,可是这价码已经抬了起来,出钱的爷中,有莫家的对头,还有一些商贾之人,这些人往日里总是在官员面前低头哈腰,伏低做小,陪尽了小心,所以转过身,最喜欢骑官员的女人出一出胸中的闷气。
所以,佟湘玉虽然开口说自个儿不是莫家的姨娘,而是先前青楼中的小凤仙,这轿夫还是不死心的问了一遍。
雪儿的眼泪忍不住落了下来,咬破了嘴唇,却还是摇了摇头:「当然不是,我那苦命的姐姐已经病死了,这位姑娘虽然相貌极像,可是却不知道我姐姐的手腕处和我一样,有颗花瓣样的胎记,当初姐姐还曾说笑,若是走失了,凭着胎记,不管多少年,都能相认,若是这位姑娘真的是我的姐姐,就该有这枚胎记。」
佟湘玉没有想到当日姐妹二人拿来打趣的话,今日居然变成了这样,她的神色有些恍惚。
当年,她身在青楼染缸,眼看着雪儿的模样越发的清丽,她虽然想尽法子留雪儿在身边做个丫头,用百部缠住她的胸部,掩藏女儿家的特徵,可即便如此,落在她身上的淫秽目光却越来越多,到最后连青楼老鸨都打起了雪儿的主意,妄想将她培养成另一棵摇钱树,她想破了脑袋,才想出个法子,将雪儿送出了青楼,姐妹分离的那夜,雪儿哭着不肯离去,她说只要不死,她永远都会记得雪儿手腕处的胎记,日后不管雪儿长成什么模样,她总会认出这么个妹子的。
谁知道雪儿是才出虎口,又落狼口,王家老夫人没几日就去了青楼赎人,还道雪儿在她的手上,她也厌倦了生张熟李的生活,又想姐妹团聚,点头应下。
当年的种种,哭着拉着她的手不肯离去的妹妹,今日却如此绝情,不肯认她,还说出这样的话来,即使她有心成全,却还是忍不住反驳:「不,我没有胎记,我从小就没有什么胎记,有胎记的只有你雪儿,妹妹,你这么恨我吗?你这心怎么变得这么狠?你真是我那亲妹妹吗?」
锦好听着,此时忽然轻轻的吐出一句话来:「疯子!」
「你说谁疯子?!」这次佟湘玉和雪儿两个人,居然同时炮轰莫锦好。
锦好不躲不闪,迎着二人的目光,淡淡的说道:「估计她是被拆穿了身份,受不了,这脑子都急坏了,否则一会儿说自个儿不是人家的姐姐,一会儿又说人家是自个儿的亲妹妹,不是疯子,是什么?」
雪儿听了这话,咬着唇不开口了,佟湘玉却悽惨的笑了起来,她忽然心中生起了恐慌:这个莫锦好实在太恶毒了,到了这时候,还不肯放过她,还想给她安上一个疯子的罪名,她失去了莫家姨娘的嚎头,去了万花楼就已经不得好了,若是再坐实了疯子的名声,只怕万花楼都不会收留她了。
她在青楼里呆过,自然知道像万花楼这样的大青楼会将不适合再呆在万花楼的女子作何处理——老鸨为了压榨出这些女子最后的骨髓,都会将这些女子卖到下九流的妓院,那才是真正的生不如死。
锦好哪里知道这里面的由头,她却是有心而生感慨罢了,却不知道歪打正着,击中了佟湘玉心底最担忧的痛处。
其实,若是她知道的话,她也会做的,对佟湘玉这样的人,锦好是没有半点同情的,佟湘玉这种人,看着柔弱,却是真正的狠绝,若是今儿个让她的奸计得逞,莫氏一族的女儿都不用活了,就是她莫锦好心理素质过硬,只怕都要无法在人前抬头。
更何况,锦好知道,若是今夜位置颠倒,佟湘玉对付起自己来,会比她的手段更毒辣无数倍。
对这样的毒蛇,你若是生了怜惜之心,日后被吞得连骨头也不剩,那也是显而易见的。
那轿夫的头儿听了这话,脸色变得异常难看,对着地面啐了一口:「晦气。」
原本还以为是棵摇钱树,没想到自家的老鸨居然看走了眼,不但是个假冒的,还可能这脑袋不好使,这单生意,真是亏大了。
这女人虽然长得还不错,可是年纪也太大了点,没了莫家姨娘的名头,脑子再不怎么聪明,只怕到最后也只有送到下九流的妓寮去了。
佟湘玉没错过那轿夫眼底的寒光,她打了一个寒颤,她以前就熟悉这样的人,也明白这寒光的深意,她不能去那种下九流的地方,没日没夜的接客。
也不知道哪里来了力气,她也顾不得保全雪儿了,勐的伸手抓住雪儿的衣袖:「妹妹,救我!」
雪儿在青楼呆过,虽然有着佟湘玉护着,未曾失了清白,但是这青楼里面的道道,她又怎么会不清楚,所以在锦好说佟湘玉疯子的时候,她才会那般的失色。
可是,她却真得不能救佟湘玉,不能认下她,现在的日子,虽然清苦了些,可是安稳,她的丈夫对她温柔,公婆和善,她不能让人知道她的出身,当初,她对自个儿公婆说,自个儿是被人贩子拐进青楼,她假意装傻,做了几天小丫头,才逮着机会逃出来的。
若是现在突然冒出一个在青楼做花魁的姐姐,她谎言自然不攻而破,做过几天的小丫头,夫家的人,心中都有些不满了,却还觉得她逃跑之举,有几分知廉耻,对她倒是怜惜,若是知道她长久待在青楼妓院,还怎么容得下她,容得下她肚子里的孩子。
其实,当初她还考虑过,隐瞒妓院这一说,不过,她到底在妓院里呆久了,这偶尔就会露了马脚,索性提前说了,反而让对方释疑。
她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认下自个儿的姐姐啊,现在听得佟湘玉这般说话,雪儿的心更是心如刀绞:她的姐姐,那个总是将她护在身后的姐姐,什么时候都一脸刚强的姐姐,居然会露出如此惶恐的心情,这比拿刀捅她的心还让她难受,可是她却……
「你还有脸叫我妹妹?你冒充我姐姐的名头,做出这种自卖的无耻之事,还想我救你。」雪儿心中痛的要死,脸上却是半分不露,扬手要给佟湘玉一个巴掌,见她那惶恐的眼神,心中更是酸涩难忍,却还是狠了狠心,摔在了佟湘玉的脸上:「不知廉耻!」
佟湘玉听得雪儿的话,整个人都像是傻掉了一番,雪儿的巴掌甩在她的脸上,也不知道她是傻了,还是雪儿的力气太大了,她整个人居然被这么一巴掌打得摔在了地上,心已经不痛了,因为早就痛的麻木,不知道疼痛了:她的妹妹,她用自个儿的身子护着的妹妹,居然出声骂她不知廉耻。
这不是别人恶言恶语,而是来自于她亲妹妹的啊,哪怕世间的人都骂她人尽可夫,都骂她不知廉耻,都骂她狐媚淫荡,也比不上雪儿这句不知廉耻来的更伤她的心。
是,她是不知廉耻,可是当年,就是她这个不知廉耻的人,为了养活年幼的妹妹,自卖了身子,当年,她也只是个十二岁的孩子,第一次接客,她痛的差点死过去,却在转身,将老鸨送过来的鸡汤餵进妹妹的嘴里。
天下人都可以骂她不知廉耻,可是就是她——自个儿的亲妹妹没有这个资格。
她是自个儿唯一的亲人啊,骨肉相连的亲人,她以命护着的亲人。
佟湘玉的心中一阵一阵的热潮涌上来,也不知道是什么感觉,她就觉得眼前一阵一阵的发黑,相比起莫二老爷的绝情,莫家人的冷漠,莫锦好的狠毒,雪儿的话才是对她最大的打击,才是她了无生趣的源泉。
她到了这一刻,才知道当年自个儿算计莫二老爷,差点谋害了莫锦好性命时,莫锦好当时的心情,她当时只觉得莫锦好的眼神冷酷到无血。可是这一刻,她才体会到莫锦好当时非要脱离莫家的决心来,身体上的痛,比起心中的痛楚来,已经算不得什么了,身上的痛总会渐渐地癒合,而心灵深处的痛,却永远都无法癒合,掀开的时候,都是血淋淋的伤口,而这些伤口,也只有至亲的人才能赐予。
锦好细细品味佟湘玉的痛,走到她的面前,盯着她的眼睛,嘴角一点一点勾了起来:「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的痛,我母亲的痛,会十倍,百倍的还给你。」她的声音很低,低到只有她和佟湘玉才能听清楚:「善恶到头,终有报,你如今,不过是应了这句话吧罢了!」
佟湘玉听得锦好这话,再也忍不住吐出了一口热血来,伏在地上,已经是动也不能动的样子。
「哎呦,你这是怎么了?」锦好骤然提高声音,做出一副万分不解的样子:「怎么就吐血了?」
倒是黄氏瞧着佟湘玉吐血不止的样子,忍不住冷冷的开口:「现世报!刚刚趾高气扬的气的公婆,二弟吐血,现在终于轮到她自个儿了。」
佟湘玉闻言痴痴的笑了起来,想想刚刚,她还趾高气扬的将莫家那两个老东西,莫二老爷那个混蛋负心汉气的吐血,这么快就轮到她了,而且手持利刃的人,还是她自个儿的妹子,这不是现世报,是什么?
她这报应果真是来的快啊,如今她的亲妹子不肯认她,莫锦好又说她是个疯子,她就要从莫家的姨娘沦为下九流妓院的疯子妓女。
这世道变得可真快啊,因为太过恐惧,太过绝望,她居然流不出泪来了,不但无法落泪,还笑得越发的大声。
她那模样,说不是疯子,都没有人相信,就是雪儿,都认为自个儿的姐姐被她的冷漠无情给气的发疯了。
锦好万般惋惜的摇了摇头,轻声慢语的感嘆道:「果真是疯了!」
雪儿听了这话,是咬碎了银牙,才没有冲过去扶起佟湘玉,一个巴掌甩在锦好的脸上。
锦好像是知晓雪儿的所想,给了云燕一个眼色,主僕二人将佟湘玉从地上拉了起来,锦好轻声道:「这深更半夜的,地上凉,还是站着说话吧!」
她当时不是心疼佟湘玉,而是藉机在佟湘玉的耳边说话:「被自个儿妹子亲手推进绝境的滋味如何?被自个儿亲人捨弃的滋味如何?真感谢佟姨娘你有这么个好妹妹,这世上再没有比雪儿为我出手报仇,更让我舒服的了。老天有眼啊,佟姨娘的妹妹,今夜可算是为我出了这么多年堵在胸口的闷气,怕是往后入睡,只要想起今儿个的事情,我都会笑醒的。」
佟湘玉听到锦好的话后,又吐出了一口血来,因为比起雪儿的出卖来,雪儿的背叛来,更让她难受的是,雪儿居然是在锦好的面前背叛了她,出卖了她。
又什么比在敌人的面前被自个儿的亲人出卖,背叛,更让自个儿觉得生不如死。
「是你逼迫她的,对,一定是你逼迫她的……」佟湘玉也不知道是自欺欺人,还是怎么的,只是盯着锦好的目光,居然多了几分乞求:「你告诉我,一定是你逼迫她的,是不是?」
锦好从袖中掏出手帕,动作轻柔的帮着她将嘴边的鲜血擦了去,她的声音轻柔的如同是夜风中的尘烟,风吹就散,根本没有被人发现的可能:「不是,我从来就不曾逼迫她一句,自始自终,都是她自个儿要出卖你,要背叛你,因为,她以你为耻。」
锦好说得是真话,她虽然让云燕带来了雪儿,自始自终却从不曾威胁过她一句,因为她活了两世,更了解人性,更明白从绝境中走出来的人,对现世安稳的奢求和珍惜。
雪儿现在的生活虽然清贫,可是却是她从前都不敢想像的,雪儿是不会容忍任何人来破坏她这份幸福美满的——即使这人是曾经相依为命的姐姐!
当然,她也不是将宝都压在雪儿的身上,做了后手准备,或许雪儿血浓于水,不顾一切的要认下自个儿的亲姐姐,毕竟当初没有佟湘玉,就没有现在的雪儿。
锦好又用帕子帮着佟湘玉擦了一下嘴巴,声音冰冷:「你应该很痛,很绝望吧?你心里一定恨不得将我撕成碎片吧!若是这样,我这心里就舒服了许多,因为当初,我也是这样恨你的。」
「只是,我们不同的,我已经从那种伤痛中走了出来,我的母亲也从那份伤痛中走了出来,可是你,现在才刚刚开始,也不知道你能不能熬过去。」
锦好轻笑了起来:「其实熬不熬过去,都已经不重要了,一个疯掉的青楼女子,已经无关紧要了。」
锦好的笑声落在佟湘玉的耳朵肿,就如同尖锐的刀子,一刀一刀割着她的肌肤,刺痛她每一根神经。
她终于再也忍受不住晕死过去,被她至亲的人捨弃的疼痛,终于让她撑不下去了,世上唯一的侵入,都已经背叛了她,出卖了她,她根本无力,也无法证明自己是真的佟湘玉了——即使这个佟湘玉的身份是造假出来的。
不过,她想昏过去,避个清闲,也成了奢望,那满脸横肉的轿夫,上前一脚,踩在她的肚子上,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是疯的,还是傻的,这脸都是不能伤的,还指望一张好面孔,讨客人欢心,哄客人的银钱呢。
轿夫的脚在佟湘玉的腹部狠狠地压了压:「作死啊,还不醒来,跟老子我回去。」
说着,就像拖着一根死木头一样,将佟湘玉拖上了轿子,动作粗鲁的根本就不像是对待一个人,而是一只死狗一样:他当然不用细心对待了,又不是真的莫家姨娘,人老珠黄,又是个脑子不好使的,回去也赚不了大钱,哪里配他细心呵护?
他这样的人,在万花楼这种人间地狱讨生活,早就没有什么同情心了,万花楼中比佟湘玉更可怜,更可悲的人不知道多少,若是他还能同情的话,也不能混到现在的位置了,他能得主子看重,不就是因为他够狠,够绝情。
雪儿眼睁睁的看着自个儿姐姐被拖上了轿子,手背上的青筋直冒,却死死的咬着牙,不发一言。
而佟湘玉的声音,从轿子中传出来:「我是佟湘玉,我是莫家的佟姨娘……」
可是,根本就没有人相信她的话,而知道她说得是真话的人,却不会站出来为她作证,包括她的亲妹妹。
众人见戏已经散场,诸家的大门也关紧了,门口来来回回,装作压马路的人影也都没有,就是黄氏也因为不放心家里那三位吐血的,而回去了。
只有锦好几位还在大门前。
雪儿忽然跪在锦好的面前:「求五小姐手下留情。」
锦好冷笑道:「我已经手下留情了,求人不如求己,你该让自己手下留情。」
刚刚不认自个儿的亲姐姐,现在没人了,又想求的良心的安稳,锦好最看不得这等假惺惺之人,所以也没打算让她心中好过些。
锦好也扪心自问过,若是今儿个这事情落在她的身上,她会怎么做?很简单,家可抛,丈夫可抛,也要认下佟湘玉这个姐姐。
为此,她今夜准备的后手,可是当初佟湘玉挂牌的青楼的老鸨,还有几位好姐妹。
只是没有想到,她对雪儿的估计都是正确的,根本就用不上她准备的后手。
而,她这话也不是虚的,她的确是手下留情了,若是换做她落在佟湘玉的手上,会是什么样子?
锦好可以肯定,一定会比她来的更狠,更绝。
一旁的雪兰,长嘆了一口气,瞧着跪在地上的雪儿,或许因为二人名字中都有一个雪子,她分外的怜惜:「小姐,佟姨娘已经落得这样的下场,这辈子都毁了,咱们得饶人处且饶人,到底都是女人,小姐也说过,女人何苦为难女人,不如就依了雪儿吧。」
她们都知道雪儿这句手下留情是什么意思,那是让雪儿用银钱将佟湘玉赎出来。
雪兰倒是一副菩萨心肠,听得一旁的云燕肝火旺盛,这雪兰总是分不清轻重,看不清厉害,这时候居然还为佟湘玉求情,她怎么也不想想,若是今儿个佟湘玉顶了莫家姨娘的名头在万花楼挂牌,小姐日后还怎么见人?
虽说,佟湘玉名义上是莫大老爷的妾室,可是谁不知道莫二老爷肩挑两房,自家父亲的女人,在万花楼做妓女,生张熟李,这日后还不被人挫折嵴梁骨笑啊,一辈子都别想抬起头做人。
可是这么个煳涂脑袋的,居然还给这佟湘玉求情,她这是要气死自己啊!
锦好是怒极而笑,这雪兰最近这心肠是越来越软了,连佟湘玉都给同情上了,若是别人说这话,她还觉得无所谓,可是这话出自雪兰之口,锦好这心里就十二分的不痛快了,毕竟佟湘玉是如何对她,对姚丽娟的,雪兰可都看在眼里的。
「世上有句话说得是最恰当不过,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是时候未到,时候到了,自然就报。雪儿,今夜,佟湘玉会落得这般下场,不是我加害于她,也不是我心狠手辣,而是她罪有应得,是老天爷觉得时候到了。再说了,她是自卖其身,看来是对那种生活很是怀念,我觉得,咱们还是莫要破坏了她的乐趣。」
她没有和雪兰再说起之前的种种,既然这个丫头会说出这样的话,她就是说破了嘴皮子,也是无济于事的,与其浪费了口舌,还不如回去好好的睡上一觉,看戏看了久了,这脑袋也要好好的休息休息的啊!
锦好冷冷的对雪儿说完,又对着一旁的雪兰吩咐道:「既然你这般好心,那送雪儿回去的事情,就你去做吧!」
说完,就对着云燕道:「咱们回去。」
雪兰张口结舌,看着锦好的背影,不知道自个儿哪里惹得小姐生气了,她这都是为小姐好啊,自家的小姐很快就要嫁人了,怎么还能一味的依从自个儿的性子行事。
先不说,前些日子和威远侯府的那事情,虽说小姐占着礼,可是那人到底是威远侯的平妻,威远侯的女儿,小姐若是让着三分,又怎么会闹得这般地步,听娘说,有下人私下里议论小姐,行事过于得寸进尺,是个搅家的。
她不能让小姐再这般错下去了,忙上前拉住锦好的的衣袖:「小姐,妇人三从四德,小姐出身大家,就应以柔,善,顺……」
「你给我闭嘴!」云燕气的一张脸发紫,狠狠地推开雪兰:「小姐有父有母,还轮不到你一个丫头来教训。」
这话说得雪兰一张脸也涨红了起来,却犹自嘴硬:「我这也是为了小姐好……」
「那我谢谢你了。」锦好淡淡的开口,听不出喜怒:「只是我想,你以后还是少为我好点。」
锦好实在讨厌这种,打着我为你好的旗子,行不为她好的事情,雪兰或许其心没有错,可是这行事却错的离谱。
雪兰听了锦好这话,眼泪滚滚的落下,她跟在锦好身边多年,这样的重话,可谓听得少之又少。
锦好却不理会雪兰,和云燕二人步伐不急不慢的走进莫家的大门:能不能听明白,就是雪兰自个儿的事情了,主僕一场,更像是姐妹,所以这丫头时常忘了自个儿的身份,居然管到她的头上,对着自家的主子谈什么三从四德,教训自己行事偏差,倒是她这个做小姐的不是了。
云燕走在锦好的身旁,帮着锦好打着灯笼,许久之后,才小心翼翼的开口:「小姐,雪兰自小心软,见不得什么悲苦,小姐也莫要再生她气了。」
「她心大了,我这个小姐管不了她了。」
锦好已经淡淡的开口,只是语气多了几分惆怅。
气倒是不多,不过失望却是挺大的,这雪兰也跟在她身边这么久了,怎么行事还是这般煳涂。
锦好做事,只求俯仰无愧于心,便不惧人会说三道四,否则当初,她也不会力持让姚丽娟和离,不会小小年纪,就与叶若铭,谢明覃合伙,不会让邱如虎,邱如意二人成为姚丽娟的儿女,不会让姚丽娟改嫁,不会让朱丹青入朱家族谱,这些年,她做的哪一件事情,不是让人说三道四的,嘴巴长在别人的身上,爱怎么说,是别人的自由,难不成还能堵住别人的嘴巴了。
再说了,以她和佟湘玉的两世宿仇,她又怎么会轻易的放过佟湘玉,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佟湘玉与她都是生死大仇,只要不害到别人的情形下,为什么她不可以报仇,不能给自己,给姚丽娟讨回公道。
让那个一心害人的人得到应有才惩罚。
难道就为了雪儿这假惺惺的一跪?可笑之极,若真是姐妹情深,怎么当时不跪,怎么有别人在时不跪?
云燕听了锦好的话,再没有开口,更没有再为雪兰说过一句话,许久之后才斩钉截铁,道:「小姐放心,不管日后怎样,奴婢是一定会陪着小姐,生死不离。」
锦好先是被她慎重的口吻吓了一跳,随即亦慎重地说道:「我知道的。」
傻丫头,前世你已经视线了你的誓言,我又怎么会不知道。
二人这么提灯往锦好的院子去,走到一半,黄氏身边的丫头,就气喘吁吁的追了上来,低声说道:「五小姐,四夫人找您过去,看看能不能将太医再请回来,大夫人醒过来了,可是这情况却不太好!」
锦好蹙眉:「怎么不太好了?」
那小丫头脸色有些不太好看,声音越发的低了:「不知道怎么的,忽然恶血不止,瞧那情况……怕是挺不到天明了……」
第239章
重生之锦好,第239章
挺不到明天?
锦好的唇角勾出冷酷的弧度,怎么可以挺不到天明?这么轻易的死去,实在是太便宜她了。舒欤珧畱
她怎么捨得王氏这般轻易的死去,而,她的婚期将近,若是王氏此刻死去,岂不是说她和金翰林的婚事不宜?
所以,王氏即使她再不想救,还是要出手相救的。
锦好对着王氏的丫头——小桃红道:「四婶子说得是,这时候的确应该请太医过来,我现在亲自去一趟。」
小桃红听得锦好这般说,忙替黄氏道谢,虽说王氏就是真的挺不过来,也不关黄氏的事情,可是主持中观的是皇上,现在几位主子都昏死了过去,王氏若是就此去了,难保不会留下什么龌蹉来,毕竟黄氏和王氏一直不和,谁知道莫家这几位主子会不会多想?
而,老夫人一向偏宠王氏,到时候不知道又要出什么么蛾子来,就是四老爷知道了,只怕心中也不会太舒服,现在听得锦好这般说话,心中顿时轻松了许多——只要锦好亲自请太医回来,就可以看出黄氏对此事的重视,到时候不管结果如何,谁都不好编排自家的夫人了。
老太医年纪一大把了,折腾了半夜,刚刚洗漱一番,这才躺下,就被管家叫醒,这一肚子的火都冒了出来:太医也是人啊,救死扶伤是很重要,但是也不能不睡觉,训斥管家的话,还没有来得及出口,就被管家下一句给堵的严严实实。
「是莫府的五小姐亲自来请的。」
还能说啥,不管是长公主,还是朱三老爷,都不是他能得罪的,而其中更有翰林大人,那才是真正的压人大山,莫五小姐是他心尖上的人,既然亲自来了,莫说是深夜,就是下刀子,他都得赶过去。
老太医和锦好回莫家的时候,王氏已经出气多,入气少了,老太医望闻问切了一番,开了方子,说了一句:「尽人事听天命吧!」就急急忙忙的离开了,来了之后,他才知道莫家的三位主子都晕死了过去,想来这莫家今夜是是非之地,他还是早早离开了为好。
黄氏忙让人再次包了重金,深切的感谢了一番,太医只求赶紧脱身,也不推迟。
王氏用了太医的药,悠悠地醒了过来,锦好吩咐了下人离开,自个儿上前扶住她,趁势将手中的药丸塞进王氏的嘴里,王氏作势要吐出,耳边却听见锦好淡淡的声音:「这是老太医留下的极好的救命药,只此一颗,吐了可就没有第二颗了。」
锦好的声音轻轻的如同夜色中的微风:「你也莫要以为我会害你,实在不用如此多心,因为这世上最不想你这么快死的人,就是我。」
声音渐渐冰冷,如同冬日的冰棱:「你死了,我的仇找谁讨去?」
「你……你……想做什么?」王氏瞧着面色如水的锦好,吓的脑袋打结,她没有想到睁开眼第一个看见的人会是锦好:「我虽然之前做了些错事,可是我们是一家人……你何必揪着不放?」
「你轻轻的一句一家人就想将事情推得干干净净,世上岂能有这样便宜的事情。」锦好看着她冷笑:「而,我也没有你这样的家人!」
她瞧着王氏的脸色有了一丝血色,想来一时半刻也不会死了,缓缓地站起身子,看着王氏冷冷的说道:「你,就等着还债吧!」
锦好没有管王氏如何看她,她早已不是那个要看莫家脸色过日子的莫锦好了,即使王氏将她的话传给莫家的任何一位主子,对她来说,都没有差。
她敢说出来,自然有能力承担后果,只是她没有想到,后续的发展,是那般的出乎她的意料。
夜风吹拂,万花楼那几位轿夫却觉得心中异常烦躁,费了这么的功夫,早早的守在莫家的门外,等着消息,谁知道却原来是假冒之人,害他们白白的吃了这么多的苦。
众人心中越想越气,那手上的动作就不那么温柔,只将轿子里的佟湘玉颠簸的胃子都要吐出来。
就在佟湘玉忍不住要吐出来的时候,却见轿子忽然停了下来,就听那领头轿夫冷声喝道:「来者何人?为何阻挡我等去路?」
来人轻轻一笑,夜色下一身月白的衣裳,异常的显眼,整个人一步一步的靠近。
明明是清风明月般的人儿,却让人心头一凛,没踏出一步,那万花楼的轿夫就不自觉的后退一步。
来人一闪,如虹如电,众轿夫只觉得眼前一花,就听见「噗通」一声,那轿中之人,就被踢出了轿外。
佟湘玉骤然遇此大变,惊的失声大叫,来人手中一扬,一道银光闪过,一段血淋淋的舌头掉落在地。
佟湘玉成了有口难言的人,日后她就是有千言万语也说不出口了。
来人眉头不皱,手下的动作继续,又是银光闪闪,就听见佟湘玉闷哼两声,瘫在地上,血流不止。
来人不但断了她的舌头,还断了她的手筋——佟湘玉不但有口难言,亦是有手难写。
来人谪仙般的面孔,依旧是高贵无垢的笑容,吹了吹手中的利剑:「脏了我的惊鸿剑啊!」
说罢,甚是惋惜的摇头,步伐轻柔,将利剑交与后来的面容稚嫩的小厮:「阿宝,咱们走。」
阿宝轻声应道,主僕二人神态轻松的离开,从头到尾都没有看那几个轿夫一眼,好像他们根本不堪一击,半点没有放在眼里的样子。
这等气度?
这等身手?
众轿夫咽了一下口水,脸色吓得如血一样白,而胆小的轿夫两腿都簌簌发抖起来,直到那主僕二人的身影在夜色中消失不见,这才想起来去看看瘫在地上的佟湘玉。
「 鸿剑?」忽然其中一人惊叫出声:「难道是……」声音嘎然而止,看着那主僕二人消失的方向,他忽然打了一个寒颤:怎么轿中的女人,惹上了这么个煞星?
他们几个,今天能留下一条命来,已经是天大的兴事了,嫌恶的看了眼地上疼的嗷嗷叫的佟湘玉,伸手一捞,将她夹在腋下,也不管她血流不止的样子,招唿着一同来的轿夫:「快,回万花楼!」
谁知道那人,会不会临时改了主意,或是手忽然发痒的起来,掉转头来,收拾他们。
那几个轿夫也被吓破了胆子,虽然平常他们都极为蛮横,那也是因为他们面对的是手无寸铁的寻常百姓,真正对上高手,也只有灰熘熘的逃走的份。
但是,他们的担心实在是多余了,人家主僕二人,根本就没将他们几个看在眼里,不过是蝼蚁一般,真要灭了他们几个,是一根手指头的事情。
只是,他们还不值得浪费一根手指头的力气。
阿宝瞧着自家公子高贵飘逸的面孔,只是他跟着金翰林不是一天两天了,自然知道此刻金翰林的心情不是很好,瞧瞧那目光,森然的让人双腿发软,浑身发凉。
什么飘逸如仙?什么谦谦君子?什么儒雅温和?
阿宝在心里偷偷的诽谤了一句:假的,什么都是假的,他家公子根本就是一头欺世的腹黑狼。
「公子,为什么不直接要来那女人的命?」阿宝有些不明白,若是杀了那个女人,岂不是更好,省的日后传出一言半句来,对五小姐不好。
「杀了她,也太便宜了她。」依着佟湘玉对锦好做过的事情,千刀万剐都便宜了她,更别说是痛快的死去了。
阿宝挠了挠头,点头道:「公子放心,日后五小姐嫁给公子,自然就不会有人再敢欺负五小姐了。」
金翰林却轻嘆一声,神情肃穆冰冷,却一言不发,阿宝作为他的心腹,自然明白他的心情,又挠了一下脑袋:「公子,您也莫怪五小姐,这种事情,说到底也不光彩,五小姐不和公子商议,也在情理之中。你不如就装作不知道此事,也好顾全五小姐的脸面。」
后面的这话,说得就有几分小心翼翼的味道。
这两天,自家的公子什么正事都做不了,明知道五小姐那面频频动作,没得五小姐招唿,又不敢出现在五小姐的面前,只是一直密切的注意莫家的动静,将一切看在眼里,却静静的等待。
阿宝知道,自家的公子在等莫五小姐求援,或许说坦白更为妥当,可是五小姐却自始自终都没有和自家的公子打声招唿打算,自个儿一肩扛了下来,所以自家的公子才会这般失落。
嗯,有时候看上一个自强的女人,似乎挺让男人没有成就感的。
金翰林是有些不爽的,不过不爽之中,夹着更多的是骄傲,这就是他看上的女人,这就是他未来的妻子,一个如青松般挺拔的女子,自傲自强。
有失落,更多的是赞赏:他心爱的女子,从来都不是世俗的模样。
锦好此时正安然入睡,不知道自个儿的举动,已经搅合的别人心绪难安,半夜断然舌头,毁人筋脉,只为了不让那人吐出一言半句对她不利的话语——毕竟佟湘玉是锦好安排与莫二老爷重逢的,这传扬出去,对锦好的名声的确不太好,他是不介意的,可是却容不得对锦好有一丝的不好。
阿宝的话,如同石沉大海,没有激起一丝的波浪,金翰林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上了等候的马车,一路颠簸回了威远侯府,原本长公主是要让他跟着长公主回公主府的,金翰林住了两日,就回了威远侯府——他为什么不能回来,丢人现眼的是许老太爷,是许泽,是叶氏,他为什么要为了别人的错,而羞于回来。
当然,回来之后,的确也有不长眼的嘲笑于他,不过,他这人一向很好说话,当即就割掉了那人的一只耳朵,还笑吟吟的等候那人再说下去,也好割了他另一只耳朵。
瞧瞧,他多善解人意。
原本,很多聪明之人,对威远侯府发生的事情,就闭口不言,对金翰林更是热情周到,聪明人心中都明白,只怕史上第一位世子和侯爷册封在同一天的年轻侯爷就要出现了。
现在又发现这位一向飘逸如仙的侯爷,居然还有个血腥的嗜好——割人耳朵,这嘴巴更是闭得紧紧的,越发的热情起来。
「公子,要不要去莫家找五小姐说会儿话?」
阿宝看着金翰林这般平静到了极点的样子,心里却越发的慌了起来,自家的公子,笑容越是平静,神色越是淡然,只怕这心里的惊涛拍浪越发的厉害,这么一想,平日里最是稳重的阿宝管家,那双腿肚子居然有些颤抖了起来。
金翰林淡淡的瞟了阿宝一眼,他夜间去寻锦好的事情,原本就没瞒着阿宝,此时听他如此提议,居然还轻轻的笑了一声:「你再抖下去,可做不成我翰林大人的大管家。」
阿宝听了金翰林调侃他,这腿顿时就不抖了,心情也顿时好了起来,笑吟吟的对金翰林道:「做不成管家,那还做公子的小厮。」
「想得美!」金翰林轻描淡写的瞪了他一眼,吩咐道:「今夜月色不错,去那壶酒给公子我。」
呃?
阿宝疑惑的抬头看了看天上那露出一丝小小的月牙儿,像是马上就要被乌云吞没一般——这样还能说今夜月色不错。
好吧,既然主子死鸭子嘴硬,不肯承认自个儿的失落,他这做人奴才的,还是莫要戳破自家主子的伪装吧。
金翰林坐在窗前,一盅一盅的喝了起来,一壶酒很快就见底了。
坏丫头,你什么时候才能学会依靠我?
在酒意席捲他的意识时,他终于掩饰不住心底的那份失落。
好吧,他承认,锦好的独立,有些伤了他男人的自尊——他其实挺想英雄救美的。
每一个男人的心中都有一个梦,希望能为心爱的人儿,做一此英雄,理智如金翰林自然也不例外。
一夜好梦的锦好,自然不知道金翰林的失落,早晨刚刚张开眼睛,就听见门外急匆匆的脚步声,然后就听见雪兰用变了调的声音对云燕道:「快叫醒小姐,大夫人没了!」
雪兰的话,让锦好的心骤然缩了起来,她也顾不得什么,勐的坐起身子,出声:「雪兰,进来说话。」
雪兰和云燕闻言,撩了帘子进了内室,锦好寒着一张脸,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雪兰闻言,苍白着脸,摇了摇头:「奴婢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只是刚刚去厨房打水的时候,听得四夫人身边的小桃红姐姐说,大夫人没了……」
锦好心中升起一股子怪异的感觉,怎么大夫人会忽然之间就没了,别人不知道,她却是知道的,昨儿个她餵给王氏的药,那是金翰林的九转回魂丹,只要没死,餵了之后,一般也不太容易死去,她昨儿个的话,不是假话,她比谁都希望王氏活的长命百岁,死实在是太便宜她了。
可是,不该死去的王氏,却忽然之间死去了,这事情,让锦好觉得异常的突然,隐隐的,她感觉到似乎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在背后推动着这一切。
会是谁呢?这个人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锦好百思不得其解。
就在此时,四夫人身边的小桃红再次面色难看的出现在锦好的面前:「五小姐,老太爷唤您去前厅问话。」
想了一下,实在不忍心,又多了一句话:「老夫人听说昨夜是您最后一个见过大夫人的,非嚷着说是五小姐您,害了大夫人。」
锦好唇角微勾,面色却是四平八稳,对着小桃红点了点头:「多谢。」却在没有多余的表情,对着一旁的云燕,雪兰吩咐:「伺候我更衣。」表情淡淡,就好像根本没有将小桃红的话放在心上。
到了前厅,整个屋子里都瀰漫着一种异常压抑的气氛,让人觉得到处都是紧绷的感觉,原本因为锦好即将出阁,而喜气洋洋的莫家,顿时陷入了某种让人窒息的危机之中。
莫老夫人见到锦好进来,顿时暴怒了起来:「你个孽障,你居然谋害自个儿的伯母,实在是丧尽天良。」一见面,就给锦好戴上这么一顶大帽子。
锦好冷笑一声,道:「老夫人,说话之前,最好拿出证据来,否则就是诬陷的大罪,我虽然不才,可到底是太后亲封的一品博学,好歹也算是朝廷官员,诬陷朝廷官员,那可是重罪,就不知道老夫人有没有证据,一张嘴就给我定了罪。」干脆连祖母也不叫了。
莫老夫人被锦好说得一愣,随即又怒喝了起来:「牙尖嘴利,这府中的下人都说,你是最后见王氏的人,这兇手不是你,是谁?你这般说话,说到底不过是恼羞成怒罢了!」
锦好微微勾动了一下唇角,将些许的笑意染上了眉眼之间,一时之间却让人觉得,整个人像是被一层冰层给包裹住了,冷且寒:「老夫人的逻辑果真是让人不解?我是最后一个见过大夫人的,就成杀人兇手?难不成我离开之后,就没有人在大夫人面前伺候了?我就不明白了,老夫人为什么非要将脏水泼到我的身上?」
「你还狡辩?」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娇喝,锦好的眉头蹙了一下,极其缓慢的转身,看着来人——居然是已经疯掉的莫锦冉,不过瞧她此刻目光沉静,一副清醒的模样,想来她的疯病已经全然痊癒了。
有什么快速的在锦好脑中闪过,她眼皮子抽了一下,看着莫锦冉的目光多了一份深思。
「我怎么狡辩了?」
锦好扬唇微笑,声音却是冷冷的,阴沉的,让人听着心中就发寒。
她到了这时候,心中其实再明白不过了,只怕今儿个这事与眼前疯而痊癒的莫锦冉有着莫大的关系,她看着眼前清减了许多的二姐姐,冷笑了一声:莫锦冉,真没有想到,有一天你居然能变成一条真正的恶狼,居然用自个儿母亲的性命来谋算我,好,真是太好了!
「你大概不知道吧!」莫锦冉的眼中藏着一丝得意:「你昨儿个行兇之时,以为自个儿神不知鬼不觉,却不知道你的一举一动早已被人看在了眼里,有丫头看见,你往母亲的嘴里塞药丸。」
说到这里,莫锦冉露出一个讥讽的笑容:「你别告诉我,你餵给我母亲吃的是补药?你这等蛇蝎之人,实在是可恶之极,居然趁着祖父,祖母,父亲昏迷之时,对我母亲下毒,其罪当诛!」
屋里的人越听,越是震惊了,不少下人这一瞬间,都抬起了头,将错愕的目光盯在了锦好的身上,用一种近乎不敢置信的目光看着锦好——怎么会是五小姐?
不过,众人显然对莫锦冉的话,不太相信,五小姐什么样的身份,真的想要谋算王氏,实在用不着这般手段吧!
莫锦冉看着众人狐疑的神色,也不生气,继续说下去:「莫锦好,你休想再狡辩了,你以为自个儿行事天衣无缝,将我母亲房里伺候的人都赶了出去,日后就是有人心生怀疑,只要你失口否认,谁也不能拿你怎样?可是,你却不知人都有良心,终是有丫头,不惧你的淫威,不放心母亲,躲在窗下,将你的一举一动看在了眼里,法网恢恢疏而不漏,今儿个,我定要你为我母亲抵命。」
众人此时都想起了锦好昨夜的确将王氏身边伺候的丫头赶出来的事情,难道这药真的是五小姐下的?不至于吧,可是二小姐说得真真切切,也容不得不信。
若真是五小姐所为,实在是太过心思歹毒了。
锦好听了却是一副平静无波的样子,就仿佛莫锦冉说得不过是一席废话,依旧淡淡的开口:「既然有人证,那就请出来对峙吧,我倒要看看,哪位丫头对你母亲如此忠心耿耿,居然躲在窗下,将我的一举一动看在了眼里。」
「既然你不到黄河心不死,那我就成全你。」莫锦冉冷笑一声,对着门外叫了一声:「翠儿,进来。」
一副平凡面孔的翠儿,娇怯的进来,双手搓着衣摆,跟屋里的主子行礼。
云燕和雪兰震惊的看了眼翠儿,她们没有想到指认锦好行兇的人,居然是翠儿。
锦好见过翠儿进来,眸光又是一闪,随即又恢復自然,静静的看着眼前的翠儿,面色镇定。
这下子,就是云燕都不知道锦好这葫芦里卖得是什么药了,怎么到了这时候,小姐还能这般冷静,有心想要提醒锦好离开,只要去了朱宅,有朱三爷护着,莫府也拿小姐无可奈何。
可是,她到底忍住了,自家的小姐是个稳得住的人,既然小姐不急,她也莫要着急。
莫二老爷此时开口:「你叫翠儿是吧,你莫要害怕,将你那天看到的事情,仔仔细细的说出来。」
翠儿的声音异常的颤抖,像是随时都有断线的可能,结结巴巴道:「那日……五小姐让我们伺候的丫头退下……我不放心……就躲在窗下,谁知道却看到……莫五小姐给夫人餵药丸……」她一直断断续续,声音小如蚊吶,仿佛是受到了巨大的惊吓,整个人颤抖的随时都要倒下。
事情到了这个境地,有人证,有动机,还有作案时间,锦好的罪证几乎已经是事实俱在,毫无抵赖的余地了。
黄氏却不相信锦好会做这样的事情,忙对着翠儿,说道:「不会是你看错了吧,五小姐可是亲自寻了太医过来,这才救下你家大夫人,若是她想谋害你家大夫人,直接找了藉口婉拒了就是,以你家大夫人当时的情景,根本不用五小姐动手的。翠儿,你好好想想,是不是你看错了?」
这般急切的维护,倒是让锦好的心中充满了一道暖流,这也算在莫家唯一的支持者了。
莫老夫人眼刀子顿时射向了黄氏:「你也是个蛇蝎的,这家里的中观都在你手上,说不得王氏落得个这般下场,还有你的功劳,否则怎么好巧不巧,我们三个晕了过去,王氏就没了。」
黄氏顿时气得眼眶子红了起来,却受制于规矩,不敢与莫老夫人顶嘴。
莫二老爷没有大吼大叫的怒斥锦好,只是冷冷的看着锦好,眼中的杀意一闪而过,只是当他的目光接触到锦好冰冷而讥讽的眼神时,他无端的生出恼羞成怒时,就觉得此刻自己在锦好的眼中无所遁形,包括这一刻他的心思。
他握了握拳,眼底冷酷而绝情的杀意再次浮现,冷冰冰的看着锦好,逼问道:「孽障,你还有什么话好说的。」
他是定下决心了,这一次,就借着这个好机会将这个与他冷漠的女儿给除掉,彻底的除掉。
莫家又不是只有莫锦好一个女儿,太后赐婚,也不是非谁不可,锦冉已经痊癒了,没有了莫锦好,还有锦冉,或许一开始金翰林不会太满意,可是依他看来,锦冉比锦好性子更温顺,长得也和锦好这个丫头不分上下,金翰林也是男人,应该不会有太多的不满。
锦好此时的境地,像是已经被逼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可是,她的神色却异常的倨傲,半点惧意都没有。
她只觉得好笑,为莫二老爷感到羞愧,更为自己的身体中,有这么个懦弱男人的一半血液而感到羞耻。
这个男人,虽然脑子蠢笨,可是瞧他现在的神情,根本就是明知道事情有异常,可为了藉此机会除去她,却什么也不问,什么也不说,只一心除去她,来换一个更亲近的女儿上台。
她低下脑袋,冷冷的笑了一声,然后抬起脑袋,直视莫二老爷的眼睛,莫二老爷顿时打了一个寒颤来,他觉得这个女人的眼睛和她的血一样,是冷的,他从她的眼神中,仿佛看到了万尺深潭。
心头不由得一凛,莫二老爷强装出来的强势,顿时都没有了,这样的眼神他只见过一次,就是那一次她被姚家大舅抱着走出山谷镇的莫家时,那一次,姚丽娟和离,她不肯再回莫家。
此刻再见那次的眼神,莫二老爷一时间居然被震住了,不知道如何说话了。
「老爷,你给我说话的机会了吗?任凭别人的一面之词就定下我的罪状,老爷对我,可真是信心百倍啊!」终是还是忍不住出言讥讽了两句,这样的人,不说讥讽两句,实在让他不知道自个儿是谁,真当自个儿是她的父亲啊,还孽障呢,亏他说得出口。
她若是孽障,这男人是什么东西,大概就是传说中的孽畜吧!否则,怎么生出她这个孽障来。
锦好冷笑着说完,也不管莫二老爷难看的如同马桶盖子的脸,却将视线慢慢儿的转到了莫锦冉的身上。
上上下下打探了一边,才冷冷的笑道:「看来二小姐的疯病,真是来去自如啊,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实在让人不得不赞嘆一声,来去如风!」
她淡笑着,漆黑的眼中,竟然透出一股子神秘莫测的神情,像是嘲讽,又像是怜悯,更多的却是胸有成竹:「二小姐,希望你今日能一直笑到最后。」
锦好的声音,非常的轻,也非常的柔,可是落入人的耳中,却有着莫多的冷酷,莫锦冉的心中陡然间升起了一种错觉——似乎自个儿就像是落入陷阱的兔子,随时都会有被宰杀的危险。
不,这一定是错觉,这不可能。
她才是那个笑到最后的人,眼看着就要成功的除去莫锦好了,她在心中将所有的事情想了一遍——无限可击,没有任何的破绽。
莫锦好就是有通天的本事,她也没有法子可以翻盘了,她一定是那个笑到最后的人。
第240章
重生之锦好,第240章
锦好看了莫锦冉一眼,眼中闪过一道嘲讽,走到翠儿的面前,语气淡淡说道:「翠儿,举头三尺有神明,你老实说,你真看到我谋害了大夫人?」
翠儿忽然扑通一声跪在锦好的面前,声音带起了哭音,道:「五小姐,奴婢也不想的,奴婢实在是不敢说实话啊。舒欤珧畱二小姐是主子,奴婢不过是个奴才,求五小姐莫要再问了。」
莫锦冉听得这话「唰」的一下,站直身子,目光如剑般的逼向翠儿:「你个狗奴才,你说什么?」
她虽然力持做出一种锋利的样子,但是她自己却不知道,她的目光中含着深深的不安,就像是一把锋利过度,却薄如蝉叶的利刃,在风中不停的颤抖。
她怎么都没有想到,却原来自个儿真的钻进莫锦好的陷阱中了,莫锦冉的脸也开始发白,她忽然感觉自己就像个傻子,总败在她认为已经十拿九稳的时候。
她到了这时候,才想起昨儿个王氏临死前说得话:莫锦好心思深沉,你不会成功的。
可是,当时她还以为王氏恨她毒杀了她,故意危言耸听,却不知道一语中的。
想到那时的情景,莫锦冉心中如同毒蛇撕咬一般,那情景再次在眼前闪过。
锦好离去后,王氏恨的牙痒,活生生的又气的晕死了过去,她是在莫锦冉的轻叫之中悠悠转醒过来的。
「冉儿。」她睁开眼睛,看到莫锦冉的苍白瘦弱脸,心中倏然一痛:可怜她的孩子,这些日子不知道吃了多少苦,瘦得更什么似得。
想到这些,王氏就心疼的难受,亏得她仗着这些日子,怜心拴住了莫二老爷的腿,在他面前,求了让锦冉这孩子时常出来熘达,透气,否则这孩子还不知道怎么了。
即使此刻她失去了腹中的孩子,浑身羸弱不堪,却还是不放心的追问:「冉儿,你怎么在这里?」这孩子不会是疯病又犯了吧,乱跑出来,若是伤到了哪里,可如何是好?
不过,瞧着模样,也不像是疯病发作了。
莫锦冉眼中眸光微闪,面上却一片关切:「母亲莫要伤心,女儿日后会守在母亲的身边,好好伺候母亲的。」
王氏听了这话,心中甚是宽慰,她的女儿也终于知道心疼她这个母亲了,看来疯病是真的好了。
不由得欣慰道:「傻孩子,母亲听了你这话,就是死也瞑目了,只是母亲这身子自个儿明白,只怕日后要和你祖母一样,离不开这床了。」
王氏对自个儿的身子,还是清楚的,虽然莫锦好餵了她一颗奇药,不过这身子却也掏空了不少,哪怕活下来,只怕也是病弱离不开床了。
想到莫锦好那个心狠手辣的,王氏是又怕又恨,可是却没有任何法子。
时到今时今日,已经是自个儿为鱼肉,莫锦好为刀刃,她已经没有一丝一毫争斗的资本了。
莫锦冉闻言,「嘤嘤」地哭了起来:「母亲,你会好起来的,女儿不准母亲如此说。」
她用力的抹了一把眼泪,将眼圈都擦红了一片:「母亲放心好了,女儿就是遍寻天下的名医,也会治好母亲的。」
这种被人珍视的感觉真好,女人靠什么都是假的,只有靠自个儿的儿女才是最真不过的。
王氏因为莫锦冉的孝顺,这心里好受了许多,挣扎着起身,在莫锦冉的帮助下,半倚靠在床头:「傻孩子,不管母亲怎么样,你的事情,母亲都会让如愿的。」
莫锦冉闻言,蹙了眉头:「只怕那事情不能如了咱们的意,先不说莫锦好不是个好相与的,只怕长公主那边,也不会同意的。」
王氏冷笑了一声:「你放心好了,不管莫锦好是不是好相与,不管长公主会不会同意,你是嫁定了。」她的眼底露出寒光,阴鹜而冷酷:「因为没有人会娶一个弒杀祖母的女子。」
也不是她心狠,而是莫老夫人这个老东西现在对她倒是没有之前尽心了,虽然她还依仗着她手中的米囊,只是这态度实在差了点,行事也不如之前如她意了,既然是一枚不服管教的棋子,她留着何用?还不如让她发挥最后的功效,帮着她们母女除去莫锦好这个贱丫头。
原本,她还有些犹豫不决,不过经过今儿个这事,她算是看出来了,莫锦好根本就是头恶狼,若是现在不先下手为强,只怕到最后,她们母女都要毁在她的手上了。
莫锦冉听了这些,也不插嘴,只是端起手边已经有些微微发凉的药盏来,一脸关切的对着王氏道:「母亲,咱们先不说这些,还是先吃了药,养好身子为重,只有养好了身子,母亲才能继续帮女儿谋算,咱们母女才能有好日子过。」
王氏觉得莫锦冉说得实在有道理,张嘴嘴咽了一口下去,莫锦冉端着药盏的手,微微抖了一下,眼中似有不舍,却一瞬即逝,依旧关切的将手中是药,一口一口餵进王氏的口中。
等到药盏见底的时候,莫锦冉忽然开口道:「母亲,你也莫要怨女儿心狠,女儿这么做都是被逼无奈,母亲到了阎王面前,可莫要念着女儿的错。」
王氏的脸色一边,不由得呵斥道:「你这孩子又胡说什么。」王氏心中依然想着,莫不是她这女儿的疯病又发作了吧。
莫锦冉面无表情的看着王氏,神色隐晦,沉默一下,才缓缓地道:「母亲,事到如今,女儿也不瞒着您了,女儿知道,你想算计谋杀了祖母,栽赃到莫锦好的身上,可是女儿想过了,这家里能护着女儿的也只有祖母了,若是祖母没了,女儿只怕更没有立足之地。」
她神色平静,就像再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连语气都没有一丝波澜:「但是母亲的计策,女儿也觉得可行,实在也舍不下,寻思来,寻思去,也只有为难了母亲,这家里母亲自来就和莫锦好那个贱丫头不和,今儿个她又赶了下人出去,独自留了许久,若是母亲有个万一,她是第一个被怀疑的人。这样一来,不就两全其美了,既保住了祖母,又除了莫锦好那个贱人,只是要母亲做出点牺牲,不过母亲向来疼我,总说我是母亲的命,这事情关系到女儿后半辈子的幸福,想必母亲为了女儿定然不会在乎自个儿的一条命的,对不对?」
王氏一时窒住,等到回过神来的时候,喷出了一口血来,她怒目圆睁,紧紧的抓住莫锦冉的手臂,不敢置信的问道:「你……你说……什么?你在药你……加了什么?」
莫锦冉似乎什么事情也不曾发生过一般,平静无波的看着王氏,然后语气淡淡的说道:「我不过是在母亲的药中,加了点砒霜,母亲放心好了,女儿问过了,这砒霜毒性大,吃下去,很快就会咽气,不会让母亲受太大的痛苦。」
莫锦冉边说边挣开王氏的钳制,王氏听着莫锦冉淡淡的声音,心中生出无边的恐惧来,她怎么都没有想到,她的生死仇人莫锦好救下她的性命,而她一直当眼珠子疼的女儿,却出手要了她的性命。
王氏不敢置信的看着她宠爱入骨的女儿,她的神情那般的镇定,眼波平静无波,仿佛陌生人一般,用着冷漠的眼神看着自己,就好像在她的面前,吐着鲜血的人不是自个儿的母亲,而是毫不相干的陌生人。
因为莫锦冉的眼底,没有一丝一毫的悲伤。
也是,若是她会为了自个儿的死悲伤的话,又怎么会下杀手谋害自己,为的不过是嫁祸给莫锦好。
锦冉怎么能这样对她?
她们是母女啊,她是自个儿身上掉下来的肉,她的腹中一阵一阵的疼痛,比起腹中的疼痛来,心里的疼痛却更让她痛不欲生。
她不是个好人,她一直明白,可是对莫锦冉,却是一个再好不过的母亲,什么都替她想,什么都替她争,可是到最后,却是她最宠最爱的女儿,送她上黄泉路。
这世上还有什么事情比这更让她来的疼痛的呢。
这一刻,她极其妒忌姚丽娟,为什么一样是养女儿,姚丽娟的女儿就是拼着性命不要,也要护着她,而自个儿的女儿却是个心肠冷硬的,为了自个儿的前程,居然能亲手要了生身母亲的性命。
这就是她的女儿,这就是她养了十多年,护了十多年的女儿。
这般想着,王氏气血攻心,只觉得脖子好像被无形的绳索紧紧地勒住了一般,又有什么东西拼命要将自己的身体扯开,全身的髮肤都无可名状地痛了起来,她痛地蜷缩了起来,疼痛的唿声,在空荡荡的房间中阴沉的可怕。
莫锦冉见此,不由得劝了一句:「母亲,你安心的去吧,也莫要挣扎了,不过是徒劳无功年罢了。」
她是真的不忍心王氏这般痛苦啊,她会下手,也实在是没法子,不是她心狠,而是只有如此,才能除去莫锦好,为了除去莫锦好,她也只能壮士断腕了。
其实说起来,这法子还是她母亲自个儿想出来的,只是要牺牲的对象是她的祖母,既然祖母能为了她的前程而死,她这做母亲的,就更能了,要知道,她这母亲口口声声都说什么自个儿是她的命。
不过,她放心好了,她的血债,自个儿一定会帮她讨了回来的,岂能让她的母亲白白的去死,怎么着都会有人给她陪葬的——黄泉路上,有莫锦好相伴,母亲想来也不会寂寞的。
她真的也不想如此,可是眼前这等大好的机会,她若是轻易的放过,岂不是太可惜,而莫锦好不死,她就一辈子没有出头之日,也不会有机会取而代之。
而,莫锦好今儿个单独留了下来,只要母亲死了,最有可能动手的人自然就是莫锦好了,而且,她和母亲之间多了龌蹉,自然也有下手的动机。
王氏没想到,到了这时候,莫锦冉居然还这般说话,她这才看清楚自个儿的女儿,这哪里是女儿,根本就是一头恶狼。
她看莫锦好像恶狼,可是那头恶狼还知道护着自个儿的母亲,可是自个儿生养的这头恶狼,却是连自个儿的母亲都能杀害利用啊。
腹中一阵又一阵的疼痛,也比不得她心头的疼痛,她这些年,将莫锦冉看的比性命还重要,是一心一意为她打算。
她当心肝一样疼的女儿,到最后却是如此回报她,她的心,已经不是疼痛所能表达了。
王氏终于忍不住嘶吼出声,不过因为太怒,太痛,她的声音却如同小猫一般无力:「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是你的母亲啊……」
莫锦冉却不理会她的问话,只是一心一意等着王氏咽气,那样,她就可以放心的执行下一步计划。
至于王氏的不明白,王氏的不甘心,她根本都没有去想,莫锦冉想到的都是,只要王氏死了,莫锦好除掉了,她就能嫁给金翰林了,日后的荣华富贵自然一应俱全。
王氏没有想到莫锦冉心肠如此的硬,如此的冷,她的眼泪落了下来:「孽障,你狼心狗肺,弒母狠毒,你如此对我,我就是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
莫锦冉依旧是一心一意的等着王氏咽气,对于王氏的指责,哭喊充耳不闻。
这样无情的莫锦冉,让王氏知道了什么叫心碎,什么叫心死,她这时候不但恨死了莫锦冉,更恨莫锦好,她为什么要救她,让她就那样死去不好吗?这样就她的女儿在她的心里,依旧是那般的美好了,她怎么当时就没死啊!
难道这就是莫锦好嘴里的生不如死?
这种被自个儿女儿谋害的痛,已经淹没了她,让她痛到感觉不到痛了,却又清楚知道疼痛的滋味,这种复杂的感觉,几乎无法用言语描述。
她该怎么让自个儿好受点,王氏痛的在床上翻滚,她恨极了锦好,恨极了莫锦冉,就算这一口一口的将这二人活生生的吞下肚子中,也不能消去她心头的恨意。
她错了,她不该生下这个孽障来。
王氏想到了这里,不顾身体上的疼痛,跃了起来,紧紧的掐住莫锦冉的脖子:「我错了,我不该生下你这个孽障。」
她死死的掐住莫锦冉的脖子:「错了就要改,我改还不行吗?既是我生下了你,我现在就把你再吃进我肚子里。」说完,她就张口,对着莫锦冉的耳朵狠狠地咬了下去。
莫锦冉没想到王氏居然会如此,想要大声唿救,又怕被人听到,这么一顿的功夫,自个儿的半边耳朵却是被王氏咬下,吃进了肚子中。
莫锦冉看到王氏居然将她的耳朵吃下去,也吓得毛骨悚然,慌忙之下,也不知道哪里生出来的力气,挣脱了王氏,跌在地上,不停的后退。
她看到王氏又张口了血口对着她咬了过来,她一个劲的摇头,说道:「母亲,我错了,你饶了我吧,我是锦冉,我是你最疼的女儿啊,你清醒清醒,我是你的女儿啊。」
莫锦冉这时候记得自个儿是王氏的女儿了,餵王氏毒药的时候,怎么就没想起来。
王氏却笑得阴恻恻的:「冉儿乖,快到我的肚子中去,你是我的女儿,我向来最疼你了,我知道我错了,不该将你生下来,我知道错了,我改,我这就将你在吃进肚子中去。」
她被自个儿最疼爱的女儿所害,心智已经有些混乱,她现在脑海中唯一的感受,就是她错了,她不该生下这么个心狠手辣,弒母的女儿,她要让这个孽障再次回到肚子中去,再也生不出来。
腹中的疼痛几乎让王氏晕过去,但是她却硬撑着不懂,并且努力的动着嘴巴,将莫锦冉最后那点耳朵软骨嚼碎了咽下去。
莫锦冉心硬如铁,可是看到王氏一脸的鲜血,眼角,都裂开来,淌着学,眼中还有泪水流出,偏偏脸上还带着一种无法言语的狞笑,嘴巴努力的将她的耳朵吃下去。
莫锦冉害怕了,她心里第一次升起了悔恨,一个劲的往后爬,她的母亲疯了,她是真的要将自个儿吃进肚子里啊。
就在王氏再次掐住她的脖子,对着她的鼻子咬下去的时候,她忽然软绵绵的瘫倒下去——是砒霜的毒性发作到极顶了。
莫锦冉惊魂未定,许久之后才缓缓的探向王氏的鼻尖,却勐地被王氏抓住了手,她的眼底流露出一种怪异的笑容:「莫锦好心思深沉,你不会成功的。」
莫锦冉神色恍惚,到了此时,她才明白了王氏说这话的意思——这或许是莫锦好早挖好了陷阱,引诱她踏进来,就等着她们母女自相残杀。
这世上有什么比对手的自相残杀,更让人觉得痛快的。
莫锦好果然歹毒,她故意单独留在母亲的房间,引诱她前来行兇,让她们母女自相残杀。
实在是可恶。
这一刻,莫锦冉却忘了,不管是不是锦好设下的计谋,若是她不上钩,这计谋又怎么能成?王氏又怎么会在临死前,心痛疯癫?
一切不过是她的贪念惹的祸!
第241章 除姓
重生之锦好,第241章 除姓
莫锦冉的恍惚之中,翠儿已经跪在她的面前,从袖子中掏出一只古色古香的玉镯,晶莹剔透,没有丝毫的扎着,翠绿喜人,一看就是珍贵异常,绝对不是翠儿这等身份的丫头所拥有的。舒欤珧畱
当然,这对玉镯,众人并不陌生——莫家的女儿都有些贵重到能代表身份的首饰,而莫锦冉有只玉镯,正是她及笄时,莫老夫人亲自为她添购的,所以当翠儿,将这玉镯子掏出来的时候,众人的目光都看向了莫锦冉,其中心思浅淡的,脸上都露出震惊之色——燕雀还知道反哺,二小姐却杀了自个儿的亲母,这心肠实在是……哪里还有人性啊!
想到她们居然在这样的人家,伺候着这样没有人性的主子,这心里都透心凉啊。
就是莫老夫人等人,都怔住了,看着莫锦冉就跟第一次看见一样:难道真的是锦冉谋害了王氏,而嫁祸给莫锦好?
只是凭着一直玉镯子,实在不能说明什么问题?前些日子,锦冉这孩子疯癫了,谁知道又没有人趁此机会动手,偷了她的玉镯子,现在来嫁祸与她。
翠儿不着痕迹将众人的神情看在眼里,又小心翼翼的从又掏出了一张房屋的地契,对着莫锦冉道:「二小姐,这地契还给二小姐,我要收下了,实在是良心难安,我母亲说得是,人穷不能志短,若是真的收下您的地契,一家人虽然能过上好日子,但是这辈子奴婢都不能睡个安稳觉了。」
这么一说,众人就在震惊之余,更有些狐疑了,心里越加的盘算起来:也对,要想翠儿做出这等冒险的事情,的确不是一只镯子就能收买的,的确也只有地契之类的重物,才能让对方冒着风险,站出来诬陷自家的主子。
只是这个翠儿,像是个老实敦厚的,所以到了这时候才忍不住说出真相来。
如此一来,众人对翠儿嘴里的话就信了三分,再加上翠儿这人沉默寡言,做事勤奋,为人老实,她的话本身就有两分的可信度。
虽然众人的嘴里不曾说话,可心里对莫锦冉毒害王氏一事,心中都有了五分的相信。
莫锦冉眼中射出灼人的火星子,甚至还有惊人的杀意,她一脚踢向翠儿:「你个该死的东西,莫锦好给了你什么好处,你居然如此陷害我?」翠儿也不躲,老实是受了,只是莫锦冉越是如此,众人越发的觉得,她是心虚了。
莫二老爷目光闪烁了一下,也跟着暴喝起来:「你个满嘴嚼蛆的贱人,你胡说八道什么,难不成王氏的死还是锦冉动的手不成?你别忘了,王氏可是锦冉的母亲,世上哪有这等弒母的禽兽?」
他是下定了决心,一定要借着这次机会,将这不受控制的女儿彻底除去,锦冉这孩子跟他多亲,只要锦冉成了长公主的媳妇,他的前程就有望了。
「弒母的禽兽?」锦好轻轻的笑了起来,十分贊同:「老爷骂的好,弒母的的确是禽兽,不,是禽兽不如啊。」说着,她敲了敲桌面,脸上露出一种像是极为惋惜的神情:「今儿个太医原本说大夫人已经保住了性命,谁知道忽然就中毒身亡了,实在是让人意料不到。不过既然老爷和二小姐都认为是我做的,我也无话可说。」
锦好的话,口口声声倒像是认命的样子,不过,她眼中那个波光闪烁,却看不出有半点认命的样子。
莫锦冉看着她眼底的光芒,像是含着其他的什么心思,她与莫锦好斗了这么多年,自然明白莫锦好这样,怕是在谋算什么,只是,既然不甘心,为何又做出一副认命的模样,这实在让她搞不懂。
而且,这时候,他说什么无话可说?莫锦好这死丫头,怎么可能说出这样的话?这太不寻常,只能说明一件事情,莫锦好所图,绝对不小——只是到底是什么?
莫锦冉怎么想都想不明白,不过心中的怀疑却越发的坚定,于是就将自个儿的目光死死的盯在莫锦好的身上,妄想找出一丝蛛丝马迹来,然而,莫锦好的脸色平静,淡漠一如往常,半点痕迹都找不出来。
不,一定有什么,是她没想到的。
莫锦好从来就不是这么轻易可以打败的人,她一定在谋算着什么,自个儿一定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绝不能给莫锦好这个贱丫头可趁之机。
人心往往如此,莫锦冉对锦好顾忌太多,若是此刻,莫锦好声嘶力竭的为自个儿辩护,或是眼泪鼻涕一把,求着莫老太爷给她主持公道,莫锦冉或许还会有些高兴,为自个儿算计得逞,可是对方现在一副冷静到了极顶的样子,她这心里就不踏实,总觉得哪里不对,可是细细想来,又找不到不对的地方,只得暗中留心,看看能不能找出那怪异的感觉。
莫二老爷和莫老夫人听得锦好如此说话,却没有多想,脸上都露出了喜色,只是还要极力忍着,面色就显得有些怪异,锦好瞧着二人脸上的喜色,幽幽的说道:「只不过这世上的事情,是非黑白自有定论,也不是谁说就能够算数的,总要看看证据不是吗?」
她说着又笑了起来,看着莫锦冉的目光就多了一丝玩味:「二小姐果然天资聪慧,只看了那镯子和地契一眼,就知道是我收买了翠儿,这等读心术,实在非我所能及的。只是这对镯子,我是怎么拿到手的,这可是二小姐的东西,难不成我神通广大,连二小姐的镯子也能变出来?」
莫锦冉的睫毛如蝴蝶般颤了起来,言多必失,她太过急进了。
锦好盯着她微颤的睫毛,笑的越发的灿烂起来:「二小姐是在紧张吗?要我说,你也别紧张了,你都说了这是我诬陷你的,我现在不过是请老太爷,老爷彻底的彻查此事罢了……怎么着要我担下这等罪名,也要我心服口服吧!」
她也不看莫二老爷,莫锦冉的脸色,反而抬起头,盯着莫老太爷,缓缓地开口说道:「老太爷……你觉得锦好说得对不对?」
不肯再叫祖父?不肯再叫父亲?家里的每一个人都用着客气而生疏的称唿?
这孩子是在心里厌倦了莫家这些没完没了的事情,对莫家的耐心用尽了啊!
莫老太爷面色沉冷,被她这种冷漠的目光看着,心中也轻松不起来啊,不过他不是莫二老爷,长期宦海沉浮,让他更清楚此刻应该做出怎么样的选择,轻咳一声:「你说的对,定罪之前,总要拿出证据,祖父相信你,你一向温婉善良,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的。」
这是旗帜鲜明的支持锦好了,相信她的清白。
莫老太爷在家中主事,从未如此鲜明的支持谁,这让莫锦冉的心,骤然提了起来,不由得看了莫老夫人一眼。
莫老夫人也非常意外莫老太爷居然二话不说就信了莫锦好这个死丫头的话,顿时扯开嗓子,尖叫了起来:「这个死丫头,心狠手辣,谋害了自个儿的伯母,你还帮着她,丫头都说了,除了她之外,就没有进去过,不是她还是谁?你这般护着,是不是要等她将我们都谋害了,你才信?」
「除了我之外,就没有人进去过?」锦好挑眉,又笑了起来,漫不经心的说道:「要不再问问大夫人房里伺候着的丫头?」
说罢,就对着一旁跪着的翠儿道:「翠儿,我知道你是个好的,你也莫要怕,实话实话,也莫要怕了别人会怎么你?今儿个,我将话搁在这里了,日后,你们一家子就跟着五小姐我,说了实话,也莫用怕谁再找你麻烦!」
她淡淡的问着莫老太爷:「老太爷,我想要了翠儿一家的身契,可好?」
若是说刚刚只有百分之八十,此时,莫老太爷已经百分百相信锦好是被诬陷的,否则,她不会这般光明正大的要翠儿一家的身契。
他点了点头,看着翠儿道:「难得五小姐瞧你是个好的,以后你们一家就跟着五小姐吧!」
翠儿满心欢喜,忙给莫老太爷叩头:「奴婢谢老太爷恩典!」
锦好却道:「既然祖父应了,就先将翠儿一家的身契拿来,也好让这丫头没有后顾之忧啊。」
莫老太爷心里极为不舒服,这五丫头当着面儿要将身契拿来,这是不信任他啊。
不过,只是个丫头一家子,也没什么的,当即对着身边伺候的东伯,使了个眼色,不一会儿,东伯就将翠儿一家的身契教给了莫锦好。
锦好仔细的看了一遍,这才收了起来,翠儿心情激动的有些说不出话来,她从这一刻起,就只是五小姐的丫头,而不是莫家的丫头,日后,就会与云燕,雪兰两位姐姐一样了。
「现在,你是不是可以说实话了?」锦好缓缓地开口,一旁的莫锦冉身子微微颤抖了起来,忙喝道:「什么实话?实话就是你谋害了我的母亲。你现在这般惺惺作态,是不是还想要将这罪名栽赃到我身上,难不成我还能自个儿谋害了自己的亲生母亲?」说着哭了起来,撕心裂肺,像是受到了极大的委屈。
莫老夫人也跟着哭了起来,恨得一直捶自个儿的胸膛:「老太爷,这个死丫头一直与王氏不和,她恨王氏,恨咱们莫家啊,你怎么就信这死丫头的话啊……」
莫二老爷勃然大怒,冷冷地盯着莫锦好:「你还不老实交代,为何谋害王氏?她就是再不对,也是你的长辈,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心狠手辣的畜……」
在锦好那双如古井般的眼睛中,他心中的怒气就这么被一盆冷水从头浇灌了下来,那个畜牲到底未能说完整。
「都说了捉贼捉赃,老爷这般生气做什么,还是先坐下听听翠儿怎么说吧?」锦好伸手端起了缠枝粉彩茶盏,轻轻的抿了一口茶,姿态优雅,胸有成竹。
莫二老爷瞧着她这样子,这心火就上来了:「翠儿都成了你的丫头,她的话还能信么?」
「翠儿的话,能不能信,总要听过了再说。」锦好看着莫二老爷,冷笑:「只是老爷这般生气,堵着翠儿,不让她开口,就让我不明白到底为什么了?知道的人,明白老爷这是一番苦心,不知道的,还以为老爷这是维护谁呢?」
莫二老爷听了这话,一张脸涨红了起来,还想要再说,却被莫老太爷瞪了一眼,心里气的要死,果真不能让这个死丫头飞上枝头,他这父亲只怕占不了光不说,还要被嫌弃。
锦好轻蔑的一笑,根本就没有将莫二老爷的怒气看在眼里,不过是跳樑小丑罢了,不值得她费心,倒是莫锦冉的心狠手辣,出乎她的意外,这样的一条能忍,能狠下心的毒蛇,若是再让她这么安生下去,她自个儿这睡觉都不安生啊,谁知道什么时候,就跳起来咬她一口了,总得给这条毒蛇留点什么吧!
「翠儿,你说说,这只玉镯子,和这些地契是怎么回事?」
翠儿点头缓缓的说道:「那日五小姐离开大夫人的房中之后,二小姐就出现了,说是想要进大夫人的房里。看看大夫人的情况,奴婢担心二小姐的病,怕惊吓到大夫人,说什么都不肯,二小姐这就用手上的这只玉镯收买了奴婢,奴婢一时鬼迷心窍,既是被财物迷了眼睛,又感动二小姐的孝心,于是就放了二小姐进去,谁知道不久之后,二小姐却出言叫了奴婢进去,奴婢进去后,瞧了一眼,却吓得差点魂飞魄散,大夫人已经没了气息。」
翠儿说到这里,壮着胆子,看了莫锦冉一眼,像是极为恐惧的样子:「老太爷,当时奴婢也是吓过头了,一时没回过神来,醒过神来的时候,这才想起来叫人,谁知道二小姐早一步捂住了奴婢的嘴,威胁奴婢,若是奴婢不听她的话,就说大夫人是奴婢毒害的,到时候不说奴婢,就是奴婢的家人,也难逃一死……奴婢自个儿生死倒是可以不顾,可是家人的生死,却不能不顾,奴婢一个奴才,二小姐却是大夫人的女儿,是莫家的主子,到时候奴婢就是满身是嘴,都说不清啊,奴婢没有法子,只得答应下来。」
翠儿吸了一口气,继续说下去:「虽然奴婢答应了二小姐不将此事说出去,可是二小姐却还要奴婢站出来,指认五小姐。奴婢自小在莫家长大,受主子恩惠,不能立即指认兇手,已经是愧对主子,若是再出言诬陷主子,那还有什么脸面存活在世上,所以无论二小姐如何威逼利诱,奴婢都不曾松口,直到二小姐威胁奴才,若是奴婢不答应,就弄死奴婢的弟弟,那可是我们家唯一的男丁,奴婢没有法子,也只好点头。二小姐见奴婢应了下来,又拿来地契给奴婢,说是顶好的铺子,等这事情过去,就想法子要了我们一家的身契,让我们出去,做个正经的商户之家。」
屋子里的人,是越听越震惊,这么一瞬间,所有的目光再次都盯住了莫锦冉,用一种无法置信,却又意料之内的眼神看着她。
翠儿摇头,继续说道:「奴婢一开始就不明白,到底是谁谋害了大夫人,虽然二小姐才是最后一个进去的人,但是二小姐是大夫人的亲生女儿,怎么会害了大夫人?」顿了顿:「直到奴婢替大夫人收拾的时候,这才确定谁是真正的兇手?不是别人,正是二小姐。」
翠儿说道这里,挺直身子,指着莫锦冉道:「二小姐,你连生你,养你的母亲都能下毒手,奴婢怎么能相信,你能放过奴婢,别说什么等这事情过了,一家人能出去做个正经的商户,只怕到时候,别说我了,只怕我这一家人都没了活路,二小姐怎么能容忍知道实情的奴婢活在世上。」
翠儿的这番话,听得众人暗暗点头:若是这事情真的是莫锦冉做的,她的确也没有活路,这世上只有死人才是不会说话的。
众人这时候,对翠儿今儿个的反口,也能理解了,一方面是良心不安,其实另一方面何尝不是孤注一掷,赌上一把,与其日后没有了活路,还不如今儿个试上一试,反正迟早都是死。
众人没有觉察到自个儿的心思,已经不知不觉就信了翠儿的话。
莫锦冉的脸色,瞬间更加的白了起来,她没有想到翠儿果真有胆子将她供出来,莫锦好从头到尾都不曾担心过,是否这个翠儿从头到尾都是莫锦好的人。
若真是如此,也就能说明莫锦好的态度了。
不过,她面上还是做出勃然大怒:「翠儿,你口口声声说我是兇手,实在是荒谬,母亲自小就对我宠爱有加,事事为我打算,我又怎么会谋害了母亲?既然你一口咬定,是我谋害了母亲,那么也请你拿出证据来,你的新主子不是说了吗?捉贼捉赃,若是没有证据,今儿个我可不管你是谁的丫头,我都要请祖父做主,狠狠地治你个诬陷主子的大罪?」一副无愧于心的样子,若不是锦好清清楚楚的知道事情的始末,都要信了她的话,毕竟她这样子实在是太过真实。
也难怪,她疯癫之症痊癒了,也能演的那般像,从而没有被人识破。
看着莫锦冉的表情,连莫老太爷都有些蹙眉,对着翠儿道:「翠儿,你说这话,可有什么证据?」
他其实希望翠儿最好没有证据,莫锦冉不管怎么说,都是莫家的女儿,莫家出一个弒母的女儿,的确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若是传扬出去,这莫家的家教就要被人构陷了,治国齐家平天下,这家都齐不了,还谈什么治国平天下?
王氏不过是个媳妇,娘家也败了,死了就死了,犯不着再搭进去一个莫家的女儿。
莫锦好明白莫老太爷的心思,笑了笑:「祖父莫急,咱们好好听翠儿说就是了。」
翠儿恭恭敬敬的给莫老太爷磕头,然后道:「其实证据就在二小姐身上。」
莫锦冉一下子变得惊慌失措起来,她几乎下意识的去摸自个儿的耳朵,手刚刚抬起,却又是一惊,马上放了下来,对着翠儿大声说道:「你胡说八道什么?我的身上怎么会有证据?难不成,我害了母亲之后,还将证据留在自个儿的身上,你当全天下的人,都跟你一样是个傻子?」
莫老夫人当即就出言支持了起来:「就是,你这个狗奴才,你定是受了莫锦好这个贱丫头的唆使,来诬陷锦冉的,是不是?果真是狼心狗肺的蠢奴才!」
翠儿却是不为所动,轻轻,但却异常坚决的说道:「老夫人和二老爷不信奴婢所言,也是人之常情,只是奴婢可以对天发誓,若是奴婢所言有假,愿意遭五雷轰顶,永世不得超生。」
莫二老爷,莫老夫人就是再多的话,听得翠儿这般誓言也不好开口了。
锦好轻轻一嘆,声音变得温和了起来:「翠儿,你也莫要赌咒发誓,你就说说,为何说证据在二小姐的身上?也莫怪老夫人,二老爷发急,就是我听了也觉得奇怪,看着二小姐也不是个蠢的,怎么会做出这等蠢事?」
「小姐,您请看二小姐的左耳,那就是证据。」
众人一愣,目光都转向莫锦冉的左耳,却发现她的左耳被乌髮遮得严严实实,哪里能看到什么左耳?
莫锦冉心中一惊,抿着唇,双腿一软,就跪倒在地上:「莫锦好,你为何这般算计我?我说今儿个怎么就这么巧了?翠儿这丫头往日是个仔细的,怎么今儿个办事这么不牢靠了,居然将我绊倒在地,还摔伤了耳朵,当时,我只是以为,母亲去了,她心中难受,六神无主,却没有想到原来是打了这么个恶毒的主意。莫锦好……你害了我的母亲,还将这事情推到我身上来,你说……我到底是哪里得罪了你,你要这样害我?弒母,这种事情,这种事情……我说怎么可能做的出来,你行事实在太恶毒了……太恶毒了……」
「孽障!」莫二老爷再也忍不住将手中的茶盏砸向翠儿,好在他的准头实在不行,才没伤到翠儿。
其实,他想砸的人是莫锦好,只是实在没那个贼胆,被锦好那冷幽幽的眼神看着,这心里不知道怎么就抖了起来,原本砸向锦好的茶盏也就砸向了翠儿。
莫老太爷盯了莫二老爷一眼,也不说话,莫老夫人巴不得莫二老爷砸扁了锦好才好,而莫锦冉只是一个劲的哭泣。
锦好却依旧闲闲的坐着,连睫毛都没有颤抖一下,只是静静的开口:「老爷今儿个是怎么了?都是女儿,怎么就只信二小姐的话,就不信我的话了?不信也就罢了,却还不让我开口了,难不成在这个家里,我连说话的资格都没有了。这若是传扬了出去,这让人怎么看父亲啊,偏心偏到了这个地步,就是我这个做女儿的心是铁打的,也会疼啊。」
她的话,说的十分悲凉的样子,可是面上的表情却是最轻松不过了,哪有半点悲伤之意,落在莫二老爷的耳朵里,却是怎么都不舒服,于是他这脸色就跟踩了臭鸡蛋一样:「你这是和自个儿父亲说话的态度吗?」
父亲?
他也知道自个儿是是他的女儿啊?还以为他忘了,否则怎么一副要将她除之而后快的样子,不就是因为不能在她身上捞到好处吗?
这样一个自私自利,枉顾伦常的人,居然说出这般冠冕堂皇的话。
锦好那深潭幽静的眼睛中,闪过轻视的之意,唇角轻扬,虽然在笑,可是落在莫二老爷的眼里,却是冷酷尖锐之意,樱桃之唇,扯出一个优美的弧度,可吐出来的每一个字都藏着病,带着刺:「我的态度取决于二老爷待我的态度。」
莫二老爷气的七窍生烟,莫锦好这话是说他自作自受啊,眼中闪过一道寒光,见莫老太爷此时没有插手的打算,不由得恶从胆边生,怒道:「莫锦好,我不管你是朝堂一品官员,还是长公主未来的媳妇,在莫家,你是莫家的女儿,你若是再如此不尊长辈,就休要怪我这个父亲无情。」
锦好冷笑了一声,一步一步靠近莫二老爷,用一种近乎藐视的目光,打量着莫二老爷,态度说不出的自傲:「二老爷的无情,我早就体会过了,何必说出来吓我。」
「你……」莫二老爷气的浑身抖了起来,不过却极力压抑下来:「你简直是不孝!」
又来了,每次没道理,说不过她的时候,就用孝道压人,只可惜啊,她没有将这人当成自个儿的父亲,何谈孝不孝的。
莫锦冉见莫二老爷被莫锦好气的吹鬍子瞪眼睛的,心中阵阵的痛快,越发用力的抽噎,用力的添柴加火:「莫锦好,与你有私怨的是我,你诬陷我弒母,我也认了,可是父亲到底是你的生身父亲,你怎么能……」说着委委屈屈的看着莫二老爷,一脸愧疚的说道:「都是女儿牵累了父亲,都是女儿的错……是女儿错了……」
莫老夫人瞧着哭的凄悽惨惨的莫锦冉,再看看冷眼旁观的莫锦好,这么一对比,越发看出谁好谁坏了,也不知道莫锦好这个贱丫头,是不是莫家上辈子的仇人,怎么她一出现,这家里准没好事,闹得鸡飞狗跳的,这次更离谱,居然闹出了人命来。
这个该死的贱丫头,谋害了王氏,居然还妄想栽赃到锦冉这孩子的头上,这心思实在是太恶毒了。
不由得怒了起来:「莫锦好,你个扫把星,你若是再不认下罪名,我就要请出家法伺候了。」
锦好砸吧砸吧嘴巴,极其淡漠的笑了起来:「你们这是怎么了,又是哭来,又是怒。老夫人更是要请出家法对付我,我就不明白了,我做了什么,需要家法伺候。翠儿不是说得清清楚楚了吗,证据就是莫锦冉的耳朵,是不是,看一看就是了?真若是没有可疑之处,再来喊打喊杀啊,你们这性子是不是太急了点?」
锦好说完,对着云燕,雪兰吩咐道:「给我撩起莫锦冉的头髮,让众人看看她的耳朵,谁若是挡着,就给我往死里打,打死了,有小姐我担着。」目光冷冷的环视了厅上的众人,语气森冷:「你们放心好了,若是今儿个你们不幸被谁伤了,你家小姐我以命起誓,定然为你们讨回公道,不但要了她们的性命,就是她们的家人,也一个逃不掉。」
能在屋里伺候的,都是莫家主子的心腹,此时听得莫锦好这话的杀气,都不由得浑身一僵,这些人都明白,莫锦好这时候说出这番话来的意思很明显,就是警告她们,让她们知趣点,别拦着云燕,雪兰行事。
对莫锦好的威胁,没有谁敢不放在心上,这位五小姐可不是什么爱说大话的,否则不会连老太爷都顾忌的很。
等到云燕和雪兰上前之时,众人都很有眼色的不碍着锦好的事情,但是也不敢什么都不做,与云燕,雪兰缠斗了几下,做出一副不敌的模样,而且还做的极像,生怕惹恼了莫家的主子。
莫老夫人瞧着这么多下人,居然不是两个丫头片子的对手,气的快要吐血,忙让顾嬷嬷上前帮忙,顾嬷嬷无法,只得一把年纪亲自上了战场,谁知道一个回合,连云燕,雪兰的衣袖都没碰到,自个儿却扭伤了脚,嗷嗷的叫痛,气的莫老夫人差点骂娘,不过自个儿身子动不得,只得眼睁睁的看着她最宠爱的孙女落得莫锦好的手上。
众人瞧着气势,心里越发的肯定,这位莫五小姐惹不起,否则惹了这么大的事情,莫老太爷气的一张脸紫涨紫涨的,却没发一言。
云燕和雪兰反叉了莫锦冉的手臂,莫锦好冷笑伸手,撩起她的黑髮,让她的耳朵露了出来,赫然少了一块。
莫锦好微笑:「莫锦冉,你说你这耳朵是碰伤的,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翠儿,你给众人说说,莫家二小姐的耳朵到底是怎么伤掉的?」
翠儿像是被眼前的变化吓到了,面色苍白道:「二小姐的耳朵是被大夫人咬下的,奴婢在帮大夫人收拾的时候,发现大夫人的唇边有些肉末,奴婢留了心,这才在大夫人的嘴里找到耳朵的残渣,因为奴婢注意到二小姐的耳朵伤了,这才断定,大夫人是被二小姐谋害了。」
「胡言乱语,满口谎言。」
这一次怒喝的是莫老太爷,他肯维护莫锦好,那是因为莫锦好是莫家的女儿,可是现在听翠儿的话,莫锦冉就是杀害王氏的兇手,他急了起来,不能让莫锦冉担上这个罪名,否则莫家的名声算是毁之一旦了。
莫老太爷额头的青筋几乎迸裂,无法遏制的怒气,顿时就化为了厉声,看起来极为的吓人,至少翠儿吓得浑身发抖,整个人不停的叩头:「老太爷明鑑,奴婢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说假话啊。」
莫锦好依旧神色淡然,对着一旁的云燕道:「去,给长公主传给信,就说我要请个太医回来,这伤口是咬伤的,还是碰伤的,一看就清楚了。到时候,谁是谁非,自然一目了然。」
锦好放下手中的茶盏,对着莫老太爷,道:「老太爷,您也莫生气,何必吓唬一个下人,传出去,对您名声可不好。」
莫老太爷见莫锦好居然要请太医回来,顿时紧张了起来,他虽然年纪大了,可是眼神儿还不坏,莫锦冉的伤口,实在太明显了,哪里是碰的,若是太医来了,这事情等于就是捅出去了,这莫家的女儿弒母,莫家也算是到头了。
他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莫老太爷片刻之间,脑袋转了七八个回合,有了主意,对着莫锦好暴喝:「你胡闹什么?这点事情,哪里需要太医了,祖父我给你做主就是了。」
锦好垂下眼帘,掩住眼底的冷笑:她倒要看看莫老太爷打算怎么给她做主?
莫老太爷揉了揉脑袋,为今之计,也就是将这翠儿的小丫头推了出去,不过是个丫头罢了,到时候,多给这丫头的家里补点银钱就是了。
这么一想,越加的理直气壮,冷着一张脸:「翠儿,你好大的胆子,先是故意绊倒二丫头,现在又故意挑起二丫头和五丫头的纷争,你给我说说,你存的是什么心思?到底是受了何人指使?快给我老实交代,否则就乱棍打死。」
敢情,莫老太爷是打着让翠儿做替罪羊了。
饶是翠儿一开始,就有了心里准备,此时也吓得脸色跟白面一般,人也微微抖了起来,不过,她心中却坚信五小姐不会抛弃她的,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这般认定。
翠儿咬着唇,道:「老太爷,奴婢说句句属实,绝无半句假话。」
「你到现在还嘴硬,看来不让你吃点板子,你不说实话。」莫老太爷眼底闪过一丝冷光,然后慢慢地,语气阴森的说着,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却让众人感受到一阵阴寒之气:老太爷这是要屈打成招啊!
谁心里都明白翠儿是无辜的,可是没有人敢给翠儿求情,只是低着头,有种兔死狐悲的凄凉在心中酝酿。
莫锦好给了翠儿一个安抚的眼神,然后静静地看着莫老太爷,眼底深处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到了这时候,还想和稀泥。
「外面的还等什么?还不将这贱婢给我拿下。」莫老太爷见莫锦好不说话,心中的底气足了点,他敢这般做,是寻思着莫锦好的婚期近了,她再怎么着强硬,总该顾着点吧。
谁知道他实实在在的料错了,他话音刚落,莫锦好的手就重重的拍了桌子一下,冷声道:「我看谁敢?翠儿是我的丫头,身契在我手里,谁敢动她一下!」
饶是莫老太爷在深的涵养,此时都气得忍不住了跳脚了:「莫锦好,你别忘了你姓莫?居然在自个儿的长辈面前拍桌子,还不过来请罪。」
莫锦好却似乎没有请罪的打算,怒道:「你以为我稀罕姓莫,若是可以选择,我宁愿选择阿猫阿狗的姓,都不愿意姓莫。」
「你……」莫老太爷气的整个人都要胀的飘起来。
莫锦好看着莫老太爷,声音冷的如冰般刺人:「今日之事,谁看不清楚,谁不明白,不就是莫锦冉谋害了亲母,却要加害与我,可是你们一个个,心里跟明镜似的,却揣着明白装煳涂,一心护着她,不但如此,还想栽赃于我,谋害长辈,是什么罪名?你们这是想要了我的性命,眼见着事情败露,却又要将事情推到翠儿一个丫头的身上,这样的人家,我引以为耻。」
「既然我和各位道不同,不相为谋,这莫家我也留不下了。各位处心积虑的谋害我,也没将我当家人,我也无法将你们这么一群是非不分,心思龌蹉之人,当成自个儿的家人。」
这次莫家的各位主子,都怒目相待,瞪着锦好:「你大不孝……」
「什么孝不孝的?我——要除去莫姓,从此以后,再不要做莫家的女儿,我要割断与你莫家的联繫,再不要与龌蹉的莫家有什么瓜葛。」
莫锦冉听了这话,差点笑了起来,这莫锦好是找死啊,这天下有这样的道理吗,只有不认女儿的人家,哪有女儿除姓的道理?莫锦好这样,那是将自己置于道德礼教的对立面啊!
莫老太爷冷冷的哼了一声:「不知所谓,居然为了一个丫头,闹着要除姓,你实在是太胡闹了。我念你年幼,不与你计较,你领着丫头快回去,我就当没有这事的。」
他此时终于明白莫老夫人和莫二老爷的心情了,这死丫头,有将人气疯的本事,居然还除姓,这事情若是传扬出去了,还不知道又要闹出多大的风波呢。
这二丫头和五丫头都是该死的,一个弒母,一个闹着除姓,她们都是要将莫家的名声毁于一旦啊。
莫老夫人双目赤红,瞪着莫锦好,冷冷的说道:「你要除去莫姓,哼,我这么一把岁数,还是第一次听见有这样的事情,你以为,姓氏是那么容易除去的,别忘了,你姓莫,你身上的骨血都是莫家的。你想要除去莫姓,做梦!」
莫二老爷更是气的跺脚:「孽障啊孽障……」
一副悲天伤地的模样,就好像莫锦好的话,是如何天理不容。
莫锦好却是淡淡一笑:「做梦?孽障?不肯同流合污,就是孽障?想要捨弃骯脏的姓氏,就是做梦?」
她仰天长嘆:「清官难断家务事,古人诚不欺我,亲人不善,独善其身难。」说完,脸色微冷:「都说天子,乃是奉天命行事,如今,除姓一事,乃是有违天道,也只有请皇上定夺了。」
她实在是耐烦了莫家,她们自个儿当自个儿是香馍馍,她早就嫌弃的不得了,今儿个有了莫锦冉谋算王氏的事情,若是再不好好利用,只怕老天爷都要看不过眼了。
心情颇好的,对着云燕吩咐道:「你去将大伯母的尸体带着,到了皇帝的面前,也好让太医验尸。」
转身,又对雪兰吩咐道:「你押着二小姐跟咱们一起走,咱们主僕今儿个好好敲一敲景阳钟。」
想了想,又对翠儿道:「你好好跟着小姐我,这事情,你可是重要的证人,万不能有什么闪失。」
一时间,莫家几位主子的脸色都难看了起来:威胁,*裸的威胁,莫锦好的意思很明白——你若是不让我除姓,我就将莫锦冉弒母的事情闹到皇帝的面前。
这样的丑事怎么能闹到皇帝的面前,当今皇帝最为仁孝,只怕到时候莫锦冉千刀万剐是小事,这莫氏一族只怕都断了仕途——养出弒母女子的家族,能有什么好的?
莫老太爷看着莫锦好:这个死丫头怎么就不是男儿,若是男儿,凭着这份手段,入阁拜相不敢说,但是在朝堂上光耀门楣却不是个难事。
只是,她现在弄出这么一手出来,若是允了她,莫家就失去了一个强有力的靠山,不管她是不是与莫家同心,但只要她是莫家的女儿,就是一座护卫莫家的大山。
可若是不允下来,只怕这个死丫头真铁了心,告了御状,到时候,莫氏一族就要毁在他的手里。
莫老太爷忽然发现,他正经歷着人生最大的抉择:允?还是不允?
第242章
重生之锦好,第242章
莫老太爷还没有想好,莫二老爷跳了起来,紫涨着一张脸,指着莫锦好颤抖道:「你个孽障,居然说出如此混帐话来,居然还想除姓,做梦!别忘了你是从我这里继承莫家的血脉,想要除姓,你先将莫家的血脉还回来!」
莫锦好冷冷一笑,莫二老爷的话的确没错,不管怎么样,她身体中流的是莫家的血脉。舒欤珧畱
「既然二老爷这般说,好,今儿个我就将莫家的血脉还给莫家,二老爷这话是要逼死我,那我今儿个就将话搁这儿了,我就是流光身体中的血液,也不愿意在做莫家的女儿。」
莫锦冉听得这话,心中一喜,巴不得莫锦好自残,最后就跟她自个儿说得那样,流光了血液而亡。
不过,莫锦好下面的话,却又让她冷了心:「不过,眼下首要解决的是我被诬陷谋害大夫人的事情,就是要死,也要在死前洗刷掉自个儿身上的污名吧!」
她对着莫老太爷道:「我也知道我今儿个所为让老太爷为难了,可是强扭的瓜不甜,我一心除莫姓,早已跟莫家不是一条心了,强留下来,不过是徒惹彼此不快,我所求的不过是一纸除莫姓的契书,只要能拿到我所求的,莫家日后与我各不相干,我也懒得理会这些事情,至于二小姐弒母,还是什么的,我可以保证,绝不会从我这里泄漏半句。」
威胁加怀柔,五丫头这是铁了心要除姓了。
莫老太爷在心中长嘆了一声,却还是不肯松口:「五丫头,我知道今儿个这事,让你心里不舒服,你放心好了,我会狠狠地惩罚二丫头的,她今儿个做出诬陷你的事情来,的确该打,不若杖责她一百大板,你看如何?」
一百大板,那是要活活打死莫锦冉啊!
只是到了这时候,依旧不提莫锦冉弒母之事,反而只是抓着莫锦冉诬陷莫锦好的事情不放,莫老太爷的心思很好猜,不过是想煳弄过去。
莫锦好摇头:「莫家,我已经冷了心了,若是老太爷不肯成全我的心思,那也只好到圣驾前说个分明了。」
莫老太爷知道劝不住了,脸色一边,冷如寒风:「莫锦好,你实在是太放肆了,一个女儿家,在长辈面前,如此行事,还闹什么除姓,你以为除姓是儿戏吗?来人,给我将五小姐押到院子里,关进房里,好好的给我反省反省,等到什么时候想明白了,再放她出来。」
为今之计,也只有将莫锦好软禁起来,莫老太爷脑子没进水,自然不会让这事情闹到皇帝面前,也不会平白失去莫锦好这条纽带。
莫锦好对莫家人的了解,自然知道除姓这事不会如此简单,她怒喝:「谁敢?」
只是,这一次与之前有所不同,莫老太爷亲自开口,谁都知道煳弄不了,虽然莫家的下人是比较惧怕莫锦好,但是最怕的人却还是莫老太爷,这才是真正掌控他们生死的人。
就在莫家的下人团团将锦好主僕围住的时候,莫锦好院子里的下人闯了进来,其中领头正是影三,有这么样的高手在,锦好自然不怕莫家人耍阴招。
「老太爷,人前留一线,日后好相见,我所求不过除姓,可还没打算与莫家结成死仇,但是今儿个我若是破门而出,那日后莫家与我,将是不共戴天的仇人。」
破门而出一般只是嫁人的媳妇不满婆家,死了心,才会如此,因为破门而出的妇人,只能出家伴青灯,或是做自梳妇。
而自古破门而出的姑娘,那是极少极少,因为女子嫁人,再能干,看的还是娘家,所以除非无法忍受,没有哪位女子会做出这种自毁长城的事情。
莫老太爷暗暗心惊,没想到锦好今儿个居然做出了完全的准备,更没有想到莫锦好除姓的决心会是如此的坚决。
破门而出,莫家的名声事情彻底没了,可是莫锦好自个儿的名声也是彻底完蛋了。
这根本就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雪兰虽然也不瞒莫家如此谋算锦好,可是却没想到自家小姐会将事情闹得如此僵,一开始听莫锦好说除姓,她还以为是莫锦好威胁莫老太爷的,可是现在瞧这么大的动作,就知道莫锦好这是玩真的——小姐这是真的要除姓啊!
怎么可以这样?
没有姓氏的女人,那是连个丫头都不如,小姐怎么就煳涂到这个份上了?
她不能让小姐这般错下去。
雪兰在剑拔弩张中,缓缓地开口,对着锦好劝道:「小姐,咱们有话好好说,千万莫别意气用事,哪有女儿家主动提出除姓的,那是要被人戳嵴梁骨……」
她还没说完,就被云燕打断了话:「雪兰,咱们是奴婢,小姐是主子,别忘了主僕尊卑,主子的事情,哪里有你我奴婢插嘴的余地。」
云燕此时对雪兰实在是不喜,她知道雪兰没有坏心,要说雪兰想要害小姐,打死她也不信,可是她总是用这种为了小姐好的姿态做出对小姐有害的事情来,尤其是这时候,她居然说出这么样的话来,岂不是给莫家抓住话把子来训斥,羞辱小姐么?
莫老太爷却抓着这个机会,对这锦好训斥道:「你一个大家闺秀,还不如一个丫头来的明理。」
雪兰听了莫老太爷的话,心中底气有些足了,对着云燕道:「你说得话,是有道理,咱们做奴婢是不该管小姐的事情,可是世间忠僕,却不是是非不分,明知道小姐做错事,却还一句话不说,那能叫忠僕吗?就是忠那也是愚忠,小姐的身边不需要这样的人。」
敢情,她以为她做出来的事情,就是正确的,而别人,哪怕是自个儿主子做出来的事情,都是不正确的。
她倒是挺把自个儿当盘菜的。
云燕快被雪兰气疯掉了,她真相噼开雪兰的脑袋看看,这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是不是豆腐渣,哪有自家主子行事,身边的丫头明目张胆说自个儿主子错的,这是在人前狠狠地打主子的脸啊!
莫锦好心中淡淡的不耐,对雪兰涌起阵阵地失望,别人还没开口呢,自个儿的丫头,就一口一个她错了。
什么时候,她行事需要一个丫头来评说了,难不成,她日后行事,还要一个个想雪兰请示,等她点头,才能可行。
锦好也不怒,只是轻轻的对着雪兰道:「是对是错,我自个儿心中有数。」
她是不愿意在众人面前训斥雪兰,更不想闹出笑话来,与莫家开战,却自个儿内讧,不是锦好做人行事的风格,先枪口一致对外。
雪兰还想再劝,不过看着锦好冷冰冰的面孔,也不敢劝了,她虽然知道自家的主子是个好性子的,却也知道,瞧自家小姐的样子,已经到了忍耐的边缘。
雪兰实在不明白,莫锦好这是气什么,她真的是一心一意为小姐好啊,哪有女儿家主动破门而出,威逼家里要除姓的,也不想想长公主的门楣有多高,小姐原本就是和离妇人的女儿,再失去莫家的姓氏,哪一个还会将她看在眼里,还不知道这亲事能不能成呢?
锦好看着跪在地上的翠儿,吩咐道:「将你家人喊来,和我一起离开。」
既然投奔了她,她自然会尽力将人护好了,否则日后谁还敢依靠她。
翠儿看了新主子脸色一眼,咬牙道:「是!」
锦好环视了众人一番,当着莫老太爷等人的面,道:「咱们只求离开,能不伤人就不伤人,但若是谁伤了你,你就给我死死的打,打残了,打废了,有小姐顶着。」
为了莫家这些人去杀人,是不值得的。
莫老太爷见锦好果然领着一帮人打出去,气的差点喘不过起来:「站住,莫锦好,你到底要怎样?」
「除姓,或是让我告御状。」锦好轻轻的吐出一句,依旧是老生常谈。
莫老太爷看着锦好身边的影三,再看看锦好冰冷没有一丝表情的脸,又软了下拉,轻哄:「五丫头,你莫要在胡闹了,好不好?除姓,告御状,可都不是儿戏啊!」
居然还想破门而出,若是莫家出个破门而出的女儿,怕是又要让京城热闹起来了。
锦好懒得开口,只是挥着手,道:「咱们走。」谈不拢自然就没有再开口说话的意思,既然如此,那她也只有破门而出这条路了,反正莫家她是一秒都不愿意呆下去了,今儿个说什么,她倒要除姓,彻底的与莫家分开。
莫二老爷气的冲上前来,挡住莫锦好的出路:「你还要闹到什么时候?」
「让开!」莫锦好盯着眼前的男人,她什么时候闹了,她根本从头到尾就是再认真不过,只是以莫二老爷的智商,显然不能明白锦好眼神的意思。
「你给我回房去,休要再丢人现眼了。」莫二老爷恼羞成怒的大叫:「你做错了事情,居然还如此猖狂,今儿个,我这个做父亲,定要好好教训教训你。」
真是不容易,他居然还能记自个儿是莫锦好的父亲,但是锦好显然不想理会他,一把推开她,领着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准备打出去。
莫二老爷没有想到莫锦好是真的要做破门而出的姑娘,那他以后的脸面还如何保住。
他伸手拉着锦好:「回去。」怒目相视,他对莫锦好可谓是恨之入骨。
正在拉扯不停之时,忽然听得一声低沉的声音:「哟,这是做什么?浩浩荡荡的,难不成要去打狼啊!」
第243章
重生之锦好,第243章
锦好闻声转头,只见金翰林一身藏青色的衣裳,站在金色无限的阳光里头,翩然如玉,霞光灼灼,泼金撒银般的灿烂,衬得一双眸子深幽如夜色,能溺死人般。舒欤珧畱
金翰林笑着道:「不就是除姓吗?惹得你弄出这么大的阵势,累着了自个儿,可如何是好?」
莫家众人气的差点又要吐血,这说的什么话?莫锦好将莫家闹得如此天翻地覆,金翰林却只担心她累着了自己,而且除姓这么大的事情,在他的眼里,怎么就跟芝麻小事似的。
这人……让人说什么好!
不过,却没有人怀疑他的话,因为他有这个实力,即使此刻他只是那么一战,整个人从汗毛到髮丝,都如他的衣衫一般,给人的感觉都是淡淡的,嘴角似乎衔着笑,可是这个极为清淡柔和的人,却散发出极大,极强悍的气场。
仿佛阳光也淡了,周围的气息也淡了,连空气也淡了。
淡至模煳,淡成陪衬,仿若宇宙天地,天荒地老,都自始自终,只有他一个人,独对清秋如洗,潇潇雨歇。
金翰林像是没有觉察到莫家人的不满,淡淡的将莫家众人看了一眼,然后,又将目光定在了锦好的身上,仿佛在看什么稀世珍宝,心头之肉。
精緻的珠履一步一个脚印地走着,锦好微笑不可抑制的绽放在嘴角,看着眼前飘逸似风的男子,就好像走向美好而甜蜜的将来,心口像是被揉成了一团蜜,甜的的她身心都舒展了开来。
他看着她一步一步走进,一时间什么话都忘记了说,眼前的女子,美好的令人心醉,就这么看着她,就觉得世界陡然之间变得闪亮起来,就是莫家那些面目可憎之人,也都没那么惹人生厌了。
二人的眼中,只看到彼此,就这么对视着,这一刻,似乎周围所有的人都成了背景,他们只能看到彼此。
莫锦冉再也忍不住了,她嫉妒莫锦好,这一刻疯狂的嫉妒莫锦好,她哪里比不上莫锦好,为什么莫锦好能嫁得高门,还有金翰林这样如神祗般的男子全心全意的宠爱。
因为嫉妒,因为心中对莫锦好的恨意越来越深,她的整张脸都完全的扭曲了起来。
「金公子,你被她骗了……她是骗子……骗子……心如蛇蝎的骗子……」她的声音尖锐,如同钝刀刺进木头,有种撕裂的深重。
「心如蛇蝎的骗子?」金翰林挑眉,上下打量锦好一番,才满意的点头,道:「表妹,今儿个我可算放心了,你这人最是心软,老实,现在能被说成心如蛇蝎的骗子,最好不过了?」
众人再次无语,算是见识到金翰林对莫家五小姐的宠爱,简直是匪夷所思。
莫老太爷面色难看,却还是打起笑脸,对着金翰林道:「金公子,不过是一场误会,都是一家人,说什么见外的话?五丫头,性子急,受不了委屈,二丫头又是个脑袋不清楚,这舌头还跟牙齿碰呢,何况两姐妹呢,让你见笑了。」
莫老太爷是一心将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莫家不能有弒母的女儿,也不能失去长公主这个靠山。
「祖父还要自欺欺人么?」莫锦好对莫家老太爷的功利心,再次发出感慨,都到了这时候,他居然还想要将此时隐瞒下去。
金翰林给了锦好一个稍安勿躁的眼色:「莫老太爷,难不成你真的要表妹去敲景阳钟么?」
莫老太爷脸色难辨,许久之后才道:「若是五丫头非要闹得家里不宁,做祖父也只能受着。」
想来想去,莫老太爷还是想赌上一把,毕竟真的闹到圣驾前,丢脸的不会只是莫家,到时候莫锦好的名声也没有了,莫锦好能狠下这个心,舍掉名声,他还不信,金翰林会捨得她丢了名声。
莫老夫人闻言冷冷的嘲讽道:「五丫头做出一向与众不同,出格的厉害,索性这次再成全她一次,也好让世人看看,莫家五小姐多么的贤惠。」
正话反说,莫老夫人一向拿手,此时刺起莫锦好来,更是卖力的很。
莫二老爷却只是从头到尾,一个劲的怒瞪:「孽障……」
金翰林像是不耐了一般,对着锦好道:「你先将人放了,回去院子收拾东西,我去和莫老太爷说说,咱们拿了除姓契约就回去。」
他的声音冷静矜持,像是胸有成竹一般,就如同他此刻的面容,波澜不惊,饶是莫锦好一直对金翰林的手段,信任有加,此刻也不由得惊诧起来,她看了看他深幽如古井般的眼睛,在其中看出一切尽在掌控的自信,不由得点头,给了云燕一个眼神,就带着自个儿的下人离开,如金翰林所说的一般,回去收拾——她信他!尽管这事情听起来有多诡异。
金翰林果然不负锦好所望,等她简单的收拾了一番,居然就等到了她谋划了这么多年的除姓契约文书。
锦好也不管马车里闭目养神的金翰林,只对着手里的除姓契约文书,傻傻的发呆——日思夜想的动作,居然就这么轻易的到手,这胜利的果实是不是来的太容易了点。
只要有了这除姓契约文书,日后她就再也不是莫家的人,同莫家半点关系都没有了,也不怕谁再跳出来指着她骂不孝了,莫家最喜欢用孝道压人,她再也不用受这罪了。
想到这里,她这心情就好了起来。
「好了,就那么一张破纸,你已经看了小半个时辰了,再看下去,这纸都要看穿透了。」金翰林声音淡淡,却显示出极好的心情。
锦好白了他一眼:「你知不知道,我为了这张破纸费了多少心思。」说真话,锦好此时还真有点妒忌,这人是不是太天才了点,莫老太爷死活也不肯松口,怎么到了他这里就轻轻松松的写下除姓文书了,这实在不符合莫老太爷的行事。
而且一旁还有莫老夫人等被富贵迷花眼的莫家人,这事情,原本她是真的抱着鱼死网破的决心,可是却如此不动声色的被他解决了。
即使好奇心寡淡如锦好,也不由得好奇的问了出来:「莫家怎么会同意?你是不是许诺了什么?」
除了给莫家好处,锦好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能轻易打动莫家众人的。
金翰林倒是看了她一眼,漾唇一笑,柔声道:「他还不配!」
锦好嘴唇弯了弯,收敛自己的好奇心,也不再问,他说,她就信,而他不说的,她就不问,因为这个世界,会将她捧在手心的人,除了至亲,就是眼前的男人。
四目相对,望进那篇烟波粼粼之中,有信任,有真情,好有些疲惫的水眸中,一股前所未有的满足感袭来,他薄薄的唇,扬起一抹浅弧:「你又小瞧了我。」既然要将她纳入自个儿的羽翼之下,又怎么会想不到她所顾忌的,瞧着她眉飞色舞的样子,问:「高兴么?」
金翰林看着对面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自己的少女,腮帮子微微的鼓起,抿了淡淡口脂的粉唇含着笑容,也不开口说话,就像是怕一松了劲儿,那嘴巴就要咧到耳朵后去一样。
金翰林将茶杯从唇边移开,看着了她这憋笑的傻样,心中的愉悦又多了一份。
在初识之时,他就发现,只要她开心,他的心情就会无端的好起来,所以那时,虽然他不知道这代表着什么,却随心而动,就开始做着能让她开心,让她笑的事情,今时今日,依然如此,而日后,也会如此。
「嗯!」锦好也不掩饰,点了点头,没有开口,只发出了一个重重的鼻音。
「傻子!」他打趣道:「被除姓了,居然笑得这么开心?」
「当然开心。」没有人知道,在内心深处,她多厌恶莫家,甚至事关莫家的一切,因为莫家,这个看似光鲜的高门,给了她两世的伤害。
她晃了晃头,十分可爱的样子,让他的目光越发的痴缠:他的好好,怎么就这么可爱,就这般看着,他这心里怎么就满满的了。
「以后我会让你天天开心。」
锦好忍不住了,笑出声来,看着她,粉嫩嫩的小脸蛋到处荡漾着笑意,雾蒙蒙的大眼睛中,藏着太多的感动,粉红的唇瓣上,因为不自禁的咬着,留下两排细细的牙齿印子。
金翰林的视线不知道怎么的,怎样用力都无法从那细细的牙齿印子上移开,心思浮动,放在身侧的手,微微抬了起来,想要伸手去抚摸,却又放了下来,又勐饮了几口茶水,心中窜起的火苗,却怎么也浇不灭。
锦好却不知他心里的感受,只是笑着细细看着眼前的男子,想着他为自个儿做出的事情,看似简单,却要耗费太多的精力。
得夫如此,就復何求?
这么近距离的看他,锦好发现他比上次相见时消瘦了一些,眼睛下面有着淡淡的青痕,能看清他脸部的轮廓线条极其漂亮,额头饱满,鼻樑挺直,有着雕塑般的流畅,睫毛又长又密,所以显得眼睛格外深邃。
锦好有些说不出话来,他想来是太累,不由得开口:「你若是累了,先休息一会儿吧!」
金翰林揉了揉额头:「如此甚好。」说着,身子就倾了过来,顺势将锦好压在了身下。
锦好吓得尖叫出声,金翰林却眼明手快,捂住她的红唇,嘴巴覆盖上原本就垂涎三尺的红唇上,道:「是我的,再不许咬。」
锦好伸手推他:「你起来。」
金翰林细细品味女儿的香甜,自然不肯放弃到嘴的美味:「不……」要!
刚刚启唇,就感觉有一个温温软软的东西,仿佛仿佛一团蘸了水的棉絮,轻轻的隐约带着一丝小心翼翼,不清道不明的温柔,仿佛带着某种咒印,令她不自觉地屏住了唿吸,紧紧闭起眼睛,脑中一团混乱。
「好好……」他的低语传来,那么的情深意长,鼻尖萦绕着一抹浅浅的花茶香气,拂散他心中的疲惫,撩动着他,不知今夕是何年,柔软的触感使他情不自禁地张开嘴,含住她微厚的下唇,唿吸一促,身子中的火越发烧了起来,
刺痛,让她如从梦中惊醒,想到现在是在马车上,外面还守着丫头护卫,瞬间涨红了脸,使劲儿转过头去,逃开了他的亲吻,两腿一蹬,咬着牙死命地挣扎起来,也不管会不会弄疼自己。
「别闹!」他义正言辞,若不是此刻情景太过暧昧,锦好都会以为自个儿才是错的那个。
锦好又羞又怒,却又不知所措,正慌乱不堪时,马车停了下来,她慌忙推开他,狼狈不堪的爬出车厢,却在跳下马车之后,怔住了——不是朱府,居然是金翰林当初带她来的小院子,她就说,怎么会这般轻易的推开他。
金翰林浅笑:「表妹归心似箭啊!」
这话一落,就听到几声闷笑声,锦好面上掠过晕红,停下步子,不肯再走,金翰林知道她面皮薄,怕她真的恼羞成怒,忙上前道:「庆祝你除姓,表哥请你吃饭,好不好?你要是不答应,我就扛你进去了。」
他想她想的难受,什么叫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他总算是体会到了。
锦好也不好真的站在大门口不进去,再说了,眼前的这个人,真要疯起来,什么事情做不出来,而且以锦好对他的了解,他想要做什么事情,还真没有做不成的。
她不想丢人,被他扛进去。
于是,瞪了他一眼,嘟着嘴巴进去,一直进了后院,金翰林才上前哄道:「别生气了,都是我不好,我给你道歉,好不好?」
边上又有闷笑传来,锦好转头,正是自个儿身边伺候的云燕和雪兰,又扭头瞪了金翰林一眼,咬了咬牙,而后抬手,让这二人离开——显然今儿个这人不要脸面了。
锦好只顾着尴尬,显然忘了,没了丫头伺候,这可就是孤男寡女了。
第244章
重生之锦好,第244章
「你还没膳用吧?我让膳房给你准备些清淡的。舒虺璩丣」
居然还真要庆祝她除姓!锦好有些哭笑不得,不过却也知道金翰林这人向来是看着淡然,实际上比她更无视礼教。
金翰林说着话就招了阿宝过来,锦好恼怒的瞪着他,却被他嘴角的笑容晃了眼睛,心中渐渐涌上一种难以用言语表述的情绪,瞬间就将心肺胀得满满的,多的让她有些招架不住。
他看着她,眼中涌现出铺天盖地的宠溺来。
说话的功夫,金翰林就领着锦好进了楼里,正是当初第一次来的书房,厚重的帘子刚刚放下,一双铁臂就搂住了锦好的腰肢,视线落在那睫毛轻轻颤抖着的黑眼睛上,渐移,落在那湿润,泛着浅红色泽的唇瓣上。
他的目光渐渐沉下,似有什么东西在身身体中发酵,原先那种难言的燥热再次浮动,伴随这阵浮动的还有他那颗心。
锦好被他突然搂住,身子顿时僵硬了起来,不过很快就放松了下来,顺从的将脑袋放在他温暖的肩窝上:「你啊!」
她长嘆,手却爬上了他的腰侧,在他宽阔的后背环住,慢慢儿的收拢,用力的吸了一口气,让心肺都充满他的味道,才能压抑心中那百般的滋味。
感觉到她满心的依恋,搂在她腰侧的手又加了一分力道,不能自制的开口,低浑的声音,夹着滚烫的鼻息,席捲她的神经:「好好,我想提前洞房,可如何是好?」
男子的气息将她完全的笼罩,那双铁臂箍得她牢牢的,隔着几层的意料,都能感觉到从他身上传出来的热度,再听着他的话,锦好即使从未领略过男女之事,却也能知道他说得话是什么意思。
莫锦好那粉嫩嫩的小脸蛋顿时红成四川的红辣椒,搂着他的小手儿也不知道怎么放了,傻愣愣地看着他,张开嘴巴,磕磕巴巴的说道:「你……你……说什么呀?……我怎么听不懂?」
早知道就不要让云燕和雪兰离开的。
「听不懂?」金翰林的嗓音嘶哑,有着一种说不出的魔力,张嘴,轻吻上她光洁的额头,然后掩着她挺翘的鼻樑,慢慢的顺延,一直到她的唇角,先是轻轻的舔着,忽然之间勐的张嘴含住她的玫瑰花瓣的唇。
锦好没想到金翰林居然二话不说,就做出这样的事情,唇上吮吸的力道,让她的脑海警铃大响,就怕他一时控制不住自个儿,如同他嘴里吐出来的一般,忍不住提前洞房,便也不管今儿个自个儿被他感动的多开心,激动,趁着还没有被他吻的窒息之前,双手掐了他腰间的一把,不敢张开嘴巴,却只得将自个儿的小脑袋不停的后退。
金翰林哪里容得她后退,至于她掐在腰间的力道,更不觉的痛,在她后退了几下之后,妨碍了他品尝美味的乐趣,一直大手上来就扣在了她的脑后,给固定了下来,另一只手,也从她的后腰,缓缓的沿着她的后背,动了起来。
许是嫌弃她的衣衫穿的太后,轻抚了几下,就有些不耐,便抱着她进了内室,将她放在他时常休憩的软塌上,唇齿不分,一只手却探进了衣衫中,三两下就将她如同蚕宝宝一般剥着,露出洁白莹润的肩头,他唿吸略重,唇下的动作也不自觉的重了起来。
锦好双眼迷濛的看着他的脸,却不意外的看到那黑的冒火的眸子,被他太过灼热的目光惊醒了过来,双手飞快的抱住自个儿裸露的肩头,却不知道这样瑟瑟的姿态,更让她半露的胸膛,勾勒出一条惹人眼球的沟儿,是少女特有的妩媚青涩。
「别闹……」
少女略显沙涩的声音,轻轻柔柔的,如同春风,带着点哀求的问道,落在金翰林的耳中,却是模煳了声线,只化为一个个悦耳的音符,他清冷的眼中藏着可以焚烧的火焰,淡淡的声音中藏着快要爆发的热力。
「忍不住了……」
说着,就毫不费力的将她两条围着白嫩肩头的粉藕臂拨开去,叠在她的身后,一直大手就能锁住她两条细细的手腕,结实的手臂却垫在她的腰下,不让她压到自个儿,修长整洁的手指,细细的把玩她小巧却性感的锁骨,唇却蜻蜓点水,在她裸露的肌肤上轻吻,偶尔啃咬那完美的锁骨,细细密密的感觉,又痒又酥,让她的眼角酿出几点水光来,嘴里却还是不死心的劝道:「咱们还有半月就成亲了……你这样……再忍忍……」
她不提还好说,这么一提,到是又提醒了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手下动作却加快了起来,终于如剥粉葱般,将她剥了出来,嘴里却又道:「忍不住了……」
话音刚落,她的衣裳就落了下来,胸前就剩下一条粉色的亵衣遮蔽,露出浅白的酥绵,细嫩柔滑的肌肤被衬的晶莹别透,就好像是软玉打磨成的小人儿一般。
锦好浅浅的惊唿声,被他吞咽入腹,在他灼热的视线下,就觉得自个儿的那亵衣也被剥落了一般,不禁扭了下身子,脑子飞快的想着对策:「你别闹了,被人看见了,可怎么办?」
见她粉嫩如春笋般的身子,金翰林身体中的燥热又加了几分,狭长的凤眼眯了起来,堵住她喋喋不休的嘴儿,语气暧昧:「没人敢进来。」
说着,灵巧的舌头就沿着她的细长的脖子落而下,落在她的亵衣上,隔着薄薄的衣衫,感受着那软滑*的滋味。
他知道这些日子,长公主派了嬷嬷去她的身边,调理她的身体,自然会养的娇了,可是真的亲了抱了,感受了,才觉出那美妙的滋味,初尝了滋味,哪里还听得进她的话,穿着粗气,用力拉了几下,便将她的亵衣扯的开去,眼前立刻弹出的两朵雪莲凝红脂,让他黑了眼睛,带着馥郁的馨香,缠绕着他的神经,像是被迷惑了一般,一把擒住一朵,轻轻细细吻了上去,甘甜滑嫩的味道,迷了他心神,压着她的身体,不觉得的又加重了力道,恨不得将这身下的娇人儿吞进腹中,一如每一个夜间的美梦,哪里还顾得上她能否经受得了。
爱她到了魔障,连她吃痛之下,发出的呜咽之声,都化成了迷障,如同一张密密麻麻的网,困住了他,此生再也走不出来。
大腿根部,被异物顶的难受,锦好能清晰的感受到他膨胀起来的慾念,肺部深处,都是他身体从浓郁的气息,一时后悔自个儿羊入虎口,虽说,她早已明白自个儿定是他的人,可是那也是洞房花烛夜的事情,他却忽然做出这样的事情,她的身体压根儿就没做好准备,被他这般亵玩身体,先是羞,后是恼,最后却是满心满腹的委屈,顿时眼泪就落了下来。
金翰林肌肤沾染上她的泪珠,一阵冰凉,勉强算是扯回一些神志,松开嘴里的软肉,从她胸前抬起头来,这么一看,心头一阵针刺的难受,就见她皮薄肉嫩的粉腮上早就潮湿了一片,扁着小嘴儿,呜呜咽咽的哭着,水蒙蒙的大眼睛一眨一眨,就是一串一串的泪珠儿流下来,瞬间将他慾火儿浇熄了一大半,再听得断断续续的哽咽声,心头都软成了春水。
「你欺负我……呜呜……你欺负我……没成亲……你就这样……我怎么见人?」
听着她低声的指责,他是彻底没了火气,黑黝黝的眸子中闪过一道颓废,却见她眼泪越滚越多,哽咽声也越来越大,俊美至极的脸上,闪过一丝惧色,张了几次嘴巴,一手探到她的身后,一翻身,将她安置在怀里,拍着她的后背,无奈而笨拙的哄着:「是我不好,是我不好……莫哭了……我不使坏了……莫哭……」
「呜呜……走开……」见他没有领会她的意思,红着脸,咬唇又重复了一遍:「走开……穿衣服……」
金翰林咽了一下口水,眼神从她白嫩玲珑的身体上瞟过,那旖旎的风景,差点让他忍不住再好好的使坏,只得抿着唇,克制着,将她摆在床上,拿起一旁的衣裳,将她整个人包裹住,见她还在落泪,身子又瑟瑟的发抖,蹙眉,将她整个人拢在怀里,轻哄道:「别哭了,再哭我心就碎了……」
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了,对她总是热情澎湃,连他自个儿都给吓到了,他本不是重欲之人,可是在她面前,总有化身为狼的倾向,今儿个更是离谱,居然做出这等事情出来,还吓哭了她,实在是混球。
听他如此说,她倒是越发哭的厉害,他慌忙哄着,割地赔款,许下无数丧权辱国的条件,才哄的她止住了哭声,却犹不解气,在他的腰侧,找到一处软软的,使劲的掐了下去,嘴里还小声的怒道:「看你以后还敢不敢欺负我?」
金翰林哪里会怕这点疼,锦好的力气在他看来,就跟蚂蚁咬的,不过却装出疼的厉害,倒抽了一口冷气,嘴里道:「哎呦,疼死了,以后再不敢了。」
锦好这才满意的收手,顺便也将眼泪珠儿给收了回去,扁了扁嘴巴,乖巧的靠在他的怀里,却听他在耳边低语,于是下一刻却又气得拍打他胸膛起来:「你……你……还敢使坏。」
这个坏人,居然说什么:你现在不给我使坏,到了洞房那日,他就拼命使坏。
她恼羞成怒,他却笑得愉悦,忽然他笑声一止,她顿时觉得有异,顺着他的视线,一低头,便瞧见自个儿的光景,瞬间,一张小脸儿能烧了起来,一声惊唿,手忙脚乱的从他怀里退了出来,一手拢着衣裳,一手拖着软塌上的锦被裹着自个儿,将自个儿裹的严严实实,连头颅都埋在锦被中。
金翰林瞧着那隆起的锦被,微微勾唇,然后又是一嘆:「为什么不是六月十八……」
也不知道这些日子怎么的,时间过的也太慢了点。
那隆起的锦被,似乎僵了一下,然后又轻轻的抖动了起来,锦好先是怔住了,随即却忍不住笑了起来:他就这么等不及要成亲么?
想到他刚刚猴急的样子,似乎……这样——也不错?
书房的门口,阿宝无声的对着云燕和雪兰二人摇了摇头,三人出了院子,阿宝才敢开口:「咱们还是等等再去吧!」
这会儿怕是公子什么都吃不下去吧!
雪兰想着刚刚听到的声音,脸色微红,却还是嗫嚅道:「小姐总要用膳……」
云燕摇了摇头:「也不急这么一点时间。」
雪兰犹自还想开口,云燕和阿宝却已经转身,她回首看了看书房一眼,脸上的红晕又多了一份,终是跺了跺脚,这才转身追了云燕和阿宝去。
书房这边是甜的蜜里调油,可是莫家这边却是愁云惨澹,莫二老爷愤愤不平的问:「父亲,为何你要答应将五丫头除姓?」
在他看来,莫锦好是莫家的女儿,这身体中流着莫家的血液,到底都是莫家的人,怎么能轻易的答应除姓。
除姓啊,代表着什么?代表着日后不管莫锦好有多大的造化,都跟莫家再无关联,与他再无关联,怎么能这样?他可是生她,养她的父亲,养儿就该报养育之恩,那么现在算什么?
不得不说,如果莫老太爷不是他的父亲的话,这一刻,他就不是这般问话了,而是拳头招唿上来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老煳涂了,居然如此轻易的就答应了金翰林,是长公主的儿子又怎么样?难不成还能强迫人家将女儿除姓?
对莫老太爷,莫二老爷第一次升起了鄙视之色,自个儿的父亲,总是嫌弃他无用,可是今儿个,他这父亲自个儿不也无用么,金翰林不过在他耳边动了动唇,他不就脸色大变的,应了下来。
莫老太爷浑身无力的瘫在椅子上,直到现在,还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我不能不答应啊!」
若是能不答应,他自然不会答应,可是,在金翰林吐出那三个字的时候,他就没有了任何退路,唯有答应。
莫二老爷不解:「为何?金翰林到底与父亲说了什么?」
「假名册!」莫老太爷一字一句,极其缓慢,似是极为无力一般。
「不可能!」莫二老爷跳了起来,脸色瞬间白了许多,双目闪出惧怕的光芒,不可思议的反驳道:「他不可能知道,名册上的手脚,连皇上都没能识破,他怎么会知晓?」
莫老太爷摇了摇头,随后眼中闪过杀意:「真是可惜,原本还想借着他,靠上长公主,现在看来此人不能留了。」
莫二老爷沉默了些许,点头:「我知道怎么做了。」
此时,若是锦好瞧见这二人的脸色,定然会发颤,狰狞而冰冷,哪里还是她记忆中的样子。
莫老太爷提点莫二老爷:「小心点,莫要留下什么痕迹,长公主手下能人不少。」
莫二老爷点头,像是不愿意在这个问题上多做撕缠,转换了话题:「父亲,二丫头到底怎么处置?」
虽说这丫头实在太过心狠手辣,居然连弒母的事情都能做得出来,这也的确让他生了寒意——今日为了自个儿去前程,谋害了王氏,明儿个会不会为了前途,谋害了自己?
可是到底是自个儿骨血,若是不到万不得已,莫二老爷也实在不想捨弃了这个孩子。
「二丫头那边,我自有主意,你就莫要再问了。」
心狠手辣,心计深沉,虽然比不得五丫头,倒也是个人才,或许将她送到那人的身份,说不得倒是一枚好棋子。
……
在金翰林私人的宅子逗留了半日,金翰林倒也没有失言,的确准备的大餐好好的庆祝了她的除姓,一桌子的山珍海味,美酒佳肴,奢侈的让人忍不住想要敲坏他的脑袋——就两个人,怎么吃得了这么多,浪费。
不但浪费,还居心不正,居然准备了美酒,对于金翰林的人品,锦好抱以十二分的怀疑,酒后乱性,谁知道他打得什么主意?
若是金翰林此刻知晓锦好的心思,只怕要叫十二分的冤枉,他其实已经被她的眼泪吓到了,也不知道女儿家怎么会有那么多的眼泪好流的,差点今儿个这京城都要淹没在他这未来妻子的泪水点了。
巨大诧异之后,金翰林在心中又做出了一个重大的决定——这辈子,他再也不会让她落泪了。
用了膳之后,锦好就上了马车回朱宅,身为巨大牛皮糖的金翰林自然跟了过去。
今儿个的朱宅实在是热闹,先不说朱宅中的人员都在大厅里等候她,就是朱老相爷,姚老太爷,姚老夫人都在候着她了。
等到锦好走进大厅的时候,往日里见面都要斗上两句的朱三爷,今儿个居然没有斗嘴,反而一脸讨好的笑容:「乖女儿,你总算回来了,父亲我是脚跟子都垫酸了,这才把你盼回来。」
说完,目光转向金翰林的时候,就跟看到什么杀父仇人一样:「你个臭小子,居然敢拐了我女儿,是不是不想要腿了?」
金翰林笑得温和:「我不过是想和表妹庆祝一下,还请见谅。」
他也只拐了锦好和伺候的两个丫头,其他的下人,不是早就打发回来了吗。
听到庆祝二字,朱三爷脸色又是一变,也不管金翰林了,反而凑在锦好的身边:「乖女儿,既然你除了莫姓,依为父看,咱们今儿个就定下来,上了朱姓,好不好?」态度那叫一个谦卑啊,目光中的期盼,实在让人想要忽视都不成。
朱老相爷笑得那叫一个灿烂热情,朱三爷的话落,他就上前,笑吟吟的道:「乖孙女,祖父今儿个已经将族谱都带过里了。」当然,族里的宗老也顺便带过来,正在偏厅候着呢。
姚老太爷急了,忙冲上前,真为难他了,这么一把年纪,居然跑得贼快,拉着锦好的手:「乖外孙女,外祖父虽然没有将族谱带过来,可是你入姚姓这点事情,外祖父还是能做主的。」
姚老夫人也上前笑道:「锦好,你听听,姚锦好——多好听,你再听听——朱锦好……呵呵……」姚老夫人捂唇笑了起来,其意义不言而喻。
锦好这才明白,敢情除姓了的她,还成了香馍馍,这朱老相爷和姚老太爷等人齐聚一堂,居然都是争她这颗香馍馍。
朱老相爷听得姚老夫人居然人身攻击——不对,是姓氏攻击,他冷冷的瞪了姚老太爷一眼,好男不跟女斗,让他瞪姚老夫人,他堂堂丈夫,哪里能跟一介女流计较,岂不是显得他心胸狭隘,想他在朝堂混了这么多年,岂会是心胸狭隘之人——(朝中众臣异口同声道:你不是什么岂会是,而是根本是。)
朱老相爷心中极为不快,虽然他没有开口说话,表示他此刻心情不好,可是落在姚老太爷身上的目光,冰冷的都快成了刀子,少说也要在姚老太爷身上捅上了几十下子了:好啊,你个姚老头子,亏我还觉得跟你一见如故,二见如心,三见就成了至交好友,可是你居然这般心胸狭隘,来跟自个儿抢孙女,自家兄弟,你居然一点面子都不给,实在过分!
姚老太爷被朱老相爷的目光刺的透心凉,他心里也那个气啊,这朱老头,已经强了他可爱的外孙子,现在居然又将主意打到了他聪慧可人的外孙女身上,是可忍孰不可忍,今儿个,他绝不能让他得逞。
姚锦好,听听,真是太好听了,有这么个孙女,真是幸福。
他目光落在锦好的身上,有着淡淡的怜惜:傻孩子,莫锦好多难听,捨弃了最好不过。
看来,谁也没将哪个莫字当回事。
锦好的心中暖洋洋的,她清楚的知道,姚老太爷和姚老夫人过来,其实就是个走过场的,她虽然可以姓姚,却上不了姚家的族谱,这是最简单不过的常识,姚老太爷和姚老夫人过来,就是表妹一个态度——姚家的大门永远都会为她敞开。
而朱老相爷的慎重,却让锦好心里暖流阵阵,她敢除了莫姓,自然不怕成了无姓之人,就要备受欺凌。
当然,她心底打的主意,就是光明正大的成为朱锦好,虽然不太好听,可是看在朱三爷的面子上,她就勉为其难点吧——光是朱三爷为她敲了景阳钟,就当得起她父亲一职。
骨肉血亲,血脉相承,其实有时候并不那么重要,人与人之间,是一种缘分,看顺眼了,就自然放在心上。
只是姚老太爷和姚老夫人虽然走过场,可是拒绝的话,她却说不出口,她看着两位老爷眼底的关心,再想想姚家大舅对她的好——她忽然觉得姓姚也挺不错的,姚锦好,嗯,听起来真心的不错。
「朱锦好,很好听。」奶声奶气的声音想起来,众人的目光全都转向了那个奶娃娃朱丹青,就见他两只肥嘟嘟的小腿儿,迈开步子,走到锦好的身边:「二姐姐,朱锦好不难听,真的好听,你就应了父亲吧!」说着抱着她的腿,摇了起来,如同每一次那般撒娇着,就好像央求锦好给块点心般简单。
姚老太爷顿时吹鬍子瞪眼睛了:「青哥儿,你居然挖你外祖父的墙角!」
虽然知道自家的如花似玉的外孙女,到最后都会变成朱家的一名,他这心里就完全的不舒坦了起来:朱老头实在是太可恶了,先是让他儿子抢了自个儿的女儿,好好的姚丽娟,一转眼就变成了朱姚氏,多难听。
粉面玉琢的外孙子也被抢了过去,变成了朱丹青,谁知道这朱老头还不死心,现在就将主意打到了锦好身上,这还有天理吗?
「没有,没……没有……」朱丹青慌忙松开锦好的腿,一个劲的对着姚老太爷道:「没有挖外祖父的墙角,丹青力气小,挖不动,石头太重……」
众人先是一怔,然后都哈哈大笑了起来,邱如意掐了一把朱丹青的脸蛋:「就你道理多!」
姚老夫人笑着抱起朱丹青:「青哥儿力气不小,这墙角挖得叮叮响。」说着,在朱丹青的脸上狠亲了一口。
众人笑过,锦好上前跪在姚老夫人,姚老太爷的面前:「锦好惭愧,姚锦好虽然好听,可是青哥儿却说朱锦好也不难听,外孙女斗胆,请外祖父和外祖母见谅。」
姚老太爷和姚老夫人哪里捨得她跪在地上,慌忙一人一边,拉着锦好的手,扶起她。
姚老太爷笑道:「虽然朱锦好实在没有姚锦好来的好听,不过也算是差强人意。」这话算是有了松动的意思。
朱三爷上前,对着姚老太爷,姚老夫人行礼:「岳父,岳母,小婿与锦好本该是父女,一同姓的福气,还望岳父,岳母成全。」
这话若是朱老相爷说得,姚老太爷立刻就会喷了过去,但却是出自他最喜欢的女婿之口,他哪里还捨得喷。
算了,算了,不管这孩子姓什么,都是他的外孙女,这点变不了。
再说了,他到底赚了个贴心的女婿——值!
朱老相爷瞧着姚老太爷的眼色,知道他是应了,忙打开族谱,寻着个地方,就想让人上了笔墨纸砚,请来族里的宗老见证,将锦好的名字写上去——他那急促的样子,就怕锦好改变主意似的。
他是真的担心啊,这么好的孙女,那莫家老头脑袋就是个进水的,他可不能错失了,不是朱家的血脉又怎么样?叫他祖父,就是他的孙女,他愿意,谁敢说什么?
只要想到日后粉嫩嫩的女孩,是他朱家上了族谱的孩子,他就想笑了开来,天上掉了个老大的馅饼,砸得他差点头晕啊。
谁知道,他刚刚开口:「去,请族里的宗老来,咱们……」
「不用去了。」朱三爷再次开口,没让朱老相爷说话:「我朱三的女儿入族谱,何等大事,自然要在众目睽睽之下。」
青哥儿入族谱,连皇上都赐了东西来,他女儿入族谱,自然不能马虎。
朱三爷看向朱老相爷:「我想宴请京城名士,重臣,来见证我朱家之心。」
原本心里还有些不乐意的姚老夫人,听得朱三爷这话,心中的最后不乐意也去了:朱三爷宠锦好如亲生女儿,这么点委屈,他都捨不得让这孩子受啊。
众目睽睽之下入族谱,不过是向世人宣布:莫家弃若糟粕,他朱家珍如稀世之宝!
看谁,还敢不识时务,日后刺他宝贝女儿一言半句。
朱老相爷顿时明了朱三爷的心意,忙点头,附和道:「是,倒是我煳涂了。对,咱们大办,大大的操办。」
第245章 不甘
重生之锦好,第245章 不甘
第245章 不甘
第245章
清晨,清风徐徐,带着花香的空气从窗外偷偷熘了进来,窝在锦被中的锦好如蚕蛹一般,裹着锦被滚了几下,这才用白生生的爪子揉了一下眼睛,眯瞪了片刻,才算清醒过来,外间的云燕听到了动静,撩开帘子进来。舒虺璩丣
「小姐,奴婢正准备叫醒你呢。」
因为今儿个要去朱府祭祖,朱老相爷要正式将锦好记入朱家的族谱,祭奠朱家的祖先。
在京城这一亩三分地上,这算是大事情,朱三爷这次又高调了一把,但凡有些身份的人家,都收到了他的请柬,这般繁琐,隆重的对待,便自然给了外人一个明示——朱三爷的这位半路女儿,极其受到重视。
潜台词——最好莫要惹她。
朱三爷这般卖力,作为当事人的锦好自然不能冷了他的心,也配合的很好,昨儿个晚上就吩咐了身边的丫头,今儿个早点叫醒她,不能膈应了朱家人,甚至在朱三爷提出,在她祭祖后,一家子就回相府居住的想法,她也应了下来,毕竟朱老相爷年岁渐长,放他一人,实在孤单寂寞了点。
幼吾幼以及人之幼,老吾老以及人之老,这点道理,她还是明白的。
以前不敢让姚丽娟回相府住,一来是对朱老相爷认识不足,担心她母亲受委屈,从莫家的那个火坑跳出来,她可捨不得自家的母亲再去跳朱家的火坑,不过现在看来,倒是她多虑了。
二来她若是跟着住进去,名不正言不顺,到时候,就会膈应到姚丽娟,她不比邱如虎,邱如意,他们兄妹是义子,自然无妨,可是她当时却是莫家的五小姐,住进朱府,那算什么事情?
而,只要她名不正言不顺,就无法插手朱府的事情,不管姚丽娟受了多少委屈,她都无法讨回公道,朱家二房的那几位女眷,可都不是省油的灯。
可认祖之后,却是不同,她就是朱府的正经小姐,与姚丽娟就不再是阻力,而是助力。
……
丞相府今儿个异常的热闹,天才蒙蒙亮的时候,朱老相爷就起身,老相爷都起了,还有谁敢不起,于是大门紧闭的府内,到处是手里捧着东西,来来回回走着的下人。
而外面的街道,也被扫的几乎算得上一尘不染。
库房外,朱老相爷亲自指挥着下人从库房中取出前两日准备妥当的香烛纸灯,桌椅板凳,香烛纸灯那是给锦好祭祖所备,至于桌椅板凳这些东西都是专门待客用的物件,是上等的梨花木所制,只是朱老相爷这一脉,人丁凋零,所用之机并不多,倒是生生的浪费了。
「你说大伯这是怎么了?」朱家二房的五夫人乐氏瞧着远处红光满面,神采飞扬的朱老相爷心中万般不解,小声语带抱怨:「先是三叔娶了个和离的女子,还让拖油瓶的成了三房的嫡长子,现在又让拖油瓶的成了三房的嫡长女,也不知道是吃了什么*药了,怎么就……」
「闭嘴!」
朱府的二夫人容氏转头,给了乐氏一个眼刀子,低声道:「你就是管不好这张嘴,这话若是传到大伯或是三弟耳朵里,还不跟你急?不管她之前是什么身份,但是过了今日,上了族谱,祭了祖,就是朱府正儿八经的主子。」
话虽然这么说着,可是容氏这心里也极为不舒服,却掩饰的很好,论起恨来,容氏可比乐氏恨莫锦好,若不是她,自家的女儿怎么会落得家庙度残生的下场,而且,还是皇帝御旨,就是想还俗,这辈子都不能。
只要想起自家的女儿,容氏就恨不得将莫锦好剁成肉末才好,可是理想很丰满,现实却很骨感,不管她怎么想,却只能咬着牙齿和血吞,忍着受着。
因为别看这朱家,二房人多,子嗣繁盛,可是人家大房,那是一个顶十个,只有一个女儿又怎么样,那是天朝的凤主,只生了一个儿子又如何,那是未来的相爷,皇帝的宠臣,先不说就是认两个和离女子的儿女,就是认一个阿猫阿狗做府里的主子,他们二房也得受着,不但受着,还要打起脸来哄着,谁让自家的男人没有人家男人强。
男人没人家的强,自然就得受着,就如同她们心中再瞧不上那和离的姚氏,也得打起笑脸捧着,谁让人家命好,成了老三的心头肉。
正说着话,瞧见四夫人郭氏正指挥着下人,将稀罕的器具摆放好,乐氏又是一脸的不满:「大嫂,你瞧瞧咱们的四嫂子,都说她心实,胆小,要我说根本是个面儿光,心里黑的,端会熘须拍马,这会儿就上赶着在大伯面前献殷勤。」
容氏抬目看了瞥了郭氏一眼,轻哼一声,才道:「这也怪不得她,四弟是个不着调的,跟个女人跑了,她在家里自然要殷勤点。」
郭氏听着,小声嘀咕:「女人哄不住男人,再殷勤又有什么用,要我说,当年若是郭氏心胸宽阔,让那女子进门,不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了,何至于现在沦为京城的笑话。」
容氏听了这话,面色一沉:「二弟妹,我看你是今儿个没睡好,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都分不清了,让那女子进门?哼……你倒是说得轻松,若是那女子进门,咱们朱府的脸面还要不要?皇后娘娘的脸面还要不要?咱们朱家的女儿,日后还要不要嫁人?」
容氏越说越气:「你说话总是嘴上没把门,也不想想那女子可是青楼女子,若是成了四弟的妾室,你说,这叫什么事情?」
说着,容氏也懒得再理会不着调的乐氏了,转身离去。
乐氏被她这么没头没脸的说了一通,脸色就有些不好看了,奈何这些年已经被容氏欺压惯了,哪里有胆子反抗,直到容氏走远了,才忿恨不平的嗫嚅:「拽什么谱?不就是老夫人偏爱着,等老夫人没有,哪个理你?」
身旁的丫头闻言,赶忙应和道:「二夫人说的是,大夫人不就是仗着自个儿是老夫人的侄女,整日里拿乔做样,压着夫人,其实她这是心里不舒服,记恨着呢。」
她时常与大夫人身边的丫头婆子来往,可是听说了叶家大公子似乎对今儿个入族的这位小姐,十分上心,而二小姐又出了那样的丑事,送了家庙,只怕这辈子都毁了,以大夫人的心性,定然是将这笔帐算在这位小姐的头上,焉能不气,不恨?
乐氏听了丫头的话,一时住了嘴,目露沉思来:她怎么忘了这一茬?
就在丞相府忙成一团的时候,朱三爷等人的马车,已经缓缓的驶入通往丞相府那条一尘不染的街道。
朱老相爷没有千里眼,往日里那么沉稳的一个人,谋略深沉,可是这会儿却急的什么似的,哪有平日在朝堂上那不动如山的模样,半是心急,半是欢喜的等待着,在丞相府里到处乱窜,一会儿嫌弃这桌子没擦干净,一会儿又嫌弃花瓶没摆对位置,时不时的抬着脖子,往大门的方向张望,看看是否有下人来报。
也不怪他着急,这偌大的府邸,虽然说下人颇多,主子也不算少,可是大房这里,正经的主子也只有他一人,二房那几个人,他根本见都没想多见,都不是省事的主儿,若是这次锦好这丫头上了族谱,说不得这一家子就能搬回来住了,到时候,这热热闹闹的一家子,想想这心里头就美。
他现在早没有年轻时的雄心壮志了,只想抱着孙子,颐养天年。
这也是当初,锦好会应下朱三爷求娶姚丽娟的一个重要因素,孝道大于天的天朝,朱三爷舍老父,而居朱宅,朱老相爷宁愿自个儿单过,也要成全朱三爷,光是这份通情达理,锦好就愿意博上一博。
而,她也没有失望,不管是朱老相爷还是朱三爷,都令她百分百的满意。
「不行,老爷,我看还是到门口候着好了,等三爷到了,我让门房立刻过来禀告。」朱老相爷身边的管家朱清瞧着自家老爷的样子,搓着手说道。
「不用这么麻烦了,我跟你一起去好了,咱们一起接着人吧。青哥儿这好些日子没来了,我也有些想。」
说着,他老当益壮,健步如飞朝着大门快步走去,半点也没顾上身后有些微怔的老管家朱清——青少儿好些日子没来?这……前儿个不是才来过吗?老爷什么时候说谎话,这般的没水平了?
「看来是喜煳涂了!」朱清喃喃低语,不过眉头亦是欢喜一片。
他自小就跟着朱老相爷,说是下人,可是这么多年的情义,早就如同家人,朱老相爷待他,是主亦是兄,而他瞧朱三爷,是小主亦是子侄,感情自然非同一般。
当年朱三爷执意娶和离之女姚氏,老爷原本心中不乐意,不是对三夫人不满意,而是父母瞧自个儿的孩子,自然都是十全十美,就是哪里不完美,也是瑕不掩瑜,尤其是三爷这样的儿子,人中龙凤,在京城里那是头一份,出身世家,品行端正,从小那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就这样都没给养歪了,已经是不容易了,更别说这般的出类拔萃。
可是人中龙凤的三爷,居然要娶和离的女子,别说老爷不乐意了,就他也不乐意,可是三爷一句话,就让他们主僕投降了——既然父亲不愿,那就从二房过继吧!
听了这话,当时他眼前就黑了下来,三爷居然要从二房过继,那就是说除了姚氏,这辈子他是就不会再娶他人了。
这可如何是好,自家的小主子是什么性子,别人不知道,他这个看着长大的,却是知道,活脱脱的老爷第二,说一不二,于是老爷沉思了片刻,说给他三日的时间想想。
三日的时间,老爷可不是想想这么简单,而是将那姚氏的底儿都掏了出来,这越掏,老爷的嘴角就扬得越高,到最后简直是喜笑颜开,摸着鬍子道:「贤妇,贤孙……」
朱清当时摇了摇头,老爷他还不知道,喜欢姚氏的贤淑,又看上姚氏女儿的爽利,聪慧。
姚氏也是个有福气的,生了个好女儿,那孩子的性子居然像极了自家过世的夫人,也怪不得老爷会喜欢。
因为喜欢人家的女儿,就接纳其母为媳妇,这也算是千古奇闻了。
想当初,老爷还遗憾,只有青少爷认祖,今儿个可算是如愿以偿了,也就这般难掩欣喜之情。
不过,那锦好小姐的确可人疼,就是他瞧着也是极好的。
老爷与夫人伉俪情深,谁知道夫人却是个没福气的,走的早,老爷却是个死心眼的,一直不能忘记夫人不说,又担心娶了后母,会轻慢了大小姐和三爷,更是没有娶填房的心思,这房里一直冷冷清清,年纪渐长,这位置越做越高,身边倒是越来越冷清了。
现在好了,只要锦好小姐肯住进来,这三夫人自然就会住进来,他这辈子跟着老爷,也算是见多识广,一眼就看出来了,那朱家,能做主的人是锦好小姐。
朱清想着差点笑出声来,锦好小姐到底是嫩了点,虽然聪慧机智,可这手段比起自家的三爷,那是差了点,三爷什么人,和老爷的父子之情,比起寻常人家,不知道有多亲厚,哪里会真的久住那小小的朱宅,让老爷一人孤单。
不过是缓兵之计罢了!
想必,他家三爷早就料到锦好小姐会与莫家走到这一步,这才轻轻松松收拾了包袱,搬进了朱宅。
而自家老爷也一副波澜不兴的模样,见他当时急的团团转,反而出言安慰他道:「急什么,老三又不是不回来了?」
当时,他万分不解,时至今日,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骨肉血脉算个屁,朱家的男人从来就不在乎这个,否则哪有二房,以为他不知道二房那群没见识的女人,背后偷偷叫自家的青少爷为拖油瓶的,其实谁才是真正的拖油瓶还不知道呢?至少青少爷是从三夫人肚子里出来的,可是二老爷却是当年太夫人路边捡回来的,居然还敢笑话青少爷。
朱清带着纷纷不满,随着朱老相爷到了大门口,此时,大门忽然开了一道小缝隙,从门外钻进一道人影来,喜笑颜开,嘴里一个劲的喊着:「来了,三爷一家来了……」。
一边说,一边往里面沖,差点撞到心情激动的朱老相爷,好在朱清还有几分身手,上前挡下了他,问道:「到哪里了?」
「小的刚刚看见马车已经进街了,大概半柱香时间就该到了。」
半柱香?
朱清忙将这报信的家丁推到一旁,指挥着门房里的守门人,将两扇沉重而华贵的朱红色的大门缓缓的拉开,大敞四开,等候新主子入门。
朱老相爷满意的点了点头,走到门外,伸长脖子那么一看,就见远处两辆马车不急不慢的行来,这眼角就漫开了笑意。
马车在门前缓缓地停下,车夫挽了缰绳,撩起帘子,在朱老相爷和朱清的目不转睛之中,朱三爷面带着浅笑,叫了一声父亲后,伸出手扶住姚丽娟下了马车,姚丽娟亦是恭敬的行礼,这间或,锦好等小辈也跳下了马车,恭恭敬敬的给朱老相爷行礼。
一行人进了相爷府,虽然不是第一次来,可是锦好依旧感嘆了一声,朱府整治的实在是精緻,不是那种逼人的华贵奢侈之气,而是一种恰到好处的精緻,一路走来,道旁遍植泡桐树,烂漫的桐花恣意怒放,像一片紫云笼在楼阁殿宇之间,端是引人,而,花木与亭台楼阁相映成趣,自有一种风流幽雅之态,廊檐下挂着紫色铜铃,忽有微风吹过,铜铃发出「叮叮噹噹」的脆响,煞是好听。
五步一楼,十步一阁,檐角走兽,紫铃红瓦,不可谓不美。
锦好看着这美景处处,闻着这甜甜花香,听着悦耳的铜铃声,不自觉的扬起了嘴角:看来祖父对她入族谱,冠朱姓是真心欢迎的。
一行人到了前厅,显然众人都已经得到了消息,容氏等人早已守在门前,见到锦好等人到来,都迎了上来,面上全是笑意拳拳,不过之中多少真意,多少假意,就不得而知了。
「哎呦,这就是锦好吧,长得跟花一般,也难怪大伯将这孩子疼到骨子里的。」
容氏脚步沉稳,脸上的笑容真挚,不过却在见到锦好的那一瞬间微缩了瞳孔,无人窥得。
「二婶子谬赞了。」不知道为什么,容氏虽然笑得真挚,不过锦好却总觉得她那笑容像是戴上了一层面具般。
「倒不是你二婶子谬赞,你这孩子的确是难得一见。」站在容氏左侧的男子,脸型方正,身上有几分武人的气质,说话也是爽直,看着锦好,贊道:「你二伯我,身在军营,都知道德馨女子学院出了位一品博学,实在是羞煞天下男儿。」
锦好面上一烫,低头,极为害羞的模样,心中暗自猜测,这应该就是朱府二房的长子朱大爷。
朱三爷似是对这位长兄极为亲近,听他这般说道,打趣道:「是啊,真是羞煞天下男儿,就是我这二品的父亲在她面前也抬不起头来,好在咱们家已经有了惯例,我倒也不觉得太过难看。」
朱老相爷闻言,顿时眉心一跳,瞪向朱三爷,原本想要吼朱三爷几声,但是兴致实在是太好,做不出那恶父的模样,故而只是瞪了他两眼,就扭头回去了。
不过,心中到底不平,老三这臭小子,居然类比皇后娘娘,也不想想,那可是天下的凤主。
「三哥这话说得,我这叔叔听了,心里都没底了。」
朱五爷倒是比朱二爷五官清秀俊雅,浑身透出文人的气质。
「老爷说得是,被三哥这么一说,我这腿都打颤了。」乐氏顿时附和着自家老公说起来,锦好将目光对向乐氏,目光一闪,月白里子银红绉纱袄,下头白碾光绢儿的挑线裙,裙边儿镶了一圈儿银红素缎,裙摆下一双小巧金莲套着大红白缎绣花鞋,显得风情万种——这应该是朱府二房五房的乐氏。
一家子说说笑笑,朱老相爷为锦好等人将二房的人介绍了一边,锦好规规矩矩的行礼,端庄有礼的模样,落在谁眼里都让人满意的不得了。
只是朱老相爷介绍到四夫人郭氏的时候,锦好不由得多打量了两眼,和朱丹凤长得还真有几分相似,只是眉宇之间少了朱丹凤的爽利,反而多了几分怯弱。
想到朱丹凤又是一阵恍惚,谁曾想自个儿会和朱丹凤有这等缘分,只要今日上了朱家的族谱,祭祖过后,自个儿就要叫朱丹凤一声姐姐了。她两世为人,这实在是件让她觉得挺尴尬的事情。
恍惚中就听得朱老相爷亲自对她讲起祭祖的事宜,忙收敛心神,细细听着,生怕漏错了一个,到时候人前成了笑料。
直到朱老相爷讲完,就听得院子中传来一阵骚动,紧接着就听到女子爽朗的声音:「锦好妹妹,哈哈……日后你可以叫我五姐姐了。」
她原本早就想过来的,不过朱老相爷吩咐了,今儿个朱家的小辈需要到祭祖时才能露面,她不得不耐着性子等着,可是她本性急,等了许久,也不见有什么动静,也顾不得什么,忙自个儿过来——她这些年,与锦好初见的那点小摩擦,早就跑到天边去了,对锦好只有敬佩,只有崇拜,能与锦好结为姐妹,这心里实在是欢喜的很。
「凤儿,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祭祖的时候再来的吗?」
郭氏小心的瞥了朱老相爷一眼,见他没有怒意,这才对着朱丹凤问话。
锦好瞧着这情形,心中有数,不等朱丹凤开口,接了话头,笑了笑:「四婶子,您也莫怪丹凤,我们在学里是同窗,难免性急。」
总不能这族谱还没上,人就给得罪了,和气点总是没错的,在学里两个人交情就比一般的同窗来的好,如今就要变成了一家人,自然也没那么生疏,因着朱丹凤的热情,锦好对朱家倒是多了些好感。
「嗯,等不及见妹妹了。」朱丹凤笑得就跟天上掉了钱袋一样,然后有些骄傲道:「咱们朱家又添了个一品大员,我有个一品博学妹妹,说出去实在是面上有光,自然性急了。」
一番话,说得众人都笑了起来,气氛顿时又和睦了几分。
姚丽娟对爽直的朱丹凤一直都有几分喜欢,见她如此,不由得又是夸赞了几分,要想和女人拉近距离,那就狠狠地夸人家的儿女,这番话下来,郭氏对姚丽娟生出了无限好感,只恨自个儿之前怎么就不知道姚丽娟是这么好性子的人,居然生出了一份相见恨晚的情绪来。
……
平安瞧着盯着书发呆了许久的公子,那么一页纸,已经看了半个多时辰了。
他对自家主子的心思,多少有些了解,现在见自家主子如此,迟疑了一下,才开口:「公子,今日朱府开堂祭祖,五小姐看来是真的打定主意,入朱姓了,听说老爷也收到了邀请,今日与宴,若是公子想去观摩,小的这就去找老爷……」
「不用。」叶若铭将手中的书放下,拿出一张纸铺开,左手执笔,匀了墨汁,飒飒几行楷书留与纸上:「你到库里,将这几样东西找出来,我亲自送去。」
平安看了那纸上的几行字,倒抽了一口冷气,别看这几行字,哪一个不是价值连城,就是给宁家下聘,也没见自家少爷拿出来,这倒好,一股脑的全抖出来了。
不过,也不敢露出太多异样,忙点头应下,反正这些年,自家公子在五小姐身上用的心思,怕是这辈子都不会再用在第二人身上,就说这次赐婚,公子亦是推脱诸多,还是太后生疾,忧心忡忡,皇上才不顾公子的反对,强自赐下,要他说,这倒是好事,不管自家的公子是什么心思,五小姐即将成婚,这是雷打不动的事实,再想又什么用,这辈子公子和五小姐是缺了缘分啊,赐婚了也好,断了公子的念想。
想到自家公子的苦,平安这心里就跟吃黄莲一般,他家公子性子冷,心思沉,整个人就跟一座活冰山一般,可是就是这么座冰山,在得知五小姐婚期的那一日,千杯不醉的公子,那日只是一壶就醉的不省人事,嘴里却念着:「自古多情空余恨,无情反被多情恼……」
叶若铭起身,站在了窗前,看着窗外景色如画,却半点不入他之眼,进不了他的心。
终是无缘吗?
不甘啊!
即便不甘,又能如何,他曾无数次躲在暗处,看她对另一个男子的笑颜如花,看着她眼里的深情,她的心里装着的那个人不是他,这才是他会接受赐婚的原因,虽然天威难测,却不足让他死心,可是佳人无心,才是他心灰意冷的原因。
强取豪夺,他不是不会,只是不舍。
但到底是不甘啊!
他合上眼,再次睁开之时,已经多了冷光:或许并不是毫无可为!
总得试过之后,他才能死心。
第246章
重生之锦好,第246章
丞相府中的一切,都已经有条不紊的准备好了。舒虺璩丣
丞相府的门前,不时的有着马车停靠,车中不时的跳下一人,或是情意深厚些,携眷带子的,下车后,不时的熟人点头,招唿,然后递上手中的帖子进门,就会在一片热闹中,看到笑得脸儿开花的朱老相爷和朱三爷父子,心中即使做好了准备,也有些惊讶——那笑容实在是太真挚了。
「老相爷,恭喜啊!」
「三爷,恭喜,恭喜……」
「哈哈……路大人来了,请进,快请进……」
「赵大人来了,请进啊,今日家有喜事,大人多用两杯……」
机灵的下人,笑的嘴儿开花,给各位大人引路,一路上不时的笑谈着今儿个的喜事,嘴里都说着极为喜庆之花,将即将成为朱三爷嫡长女的锦好,夸成一朵话似的。
不过等被下人引到筵席之时,含笑落座,见下人离去,众人嘴里的话就变了味了,窃窃私语:「你说朱老相爷和朱三爷这又是怎么了?好好的怎么想起认下和离之妇的女儿为嫡长女,居然还要祭祖写入族谱,也不怕将祖先气的从地下爬出来?再说了,到底是莫家的女儿,就是认下了,还能脱了血脉之情?」
「你不知道了吧?这位原先的莫家小姐,听说已经和莫家写了契书,已经恩断义绝了,成了无姓之女,若是认了朱姓,哪里还用记挂什么血脉之情?」
「莫家怎么肯写下契书?听说这位小姐可是太后亲自赐婚于长公主之子,翰林大人的,又是一品博学,莫家那些人,虽说没什么脑子,但是也不至于断了血脉之情吧?」
「听说实在这位小姐自个儿决意要断的。你久不在京城走动,不知道内幕,这位小姐和莫家极为淡漠,嫌隙不少,这次怕是冷了心了。」
「那也不能决意断了血脉之情,到底身上流着莫家的血,怎么能做出如此无情之事?依我看,只怕是看着朱家富贵,想要靠上来。」
「看来你真是久未回京,消息不灵通啊,你不知道这位小姐,可是朱三爷,朱老相爷的眼珠子,前些日子,朱三爷受刺,身受重伤,可是却还是挺着身子,敲了景阳钟,说是给长公主讨个公道,为先皇振威,可是明眼人谁看不出来,朱三爷这是铁心给这位小姐讨公道。」说话之人,碰了另一人的胳膊:「你刚刚进门的时候,没瞧见老相爷和朱三爷那一张脸都笑的开花了,人家自家都不介意让个外人占了嫡长女的名头,咱们又瞎操什么心?话又说回来了,老相爷行事,咱们又看清多少,而这位小姐也的确不凡。」
「说得也是,老相爷和朱三爷自个儿愿意,咱们看着热闹就是。呵呵……,这位小姐也的确是个不凡的,年纪小小,就封为一品博学,这在天朝史上还是第一人,也难怪老相爷和朱三爷看重,否则哪里会亲自出门迎人,笑得跟天上掉馅饼一样,眼睛都快看不见了,这番高兴,还真是少见。」
「这倒是,已经多少年没见老相爷这般开心了,也难怪连皇后娘娘都使人送了贺礼来,就为了老相爷这般高兴,那也是要给足面子,听说八皇子远在边城,都让人快马加鞭,送了贺礼来,可谓是给足了这位小姐的面子。」
「是啊,说到底还不是怕咱们这些人轻视了今儿个这位祭祖的小姐,实打实的给足了面子,就是不知道,这莫家知晓了,会是什么个态度?自家的女儿,弃了姓氏,倒是要认了人家的祖宗。」
像这般的谈话,蔓延在宴会的各个角落,莫家的下人即使有耳目通灵的,听了一两句,也当作没听见一般。
宁若秋拉了拉身边常欢的手,窃窃私语:「锦好果真是个有福的,瞧老相爷和朱三爷的样子,欢喜的很。」
常欢点头:「锦好的确有福,你都不知道,那日撞景阳钟时,朱三爷的样子,实在是吓人。」
她说着脸上就浮现了笑容:「有朱三爷疼她,也算是弥补了她父爱的缺乏。」
说到这里,脸上就浮现出厌恶的神色:「你都不知道那位莫家二老爷,真想不出来,那么一个人,怎么就生出锦好这样的风光月霁的女儿?」
宁若秋也听过些莫二老爷的事情,对这也一直疑惑,实在看不出来那般不堪的人,居然会有这样一位女儿:「那人不堪,是个没福气的,只怕现在不知道悔成什么模样?只要到了吉时,锦好就是正经朱家小姐了。」说罢,又是一嘆:「锦好有了这身份,日后进威远侯府也就更能站直腰杆了。说起来,她的好日子也近了,我有心添妆,可是瞧着她那模样,却是不太愿意见我,倒是让我犹豫了许久,当初的确是我愧对了她的信任,也怨不得她心里对我生厌。」
常欢听得她这话,脸上就浮现出愧疚之色:「说起这事,都是我不好。当初是我求着你帮忙,原本想着事后再好好赔罪就能过去,没想到让你们隔了心,坏了你们的交情。」
「看你说得,咱们自小相交,性情相投,你出言相求,我自然要设法相助了。虽说让锦好对我生了嫌隙,可是难不成我能眼睁睁的看着你不管。」宁若秋又是长嘆一声:「手心手背都是肉啊,割那块都疼,也只能两害相权取其轻了。」
常欢听得这话,越发的愧疚了,都是她的错,看了常欢一眼,拉住她的手:「你放心好了。我一定会想着法子让锦好与你冰释前嫌。」她忽然笑了起来:「说到添妆,我倒是想起来了,等今儿个回去,我可要找个好日子给你添妆。」
「胡说什么。」宁若秋瞪了常欢一眼,目中却带着掩饰不住的羞涩,想到那挺拔如山的身影,心中盪起待嫁女儿的喜悦。
二人窃窃私语之时,忽然听得一声浑厚之音响起:「诸位,感谢各位光临。」
朱老相爷一身暗红喜庆的衣裳,站在众人面前,朗声说着,而他的身旁正站着一位身着身穿粉红色的绣花罗衫,下着珍珠白湖绉裙的窈窕少女,或是因为面对诸多宾客,有些羞涩,此时正微微垂着头,故而不能看见她的面容。
众人正准备随老相爷移步后堂,忽见朱清脚步匆匆的过来,脸上带着大大的喜气,走到朱老相爷的身边,耳语,然后就见朱老相爷瞧了锦好一眼,眼中带着深意,笑道:「没看出,他倒是个有心的。」
锦好心中一动,目光就向门口而去,就见一阵飘扬的白衣飒飒飘来,有如泼墨山水的写意轻描淡写的迎来,那个人一袭青衣扬扬,一如初见的那般美好如斯。
噗噗,心湖剎那间泛起无数小气泡,一个接着一个不断的轻轻上浮,最后迎着春日灿烂的艷阳脆生生的绽放,弥散着醉人的香气。
她弯着眉眼,只见那心爱的人儿含笑走来,不由得屏住唿吸,仿佛只能听见自己蓬勃的心跳,无边的情义,就在眼角眉梢透了出来。
那浅浅的微笑仿若一道划破晴空的耀目金光,照亮周遭的一切,众人只觉得眼前春花漫开,美不胜收。
都说这位小姐长得好,可是谁又能想到会是这般模样,怕是天仙也不过如此。
明珠生晕、美玉莹光,眉目间隐然有一股书卷的清气,回眸一笑胜星华。有倾城之貌,可爱动人,显得清雅绝俗,姿容秀丽无比。其形也,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似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流风之回雪。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襛纤得衷,修短合度,肩若削成,腰如约素,实在是完美无缺,这样的人儿,那莫家怎么谁捨得断了血脉之情?
光是这美貌,就註定了能为莫家增添无上的荣光啊!
「好好!」金翰林无声掀唇,虽然不过是嘴唇微动,别人看不出分毫,可是锦好却能识唇读语,自然看的出来。
脸上不由得一阵发热,怕被人看出了异常,忙避开金翰林的眼色,众目睽睽之下,金翰林一步一步走向她,越来越近的身影,在春日中,勾勒出最唯美的色彩。
虽然因为她低下头,他看不清她的表情,但是却能感应到空气中,她传过来的丝丝情义,眷念,虽然因为众目睽睽之下,极淡,若有似无,无法捕捉,就像是桑蚕吐出来的白丝,轻轻的撵着,看着纤细,却颇为结实。
金翰林的嘴角翘了起来——他的好好啊,真是可爱之极。
他的心情异常柔软的走向锦好,不过落在世人的眼里,却是走向了朱老相爷,用大提琴般醇厚的声音,道:「恭喜相爷,翰林略备薄礼,还请笑纳。」
众人看去,皆狠狠地抽了一口凉气——天,居然是一座半人高的金佛。
这金佛高鼻薄唇,略蕴柔媚之态,刀工犀利圆润,包浆浑厚自然,体态丰盈雅丽,通体纹饰流畅飘逸,一看就是难得一见的珍品。
能来丞相府观礼之人,都不是寻常百姓,平日里好东西,不知道看过多少,可是这般纯粹的佛像却是第一次见到,这其中用了多少心思,自然不言而喻。
而,最难得的却是这佛像背后的深意——福禄无边,受佛庇佑,一生顺畅。
如此短的时间内,就能弄出这么一座佛像来,怕是日夜赶工,好尽心思,金翰林居然对这位小姐,用心之深。
众人再看莫锦好的眼光,又多了一份复杂。
「既然翰林一片真意,我就不推迟了。」
朱老相爷朗声笑道,欣然接受,对金翰林用心抬轿子的行为,表示出十二分的赞赏,金翰林也是个有眼力的,跟在朱老相爷的身后,去了正前方的主桌。
「老夫今日真心感谢诸位光临,我儿之女锦好,德性兼备,与我朱家有缘,今日我做主,写入朱家的族谱,请各位来做个见证,日后看在我朱家的薄面,对这孩子多多照顾,拜请各位了。」
朱老相爷这么说话,顿时所有的人都站了起来,不管认识锦好,还是不认识锦好的,都差拍着胸脯,指天发誓,定会好好照顾锦好了:开什么玩笑,朱老相爷那是什么人,三朝元老,皇后的亲爹,寻常找门路献殷勤,还找不着门路,现在有这么个机会,怎么能不好好表现,表现?
朱老相爷也不管人家是真心还是假意,不过他自个儿是打心眼里高兴,因为笑得跟朵花似得,居然一下子就像是年轻了十岁一样,红光满面,喜上眉梢,一副容光焕发的样子。
锦好耳里到处都是恭贺声,看着朱老相爷一副笑得晕乎乎的样子,看着眼前这些往日里高高在上的冷漠面孔,这一日居然都亲切的让人骨头髮麻。
权利,果真是好东西!
金翰林轻咳一声,锦好缓缓看去,之间那双黑宛如墨玉一般的瞳仁,里面含着说不尽的绵绵情意,让她微微堵着的心口,瞬时畅快了起来——不管怎么改变,她还是他的好好,不是吗?
他似从她的眼中看出她的意思,又是极致温柔一笑。
二人含情脉脉,落在一双深沉的冷目中。
吉时将至,欢喜的过头的朱老相爷在朱三爷的提醒下,领着众人往朱家的祠堂的院落而去。
朱家的祠堂是三进的院子,庄严而肃穆,在春光下,却也显得清冷幽静。
众人都是知晓规矩的人,在到了门楣处,全都停下了脚步,同时窃窃私语声也消失殆尽,朱府的主子和极为族里的长辈,领着锦好快过门槛,进来去。
不知道是不是被这肃穆的氛围所感,锦好的心,居然真的紧缩了起来,忽然有些迟疑,自己这样做,到底对不对?
人在慌乱的时候,就下意识的寻找熟悉的支撑,目光对上金翰林含笑的眼,心中顿时轻松了许久,待目光收敛时,却见人群中有熟悉的面容——义兄?
他何时来的,怎的刚刚没瞧见他?
第247章
重生之锦好,第247章
锦好展颜暖暖一笑,顿时周遭的光芒都敛在她眸底的澄透之中,化作深浅的光芒,透过那润泽水艷缓慢的升起来,如同一朵脆生生的莲花。舒虺璩丣
落在叶若铭的眼中,他的手紧握了起来,眼前的少女妩媚于冰肌玉骨,格外的动人,笼烟般的眉眼,顾盼生辉的明眸,使得她的容颜柔和而明媚,微微轻启的樱唇线条淡薄而隐约,在春日中,如同潜藏如画,而唇角如玉般的浅笑,像是不经意的诱惑,叫人一点一点的沉沦——如他,不能自拔!
金翰林将叶若铭的些微变化看在眼里,面上表情不显,只是眼底渐渐多了戾气,感觉到他的身上的变化,锦好轻轻嘆了一口气,慢慢的收回目光,抬眼看他,见锦好的目光落在了自个儿的身上,金翰林的身子不自主的挺直,眼底的戾气不自觉的散去,容色微变,多了几分人间烟火之气,眉头若有若无的展开,眼神一时浓,一时淡,似有隽永清流涌过,清亮的眼眸,如一泓清泉,如一壶醇醴,微醺。
锦好心中沉淀,知晓他看懂她眼底未曾说出口的话,轻轻一笑便转身,纤细的背影藏不住弦月般的清雅风情。
朱家的祠堂的厅门此时大敞四开,厅堂内即使是白日,依旧有两抹烛光闪烁,而门口的台阶上,摆放着一张看起来古朴的梨花木的供案,长长的供案上陈列着祭祖所用的香炉火烛,果物点心等贡品,案下有几只灰色的蒲团。
族里的宗亲都是德高望重的,也不知道朱老相爷用了什么法子,让他们都是一脸的欣喜之色,含笑看着这场在天朝算是惊世骇俗的祭祖典礼——不管心里乐意不乐意,这表面上都是万般乐意的样子。
这些族里的宗亲在香案前就停下了脚步,神色肃穆的站立着,恭谨异常,而锦好就走在朱老相爷的左侧,在这肃穆的场景,心中居然诡异的生出一种类似踏实的感觉,目光扫过扫过两旁的宗亲和家人,阳光下透着庄严色彩的祠堂,此刻在她的心中居然有着几分亲切的味道
她知道在这几步的距离之后,她的人生就会不一样,她会有父亲,有祖父,真正的,能让她觉得可以依靠,能为她撑起一片天的父亲和祖父,不用担心被卖,被捨弃,被用去交换荣华富贵。
宗亲中站出来两位年纪最长的,一人接过朱老相爷手中捧着的族谱,另一人去香点燃,朱老相爷独自上前,恭敬的接过宗亲手中的三炷香,听他嘴里低低念念有词,两位宗亲退后,微敛着双目,跪倒在蒲团上,肃然的看着供着朱家列祖列宗的祠堂。
「皇天在上,朱家列祖列宗,不肖子孙……」
长长的祭文,在寂静的时分,声音低沉苍老,却分外的清晰,纷纷落于每一个人的耳中,众人心中都清楚的明白,这位小姐,不管之前是什么身份,今日之后,她就会是朱家的嫡亲小姐,是这京城中的头一份子。
今日显然是个好日子,春暖花开,半柱香的时间,朱老相爷的祭文终于说完,恭恭敬敬的叩拜,在朱三爷的搀扶下,站直了身子,然后步伐沉稳的,将点燃的香插入香炉中,然后,他又到了宗亲的面前,扭头看着锦好,伸手招了招,让她站到自个儿的身侧,声音高朗:「锦好吾孙,与我朱家缘分深重,今将此孙录于族中谱内,入我朱家三子名下,占嫡之名……」
这么一番正式的宣告之后,族长就开始训话,训完话之后,锦好当着众人的面前,对着朱家的宗祠三拜九叩,这就算是证实的入族了。
在众目睽睽之下,锦好忍着哽咽,接过朱老相爷亲手点燃的香,在朱老相爷的微笑中,听得:「既然入我朱氏族谱,就是我朱氏女儿。」朱老相爷抬了抬下巴:「去,给咱们朱家的先祖跪下叩头,告诉祖宗,从今之后你就是我朱家大房的正式嫡女,享我朱家荣耀,亦要担我朱家责任……」
享我朱家荣耀,亦要担我朱家责任!
这么轻轻的一句话,让锦好的终于忍不住落下泪珠,她重生而来,对莫家心存怨恨,根本没有什么归属感,可是这一刻,在这肃穆的祠堂,庄严的情景下,却生出无尽的归属感,她虽然冷清,可是对亲情,其实十分的渴望:朱老相爷的话,那是实打实的将她当成了朱家人啊。
朱老相爷,朱三爷与她本无血脉之情,可是这一刻,她却觉得她骨子里流着的就是朱家的血液,她本该就是他们的孙女,女儿。
无关血脉,只是从属本心。
她接过朱老相爷手中的香,转身看向那古朴庄严的祠堂,跪下,然后低声默念:「祖先在上,我朱锦好虽非朱家血脉,但今日入朱家族谱,日后定然以朱家为重,还望祖先不究,佑我朱家兴旺,祖父身体康健,父母平安,家人幸福,宅门顺和。」
朱老相爷靠着锦好距离极近,她的低语,一字不漏的落尽他的耳里,不由得心中万般宽慰,高声催促着锦好:「乖孙女,快拜吧,吉时要过了。」
锦好点头,一手持香,一手轻轻提着衣摆,缓缓地要跪拜,就在这万分肃穆之时,就听得一声尖锐的怒喝:「五丫头,你真的要弃莫家祖宗不顾,认别家祖宗吗?你怎么能做出如此荒唐之事!」
锦好稳住自个儿的身子,缓缓地转过身子,便看到那门边,有人正拔开观礼的宾客,朝着她而来。
锦好眉头微蹙,看着眼前的二人,不是别人,正是莫锦冉,她推着木制的轮椅,而轮椅上坐着的不是别人,正是莫老夫人。
她们来干什么?
她都已经与莫家的断了血脉之情,她们来这里做什么?
锦好瞧着眉头,看着二人缓缓而来,她还没想出什么来,就听见莫老夫人的怒声再起:「五丫头,你实在是太过任性了,莫家到底是你的血亲,你祖父写下契书,不过是一时之气,你怎么就当真了,居然真的做下背祖之事,竟然要认朱家的祖宗。你这样做,置祖宗何在?让祖宗之灵都无法平静。」
说罢,又对着朱老相爷怒道:「相爷,朱家荣耀,尊贵非凡,可也不能做出这等事情来,抢人家的女儿,难不成真的是欺我朱家无人。」
宾客们瞧着眼前这天外飞仙的一幕,都有些兴奋,真没想到,朱家这等门庭,居然还有人来闹场子,实在是让人——热血沸腾啊!
八卦的因子,从来无处不在。
众人都睁大的眼睛,生怕错过了任何一点,就见那怒气沖沖的莫老夫人,在莫锦冉的帮助下,终于到了朱老相爷等人的面前,她虽然叫嚣的厉害,可是却也清楚,朱老相爷不是她能挑衅的,这句话之后,就将矛头指向姚丽娟。
柿子捡软的捏,何况在莫老夫人的心中,今儿个这一切都是姚丽娟唆使的,当初,她还真的没看出来,原来姚丽娟还是个这么有心计的,居然搞离间计。
想当初,姚丽娟和离,她心里还觉得有些可惜呢。
她喘着气,伸手指着姚丽娟的鼻子,咬牙切齿道:「你这个祸害!」
姚丽娟无缘无故被骂,面色就不好看起来,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她早已不是那个任意欺负的莫家二夫人了,今时今日,莫老夫人对她来说,已经算不得什么了,不过是一个无理取闹的老太婆罢了。
倒是朱三爷,眼里从来揉不进沙子,哪里肯让自个儿的娇妻娇女受委屈,面色一沉,闪身挡在姚丽娟的面前,冷笑道:「不好意思,您哪位?有帖子没有,朱家虽然不算什么高门大户,可是也不是阿猫阿狗都能进来的。我瞧着你们两位不知道是从哪个狗洞里爬过来,在我没发火之前,哪里来,给我哪里去?我们朱家不欢迎不速之客。」
转身对着一旁的朱清道:「让人好好检查一下,看看哪个狗洞没堵好,怎么让狗跑进来,乱嚣。」
居然骂她是狗!
莫老夫人还真没被人这般羞辱过,她气的差点吐血,没想到姚丽娟的姦夫,居然长了这么一副锐利的牙齿,她想也没想,就骂道:「姦夫淫妇,你给我看清楚,我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我是五丫头的亲祖母。」
说着,冷笑,不怀好意道:「真没看出来,你这人看起来人模狗样的,居然就喜欢捡人破烂,先是捡了我儿子穿过的破……」
「莫老夫人。」锦好冷冷的出口打断她:「人若不自重,自然就没有必要尊重,莫家与我早已断了血脉之情,你来这里,若是恭贺我入朱家,我欢迎,若是你来闹事,那就休要怪我不客气了。」
看着,这位明显脑子有问题的莫老夫人,朱老相爷脸色阴沉,在莫老夫人即将开口之前,出声道:「疯婆子,给我滚出去,朱家的大门,从来不欢迎脑子进水的。」
他懒得理会疯婆子,伸手招了下人:「将这两个脑子坏掉的给我扔出去。」
莫老夫人先是被朱三爷骂成阿猫阿狗,现在又听朱老相爷二话不说,要将她扔出去,一口气被呛的气血上涌——若是她和锦冉真的被扔出去,这京城也呆不下去了。
朱清跟了朱老相爷这么多年,性子一样干净利落,立刻指挥着下人,将拖着,要扔出去。
莫老夫人哪里肯这般轻易的被扔出去,她来,就是要闹场子的,藉此机会,立刻耍泼起来,又是嚎,又是哭,顿时讲过肃穆的祭祖,闹得鸡飞狗跳,一时间,朱家的下人还真不知道对着这么一块硬骨头,如何下手?
宾客们都有些傻眼了,刚刚还肃穆庄严的祭祖,这么一会儿就搅合成这样,嘴里虽然不说,心中却有些同情朱老相爷,这么个要死要活的,就跟豆腐掉进灰里,打不得,拍不得,现在整个人在地上打滚,嘴里还叫着「朱老相爷仗势欺人……」这么一副泼妇的样子,哪里像官家的家眷。
不少人瞧着地上滚的兴起的莫老夫人,终于对莫锦好弃莫姓,有了丝认同,不怕狼一样的对手,就怕猪狗不如的家人,有这样的祖母,实在是人生悲剧,还不如弃掉好,也难怪莫家这些年是一年不如一年。
都是因为自己,才惹出这等事情,锦好心里生出怒气,她以为与莫家断了血脉之情,就能相安无事了,没想到莫老夫人居然还找上了门来,瞧着一脸阴笑得意的莫锦冉,不消说这件事情定然是她的手笔。
不过,她还真的让锦好诧异,莫老太爷居然还让她出门,弒母都能安然逃脱,倒是让她另眼相看。
锦好瞧着地上像个疯子一般的莫老夫人,似有所悟,眼中闪过冷酷的光芒,既然莫家不肯放过她,那么今儿个,就莫要怪她心狠了。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语气柔和的道:「莫老夫人,您别这样,您先起来……」说着,就伸手去拉莫老夫人,谁知道,却被莫老夫人甩得远远的,一个不稳,就重重的落在地上,嘴里一声惨叫:「啊……」
姚丽娟慌忙上前沖了过去,拉起锦好的手,发现手臂上,几道血痕,狰狞而可怕,不停的流出血来。
「怎么会这样?痛不痛?」
朱三爷眉头微蹙,不贊同的看了眼锦好,他这父亲在这里呢,哪里需要她自伤,而摆脱疯婆子。
不过嘴里,却还是急忙吩咐着:「快去请太医。」
金翰林此时忽然出声:「张太医乃是太医院的院正,正在这里,不如请张太医帮着表妹瞧瞧。」
众人都知晓他和锦好的关系,会这般上心也不觉得奇怪,朱三爷听了,忙出声请了张太医。
锦好心下喜滋滋的,就知道金翰林懂她。
朱老相爷怒了,在自个儿门上,自家新鲜出炉的孙女,居然被人伤了,又气又怒,顿时面色黑沉,对着下人怒道:「还不快将疯婆子给我叉出去!」
下人们见老相爷怒了,手下的力道都用足了,可是莫老夫人像是早做准备一番,从袖子中掏出一把剪刀,抵着自个儿的脖子,睁着一双血红的眼睛:「谁再敢动我一下,我立刻就死在这里!」
众人傻眼了,居然跑到人家的祠堂,以死相逼,她这是想干什么啊?
第248章
重生之锦好,第248章
莫老夫人想要干什么,很快众人就知道了。舒虺璩丣
就见莫老夫人喘了一会儿气,握紧手中的剪刀,对着锦好道:「五丫头,祖母知道,之前祖母有些事情做的不好,莫家一些事情做得过了,让你这孩子伤了心,你非闹着要断血脉之情,你祖父一时生气,气急之下,应了你,可是五丫头,说到底,你也是莫家的女儿,就是冠上了朱姓,也改变不了,你骨子里流得是莫家的血,你何必自欺欺人?好孩子,你还是和祖母回去,祖母保证,以后定然顺着你的心思,好不好?」
她说着这番话的时候,神情居然是温柔的,若不是她手里还拿着利剪,谁都以为是个慈祥的祖母,在苦口婆心的劝诫着自个儿的孙女,一派温和之景,可是此刻此景,她用着这样的语气,说着这么一番话,怎么着都让人觉得诡异的很,而且觉得难以理解,断了血脉的契书,是那么随随便便,就可以写的吗?
什么叫一时气急?真是笑死人了。
难不成,真是个疯婆子?
所以的人,心中都不由得想到这句话,若不是疯婆子,怎么能说出这等不合时宜的话。
居然想要抢他好不容易得来的孙女,可恶!
朱老相爷虽然饱读诗书,可是性子中却有着武人的粗狂,听了莫老夫人的话,怒得一脚踢向朱三爷,不过也只是面子好看,哪里真忍心伤了自个儿的儿子,不过那嗓门却是真的大:「你还站着干什么?没瞧见有人夺你妻女。」
其实他更气的是,这个疯婆子居然伤了自家的孙女,故意,无意都无关紧要,锦好有心,无心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的宝贝孙女受伤了,要知道血养人,流了这么多的血,要费多少心思才能养好啊!
对莫老夫人这个疯婆子,朱老相爷从心里升起了厌恶,真是狗屎!
想想不甘心,又瞪了朱三爷一眼:「你也知道她们是从狗洞里爬进来的,还不快给我从狗洞里塞出去。」
朱三爷挨了朱老相爷一脚,心里万般的委屈,怪他做什么,不是这位疯婆子要在他们朱家的祠堂要死要活,他不是没瞧过疯婆子自杀,有些好奇么,只是没想到,这位显然是个慢板凳。
而且,人家既然欺上门来,只是让她原路返回,实在是太便宜她了,朱三爷这人既然能被锦好称之为狐狸,又其实肯吃亏的人。
京城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朱家的人,什么都吃,就是不肯吃亏。
朱三爷看着莫老夫人,有些不满地说道:「疯婆子,你跑到朱家的祠堂要闹自杀,想来是做了对不起朱家列祖列宗的事情,既然你一心求死,我们也不好挡你,知错就改,善莫大焉,你死吧!」
朱三爷说罢,对着周围看热闹的众人抱拳:「各位同僚,夫人,你们也是看见了,这个疯婆子自个儿跑进来,要死要活的,跟我们朱家可是没有半点关系,她存心要冲撞朱家的祠堂里供奉的祖先,我们朱家一没伤她,二没害她,充其量也不过是让家丁拖了她出去,实在是仁义之极。若是这疯婆子今儿个死在这里,各位可要为我莫家做个见证。」
看热闹的人忙点头,甚至有人开口:「三爷放心好了,吾等定然不会让朱家背上这样的冤屈。」
不过是个疯婆子罢了,这莫家真不是个东西,男人躲在家里,做缩头乌龟,却让个疯婆子出来搅合,什么东西?
朱三爷摸了一下自个儿的下巴,一副慈悲的样子:「我这人最是心软,见不得老人孩子哭泣,既然这位疯婆子一心找死,我若是硬挡着,也算是违背了疯婆子的意愿,众生平等,万不能因为她是疯婆子,就歧视,冷眼小觑。」
朱三爷万般同情的样子,语气柔和的有些异样:「疯婆子,你一心求死,就死吧,我成全你。用力刺下去,不过你最好要找好气管的位置,想当初,我年纪小,刚刚学会杀鹅,却不小心割断了食管,那鹅生生挨了半日,这才咽气,疯婆子,我瞧你年岁也不小了,若是割错了位置,要活生生的受那种罪,也太可怜了,所以你一定要找对位置。」
朱三爷说完,对着莫老夫人指手画脚起来:「那剪刀的位置有些不对,再左边点,上去一些,那才是气管的位置,保管你一下子下去,顿时咽气,半点痛苦都没有。」
莫老夫人手里拿着剪刀,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了,事到如今,也只有嚎哭起来:「老天爷啊,你张开眼睛看看吧,我一个老婆子,这朱家居然非要逼着我去死啊……老天啊……」
朱三爷不乐意,明明是这疯婆子要死要活的,怎么这会儿又怪到他的头上了?
「怎么是我朱家要逼着你去死,这个恶名看来又是想要让我们朱家担着了,只是我们朱家门庭低微,可承担不起,好在今儿个观礼的人不少,众人都看的清清楚楚。」
朱老相爷心里对朱三爷的手段满意的不得了,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这老三果真比他的脑子转得更快。
朱老相爷看着朱三爷说话:「老三算了,既然这位疯婆子一心让我们朱家担下这个恶名,那咱们也莫要推迟,担下来就是了,看她这模样,就是脑子不清不粗的,想要跟她说明白,看来不是一般的费事,好在众目睽睽之下,咱们也不用费力气向世人证明什么,咱们先认下来就是了。」
朱老相爷嘆了一口气:「老三啊,咱们朱家向来积善行德,既然这位疯婆子一心求死,咱们就帮她一把吧!」
朱老相爷说罢,对着一旁回来候着的朱清道:「你去到库房里找几把锋锐点的刀刀剑剑来,我瞧着这剪刀怕是不够锋利,咱们好人就做到底,帮着她一二就是了。」
朱清高声应了下来,笑吟吟的健步如飞,没几眨眼的功夫,就回来了,手里却没拿着朱老相爷嘴里说得什么刀刀剑剑,而是提着把菜刀,磨得光光的,在阳光下闪着刺人的光芒。
「老爷,杀鸡焉用牛刀,这疯婆子一心求死,老爷,三爷慈悲为怀,用心送她一程,要用库房里的刀剑,不过老奴瞧着这疯婆子的脖子,实在不是什么铁打的,这把菜刀已经足足有余了。」
朱老相爷仔细的看了那菜刀一眼,满意的点头:「到底是你心细,想的周到,既然如此,那就将菜刀送给疯婆子吧,要死要活,让她赶快完结了,府里还有这么客人,咱们总不能耽搁了吧!」
怎么会这样?
莫锦冉已经在一旁听呆了,看呆了,事情怎么跟她想像的不一样啊,莫老夫人以死相逼,这朱家就该不得不退后一步,就是不让她们带走莫锦好,也要对她生出无边的怒气来,毕竟今儿个,莫锦好可算是给朱家抹黑了,可是这朱家父子的脑袋看来不对了,居然半点恼怒没有,还一心一意的护着她。
朱家父子从头到尾根本就不在乎莫老夫人的死活,半点也没将莫老夫人的以死相逼放在眼里,居然还真的让人拿来了锐利的菜刀,替了莫老夫人的手中的剪刀,架在了脖子上。
莫锦冉看向莫锦好的目光,就跟毒蛇一样,嫉妒羡慕恨啊,莫锦好她何德何能,为何就得了朱家父子的宠爱,如珠如宝的,怎么她却要沦落到……
不对!
莫锦冉的目光在朱老相爷和朱三爷的身上扫过,紧咬着牙齿,一个劲的摇头:不可能,人命关天,朱家即使高贵异常,可是那也不敢拿人命开玩笑,他们父子一定是吓唬她们的,他们怎么敢当真看莫老夫人自尽,他们拿出菜刀,也不过是为了演戏,恐吓她们。
不过,很快她就推翻了这个观点,因为朱清居然真的一个劲的催促着莫老夫人自杀,不时的伸手帮上一把,倒是一开始嚎哭,要死要活的莫老夫人这时候不肯死了,反而用力的和他推着菜刀,嘴里嚷嚷道:「朱家杀人了,朱家想要杀人啊……」
锦好不乐意听她诋毁朱家的声誉,正准备开口,就见金翰林抢先开口,反驳道:「你可真是难伺候?一会儿要死要活的,一会儿又栽赃嫁祸,什么时候朱家要杀你了?怎么这话听着不明白啊,我们都看的清清楚楚,是你一心求死,不信你问问众人,是不是你自个儿一心求死的,怎么能说我朱家害人。」
朱三爷轻哼了一声:「我们父子一心想要好好的帮帮你,尽尽地主之一谊。」
金翰林听了朱三爷的话,一脸同情的模样,摇头嘆息:「人心不古啊,瞧瞧这都成了什么事情,相爷和三爷一心助人为乐,可是却要被冤枉成要谋害人的性命,实在是天道不公啊!」
朱三爷点头应和,一副惆怅无限的样子:「果真是好人做不得呢。」
莫老夫人不想死,她从头到尾不过是做戏,想要要挟朱家罢了,现在这么锋利的刀,架在脖子上,还没碰到皮肤,她都能感觉到那寒气杀杀,一个搞不好,她这脑袋就搬家了——她的脖子可不是铜墙铁壁啊。
莫老夫人此时心中是又怕又恨,对莫锦冉也生出了怒气来,都是这个死丫头的错,说什么只要她以死相逼,朱家就会对莫锦好心中生厌,她就是入了朱家的姓氏,也得不到好日子过。
她心里恨透了锦好这个死丫头,眼看着飞上枝头要做凤凰了,就将养大她的莫家一脚踢掉,这世上有这样的好事么?
她不敢和朱家硬碰硬,可是噁心恶习朱家,给锦好这个死丫头上点眼药水总可以吧,谁知道朱家这父子两个,居然是个油盐不进的,还给她下了这么大的套儿。
她可不能丢了脑袋啊,莫老夫人死命的挣扎,哪里肯让那断髮如泥的菜刀伤了她的脖子,用尽了吃奶的力气,终究让那菜刀远离了她的脖子,不由得得意一笑:「你们想我死,做梦!」
朱三爷摇头嘆气:「看来你也不疯啊,这般无理取闹,疯疯癫癫的也不过是想要搅合了我朱家的祭祖大典。算了,今儿个事情多,我们朱家认了女儿,心情好,也懒得理会你,你是自个儿滚,还是要我让人将你从狗洞里扔出去?」
朱三爷说完,又笑的温和的看向莫锦冉:「小姑娘,看你这样子,脑子也是个不好使的,不过应该不至于蠢笨如这疯婆子吧,你若是也想寻死觅活,赶紧请早,要什么工具,尽管开口,我朱府里什么刀啊,剑啊都有,你若是觉得刀剑用起来不顺手,咱们朱府还可以出借白绫,实在不行,我还可以请家丁,快马加鞭的出去给你买点砒霜,水银的,银钱也不要你的,就当我朱府做好人好事,保管药到命除,你看如何?」
「三爷说得是,大家都匆匆赶来,这么长时间折腾下来了,大家的肚子也该饿了,两位若是要死,就干脆点,别浪费大家的时间了,若是不死,就滚出去,省的在这里给大家添堵。」
观礼之中,有人淡淡开口,声音虽然冷漠,却得到众人的一致贊同:是啊,是啊,要死又不死,闹什么事情,还以为有热闹看,谁知道是胆小泼妇没事无聊耍猴戏啊!
倒是有人听出这淡漠的声音,不由得多留了个心眼:都说这叶家大公子性情冷漠,往日里是个沉默寡言的,没想到今儿个居然出声助朱家,看来市井流言倒有几分真实,这叶大公子与这位祭祖的小姐颇有几分交情,难不成真得是结义兄妹?
倒是宁若秋听了这话,眉心动了动,飞快的瞄了眼叶若铭,若有所思起来。
朱三爷听得有人出声相助,笑的越发恣意,语气越发的温和:「小姑娘,疯婆子,两位到底决定了没有?」
想到他朱家的门上闹事,一个两个的,若是真给她们闹成了,以后这朱家的大门还关得起来么?还不是谁都能来闹上一场,还有没有安生的日子过了,难不成都当他朱府是京城的菜市,谁都能来耍一把啊!
呵呵,这莫家两位渣滓,瞧着还没笨的要死,居然还晓得一开始就摆出寻死觅活的仗势来,哼,可笑,他们爷两个在朝堂上,不知道经歷过多少大风大浪,难不成还能她们寻死觅活这点小把戏,他们朱家还能怕了?
你不是口口声声说什么死不死的吗?好,既然你一心相死,我朱家大人大量,爽快的成全你就是了,缺工具,短毒药,不用你开口,我就帮你想得好好的,让你顺利走上黄泉路,连银子都肯倒贴你。
瞧瞧,我这功德无量啊!
朱三爷自然一眼就看出这位疯婆子是想干什么,不过是要挟,闹事,噁心人吧了,若是她真的打算寻死,怎么可能跑到他朱家的地盘上来。
既然这两位没存什么好心,他也就不用客气,你不是假戏吗,那我就让你真做,不死都对不起今儿个看热闹的观众。
莫锦冉听得朱三爷的话,忙摇头:「不……不……我……我……」又惊又吓之下,莫锦冉居然连话都说不出来了,眼前的中年男子,看起来温和,可是周身却有这铁血的味道,这般温和的看着她,可是他的眼底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暖气,半点笑意也瞧不出。
朱三爷状似遗憾的点了点头:「真想死啊!我就说吗,两位一起进门,这打算自然都是一样的,谁知道,却原来小姑娘是等着这疯婆子先寻死觅活之后,再追随着她的脚步前进。」
他砸吧砸吧了几下嘴巴:「真看不出来,疯婆子年纪一把,居然还有勇往直前,不畏死亡的勇气,还能身先士卒,实在令人佩服。」
像是有感而发一般:「这种精神,真该在军营中好好宣扬宣扬,天朝的士兵,可都是尊老爱幼,每次冲锋陷阵,在最前端的,都是年轻力壮的。」
挑拨离间,对朱三爷这样的政客来说,实在是小儿科,这话一落,莫老夫人就扭头看了莫锦冉一眼,心里恨上了这个孙女:敢情这死丫头是将她当棍子耍了。
莫老夫人瞧着朱家这两位爷的阵势,这心里也打起了退堂鼓,真没想到这两位居然不能以常理推断,寻常人家遇到这种事情,就该迁怒祭祖之人,而不是像这两位这般,一心要逼死闹事之人。
他们是真的巴不得她去死啊!
清楚了这么个事情之后,莫老夫人的心里就打起了退堂鼓,腿上也没有了力气,阵阵发软,看着笑得温和的朱三爷,就有些头晕眼花了起来,不过嘴上却还不饶人,硬的很,不过只要细细听的人,还是能听出她声音的中的颤抖,有些底气不足的样子。
「你……你们朱家虽然位高权重,可是天朝是律法之国,你们……你休想吓到我。若是我们祖孙真的死在了你们朱家的门上,就算是我们自个儿想死,你们也逃不脱干系,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我们虽不是你们所杀,可是朱家的宅里到底沾染了我们祖孙的血迹。」
莫老夫人就是这般被莫锦冉鼓吹,这才会出现朱家,这才敢闹。
朱三爷像是听了出好戏一般,笑得那叫一个欢快:「你死在朱家,还想用你们的脏血沾染朱家的土地,做梦!众目睽睽之下,死就死了,还想和我朱家有什么关系,说一千,道一万,也是你们自个儿心甘情愿要死的,我朱家要担干系,大不了就是一个施救不力,和来观礼的宾客一般吧了。法不责众,这话听过没有?你死你的,我朱家定然安然无恙、」
朱三爷眼梢中透出丝丝的喜悦:「顶天了,皇上多家训斥两句,不过,我可不认为自个儿做错了,违背你们的意愿,可不是好人干出来的事情,助人为乐,自然是要急人所急,那才能感受到快乐,你要抹脖子寻死,我帮你找来一把锋利的菜刀,也算是尊老爱幼的一场。」
「至于干系,说真话,我还真想不出来。」他倒是利索的摇了摇头:「算了,多大的事情,不就是助人为乐的一把,就算是皇上追究起来,我担着就是了,关键是一定要帮上你们,对不对?有缘啊,两位辛辛苦苦,专门挑我朱家祭祖的时候,来寻死,也算是不容易啊。」
「嗯,有缘之人,我再帮着一把吧。」朱三爷对着身边的长伯吩咐道:「帮着这两位祖孙完成心愿吧。皇上知道了,也就是罚几年俸禄的事情,在我看来,还是值得的,谁让你家爷,是个心软的,最见不得别人死不瞑目了。」
朱老相爷闻言,瞪了朱三爷一眼:「你个没出息的,还罚几年俸禄呢,有你父亲在,也就是训斥几句的事情,别忘了,我朱家的祖宗里供奉的也是皇后娘娘的祖宗,皇上岂能因为这点小事情就重罚你。」
他说完,倒是异想天开一般:「说不得皇上不罚还奖呢,皇上一直觉得为夫太过孤单,时常劝为父想开些,延年益寿最好不过,现在为父瞧着锦好这丫头,就是延年益寿的灵丹妙药,皇上知道了,只怕第一个点头贊同,现在这疯婆子祖孙,居然想要在锦好丫头的祭祖典礼上闹事,皇上说不得为了这事,还会安慰你老夫一把,至于这闹事的,呵呵……」虽然没说,谁都知道那呵呵的意思。
朱老相爷的话,虽然荒唐,听起来很不可思议,可是对于朱家,这些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在他们身上,其实是很可以思议——皇帝对朱家,向来宽厚,恩宠不断,只要皇帝瞧着顺眼,又有什么事情不能发生的呢?
莫老夫人心里越发的没有底气了,犹豫了一下,却还是固执的开口:「就算皇上不会降罪朱家,可是你们朱家逼死我们祖孙,也难堵天下悠悠众口……」
「哈哈……疯婆子,你没睡醒吧!」朱三爷笑声郎朗,像是听到了天下最可笑的笑话一般,一双温润如玉的眸子荡漾着讥讽的笑意,丹凤眼的眼梢微挑:「我说疯婆子,说你疯,你这心里还不乐意,你自个儿想想,你今日无缘无故闯进我莫家,搅合着我莫家的祭祖典礼,还想要天下悠悠众口来毁我朱家的名声,你真是做梦呢。」
朱三爷冷哼了一声:「再说了,就是真的坏了朱家的名声,又能如何?我朱家人为人处事,但求无愧于心,至于那后果怎样,倒是没太放在心上。」
朱三爷像是不愿意再跟莫老夫人废话,又像是对莫老夫人不愿意赴死的心思,极为不满,这般不快之下,就给了眼色给长伯,淡笑:「长伯,瞧疯婆子这样,我瞧着似乎还不肯死,看来,她是想要再细细想上一想。」
他微微眯了下眼睛,睨了莫锦冉一下子,又道:「既然疯婆子一时半刻还没想明白,咱们歇着也是歇着,不如就先帮这位小姑娘完成心愿。年轻人,想来脑子转的快点,这么一会儿,应该想到怎么个死法了。」
他温和而客气:「小姑娘,你放心好了,虽然我朱家不算什么显赫世家,但是帮你找个如意的死法的能力还有的。」他摸了下巴,想了一下:「不如我帮你选个好法子吧,我身边的长伯,会两下子功夫,拧断人脖子,算是轻而易举的小事一桩,我看,就让她帮你把脖子扭断吧!」
「小姑娘,你脸白什么白啊,不要怕,不会让你难受的,一眨眼就过去了,虽然咱们没亲没故的,不过我还是会吩咐下人,到你忌日的的时候,给你烧点纸钱,不会让你在下面过的太过悽惨的,我明白的,小姑娘都喜欢乱花银子。」
莫锦冉看着长伯一步一步走向她,不由得节节后退,声音颤不成音:「你……你……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她怕了,是真的怕了,她不要死,更不要被扭断脖子而死,阳光下,莫老夫人手中那映着寒光的菜刀,让她心惊肉跳,双手用力的挥舞,坚决不让长伯靠近:「你走开……不要过来……走开……」
她好害怕,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坏的人?莫锦冉是看出来了,朱三爷是真的不介意她和莫老夫人的生死,他从头到尾,根本就没将她们祖孙两个看在眼里,如同蝼蚁一般,不值得他花费半点心思。
这是什么世道?
怎么这些人,在锦好那个贱丫头的面前,却是温柔坦荡,对那个贱丫头更是百依百顺,要星星不会给月亮,怎么到了她的面前,就是这般的冷酷无情。
她怎么都想不明白,为啥差别这么大?
莫锦冉怎么都想不明白,可是长伯却已经到了她的面前,淡淡的开口:「小姑娘,你莫要客气,虽说做人要懂得尊老爱幼,可是我这年纪虽然大了点,但是手下的力道却半点不少,别说扭断你那点纤细的小脖子,就是一头猪放在我面前,我也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扭下它的猪头来。」
长伯眨了眨眼睛:「哎呦,瞧我话说得,怎么拿莫二小姐和猪比,莫二小姐看起来可比猪可爱多了,至少那脑袋扭下的时候,费的力气比猪小点,是不是?」
长伯双手交叉,缓缓的动了起来,就听得骨头「咯吱咯吱」的声响:「莫二小姐也莫客气,听说之前我家小姐在莫家的时候,莫二小姐很是关照我家小姐,这份『深情厚谊』,今儿个就让我替我家小姐好好的伺候伺候莫二小姐吧。」
他说完,就伸出手,去抓她的脖子,吓得莫锦冉再也忍不住,嚎嚎大哭了起来。
「朱三爷,我错了……我们错了……求求您,饶了我们吧!……求求您了……」她不想死,真的半点也不想死啊,此时还用顾什么面子,比起性命来,脸面从来都是不堪一击的。
「朱三爷,我们不是故意的,只是捨不得五妹妹,这才过来的,还请您大人有大量,给我们一条活路。」
「捨不得我啊?」锦好的手,终于在张院正细心的治疗下,包成了一个大肉包子。
「原来是捨不得好儿啊。」朱三爷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莫锦冉一个的点头:「捨不得五妹妹姓了你们朱家的姓氏,我和祖母这才过来,是想劝劝五妹妹。」
朱三爷眉头忽然一蹙,似是疑惑不解的,用脚尖踢了一下地上的剪刀:「既然是捨不得好儿,怎么还随身带着这个,难不成,疯婆子还怕别人窥视她的美色不成?」
这话刚落,就听得多声「扑哧」响起,看来朱三爷的幽默,很得人欢心。
到底姜是老的辣,莫锦冉比起莫老夫人来,还是欠缺了不少,长伯的手还没靠到她的脑袋,她居然就扛不住了。
莫锦冉脑海中的那根弦绷得紧紧的,目光死死的盯着长伯,一副生怕他冲上来,扭断她脖子的样子。
见长伯似乎无意上前,那根几乎快要断裂的那根弦终于稍稍的松了一些:「祖母,那是……那是一个哄五妹妹回去的计策……我们是真的捨不得五妹妹啊!」
现在也只有紧抓着这个不放了。
「这般深情厚谊啊!」朱三爷一副被感动的模样,弯腰捡起剪刀,笑道:「既然如此,更应该是有难同当有福同享,你们带来的剪刀伤了好儿,那也只好给你们每人一剪刀了。」
莫锦冉听了这话,吓得莫锦冉浑身都哆嗦了起来,她怕了,她今儿个是从心里怕了,她是怎么都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子。
她心里好怕啊,因为她心里有鬼啊,那么锋利的剪刀,若是一下子刺下来,谁知道还能不能有命在,所以她拼命的摇头:「不要……不要……」
她慌慌忙忙的紧挨着莫老夫人,因为熟悉的气息,让她的心渐渐地沉淀下来,不过到底没有胆子看眼前风流倜傥的中年俊男。
朱三爷没有将她们的性命放在眼里,就是当真死在了人家的家里,皇帝还会不罚而奖赏。
杀了也白杀,还不如好好保全自己,她的未来才刚刚冒出点火星,可千万不能死在这里啊!
说着,朱三爷轻描淡写,面不改色的将剪刀刺向莫锦冉,似是要刺穿她的胸膛一样。
「啊……」莫老夫人尖叫了起来,紧接着,她浑身抽搐起来,像是风雨中漂浮在大海中的一夜扁舟。
锦好眼中闪过一丝得意,一双眼睛非常意外的看了朱三爷一眼,随即坦然而笑:她和父亲,倒是想到一块儿去了。
莫锦冉吓得一个更是魂飞魄散,整个人眼前一黑,就软软的倒了下去。
「这都是怎么了?」锦好轻松的摇头:「不过是个玩笑罢了。」
锦好嘆息着,对着张院士恭敬的行礼:「还请张先生给莫老夫人和莫二小姐这两位诊脉,虽说今儿个小女与莫家已经断了血脉之情,可是到底还残留着那几分薄面。」
莫锦冉忽然身子如同弹簧一般,弹了起来,神情紧张的拒绝锦好的好意:「我不要诊脉,我不要诊脉……」
即使强撑着精神,可是步伐却是虚浮的,脸色亦是苍白无比,也不知道是吓的,还是怎么的。
锦好面色沉静的看着莫锦冉,冷笑了一声:莫锦冉很怕自个儿会知道她做过什么?可是很可惜,她其实早就知道她做过什么事情。
她这般藏着掩着,想来必然花费了太多心思。
「怎么能不让太医诊脉?」锦好摇头:「这可是太医院的院正,寻常人家,想见他一面,那也是难于上青天,今儿个好不容易张院正在此,你推迟什么?难不成你不想莫老夫人好起来么?」
锦好说完,也不管面色跟鬼似的,毫无血色的莫锦冉,对着一旁的张院士笑道:「有劳先是了。」
张院士也不推迟,当众就给莫老夫人诊脉,半响之后,却是脸色大变,惊异不定看着莫老夫人:「你……」神情越发的凝重起来。
「张太医,可有什么不对?」锦好微垂着眼睛,声音倒是关切不已。
张院正的脸色不但难看,还有一份恐慌,终于在众人的期待中,他摇了摇头:「没什么不对,只是在下医术浅薄,还是另请高明吧!」
朱老相爷看了这么会儿的戏,此时决定站出来,帮自个儿的孙女唱好这齣戏,面色微沉,对着张院正道:「事无不可对人言,你这扭扭捏捏的样子,无外乎事关重大,怕什么,又不是咱们做坏事的,惹出来的。」
张院正的脸色依旧难堪,眉头下面的肌肉依旧不停的抽着,出声提问:「你是不是心情时常烦躁,还会时常打哈欠,经常浑身无力,只有用了药,才会好些,若是不用,整个人会异常的难受,对不对?」
她每说一个字,莫老夫人就点个头,到最后,虽然嘴里不说,心里却也觉得张院正的确有几把刷子。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朱老相爷开口。
半响之后,他才缓缓地点头,走到朱老相爷的身边,附着他的耳朵,说了两个字:「米囊!」
「米囊?」朱老相爷的声音突然之间大的惊人,像是被什么口水呛到了一般,:「天朝一直禁止米囊,这疯婆子怎么敢?这可是大罪?」
前两年,有位皇帝的宠妃,不知道在哪买就染上了米囊,皇帝当即翻脸,将宠妃打入冷宫,还连累了宠妃的家人,流放三千里。
可见皇帝整治米囊的决心。
若是莫老夫人真的是米囊中毒,那么莫家这一次,算是彻底的完了。
众人听闻米囊二字,脸色一时间都白了起来。
「你胡说?」莫老夫人却狠狠地瞪着张院正,再也耐不住,暴跳如雷道:「我怎么会乱用朝廷禁止的米囊,你们胡说八道。」
「张院正医术,那是当今皇上都是佩服的,你闹什么?」朱三爷淡淡的开口:「是不是米囊,张院正若是不知道,天下就没有人知道了。」
莫老夫人的脸色顿时煞白了起来:她怎么会染上米囊?
米囊这东西,她是知道厉害的,怎么会有人送米囊给我。
锦好似笑非笑:这一次,就让莫老夫人知晓自个儿孙女的真面目吧,她两世疼在手心中的孙女,是如何对她的?
是恨不得毁之而后快?还是痛不当初?
她好像真的很好奇啊!
想到这里,锦好似笑非笑的眨了眨眼睛,忽然觉得阳光比往日明媚了许多
真是个好天气啊!
第249章
重生之锦好,第249章
朱老相爷瞧着眼前的情景,想了片刻,这才道:「今儿个朱家祭祖,闲杂事情莫要坏了咱们家的兴致,是不是米囊,自然有官府勘察清楚,莫要耽搁了锦好丫头祭祖的吉时。舒虺璩丣」目地已经达成,何必再和这两个渣废话,不过总得要给自家的孙女好好的抬抬轿子。
看了一眼面色苍白的祖孙二人,朱老相爷对着朱清道:「持我的帖子,将这两位送到衙门去。」
有了他的帖子,相信这两位疯妇会受到极热情的招待。
剧情急转而下,众人还真有些不习惯,朱老相爷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刚刚不还要打要杀,怎么一转眼的功夫,又要送人去官府了——也太不象他平日的行事风格。
不过,此时这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莫家的老夫人居然食米囊,实在是令人震惊啊。
莫老夫人和莫锦冉听到朱老相爷要将她们送到衙门,吓的魂飞魄散,尤其是莫锦冉,她更是惧怕莫名,莫老太爷刚刚给她指点了一条明路,她说不得要飞黄腾达,日后会有漫天的富贵,若是进了衙门,只怕这到手的富贵就要打水漂了。
此时不是逞英雄的时候,千万不能进衙门,那可是半点脸面都没有的,她心里盘算,她弒母这么大的事情,莫老太爷都能容得,就是这米囊之事被查了出来,莫老太爷想必也不会怪她,毕竟那他是要将自个儿送给贵人的。
看来,此时也只有忍下漫天的委屈,求锦好这贱丫头给她们祖母一条活路了,人挪活,树挪死,只要今儿个她能避过去,这些屈辱,日后她一定会找锦好这个贱丫头十倍,百倍的讨回来。
莫锦冉想通了,忙鼓起涌起,跪在锦好的面前,恳求道:「五妹妹,我知道我们错了,您大人大量就饶过我们一次吧,毕竟……毕竟曾经到底是一个屋檐下生活的,你难道真的忍心看着祖母……」
锦好挑起眉头看她:「休要再叫什么五妹妹?以前的事情,我不想计较,可是莫二小姐也休要当天下人都是傻子,我既已和莫家断了血脉之情,就再不是莫家那个傻傻的莫五小姐,什么委屈都自个儿往下咽。」
她的声音带着凉气:「现在莫二小姐张嘴闭口说什么一个屋檐下生活,怎么就没想过,我宁愿不曾在一个屋檐下生活过。」长长一嘆,虽然没有丝毫悲苦的滋味,却不知道怎么的,就打动了所有人的心,众人都是高门大户里出来,这里面的道道,谁不清楚,再说,莫家这些年闹出来的事情,众人多少有些耳闻,原本还以为是以讹传讹,不过到了此时,心中倒是有些信了。
锦好既然已经得到了心中想要的结果,也不愿意再拖拉下去,这对祖孙多看一眼,心中都觉得难受,于是对着一旁的朱老相爷道:「祖父,官府还是莫送了,让人送她们回莫家吧!到底……哎……」
一副往事不愿意回首的模样,朱老相爷自然不会反驳锦好的意思,于是点头:「也罢,你这孩子就是个心软的。」挥了挥手,吩咐道:「送回莫家吧,告诉莫老太爷,这后院也该整理整理了,我这里不说,御史那里,怕是不会缄默。」
见朱清亲自送了送了莫老夫人和莫锦冉离去,莫锦好这才整理了一下衣裳,不惊不怒的站到朱老相爷的身边,垂下眸子,众人无法看到她眼底的情绪,不过都从她身上感受到一种落寞。
其实也是个可怜的人,刚刚那番话,虽然说得隐晦,想来这小姐在莫家的日子过得太过艰难了。
经过莫老夫人这么一闹,吉时已经过了,场面得以控制之后,众人寻思着是不是要改日再续祭祖认亲之事,只是朱老相爷,朱三爷早已盼星星,盼月亮了,哪里肯改期,这爷两个态度异常强硬的表示,继续将祭祖大典举行完再说。
朱老相爷的语气很是坚决:「有人不让锦好祭祖,我非要,反正前头的事宜都在吉时,现在也就是差磕头上香了,一併做了就是,省的还要劳师动众的麻烦大家过来。」
既然朱老相爷这般说话,观礼的人谁会不长眼睛,提出反对意思。
于是朱老相爷拉着锦好,走到蒲团边上,示意她跪下,总算是将祭祖的活动完成了。
祭祖之后,那就是宴请宾客,
举箸寻辣,细嚼慢咽,浓烈的辣意充溢口腔,麻麻地刺激着锦好的感官,满足地扬了扬嘴角,从今以后,莫家终于与她再无瓜葛,举目望向四周,只见各桌拼酒的拼酒、划拳的划拳、寒暄的寒暄、激辩的激辩。一时之间觥筹交错、人声鼎沸,热闹非凡,似乎刚刚的闹剧从未曾发生过一般。
眼眸一转,忽地与那双温和如玉的眸子对上。金翰林优雅地举杯,挑了挑眉,眼角眉梢全是笑意,锦好愣了一下,心头一片温暖,刚要回礼,却见叶若铭潇洒地拿起酒杯,冷冷地与金翰林对视,二人目光相对,黑瞳中跳跃的明晃晃的火花,似乎空气中都有了焚烧的火焰。
锦好心中微嘆,面上却不动声色的打量二人,过了半响,见二人同时收敛了容色,叶若铭似乎轻哼了一下,眼眸流转,似是有些不善,而金翰林也好不了多少,温和的眸中寒光闪烁,凤目微眯,二人像是商量好的一般,一同仰首,香醪入喉。
看来有些事情,也是到了非说不可的时候,虽然伤人,可是若是这般下去,对三人总归是不好。
锦好的心情显然不高,在众人看来,是受了莫老夫人闹场的影响,朱老相爷一向宠爱锦好,只是让她给众人道谢了一番,就让她回他精心准备的院子,反正这喝酒应酬是男人的事情,根本不需要一个小姑娘来敬酒。
只是锦好回了院子,却一改颓废的神色,只是神色静谧的坐在院子的鞦韆上,等候着谁的样子。
听得身后传来脚步声,她身子不动,摇盪着双腿,轻轻的开口:「义兄,你来了?」
「义妹是在等我?」男子的声音多了几分温润,却也彰显出几分紧张。
锦好回身,但见叶若铭正扬着眉尾瞧着他,一袭蓝色衬得他丰神毓秀,倒是让她一怔,以前见他,多是黑色,随即收敛心神:「咱们兄妹多日未见,今日如此好日子,我想义兄应该回来。」
他这般慎重的样子,倒是让她心中对即将说出口的话,有些不忍,不过即使不忍,却还是要说,长痛不如短痛,拖下去,对他的伤害更大。
锦好以前总以为,叶若铭对她,或许是一时的迷惑,总会有淡忘的一天,可是到了此时,若是她再这般想,只怕连自个儿都要鄙视自己了。
既然不能给对他想要的,若是再让他这么期盼下去,对他何其不公。
下人们早就给她打发出去了,她指着一旁的木石,笑道:「咱们兄妹也莫要客气,义兄就以木石为座吧。」斜视了叶若铭一眼,似有顽皮之意:「义兄喜爱自然,这也算是应和了义兄的喜好。」
叶若铭顿时有些飞舞了起来:她知道他的喜好,是不是,在她的心中,对他也是不同?
不由得听从她的话,坐在一旁的木石上,笑问:「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自然?」
锦好含笑道:「听若秋说过。义兄真是好福气,若秋端庄大方,又对义兄关怀备至,这人还没进门呢,就将义兄的喜好,打听的清清楚楚,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若秋都牢牢的记得,想来日后义兄和若秋定然是一对神仙眷侣。」
人心都是肉长的,若是以前,她还能毫不遮拦的说出伤人的话,可是,今时今日,她怎么还能将刀,血淋淋的插进他的心口,也只能这般旁敲侧击了。
叶若铭的神色微变,不由自主的,拳头握紧了一下,锦好担心弄巧成拙,不敢再替宁若秋说话,只笑着问:「义兄今日是与叶三爷一起来的吗?」
叶若铭笑了一声:「你怎么不继续替宁若秋说好话?」
锦好见他虽然在笑,可是眼中却露出冷峻之色,心中有些不安,强打着微笑着喊了声:「义兄。」
声音还未落下,就见叶若铭忽然站起身子,逼近锦好,一双冷漠如冰的眼睛,此时却能噬人一般,只咄咄的鄙视着她:「锦好,你莫要逼我太甚,今日我来,就是要找你将话说清楚,我从头到尾根本就没想过要当你什么义兄,当日会应了结义,也不过是为了守在你身边,期望细水长流,打动你的心。我喜欢你,当日破庙相救,我就动了心,而叶家别院再次相遇,我就告诉自己,你是我的,否则哪里来的那么多的缘分,我这人一向淡漠,可却对你生了痴,入了魔。」
「你休要再说,使君即将有妇,罗敷即将有夫,你这般说话,岂不是陷我于万劫不復之地。」
锦好不防他说出这样的一番话来,就见他眼中的一片灼热,似是熊熊的火苗一般,让她的声音不由得有几分颤抖,目光更是不敢与他相遇。
叶若铭的眼睛骤然发亮:「锦好,你是不是介意赐婚?只要你愿意,我就有法子解决我们的赐婚,只要你愿意,我可以带你回边城,在那里,没有人认识你,不用介意别人的眼光,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用去担心,不用算计,只去做你自己想做的事情。若是你觉得这样还不好,那我就舍了这荣华富贵,咱们找一个幽静的地方,日出而出,日落而归,坐看花落,可好?」
他攥紧她的手:「锦好,我爱你,我可以为你放弃所有,我可以让天下人知道,我是世间最爱你的男人,我自问这么多年来,从未对人用过如此心情,只要你一句,我可以捨弃一切,带你远走高飞,过你想过的那种平静悠然的生活。」
他看着她,眼中有着希翼:「我知道你心中有他,可是锦好若是他真的爱你,怎么会不知道你的性子,你本性淡然,不喜欢争权夺利,只奢望平淡的生活,他明明知道这些,却要将你拉近许家那一团漩涡中。锦好,我比他更爱你,只要你愿意,我们离开这里,去你想去的地方,好不好?」
「不好!」锦好扬声,心中却像是沸腾了一锅水一般,无数的气泡不停的向上涌了起来,她却生生的压了下去,像是对他,又像是对自己说的一样,一字一句,说得极重:「义兄,不好!」
她不是不感动,不是不心酸,她从来不知道眼前的男人对她情根深种,已经到了这样的地步,愿意为她捨弃所有。
眼前的这个男人是天朝少女梦中的良人,理想的夫婿,爱慕的对象。
虽然性子极冷,可是为人正直,年轻俊朗,位高权重,他三番四次救她性命,对她关怀备至,现在居然愿意为了她捨弃一切,皇帝的恩宠,泼天的富贵,而他的身后,还有着一个美丽勇敢的女人,一心一意候着他转身,全心全意讨好他,只盼望能分得他一份的感情。
可他,却连一丝半点的空隙都不肯给她,而把所有的温柔深情都给了她。
若不是今日亲眼所见,亲耳所听,她又怎么会知道在他淡漠的外表下,有这样一颗灼热的心。
锦好真的非常的为难,拒绝的话说出口之后,心就哀痛了起来,她对这个男人不是没有好感,只是她已经有了表哥,就只能辜负了他。
这样的深情男子,女人能遇到一个,那是天大的幸运,而遇到两个,就成了天大的悲惨。
叶若铭的手心骤然冰冷了起来,骨节僵硬的捏着她的手,那手劲就像是骤然之间失去了控制一般,疼痛瞬间传入心头,就仿佛依靠这疼痛,让她知道他这一刻的痛不欲生。
「原来,你——终究是不愿意。」其实在他开头的时候,他其实不就已经知道答案了吗,只是不甘心啊,不甘心就此错过,想要为自己争上一争,可是明知道无望,真的亲耳听到的时候,他却是这般的痛彻入骨,就像是一锅的沸水全部的倾泻了出来,灼痛了他的神经,全都是麻木不堪,明知道麻木过后,会是怎样的入髓之痛,却依旧戒不掉,放不开。
她是他心口的硃砂痣啊!
锦好看着眼前像是忽然被人抽掉灵魂的叶若铭,慢慢地将手抽了回来,一点一点的脱离,低头,泪已经落下:「我们,总是在不对的时间相遇,我遇到你的时候,你已经有了婚约,而我一心脱困。义兄,就当我负了你吧!」
「别再叫我义兄了。」叶若铭吼了起来,跳起来掐着锦好的肩,摇晃道:「你真是残忍,明知道我喜欢你,却要和我结拜,你是不是想要告诉我,这辈子我只能当你的兄长。你是不是让我一辈子担着兄长的身份,却在心中爱着你。」
锦好摇了摇头,一把推开叶若铭的:「好,我不叫你兄长,我就你叶大公子好不好。你怪我,可是你也不想想,我们初遇时,我是什么身份,叶二公子去莫家是为了什么,你又是叶家的大公子,我能怎么想?我当时就想着保护好母亲,守住自己的家,根本就没有心思去喜欢一个可能会成为自己大伯的人,何况还是有了婚约在身的,再后来,你虽然解除了婚约,可是我已经有了婚约,心中也渐渐刻上别人的名字,哪里还有心思喜欢你。」
锦好说着,长嘆一声:「不是你不好,而是我相遇的时间,从来就不对,我爱上了一个愿你一辈子牵着我的手的男人,我不想错过。」
她看着他,眼中闪过决绝:「谢谢你救过我,一次又一次,可是此生註定了无缘,还请你放开心胸,怜惜眼前人。」
感动不是爱,心酸也不是爱,不是对方不好,而是她的爱情已经给了别人,她从来就知道自己要什么,眼前的这个男人很好,是真的好,可是他们终究无缘,在曾经心思懵懂的岁月,在英雄救美的情怀下,她也曾有过涟漪,只是到底没有缘分。
而今,她即将嫁给自个儿的心上人,而他,亦有如花美眷在等着他,再纠缠下去,不过是害人害己。
她说什么?
她要他怜惜眼前人?
他淡淡苦笑,她以为他不想吗?她没有试过吗?若是可以,他比她更想放过自己,可是,不管怎么试,都不行,不是她,真的就不行啊。
他怎么都压不住胸膛深处腾起的阵阵酸楚:「我也想,可是身不由己,心不由己。」
锦好紧紧地闭着嘴巴,眼中却依旧决绝如斯,眼神却有些散乱,而没有焦距,整个人如同雕像一般,没有丝毫松软的痕迹。
叶若铭忍不住恨了起来:「你这个狠心的女人!我恨不得掐死你……跟恨不得掐死自己……」
他的声音透着凄凉,低沉婉转的之中带着绝望,到了这一刻,他终于清楚的知道,所有的一切都是他一厢情愿的想法,眼前的女子,她不爱他,对他的好,不过是感念他几次三番的救命之恩。
他宁愿这一刻她能出言欺骗他,告诉他,她爱他,只是现实无法让她爱她,这样,他的心会得到一丝安慰,他会痛并快乐着离开,而不是此刻这般,心如死灰。
然而,她心狠的连欺骗,都不愿意,冲口而出的话,比利剑刺在他身上来的更痛,更让他的心阴寒刺骨,原来,这世间能打倒他的不过是她的一句话。
眼中的世界顿时失去了色彩,叶若铭看着眼前淡然的少女,双手紧紧的握着,双目渐渐地染成了红色,咬牙切齿道:「他就那么好吗?就因为他比我先遇见你,所以你就看见了他的深情,你感动了,你觉得他是你要的那个人。为什么,你就不能看看我,为什么你就不能想想我对你的心思。你爱他,那么我问你,每次你遇见危险的时候,为什么他不在,这样的一个男人,你真的要爱吗?」
叶若铭一声紧着一声的逼问着,锦好咬着唇,慢慢的说道:「是,我真的要爱。或许之前,我有危险的时候,他不在,可是日后,他会在。」
她抬眼凝视着他,声音缓慢而幽远:「我这个人其实最是胆小怕事,最受不得半点伤害,其实从我懂事一来,看尽莫二老爷的无情,对婚姻,我其实根本无心,一心想着能过上安稳的日子,对男人根本无意。一开始,我没有喜欢他,只是将他当成可以依赖的兄长,可是渐渐的,后来一切都变了,他慢慢的,一点一滴的感动我,他的耐心,他的细緻,让我不知不觉之中就喜欢上了他。」
「他感动了你,所以你喜欢上他,而我呢,我做了那么多,你就没有一丝一毫的感动吗?」他气的发颤,失去了一贯的冷静,怒瞪着她:「你为何不能公平点?我做的不比他少,为何就不能想想我对你的心?」
「义兄……」她哽咽出声:「我顾不了……」
软软的声音,如同一把利剑刺进他的胸膛,这四个字比千言万语,还能伤人,叶若铭后退一步:「你……是没心的女人……你没有心。」他勐地摇头,呵呵笑了起来,可是那笑容却比哭,还难看:「不,你有心,只是你的心已经都给了他,所以你再也看不见我的痛,我的苦,是我活该,活该对你动了真情。」
他的心空空的,是一种比难过还要难受的滋味,仿佛谁将他的心掏出了一般,却还非要硬塞着一颗什么过硬的石头进来,他本能的抗拒这种硬的难受的僵直来。
他忽然觉得再也无法面对眼前这张白生生,崔嫩嫩的脸来,只想着,这辈子再也不要见她,再也不要见她,只要不见,他还是那个生龙活虎的叶若铭,还是那个无坚不摧的叶若铭,而不是眼前这个卑微的求着这个神色冷淡而疏离女子,施捨敢情的懦夫。
只要不见她,他就不用这般无措,这近二十年的人生经歷,早已经告诉他,没有什么事情,是他放不下的,只要他能恨得下心来,就能放下。
只要不再见她,就不用想起今日自己的懦弱,他还是那个雄心万丈,俯瞰一切的叶若铭,可是,只要想到日后再也看不见这双美眸,再也瞧不见他心底的这张脸,他就无法开口。
阳光璀璨美丽,落在人的身上,是温温的热,可是落在人的身上,却平添了一份莫名的烦躁,燥的他有种毁灭一切的冲动,这种冲动慢慢的聚集在心田,在哪里生出无可抑制的疼痛来。
不过,即使疼的要死,他都没有再去逼迫他,无法细想,却是本能的清楚,若是再逼她,只怕今儿个她真的要折损在这里了。
她的性子,他也知晓,今儿个还肯在这里听他说话,说到底不过是因为他的救命之恩。
好,既然她如此不待见他,既然她的心里没有他,自个儿何必作践自己,不如就此了断吧!
他看着她,哑着嗓子说道:「你狠,我不如你!」他勐的撩起自己的衣袖,一道寒光闪过,一片衣袖飘落下来,如同他的心一般,飘到了离恨天外,再也回不来,从此就做个无心的人,就再也没有这般爱恨纠缠,求而不得的烦恼。
「今日割袍断义,前尘往事一笔购销,他日陌路相逢,只做未见。」
他转身而去,不再看锦好一眼,脚步飞快,似乎在惧怕什么,他不能慢一秒,因为他怕,若是慢下一秒,他就会忍不住跪在那个女子的面前,求乞她的爱情,卑微而没有丝毫尊严。
他感觉到无法喘气,咬着牙,狠狠地想道:叶若铭,既然人家从头到尾,就不曾看上过你,你又何必纠缠不休,徒惹人生厌呢。
锦好泪盈于睫,抬头看他的背影,喃喃自语:「对不起,对不起……」
叶若铭没有错,错的人是她,是她。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被搂入一个熟悉的怀抱:「傻瓜,这不是你的错!」
虽然看着自个儿的心上人,被其他男人惦记,是件非常令人不快的事情,可是比起她的眼泪来,他倒是宁愿自个儿委屈,吃醋,嫉妒,难受自己也不忍她难受。
金翰林看着自个儿怀里,眼泪鼻涕一把的少女,搂着她的手臂,又紧了紧,他们相识多年,彼此的心意早就清清楚楚,因为熟悉,所以他早就知道她今日是要和叶若铭做个了断,却没有想到,叶若铭会割袍断义。
他怀里的这个小傻瓜,看似淡然,其实最重情义,也难怪会这般伤心,他是明白,锦好是当叶若铭真的是义兄,都怪他当年未能守在她的身旁,否则哪里轮到叶若铭一再相救,自然也就不会有今日的伤心。
金翰林的眼中掠过一抹清晰可见的柔和,随后又恢復成那仿若海水般深不见底的眼色。
幸好,她钟情的人是他,否则这一日,肝肠寸断的人就是他了。
不管世间如何变化,她是他的,他亦是她的,永不悔改!
锦好哭倒在金翰林的怀里之时,莫锦冉也正哭倒在地,只是她没有温暖的怀抱,可以取暖,更没有人软语轻声的在她耳边诱哄着她,说什么错得不是她。
因为这一刻,莫家的人都瞪着眼睛,怒视着她。
「你个贱人,枉费我掏心掏肺的对你,你居然如此害我。」
莫老夫人的眸光化为千刀万箭,恨不得将她剁成碎片,餵狗了才好——狼心狗肺的东西,餵狗了也不解她心口之气。
居然是米囊!
她们母女给她吃的好东西,居然是米囊。
莫老夫人目光扫过顾嬷嬷手里的米囊,差点就背过气去,她是怎么都没有想到,自个儿最疼的孙女,居然一直这般算计她。
今日回来之后,莫老夫人越想越不对劲,心中不由得对莫锦冉起了疑心,就叫了顾嬷嬷而来,让她默默的到锦冉的房间,好好的搜查一下,谁知道,这么一查,还真的就查出了可疑的东西来——还真是米囊。
莫二老爷已经气的踹了莫锦冉几脚:「孽障,孽障,你是要害死全家啊!」越想越气,又狠狠地踢了她一脚:「你个孽障,你告诉我,你这是图什么?」
事到如今,莫锦冉倒是不怕了,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挨了打,面上却是笑意盈盈,只是这笑,瞧着怎么看,都有些扭曲:「我图什么?哈哈……,我图什么,我落得现在这样的下场,是谁还害我的,凭什么我现在一文不名,而她却成了朱家的嫡小姐,她害我,害的如此惨,我怎么能轻易的放过她……我不服,我不服……」
莫老太爷此刻却连怒气都没有了,只是面色苍白看着眼前的莫锦冉,他的嘴唇发紫,像是不敢置信的一般:「你……你……」
他怎么都想不到,将一家人送上绝路的会是眼前的这个孙女,莫家的孙女,怎么能这么笨,这米囊是什么东西,她居然都敢碰,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胆子?
原本这事若是在家里被揭开来,还能有迴旋的余地,直接打杀了,然后来个「病故」,这事情倒还能藏下去,可是这两个笨蛋,居然脑子开花,去朱府闹事,这事情就给揭穿了过来。
到这一刻,莫老太爷坚决的相信,自家的这两个蠢货,是给人阴了,也不想想,朱府那是什么门庭,就是今儿个人多热闹,也不是普通人能够轻易混进去的,她们却能进去,还不是人家故意放她们进去,可恨这两个笨蛋,就这样钻进别人张好的口袋里,不但自个儿不保,还牵累整个家族。
莫老太爷这一刻,连怒骂都没有力气了,只怕皇帝的人已经在路上了,这么一想,勐地跳起来,他还发什么呆,赶紧在皇帝的人来之前,将这米囊处理了,到时候没有了这物证,或许还能有一线生机。
只是他刚刚站起身来,就听见东伯慌乱的声音中伴随着嘈杂的脚步声,响起来:「大人,大人,您怎么能冲进去……」
莫老太爷等人,听得这话,顿时脸色大变,黄氏身子颤抖,心中恨死了莫锦冉,她可怎么办?她的孩子可怎么办?
莫老太爷也顾不得什么,顿时给顾嬷嬷一个眼色,让她将米囊给藏起来,顾嬷嬷倒是临危不乱,快速的离开。
来的人,是府尹大人,他大步的踏进莫家,心情特别的好,因为只要他做好今儿个这事情,他就不用在做这个府尹大人了。
虽说这些年,他这个府尹大人做的还颇有清名,可是说真话,他做的实在是窝囊死了,这京城里什么不多,就是高官多,随便拉一个出来,都是皇亲贵族,哪里是他一个小小的府尹大人能够得罪的,这些年,他为了保住头上的这顶乌纱帽,为了保住自个儿的清名,连睡觉都都睁开着一只眼睛,也不知道是不是自个儿上辈子作恶太多,这辈子才被发配到这个位置。
而,今天,他终于可以摆脱这个这个位置了。
因为太高兴了,府尹大人进来之后,也不用人招唿,自个儿就找了位置,坐了下来,用手扇了扇,道:「给本官上杯茶来,这一路快马扬鞭的,渴死了。」
「府尹大人驾临,未能远迎,还请大人见谅。」莫老太爷给了下人一个眼色,自个儿就上前寒暄,只是后面的话,说得就有些不那么入耳了:「大人保一方平安,应该知晓,私闯民宅可是大罪,我莫家虽然门庭低微,大人这般闯进来,是不是有些不妥?」
府尹大人闻言呵呵笑了起来:「莫老太爷见谅,本宫这也是没法子,有人说莫府窝藏米囊,这可是大事情,本官是不信的,可是这米囊事情非同小可,皇帝一向注重,本官若是不走这趟,实在是愧对皇恩浩荡啊,食君之禄,忠君之忧,老太爷也是朝廷重臣,定然还会理解的,是不是?」
将皇帝搬了出来,莫老太爷满腹的话,都咽了下去,莫二老爷只是傻傻的呆着,根本不知道说什么好,整个人已经吓傻了的样子。
府尹大人见茶都没得喝,也不气恼,只是站起身子,抚掌道:「既然莫老太爷连茶都捨不得给下官的喝,那下官也只好先办事了。」
他说到这里,看向身边跟来的侍卫:「去,给本官好好的看看,千万仔细点,莫要冲撞了府里的女眷。」
说完,又打了一个哈哈,很是不好意思的模样:「实在是职责所在啊!不过本官是信任莫府的,怎么会有米囊这样的东西,查看也番,也算是还你们莫府一个清白。」
「大人慎言。」莫老太爷心中虽然惊骇不已,不过面上却做出一副恼怒的模样:「无凭无据如此诬陷朝中官员,可是大罪一桩,若是没搜出米囊来,本官就要去敲景阳钟了。」
府尹大人的脸上也没了笑意,冷冷道:「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张院正亲自诊脉,又怎么会错的了?本官原本还想着莫老夫人是不是被人陷害,可是瞧老太爷这般推三阻四的,本官倒是排除了这份怀疑。」
随即挥手:「给我搜。」他自然不怕,事情该做的早就做好了,只等着走这一遭,就能圆满了,所以翻脸不翻脸,真的是半点不重要。
府尹大人有备而来,这搜查之事,自然很快手到擒来,没多久,这米囊就被搜了出来,被一起带出来的,还有顾嬷嬷。
莫家众人,顿时瘫软一地:弥天大祸啊!
心中则是将惹恼的莫老夫人和莫锦冉恨得死死,只恨不得将这两个祸害挫骨扬灰了——她们想死,何必拖上大家,这样一来,她们这些无辜的人都要受累了。
……
夜色浓浓,一道身影飞快闪入一座小楼,月白色的身影,静立夜中。
「主子。」黑色的身影,跪在月白衣衫之前:「皇上震怒,莫家上下流放三千里。」
黑影不明白,为什么主子算计了莫家,依照莫家的罪名,那是要斩立决的,皇上最对米囊深恶痛绝,从不姑息,莫家本该判斩立决,可是主子却又放过莫家,只是流放三千里。
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他跟了主子这么多年,越发不知道自家主子的行事了。
金翰林显然没有解释的打算,头也不回的挥手,那黑影也不敢多问,低着头,恭敬的退了出去。
「小傻瓜,你一向心软,虽然极力摆脱莫家,可是我怕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若是继续留在京城,日后怕是还会谋算你。」
他的眼底是水柔般的情意:「既然如此,我就替你彻底的除了他们。」
他其实不介意什么斩立决,可是担心流言伤了锦好,毕竟锦好刚刚脱离了莫家,莫家就家破人亡,这到底说出来不好听。
流放三千里,其实也很不错,这漫漫长路,谁知道会发生什么?
而,莫老太爷等人都是文弱之人,有个什么疾病的,也实在正常。
第250章 大婚
重生之锦好,第250章 大婚
莫家终于从京城消失了,接下来的日子,锦好就忙着大婚的事宜。舒虺璩丣
到了六月初八,她的新娘礼服总算是送了过来,艷红色的嫁衣,用金丝锁着边儿,五彩的丝线绣着精緻的龙凤呈祥的暗纹,朱红色流苏的云霞披肩,纤细的腰肢,微收,显得玲珑有致,衬得锦好整个人流光溢彩,明艷生辉,脆生生的站在那里,就跟一朵嫣色的玫瑰花,浑身透着喜庆的色彩。
「真好看。」雪兰看着锦好,眼中全是惊艷之色。
「是啊,咱们的小姐可是货真价实的美人。」云燕也很贊同的点头,什么叫凝脂如玉,什么叫国色天香,什么叫倾国倾城,看看她们的小姐就知道了。
离儿和翠儿也是一脸惊艷的看着锦好,早就知道小姐长的好,却没有想到简单的打扮一番,就这么的炫目。
「我瞧着袖子稍微有点长了,再改改。」
姚丽娟细细的打量自个儿的女儿一番,眼中是吾家有女初长成的骄傲,还有浓浓的不舍,当初那个自个儿抱在怀里的小婴儿,即将出嫁了,成为人妻了。
时间真是转眼而过,一切似乎就在昨日一般,那个小小的婴儿,给了她新生,给了她不敢奢望的幸福,而很快也会有另一个人,像她一样,愿意全心全意的爱她,若生命般。
她细细的打量眼前的女儿,眼中是赞美,是精益求精的苛求,不能容忍她婚礼有四号的马虎。
锦好穿着嫁衣,心中对三日后的婚礼生出了期待,大概每一个即将嫁人的女子,心里都有一个如斯美丽的梦,更何况她要嫁的人是她的心上人。
「要不要将凤冠试一试?」姚丽娟柔声问:她嘴里的凤冠,是朱三爷亲自陪她去定制的,先不说材料是怎样的价值连城,就是上面镶嵌着的九十九颗南海珍珠,每一颗都是价值连城。
在姚丽娟看来,虽然朱三爷很喜欢金翰林这孩子,可是最近却看他十分的不顺眼,原因不过是他要抢走朱三爷的心肝宝贝女儿。
朱三爷恨不得将锦好藏在家里,一辈子不出嫁才好,若不是婚事早就定下,只怕朱三爷这辈子一定打着招婿上门的念头——朱家的男人对自己珍爱的人,护短的让人髮指。
锦好瞧着那九十九颗价值连城的珍珠做成的凤冠,以黑丝线的骨架上施金地点翠为底,面饰金凤,金凤翅膀各饰珍珠、红蓝宝石、猫睛石。金凤嘴里各衔一排垂珠璎珞,垂珠低饰红蓝宝石缀角,整个凤冠流光溢彩,想到这是朱三爷的一番慈父之情,点头,姚丽娟眼眶有些发红,将这顶足以传家的凤冠带在锦好的头上,衬托她面如明珠般灼目,似盛开的牡丹,芬香馥郁,颜色浓艷,静静释放傲视万紫千红的瑰丽。
次日下午,许家来催状。
一百六十八担的彩礼抬的满满的,打头的是两株血色珊瑚,足足五尺高,两尺长,天下罕见,紧跟着的是和田玉福禄寿星翁,高有尺玉,阳光下通透异常,引得行人纷纷伫足观看,暗暗乍舌。
众人只看到浩浩荡荡的彩礼,却不知色彩鲜艷的红漆描金的礼盒中,装的更是贵重,《通书龙凤贴》和《过礼大贴》自是不必说,大酒罈以红漆油饰,绘了蓝色龙凤呈祥的图案,绸缎尺头、金银首饰、龙凤喜饼、各色喜果、合欢被褥,活蹦乱跳的鲤鱼……最难能可贵的是,居然还有一对胖胖的大雁,足足堆满了一个院子。
打开看了之后,更是令人吃惊,江南的绡纱八十八匹,江北的羽纱八十八匹,各色彩绣的云锦蜀缎一百零八匹,三四两重的龙凤赤金镯十八对,嵌珠龙凤赤金簪十八对,还有鲍鱼、蚝豉、元贝、冬菇、虾米、鱿鱼、海参、鱼翅和鱼肚外加髮菜等上品海味,姚丽娟现在有些眼色了,瞧着这么一堆东西,居然看出来不少是上贡的好东西。
她对那些财物,倒是不太在意,最满意的是那对肥胖胖的大雁,这时节大雁算是稀罕物,是有钱也买不到的,很多人家都用鹅来替代,就是这么个细节,众人就再次领受到翰林大人对亲事的重视,对锦好的在意,捨不得她受半点委屈。
第二日,锦好的嫁妆单子就到了许家,田庄,地契,古董字画这类就不说了,现成的银子就有八万多,若不是锦好嫌弃太过大眼,只怕朱老相爷和朱三爷还要往上添,就是这样,邱如虎背地里,又暗暗塞了二万两银票给锦好,说什么银钱是通好的路,由不得她不要。
不过光是帐面上的八万两白银,就已经万般吓人了,寻常官宦人家,嫁给女儿,全部的嫁妆,若是受宠的庶女也就五千两白银,若是嫡女大概二万两也就是了,她这里光是现银,就让人大吃一惊,更别说那一抬又一抬的嫁妆,虽说有部分的聘礼,但是那也是从朝阳升起,一直抬到夕阳落下,才算抬完。
京城的人士惊的下巴都掉在了地上,虽然没有传出具体的数目,但是众人都看在眼里,这么多嫁妆实在是罕见,嫁公主怕也就是这么个排场。
当晚,锦好刚刚散了发,想要休息,就见云燕含笑进来,脸上一副戏嚯的样子,见锦好抬头看她,抿唇一笑:「小姐,有人在亭子里等你。」
锦好听的这话,心头一动,随即想想,又觉得不太可能,这婚嫁的前三日,新娘和新郎不能见面,否则就没有美满的婚姻,她是不太相信的,难道表哥和她一样,也觉得不可信,婚姻的美满,是要靠彼此双方共同努力维繫的,可不是这些世俗。
云燕见锦好下床,手脚麻利的帮着她盘了发,选了根玉钗,简单大方,却也美丽俏皮,还不耽搁时间。
朱家是几百年的豪门世家,这院子的占地面积这么一代一代传下来,自然不会小,一路九曲十八折的连廊,放眼朝四周望去,九曲迴廊、亭榭翼然,处处景致,自成一格,竹影摇曳、水烟溟漾,每每风光,一草一木,都透着世家的底蕴。
不用什么清歌助兴,不用什么曼舞衬情,单单是这些赏心悦目的景致,微风清爽,就会让人的心情随之轻快起来,更何况还有等候着她的心上人。
云燕领着锦好到了院子,轻轻的叫了声:「金公子!」
就听到假山后面传来他低沉温润的声音:「这里呢!」
锦好听着熟悉的声音,心跳就加速了起来,就等着他从假山后面走出来,可是等了半响,也不见那人出来,不由得诧异道:「表哥,你怎么不出来?」
只听得那边道:「婚前三日不能相见,否则不能白头到老,我们隔着一座山,算不得见面,自然会白头到老的。」
他的声音依旧慵懒飘逸,让人听了浑身透着一股子舒适劲儿,可是谁都能听出他话中的认真来。
锦好的嘴角不由得弯出了一个翘翘的弧度,没想到他居然会有这般傻气的时候,可是这心里却暖暖的,声音不由得多了几分婉转柔情:「既然不能相见,你还来,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跟我说?」
「没有,我就是想听听你的声音,听着你的声音,我这心里就踏实了,就不怕自家的媳妇被人藏起来了。」
不见面,听听她的声音,也是会让他觉得踏实的。
金翰林自个儿也知道自己这行为挺傻的,可是他就是想听听她的声音,也不知道他这是怎么的,就觉得这跟做梦似的,总有些不真切的感觉,所以他这才冒着被朱三爷活剥的风险,偷偷熘了进来。
也不知道岳父大人最近是不是辣椒吃的太多了,这火气特大,而且发火的对象,就是他,怎么看他都不顺眼,想想都觉得可笑,他已经从有为青年,变得偷人心肝女儿的坏人。
说真话,他还真怕朱三爷哪根筋忽然搭错了,将他的新娘给偷藏起来。
锦好这是又感动,又好笑,听着这人,居然脸皮超厚,人还没进门,这媳妇就叫起来了,不由得佯怒道:「哪个是你的媳妇,再乱叫,就叫人,将你个登徒子打出去。」
「我媳妇自然是你了。」金翰林的笑声从假山后面传出来,显得得意洋洋,仿佛这是个多么值得骄傲的事情。
锦好听着他的笑声,心里就跟漫开了花一般,最近朱三爷是防火防盗防翰林,两只眼睛瞪的跟灯笼一样,表哥能闯过他的防护网,深入腹地,实在是不容易。
看来他和她一样,心中都记挂着对方,即使不见面,可是听着对方的声音,这空落落的心,就被撞的满满的,他与她一般,在想着她,念着她啊。
锦好倚在假山的这一面,二人就这样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若是二人不说话的时候,就这样默默的待着,什么话不说,什么声音不出,与四周的寂静融为一体,却也不觉得孤单寂寞,因为那个深深牵挂的人,就在咫尺,这就足够。
锦好的心,被金翰林填满了,这个男子,天朝的人谁不知道他清高自傲,温润如玉,这么傻里傻气的事情,实在轮不到他做,可是他做了。
这个从来视礼教如粪土的男子,这个差点就压着她,要提前洞房的男子,却在即将成亲的时候,为了这个习俗,明明想要见她,可是却隔着假山,不敢与她相见。
天不怕,地不怕的表哥,却怕这小小的习俗,会带来的影响,他是那么的想要和她白头到老。
「傻子……」声音低低,却缠绵悱恻,每一个女人,这一生都会有被打动的时刻,锦好觉得这一刻,她完全的被打动了。
金翰林的认真,让她对未来充满了信心,所有的幸福都是在彼此珍惜的前提下才会开始的,他如此重视她,这样的感觉,不正是幸福的感觉吗?
他一定会让她幸福的。
锦好的心里如同饮多了蜂蜜一样,甜的她嗓子都黏煳了起来,感受着对方的全心全意,突然之间,觉得幸福原来就是隔着一座假山,什么都不说,就这样静静的依靠着,感受着。
她的傻瓜二字,传到他的耳朵里,他又笑了起来,即使这一刻,他看不到自个儿脸上的表情,他也知道是傻气的,真的当得起她这个傻瓜之说。
可是,当傻瓜又有什么的,只要能拥有她,这辈子,他都愿意当她的傻瓜——因为他知道,拥她在怀,他宁愿会幸福的傻去。
清风吹,阳光照,他们的眼底的甜蜜都涌了出来,金色的光芒,如同橙色的蜂蜜,填的发腻。
许久之后,锦好缓缓地开口:「你还是回去吧,等一下若是给父亲知晓了,怕是又要跳脚了。」
「嗯,等一下,我就回去。」他深深的嘆息,很是不乐意的语气:「你说岳父这是怎么了?一个女婿半个儿,我怎么也算是他半个儿子,这么恼做什么?」
其实他都想过了,不就是捨不得锦好离开吗,等他们成了亲,他天天带锦好回来不就是了,若是朱三爷愿意,他还打算效仿岳父大人,当初他都能舍了老父,难不成那乌烟瘴气的许家,他还捨不得吗?
若不是他有非要留许家不可的理由,他也不会在许家成亲。
「没皮没脸的,还岳父?也不羞的慌。」锦好啐了一口,一张脸红润润的:「你快走吧。」
她还真的怕金翰林被朱三爷撞到了,到时候就要闹笑话了,不就是昨儿个一天没见,这就巴巴儿的赶了过来。
「哎,再熬一天就好了。」他嘆息着,万般无奈的道:「也不知道这是谁说的,真是急死人了。」说着又压低声音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咱们要隔九个秋才能相见,你可要想我。我可是想你都想疯了,昨夜想你,想的睡不着,我就将咱们的喜房又看了看,知道你怕热,我特意半夜将人叫起来,搬了几块冰放在喜房里,到时候,你就不觉得热了。」
半夜叫人起来,搬冰块进喜房?
锦好脸上顿时烧了起来,只怕又要有闲话说了,这个傻子,她人还没去,这喜房里热一点又怎样?居然半夜巴巴的搬冰块进去,也不怕别人笑话。
不过,这般傻傻的他,却比任何时候都能打动她。因为在乎,所以愿意为她做着傻事。
人都说,要看一个人是否爱你,不是看他为你做了多少聪明的事情,而是要看他为你做了多少傻事。
丫头们早就很有眼色的离开,周遭只有他们二人,就是说出真心话又怎样?
她无意识的缠绕着青丝,鼓起来了勇气,道:「我也想你。」
怎么会不想?他是这辈子,她选定的人,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这辈子在红绳的另一端,牵着的人,就是他啊。
金翰林没想到锦好会回答他,他的心上人,可是个锯嘴的葫芦,寻常有什么心思,都是放在心中,什么都不说,可是这一刻,她居然这般明确的回应了他。
他的嘴角又弯了起来,露出一份带着七分甜蜜,三分傻气的笑容,心头一阵阵的冒油,幽深黑漆的眼睛中露出灼热的光芒,俊朗如天人般的面容在阳光下明艷的让人无法直视,夺人心魄般的。
他的心上人想他了,还有什么比这更让人激动的?他有千言万语要说,可是张开嘴巴,却变成了最简单的两个字:「等我!」
话毕,锦好就听见假山的那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想来是他离开了,锦好也含着甜甜的微笑,回了自个儿的院子。
等到他们都离开之后,朱三爷和姚丽娟从远处的树后,走了出来,朱三爷的脸色苦的快要滴水,声音满是不甘:「若不是你拉着我,今儿个非要打断这臭小子的腿。」
愤愤不平啊,自家如花般的女儿,眼看着就要成了别人家的了,这让他情何以堪,情何以堪啊!
「你啊……」姚丽娟摇头长嘆,对忽然变得幼稚的丈夫,实在有些无语了,上次金翰林过来,嚷着要放狗赶人,这次更是要直接打断他的腿。
虽说,这孩子做的有些不对,居然连三天都忍不了,可是倒也注意了,隔着山说话,也没有坏了习俗,她这丈母娘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是了。
其实,她心里在偷偷的乐,这么瞧着,翰林这孩子果真是对锦好情根深种,一天都离不开。
也不知道接下来的两日是怎么过的,新嫁娘的心情,她前世已经体验过一次,但是感觉与这次完全的不同,脑子里纷纷乱乱的。
到了前一日,用了晚饭,一家人用了饭,姚丽娟就随了锦好去了闺房,而邱如意也跟着去了,娘三个说了会话,姚丽娟就赶邱如意离去,可是邱如意却不愿意,缠着姚丽娟,要留下来,姚丽娟就伸手,将邱如意往外赶,今儿个这话题,哪里是未出阁的女儿家听得的。
锦好前世有点经验,心中知道姚丽娟会说什么事情,忙帮着姚丽娟赶邱如意,气的邱如意嘴巴一嘟:「今晚你赶我,明儿个我就加倍的为难新郎官。」
说着,跺了一下脚,转身离去,像个孩子似的。经她这么一闹,倒是将锦好心中那份离愁给折腾没了。
姚丽娟先说了不少夫妻相处知道,什么关怀体贴是个宝,夫妻想好,少不了;什么说话婉转多思量,恩恩爱爱自然到;什么关键时刻忍住气,吃亏就是占便宜。
锦好一一记在心中,不过想到邱如意临去搁下的狠话,倒是有份担心,这天朝盛行下婿风俗,有从盘诘戏嚯到棍棒相加,戏弄为难新郎人人都认为是天经地义的,也不知道这下婿的时候,会不会有那莽撞之人,不知道轻重,伤了金翰林。
担心过金翰林的时候,又联想到自个儿身上,也不知道许家那边的亲戚如何,弄妇的时候,会怎么捉弄她。
姚丽娟是过来人,自然明白她的担心,温言细语的哄了她一番,然后见天色不早了,这才掏出一本书来,递给锦好,轻咳一声:「你明儿个成亲,这个是压箱底,你看看,看好了就收进箱子里。」
锦好脸色微红,点了点头,接了过来,纵然亲如母女,遇到这等事情,也有些尴尬,姚丽娟又说了几句,然后道:「你早点睡,明儿怕是要累一天。」说完,这才施施然离开。
锦好瞧了眼,那压箱底,实在没有打开的兴致,红着脸,让它顿时进了箱子,成了名副其实的压箱底了。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入睡,第二日清晨,锦好还在梦中,就被邱如意给叫醒了。
全福太太是长公主的好友——楚王妃,一早蒙蒙亮的时候,就赶了过来,云燕立刻将两个大大的红包送了出去,嘴里一个劲儿的说「辛苦」,楚王妃也不推迟,笑吟吟的让身边的丫头接了过去。
瞧着粉面玉琢的锦好,楚王妃就笑了起来,贊道:「果真是个难得的美人。」
锦好已经沐浴好,然后就被安置在镜子前打扮起来,楚王妃是个手脚麻利的,给锦好绞面的时候,那动作是又快又稳,还没等锦好叫个过瘾,这项工程就给结束了,再然后,没等她回过神来,脸上就被涂上厚厚的香膏,那香气,熏得她头都发晕起来,这还不算,又给她粉刷般的上了几层的白粉,然后就是描眉涂脂,这么一番下来,锦好瞧着镜子里的人,差点尖叫起来——根本不认识啊,就是一团涂了胭脂的白面团啊。
到这一刻,她终于明白前世为何能待嫁成功,就这么一团白面团,那个知道这面团下的真面目啊。
就在她恍惚之时,就听得楚王妃子一边帮她梳着如云的青丝,一面说着:「一梳梳到尾,二梳梳到白髮齐眉,三梳梳到儿孙满地,四梳梳到四条银笋尽标齐。」
锦好被香膏熏得脑袋晕沉沉的,接下来的流程,就不太清楚了,只觉得头上沉沉的,像是扛了座山一样,想来是那顶足以传家的凤冠上头了,脖子顿时重了起来。
厨房送了点甜甜的燕窝红枣粥来,她象徵性的吃了几口,虽然味道不错,可是想到上了轿,就不能下来,还是少吃点为妙。
刚刚放下碗筷,就见屋子里涌来一大帮人,叽叽喳喳,说了诸多的吉利话,更吵得她脑子发沉,好在她只要垂着脑袋,不说话,装羞涩就好,这般闹了许久,就见眼前红艷艷的一片,原来已经盖上了红盖头。
这时候,就听见外面鞭炮声响了起来,紧接着,就听到丫头进来报喜:「金公子来迎亲了……」
锦好就觉得心头一紧,手就握的紧一些了,姚丽娟带着婆子先去迎客。
「新郎迎亲了……」外头传来喜娘高声的喊声,锦好身边的两个喜娘就站直了身子。
没多久,就听到熟悉的脚步声想起,盖头下的锦好,终是松了一口气,看来今儿个下婿的人,都是知道轻重的,金翰林很大方,红包沉甸甸的,守门的人很是满意,房门打开,娶娘婆子就领着他进来,到了锦好面前站定。
「新郎作捐了……」娶娘婆高声喊着。
锦好咬唇,就听得如泉水般的声音响起:「夫人,有礼了……」
喜娘将红绸子塞到锦好的手里,金翰林前头引路,到了正堂拜别高堂。
朱老相爷今儿个表情很严肃,神色庄严的看着下首给自个儿叩首的金翰林,冷着一张脸接过他敬的茶水,然后半句话都没有,就给了他一个红包,那么冷冷的样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多不满意这么亲事,倒是金翰林今日娶得心上人,哪里会被这么点冷气给冻着了,一直笑得春光明媚。
姚丽娟倒是满意这个女婿,说了几句场面话,不过心底到底不舍自个儿女儿,没说两句,就哭了起来,只将朱三爷心疼的什么似的,对金翰林越发的不待见了:都是这个臭小子,这么早娶亲干什么,怎么着也该让锦好丫头在家里再呆上个十年八年的,嗯,就是没有十年八年,但五年四年总可以吧。
于是,他哄了会自家的老婆,然后站出来压场,先是说了几句天作之合,颇感欣慰的话,不过若是他面色不那么沉黑的话,或许更有说服力。
金翰林不管他脸色好看,难看,反正都是笑着给敬茶行稽礼,然后领着锦好给朱三爷,姚丽娟叩首拜别,朱三爷差点跳起来,抢回自个儿的女儿,不过,却到底忍住了,却是差点泪眼哗哗,道:「汝等尔后要互敬互爱,濡沫白首;衍嗣繁茂,言以率幼。」
想想,到底不甘心,冷眼看向金翰林道:「不许欺负我女儿,只要我知道一星半点,我就打上你许家门去。」
姚丽娟瞪了朱三爷一眼,才上前死死拉着锦好的手,眼中泪光闪烁,锦好在红盖头下,也看不到她的表情,却能感受到她不舍之意,低着脑袋看着母女二人紧紧相握的手,她忽然鼻头一酸,大大的泪珠而就落在了二人交握的手上。
姚丽娟也忍不住落泪,却忍着,好容易从唇中挤出几个字:「好好的,以后要好好的……」
锦好心头酸涩不已,一句话也无法开口吐出,只是用力的点头。
拜别了高堂,由喜娘搀扶着,到了大门口,由邱如虎背着上轿,轿帘子刚刚放下,就听得朱丹青的哭声响起:「我要二姐姐……我要二姐姐……」
锦好听得肝肠寸断,忍不住呜咽起来,听得轿子外的金翰林心如刀绞,靠近轿子,低语:「莫哭,我明儿个晚上就偷偷带你回来。」
似乎听得有人「扑哧」的笑声。
锦好闻言脸红了,傻眼了,这人又欢喜的傻了,三朝回门,他居然说什么明儿个回来。
不过,听了他的傻话,这心里却舒坦了一些,车轿晃动,锦好知道这是要启程了,吸了吸鼻子,从袖子中抽了面帕子,小心的吸干眼泪,不让自个儿成了花脸猫。
八人大轿,描金绘彩,宽敞的很,抬轿子的轿夫应该都是好手,根本感觉不到晃动,很是平稳,一路上,就听得震耳的古乐声,街道上到处是笑谈声,想来是议论她的婚礼。
不过六月里成亲,实在是对新娘子的极大考验,到了许家门前时,坐在轿子里的锦好,就已经热的喘不过气来。
新郎也好不到哪里去,金翰林亦是汗流浃背,心疼轿子中的心上人,下马挨着轿子,低声道:「好好,你且忍忍,到了喜房就舒坦了。」
又听见「扑哧」的笑声,就听得有人狂笑着出言奚落金翰林。
好在金翰林的脸皮够厚,对这众人笑道:「你们莫笑,总有轮到你们的一天。」伴着迎亲的,都是未曾成亲的,所以这算是*裸的威胁了。
有人高笑道:「你也莫威胁我们,等到了那天,我们再做计较。」
说说笑笑中,锦好下了轿子,许泽和长公主领着许家的儿女立在院子里,看到锦好入门,许泽就跟树桩子一般,动也不动,长公主瞪了他一眼,笑吟吟的上前,迎着锦好走了几步,意思为沾点新娘的喜气。
只是许泽心中已经恨死了锦好,哪里觉得她是喜气之人,自然不愿意沾染了,于是梗着不动。
他不但梗着不动,心里更是打定主意,今儿个一定要挫挫锦好的锐气,让她知道什么叫媳妇的本分?
第251章
重生之锦好,第251章
许泽是一心一意要给锦好和金翰林添堵,他不上前,许家的儿女自然乐得不用上前,就是金翰林日后秋后算帐,恨的也是许泽,与他们无关。舒虺璩丣
当然他们心中巴不得许泽和金翰林越恨越好,最好老死不相往来才是最妙不过。
只这么一会儿,众人就看出来不对了,有人心中觉得许泽不识时务,也不看看自家的儿子是什么人,那是皇帝的外甥,太后娘娘的外孙,受宠的很,他这么故意行事,给自家儿子添堵,让两位高高再上之人,心中不快吗?
再说了,谁不知道,这威远侯的爵位,怕是这两日就要落在金翰林的头上,虽说父为子纲,可是也要看看这子是不是能够拿捏的啊。
有人想要上前劝劝,可是也不好立马就上前,眼见着长公主独自上前,这喜庆之意就有些不对劲了,众人面面相觑,不由得将目光落在腰背挺直的长公主身上,瞧她那模样,像是要一个人独自一个人将这礼节完成。
就听得一声悦耳的女声想起,笑意盈盈的样子:「长公主,还请等等我们夫妻。」说着,和金大夫相视一笑,齐步上前。
众人诧异,实在不知道这又是怎么回事?瞧着金大夫和金夫人的样子,也不像是什么豪门世家出身,可是却能得长公主含笑点头。
有消息灵通人士,却暗暗点头,这二位怕就是翰林大人的养父养母,若是这般,这也不算出格。
不过消息灵通人士到底不多,那些不够灵通的人士,闻言就轻声笑了起来,那笑声中都有种嘲讽的味道——亲生的父亲不愿意沾喜气,外人却颠颠的上前,让人外人来管这事,倒是稀奇的很。
许泽瞧着那笑容满面的三人背影,心中是又气又恨,还带着悔,早知道他就莫要给新妇什么下马威了,现在倒是便宜了外人,丢得是自个儿的脸。
这般一想,脸色就发青的追了上去,心里将里外不分的长公主恨得牙痒,却又对金大夫这对拎不清轻重的夫妻生出了无边的怨恨来,又他们什么事情,这儿子可是他许家的骨血,有他们什么事情。
显然,这位过气的侯爷,还没有认识到他许家的骨血,此时还姓着金,而且若不是人家这对拎不清轻重的夫妻,早就不知道在什么地方了。
长公主见他上前,面上闪过一丝不屑,却懒得跟这心眼如针尖大的男人计较,今儿个是她儿子大喜的日子,闲杂人等一律入不了她的眼,也不等他,伸手拉着金夫人,满脸喜气的看着那对新人。
她眼里果真没有他,显然她根本就不在乎他是否上前,居然这般胡闹,是真的不介意一个人完成这套仪式……
许泽忽然心中升起了类似酸楚的感觉——她似乎根本就不在意他这个丈夫了。
所以,他做什么,不做什么,在她的眼里都无关紧要,即使是在她最重视的婚礼上,也一样无关紧要。
因为实在不想被一个默默无闻的大夫给抢了风头,许泽哪里还敢再存什么心思,既然进了他许家的门,名分在那里,他这个公爹想要拿捏这个媳妇,还能没机会。
于是,接下来,许泽窝着一肚子的恶气,阴沉着一张棺材脸,配合着接下来的仪式,至于那对不长眼的夫妻,他才懒得理会,养大了他的儿子又能怎么样,等一下,拜高堂时,高高坐在上面的是他许泽,而不是这两个自以为是的乡巴佬。
眼见着,金翰林牵着红绸,领着锦好至正堂,准备拜天地,拜舅姑,许泽给了金大夫一个挑衅的眼色,金大夫倒是好风度的不予理会,在他的心中,没有什么比孩子的幸福来的重要,至于拜不拜他有什么关系,难不成不拜他,就不是他的儿子了。
想到这孩子至今还顶着金姓,金大夫心里就暖洋洋的,对于许泽的无聊挑衅,就差鼻子里出去,骂一声——无聊了。
许泽却将他的不屑,当成了黯然失色,心里顿时激动了起来:瞧吧,难过了吧,自个儿没本事养儿子,还想抢他的儿子,继承了他金家的姓氏又怎么样,还不是要拜他这个亲身父亲。
对着金大夫冷哼了一声,又将目光转向长公主,强压着心头的兴奋之情,挺直嵴背端坐在椅子上,专心等候着金翰林和锦好上前来拜。
他心里明白,金翰林和长公主一样,对他是有怨有气的,长公主不是想独自一人完成礼仪吗,此刻心中定然不乐意他们的儿子拜他,可是他是亲身父亲,祖宗的规矩在这里,只要他是金翰林的亲身父亲,他就要和长公主一起接受儿孙的跪拜,除非长公主不愿意接受儿孙的跪拜。
再不待见他,又能怎么样,他们是一体的,不能分割的,只要名分在,他们就是夫妻,谁都不能改变。
想到自个儿与长公主的名分还在,许泽的心中就高兴了起来,沉沉的脸色,也就有了丝松动,只要名分还在,他们就能有迴旋的余地。
许泽是越想越开心,只要他们夫妻和好了,皇帝与长公主一向亲厚,到时候长公主为他求亲,他自然能重新回到朝堂上去,到时候,他还是堂堂的侯爷,而不是像现在这般,到处被人耻笑。
在他的兴奋之中,礼官的唱着二拜高堂,金翰林和锦好倒是乖巧的拜了下来,许泽心里头又多了几分喜色,到底是自个儿身上掉下来的肉,虽然往日里行事不着调,可是关键时刻还是挺给他这个父亲的脸面的。
他情不自禁的含笑点头,目光就落在了金大夫的身上,养育之恩,怎么能大过生育之恩,这乡巴佬居然想跟他抢儿子,也不拿镜子照照自个儿的样子。
金大夫实在不能理解许泽的心态,这人心理是不是太阴暗了些,这时候,居然还有心思计较这些,金翰林是不是他亲生的,对他来说,区别不大,这么多年一直当成自个儿亲生的儿子对待,也早就认定了他是自个儿的儿子,此刻见他终于成亲,满脸都是慈爱的笑容,看着这对新人,还有什么比孩子的婚礼完满,来的重要呢。
果然是在意啊,乡巴佬以为他装的风轻云淡,他就看不清他的酸涩了。
许泽越发的高兴,眉梢飞扬了起来,理了理自个儿并没有起皱褶的衣摆,端正自个儿的身子,只等金翰林和锦好这对新人拜高堂。
只是他的眉梢正挑到一半的时候,就听见金翰林朗声道:「请父亲,母亲上座。」
众人一时没有回过味来,长公主和许泽不已经落座了吗,怎么还叫父亲,母亲上座。
众人不解金翰林要做什么,锦好却立刻听懂了他的意思,金翰林这是要金大夫和金夫人一起上座受礼。
其实锦好觉得就该这样做,金大夫和金夫人对他有多宠,多爱,她是知道的,这样一心养大他的养父,养母,在他们大喜的日子,受他们一拜,是完全当得的。
只是,在礼教森严的天朝,金翰林的行为算得上离经叛道,只怕许泽不会愿意,就是长公主只怕也有些不舒服吧!更别说外面的舆论了。
但,俗话说得好,养育之恩大如天,他能拜得只生未养的父母,自然就更拜得未生却养的父母。
再说了,这养父呕心沥血教他做人,这养母全心全以育他长大,这二人在他成长的过程中,给他最强有力的支撑,抚慰他饱受摧残的灵魂。
这样的两位,他怎么能不拜,又怎么拜不得?
不但要拜,而且要拜的虔诚,拜的诚恳。
锦好稳稳的站在金翰林的身旁,她本就是离经叛道之人,否则也不会十里红妆嫁母亲,更不会与莫家断了血脉之情,好在朱家也是个离经叛道的家族,她做什么都不用担心,家族不容。
她站的很稳,态度坚定,无声的站在金翰林的身边,虽然什么话都没有,可是金翰林却读懂了她无声的支持——她在告诉他,无论他做什么,她都会支持他,不说礼教,不论对错,她就这么站在他的身边,与他共进退。
金翰林看了一眼锦好,虽然隔着红色的盖头,他不能看到她此刻的表情,可是他却能想像的出来,此刻的锦好定然一脸信任的看着他,人生的一知己,足矣。
而他,何其幸运,他的知己还是他的妻子。
他含着笑意,从阿宝的手里接过两张椅子,仔细的放在长公主和许泽的旁边,还谨慎的摇晃了几下,试试是否结实,然后态度虔诚的扶了金夫人上座。
金夫人显然没有想到金翰林会如此做,眼眶子隐隐发红,她摇头,笑道:「傻孩子,你有这个心,我就知足了。」
她知晓金翰林认祖归宗的时候,她哭过,她怨过,甚至对金翰林生出了一份责备之心,可是到底是她疼到骨子里的孩子,实在无法做到责怪。
但是,这一刻,她觉得不管这孩子有没有认祖归宗,他还是她的儿子,是她的翰林。
金夫人瞧着那椅子,忽然觉得,她这么多年的付出——值了。
就这么两把椅子,就不枉她和丈夫,这么多年掏心掏肺了。
不过,她不能落座,她不能让翰林的的亲身父母对他生厌,不能让外界议论这孩子。
只是,金翰林这人看是温润,可是做出来的事情,却最是坚决不过,一旦认定的事情,十头牛也拉不回来,所以金夫人即使拒绝,可是金翰林却还是以一种无法抗拒的力量,将金夫人安置在长公主旁边的椅子上,转身,又去扶了金大夫上座。
金大夫和金夫人一样,双目都隐隐的发红,他们原本只想着能看着自个儿疼了这么多年的孩子成亲,就已经很满足,却没有想到,这孩子会如此行事。
感动,激动,满足,幸福,剎那间,心中五味俱陈,到最后只剩下满满的喜悦和知足——养儿如此,何憾之有?
是不是亲生,是不是金家的血脉,有什么关系呢?
「这是做什么?」众人窃窃私语,对眼前的情景有些懵了,不知道内情的人,觉得金翰林就是脑子烧煳涂了,而知道内情的人,也不认同他的行事,就算是养父养母,也不能违背礼制啊,他这唱的是哪一出,实在是太过离经叛道了。
而,许家的亲戚却都不满了,瞪了金大夫和金夫人一眼,这二人就算是养育了金翰林,许家自然会回报的,也不用这般不自觉的坐上上首,若是真的给拜了下去,这日后许家的脸面往哪里搁啊。
好在这话没当众说出来,否则锦好定然会掀起盖头长笑三声:许家,还有脸面吗?许家的脸面,现在可都在装病不起的许老太爷身上,在额头盯着淫妇二字的叶氏身上呢。
现场一片嘈杂,可是也有人对金翰林佩服,不忘养育大恩,做出这等离经叛道的事情,果真是男子汉大丈夫,看来这养父养母,定是用心教养,这才教出这么个有情有义的好孩子出来,也不枉这二位这么多年来的心血。
许泽却气白了一张脸,白里透着红,红里透着黑,各种色彩纷杂,就如同他此刻的心情,什么滋味都有,多味的,让他的胃和肺都抽痛了起来。
他不敢置信的看着金翰林,见他神情似水,沉稳坚定,再转头看看长公主,他以为他会看到一张与他一般恼羞成怒的面孔,谁知道却瞧见一张含着泪珠,颇感欣慰的表情。
长公主虽然没有想到金翰林会做出这样的安排,愣了一会儿,心里却感到非常的骄傲,这就是她的儿子,有情有义的儿子,她生在皇家,长在皇家,嫁到许家,所有的人,都在计算着利益,计算着得失,小心翼翼的行事,瞻前顾后,包括她。
可是,这一刻,她瞧着自个儿儿子的行事,心中却有种忽然开朗的感觉,有种破开云雾见日出的错觉。
她看着面色沉静的金翰林,看着站在金翰林身边一句话不说,态度却很鲜明的锦好,他们活的那么的真实,那么的自我。
长公主笑了,除了为金翰林和锦好的心心相印而笑,还有一种在他们身上,发现了一种完全可以活的真实的出路——或许,她也可以和她的儿子,媳妇一样,活的自我,真是和率性。
长公主伸手,拉着金夫人的手,感激万分的说道:「谢谢,谢谢……你们,将他教的这么好!」
人生的境遇,真的无法说清,到底是好是坏,总是会让人迷茫,长公主曾经深深厌恶老天爷的捉弄,让她丢失了自个儿的孩子,可是此刻看来,却不是全然的坏事,若是金翰林未曾丢失,或许这时候的他,也不过是许家孩子的一员,或深沉,或纨绔,而不是像此刻这般无惧无畏。
「不是我们教的好,是他……是他一向这么好。」金夫人的眼角眉梢都是慈母的笑意,看着眼前俊朗温润的儿子,笑意从嘴角倾泻,溢满了每一个角落。
许泽听着长公主和金夫人的对话,差点拍案而起,若不是记得此刻还在婚礼上,他怕是真的忍不住了。
耳里全是宾客们叽叽喳喳的议论声,他觉得每一个人的目光,都是那么的轻蔑,那么的嘲讽,那么的鄙视,这些目光,就像是一道道利箭,全都戳在他的心上,疼倒是其次,最让他无法忍受的,是屈辱,深深的屈辱。
这是他许家的大厅,他的好儿子居然让不相干的外人坐在上首,接受他们的叩拜。
这样的屈辱,对他来说,他怎么能接受,他无法接受,愤怒异常。
他的目光扫过窃窃私语的宾客,他觉得耳边嗡嗡的作响,太阳穴里像是有极尖极细的一根针,在那里缓缓刺着,总不肯放过,一针一针,狠狠的椎进去,终于无法忍受一般,勐的站起身来,怒斥着金翰林:「你到底要胡闹到什么时候?」
他这样做,置礼制何地,置宗族何地,他眼里到底还有没有他这个父亲,可是话到了嘴边,他又咽了下去,金翰林的性子,他是多少知道一点,他敢这样做,就说明什么都想的好好的了,他问了也只是自取其辱。
他在心中冷冷的想到,到底不是养在自个儿身边,就不能跟他,跟许家一条心。
因为许泽的暴起,让周遭的声音都暗淡了下去,全场顿时鸦雀无声,只怕一根针落在地上,都跟打雷的一般。
长公主嘴边的笑意一敛,瞪了许泽一眼,神色越发的不耐:这人又不知道哪根筋抽了,在翰林的婚礼上,发什么疯?
金夫人咬了咬唇,想要站起来,可是瞧着金翰林那淡定的神色,又生生的忍了下来——翰林不惜离经叛道,给他们这等脸面,若是此刻她站起来,岂不是让儿子没脸?
虽然被这么多人打探,让人很不舒服,可是比起儿子会没脸来,被人看几眼,瞪几眼,鄙视几眼,又算得了什么?
于是,金夫人就耷拉着眼皮,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无辜模样,金大夫倒是微笑依旧,却也只是看着金翰林,笑而不语——他是相信自个儿养大的孩子的,这么点小事情,自然不在话下。
金翰林看了许泽一眼,淡淡的开口,不急不慢,不慌不忙:「父亲,你还是坐下来好,何必这么大声音,若是吓到了宾客们,岂不是我们无礼。」
他的声音清澈如水,虽然平静淡然,可是却其中的讽刺意味却让许泽老脸一红,讪讪的落座,却依旧怒斥:「你也知道宾客们都在,那还胡闹什么?」
金翰林朗声:「父亲觉得我在胡闹?」他摇头道:「父亲不是我,自然不明白我为什么这么做?想必各位亲朋好友,也不明白我为何如此行事吧!」
他站直身子,对着宾客们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声音洪亮:「各位亲朋好友,我今儿个这么做,无非两个字——恩义。我养父养母,当年与乱葬岗,将我从野狗嘴里救下,对我有活命之恩。」
他说得情真意切:「圣人曰,受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更何况是救命之恩,不但如此,我养父养母,将我救下之后,当成自个儿的孩子教养,我养父教我做人的道理,教我锦绣文章,先是救命之恩,再是人生导师,虽不是亲生,却胜似亲生,这样的大恩,自然当得起我今日的一拜。」
他说到这里,微微顿了顿:「而我养母,虽没有十月怀胎,生我,却将我从懵懂孩童养育成人,这么多年来,我身上穿的,是养母一针一线所缝,我所用之物,都是养母亲自一件一件挑选,事必亲恭。这样的慈母之心,又怎么能当不起,我这一拜。」
金翰林说到动情之处,声音就带了些颤抖:「这么多年,精心养我,教我,他们早就当我是自个儿骨血,这般的父子之情,母子之情,早就超越的血缘。」
「这世上亲或是不亲,也很是难说,我并非养父养母亲生,可是这些年来,养父养母对我穷尽心血,一片慈爱之心纯属肺腑。这恩惠,如山高,如海深,若是今日,我连这一拜都吝啬,还算人吗?我若是不拜,岂不是伤了天下善心之人;我若是不拜,岂不是成了忘恩负义之辈?」
「彼时,有人劝我养父养母,非己骨血,养之不熟。我想现在亲朋好友中,也会有人这般想,可是我养父养母,却一力坚持,视如己出。」
金翰林忽然提高声音,厉声说道:「举头三尺有神明,难道真要让养父养母日夜悔不当初,方叫天地神灵都知这世上之人尽是忘恩背义之徒么?所以,今儿个这一拜,我岂能不拜?」
他说得铿锵有力,合情合理,就是许家的宗亲,都点头贊同,许泽就是想要反驳,也找不到理由。
而,金大夫和金夫人却都已经抬头看向金翰林,端正严肃的做好,与含泪而笑的长公主,坦然的接受了金翰林和锦好的一拜,就如同金翰林所说——这一拜,他们当得。
金翰林的话,如同一块重石压在长公主的心头,原来,翰林的命,是从狗嘴里夺下来的,当年,这孩子到底经歷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而,许泽此时却一直盘算着那句不是父子,胜似父子,原来在他的儿子心中,这个乡巴佬才是他的父亲。
这样的认知,如同一把锐利的匕首,狠狠地,剜割着他的心房,一刀刀,带着血淋淋的肉。
他终于无法再坦然坐在这里,他到底做了什么,妻子离心,儿子离心,他狂怒,却又狂恼,在夫妻对拜的唱响声落下,他终于站起了身子,沉着一张脸,一言不发的离开。
他觉得自个儿就像是一个小丑,在不属于自己的舞台上演出,到最后只赢得了满场的喝倒彩。
他恨长公主的无视,恨金大夫和金夫人的不自趣,恨金翰林的离经叛道,可是这些怨恨,他又无法可说,无法可驳,只得离开,用他沉默的背影做反抗的标緻。
只是,他的离开没有他想的那么重要,他身后的婚礼依旧在有条不紊的举行着,这越发的让他感受到满心的悲愤,却又只能黯然离开,将所有的一切掩埋在自个儿的心头,感嘆着上天对他的残忍。
身后的热闹越发衬得他的孤单寂寞。
拜完了堂,金翰林就牵着锦好进了洞房,众人瞧着他那急促的步子,便是一阵闹笑,更有人打趣道:「看样子翰林大人是等急,巴不得立刻就进了洞房吧!」
「哈哈……」
金翰林浑然不在意众人的取笑,就像是没听见一般,锦好倒是没有金翰林的厚脸皮,听到这些取笑,只觉得头越发的热了,拉了拉手上的红绸,示意他脚下的动作慢上一些,金翰林感受到她的羞涩之意,脚下微顿,缓下了步伐。
进了喜房,送嫁的喜娘倒抽了一口冷气,她做喜娘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多的她自个儿都记不清楚了,可是这喜房的奢华典雅,却是第一次见到。
这屋里的家具,都是崭新的红木,最是奢侈不过,两架山水鸟兽的屏风,栩栩如生,
喜娘到了屏风前,扶住锦好,停下步子,里面上来灵活的侍女,端着扣着红绳的银盆,拿到众人的面前,让她们抓取,盆里是各色的枣子,桂圆,莲子,花生,红豆,各色都有。
喜娘扶着锦好坐在合欢床上,经过许泽这么一闹,锦好心里居然松了一口气,敢情她这人的骨头髮贱,没人折腾,就觉得不舒服啊。
喜房中的人显然不少,但是比起外头的人声鼎沸,倒也算清静。
「揭盖头,瞧新娘……」跟来的宾客,闹着要看新娘的样子。
喜娘笑唱着:「掀盖头了……」唱罢,将喜秤交给了金翰林。
金翰林接过喜秤,有瞬间的无措,他以为他们订亲多年,他已经做好了足够的思想准备,可是这一刻,他的手居然是颤抖的,近乡情更怯,他此刻算是体会了一把。
「新郎掀盖头了……」喜娘瞧着似是傻掉的新郎,好心的再唱了一遍。
金翰林深深的吐了一口气,像是将体内的紧张之色,也吐了出来,握紧喜秤,努力的让自己的手,不要抖的厉害,轻轻的挑起红色盖头的一角,露出朝思暮想的容颜的一处,仿佛受到鼓舞一般,一鼓作气,红盖头瞬间给掀了开来。
眼前豁然开朗,骤然失去了红盖头的遮掩,过亮的光线,让她的眼睛不适应的眨了眨,微眯着看去,就这么硬上了对面而来的灼热目光,热的让她脸色发烫,
屏住唿吸,看着眼前的人儿,可是只一眼之下,就再也无法移开目光。
他含笑立在哪里,就从骨子里透出一种峻拔晴朗的味道,穿着一身红色的喜袍,锦好从来不知道红色穿在男人的身上,会是这般的好看,好看的让人觉得漫天的朝霞都盛开了起来。
喜袍的肩襟绣着腾云的蛛纹,滚着金色的边角,勒一条金缠腰,耀眼一如发顶金冠,额鬓不留一丝余发,露出俊朗如仙的面容,略薄的唇此时微微的勾着,再不是流于表面的笑意,此刻,他的笑,像是从心田流入骨血,在从骨血漫出皮肤,充斥在浑身上下,就好像整个人都浸染在笑意中,偏高的鼻樑很是直挺,刻着坚毅,却含着温润,淡密的朗朗剑眉下,一双长而不狭的眼睛,有着这世间最难得一见的风景。
他专注的看着她,那双迷人深邃的眼底,就只有她一个人的影子,就好像从盘古开天闢地以来一般,他的眼里只能看见她一人。
周围的一切,顿时都化为乌有,这一刻,他能看见的只有她,也只有她,目光贪婪般的流连在她白皙如玉的面孔上,尖尖的如同嫩荷般的下巴,鲜艷夺目如花瓣一样的唇,惹人怜爱的鼻尖,粉腻的腮巴子,还有那双,他一直贪恋的温柔似水的眸子,那么的羞怯,带着嚮往,含着柔弱,藏着坚韧,这一丝丝,都让人沉迷,每一个都是可爱的,娇俏的她。
锦好早就知道眼前的男人,是独一无二的存在,可是这一刻,在这样的地点,这样的时间,这样的场景下,四目相对,她才觉得,这就是她一直等待的两个人,或许重生而来,就是为他。
金翰林早就知道,眼前的少女是美丽绝伦的,可是他却不知道,原来她可以美成这般模样。
好在,她是他的了,他从心的復甦那一刻开始,就在等待,耐心的等待,一日復一日的煎熬,只盼望着,有一日能将她完完全全的拥有。
而现在,只要想到,这么娇人儿,就要完全的属于他了,所有引以为傲的自制力,这一刻,就如同燃烧起来的红烛一样,焚烧出最灿烂的热情。
四目相视,如同胶水一般,粘合了起来,浓浓的情义,浓浓的相思,在空气中炸了开来。
终于成婚了,这样不管是什么样的情,什么样的爱,再也不用苦苦的忍耐,他们要相亲相爱,手牵手,爱牵爱的过着这一生。
「呵呵……」全福太太楚王妃忍不住笑了起来,开口打趣道:「这小两口恩爱的,真真是让人脸红……」
不过是掀个红盖头,就满屋子的浓情蜜意,这般恩爱,倒是少见,以后还不知道要腻歪成什么模样?
楚王妃的话,打断了锦好和金翰林旁若无人的凝望,进喜房的宾客们也从锦好绝美容颜的震撼中醒过神来。
真是天作之合的,香腮云鬓,娇艷如花,嫁衣衬着,荣光照人,两个人一个站着,一个坐着,虽然什么都没说,可是就这么简简单单的一个动作,就透着说不出的默契,就好像那屏风上的山水画一般,完美的搭配。
有人第一次瞧见锦好的模样,忍不住出口贊道:「好一个国色天香的美人,果真配的上状元郎,真不愧是天作之合。」
跟着进来的许诺西,瞧着这对如画中走出来的男女深情对望,手指紧紧扣进了手心,面上却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看着俊朗飘逸的金翰林,心里却酸的难受,像是无法承受这漫天的红色,她悄无声息的转身,退出这旖旎的喜房,连原本要折腾锦好的兴致,都消失无踪。
而,一直站在她身侧的莫锦玉的却微微勾起了唇,似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真是意想不到的收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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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尘一直写,努力写,想要今儿个就写到洞房花烛夜,不过看来,要等到明天了,今儿个先虐虐许渣爹吧!
第252章
重生之锦好,第252章
金翰林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确定这红盖头下面真的是锦好后,这一颗心总算是彻底的放了下来,之前因为莫家一直存着换亲的心思,生怕朱三爷也做出什么离谱的事情,搞个什么乌龙事情出来,毕竟朱三爷最近对他这个女婿可是横挑眉毛竖挑眼,不顺的很。舒虺璩丣
就在刚刚挑盖头的那一瞬间,他脑子里抽风一般的,全都想着,若是新娘子被换了,可怎么办……
好在一切都是他自个儿吓自己,幸好是她。
「撒帐了……」喜娘又唱了起来。
一时间,花生,枣子,豆子都撒了过来。
「夫妻好合,白头偕老。」
「早生贵子,和美平安。」
……
各色的祝词纷纷响起,而那些枣子,花生就扔了过来,砸在身上,还与谢疼痛,也不知道这里面是不是有人与她有仇,小东西总是不经意的就砸在了她的脸上,生生的疼。
耳边还有喜娘咒愿文:「今夜吉辰,何氏女与蒋氏儿结亲,伏愿成纳之后,千秋万岁,保守吉昌,五男二女,奴婢成行。男愿总为卿相,女既尽聘公王。从兹咒愿已后,夫妻奉命延长……」
「嘶……」当一颗花生再次砸在她的额头上的时候,她终是忍不住吸了一口冷气,接着就听见一道略带不悦的声音制止:「好了,该进行下一步了。」
虽然他的声音温润柔和,可是一室的热闹之声,却因为这么一句话,就顿了下来。
金翰林也顾不得人笑,将她的手,紧紧的握在手心,锦好的心,忽然就踏实了。
他的手,温暖而干燥,宽厚而有力,这就是她的丈夫,一辈子牵手的人。
锦好的唇翘了起来,神情也放松了下来。
「是啊,该下一步了。」楚王妃瞧着这对好的跟一个人似的小夫妻,眼底都是笑意。
此时,许家一位宗亲夫人走了出来,唇角含笑,神情端庄的上前,帮着金翰林除了新郎头花。
众人到底顾忌着金翰林的身份,也不好过分的笑闹,喜娘捧着一盘东西上来,那模样长的很像点心,夹了一块送到锦好的嘴边。
这习俗姚丽娟昨儿个已经仔细的交代过她,虽然锦好心中觉得挺不对付的,却还是硬着头皮,咬了一小口,就听喜娘笑嘻嘻的问道:「生不生?」
锦好结结巴巴,低着脑袋,小声的说道:「生!」
屋里的众人闻言又是一阵大笑,喜娘也笑道:「各位可都是听清楚了,新妇可说了,是要生的,将来定然会枝叶繁茂,多子多福。」
锦好的脸红的发烧,心里却又甜甜的感觉,居然也跟着傻笑起来,众人瞧着她傻乎乎的样子,笑声越发的欢快。
接下来就是合卺酒,装酒的器物是两只鸢尾纹白瓷小酒杯,之间连着红线,里头盛着一层透明的酒水,夫妻共饮,才能得一体之意。
锦好咬着唇,红着脸,同金翰林交叉着膀臂,只是这两杯之间的红线并不很长,他控制住她的手,缓缓地送到唇边,自个儿也挨过来,待饮酒的时候,二人几乎是额头贴着额头,近得能感受到对方吹在肌肤上的唿吸,混合在一起,同样的步调,这般的合卺。
那连在两头的红线,如是牵着两颗心一般,酒入口,就连那咽下的声音,也是一致的,滑进喉口的微辣酒液,烧的人发烫,心口也热了起来。
礼成之后,金翰林就被闹着出去待客,临出门的时候,他忍不住回头看了一下,张嘴想要说话,却见满屋子的人,又闭上了嘴巴,犹豫了片刻,终是离开。
众人瞧着小两口这难捨难分的模样,又笑了起来,不由得打趣奚落了一番,只说得锦好的一张俏脸差点充血——她很怀疑,若是这般下去,她会是第一个在喜房里羞涩过度晕过去的新娘。
好在众人都顾忌着金翰林的身份,闹了一会儿,也就都离开了,屋里只剩下云燕,雪兰两个丫头伺候。
云燕瞧着锦好一直挺直着腰杆坐了这么长时间,心疼的不得了,见众人都离开了,这里面都是自个儿这边的人,也不怕人多嘴,连忙上前,低声问道:「小姐,你饿不饿?要不要用点糕点?」
今儿个天还没亮,锦好就被叫起来折腾,一整天下来,又是紧张,又是羞怯,折腾的浑身骨头都闪了架子,早就想歪下来,休息一会。
现在见众人都离开了,敲了一下,自个儿几乎要僵硬的腰杆,伸了一个懒腰,对着云燕摇头:「我还不饿,你先打点热水来,洗把脸。」
她很少涂脂抹粉,今儿个这脸上却是刷了厚厚的一层粉末,虽然用的是难得的脂粉,可是却总觉得脸上多重似得,云燕知晓自家小姐的特性,应声离去。
雪兰瞧着锦好慵懒的模样,忙上倒了点茶水,送到锦好的手边:「小姐累了一天了,用点茶水吧!」
锦好接了过来,抿了几口,温热的茶水流入腹中,舒服了一些,又舒展了一下四肢,待云燕端着脸盆进来之后,两个丫头联手,帮着锦好褪了手上的龙凤金镯,取下凤冠,将发简单的绾了起来。
洗簌好了之后,云燕又拿出收好的精緻小瓷瓶,抹了点玫瑰香膏,涂在锦好的脸上,脖子上,轻轻的按摩起来。
最后,雪兰帮着锦好褪下嫁衣,换了一身簇新的常服。
这么一番下来,锦好才觉得身上轻松了许多,想想也是,那嫁衣,凤冠,实在是分量不清。
等到一切完毕,门口守着的丫头,轻手轻脚的送了些酒菜和点心过来,规规矩矩的摆放在桌子上。
锦好不由得愣住,她刚刚不是吩咐云燕,说不用了吗?怎么又送了过来。
正在以后不解的时候,就听得熟悉的笑声,喜气洋洋的道:「老奴给小姐贺喜了。」
锦好惊讶的看去,却见顾嬷嬷一脸喜色的站在那里,她不由得大惊起来,当初算计莫家的时候,顾嬷嬷一家子,她已经安排好了出路,怎么现在居然在这里出现。
顾嬷嬷像是看出锦好的疑问,上前解释道:「小姐,当初老奴一家子,被小姐安排人赎出来,原本想着回老家去,谁知道,人还没有出城,金公子的人就追了上来,许了我们一家子的前程,让我过来伺候小姐。」
锦好听得这话,就知道金翰林许下的前程一定非同寻常,否则也不会让顾嬷嬷心甘情愿的回来伺候她。
至于,到底是什么样的前程,锦好也没有追问,心里却明白,金翰林这人做事最是体贴,能安心将顾嬷嬷放在她的身边,自然说明顾嬷嬷无害。
顾嬷嬷亲自伺候锦好吃东西,也很热情的招唿云燕和雪兰用点心。
锦好勉强用了快芙蓉百花糕,就没了兴致,顾嬷嬷有心劝她再吃一块,锦好只是摇头。
顾嬷嬷忍不住说道:「小姐还是再吃点,我听着外头闹得厉害,今晚……公子怕是醉了……小姐多吃点……也有精力……」
洞房花烛夜,男人总是容易冲动点,何况小姐是公子心头人,只怕不知道馋了多长时间,一招得手,还不知道会闹成什么样子。
锦好听着这话,一张脸唰的一下红了起来,虽然羞涩,却也觉得顾嬷嬷的话实在有些道理,想到往日,金翰林那激动的劲儿,到底逼着自个儿,又多用了一块。
顾嬷嬷瞧自个儿的话,被锦好听了进去,也倍儿觉得有面子,也不缠着锦好说话,反而劝着锦好先靠着床头,闭目养神会,意思很明显——让锦好养足了精神,好配合今晚的重头戏。
锦好也的确有些累了,打了一个哈欠,就靠着床头,这喜房里放了冰,虽然外头热的难受,这房里却清凉如水,这么舒适的环境下,这眼皮子就渐渐的合上,晕晕欲睡。
半醒半睡之间,忽然听得一阵喧闹声,然后就听得有人说道:「二公子回来了。」
锦好顿时清醒了过来,反射般的坐直身子,云燕和雪兰对视了一眼,二人脸色微红,一个灭了纱灯,一个取了一方白布,当着锦好的面,撩开薄被,铺在床上,回首瞧了眼自家脆生生的小姐,咬着唇退到门外。
不一会儿,就见门被推开,酒气扑面而来,阿宝扶着金翰林进来,然后利索的放在床上,恭恭敬敬的行礼,之后看了一眼似是醉得厉害的金翰林,若有深意般的勾唇,最后恭恭敬敬的告退。
阿宝前脚离开,那个醉得不清的酒鬼就忽忽然醒了过来,睁眼就给了锦好一个灼热的眼神:「咱们结红绳了。」
锦好傻了眼了,见他哪里还有醉意,明显是装出酒醉的样子,来蒙蔽前厅的宾客,心里骂了声狡猾,却见他蹲在她的脚边,小心翼翼的褪下她的鞋袜,瞧着那白嫩嫩的脚趾,小而圆的指甲就像粉红色的半透明贝壳,端端正正地镶嵌在上头,让人看着就想咬一口,咽了一下口水,摩挲了几下,锦好面色一红,要收回来,却被他一把抓住,仔细的将红绳,系在她的大脚指头上。
锦好瞧着他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心里就有些不服气了,怎么自个儿一颗心跟个小兔子似的要跳出来,他倒好,平静的很,这么一向,心中就郁闷了一下。
但是,她的郁闷情节还没有展开,就想到这红绳结是最后一步,对于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这心里又万般的紧张起来。
金翰林快速的褪了自个儿的鞋袜,手指灵活的将那红绳的另一端,系在了自个儿的脚指头上,用力的拉了两下,确认这绳子结实,不会轻易的松开,这才微不可觉的松了一口气。
抬头,却瞧见她在红烛下照得分外明媚的脸庞,一片红色中偷出来的白生生的脖子,精巧细緻的锁骨,纤浓有致的下巴,还有那分外惹人的玲珑曲线,视线一缕缕在她身上缠紧,顿时痴了。
屋里静悄悄的,无声无息,锦好低头,就见一双幽黑的眼睛直直的看着自己,锋利的好像玻璃碎片,龙凤红烛的火苗依旧熠熠生辉,映照着他的眼睛流光溢彩,满溢着五光十色。
虽然没有任何的异样,可是锦好却能感受到一种道不出说不明的暧昧。
红绳结,花烛夜,满目的红色,好像这屋子里的空气都弥散着甜腻的味道,她被他那双幽深的眸子盯的浑身发毛,有种即将被吞噬的错觉,直觉就想要起身逃跑,勐的一下子站了起来,却望了他们的脚下早已扣了红绳,这过激的动作,让她脚指头一痛,人就无法站立,勐地扑向了金翰林,好在金翰林反应灵活,人也不躲不闪,只是伸手拥着她,所以她这般动作,倒是完完全全的投怀送抱。
怎么搞了这么个乌龙?
锦好恨不得挖个坑,将自个儿埋掉,脸上发烧,磕磕巴巴的说道:「我……我……不是故意的……」
金翰林轻笑一声,环着她不盈一握的腰肢,微微眯起眼睛,轻轻的一带,就在她的惊唿中,将她压在了床上,高大的身体压在她的身上,平平密密的贴着压住了,手指径直探进衣裳里去,触手都是温软娇嫩的少女肌肤,如丝绸般嫩滑,纤细的如同柳条的腰肢,脆弱的好像可以折断,往上抚摸过去,是微微隆起的两团丰盈,馨香融鼻。
锦好想到前世瞧过的妖精打架小人书,抖的好像筛糠一般,男人的肌肉刚健硬朗,摩擦的她全身都疼,附在她的耳边道:「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你不过是不好意思提醒我——该安置了。」
锦好抽了一口冷气,结巴的越发厉害:「哪……哪……哪……有……」
金翰林不甚在意的摇头:「你没有,我有!」边说,边掀起薄被,瞧着被面上铺着的白布,眼睛都绿了,不怀好意的说道:「今日忙了一整天了,你定然是累了,咱们感觉休息。」
金翰林一把抓住锦好柔若无骨的小手,细细的抚摸她掌心的细腻皮肤,骨肉柔软,这么摸下去,清楚的感觉到纤细的指骨,惹人怜爱。
这哪里是想让她休息,根本就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锦好心里紧张,忙涨红着脸,说道:「我不累。」
「那敢情好。」金翰林眼睛骤然一亮:「既然你不累,咱们就做点事情。」
说着,就将脑袋压在锦好的脖子处,灼热的唿吸喷洒在脖子上,锦好挣扎着,谁知那人却压的更紧,不想就此束手就擒,明显拖延时间,她慌忙扭头,对他道:「你等等,我有话说。」
「明天再说。」他显然不愿意自个儿的好兴致被浪费了,却因为她的这个动作,羊入虎口,被他一手捏着下巴,唇就那么重重的覆盖了上来,辗转几下,湿了唇角,随即登堂入室,顶开她细白的牙齿。
他的唇中,有浓浓的酒香,在她的唇舌之间搅动,一下子就捕捉到她丁香小舌,毫不迟疑的缠了上去,将那颤颤发悚的舌困住,任由他索取,而两只手,也开始在她身上作怪。
锦好被他的动作吓到了,这次的热吻显然与之前的不同,热情的如同夏日的艷阳,不由得心神胆颤的挣扎,却被他以不容抗拒的姿态给镇压了。
慌乱之下,抬头,入目是那两只婴儿臂膀粗的红烛,顿时醒过神来,回过味来,今儿个是她的洞房花烛夜。
眼前的这个男人,等了她许久,忍了许久,也难怪今儿个态度强硬,大有天崩地裂,今儿个也要成事的强悍。
心头一软,便不再挣扎,身子虽然紧张的绷直,可是整个人却顺从的被他压着,放软四肢,羞涩的闭上眼睛,大有任君採摘样子。
她的乖顺被他察觉,眼底的柔情似水,动作越发的缠绵悱恻起来,压着她的身体,渐渐的软了起来,原本想要吞噬她的舌头,也渐渐的温和起来,一下一下舔吸着她的唇瓣,像是抚慰,又像是诱惑,薄唇轻轻的摩挲着,仿佛在品尝着什么美味,而钳制着她下巴的手指,也顺着她优美的脖子,一路下滑。
锦好沉浸在他的温柔之中,今夕不知何夕,忽然觉得肩头一凉,金翰林修长的手指,已经将她的外衫褪到了臂弯,露出那粉嫩白皙的肩膀。
她顿时又像是受了惊吓的小老鼠一般,退回到自个儿觉得安全的所在,绷紧身子,一个劲的后退,却听他低哑性感的声音响起:「莫动,扯断了红绳,可如何是好?」
这话一出,她哪里敢动,只能任由他将她的外衫褪下,露出大片的雪白的嵴背,还有诱人的香肩,他的眼眸越发的沉了下来,一手将她的发散开,顿时髮丝如云,倾泻下来,黑的发,白的肩,美的炫目。
他终于放开她的唇,换了地方,一路蔓延而下,锦好被揉搓的厉害,侧身躲避,将脑袋埋在枕头中,像受惊的小兽一般低低呜咽,却露出半透明的侧颊和耳垂,金翰林眼睛看的发直,张唇咬了下来,锦好一声痛唿,想要躲开,却哪里能躲开,下意识的抬脚,却骤然尖叫:「好痛……」
她叫的那么惊心,金翰林的心神顿时一受,微抬着身子,紧张的问:「怎么了?」
「脚趾头痛!」她楚楚可怜的睁着一双明媚如水的大眼睛看着他,娇生生的,让他宠到骨子里。
真该死,他怎么就忘了,红绳结还没有解开。
他摸索着,却解锦好脚趾头上的红绳,他记得,自个儿刚刚为了方便解开,打的是活结,只要从线头处,轻轻的一拉,就可以了。
可是,这活结经过他这么一番鼓捣,已经从活结变成了死结,他找到线头,却依旧没有法子顺利的解开。
他试了几次,都未能完成,心中不由得烦躁起来,他可不想自个儿的洞房花烛夜全都浪费在一根红绳上,却听她怯生生的说道:「别急,咱们慢慢来。」
这么脆生生的一句话,就将他心头的烦躁给洗涤一空,他笑道:「小傻子,**一刻值千金,咱们哪里有时间慢慢来,大好的光阴,可不能浪费了。」
他哪里慢的下来,傻女孩,她不知道自己等待这一刻,已经等了多久。
他的声音,沙哑而低沉,有种勾人的味道,更像是在诱惑着什么。
锦好顿时哑口无言了,半响之后才慢慢地张口:「又不能扯断,那怎么办?」
她其实松了一口气,金翰林想做什么,她自然清楚,现在有这么一根红绳挡着,倒是让她缓过一口气来,他总不能打着红绳和她洞房吧,只怕还没做什么,那脚趾头就要断了。
她有些想笑,亏得红绳,否则照着他刚刚的热情劲儿,只怕没两下就要将她吞下去了。
显然,她的放心来的太早,他压在她的身上,继续轻吻她,手却不曾闲下来,从锦好的脚上,回到自个儿的脚上,小心的扯住红绳,将自个儿脚趾头上的红绳用力拉过去,尽量让锦好的红绳显得宽松些,然后将红绳从她的脚指头上拔了出来。
在她被他吻的恍惚间,她以为能阻止他的红绳子,已经被他从二人的脚下褪了下来,收在了枕头下,缠绵悱恻之时,腰上缠绕的穗黄带被解开都不自知,直到他像是剥葱般,将她剥出来,胸口一凉,她低头却见胸前仅仅着着红色的兜儿,堪堪地遮住那两团丰盈,涨红着脸儿,抓住他欲往里面钻的大手。
「不要……不要这样……」她的声音带着呜咽,她也不知道怎么就怕了起来,虽然心中相信金翰林是不会伤她的,可是此刻从他身上传来的气息,让她感觉到危险,忍不住惧怕了起来。
「不要怎样?」他不理会她的要求,继续他剥葱的工程。
这时日到底是夏日,虽然喜房中,他放了冰,可是却依旧让他觉得闷热,他终是耐着性子,除了红绳,又脱了她的衣裳,算是将他的冷静都消耗的差不多了,哪里肯无疾而终。
一手穿过她的盈盈一握的腰肢,将她越加的紧贴自个儿,盯着她香汗浸润的后颈上的绳结,娇小白润的背嵴,顺着那白皙无暇的嵴背一路看到她藏在裙里的风景。
他的唿吸骤然一沉,再没有忍耐的毅力,用舌尖轻轻触摸身下的如玉肌肤,索性扯掉她上身最后的遮掩,白玉般幼嫩的少女怕的几乎要尖叫,胡乱翻滚着,将自己藏到薄被下面,却又像个孩子般,明明惧怕,却又不甚放心,缓缓地将薄被拉下一点,露出两只眼睛,见他脱衣裳,更是尖叫,紧张的不知道如何是好,又将自个儿埋进被子中。
只是他三下五去二,已经将自己的衣裳褪得只剩下单衣,一抬腿,就上了床,三两下,就将她剥了出来,她慌乱着,又是抢薄被遮住裸露的胸部,又是想护住他魔掌下的裙子。
顾此失彼,薄被倒是盖住了胸部,可是裙子却失手了,被他从腿上扯了开来,随手丢下了床榻,接着又来扯她的中裤。
锦好慌乱,死死的按着他的手,不让他使坏,一脸的乞求之色,嘴里苦巴巴的说道:「我不懂……不要……好不好……我没做过……怕……」
金翰林的身子已经发烫,听得她的话,眼神越发的深黑:他的傻姑娘太不了解男人了,这话入耳,根本就是最好的情话,世间男人都有劣性根,此时求饶,只是会越发激起男人的兴致。
他动作微顿了一下,就坚定不移的继续攻击她的中裤,只一下,那中裤就被扯下来,飞舞了出去,视线落在那白嫩的刺眼的大腿上,盯着那红色的亵裤,唇中阵阵发干,舔了舔唇,目光终于捨得回到她红的滴血的脸上,沙哑着嗓子,道:「好好,叫声相公听听。」
相公?
这两个字,让锦好红到了耳根,不过实在怕他再去扯她的亵裤,张了张嘴巴,试了几次,终于涩涩的叫了出来:「相……相……相公……」
情动的时候,声音也带着甜腻,就这么两个字,如同一根羽毛在瘙痒着金翰林的心尖,那娇生生的小模样,根本就是在引诱着他。
这一次,他已经可以名正言顺的品尝她的美好了,为何还要坚忍下去。
她是他的,而他也是她的。
在她猝不及防之下,双管齐下,一手掀开薄被,一手扯开亵裤,眼前的美景,顿时让他双眼灼烧了起来。
锦好又羞又恼,他这个骗子,自个儿都已经依从了他,叫了相公,他却还是不肯住手,委屈的眼泪都要落下来,双手又要遮着上面,又要遮着下面,却被他轻易的扯开,修长的身体,再次覆盖了下来,吻着她的唇,吞掉她所有的抗拒。
男女的力道差距在那里,挣扎了一会儿,她也就认命,不过这男人是属狗的吗,一路咬着。
「疼,疼……轻点,你轻点……」
他没有应声,只是搓揉着她的身体,显然此刻已经听不清她的话,锦好无奈的闭上眼睛,受着他的热情,手指在他宽厚的背上乱抓,心里却想到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身子就瑟瑟的抖了起来。
金翰林感受着她的惧怕,又揉弄了她身体一阵,额头挂着豆大的汗住,因她这般战慄停了手,目不转晴地盯着她白玉琢成的身子,占她的念头愈发强烈。
锦好感受到他的火热,勐地打了个寒颤,他万般心疼:「好好,我的娇人儿,我是你的夫啊!」
是啊,他是她的夫啊。
这么一句话,胜过千言万语,瞬间,将她的惧怕驱赶,不由得哑着声音,叫了句:「我的夫……」
声音还没有落下,一阵尖锐的疼痛袭来,一件庞大的异物就挤进她的身体,痛的她呜呜的哭泣起来。
锦好哭了,哭的伤心的很,呜呜的直掉眼泪,咬着嘴唇不叫出声音来,努力忍耐着这陌生的感觉。
想要开口,让轻点,慢点,还没开口,他却忽然用力顶了下去,她勐的抽气,差点将肺部的空气都抽干净了,几乎要晕过去。
她这边是疼的上气不接下气,金翰林那边却是久旱逢甘霖。
那紧緻的感觉,太过美好,只要腰上那么轻轻一动便是一阵入骨**,这般的美好,将他最后一缕理智吹散,不由得随着性子行事。
锦好身子到底稚嫩,这一口气还没接上来,他倒是开始行事,一**痛楚袭来,她早就知道女儿家的第一次,滋味肯定不好受,心里也有了准备,可是事到临头,她才知道面对一个尺寸不太合适的男子,这疼痛会有多厉害,又明知道那个埋进她体里的巨物是什么,又羞又涩,只恨不得自个儿就此晕了过去,也由着他行事。
疼的难受,只得将脑袋往枕头中钻,泪水一滴滴,呜咽着,哭道:「呜呜……相公……呜呜……表哥……不做了,不要做了……呜呜……夫君……林郎……咱们不做了……我疼……你轻点……饶了我,下次再做……」
金翰林嘴里哄她,可是身下的力道却是半点不减,哪有什么怜香惜玉的意思。
锦好气极了,狠狠地咬了他肩头一口,谁知道却激发了他的狂性,越发的用力,她就越发的受罪。
锦好无计可施,只得受着,呜咽着,可怜兮兮的忍着,只求他别将她摇散了架子,这般娇娇弱弱的样子,落在金翰林的眼里,叫他只想把身下这香软身子揉进骨里,腰上愈发用力,几乎是发了狠地占有。
也不知多久,锦好觉得腰快断了,金翰林才喘着沉重的唿吸,结束了这天涯海角的折磨,锦好浑身已经瘫软成一团,似是死过了一回。
二人的身上浑身都是汗珠,瞧着她这般奢靡的样子,他四肢百骸之中都流窜着独占的满足,叫他沉浸不可自拔,一边捋着她额发,一边亲吻她露出的汗津津的额头,轻声道:「好好,疼吗?」
锦好羞得抬不起头来,紧闭着眼睛,恼羞成怒之下,自然不肯理他,金翰林瞧她这样,痴痴的笑着:「不疼,咱们再来一次!」
还要再来?
锦好顾不得生气,忙将头摇摆成拨浪鼓:「疼,疼死了……」
「呵呵……」男人眉眼生春,大笑起来。
锦好却累的眼皮子无法抬起,掀开眼皮子,看了他一眼,打了一个哈欠,昏昏的睡去,却没有听见他温柔的爱语。
「好好,你终于是我的妻了。」
第253章
重生之锦好,第253章
昨日的大婚,算是威远侯府这些日子来,最热闹的事情了,直到凌晨才将宾客陆续的送走,府里的下人将各处收拾干净,只有那燃着红烛的院子,静谧如故。舒虺璩丣
云燕和雪兰守在门前,等候里面的传唤,只是候了许久,也不见里面传出声响来。
「你说,咱们要不要出声提醒一声,今儿个小姐是要去敬茶的。」雪兰张嘴打了个哈欠,睡眼惺忪的看着渐渐露白的天边。
「再等等,时辰还早,小姐不是不知道轻重的人,不用咱们担心。」
云燕的语气算不得好,主子行事哪有她们下人支配的道理。
她看了雪兰一眼,轻声说道:「你在这里守着,我去准备早膳。」云燕说完,就率先离开。
这院子,姑爷修的用心,十分的秀气,可是该有的却是一样不少,小姐喜欢的凉亭,花池,都是依照小姐的喜好修缮的,更为特别的是,居然单独有精緻的小厨房,更离谱的是,居然还有单独的浴室,虽然不是什么天然的温泉,可是浴室下面居然有着地龙,只要烧起来,那水的温度就能自由的控制,看的出来,为了女主人的到来,用了不少的心思。
她和雪兰昨儿个守了一夜,虽然不敢听壁根子,可是里面的动静也不算小,一开始她是被自家小姐传来的尖叫声吓到,刚准备鲁莽出声,就听到里面传来的暧昧声,虽然不大,却也够让她们脸红的了。
不过,瞧着两个主子这般好,她这心里也舒服起来。
清晨的第一束光亮穿过屏风投射过来的时候,案头的红烛余了点灰烬,褪下一层红衣堆叠在脚边,有着浓艷的色彩,清风隔着窗纱探入室内,香床红帐满,只见人影偎依。
昨夜的纵情,屋里还有些未曾散尽的糜香,床上一对安睡的人影,盖着百花合欢薄被,浮动着暖暖的红光,却掩不住满室的春色荡漾。
那半侧着身子躺着的男子,裸露出一道宽阔刚健的后背,披散着的黑髮,一直蔓延到帐外,丝丝缕缕的,如此的男儿侧影,也不知道是无意,还是有意,就将里头的娇人儿遮的严严实实。
即使在睡梦中,他也是将那娇媚的人儿牢牢的圈在胸前,搂得紧紧的,手臂做枕,环住她的脖子,轻放在线条优美的嵴背上,而另一只手,却放在她的腰肢上,将她捂得紧紧的,温热的男子身躯,紧紧地贴在她柔软的身子上,二人脸对着脸,面贴着面,唿吸都在痴缠。
男子的睫毛微微的颤抖了几下,却不曾睁开眼睛,用力的嗅了嗅女子身上的幽香,轻抿着的唇,就勾出荡漾的弧度,手下就将她的身子又搂紧了一些,一双落在她身上的手,就毫不客气的品尝着她柔滑如丝绒般的肌肤来。
也就三两下的功夫,那身体就起了异样,有一团火,不知怎么的就燃烧了起来,睁开眼睛,黝黑的眸子还残留着一丝初醒时的慵懒,片刻之后,就完全的清醒过来。
他看着眼前睡的沉沉的娇人儿,有些迟疑,是按照自个儿的心思,再次品尝美味,还是忍下这身体的冲动,让她好好休息。
寻思了半响,才按下身子的冲动,昨夜他闹得太过厉害,半夜又爬上她的身子,弄了一回,只弄的她哭哭啼啼,一个劲的求饶,最后更是筋疲力尽的瘫软着昏睡过去,即使她身上汗津津的一片,粘粘煳煳的,也是一动不动,只当眼皮子是泰山压顶般,睡的沉沉,还是他担心自个儿伤了她,抱着她去了特意为她准备的浴室洗漱了一番,又拿了早就准备好的药膏子涂在了她的身上,连那处都没放过。
就是这般,她居然都也只是眼皮子掀了几下,却未曾醒过来,可见昨夜的贪欢,已经到了极致,若是再痴缠不放,只怕会伤了她的身子,这是他万般不能容忍的。
暗暗的运功,调养生息,压制住那蠢蠢欲动的慾念,专心的瞧着这怎么也看不够的娇人儿,他是长在他心头的痣,怎么着都看不够,瞧不腻,这要想到这细腻如水的人儿昨儿个终于成了他的,货真价实的人,在身体躁动之外,更有一种十分陌生的情潮,像是喜悦,像是满足,像是安宁,像是隽永……
就如同在黑暗中行走了千年的人,在终于筋疲力尽之后,找到了他的归途。
那种从心灵深处冒出来的喜悦,甜蜜,足以将人淹没。
窗外的光线渐渐的明亮起来,他知道应该起身了,可是他却第一次有了赖床的打算,搂着她,静静的体会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视线落在她微微红肿的唇瓣上,眼神一黯,边低头吻了起来,一开始只是轻轻的舔弄,可是渐渐的,就是吮吸,手再次在她的身体上游走——不能做的彻底,还不能让他过过干瘾么。
她的肌肤不同于他的硬朗,是软软的,还透着甜腻的气息,如同儿时记忆中的棉花糖,让他觉得异常的舒适,尤其是她胸前贴着他的两团柔软的起伏,更是绵绵的。
这般揉弄了一会儿,就听她在睡梦中不悦的蹙起眉头,伸手挥舞着,却未曾想到,那挥舞的手,不巧正落在他火热之处,勾死人的难受。
他的眼神如同恶狼一般,可是偏偏昨儿个做的过了,这会儿无论如何都不能伤了她,只能拼命的忍着。
他喘着粗气,有些不甘的看着眼前睡的香甜的娇人儿,道:「折腾人的小妖精。」声音虽说抱怨,却有着难得一见的甜蜜。
不过到底不甘心,就这么轻易的饶过她,说完,就含着她的唇,有意加深这个热吻,他不好过,他自制的忍着,总得有些安慰吧。
但,他的安慰奖还没有得到,就被女子清脆的声音,打断了他的动作:「爷,小……夫人,该起了。」
金翰林动作一顿,脸色就微微沉了下来,看着怀里的娇人儿,也不过是咕哝了一声,又蹭了他一下,就继续沉沉睡去,没有半点醒来的迹象,这才脸色稍霁,小心翼翼,动作轻盈的将自个儿的膀臂从她的颈脖后面抽了出来,掀起薄被,赤身下了床,然后仔细的将身后的红纱帐掩好,似乎生怕泄漏了一星半点的春光。
下了床,金翰林的神色就如同换了个人一般,虽然温和,却少了那份真情流露,就如同一个长久带着面具的人,习以为常,私下里也习惯性的带着假面,弯腰,捡起地上散落的衣裳,套在自个儿的身上,系好了腰带,这才缓步走出了内室。
金翰林轻手轻脚的走到门前,小心翼翼的打开门,
雪兰此时还在犹豫着,是不是再出声提醒一下,刚刚那声,却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看来是睡的沉了。
谁知道,却忽然听到门「咯吱」一声,拉了开来,虽然声音轻细,像是怕惊动了什么一般,不过她侧耳全神贯注的听着屋里的动静,自然听得清清楚楚,于是抬头看过去,这么一看,心忽然骤然紧缩了一下,顿时一张脸,粉嘟嘟红了起来。
只见,自家的姑爷散着黑髮,松松垮垮的套着一件袍子,一副慵懒的样子,一张俊脸,如同白玉一般,如此俊美,而那一双眸子,幽静如一泓靛清海水,只看一眼,就仿佛能将人吸进去一般。
「你退下,这里不用你伺候。」金翰林神色淡淡,但语气却是绝对的不悦,若不是念着雪兰是锦好身边的大丫头,他几乎要一脚踹了上去:有这么当差的丫头吗?连主子房里的事情都要过问,什么样的人家,主子何时起床,轮到下人管了?
雪兰顿时脸色一边,勉强开口,为自己辩解道:「二爷勿怪,奴婢是怕耽搁了时辰,这才出声提醒,今儿个,夫人是要敬茶的,若是迟了,怕……」
「主子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到一个丫头操心了。」金翰林面色沉沉,极其冷淡的瞥了雪兰一下,就让她闭上了嘴巴,不是她胆小,而是刚刚那一眼,实在让人脚下寒气直冒,她虽然胆子不小,可是被他这么一看,浑身就跟掉进了冰窟窿里一样。
就在她战战兢兢之中,金翰林的声音,又添了一份寒气:「我最厌恶多事逾越之奴,日后在我府中当差,做好自个儿的本分就足矣。今日,念你初犯,我和夫人的新婚,此事就追究,杖责免了,但日后再发,二罪并发,决不宽恕。」
若不是担心锦好一进门,他就发落了她的丫头,落了她的脸面,他说什么都不会轻饶了眼前的丫头:双目游离,一看就是心思灵活之辈,也不知道锦好怎么将这样的丫头留在身边伺候,照他看来,这样的丫头就该早早的打发出去。
金翰林其实这点是和锦好不约而同的想到一块儿去了,锦好也想给雪兰寻个退路,虽然她这人行事有时候会犯傻,可是到底情分不同,她也不想匆匆给打发了,所以想着,先带来威远侯府,等过些日子,将她配个好人家,做个正经的正头夫人。
雪兰跟着锦好,说是丫头,可是那生活比寻常的小姐过得还好,锦好一直感念她前世陪她到最后,所以难得言辞严厉,却没有想到,进威远侯府第一天,就被金翰林训斥了一番,顿时,俺眼圈子就红了起来,想要解释:「不是,奴婢……」
雪兰想要为自个儿辩解,却在金翰林的冷光中,闭口不言,忍着一口气,躬身道:「奴婢谢二爷不罪之恩。」
还算能听得懂人话。
金翰林反身入内,顺手将门关上,重新上床,瞧着谁的香沉的锦好,眼底眉梢的温柔真实又回来了,打了一个哈欠,搂着锦好再度补眠去了,至于那所谓的敬茶仪式,根本置之脑后。
许家的这些人,对他向来没有什么好脸色,对锦好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好脸色,何必上赶着,巴巴儿的去找抽,去迟去早,都不会落得个好,还不如让他们等等,磨磨他们那一点就着的性子。
锦好睡的极为香甜,恍惚的半睡半醒之间,觉得自个儿的两条腿就跟千斤重一般,浑身上下更是像是被什么揍了一顿一样,腰是软的,腿是重的,骨头是重新妆扮过的。
脑子里一直昏沉沉的一片,唯一让她觉得还有麻利痛觉的是两腿之间,那不该疼的地方,实在是疼的厉害。
锦好应该算是被火热的怀抱给抱的窒息之下,而不得已醒过来的,像是被禁锢的鱼儿,神志恍惚之间,张着嘴儿,艰难的唿吸着,闭上眼睛,一阵摸索,就摸到麻花般缠着她的手臂,先是一惊,勐的睁开眼睛,看着眼前熟悉的脸,还有那绣着百年好合的帐顶,终于想起来,自个儿已经出嫁了,而这个差点勒得她不能唿吸的人,就是她的丈夫。
她极力的扭动身子,想要从他的禁锢中扭出来,却不料却惊醒了身边的男子,也不睁眼,只是大手一捞,就将她再次搂到了怀里,紧紧的扣住,低头就去找她的唇,亲了上去,摩挲着,只觉得温热细滑,忍不住又是一阵搓揉。
既然她醒了,偷香的动作就做的理直气壮起来。
锦好只当他又生了坏心,忙紧紧的将自个儿埋进薄被中,金翰林也不急着剥葱,只是翻身,将她压在身下,胡乱的亲吻着她的鹅脖,轻轻的吮吸着,那粉嫩如玉的脖子,没几下,就泛出了一片粉红,诱人的很。
叠罗汉也要找对人吧!
锦好有些不满的摇晃了几下身子,妄想将这无赖摇下来,可是金翰林却如同水蛭一般,吸附在她的身上,没一会儿,锦好就被压的出气多,进气少了,差点翻了白眼,这才扭着脑袋,道:「你还不下来,压得我腰断了。」
金翰林闻言,赶忙翻身下来,顺手连人带被拥着,翻上来,压在他的伸手,手却伸进了被子中,摸上她的腰肢,嬉笑道:「腰断了,我看看……」
「你摸哪里……」锦好轻叫,瞪着他:「不要脸!」
金翰林挨骂之后,不怒反笑,而且还笑的极其畅快,手下摩挲的动作,还不曾停下,锦好恼怒之余,气的咬了下几口,不料这次没挑选好地方,这男人手臂上的肉,却太过坚硬,不但没讨到好处,还咯着了自个儿的牙齿。
锦好抽了一口冷气,不由得痛的唿出来:「你肉是什么做的,差点咯嘣掉我的牙!」
金翰林抬着她的下巴:「张嘴,我看看!」
锦好瞧着他这敷衍的态度,有些怒了:「你这什么态度?」气的,狠狠地捶了他肩头几下。
金翰林像是极为疼痛一般,轻唿了出声:「疼。」
锦好闻言看过去,却是她昨夜咬下的牙印子,一时间,倒是有些脸红,极力忍着:「我给你上点药。」
美人心疼,自然万般受用,不过这点小伤,没有造成实质性伤害,哪里会让金翰林放在心上,笑着摇头:「不用上药,我没事,不疼。」
锦好白了他一眼:「你没事,我有事,好不好?你不疼,可我疼。」
洞房花烛夜的清晨,一对男女讨论疼与不疼的问题,尤其是女子从昨夜就一再喊疼,此刻在听这疼字入耳,想不让人想歪了,都难。
果然,她话音刚落,金翰林的眼神就暗了一暗,轻轻的摩挲着锦好的大腿,避开那隐秘的位置,声音沙哑而低沉地哄着:「第一次都这样,以后就不疼了。」
锦好先是一愣,随即脸上就和熟透了的西红柿一般,咬着唇,瞪道:「你将手拿开,不是那里疼啦!」
「这里不疼?」金翰林闻言,顿时眼睛就亮了起来,声音中就带着急切,敢情他这是白白纠结了这么久,她那里根本就不疼。
锦好忍不住按住他作怪的手,声音软软,哄道:「你莫要闹了,我累。」
金翰林借着晨光,打量着她的神色,芙蓉帐中*短,他就瞧着她那粉嫩嫩的小脸蛋上透着疲惫,眼帘下是一片青色,黑眼圈非常的明显,瞧着倒是有几分纵慾过度的样子,不过因为这身子经过他的洗礼,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少妇的风情,那双明媚的大眼睛,精緻异常。
瞧着她身上的风情被他开放出来,他这心里就有了一股子自豪感,手指反握着她的手指,幽深的俊朗之目中流光溢彩。
他闪闪发亮的目光,落在锦好的眼底,就有些危机意识了,昨夜他就是这般神色,将她从睡梦中唤醒,狠狠地蹂躏了一番,差点没将她的骨头折腾散了。
可怜她这身子骨啊,再折腾下去,只怕今儿个一天都下不了床了,就是此刻,这浑身也软的难受,她可不想被人笑的抬不起头来,再说了,今儿个她还要给许家的人敬茶,这可是她进许家的第一仗,容不得马虎。
想了许久,这才搜肠刮肚的想着说词劝道:「你莫要再闹……咱们来日方长……若是弄坏了……你日后岂不是没的弄了,到时候亏的可是你自个儿。」说道后面,几乎是威逼利诱了。
金翰林哑然失笑,不过心里却阵阵舒服,因为锦好认定了,他喜欢的人,就只要她,除了她再不会上第二人的床。
心里高兴,这动作就轻快了起来,搂着锦好,在她的额头上没头没脑的亲了几下。
锦好恼羞成怒,伸手就捶着他,专门招唿那咬的伤口,这点力道,对金翰林来说,就跟蚊子咬的一般,刚刚他不过故意惹她的。
他笑得越发厉害,瞧着眼前的少女张牙舞爪的,像是个张扬的孩子,看着犀利,却没有任何的威胁性,看着就让人的心软了下去——敢这般肆意露出自个儿的真面目,她真的让人心醉。
二人闹了许久,这次金翰林倒是没有鸾凤祥和,而是帮着她按摩了一番,不得不说,这么一番捏下来,这浑身的骨头都轻了不少。
过了一会儿,金翰林又吩咐下人进来,伺候锦好去浴室洗澡,伺候的婆子,显然是府里的老嬷嬷,应该做着喜婆婆差事。
喜婆婆伺候锦好沐浴,不停的往里面加药材,见锦好诧异的模样,笑着给她解释:「这些是二爷吩咐下来的,说是让夫人好好的泡上一会儿。」
锦好顿时羞红了脸,等到脱衣服的时候,差点一张脸低的抬不起来,刚刚内室光线暗淡,没能看清楚,此时却发现,不过是一夜的功夫,她这身上就有了天壤之别,多出来不少伤。
喜婆婆是过来人,这些伤怎么来的,自然清楚不过。
她却是一心的高兴,新媳妇都是这样过来,看着这些痕迹,喜婆婆心中寻思着,瞧二爷这热情的劲儿,怕是极为中意眼前的二夫人。
好,小两口感情好,最好不过,这般下来,说不得明年嫡长孙就出生了。
泡了一会儿,身子就舒服了许久,出来的时候,发现金翰林也是洗漱一新。
待锦好梳好了头,金翰林也收拾好,顾嬷嬷就笑嘻嘻的,亲自提着食盒上来,碗碟放了出来,又端出两碗汤圆。
「还请二爷,二夫人用早膳。」顾嬷嬷笑看着锦好蹙起的眉头,道:「这是一定要吃的。」
锦好没法子,只得和金翰林一人一碗,好在这只是为了讨个好彩头,就放了四个,总不至于让她撑着了。
用了膳,金翰林道:「走吧,怕是那些人早就等着喝你敬的茶了。」
「嗯。」锦好笑着点头,心里却是认同金翰林的话:只怕那些人等久了,这心里不知道骂了她多少次了?
恐怕此时正在盘算着,如何给她一个下马威呢?
第254章
重生之锦好,第254章
二人说话的功夫,长公主身的罗秀姑姑,就亲自来收了昨夜铺在被单上元帕,看了那上面梅花般的点点落红,笑吟吟的将它收进雕花红漆描金的木匣子中。舒虺璩丣
头朝拜见公婆是要穿上隆重的喜服,锦好是一身正红的锦绣华服,大夏天穿着这么厚重的衣服实在不是个滋味,恨不得立刻飞过去请安回来,呆在喜房里好好的凉爽,凉爽。
她这身子娇惯的很,热了不行,冷了不行,可是这规矩不管她在怎么离经叛道,面上的功夫还是要做的。
于是顶着这么一身能将她捂的馊掉的华服,再加上昨夜奋战过度,浑身的肌肉酸痛,一动手,一动脚都疼的厉害,这心情自然好不起来,双目瞪着金翰林,将这过错全都怪到他的身上。
云燕伺候锦好穿衣时,瞧着自家主子那一身的青紫痕迹时,看金翰林的目光也有些不善:姑爷实在太不知道轻重了,小姐身子弱,怎么就顾着自个儿的性子,也不替小姐想想,小姐的身子可还没张开呢。
她是纠结的很,一方面高兴小姐和姑爷的感情好,巴不得再亲密一些,一方面却又觉得自家的姑爷不懂得心疼小姐。
金翰林自个儿其实也在后悔了,昨夜实在是太放纵了些,可是好好的滋味实在太过美好,他跟着无法自制,再加上自个儿昨夜被灌了酒,就难免无法控制了些。
说真话,说起心疼来,谁又能比的上他啊。
他这边又是懊恼,又是满足,心情倒是纠结万分,可是却不知道他心疼的那人,此时也正静静的注视着他。
果然是翩翩翰林,天人般的风姿。
今日的金翰林也穿着一身喜庆的长袍,袖子,衣摆都是难得一见的金丝蝙蝠的团花,腰间繫着一条淡蓝色的腰带,瞧着就玉树临风。
锦好看着,忍不住在心里赞嘆到,这般浓艷热烈的色彩,如火如荼的,寻常人哪里能镇的住,穿在身上不是显得俗气,就是显得阴柔女气,尤其他浑身上下最有书生的儒雅之气,可是大概是物极必反,就是这么个儒雅温润的人,却将这显得阴柔女气的衣服,穿出了一股子昂扬之气。
锦好忍不住唇角就勾了起来,她早就知道,有一种人天生就有一种气场,他即使穿着天下最丑陋的衣裳,也能永远的散发出最迷人的风采。
就像是此刻,如此俗气的红色,也让风采照人。
锦好忽然觉得很开心,这样一个秀逸俊美的男子,却钟情于她,其实是件很美妙的事情。
金翰林注意到她的目光,眼中的柔情就多了一份,落在她身上的视线居然就有了几份缠绕之情,如同蛛丝一般——他的小妻子,相貌美丽出挑,这娇羞的模样,更说不出的妩媚柔美。
——真正的叫人心里能软的滴出水来啊!
尤其她看着他的那双水波潋滟的明眸,横波流盼,灵动如星,被她这么一瞧,自个儿的身子也跟心一样,软的能够滴出水来。
他的小妻子,不但长的好,人品也是一等一的好,聪慧明敏,温柔大方,贤淑得体,凡是能在女子身上找出来的优点,都能在她身上找出来,最重要的是,只要她在身边,他就能有种安宁的滋味。
……得妻如此,夫復何求?
老天,待他不算太刻薄,经歷了那么多的艰难困苦,总算厚待了他一回。
金翰林的视线和锦好的视线对上,心里就荡漾着春风,笑着贊道:「我家的娘子果真是眉眼如画啊!」
锦好脸不红心不跳也就怕了,居然还一本正经的点头,一副淘气包的样子,压低声音说道:「你也是眉眼如画。」
居然话里暗示他长得像女人!
金翰林故意做出一副兇狠的样子,瞪着她,锦好也很入戏的,做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闹了一会儿,二人都笑了起来,一时间笑语盈盈,夫妻恩爱,气氛十分的欢快。
房里伺候的丫头婆子,都知趣的低下头,不敢出声惊了二位主子,不过心中却是吃惊不已,尤其是许府的丫头婆子:什么时候瞧过自家二爷这般好脾气的样子,虽说二爷一向温和,但浑身上下都透着疏离的气息,就是自家的侯爷,也得不了他一个笑脸,何曾见过他这般笑得温柔的样子,那目光就从未离开过自家新夫人的样子。
有心思活络的,偷偷的瞧了锦好几眼,心里就想着,长得明艷动人,又是自小认识的,想必是青梅竹马,情谊深厚,也难怪二爷这般上心。
众人心中各有滋味,而其中值得一提的倒是雪兰,她倒是没想多少,她与云燕是锦好身边的大丫头,金翰林对自家小姐有多重视,她们早就心里跟明镜似的,也不觉得有什么惊奇的。
此刻,她比较着急的是,小姐这时候居然还有心情和姑爷笑闹,也不想想,只怕前厅那边已经等的不耐烦了,小姐就是再得姑爷看重,也不能慢待了许家的人,更何况其中还有长辈呢,想要出声提醒,但是金翰林的话却又让她心中发颤,只得暗暗的给云燕使眼色,指望她能提醒锦好一声,奈何云燕是个榆木疙瘩,她是媚眼抛给了瞎子看,没法子,只得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面上却还不敢显露出来。
锦好淡淡的扫了雪兰一眼,处了这么长时间,自然知晓她的性子,也不理会她,心里却想着,雪兰的事情不能在耽搁下去了,人大了,心大了,就是没事都要生出事情来。
按照正常的情况,这时候,她应该在前厅认亲,只是瞧金翰林的态度,这亲是要认,但是什么时辰,就是他的意思。
果真,前厅的人等的有些不耐烦了,就使了人过来请,金翰林眉眼不抬的瞥了那婆子一眼,那婆子就额头冒汗,笑的僵硬起来,倒是锦好伸手拉了金翰林的衣摆一下,轻声慢语道:「母亲那边刚刚罗秀姑姑来了一趟,想来,这时候也该去了,既然母亲去了,咱们也莫要耽搁了时辰,让母亲等咱们,总归是不好。」
金翰林对别人是冷刀子乱飞,对锦好倒是言听计从,忙点头:「好。」干净利落的让人无语,再次震惊了许府的下人,什么时候自家的二爷这般的好说话了。
不过,震惊之余,又被锦好话里的深意给惊到了:听二少夫人的话,敢情只当长公主是长辈。
她还真没猜错,锦好的心里许老太爷,许泽都是渣男一枚,这样的人,她哪里会当长辈,会这般光明正大的说出来,心里自然不惧怕。
反正经了上次的事情,这二人也不会对她有什么好印象,只怕今儿个这敬茶之时,定然要为难她,不过,她一没做亏心事,自然也怕半夜鬼敲门,又不是个肯吃亏的,自然是遇神灭神,遇佛杀佛。
锦好一脸平静的站在金翰林的身边,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容,金翰林瞧着她这般淡然平静的模样,眼底的笑意又深了起来,趁着众人云燕等人没注意时,扯了她一下:「不要这般紧张,不过是几个跳樑小丑。」
锦好摇头嘆息,早就知道他不是个安分的,但是敢张口称唿自家的长辈为跳樑小丑,实在还是大胆了些。
却说许老太爷等人等了许久,也没见金翰林和锦好的影子,就是长公主都没路面,这心里就急躁了起来,许老太爷最后等不及,使了婆子去,这心里窝着的火,却再也忍不住了,怒道:「这新妇刚进门,就睡到日上三竿的,像什么话?」
一旁穿着翠玉色福寿如意纹嵌折枝海棠纹交领长袄,宝蓝色竹子喜鹊双喜临梅暗地织金湘裙的妇人见此情景,忙上前,双手睇递过一杯茶:「父亲先喝口茶消消气,这也不值得生气,听说她的母亲就是和离之人,想来这规矩上面总是有些怠慢。」
这夫人生的极好,肤白如玉,双目顾盼神飞,流光溢彩,只是那髮型与众人有些不同,总觉得有些怪异,或许是前面的刘海太厚,与她的脸型有些不配。
许老太爷喝了一口茶,「噗」的一口,就喷了出来,神色严厉道:「这茶是哪个泡的?这么浓,是不是要苦死我啊!」
那刘海浓厚的妇人,明知道他这是心情不痛快,故意找茬,却还是陪着笑脸,道:「都是媳妇儿不好,媳妇现在就去给父亲重新沏一壶新茶。」
这时,倒是一旁站着的秀丽女子,出声接过茶盏,道:「母亲,还是我去吧!」
那妇人摇了摇头,却对一旁的另一位面色不愉的少女眨了眨眼睛,示意她给许老太爷手边的茶水擦拭干净。
那少女瞧着妇人的背影,再瞧一眼,面色沉沉,仿佛事不关己的许泽,脸色白了又白,深深地吸了吸气,再抬起头来的时候,却是一脸灿烂的笑容,拿着帕子,将许老太爷手边的茶水擦去。
许泽瞧着这边的动静,沉沉的脸上有了种屈辱的神色,手背的青筋直冒,狠狠地吸了口气,终是忍了下去,倒是一旁的许老太爷大发雷霆起来:「怎么还不过来?到底不是在府里养大的,半点规矩都没有?」
他倒是干脆,直接将矛头对上了金翰林。
厅里的众人对视了一眼,都不敢搭话,现在府里是什么情景,谁心里不明白,虽说一个孝字压着,可是上樑不正,下樑也可以不敬,若是往日里,新人夫妻怠慢长辈,那自然是不孝,可是出了那样的事情,若是真的追究起来,用一个羞耻二字解释,却也说得过去,谁让你老不修,管不住自个儿的裤腰带,敬你是祖父,你才是祖父,若是不敬,也只能自个儿憋着内伤,谁让你自个儿不修德行。
许诺新和许诺其走到门口的时候,就听得许老太爷又在发飙,不由得齐齐的嘆了一口气、
许诺其蹙眉说道:「这又是怎么了?怎么这家里的人最近都爱发脾气了,父亲是一日三次,一顿不少,祖父这里,也是日日不肯消停,不是摔东就是砸西,母亲那里,也是嚎哭不停,这日子可还如何过?我瞧着就心烦,算了,我回去了,省的等一下又要闹起来,我瞧着累。」说着,转身就要离开,一副片刻也不肯多呆的样子。
其实他嘴里说着不知道怎么回事,心里又怎么会不清楚,自家的母亲额头上那两个刺眼的淫妇二字,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再加上茶楼酒庄,他许家的事情,各种版本的都有,这些日子,他和许诺其都埋在家里的书房,一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样子,做出用工苦读的模样,实际上谁心里不清楚——是没脸出门啊!
就是他们的心灵再强大,也顶不住那么多热情的目光,指指点点的动作。
他们心里都清楚,可是却又都不能说出来,只能掩耳盗铃一般,装着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毕竟叶氏是他们的母亲,许老太爷是他们的祖父,就是心里恨极了,又能怎么样,难不成半夜拿刀砍了他们这对姦夫淫妇不成?
更何况,要砍人也该是他们的父亲去砍,既然自家的父亲都要将这顶绿帽子不声不响的戴下来,做儿子的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只不过,这心里还是又气,连带着对许老太爷和叶氏都生出了怨恨,心里早就将这对姦夫淫妇当成了仇人。
许诺新忙伸手拉住了许诺其,劝导:「哎,你说你这是做什么?心里不痛快,也要忍着点吧,也不看看今儿个是什么日子,你若是不在,二哥到时候会怎么想?」
许诺其没好气的甩了甩袖子,道:「二哥,二哥,自从他回来之后,你眼里就只有这么个二哥,哪里还记得我们这些同胞兄弟。」冷哼一声:「只是你将人家当兄弟,也不知道人家会不会当你是兄弟?」
许诺其赶紧伸手,将他的嘴巴捂上,左右看了看,低声的训斥道:「四哥,你又胡说什么?这话也是你能说的?都是许家的骨血,自然都是同胞兄弟。」
见许诺新一副不甘不愿的样子,他不由得长嘆一声:「四哥,你还是看不明白吗?这家里能做主的是谁?以前是那位足不出门的,现在是这位新婚的,父亲的摺子已经上了,怕是这两日这威远侯就要换人了,咱们的母亲和祖父又做出这种……」
像是极为羞愧,一副无法启齿的样子,长嘆了一声:「四哥,你说咱们拿什么跟人争?既然争不过,还不如蓄精养锐,以图后效。」
他看着许诺新,坦诚道:「四哥比我大,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道理,应该比我更清楚吧。」
「可是我到底不甘心。」许诺新又怎么会不懂这个道理,只是心里非常的不甘,他甚至怀疑,叶氏的事情是金翰林和锦好联手的结果,否则女儿家的一点小事,怎么能闹到金銮殿去。
只是无凭无据,也告不得,其实就是告得了,也不过是给许家再次添份丑闻,毕竟不管如何说,那不伦之事,却是货真价实的。
许诺其正待再次开口劝慰,却见久未路面的长公主远远而来,忙闭上嘴巴,拉了拉许诺新的袖子,恭敬的垂下眼帘,等长公主走进,给长公主请安:「母亲好。」
长公主淡淡的看了一眼,点了点头,随着点头的动作,头上那支伽楠香嵌金丝镂空花卉蝙蝠簪更是灼目绚丽,耳朵坠着一对镶猫睛石金蝶耳坠,坠子随风款摆,五彩光芒四溅,浑身上下透着高贵之气。,让许诺其,许诺新两兄弟生出一股凛然不可高攀的错觉。
长公主一声不吭的进去,神色淡漠,就像是看两个陌生的人。
金翰林和锦好到了前厅,又有婆子迎上来,瞧着金翰林一行人,笑着行礼,招唿道:「二少爷,二少夫人,可把你们给等来了,老太爷,老爷,二夫人一早上就等候在大厅里了,可算是把两位等来了。」
二夫人?
是那位叶氏吗?
若真是叶氏,倒是好手段,被黥面了淫妇二字,还能出席她的认亲会上,实在不得不让锦好对她好奇了起来:她是如何哄好许泽的,按照许泽当初气的模样,怕是生吞了她的心思都有,怎么回来之后,还能稳坐平妻之位,还能安然无事,既没有被一杯毒酒给要了性命,又没有送到家庙清修。
这位叶氏,实在让她刮目相看啊。
锦好惊疑不定之间,进了大厅,主位上坐着许老太爷,只是今日的许老太爷再没有以前的微风,神色有些萎靡,他的一旁还端坐着许泽,长公主,叶氏三人。
叶氏果真赫然在,实在是让锦好没想到,锦好实在好奇极了,也不知道叶氏用了什么法子,哄了许泽回心转意,难道就不怕许家因此受到万人唾骂吗?
莫要说什么豪门世家遇到这种事情,定然是灭了这不守妇道的女子,以正门风,就是寻常人家,也容不得这么个红杏出墙的,可是许家倒好,不但没打杀了,居然还能坐在主位,而且衣衫璀璨闪耀,华美异常,实在看不出哪里受了冷落的样子。
瞧这模样,想必还在奢望能喝她敬的媳妇茶。
锦好对她实在好奇急了,不由得多多打量了两眼,除了那厚厚刘海遮住了额头,倒也算得上秀丽端庄。
只是,锦好不解,难不成遮住了那两个字,就能将过往也遮住了不成?
许老太爷见锦好和金翰林进来,脸色越发的难看,手里的茶盏就重重的放下,皮笑肉不笑的说话:「真是贵人事情多,可算是将二位等了过来了。」
锦好心中冷笑,面上却是柔和的样子,上前微微福了福身子:「都是我的不是,让各位长辈久等了。」
许老太爷见锦好服软,倒是心里舒服了一些,出声:「进了许家的门,就是许家的人,都是一家人,就莫要客气了,我这个做长辈,还能跟你们小辈计较不成。」嘴里说得动听,却不开口让锦好起身。
锦好也不过是做做样子,哪有真心,人家不叫她起身,难不成就不起了,自个儿倒是落落大方的直起腰杆子,笑得美丽:「祖父说的是,都是一家人,实在不用太过客气。」
她上前,走到长公主的面前,亲亲热热的叫道:「母亲,二爷早早就让人守在母亲的院子外,等着母亲过来,这才动身前来,就担心母亲久候了。」
这当着满屋子人说这话,不是明白告诉各位,她和金翰林的心中只有长公主吗。
许老太爷想要骂人,可是瞧着长公主一脸慈祥的样子看着锦好,他只得忍下去——皇家的威严,他已经感受过一次,痛彻心扉,实在没兴致再体会一次了。
许老太爷咳嗽了一声,才端起神色,肃穆的说道:「眼瞅着这时辰不早了,开始吧!」
立刻就有人捧出两盏茶,送到锦好的面前:「二少爷,二少夫人请。」
即使这许老太爷再不是东西,却也是许家的老太爷,这茶是一定要敬的。
金翰林倒是二话没说,敬了茶,许老太爷驴脸不知马脸长,居然还开口训了金翰林一句:「成亲了,万不可再煳涂行事了。」
金翰林眉眼都没抬,就跟老僧入定了一般,许老太爷心里顿时就气了起来。
轮到锦好的时候,还是认不清自个儿的身份,开口道:「进了许府后,你要懂得安分。」
原本想着金翰林是块难啃的骨头,这锦好一个小姑娘家的,自然好对付了,这话说得就更不客气了。
谁知道这位他眼中的软柿子,倒是笑得轻巧,话说得更是轻巧:「老太爷说得是,不过就是担心,我想安分,也安分不起来,这德馨女子学院那边,已经下了帖子,让我过去授课。」
这话说得非常有学问,德馨女子学院授课,那就是正经的博士,这是无上的荣光,当然,也在光明正大的提醒许老太爷,她一品博学的身份。
许老太爷被她梗的没话说,连带着她不肯开口叫祖父,都想不出反驳的藉口,气的连原本打赏的东西都装作忘了一般,既然这个新妇不给他面子,他自然也不会给她面子。
锦好才不稀罕,他的打赏,还嫌弃脏了手呢。
接下来,给许泽和长公主用茶,锦好称唿许泽为老爷,客客气气,许泽也不知道想什么,难得没有发怒,赏了点物事,倒是长公主亲亲热热,赏了一根八宝金凤钗,云朵形的钗头上镶嵌着指尖大小的红宝石、蓝宝石、绿松石、水晶、碧玺、猫睛石,一看就不是什么凡品。
叶氏挺直了嵴背,面上带着淡淡的笑容,心里却是一阵喜悦,真是天助她也,没想到新妇的行情这么好,这人还没及笄呢,那德馨女子学院居然就下了帖子,让她去授课,这么说来,她的品行是被承认的,若是这样的人,给她敬茶,众人对她的事情,就会另眼看待,或许会改变了看法,认为皇上判错了案子。
她是个有手段的,回来之后,又是寻死觅活,于是上吊,跳井,总算是让许泽信了她的清白,还打死了自个儿身边的一个大丫头,还有许老太爷身边的一个奴才,说是那大丫头和那奴才有私情,想求她成全,她当时想着要将那丫头留给许泽受用,就没应了下来,这二人心中存了怨恨,就想出了这么一条毒计算计她,实在是太过恶毒。
为了表示她没说谎话,她一连将自个儿身边的另外两个秀美的大丫头都送给了许泽享用。
或许是叶氏的寻死太过真实,或许是受用了她房里的两个丫头,许泽就将叶氏留了下来,只是到底生了怀疑,就再不肯留宿,即使去了叶氏的院子,也是招那两个丫头伺候,而且就在叶氏卧室,留着叶氏在外室伺候,叶氏虽然心中恨得要死,面上却是不敢露出半分,今时不同往日,她最是会察言观色。
锦好瞧叶氏的模样,是想吃她的媳妇茶,论她的平妻身份,用一杯这茶,也算不得过分,可是若是今儿个敬了这茶,那之前的辛苦岂不是白费了。
今儿个这杯茶,怎么能给她用了?媳妇茶,是那么轻易就能吃的。而且,瞧着这自得的模样,只怕不是简单的一杯媳妇茶这么简单,只怕今儿个媳妇茶用了,明儿个就会让她来立规矩?
果真是不知道进退的,就算真的想吃媳妇茶,那也要找自个儿的儿子媳妇去吧。
在叶氏的殷勤期盼中,锦好却装作没瞧见一眼,拉着长公主说话,一口一个母亲,喊得亲亲热热,差点将长公主的心都喊得化掉了,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娇人儿啊。
许诺西瞧着锦好装模作样,气的涨红了脸,瞪着锦好道:「朱锦好,你没瞧着那茶啊。」
被人点名道姓,锦好自然不能不搭理了,她瞟了婆子手上端着的茶水,满脸诚恳的说道:「二爷总是说家里的下人最是善解人意,今儿个见了,我是信了,我这里刚刚觉得口渴,这茶水就送了上来。」说着,就端过茶水,动作优雅的饮了起来。
众人瞧着她的动作,顿时鸦雀无声起来,叶氏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气的胸脯上下起伏——该死的贱人,居然跟她装笨,难不成她喝不得她这杯茶吗?别忘了,她可是老爷的平妻。
锦好对她的怒气,置之不理,饮了几口茶水,看向长公主,笑着道:「母亲,二爷和我要去给养父养母敬茶,这时辰不早了,我们也该去了。」
这事情,金翰林刚刚来的路上,和她商量了一下,锦好和金氏敢情深厚,自然乐意的不得了。
而且,此时提出来,更会让某些
金翰林对今儿个小妻子的表现满意的不能再满意了,此时也站起身子,对长公主道:「我们敬了茶再回来,母亲最近操持事务,也累了,回去休息休息。」
越过许老太爷,许泽,直接和长公主说话,显然是没将这二人放在眼里。
不给她这个平妻敬茶?居然巴巴儿的要赶去外人家,给外人敬茶,实在是太过份了。
叶氏的牙齿都给咬酸了,怒瞪着金翰林。
此次,许老太爷和许泽都不乐意了,凭什么他们许家的骨血,要去给金家那对乡巴佬敬茶?
二人在今儿个同仇敌忾,难得的一致反对。
金翰林也不理会,转身就要拉着锦好的手离开,许老太爷被他这猖狂的态度气的急了,手中的茶盏就砸了过来:「你今儿个如果敢出这个门,我就让人打断你的腿!」
打断他的腿?
金翰林笑了,笑得那叫一个天外飞仙啊,真是美的让人直想流口水啊!
锦好的心肝了跳啊跳:该死的,许老太爷的爆发力实在太厉害了,居然将他惹到这个地步。
锦好不着痕迹的退后一步,避了开去,退到长公主的旁边,打算好好的看戏。
徐老天爷敢惹急了披着羊皮的恶狼,就要了被吞噬的准备。
------题外话------
明天修文捉虫,困了……
第255章
重生之锦好,第255章
许老太爷瞧着一脸黑沉的金翰林,再看看明显悠闲,没将他放在心上的锦好,面色更冷:这二人根本就没将他放在心上。舒虺璩丣
若是依照他的性子,若是金翰林是许家其他任何的孙子,他真的不介意打断他的腿,这还是他的孙子吗,根本就是仇人,瞧瞧他这行事,不敬长辈,不和煦平辈。
这两个人,居然只敬了长辈的茶,连平辈认亲都不乐意,根本就没当自个儿是许家的人。
不过他身为许家的大家长,他的权威绝对不能容许任何人挑衅,在许家这一亩三分地上,他才是至高的存在。
许老太爷冷笑,他就不信,今儿个制不住这么个毛头小子。
金翰林瞧着那茶盏飞扑而来,薄唇微勾,不经意的扫过刘海浓重的叶氏,眼中寒光闪烁——既然有胆子挑唆许老太爷,又如此的想要饮茶,那么他就做个好事,这杯茶水就送与她吧!
他展颜一笑,众人皆被眼前的笑容所迷惑,只见他衣袖微摆,说不出的淡然优雅,一道劲风吹过,那茶盏波澜不兴的扫向叶氏,叶氏没想到阎王吵架,小鬼遭殃,原本还欣喜许老太爷的强悍,可是脸上的笑意还没有褪尽,就见原本砸向金翰林的茶盏奔向她而来。
天,那可是热茶。
叶氏骤然吓白了脸,慌忙伸手去挡,挥舞中,那热茶就落在了许老太爷的脸上,疼的他指着金翰林只喘粗气。
这个孽障,是生来就克他的啊,是不是不将他这条老命折腾尽了,他就不放手?
周围全都乱了起来,还是许诺西机灵,第一个反应过来,立刻上前,用手帕给许老太爷擦拭,又吩咐一边的丫头去拿冰来。
但,她的这份殷勤却是白献了,许老太爷一把推开她,尖声怒喝着:「你走开,我还死不了。」
随即满脸铁青的指着金翰林骂到:「你个孽障,你是不是想烫死我啊,你想谋害了我性命,是不是?你个孽障,我还真没看出来,你居然有这样的狗胆!」
他见许泽和长公主坐在那里,像是没瞧见一般,气的肺都疼了起来,指着许泽骂道:「你这个威远侯可真是威风,养了个好儿子是专门也打杀祖父的吗?这是谁家的教养?我告诉你,这是天理不容的事情,瞧你这样子,是打算放纵下去了,是不是?好,好……好的很,你不管,我这就去敲登闻鼓,问问当今的圣上,这样无法无天的事情,他管不管?」
他挣扎着起身,作势要去皇宫,其实也不过是在骗人,他心里清楚的很,皇帝现在不待见他,只怕去了也是白去。
许老太爷这般做,其实很简单,他就是要逼许泽站出来说话。
自个儿的儿子,因为叶氏已经与他生了嫌隙,虽然他联手和叶氏做了不少弥补的事情,看起来许泽像是信了叶氏的说词,可是他也是男人,自然明白男人对绿帽子的在乎,只怕就是信了,这心里也放不下,再想恢復原先的父子深情,怕是不可能了。
若是以前,谁敢在他面前这般放肆,他这个儿子早就跳起来了,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坐成个雕像一般。
既然不能让许泽心甘情愿为他出头,那就逼他出头,也好让人明白,谁才是这个家里,说一不二的人。
许泽却是阴沉着脸不说话,对许老太爷,他再也没有法子将他当着自个儿的亲爹,还说什么威远侯,难道他忘了,自个儿的侯爷的爵位,已经因为他做下的丑事,没了。
当然,这也不说许泽对金翰林的行为是支持的,金翰林的态度,其实也就是明白没将他放在眼里,他甚至怀疑,若不是因为今儿个这认亲之后,锦好才能名正言顺,金翰林一定不会过来认亲。
许老太爷说话的确过分了点,但是却也说得是事实,金翰林实在是居心不良,只是他想烫死的不是许老太爷,而是叶氏。
说到底,也算是他的庶母,怎么能如此呢?一家人,和和气气过日子多好,闹成这般模样,成何体统?
现在看来,金翰林这气其实是冲着他来的,半点脸面都不留,看来,父亲做事虽然有时候过分,但是话说得还是清楚的,他这个儿子的心是怎么都不会回来了,金家那对乡巴佬,这么多年已经将他养熟了。
但,他能怎么办呢?
放弃吗?
——太难!
这么风光月霁的孩子,这么前程似锦的孩子,这么皇恩浓重的孩子,他怎么做得到,许家这一代,子嗣多为不成器,这孩子可是旺家之本,又是若曦的儿子,有他在,许家日后绝不会差。
不放弃吗?
——太难!这孩子对许家,对他,对老太爷,对叶氏,甚至对几个兄弟姐妹,都没有感情,不但没有敢情,还心有怨恨。
叶氏瞧着许泽不说话,整个人似乎陷入什么为难之中,心中拿不准他此时是怎么想,眼前也只有先摆平了许老太爷,便上前,柔声劝慰:「还请父亲息怒,所谓家丑不可外扬,今儿个这事,也不过是二公子脾气急了点,闹到了宫里头,咱们许家又能落得什么好?到最后也不过是让人瞧许家的笑话,所谓一笔写不出两个许字来,父亲消消气,别跟孩子计较。」
许诺西则劝着金翰林:「二哥,祖父年岁已经高了,可受不得什么惊吓,二哥你与祖父有什么话,平心静气的说,都是一家人,还能有什么不能解决的么。」说到这里,又压低了声音,好声好气的劝着:「二哥,你不替自个儿想想,也要替二嫂子想想,祖父与你闹气,到最后受委屈的还不是嫂子。」
叶氏此时见长公主不言不语,倒是轻声细语的劝着锦好:「你进了这许家的门,就是许家的人,自然要心里想着许家,今儿个这事情,若是闹到了宫里去,可就是大不孝了。」她倒是好气度,似乎已经放下刚刚与锦好的置气:「你去劝劝二公子,到底是祖孙,有什么过不去的,让他过去,给他祖父陪个礼,道个歉,今儿个这事情自然就过去了。」
锦好冷笑,是不是金翰林陪个礼道个歉,顺带着她也赔礼道歉,给她敬茶,恭恭敬敬的立规矩啊!
锦好对金翰林了解甚深,自然不会去开这个口,看也不看叶氏,整个人当她透明人士,那淡漠的模样,就差脸上写着:你是什么东西,这里有你插嘴的余地么?
对付敌人最狠的法子,不是穷兇恶极的打击报復,而是这般漫不经意的忽视——最是能让人呕出血来。
叶氏是喉头一阵一阵的腥味,却还能忍着,许诺西却是差点跳脚,自家的母亲都已经这般示好,她是个什么东西,居然这般拿乔,只恨不得将眼前的放火上烤成肉干才好,不过却给叶氏挡了下来,此时金翰林,锦好二人越是跋扈,对他们这边就越是有利。
金翰林不领许诺新的情意,一手就将他推了开去,往前走了几步,正待开口说话,就见许泽瞧了眼,低首抿茶的长公主,面色发青怒道:「你有什么气,朝我发就是了,你祖父年纪大了,可不能受惊吓了。你若是还当自个儿是许家的儿子,就不能不敬着你祖父,若是你觉得许家庙小,容不下你,你就去找皇上,找太后,让你独立门户,反正你现在翅膀硬了,我也管不了你。」
他就不信金翰林会舍了许家,若是能捨得下许家,他又怎么会回来。
许泽这话说得是非常的重了,除了长公主和锦好外,所有的人都不自觉的屏住了唿吸,听金翰林怎么答这话。
尤其是叶氏,更是紧紧的攥住自个儿手中的帕子,心里巴不得金翰林闻言气不过,彻底与许泽闹翻了,他们这边就能得利了。
金翰林掀了掀眼皮子,淡淡的扫了许泽一眼,语气十分不解的说道:「我做了什么了?怎么就都找上我来了,什么罪名都往我身上推?」他冷笑一声:「我算是看出来了,不是许家庙小容不下我,而是许家庙大,容不得我这么不成器的。」
「众目睽睽之下,事情明明白白,老太爷的热茶明明是一个顶着淫妇二字的贱人所泼,居然也要推到我头上,实在是可忍孰不可忍。一个被皇上发落的贱人,居然出席在我夫妻二人的认亲典礼上不说,为了护着这么个贱人,居然要推我出来顶罪,看来许家是彻底没当我是许家的儿子,这样的一个不知廉耻,不知礼仪的贱人,堂堂正正的端坐在我们夫妻的面前,当我们是什么?这国法礼仪可不是红口白牙说说就能改的,谁家的不守妇道的贱人,能出席在新人的认亲典礼上?今儿个我可算是大开了眼界,既然老太爷要进宫面圣,我也正好一起去问问,这是什么道理?」
叶氏听他一口一口的贱人叫着,气的银牙差点咬碎了,不过面上却是用怯怯的嗓音说道:「二公子,那日的事情,已经查的清清楚楚,我是被冤枉的,只是皇恩浩荡,已然被刺了这样屈辱的字,也不能伤了皇上的脸面,我曾三番几次寻死,都被救了下来,现在老爷已经知道原委,二公子一口一个贱人的说着,让我可如何活下去,还不如死了好?」
怯怯弱弱的声音,带着难掩的娇柔,闻言,长公主手下的端着茶盏的动作一顿,绝美的眼底瞬间闪过一抹冰冷,随后淡然无波的抬起头,看向那虚伪的令人作呕的女人。
到了这时候,居然还敢算计她的儿子,话里话外居然指责着,自个儿的儿子想要逼死她,心头不由得火起。
想到这个女人做戏做了这么多年,自家儿子为了这么个不是东西的东西受得苦,长公主沉着脸,将手中的茶盏重重的放在桌上,道:「倒是我的疏忽,居然放了贱人出来,差点坏了翰林和锦好的认亲大典。」对着罗秀姑姑吩咐道:「将这贱人押回自个儿的院子。」没有愤怒,没有气恼,只是平静无波,就好像处置的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奴才一样。
罗秀姑姑听得长公主的命令,自然乐意的不得了。
许诺西三人,立刻挡在了罗秀姑姑的面前。
「我母亲是叶家的平妻,容不得你动手。」许诺西叫嚣着,不过到底上次受了教训,不敢再称唿罗秀姑姑为狗奴才了。
「叶家的平妻?」罗秀姑姑冷笑,讥讽的很:「你是睡煳涂了吧,平妻之位早就除了,许家可没有什么平妻的。」
「你……」许诺西一时气的说不出话来,她自然知道叶氏的平妻之位除了,可是这些日子,自家的母亲哄的父亲回心转意,这下人都是见风使舵的,也总是二夫人,二夫人的叫着,她以为叶氏的平妻之位不时就会回来,从来也没有多想,可是现在比罗秀姑姑这般反问,哪里还有话说。
许诺新却跳脚:「就算是除了平妻的名分,可还是许家的主子,容不得你如此行事。」
罗秀姑姑懒得理他,推开他们,伸手就要去拉叶氏:「你们该庆幸我家公主是心底醇厚的,若是换了其他的人在这里,你们这样挡着,只怕脑袋就要搬家了。」
她冷眸微长:「你们虽然孝心可嘉,可别忘了我家公主的身份,先君后私,违背了我家公主的命令,你们难不成都觉得脑袋长得太牢固了。」
罗秀姑姑甩了这么一叠冷言冷语,就命丫头婆子将许诺西等人推开,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许诺其倒是聪慧的,知道解铃还需系铃人,勐跪在长公主的面前:「公主喜怒,母亲千错万错,但请长公主看在我们兄妹四人的份上,给母亲留点颜面。」
「颜面是自个儿挣得,可不是人给的。」锦好淡淡的开口。
「长公主好大的官威,瞧着我这个老头子的眼里,都忍不住发抖了,要不要,将我这个老骨头也抓起来啊。」许老太爷冷笑。
「不是说误会吗?怎么老太爷非要这般护着,这……」锦好似乎拉着金翰林说悄悄话,可是声音却控制的极好,不差不落的一个字不少,都落尽了许泽的耳朵里。
那种屈辱,那种恨意,被这么轻轻的撩拨了一番,全都涌了上来,这些日子,他觉得自家的小厮看他的目光都带着同情,而这所有的一切,都是拜许老太爷和叶氏所赐。
他勐的站起身来,怒吼道:「你们做什么,真要脸面,就让人将她送回去,省的在这里丢人现眼。」
许老太爷被气的直喘粗气,就知道这个不孝的孽障,不会娶什么好东西,果真是的,居然娶了这么个没脑子的黑心肝回来。
他想出言呵斥,可是却也知道,他此时出言,只是会更添话柄,于是只得眼睁睁的看着叶氏被押了出去,许诺西则嘤嘤地哭了起来,许诺新和许诺其也都涨红了脸。
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外头居然来了宫中的太监,而且还是皇帝身边的大太监。
不管是气的快点吐血的许老太爷,还是脸色发紫的许泽,都得乖乖儿的跪下接旨谢恩。
旨意很简单,就是众人一直猜测的威远侯的爵位赐封给了金翰林,不过其中还多了一项,任命金翰林为京卫指挥使司指挥佥事。
这京卫指挥使司指挥佥事官位不大,不过是是正四品卫指挥使司,可是万万不能小觑,因为自天朝以来得此官职的量都是谢家的皇族,正儿八经的皇家子弟,这还是第一次由外人掌管。
京卫指挥使司其实就是集结全国精锐的皇帝的禁军头领,负责的是皇帝的安全,还有皇宫的保卫,因为这个位置太重要了,莫说京卫指挥使司佥事这正四品的官职,就是其中任何一个不起眼的位置,都是世家名门挤破脑袋想要得到的。
要知道京卫指挥使司那是皇帝的近卫,时常在皇帝眼前晃,不管能不能被皇帝赏识,就是混个脸儿熟,日后也能得个好差事。
金翰林如今得了这么个官位,那可是皇恩浓的让许老太爷等人腿儿打颤——这哪里还是他们能得罪的。
心里是又怕又悔,若是没有让他对许家冷了心,这该是多大的荣耀啊。
原本以为和已经是天大的恩赐,谁知那太监又宣了一道圣旨,也很简单,不过是封锦好为县主,名下一千邑。
锦好倒是不稀罕那县主的封号,还没一品博学听得牛气,倒是喜欢那名下的一千邑,想着从今以后她也是领两分俸银的人了。
被宫里这么一打岔,许家谁还敢栽惹金翰林和锦好,先不说这圣旨的内容,就是皇帝这么鲜明的态度,也实在是让他们夹着尾巴做人了——连京卫指挥使司指挥佥事都送给了金翰林,而不是皇家的子嗣,那是多么大的恩宠,这是放心的将自己后背交到了金翰林的手上。
金翰林心情颇好的送走了皇帝身边的大太监之后,就面色淡然的对许老太爷行了个能将他气的死人,却又让人找不出错处的礼:「时辰不找了,我养父养母那边离的可不近,我们夫妻这就去了。」说罢,对着锦好轻笑:「夫人,瞧着老太爷这气息不稳的样子,怕是劳心劳力的太多,咱们还是先告退,留时间给他休息吧。」
锦好忙敛裳行礼,乖乖巧巧的跟在金翰林的身上,二人步伐稳稳,根本就没将身后许老太爷的气急败坏放在心上:「反了天了,他这爪子倒是利了起来了,烫伤了长辈还有道理了,居然还倒打一耙。」
许诺西一个劲的劝着:「祖父消消气,祖父消消气……」
而许诺新,许诺其等人的劝慰声,着实热闹了一番。
不过,锦好却觉得,今儿个像是看了戏台上的戏儿一般模样,纯属一场闹剧。
不过,不得不夸赞一下,许家各位都是好戏子,非常的投入,却不知道她们这些看戏的,其实看来看去,不就是一场闹剧么,矫情的难受。
锦好不由得摇了摇头,身在此处无法自知啊。
金翰林轻笑了起来:「是不是觉得闹得挺欢的?」
锦好嘆了口气:「只怕日后这府里根本无法安宁了,天天儿的这么闹,只怕连人都要熬坏啊。」
金翰林摸了一下下巴,笑道:「哪里能天天儿赏光,他们演的不累,我看着也累了,隔三差五的聚聚,也就可以了,现在大家有事做的人,总不能什么都不顾,只一心演戏吧!」
锦好被他的话逗笑了起来,金翰林见她笑欢畅,眉眼弯弯,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也不忌讳什么,伸手牵着她的手,边走边说:「这些人纯属吃饱了闲得慌,一日不斗,浑身骨头都痒了起来。」
忽然听得身后有小碎步的声音想起,二人转头看去,却是许诺家的妻子叶珊珊,她追了上来,一脸的焦急模样:「二弟,我有话跟你说。」
这是什么情景,有女人要刚当面叫走她的男人?
金翰林脚步微顿,眉头微蹙:「何事?」
叶珊珊瞧了锦好一眼,似有些不乐意,可是金翰林又是固执的样子,道:「这话本不该我说……」
金翰林冷硬的打断她的话:「既然不该你说,就莫要说。」
「可是……可是……到底是长辈?」叶珊珊嗫嚅道。
「对不起,赶时间。」锦好见这女子没完没了的磨着,心里升起了厌烦:有那么一种人,毒蛇见了她都要被她一刀子砍晕,偏偏自个儿却要做出无辜的样子。
第256章
重生之锦好,第256章
章节名:第256章
「二……二……弟妹……」叶珊珊结结巴巴的说道,似乎被锦好这般穷兇恶极的样子吓到了一般,却在眉宇之间,含着几分担忧焦急:「你们……还是和祖父和父亲好好相处,都是一家人,他们是长辈,就是二弟接管了父亲的爵位,二弟妹也成了县主,可是孝道存于天地间,真的闹起来,对二弟,二弟妹的名声总归是不好。舒殢殩獍」
锦好淡笑着阻止她:「孝道存于天地之间,这话没错,可是大少夫人,你别忘了,除了孝道外,这天地之间还存着公理。我们自觉仰不愧天,俯不愧地,就不信这世间会没有公义。」
金翰林则静静的听着,深深地注视着锦好,眼中的柔情渐渐满溢出来,半响之后,才意味深长的看着叶珊珊,一字一顿的说道:「大少夫人,你多虑了!」
多虑了?
叶珊珊反覆咀嚼这两个字,片刻之后,眼前一亮,说道:「倒是我想多了。但是咱们总是一家人,真要闹的太厉害了,传出去也不好。若是祖父真的铁了心告你不孝,若是不小心传到御史的耳朵,总归不太好的。」
金翰林淡淡的笑了起来,声音清淡而无波:「那倒是要谢谢大少夫人的提醒了。」
他不想站在这里听她啰嗦,心中还记挂着金大夫和金夫人,在他的心中金大夫和金夫人才是真正要敬茶的人。
金翰林牵着锦好的手,不急不慢的离去,一片阳光下,二人的身影似乎笼罩着一层金光,端是般配。
叶珊珊看着那感情好的跟一个人似的夫妻,瞧着那牢牢牵着的手,想起了自个儿新婚时,与许诺家拜见翁姑的情景,许诺家自个儿走在前头,离她至少有三步远,仿佛她身上有什么脏东西似的,心中又是嫉妒,又是酸涩,大家都是女人,怎么自个儿的命就这么苦,嫁了个无能的男人不说,还是个花心的。
人比人气死人,自个儿是个福薄的,丈夫去了军营,孤身一人,伺候公婆不说,还得小心翼翼的筹谋,生怕错了一步,若是自个儿嫁的男人是……她似乎被这个念头吓到了,虽然很多次午夜梦回,这个念头不止一次的冒上来,可是光天白日之下,却是第一次,她是吓得忙转身,步伐凌乱的离开,生怕别人瞧出自个儿藏在心中的想法。
叶珊珊的千百回心思,金翰林自然没时间理会,倒是锦好觉得自个儿的手背上,快被灼热的目光穿成了洞一般,到底没有金翰林的厚脸皮,就要伸手,将自个儿的手抽出来。
金翰林哪里肯,自个儿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牵着锦好的手了,自然不肯放弃这等好福利。
以前,每次想到锦好,他这心里就痒的难受,就如同一根羽毛在心尖上挠着一般,而且还越挠越痒,越痒还得越挠,挠了还痒,痒了还得去挠,痒痒挠挠无穷无尽,折腾得他浑身都不对劲,每日里总想着能亲近她。
现在终于得到了解开这种痒症的房子,还不时时刻刻握着手心,亲近着,腻味着,至于那些别有心思的目光。
哼,谁理会的了,他爱亲近自个儿的妻子,难不成还有错了不成?
在金翰林这般意识之下,锦好自然不能抽回自个儿的手,只得垂下头,故作镇定的走着——嫁了一个厚脸皮的男人,她好像也只能学着厚脸皮起来。
粉面微红,低眉敛目,剎那间的风华,让金翰林的又沉醉起来,仿佛又看见昨夜在他身下承欢娇吟的样子……
故而,当两个人上了马车之后,锦好还没来得及坐稳,金翰林就伸手将她拥在了怀里,锦好惊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伸手推他:这人看似规矩,实际上最是无法无天,若是由着他的性子,不知道要做出什么事情来。
她是怕金翰林做出不合时宜的事情,瞧着他眼底那涌动的情潮,便慌忙后退,可是马车就那么大地方,能躲到哪里去,慌忙之下,脑袋就要装上那车壁,好在眼前还有金翰林这个大活人,怎么会让她在他面前受伤,一手伸出去,环住她的脖子,轻轻松松就将人搂在了怀里,等她依偎在他怀里的时候,瞧着她那红润欲滴的小脸蛋时,道:「你躲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没有躲。」锦好口不对心的说道,低着头瞧着自个儿的脚尖,这人说谎话也不打草稿,说什么不会将她吃掉,谁知道呢?
「怎么着,成亲了才发现我面目可憎,看都不肯看一眼了?」
「没……」锦好低低的应着,就是不肯抬头看他。
金翰林这个角度,正好瞧着她耷拉脑袋下,露出的那惹人喜爱的白嫩的脖子,就觉得手下有些发痒,想要抬上去,摸上几下,才能解了那痒。
他向来是行动派,心中想着,那手就随心而动起来,搭在那嫩白的脖子上,摩挲了几下,掌心传来的冰凉滑润的滋味,让他舒服的嘆了一口气:冰肌玉骨,自清凉无汗。
这么摩挲着几下,就满意地瞧着红润从她的耳根一直蔓延到了脖子上,含笑轻声道:「真是不公平,大热天,我这都流了多少汗了,你怎么一滴汗都没有,我瞧瞧,你是不是身上藏了什么好东西?」
锦好见他找着藉口痴缠了起来,忙推他:「没有,没有……你别闹……」
「就闹。」金翰林的声音,不自觉的就低柔了起来,可惜此时锦好正担心他胡闹弄花了她的妆,一个不察,就被人抬起了下巴,眨眼睛,小嘴儿就被人含住了。
「唔……」她挣扎了几下,就没了力量,手从开始推着他的身子,到最后无力的软下,心里砰砰的乱跳——现在可是在马车上,就隔着个车帘子,若是被外头的人听到了动静,可就没脸见人了。
心中又羞又怕,不敢太过挣扎,瘫在他的怀里,鼻尖充斥着他身上传来的淡淡的香气,脑子都有些迷煳了起来,唇上湿润一片。
既然敌人束手投降,金翰林又怎么会和她客气,顺势而下,那红润润,温润润的唇,被他里里外外,仔仔细细的亲了个遍,也不管她的担心和羞怯,只是用力的品尝,直到他自个儿的气息紊乱了,这才在她软绵绵的唇瓣上轻轻舔吸了几下,这才恋恋不捨的将她放开——若是此时在房里,多好,就能剥了粽子,好好的品尝一番了。
他从来不知道自个儿原来是这般贪欢之人,不过他不觉得需要克制,或是改正的。
许府那是什么地方,逢高踩低最是明显不过,他的好好初来乍到,这些狗眼的奴才只怕正睁大眼睛瞧着她在他心中的地位,好看人下碟子。
他今儿个这般迷恋的样子,足以证明他对新婚娇妻的在乎。
他记得母亲曾经说过,女人居家过日子,只有夫婿给她撑腰,她的腰杆子才会真的硬起来……
他要得就是锦好抬头挺胸的做人,他的好好吃了太多的苦,隐忍了许久,现在他要让他的好好,不必隐忍,想做什么就做什么,随着自个儿的心意过日子。
有他一日,他就许她一日欢颜。
以锦好的聪慧,若是平心静气之时,又怎么会猜不出金翰林行事,可是此时却因为有着身陷狼口的担忧,脑袋早成了一团浆煳,只想着离他远点,这么一番胡闹,怕是她唇上的脂膏都褪了不少,明眼人说不得就知道他们两个在车上做了什么。
抿了抿唇,退到马车的最角落,有些郁闷的嘟着唇,不动声色只见,就将两人的距离拉到最大,只是眨眼之间,她的努力就化为乌有,就见一只刚健有力的手臂,在她刚刚坐稳之时,就追了上来,人也跟着上来,穿过她的肩膀,将她往怀里一带,她整个人就又被钳制在他的怀里。
锦好哪里愿意自个儿的劳动白费,更不愿意成亲之后第一次见金大夫,金夫人就弄的一团糟,于是板着脸,伸手就去推他,怎奈这手还没落在他的身上,半路就被人俘虏了。
男人的力气大,手也大,一只手握住她的两只手腕子,也是轻轻松松。
「你若是再胡闹,我就再不理你了。」
锦好挣扎了几下,都未能挣扎开来,而且,这男人顶坏,故意的逗她,只要她挣扎一下,他就多用一份力量,将她搂的更紧一份。
他这无赖模样,让她只好放弃反抗,绷着一张脸,出言威胁道。
金翰林因她的威胁一怔,而后低低的笑了起来:「你以为我打算干什么……呵呵……不过是你身子凉爽,我抱着舒服,你想到什么地方去了?」
他坏笑着,咬了她的耳垂一下:「就是我想,也不敢啊,就你这脸皮,若是我在马车上真做出了什么,只怕以后你再不肯我上床了。」
说罢,金翰林舒舒服服的倚着锦好,将她抱在怀里,闻着她身上幽香之气,浑身都放松了下来,不由得就阖上了眼:「傻子,我怎么会让你为难。」顶多是亲亲,又怎么会在马车上对她做出那种事情,虽然听起来很有情趣,可是他捨不得她如此为难。
锦好抬头看他,正瞧着他弧度优美的线条,水洗过的眸子里委委屈屈,嘟着嘴巴,用沙哑的嗓音,糯糯地说道,落在他的耳朵里,就像是浓香的糯米粽子般:「还说不让我为难?你也不瞧瞧你的样子,像是要将人吃掉了一般,若是寻常时候,你胡闹也就罢了,可是也不看看今儿个什么日子,咱们是去哪里,若是被母亲瞧见了,岂不是以为我是不着调的。你说到时候,母亲对我生了嫌隙,我岂不是哭的日子都有了,你就忍心我日日难受?」
锦好这些日子,改了朱姓,天天被朱老相爷,朱三爷捧在手心里,宠着,疼着,是个要星星不给月亮的。
这般宠爱之下,一些本能也突飞勐进,例如说撒娇的本事,那是一日千里,只是金翰林这些日子忙着筹备他们的亲事,一时半刻倒是没有机会见识。
这时候忽然对金翰林使出这等手段,绝对不是有心为之,而是出自于这些日子的本能。
就是因为出自本能,才越发的招人,这软成水一般的调子,说是抱怨,倒不如是娇嗔,听得金翰林的心也软成了水,神志迷离之下,就再度含住锦好的唇瓣,试着将锦好也化为一汪春水。
「唔……」锦好抗拒着:「脂膏……没了……会惹人……笑……」
金翰林浑身的力气,被抽掉了一般,抱着锦好直喘粗气,犹自不甘说道:「日后,我让阿宝在这车上摆着一盒脂膏。」
锦好气的捶他:「你自个儿放。」
若是让阿宝摆,岂不是明白着告诉阿宝,他们在车上做了什么,羞死人了,她可没他的厚脸皮。
金翰林的凤眼顿时就闪出了笑意,却不敢露了分毫,点头应道:「还是夫人想的周到,这脂膏我自个儿去挑。」他作势想了一下:「我喜欢玫瑰花香的,嗯,也喜欢艾草的味道,不如两样都买了回来,一个放在房里,一个放在车上,你说好不好?」
锦好又捶了他一下:「下流胚子。」
心里却暗自诽谤,还飘逸君子呢,整个人一个登徒子,脑子什么没有,总想着那点事情。
二人依偎着坐在马车里,好在马车中早就放了冰,否则就是锦好冰肌玉骨,只怕此时也要汗流浃背了。
阿宝在外面驾着马车,云燕和雪兰侯在外面,三人听见车帘子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阿宝的嘴角不由得扯了扯,露出个要哭不哭,要笑不笑的表情,真没有想到自家的公子还有这么一面,以前还以为他是柳下惠第二,却没有想到原来碰对了人,却是这般模样。
说实话,他是没有听墙角的爱好,而且以他跟着公子多年的经验来看,事后他是故作不知,还是假意懵懂,自个儿都要被自家公子瞪上几日,心里寻思着,是不是让人将这帘子给加厚点,也好方便自家公子的偷香窃玉。
有些同情的看了云燕和雪兰一眼,这两个丫头,怕是这几日不被公子待见了,希望看在是少夫人贴身的丫头份上,莫要太吓着了这两位。
虽然心中为接下来几日的水深火热有些担心,不过手里的缰绳还是稳稳的抽着,在街道中穿梭。
而此时,叶若铭正骑在黑色的骏马上看着那华丽的马车渐行渐远,到最后变成一个点,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是不是从今以后,只能这样远远的看着她了,是不是就这样和她隔着人群,隔着那个男人,再没有希望了。
她终于成了别人的妻子,而自己,也终于抗拒不了,要娶别人为妻。
曾经的雄心壮志,在现实面前,这般脆弱的不堪一击,而他可笑的,还想抗争。
他其实是真的想争上一争,只要她给他一点半点的希望,他都会争上一争,可是从头到尾,她看上的都是那个男人。
那个时候,他还不知道金翰林与她定亲的事情,一心盘算着解除了自个儿与朱丹妮的婚约,那样他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向她提亲了。
他百般筹谋,却不知道自个儿心仪之人早就定下亲事,而那个幸运的人不是他。
锦好,这颗生在他心头的硃砂痣,这个患难与共过,这个生死相依过的女孩,总是那般宁静纯澈,在她的身边,总能听见清泉淙淙的声音。
无论外边的世界多么的污浊不堪,无论周身处在怎样骯脏的阴谋争斗之中,可是他的心中却始终有块净土,因为她而存在。
可是现在,他心中最后的一片净土也没有了,他心仪的女子成了别人的妻,日后就是想要见上一面,也如登天之难,他不怕世人的诽谤,可是却不能拖累了她。
山高水长,天地多元,他和她的距离,远的令他绝望。
他忽然想起诗经中那首《蒹葭》,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他用尽全力,想要游向那在水一方的佳人,可是他已经游得精疲力竭了,那个伊人却还在他无法碰触的位置。
大片的阳光投射在他的身上,夏日的艷阳,却让他感觉不到丝毫的温暖,那些记忆中相处的点滴,如同闪电一般,在脑海中闪过。
时光迴旋之中,存着他多少美梦,他以为总有一日,他能心想事成,将那些烟花般璀璨的梦想实现,却从未想过,他们会是如此的结局。
他自嘲的一笑,他以为只要他尽力,就能得到自个儿想要的,却不知道有些东西,却不是你用心就能得到,穷其一生,也只能痴痴仰望。
他看着那马车消失的方向,如同一尊温润的玉雕,静静地屹立,也不知道是在留恋什么,还是在埋葬什么。
是青春少年时的心动,还是那日绝望的悲伤?
他说不清楚,却知道,一步错,步步错,若是当年,他不那么迟疑,或许与她定下亲事的人就是他。
一时迟疑,一生陌路。
既然他不是她心仪的男人,就只能放她幸福,昨日她大婚之时,他曾想过将她劫持,却到底不忍破坏了她的幸福。
花开正好,堪折不折,并非因为他不是爱花之人。
而,真正因为他爱花,惜花,所以即使心碎,也愿意放手,让他在真正适合她的土壤中绽放,摇曳着妩媚的风情。
待到胸口阵阵疼痛涌上来,忽然一个晃身,捂住胸口,弯腰,将嘴中的殷红无声的吐了出来。
随着鲜血吐出,他面上血色尽散,是一片灰白色,身子勉强稳住,却如纸片般颤东不停。
「公子。」随身的侍卫大惊,忙上前扶住他的身子,要带他去医馆,却被他颤抖着手指阻止了。
他惨澹的笑意:「就让我站在这里再慢慢的回忆片刻吧!」
今日之后,他连回忆的资格都不再有了。
他捂着胸口,微眯着双眼大口的喘气,仿佛在忍受着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钻出来的剧烈疼痛,像是全身上下,每一寸肌肤,每一根骨头,都在叫嚣着,疼的他四肢百骸,所有的骨节都像是被人生生的捏碎,疼的他心肝肚肺,所有的脏器,都被人一点一点的剁碎。
他浓黑的睫毛不停的颤动,像是被暴雨击打得完全失去了生命力的蝶翼,犹自凭着自个儿的本能,栖息在濒临断裂的枯枝上,一阵一阵的哆嗦。
良久之后,他才动了起来,抬起脚,掀起灰尘,将地上的血迹遮掩的干干净净,低声吩咐身边的侍卫:「莫要声张。」
侍卫瞧着眼前这个男子,他心中英雄的男子,心里生起了太多的酸涩,他的英雄居然饱受着求之不得的苦楚。
因为太后的赐婚,他获悉后,在战场上差点被一箭射中心肺,好在被他打歪了利箭,却也伤了身子,而回京后,日日忧愁,更是郁闷在心,昨日更是饮了太多的烈酒。
这般不管不顾,他的英雄是绝了心,冷了情啊。
金翰林此时却已经抬手将唇边的血迹擦的干干净净,昏昏地,调匀了自个儿错乱的唿吸,顿了半日,才说道:「今日,要去宁府下定,可不能耽搁了……」
既然娶不到自个儿心仪的女人,那么娶谁,对他来说,没有任何的区别。
他挺直了嵴背,转身一步一步的前行,再不曾回头看上一眼,那步伐依旧是往日的不急不缓,雍容沉静,就如同他的人一般,依旧冷酷阴寒,只是怎么的,都觉得在他冷寒的背后,藏着一个哀哀哭泣的灵魂。
不过,当他转身之后,展现在世人面前的,依旧会是那个镇定,勇敢,冷漠的少年将军。
孤高淡漠的少年将军,从容淡定之间的杀戮决断,冷酷冰绝的计谋,刚硬,永远不会示弱的叶家大公子……
他会是叶家下一任的家主,是最耀眼的沙场少年将军……
绝不会让他看出,他是一个丢了心的人,胸膛中空落落的,满是无法与人言的悲伤和绝望……
最广袤的天地,再也填补不了他胸中的空旷,最明亮的眼眸,也无法倒映出他心底的悲凉,千种妩媚,万种风情,那淡漠无波的眼中,再荡漾不出丝毫的色彩。
今日,他埋葬了自个儿的心。
今日,他埋葬了自个儿的情。
从此之后,他再没有情,再没有心,就成了一个孤独的魂。
一个人的孤单,一个人的绝望。
从此再无人知晓。
时也,命也,运也,非他能及。
几人伤心,几人欢喜。
金大夫和金夫人此刻欢喜的差点要落泪,他们没想到今日,金翰林会携着锦好特意从威远侯府赶过来,给他们敬茶。
二人喝着媳妇茶,心头美滋滋的,金夫人将祖传的玉佩送了锦好,声音温柔,态度慈祥:「这是咱们金家传媳不传女的祖传玉佩,你收下,日后传给我的孙子。」
锦好身子一僵,却恭恭敬敬的应了下来:想得可真远,她这才成亲,就想到孙子了,还成亲娶媳妇,不得不说,这位婆母的眼光可真长远。
金大夫倒是笑呵呵的,只送了她一个薄薄的红封子,原本锦好还没啥心里负担,当打开来之后,却是目瞪口呆,原来是铺子的房契,也不多,就一间——京城生意最好,名声最大的「九州医馆」:谁能想到,许老太爷和许泽心心念念的乡巴佬,会是九州医馆的背后主子。
锦好被这份大礼吓到了,倒是金翰林瞧了一眼,态度随意地说道:「没想到,父亲这么满意你,连九州都送你了,果真是有了媳妇,就忘了儿子。」
语气微酸,却笑容满面,看不出哪里有嫉妒的痕迹,他心底亲近的父母,就是金大夫和金夫人,锦好能的这二人喜欢,他是乐见其成,最欢喜不过了。
新妇进门,是要做顿饭的,金翰林没将威远侯府视为家,这第一顿饭自然就在金府了。
锦好早就做好了功课,第一顿就包弯弯顺——寓意日后不管遇到什么挫折,都能顺顺噹噹的过。
她将猪肉,虾仁,木耳,剁碎,再将鸡蛋摊开,再切成细细的丝儿,和馅儿拌在一起,又加了点菜籽油和盐,搅拌了起来。
又让将猪腿骨敲碎,放在锅里熬汤。
金翰林原本还有些忐忑,特意偷偷熘进厨房,原本还想着若是锦好厨艺实在上不了台面,他就亲自上阵,弯弯顺他虽然不熟悉,可是到底曾在辞旧迎新时,帮着金夫人鼓捣了一次。
锦好见他一路小心翼翼,跟个做贼似的过来,就知道他的心思,又是好笑,又是摇头,等他进了厨房,指着那香喷喷的骨头汤道:「鲜汤锅底,保管你吃了还想吃。」
金翰林瞧着那有模有样的弯弯顺,提着的心,算是放了下来,沾了点面粉,点在她的额头上:「没想到我还娶了个贤妻回来,出得了厅堂,入得了厨房。」
锦好得意洋洋:「你才知道啊。」她的心思都放在弯弯顺的上面,还不知道自个儿被人点了记号。
金翰林瞧着她那快乐的模样,那点逗乐的心思,也散了,知晓她重视这顿饭,也不敢添乱,伸出手,从锦好的袖子中拿了手帕,将那点白粉擦去,然后像个孩子似得守在她的身边。
「你做的东西一定好吃,我定然要吃两碗。」
自个儿的劳动果实被人珍视,这感觉自然不会坏,虽然这话从金翰林的嘴里有熘须拍马的嫌疑,但是不影响锦好的好心情。
抬头,对着金翰林挑唇一笑:「日后你想吃,我就做给你吃。」
金翰林闻言,顿时眉飞色舞起来,落在金夫人的眼里,就笑得舒心起来——看来这里不需要她的帮忙。
君子远厨房,哪能让他一个大男人在厨房里守着媳妇,不出去,落在别人的眼里算什么?若是被人传到金老爷,金夫人的耳朵里,怕是要牵累少夫人了吧,
若是长公主知道了,只怕要怪少夫人这个媳妇不知道好歹了。
就算是在喜欢守着媳妇,也不能做出这等离谱的事情吧。
顾嬷嬷心里虽然觉得金翰林这样做,是对锦好的体贴,但是想到这体贴的后果,还是出言提醒:「二公子,这厨房里灰多,您要不要出去歇着?」
金翰林多玲珑的人,自然听出顾嬷嬷话中的深意,却故作不懂,摇头道:「少夫人还在这里累着,我哪里歇得下来,虽然帮不了忙,再这里陪着也算是出了力了。」
锦好这才想起来,金翰林一个男子汉,守在厨房陪媳妇,传扬出去,会惹人笑话的。
虽然锦好不觉得这有什么值得笑的,但是世情如此,他又是在朝堂上走的,深受皇帝的宠爱,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盯着他身上,容不得他疏忽。
于是,她笑着对他道:「咱们下午要进宫谢恩,也留不了多长时间,你去陪父亲和母亲多说点话,他们在京城人生地不熟的,你多陪会,父亲和母亲自然也会高兴点。」
金翰林立志向朱三爷学习,自然是自家娇妻让上东,自然不会上西,洗手,就乖乖出去,一句反驳的话都没有。
顾嬷嬷瞧着他这样的听话,心里替锦好高兴之余,不由得赞嘆起来:「嫁人就嫁金翰林,这话果然不假!」
锦好「扑哧」一声笑了起来:这话都是不知道这位翰林大人真面目的怀春少女的所说,其实这人外头正经,私下里就是寻常少年,真不知道若是让她们瞧了他私下的模样,还会不会发出这样的感慨?
距离产生美啊,想当初,她不也被骗的心儿飘飘。
第257章
重生之锦好,第257章
因为昨夜劳动过度,故而锦好上了马车,就打哈欠,金翰林不舍,万般心疼的搂着她,二人到了皇城宫门前的时候,金翰林将昏昏欲睡的锦好叫醒,帮着她整理了一下仪容,好在他是拥着她在怀中小憩,脸上倒是没有落下睡痕。舒殢殩獍
「都是你啦……」锦好下马车前白了金翰林一眼,这人真是不知道节制,明知道今儿个这么多事情,昨儿个非要胡闹,害的她现在眼皮子都抬不动。
透着薄薄的烟罗纱,瓷光落在透着红晕的肌肤上,看上去慵懒而飞扬,明艷夺目,五官灵动,咬着粉嘟嘟的唇,一副娇嗔的模样。
金翰林瞧着她这模样,心情却更加欢喜了起来,忍不住笑出声来。
宫门外守着的侍卫,听着金翰林如此愉快的笑声,他们与金翰林都很熟悉,现在又归金翰林领导,他的性子,自然打探的清清楚楚,听他爽朗的笑声,彼此之间就交换了一个惊讶的神情,等到锦好在金翰林的搀扶下,下了马车,各人看她的眼神就有些复杂了。
二人进了皇城,上了宫中的马车,今儿个待遇不错,或许是因为跟着金翰林一起,水涨船高,这马车的规格也比之前的好了不少。
金翰林见锦好的脸色不是太好,就知道这皇宫给她留下太多的阴影,心中怜惜,紧紧的牵着锦好的手,低声道:「别怕,等一下见了太后,你少说多听,有什么问题,我在呢。」
有人扛着的感觉,真好!
他的手,刚强有力,那温情传到心间,锦好点了点头,露出浅浅的笑意:「嗯!」重重的应下,心中也觉得有金翰林出面应付皇宫的这些贵人,更为妥当。
皇宫的感觉总是太大,锦好每一次走在其中,都会觉得,有走不完的路程,总是要担心自个儿无法走出去。
或许因为这一次,身边有了可信的人,她的步伐轻快,第一次觉得,原来只要有人陪着走,都不会觉得遥远。
终于到了太后的宫殿,引路的太监进内禀告,没一会儿就听到太监尖细的声音:「宣威远侯,威远侯夫人觐见。」
锦好一时没回过神来,就见金翰林轻轻的扯了她袖子一下,这才醒悟过来,她已经成了威远侯夫人了。
锦好垂下脑袋,乖乖儿的跟在金翰林进去,却见除了太后外,还有一身明黄的皇帝在此。
「臣/臣妾参见太后,皇上。」
也不知道是不是锦好的错觉,总觉得皇帝在那一身明黄之中,脸色有些灰败,透着一股枯败的气息,也不敢多做停留,忙垂眸敛手。
太后瞧着这么一对璧人,心神有些恍惚了起来,当年她的若曦和威远侯也是这般的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可是这些年,她的女儿过的什么日子……
现在翰林找到了,又成了亲,若曦也该放下了吧!
太后瞧着眼前跪着的女子,她当年那般年幼,就能哄的自个儿的母亲改嫁,想来现在年纪渐长,哄人的本领是不是也该渐长了,让她出面哄的若曦和离,应该不成问题,她之前就吩咐过,今儿个再提醒一下加快进程吧,莫要光顾着过自个儿的小日子。
锦好跪在下面,不敢抬头,没听见太后发出的那声免礼,自然不敢起来,只是心中狐疑,太后不会是对她不满意,毕竟当初太后吩咐的事情,自个儿还没办好。
只是皇帝这边怎么也不出声,难不成是表哥最近办事不得力,皇帝心中不满了?
也不对啊,今儿个早上可是赐了爵位,又升了官,按说皇帝不应该对他不满的啊。
似乎过了许久,锦好听得太后的声音响起:「平身!」
锦好在金翰林的搀扶下起身,保持这恭敬谦和的姿态。
皇上打量这锦好妩媚柔顺的样子,全心全意的依赖着金翰林,对未来充满了嚮往,看来这对小夫妻的感情是真的好——总算这孩子苦尽甘来了。
皇帝心中有事,对着金翰林道:「翰林随朕出去走走,朕又是与你相商,威远侯夫人就留下陪太后说说话吧。」
金翰林和锦好齐齐的说道:「臣/臣妾遵命。」
转首对着太后又道:「母后,朕和翰林就借您的院子走走。」
太后声音温和:「去吧,去吧!」
片刻之后,皇帝和金翰林离开,太后挥手,让伺候的宫人离开,留下锦好和自个儿单独说话。
「瞧着你和翰林的样子,哀家也就放心了,夫妻同心,其利断金,只要你们二人齐心合力,威远侯府那点小事,也断不会阻了你们。」
锦好恭谨的说道:「谢太后娘娘挂怀。」
「你也莫要谢哀家了,长公主视你若女,每次提起你,都让哀家多为照顾,而翰林是哀家的外孙,你身为他的妻子,就是哀家的外孙媳妇,哀家又怎么能不照顾一二。」太后长嘆一声:「你是个有福的,婆疼夫爱,倒是羡煞了天下女子。」
锦好瞧着太后的样子,有些恍惚,也不敢打断,只是低声说道:「臣妾自个儿也觉得幸运,得长公主青睐,故而这些日子,臣妾一直在想,该怎么回报长公主对臣妾的一片爱惜之心。」
太后闻言挑眉,眼底涌起了满意的神色:「长公主的好,你记在心中就好。」
锦好嘴里说得好听,心中却苦笑连连:她怎么回报?依照太后所言,哄着长公主和离?
和离之事,定然要对方心甘情愿,也只有长公主对许泽死了心,要她哄着,日后埋怨起她来,可如何是好,到时候什么过错都要担着,太后可不会记得是她要自个儿如此行事的——当然,在锦好看来,那许泽实在没有留恋的必要,若是她遭遇这样的人,早就和离了走人。
不过,长公主不是她这个活了两世的人,会看不透也很正常。
……锦好从太后的宫里出来,又去了皇后的宫殿谢恩,毕竟她现在是朱家的女儿,不去也着实说不过去。
皇后依旧喜盈盈的,仿佛何时何地都笑的那么欢快,仿佛她的人生从来都是快乐的,如同天真稚气的少女,却让人生不出一丝的恶感来,时间在她的身上似乎已经停止,她总是那般的纯情妩媚,那般的嫩滑如玉。
可是这样笑得如同少女般的皇后,每次相见,却都给锦好铺天盖地的压力,这么坐了一会儿,说了几句闲话,皇后就让她带着赏赐离开了。
出了宫殿,她不着痕迹长长的吐了一口气,后背汗津津的,黏煳的难受,心里不由得再次庆幸自个儿不用呆在宫里讨生活,否则这汗就要将人淌干了。
「表妹!」
人吓人吓死人,锦好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就见眼前,一身锦衣,笑得坏坏的谢明覃。
她现在叫朱锦好,可不正是表妹么。
锦好上前,恭恭敬敬的行礼:「表哥。」人家身为皇子都上赶着来认亲,自个儿哪还有不认的道理。
谢明覃对这称唿似乎很满意的样子,点头,桃花眼中笑的春花灿烂:「今日天气不错,我送表妹一程吧。」
这是又话说的意思吧!
锦好脑中闪过皇帝灰败的脸色,心中有些明了,虽然不耐朝中这些争斗,但身在其位,都是无法避免的,遂点了点头:「那就多谢表哥了。」
二人走着,谢明覃注意着周遭的环境,低声道:「疾风骤雨将至。」
说了这话,就停下脚步,前面停着一顶软轿,想来那应该是谢明覃为锦好准备的。
谢明覃摇着玉扇,道:「路途坎坷,我就送到这里,该何去何从,相信表妹心中应该有了决断。」顿了顿,一字一句:「风急,表妹身子弱,还是多呆着家里养身为妙。」
锦好若有所思,想了一下,道:「表哥说得是,夏天人就容易息食,我这身子就更弱,还是在家养着为好。」
谢明覃眼中闪过一道赞赏的目光:「如此甚好。」到底是聪明人,一下子就能听出他话里的深意,指着那软轿子:「我给表妹准备的轿子,送表妹出宫吧!」
「多谢表哥,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锦好也不客气,上了软轿,轿子中燃着香,旁边还放了冰,凉爽清透。
软轿子走的很稳,不知不觉就到了宫门,金翰林显然也是刚刚到,二人相视一眼,虽然每人都有无数的话要说出口,却都是知道轻重的人,生生的忍了下去。
一直到上了自家的马车,两人才都齐齐开口说话。
「我……」
「我……」
二人见对方开口,又同时顿住,然后再次异口同声说道:「你先说……」
金翰林摇头笑道:「好好,你先说,等你说完,我再说。」
锦好点头,将谢明覃的示警,以及话语中的试探之意,简单的说了一遍。
听了锦好的话,金翰林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该死的,居然将主意打到你的头上。」
锦好沉默的一下:「八殿下此人,虽然看起来放荡不羁,可是却不是会信口开河的人,我怕……」
金翰林点头,低声道:「皇上的身子怕是支持不下去了,下面的皇子都稳不住了,我身在这个位置,自然难免会被牵累其中,而世人都知道,你是我眼珠子,拿住了自然也就能控制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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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8章
重生之锦好,第258章
锦好紧紧依偎着金翰林,被他搂在了怀里,也不觉得热,轻声说道:「倒是我拖累了你。舒殢殩獍」
他捏了她粉嫩如春笋的鼻尖:「说什么傻话。」
锦好轻笑,也没有再说什么,往他怀里又靠了靠,半响之后,才呢喃般的说道:「拖累了你,我也不放手,这辈子就缠着你了。」
金翰林明白她的心意,伸手将她往怀里揽了揽,瞧着她柔润的小脸蛋,全心全意依靠的样子,忍不住心头一盪,心里麻痒痒的:「小傻瓜,不是这辈子你缠着我,是我生生世世都缠着你。」
金翰林觉得自个儿的心都要化了,搂着怀里的人儿,每一个眼神缠绕,都能感受到她真切的依恋,不知道怎么的,他就有种隐隐落泪的冲动,多少年了,不顾他落得什么的境地,都没有此刻这般,想要落泪……
二人不再说话,只是这般搂着对方,看着对方,就觉得对方的样子,怎么那么的顺眼,怎么看都不够的样子。
就那般靠在一起,凝视着对方,仿佛要看到天荒地老一般,听着彼此的心跳声。
金翰林痴痴的眼中,倒映着刻在心上的容颜,暗暗道:虽然前途未卜,但他不是毫无担当的男子,此生定会护她周全,让她一世安康。
……
「母亲,你说咱们就这样算了?」许诺西恨恨地说道:「凭什么那个小贱人还得我们如此地步,还要再咱们府里耀武扬威?」
叶氏抿了一口清茶,扫了许诺西一眼:「西西,她凭什么在咱们府里耀武扬威,你是真的不懂吗?」凭什么,凭皇帝对金翰林的恩宠,凭太后对她的另眼相看,凭那位即使不出门,也能压着她一辈子的长公主,因为这天朝的天是姓谢的。
许诺西虽然愚笨,但也不是蠢的无可救药的,沉默了半响,才不甘的叫道:「母亲,难道咱们就……」
在威远侯府称王称霸了这么多年,忽然被人压下去,这心里怎么会有好滋味。
叶氏心里也堵的难受,却还哄了许诺西一番,等哄好了许诺西,自个儿却差点呕的吐出血来。
回了内室,洗漱,换了小衣,开始对着镜子卸头面的叶氏,瞧着额头上淫妇二字,双目赤红,手上的金钗就砸了出去,一个碰撞,就砸到了一旁美人图的花瓶上,花瓶一倒,自然摔的粉碎:早晚有一天,她要将这屈辱讨回来。
一旁伺候着的丫头,吓得不敢出声,忙蹲下身子,收拾地上的碎片,勐然想起什么,不由得哆嗦了一下。
「二夫人……」丫头声音有些颤抖,似在害怕着什么。
「叫魂啊!」叶氏不耐烦的瞪了她一眼,骂道:「你猪啊,没瞧见这碎片一地,还愣着干什么,快收拾了,若是伤了我,看我怎么收拾你?」
那丫头舔了舔唇,才怯生生的说道:「夫人,今儿个长公主那边的罗秀姑姑清点了府里的物事,说是侯爷娶亲,这掌家的自然是侯夫人,所以府里的物事都要重新清点一番,这个花瓶是入了册子的,要是被罗秀刚刚知道了……」
这么点小东西都给入了册子?
叶氏看着地上的碎片,她怒气而笑,就这么个花瓶,现在都不算她的了,想当初,这威远侯还是她的呢?
「怎么?我摔坏了个花瓶,难不成还要我陪么?」她挑眉,眼底寒气直冒。
丫头哪里敢搭话,只低着头,收拾碎片。
叶氏气得胸脯一抖一抖,这威远侯府现在都成了那边的了,就连她房里的小物事都要上册子了。
她环顾自个儿的屋内,黄花梨的雕花大床,镶金包银的鼓墩,堆衫云烟青帐子,琳琅满目的博古架,檀香的桌子,各式各样的物事……
这些怎么就都不是她的了?
「蠢物,给我滚出去!」胸膛内有堵火,不停的往上拱着,她忍不住尖叫着,站起身子,踢翻她坐下的秀杌,撞到了博古架子,紧接着就噼里啪啦一阵乱响,伺候着的丫头吓得面色清白,脚下飞快,如同兔子般逃窜了出去。
叶氏这边气的差点要发疯,许诺西那边也一样气的眼泪鼻涕乱流一通,从叶氏那里出来之后,就找了许老太爷哭诉。
「你这孩子怎么了?这几日,是二哥的好日子,你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长公主现在出来管事了,传到她的耳朵里,可就……」许老太爷被许诺西的眼泪吓了一条,慌忙将一张纸塞进袖子中,不悦的说道:长公主虽说是他的媳妇,可更是天朝的长公主,就是他这个公公,都要看她脸色行事,西西这孩子真是个惹事精,谁不知道长公主最介意翰林的婚事,这么哭哭啼啼,岂不是触长公主的霉头?
再说了,到了许老太爷这把年纪,最是不喜别人在他院子哭泣,他还没死呢,嚎什么嚎?
「祖父……」许诺西雨打梨花般的哭诉着:「她害得我许家这般惨,转身却成了咱们许家的侯夫人,这样的蛇蝎心肠,怎么会善待许家的人,祖父……」
「我知道,我知道……」心底的不虞,在看到许诺西哭红的双眼的时候,淡了下去,有心哄她一哄,又担心这屋里有什么眼线,这些日子私下传的流言,他也知道一些,居然有人穿西西是他和叶氏苟且下的孽种,只得压下心头的不舍,点头说道。
「她那嚣张的样子,根本就没有将祖父您放在眼底,祖父,她是威远侯府的老太爷,还是您是啊?」许诺西见许老太爷居然没有像平日那般哄她,心里气得只骂人,面上却做出愤愤不平的样子,跺脚说道。
「她是威远侯府的老太爷……」许老太爷半是认真,半是打趣:一品博学,县主,侯夫人,这么些身份,压在一个人的身上,还真当得起威远侯府的老太爷。
许诺西更是恼怒,气的又狠狠地跺脚:「祖父,你堂堂的男子汉,这么说话,传扬出去,还不笑死人。」
「谁爱笑就笑,不过只有笑到最后才是阵阵的赢家。」许老太爷似笑非笑,看着许诺西道:「西西,你别怕,鹿死谁手,不到最后还说不清楚呢!」
许诺西有些疑惑不解,犹豫了一下,动了动嘴巴:「难道祖父还有什么后招?可是她的身份……」
「好了,你放心好了,祖父端不会委屈了你,至于她的身份……」许老太爷冷哼了一声,眼中一道冷芒闪过。
许诺西听了许老太爷的话,将信将疑,心里存了希翼,到底信了许老太爷的话。
这才几日的功夫,她就切身体会到身份的重要性,原来她威远侯嫡女的身份竟然比什么都大,不管是她貌美如花,还是才学过人,只要没了这个身份,就什么倒不是……
都是那个贱人,害的她失去了嫡女的位置,都是那个贱人,毁了她的名声……
都是她的错,都是她的错……
她绝不会放过她,绝不会,她会夺回属于她的一切,她还会是高高在上威远侯的嫡女。
许诺西死死的绞着自个儿手中的帕子,发出低低,寒寒的笑,冷入骨。
……
金翰林和锦好回了威远侯府,气氛有些紧绷,似乎空气中都飘着一层压抑,到了用晚膳的时候,除了长公主,各位主子居然都不约而同的说身子不舒服,不到大厅用餐了。
这是故意要噁心他们。
只是金翰林和锦好才不理会,不用对着那些让人咽不下饭的面孔。
于是晚餐就是长公主和他们夫妻二人一起用了,想是自家儿子成亲,心情舒畅,一身玫瑰红缎褙子的长公主,整个人都显得年轻,有朝气了许多。
锦汉原本是要站在长公主身后,伺候着用饭,却被长公主拉着她的手,非要她坐在自个儿的手边用饭:「咱们母女,不用管那些虚礼。」
对锦好,她一直心生感激,若不是这孩子,怕是翰林也不会这般轻易的回到她身边,自家的儿子心中什么最重,她这个做母亲的还有什么不明白吗?眼前的这个娇人儿,可真是白豆腐做的,自个儿日后只能疼着,打不得摔不得,不为了别的,就为了自个儿的儿子。
锦好笑得阳光明媚,点了点头,坐在长公主的身边,笑得甜蜜蜜:「今儿个进宫,太后娘娘都说我是个有福的,说母亲疼我跟亲生女儿一般。」
边说着,边夹了一块醋熘鱼片送到长公主面前的碟儿中,娇生生的说道:「都说爱吃鱼的人,最是聪慧,我听说母亲爱吃鱼,难怪生出惊艷天下的状元郎。」
这马屁拍的,实在是舒爽的长公主,浑身都透着舒服劲儿。
金翰林瞧着锦好那谄媚的劲儿,低低的笑了起来,真没看出来,这小嘴儿哄起人来,没边没谱的。
锦好瞪了他一眼,无言的控诉他的拆台行为,也不看看她这么累,是为了谁,这一大家子,也只有这位亲娘站在他这边,若是因为婆媳关系不和,岂不是让他夹在中间难做人了?
再说了,太后娘娘那里可是发话了,她自然要拉近与长公主的距离,才好行事。
一顿饭,锦好态度殷勤,虽说是存了私心,却也是真的喜欢长公主,亲切慈祥,想不殷勤都难。
金翰林瞧她这小模样,却时常低笑,锦好时不时的瞪她一眼,换得他越发笑的欢。
这小夫妻二人眼神你来我往,落在别人的眼里,就是暗送秋波,长公主忍不住低笑起来。
一顿饭吃得房里粉红泡泡四处乱飞,看的伺候的丫头婆子都垂下脑袋,红着脸:谁说侯爷飘逸似仙,不食人间烟火的,瞧瞧这柔情蜜意的样子,不正是俗世痴恋男子。
对于威远侯府许家人的平静,锦好没啥感觉,这家人的脑残程度和莫家那些人一样,此刻的平静,只怕是又在琢磨什么么蛾子吧。
许家人如此这般行事,实在是有些出乎意料,原本还以为脑残的就莫家呢。
等晚上在金翰林餵食了诸多美食,摸着饱饱囔囔的肚子,被金翰林牵着在特意修葺的小花园里消食时,忍不住担忧了起来。
「你说他们又要出什么么蛾子?」
金翰林不出声,只是拉着锦好,眼睛亮晶晶的看着锦好,时不时的笑出声来。
「好好!」他抬起二人交握的手,放在自个儿的唇边,细细的啃咬着,低眉含笑看着她:「你这么能干,看来我不用担心后院起火了……」
明亮的若星辰般的眸子,醇厚的如大提琴般的声音,还有手背传来的酥麻的感觉……充斥着一种暧昧的味道,让她有片刻的眩晕。
坏人,他又在使坏了。
锦好发现,随着二人之间越来越亲密,他对自个儿的影响力就越发的大了起来。
锦好想着,那注意力跟着就有些涣散,说起话来,也有些心不在焉:「那当然……我们既然成了夫妻……男主外,女主内……我虽然无用……也会担起妻子的责任……你只要用心朝堂上的事情,宅子中的事情,我自然会为你处理好的……」
「嗯。」金翰林将她拥在怀里,落坐在湖边的亭子里,幽幽的荷香在夏日的夜晚,萦绕在鼻尖,荡漾出一份淡淡的柔情。
金翰林缓缓地俯下身子,脸离锦好的面颊越来越近,她甚至能感受到他肌肤传来的热力:「妻子的责任?你知道妻子最大的责任是什么吗?是生儿育女……要不我先帮你将这最重要的责任完成了……」说这话的时候,看她的眼神就如同小火苗在燃烧一般。
锦好一瞧他这饿狼扑羊的样子,就知道这傢伙在想什么。
他现在是越来越没谱了,哪里还有一份翰林大人飘逸的样子……也不知道,怎么就骗过那么多人,尤其是怀春的少女,个个当他完美无瑕的。
好在丫头婆子们都是有眼色的,刚刚瞧着他们手牵着手,就都找了藉口退了出去,否则瞧他这样子,可如何是好?
「我跟你说正事呢,不许跟我贫嘴。」锦好娇嗔着,不想新婚的第一天,他们就做出什么出格是事情来,只好转移话题,道:「你说,他们今儿个全都生病,约好了一样,你说,他们这是要做什么?无声的抗议吗?」
金翰林心思却不在这上面,手就从衣襟伸了进去,鼻尖凑在锦好的脖子处轻轻的嗅着:「好好,你真香……你日后就用这个香熏衣服,我喜欢这香气。」说罢,嘴唇就贴在她的脖子上轻轻的吮吸起来。
一阵酥麻的感觉就从脖子处,瞬间传到了四肢,让锦好忍不住颤慄了一下。
他这是要做什么?
「金翰林,你……这是外面……你能不能……不要这样?」
她红着一张俏脸推他,可是手下的力道却跟棉花糖一般,因为他的吻,让她浑身发软,那点力道,就如同蚂蚁撼树般。
白嫩如同凝玉般的手指,撑在他月白色的衣衫上,白的让他炫目……金翰林想到昨夜将她压在身下的那洁白无暇的玉脂……不由得心跳如鼓。
「好好……我的好好……」手下的动作不由得热切起来,热情的如同沙漠中的火焰。
轻柔的语气,隐隐带着渴求……让锦好一时忘了身在何处,随着她而动作,紧紧的搂着他的腰肢,回应着他的热情。
新婚的娇妻,鼓励的热吻,金翰林压着锦好,躺在亭子的木桌上。
「瞄……」一声猫叫,惊的锦好从金翰林的热情中挣扎着抬起头来,黑暗中,瞧着那绿油油的眼睛,不由得吓得失声:「啊!」
她的低声的尖叫,吓得金翰林从萎靡之中醒过神来:「怎么了?」
「是猫……」
金翰林见她吓得脸色发白,一手将她拥在怀里,一手掐了一株黄芽枝条弹了出去,接着就听得猫儿一声惨叫,弹跳间,就失去了踪影。
「好了,别怕了,我将它赶跑了……」金翰林小心翼翼的哄着,就听得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顾嬷嬷的声音:「侯爷,怎么了?」
「别让她过来。」锦好瞧着自个儿衣衫不整的样子,慌乱的整理着,急切的指挥着金翰林:「快,快帮我把衣裳理好。」
羞死人了,新婚的第一天,就在外面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她这张脸快丢干净了,只怕就是顾嬷嬷是以前莫家的老人,心里也会瞧不上她吧,说不得还会牵累到母亲身上。
这么一想,慌得手脚都不知道放在什么地方,更别说理好衣裳了。
金翰林瞧她吓的手指发抖,忙将她搂在怀里:「别急……我不让过来就是了。」说着,就出声阻止了顾嬷嬷过来。
顾嬷嬷心里明白,小夫妻这时候正甜甜蜜蜜的看星星,赏月色,闻荷香,听娃叫,她这个老太婆就莫要过去打扰小夫妻二人的兴致了,爽快的应声,立马带着人马回头。
锦好想到顾嬷嬷那人精,咬着牙:「咱们再坐一会,顾嬷嬷最是眼利,定会看出我的不妥来……」
「好,咱们再坐会。」金翰林看她脸此时已经由苍白涨红了起来,再加上自小认识,自然知道她的脾气,忙转移话题:「这良辰美景,又有佳人做伴,若是再添美曲,岂不快哉?」
锦好点点头,遗憾道:「可惜咱们没带乐器,否则也可以弹奏一首。」
金翰林瞧她动作笨拙,手儿颤抖,显然是吓到了,心里隐隐有了后悔,帮她整理好衣裳,轻声说道:「好好,日后定然不会这般莽撞了……」他怎么能陷他的好好如这样的境地。
锦好被他话里的懊恼弄的愣住了,抬头看他,就瞧见他眼底真切的懊悔……
他很喜欢,很喜欢她吧!
他总是控制不住的想要亲近她吧!
因为用了心,动了情,所以才会情不自禁,就像是她一般,总想依靠在他的胸膛,感受着他沉稳的心跳,闻着他身上淡淡的香气,心就会慢慢地沉寂下来,觉得安心踏实……
他是不是也是这样?
就如同她渴望他的怀抱一般,渴望着和她肌肤相亲,痴缠交融。
再说,刚刚自个儿何尝不是沉醉其中……若不是她也沉迷了下去,真心阻止,以他对自个儿的重视,怕是再怎么控制不住,也会尊重她的意思……
想明白这些,锦好忍住羞涩,勇敢的看着金翰林:「我喜欢。」
「什么?」金翰林帮她系腰带的手,一顿,不解的看着她。
锦好吻了他的唇一下,将脑袋压在他的肩头:「你做的事情,我喜欢……可是……在这里,我怕被人瞧见,会笑。」
金翰林眼中的光芒一下子迸射的如同太阳般明亮:「那咱们回房。」说着,就抱起锦好往回走。
「放我下来。」锦好捶着他的胸膛:「都说了等一下再回去,你急什么?」
她媚眼如丝,说不出的风情,看的金翰林痴笑了起来,难得的傻样:「对啊,要等一下才能回去,我急什么?」
她低笑,眼前的男子谁还能看的出,是那朝堂上清高多谋的状元郎。
「我吹首曲子给你听听。」
她笑,他也跟着笑,即使明知道,她笑的人是他,可是有什么关系,只要她高兴就好。
「没有乐器,你怎么吹曲子,难不成你带了笛子?」金翰林的笛子吹的尤好,连皇帝都曾夸赞过。
「你等着,我去摘片柳叶来。」
将她安置好,他身轻如燕,飞上柳树枝头,摘了一片柳叶,放在嘴边,悦耳的曲子顿时倾泻出来。
月色下,如玉的男子,一身月白,踏风而来,衣炔飘飘,揉和了雍容典雅的贵家风范和高远闲淡的出尘气质,从从容容不疾不徐的姿态,一步一步走进她。
这一刻,仿佛天地一时都清寂了,唯余斯人握柳叶吹拂,清姿蕴愁,说不出的风标秀举,清辉映世。
月白的袍角在风吹得翩翩飘起,月光皎白,而他手指却比那皎洁的月儿还要莹白几分。
锦好笑了起来,这般美好的人,却是她的夫。
她的笑容轻盈如暮春三月婉转飞扬的杏花天雨,美丽清绝的让人倾倒。
当夜,红绡帐中,唿吸急促沉滞。
「好好,好好……」金翰林低低的一声接着一声,唤着她的名字,似乎要将这两个字烙印在全身每一处。
暗夜的屋子,充斥着男子的喘息,间或娇娇的嘤咛,屋脚那盏夜灯伴随这些缠绵悱恻之声忽明忽暗摇曳出迷人心性的暗光。
……
翌日
长公主瞧着罗秀姑姑,一脸笑意进来,问:「问清楚什么事情了没有?哭哭啼啼的,还有完没完?」
她刚刚醒来,因为这心情好,就有了兴致走走,谁知道还没走几步,就听得叶氏和她那宝贝女儿许诺西的鬼哭狼嚎声,坏了兴致,也不想跟这样的人打照面,索性转身回了院子。
想想,却又不放心,这叶氏母女两个都不是什么好东西,翰林在新婚之中,怕这两个坏东西,故意给两个孩子添堵,于是差了罗秀姑姑打听打听,看看出了什么事情。
罗秀姑姑嘴角弯起月牙般的弧度:「奴婢打听清楚了,说是侯爷今儿个一早下令,府里禁养猫儿,这不,那边养的猫儿被侯爷派人强行抱走了,那边不服,哭闹不休。」
「翰林让禁止府里养猫?」长公主不解的问道:「怎么忽然禁止了?」
罗秀姑姑脸上的笑意扩张了起来:「听说昨儿个侯爷和少夫人赏月,不知道哪里窜出来一只猫儿,惊吓到少夫人了,这不,今儿个早膳都没用,想来还躺在养身子呢。」顿了顿,声音低低:「昨儿个起夜洗了两次。」
长公主听了,笑了起来:「翰林这孩子对好儿一向上心,只是到底到底年轻,不知道轻重,若是伤了元气,就不好了。」
长公主想了一下,道:「让人送点补品过去。」眉头动了动:「听说翰林特意为好儿寻了莫家的旧仆,想来在好儿的面前,有几分面子,你想着法子,让这嬷嬷提点少夫人一言半句。」她轻笑:「毕竟这嬷嬷可是莫老夫人的陪房。」
罗秀姑姑点头,应了下去,知道长公主这是要考验那嬷嬷的忠心。
寻着机会,见了顾嬷嬷,将长公主的意思带给了她。
顾嬷嬷听了罗秀姑姑的话,心中一惊:长公主这是……虽说是好意,可是连儿子媳妇闺房的事情都要插手,这是不是就有些不妥了?
顾嬷嬷是明白长公主的心情,将金翰林当眼珠子疼,怕他和锦好年轻不懂事。
可是,怎么着,就让人觉得有些腻味。
她和锦好之前虽然是互相利用,可是时间久了,自然就有了真情,尤其是现在,更是亲近许多,听了罗秀姑姑的话,就有点自家孩子,再丑都是美的意思。
可是现在听得别人说自个儿孩子的坏话,脸色就不太好看了,但总算是忍着没发飙,只是淡笑道:「姑姑放心,这事情老奴自会禀告给少夫人的。」
对于她甩脸子,罗秀姑姑半点都没有气恼,回去后,反而兴致匆匆的和长公主汇报:「看起来是个忠心的,为着公主您插手少夫人房里的事情,还狠狠瞪了奴婢几眼,若不是奴婢皮厚,只怕早就给瞪得没脸见人了。」
长公主笑啐了她一下:「你这脸皮厚的跟铜墙铁壁一般,你还怕没脸见人。」
主僕二人说说笑笑,又说了会闲话,坐等猫儿事件的后续发展。
罗秀姑姑瞧着长公主一扫之前的颓废之气,这心里特别的高兴,就觉得锦好就是金翰林和长公主的福星。
莫说自家的侯爷现在从仙人步入凡尘,就是自家的长公主这神色之间都开朗了许多。
第259章
重生之锦好,第259章
金翰林得了几日的假期,只一心想着守着娇妻,但是对威远侯府这些人,他却是最清楚不过,他派人夺了那边的猫,这事情定然会闹起来。舒殢殩獍
这或许不过是件小事情,可是他说过,锦好在莫家受了太多的委屈,嫁了他,断不会让她再受半分委屈,既然猫儿让她惧怕,那么这威远侯府就断不会再出现半个猫影。
许泽听了叶氏和许诺西的哭诉,浑身都抖了起来,不是气的,而是兴奋的。
他是真的高兴啊,昨儿个才封了爵位,今儿个就骄横了起来,为了自个儿的娇妻,居然就要灭了府里的猫儿,其中还有他庶母和庶妹的,这不是上杆子将把柄往他手上送吗?
虽说金翰林是许泽的儿子,可是权利熏人眼,富贵迷人心,豪门世家,为了权利利益,杀父灭子的事情,从来就不少,更何况金翰林又没有养在许泽的身边,认回来后,更没有父慈子孝的演戏过,彼此之间,根本就没有那么多的感情。
现在威远侯的爵位从许泽的头上落到了金翰林的头上,在许泽的心里,他不敢怨皇帝,只能将满心的恨意,怒气转嫁到金翰林的头上。
什么儿子?说仇人还差不多。
叶氏与许泽做了这么多年夫妻,自然对这个男人了解,这也是今儿个,她敢闹起来的原因。
于是,在叶氏和许诺西有心的挑拨下,许泽做出满脸怒气的样子,气势汹汹的找到在偏厅处理事务的金翰林。
金翰林早就知道,许泽会做那出头的鸟,故而才没在他和锦好的院子中处理事务,担心许泽的大嗓门会惊了锦好的美梦。
昨儿个夜里自个儿忍不住要了她两回,早上起身的时候,她还在睡着,不忍心叫醒她。
反正长公主独居一院,又是个爱睡懒觉的,昨儿个就吩咐下来,不让锦好晨昏定省,搅了她的美梦,他向来是不太会拒绝别人的好意,更何况是对锦好的好意。
虽然这好意,是他自个儿要来的。
他的小妻子,这些年很做出了诸多的事情来,其实本性就是个懒人,心性也是个闲散的,他这个丈夫要做到的就是让她想睡到几时起,就几时起,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故而当初,锦好没嫁进来之前,就和长公主说好了——不晨昏定省,不伺候婆母,随心而欲。
他要为她撑起一片自由的天空,即使身在侯府,这规矩多如牛毛的地方。
「侯爷,老爷来了。」阿宝笑得几分灿烂。
他早就看许泽不顺眼了,哪里是个男人,被个女人哄的团团转,这绿帽子都戴了这么多年了,还后知后觉,更可笑的,为了那莫须有的虚荣心,居然自欺欺人,信了叶氏的鬼话,还容她顶着淫妇两个字,留在威远侯府,实在让人无语。
若是他遇上这样的妇人,说不得早就一刀子了结了,省的看一眼,就呕得吐血,恨不得抠掉自个儿的眼珠子——居然将死鱼眼珠子当成了珍珠。
「来了?」金翰林似笑非笑,心中忍不住冷哼:这速度比他估计的慢了片刻,瞧着果真是年纪大了,这脚步都走不快了,或是额头顶了淫妇二字,这蛊惑力就降低了不少。
「翰林,你……你……气死为父了。」未见其人,就听其声,许泽人未到,这指责的话就飘了进来。
金翰林眉头未挑,面色不变的放下手中的茶盏,抬眼看去,就见许泽带着两个哭的伤心欲绝,就好像死了老子娘的女子进来,自然不是别人,正是叶氏和许诺西。
「老爷一大早就满腹的火气,这是怎么了?」金翰林像是极为不解:「若是谁怠慢了老爷,老爷跟我说一声就是了,虽说我这侯爷刚刚才赐封下来,可是给老爷出口气的能力还是有的。」
想找他的茬?做梦!
许泽没有想到,金翰林居然跟个没事人一样,还问他谁怠慢了他,气的满脸通红,怒道:「你自个儿做出来的事情,还有脸问我?有你这样做儿子的吗,自个儿庶母的猫都赶派人强夺了,有你这样惯媳妇的吗?你快让人将你庶母的猫还回去,否则我定饶不了你。」
为了新进门的妻子,居然强夺了庶母的猫,将其灭杀了,这样的恶事都能做的出来,这世间还有孝道二字吗?
不过,即使许泽气的快要发疯,却也不敢坚持叶氏是他的平妻了,这也算是极大的进步。
金翰林原本是端着茶盏的,听了这话,脸色就沉下来,面色如水的指着叶氏道:「老爷,这人是我的庶母?你脑袋没坏吧?顶着淫荡二字,还想将自个儿当正经人家的姨娘看,我看不是老爷脑子坏了,就是这贱人疯了。」
叶氏悲泣了一声,躲进许泽的怀里,瑟瑟的发抖:「老爷……妾没有……没有……」
许诺西上前一步,对着金翰林道:「二哥,我母亲已经从平妻成了妾室,你还要如此作践她,你怎么就忍心了,就算她现在是妾室,是姨娘了,怎么就当不得你的庶母,你怎么能一口一个贱人的叫着,这可是大不敬。」
金翰林不屑的道:「庶母是个什么东西?我金翰林这辈子是有两个母亲,一个是生我的天朝长公主,一个是养我的金家夫人。——庶母?什么东西,不过是顶着淫荡二字,供男人取乐的下贱胚子,还想让我尊敬?你发什么疯,赶快给我滚开,别脏了我的眼睛。」
金翰林的气质一向飘逸尔雅,即使说这般刻薄的话,却也不让人觉得过分,更何况这番话,他说得不急不慢,平缓有序,声调动人,倒不像是骂人,反而像是在读着什么锦绣文章,除了当事人觉得是把软刀子,一下一下的捅着。
落在其他人的耳朵里,却是动听不少,只恨不得他多说点,多骂点才好。
若是锦好在这里,只怕又要在心里诽谤他的假仙——这男人就有本事做了十恶不赦的事情,却还能让人觉得他的无辜。
许诺西羞愤难当,只紧紧的抱着叶氏,对着许泽大声道:「父亲,这日子可如何活,还不如死了的好。」
叶氏回身抱着自个儿的女儿,也哭的十分的伤心,这母女二人是抱头痛哭,只恨不得将许家的屋顶给哭翻掉,才好显示出她们的委屈。
下人瞧着这二人的模样,心里都鄙视起来,不就是一只猫吗,怎么哭的跟被人抢了亲爹一般。
许泽心里对叶氏虽然没之前稀罕,对许诺西的身世心中也存了疑惑,可是到底是疼了这么多年心坎上的人,见她们哭的如此悽惨,脸上闪过心疼的神色,怒喝道:「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你别以为自个儿成了威远侯,这府里就没人管得了你,你别忘了,我是你父亲。」
金翰林冷笑:「我自然没忘了你是我的父亲,否则你以为你还能站在这里跟我说话,早就叉出去了。」
他抿了一口清茶:「老爷,你进门之后,什么都不问,就一个劲的嚷着,要给这个贱人撑腰。还饶不了我?怎么着饶不了我?我倒是要问清楚了,难不成这个贱人,故意谋害我的妻子,这威远侯府的侯夫人,就是正确的了?难道我给自个儿去妻子讨个公道,就是不正确了?若不是看在老爷的面上,这贱人我早就乱棍打死了,怎么着,老爷觉得我做错了?」
他淡淡的扫了叶氏一眼:「你这个贱人,居心叵测,心思恶毒,居然想利用猫去谋害我夫人,不对,说不得,要谋害的是我。」
他像是豁然开朗了一般,点了点头:「对,说不得这贱人要谋害的人,根本就是我。」
怎么一只猫也能牵扯到谋害他的身上了?
许泽心里忍不住冷笑了起来,这藉口是不是也太牵强了些,许泽不信,可是叶氏却顿时后背发凉起来,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怎么觉得今儿个自己行事,是不是太冲动了些。
倒是许诺西觉得金翰林实在是人才,这样的胡话也说得出来,这府里上下谁不知道昨儿个他的娇妻被猫惊到了,故而才有了今早上驱赶猫的事情,他这般说话,谁还能不知道是假话啊。
「怎么就谋害了?」她摇头不信:「二哥可莫要信口雌黄,你可是男子汗大丈夫,一口吐沫一个钉,千万莫要传出威远侯爷管不住嘴巴的名声来。」
「是啊,翰林,她虽然现在被降了位分,可到底还是我的姨娘,如今你一口一个贱人的叫着,已经是大不敬了,可千万别再诬陷她的名声,不过是一只猫吗,怎么就扯上了谋害你的性命。你今时不同往日了,身为威远侯府的侯爷,行事要多加思索,说话之前多在脑子里想一想,可千万别让人说你信口雌黄,到底是年轻,少了歷练。」
许泽的话里话外都是金翰林年轻气盛,不胜能担当威远侯爷的名号,更是暗示他年轻,应该要歷练一番,就差没明说,让金翰林自个儿上摺子给皇帝,推了这威远侯爷的爵位,好让他继续担当。
明明是利慾薰心,却又偏偏做出一副严父的模样教导着,瞧着实在让人噁心。
「老爷这话说得什么话?我什么时候信口雌黄了?」金翰林做出一副惊讶的模样:「昨儿个我和锦好一起赏月,却差点被一只猫袭击,我瞧着那猫的样子,像是这贱人的。心中总觉得有些不对,今儿个一早就差人捉了这贱人的猫来,让太医院的大夫瞧了,谁知道这看了之后,却发现了天大的问题,这贱人的猫被餵食了五石散不说,那爪子上也被涂了毒药,见血封喉。」
反正他什么没有,毒药之类的最多,既然知道许泽要跳出来作怪,又怎么会不做准备,猫都已经在他的手上,他爱怎么做,谁还能挡着不成:「若是父亲不信的话,我让人将这贱人的猫带来就是了。」
想来想,又对着许泽说道:「我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怎么这府里上下这么多人,那猫什么人不攻击,就攻击我们夫妻,怎么想怎么觉得怪?」
此时,忽然从门外传来女子清脆悦耳的声音:「这有什么奇怪的?当初我在莫家被猫袭击,差点毁了容,心里后怕,就想过这个问题,于是就请教了府里的老人,老人说,若是将人的模样雕成像,天天让猫练习,就能让猫只会攻击这雕成像的人。」
金翰林受教的点头,眼底的戾气在瞧见心上人的瓷器般白嫩的脸颊后,变成了缠绕丝丝的柔情,站起身子,上前扶住她:「你怎么这么早起来,昨夜受了惊吓,怎么不在床上多躺会,天见可怜的,昨儿个夜里,你可是惊惊乍乍的,一夜没睡好,瞧瞧这眼下的青紫,可真是遭罪。」
锦好借着袖子,没好气的掐了他一把:他还有脸提她眼下的青紫,还好意思说什么一夜没睡好,也不想想,她为啥没睡好?什么猫吓的,根本就是猫缠的。
金翰林被掐了一下,也不恼,反而神清气爽的对他展露了一个如朝阳般的笑容,扶着她坐到一旁的椅子上,那模样,就跟扶着什么自个儿的心肝一样,小心翼翼的让许泽差点气死过去——自个儿来了这么久了,连声坐都没说,他媳妇来,就卑躬屈膝的就差没跪下来舔她脚趾头了。
而叶氏对金翰林没这等不满,她惊得下巴差点掉地上来了:天底下居然还有人能栽赃的如此理直气壮的地步,她这辈子是第一次见到。
什么五石散?什么猫爪子上有剧毒?
她根本就没用过什么五石散,什么剧毒,这明白着是要往她头上扣屎盆子啊。
「你胡说……你胡说……我根本就不知道什么五石散,什么剧毒……」叶氏回过神来,忙否认,看着一旁的许泽,哽咽道:「老爷……这是诬陷……我没有……」
「父亲,父亲……不会是母亲……母亲生性胆小,怎么可能做出这样恶毒的事情……」许诺西也尖叫起来。
「母亲?」锦好听得眉头微蹙,看着金翰林不解道:「侯爷,怎么威远侯府的规矩这般奇怪,一个被刺了淫荡二字的姨娘,居然能被府里的小姐衬着母亲,这倒是稀罕的规矩。」
「我也不知道这是哪门子的规矩。」金翰林皱眉附和,一面摇头,转开了视线,像是嫌弃之极的样子。
屋子里的众人顿觉得羞愧不已,可不是太没规矩了,有这么一个刺着淫荡二字的主子,谁不觉得羞愧,就是许泽也是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一阵红。
叶氏是气极而笑:规矩?你一个和离之人的女儿,小门小户出身,还懂什么规矩!
这不过是故意挑衅罢了。
金翰林和这个女人,今日摆明了是来者不善,故意引她们母女往他们的套子里钻啊!
许诺西却是不着痕迹的离开了叶氏一步,垂下头,屏气噤声,不肯在看自个儿母亲身上多看一眼:这一刻,她无比清晰的认识道——叶氏已经不再是以前的那个叶氏了。
金翰林不理会这些人的小动作,给了个眼神给阿宝,阿宝点头示意,没一会儿,就见阿宝手上提着叶氏的那只猫。
金翰林让阿宝将猫放下,就见那猫果真朝着金翰林攻击而来,在锦好的惊唿声中,那猫被金翰林一掌打在了墙上,撞的七窍流血。
「老爷,您看清楚了吧,果真是想谋害我啊!」金翰林摇头感嘆道:「人心不古啊。」又让阿宝将猫的利爪翻转开来,果然见那爪子黑乎乎,透着诡异的色彩,用银针试了一下,刚靠上利爪,就黑了。
「好毒!」阿宝砸吧砸吧嘴巴:「这毒只怕沾上,就要丧命。」
「不是我,不是我……」叶氏勐地摇头,拉着许泽的手:「老爷,不是我,这是陷害,这是栽赃……我没有,我真的没有……」
「事实俱在,这猫是你的,难不成还能是别人给你的猫下毒不成?」锦好淡淡的说道,看着金翰林满是心疼:「侯爷,我还以为家是放松的地方,却原来侯爷在家里都不得安宁,时时刻刻要面对这些,实在是……哎,家贼难防,侯爷若是不将这人惩治依以法,这日后若有人心怀不轨,有样学样,只怕侯爷的日子就难过了。」
金翰林深以为然:「夫人言之有理,这样心如蛇蝎的妇人,绝不能放过。」
「你……们……」许诺西到底不忍心,气白了一张脸:「你们莫要太过分了?一只猫,算什么事实俱在,要我看,说不得是你们将猫抱过去之后餵食的五石散,下的毒,怎么能就一口咬定是母亲做下的?」
「西西说得有理,谁知道是不是猫儿被捉了去,哪个下人心怀不轨,故意挑事,想引起你们争斗,让许家失和。」许泽到底顾着点,一时半刻也不敢将事情都推金翰林身上。
「这么说好像也对。」金翰林神色平静,甚至还点头贊同,想了一下,对着许泽说道:「不如让人走一趟,到她的院子瞧瞧,若是没什么异常,说不得还真是我冤枉她了。」
这般的风轻云淡,这般的通情达理,落在众人的耳朵里,心里觉得自家的侯爷真是好人,叶氏做出这样恶毒的事情,他还想着给她机会。
这样的事情,还用说吗,除了叶氏,还能有谁,她这是恨不得侯爷死去,谁让侯爷占了她儿子的前程啊,
这些人在叶氏手下讨生活多年,叶氏又不是宽厚的人,怎么会对叶氏没有意见,这番见叶氏被金翰林打压,心里都痛快的不得了。
叶氏听得金翰林这般说话,心里却拔凉拔凉的,她这几年没少对金翰林下黑手,知道这是个做事仔细的,他既然敢说出这话,就说明他已经做好了安排,只怕现在一搜,就会搜出什么来。
「老爷,我没有……怎么能搜我的院子?」
「这可难办了,叶姨娘一口咬定自个儿是被栽赃,陷害的,侯爷倒是宽宏大量,想要给她洗清自个儿的机会,可是叶姨娘又不愿意,这可就让人不懂了。」锦好隔三差五的说上一句,虽然话不多,可是却句句说在点子上,一针见血。
许泽觉得今儿个这事,最好的法子,就是到叶氏院子里走一趟,他虽然帮着叶氏出头,可是这心里也有些将信将疑,这事情到底是不是叶氏做的,还真说不准,这豪门世家,哪家后院的枯井里不是白骨成堆,为了这爵位的传承,不知道出了多少手足相残,生死相斗的事情,若是叶氏真的能除了金翰林,这爵位不管落在许诺其,许诺新的手里,都是她的儿子。
这么一想,许泽倒是觉得今儿个这事情叶氏做的可能性还是有的。
其实,他心里放心之下,却隐隐透着一丝可惜,其实许诺其,许诺新这两个儿子,比起金翰林来,倒是更便于掌控。
「翰林,你刚刚才继承了爵位,就去搜姨……搜父亲妾室的院子,传扬出去,只怕会对你的名声无碍,我瞧着这事情应该是那些别有用心的人,为着挑起我们许家窝里斗才搞出来的,依我看,这事情,也没真的伤了人,不如咱们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就这样算了。」
金翰林冷哼了一声,态度却依旧淡淡:「老爷是觉得没毒死我就是小事,是不是非得毒死了我,才算是大事。」
「她不过是个妾室,你何必与她一般计较……」
「老爷说得是。」锦好倒是颇为贊同的点头,在许泽诧异的目光中,劝着金翰林:「不过是个姨娘,侯爷何必与她一般计较,不看僧面看佛面,总要给老爷点情面吧。」
这话许泽听着顺耳,忙点头附和道:「翰林,就看在父亲的面子上……」
他话还没说完,金翰林倒是点头应了:「倒是我疏忽了,既然老爷开口,这事情我就不追究了,我大好的日子里,也不想传出什么不好的流言。」
「就是……」许泽松了一口气,抬手,就示意叶氏和许诺西回去。
先忍忍吧,等到日后再慢慢走着瞧。
叶氏垂下眼帘,就准备离去,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她就不信,她就报不了这仇。
「拉出去卖了吧!」金翰林一摆手,一面一旁的下人,将叶氏拖出去。
满屋子的人除了锦好全都傻掉了,这……
「没听见侯爷的话啊。」锦好回头对着一旁瞪着眼睛,张着嘴巴,像是吞了什么,被噎着了一般。
那丫头一个哆嗦,双腿一软,差点站不稳,哪里还有力气去拖人出去。
「你说什么?」许泽以为自个儿听错了,不由得再问了一遍。
而,机灵的丫头婆子已经将叶氏一拽,向门外拖了去。
「拖出去卖了啊。」金翰林随意的说道,一边不解的看着许泽,似笑非笑的说道:「老爷也说了,一个妾室而已,虽说今儿个这事情我不打算追究了,可是谋害我的性命,这事情可不算小,我看着老爷的面上,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可是这样的祸害怎么还能留在府里,自然要打发出去了。」
说到这里,倒是笑了起来:「老爷不会是捨不得吧,一个刺了淫妇二字的妾室,留在府里,也不过是丢了许家的脸面,咱们将她发卖了,总算也留了一二分脸面。」
他倒是想得周到:「老爷若是捨不得,我帮老爷再买几个机灵的伺候,就是了。」
如果这时候许泽不是死死的忍着,就一巴掌打了过去,这是他儿子吗?居然出口就要卖了他的妾室,他真的以为他是这威远侯府的主人了,能一手遮天了不成。
即使气的心里要呕出血来,许泽却还做出一副慈祥的样子:「翰林,咱们许家歷来宽厚带人,她到底替咱们许家生儿育女,怎么能说卖就卖了呢?区区小事,你男子汉大丈夫,何必斤斤计较呢。」
许泽沉声道,紧紧握着手,隐隐露出一丝红色的血迹。
区区小事,斤斤计较,金翰林闻言又是一笑,金翰林看向许泽:这个男人总是给他惊喜啊,原来他性命攸关的事情,在他的眼里不过就是区区小事,也难怪当年他会被这个贱人扔到乱葬岗了。
谁让他的生死,是区区小事!
锦好却是面色黑了下来,既然区区小事,不过是夺了你的爱妾一只猫儿,你就跳着闹着要给她的丈夫一个下马威。
她正愁着住不到你们这些龌蹉小人的把柄,你们自个儿送上门来,又怨得了谁。
居然敢当着她的面,说金翰林的命是区区小事,让他莫要斤斤计较,锦好哪里肯让人这般羞辱金翰林,打算今儿个,就让这些人睁大眼睛看看她的能力,也算是她送出的第一份大礼。
「照老爷这么说,谋害侯爷的性命,是小事了?」锦好脸上半点笑意都没有,定定的看着许泽:「我薄有运气,被太后娘娘封为一品博学,可是这等事情,却还是第一次听说,一个妾室谋害侯爷的性命,居然是区区小事,没谋害了成功,老爷还让侯爷莫要斤斤计较,这事情,倒是有趣,等今儿个我回门的时候,就将这有趣的事情,说给祖父,父亲听听,等下次再见到太后娘娘,皇后娘娘,也将这事情说给两位贵人听听。」
金翰林一怔,这是要要挟啊,*裸的要挟。
「侯爷,侯爷……是我被猪油蒙了心,是我的错!」已经被拖了几步远的叶氏可算是从震惊中醒过神来,也不敢再奢望许泽了,干脆的认错,一面挣扎着,一面对着哭求着:「侯爷,侯爷,都是我错了,侯爷要打要罚我认了,还请侯爷看在弟弟妹妹的份上,饶了我,不要卖了我,若是他们有个被卖的姨娘,可如何活下去……」
她的声音具有极强的穿透力,而且哭功了得,这几句话哭起来,那可算是一波三折,*荡漾,若是将她放在戏台上,只怕此刻台下的观众,全都会跟着她伤心落泪。
锦好此时似乎被哭的心软:「侯爷,她到底是老爷的妾室,咱们身为晚辈,到底不好插手吧。」
金翰林倒是蹙了眉头,再次贊同:「也是,这个贱人虽然心狠手辣,不是个东西,可是却总是替老爷生儿育女,我若是真的发卖了你她,倒也不合适,说起来,这事情还真不好办。」
金翰林说着,看了看许泽:「可是她谋害我的事情,若是不加以惩罚,传扬出去,还不定别人怎么看我呢,这样吧,还请老爷来决定如何?」
说着,就端起茶水抿了一口,一副坐等结果的样子,立刻又机灵的丫头,帮着重新续了新茶。
一屋子的人全都屏住唿吸,等着许泽下令,一时间,一根针落得的声音都能听清,除了叶氏的哭泣声,求饶声,再没有其他的声音。
许泽看着那二位坐着喝茶,一副悠闲模样的金翰林和锦好,只觉得五脏六腑都气的疼了起来。
这两位哪里是他儿子和媳妇,根本就是两个祖宗,不,是祖宗中的祖宗。
他想起刚刚他是欢欢喜喜,满心兴奋的过来,以为能好好的压一压金翰林,谁知道怎么事情却成了这样?
莫非这两个祖宗就是天生来克他的,这两人一唱一和,逼得他无路可走,实在是可恶之极。
许泽心头的火气不时的往上拱,可是他知道这事情,他还真不能推脱,先不说他若是置之不理,说不得叶氏还真的会被发卖了,到时候,他的脸可算是被人当成柿饼子踩了。
「看在几个孩子的份上,这次就饶了你。」
脑子转了一圈,许泽想到了对策,因为有了对策,神色就恢復了过来,神色冷静的对着哭的撕心裂肺的叶氏说道。
叶氏心中一喜,却哭的越加的厉害,越加的可怜。
「谢谢老爷,谢谢侯爷,谢谢少夫人。」她勐地挣扎开去,双腿一软,跪在地上,不停的叩头。
许诺西一张俏脸,却是五颜六色,双唇咬的发紫。
金翰林似乎喝茶喝的累了,手里的茶盏放下时,那力道就打了点。
许泽一咬牙:「……可是国有国法,家有家规,犯了错,自然要受罚,来人……拖出去,重大是二十大板。」
这次轮到锦好手里放茶盏的力道大了些,笑得和煦的看着金翰林:「侯爷,今日是三朝回门,祖父和父亲怕是等急了,咱们是不是早点过去,陪着祖父和父亲说说话,可好?」
许泽气息顿时粗了起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接着说道:「……重打四十大板。」四十板子下去,只怕叶氏的屁股要烂了。
许泽说完,就转身,不敢再看一眼叶氏,他是不忍再看自个儿爱妾悽惨,惊骇,无助的神情——我是有心无力啊,你该明白的。
「谢老爷成全……」
不管叶氏心里怎么想,可是面上却是表现出很明白许泽的样子,脸色苍白如雪的道谢,只是威远侯府的下人,性子似乎都挺急的,还没容她将话说完,就被丫头婆子给拖了出去。
片刻之后,就听得一阵阵的哀号声音,传了过来,比起杀猪时的猪叫声,应该算的上好听一些。
锦好听着这杀猪声,对金翰林的景仰,如同黄河之水滔滔不绝:温水煮青蛙,这煮的太到位了,这软刀子捅的,真让她伸出大拇指了。
叶氏最得意的就是许泽的宠溺和维护,金翰林却让许泽亲自下令,这是要从精神上灭了她的信念。
「翰林,这时辰也不早了,你们也该去朱家了。」许泽的神色掩不住黯然,吩咐府里的下人:「你们也都各做各事吧。」
众人闻言,不着痕迹的瞧了金翰林一眼,也就退了下去。
「慢着。」金翰林淡淡开口,众人立刻又收住了脚步,等候新主子的发言——众人心里都明白,这威远侯府真正当家的人是谁。
你还嫌弃逼迫的不够吗?
猫你杀了,人你打了,气也出了,你还想怎么样,难不成要连他这个父亲一起打了,才甘心吗?
许泽一口的钢牙,差点给咬碎了。
「翰林,你还有什么事情吗?今儿个是你媳妇回门的大日子,可不能耽搁了,有什么事情,咱们明儿个再说吧。」许泽挤出笑容,做出慈爱父亲的样子。
「老爷说得是,三朝回门可不是小事情,我这就让人开库房,将礼品准备了。」他顿了顿:「我那丈人,可是文武双全,府里那幅万马奔腾图送他最是合适不过,老爷您说呢?」
万马奔腾图?
这个败家子,亏他想得出来,那可是他花费了无数精力,金钱,耗时长久,才得了来的,可谓是他的眼珠子,心尖肉,是打算将来就是闭眼,也要收在棺材里陪着他的,他居然一句话,就轻轻松松要拿去讨好他的丈人。
可是此刻他能说不吗?
于是,他就是心疼的要被掏空了一般,狠狠地咬了下唇,再抬头的时候,就是一副慈父的表情,笑着点头:「翰林有孝心,朱三爷文才武略,那万马奔腾图能落得这等人物的手里,最好不过。」
金翰林很是高兴道:「就知道老爷和我所想一样。」
听得许泽差点倒地不起,口吐白沫:败家子,哪个和你一样?
金翰林站起身子,对着锦好笑得柔如春风:「夫人,你一向最是厌恶猫儿,我这就让人将府里的猫儿都灭了,日后再不让你受半点委屈。」
锦好娇嗔:「昨儿个不过是被猫那绿油油的眼睛给吓到了,你今儿个就这般,可算是小题大做了。」
许诺西听得这话,勐的抬起头来,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两个笑得柔情蜜意的男女,他们……恨恨地将目光转向许泽,却见他神色波澜不惊,一副没听懂的模样,不由得眼泪流了出来。
金翰林扶着锦好,夫妻二人在众人惊讶,羡慕,甚至崇拜的眼神中离去。
猫儿的事件,以叶氏的板子,许泽的肺炸,许诺西的胃痛,以及众位下人的复杂情绪中收尾。
不过,整体事件,让众人明白了一件事情,惹天惹地,别惹新夫人——因为侯爷会生气,侯爷生气了,板子就到了,不想屁股与叶姨娘一样烂掉,在少夫人的面前,最好夹着尾巴做人。
这一惊一乍的早晨,可谓是戏剧性十足,在金翰林陪着锦好上了马车,出了威远侯府往朱家赶去的时候,威远侯府的角角落落,每一处都在窃窃私语,就如同一潭死水,被人投进了一块大石头,瞬间活络了起来。
「公主,您可不知道,那板子打得那贱人鬼哭狼嚎,奴婢听了,可真是说不出的痛快啊。」罗秀姑姑例行公事,将这精彩的事情转播。
「翰林开始出手了,这孩子忍了这么多年,倒是不容易啊。」长公主对挨板子的人没有丝毫的同情,倒是捨不得自个儿行兇的儿子了。
「是啊,侯爷有勇有谋,善忍耐,这份心境,比起同年人来,实属难得。」罗秀姑姑提起自个儿的小主子,那是一个自豪。
「那是吃了太多的苦,才磨练出来的。」长公主长嘆一声:「若是可以,我宁愿他任性天真。」
罗秀姑姑听了这话,有心劝慰,却不知道从何劝起,只得跟着嘆息。
倒是长公主被金翰林的举动,搅合了兴致:「罗秀,你昨儿个不是要登记府里的物事吗?今儿个再走一趟,就说昨儿个数字有些不明,重新登记一番。」她笑得深意:「若是那个院子里少了什么,你可别忘了让她自个儿掏腰包出来。」
罗秀姑姑先是一愣,随即大声的应了下来:「公主放心,奴婢这就去。」她眨了眨眼睛:「奴婢定然会仔仔细细的登记,绝不会错过一丝半点。」
长公主这是要痛打落水狗了。
第260章
重生之锦好,第260章
三朝回门是大事,金翰林是个仔细的,早早就让人备好了礼品,虽不说什么价值连城,可却是各人的心头好,更是为了讨岳父大人的欢心,连许泽命根子万马奔腾图都拿了来,怎么能让预知情况的朱三爷对他有所改观——不是为了那价值,而是这份心意,尤其是朱三爷,混到他这样的位置,什么好东西没见过,更看重金翰林的心意,故而瞧诱拐自家女儿的女婿下马车时,瞧着他也顺眼了几分。舒殢殩獍
出嫁女归家,原本应该是邱如虎和朱丹青守在门口迎接,可是朱三爷和姚丽娟早就相思如水,得了消息,性子急切的迎了锦好和金翰林进门。
姚丽娟不过是只隔了两日没见锦好,却跟半辈子没瞧见她的一样,拉着她的手,一路上打量个不停,越看这脸色就越不好看。
不过才两日的功夫,锦好就跟脱了一层皮一样,眼下发青,宛如染了青菜的汁水一般,薄薄的脂粉,虽然质地精緻,却也难以掩盖住颓废的痕迹,神情更是说不出的萎靡不振,整个人显得有些无力,但是却在颓废之中,透着一个惊心动魄的媚意,有种勾人魂魄的妖艷。
对比起锦好的神色颓废,金翰林却是神清气爽,眉眼舒展,眼底的神色更是透着隐隐的餍足。
这还有什么不清楚的!
于是朱三爷和姚丽娟对金翰林的观感,顿时发生了三百六十度的大逆转,原本看锦好不顺眼的朱三爷瞧着他倒是顺眼了许多,而原本瞧着他百样好的姚丽娟对对着他不满起来,一个劲的用钢刀般的目光,狠狠地瞪着他,若不是这种事情无法说出口,只怕她早就指着他鼻子骂了。
好在金翰林是个脸皮够厚的,虽然知晓姚丽娟为何不待见他,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面色淡然,镇定的一口一个岳母,哄她开心——他其实心里也觉得自个儿过了,可是锦好的滋味那么的好,好的让他无法控制,这般汹涌而来的情感,就是他自个儿都有些吓到了。
姚丽娟瞪了一番金翰林之后,深深的吸了几口气,这才道:「你祖父正在厅里等你们,赶紧给他叩头,一早上就念叨你们好多遍了。」
锦好拉着姚丽娟手,笑得灿烂:「我们这就去给祖父磕头,等磕好了头,就要给父亲和母亲磕头,到时候,等这些礼数完成了,咱们母女几个好好的说说话。」
姚丽娟笑着点头,邱如意也跟着拍手:「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可是想二姐姐想的茶不思饭不想,今儿个见了二姐姐,咱们定然好好的说话,不理家里的这几个大老爷们。」
于是,她的话落,朱三爷为代表人物的大老爷们就呵呵笑了起来。
锦好笑骂了一句:「往日里让你多读点书,你还不肯,这都是说了啥,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是用在这里的吗?」
邱如意被批了,也不恼,吐了吐舌头,一片天真的样子,只看的锦好心里暖洋洋的。
等到她和金翰林转身去见朱老相爷的时候,还听到邱如意嘀咕:「嫁了个状元郎,还以为自个儿也是状元郎了。」
姚丽娟心头的恼意被这么一闹,倒是散了一些,笑着道:「今儿个你二姐姐回门,你去厨房盯着点,可不能出什么差错。」
等到邱如意应下去了厨房,她脸上的笑意就没有了,给身边的婆子使了个眼色,那婆子也是个机灵的,心里明白姚丽娟为的是哪般,转身下去,寻了锦好身边的顾嬷嬷问话。
那婆子原本与顾嬷嬷是旧识,说起话来自然方便。
「夫人瞧着二小姐这精神,心里有些担心,虽说夫妻恩爱是好事情,可是也不能伤了身子,小姐到底还未及笄,身子也没长开,顾嬷嬷跟在小姐的身边,还是劝着点为好,夫人那头也会提点,只是到底不能时时在二小姐的跟前,这重任也就要麻烦老姐姐你了。」
这是什么差事?
顾嬷嬷暗暗叫苦,她也明白姚丽娟的担心不无道理,这侯爷和少夫人在一起,那就是冬天里的一把火,烧的人浑身都淌汗。
说真话,活到她这般岁数,见识虽说不多,可也算不得少了,寻常的新婚夫妻,亲亲热热的也见过不少,可是像侯爷对少夫人这般热情,她还真的从未见过。
侯爷瞧少夫人那眼神,就跟山坳里的饿狼一般,嗷嗷的两只眼睛,就放出绿光,仿佛少夫人是千年不遇的美味一样,恨不得一口吞了似得,也不管什么地方,只要没人在跟前伺候,就动手动脚的胡闹起来。
别以为,昨夜二人在凉亭里做了什么,能逃过她的这双眼睛,少夫人回来的时候,那扣子可扣错了一个。
想当时,她面上虽然极力保持冷静,可是心里却觉得被雷噼了一般,自家的侯爷,那是天朝风度翩翩的状元郎,这么急色的事情,怎么会做的出来?
不过,也难怪,自家的侯爷虽然身份贵重,惊才绝艷,可是身边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也难怪会如此。
这般想着,就有了应对之词:「妹子,你也莫要急,人生有四喜,久旱逢甘露,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姑爷他新婚情正浓,身边除了小姐,也从来没个人,一时难免过了些,还请妹子你转告夫人,让夫人放心,姑爷是个知道分寸的,过些日子总归好的,再说了,姑爷再怎么沉稳,到底也只是血气方刚的少年。」
那婆子听顾嬷嬷说,也觉得有道理,将这番话转告给了姚丽娟。
姚丽娟听说金翰林身边从来没放过人,这气总算是平了一点:也是,按说金翰林的年纪正是血气方刚,刚刚娶了心仪之人,难免放纵一点,也算是情有可原,谁不曾年少过,这点理解,姚丽娟还是有的。
只是心底到底有些忧心,这般宠爱虽好,也不知道她女儿那小身板能承受多少?
也没等她想清楚是利大于弊,还是弊大于利,就被叫去了大厅。
朱府的一桿亲戚此刻都在大厅里坐着吃茶,留了邱如虎在厅里招唿众人,金翰林和锦好进去之后,就瞧着容氏夫妻,乐氏夫妻,郭氏,还有朱丹凤,朱丹琳都在。
大家都笑吟吟的相互见了礼,锦好就进了次间,朱老相爷正抱着朱丹青,祖孙二人也不知道闲谈什么。
朱丹青见二人进来,就沖了过来,眼圈子红了起啦,想到自个儿母亲的吩咐,又赶紧眨巴眨巴眼睛,将泪意咽了下去,语调却带着几分呜咽:「二姐姐坏,不要我了。」
说着差点就要落下珍贵的男儿泪,死命忍着,费了吃奶的力气,这才勉强咽了下去。
锦好成亲,朱丹青一开始没有多少感觉,却在昨儿个听姚丽娟感嘆时,似懂非懂,总算是弄明白了锦好成亲后,就不会再回来了,这时,他才觉得,成亲实在不是好事情,当时就哭闹了起来,要锦好回来。
他再聪慧,也不过是个小孩子,闹到最后,还是邱如意出马,又哄又骗,这才让他消停了下来。
他则是人小鬼大,会停止哭闹,是听邱如意说锦好今儿个回门,他就决定,今儿个说什么都要将锦好留下来,故而一出口,就是血淋淋的指责。
瞧着朱丹青这么个小人儿,明明伤心的要哭起来,却强忍着,锦好的心都给揪起来了,上前抱起朱丹青,在他粉嫩嫩的小脸蛋上亲了一口:「谁说我不要你了,你可是我亲爱的弟弟,姐姐怎么会捨得不要你。」
听得锦好这话,朱丹青再也忍不住哭了起来,根本不管姚丽娟的吩咐了,抱着锦好的脖子,痛哭不已,大叫道:「二姐姐,你不要成亲了,不要再嫁人,留在家里吧!我不要二姐姐离开,不要二姐姐离开。」
痛哭流涕的样子,锦好都忍不住要落泪了,金翰林瞧着锦好眼眶子红红的样子,心疼万分,伸手想要接过锦好怀里的朱丹青,但是朱丹青哪里肯离开锦好,紧紧的搂着,生怕锦好跑了一般,金翰林束手无策,寻思起来。
这般哭闹不休,哭的朱老丞相心肝寸断,差点老泪纵横,他容易么,盼了这么多年,好容易盼到这么个金孙子,也不知道怎么的,一听到朱丹青的哭声,比刀子割在他身上还疼,嘴皮子哄干了,朱丹青还是一个劲的哭着。
金翰林不愧为翰林学士,不说这学识渊博,就是哄孩子的本事也不同寻常。
他忽然开口:「丹青,雪儿想你了。」
朱丹青哭声一顿,抽噎着道:「雪儿……雪儿……可好?」
「雪儿不好。」金翰林一本正经的说道:「丹青,你喜欢雪儿么?」
朱丹青点头。
「可是雪儿不喜欢爱哭的主人。」他抱过朱丹青,帮着他擦去眼角的泪水:「这样吧,若是你变成一个勇敢的,不爱落泪的男子汉,我就雪儿送给你,好不好?」
朱丹青瞧了锦好一眼,想了片刻,又问了锦好一声:「二姐姐,你会不会不要我,会不会不喜欢我?」
锦好笑着捏着朱丹青的鼻子:「我怎么会不喜欢你,怎么会不要你?你人小,可这胡思乱想的本领倒是不小!」
得了锦好的准话,朱丹青心思定下来,有了选择,对着金翰林说道:「好,我勇敢,不再哭了,你将雪儿送给我吧。」
雪儿是匹温顺的小马,朱丹青稀罕的不得了,于是伟大的状元郎,用一匹小马,换回了自个儿的妻子。
朱老丞相见自个儿的孙子破泣为笑,也欢喜了起来,觉得这孙女婿怎么看,怎么顺眼,瞧着眼前的新婚小夫妻,就跟金童玉女似的,含笑受了二人的跪拜磕头。
受了朱老相爷的礼,朱三爷和姚丽娟也进来,临窗而坐,也受了二人的跪拜之礼。
姚丽娟已经打探到自个儿想知晓的事情,心里虽然纠结,却还是按照礼仪,说道:「翰林,你和好儿自小认识,她是什么性子,你是知道的,也不知道进府后,可曾给你添什么麻烦?」
金翰林瞧了一眼锦好那粉嘟嘟的脸颊,柔情似水,笑意盈盈地答道:「岳母教的好,锦好懂事知礼,温柔贤淑,家中上下,无一人不喜,堪称妇人典范,就是皇上也曾下旨,说她温雅恭顺,封为县主,名下一千邑。」
锦好低头不语,对这人的模煳重点的本事再次贊同不已,皇帝封为县主,与她在许家的表现有什么关系。
她私下里以为,若是这话被朱家那些人听了,只怕全都要跳出来反驳,还温柔贤淑呢,只不怕落得个悍妇的名声就不错了。
「那就好!」朱三爷似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朝着金翰林微笑道:「你岳母这两日甚是想念锦好,昨儿个我陪她上街散散心,不知道怎么的,就听到了一些流言,愁得她一夜翻来覆去都睡不好,弄得我也跟着不放心起来,现在听你说,府里上下都喜欢好儿,她这颗心也该放下了,今儿个晚上,就能睡个安稳觉了。」
「父亲……你听到流言了?」锦好心头一动,轻声的问了出来:那些事情可是许家的家丑,锦好可不认为会是在外面听到,只怕是朱三爷不放心,让人费心打探的。
朱三爷慈爱的瞧着锦好,笑道:「嗯,当时我跟你母亲可气坏了,生怕你受了委屈。」
金翰林心里透亮,闻弦歌知雅意,他笑道:「岳父放心,翰林虽然没什么本事,可是锦好既然成了我的妻子,我自然会护她周全。」
朱三爷要得就是他这句明白话,虽然金翰林的所作所为,他已经知晓,心里也满意的不得了,难不成他的和颜悦色还真是被一幅万马奔腾图给收买了,当然,其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的功劳的。
现在听了金翰林实实在在的话后,神色越加的和蔼可亲。
「咱们家的好儿,温柔敦厚,和蔼孝顺,那是打着灯笼也找不着的好媳妇,难不成还有谁不满么?」朱老相爷极为不善的说道:「好儿,祖父告诉你,咱们朱家的人,向来只有欺负别人的份,可容不得谁欺负了你。你给祖父记着,谁若是胆敢让你流泪,你就要他流血,有什么后果,祖父自会替你担着。」
锦好重重点头:「祖父放心,好儿记下了。」
这对祖孙,让人……说什么好?
好像从头到尾让人流泪流血的都是别人好不好?锦好至多是被小猫儿的眼睛吓了一下,就为了这点小事,宠妻至上的金翰林就让人灭了府里的猫儿了。
朱三爷闻言,亦是明确表明态度:「好儿,咱们朱家虽然人丁不旺,可是护着一个出阁女儿的本领还是有的,有什么事情不舒服的,你别忍着,谁给你气受,你就收拾包袱回家来,自有父亲替你出头,别管什么三从四德,咱们朱家的女儿不需要遵守这些,只要活得自个儿开心就是了,父亲虽然年俸不多,可是家里好歹还有几间铺子,养个女儿,还是足足有余的。」
朱三爷说这话的时候,虽然是对着锦好说得,可是眼里的光芒却是对着金翰林。
就连朱丹青也挥着小胳膊,小手道:「二姐姐,谁欺负了你,我长大了,定然给你出头。」
金翰林的眼角抽了抽,他这岳家实在太给力了,这都是什么理论?
先不说朱老相爷变相鼓吹锦好在威远侯府称王称霸,睚疵必报,就说这朱三爷话里话外,居然鼓吹自个儿女儿,若是过的不好,就休夫回家。
这……让他说什么好呢?
只得再次表明自个儿的决心:「祖父,岳父,岳母放心好了,有翰林在,断不会让锦好受委屈的。」
锦好在一旁暗暗得意,这就是娘家强悍的好处,今儿个她不过在威远侯那边放话回家和祖父,父亲多说说话,就让叶氏多挨了二十大板。
现在家人更是在金翰林面前光明正大的护着她,这是给她长脸啊,虽说金翰林这边也不用这般做,可是被珍视的感觉,还是让她非常的受用。
有人疼,有人宠,有人爱的孩子,果真是幸福快乐的。
因为得了金翰林的话,朱家父子也不好过于逼迫,毕竟这孩子还是好的,不着调的是朱家那些长着人样,却有着猪脑子的笨蛋,他们也就点到为止,下面的话题,就扯远了,朝堂上,政事上,从国家命运到了民族前途,一句一句,可谓句句玄机,字字珠玑,却听得锦好和姚丽娟打瞌睡。
好在时辰不早了,没一会儿,邱如意就进来说是摆好的饭,众人就说说笑笑的进来,到偏厅吃酒去了。
锦好则是被容氏等人拉着在内堂宴饮,大家一起边吃边笑,姚丽娟和邱如意守着锦好两旁,不时的帮她添菜。
桌上的妇人,看着锦好那眉眼流转的样子,心里都明白,这是被人捧着手心宠着的妇人才会有的神态,想到她嫁的那个男子,心中羡慕,嫉妒,各种滋味都有。
就是朱丹凤,也是直直的盯着锦好看,瞧着她一身大红的真丝织金鸾的衣衫,只觉得那红色明晃晃的,有些刺眼——也不知道这辈子,她有没有机会穿上这等红色?
郭氏瞧着朱丹凤那黯然的神色,心里也痛了起来,虽说自家的女儿是嫁给八皇子做侧妃,说是侧妃,可说到底,还不是一个妾室,上头可压着正妃呢。
锦好察觉到众人的注意力都在她的身上,索性端起酒杯,敬了起来,一时间,氛围热闹非凡。
乐氏瞧着这一团热闹,含笑道:「锦好嫁的好,姑爷不但模样儿好,性子也好,人品更是没得说,还得皇上恩宠,小小年纪,就成了皇上身边的红人,日后只怕我们这些亲戚指着你的地方不少,到时候,你可要记着自个儿姓朱,莫要忘了本,不肯帮忙啊……」
这情分还没打理好呢,就指望着她帮忙了,还是在这么大庭广众之下……
锦好只是微微一笑,并不答话,姚丽娟心里却是一堵,女儿家出嫁,最忌讳这娘家的人添事,否则再好的情分也要消磨尽了,谁愿意没事总是帮妻子的娘家人办事。
再说了,这种事情最难办了,办好了,那是应该的,办不好,却还要饱受埋怨。
根本就是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姚丽娟虽然不满,可是她是个有话喜欢藏在心里的人,只是蹙着没有,并没有开口。
可邱如意却是实实在在的不高兴了,她性子直,有什么说什么,在李家人看来是直爽,最得有江湖气的李家人胃口,可是落在这些豪门夫人的眼里,却是莽撞,有些不受待见。
自从邱如意跟着姚丽娟和朱三爷搬进了朱家,朱老相爷疼的跟什么似得,可谓是活的如鱼得水,可是唯一让她不满的就是朱家另一房了,虽说是一家子,可是毕竟隔了一道墙,那就是分府而居,可是这些人动不动抬脚就过来,指手画脚的,瞧着姚丽娟是个好性子,都快忘了谁才是这丞相府真正的女主子。
若不是看在朱老相爷和朱三爷的面上,她几乎就要拍桌子而起了:你算老几?我姐姐见过你几次?你就当自个儿是长辈了?还指着姐姐帮忙,你羞不羞?
到底今日是自家姐姐的回门好日子,她忍住了火气:「五婶子说得是,我姐姐自然会记得朱家的好。您是不知道,我姐姐这个人,最是懂得投之以李报之以桃,谁对她的好,她都记得清清楚楚,断不敢忘了一份。」
她就差指着乐氏的脸上问她,对锦好做了什么好事,需要锦好回报了。
乐氏被邱如意的话噎住了,气的头顶要冒烟,却还得忍着,神色不太自然的垂下脑袋,一个劲的吃酒,再不敢提什么让锦好帮忙的事情——原本她听说金翰林成了京卫指挥使司佥事,她娘家有个弟弟,为人不成材,是个浪荡子弟,这辈子科举是无望了,故而将主意打到了金翰林的身上,若是能进京卫指挥使司,也不求什么一官半职,就当个士兵,日后也能有个前程。
她还真敢想!
容氏是个玲珑的,她瞪了乐氏一眼,就知道这是个眼皮子浅的,鼠目寸光,想求人办事,也不知道找个好场合,这般拿腔拿调的,谁肯帮她。
她夹了一筷子菜给乐氏,打着圆场:「都说三弟妹贤淑,最会打理内宅的事情,莫说别的,就是这酒菜置办的,我就瞧着眼馋。」
众女眷都是知情识趣的,一时间就夸起这酒菜来,将刚刚那僵硬的气氛给遮掩了过去,又恢復成热闹。
接下来,也没有人再不识趣的胡乱说话,只说着无关紧要,逗乐的事情,吃了许久,众女眷才散去,只留下姚丽娟,邱如意伴着锦好入了内室。
早有机灵的丫头备了茶水,母女三人说话,邱如意心直口快,张口就问:「二姐姐,他对你好不好?许家的人对你好不好?有没有受委屈?他们有没有给你使绊子?」
锦好心里感动,笑嘻嘻的说道:「你一下子问这么多问题,让我怎么回答?」
邱如意抱着她的胳膊,道:「人家不是关心二姐姐吗?许家的那些人,做事不靠谱,你又是个晚辈,这名分上总是吃亏,我和母亲就担心他们用孝道压你。」
锦好听了这话,知道今儿个不将许家的事情说清楚,姚丽娟和邱如意就不会放心,于是就将这两天的事情缓缓道来,一会儿说,一会儿笑,一会儿拍手称道,听得姚丽娟和邱如意的情绪随之起伏不定。
锦好心里也有些难过,知道日后也不能常常在姚丽娟身边,虽说金翰林说什么想家,就过来住些日子,可是哪有出嫁的女儿常回来道理,却又不敢在姚丽娟面前露了半分,有意粉饰太平,故意夸大其词,将与许家人的争斗说得有趣些,好似她婚后的日子美满幸福的天妒人怨一般。
姚丽娟和邱如意也侧耳听着,这么一番话说下来,就到了锦好快离家的时辰,姚丽娟有私房话要跟锦好说,故意找了个藉口支开了邱如意。
等到邱如意离开之后,锦好一下子就扑到了姚丽娟的怀里,蹭了几下:「母亲,我想你想得都吃不下饭了,您瞧瞧……」她捏着自个儿的脸颊:「这里都没肉了。」
看着锦好极力打起精神,哄她开心,可是笑容却掩饰不住疲惫,姚丽娟又是心疼,又是纠结,想要说说,却又觉得这种房帏私密之事,就是她这个做母亲的也不好过问。
她这心里千转百回,最后满腹的话,就变成了一句话:「他……对你好不好?」
锦好重重的点头:「他对我很好。」她将脑袋在姚丽娟的怀里蹭了一下:「母亲,他至于我,就如同父亲至于你一样。」
听了这话,姚丽娟是真的放下心来了,朱三爷待她,那是一心一意,再好不过,锦好性子看起来绵柔,却是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能说出这话,那就说明金翰林对她是真的好到不能再好了。
其实,姚丽娟也知道自个儿是杞人忧天,金翰林自小对锦好就维护的不得了,娶了心心念念的心上人,又怎么会不捧在手心里呵护,可是天下父母心,知道是一回事,能不能放开,又是另一回事。
她想了一下,又开口说道:「好儿,你自小就是个聪慧的,我想着以你的聪慧定然会将日子过的一团火。可是许家的情况有些不一样,母亲还有些话交代你。」
她顿了顿:「我是二嫁之人,对婚姻的体会,也起一般人来的多些。咱们是母女,关起门来,什么话都能说,也不用藏着掖着。这世间的道理,都要女子贤惠大度,可是要我说,这贤惠大度最是要不得,不过是泥塑的菩萨,嘴里拜拜,做做样子就是了,真要照着做了,这辈子就等着悔青肠子吧。」
她砸了一下嘴巴:「我在山谷镇的时候,过的什么日子,你是最清楚不过,我以前总是一面心思怨别人,其实自个儿何尝没有责任……所以,母亲希望你记着,自个儿的丈夫是一辈子的依靠,怎么着都要拿住他的心,万万不能让其他的女人得了空隙。翰林长得好,位置又高,这般有权有势,品貌难得的男子,只怕他没有什么花花心思,别人也会算计他,你要死死拢着他的心,千万要防护未然。」
姚丽娟怜惜的摸着锦好的脸颊,嘴角苦涩道:「我是受了那么多年的委屈,差点送了性命,才悟出来这个道理,好在有你这么个聪慧的女儿,才能得到现在的生活,我希望你能一步到位,不要学我,浪费了那么多年的时间。」
锦好眼圈子红了起来,泪水溢出了眼眶,眨了眨眼睛,笑道:「母亲放心,你的教诲女儿都记在了心里,定会全心全意将自个儿的日子过好,不管顺境,还是逆境,都会仔细的过日子,不骄横,不自卑,不懈怠,不託大,仔仔细细,尽心尽力,过出一片春暖花开来。」
姚丽娟知晓自个儿的话,锦好是记在了心上,点头含泪道:「傻孩子,你和翰林,青梅竹马,比盲婚哑嫁的夫妻,不知道好了多少,再说,他向来将你捧在手心疼着,你只要这般保持本心,就莫要担心他冷落了你。」
她抚着锦好细滑如丝绸的发:「人这一世,什么都是假的,只有枕边人的真心,才是无价之宝,荣华富贵迷人眼,却不知有情郎最重要。」
锦好搂紧姚丽娟,声音哽咽:「母亲,你说得话我都知晓,您莫要担心我,我会过得好的。」
「我知道,我知道……」姚丽娟怎么不知道锦好的聪慧,只是做娘的,再知道,也放心不小啊。
可怜天下父母心。
第261章
重生之锦好,第261章
丫头瞧着床上趴躺着的叶氏,虽然几分憔悴,却透着慵懒,云鬓单束,遮住额头上的字迹,脂浅粉淡,盈盈韵致,即使此刻屁股烂了,却依旧极力保持着美人的风范,那种娇柔的风情,难以言表。舒殢殩獍
果然……不死心啊……
这是知道老爷会过来,极力的让自己争取同情分呢。
正想着的时候,就听得外面传来许泽的声音:「可睡了没有?」
许泽边说边掀开帘子进来。
伺候着的丫头忙立刻迎了上去:「回老爷的话,二……夫……人,哭了许久,眼睛都哭红了,此刻正伤心着呢。」
也不知道今儿个是怎么了,原本顺的不能再顺的称唿,此刻再从嘴里出来,就有些嗑牙的很,差点咬到舌头。
许泽没注意到丫头的这些小细节,听得这丫头的话后,一颗心都记挂上屋里的叶氏,一日夫妻百日恩,到底这么多年来的同床共枕,见她今儿个被打成这番模样,这心里也不好受。
穿过屏风,进了弥散着浓浓药味的内室,就瞧见腰间搭着一条薄被子,趴在床上的叶氏,面朝着里,此刻正隐隐传来呜咽声。
许泽在心里长嘆了一声,叶氏是个要面子的,这次被打了板子,这心里定然不好受,又是个要强的,不愿意在众人面前落泪,只会背着人一个人哭。
这么多年了,这性子倒是一点没变。
「表妹……」许泽步伐轻轻的走了过去,缓缓地在床边坐了下来,才唤了一声,就听得面朝里的叶氏由低低的呜咽,变成了大大的呜咽。
许泽心中柔情一盪,这么多年,她也只会在他面前不设防,受了委屈只会在他面前哭,被欺负了,也只会在他面前哭,当初以为,她跟了自个儿,就再不会受什么委屈了,谁知道今儿个居然他亲自下令,将她杖责了。
她心里定然不好受吧!
她是定然没有想到,要打她板子的人,会是他吧!
莫说是她了,就是自个儿也没想到,自己居然会让人打她。
想到那四十大板的命令是自个儿下的,许泽的心里顿时酸了起来,劝慰的千言万语也都堵在了嗓子里,再也说不出话来。
她都已经哭的这般伤心了,他……他还不肯出言哄她?
叶氏放在薄被中的手,青筋暴涨,狠狠地咬了下牙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才缓缓地,带着泪意的开口。
「……表哥,我原本也是叶家,清清白白的女儿,虽说是庶女,可是依着叶家的门楣……想要出外头寻个正经的人家,做个正经的正头夫人,过正经的夫妻日子,也不是难事……是表哥你甜言蜜语的哄着我将身子给了你……日后更是自甘下贱的做了你的外室……一心一意的守着你过日子,也不管自个儿遭了多少白眼……还害得诺家连个正经的名分都没有,到了现在还是个义子……明明他才是许家正经的长孙,到最后却……」像是说到了伤心处,叶氏哭得越加的难忍:「……你为了前程……尚了公主……我知道你的难处,不管是什么事情……我都从未怪过你……好不容易我能入府,能光明正大守在你身边……我当时觉得就是立刻死了,也值得了……」
「……我只恨我当初怎么没死了,也就不会有这些日子的羞辱……」叶氏将床捶的重重响:「前些日子,皇上,太后为了给那人出气,生生的给我按上那么个罪名,黥面之辱,若不是捨不得几个孩子,我当场就撞死在金殿上了……好在表哥与我青梅竹马,知道我是个什么性子的人……相信我,劝慰着我,让我有了几份求生的意志……可是不想今日却还要受此大辱……表哥,你说……你说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还有什么意思……我不如死了好……省的日后让表哥跟着受辱……」
叶氏低低柔柔的哭泣声,顿时就在室内迴荡了起来,越加的让许泽肝肠寸断了起来,想起这些年,叶氏对自个儿的温柔小意,越发的觉得对不起她了。
「表妹……表妹……你恼我,你怪我……我都没话说……打着你身,痛在我心,你知不知道,我宁愿这板子我替你挨了……可是,你也瞧见了,今儿个这事情,根本就是那两个混球,下了套子给我们钻啊……来者不善,我不得已而为……」
许泽一边低低的说着,一边伸手帮着叶氏整理如云般散发在枕头上的乌髮。
「……今儿个我若是不罚了你,那个孽障说不得真的敢卖了你……」说着重重的哼了一声:「这个孽障胆大包天,还有什么做不出来,莫说卖了你,只怕就是卖了我,他也敢!」
「他怎么敢?你可是他的父亲……」叶氏勐地抬起身子,却又因为牵动了臀部的伤,痛唿了一声,额头上就冒出一层密密麻麻的汗珠儿来,滚滚的落下来:「那可是不孝的大罪!」
「他哪里在乎不孝的大罪……他若是在乎,就不敢如此行事……」许泽冷笑一声:「他有什么好怕的?现在这府里上下,谁不看他这个威远侯的脸色过日子?又是太后的外孙,皇帝的宠臣,还有个长公主的娘……他还有什么可怕的……」
「可是不管怎么着,他也是老爷的儿子……这父子之实,血脉之情,又怎么能断了……」叶氏拉了拉许泽的衣袖,看着他诚恳的说道:「老爷,我瞧侯爷也不是无情的人,之前虽然与府里不够亲厚,可也没有当府里的人是仇人,行事倒也稳妥,现在这般模样,怕是受了别人的唆使。老爷,您可要仔细点,万不能如了别人的意思。」
「你说得倒也有道理。」许泽蹙着眉头,点了点头,想着金翰林的变化,前几年,金翰林虽然不待见许府的人,可是手段也没有这么激烈,会闹成这般模样,都是为了这个新进门的媳妇。
难道这挑唆之人,就是这个新进门的媳妇?
越想,许泽就越觉得有道理,再想锦好,就觉得她整个儿就是挑拨离间的小人,否则翰林怎么会因为她被猫儿吓了,就要将府里上下的猫都灭了,就死她枕边风吹的。
还真没看出来,居然是个惹事精,这刚进门,就搅合的府里上下不得安宁。
叶氏瞧着许泽的样子,知道他是将自个儿的话听了进去,嘴唇微勾出一道冷冽的寒意:金翰林这个野种,最看重他娶的那个小贱人了,只要许泽惹了那个小贱人,这双方自然就会撕开了脸皮,到最后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只要闹得不可开交,就是皇上有些维护,可是天朝以孝治国,儿子公开忤逆自个儿的父亲,也会落得消爵的下场,那样她的儿子就能得了威远侯的爵位。
「表哥,我不怪你,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她做出坚强的模样,对着许泽扯出一个楚楚动人的笑容:「咱们从小就认识,表哥是什么样的人,我又怎么会不知晓,刚刚那话,也不过是心里不痛快,这才没大没小的说出来,好在我嫁的人是表哥,对我一向宽容,否则就光是我急起来,口无遮掩的,就不知道要吃多少闷亏了。」
「你知道就好,我可是最疼你的。」这话他爱听,许泽笑容满面的在她的耳边说道:「这么多年了,你还像当初一样,有什么说什么……」
叶氏笑了起来,被他吐出来的热气呵的脖子处痒了起来,这种痒没一会儿就传到了全身,心情也就好了一点。
她眼波流动,想要给许泽一个实质性的拥抱,但是身子一动,就牵扯起屁股上的疼痛,让她忍不住痛的眼泪落了下来。
「都说女人结婚后,还能和婚前一样任性,那是她有幸嫁了个好人。」叶氏看着许泽,满眼的信任,依赖,还有深深的崇拜,那是一个女人对男人的崇拜,那是弱者对强者的崇拜。
女儿家未嫁之前是家里的娇客,是父母手心的宝,嫁了人之后,就是夫家的草,能一贯这般娇宠着,那是觉得自个儿有所依仗,所以才敢娇纵着自个儿的性子。
这些话,许泽倒是听说过,故而,叶氏的话让他大男子的心思得到了充分的满足。
「只是老爷……侯爷到底不同寻常,您莫要和他闹得太僵了才是……他可是太后的外孙子,皇帝的外甥……咱们若是对他一点半点的不好,传到了宫里头,太后,皇帝又岂会放过咱们……」叶氏像是极为担心的样子,急促的说着。
许泽冷笑了一声,坐直身子,低声说道:「人嘴两张皮,他有嘴,咱们就没嘴吗?难不成他的话就是金口玉言了,就算是太后信了他,皇帝信了他,难不成天下人也都会信他,不成?」
叶氏顾不得疼痛,撑着身体,说道:「老爷,他到底是长公主的血脉,宫里心疼他,只会捧着哄着,又怎么会给老爷说话的机会?」
许泽闻言,长嘆了一声,手下的动作不停,依旧轻轻缠绕着叶氏的发:「宫里就是不给我说话的机会,又能怎么样?这公道自在人心,百姓的眼睛是雪亮的。」
公道自在人心?
这话他还能说得出来,一辈子贪生怕死,煳涂过日子,现在倒是豪气万丈了。
夫妻二人正说着话,就听见外面有婆子叫门,高声的说着:「叶姨娘,可安在?」
「老爷,二……夫……人」进门通报的丫头结结巴巴的通传:「罗秀姑姑来了……」
她来干什么?难道是奉了那人之令而来?
不对啊,那人与自个儿一向井水不犯河水,怎么着会……
叶氏咬了咬唇,目光看向许泽,一副无措的样子。
许泽咬了咬牙,随即换上一副威严的神色,站起身子,走了几步,就见罗秀姑姑带着几个婆子进来,其中的两个手里还捧着两本帐册模样的东西。
她们的身后,跟着神色慌张的婆子,想拦却又不敢拦的样子。
罗秀姑姑的视线在许泽和叶氏的身上扫了扫,微微挑眉,似笑非笑。
「……我说得话,你可记下了,今日的错事,日后再不可犯!」
许泽冷哼一声,做出一副过叶氏屋里,是训话的样子,说完这些,看向罗秀姑姑,眉头皱了起来:「怎么不经通报,就进来了?」
不管你在宫里是什么女官,可是进了威远侯府,就是个奴才而已,这般不经通报就闯进来,怎么说都是没有规矩的。
当然,许泽巴不得长公主身边的人越没有规矩越好……这般想着,许泽的面上就闪过一丝微笑。
「老爷,长公主吩咐下来,将府里的物事再细细的清点一遍,明儿交给少夫人,可不能是一通煳涂帐。」
罗秀姑姑不冷不热的说道:「叶姨娘这些年一直掌管中观,自然要从叶姨娘这屋子里开始。」
罗秀姑姑边说着话,边挥手让人开始清点起来,今儿个能被罗秀姑姑带过来,自然都是长公主的贴心人,心里一直气恨叶氏,巴不得狠整她一顿才是。
难得长公主自个儿有心要给叶氏一个难堪,众人自然可劲儿的要帮着拉大旗,没一会儿,就清点好了,就回罗秀姑姑,少了一只美人花瓶,一个黄花梨木匣一个大黄铜圆镜,还少了一对缠枝莲花茶盏。
罗秀姑姑将目光投向伏在床上不动的叶氏,眉眼都深沉了下来:「叶姨娘,这些可都是府里库房的东西,是你自个儿借着掌管中观之机,不问而取,我家公主也不是小气的人,也不是捨不得这点东西,可是毕竟不是公主自个儿的,想送也送不了你,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既然这东西在你房里没有的,你总要给个说法。」
这些东西去哪里了,罗秀姑姑自然清楚的很,昨儿个听说这位姨娘可是发了半夜的疯,房内噼噼啪啪的。
只是可惜啊,怎么就砸了这么点,到底是小家子出身,这气势就也透着小家子气。
这是什么?
这是活生生的打脸!
这是灭妾啊,这就是活生生的灭妾!
他这个老爷还没死呢,这妻室就打上了门来,要活活的逼死妾室啊。
许泽几乎攥着的左手青筋暴起,恨不得将眼前的罗秀姑姑打出门去。
叶氏虽说现在是个妾室,可是之前可是他的平妻,又管着中观,这么点东西怎么就用不得了。
正妻给妾室点颜色看看,也算不得过分,可是想这样大张旗鼓的做法,就有些不合情了,但是,这事情却又是合理的——长公主是他的正室,现在儿媳妇进门了,将家里管理中观的大权交到新媳妇的手里,事先清点府里的物事,最合理不过了。
「罗秀姑姑。」叶氏在床上低低的哭了起来,挣扎着想要起身的样子:「老爷是个喜欢风雅的人,那些东西都透着风雅,故而我才拿回来放在我这房里,没有故意占为己有的意思……原本我是打算有了更好的之后,再放回去的……我自个儿是不敢贪用库房的东西的……至于那些东西,因为我身边的丫头粗手粗脚,倒是给摔坏了……我不是不问自取,更没有窝藏这些东西……我虽然出身卑微,可也不是没见过好东西的,这些东西我可不会没眼色藏起来。」
许泽也跟着点头,并说,这些东西是他吩咐叶氏取出来,算不上不问自取。
「既然有老爷这话,那就好办了。」罗秀姑姑也懒得跟这二人说话,直接宣布自个儿的决定:「长公主可是说了,谁房里坏了东西,自然是谁赔,既然这些东西是叶姨娘弄没的,那就叶姨娘自个儿赔吧!」
罗秀姑姑顿了顿:「还请叶姨娘配合,我是个下人,只按照主子吩咐下来的事情行事,不敢没有规矩,更不敢私自得罪叶姨娘。」
这叫不敢没有规矩
这还叫不敢私自得罪叶姨娘?
叶氏身边伺候着的丫头婆子,被罗秀姑姑的话的,吓得几乎要哆嗦了起来:不敢就已经这样了,若是敢的话,那还了得?
「既然事情说开了,那我就先告退了……」
罗秀姑姑办事情一直干脆,此时笑语盈盈的说道,转身就要离开。
「那些东西怎么办?」
许泽沉着声音说道。
「既然叶姨娘是打算还回去了,那不问自取就算不上了,既然这样那就只能按照公众的事情办,这些损失的东西,就从叶姨娘的月钱上扣吧。」
罗秀姑姑转身笑道,冉冉而去了:她可不怕被恶毒的目光穿透后背,灼热的能蜕了她一层皮。
等到确定罗秀姑姑等人远去了,叶氏这才勐的攥拳捶床,将自个儿的脑袋埋进了被子里,呜咽起来,因为动作太大,牵累了烂掉的屁股,痛得撕心裂肺。
「这日子……还让不让人……活……还让不让人活……」
不一会儿,就见罗秀姑姑去而復返,笑得风轻云淡道:「长公主说了,今儿个开始,叶姨娘院子的一切花销都断了,叶姨娘胆大妄为,心思不正,罚抄心经一百遍,以正心术。」
长公主这个贱人是要逼死了她!
她屁股受了重伤,还让她抄心经,这不是要活活的折磨死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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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2章
重生之锦好,第262章
锦好坐上回程的马车时,天空已经被渲染的一片金黄,姚丽娟拉着锦好的手,一直送出二门,邱如意眼眶红红,一边不捨得走,一边是不捨得让人走,让金翰林略微宽慰的是,好在朱丹青此时睡了,否则只怕要抱着锦好的腿,不让她走了。舒殢殩獍
好不容易,双方松手,金翰林瞧着锦好眼眶子红红,细长的睫毛上滚着几滴晶莹的泪珠儿,知道她心里难过,心软的滴水,拥她再怀,哄道:「莫要难受,过些日子,咱们找个由头回来住些日子就是了,我总不会让你难过的。」
宽敞的马车里,放着冰,铺着薄薄的毯子,锦好将脑袋歪歪的靠在金翰林的怀里,金翰林自个儿却是一手拥这她,一手拿着把扇子轻轻的摇着,为她驱赶夏日的闷热,马车微微的晃动,金翰林却牢牢的将她抱住,给予她最温暖,最舒适的怀抱,依靠。
此刻听他这话,锦好顿时从感伤中回过神来,眼睛直勾勾的凝视着他,嘴巴微张,轻轻的叫了声:「表哥……」
这称唿,她已经多日未曾用过,此刻不知怎么的就这么顺其自然的叫了出来。
金翰林不禁极其愉悦地挑了一下嘴角,揽着她腰肢的手,又加了一份力道,让她往自个儿的怀里又靠了靠,却是什么话都不曾说。
接下来,二人就这么紧紧的相拥着,在静寂中,彼此的心跳都能听得清清楚楚,车厢中洋溢着一股甜蜜的气息。
这几日忙下来,就是铁打的人都受不了,再加上新婚情热,金翰林血气方刚,难免在床第之间有所放纵,今日回门,又被灌了不少酒水,这般温馨的光景,让他生了几分睡意,不知不觉间,就睡了过去。
不知道睡了多久,再醒来时,迷煳之间,就瞧见刻在自个儿心上的容颜,还有她掌中原本握着自个儿手里的扇子。
能睁开眼睛就能瞧见她,真好!
他展颜而笑,忽然觉得人生到这一刻,他已然满足了。
锦好睡的迷煳之间,忽然觉得额头一阵潮湿,掀开了眼皮子,却是金翰林正闻着她的额头,带着说不出的柔情蜜意,见她醒来,含笑道:「吵醒你了?」
锦好摇头,放下手中的扇子,直起身子,嘴角翘起:「哪里是你吵醒我,是我自个儿醒来的。」
眼前的笑靥如花,明明是他吵醒了她,可她这么点事情都不想他放在心上。
她和自个儿一样,捨不得对方半点不好。
想着这些,他的手就爬了过去,紧紧的攥住了那一只,此生註定要和他携手一生的柔荑。
这样柔若无骨细腻滑嫩的手,却能给他最坚定的勇气。
马车入了威远侯府,下了马车,和金翰林回了房,就见罗秀姑姑早就候在哪里,见到二人回来,笑吟吟的迎了上来,说是长公主请锦好过去一趟,锦好于是连衣裳都没换下,就跟着罗秀姑姑去了。
长公主向来是干脆的人,等到锦好行礼问安后,就让人将手中的帐册送到锦好的面前,说道:「好儿,你既然已经入门,翰林又承了爵位,今后这威远侯府的内务人事边全数由你操持,一应银钱支出亦是全部交由你手。」
对于长公主径直将府中的人事和帐目大权全都交给了自己,锦好实在是意外之极,这跟她预想的实在有些左了——婆媳之间,不都是为了这掌家的大权,争得你死我活,怎么到了长公主这里,这掌家的大权就成了烫手的山芋,恨不得立刻甩出去才好。
虽然,她从未想过和长公主相争,可是这来的也太突然了些吧。
虽然锦好心中觉得很意外,但仍然躬身应了下来。
长公主见她爽快的应下,心中对她的应对又满意的几分,拉着她在自个儿的手边坐下,问了些回门的事宜,婆媳二人说说笑笑,气氛和煦极了。
罗秀姑姑瞧着,不由得打趣道:「公主和少夫人一起,瞧着倒不像是婆媳,倒像是嫡亲的母女。」
说得长公主心头大慰,不由得夸口道:「你这话说到我心里去了,瞧着好儿,倒不像是瞧自个儿的媳妇,反而像是瞧自个儿的嫡亲女儿一般。」
锦好也凑趣说道:「可不是,瞧着母亲,我也觉得自个儿是您的嫡亲女儿,否则这世间哪有这样疼媳妇的婆母。」
等到锦好离开长公主的院子,已经是华灯初上,回到自个儿的院子,就见墙角挂着的羊角宫灯,在昏暗中摇曳,拖得那道长长的影子,也跟着摇曳起来。
「你怎么守在这里?这天气闷热的,若是中了暑,可如何是好?」
金翰林瞧着她关怀备至的语气,还有那娇嗔的样子,知晓她是真的关心自己,不禁露出好不掩饰的愉悦笑容。
尽管三朝回门之后,他不可能时时刻刻的守在她身边,但是他对自个儿的妻子是有百倍的信心,虽说府里有些鬼魅之人,可是以着他的手段,心计,自然能护她周全。
「傻兮兮的,你看什么呢?」
锦好觉得有些难以想像,这人都已经将自个儿娶回来了,为什么在大庭广众之下,却还能瞧她瞧呆了。
就算她是美貌如花,可是他们都已经是夫妻了,再亲密的事情也都做过了,不敢说日久生厌,可是也不该再这模样了吧。
瞧瞧这男人此刻看她的眼神,目不转睛也就罢了,那赞嘆的眼神,就仿佛在欣赏什么绝世瑰宝一般,让她心里又是欢喜,却又有些隐隐约约被为人窥视的羞恼。
他现在这傻样,已经引得一旁的下人低头了,虽说没人敢笑出来,谁知道背后怎么编排他们呢。
然而,她这娇嗔,本是要让金翰林收敛一些,谁知道,他居然还面色不动,含笑着迎了上来,也不管身边有没有人伺候,上前就拉着她的手,紧紧的握住,随即边拉着她往屋里去:「你也知道外面热,还不赶紧会房。」
他的笑容如同清风朗月般让人无法抗拒,她不由自主的跟着他的脚步,也没有注意到身后伺候的丫头,已经都红着脸,低着头,停在了原地,没有人跟上来。
直到走了近十步,她才突然惊觉过来,这个坏人,又勾得她没有神志。
有些恼羞成怒,轻声的叫了声:「金翰林……」见那些下人没有跟上来伺候的打算,想来是害羞了,忍不住又出言提醒金翰林:「你能不能注意点,下人们都在,你别这么明目张胆的,好不好?」
「我怎么明目张胆了?哪个规定,当丈夫的不能在人前和自个儿的妻子亲热,我不过是拉了自个儿妻子的手,难道还犯了法不成?」他侧头看着锦好,见锦好的小脸蛋不知不觉红的跟樱桃一般。
他是知道锦好的性子,看起来沉稳,实际上最是脸嫩不过,怕她恼了,故而开口打趣道:「好好,你怕什么,这满京城的人,说不知道你是我眼珠子,心尖上的人,我和你亲热些,他们不会觉得奇怪,若是我和你不亲热,他们才会觉得奇怪呢。你怕什么他们会乱嚼舌头,只怕瞧着我们这般恩爱,他们才会觉得正常。」
「呸……哪个跟你恩爱了?」
「是我想跟你恩爱……好不好?」
不知道是不是锦好的错觉,总觉得这恩爱二字,金翰林说得缠绵悱恻,语带深意。
脸色倒是越发的红了,金翰林瞧着她那粉红的脸蛋,目光越发的炙热起来:秀色可餐啊!
不过想到自个儿丈母娘今儿个那不善的眼光,只得咽了咽口水,将心里的念头压了下去。
「母亲将府里的帐册交给了我。」等了片刻,没等到金翰林开口,却等到他如火如荼的眼神,只得自个儿开口打破寂静。
「嗯。」金翰林仅仅是应了一声,目光中的热度倒是半分未减:刚刚瞧着云燕手中的帐册时,他就已经猜到长公主叫锦好去所为了何事。
再说了,长公主这些年虽然避居,可是心里却还未曾放下,对那贱人深恶痛绝,此时有这样的机会打击那贱人,自然不会放过。
只是神仙打架,小鬼遭殃,只怕日后要偏劳锦好,这么一想,金翰林心里就捨不得了锦好日后时时要对着那些琐事了。
「你若是不喜欢这些琐事,就让母亲自个儿处理,反正她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找个事情分分心。」
有这样做儿子的吗?
居然鼓励媳妇这般孝顺婆婆?
锦好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耳边听得他低低的声音,听着听着,这心里就涨满了起来,不由得反握住金翰林的手,随即用低沉,却斩金截铁的声音,对着他说道:「这本是我的份内之事,女子嫁人为妻,主持中观,打理家事,我之前学的也是这些,你休要担心。咱们府里的情况虽说和别人家不太一样,可是我又不是那温室里的娇花,禁不起事情,咱们自小认识,我之前过的什么日子,别人不知道,你还不清楚吗?没道理,之前那样的日子,我都能过好,难不成现在这日子,还能过不周全?」
「你啊!」金翰林满心的疼惜,顿时化为无奈。
眼看着要进门了,院子里的下人,都迎了出来,带着满脸的殷勤恭敬的行礼,金翰林忍不住眯了眯眼睛,等到夫妻二人进了门,挥退了众人,才忽然开口说道:「成了亲,就是不一样了,这下人们的脸色都好看了。」
锦好的心一下子酸涩了起来:他来威远侯府这些年,一定过的很苦吧!
「胡说什么,是你自个儿心情好,所以瞧别人才是好的。」
金翰林闻言,低低的笑了起来:「你也知道我心情好……」
他终于忍不住,对她出手了,伸手将她拥在怀里,吻上他早就垂涎的唇。
「唔……」锦好挣扎:「别,还未用膳……」
她的声音刚刚出口,就被金翰林堵了回去,经过这两夜的缠绵,这身子倒也不那么僵硬,经他这么一番狂风暴雨的吻,她几乎连抵抗的力气都没有试出来,就被他用极其强势的态度压在了床上,耳畔更是想起他低沉沙哑的声音:「明日我就要当值,怕是不能回府过夜,今日咱们早点入睡……嗯……晚膳等一下再用,也未尝不可……」
锦好断断续续听完他的话,耳边就传来那精緻拔不出咯吱咯吱的声音,那身上做工精良的衣裳,在他的努力下,没几下就散落在地。
尽管锦好分外的想提醒他,如今该节制了,否则下次再见丈母娘就不是被瞪这么简单了,可是话到了嘴边,却根本说不出口。
当身子融入一体的时候,生出了一股战慄的颤抖,尖尖的下巴,颤抖中挨着他的胸膛,光滑的肌肤,如上等的美玉般,在夏日里透着幽幽的凉气。
身下的小妻子,像是老天雕琢出最精緻的作品。
夏日的夜晚是愉悦而宁静的,小鸟安静的栖息在树梢上,透着那薄薄的窗纱好奇的打量着那屋里旖旎的景致。
昏暗的内室,锦好已经没有时间和空间的概念,昏昏沉沉之中,不知道今夕是何年。
翌日,她醒来时,身边早已透凉一片,瞧着窗外透亮一片,心中一惊,忙唤了丫头进来伺候。
「怎么不早点叫醒我?」今儿个是她接掌家务的第一天,瞧着时辰,该是迟了。
「是侯爷吩咐的,不让奴婢等人进来吵醒夫人。」雪兰脸色红红,想到侯爷说这话时的神情,还有锦好现在的慵懒模样,心头跳了一下。
第263章
重生之锦好,第263章
「用了餐再去吧!」既然那些人已经等了这么久,有怨念也已经成了,现在去也无济于事,还不如继续磨磨她们的性子,索性让她们以为这是自个儿给她们的下马威好了。舒殢殩獍
雪兰有心想劝劝,可是瞧着自家小姐那眉眼不动的模样,到了嘴边的话,又给压了下去:也不知道是不是她多心,总觉得锦好待她不如原本亲厚了,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锦好似乎没瞧见她眼底的怨念,依旧眉眼不动的吃着云燕张罗的饭菜,一碟小菜,一碟包子,一碟白玉豆腐,一碗八宝粥,一个清水煮鸡蛋,简单却又是色香味俱全。
刚刚用了一半饭,金翰林就回来了,锦好有些诧异,不由得出声问:「不是说,今儿个当值,怎么回来了?」
金翰林含笑:「不过回来拿点东西,等一下还是要回去当值的。」
他总不能说自个儿不放心自家的娇妻,借着为皇帝办事的时机,抽空回来一趟,瞧瞧她在做什么吧!
今儿个他当值,皇帝兴致不错,让他陪着逛了圈御花园,对着满园的荷花,诗兴大发,做了首咏荷诗,回了御书房,还亲自写了下来,也不知道怎么的,或许是手里的力道大了,那手中的狼耗湖笔居然就那么给折断了。
当时所有的人都傻了眼,这可如何是好?皇帝这人没啥大爱好,就是写写画画的,这狼毫湖笔,那是皇帝最爱,用了多年,今儿个居然寿终正寝了。
皇帝顿时雷霆大怒,吓得御书房伺候的宫人,跪了一地,大气都不敢喘,金翰林却趁机将断了的狼毫湖笔给捡了起来,笑着说道:「皇上,这湖笔跟着皇上多年,现在年岁已高,它这是想这荣退了,也算是为皇上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了。」
皇帝身边的大太监听着金翰林如此说话,顿时如福至心田,也笑容满面,跟着说道:「老奴贺喜皇上,天子声威,就是手边的一只狼毫湖笔都知道为皇上,为天朝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更不说这天下的臣子,有皇上这样清明的帝王,也难怪天下天平,玉宇澄清……」
有了这大太监具有指示性的这番话,那些宫人也纷纷缓过神来,纷纷赞扬皇帝是千古一帝,连只湖笔都知道尽忠职守。
皇上被这么一群人逗的哪里还有雷霆怒气,哈哈大笑了起来,瞧着那断了湖笔,也觉得是个喜庆的物事。
金翰林心里惦记着家中的娇妻,今儿个第一天接掌家务,虽然他是对锦好的能力相信万分,可是想到家里的那些刁奴,大多都是叶氏的旧部,只怕会刁难锦好,也不知道她应付的怎么样了。
这般婆婆妈妈的,他自个儿都觉得好笑,明知道锦好不是软弱可欺的女子,可就是放心不下,不回去瞧上一眼,这心里总觉得不是个滋味,像是猫儿抓的一般。
于是在瞧见那断掉的湖笔后,有了主意:「请皇上容臣将之拿去工造坊,将其修补,日后皇上可以将之挂在御书房,也可警示群臣,以此物为榜样,为皇上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如此这般,更彰显皇上的天威。」
皇上笑着点头,对金翰林的主意大加赞赏,金翰林这才得了这么个差事,趁机回来瞧一眼娇妻。
当然,他可不敢明目张胆的藉口修缮湖笔之机回家看妻子,他是打着回来拿湖笔敬献皇帝的藉口回家,就是皇帝知晓,也只会欣喜他忠君之意。
谁知道回来之后,这才知道自家的娇妻还没却斗刁奴,反而悠闲的拥着早膳,他这么一早上的担心都是白费了。
今日的金翰林穿着官袍,头上带着一支白玉簪,越发显得脸上的曲线坚毅而深邃,目光澄清如水。
看着桌上的早膳,金翰林问锦好:「怎么吃这么简单?」一副心疼不已,怕她受轻视的模样。
锦好笑道:「怎么简单了,不挺好的。」
她夹了一块滑嫩嫩的豆腐送到他的嘴边,见他虽然眉头微蹙了一下,却还是张开嘴巴,咽了下去,道:「想吃什么,叫小厨房给你做。」说着,就要吩咐丫头传话给小厨房,让再送点糕点过来。
这般亲昵,让一旁伺候这的下人,都红着脸,低下头,不敢乱看。
锦好忙拦了他,笑道:「我已经吃饱了,这几日每天吃的都有些油腻,今儿个你刚好不再家,我就用了点清淡的。你不知道,我其实早上就想吃点清淡的,以前在家是做不得主,母亲总是拦着,生怕我瘦了,现在好不容易当家作主了,我就想吃点自己爱吃的,难不成,这点小心思你都不成全?」
笑容里就多了一份可爱的孩子气。
金翰林不禁微笑了起来。
「要不要再吃点?」锦好问他。
不过是逗他的,知晓他如今在皇帝身边当值,哪里说走得开就走得开的,更别说用膳了。
谁知道金翰林却道:「好啊!」
锦好正要吩咐一旁伺候的雪兰添副碗筷来,金翰林却已经拿起她用的筷子,夹了小菜,又将锦好碗里剩下的八宝粥吃了几口。
锦好脸色微红,接过丫头递过来的碗筷,瞪了他一下,娇嗔道:「也不嫌弃我嘴脏。」
金翰林将嘴里的小菜慢慢的品着,吃尽了,才眨了下眼睛,道:「我什么时候嫌弃过你口水……」
这暧昧的样子……
锦好正喝着粥,顿时呛住,咳嗽了几下,才怒视着他,只是耳根都红了起来。
金翰林哈哈大笑。
锦好抿着嘴,金翰林瞧着她这娇嗔的小模样,生怕真的惹怒了她,又低头道歉:「好了好了,是我错了,快别气了。」一副伏低做小的样子。
锦好哼声,不肯理他。
金翰林捡起一块小菜,送她的嘴边,锦好扭头,不吃。
「都是我不好,你别气了,等我当值回来,你怎么罚我都行。」他放下筷子,搂着她的肩头,低声说着:「你这样生气,我在外当值都不安心……」
锦好扁着嘴巴,心却软了,身子也软了下来,却依旧冷着脸,不肯搭理他。
小夫妻正闹着小别扭,就听见云燕进来,行礼说道:「夫人,内院的管事媳妇和嬷嬷们来人问,今儿个您是不是没空见大家,若是没空相见,她们这就散去,这手头上还都有不少事情……」
话还没说完,金翰林就冷哼了一声:「倒是养了一群娇奴啊,这主子还没说散,自个儿就拿乔起来了,你给我传话,若是谁等不了,就莫要等了,直接给我捲铺盖走人,我威远侯府养不起这样娇贵的奴才!」
锦好给了云燕一个眼色,云燕心领神会,就将金翰林的话,原封不动的送了出去。
「等一下,我陪你走一趟花厅。」金翰林瞧着锦好有些不放心的说道。
关心则乱,这人聪慧异常,惊才绝艷,怎么居然说出这般煳涂的话来,今儿个是她管家的第一日,他这般撑场子,就已经足够了,若再出面压阵,反而不美,只怕让别人从心里看轻了她。
金翰林的心意,锦好心中明白,只是还真的不能让他出面,于是,她当即开口说道:「你现在正当值,哪里能耽搁太长的时间,拿了东西,快回去当值,莫要留了话柄子给别人。」
她轻笑了一声:「家里的事情,虽然有些棘手,可是我也不是养在闺中的无知女子,这点问题自然不怕。」见金翰林似乎还有些不放心,忙拉着他的手说道:「你放心好了,若是真的解决不了,自然会找你帮忙……」
她又叫了云燕进来,吩咐道:「你去传话,让她们预备一下,我这就去见她们。」
云燕应声而去,她正准备起身,就感觉那抓着自个儿的手忽然紧了紧,侧头看去,却见金翰林正目光炯炯的看着她,目光似有深意。
「怎么了?」她狐疑的问道。
「这府里这么多年来,都是叶氏掌管中观,母亲这么多年来,从来就没管过。」他神情肃然。
锦好一愣,便露出了心领神会的表情,金翰林知道她听出自个儿话里的深意,有些事情就不用再解释了,晒然一笑,又开口道:「所以我只能跟你说,这威远侯府,能信得过的,就只有母亲和咱们院子里的人,其他人就大多是叶氏的人。」
一旁伺候的雪兰听得目瞪口呆,侯爷这话说得实在太奇怪了,长公主何等尊贵,居然给叶氏牢牢的掌控着内宅,安插了这么多的亲信。
想她在莫家时,府里乱成一团麻,当时的夫人又是个软和的性子,可就是那般,手里也有不少可用之人,就是其他院子,也有夫人安插的眼线,可是听听侯爷刚刚的话,除了长公主的院子和侯爷自个儿的院子,其他的人居然都不可用。
她心里一个劲的称奇,却也不敢在金翰林的面前造次,但是这并不妨碍她偷瞥锦好,却见自家的夫人面色镇定自若,似乎并不觉得奇怪,心里倒是再次佩服自家主子的波澜不惊。
锦好将金翰林的话记下,再没有问他一句,点了点头,对着金翰林道:「我现在就去见一见她们,你自个儿拿了东西,就去当值,莫要担心我。」
金翰林含笑点头,就见锦好在雪兰的陪同下出去,在她们走出院子之后,他就叫了阿宝近年来,直截了当的吩咐道:「你躲在屋檐上听听动静,然后将消息禀告给我。」
什么?让他做梁上君子,居然听一群女人唠叨。
阿宝有些不爽,可是却还没学会如何拒绝自家的主子,只得沉着一张脸,应了下来,心里闷闷的想,就是下次自家侯爷让他哄孩子,他也不觉得奇怪了。
「我心中也明白,自个儿有点小题大做,她那样险恶的环境,都能走出一条康庄大道来,如今这些人虽说都是叶氏的旧部,其中也不乏胆大包天,吃里扒外,欺上瞒下的东西,但是应该还不至于有胆子当面驳了她这个侯夫人的面子,只是关己则乱,我既担心她第一天理事吃了闷亏,又好奇她处理这府里的烂摊子,会是什么光景。」
说来说去,不就是怕自个儿的妻子吃亏。
阿宝砸吧了嘴巴,心里对自个儿的主子行事,第一次生出了不贊同来——那人精的夫人,还能吃亏了不成,若是这些不长眼的人惹恼了她,只怕被卖了,还要替夫人数钱,就那些人的脑子,加在一起,也不是自家夫人的对手。
当锦好到了花厅,边发现花厅外间站满了人,林林总总的,大概有二十多个。
见她到来,各人的目光都闪烁,随即都垂眉而立,锦好却似没瞧见一般,面色含笑的直直而过,进了内间,正中央摆着一张梨花木的扶手椅,两侧是空荡荡的,想来是留给主子身边伺候的丫头婆子的。
锦好在扶手椅上做了下来,便语气平和的说道:「传见吧。」
顾嬷嬷微微颔首,与一旁伺候着的云燕对了个眼色,云燕立刻迈步除了门去,随着女子清脆的一声,夫人传见,就见候着的众人鱼贯而入,规规矩矩的站立后,便跪下来行礼。
锦好淡淡的扫了众人一眼,便含着笑意吩咐道:「起来吧。」
今日苦苦侯了大半个早晨,有胆大的寻机去探口风,谁知道原本出门当值的侯爷,却不知什么时候又回来,还发了那么大的火,侯爷一直以来,都是将夫人当成天上的星辰般捧着,为了一只猫惊了夫人,就打发了叶氏的猫,最后更是逼得老爷出手打烂了叶氏的屁股。
这些管事媳妇,嬷嬷们,心里已经都做好了准备,既然夫人一心要给她们下马威,只怕这一次要跪上许久,听训半天才能起身,却怎么都不曾想到锦好居然二话不说,爽快利落的让她们起来了。
心里惊诧之极,对这位新上任的侯夫人的行事,却是有些捉摸不透了。
不过,虽然各人的心思都千转百回,可是却都低着脑袋,垂目不言,感受着从上位传来柔和却威严的目光从自己的身上扫过。
「昨日母亲将家中的事务转交给我,虽然是母亲信任,可是我这心里却是七上八下的。虽说家务是琐碎小事,可是却也不容忽视。今儿个我这这主子来迟了,倒是我的不是,最后还要累的你们出言提醒,弄得侯爷恼火,皆是我这个做主子的没用,连个时辰都拿捏不住。」
众人听了锦好的话,脸色都白潺潺的起来,谁都明白,锦好这是敲打她们,越俎代庖,更明白今儿个是这位新夫人故意来迟,给她们下马威,就是要瞧瞧那些人沉不住气,这眼里没有她这位主子。
锦好也知道只是这么一说,想要完全的威慑住眼前的众人,却是不可能的。
金翰林刚刚告诉她,这府里除了长公主院子和她们的院子,在没有可信之人,不过是说,这府里的下人是叶氏的旧部,其中不乏一些府外的眼线,威远侯府诸多的消息都是那些人送出去的,否则现在京城也不会到处都是关于威远侯府纷纷扬扬的桃色消息。
长公主虽然不管府里的事务,但是不管是长公主自个儿,还是身边的人,都是从宫里出来的,若是有心整理事务,只怕早就将这些人料理干净,哪里容得府里有一丝半丝的消息传出去。
会放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不管,想来是因为早已经明了,这府里哪些人是府外的探子,既然知晓对方的底细,自然就能暗中探查——与其将其底细掀开来,让人再费心安插什么人手进来,还不如留着已经清楚底细的。
只是到底是什么人,会让人这般戒备,连长公主都愿意愿意虚以委蛇。
锦好打了个激灵,却不愿意深想下去。
不过,她这人却是眼里揉不进沙子的,新人新气象,如今是她接手家务了,却未必要跟从前一样。
等她不急不慢饮了一盏茶之后,她才又缓缓地开口:「今日是第一次相见,也别忙着说什么工作,看什么帐本,就先说说你们各自的职司,一来让我认识认识,二来我心里有个数,听听你们的能耐,也好人尽其用,说不得还能将这职司调动调动。」
众人一听还有调动的可能,下头人的心思就活络了起来,这府里油水最多的,还不是那几块,若是能入了新夫人的眼,到时候能捞个油水足的,既能在新夫人面前露脸,又能赚个腰包鼓鼓。
于是,有人开始站出来,介绍自个儿做什么的,之前对府里都有什么贡献,这么一圈子二十多个人说下来,一个多时辰就没有了。
趴在屋顶听墙根的阿宝差点听的睡着,他实在弄不明白为啥少夫人不阻止这些僕妇的自吹自擂,没个边际,若是他的话,早就一声吆喝,将这些人赶出去了,心里不禁暗自佩服少夫人的耐心。
而佩服锦好耐心的还不止阿宝一人,还有府里先前那几位说完了的最有头有脸的妇人,她们都没想到,眼前这位新上任的少夫人,居然坐功了得,听了这么长时间的废话,居然面上没有一丝不耐烦的神色,心底不由得对锦好看重了几分,神态之间,更加的小心翼翼。
而锦好一直等到众人说完,这才又接过云燕送上来的茶,喝了一口,才缓缓地说道:「大家说得都很好,今儿个就到这里吧,你们都是府里的老人,规矩方面,也不多说,今儿个各位说得话,我记下了,也愿意相信。但是初来乍到,这心里总是有些隔阂,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我是什么样的人,日后大家自然会知道,而各位是什么样的人,日后我也会知道。」
她又抿了一口茶,接着说道:「我不管各位之前做过什么,奉的是哪位主子,可是既然我接手了家务,各位该听谁的,各位应该也清楚,我这人是有功必赏,有错必罚,最看重的是忠心。人啊,什么规矩本事的,只要不是笨的无可救药,只要肯用心,慢慢的学着,总能学会,要紧的是忠心,是情分。」
说着,忽然问了句:「今日是哪位派人去院子里催我的?」
其中一个管事媳妇脸色一白,脚下一软,就跪了下来,哆嗦道:「是……是……奴婢……」
锦好看过去,是管二门的李三家的。
她含笑:「跪着干什么?起来吧,你管着二门,会出言提醒,想来是担心离开久了,这二门上会有些不妥,忠心可嘉,应该有赏。」
李三家的原本以为是要倒大霉,却没有想到锦好却说什么有赏,错愕之后,连连摇头,说不敢。
锦好却越加的温柔可亲:「你给我说说家里还有什么人?」
「奴婢的男人是管外头的採买,下面还有两个丫头,大的十二岁,小的十岁,都未当差。」
「那这样吧,将你家的大丫头带来给我瞧瞧,若是机灵懂事的,我这上房还缺个人,让她过来,倒也正好。」
锦好这话一说,众人都露出了羡慕嫉妒的表情,而李三家的也是又惊又喜,还有些担心的样子,锦好只做没瞧见,笑道:「好了,时辰也不早了,散了吧!日后,每日辰时再次说事,你们有什么,就提前一日相好了,第二日大家一起说说。」
众人鱼贯散去,锦好回房,才想起饿来,早膳被金翰林那么一打岔,都未曾用多少,又处理了半天的事务,这才觉得肚子咕咕叫了。
用完了饭,锦好瞧着自个儿可怜的小蛮腰,似乎越发的纤细了,觉得还是赶紧上床补眠最为重要,增加在床上的战斗力,省的下次回去,自家母亲在羞羞答答,半遮半掩的问她夫妻的床第生活,对金翰林怒目相向。
她这是替自家丈夫增加丈母娘的好感!
这么一想,于是理直气壮的打着哈气滚进床铺,快快乐乐的奔向了美梦。
长公主的院子
罗秀姑姑正在将打探来的消息,原原本本的对长公主一一说明,说完之后,笑了起来:「少夫人今儿个第一天见人,不忙着立威,没有人受罚,反而赏赐了那越俎代庖的李三家的。」
「也不是只有狠罚才是立威,这赏好了一样是立威,商鞅立木,就是这个道理。」长公主拉过立在板墙边的银红色缠枝牡丹纹弹墨大引枕靠着,神色放松的说着:「李三家的是叶氏的娘家表哥家的,管着二门,看似轻微,实则最是重要,她从李三家的入手,倒是最好不过,行事果真是个稳妥的,我也算是彻底的放心了……」
此时,说着放心的可不止长公主一人,金翰林也在听了阿宝的汇报后,闭上双目,喃喃的说道:「她这是打算杀鸡儆猴了,李三家的是叶氏的死忠,用她开刀,绝对能威慑众人……」
「不是。」阿宝怕自个儿没说清楚:「夫人没有罚李三家的,而是赏。」
金翰林微微张开双目,瞧了他一眼:「赏就是罚,罚就是赏,你等着看就是了。」伸了个懒腰:「下马威也不一定就一定在第一天,没机会,自个儿给她制造机会,行事不急不躁,有勇有谋……嗯……娶了个兰质蕙心的妻子,我这个丈夫日后可有福了……」
正式娶妻才三日的光景,金翰林却觉得锦好就已经是长在他心头的一块肉,柔软的,只要想起来,心里就软化成水。
可惜啊,今夜要当值,却不能陪着她了。
当夜,锦好以为没有了金翰林的痴缠,她定然会一夜好梦,谁知道少了那渐渐熟悉的怀抱,却是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无法入眠。
习惯,真是个可怕的东西,这才三天的时间,她的身体和她的心居然已经记住了他的气息,他的体温。
他大热天非要搂着她入睡,宁愿搞得二人汗流浃背,也不肯松开她,恐怕打得就是这个主意。
世人都说他清风高节,可是锦好看来,他不过是个太过随性,却又目的性太强的人,或许因为太过*寡鲜,所以本能却比常人来的强烈,就如同娶她一事,一旦定下目标,就会布下太多的诱饵,引着她和姚丽娟这两条鱼儿上钩。
真是坏到了心。
可是怎么办呢?这么一个坏到心的人,却已经在她心上生根发芽。
坏,就坏吧!
谁让她爱呢!
锦好痴痴的笑了起来,若是这个坏人知道自个儿这般想着,怕是又要得意起来。
该不该告诉他呢?
锦好越想脑袋越发的昏沉,不一会儿就眼皮子渐渐重了起来,睡了过去。
而,此时金翰林正举目望月:也不知道那个小没良心的有没有想他?若是不想,倒是白费了他一番苦心。
第264章
重生之锦好,第264章
一连几日,锦好去花厅议事,皆是不罚而赏,原本心中还忐忑不安的管事媳妇,嬷嬷们,提着的心,也渐渐放了下来,就是一直戒备着的叶氏和许诺西也渐渐的认定,锦好就是个软柿子,能依仗的不过是金翰林的宠爱,长公主的疼爱。舒殢殩獍
这样的一个软柿子,若是不好好的欺欺,岂不是太辜负了老天爷的厚爱。
几日后,明王妃家办赏荷宴,特意送了帖子过来。
叶氏知道这个消息,顾不得自个儿屁股开花,让人请了许泽过去,苦苦哀求:「老爷,我现在这样子了,也不能出面为西西张罗,姐姐虽然担了嫡母之名,可是却是个爱清静的,也不爱出门应酬,西西自个儿是个闺中女子,总不能抛头露面,为自个儿谋取亲事,现在看来,也只能让她跟着少夫人,多在人前露露面,到时候说不定会有哪家的夫人瞧上,自动求娶。」
她说着眼眶子就红了起来:「都是我这个做母亲的没用,牵累了几个孩子,让他们落得这样的境地。老爷,我也不求什么,但求老爷看在咱们这么多年的夫妻情分上,为几个孩子多多筹码。」
许泽在叶氏的泪水中,点头,应了下来,劝慰道:「你也莫要太过担心,怎么说几个孩子也是侯府的公子小姐,谁敢怠慢了他们。再说了,我这个父亲还在,不会让他们受委屈的,他们是你身上掉下来的肉,又何尝不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你放心好了,几个孩子的亲事,我早就放在了心上,定然不会委屈了几个孩子的。」
叶氏破泣而笑:「有老爷这话,我心里就放心了,我知道老爷是个有情有义的,将几个孩子交给老爷,我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于是,在叶氏崇拜的目光中,许泽挺着胸膛,如同英雄一般,雄赳赳,气昂昂的去寻锦好说话,非常不含蓄的表达了一个父亲对女儿亲事的担忧,最后更加不含蓄的直接要求:「听说,你接了明王妃的帖子,正好也带着你妹妹出去走走,家中这些日子发生了许多事情,让这孩子散散心也好。」
锦好听了就笑了起来。
「老爷说的是,家中最近发生了许多事情,三小姐心情不好,倒也正常,原本我觉得,家中的事情多,三小姐心思乱,在家里精心,才是最重要的,既然老爷觉得出去散心,参加夫人们的宴会才是对三小姐最好,那么我就遵从老爷的意思,带三小姐出去走走。」
许泽听着锦好话里带刺,有心板起脸训斥她一顿,却又怕金翰林回来找茬,说真话,他对自个儿那个总是笑容清朗,神态自若,行动优雅的儿子,越来越戒备,总觉得金翰林就是一头优雅的豹子,看着风轻云淡,却能在瞬间爆发出震撼人心的力量,怕是一个动作就能将对手撕碎。
于是,做出一副听不懂的模样,摆出苦笑,忧心忡忡的样子,道:「你是西西的嫂子,我也不瞒你说,西西也到了说亲的年纪了,她母亲……」
锦好轻轻的咳嗽一声,面色冷了下来:母亲?叶氏那个顶着淫荡二字的贱人,被称为母亲,那长公主算什么?这男人还真说得出口……
许泽也知道自个儿失言,也跟着咳嗽一声,讪笑道:「她……姨娘又成了这个样子,我又是个男子,总是多有不变,你是她的嫂子,长嫂如母,你得多费点心思……」豪门贵族的人都知道,这些宴会的另一个目地是什么,许泽倒是煞费苦心,能出席明王妃赏荷宴的少年,非富即贵,都是绝佳的豪门公子。
锦好可没有给他人做嫁衣的打算,更没有想过趟这趟浑水,给许诺西的亲事出力,只要脑子没毛病,她怎么会搭理这事情,当下,就干净利落的驳了回去:「虽说长嫂如母,可是三小姐的父母俱在,怎么着也轮不到我这个嫂子,再说了,我自个儿还没及笄,虽说成了亲,到底年轻,这办起事情来总是不够周全,婚姻大事,岂容儿戏,若是我办砸了,岂不是误了三小姐的一生,到时候好好的一家人,为了这事,怕是要闹得生隙,那就是我的过错了。」
推到干干净净,还让人说不出一个不好来,将嘴巴堵的严严实实,许泽就是再不甘心,也只得闭上嘴巴。
聊以安慰的是,总算是肯带西西参加明王妃的宴会。
等到主僕几人回了自个儿的屋子,雪兰就有些不忿道:「老爷打得好主意,居然想将这烫手的山芋甩给夫人,也不想想,以夫人和叶姨娘那边的矛盾,事情做的再好,也只有不好的份,好在夫人没接下这烫手的山芋。」
云燕倒是比雪兰看的更远:「夫人,怎么忽然想起来让三小姐跟着夫人出席宴会,虽说是现在叶姨娘等人今非昔比,可是三小姐之前可不是养在深闺,这些宴会应该也没少参加,这名声怎么样,早就传开了,哪里还需要跟着夫人出门。」
她蹙眉,有些担忧道:「奴婢担心,那边怕是又要出什么么蛾子。」
离儿和翠儿两个丫头只是静静地听着,并不插话。
锦好目光淡淡,脸上依稀带着点笑意:「出什么么蛾子又能怎么着?」她神色淡然,语气却沉静如水:「如今,侯爷才是这府里的威远侯。」而,她才是正经的威远侯夫人。
……
云燕的担心,还真不是杞人忧天,此时叶氏的房里,丫头婆子已经被赶了出去,而许诺西和李三家的,正听着叶氏说话。
此时的叶氏再没有在许泽面前的温柔如水,眼中寒气深沉,杀机顿显:「……我说得话,你们记住了没有?」
李三家的长久在叶氏手下当差,知晓这位拐着弯,隔着河的表妹是个什么性子,看起来温柔弱小,却是个心狠手辣的,这些年,在她手下的人命不知道有几条,也只有老爷那昏庸的男人,被她迷的昏了头,当她是无害的小绵羊,就是自个儿,这些年帮叶氏经手的人命,就不下一只手。
其实李三家的,这几日心里是上下不安,也不知道是跟着明显失势的叶氏,一条道走到黑,还是接过少夫人投来的橄榄枝,弃暗投明,另投新主。
她又想起自己男人的话,别看少夫人现在对咱们有礼的很,那是因为咱们是二夫人的心腹之人,若是真的失了二夫人这棵大树,谁还会当咱们是回事。
她的男人还说,二夫人是个厉害的人物,这么多年连长公主都拿她没法子,可是李三家的,却是个睁眼的,总觉得长公主这些年,心根本就不再中馈上,否则哪里有叶氏立足之处,不说别的,就长公主身边的那个罗秀姑姑,就是个厉害的。
李三家的将信将疑,心里迟疑不定,不过她还是听从了自家男人的话,跟着叶氏,协助她重新取得主持中馈的权利。
毕竟在外面跑着,这见识也比自个儿多些——李三家的觉得自己的男人有句话说得是挺对的,不管怎么说,叶氏她是四少爷,五少爷的生母,只要他们两个少爷在,她就有翻身的机会,再加上老爷待叶氏的确不薄,就是出了这样的事情,在寻常人家,早就将顶着淫妇二字的妇人沉潭了,可是老爷却依旧宠着。
等到日后,她才知道并不是跑得多,看的多,就是个聪明的,脑子的笨否,那是天生的,而她一时的迟疑,犹豫,却是断送了自个儿的生机。
既然已经铁了心跟着,现在听的叶氏这般问话,忙点头:「奴婢记下了。」
许诺西却有些不明白:「母……姨娘……,这样真的管用。」
在她看来,锦好那个贱人,可不像是个多看重名声的。
「管不管用,日后你自然知道。」叶氏闭上眼睛,一副疲惫的样子。
李三家的瞧叶氏的样子,知晓她这是送客的意思,忙告辞,叶氏也不留她,只是注视着她的背影,眼中的光芒渐渐地冷凝下来。
「姨娘,你觉得这么大的事情交给她,能行吗?」许诺西撇嘴道:「我可是听说,那贱人发话要将她的大丫头留在上房伺候,她可是个眼皮子浅的,只怕有反水的可能。」
叶氏敛目,瞧着自个儿涂凤仙花汁的指甲,淡淡的说道:「反水?她还没有那么大的胆子,顶多吩咐下去的事情,十分做五分,掩五分罢了!」
只是不尽心办事的奴才,向来就不是她要的。
许诺西听着叶氏漫不经心的话,心中一动,似有所悟,骇人的看着叶氏,嗫嚅道:「可是她……到底是……是……」
「是什么?拐了九曲十八弯的亲戚,这么多年,她和李三从府里捞了多少银钱,我念着这点钱情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他们过的红红火火,谁不眼红,现在我需要她为我做点事情,怎么就不行了?」
叶氏瞧着许诺西,仔细的说道:「她不过是咱们的奴才,命都是咱们的,为主子卖命,是她的本分,再说了,也不过是替我办点事情。」
似是不耐,挥手让许诺西退下,自个儿又闭目养神,也不知道在思索什么,等了半响,才又掀开眼皮子,唤了身边的小丫头:「去将秋水叫过来。」
秋水以前是她贴身的丫头,只是现在被许泽收房了,成了通房丫头,颇得许泽的宠爱,叶氏有心卖好,赏了她独间,也不让她伺候,只让她专心养着身子,伺候好许泽。
秋水生的好,明眸皓齿、肤白如玉,有如碧叶连天里的一支粉嫩嫩的荷花,正是秋水伊人,也难怪能让许泽宠爱万分。
叶氏瞧着透着妩媚风情的秋水,眼中闪过一道嫉妒之色,却一闪而过,快的让人无法察觉,下一秒,看到的是温和的笑意,笑吟吟的对着秋水招了招手,示意她在床边坐下。
秋水伺候了叶氏多年,自然知道她是什么性子,再加上她的身契,她爹娘兄弟姐妹的身契都在叶氏的手上,哪里敢在她面前放肆,说什么都不肯。
她的知情识趣让叶氏很是满意,脸上的笑容倒是真正的欢快了一些,低声道:「我有点事情需要你帮我做,若是你做好来了,我不但让老爷抬你为姨娘,就是你家人的身契,我也会赏了他们,外家一家铺子。」
秋水听了这话,脸上非但没有喜色,反而顿时苍白起来,抬起的眸子里,充满了惶恐不安——叶氏每次让人行危险的事情前,总是会许人天大的甜头,这样的事情,她在叶氏身边伺候的时候,不知道见过多少次了。
而这一次,终于轮到她了,只是,她能拒绝吗?
秋水的眼里闪过一道绝望,对叶氏的手段,她太清楚了,乖乖应答下来,她许诺的好处还能兑现一二,若是拒绝,只怕莫要说自个儿了,就是家人都得遭殃。
「夫人有什么事情需要秋水去做的,尽管吩咐,就是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既然无法避免,还不如做的漂亮些。
叶氏满意的笑了:到底是自个儿身边伺候多年的,这脑子就是比那些榆木脑袋更聪慧三分,知道怎么做,对大家最好。
「就知道你是个好的。」叶氏看了眼秋水。
秋水只觉得有一道寒光投了过来,让自己浑身发冷,去还是低低的应道:「是夫人教的好。」
叶氏的笑意从眼角眉梢透了出来,笼罩着整个脸,那往日里瞧着温和的线条,此刻都变得异常冰冷寒硬起来。
……
终于到了明王妃赏荷宴的日子,向来喜爱盛装打扮的许诺西,今儿个破天荒的只穿了一身翠绿的云裳,淡蓝的腰带,显得腰肢轻盈,云鬓高雅,是简单的倭堕髻,上面插着一只小金凤簪,脂粉清淡,风流婉转不胜娇弱,今天的许诺西整个人少了几分跋扈之气,反而多了三分柔和之意。
锦好是一身鹅黄色的轻罗半袖,同色系的腰带,月白色的中衣,浅绿色的轻薄长裙,百褶百丝,瞧着就好似一抹烟云般绿色云雾。
这般的轻灵通透的底蕴,只将许诺西恨的牙痒,她费尽心思的打扮,到最后却被她轻描淡写的比了下去,这贱人……存心不让她得好,也不想想她一个成了亲的女人,这么美丽做什么,难不成是要红杏出墙不成!
这些年,因长公主不爱应酬,叶氏俨然行使了威远侯府女主人的权利,赴宴,游园,还是办什么宴会,都是叶氏操持,等到许诺西渐大,时常跟着叶氏出席各种筵席,混的个豪门贵女的名头,到哪里都是被人追捧。
许诺西看着眼前姿色出众的锦好,想到每次陪着自个儿出席各色宴会的叶氏被她代替,心中顿时酸涩了起来。
人是物非,她们母女的风光不了。
自个儿也由身份贵重的嫡女,变成了上不了台面的庶女,这样的地位的翻天覆地的变化,若不是叶氏定要她出门,她说什么都不会出门的——如今,出门对她来说,不亚于酷刑。
「三小姐,走吧!」
锦好轻摇罗扇,浅笑,上了马车,许诺西也咬了咬牙,忍住心里对锦好的怨恨,跟着上了马车。
二人在众位丫头婆子的簇拥下,想着明王的王府而去。
一路上,一面因为自个儿精心妆扮出来的姿色,被锦好比到了天边;一面因为自个儿身份天翻地覆的变化后,第一次出门。
许诺西的神色很是不好,锦好也懒得搭理她,巴不得离自个儿远远的才好,对着这么一张时时刻刻都想撕烂的脸,她对自个儿的自制力,有些怀疑。
明王妃是个会整理院子的人,明王府的荷园位置良好,里面水道往復,长桥曲槛处处相连,特别的适合夏日游玩。
明王妃在河面上备了几条楼船,可以坐在船上在园子中巡行,是十分受欢迎的京城贵人们消遣的活动。
今日的赏荷宴,受邀的客人,有男有女,只是男子明王府门外就下马,步行而进,女子却能坐着马车一直进去。
锦好的受邀的帖子刚刚递了上去,管事的婆子立刻笑吟吟的迎了上前,问好后,说道:「侯夫人可算是来了,我家表小姐和常欢郡主一直念叨着您,吩咐奴婢,说是等到了夫人,就亲自送您过去。」
锦好笑着道谢,那管事不着痕迹的打量了许诺西一眼,神色有些明了,眼中的鄙视之色,一闪而过。
锦好跟着那管事婆子,进了门,各处花木葱茏,暗香浮动,两边的屋舍和抄手游廊,红柱绿绿椽,廊下挂着的百灵、黄雀等正婉转唱个不停,富贵精緻中透着活泼泼的舒适。
宴席的场所是安排在临水的两个花厅,东首是招待男客,西首是用来招待女客,水中央早已搭好了戏台子,上面已经哼哼丫丫的唱了起来。
锦好和许诺西进了西首的花厅,顿时就引来了不少目光,宁若秋和常欢亲自迎上前来。
宁若秋笑道:「你可算是来了,我和常欢都快望穿秋水了。」
锦好浅浅的笑着:「哪里比得了你们,现在家里一堆的事情,自然要安排好了,才能过来。」
有人与许诺西寒暄,许诺西却只是浅浅的笑着,并不回答,一副以锦好马首是瞻的样子。
众人见她这副样子,神色有些怪异的在锦好和许诺西的身上转来转去。
常欢是个好奇心重的,这些日子关于许家的传言不少,她有心问个清楚,就急着要拉锦好去宁若秋的闺房说话。
锦好对常欢的性子也是知晓的,若是不让她问个清楚,不知道又要做出什么离谱的事情来,于是转头,对着一旁的许诺西道:「这些小姐夫人,你应该挺熟悉的,若是嫌闷的话,就和她们说说话,我去去就来。」
锦好这话是说着无心,可是听在各色竖起耳朵里,就别有一番滋味了。
许诺西嘴巴微微的抿了抿,似有怒意的样子,不过却还是垂下眼帘道了声是。
众人的眼神越发的复杂,锦好却被常欢拉了出去,许诺西自个儿一人独自暴露在无数目光中。
她之前身为威远侯府的唯一嫡女,老太爷宠着,许泽疼着,叶氏爱着,可谓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为人高傲,说话尖刻,得罪了不少人。
现在身份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那些被她得罪过的人,还有一些往日里巴结她,今天见风头转了,不免都上来泄恨,一时间,冷嘲热讽不断,西花厅倒是成了批斗大会了。
这番的热闹,比起那戏台子上的戏剧都来的吸引人,东首的花厅隔着不算太远,不少少年的心思,也就都被吸引了过来——人的天性之中都有八卦因子,更何况威远侯府最近的热闹实在是精彩绝伦,男子也不免伸长耳朵来听。
「世事无常啊……倒是可惜了……」一位面貌寻常的少年摇头嘆息。
众人的目光透着薄纱看向西首,只见以往神色神色自傲的许诺西此刻正低着头,旁边一面貌尖刻的少女正不知道说着什么,眉眼之间绝对不是什么善意。
有眼见的男子,瞧见那绿色的裙摆处渲染成一片潮绿,再瞧着那粉嫩如绿柳的少女,心中升起了一股子怜惜来。
「真是可怜……许三小姐,何其无辜……」那眼见的男子,亦跟着嘆息起来。
「是啊,许三小姐一向傲气,却没有想到这才几日的功夫,居然惶惶如此,可见必然是被人打压的……」那相貌寻常的男子很是为许诺西可惜,随即猜测道:「威远侯府府爵位已经传给了翰林大人,而当家作主的亦是这位翰林大人的新婚妻子,许三小姐这等变化,想来定然与这位少夫人有关……」
众人纷纷点头,更有人出声附和道:「长公主是个不沾事的,若是说许三小姐的变化与打压有关,只怕非这位少夫人不可!」
众人瞧着那位垂头站着,裙摆的潮湿越发多的许三小姐,想着她此时默然落泪的样子,只觉得她身形柔弱,一身素淡的衣衫,越发显得她整个人孤独萧索。
于是男子的豪情更被激发了起来,甚至已经认定了威远侯的夫人就是个母老虎,更有人瞧着那垂泪而立的许诺西,只恨不得跳出去为她主持公道,全然忘了她之前的跋扈。
「哎,自古美人多磨练……」
那面貌寻常的男子,陡然间满腹忧伤的感嘆起来,引得众人纷纷附和——以许诺西的容貌,是绝对当得起美人二字的。
偏偏在这热火朝天之中,一道寒冰般的冷哼响起,众人抬头看去,只见一身黑衣的少年,站在花厅府入口处,面如冠玉的脸庞上,透着一股浓浓的戾气,让他的整个人都笼上一层阴冷。
「表弟,这世间的女子大多都会做戏,蒙蔽些无知的蠢物,自然不在话下,你何必当真。」
此时,忽然又有一道带着戏嚯的声音想起,只见一身蓝衣,摇着扇子,桃花眼微眯,显得几分坏坏的男子微微弯着嘴角说道:「只要你们见了那位新进门的威远侯夫人,还能说出这番话,我就佩服各位了。」
众人相互看了一眼,有机灵的人想起这二人的身份,忙要跪下,却被谢明覃制止:「免了吧,别搅合了我看热闹。」
说着,拉着叶若铭坐在了下来,倒是光明正大的看向西边的花厅,生怕错过了什么似的。
因为谢明覃和叶若铭的到来,让东边花厅的议论顿时熄灭了,这些男子不管怎么着怜香惜玉,却也不是笨到底,听叶若铭和谢明覃的话,怎么会听不出这二人话里的维护。
正在此时,忽然听得一人惊唿:「好美!」
众人闻声看去,却见一豆蔻年华的少女,云髻斜绾、珠坠摇曳,几缕随风随风轻轻舞动,玉容映着漫天的碧绿,浅绿的裙摆莹莹舞动,天生长眉入鬓,一双流波妙目更是水光潋滟,宛如一株雪莲初初绽放,颇有几分不入凡尘的味道,顾盼神飞之间,越发美的惊心动魄。
众人几乎忘了唿吸,疑惑自个儿是不是在梦中,可是那美人却越走越近,漫天的荷叶,漫开的荷花,遮住了大半个天幕,只剩下小半的蓝天白云,周遭都是一片绿色。
她上身的一点浅黄,在这样的背景下更加显得出挑。
好似一片茫茫的深浅不一的绿色海洋中,一朵悠悠绽放的奇异花朵,格外的妩媚动人,衬得她的肌肤白皙如玉,有种流光溢彩的夺目之美。
她步伐慵懒,不时的看向那漫天的荷叶,嘴角的笑意浅浅,似乎很喜欢眼前的景致,举手投足之间,都显示出对美景的喜爱,腰肢摇曳间,如弱柳扶风,却不显轻浮,只觉得优雅迷人,说不出的坦然从容,好似春风拂柳一般轻柔怡人。
当她从容走入西花厅,站在许诺西的面前,就听见东花厅传来参次不齐的瓷器碎裂声——「她是威远侯府的少夫人……」
这样的人怎么会是那种手段卑劣之人,瞧那风光月霁的样子,实在和刚刚他们议论之人,沾不上半点。
也难怪八皇子会说那样的话?这样的女子,美好的如同天上的人物,怎么会那样的龌蹉?
就在众人惊诧中,就见那美人瞧着许诺西的眼泪,脸上没有半分怒意,只是风轻云淡的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声音很好听,像是一泓清澈山泉,轻声慢语叫人熄了火,说不出的婉约动人。
许诺西瞧见锦好,立刻乖巧的走到她的身边站定,低眉顺眼的:「嫂子,我身子不舒服,想先回去。」
锦好面上神色不动,淡然依旧,心中却冷哼一声,瞧着许诺西故意做出的拘谨神色,惶惶的恨不得将自个儿个缩进衣服中的样子。
装的跟个真的似的,怎么也不瞧瞧你那粉嘟嘟,油光满面的样子,哪里像是生病的样子?
锦好在心中又冷哼了一声,才缓缓地开口:「身子不舒服,怎么不早点说?」
「我怕扫了嫂子的性子。」许诺西低头惶恐的说道,身子因为锦好的问话,还打了一个寒颤。
她演得很好,只是不知道怎么的,这一幕落在东花厅的男子眼里,原本还对她报以同情的男子,不少人都从其中瞧出了做作来——很多时候,假的是真的对比出来的。
「那你现在要走,就不怕扫了我的兴了?」或许锦好这话说得太过无情,许诺西捂着嘴巴,默默的流泪起来,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真不愿意陪她演苦情大戏,锦好见四周的目光都聚集在她和许诺西的身上,敢情她们两个的表演比戏台上还精彩啊!
「好吧,既然你觉得身子不舒服,就先让车夫送你回去吧!」锦好挥了挥手:「你自个儿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只是到时候别说我不肯留你。」
「是我没用,不关嫂子的事。」许诺西的声音陡然大了起来,对着锦好施礼,然后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悲悲戚戚的离开。
临走还要摆她一道,这蠢物今儿个长脑袋了,怕是有人事先为这蠢物排好了戏词吧!
「什么啊!装什么可怜,还身子不舒服呢?我瞧她那样子,根本就是猪鼻子插葱——装象。」常欢对着许诺西的背影撇了撇罪,然后又吃吃笑了起来:「也真是可怜啊,堂堂的嫡女变成了庶女不说,还有那么个母亲,呵呵……也难怪她要生病了。」
锦好瞪了她一眼:「不许胡说。」
心下却觉得有些烦躁,也不知道顾嬷嬷那边怎么样?也不知道计划顺利不顺利。
「我出去走走。」锦好对着宁若秋和常欢说道。
宁若秋今儿个算半个主人,自然离不开,常欢的好奇心已经得到了满足,此时的注意力已经到了戏台上,以为锦好因为许诺西的事情,心里不痛快,想要透透气,也不以为意,没想到要跟着她——今儿个因为赏荷宴,这满院子的丫头婆子早就将园子守起来,也不怕有什么不长眼的登徒子,故而也不担心锦好的安全。
花厅外站着各家的小姐夫人的贴身丫头,见锦好出来,雪兰忙迎了上去,今儿个小姐难得没带云燕,带了她出来,她自然要好好表现。
「莲叶何田田。」锦好瞧着这漫天的荷叶,荷花,笑道:「既然是赏荷宴,咱们四处走走。」
雪兰一心想要重获锦好的信任,自然曲意讨好,主僕二人,就沿着那曲廊,慢悠悠的逛了起来。
你在桥上看风景,而桥下看风景的人却在看你。
锦好的随意动作,却牵动了东花厅无数男子的心,尤其是青春无畏的少年,寻思着就是不说话,若是能擦肩而过,闻闻这美人香,也是件人生乐事。
半响的功夫,这东花厅的人就走了一半,连同那冷漠如冰的叶若铭,还有那笑容坏的滴水的谢明覃。
锦好自在的,慢悠悠的走着,不时的停下步子,瞧着那摇曳生姿的荷花,闻着那淡淡的荷香,感受着夏日的特意的风情。
不时偶遇目光灼热的少年,她慵懒不变,只是会加快脚下的步伐,拉开彼此的距离。
「夫人,咱们却那边休息一下吧,瞧您都出汗了。」雪兰指着不远处的木椅子道。
锦好也实在不想再遇到什么目光灼灼的男子了,也不知道今儿个这是怎么了?
她是不知道,她原本长得就好,再加上这些日子,金翰林辛勤的滋润,整个人就如同被雨水浇灌充足的花草一般,绽放出人生最美丽的光华,引得狂风乱蝶群群起舞。
锦好落座,雪兰左右瞧了瞧,不时的有丫头婆子走来,拉了其中一位,问:「茶水间在哪里?」
那丫头指了一个方向,雪兰道谢后,对着锦好道:「夫人,奴婢却帮你泡点花茶去。」
锦好瞧着来来往往的丫头婆子,又觉得这位置不算偏僻,更不是什么死角,点了点头,应了下来。
抽出白色的绢帕,不时的挥舞着,神色悠然,自得其乐。
身后垂柳依依,拂风掠动,荷香四溢,一切都是那么静谧美好,心中的烦躁渐渐消去,只一心沉静在这美景之中。
忽然,清脆的笛音响起,空灵悠扬、灵动绝美,仿佛实在蓝天白云之间穿梭不休,又好似在碧水莲叶间飞舞跳跃。
锦好闻声看去,那高高的楼船在晴空白云之下,在雕镂玉柱之上,高高的船甲上,站着一个身着黑色锦袍的俊美少年,长身如玉,丰姿俊朗,手里横握着一支雪白晶莹的玉笛。
黑的衣,白的笛,黑与白鲜明的对比,风吹起他的发,遮住了他锐利的眼,越发添了几分扑溯迷离的美感。
楼船缓缓地行驶着,他静静的站立,手指微微的弹动,轻轻的吹出令人痴迷的笛声来。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锦好的错觉,那悠扬的笛声中,似乎藏着一个悲伤的少年,藏着一份难掩的伤痛。
可即便如此,却依旧美好的让人觉得是在梦中,没有半点真实的感觉。
锦好从来都不曾知晓,叶若铭居然会有如此温文尔雅的一面,这个寒冷如冰的少年,原来还吹的一手好笛。
他的目光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朝她看了一眼,不知道怎么的,锦好居然有些心虚,不敢与之对视的慌乱。
直到这一刻,锦好才真正信了叶若铭对她的情——真挚,灼热。
他这是在告诉她,其实他也可以像金翰林一样,温文尔雅,其实他也可以吹笛,他也有她喜欢的一面……
可是罗敷有夫,而她还非常的爱她的夫。
那点心虚顿时消失无踪,看他浅笑,坦然自若,直到那楼船渐去渐远,留下碧波粼粼的绿水,还有那越发悲伤的曲调,还有那吹笛人浑身渐渐笼罩的冰霜,淡淡的,幽幽的,浅浅的,麻麻的,有一种说不出的忧伤。
世间最苦,莫过于求之不得!
叶若铭几乎要恨起苍天来,若是此生无缘,为何要相遇?
若是此生无份,为何要动心?
若不曾相遇,若不曾动心?怎么会有这么多的伤情悲痛?
看着那碧水绿荷,他飞快的想着:若是他从这里跳下去,她会不会为他心痛,为他落泪?会不会在午夜梦回时,想起有一个笨蛋愿意为她做尽天下的傻事?会不会想起有一个笨蛋,一再厚着脸皮,在她面前索求些微的真心?会不会想起,有一个笨蛋一再的让自个儿死心,可是每一次,瞧见她的时候,就会将自己的决心,忘得一干二净?
她会吗?会想起他吗?
不会!
她不会!
叶若铭痛心一笑——她早已找到她的幸福,他的喜乐于她不过是无关紧要。
她……早就说得清清楚楚,她心里装的人不是他,是他一厢情愿,是他一再的欺骗自己。
他……自个儿将自个儿骗的好苦,好苦!
越想越是痛苦,越想越是伤心,关节白的发亮。
「嘭……」手中的白玉笛,嘎然止音,应声而裂。
很好,很好,她的无情,正好断了心头最后的一丝奢望,自此后,再无一丝一毫的牵挂留恋,就一心守着宁家小姐过日子吧!
这一次,他是真的要放手了。
他苦笑一声,其实就是不放手又能怎么样?难不成,真要违背了她的心思,夺了她过来不成!
夺人妻室的事情,他还做不出来,更何况,她心底的人不是他,这才是他伤心绝望,却依旧无法强迫的心结——她爱着那个男人啊!
笛声骤然而断,锦好长长一嘆,随即吐出一口气:义兄能放开心胸,最好不过!
锦好却不知道,在不远处的木椅上,正坐着失魂落魄的女子,泪流满面——原来,他心底的人是她!
而,锦好也不知道,楼船的船仓中,正举着酒杯,轻抿着微辣酒水的男子,在心中微微淡笑:表弟,你的情是放手,而我的爱,却是占有!
既然你决定放手,那么我曾经的诺言,自然更不需要遵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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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5章
重生之锦好,第265章
明王妃的赏荷宴后遗症很多,锦好离开的时候,她马车前后多了不少高头大马的锦衣公子。舒殢殩獍
不过比起这点麻烦来,锦好的关注焦点在雪兰嘴里的八卦新闻。
「……都说叶大公子对宁小姐一往情深,百鍊成钢也化成了绕指柔……这不,少年将军为博红颜一笑,以笛传情……羡煞了妙龄小姐……」
锦好错愕,以讹传讹,这也太离谱了些,好在没牵扯到她的身上,虽说是清者自清,她也不怕金翰林疑心,可是这威远侯这些日子的名声,实在不用她再添上一笔了。
这倒要说叶若铭看起来冷硬,做事却是仔细不过,一在楼船之上,她在绿柳之岸,倒也不会累了她的名声。
只是也不知道这传闻是从哪里传出来的。
从哪里传出来的?
锦好微微沉淀了一下思绪:今儿个是明王妃设宴,这风声自然……
若有所悟,长长的嘆息一声,近乎呢喃道:「她也算是煞费苦心!」
她的声音太过模煳,雪兰没有听清,忙问:「小姐说什么?」
「没什么,我先闭目休憩片刻,到了家,你再唤醒我。」锦好闭上眼睛,并不是累了,而是要平息心中那份不安。
进了威远侯府,就觉得今日的气氛有些不对,空气中透着一股子肃穆之气,等到了而门,云燕一脸平静的迎了上来,只是脚下的轻快,显示出她的好心情。
锦好一直紧绷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瞧云燕的样子,也知道事情办成了。
「夫人,你可算是回来了。」云燕一副后怕不已的样子:「您不知道,今儿个您不在家,家里可出了大事。」
这番话云燕的声音并没有压低,众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李三家的和她的女儿心怀不轨,想要谋害夫人,被顾嬷嬷抓个正着,此刻正关在柴房,等候夫人的发落。」
原来李三家的大丫头已经送到了锦好的上房当差,李三家的想要借着大丫头的手,谋算锦好,大丫头行事之时却被顾嬷嬷抓个正着,到底年纪小,一番威吓,软硬兼施之下,就将哭着将事情说个大概,顾嬷嬷当下抓了李三家的过来,李三家的见事情已然败露,也没逞什么英雄,自然将事情招供了出来,只是怎么都不肯说出是谁指使的。
事情的走向,居然和锦好猜测的一样,顾嬷嬷对锦好的聪慧再次赞嘆不已。
将母女二人关在了柴房,专等着锦好回来将戏继续唱下去。
「李三家的居然想要谋害我?可有证据?」锦好似万般惊诧的抬头。
云燕从袖子中掏出一张白纸,交到锦好的手里:「夫人,这是李三家的签字画押的供词。」
锦好看了一眼,脸色铁青,随即便一字一句的吩咐道:「传令下去,将府中的人全都召集到议事厅的院子里,我在那里等他们。」她语气一顿:「记住,是阖府上下,男女老少,除了门上必须留下的人,其人的人半个都不能少。」
她声音淡淡:「告诉他们,他们只有一刻钟的时间,若是一刻钟之后,我没在议事厅的院子里瞧见他,那么这府里就没有这个人了。」
说完,她又吩咐云燕:「让阿宝将那两人压过来,今儿个,我要在大庭广众之下,让人听听李三家供词。」
阿宝的功效可大了,这场戏没有他出场,可演不下去。
议事厅的院子,可算是威远侯府最大的院子,这府里上下,没有人不知道的,可是议事厅这地方,对威远侯府的下人们来说,实在是太有敬畏感了,能进议事厅的,都是府里有脸面的管事,寻常下人想跨进这里,几乎比登天还难。
可是一刻钟之后,这府里上下的下人,不分老幼,全都站在了这里,其中不少人五味杂陈,就连那火辣辣的艷红,不少人都没有感觉的——天,他们居然能站在这里,威远侯府最权威的地方。
可是那这点欣喜相比更多的是惶惶不安,不少胆小的下人,已经浑身发抖,双腿发软了。
等了好一会儿,才见锦好在丫头婆子才簇拥下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锦好环视了众人一圈,语气淡然道:「我想府里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们应该都听到点风声了吧!」
她的声音淡淡,仿佛漫不经心一般,嘴角还挂着浅淡的笑意,明明是笑,却让人有一种无法直视的威严,四周的空气渐渐地凝滞起来,有种说不出的窒息感。
从锦好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让众人都胆颤了起来,锦好今日这事情就没打算善了,她等李三家的出手,可等的够久的了,这次杀鸡儆猴,应该会杜绝不少人的小心思,至少下次再算计她的时候,会好好的掂量着。
「我把你们都召集起来,就是让你们清清楚楚的知晓,今儿个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你们知道,这府里还有这等恶人,你们都是府里当差的,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是我的疏忽,也是你们的疏忽,这等疏忽看着是小,实际上却很致命,今日若不是顾嬷嬷正巧给碰到了,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我刚刚进门,对府里人的性子还不是了解,又是个刚刚接手家务的,侯爷又忙于朝堂的事情,一时没顾得过来,难道你们和李三家的朝夕相处了这么多年,你们一个个也不知道么?为何从头到尾,就不曾有一个站出来,提醒我一声。」
府里的下人,瞧着锦好那铁青色的脸色,只觉得这字字句句都是在责问他们,脸上都不由得露出愧色。
锦好打量他们一眼,又是冷笑:「难不成,你们是巴不得她害了我不成?」
机灵的总管,忙咬着牙跪了下来:「是小的有眼无珠,失察大意,还请夫人责罚。」
既然府里最大的总管大人都出面请罪了,其他的人哪里还能站得住,一时间全有样学样,跪在了地上。
今日的阳光尤其毒辣,青石板铺就的地上,被晒得热乎乎的,众人刚跪了上去,就觉得滚滚热浪涌了上来,片刻之后,众人只觉得有股热气从膝盖出蔓延到全身。
头顶的烈日,膝盖的热浪,一时间众人觉得异常难熬,身子弱的,一会儿就浑身热的如同水中爬出来的一样。
锦好面对着这片刻之间就矮了一大截的下人,神情没有丝毫的动容,只是沉默着,片刻之后冷冷的开口:「你自然要罚,身为总管,居然不察她的险噁心思,罚你三个月的月钱。」
只是三个月的月钱!
总管的脸上闪过一道喜色,比他自己预料的要轻的多,忙跪下叩头谢恩。
罚完了管事,又开始罚二门上的丫头婆子,锦好冷冷的说道:「二门守着的婆子,每日罚一个月的月钱,就算是我给你的告诫,日后兢兢业业当差,再不可马虎行事。」
正说到这里,跪在地上的下人,就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偷偷抬眼看去,就见侯爷身边的阿宝指挥着配刀的侍卫,押着李三家的母女进来,此刻往日里光鲜照人的李三家的,神色麻木,脸色灰暗,整个人都透着一股绝望的神色。
李三家的母女瞧见锦好,神色越发的苍白,颤抖着乌紫的唇,跪在锦好的面前,瑟瑟的发抖。
尤其是李三家的,不停的给锦好叩头:「求求夫人饶了大丫,不关她的事情,都是我鬼迷心窍,求夫人给她一条生路吧!」
事情败露,李三家的自然明白自个儿没有了生路,现在,她不求自个儿能活命,却希望锦好能放过自个儿的大丫头。
他这是在告诉她,其实他也可以像金翰林一样,温文尔雅,其实他也可以吹笛,他也有她喜欢的一面……
可是罗敷有夫,而她还非常的爱她的夫。
若是此生无份,为何要动心?
若不曾相遇,若不曾动心?怎么会有这么多的伤情悲痛?
看着那碧水绿荷,他飞快的想着:若是他从这里跳下去,她会不会为他心痛,为他落泪?
不会!
她不会!
叶若铭痛心一笑——她早已找到她的幸福,他的喜乐于她不过是无关紧要。
她……早就说得清清楚楚,她心里装的人不是他,是他一厢情愿,是他一再的欺骗自己。
他……自个儿将自个儿骗的好苦,好苦!
越想越是痛苦,越想越是伤心,关节白的发亮。
「嘭……」手中的白玉笛,嘎然止音,应声而裂。
很好,很好,她的无情,正好断了心头最后的一丝奢望,自此后,再无一丝一毫的牵挂留恋,就一心守着宁家小姐过日子吧!
笛声骤然而断,锦好长长一嘆,随即吐出一口气:义兄能放开心胸,最好不过!
锦好却不知道,在不远处的木椅上,正坐着失魂落魄的女子,泪流满面——原来,他心底的人是她!
而,锦好也不知道,楼船的船仓中,正举着酒杯,轻抿着的男子,在心中淡笑:表弟,既然你决定放手,那么我曾经的诺言,自然更不需要遵守!
第266章
重生之锦好,第266章
叶氏的院子,锦好进门之后第一次进来,先别说,布置的精緻优雅,一草一木,都看得出来,是经过细緻打理过的。舒殢殩獍
锦好眼中波光涌动,笑吟吟的进了叶氏的内室。
「哎呦,叶姨娘这是怎么了,也没人怎么着你,就自个儿一根白绫要了结了自己。」她自动自发的找了把红木椅子坐了下来,抚摸着自个儿的手指头,态度轻慢:「我不过是抓了一个管二门的管事媳妇,叶姨娘你就忙不迭的上吊自缢,这不知道,还以为你是要畏罪自杀呢。」
「畏罪自杀?」叶氏冷笑,没有装柔弱的兴趣,当然了,许泽又不在这里,她装给谁看:「少夫人,你想多了,我不是怕人非要往我身上泼脏水,只好先自个儿了结。谁知道秋水这个丫头,却一心为主。」
面色苍白的秋水,瞧着那自在,优雅,却透着华贵之气的少夫人,整个人越发的单薄如纸,仿佛风一吹,就能吹的飘起来,不过是一日的时间,昨日那水嫩嫩,脆生生的小美人,今儿个就如同枯萎的花朵般,失去了生命的迹象。
锦好瞧着,心下有些狐疑,她虽然没有见过秋水,却也知道这是颇得许泽喜欢的通房丫头——她这样子,让锦好觉得有些怪异,仔细一想,却又找不到那份怪异到底是什么:她怎么都不相信许泽会喜欢这样一朵枯萎的花。
秋水似乎注意到锦好的注视,她抬头看着锦好,挤出一个苍白的笑容,像是忽然想起来一样:「瞧奴婢这脑袋,真是个榆木疙瘩,少夫人来了,来者是客,奴婢怎么着也要奉上杯茶水。」
说罢,手脚快速的倒了水,送到锦好的面前,动作一气呵成,连锦好的拒绝都没法子开口。
怎么能吃叶氏房里的东西?
不管是云燕和雪兰都急的冒汗,眼睛睁的大大的,生怕锦好接过那茶水。
伸手不打笑脸人,这秋水一副恭谨的样子,茶水又送到自个儿的手边,若是不接过来,倒是她的不是——虽说秋水的身份不高,毕竟是许泽房里的人,多少这点面子也应该给的,否则传扬出去,也不是件好事情。
锦好哪里肯将话把子送到别人的手,她笑吟吟的接过茶水,却在中途,不知道怎么的,手下一滑,那茶盏就摔碎了,茶水四溢。
「不好意思,手滑了一下!」
秋水像是受到惊讶,大叫的闪到后面去,那茶水倒是没有沾到她的身上,锦好却因为离得太近,倒是沾上了不少。
半响之后,秋水才慌忙拿出帕子上前,弯腰,一个劲的给锦好擦拭:「对不起,对不起,都是奴婢的错……给您添麻烦了!」
锦好微微眨了眨眼睛:「好了,别擦了,我自个儿来。」
秋水是个听话的,忙退到一边,或许是因为刚刚的事情,她慌得手脚都不知道放哪里了,神色异常的紧张。
叶氏知道锦好处置李三家的事情后,好生失望,她怎么没有将李三家的那个贱人杖毙了,怎么就这么轻轻松松的放过了她?
居然敢出卖她!活该她落得这样的下场,锦好这个贱人不收拾她,那自个儿替她动手。
李三夫妻知道她的秘密太多了,这样的人,她留不得。
叶氏瞧着锦好那悠闲的模样,心中有几分愤愤不平,想当初自个儿才学管家的时候,战战兢兢,哪里像她现在这般自在。
当然了,有那样一个爱若珍宝的丈夫,又是正经的侯爷,爱着,宠着,怎么会不悠闲?
自个儿的这屁股,不就是为了那么一只惊了她的猫给打烂的吗?
她心里仇大怨深,面上却是淡定的很,淡淡的说道:「不知道少夫人来,有什么事情?怎么着,是不是觉得我没死,很失望。」
锦好冷笑,走到她的床沿,弯着腰,低语:「有什么失望的,你想必不知道,我和侯爷是这个世界上最希望你活着的人。」
在叶氏的错愕中,锦好的声音冷硬如寒风:「你作恶多端,死是对你最大的恩赐,我们这么恨你,怎么会想你死?你不能死,你要好好的活着,看着你在乎的人,一个一个倒在你的面前,或是痛不欲生的活着,那才是我们想要的。」
她挑眉轻笑:「这一次你棋高一筹,用自缢破了我的局,只是不知道下一次,会不会再这么幸运?」顿了顿:「不过,你觉得就是你破了我的局,老爷那里会不会就真的信了你的无辜?」
锦好笑了起来:「听说府里的下人说,老爷和姨娘情比金坚,那么这一次,就让我拭目以待!」
她非常热心的帮着叶氏将几缕散落的发理好,冰凉的手指碰触到叶氏的脸颊,让她不自禁的打了个寒慄,如同被毒蛇爬过一般,汗毛直竖。
「你是来帮他报仇的?」叶氏的眼睛中透出惊恐的神色。
「错!」锦好伸出一个手指头,来回的摇动:「你这样的角色,还配不上做我和侯爷报仇。我来,不过是来耍猴的。」
锦好轻笑:「这耍猴的乐趣,就是慢慢的耍,一点一点的磨灭它的野性,到最后慢慢地老死,所谓的乐趣,就在于耍的这个过程。」
她的神情得意,似乎叶氏在她的眼里,早就化身为猴,而她现在也正在享受这耍的乐趣。
「滚!」叶氏气得脸色发紫:这些年,她高高在上,早就忘了当初身为庶女的卑微,早就忘了别人的冷言恶语是什么滋味,可是今日,在她的房里,她的地盘上,居然被一个黄毛丫头如此羞辱——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锦好自然会走,不是因为叶氏的一个字滚,而是到了要走的时间——想想,叶氏搬得救兵也该到了,她虽然想留下来看戏,只是事有轻重缓急,她还是回去的好。
当然了,锦好肯离开,也是为了等一下,许泽可以不用碍着她这个媳妇的面子,自由的发挥。
许泽这些日子非常的迷茫,失了爵位,也没兴致出去应酬,也不知道是不是他错觉,他总觉得他瞧见的每一个人,虽然面上笑的和善,可是却在他转身的时候,都用一种冰冷嘲讽的眼神看他,当他的目光再转回去的时候,他们又会笑的和善。
许泽喜欢上了喝酒,觉得酒能给他解脱的感觉,一醉解千愁,只要醉了,他还是威风凛凛的威远侯。
可是今日,他才喝了两杯,就见叶氏身边的丫头,满面惊恐的留着眼泪跑到他的面前,「啪」的一下子就跪在了他的面前,颤抖着嘴唇,结结巴巴的说道:「老爷……老爷……不得了啦,姨娘,姨娘……悬樑自尽了……」
许泽吓得手中的酒杯一下子就落在了地上,出声问:「怎么样?她怎么样?」
那丫头抽噎着道:「幸好秋水发现的早,即使救了下来,又给灌了姜汤,现在已经醒了,只是姨娘依旧哭的厉害,奴婢担心姨娘继续想不开,还请老爷过去劝劝姨娘……」
许泽觉得自个儿的脑子有些抽疼:这家里是怎么了?每一天安生的日子过?不是这事,就是那事,每个人上跳下窜的,现在连一向温柔小意的叶氏也来逼他了。
「一哭二闹三上吊,你们姨娘这是怎么了?」许泽有些气恼,若是威远侯府有个上吊而死的姨娘很光彩吗?现在关于威远侯府的传言已经这么多了,为什么她就不能多体谅他一点。
哭过了闹过了,现在连上吊都会了。
因为听说叶氏没事,许泽就松了口气,就开始冷脸下来了,这次她又要出什么么蛾子?
前几天哄了自个儿让媳妇带着西西出门,当时他被闹煳涂了,事后回过味来,就觉得自个儿似乎被叶氏当枪使了。
这心里对叶氏,就有了怨言:许泽当然不是自个儿看透叶氏将他当枪使的,是他身边伺候的人,无意间说了些话,让他恍然大悟,是他自个儿想出来的——这也是锦好主意,像许泽这样的人,是听不进别人说得话的,只相信自个儿看见的,听见的,还有就是自个儿悟出来的东西。
其实很多事情,听起来很复杂,但真的做起来,很简单。
经过叶氏和许老太爷通姦之事,在许泽的心里已经与叶氏生了嫌隙,没有任何一个男人,会容得下这样的事情,许泽会选择相信,不过是为了让自个儿好受,自欺欺人罢了。
只要二人不够同心,想要离间他们就算不上难事。
锦好的法子也很简单,就是收买许泽身边伺候的人,当然,在收买的时候,她第一件事情,就是让这些人认清楚一件事情——威远侯府的侯爷是谁,谁能给他们更好点前途。
在认清楚这件事情之后,所有的收买,拉拢都变得简单起来,何况也不是害许泽,只是说几句话,让他看清楚叶氏的真面目。
许泽身边许多的人对叶氏都是没有好感的,毕竟若不是她横插一槓子,现在许泽和长公主正恩恩爱爱的生活,风光无限,而不是现在这副窝囊的样子,才四十岁出头,就一副借酒消愁,沉迷酒乡的样子。
三人成虎,众口铄金,在这些人隐隐绰绰的暗示下,许泽也开始思考起来,在他思考的过程中,没有一个人站出来,说叶氏一句不好。
而,叶氏的不好都是他自个儿回忆往事,而悟出来的。
他这样的人,从来就信他自个儿的那个脑子想出来的。
见眼前的丫头结结巴巴的说不出话来,又板着脸怒喝道:「你给我好好的说,你家姨娘好好的,上什么吊?」
真的想死,干嘛不趁着夜深人静,无人的时候去死,偏偏等到人在身边伺候的时候去死?
怎么跟姨娘预想的不一样啊!姨娘说了,若是老爷知道她上吊自缢的事情,定然会急的跟她回姨娘的院子。
姨娘的嘴巧,一个稻草都能给说成金条,还能骗的人深信不疑。
叶氏的意思是今儿个事情,由她自个儿亲自向许泽解释。
可是,她算错了许泽的反应,所以此刻,这丫头犹豫了片刻,才低声的为许泽解释:「原本还好好的,还兴致高的下地走了几步,姨娘当时还笑着说,等伤养好了,就亲自下厨炖点补品给老爷,说老爷这些日子瘦了……谁知道,三小姐回来,哭哭啼啼的说了一通,只是夫人将我们都赶了出来,也不知道三小姐和姨娘说了什么,只是三小姐走后,姨娘抱着被子,哭了许久……」
「奴婢们原本就有些担心,怕姨娘身上有伤,这么哭下去就落下病根。谁知道屋漏偏逢连夜雨,又有丫头来报,说夫人李三家的谋害少夫人,被顾嬷嬷当场抓了个正着……」
「什么?李三家的那个蠢物,居然谋害少夫人?」许泽被这个消息惊呆了,李三是叶氏娘家的表兄,这李三家的会如此行事,定然是受了叶氏指使的,否则无冤无仇的,这李三家的吃饱撑的,怎么会干起谋害主子的事情,那是要掉脑袋的。
若是以前许泽或许还想不到叶氏的身上,可是这几天,经过「自个儿悟出来的事情」,许泽发现叶氏好像并不是他想像中的那么纯洁美好。
那丫头又被许泽的怒气弄的懵了,呆怔了一下,这才缓缓地开口:「姨娘听到这个消息后,就说李三家的不是被人收买,就是被人胁迫,姨娘说,对方的目标根本就不是李三家的,而是她,谁都知道李三是她娘家的表兄,到时候,定会用李三家的来嫁祸给她。」
那丫头咽了咽口水:「姨娘说了这番话后,又将我们都赶了出来,只是我们瞧姨娘的脸色,心里都不放心,赶巧秋水姐姐过来,找姨娘说话,见情况不对,就沖了进去,谁知道就看到姨娘已经挂在了樑上……」那丫头是个忠心的,给许泽磕头:「老爷,您别看姨娘寻常时候和气温柔,实则上却是个气高的,哪里受得了别人将这样的脏水往她身上泼……」
因为担心别人要往她身上泼脏水,就想不通了?
前几日,还甜言蜜语的哄他为她出头,今儿个就想不通了,哄谁呢?
谁知道这李三家的谋害新媳妇,是不是她的主意?要他说,应该就是她的主意,这上吊自杀,就是她自编自导的一齣戏。
心气高?心气高当初怎么会做他的外室。
许泽在自个儿悟出来叶氏是个有心计的之后,觉得看叶氏每一个动作,都有深意了。
他现在怎么看都觉得叶氏是个有手段,有心计的,当下也不乐意去看叶氏,冷眼看着那丫头:「既然你们姨娘已经救下来了,就让她好好休息,老爷我还有点事情,就不过去了。」
那丫头看了许泽脚边的酒杯:老爷说得有些事情,不会就是喝酒吧!
许泽想了想,到底不甘,训斥了几句:「你回去告诉你们的姨娘,行事多替几个孩子考虑,孩子都大了她虽然现在顶着姨娘的名头,可是也该知道什么是妇德。这么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是不是真要闹得阖府不得安宁,败家了她才满意?」
那丫头跟着叶氏这么多年,什么时候见过许泽对叶氏说如此的重话。
她想就此回去,可是想到叶氏的手段,咬牙,硬挺了下来,跪在许泽的面前,苦求道:「求老爷息怒,好歹去看看姨娘吧,她说她自个儿实在委屈,无妄之灾,好好的平妻,成了妾室,还牵累了小姐公子,她觉得她自个儿没有了活头了,姨娘是真的心灰意冷的。老爷,或许姨娘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妥,可是她待老爷,委实是一片真心,这是日月可表啊,别人不知道,难道老爷也不知道吗?」
这是婉转的提醒许泽,当初叶氏为了她,连名分都不要,做外室的事情。
许泽沉默了许久,才站起身子:「罢了,罢了,我就跟你去看看你们姨娘吧。」
又长嘆一声:「也不是我忘记了她的好,而是她最近实在是太过分了,现在居然连泼妇的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戏码都学上了,实在是太让我失望了。」
那丫头只想着能将许泽请回去復命,对于许泽的抱怨充耳不闻,脚下飞快的在前面带路。
许泽到了叶氏的房里,见往日里总是将自己收拾的利落的叶氏,今儿个居然没化妆,胡乱的披着头髮,脸色苍白的趴在床上,身子一抖一缩的哽咽着,脖子上还残留这触目惊心的一道红印子,实在狼狈不堪。
到底二人是多年的夫妻,曾经也恩爱过,明知道叶氏不过是做戏,不是真心的想死,可是瞧着她现在这副惨样,就算是做戏,但是也的确有几分真实性在里头。
于是,许泽先前那么的冷硬,那么的愤怒,在此刻都没法子对着叶氏说了出来,一连长嘆了三声,才缓步走到叶氏的窗前,默默的坐下,也不吭声。
叶氏感受着身边多了一个人,身子微微僵了一下,却不转身,依旧趴在床上哽咽。
许泽见她这倔强的样子,又是一声长嘆,许久,才开口:「你啊,何苦呢?」
叶氏闻言,突然身子急促的抖了起来,却还是不肯翻身,只是抖的越发厉害,许泽就是不看,也知道此时的叶氏定是泪流满面。
「你也莫要再寻死觅活的了,这事情是怎么着,我心里有数。」
瞧着抖的跟风中落叶的叶氏,许泽的心里也不好受,可是他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他这些年,对叶氏可算是掏心窝子的信任,以为她是个柔弱无心计的,可是却发现自个儿似乎看错了她,这让他怎么能接受?
许泽不想弄清楚,自个儿到底有没有弄错,因为他不敢,他害怕那个答案,为了叶氏,他付出的太多了,夫妻失和,父子离心,爵位丢失,名声扫地,可是若是到最后,却发现,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一个不值得的女人,这让他情何以堪。
这也是,当初叶氏被黥面,他还能原谅她的理由,或许,他原谅的不是叶氏,而是一直以来,任性的自己。
他这话什么意思?难道他真的信了朱锦好那个贱人的话,信了是自个儿指使李三家的去谋算她的性命的。
叶氏心里第一次有些害怕,嘶哑着嗓子流泪道:「你心里有数?你心里有数?你总这么说,可是有什么用?你心里一定认准了这事情是我做的,看来,今天我要感谢老天爷了,让我屁股烂着,没有机会成为嫌疑人,我生怕我在冲动之下,会做出什么事情?」她冷哼了一声:「我就知道老爷都不会相信,别人就更不相信了,可是我问心无愧,李三家的不是我指使的,她这是血口喷人。老爷若是非不肯信我的话,只让我一死以示清白。」
要把谎话说成真话,要让别人相信自己的话,就第一个要点就是自己先相信自己的话,说是血口喷人,就是血口喷人了。
所以,当叶氏说一死以示清白之时,晶莹剔透的泪珠从脸上滚下来,同时还布满了愤激之情。
她越想越是伤痛:「老爷,若是我哪天真的没有了,还请老爷看在我们曾经那些欢快的日子里,看在昔日咱们的情分上,对几个孩子多加关心。」
到了这个地步,她还嘴硬,不肯承认?
继续走心情万分的复杂,难以言表,长长嘆息了一声,痛苦地揉了揉太阳穴,疲惫地道:「我早就说过,我不是无情无义之人,孩子也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正说道这里,忽然听得外面传来女子的抽噎声和急促的脚步声。
她的院子一向重规矩,这般无状,定然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叶氏心惊肉跳的转身,颤着声音道:「出什么事情了?」
话音刚落,就见外面一道身影沖了进来,哭着道:「姨娘,大爷,大爷他……」似梗住了嗓子,吐不出来一般。
来人正是许诺家的妻子——叶珊珊。
第267章
重生之锦好,第267章
叶氏看着她满面的泪水,一颗心勐然间像是被什么紧紧抓住,无法透气般:「姗姗,诺家他到底怎么了?」
叶珊珊泪流得更凶,悲声道:「姨娘,刚刚……刚刚……我回叶家,父亲……父亲……得到消息,大爷她……」
这断断续续的话中所藏的含意,如同夏日里一盆冰水从头淋到了脚,让人偷心的凉啊。舒殢殩獍
诺家怎么了啊?他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不敢说出来?
叶氏只愣了一下子,就勐得从床上跳下来,面目狰狞的一把抓住叶珊珊的衣襟,咬牙切齿:「你给我说,他到底是怎么了?你说啊!」说到最后几乎是嘶吼了起来。
儿子的死亡对一个女人来说,意味着,身为妻子的叶珊珊深有同感,不管许诺家往日里是个什么样的,但是对叶氏,对她这个妻子,却是不错的。
心里同样的难受的叶珊珊,也不挣扎,终于咬着唇,在窒息之中,一字一顿的的说道:「姨娘……大爷没了……」
「啪」的一声,叶氏狠狠的甩了叶珊珊一个巴掌,疯狂的拽着她的衣襟,使劲的摇晃着:「贱人,你这个贱人,居然咒诺家死……我饶不了你。」
说着,叶氏就像是疯子一般,紧紧的缠着叶珊珊,一副恨不得将她撕碎的样子。
「我没有,我没有……」叶珊珊差点无法喘气,可是这般疯子般的叶氏,却吓得她慌乱的开口:「姨娘……姨娘……是真的,我说得是真的……」
怎么能这样对她?难道她就不难过吗?大爷是她的儿子,难道就不是自个儿的丈夫吗?
「你胡说……诺家不会丢下我的,你胡说……」叶氏勐地发出一声惨厉的尖叫,从衣襟改为脖子,死死的掐住叶氏的脖子:「我不听,我不听,是你胡说的……你这个贱人,定然是你诅咒诺家……他说过要给我挣个诰命回来……我的诺家那么乖,那么好,怎么会没了……你骗人……骗人……」
谁敢用这样的事情骗人?
眼看着叶氏像是发疯了一样,要掐死叶珊珊,伺候着的丫头听到动静,沖了进来,半哄半劝半强迫的将叶氏拖了开口,叶珊珊差点被掐死,扶着丫头,大口的喘气。
而叶氏此时却像个傻子一般,倒在丫头的怀抱中,连哭都没有了力气,她的灵魂似乎都漂浮在空中,觉得周围的一切都已经远离了她,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听不见,眼前一片黑暗,黑的让人心惊。
怎么这么黑?这么静?
她终于无法承受这样的痛苦,身子一软,晕死了过去。
她的诺家,她的儿子,她的心肝啊,怎么突然之间就没了?怎么那么一个活蹦乱跳的人,就这样说没了就没了?
怎么会这样?
许泽一直傻傻的坐着,麻木的看着眼前闹剧的场景,久久地不发一言,他不过是想将自个儿的儿子好好的歷练一番,怎么好端端的就没了。
他的神志一直恍惚着,直到此时叶氏晕死了过去,他才回过神来,忙叫人将叶氏抬到床上去,用力的掐她的人中,又让丫头给她餵水——他只是机械的使唤着丫头,只是机械的急救,可是他只觉得他的身体和他的一直已然分离了一般。
「去,快去请大夫。」那请许泽过来的丫头是个机灵的,知道这时候留在这里伺候绝对不是个好活计,谁知道主子失去理智的时候,会做出什么事情来,于是抢先点头,抬着脚就冲出了门去,那动作当得起一个快字来。
……
叶氏这边闹得天翻地覆,锦好此时也忙的很。
「你说什么?」
锦好今儿个出了恶气,这心情倍爽,胃口特好,让小厨房上了些点心,吃着正香,却被顾嬷嬷的话给惊道,差点一块糕点就堵在了喉咙处,咽不下去,慌得云燕赶忙送了温水到她的嘴边,大口的咽下,这才顺过气来。
「夫人,您小心点。」云燕帮着她顺了顺后背,又对顾嬷嬷说道:「嬷嬷,您等夫人吃完了再说吧!」
顾嬷嬷也被锦好的反应吓了一跳,忙点头:「夫人,你吃完了,咱们再说这事。」
这等有趣的事情,她怎么还能忍的下去。
「我吃饱了,你快将刚刚的话,再给我说一遍。」
「有个自称什么张公子的来向三小姐提亲。」
顾嬷嬷这次是讲的清楚又仔细,不过眉梢眼底却是一副鄙视的表情:那个张公子,浑身酒气的,居然自个儿跑到威远侯府提亲,还说自个儿的父亲是什么尚书。
顾嬷嬷撇了撇嘴,原来尚书家的家教就是这么个样子啊。
向许诺西提亲?
锦好勐地站了起来:「走,咱们去给母亲请安。」
一副兴致沖沖的样子,顾嬷嬷瞧了这天色,这也不是晨昏定省的时辰,再说了长公主心疼夫人,连晨昏定省都捨不得,这时候夫人怎么就想起来去看长公主了?
锦好见顾嬷嬷呆滞的样子,轻笑:「不去给母亲请安,我这个做嫂子的可怎么嫁妹妹?」
这张公子实在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啊,她今儿个被许诺西那惺惺作态的样子瞧得实在是倒胃口,心里真愁着怎么安置这位仿佛身在苦海受苦受难的苦命人,这不,这位张公子就自动站出来,要解救受苦的美人了。
「居然有人求娶她?」罗秀姑姑听了锦好的话,差点下巴都掉下地了,就差没问,那是不是瞎了眼的,还是脑子进水的,否则怎么会向许诺西提亲。
「这不是挺好的吗?」锦好笑得春光明媚:「瞌睡有人送枕头,多么好的一件事情?我还正愁着给那边点教训,这就有人慌慌忙忙送枕头过来,让咱们狠狠地踩那边,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罗秀姑姑一时没有会过意来,不解的问:「有人来提亲,怎么会是帮着咱们踩那边?」
「那也要娶得成,才行啊?」锦好的笑容中添了三分坏。
这话怎么讲?
长公主来了兴致:「你倒给我说说,难道你是要我顺势答应张家公子的求娶?」长公主正色的问道。
罗秀姑姑和顾嬷嬷等人也敛容看过来,众人皆是伸长了耳朵,等候锦好的回答。
锦好瞧着她们的神色,脸上的笑容灿烂的让人无法移开眼神,使劲的点头:「母亲果然懂我!」
「哪有这等好事,她故意败坏夫人的名声,夫人怎么还要成全她?」
顾嬷嬷回来听得雪兰将明王妃赏荷宴上的情景说了一边,对许诺西的印象已经差到脚底板,她这般处心积虑败坏自家夫人的名声,就该一辈子嫁不出才是。
「谁说我成全了?这婚姻,结的二姓之好,可不是谁一句话就能决定的……再说了,她眼高于顶,只怕看不上张家的公子。」锦好忽然吃吃笑了起来:「只怕她就是想嫁,人家还不一定肯娶呢?」
罗秀姑姑回过味来,哈哈笑了起来:「少夫人果真是聪慧,这主意好,实在是太好了。」
她忙劝着长公主:「公主,您身为三小姐的嫡母,这婚姻大事就是您份内之事,咱们快去将那张公子好好的相看一番。」
长公主瞧着这些乐呵呵的脸,心情也好了起来,站起身子,高贵优雅:「走,咱们帮着添点火去。」
身边的丫头婆子摇摇欲试,脸上都挂满了笑容,相互看了一眼,忙跟着长公主和锦好的后面:现在这日子才是人过的,比起之前的死气沉沉,实在是好太多了。
长公主和锦好一路行来,不知道多少丫头婆子施礼问好。
人刚刚进门,就见一位长相普通,面色发红,浑身充满酒气的少年上前,行礼。
「伯母,小生对许三小姐仰慕已久,近日来特意求娶三小姐。」
真是个猪头,居然将长公主当成了叶氏。
长公主顿时气的冒烟,这人什么眼神?
「你想娶我们府里的三小姐?」锦好蹙眉,做出一副极不乐意的样子。
张公子睁着一双醉意朦胧的眼睛,瞧清楚眼前不乐意之人,正是三小姐饱受苦难的根源,霎时豪气万丈:「是!小生对三小姐早已情根深种,还请侯夫人成全。」
「若是我说不呢?」锦好斜睨着他,一副不清不愿的样子。
那一旁候着的媒婆听了这话,面上闪过一道喜色,忙开口,对着张公子劝道:「四公子,既然侯夫人觉得不合适,咱们还是回去,以后再说……」也不知道她是招谁惹谁,今日用了点小酒,正睡的香甜,这位张公子凶神恶煞的踢开她的门,冲到她家,将她从床上拖起来,让她来威远侯府提亲,她不过迟疑了一下,就挨了一脚。
这样的恶神,她哪里敢惹,只得苦着脸乖乖的跟着他来威远侯府。
「什么以后再说?今日事今日了,母亲早上就说过,要你来威远侯府提亲的……早提,晚提,还都是一个提……既然这样,今儿个就将这事给说了。」张公子瞧着锦好冷哼一声:「虽说长嫂如母,可是三小姐父母俱在,也容不得你这位嫂子决定吧?」
锦好对张公子颇为赞赏的笑了一下:实在是值得表扬的热血少年来,执着好,希望他能一直这么执着下去。
媒婆心里暗暗叫苦,这张家四公子怎么这么榆木脑袋,以前张夫人是打算向威远侯府的三小姐提亲,可是听说三小姐是个傲气的,心里又担心到时候亲事结不成,还结了仇下来。
谁知道这么一耽搁,威远侯府就闹出了这么些情况来,虽然现在还是叫威远侯府,三小姐还是威远侯府的三小姐。
可是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威远侯府和三小姐都是不可同日而语。
以前的威远侯府是三小姐父亲的威远侯府,而现在的威远侯府,却是三小姐异母兄长的威远侯府。
以前的三小姐,是威远侯府的嫡女,而现在的三小姐,却不过是个上不了台面,有着一个黥面的母亲的庶女。
为什么这么多差异,这位张家四公子就看不到呢,若是她说成了这么亲事,还不知道张夫人要怎么收拾她呢。
阿弥陀佛,好在这位侯夫人不乐意。
就在媒婆在心中大拜八面大佛的时候,长公主却咳嗽了一声,觉得这戏唱到这里,火候也差不多了,该她出场了。
「对诺西早就心生仰慕,所以才来求娶的?」声音优美,态度温和。
媒婆的脸上的笑意顿时僵住了,听这位夫人的话,似乎有意成全一样。
媒婆正要出声推迟,却见那位张家四公子喜得一双小眼都看不见了,一个劲的点头:「伯母,小生曾经发誓,此生非三小姐不娶。」
好志向!
锦好暗自点头,值得嘉奖,只是不知道这么伟大的志向,这位张家四公子能坚持几日,不,或是坚持几个时辰。
「好,好……果真是情深意重。」长公主笑吟吟的,像是极为满意一般:「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女儿家这一生,荣华富贵什么都是假的,只有这贴心人才是最真不过。」
「是张尚书府里的四公子,对吧?」长公主将张家四公子细细打量了一番,像是在打量自家的女婿一眼。
半响之后,才笑着说道:「……看起来果真是玉树临风,仪表堂堂,知书达理,难得的少年郎!」
锦好差点忍不住嗤笑出来,真是为难自家的婆母了,这么个歪瓜裂枣,却要将他夸成宋玉潘安,这难度系数实在是太大了。
也怪不得自家学富五车的婆母,就用了这么几个空洞乏味的词语概括了下。
「……既然张公子情深似海,日后诺西进门,想来定会如珠如宝的宠着……」长公主像是下了大决心,说道:「既然如此,现在我们府里就写贴子让张公子带回去,成就这美满姻缘。」
「这……这……」媒婆一时傻了眼:怎么会这样?
张家四公子却高兴的差点蹦起来,恭恭敬敬的给长公主行礼,告退,还不忘狠狠地瞪锦好一眼,给她个得意的笑容。
不一会儿,威远侯府上下,就都知道许诺西的亲事说定了。
许诺西和叶氏吵了一架之后,就躲在屋子里不肯出来,却还是听到这个消息,顿时就砸了一个茶盏。
「蠢物,哪个让他来提亲的?一个小小的尚书家的四公子,居然还想娶我?」想想就觉得心里堵得慌,「呸」的一声:「也不想想,他一无财物防身,二无功名,还长的不堪入目,就这么个蠢物,居然还想娶我!」
许诺西正在气头上,丫头敢上前劝她,借着收拾地上茶盏的机会,避开许诺西的怒火。
「可恶。」许诺西越想越气,再次砸了一个茶盏:「居然将主意打到我的亲事上,背着父亲就将我的亲事定下来,真当自个儿能做得了我的主啊,父亲管不了她,难不成祖父还管不了她吗?」
见许诺西还想砸茶盏,捡茶盏碎片的丫头,不由得哆嗦一下,吞吞吐吐,怯怯弱弱的叫了声:「小姐,不能砸了……」
「你个该死的贱奴,小姐我砸个东西,难不成还要你这个刁奴批准不成?」许诺西凶神恶煞。
「小姐,你忘了,这些东西都是上册的,若是坏了,都要从小姐的月钱里扣的。」
「滚!」许诺西气的七窍生烟:月钱,那么点月钱够什么的?想她以前什么时候有过月钱的限制,这帐上的钱,她随便支取,现在却沦为拿月钱的了。
不行,不行,她这就去找……找祖父吧!父亲根本就压不住那个贱人,就让祖父出面,让她退了张家的亲事,到时候看她那张脸往哪里搁。
别以为她是个公主就了不得,难不成公主就可以不守孝道?
……
许泽在听得大夫诊断之后,知晓叶氏不过是气急攻心,就放下心来,终于有心问叶珊珊,许诺家为何忽然一命呜唿?
叶珊珊就将许诺家的死因告诉了许泽,很上不了台面的死法——争风吃醋。
军营的生活,对许诺家这样的公子哥儿来说,简直跟人间地狱相差无几,于是作为纨绔子弟的许诺家很快就找到乐趣——找伴。
当兵三年,母猪赛貂蝉,而许诺家的军营,又驻扎在荒凉之地,别说女人,就是个母蚊子,也不常见,这时候,精力旺盛的男人们,就生出了许多龌蹉心思,那些长相清秀的军士,就成了众人争夺的对象。
话说许诺西也不可避免的走上了这条道路,看上了一个眉眼清秀,有些柔弱的少年军士,谁知道这少年是个抢手货,被另外一位勇勐男子给看上了。
二人争执不下,最后动起手来,那军士失手将许诺西给杀死了,杀人者当场逃逸,却在惊慌失措之中,一脚踩空,坠入了深渊之中。
对于许诺西的死,军营的人倒是无所谓,许诺西一直仗着有威远护着,时常仗势欺人,就是与那人争夺那清秀军士,也是他先动手的,那人忍耐不下去,这才还手。
换句话说,许诺西落得这样的下场,纯属咎由自取,兔子急了还咬人,何况活生生的人呢。
叶氏醒过来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发疯似的捶打着许泽,要跟他拼命——她是记得清清楚楚,若不是许泽非要将许诺西送过去,她的儿子怎么会落得这样的下场?
「你赔我儿子,许泽,你个混蛋,你赔我儿子……你高兴了,你如意了,你害死了我的儿子……」
怎么死的人不时他啊?
如果不是他不顾自个儿的苦苦哀求,铁石心肠的非要将诺家送去军营,诺西或许就不会……
她恨他,也恨那些贱人。
许泽麻木的看着她,任凭着她捶着——死的那个不但是她的儿子,也是他的儿子!
一旁的丫头瞧她这般作为,急了起来,现在的叶氏失去了平妻之位,沦为姨娘,所谓姨娘不过是个玩意,在内宅想要生活的好,就要依仗男人的宠爱。
现在姨娘已经渐渐失了宠爱,再不能让老爷生厌,怎么能捶打?
于是费尽了千辛万苦才将叶氏拉了开来,送她上床,苦口婆心的劝她节哀顺变。
叶氏这时候能有什么心情听别人的劝,只是嚎哭着,一直哭,哭的最后都发不出半点声音,只是机械的抽噎着,哭泣着。
到了最后,她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哭,就觉得心里的悲伤,怎么都止不住眼泪。
就那么哭着,尽情的挥傻着自个儿的眼泪。
「老爷,老爷……」这边的眼泪还没有停下,外面又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叫喊声。
许泽浑身打了一个寒颤,现在不知道怎么的,他对这忽然而起的声音和急促的脚步声,就生出一份惧怕来。
气喘吁吁的丫头,是老太爷身边的,粗喘着气,说道:「老爷,老太爷请您过去,老太爷说了,他绝不容许将三小姐嫁到尚书府张家去。」
「什么?」叶氏的眼泪顿时停了下来,眼前又黑了起来:张家适龄的也就是四公子,那可是个不成器的,虽说占着一个嫡子,可是却是四公子,到时候能分到什么财产,将西西嫁过去,岂不是要害了西西?
不,她绝不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刚刚,张家四公子带着媒人提亲,长公主已经让人将红帖子送过府了。」
那丫头的话落下,叶氏也终于再次晕过去了:长公主是嫡母,送了红帖子过去,那这亲事是板上钉钉子了。
她可怜的西西,她可怜的诺家,她可怜的孩子啊!
第268章
重生之锦好,第268章
叶氏成功的晕死了过去,许泽却是脑袋抽得生疼:怎么就这么倒霉?
诺家死了,还是这么个不光彩的死法,他倒是宁愿,许诺家死在战场上,至少还能落得个精忠报国的名声,可是现在这样算什么?
许泽想了想,决定还是先将许诺家的事情,给遮掩下来,也不能给许老太爷知晓了,许诺家一直和祖父,祖母亲厚,只怕消息传出来,许老太爷受不了这样的打击。舒殢殩獍
还有西西,怎么就招惹上了张家的四公子,而若曦怎么忽然间管起了西西的婚事,她难道不知道张家四公子的德行吗?这样的人怎么能配的上他的西西?
只是现在红帖子都送了过去,可怎么办?难不成真的将自个儿的女儿嫁给那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
许泽脑袋大了,他不知道如何去回许老太爷的话,听那丫头传话的意思,许老太爷到时候定然会逼着他找长公主,让她退亲的。
可是,长公主……长公主的性子在那里,做下的决定,又怎么会容得他改变。
这可怎么办是好?
许泽不知道怎么办?脑袋大,头疼。
而一旁守着叶氏的叶珊珊也很头疼,许诺家死了,却还留下这样的屈辱,她如花似玉,似水年华,这日后的日子可如何过啊?难道就这么每日独守空房,虚度青春不成?
许泽到底是带着满心的烦躁去见了许老太爷,迎头而来的就是靠枕。
「你娶的好妻子!」许老太爷瞧着哭的娇弱不堪的许诺西,心里头的火一个劲的往上冒:「那张家算个什么人家……她居然就这般将西西定给那样的人家……」
「父亲,若曦一定是不知道张家是什么样的人家……她才会定下亲事……我听说,若曦是觉得那张家四公子情深意重,这才同意的。」许泽说着,其实心里却是想着长公主说得那句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
当初,她嫁自个儿的时候,是不是也期望着自个儿会是她的那个有情郎?
「情深意重?呸……我看她是存心要毁了西西的一辈子,居然谁都不说一声,就让人拿了西西的帖子送给了张家,她眼里还有谁,这不是存心要将西西往火坑里推,即使她身份贵重,但是三从四德却是女子的本分,她怎么能……不言不语的就定下西西的亲事,实在是……过分……」
「父亲,若曦不是这样的人。」许泽嘆了一口气,他也觉得奇怪,若曦性情高远,从来不屑插手后宅的这些事情,怎么今儿个破天荒的管了这事。
「她虽然担着嫡母的名分,可是这么多年,却从未担起教养之责,这西西的亲事,怎么着你这个做父亲也要有话语权吧。」许老太爷见儿子这时候居然还开口维护长公主,面色不悦:「你去跟她说,西西的亲事我自有主张,张家那边回了去。」
他们的话还没说完,外边就有脚步声传来,接着就听到许老太爷身边伺候的婆子进来回话:「老太爷,去张家的人回来了,长公主让她过来给老太爷回话。」那婆子还顿了顿:「长公主还让奴婢转告老太爷,她尽力了。」
许老太爷三人有些不解,长公主这又是搞什么?
在众人的不解之中,就见那去张家的婆子进来,面色灰暗,手里还捧着一个红色的帖子。
那婆子跪在地上,兢兢战战的说到:「老太爷,老爷,三小姐,是奴婢没用,没办好差。奴婢带着三小姐的红贴去张家,可是张家的夫人却说,今儿个这事情,是张府四少爷酒后胡闹,是个误会,张家四公子早就有了指腹为婚的亲事,事情闹到这等地步,都是四公子的错,还请咱们见谅。」
那婆子见几位主子,脸色都不好,神情也更紧张了一些,继续说道:「张家夫人说咱们三小姐贤良淑德,若是能和三小姐结成亲事,实在是天作之合,做梦还要笑醒了的好亲事。只是奈何天公不作美,她虽然一介女流,却也不能做出这等出尔反尔的事情来,只得满心遗憾了。」
这婆子这话一出,许老太爷差点暴跳如雷,许泽叶氏拳头握紧,青筋直冒,而许诺西脸色却是一阵青,一阵紫,这个结果,她是怎么的都没有想道?张家居然敢拒她的婚?
这京城上下哪个不知道张家的四公子对她情根深种,多次誓言非威远侯府的许诺西不娶,而张夫人前些日子,明示暗示,都希望能结下这么亲事。
怎么今儿个就冒出来一个指腹为婚的未婚妻了?
当她是傻子吧!
真是没前途的,连撒谎都不会,还让人面上特别的难看?你若是拒亲,找个好点的藉口不就行了,什么身有暗疾,什么八字不合,总比这般愚笨的藉口。
「混帐东西!」许老太爷狠狠地拍了一下大腿,面色狰狞,一副气的要死的样子:「见风使舵的混帐,这笔帐,老夫给你记着了。」
「欺人太甚!张家欺人太甚!」许泽目眦欲裂:「父亲,我这就去找张家算帐。」却被许老太爷挡了下来: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许诺西瞧着祖父和父亲的样子,脸上的色彩却越加的丰富起来,白里发青,青中又含红,红里还透着黑。
连这样上不了台面的人家,居然都拒绝亲事。
是因为她现在的庶女身份吗?是因为她的母亲黥面之辱吗?
这一刻,她清清楚楚的知道,身份比什么都大,什么威远侯府的三小姐,没有嫡女的身份,她就什么都不是……
今日张家拒婚,她只怕要落得京城的笑柄,这日后可有何颜面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这可比降为庶女还要严重,降嫡为庶,说起来还能博取一份同情,可是张家拒亲,却让她成为了一个笑话。
这下子,就再也没有人会要她了,她不过是别人弃之不要的,那些世家,为了自个儿面子也不会捡人家不要的。
只怕从现在起,之前那个高傲的女子,将成为泡影,只能每一日活在别人或嘲讽,或同情的眼光中。
这让她如何能接受?太残酷了!
眼泪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如骤然而来的暴雨,云泥之别,她终于切身体验了一回。
「西西,你别哭……别哭……」许老太爷怜惜的看着眼前可人儿的少女,给面前婆子使了个眼色,那婆子立刻机灵的将回话的婆子带了出去,顺便将这里清了场,留下三个主子说话。
「好了,西西,祖父知道你是个心高气傲的,非普通人就能入你的眼,你的亲事,自然不能嫁给凡夫俗子,那张家是没脑子的,看不到你的好。」许老太爷细心的呵护着:「你放心好了,你是天生註定要荣华富贵一生的。」
荣华富贵一生?到现在,还在欺骗她。
许诺西听了这话,心中更是心伤,连一个纨绔子弟,小小的尚书府,都能拒了她的亲事,这场闹剧之后,谁还会看得上她。
不管她多好,她都难以再嫁个好人家了……
「傻孩子,你也莫要难过,这人世间的规矩,都是掌握在强者的手里,你也莫要担心别人的轻视,只要你能成为强者,谁还敢说你一句半句。」
他摸着鬍子,笑道:「你可知道,这天下最尊贵的人是谁?」
许老太爷说这话的时候,眼中的笑是胸有成竹,仿佛下一秒,许诺西就能和这最尊贵的人扯上关系,捞到好处。
天下最尊贵的人?那就是皇帝啊,难不成祖父是让她去陪一个快要踏进棺材的皇帝?
「祖父……」许诺西惊骇莫名,她才不要用自己的青春年华陪着一个腐朽的老人。
「傻孩子,祖父怎么捨得那般对你?」许老太爷轻笑:「皇子也是会变成天下最尊贵的人。」
许泽一直看着许老太爷与许诺西的互动,心里头那个被他一直压在角落的怀疑种子再次冒了起来:他的父亲什么时候这般殚精极虑的为一个孙女谋前程了。
正说着的时候,刚刚被领着众人出去的婆子声音再次响了起来,隐隐带着哽咽:「老太爷……老太爷……不好了……不好了……出大事了……官府来报……大爷,大爷没了……」
老太爷闻言如雷噼顶,一口痰就涌了上来,当场,人就晕死了过去,顿时上上下下都忙了起来,请大夫,开药方,忙的热火朝天。
叶氏清醒过后,就疯子一样,要去找许泽拼命,也不知道他这个做父亲的,怎么照顾孩子的。
「你赔我儿子,你赔我儿子……」她死劲的捶打许泽的胸膛:「你个狠心的,你有了长公主所生的儿子,是不是我给你生的儿子,你都不在乎了?我的女儿,你也不在乎了,就这样随随便便的让人拿捏她一辈子,嫁那么个窝囊之人,你让她日后如何安神?」
许泽的脑袋很大,可是此刻除了麻木,他在没有第二个想法。
在这样的一片混乱的情况下,迎接许诺家的尸骨还乡被提上了日程。
因为到底是许家的人,许诺家的棺材被他的上司,长途跋涉押送了过来,这么做,倒是对威远侯府仁至义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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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9章
重生之锦好,第269章
许诺西的退婚事件,因为许诺家的死,在威远侯府里如同一颗小石子扔进了浩瀚的海洋,没击起几朵浪花,就石沉大海。舒殢殩獍
除了她自个儿伤心欲绝,谁的目光都放在了许诺家的死上,许诺其,许诺新含着泪劝慰着醒过来后,依旧撕心裂肺,伤痛难忍的叶氏。
许泽对众人的劝导和悲声,什么反应都没有,只是想着许诺家的样子,不管那孩子再怎么不好,可到底是他的骨肉,他怎么会不难过,更何况这些年也的确委屈了这孩子,明明是威远侯府的嫡长子,到最后却变成了他的义子,这让他现在想起来,这难过就会加倍,这孩子会变成这个样子,是不是自个儿也有责任,若是他自小就生在威远侯府,会不会是另一个样子。
只是,当许泽想起许诺家的死因,他这份难过之中就会多了几分怒其不争,实在是丢尽了他的面子,所以这份难过因为这份羞耻,更加的浓郁了起来。
只是,他此刻哪里有时间伤痛还是沉哀,叶氏如同一直失去了狼崽子的母狼,疯狂的捶打着他,就仿佛他是她的杀父仇人。
许诺其,许诺新兄弟二人劝慰过后,也伤心的话都说不出来,许诺西此刻也摆脱了自个儿退婚的打击,拿着帕子捂着脸,哽咽着,下人们倒是哭的一条腔,。
长公主闻言,一贯的不理,依旧守在她的院子里,该吃得吃,该喝的喝,该睡的睡,没有嘘寒问暖,也没有冷言冷语。
锦好管着中馈,只得上前劝了几句,让他们节哀顺变,她说是说了,至于他们听不听就不关她的事了。
叶氏已经哭的什么都听不进去了,一个劲的疯子般的悲痛着,因为哭的太久,她早已发不出声音,她就用头装墙,扯着自个儿的头髮,那么好好的一个风流妇人,这时却不堪入目。
锦好觉得,不管叶氏这人怎么的坏,但是这一刻她的悲伤是真实的。
哀嚎,哽咽,各种哭声入了锦好的耳朵里,让她打了个寒颤。
她才新婚,这种场景是该避讳点的,锦好就寻了个藉口,告辞,好在叶氏等人此时全都沉浸在悲伤中,谁也没将她放在心上,许泽麻木的挥了挥手,锦好转身快步离去。
刚进了院子,金翰林回来了,他听着外面的哀嚎声,眉头蹙了蹙,道:「你以后莫要再去那边,虽说主持中馈,可是这种事情,也轮不到你个新妇管,走个过场就好了。」
他冷哼一声:「这一刻,他们还沉浸在伤痛中,没空子乱咬,只怕醒过神来,就要变疯狗了,抓到谁都要咬一口。」
他想了想,对锦好吩咐道:「你先休息一下,等会,我送你去相府,住几天,我再接你回来。」
说着,又转身吩咐云燕,让她收拾一下。
「这……不好吧!」锦好有些犹豫,虽然她是新妇,可是这般转身回娘家,是不是太……
「有什么不好的?这京城谁不知道咱们和那边不和,你这么做,也不过是明哲保身,谁能说你什么?」他嘴角微勾,冷笑道:「就是说又怎么样?他们就是说破了天,谁还敢在你面前说你一声不是,一句不好吗?」
锦好对这话倒是贊同,今非昔比,不管是看在她背后的娘家,还是长公主,金翰林,现在谁还能给她脸色看不成?
「好了,就是真有什么闲言闲语,你也莫要放在心上,谁人背后不说人,谁让背后不被人说。」金翰林哄了锦好一会儿:「既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我担心这几日,家里不太平,你在相府住着,我这心里安心。」
金翰林把话说到这个份上,锦好自然不会再推迟。
金翰林见她点头,瞥了眼云燕等人出门,他压低声音,道:「是不是没我陪着你,睡不好,吃不香啊,放心好了,我会抽空去看你的。」
锦好白了他一眼,见他这时候居然还有心思说笑,一副波澜不惊,沉稳淡定的样子,不由得浮想联翩,挥手让云燕,雪兰等人退下,自个儿压低声音问道:「这事,你有没有动手脚?」
他与叶氏等人有血海深仇,不死不休,若是真是他做的,锦好倒也不觉得奇怪,经过莫家的事情之后,她再也不相信什么血浓于水的亲情了,有时候,血脉之情,就是个屁话。
所以,这事情即使真是金翰林做的,锦好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的。
金翰林摇头:「许诺家不过是个上不了台面的跳樑小丑,名声已经坏了,哪里需要我再出手,再说了,我早就打了招唿,军中他根本就没有出头的机会,已经是步死棋,他怎么都走不活的。」
见自家小妻子,有些不相信的样子,他又低低的笑了起来:「我虽然不在乎他的死活,可是动手灭他,实在是会脏了我的手,我不惊讶,不过是我早就知道他的死讯罢了。」
他人脉广,消息比寻常人都灵通,提前知道这件事情的确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锦好上下打量了他一下,道:「是不是你做的,都不要紧,反正那样的人,活着也不过是浪费粮食。」
金翰林又轻笑了起来,亲了亲她的额头:「不说他了,你先休息一会儿,外面的事情,都不干你的事情,我去去就来。」随即瞧了眼,角落里的冰块,又不贊同的摇了摇头:「你啊,也实在太贪凉了,这冰用得多了,对身子骨也不好,容易风湿,等一下,我送你去相府,我陪你在园子里走走,出出汗。」
锦好知道事关她身体的事情,这人是半句不让,只得点头应下,乖乖的闭上眼睛,一副我就睡觉的样子,金翰林摸了摸她的脸颊,含笑着走了出去,等出了门,脸上的笑意一收,沉思着走了出去:许诺家的死法,也的确太过干净利落,怎么着,都觉得有些不对。
他摇头,先不去想许诺家的死,而是招来了顾嬷嬷,让她将门户看紧些,不要轻易的放人进来,叶氏这人疯起来,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许泽又是个软耳根子的,说不得放这条疯狗出来到处乱咬人,再说了,府里出了事情,只怕此刻人心惶惶,谁知道会不会有人趁乱伸手。
金翰林进了许老太爷的院子,大夫正在给他许老太爷施针,许泽麻木愁苦的坐在一旁,好在哭闹不休的叶氏已经让许诺西姐弟三人哄着回了院子,这里还算是清静。
许泽显然心神不宁,恍惚不一,就是金翰林进去,他都没有感觉,还是许老太爷院子里的丫头,小心翼翼的提醒了一声:「老爷,侯爷来了。」
许泽终于回过神来,抬头看向金翰林,神色却依旧茫然无措,金翰林面色淡然,自顾着坐了下来:「我等一下送锦好回相府,她是新妇,总要避讳点,母亲又是个不管事的,再说,不过是个义子,也用不上母亲和锦好,咱们操办他的后事,那是情分,就是不操办,也说得过去。不过,既然老爷与他亲厚,这事情在府里也办得过,就让叶姨娘帮忙操办吧。」
许泽的嘴唇微微地动了几下,想要说什么,却到底没有说出来:他虽然不同意叶姨娘操办许诺家的丧事,可是金翰林说得没错,许诺家名义上不过是他的义子,长公主和朱锦好不操办也是情理之中。
可是,可是……让叶氏操办,那不是要让她伤心死么。
父子二人原本就是无话可说的,都低着头,各想各的心思,等到大夫收了针,金翰林淡然的问:「老太爷怎么样了?」
「侯爷放心,一时急怒,气血攻心,休养一段时间,就无事了。」
大夫和金翰林说话,异常的恭敬,谁不知道眼前这位,才是真正威远侯府的主子。
金翰林点头道谢,让下人重重的打赏了一番,其实他进来的时候,瞧了许老太爷的脸色,就知道没什么大事——古话说的好,好人不长命,祸害千百年,许老太爷这样的祸害,怎么容易这般就死掉。
「既然老太爷没事,我这就去送锦好回相府。」他转身就准备离开。
许泽瞧着他干脆冷淡的样子,出声叫住了他,舔了舔唇,嗫嚅道:「翰林……他虽说是我的义子,可是他一直养在我的眼前,就跟……就跟我的亲生儿子一样……他现在落得这样的下场……我……这心里……」他哽咽着,伤心的说不下去。
金翰林冷淡转身,看着他,声音清冷,话语清晰:「老爷请节哀,人死不能復生,就是呕出血来,也徒劳无功。」他顿了顿,嘴角勾出一个淡淡的弧度,讥讽道:「我知道老爷难过,毕竟是养在自个儿眼前的,可是这下面的事情,那么多,总要靠老爷撑着的啊。」
靠他撑着?
听金翰林话的意思,他这是不打算管啊!
许泽顿时呆住了,他傻傻的看着金翰林,问:「威远侯府现在是你当家作主,这诺家的后事,你……」
金翰林沉声打断了许泽的话:「许诺家是你认下的义子,与我何干?这些年,我又没有养在府里,与他自然没有感情,就是回来的这几年,也没照过几次面,彼此之间是相看两生厌,想必他就是去了,也不想见到我,再说了,我手里还有差事,耽误不得,皇上那边也没说让我留在家里,这事情,老爷自个儿办了就是。」
许泽颤了颤唇,不死心的说道:「诺家的人还在路上,总得去接接他吧,若是我们不知道就算了,可是现在既然已经知道,怎么能让他孤孤单单的回来,你是长弟,自然你去将他接回来,皇上以孝治国,你去说说,定然会点头的。」
让他去接许诺家?
让他用自个儿的脸面成全许诺家?
想得美!
「让诺新去,他一向与许诺家亲厚,定然愿意去接许诺家回威远侯府,我手里的差事正要紧,走不开。」
许泽看着金翰林,带了些恳求:「翰林,不管他之前做了什么,到底是你的兄长,死者为大,你就去接他一程吧。」
许泽不信金翰林会不知道许诺家的身世,他不肯接许诺家回来,心里定然是没有放开。
金翰林淡淡的扫了他一眼,用不容置疑的口气说道:「我没有兄长,老爷想必记错了。」
金翰林板着脸:「我现在就送锦好回相府,老爷也莫要只顾着伤心,还是先命人将灵堂搭起来,我记得老爷的义子是上了族谱的,这事情也该告知族里,让他们帮忙准备丧事,还有,等到老太爷醒了后,你们商量商量,这墓地也是要定下来的。」
许泽听着,神色越加的黯然,金翰林这是要做甩手掌柜,妻子送回娘家,自个儿也是什么都不管,他话里的意思,很明显,他这几日是不会出现在府里的。
这样怎么能行,他是威远侯,他不出现,这诺家的丧事怎么能办的风光。
许泽勐的站起身子:「你怎么能这样无情无义?你是威远侯,你是他的长弟,他死了,你却连他的丧事都不肯料理,这些都是应该你做的事情,你怎么能将这些事情都扔给族里呢,你……你……该知道他的身份?」
这是要给许诺西正名吗?
欺人太甚!
金翰林微眯起眼睛,冷冷的看着许泽,笑声如寒冰:「他的身份?老爷给我说说,他是什么身份?不就是你的义子吗?难不成还有其他的什么身份?」他微微的想了一下:「听老爷的话,难不成他不时老爷的义子,而是亲子?嗯,就是不知道这话,老爷敢不敢当着皇上的面前,当着太后的面前,当着我母亲的面前说一说?」
他的目光,一动不动的看着许泽:「只要老爷敢说,我就认,这丧事我一手操办,将我那亲大哥接回来,送葬。」他眉梢微挑:「不过,老爷你敢说吗?」
许泽不敢与金翰林的目光对视,慌忙转移开目光,在他的目光下,许泽觉得一切无所遁形,自个儿的心思仿佛败在烈日下。
这辈子,他都无法与这个儿子相处融洽了,这个孩子,再不是小时候,那个抱着他的腿,对他撒娇,对他笑的孩子了。
他们再也回不到亲密无间的过去了。
他颓然的闭上眼睛,有气无力的说道:「你去吧,莫耽搁了差事,这里有我呢。」
算是应了金翰林的话。
金翰林立刻转身离去,半点迟疑都没有,转身之后,再没有回头看一眼。
等他回了院子,锦好已经陷入了睡梦之中,他瞧着她没心没肺,睡的香甜的样子,轻笑着摇头,却又满心怜惜她的辛苦:说破天,她还是个为及笄的女子,嫁给他,却陷入这么一团乱麻中,管理这么一大摊子的事情,想必也真的累了。
金翰林不忍心吵醒锦好,就转身坐在窗前,拿了本书看了起来,将外面的一切,隔绝开来,不管威远侯府乱成什么样子,这里却是一片静好。
锦好今日的睡眠似乎很好,唿吸匀称,而且睡的很沉,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锦好渐渐察觉出不对来。
这睡的时间,是不是太长了点?
金翰林心里不安,也顾不得什么,上前,推了推锦好:「好好……好好……醒醒……你醒醒……」
可是锦好却依旧睡的香甜,似乎根本就听不见他的声音,金翰林心中一凛,伸手搭上锦好的脉搏:沉稳,有力,没有任何异常。
他再叫锦好,依旧没有任何的反应,不管他怎么叫,锦好都不应,似乎想要就这么睡下去一般:这是怎么了?
他本身的医术就不凡,掌握的秘方,更是数不胜数,可是这种诡异的情况,却是第一次发现,他居然束手无策。
就在他的注目下,锦好的脸色,渐渐的发生变化,那红润一点,一点的褪去,而嘴唇的眼色也渐渐转为青紫色。
怎么会这样?这是中毒的症状?
他的心很慌,很慌,似乎要跳出胸腔一样,他大口大口的吸气:「不能慌,不能慌,要稳住,稳住……」
他知道,这一刻,他沉静一份,锦好就多一份机会。
「救命丹……还有救命丹……」他自言自语,打开房里的一个箱子,其中放着不少的瓶瓶罐罐,拿了看了看:「这个不是……这个也不是……」他翻翻找找,却没找到,还摔坏了其中的一个白玉瓶子。
「到哪里去了?救命丹到哪里去了,我放在了哪里?」他扯着发,用力的想着,忽然,跳了起来:「对了,我将它送给好好,防身了……」
他大步走到锦好的床边,用力的推锦好:「好好,好好……你快醒醒,你将救命丹……放哪里去了?」
金翰林和锦好在一起的时候,都不喜欢下人在身边伺候,所以这屋里只有二人。
云燕在门外伺候,听着金翰林的声音,有些不对,似乎有些慌,有些乱,还有空洞和紧张。
侯爷的声音,一向沉稳有力,今日怎么感觉飘渺苍白无力般。
云燕心中一动,大着胆子,轻手轻脚的走了进来,瞧见里面的情景,面色一怔,随即沖了过去。
「侯爷,你这是做什么?」
金翰林此时正拿着细长的银针,刺着锦好的手指,十指尖不知道被刺了多少针,地上洒着无数点点血色花朵,只是那血色有些灰暗。
「救命丹……快餵好好救命丹……」他手下不停的放血,头不抬的说道:「中毒,她中毒了。」
虽然金翰林的话,说得不明不白,可是云燕却是听明白了,因为她已经看见锦好的情况——面色苍白无光,嘴唇发紫,正是中毒的景象。
立刻二话不说的,将救命丹找了出来,和着水,餵进锦好的嘴里,金翰林手下动作不停,依旧给锦好放血,那血色依旧沉黑,半个时辰之后,那血色渐渐的红艷起来,金翰林提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腿下一软,整个人就跪在了地上,却像是没有感觉一般,伸手搭上锦好的脉,仔细的感受,嘴角就浮上了苦笑,对着一旁伺候的云燕道:「毒解了,扶我起身,我双腿没力。」
主僕二人也不说话,更没有惊动别人,就这么无声无息的守在锦好的身边。
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锦好却半点没有甦醒过来的迹象:救命丹居然唤不醒她。
金翰林觉得自个儿的心中有什么东西正在一点一点的破碎,从自个儿的胸腔中一点一点的熘走,心里越来越难受,窒息的很,几乎不能唿吸:「好好,好好……是我,快醒醒……你别吓我……你别吓我……你知道的,我胆小,经不起你这样吓的……你醒醒……」
可是锦好没有任何反应,依旧睡的香甜,脸色依旧苍白,但嘴唇的紫色却是淡去。
瞧这样子,应该是毒解了,可是为什么还不醒来。
这种束手无策,干等的滋味,简直叫人发疯。
他觉得越来越压抑,越来越不能唿吸,他不能坐以待毙,总要找到源头,才能解救锦好。
「去,将今日贴身伺候夫人的人都给我叫进来。」
他极力平息自己的思绪,让自己冷静下来。
今日贴身伺候锦好的人,也不过就是云燕,雪兰,离儿,翠儿,还有顾嬷嬷几人。
金翰林倒没有怀疑她们对锦好下毒,而是让她们将锦好今天一天多接触的人,所做过的事情,细细的说了一遍。
当金翰林听到锦好去了叶氏那里,那位秋水湿了锦好的裙摆时,勐然站了起来:「去,将那条裙子拿过来。」
第270章
重生之锦好,第270章
不是金翰林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只是叶氏这人,实在让他没有丝毫的信心。舒殢殩獍
云燕知道此事的重要,慌忙将秋水潮湿的衣裳拿了过来,好在今日金翰林担心有人趁乱将手伸进来,故而下人进出,顾嬷嬷查的有些紧,所以这衣裳还留在院子里。
金翰林将衣裳拿出来闻了一下,脸色顿时大变,又吩咐让人拿了水来,缓缓地将那衣裙,浸泡在水中,用银针探查,没有任何的变化,众人心里放松了一下,却见金翰林过了半刻中的时间,再次用银针探查,在众人的惊唿声中,银针通体乌黑。
「怎么会……这样?」顾嬷嬷乍舌,她在后院混迹多年,这等奇毒却是第一次瞧见。
金翰林此时倒是放松了下来:「这是醉梦,与人倒是没有生命危险,只是会沉睡不起……嗯,用药泡泡,就能解了醉梦之毒。」
这么容易?
顾嬷嬷等人,心里都觉得有些不对,以叶氏对锦好和金翰林的怨恨,如此煞费苦心,怎么会这般轻易的解毒?
可是瞧金翰林的模样,倒也没有太多的悲伤之意,一时间倒也吃不准这醉梦之毒,是否真的如此无碍?
金翰林面色沉静的出门,招了阿宝,在他的耳边嘀咕了几句,然后又迴转了院子。
威远侯府此时到处挂着白帆,许家的族人前来帮助许泽安置灵堂,一切事务有条不絮的进行着。
金翰林趁着没人注意,静悄悄的带着锦好,去了相府。
朱三爷早就收了金翰林使人送去的消息,早就准备好了草药熬成浴汤,放在高高的木桶中。
金翰林也不跟朱三爷客气,将锦好抱进了内室,到处热气腾腾的,熏的满屋子到处都是浓烈的药味。
金翰林也不让下人伺候,自个儿亲自帮着锦好一遍一遍的擦洗,大热天,熏得他满头都是汗水,湿答答的,浑身难受,额头上豆大的汗珠,顺着他的脸颊,落在木桶中,溅起水花,落在他的眼睛中,视线越加的模煳。
他却像是没有任何感觉一样,只是一个劲的帮着锦好擦洗,排毒,自言自语道:「好好……我什么都可以不要……我只要你……只要你……就足够了……」
醉梦最大的危害不只是让人沉睡不醒,而是它的解药之中有味药是伤人子嗣的。
这才醉梦被深恶痛绝,几乎绝迹的原因,可是金翰林没有想到,叶氏居然会有这几乎绝迹的毒药,在子嗣和锦好之间,他毫不犹豫的选择了锦好。
这并不意味着,他不痛苦,可是若是这个世界没有了他的好好,他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叶氏依旧如记忆中的狠毒,她打的好算盘,他与好好情深意长,不管是自个儿狠下心,不救锦好,还是自个儿不舍,救下锦好,她都是赢家。
她谋害好好,就是想让他这边出事自乱,若是锦好因此丢了性命,相府自然会忌恨自个儿,他不但没了相府的助力,反而会和相府断了情分。
试想,朱三爷为了锦好连景阳钟都敲得,锦好因为他的狠心,而送来性命,只怕朱三爷不但不会再将他当半子,还会当他是仇人。
再说了,就是他刚刚新婚,好好就出了意外,只怕很快他克妻的名声就要传扬出去。
而,威远侯府没了锦好,自个儿母亲又不愿意操心,只怕这主持中馈的事情,就要落到叶珊珊的手上——叶珊珊不过是叶氏掌中的木偶,说到底,还不是叶氏做主。
若是他不舍锦好,宁愿伤了子嗣,也要救下锦好,他要是个情深的,不肯纳妾,这夫妻二人就没有了子嗣,日后定要过继,这许家与自个儿亲近的,也就是许诺其,许诺新兄弟,爵位迟早要回到他们的手里。
但,若是自个儿最后忍不住纳妾,夫妻之间定然生了嫌隙,日后,他这房也就不是铁桶一块。
这手段,又毒又辣,还狠得让人心揪。
只是,叶氏识人不明,太过自私,以为天下的人都与她一般,在乎得失。
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到底失了下乘,在他的心中,没有什么比得上锦好来的重要,什么子嗣,什么侯爷的爵位,不过是锦上添花。
有,自然好,而无,也未尝不可。
泡了许久,锦好在热水的浸润和之下,气色看上去好了一些,苍白的脸色也多了一丝红润,可惜却还是没有醒过来。
金翰林也不急,又让人换了一桶新的药汁,继续给锦好泡,这般换了多次的药汁,折腾到半夜,这才罢休。
原本锦好中毒的事情,是避着姚丽娟,她的肚子大了,不能受到惊吓,可是这么大的动静,却到底惊动了姚丽娟。
原本众人都以为姚丽娟定然痛苦流泪,可是她的神情,却破天荒的冷静,还劝着急的眼泪哗哗啦啦的邱如意收了眼泪。
「你二姐姐是个坚强的,她定然会没事的。」
她说得铿锵有力,坚定不已,这般冷然镇定的姚丽娟,实在是让众人惊诧了一番。
其实姚丽娟的想法很简单,她现在有了身子,照顾好自己,就是对锦好最大的帮助,自个儿的女儿什么性子,她这个做娘的会不清楚吗?
若是她急的伤了身子,最痛苦的人不会是她,而是锦好。
金翰林对外面的一切,仿佛没有了感觉,瞧着依旧沉睡不醒的锦好,他仿佛再次回到当年,他被仍在乱葬岗,被野狗啃咬的时候,那种无力,绝望的感觉,像虫子一般不停的啃噬着他的心——第一次,他恨自个儿的学艺不精。,恨自个儿的无用。
他算什么男人?
如果一个男人连自个儿妻子的安危都保护不住,他怎么配做人的丈夫。
他总是说,他要让她尽情的活着,可是今天——他居然让她陷入这些阴谋诡计之中。
是他的错,都是他的错,他总以为留下仇人,生不如死的活着,是对仇人最大的惩罚,可是他却忘了,只要没彻底砍断仇人的爪子,谁知道什么时候,这爪子就伸出来,害了他最在乎的人——既然如此,他不得不改变自个儿的想法了。
所有的仇恨,在对比起锦好的安全时,都来的不值一提。
被药水泡的浑身都散发着淡淡药香的锦好,脸色渐渐的红润起来,唇色也没有了先前的青紫,此刻显得红润潮湿。
金翰林俯身在锦好的额头亲了一下,将她搂在自个儿的怀中,怀里的人儿,娇小柔媚,唿吸轻盈,仿佛随时都能随风飘了起来。
夜深露重,窗外传来一阵有节奏的敲打声,金翰林仔细的将锦好放下,走到窗前:「秋水可看管了起来?」
窗外的身影一顿,随即传来羞愧的声音:「公子,奴才晚了一步,秋水已经落水身亡。」
金翰林不发一言,沉默了半响,才冷笑了一声,喃喃自语:「难不成以为没有证据,爷就办不了你?」冷哼一声:「要除去你这样的货色,爷还要什么证据。」
金翰林眼底闪过一道寒光,让阿宝离开,自个儿又回到锦好的身边,将锦好搂在怀里,将脑袋埋在锦好的脖颈处,二人就这样缠绕着。
雪兰垫着脚尖,送了茶水进来,瞧着那床榻之上,并蹄莲般的男女,心里又噗通噗通跳了起来:侯爷对夫人可真是好,这般体贴,只怕世间的男子也没几个能比得上的吧!
「谁?」感受到脚步声,金翰林勐的张开眼睛,目光如刀射了出去。
「婢子是……送茶水过来。」雪兰嗫嚅道,却抬手将说中的茶水举了起来:「是侯爷喜爱的云上毛尖。」
「出去。」金翰林见是锦好身边的大丫头,也不想给她难看,只是沉着一张脸,随即又埋头在锦好的脖颈处,
雪兰咬着唇,瞧着自个儿手上提着的茶水,再瞧瞧那床榻上依偎着的男女,面上有些尴尬,却还是乖巧的退了下去。
出了门,却见顾嬷嬷和云燕黑着一张脸,站在哪里,她抖着唇,低声解释道:「我……我……」
顾嬷嬷冷冷的打断她:「你跟我过来。」又对着一旁的云燕吩咐道:「你在这里伺候着,若是夫人醒了,就给我吱个声。」
云燕又看了雪兰一眼,面无表情的低头,心中却对雪兰失望透顶:原本只以为是一时煳涂,可是今儿起瞧她这行事,哪里是一时煳涂,根本是处心积虑。
雪兰低着头,跟着顾嬷嬷到了次间,站定后,顾嬷嬷就冷着一张脸,毫不留情的问道:「侯爷打发我们出来,是谁让你进去的?难不成主子的话,你已经听不进去了?」
雪兰的身子一颤,低着头,细声细语道:「顾嬷嬷,我只是……只是……瞧侯爷这般劳累……所以才自作主张的送些茶水进去,夫人最是捨不得侯爷,现在夫人……这样,咱们做下人的总要为夫人分担点。」声如蚊蚋,很心虚的样子。
为夫人分担点?
顾嬷嬷冷哼了一声,对她的说词嗤之以鼻:分担,她倒是挺热情的,只怕她的分担,夫人可承受不起。
顾嬷嬷伺候了莫老夫人半辈子,要是连雪兰这点心思都看不出来,可就是白活了。
雪兰这些日子,没事就喜欢往侯爷身边凑,那眼珠子都快黏在了侯爷的身上,打的什么主意,还有什么不清楚的。
要说,这丫头生的也算是不错,若是寻常人家,像雪兰这样的丫头,也的确能做个帮手,可是夫人和侯爷那是什么敢情,从小青梅竹马,为了娶夫人,侯爷用了多少心思。娶进门之后,更是如珠如宝的宠着,这样的情形,哪里需要什么帮手,若是个知情识趣的,就该收敛自个儿的心思,省的惹夫人生厌。
好好的主僕情分,到最后被消耗干净了。
以前在山谷镇,瞧着这丫头还是个好的,可是再好的,过了好日子,还是会生出其他的心思,更何况这丫头还有那么个不安分的娘,侯爷又是那么个难得的俊俏的。
只是,夫人对这丫头似乎真的上心,一棍子敲死了,只怕夫人心里会难受。
顾嬷嬷一家子能从有现在的好日子,都是金翰林给的,而金翰林将她送到锦好的身边,只让她护着锦好,不让锦好受半分的委屈——这般的心细如髮,这般的周全,那是眼珠子,心尖肉啊!
顾嬷嬷决定再试一试雪兰,毕竟跟了夫人这么多年,若是学着一份,也不会生出这样的心思,面色柔和了一份,也含着一丝的笑意。
「雪兰,瞧着夫人和侯爷这样的伉俪情深,你跟着夫人这么多年,想要为夫人分担些,倒也说得过去,只是侯爷已经下了命令,你这般冒冒失失的进去,若是惹了侯爷,可就要给夫人面上抹黑了,今儿个是你运气好,夫人沉睡,侯爷的心思都在夫人身上,也懒得跟你计较,可若是在再有一次,只怕你就没有这样的好运气了。」
见顾嬷嬷语气有了松动,雪兰忙开口说道:「顾嬷嬷,我知道错了,日后再不敢自作主张了。」
顾嬷嬷似乎对她的保证很满意的样子,点了点头,然后就用一种轻描淡写的口气说道:「雪兰,我记得你今年已经十六了,也该为自己打算打算了,你和云燕跟了夫人这么多年,夫人对你们的情分可不一般,你心里若是有什么想法,就说给夫人听听,也好给你安排。」
雪兰听了这话,低着的头就抬了起来,看了顾嬷嬷一眼,见她脸上含着笑容,心里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上就飞出一片彩霞,随即低下头,道:「我听夫人的。」
顾嬷嬷见她这样子,心中一沉,面上却更是和善:「我瞧着夫人对你和云燕,说是主僕,倒更像是姐妹,这样的大事,她虽然会为你们做主,但也是遵循你们自个儿的心思的,你就说说,你自个儿是怎么打算的。」她顿了顿:「前两日,夫人还说府里的丫头到了年龄就该做安排了,你若是现在还没拿定主意,夫人问起来的时候,可如何回话?」
雪兰此时只顾着自个儿的那点心思,却没有瞧股莫名的眼睛,此刻顾嬷嬷虽然只是笑着,可是眼睛中却藏着几分锐利,死死的盯着雪兰。
雪兰低头扭扭捏捏,就是不肯说话,可是想到自个儿的那点小心思,再想起自个儿老娘说得那番话,又想到金翰林那飘逸优雅的俊俏,年纪轻轻就成了侯爷。
再说,她自小就跟着夫人,夫人对她不像是主僕,更像是姐妹,就是这些日子,似有些冷淡,却还是不错,嗫嚅了半天,却还是道:「我想过了,我自小就伺候夫人,日后自然还是伺候夫人的好。」
日后还是要伺候夫人!
她这般说,就是心中早就拿定了主意:这个伺候夫人,可不是象做丫鬟一样的伺候!这么点含意,顾嬷嬷还是能听明白的。
顾嬷嬷真没想到,雪兰居然是这么个忘恩负义的东西,夫人掏心掏肺的对她,就是寻常人家的正经小姐,也不过就是她们这样养着,可是这餵不熟的白眼狼倒好,夫人这刚中毒,她就将主意打到了侯爷身上——她刚刚是不是打着递茶水的机会,顺便安慰安慰侯爷,让侯爷看到她的善解人意。
顾嬷嬷冷笑了一声,深深地看了眼雪兰,语气淡淡的说道:「既然你都已经相好了,想来总会心想事成的。」
雪兰听了这话,大喜过望,以为顾嬷嬷是得了锦好什么话般:到底是娘想的透彻,夫人年岁小,身子骨没张开,伺候起侯爷来,只怕力不从心,定然会找人帮衬,再加上现在夫人中毒,这身子骨,就越加的羸弱,这事情自然就更少不得了。
她跟着夫人这么多年,最是忠心不过,夫人若是选帮手,还有谁比她更合适。
顾嬷嬷将她的表情尽收眼底,淡笑着道:「眼看着侯爷折腾的一夜,也晚膳也没吃,现在守着夫人,没有胃口,可是我瞧着夫人的神色,怕是这前后脚就要醒过来了。夫人醒了,侯爷自然就有了胃口,你去帮侯爷做点汤面吧!」
这原本都是小厨房的事情,现在居然给她做,雪兰脸上的笑意怎么都遮不住了,像是在顾嬷嬷的这么一声吩咐中,明白了其中的含意,赶紧转身,脚步飞快的离去,那活跃的样子,就差没飘起来。
顾嬷嬷瞧着雪兰那雀跃的背影,眼神越来越冷,心中早就做了决定。
等夫人醒过来,养好身子,她会将今日的话原原本本的告诉夫人,想必夫人到时候就再不会心软了。
顾嬷嬷虽然伺候锦好时间不长,却知道,锦好是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这雪兰跟了锦好这么多年,居然生出这样的妄想,实在是可笑至极,只怕是富贵迷人眼啊。
依照她看来,夫人对雪兰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这一次,这丫头只怕要耗尽主僕最后的一丝情分了。
毕竟,再忍耐下去,不等别人来闹,自个儿带来陪嫁的丫头就先闹起来了,那可就不是什么丢脸的问题,而是没有威严,这没有威严之人,可如何主持中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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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1章
重生之锦好,第271章
锦好的身子渐渐的復甦过来,缓缓地睁开眼睛,看清楚眼前那一脸憔悴的人——正是金翰林。舒殢殩獍
「表哥……」
「醒了就好,别说话,静静的听我说就好……」
金翰林此时有种落泪的冲动,那些担忧,那些不安,在她睁开眼睛的时候,忽然觉得都不重要了,只要她能醒过来,什么都值得了。
他低低的说道:「你我幼时相识,彼此的性情多有了解,我身负大仇,这么多年来处心积虑的想要报仇,想要为曾经的自己出口恶气,可是刚刚,在你昏睡的时候,我却不那么想了。我想告诉你,我想明白了,这一生不是用来报仇,也不是用来怨恨,人生那么短,我想要的不过是拥着你,笑看花开花落。醒时,枕边有你,食时同几有你,醉时怀中有你,牵着你的手,一生一世而已,只是如此而已。」
他子夜般的双眸,定定的看着她,看着那一片渐成清泉之态的明眸。
他的薄唇渐渐的越抿越紧,到最后却化为一声嘆息:「好好,我想要了结了那些仇怨。」
锦好的眼泪汹涌的溢了出来,好像要将自个儿整个人都淹没,再将她整个人慢慢的融化——他有多恨,他说过,要让那些欠了他,负了他的人生不如死,可是这一刻,他却告诉她,他想结束了。
她一直懂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她想要开口告诉他,不用为她而去委屈了自己,可是她根本就开不了口,眼泪不停的落下,任凭金翰林怎么擦拭,却还是无法停止。
有一个人爱你若命,她何其有幸,怎么能受他这份深情。
锦好想,这一刻起,她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因为从没有像这一刻这般清楚——她是金翰林的软肋。
她要提高警惕,自个儿这么一吓,他就放弃了原本的坚持,这般的深情,必然会成为他生命中的绊脚石,而他从来就不时池中物,会一步一步走向他自己的高度,而身为他的妻子,她能做的事情,就是保护好自己,尽量不要成为他的累赘。
朝中事态复杂,风起云涌,危险不会单单因为内宅的事情,就能结束,她不能有事,不能乱了他的心。
锦好将脑袋埋在他的怀里,像一个天真的小女孩一般,笑容甜腻,无所遁形的依赖着拥着她的那个男人。
他是树,而她却不只是缠着他的蔓藤,既然结了同心,她又怎么会让自己成为他的累赘。
……
叶氏不吃不喝了三日后,终于认清的现实,重新打起精神,开始进食,神色黯然,一片沉默着,给许诺家准备丧事,陪葬物品。
许家族人瞧着她这样子,虽然于理不合,一个妾室抛头露面,何况额头还有那么耻辱的两个字,只是叶氏的模样,实在有些吓人,众人也很识相的没有开口,不敢招惹她。
到了第七日,许诺新终于押着许诺家的灵柩回了威远侯府,许诺西心神难安的看着叶氏,这几日她天天守着叶氏,觉得叶氏的精神似乎有些不对,可是具体哪里不对,她又说不上来,总之,神神叨叨的,让她心里有些害怕,总觉得会有什么事情发生一样。
叶氏迎到了许诺家的灵柩后,却是半滴眼泪都没有,仿佛先前哭的肝肠寸断的人不是她一般。
她只是站在许诺家的灵柩前,扶着灵柩说话,若不是亲眼瞧见,还以为是在与活人谈心一样,因为靠的近,许诺西将叶氏的话听得清清楚楚。
「诺家,你放心,我知道你死的冤枉,定然是中了别人的算计,你这孩子,什么样的美色没见过,怎么会看上男子?你瞑目吧,我不会让你这样白白的死去,让别人痛快,你放心好了,我就是拼了这条命不要,我也会替你报仇的,不会让那害你的人好过的。」
许诺西听着,心头一颤,姨娘这又要做什么?
什么叫被别人算计的?自家的兄长是什么性子,难道叶姨娘真的不知道吗?什么荒唐的事情做不出来?
她居然还心心念念的说什么报仇?不是她这个做妹妹的心狠,不给他报仇,可是他这么个死法,这仇怎么报?兇手已经死了,难不成还要将兇手的九族给诛杀了不成?
叶姨娘真是魔障了……她陡然一惊,叶姨娘这话似乎不是字面上的意思,难道说大哥的死,这里面有文章?是不是说,大哥的死,是有人背后动了手脚?她记得当时大哥出丑的时候,叶姨娘就气急败坏的说过,是……金翰林动的手脚?
难道真的是金翰林出手?她被自个儿的这么个想法吓了一跳,不对啊,到底是骨肉血亲,他看起来,也不像是这么无情的人。
许诺西不敢再想下去,她瞧着门前冷落的模样,第一次清楚的意识到,威远侯府的主人换了,没有了金翰林,这威远侯府不过是个空壳子。
还是安生的过几日吧,她年岁不小了,熬个一年半载就能出去,希望这一年半载的,叶姨娘能给她安生点。
许诺西眨了眨眼睛,几滴晶莹的泪水落下,她伸手扶着叶姨娘:「姨娘,人死不能復生,节哀顺变吧。大哥最是孝顺,若是泉下有知,也不会愿意看到你这般伤心的。」
可是任凭许诺西怎么劝,叶氏就是不抬头,不搭理,一个劲的絮絮叨叨,说个不停。
这般折腾了几日,丧事办的冷冷清清,灵堂里也是冷冷清清。
叶氏将身边的人赶走,独自守着许诺西,母子二人说着悄悄话,她这般行事,也不是第一回了,众人也不觉得奇怪,都随她的意思,没人找抽。
倒也不是所有的人都这般避了开去,府里的管家,送了一盆白菊:「夫人,大公子是老奴看着长大的,这白菊算是老奴的一点心意。」
此刻正是盛夏,这白菊就显得珍贵,那一朵朵白色的菊昂首挺胸,豆芽似的花瓣紧紧簇拥在一起,柔蔓迎风,垂英凫凫,如秀髮遮面的淑女,脉脉深情,远远望去,既像一个小绒球,又像一个大家族围坐在一起商议什么事情。再瞧那儿,一簇簇白菊堆在一起,似在认真的听着什么,看她们一个个扬着脑袋,挺着胸脯,坐得端端正正的,在绿叶的衬托下,显得更加娇媚。
寻常的白菊是闻不到什么香气,只有用心栽培的,才会有这般淡淡然的香气,叶氏是个有眼力的人,只这么株白菊,就知道管家的心意,难得的对管家点了点头,算是道谢。
许老太爷自从得知许诺西的消息后,就一直卧病在床,只要想起来,就忍不住老泪纵横,今儿个终于忍不住起身。
「老太爷,您别伤心了,自个儿身子,最是要紧的啊。」身边的婆子陪着许老太爷流泪,低声的劝着,顺手掏了自个儿的帕子,递了上去,顿时一股子淡淡的香气,萦绕在空气中,一旁伺候的丫头,眼底闪过一丝讥笑:年纪一大把了,居然还用香,也难怪这婆子徐娘半老,还能得老太爷的青睐。
许老太爷用那手帕擦了擦老泪,打起精神道:「这个不肖子孙,居然让我这个白髮人送黑髮人啊,我这心里……好了,好了,不说这个,你扶着我去灵堂里送这孩子一程,也算是成全了我们祖孙的情义。」
灵堂里只有叶氏在,许老太爷瞧着整个人如纸片般薄的叶氏,长长的嘆息一声,挥了挥手,让伺候的丫头婆子都退了出去。
冷冷清清的灵堂只剩下许老太爷和叶氏二人,忽然间,叶氏开口,幽幽的说道:「你心不心疼诺家?」
许老太爷又是一声长嘆:「我怎么会不心疼?倒是你,爱惜点身子,莫要太过悲伤,总要替其他三个孩子想想。」
叶氏仿佛没有听见他的劝慰,只是抬着头看他,眼圈子发红,一字一顿地说道:「他是被人害死的,他死的好冤枉……」
许老太爷听她这般,面上闪过不忍,他自然知道诺家这孩子是被人害死的,好在兇手已经伏法,她这般揪着不放,又能怎么样?
叶氏见他不吭声,越说越是恼怒,仿佛着了魔一般:「诺家虽说有些顽皮,可是他知道轻重,什么事情能做,什么事情不能做,心里最是透亮,怎么会犯下这样愚蠢的错误?这是有人在背后捣鬼,使绊子害了他啊,他死的太冤枉了,你……你……要给他报仇啊!」
怎么报仇?
人都死了,还怎么报仇?什么叫知道轻重,若是真的知道轻重,也就不会被发落到军中去了。
许老太爷摇头:「事已至此,再说这些有什么用?你让我报仇,我怎么给他报仇?就算是人家陷害他,可也要他自个儿肯上钩,这祸事,是他不自律才引来的,怨不得别人?」
叶氏犹如被电击一般,张着嘴巴,看着许老太爷:「你胡说什么?什么叫他不自律?什么叫怨不得别人?难不成,你以为,他死有余辜?」
「你莫要断章取义,胡搅蛮缠!」许老太爷心里的火也给点了起来,看着叶氏道:「我知道诺家的死,你心里不好过。难道我这心里就好过了,他到底是我的孙子,我怎么不难过?」
叶氏直直的看着他,突然之间爆发出一阵大笑:「孙子?你居然说什么孙子?难道你自个儿做的事情都忘掉了,当年是谁酒后将我推到在炕上?是谁为了怕事情闹大,许诺我,让我进威远侯府的?」
她冷笑着,一字一字的说道:「诺家不是你的孙子,他是你的骨肉。」
「你胡说!」许老太爷脸色苍白,似是被这个消息惊呆了。
叶氏扶着棺木:「我有没有胡说,你自个儿心里怎么会没数?」
她哀声的看着棺木:「诺家,你听见了么?你的父亲根本就不认你,他……从头到尾就是胆小鬼,敢做不敢让的胆小鬼!」
她忽然站了起来,一只柔荑就爬上许老太爷的脖颈,动作粗鲁,语气嘲讽的说道:「你当初做的时候,怎么不觉得我胡闹?」
她勐地压上他的唇,让他浑身紧绷了起来,想起那些激情四溢的过去。
叶氏最是知道眼前的男人,眼神越加的魅惑,嘴角微微的弯起,整个人像是落入什么混乱之中,她的手爬进他的衣襟,引得他整个人一个寒颤。
不能这样,这里是灵堂,他们这样做是不对的。
许老太爷的神志很清晰,身子也有些不堪激情的重负,可是手下的动作却似无法支配一般,似乎被什么左右着。
许老太爷颤抖着身子,撕咬着叶氏的唇,无法控制自己,当自个儿的手掌碰触到女子那玉器般柔润的肌肤,身心一阵舒服,发出长长的,满足的嘆息。
他的手不停的向下伸去,许老太爷知道自个儿被人算计了,可是此刻,他根本顾不得什么,只想着释放自个儿身体中那股奇怪的燥热。
「二郎,二郎……」女子的声音,如同被蜂蜜浸润过一般,娇柔的喘息,尾音颤抖,带着无尽的诱惑,如同每一次,他们在黑暗中,在角落里,激情中的缠绵时的柔软。
他再也忍受不住,勐的一下,撕扯下她的衣裳,将她压在地上,尽情的品尝女子的妖娆。
叶氏死死的缠着许老太爷,她的身体如同在沙漠中干涸的鱼,迫切的需要着他的滋润。
白菊的香气,在空气中若隐若现,缠绕在叶氏的鼻尖,与许老太爷的身上淡淡的幽香缠绕在一起,形成一种动人心魄的力量,迷乱着二人的神志。
「梅梅……梅梅……」他从来都知道这是不对的,可是当年树下,那娇柔妩媚的女子,就那样在他的心里生了根,发了芽,从此再也无法忘掉。
许老太爷轻声的叫着叶氏的名字,心中只恨不得将她狠狠地揉进身体中,在也不让别人将她占有,即使那个人是他的儿子。
身下的这个女人是他的,是他的。
这样一想,手下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在女子那保养得体的身体上,留下一道道触目惊心的血痕,女子闷哼了一声,睫毛颤抖,如同振翅的蝴蝶。
这般的柔媚,仿若没有了骨头一般,轻柔如同棉花,又香又娇,二人的唇齿紧紧的贴合着,不管的交缠,再不忍分开。
不停的撕咬,不停的剥落对方的衣裳,在地面上翻滚,拼命想要从对方那里得到更多,更多……如同那些疯狂混乱刺激的夜晚!
灵堂里白绫飘摇,在这萎靡之下,显得诡异而触目惊心。
「父亲……」许泽的声音,在这片诡异之中响起来,就如同一声霹雳,炸在叶氏和许老太爷的脑门上。
一声奇怪的呻吟声,从灵堂中传了出来,许泽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的情景,一声冷气抽空,脑子中一片空白。
这……怎么会……
他眨了眨眼睛,又狠狠地就揪了自个儿一下,疼痛感传来,让他知道,这不是做梦,眼前这丑陋的一幕,不是梦。
只见那光滑的地面上,两条身影如同麻花一般的纠缠在一起,显然二人都沉浸在激情之中,若是他再迟来片刻,只怕就已经水到渠成了。
「贱人,贱人……」
许泽的怒火几乎将这屋顶掀了,他一眼就认出那上面叠罗汉的女子,正是叶氏。
叶氏,她居然在诺家的灵堂做出这种事情,他迅速的冲上前去,一脚踢飞叶氏,当他的拳头对准那下面之人的时候,整个人惊呆了,面色一片苍白,那手就那么顿在了那里,如同被人点了穴一般。
「父亲……」和叶氏在诺家的灵堂,做出这等苟且之事的人,居然是他的父亲。
这让他情何以堪!
「啊……」他蹲下身子,发出悽厉的惨叫:若是今日做出这种事情的人,是任何一个人,哪怕是他的亲兄弟,他都能打杀了,可是这人,却是他的父亲,他该怎么办,怎么办?
尖叫过后,他只能将怨气,将痛苦发泄到叶氏的身上,对着叶氏拳打脚踢:「你这个贱人,你这个不要脸的贱人,看我今日不打死了你……」
她刚刚的俏脸酡红,媚眼如丝,一看就不是被强迫的样子,分明是情不自禁。
想到之前的那些流言,想到叶氏额头的那淫荡二字,许泽再不相信叶氏说得话了。
什么诬陷?
什么无中生有?
什么可怜无辜?
统统都是骗人的,若是那些是诬陷,是无中生有,是无辜,那么今日,他亲眼所见,又是什么?难道这还是无辜吗?
叶氏蜷缩着身子,承受着许泽狂风暴雨般的拳脚,神色麻木的看着远处,目光呆滞而空洞,仿佛在看着什么,又仿佛神游外壳,没有焦距,就那么看着。
这般失魂落魄的样子,落在许泽的眼中,更是激得他怒火中烧,在想起他刚刚进来时,二人的样子——衣衫半褪,唇印乱飞,面色潮红,发冠零落,彼此的手,都在对方的两腿之间摩挲着。
那样的情景,他和叶氏在床上的时候,也经常做,所以刚刚这二人在做什么,他心知肚明,清楚的很。
身后忽然传来阵阵脚步声,许泽从狂乱中醒悟过来:家丑不可外扬。
慌乱的停下自个儿的动作,想要转身,阻止别人进来,可是他刚刚转身,就听见族长欣慰的笑声:「翰林,想通好,想通了就好,到底是一家人,闹僵了对谁都不好,你肯来给诺家上一炷香,想必他在黄泉路上都会欣慰的。」
族长领着金翰林踏进了灵堂,看到眼前的场景,整个人就跟被雷噼到了一般,眼前阵阵的发黑,好在一旁的金翰林眼明手快,这才扶住了他,免于摔倒的危险。
金翰林扶着族长,看着眼前的这糜烂的这一幕,神色吃惊,语气更是诧异:「这……这……怎么回事?」
「守着灵堂,不许人进来。」许泽终于想到这关键的事情,勃然大怒,阻止后面跟随着族长而来,浩浩荡荡的族人。
只是众人都不是睁眼瞎子,眼前的情景,早已入目,刻在了心里——皇帝果然圣明,老太爷私通叶氏,果真是千真万确,也难怪皇帝要让叶氏承受黥面之辱。
灵堂里是死亡帮的沉寂,金翰林心中冷笑不已,面上却是难得的惊讶之色,看着许泽,像是极为震惊的说道:「老爷,你当初不是说,叶氏与老太爷之间的事情,实乃误会,怎么今日……」
他像是极为痛心的看着许老太爷:「老太爷,你怎么……能……你这样,置老爷何地?置许家何地?叶氏乃是老爷之妾,你与她做出如此事情,有违常理,有违礼教,若是传扬出去,可如何得了?只怕许家,威远侯府再次无立足之地。」
叶氏此时像是终于清醒了过来,她伸手抱着胸,遮住自个儿胸前露出的两点樱桃,慌忙连滚带爬的将衣衫遮住自个儿裸露的上身,脱口而出:「老爷,老爷……是他,是他强迫我的……」想也不想,就将罪名推到了许老太爷的头上。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时候,她哪里顾得上许老太爷。
她总要替自个儿孩子想想,许老太爷毕竟是许泽的父亲,就是犯了错,那也能活下来,而她现在已经失了妻位,又有了黥面之辱,再有什么,那真的要将一条命玩完了啊,而她的孩子却要顶着一个荡妇母亲的名声。
但是,只要她一口咬定是强迫的,这罪名就要由许老太爷担了过去。
许泽的脸色苍白如纸,眉宇间皆是震惊,一双漆黑的眸子,听了这话,却是闪着刺人的光芒。
叶氏不由得张口,喃喃自语:「是他迫我的……」
这第二次的话语,就如同一滴水落在了烧热的油锅中……
族长看许老太爷的眼神就不对了:父犯子妻,依照族规,那是要杖毙的。
第273章
重生之锦好,第273章
她想要害死他?居然说什么是他强迫她的?
许老太爷直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的女人,若是说这么多年,他身边来来回回的女人,他能放在心上的,也就是眼前的这个女人。舒殢殩獍
或许是人性如此,妻不如妾,妻不如偷,他和叶氏这般偷偷摸摸了这么多年,反而真的将她放在了心上。
可是,他没有想到,事到临头,叶氏居然完全将这事情推到他的头上,一个巴掌拍不响,当初他可没强迫她。
「你……你……这个小贱人……居然血口喷人……」许老太爷的脸色铁青,指着叶氏的手,不停的颤抖着:「泽儿,你莫要听她胡说,是她……是她……不守妇道,勾引的我……」
他虽然很喜欢叶氏,可是却也没有想过要为了叶氏送了性命,再说了,到了现在,他也看出来了,这毒妇心肠太过恶毒了,她是想要了他的性命啊!
「我勾引的你?」叶氏嗤笑一声,事到如今也只有一口咬定了是许老太爷强迫她的:「我放着好好的俊俏公子不要,去勾引你这么个老不死的,呸,你当自个儿是什么香馍馍不成?」
事到如今,她的下场只怕好不了拉,若是她红杏出墙,只怕她没有了活路,为了活下去,也只能一口咬定,反这老东西蹂躏了她这么多年,她怎么会这般轻易的放过他,自个儿能不能活,先不说,至少给自个儿的孩子留个稍微清白的名声——被强总是比勾引来的好。
事情发展成这样子,已经完全出乎金翰林的意料之外。
他还以为,这二人被抓包了,会一头撞死在墙上,至少那样,还能让人敬佩三分,可是这二人,却一个劲的推脱着。
这有意思吗?
说到底,不过是让许泽更加的难堪罢了!
行事到了这样的不顾脸面,没有了礼义廉耻的地步,他还真的没见过。
既然这二人要存心唱出好戏,他就好好看戏吧!
倒要看看,这二人今儿个怎么收场,还能给他什么惊喜!
接下来就听见这衣衫不整的二人,狗咬狗,互相推诿,将这失德之事推到对方的头上。
「够了!」许泽暴喝一声,双目赤红,面色狰狞,似要将眼前的姦夫淫妇给吞了:丢人现眼,丢人现眼啊!
这样的许泽吓到了叶氏,她惊慌失措的抱着许泽的腿:「老爷,老爷,我是被逼得的……」
金翰林忽而轻笑一声,就是这一声轻笑,让叶氏茅塞顿开,她突然意识到今日的这一幕或许就是金翰林一手安排的,她指着金翰林道:「是你,是你陷害我的!」
她泪眼朦胧的看着许泽:「老爷,老爷,是他陷害我的,是他……」
金翰林冷冷的看着她,道:「陷害你?你生性淫荡,还需要我陷害?你太看得起你自个儿了。」
许泽以前看叶氏,是怎么看怎么好,可是现在看叶氏,怎么看怎么噁心,他几乎怀疑自个儿以前是不是被猪油蒙了心了,怎么就看上这么一个淫荡无耻的女人。
他的面色已经是铁青,若是可能,他只怕已经将这伤风败俗的贱人撕成碎片,再餵了狗去,也好将之前他的愚蠢毁尸灭迹,这样的人,居然睡在他枕边这么多年,想想,他都忍不住想要呕吐出来。
爱的时候,是手心的宝,厌恶的时候,自然就变成了脚下的草。
「贱人,你自个儿不要脸,做出这等伤风败俗的事情,还要怪在翰林的身上,你给我闭嘴。」他重重的喘了口粗气,恨恨地说道:「你怎么不怕天打雷噼,居然在诺家的灵前做出这样不要脸的事情!」
叶氏使劲的摇头,面色惶恐,死死的拉着许泽的衣摆,大声的说道:「老爷,今日之事,一定是他陷害我的,是他对我下药,我对老爷情深似海,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来。」
许老太爷此刻也醒过神来,大声的喝道:「泽儿,我也是被下药的,定然是被下了药,否则怎么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你是知道的,我身子不好,根本不能再……」许老太爷似是无法启齿,顿了一下才道:「今儿个这事,定然是圈套。」
许泽有些犹豫,他回头看向金翰林,神色就有些探索。
金翰林面色不变,只是眉眼之间有些惊讶:「我真不明白,这事情怎么又牵累了我,我不过是想回来瞧上一眼,谁知道……这些日子,我都在相府,若不是族长三番五次的派人请我回来,我根本就没打算回来。早知道,我就不回来的,省的背上这么个黑锅。」
许氏的族长听到金翰林这般说,心里对许泽就升起了不满来:金翰林是他请回来的,难道还能说今儿个这事情还是他这个族长安排的不成?
对许泽,许氏族长一直是心怀不满,你说你能尚了长公主,那是何等的荣耀,连带着许氏一族都荣耀啊,可是你好好的日子不过,弄个什么叶氏回来,若是个好的,也就罢了,却是个不安于室的,最可恨的是,居然还搞出个庶长子,那许诺家打着义子的名头,可是到底是什么身份,这谁不清楚。
正常人家有这样养义子的吗,那待遇比起正牌的公子,还娇贵。
倒是正经的嫡子,流落在外这么多年,在族长的心里,许泽根本就堪比煳涂蛋,守着长公主和金翰林这两个金疙瘩,都不知道珍惜,只怕到最后有的他哭的。
许泽当然不相信今日之事是金翰林安排的,这些日子,他人都不在府里,想插手,只怕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再说了,这种事情,也不是刻意的安排就能安排得了的。
叶氏却歇斯底里起来:「怎么不是你安排的,否则你怎么会忽然就出现在这里,明明就是你故意将族长引过来的,你这孽种,你恨我,会做出这种事情也实在正常……」
金翰林嘆息的摇头:「还以为你被皇上刺字后,能收敛一些,没想到事实俱在,你还能说的出这样颠倒黑白的话来。」
他淡淡的说道,面上的表情更是淡然,似不屑,似冷漠:「是我拿刀架在你脖子上,让你将所有的人都赶出去的?是我拿刀架着老太爷过来的?外面的丫头婆子那么多,我相信不是每个人都是眼盲吧。」
叶氏头髮散乱,面色潮红,整个人更是不停的颤抖,可是说出来的话却是忿恨的,她细细的回想今日的诡异之处,目光流转时,落在那那一盆白菊上:是了,她刚刚就是闻着这白菊的香气之后,整个人就有些燥乱,这白菊……
许老太爷这辈子经过不少大风大浪,此时,心神已经镇定了下来,他决定先将叶氏的陷害放在一边,此时重要的是,要许泽相信他和叶氏是清白的,让族长相信他和叶氏是被陷害的——他才不要为了一个心如蛇蝎的毒妇,丢了性命。
所以,他看了看金翰林,眼中迅速的闪过什么,然后整理好思绪,附和着叶氏的话,缓缓地开口:「今儿个这事,很是诡异,我就觉得行事迷迷煳煳的,也不知道自个儿做什么。泽儿,这里是诺家的灵堂,若是没有被设计,我怎么会和叶氏做出这等荒唐的事情。泽儿,我觉得这灵堂定然被人做了手脚,还是彻查一下这里为好。」
许泽自然也希望这事背后有人设计,那样至少能保一下面子,看着面色铁青的族长,沉默了一下,随后道:「既然如此,自然要彻底的清查一下。」随后瞪了叶氏一眼:「你还是先整理一下。」
叶氏心头一喜,从这句话中看到了一丝希望:只要能从这灵堂中查出什么催情类的药物,就能证明自个儿是被陷害的,到时候,或许还能有一丝生机。
她垂下眼帘,半跪着整理着自个儿的衣物,然后站起身子,乖巧的站在许泽的身边,梨花带雨,楚楚可怜:「老爷,族长,请你们一定要相信我,我没有……是被陷害的……诺家……诺家……我是被冤枉的……」
只是她的这番做作却没有让许泽心软,刚刚看到的那一幕,还残留在他的脑海,让他浑身的血液几乎都倒流了起来——叶氏,他断然无法容得了。
让人看到自个儿的女人和自个儿的父亲颠鸾倒凤之事,他这张脸算是没了,不管是陷害,还是真的有染,给他的都是无尽的耻辱。
许泽有种想责问苍天的冲动,他怎么会摊上这等倒霉的事情。
许泽吩咐了懂药理的专人将整个灵堂细细的检查了一番,只是很可惜,地毯式的搜查,结果却是一无所获。
叶氏脸色越来越苍白,在那搜查之人要离开之时,忽然指着那盆白菊,道:「老爷,这花也该细细的检查吧。」
许泽看了一眼叶氏,眉头蹙了起来,这白菊他是知道的,是管家特意寻来送给诺家的,管家跟了他几十年,最是忠心,现在叶氏居然特意点出来,难道是怀疑管家做了手脚?
即使他心头不爽,却还是点头,白菊上上下下的被检查了一遍,得出来的结论,却是否定的。
「老爷,不过是盆普通的白菊,没有什么异常。」
「怎么可能?」叶氏摇头,快步走了过去,仔细的看了那白菊,却发现白菊原本的香气,却消失殆尽。
「不对,我刚刚明明闻到这白菊的香气,怎么现在没有了?」
她刚刚还因为这白菊的香气,而赞嘆过,怎么现在就没有了。
金翰林闻言淡淡的笑了起来:「这话就让我奇怪了,这白菊就在这里,怎么忽然就味道不对了。若是真的被人动了手脚,也该残留点什么香气,怎么忽然就没有了?」
他将目光转向族长:「既然她非要说这白菊有问题,还是查查吧,省的到时候,这事情又要推到我头上,我虽然不惧,可是也不喜背着这么个名声。」
说完,金翰林就垂下眼帘,一付不动于山的样子,因为修长的睫毛遮住他眼底的嘲讽,故而没有知道这一刻,他的眼睛是含笑的。
他是谁,怎么会让人查出不妥来,既然知道叶氏手里有醉梦,他就怀疑叶氏是懂医理,所以他没有用寻常的催情药。
而是对叶氏用了能让人动情的蛇床子,他让人将蛇床子压汁,洒在白菊的花瓣上,只是蛇床子独用,催情的效果并不是很显着,而且最重要的是,蛇床子刚刚洒在白菊的花瓣上的时候,有些淡淡的香气,但是,只要片刻的功夫,这香气就会挥发殆尽,根本不会留下任何的把柄。
而许老太爷那边,他用了依兰花,独用时,同样不具备太显着的催情效果,只是,当依兰花和蛇床子一起的时候,只要丁点,那催情的功效就会大的惊人。
金翰林将时间算得刚刚好,又怎么会留下什么痕迹呢。
许泽点了点头,吩咐人将管家请来。
「诺家,我自问待你不薄,你怎么可以这般算计我?」
许老太爷忿恨的瞪着金翰林,不管心里怎么想,他今儿个是打定主意要将这屎盆子扣在金翰林的头上。
「老太爷,你这话说得,翰林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金翰林的表情非常的淡然,淡然到谁看到他的表情都会生出他是无辜的想法。
可是,叶氏瞧着他那黑黝黝如古井般的眸子,却察觉到彻骨的寒冷。
她痛哭着,死死的咬定:「老爷,是他算计我,一定是他算计我,我再不济,也不会在诺家的灵柩前,做出这等伤风败俗的事情,老爷……老爷,你要相信我。」
金翰林嘆息了一声:「老爷,你还是先让她闭嘴吧,这是灵堂,家里的人来人往,没准这声音就落在了别人的耳朵里。到时候,这事情传扬出去,许家的名声就算是没有了,日后还如何在京城行走?」
不管是不是陷害,在自家儿子的灵柩前闹出这样的丑闻,一旦传扬出去,不但叶氏性命不保,许老太爷名声扫地,就是许泽也要闭门不出。
金翰林就是知道这些,他才设下这个圈套,他说过,他觉得厌倦了,想了结了,所以这三人一次性解决。
叶氏真恨不得破口大骂,这金翰林实在太恶毒,这是要逼死她啊。
她恨不得吃金翰林的肉,喝金翰林的血,可是她却明白,此时不管怎么样,她都要忍着,越是惊慌失措,就越容易留下更多的把柄。
她拼命的冷静,半响纸煳,才冷冷的说道:「金翰林,我休要再往我身上泼脏水,我再不堪,也不会在诺家的灵柩前做出这样的事情,一切都是你的诡计。我知道这么多年来,你一直记恨我,认为是我破坏了老爷和长公主的感情,更以为你当年的失踪,是我做的手脚,所以你就做下这等恶毒的圈套,你以为这样,就能陷我于万劫不復的圈套?我告诉你,我不会让你得逞的,老爷,老爷,你要相信我,我是被设计的,我不会在诺家的面前做出这种事情的,你一定要相信我……这么多年来,我对老爷的心,别人不知道,老爷还不知道吗?」
她哽咽着:「若是老爷不信我的话,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我就一头撞死在诺家的灵柩上,这样我们母子两个也能在黄泉相聚,也省的背着这样的污名活在世上。」
她说得声泪俱下,楚楚可怜的看着许泽,大有他不信,她就一头撞死的样子。
许泽瞧着她这样子,就有些心软了,这么些年来,叶氏对他的确是柔情蜜意,小意温存,挑不出半点错来。
正在这时候,管家被下人带了进来,只是往日里步伐矫健的管家,此刻却是一瘸一拐的进来,样子显得几分狼狈。
管家一进来,就勐的跪下,对着许老太爷和叶氏叩头:「老太爷,叶姨娘,你们就饶了我吧!我不是故意偷听老太爷和姨娘说话的。」说着,就使劲的磕头。
众人被他的行为弄得一愣,在他抬头的时候,这才发现,他的脸上青紫交加,再细细瞧瞧,他的衣裳也显得凌乱,显然受了什么攻击。
「你这是怎么了?」
许泽想不出在许家,谁还能对管家行兇,虽说他不是威远侯了,可还是这府里的老爷,管家是他身边的老人,莫说下人,就是几个小主子见了都会给三分面子,可是今日却这般狼狈,这里面若是说没事,他是怎么都不信的。
「老爷,老奴对不起你……」管家似乎十分羞愧:「老奴自小就跟在老爷的身后,老爷待老奴恩重如山,可是老奴却贪生怕死,辜负了老爷,老奴是活该。」
管家的话,说得没头没脑,众人一头的雾水,许泽更是半点不懂,可是他认为眼前的重要事情,不是询问管家哪里辜负了他,而是要问清楚白菊的事情。
「叶姨娘说你在白菊上动了手脚,想要算计她?你给我说说,你为何做出如此之事?若不从实招来,休怪我不讲情面。」
许泽声色严厉,大有管家不认,就大刑伺候的模样。
谁知道管家听了这话,却勐地一下子,从地上爬了起来,伸手指着叶姨娘:「你……太毒……你不得好死……」
他像是下定了决心般,壮士断腕样的开口:「老爷,原本这事情,老奴是准备一辈子烂在肚子里的,可是到了这时候,老奴也顾不得什么了。」
他顿了顿,长长的吸了一口气:「老奴痛惜大公子的死,千万百计寻了这盆白菊,以表示对大公子的哀思,这事情,老爷是清楚的。」
「……我将这白菊送到了灵堂,就回去了,走到半路却发现自个儿的玉佩掉了,想了一番,应该是掉在了灵堂这里,故而回来寻找,谁知道……谁知道……却听到老太爷和叶姨娘的谈话,他们说……说……大公子不是老爷的血脉……是……是……老太爷……」
「闭嘴!」许泽黑着一张脸吼了起来,他没有想到,不但叶氏和许老太爷有染,连儿子都生了。
管家的话他是信的,满身的伤痕,痛苦的觉得辜负了主子,不就是因为知道这样的秘密,才会被人算计了,伤了身体,才会觉得辜负了主子。
他怎么都没有想到,原来这些年,他放在手心里疼着,宠着的儿子,居然不是自个儿的种,不但不是他种,还是他父亲的种。
他到底是该跟许诺家叫弟弟,还是叫儿子啊!
叶氏已经吓的说不出话来,只是一个劲的摇头,不停的摇头。
而许老太爷也说不出话来,他是不知道这时候还有什么好说得了,心虚啊,谁让自个儿当时睡了叶氏。
许泽终于忍受不住这种羞辱,这种对一个男人最大的羞辱,不但戴了绿帽子,还养了野种,他对着叶氏拳打脚踢,下手那叫一个狠,那叫一个有力,金翰林保证,这时候的许泽已经将他吃奶的力气都使了出来。
叶氏终于叫了出来,嗷嗷的直叫:「老爷,老爷,你听我说……听我说……」
只是许泽哪里还有心思听她说话,他心头之火,已经快要将整间屋子给烧了起来,这个贱人,这个贱人……他恨不得打死了她才好。
他今儿个在自家的儿子面前,在族长的面前,可算是彻底的丢光了脸,再想到长公主知道这个事情后,会如何看他?
他若不能狠狠地揍一顿叶氏,他怕自个儿会活活的气死,最让他吐血的,还有,那姦夫居然是自个儿的父亲,就是他想打杀了姦夫出气,也不行。
苍天啊,这世上还有比他更悲催的人么。
他越打越气,越气手下,脚下越是用力,疼的叶氏鬼哭狼嚎,实在受不住了——许泽这是要活活的打死她啊。
「贱人,你这个不要脸的贱人,我今儿个活活打死你,也省的被人笑死。」他实在是又气又恨,以前他有多爱叶氏,现在他就有多恨叶氏。
叶氏疼的生不如死,心里那些深藏的怨恨也终于破土而出,她终于忍受不住,勐打爬了起来,给了许泽一脚,或许是没有想到叶氏胆敢还击,许泽被踢个正着。
「你居然还敢还手?」许泽像是第一次认识眼前的叶氏,她不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弱女子吗?哪里来的这般力气和勇气?
「我为什么不敢?你这个懦夫,你这个负心汉,你能负我,为什么我就不能负你?是谁当年,口口声声的说爱我,说会娶我?是谁满口誓言,转身之间就娶了别人?害的我沦为众人的笑料,成为人人嗤笑的外室?我怎么了,你不给我儿子,我便给你生个弟弟,不也是你许家的骨血?我没有勾搭外人,给你生个和许家没有关系的便宜儿子,对你已经是仁至义尽了。」她被打得理智全无,这时候,怎么痛快怎么说。
已经知道自个儿必死无疑,她无法对付金翰林,但是要对许泽发泄一下这么多年的心头不满,那是有办法的。
她怎么会没有怨恨,堂堂的正经小姐,被许泽骗的*,只能屈从他,成为他的外室,在许泽的毒打下,她口不择言,什么儿女都给抛到了九霄云外,只想着狠狠地痛骂一番:反正许泽现在也不能饶过她了,她死之前能出一口气也是好的。
许泽是没有想到他捧在手心的叶氏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气的浑身颤抖,反而被叶氏又踢了几下,他身上一痛,心头的火气就越发的旺盛了起来,便用力的扑向叶氏,二人居然像个街头泼妇般的扭打起来。
二人扭打间,到了许老太爷的面前,叶氏恨许老太爷无用,而许泽自然更恨这个让他戴了绿帽子的父亲,尤其是想到,他一直宠着的儿子,居然是是许老太爷的孽子,心头之火,就更烧的厉害。
只是碍于孝道,他无法行事,所以在叶氏放了他,扑向许老太爷的时候,他也跟着扑了过去,借着和叶氏扭打的时机,狠狠地送了许老太爷几脚。
许老太爷没有想到叶氏居然来攻击他,更没有想到许泽会藉机偷袭他,挨了几下之后,也回过味来,反击过去。
他也恨叶氏为了自个儿,居然想将事情推到他一个人的身上,想要断了他的生路——于是三人不分敌我的战斗起来,境况堪称史上第一热闹,人伦大戏。
「够了,够了!」族长此刻终于忍不住出声,不怪他一直沉默着,谁让这事情实在是太出乎他的意料了,想不到威远侯府,许家最重要的支撑,居然有这样的丑事,若是这事情传扬出去,莫说威远侯府,就是许氏一族,也无法见人了。
「翰林,让族里的宗老们进来。」族长脸色发青:今日之事,定然不能传出一丝半点的风声,他虽然身为族长,可是这等大事,却还是要和族里的宗老商议。
说真话,族长真的很为难,他当了这么多年的族长,这等丑事,却还是第一次见到。
许老太爷瞧见族长眼底的寒光,浑身打颤,忙放下手里的动作,对着族长哀求道:「族长,族长,我知道错了,你听我说……」见族长看都不肯看他一眼,又拉着许泽道:「泽儿,你听父亲说……」
许泽却甩开他的手,目呲欲裂,若不是许老太爷是他的父亲,只怕这一刻,在他眼前的就是一具尸体。
族里的几位宗老很快就到了,听着族长的解说,再看看看着眼前这闹剧般的三人,几人相视了一眼,其中最年长的一人,喃喃的问着金翰林:「翰林,你说这事可如何是好?」
他们虽然年纪一大把,阅歷也不算少,可是这样的事情,却还是第一次碰到,不由得就问起了眼前温润如水的年轻人。
谁让金翰林的气质实在是太好,瞧着,就能让人生出一股子平和来,不知不觉的就会让人的心生出沉稳,让人不由自主的信任,依靠。
金翰林听这宗老的问话,为难的皱起了眉头:「都是长辈,我一个小辈的可怎么说?」他对着族长和宗老作揖:「翰林羞愧,此事任凭各位宗老和族长定夺。」
公媳通姦生子,按照族规,这二人都没有生路,他何必再多此一举呢?
那位出言的宗老也觉得今儿个自个儿脑袋被震惊的煳涂了,这么大的事情,他怎么就问起了金翰林来,虽说这孩子沉稳,又担着威远侯的名分,可是到底是晚辈,可如何能插手这等事情?
不过许泽倒是能有些发言权,于是他又问了许泽:「你看这叶氏可如何处理?」
许泽脸色涨红一片,偏过头去,不看叶氏:「这个贱人,失德无耻,自然按照族规处理。」他是恨极了叶氏,巴不得她立刻死去才好,叶氏每多活一分钟,他就觉得那种耻辱多上一份。
叶氏听来了这话,浑身瘫软了下来,虽然她早就知道自个儿没有了活路,可是听到许氏宗老询问许泽的时候,心里还抱着一丝幻想,或许许泽看在他们夫妻一场的情分上,会放她一条生路,却没有想到,她眼不眨的就送了她绝路——按照族规,她是要被浸猪笼的。
族长听到族规二字,顿时脑子清明了起来,勐地站起来:「咱们商议什么,今日之事,就按照族规处置好了。」
他真是气煳涂了,许氏一族出了这样丢人现眼的事情,他如果不按照族规行事,日后如何管教全族之人。
许老太爷和叶氏被拖了出去,二人一路上都不停的向许泽求饶,可是许泽却像是被石化了一般,对二人的悽厉惨叫声充耳不闻。
金翰林有些稀奇的看着那被拖下去的二人,实在搞不明白这二人的脑子里装的是什么,他们怎么还有脸向许泽求饶。
这么一番的折腾,倒是将许诺西,许诺其,许诺新三姐弟给引了过来,三人瞧着被死狗般拖着的叶氏,忙跪在许泽的面前。
「父亲,不管姨娘做了什么错事?还请父亲看在我们的姐弟的面上,饶了姨娘。」
他们头磕得砰砰响转向族长等人:「各位长辈,祖父年迈,若是做了什么错事,还请各位长辈通融一二。」
这三人这番行事,原本还也无可厚非,可是落在许泽的眼里,就有些不对了,想到许诺家的身份,再看眼前的三姐弟,怎么看,都觉得这三个孩子眉眼之间像极了许老太爷。
「滚!」因为叶氏和许老太爷的事情无法说出口,所以许泽只能忍着闷气,吼了一声,又让人押着这三姐弟离去。
他怕自个儿再看这三姐弟一眼,就忍不住暴起,掐死了他们。
第274章
重生之锦好,第274章
许家的祠堂,人靠人,人挤人,到处是黑压压的头颅,可是却没有半点声音,一片静谧。舒殢殩獍
夏日的烈日炎炎,众人汗流浃背,可是每个人的脸上却没有丝毫的不耐,有的只是沉默,还有羞愧——许氏一族居然出现这样失德之事,怎么不令他们羞愧,无地自容。
祠堂前的千年古树,幽幽屹立,却仿佛也羞愧般的,在烈日下无精打采的,耷拉着树冠。
金翰林负手站在古树下,风吹过,乌髮漫捲,衣衫飘飘,仿佛要踏风而去,只是他的周身却带着淡淡的疏离之气,每一个瞧着负手而立的清俊男子,都忍不住嘆息一声:也难怪他这般,谁遇到这么个事情,只怕心情都不会好的毕竟他现在才是威远侯府的掌舵人。
像是感受到众人的注视,金翰林抬头,却是微微一笑,然后,转头,继续低头,陷入某种沉思中。
众人的心,瞬间都为那清越一笑,而皱了起来,心中越发对金翰林所处的尴尬之地怜惜了起来,自然对许老太爷,叶氏越发的痛恨,若不是这两个不知廉耻的,怎么会让天朝第一才子,落得这般为难的境地。
族长走到金翰林的身边,拍了拍他的肩头:「翰林,让你受委屈了。」
家里出了这样的事情,他这个现任家主的名声是肯定会受影响的。
这世上没有不通风的墙,不管金翰林是如何严令禁止威远侯府的下人将此事传扬出去,还是他如何严令族里的人走漏风声,但是事实就是事实,不论他们如何的隐瞒,都不能百分百的让这等丑事烟消云散,更不能保证就没有人知道。
这么多人,谁知道哪天会走漏了风声,总不能将知情的人都打杀了。
族长只要想到这二人带给族里的耻辱,这火气就往上沖:「来人,这二人失德无耻,给我打。」
他若是不狠狠地教训教训这样无耻之人,给族里众人树立一个反面教材,岂能让那些心思龌蹉之人心中生怕!
叶氏和许老太爷没有料到,到了族里,还没来得及喊冤叫屈,就是一顿打,忙哭着喊着说冤枉。
「金翰林,你这个孽障,你不孝忤逆……设下如此毒计,我……我……族长,族长,我是冤枉的……是冤枉的……」
人在生死关头,哪里还顾得了脸面,许老太爷瞧族里的架势,只怕饶不了他了,此时也只得咬牙坚挺,他虽然风流,可是却不笨,此时袭上心头的是恐惧和绝望,他知道接下来等着他的会是什么,所以他胡言乱语,奢望能得一条活路。
金翰林淡淡的说道:「老太爷,事实俱在,族长亲眼所见,你到了这时候,还想嫁祸与我,说这样违心的话,现在族人皆在,你敢说你与叶氏是清清白白的,你敢说许诺家不是你的骨血,你敢说你没有在许诺家的灵柩前,和叶氏做出失德之事,还是你敢说,你对得起他,没有给他戴绿帽子?你若是敢说没有,我就认下你的栽赃嫁祸,也算是为许家尽点心意。」
他敢说吗?
为了活下去,他有什么不敢说的,许老太爷刚准备开口说话,却听见族长怒喝一声:「畜牲,到了此时,居然还想给我信口雌黄,根本是不思悔改,给我打,狠狠地的打!」
族长差点被许老天爷气的冒烟,若是他此刻能悔改一二,他或许还能饶得他一二,让他少受些活罪,毕竟是年岁大了,可是瞧他样子,哪里有一丝半缕的悔改,这样的人,若不将他打怕了,他就是黄泉路上都不肯老实。
许老太爷此刻已经愤怒到了极顶,他想得清清楚楚,今日的事情根本就是金翰林的圈套,可是众人却被他所骗,根本就不信他的话。
他一辈子将人玩弄于掌心,却没有想到临了,却被他算计,这让他如何甘心,勐地挣扎身子,从拖着他的二人手中逃脱,扑向金翰林:「你这个孽障……我真恨当年怎么就没活活掐死你……我是瞎了眼了,居然让你这条毒蛇认祖归宗,我……」
好在族里之人,身手灵活,下一秒就再次钳制住许老太爷,未让他伤到了金翰林。
「老太爷,当年你这是什么话?我都说了,只要你说没有做出失德之事,没有和叶氏通姦生子,我自然愿意认下一切罪名。」金翰林神色不变,淡淡的说道:「你不敢说,却又要迁怒与我,再说了,今日的事情,是族长和宗老们的决定,你却一个劲的推到我身上来,到底是何用意?」
金翰林骤然一惊,目光看向一旁似是魂飞天外的许泽:「难道老太爷是要除去我,而让四弟,五弟当家,还是……」他摇头,不肯再说下去,脸色却不好看,喃喃自语:「老太爷用心良苦啊!」
许老太爷被金翰林这浅浅的一句话,激怒的无法控制,努力的挣扎着,扭动着,要去撕烂金翰林的嘴,这孽障句句含着深意,字字藏着恶毒,故意激起泽儿对他的恨意。
然后,许泽勐地恶声:「你给我消停点。」
族长更是怒得给了他一个巴掌,将他的那张老脸打得顿时肿得老高,许老太爷猝不及防,一下子都懵掉了,瞪着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族长。
「你闭嘴,到了这时候,还不死心,还想将脏水往翰林身上泼,你是不是非要闹得天下皆知,世人皆知,才心满意足?是不是非要让许氏一族人人受人唾弃,你才肯罢休?」
说完,他对着那钳制许老太爷的两个大汉瞪了一眼,那两个大汉打了一个寒颤,想起族长对他们二人的交代,脚下飞快的将许老太爷拖了下去。
叶氏原本还有胡搅蛮缠的打算,可是瞧着许老太爷都落得这么个下场,哪里还敢再出声,乖乖的被拖了下去,挨着板子。
疼,实在是太疼了,到了这时候,叶氏和许老太爷心里都恨不得就此死去才好,这族里的板子,落在人的身上,那一下子都是伤筋动骨啊!
许泽在一旁看的眼睛都发直了,他是没想到,死前还有活罪,不过这心里却吐了一口浊气,暗暗的叫着痛快,碍于孝道,即使许老太爷睡了他的女人,给他戴了绿帽子,他也不能将许老太爷怎么着,现在族里将他这般狠打,实在是让他出了口恶气了。
许老太爷到底年纪大了,没挨了多少下,就跪在地上痛哭流涕起来,一个劲的求饶,他这般没骨气,更让族长生气——因为叶氏一个女子,此刻却在咬牙忍着,你说你一个大男子汉,这般哭哭啼啼,像什么啊,难不成他们许氏的男子还比不得一个弱女子吗?
族长狠狠地瞪了许老太爷一眼,目光阴霾,举手,止住了对二人的杖责。
众人瞧着族长的动作,都屏住唿吸,他们知道,对许老太爷和叶氏的宣判,即将开始。
族长的声音,如同带着冰棱般:「执家法,送许氏地十六代长子许明天上路,报官,暴毙!」
许老太爷当时就吓得浑身酥软,瘫倒在地上,他没有想到自个儿最后落得暴毙的这样一个下场。
其实这很正常,他与媳通姦生子,可谓罪大恶极,若是族长不这样做,如何杀鸡儆猴,如何对族人交代?
他心神未定,就听到族长又声色严厉道:「将叶氏这个贱妇浸猪笼,让全族人都看看不守妇道的下场。」
许老太爷才不管叶氏怎么死呢,那些以前的柔情蜜意,那些山盟海誓,此刻都早已抛在了脑外,唯一能记得的就是如何活命:「族长,饶命啊,饶命啊……」
叶氏此刻也大叫着,开始求饶,她的骨气没有撑到最后,她和许老太爷哭成了一条腔,拼命的求饶,一个劲的认错,只求能换得一线生机。
尤其是叶氏,不管屁股血迹斑斑,却忍着疼痛,爬到许泽的面前,抱着他的腿哭着:「老爷,老爷,你饶了我这一次吧,我知道错了,不要杀了我,我以后一定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但是许泽却一脚将她踢了开去,就好像叶氏在他的眼里就跟瘟疫一样,恨不得离开十万八千里才好。
「贱人,被脏了我的腿。」
叶氏被许泽这冷冰冰的话吓了一大跳,她知道许泽恨她,可是却没想到居然恨到这般地步,可是她看了眼,那放着几块大石头的猪笼,她依旧爬上来,抱着许泽的腿,苦苦的哀求着。
许泽心里恨死了叶氏,再次一脚将她踢飞出去,这次刚巧撞在了金翰林的脚步。
金翰林只是低着头,居高临下的打量着她,静静地的看着,眼神轻蔑,如同在看一只垂死的虫子,这样的轻视,这样的不屑刺痛了叶氏的心。
她仿佛又看到那华贵优雅的女人,高高在上,用一直施捨的眼神在看她。
叶氏的思绪早已飘远,她一心爱慕的良人,兴高采烈的一心迎娶着那个女人。
她的良人,在年幼时,她以为温文,俊秀,文武双全,几乎达到女子心中所有的幻想,她怎么甘心就那样放弃。
她用眼泪,用柔弱打动了男人的心,她成了男人的外室,可是她的心一直不甘,她不甘心原本属于她的幸福,就那样被那个高贵的女子夺去。
他们成亲的那一日,她躲在人群之中,看着十里红妆,看着那大红的花轿,还有那骑在高头骏马上的男人,所有的人都在议论着这对天作之合的男女。
就是在那一日,她终于看清楚了自个儿的心,看清楚她想要的是什么。
她日思夜想的男人,脸上挂着她从未见过的灿烂笑容,不时的回首看着那大红的花轿,好像生怕那花轿走丢了一般,她失魂落魄的跟着人群,一直到了威远侯府,见他笑的傻傻的将花轿的帘子撩开,直勾勾的看着她,笑容从每一个角落溢满出来。
他就那样傻傻的看着盖着红盖头的她,直到一旁的轻笑出来,他才回过神来,涨红着脸,将她扶下轿子,那么的小心翼翼,就仿佛他扶着的是他最珍贵的东西一样。
他牵着她,小心翼翼的走着,不时的低语,说些什么,应该是让她小心脚下,二人的背影,在一片喜庆的炮仗声中,最终消失在她的视线里。
这一幕,永远的刻在了她的脑海中,那一日,她浑浑噩噩的回到了他安置她的别院,一连睡了三日,再想过来的时候,她知道,她不再是以前的那个她了。
男人新婚燕尔,自然不会想起独守空房的她,她见不到男人,就变着法子开始打探男人的消息,以及那个高不可攀女人的消息,她开始想方设法的想要靠近男人。
她的功夫并没有白费,有一天,她的别院来了一个不速之客,她知道这个不速之客,在叶家的时候,她见过他几次,每一次,他的目光都会在她身上停留片刻,虽然时间十分的短暂,可是她却能感受到。
正是这不速之客目光短暂的逗留,让她看到了难得的机会。
于是她媚笑着,以红热的唇吻上不速之客的唇,一点一点将衣衫解尽,以身体为代价,换取不速之客的怜惜,其实这些都是很容易的事情。
第十日,男人神情紧张地过来,她微笑着告诉他一切安好,再用身体安抚了他的情绪,在激情袭击她,理智离去的时候,她差一点就问出口:你如此紧张,是担心你的父亲对我不利,还是担心事情闹大了,会传到那个女人的耳里。
她是在两个月后,被诊出有来了身子,她欢心的心都缩了起来,可是那个男人却失魂落魄,只是呆坐着,一直到太阳西下,都不曾开口,说要给她一个名分。
她强忍着的眼泪,一直到他离开之后,才落下来。
之后,她生下儿子,却依旧是个外室,而他来的次数越来越少,到最后似乎难得来上一回,即使诺家都不能让他注目,因为那个高贵的女人怀孕了,还生下了他的儿子,他欣喜若狂,早已忘记了在寂寥的别院,还有一对母子在等着他。
她不甘心,于是她带着儿子,巧妙的出现在那高贵女人的面前,那高贵女子在知晓她的身份时,脸色一下子就变得苍白暗淡起来。
那颜色,怎么看,就怎么的漂亮。
而,关于她和男人的流言,开始在京城蔓延。
后来听说,他们夫妻反目成仇,那高贵女子再不肯让他踏进房门一步。
她知道的时候,特意买了酒,狠狠地大醉了一场,这结果她一点都不意外,因为在她的打探中,她早就知道那高贵女子是什么样的性子,这般眼里揉不进一粒沙子,对她来说何尝不是件好事——那些流言正是她命人撒出去的。
可是,即便是如此,男人也没有来找他,倒是不速之客再次光临了,而她依旧用身份招待了他。
之后,不速之客光临的越发勤快,每一次到来,都恨不得将她压死在床上,而她只是媚笑着承受,妖娆着扭动着身体,只让不速之客恨不得死在她的身上。
她要进府,她要让不速之客离不开她的身体,她要依靠不速之客走进那对男女的世界。
她不要这般永远的呆在角落,偷偷看着他们的幸福,于是她缠着不速之客,手段用尽,终于缠得不速之客点头。
于是,威远侯的老夫人生病了,需要血肉做药引子,那位高贵的女人自然不肯舍了她高贵的血肉,而她在不速之客的帮助下,一路冲到了老夫人的面前,割下自个儿手臂上的血肉。
在血肉脱离自己的身体的时候,虽然疼,可是她却觉得再值得不过,因为她看到了男人眼里的动容。
她终于如愿以偿的进府,虽然只是妾室,可是她知道,终有一天,她会和那个高贵女子平起平坐。
她静谧着,讨好着,在不速之客和男人之间周旋,在老夫人面前伏低做小,她得到除了高贵女人之外,所有人的喜欢。
她做最得意的事情,就是用计算计了高贵女人的儿子,她恨这个孩子,所以她让人将他扔到了乱葬岗。
这件事情让他们彻底的反目成仇,也让自个儿成为他的平妻。
而这也是她做的最愚蠢的事情,若是她知道,这个孩子日后会带给她这么多的打击,说什么都不会多此一举,定然会直接给他一刀。
可是世上却没有后悔药吃,她就是悔青了肠子,悔青了肺子,也不能让时光倒流。
「贱人,淫妇,死有余辜!」叶氏实在臭鸡蛋,烂菜叶的砸打中,醒过神来。
她就这样死去,就这样在这个高贵女人的儿子面前,如一条死猪般的被拖进猪笼,带着最不堪的名声,以最屈辱的姿态死去。
不,她不能这样死去,即使她要死,在死前,她也要让这些仇人痛苦,让这些仇人生不如死。
这个同样高贵的男人不是最爱他的妻子吗?她知道自己下在那个女人身上的醉梦,已经被解了,那么那个女人这辈子应该很难再有子嗣了。
自个儿的子女,不能由最心爱的女人生下,这种滋味一定很苦吧。
听说这个高贵的男人,已经爱那个女人到弱水三千只取一瓢的地步,只是倘若这辈子,她都无法生下孩子,他还能不能做到。
当年,他的父亲可也是应了他的母亲,这辈子只娶她一人,只守着她一人。
这个高贵女人的儿子,不是最瞧不上自个儿父亲的背信弃义么?当他成为他最痛恨的那类人的时候,那种滋味也定然不好受吧!
叶氏定定的看着金翰林,带着丝满足的笑意,冷冷的说道:「我就是死了,也满足了。」
金翰林的眼睛微微的眯着,面色有些难看,他听明白叶氏话中的深意。
叶氏因为激动,喘息着,失声笑了起来:「你不是最瞧不上老爷应了你母亲一生一世一双人,却最后纳了我么,我伤了朱锦好那个贱人的身子,她以后再难以有子嗣。哈哈……我倒要看看,一个不能替你生下子嗣的女人,你能爱她多久?你的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承诺,能坚持多久?哈哈……许家的男人,都是些薄情寡义的东西……」
众人被叶氏的话惊呆了,倒抽了一口冷气,族长暴跳如雷:「毒妇……你个毒妇……」
金翰林倒是面色不变,淡淡的说道:「可惜,你看不到,没有子嗣又如何,许氏一族,人口庞大,难不成还找不到过继的孩子?」
想起锦好那稚嫩的身子,那白嫩柔滑的腰肢,自个儿一双手拢着就能将其我再其中,那么的纤细,那么的盈柔……那么的小,那么的单薄!
让她这样的幼嫩身子孕育子嗣,还不如直接要了她的命去!
他捨不得,如果在她和孩子之间,只能选一个,他的选择向来只有一个。
叶氏被金翰林的宣言惊到了,心中又羡慕又嫉妒,同样是女人,为何她生下的,就是烂泥扶不上墙的,而那个女人生下的,却是这样长情,精明,能干的。
在叶氏的不甘中,她被塞进了猪笼,四肢捆绑,嘴巴被塞得紧紧地。
金翰林很好心的将她送到岸边,眯着眼睛,淡淡的看着叶氏,突然蹲下了身子,靠在笼子边,轻笑着,低低的说道:「谢谢你,我一直不想她早早有了身子,却又捨不得她喝那些苦苦的避子汤,你倒是帮了我的忙。只是可惜啊,日后她会为我生下很多很多的孩子,有男有女。」
叶氏瞪大眼睛,死死的盯着金翰林,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目光看向他,似乎听到了天方夜谭一般。
金翰林面色平和,眼中却是一片阴寒,慢腾腾的说道:「既然你要死了,我就让你死个明白。你应该知道天朝有个」鬼医「,医术出神入化,可是性格怪异,救人只凭自个儿喜好,连死人都能救活,行事乖张,行踪飘忽,向来只以鬼面示人,从未有人见过他的真面目,你说你这醉梦,他能不能解开?你也说了,她只是伤了身子,很难有孕,你说鬼医能不能调理好她的身子?」
在叶氏越瞪越大的眼睛中,金翰林嘴角的弧线越来越大:「这几日,你就没觉的不对?」
叶氏怔了怔,不对?是的,是有些不对,若是真的无法在孕,他们的态度实在是太平和了,但是那是醉梦啊,要解醉梦必然会伤身子的,对不对有什么要紧的。
金翰林紧紧地盯着叶氏的眼,一字一顿:「我自从被养父所救,就跟着他学医,因为天资过人,医术大成,不过却最爱研究毒物,十三岁时,救了断气之人,一举成名,我就是世人嘴里的鬼医,你说有我在,她怎么会生不出孩子?我敢解了醉梦之毒,伤了她的身子,那是因为我有持无恐。我们会儿女双全,我母亲会活的白髮苍苍,子孙满堂,而你只能这般顶着淫妇的罪名沉潭,你的儿女会活在众人的白眼之中,死去的孩子的后事,也只会冷冷清清。你这辈子永远都可能比得过我的母亲,一辈子只能仰望着她。」
他的声音醇厚如暗哑的大提琴声,却透着冰冷的感情:「你这辈子苦求不得的东西,我母亲却是弃之糟粕,你爱的男人,她却早已不看在眼里,到现在你还不明白,实在可笑。你从头到尾,就是一个令人厌恶的可怜虫,你听明白了没有?」
叶氏怔住了,呆呆的看着金翰林,她怎么能想到世人嘴里医术出神入化的「鬼医」,行事乖张的「鬼医」会是以出尘飘逸闻名于世的状元郎。
她的眼神渐渐的绝望,灰败了下去,慢慢地失去了光彩,没有了焦距,然后她疯狂的扭动起来,金翰林看着她疯一般的样子,眼中的笑意越发的冷酷,缓缓地站起身子,伸手弹了一下,并不存在的灰尘,转身,翩然离去。
叶氏在绝望之中,被抬上了船,一直到湖中央才被扔了下去,窒息死亡的滋味绝对不好过。
五日后,她的身子才被捞了上来,已经被水胀的看不出人形,因为她不被许氏一族承认,所以只得落得被扔在乱葬岗餵野狗的下场,这也算是恶有恶报了。
而,许老太爷的运气要比叶氏好多了,他因为是伤心孙儿逝去,才暴毙而亡,故而能风光大葬。
于是,威远侯府在匆匆忙忙安葬了许诺家之后,就又忙起许老太爷的丧事,而锦好作为威远侯的女主人,此时终于也清闲不得,要回府主持许老太爷的丧事,许老太爷可不同于许诺家,她若是再偷懒,只怕这名声就真的不好听了。
在她离开相府的前一日,朱三爷叫了她去书房,父女两个一边下棋,一边闲谈。
「有件事情忘了跟你说了。」
虽然朱三爷说得风轻云淡,可是那神色之间却多了一份郑重,锦好心下一凛,不由得多了份上心——能让朱三爷放在心上,用这般语气说出来的事情,绝对不是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情。
「前些日子,和几位大人吃酒,席间谈起莫家的事情,说是莫家的人在流放的途中,莫老夫人身子弱,没走多远就没了,莫老太爷倒是坚持了一半,只是年岁到底大了,终是没熬过去,得了热症没了,莫二老爷和莫锦冉却在后来路上遇到了强贼,落得个身首异处,倒是莫四老爷一家,福大命大,倒是从强贼的手下留得性命,安然无恙。」朱三爷语气微微轻飘了起来,嘴角露出一丝冷冷的笑:「还好莫四老爷等人无恙,这莫家还能落下一支血脉,我知道这个消息后,特意帮莫四老爷一家求了恩典,免了他们流放之苦,让他们回山谷镇,也算是回报当年,黄氏对你的照拂。」
这简单的几句话之中,包含了太多惊人的消息,以至于锦好被惊到了,瞪大着眼睛,久久的说不出话来。
莫家除了曾经对她照顾有加的四房,全都没了,这若是不让她多想,实在是见鬼了。
「是不是你……」锦好张口结舌。
「不是我。」朱三爷果断的打断了她的话,摇头,说道:「我派去的人迟了一步,去的时候,莫家已经这样了,这件事情……」
他露出满意的一笑:「真没想到,这小子和我心意如此想通,这样也算是绝了后患,你回去要好好的谢谢他——你也莫要有什么妇人之仁,他这般做,不过是一劳永逸,省的那些人到处败坏你的名声。」
许三爷冷哼一声:「若不是他手快,我的人也会做的干净利落。」
他半点没有掩盖自个儿的打算,莫家的这些人,死有余辜,已经到了这样的地步,还一路咒骂锦好和姚丽娟,是可忍孰不可忍,这两个女子,是他掌心的宝,容不得别人玷污一丝一毫。
也是,对比起叶氏和许老太爷的事情,这般行事也的确是自个儿丈夫的行事风格。
况且,除了眼前的父亲和他,还有谁肯为自个儿担这样大的风险,为自己出头?为自己永绝后患?
她心里没有难过,更别说责怪金翰林的意思,对莫家,她早已成仇,更没有什么血脉之情,甚至,听到他们的死讯,她的心情居然是痛快的。
锦好的鼻子有些发酸,轻轻的吸了吸鼻子——那男人总是这样,不声不响的将所有可能威胁她的,一点一点的拔去,生怕她受到一丝一毫的危险,也不管事情若是败露,他会有怎么样的罪名?
「我算是看明白了,他对你是真的一心一意,我这心也算是彻底放下了,日后,你就和他好好的过日子。」
朱三爷目光柔和的看着锦好,轻轻的说道:「长公主是个好相处的,许泽那混人经过这番事情之后,只怕元气大伤,也没精气神再闹腾,余下的那三两只小猫小狗,以你的手段,根本翻不出浪来……你回去之后,就照着自个儿的性子过日子,谁若是不想安生日子过了,你尽管出手,反正那小子会替你兜着。」
锦好轻轻一笑,父亲这是她婚后第一次表达出对金翰林的赞赏。
朱三爷冷哼一声:「就算他兜不住了,还有朱府在这里。」
看来金翰林对莫家人的处理,让朱三爷很满意,其实她也很满意。
那些死去的人,都是死有余辜,不值得半点同情,再说了,她现在姓朱,莫家人的死活与她何干。
就如同今日若是异地相处,死的人是她,只怕莫家的要拍手称道,欢天喜地一番。
这样也好,日后就淡忘莫家的那些人吧,就好好的当个朱家的小姐,金家的新妇。
锦好心安理得的享受着父亲和丈夫的双重保护,没心没肺的,陪着朱三爷下着棋。
朱三爷边下棋,边打量她的神色,见她神色自然,显然已经没有将莫家的事情放在心上,也松了一口气,这孩子终于从莫家的那些龌蹉事情中走了出来。
锦好自个儿没有察觉到,她看是冷情,可是最重情义,莫家三番四次算计她的性命,她嘴里说着不在意,面上表示着很淡然,可是那心里,却总是藏着伤,对人不自禁的多了一份戒备,非是亲近之人,不能察觉。
这也是他决心除去莫家人的另一个重要的原因,只要莫家人在,她就一天走不出血脉圈下的牢笼,一日不能自在,而现在,他细细的打量了她,她是真的放下了。
也不枉,那傻小子苦苦做了这么多的安排——莫老夫人和莫老太爷的确是自然死亡,而莫二老爷,莫锦冉的死,就有些值得思考的地方了。
朱三爷嘴里的那傻小子,此刻正在肃清内宅,眯着眼睛,看着眼前低头垂目的管家,许久之后,才背着手,走到他的面前,声音刻板冷硬的吩咐道:「我不管你是真心投靠,还是假意投靠,我都将这府里的事情交给你。少夫人是个心慈手软的,可是我的手段你是知道的,绝容不下有异心之人。」
管家忙躬身道:「老奴定然一心一意,帮着少夫人将内宅整理好,不敢有丝毫懈怠。」
金翰林沉默了一下,微微顿了顿,才继续开口道:「那就好。你给我记住,少夫人的话,就是我的话,少夫人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
管家躬身应下。
金翰林又缓缓的开口:「叶氏和老太爷之事,知情者,杖毙,秋水的家人,给我赶出去京城,许诺西身边的丫头全都给卖掉,许诺其,许诺新身边伺候的人,也都给我换掉。」
金翰林阴冷的吩咐着,管家恭谨的答应着,金翰林抿着嘴,半响,盯着管家,接着吩咐道:「少夫人回来之后,有些事情,该闭嘴的就让人闭嘴,否则这府里可容不下嘴碎的奴才。」
「是,老奴记下了。」
管家知道,金翰林嘴里的有些事情,是指少夫人伤了身子,难以有孕的事情。
管家暗暗感嘆,没想到自家的侯爷,还是如此深情之人,这点倒是不想老爷,反而像长公主。
金翰林这么一番动作,可算是让威远侯府清静到不能再清静了,那些不安分的,杖毙的杖毙,赶出府的赶出府,现在的威远侯府,可算是全是他的人,对锦好是恭敬的不能再恭敬了。
所以许老太爷的丧事,锦好虽说第一次办,那也是得心应手,顺畅的不得了。
她办事仔细,心思缜密,应付得体,倒是令来弔唁的宾客心里暗暗赞嘆不已,对朱家执意将她收入族谱,也终于明了——这样七巧玲珑心的女子,日后绝对能成为朱府的助力。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锦好错觉,总觉得长公主看她的目光,有些心疼,怜惜,还有一丝丝的同情和羡慕。
再三被自家婆母用这种诡异的目光缠绕之后,某一日缠绵过后,她就躺在自家丈夫的怀里,悄悄地将这话当成耳语说给他听。
金翰林身子先是一绷,随即又舒展开来,笑吟吟的说道:「你多心了,母亲这人哪里有这么的心思?」
说完,双唇就覆盖了下来,锦好就有些不乐意了,虽说许老太爷至于她来说,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人,可是到底占着长辈的名声,也不能太过分了,被人知晓,总归不是什么好事情,这样子还是做做的。
虽说皇帝夺情,金翰林依旧在御前当差,可是这还放了假期,让他在家中守孝,他倒好,时常拉着她在床上厮混,若是传扬了出去,也不知道会闹出什么风波来。
锦好总觉得,这次回来之后,金翰林在内宅之中放松了许多。
金翰林见锦好恼了,也不敢闹她,他本意不过是想要哄她转移了注意力,现在目的达到,倒是笑了起来,笑吟吟的拉着她起身:「这些日子,你为了忙老太爷的丧事,也伤了神,我最近又不用当差,不如我带着你出去散散心。」
锦好先是一喜,随即又垮下了脸:「咱们现在是大丧,若是被人知晓,对你不好。」
「傻瓜,别人对我好不好,有什么关系,我活着又是为了给他们看。」金翰林冷哼了一声,对着锦好却又是抿嘴一笑,亲昵地抱着锦好吻了吻她的鬓角:「我好不好,只要你明白就足够了。」
这人现在的嘴巴绝对是抹了蜂蜜,这话说得甜的,她心尖都裹了蜜了,整个像是掉在了蜜罐中。
挨不住金翰林的甜言蜜语,锦好终于点头应下,心中却品味着他对自个儿的好,因为知道她这些日子被家中的事情,闹得心情不好,所以想要让她散心,逗她开心。
莫家的事情,至今她没有说破,至亲至疏是夫妻,她明白有些事情,心里清楚就好了,说破了反倒不美。
莫家即使断了血脉之情,可是到底不同寻常,哪有做人家女婿,灭了妻子的生身父亲的,只是他对自个儿的好,锦好却牢牢的记在心里。
一点一滴记住,收藏,在无人的时候,静静的品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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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5章
重生之锦好,第275章
金翰林对她,一定是非常非常的喜欢吧!
容不得她有一丝一毫的损伤,所以才会如此费尽心机的为她排除任何的危险因子。舒殢殩獍
被人珍爱的感觉,再一次涌上锦好的心头,五脏六腑都是暖暖的感觉,就像是被熨烫过一般服贴。
嘴角含笑的,招了云燕进来,帮她换了一身明蓝缂丝衣裙,戴着对金钢钻耳坠子,身形转动间,流光溢彩,那白生生的脖子,幽香四溢,冰肌雪肤般地脸,在明蓝的衬托下,就象一朵粉色干净的春花,在静静的暖意中怯生生地绽放开来。
窗边的铜镜照出女子的身影,窈窕秀美,嘴角含笑,流光溢彩,锦好坐在妆檯前,让雪兰给她梳头,乌鸦色的青丝,如丝如绸。
金翰林看着,整个人就觉得喝了一瓶陈年老酒一般,晕晕的,醉醺醺的,只是这么看着,就觉得心里被填的满满的。
忽然很不想外出了,真想就这么看着她,守着她,护着她,让她永远保持这个样子,像是从未经过风雨,从未经歷过艰难,洁白无暇的让人不忍沾染般。
这般娇憨美丽的锦好是他独享的,他从心中不愿意世人见识她的美丽。
金翰林看了有些呆了,一片沉迷中,波光点点,半响才回过神来,挥手让雪兰退下,长嘆道:「好好,怎么办,我不想让人瞧见你这般模样,真想就这样守着你,什么都不做,没有别人,就我们两个。」
锦好听了,就支着肘趴在梳妆檯前,得意地斜视着他,打趣道:「要不,你将我装口袋里,贴身收藏,不就放心了。」
金翰林最喜欢听锦好用这种带着点得意甚至娇蛮的口气说话,每当这时候,他就会觉得锦好像是个在大人面前撒娇耍赖,却又明白自个儿是被珍惜的孩子,有点娇纵,有点任性,甚至对他颐指气使的,但是每一个细微动作之间,都透着对他的依赖和信任。
她本是戒心深重之人,可是在她的面前,她却从来都不曾戒备过,笃定了他会护着她不会受到伤害,信赖着他,让金翰林甜到了心里去——这是他独享的殊荣。
他忍不住走上前来,将她拥在怀里,锦好看着铜镜里,那个轻吻着她髮丝的俊秀男子,白瓷般的脸庞就如春日悄然绽放的幼蕾般染上了一层桃红,娇羞中带着明艷。
「你别这样……」
声音甜糯细腻,入耳即化,让人的思绪也跟着融化了。
以前未曾拥有时,还不觉得怎样,现在得到了,才知道以前的日子过得多么的空虚,还好他得到了,否则这一生又怎么能圆满?
「别怎么样?」他亲了她的额头一下:「是这样吗?」又含着他的耳垂:「还是这样?」
锦好的身子都软的提不起劲来,这些日子下来,她这身子越发的敏感起来,哪里经得起他刻意的使坏,顿时媚眼如丝,想要推开他,却发现双手根本就使不上力气。
「你欺负我!」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与其说抱怨,倒不如说撒娇,她声线原本就甜腻,这般娇嗔着说出来,更是勾人心魄。
「我怎么捨得?」他含着她的耳垂,将她压在梳妆檯上,手指径直探到她的衣裳里去,触手尽是滑润娇嫩的肌肤,盈盈一握的腰肢,仿佛轻轻一个用力,就能折断了一般,渐渐的往上爬去,是微微隆起的丰盈,馨香勾人。
锦好被他的热情吓到了,这人就是典型的双面人,在她的面前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床上更是荒唐,总是哄着她,骗着她,做出许多羞人的姿势,还美其名说什么夫妻之间的情绪。
可是他往日里虽然荒唐,可那也是在夜晚,在床上,怎么今儿个,这青天白日的,就……
「别……天还没黑……外面有人……」
火热的身子,紧紧的贴着,耳垂被温热湿软的含着,轻轻的啃咬着,酥麻的感觉传遍全身,让她连句话都说得结结巴巴,倒不像是抗拒,倒像是欲拒还迎。
她的声音,又娇又柔,引得金翰林一阵轻笑,并且语带调侃:「是不是天黑了,外面没人,就可以了?」
锦好感觉到他笑声中有种说不出的得意劲儿,不由得又是羞愧,又是恼怒,挣扎着想要从他的怀里挣脱出来,却被他牢牢的禁锢在怀里。
金翰林察觉到锦好的不开心,忙松开她的耳垂,压在她的耳边低低的哄着:「好好,乖,别生气……你生气,我就……」一手抓住她的柔滑如玉的小手,压在他的胸口:「你生气,这里就疼!」
他的声音低哑暗沉,带着些许的颤抖,些许的乞求,仿佛她的一个心情的起伏,就能左右他的情绪,锦好的心一下子软了起来。
自个儿何必这么计较呢?
他们是新婚,正是情浓,他又是年少冲动的时候,会贪欢激动些也是正常,就像她,明里恼着,心里其实也不挺期待的吗?一个巴掌拍不响,哪一次的胡来,她不是半推半就,否则单凭他一个人,也闹不起来。
这么一想,她那点恼意也就散了,有些羞赧,却也没隐藏自个儿的心情,细声细气的说了句:「没生气,就是想天还没黑……这……这不好……」
声音还没有落下,她的整个人就被抱了起来,下一刻,她就落在了床上,身上压了个人。
她惊唿了一声,手却不由得攀住他的肩头。
他的肩膀厚实而坚硬,让她的心无端的生出一份踏实来。
「表哥……」她软软的叫了一声,不知道是讨饶,还是乞怜。
「好好……」金翰林喃喃的叫着,长舌前驱埋入,撬开她的牙关,如啃似咬,他狂放的掠夺着她每一丝唿吸,感觉着她每一分的甜美。
空气仿佛都在燃烧,只留下无边无际的火热。
锦好的全身都发烫了起来,透不过气,难受的呜呜的哭了起来,却被他整个人压着,根本无法动弹……就在她以为今日在劫难逃的时候,他忽然突然放开她的唇,隔着衣衫,下身开始不停的摆动,半响后,他骤然一声嘶吼,她感觉到一股火热冲击着她的两腿之间,就见整个人埋在她的胸前,半响之后,他才喘着粗气,抬起头,双瞳闪着光芒,瞧着身下,那脸色红的发紫的少女,低低的笑了起来:「先饶过你,晚上你可要好好补偿我!」
他再难忍,也捨不得让她背上骂名,晚上夫妻二人在床上再怎么闹,也不会让人觉得不妥,若是白日宣淫,到底会让人看轻了他。
她是他这辈子要含在嘴里的,怎么会让她有一丝一毫,因他而受人轻视。
感受到他那种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上怕摔了的珍爱,锦好虽然脸红如赤,却扭动着身子,往他的怀抱里缩了缩,直到完全缩在了他的怀抱,才静静地,无声的依偎着,感受着那不言而喻的甜蜜。
金翰林像是树,而锦好像是藤。
静静的缠绕在一起,就好像已经如此一起了千百年般的自然和谐。
二人也不说话,就这样紧紧地依靠在一起,就觉得心里跟吃了蜜一样的甜,哪怕什么都不做,就这样相互看着,那笑意就从眼底溢了出来。
金翰林没有再动,脖子上热热湿湿的气息,还有那软软的缩在他怀里的身子,让他的眉眼之间柔和了下来,双手在她的后背拥紧,将她纤细的身子紧紧地镶嵌在怀里,甚至顾不得会不会因此勒疼了她。
他不是会说甜言蜜语的男人,可是他的爱从来就不会比谁少。
这世间总会有这样的一个人,你乍然相见的时候,只是觉得惊鸿一现,不觉得怎样,可是当你不知不觉之间,她就一点一滴渗透你的心,当你发现的时候,便已经深入骨髓,再也放不开,哪怕因为与全天下的人做对,也无法松手。
「我去换个衣衫,这就陪你出去走走。」金翰林是个行动派,说着就起身。
锦好伸手拉着他,有些担心道:「要不就在院子走走吧,老太爷刚没了几天,若是被御史们知道,怕是要参你一本不孝了。」见金翰林似是不贊同的模样,锦好笑吟吟的说道,声音软得滴得出水来:「不单单是为了你,也是替我自个儿着想,你想想看,我这名声刚好起来,可捨不得坏了。」
她的声音如春天里的杨柳,看似柔顺,却带着生命般的坚韧,水灵灵的大眼睛闪烁这洞察世事,充满智慧的光芒:她不想拒绝的他的好意,只得点头应下,却又担心他在朝堂上的名声,因而想了这么个折中的法子。
金翰林知道锦好说来说去,其实还是怕坏了他的名声,虽说他不在乎,可是有人为你着想,为你在乎的感觉实在是不坏。
倒也捨不得违了锦好的意思,点了点头:「既然如此,就依你,今儿个就在院子里走走,等乞巧节的时候,咱们再出去走走,听说到时候河边可以放花灯。」
乞巧节放花灯,那是未婚女子的事情,她一个成了亲的,去做什么?
不过,为了哄眼前的男人,她还是笑着点头:「好,到时候我要多放点花灯,你帮我提着。」
再成熟的男人,在心爱的女人面前,都有几分孩子气,金翰林听着锦好这话,居然低头思索起来:「过些日子,我先提前请几个编织的高手回来,你想要什么样子,先编出来,到时候,你的花灯放在河面上,定然谁都能一眼瞧见。」
锦好愕然,他居然还当真了,瞧着他眉眼飞扬的样子,也不忍心戳破了他的笑脸,笑道:「那就全都拜託表哥了。」
金翰林起身,自个儿动手换了身衣裳,和锦好一起的时候,他很不喜欢有人出现在他们之间,破坏了他们之间那特有的,能让人舒心的氛围,所以宁愿自个儿动手着衣,也不愿意被别人闯进他们的二人世界。
金翰林的举止之间从容而又利落,好像不会浪费半点力气一般,带着一种优雅淡然的美感,说不出的赏心悦目。
锦好的脸上就流露出痴迷的眼神来:怎么会有人将热情和冷淡,如此完美的结合在一起呢?
金翰林换好衣服,回首的时候,就看见锦好有些迷离的目光,像是爱怜,像是倾心。
男性的自尊,在这一刻得到了最大的满足,嘴角的弧度就渐渐的翘了起来,带着丝丝的暖意,使他有些飘乎的气质,顿时柔和了起来。
小院里静悄悄的,院子中的参天大树枝繁茂盛。
午后的清风微浮,艷阳高照,透过稀疏的树叶,在地上落下细细碎碎的光芒,跳跃间宛若仙境,点缀着的是男子那额头眉脚难掩的清俊。
一身蓝衣,冠上坠了菱孔翠玉,腰间一条银咬扣繫着,是比平日的温文硬是多出了多出几分俊朗来,瞧在锦好的眼底,只觉得这世间所有的一切,皆成了他的背影。
而满目的景致,金翰林亦似乎视而不见,那黑亮的眼中只有她的倒影。
「好好。」金翰林忽然出声。
「呃?」锦好应声看着他,狐疑的挑眉:「怎么了?」
「没事,就想叫叫你。」金翰林说道,声音带着说不出的满足:「真觉得这日子似梦一般。」
「是啊,就跟梦一样。」锦好抿唇一笑:「宁愿就这样沉睡下去,永远不醒,真怕一睁眼,就……」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金翰林抬手掩住了嘴巴。
他的表情甚至有些慌张:「别乱说话,就是梦,咱们也会做一辈子的。」
「嗯,做一辈子。」她察觉到自己的失言,抬头沖他一笑,伸手拉住他的手,来回的晃动着:「你说要陪我走走的,走吧!」
金翰林不由得也跟着笑了起来,她的手小巧玲珑,握不住他的整个儿大手,便只捏着他两根手指头,一晃一晃,只晃得他的心也跟着颤悠悠的。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他们会一直这样走下去,生儿育女,白髮苍苍,子孙满堂……
「好好!」他反手将她的手牢牢的牵住,轻柔的唤了一声。
「什么?」锦好转头看着他,眼帘轻垂,嘴角浮起一丝笑容:她的小手在他的大手中,仿佛镶嵌进去一般,再合适不过。
「咱们就这样走下去,生生世世,都这样。」
「呆子。」锦好娇俏的皱了一下鼻子,说不出的古灵精怪。
这般鲜活的锦好,他的心都跟着鲜活了起来。
怎么会有人如此的可爱,让人移不开眼睛?
他的锦好,不管是那种神情,都逃不开一种令人心动的美,像是花瓣拢起的海棠花儿,让人想要伸手帮它舒捲,却又贪看它的怒放。
虽然走在长廊树荫下,但夏日的气温,却不是闲逛的好时间,没走一会儿,锦好的额头就出了汗,金翰林有些心疼的帮她擦了汗水,领着她往水榭方向去。
水榭里摆着檀木案几,冰镇的西瓜,葡萄等各色水果早已准备好了。
「天气热,吃点冰镇的。」金翰林帮她剥了颗葡萄送到嘴边:「只是你身子弱,可不能多吃,伤了胃子就不好了,十人九胃,就是贪嘴惹的祸。」
他见锦好嘟起了嘴,又有些不忍心,忙哄道:「你若是真喜欢吃,就少量多餐。」
如同哄孩子一般,听在一旁伺候的丫头婆子耳朵里,都不胜唏嘘起来:女人做到这份上,还有什么不知足的,瞧自家侯爷的样子,只怕少夫人要天上的月亮,都会想着法子摘下来的。
怎么成了亲,自个儿反而好似越活越小起来了……连吃东西都不会了。
锦好笑的甜蜜蜜,吃了金翰林送到嘴边的葡萄,一股透心凉蔓延到四肢八脉,舒坦的让她嘆息了起来。
雪兰瞧着金翰林对锦好这细緻的模样,神色就有些恍惚,若是自个儿能得一份,就是死也值得了……
顾嬷嬷顺着她的眼光看去,面色愈发的难看起来了,看来这个丫头是真的不能留了,这事情已经刻不容缓了,若是到最后别的丫头没出什么么蛾子,夫人的陪嫁却出了么蛾子,这以后夫人可怎么管家?
也是最近事情多,夫人忙的跟陀螺似的,她也找不着时机跟夫人说这事,怕扰了夫人的心。
金翰林一心想要和锦好亲近,自然将人赶了出去,自个儿亲力亲为伺候着锦好,一副深以为乐的样子。
小夫妻二人,甜甜蜜蜜,痴痴缠缠,一颗葡萄都能吃上半天。
可是一阵急切的脚步声,却打断了这片宁静甜腻。
「侯爷,侯爷……」
金翰林和锦好的身子皆是一僵,二人对看一眼,神色都有些沉重:这是罗秀姑姑的声音。
罗秀姑姑为人最是沉稳不过,此刻却这般慌张,定然是发生了大事。
果然见罗秀姑姑额头冒汗的进来,喘着粗气,像是一路跑过来的样子。
「姑姑先别急,喝点冷茶,有什么事情慢慢说。」
锦好递了杯冷茶送到罗秀姑姑的手里,罗秀姑姑也是渴了,也不推迟,端起来,一口气喝了干净。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金翰林淡淡的开口,一副不急不慢的样子,他的性子就是如此,越是有大事发生,他越是冷静,从来不做什么热血冲动,俗称失心疯的事情。
「长公主和老爷闹起来了,长公主……要和离!」
第276章
重生之锦好,第276章
罗秀姑姑此刻是真的心慌意乱,否则也不会这般失措,她一时间也不知道是支持长公主和离,还是反对。舒殢殩獍
她原本是觉得长公主还是和离的好,可是现在叶氏没有了,许老太爷也没有了,金翰林又继承了威远侯的爵位,这威远侯府里,谁还能给长公主气受。
再有,许泽这些日子,时常找机会对长公主献殷勤,大有和解之意,想来是经过叶氏和许老太爷的事情,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好了。
只是长公主这么多年来,早就冷了情,寒了心,哪里还肯对他假以颜色。
这不,今儿个许泽终于忍不住,往长公主面前凑,甚至冲进了长公主的院子,长公主一怒之下,训斥起来,这二人就闹了起来,长公主怒极之下说出了和离之话。
金翰林和锦好去的时候,远远地就听到许泽的声音:「若曦,若曦,你别生气了……都是我不好,你要打要骂,都随你,咱们不和离,好不好?」
锦好生怕长公主被许泽的话说动了心思,忙加快了步子,不说太后的心思,就是她自个儿也觉得许泽这样的男人实在不值得浪费长公主的时间。
许泽现在会悔改,会想要和解,不过是心灵受了伤,想要寻求支持,想要找回面子,毕竟长公主这身份就足够撑场子的了。
长公主惨然一笑,抬头看了许泽一眼,一双晶莹剔透的眼睛中,闪过一道许泽看不懂的光芒,似悲似喜。
不知道为什么,这复杂的光芒让许泽吓得心惊肉跳,不由得伸手,将长公主抓的紧紧的。
锦好进来,看着许泽的样子,只恨不得一口呸到他的脸上,拼命忍住,这才勉强忍了下来。
「母亲!」轻轻叫了一声,什么话都不说,就紧紧的站在长公主的身边,虽然不言不语,可是那态度明明白白——她是无条件的支持长公主的任何决定。
金翰林倒是不客气,将许泽挤到一边,将长公主夺了过来,冷声道:「你还有什么脸来缠我母亲?」
许泽瞧着金翰林这态度,恼羞成怒,呵斥道:「孽障,有你这样跟父亲说话的吗?你怎么就不怕我告你个不孝?」
金翰林还没有来得及说话,长公主却已经不肯再沉默,厉声道:「你闭嘴,不许叫翰林孽障——若是他是孽障,你是个什么东西?」
说着,长公主抬起头,看也不看许泽,只对着金翰林道:「翰林,我要和离,我再也忍受不了啦。」
「若曦……」许泽顿时急切的叫了起来,他热切的看着长公主,目光闪烁:「我……我……不好……辜负了先皇,我……」无数歉意的话,涌到了嘴边,可是看到长公主那冷漠的表情,他却有些说不出口。
长公主看着眼前的男人,忽然之间觉得眼前的男人,是那么的陌生,更有种离谱的感觉,就好像自个儿从来就没有认真的看过眼前的这个男人,没有仔细的去想过这个男人到底是怎么样的人。
她年少气盛,自负的以为,自己不会选错人,所以一直潜意思的拒绝去思考眼前的男人,到底配不配。
她感谢锦好,让她愿意去思考,她更感谢叶氏和许老太爷的丑闻,从这丑闻中,她才清楚的看到,自己的真心,原来就是败在这样的女人手上。
天朝尊贵无比的长公主也罢,威远侯府的侯夫人也罢,说到底,她不过是个失败的女人,她的懦弱牵累了自己,更牵累的她的男子,这个男人为了那么个烂女人,居然连她的孩子都不顾。
为何她这些年都不曾想明白,为何她再也找不到曾经意气风发的自己?
现在,那个女人没了,留着一地的烂摊子,他又想起了她,想借着她的身份,权势,甚至好名声,来全了他的脸面。
他就是这样的人,她这一次终于看清楚了,也终于彻底的死心了。
恨许泽违背了曾经的诺言吗?
或许有些,曾经她恨过,怨过,可是这一刻,她的心中平静如水,对他再无半点恨意,有的只是冷漠,还有不屑。
这个男人,当不起她的一腔真情。
恨许氏吗?也恨过,曾经的叶氏是她的眼中钉,肉中刺,可是现在,她终于想明白了,最错的从来就不只是叶氏。
她自个儿何尝没有错?
她有错,她错在以为,自己与许泽之间心灵相通,他应该知道,她一直想要的是什么。
只是,她高估了许泽,也高估了自己在许泽心中的位置。
她想要的,许泽从来就不知道。
今天,她要走出这么多年的画地为牢,她放过自己,也放过许泽。
这些年,许泽对她的感情,早已变成了愧疚,她再不是那个令他喜悲的人。
而她,对许泽,何尝又还有曾经的感情,除了怨恨,似乎也没有再剩下什么了。
相看已经两生厌。
「若曦,我……是我的错,我不该冷落你这么多年,是我的错,我不该背弃曾经的誓言。」许泽的声音低柔而真挚,眼底充满了歉意,他伸出手,想要去牵长公主的手。
长公主避开他的手,目光前所未有的坚定和平静:「谁的错,已经不重要了,我们的缘分已经被时间耗尽了。」
许泽的手僵在了半空,怔怔的看着锦好:缘分耗尽,难道他们真的再无缘分了。
锦好心中有些震惊,瞧长公主的意思,怕是再不肯回头了。
金翰林护着长公主,一声不吭的怒视着许泽,半点情分都没有的样子。
许泽看了看长公主,又看了看金翰林,这两个人长得几分相像,此刻都用着同样冷漠的眼光看着他。
这两个人,一个是他的妻子,一个是他的儿子,都应该是他最亲近的人。
可是,怎么会变成了这样?
许泽一点一点的无力起来,眼神巴巴的看着长公主,语气苍白而无力:「若曦,我知道这么多年,你受委屈了。我保证,以后一定会遵守诺言,和你好好的过日子,咱们不和离,我以后会护着你,不会让你再受半分委屈。」
听着许泽的话,金翰林转头,看向长公主,神色沉静,语气淡然的问着:「母亲,你可是真的要和离?」
长公主慢慢的抬起头,吸了吸鼻子,看了眼巴巴儿看着她的许泽,点了点头:「是,我要和离。——从此和这个男人,再无半点瓜葛。」
她对着金翰林惨然一笑,一双潋滟,烟波横生的大眼睛中,露出的全是坚定,还有些许无法言说的疲惫:「翰林,我要离开威远侯府,我要永远的住在我的公主府里。这么多年,我已经将你等了回来,也看着你继承了威远侯的爵位,看着你成了威远侯府的主子,拿回了原本就属于你的东西,我心愿已经了啦。我想去过自己想要的生活了。」
她挑眉:「翰林,你不会责怪我,太过自私了吧?」
金翰林闻言打量了长公主半响,片刻之后,居然指着许泽,沉着声音说道:「我一直以为你不离开威远侯府,是因为放不下这个男人,看来是我想错了。」
长公主怔了怔,似乎没有想到金翰林会这样看她,想起这些年在威远侯府的日子,悠悠地嘆了口气,道:「开始跟着他,是想着他能给我想要的生活,后来还跟着他,是因为不甘心,属于你的一切,被其他人抢去,那时候,就想着,即使你不在,我也要守护好属于你的东西,这是一个母亲的责任。现在,他不能给我想要的生活,而你也得到了本该属于你的一切。我想,我也就不需要在留在威远侯府了,再也不需要跟着这个男人了。」
长公主的话,如同一把大锤,重重的敲在许泽的心头:「若曦,你……你怎么能这样说?我对你的心怎么样,别人不知道,你不知道吗?即使这么多年,你对我冷若冰霜,可是我对你的心,一直没有改变……在我心里,我最爱的人一直是你,只有你才是我的妻子啊。」
许泽如同受到了天大的伤害,说这话的时候,表情是那样的痛心疾首,不胜唏嘘的样子。
长公主冷冷的笑了起来:「你对我的心一直没变?你还有脸说这样的话,怎么就不怕风大闪了舌头?若是你对我真的有心,那个女人怎么会进门,我的儿子怎么会这么多年音讯全无?」
许泽更是悲痛莫名,似是无法理解的样子:「男人三妻四妾,本是寻常,我心里认定的妻子,从来都是你。这么多年,即使她站着平妻的位置,但是这威远侯府的侯夫人,一直都是你啊!」
长公主怒斥道:「你住口——威远侯府的侯夫人是我,那不时因为我是你认定的妻子,而是我是天朝的长公主,谢家的女儿。」
许泽强辩道:「不是的,不是因为你是长公主,而是因为我对你的心,从来就不曾改变……」
长公主的心里升起了火气,这个男人到这时候还想狡辩:「你对我的心不曾改变?那么你告诉我,你的那个平妻是怎么来的,她的那些接二连三的孩子,又是怎么来的?」
许泽心头一松,说道:「你应该知道,她不重要,一个不守妇道的贱人,我算是看清楚她的真面目了,现在她已经没了,那个野种也没了,我跟你说……」
「不要再说了,我不想听。」长公主打断许泽的话,不看他,只是神情疲惫的说道:「她是何等面目,对我来说,从来都不重要。她好也罢,不好也罢,都与我无关,我在乎的从来就不是她和她的孩子,我在乎的是——你的态度。」
「我的态度很明显,我想和你好好的过下去。」许泽慌忙开口:「我不要和离,我要和你破镜重圆,一家人好好的过日子。」
他带着诱哄的口气,说道:「你看现在翰林已经继承了爵位,又成了亲,很快就会有了孩子,到时候,我们什么都不管,就每天哄哄孩子,颐养天年,你说如何?」
长公主的脸上露出一丝悲戚到底笑容,神色渐渐的平静,摇着头,淡淡的说道:「你果真从来就不懂我,一点都不懂我,我说了要和离,就是真的和离,不是说笑,也不是恐吓谁——我是再认真不过的。」
许泽的脸色又难看了起来,道:「若曦——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发发脾气倒也理解,可是莫要再闹大了,到时候徒惹人笑话!」
长公主听了这话,却忽然掩袖笑了起来,语速极快,道:「惹人笑话?你这时候怕惹人笑了……你以为威远侯府让人笑话的还少吗?虱多不痒,债多不愁,多一个少一个,有什么不同?」
许泽忍着气,哄道:「若曦,你心里难受,我知道,有什么火,你朝我发,我都受着,这是我应得的。可是,你莫要固执己见,就算是不为我,不为你,也要为了翰林夫妻想想,他们刚刚新婚,先是接连办了丧事,现在你又和离,这不知情的,还不知道怎么说翰林夫妻呢?」
他这话一说,长公主的神色就有些迟疑,她还真的担心,新媳妇进门,家里就闹出了这么多的事情,只怕已经有人心里嘀咕了,若是她再和离,只怕锦好的名声就要受损了。
这一点,她很在乎,她这个做母亲的,不能帮着孩子,已经很羞愧了,若是再拖累这孩子的名声,岂不是就太对不起这两个孩子了。
经歷了与许泽这桩伤痕累累的婚姻,对锦好和金翰林这种神仙眷侣,长公主是打心里,想要维持住这样的美满姻缘。
锦好忽然拉起长公主的手,紧紧的握住,神情轻柔,却有着说不出的坚定,看着长公主,一字一句的说着:「母亲,名声与我,不过是浮云,难不成为了名声,明知道鞋子夹脚,却还要忍着,我宁愿做那个脱掉鞋子,赤脚走着的人,也不愿意为了名声,死要面子活受罪。」
她轻轻一笑:「母亲,若是我真的在乎名声,又怎么会十里红妆嫁母?」
她对着长公主郑重的说道:「母亲,听从你心的安排,莫要顾忌我的名声。」
许泽的眼神闪烁不定起来,他没有想到锦好会挺身而出,支持长公主的决定。
许泽瞪了锦好一眼,有些恼怒的开口:「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桩婚,更何况我们还是你的公婆,你这般说话,成何体统?」
到了这时候,还没有意识到自个儿的错,这个男人没救了?
长公主眼底的光芒,最后一丝也黯淡了下去,如同天边渐渐升起的暮色一般,整个人也跟着黯淡了下去。
「好了,不说了,咱们写和离书吧!谁是谁非,到了这时候,再追究起来,也没有任何意义了。」
她加重了语气:「我的性子,这么多年,你应该也知道一二,我不喜欢说什么气话,说和离就是和离,不是玩什么心眼,耍什么手段。」
一副心灰意冷,不愿回头的样子。
她不想再跟这个男人废话了,因为对他,她已经死心了,根本就懒得再说什么。
再说了,鸡同鸭讲,他根本就不懂她在乎的是什么。
许泽激动的跳了起来:「我不会写什么和离书,我不会让你离开。」
和离……他想到这两个字,心便揪成了一团,他怎么能没有了她?
「不让我离开?你以为你留得住我。」长公主静静的看着他,一直将他瞧得浑身都不自在起来:许泽清楚的认识道,若是长公主要走,他根本就留不住她。
金翰林在一旁,一直不动声色看了半天,也听了半天,忽然开口,扶着长公主的胳膊:「母亲,若是老爷不肯写和离书,那你就请娘家的人出面,毕竟这和离可不是小事,您也总要和娘家人商量商量吧!」
锦好听了这话,先是一怔,随即心里不由得贊了一声:高明!
长公主的娘家,最重要的角色,正是太后和皇上,这两人一直隐忍不发,不过是觉得长公主对许泽余情未了,若是长公主亲自去求,只怕这结果,会让许泽很喜乐。
许泽听得金翰林这话心胆俱裂,怒喝一声:「孽障,你胡说什么?再胡言乱语,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他这是养儿子吗,根本就是养了个仇人,居然给若曦出这样的主意,找娘家做主,他也不想想,若曦的娘家人是谁,若是给太后和皇帝知晓了,他这身皮不知道还能不能留着?
「许泽,你给我闭嘴,我说过,不许叫翰林孽障!」
长公主眉眼凛冽,神光离合,容颜绝世,凛然不可逼视。
这样的长公主,他已经多少年,没有遇见了。
二人目光对视,许泽虽然看着长公主,却有种惊艷的感觉。
屋里一时间到处静谧一片,伺候着的丫头婆子,都屏住了唿吸,生怕一个动静,就惹了主子心烦,到时候怪罪下来,怕是要挨板子。
就在此时,守门的管事婆子,一路连滚带爬的进来。
「快接驾,太后娘娘的凤驾,快……快到府门前了!」
锦好听了,心中一惊,太后怎么来了?这些年,太后很少走动,怎么会忽然来了威远侯府?
难道是知晓长公主的事情?
想到太后的彪悍以及对长公主的维护,锦好嘴角淡淡的浮现出笑意——许泽这一次,会很惨,很惨了。
许泽听了话后,没有反应过来,似乎怀疑自个儿的耳朵一般,看着那个管事婆子,呆愣了许久,目光直愣愣的,半响之后,才道:「你说什么?太后娘娘来了?」
怎么可能?太后娘娘久居深宫,向来不爱出宫门,怎么会无缘无故来威远侯府?
「是的,老爷,太后娘娘的凤驾已经快到府门前了。」那守门的婆子又说了一边:「太后身边的公公骑快马赶来报信的,说是让威远侯府准备接驾。」
金翰林倒是一贯的处事不惊,站起身子,吩咐道:「母亲,既然太后娘娘来了,先不管什么,还是快更衣接驾,莫要耽搁了时辰。」
长公主自然是分得清,轻重缓急之人,虽说太后娘娘是她的母亲,可是太后娘娘正经的让公公打马而来通告,执的是国礼,她自然不能对其执家礼。
许泽在朝堂上混了这么多年,自然也明白其中的差异,顿时,各人都歇火停战,忙着迎凤驾。
正换好衣裳,管家就急匆匆的进来:「凤驾已经到了府前,太后娘娘已经到了。」
锦好和金翰林对视一眼,二人的眼中都有些变色:太后娘娘,来的是不是太快了点?
心中虽然诧异,脚下却是半点不敢慢下,急急的去迎太后娘娘的凤驾。
谁知道等他们到了二门,却迎头碰到太后娘娘的凤驾。
太后娘娘的心情显然很好,打招唿的声音也洪亮不少:「来,来,来,跟哀家一起去见你们的表情。」对锦好的态度比之前,亲热了许多。
锦好瞧太后的样子,心中有些明了——果真是为长公主而来。
第277章
重生之锦好,第277章
正说着话的功夫,许泽也赶了过来,跪在太后娘娘的宫舆前,行礼。舒殢殩獍
太后娘娘的笑容一收,根本就不看拜伏在地的许泽,一句话都没有,更是连句「免礼」都没说。
太后娘娘身边的人,自然都是人精,否则也不会在偌大的宫中,能得到伺候太后娘娘的好差事。
明眼人都看出太后娘娘又多不待见许泽,自然不会多嘴,金翰林和锦好两个,也是目不斜视的跟着太后娘娘的宫舆,没有理会跪着的许泽。
许泽心里恨得牙痒,可是却连半点不妥都不敢露,在太后娘娘的仪仗浩浩荡荡的走过后,才爬了起来,跟在仪仗的最后,往长公主的院子去。
许泽一路上是浑浑噩噩,心里又惊又怕,不停的猜测着太后娘娘过府的目的。
长公主刚刚提出和离,这太后娘娘就过来,他这心里就跟猫抓的一样,七上八下的,总觉得微颤颤的,无法放开心,总觉得太后娘娘忽然来此,不会有什么好事情。
太后娘娘进了长公主的院子,瞧着迎过来的长公主,笑容满面,一个大力拍掌:「好,很好……若曦,哀家实在是太开心了,你终于要与他和离了,这真是天大的好事,哀家就是闭眼,也能有脸见你的父皇了!」
锦好虽然早就知道太后娘娘想要长公主和离,可是这般光芒正大的说出来,也出乎她的意料之外——太后娘娘,果然彪悍的很。
太后娘娘的话音刚落,许泽就一步跨了进来,正好将太后娘娘的话听得清清楚楚,他就是再会控制自个儿的表情,此刻一张脸也沉了下来。
他就知道,太后娘娘来了准没有什么好事情,现在果真应验了——有这样做母亲的吗?居然鼓励着自个儿女儿和离,就是若曦是皇家的公主,可是皇家的公主,难道就能不遵三从四德了?
难道若曦想要和自个儿和离,一直都是太后娘娘在其中怂恿的?
太后娘娘瞧了一眼许泽,神色闪过一道鄙视,她半点都不觉得尴尬,这个混球,若不是自家的女儿一直对他有心,若不是他是翰林的生身父亲,她真的不介意让皇帝找个藉口办了他。
这等无耻背信之徒,活着简直是浪费粮食。
她的话,他听到了最好,省的自个儿还要再对这混球,浪费一遍口水。
许泽忍下心头的不满,挤出一个干涩涩的笑容:「母后,和离不过是若曦一时气急失口,当不了真,倒是累了母后费心了。」
太后娘娘斜视了许泽一眼,面无表情,也不搭理他,只是静静的看着长公主,等候着她的回答。
长公主的嘴角,却弯过一道弧线,似笑非笑,却冷寒如冰,连那美好清晰的眼角,却也难掩冷漠:「母后,若曦不孝,让母后操心了,不过好在若曦终于想明白了,眼前的这个男人,绝不是若曦的良配。」
太后娘娘喜得连连点头:「好,想明白了就好。」
她转头对上许泽的时候,却又是紧握成拳,眼神犹如万年深潭般冰冷的看着他,如果不是她这些年,脾气大大的改善,这一刻,只怕她早就跳起来,狠狠地给许泽一个巴掌,她金玉般尊贵的女儿,天朝的长公主下嫁给这么个混球,他居然还不知足,让若曦这么多年来,活的憋屈。
「好了,孰是孰非,哀家也不想再说什么,就劳烦你,写下和离之书,日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太后说这话的时候,心里就盘算着朝中适当的好男人人选,皇帝的女儿不愁嫁,难道皇帝的姐姐就愁嫁了?
她的若曦,虽然年岁稍微长了那么点,可是却是个实打实的好女子,又有着一副好容貌,怎么会找不到合适的人选?
太后娘娘虽然一心希望长公主和离,可是却没有想过,让长公主日后一个人过,为这么个上不了台面的混球,已经耽搁了若曦的前半辈子,才不会再耽搁后半辈子呢。
最好若曦嫁个有情有义的,气死许泽这混球。
许泽的脸上闪过一道惊色,他勐得站起身来,却又苦笑着,对长公主柔声道:「若秀,别闹了,翰林都成亲了,咱们闹什么和离,被人知道了,只怕要笑话我们为老不尊了。」
「为老不尊?」长公主淡淡的说着,心里一派空明,嘴角缓缓勾起,笑着道:「大概是你想太多了。」
「若曦,是我错,都是我的错,你就消消气,别再和我呕气了。」许泽上前,站在长公主的身边,目光歉意,沉声道:「我是不会同意和离的——这辈子,除非我死,否则我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太后娘娘听了这话,冷哼了一声,她没想到,许泽到了这时候,还敢威胁长公主,这气就不打一处来,敢情她这太后娘娘,在人家的眼里,就跟空气一样啊。
「家兴,给哀家狠狠地的打。许泽,既然你死也不肯和离,那么哀家只要打死你,再和离了。」
许泽还没有反应过来,太后身边的一位浓眉大眼,气宇轩昂的中年侍卫,就嗖的一声,窜到他的面前,在他猝不及防之下,一拳就将许泽揍飞了出去,下一刻,他整个人就以狗吃屎的姿态,趴在了地面上。
满院子的丫头婆子都吓得失声尖叫了一声,惊恐的看着那个叫家兴的侍卫,再看看面色冷漠如霜的太后娘娘,还有自家垂下眼帘,像是老僧如定的长公主。
而侯爷和少夫人,却忽然之间对天上的云彩生出了无边的兴致,甚至还低低的议论着,云彩的变化。
「侯爷,那好像一只小兔子……」
「我看更像小马,你瞧瞧那四条腿儿……」
「侯爷这么一说,我也觉得是四条腿,不过我瞧着,不像是四条腿的马,倒像是四条腿的猪……」
「猪啊!我再瞧瞧,你这么说,我觉得也挺像的。」金翰林似有所感:「只是我生平最讨厌猪了,明明的蠢笨的要死,却总是一副自以为是,以为自个儿多聪明的样子……」
「呵呵……」锦好附和的笑着。
而听明白金翰林话里深意的人,也闪过了悟的一笑,那些原本有心想要请金翰林为许泽求情的下人,也闭上了嘴巴,眼观鼻,鼻观心,再不理会眼前的纷争。
「丁家兴!」长公主不悦的喝了一声,什么时候,这丁家兴也变得如此冲动了,大概是跟着母后时间久了,也学着母后的坏脾气了。
「你阻止家兴做什么?这种混帐东西,不打死了他,哀家这心里堵的慌,你当年是瞎了眼睛,才看上这么个不着调的。」
家兴才打了一拳,哪里能发泄了太后娘娘心头的忿恨,当初她是怎么了,居然将若曦嫁给这样的人。
太后娘娘心中是自责悔恨,如果当初她仔细点,对若曦的亲事,多用点心思,或许若曦就不会嫁给这一点混帐东西。
太后娘娘这些年,对此一直耿耿于怀,她身在后宫,为了当今的皇上能登上那个宝座,可算是耗尽了力气,故而长公主这里,她就懈怠了。
原本以为,先皇对长公主宠爱有加,如珠如宝,又亲自过问长公主的亲事,定然能嫁得如意郎君,一辈子顺风顺水,谁知道这结果却……
许泽受了这么一拳,是晕头转向,太后娘娘身边的护卫果然是武功高强,这么一拳,就让他头晕地转,他感到嘴里有股腥甜的味道,血从他的鼻孔,口腔滴落出来,落在光洁的地面上,晕开成朵朵的红花。
还好若曦不是真的绝情,她刚刚阻止那名叫家兴的侍卫,是不是心疼他了?
只是,她怎么能这般亲热的叫着男人的名字?就算只是侍卫,那也是于理不合啊!
「你还记得当年是怎么答应先皇的吗?当年,你可是说,要好好照顾长公主的,会一生一世对她好的,难道这些年,你这样对长公主,就是对她的好?你这样背信弃义的东西,今儿个,我就遵从太后娘娘的吩咐,打死了你。」
拳头和*的撞击声,再一次响了起来,丁家兴一拳接着一拳打在许泽的身体上。
他真的气,气的不得了,他没有想到长公主这些年居然过着这样的日子。
他是先皇的御前侍卫,先皇在世,对他恩宠有加,与长公主也算是熟识,知道长公主是先皇手心里的宝。
可是,他没有想到,先皇手心里的宝,这些年,居然被人如此作践,若不是他感激先皇的知遇之恩,为先皇守灵,他定然早就冲进威远侯府,找许泽算帐了——许泽算什么东西,居然敢怠慢长公主这样的金枝玉叶不说,还背弃对先皇的承诺,实在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许泽虽然身手不错,可是这些年的温柔乡,让他的身手退下了不少,而丁家兴却是不同,守灵的生活,枯燥而单调,除了练武,还是练武,所以,这原本功夫不分上下的二人,现在的手上功夫却已经是天壤之别,养尊处优的许泽自然不是丁家兴的对手。
「丁家兴,你还不住手。」长公主急声叫了起来,她瞧着丁家兴那样子,是真的想要打死了许泽。
她倒不是心疼许泽,许泽死不死,她是真的不在意了,可是,她不想再节外生枝了。
「你不要欺人太甚。」许泽被打得鼻青脸肿,浑身是伤,此刻正被丁家兴压在身下,狠狠地挨拳头,这种无法控制的感觉,实在是太耻辱了,让他的双目都赤红了起来——他是感受到了,这名家丁家兴的侍卫,是一心想要他的性命,也不知道这人是怎么了,这拳头似乎藏着太多的东西,每一下子落下,都要打断他的骨头一样:他这般卖命,难不成他上辈子抢了他女人不成?
「欺人太甚怎么了?我今儿个就欺你了,看你能怎么样?」这种人渣打死了一个,好一个,省的长公主再为这么个人渣烦心。
丁家兴抡起拳头,打算继续狠狠地揍他,直到断气了才住手。
「丁家兴!」
长公主勐的冲到丁家兴旁边,伸手挡在许泽的面前,冷着一双美眸,瞪着丁家兴:「你这是怎么了?这么激动做什么?我记忆中的丁家兴可是个理智,冷静的人。」
是啊,他这么激动做什么?丁家兴整个人一凝,神色微怔。
「公主,这样的人,背弃对先皇的承诺,这么多年,让公主受尽委屈,微臣替公主出气,替先皇出气,有什么做的不对?」丁家兴叫了起来,愤愤不平——长公主是什么人,那是天上的仙子,这混帐东西,有幸得了长公主的青睐,不好好珍惜,实在是有眼无珠,打死了也不为过。
许泽见长公主口口声声说什么和离,可是关键时刻却还是这样的护着他。
突然之间,他觉得身上的疼痛都远离了,挨打了这么多下子,也值得了,长公主还是口硬心软,她的心里还是深爱着他的,这么多年,都不曾改变过。
她闹和离,也不过是因为生气,只是怨他背弃了诺言,只是怨他,这么多年冷落了他。
这样深爱着自己的若曦,又怎么会是真的要和离?
因为长公主的维护,许泽的心里充满了感动,也对未来的生活,充满了信心,他在心中对自己说,日后他一定会好好的对待长公主。
可是他的喜悦还没来得及表现出来,长公主接下来的话,又将他的好心情打入了谷底。
「丁家兴,他到底是翰林的父亲,真打死了他,是无关紧要,可是翰林这孩子就要为难了。」长公主淡然的说道:「我不在乎他的生死,可是却捨不得翰林为难。」
「那就这样放过他?」
丁家兴冷冷的瞥了许泽一眼,有些不甘心,可是却也知道长公主说得有道理。
许泽却跟掉进了冰窖一般,若曦说什么,什么不在乎他的生死?这话是什么意思?他们是夫妻啊,是夫妻就该荣辱共,爱惜彼此若性命,若曦怎么能如此绝情,说出这样冷酷的话来?
「罢了,看在翰林的面上,就留他一条性命吧。」太后娘娘此时,忽然也想起了金翰林,沉下怒气:「既然你打算和离,那就莫要再住在这里了,还是回你的公主府。」
又吩咐长公主身边的罗秀姑姑:「你去收拾一下,等一下,长公主和哀家一起离开,哀家好久未出宫了,今儿个就住在长公主的公主府。」
「我不和离,我绝不合理……若曦,你听见没有,只要我有一口气在,我就绝不会和离的。」
知道自己没有生命危险,许泽的底气又足了起来,摇晃着身子,歇斯底里的叫着,心里阵阵的慌乱,他从来都没有想过和离,更没有想过,会失去长公主。
「算了,他既然不愿意和离,那就休夫吧。
太后娘娘的休夫二字,再次识破惊天,听得众人石化:休妻倒是时常听说,可是休夫二字,却还是第一次听说,太震撼了。
太后娘娘仿佛觉得震撼还不够一样,再次强烈的震撼了一下,从袖子中透出一张纸扔在许泽的面前,淡淡的说道:」这是哀家替若曦写下的休书,原本是哀家闲着无事,写着玩的,没想到今儿个居然用上了,这也好,总算是没浪费了。许泽,你看清楚,从今日起,若曦和你再没有半点干系。「
休书还可以代写的?
众人都傻愣愣的看着太后娘娘,显然是被太后娘娘的行事给惊呆了——惊世骇俗啊!
锦好却在震惊之余,对太后娘娘的爱女之情,深深地赞嘆起来:太后娘娘只怕早就准备好了一切,就等着长公主死心,她会代写休书,不过是想要替长公主担下一切,即使有几个不长眼的御史蹦达,可是对着太后娘娘,只怕也蹦达不起来。
许泽一愣,以为自个儿是听错了,半响才弯腰捡起地上的那张纸,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是长公主正是休弃他的休书。
上面皇帝的太后凤印鲜红的刺目,许泽脸色苍白如纸的看向长公主。
长公主对他却是淡淡的一笑,风轻云淡,好似曾经的一切终于放了下来。
」这……这不是真的,对不对?「许泽喃喃自语的看着长公主,哀哀的乞求着。
」怎么就不是真的?上面有哀家的官印,而且哀家也知会了礼部,你可以去查,你背弃先皇的诺言,错待若曦多年,身为天朝的长公主,自然有休夫的资格。「
太后冷冷的说道:笑话,她是天朝的太后,天下最尊贵的人,难不成还护不住自个儿的女儿,这些年一直装聋作哑,不过是因为若曦心中有着这个混帐,即使气的要死,却还要忍着,现在若曦自个儿提出来和离,她自然做得干净利落。
」自古以来,哪有有女子休夫的道理,即使若曦身为天朝的长公主,礼部也不可能会答应?「许泽哪里会相信,嘶吼了起来,他不相信,若曦居然和他没有关系了。
这比叶氏与许老太爷通姦生子,更令他无法接受。
若曦,怎么会捨得真的不要他了,他们曾那么,那么的好。
」不曾有过,不代表就永远不会有。「太后娘娘冷哼道:」许泽,黑纸白字,写的清清楚楚,日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你与若曦也再没有了关系,你们是井水不犯河水,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纳妾娶妻,随你的便,可是哀家把话说在前头,若是你胆敢纠缠若曦,别怪哀家心狠手辣,哀家虽然是一介女流,可是断人个腿,还是下的了手的。「
」若曦,这……你……我们……「许泽拿着休书,看着长公主,眼眶发红,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哽咽着看着长公主,半响之后,才回神,能勉强说清楚一些:」若曦,若曦……我不接受,我不接受……你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好不好?我知道错了,我发誓,我真的知道错了……你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就一次……「
长公主的睫毛煽动了几下,深深的看着眼前的男人,曾经她是那么全心全意的爱他,全心全意的守着他,想要天老地荒,想要白头偕老,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变得对他只有怨恨,只有不屑。
心中平静如水,这一刻,她才清楚的知道,原来,在她还不知道是时候,她已经将这个男人完全的从心中拔走了。
或许,这么多年,她一直苦苦坚守着,不过是因为不甘心,是因为那段她曾经以为美好的回忆,是因为她以为的浪漫邂逅。
」许泽,我们的缘分尽了。「
过去,对他们来说已经成了煎熬,在过去的剪影中,藏着太多的伤口,若是再强求在一起,只有痛苦,只有彼此折磨,再不会有什么幸福。
」不,不……「许泽紧紧的拉着长公主的手,痛哭了起来:」若曦,若曦……我不放你离开……我是不会让你离开的……「
人的劣性,失去的时候,才知道对方的好,许泽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害怕,这样的心痛,他根本就从未想过,长公主会离开他。
长公主轻轻的嘆息了一声,缓缓而有力的推开他,瞧着他一脸的泪水,眼底闪过冷笑:若是此刻,她没有说离开,只怕得到的依旧是冷眼吧!
」我们从来都不是同路人,你其实并没有你想的那么爱我……「
」不,我爱你……「许泽一个劲的摇头,声音沙哑低沉:」我爱你,我一直爱着的人只是你,只是你……「
长公主摇头:」你不爱我,你只是习惯。「
许泽心中的慌张失措,在这一刻全都爆发了出来,他吼道:」我爱你,我不会让你离开,你是我的妻子,我不会让你离开的,你休想离开,休想……「
他怎么能失去若曦?
第278章
重生之锦好,第278章
太后娘娘冷笑一声:「你会不会让她离开已经不重要了,这休书,礼部已经存了根,这一刻,若曦就已经不是你的妻子了。舒殢殩獍」
「不可能,礼部不会存下这样荒唐的休书,不可能的。」许泽不信。
太后娘娘大笑了起来,说不出的得意和自信:「许泽,你知不知道哀家是谁?你知不知道哀家的儿子是谁?你知不知道,这天朝是谁家的天下?再荒唐的休书,只要是哀家想要存根,礼部自然都会存根。」
太后娘娘半点也不介意让许泽知道,礼部会存根,是她威压的结果。
可是那又怎样?
「你这是仗势欺人!」许泽顾不得太后娘娘的威严,嫉妒愤怒之下,脱口而出。
太后娘娘哈哈大笑了起来,这一次,她连回答都觉得没有必要了。
她就是仗势欺人怎么了?许泽他能如何,还能将她这个太后怎么着了?
许泽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整个人的气焰顿时萎靡了下来,再度将恳求的目光转向了长公主,低低的叫了声:「若曦……」
长公主面色淡然,浅笑着,目光澄清平静:「……许泽,从此陌路!」
从此陌路?
许泽笑了起来,她怎么能如此轻松的说出这样的话,他越笑,心越痛,越痛越想笑,到最后几乎笑得直不起腰来,笑的眼泪都落了下来,笑得他快要窒息。
他的目光有些疯狂的落在长公主的身上,她是不是一直都在等这一刻,等到他一无所有,再狠狠地踩上他一脚,然后决绝的离开。
长公主瞧着许泽,到底曾经动心过,自然了解他目光中的寒意,她再次浅笑了起来,有了几分自嘲:她当初真的吃错了药,否则怎么会看上这样的一个男人。
还好,她想清楚,看明白了,不过是个男人罢了,实在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母后,咱们走吧!」长公主拢了拢发,对着金翰林和锦好和煦一笑:「母亲自私了一回。」
金翰林轻笑道:「你这样,我很高兴。」这才是他的母亲,这才天朝的长公主,而不是那个委曲求全的女子。
许泽像是一下子找到了突破口,瞪着金翰林,骂道:「你个孽障,有你这样做儿子的吗?居然这样说话,看我不打死你!」
太后娘娘怒喝一声:「家兴,给哀家打得他动不了,如今哀家还在,他居然就对哀家的孙儿这般不慈,若是哀家不在,岂不是真的要打死了翰林。」
长公主拉着金翰林和锦好的手,边走边说着悄悄话,就好像谁也没有听见许泽的惨叫一样。
许泽果真被打的不能动了,躺在床上哀哀的叫了几天,也不敢再放话说要打死金翰林,因为太后娘娘留了话下来,他若是想要打死金翰林,自个儿不在意先打死了他。
太后娘娘何等尊贵,打死个把人,算得了什么,许泽不想死,自然不敢在蹦达起来,谁都知道太后娘娘这人胆大包天,什么事情做不出来?真的打死了他,难不成皇帝还能让自个儿的老娘赔他性命不成?
长公主正式的搬回了公主府,过起了潇洒的单身生活,今儿个打猎,明儿个骑马,没事办办宴会,邀请三五好友,对酒当歌,这日子过的实在洒脱的让锦好都有些眼红,特意缠着金翰林,去了长公主的公主府住了几日,这才心满意足的回了威远侯府。
乞巧节这一日,金翰林被皇上留了饭,锦好原本还惦记着他说带她出去走走的话,等了许久,也没见他回来,这心里就有些失落下来,无精打采的坐着。
就在她不抱希望的时候,金翰林却踩着月色匆匆赶了回来,在厅里没瞧见锦好,径直往内室去,果然见她歪在床榻上,拿着一本书,有一下没一下的看着,听见脚步声,抬起头来,见到金翰林回来,眼睛一亮。
金翰林瞧着她两眼放光的样子,非常的受用,笑道:「去收拾一下,等一下咱们出去走走。我刚刚回来的时候,一路上瞧见不少的热闹,天桥边杂剧,喷火的都已经开始了,我们就去明月楼,找个靠窗的位置,一边吃饭,一边听小曲,一边看天桥边的热闹,听说今儿个有大型的烟火会,你若是感兴趣,咱们就早点去。」
锦好笑着点头,眼睛亮晶晶的,口水几乎都要落下来,勐的扣上书:「既然天桥边的热闹已经开始了,那咱们还等什么,早点过去吧。」
「瞧你急的。」金翰林轻笑了出声:「你先去换上我给你准备的衣服,总不能这样子出去吧。」
说完就叫了云燕等人进来伺候,锦好也不多话,只是吩咐着:「我今儿个要和侯爷出去走走,将侯爷前两日带回来的藏青色的男装给我穿上,你们也穿上小厮的衣服,咱们今儿个好好逛逛……」
云燕和雪兰听到可以出去走走,全都眼睛发亮起来,三下五去二的就帮锦好穿好衣裳,金翰林那么一看,立刻挥手说不行。
这实在太勾魂了,比起女装来,更有一种雌雄莫辨的魅力,还不如穿女装来的安全。
女装招惹的不过是男子,而男装只怕男女都要招惹了。
又吩咐丫头,让她们找出些朴素的女装出来,最后挑了一套折枝梅花的家常服,由着云燕和雪兰伺候她换了衣服,头上也只用了一支玉簪,实在是再普通不过的打扮。
可是金翰林看了,依旧不满意,蹙着眉头看了她半天,总觉得那小脸蛋粉嘟嘟的,实在太勾魂了些,转头吩咐一旁的雪兰:「去,给夫人取个帷帽来。」
见锦好不乐意的神色,忙俯身在锦好的耳边,低声的说着:「你瞧你这样子,若是不戴个帷帽,只怕出去之后,让人看到你,都不想看热闹了。你是知道我的,瞧着别人盯着你瞧,我这心里就冒火,只恨不得剜了他的眼睛才好,为了别人的眼睛,只得委屈了你。」
这是什么道理?
锦好哭笑不得的白了金翰林一眼,这人看着大方,实际上最小气不过,就是寻常洗浴,他都不喜有人伺候她,只说不喜有人瞧着她的裸身。
这般的醋意,她之前哪里想到,只为了他舒心,这洗浴都是自个儿动手,若是他得空在家,则由他帮忙,只是帮着帮着,到最后总得胡搞一番,搞的满地的水,弄得她那几日瞧着身边的人,总有些脸红,不敢抬头,总觉得她和金翰林在浴房里做的荒唐事情,每个人都心知肚明一般。
金翰林视她的白眼如未见一般,也不等她说话,伸手将她拥在怀里,笑着说:「快走,咱们快走,你有什么不满的,等到了车上再说,若是再说下去,岂不是要错过许多精彩的表演。」
说罢,就牵着锦好的手出了院门,云燕拿着帷帽,和雪兰二人跟在身后,留了顾嬷嬷看院子,一行人到了二门,分别上了马车,阿宝领着几个小厮,长随早早的就侯在了大门外,见到车子出来,忙翻身上马,左右簇拥着金翰林和锦好的车子,往天桥的方向去、
锦好挑着车帘子,仔细的感受乞巧节的热闹,人来人往的,少男少女成群,就像是进到的另外一个世界般。
锦好的兴致原本就高,现在听着耳边的叫卖声,加上眼前少男少女那飞扬的面孔和各式各样的摊位,当即心情更是好上许多。
金翰林靠着她的头,往外看去:「这乞巧节算是年轻人的节日,寻常的大家小姐,多不能外出,也只能在乞巧节这一日外出。」
锦好有些惊讶,金翰林居然知晓这些,放下帘子,问:「你怎么知道这些风俗习惯?」
他实在不像是会关心这些的人。
「还不是为了你,特意打听的。」
金翰林捏了捏她的鼻子:「为了不辜负我的心意,咱们今儿个玩个通宵如何?」
现在威远侯府只有许泽一个长辈,还躺在床上不能动身,没有人压着,自然喜欢干什么就干什么?
「通宵还是算了,我看咱们过了子时回去就好了,总要休息一会儿,莫伤了身子才是。」
金翰林原本说通宵也不过是心疼锦好,想要好好的给她放放风,现在听她如此说话,自然没有意见,点头道:「就听你的。」
两人说着话,不一会儿,马车就停了下来,传来阿宝的声音:「侯爷,夫人,明月楼到了。」
金翰林将帷帽套在锦好的头上,锦好伸手护着髮髻,拉着帷帽戴好,确认一切没有了问题,金翰林这才掀开了车帘子,自个儿先跳下马车,再回身扶着带着帷帽的锦好下了车。
一行人进了明月楼的雅间,新茶,各色糕点果子,早就备好,金翰林和锦好落座在窗前,看向窗外,这雅间的位置高,视线好,下面的一切都能尽收眼底。
二人边吃茶,用点心,偶尔说些闲话,就在这时,浑然传来欢唿声,就听着:「放烟花了,放烟花了……」
这声响起,就跟一滴水落尽了滚开的油锅中,街道上的人群和楼上的人群,顿时沸腾了起来,锦好也忍不住站起身子,往窗外面看。
忽听远处响起一声尖锐的啸声,一点流星状的焰火就蹿上了墨染般的夜空,顿时众人欢声雷动,还有兴奋的尖叫声,紧接着又是一阵响,烟花盛开,五彩斑斓,璀璨夺目,
一轮还未散去,一轮又来,众人只看的目不暇接,欢喜一场。
锦好瞧着也兴奋一场,挤在窗边,伸长脖子往外看,金翰林目光倒是不落在烟花上,而是落在锦好的身上。
瞧见她忽然扑到窗上,露出小半个身子,差点吓得他尖叫起来。
「你给我小心点。」
下一刻,就将锦好抱在了怀里,锦好伸了伸舌头,这才发现,自个儿激动之余,已经半边身子在外面了,若是这窗户的栏杆不稳,只怕就是天大的危险。
接下来,就乖乖的窝在金翰林的怀里,看烟花,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觉得金翰林的身子骤然之间紧绷了起来,他忽然松开锦好,将她安置在椅子上:「我瞧见熟人,下去和他说几句话,你自个儿乖乖坐在这里,莫要再趴窗子了,听见了没有?」
比她父亲还唠叨了?也难怪父亲是越来越喜欢她了?
锦好顺着金翰林的视线,往窗外看去,有一道熟悉的背影,在视线里闪过——正是长公主,只是她的身边的身影,也似乎有几分熟悉,锦好眯着眼睛,想了一会儿,终于想起来,伴随着长公主身边的那个有些熟悉的身影,不是别人,正是那个痛揍许泽的丁家兴。
他们怎么会一起?
这大晚上的,长公主又不是不知道身份的人,即使有心第二春,也不会这般急急忙忙开展,否则对她自个儿的名声不利,说不得还会让人觉得是红杏出墙,这才急忙休夫的。
她有些不放心,见金翰林走到长公主身边,母子二人不知道说了什么,争执了起来,虽然锦好能看懂唇形,可是因为离的太远,那唇形看的也不是太过清楚。
锦好担心金翰林说了什么不妥当的话,也站起身子下来,走着铺着毯子的楼梯,忽然突然一阵骚乱了起来,紧接这就听见有人叫了一声:「快避开,快避开……」
话音还没有落下,就听见一阵喧譁,锦好身子就往下落去,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云燕搂在了怀里,牢牢的护住,以身做垫,支撑着锦好的身子。
雪兰似是被眼前的情景给吓到了,片刻之后,才回过神来,冲到锦好的面前,颤抖着声音:「夫人,夫人……您没事吧!」
「我没事。」锦好稳住心神,一个翻身,坐了起来,再伸手小心翼翼的扶着云燕坐起身子,避到一旁,才缓缓地说道:「云燕,你没事吧?」
瞧着云燕那额头上的血,锦好的心都揪了起来,这丫头总是这样挡在她的面前,哪怕用生命做代价?
「夫人,我没事,不过是磕破了点皮。」云燕咳嗽了一声:「倒是夫人,你身子弱,可是要多休息安养,别惊了自己。」
「姑娘果真是忠心。」这声音一听就知道是年轻的男子声音,听着总觉得有丝嘲讽的味道。
锦好一愣,这凭着这声音,就认出了声音的主人——二皇子。
果真是冤家路窄,也不知道刚刚的意外,是不是这人的手脚?
二皇子其人,总是会让锦好生出危险的感觉来,这一刻她紧张的直出冷汗,不过面上却看不出一丝紧张来,用着一种轻松而平静的声音说道:「给二殿下请安。」
谢明佑哈哈一笑,丰姿俊朗:「看样子是个胆大的,没吓到就好,不过本宫真替夫人你担心,瞧瞧这脸色都白的跟纸一样,我看还是请个太医瞧瞧。要说这明月楼,每年不发生几起踩踏事件,伤者无辜,实在是让人看了心里难受。」
锦好笑了起来:「殿下心胸宽阔,慈悲为怀。」
二皇子笑了起来:「夫人说笑了,本宫是个见不得血,遇见这样的事情,总要管上一管。」
金翰林显然是听到动静,焦急的赶来,见锦好安然无恙,忙淡淡的说道:「你没事吧,有没有吓到?」
锦好见金翰林已经过来,全身的力气顿时都像是被什么抽空了一般,倒在金翰林的怀里,金翰林发现她浑身微微颤抖,心里涌起一阵怜惜。
「果然是伉俪情深。」二皇子拍手而笑:「让人羡慕不已。」
「也不知道是不是太巧合了,怎么夫人刚下来,就发生这样的事情,若是夫人刚刚没有被身边的丫头护住,只怕现在情况就不妙了。这明月楼的梯子果真是奇怪,今儿个是你,谁知道明儿还会摔跤的人,还会是谁?」
这话的语气就有些不对了,其中的危险,锦好听得清清楚楚——警告的意味非常的好。
金翰林的声音依旧平淡无波:「殿下说得是。」
二皇子讨了个没趣,笑声就有些勉强:「时辰不早了,本宫也要回宫了,就此不耽搁两位,慢慢欣赏。」
金翰林和锦好的兴致,经过二皇子的搅合,也没有了,二人匆匆回了威远侯府,一路上锦好的默不出声,似在思考着什么。
而金翰林则是一路上阴沉着脸,也不知道到底在意什么,将她送进了门口,自个儿却又上马,转身离去,说是要去办什么事情,锦好很少过问他的公事,也就没有多问。
回了威远侯府,进了院子,就见顾嬷嬷站在廊下,一脸凝重的神色,锦好心中一突:只怕不会是什么好事情?
第279章
重生之锦好,第279章
锦好招了顾嬷嬷进了内室说话。舒殢殩獍
「嬷嬷,可是家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顾嬷嬷脸色凝重,眉眼之间多了几分愤慨:「夫人,莫家四小姐来了。」她原本是不想让这么个人物进府,可是她没有想到莫锦玉居然是个不要脸的,居然双腿那么一软,就跪在了门前,大喊大叫了起来,虽说现在是晚上,但是也实在不妥。
这般不要脸的行径,气的顾嬷嬷差点得了内伤,可是为着锦好的名声,却不得不将这祸害迎进门来。
莫锦玉来干什么?尤其是这时候,实在不像是窜门子的好时机。
锦好眉头蹙起来,她实在想不出来,莫锦玉与她之间,还有什么话可说的?
不过顾嬷嬷为人稳重,她会放莫锦玉进门,应该不是这么不知道轻重的人。
顾嬷嬷看出锦好的疑问,苦笑一声:「老奴实在不知道,四小姐居然是这样的人,她居然舍了脸面,跪在门前,老奴担心坏了夫人的名声,所以才……不得已让她进来。」
锦好也不想此刻问为什么莫锦玉会来找她,只是她再不想与莫家有什么纠缠,也不打算再过问她的那些烂事。
不管她打着什么主意,她都不想再问了。
「打发她离开,管她要死要活,若是她非要跪死在门前,就让她跪死了算了。」
锦好的神情有些冷漠,对莫家那些破事,她是半点耐心都没有了。
顾嬷嬷也知道锦好对莫家人的心结,也没打算劝着,对莫锦玉,顾嬷嬷心中也是不待见的,当初莫家的事情,她跟在莫老夫人身边,自然清清楚楚。
主僕二人正说着话,就听见外面传来一阵吵闹声。
「四小姐,你不能进去?」是雪兰的声音,显然是在阻止莫锦玉闯进来。
只是雪兰的阻挡不太给力,那紫竹门帘被卷了起来,一道声音沖了进来,勐的跪在锦好的面前,莫锦玉的声音,脆生生的,像是敲击在戏台上的唱腔。
「五妹妹,五妹妹……救救我……救救我……」
不得不说,此刻的莫锦玉真的听狼狈的,面无血色,神色惊慌。
锦好眉头微蹙,缓缓地坐了下来,好整以暇的看着地上那唱作俱佳的莫锦玉,倒是一旁伺候着的云燕两只眼睛快要冒火起来。
「莫……姨娘,无亲无故的,还是莫要认亲的好。」锦好轻抚抽痛的眉头,蹙眉问道:「你这般冲进我房里,喊着闹着,是做什么?」
「五妹妹……啊,不,侯夫人,侯夫人。」莫锦玉跪行了几步,抓住她的裙摆,泪盈于睫:「你救救我,你快救救我……未经之际,也只有您能救我了……」
锦好失笑道:「莫姨娘,你这话说得就有趣了,你是叶家正经的姨娘,又有儿子傍身,我能救你什么啊?」
莫家的事情,她不想再纠缠下去,叶家的事情就更别说了,先不说叶若铭对她的心思,就是叶若谦,她也不想搭理,更何况是他房里的事情。
这让她压力很大啊!
若是莫锦玉与她曾经姐妹真的情深,她也就认了,上刀山,下火海,就是粉身碎骨,那也算值了,为了个谋算她的人,又算什么?
「莫姨娘!」锦好皱起眉头:「你回去吧,你是叶家的妾室,生是叶家的人,死了叶家的鬼,生也好,死也罢,与我这个朱姓人有什么关系?」
说着,她又道:「我这就让人送你回叶家。」顿了顿:「顺便告诉三夫人,我威远侯府虽然门户不高,可是也不是谁都能闯进来的,下次若是再有这样的事情,可就不是送人回去,这么简单了。」
莫锦玉听得锦好的话,要将她送回去不说,还暗示叶三夫人将她看管好,她死死的抓住锦好的裙角,看样子是说什么都不肯松手。
「莫姨娘,你快松手,再这样,就只好将你叉出去了。」莫锦好有些不耐。
「锦好……锦好……我是真的没法子了,家里的人都不在了,我在这里除了你,已经没有别人了,没有认识的人……没有指望的人了……」莫锦玉死死的揪着她的裙角,哀嚎个不停:「若不是走投无路,我也不会找到你这里,就是你不救我,我也希望你能看在曾经同出一家的份上,听我说几句话。」
「今日我能见你一面,待到有朝一日我真的没了,也好歹能有人知道我是怎么死的……等日后成哥儿长大了,也好为我报仇……」
「你活的好好的,说什么死啊死的。」锦好不耐烦的抬了抬脚:「你快放开我,再不放开我,我就踹了……」
她可不认为莫锦玉会这般轻易的死去,这人的生命力强悍的如同路边的杂草。
锦好真的抬起了脚,她可是说到就会做到的,可不是吓唬人的。
「别踢……别踢……我……我有了身孕……」莫锦玉哀哀的说道。
锦好的脚瞬时收了回来,却因为收的太过突然,落在地上的时候,差点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云燕眼明手快,扶住了她:「夫人,您没事吧!」
锦好摇了摇头,然后蹲下身子,掰开莫锦玉的手,像是避什么瘟疫一般,跳了开去:「你这话什么意思?」
有了身子,就该兴高采烈的,怎么莫锦玉这话说得吞吞吐吐,苦不堪言似的。
难道这孩子……
这般一想,就跟吞了个苍蝇一样,噁心的胃子都酸了起来。
「你快滚出去,我告诉你,不管你心里打的什么主意,都离我远点。」
流产栽赃,这可是十分好用的,难不成,她想借着这机会,赖上她不成?
「锦好……」莫锦玉捂着脸,哭的撕心裂肺:「你不看我的面子,就看在成哥儿的面上,救我一救……」
成哥儿的确是个好孩子,可是她也不能为了他,而去趟这趟浑水,锦好对莫锦玉的忍耐力到了极顶。
「来人,去,叫叶家的人来,纵容着家人到我威远侯府胡闹,这算个什么事情?」
锦好对着站在门前,迟疑不定的雪兰喝道。
「锦好……侯夫人……不要,不要……」莫锦玉哭着哀求道:「今儿个乞巧节,府里的女眷多出外,我好不容易才偷跑了出来,若是被夫人知道了,只怕我这小命就没有了……你知道,我现在身边卑贱,家里又落得这么个情况,就是被打死了,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这孩子,是二爷的骨肉,可是夫人有了身子,我这孩子就……」
这些妻妾之斗,从来就没有消停的,锦好实在没心情再听下去。
而莫锦玉似是知道锦好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顶的了,也不敢有丝毫的停顿,怕是这一停顿,就没机会再开口一般。
她不容打断的说道,倒豆子一般:「我也不劳烦你什么,只要你肯让身边的丫头送我回叶家……我实在是没法子了,这才厚着脸皮来求你……」
见锦好依旧不肯点头,她哭着哀求:「夫人的娘家又是个那么强硬的,成哥儿生在前头,就已经是夫人的眼中钉了,她怕是要借着我这次生产,除了我这个肉中刺……我是走投无路了,为了能见你一面,连身上最后的首饰都打点出去了……锦好,侯夫人……我知道我曾经做过很多的错事,我知道我对不起你,可是……可是……我真的没有别的法子,否则也不会求到你的面前,在京城,除了你,我没有什么认识的人,更没有人肯帮我……锦好,你就看在我们身上都留着……不,不看这个,你就看在同为女人的份上,帮我一帮……我不想,不想成哥儿没娘……没娘的孩子是根草,谁都能来踩一脚……锦好,侯夫人……你行行好……救救我吧……」
锦好原本已经恼怒到了极顶,待听到那句没娘的孩子是根草,谁都能踩一脚的时候,不由得一愣。
前世……她就是那没娘的孩子,就是那根不值钱的草。
成哥儿……那么小的孩子,叶家的水比前世的莫家来的深,会不会也会和前世的自己一样,落得那般悽惨的下场?
莫锦玉还在絮絮叨叨的叙说着,总归是什么夫人看她不顺眼,一心等着她生产的时候,去母留子什么的。
云燕在一旁不停的冷笑:现在晓得害怕了,当初嫁进叶家的时候,怎么就不知道害怕了?
自个儿不自重,一心想着要做小,既然有胆子做小,就该有勇气承担做小的后果,这时候求自家的夫人算什么本事?
锦好却听得脑袋巨大,这叫什么事情?还以为怎么了,原来一切不过是她一厢情愿的猜测啊,莫非这莫锦玉这些日子受的打击多了,就有了这被害妄想症了?
莫锦玉和锦好相处过,自然知道她这表情代表着什么,忙解释道:「自从二爷在我房里留宿,我有了身子后,二爷就外出办差去了,她们也不告诉二爷……更藉口我身子弱,娘家又出了那么大的事情,要我躺在床上休养……呸!什么休养,根本就是将我软禁起来,不让我出门,也不让我见人……我就知道了,她这是起了黑心,要除掉我啊……她这些年,一直没有身子,她是瞧着我眼红……成哥儿又年岁的大了,养不熟,她将这主意打到了我腹中的孩子上,这是要夺了我的孩子……锦好,侯夫人,只要你身边的丫头,陪我走一趟,我什么都不说,都不说,就是告诉她,我还有个说话的人……」
莫锦玉又抱着锦好的腿,哭着哀求了起来。
雪兰终于忍不住,走了进来,轻轻的启唇:「夫人……要不……要不奴婢走一趟?」
锦好眉梢跳了跳,才低低的说道:「既然雪兰你愿意走这一趟,就去吧!」
莫锦玉惊喜莫名,雪兰却嗫嚅着,不知道说什么好,总觉得刚刚锦好那一眼,似乎多了些令她胆寒的东西。
等到雪兰和莫锦玉离开之后,云燕走到锦好的面前,略一躇踌,沉声地道:「夫人,你别生气,她不过是一时被迷住了心神,总归能想明白的。」
锦好心中虽然对雪兰的心思早有预感,可是心里还是不舒服,眼圈子有些发红:雪兰和云燕至于她的意义,从来就不是伺候的丫头这么简单。
一直守在外面的顾嬷嬷,上前,给了云燕一个眼色,自个儿上前,云燕也知道这种事情,她的身份不好插手,乖巧的点头,退下。
等到云燕出门,顾嬷嬷才缓缓的开口。
「夫人,雪兰留不得了。」
锦好神色一震,十分茫然的看了眼顾嬷嬷,像是被什么伤到了一般。
顾嬷嬷看着心里也不忍心。
不过这样的事情,却是越早防范越是好,要是等到事情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到时候,不但这么多年的主僕情义难以保全,只怕夫人还要落得个不能容人的坏名声,更重要的事情,就是留着这么个祸害在身边,谁知道日后会生出什么事端来。
她一辈子混在内宅,养虎为患的事情,她不知道看了多少。
那些跟着小姐陪嫁的丫头,身契都握在主子的手里,小姐们就以为能掌控得住,可是那些丫头,自小就伺候这主子,最是手眼玲珑,小意温存,很容易就迷住了爷们的心,撺掇着爷们将一家大小都接走,再求个恩典,放出去做良人。
弄得爷们两头跑不说,还让这些得了宠的下人,在外面跟个威风八面的正经太太一样的管家,应酬,就瞒着正经的夫人。
等到正经的夫人意识到不对时,木已成舟,想要收拾,可是已经生根,也是极为困难。
雪兰已经生了这个心思,而她的娘刘婆子更是唯恐天下不乱的。
再说了,夫人仁慈,雪兰家人的身契早已发放了下去,一旦出了什么事情,也根本没有人可以拿捏的。
顾嬷嬷这般想着,也一条条的给锦好数了出来,虽然侯爷对夫人一颗心再真不过,可是古来人心易变,多防着点,自然不算坏事。
说道最后,她的声音就多了丝哽咽:「夫人,老奴自然知道夫人是什么心肠,看着雷厉风行,行事比起男儿来,也不逊色,可是说起心肠来,却是最软不过。雪兰自小就伺候夫人,这么多年是情分在这里,夫人下不了狠手。」
「雪兰那丫头,是个心大的,这些日子,尽往侯爷身份凑,显然不是个安分的。前些日子,我就试探过她。」顾嬷嬷说着冷冷的笑了起来:「她可是当着老奴的面,支支吾吾了半天,说是会一直伺候夫人。」
顾嬷嬷自个儿就是陪着莫老夫人的丫头,最瞧不上爬姑爷床的,瞧着雪兰这没骨头的样子,是越说越气愤:「夫人,你听听,她哪里是想伺候夫人,她这是生了贪念。遇到夫人您这样柔和宽厚的主子,她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居然还生出这样的心思,不肯安安分分的,这些日子,她到处赚名声,现在府里上下,提起雪兰姑娘,谁不伸手竖起大拇指,说一声心善的,今儿个更好,连谋害夫人的莫姨娘,她都能怜悯起来。」
锦好听着,心情渐渐第平静起来,漠然的说道:「她爱做善人,我成全她就是了。」
今儿个算是她给雪兰的最后机会,主僕的情义,姐妹的情义,到底会走向什么结局,就看雪兰自个儿的了。
顾嬷嬷却对锦好这淡漠的语气,不满,呸了一声,才道:「她自个儿想,就能成了,也不看看侯爷是怎么想的,侯爷对夫人情深意重,怎么会看得上她,不过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一厢情愿罢了。」
雪兰的心思,她不是不知道,而是早己察觉,只不过是故作不知罢了。
以为她不说话,雪兰自个儿就会渐渐的醒悟过来,谁知道……
第280章
重生之锦好,第280章
马车缓缓的移动着,莫锦玉抬眼瞧着雪兰,露出一种惨澹的笑意:「雪兰姑娘,多谢你了,今儿个若不是你,只怕锦好……侯夫人说什么都不会帮我的。舒殢殩獍」
雪兰轻嘆一声:「四小姐,你明知道夫人与莫家的事情,怎么还……」
莫锦玉的脸色惨澹的如同白雪,悽惨的笑了起来:「我若是还有半点法子,也不会来找你们夫人……莫家没了,父亲母亲没有,我……」
雪兰同情的点了点头,却不知道怎么安慰她。
马车里一片寂静,半响之后,莫锦玉瞧了雪兰一眼,眸光浮动,轻声道:「雪兰姑娘是个心善的,将来定然会有好造化,不像我,落得这般的下场。」
雪兰听了这话,眉头微皱了一下,才幽幽地说道:「能有什么好造化,左右不过是伺候人的。」
莫锦玉眼中一道暗光闪过,睫毛微颤,轻声道:「这可说不得,雪兰姑娘人长的好,这心地也好,谁知道日后会有怎样的机缘?」她欲言又止,神情有些奇怪,落在雪兰的眼里,就有些好奇。
「四小姐有什么话尽管说,虽说现在夫人与四小姐走得不算亲近,可是四小姐与夫人到底是……有什么话,不能对婢子说的?」
莫锦玉听着这话,情绪似乎有些激动,一把抓住雪兰的手:「这话,我也不知道到底该不该说,不过雪兰姑娘说的是,到底我和你们夫人是……」
她身子往雪兰这里靠了靠,压低声音道:「我今儿个去你们府里,听到一则流言,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说是……说是……那叶氏伤了锦好……侯夫人的身子,这辈子怕是难有子嗣了。」
雪兰神色一怔,像是被这消息惊到了,心头却是一跳:夫人伤了身子,无法有子嗣,若是她成了侯爷的妾室,生下儿子,那么……
她摇了摇头,甩去脑中的那个突然冒出来的想法。
莫锦玉将她的神色看在眼里,嘴角勾出一道冷冽的弧度,却轻柔的笑了起来,细声慢语道:「若是这消息是真的,可如何是好?侯夫人现在颜色正好,侯爷自然宠着,可是没有子嗣傍身的正室,可如何在内室立脚?色衰而爱驰,这样的事情,还少吗?」
她像是一个全心为妹妹考虑的姐姐,细细的替锦好想着应对的法子:「若是我是侯夫人,就从身边选个贴心的丫头伺候侯爷,日后若是得了子嗣,就抱在身边养着,这样日后也能有所依靠。」
她说到这里,叫了声:「雪兰姑娘,你说呢?」
雪兰魂不守舍,在她叫了第三遍的时候,才回过神来,挤出一抹笑容,道:「呃,什么?」
莫锦玉笑了起来,笑容里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得意:「没什么。」
……
云燕一直守在屋檐下等着雪兰,夜色如水,夏日的夜风燥热的让她心里生出几分不耐来,直到看到雪兰的身影出现在院门前,她才轻手轻脚的迎了上去,拉着她在一旁的假山后面说话。
「雪兰,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明知道她以前是怎么对待小姐的,怎么还上赶着要送她回去?你明知道小姐不想再和她扯上什么关系,却还枉顾小姐的意思,你说,你这么做,到底是为什么?」
雪兰道:「我就是瞧着她挺可怜的,莫家没了,她好好的一个小姐,沦为妾室不说,现在连个依靠的人都没有。」
云燕冷笑:「当初是她自个儿垫着脚尖,要嫁进叶府的,好好的正室夫人不做,上赶着要做什么平妻,什么平妻?说到底上头压着一个正室,还不是个妾?路是自个儿选的,她种什么因,结什么果,有什么好可怜的?」
雪兰觉得云燕的话,字字带刺,面色一白,叫了起来:「做妾怎么了?难道做妾就没法子见人了,那么这世间怎么会有这么多做妾的女子?男人三妻四妾,原本就是正常,我看云燕你是跟在夫人身边久了,连这世间的规矩都忘了。」
云燕瞥了她一眼,冷冷的说道:「我说莫姨娘,你激动什么?我没说做妾的女子就都该死,可是既然选择了做妾的这条路,就该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莫姨娘,她成了妾室,被正室压着,那是天经地义的道理,怎么能闯进威远侯府来求助,难不成,她一个妾室,还想压着那正室夫人一头不成?」
雪兰嗫嚅着:「我没激动。我就是觉得做妾……也没什么不好的。」
她踌躇着,说道:「前些日子,顾嬷嬷找我,问了我日后的去向,我听那意思,似乎要……」她舔了舔唇:「云燕,我娘说,现在外面的世道很不好,像我们这样身份,年岁又大的,出了府难免会惹人闲言闲语的,与其白担了名声,还不如坐实了,就留在侯爷身边伺候,还能永远的跟着夫人……」
云燕睁大眼睛看着眼前的女子,这还是当初那个有些懵懂,有些天真的雪兰吗?
时间果然是最大的敌人,将人变得满面苍夷。
她眨了眨眼睛,咽下满心的酸涩,黯然的说道:「可是做妾室,总是一辈子抬不起头来,哪里比得上正头夫妻来的好?」
雪兰想着马车上从莫锦玉听来的消息,心下迟疑了一下,红着脸道:「我娘说,若是能生出儿子,其实也是一样的……」到底将锦好伤了身子,生不出子嗣的话,藏在了舌尖。
云燕听得眼皮子一跳,努力压着怒气,道:「你别听你娘胡说,这做妾室的,就是生出儿子那也是主母的,哪里轮得到妾室们管教,孩子是谁养跟谁亲,到时候,还不是什么都没有……」
雪兰却打断云燕的话:「我娘说过,只要得了爷的宠爱,主母也是无话说得,更有些主母生不出孩子,将妾室的孩子抱在自个儿的身边养,为了给孩子脸面,还会抬举妾室,抬成平妻的都有……」
云燕听得心头的怒火直往上冒,终于控制不住自个儿的脾气,也不再存了劝雪兰的心,这丫头被猪油蒙了心,哪里还听得见人劝。
她冷哼一声:「听你这话的意思,难不成你还想越过夫人,得了侯爷的专宠不成?」
雪兰低着脑袋,一句话不说,不过那意思却很明显。
云燕气的伸手推了她额头一下:「你真是魔障了,侯爷与夫人感情怎么样?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岂是能有别人插脚的余地,我看你还是死了这份心,好好的找个人家嫁了,以夫人与我们两的情分,这陪嫁的自然少不了,不缺金银,不用看主母的脸色,做个正头夫人,那才是正经的想法。」
雪兰头颅微微一侧,避过云燕的手指,却依旧低着脑袋,就是不肯应云燕的话。
她这是铁了心,要一条道走到黑啊。
半响之后,云燕嘴角泛起苦涩的冷笑:「人各有志,我也不劝你了,只是咱们姐妹一场,我奉劝你一句,别到最后,耗尽了与夫人的情分,落得个竹篮打水一场空……夫人是个好脾气的,可是你也别忘了,夫人是主,咱们是奴,规矩在那里……」
雪兰此时却忽然抬起头来,看着云燕回了一句:「是,咱们是奴,一辈子做不得主子,难不成一辈子安安心心做奴才,那就是规矩。」
她眨了眨眼睛:「大家都是爹娘生的,凭什么我们一生下来,就是奴才命,註定要伺候别人。夫人是人,我们怎么就不是人了,论长相,夫人又比我们高多少……我总要为自己,为日后的生活打算打算……我不过是想要过的好一点,想要日后的孩子,不再做人奴才……我这么点要求,过分再哪里?」眼神之后,隐隐有着不甘。
云燕气的身子发抖,却张口结舌,说不出一句话来:敢情,她还有理了。她这点要求不过分,可是不该将主意打到夫人和侯爷的身上来,夫人是什么人,这些年,对她的好,她都忘掉了不成,还是她的良心都餵狗去了。
雪兰却是少有的强悍,一改往日的温和,毫不畏缩的与云燕对视,一副无愧于心的样子。
罢了,罢了,既然事情如此,她还能说什么?
这个雪兰早已经不是她记忆中的那个雪兰了。
云燕摇头,看了雪兰一眼,转身离去,步伐不见丝毫的凌乱,刚直的背影,孤傲中却透着几分伤感。
雪兰看着云燕的背影,咬着唇,紧握着双手,却昂着头,没有半点软化的迹象。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仰头看了一眼皎白的月亮,再深深的将胸中的郁结之气排除,跨着大步,往锦好的屋子行去。
一个人走在院子里,夜深风燥,脸上的肌肤被暖暖的夜风吹的有些发干,脸上的表情都有些控制不住一般,她极力调整面上的肌肤,好一会儿,才不那么僵硬。
整个院子这一刻似乎只有她的脚步声微微的响着,沉闷,厚重,一步一步,不像是落在地上,而像是落在心头。
到了锦好的门前,她伸手拍打了自个儿的脸颊,想要再见锦好的时候,尽量让表情自然些——雪兰没有忘记她离开时,锦好那深沉的目光。
只可惜她回来的太晚,早在金翰林让阿宝传了信回来,说是留在宫中伴驾,锦好也就洗洗睡下,等到雪兰进屋,云燕神色冷淡的让雪兰自个儿去睡下。
今日是云燕值夜,雪兰就是满腹的话,想跟锦好说,也值得咽了下去。
打发走了雪兰,云燕静静地躺在外室的小榻上,透着隔纱,看着锦好,听着她平和的唿吸声,心里不知道怎么就为自家的夫人心酸了起来。
夫人以诚待人,怎么就养出了一个白眼狼来。
云燕心中有事,自然睡不着,躺在床上好长时间,却是一点睡意也没有,更不敢胡乱的翻身,生怕影响了锦好,只得睁着眼睛,直愣愣的看着顶上绣着话的帐子。
也不知道雪兰是什么时候生出这样的心思的。
她自小就在街头乞讨,什么样的事情,没听说过,所以对这锦衣玉食,金银珠宝的生活从不曾眼热。
荣华富贵都是假的,该什么命,就是什么命,她和雪兰能有今天的体面,都是夫人的恩典,可是……
她不由得低低的嘆息了一声,到底是一起长大,这么多年的情分,如今却要分道扬镳,说不难受黯然,是假的。
怒其不争啊!真想噼开雪兰的脑袋看看,里面是不是装的豆腐渣。
「你想她做什么?路是自己选的,会有什么结果,她自己担着就是,你一没拿刀逼她,二没拿钱诱她,有什么心难安的!」
静静的夜色中,月光皎白,锦好的声音清淡如歌,轻轻的在夜色中绽放,就如同夜色中绽放的昙花般静美。
云燕虽然没有看见锦好的脸,可是这一刻她能想得出她脸上的表情,一定是双目微微眯起,唇线微挑,说不出的冷然淡漠。
是啊,每个人的生活每个人自己负责,她何必替雪兰担心,毕竟人家已经想的好好的了,她又何必再操心。
主僕二人谁都没明说,那个她是谁。
翌日清晨
锦好用了早饭,雪兰殷勤的伺候着,只是这份殷勤之中带着几分迫切的讨好,落在锦好的眼中,眼底的眸光寒意渐渐的重了起来。
拖不得了,拖来拖去,拖成仇,就今儿个将这麻烦解决吧。
锦好接过雪兰的帕子,细细的擦了擦嘴,眼角含笑道:「雪兰做事越发的仔细了。」
雪兰往日里也没少受锦好夸奖,可是今日的夸赞,却让她尤为高兴,脸上笑开了话,道:「还不是夫人教的好。」
锦好笑了起来,忽然出声感嘆道:「世事难料,谁曾想转眼间,我都成了夫人。」
她抬头看向雪兰,柔声道:「雪兰,你和云燕年岁都不小了,你们跟了我这么多年,我总不能亏待了你们,总要给你们找个好亲事。」她笑着道:「你也别害羞,若是心里有人,就告诉我,我也好帮你筹谋筹谋,否则到时候乱点了鸳鸯谱,可莫要怪我了。」
雪兰一听,就立刻跪在锦好的面前,眼圈子发红,哽咽道:「夫人,我跟了夫人这么多年,哪里还能离得开夫人。」
锦好笑得春花般清凉,伸手去拉雪兰,可是雪兰说什么都不肯起来,只是哭着道:「夫人,我自小就伺候您,让我离开夫人,我如何能捨得?奴婢也不求什么,只求能在夫人身边伺候,为夫人分忧。」
分忧?她说得可真好。
一旁的翠儿听着不屑的瞥了瞥嘴,真当别人都是傻子,这样诛心的话都能说的出口,枉费夫人这么多年来的栽培和爱护了。
倒是一旁的离儿看了,在一旁生出几许感慨:「雪兰姐姐到底与夫人是自小的情分,这感情好的让人羡慕啊。」
翠儿听了,看了眼哭得惨兮兮的雪兰,冷冷的笑了一声:「是啊,可不是好的让人羡慕。」
就是因为这情分太好了,主子太宽厚了,所以才会让她生出这不该有的妄念,以为能凭着这番情分,让自个儿成为真正的贵人,成为这府里的主子。
锦好见雪兰说什么都不肯起身,瞧她那执拗的样子,似是非要她一句准话才能起身的样子,原本冷寒的目光,越发的如冰冻般,没有丝毫的热气,但是唇角的笑容却明艷了几分,对着一旁的顾嬷嬷道:「嬷嬷,你瞧瞧,她可真是忠心。好了,快起来吧,我又没说日后就不让你伺候了,怎么就哭天喊地的,让人瞧见了,还以为我就喜欢虐待丫头呢。」
顾嬷嬷听了这话,就走上前来,拉了雪兰起身,跟着笑道:「你这丫头,也跟了夫人这么多年了,还不知道夫人对你们的情分,难不成还能捨得你与云燕离开她身边么。」
雪兰听了这话,心中一喜,也不哭了,咬着唇,娇嗔的看着锦好,一贯的天真样子:「夫人,这么多年了,你爱捉弄奴婢的性子怎么还没变?好好的,偏要吓奴婢,差点吓死奴婢了,就怕夫人将奴婢赶走。」
锦好的眼睛,笑吟吟的,如天边的弯月:「怎么会呢,这么多年,你和云燕都跟着我,不曾离开,我又怎么捨得将你赶走,放心好了,我会让你们留在身边伺候的。」
雪兰的心,因为这句话而放松了下来,暗暗的盘算着锦好话中的意思,不由得大喜——夫人这话,是不是表示,会抬她和云燕做通房丫头。
而锦好的心,此时对雪兰已经耗尽了最后一丝柔软。
锦好轻轻的笑道:「只是总不能耽搁了你们,哪有这样的道理,我不能为了自个儿方便,将你们留在身边,再说了,现在有了翠儿和离儿,年岁小,人又机灵,你们再调教一番,自然不会耽搁差事。话又说回来了,若是你真的离不开我,我也捨不得你,那我就将你嫁给府里的管事,留在我身边做个管事妈妈,照样儿天天见面,你说可好?」
雪兰只觉得晴天霹雳,她勐的摇头:「不……奴婢不离开夫人,要留在夫人身边伺候夫人……」
夫人怎么会生出这样荒唐的心思,她要的伺候,可不是夫人嘴里的这种伺候啊!
第281章
重生之锦好,第281章
锦好笑着摇头:「雪兰,你这是怎么了,我不是说了吗,就是你做了管事妈妈,还留在我身边伺候的啊,我没让你离开,你还哭什么?」
她眼中幽光闪闪,轻笑盈盈:「你既然一心要留在我身边,我自然懂你的忠心,放心好了,我从来都不会亏欠忠心为我的人。舒殢殩獍」自然也不会放过,背叛我的人。
雪兰听了这话,心里一时不知道是何感想,总觉得锦好的话中有话,可是却有想不出到底藏了什么话,不由得抬起脑袋泪眼模煳的看着坐着的锦好,一身鹅黄色的纱衣配着月白色的长裙,头上未戴什么首饰,脸上也是素净一片,只在乌髮上晷了支滴熘圆的东珠簪子,配两朵嫩黄色的小绒花,娇俏动人,如丝如幻。
明明还是自个儿熟悉的主子,可是这一刻,雪兰却觉得那么的陌生,就好像锦好浑身上下都被一层迷雾包围着,就仿佛自个儿从来都没有认清眼前的女子。
锦好温婉的淡淡一笑,语气越发的柔和:「我也不瞒你,前两日管绣房的王妈妈特意託了顾嬷嬷,求到我面前……」
正说着话,云燕轻手轻脚的进来,瞧着跪在地上,哭得快断了气的雪兰,眸光似冷似悯:真是个笨的,一心就想着那泼天的富贵,也不想想,不说侯爷对夫人的心,就是以她的身份,顶多只能是个通房丫头,还能越过了夫人不成?
这些年,她们跟着小姐进京,早已不是山谷镇那个懵懂不知的小丫头了,那些被爷们收过房,却未能如意的女子们,到底会有什么下场,看的还少吗?
就是主子仁慈,愿意给一大笔嫁妆,将其嫁出去,又有几个嫁到好人家的,不是府里的长随小厮,就是府外的庄稼汉子,或是一些市井之流。
而若是主子比较冷漠,手段狠绝的,根本都是给撵出去,大多命运叵测。
哪里比得上清清白白的嫁人,出去做个正头夫人来得好,有夫人照看着,还能有什么苦日子,也不知道,这么明白的道理,雪兰怎么就看不清了。
雪兰铁了心,要做侯爷的身边人,说到底,还不是仗着与夫人这么多年的情分,仗着夫人年幼和善。
若是今儿个,换个人家,雪兰可敢这样行事。
都说真心换真心,夫人的这番真心可算是付之东流了,就是这么多年,养条狗,也该有几分情了,晓得维护主子了,这不知道这雪兰怎么就连条狗都不如,非要在夫人的心上捅上一刀。
云燕想到雪兰的用心,心中那点对她的怜悯顿时一扫而空,照着计划,上前说道:「夫人,王妈妈求见,说是有喜事,想要求夫人恩典。」
雪兰脸色哭泣声一顿,随即嚎嚎大哭了起来:「夫人,我不离开你,我不离开你……」
锦好的眉头微不可见的蹙了蹙,看向雪兰的目光,又更是冷了几分:若是个知趣的,这时候怎么着都该松口了,全了主僕二人的情分,她却还痴缠着,看来雪兰是铁了心,也撕破主僕二人的脸面。
锦好微微侧了侧眼神:「这么一早上登门,看来是真的有什么喜事?最近这府里实在少了点喜气,就让王妈妈进来,咱们都听听这喜事。」顿了顿,对雪兰轻柔细雨,却意有所指道:「你也莫哭了,这一大早的,哭哭啼啼,总是不好。」
雪兰听着锦好话里的深意,心下一颤,那哭声就小了不少:她这么一大早跑到夫人的面前哀嚎,实在是失了本分,若是碰到个忌讳,严厉的主子,就是打死了都不冤枉。
没一会儿,管绣房的管事王妈妈就进来,虽然衣裳不算多鲜亮,可是手上却戴着个成色极好的镯子。
进门之后,眼睛就落在了跪在地上抽噎着的雪兰身上,细细打量了一番,越看那眼中的笑意越多,像是极为满意的样子。
顾嬷嬷眼底也闪出笑意来:「你瞧你,什么时候这么心急了?就这么等不得枣子红啊,一大早的,就上赶着过来求夫人。」
王妈妈笑了起来:「老姐姐,你这话说得,儿大不由娘,我这不是被催的没法子,只好厚着脸皮来求夫人的恩典吗?」
说着,就立刻跪了下去,正儿八经的给锦好叩头请安。
离儿看着王妈妈,不由得羡慕起来,这位王妈妈可是长公主从宫中带出来的人,虽说比不得罗秀姑姑有体面,可是却也是长公主眼前的红人,管着府里的绣坊,虽说针头线脑,没什么油水,可是她嫁的汉子,却管着长公主名下几个出产最好的庄子,而她的两个儿子,更是了得,大儿子管着长公主名下,在京城最繁华的地带的一个铺子,成了正经的掌柜子。
而小儿子,也是了不得,小时候,就被长公主挑选出来,认字读书,早早就训练看帐,所以年纪轻轻,就已经管着一个铺子,瞧长公主那器重的样子,下面的人都在传,说是长公主将其当成大掌柜子培养。
像这样的出色人物,就是寻常的小姐都嫁得,夫人居然给雪兰找到这么好的亲事。
翠儿和离儿心里都热腾了起来,若是她们尽心的伺候,夫人日后定然也不会亏待她们的。
锦好示意顾嬷嬷将王妈妈扶起来,可是王妈妈却摆了摆手:「老姐姐,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今儿个来,打得是什么主意,岂能站着说话?虽说夫人一番好意,可是我也不能太过放肆了。」
王妈妈瞧着一旁容貌秀美,身段苗条的雪兰,越看越觉得满意,难怪自家的儿子见过几次,就放在了心上,长的可真讨人疼。
而,她也细细打听了,这雪兰姑娘行事最为柔和,与人为善,在府里的人缘最好不过,这样的女子若是做了她家的媳妇,最好不过。
顾嬷嬷见王妈妈说得真挚,也就笑着顺了她的心意,让她继续跪在地上。
锦好也没有非要让王妈妈起身,笑着打趣道:「王妈妈倒是快人快语,你就直说了吧,今儿个一早上登我这门,到底是为了什么喜事?」
王妈妈久在内宅,自然知晓看人眼色行事,见锦好面色和缓,心下就知道这位少夫人心里是愿意的。
她心中有了底,这脸上的笑容就更是灿烂,大声的说道:「都说少夫人最会调教人,瞧着这身边的人,个个都水灵灵的,叫人看着就稀罕的很。这不,老奴家里的那个小子,自从见过了夫人身边的雪兰姑娘,就惦记上了,老奴只好厚着脸皮,替这小子求娶夫人身边的雪兰姑娘回去做个媳妇,也算是全了这小子的一片痴心。」
离儿听了,立刻欢天喜地的笑着,给雪兰道喜。
翠儿也是一脸的羡慕的道喜,做奴婢能嫁到这样的人家,做正头娘子,那可算是天大的福气了,就是不知道雪兰能不能珍惜这份福气。
锦好也笑吟吟的看着雪兰,这王妈妈的家底,她都打探清楚了,是个好人家,雪兰若是能悬崖勒马,嫁到这样门风清白的人家,也算是全了她们两世主僕的情分,她也对得起雪兰了。
若是还不知足,一条道走到黑,那就莫要怪她无情了。
该做的,她这个主子都做了,真的不开窍,就是雪兰自个儿的事情了。雪兰这事,若是发生在其他丫头身上,早就打发出去了。
雪兰脸色的血色已经全部褪去,白得跟冬天的雪花一样,一脸祈求的神色,看着锦好。
锦好心底最后的一丝柔软也没有了,垂下眼帘,幽光微闪,似是没瞧见雪兰眼底的乞求之色。
王妈妈一直觉得自家的儿子,那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有才有貌,还有本事,这府里不知道多少丫头将目光盯在自家儿子的身上,所以从未想过会有丫头,瞧不上自家的儿子,故而一门心思的想着好事,兴高采烈之下,根本就没注意到雪兰的异色。
「夫人,老奴知道雪兰姑娘是您身边的精心调教过的,伺候您这么多年,情分不一样,您定然捨不得。我那小子,虽说无才无貌,可是自小却得了长公主的眼缘,读书认字,也算是个有几分本事的,性子再好不过,自个儿管着长公主名下的几分产业,却从未跟人红过脸,在家里,也是再孝顺不过。您放心,他这样子,就知道是个会心疼媳妇的,不会委屈雪兰姑娘半分,又是个会赚银子的,得长公主的福,再府外置下了院子,虽说不算大,可总算在京城里有了落脚的地方。日后雪兰姑娘嫁过去,就自个儿当家作主,我这个婆母即使不和她住在一起,也会好好疼她,就是老大家的,也是个通情达理的,定然会让着她几分……」
这话听得离儿和翠儿差点羡慕的眼珠子都掉了下来:天下怎么会有这样的好事?但门独院过日子不说,还不用伺候公婆,一出嫁,就自个儿当家作主,雪兰她上辈子做了多少好事,这辈子烧了多少高香,居然能有这样的福分?
可是,雪兰却忽然见叫了起来:「夫人……奴婢不要嫁人,奴婢不嫁……奴婢不要离开夫人……」
说得眉飞色舞的王妈妈,被雪兰的这话打断,顿时脸色大变,而一直微笑着听王妈妈说话的锦好,脸色也变了一下。
雪兰却似没有瞧见二人的脸色变化,膝行到锦好的面前,抱着锦好的腿,哭喊着:「夫人,奴婢不要嫁人,奴婢……奴婢……离不开夫人……」
这算什么事情?雪兰这么哭着喊着,难道夫人是要推她进火坑不成?
众人的心里对雪兰都有些不待见了,你说这亲事打着灯笼也找不到,人又知根知底,你这样哭着嚎着,算什么意思?
顿时,屋子里变得安静无比,除了雪兰的哭喊声,再没有其他的声音。
离儿心里不解,雪兰姐姐这是怎么了,就是害羞,也不能当着王妈妈的面前拒绝,背后在夫人面前表个态不就行了。
应该是捨不得夫人吧?她也听说了,雪兰和云燕两位姐姐一直陪着夫人,这情分是不同的。
这么一想,心下就有些激动,伸手去拉雪兰,低声道:「雪兰姐姐,知道你是捨不得夫人,可是也别这样当着王妈妈的面嚷出来,这对你日后不好。你快别这样,夫人是知道你心的,虽说是嫁出去了,可是夫人不也说了,日后还留你在身边伺候。」
雪兰却半点不领情,一把就甩开了离儿的手,依旧抱着锦好的腿,哭着喊着,不要嫁人,捨不得锦好,离不开锦好。
离儿心下虽然有些不快,觉得往日里好脾气的雪兰今儿个,实在是有些过了,梯子都给她抬到面前了,还不知道下,有心再劝,却被翠儿上前,拉了开去。
而王妈妈瞧着雪兰这轻快的样子,鼻子都气歪了,就是捨不得主子,也不能当着她的面这般嘶嚎着吧,难不成嫁到他们家去,就是推她入火坑啊!
自家的小儿子是对她有好感,而自个儿也是存了先私心,前些日子,听顾嬷嬷放风,要给夫人身边的丫头挑个亲事,她寻思再三,这才出面说这事情。
她是长公主带来的人,现在又在威远侯府当差,别看长公主搬出了威远侯府,可是她心里跟明镜似的,长公主的产业日后只怕都要落到侯爷的手上,而侯爷对这位夫人,那是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那个小意殷勤的劲儿,不用说,这些产业,日后掌管的人,除了夫人再没有二人。
所以,她就想着,既然儿子喜欢夫人身边的雪兰,她就趁着这个机会,给他娶个夫人身边的,日后就是长公主的产业落在了夫人的手里,一家人也能继续体体面面的过日子。
她可是打探过了,夫人对身边伺候的两个大丫头,那情分跟姐妹似的,平常都是娇养着,就是寻常人家的正经小姐都没她们来的娇贵。
听说,雪兰的家人,夫人都给脱了籍,若是自个儿的儿子,娶了雪兰,依照夫人疼这个丫头的劲儿,只怕也会帮着自个儿的儿子脱籍。
若是真到了那境地,日后自家的福分就不是一点两点的了,小两口生了孩子,那就能走正经的仕途,有侯爷这棵大树罩着,再有夫人和雪兰的情分,日后弄个官做做,自然不在话下,这家里也算是出了个官老爷,祖坟冒烟了。
可即便是如此,自家的儿子也不是非雪兰不可,更不是娶不到媳妇的。
先不说这府里的丫头,有多少明里暗里献殷勤,就是外头的商户人家,还有人请了媒婆上门。
雪兰这眼睛都快长到头顶上了,她也不想想,她除了是夫人身边的丫头,这点体面外,还有什么?
真是不知道天到底会,居然这般下自个儿的这张老脸,这是看不起她的儿子啊。
啊呸!她的儿子,那是鸡窝里飞出来的金凤凰,日后定然会有大出息的,她一个丫头,居然还嫌弃。
现在的王妈妈,再看雪兰,那是一万个不满意。
什么东西,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前说出这样的胡话,看来是个脑子不清楚,亏得先前众人还说她知进退,看来都被她蒙蔽了。
王妈妈心里想着,就是雪兰改口,肯嫁给她儿子,她也不会要这样的媳妇了。
娶妻娶贤,若是娶了这么个不着调,轻狂的媳妇回去,岂不是生生要败了他家的兴旺的日子。
王妈妈到底顾着锦好的面子,深深的吸了几口气,这才勉强压住心头的火气,没有跳起来,咒骂雪兰的有眼无珠。
锦好的脸色一直很平静,只是这份平静落在雪兰的眼里,就有些忐忑不安了,她是伺候雪兰多年的,自己主子的脾气还是知晓的,这么平静,总觉得有几分不对。
许久之后,锦好才淡淡的开口:「好了,既然不愿意嫁,就不嫁。奴才的婚事,虽然是主子嘴里的一句话,可是牛不低头,我总不能强压着吧。」声音清冷,语气犹如寒冰,大夏天的,却让雪兰打了个寒颤。
雪兰心下有些不安,但是听了锦好的话,心思又活了过来,只是到底不敢再开口说话,只是抱着锦好的腿,瑟瑟的抽噎着。
锦好轻轻的踢了雪兰一下,示意她松开自个儿的腿,雪兰不敢违背,忙收回自个儿的手,却见锦好弯腰,抽着帕子,在腿上擦了几下,好似再擦什么脏东西一样。
她怔怔的看着锦好,像是不明白锦好的动作一般,又见云燕上前,接过锦好手中的帕子,又擦了几下,这才收手。
锦好神色淡淡的看着呆怔着的雪兰,幽幽的开口:「咱们主僕一场,我居然不知道你的心思,只是不知道,你既然不想嫁人,那你是打算自梳,还是做世俗的居士。」
雪兰身子一下子就僵住了:她根本就从未想过做自梳妇,更没有想过做世俗的居士,她也没有不想嫁人,只是她不想嫁给下人。
那王妈妈再有体面,她的儿子再有本事,说到底还不是下人。她这么多年下来,为奴为婢的,没有半点的自在,眼看着就要熬出头,做人上人了,难不成要将这到手的荣华富贵放弃了。
夫人和侯爷感情再好,可是夫人生不出孩子,总要找个人生下侯爷的子嗣,难不成还要让侯爷绝了后不成。
而云燕的性情,她也是知晓的,只怕就是夫人提出来,她也不会乐意,到时候,唯一合适的人选,就只有她了。
就算是日后她生了侯爷的子嗣,她也不会占为己有,而是交给夫人教养,那样就是正儿八经的主子了,而她也不会求太多,只要能时常看看,也就满足了。
这样的事情,与夫人,与自个儿,都相得益彰,两全其美,也省的日后冒出个不知根知底的,仗着自个儿为侯爷生了子嗣,而欺凌无子的夫人。
雪兰这么一想,就觉得自个儿的想法再好不过,心里不由得生出几分勇气,想要将心里的掏心窝子的话,跟锦好说说。
可是瞧着身边铁青着脸的王妈妈,却又有些说不出口了,再说,若是自个儿的那些话,传到长公主的耳朵里,也不知道长公主会怎么看她?会不会同意侯爷收自个儿进房?
雪兰眨了眨眼睛,伸手抹了把眼泪,答道:「夫人,奴婢只是现在不想嫁人,不想离开夫人,至于什么自梳妇,还是俗世的居士,还没想过。」
现在不想嫁人?
是不是因为今儿个这人不是她心里的那个人?所以才拒绝。
是不是日后让她嫁给那个人,她就想嫁人了?
锦好脸色越发的淡然,眼神闪动,静静的看着雪兰,那样子,似乎要看到她的心里去。
雪兰瞧着锦好的表情有些不对,心下的不安更重了起来,可是那些翻身作主子的想法,早就让她失去了理智,这会儿,根本就无法敏锐的理清思路。
这一刻,充斥着她的脑海的就是,她不能功亏一篑,不能嫁给奴才。
锦好这一次打量雪兰,打量的很仔细,每一丝表情都没有放过,可是让她失望的是,到此刻,她没有在雪兰的表情中找到一丝后悔。
她不想再看这张陪了她这么多年的脸,转头对着王妈妈说道:「我这丫头,自小就跟着我,忠心一片,就只想着能伺候我,倒是辜负了王妈妈的一番盛情。」
王妈妈早在心中将雪兰祖宗八代问候了个遍,可是面上却挤出笑容:「都说夫人和雪兰姑娘亲厚,现在瞧了,果真是如此,雪兰姑娘是个好姑娘,是我家小子没福气。」
锦好听了就笑了起来:「谁说你家小子没福气,说不得有更好的姑娘等着她呢,王妈妈,你放心好了,你家小子是个有本事的,他的亲事莫说是我了,就是母亲也都放在了心上,前些日子,还听母亲提起,过两日,我走一趟公主府,到时候帮你家小子再求个恩典,让母亲帮着物色个贴心的人。」顿了顿:「不光母亲记挂,就是侯爷也说过,你儿子是个难干的,这亲事要慎重点,万不能马虎,娶个不成调的,这样吧,这事情等侯爷回来,我和侯爷再上上心,一起去母亲那边合计合计,挑个合适的,你看如何?」
今日也算是利用了王妈妈,总得打个巴掌给个甜枣,不能冷了她的心。
王妈妈听了锦好的话,顿时大喜过望,能得三个主子费心,这亲事说出去,那是何等的荣光,这媳妇的人选自然不会差,而且夫人这话,算是将她儿子归在了自个儿的手下,有夫人罩着,日后自然有大前程。
哪里还有半点的不快,喜笑颜开,忙着给锦好叩头谢恩,锦好趁热打铁,又赏了她一根玉簪,王妈妈乐的屁颠屁颠的走了。
这下子,屋里也就只有流着泪的雪兰,面色冷硬的顾嬷嬷,还有低着头,努力降低自个儿存在的翠儿,还有似懂非懂的离儿,再加上,端坐着,面色淡然,神色安静,眸光冷然的锦好。
锦好看着跪在地上,默默流泪的雪兰,总有种荒谬的感觉,这种感觉非常的不舒服,让她想起如鲠在喉四个字。
「好了,现在王妈妈走了,你跟我说说,你心里是怎么想的?」
「奴婢……奴婢……」雪兰结结巴巴,虽然她想的很多,也觉得很圆满,可是真要她说出来,却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无法开口。
「吞吞吐吐做什么?有什么话就给我说出来。」锦好厉声,语气是从未有过的厌恶:「你若是说不出来,我这个做主子的只有帮着你决定了,你——自梳吧!」
「不……」听到自梳二字,雪兰反对的话,脱口而出。
「你不想自梳,难道是想做俗世的居士?」锦好挑眉,语气森然。
雪兰就算是再拎不清,此刻也察觉出锦好的态度不对了,忙慌张的摇头,可怜兮兮的看着锦好,只是往日里脾气好,最温和不过的锦好,此刻却冷寒着一张脸,一副凛然的样子。
「你又不自梳,又不做俗世的居士,又不肯嫁人,那你想做什么?」顾嬷嬷脸色难看,声音嘲讽:「难不成,雪兰你是想绞了发做姑子?」
「不……我没想做姑子……」雪兰慌慌忙忙的摇头,看着锦好:「夫人……夫人……我也没想不嫁人……」
「你没想不嫁人?」锦好轻轻的说着,似是怕惊醒了什么:「既然你还想嫁人,那么刚刚为何拒绝王妈妈的求娶,王家的那小子,可是难得一见的,这样的人你都看不上,那你想嫁什么样的人?」
「奴婢……奴婢……」雪兰心思一横:「奴婢想留在夫人身边,伺候夫人……和……和侯爷……」
心思存了这么久,想的再心安理得,一再的告知自己,是忠心一片,可是真说出来的时候,就是雪兰自个儿都有些羞愧,语气就有些颤抖。
顾嬷嬷听了这话,顿时就跳了起来:「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居然还有脸当着夫人的面,说出这样的丢死人的话,你这等龌蹉的心思,怎么就敢生出来?」
「顾嬷嬷,你……怎么如此说话?」雪兰就不明白,为何顾嬷嬷会这样骂她,什么叫龌蹉的心思?
依照惯例,她们这些跳出来做陪嫁的丫头,为的不就是帮着夫人伺候侯爷,帮着夫人固宠,若是夫人生不出子嗣,就由她们这些丫头,帮着生,日后再过继到夫人的名下,若是有什么狐媚的女子得了侯爷的青睐,她们自然要帮着夫人除去。
谁家大宅门里的陪嫁丫头,不是这样的,不然干什么要选的那么仔细?
这些道道,她娘刘婆子跟她说得清清楚楚,怎么顾嬷嬷这样的老人,却不明白。
雪兰咬着唇,低低的说道:「顾嬷嬷,我是真的想要伺候夫人,帮着夫人分忧解难的。」
分走她的丈夫,原来雪兰的分忧解难是这样算的,她倒是受教了。
失望到了极顶,也就没什么伤心难过了,
锦好听了这番话,倒是笑了起来,很是平静的问道:「你想留在我身边伺候我和侯爷,可是侯爷早就许我一生一世一双人,这点,你跟在身边伺候,也该听我提过的啊!」
「可是……可是……夫人你伤了身子啊!」雪兰忍不住脱口而出。
顾嬷嬷暴喝:「住嘴!」
锦好倒是眼神明灭,安抚住顾嬷嬷,对着雪兰道:「我伤了身子,和你有什么关系?」
雪兰嗫嚅着,却到底说出了口:「我可以……可以帮夫人……生儿子。」
锦好「扑哧」一声,笑了起来:「我要你帮我生什么儿子,又不是我的骨血,算什么儿子?」
雪兰被锦好的话梗着了,沉默了一下,急忙表明心声:「夫人您放心,奴婢不会和夫人争的,等到孩子一出生,奴婢就将孩子交给夫人抚养,奴婢不会有什么贪念,绝不会与夫人争什么,只要能看看孩子就心满意足了。」
顾嬷嬷听了这话,又冷笑了起来:「这还叫不争?我这么多年,还真没看出来,原来你还是这么个有心计的,你生了孩子,还要让夫人替你养着,庶子就成了嫡子,日后这偌大的家业不说,就是侯爷的爵位也要传了下去,你说什么不争,却还偏偏说看看孩子,你这算盘打得也太精了吧,生了孩子,交给夫人,自个儿还要在孩子面前晃晃,这夫人对孩子再好,也不必过亲娘亲。你是荣华富贵要,孩子也不放手,这心是不是太大了点?我看你,根本是扯着虎旗拉大杆,自个儿眼红这侯府的富贵,一心想做人上人,却还藉口为夫人分忧解难,真是做了婊子,还想立牌坊,我呸!」
雪兰的心思,被顾嬷嬷这么毫不客气的揭穿,就好像被撕碎了衣裳,赤身*的暴露在众人的目光之下,一时张开了嘴巴,却不知道说啥,只是拼命的流泪。
半响,她一个劲的摇头,眼泪不停的流着:「夫人,我没有……我从没有这么想……我只是想帮着夫人分忧解难的啊!」
「你这样的分忧解难,还真的让我害怕。」锦好冷冷的说道:「你要分走我的丈夫,还要生下儿子,养在我的名下,你口口声声说什么要帮我分忧解难,那我信你。」
锦好直视着雪兰的眼睛:「我再问你最后一遍,你是不是真的想要为我分忧解难?」
雪兰似是看到了希望,忙点头:「奴婢是真的想要为夫人分忧解难,此心日月可鑑,绝无虚假。」
锦好眼中冰冷一片,神色却清淡一片:「既然如此,那你就帮我去庙里祈福求子吧,你也知道我身子伤了,可是却不想帮别人养儿子,更不想抢了别人的孩子,稻草从肚子里走一遭,还会当个宝呢,何况是别人生下来的孩子。我最近都在寻思着,应该找个人去庙里长久祈福,原本还犹豫,是让你去,还是云燕去,不过现在不用犹豫了,你这般忠心耿耿,自然你去比较好。」
「夫人,夫人……奴婢……」
雪兰使劲的摇头,她怎么能去,她求的是在侯爷身边伺候,到了庙里,怎么能替侯爷生下儿子,再说了,这次去了之后,谁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说不得,再也回不来了。
「怎么?刚刚还说为我分忧解难呢,现在正用上你分忧解难,你却吞吞吐吐,一副不乐意的样子,难不成你说得话,都是假的?」锦好的神色嘲讽,浑身散发出冰冷的气息,这样的锦好,雪兰是惧怕,是陌生的。
「雪兰,走吧!」顾嬷嬷冷笑着,拖着雪兰要离开:「夫人的子嗣日后就拜託你了。」
放肆的东西,居然敢仗着过去的情分,想要逼迫夫人,也不想想,龙有逆鳞,夫人是侯爷的逆鳞,而侯爷何尝又不是夫人的逆鳞?
雪兰终于从震惊中醒过神来,死死的赖着身子,苦苦的哀求,挣扎着,哭喊着:「夫人,夫人……奴婢不要去庙里……奴婢不去……」
第282章
重生之锦好,第282章
顾嬷嬷到底年岁大了,哪里折腾得过雪兰,被她从手中挣脱出来,死死的抱着锦好的腿:「夫人,奴婢对夫人一片忠心,这么多年来,奴婢一心为了夫人,从不曾有过二心,今日之事,也是奴婢为夫人着想……夫人……这么多年,您待奴婢情同姐妹,怎么现在就如此狠心……奴婢做错了什么……像奴婢这样的陪嫁丫头,哪个不是这样……女人三从四德……夫人……你怎么就……夫人,这世间的规矩……你总要记得些……否则传扬出去,不但坏了夫人的名声,就是侯爷的脸面也会……」
顾嬷嬷实在忍不住,上前踹了雪兰一脚,打断她的话:「你个没心没肺的,敢情还是夫人不对了,你不要脸存了爬床的心思倒是对的,三从四德,你也敢说,怎么就不怕风大,闪了你的舌头,夫人不懂三从四德,你就懂了?我看你是想自个儿做了这侯府的夫人,才是吧!还说什么侯爷的脸面?你可真是费心了,你可真懂规矩,我老婆子在内宅当了一辈子的差,还不知道,这丫头还要操心主子的脸面?今儿个,可算是开了眼界,长了见识。舒殢殩獍要说这还要感谢,雪兰你,否则这等规矩,我哪里明白?」
说到这里,顾嬷嬷狠狠的啐了雪兰一口:「你也有脸说这些年,夫人对你怎么样,怎么就背后给夫人捅刀子了,我看你的良心早就餵狗去了!」这等背主的丫头,实在是可恶,就是一刀砍了,也不足惜。
锦好有些疲惫,看着眼前落泪的雪兰,只觉得可笑之极,觉得此刻的雪兰早就不是自个儿认识的那个雪兰,情分已尽,还有什么话好说的。
「顾嬷嬷,什么也别说了,即刻送她去庙里吧!」她实在不想看到这张让她觉得厌恶的脸了。
抬目,见门外修长的影子,眼神缩了缩,牙根咬了咬,心下一横:看来容不得她手软了,否则门外的那人不知道又要生出什么心思来。
锦好的眸子渐渐的阴沉下来,如寒冬腊月般冰冷:「庙中祈福,只要心诚就可,话多了,菩萨也会生厌。」
她看向雪兰那娇嫩的面孔,淡淡的说道:「你随顾嬷嬷去吧,厨房里会为你备上一碗哑药,日后就静心在菩萨面前为我祈福,你放心,我们主僕这么多年,若是没有必要,我是不会为难你的家人的。」
潜台词:你若是不乖乖听话,她定会出手收拾雪兰的家人。
雪兰浑身僵硬的如石头一般,震惊不已的看着锦好,身子不停的哆嗦:是啊,她怎么就忘了自家主子的手段。
只是,她从来都没有想到,锦好会将这些手段用在她的身上。
原来,当情分耗尽了,自个儿在夫人的眼底,也不过是个可以随意发落的下人。
锦好的脸色越发的冷漠,慢声道:「你去吧,我再不想看到你了,为了你的家人,你就安分些吧!」
她原本也没想这样对雪兰,她原本的算计是将雪兰困在庙里,青灯古佛,不让她出庙,不让她见金翰林,或许过些年,她就能想明白了。
但是,到了这一刻,锦好知道,雪兰永远都不会想明白的,她不得不如此行事。
她知道的事情太多,现在心中已经对她存了怨恨,谁知道日后会做出什么事情来,总要绝了后患才是,也好救了她一命,只是不知道能不能如愿。
不过,那也不关她的事了。
她和雪兰之间,情分已尽,再没有话说了,路是雪兰自个儿选的,由她去吧,她能留下雪兰的一条性命,就已经是仁慈了,大宅门中,这样背主的丫头,有几个能活着走出大门的。
只是,她和雪兰再无瓜葛,是死是活,全看她自个儿的造化了。
雪兰浑身一软,傻愣愣的看着锦好,夫人居然想毒哑了她,将她困死在庙里——夫人的心,怎么这么狠啊!
好汉不吃眼前亏。
「夫人,夫人……你饶了奴婢吧!」雪兰声嘶力竭的哭喊着:「奴婢知道错了,奴婢真的知道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奴婢愿意嫁人,愿意嫁给王妈妈的儿子……夫人,你就放过奴婢吧!」
锦好又笑了起来,笑意却不曾到达眼底,看着雪兰,摇头道:「雪兰,你还是太嫩了点,别忘了你跟了我这么多年,你骗不过我!」
她有些疲惫的挥了挥手:「带下去吧!我累了……」
是真的累了,今天的这场闹剧,让她异常的疲惫,比任何一次都来的疲惫,或许因为这一次的「敌人」是曾经亲密无间的丫头,或许是因为雪兰的这一刀捅得太累,太深,伤了她的元气……
雪兰终于被拖了下去,即使她一直忏悔着,求饶着,却没有人为她说上一句话,因为谁都看出,她的忏悔是那么的言不由衷,她的求饶是那么的苍白无力……
她根本就不是真的悔了!
雪兰一路挣扎,却渐渐的无力,等到了一旁的偏厅,见顾嬷嬷领着离儿去厨房煎药,只有云燕看守她,就动了心思。
她泪眼模煳的求着云燕:「云燕,云燕,你救救我……你去帮我求求夫人……夫人最疼你了,你去求夫人,夫人一定会饶了我的……」
云燕看着曾经的好姐妹落得这样的境地,鄙视之余,却也有些心酸:「人自有命,你这样又是何苦?」
她是真心的想劝雪兰,不属于她的,就莫强求,侯爷和夫人好的蜜里调油,就是针都插不进去,她这般强求,用尽了心思,又怎么样,不过是耗尽了主僕的情分。
好在夫人心慈,到底想保全她一命,只是不知道侯爷能不能放过雪兰——夫人的哑药怕是侯爷看着不中意吧,别看侯爷看着温和,实际上手段不知道比起夫人来多干净利落,雪兰知晓夫人太多的秘密,只怕侯爷认为死人才是最能保密的人。
只可惜云燕的好心,却被雪兰当成了驴肝肺。
她冷笑:「云燕,你不想救我就直说,休要说什么命不命的,我不认命,就是错的,难道你自个儿就认命。」
她啐了云燕一口:「你也莫要在我面前做出什么贞洁烈女的样子,大哥不说二哥哥,我不要脸,你就要脸了?我今儿个落得这样的下场,是我自个儿认主不清,以为夫人是个良善的,可是你也莫要幸灾乐祸,你以为夫人知道你那点丑事,就会成全你,别忘了邱如虎早已不是当年的那个乞儿,他是夫人的义兄,你一个丫头,想要嫁给他,做梦!」
雪兰说完,哈哈的笑了起来:「我在庙里等你,到时候夫人一定会送你过来和我做伴的……」
她忽然顿下声音,瞧着云燕,露出一抹算计:「云燕,你说我若是将这事情告诉给夫人……夫人会怎么惩罚你?会不会今儿个咱们两个就一起餵了哑药,送去庙里?」
雪兰的神色,渐渐的染上一层阴霾:「你若是不想和我一起餵哑药,进庙里,那就去给我求情,否则,我就将你和邱如虎的事情嚷的人人皆知,到时候,我看你只有跳井的份。」
云燕没想到,雪兰到了这时候,还是不肯悔改,还说出这样的话,什么认主不清,她这是对夫人生了怨恨。
更可恶的是,雪兰居然威胁她。
「你到现在,还没理解夫人对你的一番苦心,居然还想着我替你求情。」云燕的面色冷漠如冰:「你也别威胁我,我的事情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一没私相授受,二没做出什么丢人的事情,我有什么可怕的。」
雪兰见云燕的态度强硬,忽然又变了口气,不敢强硬,软和了许多:「云燕,你也莫要生我的气,我这不是没法子吗?我是生了心思,可是那也是为了夫人,你也不想想,夫人伤了身子,难有子嗣,难不成侯爷会一辈子对着一个生不出孩子的女人好?自古不孝,无后为大,就是侯爷不在乎,难道老爷不在乎,长公主也不在乎?到时候定然会塞女人给侯爷,与其到时候,让别的女人生出孩子,为难夫人,还不如我替侯爷生下子嗣。」
她越说越委屈:「你说,我这点心思怎么就不对了?夫人,她是个善妒的,只顾着眼前,就不想想以后,顾嬷嬷也老煳涂了,只想着巴结夫人,就不知道替夫人日后想想。」
她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云燕,你是个聪慧的,你若是真心的为夫人好,就让她放了我,抬我做了通房,这世上除了我们两个,谁还能这般为她着想!」
雪兰她此时居然还能说出这样的话,她此时居然还在算计着夫人和她,难不成,雪兰真当她云燕是个草包?
云燕觉得荒谬到了极顶,心头稚痛,望着这一刻,还不死心的雪兰,眼神灰暗,她想要开口,却觉得无力,这样的雪兰,还能听进去什么?
「啪啪……」忽然门外传来清脆的掌声。
云燕抬头看去,却见金翰林一脸淡笑,神色温和的看着雪兰。
「爷倒是不知道,原来你是这么个忠心的,平日里,倒是小瞧了你,看来府里上下,只有你这个丫头想的最明白。」
金翰林的话,也不知道是贬还是褒,一时间,雪兰倒也猜不透他话里的深意,不过心中却升起了一股子希望。
今天的事情,夫人是铁了心容不下她,要毁了她嗓子,送她去庙里,闹到这样的地步,她是指望不了夫人回心转意了,这时候,唯一还能维护自己,留下自己的也只有侯爷了。
她长的不差,又已经及笄,身段比夫人还丰满,想来,这样娇俏的自己,是能引起侯爷的怜惜的。
再说了,大户人家的规矩,陪小姐出嫁的陪嫁丫头,都是为姑爷准备的,她这等心思,也无可厚非的。
更何况,侯爷刚刚也说了,她想的明白,看来侯爷也是觉得她的话有几分道理的。
子嗣这种事情,乃是人生大事,夫人年纪小,不知道其中的厉害,难道侯爷也不知道,容得了她胡闹吗?
雪兰想清楚了这些,就又挤出几滴泪珠,泪盈于睫,楚楚可怜的叫了声:「侯爷。」
这一声,可谓是缠绵悱恻,绕樑三尺,用尽了情,道尽了意,只听得云燕浑身鸡皮疙瘩掉一地:嗲,实在是嗲得人浑身的骨头都酥掉了。
金翰林眉心一动,面上虽然不显,心里却是怒到了极顶:真是驴脸不知道马脸长的东西,居然这时候,还对他献狐媚,难不成,他金翰林就是会被这样噁心东西打动的男人?难不成,他和好好这么多年青梅竹马的情义,就比不得这么个龌蹉的东西?
实在是太看轻他和好好的感情,太瞧不起他金翰林了?
他年幼时遭逢大难,得遇金大夫夫妻才能化险为夷,至此最重真情,一个丫头,能得主子看重,将她视若姐妹,这份真心,就是死都无以回报。
可是雪兰这个丫头,分明持宠生娇,刚刚的话,分明是字字诛心,句句该死,拿捏着与好好之前的情分,逼迫着锦好抬她为通房,还想着生下子嗣,养在好好的身边,谋得漫天的富贵。
口里声声说着什么不敢贪心,可是这心思明明是要压过好好。
现在更好,背着好好,居然逼迫云燕,挑唆云燕与锦好的关系。
一个女儿家家的,生出这样龌蹉的心思,不但敢要挟往日的朋友,更是谋算自个儿主子,这样的胆大包天的奴才,怎么能留得?
好好倒是一片好心,只想毒哑了雪兰的嗓子,可是他却没有这份好心,胆敢欺负他的好好,死有余辜!
金翰林想着屋里那个心情郁闷的娇妻,心里直嘆气,要是真的能恨得下心,也就不会这般伤心了,看她那样子,心里明显还是放不下,也是,雪兰跟着她这么多年了,这情分自然不一样。
既然好好下不了手,那么就有他替她下手吧。
「阿宝。」金翰林招了阿宝进来:「听说最近城外不太平,由你亲自送雪兰去庙里为夫人祈福。」他的声音低沉了几分:「你听明白没有?」
阿宝眼底闪过一道幽光,躬身应道:「小的听明白了。」
雪兰满心满肺的不敢置信,怔了怔,才喃喃的叫了声:「侯爷……」
侯爷怎么能同意夫人的做法,这是不对的啊!
还敢惺惺作态,做出这幅噁心的模样。
金翰林被噁心到了,觉得无法忍受,这背主的丫头,到了这时候居然还敢摆出她受了欺辱,受了委屈的样子,一脚踢飞一张椅子,直接撞在雪兰的胸口。
雪兰一声惨叫,喷出一口热血,顿时就晕死了过去。
此时,顾嬷嬷端了那碗哑药过来,瞧着地上晕死过去的雪兰,顿时发愁了起来:这可如何灌下去?
金翰林似是看出她的为难,淡笑道:「既然晕死过去,这药就莫餵了。」
顾嬷嬷一听,心中一颤,诺诺的应了下去,瞧了一眼晕死过去的雪兰,眼神复杂:侯爷到底容不下她了。
金翰林也不管顾嬷嬷和云燕眼底的复杂,他吩咐过后,就忙着回房,心里记挂着他的小娇妻,只怕此时,心里正不痛快着呢。
金翰林进内室的时候,锦好正斜躺在榻上,整个人心不在焉的样子。
见到金翰林进来,抬了抬眼皮,无精打采的道:「你回来了!」难得的没有起身迎他。
金翰林也不计较她这态度,上前,坐在榻旁,伸手将她捞到怀里,柔声道:「不过是个不知好歹的丫头,你想怎么着都行,何必和自个儿过不去,绷着一张脸,你自个儿不难受,我看着心里难受。」
锦好刚刚瞧着门外的影子,就知道是他,听他只字不提其他的事情,只担心她的心情难受,心下舒服了许多,却更多的觉得委屈,也不知道是什么委屈,说不出来,可是就是委屈的难受,眼眶子一红,就埋在他的怀里,眼泪就落了下来,呜呜的哭了起来。
这是要心疼死他啊!
金翰林觉得自个儿的心都揪了起来,眼前的娇人儿,被泪水沖洗后象黑曜石般晶莹透剔的清丽眼眸楚楚动人。
金翰林觉得自个儿要沉醉在其中一般,锦好依旧嘟着嘴巴,缩在他怀里,小声的抽噎着,一副梨花带雨娇娇滴滴的样子。
金翰林长嘆了一声,伸手拿起帕子,帮着锦好擦了擦脸上如珍珠般的泪珠儿。
「好了,别哭了,不是还有我么。」锦好听了这话,心里就觉得酸酸涩涩的,眼泪停不下来。
他越是对她好,她心里就越难过,雪兰的背叛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雪兰的话,她伤了身子,难有子嗣,虽说他说不在乎,可是现在被人活生生的揭开,她才发现,那种痛,却是比想像中的还要让她难以承受。
「表哥,表哥……我不能生孩子……我不能生孩子……」
她抱着金翰林大哭了起来,像个无措的孩子。
该死的,实在是便宜了那个背主的丫头,早知道就该将她千刀万剐了才是。
金翰林的眉角微挑,冷冷的看了眼窗外,阿宝正抱着雪兰离开,他强压着心头的怒气,吻了吻锦好的嘴角,放缓了语气,用一种轻柔的语气对着锦好道:「傻丫头,你要相信我,我会给你孩子的。」
傻表哥,你以为孩子想要就能有吗?
锦好心里越发的难受,那挂在睫上的晶莹如雨似的纷纷落了下来,小声的道:「孩子那是天赐的,你怎么给我?」
拥着她的男人,身姿是那么的挺拔,面容是那么的柔情,眸子是那么的明亮,如阳光般明艷,让人如沐春风。
这是一个让她爱的心都痛的男子,她多么希望能生一个像他一样的孩子。
可是她伤了身子,她生不出一个像他的孩子,这么一想,锦好的心神都碎了,手指就像麻花一般绞了起来,就如同她此刻的心。
好好看着他的目光,像是无助的小兽一般可怜而绝望,让金翰林原本就搅碎的心,再次磨成了沫。
他像哄着孩子一般,哄着锦好,不停的亲吻她的发,温柔的说道:「好好,你别信那丫头胡说,我会治好你的身子,咱们会有孩子的。」
他挑眉问道:「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要不咱们生一个男孩,生一个女孩,男孩像我,女孩像你,一子一女,正是一个好字。」
他的声音低沉醇厚,只是这么听着,就能生出一种信服感,似乎他说,就是真的。
而他的怀抱温暖而厚重,只是这么依偎着,就能给她漫天的安全感,就好像天大的难事,到了他的面前,都会被轻松的解决到。
她纠结了许久的问题,被他这么淡淡的一说,似乎都变成了不值得一提的小事。
她信他,他说能治好她的身子,就一定会治好她的身子的。
细细哄着,又吩咐在外面候着的翠儿,打了盆温水进来,挥手让翠儿退下,金翰林就自个儿站起身子,挽着袖子,将绢丝的帕子挤了挤,再将锦好搂在怀里,轻手轻脚的帮她擦去眼泪,那动作轻柔的,就好像锦好是珍贵的陶瓷娃娃一般。
锦好心里的悲伤一扫而空,只觉得感动,被珍惜的感动,任凭金翰林动作。
「我要两个男孩,一个女孩,咱们府里的产业这么多,一个男孩太累了。」
金翰林吃吃地笑了起来:「好,都听你的,两个男孩,一个女孩。」
手下擦泪的动作,却未曾停下,这么来来回回了几次,才算将锦好脸上的泪痕收拾干净。
他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第一次做来,居然能将泪流满面,狼狈不堪的哭泣娇娃娃收拾成干净利落小美人,他这心里不由得生出几分得意和满足来。先前因为雪兰生出了怒气,此刻也烟消云散了。
见终于哄好了锦好,他抱着锦好,坐在窗前的榻上,轻吻着她的唇角,轻柔的说道:「以后,你想做什么,都依你。你要放火,我帮你搬柴,你要杀人,我帮你拿刀,就是莫再哭了,伤了眼睛,可如何是好?」
这男人,还能不能再纵容点?有这么说话的吗?什么叫你要杀人,我帮你拿刀,就是宠妻子,也不是这么个宠法?
可是为什么,她听了,这心里却跟吃了蜂蜜一般,甜的发腻。
锦好紧紧的搂着金翰林的腰肢,将脸紧紧的贴在他的胸口。
表哥的心跳,听的清清楚楚。
「砰,砰……」
一下,一下,又一下,坚定,有力,低低的迴荡在她的耳膜之中,自己那颗杂乱无序的心也像是在这沉稳的心跳中找到了归宿一般,合着他的心跳,跟着跳动了起来。
闭上眼睛,在他的胸前蹭了蹭,感受着那份她独占的安宁。
这就是梦想中的安宁,世间的一粟。
属于她的。
只属于她的小小世间。
是表哥用他百般的宠爱,万般的包容,千般的溺爱为她支撑起的世界。
她这是又怎么了?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是不是想要撒娇,还是心里的芥蒂还在,没能放开?
金翰林有些吃不准锦好的心思,可是他实在看不得锦好落泪,也喜欢看着她这般依恋着自个儿,就搂着锦好,大手轻轻的在锦好的背上拍着,温柔细声的劝道。
「我一直担心你太重情,雪兰的事情,其实你早就有所察觉,却一直自欺欺人,奢望她能醒悟过来。因为她是你的陪嫁丫头,又是从小陪着你长大的,我也不好插手,却一直担心,你会因此受到伤害。」
他语气渐渐郑重起来:「好好,这世间共患难,不能共富贵的人众多,她不过是其中一人。这世间陪我们起步的人,会有很多,但是能陪我们到重点的人,却是寥寥无几。」
他将的道理,锦好又何尝不明白,但是世间的事情就是如此,明白是一回事,但是真的放下,却又另一回事。
想起雪兰,锦好心中又有些黯然起来。
人本就是如此,没有人可以依靠的时候,会化身为斗士,可是那个能让她依靠的人出现的时候,却会变得软弱起来。
特别是受了心伤的女子!
这样的宠溺,这样的温柔,锦好觉得自个儿软弱的如同初生的婴儿。
心中的悲戚因为他的珍爱,顿时消去,看着金翰林,就勾起了唇,淡淡柔柔的粉唇,像花一般娇媚,被泪水清洗过的眸子,异常的清亮,如雨后娇蕊般的楚楚动人。
金翰林顺势,将她压在了榻上。
「你……你干什么?」看着金翰林眼底翻腾的炙热,锦好的连顿时红了起来,身子也软软的,使不上力气,却又忍不住欲盖弥彰的问了一句,随即又做贼心虚的朝门口看了看。
翠儿听着里面的动静,故意重踏着步子,出了门,还细心的将房门带了起来。
这不是此刻无银三百俩吗?
这样一来,大家岂不是都知道他们在干什么了……
锦好的脸火辣辣起来。
还没来得及抗议……金翰林就已经褪了彼此的衣裳,修长的手指像是跳舞一般,在她光熘的肌肤上,一路蔓延,没到一处,都是极致的温柔,小心翼翼,像是对待心尖上的肉一般,生怕力道大了半分,就会撕心裂肺般的痛起来。
那种熟悉的眩晕,再次将锦好包围起来,她的唇,不由自主的嘤咛了一下。
这一声,如同催化剂一般,催动了金翰林的情绪,他加快手下的动作,身子一挺,就那样猝不及防的进入她的身体。
锦好只觉得身子,好像不是自己的,唯有一缕仅存的理智,让她羞的不行,只好闭上眼睛,像是这样,就能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男人的轻笑声想起,她有些恼羞成怒的扭动一下身子,似是要将男人挤出她的身体。
却未曾料到,这动作,让男人更往里挤了一份,身体中那种充实的肿胀感,让她的身体酥麻,软成了一团水……喉咙阵阵的发痒,情不自禁的想要叫出声来……
可是想到刚刚翠儿的行事,说不得此刻正守在屋外,忙将唇咬的紧紧……
偏偏那使坏的人,却不容许她这个动作:「松开,会咬伤的。」
锦好哪里肯依他,金翰林就狠狠地顶了她一下,呻吟声,就管不住的,从她的口中溢了出来,换得他又一声轻笑。
面色绯红,眼波如春水般妩媚逼人,浑身的肌肤,柔滑如玉,吹弹即破。
金翰林就不明白,这时间怎么就有这样娇媚可人的女子?
他再也忍不住,眼睛中的火焰化为熊熊的烈火,将锦好燃烧了起来。
如同暴风骤雨一般,将她完全的淹没,意识变得越来越混沌,锦好渐渐沉浸在这美妙之中,不自禁的勾着他的腰肢,随着他的动作摇摆。
金翰林越发无法控制自个儿的动作,只是狂野的,想要将身下的娇人儿,吞噬进肚。
「表哥,表哥……你轻点,轻点……」
她的声音,像是被裹着蜜一般,如同一片轻盈的羽毛,软软的撩拨着金翰林的心中最柔软的部分。
金翰林的气息完全的混乱,只不停的想要再深入,深入……他觉得身下的娇人儿,就是他身体的那根丢失的肋骨,只有这样完全的融为一体,才能觉得完整。
屋内春意烂漫,不时的露出,锦好那娇滴滴,如水般轻柔的抱怨声。
「表哥……表哥……我难受,难受的很……」
「表哥,我……痛……痛……你轻点……」
「表哥……表哥……我受不了……你出去……出去……」
金翰林身下那柔软如絮的娇人儿,只觉得心已经化成了遗忘蜜水。
他嘴角含笑,动作却依旧狂野,不时的深情叫着「好好」,只恨不得就此天荒地老一般。
翌日,顾嬷嬷回报的时候,锦好正在练字。
「夫人,昨儿个送雪兰的马车,在上山去寺庙的途中,那马忽然发疯,马车坠落,雪兰……雪兰也跟着坠落……」
锦好拿笔的手微微顿了一下,片刻之后,才轻轻的应了一句:「知道了,多补些银钱给刘婆子,让她好好操办后事吧!」
神色平淡,语气平静,听得顾嬷嬷一怔:夫人怎么会如此平淡,昨儿个还那么伤心呢?
锦好却不容她多想,淡淡挥手:「你下去吧,我再练会字!」说完,就头也不抬的继续写着,顾嬷嬷瞧了那字迹一眼,倒是瞭然了几分,依言而去:夫人到底没完全放开,否则也不会手抖的,写下败笔来。
虽说侯爷的行事有些狠了,不过这也是雪兰咎由自取,夫人费心,挑了那么一门好亲事,分明是用足了心思,想要给她最后机会,谁知道……
真是个愚蠢的,嫁给王妈妈的儿子,那是多少丫头做梦都想的好事,这丫头却偏偏一心想要做侯爷的妾。
分明就是贪念侯府的富贵,日后生了孩子,就能翻身作主,成为正经的主子,还能借着孩子,压夫人一头。
真是做白日梦!
「夫人,一切都是她自作自受,活该这般下场,这是老天爷长眼睛,您莫多想。」她微微一顿:「侯爷知道了,怕是又要担忧了。」
顾嬷嬷临去前劝了一句,锦好淡淡的点头:「我不会多想,嬷嬷放心吧!」
她还有什么好想的,那个男人从来就不肯放过错待她的人,她的亲身父亲都不能避过,更何况雪兰。
她心里其实早就明白,所以也不觉得意外。
至于雪兰,在昨儿个,她放过雪兰的时候,她就已经是个无关紧要的人,再不是那个陪着她两世的雪兰了。
用彼此的情分,要挟她,这样的人,哪里还值得她伤心。
放不下,不是为了这个人,而是为了过去的那些相依为命的时光。
尘归尘,土归土,一切已经化为尘埃,就让这人在她的记忆中深埋吧!
第283章
重生之锦好,第283章
第二日,金翰林起身的时候,锦好还在酣睡。舒殢殩獍
目光落在海棠春睡的锦好身上,不由得贪恋的多看了两眼,掠过那锁骨处的梅花痕迹,心中的沉闷,顿时一扫而空,一股子前所未有的满足感袭来,性感的薄唇,扬起一抹浅浅的弧度。
她的身子真好,从来都是这么的……好,玲珑有致,细滑的……让他无限痴迷的里面更好……都不知道品尝了多少次……他还是一进去,就忘了自个儿身在何处……
金翰林微笑着,小心的拨弄了锦好散在枕间的发:好好的发真柔软,就和她的身子一样柔软,摸在手心,让他的心也跟着软了起来,顺滑的髮丝,如绸缎般在他的手心划过,他的心间划过奇异的涟漪来。
金翰林痴迷的看着睡的香甜的锦好,那丝丝的涟漪在心头波动着,带动这浑身的血液都拨动起来,在身子各处冲撞着。
感受到他的注视,锦好嘟哝了一句:「你起了?」眼皮子却未曾张开,依旧闭着眼睛。
「嗯。」他轻轻的应道,随即帮她理了一下薄被:「时辰还早,你再睡会。」
锦好含煳的应了下去,转身,继续睡去,昨夜折腾的许久,也不知道这男人是不是故意的,直到三更天,才放她睡去,累极的她,根本就没时间去伤心雪兰的背叛,更没有时间难过失望了,只想着好好的饱睡一觉。
金翰林含着笑,也不叫下人伺候,亲手亲脚的去了耳房,洗簌了一番,用了一碟子小花卷,一碟子素包子,一碟子香油拌芥菜丝,一小钵煮的极好的白米粥,才去了书房。
阿宝早就侯在书房前,见金翰林来了,忙迎了上来,压低声音道:「侯爷,事情已经打探清楚了,是叶家二少爷身边的莫姨娘漏了消息,给雪兰知道夫人伤了身子,难以有孕。」
「是莫锦玉?」金翰林眼底寒光一闪,语气顿时冷冽了几分:「她是觉得日子太安生了吧!漏网之鱼,还这么不安分,不如就成全了她的心思。」
对着阿宝细细交代了一番,完了目光看向锦好的院子,全是担忧心疼:「你家夫人是个心软的,这事情你莫走漏了风声。」
阿宝暗暗翻了个白眼:看吧,看吧,夫人这才是高手,什么都不做,就哄的侯爷上赶着帮她做了所有的事情,绝了所有的危险。
夫人是心软的?
笑话,别人不知道,他这些年和夫人打了这么多年交道,还能不知道吗?
夫人心软,那天下就没有心硬的人了。
这算不算情人眼里出西施!
阿宝唏嘘不已,自家侯爷被夫人吃得死死的,却不自觉,还翘着尾巴,万般开心的样子。
……
镜中的女子,一身凤冠霞帔,艷红的色彩为她添了几分艷丽,几分娇柔,几分妩媚。
宁若秋细细的打量自己的妆容,容不得一丝的瑕疵。
「好了,别看了,我确定你是天下最完美的新嫁娘,今日洞房花烛夜,绝对将新郎迷死了。」
一旁的常欢看着宁若秋第十八次检查自个儿的妆容时,再也忍不住了。
宁若秋的娇艷微红,好在今儿个的粉擦得够厚,倒也没能显示的多明显,不过一双水波流转,碧波荡漾的美眸中,却是情义深深,娇嗔了常欢一眼:「你就笑吧,也不想想,当初谁成亲的时候,紧张的连凤冠都戴歪了。」
常欢听了这话,想起成亲时的紧张,也轻笑了起来,随即想到现在的日子,嘴巴却嘟哝了起来,眉头微锁,眼中闪过一道阴影:「当初成亲,一心盼着能过上相敬如宾的日子,谁知道现在却是相敬如冰。他已经一个月没进我房了。」
没有寻常闺秀的忸怩羞涩,常欢郡主一如既往的彪悍。
「你别怪他,他虽说是入赘,可到底还是人家的儿子,你和你婆婆,总是这般针尖对麦芒,他夹在中间难办,你逼得紧了,他也只好这般避着你。」
宁若秋瞧了眼常欢的脸色,道:「要我说,你就忍忍,日后遇到你那婆母,多让一步,他不为难,还能不入你房。」
常欢抿着唇,半响才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那婆婆一直记恨我让他入赘,从来看我就不顺眼,逮到机会,就狠下手摺腾我,哪里是我退让,就能相安无事的?」
她烦躁的挥了挥手:「算了算了,不说我这些破事,今儿个是你的好日子,咱们说些高兴的。」
像是想到什么好事似的,常欢撞了一下宁若秋的肩头,挤眉弄眼道:「你给我老实交代,你是怎么和叶大公子对上眼的。这叶大公子俊美丰仪,人才出众,文武双全,是世间少有的英豪,年纪青青,就军功赫赫,更得皇帝宠爱,这样的英杰,多少名门闺秀梦寐以求的夫婿人选,你们两个是什么时候瞧上对方的,怎么事先我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嗯,我也觉得很突然,没想到会赐婚。」宁若秋想到今日要嫁的那个男人,心中就溢满了甜美,对着镜中的自己,露出浅浅的笑容:她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能成为那个男人的妻子,这是老天爷对她的恩赐。
她一直以来,都希望自己所嫁的男人,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而叶若铭就是她心目中的那样的男人。
在她满心的期盼中,迎来了吉时,在父母的殷勤叮嘱声,她上了花轿,透着红色的盖头,她看向那个面色冷硬的男子,隔着盖头,她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可是他一身艷红的喜服,骑在高大的马上,风吹过,带起飘飞的衣袂,似一朵绽放的海棠花,挺拔而俊美。
宁若秋觉得自个儿掉进了蜜罐中,心里倍儿甜腻。
下了花轿,跨过金钱盆,拜过天地,喝过合欢酒,就等着叶若铭回来就寝。
想到母亲昨儿个教的那些东西,想到那压箱底的小册子,她的脸色羞红了一片,却满心的期待。
叶府二门内的花厅,是女宾们的坐处,而二门外的正殿却是男兵们的宴饮处。
遇上喜事,男人自然要喝酒,酒喝多了,那声音喧嚣热闹的让女宾们都在心中摇头,这些人,往日里再怎么端着,两杯酒下肚,什么原形都露了出来,也就偏偏那些不知道底细的人。
叶若铭已经敬了正中两桌的长辈,此刻正在东厢里敬酒。
东厢房里,是以八皇子谢明覃为尊,金翰林陪坐在谢明覃的左手边,到处说笑一片,见到叶若铭进来,谢明覃就站起身子,拿着他那不离手的扇子,扇了几下,一派风流潇洒:「今儿个你大喜,我非将你灌醉了不可……」
叶若谦忙笑着挡道:「殿下手下留情,今儿个大哥可是新人,若是喝醉了,岂不是耽搁了大事?」
不管,私下里怎么不和,该说的话,该表的态,该行的事,还是要做的。
听了叶若谦的话,满桌子的人都譁然大笑起来,众人都知道他嘴里说的大事是什么。
叶若铭却是面色淡然的斟酒,也不理会叶若谦在一旁的劝慰。
「表哥,我敬你三杯。」
众人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这人家新郎,敬酒时都恨不得少喝两杯,这叶大公子怎么一上来,就和八皇子对饮三杯。
谁知道这八皇子也不退却,很是干脆的端起杯子,二话不说,两人就干了三大杯,实实在在,半点虚头都没有。
别人不知道叶若铭为何要和他喝上三杯,谢明覃自个儿却是再清楚不过,无外是同是天涯沦落人,想娶的娶不到,不想娶的却偏娶不行。
想到叶若铭成亲后,没几日就轮到他了,还一娶就是两个,谢明覃喝酒的兴致就更高了起来。
对着一旁含笑温润的金翰林,就越发的瞧不顺眼了,打算今儿个就盯着他了:想他和表弟,一表人才,要才有才,要貌有貌,怎么到最后就输给了这个小子,让他抱的了美人归?
要说看不顺眼金翰林的人,自然不止谢明覃,叶若铭也觉得眼前这张温润的脸,瞧着实在让人刺目,于是举着酒杯,感谢金翰林的到来。
叶若铭虽然往日里冷着一张脸,可是为人却不错,人缘也不坏,往日里是个锯嘴的葫芦,不爱说话,更难得开玩笑。
今儿个居然主动举杯,众人都兴奋了起来,想来是今儿个娶了亲,心情好,众人有心闹一闹,和他拉近距离,就杂乱的叫了起来,举着杯子,涌向叶若铭、
「还有我!」
「你可不能两眼看待,厚此薄彼!」
「我这一杯,你说什么都得喝下去吧……」
如此这般闹着,一直喝道天快亮,才散去,金翰林也没少喝,谢明覃拉着他,一杯又一杯,喝到中途,落得个趴在桌上,大醉睡去。
谢明覃心中的闷气出了,站在廊檐下的阴暗处,摇着摺扇,看着被下人扶出门,一路摇摇晃晃的金翰林,再迴转身子,看了眼另一个喝的米酊大醉,摇摇晃晃被下人扶住,送去喜房的叶若铭。
幽幽的嘆了口气,扬起头,看向高朗的天空,无限伤感起来:要不,等他娶侧妃的那天,他也喝醉好了——至少这样,就不用去面对那红烛光中,不是自己想要的那个人了。
宁若秋一直在等叶若铭回房,可是等到天色微微发白,才迎回来一个烂醉如泥的男子。
宁若秋心下虽然失望,却又觉得窝心,亲自打了水,帮着叶若铭清理起来,手指拂过男子刚毅的五官,心下更是甜蜜难当。
「锦……好……」宁若秋手下动作一顿,似是不敢相信一般,她安慰自己,或许只是她听错了,却又听见叶若铭清清楚楚的叫了声:「锦好……」
声音惆怅,似是无限悲伤,低低沉沉,并不大,可是却让宁若秋犹如雷噼,脸色苍白如雪,双腿发软,整个人就瘫在了床榻之上。
怎么会这样?
到底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她的新婚丈夫,却在新婚之夜喝的个烂醉,叫着别的女人的名字?
锦好?是朱锦好吗?那张美若莲花的脸庞,在她的脑海闪过,心里骤然堵的难受,如鲠在喉。
宁若秋看着烂醉如泥的叶若铭,心里就如同吃了黄莲一般,苦的她满嘴发涩。
月光透过雕花窗子,瀰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沉闷,落在宁若秋无波的面上,几乎剔透的光芒让她明艷的脸多了几分窒息般的沉静,红烛摇曳,却透着清凉。
为什么她的幸福总是这样近在眼前,却又远在天边。
几家欢喜几家愁。
叶若谦此时也微醺的往莫锦玉的院子去,却在到了门前时,听到里面传来暧昧的呻吟。
他脸色一变,勐的推门而进,却见莫锦玉正赤身*的和一男子在床上翻滚。
他顿时双眼冒火,冲上去,就一脚将那*的男子踢飞出去,那男子一口鲜血吐血,顿时昏死过去。
叶若谦也不管那男子死了没有,再狠狠地给了莫锦玉一个巴掌:「贱人!」
莫锦玉眨了眨眼睛,似是被眼前的情景震惊了,看了看叶若谦,又看了看地上吐血的下人,狠狠地的掐了一下自个儿的嘴巴,半响才胡乱的抓了件衣裳披上,滚下床来,抱着叶若谦的腿大哭着:「爷,我不是……我是被人陷害的……爷,我以为那个人是爷……我……定然是有人害我,也定然是有人害我……」
叶若谦嫌恶的看着眼前的女人,狠狠地一脚,将她也踢飞出去:「脏了爷的腿!」到这时候,还不死心,居然临死还想拉个垫背的——有人害她?不就是指云秀吗?
这些日子,莫锦玉三天两头在叶若谦耳边念叨,这耳朵都快生茧子了,此时,莫锦玉不开口还好,这么一开口,叶若谦就更恨不得将她捏死了才甘心。
真是可恶的贱人,亏他还信了她的话,对云秀生了嫌隙,真是蛇蝎心肠啊!
叶若谦的一脚,男人都承受不了,更何况莫锦玉一个弱女子,顿时晕死了过去,而身下却流出大片的鲜血来。
叶若谦冷眼看着地上这对狗男女,根本就没有将莫锦玉身下那汪鲜血看在眼里——这贱人能勾搭下人,说不得这肚子里的孩子,就是野种。
他是京城叶家的二少,怎么能认下这样的野种,但凡有一丝的怀疑,也容不下。
叶若谦觉得耻辱,非常非常的耻辱,自个儿的女人出墙,就已经是件丢人的事情,而出墙的对象,还是一个连自个儿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的下人,那就不光是丢人了。
他愤怒,狂怒,只是最后,淡而冷漠的看着地上晕死过去的莫锦玉,唇角勾出冷凝的弧度,眼中闪过一道幽光,才缓缓地走到宫灯前,那么轻轻的一推,宫灯明灭,燃起百子合欢的帐纱,火势渐大。
他冷哼了一声,决然转身,身后渐成火海。
莫锦玉在一片炙热中醒了过来,她惊慌失措,想要逃跑,可是到处都是火,火星子落在她的身上,她似乎闻到自个儿的肉烧焦的味道。
「救命……救命……」她放开嗓子叫喊着,可是除了大火焚烧,没有任何人冲进来救她。
她不甘心就此死去,她要逃,她不能死……
可是腹部的疼痛,身子的疼痛,让她半步都动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大火将自个儿吞噬
好痛,好痛……
她发出悽厉的惨叫声,到底都不知道,这把火是她枕边人点燃的,或许这是老天对她的慈悲。
叶若谦等到莫锦玉的惨叫声断了之后,这才转身离开他的院子,等到他的身影消失在院门后,一道身影,从暗处闪身而出,瞧了那漫天的火海,还有远处疾奔而来的叶家下人,脚下一蹬,闪身上了屋檐,飞快的消失在黑夜中,很快就到了叶宅门外左边巷子中,一辆马车正停在那里。
「侯爷。」那黑夜低低的叫了一声。
「咱们回去吧!」轿中传来温润如水的声音,哪里有半丝醉意:「已经到了辰时,夫人等了一夜,怕是心焦了。」
车轮声滚滚,从头到尾,马车中的人没有问一句事情办的如何?
或许他太清楚身边这个笑起来有几分稚气小厮的本领。
……
叶家大火熄灭的时候,锦好正窝在金翰林的怀里,追问着叶若铭婚礼的情景,虽说她和叶若铭是结义的兄妹,天韵公主和长公主又是嫡亲的姐妹,只是最后闹成那副模样,再加上与叶家有那么些过节,这喜酒自然喝不得,只是装病,躲了过去。
可是心底却有些放心不下,不管怎么样,叶若铭对她的好去,却是不能就那么放下。
「……似乎挺高兴的,酒喝的很痛快……」
金翰林嘴里说着,手下摸着她柔滑细腻的肌肤,神志却渐渐地恍惚起来。
叶若铭自然不高兴,他向来观察入微,叶若铭的细微情绪波动,自然逃不过他的双眼,只是他觉得这没有必要告诉锦好,自己的妻子被别人惦记,就是再好脾气的男人都忍受不了。
更何况,金翰林从来都不是好脾气的男人,外表的和煦,不过是他最习惯的保护色。
他又不是傻子,今儿个不管是叶若铭还是八皇子谢明覃,那酒喝的都有些不对劲,专找这他,看了一眼怀中软玉般的人儿,知道都是红颜惹得祸,他们是吃不到葡萄,眼馋的酸,看他这种葡萄的心里不爽快。
不过,那又怎么样?
怀里的娇人儿是他的,她的样子,是照着他的心长出来的,她的行事说话,是从他心里冒出来的,这样的与他生来就是一对的人儿,他不娶回来,难道等着自个儿抱憾终身?
酒喝得很痛快?
锦好脑中想着金翰林的用词,是太过高兴,酒喝得痛快,还是不高兴,酒才喝得痛快?
「不许想他!」耳边传来男人难得强硬的声音:「你是我的……除了我……再不许想别人……」
锦好抬头,看着那近在咫尺的黑眸,里面到处流淌着酸气,就差没将她酸透了。
锦好笑笑,往他的怀里拱了拱:「你啊……有了你,还想什么别人!」
金翰林释然一笑,眼中再无半分不悦:她待他之心,就如同他待她一般。
瞧着眉眼舒展的锦好,金翰林状似不经意的说道:「好好,大舅兄这年岁不小,这亲事是不是也该操办了?」
锦好诧异的看了他一眼,有些奇怪他今日怎么会忽然提起邱如虎的亲事。
「是该操办了,母亲为此不知道说了他多少回了,可是却是个闷嘴的葫芦,怎么都不应,母亲是又急,又无奈。」锦好嘆了一口气:「若是母亲硬是强逼,大哥定然是会应下,可是婚姻是两情相悦的事情,母亲又自个儿苦过,又怎么捨得让大哥再尝这样的苦,如今除了长吁短嘆,也只等大哥自个儿开口了。」
说起邱如虎的亲事,锦好也是满腹无奈,也不知道他是怎么了?
若是有了心上人,也只管说出来,她和母亲也不时迂腐的人,只要姑娘家人好,什么门第,身份,都不在意,可是自家的兄长却偏偏不肯开口。
「大舅兄不肯说,是不是……有了心上人?」金翰林小心翼翼的瞧了锦好的脸色一眼:「我担心,是不是对方身份太低,太过门不当,户不对,所以大舅兄才不肯开口。」
锦好若有所思的看了金翰林一眼,道:「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金翰林就知道瞒不过锦好,笑了起来:「就知道你长了副琉璃心肝,什么都瞒不过你?」
于是,就将自个儿从雪兰口中听来的消息,说了出来。
锦好恍然大悟,随即道:「我说这几日瞧着云燕的情况不对,失魂落魄的,还以为是为了……」掠过雪兰二字,咬了下唇,才又道:「却原来是为了这事。」
她感嘆道:「我总以为自个儿对她很好,却连这样的事情都不知道,算什么好?」
云燕前世为她而死,这一世,又是为她鞠躬尽瘁,可是她却连这样的大事,都不知晓。
只怕,这丫头为了这事,不知道午夜间多少辗转反侧,受这精神的煎熬。
金翰林听锦好的话,似乎有乐见其成的意思,不由得问了一句:「你不反对?」
「为什么要反对?」锦好挑眉:「云燕跟了我这么多年,她是什么样的人,我最清楚不过,她这样的人才配了大哥,那是再好不过,日后夫妻二人在外撑门立户,应该不成问题。」
她蹙了一下眉头:「只是云燕的身份有些棘手,让她做妾,我可捨不得,得想过法子,将她问题解决了。」
金翰林摸了她的如丝般柔滑的青丝,笑道:「我就知道,你是不同的……我果然没有看错你……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将这话给他们挑明?」
金翰林知道锦好的话,对姚丽娟等人来说,那是一等一的管用,这事只要锦好贊同了,姚丽娟那边自然就没有话了。
锦好摇头:「为什么我要主动挑明?这世间的幸福都要自己争取,既然大哥心怡云燕,就该拿出男子汉的气势来,怎么着也要为云燕争上一回?若是他连提的勇气都没有,云燕嫁他,又怎么能幸福呢?」
虽说邱如虎以前也不过是个乞儿,可是今非昔比,已经是皇商之身,若是他不敢提,说不得再心里就已经轻视云燕的身份,存着轻视的婚姻,又怎么会有幸福而言?
云燕是她捧在手心里,要珍视的人,容不得任何人轻视,就是邱如虎也不行。
金翰林再次为自个儿的小娇妻意外了一次,听她话里的意思,倒是云燕重过邱如虎了。
二人缠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语的,就说起云燕改变身份的事情,最后商定了一个极好的法子。
锦好又除了一头心思,没一会儿就唿唿大睡起来,金翰林瞧着她没心没肺的样子,也含笑入睡:她越来越会依赖他了,这很好,他很喜欢。
等到睡了回笼觉,云燕来伺候的时候,锦好见她神情憔悴,眼底一片乌青,显然没有睡好,不由得心疼起来。
情爱苦,之中更有痴儿女,她不由得改变了主意。
「咱们好久没好好的说说话了,今儿个,侯爷出门,你陪我坐会吧!」
云燕心里一颤,知道自个儿悬在心头的事情被提到了明面上,勐地跪在锦好的面前:「夫人,奴婢从不曾痴心妄想,奴婢……与大爷……清清白白,还请夫人……明鑑……」急的满头大汗,不知道该怎么表示自个儿的心意。
「我什么都没说,你急什么?」锦好漫不经心的白了云燕一眼,这般风轻云淡的态度,倒是让云燕傻了眼了:夫人此时不是应该横眉冷对,怒斥她不知廉耻,不动分寸吗?
锦好瞧着瞪大眼睛的云燕,心里嘆息一声,看来她这些年,做的实在不够,所以主僕二人才有这样的认识误区。
其实倒不是锦好对云燕关心的不够,而是这天朝的等级森严,还没有娶奴婢为正室的先例,律法更是明令,奴才不得为妻。
就是因为有这么一条律法再在此,她才死活不肯接受邱如虎的心意,因为以她的身份,顶天了,也只能做个妾。
她跟了锦好多年,思想也深受锦好影响,哪里肯做妾,这事情就一直这么耽搁着,这心里没少受折磨。
可是现在听锦好轻描淡写的话,似乎有意成全。
故而云燕一时才被惊了,心中却带着几分期盼的看着自家的夫人,在云燕的心中,就没有她家夫人办不成的事情,若是她和邱如虎的事情,夫人肯帮忙,定然会想出法子的,夫人那么聪明,侯爷又那么有本事,这事情一定能办成的。
「你看着我干什么?」锦好有些恼怒云燕什么事情都闷在心里,苦了自己,伤心伤肺,有些磨磨她:「既然你没有痴心妄想,这事情我就不管了,原本昨儿个和侯爷想了点法子出来,想要成全你和大哥,不过现在用不上了。」
云燕知道这是锦好恼她将话藏在心中,也不急,只睁着一双美目,静静的,哀求着锦好。
面对着这么一双眼睛,谁也不忍心让她失望,更何况这个人是陪了她两世的云燕。
「好了,好了,我怕了你了。」锦好拉起云燕,道:「你该知道侯爷的养父,养母膝下无子无女,我和侯爷商议了,想将你归在他们的名下,到时候,有着养父为你到皇上的面前求个恩典,你觉得如何?」
金大夫现在今非昔比,有了金翰林这个儿子,即使只是养子,也足够身份庇护一个丫头了。
「奴婢听夫人的。」云燕脑袋晕乎乎的,整个人都有些打飘起来,一直以为无望的事情,听锦好这么三言两语的一说,似乎就能解决掉:她忽然对自个儿生出无边的恼意来,怎么没想到早点和夫人摊牌?
锦好又仔细的将自个儿和金翰林的计划说给云燕听,可是瞧着云燕那恍惚的样子,也不知道听进去几分。
不由得轻笑了起来:「好了,好了,你下去吧,就专心等着做我嫂子吧!」
云燕脸色绯红,却还是顶着一张红彤彤的脸蛋,给锦好叩了一个头:「奴婢谢夫人成全。」
说着眼泪就落了下来,这样大的福分,她就是做梦都不敢想啊,可是夫人二话不说的就要成全,还费了这么多心思——这哪里是她的夫人,是她的主子,就是亲生的妹妹也不过如此啊!
锦好的眼眶子也红了起来,忙拉起她:「你怎么还奴婢,奴婢的,日后我见了你,可是要叫一声嫂子的。」
云燕忙摇头:「云燕是夫人的奴婢,一辈子都是夫人的奴婢!」
锦好眼泪终于忍不住落下:「你啊,我从为将你当成奴婢看待,在我的心中,你就是我的姐姐,现在成了我的嫂子,那最好不过,说真话,将你嫁到别人家,我还真的捨不得。」
声音渐渐低了下来,近乎自语:「这样就好……这样就好……这辈子由我看着你,自然不会让你再受半分委屈……」
主僕二人执手相看泪眼,凝噎了半天,锦好擦了擦眼泪,道:「只是这事情,你先别跟大哥说,女儿家精贵,可不能上赶着贴上去,总得他求到了我,我才好出面。」
云燕知道锦好这是为她着想,心下更是感动,却还不忘将实情说出来:「虎子哥,早就要求夫人了,硬是我挡着,这才缓了下来,估计这次走货回来,就要求到夫人的面前了。」
「你怎么挡得?」锦好有些奇怪,自家的那个大哥,虽说生意做的顶哌哌,看起来很好说话,可是这拧起来,跟她这个妹子,倒有几分相近,云燕能劝动她,锦好实在是好奇极了。
「我……」云燕脸上如同火烧,却还是一咬牙说了出来:「我说……他若是闹到夫人面前……我就立马拖个小厮入洞房……」
锦好:「……」
她身边的人,好像都越来越彪悍了!
这么彪悍的宣言,也难怪吓得住她那固执的大哥了。
……
八月是个喜庆的月份,叶若铭的亲事还没进尾声,八皇子就风风光光的纳了两名美妾进府。
锦好与朱丹凤交好,现在又成了姐妹,自然要去送嫁。
喜房里,朱丹凤低低的嘆了一口气,她素来耿直,开朗,即使生活不如意,也一向看得开,这样突然嘆气,倒是引得锦好有些奇怪。
「若是可以选择,我说什么也不想嫁过去,侧妃也就罢了,还和别人一起进门,只要想到这些,我这心里就……」
锦好见她神色落寞,心中也嘆了一口气,朱丹凤虽说生活不算如意,可是到底是朱家的女儿,这心气自然有的,被赐婚给八皇子谢明覃为侧妃,这心里就有些不痛快了,再和夏雨荷一同进门,这心里只怕更加的不痛快。
也是,她和朱丹凤交好,晓得她不是个贪图富贵的人,又怎么会高兴?
比之蜜糖,吾之砒霜,那破天的富贵,谁知道背后是什么?
二皇子和八皇子最近动作颇多,到最后也不知道会如何?
只是,已经容不得她多想,自从金翰林娶了她之后,这立场在别人的眼里就算是定了,毕竟她顶着朱姓,想要轻易脱身,却是难了。
想到这些烦心的事情,锦好就觉得堵的慌,当初不太乐意姚丽娟嫁给朱三爷,就是这么个道理,可是,她又不想姚丽娟错过这样的人,到最后狠狠心,咬了牙,将姚丽娟嫁了出去。
好在,姚丽娟现在的幸福,让她觉得欣慰,总算是没赌错了。
船到桥头自然直,现在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她怕朱丹凤难受,忙笑着打趣道:「敢情,你这是吃了葡萄说葡萄酸,八皇子那是一等一的人才,嫁给他,是多少名门闺秀梦寐以求的,你这样被人知晓了,还不气得抓花你的脸?」
朱丹凤却不以为然道:「谁愿意和人一起进门,还是个侧妃,说得好听,什么侧妃,说白了,不就是个妾?一个妾位,有什么要眼红的?」
锦好心里颇为认同她的话,嘴里却劝道:「话可不能这么说?虽说是个妾,可是那也是皇家的妾,再说了,你和夏小姐都是侧妃,日后有什么造化,谁又能说得清楚?更何况,你比夏小姐来,跟八皇子可是更亲近,只要你嫁过去之后,不犯大错,看在朱家的面上,他也不会冷落了你。」
她拍了拍朱丹凤的手:「你往日里可不是一个爱多想的人,如今已经到了这个境地,更不能多想,你就安心嫁过去,一心一意守着八皇子过日子。你和八皇子也算是知根知底的了,什么性子,也都清楚,比起那些揭了盖头,才知道丈夫长什么样的女子,也算是幸运的了。」
「八皇子,我知道一些,是个干脆利落的,为人豪爽,行事磊落,你嫁过去后,只要凭着本心,不去搀和那后宅的争斗,必然能得他高看一眼。只是,防人之心不可无,却也不能不防着别人给你使绊子。」
锦好细细的说着,朱丹凤性子直爽,这样的性子,应该能入得了谢明覃的眼,那人看着总是笑,却心眼不少,这样的人其实最喜欢的就是直爽的人,想来朱丹凤只要凭着本心,或许能得谢明覃的青睐。
锦好想了想,又添了一句:「你嫁过去后,也不管皇后对你怎么样?你自个儿定要将规矩做足,好好讨得皇后欢心。」
朱丹凤对锦好最是信服不已,听了她的话,也不管自个儿明白没有,只一个劲的点头:反正锦好是不会害她的,只要明白这一点,就可以了。
吉时到了,锦好送走了朱丹凤,就寻了姚丽娟说话,如今姚丽娟的肚子已经高高的隆起,朱三爷是一刻都不放心,朱丹凤这样热闹场面,就更别说了,时时刻刻围在身边,也不怕人笑他。
按说姚丽娟这小日子过的如鱼得水,可是锦好见了她,却发现在这大喜的日子,眉头居然还有一丝暗淡。
「怎么了母亲,你有心事?」锦好挨着姚丽娟坐下。
「哎,你瞧瞧,丹凤都嫁人了,你义兄的亲事,却还没个着落?」姚丽娟说着,长嘆了一口气:「也不知道他想找个什么样的?」
锦好轻笑了起来:「母亲莫要担心了,或许大哥心里早就有了对象,咱们耐心的等着就是了。」
她对姚丽娟眨了眨眼睛:「母亲,咱们一起去看看大哥,问问他心里是不是真的有人,可好?」
这般俏皮的锦好,姚丽娟许久没见了,不知道又要捉弄谁?
难不成是如虎不成?
姚丽娟实在想不起来,自家那个老实的义子,什么时候惹过锦好的。
不过,她还真的想知道,邱如虎不肯成亲的原因,自然点头应下。
还没出门,就听得外面有丫头道:「大少爷,您来了。奴婢这就去禀告夫人。」
敢情,这下子连腿都不用跑了,这正主子自个儿上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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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4章
重生之锦好,第284章
「二小姐是不是在夫人这里?」邱如虎的声音中带着几分急促的喘息,想必是一路疾步而来。舒殢殩獍
「大哥找我有事?」锦好笑吟吟的迎了出去,一双眸子将邱如虎细细打量了一番:不得不说,她这大哥还真有让女子倾心的本钱,剑眉朗目,风度翩翩,还是个心地良善的,果真是难得的夫婿人选。
「我……」邱如虎舔了一下唇:「我想向妹妹提亲!」
「噗」,姚丽娟正端着香茶,抿了一口,听了这话,就喷了出来,瞪了邱如虎一眼:「你说什么胡话?」
「不……不是……向妹妹提亲,是向妹妹求娶……云燕!」邱如虎脸色涨红,却还是咬牙说了出来。
「噗」,姚丽娟又喷了一口香茶,错愕的看着邱如虎:「你……你说什么?」
「母亲,我……我……对云燕有意。」锦好原本还打算好好探探邱如虎的口风,哪里知道人家还不等她问,就大大方方的主动找来,主动坦白。
虽说脸色红的能喷火,话也说得结结巴巴,可是这份坦白,却让锦好对自家个个再次刮目相看起来,是个有担当的。
姚丽娟一时不知道什么反应,只是眼巴巴的看着锦好,一副专等锦好示下,她坚决执行的模样。
锦好也不觉得奇怪,她在家,拿主意都已经拿惯了,给了姚丽娟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细细染着凤仙花汁的手指,掐了一颗晶莹剔透的水晶葡萄,细细的剥了皮,送到姚丽娟的嘴里,才将目光转向一脸期待的邱如虎,脸色一正,郑重的问道:「是做妾,还是做妻?」
邱如虎却跳了起来,难得对锦好露出一抹不满:「自然是妻,我又没打算娶妾。」
男人虽然三妻四妾的,可是他跟锦好生活的久了,受她影响较大,再加上云燕也是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他也没想过什么艷福,能娶到云燕,就已经心满意足了,唯一比较棘手的,是云燕奴才的身份,他现在是皇商,娶个奴才出身的婢女,实在是律法不容。
不过,他认为只要他求了锦好,自家的妹子一定有法子解决。
锦好听了这话,眼底就含了笑意,不愧是她的大哥,这话说得让她这心里实在舒坦:真搞不懂男人为什么非要三妻四妾的,院子就那么点大,弄那么多女人回去,还不鸡飞狗跳的,何必,累人也累己!
「既然你诚心求娶,又愿意一心一意,我这做妹妹的自然帮你,否则大哥岂不是要落得个孤独到老的悽惨下场。」
邱如虎听她应允,喜的跟什么似的,整个人都显得有些傻,锦好瞧了,又狠狠地打趣了几句。
姚丽娟从头到尾,没说一句反对的话,含笑目送兄妹二人离去,等到朱三爷回来的时候,喜滋滋的将这喜事告诉了朱三爷,满心满意都在欢喜,自个儿的义子要娶亲了,从头到尾都没想过,娶一个婢女进门,她这脸面什么的。
朱三爷倒是一怔,随即也是一副开心的模样,显然也没将雪兰的身份放在心上——其实身份地位到了制高点,还怕别人用身份做文章吗?以他现在的身边,莫说找个身份卑微的婢女,就是找个路边的乞丐回来做媳妇,想必也没有人会说什么——朱家人的任性不羁,在天朝实在不是什么大新闻。
雪兰是个好的,嫁给邱如虎,定然能帮着邱如虎将门庭支撑起来,这样姚丽娟就能少操心点了。
在朱三爷的想法中,妻子的喜乐才是第一要事,至于有人要嚼舌头,那就让他嚼去,想当年,他娶姚丽娟的时候,那舌根子少嚼了没?说再多,又能怎么样?自个儿过的好,就是对所有流言蜚语的最大反击。
结下来的时日,京城里又有了奇事,威远侯府的新夫人身边的丫头,居然是威远侯养父母失散多年的女儿,这算不算善有善报,若不是金大夫心善,收养了威远侯,此刻又怎么能找到失散多年的女儿。
听说这金夫人认亲之时,拉着那丫头的手,哭得那叫一个泪流满面。
这消息刚过半个月,又起风波,天朝第一皇商邱如虎,朱三爷的义子,与这丫头看对了眼。
众人不由得唏嘘起来,哎,若是这金家小姐未曾走失,卖身为奴,或是这邱如虎未得皇商之名,倒也是个天作之合,可是现在只怕是鸳鸯好梦,易惊醒了。
众人唏嘘中,到了冬月,天寒地冻起来,姚丽娟的产期也到了,金翰林瞧着自家妻子整日里在家里转,什么事情也做不了,站也不是,坐也不是,隔不了一会儿,就伸长着脖子往门口瞧,若是有什么脚步声传来,就跟上了发条一样,冲过去迎。
他生怕锦好急的上火,也不管规矩不规矩,就领着锦好回丞相府住了下来,家里全都交给了顾嬷嬷一手操办。
姚丽娟瞧着丈夫和女儿守在身边,那心是踏实到不能再踏实,这两个人从来就是她的精神支柱,瞧着二人,她这心里就觉得底气特足。
其实,也实在不用太担心,身子刚到六个月,皇后娘娘就派了宫中经验最丰富的稳婆到丞相府长住,朱三爷亲自挑起大梁,寻师拜友,在众人和专家们的指导下准备姚丽娟生产的东西。
他是半点大意都没有,虽说姚丽娟生产过,不是头胎,可是这生孩子是件大事情,马虎不得。
可谓是,自从姚丽娟肚子出怀之后,他是做什么都无心,只盯着姚丽娟,不管姚丽娟做什么,他这心都提在手上:站着他担心,坐着他也担心,动他担心,不动他也担心,打个喷嚏,都要抖了一下。
现在他一手包办了朱丹青的教训问题,就是玩乐也包办了,府里的下人,就不明白,自家的三爷跟个孩子有什么话好交流的,可是却时常看到两个人,头靠头,面贴着面,也不知道在说什么瞧瞧话。
其实,这两个不过是在讨论,孩子的性别。
朱三爷喜欢粉嫩嫩的女孩子,所以,他一开口就是:「丹青,你母亲生个妹妹陪你,好不好?」
「不好。」朱丹青摇着粉嫩如面团般的小脑袋:「母亲生弟弟。」生弟弟多好,大家张口都叫他弟弟,生个弟弟,他也可以叫人弟弟了。
「小妹妹可以陪你玩过家家,粉嫩嫩的,多好啊!」朱三爷极力诱哄着,他要生女儿。
「小弟弟可以陪我一起骑马,一起射箭。」朱丹青断然拒绝,坚持自个儿的主见。
父子二人关于姚丽娟生男生女各有自个儿的主意,一次次不欢而散,只是转身两个人又黏在了一起,继续嘀嘀咕咕。
姚丽娟的肚子,就在这样众星捧月之中渐渐地大了起来。
到了产期这个月,整个丞相府都跟着朱三爷和朱丞相紧张起来,而整个威远侯府却跟着锦好紧张起来。
唯一安然,心境平和的居然是一向胆小软弱的姚丽娟,她生孩子也不是第一次了,很有经验,反而时常安慰朱三爷,心里却不由得嘆道——这个男人是多年如一日,当初生丹青的时候,他是这么紧张,现在还这么紧张,一点进步都没有啊!
冬月一十这一日,刚用了早饭,姚丽娟的肚子就疼了起来,顿时丞相府全都调动了起来,姚丽娟在产房中喊得撕心裂肺,朱三爷在产房外急的晕头转向,锦好也是腿肚子发软,朱老相爷也是在产房外的院子里急的直打转,院子里的花花草草,因此被他弄秃了不少。
最离谱的是,金翰林这个女婿也守在产房前的院子里,陪着朱老相爷破坏花木,众人都急的跟什么似得,居然没有人觉得这有什么不对的。
锦好更是觉得理所当然,金翰林可是保命符,女人生孩子,那是一脚在阳,一脚在阴,有这么个妙手回春的神医在身边,不用岂不是对不起自己。
好在,姚丽娟的胎位正,孩子也是个乖巧的,没折腾许久,午饭前就生了出来,是个六斤二两的大胖小子。
朱三爷失望不是自个儿期盼已久的女儿之余,却也欢喜的直傻笑,哪里还看的出往日的沉稳来。
朱老相爷推开挡着他视线的朱三爷,伸手从稳婆的手里接过孩子,抱在怀里仔仔细细的看了许久,才得意洋洋的夸赞了起来:「老三,这孩子跟你小时候简直是一个模子脱出来的,长的多好,一看就是我朱家的孩子。」
「可不是,和锦好,丹青一样的大眼睛,瞧着就是我朱家的孩子,除了我朱家,还有谁家的孩子,长得这般俊俏。」
朱三爷想伸手抱过来,朱老相爷却是微微转了身子,抱着孩子看了又看,瞧了又瞧,像是恨不得将,这孩子看到心里去一样。
朱老相爷是越看越高兴,原先报喜的时候,就赏了府里上下每人十两银子,姚丽娟院子里伺候的,每人十五两,产房伺候的每人二十两,两个稳婆,更是大方,一人一百两,喜的稳婆脸上笑开了花,虽说她们是宫中来的,可是这一百两可不是小数目。
一时间府里上下到处是喜气洋洋,到处是吉祥话满天飞。
朱老相爷过了一把祖父瘾之后,将孩子交到朱三爷的手上,自个儿去了祠堂,给列祖列宗进香。
锦好也巴巴儿的看着娇嫩的婴儿,想要伸手碰一碰,却像是怕碰坏了一样,将手缩了回来。
金翰林瞧着她那小心翼翼的样子,又是心疼,又是为难。
瞧锦好这样子,看着就知道是个喜欢小孩子的,可是锦好今年还未及笄,也太小了点,万一真的怀了孩子……最是容易落下病根,再说了,生孩子是道鬼门关,虽说他医术不凡,可是锦好原本身子就弱,再伤了身子,就是他出手,让锦好有了孩子,只怕也难熬过去……
只要一想到锦好会有个万一,金翰林就打了一个寒慄,若是没有了锦好,他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那威远侯府,他原本住着这心里就堵得慌,没成亲之前,他是三天两头宿在外头,可是现在只要跨进门,就觉得空气中都飘着甜腻……
等到二人回了房,金翰林就哄道:「你也别眼馋,等你到了十八岁,咱们再生孩子,你这身子虽说伤了,我精心调理,有个三四年是足够了,你也莫将这事放在心上,有谁若是对此不满的,我自会出面为你解决。」
他怜爱的摸了摸她的发:「好好,你年岁太小,身子骨还没长结实,若是生了孩子,最容易落下毛病,这生孩子的毛病,最是难治,年轻的时候不觉得怎样,老了浑身都难受。而且,年岁笑,生育这关也比年岁大点的难过,风险也就越大,虽说不见得人人都会这样,可是万一你……那你说,我还活不活?」
他亲了亲锦好的额头:「你也别心急,到了十八岁,咱们再要孩子,那样就顺当多了。」
锦好心里暖洋洋的,这话姚丽娟也跟她说过,她点头,依偎在金翰林的怀里,道:「我听你的。」
到了午时三刻左右,各府都得了喜讯,不少主子都亲自上门道贺,就是有事耽搁来不了的,也都派了管事婆子过来,喜气洋洋的说着恭喜的吉祥话,提着红绸包着的礼盒,送了米醋等物事到了丞相府。
丞相府的女主人是姚丽娟,原本这应酬都该是姚丽娟出面,可是她现在躺在床上,朱老相爷又不耐烦看大房那几个媳妇的脸,所以最后居然是锦好出来挑大樑。
收下米醋等物事,又装了些回礼进去,封了丰厚的上前,打发了各位管事的婆子回去,至于那些亲自道贺的夫人,她则是含着笑应酬。
常欢郡主只等得锦好应酬完了众位夫人,才拉着锦好,非要瞧瞧婴儿,锦好推不得,只得带着她看了那粉嫩嫩如玉雕成的孩子。
那小手小脚,小脸蛋,只看的常欢口水都掉下来,那眼珠子一动不动,入迷的很,将早就备好一套孩子的金首饰,送了出去。
因为孩子刚出生,抵抗力差,她也没敢多留,只是出来的时候,一步三回头,恨不得将孩子拐走了才好。
锦好知晓,她已经成亲两年了,还未能有孕,这眼馋也能理解,也不催她。
常欢步子再小,那么几步远,也很快走完,出去后,神色迷离,显然还未从婴儿宝贝的魅力中走出来。
「你说,他那小手……怎么那么小……」
「还有那小身子,软的跟棉花糖一样,抱着这手都发抖……就怕摔了他……」
一路感嘆,锦好配合着不时的应上一句,倒也没让她觉得被冷落了。
等到送她出垂花门的时候,她还在赞嘆不已,榻上马车的时候,方才想起来一事,停下来,道:「啊,前几日,在胭脂铺中,正巧遇见了若秋,她婚后,随大公子居住在叶家的别院,那么诺大的宅子,到处梅花盛开,煞是美丽。她觉得那别院有些清冷,有心在年前办一场赏梅宴,热闹一下子,沖沖那份清冷之意。她想邀请你参加。」
锦好想着自个儿与叶家的那些纠葛,有些拒绝,可是还没容她开口,常欢就道:「你先别忙着拒绝,我知道你还在为当年的事情,怪她。可是这么几年过去了,你就是天大的怨气也该消了。再说,你不看僧面看佛面,叶大公子和我,这么两张脸还请不动你吗?」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再拒绝也就太过了,再说,总不能日后与叶若铭夫妻不来往吧!
于是,口气松动了些,却依旧有几分迟疑:「到时候再说吧!若是没有大事,定然会前往。」
没一口回绝,就算是好的了,常欢也不苛求,心满意足的离开。
当年是因为她,才让宁若秋和锦好失和,故而这次宁若秋想要借着赏梅宴与锦好和好,她自然乐见其成。
一直住到洗三礼行完了,锦好这才离了丞相府,这也算是天朝的异类了。
回府的第二日,锦好就收到了宁若秋的请柬。
不知道怎么的,瞧着那请柬,锦好的心神有些不宁,似乎要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一般。
锦好摇头,觉得自个儿最近有些草木皆兵,看什么都多几个心眼一样。
第285章
重生之锦好,第285章
叶家的别院,梅花怒放,空气中都飘着淡淡的梅香,沁人心肺。舒殢殩獍
宁若秋髮髻上戴着一只金钗,身穿织金长裙,腰间金色的腰带,瞧着华贵尊荣,再没有之前的那份素雅,正立在怒放的梅下,神色却显得黯然:「,准备妥当了没有?」
一旁眉清目秀的,眉头轻点:「一切准备好了。」抬眼迟疑的看了宁若秋一眼,嗫嚅道:「夫人……这事……是不是……不太好?」她慌忙补充道:「奴婢是担心威远侯夫人事后闹起来,到时候夫人不好收场。」
不是她这个丫头喜欢质疑自家主子的行事,可是威远侯夫人毕竟对夫人有救命之恩,这般算计她,是不是太……太过了。
再说,女子的清白,比什么都来的重要,若是威远侯夫人想不开,一头撞死在别院,以威远侯对她的珍视,只怕不知道要挑起怎样的事端?
就想不通,自家的夫人怎么就生出了这么个心思,她也不想想,这事情若是败露了,会有怎样的后果。
到时候,不但威远侯会暴怒如狂,就是朱老相爷,朱三爷,长公主的怒火,别说夫人担不起,就是老爷,王妃都担不起吧!
「我怎么就不知道不太好。」宁若秋长嘆了一口气,神色黯然,眼圈子红了起来:「可是我有什么法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大爷心里惦记着她,连……圆房也不……,总得随了他的心思,才能将她忘了,我才能有盼头吧!」
她吸了吸鼻子:「都说得不到的才是最好,求而不得,他就无法安心,我爱他,我愿意委屈自己,成全他的心思,他得到了,就能静心,就能接受我的好了。」
宁若秋顿了顿:「虽然有些对不住她,可是我实在顾不得了,不过这件事情,我永远都不会让它流传出去,今日之后,她还是尊贵的威远侯夫人。只要我愿意发毒誓,一辈子不宣于口,想必她也会愿意就此揭过,毕竟这样的事情,到底女人更吃亏,受伤些。她就是不为了自个儿的名声,也要顾着威远侯,朱家的名声,必然不敢声张出去。」
未必吧,威远侯夫人那样刚烈的性子,怎么可能忍得下这样屈辱,只怕到最后结果不会如夫人想的那般美好——或许寻常女子遇到这事,只会咬牙咽下,可是威远侯夫人却不会?
掀了掀唇,有心劝上一劝,想到昨儿个劝宁若秋的红绡所落得想下场,她立刻打了一个寒颤,再不敢出言。
昨日被毒哑了嗓子,关了起来,此刻已经被送到庄子上了,只怕再也回不来了。
算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侯夫人,我实在是不敢再劝夫人了。
不过,终究不放心,抬头看了宁若秋苍白消瘦的脸,心里又惊又怕。
她的主子,比她想像中来的更薄情,更倔强,一旦下了决心,就丝毫容不得别人左右,她一个小小的奴婢,能说什么。
宁若秋咬了咬唇,吐出一丝清冷如峻的话语:「,你是不是也和红绡一般反对我,是不是在心里,也厌恶这般的我?」
心中一颤,挤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奴婢怎么会厌恶夫人?不管夫人做什么,都是被逼出来的,并非出自夫人的本心,夫人心中的苦,奴婢清楚。」
她不想被送去庄子,更不想被毒哑了嗓子,一辈子说不出话来。
宁若秋的面色哀戚如黑夜,不过声音却柔和了一些,顿了一下道:「到底是你了解我,这样的事情,我又何尝愿意做,不都是被逼得没法子了,我既然已经嫁给了大爷,自然一切以他为重,既然她让大爷饱受相思之苦,我总不能看着,什么都不管,即使这么做,有损阴德,可是为了大爷,我也不在乎了,若是老天爷日后非要惩罚的话,就惩罚我一人好了,莫要牵累了大爷。」
她的声音软弱而无力,就如同拂过的寒风一般飘忽,透出深深的悲伤:「你看,我什么都知道,却还要去做。,我是真的没法子了。」
瞧着自个儿泪流满面的主子,不知道如何去劝,汗透的衣裳重又被拂晓的落雪打得透湿,脑袋又晕又胀半响之后,才缓缓地道:「夫人,还是先回去洗把脸,等一下,常欢郡主和威远侯夫人等人,应该就要到了,瞧见您这样子,威远侯夫人那是七窍玲珑心,精明的很,奴婢担心她会生疑。」
「你说得是。」她擦了擦泪水:「她性子不好,又精明的厉害,若是被她看破一点,定然会闹得天下大乱……到时候只怕真的难收场了,你确信你那事情都布置好了,不会出差错?」停了停:「真不知道,这么个不讨喜的性子,怎么就哄得他们死心塌地。」
一个激灵,脑袋立刻清楚起来:「夫人放心好了,常欢郡主最爱水果酒,又爱拉着人一起用,有常欢郡主缠着,威远侯夫人必然拒绝不了,少不得要喝上一两杯,到时候,再有人叫走常欢郡主……奴婢会领着威远侯夫人去偏房,那是大爷时常休憩的地方……」
主僕二人将事情的前前后后,又细细的商议了许久,宁若秋这才整理了一番,去垂花门迎今儿个女宾,虽说是开赏梅宴,不过她却打着挂羊头卖狗肉的心思,也没请多少人,除了常欢和锦好,也就是明王府几个女眷。
锦好是和常欢一起来的,一件天蓝的大氅,下垂着蓝色云纱重叠,让她平添了一份飘逸清雅的风姿。
这般飘逸出尘,这般丰姿卓越,即使宁若秋心里此刻对锦好再不是滋味,也不得不贊一声:果然是月华倾城,国色佳人。
也是,若不是有这么一副好容貌,又怎么会迷得自家的丈夫神魂颠倒?
不管心里是什么滋味,面上却打起了笑,迎了上来,嘴里故作抱怨道:「你们两个怎么到现在才来,我可是等了许久,你们瞧瞧,我这人都快冻僵了,再不来,我就要派人上你们府上催去了。」
这话说得随意,要多亲热就有多亲热。
常欢瞥了她一眼,半点也不给面子:「你冻僵了?我瞧你手里还抱着暖婆子,身上更是披着狐裘大氅,你这样若是都能冻僵,那这天下还有几人能安然无恙。」
锦好只是淡笑着看着二人,什么都不说,今儿个这赏梅宴,她是不想来的,前儿个收了请柬之后,这心里总觉得有些不踏实,今儿个这忐忑的感觉更加的浓重,有心不来,谁知道常欢却到威远侯府接了她,非要和她一起,那推脱的话说了不少,可是常欢却是半点帐都不买。
她其实也可以板起脸来拒绝,可是这几年和常欢走的近,这人性子急,有些任性,却是个最真实不过的,这个朋友,她是挺珍惜的,不想闹僵了。
又隔着朱三爷这么一层,她也不方便闹僵。
再说了,她也想看看叶若铭婚后的,与宁若秋过的怎样,对他,总有一份愧疚和牵挂。
这才压下心头的不安,随常欢而来。
风吹过,吹起她蓝色的云纱,翻飞在风中,仿佛天边的云彩,欢快的盛开。
宁若秋藏在衣袖下的手,紧了紧,笑着领着二人往梅林去。
「说是赏梅宴,其实也不过就是请了姨母家的几位嫂子,和你们两个,我就是觉得这别院太过清冷,让你们来玩玩,添些热闹。」
她一边走,一边说着,身边的早就将准备好的暖婆子送到锦好和常欢的手上。
「就你穷折腾,能清静还不好,非要闹腾的,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若是跟我这样,遇到能闹腾的,就知道这清静的好了。」
常欢想起自个儿家里那个不清静的,又是一阵怒气,可偏偏那位顶着个婆母的身份,就如同豆腐掉进了灰里,打不着拍不着,还要小心翼翼的伺候着,这些日子,就差没将她憋死了,今儿个,逮着机会,就狠狠地吐槽一番。
锦好和宁若秋都知道她的情况,也不知道怎么劝,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不在其中,自然难解其中的滋味。
叶若铭绝没有想到会在自家的别院瞧见锦好,只看她一眼,眼睛就似乎如光芒耀眼,几欲盲目,只觉得这一瞬间,天地万物都失去了色彩。
风吹动她的发,在白雪的映照下,漫天耀眼的黑,就像是一匹闪着幽光的丝绸,越发衬得她的眼睛如天边星辰般闪耀。
看来,那个男人将她照顾的很好。
也对,她这样的好女子,谁得了她,就是老天的偏宠,怎么能对他不好?
若是她是自个儿的妻,就是要天边的月亮,他也会想着法子,搭了梯子,爬到天上给她摘过来。
锦好感受到他灼热的目光,转头看去,映着流转潋滟波光的眼,就那样淡淡的落在叶若铭的脸上。
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叫什么,叫义兄吧,人家当初已经割袍断义,她再上赶着叫义兄,她也没有那么厚的脸皮?
可若是叫叶大公子,说真话,不要问叶若铭听了会怎么样,她自个儿就叫不出口,曾经那么熟悉的人,这般惺惺作态,实在不符合她的性子。
于是干脆什么都不叫,只点了点头,微微含笑,停下脚步,立在那里,满目的白雪成了她的背景,更显得她身段窈窕,风云独特,嘴角的那抹淡笑,让她眉眼之间若笼轻烟,容颜赛需。
叶若铭看着她唇边的浅笑,不由自主的往前走了一步,她的笑容如春花,看着就舒适,而的肤色腻白如凝霜,就是这遍地的白雪也比不得她那份腻白,那盈盈一握的腰肢,裹在那大氅中,仿佛风吹即飞,一副不染尘埃的样子。
宁若秋瞧见他眼中的深藏的痴迷,剎那间脸色变得雪白,压抑般沉默着低下头,明晃晃的白雪的倒映,投在她微垂的脸上,肌肤越发的苍白,没有一丝血色,几缕柔柔的碎发,从髮髻垂落,正好遮住她眼底的思绪,半响之后,她才抬起脸,神色如常,就如同刚刚的苍白不过是谁眼花了一般,笑吟吟的迎了上去:「大爷,妾身瞧着这满园的梅花怒放,不忍蹉跎了这美景,请了几位闺中的好友来坐坐。」
宁若秋不等叶若铭开口,对着常欢和锦好道:「你们先去,我这里还有点事情,等一下再去陪你们。」
常欢有些不乐意,嘀咕了一句:「不能赔我,请我们来赏什么梅?」
锦好拉了她一下,笑道:「客随主便,你先忙。」她是看出来了,宁若秋是想多陪叶若铭一会儿。
这样不错,只要宁若秋有心靠近,这婚姻就值得期待。
宁若秋告了罪,却派了身边的领着锦好和常欢去了梅林,一路上都是酷寒难挡,好在梅园有一封闭的凉亭,四周遮得严严实实,四角燃着火盆,焚着香,一进去,便觉得浑身暖洋洋的。
极为乖巧,引了二人进去,便捧上两碗热腾腾的莲子粥。
锦好执着雪绽盘盏儿,用着勺子舀着热腾腾的莲子粥,一勺一勺吃下去,身心都热腾了起来,浑身的寒气都褪去了不少。
常欢吃了莲子羹,让人撩起一面的帘子,就坐在亭子里看梅花,她身在皇家,什么美景没瞧过,今儿个走这一趟,也不过是想要修补锦好和宁若秋的关系,现在目的达到了,就有些不耐。
瞧了她,笑道:「郡主,奴婢去取些热腾的水果酒,再准备几个小点心,郡主和侯夫人一边吃喝,一边赏梅可好?」
常欢郡主听得有她最爱的水果酒,笑着点头,让她去了,锦好坐在梨花木的椅子上,摇头道:「这么冷的天,喝什么酒,若是醉了,可就不好了。」
常欢喝了一口香片,笑道:「这是若秋的一番心意,她辛苦准备,我若是不用,岂不是冷了她的心。你若是不爱吃酒,少抿两口就是了,水果酒一杯两杯都不会醉的。」
说完,又抿了一口香片,笑道:「就是醉了也无妨,难道这偌大的别院,若秋还能不准备咱们睡的地方。」
锦好笑了起来:「我看你是存心想喝醉。」
常欢掩唇笑着:「这都被你看出来了。」
二人说笑间,取了水果酒进来,一股子寒气,随着她一同进来,除了一壶水果酒,还有八个点心,两个青瓷酒杯,两双牙箸。
到了两杯水果酒,常欢倒是一干而尽,锦好却只是执着箸儿用点心。
见锦好只用点心,心里暗自着急,面上却一片笑意:「侯夫人,今儿个这天气冷,这果子酒已经烫过,喝下肚最是能暖身,您还是喝点暖暖胃子。」
常欢又续了一杯,一饮而尽,点头附和道:「是啊,你用点,有我在,难不成还能回不了家?」
锦好笑着点头,就着点心,就端着酒杯,吃了两口,谁知道就这么两口,就有些上头了。
常欢瞧着她这样,哈哈大笑起来:「你怎的这般没量?这么两口就醉了。」她对着一旁的道:「扶着侯夫人去休息一下,弄点醒酒汤给她用点。」
锦好头晕脑胀,只觉得纳闷,自个儿虽然没量,可是也不至于两口就醉了吧,不由得呢喃:「这酒怎么这么厉害,我再尝尝。」
常欢瞧见连酒杯都拿不稳了,一口酒下去,一半进嘴里,一半洒在身上,忙夺了她的酒杯:「不能喝,就莫要喝了,小心伤了身子,到时候,你家的侯爷还不拿刀砍了我。」
话落,就吩咐将锦好扶住到最近的偏房,二人将她安置在床榻上,手脚灵活的在小炉里点了荷香,慢慢的驱散些酒气。
常欢也不离去,守在一旁,没一会儿,送了碗醒酒汤而来,又匆匆道:「郡主,贵府差人过来,说您的婆母在中庭摔了一跤,正在门外候着,等着接您回去。」
常欢被这消息吓了一跳,忙要出门,到了门口,却又停下步子:「你在这里好生伺候着,再让人捎给信给威远侯府,让他们的侯爷来接人。」
是常欢怎么说怎么应,送走了常欢,就让人送了信给宁若秋。
宁若秋听了信,就端着一杯参茶,敲了叶若铭书房的门。
叶若铭也不意外,这些日子,她总这么有意无意在他面前乱逛。
「有事吗?」
「天凉了,我炖了些参茶给大爷喝。」
对宁若秋的缠功,叶若铭一直深有体会,与其缠着,到最后没法子,还不如早些应下,故而也不推迟,一饮而尽。
宁若秋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目光似悲似喜,眼中却渐渐有泪。
叶若铭渐渐地觉得不对,身体有一股燥热流窜,他眉头蹙了起来,心中怒气浓重,狠狠地瞪着宁若秋,将她推开,面色铁青:「该死的,你居然对我用药!」
他勐的冷笑,道:「就是如此,我也不会碰你的,你做梦!」
他推门飞速的离去,不管身后低低的哭泣声,沿着石迳往他的偏房而去。
但当他推开房门的时候,他衣摆就那么直直的垂下,整个人如同被雷噼了一般,纹丝不动。
第286章
重生之锦好,第286章
锦好的外衫已经脱了,内室放着暖盆,她一身月牙色的绫缎中衣,枕着他紫色的漳绒枕头,乌黑如漆的青丝凌乱的披散在那紫色的枕头之间,这是怎样的一副光景啊!
她显然是吃了酒,腮若桃花、唇如樱点,益发显得晶莹剔透,粉面如花。舒殢殩獍
黑的是她如丝般的乌髮,白的是她如玉般的脸庞,红的是她的唇,紫的是他日常睡的枕头……
原来她睡着的时候,竟然是这样的艷丽到了极致,透着几分平日里不常见的妖艷,直直撞在他的心坎上,让他的心绪就如同惊涛拍岸的海涛般汹涌澎湃,不能自己般的向她走进了一步,如同被吓了迷咒一般。
她的唿吸又轻又软,仿佛牵着他的心跳一般,一会儿高,一会儿低的,他突然停下了脚步,大口的喘气,甩这自个儿沉重的脑袋:不能过去,不能毁了她脸上那如云彩般美丽的笑意……不能……
可是身体中的血液却在不停的喧嚣,他好像置身在火炉中,脸上滚烫滚烫的,身体滚烫滚烫的,就是血液也是滚烫滚烫的,烧的难受,热的难受。
而眼前的女子,却浑身透着一股清凉,靠近她,就能解救了,可是,可是……那是锦好啊,那是他一辈子要珍爱的人啊……
但是她是那么的美好,是他梦中都渴求的人啊……
他终是无法自制的走到床边,目光落在她红的滴水的唇上,舔了舔唇,有一个声音不停的催促他低下身子,他顺从的弯下身子,却在中途时,摇了摇头,有几分清醒的样子。
他重新直起身子,目光却无法从她的身上移开,从她的红唇落到她白皙的脖子,在从脖子一路下移,滑到她白银条的纱衫内,纱衫儿有些散乱,露出里面粉红的亵衣,还有些白嫩的刺目的肌肤,在粉红的亵衣下,显得极其鲜嫩,异常可口,亵衣上那粉红下,高高拱起的丰盈,随着她的清浅的唿吸,慢悠悠的颤动着。
似是很不舒坦一般,身子扭动了一下,被子撩开了些,衣襟扬起了一脚,纤细的腰肢,露出一大片白皙嫩滑的肌肤,玉肌冰骨,光滑莹润,似是完美无缺一般。
瞬间,他全身的沸腾的血液都涌到了一个地方,身体像是到了快要爆炸的境地。
他的理智在这么一瞬间都跑到了烟消云外,拉开绣着花开富贵的被子,让她完全暴露在自个儿的目光中,而他的目光像是着迷般的落在她的玉足上。
他重重的喘着,目光痴迷,慢慢儿的弯下腰肢,大手颤颤的握住她的玉足,只觉得入手的肌肤滑腻如最上等的美玉,柔若无骨般,他爱不释手,嘴中越发的干涩,舞弄了许久,才发出满足的嘆息,松开手,缓缓地挨着她躺下,侧着身子,目光凝重,死死的看着锦好入睡的面容。
「你说我该怎么办?」他的血液在沸腾,他的理智在燃烧,他的激情在汹涌,他此刻还未曾将她扑倒,不过是最后的支撑。
「我告诉过自己,要将你忘记,可是我做不到,所以我就又告诉自己,只要我不见你,我总有一天能够走出来,可是……可是,这一刻你在我的身边,我唾手可得,你让怎么办?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他忍着身体的燥热,苦笑:「我想要依从心底的念头,我知道你的性子,只怕如此之后,这辈子,你都不会原谅我了,必然和我闹气,以你的性子,只怕要一剪子刺死我才罢休。」
「可是……就这样和你擦肩而过,我这心里……我如何甘心?」他将脸贴着她的脸:「锦好,这一次,就顺从我的,可好?你放心,事后,不管你怎么闹,怎么吵,我都不恼,你要打,还是要杀,我都随了你的心思,你就让我如了愿,否则这辈子……我过不了我自个儿这关。」
叶若铭伸出右手,抚摸着她的脸庞,有些厚重的指尖扫过她紧闭着的双眼,流连着从她的鼻樑滑下,蔓延到她红艷艷的唇上,用指腹轻轻的来回搓揉着,纠缠在那一片他一直渴望的柔软上。
「使君有妇,罗敷有夫,至今我们早已走上两条不同的路上,可是我扪心自问,若是你对我有一丝一毫的情意,我就是拼着脑袋搬家,我也要娶你,不会遵从什么圣旨,娶什么宁家小姐。我不喜欢她,除了你,我谁都不喜欢,我会应下,不过是这辈子无法娶你,所以娶谁都一样……这些日子,我根本就没碰她,除了你……我谁都不想碰……谁都不想碰……」
他收回手,低头去解他的衣裳,他很急,血液在滚滚的翻腾着,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喧嚣着,他想急切的将她吞入腹中,可是他一再的告诉自己,不能急,不能吓到她,更不能伤了她。
很快,他就将自个儿的衣衫褪去,露出坚硬的胸膛,叶若铭伸手将她抱入怀中,拥紧,心中涌起阵阵的满足,就仿佛抱着她,就抱着了整个世界。
或许因为他抱的太紧,她似乎有些不舒服,眉尖就轻颦着,微微呻吟了一声,有些不适的挣扎了一下。
他忙不舍的松了松手臂,见她靠在他的肩头继续入睡,在他的怀抱中寻了一处极为舒适的所在,蹭了几下,就安静了下来。
这番娇憨的动作,看在他的眼里,只觉得心都融化了一般,他怜惜的看着她,轻嘆道:「我回来,是想沖个冷水澡,压抑住那股子药性,可是你在,我还如何能忍下。我知道,或是我就此碰了你,你恨我不说,还要这辈子都被那个女人拿捏着,日后再她的面前,再也硬气不起来,倒不是怕她威胁我,而是怕她毁了你。」
他低下头,一点一点靠近她,似嘆似感慨,喃喃的道:「可是如今,我哪里还忍得……哪里还顾得……」
叶若铭无法自制的将她压在身下,身下的她柔若无骨,唇色娇艷如同点了蜜,泛着光,他心里闪烁着不可捉摸的冲动,面贴面的靠着她,唿吸扫过她面庞耳际,想品尝一口唇下的如雪肌肤,却又象面对一件珍宝不忍触碰。
迟疑之中,她似是觉得疼痛,挣扎了几下,也不知道是碰到了什么,只听得「咣啷」一声金属落地的响声,叶若铭侧目向地面看去。
这么一看,他陡然一惊,一把雕琢花纹的匕首赫然入目,他扯着她衣裳的手,不由得一顿,身子内燃烧的血燕,都平息了一份。
他这样歷经生死,在战场上经过血色洗礼的人,原本已经很少有让他惊诧变色的了,可是当他慢慢的放开她,缓缓地从她的身上爬下来,弯腰从地上捡起那把雕花匕首,抽出来,细细查看的时候,脸色也不由得大变。
阳光下,那匕首闪着刺目的寒光,他挑起几缕长发,轻轻舞动着匕首,顿时几缕长发落地。
叶若铭心中顿时一凉,原以为这匕首不过是个普通的护身武器,却没有想到会是这般的锋利,她明显是存在防备之心。
她防得是谁?叶若铭将目光转向床上酣睡的锦好,脸色异常的难看:她来叶家别院做客,防备的是谁,还用说吗?
「在你心里,原来我就是这样一个恃强凌弱的人,是不是你早就担心我会强逼于你?是不是早就想好了,若是我对你不利,你就用这把匕首杀了我?」
只是床上的娇人儿酣睡,全人不知他的接连反问,故而也不曾应答于他。
「原来,你就是这样看我的。」他心中恼怒至极,血脉奔腾下全身滚烫,只剩下一颗心逾觉冰凉。
热水浇灌不出一丝暖意,他从来不知道他心中的女人,却是这般看他。
他为人磊落,从未行此龌蹉之事,今儿个若不是被宁若秋下了药,思绪也不会不受控制,可是此刻,看清楚自个儿心中心心念念的人儿,居然一早就防备他的小人之举,大受打击,顿觉得此生无所意义一般。
悲愤莫名,他勐地站起身子,咬牙瞪着锦好,怒道:「原来我叶若铭在你的心里,就是这样一个卑鄙下流,无耻之徒。」
说到此处,他心中痛的难受,就好像被几十把刀子,一起插在他的心头般。
微微瞪大眼睛,看向床上狠心绝情的女人,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双手越握越紧,到最后却是狠狠跺了一脚:「罢了,罢了,我叶若铭堂堂男子汉,岂能趁人之危,强要了你。」
他穿好衣裳,坐在床边,为她细细整理衣物,打理的妥帖之后,才豁然起身:「不忍你以后日日活在两难中,我今日放过你,只是,你若是再这般马虎大意,只怕总有一日,要落得两难的境地,你的夫君虽然位高权重,却不知一朝天子一朝臣,也不知道能护你到何时?」
说罢,他又长嘆了一声:「你若是嫁的人是我,我就是拼着这条性命不要,也会护你周全,可是你,却是不肯要我。」
说完,他神色迷离,带着满身的怒气,转身离去,准备找间屋子,狠狠地沖个冷水澡,既醒了身子,也醒了脑子。
叶若铭冷着脸,气沖沖走到门前,一把扫开厚重的帘子,却见宁若秋正满面泪水的站在门前,无声的哭泣着,而她的身后,是涩涩发抖的。
这女人还有哭?
他曾派人守在锦好的身边,自然知道锦好于宁若秋有救命之恩,连自个儿的救命恩人都能陷害,出卖,这女人的心已经黑了。
「滚!」
看她一眼,都觉得噁心了自己。
「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对我?她哪里比我好?哪里比我好?」她语无伦次的说着,抬起头看他,眼神却空洞的令人害怕,声音越发的尖锐:「凭什么你娶不到,就可以随意的迎娶别人。你这样……怎么对得起我……你害了我……」
叶若铭的身子绷直,对她突如其来的控诉,却没有放在耳边半分:「我早就告诉过你,我无法爱你,是你自己硬要嫁过来的,与我何干?」
他怎么这般的冷情?是不是,他所有的热情,温情,爱情都交给了里面那个女人?
这不公平,这不公平,宁若秋突然撕声尖叫了起来,尖叫声中,她扬起头,哈哈大笑起来,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我在你的参茶中,下了药,你若是不和女子燕好,你就无法活到明天,哈哈,你是去全了这一生的梦,还是屈就我这个你从不曾放在心上的女人……哈哈……你若是要了那个女人,你的梦的就碎了,这辈子,她都不会在信任你,她会恨你,恨不得杀死你……你要我吗?」
她问出这话的时候,没有柔情蜜意,有的只是愤怒和悲伤:「咱们是夫妻,你这些日子,却一直不肯宿在房中,你对我怎么可以如此冷情。我爱你,我比里面的那个女人爱你,为了你,我什么事情都肯做,可你为什么……为什么就不肯接受我?」
瞬间,宁若秋的泪水涌出了眼眶外,一滴又一滴,如同珍珠般滚下脸颊,只是眨眼间,她已经泪流满面,哀伤凄婉幽怨之中的,爱着言语难以描述的绝望,就那么哀哀的看着叶若铭,但盼他能怜惜一份。
叶若铭对上宁若秋这般做作的表情,不由得,一阵说不出的噁心感觉再次涌了上来:原来,她打得是这样的主意。
好一个一箭双鵰!
不管今日,他如何选择,到最后,她都是最后的赢家!
叶若铭摇了摇头,道:「宁若秋,你很聪明,你将事情想的很仔细,可是,你错看了我。」
宁若秋白着脸,一个劲的摇头,一双美眸死死的看着叶若铭,只是一眼,泪水就滚滚的落下,低下头,轻轻的抽噎着,任由泪珠儿滴滴嗒嗒的落下:「我没有,我只是想做个好妻子……我只是爱你……」
到现在还在这里惺惺作态,叶若铭的那种噁心,已经强烈到他想要呕吐起来。
「你何必演戏?我对自个儿的人生一直很负责,所以对自己要娶的女人是什么样的人,自然一清二楚。」
他冷笑:「你冒着天下大不韪毁亲,不过是因为莫锦俊不能达到你所期望的那般。你心中爱重明王妃,一心想要嫁一个明王那样位高权重,却又情深一片的男子,所以这些年,你与明王妃反比自个儿的父母亲厚。常欢郡主受太后,皇帝宠爱,所以你不动声色与之交好,甚至为了帮她胡闹,不惜帮她掳走朱三夫人。你这样的人,为达目的不折手段,即使外表再表现的落落大方,内骨子里,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小人。」
看着宁若秋苍白美丽的脸,他没有丝毫的感情说道:「你问我为什么?这就是原因,你这样的人,我怎么可能会喜欢?我答应娶你,那是因为我觉得你这样爱算计的人,应该能算计到天韵公主的儿子,皇帝的外甥,太后的外孙,做你名义上的丈夫,会带给你所想要的荣耀。」
一番话毫不留情将宁若秋一直带着的面具撕扯了下来,血淋淋的同,她整个人向后软绵绵的倒去,一旁的忙扶着她,却被叶若铭一把扯了过去,半拥在怀里,挑眉看向宁若秋,扯出一抹冷酷的笑意:「并不是只能你或是她,这个府里的女人很多,只要我想要,自然会有人主动爬上我的床,你说过,你很聪明,可惜却是聪明反被聪明误,我若是你,在算计之前,会将府里的女子清理干净,更会让人把守住府里的门户,至少在府中没有其他女人的时候,防着我出去青楼解毒。」
宁若秋不敢置信的看着叶若铭,对他话里的意思,惊骇的说不出话来,她自视甚高,却从没有想到会有一个男人宁愿找府里的下人,宁愿找青楼女子,却不愿意找她,这对她来说,是天下的羞辱。
更何况,这个男人还是她名正言顺的丈夫。
「不,不……你不能这么对我?」
她摇头,一个劲的落泪:「我们才是夫妻,我才是你的妻子,你这样……你这样,置我这个妻子的脸面何地?」
叶若铭冷笑:「你也知道我们是夫妻,你今日这样算计我,置我的脸面何地?」
说完,叶若铭抬起的下巴,直视着她:「我要一个女人,你可愿意?」
大有她一摇头,就甩开她而去,寻觅下一个愿意的女人一样。
她愿意吗?
宁若秋瞪大了眼睛,不,一定不会愿意的,她们主僕多年,最是忠心,怎么会愿意?
她怎么会不愿意?
觉得自个儿的心快要跳出了胸膛,她愿意,她很愿意,自家的大爷,那是她做梦都想着的人,又怎么会不愿意?
「我愿意!」她含羞带怯,却再坚决不过,宁若秋听得这话,整个人重重的摔倒在地,睁大眼睛,看着这个男人——他怎么可以如此羞辱她?怎么可以?
「很好,以后你就是府里的二姨娘!」叶若铭拥着走向另一扇门,却在门口的时候,吩咐道:「平安,让人将侯夫人叫醒!」
说完,关上了那扇门,不曾看倒在地上的宁若秋一眼。
平安从假山后面走了出来,目不斜视,将宁若秋完全的忽视:敢算计他的爷,真不知道长了几个胆子,实在是他见过的最愚蠢的女人。
愚蠢不可怕,就怕愚蠢的人,还想玩心计,她是真的蠢的无可救药,居然敢动里面的女人。
他平安自小就跟着大爷,自家的大爷什么性子,最清楚不过,那是对女人从来不屑一顾,可是里面的女人,那是大爷心头的硃砂痣,动一下,泣着血的疼,大爷是宁愿疼死了自己,也不愿移去那心头痣。
也不知道,这笨女人的脑袋是怎么长的。
平安面无表情的唤了可靠的丫头过来,又招了可靠的丫头去请了府里的大夫。
又是煎药,又是灌药,折腾了半天,终于将锦好折腾的醒了过来。
「夫人醒了。」身边伺候的丫头笑吟吟的说道:「已经派人请府里的人来接夫人了。」
正说着话的时候,一道温润如水的声音响起:「就知道不能太纵着你,出门做客,居然还喝醉了,也不知道你这身子弱,醉酒对伤身么,敢情我辛苦帮你调理,你自个儿倒不知道爱惜。」
话落,她就被拥进一个熟悉透着淡淡龙延香的怀抱,虽然来人的语气很恼怒,不过抱着她的动作却失去轻柔万分。
「你怎么现在才来?」锦好的脑袋有些沉重,轻轻的推了他一下:「你收敛些,现在可不是在威远侯府?」
这男人总喜欢将她当抱枕,随时都爱往怀里抱,也不想想,现在可不是在威远侯府,也不怕别人笑话。
「你这样子,能自个儿走?」他挑眉,居然有几分坏笑。
「好像不能!」她瞥了瞥嘴。
识时务者为俊杰,她索性将自个儿沉重的脑袋埋进她的怀里,不去看众人的表情,就这样窝在他的怀里,听他与宁若秋寒暄,不知道是不是她的耳朵出错了,宁若秋的声音似乎异常的沙哑,那是痛哭之后才会有的症状。
即使真的如此,也与她五关,不是吗?
宁若秋这么聪明的人,她总会让自己生活的很好,用不了,她这个外人替她操心。
这么一想,她更是踏踏实实的窝在金翰林的怀里,做一只快乐的鸵鸟。
却不知道,有一双阴鹜的眸光,一直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直到她被抱上了马车,直到马车一直远去……
他,这一生,是不是只能这般永远的躲在暗处,这样默默的看她?
不过,只要她能幸福,这样永远的幸福下去,就已经很好。
总要有人得到幸福吧,他宁愿那个人是——她!
第287章
重生之锦好,第287章
锦好虽然清醒,可是脑袋却依旧显得昏沉,金翰林搂着锦好也不说话,只是用大手有一拍,没一拍的在她的后背轻轻的拍着,哄着她。舒殢殩獍
「再睡会,到家了,我直接让人将马车驶进内院,抱你进去。」
「嗯!」锦好靠在他的怀里,低低的应了一声,反正不合规矩的事情,他们做了也不少了,也不差这一件。
熟悉的怀抱,熟悉的气息,锦好睡的踏踏实实,当然就没有注意到金翰林脸上的冷冽之气——居然用药?
是他?不,应该是她吧?
他医术出神入化,自然不会看出锦好是被下了药,只是他对叶若铭的了解,这人心高气傲,虽然倾心锦好,却是不该做出这等卑劣手段之人。
那么说来说去,那人选就该是她了?
还真没看出来,宁若秋这女人连这样的事情都做的出来,早就听说,有些没骨气的妻子,为了自个儿的私心,也肯低头为自个儿的丈夫拉皮条,指望能在自家丈夫的面前讨个好脸。
他的好好,这般神仙似的人品,心里惦记的人自然不少,更何况,他瞧着今儿个宁若秋那样子,只怕在叶若铭面前根本没脸,或许就是想借着这事,既讨好叶若铭,也拿捏住叶若铭,日后自然在内宅风光无二。
再说了,这种事情,向来是女人吃亏,若是得逞了,女子为了名声,也只有咬牙咽下,还得求着对方高抬贵手,替自个儿保密。
细细向来,一旦宁若秋得手,不但拿捏了叶若铭,又能拿捏了锦好,还能得到男人的感激,果真是一举数得,何乐而不为呢?
只是好好的性子,看起来绵软,实际上却最是刚烈,若是真吃了暗亏,只怕不肯就此咽下,到最后定然闹得满城风雨,只怕要落得个自我了结的下场。
金翰林是越想越后怕,冷汗刷刷的落下,他只要想要怀里这个会笑,会哭,会闹,会撒娇的小人儿变成一汪没有生气的僵肉,他的心就如同被数百把的锐刀子砍着。
若是真的给宁若秋的阴谋得逞了,他宁愿被人指指点点,被人嘲笑讽刺,他也要她好好的活着。
女人的清白是很重要,可是却不值得的用好好的命去成全别人的错。
他只要他的好好继续会笑,会唿吸,哪怕日日以泪洗面,他也要她活着,她心头的伤,他会以千百倍的柔情,去治癒,去缝合。
金翰林不由得紧紧的搂紧怀里的娇人儿——天老爷,谢谢你,谢谢你让一切变得不那么糟糕。
只是即便是如此,金翰林也在心中对自己发誓:日后,不管锦好去哪里,他都要跟着,即使他跟不了,也会找合适的人跟着,他这一世,幼时坎坷,一颗心早就千苍百孔,阴暗一片,而锦好就是照亮他心底黑暗的阳光。
若是这抹阳光出了点什么事情,他可怎么活?
当然,今日这事他定然就不会轻易算了,但凡对锦好一丝半点不好的,他绝无法容得存在,只是总要打探清楚再行事。
金翰林瞧着锦好净白如梨花般的脸庞,暗暗思索道:这事情不能惊了锦好,她这般淡然出来,定然是那宁若秋没成事,只是,也不能让锦好一无所觉,日后总得对这女人生出几分戒心来。
只是,这事情,不能从他的嘴里吐出来,这说话的人选的确要好好斟酌,斟酌。
事关锦好的名声,也不能让别人知晓,他寻思来寻思去,这事情也只有云燕来的合适。
一来,这丫头向来对锦好忠心,那是见不得别人对锦好一丝不好;二来,云燕现在的身份不同,说这事情是最妥当不过。
锦好一路安睡,根本不知道金翰林脑子中已经转了多少圈。
马车一直驶进内院,金翰林才抱着锦好入房,放在了榻上,这么一番折腾下来,锦好也给折腾醒了,却还是赖在床上,不肯起身。
「你再休息一下,我让人将饭摆进来就是了。」金翰林瞧出锦好不想起身,也一起躺在了床上,伸手将锦好抱在怀里:「我早就说了,这威远侯府你最大,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不用顾忌别人。」
笑容晴朗:「我虽然没啥能耐,可是想宠一个女人的本事,还是有的。」说到这里,语气极为缓慢:「好好,你说是不是?」
若是平时,金翰林这话,锦好听了不过是一笑。
今日,金翰林却意外的听到她轻轻柔柔,略带睡意的声音响起:「是。」
不知道怎么的,就这么一个字,就让人觉得这浑身上下都熨贴了,那白生生的娇人儿抱在怀里也更柔软了。
威远侯府这小夫妻二人是蜜里调油,说不出的柔情四射。
太后那边却正眉头紧锁,沉着声音问:「你说的可是真的?」
贤妃浅笑道:「母后这话说得,臣妾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胡乱编排这样的大事,听说这事,许家的宗族之中都传开了,也只有瞒着外面的人,臣妾会知晓,也是前两日,佑儿无意之中说漏了嘴。」
说到这里,她嘆息了一声:「母后知道,臣妾也不时喜欢搬弄是非的人,这若是别人家的事情,臣妾就是一辈子烂在肚子中,也会透露半个字,可是到底是长公主的孩子,这若是不说,这心里……」
「哎,」贤妃长嘆了一声:「瞧着也不是个福薄,怎么就伤了身子,难以有孕了?」
「好了,你这份心意,哀家替长公主谢谢你了,你下去吧!」太后的脸色异常的难看,挥了挥手,让贤妃退了下去。
贤妃恭恭敬敬的告退,眼底的寒气渐渐将面容遮蔽:贱人,你也有今天。
太后揉了揉额头,低低的吩咐一旁的嬷嬷:「你去走一趟许氏族长的家,将这事细细的问问。」
锦好是好孩子,别说翰林那孩子喜欢,长公主喜欢,就是她也喜欢的不得了,可是子嗣是大事,不能有丝毫的马虎,年轻人情浓时,不知道轻重,可是到了她这年纪,就知道这世间最可靠的就是子嗣了。
那嬷嬷低低的应了下来,太后微闭起双目,似是不堪疲惫。
到了旁晚,那嬷嬷回来了,跪在太后的面前,低低的将从许氏族长那里得来的消息说了一遍:「……说是伤了身子,难以有孕,只是侯爷让人封住了消息……」
太后脸色微变:「果真是伤了身子。」说着长嘆了一声,面色有些暴戾:「哀家一直以为她是个好的,是个贤惠的,真没想到居然还有如此的手段,自个儿伤了身子,居然还霸着翰林不放,也不安排个通房,难道她还得打算一辈子就这样不成,是不是非要绝了翰林的子嗣,她才甘心?」
太后越说越气:「哀家这就赐下美人,难不成她还能阻了哀家不成?」
跪在地上的嬷嬷,瞧了太后气的铁青的脸色,小心翼翼的抬头,劝道:「娘娘,就是借威远侯夫人天大的胆子,她也不敢阻了娘娘,只是威远侯到底在民间长大,与侯夫人青梅竹马,这感情自然比起寻常的夫妻来的深厚,若是娘娘硬是强赐下去,只怕会惹得侯爷心下不快,自然不肯亲近娘娘赐下的美人,依奴婢之见,娘娘倒不如仔细寻找,寻一位门第寻常,但才貌双全,性子温和的女子,赐给侯爷为侧室。」那跪着的嬷嬷微微顿了顿:「最好这位小姐,侯爷自个儿也认识,还不讨厌,这般细水长流,或许更适合侯爷的性子。」
说完之后,这嬷嬷又微微沉思了一下,添加了一句:「奴婢觉得,这人选最后还有由侯夫人亲自定夺来的好,毕竟侯夫人与侯爷夫妻情深,定然是最知道侯爷喜欢什么样的女子。」
太后听了,双目眯起,细细想了一下,才点头道:「你这老货,脑子果真好用,就依你的话行事。」
到底是跟着她的老人,最懂她的心意,这人自然由朱锦好亲自选出,只是她会让让朱锦好顺着她的意思选,到时候,由她的赐婚,朱锦好亲自挑选,就是翰林那孩子都说不出反对的话来。
这话能传到太后娘娘的耳朵里,自然就能传到长公主的耳朵里。
长公主对金翰林的子嗣问题,自然不会不重视,听了之后,立刻就招了锦好过来问话。
锦好进屋子的时候,就觉得今儿个气氛有些不对,瞧见长公主的脸色,就知道今儿个不会是好事情,心里嘀咕,难道昨儿个在叶府吃醉了的事情,传到了长公主的耳朵里,觉得她坏了门风?
心下一个哆嗦,笑容越发的甜腻,也不等长公主招唿,自个儿自发的上前,搂着长公主的胳膊撒娇:「母亲,你瞧见锦好可是不高兴,这脸板的,锦好瞧着腿肚子都打颤了。」
这孩子,这孩子怎么让她恨得下心去伤害?
冤孽啊,都是冤孽!
她长嘆了一声,有些认命的样子,拉着锦好,在身边坐下,看着她道:「锦好,我看你,是怎么看怎么好,甚至有时候想,你这孩子根本就不是我的媳妇,就该是我女儿,我这心里也是将你当成女儿看的,恨不得将什么好的都送到你的面前,容不得你受半分委屈。」
锦好点头,挨着长公主,蹭了两下:「母亲对锦好的好,锦好怎么都报答不了,唯有加倍的对母亲孝顺,才能报母亲厚爱的万一。」她笑的柔和,目光依恋,诚挚:「锦好时常问自己,自个儿到底上辈子做了什么好事,居然能修得您这样的好婆母。您说您将锦好当成女儿,其实在锦好的心中,您就是另一个母亲。」
长公主欣慰的拍了拍她的手,继续道:「既然如此,那我也不遮着挡着,咱们就不拐弯抹角了,直说了吧。我一直对你很满意,可是今天有人告诉我……」
长公主迟疑了一下,有些拿不定主意,这话到底怎么说出来,才能不那么伤人。
毕竟,对一个女人来说,不能生育孩子,都是一件极其悲伤的痛苦,听人提起来的时候,都会很不舒服,很难过,很伤心。
她是真心的疼锦好,实在捨不得这个孩子伤心。
可是,这又事关翰林的子嗣,她又怎么能撒手不管,手心手背都是肉,割哪块都疼的难受。
锦好看出长公主的为难,静静的坐在一旁,郑重的说道:「母亲有什么话,尽管说,咱们娘两个还有什么不能说的,您今日既然特意将锦好叫来,那就说明这件事情必然困扰了您,您这么做,一定有您要这么做的理由,你就告诉我,若是能解释的,我便解释,若是不能解释,那么也好让我知道我做错了什么,尽力改正过来。」
与长公主相处的日子也不算短了,她自信对长公主的性子也能知晓一二,长公主绝对不是那无事生非,霸道无理的婆婆。
会叫她过来,定然有其一定要让她过来的道理。
态度谦和,为人冷静,不骄不躁,这样玲珑的人儿,他们母子怎么能不疼到骨子里。
长公主有些感慨的发言:「瞧着你和翰林,我就觉得这世上还有神仙眷侣这四个字。我在京城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瞧过像翰林这样的男子,一心一意的待你,容不得你又半分委屈,说真话,就是我这个做母亲的,有时候都难免有几分吃醋。」
锦好有些发怔,长公主怎么会无缘无故说起这个,心头一动,随即睁大眼睛,看着长公主,眉眼弯弯如新月:「母亲说得我这心里都热起来了,别说母亲了,就是我娘也时常说我是撞大运了。时时教育我,若是侯爷一直这般对我一心一意的好,让我一定要铁了心,与侯爷白头到老。」
长公主听着锦好的话,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那一心一意似是加重的声音一般。
姚丽娟的话,不花哨,不华丽,可是就是这么简单朴实的话,才是最真的情,最真的爱,可是人家说得清清楚楚,这份真情,这份真爱,也不是白白奉上的,那是要她的儿子一心一意。
她的儿子,她这个做母亲的是清楚的,只怕这辈子是铁了心,要和她一心一意的过日子,即使锦好无法生孩子也一样。
她的儿子愿意这样对锦好,她朱锦好到底能不能以同样真挚的情义对待她的儿子呢?
长公主有些不确定了,这些年,她看到更多的是,她的儿子对她的好,更何况,若是今天,锦好连不育这样的事情,连被人提上一提都无法忍受的话,那么将来,她有如何面对无数人当面或是背后恶意的议论,到时候,岂不是要落得个心碎而死的下场,那么她的儿子的付出,可还值得!
爱屋及乌,她一向做的很好,可是这一次为了这屋子,她也只好硬起心肠,伤一次这乌鸦了。
「可怜天下父母心,你母亲的心意我是明白的,只是我今日听了些流言,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可是我这心里总是放不下,这才找你过来说说话。」
她看着锦好,语气惆怅:「你不知道,我听了那流言,肝都气疼了,我这半辈子下来,还是第一次知道这肝气疼的滋味是什么样子的。你是不知道,我这做母亲的,最放不下的就是你们两个,可恨,那些流言说什么,你们老了,后续无人,连个扫墓祭祀的人都不会有,你说,这话听了,我能不肝疼?胡说八道,你好好的一个女儿家,却说你伤了身子,难有子嗣,你瞧瞧,这些混帐东西,都说得什么话?我当时,真恨不得将这些人的嘴巴都撕烂了,才是我的心思。」
原来是为了这个流言,而不是昨日她在叶府喝醉的传言。
锦好的心里一时紧张,又一时放松,同时还有几分好笑,这世上的人,最喜欢看人家不幸了,她这人,已经将天下大多的好事占尽了,所以巴不得她有些不幸吧。
好在,锦好的心思,经过金翰林的强大疏导之后,已经完全的放开了去,金翰林清清楚楚说明,待她到了十八岁再要孩子,她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再说了,这些日子她想的清清楚楚,这时间的感情有很多种,而她要的是那种愿意长相厮守的,即使她真的不育,只要金翰林敢就这么不管不顾的守着她一人过日子,她自然也敢就这么不管不顾的守着他过日子。
当然,她想的也不止这个,若是他中途反悔了,想要个孩子,纳个妾什么的,她会转身离开,反正她也没什么好纠结的,他的析产文书她手里有几分,到时候,日期一填,直接走人,绝不会有半分脱离带水。
不过,这一切都不会发生,金翰林明确的表示她的身子无碍,他的性子,她是了解的,他或许有所隐瞒,但绝不会口出虚言来欺骗她。
其实婚姻中最重要的是两个人彼此的心意,长公主怎样,其实并不是最重要的,只是锦好能理解为人父母的心思,这样担忧不安的心情,倒也情有可原。
她也真的没有必要,让长公主在这件事情上太过担忧纠结。
锦好拉着长公主的手,抿唇一笑,低低的说道:「表哥说,我年岁太小,若是此时有孕,容易落下病根,他……他说,等我十八岁……再,再要孩子,嗯……一子一女,成一个好字。」
她可没有半句谎话,这些话可都是金翰林亲口所说。
长公主愕然的看着锦好,突然跳了起来,指着锦好,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他……他不想你现在有孕?」
和别人讨论这样私密的事情,即使这人亲近如婆母,锦好也有些羞涩,红着脸点头:「表哥说……表哥说……生孩子对女人来说是道鬼门关,我年岁小,怕经不住,若是我有了什么,他也活不下去。」
长公主睁大眼睛,看着脸色绯红的锦好,呆怔了片刻,突然瘫倒椅子上,哈哈大笑了起来:「这孩子……这孩子……不愧是我的儿子。」
这般重情重义,也不枉她十月怀胎将他生下来,这样的儿子,她自豪。
锦好有些恼羞成怒,跺着脚,伸手摇着长公主的手臂,气唿唿的道:「母亲,你笑我,以后,你再问什么,我都不跟你说……我心里当您是亲身的母亲,什么话,都跟您说,您却笑我……」
长公主瞧着锦好的撅起的粉嘟嘟的唇,忙咳嗽几声,忍着笑意,压低声音,道:「是母亲不好,是母亲的错,母亲不该笑你……不该笑翰林……你们这样很好,真的很好,我看了,这心里高兴,替你们高兴。」
她郑重的拉紧锦好的手:「锦好,你们就这样好下去,永远的好下去,一直好下去……你们要永运永远的幸福下去……」连带我的份。
原本她甚至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会有一个无法生育的儿媳妇,可是却原来不过是嫉妒眼红者的流言。
锦好眉眼弯弯,重重的点头:「嗯,我们会幸福,一直这么幸福,一直这么好……」
她将长公主的手,贴在自己的脸颊上:「可是母亲,我和表哥希望也能看到你的幸福。」
她抬起眼睛,很认真的说道:「母亲,其实很多时候,幸福不过就是一步之遥,你跨过门槛,就能触手可及,可是很多人,总是因为很多这样那样的原因,望而却步,到最后只能看着幸福一点一滴的流走……」
她的目光是那样的真挚,那样的诚恳:「母亲,您能生下一个勇敢的儿子,定然也是个勇敢的人。」
长公主心头一颤,使劲的拍锦好的手:「好孩子,母亲知道你是个好的……」
锦好笑了出声:「那是因为我是母亲自家的孩子,自然怎么看都好!」
二人又笑了开去,所有的那点嫌隙烟消云散,越发的亲近,两个人就这么手拉着手,说了一个上午的话,等到金翰林来公主府的时候,这两个人还关在房里说悄悄话。
这婆媳二人的关系是不是太好了点,怎么有这么多话说?
金翰林有些不解,总听朝中的同僚感嘆婆媳不和,时常斗法,可是为毛自家的情况却和蔼的有些让他眼红。
谁都来和他抢媳妇?现在连他母亲都上来插一脚了。
苦啊!
第288章
重生之锦好,第288章
第288章
清晨,春日阳光明媚,花香伊人,宁若秋脸上的笑容却半点和明媚扯不上关系。舒殢殩獍
自从那日之后,她虽然还顶着叶家大夫人的名头,可是叶若铭倒像是忘了她这个人一样,从不到她房里来,更别说亲热了,就是难得碰上了,更是视若未睹,就跟没瞧见一样。
不管她撒泼还是哭闹,他都是一片淡定自若的模样,若是她闹得太兇了,他就立刻让人请明王妃过来。
一开始的时候,明王妃是随叫随到,劝她说,叶若铭的性子原本就冷淡,反正这房里除了,也就她这么个女人,又还是她的婢女,身契也都捏在她的手上,生死都由她拿捏着,她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即使亲近如明王妃,宁若秋的自尊也无法让她说出,叶若铭从未碰过她,她还是女儿身。
自个儿最大的靠山,都不帮着她了,她还能怎么样,忍着呗!
忍不住的时候,再闹,叶若铭继续请明王妃,可是明王妃却不肯来了,说是有事,走不开。
这不,这些日子,叶若铭连别院都不来了,也没人站出来,为她说句话。
她这半年来,给锦好下了几次帖子,锦好也都推说有事,不肯过来,想借锦好引叶若铭回来的计划,也只得泡汤了。
倒是那个贱丫头倒是真的被抬了二房,名正言顺的占着一个院子,吃穿用度几乎都快跟她这个正妻平齐了。
宁若秋想到这些,这心里就窝着火,先去寻了一个不是,狠狠地发作了一番。
原本以为跟了叶若铭,就是攀上了高枝,这辈子荣华富贵是不缺了,可是却没有想到,荣华富贵是由了,吃得是山珍海味,穿的是绫罗绸缎,姨娘的名分有了,可自从那一次后,这半年来却一直守着空房。
还因此惹了宁若秋将她当成眼中钉,这没事就寻着由头,狠狠地折腾她一番。
被宁若秋罚着在地上跪了两三个时辰后,差点晕死过去,宁若秋这才放过她。
不敢再惹宁若秋,只能一个人捂着被子哭,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说是这日子过不下去了,还不如一根白绫清静去,也好过这非人的生活。
伺候她的丫头,闻言翻了个白眼,这话是天天说,她是天天听,可是到今日,这位姨娘,不也还好好的活着。
宁若秋狠狠地折磨了一顿,心口堵着的气,终于泄了一些,正无聊的时候,一旁的丫头讨好道:「夫人,上次常郡主说宝隆银楼最近请了一个新师傅,那手艺尖顶尖的好,你不也觉得她头上那根金钗打得特别吗,要不您也去瞧瞧,挑点自个儿喜欢的?」
宁若秋这半年就跟点了炮仗似的,时不时就炸起来,她们这些做下人的,哪个不胆颤心惊,都挖空心思,想要哄宁若秋开心,希望能过两天安生的日子。
宁若秋兴致缺缺,自个儿就是打扮的跟天仙似的,又有什么用,拢不住叶若铭的心,再怎么打扮都是徒劳的,除非她能变出一张和朱锦好一样的脸来。
不过,到底想出去走走,总闷着,也实在无趣。
宝隆银楼那是京城数一数二的银楼,先不说这里面首饰,件件华贵,就是里面的师傅,那也是从全国各地收罗回来的。
故而,能在宝隆银楼出入的,都是些非富即贵之人。
宁若秋下了轿子,宝隆银楼的伙计就打着笑脸迎了过来,态度甚是殷勤,这位可是财神奶奶,一向大方的很,撒钱撒得特别凶。
宁若秋选了个包房,特意让伙计拿了些店里的珍品过来挑选,挑挑拣拣,最后定了两样,一件凤头钗,一件碧玉簪,价格自然都是贵的离谱,一如既往的爽气,让伙计的笑容都咧到耳根。
「小姐果真是好眼光,您放心,一定请店里最好的师傅为小姐订制,三日后,小姐让人来取就是了。」
选好了首饰,又进了胭脂铺子选了些上等的胭脂花粉,正低着头,准备上轿子的时候,忽然听得后面传来一声惊唿:「疯牛……疯牛……」
声音惶恐,似是充满了无尽的恐惧,宁若秋一个转头,吓得魂飞魄散,只见一头壮实的水牛,像是疯了一般,像她沖了过来。
她想要跑,可是双腿发软,根本动弹不得,眼睁睁的看着那头疯牛越来越近,眨眼睛,她就要陷落疯牛的角下。
忽然一道身影,落在她的身前,手掌一挥,那头疯牛就倒落在地。
「小姐,你没事吧?」男子的声音,低沉醇厚如大提琴般迷人,宁若秋的心头一颤,慌乱的眸子就那么抬起,看向了那救命之人。
那人不过十*岁的年纪,一身浅紫的锦袍,宽肩窄腰,五官深邃,容颜俊朗,一双凤眼,灼灼生辉,深邃的如同千年古井一般,散发出清幽的光,身段挺拔,整个人都有种一股洒脱的味道。
宁若秋的心,不知道怎么的,就颤了一下,半响,才喃喃的说道:「我……我……没事!」
那男子闻言,点头笑了起来:「没事就好,看不出小姐还是个胆大的。」
说完,转身大步的离开,一片风流倜傥的潇洒,半点迟疑都没有,倒是宁若秋对着他的背影微微失神了一下,那恍惚的样子,看的一旁吓傻的丫头,心头又是冒出一阵寒气:自家的主子,每次瞧见中意的东西,都是这么一副模样。
可是……可是主子现在可是嫁人了,万不能再生出什么心思吧?
这齣疯牛惊魂记之中的观众,除了路边的摊贩,行人外,锦好和云燕也在其中。
「真是好险!」云燕捂着胸口拍了一下:「我还真的差点以为这位叶夫人就要命丧牛角了。」
锦好却是若有所思:「是啊,真的好险。」
心里却有些狐疑:这英雄救美是不是也太巧和了点?怎么大街上的轿子,也不是一只两只,怎么就正对上了宁若秋?
难道真的仅仅是巧合?
她摇头,将这些狐疑甩了下去,今儿个过来,她是陪锦好选嫁妆的,她和邱如虎的事情,经过半年的调和,总算是定了下来。
想到云燕日后就是她的义嫂,这辈子都会在她所知道的地方活的很好,很幸福,她就高兴的不得了。
这样高兴的时刻,她何必理会宁若秋的事情,自从当年她为了讨好常欢,将自个儿出卖,锦好就知道这样的人不适合做她的朋友。
而半年前,从叶家别院归来之后,她细细想了那醉酒之事,总觉得有些不对,她这人虽然没啥酒量,但也不至于抿两口就醉吧!
后来,听得云燕说,叶家大公子在她醉酒那日收了一房妾室,锦好的心里就有些明白了。
更别说常欢郡主后来说自个儿的婆母,根本无事,不过是虚惊一场。
这些林林总总加在一起,形成一个信息,传入锦好的脑海之中,她就觉得跟吃了一只苍蝇似的,噁心的难受,日后无论宁若秋如何盛情全全的请她,都找藉口推脱了。
这般厉害的人物,她哪里还敢沾染。
「好了,既然无事,咱们再选点首饰,虽说你现在是金家的小姐,父亲和母亲这陪嫁上,不会少的,可是以咱们之间的情义,我总想你多些。」
她轻笑着:「大哥自然是个好的,但是陪嫁乃是女儿家的底气,我自然希望你底气足些,日后当家作主,自然不会差的。」
云燕因她的调笑,脸色红了起来,却还是跟着痴痴的笑着:「我从未想过,这辈子还能过上这样的日子,夫人……」
锦好打断她的话:「又叫错了,这都半年了,可怎么还改不过来。」
云燕感嘆道:「习惯了……不在意,就脱口而出。」神态落落大方,半点没有为自个儿曾经做人奴婢,而羞愧。
锦好看了,这心里又放心了一份。
主僕二人选好了首饰,刚刚出门,就听得对面的雅间包房,传来一道尖锐的女声:「你个狗眼看人低的东西,你以为我们买不起吗?全拿这些上不了台面的东西来煳弄我们,我告诉你,这可是我表姐准备成亲用的头面……」
「表妹,你别这样……」一道温温柔柔的女声响起来,想必就是那娇蛮女子嘴里的要成亲的表姐。
锦好寻着声音,瞅了过去,就间对面的包房,人影晃动,似是吵闹的正厉害。
锦好抿茶一笑,对云燕道:「和你一样,是准备成亲用……」
还没等她的话落下,就听到一声茶盏破碎的声音,随即那道尖锐的声音再度响起:「狗眼看人低的东西……我告诉你……我姐姐……要嫁的人可是威远侯……」
锦好原本不想听人吵架,想着快步离开,哪知道忽然听得这么个消息,瞬间让她的脸色变了,
脸上的笑容顿收,脚下步子一顿,似是不敢相信自个儿的耳朵。
云燕蹙眉,有些担忧的看向锦好:「胡言乱语,侯爷已经娶了夫人,怎么可能再娶别人……」
锦好脚步停下,深浅不一的吐息了之后,就听得刚刚那温婉的声音道:「二妹,休要胡说……」声音虽然呵斥,却带着几分羞涩,有着几分待嫁女儿娇涩。
瞧这样子,还真像那么回事的,只是可惜啊,她是怎么都不信金翰林会背着她娶别人。
「咱们走吧,白搅合了咱们的心情。」
惦记着自家表哥女人,这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她爱做梦,就做去吧。
云燕瞧锦好没放在心上,心情也轻松了起来:「嗯,咱们走。」
别说锦好信金翰林,就是她也信金翰林,不过又是一个痴心妄想的,锦好说得对,何必为了这么个痴心妄想的,毁了自个儿的心情。
二人正迈步离去,就见帘子一下子掀了开来,锦好神色淡然,抬起眼皮子。
「侯,侯夫人……」那撩开帘子的女子,似是被锦好惊到,声音有些结结巴巴:「二妹……来,来见过侯,侯夫人……」
显然锦好听到里面的话,算是被惊的愣了一下,那么这位撩起帘子,见到这锦好的女子,那绝对算得上惊吓了,目光落在锦好那淡然平静的脸庞上,一张脸,顿现纸白。
「侯,侯夫人……哪位?」那位妹妹显然是个白目的,到这时候居然问出了这么句话。
云燕「扑哧」一声笑了起来,目光玩味的打量着眼前的这对姐妹花,长得不错,眉清目秀,妹妹的看起来直爽些,那姐姐却是个温婉美人,瞧着也懂事些。
锦好嘴角也现了笑意:「威远侯夫人。」
「威远侯……侯夫人。」
容欣吵得正兴起,忽然被容佳打断,乍愣之后,便清醒了过来,看着眼前这淡然的美人就该是威远侯的正室夫人,冷汗一下子「刷」的便沿着额头落了下来。
「两位小姐是哪家的小姐,我怎么看着眼生?」
「小女容佳,这是我妹妹容欣,侯夫人没见过我们姐妹,我却在太后的宫中当过差,见过夫人。」顿了顿:「丞相府的二夫人容氏是我们姐妹的姑母。」
锦好点头,淡然道:「原来是二婶子的侄女,先告辞了。」
却连客气都没有,对着一旁的云燕道:「咱们走吧。」连客气的套话,什么有空来家里坐坐都没说一句。
她果然听到了刚刚的话,想必心里对她生厌了,也是,他们是夫妻,感情那么好,她曾经亲眼见过那人对她的呵护,满京城的人也都知道那人对她有多看重,听见那样的话,又怎么会不生气。
容佳心中苦涩,温驯的道:「侯夫人慢走。」
锦好这次连轻声应道,都懒得发出,云燕跟着锦好多年,对她的喜怒情绪自然了解,此刻虽然锦好什么表示都没有,但是她却知道她的心情很不好。
也是,谁遇到这样遭心的事情,都不会心情好的,锦好没当场发作那对不要脸的姐妹花,就算是好休养了,真是不知道羞耻,女儿家家的,怎么什么话都敢说?
直到锦好离去,那对姐妹花才缓过神来,也没再耍泼下去,而是灰熘熘的直接上了马车,往家去。
「姐姐,你说那威远侯夫人……我怎么瞧着心里有些发凉?」容欣有些支支吾吾的说道:「姐姐,我说句话,你别不高兴,我瞧着这侯夫人倒不是个好相与的人,瞧着就是个有手段,有心眼的……你日后嫁到威远侯府,我担心不定有好日子过。」
容佳紧握的手又紧了一份,苍白的一笑:「二妹,你又胡说了,这婚事,也还没定下,若是到最后不成,岂不是要让人笑话了?」
像是这段话耗费了她的力气一样,她撩开帘子一脚,看向车外,转移了话题:「怎么今天的天气这么闷,我看是要下暴雨了。」
容佳的话,还真没说错,等到锦好回威远侯府的时候,晴天乍阴,狂风大作,倾盆大雨下了起来,金翰林亲自守在垂花门前,见到锦好的马车停下来,亲自撑着伞,拿着蓑衣和木屐,迎了上来。
「雨大,你身子弱,可不能淋到雨,你先穿上蓑衣和木屐再下来。」
锦好虽然坐在马车里,却也能从雨水的声响中,知道这雨有多暴。
「好,我穿上蓑衣和木屐下去,你别站在马车边等,到走廊上等我,雨大,别将自个儿淋湿了。」
「没事,我也穿了蓑衣和木屐。」金翰林抹了一把被打湿的脸,笑着说道:「我等着帮你撑伞。」
风吹着倾盆大雨,如同潮水一般一阵一阵的涌了过来,到处都像是被水洗过了一样,就连伞里的人,不穿蓑衣和木屐,这鞋袜和衣裙也都会立刻被淋湿了。
锦好刚刚伸出一只手来,就被一双晶莹如玉般的手给握住,锦好抬头,看到金翰林温润的面孔,又是一笑:「快下车,拱到我怀里来,雨太厉害了,若是你撑伞回去,怕是到了屋里,就跟水里爬出来一样了。」
说着,压得声音:「你小日子在身上,可淋不得雨。」
车夫早已将脚凳放在了车边,金翰林毫不犹豫,扶着锦好的手,将伞移向锦好,自个儿暴露在暴雨之下,豆大的雨点,落在他的脸上,让他的视线有些模煳,他眨了眨眼睛,将雨水挤出来,笑着弯腰,表示要亲自服侍锦好下马车。
阿宝撑着闪跑过来,双手高举着伞,为金翰林遮雨。
锦好觉得说得挺有道理,又心疼他,一下子就蹿到他的怀里,被金翰林抱着肩膀,搂着怀里,朝院子走去。
原本打算给锦好撑伞的离儿一时间,倒是有些不知道如何是好,愣了半天,这才撑着伞,跳下马车追了上去。
后面跟着的下人,全都低着头,不远不近的跟在后面。
「早跟你说,今儿个会有暴雨,让你早点回来,怎么还是到现在?若是淋到了自个儿,受了凉,可如何是好?」
金翰林其实不想守在门前等锦好,他见天色不好的时候,便寻思着亲自去接锦好回来,奈何忘了问锦好确切的去处,就只能在门前等着,眼看着雨越下越大,正准备多派些人去各个路口等着,生怕锦好淋到雨。
锦好就这样被金翰林直接拥着进了内室,饶是如此,锦好的裙摆,也潮湿了,更别说金翰林了,即使穿着蓑衣,浑身上下也湿的透透的。
丫头婆子们,都是极有眼色的,早就将热水准备好了,这二人刚进来,这热帕子就准备好了,先给二人擦了把脸。
翠儿手脚麻利的给金翰林换下湿了裙摆的衣衫,金翰林也换了衣裳。
等二人收拾好了,厨房里的热汤也送来了,翠儿挥手让伺候的人退下,自个儿也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
锦好摇头:「你喝吧,我没淋雨。」拉着他因为淋雨有些微凉的手,在她温热的脸颊上,蹭了蹭,带着几分撒娇的语气道:「最讨厌下雨了。」
手背处的触感极好,金翰林在她滑腻的脸蛋上蹭了几下,感受到她的依恋,心里有股欢喜,就那样冒了出来,只是想到为了别人的婚事,操心成这样子,连自个儿的身子都不顾,这心里便又有些不悦来。
「轻重缓急都分不清,你也知道自个儿之前伤了身子,我费了多少心思调理,才将你小日子调理的规律了,你怎么就不知道珍惜一下我的劳动成果?」
他边说,边翻转手掌,捏了她的脸颊,以示惩罚,却引得她轻笑起来。
金翰林瞧着她的笑脸,这心都笑得柔成了水,低下头来,靠着她,面贴着面,鼻尖蹭着鼻尖,唇轻柔的碰触着,来回的细细揉搓着:「你个磨人精,怎么就不知道我的心情?」
锦好双手穿过他的肩,圈着他的脖子,脑袋前倾,使劲的吻着他的唇。
在他想要加深这个吻的时候,她又退了下来,伸出白生生的胖爪子,捂着他的唇,眉眼盈盈,如同含了水,滴了油一般:「今儿个是被件奇妙的事情给耽搁了,你想不想知道?」
金翰林眉稍一挑:「什么事情?」
锦好的眼中笑意越发的浓厚了,如同弯月一般,微眯着眼睛,声音少了几分娇柔,多了淡然:「今儿个陪云燕去宝隆银楼挑首饰,你说巧不巧,正赶着容二婶的侄女容大小姐也在挑首饰,那蓉二小姐是个直爽的,说是在帮着容大小姐挑嫁妆,更巧的是,那位容二小姐说容大小姐要嫁的人也是叫威远侯……」
锦好直起身子,道:「这位容大小姐不但是容二婶子的侄女,还在太后的宫中伺候过——你跟我说实话吧,你什么时候招惹过她,让她一副害羞带怯的待嫁女儿家的样子。」
想到那容大小姐在她面前,一副妾室见正室的样子,她不得不说,这肝好像有些疼了,语气自然就不那么柔和,有些咄咄逼人的味道。
第289章
重生之锦好,第289章
金翰林瞧着她那酸熘熘的样子,这心里却觉得倍感舒畅,他们这夫妻两个,总是他背着她不知道喝了多少的醋,这胃子都酸得冒水了,今儿个他总算是看到了她为他吃醋的模样。舒殢殩獍
不过这个问题也是个严肃的,他可不想真惹了锦好伤心。
只是那什么容大小姐,他根本就没印象,更别说什么娶她了。
他这个人一口吐沫一个钉,早就许了锦好一生一世一双人,这心里也早被眼前的娇人儿装的满满的,哪里还有心思再去装别人。
被锦好责问,他就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了,努力思考了半天,也没将这位容大小姐对上号,又怎么记得什么时候招惹过这么一号人物?
「我什么时候招惹过她?」
知晓金翰林被人惦记,锦好在别人的面前,还能强自镇定,做出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可是想到对方居然打着金翰林的牌子,在外行事不说,还一副郎有情,妹有意的样子,想来定然是在她不知道的时候,与金翰林相处过,她只要一想到这个,这心里就特别的不舒服,怎么着,怎么难受,似乎有团邪火在心里烧着,总要烧毁些什么,才能甘心!
「人家可是说得清清楚楚,是容家的大小姐,在太后宫中当值,侯爷您可千万别说你不记得,或是根本就不认识?」
「还真的就根本不认识,更不记得。」金翰林认真的想了想,依旧没有印象,其实锦好还真的为难他了,别看他挂着才子的名头,可是对女人,也实在不上心,除了几个亲近的女人和必须要记得的女人,天下女人在他眼里不过是高矮胖瘦的区别,他也实在懒得花费去记她们的样子和身份。
显然这位容大小姐就是他判定的不需要记得的女人。
锦好紧盯着金翰林的脸,不放过他脸上的细微表情,见他一副迷茫的样子,心下有些高兴,嘴里却还是问道:「怎么,难道是真的没印象?」
金翰林瞧着她比刚刚柔和了些,却依旧有些不悦的脸庞,很是认真的说道:「谁知道这人发什么神经?咱们不理她。」
锦好见他面色如常,不像是在说假话敷衍她,想着他对她从来是有话直说,不可能为了一个女人,来骗她,面色就更是松动,却还是郑重的问了一遍:「表哥是真的半点印象都没有?」
总觉得那容大小姐的神情,有些怪异,不像是做假。
「没有。」他摇头,将她再度拉回到自个儿的怀里,低头亲了亲她的高高的鼻樑,戏嚯道:「这会儿又叫上表哥了,你啊,有什么事情,尽管跟我说,我还能瞒着你不成,你不知道,你一生气,就叫我侯爷,那冷冰冰的语气,我这心里都冷飕飕的。」
随即又痴笑了起来:「你总说我小气,可是你自个儿还不是为了别人莫名其妙的一句话惹得气郁,你说到底咱们两个谁小气?」
听他这得意洋洋的话,锦好怎么还能不知道今儿个是自个儿冤枉了他,总算是被他逮着机会取笑她了,她虽然脸红,有些恼羞成怒,可是却不肯轻易认错,白了他一眼,娇嗔道:「你也不想想,我为何要气郁?还不是你太招人了,惹下这么多的桃花债,我是担心你到时候脱不了身,所以我这个做妻子的,总要先问个清楚,到时候,心中也能有个底,不被打个措手不及。」
听她犹自嘴硬的胡说八道,金翰林眼底笑意上过,用鼻尖在她的鼻尖蹭了几下,很是上道的说道:「不必问清楚什么,我这桃花债也就欠了你这独一份子。」
锦好的勾了下唇角,盪出一份美丽的弧度,俏皮的斜视着他,却一本正经的说道:「欠债还钱,那表哥欠了我的,可打算什么时候还?」
「这辈子,都怕是还不清了。」
「那就下辈子!」
「嗯,若是下辈子还还不清,我下下辈子,下下下辈子,都一直还下去……」
锦好失笑。
不过却很喜欢金翰林这种论调,让她有种生生世世永相随的感觉,这心中也逐渐平静起来。
屋外,翠儿紧贴在门前,听着屋里的声音渐渐小下去,这提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
听到脚步声过来,她站直身子,扭着头对离儿道:「走,咱们也去洗洗。」
拉着离儿轻手轻脚的离开。
「翠儿,我已经洗过了,就是来换你去洗的啊!咱们都离开了,夫人这里谁伺候?」
「侯爷正在和夫人说话,不需要人伺候,咱们等会再过来。」
「好。」离儿虽然不是很明白,却还是跟着翠儿离开:翠儿一向比她有眼色,又自小就在莫家当差,比起她这个半路出家的,自然仔细。
这场暴雨,却没有如往日的那般,来得快,去得快,整整下了三日。
金翰林的眉头,随着暴雨皱的越来越紧,看着那被雨水清洗过的花草树木,湿答答的,仿佛是刚刚从一片汪洋大海中溢出来。
锦好瞧着他站在窗前,蹙着眉头,想了想,轻手轻脚的走到他的身边:「是不是担心这雨下的太大了?」
金翰林扯出一抹笑:「去年冬天太冷,好多田地都减产了,现在又下了这么大的雨,我担心这庄稼只怕都淹了,说不得,哪里水位太大,那堤坝又决堤了,到时候,这百姓的日子就难过了。」
锦好怔了怔,一下子就抬头看他:「是不是朝中的形势不稳?还是皇上的身子撑不了许久了?」
金翰林的眼中就带着一丝欣赏,低着头凝视着锦好,伸手将她拥在怀里,压低声音道:「最近二皇子一心修佛,皇上青睐有加,朝中人心晃动,不少人都靠了过去,就是原本持观望态度的,都更倾向他了。」
他停了一下:「皇帝前日,封了脉案,直说是要一心修佛,我担心撑不了两年了。朝中动盪,再遇上灾年,这百姓的日子可就难过了。」
锦好往金翰林的怀里挤了一下,想了想,仰着头看金翰林:「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咱们怎么挡也挡不住,与其如此,还不如早作准备。」
金翰林下巴抵着她的脑袋,低声问:「怎么准备?我手下虽然有不少的暗卫,人脉,只是真到了那时候,也不过能自保,想要左右局势,怕还是挺困难的。」
锦好打了个寒噤,金翰林忙搂着她,又笑着安慰:「这不过都是我的臆想,说不得情况会比我想的好些。」
锦好点了点头,扯出一抹强笑:「是啊,说不得情况会比咱们想的好,只是不管怎么着,咱们还是要做些准备。」
她仰头看着金翰林:「去年冬天的天气太冷,京城附近不少田地都颗粒无收,当时我就留了个心眼,让义兄在江南收了不少的粮食,只是怕动静太大,是分了散户收的,耗时多,成本也高。想要卖出去,那价格只怕不低。」
金翰林眸光一亮,神采奕奕,看着锦好,等她继续说下去:「其中有些精粮,都是上等的稻谷,当时我就着人将起仔细的打理过了,就是做种子也不为过,若是这次暴雨,真的有受了淹的地方,咱们就将这批精粮不要钱的发下去可好?」
金翰林「扑哧」笑了起来:「不要钱?那你要什么?」虽然嘴里问着,心里却有些猜到锦好要什么?
「要粮食!」锦好窝在他的怀里,细细的分析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谁要做皇帝,也缺不了这粮食,咱们就先为……那人,备着粮食,到时候总能占一步先机。」
「咱们免费派了种子,到时候就跟那些百姓说,等补种之后的粮食都要卖给咱们,也不占他们的便宜,就照着市价。」
金翰林点了点头,低低的在锦好的额头亲了亲,笑着说道:「能娶到你,我是撞了大运。」想了一下,道:「也不定非要受了灾,咱们才囤粮,不管怎么着,咱们都着手在别处囤粮,这次也不散户收,就打着军粮的旗子,这几日,我到户部走一趟。」
锦好有些担心:「这样,会不会动静太大了点?」
金翰林不以为意的说道:「咱们这样的身份,做什么,没人盯着,你去年收些散户,说不得都以为是妇道人家做些小生意,若是今年再出手囤粮,再怎么都会惊动别人,语气遮遮掩掩,还不如就这么光明正大的放在众人的面前,到时候,有了军粮做幌子,也能掩饰一二。」
金翰林说得在理,锦好自然不会再反对,他们夫妻行事,向来是有商有量,也不定非要听谁的,都是谁说得有理,就听谁的,今儿个这事,显然是金翰林说得有理,锦好自然不会非要他听自个儿的。
夫妻二人正准备就着具体的操作,再细细商量一番,就听得离儿急促的声音响起:「侯爷,宫中的公公来传了旨意,让侯爷即刻进宫,传旨的公公,正在大厅等候。」
这么急?
锦好和金翰林相视一眼,脸色微变,心头一股不妙感觉。
「我这就进宫,你莫要胡思乱想,等我消息。」金翰林交代道:「你若是觉得等的不耐,就练会字。」
锦好应了下来:「你快去,皇上召的这么急,必然有大事,莫要担心我。」
金翰林也不再多话,转身,大步离开,步伐沉稳,铿锵有力。
锦好瞧着他挺拔的背影,又看了看窗外那灰沉沉的天,不由得嘆了口气:皇帝急召,怕是和这该死的天气脱不了干系。
这么想着,也不等金翰林吩咐,直接开始着手收拾金翰林的衣衫。
人有事情做,这时间就过的快点,等到收拾好了,金翰林也正好回来,瞧着那整整齐齐的行礼,他心头一热,也不管伺候的丫头,低头就在锦好的额头亲了一口。
「看来你已经猜到了,西河一带决堤了,皇上让我回来简单的收拾一下,即刻赶过去,不过你已经收拾好了,我正好多点时间,和你交代一些事情。」
他拉着锦好的手,对着外面叫了声:「影八,进来吧!」
声落,一道窈窕的身影落尽锦好的眼底,女子神色淡然,身体笔挺,浑身透着过利落之气。
金翰林拉着锦好的手:「她是影八,这半年一直授命暗中保护你。」
金翰林顿了顿,搂着锦好,低声的交代:「这次西河决堤,我要安排好西河一带的事情才能回来,没有个一两个月,只怕是事情也办不好,你身边没个身手利落的人,贴身护着你,我这心里也放不下,只怕也无心公事。」
他说得柔情万千:「我知道你不喜欢有人跟着你,可是这一次就依着我,好不好?就让影八在你身边做个丫头,以她的身手,护你周全,应该没有问题。」
影八有些诧异的看了锦好一眼,忙又收回自个儿的视线,恭谨的垂着脑袋,不过心中却为这般温柔小意,甚至有些讨好委屈的主子感到惊讶,自个儿的主子,看似温和,实际上最是疏离傲气,可是此刻却不避讳着她这个属下,充分表现了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的爱,这样的主子,影八是陌生的。
锦好不是不知道好歹的人,金翰林将话说到这个份上,她若是再拒绝,那也就太不懂事了。
虽说,她很不喜欢身边时时有人跟着,可是为了能安这个男人的心,她有什么不能忍受的。
「好,就让影八陪着我。」她看着金翰林,笑道:「你也知道,我又不喜欢外出,时常在家,顶多去金府,长公主府,丞相府走走,能有什么事情?倒是你,才真的要当心,都说水火无情,这决堤之处,不但危险,还有那些流民,人急,胆就大,你多留心点。」
「你别担心我,我到一处,就让人送信给你。」
「嗯。」锦好怅然的点了点头,西河边,人口密集,这决堤了,不知道死了多少人,破了多少家,多少妻离子散啊!
锦好想想还是不放心,看着金翰林,顿了一下,继续交代道:「你虽说顶着皇差办事,可是也要量力而为,万事小心,以人为重,若是瞧着情况不对,你先保住自己,俗话说得好,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别图什么惊天伟功,也别稀罕什么青史留名的,人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锦好这番岁伤感的话,或许因为心慌,说得有些七零八落的,甚至有些不得体。
可越是这样,才显得锦好关心则乱来。
金翰林听着笑了起来,重重的抱了抱锦好,手在她的手背轻轻的拍了几下,温和的安慰道:「你就放心吧,我能有什么事情,只要想到你在家里等我,我怎么敢有事。我听你的,皇命也是通情理的,情况不对,我定然会先保住自己。」
锦好听他这般说,心里放松了一些,忙点头道:「你知道我在家里等你,就好。」
二人又说了几乎闲话,阿宝站在门外咳嗽了一声,显然是催促金翰林离去的信号。
锦好心头一颤,看着金翰林的目光就多了几分依恋。
金翰林心里何尝好受,扯出一抹笑来:「好了,我该走了,这外面的将士应该都集中在门口待命了。」
锦好点头,千言万语涌到了喉咙口,却怎么都吐不出来,只是睁着一双美眸,盯着金翰林,千言万语都汇集在这双会说话的眼睛中。
阿宝又重重府咳嗽一声。
金翰林知道不能再耽搁了,二人成亲后,这是他第一次远行,这心里又何尝捨得离开自个儿的娇妻,不过皇命在身,哪里能耽搁。
目光转向眼观鼻,鼻观心的影八身上:「我将夫人交给你了。」顿了一下,声音沉稳道:「也将自个儿的命交到你的手上了。」
影八惊得豁然抬头,半响之后,她重重的点头,郑重的说道:「只要影八有一口气在,定然护住夫人周全。」
金翰林却对这话不满:「就是你一口气没有,也要护着夫人周全。」
这般的慎重,影八顿觉肩头的责任重大。
阿宝的咳嗽声再度想起,金翰林松开锦好,站起身子,笑道:「我走了,你别送,就呆在屋子里。」
锦好点头,她不喜欢送别的场景,更何况这次要送的人是自个儿的丈夫。
就那么坐在窗前,看着他出了正屋,沿着抄手游廊往院外走去,目光一直跟着他转出了垂花门,再也看不到了,这才收回自个儿的视线,双手合掌,闭上眼睛念着阿弥陀佛,求菩萨保佑,金翰林这行,能迅速的解决那决堤之事,求各位神仙大发慈悲,让灾民们得以生存。
金翰林到了二门前,门前黑压压的站满了人,长随,家将都已经准备的妥妥噹噹,见金翰林到来,各人翻身上马,到了大门。
大门口同样黑压压的站满了护卫,那是皇帝钦赐的御林军。
众人尾随着金翰林,往城门方向而去。
第二日,锦好就约了长公主一起去庙里上香,添了香油钱,这心里才踏实些。
长公主瞧着她这诚心,这心里也舒坦的很,回程的途中,一直拉着她的手。
「你这样的诚心,老天爷定是听到你的祈求,翰林定然会安然无恙的回来。」
锦好笑道:「母亲看我是十足的满意,我怎么做,您都能找到机会夸赞我。」
长公主意味深长的笑了起来:「那也要你确实有夸赞的地方。」
锦好就这样,金翰林走后,要么就在在家闭门不出,要么就去三家子串门,倒也过得风平浪静。
只是每隔三日,到了傍晚时分,就垫着脚尖,伸长脖子,等金翰林的来信,再将自个儿早已写好的信交到来人的手里。
两个的信,都是大白话,无非是今儿个做了些什么,有什么趣事。锦好连捣了凤仙花汁染指甲,都要写上一段。
而金翰林也不比她来的好,信里写的仔细零碎,说是经过这段时间的努力,那水位降下不少,一些高地里,庄稼已经看见的梢子,若是救的及时,或许能救下不少庄稼,到时候再补些种,应该不会少收什么。
金翰林还说了鱼儿自寻死路的事情,说是在河岸旁巡视,有些不知死活的鱼,居然自动跳到岸上来,有些孩子没事就拿着小篮子,在河岸边来回走着,有时候运气好,一个下午能捡半篮子的鱼。
而他上次巡视的时候,运气十打十的好,居然捡了一条三十多斤的鱼,几乎跟孩子一样大小。
那天晚上,做了一桌子的全鱼宴,红烧,清蒸,搞出了不少花样,只吃得他和阿宝快撑破了肚皮。
锦好看到这句,就笑了起来,这般欢快,想来情况不算特别的糟糕。
果然,下面金翰林就说,灾情已经得到了控制,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若是不出意外,他再有十天左右就能回来。
锦好欢欢喜喜的静候金翰林的归来,静静的品味金翰林字里行间的情意。
就在她翘首以盼之中,太后娘娘的召见来了。
锦好其实对皇宫从来就没有好感,虽然觉得太后这人看着还不错,可是想到那皇后笑吟吟的脸,贤妃那阴沉的笑,她就没出息的,打退堂鼓。
可是太后的召见,她又哪里敢推脱,于是捎了信给长公主,让她随时准备救援。
金翰林走时,特意关照过长公主,若是锦好进宫,让她一定陪着,所以收到锦好的消息,二话不说陪着她去了太后的慈宁宫。
太后娘娘显然没有想到锦好会和长公主一起,二人还一路说说笑笑,十分亲热的模样。
锦好叩拜之后,露出笑意,恭恭敬敬的立在一旁,长公主也不等太后开口,就吩咐一旁的宫女:「还不将搬个杌子给侯夫人落座,这天干热燥的,这一路走来,这汗都不知道淌了多少。」
长公主和太后是嫡亲的母女,又一向特别亲近,这慈宁宫的宫女都是知晓的,见她吩咐下来,不敢不从,偷偷的瞄了眼太后,见她不动于山,也就搬了杌子来,扶着锦好坐下。
长公主维护了自个儿的媳妇后,又对太后抱怨道:「母后,你怎么也不派个撵去接我们?」
太后原本是想对锦好略施薄惩,哪里知道长公主会凑这热闹。
「你到了我的慈宁宫倒是自在。」太后不正面回答她的话,转移了话题:「听说翰林快要回来了?」
长公主也不是真的什么分寸都没有的人,见太后故意迴避她的话,她也像是从未问过一番,从善如流的跟着她的问题走:「翰林捎了家书回来,说是形势基本已经控制了,就在这十天半个月的,应该就会回来。」
「这就好,这就好,自从这孩子去了西河,哀家这心里就放不下,今晚总算是可以睡个安慰觉了。」太后说得情真意切。
长公主一脸正色的说道:「累的母后担忧了。」
太后挥了挥手,笑道:「什么累不累的,那可是哀家嫡亲的外孙,哀家不关心他,关心谁?」
说着,像是骤然之间灵机一动的说道:「正好你也来了,哀家也不遮着避着了,你是个有眼光的,帮哀家看两眼……」
说着,就怕手起来,掌声想起,一队千娇百媚的女子,鱼贯而出。
锦好看去,也忍不住微微吃了一惊,好一群觉得美人。
此队美人,皆是豆蔻年华,端是丽色逼人,美艷中透着清纯,清纯中透着妩媚,而其中赫然有那日在宝隆银楼所遇的容佳。
锦好想起当日容欣的话,心头不由得一紧:难道当日容欣会说出那样的话,是太后授意的?
太后今儿个,先是让她顶着太阳,走得双腿几乎发软,给她一个下马威,现在又忽然叫出这么多的美人来,她这存心,可谓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
第290章
重生之锦好,第290章
锦好心里虽然透亮,面上却做出不曾看懂的样子。舒殢殩獍
太后瞧了眼平静的锦好,轻轻淡淡的说道:「这几个都是在身边伺候的,温文乖巧不说,还识文断字,这规矩也学的好,哀家很是喜欢,眼看着这年岁都不小了,哀家意图为她们寻个好归宿……唉,你别说,我这心里还真捨不得她们。」太后这语气唉声嘆气,目光却直视着锦好,若是个乖巧伶俐的,这时候自然知道该怎么为她分忧。
这是在暗示她应该乖乖的将自个儿的丈夫双手奉上吗?
锦好低着脑袋默默的看着自个儿的绣花鞋,心中默念:我没听见,我耳鸣。
长公主顿时不高兴了,大声道:「母后,既然您捨不得,就将她们都留在身边就是了。母后也说她们都是知礼数,懂道理的,既然主子母后看重她们,那是她们三辈子修来的福分,还能不愿意么?」
听了这话,锦好的嘴角就隐现了笑意,却极力的忍住,微微抬了脑袋,看着长公主,一副有母亲在,我什么都不怕的样子。
长公主顿觉的豪气万丈,直了直身子,给了锦好一个放心的眼神,大有天塌下来,她这个高个子顶着的意气风发。
太后实打实的碰了个软钉子,不但锦好没按照她的套路来,就是她十月怀胎,从她肚子里爬出来的女儿也不跟她站在同一阵线。
这脸色就放了下来,不咸不淡的说道:「男婚女嫁,天经地义,哀家身为当朝的太后,也不能违背了仁道。既然不能留在宫中,索性就给她们寻个近点的,日后想见的时候,也能方便些。哀家看锦好这丫头是个好的,贤良淑德不说,心胸也是个开阔的,只是年岁小,一个人操持着偌大的府邸不说,还要伺候翰林,只怕有些力不从心,不若从中挑一个回去……」她的目光在容佳的身上飘过,落在锦好的身上,眼若冰线:「锦好,你瞧左边第三个,那个孩子容色大放,文采出众,是哀家最钟爱的,哀家怎么瞧着怎么顺眼,就是翰林来宫中的时候,也能说上两句,你将她带回去,伺候你们两个,最是妥帖,哀家也能常常见到……」
锦好一开始还想装聋作哑,想要煳弄过去,瞧太后这架势,长公主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却还是半点不肯松口,想来今儿个想要煳弄过去是不行了。
她这性子,遇弱则弱,遇强则强,既然已经避无可避,那么也只有迎难而上了。
锦好抬起头,给了快要暴跳起来的长公主一个眼色,安抚了她一番,才淡然一笑,和煦如春风,语气镇定:「太后这是折煞锦好了,这如何使得,太后身边的人都是金玉做的,尊贵异常,有知书达理,那是放眼天朝都难得一见的才女,这样的人才,这亲事自然要好好寻着,哪里能够做妾,岂不是太委屈了各位姐姐?」
太后娘娘听了呵呵的笑起来,一团和气,看起来最亲切不过:「哪里有你说的那般尊贵,她们原也不过是伺候哀家的奴才,只是自小就入宫,在哀家身边久了,这情分就有了。年岁渐长,哀家总不能为着自个儿的私心,耽搁了她们的青春,误了她们的幸福。这些日子,哀家看着她们一个个如花似玉,却要守着哀家这个老太婆,实在是心急如焚,又不舍将她们远嫁。这不,就想起来了,将这些孩子,嫁在亲厚的人身边,诸位主母,瞧着哀家这个老婆子的脸上,也能叫她们过些好日子。如何,锦好你可愿意给哀家这个面子?」
最后这句问话,声音上扬,已经带了胁迫之意。
这是做妾么?这天下有这样尊贵的妾吗?有太后做靠山,还能面见太后,这样尊贵的妾室,这天下有几个。
长公主气得脸色都涨红的滴出血来:母后是不是觉得翰林这半年的日子安生了,否则怎么会赐下这么个祸害?
张公主自个儿深受其害,怎么捨得锦好再受这样的委屈,这个孩子嫁到威远侯府,根本就没过几天舒心的日子,太后这是非要冷了她的心啊!
这孩子性情敦厚,母亲这是柿子捡软的捏,翰林和锦好的事,她都已经一五一十的告诉过她了,她们成亲这才多长时间,居然就想塞个人进房。
今儿个这事,无论如何,她都不会同意的。
「母后,你也别问锦好肯不肯给你这个面子?就是她肯给您这个面子,女儿我也不会给母后这个面子。」
长公主一怒而起,走到微垂着脑袋,亭亭玉立的容佳面前,此时的容佳是低头垂首,粉面泛红,娇媚羞涩,更是艷色惊人,就连锦好看的都有些傻眼了。
长公主却是半点没将这份艷色放在眼里,只伸手挑起她的下巴:「长的倒是不错,可是这眼太大,鼻子太唉,嘴巴太小,我怎么瞧着,怎么就是一副福薄的模样。」每说一句,那容佳的脸色就白上一份。
长公主显然没有怜香惜玉的心,冷笑一声:「你这般相貌,还想那滔天的福气,我看你是压不住,就是真进了威远侯府,只怕当日就要命丧黄泉,省的到时候害得我儿毁了名声,我看你还是死了心吧。」
若不是太后目光如炬,死死的盯着她,气的胸脯一起一伏,锦好差点要为长公主拍手鼓掌起来:这是*裸的威胁啊,长公主居然当着太后的面,就扬言,只要太后硬是要赐下容佳,她当日就会下毒手结果了容佳的性命。
这天下怕是也只有长公主敢当着太后的面如此了。
容佳听得长公主此言,原本还有些羞涩的面孔,顿时青白了起来,睁着一双大眼睛,无辜而委屈的看着长公主:「长公主,奴婢……奴婢……」
眼前这张委委屈屈,可怜兮兮的面孔,似是化为叶氏那张无辜而可怜的脸,都是这样的楚楚可怜,都是这样的无辜委屈。
「啊呸!」那么多年积压在心头的怒火,就这样如同火山爆发一样,爆发了出来,长公主狠狠地啐了容佳一口。
「你给我收起那副噁心的模样,我看着就想狠狠的抽你一顿,你凭什么做出这幅可怜的样子,是谁打你,还是谁骂你了?难不成,就因为我们不肯收下你做妾,你就委屈了?」长公主冷笑一声:「这天下还有这样的道理,我可是第一次听说。」
长公主修长的指甲在容佳的脸上轻轻的划过:「你敢做出这副噁心的模样,说到底,不就是凭着这张脸么,若是我这指甲不小心划破了,你说没了这份凭仗,你还敢做出这幅噁心的模样吗?」说着,手下使了一份力气来,女子粉嫩的肌肤哪里堪得这样的摧残,立刻就划出一道深深的痕迹来,即使没有划破,可是却也疼的容佳眼泪出来,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双腿一软,跪在长公主的面前:「长公主……求长公主手下留情……」
她虽然得太后的喜爱,可是比起长公主来,根本比不得长公主的手指头在太后娘娘心目中的重量,若是真的划破了她的脸,太后顶多训斥一顿,可是她……却是连命都没有了。
其他的美人眼观鼻,鼻观心,心里却乐开了花。
她们能在太后身边伺候,自然都不是什么蠢笨之人,明白自个儿这些人,今儿个都是给容佳抬轿子的,原本这心里都有些嫉妒羡慕恨,凭什么她容佳就能有这样一步登天的几乎。
那威远侯是什么人,先不说他皇帝的外甥,长公主的儿子,威远侯的爵位。
就说他年纪轻轻,一表人才,清俊尔雅,人如清风,处之安然若泰,再加上满腹的文采,人品高尚,后院清静,洁身自好,光是这个人就能倾倒天下的女子。
凭什么她容佳就能有这样的好运,要说起身份,大家都是太后身边的奴才,容佳不就是凭着一张巧嘴,哄的太后心花怒放,这才有了这样的好前程么。
原本各种不服,面上虽然不显,可是心底早就眼红的快要滴出血来。
所以,此刻众位美人都暗爽在心,巴不得长公主多骂几句,最好是毁了她那种祸水的脸。
「放肆!」
太后气的双目瞪圆,瞧着长公主直喘粗气,这女儿,从小就备受先皇和她的娇惯,这性子自然桀骜不驯,只是嫁了许泽之后,收敛了许多,让她这个当娘的几乎都快忘了她的本性。
「放肆?」长公主转头,看向太后,不解的问:「母后,我这就放肆了,想当初,父皇在的时候,我可是弄花了父皇最宠爱的云贵人的脸,父皇也只是挥手说了我一句年幼,母后当时也没捨得骂我放肆。怎么到了今日,我不过是要弄花一个母后身边伺候的奴才的脸,母后就骂我放肆了,看来在母后的心中,我这个女儿是越来越没有地位,连个奴才都不如了。」
这般犀利的长公主,让太后气恼之余,却深深的震惊——女儿就这么不想翰林娶妾?这个朱锦好就真的这么好?让她不惜冒着和她这个母亲翻脸的风险,也要维护?
当年,云贵人入宫,年轻貌美,先皇很是宠爱,连她这个国母都放在了一旁,那云贵人仗着宠爱,就不知道天高地厚,居然敢在她面前叫嚣,气得她肝疼。
当时长公主不过十岁年纪,知道云贵人居然敢给她下脸子,当天就抱了只猫,堵住了云贵人,让猫抓花了云贵人的脸,自此,先皇的身边就再没有云贵人此人。
这个女儿一向与她感情深厚,从见不得她受委屈,可是今日,却为了朱锦好,与她打起了擂台。
这让太后惊疑不定,却又有些嫉妒,似乎自己再不是女儿心中最重要的存在。
可是,却也不敢再强逼下去,若是真的恼了这个女儿,还不知道这头犟驴要做出什么事情来?
于是这母女二人,各瞪着眼睛,怒视着对方,如同两只斗鸡那般,谁也不肯认输。
锦好瞧着长公主,心里升起了浓浓的感动,长公主与太后的母女之情,有多深厚,她自然是知晓的,就是因为知晓,这心里才更是感动。
她忽然走到长公主身边,拉起长公主还放在容佳面上的手,眉眼弯弯,轻轻的,软软的叫了声:「母亲!」
长公主瞧着她那怜人的模样,一颗心都化了,浑身的戾气顿减,声音柔和道:「好孩子,你莫要劝我,母亲断不能让你受此委屈。」她声音一顿:「你放心,母亲定不会让你赴母亲的后尘!」
长公主的这话,让太后的心中一软,想起自个儿的女儿这些年所受的委屈,语气也软了下来。
「若曦,你总要替翰林想想啊!」
虽说是为了朱锦好的身子着想,可是谁知道这是不是推脱之词,她不但着了身边的人问了许氏的族长,更是不放心之余,秘密召了许氏的族长,亲自问了话,说得有鼻子有眼睛,锦好伤了身子,翰林却封锁了消息。
既然当日能为朱锦好封锁了消息,怎么就不会为了锦好而推脱。
长公主冷冷的摇头,不领太后的盛情,语气并没有因为太后放软了声音,而有些微的改变,已经铿锵有力:「就是因为替翰林想,我才不能让这惺惺作态的祸害进门。」
今日之事,只要她有丝毫的放松,这祸害只怕都要进门,她绝不容许任何人破坏她儿子的幸福。
长公主想到金翰林离京之前,拜託她这个做母亲的照看锦好时说得话。
「母亲,只要锦好在,我觉得空气都是香甜的。」
翰林这孩子,看似温和,却是个感情淡漠,这辈子能得到一个真心喜欢的人,她这个母亲亏欠他太多,这一次,就是拼的和母后撕破了脸,也要护住锦好,也要护住他们两个温馨的家庭。
太后真的有些恼怒了,这个女儿,她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怎么还死咬着不放。
「若曦,这事哀家定了,容佳是个好孩子,你日后就会知道她的好,就会明白哀家的苦心了。」
长公主也真的暴怒了:「母后若是一意孤行,那就恕若曦不孝了,这祸害只要前脚踏进威远侯府的门,后脚我就办了她。」她抬了眼,直视太后:「母后若是不信,尽管试试。来一个,我杀一个,来两个,我灭一双,我倒是要看看是母后身边的祸害多,还是我谢若曦的刀子快。」
太后和长公主显然都动了气,空气中紧张的气氛噼里啪啦的作响,情势一触即发,此时的太后慈宁宫中一片静谧,众人都屏住了唿吸,生怕自个儿的唿吸声大了点,就会引得太后或是长公主的迁怒。
这么一片静谧之中,忽然听得一声「扑哧」的笑声,众人心中一抖,不知道是哪个不要命,居然敢在这样的时候,笑出来来,这勾的哪里是唇,根本就是脑袋。
即使心里都怕到极顶,不过出于好奇,众人虽低着头,不过眼角却都朝那个胆大包天的之人看去,这么一看,却又是怔住了——那笑出来的人,居然是今儿个的主角威远侯夫人。
只见锦好嘴角微微的翘起,一抹浅浅的笑意挂在嘴边,半点也不掩饰自个儿的笑。
长公主是太后身上掉下来的肉,即使贵为天下太后,又能拿自个儿的女儿怎样,难不成,还真的拖出去砍了不成?
现在见锦好自个儿跳出来,立刻找到出气泄火的对象,枪口立马就对上了锦好:「朱锦好,你笑什么?难道是觉得哀家很可笑?」
这顶大帽子可不是小事,弄不好,那是要掉脑袋的。
嘲笑当朝太后?
锦好又勾了勾唇,虽然这是实在话,可是她脑子又没给门缝夹过,怎么会认下呢?
「我……我……锦好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敢……笑太后……」锦好将脸上的笑意一收,露出惶恐的表情,连说话也变得结结巴巴,像是极为害怕的样子。
太后瞧着她吓破胆子的样子,这心里受用多了,在长公主那里吃的憋,受的气,此刻出了不少,面色轻松了许久,眼中含笑的看着锦好,似是得意嚣张,还带着几分开怀——太后的威严,可不是寻常人能抗拒得了的。
长公主瞧着锦好被吓到的样子,老母鸡心态立刻再次发作起来,忙护着道:「母后,冤有头,债有主,惹怒你的人是我,你莫要迁怒了锦好,有什么火,尽管朝我来。你别这么一副兇巴巴的样子,锦好年纪小,胆子也不大,你好好的说话,别瞪眼睛,吓到了她。」
太后面色一僵,不再言语,却睁大的眼睛看着眼前的这对婆媳:这是婆媳吗?就是亲母女也不过哦如此吧!她这女儿什么性子,她还是知晓的,是个挑剔的,怎么这朱锦好就成了她的心肝宝贝,连她这个母后瞪个眼睛,高声说话都不行了。
真不知道,这个朱锦好给这对母子吃了什么药,这一个个的将她都当成心肝疼。
太后张了张唇,话还没说,就见那个刚刚还跟她横眉冷对的女儿,转个头,又是一片和风细雨的对着锦好笑道:「好孩子,母亲知道你是最动礼数的,不会无缘无故的笑出声来,你告诉母亲,你刚刚到底为何发笑?」顿了一下,又极快的补充道:「若是不想说,也没关系,母亲是知道你的,定然有必然笑的理由,你放心,不会有人会治罪于你的。」最后这句话的时候,眉梢挑起,看了太后一眼,大有若是太后反驳,她就跳脚的打算。
她这个女儿是彻彻底底的被朱锦好拢了心了。
太后悲哀的想到,看来她是彻底的失去了长公主这个同盟。
长公主的话,给了锦好一个台阶,她赶紧顺着台阶下来。
「太后娘娘关心身边人的婚姻大事,那是太后娘娘心慈,仁德,锦好敬佩都来不及呢,怎么会笑话?只是……锦好想起……」锦好说道这里,又是掩嘴而笑,声音略显羞涩:「锦好想起侯爷走时,对锦好说得话,觉得这阵子月老公公怕是忙的手软了,到处都在操心着男婚女嫁的大事,锦好这些日子,按照侯爷的吩咐,也正在物色未嫁的女子呢。」
「这话怎么说?」太后看起来颇有兴致的样子。
锦好挺直身子,恭敬的回话:「回太后娘娘的话。您是知道侯爷的,心怀天下,悲天悯人,尤其关心边疆军士的生活。前些日子,侯爷和锦好去母亲那里,侯爷就拉着丁统领说话,了解边疆的情况,二人闲谈之中,知晓边疆的军士大多已经到了成家的年纪,可是因为守在边疆,耽搁了亲事,自此不少军士还是孤身。侯爷觉得,圣人曾言,先成家后立业,军士未娶,对军心总是有碍,最好能帮着军士娶妻,让他们的家眷陪着守在边疆。一来,稳住了军心,也让军中少些麻烦,二来,让他们更是死心塌地的守着边疆,想想人同此心,若是真的再有不长眼的来进攻边疆,那些军士只要想到自个儿的妻儿还在城中,又如何肯退半步?是以,这些日子,锦好一直在张罗此事,寻着些待嫁的婢女,或是穷苦人家的女儿,好配那些军士,只可惜……」
她说到这里,忽然要了摇头,语气有些无力,却非常的引人,勾起人的探知欲。
「可惜什么?」太后不自觉的问了一句。
锦好眼前一亮,继续有气无力的说道:「只可惜那些未娶的军士人数众多,锦好就是费尽了心思,也是杯水车薪,如今可正头疼着呢,总觉得辜负了侯爷的所託,挺对不起那边疆守卫国门的军士们,这些英雄,捨命护卫国门,我却连帮他们找个妻子,让他们过上妻儿暖炕头的日子都不能,实在是没用啊!」
这话倒不是她瞎编的,的确有这事,金翰林也的确说过,若是可以帮着找些合适的人选送过去,不过本着自愿的原则,还人贴一份嫁妆。
当时,锦好也是本着一片好心,夫唱妇随,谁知道做好事有好报,今儿个正好用上了。
长公主看了锦好一眼,这心里倍感荣幸,你说锦好这孩子怎么这么的惹人怜啊,就是这小脑袋长的也让人越看越欢喜。
「母后,这事情,我也听丁家兴说过,那边疆久经战乱,男子存活困难,更别说女儿家了,那些边疆的军士,大多是离乡背井去了边疆,这成亲之事自然耽搁下来,再说了就是想成亲,也要找到媳妇人选啊。我最近也为这事情烦心呢。我说了,愿意撕了身契,贴份嫁妆,可是因为大家都知道要去的是边疆,这心里就不乐意了,至今也没几个愿意。」
这是事关国家的大事,太后放下自个儿的那点小事,关心的问道:「这事,皇上可知情?」
长公主摇头,声音就有些低沉:「皇上为了军国大事已经操碎了心,我想了许久,这事情就没告诉皇上。」她看了太后一眼:「母后,我与皇上一母同胞,自小就感情深厚,总想着为皇上分忧一二,若是此事,能不让皇上操心,还是咱们自个儿解决吧!」
皇帝封了脉案之事,太后也知道,自然明白长公主为何不肯禀告皇上,要自个儿解决了。
若曦虽然有时候挺让人恼的,可是在大事上,却从不煳涂。
「若曦,难为你了。」太后感嘆到,先前的剑拔弩张根本就找不到影子了。
母女哪有隔夜仇,更何况只是观念不同,太后也没存了坏心,长公主的当即应和道:「我身为天朝的长公主,这么多年来,尊享长公主的荣耀,能为天朝出点力气,算什么为难的。」
目光转向锦好,怜惜道:「说起为难,倒是真的为难了这孩子,这些日子,为了这事,没少烦心,就是连丞相府的秋风都打过了,听说老相爷都给惊动了。」
锦好又笑了起来:「祖父亲自出面,帮我去京城的众位大人家里问了是否要放出去的丫头,到今儿个,零零总总有五百多人了,虽说杯水车薪,但总算是侯爷回来的时候,也能有个交代了,不算特别辜负侯爷所託。」
长公主听了连连点头,直夸好孩子,太后虽然没有夸赞,不过却也笑了笑。
锦好瞧着这水已经到了,下面就应该渠成了,勐的跪在太后的面前:「太后,锦好有一言敬上,还请太后明鑑,既然太后说宫中有逾龄女子,何必将这些女子配给边疆的军士?」
「放肆!」太后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哀家倒是没看出来,你这浑身都长着心眼,居然算计到哀家的头上来了。」
锦好正要开口,长公主一拍手,大声说道:「母后,我觉得这主意再好不过了,您怎么训斥起锦好来了?」
太后对着长公主,这底气就有些不足,却还是板着脸道:「这些女子都是哀家身边贴身伺候的,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这样的才女怎么能屈就一介军士,岂不是委屈了她们?」
长公主不以为意的说道:「母后就为了这个训斥锦好啊!您放心,不会委屈她们的,我听丁家兴说,军中有不少青年的军官还未成亲,配给这些军官,自然就不算辱没她们了。说不得,有福气的,回头自家的男子挣了功名,日后还能混个有品级的夫人做做,难不成,这不比给人做妾来的强?」
长公主的一番话,利落的让太后也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半响之后,才又道:「这些孩子,一直在哀家的身边娇养着,都是花朵般的,让她们去边疆,哀家这心里……放不下啊,只怕那日子,这些孩子都过不惯,到时候要生生折了啊!」
「母后此言差矣!」长公主勐的站了起来,目光如炬,炯炯有神:「母后也说她们都是读书认字,才华过人的,既然读过书,就该知道国家有难,匹夫有责的道理,她们这些年,在母后身边娇养着,锦衣玉食,此刻也是到了她们为国出力的时候了。再说了,既然宫中逾龄女子待嫁,军中又有为国戍边,为君尽忠的大好男儿盼娶。这样的天赐姻缘,再好不过,母后又有什么不愿意的。」
太后还要反驳,却听得外面冷不防传来一道男声:「母后,朕也觉得皇姐的话,再好不过了。」
众人回头一同看去,却见一道明黄而来,正是长公主不打算禀告的皇帝。
一直跪在地上的容佳,心头一颤,浑身的力气犹如被抽尽了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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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1章
重生之锦好,第291章
夏日渐渐热了起来,因为金翰林走之前,狠狠的叮嘱了一番,不让她贪凉,故而现在只能在白日在屋中放冰,好在余凉还在,屋内倒也不是太热。舒殢殩獍
只是因为身边少了哪个人,这夜里睡得总是不那么安生,隐隐灼灼的,总觉得缺了什么。
此时晨曦未明,屋内还残留着几缕昏暗,案几上一盏翠玉香炉正燃着清香,若有似无。
锦好动了动身子,从凉蓆上爬了起来,翠儿听了里面的动静,忙进来,撩开了帐纱,伺候锦好起身,一番收拾之后。
一旁的离儿端了两碟子果蔬进来,一碟子是剥好皮的荔枝,晶莹剔透的,如同白玉做成的一般,还有一碟子,是昨儿个皇帝赏赐的樱桃,这可是个稀罕物,是贡品,据说一路快马加鞭,送进宫来,饶是如此,能完好的保存下来,也没多少,在宫中非得宠的嫔妃,也别想尝到一个。
就是得宠的嫔妃,也不过得个一两碟子,尝尝鲜,谁知道昨儿个皇帝一个高兴,倒是赏了她一篮子。
但凡是女子,几乎都爱吃这些水果,锦好自然不例外,再加上金翰林时常在她耳边念叨什么早上起床吃点水果,最是养身,她就养成了这么个习惯。
为了不让她的嘴吃腻味了,金翰林想着法子万为她觅食不说,更是想出了窖藏和冷藏的法子,这般穷奢,就连她这个当事人有时候都觉得看不过去了,可是那个男人却大手一挥,说什么妻子娶回来就是疼的,他一个大男人,若是连妻子这点小爱好都不能满足,还算是什么男人?
说这话的时候,那个得意劲儿,瞧得她都嗤笑了起来——还没见过如此以宠妻为傲的男子,敢情这人最大志向不是什么报效朝堂,为皇帝尽忠,而是满足自个儿小妻子的口腹之慾。
那稀罕物红红润润的,瞧着就可靠的很,锦好伸出修长的手指,捏着细细的粳茎,送了一颗入嘴,还不说,这稀罕我就是不一样,口感又嫩又软,随着那酸甜的汁液在口腔中蔓延开来,那美妙的味道,让她忍不住眯起眼睛,赞嘆了一声:「真好吃!」
离儿却笑了起来:「还好侯爷今儿个不在,若是在的话,只怕每日夫人一睁眼,就能吃到这樱桃了。」
自家的侯爷,不是她这个做丫头的夸赞,对夫人是真心实意,那是一等一的好,放眼整个天朝,怕是打着灯笼也找不到一个,但凡夫人多看一眼的东西,都会出现在夫人的眼前,恨不得将天下的好东西都收罗到夫人的跟前。
锦好想着金翰林那夸张的劲儿,自个儿也呵呵笑了起来。
用了些水果,用了点清淡的早餐,怕积食,又在院子里走了几圈。
等到折腾了这么一番下来,这天色就大亮了,在影八的护卫下,一行人浩浩荡荡去了丞相府,着手操办边疆军士的婚嫁问题。
既然昨儿个用此做藉口,不做出些事态来,只怕太后日后又会找茬。
先去看了小包子,白生生,粉嫩嫩的,才七个多月,就知道看人眼色行事,逗的人哈哈笑。
瞧着小包子,听姚丽娟说了会小包子的趣事,陪着邱如意吃了一碗冰镇莲子,这才找朱老相爷办正事。
别说,这老将出马一个顶俩,朱老相爷精心挑选出来的人,那是相貌端正,品行温良,又是身体健康的,瞧着应该能适应边疆的生活。
丁家兴早就与边疆通了讯息,所以今年回京復命的将士,身边就带着的军士,都是未婚的。
本着自愿的原则,双方找着机会,隔着帘子瞥上几眼,遇到胆大皮厚的,还故意往帘子上凑,于是那女子就咬着小手绢,红着脸蛋儿,狠狠地跺了一下脚,小腰一扭,转身离去,再等锦好询问意愿的时候,虽然小脸蛋红的能滴血,却也大大方方的应了下来。
锦好大手一挥,送上一份嫁妆,最后男女婚嫁,皆大欢喜。
还别说,这么一番折腾,还折腾了五十多对,比预期的好上不少。
等忙完了这些杂事,又过了几日,翘首以盼之中,得了金翰林的家信,说是这两日就能到家。
锦好大惊失色,这些日子忙这些七七八八的事情,整个人容颜憔悴,神色疲惫,当晚早早的上了床,点了香,睡的那叫一个踏实,第二日起床,又是一个白生生,娇嫩嫩,水灵灵的美人。
又指挥着下人,将屋里屋外,上上下下,前前后后,都收拾起来,这忙活的劲儿,都快赶上过年前扫尘的光景了。
这么一番忙活,这太阳都挂在了西边,因为心中有了期盼,这浑身都有了力气。
正忙着收尾的时候,忽然听得门房的人来通报:「夫人,有位容小姐求见!」
「容小姐?」锦好手下的动作微微停了一下,微微皱了皱眉头,先是疑惑起对方的来意:难道是容佳还不死心,想要出什么么蛾子?
对待一切窥视她丈夫的女子,她绝不愿意手软,既然对方不死心,非要见她,那么她也只有会会这位容小姐了,也好清清楚楚的告诉她,所有窥视她丈夫的人,杀无赦!
锦好居然生出了一股子战斗的豪气出来,
「请她进来。」
门房上的婆子得了话,又传到门房小厮的耳里,开了门,就让容佳主僕进来,领着她们到了锦好会客的偏厅。
偏厅不算大,布置的也不算华丽,可是每一件摆设,都看得出不是凡品。
容佳心情忐忑不安,端坐在雕花红木椅上,借着捧茶的机会,仔细的打量了那上首的年轻女子。
这一次,她看的十分的真切,瞬时被锦好的容颜惊艷了一把,她前几次见她,还没觉得有这么的美,可是此刻觉得她不但容颜娇艷,倾国倾城,更是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子婉约如水的柔情。
这股柔情,她在自家的表姐身上见过,那是被深爱的女人身上才会有的。
也是,眼前的女子肌肤白皙如玉,头髮乌黑光滑如丝,身段窈窕,就那么随意的坐着,可就是那么个随意的动作,却透着一股子诱人的韵味。
这的美人,就是她这个女子见了,都怦然心动,更何况男子呢。
仿佛察觉到她过分专注的眼神,她抬起头,看向容佳。
容佳也是个女人,而且是个相貌出众的女人,就是每日梳妆的时候,她都会仔细的端详自个儿的容貌,品味自个儿的五官。
在她的五官中,容佳最喜欢的就是自个儿那一双美丽灵秀的眼睛,忽闪忽闪的,如同星辰一般。
可是对上锦好的眸子时,她却忽然生出了一种类似与自卑的情绪,原本的那点比较之心,也顿时黯然失色。
这女子的眼睛,比她的更大,比她的更亮,比她的更温柔,最重要的是,这双眼睛中有一股她所没有的生机勃勃,因为这份生机勃勃,让这双眼睛充满了春意盎然,灼灼生辉,显得尤为特别,特别到她这个女子,都想沉迷在其中,不能自拔。
四目对视,她原本做了无数次的心理建设,突然之间轰然倒塌,心里那份绝望,再次漫入脑海,无边无际的冷。
「小女容佳,见过侯夫人。冒昧来访,还请侯夫人见谅!」
目光闪烁,幽光一现,锦好神色慵懒,身子却比往日里更直了三分,对着眼前这位看似温柔大方,端庄得体的年轻貌美的女子,缓缓地道:「容小姐大驾光临,有何要事?」
容佳微窒,她能说,原本是想和锦好陈述利弊,想要劝说她,收下自己,莫要恼了太后,给威远侯生事吗?
虽然宫中的逾龄宫女都被打发出来,配给边疆的军士,可是她甚是得太后的欢心,太后特意将她发放回家,还亲口许诺,会为她指一门好亲事。
太后虽然没有明说,可是这好亲事是什么,她这心里还是有数的。
只是长公主的态度,是个大麻烦,那日,她看的清清楚楚,长公主之所以如此,都是为了朱锦好,倘若朱锦好松了口,长公主就不会在为难她。
这几日,她翻来覆去想了,唯有说通朱锦好,才能圆了她的心思,可是她准备了那么多的说词,这一刻,居然一句都说不出来。
一个人的言谈举止,可以看出这个人的素养。
锦好不得不说,这位容小姐还真不是个俗人,不说别的,单说她被长公主那般羞辱,被她变相拒绝,她还能若无其事,落落大方的与她说话,就能窥见分毫。
二人你来我往客气了几句,容佳来的目的说不出,也开不了口,总不能说,让我做你丈夫的妾室,我定不会与你争宠的。
所以只能极力变相表示自个儿的温婉柔顺,乖巧听话。
聪明人不只长了一对耳朵,还长了一双眼睛,所以没等一盏茶喝完,锦好已经基本看出,这位容小姐是来干什么的——还真给她猜着了,还惦记着她丈夫呢?
她端起茶盏,大大的打了个哈欠。
正绞尽脑汁想着怎么再引出话题的容佳一愣,不明白刚刚还说得好好的,怎么忽然之间就端茶,打哈欠,表示送客了。
不过,心中虽然狐疑不解,却不敢惹她生厌,忙道:「这天色已晚,小女也该告辞了。」
锦好坐在椅子上没动,只是淡淡的对着她点头道别:「天色以晚,就不留容小姐用膳了。翠儿,送送容小姐。」
容佳又乖巧的道别,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便带着自个儿的丫头,跟着翠儿出了院子。
刚刚走到垂花门拐弯的时候,忽然见领路的翠儿的声音透着欢喜:「侯爷,您回来了。」
容佳的步子顿时微微顿了顿,然后加快步子,跟着拐弯,就看到垂花门外的人。
能靠他这般近,这样的机会弥足珍贵,只是那样飘逸出尘,风华绝代的人,总是能让人心跳加速,她的步子,上前,又后退了两步,若不是身边的丫头,扶住她,只怕她会失态。
「见过,见过侯爷!」
就像无数次重复的场景一样,她的声音,她的人,在他的面前就像是透明的,根本无法入他的眼,他的耳。
那人根本看都不看一眼,只是对着引路的翠儿,蹙眉道:「怎么没在夫人身边伺候?你不知道,她性子懒散,最离不开人吗?我临去前吩咐你和离儿的事情,是不是都忘在脑后了?」
他神色颇为自恼,自言自语:「就知道她是个不肯安生的,没我在一旁盯着就不行。」
也不等翠儿回答,就大踏步的过去,连一个眼神都没吝啬施捨给她,或许从头到尾,他根本连她这个人都不知晓。
那人的步伐极快,没两下子就消失在垂花门后,只有空气中那阵属于他独有的薰香之气还残留几分,如同在嘲讽她那份可怜又可悲的痴心妄想。
明知道此刻,她应该跟着翠儿的脚步离开,可是她的脚下却像是有千斤重一般,怎么都抬不起来。
「容小姐,怎么了?」翠儿笑吟吟的停下脚步,心中却又是一声冷哼,目光鄙视:又是一个想打侯爷主意的。
她是真的弄不明白,这些女人,长得也不差,眉清目秀,甚至绝对算得上漂亮,出身又不差,嫁个寻常人家,做个当家主母,那是绝对不在话下,可是却都是傻的,上赶着要做人妾。
最好笑的是,居然将主意打到侯爷的身上,却也不打听打听,侯爷眼里除了看得见夫人外,还能看见谁,痴人做梦,实在是愚不可及。
「没,没什么!」容佳失魂落魄的摇头,一路上心不在焉,若不是身边的丫头机灵,只怕不知道要栽倒多少次了。
翠儿送到门外,连寒暄都简短的很,挥一挥衣袖,留下背影,实在懒得应付这些别有用心的女人。
「我终是比不得她啊!」容佳瞧着翠儿的背影,感嘆道,她不过在侯爷的面前,露出些微的不妥,这丫头就一副不共戴天之仇的样子,侯夫人她将人心拢的极好,这一点,她比不得啊。
「小姐比不得谁啊,我瞧着小姐万般好,谁也比不得小姐才是!」那丫头自然是知道容佳的心事,忙疏解自家小姐的气郁。
容佳苦笑一声,长嘆:「走吧!」
比得,比不得,此刻已经不那么重要了,她求的不过是能守在他的身边,根本就没有相争的意思,又何须处处比较?
她想了一下,又打起精神:「走,咱们去姑母那里坐坐。」
……
锦好托着下巴,想着那容佳,真是个奇女子啊,她这个妻子没有找她,她居然敢找上自己了,看来长公主的狠话没有吓到她。
嗯,这算不算勇气可嘉?
还是男色太魅惑?
想到男色,就想到那个坏人。就是个招蜂引蝶的,往日里在街道上露个脸,这多少大姑娘小媳妇的眼风就跟过来了,等他回来,再好好的兴师问罪,还说不认识,不认识都找上门来了,若是认识,岂不是要打上门来了?
正想着给如何兴师问罪之时,就听的有人敲门。
锦好连眼皮子都懒得抬一下,继续想她的十八酷刑,有离儿在,自会出头。
「咯吱」一声,门打了开来,人影微晃,却半响没听到脚步声。
怎么回事?
锦好错愕的抬起头来。
晚霞的余光中,离儿的身边,立着一个身姿如松的男子。
他此刻正扬着眉头,笑的开心,眼底却全是促狭。
「表哥。」锦好忽然跳了起来,又惊又喜,站起身子,就要往他扑过去。
金翰林却还在她没有迈开步子的时候,大笑着沖了过来,一下子将她抱住,还旋转了起来。
「哈哈……」旋转的弧度,让她笑了起来,边笑,边叫着:「表哥……」
这一刻的锦好像是个快乐的小鸟,张扬的笑着,而金翰林的怀抱就是她快乐的蓝天。
鱼儿离不开水,鸟儿离不开蓝天,而金翰林就是她的水,她的天。
伸手,搂着他的脖子,身子不停的后仰,如同在跳冰面上的芭蕾。
这般欢快,这般神采飞扬,金翰林的心就跟着飞扬了起来,一直的旋转,直到旋转到了床前,金翰林顺势,将她压在了床上。
「你……你……这是做什么?快让我起来!」看着他眼底跳跃的火焰,锦好的脸红了起来,身子软得使不上力气。
离儿在金翰林抱着锦好旋转的时候,就已经红着脸,离开了内室,她虽然不那么聪明,可是这些事情,云燕姐姐可都是交代的清清楚楚——只要侯爷与夫人独处,就要赶紧走人。
这可是云燕的切身经歷,自家的侯爷,瞧着夫人,那是两眼冒绿光,谁知道会做出什么来,为了不让夫人和自个儿难堪,最好的法子就是眼不见为净。
他一回,他们两个就赖在内室不出来,大家肯定猜到,他们两个在做什么……
这么一想,脸上就火烧了起来,想起那次的白日宣淫。
「啊!」
身下一凉,接着一沉,勐的惊叫出声,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的男人,他——他居然就这么撩起袍子,站在床边就入了她的身子!
怎么急成这个样子?
她实在是又羞又怒,却只能随着他飞舞着——其实她也挺急,也很想的。
她眼波如水,魅惑众生,身子如同柳絮般,轻盈,紧贴着他,舞动着,奏出人间最美的篇章。
等到她睡眼朦胧醒来的时候,却见灯火透亮,烛光摇曳,锦好眨了眨眼睛,有片刻的恍惚。
然后面色一红,如火燎原,她记起来了,表哥回来了,他们还……
这时,背后忽然传来细微的疼痛,是唇印在她后背的动作。
男子灼热的气息,在她的耳边吹过:「醒了。」
那熟悉的声音,迴荡在耳边:「怎么就晕了过去?是不是最近没有我监督,这运动就做少了?你跟我说,每天散步,你有没有老实完成我布置的任务?你……呜呜……」
锦好堵住他喋喋不休的唇,脑海中却浮现出刚刚的狂涛巨浪。
一吻停息,彼此的唿吸都有些紊乱,金翰林喘着粗气,故意做出兇悍的样子,道:「先饶了你,等你夜里,看我怎么收拾你?」
锦好吃吃的笑了起来,给了他一个勾魂夺魄的眼神,妩媚俏皮:「还不知道谁收拾谁呢?」
金翰林哈哈大笑起来,使劲的抱着她,笑道:「那刚刚是谁晕过去的?」
锦好眨了眨眼睛,做出一副无辜的样子:「是谁?是谁啊?」
逗得金翰林又是哈哈大笑,半响,笑意才歇下来,柔声道:「我想你了!」
锦好顿时柔情似水,软软地应了:「我也想你了!」
金翰林顿时化为了绕指柔:「肚子饿了吧?我去端饭进来。」
「不用了,我还是起吧!」
哪有连饭都在床上用的,岂不是告诉别人,他们刚刚有多荒唐,那她明天还要不要见人?
「别起。」他又将她按了下去:「天热,你刚刚出了那么多的汗,别再折腾你身子了,你不心疼,我还心疼呢!」
他亲了她粉红的唇:「这是我的。」手划过她的丰盈:「这也是我的」,渐渐下滑……「也是我的」。
「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
他难得霸道的宣告:「所以你要乖乖的听话,好好的照顾身体,因为都是我的。」
锦好啐了他一口,二人就这样说说笑笑,空气中就甜腻的让人的心中,也涌现出无尽的柔情蜜意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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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2章
重生之锦好,第292章
一宿酣战,锦好一直睡到天大亮才幽幽醒来,还是被热醒的,男人紧窒的怀抱,就跟个大火炉子一样,热得她透不过起来。舒殢殩獍
就是如此,那眼皮子也重的跟什么似的。
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掀了掀眼皮,便蜷缩着身子,如同龙虾脱壳一般,一点一点往下滑,从他的怀里一点一点的滑出来,倚在床头,呆呆的看着那个睡的酣然的男人。
想来,他为了能早点赶回来,一定是一路快马加鞭,回来后,又缠着她胡闹了一宿,也难怪每日都早起的人,今日却比睡的沉。
锦好的目光流连在他的身上,出去了二个多月,他变黑了,也变瘦了,不过依旧英俊的让她心都醉了。
阳光穿过雕花木窗,映在他平和而安静的脸上,有一种能让人安心,抚慰人心的力量,就这么看着,就莫名的在心中涌起一片静谧。
她从来都知道自己嫁了个好看的男人,也难怪女人会主动找上门来。
忽然之间,心中的那些不甘,委屈,都如晨露般消失在阳光下。
轻手轻脚的起身,身上的青紫,让她白了一眼睡梦中的男人,满心柔情的去了厨房,亲自为他做了碗刀削面,他总说她的刀削面最是爽口,吃了还想吃。
等她忙得一身热汗回来的时候,金翰林却顶着一头粗浓的,胡乱的坐在床上,见她进来,微蹙着眉头抱怨道:「怎么这么早就醒了?我快马加鞭的赶回来,就为了一睁开眼睛的时候,能看见你,你怎么就不懂呢?」
一睁开眼睛就能看见心爱的面孔,那一刻心都是甜的,可是今儿个早上醒来,闭着眼睛,胡乱的摸了一通,谁知道却摸了个空,那心里空落落的滋味,比在外时,更让他失落。
锦好的笑容越发的灿烂:「我见你睡的香,就没吵醒你。」
说着,就将亲自伺候他起身,又让人端了汤面上来:「我做了些你喜欢的汤面,你趁热吃。」
「好。」他低低的应着,声音像阳光下温润的玉。
等用了饭,他拉着她的手,在院子里消食,边说着这些日子琐事,昨儿个两人用了饭之后,不知道怎么的就又滚到床上去了,忙着干活,害得正经话一句都没说。
「……粮食的事情,我已经着手办了,各地的粮行,也派人寻了几个可靠的……我粗略个估计了下,已经快五十多万了……」
锦好点头:「五十多万应该能应付一阵子了。」
「嗯,多备些,总归没错,反正动静已经闹出去了,顶着这么个名头,不多存点,岂不是太亏了?」
锦好笑了:「就听你的。」
金翰林的关注点显然不在这个问题上,只是交代了一下,就将话题转移到她在京中的事情上。
「太后那里,我昨儿个进宫復命的时候,已经走了一趟。」
锦好错愕的看着他:「你昨儿个就去过了?」
「嗯!」他淡淡的应道:「太后日后不会再赐什么乱七八糟的女子下来了。」
这种事情容不得丝毫的耽搁,太后人越来,脑子越煳涂,居然还想搅合到他们夫妻之事,是天下很多男人的喜好,不过很不好意思,他这个人却是感情单一,好好一人已经耗尽了感情,哪里还有什么再给别人的。
「太后怎么会同意?」锦好可不以为太后是这么好说话的人,故而对金翰林的话,很惊异。
「我只是告诉太后,我伤了身子,没个三五年治不好,赐下女人,也不过是要独守空房。」他说得风轻云淡,锦好却听得瞪大了眼睛。
「这样的话,怎么好乱说,传出去,你这名声……」
「放心,传不出去。」他打断她的话,安抚道:「这话是我和太后私下说的。」
锦好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凝视着金翰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这个男人,还能不能再宠她点,这样的话也能说的出来,怎么就不想想,若是有一丝丁点的传扬出去,别人会怎么看他?
「你啊,再怎么惯下去,总有一天会将我惯坏的。」锦好深有感触,甚至觉得,有这么个一切替她挡着,扛着的金翰林,她还变得嚣张跋扈,实在是本质太好,算得上是个奇蹟了。
「你值得!」他目光如泉水,将她缓缓的包围,其中皆是柔情,挑眉上下打量的一番,促狭道:「只是我怀疑,你到底会不会使坏?」瞧她这个样子,再坏能坏到哪里去,他倒是不怕惯坏了她,倒是担心惯不坏她。
怎么就不能任性点,被人都骑到头上来了,还软和成一团面团。
锦好眨了眨眼睛,显然被对方眼里那恨铁不成钢的眼色,给闪到了。
脸上一头黑线:她有那么差吗?
午后,锦好刚刚补眠醒来,离儿就脚步轻快的进来:「夫人……朱家来人了?」
锦好顿时一惊,担心道:「出什么事情了?」
——她前几日去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今儿个就来人,难不成真的出了什么事情不成?
离儿回道:「朱家没事,来的是二夫人。」
容氏她来做什么?想到昨儿个那奇奇怪怪的容佳,心中若有所悟。
锦好微微蹙眉,却还是问道:「她人呢?」
「翠儿姐姐将她安置在花厅用茶,着奴婢来禀告夫人。」
不管容氏到底来做什么,她总是顶着长辈的头衔,关系再生疏,再冷淡,该走的场面还是要走的。
容氏见了锦好,那就亲亲热热的笑了起来:「好些日子没见你了,这不心里挂念,来看看你。」
锦好笑容一顿:她们什么时候这么亲近了,居然还能用的上挂念这个词了?
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
心中不以为然,嘴里却客气的道:「多谢二婶子了。」说完就低头抿茶,一副淡然等容氏开口的模样。
容氏瞧她这淡淡的模样,有些一窒,面上也有些冷了下来,她到底是长辈,总得说几句客气话吧,像她这样不冷不热的,是个对长辈的态度吗?
想到自个儿来的目的,压下心下的不满,笑道:「今儿个容佳那孩子到我府里走了一趟,说是昨儿个来拜访了你。」
果然如此!
锦好心中冷笑,面上却依旧淡淡的:「容小姐是个知书达理的,这礼数周全的让人说不出话来!」
容氏没想到她只提了容佳这么一下子,锦好的话里就带了刺,故意装作没有听懂的样子,感嘆道:「也不知道谁将太后要将她赐给侯爷的消息传了出去,这满京城的人都将她当成了侯爷的人,你说她一个女儿家的,这脸皮薄,若是不成,这日后可如何是好?」
锦好手里的茶盏重重的落在了桌上,勐的站起身子,脸上再无笑意,冷冷的道:「翠儿,替我送送二婶子。」
「你……」容氏看着眼前这神色冰冷的女子,错愕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京城的女子,都是惯会做戏的,心里恨不得拿刀捅了对方,面上却依旧一副亲亲热热的样子。
想锦好这样,一言不合,就翻脸的,还真没见过,饶是容氏准备了那么多的台词,这时候都无用武之地。
「二婶子,你也是做母亲的人,我叫你一身二婶子,怎么着也算是半个朱家人,你就这样往我身上砸石头啊!你亏不亏心啊?」
锦好见容氏还赖着不走,这语气就不好听了,还真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打着长辈的旗子,居然想让她将自个儿的丈夫分出去,这是什么长辈?
还好,她心里也没将这容氏当个长辈,否则还不得气死。
「太后说是要赐婚,可是皇上开了金口,宫中年纪逾越的宫人,都会放出去嫁人,连人选都选好了,是军中的大好男儿,二婶子你巴巴儿的赶来,说这话,存的是什么心?难不成,你还是打着让侯爷担着不知轻重,不顾国家利益,违背皇命的风险,让侯爷出面抢了容小姐回来?」
容氏忙摇头:「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她语气忧伤的道:「锦好,你不知道我那哥哥,就得了这么两个女儿,自小就如珠如宝的宠着,容佳那孩子最是得体,所以很早就被选进宫中伺候太后。可是忽然之间,却听说要发配给边疆的军士,我嫂子听得这个消息,当即就晕了过去,我那哥哥也是傻了,更别说容欣这孩子,哭得跟个泪人了。」
她说着眼眶子就红了起来:「好在太后怜惜,许了容佳出宫自由嫁人,可是那也要在宫人放出宫之前。」
她擦了一把眼泪:「你说时间这么急,到哪里找这样合适的人家,再说了,京城里都传,她是侯爷的人,谁还敢娶。」
她抬头,满脸希翼的看着锦好:「二婶子知道你是个良善的人,你就行行好,帮着她吧。」她语气急切的说道:「你放心,她不会和你争抢什么,你和侯爷感情这么好,她哪里争得了,不过是个摆设。这京城上下,都知道太后要将她赐给侯爷的事情,也不会让人生疑。她不过白担了名分,要得也不过是一家子相聚在京城。」
锦好用一种诡异的目光盯着容氏许久,就好像她是什么有趣的玩意,直盯得容氏坐立不安,她又深深的将自个儿说的话,回忆一遍,没错啊,这是她们商量了许久的说辞。
「……」锦好真的无语了,为什么她遇到的神人这么多,果真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锦好半响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二婶子,你觉得我脑子像是给门夹过的吗?」
容氏不解的看着锦好,不明白她怎么忽然说起了如此奇怪的话,不过却还是摇了摇头:「你这孩子说什么笑话呢。」
锦好捏了捏拳头,冷笑道:「既然二婶子也觉得我脑袋没给门缝夹过,怎么会说这么荒谬的话来?你以为你这样的说辞就能打动了我,你以为我会相信她会安分守纪的守空房。」
她冷哼一声:「一个好好的官家小姐,顶着威远侯妾室的名分,却会甘心情愿的守活寡,这事若是说给你听,你信吗?」
容氏却依旧解释道:「她求的是一家相聚在京城,不舍家中的父母,她愿意的,她亲口与我说,她愿意的!」
锦好「扑哧」一声笑了起来,走到容氏的面前,盯着她,道:「她亲口告诉你,她愿意啊?那我来告诉你她为何会说愿意,因为她心中存着痴恋,存着贪念,她在赌,她在奢求,因为她不相信,她那样的美人若是进府了,侯爷会真的将她当个摆设。什么无欲无求都是假的,什么心甘情愿都是虚的,她在求,若是真的不求,她就不一定非要让侯爷娶她。若非如此,她嫁谁不是嫁,为何非要侯爷不可?」
见容氏要开口,锦好快速的阻断她的话:「你别跟我说,什么没人敢娶的话,这话片片三岁孩子还行,骗我就不行了,真想一家在京城相聚,法子多了去了,三只腿的蛤蟆不好找,两只腿的人多得去了。」她斜视了容氏一眼:「要不,我这就送个男人过去,看看容小姐肯不肯?」
这般犀利,咄咄逼人,哪里是她在丞相府看的柔和温婉的少女?
锦好说完,也不看她,迳自离去,只是到了门口的时候,脚步顿了下来,嘲讽的道:「二婶子,下次说话行事之前,千万不要将人当成傻子。」
容氏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这么多年,她还从来没有被人逼得开不了口,尤其还是这么个小辈。
翠儿板着一张面孔:「二夫人,奴婢送您出去。」
这次容氏不赖着不走了,脸皮再厚,被人说得这般体无全肤,也实在没脸留下来了。
威远侯的大门,容氏黑着一张脸爬上了马车,那怒气沖沖的样子倒是让一旁正下着马车的许诺西愣了一下。
再看了眼,同样黑着脸,冷若冰霜的翠儿,眼中闪过一道幽光:看来,是和朱锦好闹了不快。
许诺西现在的脑子好用多了,她瞧着容氏那一身富贵的打扮,自然看的出来,这样有气质的贵妇,绝对不是翠儿能招惹的,这府里上下,能将这样的贵妇气成这么个模样的,也只有那个女人。
敌人的敌人,就是自己的朋友,或许她能做些什么。
于是,她将自个儿的丫头叫了过来,附在她的耳边,细细的吩咐了一番,这才提步进了威远侯府的大门。
翌日
锦好睁大眼睛看着许泽,实在不明白,许泽是哪个脑袋不对了,居然要办什么赏月吟诗宴会。
「你也知道,西西这年岁渐渐大了,这亲事也该提到日程了,我这个做父亲,总不能四处打探吧,我想来想去,办个宴会,也好让那些当家主母看看,顺便邀请些青年人过来,也让我相看相看,说不得就能找到合意的了。这府里也只有你能办这事了,长嫂如母,你为姑子的亲事出点力气也是应该的。」
这么神来一笔,又顶着这么大的盖头,她一时还真想不出法子拒绝呢。
只是眼皮子跳了一下,心中狐疑起来:这许泽什么时候如此关心许诺西的婚姻大事了,难道经过半年的休养,他忽然有了为人父的责任感了?
不过,锦好怎么打量许泽,都不觉得他像是个有责任感的男人。
但不管是因为什么,让她为许诺西办什么赏月吟诗宴会,她这心里还不呕死了。
还没等她想出说辞,帘子就被人撩了起来,金翰林走到锦好的身边,停了下来,直接冷声拒绝:「长嫂如母,这话不错,可是锦好这些日子要忙边疆军士的大事,老爷,国大于家,这点道理,您不会不懂吧!」
好心真是要得,边疆军士的婚姻大事,再次挽救了锦好一次,这么顶大帽子扣下,许泽自然无话可说。
要说起这事情,还真挺嬉闹的,上次锦好和朱老丞相挑选的人,都是经过细心分析,精心挑选的,又是心甘情愿,自然欢欢喜喜拜堂,开开心心的过日子。
而皇宫中第一批发放出来的人,却是哭哭啼啼上花轿,不甘不愿拜天地。
这一边的喜事办的热热闹闹,一边的喜事办的哭哭啼啼,这般鲜明的对比,让锦好红娘的天赋就显示了出来。
这还不算,锦好配对成功的小夫妻,那小日子过得是蜜里调油,关起门来就不想开,日日黏煳在一起,就差没成连体婴了。
而宫中配对的,那是整日里以泪洗面,吵吵闹闹,三天一大吵,天天一小吵,眼中的时候,全副武装上阵,拳打脚踢,闹得那叫一个天翻地覆。
因此,在如此鲜明的对比之下,求锦好配对的人越发的多了——甚至今儿个都求到了金翰林的面前。
许泽退而求其次:「既然这样,这赏月宴会,我自个儿请人帮着办吧。」
大概是请族里的夫人吧!
金翰林总不能将这么个要求都回绝了吧!
于是,即使很不乐意,却还是点头应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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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3章
重生之锦好,第293章
等到在花园里巧遇帮着办宴会的人的时候,锦好傻了眼了,知道哪里不对了——帮着办宴会的人居然是容氏。舒殢殩獍
什么时候,容氏和威远侯府居然这么熟了,有帮着办宴会的资格了?
容氏上次走的失魂落魄,这次再重新上门的时候,却是风光无限。
她笑着道:「锦好是不是觉得挺奇怪的?」
她看着一旁和许诺西站在一起的自家侄女,笑容多了份意味深长。
「是挺奇怪的。」锦好挑眉,上下的打量的许诺西一眼,有些人明显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居然会和容氏和容佳搅合到一起去。
容氏笑得温和,语气却有着说不出的得意:「你也不用奇怪,我与西西一见如故,许老爷知道后,让这孩子认了我做干娘,也算是成全了我与这孩子的一段缘分。」
容佳轻轻的接口:「侯夫人,人与人之间的缘分一向就是这么奇妙,前一刻还不认识,下一刻就能亲如母女,这缘分的事情,最是说不清,是不是?」
锦好听了,上下打量了容佳一眼,才笑道:「缘分之事,的确妙不可言,可是我却相信,命中有时终是有,命中无时莫强求,不要做徒劳无功之事,到最后白费了功夫,落得个竹篮打水一场空的下场。」
容佳脸上的淡然险些维持不住,脸色一白,才咬唇道:「侯夫人的话,小女记住了。」
锦好对她这种伏低做小的样子,感到很头疼,这太阳穴就突然抽痛了几下,伸手揉了揉眉角,忽然觉得这事情应该说得更清楚些。
她吐了一口气,招了招手,对着
容佳迟疑的一下,瞧了容氏一眼,见容氏点头,边对着一旁的丫头摇了摇头,一个人跟着锦好,到了花园里的亭子里。
对于一个死缠烂打的女子,锦好非常的郁闷,你说你一个女儿家,脸皮怎么这么厚呢?
她拒绝的话,也不够力道吗?锦好觉得若是谁对她说这样的话,她怕是八辈子也不好意思出现在那人面前了,真的挺好奇这位容大小姐的脸皮是什么做的。
瞧着眼前小心翼翼,甚至有些胆颤心惊的容佳,锦好揉了揉眉心,胃部像是被顶着一颗沉甸甸的大石头,难受的厉害,可是她又不觉得意外或是心焦。
说句实话,这情况在她许诺嫁给金翰林的时候,就已经预料过会有这一日,否则她也不会让金翰林写下和离析产文书,防得就是这一日。
因为有过太多的心理建设,也做了预防打算,所以这一刻,当预料中的事情,真的来临了时候,她才能保持如此冷静的头脑,甚至还能如此平静的面对想插足她婚姻的女人。
「容小姐,你应该有十七岁了吧。」
锦好很随意的将身子半倚靠在栏杆上,抬手示意容佳坐在对面。
「侯夫人好眼力。」
「说起来,容小姐的年纪比我还大,可是我想想问问容小姐,行事之前,可曾想过别人的感受?」
容佳面色一白,明白锦好叫她来的目的了,可是她不想就这样认命,试着为自个儿辩解:「侯夫人,小女想过,可是却还是这样做了,小女没想过要伤害谁,只是身不由己。」
好一个身不由己。
锦好冷笑了一声,点头道:「我理解,人总是习惯的为自个儿推脱。」
她目光看向怒放的蔷薇花,艷红,纯白的色彩,让她的回忆也因此变得有血有肉起来,神色游离:「容小姐应该听过我的事情,我在年幼时多番遭受磨难,是身边的人倾力相助,才没有走投无路,其中侯爷助我良多,当年若不是他出手相助,只怕也没有今日的朱锦好和姚丽娟。原本不过以为是儿时的玩伴,却不曾想会在以后的人生中又生出这样的牵绊,心不能离,身不能离,连骨血都连在了一起,再不能离。我十岁初见她,直到今日我十五岁,五年的时光,是他最光鲜的时候,认了亲母,认了亲父,是长公主的儿子,是威远侯的公子,更是当朝的状元郎,而我却是落魄,无人理睬的莫家五小姐,就是这样落魄的我,被他一身光鲜的他所求娶,许我一生一世一双人。」
锦好的语气,柔情彰显:「我自认配不上他,也牵累他许多,可是即便是如此,我也从未想过要将他分半点给别人,从来都没有。」
她直视面色苍白的容佳:「或许这半年来我行事越发的柔软,所以世人都忘了我现在是朱家的小姐,虽然我身上没有流着朱家人的血脉,但骨子里却是十足的朱家人的性子。任性张扬,容不得些许的沙子。」
她的语气陡然之间变得铿锵有力,掷地有声,双目如电,直射面色苍白,有为僵硬的容佳,目光忽然之间变得异常凌厉:「我今儿个把话挑明了,容小姐,不管你心里打得什么主意,我告诉你,我容不下你,这威远侯府只要有我在一日,就容不下任何女人。我是善妒,而且我不怕天下人知道我善妒,因为这是侯爷许我的,这是侯爷纵容的,更因为这是侯爷想要的。」
她站起身子,伸展一下四肢,慵懒高贵:「想必你也知道侯爷找过太后了,他说——弱水三千,他只取一瓢,而我就是他那一瓢。」
说完,她再懒得看失魂落魄的容佳一眼,该说的的话,她都说了,若是她还非要纠缠不休,到时候真的难看了,就不要怪她没有手下留情。
容佳呆怔的看着那窈窕,却高贵如天边云彩般的女子身影,她从来不知道,一个女人可以善妒的如此理直气壮,如此的冠冕堂皇,如此的甜蜜。
她想起太后说过的话,女人的底气都是男人给的,是不是因为她的背后有个全心全意为她好的男人,她才会如此的得意,甚至嚣张。
是啊,那个男人待她如珠如宝,京城中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她这么幸福,为什么却如此的吝啬,分一点她的幸福给她就那么难吗?
自己从来就没想过和她争,她不敢,也有自知自明,明白自个儿定然争不过她。
说起爱慕那个男人的心,自个儿也不比她,她第一次瞧见他的时候,一颗心就为之倾倒。
她不过想要留在他的身边,哪怕每日只能远远的看着,就心满意足了。
为什么,她就这么点奢求,都不能满足。
她闭上双目,眼角是晶莹的泪珠,一滴一滴沿着她洁白如玉的脸庞流了下来。
到了宴会的日子,锦好知道容氏帮忙操持宴会,容佳必然过来,怕这二人联合家贼耍什么花样,故而让金翰林挑了班去了宫中当值,只要正主子不在,任她们是满肚子的爪子,也用不起来。
不过,让锦好比较诧异的是,据说一心向佛的二皇子居然也出现了,说句实在话,锦好觉得二皇子学佛,还不如拜妖呢,这浑身妖气冲天,也不知道念经的时候,会不会吓到菩萨?
许泽显然与二皇子挺熟悉的,亲自接待了二皇子,两个人有说有笑的,锦好瞧着,不由得暗道:蛇鼠一窝!
所谓赏月吟诗,不过是打着的幌子,就见几位所谓的才女才子,做了几首歪诗,算是应了景。
锦好瞧了眼明月,伸手打了一个哈欠,刚准备站起身子,寻个藉口告辞,却听见许泽忽然对着二皇子感嘆道:「人老了,什么都不图,就图个热闹。」说着自嘲道:「我跟着殿下念了这么久的经,这尘心还是不死,六根不净。
二皇子倒是豁达:」入尘,出尘,不过在心,身在尘世,哪里可能不染尘心。「
锦好听着二人的谈话之中的熟悉,眼皮子跳了跳,再听许泽话中的若有所指,这起身的动作就快了不少。
许泽眼角的余光瞟了锦好的动作,忽然垂下眉尾,忧心忡忡道:」殿下说得是,这身在尘世,怎么能不染尘埃。我现在整日无所事事,不过就想含饴弄孙。诺新,诺其两兄弟也就罢了,可翰林却是我们威远侯府的顶樑柱子,他的子嗣是定要多些。可是,到现在却还没有个影子,每每想到这个,我都觉得无颜去见列祖列宗。「
这话一出,这场中的气氛骤然就冷了下来,聪明人立马反应过来,知道今儿个宴会实质是什么了,心里不由得暗暗骂道:这叫什么事情,京城里谁不晓得,这威远侯将侯夫人如珠如宝的宠着,那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那是当眼珠子在疼。
若是侯夫人今儿个在宴会上被伤了心,只怕到时候威远侯连他们都得记恨上。
奶奶的,我们不过是凑个热闹的,可没想过参与到你们的内斗之中,再说了,这胜负已分,也没啥斗得,这许泽说到底不过是借着一个孝字,可是这孝却有太多种的孝了,端怎么行事,也不过是走个过场的问题。
众人顿时都面面相觑,然后尽力远离风暴区域,低着头,不言不语,尽力降低自个儿的存在感。
锦好原本站起来的身子,倒是再次坐了下去,面色却更是平静了。
只有容氏似乎半点也没察觉出气氛有什么不对的一般,还笑着打趣道:」许老爷说笑了,多子这项有何难,多纳两个妾室,不就行了,这男人三妻四妾的,为的不就是子嗣二字吗?「
许泽听了,呵呵的笑了两声:」朱二夫人说的是,是我一时煳涂了,怎么就没想起来。「
忽然,打量了和许诺西手拉手,说着话的容佳一眼,万般诚恳的说道:」我倒是有个不请之请,还请朱二夫人成全。「
」瞧许老爷说的,我和西西一见如故,认了干亲,也算是一家人了,许老爷有什么话,尽管说,只要我能做到的,定然不会推诿。「
许泽的目光,就那么落在容佳的身上,迳自说道:」你这侄女,我瞧着是个好的,不若就给我们许家吧。我这个做父亲的做主,许给我家翰林做二房,若是能为我许家开枝散叶,到时候我让翰林请个封,赐个诰命都成。「
赐个诰命,那意思就是平妻了。
容氏故意看了锦好一眼,笑成了一朵花:」许老爷果然眼力好,其实这事情,太后也提过,若是能成,自然是好。「
容佳此时,一颗脑袋都低到了胸口,整张脸瞧不清楚,不过想来也会是羞红了。
原本想要装不存在的众人,此时却都抬起了头来,看着许泽和容氏这么做戏般的你一句我一句的,都不由得再次傻了眼,不会吧,这是要逼着人家纳妾啊。
最后众人的视线不免都落在了锦好的身上,有些同情起来,甚至心软的妇人,心里都嘆了起来:这么一对神仙眷侣,只怕要离心了。
可是,却在目光落在锦好身上时,又是一愣,却见本该黯然失色,心情沉郁的锦好,却正津津有味,一脸笑意的听着这二人唱戏。
这……这是什么情况?
容氏也是一怔,她还能笑得出来?
于是加大声量,让众人都听得明明白白:」威远侯好人才,我想我那哥哥定然是一千个,一万个的愿意,这可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好事,不过,我就是担心我这侄女儿不愿意。「
许泽冷哼一声:」男人三妻四妾,不过寻常,这有什么不愿意的。再说了,我这儿媳妇,最是贤良淑德,脾气也好,哪里是个拈酸吃醋的?「
」这话倒是的。「容氏接口道:」我那二叔可是一口接一口的夸个不停,说我那三弟妹是个会教养孩子的。「
这是逼着锦好答应,若是锦好不答应,那就是七出之罪,是姚丽娟教的不好。
夏日的夜晚有些闷热,此时忽然一阵风吹过,带来丝丝的凉气,众人缄默,只是瞧瞧的打量锦好。
可是锦好却像是没听见一样,盯着天上月亮,仿佛整个人都沉醉在月色之中。
容氏就有些沉不住气了,直接叫了锦好,道:」侄女儿,你就给句话,你到底是愿意不愿意?「
锦好缓缓的将仰着的脑袋垂下,双目沉静的看着容氏,脸上笑容可亲:」二婶子,原本我想,到底占着亲,带着故,有些话咱们私下里说说就好。不过二婶子是个快人快语,当在座的都是自家人,我也就不避讳大家了。「
容氏目光忽然闪烁了一下,心里一突。
锦好慢慢吞吞,不慢的缓缓说道:」三年前的冬天,我和母亲兴致好,去别院小住,路过容家时,就见门前吵闹不休,围了不少人,堵得马车都过不去,没法子,我和母亲只得坐在马车里等人疏通了,才能过去。在等疏通的过程中,那事情的来龙去脉也听了不少,什么男方落魄了,女方就要退亲,我记得好像男方是姓张,祖籍是长和县的。「
她挑起眉梢:」二婶子,我好像听你说过你祖籍也是长和县的,是不是?「
话到了这里,在座的众人算是都听明白了,敢情容家嫌贫爱富,退了落魄的亲事,现在转身想巴上威远侯府啊。
容佳头也不垂了,面色惨白一片,手指紧紧的攥住自个儿的袖子:她怎么这么狠绝,自个儿还是未嫁的女子,露出这样的事情,日后如何在人前行走?
锦好看着容佳的脸色,轻轻的笑了一下,只是笑意却没到眼底,她已经说得明明白白了,她的男人容不得半分窥视,可是容佳一意孤行,她也只能以牙还牙了。
自然不会有什么落魄的张家闹上门来,这消息,都是她特意派遣人去打听出来,从太后的慈宁宫出来,她就知道此事不会罢休。
未雨绸缪,有很多时候,都是极为管用的,这不,就用上了。
容氏没想到,锦好短短的几日,就能挖出这等陈年旧事,脸色也煞白一片。
锦好瞧着这姑侄二人那白生生的脸色,觉得好看极了。
」这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谁知道是不是存心敲诈,来坏孩子的名声。「容氏艰难的喘了口气,给了许泽一个眼色。
许泽明白这是容氏撑不下去的表现,当下对着锦好道:」婚姻大事,那是容不得半点马虎,刚刚倒是为父太过狂了,我瞧着容佳的这孩子是个好的,想来也不在乎什么名分不名分的,二房还是妾室,她能伺候你和翰林,就应该挺好的。「
锦好却半点脸面都不肯给许泽,用着众人都听得明白,清楚的声音,道:」不成,就是不成,做二房不成,做妾室不成,就是做通房的丫头,也不成。「
容氏立刻跳了起来,大声的指责:」我真想不出三弟妹那么个贤惠的人,怎么就教出你这个妒妇来了?「果真扯上了姚丽娟。
锦好笑得春花摇曳,慢条斯理的,摇头感嘆道:」二婶子,你这说错了,这可不是我母亲教的,我母亲是个最规矩不过的人,怎么会教我这个。「
她一字一句道:」这是祖父和父亲教我的,祖父和父亲说,朱家的人,容不得欺负,别人打我一拳,让我还两拳回来,若是打不过,尽管回去搬救兵,他们自会替我出头。「
」现在人家都打到我家里了,要抢我的丈夫,我不应下,就扣下这么一顶大帽子,还要牵累母亲,看来是到了要搬救兵的时候了。「
既然彼此的脸皮都撕破了,她还有什么好顾忌的,反正她从来就不是怕事的人,平日里忍着一二,那也是难得理会,没想到一个个还蹬鼻子上脸,将自个儿也太当回事了吧!
容氏和许泽想到朱三爷为了锦好,连死都不怕,顶着一身重伤却瞧景阳钟,硬是闹到皇帝面前。
而朱老丞相也是恨不得将心讨给她,若是她这么大刺刺的回去禀告,只怕掀了屋顶都能。
这般强悍的对手,他们还真受不了。
锦好似是没瞧见二人的为难,笑着吩咐一片伺候的翠儿:」你去请祖父,父亲过来,就说我被欺负了。「
容氏顿时挤出笑容,挡了下来:」好媳妇,两头瞒,坏媳妇,两头盘,你这孩子看着也是个稳重的,怎么今儿个就做起这样的事情,你也不想想,你祖父都多大年纪了,经得起你这么一惊一乍的么。「
锦好立刻抬头,直视容氏:」我今儿个为何做出这样的事情,还不是被逼的,到底是谁在逼我,谁在欺负我,二婶子,你不清楚吗?「
容氏恼羞成怒,气的差点骂娘,只是想着现在的场合,这才使命的忍了下来,努力压着怒气,缓缓的哄着:」你这孩子,怎么不识好人心。你年岁小,还要打理偌大的府邸,又伤了身子,难不成为了自个儿的那点私心,还要坏了许家的子嗣,绝了侯爷的子孙不成?我也是女人,明白你的心事,别的人进来,你不放心,可是你想想,容佳这孩子在太后身边伺候,是太后亲自调教的人,这规矩还能差吗?再说,又隔着我这么一层,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听二婶子的一句劝,为着你的名声,为了你娘的名声,你还是应下吧!「
这么无耻,这么步步紧逼,锦好觉得胸口涨的难受,一口气憋着,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
这么无耻的人,她算是领教了,她深深的吸了几口气,极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众目睽睽之下,她虽然不在意名声,可是也不能让这样的小人给毁了。
」就是因为是太后调教过的人,才不敢要。「
」你这话什么意思?「容氏尖叫起来:」你居然敢对太后不敬。「
许泽也跟着叫了起来:」你好大的胆子,难不成是要坏了我威远侯府府名声?「
」谁对太后不敬了?「锦好漫不经心道:」谁都知道,太后那是德才兼备,调教出来的,都是神仙般的人物,这样的人物若是做了妾室,岂不是辜负了太后的一片苦心。「
」我可是听说了,宫中逾越的宫人,那是要放出去,嫁给守卫边疆的好男儿的。「锦好语气淡淡:」既然容小姐这么优秀,自然是要嫁给英雄做妻,怎么能浪费了她的聪明才智,我于心不忍啊!「
」你……「容氏顿时炸毛了起来,许泽也是气的直抖,还没看出来,这二人还同心同德的。
锦好此时倒是狐疑了起来,用迟疑的口气道:」这么大的事情,想来二婶子,父亲也不会不知道,可是夫人和二婶子,却非要让我帮侯爷纳了皇上要配给军中英雄的容小姐,这是不是……「
这么一说,众人看容氏和许泽的目光就多了沉思起来,目光渐渐带了鄙视之色。
尤其是看许泽的时候,更是意味颇多,众人都思忖着:你说你一个公公,怎么就好插手媳妇房中的事情,想到他和金翰林不和,他这么殷勤,肯定是没安啥好心。
再看容氏,就更鄙夷了,你说你一个远到天边的婶子,瞎摆什么谱儿,人家嫡亲的母亲,还没开口呢,你就忙着训斥,一心想将自家的侄女塞进来,打得到底是什么主意?
容氏和许泽脸上是青一块,紫一片,他们是想想过很多种情况,却怎么都没有想到,锦好会来这招,一时间倒是不知道下面该如何了。
半响之后,两个人的眼神对了一下,看来,也只有使出最后的一招了。
容氏瞧了眼,面色白的跟纸张一样的容佳,心下一狠,脸色一变,对许泽恼着:」许老爷,你瞧瞧,这成了什么事情,这下子,大家都知道容佳这孩子是要嫁给侯爷做小的,若是这么带回去,那名声也算没了,与其如此,还不如一头撞死在你们威远侯府,生是侯爷的人,死了也算是侯爷的鬼。「
说着,就冲过去,抱着容佳哭了起来:」我可怜的孩子,你莫要怪姑母狠心,实在是没有活路了。「
容佳也抱着容氏大哭:」名声无存,还不如死了算了……「
说着,就要挣脱容氏,要寻着个柱子撞去。
容氏自然不肯,死死的抱着,心肝儿,苦命儿的哭着,容佳应和着,这姑侄二人,联手将个赏月吟诗的宴会,变成了嚎殇大会了。
许泽也异常难受的说道:」是我的错,是我的罪过,这可如何是好,若是不应下,岂不是要将好好的一条命,往死路上逼啊!「
」真是无趣,好好的赏月吟诗宴会,却变成了苦情大戏。「锦好站起身子,淡淡的说道:」要死要活,你们请自便,我忙活了一天,乏了,实在没精力奉陪了,告辞,你们慢慢演,不急,这天色还早呢,茶水管够,夜宵我这就吩咐备上,绝不会让你们饿着。「
说完,头也不回的,甩袖而去,留下一堆呆滞的众人。
这是逼着锦好答应,若是锦好不答应,那就是七出之罪,是姚丽娟教的不好。
夏日的夜晚有些闷热,此时忽然一阵风吹过,带来丝丝的凉气,众人缄默,只是瞧瞧的打量锦好。
第294章
重生之锦好,第294章
「夫人,就这样算了?」翠儿愤愤不平,离儿更是恨不得沖回去,将容氏和容佳砍成肉沫儿。舒殢殩獍
无耻的见多了,可是能无耻成这么个模样,却是第一次见到,还真没看出来,这容氏姑侄,还能有这么厚的脸皮,实在是出人意料啊,
倒是影八,冷着一张脸,半丝表情都没有,就好像除了板着一张脸,她所有的表情都已经遗忘了一般。
「算什么?」锦好高深莫测的笑了起来:「你家夫人是好心人,向来都愿意成全别人的心思,既然容小姐哭着喊着,要嫁进威远侯府为妾,你家夫人怎么能不成全她?」
既然容佳她说什么都要嫁进威远侯府为妾,她索性就成全了她,反正这威远侯府的男人,又不是只有金翰林一个。
饶是心中有了对策,锦好还是气的不行,久违的怒火和心中深藏的邪恶被点燃了起来,伸手招了影八过来,在影八的耳边细细吩咐了一番,倒是让影八的冷面第一次涌上了错愕的表情,似是不敢相信自个儿的耳朵,睁大眼睛看着锦好,不过到底是受过严格训练的人,即使错愕,却还是在微愣之后,点了点头,只是再看向锦好的目光多了些恭谨和认同——这才是能配上公子的女人,行事干脆,手段狠绝,只有这样的女人,才能站在公子的身边。
影八的身影,很快在夜色中消失,而赏月吟诗宴会,也因为锦好的离开,而失去了很多的动力,不过容氏姑侄二人的戏,演的还是挺动人的。
据可靠消息,锦好走后,那位容大小姐就被容氏遗弃了,留下她一人在威远侯府。
据说容氏对着许泽道,「这人她是没脸领回去了,这是死是活,由着威远侯府来决定。」
听说,那容大小姐听了这话,就勐的抱着许泽的腿,哭着:「许老爷心善,求您救我一条性命!」然后,更是对着锦好院子的方向不停磕头求饶,脑袋已经磕出血来:「侯夫人,侯夫人……饶我性命!」
这消息散在锦好的院子里,饶是锦好再淡定,这头髮都快竖起来了:「她倒是个乖巧的!」
「夫人,让老奴出去,教训她一顿。」顾嬷嬷的老脸黑的跟锅底灰一样:「这么个不要脸的东西,她这么惺惺作态,使劲的作,就是逼夫人应下她的要求,老奴年纪一大把了,难不成还斗不过这么个上不了台面的东西。」
许久未有战事,显然憋坏了顾嬷嬷,居然斗志昂扬,一副大展身手的模样。
锦好瞧着轻笑了起来:「算了,你也别出去,就让她磕着,等到磕累了,她自然就不会再磕了。」
「夫人,若是她真的脑子煳涂了,在威远侯府寻了死,就怕到时候容家拿她做筏子,闹得天翻地覆的。」顾嬷嬷在内宅多年,什么龌蹉事情没听过,若是容佳死在威远侯府,那可是个大麻烦。
「不用理会,她哪里捨得死,若是真想死,就不会如此行事了。」锦好的面色寒冷如冰,她想到这容佳还是这么个豁得出去的。
容佳的确极为辣手,她和金翰林感情深厚,一个妾室自然翻不出什么大浪来,来一个灭一个,来一双,灭一双,定然是无声无息,半点破绽不留。
可是这容佳是太后身边伺候的,又连着容氏这么层关系,一时间还真的不好动手,所以她想了许久才想了那么个主意来,既成全了容佳嫁进威远侯的心愿,也让自个儿心中堵着的那口闷气,疏散了许多。
「可是万一,她真的死了,那到时候对夫人的名声就是大为不利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小心驶得万年船,顾嬷嬷却还是有些放心不下。
「没事,我让影八去了。」锦好似笑非笑的看了顾嬷嬷一眼:「容小姐,那小身板儿,弱不禁风的,哪里能坚持的长久,到时候晕倒了,以影八的身手,也总能接得住她吧!」
这时候,夫人还有玩笑的心情啊!
顾嬷嬷一颗心都绷了起来,见锦好居然还有心思说笑,不由得瞪了锦好一眼。
这主僕几人正说着话的时候,影八回来了,她如同影子一般回到锦好的身边,对锦好点了点头:锦好明白,她这是表示任务完成了十分成功,只是她脸上居然多了一丝奇怪的表情,这可非常的不同寻常。
「怎么了?」锦好来了兴致,影八居然能有表情了。
「属下办完事,出来的时候,发现二小姐正端着碗热汤,往二皇子的客院而去……」这么个热腾腾冒火的绯闻,影八用那么凉透透的语气说出来,却还是非常有震撼力的。
「什么?」离儿第一个跳了起来:「二小姐她半夜三更往二皇子的院子跑?」
这也太奔放了吧!
顾嬷嬷和翠儿也一脸的惊诧,真想不出,许诺西又是想搞什么,难不成是想借着二皇子酒醉留宿的机会,想要赖上去不成。
「会不会牵累了小姐的名声?」翠儿有些担心。
「不会。」顾嬷嬷摇头:「这满京城,都知道她的娘是什么货色,怪不到小姐身上来。」
倒是锦好,忽然捂着肚子笑了起来,弄的众人莫名其妙,都傻傻的看着她,只见她越发笑的欢快起来。
「好了,好了,夜深了,你们也回去睡吧!」锦好忍着笑,挥手,自个儿却在蜷缩在床上,翻来翻去,像个顽皮的孩子。
顾嬷嬷等人不解的走了出去,影八难得多了句嘴:「刚刚,磕头磕晕过去的容小姐,被我送去了老爷的院子。」
「咳咳……」
……
一连数声咳嗽,顾嬷嬷等人咳嗽完了之后,想到明日早晨会出现的兵荒马乱,都哈哈的笑了起来。
笑完了之后,留下翠儿伺候,影八护卫,离儿和顾嬷嬷都洗洗上床休息了——不睡好了,明儿个早上,哪有精力看戏。
从头到尾,没有人想过该去将那奔放的许诺西拉回来,既然人家孩子,有这么伟大的志向,立志要成为妾室,怎么能让其夭折了呢?
再说了,二皇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这两个是王八对绿豆,绝配!
许诺西此刻正捧着加了料的汤水,往谢铭佑的客房而去,进了客房,也不敢点灯,只是摸索着往那床榻上,轻声的叫了声:「殿下……用些热汤……」
那人却是闷哼了一声,伸手接过热汤,一饮而尽,许诺西正欢喜算计成功的时候,床榻上的人却翻身压住了她,吻着她的唇,将剩余的热汤倒进了她的嘴里,捏着她的下颌,让她咽了下去……
片刻之后,人影摇动,气息交缠,一片旖旎之色。
而此时,许泽的房里同样也是旖旎一片。
今儿个喝的是白果酒,喝时不上头,不觉得怎么样,甜甜的,跟蜂蜜谁一样,但是纯度很高,后劲很强,他一路几乎是轻飘飘的回了卧室,也不要下人伺候,自个儿爬上了床。
只要想到明儿个一早起床,他就成了二皇子的丈人,看谁日后还敢嘲笑他,这心情想不好都不行。
半醒半睡之间,忽然一道似有若无的幽香钻入鼻尖,他伸手一抹,顿时心头一揪,手下的肌肤如丝绸般顺滑,堪称绝品。
看来又是个半夜爬床,盼着富贵的丫头。
不过,就冲着这么一身滑嫩如玉,这丫头也能挣个通房。
他心情大好,即使头晕沉沉的,灯光昏暗,连眼前女子的容颜都看不清楚,可是这并不影响他享乐的心情。
翌日清晨,金翰林回府的时候,府里正闹得鸡犬不宁。
这个要上吊,那个要撞墙,上吊的容佳,此刻还晕着,而撞墙的却是捂着脸,一个劲的哭泣着。
许泽像个做错的孩子,低着头,而二皇子却是面无表情的坐着饮茶。
锦好睁着一双大眼睛,微垂着脑袋,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怎么了?」金翰林也不管这屋子里诡异的气氛,只觉得自家妻子这无措的模样,让他的心肝而颤了颤,只恨不得将她揉进心里去,时刻带在身边。
锦好的目光在众人的身上扫过,拉着金翰林到一边窃窃私语:「昨儿个赏月吟诗宴会,发生了些事情,容小姐不知道怎么的,就到了老爷的床上,早上……早上醒来的时候,就……」
她给金翰林眨了眨眼睛,然后又轻轻的说道:「至于二小姐这边,就更离谱,二小姐一口咬定是吃了亏,可是二皇子却说他昨儿个喝多了,根本就没歇在那间屋子……」
也不知道最后是不是锦好的声音大了些,还是谢铭佑的耳朵太尖了,他勐的插了一句:「我自己做没做,还能不清楚吗?我说没有,就没有。」
哭泣的许诺西再次想被人迎头浇了一桶冰水一般,冻的连动都困难了。
许泽梗着嗓子,半响才挤出声音:「可是西西是给殿下送热汤的,那房里不是殿下,那是谁?」
谢明覃神情冷峻:「是谁,本宫怎么会知道?只是本宫可没有在外面随便受用女人的习惯。」
许泽却犹自强辩:「可是小女说,是殿下受用了她啊,女儿家的贞操是何等的重要,她又怎么会信口开河,诬陷殿下呢?」
锦好听到那句女儿家的贞操何等重要,就有点想要,这位老爷啊,他居然还知道女儿家的贞操很重要,怎么昨儿个受用容佳的时候,没想到女儿家的贞操很重要呢。
谢明佑的表情已经变得厌烦,嗓子就提高了起来:「都说了,本宫当时没有歇在那间客房,你们怎么还纠缠不放?」
许泽佛经念了再多,事关许诺西的终身,此时也不由得急了起来,脸色大变:「殿下这是打算不认帐吗?」
二皇子谢铭佑冷笑道:「本宫没有做过的事情,如能能认?难不成要本宫认下这顶绿帽子,谁知道是不是二小姐和人有染,失了清白之身,知道躲不过去,见昨儿个本宫酒醉在此,故而想栽赃本宫,也说得过去啊!」
许诺西不知道昨夜热情似火的良人,怎么一早醒来,就变了脸,如此的冷面无情,不由得眼泪如瀑布,哭得梨花带雨:「殿下,您不肯认下这事,您这是要逼死西西啊!」
谢铭佑从头到尾根本就不搭理她一句,只是看着许泽道:「你和我也不算陌生,应该知道我脾气,我说没做,就是没做,绝没有虚言。你非要我认下,这是要存心栽赃我啊,难道本宫看起来很像是冤大头吗?」
说着,愤然起身,拂袖欲去,只是离开之前,不由得又再次看着那一对天朝人嘴里的神仙眷侣,神色中眸光闪了闪。
许诺西知道,若是此时让谢铭佑离去,这事情就算是水过无痕了,她白失了清白不说,却根本无法成为二皇子谢铭佑的女人,所以此时,她也不哭了,也不寻死觅活了,擦了一把眼泪,一窜到了门前,将厅上的门掩上,忍着羞耻,将昨儿个夜里发生的事情,重复了一遍。
锦好越听越觉得不对,而许诺西哭诉过程之中,谢铭佑的表情也很令她惊讶,有些玩味,有些嘲讽,还有些不屑。
只是依旧的魅惑动人,而许诺西却是越看越心凉,心中涌起了不详的预感,昨晚那些怪异的地方,在脑海中闪过,脸色一下子白了起来——昨晚,她根本就没瞧见过那男人的脸,难道真的不是二皇子?
而许泽看见许诺西脸上那苍白如纸的色彩,脸色也难看了起来,再回首,看谢铭佑的笑容,镇定,残酷,甚至带着明显的不屑,仿佛对一切都胸有成竹一般,或许从一开始,自个儿心中那点小九九,只怕人家就一清二楚。
什么一见如故,什么佛法之友,只怕从一开始,人家就当他是个笑话,只有他这个傻瓜还得意洋洋,他精心策划的戏,在人家的眼中,不过是拙劣的闹剧,所以最后就成了现在这样的下场——赔了夫人又折兵!
谢铭佑很有耐心的等着许诺西泪流满面,抽抽噎噎的回忆完昨夜的风流韵事之后,他只是淡笑着问了一句话:「容小姐,你确定昨夜的男人,真的是本宫?你昨夜有没有看到本宫的脸?」
到了这时候,她自然只有紧咬着不放这条路好走了。
「当然确定,我看的清清楚楚,是殿下的脸。」
许诺西握紧拳头,用力的点头。
「那倒是有趣了。」谢铭佑的神情似笑非笑,语气不急不慢的追问:「既然如此,那就请二小姐说说本宫身上有什么特徵?毕竟那样的情况下,这应该瞒不过二小姐吧!」
特徵?
许诺西心中一喜,对了,她昨夜手下拂过他的后背时,感觉到有道疤痕,于是当作最后的救命稻草,不假思索道:「殿下后背受过刀伤,有一道大约一指长的伤疤。」
「你确定有伤疤?」
「确定有伤疤!」
「看来为了证明本宫的清白,也只有验身这条路了。」谢铭佑百般不耐的看向金翰林:「还请侯爷跟本宫来。」
许泽虽然在女人的事情上,挺蠢的,可是其他事情上,也算是挺精明的。
「殿下身份贵重,不敢,不敢!」边说,还边给金翰林使眼色,让他千万不要跟着谢铭佑进内间去。
他已经察觉到事情非常的不对劲了,这时候不验身反而对他们更有利。
可惜谢明覃哪里肯让他如愿,金翰林倒是没跟着进内室,反而是他被拖着进了内间,当着他的面,脱了衣裳,露出后背来。
许泽睁大眼睛看去,目光所到之处,一片光洁,哪有许诺西所说的伤疤。
「许老爷可看清楚了?若是没看清楚,就慢慢看,本宫不急!」语气中的嘲讽和不屑,连掩饰都没有:「说这话,本宫从未想过,有一天本宫居然要沦落到脱衣证明自个儿的清白。许老爷的女儿,果然是好本事,竟然能将本宫逼到这样的地步,佩服啊!」
许泽像是被一道天雷噼中,又像是被人甩了一个大耳光子,低着脑袋,不敢接话,一张老脸红的跟熟透的西红柿一般,涨成了猪肝样。
心里也是羞愧的要死,这时候,还有什么不清楚的,他那个蠢女儿着了人家的道,不知道是被什么无名小卒给占了身子。
可是,他这个做父亲的,这时候却连一句指责的话,都不能说,说让昨夜是许诺西自个儿巴巴的送上门去,还自带了加料的汤水。
正所谓人必辱之,而后人辱之,二皇子谢铭佑从头到尾,都不曾招惹过自个儿的女儿,是他们父女眼红皇家的富贵,生了邪心。
到了这一刻,许泽才清楚的认识到,像他这样的人,从来就不是这些龙子龙孙的对手,他能与长公主周旋多年,说到底,也不过因为长公主对他有情。
那些雄心壮志,此刻都化为了乌有,他绝望的发现,不管是长公主,还是二皇子,或是他的儿子金翰林,在他们面前,他的那点小手段,小心机,根本就不值得一提。
否则,到最后吃亏的定然是他。
现在,可怎么是好,他的女儿失了身子,还怎么嫁人?
许泽一心沉浸在被打击的体无全肤的痛苦中,根本忘了,现在他为自个儿的被人玩弄了而痛苦,却忘了昨儿个昨夜,他在玩弄别人的女儿时,也很痛快。
天道循环,报应不爽,有时候,还不得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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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5章
重生之锦好,第295章
许诺西等在外厅,手里的帕子快要给她绞烂了,脸色苍白,额头不住的冒着冷汗,就连那平日里樱红欲滴的唇,此刻也白晰晰的,不时,白灿灿的牙齿,在其上留下深深的痕迹。舒殢殩獍
她很紧张,心中那种怪异的感觉越来越浓,总觉得有什么东西被她疏忽掉了,或许,她根本就不愿意想起那些怪异的感觉。
她要做皇子妃,她要做贵人,她不要再这般谨小慎微的活着,她不要再被朱锦好死死的压着,这半年来类似小老鼠办的生活,已经憋得她快要压不住气来。
她不停的在心中祈祷,希望许泽能在二皇子的背后找到那个痕迹,可是当她看到许泽和谢铭佑一前一后从内室出来的时候,许泽那颓废的模样,屋里的步伐,几乎不能站稳的身子,还有那死灰般没有表情的脸色时,她如坠冰窖,所有的一切都已经昭示了答案——那个男人不是二皇子。
这让她如何接受?她失去了清白的身子,可是那个男人却不是她一位的二皇子,而是不知名的某人,她觉得心中有团火苗在烧,烧的她难受,烧得她莫名的悲愤异常,她想嘶吼,她想大叫,她想要责问二皇子,为什么那个男人不是她?为什么会这样?
可是,她却什么都不能做,这件事情的始作俑者是她,是她处心积虑的想要攀上二皇子,是她处心积虑的想要成为二皇子的女儿,死死的压着朱锦好,是她为了攀龙附凤,深更半夜,主动送上门去的。
因为她自个儿的不自爱,这才遭了人算计。
许诺西的眼泪终于如狂风暴雨席捲了大厅:现在可怎么办?她以后可怎么办?没了清白的身子,她能嫁个什么样的人啊?
她满心的绝望,身子一软,如一滩稀泥般,怎么都扶不上墙。
锦好和金翰林看到了这一刻,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其实锦好昨夜听了影八的汇报,就觉得有些奇怪,以她和二皇子交手的情况来看,这男人不敢说是老狐狸,可却绝对算得上是小狐狸,这样的人物,这么轻而易举的被许诺西算计了,她怎么想都有些觉得怪异,不过因为事不关己,她才懒得求证。
现在看来,是许诺西反被将了一军,自个儿以为得手了,却不知道别人早就看穿了她的那点下作的手段,现在失了清白,这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罪有应得呢?
锦好看着瘫在地上,身子抖动的如同风中落叶的许诺西,她却没有丝毫的同情,她已经足够大到能为自个儿的行为负责的年龄了。
在行事之前,就该想到这一点后果,所以落得这样的下场,也不过是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
金翰林面上却是闪过一抹冷笑:愚蠢的女人,难道她以为男人都是许泽这样的蠢物,可以随着女人拿捏摆布?
男人会心甘情愿的被女人算计,那是因为那个女人值得。
就凭许诺西这样的,估计倒贴个十个,谢铭佑也不会看上一眼,看不清自个儿的位置,落得这样的下场,那是活该。
在金翰林看来,人最可怕的就是看不清自个儿的位置,总是高估自己。
他对许诺西只有仇恨,没宰杀了她,已经算是耐心十足了,现在她被人白睡了,可别指望他有什么做哥哥的愤怒。
金翰林难得的对谢铭佑觉得顺眼的一些,至少在这件事情上,他做的漂亮。
从头到尾,金翰林就没有想过,许诺西被人白睡,他这脸面的问题。
谁管呢,这满京城的人,谁不知道他和叶氏这些人的雠隙。
在场上,唯一心疼许诺西的也就是许泽了,可是他看着颤抖的许诺西,却也只是颤抖着嘴唇,去喃喃地说不出话来,此刻所有的安慰都是那么的苍白无力。
这一刻,许泽甚至不敢追问那个后背有伤疤的男人到底是谁?倘若只是二皇子身边的下人,难道还要他将自个儿的女儿嫁给一个下人吗?
倒贴什么嫁妆,他倒是不在乎,最可怕的是,难道西西日后就要跟着那么个下人过日子?
这让他这个做父亲的情何以堪啊?
许诺西一个劲的哭着,心里升起了一丝的悔恨,对日后生活的无望,让她难得的觉得后悔了。
若是她没有做这件蠢事就好了,一开始听许泽说这件事情的时候,她其实也有点犹豫,毕竟她还是未嫁的女儿家,让她主动却爬一个男人的床,多少有些羞涩和难堪。
可是,只要想到,若是成功了,她就是二皇子的女儿,父亲说了,二皇子现在最得皇上眼缘,说不得那个至高的位置,就是二皇子的了。
她若是爬床成功,不敢说什么风临天下,可是一个妃位应该跑不掉,她怎么说都是威远侯府的小姐啊!
于是,她很快的说服了自己:她是威远侯府的小姐,是真正的大家闺秀,凭什么朱锦好这样的歪瓜裂枣都能成为侯夫人,她却迟迟定不下亲事?
她长得好,出身好,即使出了点叶氏的那点事情,也是瑕不掩瑜啊,可是为什么世人,对她却是如此的冷淡,对朱锦好却是夸赞有加,热情周到,而那些之前,总是对她赞不绝口的夫人,此刻见了她,就像是避着瘟疫似的,生怕她黏上她们的儿子。
愤怒,绝望,再加上侥倖心理,她终于下定了决心,去爬床了,可是在她还期待那些曾经瞧不起她的人,都会用仰慕的眼神看向她的时候,她的梦就被血淋淋的打破了。
「西西,父亲送你回房。」
许泽瞧着地上失魂落魄的许诺西,心中又是憋屈,又是不舍,一刻不想再呆在客厅里了,他觉得他们父女在这些人的眼里,就是一出笑话,只有尽快远离了,才能保住他最后几乎不剩什么的尊严。
这一刻,他不但恨谢铭佑的玩弄,也恨金翰林和锦好的冷眼旁观,到底不是养在自个儿身边的,就是不亲,瞧着他们父女两个被人欺凌成这幅模样,居然都不知道站出来维护下。
他这想法刚刚冒出来,那边就听到金翰林出声了:「老爷,等一下。许诺西是在二殿下的客房,遭遇了这种事情,怎么着二殿下也要给个交代?」
许泽心中一喜,他的双目陡然之间闪出一道光亮,他说错了,到底是血脉相连的亲人,不管往日里对他们有多冷漠,关键时刻,这心还是向着他们的。
就是许诺西的眼底也闪过一道惊喜,金翰林的本事,她是知晓的,若是他肯为自个儿出头,未必就不能满足她的心愿。
锦好瞧着许泽父女两个那傻样,实在喟嘆不已,这两个不长脑子的,居然还指望表哥,没落井下石,就算是好的了,也不想想这些年,叶氏是怎么对他的,也不想想,许诺西当初是怎么陷害她的?
敢情,这两人的脑子都进水了。
二皇子谢铭佑也有些诧异,他以为依照金翰林与许诺西等人的恩怨,他是乐见其成的,这也是他会毫无顾虑的算计许诺西的原因之一。
毕竟,他要做的是拉拢金翰林,这么做,也算是给金翰林出了一口气。
难道,他想茬了?
「表弟,你想让我怎么交代?」
金翰林面色淡淡,让人看不清他心底真实的想法,看了一眼许诺西,才缓缓地道:「总要将那个人找出来吧!我威远侯府可不喜欢那么一份嫁妆。」
「你……你这孽子……」许泽忍不住跳起来骂了起来,他还以为金翰林会为许诺西做主,却没有想到,居然是这么个恶毒心思。
「老爷,这话怎么说?」锦好不乐意了有人辱骂她的丈夫了,上前一步,冷笑道:「二小姐被人坏了身子,失了清白,难道不该将那人找出来吗?要打要杀,还是收拾嫁妆,嫁过去,那也要见了人之后再做决定,难道老爷是想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就这样将二小姐送去庙里清修吗?侯爷一心为二小姐打算,怎么就成了孽子,老爷的想法还真奇特。若是老爷觉得侯爷的做法不对,那咱们就请族长等人来帮着处理就是了。」
请族长?
那许诺西的下场不言而喻,不是沉潭,就是送去家庙,这绝对不是一个好主意。
「你……」想要喝骂,可是却真的担心锦好请了族长等人过来,到了嘴边的话,许泽又咽了下去,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你这孩子,我这不气煳涂了吗?翰林说得对,总要将那坏了西西身子的混蛋找出来,给西西出气。」
许诺西的心里又升起了一股子希望来,她想着,昨儿个醉酒的公子少爷,也不是一个两个,而那客房也住了几位醉酒的公子,虽然隔着些路,可是说不得是谁吃醉了,走错了房间也说不准。
虽说不能成为皇子的女人,可是这时刻,她也顾不得这些了,只盼着得了她身子的,是正经的公子少爷。
娶没娶妻,倒是无所谓,以她的身份地位,姿色容貌,不做正妻,做个平妻也是卓卓有余的。
可是下一刻,二皇子谢明覃又打破了她的希望。
「我这人爱清静,昨儿个进了客房的左厢,就封了左厢,若是想要找出这个人,也不难,只要将我昨儿个带来的人,叫过来,脱了衣裳,看一下后背,就知道昨儿个男人是谁了?」
「不……」许诺西忽然喊了出来,一个劲的摇头:「不要,不要……」
不是公子少爷,是下人,昨儿个得了她身子,坏了她清白的人,是下人。
她身为威远侯府的小姐,怎么能嫁给一个下人。
「由不得你胡闹!」金翰林冷冷的放话,然后对着二皇子道:「那就麻烦殿下了。」
二人也不管许诺西的哭闹,二皇子谢铭佑吩咐了身边的护卫,将身边的人都叫了过来。
锦好的目光落在其中的一个男人的身上,不是说那个男人长得太帅,她被迷住了。
而是,太丑了,丑的她忍不住想到——做这个男人的妻子,实在是件异常艰巨的任务啊,半夜起床,若是对上这么一张脸,岂不是要尖叫起来,还以为自个儿身边躺着的是什么鬼怪呢?
金翰林瞧着自个儿妻子的目光落在其他男人的身上,即使那人丑的难受,却还是有些不爽,瞪了她一眼,有些软软的警告,这才领着这些人进了内室。
再出来的时候,脸色就有些古怪,只是隐隐有些笑意:真是痛快的他想要仰天长啸——二皇子这人,今天的事情办的实在大快人心。
他走到呆怔的许泽身边,道:「还好,那人是个侍卫,不是什么下人?」
许泽听了,心里也松了下,人就是这样,一开始还觉得侍卫高攀不上他的女儿,可是在瞧了下人之后,居然觉得侍卫也不是那么难以让人接受了。
「让他站出来!」
当那个侍卫站出来的时候,许泽倒抽了一口冷气:「怎么……是他?」
那站出来之人,赫然就是那丑的跟鬼怪差不了多少的男人。
得了她身子的,居然是这样的丑八怪!
她绝不能嫁给这样的人,绝不。
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许诺西勐的站起身子,朝着一旁的墙壁一头撞了过去,嘴里却凄悽惨惨的喊着:「殿下,你这是要逼死西西……那人明明是殿下!西西对殿下之情,天地可鑑啊!」
许泽当时离许诺西的距离并不远,以他的身手,在许诺西寻死撞墙的那一刻,本是可以拉住她的。
可是,他却硬生生的忍住了,失去清白的女儿,已经失去了攀龙附凤的资格,但若是她真的因此而死掉了,二皇子也就要永远欠下他许泽一笔人情债。
若是侥倖不死,二皇子或许会怜悯其情,改变主意将她收下。
这些皇子的后院,连青楼女子都有,想来也不是没可能。
许诺西当然也不是真的想死,她不过是在赌最后的一把,所以冲过去的力道并不是很大,也只是撞的晕死了过去,流了些血,别说死了,就连晕过去都没有,所以她很是清楚的听到外界的声音。
「傻孩子,你这么就如此痴心一片,你……何苦啊!」
许泽现在肯冲过来了,抱着许诺西哭天喊地的,一连声的吩咐下人,快去请大夫来为许诺西包扎,一面眼巴巴的看着二皇子谢铭佑,指望他能看在许诺西如此情深一片的份上,收了他的女儿。
「既然已经弄清楚事情的真相,那本宫就不多留了。」谢铭佑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的闹剧:「虽说我这侍卫做事鲁莽,可却是二小姐主动爬床,他只不过以为是哪个不长眼的丫头,再加上喝了二小姐下了药的汤,也算是无辜,好在他还没有娶亲,也算是天作之合。」
顿了顿,才又道:「若是许老爷不反对的话,这门亲事,本宫保了。」
许泽当场就傻眼了,而脑袋清醒的许诺西这次却是脑袋一歪,货真价实的晕死了过去。
原来,人心真的可以冷硬如铁啊,二皇子的心比这青砖砌成的墙壁还要硬的很,不管她是寻死还是觅活,都不过是枉然。
二皇子含笑离去,从头到尾没看晕死过去的许诺西一眼,倒是那个丑陋的侍卫,美滋滋的瞧了许诺西一眼:平白掉下个妻子,还是个大家闺秀,虽说品行有待提高,可是只要嫁了他,不听话,就拳头伺候,打怕了,自然就听话,不去招蜂引蝶了。
锦好瞧着他那丑陋扭曲的笑容,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还不如不笑来的顺眼呢!
再看许诺西的时候,却是不慎唏嘘,蠢到这种地步,算计了谢铭佑不说,到最后还想栽赃,她实在是没救了。
好死不死的,惹上这样的魔头,就凭他们父女的这点智商,指望能从谢铭佑手下讨到便宜,实在是做梦啊!
她眨了一下眼睛,又将目光转移到一直昏死过去的容佳身上:还有一个等待解决呢?
正思索着的时候,就听到急促的脚步声而来,下人一路小跑着进来:「侯爷,夫人,容家来人了!」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来。
可是,她怎么觉得这么有喜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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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6章
重生之锦好,第296章
姚丽娟瞧着笑容有些奸诈的朱三爷,心中有些怪异的感觉,不由得好奇的问:「怎么了?昨儿个接到好儿的信,你还怒气沖沖,一晚上都没睡好,怎么今儿个,又开心成这个样子?」
也不知道这父女两个搞什么?昨儿个锦好派了个人过来,朱三爷带到书房,唧唧歪歪的说了半响的话,回来的时候,气得鬓角的青筋直跳,晚上躺在床上,也是辗转反侧,她问他,只是说的含煳,只说是容氏以干娘的身份操办了许诺西的赏月吟诗晚宴。舒璼殩璨
姚丽娟有些狐疑,一个赏月吟诗的晚宴,有必要气成这幅模样吧!只怕不知道为了什么?只是瞧着他气鼓鼓的样子,也不忍再问,省的他又气得冒跳,只得苦苦的忍着,想着等她今儿个怒气消去些,再开口。
原本还想着今儿个早上,好好的问问他,可是谁知道又是一副喜笑颜开的样子,显然昨儿个的事情已经了结了。
古里古怪的,这父女两个不知道又在算计谁了?
「咱们的女儿不简单啊!」朱三爷笑得得意,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将今儿个早上收到的消息,细细的给姚丽娟说了一遍。
「什么?」姚丽娟跳脚:「二嫂子想将自个儿的侄女送给翰林做妾?」
姚丽娟什么都没听进耳朵里,就是这句听进去了,她之前可是吃过妾室的苦的,现在听到容氏居然想让锦好走她的老路,哪里还忍得住,顿时脸色一沉:「我这就去找二嫂子问问,她这是存的什么心?这么贤惠,怎么没见她给自个儿丈夫纳妾?她想表现宽容大度的心思,怎么不给自个儿的女儿送妾?怎么就折腾起咱们的女儿来了?敢情,不是她的女儿,她就不知道心疼?」
容氏一不是婆母,二不是亲母,她女儿房里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到她去过问了。
朱三爷眼前一亮:「你刚刚的话再说一遍?」
姚丽娟原本满怀怒气,见他这样,倒是微愕,却还是听话的重复了一边:「怎么就折腾起咱们的女儿来了?敢情,不是她的女儿,她就不知道心疼。」
「不是这句,是上一句?」
「她想表现宽容大度的心思,怎么不给自个儿的女儿送妾?」
「不时,再上一句!」
「这么贤惠,怎么没见她给自个儿丈夫纳妾?」
「对,就是这一句!」朱三爷手掌一拍,眉头大展,心情愉悦的高喝:「你等着,我这就去让朱管家买两个清倌人过来。」
姚丽娟又愣住了,不知道朱三爷说得好好的,怎么就扯上清倌人了,疑惑的看着他:「你买清倌人干什么?」
「既然二嫂子这么喜欢妾室,不如咱们送她两个,她这么贤惠,自然会喜欢的,可以表现她的贤惠啊!」他眨了眨眼睛,揉搓着姚丽娟的耳垂,边说边笑:「妻妾相斗,有这么两个妾室在后院,她也就没心思再去给好儿添乱了。」
敢欺负他的女儿,就该有被报復的心理准备,难不成以为顶着朱二夫人的头衔,就能肆无忌惮的伤害他的女儿——做梦!
姚丽娟失笑:「你要送清倌人给二哥?你可是弟弟,哪有弟弟送清倌人给哥哥的,你也不怕人笑话。」
「这你就放心吧,保管让人笑不到你相公我。」说完,就颠颠儿的走了,那步子大的,就跟生了风一样。
姚丽娟瞧着他精神抖擞的身影,想要叫回他,却又想到她这个丈夫,虽然行事有些任性,可是一向却有分寸,行事最是稳妥,她就莫要挡着他了:嗯,其实她也挺盼着自个儿的丈夫,给锦好出口恶气的。
只是,这父女两个的感情是不是太好了点?
人家女儿出了这样的事情,不都是找自个儿的娘,商量么?怎么锦好却不找她,反而找了父亲?
她有些失笑,不,甚至算得上是小小的吃醋,这对父女的感情,有时候她看了都有些眼红。
朱三爷找了管家朱伯,让他立马就去买两个清倌人回来,朱伯疑惑万分的应了下来,心里嘀咕道,不知道这位爷,又要折腾什么么蛾子了。
朱三爷想了一下,又去找朱老相爷说话去了。
朱伯买人不是一回两回了,往年府里也会买些清倌人回来做歌姬,也算是熟门熟路了,没多长时间,就领回来两个容貌出色,身段窈窕的少女回来。
朱伯又吩咐府里专管礼仪的婆子,领着几个丫头婆子,将这两个清倌人洗漱了一通,换上衣服首饰的,隆重打扮了一番,领到朱三爷面前。
此时,满府的丫头婆子虽然什么都没说,一心做事的样子,可是不时的抬头,探视的看着朱三爷,心里想着:难不成三爷动了什么心思?不该啊,瞧三爷对夫人紧张的样子,那是心肝般的疼着,没有半点异样啊!
只是,这到底算什么回事?有些丫头婆子,甚至动了给姚丽娟通风报信的心思,这位夫人温柔善良,心地又好,这府里上下没一个不喜欢她的,可千万不能让她被三爷蒙在鼓里。
谁知道朱三爷只是上下瞧了一眼,漫不经心的点头:「就这样吧。」就让人将两位清倌人带了下去。
众人松了一口气,看来让三爷动心思的不是这两人。
那两个清倌人原本知道是朱相爷府买她们,这一颗心又是激动,又是忐忑,现在听的朱三爷这么一句话,心里跟吃了蜜糖似得,喜滋滋的下去,却还根本不知道自个儿已经化身成了礼物。
朱老相爷的书房
一个缠枝莲花茶盏重重的被摔在二老爷的头上,碎瓷四溅,茶香四溢,书房里伺候的小厮忙低头垂肩,屏住唿吸,只恨不得将自个儿化为隐形人。
「这事情,你到底知道不知道?」朱老丞相脸色黑沉沉的,犹如乌云压境,大有一言不对,暴起之势态。
朱二爷手足无措,额头冒汗,却不敢擦,忙出声辩白:「怎么能……怎么能呢?……侄儿,侄儿全然不知情的啊!」
他倒是说的实话,容氏这事还真的没有透露半分,所以说这话的表情,他比窦娥还要冤枉上几分啊。
「你不知情?你那好妻子做出如此丑事,你居然还不知情?容氏一副狼心狗肺,没有半分长辈的样子,哪里像个正经太太,自个儿门里的事情,都管不好,还想将手伸到好儿的房里,居然黑了心肝,要将容家的女儿塞进好儿的房里不说。明知道你三弟与那叶氏母子几个有嫌隙,她居然上赶着认了那许诺西做干亲。她为了娘家的利益,置朱家不顾,这等牙尖嘴利,刻薄自私的妇人,就该休了,我朱家容不下一心只有娘家的媳妇,否则谁知道哪天,就要卖了我朱家,给容家做筏子。」
朱老相爷一脚踩死容氏的心都生了,所以这话说得半点也不客气,骂的也是痛快。
朱二爷也觉得这事情容氏做的实在是过了些,虽所那朱锦好不是朱家的血脉,可那也是拜了朱家的祠堂,上了朱家的族谱的,哪有自家人踩自家人的道理。
再说了,他们大房这一脉,这些年,仰仗朱老相爷的太多,这朱锦好是三弟的眼珠子,是二叔父的心尖肉,容氏她是闲着骨头疼了,没事惹这个小祖宗做什么。
可是,听得朱老相爷一开口,就要休了容氏,他忍不住替容氏辨别了几句:「不是说,是太后有意赐婚的么?也不是容氏想要……」
他的话还没完,朱老相爷又拿了一方砚台砸了过来,他险险的避过,哪里还敢再替容氏说话。
「真不知道你这脑子是怎么想的,若是太后当真有意赐婚,这时候懿旨早就该到了容家,还有容氏的事么?说到底,还不是容家瞧着威远侯府势头好,一心要攀高枝。你也在朝堂上这么多年了,这么点心计你都瞧不出来么?」
说到这里,朱老相爷话锋一转,怀疑的看着朱二爷:「听你这话的意思,难不成这事是你和她一起商议好的?」
朱二爷吓得慌忙摆手:「二叔明鑑,小侄的确不知,若是知道,怎么会让这蠢妇做出如此荒唐的事情来。」
「看来还真是那蠢妇自个儿的主意。」朱老相爷重重的捶了一下书桌:「你那三弟的脾气,你是知晓的,最是护短不得,若是知晓了,还不知道要闹出什么风波来。上次,为了好儿这丫头,连性命都不要,敲了景阳钟,闹到皇上的面前。这次知晓,少不得又要生出是非来。」
朱老相爷说着长嘆了一声「你们兄弟一向感情好,万不能为这事情生分了。」
朱二爷连连点头称是,朱三爷这人的确护短,又是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容氏做出这样的事情,只怕要闹上门去。
想着要应付难缠的朱三爷,他这脑袋就大了起来,心里暗恨容氏多事,自个儿平白受了一顿训不说,还要对上这鬼见愁的朱家三爷,惹急了这位,管你天王老子,都敢掀桌子,踢凳子的主。
也不知道今儿个府里要损坏多少的东西?
只要想到朱三爷发飙的恐怖样子,朱二爷就仿佛看到白花花的银子,从自个儿口袋里飞出来的样子。
朱老相爷瞧着他头疼的样子,缓了一口,开口道:「算了,咱们朱家也算是功勋世家,在这京城也算是有头有脸,你那几个孩子,也都大了,真的休了这蠢妇,朱家的面上不好看,几个孩子也都没脸自处。你回去告诉你那蠢妇,跟她把话说得清清楚楚,不管她心里的小九九怎么打的,都给我到此结束,这事情,我不乐意,你那三弟也不乐意,她若是还认我这叔父,还认自个儿是朱家的媳妇,就赶紧给我消停点。」
朱二爷听说不用休妻,忙点头,一脸感激的说道:「父亲去了,这些年,都是叔父照顾我们,若是这蠢妇还不悔改,侄儿一定休了她。」
朱老相爷沉声道:「瞧着容氏是个愚不可及的妇人,之前就听说些风言风语,我一个叔父,也不好说什么。这次,都闹到威远侯府去了,这脸都丢到外面去了,我也顾不得什么了。」
「我寻思着,你那府里的中馈不能再掌管在她这样心思狭隘,目光短浅的妇人手上,你那大媳妇瞧着是个好的,应该能管上手。」他又打量了朱二爷一眼,语气有些古怪:「刚刚听朱伯来禀告,说你三弟,让他採买了两个清倌人回来,听说,是按照你的喜好买的。」
按照他的喜好买的?
朱二爷顿时傻眼了,叔父的意思是……
「你自个儿看着办吧!」朱老相爷像是没有了说话的兴趣,挥了挥手,让朱二爷退下,等他到了门前,这才又幽幽的补了一句:「容氏她就是闲得慌。」
朱二爷略一思索,恭敬的道:「侄儿知道该怎么做了?」
他可不是随便应答的,容家那边,容老爷是个扶不上墙的阿斗,家里又只有两个女儿,后继无人。
至于另外容家的几房,倒是有些做官的,可是那官位在朱老相爷和朱三爷的面前,真是不值得一提,更何况朱老相爷这边还有皇后和八皇子,而且容家那几房,和容老爷这房很是不和。
他的立场该怎么样,自然再清楚不过了。
当然,他也没有忽视掉朱老相爷嘴里,那两个符合他喜好的清倌人。
这清倌人的价码可不低,朱三爷一出手就是两个,可见是被容氏给气得了,他若是硬扛起来,岂不是伤了兄弟之情。
他绝不是,绝不是为了美色,真的不是,即使他心里跟猫爪的一样,那也是担心伤了兄弟的情分。
朱老相爷面露微笑,就知道这个侄儿虽然脑子不是特别的聪明,可是还算得上靠谱,相信这以后,容氏也就没时间再去管别人的事情了。
朱二爷这一路的步子,走的就比往日里慢了几分,有意等朱三爷过来,终于在他走到一半的时候,朱三爷笑嘻嘻的挡去了他的道路。
「二哥,咱们许久都没博弈了,不如今儿个下一盘?」
「也好,我也手痒了。」
于是,兄弟二人笑嘻嘻的,各怀鬼胎的一起去了朱三爷的书房,等到朱二爷再出书房的时候,身边跟着两个如花似玉、水嫩嫩的清倌人——是他的战利品,朱三爷输掉棋局的彩头。
朱二爷心情愉快的领着两位美人儿回了府,可惜此时的容氏还不知道,自家的后院已经失火,正气的一脸青紫的怒视着许泽。
这该死的混蛋。
他们先前可是说得好好的,这容佳是要给威远侯金翰林做妾室的,他怎么能自个儿给受用了?
这不,就连她一向老实巴交,不管事的兄长,这次都差点跟她翻脸了。
容家来人,许泽脸色就是一阵白,一阵红,哪里还顾得上什么替许诺西委屈抱愧,想到自个儿这般不清不楚的睡了人家的女儿,虽说是她自个儿无缘无故爬上自个儿床的,可是又没有谁证明,难不成还能是人家女儿强了他不成?
这事,怎么说,他都不占理。
「许老爷,这事,你说怎么办?」容氏吞了许泽的心都没有,一双眸子若是能杀人,许泽定然是被她杀死了千百回。
容老爷也是怒视着一双眼睛,恶狠狠的瞪着许泽:「你……」他气的差点一口气上不来,先前他不阻止容氏和容佳的蹦达,那是他一心指望能攀上金翰林这位个位高权重的女婿,可不是许泽这么个日落西山的东西。
「我愿意,愿意……娶容小姐为妻!」
许泽睡了容佳之后,这脑袋就盘算过了,他若是还想要摆平这事,怕是只有娶容佳为妻这条路了。
当然,他也存了私心,这容佳一心想成为金翰林的妾室,现在忽然成了他的继室,这心里对金翰林和朱锦好定然不满,到时候自然处处给他们两个下绊子,他就坐在一旁看戏好了。
容佳有太后的疼爱,又有继室的名分,动起手来,一定会顺利不少。
当然,他也不否认,昨夜容佳的滋味,挺让他觉得留恋的。
容家人原本已经做好了大闹的准备,可是许泽一开始,就抛出这么个大炮仗,炸得他们头晕脑胀,这原本就是他们大闹的目的,反正容佳也被许泽睡了,除了争取个妻位,还能怎么样?
故而原本的气势汹汹,此时却都偃旗息鼓,面面相觑起来——显然都没有想到许泽会做出这么个决定。
原本晕死过去的容佳,此时已经悠然转醒,倒在容夫人的怀里,眼中一道冷光闪过:从鬼门关走过一圈子的人,自然不会再想着寻死了。
她心里闪过恶意的念头:既然做不成金翰林的妾室,那么做他的继母也挺不错的,既然朱锦好不喜欢自个儿做的姐妹,那么就让她日日来自个儿这个继母的面前立规矩吧,看她不生生的折磨死她。
金翰林对许泽知之甚深,显然看清他的打算,浑身都散发出一股子冰冷的气息,足以让厅内的人,都打了个激灵。
容佳心头一喜:他对自个儿还是有感情的,否则不会在听许泽说要娶她的时候,会发出这股子冷气。
这么一想,她又有些肝肠寸断起来,恨不得将朱锦好活活撕成碎片才好——事到如今,她自然能想出来,她会无缘无故出现在许泽的床上,这定然是朱锦好这个贱人动的手脚。
「老爷要娶谁,自然就能娶谁,我这个做儿子的,自然不会阻着,可是老爷,老太爷去世还没有一年,您就这样大张旗鼓的说着要娶妻,这……」他气息越加的冷漠:「就是老太爷泉下有知,只怕也不会安宁的。」
金翰林其实才不管许老太爷能不能安宁,他其实关心的是锦好,许泽的意思很清楚,就是想借着容佳对锦好的恨意,让她来打击锦好,这是他万万不能容许的。
这话一出,不管是容家的人,和许泽,都化为了石像,这才记起来,许老太爷去世还不到一年的时间,许泽就是想娶,那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除非他不怕被人吐沫星子给淹死了,不怕被逐出许氏的族谱。
这下子可如何是好?
容佳一时又来了精神,寻着墙壁,要重复许诺西的道路,撞墙!
若是连个名分都没有,她还不如死了的好!
容家的人,顿时又是拉,又是抱,又是怒骂许泽,又是暗恨许老太爷死的不是时间。
顿时,这房里闹成了一团,容老爷恨得牙痒痒,扑倒在许泽的身上,掐着他的脖子:「你个……混蛋……混蛋……」
该死的老匹夫,既然身在孝中,还招惹她女儿干什么,难不成就这样没名没分的跟着他么。
别小看这容老爷,虽然身子有些胖,可是胖那也是优势,狠狠地压在许泽的身上,那也是极为有重量的,再加上那容夫人的五爪神功,在许泽的脸上,留下一道道血淋淋的痕迹。
锦好瞧了十分受教:夫妻齐心,其利断金,这话原来是用在这时候的。
威远侯府的下人,都低头垂眉,像是没瞧见许泽吃亏一般:经过这些日子,他们早已清清楚楚的看清楚,谁才是这威远侯府真正的主子。
金翰林没法话,锦好一心看热闹,他们自然不会自作主张,惹两位主子的不快。
正打得热火朝天,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忽然又见下人匆匆进来禀告:「侯爷,夫人,族长等人来了。」
锦好目光一闪,有些错愕的看向金翰林,只见他眨了眨眼睛,笑意盈满了双目,低头在她的耳边说:「今儿个,咱们将这些讨厌的人,都赶出威远侯府去。」
敢情,这族长等人,是他请回来的。
锦好半点都不好奇,金翰林会知道府里的情况,他这人心思拐了十八弯,那心眼多得跟蜂巢似的。
听他这话的意思,是解决了许泽和许诺西,只是不知道,他是怎么打算的。
第297章
重生之锦好,第297章
许氏的族长阴着一张脸进来,瞧着眼前的状况,转头对着一旁脸色黑沉的金翰林道:「这是怎么回事?」
金翰林满脸疲惫的看着那一屋子容家的人,似是无力的道:「族长,您自个儿看吧,容小姐……失了清白,老爷要娶容小姐为妻,可是祖父过世还没到一年……这……」
许氏族长闻言,立刻站了起来,指着许泽,颤抖着手指:「你……你这个混帐东西。舒鴀璨璩」
难为他那么大的年纪,还气得一个巴掌甩了出去,人打得重不重不清楚,不过自个儿却气的差点喘不过来,一口气险些没上来,差点就交代在这里了。
金翰林忙在一旁殷勤的帮族长顺了顺气:「您别气,身子要紧,若是您再有个万一,那可如何是好?老爷也不过是一时煳涂,您别放在心上。」
「一时煳涂?这岂是一个一时煳涂能说的。自个儿的父亲过世还不到一年,他居然就想着娶妻,亲丧痛彻心扉,这才短短的一年时间都没有,他这痛都到哪里去了?这人子之道,他的道都在哪里?我许家没有这样不孝不悌的子孙。」
许氏族长一辈子不知道经歷多少风浪,眼前的情形,只看这么两眼,自然就能猜得*不离十,因为这样,才如此生气:这才多长时间,居然就闹得如此明目张胆,这根本就是没将孝道放在心上。
许氏族长越看许泽,这心里的气就越大,重重的冷哼了一声之后,才指着许泽冷冷的吩咐道:「我许家容不得这等不孝不悌之人,你去你父亲坟前好好的抄经忏悔去吧,什么时候,我觉得你悔过了,你再回来,若是总也改不过,就永远都不要回来了。」
许泽半张着嘴巴,目光怔怔的从许氏族长的身上,转到金翰林的身上,可是此时的金翰林却是垂眉低首。
他忽然暴起,扬起手掌,冲着金翰林就撕扑了过去:「你个孽子,你个孽子……我跟你拼了……」
不用说,这事情定然是金翰林捅到族长等人的面前的,这孽子,居然算计他,害得他要去守坟,还要等族长发话,才能回来——族长这人,最恨别人不孝,这不是让他一辈子老死在坟前吗?
锦好的脑子动的特别快,夫妻之间默契更是没话说,金翰林刚刚那么一提示,自然知道下面该怎么表演了。
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得又是羞恼,又是惭愧,一副无脸见人的模样,现在见许泽扑向金翰林,忙示意家中的下人:「快,拉住老爷,千万不能让老爷伤了自个儿。」两旁的下人忙拉住许泽。
她使劲的眨了眨眼睛,硬是挤出几滴眼泪,转头看着许氏族长,曲了一礼:「族长,趁着您在,孙媳妇就将这道理请大家评一评。」
许氏族长瞧着许泽那样子,忙点头:「翰林媳妇,你有什么话,尽管说,有我们这些许氏的长辈在,自会给你评公道的。」
锦好擦了把眼泪,请众位长辈坐下,又示意下人将挣扎不休的许泽,按在椅子上。
她转向许氏族长等人,又羞又愧:「我们身为晚辈,这样的话,真的是说不出口,还请长辈们见谅。」
然后对着一旁自从许氏族长等人到来,就不发一言的容家人道:「你们自个儿说吧,我是没脸说这事。」
容氏一时回过神来,跳了起来:「没脸说这事?你们许家有脸做,却没脸说。你们许家,毁了我侄女儿的清白,此刻却在这里说什么没脸,我容家好好的女儿,不过是来许家做客,却……今儿个,你们不给我一个交代,我容家的女儿,就一头碰死在你们威远侯府门前的石狮子上,就让世人知道你们许家做了什么样的恶事。」
容夫人搂着容佳呜呜哭泣,哽咽道:「女儿……我苦命的女儿……活不下去……活不下去了……你清清白白的女儿家……来了趟许家就……这是要逼死我们啊……」
说着,就搂着容佳,要往墙壁上撞去。
锦好有些好笑,今儿个这家里的墙壁还真忙啊,谁看了,都想撞上一撞。
容家这般作势,其实说到底,还不是为了一个名分。
「你们要死要活,自个儿请便,要撞墙,要撞门外的石狮子,我们许家也不挡着。真闹大了,我这个老头子,就让许家这个不孝不悌的子孙,陪了这条命,给容家出气。」许氏族长,自然不肯吃这套。
「你个老匹夫,你这是危威胁我们吗?你们许家毁了我女儿,还敢威胁我们,是不是当我们容家是软柿子,想踩就踩,今儿个老娘豁出去了,就是拼了这条命,也要给我女儿讨个公道。」
容夫人此刻也不装什么贵妇了,听许氏族长的意思,这个妻位是不想给了。
这怎么能行,没赖上金翰林,再抓不到许泽,她的女儿岂不是白白赔了清白的身子,也顾不得什么,就撕破了脸皮,和许氏族长闹起来,捨得了这身肉,豁得出这张脸,她就不信成不了这件事情,她的女儿怎么能让人白睡了。
「容夫人,请您记着,我们许府可是宗室之后,断容不得恶妇上门耍泼骂人的道理,你若是再这般口出恶言,辱我族长。」锦好对着两旁的下人,吩咐道:「你们都给我将耳朵竖起来,若是再有谁恶语出口,你们只管给我掌嘴,打到她不能再骂为止。」
许氏族长暗暗点头称赞,是个识大体,懂礼数的孩子,往日里看着,是个性子绵柔的,可是关键时刻,却是绵里藏针,不失刚强,能当得起当家主母的职责。
到底是长公主看上的媳妇,果然不错,行事得体,看来威远侯府重拾辉煌的日子不远了。
容夫人却继续耍泼大骂起来:「你敢,我可是长辈,你个小妇养的,你娘不过是个破鞋,你以为……」
「给我打,狠狠地打!」锦好脸色一沉,居然敢骂她的母亲,今儿个不打烂了她的嘴,她不知道厉害——还长辈呢,瞧她这泼妇的样子,还有脸称自个儿是长辈,真笑死人了。
一旁伺候的影八,眼睛眨也不眨一下,扬手就狠狠地甩了容夫人一个巴掌,这个巴掌清脆无比,直打得满堂鸦雀无声。
还真打啊!
虽说容夫人这人很不靠谱,可是到底也是容氏的嫂子,这长辈一说,也没说错,容氏只看的目瞪口呆,又气又恼,整个人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是指着锦好,颤抖不已。
锦好就跟没瞧见一样,对着许氏的族长,面色黑沉的说道:「辱我母者,必辱之。」
「呸,我说错了吗?你母亲难道不是二嫁之人,不是破鞋是什么?」容夫人双目赤红,冲着锦好啐了一口:「难不成她嫁得,我还说不得?」
锦好淡漠的看了她一眼,转头对着容氏道:「二婶子,父亲的性子是知道,若是知晓容夫人这般说话,你说父亲会怎么样?」容氏想起朱三爷的性子,这浑身都抖了一下,那位可是宠妻的祖宗,容不得别人说一句自家妻子不好,若是知晓自个儿的嫂子,这般辱骂姚丽娟,别说嫂子没好果子吃,就是她也没有好日子过,不知道会怎么折腾她呢。
想起朱三爷的手段,容氏到了嘴边的呵斥,又咽了下去。
锦好顿了顿,眼中闪过一道清冷的笑意:「二婶子,都说妻贤夫祸少,这位容夫人,眼尖嘴利,说话刻薄,更可悲的是,居然连教授女儿这样的大事都教不好。」
她冷冷的笑着:「不是我替我家老爷推脱,虽说我家老爷坏了容小姐的清白,可是哪有好人家的女儿,不明不白就爬上别人的床的。说句不好听的话,这事情若是我们许家有错,那你们容家就没错?哪有平白无故的,就留自家的小姐独自在人家的?你们说我许家坏了你们容家女儿的清誉,我还说你们容家故意坏我许家的声誉,否则明知道我们许家孝期没满,还偏偏勾得我家老爷,坏了孝道。」
锦好的语气,不急也不慢,每一个字都清清楚楚送进每个人的耳朵里,只听得容氏目瞪口呆,颠倒黑白,她自认为算是高手了,可是今儿个,她才知道,在锦好的面前,她啥也算不上。
更该死的是,朱锦好这话,听在耳朵里,还真的是句句在理。
容夫人气的面色发紫,她想跳起来,大闹上一场,可是她跳不起来,闹不动,她想要破口大骂,可是那影八冰冷的目光,正落在她身上,她也不敢。
反驳的话,一时间居然不知道从何说起,心里隐隐升起一股子不妙的感觉,今儿个这事情,怕是难以善了,难以从她的心思来了。
锦好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目光转向许氏的族长,万般无奈的咬了咬唇,用丝帕揉了一下眼睛,语气羞愧的说道:「都说家丑不可外扬,不过几位都是正经的长辈,也算不得外人,我也就不遮着掩着了。」
她目光信赖的看着许氏的族长等人:「我若不是被逼到这等地步,这事情我也不会说出来,这位容小姐,原本说是要给侯爷做妾的,昨儿晚上,大庭广众之下,我这二婶子就提了出来,老爷也是一个劲的贊同,我想着祖父舍孝期还未过,就一口回绝了,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容小姐毁了侯爷的名声,坏了我许家的门风,谁知这不过一晚的功夫,容小姐就爬上了老爷的床,这是非要坏了我许家的名声啊。」
「只是,子不言父过,我们身为晚辈,这事情也实在不知道如何是好,如今还请族长等各位长辈做主,给我们夫妻指点一条明路。」
锦好说着,就看了金翰林,夫妻二人规规矩矩的「噗通」一声,跪在了许氏族长等人的面前。
许氏族长等人知道,锦好和金翰林这是要他们帮着料理了容家这位喜欢爬床的小姐。
先是看上儿子,儿子不成,就又算计老子,这样的女人,怎么能成为许家的妻房,这不是祸家之源吗?
瞧着跪在地上的这对小夫妻,族长知道,这两位他都得罪不起,一个是朱家父子捧在手心的娇娇女,朱三爷为了这个拖油瓶的女儿,连命都能不要,景阳钟都敢敲,一个是太后的亲外孙,皇帝的亲外甥,那是宠臣中的宠臣,日后许氏一族,不知道有多少事情要麻烦到这两位。
不为了自个儿,就为了许氏一族的未来,这麻烦他都得出手打发了。
「好了,起来吧!事情到了这等地步,的确有些为难,可又不是什么大事,你们父亲到底坏了容家小姐的清白,我做主,纳了吧。」许氏族长淡然的说道,又静静的瞥了眼容家蠢蠢欲动的众人:「若是你们觉得不合理,自行行事吧,不管是一头撞死在威远侯府的石狮子前,还是上衙门,我们奉陪到底,到时候,倒要让众人看看,容家的小姐怎么会独自一人在许家,怎么会无缘无故出现在阿泽的床上。」
这般的强硬,让容家的人知道,今儿个事情,只能到这一步了。
容佳没想到,连个妻位都不保,难道她要沦为许泽的妾室,日后在朱锦好面前,别说摆不出婆婆的威严,怕是抬头挺胸说句话都不成。
这让她怎么接受?
她满目惶恐的看着自个儿的父母,还有她一向信赖的姑母,可是此时,三人也都束手无策,她的恨得牙龈发痒,死死的盯着朱锦好,恨不得一口咬死她才好。
锦好瞧着她恶狠狠的目光,冷然一笑,半点也没将她放在心上。
「若是容老爷,容夫人没意见,那么这事就这么定了,若是两位觉得此事不可行,那就请将容小姐领回去,该怎么就怎么着。」
金翰林语气森冷:「一人做事一人当,我想老爷这点志气是肯定有的。」
许泽想要破口大骂,可是触到金翰林那阴冷的目光,却是连个屁都不敢放了。
容家的人瞧着金翰林这强硬的态度,也知道这妾室是顶天了,于是就磨着,让许氏族长应下日后许泽再不能娶妻,否则就闹个鱼死网破。
许泽还想娶妻?
许氏族长撇了撇嘴巴,连长公主那样的人物,都拢不住,这辈子他也不配再有妻了,二话不说,当场拍桌子定了下来。
于是,双方勉强打成协议,容佳这时候,又是眼前一黑,真正的晕死了过去。
锦好暗暗松了一口气,这件事情解决了,许泽赶出去守孝,容佳顶着个妾室,啥事情都做不了,想要兴风作浪,那也没啥力量。
大事已定,余下的细枝末节,也算不得什么,等许氏族长放许泽回来的时候,至少三五年,可是谁又能知道三五年之后,又能是什么光景。
这下子,他们夫妻总算是能安安心心过个三五年清静的日子了。
容氏顶着一肚子的闲气回了家,忽然见家中冒出来两个如花似玉的美人,顿时就跳了起来。
谁知道往日里的好好先生的朱二爷,今儿个难得强悍了一把,还没等她跳起来,一个巴掌就甩了过来。
「没事,你穷折腾什么?自家的事情还不够你忙的,你上跳下窜,参合锦好房里的事情做什么?」
他难得发雄威,这偶然发上一次,还是挺吓人的,容氏一个巴掌被打晕了,就听得朱二爷道:「你这性子,最是要不得,我看你就在后院的佛堂修生养性吧,这家里的事情,就交给大媳妇。」
容氏吓了一跳,也不哭了,捂着脸:「二爷,你……你……这是做什么,咱们是多年的夫妻,你怎么能如此对我?」
朱二爷却强硬的直接挥手,让人押着她去了后院的佛堂,自个儿气得在椅子上直嘆息:妻贤夫少祸,他这夫人越活越回去了,什么事情都敢插手,也不想想,自个儿有多大肚子,吃不吃得下。
还是好好将她关在家里,省的下次不知道惹出什么天大的祸事来!
容氏被关了,而容家又出了件大事,容家二小姐容欣,被人强纳了为妾,一时间,京城都议论纷纷,最后得出结论——容家的女子,天生就是做妾的命。
只有那日,赴许诺西赏月吟诗宴会的人,心里直打寒噤,这威远侯的手段也太犀利了,日后惹谁,也莫要惹了他的心尖肉——侯夫人,否则这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容佳是个要强的人,被许泽纳为妾室,就已经气的吐血了,再听到这些流言,一口气硬是没上来,吐了几口血后,居然就那么硬生生的病倒了,更没想到的是,竟然就此一命呜唿,香消玉损了。
这干净利落的,让锦好还好生郁闷了一场,瞧着容小姐应该是个挺能抗打压的,却原来真事到临头了,也是个纸煳的。
她虽然有些唏嘘容佳的命薄,可是却没有那么多的同情心分给这样的人——若是真的让容佳得逞,只怕受苦受难的就是她了。
容佳的软弱命薄,倒是凸显出许诺西的强悍,坚强,嫁那么个丑陋如鬼的侍卫,她居然能咬牙忍了下来。
不敢说欢欢喜喜的上了花轿,但至少是上了花轿啊。
「这许诺西倒是个勇气可嘉的。」锦好在对金翰林说这话的时候,绝对是真心的。
「是吗?」金翰林语带深意:「只愿她能永远这么有勇气。」
那侍卫叫郝大,是个脾气暴躁,爱用拳头解决事情的,只愿许诺西能收敛几分她那任性,否则这哭的日子再后面的。
好可惜啊,若是叶氏不死,想必此时的表情一定很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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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8章
重生之锦好,第298章
许诺西三日回门时,锦好忽然之间觉得她好像成熟了很多,也知礼了很多,至少对着她的时候,还知道打起笑脸叫了声嫂子,这算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舒鴀璨璩
就瞧着郝大能将这么位顽石,短短三日,能收拾的这般乖巧,锦好就觉得他那丑颜,看起来也顺眼了许多。
只是依旧如原计划那般走了个过场,小夫妻二人就联袂而去,十足的表明自个儿的态度。
郝大抿了一口茶水,虽说他是粗人,可是这茶水却是碧水青叶,茶香清淡,入口微苦却回味流长,一口下去,神清气爽,尽洗尘俗,他曾有幸在二殿下的府中饮得,知道这是最顶级的毛尖。
威远侯夫妇虽然不待见他们,可是这齣手却很大方。
郝大目光微闪,瞧着那两位容貌俊朗的小舅子:或许,母亲说得那事,倒是可以一试。
三个月后,威远侯府再次传出极大的笑话来,说起这笑话,比起当初许老太爷和叶氏有染,更令众人震惊。
其实也不怪众人震惊,而是威远侯府的两位少爷的品味实在是令人感嘆。
说起这事,还得慢慢儿的细说,话说那天,许诺其,许诺新就学的书院,门前堵着无数看热闹的人,那黑压压的脑袋,可谓是人山人海。
而被围在中央的不是别人,正是许诺新,许诺其兄弟二人。
只是,这一刻,他们一场的狼狈。
他们兄弟的身上,各自吊着一个丑的让人想要痛哭流涕的女子,女子抱着他们的手臂,嚎嚎大哭,嘴里更是一个劲的骂着二人「负心汉!」
「扑哧」,也不知道是哪位,听得负心汉三字,立马笑了起来,也别怪他,实在是眼前的情形太好笑了,有这么位丑女相伴,相信天下的男人都十分愿意做负心汉的。
丑,实在是太丑了。
那两个女子,身材高达健壮不说,那皮肤也是又黑又粗,阳光照耀下,还能黑的见亮,最让人无法忍受的是,居然还有一口黑黄板牙,露在唇外,哭嚎之后,那口水还流向的嘴外。
有些眼尖的人,看清楚这二人的尊容,顿时一惊。
「这不是郝家的二位姐妹……」
说起郝家二姐妹,那也是名声赫赫,在京城里不敢说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却也是十人之中有七八人知晓。
众人看清这京城之中赫赫有名的丑妇之后,齐刷刷的打了一个寒颤,看向许家兄弟的目光又多了几分敬佩——这样的货色,他们居然下得起手去,实在是非常人啊。
抱着许诺其的丑妇,一手拉紧他,一手捶胸,哭的撕心裂肺:「你这杀千刀的!前日你醉酒后,搂着我柔情蜜意,爱怜百般,谁知道醒来之后,却连话也不留一句便熘得不知所向。呜呜……我的命怎么就如此的苦啊……」
她这哭声刚起,那搂着许诺新的丑女也马上跟着哭嚎起来:「你个狠心的,你当时可是说好了会娶我的,怎么一觉醒来,就嫌我长的丑了。你当时亲我的时候,抱我的时候,怎的不说我丑啊……你这千刀万剐的狠心人,明白了就是吃了不认帐,我这清清白白的女儿家,呜呜……」
众人听着这二丑的哭诉,议论纷纷,此时对许家兄弟,已经不是简单的敬佩了,而是景仰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了。
「这二位怎么说也是威远侯的弟弟,怎么这样丑陋的女儿不放过,还又抱又亲,怎么能亲的下去?」
「天啊,他们还真的睡了这两个丑女?我还以为是闹着玩的。」
「闹着玩?这种事情,怎么好闹得玩,虽说郝家的两姐妹长得丑了些,可是这作风却不曾听说有什么不对,想必定然是二位真的坏了这两姐妹的清白。」
「是啊,否则这么多人不赖,怎么就赖上了这两位?」
「我听说许家的二小姐嫁给了郝大……这许家两位少爷,就是郝大的亲舅子,会留宿郝家也很正常,这事*不离十。」
「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不,是三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这些议论声不算低,许诺新,许诺其显然也听见了,越是往后听,他们的脸色就越难看,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可是偏偏,被郝家的解闷抱着紧紧地,这二人都是力气大的主子,根本就挣扎不开,想要喝骂,可是这嘴巴一张,这二人就哭得撕心裂肺,痛骂负心汉。
这齣戏闹到最后,以郝家二姐妹的哭晕而暂时告终。
此事,威远侯身为二人名义上的兄长,自然过问,叫来许诺新,许诺其两兄弟。
这二人经此一事,浑身透着颓废之气,脸色灰败,虽然之前与金翰林一直不待见,但此时心中也明白,不说不行,否则金翰林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将那对丑鬼姐妹娶回来给他们做妻,岂不是日夜不宁了。
由许诺新断断续续将郝家发上的事情细说了一番。
「那日,姐姐邀我们去府里……晚上,郝大回来,甚是热情的留我们用饭……我们瞧着二姐姐面子,也不忍拒绝……谁知道几杯水酒下肚……就醉的不省人事……再……再醒来时……身边赫然……多了……个人……」
虽说和金翰林不和,可是此时,也顾不得前尘往事:「大哥,我们没有坏她们的清白,您一定,一定要救救我们。」若是真的被这两个丑女缠上,这辈子就毁了。
听得锦好眼珠子瞪得滚圆,心中却感嘆道:瞧着许诺新,许诺其这两兄弟都不是蠢人,怎么这么简单的手段,都能算计到他们。
随即一想,却瞭然明白,毕竟谁能想到自个儿的亲姐,会对自个儿下手。
许诺西倒是长进了,居然对自个儿的两个弟弟,都能下得去这样的黑手——苦难让人成长,这句话还真是不错。
「救你们?」金翰林语气沉静:「我怎么救你们?人家小姐都不要脸面,将此事闹大,那是豁出去了,咱们想私了,都不行。」
「那……难道我们真要娶这么两个丑鬼?」许诺其备受打击,只要想到日后要面对那么张鬼脸,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净了,软瘫在地上。
「郝家姐妹一口咬定你们毁了她们清白,只怕郝家人证物证俱全,你们想抵赖也不成。」金翰林眸光闪动,幽幽如古井,语气却平静异常,瞧着许诺新,许诺其兄弟二人脸上闪过的笑意,唇角微扬:「再说了郝大娶了你们的二姐,若是你们不肯认帐,这面上不好看,只怕你们二姐的日子在郝家不会太好过。」
「难不成为了二姐的日子好过,就让我们娶这两个丑鬼?」许诺其愤愤不平的说道,他虽然不聪明,到了此时也能想明白,那郝家能算计到他们,何尝没有二姐姐的功劳。
「二姐?她还能有脸出现在我们面前吗?她都不顾我们的死活,将我们卖了讨夫家欢心,我又何必管她死活?」许诺新显然更恨许诺西的胳膊腕子往外拐。
「如今为难的是郝家那边一口咬定你们毁了她们的清白,若是你们的二姐肯站出来,为你们说话,这事情就好办多了。」许诺其,许诺新听得这话,二人的眸光皆是一亮:是啊,若是二姐能站出来证明他们的清白,这事情不就明白了。
「算了,这事让我好好再想一想、」金翰林挥手,让许诺新,许诺其兄弟二人退下。
待二人退下后,为自个儿的善良嘆了一口气:「我果真是天下第一好兄长!」
锦好「扑哧」一声,笑了起来,歪着脑袋,细细欣赏了天下第一的好兄长一番,才挨着他轻笑:「姐弟相争,你这个好兄长一旁看戏,果真是天下第一好兄长。」
若是叶氏泉下有知,怕是也难安宁吧!
金翰林委屈万分的斜睨着锦好:「我可什么都没做。」
这一次,他的确是什么都没做,虽然对许诺新,许诺其二人没啥好感,可是也没想过对着和二人动手,毕竟这两个即使心中对他不满,也没做出些什么没脑子的事情,他也难得计较。
或许幸福的生活,渐渐磨平他心中的戾气,心态也平和的许多。
锦好瞟了厅里一眼,见下人都很有自觉的退了下去,她上前,亲吻了他唇角:「你急什么,我又没说你做什么。」
这般的风情,让金翰林的心,骤然动了起来,拉起她的手,细细的亲吻着:「正好借着这次机会,将这两个打发出去,省的你看着闹心。」
好好是做嫂子的人,才是为难的,处事最是艰难,重了,别人会说她是刻薄小叔子,要是真的不管,又要牵累名声,正好趁着这次一起打发了。
事事都想到了锦好的前头。
人这一生中,能够找到一个情投意合的爱人,本来就十分的不容易。
尤其是这爱人还是你并没有抱着一份希望的时候,突然出现,在你生命中扮演着极其重要的角色,这简直是生命中的奇蹟。
锦好索性就赖着金翰林的手,议论如何摆平这事情。
若是只是一个郝大,这事情也算不得大事,可是中间还隔着一个二皇子,这事情就有些难办了。
「要不,将这两个打发的远远的,咱们眼不见心不烦,也算是彻底的和之前的恩怨做个了结。」
其实对许诺新,许诺其两兄弟,锦好的心思挺复杂的,虽然明知道这兄弟二人,说起来也不过是无辜的,自个儿并没有错,可是锦好这心里就是不舒服——看到他们,就想起叶氏曾经对金翰林做的事情。
这心里就会升起一股子忿恨,凭什么他们就能活的好好的,自个儿的丈夫却要受尽磨难长大。
这种灰暗的心思,虽然要不得,可是锦好却偏偏生了,她这人的心思现在再简单不过,不重对错,只重情义,谁对不起金翰林,就是对不起她。
叶氏当年谋害金翰林,自然瞧这许诺新这兄弟不顺眼了,只是奈何,还有几分良知,知晓这兄弟二人手脚干净,没曾做过什么恶事,如果像许诺西那样,只怕早就解决掉了。
所以,很多时候锦好宁愿这二人像许诺西那样没脑子,惹出些麻烦来,她也能理直气壮的动手。
想来金翰林和她是一个心思,只是也不知道是这兄弟二人太老实,还是心计太深沉了,这么多年,就跟乌龟一样,硬是缩在自个儿的壳中,什么都不做。
故而此番被郝家算计,他才要下此狠手,一次性了结了。
听着锦好骤然说起前程往事,金翰林幽暗的眼底迅速的划过一道浪花,却极快的闪过,消失不见。
阳光透过晶莹的起雾反射出的光芒,照在他完美无暇的五官上,衬着一片迷离的光影,模煳了五官,让他的表情有些迷离。
屋子里只有他低沉醇厚的嗓音慢慢的响起:「叶氏已经逝去,她最疼爱的儿子没了,女儿也落得嫁到郝大那样的人,我心里的仇怨已经消了许多,我有你,有家,还有什么放不下的。」
「那你打算怎么办?」
金翰林胸有成竹,毫不犹豫的说道:「郝家是无论如何都要因此缠上许诺新,许诺其的,而许诺西不管他们如何哀求,都不会帮他们的。因此,郝家两位小姐进门,那是板上钉钉子的事情,只是这事情总是有些不体面,我会向族长等人提出分家一事,到时候,咱们两个关起门来过日子,没有这些烦人的人,想怎么自在,就怎么自在。」
这一次,锦好是实实在在的震惊了。
分家?
金翰林居然想到了分家,都说父母在不分家,
这是祖宗传下来的老规矩。这是祖宗留下来的老规矩。
如今许泽虽说被打发去守坟去了,可是还好端端的活着,金翰林居然说分家,这可算是惊世骇俗了。
他这样宁可连脸面都不要,想来是真的放下了。
「好,我听你的!」
这样的完全的信任和依赖一个人,从来就不是她的性格,不过在金翰林的面前,她却做的自在。
就好像是什么东西在日积月累的相处时间中生了根发了芽,现下已经不受控制的长成参天大树。
金翰林享受着她全心全意的信任和依赖,却在骤然抬头之时,发现她的神志有些飞离,不知道想到哪里去了。
不由得玩心大起,伸出修长的手指,盘绕在她的发上,轻轻的绕了几圈,轻轻的拉了一下。
些微的刺痛,将她的心神拉了回来,却发现金翰林正饶有兴致的玩着她的发,不由得翻了个白眼。
这个男人在她面前,能不能再幼稚点?
感受到锦好的注视,金翰林也觉得自个儿这举动实在是有些不像样子,尴尬的笑了下,拉着她的手,站了起来,转移话题,闲聊了几句无关紧要的话。
锦好看透他的心思,也顺着台阶,配合着说话,到有些哄人的感觉。
翌日下午,郝家的老夫人就出现了,锦好也终于明白郝家的儿女为何能长得这么惊世骇俗了,这位老夫人就是个很惊世骇俗的人,即使此刻头髮已经花白,却依旧很让人「惊艷」了一把,能长成这番模样,实在也是个本事,而长成这番模样,还能外出行走,那也实在是十分需要勇气的。
郝家老夫人,不但长相令人「惊艷」,就是这哭功也十分令人「惊艷」,来了之后,简单的见礼,就开始眼泪鼻涕一把的哀哀哭起来,先是哭自个儿命苦,丈夫早逝,自个儿一把屎一把尿的将三个孩子拉扯大,谁知道命苦的,自个儿的女儿,居然遭遇这样负心薄情汉,吃干抹尽,脚下生风,熘之大吉。
那哭声韵味十足,绕樑三尺,锦好心中着实佩服了一番,好在金翰林先前早就做了准备,将此事禀明了族长等人,故而此刻,他们夫妻只要扮演木头人即可。
许氏族长发现自个儿的头又开始疼了,这些日子光是忙着威远侯府的事情,这脑袋就大了起来,今儿个起床,照镜子的时候,发现自个儿头上的白髮又多了几根。
「够了!」许氏族长怒了:「若是真是许家的孩子坏了你女儿的清白,给个名分就是了。」
许氏族长怒了:虽说人不轻狂枉少年,他也曾年轻过,这些风流韵事,自然也体验过其中的滋味,可是这两个孩子的眼光是不是太奇特了点。
既然他们目光如此奇特,他这个做长辈的也不好说,不如成全了这二位吧!
但是总要弄清楚,到底自家的孩子有没有坏了那郝家女儿的清白。
说真的,许氏族长此时是有些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意思。
郝老夫人顿时眼泪一收,脸上露出了笑意:老天保佑,她就说自家的两个女儿是有福气的,这不,就要嫁进威远侯府享福了,虽说是庶子媳妇,可是这满眼的富贵,那也是惊人啊。
许诺其,许诺新闻言,却是眼前一黑,只觉得晴天霹雳——他们日后真的要日日对着这两个丑鬼过日子啊!
还不如杀了他们来的好!
二人巴巴将目光看向金翰林和锦好,盼着这二人能站出来说份话。
许诺西那里已经求了,只是这位往日里亲亲热热的姐姐,却连面都不肯露,现在能说话的,也只有这两位长兄,长嫂了。
金翰林似是感受到他们的求救目光,抬头,淡淡的说道:「虽说是诺新,诺其坏了郝家女儿的清白,可是这种事情,一个巴掌拍不响,也不能全是他们的错……」
「难不成还是我家女儿的错?」郝老夫人顿时抹了一把手绢,又开始大哭起来:「可怜的女儿……我苦命的可怜女儿……被人毁了清白……却还要背着这么个名声……这日子可怎么过……」
锦好忽然抬头,骤然道:「郝老夫人,您手绢上的蒜味太沖了点,我这鼻子都发酸了。」
嘎!
郝老夫人的哭声嘎然而止,声色错愕,张大着嘴巴,错愕的看着锦好,显然是没有想到自个儿的手段,会被她喝破。
错愕之后,郝老夫人回过神来,冷笑道:「早就听媳妇说过,嫂子是个眼尖嘴利上不了台面的祸害,今儿个可算是见识到了。」这话说得咬牙切齿,看锦好的神色也是极端不满。
「祸害?郝老夫人您还真抬举我了,至少我还没本事去祸害娘家的弟弟,娶个没人要的丑八怪。」说着话的时候,锦好脸上的表情是笑眯眯的,非常的轻柔和缓,说出来的话,却格外的伤人。
反正,她也没打算和郝家和睦来往,激怒了郝老夫人,她还没放在心上,当然,她巴不得因此激怒郝老夫人,这样对于金翰林的分家才更有利。
「你说哪个是丑八怪?你说哪个是没人要的丑八怪?」郝老夫人耍泼起来,冲着锦好怒吼,半点也没将锦好这个侯夫人看在眼里。
女儿嫁到他们郝家,这短处就握在了郝家的手里,侯夫人怎么样了,难道就不怕郝家给她家姑娘小鞋穿?
威远侯夫妻,就算是和许诺西没啥感情,可是威远侯府的面子总要在意吧!
可惜郝老夫人对威远侯府的情况了解的不够透彻,金翰林和锦好都不是要面子的人,若是真在乎这面子,事情也就不会闹出来。
「说得就是你们郝家,一门丑八怪,自个儿没本事嫁女儿,就算计着我们许家,你还有脸来闹。」锦好对着一旁伺候的下人,怒道:「来人,给我打出去!」
敢在她府里耍泼,她自然不用客气,锦好心中从来就当许诺西是仇人,至于打出了郝老夫人,许诺西会得什么样的下场,不再她考虑之内。
嗯,说实话,若是因此许诺西的日子不好过,她——其实一点都不会内疚的。
「你……敢?」郝老夫人没想到看起来柔和绵软的侯夫人发起怒来如此下人,一言不合,就要将她打出去,根本就没当她是正经的亲戚。
再看看许氏族长等人,亦是一副眼观鼻,鼻观心,置身事外的样子,不由得又气又恼,却也不敢骂骂咧咧了,反而软下身子,好言好语道:「孩子都是母亲身上掉下来的肉,侯夫人,您别计较我这个老婆子,我是急煳涂了。两个清清白白的女儿,忽然之间就被……你说我这个做娘的心,怎么能不乱。」
算她识相!
既然人家伏低做小,她也不会赶尽杀绝,见状也笑了起来,语气软和了不少:「郝老夫人,我这也是急坏了,人说急时没好言,咱们互相都带量些。老夫人今儿个来,既然是商量事情的,咱们就坐下来,好好的说,莫要哭哭闹闹,省的大家都心浮气躁,商量不出一个结果来。」
锦好半是劝慰,半是威胁,郝老夫人也不是没有眼色的人,忙借着台阶顺着下,点头称是:「侯夫人说得是,我到底上了年纪,这脑子煳涂了,一时分不清轻重。」
许氏族长等人长长松了口气,对锦好的表现,心中暗暗点头,说真话,若不是翰林媳妇出面对付这么个老泼妇,他们还真有些束手无策。
由于锦好这么个下马威,接下来,这位郝老夫人的表现可就正常多了,也没空表现那绕樑三日的哭功,不过却也一口咬定,非要许诺新,许诺其兄弟二人负起责任来。
最后许氏族长拍板:娶!
喜得郝家老夫人美得差点没跳起来,而许诺其,许诺新两兄弟却是两眼终于一黑,傻了过去。
金翰林送许氏族长出去的时候,长嘆道:「郝家这样的亲家,只怕威远侯府担不起,这等行事作风,谁知道什么时候,会惹出什么祸事来。」
他看了许氏族长一眼:「我想先分家,再等许诺新,许诺其成亲后,将他们两个送去军队磨练磨练,省的以后,谁出手,都能谋算到他们。这次是婚约,谁知道下次又会是什么?」
许氏族长倒是有些惊讶的看着金翰林,片刻之后才连连点头:「你这法子好,就照你说的做。」
说完,拍了拍金翰林的肩头:「你是个好孩子,这时候还肯替两个弟弟打算。」
金翰林淡淡的笑着,语气平静:「总是一家人啊!」
若是锦好在这里,定然会从他过于平静的语气中听出虚假来,只可惜许氏族长不是锦好,自然听不出他话中的虚假,听来的都是真诚,感动不得了,一个劲的夸赞金翰林宽宏大度,兄弟情深。
于是,许家和郝家再次联姻,婚后没半个月,许氏族长主持,许氏长辈齐聚一堂,平静柔和的分了家,事后许诺新,许诺其包袱一收,去了军队,自此再不曾跨进京城半步。
郝家两位小姐如愿以偿成了许家的少夫人,不过至此,独守空房,连个一儿半女也没有。
等一切尘埃落定,锦好才发现,自个儿已经步入十七岁的门槛。
当然步入十七岁的门槛,算不得什么大事,大事是,云燕的孩子都哌哌落地了,而她的肚子却一直没有消息。
瞧着云燕那小包子那粉面团子的可爱模样,锦好有些不淡定了。
期期艾艾的找了书房练字的男人说了一通,那书桌旁的男人,持笔的手顿住了,抿着唇,抬头看着锦好,见她髮髻半垂,秀髮半遮半掩,宛然一双弯弯的月牙眼,直瞧得他心里暖洋洋的,犹如蜜罐了一般。
她想生育他的子嗣。
他的唇不觉得柔和了笑意,虽然他比较中意十八岁,可是她这般急,他是不是该努力了?
在锦好的错愕中,翻身将她压在身下……
自从进了夏天,天气越来越热,锦好整个人都显得精神,金翰林也忙了起来,有时候连着几日在宫中当差,不能回来。
邱如意前些日子,被李家八抬大轿迎娶了回去,为此姚丽娟还黯然伤神了几日,朱三爷是捨不得自个儿妻子蹙眉,请了戏班子回来,哄姚丽娟开心。
锦好也跟着凑热闹,陪着姚丽娟看了半天的戏,谁知道,半途却遇到李家报喜的人,说是邱如意进门喜,已经有了身子,喜的姚丽娟厚厚打赏了一番,就是锦好打赏了不少。
可是回府之后,这心里却空荡荡的,有些不是滋味,又见金翰林当差没回来,就发了几句牢骚。
顾嬷嬷瞧着锦好无精打采的样子,不由得劝道:「夫人,男人志在四方,侯爷是做大事的人,哪能天天陪着你。」
锦好点点头:「这道理我都明白,这不是闲着无聊吗?」
顾嬷嬷亲自给她斟了杯茶汤,在她面前细细的说着金翰林的好:「侯爷是个好人,休养好不说,就是人品也没得说,对夫人也是如珠如宝的宠着。」有些不放心的看着锦好:「夫人,您可不能胡思乱想,这日子过得正红火,万不能,外人不折腾了,您自个儿折腾自个儿。」
也莫怪顾嬷嬷会这般说,这几日锦好的脾气似乎见长了不少,就是金翰林到了她这里,也挨了炮仗。
锦好面色一红,知道顾嬷嬷为何说这话,嘟哝着嘴巴:「我那也不是故意,就觉得胸中闷的慌,这邪火就控制不了啦。」
忽然听到外头的脚步声,接着就将金翰林满面疲惫的从屏风后头绕了进来。
顾嬷嬷问好之后,很有眼色的退了下去,金翰林瞧见锦好手边的茶汤,端了起来,尝了一口,不热不凉,就餵了锦好一口。
「呕……」也不知道怎么的,那茶汤明明清淡可口,可是锦好这胃中却阵阵翻滚,忍不住一口吐了出来。
金翰林被她吓了一跳,忙伸手将一旁的铜盂勾了过来,递给锦好,一边拥着锦好让她靠在自个儿的肩旁上。
「怎么了?是不是吃坏了肚子,还是这几日我不在家,你又贪凉了?」
回答他的是锦好一连串的「呕,呕……」
门外伺候的离儿有心进来,想着里面有金翰林在,也只站在门外问了几句。
金翰林也不理会她,只是紧张兮兮的看着锦好,见她一副恨不得将胃子都吐出来的样子,显得手忙脚乱。
「要不,我叫大夫过来。」关心则乱,这一刻,他把自个儿是神医的事情,都给忘了。
锦好晕乎乎的摇头,嗓子火辣辣的痛,嘴里全都是酸味,她也懒得说话,不过瞧着金翰林那担忧的样子,还是勉强解释了一番自个儿的情况:「也不知道是不是天气太热,这几日,总是没胃口,浑身没劲,吃什么都噁心,这胸闷的难受,做什么都提不起精神……」
没胃口?胸闷?噁心?浑身没劲……
这些字眼组合在一起,金翰林灵光一现,起了疑心。
是啊,算算,也快到她来月事的时间了,难道真的是……
不过终于想起自个儿神医的身份,不着痕迹的将手指搭在她的手臂上。
忽然之间,浑身肌肉一僵,平日里晴朗如风的面孔,突然变得面无表情,再不动声色的将手指从锦好的手臂上拿下。
缓缓的站起身子,步伐僵硬的走到门前,却又反转回头,又将她手边的茶汤带了出去,就听他吩咐:「让门房拿我的帖子,去太医院请张太医过来。」
「是!」
「你端点热水过来伺候。」
锦好这心里噗通噗通跳,瞧着金翰林那面无表情,黑沉沉的脸,这心里就七上八下。
「找太医做什么?我是不是生了重病了?」锦好想着他刚刚同手同脚的僵硬步伐,越想越有可能,否则怎么会吓得一向沉静的他,大失分寸。
「胡思乱想什么?」金翰林又好气,又好笑的看了她一眼,不过随即面色又沉了下去,这般严肃的模样,倒是让锦好难得生出畏惧之心,倒也不敢再说什么。
只是怔怔的看着金翰林,而金翰林却呆呆的望着屋顶,不知道再想什么。
张太医来的很快,基本上算是一路小跑进来,心里一路嘀咕,要说这医术,他哪里比得上金翰林,外人不知道,他还能不知道吗?也不知道主子今儿个招他来是做什么的?
进来之后,就见主子的夫人倚靠在床榻,而主子则半躺在窗前的软塌上,夫人的床外放在一张锦杌,显然是为他准备。
张太医刚准备见礼,就被金翰林挥手阻止了:「赶紧诊脉,快!」
张太医不明所以,急忙侧身,就落在在锦杌上,一手搭脉,凝神,脸上的神色,渐渐凝重起来,锦好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
这是怎么了,一个个面色如此凝重?
许久之后,张太医终于站了起来,又招手,将翠儿领到一边,背着她,也不知道絮絮叨叨说了什么。
只是翠儿的目光,渐渐的明亮起来,不时的飞过一眼,落在她的肚子上,锦好心中豁然大悟,心也跟着抖了起来。
会是她想的那事吗?
一双眼睛不由得期盼的看着张太医,便见他快步走到金翰林的面前,作了个揖,用喜气洋洋的声音说道:「恭喜侯爷,夫人这是有喜了,府里要添丁了。」
面无表情,看起来沉稳不已的金翰林,忽然一下子就跳了下来,那软塌因此都被带得左右摇晃起来,张太医吓了一跳,瞧着气势汹汹的金翰林,连连后退了几步,只是一双老眼却是困惑不已。
只见金翰林团团的打转,转的张太医差点老眼昏花,他才停下来,对着张太医小心翼翼的问:「是真的有喜?不是生病了?她这身子弱,又被人用了药,真的不是生病?」
虽然很多次,他在锦好面前说得信心十足,其实这心里也是七上八下,忐忑不安的。
张太医松口气之余,又不由得有些哭笑不得,这为主子医术通神,自个儿都暗自拜在他的门下,今儿个居然问出这等幼稚无聊的问题,实在是傻的很。
不过,心里却没有瞧不上金翰林的感觉,反而觉得这人傻的可爱,少了往日那种完美无缺的感觉,这才是个有血有肉,活生生的人。
于是,十分,极其,非常肯定的点了点头:「是有喜。侯爷放心,绝对不会诊错,虽说有孕的日子还浅,可是这脉象稳定,孕脉也十分的明显,错不了的。」
金翰林眨了眨眼睛,傻乎乎的什么都不说,只是怔怔的看着锦好。
倒是一旁的顾嬷嬷一下子捂着嘴巴,差点没欢喜的晕过去,这时候情绪终于稳定过来,上前给张太医行礼,感激涕零的说道:「谢谢张太医!谢谢您了!」
天知道,她有多替锦好担心,原本身子就弱,再被伤了身子,虽说是侯爷对夫人宠得什么似的,可是没有孩子,这到底不安稳啊。
她虽然现在名分上是侯爷的下人,可是锦好到底是看着长大的旧主,这情分自然厚重,现在听到锦好有了喜,这一颗心总算是放了下去。
翠儿和离儿也回过神俩,对着张太医一个劲的道谢,这份热情,倒是让张太医有些不适应了。
年纪轻轻的小夫妻有个身孕,这不是挺正常的事情吗?更何况男方还是主子这样的神医,何至于高兴成这样子?
还有主子也是的,多少大风大浪过来了,怎么今儿个就被这小浪给吓到了。
不过到底是在宫中行走的人,早就练就了喜怒不形于色的本事,也没将自个儿的诧异表露出来,只是说道:「夫人这脉象极稳,若是不放心,用点药吧!」
他要做父亲了,一想到锦好的肚子里正有一个软软暖暖的小傢伙,金翰林的心顿时就软成了一片。
他知道自个儿现在挺傻,可是他控制不住自己,嘴唇一个劲的上翘,听得张太医这话,忽然回过神来,跳脚:「这好好的用什么药?你也说她脉象极稳,只要饮食清淡,劳逸结合,不累着,莫要受什么刺激,心境平和就好了。」
张太医连连称是。
顾嬷嬷听金翰林的这话,似是不打算让锦好用补药,顾不上逾越,开口道:「还是开两服吧,夫人自小身子弱,用点补药总是好的,吃不上那是没法子,咱们府里,又不缺这点银子,自然得好好补补,将这大的小的,都养的壮壮的才好。」
金翰林坚定不移的摇头,拒绝:「是药三分毒,能不用,就不用。与其药补,还不如食补来的好,我这就让人再找几个大厨回来,天南海北的菜色,总有她喜欢的。」
顾嬷嬷见金翰林说得坚决,也不敢再劝,不过心里却盘算着,这事情最好找长公主和娘家三夫人出面。
金翰林不知道顾嬷嬷心里的打算,此时正在和张太医商量,如何食补,说到最后,干脆拍板定下,让下人给张太爷收拾了间屋子,直接在府中住下,专门照看锦好的身子。
张太医巴不得如此,想借着此次机会,和金翰林讨论医术,自然喜滋滋的住了下来。
等到安顿好张太医,金翰林在又傻了片刻,这才吩咐下人报喜。
「去长公主府和丞相府说,夫人有喜了。」想了一下,又吩咐道:「还有太后那边,让长公主差人过去禀告一下。」
下人们听了,急忙抢着奔出去到各处报喜,没抢到的,那嘴巴都能挂油壶了。
金翰林吩咐过后,又傻呆了一会儿,这才算彻底的醒过神来,厚赏了府里的下人,又忙到锦好的面前,小心翼翼的说道:「想吃什么?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有没有觉得热?要不,我帮你扇扇?」
锦好白了他一眼:「你傻了吧?有你这么欢喜的。」
金翰林伸手握住锦好的手,担忧的说道:「我这不是又欢喜,又紧张吗?原本觉得应该也可以了,可是现在真的有了孩子,又觉得你到底小了些,身子弱,我这心里七上八下的……你说这可怎么办?」
「不小啦!」锦好失声笑了起来:「前两日如意都来信说,有了身子了,她可比我还小呢。」
金翰林看着她,满腔的柔情蜜意:「我这不是捨不得你吗?」
锦好白了他一眼,迳自起身,刚脚落地,就见长公主气喘吁吁的奔了进来,那么守规矩的人,居然就这么直直的沖了进来,见锦好要行礼,忙冲上前,抱住锦好。
「好孩子,一家人,这会儿不讲这些虚礼,赶紧躺下,歇着去,这有了身子的人,什么事情都得小心些,半点都不能马虎。」
目光四处扫了一遍,金翰林顿时成了摆设,停都没停上半分,落在翠儿,离儿青涩的面孔上,眉头轻轻的皱了一下:「我瞧着你身边的丫头,有些年幼,要不,我躺阿秀过来伺候你,这以后的日子,你也不要总往长公主府跑,我天天来看你。嗯,家中的琐事,你也别管了。这样吧,干脆我还搬过来住,天天看着你,我这心里踏实,你只管安心养着身子。你之前底子薄,这养身子要多耗点心思。」
「你也别不乐意,你不知道,这怀了孩子,生孩子,那是鬼门关上走一遭,大人可遭罪了,万不能大意,总要有个长辈看着。」
想想,嘴巴都咧开来了,笑吟吟的道:「哎呦,想到这就要抱孙子,我这心怎么就……」
长公主的脸上是笑开了花,金翰林的脸色却又变得无表情起来,锦好瞧着长公主那眉飞色舞说个不停,而金翰林却又面色发青,暗暗嘆了一口气,又不能阻断了长公主,只得作态,捂着唇,一副要呕吐的模样。
这下子,长公主不忙高兴了,金翰林也不忙担忧了,二人全都忙了起来,金翰林慌得抱着锦好靠在自个儿身上,小心翼翼的拍着后背,长公主也顾不得身份尊贵,也不假他人之手,亲自弯腰拿了铜盂。
锦好作势干呕了几下,吐了几口,就见长公主气势如虹,一连声的下达命令,什么府里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重新收拾一趟,但凡有一丝半点不利孕妇之物,一律去除。
于是府里顿时在长公主的指挥下,当场就忙得鸡飞狗跳,一片生机勃勃。
王妃正站在廊下,指挥着下人将廊上铺上厚厚的一层地毯时,姚丽娟在云燕的陪同下,急匆匆的过来,身后伺候的丫头,几乎是一路小跑才能赶上。
见了长公主,忙行礼,长公主笑着阻止,二人手拉手的进了房里,一路说着怀孕的注意事项,当见到那门槛都包上厚厚的一层地毯时,姚丽娟忽然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长公主:「是我想多了,有你这个婆母在,还有什么不妥当的。」
她着实是太紧张了,谁让锦好和翰林这两个孩子成亲三年,还没有动静,再加上中间出了那么个事情,她这就紧张过了,这行事也就有些失了分寸。
「你这话说得,是我媳妇,还不是你的女儿,咱们做母亲的,谁还能不懂谁的心。」
长公主感同身受,自然明白姚丽娟的心思。
二人这般说开了,这心里都舒畅,见了锦好,姚丽娟又是一番嘱咐。
正说着,太后身边的姑姑到了,一脸喜气道:「太后让奴婢送几样宫中保胎养生的方子来。」
长公主点头,接过方子,对太后之前的不满也消失了,笑着道谢,厚厚的打赏了一番。
姚丽娟瞧着长公主那仔细小心的模样,再看看金翰林那副小心翼翼,恨不得将锦好捧在手心的样子,十分放心的回去——人一时过了没什么,若是一直过了,别说别人瞧着不顺眼,她自个儿也觉得不妥。
长公主想到这府里上下,还有那么多事情要处理,就狠狠地警告了金翰林一通。
「你给我仔细点,做什么事情多个心眼,千万别气着了我的好儿,如今她可是双身子,最经不得气。」
金翰林连连点头称是,那乖巧的模样,连长公主都觉得自个儿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不过,心软归心软,该交代的话,却是一句都不肯少:「交代各处,这外头的东西,从今儿个开始,不准再往好儿的面前送了,不管是谁,都不行,就是宫中的也不行,谁知道这半途经了谁的手。」
交代完金翰林,又拉着锦好的手:「你这孩子是个好的,做事好,心眼好,办事最是稳妥,可就是心思多,从今儿个开始,你就自管养好自个儿的身子,朝堂上的事情,就交给男人处理,家里的事情,我担着。」
说着又急匆匆的出去,想必又想起哪里有安全隐患了。
锦好着实被长公主惊了一下:为着她的身子,游廊上铺了地毯不说,家里有棱又角,贵重的,能搬进库房的都进库房了,不能搬进库房的,也都收进了废弃的院子。
这是不是太夸张了一些?
她又不是小孩子,还能照顾不好自个儿。
可是,金翰林却显然贊同的很,刚刚还不时的补充提意见,那紧张的模样,搞的锦好都生出了紧张来。
「若是……若是……个女儿,可如何是好?」
锦好这心里压力颇增,长公主一口一个抱孙子,若是生过女儿出来,岂不是会很失望?
「女儿?」金翰林跳了起来:「女儿好,我可以扛着她扑蝴蝶。」
想着女儿一定有锦好的大眼睛,扑闪扑闪的,他这心里都盪起了水来。
半响之后,才回过味来,顿时冲出去,找了长公主。
「母亲,这胎我要生女儿。」见长公主傻愣着,又重重的重申了一遍:「女儿,我要女儿。」
说着,又急匆匆的赶回去,哄锦好。
「我已经告诉母亲,你腹中是个女儿。」
嘎!
锦好满头黑线: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正满头雾水时,长公主的身影,又风风火火的出现,对着锦好道:「我喜欢孙女,咱们这胎生孙女。」
说完,又急匆匆的离开。
锦好忽然觉得这脑袋疼了:不就有个身孕吗?怎么一家子都不正常的起来?
不过想到,她的腹部正孕育着一个娇嫩的小生命,她也跟着傻了起来。
「表哥,咱们女儿不知道会长成什么样子?若是个丑的,可如何是好?」
金翰林不乐意了,他的女儿还能丑的了。
「放心,咱们两个长的都好,女儿不会差不了的。」
「可若是不好……」锦好忧心忡忡的样子,仿佛已经生了个丑孩子出来。
「那怕什么?三分长相,七分打扮,真要长得不出色,我就是用金子,也堆出个美人来。」
「要是孩子喜欢哭怎么办?」
「那我就悬赏重金,让人哄她笑。」说着却是心头一动,抱着锦好,软软的说道:「孩子生出来之后,你多管着点好不好?」
锦好不解了:「你自个儿为什么不管?」
金翰林犹豫道:「我看到你哭,我这心就软了……女儿定然长得像你,到时候,她一哭,我就心软,哪里还管得了她?」
锦好笑了起来,心里软的什么似得,重重的点头:「好,我管着,你这样也挺好,父母总不能管着,一个唱白脸,一个唱黑脸,咱们家以后,你就唱白脸。」
金翰林喜得跟什么似的:「我总纵着她,她必然跟我亲……」
门外守着的丫头,捂着唇偷笑:侯爷,夫人都欢喜的晕了,这孩子才刚刚有,都想那么远了……
二人正在万般感性的时候,忽然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翠儿快步进来,面色紧张:「侯爷,宫中来人,急招侯爷入宫见驾。」
她压低声音道:「来人说自个儿是皇上身边的,门都不进,就让您马上进宫。」
他刚从宫中回来,这又急招进宫。
看来是发生大事了!
金翰林瞧着窗外那炎热的太阳,闷热无比,一点风都没有,伸手的锦袍紧紧的黏在身上,汗湿了一片,十分的难受。
也顾不得换衣服,就让翠儿等人退下,对着锦好笑道:「我去去就来,你有了身子,先睡会儿,我一得空,就回来看你。」
锦好点头:「我等你回来。」
她虽然什么都不问,却也知道这些日子朝堂的风声很紧,二皇子和八皇子的争斗不休,已经到了白热化的地步。
皇帝的身子自从开春后便一日不如一日,整日不是歪着便是躺着,脸色也很是不好,太医换了一拨又一拨,都说是受了风寒,陆续开了许多帖药,用了都不见效。
如今已经是重的已经起不了身,今儿个皇上的急招,只怕与这储君之位脱不了干系。
可是,她什么都不能做,只能告诉他,她在家,永远的在家等着他。
好在金翰林这次是去得匆匆,来的也快,当日晚上,就回来了。
锦好顾不得什么,忙跳下床,金翰林慌的脸色大变:「不许动!」
那粗嗓子,让锦好顿时停下动作,只见他小心翼翼的上前,抱起锦好,小心翼翼的放在床上,然后小心翼翼的摸了摸她的肚子,最后小心翼翼的呵斥她:「你怎么就不能让我省的心思,这般冒失,也不想想你现在是两个人了。」
有这么严重吗?
锦好有些不以为然,不敢面上却诚恳的承认错误,然后话锋一转:「皇上急招,出了什么大事吗?」
「宣王旧部作乱,皇上让我去平乱。」
「宣王?」锦好蹙眉想了半刻,忽然间想起金翰林失踪之时,正是宣王作乱,叶氏借战乱之名,谋害金翰林,也难怪皇上会让金翰林平乱。
「什么时候走?」锦好按捺住心头的不舍,稳住心神问。
「明日一早就走。」
「这么急?」锦好失声,没想到会是这么急。
「皇上身子一日不如一日,总想早日去了这块心病。」
金翰林搂着锦好的腰肢,一手在她温软的肚子上摸着,一手在她散乱的发中,有一下,没一下的梳理着,听她窝在怀里,小声的抱怨着皇帝的不近人情:「这也太急了,我这刚有了身子,总得要人陪吧,就这样将我丈夫从我身边赶走,实在是过分……」
抱怨过后,又开始细细交代:「你别老仗着自个儿身子好,什么都不经心,天热,就莫要日夜兼程,多休息一下,又耽搁不了事情,都说磨刀不误砍柴工,你顾着自个儿身子要紧,我不在你身边,就没人盯着你一日三餐,你自个儿要自觉,三餐准时吃,别伤了胃。有什么危险的事情,别总是身先士卒,要想想我……嗯,还有我腹中的孩子……为了我们,你也要爱惜自个儿了……」
原本以为只是简短的交代,可是越说,话越多,仿佛千言万语都说不完的一样。
一样一样细细交代,大到行军打仗的风险,小到穿衣磨鞋。
说着,又一骨碌从床上做起来:「你出行的衣裳,我还要再准备两件,你这人穿衣服,最是磨领子,我得多准备点。」
话落,他轻拍她后背的手臂,就紧紧的将她收拢再怀里,有一瞬间,几乎卡的她喘不过气来,她一直极力忍住向外涌的眼里,在听到他低哑深沉的声音,在她耳鼓处震动时,再也忍不住流了出来。
「乖,别为我操心,我会照顾好自己,倒是你,正有了身子,我放心不下!」
锦好很想告诉他,自个儿会照顾好自己,就如同嫁给他之前的很多年那样,将自己照顾的服服帖帖的,好让他心无旁焉的离开。
但是流出来的眼泪怎么也收不回来,模煳了她的视线不说,也哽咽了她的声音,泪水顺着眼角,落在他的胸膛上,她像个要离开巢穴的乳燕,依恋的搂着他的脖子,张开嘴巴之后,全是可怜兮兮的哭诉声。
「呜呜……表哥,我不想你去。呜呜……你走了之后,我怎么办?我不要一个人吃饭,一个睡觉……没人哄我,没人陪我……呜呜……我不要你去……不要你去……我要你陪我,还有孩子……」
面对她突如其来的眼泪,金翰林有些措手不及,有些傻了,他的好好一向最是坚强不过,这等软弱的模样,却还是第一次见到。
想来,是怀了孩子之后,这情绪容易波动。
不过,能这样真实的表现自个儿的情绪,对她也算是件好事情。
「好了,别哭,别哭……我很快就会回来……你忘了你有了身子,不宜大喜大悲,对孩子不好……」
「呜呜……你现在只关心孩子不关心我……我这么伤心难过,捨不得你离去,你却只关心孩子好不好……」
他不哄倒还好,这么一哄,她这哭的更厉害了。
这么刁蛮的锦好,金翰林还是第一次见到。
清淡如水的眼中变得异常的柔软,他的手掌,轻轻的拍着她的背,身子轻摇,细细的哄着。
她性子一向内敛,能这样放纵的哭上一次,也算是难得,就让她好好哭吧,在他的怀里多哭一次那样他离开了之后,就会少哭一次。
只是,她这眼泪是不是太多了些?
怎么都好像流不完一样?难道真的要将他的心淹没了,才能善罢甘休。
「我捨不得你,更不放心你……我虽然不想往坏处想,可是这心里却忍不住想,我担心你,怕你会有什么我危险……你这人看着沉稳,可是行事却喜欢冒险,我说得话,你应的好好的,哪次又真的记在心上,真遇上事情,还不是会做些以身涉险的事情……要不,你将我带上,我跟在你身边,你总得拘着点,这样我放心,你也有担子……」
这都说到哪里去了?哪有人外出平乱,还带着妻小的?
听锦好越说越不靠谱,到最后明显有着无理取闹的嫌疑,眼泪鼻涕一把不说,还将眼泪鼻涕理直气壮的抹在他的胸膛上,既让他好笑之余,又生出浓浓的不舍。
万般无奈的将她抱起来,坐在自个儿的身上,瞧着她哭的通红的眼睛,还有红红的鼻子,心里不舍,伸出手,帮她抹了把眼泪,谁知道那泪水却像是怎么都抹不尽一般。
金翰林虽然心中不舍,可是却也知道,若是让她再这么哭下去,不但对腹中的孩子不好,就是对她自个儿的身子也不好。
于是,忍着心头,故意压低声音,训斥道:「好了,不许哭了,哪有这样的道理,我是去平乱,哪里能携带家眷,若是给皇上知道了,我这还没出城,就要下到刑部大牢了。」
锦好也知道这是自个儿无理取闹了,不过好歹痛哭了一场,这心里的闷燥消散了不少,见他一脸正经,也不敢大哭,只是抽抽噎噎,肩膀一耸一耸,那可怜兮兮的样子,就跟被遗弃了一般。
金翰林哪里还忍得住,七尺男儿,忽然鼻子酸涩难忍,半响之后,才稳住酸涩的鼻头,沉着声音吩咐道:「我离开之后,你就守在家里,我将影一,影八都留给你,再留些暗卫,总归能护着你周全。母亲肯住进来,最好不过,丁统领是上过战场的人,看着粗矿,却是个心思深沉,做事仔细的,有他在,我也放心……你若是觉得闷的慌,就请岳母等人过来,也别怕别人说什么闲话,我离开的时候,会只会母亲,让她为岳母和义嫂转变专门的院子……」
越说越觉得放心不下,距无小事的交代一番,锦好今日惊喜俱有,再加上哭了一场,倒是在金翰林的絮絮叨叨的交代中,睡了过去。
金翰林说了半响,没发现她的应和,低下头来,才发现她已经睡了过去,唿吸匀称,眉目如画、云鬓似裁,曲线玲珑,肤白如玉,真正是照着他心思长出来的样子,只是面上还残留这几滴晶莹的泪珠,让他也忍不住生出离别的愁思来。
金翰林伸手抹了那晶莹的珠泪儿,不由得的长长的嘆息一声:真是个磨人精,这如钢的心都给缠成绕指柔了。
翌日,五更天的时候,金翰林悄悄儿起身,外面守夜的离儿听着动静,忙起身,等她下榻的时候,金翰林已经撩开帘子出来,将食指放在唇边,做了个嘘声,示意她莫要惊动锦好。
轻手轻脚的出了门,影八早就守在门前。
金翰林回首看了一眼卧室的位置,神色浩然:「我将一百暗卫交由你,护好夫人。」
该说的话,早就交代过了,他也不想多说。
饶是影八一向不动声色,可是听着如此大手笔,还是动容。
「是!」
锦好睁开了眼睛,伸手一抹,身边空荡荡的,心也跟着陡然一空,勐的坐起身子,扭头看着空荡荡的枕边,当下立刻喊道:「离儿,翠儿!」
「奴婢在,夫人您别急,奴婢在呢?」
翠儿和离儿匆匆忙忙,小跑进来,锦好哑着嗓子,叫道:「侯爷呢?」
翠儿与离儿看了一眼,面面相觑,翠儿咬了下唇,上前一步,弯腰帮着锦好穿好绣鞋,轻声的说道:「夫人,天一亮的时候,侯爷就走了,见夫人睡的正沉,就没惊动夫人。」
她刚说完,锦好就捂着脸,瘫软在床上。
他走了。
悄悄的走了。
是不是知道,若是她醒着,定然会流泪,会哭泣?
她真是没用,怎么会如此软弱?让他在离开的时候,也牵肠挂肚。
不行,她不能这般软弱下去,为着肚子里的孩子,也得坚强,也让远行的人知道,她一直都好好的。
自此,每日晨夕散步,定时吃饭,间夹着果子,即使吐的两眼发花,却也漱口之后,继续用下去,这么一番折腾,却倒也让她长了几两肉,那粉面看起来像是肉包子,有了肉质感。
长公主欢喜的跟什么似得,每日围着她转,恨不得将她养得壮壮如大牛。
夏日的天气,闷热难当,锦好缓缓坐在树下,看着忽然沉下来的天。
「夫人,您还是进屋吧,瞧着这天气似是有暴雨。」翠儿收拾着锦好手边喝剩下的云雾银针。
锦好嘟哝着:「我最讨厌下雨了。」
瞧着狂风渐起,不由得担心道:「母亲进宫,也不知道出了宫门没有,若是没带雨具,可如何是好?」
说着,缓缓的起身,吩咐一旁的离儿:「你让顾嬷嬷派人带着雨具去宫门口迎着,万不能让母亲着了雨。」
离儿点头,应了下去,翠儿扶着锦好,进了屋,伺候她落在软塌上,笑吟吟的问道:「夫人,奴婢伺候你净面洗手可好?也该是到了用下午茶的时辰了,你不饿,只怕肚子里的小姐可饿了。」
这威远侯府上下,已经同心一致认定,锦好这腹中的是女娃娃。
锦好点头:「你让厨房端上来吧。」
翠儿喜滋滋的,亲自端了八宝粥进来,细细搅拌,冷了差不多了,正准备舀起一勺子,往锦好嘴边送,却见传信的离儿急急忙忙的奔了进来:「夫人,夫人……宫中来人了,说是宣夫人进宫。」
只听得啪嗒一声,翠儿手中的银盏勺子掉进了缠枝莲花青瓷碗中,溅出几朵小小的水花,落在厚绒地毯上,染出如墨色般的暗沉。
传信的离儿,倒是没察觉出什么不妥,只是睁大眼睛看着锦好。
锦好沉声道:「扶我起来。」
翠儿回过神来,上前一步,扶着锦好起身,迟疑道:「夫人,要不奴婢去看看……」
锦好摇了摇头,对着离儿问道:「宫中是口谕还是明旨?」
离儿虽然反应有些慢,现在听锦好这般问,也觉察出什么不对劲来,立刻严肃的想了一下:「是口谕,没见顾嬷嬷摆香案。」
锦好想了一下,当机立断,吩咐道:「你去告诉大管事,请各位天使去花厅吃茶,就说我身子渐重,这梳洗穿衣稍费功夫,还请各位天使暂等片刻。」
离儿应声,又听锦好吩咐道:「你去母亲的院子里,找几个在宫中人眼熟的人,去前头认认,瞧瞧这次宣旨的人,是太后身边的,还是皇后身边,或是贤妃身边的。」
翠儿一向机敏,觉得此次事情紧急,忙站起来道:「离儿,你头梳得比我好,夫人进宫是大事,你忙着梳头,我去前头看看。」
锦好当机立断,点头道:「你去,离儿帮我梳头。」
翠儿应声后,一路飞奔出去。
离儿忙到锦好的身边,扶着锦好,到了梳妆檯前,伺候锦好梳头,只是手有些颤抖,额头上也渗出细细的汗滴:「夫人,这传召来的这么古怪,难道是……」侯爷那边有什么不妥?
长公主被太后宣了去,现在又宣夫人,就是她这个老实人,都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锦好脸色有些发白,却还摇了摇头:「先别瞎猜,进了宫,自然就知道了。」
锦好的穿好诰命服,也不急着出去,等到外面阵阵急促的跑步声,就站起身子,翠儿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大管事已经稳住了天使们,奴婢领着长公主身边伺候的两名老嬷嬷,躲在一边,细细的看了一下,领头的公公和姑姑是太后身边伺候的,说是奉了太后娘娘的旨意,宣您进宫聚聚,等一下,和长公主一起回来,可是奇怪的是,他们身后的宫人,却是个个都眼生。」
锦好的眉头越发锁了起来,这件事处处透着不正常,太后自从知道她有了身子,就从不曾宣召她进宫,就是有什么赏赐,也都是写什么吃食的方子,这等小心谨慎,怎么会在今儿个忽然请她进宫,这天气如此闷热,现在又黑沉沉的下来,谁都知道是暴雨来临的前奏,就是未曾有预兆前下旨,也该使人快马加鞭的追了回去,这时间上有个盈余的。
可是现在,这天使们都用上茶了,人还没到,这怎么看都透着一股邪乎劲儿。
顾嬷嬷满面担忧的进来,走到锦好的身边:「夫人,要不您装身子不爽……老奴这心总觉得不踏实,您看……」
锦好摇头:「不妥,太后传召,何等大事,更何况母亲还在宫中,不去怕是大不敬。」
见顾嬷嬷一脸忧色,锦好劝慰道:「嬷嬷别急,这事情虽然古怪,但也不定就是坏事,说不得是咱们自个儿吓唬自己。」
顾嬷嬷听了,心下微宽,锦好自个儿却心中微动,示意众人往花厅去,却不现身,只隔着槅窗,细细打量那几个宣旨的天使。
大管事是金翰林亲自提拔上来的,行事自然稳妥,银子塞的厚重,那些天使们吃着茶点,面上的表情都是得意洋洋的,想来是被大管事的好话给打动了。
行事倨傲,神色沉静,果真是宫中人的风格,那领头的二人,也的确面善,在太后的慈宁宫见过两次,但是那身后的那些天使,也的确面生,从未见过一番。
是不是,太巧合了点?
锦好想了片刻,招了顾嬷嬷来,低低的吩咐了一番。
顾嬷嬷人来成精,瞬间明白锦好的意思,抬头看着锦好,重重的点头:「夫人放心好了,老奴这就过去。」
顾嬷嬷立刻去了,笑着给几位天使行礼,然后很是麻利的将厚重的银袋子塞进几位天使的手中。
伸手不打笑脸人,有钱好办事,一个老嬷嬷打着笑脸,送钱给他们花,这天使们的脸上也有了笑意。
大管事精明能干,见顾嬷嬷出来,就知道有新情况,忙笑着为顾嬷嬷介绍了身份。
顾嬷嬷笑着行礼道:「这些年,跟着侯夫人,有幸见过两位贵人,尤其是王司侍,还记得当初在慈宁宫,不小心冲撞了贤妃娘娘,还是王司侍帮着解围,今儿个有幸再见到恩人,这才大着胆子来给恩人谢恩。」
那王司侍骤然听到贤妃娘娘,面色微微一变,随即笑了起来:「举手之劳,老嬷嬷你又何必挂在心上?」记忆中似乎是有这么件事情,所以王司侍应得爽快。
锦好听得这句话,紧绷的神情,顿时松了下来,她面色一冷,眸光如炬,瞧着花厅内宣旨的王司侍,冷冷的一笑。
王司侍当年的确解围,只是那人不是顾嬷嬷,而是离儿,她应得这般爽快,明显是心中紧张,否则以宫中人谨慎的态度,定会仔细盘问。
她为何紧张?
宣旨可是个体面活,银子拿的不少,又备受尊敬,实在不用紧张心虚。
除非,她宣得旨意有假……
锦好的眼中冷光一闪,招了翠儿吩咐了几句。
翠儿带着长公主身边伺候的老嬷嬷,进了花厅,那传旨的二人,见那老嬷嬷,脸色大变。
老嬷嬷冷哼一声,忽然大声道:「两位大人,好久不见啊,都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两位还怎的让老奴震惊,真的长本事了,连假传太后懿旨这样的大事,也敢做了,实在令人佩服啊!」
那二人脸色顿时一变再变,最后,那宦官将手中的茶盏掷在地上,声音尖锐,神情激动:「容嬷嬷,你好大的狗胆,这样大不敬污衊,居然也敢说,真不怕洒家禀告了太后,将你拖出去杖毙。」
那女官也笑得暴戾:「敢情容嬷嬷出宫久了,不知道宫中的规矩了。」
「两位也别吓容嬷嬷。」大管事笑眯眯的开口:「威远侯府和长公主府再不济,保一个忠心为主的嬷嬷还是可以的。」
「只是二位,总要解释清楚,这假传懿旨的事情,怎么说,这容嬷嬷也是长公主身边的老人,容不得小的不怀疑。」
大管事上下打量了两位天使一眼,又瞧了瞧门外:「这么一想,还真的令人怀疑,这京城上下,谁不知道太后娘娘最是慈祥,对我们侯夫人最是怜惜,自从有了身子以来,担心舟车劳顿,伤了夫人的身子,一应叩拜全都免了,今儿个这外头狂风大作,天黑如夜,这等恶劣的天气,怎么忍心让夫人进宫?」
那两人面上闪过一丝慌乱,其中的宦官忽然变出笑脸说道:「大管事的心还真细,太后的确最怜惜侯夫人,只奈何今日差吾等出宫时,这天气晴朗,故而没有想到这点。」
「哦,若是如此,也该使人来宣旨了,怎么到现在,都不见有人来。」大管事精明能干,怎么会轻易被煳弄过去。
「想来是太后一时未曾想得仔细吧?」那王司侍开口。
大管事的脸放了下来,冷冷的说道:「胡说八道,太后娘娘何等心思,怎么会一时不曾想仔细?就算是太后娘娘一时没想到,可是太后娘娘身边的人,也都想不到。再说了,长公主已然进宫,就是所有的人都想不到,以长公主对夫人的关心,也会想到的。你们形迹可疑,前言不搭后语,我怎么放心夫人交给二位。侯爷在外平乱,我等自然更要小心护卫夫人,怎么能将夫人交给形迹可疑之人?」
「难道你要抗旨不成?」那宦官一时急了起来,尖细的嗓子越发的尖细起来。
「总得弄清楚二位到底是不是假传太后的懿旨再说。」大管事语气淡然:「两位也别急,若真是太后娘娘有令,这狂风暴雨的,太后娘娘定然会再度宣旨来,就委屈两位稍等片刻吧。」
那王司侍怒道:「天下还有这等道理,难不成让太后娘娘等侯夫人不成,别忘了太后娘娘是何身份,请侯夫人进宫一见,说几句家常,也算不得委屈侯夫人吧!」
大管事冷笑一声,正好据理力争,忽然见外头传来一阵杂乱声,就见锦好身边伺候的翠儿,跌跌撞撞沖了进来,冲到顾嬷嬷面前,声音都带着哭音:「顾嬷嬷,你怎么还在这里,夫人穿朝服的时候,动作颇大,动了胎气,这时候这捂着肚子喊痛,您还是快去伺候。」转头又对大管事道:「您也别闲着,张太医让你快去太医院再请两个太医过来在,他一个人无法确诊。」
说完,也不管众人的神色,拉着顾嬷嬷,转身就跑,可怜顾嬷嬷那一双三寸金莲,居然健步如飞,着实让人大开眼界。
大管事顿时面色惊慌起来,急的「团团转」,慌的「没头没脑」,终于惊慌失色之下,忘了花厅的天使们,步伐极快,却跌跌撞撞的离开,一路疾走,一路拉高嗓子,叫:「哎呀,夫人动了胎气,这可是大事,若是……我可怎么跟侯爷交代?」
又听他声音一提,对着什么人喝骂道:「你们脑子都浆煳了,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快马加鞭去太医院请太医,若是耽搁了夫人,你们担当的起吗?」
又听大管事喝骂:「你们这几个还站在这里做什么?还不赶紧去宫门等长公主,只要见了长公主,就赶紧禀告,就说夫人动了胎气……」
然后又听他自言自语:「这么就赶巧了,长公主今儿个才进宫,夫人就动了胎气,这如何是好?看来夫人这下子是无法进宫了……」
就这样,将那些所谓的天使们,堂而皇之的扔在了花厅,再不见回来。
那宦官和女官的脸色都变得极为难看,可是主事的不出面,只能威吓身边伺候的丫头,那丫头被威吓的眼泪鼻涕一大把,只得抹着眼泪,去请大管事,只是这一去,也不见回来。
这宦官和女官是左等也不见大管事来,右等也不见大管事来,连催人的小丫头也不回来,只得再打发守在门前的小厮却催,这一催又是不见人影。
等了又等,这怒气匆匆,却连个发火的对象都找不到,威远侯府伺候的人,居然就这么都不见了,就留下他们自个儿一行人。
实在急了,就冲出花厅,到了院子里,就见来来往往的下人,个个都面色惊慌,来来去去,好像人人都急得六神无主的样子。
伸手抓了一个,就见那丫头,还没说话,就捂着脸,哭了起来:「夫人……夫人……动了胎气……这可如何是好?侯爷……离开时,千交代,万交代,让我等伺候好夫人……等侯爷回来,可如何交代……」
不管那宦官和女官问什么,这小丫头都翻来覆去,就这么几句话,闹得天使们没得性子,只得在拉着一个婆子问话,谁知道,就跟复印机一般,只是重复了这么一番话,不过语气越发的哽咽,看得出,这演技功力比起那年轻的小丫头,更见老道。
一连抓了几个,就见人人都是这般说词,那女官和宦官气的差点吐血,敢情今儿个这威远侯府拿他们当猴子耍了。
又是气得骂人,又是气得踢人,可是不管他们怎么耍泼发脾气,锦好就是不出面,大管事也跟失踪了一般,最后没得法子,只得跺了跺脚,撂了几句狠话,无非是威远侯府抗旨不尊,是要造反,让他们洗干净脖子等着云云,然后灰熘熘的走了。
躲在暗处查看天使们举动的大管事,心中越发对自家的夫人生敬,夫人别看年岁不大,这眼光却实在毒辣,见微知着,居然远远的看上几眼,就能看出这群天使们有猫腻。
向来去臣子家宣旨的内侍,那都是鼻孔朝天,眼睛长在脑袋上,拽的二八五似的,别说哪家抗旨不尊了,就是稍有怠慢,人家也不会所说一句,大不了皮笑肉不笑的,冷哼一身,转身就走,回去跟宫中的贵人復命的时候,再狠狠地上眼药水,往死里整你就是了。
哪像今儿个这两个天使,急得跟什么似的,仿佛不带走夫人,誓不罢休。
说其中没有猫腻,大管事愿意拧下自个儿脑袋,给众人当球踢。
至于什么造反,洗干净脖子等着瞧,大管事是半点都没放在心上。
他们两个让全府上下洗干净脖子,他们就要洗干净脖子啊,就是真洗干净了,那也要他们握得起那般砍头的大刀啊。
莫说今儿个,这天使不是太后派来的,就是真的是太后派来的,那也要通过皇帝,这抄家灭府,那是皇帝才有的权利,朝堂纷争不已,皇帝会不会捨得砍掉自个儿的一条臂膀,只要脑子没煳涂透顶,就不会做着自断膀臂的事情。
当然,前提条件是太后捨得将自个儿的外孙,外孙媳妇,还有外孙媳妇肚子里的重外孙女一起灭掉。
大管事觉得,无论如何,太后都下不了这个狠手,再说长公主还在呢,谁敢?
但若是这旨意有假,呵呵……那就有的瞧了,侯爷回来,只怕这府里上下的银钱又要长辈。
不对,大管事忽然脸色大变,长公主还在,若是这些人假传懿旨,只怕大事不好……
忙吩咐身边的小厮:「去找顾嬷嬷,让她禀告夫人,我有大事求见夫人!」
那小厮见大管事脸色严肃,心头也是一凛,忙应声而去,脚下生风。
锦好已经让顾嬷嬷等人,替自个儿换了朝服,换上家常的衣服,歪在榻上。
顾嬷嬷有些担忧的问着锦好:「夫人,这般行事,真的妥帖么……」不管怎么说,那也该是宫中的贵人,她刚刚进去的时候,着眼看了一下来人的衣裳,阵脚细腻,做工精緻,也的确是宫中的针线,来人的身份,的确不用怀疑,的确是宫中而出。
锦好甩了甩头,眨了眨眼睛,反问道:「有什么不妥协的?」
顿了一下,细细解释给顾嬷嬷听:「若是我猜的不错,这背后的主子,应该是贤妃。」她的靠山稳妥着呢,怕她一个贤妃吗?
顾嬷嬷一惊:「啊,贤妃娘娘!她要将夫人骗进宫中做什么?难不成是要对您腹中的孩子不利,以报当年之仇?」
「是不是报当年之仇?我不知道,可是我可以确信,她绝对不安好心。所以即使明知道今儿个旨意是真的,我也不能进宫,就是母亲在宫中,若是她存心使坏,只怕母亲也来不及救。现在咱们回绝了,大不了落个不敬的罪名,到时候,打到御驾前,也不见得会输,所以今儿个,我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进宫,再说了,她敢如此不管不顾的行事,只怕宫中生了大事……」
说到这里陡然面色一变,脑中警铃大作,勐的坐直身子:「快,快传信大管事,就说我有急事。」离儿闻言,赶忙应声奔跑而去。
顾嬷嬷见锦好面色忽然大变,心也跟着颤抖起来,声音颠颠的道:「夫人,您这是怎么了?有什么不对?」
锦好神色异常凝重,缓缓的开口:「侯爷离开时,隐约透露,皇上已然起不了身子,我担心贤妃如此行事,怕是皇上已经……,她一心想要扶持二皇子上位,想要诓骗贵家女眷入宫,以为人质,要挟各府。」到时候,就不怕各府不奉二皇子为皇,生米煮成熟饭,自然也就名正言顺了。
顾嬷嬷顿时双眼睁大,如铜铃,失声叫了起来:「不会吧!」
「希望是我想多了!」
「那要不要给三夫人那边送个信?」
锦好摇头:「不用,此时送信已经无济于事,若是贤妃真的打着这么个主意,就该考虑到消息泄漏问题,只怕传旨的人,都是差不多时间到达,现在传信于事无补。不过,等一下,还是叫大管事派个机灵的小厮过去一趟,否则我这心里放不下。」
锦好说完,忧心忡忡的看着门外,若是她所言是真,只怕相爷府也躲不掉,也不知道母亲等人怎么样了?
离儿很快就回来了,急声道:「夫人,大管事也急着找您,说是有要事相商。」
暴雨初歇,天气异常闷热,天空灰濛濛的一片,笼罩着大地,到处都是一片颓废之色,让人的心情也压抑万分。
锦好去了偏厅,只见大管事面色深沉的等在廊下,见锦好出来,忙迎了上去,躬身道:「夫人,长公主进宫已然一日,这雨已经停了,按说怎么着都该回来,就是不回来,也该送个信回来,可是这没声没息的,小的担心有什么变故,就是夫人吩咐去宫门送雨具,小的派去的小厮也至今未归,夫人您看……」
锦好蹙眉想了片刻:「母亲进宫是去慈宁宫,有太后护着,又有丁统领守着,应该无恙。只是,你还该安排些人手,悄悄守在宫门前,记住一定要不动声色的守着,不能让人发现踪迹,若是母亲出宫,或是宫中有什么变故,咱们也好接应母亲等人。」
大管事点头应下,锦好又吩咐道:「你派两个机灵的小厮,分头去朱相爷府,将府里的事情转告给我父亲,若是父亲不在,转告祖父亦可,问问家中的情况,记住,速去速回,万不能在路上耽搁。」
大管事领命而去,迎面碰上朱三爷身边的长伯,身后领着一队黑衣人。
长伯问了情况,知晓锦好安慰无恙,脸色舒展,对着大管事道:「皇上遇刺,城中已然禁严,府中侯爷不在,我家老爷担心小姐安危,特意让我带着一队人手,送给小姐,顺便给小姐报个平安,三夫人,少夫人,两位少爷全都安康,请小姐放心。」
他说到这里顿了一下:「听说府中的长公主在太后慈宁宫,皇后娘娘也在慈宁宫,想必无恙,还请小姐放心。」
大管事感激莫名,能在这时候,顶着这等风险,来通风报信,还带着送了这么一队人马过来,可见朱三爷对夫人有多看重,也不客气,只是亲自送了长伯出门。
又赶紧让人将长伯送来的消息转告给锦好,自个儿就将府里的人手聚齐,吩咐一通,死守各个大门。
锦好得了长伯的消息,这心宽了不少,只是望着皇宫方向长嘆了一声——终于到了决战的时刻。
知晓姚丽娟等人无恙,又知道长公主此时安全也不成问题,她精神大震,脑子开始转动起来,此时先护住自己的安全,才是首要大事,否则让朱三爷,长公主等人担心,反而增加其负担。
于是,亲自坐着软轿将威远侯府转了一圈,指出一些防守需要加强地方,然后回去先是让人将家中废弃的瓶瓶罐罐敲破,插在墙头,又让厨房噼了不少柴火出来,再让人将库房中的香油都提了出来。
这般忙好了之后,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顾嬷嬷亲自守在锦好一旁,瞧着她面色疲惫,不由得安慰道:「夫人放心,虽说贤妃想哄骗您进宫,藉此拿捏侯爷,可是她奸计未曾得逞,说不得会就此罢休,夫人莫要忧心,也许今夜安然无事,您等一下先歇着,说不得一觉醒来,已经风平浪静了。」
锦好摇头:「今夜,咱们府中不会安然无事,定然会有流寇骚扰。侯爷现在身为平乱主帅,手握重兵,贤妃,二皇子要谋反,必然不会轻易放过我这个人质。」
正说这话,忽听离儿惊唿声响起:「快看,是不是皇宫走水了?」
锦好心中一惊,忙和顾嬷嬷撩起帘子走了出去,看着皇宫的方向,浓烟滚滚,笼罩着九重宫阙,空火光大起,将天边都烧的发亮,如同白昼一般,那随风跳跃的火焰,惊心动魄的四散。
「夫人,这……」顾嬷嬷脸色越发的苍白。
「的确是……皇宫!」
那么高的火光,屋子也必然极高,除了皇宫,还真没有二处。
四周都是静悄悄的一片,众人的心中都升起了恐慌,每一次换帝王,都是血风腥雨,这一次,只怕也不例外。
不知道今夜,会有多少人倒下?
锦好嘆了一口气,成王败寇,她不过一个妇道人家,能做的,不过是守着自个儿的一方小天地。
此时,一向沉静老道的大管事,面色惊慌的进来,也顾不得行礼:「夫人,大街上忽然涌现出诸多流寇,冲进各家打砸,抢人,听说有几位大臣的家的女眷已经被抢走了,咱们府前也围满了人,瞧那架势,是要冲进来。夫人,你赶快回您的院子,由影八带着侯爷留下的一百暗卫护着您的院子,定然万无一失。」
锦好摇头:「倾巢之下,焉有完卵,我身边留着影八即好,那一百暗卫,就交由你指挥,让他们护着各个门口。」
什么流寇,还不是贤妃和二皇子的人扮的,为的不就是拿着妻小,好拿捏朝中的大臣。
大管事觉得不妥:「夫人身边离不得人,要不,夫人留一半暗卫下来?」
锦好还是摇头:「人你全带走,守着各门是大事,只要大门不被攻破,我这院子自然无恙。」
大管事见锦好说得斩钉截铁,也不再劝,再说,锦好说得是大实话,只要大门不破,她自然安生,但若是大门破了,五十暗卫也不过是支撑一段时间。
当夜,厮杀声不断,锦好也不睡,只端坐在大堂,身边就顾嬷嬷守着,影八被锦好赶出去帮忙,翠儿和离儿也出去帮着厨房烧滚油,好泼那些攻门的流寇。
众人瞧着有了身孕的侯夫人,居然稳坐钓鱼台,这气势都不由得勐烈了三分。
饶是如此,大管事的脸色也越加难看,外面的那些人是铁了心要攻破威远侯府的大门。
三更时分,饶是锦好再有心,这体力也跟不上,她有了身子,更是嗜睡,能支持到此时,已然到了极限。
大管事瞧着锦好那疲惫的神色,劝道:「夫人,您还是先回房休息片刻,若是因此伤了身子,岂不是得不偿失,这府里的护卫,都是侯爷的亲信,只要有一口气在,都会守着大门的。」
锦好也看出来了,府里的护卫明白着都是身手矫健,杀气犀利,显然是从刀山血海之中歷练出来的。
「也好,我先回去躺一会。」她这身体实在支撑不了,再逞强就是给别人添麻烦了。
倒是都是用人之际,锦好也没让大管事派人送,只是让顾嬷嬷扶着她回了院子。
顾嬷嬷帮锦好脱鞋,伺候她上榻,正准备倒杯热茶,给锦好压压惊,却突然后脑勺被人突然重重的击了一下,眼前一黑,顿时人事不省,倒在了地上。
锦好听到异动,脸色一变,正准备赤脚冲出来,却在站起来的时候,眼前一黑,脖子被人重重一击,双腿一软,神志渐渐迷离,失去最后的意识前,她不由得悲哀的想到: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她只顾着防着外人,怎么就忘了家贼难防的道理——那袭击她的人,居然是寡居的叶珊珊。
更没有想到的是,叶珊珊居然会武,即使花拳绣腿,但是对付她和顾嬷嬷二人,已经足够。
天色渐明,外面流寇似是攻击无力,渐渐退下,经过一夜的奋战,总算是护得府中上下周全。
影八脱了身,立刻就回锦好的院子,进门却见顾嬷嬷倒在地上,心下大惊,忙冲进内室,却不见锦好的身影。
顿时,威远侯府炸开了锅,众人四处寻找,却哪里还能找得到锦好的影踪?
翠儿和离儿更是满面泪水,急得差点晕死过去,就是素来沉静的影八,此时也是脸色发白,后悔不已——她怎么就忘了自个儿本分,侯爷吩咐她片刻不离夫人身边,她却大意,以为府中无恙,听从夫人的吩咐杀敌。
侯爷将命交到她的手上,她却……
这让她还有何面目见侯爷?
外面找得天翻地覆的时候,锦好还在叶珊珊的院子里,只是手脚都被绑得严严实实,嘴里也被塞了块布匹。
「弟妹醒了?」一旁传来叶珊珊的声音。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锦好用眼神传达了她的狐疑。
「二皇子知晓妹妹是侯爷心头肉,故而想请妹妹前去做客,奈何妹妹实在难请,这才让嫂子我动手。」叶珊珊说着笑了起来:「都说侯爷宠你入骨,爱你胜过性命,不知道若是让他那一世的名声,换你周全,侯爷还愿意不愿意?」
果真是二皇子和贤妃!
锦好目光清冷,透着几分阴寒,深深的看了叶珊珊一眼,就闭上了眼睛,波澜不兴,仿佛对叶珊珊的话,没有任何的兴致。
那深深的一眼,叶珊珊只觉得心里攸地一凉,瞬时寒意浸透全身,她刚刚看自个儿的眼光,就如同自个儿是个没有生命的尸体一般。
她凭什么这么淡定,是不是以为她的男人一定会救她脱困。
同样是女人,为何她就要嫁一个废物,到最后还要闹到守寡。
而,这个女人,即使被绑在这里,却是一份淡然平静的模样。
叶珊珊嫉妒的快要发狂,上前,蹲下身子,给了锦好一个耳光。
「你拽什么拽?」她的笑声充满了恶意:「你以为姓了朱,就能改变你莫家低贱的血统吗?我倒要看看,我将你交给二皇子之后,还会不会这般嚣张?」
她忽然压低嗓音,在锦好的耳边道:「你是不是在等着你的表哥来救你?我忘了告诉你,只怕你的表哥永远不会回来了,知道为什么吗?」
她的声音充满了一种扭曲的快感,锦好睁开眼睛,目光冷静,冰寒,如同在千年寒潭浸润过一般。
她就知道,只要提起金翰林,就会勾起锦好的注意。
叶珊珊十分喜欢锦好的动容,她的语气越发的得意:「这要感谢你莫家的二小姐莫锦冉,那宣王旧部的名册可是她带着二皇子的人,去莫家的密室找到的,说起你那前死鬼祖父和父亲,也算是个人物,居然敢将名册修改,再呈给皇上。不过,也多亏了他们的胆大,才给了二皇子如此可乘之机,将那剩下的宣王旧部收为己用。」
她的语气忽然一变,浓密弯翘的睫毛又是忽闪忽闪地眨巴着,虽然俏皮,却显得几分邪恶:「知道莫锦冉为何心甘情愿的带着二皇子的人去莫家寻找名册吗?」
锦好心头一突,预感到那个答案不会太让人喜欢。
叶珊珊忽然掩唇笑了起来:「别看莫锦冉那小身板柔弱,可却是经得起摧残的,三十个大汉,轮流伺候了一遍,却还能熬过来,记得当时,她还是第一次伺候男人。」
她笑的越发得意,抿着唇在对着锦好的粉嫩的脸蛋吹了口气:「听说你有孕了,想来孕妇的滋味,那些男人一定很喜欢,只是不知道,你有没有莫锦冉那运气,能熬过来。」
一直困扰着锦好的两个问题,现在豁然解开,当年她就奇怪,山谷镇那样偏远的小镇,怎么忽然间出现那么多的大人物,叶家那样的世家,怎么会愿意与莫家联姻,原来为的都是哪个所谓的宣王旧部的名册。
而另一个就是当日莫锦冉怪异的行为,今日也算是找到答案。
这样的答案,她变得都不觉得奇怪,依照二皇子对付许诺西的手段,这样残忍的逼迫,也不是做不出来。
只是对叶珊珊是逼迫,她实在提不起兴趣,实在没有可操作性,二皇子与她教过手,自然知晓她是什么样的性子,若是逼急了,她这性子完全是一头撞死,活着是咬舌而死,刚烈的让他绝对的束手无策。
还想靠她拿捏金翰林,若是她死了,以金翰林的手段,那是天涯海角都要追杀上去,犯不着树立这么一个不死不休的敌人。
只要二皇子脑子还没变成猪脑子,这种亏本的事情,就不会做。
显然,她的平静沉稳,再次激怒了叶珊珊,狠狠地一下子,再次让她陷入昏迷之中。
锦好醒来的时候,发现自个儿躺在一间十分雅致的房间,不但雅致,而且奢华,看的出来,这房间的主人,是个十分有生活品味的人。
墙上的字画,多宝格上的装饰,甚至包括几案上,那两支桃花,不管是房间的色彩搭配上,还是布置上,都显得恰到好处,看着让人赏心悦目。
锦好起身,绑着手脚的绳子,已经不知所踪,她撩开被子,缓缓的下床,动了几下自个儿有些疼痛的脖子,谁知道目光掠过自个儿身上的穿着时,忽然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
白色的中衣,襟口处绣着粉色的桃花,袖口处,绣着吐蕊的雨后清荷。
锦好浑身僵硬的扯开中衣的衣带,瞧向中衣内的亵衣,更是面色难看,粉色的绸缎,赫然是国色天香,牡丹独秀。
这下子,她的神志都吓得僵硬了起来,几乎汗毛倒立。
又将目光,将房间都布置都打量了一番,越看越是心惊,越看这双腿就越发的软,几乎站立不稳。
怎么可能?难怪她刚刚乍看一眼,觉得这房间让人赏心悦目,原来所有的摆设,所有的布置,都是按照她的喜好而来。
怎么可能?
这个地方,她绝对,绝对没有来过。
是谁,是谁布置了这一切?
对她如此的了解,对她的喜好,对她生活习惯,如此了解。
这个人应该不是二皇子?那就一定是将她从叶珊珊手中救出来的人。
这人不将她送回威远侯府,却带到这里来,到底存了什么居心?
她茫然的走了出去,帘子刚刚撩开,就发现一位脸蛋圆圆,显得很是可爱的少女,端着清新灿烂的笑容,迎上前来。
「夫人,您醒了,睡的怎么样?是先去院子里走一圈,还是先用些点心?」
锦好心中那种不安的感觉再次涌上了心头,不管是院子走一圈,还是先用点心,都是她起床后的习惯。
这操纵一切的背后主子,实在太让人觉得可怕了。
她也不想兜圈子,反而直白说道:「我既不想走一圈,也不想用点心,我只想见你们的主人。」
谁知道那圆脸的少女听了锦好这话后,却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捂着唇笑道:「夫人,你还在生爷的气啊,您和爷向来最是恩爱,此次不过是夫人有了身子,却还贪凉,爷担心寒气伤了夫人的身子,就收了两块冰起来,夫人就这么不依不饶,闹了这么多天了,还不肯原谅爷。」
那圆脸的丫头,语重心长的说道:「夫人,您听奴婢一句劝,虽说爷宠着夫人,如珠如宝的,可是您总要给爷一个台阶下吧,再说了这事情,说到底,也是爷心疼您的身子,您也不能老揪着不放。」
锦好就跟听着天方夜谭一般,指着自个儿的鼻子道:「我是你们爷的夫人?」
真是活见鬼了,不过是睡了一觉,这醒来,就成了人家丫头嘴里爷的夫人了,还说的有鼻子,有眼睛的,什么贪凉,什么收了两块冰,还真为难这背后的主子,这故事实在编的太合情合理了,若不是,她清楚的知道自个儿没失忆,知道自个儿是谁,否则连她自个儿都要信了。
那圆脸的丫头,听了锦好的问话,重重的点头。
锦好又是一愣,半响之后,才缓缓的开口:「你家爷此刻是不是还在外面等着你回话,看看我有没有消气,是不是?」
那圆脸的丫头,十分高兴的点头,问:「那夫人可曾消气?可曾原谅了爷?」
锦好似笑非笑:「是不是我若是消气,原谅了他?他就会进来见我?」
「那是当然。爷和夫人的感情一向很好,爷若是知晓夫人已经消气,原谅了他,定然会高兴的进来。」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锦好长嘆了一声,知道这时候否认,吵闹都无济于事,还不如静心处理好此事。
「你先让人伺候我梳洗,然后出去告诉你们的爷,我已经不生气了。」
那圆脸的丫头高高兴兴的应了下来,双手轻轻一拍,门外立刻涌进来一群丫头婆子,虽然是下人,可是动作规范,举止优雅,锦好越看,这心越是往下沉。
这般整齐划一的动作,这般气度,绝不是寻常人家,倒像是……像是……宫中出来的……
梳洗一番之后,圆脸的丫头,又引着她到梳妆檯前,打开其中的一个奁盒,锦好脸色又是一变,其中的珠宝首饰,居然和她梳妆檯上的一个奁盒一模一样。
再拉开衣服的柜子,锦好更是吃惊不已,所有的衣衫,居然也和她衣柜中的衣衫一模一样,只是新旧之分。
锦好觉得头痛了,她这是遇上了什么样的人?
她随手指了一套衣裳,丫头婆子们小心翼翼的伺候锦好穿上。
正在这时候,门上的水晶帘子被撩了起来,一张熟悉又有些陌生的笑脸从帘子后面露了出来,手中的扇子轻摇,一副风流倜傥的样子,瞧着锦好错愕的样子,坏笑着而来,很是亲密自然的走到锦好的身边,亲亲热热的叫了声:「谢天谢地,夫人,你终于不生气了。」
锦好错愕的瞪大眼睛,看着眼前坏笑的男人。
「怎么是你?」
打破她的脑袋,她也没有想到这一切背后的操纵者,会是八皇子谢明覃。
不过瞧他这姿态悠闲的模样,想必和二皇子的那场争夺战,他是大获全胜,所以才会有这闲情和她在这里演戏。
锦好对眼前的情景有些无力,伸出手指,对着眼前的人,无奈道:「殿下,您这是做什么?就是演戏,也不能演的太过,名分上,您还该叫我一声表弟妹呢。也不怕传出去,惹人笑话。」
那人先是见她神色震惊,倒是有几分无措,现在见她开口说话,却又潇洒无比:「夫人,原来你还没消气。」
他认认真真的给锦好作了个揖,诚恳无比的对着锦好认错:「夫人,你就别故意说这些话气我了,都是为夫的错,你打我骂我,我都认了,就是莫要再说如此难听的话,伤我的心了。」脸上居然是一副委屈的表情。
锦好气得几乎要抓狂,恨不得扯光了自个儿的头髮,再扯光眼前男子的头髮,看看到底是她玄幻了世界,还是世界玄幻了她。
「我不是你夫人!」锦好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万般认真的说道:「殿下,若是之前我有什么对不起您的地方,您就大人大量,忘了吧!」
她睁着一双清泉般的眼睛,如水般清澈:「殿下的救命之恩,锦好铭记在心。锦好知道殿下一向最爱玩笑,此次就到此为止,好不好?」
她的言辞恳切,甚至带着一丝乞求,可是对方却显然没看在眼里,依旧柔声细语的说道:「好了,别闹了,都是我的错。」一副宠溺的模样。
锦好这次气的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那人瞧着她这般颓废的模样,居然一副心疼的模样:「别气了,气坏了身子,为夫可就心疼了,你若是还是不肯消气,就打我几下吧,气坏了咱们的孩子,难过的可是你自个儿?」
孩子?
锦好回过神来?怎么将孩子忘了?
「我肚子饿了!」锦好也不纠缠自个儿身份了,她昏睡了不知道几日,也不知道这些人餵没餵她吃饭,饿了谁,都不能饿了肚子里的孩子。
再说了,就是逃跑,也要存点力气,不是吗?
锦好自我安慰,怎么着落在八皇子的手上,都比落在二皇子的手上来的好。
「啊?」
谢明覃的脸上闪过错愕,随即一丝掩饰不住的笑意从唇边渐渐的散开,忙吩咐一片的丫头婆子准备饭菜。
很快,饭菜就准备好了,同样是锦好最爱的家常小菜,什么香菇炖鸡子,酸甜黄瓜,香酥排骨……
锦好拿着筷子的手,又抖了一下,垂着脑袋,乖乖的吃饭,那人夹了快排骨放在她的碗里,扬眉轻笑道:「多吃点肉,你现在双身子,要多补补。」
锦好的眉心又抖了一下,若不是她清楚的知道肚子里的孩子,不是对面这个男人的,她都要怀疑了。
这人到底想要干什么?
锦好张了张口,却到底没问出来,或许心中对那答案,隐隐有数,怕问出来之后,无法承受。
果然女人其实都是心软的,只要他肯下足了功夫,这日子久了,就能知晓他的真心。
这样想着,越发的小意温柔,只恨不得将锦好捧在手心。
不过虽然对面坐着一个让锦好坐立不安的人,不过她是真的饿了,即使十分的不自在,却还是控制不住的用了两碗米饭,吃了不少菜。
偶尔抬眉看向对面这位奇怪的人,发现他用的很少,动作斯文优雅,目光中好似有着一股子温和的笑意。
用好了饭,锦好就去院子里消食,谢明覃乖乖的陪在一旁,瞧着那一袭淡粉色的碎花儒裙的女子,在石榴树下,花影重重,一切如真似幻,美的就跟在梦中一样。
这就是他一直想要找的那种感觉,佳人如玉,风华绝代。
有清凤幽幽吹过,吹得石榴花瓣落在她乌黑的青丝上,随即又被清凤吹落,四周静谧如水,奔腾的仿佛能听见花朵跌落的声音。
他得到了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这个他一直渴望的女子,又近在咫尺。
这一刻,他觉得他的心被填满了。
锦好挥手让下人退下,自个儿找了个石凳坐了下来,谢明覃亦不客气的坐在她的对面,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锦好舔了舔唇:「殿下,我想知道这个玩笑,您想开到什么时候?我什么时候能回去?三天?还是十天?」
听她如此说话,谢明覃细长的凤眼,微微的眯了起来,带着一种刀锋般的锐利,他轻笑着,摇着手指,笑意却没有达到眼底:「夫人,你还要闹到什么时候?为夫都说了,要打要闹随便你,你怎么还不依不饶。什么三天,十天的,咱们是要做一辈子夫妻的。」
锦好听得一怔,豁然心惊:「你疯了!」她是看出他眼中的认真,他不是开玩笑,他是真的打算将自个儿藏在这里一辈子。
「我疯了?」谢明覃大笑了起来,嗤笑道:「可不就是疯了,你瞧瞧这里,这些下人,都是我半年前开始训练的,而这房子,我却是在三年前就着手盖了。」
他目光死死的盯着锦好:「我也觉得我是真的疯了,这辈子,我从未想过自个儿会做出这种事情来,在我年幼时,就立志要做个千古明君,可是你看,连夺人妻的事情,我都能做出来。」
他冷笑:「看到这些,听到这些,你还能认为我只是开玩笑吗?」
他像个任性的孩子般叫着,死死地拉着锦好的手,眼睛里仿佛有一把火轰地窜上来,灼得她五脏六腑火辣辣地疼。
这样狂躁的谢明覃,让锦好生出一份惧怕来。
却还是咬着牙道:「你也知道我是人妻,你这样做,对得起在外平乱的臣子吗?」
谢明覃冷笑道:「一个连自个儿妻子都护不了的男人,我有什么好对不起的,我可是从二哥的手上将你救回来的。若不是我,你会落得什么样的下场,谁知道?」
「都说救命之恩,以身相许。我废了手中几员大将,搭上三百三十六名暗卫的性命,救下你,这份恩情够重吧!我费了如此心思,若是还不能让你动心,你说我会是什么心情?我拿心,却换不回你的心,你说我会怎么做?这样的事情,换做你,或是任何人,都怕不会欢喜吧。」
锦好脸上的血色因为谢明覃的话,一点一点褪去。
谢明覃拉起锦好的手,那指尖上传来的冰凉触感,不由得让他身上的戾气一弱,缓和了语气,说道:「锦好,你我相识不是一朝一夕,我的性子你也知道,绝不是心血来潮,贪花好色之人。」
将她的柔荑放在他的心口,像是这样,就能让对方感到温暖,知晓他的心意一样。
「锦好……」他的语气慎重,一字一字的吐出:「我——爱——你!」
锦好一直极力避免揭开的二人之间的那层娟纱,此刻猝不及防之下,被他直接的撕开,让锦好有种无路可退的感觉,几乎不敢直视眼前的人。
这种无法回应的情感,最是让人无法承受。
感情的债,是生命无法承受之重。
「锦好,请你信我。」谢明覃的声音温柔,却斩钉截铁:「只要你愿意,我就全心全意守着你,护你一生平安,许你一世荣华,绝无半点虚言。你不用担心世间的骂名,我以登上那个位置,只要我愿意,就能帮你换个身份,你喜爱清静,这里就做你的寝宫,没有世间的纷扰。就是你肚子里的孩子,我也许他一世平安,你说……这样可好?」
这么一番话,可谓是威逼利诱,什么手段都使出来了……
甚至连她腹中的孩子,都想到了,可谓用心良苦。
锦好不能说没有半点的感动,可是她的生命,她的心灵,早就被一个男人填的满满,在分不出半点给别人了。
谢明覃还试着打动她,动人的誓言渀若蛛网,铺天盖地的想要将锦好这只小虫子兜裹起来,「锦好,只要你不负我,我愿为你负尽天下人……」
为她负尽天下人?
这样的罪名她可担当不起,若是到时候背上一个红颜祸水,岂不是冤枉的很。
他这样说,置朱丹凤等人于何地,她们可都是他同床共枕的女人,为他生儿育女的女人。
锦好感动过后,却生出了无边的怒意,为朱丹凤等人感到悲凉——男人是不是都是这样,得不到的才最好。
强忍着心头的怒火,她开口道:「殿下,不,皇上,我谢谢您的厚爱,只是你这份为我负尽天下人的真情,我可承受不起。」
「皇家的后宫,对我来说,不过是看不见硝烟的战场,充满的算计,血腥,皇上,您觉得这样的地方对我有吸引力吗?还有,皇上,您将我藏在这里一辈子,是真的因为我喜爱清静,还是我这身份,无法出现在后宫,向来太后,太皇太后,都不会喜欢我吧?」
她说道这里,不再咄咄逼人,反而带着点疲惫:「皇上,就算我求你了,放了我吧,你就是真的禁锢我一生,我也不可能心甘情愿和你过日子,我的心早就给了另一个人,女人的心很小,给了一个人,就再也容不下第二个人了。你即将登上那个至高的位置,什么样的女儿没有,何必强留一个不甘不愿的女人在身边,更何况还是一个充满了风险的女人……你想一想,若是有一天,我的身份曝光,你将如何面对群臣,面对世人……面对您的祖母和母亲……还有我的父母……」
谢明覃微微一笑,不为所动:「只要你肯留在我身份,天下的骂名,我自然不惧。」
锦好努力压住心头的怒气,强迫自己镇定,试着和眼前的男子讲道理:「只是皇上忘了,我一直是个自私的女人,我的丈夫,只能有我一个女人,皇上,您觉得您能做到吗?」
谢明覃做沉思状,想了片刻,然后盯着锦好的眼睛道:「若是你坚持,我也只能如此了。若是你连两位侧妃都容不下,我回去后,就寻着藉口将她们打发了。」
锦好惊的跳了起来:「你敢?你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她们可是为你生儿育女的女人,你怎么能?」
「好好好,你别急,为夫不敢,为夫不敢行了吧!」
锦好忍不住发飙:「你别为夫,为夫的,哪个是你的妻子?咱们井水不犯河水,不好吗?你干嘛好端端的将我禁锢在这里。你救我性命,我感激你,可是你也不能就此让我赔上一生吧!你喜欢我,是你的事情,我又不喜欢你……你怎么能……」
说到最后,锦好再也控制不住自个儿去情绪,眼泪哗哗的流下,抽噎道:「皇上,你是要做千年明君的人,怎么能做出夺臣妻子的事情,那是要遗臭万年的。你还是将我送回去吧,我发誓,绝不会将此事透露出去,就说二皇子的人劫持了我,是皇上巧遇上,救下了我,好不好?」
谢明覃的脸色深沉,铁青,显然没有想到,自个儿好话说尽,锦好居然半点都不为所动,语气森冷的说道:「你回不去了,即使我肯送你回去,威远侯府也没有你的立足之地。你的死讯已经天下皆知,金翰林正在快马加鞭的往回赶,今日应该就到京城了。」
锦好惊的眼泪都不流了:「怎么可能?我人还好好的,怎么会有死讯传出?」
「你人是好好的,可是除了我,根本就没有人知道。但你的尸体,却在五日前,被人发现。」
「五日前,发现我的尸体?这怎么可能?」锦好有些发懵:「就是人样貌再相同,可是翠儿伺候我多年,也不会认错的啊。」
「你昏迷了整整六日。至于为何你的下人分辨不出真假,那是因为二皇子的人押着你留宿的客栈,半夜走水,尸体被大火烧的面目全非,只得从首饰和五官轮廓,身形,依稀可以辨认出,死去的人正是威远侯的夫人。」
锦好膛目结舌,怎么会这样?随即想通,立刻怒道:「那尸身是你准备的?」
谢明覃也不推迟:「是啊,那尸身也正好有孕,而且孕期也与你相差不多,自然能瞒过众人的眼睛。我不但准备了尸身,还给你下了药,让你能够安稳的睡几天,你放心好了,那药对你,对孩子都无碍,我自个儿的女人,孩子,我还能不心疼?」
「你为了达到自个儿的目的,居然做出这等伤天害理的事情,连孕妇都不放过。」
「你先别激动,那尸身的主人,你可熟悉,不是别人,正是此次绑你的叶珊珊,至于她肚子中的孩子的父亲,你也很熟悉,正是此次事件的主谋,我那好二哥。」他挑眉,做出一副询问的模样:「这样,你还要同情她吗?」
锦好彻底无语,一时间,不知道对这些消息该做什么反应了。
锦好错愕,束手无策之际,金翰林已经快马加鞭的到了威远侯府。
府邸那随风轻飘的白色幔帷异常的刺目,让他的鼻子顿时酸涩了起来,他下马的时候,浑身无力,居然「砰」的一身,从马背上摔了下来。
金翰林这一摔,十分的重,也十分的狼狈,在地上滚了几滚,却还爬不起来。
阿宝大惊,他没有想到,在他心中,几乎无所不能的侯爷,居然会从马背上摔下来,忙跳了下来,上前,将金翰林扶起来。
金翰林在阿宝的帮助下,缓缓的站起身子,抬头看了一眼阿宝担忧的神色,面无表情的跨进大门。
每一次,他回来的时候,都是雀跃的,脚步都是轻松的,因为他知道,家里永远都有她在。
可是这一次,他却觉得步子有千斤重,第一次,有了近乡情怯的感觉。
所有的人都挡着不让金翰林打开棺木,就是姚丽娟都哭着,挡着,实在是不忍心,那么水灵灵的人儿,居然变成了那么一副样子,她当时看了就晕了过去,翰林这孩子与锦好的敢情那么好,他怎么受得了。
金翰林却面无表情的打开棺木,看着那已经烧焦的尸体。
他木着脸看着,越看神情越是冷静,他目光看向众人:「你们说,这是好好?」
长公主点了点头:「是,这轮廓,这身段,就连腹中的孩子,也都是三个多月。」
金翰林却摇了摇头,淡淡的说道:「这不是我的好好。」
声音一落,姚丽娟等人目光一亮,狂喜起来,姚丽娟一把拉着金翰林的手臂,双目发光,颤着嗓音道:「翰林,你是不是找到什么凭证了?」声音中,充满了期盼和希翼。
金翰林摇了摇头,他目光专注的打量这那焦尸,轻声的说着:「没有任何的凭证,可是我就是知道这不是她。」
声音一落,众人的目光又暗淡了下去,可是金翰林却将手按在自己的左胸口处,声音温柔而坚定,目光诚挚:「这里,我没有任何疼痛的感觉。」
他扫了一眼众人,用无比认真的声音,说道:「不是她,绝不是她。若是她,我必然会有感觉,可是现在没有感觉,就一定不会是她,她还安然无恙的在某个角落,等着我。」
他说到最后,嘴角甚至翘了起来:「她一定在等我接她回来。」
他的声音那么的轻柔,那么温润,众人的眼睛都酸涩起来,年轻的丫头都捂着唇,呜呜的哽咽着。
影八终于忍不住跪在金翰林的面前,举着长剑:「侯爷,影八辜负侯爷所託,只有以死谢罪。」说着,就要自刎。
金翰林却用手指将长剑摊开,语气平淡的说道:「你还不能死,给我领着府里的人,去搜,挖地三尺,也要给我将夫人找回来。」
说完,又对长公主道:「母亲,好好无恙,这不是好好,快将这些帷幔收起来。」
说着又跪在朱三爷的面前:「岳父,还请您将府里是侍卫派出去,帮着寻找好好的踪迹。」
朱三爷眼圈子通红,却一叠声的应下:「好好好,我这就将人派下去。」
三个月的时光,匆匆而过,锦好的心也越来越惶恐,不得不说,谢明覃是个谨慎的人,这院子,根本看不出端详,锦好藉故将院子走了一遭,都没看出这是什么地方。
因为越发的惶恐,她的心情也颇受影响,她虽然为了肚子里的孩子,拼命的吃饭,可是人却突突的瘦下去。
但是即使这般,她也从不怀疑,自己能出去,因为金翰林绝不会放弃寻找她,哪怕那黑焦的尸体放在他的眼前,哪怕所有的人都会相信,那焦尸是她,但是她知道,金翰林是不会相信的。
别问她为什么,她就是知道。
谢明覃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因为锦好的不妥协,因为锦好的消瘦,也因为金翰林的不放弃,他的人来报,金翰林正往这里赶——想来,他是找到了这里。
他其实应该即使将锦好移走,可是瞧着她日益消瘦,那原本灵动的女子,变成眼前这样一个骨瘦如柴的女子,他的心阵阵的皱痛,他甚至生出一丝后悔来,他将她禁锢在这里,真的好吗?
他要得是一个会哭会笑,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一个木头娃娃一般的女人,更不是这么一个渐渐失去生机的女子。
「他就那么好吗?他就那么无可替代吗?是不是,这世界上,除了他,再没有人能给你幸福?是不是除了他,你谁也不要?是不是……即使我贵为天子,也比不上他?」
他的嘴里狂躁的说着话,身体却微微的颤抖着莫名的忧伤,无法言语的在他的周身蔓延,将他整个人笼罩。
这辈子,第一次喜欢一个人,第一次为一个女人耗尽心思,第一次为一个女人辗转反侧,谁知道,却不过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锦好的心颤了颤,她从来没有见过谢明覃这个样子,这样完全的表露出自个儿的情绪,无阻,恐慌,不甘。
他不是总是坏笑着的吗?他不是总是深藏不露的吗?
却原来也会有如此脆弱,如此不堪一击的一面。
锦好心中在酸涩的同时,涌上一阵喜悦,因为她从谢明覃的嘶吼中,看到一丝曙光。
她目光柔和的看着他,声音清透,温润:「他是不是那么好,那么无可替代,我也不知道。可是我知道,他的爱是唯一,是独占,是饮鸠酒如甘甜,我无法辜负。不过我也知道,皇上你不是比不过他,只是你来的太迟了,我早已将一颗心交了出去,除了他,就再也容不下别人。皇上,你註定要成为胸怀天下的圣明天子,你的胸中有一片丘壑,不该让我这样自私的女人牵绊了脚步。皇上,放下执念吧,执着有时候未必是好事。」
谢明覃瞳孔蓦地收缩,迷乱的眼光顿时暗淡,面色惨白,片刻之后,他语气忽然变得平淡:「只因为,他比我早吗?」
锦好点头:「是。」
「那许我下一世可好?」他的语气,隐含着绝望,锦好的身子颤慄了一下,却决然的摇头:「皇上,我许不了你下一世,下一世我早已许给了别人。」
他们说过生生世世,她许诺了他,就不能再许别人,即使为了保命,她也无法做到。
他惨笑:「你许他生生世世,却连欺骗都不愿意给我。」倏然闭上了眼睛,再睁开的时候,眼睛中射出锋利的光芒,语气带着一股说不出的决绝:「好,既然你心中只有他,朕成全你,不过总要让朕看看,那个男人对你的真心,否则朕如何甘心放手?」
他勐地转身,语气淡漠:「你跟朕来。」
当金翰林到达的时候,院子的大门敞着,护卫将他领了进去。
谢明覃沉着一张脸,端坐在桌子上,而锦好正木然的站着,手边放着一杯酒。
「你来了?」谢明覃的声音淡漠,听不出一丝波动。
「我来了。」金翰林嘴里虽然搭着谢明覃的话,双眼却直视着锦好,似乎看不够一般,更像是一眨眼,眼前的人儿就会消失了一样。
「她的命是朕救的,她腹中孩子的性命,也是朕所救,你若是想要朕放她自由,就替她们母子赔朕一条命。」他的尾音渐渐上扬:「你可愿意?」
金翰林想也未想:「她向来喜好自有,被禁锢在此,又岂有快乐而言,若是用我自己换她的快乐,我愿意!」
「那好。」谢明覃的目光深深的落在锦好的身上:「将那边鸠酒端起来送到威远侯的手上,让我看看威远侯的真情,是不是至死都不会对你生怨?」
「皇上,这对她太残忍!」金翰林失声。
「残忍?朕对她残忍?她对朕就不残忍?」谢明覃冷笑,目光阴霾而暴戾。
锦好苍白着脸色,却咬着牙,端起鸠酒,送到金翰林的面前,四目相对,她一片平静:「侯爷,对不起,为了孩子,我只能如此!」
金翰林先是一愣,然后,含笑一饮而尽:「如饮甘甜!」
锦好泪如雨下,唇角却弯起娇艷的弧度,转头看向谢明覃:「皇上……」
谢明覃瞬间像是老了许多,瞧着眼前那对璧人,挥了挥手:「走吧!」
她说,他的爱是唯一,是信任,是饮鸠酒如甘甜,他不信,可是现在,他信。
他问自己,若是他,可能做到?
可能如此毫不犹豫的饮下?
忽然间,他发现不能肯定的回答自己。
或许,女人的心真的是敏感而纤细,这细微的迟疑,她都能感觉到。
不是她不愿意爱他,或许在纯粹的爱情面前,这份迟疑,都是致命的伤痕。
是他,自己爱的不够,付出的不够。
罢了,罢了,不是自己的,终须不能勉强,他的执着,能到那至高无上的位置,却不能换取真心。
锦好拉着金翰林转身:「走,咱们回家!」
「嗯,回家!」
他重重的点头,大手牵上她的小手。
他的手修长,厚实,骨节分明,温暖如火。
她的手瘦弱,纤细,冰寒如深潭之水。
一厚实一瘦弱,一大一小,一暖一寒,紧紧的相握在一起,就像日与月,看似遥远,却那么的契合。
执子之手,与之偕老。
这世间,总会有那么一个人,会为你不顾一切,饮鸠酒如甘甜。
而她幸运的是,很早很早,就知道,他就是那个人。
不离不弃,生死不变!
出了院门,锦好看向金翰林,笑靥如花:「你怎么才来?」低低的抱怨声中,是说不出的亲昵。
「对不起,我来迟了。」他拥着她,仿佛是珍宝失而復得。
「来了就好,我总会等到的。」
「只要你愿意等,不管多难,我都会来的。」
她不说她等待的惶恐,他也不说他寻找的艰难,只是就这么一直牵着对方的手,一步一步,坚定的走下去。
前面的路,依旧会有风雨,但也会有彩虹。
只要能牵着对方的手,他们就会有勇气面对一切。
情深不由己
锦好临盆的日子越来越近了。
这个月因为这个事情,整个威远侯府都陷入了一种紧张和期待之中。
金翰林也想学着朱三爷请假守在锦好的身边,只是今时不同往日,八皇子继位,经歷二皇子之乱,天朝百废待兴,一时半刻倒也抽不开身。
不过,金翰林不能守在锦好的身边,却早早让人将东厢房收拾出来,做了产房,也不避讳,亲自按照自个儿的法子,布置了一番,家里特意支起了大蒸笼,每天用开水烫着各种器皿,看得长公主摇头嘆息:这哪里还有侯爷的风范,整个一老妈子,居然比她这个生产过的婆母,更像模像样。
这还不算,朱丹凤现在已经荣升为宫中的贵妃娘娘,特意禀明太后娘娘,从宫中挑选了三位稳婆,早早的就留在了威远侯府,住了下来,满府上下,枕戈待旦,各处精神戒备,时刻准备,就等着锦好一有声息,立马行动起来。
饶是金翰林医术通神,却也如寻常男子一般,整日心神不宁,即使当差,也是身在曹营心在汉,落在叶若铭的眼中,各种滋味交杂,不过此时,二人的关系倒是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当日,金翰林能快速找到锦好,其中有叶若铭的功劳,金翰林心中再不待见窥视自个儿妻子的男人,却也是个恩怨分明之人。
再说了,现在抱得美人归的人是他,连孩子都快有了,所以这心胸开阔了不少,再看见叶若铭倒也能打个招唿,说上几句家常,这么一来二去,两个聊起来,居然有了些英雄惜英雄的味道来,虽然不能成为至交好友,却彼此也能说得上话来。
叶家因为助二皇子,已经获罪,叶家除叶若铭,都发为平民,倒是叶若铭助谢明覃上位,成了御前的红人,金翰林当差,二人倒是时常遇见。
他瞧着金翰林整日提心弔胆,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也被感染着担忧起来,就是谢明覃瞧着金翰林这份紧张的模样,心里也跟着紧了一份。
这一日,金翰林与谢明覃联袂出宫,就听金翰林絮絮叨叨,再寻不着往日平稳的气韵。
「这产期都过了三天了,前天稳婆就说头已经入盆,说是这两天就该生了,可是现在还没什么动静,我这……唉,这什么时候生啊?」
金翰林长长的嘆气,半点没有什么状元,侯爷的风范,仿佛之前那个风吹不动的谪仙,不过是众人幻想出来的。
叶若铭与他并肩,斜睨他一眼,听着他的长吁短嘆,心下羡慕,却还是笑着劝解:「你先别急,我听说这产期提前十天八天,退后十天八天都是有的,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你是锦好的主心骨,这女人生孩子,心里本来就发慌,你若是再跟着慌起来,她不得更慌。为人妻的,都得走这么一遭,没事的,锦好是个福泽深厚的,命中就该多子多孙,事事都会顺当,能有什么事情,你别自个儿吓自个儿,连带吓到了锦好。」
金翰林点头应道:「这分寸我是有的,在好好的面前,我没表现出来,可是这孩子到了产期,还不出来,我能不心急么。这两个月,孩子长的快,好好都没睡什么觉,尤其这半个月,都是坐在床榻之上,躺着就喊气喘不过来,我这不是心疼她吗?早点出来,她也少受些折腾。」
二人说着话的功夫,就已经出了宫门,阿宝正在宫门前,急着打转,见着金翰林出来,忙迎上来,急声道:「侯爷,您可出来了,夫人……夫人……要生了?」
「要生了?」金翰林一下子跳了起来,抓住阿宝的衣襟:「什么时候有动静的?」
「半个时辰前。」
金翰林也等不及坐轿子了,一把抢过阿宝手中的马鞭,脚下生风的沖了出去,头也不回的对着叶若铭道:「我先回去了。」
说着也不等叶若铭回话,几步就冲到了骏马前,飞身上马,扬鞭,却一鞭子抽空,自个儿却从马背上摔了下来,阿宝倒抽了一口冷气,赶忙上前,将他扶了起来,金翰林站起身子,也顾不得检查伤势,一把就推开了阿宝,再次飞身上面,扬鞭前行。
一路上好几次差点摔下来,跟在后面的阿宝提心弔胆,好在有惊无险的到了威远侯府前,居然连马都不肯下,一路抽着马鞭冲进了府里,吓得门房的小厮,张口结舌,拿着棍子,却在瞧见马上之人,是自家的侯爷后,棍子举在了半空,最后无力落下,砸得自个儿抱脚痛唿。
金翰林惨白着脸色,在马上横冲直撞,到了二门,丁家兴闻讯赶来,冲上来,一下子拉住缰绳,止住马匹前沖,语气略带责备:「生产之处,怎么能横冲直撞。」
金翰林一直神游天外的神志,此时回过过来,一下子从马上跳了下来,眼神茫然的看着丁家兴。
丁家兴拍了拍金翰林的肩头:「沉住气,稳婆说,一切正常,到下午,就该落地了。」
「下午?还要几个时辰,怎么这么长时间?」金翰林眉头紧蹙,医学常识早已忘得干干净净,完全忘了锦好这是头一胎。
心里焦急,也顾不上规矩:「我先进去瞧瞧,不看上一眼,我这心里放不下。」
丁家兴有心阻挡,可是瞧着金翰林那惨白的脸色,也只好依着他,说真话,他真怕若是不给金翰林看上一眼,这人说不得自个儿就急晕了过去。
金翰林刚到了产房前,就被其中的一个稳婆挡住了:「侯爷,这是产房,您莫要进来,与您不吉!」
金翰林才不管什么吉利不吉利,眉头紧蹙:「闪开,我要见夫人。」
若不是看着挡门之人,是稳婆,好好生产还用得着,他早就推开去了。
长公主守在锦好的产房里,见金翰林居然要进来,顿时紧张的走了出来,轻声呵斥道:「你这是做什么?」
金翰林不语,步伐坚定的走了进去,长公主摇头:情深不由己,自个儿的孩子,自个儿清楚,今儿个不让他进去,怕是不行,也不再阻挡,只默默的跟在他的身后往产房去。
此时的锦好,一股子阵痛刚过,面色苍白,额头滚汗,云燕守在一旁餵着燕窝。
金翰林二话不说从云燕的手中,接过燕窝,舀了一勺子餵了下去:「你放宽心,我就在外面。」
阵痛已经耗了锦好不少的力气,在金翰林进来之时,她就想出声阻止,可是她是知道他的,若是不让他进来,只怕他这心是无论如何放不下的。
这些日子,他这精神绷的比她还紧,有个风吹草动,更是不得了,整个人都瘦了一圈,倒是她这个孕妇,反而释怀,该吃就吃,该睡就睡,养的白白胖胖的。
锦好将燕窝咽了下去,很有大将风度说道:「餵完燕窝,你去院子外等着,我知道你在外面,这心里就踏实。」
自从锦好有了身子,金翰林从来都是听她的话,让上东绝不上西,百说百应,这时候自然更不会反驳,头点了又点。
终于餵完了燕窝,一步三回头的出了产房,去了院子,这心里急得什么似得,隔个一会儿,就拉着来来回回的下人问:「夫人生了没有?」
威远侯府对金翰林宠妻至上,关心至上,紧张之上,早就有了认识,也不觉得奇怪,倒是干净利落的摇头:「还没?」
这问了四五十次之后,他就稳不住了,院子里有棵海棠树,他就围着海棠树转起了圈子,转了百八十圈之后,就脚下发软,转不动了,就伸出手指,开始抠起那粗糙的树皮。
等姚丽娟和朱三爷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一株白生生的海棠树干,金翰林的脚下堆着一地的树皮。
二人到了跟前,金翰林也没抬头,犹在抠着树干。
姚丽娟担心锦好,也不管举止诡异的女婿,径直往产房去。
朱三爷有过前车之鑑,也没打扰金翰林叩树之举,对着一旁的下人问:「夫人待产几时?稳婆如何说话。」
下人恭恭敬敬的回答:「夫人待产四个时辰了!稳婆说夫人和孩子一切安好。」
朱三爷放下心来,这才缓步往金翰林走去。
瞧了一眼光熘熘的树干,低低的叫了声:「翰林?」
金翰林恍若未闻。
朱三爷的声音微微提了点:「翰林?」
金翰林依旧抠着树干,不曾转头。
朱三爷一怔,声音再提:「翰林?」
金翰林依旧未曾转头。
朱三爷心中一紧,伸手在金翰林的肩头拍了一下:「翰林?」
金翰林神色一凛,缓缓的回头,只是动作僵硬,如同身体骨骼完全不受自个儿控制一般。
脸上更是半点表情都没有,不过面色白得跟纸一般,就连紧紧抿着的唇,也是半点血色都没有。
过了一会儿,似乎才看清楚眼前的人是谁,缓慢的开口:「岳父!」
朱三爷见他回神,这才放心,劝道:「好儿福泽绵长,定然无恙。」
金翰林抿着唇点头,低低的应道:「苍天垂怜,知我和好好情深,定然佑好好无恙。」
等待的时刻,显得漫长,异常的难熬,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天长地久一般,金翰林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唇也抿的越来越紧。
就在他忍不住要冲进产房的时候,产房中忽然传来锦好的尖叫声,金翰林面色又是一白,整个人忽然跳起来,嗖的一声,就向产房沖了过去,冲到台阶处,却是脚下踩空,重重的摔了下去,饶是朱三爷紧赶慢赶,却是伸手扯了一个空。
忙弯腰,要将他扶起来,却见他一个鲤鱼打挺,三两下就跃了起来,而此时一声响亮的啼哭声穿耳进来。
「生了,生了……」朱三爷狂喜之极,拉着金翰林的手,伸长脖子往产房紧闭的门看去。
却是手下一疼,转头看向金翰林,这一看,立马哑声——却见金翰林汗如雨下,脸色更是白的吓人。
他似乎半点欢喜之色都没有,就好像孩子那响亮的哭声,根本就没有听见一样。
就在朱三爷准备开口询问之际,却听他用干瘪,沙哑的声音问道:「好好……好好……怎么……怎么……没有声息?」
这么一句话,他是一字一顿的说出,无法连贯。
此时,产房的门「咯吱」一声拉开,长公主眉开眼笑的抱着孩子出来,伸手,要将孩子送到金翰林的手上:「翰林,翰林……是个男孩,你看看……这是你……你的儿……」
子字还未说出口,就见金翰林已经穿过她,径直往产房内而去,似乎没有听到她的声音,也没有看到她伸出来的手。
自始自终,他的目光都是直直的往产房内而去,根本看都没看长公主手中的孩子。
进了产房,见锦好双目紧闭,他几乎是沖了过去,低低的,小心翼翼的叫了声:「好好……」
云燕在锦好身边伺候多年,知道金翰林心中,锦好有多重要,感受到他的紧张,忙出言解释:「侯爷放心,妹妹一切安好,只是累了,瞧了两眼孩子,就安然入睡了。」
金翰林闻言,点头表示知晓,无声无息的坐在床榻上,目光却始终未曾离开锦好,但云燕却是看到,他那一直紧绷的嵴背,在这一瞬间,已经放松了下来。
他伸手在她疲惫的脸上轻抚了两下,另一只手,却握住她的手,久久的不曾放开。
就这样一直握着,痴痴的凝望,仿佛一直到地老天荒。
也不知道时间到底过了多久,锦好修长的睫毛颤抖了一下,缓缓的睁开眼睛。
入目,是熟悉而安然的脸,金翰林双目紧闭,只是在锦好看上他的那一刻,他就勐的睁开了眼睛。
四目相对,锦好唇角一勾,宛如花开。
看着她如同春天花开般璀璨的笑容,金翰林一直紧抿的唇,也勾出一抹动人的弧度,露出了许久未见的绝代笑容。
「好好……咱们有孩子了……」
锦好笑容越发璀璨,低低应着:「嗯,咱们有孩子了……」
说完,傻傻的笑了起来,她这一傻笑,就完全的控制不住。
这一刻,她忽然觉得心里满满的,那种长久一来的不安,都烟消云散,疼她的母亲犹在,多了宠她的继父,更有了全心全意爱她的丈夫,现在更有了孩子,再不是前世那个一无所有,孤身无依的女子了。
金翰林因为她的傻笑,而傻笑了起来,他不知道为何而笑,就是因她的笑而笑。
当姚丽娟抱着孩子进来的时候,就看到这么一对傻笑的父母。
这心里各种滋味都有,既是替自个儿的女儿开心,有这么一个全心全意爱着她的丈夫,又替自个儿的宝贝金孙不平,这父亲是不是太不关心了,居然尽顾着大的,连小的都不看一眼。
听到脚步声,金翰林收敛脸上的傻笑,转过头去,见到姚丽娟,忙起身。
「来,看看孩子?」姚丽娟笑着招唿。
金翰林的目光瞟过那打理的清清爽爽的孩子,再想到锦好的疲惫狼狈,心头涌起淡淡的不悦,于是清浅的说道:「让好好看看。」
姚丽娟有心再劝,却见他的目光又黏在了锦好的身上,怜惜,心疼,各种蜂拥,顿时心如明镜,知道这是怪这孩子折腾了锦好,不由得为金翰林难得的孩子气失笑,也不再劝他,就将孩子送到锦好的面前。
锦好在金翰林的扶持下,缓缓的坐起来,却半倚靠在他的身上。
在自个儿的母亲面前,这般亲近,锦好有些不自在,想要挣扎,却发现被他拥的更紧,只得屈从,再加上目光被粉嫩嫩如面团般的孩子吸引,哪里还记得什么不自在。
孩子已然熟睡,白嫩嫩的,就跟剥开的蛋壳的鸡蛋一般惹人,乌黑的发,浓浓的眉,挺直的鼻樑,红红的唇。
即使刚刚已然看过,再次瞧见,锦好还是惊艷了一把,只觉得自个儿的心,这一刻都化成了水——她怎么就生出了这么可爱的孩子?
猫儿养,猫儿香,刺猬养,刺猬光,这一刻,锦好瞧着自个儿的孩子,就觉得无一不好,无一不美,整个就是天下最完美无缺的孩子,就是熟睡之时抽动的眉头,也都是天下独一无二的完美。
坐了一会儿,金翰林就心疼了,让人抱着孩子站在一旁,自个儿亲自扶着锦好躺下:「你刚刚生产,这身子弱,久坐对腰不好,想看孩子,时间多的是,先养好身子,才是首要的事情。」
锦好知道他说得是实话,虽然目光捨不得离开孩子,却还是乖乖的应了下来,只是巴巴的看着他。
金翰林在她巴巴儿的目光中,举手投降,将孩子抱了过来,放在她的一侧,让他们娘儿两个,头靠着头。
于是,锦好看着孩子,金翰林就看着锦好。
二人再没有说话,金翰林就这么一直坐在她的床榻前,就这样静静的凝视着她。
在他深情的目光中,她安然入睡。
城外香火最盛的金山寺
叶若铭奉上厚重的香火钱,然后心无旁骛的上香,双目低垂,显得虔诚而慎重。
身边的长安,先是惊奇一向不信佛的主子,今儿个居然想着上香,随即心头一动,却是恍然大悟,知晓主子所求为何。
而皇宫中,最近忙得脚不沾地的皇帝,今儿个下午居然未曾出现在御书房,也没有陪着挺着肚子的贵妃娘娘,而是不知所踪。
而,无人知晓,在叶若铭得知锦好安然无恙生下男孩离开金山寺时,他的身旁多了身材挺拔,玉树临风,摇着玉扇,一脸坏笑的青衣男子。
情深不由己
锦好临盆的日子越来越近了。
这个月因为这个事情,整个威远侯府都陷入了一种紧张和期待之中。
金翰林也想学着朱三爷请假守在锦好的身边,只是今时不同往日,八皇子继位,经歷二皇子之乱,天朝百废待兴,一时半刻倒也抽不开身。
不过,金翰林不能守在锦好的身边,却早早让人将东厢房收拾出来,做了产房,也不避讳,亲自按照自个儿的法子,布置了一番,家里特意支起了大蒸笼,每天用开水烫着各种器皿,看得长公主摇头嘆息:这哪里还有侯爷的风范,整个一老妈子,居然比她这个生产过的婆母,更像模像样。
这还不算,朱丹凤现在已经荣升为宫中的贵妃娘娘,特意禀明太后娘娘,从宫中挑选了三位稳婆,早早的就留在了威远侯府,住了下来,满府上下,枕戈待旦,各处精神戒备,时刻准备,就等着锦好一有声息,立马行动起来。
饶是金翰林医术通神,却也如寻常男子一般,整日心神不宁,即使当差,也是身在曹营心在汉,落在叶若铭的眼中,各种滋味交杂,不过此时,二人的关系倒是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当日,金翰林能快速找到锦好,其中有叶若铭的功劳,金翰林心中再不待见窥视自个儿妻子的男人,却也是个恩怨分明之人。
再说了,现在抱得美人归的人是他,连孩子都快有了,所以这心胸开阔了不少,再看见叶若铭倒也能打个招唿,说上几句家常,这么一来二去,两个聊起来,居然有了些英雄惜英雄的味道来,虽然不能成为至交好友,却彼此也能说得上话来。
叶家因为助二皇子,已经获罪,叶家除叶若铭,都发为平民,倒是叶若铭助谢明覃上位,成了御前的红人,金翰林当差,二人倒是时常遇见。
他瞧着金翰林整日提心弔胆,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也被感染着担忧起来,就是谢明覃瞧着金翰林这份紧张的模样,心里也跟着紧了一份。
这一日,金翰林与谢明覃联袂出宫,就听金翰林絮絮叨叨,再寻不着往日平稳的气韵。
「这产期都过了三天了,前天稳婆就说头已经入盆,说是这两天就该生了,可是现在还没什么动静,我这……唉,这什么时候生啊?」
金翰林长长的嘆气,半点没有什么状元,侯爷的风范,仿佛之前那个风吹不动的谪仙,不过是众人幻想出来的。
叶若铭与他并肩,斜睨他一眼,听着他的长吁短嘆,心下羡慕,却还是笑着劝解:「你先别急,我听说这产期提前十天八天,退后十天八天都是有的,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你是锦好的主心骨,这女人生孩子,心里本来就发慌,你若是再跟着慌起来,她不得更慌。为人妻的,都得走这么一遭,没事的,锦好是个福泽深厚的,命中就该多子多孙,事事都会顺当,能有什么事情,你别自个儿吓自个儿,连带吓到了锦好。」
金翰林点头应道:「这分寸我是有的,在好好的面前,我没表现出来,可是这孩子到了产期,还不出来,我能不心急么。这两个月,孩子长的快,好好都没睡什么觉,尤其这半个月,都是坐在床榻之上,躺着就喊气喘不过来,我这不是心疼她吗?早点出来,她也少受些折腾。」
二人说着话的功夫,就已经出了宫门,阿宝正在宫门前,急着打转,见着金翰林出来,忙迎上来,急声道:「侯爷,您可出来了,夫人……夫人……要生了?」
「要生了?」金翰林一下子跳了起来,抓住阿宝的衣襟:「什么时候有动静的?」
「半个时辰前。」
金翰林也等不及坐轿子了,一把抢过阿宝手中的马鞭,脚下生风的沖了出去,头也不回的对着叶若铭道:「我先回去了。」
说着也不等叶若铭回话,几步就冲到了骏马前,飞身上马,扬鞭,却一鞭子抽空,自个儿却从马背上摔了下来,阿宝倒抽了一口冷气,赶忙上前,将他扶了起来,金翰林站起身子,也顾不得检查伤势,一把就推开了阿宝,再次飞身上面,扬鞭前行。
一路上好几次差点摔下来,跟在后面的阿宝提心弔胆,好在有惊无险的到了威远侯府前,居然连马都不肯下,一路抽着马鞭冲进了府里,吓得门房的小厮,张口结舌,拿着棍子,却在瞧见马上之人,是自家的侯爷后,棍子举在了半空,最后无力落下,砸得自个儿抱脚痛唿。
金翰林惨白着脸色,在马上横冲直撞,到了二门,丁家兴闻讯赶来,冲上来,一下子拉住缰绳,止住马匹前沖,语气略带责备:「生产之处,怎么能横冲直撞。」
金翰林一直神游天外的神志,此时回过过来,一下子从马上跳了下来,眼神茫然的看着丁家兴。
丁家兴拍了拍金翰林的肩头:「沉住气,稳婆说,一切正常,到下午,就该落地了。」
「下午?还要几个时辰,怎么这么长时间?」金翰林眉头紧蹙,医学常识早已忘得干干净净,完全忘了锦好这是头一胎。
心里焦急,也顾不上规矩:「我先进去瞧瞧,不看上一眼,我这心里放不下。」
丁家兴有心阻挡,可是瞧着金翰林那惨白的脸色,也只好依着他,说真话,他真怕若是不给金翰林看上一眼,这人说不得自个儿就急晕了过去。
金翰林刚到了产房前,就被其中的一个稳婆挡住了:「侯爷,这是产房,您莫要进来,与您不吉!」
金翰林才不管什么吉利不吉利,眉头紧蹙:「闪开,我要见夫人。」
若不是看着挡门之人,是稳婆,好好生产还用得着,他早就推开去了。
长公主守在锦好的产房里,见金翰林居然要进来,顿时紧张的走了出来,轻声呵斥道:「你这是做什么?」
金翰林不语,步伐坚定的走了进去,长公主摇头:情深不由己,自个儿的孩子,自个儿清楚,今儿个不让他进去,怕是不行,也不再阻挡,只默默的跟在他的身后往产房去。
此时的锦好,一股子阵痛刚过,面色苍白,额头滚汗,云燕守在一旁餵着燕窝。
金翰林二话不说从云燕的手中,接过燕窝,舀了一勺子餵了下去:「你放宽心,我就在外面。」
阵痛已经耗了锦好不少的力气,在金翰林进来之时,她就想出声阻止,可是她是知道他的,若是不让他进来,只怕他这心是无论如何放不下的。
这些日子,他这精神绷的比她还紧,有个风吹草动,更是不得了,整个人都瘦了一圈,倒是她这个孕妇,反而释怀,该吃就吃,该睡就睡,养的白白胖胖的。
锦好将燕窝咽了下去,很有大将风度说道:「餵完燕窝,你去院子外等着,我知道你在外面,这心里就踏实。」
自从锦好有了身子,金翰林从来都是听她的话,让上东绝不上西,百说百应,这时候自然更不会反驳,头点了又点。
终于餵完了燕窝,一步三回头的出了产房,去了院子,这心里急得什么似得,隔个一会儿,就拉着来来回回的下人问:「夫人生了没有?」
威远侯府对金翰林宠妻至上,关心至上,紧张之上,早就有了认识,也不觉得奇怪,倒是干净利落的摇头:「还没?」
这问了四五十次之后,他就稳不住了,院子里有棵海棠树,他就围着海棠树转起了圈子,转了百八十圈之后,就脚下发软,转不动了,就伸出手指,开始抠起那粗糙的树皮。
等姚丽娟和朱三爷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一株白生生的海棠树干,金翰林的脚下堆着一地的树皮。
二人到了跟前,金翰林也没抬头,犹在抠着树干。
姚丽娟担心锦好,也不管举止诡异的女婿,径直往产房去。
朱三爷有过前车之鑑,也没打扰金翰林叩树之举,对着一旁的下人问:「夫人待产几时?稳婆如何说话。」
下人恭恭敬敬的回答:「夫人待产四个时辰了!稳婆说夫人和孩子一切安好。」
朱三爷放下心来,这才缓步往金翰林走去。
瞧了一眼光熘熘的树干,低低的叫了声:「翰林?」
金翰林恍若未闻。
朱三爷的声音微微提了点:「翰林?」
金翰林依旧抠着树干,不曾转头。
朱三爷一怔,声音再提:「翰林?」
金翰林依旧未曾转头。
朱三爷心中一紧,伸手在金翰林的肩头拍了一下:「翰林?」
金翰林神色一凛,缓缓的回头,只是动作僵硬,如同身体骨骼完全不受自个儿控制一般。
脸上更是半点表情都没有,不过面色白得跟纸一般,就连紧紧抿着的唇,也是半点血色都没有。
过了一会儿,似乎才看清楚眼前的人是谁,缓慢的开口:「岳父!」
朱三爷见他回神,这才放心,劝道:「好儿福泽绵长,定然无恙。」
金翰林抿着唇点头,低低的应道:「苍天垂怜,知我和好好情深,定然佑好好无恙。」
等待的时刻,显得漫长,异常的难熬,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天长地久一般,金翰林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唇也抿的越来越紧。
就在他忍不住要冲进产房的时候,产房中忽然传来锦好的尖叫声,金翰林面色又是一白,整个人忽然跳起来,嗖的一声,就向产房沖了过去,冲到台阶处,却是脚下踩空,重重的摔了下去,饶是朱三爷紧赶慢赶,却是伸手扯了一个空。
忙弯腰,要将他扶起来,却见他一个鲤鱼打挺,三两下就跃了起来,而此时一声响亮的啼哭声穿耳进来。
「生了,生了……」朱三爷狂喜之极,拉着金翰林的手,伸长脖子往产房紧闭的门看去。
却是手下一疼,转头看向金翰林,这一看,立马哑声——却见金翰林汗如雨下,脸色更是白的吓人。
他似乎半点欢喜之色都没有,就好像孩子那响亮的哭声,根本就没有听见一样。
就在朱三爷准备开口询问之际,却听他用干瘪,沙哑的声音问道:「好好……好好……怎么……怎么……没有声息?」
这么一句话,他是一字一顿的说出,无法连贯。
此时,产房的门「咯吱」一声拉开,长公主眉开眼笑的抱着孩子出来,伸手,要将孩子送到金翰林的手上:「翰林,翰林……是个男孩,你看看……这是你……你的儿……」
子字还未说出口,就见金翰林已经穿过她,径直往产房内而去,似乎没有听到她的声音,也没有看到她伸出来的手。
自始自终,他的目光都是直直的往产房内而去,根本看都没看长公主手中的孩子。
进了产房,见锦好双目紧闭,他几乎是沖了过去,低低的,小心翼翼的叫了声:「好好……」
云燕在锦好身边伺候多年,知道金翰林心中,锦好有多重要,感受到他的紧张,忙出言解释:「侯爷放心,妹妹一切安好,只是累了,瞧了两眼孩子,就安然入睡了。」
金翰林闻言,点头表示知晓,无声无息的坐在床榻上,目光却始终未曾离开锦好,但云燕却是看到,他那一直紧绷的嵴背,在这一瞬间,已经放松了下来。
他伸手在她疲惫的脸上轻抚了两下,另一只手,却握住她的手,久久的不曾放开。
就这样一直握着,痴痴的凝望,仿佛一直到地老天荒。
也不知道时间到底过了多久,锦好修长的睫毛颤抖了一下,缓缓的睁开眼睛。
入目,是熟悉而安然的脸,金翰林双目紧闭,只是在锦好看上他的那一刻,他就勐的睁开了眼睛。
四目相对,锦好唇角一勾,宛如花开。
看着她如同春天花开般璀璨的笑容,金翰林一直紧抿的唇,也勾出一抹动人的弧度,露出了许久未见的绝代笑容。
「好好……咱们有孩子了……」
锦好笑容越发璀璨,低低应着:「嗯,咱们有孩子了……」
说完,傻傻的笑了起来,她这一傻笑,就完全的控制不住。
这一刻,她忽然觉得心里满满的,那种长久一来的不安,都烟消云散,疼她的母亲犹在,多了宠她的继父,更有了全心全意爱她的丈夫,现在更有了孩子,再不是前世那个一无所有,孤身无依的女子了。
金翰林因为她的傻笑,而傻笑了起来,他不知道为何而笑,就是因她的笑而笑。
当姚丽娟抱着孩子进来的时候,就看到这么一对傻笑的父母。
这心里各种滋味都有,既是替自个儿的女儿开心,有这么一个全心全意爱着她的丈夫,又替自个儿的宝贝金孙不平,这父亲是不是太不关心了,居然尽顾着大的,连小的都不看一眼。
听到脚步声,金翰林收敛脸上的傻笑,转过头去,见到姚丽娟,忙起身。
「来,看看孩子?」姚丽娟笑着招唿。
金翰林的目光瞟过那打理的清清爽爽的孩子,再想到锦好的疲惫狼狈,心头涌起淡淡的不悦,于是清浅的说道:「让好好看看。」
姚丽娟有心再劝,却见他的目光又黏在了锦好的身上,怜惜,心疼,各种蜂拥,顿时心如明镜,知道这是怪这孩子折腾了锦好,不由得为金翰林难得的孩子气失笑,也不再劝他,就将孩子送到锦好的面前。
锦好在金翰林的扶持下,缓缓的坐起来,却半倚靠在他的身上。
在自个儿的母亲面前,这般亲近,锦好有些不自在,想要挣扎,却发现被他拥的更紧,只得屈从,再加上目光被粉嫩嫩如面团般的孩子吸引,哪里还记得什么不自在。
孩子已然熟睡,白嫩嫩的,就跟剥开的蛋壳的鸡蛋一般惹人,乌黑的发,浓浓的眉,挺直的鼻樑,红红的唇。
即使刚刚已然看过,再次瞧见,锦好还是惊艷了一把,只觉得自个儿的心,这一刻都化成了水——她怎么就生出了这么可爱的孩子?
猫儿养,猫儿香,刺猬养,刺猬光,这一刻,锦好瞧着自个儿的孩子,就觉得无一不好,无一不美,整个就是天下最完美无缺的孩子,就是熟睡之时抽动的眉头,也都是天下独一无二的完美。
坐了一会儿,金翰林就心疼了,让人抱着孩子站在一旁,自个儿亲自扶着锦好躺下:「你刚刚生产,这身子弱,久坐对腰不好,想看孩子,时间多的是,先养好身子,才是首要的事情。」
锦好知道他说得是实话,虽然目光捨不得离开孩子,却还是乖乖的应了下来,只是巴巴的看着他。
金翰林在她巴巴儿的目光中,举手投降,将孩子抱了过来,放在她的一侧,让他们娘儿两个,头靠着头。
于是,锦好看着孩子,金翰林就看着锦好。
二人再没有说话,金翰林就这么一直坐在她的床榻前,就这样静静的凝视着她。
在他深情的目光中,她安然入睡。
城外香火最盛的金山寺
叶若铭奉上厚重的香火钱,然后心无旁骛的上香,双目低垂,显得虔诚而慎重。
身边的长安,先是惊奇一向不信佛的主子,今儿个居然想着上香,随即心头一动,却是恍然大悟,知晓主子所求为何。
而皇宫中,最近忙得脚不沾地的皇帝,今儿个下午居然未曾出现在御书房,也没有陪着挺着肚子的贵妃娘娘,而是不知所踪。
而,无人知晓,在叶若铭得知锦好安然无恙生下男孩离开金山寺时,他的身旁多了身材挺拔,玉树临风,摇着玉扇,一脸坏笑的青衣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