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扑挚爱》 作品相关 《反扑挚爱》作者：春泛若耶溪 文案 接触恐惧症的艳娇美人＆阴鸷清冷的骨科医生 小狼狗＆追夫火葬场。 看上去完美的人，实则都有伤。 唯有在彼此注视的眼眸里，才可以痊愈。 初遇时，林俊然只是个破破烂烂的少年，贫穷的家庭遭遇变故，眼前世界顷刻间覆灭，直到遇见苏羽。 他奉上自己的一切，得到的却是对方不辞而别。他怀疑她在耍他，这笔债总要还回来。 八年后，再度重逢。 [1]骨外科门诊：俊美的林医生旁边是位娇媚女子，左手提双高跟鞋。 短暂对视后—— “崴脚了？要上石膏。” “只是扭了一下吧。” 他站起来，将她引到帘子后，松松白大褂里衬衣的纽扣，“不打石膏？”眉角微挑，“你岂不是又要乱跑，男朋友一个接一个地换，这次也该轮到我。” 她腾地一下，脸直红到白嫩的脖子颈。 [2]熟悉苏羽的人都知道，男朋友是大小姐最不缺物种，可是只有和她谈过的人才明白，其实各个都近不得美人儿身。 她只亲那个一直跟在身后的男孩子，又冷又温顺，像只饲养的凶凶小宠物。 苏羽守着难以启齿的秘密，接触恐惧症让她无法接受任何亲密关系，只想把他当个好弟弟养，以为无论怎样放开缰绳，男子都跑不掉。 直到有天另个妖娆女子搭上他的肩，苏大美人才知道什么叫嫉妒到发疯。 她忘了小家伙也会蹭蹭长大，总有一天扑过来，无法招架。 [3]林俊然（凌乱发丝下狼般的眸子）：“怎么，不再把我当弟弟？” 苏羽的眼角微红，嗫喏着：“不知道，你可不可以，我……” 男子俯下身，额头轻抵着额头，凉薄的唇角终于有了一丝微笑，“你怎么问得出这种话来！” 眼前人从来都不知道他有多爱她，从不知道…… 1.姐弟恋，双洁，he。 2.女主的亲密接触恐惧症后面会好。 3.追夫火葬场烧得很温柔，毕竟女主是林医生的心尖肉。 另有同系列《谁是温景逸》已完结，放心食用。 下本开《万物复苏》：大众女神和她的隐藏小狼狗互换位置的故事，求收养。 内容标签：都市情缘情有独钟天之骄子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林俊然，苏羽┃配角：温景逸，林静柔┃其它：医生制服，小狼狗，火葬场 一句话简介：小狼狗＆追夫火葬场 立意：万物皆可爱，人间四月天。 第1章 惊魂一天 林俊然皱皱眉头，高度怀疑自…… 华灯初上，软红十丈，都市的喧闹没有任何停止迹象，灯火阑珊处传来人们盈盈笑语，与四通八达马路上汽车不耐烦的喇叭声形成鲜明对比。 高楼大厦仿若山峦叠嶂，将人们禁锢在无法逃出的天地。 你以为世界很大，其实它很小，小到落在你的心里，突然就飘洒无影。 安西市第五医院，白色外科大楼内灯火通明，骨外科。 “林医生，急诊请您去会诊。” “什么情况。” “说是车祸病人，伤势有点复杂。”护士递过来电话：“要打过去再问问吗？” 林俊然皱皱眉头，对面是新来上班没几天的护士，说话还带着怯生生害羞，许多业务都不熟悉。 这种情况下，自己弄不清楚当然要让主治医生来接电话，如今把电话挂掉还要再打回去，算怎么回事。 “不用了，我过去看看。”顺手拿起听诊器，有点不耐烦，“有什么事打手机，如果时间长就通知二线的值班医生。” 小护士红着脸点点头。 严格来说林俊然也属于刚毕业没多久的新医生，但他业务过硬，工作起来拼命，深得主任青睐。 望着林医生欣长的背影消失在电梯口，新来的柳护士长出口气，连着做了两个深呼吸。林医生年纪轻轻，但性情太孤僻，面容有多英俊，内心就有多捉摸不透。 骨外科工作繁忙，无论医生还是护士都压力山大。偶尔闲暇时，大家会聚集在护士站轻松地聊聊天，尤其是年轻的医生和护士们，最喜欢嬉闹一下，调节气氛，顺便开几朵恋爱之花。 可是林医生从来不会，他总是一个人安静地待在值班室，睡觉或者看书，说的所有话都是公事公办。 护士们有点怕他，即使是资历颇深的老护士也小心翼翼，背地里偷偷议论：林医生嘛，怎么说呢……阴鸷，对！这个词和他最般配，冷漠似乎都欠点意思。 众人讳莫如深地点点头。 阴鸷的林医生铁青个脸，站在急诊科的救治室里看片子，最多是个软组织损伤，居然打到骨外科要会诊。 事情往往就是这么捉弄人，急诊科也是个刚上班的小胖护士，其实是病人有心脏病史，需要心脏外科会诊。她慌慌张张拨错了号码，对方又稀里糊涂挂上电话。 苟医生望向林俊然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问了责任护士，才 弄明白是新来的护士闹个乌龙。 他扭头朝脸色肃杀的林俊然笑笑，瘦而骨节分明的手签完药单：“小林，哈哈，就当锻炼身体了！” 林俊然是新人，前辈面前不好发怒，忍住性子说了声没关系，挂起听诊器大步流星往回走。 他今天值班，早上八点半一台手术，下午从一点开始连着三台，晚上九点才上了次急诊，这会儿大半夜十一点还要来溜腿。 靠在电梯里半死不活，心外和骨外合用一个外科(*￣︶￣)大楼，矗立在第五医院最里面，急诊科在大门口，每次会诊都要百米冲刺往外狂奔，相当于跑个两千米。 他还气喘吁吁，修长的腿略微弯曲靠在电梯最里面，白大褂下是深蓝色的航空制服，兴许是职业习惯，回来也是一路小跑，这会儿有点热，男子喘着气轻轻扭开两个纽扣。 还好四周没有人，因为他实在太好看。 林俊然的脸非常得俊美，乍一看有点像女孩子，但棱角分明，线条流畅，眉宇里藏着英气逼人，尤其突出的是一双幽深眸子，所以完全不会让人觉得女相。 摁了四楼，晃悠悠地往上升，“咣当……”电梯在三楼戛然而止，门缓缓打开，却并没有人等在外面。 三更半夜，除了灯光一切寂静无声，医院里的电梯有种异常的恐怖感，林俊然面无表情地默默按回电梯门，整个人的气质比午夜凶铃还惨烈。 电梯正对着每一层的紧急出口楼梯，鹅黄色的大门虚掩，在电梯门关上的瞬间，突然出现个人影。 长发及腰，灰色针织连衣裙，女子身段窈窕，瞬间而过。 这里是接近午夜的医院。 男子下意识地愣了愣，心脏怦怦直跳，害怕……对于他这种天天手下过人命的医生来说，当然不可能！女子的身形气质挑动着林俊然的所有神经，浑身每一个细胞都紧张起来，是苏羽！ 立刻又觉得自己疯了，绝对得精神恍惚，只是个侧影怎么能判定是她，何况苏羽在国外定居已久，不可能在第五医院出现，看看表……半夜十二点，自嘲地笑笑，浑身顷刻放松下来：三更半夜。 回到科室，迎面瞧见柳护士讪讪色地笑，满面愧疚。刚才急诊科的小胖护士已经打过电话道歉，她自己也难辞其咎，就怕林医生当面发怒，以后脸上如何挂得住。 “林……”连医生这两个字都不敢叫出口。 “柳护 士，以后接电话要注意，反复问清楚病情比较好，要不会很麻烦。”话语平淡，并没有任何的指责。 柳护士一时愣住，赶紧答话：“我以后一定会小心，不好意思啊，林医生，大晚上的让你跑腿。” “没关系。” 林俊然转身回到值班室，一把拽下白大褂，关上白炽灯，倒在床上补觉，摸不准后半夜还会有急诊。 他刚才对柳护士的态度和蔼，并不是因为转了性情，而是在电梯的一瞬间恍惚，突然让男子感同身受，人人都有迷糊的时刻吧，何必揪住不放。 林俊然就是这样，能够改变他的想法之人，历来只有苏羽，即使远隔千里，就算不是真实的存在。 将睡非睡间，苏羽娇艳容颜再度浮现，笑吟吟地伸出白皙纤细的手，“俊然，和我一起离开这里吧！”如桃花瓣般的嘴唇柔柔地张合，声音像一池春水泛起涟漪。 他在梦里喃喃地说好，伸出手想牵起那双手，却只抓住白色冰凉的床单。林俊然(*￣︶￣)并不想张开眼睛，他知道是梦，但还不想醒，就让梦再沉一些，任由整个身心彻底坠入梦中，那里有他想要的一切。 不知道是不是由于梦见了苏羽，他这一夜睡的极其安稳，以往在值班室都是迷糊一会儿就要竖起耳朵听电话，今夜不用，走廊里寂静无声，窗外朗月清风，天下太平。 第二日交完班，又继续上台手术，临近中午时回到科室，下午可以调休。 昨晚睡得好，他心情不错，靠在护士台上签医嘱，随时准备下班。 “哎呀！我按错了，真不好意思。”软糯糯的声音从电梯口传来，伴有女子甜甜地笑声：“本来想去六楼的。” “常有的事。”旁边人笑道：“我也经常按错。” 电梯轰隆一声关上，又开始往上升。 林俊然的手抖了抖，他觉得自己要疯了，那声音难道不是——苏羽！ 因为怀疑自己精神错乱，脸色更加黑压压地吓人，对面的几个护士立刻一秒消散，全都退避三舍，只留下办公护士不能走，一个人在林俊然冷峻的眼神里瑟瑟发抖。 还好时间不算太久，他放下笔，还没来得及脱掉白大褂就从科室门口冲了出去，六楼！他听到她说六楼，噔噔噔！飞驰在楼梯上，疯了就疯了吧，他要去看看。 六楼心外科上办公班的是一位实习护士，也姓林，非常得漂亮，看到骨 科的林医生气喘吁吁地站在自己面前，一脸懵懂。 “你好，有事吗？是会诊？”随手翻着记录单，并没有骨科的会诊啊。 林俊然左右看看，走廊里并没有人，咬咬嘴唇，有些尴尬：“请问——刚才有个年轻女孩来科里吗？”他想说很美丽的女人，但怕对方把自己当色狼。 林护士呆住一秒钟，脑子里使劲搜索，半晌才说：“哦！有，五分钟前才进的科里，十六床的陪护。” 他的心紧绷起来，声音都有点哆嗦：“十六床。” “嗯，我只能想起这位，要带你去吗？或者有什么事我可以转达。”职业又热情。 林俊然摇摇头。 骨科和心外的病床布置一样，他知道十六床在最靠里面的大病房。 不紧不慢，白大褂随着步伐缓缓摆动，他其实是不知道该以怎样的速度前进，是她或者不是，究竟盼望哪一种，从来心如止水的林大医生竟然不晓得。 他失魂落魄地站在病房前，望着鹅黄色大门上面的玻璃窗，却不敢抬头往里看。 好一会儿，有人推门出来，看见外面杵着的林俊然吓一跳，要不是男子身穿白大褂，身形挺拔，眉宇俊郎，那位大爷定会大喊一声。 他往后推推，展露出不自然的微笑，佯装要进去查房一般，身子挪挪，眼角往里面瞧。 十六床在最里面，半躺着位白发斑驳的老头，边上坐着个年轻女孩，猛一看秀美的侧颜确实很像苏羽，他的心骤然缩在一起，走近几步，才看仔细了并不是她。(*￣︶￣) 苏羽当然更美，身段更妖娆，天生淡樱桃色的嘴唇，墨发如漆又蓬松柔美。 苏羽最痛苦的就是走哪里都被人问唇膏的色号，她是百分百天然的美人，根本就不用涂口红。 林俊然长出口气，如释重负后又生出无尽的失望，他没往里走，转身出了病房。 这一天都过得精神紧张，他要去喝杯咖啡。 被误认为是苏羽的十六床陪护，刚好削完个苹果，女子递给床上老者，哄着说：“好吃的，再吃一个。” 老人家淡淡笑笑，略带瞒怨：“你来就可以，怎么还拉上姐姐，她才刚下飞机。” 女子努努嘴，斜对面洗漱间的门被拉开，甜糯的声音飘过来，“别怨秋璇，叔叔你生病了，我当然要来的。” 笑吟吟地走出来，聘聘婷 婷的身姿吸引全病房人的目光，美得不真实却又没有距离感，柔柔地让人如沐春风。 秋璇又削了个苹果自己啃着，瞧堂姐与老爸谈笑风生。她早就习惯如此，苏羽从小就是家里最得宠的孩子，有什么办法呢，毕竟她也是美艳堂姐的裙下之臣嘞！ 第2章 重逢 “林俊然，你长大了！”她用指尖…… 苏羽已经七年没有回过国，她在绵阳国进修幼儿教育，毕业后留在实习时的幼儿园工作。白天和叽叽喳各种肤色的小娃娃斗智斗勇，晚上倒头就昏昏欲睡，生活一直很充实。 她的父母一年前已经移民，如今全家都在海外，似乎也没有要常回国的理由。 这次回来主要是处理一些房产上的问题。苏羽的父母想趁着房子的势头好，卖掉安西市里的一个三室两厅，小区的绿化和建设都不错，又是学区房，应该能卖个好价钱。 家里还有一套房产是在航空大院里，虽然房子旧但安全地段好，左右邻居都熟悉，所以留着自用。 还有一件大事，就是自己的好闺蜜宁美妍要结婚，婚礼就在后天。她和美妍是在大学做义工时相识，美妍活泼外向，她温柔低调，两人年纪相仿，混得很熟。 “宁大小姐，你结婚到跟前才通知我，不要我做伴娘啊！” “哎呦呦，苏大美人，要你做伴娘我不要活啦。” “我看你根本不想让我参加呢。” “看你总是这么善解人意，那就别来啦。” “我偏去，机票都买好了。” 电话那头笑起来，她们斗嘴斗得兴致勃勃。 苏羽今天早上才下的飞机，先和堂妹秋璇打个电话报平安，没想到得知叔叔住了院。 苏羽的父亲是个不折不扣的工作狂，女子十二岁以前都不记得爸爸长相，她自小就和叔叔更亲，立刻匆匆放下行李，马不停蹄赶到医院。 医生说是心绞痛，情形不太好，和表妹秋璇商量后让婶婶先回去休息，两个人都不放心，你推我让，最终决定留下一同照顾。 病房里有几个空床，值班的林护士很温柔，答应她们可以住一宿，第二天可就只允许一个人陪(*￣︶￣)护，不能再破坏医院的规矩。 苏羽和秋璇也是好久都没见过面，等叔叔睡下，两人窝在一张床上悄声说话。 医院规定九点按时熄灯，窗外星河潋滟，屋内一片幽暗，只有隐约的黄色暖光从门上的玻璃照进来。 初秋，天还很冷，她们把两床的被子压在一起，仿佛回到大学宿舍时女孩挤在一起聊天般，暖和和地舒服。 “现在啊……”苏羽压低声音，眼睛闪闪惹人怜爱，“咱们就差一袋辣花生了！” “还有鸡爪，”秋璇舔舔嘴唇，“真饿！才吃了饭， 又被你勾起来。” 秋璇个子不高，中等身材，圆圆的脑袋蹭过来，苏羽觉得堂妹像只精巧可爱的小宠物，搂着她拍拍头发，“别着急，姐姐去给你买啊。”用她在幼儿园哄孩子的语气：“等我回来，你可别睡着了哦！” 秋璇听话地点点头，苏羽笑笑：“乖孩子。” 她这一笑，趁着幽暗的冷光，若换做别人就是吓死人，但苏羽却是春色撩人，光华无限，像一束月光点亮漆黑的夜。 堂姐太美，秋璇觉得自己瞬间被她点燃，可以作诗来歌颂女子的艳丽，难怪诗词歌赋里都是美人啊，佳人儿，惊世容颜的确是艺术取之不尽的源泉！ 秋璇在大学里学的就是艺术，深奥与枯燥并存的艺术史。 苏羽走出病房，在电梯和楼梯之间犹豫不决，最终还是迈腿走向楼梯。 她很害怕密闭空间，每次电梯门关上都觉得好像不会再打开，沉闷且幽闭，让她的心都要窒息。 林俊然昨夜在电梯口的惊魂奇遇，确实是苏羽。 但他不知道，他的心尖肉苏羽当时是要冲到楼下的小超市买辣花生和鸡爪。 午后一点半，男子正在医院门口的咖啡馆里等咖啡，他还没吃午饭，但一点儿也不觉得饿，也可能是从昨夜到现在都处于一种受惊阶段，完全丧失了食欲。 要了一杯卡布奇诺，一会儿准备顺便买个三明治填肚子，他需要休息，补充睡眠就不会精神错乱，可是他却在……买—咖—啡。 这家咖啡店里没几把椅子，因为都是医生来消费，总是形色匆匆，外卖提起来就走，桌椅完全是摆设。 他站在柜台不远处，双手环绕胸前，百无聊赖地等着叫自己名字。前面还有几个同事在排队，都穿着白大褂，不住道来自哪个科室。 速度很快，少会儿他就捧着暖暖的卡布奇诺。牛奶与咖啡完美融合，绵密的奶泡覆盖，喝一口感觉元神归位，又点了一小块鸡蛋生菜三明治，林俊然左手握着咖啡杯，右手叼着三明治往出走。 迎面撞见另一个修长身影，玉树临风甚为扎眼，他抬头瞧瞧，原来是第五医院头号大帅哥心脏外科的温景逸。 林俊然对自己的外形有数，好看的人心里都有底，在这个世界上他只承认温景逸比自己帅。 然而帅气是男人最不值得炫耀的资本，尤其是(*￣︶￣)在医院，靠的是真枪实干，业务水平。在这方面 小温医生更是楷模，最年轻的副主任医师，又在明星科室心脏外科，走到哪里都自带光环。 温景逸也是一座冰山，冷，职业但并不阴鸷。和林俊然像又很不像。总之，两座冰相遇，往往能碰撞出不可思议的喜剧效果，温景逸是林俊然的前辈，他需要先打招呼。 男子迅速嚼完嘴里的三明治，狼吞虎咽，再喝口卡布奇诺润润喉，热情地笑，这在林俊然十分难得，只因为对方是他倾慕之人。 其实只有他单方面觉得自己热情如火地在笑，别人看起来依旧淡淡的。 不过温景逸也没那么介意。 “温医生调休吗？”看到他没有穿白大褂。 “是的。”甚至没有反问过来。 “这家咖啡还不错。” 对方点点头。 “那……不耽误你。”赶紧撤退。 温景逸点点头，径直走进去，他从来不喝咖啡，来这里只是图方便，买个面包，一杯牛奶就完事。 心外科和骨科同在一座大楼，医生和护士彼此熟悉。有几个小护士结伴来给科室买咖啡，远远瞧见这二位都尽量绕道走，隔着好几米点头打个招呼就算礼貌。 两个人的会面也很快，不过几十秒就分道扬镳，没觉得有任何不自在。 心脏外科楼梯前，苏羽挎着手提包等电梯，刚才和秋璇争斗半天，最终还是她要回家休息。 一会儿堂弟苏哲言来接班照顾，苏羽父亲家有三个兄弟，她的父亲是老大，二叔叔就是秋璇的爸爸，三叔的儿子叫苏哲言。 几家人都在安西市住，有事相互照顾，她也很放心。打了个哈欠，眼睛里生出水雾，真的有些困了。医院里一股消毒水的味道，她好想念自己软绵香柔的床。 院门前的出租车不好挡，不过对于苏羽这般的美人儿都不是个事。 灰色针织裙紧紧贴身，显出窈窕曲线，蹬了个短墨绿色皮靴，金色皮包在胯上摇曳，v领，露出直锁骨。 女子不是时下流行的白瘦美，她当然白也很美，但实在算不上瘦，只能说所有的地方都恰到好处，柔美的身材减弱了气质的清冷，反而有些娇憨感。 这就让她更夺目，从大楼里刚走出来，就有好几辆出租车踩动油门。苏羽异常小心，特意挑了辆司机是位中年女子，看上去慈眉善目，笑盈盈地打开车门：“浩峰西路二十六号，航空家属院，谢谢。 ” 司机说了声好嘞，加入冗长的车队里缓缓移动。 “不好意思啊，医院门口就是车多，这段路只能慢行。” “没关系，不着急。” 苏羽把包放在腿上，漫不经心地瞧着窗外，全是人，第五医院就和商场促销时一样热闹，形形色色，三教九流。 她皱皱眉，在这里工作可真够受。 猛然看见两个英俊挺拔的身影站在门口的咖啡馆前说话，他们太耀眼，芸芸众生中鹤立鸡群，所有人的目光都(*￣︶￣)禁不住在二人身上飘过，苏羽也不例外。 不是一个大帅哥，是两个！简直是触目惊心地夺目。 林俊然和温景逸都刚从科里出来，各自穿着略厚的衬衣，一个葡萄紫，一个琉璃蓝，同款式深灰色长裤，笔挺整洁。 温景逸的衬衣袖口一丝不苟地贴着手腕，林俊然的紫色袖口却被挽了几层，他嫌太紧不舒服。 紫色衬衣唤起女子记忆里不知名的柔情，定睛看看二人好似兄弟。苏羽笑笑，瞧着紫衬衣男子的头被街边梧桐挡住半边，但气质逼人，肯定也是毋庸置疑得英俊。 绕出医院，出租车开始加速，那两人也很快分开，瞬间，惊鸿一瞥，紫衣男子走出梧桐枝叶的阴影下，低头垂眸一刹那，太熟悉的脸。 林俊然！苏羽忍不住轻轻喊出声。 逃出阻塞交通的出租车像个放学的孩子般在街道狂奔。她想大声喊停下，又犹豫一下，几秒钟，机会转瞬即逝。 和林俊然不一样，苏羽很肯定那个男子是他。 回到航空大院，打开五楼顶层的房间，先开窗透透气。 前几日秋璇就来打扫卫生，全家都清楚苏羽的洁癖症，被褥都换成崭新的，家里擦得是一尘不染。她洗个澡，外衣全部扔进洗衣机里搅。 水流哗啦啦地顺着白净的肌肤而下，乌黑的秀发被高高地盘起，在浴室的水雾间，苏羽想到林俊然。 七八年不曾见过了，印象中他还是那个十六岁的少年，有着黑濯眸子，没有半点羞涩感的男孩。双眼里时刻涌动着压抑火焰，好似来自暗域的王子。 今天的他看起来更加挺拔，肩膀不再单薄瘦弱，身高足有一米八几，那双摄人心魂的眼眸并没有看真切，一定还和以前相差无几吧。 “不过林俊然，”用指尖数着浴室瓷砖上的水滴，桃花唇角微 微上扬：“你是真的长大了。” 第3章 婚礼 苏羽还是那个苏羽，林俊然已经不…… 宁美妍的婚礼在安西市最著名的仿古建筑园林里举行，名为花江·大唐梨花园，坐落在安西市东南边，酒楼的名字是春回久。 地方真的有点偏，至少对于苏羽来说是如此，为了提前赶到她前一晚就用软件订好车。十点准时出发，即使不堵车也要将近一个小时。 苏羽今天穿了件针织与雪纺混合的白色七分袖上衣，荷叶边如浪花流淌在锁骨间，露出修长白净的天鹅颈，身下是灰色及膝毛裙，踩着半高金色皮鞋，还是昨天的同款手提包。 头发用卷发棒微微烫成大波浪，系上粉金色发绳随意地拢在耳后，戴了对纯金珍珠耳环，再没有别的多余配饰，她最不喜欢珠光宝气。 妆容是几乎没有的淡，只是涂了透明润唇膏和隔离霜而已。 九点五十五，准时等在航空家属院门口。秋风落叶，阳光竟是暖暖的温柔。周六是结婚好日子，已经有几家婚车花团锦簇地开过去，不远处酒楼做(*￣︶￣)好随时放鞭炮的架势，到处喜气洋洋。 她的金色皮鞋踩着脚底落叶咯吱咯吱作响，眼眸里流露出烦躁不安，还夹杂着一丝无奈。 苏羽今年二十九岁，正是被催婚的年纪，但结婚对她来说非常得遥远，压根还没想过。 春回久的位置依山傍水，旁边是个人造大湖泊，像模像样地养着水禽。 街边种植的不知名树木整整齐齐，却各个像营养不良般幼小，愈发显得前后左右更加空旷。公车不通，参加婚宴的人需要自行开车前往。 春回久酒楼只有上下两层，底层开阔，专门用来承办婚宴，上层全是雅座。 婚宴的价钱很吉利，两千八百八十八，苏羽一直搞不明白这点，九百八十八，一千八百八……为什么结婚一定要用八这个数字呢，在她看来难道不应该是九比较合适吗？ 她赶来时，宁美妍和老公已经站到酒楼门口迎宾，紧挨的是两个人放大的结婚照，身穿红彤彤的古代服饰拱着手，喜笑颜开，活像两个地主老财家在联姻。 苏羽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宁美妍可是个文艺女青年，当初和她在山城小镇做义工时，每逢春花秋月都要吟诗作对，两人还挑灯偷偷爬进植物园里看荷花，口里念着：唯恐夜深花睡去，故烧高烛照红妆。 “我的婚礼啊，当然要和天下才俊在教堂里举行，或者就办一场百分百的中式婚礼，凤冠霞帔，八抬大轿。”声音犹在耳际，转眼却已经 是八年前的事了。 宁美妍睁着不大却很聚光的眼睛，她很秀气，个子不高，穿着租来的lindawong婚纱，头发被精心的挽成新娘发髻，满满点缀着各色蝴蝶水钻。 因为是初秋，还裹着毛绒绒的披肩，远远就瞧见苏羽婀娜多姿地夹在客人中，她兴奋地使劲招招手，白色的毛披肩差点掉落。 “苏羽……苏羽……” 苏羽又忍不住笑出来，照片是中式，婚纱是西式，一举两得，中西合璧。我们的宁大才女，终于也是不能免俗啊！ 苏大美人笑吟吟地走过来，春色撩人，宁美妍一把抓住她的手：“死丫头，总算回来了！”激动地像身边的老公介绍：“我最好的闺蜜，苏羽，刚从国外回来的。” 新郎倌个子很高，白白胖胖，伸出手热情地打招呼，眼睛眯成一条缝，和美妍莫名有夫妻相，虽然不是想象中的天下才俊，但看上去脾气温和。 “你好，恭喜啊。”苏羽伸出手，对方轻轻捏了捏她的指尖就收了回去。 “多谢，多谢，快里面请。” 很不错的男人，懂得分寸，苏羽瞧瞧一脸幸福的闺蜜，以后家里肯定是宁美妍这个小祖宗说了算。 “你坐娘家席，还记得我妈吧？”美妍不放心地叮嘱，生怕苏羽觉得不自在：“你和她坐一起。” “阿姨我怎么会忘的？少操心！”她把新娘推回去：“今天要做美美的新娘，(*￣︶￣)我自己找地方。” 苏羽转身自己往里走，美妍在她身后张张嘴，想说什么又忍住没说。 婚礼现场布置得很漂亮，鲜花拱门，粉色泡泡满天飞，大屏幕上滚动播放着新婚小夫妻的结婚照，水晶玻璃架子已经支好。 音乐是宁美妍特意挑选的，至少不能是好日子之流，并不是喜庆通俗歌曲有什么不妥，但此时可不是单位的年终聚会餐，而是她的婚礼，播放几首浪漫歌曲是宁美妍身为文青最后的倔强。 “loveisaround，around……” 电影《四个婚礼和一个葬礼》的经典主题曲响起，苏羽第三次要笑出声。 很好听的歌，旋律淡淡得优美，不过她记得这部电影的男女主到最后都没修成正果，婚宴选这首是不是不太吉利。 不愧是宁美妍，想一出是一出。 大堂里的人不多，她 不想去打扰正在左右逢源接待客人的苏妈妈，自己找了张靠窗的空桌子落座，把小手提包放到桌面上，眼睛眺望窗外的湖面，波光粼粼，飞鸟嬉戏，她的大脑暂时放空。 苏羽在看窗外的风景，也有人把她当风景看。 隔着三张桌子，边上站着个西装笔挺的男子，他一边不断地指挥服务员上菜端酒，招呼客人，一边用余光紧盯着苏羽。 何岩，春来久的大堂经理，身材魁梧，浓眉大眼，长着一张人人说英俊但其实没人能记住的脸。 其实婚宴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他假装忙碌不过是觉得干站着太难看，用手摆弄摆弄餐巾，把不对齐的酒瓶放整齐，眼睛还是一直都瞧着窗户边的大美女。 苏羽坐了一会儿，看看表十一点半，人渐渐得越来越多，她准备起身去和苏阿姨打招呼。 “你好，请问你有丢什么东西吗？”何岩走过来，带着职业的微笑问：“我们柜台有客人送来一只耳环，说是大堂前面捡到的。”掏出名片递过来：“我叫何岩，是这里的大堂经理。” 这是本世纪最无趣的搭讪，苏大美人觉得如果换成自己，可能都会做的比眼前人更有创意一些，珍珠耳环还在她耳边熠熠生辉，是个人都看得见。 再说失物招领去前台就可以了，还需要递名片吗？若是在平时，苏羽会毫不犹疑地走开，但现在是好闺蜜的婚宴，她不想闹得太难看。 “谢谢，我没有丢耳环。”礼貌地接过名片，就那么拿着，也不放进包里。 何岩张开嘴，因为受到过英俊小伙这几个字的鼓励，他往前走几步，还想问女子的名字。 冷不防正前方有人径直走过来，猛地从苏羽手中拿过名片，又顺势挡在他们中间，笑一笑，声音冷静又克制：“名片我替她收着，你还有别的事吗？” 何岩愣了愣，来人身如鹤立，容颜俊秀，毫无攻击性的脸偏偏长着双幽暗的眸子，周身气质凛冽，鲜明的反差美让身材健壮的何(*￣︶￣)经理不由得往后退了几步。 “哦，”他甚至有点慌：“不好意思，打扰了。”没想到美女已经名花有主，他也不能死皮赖脸。 林俊然笑笑：“没关系。”冷淡至极。 身后的苏羽屏住呼吸，手中的名片被一愣神之间抢走，熟悉又陌生的身影突然挡在自己前面。 林俊然转过身，与苏羽四目相对，不到半米的距离。两个人都觉得 自己在做梦，要不怎么除了对方的呼吸声，周围乱糟糟的婚宴现场，他们都听不见。 “林俊然，”还是苏羽先打破沉静，依然软糯的声音：“是俊然吧。” 林大医生谢天谢地，他不敢开口说第一句，刚才独断蛮横的霸气在瞧见苏羽的眸子时一秒丧失殆尽。 林俊然点点头，牙缝里挤出一句：“你……回来了。”这是废话。 “嗯，才回来没几天，好久……不见了，你还好吗？” 真是有够久，林俊然想：八年，突然消失，无影无踪。 “挺好。” 沉默——都很尴尬。苏羽心里纳闷怎么婚礼还不开始。 “苏羽……是苏羽吗？”一个并不年轻的声音传来，苏羽赶紧转过身，看看是谁解救自己于水火之间。 “娄院长！” 娄院长是一个矮矮胖胖的六十岁小老太太，皮肤黝黑但一脸慈祥，她是苏羽与宁美妍大学时参加的慈善福利会主席，前几年已经退休，现在和女儿一起颐养天年。苏羽惊喜异常，她没想到这么多年还能见到娄院长。 热情地快走几步打招呼：“我是苏羽啊，娄院长记性真好，身体还这么硬朗！” 娄老太太拉起苏羽的手，如此漂亮温柔的姑娘她怎么会忘，同批里就属苏羽最听话，慈善福利会的工作繁忙又辛苦，全是义务帮助山里的失学儿童，苏羽很招孩子们喜欢，她一直记得。 “你越来越好看了……”老太太使劲夸起来：“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女孩，什么时间喝你喜酒啊！”抬眼看见英俊十足的林俊然，笑着问：“这位……是男朋友？还是结婚啦？” 林俊然心里一动，情绪抑制不住地大好，虽然脸部表情仍旧不动声色，但也柔和顺气不少，觉得眼前的老太太是世界上最可爱的老太太。 “哦，不是……”一秒钟，林俊然的心跌倒谷底。 “他是我弟弟。”软软糯糯，温柔笑语。苏羽还像模像样地拍拍俊然的肩膀，俨然一副大姐姐的架势：“表弟。” 林俊然的心目中，苏羽向来是神圣高不可攀的月亮，他连碰触一下的心思都没有，但“弟弟”两个字久违地激怒他的自尊心。 苏羽的手顺着男子的肩膀轻轻落下，却被他一把抓住，柔软无骨，稍微用力便拉入上衣的口袋。速度太快，猝不及防，女子顺着他的往回拽的劲紧走两步，几乎要靠在男子 的肩头。 她花容失色，使劲抽也抽不出来，索性几乎贴在他的身上，往前靠一靠，试图(*￣︶￣)挡住那个口袋。 娄老太太年纪大了，并没有精力注意这些，只是不停地在回忆以前福利院的往事，苏羽大脑空白，一个字也听不进去，机械地点点头。 林俊然却握着苏羽的手泰然自若，嘴角勾笑，竟还和老院长一问一答起来。 苏羽还是那个苏羽，但林俊然已经不是那个林俊然。 第4章 Chapter four 谁的猫咪。…… 苏羽将手放入温水里泡着，指尖微微抖动任水流浸润，紧张的肌肉暂时得到放松。 林俊然婚礼全程就拉着她的手东奔西跑，越使劲抽回，对方就拽得越紧，还以此为要挟，分开时弄到自己的电话号码。 她其实可以喊非礼，但——苏羽笑了笑，把手抬起来，用软毛巾擦擦，俊然在她的心里还是个小孩子。 只是这个弟弟可有点不听话。 安西市那么大，居然在婚礼上碰见他，原来宁美妍一直背地里和俊然有联系，自己的闺蜜看上去大大咧咧，没想到嘴还真紧。 她坐到沙发上，拿起手机想质问美妍，转念一想人家是新婚之夜，就先饶过这个小丫头片子。 婚宴的菜很丰富，她一口也没吃，这会儿穿着大红色睡袍倒在沙发上，寻思要不要点一份外卖，比如酸菜鱼。 叮——手机屏幕闪烁，微信提示：林俊然请求加你为好友。 正显示在外卖酸菜鱼的页面，她习惯性地点开，犹豫要不要添加。突然看到个猫咪的头像，放大图瞧瞧，苏大美人再一次花容失色。 名副其实的仙女猫，纯种布偶，额部灰色火焰花纹，毛发如雪微微泛起焦糖色，蓝眼睛若精灵璀璨，正抬头向上望，这——是她的猫咪！ 头像旁边赫然写着林俊然三个大字，点开朋友圈空空如也，封面墙也是猫咪的照片，简介：骨外科林。 七年前，苏羽决定出国进修幼儿教育，猫咪当时只有两岁。她很想把它带到国外，但因为自己要租房子上学，实在很难保证猫咪的稳定生活。 只有忍痛割爱交给宁美妍来养，所有的费用定期打到好闺蜜卡里，宁美妍也很喜欢宠物，总是又给她返回来。 美妍定期会发猫咪的照片给她，偶尔还会视频，怎么可能在俊然那里！或者……只是个照片当头像而已？ 这次回国赶上叔叔生病，她还没来得及去看猫咪，不过之前就和美妍在电话里说好，如果可以的话，就拿回来让自己养养，直接带出国。 立刻点了同意添加，握着手机等好久，对方并没有说话。 她忍不住问：[头像是你的猫咪吗？] 猫咪的名字叫波波，属于布偶混血。妈妈是神秘冷艳的海豹色，爸爸是又萌又美的火焰色。 小家伙额头水波纹继承爸爸，花纹的颜色来自妈妈，非常有特点，她不觉得自己会认错。 又等了会儿，还是不见回音。 苏羽忍不住要给宁美妍打电话了。 林俊然发完好友请求就上了手术(*￣︶￣)，手机关机什么信息也收不到。 他今天过得不错，本来周六值班，并不想让人顶班跑出去参加婚礼，不过现在很庆幸自己去了，见到朝思暮想的苏羽，他不用再怀疑自己精神错乱。 俊然当然知道宁美妍是苏羽的好闺蜜，但也明白对方不想联系他，试探地要过几次联系方式都被惨遭拒绝后，男子不再尝试。 知道她在国外过得好好的，也就够了。前几年，美妍无意说漏嘴，苏羽的父母已经移民，应该不会再回国，也许她早就结婚，今生如两条平行线永无交集。 林俊然这么想着，直到苏羽再次出现在视野里，紧紧握住她的手，他的心才又活过来。 苏羽一点儿也没有变，说话姿态，颦颦笑意，眉宇间清冷，眼眸却温柔若水，看似矛盾的特质在她身上完美融合。第一眼就让他惊艳之人，全世界只有苏羽。 林俊然与苏羽相识于他的十六岁，苏羽正准备交毕业论文的假期，他们在山城猝不及防地遇见。 彼时的林俊然还很瘦弱，个头很小，总穿着半旧不堪地白衬衣。衣服很大，他扎进同样不合身的长裤里，书包露着几个洞，一切都是破破地，如同他这个人。 县城只有一所学校，初高中混合，不定期有大城市里来助教的新老师，但没几年都会离开，枯燥无味的生活还是其次，住宿条件太差才最为要命。 夏日蚊虫叮咬，冬天寒冷刺骨。电灯昏暗，自来水时有时无，脏兮兮的孩子们，残破不堪的教室，吓退一批又一批的梦想青年。 这里的辛苦不是苦，最怕的是每天毫无指望的生活，孤独反噬，将人吞没。 林俊然的父亲是学校老师，男孩的学习还可以，高中以前至少凑合能看，升上高中时却一落千丈。 正在那时，他遇见苏羽。 “林医生，需要准备输血吗？”手术室的巡回护士问道：“可以现在联系血库。” “不需要，再等等。”林俊然放下大号止血钳，额头冒出虚汗，手底下是条人命，容不半点分神。 髋关节置换手术，利用人工关节组件替换损伤的股骨和髋臼，一般病人多为年长的关节炎患者，基本已经无法直立行走。 但今天 是个先天髋关节发育不良的孩子，只有十岁的小姑娘。林俊然手术前照例和她妈妈交代注意事项，旁边的小女孩也竖起耳朵听，手吓得瑟瑟发抖，却一个劲地点头。 林俊然印象深刻，哑然失笑，难得地伸出手摸摸她的头发：“你听得懂吗？” 小女孩钻到妈妈怀里摇摇头。 “别怕，很快会好的。” 女孩的妈妈眉头深锁，齐耳头发略微凌乱，身上的粗布衣服大概几个月都没换过。 林俊然在医院这么多年，一眼就能看出对方难处。刚收病人时，护士就提醒他恐怕医疗费收不上来。 可是女孩还这么小……林俊然也穷过。他对患者的妈妈说钱可以(*￣︶￣)慢慢付，最重要的是手术不能耽误。 实在不行自己就垫付一部分，林医生觉得没什么大不了。 手术很顺利，他看着女孩被接回病房，所有的生命体征平稳后，才洗手换衣服躺倒在值班室。 终于脑子可以停一停，休息下喘口气，他念着苏羽，滑开手机： [这是你的猫吗？] [不好意思，我觉得有点像我的猫。] [是宁美妍给你的吗？] ………… 林俊然笑了起来，好个苏羽，原来你也有着急的时候。 不紧不慢打开家里的摄像头，客厅，卧室，厨房，最后在红沙发上的蓝色毯子里发现他的宝贝猫咪，正一脸慵懒地在睡觉。 又检查了客厅猫咪的自动饮水机，一切良好。再打开另一个猫咪app，系统直接连接到猫咪的饭碗，他可以精确知道小家伙一次吃多少。 林俊然把这只猫当孩子，哦！不……当老婆在疼。 从手机相册挑了几张猫咪的盛世美颜照片发过去，附上两个字：波波。 已经是晚上九点多，苏羽吃完一大盘酸菜鱼，眼睛时不时瞟两眼手机，无数次强忍住要给宁美妍打电话的冲动，这会儿有点后悔自己下午分开时的高傲姿态，她没要林俊然的电话。 微信语音通话已经试过，无人接听。这个林俊然也是，难道不知道打个电话留自己的号码吗？基本礼仪懂不懂。 可是他一向如此吧，十几岁时就目中无人，凡事都有既定规则，并不在意其他。 但对自己却又不同，朝夕相处的半年间一直小心翼翼地维护。 苏羽经常会想生活若能停在那一刻多好，林俊然像一颗流星从天而降，落在她的心上。 第一次遇见他，充满戏剧。 苏羽在大学时经常参加各处的义工活动，安西市不远有一个贫困小山城，斐城。县城里条件还凑合，但有些人家住在山里，每年都有许多失学儿童。 安西市最大的慈善福利院准备响应政府号召，派义工趁着假期深入到各个山城的家庭，鼓励孩子们走出大山，好好学习。当然除了义工，也带去好心人的捐款。 苏羽报名参加，路上遇到宁美妍，两人刚好作伴和五六个学生一起坐火车来到斐城。 刚下火车，几个大城市来的年轻人就被吓一跳，真是荒芜人烟。小破车站仿佛回到三十年前，其实他们也不知道三十年前是什么样，就是有一种时光停摆的感觉。 火车站的工作人员最多只有两个。眼前一片昏暗，几个男生状着胆子，跑到不远处的站台询问县城怎么走。 值班的大叔很热情，一口带地方音的普通话，喊叫着重复好几遍，对方才听清楚要明早才有公交车。 宁美妍当下撅起嘴小声嘟囔：“哪个二百五定的计划，三更半夜咋活呀！” “睡候车室呗，”旁边的辛敏也没好气地接话：“肯定存心难为咱们，要不就是为了省几个钱，晚上到的火车便宜(*￣︶￣)啊……本来人家县政府要来人接的，我听说娄院长给推掉了，嫌麻烦。” 苏羽叹口气，她也挺怕，黑漆漆地感觉像恐怖电影里的孤野荒山，不知道会不会闹鬼，想到这里不自觉抖抖。有风吹过，夏日里竟凉得渗人，呼啦啦更加毛骨悚然。 几个人正在发愁，瞧瞧同样破旧到四面漏风的候车室，值班大叔提着一盏灯走出来：“不等车也可以，给你们画张图，走到县城大概要一个小时，就是路忒黑，拿着灯仔细看路。” 值班室一共两盏灯，大叔就贡献出一盏。 刚晃荡整天的火车，这会儿还要徒步，他们内心绝望，但总不能真住在候车室里，“会有鬼！”辛敏赶紧接过来：“谢谢您，我们安顿好再还回来。 大爷一笑，豁豁牙露出一排：“可记得要还！” 长途马拉松开始，男孩子们主动抢三个女孩行李，大包小包往身上扛。男女搭配，走上两小个时也不成问题。 宁美妍哼起小调，辛敏一边儿起哄：“唱得好，再来一首 。” 其他人也拍手称赞，还讨论县城有没有宵夜可以吃。 苏羽磨磨蹭蹭，她最讨厌远路，总是时不时就落后别人一截，亏了女孩容颜动人，大家才不会把美人儿忘到路边。 二十分钟过去，这会儿她背着单肩小包，又走在人后面，上气不接下气。 “哗啦啦……”突然有自行车的声音由远及近，有人从身边呼啸而过，一把拽住她的单肩包。苏羽顺势就往回抢，对方的劲太大，又骑着车子，她被摔倒在地上。 “啊！……” 美妍和辛敏迅速往回跑，其余几个男孩也狂追过去，但是已经来不及，那人和车子一同消失在漆黑夜色里。 “里面有我的证件，还有——项链。” 苏羽气得只咬牙，顾不得腿上摔得疼痛，那个项链坠子是她最喜爱的水晶佛像。 第5章 Chapter five 苏羽的佛像…… 黑压压的夜，几个年轻人提着一盏灯把苏羽围成一圈，两个女孩蹲下来焦急地问：“怎么样，还能不能站起来？” “是不是流血了？” 她半坐在地面，努嘴像个委屈巴巴的娃娃，试着伸伸胳膊，又扭扭腿和脚腕，好像没什么大碍。 刚才摔得太猛，还以为自己要归西，伸出手扶着美妍：“感觉还行，扶我一下。” “慢点，”男孩们把灯靠过来，小心看她身上有没有擦伤。 苏羽穿着长衣长裤，膝盖和手肘处被地上的石子摩擦出几条破洞，但露出的皮肤上并没有伤，只是有点脏。 辛敏拿来矿泉水替她冲洗，怨气快溢出来：“什么破地方嘛，正经人一个还没见到，先遇见抢包的。” “穷山恶水出刁民。” “这地方也太不安全了吧！” “到县城先去公安局报案，包里有钱吗？” 苏羽惊魂未定，木木地回答：“钱没有多少，主要是证件，还有我的项链。”想到她的水晶(*￣︶￣)佛像挂坠，气不打一处来，恐惧秒变愤怒，咬咬牙：真是可恨！ 那条项链跟她很多年，不算多稀有，也没开过光。但苏羽非常得喜欢，一直当护身符从不离身。 刚才在火车上趴着睡觉，车里闷热潮湿，身上的汗涔涔黏腻。她怕把佛像弄脏，才取下来仔细放在随身的小挎包里。 证件丢了还能补办，包也不值钱，但她的佛像——真可恨！忍不住心里又喊道：可恨！ “好像是个年轻的男孩子？”辛敏走过来搀她的另只手，和美妍两个人一左一右地护着：“咱们要走得快一些，谁也不能掉队，这里不太平。” “有人看见长相吗？苏羽你呢？” “没。”她垂头丧气地：“但确实年纪不大。” “地方穷，好多不上学在外面乱晃的人，能不乱吗！” 突发的抢劫事件让大家一度有点紧张，现在改成女生走在中间，男生围在外面，最边上提灯的是负责人商博海。 他的年纪最大，主修心理学，今年已经毕业，就等着假期后到第五医院报道。 这次来劝学的机会难得，刚好检查一下家境贫寒孩子的心理问题，既可以收集资料，又能提高业务。 博海平时喜欢户外运动，经常和驴友爬山涉水，荒芜人烟之地去过不少，比其 他人都要轻车熟路。 全是石子路，两边的树木歪七扭八，黑夜一眼忘不见头，偶尔远处有些微弱灯光，提醒着众人还在人间。 他皱皱浓眉，条件确实恶劣，扭头朝大家挤出个笑容，故作轻松，“没几步路了，我看地图马上就到。” “但愿别把图画错。”有人半开玩笑。 “不会吧！”吓坏美妍。“那还不如住候车室喂蚊子呢。” “我们大男人是不怕的，反正有女生喂蚊子！” “那要看蚊子有多少，这地儿啊！咱们全躺下也不够喂。” “哎……我从小最招蚊子了。” “你看男人招蚊子的也不少吧。” “血型问题。” 大家又开始聊天，气氛回暖。商博海笑笑，余光瞧着沉默不语的苏羽，想那条项链是不是对她真的很重要。 又过半个小时，两边的树木渐渐变低，坑坑洼洼的路也不再硌脚。 大家抬头眺望，远处灯火聚集，就像是看见沙漠里的绿洲，美妍叫了出来：“哎呀，是不是到了！”兴奋难掩。 —— “叮……”电话微信提示音，将苏羽从迷迷糊糊的沙发上惊起，吃得过于饱，低头拍拍自己微微隆起的胃部，倒下就快睡着。 一定是林俊然。 她拿起放在桌子上的手机，看到好几张美图，还有——波波。 果然，是她的猫。 真是奇迹，她的猫居然在林俊然家里。 肯定是宁美妍，苏羽气得手发抖，她最不能忍受有自己不知道的事，何况这是心肝宝贝。 苏大小姐的脾气又涌上来，直接拨通微信通话。 林俊然正捧着手机躺在值班室床上，笑嘻嘻地看苏羽的头像闪动，(*￣︶￣)“噔噔噔……噔噔噔……”一声，两声，在寻思着对方马上要挂断时，瞬间接起。 “你好！”客气得很，“有什么事吗？” “你的猫是宁美妍给的吗？”劈头盖脸就问，依然居高临下。 “是。” “是我的猫，对吧！” “是。” 苏羽的火快烧到额头。 “她对猫咪的毛过敏，”林俊然平静地说：“所以才给我。” “什么？过敏！”这句话 浇灭她一半火焰，“那她应该告诉我啊。” “怕你着急，刚开始养的时候不知道，后来发现也不能随便推给别人吧，以你的性格能放心吗？”林俊然了解她，所以说得出如此有底气的话：“以你的性格……” 苏羽冷静后问：“你怎么知道美妍过敏呢？” “她来医院看病，无意间碰到的。” “在医院？你也病了！” “我在医院上班。” “干什么？” “烧锅炉。” 电话那头的苏羽扑哧一声笑出来，才意识到竟从没想过林俊然现在的职业，那天在医院门口的惊鸿一瞥，原来他是个医生。 两人这样看似随意地谈话，语气在熟悉和陌生之间切换，都以为能装作平平淡淡，都纯粹是自不量力。 “哪个科？” “骨外科。” “哦，真了不起呢。”苏羽的尾音拉得很长，是她真心说话时的习惯，好像撒娇一般，瞬间把林俊然带回七年前。 他顿了顿，压抑住心间的情丝翻涌，轻轻嗓子问：“来看看自己的猫吗？” 对方犹豫了片刻，他的心提到嗓子眼。 “好的。” “明天吧，我休息。”打铁要趁热。 “下午可以吗，我早上要去看叔叔，对啦，”突然想起来，“他在你们医院心脏外科住院。” 林俊然轻松地笑起来，原来那天晚上真的是苏羽，很温柔地：“好啊，那我在医院等你，中午一起吃饭。” 挂上电话的苏羽，心里五味翻腾，虽然在美妍的婚礼上已经见过俊然，甚至还被他拉着手，可是那会儿人很多，两人并没有说几句话。 明天单独会面，她要去林俊然的家。 正在愣神，电话又突然想起，定睛一看是陌生号码。 “你好。” “这是我的手机号码，明天早点来，先到五楼骨外科找我，提前打电话，微信不是随时都挂着。” 她似乎听出命令的口吻，难道是医生的职业习惯。 “记得要来找我，”对方放低声音，语气亲昵：“否则我就去心外科抓你。” 啪嗒一声挂掉电话。 苏羽满脸错愕，这是林俊然吗？那个沉静内敛，凡事都顺着自己的男孩子？她不置可否地呆 呆瞧着电话好久，林俊然，你是要翻天啊！ 苏大美人肯定不会乖乖就范，她偏偏磨蹭到第二天十点才起床，略微收拾，十一点晃悠悠走出门。 琢磨着半个小时后到医院，直接按电梯去的心脏外科，电梯升过五楼时，她提着中号手提袋嘴角上扬地得意：你有本事来抓我呗！ 姿态摇曳(*￣︶￣)地走进科室，先和护士台的林护士打招呼，留下一堆食物表示感谢，全是昨天叫酸菜鱼外卖顺便网购的零食，谢谢林护士前天晚上让她留下陪护。 小林护士的名字叫做林静柔，刚来心外科实习不久，赶紧摆手说千万别客气。 苏羽一个劲地从手提袋里往外掏，完全忽略对方的不好意思。 “别客气呀，我看你年纪比我小不少呢，刚毕业工作肯定很辛苦，空闲的时候就吃几口，补充体力！”她说话眉眼带笑，软糯好听像棉花糖一般，小林护士笑起来也很美，点着头娇羞地说谢谢。 苏羽一边说一边眼睛偷瞄电梯口，猜测要抓自己的人会不会突然出现。 继续磨蹭到十二点才往病房走，今天来陪护的是堂弟哲言，自己就是没事来转转。 林俊然啊，还说要一起吃午饭，真的傻等在五楼吗？嫣然一笑，甚为开心。 推开门，小高跟轻轻踩着地面，冲二叔甜甜地：“我来啦，哲言去吃……” 话音未落，惊奇地看到堂弟哲言正兴致勃勃地和对面男子说话，满口哥哥长，哥哥短叫个不停。 旁边的二叔一脸笑意地狼吞虎咽，嚼着他最爱的疆西炒米粉。 床边的男子笑意盈盈，谈吐温润尔雅，挑起眼朝苏羽往来，幽深的眼眸泛起春色。 是她的好弟弟林俊然！ 男子太了解苏羽，算定她不会来找自己，早上交完班就洗手来到心脏外科。查了一下有两位病人姓苏，五床的是个女性，剩下就是十六床。想到那一天的电梯惊魂，很肯定这就是苏羽二叔。 扫了一眼病例，注意到二叔前两年刚从西部调回安西市，第一次犯病是在疆西市人民医院做的治疗。 迅速打开手机，预定医院对街非常有名的网红疆西炒米粉，标注：十一点要准时送到。 又顺便问问十六床的病情，看到主治医师是温景逸，一百二十个放心。 “是林医生的亲戚吗？”小林护士问：“您来问了两次。” “是的。他们开始嫌麻烦没告诉我。” “温医生昨夜有急诊，现在刚休息，要给他留话吗？” “好的，谢谢你。” 小林护士仔细写在记事本上，十六床苏耿秋，骨外科林医生亲戚，有事可联系。 第6章 Chapter six 好弟弟林俊然…… 苏羽目瞪口呆地站在床边，听哲言左一个俊然哥，右一个俊然哥，比对自己这个亲堂姐还热情。 几秒钟的愣神后，瞪了苏哲言一眼，被对方赤/裸/裸地忽视。 “俊然哥，你也是航医大毕业的吗？” “不，我是安东大毕业的。” “真的呀！”哲言两眼放光：“我也在安东大，一直以为只有航医院的毕业生才能进第五医院。” “如果毕业成绩好，可以特招。” 苏哲言刚念安东大临床医学第二年，本来的志愿是航空医学院。两个堂姐都很出色，他也不愿甘于人后，头悬梁锥刺股三年，可惜(*￣︶￣)成绩还是差些。没能穿上那身英俊潇洒的蓝色制服，一直是他心里的痛。 今天见到俊然一身帅气的制式衬衣，羡慕得两眼放光。 本来男子就生得俊郎，挺拔身姿配上笔直的淡蓝色衬衣，让他有一种不可思议的雕塑美。这会儿笑说自己是苏羽的好朋友，在楼下骨外科上班，昨天才知道叔叔住院，来晚了真不好意思。 二叔瞧见眼前的小伙仪表堂堂，又听到在骨外科工作，开心得不行。他一直有椎间盘突出老毛病，正发愁找不到可信任的医生给看看，立刻盘算要不要出院后再去骨外科住住。 赶紧请进来坐下，三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聊天，旁边床住着的两三个病患露出羡慕神情，人家在医院里有熟人，心里多踏实。 苏羽进来时根本没人搭理她，英俊的林医生才是目光焦点。 尤其是那一盘疆西炒米粉，更是完全征服了二叔的心。 她嗯嗯两声，提示众人自己的存在。 苏哲言扭过脸，仿佛很意外似地：“姐？！” 姐什么姐，一副看见鬼的神情，苏羽翻了个白眼。 “今天怎么来了？”二叔放下碗，“其实有秋璇和哲言就行，不用你陪，赶紧忙自己的事。” 这是在送客，苏羽一脸莫名其妙。 “秋璇下周有考试，哲言也要上学，我没事，刚好来陪你。”瞅了眼辣椒油直流的炒米粉，不高兴地：“还病着吃这么刺激的东西！” “都快好了怎么不能吃，再说偶尔一次，人家俊然是医生，不比你懂得多。”二叔瞧着林大医生满眼带笑，“别理她，不懂事。” 苏羽立刻意识到这炒米粉是林俊然的杰作，心思如此细， 像他做的事。 “就是，我姐就是穷讲究。”哲言也添油加醋。 苏羽觉得自己可真多余。 林俊然抿嘴笑笑，礼貌地站起来，并不看女子，温文尔雅地：“一会儿病房就午休了，叔叔你多休息，有事就让护士来楼下找我。这里都是我的同事，你放心。” “放心，怎么不放心呢！谢谢你啊，小林。”热情地伸手握住男子的手，晃了半天，“麻烦你了，快！哲言去送送！” “好，好，”哲言也站起来。苏羽在一旁只想笑，怎么和会见国外元首一样。 “姐……你去送吧，你没事。” 苏羽的笑容凝固。 “对，看我这脑子，是我们家苏羽的朋友。真是聊得太开心，忘了这茬。”二叔命令的目光看着自家侄女，苏羽只好又挤出个笑容。 林俊然贴心地把饭盒拿到外面准备扔掉，怕气味不好闻，哲言赶紧抢过来，“哥，我来就行了。” 二叔也在旁边喊：“快放下，放下，让哲言来。” 看着自家人对男子的喜爱都要溢出来，苏羽一脸茫然，她又不是今天才认识对方，他——林俊然有那么乖？ —— 斐城为数不多的小旅馆里，“啪……”宁美妍从床上坐起来，张牙舞爪地挥手：“(*￣︶￣)这么多蚊子，简直没法活！”白白净净的小腿全是包。 “哎，美妍，你就不能穿长衣长裤睡吗？”辛敏打着哈欠翻个身，“你看我和苏羽都没脱外衣，讲究什么呢，还换睡裙，可不是喂蚊子。” “穿着外面的衣服多脏啊，我一晚也不能凑合，哎——”啪啪啪又打起蚊子来。 他们终于在长途跋涉后来到斐城，其实就是个破县城。两条街道零零散散亮着路灯，旁边没几个铺子，男孩们还痴心妄想地要吃宵夜。县城里除了亮堂点，多出些房子，和路上几乎没有区别。 “先找地方住下，明天起来去县政府报道，还要去派出所。”商渤海紧紧提着行李做安排。 真不是个好地方，看上去颇有点像侦探片子里的荒山野岭。他做个深呼吸，最重要的是保护几个年轻人的安全，尤其是女孩子们。 沿着街道走，在昏暗的街角找到个旅馆，里面空空荡荡。男老板披着衣服出来，睡眼惺忪，这是自住二层楼改造的民宿，基本没有客人。 男人扔过来一串钥 匙，看他们像大城市来的学生，尽力模仿起普通话：“要几间房？” “我们一共八个人，房子里有几张床？” “大房间三张床。” “那就要三间大房。” 商博海不是心疼小间贵，而是人生地不熟，住在一起安全些。 三个女孩在公用洗漱间洗把脸，行李堆到墙角。辛敏倒头就睡，苏羽趴在枕头上操心她的项链，只有美妍像模像样地换上睡裙，拍起爽肤水。 她把自己弄得香气扑鼻，穿着短袖纱裙，刚好喂蚊子。 “啪……啪……啪……” 苏羽太累，脑海里全是包被抢的瞬间，昏昏沉沉，开始后悔报名参加这个项目，假期在空调房子吃着西瓜不香吗？来到斐城受罪。 辛敏和美妍全是师大的在校生，商渤海主修心理学，其他几个人也是和成人教育相关的专业，她呢——幼教，根本没必要来，又不是承办幼儿园。 在蚊子和宁美妍的啪啪声中时不时醒来，中途还夹杂着辛敏的抱怨，她觉得更累了，身心俱疲。 第二天清晨，男生早早在门口等着女孩们收拾，最慢的依然是宁美妍。 商博海已经跑到街对面买早饭，八个烧饼夹肉，外带几瓶矿泉水，不知名的牌子，包装看上去和三无产品差不多，辛敏噘噘嘴：“能喝吗？” “人家都能喝，就你不行？”美妍怼回去，她到不介意吃喝，就是爱美。 两人斗嘴，从昨夜到现在。 商博海咬着烧饼布置今天的计划，宁美妍和伍德阳陪苏羽去派出所报案。他刚才向老板打听过，出门左拐，就在这条街的尽头。其余人和他一起去县城中心的政府报道。 完全不需要坐车，斐城内的大部分地方都可以步行，实在远的地方充其量骑个自行车就能驰骋来回。 最多住一个月，他们的行李也不多，每个人拉个小(*￣︶￣)行李箱，女孩们多个单肩包。 伍德阳斯斯文文，戴副眼镜，像个教书先生，商博海觉得他性格稳重，才让带着苏羽和宁美妍去派出所。 街边摆着卖早点的摊位，还有菜市场，路过两个商场，三个超市，有几个骑摩托车的人呼啸而过，骑自行车的大多是学生，呼啦啦几个一起往街道中心的学校跑。 车很少，有几趟公交车慢悠悠地晃荡。 一个小院子， 民警小陈正在不紧不慢地做记录，他瞧瞧来报案的三个学生，先是摇摇头，苏羽立刻觉得自己的项链是没指望了。 “多半是小孩子弄得，初中生。”依旧是半生不熟的普通话。 “初中生不能算小孩子了吧。”伍德阳脱口而出，脸涨得通红，更像个书生。 “是不是小孩子，人也难找。这样……”小陈把笔和纸递过来：“留个联系方式，有消息通知你们。” 伍德阳还想说什么，被宁美妍拦下：“多谢，麻烦了。”嫌弃地看了伍德阳一眼。 等走出派出所，又冲着五德阳喊：“伍老师，您有点眼色吧，咱们人生地不熟的，还不嘴甜点。怎么，你还想质问人家不成？” 伍德阳扶扶眼镜没吭声，心里很看不惯宁美妍，本来刚才那位小陈的办事态度就不积极，还不能多问几句。 苏羽的心情跌倒谷底，初中生？路上又没有摄像头，把钱拿走，证件一扔，谁能找得到！那项链也不值钱，说不定也随手一撇，石沉大海！ 一路沉默不语，直到和商博海在政府二层小楼前汇合，仍然愁眉不展。 宣传科的李干事正满脸热情地等着，三十多岁，精瘦的身材和脸，笔挺的衬衣西裤和整个斐城都看上去格格不入。 “欢迎，欢迎，同学们辛苦了呀！哪位是苏羽同学？” “哦，我。”苏羽超前走了一步。 李干事发誓他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女孩。 “哦……别担心，”声音自动转入温和频道：“你的证件我们负责补办，丢的东西一会儿我就给派出所的小陈打电话问问，实在找不到也别发愁，损失多少咱们赔多少，总不能让远道而来的客人寒心啊！” 苏羽赶紧说太客气，找不到也没事，其实心里疼得很。 他们被安排住在县学校的旁边，那里也是一个大院子，东西两间屋子，本来也属于学校的教室，但这几年外出打工的孩子越来越多，也就用不上了。 绿化还挺好，一股青草味，“只是啊……蚊子估计不少！”宁美妍撇撇嘴。 第7章 Chapter seven 第一眼，…… 房子很干净，一看就是仔细打扫过，厕所在院子里靠墙，洗脸的地方是两排露天水龙头，反正大夏天也没什么要紧。 院子里有几株月季花，肆意生长，像有人精心打理过那般明艳，又仿佛是没人管一样杂乱无章。 刚进院子是两间小平房，玻璃干净，隐约能看见床上的被(*￣︶￣)褥整洁。门口放了一个大磁盘子盛着水，这是宠物喝水的地方。苏羽养猫，她很熟悉。 两间大教室，随意摆上几张床。大家开始收拾东西，李干事殷勤地跑进跑出，又带商博海去附近的小超市采购生活用品。 学生们只住一个月，不想弄大堆东西临走时麻烦，客气地说差不多凑合就行。 接近中午，李干事又带大家去学校食堂吃饭。 政府出资提供給学校的免费早午餐，品种挺多，环境也干净。 一行人拿着饭盒越过不多的学生，来到个小套间。餐厅大妈客气地给大家盛上菜又端过来，一个饭盒一种菜，西红柿炒鸡蛋，虎皮青椒，水煮肉片，添上几碗米饭。 桌子中间摆上果汁，当然和安西市的餐馆没法比，但此时大家都饿得前心贴后背，各个狼吞虎咽。 “晚上到政府的食堂来吃，平时就在学校凑合一下，周末恐怕就要你们自己解决了，给大家准备两个电磁炉。” 商博海立刻回话说没关系，本来也是带着伙食费的。 “你们都是好样的，肯来这里做事。刚开始听说还有女生，我们都很吃惊啊。”他望着三个女孩，眼神落在嚼着虎皮青椒，眼神游离的苏羽身上，当然很快又收回来。 毕竟自己的身份不同，一举一动不能显得轻浮，其实他不过也才学校毕业没几年，比商渤海至多大三岁。 外面的学生排着队，小的看上去七八岁，大的有十六七，手里端的饭盒，瓷碗，各色各样什么都有。 衣服也是半旧不新，五颜六色很像在哪个二手市场讨来的，也有几个穿着得体的孩子，一看就是家境不错。 学生的眼神纯净，毫无纤尘。小孩子在队伍里嬉闹，无论何处都一样开心。 虎皮青椒又酸又辣，炒菜的师傅放了不少醋。苏羽恰巧嗜辣，青椒在口中就着白米饭吃得津津有味，不知道是不是自己饿了，觉得这道菜从来没有这样美味过。 她坐在半掩的门边，有些孩子好奇地往里看，又哄笑着走开，说的话 她不太能听懂，大概是说她漂亮。 苏羽朝他们笑笑，胆子大的也报以微笑。她隔着扇门看到孩子们碗里堆放着白菜和几块肉，每个人都不同，但没有一个饭盒里有青椒，意识到自己正在吃小灶，她放下碗，有些如鲠在喉。 满桌菜被风卷残云，只剩几根青椒，宁美妍和辛敏嫌太辣没有碰。苏羽轻轻夹起几根放到碗里，趁大家聊得起劲，起身来到门口。 她蹲下，满眼笑意，挑着绿油油的虎皮青椒晃晃，“辣得很，谁想来试试啊？” 孩子们看她出来，呼啦一下互相推搡中散开，只有几个还没有走远，也不说要吃，也不拒绝，就盯着看。 苏羽把青椒分成几小段放到前面孩子的碗里，“多喝水，太辣就不要吃了呀，要是肚子疼，可别来找我哦！” 小男孩都在后面观望，倒是几个女(*￣︶￣)孩子胆大，已经有几个放入口中，辣得跑到橱窗底下盛汤大口大口地喝。也有的不怕辣，两个扎啾啾的小女孩，长得极像，苏羽一问才知道是表姐妹，又把剩下的几小段放入她们碗中。 苏羽温柔漂亮，眉眼带笑，涌过来的小孩子越来越多。 “姐姐，你是新来的老师吗？”孩子们问。 “不是哦，姐姐是来办点事。” “那里面的哥哥姐姐呢？”探着小脑袋往里瞧。 “也不是。” 伍德阳走出来，手里拎着几瓶没开封的果汁，交给一个胖墩墩小男生，让孩子们分着喝。 果汁的魅力巨大，立刻吸引这帮小家伙端起杯子跑过来，只有高年级的学生不为所动，依然默不作声地在后面吃饭。 忽然听到做饭的大妈高嗓门喊道：“再给你多打点肉，小崽子！总吃这么点，都咋活呢！”责备的话里却透出关心与亲昵。 众人都习以为常，并没有人抬头看，只有苏羽好奇地顺着声音望过去。 清瘦的男孩，大概和自己差不多高，约莫十五六岁，宽大的白衬衣塞到长裤里，墨绿色书包随意歪在肩膀上，正默默地接过饭盒，手很长，出奇得白净。 他的头发略长，刘海盖住三分之一的脸颊，只露出流畅下颚线，微翘的嘴唇并不厚重，一言不发地把饭盒放到书包里。 只有饭堂大妈还在唠叨：“不吃饱饭咋上课，小崽子你又要逃学！想想你爸……”忽地声音降了八度，有些学生抬头，讳莫如深地 交换眼神，门口几个老师刚批完作业走进来，端着饭盒也朝男孩子看过来。 苏羽明显感觉哪里不对，男孩在众人复杂的注视中走到门口，也许是余光瞧见苏羽望着自己，他扭过头看了一眼。 玉雕般的脸，面容秀美，乍看定会以为是女孩子。厚刘海下藏着与秀气极其不相称的眼眸，目光凛冽孤冷，不经意间流露出轻蔑的神色，轻蔑谁？轻蔑别人更是自己，全天下都不放在眼里。 自始至终都是沉默，短暂地对视后，他迅速走开。 苏羽被那样的眼神震慑住，久久缓不过神来。刚走进饭堂的老师们被李干事请进小房子里，伍德阳进去又出来，看苏羽还愣在门口，碰碰她的手臂：“哎？怎么啦，进来和学校的老师打个招呼，准备走了。” 李干事正和教导主任秦老师说话，了解到今天校长去县里开会还没回来。上个月已经提前打过招呼，慈善院的学生们在学校旁边的院子里借住一个月，伙食挂靠在学校，由政府负担。 秦老师足有六十多岁，满头白发苍苍，客气地和大家握握手，少不得寒暄一番，又是夸奖的话。 苏羽还惦记着那个男孩子，刚好有位女老师坐在她身边，五十岁左右，斯文又和气，她笑嘻嘻地问：“老师，您教几年级啊？” “我教高一。” “哦，刚才有个穿白衬衣的男孩是你们班的吗(*￣︶￣)？”她仔细观察过，穿白衬衣的男孩很少，几乎没有。 “哪个？”对方喝了口李干事递过来的果汁：“哦，是不是才走出去的？沉着个脸。” “对，好像是。”她笑笑。 “他叫林俊然。” 名字可真好听，这是苏羽的第一感受，她一直以为县上会流行什么，勇啊，柱啊之类的。 “这个男孩子的爸爸本来也是咱们学校的老师。” “什么叫本来……”旁边的刘老师插嘴：“现在林老师也在编。” “下编制是迟早的事，他那事都传开了。” “议论什么呢！”秦主任皱起眉，表情是与慈眉善目极其违和的严肃，“为人师表，不要背后议论。”他作风老派，这话说的颇有点私塾教书先生的味道，桌子上一时气氛尴尬。 李干事笑笑：“你们说的是那个孩子吧！其实在坐的都不是外人，商同学他们来斐城也是为了帮助学校的工作，顺便也解决一下孩子的心理 问题，小商可是安西市心理学的高材生啊！” 商博海赶紧说过奖，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秦主任叹口气，张张嘴又合上，似乎是很难启齿，反而更加重大家的好奇心。 现在不只是苏羽想知道，宁美妍，辛敏，伍德阳各个都在等着。 停了半晌，老主任才开口：“林俊然的父亲是我们学校教语文的老师。人非常谦逊诚恳，也很爱孩子，不过半年前被抓起来了。”不断摇摇头。 那位女老师接话道：“俊然是我们班的学生，他以前成绩很不错的，但最近这几个月经常逃课，作业也不写，话也越来越少，本来这孩子就内向，哎！也是可怜，摊上那样的妈！” 大家更惊奇，父亲入狱，怎么责怪起母亲来。 林俊然今年十六岁，刚上高一。他的父亲林嵩明是县城考出去的大学生，毕业后又回到家乡做贡献，在学校当老师。 林俊然的妈妈非常漂亮，也是这里土生土长的人，两人经朋友介绍认识，很快就结婚生子。 本来小日子过得也还平静，偶有争吵但从没大闹过。不成想半年前他的妈妈突然从二楼摔下去，当场人便不在。大家都以为是事故，谁知第二天民警带走了林嵩明。 审理很简单，判定是夫妻争吵导致的过失杀人，两个月前结案，刑期二十年。 自古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镇子本来就小，闲人也多，流言蜚语满天飞。 政府考虑林俊然年纪小，专门派人接出他在山里居住的奶奶来照顾，还特意安排老师做心理疏导，但孩子就是一言不发。 话音落下，满桌子的人都显得有点沉重。母亲不在，父亲是凶手，即使是过失杀人，放到谁身上也是个打不开的枷锁，但不清楚为何话里有话似乎是在责怪母亲。 “判得太重了，”女老师又低声唠叨：“那个女的不是个善茬！” 苏羽想到男孩子的一双眼睛，不自觉咬咬嘴唇。 第8章 C(*￣︶￣)hapter eight 相遇之时…… 苏羽总惦记那双眼睛，想起男孩家中的变故，难怪神色里藏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不由得生出怜悯之心，将自己的证件和项链之事忘得一干二净。 众人吃完午饭，临出门前厨房大妈拉住李干事的胳膊，偷偷递给他一个纸袋，低眉顺眼带着讨好的笑，“厨房还剩些小菜，拿去下午吃。” 李干事神色陡然一变，表情凛然，“早给你说过不要这样，我一直吃食堂，这是干什么！” 不耐烦地使劲往回推，对方却坚持不懈塞到他怀里。健壮的身材晃着，越发笑得温顺，“都是小菜，你经常自掏腰包给我们加菜，这算啥！” 两人在后面拉扯，苏羽走在最后面，不由得回头瞧一眼。 其实女孩没有任何多余想法，不过机械地望望，就马上扭过头去。只听李干事的声音立刻拔高八度，恨不得满屋子都听见，“于大妈，这些菜拿去给孩子们加伙食，就这样！” “李干事人还挺好的。”宁美妍回到宿舍还在念叨：“总想着孩子们。” “人也斯文啊！”辛敏乐悠悠地表示同意，坐在床沿一下下梳着齐腰的头发，黑油油像豹子皮毛般闪亮。 “看上去挺年轻，普通话也标准，肯定不是本地人。” “安西市的呀，你没听他给商博海说。” “真的！”美妍一屁股坐到辛敏旁边，“怪不得呢，怎么分到这里来啦？” “人家本职单位不在斐城，是安西市财政局的，来这里是锻炼几年，以后前途无量。你刚才是不是都在吃，一句没听到？”辛敏伸出手戳戳她的额头，“小贪吃鬼！” “确实没听到，苏大美人。”斜眼朝苏羽望，眼神藏不住的惊奇，还带点隐隐兴奋，“你听到没？” 苏羽摇摇头，仔细地把床单铺平，揉揉枕头。她的床靠在窗户边，外面绿树成荫，月季花摇曳在绿叶中，红颜娇媚，点点娇羞。 空气真好，一股儿青草香。到底是山下的小镇，静谧幽深，翠绿湛满眼帘，没有城市的喧嚣，人心自然安静下来。 她怀抱枕头出神，还惦记着餐桌上大家谈论的事。 宁美妍挽着辛敏的胳膊瞧梳子在她头发上滑动，羡慕地：“头发真长啊，我就留不住，到脖子一定要剪掉。” “扎起来就行。”停下来拢起美妍的齐耳短发，轻轻手腕一转，拧成个漂亮的花苞头，“用夹子一别，漂亮得很 呢！” “是哦。” 第一天刚报完道，她们没事可做，兴致勃勃地研究起发型来。 对面屋子的男生在睡觉，只有伍德阳一个人拿脸盘来洗衣服，哗啦啦地打开水龙头，刚好冲着辛敏的窗户。 阳光洒落在他的金丝边眼镜，熠熠生辉，袖口挽到胳膊肘处，露出古铜色肌肤，和斯文的脸显得有点格格不入。 辛敏瞧着，用胳膊碰碰美妍，低声咬耳根，“对面就属伍德(*￣︶￣)阳最帅了吧。” 帅哥就像是饭后零食，没事拿出来嚼嚼舌根解馋。 “商渤海也挺帅的呀，又高又健壮。” “太健壮的我不喜欢，斯文点好。” “哦，怪不得你竖起耳朵听李干事的事呀，他可够斯文。” 辛敏笑起来，“是呀，不知道是不是名草有主啦！” “这地儿能有什么主儿，他还能在斐镇找？别逗了。”美妍一副除非太阳从西边出来的样子。 “那可不一定，英雄难过美人关，小县城也有美女啊，今天秦主任讲的那个男孩的妈妈，听说不就是个大美女吗？” 苏羽从枕头里抬起头，喃喃地：“应该是个大美女。” 据科学研究，儿子的面容大部分遗传于母亲。她想说那样的容貌，妈妈肯定是个绝色佳人。 苏羽自从昨天丢了包就魂不守舍，今天吃完饭更是全程梦游。 “苏大美女，”美妍靠着床架子，晃晃腿，“你睡醒了。” 苏羽伸个懒腰，笑盈盈得好看，“没啊，正准备睡。” 晚饭说好要去政府食堂，看看表已经四点多，女孩们躺在床上刷手机。李干事贴心地送来七八个蚊帐，她们一个个躲在纱帐里做着公主梦。 伍德阳拧干衣服，拿毛巾擦干净院子里的晾衣架，一共好几条，他从头擦到尾，阳光下锃亮亮。 院子里很安静，抬头看看不远处的山脉起伏，让人有种世外桃源的幸福感。 —— 李干事这一下午可没闲着，先给派出所小陈去个电话，催促抓紧追查苏羽的包，又打电话到安西市相关部门，帮助女孩办理/证/件，最后还不忘到食堂叮嘱多加几个菜迎接慈善院下来的新学生。 回到办公室已经五点，喝口水准备开饭。炎天暑热，脱下薄西装外套，松开纽扣，靠到椅 子上休息。 这是间单独办公室，按理说他如此年轻并没有资格独享一间，不过李干事是安西市科技大学高材生，特招入的公务员队伍。 上面看重他的文凭，这几年要培养高学历人才，才特地委派到斐城基层锻炼。男子人也机灵，很快就提升为教育口的主任，口碑很好，上下都得宠。 拿起瓷杯子喝口水，揉揉眉头，冷不防想到苏羽的面容，一下坐直身子，由于要补办/证/件，他问过苏羽的年纪，二十一岁，比自己小四岁。 李干事在大学时也是校草级别人物，帅气风趣，成绩优异，热衷于各种社团活动，加上父母做生意，家境富裕，更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临近毕业时谈过一个女友，自然是女孩追得他，不到半年女方就提出分手，理由是完全感受不到男方的爱慕。 李维思想到这里就想笑，爱慕？当然没有，明明是女孩追求的自己啊！他没对别人动过半点心思。带着戏谑的笑系好纽扣，抬起手腕看看表，已经五点半，该出发去门口等学生们。 镇政府不大，大家知道有安西市的学生下来(*￣︶￣)，都端起酒杯特意来打招呼。男生们喝点儿小酒，女孩们就抿几口果汁意思意思。 商渤海年纪最大，带着伍德阳左右逢源，如鱼得水，其他几个男孩稍显沉闷，偶尔接上几句话。 美妍和辛敏性格开朗，乐呵呵地不大会儿就和大家打成一片。唯有苏羽不喜欢热闹，不过好在女孩聪明又爱笑，面上也过得去。 八点多，看着天边月牙儿升起，她推说晚上要和父母打电话，需要提前回去。 伍德阳立刻自告奋勇做保镖，李维思本来也准备开口，只犹豫一下，就被别人抢了先。 走出饭堂，屋内的污浊酒气被抛之脑后，伍德阳深呼吸一口带着青草香的空气，仿佛活过来的表情。 苏羽笑笑，这也是个不爱应酬的人，和自己不相上下。 两人路上随便聊天，你一言我一语，有一搭没一搭，夜色渐渐暗沉，小县城被整个吞没，只看见远处的大山。 还没走到住处，远远看见院子前边的屋子亮起灯，两人不约而同停下脚步，“那里住着人啊？” “好像是，对啦，李主任说住个看门的大爷，姓什么来着？任大爷！”伍德阳放松地笑，“中午吃饭时顺口说的，好像还养只狼狗，不过这几天进山里应该不在，是不是提前回 来了。” “那咱们最好去打个招呼。” 说话间两人来到门前，迎面就看见只健硕的狼狗，黑亮皮毛威风凛凛，正在伸舌头舔水喝。 苏羽有点怕。 “没事——你看脖子上挂着链子呢。”伍德阳讪讪地说道，其实心里也慌神。 果然他们刚刚靠近，那条狼狗就竖起耳朵狂叫起来。一位个头不高，披着外套的老头儿快步走出屋子，怒呵道：“别叫，大黑，停……停……” 狗儿见到主人，立刻冷静下来，老头儿朝两个年轻人笑笑：“别怕，他很乖的。你们是住在里面的学生吧？” 这两人木木地点点头。 “李干事早说过，这几天我进山了，没能接到你们，以后我和狗娃给大家看院子，安全得很。” 任大爷头发斑白，身材瘦却很紧实，有种庄稼人的健康感，普通话虽然带着口音，但咬字极其清晰。 “听说老早当过兵的！” 苏羽想这就难怪了，年近半百身材却还直挺挺的。 狼狗大黑安安静静地躺下，用头蹭着自己的两只前爪子，刚被主人吼了两声，像个犯错的孩子低声呜咽，突然变得可爱至极。 苏羽很喜欢动物，走两步，怯怯地问：“我——能摸摸吗？” 伍德阳在旁边吓得脸色煞白。 “好呀，你摸摸，没事的。”老头儿看这个漂亮姑娘如此胆大，热情地把链子拉紧，“别怕，我拽着。” 苏羽悄悄靠近，笑嘻嘻地：“大黑，你不许咬我哦。”伸出手摸摸，“毛真顺！黑油油地！” 大黑温柔地用头蹭起苏羽的手。 身后的伍德阳一脸崇拜，他最怕狗。 月色浸染的小院子，繁(*￣︶￣)星点点似要落下。绿树和花影婆娑，伍德阳已经返回饭堂，任大爷也睡下，连大黑也趴在地上打盹。 苏羽难得独享这份安静时光，打开窗户，躺在床上看星河璀璨，真美啊！她忍不住给老妈发信息：别担心，这里挺好，特别美。 没多久她就困意满满，打个哈欠，一骨碌爬起来准备洗脸。 突然听到“咣当——”声，像有东西砸到门旁边的小玻璃上。她心里骤然一紧，下意识地往外瞧，到处都是黑漆漆，又听到狂躁的狗吠声，月色中看到任大爷使劲拉扯住大黑，好一会儿才安静下来。 进贼！或者是恶作剧，她蹑手蹑脚走出来问。 任大爷摸着大黑，气哄哄地：“肯定是贼娃子，看你们城里的娃好东西多，真是没出息，给我们山里人丢脸！”紧紧外衣，“别怕！已经跑没影了，让大黑狠狠咬了一口。” “啊，那要不要打疫苗啊！”苏羽脱口而出。 任大爷立刻哈哈大笑，“没那么精贵，再说大黑干净着呢，这毛娃子刚进来时没瞧见大黑，我们大黑啊——”摸摸光滑的狗毛，“藏身可是把好手，以前常跟我打猎练出来的。” 瞧他满眼自豪与爱惜，苏羽也蹲下来摸摸狗儿，心里寻思不打狂犬疫苗真的没关系吗？ 她想到玻璃上的那一声，回去时特意在小窗户下转悠，什么也没发现，又重新检查一遍，才在花丛中看见个黄色小包。 捡起来仔细瞧，原来是个黄色手帕裹着什么，外面非常得干净，肯定是刚才那个人扔进来的东西。她拿到屋内打开，看到自己的证件还有项链。 刚才那个人——欣喜之余突然想到大爷的话：贼娃子被大黑狠狠咬了一口！ 时间隔得不算久，苏羽一溜烟跑出院子，四下看看并没有人影，她想如果咬得深一定有血迹，就在昏暗的路灯下仔细找，果然看见红色的点点，在黑夜里触目惊心。 女子咬咬嘴唇，顺着血迹往前走，来到不远处的几颗大树下。镇上的街道是新修的，但两边的古树依然歪七扭八地横冲直撞，趁着银色月光，看到个人影靠在树背面。 刚才勇气可嘉，现在却突然害怕起来，万一是个恶狠狠的贼，可是他刚才—— 突然之间，进退两难！ 清朗的少年音响起，压低喉咙，“这么害怕，还来！” 她秉住呼吸。 第9章 Chapter nine 茉莉花一…… 她站在离树大概五六米的地方，青白色月光晃得枝叶泛白，夏日微风拂过，竟让女子打个寒颤。 她是胆子太大些，人生地不熟，天黑黑就这样跑出来！虽说时辰不算太晚，九点多在大城市顶多是灯火霓虹的开始。 可现在是县城，八点多就已经寂静无声，如若无人之地的荒僻小地方。 作个深呼吸，好让自己冷静，既然已经追出来，总不好再回去。刚才对方还开口说了话，满口得不懈一(*￣︶￣)顾。 苏羽平时性格温柔，待人接物一向礼貌周到，但毕竟是从小被宠大的女孩，素来是别人顺着她言语，但此时这人明显没好气，她哼了一声：“怎么，你是人是鬼？” 婆娑的树叶沙沙作响，没有人搭话。壮着胆子走几步，看清地上的影子，那人靠在树下，两只手搅在一起。 应该是受了伤！树底下几小摊血迹斑斑，黑红黑红簇拥成团，像地狱里盛开的花。 苏羽心一紧，又快走几步，只差没绕过去，焦急地：“你是不是不想活，伤得严重要去医院。” 仍旧没有声音，她担心会不会晕过去？听声音年纪应该不大，难道失血过多死了！ 阴暗的夜色让人心思迷乱，她对这种小概率事件深信不疑，深深的焦虑瞬间掩盖内心恐惧，索性直接绕过去。 冷不防一团白影映入眼帘，吓得她又往后退退。再定睛看去，原来是个年轻男孩子，头部低垂，左手腕的袖口已经被鲜血染红，血迹慢慢渗出白色的衣袖。树叶的阴影下像只被困住的兽，越发显得恐怖。 男孩的另只手狠狠地压住伤口试图止血，但并没有什么用。 苏羽又仔细辨认他的身形，瞬间放下心来。对方虽然没抬头，但女子心里很肯定，这是白天那个男孩——林俊然。 缓缓蹲下身子，伸出手也迅速压住对方的手腕，在靠近胳膊肘上处微微用力，紧紧挨着他的手。 “你这样不行，动脉要从高处按压才有用。”因为喜欢参加公益活动，她学过基本的急救课程。 男孩缓缓抬起眼，黑发下的眼眸在月光中像狼一样孤冷。 “不用你管！”牙缝里挤出这句，使劲抽回手。 “我是不想管啊，谁叫我看见了！”听出嫌弃来，心里也有点气，“你还需要打疫苗。” “疫苗？我从小被狗咬惯了，要死早死了，”冷冷地笑 笑，“再说也不差这一回。” “你以前死是你的事，现在死就是我的事。”伸手又把男孩的手腕夺过来。她红润的嘴唇嘟着，长睫毛在月光下像鸟儿的羽毛忽闪忽闪。 男子瞧了一眼，怔了怔，又背过脸去，“我们没你们城里人精贵。” “什么你们，我们，你们是特殊材料做的？”她被气笑了。 使劲按压一会儿，血慢慢开始凝固，又把衬衣挽上去看，两排清晰的牙印，伤口不大却很深，血肉模糊。 “你不疼吗？”她脱口而出，看对方嘴角勾笑，意识到这句话有多蠢，虽然他比自己小，但却有种冷冷的气势压人，不由得低下头脸红到耳根，“镇里有医院吧，我陪你去，必须清理伤口……打疫苗。” 男孩咬咬牙，腾地站起身，依旧不屑的口吻：“已经不流血了，我说过是被狗咬大的，别大惊小怪。” “是吗？”苏羽也站起来，要不是看在他把项链还回来的份上，真想立刻掉头就走，压住怒火也轻笑道：“可以啊(*￣︶￣)，被狗咬大真厉害，那身上伤口一定很多吧？” “当然。” “在哪里？”她气得，明显不信，“浑身都是吗？” “怎么——”林俊然突然扭头，狼的眼睛注视着苏羽，微挑眉头，“你要我脱给你看？” 苏羽一顿，随即也冷笑声：“好啊！”对方最多不过十五六岁，竟然敢公开调戏姐姐，看来伤得还不够重。 一个受过良好教育的高中生，普通话标准比李干事还好，尽管气质孤冷，也不会冒然在陌生女子面前脱衣服。 她赌他不会。 男孩笑笑，越发阴冷的眼眸压过来，趁着月色清冷，苏羽的傲气顷刻消失一半，“怎么？” 他把手放在衬衣已经裂开的两颗纽扣上，略用力拽拽，底下几颗顺势崩开，露出银白色的皮肤，毫无血色。 她突然觉得他不像是世间之人，退后两步，不自觉垂下眼眸，是夜晚月色的关系，一定是！ 有阵风吹过，几颗参天大树摇摆，狂乱的影子落在他的胸膛，衬衣露出的那一小部分，仿佛有人在哧咬他的心房。 “那你就仔细看好！”仍旧冷淡，带点戏谑。 苏羽一愣神，就在这对视的瞬间，街道上传来人说话声音，顶尖细的嗓子划破夜空，“撑死啦！苏羽这丫头怎么提前走掉。” “人家没你那么爱吃。”辛敏搂着宁美妍的肩膀打趣她，“你快成小球球了。” “哎，美食当前啊！” 众人七嘴八舌：“今天菜是挺好。” “快到了，”伍德阳的声音响起：“大家回去小声点，门口有狼狗。” “我还挺怕狗的……” 众人应声：“狼狗呀，是挺怕人！” 大家说着越走越近，惊动了大树底下的两个人。如果他们就这样站着彼此对视，一定会被马上发现。 苏羽瞧着男孩半敞开的衬衣，她因为急急跑出来，也是一身家居连衣短裙。 真得很短，这会儿才发现露出两条修长笔直的腿，莹润洁白，已经有蚊子在旁边飞来飞去，不肯放弃从天而降的美味。 离得如此近，不到一米的距离。月影树下，即便两人脸上生气的表情明显多过暧昧，也看上去让人遐想连篇。 苏羽嗖的一下走近，拽住俊然没有受伤的胳膊，使劲拉住他一起蹲下，“嘘……”用手放在自己的嘴唇上，示意对方安静。 伍德阳他们很快走过去，苏羽松口气，扭过头，差点撞到男孩的嘴唇。 这一拉，他们几乎是亲密无间。 林俊然满腹狐疑，不知道女孩为什么要追出来，另自己从上到下感到烦躁不安。 如此美得女孩子，周身笼罩在淡淡的茉莉花香气里，苏羽喜欢一款茉莉花的洗发水与配套沐浴露，她一直在用。 但和他有什么关系，自己不过是来还东西，就算是被狗咬，即便真的被咬死，也没几个人会在乎。 他们肩碰触着肩，隐隐感受到彼此的呼吸声。两个如此漂亮之人笼罩在月色里，绮丽的(*￣︶￣)画面，无限风情。 不能保持这种姿势，苏羽立刻站起来，尴尬地笑笑，“我比你大一些，听姐姐的话，现在去医院。” 对方沉默一会儿，低声问：“怎么不让他们来抓我，你的同伴？” “抓你，为什么？” “你不觉得是我抢的？” 苏羽噗嗤笑出声，身子轻轻摇晃，像夜游的花儿般，“我从没这样想过。” “为什么？”对方不解。 “你费劲抢走为什么要还回来，这么傻暴露自己吗？就算你是个傻子，那天抢我包的男孩比你健壮得多，虽然没看清楚脸， 但身材完全不一样。”她又肯定地笑起来，像看小孩般注视着他。 “我也许是同伙。” “那更要谢谢你啦！” 他惊奇，满眼错愕。 “如果是同伙，那就要冒着被全锅端的危险给我还东西，更了不起。” 银色光华一闪而过，落在他幽深的眸子里，沉默半晌，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声音，“刚才说要去医院？” “嗯，不过啊……”苏羽脸又红了，习惯性地背过身去，“你能把衣服穿好吗？” 林俊然开始尝试着系纽扣，很慢，他左手伤口连着拇指抽筋地疼，稍微使劲又开始出血。 苏羽等了好一会儿，才扭头注意到这点。 她非常愧疚，顾不得避讳走近。 “都怪我，忘了你的手不方便，”轻轻替男孩系上扣子，指尖微凉，碰到他脖子以下的一点肌肤，林俊然并不害羞，倒是苏羽又红了脸，为了掩饰窘态埋怨地撅起嘴，“也怪你，早去医院不就好啦，耽误这么久！” 她的声音软糯，好似撒娇般让人听着亲昵，林俊然忽然想如果真的能有这样一位姐姐，念想只是瞬间闪过：真的——也不错。 毕竟茉莉花的味道，闻起来真得好舒服。 第10章 Chapter ten 林医生的医院…… 午后阳光灼热，树叶儿纹丝不动，吹来的风也是热烘烘地贴着皮肤，像按了烤箱里的烘焙键。 其实没人在烤箱里待过，但你如果这样说，大家都能心领神会地点点头。 用现在流行的话来说，这叫做——共情。 苏羽和林俊然就不能共情，此时她踩着半高跟白丝带凉鞋，大波浪在眉边蜿蜒起伏，留下一个柔软的弧线，睫毛偷偷落下阴影，楚楚动人地站在英俊的林医生身边等电梯。 上来的电梯已经好几座，走出来形色各异一拨拨人，但下来的却迟迟没有，不知道被卡在哪一层。 已经六年没和他并过肩，用余光悄悄瞄一眼男子……已经这么高了，心里扑通直跳，出国前明明还比自己高不了多少。老话常说男孩子发育慢，后边就窜个头，果然没错。 林俊然太过于英俊挺拔，反而让苏羽心里不自在，她已经习惯俊然像个孩子般，或者和自己的弟弟一样，好比哲言。 可他现在像一个真正的男……人，这两个字突然张牙舞爪蹦出来，让苏羽瞬间慌神，自(*￣︶￣)己再也不能忽略性别的差异。 突然地位的交错让苏羽慌乱无助，在人际交往上头一次觉得自己力不从心，她总是受欢迎并且游刃有余，现在却连开口说话的勇气都没有。 林俊然仍旧沉默，想起第一次见苏羽时，暗夜里大树下，无数回梦里的缠绵悱恻。 他笑笑，在心里笑，却不敢表现在脸上，旁边的是苏羽，也许在人群中还可以表现得掌控力十足，可单独一起，顿时也像笼子里的兽，没什么精气神。 终于盼来了电梯，两个人都不由得长出口气。 第五医院外面的街道全是饭馆，中餐和西餐，中间还夹杂着无孔不入的路边摊，时不时冒出个咖啡馆与茶社，小贩的叫卖声与餐厅里飘荡出的英文歌曲完美融合，迎面而来烟火气让人眼花缭乱。 考虑到苏羽刚回国，俊然提议去吃本地特色菜，比如小炒……凉皮？ “想吃必胜客！” “啊！？你还没吃够西餐！” “不……国外的西餐很难吃！” 她一脸诚恳，俊然不得不信。 快餐式西餐厅，披萨已经完全不是国外的口味：榴莲，小龙虾，芝士，意大利牛油果，居然还有小吃，炙烤肥牛，西冷牛排铁锅饭，板栗鸡。饮品更是丰富，芒果奶盖饮，冰咖啡 ，草莓火龙果整整一个菜单。 要知道国外的披萨店只有可乐和雪碧之类的大桶碳酸饮料卖！ 林俊然点了满满一桌，凡是苏大小姐看着菜单不由得眼睛放光时，他便毫不犹豫地朝服务员点点头。 身穿红色制服的小妹妹也很聪明，南方人，声音带着软软的口音，走时还不忘甜甜地说一句：“美女姐姐，你男友真宠啊！”那眼睛里的羡慕嫉妒恨像冰沙上的奶盖一样要溢出来。 苏羽略显尴尬，但不好急着否认，反而更显得自己心里有鬼。 空调开得很足，他们靠着橱窗落座。外面行人如织，午饭时大家都涌出来吃饭，慌慌张张地像无头苍蝇般乱转。 苏羽愣了一会儿神，想这世界上的人可真多啊，她怎么就坐在这里，又遇见他，那些记忆像上辈子的事，本以为这辈子再也不见的。 林俊然也望着她出神，两人都默然。饮料先端上来，苏羽的芒果奶盖，他的冰咖啡。 没有了热浪炙烤，金灿灿的阳光也变得可爱起来，洒落在窗户边，散在两杯冰饮里，尤其是苏羽的这杯，黄澄澄地可爱。 他抿了一口，目光注视着女子，很想知道六年前她怎么就突然出国留学，不是说好再等等，或者也没说得很清楚，但有些事不用言明，大家都明白不是吗！ 火辣辣的目光，让人没法佯装看不到，反正迟早也要面对，俊然就是这样的人，既不懂得放过别人，也不会放过自己，凡事只要个答案。 “挺好喝的……”她喝口芒果冰，凉滋滋得甜，真心实意赞叹：“真好喝。” 林俊然笑了，难怪那么多老外往(*￣︶￣)中国跑，就连西餐也是这里的好吃吗？不过也许是大家的中国胃在作怪。 “好吃就多吃，这边好吃的不少。” “我看到啦，医院周围都是饭馆，你多有福气。” “我啊……”揉揉眉心，他昨晚还上了几台急诊手术，苦笑道：“大部分都是手术餐。” 林俊然满脸疲惫，国内的医院就和超市一般，人流能把整座医院给淹没。 她在心外科陪护的这几天已经见识到，医生和护士各个健步如飞，二叔的主治医师温医生，猛一看和俊然的气质还有几分相似，基本早上查完房就不见人影，问护士永远在手术间。 前一段据说医院安排免费去小县城义诊，马上要接收经过健康普查筛选 的先心病孩子入院，三十多个，护士已经在打扫八楼和九楼的病房。 骨外科同样辛苦，急诊收进来的车祸，打架斗殴，不小心摔伤，哪个都离不开骨外，美食再多和他们也没关系，顶多就是叫个外卖方便些。 “身体要紧，那么拼做什么？”这一句带点埋怨，在男子看来又说得娇嗔。 他笑笑，疲劳减去一半。 “我们都这样。” “你喜欢吗，做医生？”服务生端过来炙烤肥牛和披萨，忍不住先尝了口肥牛，爽滑香辣，“真好吃。”又不忘捡起刚才的话题：“喜欢做医生吗？ 他瞧着她像饿了几千年的模样，哑然失笑，“谈不上喜欢不喜欢，”将披萨特意推到她面前，“尝尝这个，我让人加的辣。” 她咬咬嘴唇，笑意还是浮上脸，这小子果然还记得自己嗜辣。 “那为什么当医生呢？”苏羽仍问着，心里好奇。 对方突然爽朗地笑起来，松松手腕上的表，“不是你让我当医生的？”随口一说，轻描淡写，仿佛在讨论今天的天气有多热。 苏羽愣住，抬眼反问：“我说的？什么时候？” 他挑眼更掩不住笑意，“你再想想，那晚说的。” “哪一晚？”一脸茫然，几乎要责备对方记错。 “怎么和我在一起的晚上太多，所以忘记了？” 她的脸一红，这家伙现在说话完全没分寸，“我是和你合住……合住！”强调道：“别说的这么暧昧不清。”脸红得像个小女孩，噘着嘴气哄哄。 她嘴里的辣椒也火辣辣地烧人，林俊然瞧着不语，第一次觉得苏羽不是那么遥不可及！她一样会脸红，和那些鼓足勇气像他表白的女生一模一样，胆子更肥了些，说起话泰然自若。 “想起来就算，想不起来也好。”喝口冰咖啡，并不直接回答。 她还想问，被一阵“叮叮叮……”铃铛声打断，抬眼看对面的林俊然已经皱起眉，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扑哧笑出声。 一对小情侣牵了只蝴蝶犬路过，越小的狗娃儿越闹腾，四只小短腿，黑色的小鼻尖朝着天，两只深棕色的耳朵忽闪忽闪地路过橱窗，小爪子扒扒玻璃，脑袋下系着的铃铛(*￣︶￣)撞着玻璃。 林俊然冷冷地垂下眼眸，倒不是讨厌小家伙，只是心里的阴影作怪，自己被狗咬打过好几针狂犬疫苗，疼得很！ 苏羽笑得停不住，仿佛又回到几年前。 —— 斐城，依旧是盛夏，阳光揉碎金子斑驳在绿树间。一大早，学生们就跑去李干事那里了解失学孩子的基本情况，想快速制定一个周祥计划。 “今天是周五，你们先休息几天再说，下周一正式开展工作也赶趟。”李干事把各位请进办公室，热情贴心像个大哥。 “镇子虽然偏僻，也有几个好地方转转，我手头还有事，你们今天先休息，明天周末带你们去果园看看。” “果园啊！”美妍兴奋得音调都改变，“什么果子？”这帮城市里长大的孩子根本没见过土生土长的植物。 “苹果。” “可以摘吗？” “当然，不过要付钱哦。”他笑起来，开着玩笑。 众人忙说当然要付钱。 李维思的余光紧紧盯着苏羽，女子脸色不好，连连打哈欠。辛敏推推她，“谁叫你昨天那么晚回来，差点害我们去找你，这会儿困了吧。” 苏羽哈欠打得眼泪汪汪，更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轻轻将头歪在辛敏肩上撒娇：“以后保证不敢，昨天打电话还看会月色，多转了转。” “胆子也太大了，这地不安全！”辛敏身材健美，像个篮球运动员壮实，挪挪身子给她靠，“下次千万别啊，一会儿回去睡觉补补。” 苏羽点点头，她困得给个枕头就能迷糊，昨夜折腾到太晚。那个镇医院，不……应该就是个小卫生所，地方太偏僻，直接快靠近山边。 幸亏医生负责，大晚上还没歇息，及时给男孩清理伤口后，又打上疫苗。 第11章 Chapter eleven 你能不…… 苏羽之前不知道狂犬疫苗需要打五针，分别在第0、3、7、14、28天注射。 当医生打完第一针，叮嘱不要忘记以后按时接种时，林俊然的脸色比暴风雨之前的乌云还要黑压压一片。 苏羽赶紧客气地笑笑，感谢地说一定不会忘记。 护士拿着记录单，需要留监护人的联系方式，林俊然犹豫了一下，苏羽立刻夺过笔来。 对方一定是不想留入狱父亲的姓名，母亲也已经不在，奶奶年纪又大……她胡思乱想，毫不犹豫地签下自己的姓名和联系电话。 一定要让他打完整个疗程的疫苗！这是苏羽唯一在乎的事。 “我说过不要紧！”走出医院他还在恨恨地说，仿佛很不高兴被连累般，就差说对方多管闲事。 苏羽全当没听见，天色已晚，她站住略带命令地对男孩子说：“我会按时提醒你打疫苗，休想逃掉！你家住哪里？” 他沉默不语。 “好吧……”顿了顿，“我每天中午都会在学校食堂吃饭，到时候能见到。”说得义正言辞，未免对方拒绝，转身就走。 已经是大半夜，街上(*￣︶￣)空荡荡唯有蟋蟀声，路灯昏暗暗地像快燃尽的油灯，苏羽健步如飞一路小跑，她怕黑，浑身每个细胞都处于应激状态。 好一会儿，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才稍微放慢脚步，突然感觉身后一直有人跟着，立刻精神紧张地偷瞄地上阴影，看到熟悉的身形。 男孩一直默默地跟在后面，保持着三四米的距离，就这样跟着走了好久。 苏羽猛地停下，回头问道：“你家也在附近，和我一个方向？” 他仍不吭声。 只好不理他，走进院子后又退出来，偷偷靠在墙边往外望，看到男孩停了一会儿，转身朝相反的方向走去。 漆黑的夜，她心头一暖。 瞧着林俊然英挺的身姿消失在暮色中，她想男孩子年纪不大，身材却如此挺拔，容颜俊美，妈妈不知道该有多好看。胡思乱想中，蹑手蹑脚地回到宿舍，先翻到手机，在日历上标出需要打疫苗的日子。 她可不能忘，苏羽是非常有责任心之人，笑一笑安心睡去。 第二日起床，对昨夜之事守口如瓶，一来她担心男孩真的是同伙，二来也不想多事，讨饶地说和家人打电话不知不觉就走远了些，以后肯定不敢了。 “小心出去狗咬你！”美妍吓唬道：“汪……”张牙舞爪模仿得惟妙惟肖。 从李干事的办公室回来后，她就在宿舍里补觉，其他人约着去超市和逛街，顺便买点周末要吃的东西。 李维思正惦记着要给学生们送几个电磁炉，早上见到苏羽神情恍惚，他竟有点担心，立刻嘲笑自己怎么婆婆妈妈起来。 本来想立刻把电磁炉送过去，又怕显得过于殷勤，忍着性子熬到中午，吃饭时才带着炉子到学校食堂，装作有事来办，顺便把电磁炉带过来。 饭堂里零零散散几个孩子在打饭，周五学校放学早，已经有很多孩直接离开学校回家，尤其是路途遥远的。 饭堂里照例两个大妈，一个打饭，一个打菜，剩下的孩子们排着队，因为是周末，看上去比平时快乐得多。 商博海他们来得晚一些，仍坐在小隔间里拿出饭盒去打菜，直接从里面走过去，今天并没有开小灶，只是打饭方便些。 李干事把炉子带过来，大家开始兴致勃勃地商量明天要去的果园，有说有笑。 夹杂在一片欢声笑语中的苏羽用筷子夹着青菜，眼睛却不由自主地朝外面望，男孩还没来，或者已经走了……周日下午要打第二针，她想告诉他自己会在医院门口等。 一顿饭吃得磨磨蹭蹭，饭堂的两位大妈已经开始收拾饭盆，踢里哐啷好像在下逐客令。 大家才陆续到外面的水龙头处洗饭盒，水“哗啦啦……”地流，在阳光下泛出水晶色，仿若镶着琥珀色的钻石，一滴滴落入水池，苏羽心不在焉。 镇学校的后面有一条暗街，断壁残垣的全是破房子，因为平时没有人来往，所以称之为暗街。(*￣︶￣) 在那断墙根下，歪七扭八的石头上，正蹲着两个男孩子，一高一低，一胖一瘦，穿着流里流气，成人化的衣服，年纪不大，却怎么看也不像个正经人。 小胖子啐了一口，“哥！那崽子不识抬举，咱们办的事，想给他分点，他还不愿意，你看……”挺不情愿地伸出手臂，那上面淤青好大一块：“还打我，把包夺走了！” 旁边的那位并不言语，显然比这位小啰啰沉稳得多，他捡起身下的石子一个个扔着，落在不远处的灰土地上，噼里啪啦一片，像正月里的炮竹。 半晌问道：“钱呢？” “钱还在！”那位邀功地摸摸鼓鼓的口袋：“怕不安全，刚拿 过来时就把钱单独掏出来啦！” 高瘦子点点头，露出满意神色：“林俊然那小子，我是看上他打架是一把好手。以前他家里没出事，和咱们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当然没想过拉拢他，不过现在这家伙也强不了多少！” “就是……高傲什么呢！亲爸杀了亲妈，都不是丢人两个字能说的，他也是没人管的野崽子！” 他这样说本来想讨旁边人的欢心，却猛地挨了一拳头，嗷嗷叫了出来。 “哥，怎么打我呢！” “说话前过过脑子，他是没人管的小崽子，你呢，我呢？！” 小胖子呜咽一声，也就不敢再吭气。 脚步声压着石子路咯吱咯吱地响，毒日头底下更添焦灼感，好像大家是烟熏火燎烤肉炉子上的肉，嘶嘶地被翻来覆去。 林俊然清瘦的身影被太阳拉得老长，他缓缓走近，高个子男孩随手砸过来的石子，一骨碌滚到脚下。 他停住，抬眼瞟一眼，小胖子不由往后挪挪。 瘦高个子一脸坏笑地站起来，身高比俊然猛些，年纪约莫大两岁，两只手插在兜里，晃悠悠地靠近，很像老早电影上的古惑仔，当然全是模仿的痕迹。 “哎，林俊然！”大声喊着，尽量显得熟络：“还以为你不会来。” 对方冷冷地哼了声，意思是有话快说。 “那个包拿也就拿了，可你小心别把我们供出来！兄弟们也都是为了你好，你家现在这么紧张……”他没说完，因为感受到冰凉的目光瞪着自己，在心里咒骂：这小崽子，就是这双眼睛像狼一样！ “没事了？”狼崽子垂着眼眸问，一副居高临下的姿态 “没……没事。”他愣了愣神。 林俊然扭身就消失在街道口。 “这个小崽子！”忍不住骂出声：“真是狼崽子！” 小胖子还在底下蹲着，琢磨着自己能不能趁大哥在气头上，也骂上几句小崽子！ “哥，你说他会不会把咱们捅出去？” “不会，”很肯定地：“不会！” 林俊然没有吃午饭，他本来值日走得晚，又去暗街转了圈，回来饭堂已经关门，苏羽当然也不在。 但他记得周日是被狗咬的第三天，需要打疫苗，虽然没忘记，但并没想好到底去不去。 一共五(*￣︶￣)针，好几 百块，他看见苏羽小声给医生说药费下次会拿来，他不想让苏羽付钱。 可家里并不富裕，父亲出事的这半年毫无收入，只是靠着救济款过日子。奶奶的身子不好，肯定不能做工，平日里烧饭都费劲。 他又不是没被狗咬过，又开始抱怨苏羽，这种大城市长大的女孩果然是大惊小怪！ 一看就是娇养的大小姐，何况还那么美，平日里肯定是众星捧月，知道什么是民间疾苦！他搞不明白对方为什么不怀疑自己，还要帮他，难道是慈善院派来的就爱心爆棚，还是因为那个项链！就算如此，也不会真的每次都来陪他打针吧。 但这些都不是如今要考虑的事，他紧要关头需要找份工作，县城里的人本来就少，经济也萧条，他能找什么工作呢！ 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问过几家饭馆，打听需不需要人手帮忙，都被拒绝。 黄昏时试过最后一家烤肉店，依旧没有指望，他准备回家。突然后面追出来个中年妇女，皮鞋噔噔地响，瞧着他背影看了几眼，大声喊：“俊然，是不是俊然！” 他扭头，是个满头烫着小卷，皮肤又黑又胖的女人，活像只扎毛的泰迪狗，仔细想想并不认识。 对方却兴奋地跑过来，更像只圆滚滚的宠物，伸出手拍拍男孩肩膀，半条街都能听见她的大嗓门：“肯定是你，我是你父亲的学生，刘佳慧的妈妈呀！” 瞪着眼睛看对方皱着眉，依然没想起来，她又焦急地说：“佳慧那会儿语文不好，全靠你爸爸用业余时间给她补习才考上市里的大学，我们一家就都搬到市里了，临走前还去你家坐过，不记得啦？” 他有点印象，是有这么回事，大包小包一大堆，把家里的小客厅都要塞满。斐城穷，只有那么几户有钱，当初好像还留给父亲不少课时费，但被父亲拒绝了，只说女孩有天分，不能浪费。 他嗯一声，开口叫刘阿姨。 其实刘佳慧的母亲姓李，但也没什么关系，她本来性子就大大咧咧，笑呵呵地瞧了眼林俊然，刚才男孩在饭馆里找工作，她都听见。 李阿姨是个热心肠，一直感激林老师对自家女儿的教诲，对镇里流传情杀之类的谣言嗤之以鼻，那么好的人，温文儒雅……她是不信！ 挽着林俊然的胳膊亲昵地说：“俊然，阿姨这次回来在附近包了个果园，最近收成好，苹果挂满了树，可就是缺人手，你要是周末事情不多啊，来帮阿姨的忙成不 成！” 林俊然很聪明，立刻明白对方的心意，点点头。 第12章 Chapter twelve 大大的…… 周末依旧是个好天气，夏日的天空总是恋爱般晴朗，又赌气似地炎热。 绿油油果树，满眼红果子坠满枝头，恰似插在云鬓的花钿，青山脚下，风一簇簇拂过，树叶摇曳。 几个学生拎着篮子站在树丛里，梯/子(*￣︶￣)/很高，两个人在底下扶住，一个人爬上去，站在高处又是另一番风景，心旷神怡用在此时最为合适。 他们叽叽喳喳，无论怎样努力也像是观光客，完全没有摘果子的样子。 苏羽挎着篮子站在树底下抬头望，宁美妍已经窜了上去，宽大防晒帽下是崭新的防晒服，墨镜遮住大半张脸，俨然全副武装，更像个游客。 “哎呀，苏羽，一会儿你也要上来看看，漂亮得哟！”她叫唤着，水红色的防晒服流光溢彩得刺眼，活像马路上的红灯，“苹果真大，刚才李干事说是什么牌子？” “七月仙！”辛敏在另一颗树上拨着树叶回答：“要不能这么早熟吗。” “这果园可真大，望不到头，真大！”她重复着。 苏羽靠在梯/子/边，她还挺喜欢吃苹果，以前从来不知道苹果原来是长在树上。城里孩子对农作物所知甚少，以至于到了苏羽这种骇人听闻的地步。 本来她还挺兴奋，但总惦记明天林俊然会不会去诊所，不按时打针就会没效果，要不找李干事打听一下他家或者别的联系方式？但这样一来岂不是引人怀疑。 她为了谨慎起见，连失而复得的项链也没戴上，寻思过几日等大家把这件事淡忘，就说是在草丛里突然发现，再到派出所把案子一消，万事大吉。 可是万一他明天不来？反反复复地琢磨，忧心忡忡。 不远处的李干事正在聊天，刘佳慧的妈妈满头卷发，大嗓门仿佛随时要笑出来，“现在是李主任了呀！我们刚搬走时你才来，对不对？” “嗯，多些嫂子照顾。”礼貌又温顺，服帖得很。 “也没照顾什么，我们家老刘那会儿已经去市里上班，就是让你吃过几顿家里饭。” “那也忘不掉呀，”他笑嘻嘻，低声细语，“刘主任虽然是财政口，但只要下来办事都来看我，嫂子家的菜，那道红烧排骨我可总惦记呢。” “你喜欢吃还不简单，”女人到了一定年纪最喜欢别人夸自己菜做得好，喜不自禁，“下午就来家里吃，老刘晚上到，休息几天才回市里，刚好你们见见。” “那嫂子我不客气了。” “看你说的，还和我生分。” 他们一边聊天一边看不远处的学生们打打闹闹地摘苹果，李阿姨叹口气，大概也想起了自己的青葱岁月，羡慕地：“年轻真好呀！” 李干事笑说这帮学生也没干过活，净到这里添乱，李阿姨乐得不大的眉眼挤到一起，“你这孩子就是太客气，我还能指望学生们啊，前面一片就是专门收拾出来让人玩，以后交通发达了，咱们也搞个农家乐，大好的风景不能浪费！再说雇的工人都在里面干活，这边就几个年轻小伙子，一点儿也不碍事。” 她挑眼打量眼前的李维思，二年不见越发出息，先前的青涩感已经荡然无存，眼底都是游刃有余的自信。学历高(*￣︶￣)，说话又得体，据说家境也好，最晚明年肯定要调回市里，不禁想到自己快大学毕业的女儿佳慧。 “维思，嫂子能这样叫你吧？” “当然。” “你也年纪不小，有没有谈女朋友？”优秀男人好比限量发售，看见好的就要立刻下手，省得女儿误入歧途，佳慧以前就差点被个小混混迷住，李阿姨现在想起来还心有余悸。 “哦，没有，事业为重。”李维思有点心不在焉。 对方满意地点头，手里马上给老伴发短信，让把女儿也带回来过周末。 李维思却在抬眼寻找苏羽，刚才还在/梯/子/底下站着，怎么一会儿就不见踪影，只剩宁美妍大呼小叫，旁边的伍德阳斜眼撇着她，真是一百二十个心烦。 商博海拎上摘满苹果的筐子走过来，觉得很有必要表示一下他们会掏钱的意愿，省得李干事为难，也显得他们太孩子气不懂人情世故。 三个人说了会儿话，李阿姨是个自来熟，一会儿就和商同学聊得开心，李维思悄悄撤出来，他想去找苏羽。 苏大小姐此时正在果园里晃悠，手里提着空荡荡的篮子想心事，阳光强射，一束束和利剑般，刮着皮肤抽搐地疼。 她没戴墨镜，光线晃得连眼睛都睁不开，感觉自己像裹着鸡蛋壳的白水煮蛋。 上身穿着纱制的鹅黄色防晒衣，白色纯棉运动裤也算透气，但鞋子穿得不合适，不是全包脚的款式，几个指头露出来，一下下在草地里走着，总觉得随时会被虫子咬到。 她低头转悠，寻思怎么能见到林俊然，最后决定无论明天对方去不去，她都要把钱付清 ，这样也算仁至义尽，以后也和自己再没关系。 不由得想起男孩的眼睛，他的家庭，一个人！家里老人年纪又那么大，根本不会照顾自己吧。 苏羽在参加义工活动之前，完全不知道世界上有这么多辛苦生活的人，她一直觉得那些就只是在电视上存在，和自己的生活差个十万八千里。 当她第一次把爱心早餐放到随父母来城市里打工的孩子手里时，小姑娘露着牙缝的笑脸震撼女子的心，不过是一袋牛奶和面包，早上自己还用牛奶洗的脸，咬了口麦趣尔面包嫌太干。 林俊然想得没错，苏羽一点儿苦也没吃过，从小在航空大院里长大，家庭优越，父母疼爱，她又生得美，学业优异，走到哪里都是备受宠爱。 但他低估了苏羽，女子并不娇气也不胆怯，她是个美丽的花瓶，但并不易碎。 苏大美人心神游离，踩着泥地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像个漂亮的瓷娃娃左右摇晃，冷不防从天而降个东西，正砸到头顶，红彤彤的苹果滚到脚下，她哎呦喊了声。 “对不起！”有人从树上扑通蹦下来，焦急地：“对不起，刚才没小心，没事吧？” 声音熟悉，她抬起眼，一双深色的眼眸由于阳光映射而璀璨潋滟，(*￣︶￣)显得湖光般水色粼粼，白色短袖，袖口挽上去几层，亮晃晃得刺眼却也异常好看，当然只能是林俊然。 今天的他看起来朝气蓬勃，可能因为劳动的关系，肤色红润不少，额头贴着细汗，密密一层，周身笼罩在暖光中，中和了他的冷淡。 一慌神，远处似乎还能听到同伴的嬉闹声，可周围却是安静的果树林，蓝天如碧浮在崇山峻岭，他和那颗苹果一样从天而降！ 苏羽第一反应是难道自己出现了幻觉，脑袋被重物袭击后遗症？甚至感觉不到疼痛……对面的林俊然看着一点儿也不真实，应该是自己日有所思，又轻轻喊叫一声，晃了晃。 俊然赶紧走近几步，下意识地去拉她，“你是人是鬼？！”苏羽脱口而出。 “啊！？”他们离得很近，俊然半挑着眉毛，深信苏羽的脑袋已经被砸坏。 “是鬼！”他抿着嘴唇说，忍不住笑。 “你……怎么在果园？” “你不是也在。” “我……来摘苹果。” 他微微侧头看着苏羽摔在地上的筐子，空空如也。“摘的苹果在哪？” 又指指自己的筐子，“我才是来摘苹果！” “我，还没开始。”她咬着嘴唇说，看上去很不服气，“你刚才砸到我，我都不敢爬梯/子/了。” “苹果掉下来，又不是我从梯/子/上摔下来，关爬梯/子什么事。”边说边走到梯/子下自己筐子边，捡出最大的苹果再放到苏羽的篮子里。 俊然一直蹲着，漆黑的发丝在艳阳下闪着流光，青山碧水间的白衣少年，让苏羽微微呆住，她是很美的，从小到大被人艳羡，但生平第一次觉得别人好看。 林俊然，真得很好看。 男孩把苏羽的筐子装满，又考虑到太重她估计提不动，再拿出来几个试着拎拎，满意后转过身，迎上苏羽游移的眼神。 他也顿了顿，时光仿佛又回到那颗大树下，这两个人自从第一次目光交错，就很容易陷入这种莫名其妙的瞬间沉默中，一点紧张，一点不知所错，一点期盼，一点不易察觉的心动。 有的人就是这样，你没见过几次，但是瞟一眼心里砰砰直跳，到很久之后我们才会明白，这瞬间的心动叫做一见钟情。 还是苏羽先打破沉默，她笑着走近，突然把帽子啪嗒一声盖到男孩头上，有点小也凑合着能戴，“别把我弟弟晒坏了！”笑嘻嘻地打趣。 阳光明媚，她微微眯起眼睛，嘴唇红红滴，飞过的鸟儿都想下来嘬一口。 “谁是你弟弟！”男孩躲过她的目光，倒也不把帽子取下来。 “明天记得来打疫苗啊，下午三点。” “晚一些吧，我还要来果园。” “五点。” “好。” “不错，弟弟很乖。”又是软软糯糯的声音。 她沉浸在突然有个好弟弟的喜滋滋里，对面的林俊然依旧沉默不语，幽深眸子里泛起久违笑意。 第13章 chapter thirt(*￣︶￣)een 一…… 安西市，第五医院旁边的必胜客。 苏羽这顿午饭吃得心满意足，林俊然凝视着她，寒凉的眸子泛起一抹温柔春色。 他住在离医院不远的高档住宅区。 俊然开的是黑色越野车，苏羽瞧见笑了笑，很适合他，内在的野性难驯，偏偏长了张秀美的脸，唯有那双眸子偶尔会泄露心事。 苏羽上车，很自然地坐到副驾驶的位置，刚才饭吃得热火朝天，头发有些凌乱，她随手去拨弄前面的车内化妆镜，第一次可能劲太小，居然没有拉开，忍不住笑着说：“哎呦，林医生你这个高级车，东西都这么难弄吗？” 林俊然刚发动汽车，手从方向盘上移开替她拉镜子，男子的胳膊直挺修长，晃动那么一下在眼前，好漂亮白净的手，让苏羽终于想起来确实是自己让对方做的医生。 她当时一脸天真地对他说，“你的手真好看，适合去做外科医生。” 八年后，他真的成了外科医生。 车开得很慢，马力十足的越野车小心翼翼地行驶在并不拥挤的路上，看上去实在有点可笑，跟在后面的出租车司机嫌弃地：“肯定是个新手……没准是个女司机。” 实际上林大医生的车速可以飚到上限，但苏羽晕车，林俊然不想开得太快让她不舒服。 两人来到一个中等规模小区，进门迎面树木层层叠叠，花坛里的花很多，五颜六色叫不出名字，看上去都被精心打理过。 门口罗列着咖啡馆，月子中心，健身房，银行，蛋糕店整整齐齐的一排，交通方便，自然价格不菲。 里面全是五到六层的小楼房，砖红墙配白色的瓦，一层只有两户，每个单元都有电梯。 两人默契地径直走向楼梯，迎着物业大哥惊奇的目光一步一步往五楼爬，“小高层真不错！”苏羽笑说：“我最喜欢小高层，五楼到七楼最好。” “而且要住在顶层。”漫不经心的语气，至少听上去是如此，没人知道他心里闹腾得厉害。 不喜欢电梯，只喜欢五到七楼的小高层，住就要在顶层，凡是她的事情，他总是记得。 林俊然盯着苏羽的高跟鞋看，只是露出脚踝的那一段皮肤也能让她红了脸，他们以前朝夕相处，她也没这么局促不安过，可能是男孩长大的缘故，心里还在叫着男孩，其实对方已经是一个成熟男人。 林俊然伸出手轻轻扶过来，“别穿高跟的 ，对脚腕不好。” “高跟鞋穿着漂亮啊！”她笑嘻嘻，身子轻轻靠在男子修长的手臂上，肩膀碰着肩膀，并不觉得尴尬，又勾起无尽回忆。 “你怎么都漂亮。”从来没有人能把恭维说得这么冷淡，明明是一句多么讨喜的话。 他以前还是少年时就如此，现在的禁欲气质愈发明显，蓝到发紫的衬衣映在幽深眸子里，星河潋滟。 苏羽忍不住想会有多少人淹死在这双眸子里，不由得叹口气(*￣︶￣)，嘴上还是习惯性地打趣：“俊然弟弟，怎么变得越来越会说话。” “你的弟弟是哲言。”继续冷冷淡淡，让她开玩笑的心态顿时被封禁，闭了嘴。 二人来到顶楼五层，左边的朱红色大门古色古香，男子不紧不慢地按着密码锁。 “密码锁不保险吧，要是被别人知道。”苏羽对安全一直极度焦虑。 “谁会没事操心这个。再说我这里除了波波，也没什么特别在乎的东西。” 她心想我就是操心猫咪啊，俊然随手打开门，不用琢磨就能猜中对方的心思，“猫咪机灵得很，不会被抱走。”看女子笑了，自己也嘴角上扬，轻轻摇头，苏羽还是长不大的样子，比自己大？！他从没觉得。 小猫咪还在卧室里眯着眼睡觉，听到门推开的声音，嗖地一下就冲到跟前，对着俊然喵喵地叫。 他蹲下身子，只用指头点小家伙的额头，笑说：“等我换完衣服再洗手抱你。” 苏羽跟在后面，波波已经是只大猫咪，奶油色的皮毛光滑水亮，眼睛里一片蓝色火焰，看上去就是被疼爱的小宠物。 毛茸茸脑袋抬起看了苏羽一眼，警惕地往后退，靠在俊然身边。 虽然做好心理准备它肯定不认识自己，苏羽还是有点心酸。 屋子里很暖和，女子脱掉鞋，光着脚站在地上，很想蹲下和它亲近些，小家伙呲溜躲到客厅的沙发底。 果然走了几年，物事全非。 林俊然洗完手，看女子一脸发愁，笑着拍拍手，凌波就跳到他怀里。 苏羽羡慕的眼珠子都要掉下来！ “不去洗手吗？”俊然摸着波波，小家伙冲淡了他的冷峻感，有点温柔。 “它都不理我呢。”嘟着嘴往洗手间走，没走几步又被俊然叫住，他从卧室里取出一双毛茸茸的女士拖鞋，“记得出来穿上。” 她愣住，心想这是谁的鞋，一个单身男人家里会有女式鞋吗？ “我昨天买的。”对方好像会读心术。 她心里其实开心，嘴上不承认，“那多不好意思呀，以后我去别人家做客，还要让人家准备新鞋吗？” “我这里不是别人家。”这句话本可以说得温柔似水，但他依然语气强硬。 林俊然不是故意如此，他心里所有的温柔都给了苏羽，只是不知道现在要用哪种语气比较合适，只能维持一贯作风。 苏羽并不介意，她的所有习惯对方都记得一清二楚，比如从外面回来如果不洗手，就会觉得两只手无处安放，所以一直包里装着洗手液，不喜欢用别人用过的东西。 轻微洁癖可不是所有人都能忍受，六年不见的人，突然间距离就被拉近，那是因为心里从来都有彼此。 苏羽洗完手，鼻子尖有茉莉花味道袭来，俊然用的是一款茉莉花味道的洗手液，她心里柔柔地，看客厅里俊然正用逗猫棒绕着波波玩。 苏羽最喜欢的茉莉味洗发水与沐浴液，由于在国外买不到，(*￣︶￣)已经很久没有用过。 窗外树影斑驳，猫咪慵懒地喵喵叫，俊然轻轻的笑声，她站在那里愣住发呆，仿佛回到六年前。 —— 两个人约好五点在医院的门口见面，苏羽提前来了半个小时，准备先把疫苗的钱一次结清。 收费的小护士问：“以前怎么没见过你啊？” “这镇上的人你都见过？” 小护士点点头，“对呀，镇子又不大，我从小长在这里，这个林俊然不就是……” 苏羽赶紧晃手，示意对方别说出来，抬起手偷偷指外面，还零散走着几个人。 小护士点点头，她年纪也不大，最多十七八岁，刚从市里的护校毕业，扎着个粗粗大长辫子，一边开单子一边又问，“你是城里来的吧？” “是呀，眼睛真尖。” “这还用眼尖啊！”咯咯笑着叫唤：“你的模样打扮，说话口音，哪能是这里的人呢。” 苏羽也客气地笑笑。 “他是亲戚吗？”好奇简直无边无尽，眼睛里尽是八卦之火忽闪忽闪，“没听说他们家外面有亲戚呀！” “我……是他父亲的远房亲戚，远得很，最近才攀上。” “哦。”满 眼怀疑地点点头。 害怕她还要问，苏羽赶紧拿着付款单走掉。 卫生院外是一片开阔的石子地，坑坑洼洼，旁边有两颗东倒西歪的树，枝叶茂盛，她躲到底下乘凉。 五点零五，看看表，怎么男孩还不来，不免有点操心。 又等一会儿，无聊地来回踱步，下午到这里的人并不多，但都忍不住斜眼打量树底下的漂亮女孩。 她已经穿得绝对简朴，但腰间的小挎包依然洋气十足，苏羽其实习惯众人艳羡目光，但此时却觉得很不自在。 夕阳西下，才看到男孩远远跑过来，因为跑得太急，手腕上搭着的薄外套已经快要落到地上。 “不好意思，晚了。”他上气不接下气，因为想多赚一个小时的费用，所以才会迟到，“等很久吧，其实你不用来。” “我等没关系，”她晃晃手机：“要关门啦，你不会又想看急诊吧！”说着拉起他就往里走，特意绕过收费口，直接去的医生办公室。 护士打针的时候，她就站在男孩旁边，一副紧张样子，连连小声说：“不疼的。” 俊然笑着看她，也小声说：“是你怕疼吧，总惦记疼不疼。” “我是怕疼啊！还用问。你不怕，你是特殊材料做成的，我们城里人精贵。”没好气地哼一声，表达自己善心被当做驴肝肺的怨气。 “你还挺记仇。” “知道就好，所以以后对姐姐尊敬些，姐姐我可小心眼。” 护士慢慢推完针，有点好奇地瞧二人。 苏羽迎着对方意味深长的目光，想这小镇上可真麻烦，大家是不是走两步都认识。 疫苗注射完需要等二十分钟，两人坐在走廊里，俊然推说自己要去卫生间，跑到缴费窗口。 “啊！？”粗辫子护士睁大眼睛，“你家亲戚，就那个(*￣︶￣)特别漂亮的女孩早就交过了呀，你不知道？” 林俊然怔了怔。 他想也许可以把钱直接硬塞到苏羽手里，可担心对方不会要，犹豫很久，直到走出医院依然没个主意，由于心里有事，脸更显得冷峻阴郁，沉默不语。 “怎么啦？”苏羽问着，她不喜欢没来由的沉默，刚才见面时明明还一脸轻松。 林俊然最终还是把两张百元大钞使劲塞过来，“还你！”眼神里藏着孤冷的傲气，不容拒绝。 苏羽一笑：“好，那我收着。”顺手把钱放进腰包，林俊然有点意外，松了口气。 “好热啊，你送我回去吗？” “好。” 苏羽又唠叨一遍：“好热。” 俊然说一会儿就冷了，山里头和城里不一样，太阳一下山就冷，今天的天气不算热。 果然走了会儿，吹过来的风就带来凉意，“哎哟，真得又冷了！”苏羽又喊叫。 林俊然摇头笑着，嫌她的事多。 她用小指头轻轻拉住俊然的外套，“给我穿嘛！” 还有光明正大要的啊？他哑然失笑。 月儿弯弯，映照在学校家属区的小楼房里，二层，一个狭窄的二室一厅。 林奶奶刚做完晚饭，颤颤巍巍地正往小圆桌上摆着菜，她年纪大了，腿脚不太方便，几乎是要扶着物体挪步前行，刚放好碗筷，俊然推门进来。 “这么晚！” “有点事，下次别等我，你先吃。” 老人家拍拍大孙子身上的土，有些埋怨，“到哪里弄得脏兮兮，先去洗手吃饭，我给你擦擦。” “不用，我自己来。你快歇着。” 奶奶宠溺地推推他，“快去吧。” 俊然打开水龙头，沾点水又关上，开始仔细打肥皂，不停地搓手，泡沫绵细，他瞧着开始慢慢失神，脑海里想起苏羽软糯地叫弟弟，低头一笑。 突然听奶奶在客厅里喊：“哎呦呦，哪里来的这么多钱！”又接着喊：“真得不少哟！”语气里明显担心多过喜悦，十足地不放心这个孙子。 林俊然被惊醒，顾不得洗掉手上的泡沫就冲到客厅，他看到自己外套下面的口袋里散落出一张张崭新钞票，奶奶正一张张捡起来数，手颤抖地质问：“从哪里来的？足足一千块呐！” 第14章 Chapter fourteen 干…… 苏羽悄悄在俊然的口袋里塞了一千块钱，心里其实很忐忑。 首先数目就拿不准，过多或者过少都显得尴尬，又怕对方误认为是自己显示身为城里人的优越感，如果是这样，反而弄巧成拙。 她是好心，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般。 周一早上，大家去李干事办公室做计划，了解山里失学儿童的基本情况。 “不管到哪里，失学儿童无非是两个原因，家里穷，兄弟姊妹多，还有就是女孩子。”李维思给大家倒着水，慢慢地说着。 他的单独办公室本来也不大，这会儿挤着八九个人，塞满整个屋子，气味难闻。 李维思皱起眉头(*￣︶￣)，商博海赶紧有眼色地接过晾水瓶，他才有空去把窗户打开。 “如果是由于家里穷，咱们做做工作，说慈善院愿意资助，应该好办。不过嘛——”坐在办公桌边，用手无意地敲着本子，“因为是女孩，不愿意让上学的就比较难。咱们县政府也做过不少工作，派老师专门去家访，依然很难改变女孩读书无用的老观念啊！如果底下再有个弟弟，那就更没指望了。”说到这里，苦笑地摇摇头。 屋里几个年轻人顿时感到这回恐怕是白来一趟。 李维思抿口水，挑眼看这些稚气未脱的大学生们，仿佛看到了几年前的自己，踌躇满志，充满朝气。 但他们能干什么，李维思心里笑笑，斐县穷了几辈子，政府没少拨钱，但依然是富的人富，穷的人穷，条件好的早就搬去市里，人活一世，谁愿意耗费在这里，所以留下的人就更穷！ 致富的路子不是没想到，是没人愿意干，总是冒出千奇百怪理由，变着法子的半途而废。 大家一条路走惯了，只要饿不死就不肯挪一挪，仿佛外面的都是洪水猛兽。 基层工作最难得是什么，没钱吗？不，是本地的观念难变。 穷，谁会在乎教育。 然而不重视教育，只会思维越来越闭塞，越来越贫穷！ 他嘴里大概介绍着情况，在哪里的几户最难办，采取什么办法比较实用，一边听着同学们的反馈，一边扫视着整间屋子，目光流连，又瞧见苏羽若有所思。 突然想到那日在苹果园瞧见的一幕，他假装在树林里闲逛，其实是想找苏羽。 不远处却瞧见女子和一个男孩亲昵地在说话，她那样欢乐，眉眼带笑，几乎让李 维思看呆，半晌才仔细打量那个男孩，白净秀气的脸上有双幽深眸子，是林俊然！他见过几次，那样的容颜不会认错。 李维思心里有些不自在，说不出来得别扭，林俊然这个男孩子，父亲倒是好样的，出去念书又肯回来，听说当年不少安西市里的大学想要他留校或者继续深造，都被婉言谢绝。 但是——说起来俊然也是个潜在的问题少年，家庭变故造就那双阴冷眸子，本能地觉得应该劝苏羽保持距离。 整个早上都在讨论方案，最后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到底是大家一起行动好，还是分户管理更有效率。 “还是分开吧，女孩家就一个男的一个女的去，男孩家就两个男的去。” “那我们女生岂不是任务太重啦！”美妍半开玩笑地。 “也是……”商博海数着单子上的失学儿童家庭，“大部分都是女孩。” “不如分成三组，我们一共八个人，每组留一个女生带两个男生，怎么样？”伍德阳建议。 “那有一组就两个人啦！” “不用啊，”李维思笑道，像个大哥哥般，“把我也算进去，这样不错，分组分户，效率也高。不过你们先别着急，下午我(*￣︶￣)把各户的情况整理出来，再从长计议。” 大家点点头，又到午饭时光。 李维思和大家一同晃悠悠走出政府院子，先陪大家去拿饭盒，再往学校食堂来。 周一，学生非常得多，队伍长长地蜿蜒曲折，像蛇一样摆动。乱糟糟的饭堂，只有两位打饭大妈的嗓音清晰无比地落进每个人耳朵里，此起彼伏。 “要多少！” “这娃子，还嫌少，吃撑了闹肚子！” “你这么瘦，多点。” 听起来倒像是唱歌般韵律十足。 苏羽走在最后面，因为那一千块并不想见到林俊然，说起来真是奇怪——她像个欠钱不还的！ 大家在小隔间里落座，李维思留个心眼，进去时等在门边，像是要客气地招呼学生们都进来似的，苏羽在最后一个，他便笑着和她一起落坐，并不先开口说话，仍旧问着伍德阳饭吃得惯不惯。 直到饭盒里的菜各个被打满，才好似不经意地问苏羽，“苹果好吃吗，看你摘了不少。” “哦，”她有点恍惚，苹果全是俊然给的，随口回答：“哦，挺好吃的，很脆。” “看你娇滴滴地，没想到能摘那么多呢。” 她笑笑，开始低头拨弄米饭。 他也开始吃饭，不忘记和大家有一句没一句地说话。过会儿又道：“你的证件别担心，小陈那边我也加紧让他查。” 这话提醒了苏羽，她赶紧装作很兴奋地说：“李干事不用了，看我这脑子，居然忘记告诉您，那个东西我找到了。就在我们住的院子前面……乱草丛里发现的，不知道谁扔到那里，所以不用麻烦。” “哦！”显然吃了一惊，“东西都齐全吗？” 她想说所有的都在，但未免让人怀疑，只好惋惜地说包被划坏，里面的钱也没了，不过证件没丢，最重要的是项链也在，所以没关系。 “毕竟钱没有多少，包也不贵重。”她刻意加重语气，强调一下。 李维思点点头，“但你还是被人抢了东西，也不能当没发生过。” “李干事，算了吧！”苏羽小声道：“刚开始陈干警也说可能是孩子干的，找也难找，再说也没丢什么要紧的东西。我才来没多久，过几天还要进山里给人家做思想工作，不好惹这么多事出来，这县城又特别小……”她笑笑，“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苏羽并不是刻意用一种娇娇的语气说话，但她天生的声音软糯，如果是放低声音，总是有种莫名自带的撒娇感。 李维思笑了笑，算是答应。 她才放心嚼着菜根，寻思自己从小到大都是别人顺着，但来到斐城后，总是莫名其妙地低头求人，扭头看看外面，林俊然还没有来吃饭。 耳边飘来李维思的声音，“大家下午不用都到我办公室，挺热的天，小商来吧，找找资料，再带回去给大家看。” 整个午饭过去，她也没见到林俊然。 不会是刻意躲避不见自己吧！午休时听着窗(*￣︶￣)外此起彼伏的知了声，苏羽在床上翻来覆去。 她那天戴的帽子挂在架子床上，这会儿隔着乳白的蚊帐瞧着发呆，林俊然戴帽子的模样很好看，她觉得对方有点像女孩，如果不看那双眸子的话，真得会认错，可是他最让人惊心动魄的就是一双眼睛。 又想到他的身世，琢磨着是不是由于家庭问题让男孩沉默寡言，俊然大部分时间都很安静，他也不会说那种“美女要站在树下，才不容易被晒到。”之类的贴心话，那是苏羽这般美人经常听到的甜言蜜语。 男孩只会小心地把放苹果的筐子移到树荫下，他知道女子也会跟着过来。 林俊然站在梯子上摘苹果，苏羽趁着树荫，抬头笑意盈盈地瞧上来，阳光揉碎金子，落到少年纯白的衬衣上，泛起暖光一片。 她觉得他干干净净的，可真好。 苏羽喜欢纯洁的事物，干净的人。 可是只有苏羽觉得林俊然干净，旁人对他却是另一番评价，阴冷的男孩，父亲杀掉母亲，据说还是情杀，这样家庭长大的孩子好像自带犯罪基因，让人退避三舍，也有人同情他的遭遇，毕竟长得那样俊美，可是同情只会让俊然更难堪。 美妍从自己床上欠身起来，瞧见苏羽在蚊帐里发呆，她踮着脚尖，咕噜一下钻进来，小嘴吧啦吧啦地：“哎！大美人，刚才听李干事说，你的东西找到了呀。” “嗯，昨天我不是起得早，院子后面找到的。”被小祖宗叫回了神。 “这么高兴的事，你也不说。” “赶着去摘苹果，忘记了啦。” 美妍趴在她身边，随手拿起枕头边的扇子呼啦两下，压低声音：“苏羽，你怎么才来就总单独行动呢？” 她一惊，问道：“我哪有。” “昨天晚上，谁送你回来的？”美妍笑眯眯地，弯着手腕用扇子拍拍苏羽雪白的肩膀，“我要不是到院子外面透气也瞧不到。” 苏羽转过身，“你瞧见什么？” “帅哥啊！”声音激动地掩不住兴奋，“你还披着他的外套不是吗？但看上去年纪不大，个头也不算很高，快说……”晃着苏羽，“是谁？” “小声点——”她看看不远处的辛敏，“都睡着了。” “放心，我给你保密。” 苏羽瞧她那个兴奋样，拿过扇子也呼扇了两下，慢悠悠地：“他啊，是我远房的弟弟。” 突然有了这么个漂亮弟弟，苏羽开心得很。 她一直对异性保有高度的戒备心，林俊然却是个意外，可能因为他年纪比自己小好几岁，也许是男孩的贴心举动总是默默地，让她没有丝毫紧迫感。 苏羽这样美，从小到大追求的人像大海里的鱼，无处不在。可是追求这两个字的意思其实很明显，追逐然后要求到。 最终所有人要的都是“得到”吧，没有什么不对，可是——得到自己吗？她觉得很怕。 第15章 Chapter fifitee(*￣︶￣)n 苏…… 安西市，林俊然的公寓。 毛茸茸蓝色小尾巴坠在黑色的长棒子下，旁边还摇摇欲坠个小老鼠，猫咪正用小爪子揪着在客厅里转圈，粉色鼻头翘起，如碧海的眼睛全神贯注。 苏羽瞧着喜欢，从包里掏出ziwipeak羊肉条，又用湿巾擦干净外包装，才打开挤出一点，朝猫咪晃晃。 小家伙好像看到，注意力从逗猫棒处转开，试探几步，蜷缩着不敢过来。 俊然拍拍它的小脑袋，异常温柔：“去吧，你爱吃的。” 它跃跃欲试，却还是害怕，俊然只好把羊肉条接过来，先在猫咪的鼻子下闻闻，波波才张口舔起来，开心地咬着，把剩下的一大半递给苏羽，“现在你可以喂了。” 她轻轻叫了声：“来吃东西啊。” 猫咪轻手轻脚地靠近，一点点舔起来，可爱至极。 苏羽摸摸小家伙的头，叹口气，“这么怕我，不知道还能不能带走呢？” “想带到国外？”俊然淡淡地问，情绪立刻降了下来，刚才是冬天，现在就是冰窟窿。 她感到男子的情绪变化，笑道：“随便说说而已，它现在哪里离得开啊！” 林俊然抿抿嘴，心里一沉：是啊，不像有的人——说走就走。 苏羽很聪明，两人又曾经那么近，很清楚对方在想什么，但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何必再提起来，她曾经信誓旦旦地做了保证，难道自己要打破。 “六年了，俊然，”眼眸低垂，瞧着小猫咪，“都过去了。” 他屏住呼吸，仿佛要听审判似得紧张，仔细想想原因也没那么重要——她是走了，但此时就在眼前，那之前的一切又有什么关系。 突然有点怕，这种感觉已经很久没有过，好像那天背上书包踩着石子路回家。 他记得阳光金灿灿地刺眼，老妈难得回来，清晨上学时说晚饭要包饺子，早点回来吃饭。 自己一放学就欣喜万分地往家赶，时不时还小跑几步。 斐县是山城，夏日百花嫣然，街边有小姑娘手里摇着海棠花，嬉笑打闹，两个头发揪一晃一晃地。 他停下问在哪里摘的，“就在后街大宅子外面啊！”两个女孩争先恐后地回答，“不远。” 时间还早，他绕到后街看到大株的海棠花树，一簇簇自顾自地怒放着，爬上去也开心地摘起来，粉色花瓣温 柔炙烤的紫外线，捧在怀里又往回走。 还没到家属院，远远听见一片嘈杂喊叫声，有许多人围在院子门口，里三层外三层，好些个半大小子跑过来，看见他突然睁大眼睛，想说什么又惊恐万分，只是呢喃：“那个……那个……林俊然！” 一种不详的预感，他发疯地跑起来—— 事后他常想，如果自己不去摘海棠花，一切是不是都不会发生。 那个温暖明媚的午后，藏着内心深处的痛楚，男孩从此只喜欢阴雨天。 没有人想到过他，无论是争吵不休的父母，还是(*￣︶￣)……低眼凝视着苏羽，还是她吗？心里一阵揪心地疼，由于太疼痛以至于把这句话在心里留成疑问句，不愿意用肯定的语气，想留有一丝希望。 如果她此时说出自己不愿意听到的答案，比如你没资格问之类的冷言冷言，那岂不是彻底没了希望。 他总还是觉得自己对她而言是不同的，也许有一点吧，一点就知足。 俊然眼睛里的火一会儿燃烧，一会儿泯灭，几乎要喊出口：别说了，我也不想知道。 苏羽依旧摸着凌波的皮毛，异常平静，“我一直都想出国留学，刚好那会儿有机会，所以走得有点急，后来又忙，就……”仿佛要交代清楚，又自知完全说不通，喃喃地：“就忘了和你联系，其实我和美妍也不太联系。” 她补充一句，算是有了个答案，你愿信就信，不信也没办法的答案。 他笑笑，还好，这个回答还好——便强迫自己信了。 俊然蹲下把猫咪抱进怀里，苏羽也顺势站起来，两人同坐在沙发上，就像一秒钟之前，已经把所有的往事清算。 “喝点水吗？我这里没有果汁。”突然很轻松地问，长出口气。 “我不渴，刚才喝那么多。” 小猫咪在俊然怀里快睡着，眼睛一闭一合，苏羽笑着摸摸小脑袋，“你工作这么忙，谁管它呢？布偶可粘人啦！” “业余时间都给它，晚上只要不值班就和我睡。”伸手轻轻把波波移到苏羽腿上，她也伸出手，无意间碰触到俊然的指尖，凉凉地，苏羽心里咯噔一下，却没有躲开，猫咪顺势就滚到怀里。 “喝杯水吧，太热了。”他站起身。 小家伙抱在怀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头蹭着臂弯，那样得知足，苏羽也升起幸福感。 林 俊然走进厨房，拿出杯子洗干净，再接上纯净水，犹豫了一下还是加了冰箱里的蜂蜜，他记得苏羽不喜欢白开水。 细长型的杯子随意地放在褐色茶几上，淡蓝色玻璃透亮，她愣了愣，竟和自己以前用的杯子一模一样，不会吧！ 她出国是随身带的保暖杯，玻璃杯早留在航空大院房子里，被忘得一干二净，不会吧，心里重复这句话笑说：“和我以前的杯子很像啊。” 林俊然把猫咪接过来放进它的蓝色小窝里，“是吗，我不记得了，看着好看买的。” 也是，谁还会留着六年前的水杯呢，她未免自作多情。 “你过得还好吧？”喝口水，蜂蜜的味道甜丝丝地留在嘴唇上，望着他挺拔的身姿，眼里还是有抑制不住的柔情蜜意，“现在是了不起的医生了。” “不过是有份事做而已。” “哦。”顿顿又问：“奶奶的身体还好吗？” “她，过世了。”眉毛皱了皱。 苏羽很意外，虽然知道老人家年纪很大，身体一向不好，但依然心里难受，她瞧瞧俊然，心疼溢满双眼。 林俊然并不看过来，奶奶过世已经两年，他(*￣︶￣)的心里平静许多，只是不愿意再回到斐城，那个一点儿也没有留恋的地方。走过来坐下，像是安慰自己，“年纪大了，也受罪。” “你这么出色，老人家也欣慰。”她转个话题，不想沉重气氛勾起对方的不快。 “是吧，不让她失望就可以了。” 苏羽想到那位慈眉善目，异常瘦小的老人，其实刚见面时年纪并没有那么大，但却显得异常老态。 她还记得林奶奶在航空大院的楼下等自己，因为没有电话联系，便只知道在楼下傻傻地等，苏羽出去倒垃圾才意外地瞧见。 “奶奶，怎么在这里，俊然知道你来吗？”她热情地拉住对方的手，碰触到皱皱巴巴皲裂的皮肤，心里紧了紧，脸上仍旧热情洋溢，“快上来坐呀。” 老人家笑笑，也顺势握住她的手，“不了，姑娘，就在这里说会儿话。我是要谢谢你啊！谢谢你，没有你，我家俊然不能走上正路。” 她看到老人家眼眶湿润，一阵心酸，小声说没什么，换做别人也一样的。 老太太抹着眼泪，张开口犹豫会儿，又扭头看看左右，“姑娘，你是好的。你的恩情咱们林家一辈子也不能忘。”压低声音反复 道：“一辈子也不忘！”神态慌乱，欲言又止，总让人觉得话中有话。 她轻轻地问：“您是不是有什么事？” “别怪奶奶……”对方语气陡然一变。 “没事，有话就直说？”心里其实没底。 有人走过来，好奇地望几眼，她们沉默了一会儿。 “俊然……他还小，你比他大一些，就让他认你做亲姐姐，亲姐姐，”再度开口，郑重其事地：“将来他长大，不管有没有成就，娶妻生子都是你的亲弟弟，你们以后就是一家人。” “早把他当亲弟弟看的。”她笑笑，心里确实那么想。 “是……我知道你是好姑娘，因为俊然的家庭变故，这孩子也敏感，我是再不想让他受半点风雨，或是被人戳脊梁骨……你知道有些人啊，就愿意乱讲，也委屈了你，尤其时斐城那帮人，对吧——”说到这戛然而已，以一种你肯定明白的目光注视着女子。 苏羽点点头，她当然知道流言蜚语的危害度，尤其是在幽小封闭的环境中，每个人似乎都长着四只耳朵，八双眼睛。 “我清楚，”她又笑笑：“您放心。” 手机突然响起来，屋子里很安静，将苏羽从回忆里惊醒，她看了眼手机屏幕，又瞧瞧猫咪没被吵到，才接起电话，起身走到窗户边。 “哦，怎么这会儿打电话，你那里还没天亮吧。”她低头笑着，语气温柔，“我在朋友家，你知道的……就是美妍，”略显尴尬：“一会儿再视频，不会忘。”像哄孩子般。 放下电话，不出意料迎上林俊然冷冷的眼眸，他靠在沙发上，似笑非笑，显得异常冷酷无情，让苏羽想起第一次在大树下遇到的男孩，“(*￣︶￣)怎么，这个家换主人了？”一字一顿地：“什么人，还至于——藏着我？” 苏羽咬咬嘴唇：“他……是我的未婚夫。” 第16章 Chapter sixteen 车祸…… 林俊然哦了一声,并不意外。 他靠在沙发上，随意又慵懒地伸伸腰，闭上眼睛揉着眉心,指尖修长，看上去很累。 “要休息吗？那不打扰了。”对方满脸倦意,苏羽也很有眼色。 “好的。”这两个字说出来,连自己都有些吃惊,表面仍是不动声色。 苏羽提上包，手扶着门边换鞋，她的身子微微弯曲,裙摆在脚踝处飘啊飘，就像春日清晨的水波纹。 林俊然也站起来，默默地瞧着她，高度怀疑自己有没有勇气把心尖上的宠爱送出门口。 未婚夫——她说未婚夫，甚至不是男朋友。 或许是“未婚夫”这三个字发挥了神奇的魔力，当苏羽留下猫咪零食，打开门时，他也只淡淡地问了句：要我送你吗？” “不用，我又不是不认识路,你睡吧。” “好。” 夏日午后两三点，空气里花香弥漫,红日头下树荫重重，小区里的人都在午休,知了烦心地叫：“热啊——热——” 绿化真不错,苏羽边走边寻思，来到院子门口时又下意识地停一下，装作若无其事地回头瞄瞄,身后空无一人，所有的建筑物都被太阳炙烤着，明晃晃得刺眼，她转身离开。 在心里笑自己，凭什么觉得林俊然还会追过来，坐进出租车仍忍不住自嘲，搞不清楚状况，是谁刚才说有未婚夫的。 这种想法没来由地冒出来，又让心里扑腾乱跳，俊然只是弟弟，弟弟和未婚夫会有什么冲突，她一直当他做弟弟，这会儿又心烦意乱。 手机屏幕还在不停地闪动，滑开微信，宋泽华头像下的小红点醒目。 [刚才忘了说，我明天的飞机回国。]后面还加了个咧开嘴的笑脸。 [明天？你不是下周才开完会。] 等了会儿对方没有回音，看看表算一下时差，应该已经睡了。 苏羽放下手机，若有所思地看着窗外嗖嗖而过的街景发呆，宋泽华和她是在绵阳国念书时认识，苏羽的专业是幼儿教育，他学的是it。 两人在同一所综合大学，华人留学生的范围很小，他们两个抬头不见低头见，最后还很默契地租到同一间独立别墅。 房子不大，各自分住一间，房东是个洋人老太太，整天笑嘻嘻地养着两条大狼狗。 宋泽华是 南方人，清清秀秀，皮肤白说话温柔，最出色地是烧得一手好菜，全是麻辣口味，完全吸引美艳舍友的味蕾，当然苏羽是出了名的美人，并不好追。 宋泽华性格慢，倒也不着急，天天多做一份儿饭，小心地放到微波炉里存着，房东太太年纪大，口味清淡，明显是留给苏羽，但她一向觉得不好白白受人恩惠，并不吭声。 日子久了，两人共用厨房也(*￣︶￣)偶尔说上几句话，苏羽的厨艺基本就是泡面级别，宋泽华笑说可以给自己交伙食费，以后饭菜一起做。 他比苏羽年长好几岁，正在读研究生，上课相对自由，以后就干脆腾出大把时间研究菜谱。 从炒菜做饭到关心生活起居，最后干脆迎来送往，日子久了，也生出几分亲近感。苏羽是个在爱情里反应极慢的人，只对自己熟悉之人敞开心扉，宋泽华让她有一种异国他乡遇故知的温馨。 毕业后，苏羽留在幼儿园做幼师，泽华则应聘到一家大的跨国公司。两人是在苏羽毕业时确定的恋爱关系，转眼已经三年。双方父母来国外探亲时已经见过面，定下明年结婚。 可是不知为什么，苏羽总还觉得婚姻生活离自己特别遥远，甚至有点儿害怕，她把这个归结于婚前恐惧症。 宋泽华的公司海外业务很多，基本满世界飞，也经常回国工作，安西市这几年it业发展很快，泽华每年都有两三个月要待在高新区。 两个人本来准备一起回国，但泽华临时有事要去美国开会，原定是下周日才会回来。 突然提前这么多，苏羽也有些意外。 —— 林俊然躺在床上，觉得头部隐隐作痛，挣扎会儿，还是决定起身接杯水，看到苏羽的杯子安安静静地立在茶几上。 他一口气喝完整杯水，喉结滚动，完全是喝酒的架势，将蓝色细杯子拿起，眼睛注视着底部的一个小缺口，心里阵阵刺痛。 如果苏羽稍微留心就会发现，这真的是她六年前的水杯。 不过知道又如何？不过是世界上又多出个傻子。他不可能在同一个人身上犯两次错误，苏羽到底还是和自己距离遥远，他不过也就是个被帮助过的人而已！也许——会邀请自己参加婚礼，不是叫“弟弟”吗？！当然要去，亲眼所见就会死心，如果他有死心的勇气。 不想再继续想下去，一头倒在床上睡觉，迷迷糊糊不知道过了多久，身心疲惫。 “叮叮叮……”刺耳尖厉，一听就是工作电话的铃声，他的眼皮沉沉，尝试几次才强迫自己睁开眼睛。 “你好。”半睡半醒之间。 “林医生，”说话的是高护士长，“真不好意思，调休还打扰你。” “没事，有突发情况吗？” “是的，急诊打电话来说附近街道口上出了车祸，120现在已经出发，估计会来不少外伤病人，主任指示所有人员需要到位，我也正往科里赶呢。” “好的。” 林俊然挂上电话，迅速穿上外衣，摸摸还在酣睡的猫咪，不知道今晚要到几点，他给波波留下足够的粮食，才放心匆匆出门。 医院离住的地方很近，停好车，已经看到门口里外三层围着人，几辆救护车闪灯鸣笛正从紧急通道往里开。 人声鼎沸，第五医院更像个火车站，车还在不停往里进，已经有警车停在门口，身穿制服的干警(*￣︶￣)在维持秩序，时不时传来家属的哭泣声，揪心裂肺。 林俊然快速往后楼跑，来不及等电梯，一口气冲上五楼，已经有几个同事站在走廊里，身穿白大褂拎着器械，“我正准备去南门接孩子下辅导班呢！”席医生一边摆弄听诊器，一边苦笑：“这下只能让老婆大人自己打车回家。” “我——”旁边的小李医生哭笑不得：“我在相亲啊！” 大家扑哧一声忍不住，“所以说我们想谈个恋爱真是不容易，动不动不见人影，谁能受得了！” “是，就连咱们科的护士都不愿意找医生呢。” 护士们也在整理房间和液体，形色匆匆，并没有时间打趣接话。 林俊然穿好白大褂，迎面看见付主任走进来，走廊里顷刻一片肃静，“情况不乐观，大家先把东西准备好，一会儿急诊会来电话，小李和席副主任留在科里，”朝着林俊然，精瘦的脸上愈发严肃，“小林和我去急诊。” 高护士长在旁边不停打着电话，“主任，张医生和刘医生还联系不上。” 付主任皱皱眉头，他本来就是瘦高身材，脸小而尖，更显得五官全部扭在一起，“给小白打个电话吧，我前天在街上碰见他，好像挺清闲的样子，进修期间有需要也可以叫回来。” “是的。” 几个医生相视而笑，都对进修还要被周日叫回来的同事深表同情。 短短几分钟， 急诊科的电话又响起，付主任和林俊然一起赶去急诊大楼。 监护仪嘀嘀声此起彼伏，满眼晃动的输液瓶，无数个移动病床在地上呼啦啦地滑动，石膏绷带上的血迹斑斑，夹杂着痛苦的□□和哭泣，所有的一切都崩溃而残忍，只有穿梭其中的白大褂带着生的奇迹。 他们绝对冷静，每个动作快速又细致，一身白大褂禁欲了所有的个人情感，不管他们心里还有多少事，此时都会彻底放下，救人是唯一所想。 林俊然的心里再也没有别的杂念，苏羽回来的喜悦紧连着她有未婚夫的痛苦都已经不那么真切，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旅游大巴在十字路口被呼啸而过的货车碾压，原因是司机疲劳驾驶。 幸好大部分病患还只是普通外伤，但有些老年人由于本身骨骼脆弱，全身多处骨折。 迅速止血，固定伤口后，林俊然吩咐护士办理住院手续，急症者必须当日安排手术。 “林医生，”一个年轻护士小跑过来，“这里有个病人比较特殊。” “怎么？”他伸手接过病历，另一只手还拎着固定夹板。 “是腓骨骨折，需要住院，不过是个孕妇，您看是骨科收治还是送到妇产科，再去会诊比较好呢？” 林俊然迅速扫着病例，姓名肖潇，二十三岁，职业导游，自述已经怀孕三个月。 第17章 Chapter seventeen …… 夜色下,急诊室外还有救护车的鸣笛声不绝于耳，林俊然跟(*￣︶￣)着护士来到观察间。 蓝色隔帘后是一个年轻女孩，半躺在床上,红褐色短发别在耳后，皮肤很白,正用手来回摩挲着左腿,看上去非常得担心。 听到帘子滑动声,她抬起眼，习惯性地朝林俊然抿嘴一笑，也许是由于定妆粉涂得太厚,皮肤看上去惨白，下巴尖尖，是时下流行的皮包骨瘦美人。 seebychloe最新款的白t恤沾满灰，淡蓝色牛仔裤也不是低档货，很可惜都被磨得破破烂烂，身上有些不严重的擦伤，一只腿被夹板固定着，护士正在挂抗生素。 俊然仔细检查伤口，问还有哪里不舒服,女子摇摇头说不觉得，随后下意识地摸摸肚子,神色慌张地问：“医生，不好意思啊,我……怀孕了,这些药没问题吧。” “没事，孕妇可以安全使用。”听他确定的语气，对方才长出一口气。 “你有定期做孕期检查吗？”俊然按常规问诊。 “没……”脸突然有点红,不由自主地拽着旁边轻奢风小皮包链条，做工精细，亮晃晃地闪眼，光是五金就能看出价格不菲，她低声呢喃：“准备做的。” “哦，是在哪里确定怀孕？” “嗯……”女子低下头，支支吾吾，声音愈发低，“只是用验孕棒测了一下，大概估算出日子，还没来得及找医生。” 考虑到自己是个男医生，又不是妇产专业，女患者十有八/九会觉得尴尬，林俊然停止询问。 “没什么大事，住几天医院就可以。”他转身出去，对身边的护士交代，“马上安排拍片子，另外通知妇产科收治，先检查孩子的情况，我再去会诊。” 外面还有不少病患需要处理，他急匆匆朝旁边的观察室走去。 李护士得到医生指示，迅速来到女子床边，笑着核对姓名：“肖潇，对吗？” 她点点头。 “刚才林医生嘱咐要办住院手续，先到妇产科，你行动不方便，通知一下家人吧。” “护士，”对方突然提高声音，焦急中带着一丝欲言又止，“我父母都在外地，年纪也大了，不想让他们知道，能不能替我雇个护工，多少钱都可以。” 护士非常得诧异，这不是雇不雇护工的事，她明明还怀孕呢啊！确定地又问了一遍，“真的要雇 护工？” “嗯。”显得可怜兮兮。 “你的老公呢，或者……”顿了顿问：“男朋友？” 肖潇脸一红，半晌牙缝里挤出来句：“他……在国外。” “也没有朋友吗，单位同事？” 女子摇摇头，脸涨得通红，仿佛做错事般不敢言语，停会儿又低声哀求道：“不好意思，真不好意思，还是麻烦帮我雇护工吧。” 李护士合上病例夹，轻轻叹口气，她不想再问下去，好像在窥探别人隐私。急诊科里做护士，三教九流什么人没见过，早就炼就一双慧眼，说话办事都懂得分寸。 “好吧，不过护工照顾可不如认(*￣︶￣)识的人，你现在是怀孕期间，还是尽量想一下，有没有可以帮忙的朋友。” 肖潇点头道谢，顺手从包里掏出张银行卡递过来，这下倒把李护士吓一跳，赶忙摆手，“哦，不用……联系好护工你们自己谈价钱和交易方式。” “还有住院费呢！” “住院费可以转账，我们不允许有这种金钱来往。”她着急往后退，提高声音以证清白，“别乱动，还扎着液体，我先去给你联系拍片子！”挑起帘子快步走出去。 肖潇晃晃手中的银行卡，无奈又放了回去，她微信和支付宝连的银行卡余额不多，所以想让护士拿卡替她结账。 转账虽然也可以，但她在这里人生地不熟，寻思刚才的小护士还挺热心，不如交个朋友以后好办事。 这张卡里有两万块，也不清楚住院的花费。她刚来单位不久，还在试用期，根本没有保险。如果能剩下些，不管多少就直接给那个护士，算是交个朋友。 肖潇年纪不大，却善于处理人际关系，很舍得在这方面下功夫。这样的人本来是绝对不会缺朋友，只是她有秘密要守着——怀孕的事不能让人知道。 女子揉揉头发，靠在白色枕头上，抬头数着输液器里的点滴，“哒哒哒……”眼睛逐渐失神，外面偶尔有家属撕心裂肺的哭声，刚才的惊魂一幕，让她几乎以为要挂掉！ 当然不能——还有那么多要做的事，手又放到小腹上，微微一笑，这个孩子曾想过来的不是时候，但这次车祸让她幡然醒悟。 孩子来的太是时候，一切都刚刚好，她的人生刚刚好。 迷迷糊糊地睡了会儿，中途护士来检查点滴也没有叫醒她，考虑到是孕妇都格外照顾。 朗月高悬，接近半夜林俊然才可以松口气。他卸下听诊器，双手因为上夹板，腕部酸疼，掌间有好几处划伤，都说外科医生的手就是命，他的命经常伤痕累累。 林医生到护士站来查医嘱，听到观察室里几个护士在低声议论，“哟，那是个孕妇啊？看上去不大点！” “哎，肯定没结婚。” “没结婚也不是个事，都什么年代了。” “可是……男朋友都不来吗？” “不是说在国外嘛！” 林俊然清清嗓子，护士们立刻住嘴，其实她们每天都忙到双脚瘫软，也是难得唠叨几句。 俊然对这种事完全不敢兴趣，拿起听诊器准备回科室，迎面差点撞到一个男子，对方急匆匆跑过来，直接冲到护士站。 “请问，有个叫肖潇的病人吗？下午撞车的！”上气不接下气，声音颤抖。 林俊然顿了顿，总觉得在哪里见过，身材魁梧，无官端正……哦！忽地想起来是在宁美妍的婚礼上，那个给苏羽递名片的男子。 “就是刚才新闻报道下午街角的车祸，都说送到这里来啦。”对方仍不停说着，手还焦急地比划，“很瘦很白，是个导游。” 接待他(*￣︶￣)的正是李护士，刚才还在为找护工发愁，立刻说：“有的，请问你是她什么人？” “我是她表哥。” 林俊然已经走出急诊楼，难为他还记得那个大堂经理，还是因为苏羽的关系。 回到科室，盒饭已经送到，吃饭时瞅两眼自己的猫咪，晚上还有台手术等着。 另一边的苏大美人整晚都倒在沙发上刷手机，她晚饭吃的是韩国超市买的辛拉面，这会儿嘴巴火辣辣。 面条很筋道，辣椒也够味，红彤彤一片再配个荷包蛋，吃起来很过瘾。 她以前在国外就经常吃，但自从和苏泽华谈恋爱后就再没机会，这几年男友总不在身边，她就偶尔又吃起来，挺好的味道，过一阵还有点想。 说起来宋泽华前不久因为公务才回过国，这次真没必要一起。 她抬眼环视自己的小屋，两室一厅，老实说太小了，对方还是住公司的公寓比较好吧。 想到要和苏泽华同住在一个屋檐下，心里居然有说不出得别扭，以前在国外住的是栋独立别墅，室内空旷，所以并没有共处一室的感觉。 她放下果汁，长出一口气。 苏羽非常得紧张，她一直很努力在克服这种亲密关系中的窒息感，但收效甚微，和宋泽华的婚期近在眼前，可两人竟然从来没有过任何越轨行为，说出去都没人信。 狭小的空间里孤男寡女，又是未婚夫妻，她觉得怎么也躲不过。 这个想法又让苏羽很苦恼，她总安慰自己说结婚后就能改变，毕竟从来没和异性太亲密过，害怕也正常，宋泽华很温柔，一切都会好的。 苏大小姐其实忘了，她曾经和一个男生共处一室过，就在这二室一厅的小房子里，也许由于对方年纪不大，她就自动没划分到异性族群。 那是林俊然。 第18章 Chapter eighteen …… 太阳未落,月光升起，整个城市的灯陆续点亮，黑暗与光明交融成一片。 苏羽仍歪在沙发上,听楼下有人叽叽喳喳地聊天，是隔壁的几个阿姨刚跳完广场舞,意犹未尽地在研究今日的动作到不到位,谁的衣服穿得洋气显年轻,时不时还夹杂着小孩的哭闹声。 航空大院里住的都是系统内部人，各家各户彼此熟悉，有一种老旧家属院的感觉,是现代都市里难得的烟火气。 以前早上还能听到卖生牛奶的人喊叫：“新鲜牛奶哦，喝前要煮沸！” 每到这个时候，苏羽妈妈就会拿上玻璃瓶来到楼下，她也喜欢活蹦乱跳地跟着，看小贩熟练地用带长嘴的大勺子伸入不锈钢的两个大桶中，舀上整整一勺，再缓缓顺着细长的勺子嘴倒入瓶中。 回来放到小奶锅里煮沸，白白一片翻滚奔腾，她就在一边瞧着,舔着嘴唇叫唤：“好了吗，好了吗？” 妈妈说一声,可以啦。 她立刻用小手把玻璃瓶洗干净，又将奶从小锅里倒回去,妈妈起先总怕她烫到自(*￣︶￣)己,后来看苏羽干得又快又好，笑着问：“倒碗里喝多好呀？” “不好，”苏羽端着热热的奶瓶,放下又拿起来，“牛奶就要在瓶子里喝！” 早餐一定是牛奶加油条，这也是她的小怪癖，不过后来上学为了显得合群，就改成油条豆浆，再到国外彻底变成牛奶和面包。 她喜欢生牛奶煮熟的感觉，童年的味道还在舌尖，异常温暖。 此时的航空大院里有些吵闹，晚饭后是各家各户开始散步消食的时光，苏羽翻个身，手抵住下巴，懒懒地觉得莫名安心，国外实在是太荒凉，不到六点就人迹罕至，经常让她有一种全世界只剩自己的错觉。 这会儿听着外面的声音，才仿佛回到人间。 突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传来，她愣了愣，立刻惊醒地站起身，没有几个人知道自己回国，而且是晚上，心里扑通直跳，苏羽对安全一直极度得焦虑。 轻轻打开门，松口气，原来是小区物业。 中年男子个头不高，穿着灰色制服很像个警察，异常客气地：“你好，请问是租客还是屋主？” 她离开已经七八年，肯定没人记得。 “我是屋主，有事吗？” “哦，那刚好，通知一下，三天后这个楼重新维修线路，会停 电停水。我们已经贴出通知，希望住户早做准备。”瞧见苏羽一脸茫然，又笑道：“最好能到亲戚家住，实在不行也可以凑合，晚上七点后会来电，可是用水说不准。这楼太旧啦，小区免费给修，大家相互体谅一下。” “要……多久？”扶着门框，琢磨停电没关系，停水对于洁癖来说可太折磨，不敢相信自己刚住没几天，又要搬出去。 “至少一周，告示就贴在楼底下，你没看到？” 苏羽从来不看墙上的告示，习惯性地认为是招聘或者街头广告。 “谢谢，知道了。”她礼貌地笑笑，关上门立刻开始发愁去哪里住。 酒店——总觉得不干净，很不喜欢！ 秋璇家里——二叔还在医院，说不定过几天出院，又很乱。 哲言家里？好像是个不错的选择，他住学校，家里房子又大得很，拿起手机打电话。 “哎呀，姐，我家从后天起要装修，爸妈都住到我姥家去啦。”哲言一边跑步一边气喘吁吁地说，他虽然没考进航空医学院，但一直高标准要求自己，每天都坚持夜跑。 “啊？这么巧——”电话那头的苏羽长长哦了声，心情荡到谷底还要掩饰失落，“没事，我有地方住，不要紧。” 她挂上电话，望着不远处发呆，航空大院对面有一家五星级酒店，在窗户边就能瞧见，深蓝色的玻璃在灯光与月色中潋滟，据说里面环境很好——可是她最不喜欢酒店。 夜色下的第五医院，急诊室。 “哗啦……”观察间的隔帘被再度拉开，肖潇沉重的身体左右挪了挪，刚才车祸的惊吓让她心有余悸，好不容易迷糊(*￣︶￣)会儿，揉揉眼睛，极不情愿地睁开，看到李护士后面跟个年轻男子。 她习惯性地直起身子，仔细一瞧，脱口而出：“你……怎么来了？”表情既意外又有点生气。 何岩焦急地快走几步，一屁股坐到床边，“感觉怎么样，医生说什么……”又转向护士，紧紧盯着对方问：“她要紧吗？” “没事，”年轻的护士淡淡一笑，语气职业而平静，“一会儿安排拍个片子，医生说可能只是皮肉伤，住几天医院就好。只是……”瞅了眼女子，犹豫怀孕的事可不可以说。 “我没事啦，你来干什么！”肖潇马上接过话，一脸埋怨，“坐坐就回去吧，没事。”她反复强调自己没有受重伤，不耐烦之情溢于言表。 李护士笑笑，看液体已经快输完，叮嘱说一会儿记得按铃叫护士拔针，掀开帘子走出去。 这女孩真奇怪！她忍不住琢磨，随手整理着病历柜。 亲人关心满脸不情愿，偏偏要花钱找护工，怀孕的事也神秘得很。不过女生怀孕，男方迟迟不出现的事在医院也属于平常，这种情况下女方都会选择做流产，不会那么在意自己肚子里的宝宝……估计又是一笔糊涂账吧。 这个女孩啊——摇摇头，讳莫如深地哼一声，看起来就不简单！ 被定义为不简单的肖潇导游，正用手摩挲着小皮包，这是她情绪低落时的习惯动作，牙缝里还在念叨：“回去吧，别大惊小怪。” “大惊小怪，”何岩声音顷刻提高八度，本来浑圆的眼睛更如牛铃，“你出车祸都上新闻了，还不是大事。” “什么！上新闻了，”她也紧张起来，“哪个台，都说什么？” 对方挥挥手，瞧着女子的眼睛弯了弯，心里和明镜似地，“别急，只是报道你公司的大巴出车祸，人都送到第五医院，姨夫他们不会知道的。” “真没别的？”还是不放心。 “没。” 她才如释重负，整个人瘫软下去，还好除了表哥没人知道自己在这个公司打工，抬眼随意问着：“那你怎么知道是我带的团呢？” “你这记性，是谁昨天给我说今天下午出团去久陵？我打电话你也不接，所以打到公司了，同事说的。” 感觉到对方的紧张，肖潇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动动嘴唇并不说话。 何岩又看她腿上的夹板，叹口气，“肖潇，不是表哥说你……你家乡虽然是个小镇，也是个山清水秀的好地方，不富裕也不穷，大学毕业没必要非留在安西市吧！” 她仍旧低头不语。 “现在的工作一个月也没多少钱，又很辛苦，何必呢？前天姨父打电话还操心，”一本正经地：“而且你一个女孩家，也不小了。” 肖潇忍不住噗嗤一笑，淡淡地：“表哥，你自己也还没着落呢。” “你不能和我比，我可是男的。” 她垂下眼眸，出神地瞧向窗外，除了树木就是来来往往的(*￣︶￣)行人，每一个脸上都写着严肃和痛苦，是呀……好好的谁来医院。 她在这个城市念了四年大学，早就习惯安西市里的生活。 家乡有什么好？！一眼就忘到尽头，据说最近几年旅游业发展得不错，也许她回去能有份好工作，或者找门路进附近市里的旅游局。可又怎么样？那还是个小地方，按部就班的人生她可不愿意过，生活本来就充满无限可能，尽管是什么可能自己也说不清楚，但大家都这样说不是吗？年轻啊……真不好白白浪费掉！ 何况……想去摸小肚子的手蜷紧并没有动，她现在也没有回头路。 何岩还在苦口婆心地劝，左不过就是回家乡好，生活安逸又可以享受天伦之乐，仿佛经过这次磨难，她就应该彻底想通回家一样。小表哥并不知道，经历生死一线之后的她，更想留在安西市。 “肖潇，有没有在听？”他本来当班，看到新闻就急冲冲跑过来，黑色西服还没来得及换，配上一脸严肃越发像个教导主任，“你看这次住院，如果有亲人在该多好。” 肖潇伸出手，用手指一下下梳理额前的碎刘海，漫不经心却带点讨好的语气，“表哥不是亲人啊！”嘴角微扬，细长眼睛调笑地望过去，她这一笑颇有点勾引的意思，对面的何岩愣了愣。 说是表兄妹，其实也没什么血缘，肖潇是姨夫带过来的孩子，母亲在她很小的时候就不见踪影，大概也是嫌弃镇子里穷，走出去打工再没回来。 那是个南方小镇，江南烟雨，青苔绿瓦，日子远远没到揭不开锅的程度，但她母亲仍旧一昧地嫌弃，就像此时的肖潇一样，明明家乡早就大变样，她依然觉得不是个好地方。 何岩是继母姐姐的孩子，名义上的表哥。大学四年一直照顾肖潇，人也长得精神周正，她有时也对他有点好感，一丝丝非分之想，但也只是想想而已，毕竟对方家庭正统，对儿媳妇的要求是门当户对。 “我……后几天酒楼有活动。”何岩露出尴尬，清清嗓子尽量显得自然，“等结束了可以……” “好啦。”如一个早就猜中谜底的人，笑起来，“表哥有心就好啦，我已经找到护工。”为了避免对方继续刚才的话题，肖潇用手托着头，揉揉太阳穴，“挺困的，也有点晕，你回去吧……我再睡一会儿。” 短短十几分钟，她已经下了好几次逐客令，何岩犹豫一下，站起身。 “你先休息，我晚点再来看你。” “好。” “要不要买点吃的。” “不用，睡觉要紧。” 男子一步三回头地走出 观察室，又来到护士站留下自己的电话号码，嘱咐有事可以联系，才匆匆赶去春回久。 肖潇蜷身侧躺在床上按铃拔针，心里清楚表哥肯定会再来，那时她已经住进妇产科，该面对的怎么也逃不掉。 第19章 Chapter nine(*￣︶￣)teen 再…… 安西市的夜晚和所有大城市一样繁华喧闹,七点过后就是街边小吃摊的风光时刻，油锅呲溜溜地响，烟雾升起又被很快吹散,伴随着此起彼伏叫喊声，颇有点清明上河图的意思。 苏羽家旁边是个大的农贸市场,白天卖各种鲜灵灵蔬菜,晚上摇身一变就是十来家烤肉店。 初秋的夜晚,依然人满为患，规模庞大，远近闻名。 人们喝酒聊天,卸下白日里的衣冠楚楚，回归人类天性里的肆意妄为。 这里不用正襟危坐，轻言细语，只有烤肉油滋滋地响，混合着孜然与辣椒味的香味，好像舒服的迷药。 哪怕是互不相识之人，只要咬一口焦嫩烤肉，闷口冰凉透心的啤酒，时空交错,仿佛回到武侠世界里的快意恩仇，大口喝酒,大口吃肉，顷刻就能敞开心扉。 苏羽身穿水蓝牛仔裤,脚蹬网纱小白鞋,正准备穿过这一片酒肉之地。 她要到旁边的酒店去订房间，其实打电话就可以，但她不放心,还想去检查一下，看有什么需要特别准备的东西。 床单被子一定要用自己的，烧水壶也顺便拿过去，碗筷，换洗衣服，刚好行李还没拆箱，正好都拿过来，她想着想着就不胜其烦，苏羽这辈子最讨厌住酒店，极度嫌弃里面不干净，别说五星，就是十星也不放心！ 搬进去一番折腾，搬回家又要全部清洗，晾晒，有些东西干脆就直接扔掉——她这几年愈发洁癖了，自己都有点忍受不了。 女子聘聘婷婷地走过去，看见她的人眼睛齐刷刷地瞧，夜色掩饰色心，贪恋地盯着，美人儿稍纵即逝，当然不能掉以轻心。 苏羽很习惯这种焦灼目光，但依然觉得不舒服，她走得很快，寻思着以后晚上还是不要出门。 走进酒店的旋转玻璃门，浑身才觉得自在些，突然想到家里要修楼，宋泽华就要住公寓吧，想到这里，竟然长出一口气。 在前台快速预定客房后，接待的女孩带她去瞧房间，床软软得很舒服，特意检查卫生间，干净利落带一丝香味，表示满意。 回去给宋泽华发短信说航空家属院准备修楼，过几天自己要住到外面去，她想对方应该还不至于跟到酒店。 宋泽华一秒回复：[亲爱的，怎么订酒店呢，等我明天回去一起住公寓吧。] 苏羽愣住，宋泽华就职的跨国公司实力雄厚，专门给员工配置的 公寓都在高档小区，车房兼有，环境优雅，甚至离第五医院也很近，大概与林俊然的住处隔两条街，要就近照顾二叔这个理由也不成立，她冥思苦想，就那么握着手机呆住。 手机又闪起来，对方突然发了个哭泣的脸，[亲爱的，明天回不去了，大boss发疯要开会，估计起码推迟一周才能上飞机。]接着又是嚎啕大哭的表情。 电话这头的苏羽松口气，她并不是不想见宋泽华，只(*￣︶￣)是害怕关系要无法控制地走向下一步，她还没做好准备。 [没事，酒店离我家近，条件挺好，你注意身体哦，不要太辛苦！]贴了个红唇。 苏羽之前也没谈过恋爱，根本不知道自己的状态有多离谱，她认为一定是恐婚症的原因，并不想刨根问底让自己害怕。 三天后的清晨，天空晴朗得兴高采烈，她起床瞧见窗外碧空万里，远远几辆大卡车晃悠悠开进来，工人们身穿制服在说话，手里倒腾着一堆叫不出名的工具。 楼道里已经搬空，她从冰箱里取出牛奶蛋糕，囫囵吞枣咬几口，拎出个大箱子，提着手提包。最后检查遍水电，确定床户都已经关好，才拉着行李慢吞吞下楼。 清晨的空气很好，下街道台阶时，工人们过来帮忙提箱子，她一向是受人照顾的，礼貌地笑着说谢谢。 箱子滚轮“哗啦啦……”摩擦地面，脚踩小高跟噔噔作响，柔美金光散落，时间还太早，女子是空荡荡院子里最迷人的风景，和绿树花影浑然一体。 院门口是个大斜坡，她不由自主放慢脚步，小心翼翼地一步步挪动，生怕拉着行李摔一跤，哪怕对面街上还没有人也显得尴尬。 眼睛的注意力全在脚底，不一会儿余光似乎看到有人走上来，那人走得很快，她瞬间抬起头，对方却已经一把抓住行李箱。 苏羽惊呆住，下意识地往后退，险些摔倒，那人伸出手轻轻扶住她的腰，只碰触了一下就迅速收回。 她已经站稳，吃惊地望着前方的英俊脸庞，“你……怎么来啦？”痴痴地又问了遍：“不会是一直守在我家门口吧。” 林俊然笑笑，手里已经彻底接过行李箱，“来的及时吧。” 他穿着葡萄紫衬衣，照旧灰色长裤，身上还有种淡淡消毒水味道，昨晚上了整夜的手术，今天是临时请假休息半天，看到女子紧张兮兮，半挑着眉毛，“我又不是鬼，至于吓成这样？” 她 已经好几天没和对方联系过，就这么从天而降当然吓人。 “你怎么知道我要住酒店？”似乎还有点生气，其实是掩饰窘迫。 “听二叔说的。”扭头看苏羽的牛仔裤，“你不冷吗，穿这么薄？别站在这里啦，冻坏了。” 秋天早晨是有点寒凉，苏羽搓搓手，故作矜持地显出客气来：“酒店就在对面，不用帮我搬行李。” “我可不是来帮你搬行李。”她心里一颤，看对方嘴角上扬，“我是来接你。”语气有那么点强势，却不让人讨厌。 “不用，我已经订好房间了。”拒绝得很干脆。 对方却好似没听见，拉起箱子直接朝坡下走，苏羽只好在后面小跑地追，俊然掌握着速度，考虑到她的鞋，并没有很快。 林俊然径直来到越野车边，打开后背箱箱，把行李放进去。 苏羽气喘吁吁地站在车门前，不自觉地往旁边挪挪，好显得自己并不同意对方(*￣︶￣)的决定。 男子笑嘻嘻地走过来，啪嗒一声打开车门，“你又不习惯住酒店，何必勉强。” 手扶着把手，靠在车门上，歪头看她犹犹豫豫。 苏羽的内心在快速翻转，她的洁癖症在作怪，对方说得没错，可是心里拿不定主意，偷偷打量起男子，这个陌生又熟悉的身影，活生生地让她紧张，现在已经不是八年前，他已经二十四岁，想到这里咯噔一声，好像钟摆停了很久突然启动，他不在再是个少年，是个男人！ 最近这种想法总是突然冒出来，把她吓一跳。短短十来秒的沉默，好似半个世纪，腿像注了铅，挪不动，却又说不出决断的话。 自己是有未婚夫的人，住到单身单子家里不好吧，到时怎么和宋泽华交代，想到这里，还是决定拒绝。 “我……” “别想那么多，”对面人一脸轻松，“这周科室很忙，我恐怕都不能回家，波波也需要人照顾，你来了刚好。再说……” 他心里忍着疼，“不是叫弟弟吗？我和哲言也没区别吧！” 苏羽的脸色温和许多，她听着弟弟那两个字，心想多大也是弟弟，不是吗？何况还有她的猫。再说对方这样英俊帅气，众星捧月，早就不是那个小镇树下的少年，不知道有多少美女暗送秋波，她又算什么。 “上车吧，”对方指指大门口，“一会儿人多了，看见不好。” 她也不想让人瞧见，像做贼似地上了车，看着两边匆匆而过的房屋发呆，半晌听他问：“饿吗？” “不……吃过早饭了。” “我饿了，去买点吃的。” 苏羽点点头。 小而温馨的早餐铺子，是个老牌夫妻店，老板娘瘦瘦高高，热情地招呼他们坐下，拿起菜单。 林俊然在点菜，她的手机震动一下，随手滑开微信，宋泽华在问：[今天住进去了吗？] 她的心紧张起来，思忖会儿还是决定实话实说：[我没去酒店，朋友不太住家，我去那里住。] [好的，替我谢谢她。]对方很自然地认为是女生，因为苏羽几乎不搭理男性。 [好。]苏羽给了个笑脸的小女孩卡通图片，合上电话。 家里修楼只要几天，等宋泽华回来，她已经不需要住在林俊然家。 四五根金灿灿的油条摆上桌，俊然又开始点小菜，黄瓜，酱菜，豆腐皮一定是最大盘，淋上红油油辣椒汁，并上两碗细腻白嫩的豆浆在眼底荡漾。 “太多了——”她念叨着，习惯性地掏洗手液，却发现忘在车上的包里，正想找卫生间去洗手，林俊然伸手递过来一小瓶。 她笑着问，“不愧是医生，也随身带着呢？” 林俊然并不答话，他其实没有这个习惯，何况自己刚才在卫生间已经洗过手。 豆浆油条是苏羽在国外朝思暮想的味道，虽然嘴上不停说：“点得太多了。”但一连吃了好几根。 对面的林俊然慢条斯理地喝豆浆，唯一担心的(*￣︶￣)是她会撑住自己……不是说吃过早饭。 他聚精会神地凝视她，对方在专心致志地吃饭，所以自己不会显得太尴尬，可以这么尽情地望着，深情也不用隐藏，藏了这么久，谁能知道他的辛苦。 从十五岁第一次遇见苏羽，他的人生就是对方而已，女子的习惯与喜好，每一处微小的细节，世界上再不会有人比自己更清楚。 昨天无意间听哲言与二叔聊天，才知道苏羽家里要维修管道，他知道如果打电话问，对方一定会拒绝，不如今早直接来接，也许她会生气，但苏羽的洁癖他实在太了解，住到酒店会让女子觉得浑身不舒服，他不想她难过，仅此而已。 洁癖这种事真的不是每个人都能理解，大部分人会认为只是种矫情，林俊然是医生，但他并不洁癖 ，可也不觉得苏羽这样会让人难以忍受。 他看她哪里都好，缺点也是优点，他忍不住心疼女子的小心翼翼，他不想她活得战战兢兢。 其实苏羽的这种状态并不只是由于洁癖，她的亲密接触恐惧症，林俊然还不清楚。 连苏羽自己也还没意识到，想不到之前的经历会在心上留下如此大的阴影，她一直自信满满，以为已经忘记。 这个世上本不存在完美的事物，所有人都是带着伤痕生活，有的人给你伤，有的人就会疗愈，一个最爱你的人。 就在眼前—— 第20章 Chapter twenty 晚上回…… 早饭吃得太幸福,苏羽完全忘记一会儿要去林俊然家的尴尬，她最爱的油条和豆腐皮，在海外想得掏心掏肺。 秋阳又艳又冷,门口的人陆续多起来，整个城市在汽车的鸣笛与自行车偶尔叮铃铃声中逐渐复苏。 她喝着豆浆往外看,白雾升腾的包子一笼屉一笼屉被揭开,咸鸭蛋,豆花干……各色食材高高地堆在玻璃窗内，一勺子抹进热乎乎的烧饼里，再撒点辣椒油,香气馋人，接过来的人眼里都是满足。 真好啊！苏羽觉得真好，国外安静到没有人气，这里才是人间。 她抬眼打量对面的林俊然，对方用筷子夹黄瓜的姿势都比别人来得潇洒，洁白手指修长，不做外科医生也可以去弹钢琴，突然觉得自己有点花痴。 林俊然也迎着她的目光，微微一笑,乖得很。 他强势，她就不太自在。 他乖起来,她立刻就不设防。 俊然的屋子还是一如既往得干净，打开门猫咪就在脚底下叫唤,喵喵地挠人心肝。 两室一厅,还有间单独书房，上次来的时候她很拘谨，只在客厅待了会儿,这次俊然直接带她来到主卧，苏羽愣了楞，“哦，我睡客房就可以。” 林俊然把行李箱放好，已经打开衣柜，扭头笑道：“我那边没有柜子，这里腾出一半给你。”又瞧着床，“全是新换的单子，被褥包括枕套，你不用铺自己的那么麻烦。” 对方把她的习惯摸得一(*￣︶￣)清二楚，苏羽不好意思地垂下眸子，“我不是……嫌弃你。”红着脸，在他看来又像在撒娇。 “谁说你嫌弃我，”俊然笑着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习惯，你想太多累不累。” 她真的有点累，为了解释自己的洁癖，经常脑壳子疼。洁癖的人真的只是洁癖，不是嫌弃谁。 宋泽华偶尔喝醉酒，借着酒劲也会这样抱怨，“亲爱的，你怎么从不接纳我……”喃喃地：“有时候，好像很嫌弃我……” 她叹口气，说不出话。 此时的林俊然在开窗户，小区正对面是一座湖心公园，建筑古色古香，水面飞鸟莺啼，不少老人家在里面晨练，还有小孩子跑来跑去，他平时从不注意这些细节，今天却觉得很好。 林俊然有一种失而复得的喜悦，感受着自己的心跳，虽然只是个弟弟，好像也可以接受，见了面总是好的。 他转过身，与苏羽四目相对，白色窗帘飘来飘去，卷起又落下，八年前他们也是住在一起，如今恍如隔世。 就这样停了会儿，俊然目光落到箱子上，“要我帮你吗？” “不用……”她回过神，“没什么东西。” “哦，我一会儿还要回科室。”走过来，掏出手机，滑到外卖app，“用这个点午饭吧，门口也有几家不错，出门左拐的韩式炸鸡，右边的小吃你应该喜欢，还有冰箱里有面包牛奶，客厅茶几下面的抽屉里是零食，别饿着自己。” 说完还不放心，又拉着她都看一遍，苏羽笑起来：“我又不是未成年！” 他笑笑，拎出一包锅巴递过来，“最近科里很忙，下班还不知道要到几点，晚饭不要等我。”很随意的话，再平常不过，此时说出来却有些暧昧，实在太像情人之间。 她“哦！”了声，眼睛只敢盯着小猫咪看。 林俊然出门时，她又忍不住问：“那晚上会回来吧，也太辛苦了！”话音未落，咬起嘴唇，是谁刚才想着人家不常回屋住，所以才来的，这脸打得也太快。 林俊然手里拿着车钥匙，轻轻回了句：“尽量……早点回来，你先睡。” 气氛看上去平平淡淡，其实两人心里都炸开锅，情潮翻涌，如何躲得过。 这个世界上，只有爱一个人藏不住。 苏羽关上门，靠在上面好久，才缓过来。 她估计有点不适应，毕竟八年没见面，以前是对方依靠自己，其实说依靠也不太对劲，俊然这个人一向很有主意，但那会儿他毕竟没成人，可以当个弟弟养，虽然人家从来没叫过一声姐姐。 波波用毛茸茸的头蹭着苏羽，小家伙在撒娇，尾巴翘得高高。她蹲下身子，把猫咪抱起来笑嘻嘻，“不要调皮哦，林医生只留下一个鱼条，说不可以惯坏你。”蹭蹭波波的头，“又见到了，可真好。”重复了一遍：“真好！” 她今天一直说生活好，以前可不这样。在国外宋泽华经常开(*￣︶￣)玩笑说苏羽有那么一点儿厌世，容貌美，性格温柔，异性和同性缘都挺好，她也总是礼貌周到，但无意间保持距离，很少由于某件事流露出激动情绪。 不紧不慢喂个鱼条，才开始换衣服，踢里哐啷收拾东西，瞧见整面墙的柜子里俊然的衣服整洁排列，呆了一会儿，很多都是衬衣，蓝色制服衬衣，休闲衬衣，颜色以紫色为主。 家里很干净，根本不需要打扫，推开客房的门，只有简单一张床，她闻到新家具味道，意识到这是林俊然才买的新床，赶紧先推开窗户让空气流通。 还不到中午，苏羽坐在沙发上摸着波波，有点无聊。 随意打开电视，正在播一档恋爱综艺，情侣来到台上说出感情困惑，多半都在相互指责，老妈曾经是这类节目的忠实粉丝，还动不动义愤填膺，苏羽一脸懵，不合适分开就好啦，何必纠结。 她不明白既然在一起痛苦，为什么还要坚持，正想换台，突然听到有位心理治疗师在谈原生家庭的创伤，单亲家庭，家暴等等。 近几年原生家庭这个概念特别流行，仿佛人这一辈子的错都可以赖到父母身上，同时也在无意间警告那些苦孩子们，你的原生家庭不好，将来也会有问题。 时代又开始倒退，愈发讲究出身了，可笑不可笑，索性关掉电视，带点莫名其妙的生气，她自己家庭很好，恐怕还是为了林弟弟。 林俊然的原生家庭可以说是一塌糊涂，但男子却成长得出类拔萃，也许性格有那么点影响，想到初见时的阴沉眸子，可是无伤大雅。 “现在已经是一位出色的医生了。”她笑笑，心里全是自豪。 青年才俊林俊然医生，今天的心情就像在过年，他其实过年也没这么心满意足，明明昨晚急诊手术，不过才睡了四个小时而已，周身却笼罩在一种精神焕发的喜悦里，手搭在方向盘上，想着苏羽刚才的问话：“今晚回来吗？” 哪能不回来，有她在，林大医生连门都不想出。 一切都像在做梦，美好得不切实际。 走进科室，套上白大褂，先接过小护士送来的病人记录，看着还不错，也许不用守太久就可以早下班，想到这里自然又很开心，病历还回去的时候，冲着小护士说了句，“谢谢。” 他嘴角带着一丝笑容，阴沉的眸子里春色潋滟，搞得对面小丫头心里扑通乱跳，逃跑似地回到护士站，先打开窗户往外瞧，“天……” “你疯啦！”柳护士放下治疗盘，“还没下班呢。” “我就想看看……”指着天空，“今儿太阳是不是打西边冒出来的。” 实习小护士平时就喜欢开玩笑，柳护士懒得搭理她，“别闹了，说正事，妇产科让林医生去会诊呢，你说一声。” “妇产科？”伸出一只手整理歪了的护 士帽，“什么病号？” “前几天出车祸的，有个孕妇。”(*￣︶￣) “哦……真不走运。”摇着头，又往办公室走，今天林医生心情好，她很愿意多跑几次。 妇产科住着的是肖潇，她已经做完各项检查，孩子很好，腿伤也不严重，唯一发愁的就是如何瞒住表哥，自己未婚先孕。还好何岩最近很忙，李护士请的护工阿姨也能干，她就打电话说过几天再来也行。 护工李阿姨是个五十岁左右的妇人，身材魁梧健壮，经常干护工，很有经验，八/九十岁的老人家伺候起来都不在话下，何况肖潇这种小女生，她自己乡下也有小外孙，照顾过两个女儿月子，非常周到。 肖潇嘴也甜，阿姨长阿姨短，说家在外地，男朋友国外工作忙，幸亏遇见李阿姨这种热心人，工钱不少给，时不时还多塞点小费，对方高兴得合不拢嘴，商量着等孩子出生也可以来照顾。 林俊然推门进来的时候，两个人正聊的是热火朝天，看上去活生生一对母女。 他走到近前，肖潇才反映过来，轻轻地喊了声：“林医生。”手里还握着李阿姨刚塞过来的苹果。 林俊然这种外形，见过一眼就不可能忘，肖潇的片子他早就看过，问题不大，但可能需要做个小手术，他来会诊顺便问一下病人的意见。 “林医生，可是……我怀孕呢，能做手术吗？”显然担心得不行。 “没关系，我们会小心的。”他平静又职业，“不过最好能通知一下家里人，比较好。” 肖潇点点头，想到何岩。 林俊然大概看一下伤口，正准备离开，病房门又再度被打开，这是肖潇的单人间，他第一反应以为是那个大唐何经理。迎面走进来的男子却身形偏瘦，个子很高，非常得秀气，很明显不是。 他并没有停下脚步，与来人擦肩而过，只听病床上的女子动情地喊了一声：“啊……！”语气带着哭腔，“还以为你不会……来。” 情绪这么激动，八成是男朋友吧，林俊然想着，随手带上门。 第21章 Chapter twenty-one^^…… 秋天的下午如果有太阳,照在人身上也是暖暖得舒服，妇产科病房由于是孕妇居住，床头墙面全都粉粉一片,好像婴儿出生就能看见似地透出强烈的温馨感。 林俊然走出病房，随手关门时听见刚来的男子在做自我介绍,非常礼貌：“谢谢您照顾她,我姓宋。” 随后是李阿姨的大嗓门,“哎哟，是肖潇的男朋友吧……这姑娘一看就有福气。” 林俊然拉上门，匆匆往科里走,还惦记着自己刚下手术的病人。 回到科室又是一阵忙碌，等坐下来喘口气已经是晚饭时光，他揉揉眉心，不自觉嘴角上扬，想着今天可以按时下班，推开门不只能看见波波，还有他的心尖宠苏大小姐。 林大医生开始琢磨起晚饭，要不回去带点外卖，苏羽肯定很久都没吃过正宗的安西市小吃,下(*￣︶￣)班去趟美食街，小酥肉,灌汤包，甄糕和柿饼都买些。 他第一次来安西市的美食街,也是和苏羽一起,女子拉着他从头逛到尾，步行街并不长，两边都是小饭馆紧紧地挤在一起。 夜幕降临,人声鼎沸，热油滚锅刺啦啦地响，烤肉烟雾缭绕，年轻女孩的短裙流动在月色里，三教九流都是美食的阶下囚，一副活色生香市井图。 俊然跟在苏羽身后，安静地瞧着她穿过桥洞，像只飞舞的蝴蝶落在一家家小饭摊上，镜糕，甄糕，小酥肉，小炒……眼大肚子小，每个都要吃几口。 步行街上人头攒动，稍微不注意两人就会走散，最后对方索性挽起他的手臂，俊然的个头比苏羽只猛一点点，好在女子那会儿并不喜欢穿高跟鞋。 两个人走在一起，也很像那么回事，只是男孩太拘谨，莫名得害羞。 苏羽却很自在，她完全忽略了性别差异，真把他当弟弟苏哲言。 一个美，一个帅，走在街上特别引人瞩目。 美食街拐角处有家麻酱凉皮远近闻名，电视台录制过节目，名副其实的老字号，就是店面不大，还保持着最初的模样，老板说他念旧。 这家的队伍能排到街对头，苏羽拉着他等半天，好不容易才挤进去。几个人合用一张大方桌，每人前面都是碗麻酱凉皮，配上橘子汁模样的冰镇饮料，辣椒油红彤彤得耀眼。 苏羽吃到一半，还是觉得辣椒太少，站起身走到前面柜台去问老板要。她那天穿了件普通牛仔裤，可是身材太过于妖娆， 腰际弧线滑到臀部，对面已经有人火辣辣地看过来，林俊然皱起眉。 如果只是欣赏得看一下，他不乐意也要忍着，毕竟美色当前，大家都是凡夫俗子，却偏偏有人不知足，色眯眯地瞧还不够，非要露出一副下贱样，嘴里不干不净，“小妞儿，真带感，床……” 话音未落，被人一脚踹到腰部以下，隔着桌子嗷嗷地叫起来，麻酱溅了满地。 众人好奇地瞧过来，前面长桌子挡住，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林俊然笑笑，装作关心地拍拍对方肩膀，“没事儿吧，哪里不舒服！” 他的手就放在离那人喉咙不远处，刚才还叫嚣的男子抬起头，正对上少年阴冷眸子，浑身打个激灵，被比自己小好几岁的男孩吓一跳，踢得那脚有分量，搭在脖颈间的手，位置也充满威胁。 林俊然打架，可是一把好手！ “没……没事。”移开目光，忍着疼抽纸巾随便擦一下桌子，“不小心啊，老板……对不住。”满脸讪讪色地走了。 苏羽端上飘着一层辣椒油的拌面回来时，林俊然正在用卫生纸擦桌子，相当得认真，乖乖滴。 一会儿也去带份麻酱拌面吧，她应该喜欢，此时的林医生将手从键盘上移开，抬头看办公室的表，六点半，同事已经走的差不多，准备洗手下班。 “不好意思…(*￣︶￣)…”有人站在门口打招呼，一下下敲着半开的门，“请问哪位是林医生？” 林俊然站起身，估计又是病患家属，答了声：“我是。”突然觉得来人眼熟，对方热情地伸出手，他认出来是下午那位孕妇患者的男朋友。 “您好……”男子表现出恰到好处的热情，语气彬彬有礼，一身深褐色休闲西服直挺整洁，说话带有南方口音，“我是妇产科十二床肖潇的男朋友，姓宋，谢谢您的照顾。” 林俊然也伸出手握了握，请对方坐下。 “她的情况有点复杂，主要还是考虑到胎儿。”林医生做着解释，“还好伤得并不重，如果不想做手术，也可以先打石膏固定，等生完孩子再说，可是行动会不便，需要一直有人照顾。” 宋姓男子皱起眉，连着叹了几口气，本来清朗秀气的眸子显出忧虑，太正常了，谁碰到这种事都要发愁。 “也不用压力太大，做手术时我们会尽量小心，最近她拍片子都穿着铅衣，你不用太担心。”仍旧非常职业，淡淡地让人安心。 对面人长长地哦了声，并没有表态，垂下眸子，又抬起眼，似乎有话不好说。 林俊然在医院里天天和人打交道，看他的神色就知道不对头，笑着说：“有什么要求可以提。” “我……”压低声音，将手搭在办公桌上，这个姿势显得很随意，恰巧暴露内心的紧张，“我其实觉得……大人的身体比较重要，孩子嘛……实在危险可以考虑不要。” 不要两个字说得很轻，就像怕人听到生气一般。 完全在林俊然意料之中，未婚先孕，不愿意告诉家人，男朋友在国外……种种理由，足以推测出这段关系的不寻常。 他是医生，何况性格本来就冷淡，对这种艳闻逸事丝毫不敢兴趣，只是很专业地回答：“以目前妇产科医生的建议来看，我们觉得没有问题，但也会尊重病人自己的意见，毕竟是你们的孩子。” 时针指向七点整，林俊然看看表，对方也很有眼色，立刻起身不好意思地：“耽误您下班了，那……我们回去商量一下。” “好的。” 走出门的瞬间，又转回来，对着正在打开水龙头的林医生，笑了笑：“还没请教您的名字，哦……如果不方便说也没关系。” 林俊然才意识到自己今天忘记戴胸牌，恐怕又是满脑子苏羽的关系，用纸巾擦着手，“没关系，我叫林俊然。” “宋泽华，幸会幸会，以后还要麻烦你。”本来想再伸出手来握，不过看到人家刚洗完手，只能点点头，颇有些点头哈腰的样子。 “别客气。”林医生心情不错，对面人看上去很有教养，他也愿意多说几句客套话。 宋泽华回到妇产科肖潇的病房，表情有几分严肃。女子正躺在床上休息，看他进来就让李阿姨扶着坐起来问：“怎么样？一定要手术吗！” “没说一(*￣︶￣)定，不过最好做吧。”似乎还苦笑了一下。 “那……孩子怎么办！你要仔细问好。”她着急地问。 宋泽华顿了顿，李阿姨也是老江湖，忙说要去买饭，脚下生风地离开。 肖潇的脸一沉，她看见宋泽华垂着眸子不吭声，和男子交往也三年多了，对方一直温柔体贴，沉默代表有事难开口，她心里有数。 忽地笑笑，用手捋捋头发，“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宋泽华反问，觉得她很有趣。 “你不 想要这个孩子，当初就劝我打掉……我会做，你放心。”刻意的洒脱里全是勉强。 “肖潇……”男子有点无奈，“当初说不要的是你，我以为孩子早不在了。” 她咬紧嘴唇，倔强的丹凤眼里流出泪来，本来是不想要的，只等着过几天去打掉，哪知出了车祸，突发事件威力巨大，足以改变一个人的想法。好像她和宋泽华，起初也没想过天长地久，她那样需要依赖一个人，对方就恰巧出现，仅此而已。 “总之你现在不想要，我也不会拖累你。”愤愤地说着，眼泪噗哒噗哒地掉，显得很可怜。 宋泽华，也有点心疼。 “先吃饭吧……”他温柔地说：“我这几天都陪着你。” 另一边的林俊然还在为晚饭发愁，美食街可选择的太多，他打包了一大堆，饭盒叠着饭盒，全部放在车里，路上开得很慢，他怕洒出来。 出门时给苏羽发了微信，让她等自己吃饭。 苏大小姐此时正乖乖在家里沙发上待着，用逗猫棒晃着猫咪玩，思忖一会儿就有好吃的，心情愉悦。 其实她的喜悦里还有林俊然今晚不用值班，当然苏羽是不会承认的，或者说还没意识到。 弟弟嘛，何必有那么多想法！ 苏羽总觉得林俊然肯定有喜欢的人，那么出色，怎么可能没优秀的女生追，但看家里确实像单身贵族，再说让自己来住……想到这里又打住。 姐姐嘛，有什么不行！ 全世界只有她觉得是姐弟，从斐城到安西市，连林俊然都不那么想。 八年前，他未成年，现在可不是了。 林俊然拎着一堆饭盒，按起密码锁，余光瞧见透明饭盒里的蜂蜜凉粽，白玉似得菱角型，淋上一层玫瑰糖浆和蜂蜜，甜丝丝都要溢满，那是他爱得要发疯的女人最喜欢的甜品。 而她，就在里面等着自己。 第22章 Chapter Twenty-two^^…… 门咔一声被推开,小猫咪嗖地就飞奔而去，尾巴翘得高高，喵喵叫着,苏羽笑嘻嘻站起来，小家伙真会撒娇！ 你只有见识过猫咪的撒娇,才知道为何人类对此种生物不可抗拒,哪怕是冷冰冰的林医生也不例外。 波波抬起粉色鼻尖,目不转睛地盯着俊然手里的饭盒，可惜都不是它的美味，毛茸茸的头蹭来蹭去,让人心里生出愧疚感。 “明天吧……给你带好吃的。”俊然笑着说。 苏羽觉(*￣︶￣)得他看起来异常温柔，伸手接过袋子。“你把它惯坏了！”不是埋怨，很开心。 她穿着v领紧身黑色毛衫，同色宽松睡裤，长卷发拢起，有两缕散落到白色脖颈间，显得慵懒又美艳。 如此得美丽，全都一点儿也不浪费地落到林医生眼睛里，只是脖子上少了件东西,刚见时他就发现，但不好开口问,那是苏羽的宝贝佛像。 她丢了，他还回来,才有了以后的故事。 以前苏羽一直戴着,从不离身，现在却不见踪影，不过八年了,很多东西都在变，想到这层，心思一沉。 俊然走到卫生间，不紧不慢开始洗手，听苏羽在外面叫唤：“哎呀，买这么多呢……还有蜂蜜粽子，麻酱凉皮。”像个过年拿到新衣服的小孩子喜不自禁，他笑笑。 换好衣服，看见对方已经把食物分开放到盘子里，餐桌上摆得整整齐齐，垃圾都已经收好，苏羽喜欢无论何时何地都干净利落。 俊然开了瓶苏打水，递给苏羽牛奶。 她无论吃什么都喜欢配牛奶，喜滋滋接过来，先从蜂蜜粽子开始，这是家乡的味道，凉凉地又甜丝丝，苏羽吃得热泪盈眶。 林俊然哑然失笑，“我辛苦买回来是为了看你哭的？” “真的好吃呀，你试试在外面五六年，全是汉堡的日子。”她说得夸张些，但肯定买不到小吃。 “那就回来吧。”夹起一块小酥肉放嘴里。 “说得轻松，回来做什么！我在外面的文凭也不知道国内认不认，而且现在竞争很厉害，真怕找不到工作。” “你怕饿死啊？”他笑起来。 “是啊，哪里像林大医生你，这么功成名就。” “我当个医生就功成名就，你标准还真低。”他取出副新筷子，把麻酱凉皮给苏羽拌好，“这份是加辣，你先尝一 口，现在辣椒可比以前辣！” 他们面对面坐着，落地窗外的路灯逐渐亮起来，有三五成群的人在楼下散步，不过这是商业小区，大家彼此不认识，远远没有航空大院里热闹，但也有好处，就是没人说闲话，要不他家里突然住进个大美女，还是会有人忍不住背后议论一番。 也有医院的同事住在同个小区，不过都在前楼，他这一户并没有。 夜色撩人，暖光倾泻，他们吃着饭，有一句没一句地聊天，彼此熟悉又带点陌生，但都感觉很舒服。 “这凉皮真辣……”苏羽端起牛奶不停地喝，几年的国外生活让她的吃辣能力明显退步，国外的辣椒基本就是调色品，完全没有味道。 “换我的吧……”推过来，只挑了一筷子，还没开始吃，“我这份没那么辣。” 她不客气，笑盈盈地换过来，没有任何不自在。如果是别人，哪怕碰下她都不会吃，苏羽对林俊然从不见外，真的像亲人一样。 没有了刚见面的拘谨，她开始关心让自己有点纠结的问题，“我来你家住没关系吗！你(*￣︶￣)……女朋友万一知道不太好吧。” 她准备说的时候并不觉得尴尬，说出来自己却先脸红，你瞧着苏羽，绝对不会认为这是一个二十九岁的女子，她娇媚眼眸里总是显出女孩的天真，外人看起来她桃花运缠身，可苏羽那恋爱谈得基本就是认识程度，妩媚与娇憨还有天真的完美结合体，让林大医生快溺死在里面。 “她不会知道的。”克制一下，冷冷静静地回答。 “哦……”筷子搅着凉皮左右在盘子里晃，果然还是有女友，“不过瞒着也不太好……虽然我只住几天，你就说是亲戚家的姐姐。”低低地笑了笑，“你知道女生嘛……瞒住不好。” “没瞒着。”俊然挑起眉毛，抽了张纸巾，“我都还没见过她样子，算不上瞒吧。” “你没女友！”表情相当地吃惊。 林俊然想说你哪里看出来我有女友，不过又咽了回去。 “没有。” 苏羽在想当然，毕竟这么张脸，没有女朋友一定是要求太高，随口而出：“你肯定是挑的。” “我是挑。你呢？”反问着：“住过来要不要给未婚夫报备……还是说你想瞒着。”忽地笑了笑，气氛顿时开始暧昧，他看似不经意，一边说手上还不停地将吃完的碗筷放到水池里，哗啦啦开始洗盘子。 苏羽端着吃剩一半的碗站在他身后，张张口又合上，开放式厨房，连着客厅，小饭厅，空间都相互通着，她也没处躲，嗫喏地说：“他……人很好，我会告诉的，等他从国外回来，当面说不容易有误会。” “有什么误会？”转过身接过女子手里的碗，带着水珠的指尖碰了碰，看她足足剩了有大半碗，“没吃完，不好吃？” “不是……你买太多了。”娇娇地笑，琢磨着刚才有关误会的话题应该是跳过去了。 “回来带给我见吗？”转过身继续哗啦啦洗碗。 “哦，”突然被问住：“可以……见一下。” 他摁一下，关掉自动感应水龙头，用旁边的蓝色软毛巾擦着手，她注意到对方从指尖开始，仔细擦到手腕，大概是外科医生习惯的方式。 “好。”他说着：“我随时都可以。”走几步靠近苏羽，挑起眉毛笑了笑，“见一下不容易有误会。” 这一晚，两人睡得都不安心。 门对门，隔音很好，本来相互不打扰。苏羽就是翻来覆去睡不着，一会儿还竖起耳朵听动静，她也觉得自己很奇迹，对方是林俊然啊，亲弟弟！ 苏羽住的主卧连着单独卫浴，她刚才洗澡时，还能闻见男子洗发水的味道，清爽又干净。俊然把所有东西都挪到外面的卫生间，不公用一个卫生间，已经将会燃起火花的几率降到最低。 他体谅她的洁癖，很仔细地里外打扫好几遍，却不知苏羽闻着他洗发水的味道，觉得很干净。 昨晚手术急诊，大早上打扫卫生，接苏羽回来，马不停蹄又上了(*￣︶￣)一天班，他已经很累，仍旧睡不踏实。 后半夜开始胃疼，医生的职业病，尤其是外科医生，走上手术台就下不来，十个里九个都有慢性胃炎。他心里有数，起身给自己接温水喝，门刚一打开，对面屋子的灯也就亮了。 苏羽露出个头，看俊然在饮水机前接水，她才走出来，睡眼朦胧，“怎么啦？” 林俊然笑起来，“你是小狗吗？波波都没醒。” 她打个哈欠，又问了遍：“怎么啦！” 林俊然喝了口温水，苏羽穿的并不是睡裙，上身是深蓝色吊带，底下套着同色睡裤，头发蓬松而柔软，散落在洁白肩膀上，玲珑的身材，红唇皓齿，皮肤薄得泛着柔光。 他垂下眼，尽管不可能装作看不到，他又不是个木头，但并 不想盯着对方看，自己爱的女人，又这么美，胃痛都没有此时忍得难受。 他也不是想做什么，只是在想苏羽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爱她，难道真的一点儿也没感觉，他就这么像个弟弟。 苏羽还在打哈欠，听俊然说着：“没事，胃有点不舒服。” 她立刻清醒过来，“有药吃吗？” “不用，你快去睡。”他放下杯子准备回房间，又被苏羽端起来，一路跟着他进来，“放床边吧，万一你要喝，家里有没有保温杯。” “我没事……”看她紧张自己，多少有点甜蜜，“你快回去睡觉，太冷了。”说着坐在床边，等对方离开才准备躺下。 苏羽皱起眉，不自觉撅起嘴，更像个小女孩，她觉得林俊然太辛苦，身边也没人照顾，孤零零地一个人，母爱开始泛滥。 “你先睡……”她也坐下，就在男子旁边，把被子拉开，“等你睡着了，我就走。”柔柔地一笑。 林俊然心口开始疼，他觉得苏羽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还是说他真的一点儿存在感都没有，能让对方这样坦然自若。 如果她对自己心里有一丝爱意，此情此景实在太过于亲密暧昧，对方不可能毫无感觉，他很清楚苏羽的性格，并不会刻意撩人。 他果然只是个弟弟，再度确定自己的位置，林俊然乖乖地躺下，“好了……”他说：“你走吧。” 苏羽就是单纯地操心他，对方第一次见面时只有十六岁，她那会儿已经成人，能有什么想法。 她笑笑，关上灯，轻轻走出门。 林俊然把手放在额头上，闭上眼睛，脑海里飘着苏羽的青丝翻涌，迷迷糊糊。 他想着自己曾经非常怨恨对方，但只是看她一眼，好像所有的痛苦都顷刻间不复存在，咬着嘴唇喃喃地，声音好似在叹息，烧火般得疼，“我……还是很爱你。” 第23章 Chapter Twenty-three…… 夜很深,安安静静，唯有路灯亮着，楼下有人轻轻说话,听不清是什么，一会儿就淹没在月色里。 林俊然好像在做梦,梦中呓语：我还是……很爱你。每一个(*￣︶￣)字都在燃烧,伴着叹息声,他觉得口干舌燥，伸手碰了下床头柜子上的杯子，触感不太一样,他睁开眼。 一个淡蓝色的保温杯就在手边，拿过来打开盖子，喝一口里面是温温的蜂蜜水。 这是苏羽的杯子，他家里没有保温杯。 他坐起来靠上枕头，胃已经不太疼，笑着想苏羽什么时候开始用保温杯，还挺会养生。 苏羽躺在床上，头蒙在被子里，后半夜几乎没睡。她先小心翼翼地泡好蜂蜜水,轻手轻脚送进去，临出门前听见俊然好像在说话,以为对方不舒服，赶紧凑到跟前。 听到了那句：我还是……很爱你！ 他修长的手指微微张开,放在额头上,闭着的眼眸就挡住半边，月光透过白纱帘，还是能看清长长的睫毛在抖动,苏羽愣了愣，替他把被子掖好。 男子的黑色睡衣是衬衣款，他的身子有些烫，苏羽犹豫了一下，替他解开两个扣子，指尖划过皮肤，又听到那句：我还是……很爱你！ 心里一揪，想到在大树下给他系纽扣，那是好久以前的事了，本来以为是上辈子记忆，现在对方近在眼前，所有的一切就都再度清晰起来。 他其实和以前没什么不同，当然更挺拔些，面容一样的英俊，脸部线条流畅，薄嘴唇看上去有几分凉薄，以前皮肤很白，这会儿晒成小麦色。 自己站直大概只到他的肩头，如果拥抱一下，需要点起脚尖才能把下颚放到对方的锁骨上，想到这里又吓一跳，觉得好像在犯罪。 不过拥抱大概是苏羽唯一能接受的亲密举动，她没那么害怕和拒绝，接吻不喜欢，有点说不上的难受。 她听着对方喃喃叹息，重复了好几遍，咬着嘴唇走出屋子，回到自己的床上，心里开始翻江倒海。 “我还是……很爱你！” 这个“你”又是谁，无论如何也联想不到自己身上，很显然对方在说梦话，并不知道她在旁边。 她觉得心里有说不出的感受，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不舒服，苏羽从小美到大，没有一件东西喜欢却得不到，两性关系更是超越众生的存在，只有别人为她抓心挠肝的份儿，自己心止如水，何 时着急过。 不只不着急，还有点往后退的意思。 好比与宋泽华关系已经确定，就差一纸证书，但两人亲密举动也少得可怜，她大概觉得可以谈一场精神恋爱吧，多纯洁。 苏羽在刻意回避这个问题，生活看上去很完美，不能被撕裂一个口子。等结婚就会好啦，也许是没有安全感的关系，她对自己说。 至少除了未婚夫宋泽华，她和别人的关系更远，虽然现在有林俊然，可对方是亲弟弟般的存在，安全范围之内。 就这么反反复复地琢磨，脑海里再一次蹦出那句话，男子说得那样忘情，如果林俊然睁开眼睛，幽深的眸子看着自己，恐怕她也招架不住。 他爱谁，哪个女孩能(*￣︶￣)让他如此痛苦！ 苏羽坐起来，伤心里带着生气，还有控制不住的心疼，她觉得自己在疼爱亲弟弟，不忍心看他被别人伤透心。 “还是……很爱你！”表明两个人的交集应该很久，中间经历过什么挫折，对方的八年对自己而言都是空白，她当然一无所知。 或许是大学同学，也许是高中，她记得以前在俊然学校等放学时，有一个圆脸的女孩总跟着他，叽叽喳喳地热闹，她还开玩笑说是不是追求者，被林俊然满眼冷漠地嫌弃。 两人分开这么久，早就没了交集。 她觉得那个女孩也很漂亮，好像名字也好听，叫什么柳霖雨。 苏羽辗转反侧到快天亮才睡着，梦里又回到斐城。 自己给俊然的外衣口袋塞了一千元，然后就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般躲着对方走，可是县城那么小，两人都在学校的饭堂吃饭，总是会遇见。 盛夏，苏羽穿着连衣裙在外面的水池洗碗，蚊子很多，嗡嗡地饶来绕去，她跺着脚给美妍叫唤：“赶紧把你的防蚊液给我喷喷！” “花露水吧。”美妍心疼地看她修长双腿，皮肤上渐渐凸起的红点子，“我觉得比防蚊液管用！” “行……怎么都行！”她洗完碗，随意在艳阳下甩着水珠，整个人亮晶晶地。 林俊然就站在饭堂门口，瞧着苏羽裙角飞扬，有几个高年级的男孩也在洗碗，忍不住用余光多瞅几眼。 他径直走过来，站在苏羽旁边打开水龙头，女子愣了愣，宁美妍也呆住。 苏羽是尴尬，宁美妍是花痴。 “哇塞，这穷乡僻壤居 然有这么帅的人！”回宿舍的路上还死命拽着苏羽，“快说，是不是那天送你回来的帅哥，晚上太黑了，我也没看清！” “是，小祖宗，别喊叫。”苏羽并不想撒谎，再说地方这么小，迟早也瞒不住。 “是你远亲？没听你说过啊……”坚持八卦到底的精神。 “我也是才认下。” 美妍还想问，只见苏羽刚进门，就快速躺到床上，打着哈欠：“困了，以后再说。” 她也聪明，笑了笑。 苏羽没有午休的习惯，她面对墙歪着身子，想林俊然刚才没开口说话，甚至没看向自己，果然那一千块送得不合适，帮不了什么忙，还让人家难堪。 知了没完没了地叫，心烦意乱。 其实林俊然凝视着她大半天，只不过苏大小姐不知道。 此时男孩正手里捧着一把艾草，他在野外找了好久才摘到，阳光火辣辣，烧得他白色的皮肤透着红，热得很，汗珠子滚下来，一滴滴落在绿色的叶子里。 听说艾草驱蚊效果特别好，可是他发愁要如何给她。 “嘀——”一阵手机铃声将苏羽聪睡梦中惊醒，她迷糊接起来，“你——好。” “苏大美女，你咋不在家！”电话里传来宁美妍的大呼小叫，“我在你家楼下，整栋楼也没啥人啊！” “我家楼修管道，没法住。”清醒(*￣︶￣)一些，有点想笑宁美妍新婚燕尔还记得自己死活。 “哦……那你现在哪里呢？我去找你啊，有件事……要给你坦白。”电话里讨好地笑起来，苏羽当然猜到是因为猫咪。 “我在……我弟这里。你不用来，咱们约个地方。” 一语双关，哲言，俊然反正都是弟弟。 苏羽翻身下床，洗完脸换好衣服，打开门看见林俊然在做早餐，鸡蛋牛奶加烤面包，男子从灶台转过身淡淡一笑：“简单点，明天买你爱吃的。” “不用，你好点吗？”她看他脸色一般。 “没事，一会儿我上班，你干什么？”瞧着对方穿得整整齐齐。 苏羽捡起面包片，“我去见美妍，接受她的忏悔。” 林俊然笑笑，“路上小心点，别去太远的地方。” 她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像女儿。 “好。”温柔又顺从。 苏羽和宁 美妍约在市中心的咖啡馆见面，卡布奇诺衬托着宁新娘的红扑扑脸，夸张地在撒娇，左不过就是求原谅。 苏羽摸摸她头发，又像哄孩子：“看在你新婚的份上，饶了你吧。” “谢苏大小姐不杀之恩！” 她抿口水果花茶，笑着问好闺蜜结婚怎么样，对方一脸满足。 “你呢？”美妍反问道：“不是说有个未婚夫？” 苏羽点点头。 宁美妍突然叹口气，紧紧盯着她看，那眼神仿佛要透到别人心里去，一字一顿地问：“苏羽……不是我非要多事，你和林俊然当年到底怎么回事？还有那个……李维思。” 听到李维思这三个字，她握着茶杯的手抖了抖。 第24章 Chapter Twenty-fourt…… 清晨在小馆子里闻着咖啡香,似有若无的暖意荡漾，天气越来越凉，天空一会儿清澈,一会儿忧愁，像动不动就委屈的小孩子。 苏羽手里端着漂浮玫瑰花瓣与水果粒的女士花茶,指尖转了转,放到透明的玻璃桌面。她嫌苦,并不喝咖啡。 “你怎么还惦记李维思！”她笑着说，语气调侃。 “我哪里是惦记他……人家当初不是喜欢你得很。”美妍面不改色心不跳，确实已经对那人彻底放下。 “还好吧。”淡淡地笑,眼睛里的轻蔑藏不住，“算不上多喜欢。” 宁美妍心想苏羽就这样，追求者太多所以满不在乎，对方已经发了疯，她还是云淡风轻。李维思的爱意根本藏不住，让自己都望而却步，她居然说……算不上多喜欢。 “李维思条件挺好，当初你们要是成了，唉……”无限惋惜地：“你就不会出国,咱们还能一起混。” “哟，我们宁公主还真是大方,谁那会儿被拒绝得哭鼻子。”她想着那天午后，自己还在床上刷手机,宁美妍咚地一声推开门,扎进床上就开始哭。 吓得她赶紧爬起来看，对方鼻头哭得红彤彤，眼里全是泪,“有什么了不起的，我还看不上你嘞……”气哄哄地。 苏羽和宁美(*￣︶￣)妍都像个小姑娘，苏羽安静，美妍闹腾，二十刚出头年纪，没有同龄人所谓的成熟。 宁小丫头看上李维思，也没采取什么攻略，上去就直接表白，失败也是意料之中。别说李干事没有这份心思，就算真的有，他那么爱惜自己的羽毛，断然不会和手底下来办事的学生传绯闻。 虽然这一点最后被苏羽打破，不过那也是没办法。 李维思不知道什么叫做嫉妒，不过他正在被此折磨，苏羽看上去对自己一点儿亲近的意思都没有，简直眼里就没他。 男子总想着苏羽那日在苹果园看林俊然的眼神，春光潋滟，让他不敢置信。 对方是谁都可以，偏偏是林俊然这种问题少年，苏羽像个仙女，两人差那么远，背景和家庭，而且年纪……想到这里让李干事稍有放心，姐弟恋那会儿还不流行，何况男方未成年。 他身为助学这件事的负责人，也需要照顾学生人身安全，觉得很有必要提醒一下苏羽。 需要被特殊照顾的苏羽，正趴在床上起不来，她昨晚被蚊子吵得睡不好，宁美妍早上 挑开蚊帐，心疼地看闺蜜小腿，胳膊上全是红点子，“天！真没想到你咋这么招蚊子，挂蚊帐都不管用，怪不得我那边没有了，全跑你这里来啦！” 随手扔过来一瓶花露水，一小桶防蚊液，“你需要双管齐下！” “不行再挂个蚊帐，”辛敏梳着头发，嘴里吊根皮筋，“问李干事要就行。” 苏羽眯着眼睛打哈欠，“再说吧……各位，今天周末，在下不准备起床了，记得给我施舍点吃的回来。” 今天约好要去附近一家新开的火锅店吃午饭，据说是安西市里过来的连锁，前几天开门生意红火，这几天人就少起来，毕竟县城消费有限。 他们刚来没几天，新鲜劲还没过，上周去摘果子，这周做好计划，李干事提议周末请大伙吃饭，下周正式开展工作。 其实商博海是个急性子，已经带着伍德阳走访过几家，当地人都挺客气，不过也得不到什么准话，女孩子上学还是很难。 中午要吃火锅，照例几个学生睡到十来点，梳洗一下准备出门。 “苏羽……”宁美妍穿上超短裤，一字肩的t恤，皮肤在阳光下漂亮得晃眼，青春逼人。“你真不去……” “不。”她笑笑，抱着枕头打量对方，“你是去吃火锅吗？” 宁美妍脸一红，辛敏搭过来手臂，“放心，我看好她，不会成为别人的美味！” 苏羽笑起来，醉翁之意不在酒，女孩子们都心照不宣，宁美妍转身出了屋子。 迎面就碰见伍德阳，大热天还穿着衬衣长裤，一丝不苟，瞧见宁美妍直皱眉，今天是李干事做局，人家到底是领导，居然穿成这样。 商博海用胳膊肘碰碰他，“哥们儿，别这么严肃，挺好看的。”其余几个男生小声起哄，但并不过分，宁美妍才不害羞，(*￣︶￣)她可不在乎这帮小毛孩儿。 辛敏一身运动装，长发盘起来显得英姿飒爽，站在盛装打扮的宁美女身边，还有点像保镖。 他们闹哄哄往外走。 整个小院安静下来，苏羽很享受这种时光，从饼干盒里掏出巧克力曲奇吃，开始刷手机。 过会儿听见有人敲门，任大爷在外面喊：“小苏，在不在？” 她赶紧套了个连衣短裙，打开门笑嘻嘻：“有事啊？” 任大爷手里抓着一把艾草，晃了晃，“有人给你的，不方便进来，说是你让 他找的。” 苏羽愣愣，她不认识那是什么草，习惯性地“哦……”了声。 任大爷看她一个女生，也不好进屋，把乱糟糟的草塞給苏羽，“夏天这艾草是管用，我们以前也爱摘，不过现在都有什么防蚊液啥的，谁还弄这个！咋啦姑娘，你被咬得厉害！” 他看苏羽娇滴滴，来这个穷乡僻壤恐怕住一天都费劲，别说还要待整个暑假。 “没事，我就是……试着用用。”她心里有预感，嘴上就开始不自觉隐瞒，“那……给我东西的人呢？” “哦，走啦，小伙子走得快，扔下转眼就不见！” 果然——她心里揪起来。 忍着性子给任大爷道谢，看他走回屋，苏羽关上门，跑着追了出去，大黑在门口叫唤了几声。 她估计他已经走远了，可还是情不自禁来看，想那一千块对方应该不气了吧，她就那么在意送出去的一千块。 两边街道平平的，树木参差不齐，在大太阳底下奄奄一息，长长的影子拉着，接近中午，大地都被晒成干。 她也觉得躁热，皮肤疼得慌，突然想起那颗树，脚步开始挪动，发现他真就靠在树底下，背对着街面，树冠繁茂，层层叠叠垂坠，天然的纳凉处。 白衬衣落下阴影，斑驳陆离。 苏羽绕过来，脚步声很轻他也听得到。 林俊然抬起幽深波澜的眸子望过来，薄薄的嘴唇轻轻上扬，“你知道……自己为什么招蚊子吗？”显得放松又温柔。 “为什么！”她坐在他身边，垂着眼睛问。 “因为穿得太少。” 她觉得有目光落到自己想收都收不回的腿上，皮肤泛着微红，今天确实又穿得少了些，尤其坐下更显得短，刚才还打趣美妍，这会儿自己又怎么说。 林俊然随手拎起搭在旁边的外套，盖到她腿上，这个举动让苏羽的心咯噔一下，随即是软软的舒服。 “你大夏天还穿这么厚！”她问着，眼睛里都是笑。 “山城一会儿就冷了，这是习惯。” “哦。” 沉默——她又想起张牙舞爪的一千块。 半晌对方先开口，“你的钱……” 她咬紧嘴唇，这辈子也没如此忐忑过，“你……不要再塞给我呀，给都给了。”声音小得听不见。 “ 我不会还的……”冷冷地一笑：“你心地这么好，愿意资助我这种问题少年，怎么能辜负，慈善院的人就是不一样。” 这不是道(*￣︶￣)谢，她感觉到对方的自尊心在撕裂。 苏羽抬起头，水汪汪眼睛定定地注视男孩，“谁说要资助你，我没说永远不还啊！”忽地笑颜如花，“弟弟，你别想得这么美，天下哪有免费的午餐，我放贷十年，百分之五十的利息，利滚利，你算算十年后要还我多少！” 林俊然迎着她的目光，并不吭声，两人四目相望。 “姐姐我啊，从不做亏本生意！” “强买强卖。” “怎么说都好，以后需要尽管开口，先把借条拿来！” 他当然知道她在开玩笑，可他愿意当真。 “好！”光线落在他的脸上，风吹过额前头发微微抖动，脸颊有点红，赌气模样：“我会还的，一定，你等着。” 苏羽把手伸进盖住双腿的外套里，夏日阳光暖暖味道，她第一次不嫌弃异性的衣服，双腿觉得安全又舒服。 第25章 Chapter Twenty-fifit…… 时光又回到安西市中心的咖啡屋,花茶在水滴型的玻璃杯里潋滟，接近中午，宁美妍闹着要去吃好东西。 “大盘鸡,辣辣滴……”挽起苏羽的手臂，“我们苏美人最爱辣椒！” “好呀。”她也馋得慌。 宁美妍开着车,minicooper最新款,苏羽吃了一惊,她知道闺蜜家里并不富裕，对方笑笑：“老公送的。” 美妍在一所公立学校做管理层，但只是个小办事员,杯水车薪，可见枕边人条件很好。具体的情形苏羽也没问过，她不是个八卦之人，而且对方结婚也很突然，只听说有人追，没两三个月就直接定酒席。 车子在市区里缓慢行驶，牛津绿闪着低调的水光，还有点莫名小清新感。宁美妍骨节分明的指上戴着璀璨生辉的钻戒，估计价值不菲,但苏羽是外行，还不懂得欣赏。 七转八转终于来到一个胡同里的小馆子,刚下车苏羽就扶着车门先缓半天，她晕车,胃里翻江倒海。 宁美妍过来挽起她胳膊,“哎呦，抱歉！我技术一般。” “小祖宗，你怎么考的驾照,将来不会晋升为马路杀手吧。”用手揉着喉咙以下，“我得喝口水。” 疆西大盘鸡，黑色镶金边牌匾上写着几个大字，旁边还有像符号一样的少数民族语言，里面飘荡带有异域风情的音乐，阵阵羊肉味，不膻挺好闻。 但是苏羽现在恶心得很，在窗户边落座，服务员就给她端上一杯水，问要不要紧。 “没事……”宁美妍笑嘻嘻，“怀孕了！” 吓得服务员小姑娘着急地说这是杯凉水，孕妇要喝温水吧。 苏羽那口水差点没吐出来，瞪了一眼闺蜜，“别听她胡说，我就是晕车。” 小姑娘才松口气，看上去年纪最多十七八岁，青涩的面容很可爱，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没有上学。 宁美妍翻着菜单点菜，手抓羊肉，大盘子，疆西米粉……一大堆，很符合她吃货的风格，明明只有两(*￣︶￣)个人，能吃好几顿。 “我说你行啦！”苏羽赶紧把菜单夺过来，冲着小姑娘：“谢谢你，就这些。” 她喝完水舒服一些，瞟了眼窗外，层层叠叠的仿古式建筑，外面的人并不多，太阳不知挂在哪一边，反正看不见。树木疏离，远远瞧见好几栋白色大楼紧挨着，愣了愣，脱口而出：“这里是……第 五医院！” 宁美妍给老公发完信息，对着语音啵了下，看着苏羽一脸大惊小怪，笑得咯咯地：“大小姐，你还是个路痴，离开安西市才几年，路都不记得，我把你卖了都不知道！” 苏羽又抿口水，突然想起那天林俊然给二叔买的辣油油米粉应该就是这家店，再过几天二叔就出院，过会儿刚好去看一下。 美妍挑起眼角，双手抱肩放到桌面上，戒指泛着光，“林俊然在这个医院哦！” 她笑笑，“我知道。” “对嘛，我想也是，波波也见过了吧，那天你们在婚礼上我就看出来不对劲。”眼睛里是藏不住的八卦之火，宁美妍身为苏羽闺蜜，也认识林俊然，但就是打死也想不通这两人到底是咋回事。 姐弟……鬼才信！尤其是林俊然现在长大了，成熟又稳重，她也和对方打过交道，那张勾人的脸，挺拔身材，衬衣下匀称的肌肉若隐若现，正常人哪个不多看两眼。 航空医学院不只是学校的学员，连医院里的职员也要求体能考核达标，早就不再是那个青涩瘦弱的少年。 一切皆有可能，冲着好闺蜜讳莫如深地笑，林俊然对苏羽的喜欢，她清楚得很。 那天暴雨娟狂，林俊然给她通话，才确定苏羽确实出了国，那头的男孩沉默会儿，挂掉电话。 夜漆黑一片，暴雨敲打着玻璃窗，她想想还是觉得不放心，苏羽走的时候也特意叮嘱过自己多留意男孩，立刻穿上雨衣又打上伞，挡了辆出租车赶到俊然的学校外。 宿管大爷看看天，又瞅了眼湿漉漉的宁美妍，“大爷……”她就是嘴甜，“是我弟，家里有点事。” “他咋这么多姐！”老头儿晃着钥匙，皱起眉，极不情愿地起身，“你……等着。” 宁美妍做个鬼脸，长出口气。 不一会儿，俊然走下来。 她拉着他到门口一点，宿舍楼的接待处很小，低声问：“你没事吧！”看对方不坑声，喃喃地说，不想被旁边一脸狐疑的老大爷听到，“苏羽她……有非出去不可的理由，你……” “我没事。”他终于抬起眼，深海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痛楚，很小心地在隐藏，却终归是掩不住。 宁美妍忽然呆住，从那一刻起再也没法把对方当不谙世事的小男孩，突然明白苏羽这般冷美人，怎么会如此在意这个弟弟。 “哦，你……多保重，想想 你的奶奶，好好学习。” 对方点点头，后来他们因着苏羽的关系，也有不少交集，男孩考上医学院，也是美妍第一(*￣︶￣)个送去祝福。 只是她再没有见过那样的眼神，在漆黑夜里，黑濯般眸子，像受伤的兽眼底刻着痛楚，猝不及防地让人心疼。 宁美妍的手收了回来，叹口气笑笑：“你这个林弟弟，恐怕不少人惦记呢！”故意地，略带夸张，“我有几次去看波波，都遇见个圆脸小姑娘，甜美得很，俊然哥长俊然哥短的……” 圆脸，柳霖雨！苏羽不自然地点了个头，“当然啦，我弟弟多帅啊！” “你少来……”服务员小姑娘来上菜，她停了停，等对方走了，又说道：“你要拿人家当弟弟，也要看对方愿意不。” 苏羽拿起筷子夹了块大盘鸡，“怎么啦，我这个姐姐又没对不起他……”顿了顿，心虚得很，“除了那件事……也是没办法。” “总说没办法，也不说清楚，连我也不行！” “以前不行，怕你藏不住话，”看宁美妍撅起嘴，苏羽赶紧哄：“现在可以啦。” “那快说！” 苏羽放下杯子，正想开口，门外冷不防又走进来一波人，动静挺大，她们的目光也被吸引过去，五六个人都是西装革履的打扮，提着公文包。 宁美妍突然轻轻叫了声，随即捂住嘴。 那一群人中有个秀气的男子尤其引人注意，前方略胖的中年男人提高声音喊着：“今天要让小李请客，他又高升了！” 众人起着哄，李维思松松领带，“当然……” 第26章 Chapter Twenty-sixte…… 大中午,吃饭的人多起来，本来安静的馆子变得嘈杂，刚才还让人享受异域风情的音乐,这会儿听起来也未免有些吵。 李维思和同事挑了个靠里面的桌边坐下，与宁美妍和苏羽属于斜对角,留心就能发现对方,但也可以视而不见的位置。 苏羽低下头,她是正面迎着，不像美妍是背对。 李维思这个人，她实在不想见。 对面的闺蜜脸颊红起来,看上去又恢复少女神态，带点不自然，宁美妍也是个长不大，不过也许是遇见初恋，又是被拒绝的单相思，总归还是不一样。 她们两个相视一笑，各有心思。 苏羽想起盛夏的午后，她去斐县政府大楼取文件，其实不是什么重要东西,很好奇点名让自己去，这事从来都是商博海负责。 楼里几乎没有什么人,看门的老大爷给她做了个登记，像模像样地看了眼学生证,其实安西市下来的学生就那么几个,底细已经被大家摸了个清，他们在斐县也算是名人。 但过程还是要走，苏羽看他哆嗦着笔,一板一眼地写完名字和日期，自己也认真签了个字。 “谢谢您。”甜甜地笑嘻嘻。 大爷也笑了，满脸皱纹显得很慈祥，这姑娘多讨人喜欢！ 李维思站在办公室的玻璃窗边，刚好对着接待处，瞧见苏羽走进来，心里开始狂跳，他还不适应这种感觉，突然明白为何大学女友会说自己不爱(*￣︶￣)对方。 哪怕亲密时，他的心也不曾跳得这般快。 喜欢他的人可不少，尤其是受长辈欢迎，工作稳定前景好，家境优越学历高，长相也拿得出手，说话惯会讨人喜欢，乘龙快婿的最佳人选。 前几天刘佳慧妈妈还特意请他到家里吃饭，特意做的安西市小吃，炖了满满一锅香喷喷梅头肉，烙的两面金色饼子，咬一口酥得能落下渣来，大块肉再浇上整勺的肉汤夹在里面，隔着老远就能闻见。 他提着果品站在门口，热情又服帖，“嫂子，可太香了。”仍旧穿着灰色西服，休闲款，全身上下每一处都透着讲究，李阿姨满意得手里的锅铲都在笑，“喜欢嫂子做的饭，就常来。” 刘主任也起来迎客，虽然李维思只是个新人，但刘主任脾气随和，一直很照顾后辈。 “小李，来啦，快里面坐。”热情得很。 桌子上摆 满了菜和酒，一看就是精心准备，刘主任才抬起手，李维思马上有眼色地给对方斟满酒杯，“主任，酒量还那么好呢！” 刘主任先夹起几个花生米，“老喽，偶尔才喝几口，不比你们年轻人。” 李维思坐下，先端起杯子敬酒，“我可是沾酒就倒，主任过会儿别嫌弃。”杯子边放低，轻轻碰了一下对方的杯身。 他说话不疾不徐，满眼笑意，显得听话又不刻意讨好，真的如佳慧妈妈总夸得那样，太服帖了！ 两人讨论会儿斐县目前的教育，刘主任是财政口，也讲了些有关拨款的事，李阿姨在厨房里叫唤刘佳慧出来端菜，唠叨着自家女儿不懂事。 佳慧今年刚上大学，个子不高，齐耳短发，挺好看的女孩，虽然算不上惊艳，两片厚嘴唇显出倔强。 她走出来，径直到厨房端起菜，又很快放下，全程垂着眼睛，显得不情不愿。 佳慧妈妈从厨房里露出头，恨铁不成钢，“这丫头，没礼貌得很。”她总觉得自己女儿还惦记那个小混蛋，想起来就心口堵。 李维思笑了笑，并不多话。 “别唠叨啦，女儿大了。”刘主任抿口酒，看着对面人，刚才的谈话让他很满意，心里此时只有四个字，前途无量！ 一顿饭吃下来，连刘主任也相中这个女婿，给老伴说，还是要常走动。 “还用你说……”对方收拾着碗筷，瞪了一眼才舍得从屋子里走出的女儿，“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刘佳慧低头一口一口咬着饼，牙缝里挤出一句：“我才多大！搞得像卖女儿一样。” “你知道自己年纪，还和那个……” 刘主任赶紧给使眼色，老伴情绪也太容易上头，“够啦！”又重复一遍，“少翻旧账。” 李维思只当是拜会领导，并没意识到还有招亲的成分，他心里早被苏羽扰得乱哄哄，好比今天单独叫对方来拿文件，就显得很唐突，不符合他素来的严谨风格。 门没锁，苏羽还是敲了几下，听里面人(*￣︶￣)喊“请进。”她才推开。 李维思带着恰到好处的笑容站起来，其实他不过才坐下，“你来了！” 她注意到对方没喊自己小苏，不过也不是很介意。 “李干事，找我有事？” 他请她坐下，先倒杯水，并没有回办公桌里面的椅子坐，而是待 在沙发对面的凳子上，隔着茶几，比苏羽高一点。 “也没什么特别事，就是……上次你丢包，领导都挺关心的，让我转达一下问候，希望你别介意。刚好有几分新文件，带回去你们周末可以看看。”说的很随意，看不出任何情绪破绽。 倒是苏羽听见丢包的事就紧张，“哦，我好的很，那个包没关系，也不贵！不要管啦。” 她着急起来，皮肤微粉，软糯的声音带着娇滴滴，李维思心里倒吸口气。 “苏羽……”忽然很亲切地叫了声，眼眸一沉，“我比你大几岁，有些事想提醒一下，不知道你介意不介意？” 她哪能说介意。 只听对面人继续温柔地：“斐县是个小地方，民风淳朴，当然也就比较……传统。”意味深长顿了顿：“你们很显眼，一举一动都被人注意，当然大家都是好样的，最近工作也是不怕苦，我们都看在眼里。只是……私底下个人行为举止也要留点心。”一口气说了这么多，也不抬眼看女子。 苏羽心里开始打鼓，礼貌地问：“李干事，我们初来乍到，好多事都不懂，谢谢您提点，有话不如直说啊。”她也很会说好听话，不过每个字仍旧让李维思觉得疏离。 “比如……”清清嗓子，“比如和一些特殊孩子的交往，还是要保持距离得好。” 一语惊醒梦中人，苏羽也聪明。 她笑笑，嘴上温顺地说是，低头抿口水。 昨天下午自己和伍德阳临时去山脚下的一户劝学，那家的孩子顽皮，往水里兑了酒，喝起来有点辣，不过他们都没介意，还以为是水质不好。 谈到太阳下山才往回走，山里人喝的酒不算烈，但后劲大，两个人觉得晕乎乎不对头，才反应过来水有问题。 伍德阳尽力保持清醒，扶着苏羽一步一趔趄，但他酒量有限，苏羽更是滴酒不沾，掏出手机又没信号。两人眼见着马上要走到县里，但还是撑不住跌倒在路边，坑洼的十字路硌得皮肤疼，两边荒芜，并无人烟。 苏羽扶住光秃秃的树，揉腿喃喃地：“不会下毒吧！” “不至于……就是酒！”伍德阳晃着头，“一会儿就好啦，再走几步就有信号。”话音未落，就扑通栽到地上，疼都顾不得，不省人事。 苏羽也靠在树干上迷糊会儿，恍惚中有人将衣服盖在自己身上，搂过她的肩膀，味道熟悉，觉得很干净。 她顺势靠在那人肩头，清瘦却结实，半晌强迫自己睁开眼，看到流畅漂亮的下颚线，“俊然啊……”痴痴地笑，她醉了完全不设防，伸出手勾住他脖颈，(*￣︶￣)鼻尖离得那样近，温热地摩挲，“来找……姐姐啊……” 对方的手紧了紧，眸子里却是生气，皱着眉头，“谁让你喝酒！” 后来的事她就记不清，怎么回的宿舍，林俊然去了哪里，浑然不知，只是觉得自己一直不停在嗫喏：“俊然……弟弟……” 有个如此好看又乖的弟弟，大概她喜不自禁吧，就是不知道心跳是怎么回事，居然难以控制 第27章 Chapter Twenty-seven…… 醉酒的感觉,头晕恶心，眼前天旋地转，苏羽再度确定自己是一滴就倒,发誓以后碰到酒就要绕道走，当然也绝对不会再吃陌生人递过来的任何东西。 她本来对人就疏离,从今以后更是如此。 这会儿捂住胸口,觉得胃部恶心一阵阵地往上涌,咬紧嘴唇，不过并没有吐出来。 听人在耳边问：“喝水吗？” 她嗯了声，迷糊中被扶住,喝了点水，凉凉地在舌尖沁润，很舒服。 那是林俊然刚才嫌太热，在路边店里买的矿泉水，已经喝了一半，看她难受得叫唤，所以给苏羽喂几口。 他们还靠在树干下，男孩想等对方清醒一点再走，但过了好一阵儿也不行,夜色越来越深，俊然决定先背苏羽回去,瞟了眼不远处四仰八叉的伍德阳，等会儿再叫人抬吧。 林俊然本来并没有打算把苏羽送到宿舍院子,他性子内向,并不喜欢一下子见好多人，想等到有信号地方，给她的朋友打电话来接,可是发现手机设置密码，很难打开，试图问对方，她却迷迷糊糊。 苏羽整个人都靠在他身上，鼻尖挥之不去的茉莉花香味还是其次，蓬松秀发窸窸窣窣磨到脖颈，太痒，却又不敢推开，肢体柔软无骨像天边的云朵化在怀里，声音比平时还软糯，“弟弟，俊然……”叫个不停，还好有弟弟这两个字，但他依然心烦意乱。 她总让自己心烦，从第一次见面时就如此。 林俊然只好连扶带背，把苏羽送回宿舍，先是任大爷吓一跳，赶紧打开铁栅栏大门，招呼里面的学生出来。 辛敏和宁美妍早就急得不行，商博海由于相信伍德阳的办事能力，才强压着没出去找，这会儿也三步变做两步，问了林俊然地方，带着几个男孩冲出门。 其实俊然跟着去更快一些，但大家慌得很，没人想起这茬，他刚好就留下来，心里记挂着苏羽，哪里也不想去。 他把苏羽放到床上，余光瞧见蚊帐外面挂着艾草编成的小篮子，晃悠悠地用丝带悬在床架子上，暖光下像个精致的装饰品，很好看。 他起身，却被苏羽柔软一臂又拽了回来，“俊然……” 男孩脸一红，如果只是他还好，可是旁边还有人，稍微用了点力，直起身子。 辛敏在外面拧开水龙头接水，怕苏羽过会儿吐，宁美妍刚倒杯温水，转身结结实实把那一幕看进眼里。 哎呦！(*￣︶￣)怎么觉得自己在看付费内容，虽然其实人家纯洁得很，但苏羽平时对男生太冷淡，林俊然又很帅，俊美中有种少年气，两人眼神灼灼，互相看一眼 就让人遐想连篇。 不过她也没欣赏多久，林俊然就过来说他要走了，苏羽应该只是醉酒。 “哦……谢谢！”突然回过神，开心地问：“你是他弟弟吧，远方亲戚？那就不用谢啦，你做弟弟应该照顾姐姐。” 对面人愣了一下，淡淡地：“哦，是……不用谢。” 苏羽在床上又嗫喏一声，宁美妍赶紧过去瞧，俊然看到女子的脸色好一些，才推门走开。 他还有别的事要做。 十点钟，在小县城基本相当于三更半夜。 暗街，月色下的石子地泛着银光，破屋子边漆黑墙角，叠落着两三个人影，有人时不时狂妄地笑几声，烟头的火忽明忽暗。 笑得很欠揍！呛人的烟味让林俊然皱起眉，他并不吭声，就站在离墙角两米开外，修长身形被月色拔得老高，里面的声音顿了顿。 有人掐灭烟头，擦着石子地刺啦作响，走出来。 “哟！今儿太阳……不，月亮从哪边出来的？” 细长身材，是先前抢苏羽包的那位，后面紧接着又跟出来两人，小胖子和大高个。 林俊然不吭声。 小胖子还是个话痨，“程哥，这狼崽……”想起来被大哥教训打那一拳，“这林俊然肯定没好事！”身子不由得像旁边的大高个靠近一些。 程响在这些人中年纪最大，如果上学应该是高三，只不过早就辍学，地头蛇还算不上，但也有跟着混的小兄弟。 他笑笑，问：“怎么，真有事！” 林俊然依然没搭理他，径直走向那个大高个，眼神凌冽，小胖子赶紧又退到程响身边，被对方狠狠地瞪了一眼。 “你家住山下？”冷冷地。 “哦……是呀。”虽然比俊然足足高出大半头，不知为何还有点怕。 县城小，大概彼此都知道底细，尤其是出来玩的所谓坏孩子，不多。 “帮我个忙？”虽然是问句，完全不是帮忙的语气，幽深的眸子不见半点喜怒，不如说命令比较直接。 “行……”好大一截杵在墙边，眼睛都不敢抬，还尴尬地点下头。 旁边的程响快笑疯了，小胖子一脸茫然，不知自己大哥有啥可乐的，眼前人气质肃杀，就像一匹狼来觅食，是不是他被吓傻了！ 林俊然并不爱跟别人一起，他总是独来独往，以前如此，家里出事后更是。 其实男孩算个好学生，成绩挺好，程响这帮人并没想过招惹他。 只是林俊然那张脸太好看，到处招桃花，初三时被个小地头蛇的妹妹发疯地追，他不愿意，放学拦着被人揍，模样清俊的少年，对方以为他手无缚鸡之力，没想到五六个也不是对手，其中一个还被踢断了胫骨。 他出手快又狠，气质凌冽，真像一只纵横草原的狼。 程响刚好路过，他和(*￣︶￣)林俊然住的不远，冲过去准备帮忙，却发现自己纯粹多余。打架这事大概也有天赋，俊然既没学过跆拳道，又没碰过武术之类的，小县城里大家也不爱兴趣班，但他就是很在行，电视上看几个视频马上能像模像样，有的人就是聪明！ 总之他一战成名，以后谁也不敢惹，后来他家里出了事，气质愈发孤冷，更没人敢碰。 “去把张韬给我叫过来，就住你们那一片。”林俊然压低喉咙，还是冷冷的声音，对面的大高个咽口吐沫，“哥，太……晚了吧！” 林俊然挑挑眉毛，“晚吗？” “不晚，不晚，刚刚好。”程响笑嘻嘻，冲对方使眼色，“快去。” 来去快跑也要一个半小时，等大高个把人揪来，已经是将近午夜，小胖子靠着墙只打哈欠，偷偷瞥一眼旁边人，不敢吭声。 程响勾起一只脚撑着墙，灭了火，也不问。 叫张韬的小子不高，身材精瘦，倒三角眼，今年刚上初三，稀里糊涂不知咋回事。刚站直身子，还没来得及开口问，砰地声就被一双手掐住脖子，整个身子撞在土墙上，噼里啪吧掉落一地灰尘。 那双手修长，白净的骨节咯吱作响，就在下颚处。 “你今天做什么了，嗯？”又淡又冷地问，透着股狠劲。 他张张口，脸憋得通红，用手使劲扒着掐住自己的手，“哥……”说不出话。 程响晃悠悠走过来，拍拍俊然手腕，依旧笑笑地：“什么大不了的事，要打死也得让人说句话不是？” 他的手才松了点，对方大口呼着气，哆哆嗦嗦地：“哥……没做什么啊？” 林俊然挑眉毛， 表现出烦躁，“家里没来人？” 张韬睁大三角眼想了半天，“哦……”恍然大悟，”来了两个慈善院的人。” 程响立刻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张韬这小子不老实，喜欢占女孩便宜，常用办法就是吃饭时往人家水里掺酒，当然他也不敢怎么样，可想起来就让人反胃。 他也白了脸，上去使劲踢一脚。 张韬脖子被掐，下面疼得撕心裂肺，“哎呦……哥饶命啊，以后……不敢了。”苦苦求饶，“小弟我……也没怎么样。” 林俊然的手猛地一松，对方整个扑通瘫在地上，他俯下身，狼般眸子扫过来，“你听好，少动慈善院的人。”说完揉揉手腕，好像累着自己似地不耐烦，张韬讪讪色地赔笑，“哥……硌着你啦，我太瘦！” 程响又要笑疯了。 看见有位大哥在笑，张韬也想缓和气氛，“小弟以后肯定不敢了，今天那位是俊然哥你……” 林俊然眸子一沉，程响接话，半开玩笑：“那是他姐。”歪头看向对方，“是不？” 他没心情理，转身走出暗街，夏日的夜晚吹来微风，山里依然是很冷的，今天能在路上碰到苏羽，主要是由于中午吃饭时，旁边张韬的弟弟给同学说，慈善院里的漂亮姐姐要来(*￣︶￣)家里。 张韬家四个孩子，底下除了弟弟，还有两个妹妹，都在家待着没上学。 他听到对方的名字就不放心，拿不准是谁去，放学后就到慈善院附近转悠，看到很晚苏羽还没回来，才出去找。 又有一阵风吹过，白色的衬衣领被撩起一个角，鼻尖是茉莉花的香味萦绕不去，那是苏羽留下的味道，她缱绻的头发，柔软地留下影子。 林俊然的心尖动了动，又被自己压了下去。 他想着这位茉莉花一样的姐姐，酒醉到底醒没醒。 第28章 Chapter Twenty-eight…… 小县城夜晚,安静的只有知了在叫，夏日山脚下依然凉嗖嗖。 风吹来吹去，掀起林俊然的衣角,飘到苏羽的窗帏。 女子翻来覆去，并不清醒。 她动一下,宁美妍就挑起蚊帐瞅瞅,说是酒,但苏羽看上去很难受，让人不放心。 还好伍德阳醒了，灌了大半瓶蜂蜜水,据说可以解酒，趴在床上半死不活，没想到酒劲这么大，他吸口气，还是觉得恶心，“肯定是酒没错……不是别的。” 说完这句，勾着头就要吐。 “唉，伍兄，你悠着点啊！别吐到床上。”对铺赶紧叫唤着端盆接,生怕自己这一夜在呕吐物中度过。 商博海才坐下，手电筒扔到桌子上,表情凝重。他是带队人，主要负责学生们的安全,伍德阳是个男生倒也罢了,万一今天苏羽出个什么事，不好交代。 “以后都自己带着水，别吃外面的东西,除非正规下馆子。”哼了声，明显很生气，”明天要给李干事反应一下，这件事不能这么算了！” 商博海身材高大魁梧，为了让自己显得不太凶，平时说话都刻意压低声音，彬彬有礼。这会儿怒气冲冲，满屋子人也不敢吭声，何况确实气人。 伍德阳捂着胃，又开始大口喝水，本来想说这件事肯定是小娃儿使坏，最好不要闹大，还是咽了回去。 早上醒过来，苏羽还有点头疼，睁眼见宁美妍已经穿好衣服，笑嘻嘻地坐到床边，“好点没？昨儿吓死人！” 辛敏递过来水，“就是，今天休息吧。” 她双手撑起身子，靠在枕头上，“没事，谢谢哦。”嘴上这么说，其实心里怕得很，大脑一片空白，根本不知道发生什么，警惕地看了眼身上穿的衣服，肩膀都有点抖。 “我给你换的……”美妍握起她的手，挑眼看辛敏走出去洗脸，悄悄地：“别胡想，再说你不是有个好弟弟，怕啥！” 她想起俊然，记忆有点模糊，用嘴唇贴上水杯，似乎是自己搂着人家脖子喊名字，脸一红，“那个……他送我回来的啊。” “哟，他是谁呀？”美妍咯咯地笑，满脸揶揄，“真行啊你，这么帅的弟弟哪里捡到，远亲……你以为我能信！” 她赶紧坐起身子，“真的是远亲，你可别乱猜，还有人家那么小，少乱开玩笑！”(*￣︶￣)危言正色下是粉面通红。 宁美妍笑得更收不住，“我说什么啦，苏大美人，你就这么心疼他。” 苏羽把杯子塞回到她手里，“你要迟到了，还不去开会。” “走啦，走啦。”笑得花枝乱颤，一把搂住刚进来的辛敏，“苏大小姐好好休息。” 她们打扮完毕，当然主要是宁美妍，毕竟天天都见李维思，时刻要保持美丽，轻轻喷两下香水，满屋子飘香，聘聘婷婷走出门。 苏羽才好些，也不太想吃东西，挑起蚊帐，打开窗户透气。 阳光明媚，院子里的月季花越开越好，任大爷牵着大黑遛弯回来，朝她招招手。 一片安详与宁静，深深地呼吸口气。苏羽喜欢山里小城，尽管经历了昨晚的事，可不知为何这次没有那么恐惧，或者说恢复得很快。 她有很深的安全缺失感，不管是洁癖，还是亲密接触恐惧症，归根结底全是由于内心的那份不安全所致。 当然也不是天生如此，电视上经常有一些所谓的专家愁眉苦脸地做解释，什么单亲家庭，或者父亲长年不在家，女儿会缺乏安全感。 苏羽老爸确实长年出差，但只有女子心里明白，自己不是因为这个。 她那么美，从小美到大，美丽的女子身后都有事。 第一次在小学，八岁。 楼上的哥哥比她大几岁，青春期萌动，趁放学时把女孩一把拽进小黑屋，其实男孩也不敢干什么，只是强拉着她的手放到自己私/处，苏羽吓坏了，还没有碰到就大叫一声，对方也慌了神，被她破门而逃。 虽然什么也没发生，但真恶心啊！真恶心。 第二次，十二岁，豆蔻年华。 老爸难得调回安西市上班，晚上加班时，她和老妈特地去楼里送爱心饭，隔壁办公室的叔叔说带她到楼顶看星星，好几个小伙伴一起上去，她并没有设防。 楼顶很黑，小孩子们叽叽喳喳地乱跑，突然对方的手就伸进她的裙摆，手如蛇蜿蜒向上摩挲，苏羽又是一阵恶心，立刻快步跑开，从此再也没有去过老爸的办公大楼。 那会儿还太小，难以启齿，就这么埋在心底。 第三次，十六岁，美得愈发耀眼。 时间并不算太晚，公交车上没剩几个人。她很警惕地坐到最后排，四周都是空位，快到终点站时只有两个人，自己也准备下车。 就在车子停住， 打开门的瞬间，前面男子冷不防坐过来，根本来不及躲，对方就疯狂地扯她的上衣，夏天的内衣带瞬间掉落，苏羽使劲踢了对方一脚，司机也大呵一声，男子才逃跑似地下了车，留下几声狂笑。 这是个变态！她哆哆嗦嗦地靠在座位上，紧紧抱着自己，头发散落双肩。 司机跑过来问她有没有事，苏羽摇摇头。 “唉！”司机大叔叹口气：“以后晚上少出来吧，漂亮姑娘就是麻烦。” 她点点头。 从此以后更加谨小慎微，晚上绝对留在家里，避(*￣︶￣)免一切狭小的空间，电梯，公交……单独和异性相处，哪怕是很短的时间也高度警惕。 有时旁边的男孩随便抬一下手，她也下意识地躲开，弄得人家很尴尬，苏羽只有不好意思地说抱歉，很努力地在克服这种障碍。 战战兢兢过了这么多年，终于没再遇见让她恶心的事，可是习惯已经扎根，永远也摆脱不掉。 苏羽趴在窗户边，晒着暖暖阳光，又向任大爷和大黑笑一笑，转身回到床上。 按理说昨夜的事应该让她怕得不行，可是此时感觉居然还好，也没有往常的恶心感。 她靠到枕头上，余光瞧见桌子角俊然留下的矿泉水瓶，还剩少半瓶水在艳阳下潋滟，勾起脑海里的回忆。 记得自己喝了两口水，手搂着对方的脖子不停喊名字，心里扑通扑通乱跳，虽然是弟弟……可也是如假包换的男生！想到这里又站起身，把矿泉水瓶拿起来看，不知道这瓶水是只有自己喝过，还是对方也碰过。 她曲起双腿，下巴搁在膝盖上，双手绕过去握着矿泉水瓶，阳光下整个瓶子亮亮地像水晶，抬起头看见床上挂的艾草小篮子，被风吹得轻轻抖动。 昨天晚上她被酒精控制，整个身子藏在俊然怀里，嘴唇贴上对方的脖颈喃喃低语。 男孩搂着她，手放到女子衬衣的蝴蝶袖上，很小心地不碰手臂的肌肤，他的下颚甚至稍微偏了偏，怕触到她的嘴唇，那样得温柔，没有半点侵犯。 山里真好，苏羽满眼都是笑意，万事万物都新鲜水灵，干干净净。 手里的矿泉水瓶在指尖微微晃动，像她的心，泛起柔波荡漾。 第29章 Chapter Twenty-ninet…… 午饭时光,窗户外的行人越来越多。 安西市，疆西饭馆。 苏羽用筷子搅着红彤彤全是辣椒油的米粉，有些心不在焉,对面的宁美妍也吃得很矜持。 两人半天没说话，几乎只用眼神交流。 不远处的李维思其实并没有发现她们,只是用余光扫了下,好像是两位大美女。 宁美妍身穿皮靴短裙,打底很薄，上身的外套已经脱掉，露出低领桃色毛衫,妖妖俏俏。苏羽也是灰色毛衫，柔软针脚细腻地贴着她漂亮曲线，露出雪白脖颈，上面是红唇乌发，水波荡漾的双眸无意间看过来，好似在放电。 她们落座在橱窗边，行人都要多撇几眼。 不过李维思并不是太在意美色之人，他身边围绕的美女如云，从不觉得漂亮女人是稀缺资源,只有真正的倾国之色才是。 男子端起酒，还是服帖谦虚模样,在做的都是同事，将来也是他手下,新官上任又如此年轻,办事说话越低调越好。 三十出头的教育部副部长，实在是坐火箭般速度。学历高，形象好,工作能力强，当然绝对少不了游刃有余的处世之道。 他事业顺风顺水，感情生活也不错，妻子是财政口刘(*￣︶￣)处长的宝贝女儿，虽说老丈人的职位如今在他之下，但前面可没少惴惴教诲，李维思也会做人，和长辈关系素来和睦，丈母娘看他比自己那个倔强的女儿还顺眼。 李维思和刘佳慧三年前结的婚，最近正在被催着要孩子。他到不着急，心思全在工作上，佳慧在大学当助教，天天忙得见不到人，小两口聚少离多，对孩子这事都不上心。 何况亲密关系也很一般，公事公办，夫妻之间总不能只楚河汉界地相处，可在一起又觉得都在应付。 他也不知道怎么就和刘佳慧结了婚，大概是离开斐城后，总去刘主任家吃饭的缘故，一来二往两人也搭上话，父母又都乐意，顺水推舟就做起夫妻。 “李部长真是春风得意……”众人一边喝酒，一边恭维着，“这好运肯定还要接着来！” “那还用说……教育口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副部长，以后还要多提点大伙。” 他笑笑，温润有礼，“都是各位照顾，以后还要继续帮衬小弟……”说着自饮一杯，“我先干为敬！” 李维思的年纪最小，称呼小弟显得既谦虚又亲切。 大家纷纷端起酒，旁边人接着奉承：“人生快活事当属金榜题名时，洞房花烛夜，咱们李部长就差个小子或者千金，简直完美！” 他拥有在外人眼里完美的人生，可惜自己并不觉得，事业是挺好，家里冷冰冰。 李维思并不埋怨刘佳慧，因为他心里也没有火，没有对爱情的火。刘佳慧其实也挺难以捉摸，你看不出她特别高兴，但也不是很难过，清秀的脸上没有一丝笑容，但很礼貌。 彬彬有礼，客气周到——哪里像是夫妻。 他开始觉得妻子大概也像自己一样，心里埋着另一个人，但和对方的朋友接触后，发现真像丈母娘所说，佳慧大学时没有谈过任何恋爱，自己是初恋。 他有点意外，想到女子一板一眼的言行，好像也合情合理，不过她腰间右侧有只蝴蝶纹身，来历蹊跷，床上亲密时他问过，对方说是中学时代好奇才纹，一直就留着。 那是只娟蝶，通体灰白色，翅膀上潋滟着黑色水波纹，边缘被精心绘成透明蝉翼般，下翅上一点红心触目，被条直线黑纹连着走向内侧。 蝴蝶身子纹了一半，翅膀也只剩一边，他看着，觉得像个人的心分成两半，只靠那条黑纹藕断丝连。 他每次用手指轻轻碰到，女子的身子都要不自然地抖动，喘息着低语：“别动那里……痒得很。”近乎哀求。 李维思抿口酒，不想深究，人人都有自己的角落，他也有。那只蝴蝶纹身男子其实挺喜欢，刘佳慧全身上下都拘谨正经，像个活死人，明明那么年轻，倔强的嘴唇却总像好似在生气，也许真的在生气吧。 唯有那一抹腰间的绮丽，才讨他欢心。 李维思喜欢活色生香的美人，看一眼就拔不出来，他(*￣︶￣)又不是没领教过。 那一晚，在费城，一辈子也忘不掉。 苏羽穿着长衣长裤，鹅黄色衬衣规规矩矩，头发一丝不苟地挽上去，十点左右，办公楼外的老大爷都已经呼呼大睡。 她是刻意打扮得肃穆，坐在对面的沙发上，脸色平静。可是苏羽长得太妩媚，媚态里透着高冷，笑起来又甜蜜蜜，几种完全不同的女性特质完美融合，她还有女孩的天真。 林维思坐在沙发对面的椅子上，欣赏着，半晌没出声。 “李干事……没什么的话，我先走了。”苏羽已经很不自在，要不是对方说有重要的事，有关林俊然，她 肯定不会来。 “哦……别急。”温柔地嗯了声，“不好意思啊，这么晚。” 苏羽挤出个尴尬的笑容，又坐下。 他看出她的不情愿，心里冷冷，“听说，林俊然是你的远房表弟？”不等对方回答，又接着：“我看未必吧，其实你是慈善院派来劝学，认个弟弟什么的也属于私事，我们管不了。” 居高临下，完全是压制性的语气。 “不过苏羽，做事要注意影响，林俊然家庭复杂，年纪又小，可还是未成年。” “我不明白李干事的意思。”苏羽脸腾地红了，不是害羞，明显在生气。 她粉面通红的样子极美，李维思乱了心思，没法再直言令色地说话，忽然起身坐到沙发上，离苏羽很近，女子往旁边移了移，又问了句：“俊然……林俊然是我认的弟弟，有什么不妥吗！” “没什么，”不由自主地温柔起来，“就是有人说闲话到我这里，信件照片一大堆，对你影响不好。” “我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又往后退了退。 李维思点点头，一脸诚恳，“当然，我肯定相信你们，不过小地方流言蜚语多，就算你不在乎，林俊然这孩子被戳脊梁骨的事太多了，暑假过完你回到安西市，他可还要做人，就像他现在这种成绩，一辈子都离不开斐城。” 一辈子……苏羽轻蹙眉头。 李维思又靠近了些，苏羽猛地再次退后，沙发不大，她的劲有点猛，其实直接站起来就好，不过她寻思林俊然的事，多少有点脑子不清楚。 身子顺势晃了晃，好像要坐空，这就给了李维思机会，对方立刻来抓她的手，碰上柔软莹润的指尖，整个手被他握了一下，苏羽立刻站起来，有点趔趄，使劲甩开男子的手。 “谢谢您提醒，我会注意的。”气息变得不均匀，压着怒火推门而出。 李维思愣了愣，他没想到苏羽反应如此大，其实自己也没想干什么，不过碰到女子手的那一瞬间，确实心脏跳得厉害。 忽然想起果园里看到苏羽对林俊然的笑，还有照片里他们几乎贴在一起躲雨的身子，妒火中烧。 苏羽一直在跑，最后实在跑不动，扶着墙大口喘着气，夜很深，她今晚本就不该出来。 可是忍不住，总担心俊然(*￣︶￣)那里又出什么事。 再说李维思的身份地位，肯定也不会 怎样，可是刚才那一刻，真的让自己恶心。 一辈子……她想着林俊然的眼睛，一辈子待在斐城，被人指指点点。 母亲被害，父亲是凶手，还有什么情杀，女方不守妇道之类的，她已经听了不少桃色绯闻。 俊然从来不吭声，她给他补习功课，陪他打疫苗，偶尔山清水秀到处转一转，果园又去过几次，两人关系已经很好，苏羽总是弟弟前，弟弟后喊个不停，对方不承认，可也不拒绝，只不过从来也不叫姐姐。 她不问他不想说的事，她就只想安静地陪着他。 第30章 Chapter thirsty 生事…… 月明星稀,斐城被好几座大山环绕，此时都被夜色侵染，只剩如水波纹起伏的轮廓。 李维思打开窗户,透透气。 他手里还有苏羽指尖的触感，满屋子是女子留下的茉莉花香,夜太深,如此安静,那香味挑动着每一根神经。 苏羽适才冰冷轻蔑的眼神，如针扎一样全在心尖，密密点点开始隐隐作痛,不大会儿就让他呼吸急促。 李维思可没被人嫌弃过，尤其是没被女人嫌弃过。 他走到办公桌前坐下，随手拿起手机，压着怒火的眸子久久凝视屏幕。 眼前是几张别人传过来的照片，一男一女挽起裤腿，手拉着手趟过小溪，身后是满山遍野的翠绿悠然，野花开在流水两边，女子的手紧紧地拉住男孩,身子也顺势向他倾斜，是苏羽与林俊然。 那会儿的手机像素还不高,不过也足以看出女子脸上笑意盈盈，他们的脚踝被波光潋滟的溪水淹没,好似流动的钻石晶莹剔透。 第二张是两人在一起躲雨,黑色伞下离得那样近，女子柔软缱绻的头发几乎蹭到男孩脸颊，伞下的空间太小,也许是为了不淋雨，苏羽的身子紧紧挨着俊然，一只手挽上他的胳膊，而男孩撑着伞，几乎全部用来罩住女孩，只看到侧面微微上扬的唇角。 乳白衬衣挨着柳绿色连衣裙，看上去那么赏心悦目，连李维思都不得不承认，这两个人站在一起有多养眼。 一股无名火，烧得心口疼，他起先不愿意面对，难道自己要嫉妒一个十六岁的未成年！可他就是嫉妒啊，明明白白，逃不掉。 姐弟——哪里像！没有血缘关系，始终是个槛。 李维思是前天收到的这几张照片，传到工作中的邮箱，没有任何留言，不过明眼人都清楚是什么意思。 他本来想压下来，毕竟无聊之人也多，可是刚才的经历刺激到男子，如果这件事闹大，苏羽马上就会被调回安西市，对他而言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暂时的分离，也比留在眼前看心之所爱和别人亲亲热热得强。 如果她对自己软一点，李维思就狠不下心，能强迫自己相信对方眼底流转的情愫全是亲情，可苏羽太冷淡了，与照片(*￣︶￣)里的模样判若两人。 他想了想，放下手机，用拇指和食指揉着眉心，几张照片当然不够分量，还需要匿名举报信。 山城里虽然小，民风也很闭塞， 像俊然和苏羽这样亲密肯定会惹人非议，但大都关起门唠闲话，或者背地里指指点点，不至于拍照片送到他这里来。 工作上的邮箱很多人都知道，发信地址也查不出人来，林俊然是个孩子，难道有人看苏羽不顺眼。 他抿口水，眸子愈发暗下来。 也许是谁拍的照片并不重要，他只是需要个合适的人写信而已，男子一向心思缜密，就算是匿名信也要做好完全准备。 突然，脑海里蹦出位好人选。 县城的日子多半太平，前几日伍德阳和苏羽去家访，被人水里掺酒的事他已经知道。 商博海第二天一大早就忍不住，到他这里义愤填膺地从头到尾讲一遍，黝黑的脸由于激动变成黑红色，青筋直暴。 “一定要严惩！”背直挺挺地在沙发上坐得老直，狠狠地重复一遍，“严惩！” 李维思先给他倒杯水，劝对方冷静，学生嘛，总是这么沉不住气，哪怕看上去老持稳重的商博海也不例外。 “放心，这件事影响恶劣，我们会替学生讨公道的。”他笑笑，拍拍男子肩膀，“是山脚下姓张的那一家对吧，最大的孩子上初三，叫张韬。” 他们家访前都做过调查，李维思也很熟悉。 “嗯，是那家。”还带着气，说出来的每一个字又冷又硬，像石子一样蹦出来。 李维思笑着点点头，用领导关心下属的语气问：“苏羽怎么样？小伍呢。” “没事，今天让他们休息一天。” “好，一会儿我让人送点东西，你们收下压压惊。”非常贴心地：“我估计是这家的孩子捣蛋，要是查出来，你们想怎么处置呢？” 他谦虚有礼地问，倒让商博海没了脾气，突然觉得自己太不成熟，冲人家李干事大呼小叫干什么，随即面露尴尬，气焰消了一半，“哦……如果真是未成年的孩子，也许……私底下警告一下吧。” 未成年，还能怎么严惩！ “好。”李维思满口答应，“放心，小商。我知道你是负责人，不好做。”不疾不徐的语气让男子又觉得自己太莽撞，有事说事，何必情绪如此激动，显得刚才埋怨人家似的。 对面人也不过才比他大几岁，看看人家的处事方式，分寸拿捏得多好，心里生出佩服。 送走商博海，李维思立刻打个电话到学校，通知老师叫张韬的家长来县政府办 公室。 他也怒火攻心，同时后怕万一真出什么事，想想就不能忍受。李维思倒不顾虑自己的业绩会受影响，主要是牵扯到苏羽让他心烦意乱，刚才面对商博海，不过是刻意压住情绪而已。 等张韬的父母战战兢兢地走进办公室，那脸色可就黑压压地渗人，再不是适才的春风满面 两口子也了(*￣︶￣)解自己儿子，回去扯下裤腰带先打一顿，再拎着领子拽到慈善院学生住的院子里道歉，学校通报批评，档案里记过一次。 这件事算是结束，之后老两口又来求过李维思几次，说娃儿太小，档案里的处分要跟一辈子，能不能看今后表现，给孩子取掉。 其实这种事以前有过先例，不过李维思笑笑，“我尽力吧，你们先回去。” 尽力——意味着要费很多劲，还不一定能成。他这种人说话办事当然不会说死，很多需要你细细品，拒绝人也是慢慢得，不让人难堪。 目光又落回到手机上，想着里面的照片，一个有求于自己的人来办这件事最好，未成年的背景单纯，将来若有什么揪出来，无非也就是年轻人之间的过节，好解决。 让张韬这小子写封匿名信吧，轻轻抿口茶，发现已经冷了。 对方当然不敢拒绝，话都不用说得太明白。 之后的一切就很简单，他拿着信件与照片交到上面，领导自然又让他来经办，李维思控制着整件事的起落，也不想闹得人尽皆知，与苏羽脸上无光，他到底还是喜欢她的。 对学校那边同样守口如瓶，就是给商博海透了点风，足够了。 只是他小看了苏羽，女子虽然娇柔，但并不逆来顺受。 苏羽是要走，离开斐县，但不是一个人。 午饭后的时光，她把头搁在立起的书本上，看俊然正一本正经地写习题，先长长地嗯了声，悄悄地：“俊然，你喜欢斐城吗？” “哦……还可以吧。”对方的注意力全在笔下，他答应过女子开学的第一次测试要拿满分。 “想不想离开这里呢？”娇娇滴滴地问，他仍旧没抬头，看不到女子脸颊红晕，直到苏羽握了下他拿笔的手，温柔触感才让俊然望过来，“啊！” “我说……离开这里。”柔情潋滟的双眸，娇软嘴唇一张一合：“和我……一起。” 他怔了怔，看到她的认真。 第31章 Chapter Thirty-one^…… 窗外知了一声声地叫,夏日炎炎，林俊然穿着件单薄t恤，还是白色,干干净净。 幽冷眸子由于明媚光线的反射，颜色淡了许多,显得温柔不少。 他把笔放下,“好。”不问为什么,也不关心要怎么走，就那样干脆利落地回答。 “真的啊！”苏羽笑嘻嘻，用书掩着嘴巴笑。 “嗯。”斩钉截铁。 “你不担心我把你卖了？” “不。”唇角扬起,好像在说我有那么傻吗，漂亮的眼睛弯起来，又俊又美，苏羽从来都觉得这个弟弟最好看。 “那说定了哦。” “嗯。” 他其实不知道苏羽的实际打算，也没想到自己能离开斐城，但如果和她一起的话，天涯海角哪里都愿意。 除了奶奶，苏羽如今是离他最亲近之人。她突然就来到自己生命里，男孩开始只是看到程响身边的小胖子抢了个包要分钱,扫了一眼(*￣︶￣)里面的证件照。 午饭时瞧见苏羽，才把佛像项链和证件还回来,之后被狗咬对他而言也算不上大事，出乎意料的是对方会追到树底下。 他明明听见苏羽的声音颤巍巍地害怕,可还是绕到跟前,非要带着他打疫苗，以后发生的每一件小事都让两人越来越亲密。 林俊然有时竟记不起以前日子，他一直努力忘却着过去,此时真的被苏羽悄无声息地抹掉，有的人来到你身边，不用太久，整个世界就截然不同。 他想她是慈善院派来劝学的人，肯定听过自己家里的事，但对方从来都没有问过一句。他有时会没来由的沉默，比如看到晴朗天空，或是瞧着海棠花。 苏羽就温柔地待在旁边，不说话也没有表现出过分关心，就那么安静地等着，娇媚脸上有恬淡笑容。 这种柔情让他安心，终于不用再接受同情的目光，也没必要扒开伤口给别人瞧，他在苏羽这里如此完整，所有的破碎都被对方无声无息地包容。 突然又想到女子过完暑假就会走，心里一沉，笑自己恐怕是太贪心，他从来要求不高，能遇见就已经满足。 所以当苏羽说离开这里，“和她一起……”怎么能不答应，哪怕是玩笑也当真，全心全意地回答。 他瞧着女子，明白了什么叫做难以抗拒。 把她当姐姐……还是别的情愫，林 俊然都不想去深究，她就是很重要，很重要。 十六岁的少年，是会喜欢人的年纪了。 对面的苏羽笑笑，放下书，用指尖敲敲课本，“继续哦……” 他就又听话地做起习题。 太乖了！明明外形没有那么乖，苏羽像看着一只小宠物，恨不得伸出手揉揉男孩的头发。 经过那次醉酒后，她对俊然更觉亲昵，出去玩时拉起对方的手也毫无压力。苏羽总想着对方是未成年，和哲言一样是弟弟，其实她拉过哲言的手吗？从来没有。 不管爱情以怎样的姿态降临，最后都会发出新鲜嫩芽，春天总会如期而至，到那时万物复苏，爱你的人一定还在身边。 她不知道是谁拍照片和写匿名信，但很清楚李维思的心，尤其经过那一晚，意识到这事不会轻易结束。 李维思目前只是告诉商博海和警告自己，意思很明白，让她悬崖勒马，如果能从此和林俊然保持距离，就能当没事发生，否则慈善院肯定会把她调回安西市。 她当然不能选择远离俊然，这又不是什么七八十年的偶像剧，女主只能默默忍受，况且男孩身边除了奶奶，已经再没有交心之人，她绝对不能让对方伤心。 其实这样也好，本来她暑假过完也要离开，不过是早走一些，本来苏羽还没那么大的胆魄，要把林俊然也带到安西市，想着以后靠通信联络，让男孩到安西市来念大学就可以，如今这么一闹，反而让她下定决心。 林俊然在一边认真算题，苏羽靠在桌(*￣︶￣)子上盘算着下一步。 老爸这两年调到东北任职，老妈内退，干脆跟着过去照顾。她自己住在航空大院的房子里，俊然来了住的地方不用发愁。 然后就是办转学，慈善院每年都有一些助学名额，专门用来奖励优等生，娄院长是个热心人，可以试试替俊然找学校。 最难的还是转学手续，俊然目前的监护人是奶奶，找老人家商量一下应该没问题，但如果开转学证明，李维思绝对不可能袖手旁观。 苏羽这么琢磨着，俊然已经答完题。 ”要看看吗？”他问道，打了个哈欠。 女子回过神，开始一行行扫着卷子，露出笑容。 “真不错，开学第一次测验要拿满分哦！” “嗯。” “你的理科很好，但语文要加强一下， ”合起卷子，极其认真：“如果转学去安西市，语文和数学是必考科目，重中之重。” 他点点头，仍旧没打算问是不是真要去。 苏羽最喜欢俊然这一点，说话办事都很利落，丝毫也不拖拉，答应就会做，对自己没有任何怀疑。 “俊然，”春水盈盈的眼睛望过来：“我在……安西市等着你。” 他的心尖又抽搐一阵。 苏羽离开得很突然，宁美妍只见女子上午笑嘻嘻地说有事要回安西市，下午就不见踪迹。 临走前去拜访林奶奶，她之前来给俊然补过课，老人家也很喜欢。苏羽直话直说，林奶奶当然乐意，能离开斐城对俊然来说就是第二次生命。 苏羽表达得也很含蓄，她说是慈善院的提议，自己只是引荐人，现在回去办这件事，等有眉目就会通知俊然，在此之前还是保密得好。 老人家立刻说行，感激得倒了一杯水，过会儿就嫌太凉，一会儿换一杯，其实大夏天有什么要紧。 她交代好，准备起身。来到门口时，林奶奶又哆哆嗦嗦从怀里掏出个手绢，那厚度一看就是裹着钱，苏羽赶紧伸手推回去。 “您别……” “姑娘，不多的……谢谢你，说不定用的上。” 苏羽笑了笑，佯装一本正经地：“奶奶，你可别拉我犯错误哟……我还年轻，前途无量呢。” 她说得娇俏又可爱，林奶奶也乐得出了皱纹，忽然想这要是亲孙女该有多好！ 苏羽坐上回安西市的火车，没心情欣赏两边呼啸而过的风景，她掏出手机给娄院长打电话，说晚上带土特产去家里坐坐，顺便有些事要麻烦院长。 她还不清楚李维思做到哪一步，必需赶到对方前面。 第32章 Chapter Thirty-two^^…… 安西市的夜晚,灯红酒绿，苏羽回到家里放下行李，略微收拾一下,将两盒斐城特产的果仁放到木色纸袋中，不好太招摇,反正也不贵重。 娄院长为人清廉,行事风格老派,上班时特别严肃，让手下人背地里没少抱怨，但她知道老太太心眼好,苏羽和她一起下过乡，虽然时间短暂，对方(*￣︶￣)望着孩子们爱惜心疼的眼神骗不了人。 苏羽是幼教专业，也很喜欢小孩。 娄院长对女孩印象极好，漂亮又温柔，还不娇气，若是换做别人，不会让上家里来。 苏羽换了双软底小白鞋，一身运动装像个高中生,拎着纸袋子安静地穿过娄院长住的居民楼。 这是专门租的房子，娄院长家在南方。非常老的家属院,全是五六层小楼，走廊里暗幽幽地,晚上楼道里的灯顶个大灯罩,很有年代剧的感觉。 三楼，左边掉漆的墨绿色门外，防盗门已经被打开,她敲了敲。 娄院长个子不高，满头黑白斑驳小卷发，灰白发光的中式上衣，一丝不苟地贴在精瘦身子上，显得整个人都愈发整洁素净。 她笑笑：“哟，快进来……我这里不好找吧。”把客人请到沙发上，拿起玻璃杯倒水，杯身上面有橘色的小花，一朵朵很好看。 苏羽赶紧说别客气，自己这么晚来打扰不好意思，顺手把袋子放到茶几上，“院长，斐城的干果仁特别有名，知道您爱喝粥，我听老乡说煮得时候加一点可香呢，您可别嫌弃啊。”语气娇俏，像对方的小女儿一般。 她心里有数，果仁这种小东西，不会触碰院长的底线。 “你这丫头，这么客气。”埋怨中又觉得她很贴心，将水杯放过来，笑着问：“电话里说有事？” “嗯。”娄院长的性格雷利风行，最不喜欢人家绕弯子，苏羽抿口水道：“院长，我这次去斐城，除了觉得女孩子失学问题严重之外，还……” 她抬起头，笑吟吟地望过来，苏羽现在还拿不准，李维思到底有没有把自己和林俊然的事添油加醋告诉娄院长，所以刻意顿了顿，如果对方知道，此时的语气就会起变化。 娄院长若有所思地“哦”了声，随即关切地问：“小苏，是不是遇到什么问题？” 苏羽才放下心，眸子里露出忧郁神色，轻轻道：“院长，我……想替个学生申请咱们每年的贫苦助学名额，不知道合适吗？” 娄院长一把年纪，经历过多少事，苏羽不过是个小孩子，心思太容易被看透。“助学名额有限，如果这个孩子条件符合肯定没问题，”意味深长地挑眼看她：“不至于你还特意跑一趟吧！” 苏羽也没必要瞒着，立刻把林俊然家里的事详细讲了一遍，男孩的条件还算不上贫困，虽然奶奶年纪大了，也是有个监护人，条件肯定不符合。 娄院长低头沉思了会儿，她注意到对方在听到男孩父亲误杀母亲的时候，眉头皱了皱。 “院长……”决定就从此处下手，“我在斐镇待了也快一个月，小地方真是流言蜚语满天飞，据说俊……林俊然的成绩以前很好的，如果不脱离那个环境，只怕一个好苗子就毁了，而且他的父亲原本也是个很出色的老师。” 娄院长以前也是位优秀教师。 “可是…(*￣︶￣)…”对方端起杯子喝口水，露出为难神色，眼角眉梢显出严肃来，“这个孩子的情况确实比较特殊，联系学校不难，但助学金恐怕……” 苏羽松了口气，她就怕学校不好找，“没关系，助学金的事我来想办法。” 娄院长吃了一惊，“小苏，你的意思是……” 女子柔柔地笑起来，“院长只要能找到好学校，别的事都好说，不过……”脸突然有点红，“这样的孩子都敏感，还是不要让他知道得好。” 苏羽确实是人美心善，可毕竟不是一笔小数目。 老人家狐疑的神色瞧向女子，不解地皱起眉头，“小苏，这个孩子和你有什么关系？” 她只好说是远房亲戚，恳求地：“院长，他确实需要帮助，就算不是亲戚我也……” 娄院长看她不好意思起来，就此打住，只要是做好事，她也没理由拒绝。 “院长……”临出门前苏羽又撒娇般地：“您亲自出面肯定马上能成，我请了两天假，回去前就能有信吧！” “哟……”老太太笑道：“这是给我下命令啊！” 苏羽依旧笑嘻嘻，只夸是院长能力强。 林俊然的事，最怕夜长梦多。 她模样好看，奉承话只要愿意也比别人说得有分寸，到哪里都讨人喜欢，只是苏羽从心里不愿意与人交际，浪费了这份好天赋。 娄院长办事确实是说到做到，果敢干练。 三天后苏羽回到斐城，林俊然安西市第二中学 的入学通知书已经寄到，刚好暑假后开学，只需要提前参加分班考试。 入学通知书是寄到俊然家里，娄院长又亲自给李维思打电话通知，林俊然申请到贫困助学名额，刚好暑假结束后，可以和学生们一起回安西市。 这种事谁也不敢拦着，李维思就算想说两人关系不正常，也只能咽下去，苏羽先下手为强，后面那一个就处于被动。 现在说，更像是刻意报复，何况他心里确实有鬼。 苏羽肯定不会承认是自己所为，她和俊然的奶奶商量好，不要告诉外人。 山里的夏天凉爽又舒适，漫山遍野万花嫣然，一簇簇点缀在青翠碧绿中，还有半个月就要离开，她还有点舍不得。 “俊然……”扭头看男孩嘴里叼根笔，左手肘着书，一只脚蹬上桌子腿，身子往后压住椅子，后面刚好有张小床挡着，他好像是躺在摇椅上，阳光从窗户扫过苏羽的身子，再落到男孩白净面颊，他轻轻蹙眉。 林俊然沐浴在阳光里时，冷峻感便弱了下来，美盖过了俊，温柔至极。 他在啃书，进二中的入学考试可不简单，浪费大半年没学习，最近为了苏羽真的在拼命。 俊然只知道是苏羽为自己争取到名额，不了解助学金是从哪里来，以为都是慈善院出资。 “俊然……”她又叫了一声。 “嗯？”抬起眸子，黝黑瞳孔泛起琥珀色，“怎么啦，我还没看完呢……” “没事，”苏羽笑(*￣︶￣)嘻嘻，整个身子靠在窗台边，这是俊然的卧室，她在这里给他补课。 “我就想叫一声……你的名字好听。” 林俊然的耳垂红了起来，第一次，他迅速又把目光转回到书上，装模作样地：“别打扰我……”那语气却分明在说，好想再听一遍。 苏羽咯咯笑出来，用手捂住嘴，一会儿又忍不住叫他名字，有光从她身后肆意地蔓延开来，暖暖倾泻。 男孩就乖乖地听着，偶尔嗯一声，整个世界鲜活明亮，近在眼前。 她说他的名字可真好听。 他想她叫自己的名字可真好听。 终于要回安西市了，一起。 第33章 Chapter Thirty-three…… 暑假只有两个月,转瞬即过，慈善院的学生们劝学任务结束，在县政府的送别宴上,苏羽又近距离瞧见林维思。 自从那次办公室后，她总是刻意回避和对方接触,林俊然的事男子肯定一清二楚,如果问起来,苏羽准备装傻不承认。 然而一顿饭吃下来，林维思也没有和她说半句话的意思，倒让女子非常意外。 李维思这个人,对于既成事实从不纠结，林俊然去安西市上学已经是板上钉钉，如果自己从中作梗，与前途没有好处。 喜欢女子也是事实，不过还是事业更重要一些。 何况苏羽这般美人儿，回到安西市追求的人可就多如牛毛，林俊然这种小孩子，他不觉得会有什么致命吸引力。 林维思的调令也快到了，不久后一样会回到安西市教育局工作,那时如果有机会，来日方长。 上次照片和匿名信之事,主要是苏羽嫌弃的眼神刺激到他，其实并不符合男子一贯作风。 学生们先离开斐城,到安西市时又热热闹闹吃了顿饭,宁美妍搂着辛敏，满嘴塞满肉夹馍，满足地长叹口气,“终于……能吃顿好的了。” 辛敏哭笑不得，“太夸张了，刚才是谁对人家李干事说以后有机会还要去斐城！”模仿着宁美妍扭捏的样子，大家哄笑起来。 她脸一红，“此一时彼一时嘛。” 伍德阳又很轻蔑地皱起眉，这个宁美妍实在是看上去太矫情，他简直怀疑对方参加慈善院的动机不纯，怕不是为了免费周边游。 他们此次任务完成的差强人意，只劝动了几户人家，伍德阳这人做事认真，心里不是滋味。 商博海拍上对方的肩，“嗨，哥们，听说你以后要出国？” “哦。”嗯了声，商博海为人稳重，他气质严谨，两人莫名的搭配，“父母在那边。” “记得常联系，”端起酒杯面向大家，很有点长辈样子，“咱们算是有缘分，以后可不能相忘于江湖！” 年轻人之间的气氛总是容易点燃，他们说笑着相互敬酒，女生里苏羽和辛敏拿的是果汁，不过也像模像样地碰一碰，只有伍德阳和宁美妍非常有默契地谁也不理谁，彼此看不顺眼。 回到家里已经是(*￣︶￣)晚上□□点，苏羽洗漱和收拾屋子，躺床上就到了将近十点多。 她的床紧靠着窗户，这会 儿打开望向天空发呆，夜幕星河，都市里的星星被乌云遮盖，几乎看不到几颗，唯有月亮时不时露个脸。 与斐城的夜景可真没法比。 苏羽在想林俊然到底睡了没，他也没有手机，不过再有一周男孩就会来报道，今天娄院长说由于转学突然，宿舍暂时还没安排上。 她也不着急，等俊然来了可以先和自己住段时间，二中的分校离航空大院很近，走路也才不过二十分钟。 他们约好了下周五的火车，她去站台接男孩。 林俊然转学的事宁美妍知道点，苏羽口风紧，没说是自己经手，只承认对方是远亲弟弟，宁大小姐当然不信。 苏羽父母去南方前，为了怕女儿亏待自己，给留了不少钱，家里虽然不富贵，但也确实物质上不缺。 她把所有的一下子都掏出去，琢磨着恐怕要做份兼职比较好，反正快大四了，成绩好的人不发愁毕业，就这么不停寻思，迷迷糊糊地打个哈欠，昏昏入睡。 余下的几天，苏羽也没闲着。 先把家里的东西统统清洗一遍，准备新的洗漱用具，还跑到商场挑了几件t恤和睡衣给男孩，搞得要和她住一年半载似地。 “这是给男朋友买吗？”商场里的售货员大妈饶有兴致地问，如今大家都是网购，难得有年轻人逛实体店。 “哦，不是，我弟……”她垂下眸子，手里摩挲着那件紫色纯棉t恤，想着男孩穿上该有多好看。 林俊然当然无论穿什么都好看。 “弟弟很帅吧！”对面人是真得无聊，“看你的样子就知道啦。” “帅的，比我好看。”苏羽笑嘻嘻地结账。 周五下午，她接到林俊然一起打车回航空大院，说实话对方相当得吃惊，男孩没想到要和苏羽共处一室，以为是直接住校。 他有点拘谨地放下行李，被苏羽亲昵地挽起胳膊，“学校里宿舍要过一阵子才好，二中开学晚一点，你刚好在我这里休息和学习，别忘了还有考试呢。”漂亮的杏仁眼弯弯地望过来，她是真得一点儿也不设防。 林俊然点下头，觉得自己的耳垂烫得厉害。 合住，一天也让人心潮澎湃。 航空大院的房子只有一个卫生间，他看到崭新的墨绿色牙刷杯和牙刷，知道是苏羽为自己专门准备，旁边是女子的酒红色牙刷杯。 毛巾，浴巾 ，床上的睡衣，衣柜里还有几件男士t恤，全是苏羽的杰作。 如果是别人做这些，林俊心里然会非常不舒服，甚至到轻蔑地步，他异常敏感，不想接受任何人的施舍。 但对方是苏羽，心里升起没来由得甜蜜，眼前所有的一切都经过女子之手。 俊然洗完澡，乖乖换上紫色t恤，下面是黑色短裤，从浴室出来，发丝还湿漉漉地，显得整个人都很温柔。 浴液的香味从打开(*￣︶￣)的门弥漫出来，淡淡青草味，苏羽觉得男孩子应该喜欢。 “你想出去吃饭，还是在家里？”她走进去又拿出来毛巾，替他擦着头发，“我有吹风机。” “我不需要吹……家里有菜吗？”发丝被对方□□，不过还是很温顺地在说：“出去太麻烦了。” “有菜啊，我中午叫的外卖。” 他笑了笑，“我说菜，新鲜的！” 苏羽把毛巾放下，用手指随意拨拉男孩头发，她对他如此亲昵，一点儿也没有陌生感，对方凌乱发丝下的眸子幽海潋滟，正笑意盈盈地望向自己，想到在大树下他狼般的眼神凌厉，此时却乖得想个宝宝。 “什么意思，”打趣地：“新鲜，难不成你还会做饭？” 林俊然哭笑不得，“我会啊。” 第34章 Chapter Thirty-four^…… 林俊然是真的很会做饭,小时候他妈妈就总出门，极少下厨，老爸也是方便面水平。 他经常自己做饭。 这会儿打开火,锅上撒点油，从冰箱里拿出两个鸡蛋还有西红柿,苏羽早上习惯煮个鸡蛋吃,西红柿是前几天逛超市看着红彤彤才买的,洗干净可以用来当水果。 剩下的还有几颗生菜，煮泡面时放几根，假装很有营养,然后就是几桶牛奶和中午的外卖。 林俊然叹口气，那意思是你都怎么活下来的。 他拿出小碗，将鸡蛋单手打进碗中，再加点盐用勺子打散，看油稍微滚热，立刻倒入蛋液，刺啦啦地金黄一片，鸡蛋与油碰撞，香气四溢。 苏羽站在旁边做啦啦队,“哎呀，真香啊……” “弟弟,你这么会做饭！” “那个……西红柿切得真好。” 还行，起码嘴甜。 不一会儿饭就上桌,西红柿炒鸡蛋,耗油生菜，外卖是鸭肉和米饭，俊然特意加点辣酱回个锅,豆瓣酱鸭肉炒饭，简直是人间美味。 苏羽无比庆幸，没有把自己家装调料的瓶瓶罐罐给扔了，要不就没有机会吃到这样一顿饭。 俊然嚼着青菜问，“味道还可以吗？” “你说什么啊！”咽下嘴里的米饭，由于实在是太辣，忍不住找水喝，俊然递过来牛奶，“这水平完全可以开馆子……”赶紧喝下大半杯。 他笑笑，愈发觉得苏羽比自己小，不过随便做一下，哪里会有如此好吃。林俊然是真的很会做饭,小时候他妈妈就总出门，极少下厨，老爸也是方便面水平。 他经常自己做饭。 这会儿打开火,锅上撒点油，从冰箱里拿出两个鸡蛋还有西红柿,苏羽早上习惯煮个鸡蛋吃,西红柿是前几天逛超市看着红彤彤才买的,洗干净可以用来当水果。 剩下的还有几颗生菜，煮泡面时放几根，假装很有营养,然后就是几桶牛奶和中午的外卖。 林俊然叹口气，那意思是你都怎么活下来的。 他拿出小碗，将鸡蛋单手打进碗中，再加点盐用勺子打散，看油稍微滚热，立刻倒入蛋液，刺啦啦地金黄一片，鸡蛋与油碰撞，香气四溢。 苏羽站在旁边做啦啦队,“哎呀，真香啊……” “弟弟,你这么会做饭！” “那个……西红柿切得真好。” 还行，起码嘴甜。 不一会儿饭就上桌,西红柿炒鸡蛋,耗油生菜，外卖是鸭肉和米饭，俊然特意加点辣酱回个锅,豆瓣酱鸭肉炒饭，简直是人间美味。 苏羽无比庆幸，没有把自己家装调料的瓶瓶罐罐给扔了，要不就没有机会吃到这样一顿饭。 俊然嚼着青菜问，“味道还可以吗？” “你说什么啊！”咽下嘴里的米饭，由于实在是太辣，忍不住找水喝，俊然递过来牛奶，“这水平完全可以开馆子……”赶紧喝下大半杯。 他笑笑，愈发觉得苏羽比自己小，不过随便做一下，哪里会有如此好吃。 林俊然是真的很会做饭,小时候他妈妈就总出门，极少下厨，老爸也是方便面水平。 他经常自己做饭。 这会儿打开火,锅上撒点油，从冰箱里拿出两个鸡蛋还有西红柿,苏羽早上习惯煮个鸡蛋吃,西红柿是前几天逛超市看着红彤彤才买的,洗干净可以用来当水果。 剩下的还有几颗生菜，煮泡面时放几根，假装很有营养,然后就是几桶牛奶和中午的外卖。 林俊然叹口气，那意思是你都怎么活下来的。 他拿出小碗，将鸡蛋单手打进碗中，再加点盐用勺子打散，看油稍微滚热，立刻倒入蛋液，刺啦啦地金黄一片，鸡蛋与油碰撞，香气四溢。 苏羽站在旁边做啦啦队,“哎呀，真香啊……” “弟弟,你这么会做饭！” “那个……西红柿切得真好。” 还行，起码嘴甜。 不一会儿饭就上桌,西红柿炒鸡蛋,耗油生菜，外卖是鸭肉和米饭，俊然特意加点辣酱回个锅,豆瓣酱鸭肉炒饭，简直是人间美味。 苏羽无比庆幸，没有把自己家装调料的瓶瓶罐罐给扔了，要不就没有机会吃到这样一顿饭。 俊然嚼着青菜问，“味道还可以吗？” “你说什么啊！”咽下嘴里的米饭，由于实在是太辣，忍不住找水喝，俊然递过来牛奶，“这水平完全可以开馆子……”赶紧喝下大半杯。 他笑笑，愈发觉得苏羽比自己小，不过随便做一下，哪里会有如此好吃。 林俊然是真的很会做饭,小时候他妈妈就总出门，极少下厨，老爸也是方便面水平。 他经常自己做饭。 这会儿打开火,锅上撒点油，从冰箱里拿出两个鸡蛋还有西红柿,苏羽早上习惯煮个鸡蛋吃,西红柿是前几天逛超市看着红彤彤才买的,洗干净可以用来当水果。 剩下的还有几颗生菜，煮泡面时放几根，假装很有营养,然后就是几桶牛奶和中午的外卖。 林俊然叹口气，那意思是你都怎么活下来的。 他拿出小碗，将鸡蛋单手打进碗中，再加点盐用勺子打散，看油稍微滚热，立刻倒入蛋液，刺啦啦地金黄一片，鸡蛋与油碰撞，香气四溢。 苏羽站在旁边做啦啦队,“哎呀，真香啊……” “弟弟,你这么会做饭！” “那个……西红柿切得真好。” 还行，起码嘴甜。 不一会儿饭就上桌,西红柿炒鸡蛋,耗油生菜，外卖是鸭肉和米饭，俊然特意加点辣酱回个锅,豆瓣酱鸭肉炒饭，简直是人间美味。 苏羽无比庆幸，没有把自己家装调料的瓶瓶罐罐给扔了，要不就没有机会吃到这样一顿饭。 俊然嚼着青菜问，“味道还可以吗？” “你说什么啊！”咽下嘴里的米饭，由于实在是太辣，忍不住找水喝，俊然递过来牛奶，“这水平完全可以开馆子……”赶紧喝下大半杯。 他笑笑，愈发觉得苏羽比自己小，不过随便做一下，哪里会有如此好吃。 林俊然是真的很会做饭,小时候他妈妈就总出门，极少下厨，老爸也是方便面水平。 他经常自己做饭。 这会儿打开火,锅上撒点油，从冰箱里拿出两个鸡蛋还有西红柿,苏羽早上习惯煮个鸡蛋吃,西红柿是前几天逛超市看着红彤彤才买的,洗干净可以用来当水果。 剩下的还有几颗生菜，煮泡面时放几根，假装很有营养,然后就是几桶牛奶和中午的外卖。 林俊然叹口气，那意思是你都怎么活下来的。 他拿出小碗，将鸡蛋单手打进碗中，再加点盐用勺子打散，看油稍微滚热，立刻倒入蛋液，刺啦啦地金黄一片，鸡蛋与油碰撞，香气四溢。 苏羽站在旁边做啦啦队,“哎呀，真香啊……” “弟弟,你这么会做饭！” “那个……西红柿切得真好。” 还行，起码嘴甜。 不一会儿饭就上桌,西红柿炒鸡蛋,耗油生菜，外卖是鸭肉和米饭，俊然特意加点辣酱回个锅,豆瓣酱鸭肉炒饭，简直是人间美味。 苏羽无比庆幸，没有把自己家装调料的瓶瓶罐罐给扔了，要不就没有机会吃到这样一顿饭。 俊然嚼着青菜问，“味道还可以吗？” “你说什么啊！”咽下嘴里的米饭，由于实在是太辣，忍不住找水喝，俊然递过来牛奶，“这水平完全可以开馆子……”赶紧喝下大半杯。 他笑笑，愈发觉得苏羽比自己小，不过随便做一下，哪里会有如此好吃。 林俊然是真的很会做饭,小时候他妈妈就总出门，极少下厨，老爸也是方便面水平。 他经常自己做饭。 这会儿打开火,锅上撒点油，从冰箱里拿出两个鸡蛋还有西红柿,苏羽早上习惯煮个鸡蛋吃,西红柿是前几天逛超市看着红彤彤才买的,洗干净可以用来当水果。 剩下的还有几颗生菜，煮泡面时放几根，假装很有营养,然后就是几桶牛奶和中午的外卖。 林俊然叹口气，那意思是你都怎么活下来的。 他拿出小碗，将鸡蛋单手打进碗中，再加点盐用勺子打散，看油稍微滚热，立刻倒入蛋液，刺啦啦地金黄一片，鸡蛋与油碰撞，香气四溢。 苏羽站在旁边做啦啦队,“哎呀，真香啊……” “弟弟,你这么会做饭！” “那个……西红柿切得真好。” 还行，起码嘴甜。 不一会儿饭就上桌,西红柿炒鸡蛋,耗油生菜，外卖是鸭肉和米饭，俊然特意加点辣酱回个锅,豆瓣酱鸭肉炒饭，简直是人间美味。 苏羽无比庆幸，没有把自己家装调料的瓶瓶罐罐给扔了，要不就没有机会吃到这样一顿饭。 俊然嚼着青菜问，“味道还可以吗？” “你说什么啊！”咽下嘴里的米饭，由于实在是太辣，忍不住找水喝，俊然递过来牛奶，“这水平完全可以开馆子……”赶紧喝下大半杯。 他笑笑，愈发觉得苏羽比自己小，不过随便做一下，哪里会有如此好吃。 林俊然是真的很会做饭,小时候他妈妈就总出门，极少下厨，老爸也是方便面水平。 他经常自己做饭。 这会儿打开火,锅上撒点油，从冰箱里拿出两个鸡蛋还有西红柿,苏羽早上习惯煮个鸡蛋吃,西红柿是前几天逛超市看着红彤彤才买的,洗干净可以用来当水果。 剩下的还有几颗生菜，煮泡面时放几根，假装很有营养,然后就是几桶牛奶和中午的外卖。 林俊然叹口气，那意思是你都怎么活下来的。 他拿出小碗，将鸡蛋单手打进碗中，再加点盐用勺子打散，看油稍微滚热，立刻倒入蛋液，刺啦啦地金黄一片，鸡蛋与油碰撞，香气四溢。 苏羽站在旁边做啦啦队,“哎呀，真香啊……” “弟弟,你这么会做饭！” “那个……西红柿切得真好。” 还行，起码嘴甜。 不一会儿饭就上桌,西红柿炒鸡蛋,耗油生菜，外卖是鸭肉和米饭，俊然特意加点辣酱回个锅,豆瓣酱鸭肉炒饭，简直是人间美味。 苏羽无比庆幸，没有把自己家装调料的瓶瓶罐罐给扔了，要不就没有机会吃到这样一顿饭。 俊然嚼着青菜问，“味道还可以吗？” “你说什么啊！”咽下嘴里的米饭，由于实在是太辣，忍不住找水喝，俊然递过来牛奶，“这水平完全可以开馆子……”赶紧喝下大半杯。 他笑笑，愈发觉得苏羽比自己小，不过随便做一下，哪里会有如此好吃。 林俊然是真的很会做饭,小时候他妈妈就总出门，极少下厨，老爸也是方便面水平。 他经常自己做饭。 这会儿打开火,锅上撒点油，从冰箱里拿出两个鸡蛋还有西红柿,苏羽早上习惯煮个鸡蛋吃,西红柿是前几天逛超市看着红彤彤才买的,洗干净可以用来当水果。 剩下的还有几颗生菜，煮泡面时放几根，假装很有营养,然后就是几桶牛奶和中午的外卖。 林俊然叹口气，那意思是你都怎么活下来的。 他拿出小碗，将鸡蛋单手打进碗中，再加点盐用勺子打散，看油稍微滚热，立刻倒入蛋液，刺啦啦地金黄一片，鸡蛋与油碰撞，香气四溢。 苏羽站在旁边做啦啦队,“哎呀，真香啊……” “弟弟,你这么会做饭！” “那个……西红柿切得真好。” 还行，起码嘴甜。 不一会儿饭就上桌,西红柿炒鸡蛋,耗油生菜，外卖是鸭肉和米饭，俊然特意加点辣酱回个锅,豆瓣酱鸭肉炒饭，简直是人间美味。 苏羽无比庆幸，没有把自己家装调料的瓶瓶罐罐给扔了，要不就没有机会吃到这样一顿饭。 俊然嚼着青菜问，“味道还可以吗？” “你说什么啊！”咽下嘴里的米饭，由于实在是太辣，忍不住找水喝，俊然递过来牛奶，“这水平完全可以开馆子……”赶紧喝下大半杯。 他笑笑，愈发觉得苏羽比自己小，不过随便做一下，哪里会有如此好吃。 林俊然是真的很会做饭,小时候他妈妈就总出门，极少下厨，老爸也是方便面水平。 他经常自己做饭。 这会儿打开火,锅上撒点油，从冰箱里拿出两个鸡蛋还有西红柿,苏羽早上习惯煮个鸡蛋吃,西红柿是前几天逛超市看着红彤彤才买的,洗干净可以用来当水果。 剩下的还有几颗生菜，煮泡面时放几根，假装很有营养,然后就是几桶牛奶和中午的外卖。 林俊然叹口气，那意思是你都怎么活下来的。 他拿出小碗，将鸡蛋单手打进碗中，再加点盐用勺子打散，看油稍微滚热，立刻倒入蛋液，刺啦啦地金黄一片，鸡蛋与油碰撞，香气四溢。 苏羽站在旁边做啦啦队,“哎呀，真香啊……” “弟弟,你这么会做饭！” “那个……西红柿切得真好。” 还行，起码嘴甜。 不一会儿饭就上桌,西红柿炒鸡蛋,耗油生菜，外卖是鸭肉和米饭，俊然特意加点辣酱回个锅,豆瓣酱鸭肉炒饭，简直是人间美味。 苏羽无比庆幸，没有把自己家装调料的瓶瓶罐罐给扔了，要不就没有机会吃到这样一顿饭。 俊然嚼着青菜问，“味道还可以吗？” “你说什么啊！”咽下嘴里的米饭，由于实在是太辣，忍不住找水喝，俊然递过来牛奶，“这水平完全可以开馆子……”赶紧喝下大半杯。 他笑笑，愈发觉得苏羽比自己小，不过随便做一下，哪里会有如此好吃。 第35章 Chapter Thirty-five^…… 两人同住的日子,总是讨人喜欢。 苏羽终于不用再为每天吃什么而发愁，林俊然有化腐朽为神奇的本事，极其普通的食材在他手里没几下就变得香气诱人,加上男孩知道苏羽的口味，辣椒一放解千愁。 早上他们一起去买菜,俊然带着她去菜市场,苏羽从来没去过的地方。 七八点就已经开始人头攒动,叫卖声此起彼伏，笼子里还有活禽扑扇着翅膀，水果蔬菜鲜灵灵得可爱,卖肉的人头上绑个毛巾，真有种电视里的江湖感。(*￣︶￣) 她紧紧跟在他身后，但是里面的人实在太多，两人总是时不时走散，最后俊然只能拉着她，修长的手指落在女子长袖衬衣的手腕处，轻轻地，好像一使劲就会捏碎什么似的。 这样的姿势其实并不舒服，看上去也很尴尬。两人俊男美女又很显眼,总有人好奇地望过来，苏羽像是个被大人抓包的小孩子让对方揪着走。 他们来到鱼摊边上,俊然瞧着鱼的眼睛来判断新鲜度，“这几年不让卖活鱼啦！”白胖老板笑呵呵,眼睛眯成一条缝,“不过我这里都是好的。” 苏羽还在好奇地问：“怎么可以看出来呢？” 林俊然已经捡好一条，“就要这个。” “哟，小伙子是行家！”老板接过来放到蓝色塑料袋子里,“姑娘，新鲜要看鱼眼睛，透亮的就成，要给你们弄干净吗？” “要。” “不要。” 两人一起回答，相互看了眼。 苏羽的眼神：你会弄这玩意儿…… 林俊然：很难吗？ 苏羽这个人，做饭的水平简直惨不忍睹，平日还可以在学校食堂解决问题，放假只能靠外卖，她父母去南方时留下不少钱，实在是怕女儿被饿死。 接下来买肘子炖肉，绿油油油麦菜，柑橘水果……苏羽依然是副看热闹表情，俊然买的东西新鲜又便宜，付钱的时候还总抢着来，她也不争，笑吟吟地开玩笑，“白吃白喝就是好呀！” 林俊然抿起嘴，有的人就是怎么都让你心里舒服。 对面水果摊的小姑娘装上满满一袋子苹果，递过来，“好啦……”眼睛水汪汪地瞧着男孩。 他接上，“谢谢。” “哥哥长得真好看。”小女孩红扑扑的脸就像下面地上堆得老高的苹果，声音也脆生生地 好听。 苏羽心想现在的小丫头可真厉害，夸人都这么直接吗？以后对方上了学，那么多女孩子…… 林俊然倒没什么反应，男孩现在两只手都拎着袋子，没法再拉住苏羽，扭过头招呼她，“走吧，跟紧点。” 苏羽往前走几步，伸出手想分一个袋子提，被对方躲开。 他们回到家里，俊然先看了会儿书，十一点开始洗菜，准备午饭。 苏羽很想帮忙，但基本在添乱。最后只能眼巴巴地咬着苹果，靠在冰箱上瞧他前后忙活，油锅升起烟，青菜入锅，烈火烹油响得热闹。 “苹果好吃吗？”他一边炒菜一边问。 “好吃啊，你尝尝吧。” “等一会……”话还没说完，她把正咬着的苹果递过来，没有碰过的那半碰上男孩唇边，“咬一口！” 林俊然乖乖地尝了口，点头说甜，当然很甜，此时就算是苦瓜也觉得甜滋滋。 苏羽留下来偶尔端个碗，打下手。她仍旧咬着苹果，整个都吃完，忘记自己从来不碰别人吃过的东西。 后来俊然住校上学，周末总会按时回来，他笑说怕苏羽饿死，对方也坦诚相告，每天都盼着周末这几顿饭。 航空大院里(*￣︶￣)有认识她的叔叔阿姨，几个关系好的来打听是不是男朋友，苏羽立刻否认，照旧标准答案，两个字：弟弟。 他也知道自己是弟弟，还能怎么办。 苏羽把以前用过的手机给了俊然，他的联系人就她一个。 早上会问吃的什么，中午会操心有没有按时吃饭，晚上睡前再说几句。 太像情人，除了肢体接触，简直比情人还亲密得多。 阳光明媚，安西市。 苏羽在吃着炒米粉，又接到俊然短信。她如今回来了，对方的习惯也跟着恢复。 [吃饭了吗？] [嗯，和宁美妍，你呢？] [手术餐，现在歇一会儿。你在哪里吃饭？] 她打出在你们医院附近，又习惯性地撤回，改成：[回去告诉你。] 有点担心俊然会找来，不想他看见李维思，或许是更在意李维思会看见俊然，她一直都对李维思这个人芥蒂很深。 俊然现在的职业地位都很好，他的过去，还是不要有人提起。 苏羽朝宁美 妍使眼色，意思是吃完快走，两人不谋而合，找服务员打包后，一起去前台结账。 她坐着的时候，的确是没有引起李维思注意，不过等站起来，窈窕身段轻轻摇摆，男子瞟了一眼，立刻心里扑通乱跳，手中的酒杯忍不住地晃动。 女子的侧脸柔美至极，大波浪卷发柔软地倾泻在圆润的肩膀，让她有一种老港式美人的风情万种。 不过苏羽却在望着饭店门口的大玻璃窗时，一瞬间失神，酒红色西装笔挺整洁，正从对面的饭店踱步出来，男子手里提着外卖盒，太熟悉的身影，她不自觉快走几步，眼前人难道不是……宋泽华 第36章 Chapter Thirty-six^^…… 苏羽追着宋泽华的身影,几乎要走出饭馆，却被身后传来的男子声音绊住脚，她转过身,意识到是李维思。 宁美妍也从前台结完账，三个人处于一条直线上,李维思横在中间。 “苏羽！”他重复着,神色激动却又在努力克制,“我……没认错吧。”语气里还有一丝胆怯。 这会儿虽然尴尬，但也不好否认，只能礼貌地：“李……干事,好久不见。” 李维思张张嘴，想说什么又咽下去，毕竟是公共场合，他顾虑到自己身份，很快调整到故友重逢的感觉，热情又恰到好处，“真是挺久，你出国很突然……” 他伸出手，苏羽犹豫一下,用指尖碰了碰。 后面的宁美妍也没处躲，只好笑着走过来打招呼,他们相互寒暄了几句。 在听到李维思刚晋升教育部副部长时，宁美妍的眉头皱了皱。 “过去再坐会儿吧,”男子伸手指下里面,“那边都是我同事，全是教育口的，可以相互认识一下。” 宁美妍有点心动。 教育部门可是她的顶头上司,只是还没说话，就被苏羽一口回绝，“不用啦，我们还有点事，不打扰。”满脸写着矜持与拒绝。 苏羽(*￣︶￣)还是那个苏羽！ 李维思笑笑，伸手递过来两张名片，“那就等以后有机会再出来聚。” 他目送美女们离开，转身回去落座。男子刚才并没有急着要宁美妍和苏羽的联系方式，不是不想，而是宁大美女已经说的很清楚在哪所大学任职，一查便知。 李维思心里有数，找到宁美妍等于找到苏羽，以苏羽的性格，越追着联系，只会让她越厌烦。 他端起酒，继续满面春风地应酬，心情却和刚才发生截然不同的变化，生活突然变得有意思起来，顺风顺水的事业，波澜不惊的生活，他总是觉得缺点什么。 大概就是缺苏羽这般，让自己得不到的人。 何况女子还是那么美，随着年纪的增长反而更添风情，活色生香，顾盼生辉，哪怕言谈举止里表现的全是拒绝，也让人心潮澎湃。 “我看李维思可对你没死心！”宁美妍撅个嘴，开着她的minicooper碎碎念：“你可小心点。” 苏羽被她逗乐，“我小心什么，你没听人家说结婚啦……” “ 这年头结婚算什么啊！”虽然是在自己车里，还是习惯性地压低声音，丹凤眼挑来挑去，“就他那个职位，不知道要多少人扑。” 苏羽笑笑，没准备继续这个话题，她打开手机，手指在键盘上滑动，刚才那个人实在太像宋泽华，可是对方应该在国外……就算提前回来，没理由不告诉自己。 她和宋泽华谈了好几年恋爱，两人从未红过脸，也没有任何秘密，泽华一直体贴温柔，为人也踏实稳重，或许真是自己眼花，毕竟看得并不真切。 [在干什么呢！]还是忍不住发微信问一声。 [准备睡了。]回得很快，又加了句：[想我了啊，亲爱的。] 苏羽发个笑脸，[什么时候回来？] [再过一周，我也想得不行了。]好几个kiss跟在后面。 [那我去接你！] [好的。] 苏羽放下电话，若有所思。 “唉！给未婚夫发信息？看你怎么心事重重的样子。”宁美妍趁着等红灯的空儿，还瞅瞅倒车镜里的自己，抿抿红唇，依旧如此自恋。 “好好开车吧，小祖宗！” “放心，你弟家住哪里？” 苏羽随便编个地址，不想让对方知道自己住在林俊然家。 另一边的宋泽华也关掉手机，扭头瞧粉色床上的肖潇正在吃小炒，口味有点辣，女子时不时端起奶茶喝。 “少吃点辣的东西，对娃儿不好。”李阿姨皱个眉头，黑瘦的手往保温瓶里倒着水，“奶茶也不健康，你们年轻人太不讲究了！” “让她吃吧，我听说孕妇的心情好最重要。”宋泽华微笑着接过水杯。 “你就是惯她！”俨然是副亲妈模样。 肖潇垂下双眸，一口口咬得认真，她家乡的菜味道清淡，其实并不嗜辣，只是宋泽华很喜欢辣，所以才跟着吃。 吃得久了也就习惯，慢慢尝出滋味来。 就(*￣︶￣)像她和宋泽华的关系，现在也是铁了心要在一起。 肖潇其实并不了解对方的背景，但她知道男子有未婚妻，刚才宋泽华低头发信息，女人都有第六感，她猜就是那个未婚妻。 他们在一起时，并不触及对方的隐私。 每年宋泽华来安西市工作，两人便相处几日。 肖潇聪明乖巧，知 道自己的位置，从来没有想过要越界。宋泽华外形帅气，对她也很照顾，大学里的所有支出全是对方买单，各取所需而已。 宋泽华告诉过她，今年要和未婚妻结婚。女子也已经毕业，本来就要分道扬镳，再无瓜葛，虽然有了孩子也准备打掉，哪知却出了车祸。 生死一瞬间，女子改了主意。 没理由要放过一个条件如此不错的好男人。 他如果和未婚妻之间没有问题，自己怎么可能做对方的隐秘情人这么久。 两人柔情缱绻时，女子也问过一次，未婚妻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毕竟肌肤相亲的两个人中间还有另一个，好奇心实在难以控制。 宋泽华吻上她的脖颈，摩挲喘息着说，“和你不一样……” “当然不一样，我怎么比得了。”她明显在生气，头偏向一边，抱怨似地撅起嘴。 男子便笑着抬起她的下巴，过来咬她的嘴唇，用牙齿轻轻地咬，又猛地挑开唇齿之间，手用尽全力握紧纤细的腰，白净肌肤上留下一片片红印，“她……可不如你。” 他从来要的直接，欢愉时刻不想有半点浪费。 这种纵情时刻的话，肖潇还是有理智不去相信，当然她也不太明白，是怎么个不一样法。 他留恋她的身体，这会儿她还有孩子，实在没什么不能与那个缥缈的未婚妻争。 宋泽华一直留在医院照顾肖潇，这也给了女子无限底气，虽然她还不清楚对方心里真正的打算。 不能着急，这种时刻谁着急，谁就是输家。 墨绿色的小mini停在师大家属院门口，苏羽笑着下车，让好闺蜜先回去，约莫对方已经开远了，才又打车回到俊然公寓。 感觉很奇怪，好像在偷情，她笑笑，没有的事。 打开门，看见俊然在厨房里做饭，波波在他脚下急得打转，时刻准备捡漏吃上两口。 林俊然在做糖醋鱼，出锅时还特意加了几颗干辣椒。香气四溢，小家伙早就忍不住，喵喵地叫唤。 “这么早回来！”她换完衣服，接过盘子问：“才刚过下班时间吧。” “你怎么和个资本家一样，恨不得我二十四小时待命。” “我哪有……”把碗筷摆好，看着桌上的菜感叹，“厨艺还是这么好呢。” 林俊然笑笑，他已经几年都没下过厨，今天做饭 还是因为苏羽回来了。 吃饭时她提起李维思，男子已经没有任何印象。 “我觉得你们还是不要见面得好，所以才没告诉你。”因为骗了对方，讨好地语气。 “怕什么……哦，怕他到医院乱说。”笑着摇头(*￣︶￣)，觉得十分不可思议，林俊然可从没担心过李维思，但他喜欢逗苏羽，突然眸子一沉，“我的过去就这么见不得光，斐城的人都要躲着吗？” 她听出对方有点生气，赶紧解释，“当然不是啊，就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肯定……” 苏羽红着脸的模样更像个小女生，他全力忍住笑也坚持不了多久。 看对方嘴角上扬，她才意识到又被下了套。 “林俊然，今天晚上你洗碗！” 说实话，她也想不出别的惩罚。 “好啊。”笑盈盈的眼眸，乖得很。 实际上当对方洗碗时，她也没休息，跟在后面把碗筷一个个地擦干净，其实家里有洗碗机，不过他们都没习惯用。 以前也是俊然洗碗，苏羽负责擦好放整齐。男孩总说洗洁精会伤手，戴手套又不透气，其实就是心疼她。 现在轮到苏羽心疼对方，俊然是外科医生，手相当于第二条命，决定以后还是要自己洗碗。 互相喜欢的人，连洗碗这种小事都是顶重要。 她甚至忘了自己只是住一个礼拜而已。 “苏羽……”男子用蓝毛巾擦着手，轻轻地唤她的名字。 “怎么啦，”觉得对方郑重其事的神色很可爱，歪头软糯糯地问：“有事啊？” “没有……只是你的名字真好听，我喜欢叫。” 这是她曾经对他说过的话，苏羽的心瞬间狂跳，俊然幽暗眸子深深地压过来，实在是太犯规 第37章 Chapter Thirty-seven…… 日子过得很快,尤其是轻松又舒服的时刻，俊然每天都提早回来做饭，要不是怕太明显,也许他会专门休假也不一定。 苏羽也没别的事可做，偶尔关心一下航空大院工程进度,上网给自家的房子打广告,其余时间就都给了小猫咪。 波波最近已经开始晚上靠着苏羽睡觉,水缎的长毛贴上皮肤，呼噜噜的声音响在耳边，让她觉得前所未有的幸福与安心。 清晨她会早起,弄一些简单的饭，俊然太辛苦，她想着自己也要派点用处比较好。虽然只是面包加煎蛋，苏大小姐的水平还是凑合能看。 其实她无论做什么，对方都会吃得幸福。 男子出门时，她就和小猫咪送到跟前，俊然关门时，瞧见苏羽抱起波波，笑着朝自己说不要太辛苦,早点回家，感觉和做梦般,就是梦里也不敢这样想。 两人以前就如此亲密，可是中间分开太久,现在突然又回来,熟悉和陌生的情愫不停交换。 他当然知道自己还爱着女子，苏羽从青春年少时就完全占据他的心，谁也不能替代。但是……不经意间想起那个未婚夫,针尖扎上心头，揪着疼，努力克制住不要再陷进去，他不想又一次被人抛弃。 现在的林俊然可以说是天之骄子，学历高，工作好，外形俊郎。外界都传他父母早逝，前几年奶奶也已经不在，这一点在如今社会也属于有利条(*￣︶￣)件，起码免去婆媳纠纷，等于白捡个好儿子。 介绍对象之人多如牛毛，何况医院里还有一批批的小护士，女医生，可是他丝毫不感兴趣，天天冷着张脸，多少让人望而生畏。 林俊然对自己的人生规划基本就是工作，然后个人情感只能是独身主义。 就连朋友也不多，除了同事只有……电话在他刚出电梯时疯狂震动，掏出来看一眼：程响。 他挂掉，快八点，自己要交班。 又响了一阵，他直接关机。 电话另一头的程响真想骂人！ “死狼崽子……永远这么难找。”手机一甩，扔到沙发。 “哥……”鲜红指尖夹上一直烟，有女人声音妖妖俏俏，“生什么气呢？” 男子翘起腿，索性倒在沙发上，扭头看旁边浓妆艳抹的丰满女子，衬衣领子几乎要开到腰部，雪白一片，他皱起眉头，“sofia，我可没让你□□！” 女子笑起来，一边吐着烟圈，鲜红的嘴唇裂开，“程哥，我知道你做的正经生意，胡说什么呢，小妹有分寸。” “那就把衣服穿好。”他闭上眼睛，心想这帮女孩真不让人省心。 程响辍学后在斐城混过一阵，前思后想还是要离开小地方才能有发展，钱……需要赚钱。 他带着小胖和大高个来到安西市，都是些父母不在，长辈管不了的野孩子。先从给人打杂工开始，后来又跑快递。他们毕竟年轻也肯干，认识了几个朋友后，又攒了点钱，这两年游戏自媒体发展很快，他便听人建议开了个直播平台。 专门雇些漂亮女孩做游戏主播，生意很不错。 程响找的都是真正小美女，他可不干那种靠滤镜骗人的勾当，男子也很仗义，把手下人保护得很好，有钱大家赚，生活顺风顺水。 本来和林俊然没什么联系，直到对方奶奶去世，回到斐城，两人在火车站碰见，当然还是他一片热情打的招呼。 这些年偶尔吃顿饭，照旧都是他积极。 今天主要是想到林俊然过几天生日，想大家聚一下热闹，哪知人家根本不热心，不过他也习惯，俊然就是那个样子，冷冰冰。 程响的父母在他很小时便不在，辍学早，天天社会上混，这种问题少年别人都是退避三舍，唯独林俊然的父亲不一样，他总是温柔儒雅，经常敲自己家的门来补课。 “学习啊……”男子笑着说：“无论在哪里都可以学，家里，学校或者是社会都可以，只要你愿意。”眼睛里流动着温柔的光。 他低下头，心想这要是自己老爸该有多好。 “程哥……”sofia低低的声音飘过来，慵懒至极，“今晚去你那里啊。”身子倾下来，软软的手指滑到男子的脖颈。 程响半闭双眼，用手推开女子，“我不好这口。” “哟……”女子靠得更近，调笑道：“那你好哪口啊，我看程哥你快出家了！” 男子笑起来，好看的下巴微(*￣︶￣)微抖动，他起身，用手指挑起sofia的下巴，“妞儿，老子就是戒色好多年了。” 女子还想说什么，被电话铃声打断，是林俊然。 “有事？”仍旧冷淡，不过至少知道打回来。 “下周三你生日，出来吃饭吧，哥们好久没见了。”程响清清嗓子。 “行。” “定下饭馆告诉你。” “好。” 简单利落，真不愧是职业医师。 林俊然在手术间合上电话，开始换衣服洗手，心里忍不住琢磨苏羽还记不记得自己生日，况且下周三对方都不一定还在自己家。不是说只住一周，而且未婚夫周一的飞机。 十七岁生日，他与她一起许下心愿，女子撒娇地问是什么，俊然笑而不语。 他的心愿，想拥苏羽入怀的奢望，也许这辈子也没机会。 最近林俊然总是会想起对方阴魂不散的未婚夫，不过仔细寻思一下，其实自己才见不得光。 其实苏羽怎么会忘记如此重要的日子，女子此时就在精心挑选礼物，先买了副防止静脉曲张的长袜，俊然做手术一站就是大半天，这个最适合。又订了一对银色袖口，意大利的设计，下周三才有货。 午饭随便吃了几口，下午挡车来到安西市的郊外。空旷荒芜的灰土路尽头，高墙铁门，她的小高跟踩上地面的石子咯吱作响。 司机是位上年纪的大叔，收了钱后还不放心地瞅她两眼，“姑娘，这地可难约车，要不……我等你出来。” “好呀！”苏羽求之不得，“我很快。” 她快步来到铁门前，一阵秋风吹过，禁不住打个寒颤，明明是同样的微风，市里就温暖些，换到这地儿就冷。 “你好，”客气地对坐在门口的警卫人员道：“我是来探视的，犯人姓林。” 第38章 Chapter thirty-eight…… 苏羽穿着朱砂红斜肩毛衫,下摆的黑色碎花长裙在秋风里摇曳，她笑笑，软糯糯地又说了遍：“不好意思啊,我很久没来了。”手里递过自己的身份证。 穿警服的是一位年轻小伙子，翻看一下记录,点头问：“上次是六年前,你是他外甥女？” “是的,说是外甥女，其实挺远的关系，就是有空来看看。真是……麻烦你了。”从包里掏出一盒国外的香烟,明媚的脸颊娇滴滴。 对面人挥挥手，“不用……他在牢里表现得挺不错，很有希望减刑。”站起身，领苏羽往里走，“探视时间十五分钟，长话短说。” 她赶紧说谢谢，礼貌地问贵姓，“免贵姓陈。”男子微微笑了下，伸手推开一个狭长平房的蓝色大门,里面是成排台子，用厚实的大玻璃隔开,两边各放个蓝色电话。 六年了，这里还是没有任何变化,好像墙上的油漆新刷了遍,白晃晃地刺眼。 陈干警去里面捞人，她找了个中间的位置坐下。 不大会儿，一位中年男子带着手铐从里面走出来,(*￣︶￣)他身形清瘦，面容却极其平静，周身笼罩在一种儒雅的气质里，哪怕是穿着蓝白色的囚服。 苏羽不自觉站起身，张张嘴，叫了声：“林叔叔。” 隔着厚厚的玻璃林崇明也听不见，但看口型可以猜到，他笑一笑，更显得谦和温柔。 陈干警打开手铐后，男子拿起电话。 “小苏……”他轻轻叫了声，眼角湿润，后面的话也没说出来。 苏羽看到对方越发黑瘦的脸，心里也不舒服，但还是要表现得笑嘻嘻，“叔叔，我听说你有希望减刑呢！” 这是最让人温暖的一句话，在冷冰冰牢房里，唯一鲜活的希望。 林崇明点了下头，“但愿吧，谢谢你啊，这是刚回国吗？” 苏羽在国外的这几年虽然没有和俊然联系，但定期都会给林崇明写信，有时还寄东西，比较多的是书，俊然的父亲很喜欢读书，知识面渊博，就连晦涩难懂的英文书籍也不在话下，所以也就成了监狱里的文化人，平时负责出出板报，偶尔搞个文艺活动写稿子。 该受的苦还是要受，毕竟是劳动改造，但整体上比别人都受优待。 苏羽笑着说回来有几天，“我……现在和俊然住在一起。”脸红了起来，“家里的房子修管道，我在他那里住 住。” 林崇明比她笑的还开心，“好啊，麻烦你多照顾他。”眼角眉梢都是喜气。 男子想起第一次见苏羽的模样，她穿着运动装就那么手足无措地站在大玻璃外面，满脸慌张地介绍自己是慈善院的人，长头发一丝不苟地盘起来，就像随时要被老师点名的学生。 他不认识她，只听狱警说是外甥女来探视，林崇明认为对方肯定是搞错，别说他没有外甥女，就算有，自从入狱以来，亲朋好友早就退避三舍。 老母亲年事已高，又住在斐城，来过几次后，他就劝着别再跑，省得让自己操心。 至于林俊然，他最记挂的儿子……是不会来探视的，他心里清楚。 这几年有关俊然的消息全是苏羽带给他，在国内时，女子就抽空来探视，出国后又从宁美妍那里得到男孩的消息，写信告诉林崇明。 明明父与子就在同一个城市，还要让隔着千山万水的苏羽递消息。 这世界上最远的距离，是心与心之间。 林俊然是绝对不可能原谅自己，不管是误杀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死掉的是他的生母。 林崇明想到这里，心又开始抽着疼，他失声地重复一遍：“挺好的，你回来了，你们在一起。” 他去掉了住字，清晰地咬字：你们在一起。 苏羽的心泛起波澜，说不出的奇特感受，可能对方只是口误，她却不由自主想起俊然奶奶的话。 探视时间很短，陈干警看这两个人总是沉默，指指表，提醒着时间。 苏羽赶紧收起胡思乱想，把俊然如今的工作有多好，他住在哪里，平时都做些什么通通汇报一遍。 林崇明欣慰(*￣︶￣)地点点头。 “你放心，他可会照顾自己了。”临走时认真地瞧着对方，“等过不久你们就可以团聚！” 这女孩像一束明媚暖光，也落到林崇明的心上。 他从不觉得俊然还会接受自己，可是女孩这么说，便看到了希望。人活着总要抓住点什么，这一辈子还很长，一定要抓住点未来的影子。 苏羽看完林崇明，又和陈干警客气几句，走出监狱大门，抬头看湛蓝天空飘浮云朵，几只不知名的鸟儿划过秋阳，自由带着新鲜的触感，让她浑身舒服。 出租车大叔果然还等在门口，朝女子招手，“快点呦，一会儿市里下班堵车！” 苏羽笑了笑，上车就把本来给狱警准备的香烟塞给对方，“谢谢您！”嘴甜的人到哪里都不吃亏。 临回家前，她买个水果蛋糕，拎上踩着楼梯走，刚上二楼就碰见俊然，男子从后面接过来问：“今晚上准备吃这个？” “当然不啊……林大厨的饭我还没吃够呢！” 林俊然在想着自己的生日，其实男子根本不喜欢过生日，总让他想起母亲来，但此时此刻他就是很介意，无法控制地琢磨苏羽记不记得。 他也不说，死鸭子嘴硬。 苏羽多么得聪明，“俊然，你喜欢吃什么蛋糕？” “我……不喜欢甜食。” “知道你不喜欢，不过该吃还是要吃啊，先尝尝这个网红款，好吃的话咱们过几天就定这个。” 他们并排走着，肩膀靠着肩膀。 林俊然的嘴角轻轻勾起，心里的甜一点点蔓延，可嘴上仍旧是不言语，就嗯了声，好像还有点不情愿。 这份别扭哦，旁边人快笑出来。 两人来到门口，俊然摁起密码锁，苏羽才想起来问：“你一个人怎么不坐电梯啊，和我一样走楼梯？” 林俊然推开门，“锻炼身体。” 他以前当然是坐电梯，骨科手术一天好几台，下班恨不得找个地就能卧倒，但苏羽回来了，一切都随之而改变。 哪怕是没和女子走在一起，他也愿意去爬楼梯，只要是她曾经存在过的地方，都让林俊然依恋不已。 爱了太久了，就这么一个人 第39章 Chapter thirty-nine^…… 林俊然做出一桌好菜,苏羽很识相地饭后洗碗，撒娇地把男子推出厨房，催着去切蛋糕。 开放式的厨房连着客厅,俊然一边摆弄蛋糕，一边瞧苏羽站在水池边的背影。温柔弧线勾勒出肩头,连着杨柳细腰,心里庆幸开方式厨房可真好,怎么都能看见，分开一秒都觉得是浪费时间。 苏羽洗完碗，一个个晾干放好,才用毛巾擦手，刚转身，俊然就将护手霜挤到她手上。 “哎呀……”她笑嘻嘻，带着调侃：“林医生你真是精致！”用手推开冰激凌似得膏体，香香甜甜的味道。 林俊然把新买的护手霜放到水池旁边，苏羽由于洁癖很爱洗手，秋天了，皮肤干燥皲裂只是一瞬(*￣︶￣)间的事，他怎么会不惦记。 小猫凑过来,在两人中间走来走去，用头蹭上他们的脚踝,尾巴翘得高高地，呼噜呼噜地表达着喜欢。 俊然大部分时间仍然是沉默,也许是心里的话太多,反而不知从何说起。他看着她，觉得一辈子这样多好，当个弟弟,只要天天能看到，他也觉得可以。 然而时间不会停摆，虽然航空大院的管道还没修好，但是女子的未婚夫马上就要回来。 周一大早上，苏羽就起床打扮，淡淡地涂了层西瓜色口红，别的地方仍旧是纯天然，缱绻的卷发松散地拢起，一对琥珀水晶大耳环在两颊摇曳。 蓝色长裙，外面套深色风衣，露出小腿白皙肌肤，隐隐约约藏在风衣下，等着某人的惊鸿一瞥。 她提着手提包准备出门，贴心地想买点吃的给宋泽华垫肚子，飞机上的饭太难吃，估计对方饿了一晚上。 林俊然推开侧卧门出来，瞧见苏羽的长发被清晨的秋阳吻着，她站在客厅里，正俯下身子换鞋。 他愣了一下，当然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都说小别胜新婚，想必人家两位也不会例外。 机场拥抱，接吻……他顿了顿，目光落到对方红润的嘴唇上，又很快移开，他这是嫉妒，有什么资格？弟弟…… 男子转身走进卫生间，一言不发，无论如何都不能吭声，只要张口就控制不住。 打开水龙头，哗哗的水流声肆无忌惮地流着。 气氛凝固，苏羽也不是傻子。 以前对方太小，她没想过，或者说曾经有过的一点点悸动，都被狠心埋了下来。但这次俊然长大了，两人之间的 情感在变，她也感觉得到。 但自己有未婚夫宋泽华，而且苏羽内心很怕，太亲密的关系让她浑身不自在，现在是弟弟所以才安心又舒服，要是变成亲密爱人，不知会如何。 她想着宋泽华的抱怨，到现在都不能把自己交给对方。还有之前追求过苏羽，短暂相处过的两个所谓男朋友，无一例外地评价：苏羽，根本不是会谈恋爱的人！ 她可以善解人意，温柔体贴，但就是很难做到像其他女孩一样，与男友拥抱接吻，肌肤之亲。 苏羽内心在很深地纠结，还带有一丝愧疚感。 宋泽华是坚持最久的人，至少目前来看还在包容与等待，她也不想辜负对方，愿意结婚去试一试。 女子默默地打开门，一会儿到机场见到泽华，打算把自己住在俊然家的事告诉他，恋人之间应该坦诚相待。 她到底不是说谎的人！ 十一点的飞机，八点五十分，苏羽买好早点，两个尖椒肉丝孜然加饼，用油纸层层裹住，老板看她不立刻吃，还特意给了个小袋子装上，可是香气依然四溢发散，她忍不住咬了口，脆脆地，恋恋不舍放到包里。 早高峰期间不好挡车，但对苏羽照旧不是个事。 尤其等她说要去机场时，司机大叔更是喜上眉梢，(*￣︶￣)至少一个小时车程，要是对方包车来回，就是两个小时，大单啊！ 一路上和苏羽有说有笑，女子谨慎，都是挑看上去年纪大，满脸忠厚老实的司机，这会儿听对方侃侃而谈人生经历也挺有趣。 “你就和我姑娘差不多年纪吧，她今年刚上大学。” 苏羽笑笑：“我大多了，二十九了。” 司机大叔长长地惊叹一声，“看不出来啊，你显小！”又胸有成竹地问：“是去接男朋友还是老公？” 这回轮到苏羽吃惊，“你怎么知道的啊！” “哎！我们这行什么人没见过，看打扮神色就知道。”马上语重心长地：“没结婚就赶紧结，结婚了就马上要个娃，生活才算妥啦！” 人家是好心，热情似火，大部分人都这样，芸芸众生。 她苏羽也是芸芸众生中的一员，能超脱到哪里去。 只要提起女人年纪，全社会都跟着着急，就算是苏羽这般绝世大美人也不例外，不过她也没那么在乎。此刻需要的是一个恰到好处微笑，告诉对方话题到此为止 。 车里刚沉默一会儿，包里的电话震动起来，打开居然是宋泽华的语音要求，她下意识看下表，飞机应该还没到。 “泽华！”一脸狐疑，语气里透出不安，“你在哪里？” 对方却爽朗地笑起来，“亲爱的，我在机场啊，已经到了。” “啊！我记错时间了？”满脑子问号。 “不是……”温柔又暖暖地：“是我没赶上那班飞机，但中途转了个机，结果还早到啦。昨天太晚了，不舍得打扰你休息，反正时间也没差太多。” 苏羽放下心，“好，没事就行，我一会儿就到。” “嗯，就在刚入大厅那里见。”快挂电话时，又压低声音悠悠地加了句，“你……想不想我？” 苏羽低下头，偷偷笑着说：“也没分开几天啊。” 宋泽华靠在机场一楼大厅里，咖啡馆对面的椅子上放下电话，她是不想他的，他知道。 也不能说完全不想，就是不是那种想。 苏羽很美很温柔，也没有任何所谓美女的坏脾气，一直支持自己的事业，不管两地多久都从不抱怨，她好像永远不会生气，平日里也很体贴。 但是两个看上去亲密无间的爱人，却从没有真正在一起过，宋泽华是一个正常男人，倒不是说一定要强迫对方如何，只是这种疏离感让他对这份感情产生怀疑。 可是放弃又舍不得，她总是答应嫁给自己的。 要不是这种无法割舍又咬人心肝的折磨，肖潇也就不会出现。 他在情人那里得到满足，心里又装着未婚妻，割裂得厉害！ 当然他最终还是会选择苏羽，只是肖潇现在怀孕，并且铁心要生下来，眼看生活就要变成一出狗血大剧，宋泽华居然忍不住笑笑，他对两个女人都有把握。 肖潇需要的是个靠山，经济更重要些，撕破脸对双方都没有好处 苏羽嘛……女子什么也不(*￣︶￣)需要，但他知道她的弱点，她的愧疚感，对自己的愧疚感。 他会背叛她，也是她没尽到做女朋友的责任，难道不对吗？ 第40章 Chapter Fourty 你以为…… 宋泽华点了杯咖啡,手握着纸杯喝一口烫嘴，仔细研究过航班信息，今天大早上就收拾行李,挡车来到机场。 他这个人素来谨慎，做事一丝不苟,此时连行李上的标签都仔细贴好,完全是刚下飞机模样。 男人的心思本来就沉,若是再精于算计，实在是完美的说谎者。 这一点在宋泽华身上得到很好体现，肖潇除了百依百顺,各方面条件都与苏羽无法相提并论，何况他又不准备回国发展，要是带着肖潇到国外，女子恐怕在相当长的时间里都要依靠自己。 他是可以养着她，但他在外边可有朋友圈，未婚妻比情人拿得出手多。情人只要听话就可以，妻子要承担的角色却是方方面面。男子早就下定决心，肖潇的孩子不能留。 而且宋泽华与苏羽谈恋爱四五年，当初追得也不容易,情感投入越多越舍不得，不得到美人归,谁也不会放手。 苏羽就是让人感觉太疏离，明明是男女朋友,却常常像陌生人,界限感明显得好似上学时同桌之间画的三八线。 楚河汉界，不能交融。 可能对方就是这样的人吧！如果和自己都没有温度，与别的男人就更是随时保持十万八千里的距离,别看女子又美又娇，到哪里都追求者无数，她或许……压根对男人没那么感兴趣，苏羽是不是同性恋这个问题，宋泽华甚至也仔细考虑过。 拥抱也还凑合，接吻就已经很尴尬，更别说其他的肢体接触，每一个细胞都透出拒绝。不只是拒绝，应该是嫌弃，宋泽华苦笑，自尊心受到莫大的伤害。 时间过去半个小时，这会儿靠在椅子上等未婚妻，他还是有点想她。 苏羽赶到机场时，宋泽华刚把纸杯扔进垃圾桶，扭头瞧见自己艳光四射的未婚妻，在芸芸众生中鹤立鸡群。 他还是忍不住深情地一把抱住女子，将头埋在柔软缱绻的卷发里，喃喃道：“我好……想你啊！” 苏羽被男子搂得喘不过气，轻轻推了一下，“路上累不累呀！” 他自然又感到拒绝，手顺势松了松，抬起下巴问：”这是什么味道……茉莉花？” 苏羽从不用香水，身上淡淡的清香来自于洗发水，“哦……”她笑着回答：“新换的洗发水吧。” “还是以前的玫瑰味好闻，适合你。”宋泽华彻底放开她，拉起行李，“走吧。” 苏羽先递过来一个孜然牛肉饼，宋泽华叼着吃得开心，坐在出租车上听着司机大叔不停地恭维。 “你们感情真好呀，郎才女貌……”噼里啪啦一大堆。 别人看起来都好，宋泽华笑笑。 宋泽华公司租的公寓离第五医院不远，为了防止意外情况发生，他肯定(*￣︶￣)不能带着女子去。 几天前特意另租了一间在南边的小区，告诉苏羽这次换了地方，宋泽华的公司在安西市只是一个分点，给他租的公寓经常会变，苏羽并不疑心。 收拾完行李已经是大中午，她脱掉蓝色风衣，身体像柔软波浪起伏在贴身连衣裙下，苏羽本来就不是瘦美人，活色生香又如此禁欲。 宋泽华愣了愣，突然拥了过来，在密闭的空间里，两个人。 他过来吻她的嘴唇，手摩挲着蓬松秀发，低低喘息：“你想不想我……”另一只手使劲握紧她的腰。 苏羽第一反应是躲，但又下意识地犹豫，她不傻，知道这是男女朋友之间最正常的交流，但很僵硬，明显在应付，如果换做一个擅风情的女人，哪怕是装，也比她看上起去自然。 男子嘴唇反复略过她小巧玲珑的下巴，突然停住，烦躁不安的呼吸声冷了下来，轻声说：“去吃午饭吧。” 她安静地点头，浇灭对面人所有的火焰。 宋泽华也不是下流人，至少这方面需要你情我愿。试探太多次，每次结果都如此，甚至没有一次意外。 楼下有家新开的拉面馆，中午生意冷清，服务员穿着白色褂子靠在柜体上打哈欠。 一人要了一碗骨头拉面，盛在青花瓷宽口碗里，大半都是汤，不过上面新淋的辣椒油看着还是很有食欲。 宋泽华将辣椒多的那碗推到苏羽面前，笑着问：“在朋友那里住得惯吗？要不要搬过来。”他当然知道对方不会，只是随便一说，基本就是个客气话。 “哦……挺好，而且航空大院里的房子也快修好啦。”她喝口汤，滚烫在舌尖，垂下眸子说：“其实我这次住在一个关系很好的朋友那里……应该说是弟弟。他是医生，经常不在家，挺方便。”刻意加重语气的挺方便三个字，反而让宋泽华有些介意。 “弟弟？远亲……”抬眼充满好奇，他记得苏羽有个堂弟哲言，别的一律都是姐妹。 “哦……算是吧，反正比咱们小得多。”坦然地迎着对方的目光，又 朝服务员要了盘凉拌豆腐皮做凉菜。 宋泽华皱起眉毛，“有空一起吃饭吧，毕竟你是麻烦人家。”唇角不自主扬起，瞬间又显得谦逊儒雅，“挑个好地方，咱们请客。” “嗯。”她漫不经心地应了声。 突然出现的这个弟弟，让宋泽华心里升起无穷无尽的好奇心，兴许还带点隐隐兴奋，他自认为很了解苏羽，女子身边围绕的异性再多也形同虚设，你从她冷淡的口吻里就可窥见一斑。 但这个弟弟……远亲！苏羽居然肯搬到对方的家里住。 此时他仿佛不是她男友，而更像位坐在电影院的看客，等着下一幕不知何方神圣的登场。 “他的电话多少？”宋泽华笑嘻嘻地问。 苏羽放下筷子，“你要他电话做什么？” “不干什么啊，谢谢他，我这个未婚夫回来了，(*￣︶￣)不该先打个电话吗。”他在试探，看到有一丝紧张略过女子的双眸。 “没必要这么麻烦，”苏羽很快恢复，神态自若，“反正我快搬走了。” “也对，那我一会儿送你过去。” 这个提议不容拒绝，既然两个人都说要见对方，那不如就见一见。 不过林俊然应该在手术室，她习惯性地打开手机，男子上手术之前都会发消息叮嘱自己吃饭，可是今天并没有。 他当然知道女子是来接男友回国，半月不见，柔情缱绻，他还不至于那么傻。 林大医生此时也坐在办公室的椅子上，刚查完房，今天下午才有手术，这会儿正在休息。 他盯着自己的电话好半天，眸子冷得连旁边的同事都不敢搭话，百分百低气压。 俊然脑子里全是情侣分别重逢后，可能激情四射的一切，苏羽今晚还会不会回来……他都没有把握。 第41章 Chapter Fourty-one^^…… 宋泽华和苏羽吃完午饭,又回到公寓收拾一下屋子，苏羽本来就有洁癖，归纳整理基本属于大师级别,男子就站在她旁边打下手，看刚才还乱糟糟的房间在女子手下焕然一新,心里有别样温柔。 下午两人又去附近的超市买日用品和食物,琳琅满目一大堆,把整个冰箱都填满。苏羽将酸牛奶，果汁一个个往里面仔细摆放整齐，颜色都是按照深浅来排列,漂亮得可以拍照做杂志封面。 宋泽华又忍不住从后面抱住她，“这段时间过这边吃饭吧，我给你做好吃的。” 她哦了声，知道对方的厨艺也很好。 “公寓钥匙给你一把，我要是忙不在家，你也方便过来。” 她又嗯了声，继续往冰箱里放东西。 “亲爱的……”男子把头埋到苏羽的长发里，鼻尖又是一阵茉莉花香，他停了一下说：“我父母定下结婚日子了,明年立春怎么样？他们特地找人算的八字。你要是没意见我就给叔叔阿姨打电话，等咱们回去,让我爸妈也过去，两家再见一次面,婚礼主要还是在国内办,你觉得呢？” 宋泽华一家的礼数总是很周到，苏羽关上冰箱门，笑着说：“不用这么麻烦,打个电话就可以，既然还是主要在国内办婚礼，到时让我爸妈回来就好。” “不是还要送三金，聘礼……”他春风满眼地：“这才显得重视你！” 苏羽笑出来，她并不在意这些，父母也很开通，不是讲究三媒六聘的人。而且他们的婚事早就板上钉钉，不过就是等个日子。 “房子我也看上一个不错的，昨天发完email，前房主是我同事的亲戚，说等咱们回去再定。”宋泽华继续温柔地说着。 男子本来在国外有个小公寓，两人商量后决定结婚后就卖掉，再贷款买间大的独立别墅，一起供。 这两年房产在国外的升值空间也很大，独立别墅有土地所有权，是最好的(*￣︶￣)投资。 他们的未来规划一切都很美好，除了……不能拿到台面上说的不可言明。 “好啊。”苏羽甜甜地笑着。 晚饭换了楼下另一间餐馆，仍旧是些特色小吃，照顾到宋泽华是南方人，苏羽点的菜都很清淡，不过在嗜辣这方面，两人倒是很合适，只是苏羽不知道，其实宋泽华是遇见她之后才开始吃辣。 “房子的首付我多掏点，”她喝口粥，慢 悠悠地：“贷款的话，你工资比我高，可能要多担待了。” 宋泽华差点笑出声，“老婆，你分文不出最好，我的不就是你的。”非常温柔，一向如此。 苏羽在经济上相当独立，属于赚多少钱做多大事，从不过度消费，工作几年也攒下积蓄。她对物质的欲望一般，这点和肖潇自然又很不一样，宋泽华不贪财，但心里也有杆称。 两人走出饭馆，秋夜寒凉，路灯在霓虹的夜里泛着冷光，晚上七点多，街道上都是刚下班准备吃饭的行人，苏羽打个寒噤，宋泽华伸出手挡车。 灯光晃动着，斑驳在缓慢移动的出租车上，车里却是暗暗地，光影交错有种老电影感觉，彼此看不清楚对方的眸子。 “你弟弟在哪家医院上班？”他随口问，注意到出租车行驶的方向，心头一紧。 “哦，第五医院。” 宋泽华顿了顿，重复一遍：“航空系统的第五医院？” “对啊，还能有哪家。”航空第五医院全国闻名，就算宋泽华不是长在安西市，也应该如雷贯耳，苏羽没想到他会这么问。 男子的语气仿佛在闲聊，先发出一声赞叹，又笑道：“这么有本事，不知道在哪个科？” “骨科。”苏羽答到，“怎么好像在查户口？” “我是啊……”顺水推舟地问：“姓什么呢？一会儿见面总不能白搭话。” “姓林。” 宋泽华心里咯噔一声。 第42章 Chapter Fourty-two^^…… 出租车绕过市区的繁华路段,开始加速飞驰，两边灯影缭乱的夜景仿若走马灯，在眼底一幕幕不停转换。 绕过安西市最著名的历史博物馆,第五医院的高楼已经近在咫尺。 车里的宋泽华嗯了声，他是谨小慎微之人,意识到这个弟弟的身份,那位给肖潇治病的骨科医生,恐怕是同一个人。 对方俊美绝伦的外形让他记忆深刻，年纪应该比自己小几岁，虽然在第五医院骨科上班的医生至少也有二十来个,但他不能冒险。 出租车停在俊然小区的门口，天有点黑，宋泽华拉起苏羽的手，放进自己灰色大衣口袋，温柔体贴地问：“冷不冷？” 苏羽笑笑，“不冷。” 他们亲昵地往里走，每离林俊然的公寓近一步，情绪波动就更大。 各怀心思。 苏羽脑海里不停浮现出早上出门时，俊然冷淡至极的神色,如果再看到自己和泽华亲昵……突如其来的有点怕，其实不是怕而是心疼。 宋(*￣︶￣)泽华当然更难受,他紧紧握着苏羽的手，此时强烈地感觉到对女子的喜爱。不能就这样放手,尤其是在所谓的弟弟面前,何况对方的容貌和条件，更加深了男子心底不安全感，燃起烈火般的嫉妒。 自己冷若冰霜的未婚妻居然和一个男人同住,并且是那样的一个男人。 两人心里翻腾，表面上仍旧岁月静好。 “亲爱的……”走到楼下，宋泽华放开苏羽的手，“现在九点多太晚了，我上去也不太好，人家是医生，生活应该很规律，要不还是改天？” 这个提议让苏羽如释重负。 她指指上面，笑着说大概是哪一间，突然发现屋子里的灯没开，原来俊然还没下班，心里长出口气。 宋泽华看着苏羽走近楼里，才转身离去。 他掏出手机打电话，迫不及待要给肖潇转院。 纸包不住火，林俊然肯定会知道自己是谁，苏羽那边也瞒不住。唯有先解决肖潇这边，到时如果败露，起码可以说已经没有关系，都是过去式。 楼上的苏羽缓缓打开门，脱掉小靴子，也没开灯，先坐到沙发上发了好久的呆，心绪不宁。 波波用毛茸茸的头蹭上她的脚踝，尾巴像鸡毛毯子般高高翘起，苏羽弯腰把它抱到怀里，才意识到自己还没洗手，连忙又把小猫咪 放下。 洗手这种事都能忘，可见刚才有多慌。 她隐隐觉得自己的心在起变化，更加心烦意乱。 苏羽站起身，正准备开灯去卫生间，猛地外面啪嗒一声，林俊然推门而入。 她准备开灯的手突然停住，扭头看向男子，嘴张了张又合住。 月色与路灯交融，幽暗的光透过玻璃窗，勾勒出男子若深海似双眸，落到挺拔肩膀上，他像一尊精美绝伦，每一处都恰到好处的雕像，在黑夜里影影绰绰。 一瞬间让女子回到过去，斐城，大树下。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好想他，一直都在想。 从早上出门到现在，或许开始得更早，只离开了不到十二个小时，怎么就觉得漫长如几个世纪。 林俊然安静地走过来，凝视着女子，在黑夜里，仍旧没有开灯。 “苏羽，”他顿顿，眸子里掠过心疼，疼惜自己还是眼前人，迷惑到让人无法分辨，又低声问：“苏羽，你爱他吗？” 他高大而英挺的身影压过来，挡住落在苏羽脸上唯一的光，她本来就背对着窗户，那里是仅有的光源。而俊然的脸却变得无比清晰，一个成熟男人强烈的压迫感，让苏羽不由得后退小半步。 “啊！”她轻轻地脱口而出：“谁？” 他笑笑，意思是还能是谁。 苏羽才反应过来，嗫喏道：“我们……明年春天就结婚了。”没有正面回答，但是要结婚了，也就没有继续探讨其他方向的必要。 “是吗？”他垂下眸子反问一句，又像在自言自语。 苏羽没有接话，沉默。 他们离得很近，近到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半晌(*￣︶￣)，林俊然抬起眼睛，叹息着问：“你……从来都没有考虑过我吗？”每一个字都烧着苏大小姐的心。 她又张张嘴，表示不知道什么意思，明白也要装糊涂，太怕了，自己的心都要跳出来。 她有大部分男人都不能忍受的缺点，只有宋泽华忍了这么久，她不想辜负他。 何况还有林俊然的奶奶，老人家说得很明白，一辈子的姐弟，虽然时过境迁，但人不在了，留下的话就更容易影响活着的人，因为改不了。 她还有那么多的问题，到现在都不确定婚后能不能和异性真的在一起，同床共枕……她会努力的，努力！有 时又觉得苍白无力。 苏羽提过分手，但对方不同意。 其实女子不想承认，如果自己是和林俊然，假如还是不能够做到突破心里最后的那条防线，她心疼男子会不会难过。 想到要让林俊然伤心，苏羽根本受不了。 既然会有这么多的问题，不如一开始就赌死，姐弟不好吗？一辈子都不会分开。 爱情易变，亲情永恒。 她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眼里的爱意涌动，对方也看不见。 “别闹了……”苏羽咬着嘴唇说：“别闹。” 林俊然笑了笑，显得异常冷酷，他伸手打开灯，苏羽的手还没有完全收回来，指尖碰上指尖，一阵颤栗，屋子里瞬间亮堂堂，那阵悸动便在光线里消散无影。 林俊然走进卫生间洗澡，苏羽默默地开始换衣服。 冷水打在男子漂亮紧实的肌肉，顺着斜方肌缓缓流下，秋天的冷水澡有能力冲淡所有的欲望与心疼。 “宋泽华……”他冷笑一声，“真是好样的。” 林俊然今天下班并不晚，或者应该说刚刚好，他开车正准备打方向盘进小区院子时，看到苏羽和一个男子从出租车走下来。 虽然天色已晚，但小区前门的灯可谓是亮如白昼。 两人的面容和身形清晰无比地落到林俊然眼睛里，他起初不敢相信，总觉得是不是由于工作太辛苦，搞得头晕眼花。 直到停好车，又装作散步似地绕着楼前花坛转悠，那里有好几棵大树挡住，再一次确认了男子的身份。 他和宋泽华前几天才见过，那位出车祸孕妇的男朋友。 林俊然走出浴室，回到自己的房间内拿起电话，开始拨号码。 “你好，我是骨外科的林医生。” “哦，您好，这么晚有什么事吗？” “麻烦你通知一下十二床单间的病人，让她的家属明天一早来我办公室，把我的电话号码留给她约时间。谢谢！” “好的。”妇产科小护士一边接电话一边仔细做着记录。 “还有这个病人的伤势复杂，没有我的允许，请不要给她办转院手续。” “好的，您请放心。” 林俊然挂上电话，轻蔑地笑了笑。 第43章 Chapter Fourty-three…… 安西市,第五医院。 清晨，妇产科的走廊里，夜班护士已经来(*￣︶￣)回穿梭着更换床单,测量体温，整个病房开始醒来。 洗漱间哗啦啦,有陪床拿起保温桶出去买饭,等着接热水的人也排起队。 肖潇住的这一层专门收治孕妇,所以大家的脸上多半是喜气洋洋，见面就忍不住热情地打招呼，“什么时候生……男孩女孩。”基本就是常规问话。 李阿姨在楼下医院食堂买来油条豆浆,肖潇昨晚半夜饿得直叫唤，翻来覆去就好这一口。 外酥里嫩油条浸入醇香浓厚的豆浆，放入嘴中，才有勇气面对一天的纷扰，是无数人心头爱。 她左手拎上保温桶，右手拿着一纸袋油条，刚准备走进外科大楼，远远就看见宋泽华从停车场出来，李阿姨不只眼神好,嗓门更大：“哎呦，小宋！” 男子笑笑,赶紧快走几步，很自然地伸手去接食物,被李阿姨拦住,使劲地挥着手，“别动，油得很！” 她确实是个好陪护,嘴上再热情，心里也不会乱了分寸，更不会倚老卖老。人家是雇主，掏了真金白金，再说这活儿多轻松，她还盘算着等娃儿出来，立刻升级做月嫂呢。 宋泽华也不坚持，说了几句谢谢，两人走近电梯。 七点零几分，医院里都是值班的医护还有陪床，像男子这样一大早就赶过来探视的家属不多，李阿姨心里又是一阵艳羡。 自己二女儿也挺漂亮，专科毕业后在市里的五星级酒店做前台，她本来给予厚望，哪知却被一个做保安的穷小子骗走，如今又回到村里。 “女人啊，嫁人就是第二次投胎！”她想起来心口就堵得慌，至于肖潇是未婚先孕这事，好像根本就不怎么重要。 她抬眼瞧着宋泽华，开始幻想这要是自己的女婿该有多好。 “阿姨，”男子迎着对方的目光笑嘻嘻，“我要把肖潇转到私立医院去，那里条件更好一些，到时还要继续麻烦你。” “哦……哎呀，只要你们不嫌弃，哪里对我来说都一样。”想着私立医院这几个字，“小宋，肖潇真是有福气啊！” 宋泽华没有接话，他昨晚就联系好在北郊的医院，恨不得今早就把女子搬走。 等他们走进病房，晚班的小护士正在收肖潇的体温计，又递过来一张纸，上面是林俊然的电话号码。 孕妇的精神都容易紧张兮兮，尤其是家属要被医生单独约见，女子煞白的脸上眉头紧蹙，宋泽华瞧她这个样子，不免又开始心疼，知道她在操心孩子。 “没事，”他摸摸肖潇的头，将短发轻轻别在女子耳后，“我先打个电话问一下。” 七点半，宋泽华瞧着手表，拨通林俊然电话。 他当然很谨慎，是拿着肖潇的电话在打。 林俊然昨天睡得晚，这会儿正在冲澡，苏羽把早饭摆好，冷不防电话响起来，她先等了等，看对方不停打，才拿起来走到浴室门口。 敲敲门，“俊然，有你的电话！” 林俊然关掉水龙(*￣︶￣)头，“先接下，过会儿我就出来。” 苏羽答应一声，摁了接听，“你好。” 宋泽华在电话那头愣了愣。 考虑到对方应该很意外，苏羽非常客气地：“不好意思啊，你是找俊然吗，他现在刚好洗澡，不介意的话，你等……”话还没说完，宋泽华就听到电话里又传来开门声，一个慵懒的男子音问着：“我那件新的制式衬衣呢？” “就在床头啊。”女子温柔地回答，转而又娇嗔地：“怎么又不吹头发跑出来。” 那是苏羽低声说话时的习惯，也许她不是故意如此，却让电话两边的男人同时百爪挠心。 林俊然拿起电话，撇了眼电话号码，心里有数，他给的是私人号码，这个点只可能是宋泽华。 “你好。” 宋泽华才缓过神，“哦，你好，是林医生吗？” “是，你哪位？”明知故问，职业又冷淡。 “我是肖潇的陪护，”尽量显得平静，“早上护士说您想见我。” “是，十一点吧，在五楼骨科的值班室。” “好，麻烦您。” 几秒钟，通话简短而直接，只是在挂电话的一瞬间，他又听到林俊然温柔地说：“轻一点，疼……” 显然不是对他说。 和刚才电话里的语气根本就不像一个人！ 宋泽华握着电话在走廊里站了好久，半天没缓过来。 苏羽用干毛巾给林俊然擦着头发，他特别不喜欢吹风机的声音，像个小孩子似地和以前一模一样。 “使点劲才干得快，一会儿就上班啦。”她撅着红红的嘴唇，纤细手 指捏住毛巾，在男子柔软的湿发里游走。 林俊然半睁着眼睛，长睫毛垂下来，阴影落在白皙的皮肤上，刚洗完澡脸颊还有点微红，他走近几步，弯下身子，省得苏羽费劲。 男子已经很高，可面容还是以前的样子，苏羽觉得他既漂亮又听话，昨晚她还担心对方会生气，这会儿却心里暖洋洋，林俊然又喊叫一声疼，苏羽笑了出来。 “你还真娇气，做医生这点儿疼都受不了！” 林俊然挑挑眉毛，“我昨天一直在手术，今天还有一天。” “知道你辛苦，”感觉到对方在撒娇，亲昵地问：“明天过生日能休息吗？” 他自然听着高兴，嘴角上扬，“休息估计不可能，但可以早下班。” 苏羽放下毛巾，林俊然坐在椅子上拨弄两下头发，瞅着女子特意早起煮的白粥说：“好疼。” “啊！？”她正准备拿梳子，回过头：“太夸张了吧。” “就是……挺累的。”指了指碗，“手疼，可能需要喂一下。” 苏羽服了他。 可是林俊然乖起来真得让人无法抗拒，眸子里的冷淡感荡然无存，和旁边翘起尾巴呼噜噜的波波般，眯起眼睛，里面全是秋日金灿灿的暖光潋滟。 “明天有什么礼物？”心满意足地吃着对方喂的粥，还不忘记问：“一大早就给我吗？” 苏羽无奈：“以前也没见你这么喜欢礼(*￣︶￣)物！” 他笑笑，别说礼物，他连生日都不想过。 “苏羽……”缓缓地叫了一声，深情款款。 “怎么啦，”她的脸又红了，垂眸不敢看俊然，开玩笑般：“又有什么要求，大少爷。” “你……要好好的。” 第44章 Chapter Fourty-four^…… 周二,骨外科最繁忙的时刻，不到九点，几乎所有主治医生都上了手术台。 十点五十五,林俊然准时等在值班室，他昨天有个大手术,今天需要守病人,所以并没有去手术室。 屋里只有他一个人,等着宋泽华。 还差两分钟十一点，对方准时出现在门口。两人都极有时间观念，如果不是由于此时情势复杂,或许能成为不错的朋友。 男子敲几下半掩的房门，听到林俊然在里面说请进，才礼貌地走进来。 他白净的脸上略显疲惫，昨夜生平第一次辗转反侧，宋泽华性格非常淡然，看上去就是个时刻笑嘻嘻的温柔帅哥，再大的事心里也不会起波澜，更不要说影响睡眠。 他想对方应该还不知道自己是谁，就算苏羽提过名字,天下同名同姓之人太多了，至少目前还不需要过度担心。 林俊然身穿白大褂,修长的身体靠在桌子上，身后的窗户大开着,阳光明媚,安西市秋季的天气其实比夏天要好，舒服又晴朗。 他抬起头，俊美无双的眸子揉碎金子,细细碎碎。 就连对面的宋泽华都不得不承认，这人实在是太养眼，突然想起苏羽正和男子朝夕相处，天天瞧着，心里都要炸开。 “您好，林医生。”平淡的语气里波涛汹涌。 “你好，”他笑得也很职业，“请坐。” 宋泽华坐在值班室唯一的椅子上，林俊然仍旧站着靠在桌子边，姿势很随意，居高临下，让对方有一种莫明的不舒服感。 “不知道有什么事？”他挤出个笑容问：“是不是有关肖潇的手术？” “嗯。”林俊然点头，“是有关于你女朋友。” 宋泽华直起身子，礼貌得恰到好处，接话道：“我刚好也有事给您说，我们准备转到北边的德邦医院，那里照顾起来方便些，已经都联系好了，谢谢您一直以来的照顾。” 他说的很慢，尽量显得不唐突。 “哦……”林俊然应了声，抬起头，眸光意味不明地望过来，“转院是家属和病人的自由，我们没有意见。不过没记错的话，德邦应该是合资私立医院，最有名的是肝胆外科，要说起骨科和妇产科，可比我们医院差得远。” 宋泽华连忙讨好地说是，态度谦卑，他这人就是如此，总给人感觉过于柔软，老好人一个。 林俊然似乎笑了笑，挪了下身子继续说：“肖潇是孕妇，我还是劝你们小心点，除非……”突然压低声音，“你不只对这个孩子无所谓，大人也不重要。” 这句话说得越界，明显干涉到病人隐私，但语气却平(*￣︶￣)淡如水，仿佛在讨论窗外的天气。 宋泽华愣了愣，对面人比他年轻得多，却有种强大的压迫感，或许是职业的关系，造成男子气质凌冽，就算是微笑着说话，也让人感到不容拒绝的震慑力。 他觉得受到侵犯。 瞬间收起笑脸，站起身，“我不知道你什么意思？” 林俊然这次真的笑了下，看对方温润脸颊上升起铁青色，心想这才对嘛，带着面具要怎么聊。 他的神情陡然而变，眼里略过一丝难以捉摸，半愠怒半轻蔑，“宋先生，我们来说一下你女朋友的事。”林俊然完全是一副现在才开始步入正题的姿态，冷冷地：“也许……应该说是你的未婚妻。” 宋泽华咬了咬牙，没有吭声。 男子淡淡地：“我想宋先生也应该知道吧，苏羽现在和我住在一起，你的事情是不是该早点解决比较好。” “你在威胁我！”虽然刚才被对方的气势镇住，但很快就恢复，也冷笑一声：“这位弟弟。” 林俊然直起身子，往前走了几步，两人面对面，他好整以暇地望过来，“宋先生，你觉得我为什么今天找你来？” 宋泽华拥有男人的第六感，知道对面人和苏羽的感情不简单。可是女子并没有给自己打电话，可见还对此事一无所知。明明可以给苏羽说清楚，让他们分手，为什么却要找自己。 他也不知道林俊然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也许在示威吧！还能为什么。 冷静了一下，哼了声试探道：“你不会以为苏羽知道后，就会和我分手吧！我们可是马上就要结婚的关系，双方家长也见过面，婚房都已经买好，除了那张纸早就和真正的夫妻没区别。出轨在我们成人的世界里远没有那么重要。” 他故意用像看着小孩子的眼神般，“你还真是年轻，想用这件事示威吗？” 根本是诡辩，却说得如此振振有词，差点让林俊然觉得出轨的是自己。男子挑了挑眉毛，寒冷的眸子和利剑般，“示威？你配吗。” 他是苏羽的未婚夫，对面人却问自己配吗？难道他连被示威的资格都没有，宋泽华越发出离愤怒。 林俊然垂下眸子，仿佛多看一眼都觉得嫌弃，一字一顿，轻轻落下却敲打着宋泽华的心。 “你对我而言根本不存在，我只是不愿意让苏羽烦心。”开始整理白大褂，为一会儿去查房做准备，“快点分手吧，速战速决。” 宋泽华又呆住半晌，寻思对方是让自己和肖潇分手，看这意思也不会告诉苏羽，态度随即又软了下来，“我……会尽快处理好的，就是孩子有点麻烦，如果你……” 林俊然握着听诊器的手松了一下，差点被气笑，自己难不成还要做保护伞，他转过身子，心想宋泽华这人还真有意思，“我说的是……和苏羽快点分手！” 他瞧着表，快到查房时间，不耐烦地又加了句，“三天吧，找(*￣︶￣)个合适的理由和平分手，别惹得她伤心。” 林俊然这个样子，确实有点嚣张。 “你有什么资格！”宋泽华喉咙里喊着：“就算我们分手，和你又有什么关系！”他面红耳赤，不敢相信对面人能如此飞扬跋扈，就连分手的理由也要按照他的来，凭什么！ 其实让宋泽华失态的并不是林俊然的态度狂妄，而是他万万没有想到，对方做这一切的理由只是为了不让苏羽伤心，男子舍不得让苏羽面对未婚夫出轨的打击，只想让这件事以最小的伤害结束。 苏羽很高傲，她当然受不了。 林俊然如此地了解女子，又这样地爱她。 这一点，才让宋泽华发疯。 林俊然已经打开门，为了回答他的问题又绕回来，再一次压低声音，“宋先生，你们华盛公司分部的老总好像才做完腰椎间盘突出的手术吧！” 他彻底呆住，木木地瞧着对面人笑颜俊美。 “我听说穆总是位虔诚的基督徒，对于婚姻爱情的忠诚度很高，也很介意手下人私生活混乱，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你……”宋泽华彻底傻了眼。 第45章 Chapter Fourty-five^…… 林俊然身为安西市最负盛名的医院骨外科医生,三教九流什么人没见过。 华盛分公司的老总穆日彬，年近六十，已经是快退休的年纪。他原来家就在安西市,半年前才从海外总部调回这里，实际上就是挂个闲差。 他在位时与老总关系极好,主管人事上的调动,整个公司有口皆碑,加上本来就是虔诚的基督徒，待人接物自有一份柔和谦逊，得到众人的敬重。 穆日彬常年有腰椎间盘突出的老毛病,但由于工作繁忙，并没有太在意，如今年纪大了，居然发展到行走不便，止疼药吃了一大把也不管用，才来到安西市第五医院就医。 上个月由骨外科的主任亲自主刀，进行内窥镜微创取髓核手术，当时林俊然也在台上，主任一般不分管病人,术后的恢复治疗便交给男子。 他职业又仔细，得到穆日彬的喜欢,出院时留下联系方式，偶尔林俊然也会发信息问候。 男子虽然性格冷淡,但很有礼貌,何况主任和对方似乎也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人要是到了穆日彬的社会地位，关系网自然广泛,与他也没有任何坏处。 俊然听苏羽说过宋泽华在华盛工作，似乎最近还面临升迁，但没想过要动用这层关系。 “宋先生，”他在离开值班室时，幽幽地说，“我现在才是在示威，哦不……是威胁。”将听诊器收进上衣口袋，转身出了门。 宋泽华的头都要裂开，如果说苏羽是让他揪心，工作可是命根子。 男子的家境并不算富裕，出国留学的钱也是亲戚东拼西凑才够，他从小学习就好，在宋家一众孩子中鹤立鸡群。 父母长辈对他寄予众望，宋泽华也很争气，以优(*￣︶￣)异的成绩研究生毕业，还应聘到华盛这家跨国公司，前几天人事上就传来口风，要升他的职位。 事业爱情两得意，没想到半路杀出个林俊然。 他心里一股无名火，脸色苍白地回到妇产科，先去护士站问了声何时能转院，护士笑着说最好等主治医生都同意比较好。 自然又是林大医生的意思，宋泽华也不坚持，毕竟男子既然心疼苏羽，就不会急于拆穿自己的事，想到这层，好像抓住对方的弱点一样。 但这个弱点让宋泽华更痛苦。 林俊然爱苏羽，爱自己的未婚妻。 而他要把这点当做武器，真是荒唐 又可笑。 男子脸色凝重地走进病房，把床上的肖潇吓坏，深呼吸一口气才敢问：“有什么事吗？是不是孩子……” 她满脸紧张，宋泽华又有些心疼，肖潇毕竟是爱自己的，愿意为他生下孩子，而苏羽呢……可以做到吗！ “没事。”勉强笑一笑，“我昨晚睡得不太好，别担心。” 肖潇低下头，凝视着粉红色的床单出神，半晌才又张开口：“李阿姨早上说，你要给我转院。” “本来是这样想的，但刚才和你的主治医生沟通后，还是觉得留在这里更好些。”缓缓拉过女子的手，试图安抚对方，“别胡思乱想。” 宋泽华看着肖潇，陷入沉思。 他也想与苏羽一心一意白头偕老，尤其是刚谈恋爱那几年，从来没想过会找别人。现在却走到如今的割裂，还牵扯到工作前途，难道这一切不是由于女子的难以亲近。 她根本不像个有血有肉的情人。 他爱她，也带着恨意。 突然发现原来心里有着深深的埋怨，男子不是没想过分手，甚至苏羽也提起过，但他不甘心，也许对方只是缺乏安全感，或许结婚后就能好，两人都抱有此种幻想，日子便一天天地过。 肖潇只是一个意外，偶然的艳遇与安慰，他一直如此定义。 “早上过来时，看到外面有人卖菠萝。”宋泽华站起身，知道肖潇喜欢吃，“我去买一些。” 李阿姨从卫生间洗完毛巾，大嗓门又喊起来，“哎呀，你坐着，我来。” 宋泽华已经拉开门，显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他快步走出外科大楼，来到路边的梧桐树边，树影婆娑，枝干枯萎，踩着脚底的落叶拿出电话。 “喂……”苏羽甜甜的声音在话筒那一头响起，看到来电显示是宋泽华，贴心地问着：“中午吃饭没有啊，今天忙不忙！” 他才意识到是午饭时光，男子还在休假期间，下周一才去公司报道，苏羽当然不清楚。 “哦，准备吃，你在干什么？” “我在公寓里啊，昨天忘记打扫晒台啦，这里的阳光真好，你要是周末再加班，就把电脑拿到这边来，暖洋洋的可舒服了！” 他听到电话里踢里哐啷的响声，心里升起柔情缱绻，叮嘱苏羽小心点，别挪重的东西。 “今晚，等我一(*￣︶￣)起吃 饭吧。”极力在掩饰内心慌乱，用最平静的语气说着：“我有话……想告诉你。” 第46章 Chapter Fourty-six^^…… 宋泽华拎着鲜灵灵的菠萝回到妇产科,肖潇已经午睡。 他嘱咐李阿姨几句，转身走出第五医院。 下午一两点钟，先挡车去市中心最豪华的goldflower超市买了两瓶高档红酒,装在深红色的礼盒里，三点左右,估算着午休时间已过,男子来到安西市南边最著名的别墅区内。 六号,三层独立楼房，白墙红瓦，碧绿环绕。 院子外的铁栅栏紧锁,他先按了下门铃。 不一会儿，有位身穿黑色外套的中年男子来开门，问道：“请问找哪位？” “穆总在吗，我是他的下属，叫做宋泽华。” 那人点点头，回去又出来，笑着把男子请进来，领到楼下的客厅里坐，让他稍等。 红木家具,中式沙发，不远处靠墙还放着个博古架,上面陈列着青花古玩，映在眼底的一切都清幽雅致,足以见主人的品味不凡。 宋泽华放下红酒,这是他第一次来穆日彬家里， 多少有点紧张，但还是觉得很有必要拜访一下,尤其是在林俊然说了那样的话之后。 他其实并没有任何打算，只是单纯觉得需要拉近关系，两人曾经共事过，但时间不长。 穆日彬的脾气全公司上下都很清楚，包括宗教信仰，最不欣赏的就是私生活混乱之人，一贯认为人品清贵最重要，工作能力可以慢慢提高。 这位原副总分管人事调动多年，虽然退下来，依然有着不容小窥的影响力。 他不想处于被动。 穆日彬刚做完腰椎间盘突出的手术，如今还在轮椅上，只有让那位中年男子，其实是他的司机推着出来。 年纪虽然上了六十，但笑容满面，精神矍铄，一身服帖笔直的中山装显得他更加儒雅随和。 宋泽华站起身，谦逊有礼，“穆总，打扰了。” 穆日彬笑笑，他对男子的印象极好，知道对方下周正式报道，负责一个项目会在安西市待两个月。 “小宋吧，是不是才回国，今天怎么有空来？” “听公司同事说您最近住院了，我来看看，现在恢复得好吗？” 穆日彬瞧见桌子上的红酒，客气道：“好多了，你还带着礼物，真是有心啦。”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自然又是一堆客套话。 半晌，突然听见铁栅栏响，随即有年轻活泼的女子声音传进来，“舅舅，我来了啊！” 穆日彬脸上立刻露出惊喜神色，扭头看向门口。 二十岁左右的女子，手里抱只小柯基，松散花苞头，发色火红。鹅黄色毛衣下配着超短裤，露出两条大长腿，极其清瘦的身形更显得脸圆和大眼睛，长得倒是很好看。 女子笑颜如花地走过来，“舅舅，看我给你带什么来了！” 穆日彬却看着她的短裤皱起眉头，“这么冷的天(*￣︶￣)，看你穿着什么？” “我不是才下飞机嘛，珠海又不冷的。”她撒娇地抱着小狗蹭蹭对方，“人家一休假就马不停蹄赶来了，舅妈呢？” “出去逛啦。” 穆日彬笑得越发慈祥，对外甥女的喜爱都要溢出来，他有两个儿子，从小就放在国外念书，父子感情很淡，反而是这个外甥女常年长在身边，像个小开心果。 人到老年，不管以前是多么得叱咤风云，如今都需要亲人陪伴。 小柯基挣扎着小短腿蹦到地上，好奇地伸着舌头舔宋泽华的裤腿，穆日彬才想起来还有客人。 “哦……”笑嘻嘻地介绍，“这是我的外甥女，柳霖雨。”又向着女子，“宋泽华，我们华盛最年轻的软件总工程师。” 女子大方地伸出手来，“你好。” 他轻轻地握了下。 穆日彬又饶有兴致地说着：“霖雨专业学的也是软件工程，她才毕业没多久，有不懂的问题可以向小宋请教。” “舅舅说的是，”还没等宋泽华谦虚几句说自己水平一般，霖雨就落落大方地问：“加个微信吧，宋先生。” 他只有掏出电话扫码。 宋泽华没多久就离开，毕竟人家有亲戚回来，自己不便久留，而且他心里还很烦乱，晚上吃饭要如何对苏羽交代，完全按照林俊然的想法来，一百个不甘心。 男子坐在别墅区外面的咖啡厅，要了杯拿铁，思绪漂移。拿起手机随便翻微信，看到刚才加的柳霖雨，习惯性地点开朋友圈，很意外对方没有设置权限，也许是还没来得及。 他百无聊赖地划着手机，女子发布的都是些风景图片加美食，偶尔晒几张自己的美照，标准的白富美朋友圈。 就在他合上手机退出时，猛地看到女子微信照片墙上的封面是个穿白衬衣的男孩，低头 好像在看书，身后春光明媚，其实看不清楚在哪里。 宋泽华第一反应是哪位爱豆，现在女孩都喜欢追星，仔细瞅两眼，才发现越看越眼熟。 照片里的男孩虽然低着头，而且是侧面，但可能发现有人偷拍，稍微扭了下脸，那双冷峻的眸子让宋泽华心里一惊，这是林俊然。 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他笑笑。 [你好，我是宋泽华。]传了条简讯过去。 不一会儿，对方就回过来。 [你好，有什么事吗？] [不好意思，可能有点唐突，刚才不小心看到你的朋友圈，发现有张照片很眼熟，想问一下咱们是不是还有共同的朋友。]他在小心地试探，对二人的关系没有把握。 [哦，哪张？] [照片墙的封面。] 对方迟疑了一下：[你……认识林俊然吗？] [是啊，不就是第五医院骨外科的林医生。] [你们关系很好吗？]这句话倒问得宋泽华很意外，想了想，[还不错。] 刚发出去微信，大概没有一秒钟，对方语音通话就打了过来。 第47章 Chapter Fourt(*￣︶￣)y-seven…… 两人的通话很简短,彼此都在试探，三五分钟就结束。 宋泽华了解到原来柳大小姐是林俊然的高中同学，能听出来很久没有联系,可朋友圈头像还保存着男子的照片，傻子都能猜到是为什么。 女子也很谨慎,毕竟以林俊然的工作性质,认识他的人应该不少。直到宋泽华装作无意间提起对方已经有女友,还同居在医院附近的公寓里，她才突然破了防。 “哦……”想起林俊然那副拒人于千里的模样，吃惊不已,声音都颤抖起来，顿了下：“我们也很久没见了，有空可以……聚聚。” 宋泽华笑着说好，心里明镜一般。 挂上电话，情绪大好。 穆日彬对这个外甥女的宠爱，他可全看在眼里。 又续了杯咖啡，立刻给苏羽发个短信：[亲爱的，今晚公司同事聚会，不能陪你晚饭了,明天啊。] [好的，没关系。]苏羽也回得很快。 [对啦,你住的公寓附近有家印度酸奶很好吃，我明天多买点。] [我住的附近啊,那你不如告诉我是哪家,我一会儿就去吃，等不到明天啦！]加了个馋嘴猫的表情，苏羽对酸奶的喜爱,人尽皆知。 宋泽华发过去地址，满意地合起电话。 他并不急着离开，果然不大会儿，只见柳霖雨从小区里走出来，换了身深红色风衣，伸手挡辆出租车。 女人啊，就是如此心急。 他估算着苏羽也该回去了，刚好能遇见。 宋泽华也慢悠悠走出咖啡馆，计划有变，他要回医院去找肖潇。 柳霖雨坐在出租车里，高挽起的花苞头被放下，齐肩中长发有着柔软弧度，火红一片更显得眼睛圆得突兀，五官立体，线条英朗，漂亮绝对称得上漂亮，就是强势感迎面而来。 当然这种气势也很符合她大小姐的身份。 她从小众星捧月，虽然学习一般，但家境富裕又好看，到哪里别人也高看几眼。 男生更是极力讨好，柳大小姐无论要任何一个都手到擒来，她谈恋爱也很早，遇见林俊然的时候才和个舔狗追求者开始黏糊，也不知是不是对嘘寒问暖型开始厌烦，当林俊然满脸冷淡轻蔑地走近教室，让柳大小姐一眼心里咚咚跳，何况他真是帅到没朋友。 至此舔狗男友被忘得一干二净，校花开 始天天围着林俊然转悠，全学校都跌破眼镜，只有对方无动于衷。 柳霖雨一辈子也忘不掉在毕业舞会上，她被男子果断拒绝的场景，“不好意思，我不喜欢跳舞，而且我有喜欢的人了。”脱口而出，斩钉截铁，甚至不带有一丝的怜悯。 她当时眼眶都红了。 可是仍旧不死心，一直单方面联系到大学毕业，等到林俊然进入第五医院，又表白一次被拒，才狠下心删除男子的微信，随父母去了厦门。 林俊然……没准是个同性恋！ 这些年也从同学那里打听他的情况，知道对方(*￣︶￣)一直单身，长成那副模样都没碰过女人，不是性取向问题还能有别的理由。 柳大小姐可不信。 所以今天宋泽华说林俊然有同居女友，她如何能不震惊。 女子下车后，走到林俊然的公寓楼前，她曾经来过几次，犹豫着要不要上去敲门，林俊然不在家还好，如果在家……未免尴尬。 正在踌躇之间，猛然听到靴子踩地板的咯噔声，她不由得往楼口瞅一眼，很美的女子，大波浪披肩，上身灰色镂空针织开衫，下面黑色玫瑰花长裙，只看到个柔媚的侧脸，但红唇妖艳实在是太女人，柳大小姐愣了愣。 她见过苏羽，在学校门口，但大家都说那是林俊然的姐姐。而且他们才高一，苏羽那会儿已经大四实习，天天穿着职业装，柳霖雨根本没怀疑过。 或许是宋泽华误会了，误会人家的亲姐，这也实在说不过去。 她快步跟进去，看见苏羽拎着一袋子酸奶走上楼梯，自己则坐电梯到高一层停下，又在楼梯里听对方的高跟鞋声，算好时机，装作若无其事地往下走，两人擦肩，她回头瞧见苏羽走进林俊然的公寓。 是在一起住，姐姐……女朋友！ 柳霖雨又忍不住拿起电话，瞧着宋泽华的头像沉默了会儿。 第五医院，妇产科。 李阿姨一脸讪讪色地站在病房门口，她好像听见肖潇的哭声，但也不太真切，时有时无地抽泣。 宋泽华温柔地揽过女子，把她的头埋在自己怀里，叹息了一下：“事情就是这样……我也不想瞒着，你知道我为了升职机会等了多久，穆总是个虔诚的基督徒，最不能忍受属下私生活有一点问题。” 怀里女子身子抖个不停，楚楚可怜地问：“那……你不想要这个孩子。”话一 出口，又哭了起来。 “傻瓜，我怎么会那样呢！”用手安抚地揉进她的发丝里，“我就是想让你去外地待段日子，李阿姨可以一起，放心吧……不会太久，等正式任命下来我就分手，到时候你再回来。” 他笑笑，满眼爱怜，“别怕，我要是变心，你可以带着孩子来找我算账，现在就把护照号码还有父母的电话住址都给你交代明白，怎么样呢？” 他与肖潇之前不过是各取所需，除了工作之外，女子对他的私人情况并不清楚，这么一说，的确让人安心。 何况还能真跟宋泽华闹翻，鱼死网破对谁都没好处，只要孩子仍在，她也不怕。 男子继续灌迷魂汤，“后天的飞机去珠海，到那里直接就进私家医院，路上用的轮椅之类都不需要操心。就是可能这边的东西没法要了，一大早就出发。” 他很快，办起事来一向果断，肖潇点点头。 如今示弱，让男子对自己有愧疚，才是上策。 宋泽华满意地点点头。 不需要主治医生的同意，他准备让李阿姨用推肖潇出门散步的理由，偷偷就走，林俊然知道时也(*￣︶￣)已经晚了。 捉奸要捉双……年轻人还是太单纯！ 目前只要稳住肖潇，他便没什么可怕，更何况还有柳霖雨这位新冒出来的大小姐，林俊然就算去穆总前说出实情，也有女子替他美言。 他很有信心柳霖雨会是同壕战友，毕竟对方绝对不希望自己分手，白白把苏羽送给林俊然。 刚想到这里，女子的电话便响起来，看来已经和苏羽见过面。 秋阳潋滟，整个城市镀上鎏金，下班时间，两旁街道上的人陆续多起来。 林俊然又上了一天手术，照旧下车，走进公寓大楼，直接上楼梯。 宿管大哥心里感叹：年轻人就是不一样啊，体力好，精力旺盛！ 他推开门，波波先扑过来，男子洗完手，抱起猫咪瞧见苏羽在厨房里忙活。 “你做饭？”靠在洗手池旁边，挑着眉毛笑嘻嘻地问：“十点以前能吃上吗？” 灶台上一片狼藉，明明苏羽只是想炒个青椒鸡蛋，卤点肘子肉，可是调料与配菜都有自己的想法，她按照菜谱严格放的分量，甚至拿出秤，尝一口仍旧咸得要命。 苏羽正在烟雾缭绕中，望着瓶瓶罐罐发愁……彼此不相识， 大概八字不合就是这么个意思。 林俊然笑起来，她扭头很不友好地撇了男子一眼。 “你连抽油烟机都没开……”他笑着走过来，“不呛吗？” 苏羽才开始捂鼻子。 “出去吧，”说着又打开窗户，戏谑道：“我可不想一会儿被别人投诉。” 苏羽心想我是为了谁啊！撅起嘴小声：“你就是……” “我就是好心当作驴肝肺。”对方接话，迎面走过来用修长的手臂绕过她的腰，手指灵活地解开身后围裙的蝴蝶结，男子很高，微微俯身，这个姿势就像在抱住她。 头突然埋下来，黑发几乎触到女子的脸颊，温热呼吸就在脖颈间喘息，只有几秒钟，男子便解开围裙，苏羽的耳垂却已经红透。 他当然瞧见了，心头一动，很想用牙尖轻轻咬一下，就一下，他保证…… 第48章 Chapter Fourty-eight…… 厨房里打开窗,烟雾渐渐散去。 凉风吹进来，苏羽打个激灵，觉得脸颊热热地发烫,由耳垂红到脖颈，她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林俊然把围裙放下,垂眸瞧女子白净皮肤薄薄一层,仿若刚剥开的鲜荔枝透出浅粉红涟漪,真想用舌尖咬一下，不觉得头部发热。 他扭过身子，轻轻催促道：“出去吧,太呛了，我一会儿就弄好。” 苏羽对自己的做饭水平很有自知之明，乖乖地走开，准备去卫生间洗把脸。 这两人身上的皮肤，若是此时靠在一起，恐怕能燃起来火，心里的熊熊烈火。 林俊然有一种神奇技能，可以把所有的食材变成饕餮盛宴的本事，她简直不敢相信眼前色香味俱全的菜肴,居然是刚才锅里的那一大堆不堪入目。 宋泽华做饭也很好，但比俊然还(*￣︶￣)是差一个银河系的距离。 “你们在国外谁做饭？”男子喝口苏打水,随口问。 “哦，他做饭。”有一点不自然,也不清楚为何要不自然。 林俊然放下杯子,看样子似乎一点儿也不饿，他接着问：“你未婚夫怎么样，我说……对你好吗？” 这几天他们住在一起,即使再忙也有时间聊天，但谁也没有提起过有关苏羽私人感情的问题。 他不想问，她也不想提。 尤其是在昨晚，男子说出：“你就从来没有考虑过我吗？”那句话后，两人都刻意回避。 这会儿他却饶有兴致地说起来，好像还挺感兴趣。 苏羽顿了顿，尽量波澜不惊地回答：“挺好的。” “怎么个好法？”步步紧逼。 “就是……很温柔，人也简单可靠。” 林俊然的眸子暗下来，骨节分明的手指放在桌面上，仍旧没有拿起筷子吃饭的打算。 “你看来真的挺喜欢他。”自言自语，又是一句废话，人家不喜欢会答应嫁给对方吗？立刻觉得自己在发疯。 “嗯，他挺好的。”女人谈起最亲密未婚夫，当然应该是这样的标准答案。 气氛尴尬又别扭，空气静止，没法继续的谈话。 林俊然抬起眼皮，疼爱地注视着一口口塞米饭的苏羽，想如果他说出来实情，她会不会哭。 他想到会让女子哭，心里就要炸 开。 男子只见过一次苏羽哭，太痛苦的经历，他比她还要疼。 六年前，是个暖洋洋的周日下午，苏羽说要去同学家有点事，晚饭回来吃。 他送女子出门，在阳台上看见她和一个高大秀气的男子并肩走出院门，心里翻江倒海。 这个人最近经常来找苏羽，男朋友吧……他咬咬嘴唇。女子那么美，有无数追求者，挑一个谈恋爱，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十六岁的自己，有什么资格生气。 林俊然看会儿书，又心烦意乱地打开电视，快到晚饭时光，习惯性地打开冰箱切菜做饭。 时钟指向七点半，苏羽还没回来，夜幕缓缓降临，他开始着急。忍不住发条短信给女子，十分钟过去，仍旧没有消息。 林俊然拿起钥匙就出了门。 他一路小跑，在大院门口瞧见苏羽。 女子也看见男孩，在夜色里愣了一下。他气喘吁吁，脸上的担心被月光映照得如此明显，苏羽好像也是跑了很久的样子，胸部轻轻起伏着，两人瞬间对视，都放下心来。 他想她终于回来了，没事可真好。 她想还没到家就能见着他，可真好。 那一晚，他听见苏羽在隔壁屋里哭，翻来复去好久，还是忍不住去敲门，轻轻地问：“怎么了？是不是……和男朋友吵架？” 女子眼尾红红地挂着泪珠，“不是吵架，是分手。” 他张张嘴，说不出安慰人的话，心里却在不停咒骂是哪个不长眼的混蛋，居然让苏羽哭。 迟疑的几秒钟，苏羽靠了过来，头放在他瘦削结实的肩膀上，眼泪打(*￣︶￣)湿男孩脖颈，娇软的身子在他怀里颤抖。林俊然伸出手，拍拍女子后背。 “你别动，让我哭一会儿就好。”苏羽嗫喏着。 自从那次醉酒后，她就觉得这个怀抱最安全，干干净净的温柔，一点儿也不让人害怕。 只是个简单分手却能让苏羽如此痛苦，林俊然现在想起来都心疼。她是那么得娇傲，可能人站得太高，摔起来更疼吧。 所以宋泽华的事，他不忍心让对方知道，但那个男人太差劲，必须要分手，尽量减少伤害是他唯一可以做的事。 其实那一晚苏羽哭得梨花带雨，并不是由于分手的痛苦，毕竟分手可是她自己提出来。 只是男方冷不 防像发了疯，平时特别温柔害羞的一个人，居然冲过来要强吻她。在公园里，她被推到枝干粗糙的大树上，拼命挣扎，背后的皮肤摩擦出道道划痕，直到有人听到声音跑过来，对方才停手。 “苏羽……”男子喘着粗气，满脸痛苦又愤怒，“这是在玩我吗？你别以为漂亮就可以为所欲为，追你这么久，碰都不让碰一下就要分手，你这种人……只要是正常男人就受不了……” 是吧……苏羽自己也这么想。 只要是正常男人都无法忍受，宋泽华已经很好了。 她又尝了口青椒鸡蛋，“真好吃。”抬起水光盈盈的双眸，看林俊然注视着自己的目光，温柔潋滟。 他也是一个成熟男人了，同样也会受不了自己吧！ 波波蹦跶到桌面上，喵喵叫起来，顿时唤醒了两个胡思乱想之人。 “明天过生日。”苏羽笑嘻嘻：“下午把礼物给你。” “好，还能再要一个吗。”俊然抱起小猫咪问，眉间舒展。 “可以啊，你的生日你说了算。”她像在宠爱孩子，越发像个幼师。 林俊然低下头，不言语，半晌默默道：“这可是你说的。” 她突然又脸红起来。 卧室里，林俊然的私人电话已经震动好几次，这两个人都在聚精会神地吃饭，没有一个人听到。 电话那头的程响简直要疯掉。他刚订好明天中午市中心的烤鸭店，据说正宗又好吃，每天都人满为患。人家还不接受预定，程大哥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托关系让人私自留一桌。 这位寿星祖宗居然电话一直打不通！ “真是我大爷。”程响闷闷地骂着，“林大爷！” 第49章 Chapter Fourty-nine^…… 周三清晨,程响又在电话里鸡飞狗跳，“林大爷，你真是我大爷！” 林俊然笑笑,“叫的好听，再多叫几声。” “你来劲了……你！”要不是他那间装模作样的办公室,把一面墙弄成纯玻璃,外面正在直播的小妞们已经睁大眼睛瞧过来,程大哥恨不得摔电话。 “有事？”林大爷冷冷地问。 “啊哈！”敢情前几天约的生日吃饭，人家给忘了个一干二净，他服了他,也服了自己。 林俊然刚起床洗完(*￣︶￣)脸，拿起电话走出卫生间，看见娇美的身影已经站在厨房里。这几天都是女子做早饭，他说过不用，舍不得对方早起，但苏羽很坚持，牛奶加简单的三明治，她还是做得来。 “总不能白住嘛，你又不要房租。” “你忘了,我还欠你的钱。”眸子里笑意盈盈，“不记得最好,那我就……” “休想赖账！”想到斐城夏天的那个午后，苏羽浑身暖暖得舒服。 他长大了,优秀而独立,有足够的能力还给她，无论任何东西。 苏羽拿来温热的牛奶，看林俊然还在打电话。 “中午吧,晚上不行。” 电话那头的程响谢天谢地，自己真是灵光一现，才订的中午。 “好，十二点准时见，我一会儿把地址发给你。”生怕对方改主意似地语速极快，“小胖和高个也来，咱们四个聚一下，这家烤鸭不错。” 听见是烤鸭，林俊然瞧了眼苏羽，清清嗓子，“我多带个人。” 程响愣了一下，首先他不觉得对方会有能带出来吃饭的朋友，其次林俊然应该是单身贵族。 “那个……”好奇心无边无际。 “怎么，不行？”突然冷淡。 “行，行，一百个都行。”想到好奇害死猫这句话，还是安分些好。 他真是这辈子欠了林祖宗！ 苏羽已经坐下喝牛奶，寻思过会儿要去取订好的袖口。“中午有事吗？”男子拿起三明治问：“想不想吃烤鸭。” 她瞬间两眼放光，“老北京烤鸭吗？” 林俊然点点头，瞧她一副刚进城的神态，哑然失笑。 没办法……国外的烤鸭难吃得要命。 “还有三个朋友，我们很久没见了，可以吗？ ”他在贴心地征询意见，仿佛只要女子说不愿意，他就会立刻推掉不去一样。 苏羽点点头，冷峻气质里的柔情眸子，全世界也没人能拒绝。 过生日会见面的朋友，肯定关系不简单，她也想知道是谁。 林俊然当天的手术并不多，科室里还给他准备了个水果蛋糕，快到午饭前，大家人手一块，吃得热闹。 中午有饭局，特地给小李医生交代一下，拜托多看几眼他的病人后，林俊然开车接苏羽来到老北京烤鸭店。 女子今天穿了件锈红色幻纱丝质连衣裙，膝盖以上一点的位置，露出笔直长腿，黑色短靴，外面仍旧是件暗红色风衣。 她的头发蓬松而柔美，慵懒地散落肩膀，娇艳嘴唇点了一抹红色，稍微化了些淡妆，但五官实在是太浓烈，美得肆意张扬。 苏羽出门前有精心打扮过，这在她来说十分难得，女子一直奉行自然美。 林俊然知道那是为了见自己的朋友，一丝喜悦，又舍不得她下车，不想让人觊觎他的心肝宝贝。 烤鸭店前人头攒动，让人产生一种整条街的行人都聚集在这里的错觉。 他们走进饭馆大厅，俊美绝伦的两个人，吸引所有人目光。 站在二层的程响只觉得一阵眩晕，真了不得(*￣︶￣)，两个大美人……哦，不，俊男美女！ “嗨，”靠在木红色的二层楼梯边打招呼，如今也穿得是人模狗样，“俊然，这里！”身边的小胖子很有眼色地跑下来迎接。 他太胖，只不过跑了几步就气喘吁吁，俊然挑挑眉毛，“你该减肥了。” “哦……哥说得对，哈哈哈。”小胖子撇了眼苏羽，心理咯噔一下，他认得，抢过人家的包。 其实几个人都知道苏羽，当年慈善院下来的大美女，林俊然还为女子打过架，他们圈子里人尽皆知。 程响在心里吹了个口哨，好小子，抱得美人归。 窄细的楼梯蜿蜒向上，不过是个二层饭馆，夸张的装修成皇宫般富丽堂皇。 苏羽的靴子有点高，俊然伸出手扶住她的手臂，略带埋怨又亲昵地：“早说过别穿高跟鞋。”还没等女子回话，又温柔地嘴角上扬，“你怎么都漂亮。” 旁边几个人都要吓死！冷若冰霜的林俊然，今天吃错了药。 程响订的是包间，安静又舒适，整个桌子上就数他最 热闹，从斐城聊到安西市，把自己的创业从头到尾讲个遍，小胖和大高个一直附和着，好像听相声般挺有趣。 林俊然大部分时间仍旧沉默，偶尔说几句，只是 在服务员送来个大奶油蛋糕时，差点笑出来。 还好今天带来苏羽，要不几个大男人聚在一起过生日，他觉得怎么都很尴尬，透着股矫情！ 程响也怪不好意思，不过他已经习惯林俊然这个人，好心当做驴肝肺！ 旁边的苏羽乖乖地嚼着烤鸭，眼睛笑得弯弯地，她想两个人的关系可真好，俊然总是孤僻得让自己担心，以后再不用了。 突然她的电话响起来，一看是宋泽华。 苏羽说了声不好意思，推开包厢门去接电话。 林俊然刚准备切蛋糕，这会儿又放下，众人都清楚，要等心上人。 程响掏出一根烟，刚好也去外面透个气。 男子走到二楼的吸烟区，吞云吐雾。他靠在墙上，估摸着女子一会儿就能打完电话，自己也就是烟瘾犯了抽两口，回去还要切蛋糕。 林俊然，大概不能等他吧！ 想到这里笑了笑，男人之间，他也没那么介意。 烟头忽明忽暗，他弹弹灰，准备回去。 刚迈出步子，迎面的包间里走出来个人，清瘦的女子，让程响浑身神经都紧绷起来，应激反应，他甚至没看清楚她的脸。 只听见另一个女声在嬉笑地叫唤：“哎呀呀，我说佳慧姐啊，老公又升职了，今儿必需请客哟！” 声音尖利，真是要命得刺耳，恨不得让他低声咒骂的……刺耳。 第50章 Chapter Fifty 这里可以…… 程响回到包间,脸色铁青。 他难得沉寂，默默地绕过小胖子落座，若是平时肯定会忍不住拍一下那个圆滚滚的头,小胖习惯性地躲了躲，却没有等到熟悉的手落下。 本来屋子里已经有座冰山,这会儿又多一个(*￣︶￣),高个和小胖相互瞅了瞅,眼神默契地交流，两位大哥心情不好，尽在不言中。 程响端起酒杯,红色的葡萄酒在杯子里潋滟，他愣愣，又抿了口，甚至没有注意到苏羽还没回来。 二十分钟过去，林俊然心里开始没底，苏羽很有礼貌，不会离开饭桌太久，更何况这是自己的生日。 他打个电话到妇产科，时间很短,并没有离开屋子，了解到原来宋泽华已经擅自带肖潇转院,刚给护士送来责任书，上面有病人的亲笔签名,愿意承担出院所造成的一切后果。之所以先斩后奏,自然是担心自己赶到女子转院前告诉苏羽，让他们抓到证据。 这是准备藏起情人，死不认账！ 宋泽华居然不惧怕会影响到锦绣前途,俊然并不知道柳霖雨的家世。 苏羽还没回来，这么久，他有些心急。 林俊然推开包厢门，看到女子迎面走来，秀美的眸子低垂，脸色煞白，指尖微微地蜷起，手机就轻轻地在里面晃荡，好像随时都会掉出来。 如同她恍惚的心情，宋泽华……已经把一切都坦白！ 男子在电话里竭尽全力地证明已经分手。宋泽华有信心穆日彬那里柳霖雨可以依靠，肖潇早就离开，林俊然能有什么办法。 当然他还是要给苏羽承认错误，正所谓纸包不住火，毕竟这种事情谁先采取主动，谁就有更大的余地。 男子对自己的未婚妻也有几分把握，他们之间的那层隔阂，两人心里都清楚。 “亲爱的，我错了。”语气里带着哭腔，显得可怜兮兮，“我……只是觉得你太疏离了，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很迷茫……总觉得你不爱我，那……你爱我吗？” 苏羽完全没有想到这一层，他总是温和儒雅，每天都很亲昵地和自己视频微信，嘘寒问暖，怎么会……一瞬间甚至觉得对方是不是在开玩笑，愚人节！ 她一言不发，麻木地听着，每个字似乎听懂了，又好像完全不明白，这种事居然落到自己身上，她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愤怒，或许是震惊更贴合此时的心境。 那句“你爱我吗？”冥冥中把责任全部推向自己，因为她不爱他，没有给他所要的一切，所以对方才在外面找弥补。 “你可以生气和发火，我也不是要给自己找理由，但……”停顿几秒钟，“我是个正常的男人！” 女子自始至终都沉默，只淡淡地回过一句话。 “知道了，我还有事。”毫无波澜的语气，掩饰住内心所有的情潮翻涌。 她合上电话，扶着二层的栏杆缓了会儿神，刚才四周一片寂静，现在耳边才渐渐传来客人吃饭的嘈杂声，有人轻轻哄笑，酒杯相碰的声音，一切都是乱哄哄，好像刚才这些人都不见了，突然此时就蹦出来张牙舞爪，就在她挂电话的一瞬间，都响了起来。 不知不觉之间，又听到孩子在唱生日歌，“happyb(*￣︶￣)irthdaytoyou……”才想起来今天是林俊然生日，他还在包间里等着。 苏羽挪着步子，神色漂移，猛地抬头看见俊然打开门，有那么几秒钟，觉得此情此景似曾相识。 六年前，她也是手足无措地从公园回来，带着背后划痕，迎上他整个眸子的担心。 心里被揪紧，一下下抽着疼。 “只要是一个正常男人就受不了你。”当时那个男生说。 “我……是一个正常的男人。”宋泽华刚才的话。 是这样的，都是如此。 苏羽深呼吸一口气，居然挤出来个笑容，“等急了啊！” “出来看看。”他知道她不对劲，心里猜出几分。 酥脆流油的烤鸭很正宗，网红甜点店的水果蛋糕很软腻，三个人却都尝不出滋味。 唯有狼吞虎咽的小胖和大高个，又成了最尴尬之人。 回去的车里，俊然小心地说晚上自己做饭，苏羽摇摇头，过生日可不能让寿星劳累，她打起精神，赌咒发誓一定弄桌菜出来。 “外卖吧，你点的等于你做的。”他温柔地说：“你选的怎么都好，都合我心意。” 她笑笑，眼尾突然红起来，扭头下了车。 回到家里的第一件事，给老妈打微信电话。 她想分手，没理由不分手。 还没等开口叫妈，“哎呀，你未来婆婆刚才给我们打电话了，说是明年开春的婚礼就定下，妈妈可真高兴……”喜气洋洋，仿佛 她明天就会出嫁。 “妈……”叹了口气，“我觉得结婚这事……” 苏妈妈不愧是经验丰富，立刻意识到不对头，苏羽曾经谈过两次恋爱，对方条件都不错，但就是谈谈便散了。 “苏羽！”语气凌厉，“你什么意思，我给你说婚事已经定了，你都二十九了啊，女儿，再好看也二十九了！” “我知道。” “你知道什么……别任性不懂事，天下没有完美的人，你看你自己也有很多缺点不是，谁家婚姻生活都那么顺利，要包容……”苏妈妈思维传统，作风老派，女儿快三十还没结婚，又总换男友，她愁得头发都白一半。 “我，一定要结婚吗？” “是。人家都成家立业了，怎么就你不行，不要让我操……”还没等对方说完，苏羽合上电话。 还有什么可继续聊的，对方听不出她的祈求。 这种事有谁能够懂，毕竟她没有经历过世人所认为的那种伤害，可她就是难受……不会有人明白。 突然有开门的声音，看看表，才三点半。 林俊然拎着一袋子好吃的站在门口，他笑了笑，还是那样得好看，“今天我生日，可以早下班。” “我还没订外卖，也没有做饭。”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般，很介意地瞅了眼对方手里的食物，没来由的挫败感，果然她不够好。 俊然笑嘻嘻，“我请客，你送礼物，公平！” 苏羽才想起来袖扣，将金色的小盒子放到男子手中，他当然很喜欢，不过还(*￣︶￣)不知足，“还有一个礼物吧？” 女子点头，“嗯，你想要什么？” 他冷不防伸出手，轻轻地用劲，却一点儿也不突兀地揽她入怀，“苏羽，”温柔的话语落到耳边，“这里可以哭。” 第51章 Chapter Fifty-one …… 阳光很好,屋子里亮澄澄，俊然还没有换制式衬衣，胸前的金色飞行标志在艳阳里流光溢彩。 他的拥抱很轻,单只手揽过来，周围充满空隙,只是两个人的位置更近一些。 苏羽抬起头,瞧眼前深海般的眸子,对方身形挺拔，肩膀结实有力，这样好看又温柔,整个世界大概只对自己温情脉脉。 他看出她的伤心，一点儿也不意外，苏羽本来就是个所有心事都写在脸上之人。 她张张嘴唇，想说没事，却又突然难过，刚才麻木的心瞬间活过来，所有的知觉开始一点点恢复，她是真觉得开始疼。 意外的背叛，苏羽还不至于崩溃,但她竟然情不自禁地觉得自己有错，这一点让女子无法忍受。 好像所有人都会说的那句话,如果只是一个人如此，那可能是他不对,但如果所有人都对你表现出相同的态度,那么不用怀疑，有问题的人一定是你。 她想所有的男人和自己交往，最终都会走向同样结局。其实独身才是最好的选择,可是想起老妈那一眼望去的满头白发。 苏羽从小就很乖，漂亮学习好，几乎没有让长辈操过心，唯独婚姻大事经常让苏妈妈捂胸口。 说起来现代女性的婚姻大事都是自己做主，你自己做主试试看，身边张牙舞爪的人会有多少，还都是至亲至爱。 她又觉得是自己的错，果然她太矫情，哪个女人没有经历过性/骚扰，偏偏就自己过不去，又是洁癖又是恐惧，惹人烦。 “苏羽……”男子低低唤着，不问缘由。 她靠了上去，怀里是久违的温暖，小巧下巴划过对方面颊，柔软发丝带着茉莉香气萦绕在男子鼻尖，她的眼尾大概是湿了，在男子的肩头停住，默默地待了会儿。 林俊然心里都清楚，这样也好，虽然很疼，起码断得干净！ “还没说要什么礼物呢？”半晌，她抬起眼睛，收住泪水问。 男子笑笑，“你已经给了，我就是想要个拥抱。” 明明是他给了她一个温暖的拥抱，他就是这样得乖。 隔壁有人在听老歌，旋律飘荡着，很好听的女声：“我还未成年，恋爱大于天。” 苏羽突然破涕为笑，她永远记得男子未成年时的模样，白色衬衣，倔强双唇，还有那双轻蔑天下的眸子…… 林俊然却皱起 眉，意识到对方想起往事，更加不愉快，他可不喜欢十六岁，一副破碎不堪的模样。 那年唯一的美好，是遇见了苏羽。 “未成年……未成年……”谁在听这么没有眼色的歌！他还能这辈子都是未成年！ 不过苏羽笑了，亮晶晶还含着泪水的(*￣︶￣)眸子弯起来，他又觉得很值得，这首歌也便顺耳多了。 怎样都好，只要她欢心就可以。 对全世界都不屑一顾，在她这里爱到尘埃。 他们一起去取蛋糕，像模像样地插蜡烛，打包了几分外卖，还在苏羽的坚持下烤了葡式蛋挞，甜香味溢满整间屋子，林俊然想这大概就是幸福的味道。 他瞧着她纤细美丽的身影在厨房里进进出出，想着从现在开始苏羽又恢复了自由身，未来的一切皆有可能，永远留在这里，也不是不可以。 她可能需要一点时间，自己会陪着她，很快就能度过。 幸福简直无边无际，就连今夜的星空都更加璀璨夺目，尽管天气预报是多云，但他坚信一定比平时更好看。 柳霖雨微信发来祝福，她拉黑他，最近忍不住又放出来，小心翼翼地写了好几遍，删删改改，最后只留了四个字：生日快乐！外加了个可爱图片。 林俊然一时反应不过来是谁，瞅了眼头像才认出来，礼貌地回了句：谢谢。 连个表情包都没有，冷漠到极点。 他哪有那么多热情去应付别人，起身去帮苏羽摆碗筷。 “你……”女子瞧着那双洁白修长的手，嗫喏着问：“今天没有需要见的人吗？” 生日很特别，寻思对方难道没有暧昧对象要见，刚才不是电话提示音在响，经过宋泽华的事，她有些神经过敏。 林俊然笑笑，发自内心，苏羽的脸红着，像一朵洁白茉莉花泛起粉色，他恨不得她吃醋，又舍不得她多疑，随手关掉私人手机，只留下工作电话。 “没有，”打开醒了半个小时的红酒，“只有你……还有工作。”浑身上下柔情缱绻。 她凝视了一会儿红酒说：“我也来杯。” 苏羽那次在斐城醉过酒，林俊然很清楚，笑着说：“你还是不要了吧。” “我现在……可以喝一点。”呆呆地瞧着红色液体，突然想尝尝，那么多人借酒消愁，她也想知道原因。 苏羽喝了一杯 酒，就一杯开始头脑发晕，但感觉很好，轻飘飘得浑身松散，她笑了笑，觉得眼前世界都变得很小，烦恼也微不足道。 她趴在桌子上，双手拖起脸颊，乌发如云下的眼神迷离而诱人，冷不防起身坐到男子身边，本来他们是对面坐，这会儿紧紧靠在一起。 她还穿着那身锈红网纱连衣裙，膝盖以上的肌肤露出来，明目张胆地贴着男子的大腿边，只隔着一层薄薄的棉质长裤。 “俊然，”柔软的头发靠在对方肩头，迷迷糊糊，“你多大了？” “二十三。”下意识地伸手去扶她，柔软的身子就又入了怀。 “真的……长大了呢。”痴痴地笑起来。 林俊然有点后悔答应让女子喝酒，他的本意是想让苏羽放松点，没想到对方的酒量还是如此一言难尽。 他轻轻拥起她，准备将女子送回卧室。 “俊然……”温热的呼吸声烫在脖颈，“你觉得(*￣︶￣)……我可以吗？” 他愣了愣，迎上苏羽暧昧不明又略带期待的双眸，内心狂乱地跳起来。 第52章 Chapter fifty-two …… 他把她送回卧室,打开床头的台灯。 一束暖暖灯光，透过精致玲珑的白色灯罩，落到女子白净脸颊,细腻的皮肤微微泛起桃粉色。 她醉了，睡意朦胧,眼皮时而抬起,又隐隐地垂下,眸子里情丝流转，粉色嘴唇翘起，软绵莹润,像刚被水浸过般诱人的姿态，“俊然……我可以吗！” 声音柔媚，任是谁也难以拒绝。 林俊然皱起眉，他的胳膊还压在苏羽脖颈后，稍微用劲抽出来，刚起身却又被女子柔软一臂拽回去，两只修长的手搭在他的肩上。 指尖很软，透过薄薄的衣服，散发着酒后温热。 和六年前那个晚上一模一样。 只是那会儿外面还有宁美妍,此时却只有他们两个。 而他……也不再是十六岁。 茉莉花的香味弥漫鼻尖，越来越深,这是他爱的女人。 苏羽处于半醉半醒之间，借着酒劲也知道自己在胡来,她实在是被质疑得太久了,亲密关系像块石头般压在心上，如果能一辈子不恋爱结婚也是好的，可是似乎又不行。 她还是有点乖,过于乖。 宋泽华这三个字现在变成无名氏，路人甲乙丙丁，和他以前谈过的男友一样，无一例外，甚至等不到结婚，不是说以后要慢慢来……终究没人愿意等。 她可能是期待值太高，每个人都那么忙碌，谁有时间停下来等她，凭什么……她不明白这件事怎么就如此重要，难道生活里就没有别的事可做吗。 女子的头昏沉沉，满脑子胡思乱想。又抬眼看紧紧贴着她的人……这个拥抱，她唯一不抗拒的拥抱，也是来自于一个男子，异性。 “好漂亮的眼睛……”喃喃地说，手从肩头滑到他的眉间，“眉毛也好看。” 林俊然，她心里的弟弟。 亲密关系……他们也已经算了吧，和他进一步不知道行不行。一只手仍旧搭在对方结实的肩膀上，另只手轻轻地顺眉心而下，缓缓摩挲着英挺鼻梁，薄嘴唇，下颚流畅的曲线。 指尖移动，皮肤上的毛孔都开始颤栗。 “真好看……”叹息一遍又一遍，“像假的。” 林俊然的浑身燥热起来，但对方明显在醉酒中，而且今夜的失态是由于未婚夫，他并不能乘人之危。 “你醉了。”拨开她的手 ，前臂一撑坐起来，天知道他用了多大的勇气，温柔地：“快睡吧。” 苏羽闭上双眸，胃部开始烧得灼热，她也确实是累了。迷糊中感到有个软绵绵的小家伙，呼噜呼噜地蹭自己，原来是波波一个飞跃蹦上床，这会儿准备睡觉。 林俊然笑了笑，先把被子给苏羽盖好，又摸摸小家伙毛茸茸的头，略带艳羡，“你还真是方便。” 夜深了，黄色暖光充盈的屋子显得尤其温馨，关灯(*￣︶￣)前，男子又忍不住瞧了眼床上。 他爱的女人，他疼的猫，他的世界都在这里。 总有一天，他也要留下。 他等着，等女子清楚明白地说爱，等那一天。 几乎是抱着巨大的决心，强迫自己关上门，只留下一条缝给猫咪出入。林俊然先去客厅接了杯凉水喝，缓缓心神，才开始收拾残羹剩饭。 碗筷都清洗干净，桌子被擦得一尘不染，时针指向十一点半。 他冲完澡，躺下准备睡觉。 “喵……”随着一声挠人心肝的叫声，波波用毛茸茸的头顶开他的门，“喵……”不停地叫，翘起尾巴在床下来回转悠，好像要带他出去。 林俊然只有起身，跟着他来到主卧室。 迎面瞧见苏羽躺在地上，居然从床上翻了下来，底下是一张毛垫子，她又很轻，所以没弄出大的声响。 男子赶紧快走几步，伸手把她抱回床上，小心整理好头发，又仔细瞧了瞧没有撞伤，心疼之余也觉得好笑。 真是醉了，这么不老实。 鼻尖又是茉莉花的香味，完全没有酒的味道，毕竟只喝了一杯。 一杯就醉，他又忍不住笑。 对方开始喃喃地说口渴，翻来覆去不老实，俊然倒杯温水，轻轻地把女子扶起来，靠在自己肩头，将水送到嘴边。 苏羽大口喝着水，咕咚咕咚地喝完，明明刚才还迷迷糊糊，这会儿好像瞬间清醒。 说清醒也不对，因为如蛇般蜿蜒的身子又钻进男子怀里，“俊然，别走。”嗫喏着说：“我怕黑。” 她就是不想让他走。 林俊然只能留下来。 他们和衣而眠，盖上一床被子，小猫咪就蜷缩在脚边。 俊然穿着薄薄睡衣，苏羽的贴身连衣裙也很轻透，肌肤隔着一层纱若隐若现，相互试探，遥遥相 望。 体温，两人的体温融合在一起。 如此熟悉。 灯灭了，她枕在他的臂弯安心入睡，“俊然……”梦呓着说：“生日快乐！” “嗯。”下巴放到女子柔软的乌发间摩挲，想起斐城大树下的那个夜晚，嘴角轻扬，“苏羽……谢谢你。” 这一夜，要回到斐城。 第53章 Chapter Fifty-three^…… 秋天,日头升上来时，已经不早。 窗户还紧紧地合着，点点光透进来,白色窗帘上缀满暖光盈盈的流光溢彩，落到苏羽眼皮上。 她皱皱眉,睁开秀美眸子,一张俊美的脸就在眼前,一厘米不到的距离，鼻尖几乎碰到男子下颚线。 对方还在睡，呼吸声均匀起伏。她整个人都陷在温柔的怀里,细腻触感，低下头，修长洁白的脖颈就在唇边，猛地想起电影里看到过的吸血鬼场景，竟然控制不住地想咬一口。 恍惚之中，正在为有这样的冲动吃惊不已，俊然紧紧手，她就离得更近，两人之间没有任何距离,脸颊挨上对方睡衣轻开的位置，脖子以下紧实肌肉,很舒服。 “苏羽……”男子并不睁开眼，嘴角带着(*￣︶￣)慵懒的笑,他说：“好香啊。” 她的脸一下子通红,从睡意蒙蒙中彻底醒来，终于意识到昨夜自己的大胆与尴尬。 他们的腿交叠着，身上的裙子只到膝盖,实际上由于睡觉不安分，女子的大腿几乎是完□□露着，但对方的睡裤还在，轻薄却也老老实实地原封不动，显得矜持又清贵。 苏羽忍不住笑笑，看来她是被拒绝了，难为自己还投怀送抱。 一种新奇感觉，前所未有的柔情缱绻，瞬间溢满心尖。 她觉得他干干净净的，还像在斐城般，可真好。 也不知道是几点钟，她闭上眼睛又睡了会儿，太舒服了，睡得很沉，就连脚下的小猫咪也没有醒来。 林俊然起床时，苏羽还在睡，男子轻手轻脚，今天还要上班。 他好不容易下床，瞧着女子婴儿般睡颜，又忍不住俯下身，想亲一下却停住，还可以等……反正已经等了这么久，就在前几天还觉得彻底没影的事，现在却峰回路转，她又回来了，千真万确。 幸亏那位不靠谱的宋泽华，冷笑一下，简直不敢相信拥有苏羽这般女人，居然还不满足，脑子纯粹是有病！将被子重新给她盖好，想象以后每天都可以这样去上班，生活真是美好得一塌糊涂。 他的生活，居然也有这么一天。 从来都孤零零的他，无人在意。 如果不是遇见苏羽，现在又是什么样子呢，还留在斐城，也不会成为医生，随便打一份工，奶奶去世，监狱里的父亲对他而言根本不存在，整个世界都面目可憎！ 人人都说世界很大，可是他的世界却很小，小到只能允许一个人出入。“苏羽……”贴在女子耳边温柔笑语：“谢谢你。” 波波突然动动头，大概是饿了，喵喵叫起来，俊然怕它太吵，赶紧抱住来到客厅。 喂完猫咪，洗个澡，将早饭仔细地放到微波炉里，方便苏羽直接热着吃，又泡杯蜂蜜水放到床头，才放心地出门。 林大医生精神抖擞，很好。 苏羽醒来时，天光大亮，她伸个懒腰，头有点疼，睁眼瞧见自己的保温杯，打开是林俊然留下的蜂蜜水，喝一口，甜丝丝。 窗外有鸟叫，叽叽喳喳，波波钻到她的怀里。 苏羽的心情很平静，觉得自己真是个奇迹，昨天才知道未婚夫出轨的消息，怀疑人生，今天居然就缓过来。 打开电话，昨天给老妈通完话就已经关机。这会儿全是宋泽华赔礼道歉的消息飞来，女子笑笑，冷静地给宋泽华发了条信息：[分手吧。] 不过一秒钟，男子打了过来，声音颤抖着，像个小孩子在乞求爱怜，“苏羽……原谅我吧，再也不会了！” “泽华，再在一起也会有裂痕，我们还是分开得好。”很温柔也很冷淡。 无论对方如何解释，她都是这句话。 反复几次后，男子突然沉默一阵，声音随即也冷下来，“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苏羽愣了愣。 “那个弟弟？”质疑的语气，带着愤怒。 “不要胡说，我们的事与他没关系，是你背叛的我。”真是滑稽，到底谁在犯错。 话筒里传来对方冷笑，是苏羽从没听过的笑声，她似乎一瞬间并不认识宋泽华这个人，从昨天到现在，变化得太快，让她吃惊。 “苏羽，你觉得除了我，谁还能等你那么久！分手可以，不过我好心提醒你，你和他终归也是不可能的，你跨不过那到坎，其实咱们分手，我也挺解脱。” 她握紧了电话。 “既然要分开，好赖我和你这么久，又快要结婚，说句真心话吧，真的没有正常男人会受得了你，去看下心理医生吧，要不就孤独终老。”停了下，压低声音一字一顿，“你现在心里的人，将来也会和我一样，和所有离开你的男人一样！” 这是对她的诅咒，苏羽的心揪在一起。 “谢谢忠告。”女子冷冷地： “你只要记得，我和谁也不会和你，别的事就不用操心了。” 她扔掉电话，胃里抽着疼，又趴回床上，小猫咪凑过来，看女子的眼尾湿润。 苏羽并不介意和宋泽华分手，尽管家里人不会同意，二十九岁了，又会有闲言碎语，但是已经变心的男人要他何用，她不介意。 可是那句“你心里的人，将来也会和我一样。” 女子心里一阵刺痛，想到林俊然幽海般眸子，刚才还只是湿漉漉的眼角，有泪珠流了下来。 第54章 Chapter Fifty-four^^…… 苏羽躺到大中午才起床,洗完澡抱起波波，强行撸会儿毛，可能由于昨天情绪波动太厉害,又加上没吃几口东西，这会儿感觉舌头上起泡,火辣辣疼得很。 她拿起手机,习惯性给俊然发短信：[林医生,舌头疼。]想着对方应该在做手术，发完就放下手机，准备倒水搅蜂蜜喝。 哪知他一秒回复,[怎么？] 苏羽一边往杯子里倒水，一边发语音：[不知道怎么回事，昨晚上火了吧！]撒娇的语气，软软糯糯。 男子在办公室戴着耳机听完，嘴角无意间勾笑，[这么容易上火，多喝水。] [都怪你让我喝酒呢。] [是你自己拼命要喝。] [反正你要负责！]说着碰了下舌头，[唔，疼……] 俊然几乎是满面笑容地在打字,听她喊叫也有点心疼，[没说不负责啊,等我回去负责。]停了一下，又发出一条信息：[不就是败火吗？] 他合上手机去手术室,留下苏羽瞧着微信粉面桃花,这么亲密了，昨晚相拥而眠，什么暗语都能听得懂,居然一点儿也不生气。 以前无论是谁，包括宋泽华说这种话，女子也会觉得别扭，也许对方说得对，她确实不够爱他，想到这里瞬间释然。 如果是个自己深爱之人，可能会有不同吧，心里升起一丝期盼。 至此想法每五秒钟换一个，应(*￣︶￣)该可以，不是都躺在人家怀里了，但毕竟亲密关系是不一样的……由于从小对异性就很排斥，苏羽对男女之事的陌生程度也到了惊世骇俗的地步，她大概只是从生理角度知道有那么回事，然后就一无所知。 这会儿不只是脸，整个身子的皮肤都泛起粉红色，喝口水，又觉得自己很可笑，这才哪到哪，想太多！ 不过他如此年轻俊郎，自己却马上要三十岁，但大六岁好像现在也不算什么，可他身边的小姑娘应该很多吧，毕竟男子那样得好看。 想到这里，不自觉地抱着水杯叹气。 如果不是一阵门铃声打断苏大小姐的胡思乱想，她估计已经在寻思孩子姓名了。 苏羽站起身，稍微拢拢零散的碎发，打开门。 一个清瘦的女子站在外面，火红的圆领卫衣上绣着不知名花朵，枝叶繁茂伸展，显得气势汹汹。 “你是谁，”径直走近屋子， 趾高气昂地：“俊然不在家吗？” 她这样猝不及防地闯进来，手蛮横地一推，差点把苏羽挤到墙边。 “不好意思，你这样属于私闯民宅吧。”女子快步挡住来人，厉声道：“我喊保安了。” 简直莫名其妙，哪里蹦出来个神经病！ 对方笑了笑，十分熟络地坐到沙发上，想伸手去摸小猫咪，却被波波叫着躲开，忍不住埋怨：“哎呦，几天不见就不认得了。” “你到底是谁？”苏羽开始不耐烦，也怪自己刚才迷糊着，没搞清楚就开门。她拿起手机，“我叫人了！” 对方这才抬起头，一改刚才的嚣张气焰，反而笑嘻嘻地：“苏小姐，我是俊然的女朋友啊！” 苏羽愣住，她清楚记得男子说过没有女友，猛然间与对方圆溜溜的眸子相遇，“柳霖雨！”这三个字蹦了出来。 女子和记忆里不太一样，婴儿肥已经褪去，身形消瘦，完全是时下流行的皮包骨瘦美人，整个人气质张扬凛冽。她觉得对方没有高中时清纯可爱，不过那双眼睛并没有变。 “你是……” “我的名字叫做柳霖雨。”坐在沙发上的女子巧笑嫣然，“你就是俊然的苏姐姐吧，他经常提起你。” 苏羽答应了一声，搞不明白柳霖雨为何会不请自来，她可不信是女朋友那些话，很有把握男子不会对自己撒谎，笑道：“俊然上班去了，怎么你不知道吗？” 这一问，多少有点挑衅的味道。 柳霖雨也不着急，和进门时的气势判若两人，语气亲昵地：“苏姐姐，其实呢……我应该说是他的前女友，可是我们之间并没有什么大的问题，主要是我年轻不懂事，那会儿非要去厦门工作，伤了他的心。” 她站起来，先把仍旧大开的门关上，又惺惺作态地拉起苏羽的手。 “姐姐，我知道你和他就像亲姐弟，刚才是我一时没反应过来，态度不好。”垂下眸子，羞红脸嗫喏着：“我……还是很喜欢他的，他(*￣︶￣)肯定也喜欢我，但男人嘛，就是要面子。” 苏羽抽回手，笑了笑，并不想回应。 对方仍旧自顾自地说着：“实话实说，我今天……是来求复合。”使劲把苏羽拉到沙发上坐着，仿佛她是这个家的女主人般，“苏姐姐，俊然一直都很敬重你，如果你能够给我们牵个线，肯定不费劲。” 苏羽的舌头还在疼， 并不想开口说话，但看对方滔滔不绝，一点儿也没有停下的意思，何况敬重这两个字怎么听起来都不顺耳，回应道：“说得太严重了，我又不是他长辈。” “可是俊然说过，就把你当做亲生母亲一样，人家都说长姐如母。” 苏羽垂眸冷笑，林俊然和霖雨有没有谈过恋爱，已经是过去式，她根本不在乎。 何况，小丫头的心思……她怎会不清楚。 若论起温柔笑语来，还没有几个人能强得过她，此时眉眼带笑地望过来，像看着自己的亲妹妹般，柔柔地：“霖雨，你和俊然的事还是自己解决得好，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而且……说起来都是俊然不懂事，你们谈过恋爱的事我根本不知道，对你的情况也是一无所知呢。” 柳霖雨的脸色可就不好看，话里话外很清楚，人家根本当你不存在。 “俊然，害羞吧。”咬了咬嘴唇。 苏羽哑然失笑，到底年纪还不大呢，示威也超不过三秒钟。 “等他回来吧，你们自己谈，要是能复合也挺好的。”漫不经心，冷冷淡淡。 柳霖雨瞧着面前女子柔媚入骨，神态自若，每一个字都显出信心满满，林俊然……自己根本就拿不走。 她的自尊心受到强烈的冲击，来之前才和宋泽华通过电话，对方也是恼羞成怒，把苏羽的秘密和盘托出。 不过就是个冷美人，如何能留住男人的心，林俊然只不过是还不清楚罢了！ 以前她一直以为男子性取向有问题，至少现在看起来并不是。 不是……就好。 她不信自己没有威胁力。 “苏姐姐，”从包里掏出个小首饰盒，放到茶几上，随手哒……一声打开，粉唇轻启：“这是俊然以前随手扔掉的，我看着好看就收起来了，也不敢给他说，怕他再给扔了，也不是我迷信，毕竟这种项链坠子，即使没有开过光，也不好乱放的。你给他说一下吧。” 苏羽的余光落到首饰盒里，心尖一揪，那是她的水晶佛像。 第55章 Chapter Fifty-five^^…… 柳霖雨的话音未落,眼睛就在偷偷地观察苏羽神色。 女子淡淡一笑：“好的，我会给他说。” 当年苏羽是想把这个佛像带到国外，毕竟从小到大也没离开过自己,但是临到机场又改了主意，将佛像放到来送行的宁美妍手中,希望能转交给林俊然。 她离开得突然,男子一气之下扔掉项链,也是合情合理，但……心里仍旧不好受，好在她不是个冲动之人,表面(*￣︶￣)还是不动声色。 柳霖雨本来并不知道这是苏羽的佛像，那夜大雨滂沱，送她回学校的是个新司机，错把车停在男生宿舍楼前，她也在车上睡得稀里糊涂，顶着雨跑进楼道，才发现不对头。 刚巧碰到个女子在求宿管大爷把东西转交给俊然，说刚才忘了给，老大爷昏昏欲睡,一瞧项链既不是名贵材质，外面也没有精致包装,随手就扔到抽屉里。 门大开着，让在外面的柳霖雨看得真切,她趁大爷出去上厕所,顺手就拿起来。 其实女子只是好奇，到底是什么贵重礼物，能让人大晚上冒着雨来送。后来发现是个小巧玲珑的佛像项链,一看就不是新的，而且绝对是女生东西。 她那会儿正苦苦追求对方，屡遭拒绝，当然不能眼睁睁看着别的女生来勾心上人的魂儿，直接就藏起来，那位大爷也是个糊涂人，第二天就把这件事抛之脑后。 这么些年，她已经忘记了。 若不是昨天和宋泽华通电话，两人好好地把各自的情敌研究一番，听到苏羽出国的时间，猛然地想起这个佛像，也不能联系起来。 一条项链而已，她也没指望能让人家起争执，不过这种误会啊，隔阂，都属于慢刀子磨人，浅的伤口多了，日子一久，无论是谁都会介意。 柳霖雨斜靠在门口，妖娆地转身，“姐姐说的对，我们的事还是要自己解决，今天晚上就和他说。”居然还高兴地抱了抱苏羽，笑嘻嘻：“走了啊！” “不送。”礼貌又冷淡。 “姐姐，”对方突然犹豫了一下，神色凝重，“我是直肠子，要是有什么说得不对，你可千万别生气。我一直想问，又不好意思，你和俊然……真的没什么吧！我是说你们毕竟没有血缘，你……明白我的意思吗？”声音很低，显得莫名可怜。 如果是别的女孩，苏羽并不会多想，但柳霖雨……心里还是有些介意，以前俊然在高中时 ，她周末偶尔会去学校门口等男子，几乎每次都能看到女孩。 两人虽然算不上亲昵，但总是离得很近，她还问过俊然是谁，觉得他们看上去很般配，毕竟是同龄人啊……三岁一个代沟，她与男子呢，足足差了六岁，两条沟了。 “哦……没什么，他是我亲弟弟一样。”苏羽心烦意乱，只想快点结束这场谈话，送走柳霖雨，又呆呆地瞧着佛像，怅然若失。 踩着高跟鞋的柳霖雨，“哒哒……”走进电梯，刚到楼下就迫不及待掏出电话，撒娇地：“舅舅，我拜托你的事怎么样了嘛！”娇娇滴滴，满面笑容。 “好的，那就在alice酒店的餐厅，晚上六点哦……” 第五医院，骨外科。 小李医生侧身伸个懒腰，瞧着林俊然正准备洗手下班，打个哈欠说：“俊然，刚才主任来找过你，别忘了去看看。” “好。”对方笑笑。 林俊然这家伙，最近心情不(*￣︶￣)错呀！小李医生好奇地问：“有啥美事，是不是谈恋爱了？” 俊然仍旧笑着，不搭话。 “不会吧……”小李医生大惊失色，从来都冷若冰霜，对异性丝毫不感兴趣的林大医生……会谈恋爱，表情就像看到宇宙飞船落到眼前，立刻困意全消，“真的？” “算是吧。”男子笑起来，好看的眸子幽海潋滟，小李医生咽下口水，真是有够魅惑人心，这张脸小女孩能受得了！ “好像是晚上有饭局。”冲着快走出门的林俊然吆喝，手里晃着听诊器，“羡慕啊，我还要兢兢业业地值班。” 是饭局，穆日彬做东，宴请给自己手术的骨外科主任还有他的得意门生林俊然。 alice是安西市最大的五星级酒店，螃蟹宴尤其著名，秋季刚好是蟹肥的季节。 豪华包间里，主任已经和轮椅上的穆总侃侃而谈，圆型大桌上摆满前菜与瓜果，林俊然正在低头给苏羽发短信。 [晚上有事，不回去吃饭了。] [嗯。]她想肯定是柳霖雨吧。 [你别忘了自己吃好点，]俊然依然问着：[胃还难受吗？] [不了，你几点回来？] [一会儿就回。]合上电话，心里欢喜，多像一对情人的对话。冷不防抬头迎上双火辣辣眸子，他眼里的笑意还未散去，短暂停顿一下，随即恢复正常。 对面的女子身材瘦长，火红露肩长裙愈发显得面容有种浓烈美，她适才凝视着男子，这会儿俯身朝穆日彬笑笑。 身材如蛇，妖娆又很危险。 穆总仍旧一脸慈祥，笑着做介绍：“这是我的外甥女柳霖雨，快来给主任和林医生打招呼。” 女子巧笑倩兮，伸出手对着男子，“俊然，好久不见。” 她叫得娇滴滴，主任与穆总相视一笑。 林俊然很礼貌，不带任何别的情绪，“你好。” 这一顿饭吃得貌合神离，主任与穆总大谈事业，有关医院的发展，城市规划等等宏图大志，最适合他们举足轻重的地位。 林俊然只盼着快点结束，他喝了一些酒，这种场合难免不应酬，头有点晕。 男子起身去卫生间，柳霖雨跟了出来。 在走廊的转弯处，叫住俊然。 “林大医生，几年的同学，怎么不记得我了？”言语里带点挑衅。 “记得，不是打过招呼。”依然冷淡。 女子轻轻靠近，微微一笑温柔起来：“我今天其实冒昧去了你家，瞧见你的……姐姐，和她说了几句话。” 林俊然挑了挑眉毛，“家是很私人的地方。”语气冷冷地带有明显的不悦，“而且，她不是我姐。” “唉，老同学！”女子慢悠悠地掏出手机，“咱们都这么熟悉啦，我的心思你也清楚，就怕你被人骗。你拿人家当心上人，人家可就把你当弟弟。” 她似笑非笑，轻轻按下手机的语音重放键，里面有温柔冷清的声音传出来，是男子曾经朝思暮想，再熟悉不过的声音：我(*￣︶￣)把他……当亲弟弟一样。 第56章 Chapter Fifty-six …… 夜已经很深,朗月清风。 苏羽瞧着怀里熟睡的小猫咪，再次抬头看了一次表，十二点整,不确定林俊然今晚还会不会回家……和柳霖雨。 她独自坐在开着落地灯的客厅里，光线冷冷地,走进卧室拿了件披肩,又回到沙发上继续抱起波波。整个身子蜷缩在软绵绵的沙发里,也不知为什么要这样等待一个人，明明可以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 从昨夜到今早，她的思想一度开小差,心里有种莫名其妙的情愫在发芽，对林俊然，所谓亲爱的弟弟越来越依赖。 也许她一直依赖他，谁知道呢，即使在分别的岁月里，靠着宁美妍的只言片语打听对方过得如何，按时给林崇明寄东西，哪一次不是想着林俊然。 她为什么要走，难道不是为了他。 还有……阴魂不散的李维思。 六年前,苏羽大学毕业，以一张漂亮的成绩单被安西市最大的公立幼儿园录取。接到通知的那天,女子异常开心，想给俊然发消息又忍住,准备周末给他个惊喜。 虽然父母有让女儿出国留学的打算,她似乎也并不抗拒，但此时的苏羽根本不想走，满脑子都是要亲眼看着俊然考上重点大学的兴奋,当然不能走。 女子经常开玩笑说：“现在有弟弟要照顾啦，我哪里也不能乱跑了。” 她的眉眼弯弯，柔光荡漾在眼底，语气软软糯糯。男孩每次都羞怯地垂下眸子，觉得自己像只宠物，一只温顺无比，甘愿被女子生生世世圈养的小宠物。 如果不是那天接到李维思的电话，生活本来可以永远这样走下去。 男子笑说可以见个面，她推说不好意思，最近事太多，没料到李维思竟然直接开车来到学校门口，将苏羽拦在街道边枝繁叶茂的梧桐树下。 “苏羽，你就这么烦我？”男子不解，他还没遇到过如此抗拒自己的异性。 “哦，不是。”客气里全是敷衍，“我真挺忙的。” 他本意只是和女子去新开的咖啡馆坐坐，也不想干什么，只是最近自己又高升了，人逢喜事精神爽，不过想看看她那张让人魂牵梦绕的容颜而已，居然又瞧见一脸嫌弃。 众星捧月的李维思不觉怒火中烧，自尊被挫骨扬灰，剩下的只有摧毁欲。 “好吧。”声音随即冷了下来，脸色阴沉地斜靠在树干上沉默不语，却也没有离开的意思 。 气氛尴尬又压抑，苏羽准备找借口回家。 “林俊然怎么样？”他淡淡地问，对着正要转身的女子，语气里带有一丝讥讽，眸子晦暗不明起来，“你把他不按正规程序弄到安西市上学，顺利吗？” 尾音很长，“顺利吗”这三个字飘散在空气中，让人莫名紧张。 苏羽抿抿嘴唇，挤出个笑容回答：“还可以，多些您关心，这也是好事一桩嘛，当初也多(*￣︶￣)亏李干事高抬贵手。” 李维思冷笑起来，点上一根烟，“别这么会说话，我可没做什么。”他走近几步，苏羽闻着烟味皱起眉。 男子顿了顿，还是把烟灭掉。 “林俊然来安西上学根本不合规矩，你很清楚进二中这样的学校有多难吧。”眉眼里尽是不屑，“他连安西市的户口都没有，凭什么！还不是占用福利院的名额。” 瞧对方不可一世的样子，苏羽真想把手里的书砸过去。“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她迎着男子的目光，又说了一遍，“有话直说。” 李维思笑笑，她生气的模样也很好看，两颊微红，妩媚至极，无论如何都讨自己欢心。 “很简单，不合规矩的事就要拨乱反正，林俊然哪里来哪里去。至于你嘛，不属于体制内，应该没什么影响，不过……娄院长！”眼睛直勾勾地瞧过来，苏羽浑身发冷。 她知道他不是随便说说，对方绝对有这个能力。 李维思的意思实在是太明显了，她又不傻。 小猫咪突然在怀里动了动，将苏羽从回忆里惊醒，拢拢手把小东西又抱紧了些，想自己六年前是不是有点傻，可是她实在不愿意和李维思周旋，更不想连累娄院长。 那会儿李维思的事业正在上升期，苏羽笃定只要自己离开，对方绝对不会为了这种小事大费周章。 她不能告诉男孩，以俊然的脾气肯定不能接受，更何况林俊然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来到安西市，还以为就是慈善院的助学计划。 再后来，后来遇见了宋泽华……她在心里慢慢地放下男孩，每个人都要长大，重新开始新的生活。 事过境迁后也想过联系，可是好像又没有特别的理由，她脑海里经常想起林奶奶，老人家拉着自己的手说：“俊然这孩子还小，再不能被人戳脊梁骨，你是他……一辈子的亲姐姐。” 不做亲姐弟还能怎样，她自己还有一 堆的问题。 苏羽在沙发上辗转反侧，迷迷糊糊中听到楼下有停车的声音，小区里异常安静，车子灭火的那一声几乎响彻天空。 她惊醒，走到阳台的窗户前，半夜两点半。 林俊然喝得很醉，并没有开自己的车。 蓝色新款小宝马停在路边，一袭红裙的柳霖雨走下来，女子将男子从车里扶出，清瘦的身子整个都贴在他的胸膛上。 林俊然站稳后，停顿了一下，下意识地伸手想把怀里的女子推开，他的头很疼，略微抬起下巴，想让脖子舒服点，瞬间瞧见不远处阳台上的俏丽身影。 男子垂下眼帘，瞧着柳霖雨笑笑。 漆黑之夜，幽海般眸子掠夺了所有的星光，“为什么喜欢我？”轻轻地问着：“你了解我吗？” 柳霖雨愣了愣，知道对方是醉得神魂飘荡，才会保持如此暧昧的姿势和自己说话。 不过她也并不在乎。 好不容易遇到一个自己喜欢的人，无论如何都不能失去。 女子踮起(*￣︶￣)脚尖，眼尾弯弯，带着香气的唇就贴了上来，“不了解也喜欢。” 阳台上的苏羽花容失色，心里噗通乱跳。 尤其是当她看到，男子突然反手把怀里的女子压在车门上，灯光迷乱中，他的头深深地埋了下去。 那样英俊挺拔的身体，黑色发丝缭乱在月色中。 她的……林俊然 第57章 Chapter Fifty-seven^…… 漆黑之夜,唯有车灯一闪一灭，靠在车门上妖娆迷人的两个身体看上去紧紧相拥，在光影迷乱中暧昧不明。 苏羽退回到屋里,坐在沙发上大脑一片空白。 她想理清楚自己的思绪，却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 按理说林俊然已经二十四岁,不谈恋爱才是奇迹,接吻算什么,半个小时前她还以为对方会夜不归宿，好像也没有此时难熬。 想象和面对到底是两回事！ 脑海里全是男孩十五六岁时模样，深邃的眸子中永远只藏着自己,现在……此时此刻，怀里拥着美人在接吻，另一个女人！ 苏羽浑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头部血管突突地跳，长这么大还没有如此激动过。五分钟后，林俊然仍旧没有上来，她觉得自己快疯了。 可苏大小姐不敢走到阳台看，怕楼下的两人依然缠绵中，或者干脆已经双宿双飞,到酒店……周围就有好几家，而且全是五星级。 她一连做了几个深呼吸,侧耳仔细听走廊里的声音，至少今夜……不想一个人度过。 月光下的林俊然其实早就松开柳霖雨,他的唇只是到了对方耳边,温热呼吸带着微醺酒气弥散，让身下的女子意乱情迷，情不自禁闭上眼,睫毛抖动，男子却很快起身。 意思再明白不过，即便是处于醉酒状态，人家也对她丝毫不感兴趣。柳霖雨咬着鲜红的唇角，眸子里又羞又怒，简直不敢相信世界上还有林俊然这种人。 她望着站在不远处的男子，看对方揉揉眉心，淡淡地说：“不好意思，有点喝醉了，谢谢你送我回来。” 转身就要走，冷静的态度让柳霖雨抓狂，她突然冲了过去，两人本来就只有几步路的距离，林俊然又在半醉中，女子如蛇柔软般双臂缠上他的双肩，红唇就使劲摩挲着耳边，喃喃娇嗔：“俊然，我一直很喜欢你的，她……有什么好。” 是啊！她有什么好，自己哪里比不上。 林俊然愣了愣，伸出双手将女子推开，由于对方情绪看上去非常崩溃，他推了两次，“柳霖雨，别这样。” 柳霖雨！这么些年以来，他居然还是叫她柳霖雨，连名带姓，好似陌生人。 林俊然又轻轻说了遍，音色冷淡至极，“谢谢。”转身走进楼里。 她瞧着后视镜里的红肿双眸，泪如雨下。 走在楼梯上的林俊 然也不好受，他的胃翻江倒海，本来要开车并不想喝酒，但苏羽的那句“我把他当弟弟。”不停回旋在脑海中，还是弟弟(*￣︶￣)！ 居然还是…… 哪怕她已经和未婚夫分手，就算昨夜亲密无间，他不过仍旧是个弟弟。 她永远把自己当弟弟，他却爱得发了疯，醉得即使心口疼，还是鬼使神差在走楼梯。 因为苏羽爱走楼梯！ 男子靠在自己公寓下一层的转弯处，抬眼就能瞧见红褐色大门，心如刀绞。 他的深紫色衬衣开了几个纽扣，由于刚才和柳霖雨撕扯，女子的红色唇印不小心留在脖颈处，拉出一条长长的曲线直到领口处，好像血迹斑斑。 皮肤莹白，幽暗灼灼的眼神，男子站在灯光隐蔽下，一只手搭上前额，那个唇印更似鲜血。他像刚从午夜嗜血回来的兽，却忘记归家之路。 莫名伤感，惹人心疼。 半晌，门咔嚓一声被打开，苏羽俏丽的身姿出现在暖光中，眼神急切地朝这边望过来，她实在是等得焦心，想要跑到楼下去看一看。 男子放下手，两人四目相对。 瞬间，就又回到斐城。 苏羽张张嘴，却说不出话，她的心已经迫不及待地飞过来，可是脚却注了铅，凝视着男子脖间若隐若显的印记，是唇印吧，娇美身子颤抖起来。 林俊然缓缓走近，红色的印记愈发明显，他是如此得俊美，凌乱发丝松散，微开领口下的一抹绮丽妖艳，让苏羽触目惊心。 男子默然，安静地擦肩，独自走进浴室。 她闻到对方身上的酒气。 “我家里的房子好了，明天会搬走。”这句话飘在半空中，明明从自己嘴里说出，却觉得无比陌生。 “好。”浴室门被打开。 这夜，两人再没有一句话的交流。 苏羽从后半夜就开始收拾行李，第二天清晨拎着包走到门口，忍不住又转身。先恋恋不舍地摸了会儿波波，余光瞧瞧俊然的卧室，想着男子醉酒，还是煮了白粥温在电饭锅里，留下一杯蜂蜜水。 她以为他睡着，其实他就站在卧室门后，无数次忍住要冲出去的心潮澎湃，强迫自己狠下心来，耗尽所有的勇气。 “苏羽……”男子自言自语着，在窗户口凝视女子的身影消失在眼底，乌发缱绻撩拨心尖，他对自己说绝对不 能永远这样等下去，“苏羽，你该学会看着我了。” 站在林俊然小区的大门口，听着耳边陆续传来早点铺子的吆喝声，苏羽面如死灰。 她根本不知道要去哪里，家里的房子是下周才好，昨天下午人家才通知，神魂飘荡地在放心早餐店里买了几个包子，咬着开始琢磨订酒店。 掏出电话，先搜索附近的住处，又打了有二十分钟与前台沟通，终于找到一家看图片比较干净整洁的酒店，不需要挡车，拉着行李走了半个小时，直接拿钥匙入住。 标准间，幸好收拾得挺利落，她把行李靠在墙边，呆坐在白色的床边失魂落魄。 对于像苏羽这样的洁癖来说，入住酒店第一件事就是要打扫卫生，换床单……可是现在的女子根(*￣︶￣)本提不起任何兴致，双手随意撑着床边，她甚至忘了洗手。 林俊然与柳霖雨的事实在是冲击太大！但又好像没什么不对，是她自己不对劲。 胡思乱想之间，电话铃声响起，宁美妍的尖叫声传来，“苏羽，今天可是个好日子啊，我有大喜事，说起来还多亏了你的面子呢，等会儿请你吃饭！” 苏羽：……好日子？！苦笑几声。 “我一会儿开车接你啊，想吃什么随便说。” “都行，不过我不在哲言那里住了，你到酒店接我吧，给你个定位。” “好啦，等着我哦，苏大小姐。” 女子笑笑，望着窗外渐渐明媚的秋阳，又发起呆。 第58章 Chapter Fifty-eight^…… 一辆墨绿色minicooper停在酒店大堂前,宁美妍身穿armani白色套装靠着车门打电话。 不一会儿，苏羽从里面走出来，水蓝色风衣衬得她的脸颊异常憔悴,宁美妍吃了一惊，“怎么啦,家里有事？” “没……昨晚没睡好。”苏羽无精打采地说。 宁美妍一把搂住她的脖颈,也是个没心没肺的主儿,“那就好，想吃什么尽管说，今天我可是鸿运当头！” 她们来到一家著名的西餐厅,十点多没几个客人，还很冷清。 苏羽照例要了份黑椒牛排加意面，点杯果汁，搅着沾满西红柿酱的意面问：“有什么好事吗？” 宁美妍努努嘴，“你就吃这个啊，真是万年不变！”随即又笑起来，眼睛里都是兴奋喜悦，“我啊……今天在学校拿到新房子钥匙啦！”说着掏出银色小钥匙拍到桌子上，完全就是个炫耀棒棒糖的孩子。 苏羽知道她一直为了学校分房而焦心,就是不太理解为什么。宁美妍家境一般，以前操心房子倒也合理,但如今她嫁得如此好，小别墅都住上,还恋恋不舍这套学校的小平房。 宁美妍看出她的疑问,讳莫如深地笑笑，“所以说苏大美女就是个仙女，不谙世事。” “胡说什么？” “本来就是嘛,”放低声音，幽幽地：“我现在住的别墅属于婚前财产，和我一毛钱关系都没有。车子再好，也是用来贬值的……但学校的房子可不一样，只要交点钱就是自己的东西，而且地段好，将来孩子上学都方便。” “哦。”苏羽嗯了声，对财产之类的事并不感兴趣，继续魂不守舍吃意面。 坐在对面的宁美妍是个小话匣子，打开就刹不住闸，“妞儿，说起来这件事还是借你的光。” “是吗？怎么说。” “就是……”脸一红，“多亏了李干事。” “李干事？李维思！”苏羽噎了一下，赶紧喝口果汁压惊，心想这两人之间的交际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说起来你可别怪我啊，”宁美妍笑嘻嘻，满脸讨好，一看就是做了对不起人的事，“我……把你的联系方式告诉他啦，不过你别担心(*￣︶￣)，人家说了不会骚扰你，而且我郑重其事声明过你有未婚夫。” 未婚夫？苏羽挤出个笑容，突然想起上次和宁美妍在疆西面馆吃饭，恍惚中见 到的男子其实就是宋泽华。她还不清楚那是由于对方的情人怀孕，人家在陪护。 总之男人真是完全没有可信度，就连宋泽华这种看上去儒雅随和的老实人，也是如此。 “我和宋泽华分手了。”平平淡淡，仿佛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这回轮到宁美妍不可思议，放下舀满奶油蘑菇汤的勺子问：“为什么，怎么这么快，你也真是平地一声雷啊！那……你妈能受得了吗？” 苏羽呵呵笑两声，对方不愧是自己的好闺蜜，问话直击要害，老妈的狂风暴雨，她估摸今晚就能准时到达。 “没什么，他在外面养情人。” 宁美妍下巴都要掉了，瞪着眼睛问：“那……林俊然呢？” 苏羽又噎了一下，伸手端起果汁润润喉，“和俊然有什么关系！” “你这不是自由了，不考虑一下林弟弟。” “考虑什么，人家有女友。” 宁美妍哈哈大笑起来，惹得吧台边的调酒师和服务生都忍不住望过来，她却还自顾自地花枝乱颤，“苏大美女，你这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两边都够不着。” 苏羽垂眸吃饭，一句话也懒得说。 窗外飘来几滴秋雨，落叶纷飞掩住暖阳，盘旋地拍打在玻璃窗上，她一边抿着果汁一边瞧路上的行人发呆，有些人撑起五颜六色的伞在雨中游走，其余的则慌乱地在街边奔跑。 人生就是如此，总有猝不及防的一场雨。 也有……始料不及的摔跤。 雨后西餐厅外面的石台阶湿滑，偏她又神魂飘荡地走路，突然一个踩空，等宁美妍结完账从里面冲出来，苏大美女已经整个人扑通摔倒在地，蓝色风衣底下全是泥点，双手撑地异常狼狈。 她总是优雅而美丽，此时的模样却实在尴尬，宁美妍禁不住咯咯笑起来，伸手拉起好闺蜜，“你没事吧，哈哈哈……” 苏羽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看周围有没有人瞧见，还好没什么行人，她松口气，才觉得脚踝阵阵钻心得疼“哎呀……完了！” “怎么样？”宁美妍瞧她脸色煞白，也开始担心，“要不去医院吧！” 摔一跤就去医院也未免太夸张，苏羽摇摇头，“没事，买点药。” 可惜她现在是身不由己，等被宁美妍勉强拖上车，小祖宗油门一踩，直达第五医院。 第五医院 ，骨外科门诊。 宁美妍拿着挂号单，朝旁边坐着的苏大美人挤眼睛，“唉，居然不是俊然弟弟值班啊？还想给他个惊喜呢！” 苏羽叹口气，瞧着前前后后坐满了人，第五医院人满为患，简直就是个超市。 正前方有显示器滚动叫号，她约莫等到自己起码也是一个小时以后，虽然有护士拿冰袋替她敷上脚踝，可是她不想等。 “美妍，咱们回(*￣︶￣)去吧，我好累。”苏大美女开始撒娇，“现在没事了。” 宁美妍搂住她，啧啧两声，“看你这幅我见犹怜的样子，回酒店谁照顾你！” “我自己可以，求求你啦。” 她们不远处坐着一个带金丝眼镜的年轻男子，听见苏羽乞求的声音抬起头，俊郎眉宇舒展地笑起来，略提高声音叫着：“苏羽……宁，美妍！” 两人同时扭过头去，竟然是伍德阳。 自从六年前从斐城回来后，伍德阳直接出国进修，他们再没有联系过，没想到却在第五医院的门诊处遇见。 伍德阳如今已经念到博士后，由于天天坐在电脑前写论文，患上腕管疲劳综合征。今天是趁着休假来家附近的医院瞧瞧，也很意外看见苏羽和宁美妍。 他起身坐到苏羽旁边，两人热情地聊起天，宁美妍撇撇嘴，还是和伍德阳不对付。 半晌，突然听见护士叫号，“苏羽，182号，苏羽！” 几个人愣了愣，抬头看显示器才到100号。 宁美妍赶紧扶苏羽起来，女子还不忘和伍德阳道别，又留下联系方式。 一位短发小护士走过来扶住苏羽，解释说看女子挺疼的，医生临时给加个号，就在旁边诊室。 她心怀感激地坐在诊室的椅子上等着，心想第五医院的服务还真不错，骨科……应该都是林俊然的同事吧，说起来刚才那个小护士也很好看，美女如云啊！ 冷不防蓝色隔帘被哗地一声拉开，女子顺势抬起头，林俊然英俊冷峻的脸庞出现在眼前，一身白色大褂下的蓝色制服若隐若现。 她才意识到这是自己第一次瞧男子穿白大褂，对方的禁欲气质被衬得愈发淋漓尽致，俊然缓缓落座，修长如玉的脖颈还露在外面，另苏羽想起昨夜的那一抹艳色。 “崴脚了？”极其职业地问，仿佛不认识自己。 “嗯。”想着对方要触诊，苏 羽把拖拉着的高跟鞋拎在手里。 “打石膏吧。” “什么……”差点喊出来你都还没瞧啊，又顿了顿道：“只是崴脚而已，已经不太疼了。” 她不敢相信会如此严重，但看对方一脸严肃。 林俊然站起身，将她引到帘子后，先俯下身仔细检查伤处，那双漂亮修长的手落到女子脚踝，开始逐步用劲，轻轻摩挲着皮肤而上。 “哎呀……”捏到痛处时，苏羽忍不住叫出声。 男子皱皱眉，松松白大褂里衬衣的纽扣，“真不想打石膏？“ 她摇摇头，坚信自己没必要。 “可是我想，”他站起来又忽地俯下身，眼神幽暗灼灼，“苏大小姐，不打石膏你岂不是又要乱跑，男朋友一个接一个地换，是不是也该轮到我。” 每一个字随着温热的呼吸声落在耳边，她能闻到对方发丝的香味，是自己再熟悉不过的味道。 女子的脸腾地直红到白色脖颈，但还是抬起眼睛迎着他的目光问：“你……不是有女友吗？这样说话不好吧。(*￣︶￣)”话语里全是怨气，其实是在问你和柳霖雨到底怎么回事，但对方听不出来，因为林俊然更气，气到快爆炸。 他今天并不值坐诊的班，临近中午时接到电话有会诊，男子才来到门诊处，处理完走出观察室，一眼就瞧见苏羽和宁美妍，还有旁边谈笑风生的伍德阳。 昨天他和苏羽分开，酒醉头疼，心情低落，今天一直靠黑咖啡提精神，对方居然还能笑吟吟地和别的男子聊天。 他气得简直要暴走，恨不得把眼前人从头到脚打上石膏，永远绑住女子，让她哪里也不能去。 “你女友要是知道了不好吧！”她还在忿忿地说，毫不示弱，根本没在意男子双眸里的怒火中烧。 “哦，是。我的玩笑开过分了。”俊然冷笑着站直身子，“不想打石膏，就先涂点药。” 他开始写药单，秋雨已停，清冷光线透过玻璃窗散落在男子肩头，竟泛起暖光盈盈。 苏羽坐在对面踩着高跟鞋，偷偷用余光打量男子，觉得他熟悉又陌生，冷淡的态度甚至让人害怕，她收了点脾气，礼貌地问：“那个……如果不好的话，是不是可以打电话问诊啊？” “可以给护士打，重新约时间。”如葱段的指尖递过来药单，眸子一挑，语带戏谑：“毕竟我现在是有女友的人，私自不好再接 别的女孩电话。” 苏大美女，咬咬牙。 第59章 Chapter Fifty-nine^^…… 苏羽被宁美妍送回酒店,女子趴在软软的床上，闷闷不乐。 “你一个人不行吧，干脆搬到我家来住,又不是没地方。”宁美妍倒杯水递过来，操心得不行,“先把药吃了。” “没事,我能走路,慢一点就行。” 她的脸色不好，苍白里尽显疲惫，让对方无比担心。“真的没事吗？要不要……”举起电话晃一晃,“给林俊然说一声，毕竟人家是骨科的医生。” 这位好闺蜜还不知道刚才给苏羽看病的就是林大医生。 “没事，不要麻烦。” “什么叫做麻烦啊，”宁美妍几乎是忿忿不平地在唠叨，“你有没有给他说当初为什么出国，还有这些年去监狱里看他爸，做了那么多事，受伤了都不能麻烦他一次？” 苏羽赶紧摆摆手，“行啦,小祖宗！早知道不告诉你了，可别到处做宣传,我又不想让人感激。” 宁大小姐皱皱眉，一屁股坐在床上,翘着二郎腿不可思议地问：“苏羽,你到底在想什么？” 瞧对方低下头沉默不语，又接着喋喋不休：“你和俊然的事我大概都清楚，摆明了说,他对你可绝对不是当姐姐的那种喜欢……以前他小，你们两个是比较不靠谱，紧接着你又有了未婚夫，确实也不行。但是现在……还有什么阻力吗？” “人家有女友。”苏羽嗫喏着：“挺好的。” 宁美妍用胳膊肘碰碰女子，突然笑得前俯后仰，“有女友怎(*￣︶￣)样，又没结婚，你喜欢就公平竞争呗！”凑过来头戏谑道：“说实话，我对你很有信心，买你赢！” 苏羽被逗乐，“这是赌马呢？”眼睛一直盯着手里的水杯看，好大一会儿也没喝进去几口。“我也没说……喜欢他。” 旁边的人可真就笑得收不住，乐呵呵地：“我实在是太了解你啦，如果真的不喜欢，刚才直接就反驳了，怎么会随口说出他有女友了呢？你可真是够别扭的，让人着急。” 宁美妍坐直身子，眸子里闪过一丝忧虑，表情也严肃几分，“别怪好姐妹没提醒，所谓机不再失，失不再来，等人家生米煮成熟饭，你后悔就晚了！人这一辈子，很多事都是不能重来的，咱们也不小了。” 苏羽迎着女子的目光，突然觉得一向没心没肺的宁美妍似乎有心事，表面上是在劝自己，眉宇间却显出忧愁善感。 “你怎么今天动不动 就一辈子，一辈子的，咱们宁大小姐不是永远十八岁吗？”她伸手搂住对方脖子，露出久违的笑容，“有什么烦心苦闷快快道来，别惹得我问你！” 宁美妍垂下眼帘，突如其来的沉默让苏羽愣住，“美妍，”轻轻地叫了一声，放下水杯，“真的有事？” “没……什么大事！”眼眸里有瞬间涌出的泪水，又很倔强地忍住，全被苏羽看在眼里。 “不对，肯定有事。”与美妍认识这么多年，除了那次被李维思拒绝，她还从来没哭过。 “我……”对方欲言又止，让苏羽更着急。 她又追着问了几次，宁美妍到底心里藏不了事，忍不住又刷刷地掉眼泪，“苏羽，说起来真的难开口，我也只告诉你，我……我老公他生病了。” “生病了，严重吗？这有什么不好开口的，要不要让俊然帮着找医生。”随口就提到男子名字，她的脸又一红。 “不，不……”美妍赶紧接话，激动地：“你可千万别给周围的人说，他……他得的是……心理疾病。” 苏羽哦了一声，想着自己好像也有心理疾病，就是不能和异性亲密接触，顿了顿问：“那，有去看过吗？医生怎么说？” “他自己看过，我没陪着去，太……尴尬了，你知道他得的是……”脸颊羞得通红，在对面人不解的目光里，半晌才说出那些字，声音几乎小得听不见，“性/瘾症。” 苏羽这回可是真得呆住，她没想到居然还有这种问题，岂不是和自己正相反。“这个……”一时语塞，两人都很尴尬，“这个，医生有说怎么回事吗？” 宁美妍做了个深呼吸，抹抹眼泪，冷静下来，“医生说不算严重，就是可能从小家庭缺乏关爱，所以身体会寻求刺激，他，就是总忍不住去娱乐场所，你懂的。” 苏羽的脑子就快炸开。 对方反而轻松下来，大概是终于能把这件羞耻 之事说出口，觉得如释重负。 宁美妍挤出(*￣︶￣)个笑容，悠悠地：“开始也不是很清楚，以为是没有结婚定下来才如此，你知道现在男人出去玩也太普遍了，但后来发现好像的确是一个问题，如今也没有办法，或许如果能有个孩子，会好……” “不行！”苏羽斩钉截铁地，几乎要喊出来：“美妍，你喜欢他，理解他，愿意陪着治疗都可以，但是……绝对不能在这种情况下要孩子，绝对不可以。” 宁美妍惨淡地笑了笑，泪珠还挂在眼尾，“好的，你别着急。”她说：“我知道你是为了我。” 又是一阵沉默，苏羽拉起她的手，冰冰凉凉，“美妍，既然不严重，一定……能好的。但是他现在不能去了吧，你知道那种地方，起码要做出个改进的样子。” “嗯。他现在也很努力，已经不去了。” 苏羽松口气。 宁美妍下午还要去上班，临走前把吃的都放到床头，嘱咐她有事打电话。 苏羽一个人躺在床上，心里开始五味翻滚。 她不知道原来笑嘻嘻的美妍承受了这么多，更吃惊自己任性的好闺蜜会愿意陪着对方一起克服，毕竟这件事实在是太让人难以接受。 是责任？义务……或是爱。 那么自己呢，是不是也可以幻想一下，有人可以，愿意……愿意接受。 她昨夜就没睡好，今天又连着折腾，还受了这种惊天大消息的刺激，头晕脑涨，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感觉过了好久，也许是白天睡不沉，她梦见林俊然在大树下，又忽地转换到诊室里，男子面无表情地在打电话：“好，我是要结婚了……” 苏羽心里一紧，“结婚……”梦呓着：“和谁？” 冷不防有冰凉的指尖放在她的额头，“还疼吗？”伴随着撩人的呼吸声，温柔地落下。 女子睁开眼，一眼就瞧见林俊然深邃的眸子，她咬紧嘴唇，终于忍不住整个身子扑到男子怀里，眼泪汪汪。 “俊然，你不要和别人结婚！”她觉得自己应该是在做梦，梦里可以无所顾忌。 林俊然挑挑眉毛，今天早上给女子看完病，他就开始操心，没想到能接到宁美妍的电话。 不只告诉他女子的住处，还把门卡塞过来，“林大医生，我也是仁至义尽了哦！” 俊然道了谢，请假来到酒店，瞧对方楚楚可怜的模样，心里疼得很。但他想她一会儿清醒了，也许就会改变主意，毕竟苏羽就是这样，出国不是也说走就走了。 “是吗，”他冷冷地：“做个一辈子的单身狗？” “不，不是……”杏仁眼里波光潋滟，就像个不谙世事的小孩子般委屈，“我……你觉得我呢！” 他强忍住内心的情丝涌动，但还是抑制不住嘴角笑意，“怎么，我不是个弟弟？” 女子像个犯错宠物低下头，蹭着他平整的制式衬衣，深蓝色潋滟，好似海洋一般全荡在眼底，“就是不知道你会不会嫌弃我，我那个……(*￣︶￣)” 林俊然俯下身，也不在意对方是不是在说梦话，额头轻抵着额头，终于破了防，“你怎么问得出这种话来。” 眼前人从来不知道他有多爱她，从不知道…… 第60章 Chapter Sixty 柏拉图之…… 在忿忿然离开林俊然家不到十个小时后,苏羽和她的行李箱又回到原地，整个人好像在做梦。 男子把她扶到床上，先从冰箱里取出冰袋敷在脚踝,接着打开箱子整理衣物，每一件都叠得整整齐齐,小心放好在柜子里。 苏羽就那么呆呆地瞧着,窗户半开,夕阳散落在他的肩膀上，想到几年前在斐城，自己开玩笑说让对方一起离开的那个午后,心里涌起说不出温柔感触。 秋日的凉风吹来，女子清醒了一些。 刚才林俊然已经在车里说得很明白，解释了他和柳霖雨的关系。苏羽百分百相信，只要对方开口，她都是信的。 只是如今不可能欺骗自己，真的不能再把眼前人当弟弟，虽然只有十个小时的煎熬……苏大小姐现在终于承认今天从早到晚都很痛苦，人生第一次决定坦然面对自己的情感。 “俊然……”抱着枕头失神地叫了声。 男子回过头笑吟吟，“怎么,是不是饿了？”他笑得很宠，让人心里痒痒地,却又有随之而来的失落感，苏羽想到了亲密接触这个坎。 “嗯,”她点点头,眸子里闪过一丝忧虑，悠悠地念叨：“想吃你做的小炒肉。” 男子被逗乐，伸出手摸摸女子柔软发丝,“这还至于愁眉哭脸，我现在去买菜，等一会儿啊。” 他先热牛奶，看她吃完止疼片，才拿起钥匙出门。 苏羽此时心里七上八上，有多幸福就有多害怕。以往的种种经历浮现在脑海，她躺下又坐起来，惴惴不安。 突然想到今天下午遇到伍德阳，男子提到了商博海，好像说对方在邦德医院做心理医生。 这种涉及个人隐私之事，当然还是找认识的人放心，顺便还可以问一下宁美妍老公的事。她开始给伍德阳发信息，打听到商博海的号码。 苏羽已经在约时间见面，越快越好。 另一边的林俊然心情愉悦，他有预感苏羽这次回来，肯定不会再离开。 开车来到不远处的有机超市，菜，肉，零食，饮料……零零总总买了一大堆，五颜六色放到购物车里，满面春风地结账，准备回去投喂自己的心尖宠。 刚走出超市，冷不防电话响起，他单手拉开车门，把购物袋放好，坐进车里。 “你好……”不认识的号码，居然打到自己私人电话，他有点意外。 “林医生，你好。”低沉的声音传来，“我是宋泽华。” 林俊然哦了声，“有事吗？” “当然……”对方冷笑道：“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有空出来坐一坐吧。” “我很忙。” 宋泽华又轻蔑地哼了声，言语挑衅：“有关苏羽，你不想听？” 林俊然(*￣︶￣)犹豫了会儿，听宋泽华的语气有点不正常，开始担心苏羽，“好，”他说：“今晚十一点，断瘾酒吧，自己找地方。” 十一点钟，他估计苏羽能睡下，才好放心出门。 躺在床上的苏羽也约了时间，第二天九点钟，商博海会通过电话问诊给出一份试卷，看她行动不便还着急得很，对方也是既想笑又好奇。 此时的苏羽嘴里吃着酸奶糖，听俊然在厨房里烈火烹油地炒菜，一会儿香味就飘进来，辣辣的小炒肉。 她当然着急啊，如果可以，愿意付出一切努力让这份安宁持续下去。 青菜，小炒肉，米饭还有一碗鸡蛋汤被摆放到小的电脑桌上，再直接架在床边，她连床都不用下就可以享受美味。 林俊然把女子当小孩子一般宠，爱一个人大概就是如此，无论付出还是照顾对方，都觉得是种天大的幸福。 他看她吃东西的模样也很开心，尤其是吃自己做的饭。 “我过会儿出去一下。”俊然又看看女子脚踝，重新换了个冰袋，“科里有点事。” 临出门前又不放心来看她睡了没，男子俯下身，苏羽习惯性地躲了躲，对方的吻便轻轻地落在额头，“好好睡觉，我过会儿就回来。”温柔至极，“害怕就把波波抱怀里。” 女子抬起头，杏仁眸子里水波潋滟，她仰视着他，小声问了句：“你生气吗？” 林俊然笑出来，好看的眉毛挑了挑，“没有啊，为什么生气？”伸出手将局促不安的眼前人拢入怀里，“想什么呢？” 苏羽发誓，她从来没有觉得一个人的怀抱可以如此温暖。 林俊然走近断瘾酒吧时，刚好差五分钟十一点，他是医生，又来自管理严格的航空医院，有极强的时间观念。 宋泽华也不懒散，十一点准时西装笔挺地来到吧台，要了杯经典鸡尾酒。 “我今天没开车，”他端起酒杯，“林医生，来喝一杯吧。” 林俊然皱皱眉，细 长的手指放在吧台上，“我开车了，不好意思，其实我挺忙的。”气质冰冷而疏离，让对面人倍感尴尬。 宋泽华突然觉得林俊然和苏羽其实挺像，虽然苏羽看上去柔情似水，不过内里也是冷冰冰。他自己喝了口酒，放松地笑起来，“林医生，咱们也算得上朋友吧。” “应该不算，我这个人朋友比较少。”拒绝得很干脆，宋泽华似乎已经习惯，自顾自地又喝了几口酒。 “真遗憾啊，我可是把你当朋友，否则也不会大晚上到酒吧来。” “有什么事和苏羽有关？”对方摆出随时准备离开的姿态。 “医生就是不一样，分秒必争啊，”宋泽华松松衬衣的领口，眼神变得浑浊起来，压低声音慢慢地：“你和苏羽……成不了，你们两个做不成情侣。” 林俊然眸子一沉，“什么？” “名人不说暗话，你大概不知道吧，苏羽有心理问题。” 男子愣了愣，他并没有(*￣︶￣)这个感觉，女子除了有点洁癖，看不出有任何不对，心里随即一紧，拿不准这个所谓的问题到底有多严重，神色严肃。 宋泽华看到对方意外的表情，甚为满意，他得不到的东西，别人自然也不能享用，五年啊，不是闹着玩的。 “她不能和人有亲密接触，”嘴角荡漾起笑来，“你说说看，难道身为一个正常男人，林大医生准备一辈子柏拉图吗？要我说趁早分开得好，你不想变成另一个我吧！” 第61章 Chapter Sixty-one …… 灯火暧昧的酒吧,慵懒女音伴随着舒缓琴声传来，不知名的英文歌曲飘在空气中，恍惚迷离。 吧台里灯光灰暗,却仍能清楚地看见宋泽华的笑脸，他是非常满意并且欣慰地在笑,一副看好戏的神情。 “林大医生,你仔细想想和她谈过恋爱的所有男朋友,难道都是别人有问题？” 林俊然用手推推吧台，修长的腿便从高脚凳上下来，突然不置可否地摇下头,“就是这个吗？”他说：“没什么事我先走了。”那神气仿佛是在看一个低龄儿童般，就差说出“你可真幼稚”这句话来。 宋泽华被对方的满不在乎弄得有点吃惊，他稍微提高声音，再度强调一遍：“你知不知道我的意思，我是说苏羽……”话音未落，对面的男子猛地眸子一沉，整个身子压了过来。 林俊然白净的指尖碰了下宋泽华的酒杯，轻轻一推，那半杯鸡尾酒晃悠悠地直接滑到吧台边,只差一毫米就要落下。 “宋先生，”他冷冷地说,幽海的眸子里透着凌冽的光，“请不要随便大声喊叫别人女朋友的名字,我这个人其实心眼不大,很容易生气！” 压迫感迎面而来，宋泽华不觉身体往后靠靠，即使林俊然平日里再冷淡,由于职业关系也是一副彬彬有礼的模样，这会儿完全就是另一个人。 狼一样……他咽了下口水，觉得自己就是那个快跌落的杯子，摔碎了对方都不解恨，还能直接被生吞掉，渣都不剩。 说起来真是可笑，自己的未婚妻才不过两天就成了别人的女友，甚至连名字也没资格提。 看他一脸呆滞，林俊然笑着站直身子，恢复平常语气：“少喝酒，毕竟是快做爸爸的人了。”转身走出酒吧。 离吧台不远处，坐着一位身材健壮的男子，白衬衣下的肌肉线条感极强，看上去就是经常运动健身之人。他抿口酒，饶有兴致地打量还呆坐在吧台前的宋泽华，“挺有意思啊……”喃喃自语。 “商医生，看什么呢？”有妖娆的女子坐下，“你好久都没有过来了。” 商博海回过神，朝女子笑笑。 断瘾酒吧开在邦德医院外，医生们没事就会来喝点酒放松一下。他肯定认识林俊然，至于旁边的宋泽华，由于听到了苏羽的名字，虽然只有几句话也能猜到一些。 商博海毕业(*￣︶￣)后本来是要去安西市最著名的第五医院，但由于不是 航空医学院毕业，需要特招才可以进入，他费了好大劲也不行，最后才来的合资医院。 今天下午苏羽大概说过有男友，对方是在第五医院做外科医生。他万万没想到居然会是林俊然，尤其是联想到男子的身世。 第五医院隶属于航空系统，国家直接管辖，每个在里面工作的人都是百里挑一，不只专业技术过硬，还必须通过政/审，说白了就是要出身清白。 林俊然，显然太复杂了些。 他低下头，陷入沉思。 林大医生并没有看到商博海，此时脑海里全是苏羽，刚才虽然表现的镇定自若，心里却很煎熬。 一路高速飙车回家，打开门看到猫咪已经睡下，苏羽卧室的灯仍旧亮着。 他洗手换好衣服，独立站在客厅里犹豫了会儿。如果是平时，俊然一定会敲门去看看女子的脚踝。但现在他很纠结，假设宋泽华说的一切都是真的，半夜十二点进对方的卧室显然不合适。 林俊然接了杯水，准备回自己屋子。 “俊然……”冷不防苏羽在叫他，“你回来了啊。” 男子哦了声，一动不动地还站在原地，又开始寻思自己该不该敲门进去。 他就连参加医生职业资格考试都没有如此紧张过，眼神里的凝重就像站在手术台上，突然发现病人的麻醉没到位，纠结万分。 其实……有那么点可笑。 “俊然……”苏羽又叫了一声，她心里也有事，想到明天要做问卷居然还挺紧张，要是诊断为一辈子不适合恋爱结婚，自己和林俊然要怎么办！ 实际上根本就不可能有这种诊断，全是她自己的胡思乱想。 恋爱中的人都像小孩子，脑袋里会冒出各种各样奇怪想法，就怕失去对方，以至于到了像苏羽这般神经兮兮的地步。 她此时很想看看俊然，仿佛明天做完问卷就要和他分离般，心里莫名悲怆。 林大医生终于挪了挪步子，轻轻推门进去，瞧见苏羽睁着双小鹿般灵动的眼睛望过来，柔软身子整个藏在被子里，只露出个头靠在枕头上。 月光落到青丝上，朦胧而美丽。 他忍住了想抱她一下的冲动。 “还疼吗？”没有像往常一样坐在床边，而是搬个凳子来，“吃药了没？” 苏羽心里咯噔一下，觉得对方竟然有点疏离，这是她以前 从来没有过的感觉，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吃过啦，今天科里很忙吧，”笑着问：“不值班还要过去。” “嗯。”他其实很想说“我很想你”，但又咽下去，太晚了……这句话怎么听都像是某种暗示。突然想起那晚和对方整夜躺在床上，会不会已经让她非常得不舒服，这种想法无疑让人更痛苦。 林俊然，也快神经兮兮。 然后就是……沉默，各怀心事。 苏羽觉得马上就要哭了，她很肯定是由于今天林俊然出门前的低(*￣︶￣)头一吻，自己居然会躲开，对方绝对是在生气，换位思考谁能不在意呢，宋泽华就总说她无意间闪避的动作实在是太伤人。 因为这代表不信任，说白了就是不喜欢，嫌弃……提起嫌弃这个词，她真的要疯了。“俊然，”半晌，忍不住哆哆嗦嗦地问：“你……” 男子抬起双眸，她没有看到想象中的怒气或者失望，反而是柔情潋滟，爱意缱绻从深邃的眼底涌起，苏羽又呆住了，喃喃地：“俊然，你……” “苏羽，”对面人轻轻地握住她的手，就像放在一个精巧的易碎品上，叹息着问：“你有什么不愿意提起的往事吗？” 这就是林俊然所有的关心重点，从刚才在酒吧到此时此刻，男子都在纠结这件事。他根本就没想过亲密接触恐惧症会不会影响自己和苏羽的关系，只是很在乎她以前有没有受过伤害。 仅此而已。 如果对方经历过伤痛，而他却一无所知，这才是林俊然最不能忍受的事。 “我是说，”温柔又坚定，“不要害怕说出来，我们可以一起面对。”语气很轻，像羽毛落到苏羽的心里，却足以惊起波澜壮阔。 女子不傻，她知道对方意识到了问题。 苏羽的眼泪一滴滴落下，好像是在倾诉所有的不被理解和委屈，又像是愧疚不已，她一直都觉得对不起别人，暖光下哭得楚楚可怜，吓坏了对面的林俊然。 “怎么了……不愿意说就不说。”想伸手拥她入怀，又不敢。 苏羽哭得不能自己，猛地扑进他的怀里，整个身子颤抖着差点从床上摔下来，“就是有一些事，但也不是大事，可能我太矫情了，总之都是我的错。” 林俊然这才敢紧紧地搂住她，长长地松口气，完全不在意所谓的矫情不矫情，“那就好，”他说：“没经历过什么就好。” 等她哭够了，冷静下来，男子才笑着把女子抱回床上，“你再不注意，恐怕不只要躺一个月了。” 她的双臂还环绕着他的脖颈，嗫喏着问：“俊然，你真的不生气？其实我是个很麻烦的人，和我恋爱不如找……” “你在说什么呢，”他摸摸女子的头发，看对方一脸可怜兮兮，发自心里疼爱地笑，“爱一个人是不会做选择的。” 男子迎着苏羽的目光，一字一句认真地问：“苏羽，和我在一起吧！”眼神灼灼，火般地燃烧着：“我……和他们不一样。” 这是他第一次认真地提出来，深情款款。 “我是可以，就是不知道你可不可以……”女子咬着嘴唇回答，红了眼尾，“但我会努力。”像个给家长保证期末考试会拿第一名的小孩子。 林俊然被逗乐，整晚的紧张不安随即散去，凑到她耳边低声说：“你怎样我都喜欢，不用努力。” 她扭过脸，偷偷地低语：“那，你能吻我一下吗？”娇滴滴又笑盈盈，眼角还挂着忍住的泪水。 “(*￣︶￣)你确定？”他吃惊地问。 “确定啊……确定。”瞬间羞红脸颊。 “可是……”男子挑了挑眉，停在离对方鼻尖不到五厘米的距离，他不知道女子所指的亲吻到底是哪种程度，应该落到何处，嘴唇，鼻尖，额头……有这么多地方可以吻一下，对于这个问题相当得纠结。 苏羽噗嗤笑出来，看一向冷静果断的林俊然居然紧张起来，她实在是忍不住。 女子努努红艳艳的嘴唇，由于哭过更显得柔软红润，像樱桃般鲜艳夺目。 “这里……”她说：“这里。” 第62章 Chapter Sixty-two …… 心脏与心脏之间有一个开关,在嘴唇的位置。 轻轻碰触一下，就能听见彼此的心跳声。 暖光盈盈中，男子嘴唇还带有秋日的温凉触感,微微地略过苏羽唇角，大概只有两秒钟,停一下就离开。 她懵懂地抬头望他,看见滚动的喉结,听着强而有力心跳声，觉得浑身发烫，喃喃地说：“我是不是……从来都没有接过吻。” 林俊然笑了起来,乌黑睫毛在好看的眸子上抖动着，他又亲了一下，这次稍微久了点，然后温柔地说：“晚安。” 她不管有多大，在他眼里都是孩子。 从十六岁时遇见苏羽开始，他的世界里就只有她，现在更是如此。亲密接触恐惧症又如何，只要对方不痛苦，他根本无所谓。 苏羽这夜也睡得很甜,终于不用再操心马上要到来的心理评估测试。 安心又舒适，整个世界都美好。 第二天,林俊然依旧早早去上班，临出门前看苏羽吃完早餐,才放心拿起车钥匙。扭头看女子舔舔嘴唇,像旁边喝牛奶的波波一样睁着双无辜大眼睛，他忍不住返回去又亲了下，“乖一点,今天不忙，我中午可以回来。” 她点点头，听话得很。 林俊然出门后，苏羽开始试着在家里缓慢移动，打开窗户透气，做一些简单家务。 十点钟，商博海的电话准时打来。 她的心里还有点小打鼓，倒是对方一副满不在乎的嬉笑语气，也许是不想让女子太拘束，完全是用轻松无比的语气在念题。 整整好几百道，大概用了半个小时才弄完，苏羽喝口水润喉，还没来得及咽下就紧张兮兮地问：“那个……你觉得怎么样？” 商博海在电脑里输入所有的信息后，笑了笑，“没什么啊？” “……什么意思？”她愣了愣。 “我是说，”对方直起身子，声音平淡又职业，“苏羽，我们心理上有一种病叫做疑病症，就是这个人总怀疑自己有问题，但其实他什么事也没有。” “你的意思是……可我的确谈过多次恋爱都不行啊，而且很排斥异性碰自己。” “那也许是你根本不喜欢对方呢，这样来说吧，”对方停顿了一下，略微提高声音：“我们每个人的接受度其实都不同，比方有的人可以吃很辣的食物，有(*￣︶￣)的人只能接受微 辣，但是还有的人是碰到辣椒就会胃疼，这其中有本质不同。” 苏羽有点懵。 商博海继续说着：“有的人只有一点喜欢就不会排斥肢体接触，而你的度可能非常得高，要感情值达到满才可以，但这并不能说明你有任何问题。一来你没有受过特别大的创伤，二来你的家族都非常健康，我劝你啊……”突然笑出来，“还是别自己吓唬自己！” “你确定吗？不需要会个诊之类的？” 电话那边的商医生被逗得笑出声，身后椅子直晃悠，让外面的小护士都忍不住望过来，他乐不可支地说：“不用担心，我很专业。忘记这回事吧……”语气一转，认真几分，“你应该随心所欲地恋爱，如果不喜欢也可以名正言顺地拒绝，不要用别人的眼光来评价自己，我们都有自己的标准。” 苏羽握着电话几乎要热泪盈眶，“真是太感谢了！”她甚至有想拥抱商博海的冲动。 “哈哈……”对方继续笑着，莫名让人心情舒畅。女子肯定商博海是个很好的心理医生，又说了遍谢谢。 “对啦，你现在的男友……” “怎么？” “哦，没事。”犹豫了一下问：“昨天不是说还有别的事？” 苏羽这才想起宁美妍的老公，她没有直接说是谁，就大概讲了下基本情况，商博海长长地嗯了声，问道：“这是已经得到诊断？” “应该是吧。”其实她也不清楚。 “他这种情况很复杂，必须要见到真人才行，而且怎么说呢，咱们也不是外人，实话讲我工作中遇到过很多以此为借口出去玩的人，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苏羽愣了愣，“哦，应该不会的。” 她合上电话，刚放下的心又悬起来，在沙发上呆呆坐了会儿，还是忍不住给好闺蜜发信息，很隐晦地提醒对方应该陪着去看一次病。 宁美妍回答说好，微笑着放下电话。 女子抬起描绘精致枫叶妆的脸庞，迷离暧昧的眼神瞧着眼前人，她自从嫁人后又添了种成熟风情，还是很漂亮。 就连此时坐在对面，一边喝咖啡一边垂下眼眸的李维思也不得不承认的美。 “谢谢，”女子用指尖摩挲着杯沿，小声说：“这次真的多亏了你开口。” 男子淡淡地扬起唇角，眼睛里都是笑意，“你资格已经够了，我不过提醒一下，不用谢。”礼貌 又客气。 宁美妍抿了口蓝山咖啡，又酸又苦，她一直都不喜欢苦的东西，本来想请对方吃饭致谢，但男子提议喝杯咖啡就可以，她也就顺了对方的意。 沉默……宁美妍失神地在想自己和李维思之间好像总是如此，从二十几岁认识对方到现在，他一直就是高高在上，距离感十足的存在。 你永远都搞不清楚在男子微笑俊郎的容颜下，心里到底隐藏着什么。不……或许有一件事她知道，那就是李维思对苏羽的喜欢。 女子(*￣︶￣)顿了顿，回过神开口问：“听说你结婚很久了？”极力想显得语气平常，但结婚这两个字还是微微颤着飘出来，李维思是靠着察言观色生存之人，怎么会听不明白。 但他并不意外，也没有因为自己另对方念念不忘而自喜，谁的心里没有白月光呢，他随口回答：“是的，有几年了。” “哦。”女子猛地话题一转，试探地说：“苏羽应该也快结婚了。” 李维思心里咯噔一下，脸上依旧保持着云淡风轻，附和道：“是嘛，上次听你说过，大好事啊。”他的手机里还存着女子的电话号码，试了几次也没有勇气打。 费尽心机帮宁美妍解决住房问题，醉翁之意不在酒，还不是为了得到苏羽的消息。 宁美妍当然也不傻，她低头看杯子里的苦咖啡，红棕色眼影在午后的阳光下如血迹斑斑，悠悠地好似自言自语：“不过新郎不一样啦。” 此时的她根本不用抬头，也知道李维思现在的表情该起变化了，说起来还真是悲凉得可以，想看自己喜欢的人露出真情实感，居然还要靠别的女人来刺激。 别的女人……苏羽！她的好闺蜜。 “什么！？”男子果然吃惊不小。 “新郎本来是她在国外认识的未婚夫，”不知为何还有点兴奋，挑衅的目光里带有一丝幸灾乐祸，“现在啊……是咱们都认识的林俊然！” 第63章 Chapter Sixty-three^…… 午后的咖啡馆,顾客渐渐多起来，咖啡豆的香气弥散在空气中，让路边的人驻足。 李维思放在桌子上的手微微向后退了下,哼了声，“是吗？那个未成年……” “李部长真会开玩笑,人家不会长大啦！”宁美妍笑嘻嘻地抿口咖啡,发现自己居然感受不到任何苦味,所有的感触瞬间消失殆尽，只剩一点儿莫名其妙的快感。 女子残忍地瞧着眼前人，他的痛苦让她开心不已,刻意露出羡慕语气，“林俊然现在可了不得，是第五医院骨外科优秀的医生，人家这应该叫做……命中注定的青梅竹马！” 李维思垂下眸子，又扭头瞧瞧窗外，淡淡地说了句，“是吧。” 两人接下来只能是心不在焉地聊几句有关教育的问题，各自都觉得尴尬。 半个小时后男子走出咖啡馆，电话铃声响起,他先平复心情才说了句：“你好。” “李部长，”话筒里传来恭敬讨好的声音：“您吩咐的事已经查过了,那个开游戏直播公司的小老板没什么背景，规模也不大,确实是来自斐城。” “好,”冷冷地回答：“知道了。” 斐城……他想起来就厌恶。 李维思松松领口，一天到晚的西装革履压得人喘不过气，天天都是开会,没完没了。他曾经拼尽全力的事业，这会儿居然觉得无聊透顶。 人一旦得到了想要的东西，便会瞬间丧失兴趣。喜新厌旧，永远追逐得(*￣︶￣)不到的刺激感，才是人类通病。 比如李维思现在满脑子都是林俊然和苏羽婚后的温情画面，想到呼吸急促，越来越无法忍受，果然还是那个林俊然……阴魂不散！ 他就是最介意那个狼崽子，要是别人，一个不认识的陌生人，都不会太痛苦。 其实李维思结婚已经好几年，但爱情的甜蜜似乎从不曾眷顾过他，事业有成，被认为是人中龙凤的李部长，居然有一种让全世界抛弃的凄凉感。 刘佳慧，他一向端庄文雅的妻，两人组成个毫无温度的家，纯粹就是摆设。一个月至多见一面，他们就是各自在外面养情人，对方都不会知道。 要不是上次过周末时，他临时有急事借对方的车出门，在外面等人无聊就打开行车记录仪翻了翻，看见刘佳慧经常下班后停在一个地方很久，觉得好奇才让人去查，也不能发现老婆的秘密。 那让男子一直感兴趣的腰间蝴蝶纹身，看来也快找到答案。 他一点儿也不介意，反而相当好奇是什么人能让刻板的刘佳慧丧失理智。只是又来自斐城，真得让人厌恶至极！猛地抬头看见天空晴朗无云，与此时的心境形成强烈对比，愈发觉得失落。 对面有几个身穿航空制服的人走来，李维思又愣了下，想到宁美妍说林俊然现在的职业，觉得不可思议，那样的出身居然会进第五医院。 秋天安西市的天气也是极好的，即使快入冬也总有艳阳天，暖洋洋地晒到人身上，喝杯奶茶，还需要个八宝玫瑰镜糕。 玫瑰粉色糖浆淋在软糯糕体表面，再撒上芝麻核桃仁，像大的铜钱一样插上三根竹签就可以拿起来吃，好像冰糖葫芦般凉凉得又甜丝丝，再没有比这更美好之事。 下午两点钟，林俊然走出外科大楼，本来以为中午可以回家看苏羽，没想到又有急诊。 现在可以休息半个小时，他开车来到小吃城，买了一盒玫瑰镜糕，准备回去哄哄心上人。 男子当然知道对方不会生气，不只没有怨气，反而还会心疼自己辛苦，可是他也愿意哄，需不需要都想疼一疼。 爱情不就是这回事，你心疼我，我操心你，没那么复杂。 当林俊然拎着一盒镜糕打开房门时，苏羽正在手机上研究恋爱攻略，实际上她从来不爱看所谓的两性公众号，一堆心理问答瞧着就复杂。每次微信推荐，女子都是随手关掉。 但现在可不一样，她突然就关心起情感问题，尤其对于姐弟恋题材特别留意，什么代沟啊，对方会不好意思说找个姐姐，容颜焦虑……聚精会神地钻研，比毕业考试还认真。 苏羽一脸严肃地在看手机，就差找个小本做笔记，林俊然走到沙发跟前她才发现，赶紧坐起来把手机合上。 “你，回来了啊！”为掩饰窘迫尴尬地笑笑，一百二十个不想让对方知道自己在干嘛。 男子把吃的放到(*￣︶￣)盘子里，洗完手笑着问：“中午有没有吃饭？” 苏羽点点头，闻着镜糕的甜香味舔舔嘴唇，他便把盘子拿过来，坐在旁边看女子吃得一脸满足。 “你呢，中午饭是什么？才下手术吗？”边吃边问。 “我在手术室吃的盒饭。你慢点……”笑吟吟地起身倒杯水，“别噎住自己。” 女子拿起一个镜糕送到他嘴边，心 疼地说：“做医生真是太辛苦了。”他嚼着甜腻的糕点却在想以后每天都能如此，一点儿也感觉不到累。 午休时间很短，十分钟后就要回到科室，林俊然俯下身在门口换鞋。苏羽就靠在沙发上瞧过来，看他修长身体，背部流畅而紧实的线条，白皙脖颈露在蓝色制服以外，突然间非常得紧张。 这样好看！还不知道多少人喜欢，可能有无数个柳霖雨，张霖雨，李霖雨……刚才看过的两性情感文章开始发挥作用，她仿佛能看见年轻小姑娘围在他身边转圈圈。 他才二十四岁，她都三十了，算起来只差六岁，但是二十和三十听起来可差远了！ “俊然……”可怜巴巴地叫了一声。 男子回头看她愁云惨淡，以为是脚踝不舒服，穿好的鞋又脱下，快步走过来，“怎么啦？” 苏羽猛地伸出手臂，紧紧搂住他的肩膀，弄得俊然只好又坐下，顺势抱起对方问：“哪里不舒服？” “我想问一下，那个……”继续蹭着他的鼻尖可怜兮兮，“等我的脚好了，可以去你的科室找你吗，比如那个等你下班。” “可以呀……”很好奇女子怎么会问这个问题，冷不防瞧见苏羽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屏幕一亮，微信公众号推送：你知道在恋爱里要宣誓主权吗？ 他忍不住笑起来，差点收不住，用手揉揉怀中人漂亮的头发，“如果你愿意，我甚至可以带你一起上班，不过现在……”指指手表，无奈地：“真的要迟到了！” 苏羽吐吐舌头，受到商博海说那些话的鼓励，主动吻下男子的嘴唇，说：“好。” 第64章 Chapter Sixty-four^^…… 窗明几净的办公大楼,李维思靠在皮质转椅上瞧着窗外草长莺飞，琢磨天气已经入冬为何却像春日般温暖，一个人的心情不好果然看一切都不顺眼。 他的秘书敲敲门,走进来先给年轻的部长倒杯水，满面堆笑地回话：“李部长,上次您想问航空医学院的事,其实航空系统素来自成体系,不归咱们管。”看李维思的眉头皱起，话锋一转，白胖脸上所有的五官都挤在一起,显得莫名喜气。 “不过问话还是可以的，虽然费了些时间。您想知道的那一届毕业生确实很特殊，当时航空系统内部裁掉不少医护，迫切需要新一批的学生来补充，政/审就没那么严格，主要看成绩。” 李维思哦了声说：“知道了，谢谢。” 他还以为苏羽又动用私(*￣︶￣)人关系，原来只不过是运气有够好。“出色的医生……”男子笑笑：“还真是长大了。” 优秀青年林俊然医生又是在手术室里禁闭的一天，从早上推开科室大门就处于高速旋转的状态,日日如此。 他的手腕和肩膀都患有轻微疲劳综合征，以前还会坚持夜跑来锻炼身体,这段时间由于舍不得心上人，楼都懒得下。 苏羽的脚最近好许多,偶尔会来科室等他下班,俊然洗完手就会旁若无人地搂起女子的肩膀往外走，向所有在路边都快惊掉下巴的人展示他有多爱。 林俊然给足了苏羽安全感，不给对方任何机会来逃避这份感情。 她也不想逃,越来越依赖对方，是非常幸福得依赖，一点儿也不害怕。航空大院的房子早就装修好，女子完全没有搬出去的想法。 苏羽正在给绵阳国的幼儿园写邮件，想再续无薪假期到过完年，也表达了可能会辞职的打算。她真的是想留下来，憧憬着和男子在一起的未来。 时针指向五点整，她关掉电脑开始换衣服，顺便再化点淡妆。其实苏羽的化妆水平非常有限，化不化差别不多，十分钟之内解决问题，纯粹就是个心里安慰，她自我感觉……显得年轻。 大院门口买杯珍珠奶茶，俊然不太爱，所以总是两个人喝一杯，亲密得很。 科室里的人都已经认识她，前天小李医生还神秘兮兮地对苏羽说林俊然马上就要去进修班，机会难得，回来就成为重点培养对象。 她听得开心，虽然俊然说过是由于自己才当的医生，但对方有多拼搏和热爱这份职业，她 看得出来。家里随处可见厚厚的医书，上面密密麻麻的笔记，一笔一划全写着他的梦想。 今天是周一，科里很忙，她就坐在楼下的椅子上等，不大会儿俊然就走出来，蓝色制服藏在相思灰的外套里，衣服敞开，偶尔露出胸前金色飞行标志在艳阳下闪着光。 苏羽便在椅子上挥挥手，不急着站起来，等男子走过来伸手把她揽进怀里，然后再依偎着走到停车场。 人少的时候，好比经过大树下，楼与楼的转弯处，俊然会突然低下头咬她的嘴唇，偶尔苏羽也主动。他们越来越亲密，越来越近，马上就要融为一体。 这一次他又站在大树下吻得久了些，树影斑驳，女子不自觉唔了声，俊然立刻停下问是不是弄疼了，满眼爱惜。 苏羽笑笑，脸颊绯红往他怀里钻。太甜蜜了，任谁看到也不会相信她曾经是一个和异性接触有恐惧的人，包括此时开车路过的柳霖雨。 柳大小姐今天和舅舅来康复中心复检，心里一直纠结要不要借故去看林俊然，虽然没有死心，但也看不到任何希望，进退两难就是柳霖雨此时的心情。 她多少还寻思两人有年龄差，加上苏羽的亲密接触恐惧症肯定长久不了。但是此情此景百分百刺激(*￣︶￣)到女子，脚下油门一踩，差点在医院里超速。 柳霖雨下车就给宋泽华打电话，劈头盖脸一顿骂，对方明显是在谎话连篇，拿她当枪使。 电话另一头的宋泽华满脸懵，半天说不出话来，只是重复地问：“你确定没看错？” 其实事情也没有柳霖雨描述得那般火热，苏羽和林俊然如今还是分室而居，他也只是吻到脖子而已。 商博海在给苏羽做完测试后就打电话到第五医院骨外科找林俊然，将女子的情况如实告诉对方。 以他多年的经验来看，女子的确是有亲密接触恐惧症，但程度非常轻微，这种情况下最好的处理方法就是不触及，所以他才笑嘻嘻地说苏羽都是胡思乱想，但对于女子的伴侣林俊然却要讲明白。 “没什么复杂的……”商医生礼貌又职业地说：“但需要你的理解和忍耐。” “谢谢，我会的。”俊然回答得也很干脆，对于苏羽居然会去找心理医生大为吃惊，他没想到女子如此重视这件事，又觉得很心疼。 “还有就是这种私密的事最好不要让人知道，哪怕是你最好的朋友。” “好的， 不用担心。”淡淡地：“我这个人没有朋友。” 商博海：“……” 坐在透明办公室里的程响打个喷嚏，突然想起已经很久没有见过林俊然，这个家伙总是不会主动打电话。 算啦，谁叫自己胸怀宽广，心底善良，大仁大义。他拿起手机正想拨号码，冷不防小胖子一把推开门，喊道：“哥，不好啦！”慌慌张张的模样，额头冒着虚汗。 “什么天大的事……”他直起身子，叹口气，“你就不能沉稳点，好赖也是个副总！” 小胖子大口喘着气，先端起茶杯灌水，然后说：“现在还什么总不总的，程哥，刚才我上面的哥们透口风，说咱们被人告了！” “告！？”程响挑挑眉毛，冷笑道：“我守法公民，告什么？” “说咱们搞/裸/聊……还私售淫/秽制品。” “胡说！”男子差点被气笑，猛地站起身子，啪/啪拍着桌子，“你让他们来查，没影的事。” 小胖子看大哥生气了，顿了顿，低眉顺眼地说：“哥，这种事人家没证据不会乱来的，咱们底下这些女孩子……也难管。” 程响怀疑的眼神望过来，瞅得对面人一激灵，他压低声音问：“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第65章 Chapter Sixty-five^^…… 夕阳映在程响四面大玻璃的办公室上,好像淋上鲜血般一片通红。他的脸颊也有红晕散开，满目怒火，更像是一团火在燃烧。 旁边的小胖子低下头就像个罪人,哆哆嗦嗦地说：“哥，其实……也不是多大的事。”自知理亏,声音随即低了八度,“干咱们这行的谁还不图个赚快钱,哪家私底下不稍微做点带颜色的活儿……” 眼看程响的拳头都要攥紧，他肥厚的嘴(*￣︶￣)唇顿一下，整个身子缩了缩,愈发像个圆皮球。“就是那个……”继续说着：“sofia和amy私底下和几个熟悉的客人裸……聊了一下，见过几次面，可能……还有点照片之类的。” 程响看对方的样子就知道不会是只有几次，压住怒气狠狠地问：“多久了？” “没多久，哥……”立刻站直身子，信誓旦旦地保证，“而且是去年的事，我发现后立刻就骂了她们一顿，想干就干,不干就滚！ 这几句话看上去倒不像在说谎，男子垂下眸子。他们的直播室开在学校附近,最近上面正在严打，这属于顶峰犯案,搞不好自己要进局子。 “哥,老早的事现在被人揪出来，肯定是有人要整咱们！哎呦……”话音还没落，就被程响使劲踹了一脚,直接踢到小腿肚子，噗通声跌倒在旁边的沙发上。 肥胖的身躯让小羊皮沙发晃了半天。 “有人想整你，也要你上赶子给人家递刀才行……”男子眼里的颜色晦暗不明，明显气得不轻。这种事其实可大可小，虽然他也有门道，但毕竟还不清楚对手是谁，相当得棘手。 “哥，”坐在沙发上的肉球揉着腿说：“真来人我就都顶下来，说你不知道。”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 程响差点被气笑，“说你傻还真傻，我是这个公司的法人……再说你有事我有事还不都一样！难道你进了局子，我能不管。” 他到底还是大哥，从小到大这么多年，从斐城到安西市里，再难也没有放弃过哥们。小胖子和大高个心里都清楚，无论是脑子还是性格他们都比不上程响，开这个小直播平台前就有很多大公司来挖人，但是讲明不愿意养闲人，只要程响一个。 他没走，喝着啤酒撸串时说还是自己的生意好，这辈子最烦人来管！其实那是舍不得兄弟，没有他，这两人恐怕混不下去。 小胖子红了眼，像个大胖娃娃一样伸出手来抱男子的腿，程响嫌弃地动 了动，“滚……少来这套！” 他起身打开门，先把两个涉事女孩叫过来，紧接着清电脑，消除证据，另外搞清楚是哪几个客人，让新来的主播去联系，试探地问一下是怎么回事，只要能堵住嘴多少钱都给。 剩下的就是打电话给有交情的朋友，看从里面能不能弄点消息出来。 这一忙就到了三更半夜，了解到的情况很不乐观。首先是那几个客人不接电话，朋友给的口风也说这次很不一样，不只是交罚金关平台，恐怕他至少要关个十天半月的。 一旦有了案底，以后做什么都不方便。 程响做生意一向很有分寸，不知道是谁这么狠，居然要置他于死地。 半夜一点的客厅，楼下的嘈杂人声还没有被夜色湮灭。“哥，”大高个把夜灯调亮，凑过来犹豫了一下，小声提议：“咱们的关系不行，要不找找林俊然，他现(*￣︶￣)在是第五医院骨外科的新星，人脉肯定比咱们广。” “不用……”程响熄灭一根烟，男子已经戒烟很久，这会儿又抽起来还挺难受，清清嗓子道：“不要给他添麻烦。” 趴在桌子上的小胖子又开始痛哭流涕，程响皱下眉，手中的烟头砸了过去，“我还没死呢！大不了就进去关几天……”他咬咬牙：“也不能怎样。” 没过几天警察就来清查，里三层外三层给围个水泄不通，看热闹的人把整个大楼的出口都堵住，程响就纳闷了，平时也没见有这么多闲人，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办公室被封，他被带走，这下可在这一片出了名。 程响租的房子是大楼临街，红色的封条相当得扎眼，风言风语已经在周围的商铺传出好几个版本，连这位年轻英俊的老板实际上是个卖/淫组织的头儿，都被描述得绘声绘色。 一位踩着白色半高跟鞋的女子走近附近的超市买水，贴身黑色套裙显出清瘦身材，头发紧贴着脸颊直到耳根，听见众人的闲言碎语皱皱眉，露出鄙夷不屑的神色。 “我看不至于吧……”她突然开口插话，“可能是误会。” “误会？”老板娘也是个话痨，看到有人感兴趣更是来了劲，眉飞色舞地说：“姑娘你是没看见，警察直接把人都带走了，能是误会？平时那里上班的女孩子哦，一个个打扮得妖妖俏俏，都不像个正经人。” “把人带走了？”女子吃了一惊，语气变得焦躁，“是……老板吗？” “是啊，人长得倒是俊着呢，不过……”还想继续侃侃而谈，对面人早就快步走出超市。 刘佳慧回到车子上，心里翻江倒海，那日在烤鸭店她就瞧见程响，只不过装作没看见，后面又偷偷开车跟着他，才知道男子公司的地址。 她知道自己不该来，但总是控制不住想去瞧一瞧，其实刘佳慧从来都没进去过，只是默默地在车里坐一会儿，偶尔隔壁超市买点东西，幻想着从来都没有出现过的偶遇。 将近十年了，自从考上安西市的大学后，再也没有见过程响。她绝对不相信男子会做那种生意，而且对方一直都很聪明，为人处世极有分寸，就算有人得了红眼病，怎么也不至于如此。 女子的目光无意间落到自己的车上，白色的高尔夫小轿车，心里一沉。 教育局家属院，三层小楼房的顶层，今天李维思下班很早，推掉所有的应酬躺到沙发上休息。身边是刚放下的手机，里面有一条他刚查阅过的信息：宋泽华，电话…… 茶几上是已经醒好的红酒，男子开始闭目养神，突然耳边传来高跟鞋的噔噔声，紧接着有人推开房门。 他睁开眼，瞧见刘佳慧身穿黑色套裙站在对面，冷淡的脸上由于怒气抹上一丝鲜艳，似乎从不曾这样美丽过，男子笑笑，温柔地说：“怎么今天回来(*￣︶￣)，想我了吗？” “是不是你？！”女子牙缝里挤出这句话，疑问句却更像是在下结论，嘴唇都在哆嗦。 “你猜呢？”李维思直起身子，嘴角露出狡黠的笑容，“老婆大人。” 第66章 Chapter Sixty-six …… 夜幕低垂,一点点星光从天边亮起来，灯没有开，幽蓝色淡淡地笼罩在二人的脸上,渐渐染上沙发，家具,墙面以至于整间屋子。 李维思起身将醒好的红酒倒入酒杯,那一抹鲜艳在傍晚的光线下变成暗压压红黑色,成为整个房间里唯一触目惊心的存在。 “一定是你……”女子咬紧牙尽力控制住情绪，声音却依然颤抖，“除了你不会是别人。” 男子抿口红酒,苦涩中尝到一丝甜味，挑起眼看向女子的脸颊，平静地笑起来，“是我又怎样？要怪就怪他不干净。” “你别觉得自己可以一手遮天！”刘佳慧走近几步，冷笑道：“你干净吗？” 她从来都刻板到没有任何情绪的起伏，此时却满脸愤怒，眸子被火燃烧，就像一个雕像突然活了过来。 男子听出威胁的味道，饶有兴致地迎上女子目光,轻轻地说：“是啊，这个世界上哪里有干净的人呢？”眸子一压,弯弯笑着的眼尾闪烁阴鸷的光，寒冷幽灼,“我能坐到今天的位置,说起来也要多亏了有个好岳父为我铺路，你说他……干净不干净？” 刘佳慧整个身子抖起来，李维思猛地一伸手把她拽进怀里,仍旧冷冷地笑着：“你要想清楚到底和谁做一条船，”单只手挑起她的下巴，另只手狠狠地搂紧女子的身体，“老婆大人，出去玩玩就可以了，你还想来真的吗？” 她使劲挣扎着，歇斯底里地喊道：“我什么也没做，你不要血口喷人！” 他哦了声，松开手又半躺回沙发上，语气依然温柔，“我不过提醒一下而已。” 刘佳慧的手腕已经红肿，抬眼瞧对方儒雅随和的笑容不寒而栗。他一向藏得深，行事风格狠辣，心里定下的事绝对不容置疑。 他是不爱她的，她心里清楚，只不过两人都没有感情，说起来也合适。 人生一晃已经过去好多年，在这场冷冰冰的交易里，对于男子来说至少还有利于发展事业，而她又得到什么，父母的满意，外人的艳羡，到底谁能替她活！ 本以为不是自己喜欢之人嫁给谁都一样，只要亲人满意就可以，哪知错得更离谱，终归感情不是可以用来妥协的条件。 你以为能忘记的人，忘不掉，以为能爱的人，爱不了。 女子咬着嘴唇，不甘心又强装漠然地转过身，只有砰的关门声回荡在耳边。 李维思继 续品着酒，垂下眸子，仍旧没有开灯。不知为何，他觉得非常疲惫。 夜色撩人，灯火阑珊，无数的人都在醉生梦死。 断瘾酒吧里，吧台边坐着位妖娆女子，极短的金色连衣裙包裹(*￣︶￣)住玲珑有致身材，她眯着漂亮的丹凤眼，醉意朦胧地和调酒师打情骂俏。 “你醉了……”年轻男子带着职业的微笑，伸手接过酒杯，“这酒太烈。” 女子摇摇头，手拖着脸颊笑得娇滴滴，“你多大了？长得好像我认识的一个人……”指尖轻轻滑着对方的手指，痒痒的感觉。 对方俯下身，隔着吧台暧昧地咬耳朵，“我半夜两点下班。”正说着旁边突然坐下另一位带金丝眼镜的俊郎男子，线条感十足的脸上写满严肃。 他瞪了年轻的调酒师一眼，对方立刻正襟危坐，打招呼般地笑了笑。 伍德阳无奈地瞅了眼旁边醉醺醺的宁美妍，他本来是和商博海约喝酒，没想到人家临时有事，正准备回家时看到半醉的宁美妍，女子身上已经是酒气熏天，却还在不停地喝。 这两人年轻时就不对付，可谁叫伍德阳是个五讲四美的大好青年，无法眼睁睁看女子稀里糊涂被人占便宜，隔着老远待了会儿，终于忍不住准备把宁美妍架出去。 他冲着迷迷糊糊的女子叹口气，“行啦，你老公电话多少？我让他来接你。” “我…没有老公！”歪着头笑吟吟，“你是谁啊？” 伍德阳心想醉得真是连姓名都忘了，扶起宁美妍想离开，却被一旁的调酒师拦住，“不好意思，她刚才说不认识你。” “我是她朋友。”男子不耐烦地重复一遍，“她醉了。” 对面人很礼貌地摇摇头，语气坚定：“先生，正因为她醉了才不可以轻易和别人走。” 伍德阳真后悔管这档闲事，伸手掏电话想叫苏羽来，冷不防却被旁边的宁美妍一把夺走，女子顺势倒在他的肩头，撒娇地叫道：“我错了，老公，我和你回家。” 伍德阳：“……” 调酒师：“……” 她像蛇一般缠上他的身子，众目睽睽之下，伍德阳尴尬地把这位小祖宗塞进自己的车里，坐进驾驶室里长出一口气，真心觉得和宁美妍八字不合。 他想打电话给苏羽，意识到手机还在女子的包里，被对方紧紧地捂在怀里。 “宁美妍……手机！” 她哪里听得见，哼哼唧唧地扭着身子，为了防止这条美女蛇再度跌进自己怀里，伍德阳放弃了直接去抢包的想法。 只有等……等她清醒一点。 伍德阳把窗户打开透气，也盼着冷风能让宁美妍清醒会儿，但瞟了眼女子的短裙，真不明白大冬天还穿裙子的人到底是什么脑回路，犹豫一下又把窗户关上。 他把外套盖在女子的腿上，对方就舒舒服服地睡过去，还是死死地抓着手提包。 伍德阳开始发愁，难不成他要带对方去酒店，可是这实在不符合他对自己的人生要求，半夜三更拥着 个妖艳女子……而且宁美妍醉成这个样子，即使去酒店也不可能扔下女子就走。 最终他还是决定等宁美妍清醒，再让苏羽或者对方的老公来接。说(*￣︶￣)起来这位老公真是个奇迹，都这会儿也不打电话问一声，他刚才瞅了眼女子的手机明明是开机状态。 “做老公的心也挺大！”伍德阳忍不住抱怨一句。 “我……刚签完离婚协议。”冷不防从女子嘴里飘出来这句话，喃喃细语好似在梦呓。 他愣了愣，这是在说胡话？ 宁美妍缓缓睁开眼睛，长而细的眼尾滑落一滴泪珠。 伍德阳有点手足无措，他记忆里的女子总是嘻嘻哈哈，从来没有正经的时候，更别提难过甚至是落泪，“哦。”只有随口呆呆地说了句。 “谢谢你。”宁美妍闭上眼，幽幽地：“我过会儿就没事了。” “哦。”他只能继续这样回答。 女子突然笑了一下，眼睛亮晶晶地瞧过来，轻轻地问：“你是一个从来都不会犯错的人，对吧？” 他嗯了声，觉得气氛非常奇怪，清清嗓子道：“我们每个人都会犯错，只要不是总犯一个错就可以。” 他实在是不会安慰人，此时此刻也像个教书先生。 女子嘴角撇了撇，收回目光呆滞地望向车窗外，自嘲着：“是啊，伍老师怎么会犯错呢？不像我总是做错事。” 炙热的酒精还在身体里翻腾，她的头又开始晕晕乎乎，自言自语：“我这个人活该感情生活不幸福，你不知道吧！当年苏羽和林俊然的照片是我拍的……我还把照片发给了李维思，想让李维思死心，或者慈善院把苏羽调走！” 对面人更是满脸懵，他根本不知道这回事。 女子俯下身，蜷缩着在座位上放声大哭，“对好闺蜜做这种事，现在被人骗也活该！”整个身子颤抖个不停，金色的连衣裙在暗夜里闪着幽幽的光。 伍德阳仍旧不明就里，只是看她哭得那样凶，伸出手又收回去，试了几次终于在宁美妍的肩膀上拍了拍，“都过去了，”很温柔地说着：“都过去了。” 第67章 Chapter Sixty-seven…… 宁美妍再度醒来时,是在一张宽大舒适的床上，白色窗帘低垂，淡淡的亮光透过结满水汽的玻璃,她感受着冬日明亮又清冷的阳光。 胃部灼烧，头也昏昏沉沉,女子揉着太阳穴撑起身子,看到不远处躺在沙发上的伍德阳。 男子足足有一米八几的身高,沙发却又窄又小，此时半个腿弯曲着好像蜷缩在角落里。 她心里一阵不好意思，尤其是想到昨晚的囧样,偏偏被这个世界上最正经的人看在眼里，可谓是丢人丢到家。 自己趴在人家怀里泪流满面，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把什么都说了，老公以性/瘾症为借口出轨，年轻时偷拍苏羽和林俊然的照片，还有对李维思的喜欢，甚至还有……如何讨厌一本正经的对方。 伍德阳居然没把她扔到大街上，实在是仁至义尽。 宁美妍悄悄站起身，把床上的厚被子给对方盖上,很内疚地想去烧点水喝，却被男子拽(*￣︶￣)了拽,他睁开眼，先打个哈欠说：“我来吧,你估计还醉着。” “我好了。”为了证明这句话故意快走几步,结果头重脚轻差点跌倒。 伍德阳看见轻笑了下，他还没得及戴眼镜，平时梳理的一丝不苟的头发这会儿蓬松垂下。 眉骨很高,鼻梁挺直，标准的浓眉大眼，五官周正到要是打扮得严谨就会略显老气，不过这会儿整个人的状态都很放松，柔软的头发让他有种莫名的慵懒感。 “话说隔壁男生就只有伍得阳最帅了吧！”她突然想起这句话，尴尬地扶着床边低下头。 伍德阳先去卫生间接水，洗把脸后又问想吃点什么，这一觉已经睡到大中午，两个人都饿得前心贴后背。 “都可以，”她觉得自己真是个麻烦，想到昨晚说话声音都像蚊子在哼哼，“谢谢你，不好意思。” “你这么客气我可不适应，”男子穿上外套，半开玩笑地说：“昨晚的气势到哪里去了，尤其是骂我的时候！” “骂你不至于吧，顶多看着不顺眼。”说着自己痴痴地笑出来，亮晶晶的眼睛挑了挑，他突然觉得她有点可爱。 “宁美妍，”突然变得严肃起来，望着女子的眼睛说：“有些事过去了就不需要再想，但有些事还是要说清楚。” 她知道对方的意思，点点头。 “趁着你酒劲还没过，省得一会儿没胆量。”伍德阳转身 走出房间，准备去稍远的地方买午饭，好给女子留出足够的时间道歉。 宁美妍深呼吸一口气，犹豫会儿才拿起电话拨号码。 电话铃声响起的时候，苏羽正抱着波波靠在洗手池旁边看林俊然做饭。 今天男子调休，一大早两人就开车去菜市场买菜，这会儿刚回来不久，中午要吃红烧带鱼，苏羽的心尖菜。 新鲜的带鱼刚下锅就飘出阵阵香气，小猫咪喵喵叫着，两脚挣扎着恨不得要站到灶台边。 “先别放调料，等炸好让波波先吃。”女子摸着小家伙的头，蹭一蹭，“就你是个小馋猫！” “它越来越胖了，”俊然用筷子翻着带鱼，“小心得肥胖症。” 苏羽朝波波噘噘嘴，“怎么办，林大医生说你会得肥胖症……” 猫咪使劲叫两声，强烈地表示不服。 “别在这里了，油烟太大。”俊然扭头亲了她一下，嘱咐着：“赶紧把这个馋猫带走。” 苏羽便抱着波波来到沙发上，刚好宁美妍的电话打过来，她接起来笑嘻嘻地打招呼，突然发现对方的情绪不对头，立刻想到是女子的老公出了问题。 苏羽赶紧说这段时间只顾着谈恋爱，把好闺蜜的事都快忘了。她越如此，宁美妍越难过，在电话里沉默了好久，直到苏羽几乎要找到酒店去，才鼓足勇气把所有的事情坦白。 电话里的空气瞬间凝固，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沉默了许久。 “我对不起你……”宁美妍想说什么又停住。 半晌才听苏羽(*￣︶￣)很平静地问：“美妍，你是因为这件事难过吗？” “嗯，离婚虽然也打击不小，但那样的男人不要也罢！只有这事……”几乎是带着哭腔，“咱们两个一直都那么好！” 电话那头的苏羽笑了笑，“美妍，咱们两个永远都会好啊！你想想要不是你拍的照片，俊然也不能那么快来安西市上学。不过下次再做这种不留名的好事还是要提前告诉我的好，宁小祖宗！” 她很温柔地在开玩笑，宁美妍心里一紧，轻轻地嗯了声，知道对方在给自己台阶下。 苏羽其实非常得意外，第一反应既震惊又生气，可转念一想对方都已经认错，何况这些年要不是宁美妍在中间牵线，她和俊然也不能够重逢。 多少年的好闺蜜，得饶人处且饶人。 “对啦，”宁美妍在电话里又想起一件事，“你的佛像，当时太晚了，我是让俊然宿舍楼的大爷转交的，应该没问题吧，呵呵……”尴尬地笑了笑。 苏羽哑然失笑，宁美妍这丫头可真是不省心。 她的佛像还放在卧室的床头柜里，现在小心翼翼地取出来，在刚摆好饭的俊然眼前晃了晃。 “还记不记得啊？” “怎么会不记得，”男子笑着接过来，“还想问你怎么不戴了呢？” “现在就戴上，你给我戴，一辈子也不取下来。”她娇滴滴地说着，就像春天三月里刚盛开的花儿般鲜嫩美丽，一边把长发拢起，露出漂亮的天鹅颈，一边撒娇地：“快嘛。” 俊然仔细把项链给她戴好，忍不住在脖颈间忘情地吻了吻，她咯咯笑起来，到现在才敢嗫喏着问：“我当时突然出国了，你是不是很生气？” 他还在吻她，舍不得回答。 苏羽转过身，他的唇便顺势滑到她的下巴，仍旧亲着不停下，“你知道吗，唔……”女子一边承受着柔软又痒痒的亲吻，一边小声说：“虽然有点傻，不过也是因为你啊！” “因为我？”他一下一下亲着问：“为什么？” “因为喜欢你，”说着自己都不好意思起来，“那会儿就喜欢得不行。” 他也笑了，“我那会儿才多大？” 苏羽吐吐舌头，“未成年呗！” 他吻到她的嘴唇，淹没了那句未成年。 猛地有短信提示音响起，林俊然的工作手机闪个不停，上面有信息显示：林医生，主任请您下午来科室一趟。 第68章 Chapter Sixty-eight^…… 林俊然来到科室时,正看到宋泽华从主任办公室走出来，对方依旧彬彬有礼地和他打招呼，两人擦肩而过。 主任一脸严肃地坐在椅子上,瘦而骨节突出的手指焦躁地敲着办公桌，看到林俊然先叹口气,“小林……来,先坐。”接着犹豫了会儿,欲言又止。 林俊然微笑一下，问：“主任，有什么事吗？” “是的,所以才把你休息时叫来，”习惯性地压低声音，“今天中午我和(*￣︶￣)院长正商量进修班的事时，凑巧有人来找院长，他……说了些有关你家里的情况。” 男子愣了愣。 主任继续说着，愁眉紧缩，“小林，你也知道我很喜欢你，一直想让你去高级进修班,其实以你住院医师的级别肯定是不够资格，但我们可以争取。”又深深地叹口气,“可今天这个人说了一些事，当然那不是你的错,我们也准备去调查一下再说,只是我怕万一……咱们航空医院最在乎出身和背景，到时会很麻烦。” 林俊然不用猜也知道是宋泽华，对方还真得下足了功夫。“谢谢您告诉我,”淡然地说：“进修班可以让更优秀的同事去，不管他说了什么您都可以找我证实，绝对不会隐瞒。” 主任摇摇头，很缓慢地把宋泽华的话复述一遍，为了照顾到林俊然的情绪，期间数次停顿，祈盼这不过是场闹剧。 但男子点点头，都认了下来。 “唉……”抬起略微生出皱纹的双眼，由于心绪不佳更显得苍老，他是真心想培育林俊然，但这件事相当得棘手，恐怕眼前的年轻人还不知道严重性。 “俊然，这可不只是进修班的事。” 对面人心里咯噔一下。 “我和院长也通了气，你现在已经是航医院的正式编制，如果……如果没有人往上面讲，就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咱们都当不知道。”语重心长就像个邻家大叔，“航医院这几年流失不少人才，心脏外科的温景逸你知道吧，主动要求下基层了，我和院长都不想再把你也放到基层去！” 俊然也是才知道温景逸的事，第五医院没有人不惊掉下巴。 明星科室一把手，最年轻的副主任医师，本来还在高级进修班培训，众人议论不是去沿海更好的医院就是回来平步青云，名副其实的前程似锦，竟然去基层。 莫非他也要到基层，从此放下……手术刀！ “按理我不该对你讲这些，其实你家又不在安西市，谁会没事翻别人的家底，小林……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主任还在不停地念叨，看样子比他还发愁，“你还年轻，听我一句劝，男人这辈子最重要的就是事业，咱们外科医生最关键就在这几年，不管什么仇怨都先放下。” 林俊然迎着对方担心的目光，语气比平时软了些，不过依然冷静地：“谢谢主任，我考虑一下。” 宋泽华是什么意思，他太清楚。 走出办公室，俊然习惯性地去查看昨天下手术的病人，有好几个病患好奇地问今天怎么没穿白大褂，男子才反应过来他还在休息日。 虽然工作没几年，却是每分每秒全身心地投入，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可能要换种生活方式。 外科大楼底下的长椅子上坐着宋泽华，天气很冷，他一动不动得仿佛是尊雕像。 宋泽华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也许是由于前几天在手机上收到苏羽和林俊然(*￣︶￣)年轻时的照片，他的脑袋嗡地一声炸开。 男子好不容易才接受苏羽爱上林俊然，甚至克服了亲密恐惧症的事实。事业上由于得罪柳霖雨，穆日彬也没给他好脸色看，这些都还罢了，可愚弄和欺骗真得不能忍。 这两个人明明从年轻时就相爱，那自己这几年算什么？备胎！ 他不知道是谁传的信息，也不在乎对方是什么人，立刻买火车票去了斐城，按照上面的地址找到林俊然的家。 林奶奶过世后房子还保留着，邻居大部分都已经搬走，只有一个是老住户。 他又送东西又拿出照片说自己是林家世交，要来找林俊然，当年林崇明的事闹得满城皆知，不需要多大功夫就能摸个底朝天，果然和短信里写得一模一样。 那人甚至还记得苏羽，说女孩很漂亮，经常来给林俊然补课，后面也有些不好听的话传出来，但没有证据。 宋泽华苦笑两声，觉得自己真是被人当猴子耍，他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两人幸福？ 林俊然回到家里时，苏羽正在削水果，笑着说自己家的房子没有卖，租给了一对姓洛的老人。 “听说这家女儿嫁到国外了。”将一片苹果塞到男子嘴里，“你说有意思没？居然是哲言给我打的电话。” “他认识吧？”失神地问。 “我也觉得，但这家伙死活不说。”突然发现对方情绪有点低沉， 靠过来小声说：“怎么啦，是不是科里有什么事？” 林俊然摇摇头，笑意又浮上嘴角，伸手搂过女子细腰，“如果将来……就是如果我不想再做医生，你愿不愿意离开安西市，和我一起？” 苏羽还咬着苹果，不解地看向男子，“你不做医生，也不用离开这里吧？”紧接着又笑起来，“只要是和你一起，哪里都可以。” “你说的哦。” “嗯。” 他把她搂进怀里，闭上双眸。 “不过你要离开安西市，还需要告诉另一个人。” “谁？” “程响啊，他多在乎你。” 林俊然哼了声，心想这家伙已经很久都没有消息，一点儿不符合他风风火火的性情。 安西市南大街的警察局里，程响已经被关了有段日子，这天大高个和小胖子凑够罚金将他保释出来。 三个人六眼相对，欲哭无泪。 本来他的直播平台赚的都是些小钱，这一下彻底回到解放前。 “哥，”大高个端起啤酒，咬着肉串说：“事情都搞清楚了，是sofia一个熟客捣得鬼，那人有家室还非要保养sofia，被拒绝后发了疯，让咱们吃了哑巴亏。” 程响招手朝老板要瓶二锅头，闷一口道：“也不算冤枉，是咱们自己人干的事！” 小胖子低下头不言语。 安西市的冬天，夜市无惧寒冷照样开到后半夜，只不过由街边挪到室内。 十点多，三个人继续喝酒吃肉，小馆子里一片嘈杂声，人们都没有散去的意思。程响的手机响了半天起他(*￣︶￣)才听到，一看竟然是林俊然。 男子拿起手机先瞪了眼桌上正在狼吞虎咽的人，恶狠狠地问：“你们告诉俊了？！” 两位小弟头摇得拨浪鼓一般，明确表示绝对不敢。 程响这才接起电话，故作轻松地：“怎么，有事？” 电话里传来林俊然平静的声音：“我过一段时间可能要离开安西，有空出来吃饭吧。” 他愣了一下看看表，“那不如现在，我们都在南边吃烤肉。” “好。” 第69章 Chapter Sixty-nine^^…… 餐馆很小,生意却红火，越到晚上人越多。 烟火缭绕中，程响瞪着眼睛大惊小怪地问了两遍,“你要离开安西市！为什么……现在的医院不好？” 林俊然抿口啤酒，想到自己还要开车,放下说：“换个环境也不错。” 服务员端上麻酱牛肚,程响瞧着发会儿呆,可能是刚才喝得太多，自言自语着：“又要走！准备去哪里？我……也可以考虑一下。” 对面人当然听见了，垂眸笑笑,并不说话。 桌上的两个小弟瞬间紧张，万一自己大哥酒后胡言乱语，第二天清醒后肯定挨揍的还是他们，立刻接话：“哎呀，俊然哥有本事，到哪里都不愁吃饭，是吧，程哥……” 程响懵懂地点点头。 几个人散开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两点，俊然靠在车上看大高个和小胖子一边一个架着程响在街道上走,突然想起斐城。 他这些年很少想起斐城，尤其是在奶奶过世后,那个小破城更是一点儿也不值得留恋。 冬日里的后半夜冷得厉害，好像每个细胞都在打颤,夜漆黑,街两边的路灯孤零零地亮着，倍感凄凉。 林俊然拉开车门，今天着急出门忘记戴手套,坐稳后才发现满手的冰碴子，原来已经到了深冬，晚上水汽会结冰。 他把车子发动，打开空调，一片雾气里还能瞧见程响几个人在不远处踉踉跄跄地走着，整个城市都睡去，眼前的人却越来越清晰。 自从家里发生变故，男子的世界就无限缩小，密密实实地包裹着一颗心，除了苏羽猝不及防闯入，谁也进不来。 至少他周围的人都如此认定，就连程响也不敢说两人是多好的朋友。 林俊然望着三人的背影笑笑，像个十六岁的少年。 第五医院每日的工作都像在打仗，接下来的一周俊然照样马不停蹄地上班。周一早上九点多，各个科室刚交完班，几乎所有的医生和护士都聚集在办公室。 只听骨外科门口响起一阵喧哗声，紧接着走进几个年轻人，面相很凶，打扮得流里流气。 其中一个敲着护士站的台子粗声粗气地叫唤，“你们第五医院招的都是什么医生，现在门槛这么低！” “就是……”身后人搭话：“半年前给我大哥做的手术，现在伤口遇到刮风下雨还疼得直叫唤！” 值夜班 的护士压着火气礼貌地说：“请问有什(*￣︶￣)么事吗？这里是病区，最好不要大声喧哗。” 那些人根本不听，继续扯着嗓子喊：“你们骨科有个医生叫林俊然吧？第五医院真是什么人都敢用啊，这种杀人犯家里出来的人也能当医生！而且是他亲爸杀死亲妈，吓死个人哟。” 刺耳的声音响彻空荡荡走廊，病房里的家属已经好奇地勾头瞧，医护们交完班也走出办公室。 这几位更像人来疯一样，兴奋地乱叫：“不只如此，就连交的朋友都是些罪犯，你看……”突然拿出照片乱扔起来，“就是这个人，前几天新闻报道开淫/秽直播平台的老板？” 程响与林俊然吃烤肉的照片被撒的到处都是，由于那件事闹得挺大，男子在电视上有个一闪而过的镜头，此时被几个爱八卦的陪护认出来，众人低头窃窃私语。 场面一度嘈杂又尴尬，护士长递给小护士一个眼神，对方立刻给保卫科拨电话。 林俊然冷冷地站在办公室门前，被小李医生死命拽住手腕，“小林，别冲动，等一等。” 他可以压住怒火，毕竟医院里经常有人来闹事，但对方嘴里不干不净的话实在让他手痒痒。 那些不速之客没完没了，人们火辣辣的目光望过来，林俊然往前走几步，来到喊得最凶的人面前，对方还在骂骂咧咧地念叨：“别看他那个朋友人模人样的，还卖色/情制品……” 男子脱下白大褂，旁边的小护士轻轻地叫了声：“林医……”话音未落，就看到林俊然的手已经扼住对面人的咽喉。 他本来就很会打架，出手极快，那个虎背熊腰的大汉砰地被撞到墙上，只能用手不停地拽俊然的手腕。男子整个身子压下来，狠狠地说：“你听好，不要冤枉我朋友！” 剩下的两人吓得后退几步，喊叫着：“老爸是杀人犯，儿子……儿子也要杀人了！” 林俊然笑笑，扭头冲着他们，“是啊，而且我更专业。” 他们的脸开始扭曲，站在原地不敢动。 走廊里瞬间安静下来，其实大家心里觉得解气，但一会儿保卫科的人要来，不好闹得太难看。 小李医生走过来拍拍俊然，“主任让你先下班，下来的事交给我们来解决。” 林俊然说声谢谢，走出科室的时候瞧了眼刚才脱下的白大褂，在冬日暖阳下莹白一片。他没有搭电梯，而是慢慢地走楼梯，一个 一个台阶，一层层。 事情不大，影响极差，他清楚。 刚走出大楼，迎面瞧见程响提个果篮晃悠悠走过来，看见他大吃一惊，“哟……林大医生这么早下班，我还说在楼下等你。” 林俊然嫌弃地瞅了眼果篮，香蕉苹果一大堆，挑眉问：“你找我？” “当然啊，”想说担心对方突然要换环境又忍住，嬉皮笑脸地：“我最近闲，咱们喝酒去！” “果篮给谁？” “人家来医院不都提果篮……” “那是给病人。” 他们并肩去(*￣︶￣)停车场，开车门时程响才发现对方的手上有伤，红肿一片是被刚才那个人抓的，他焦急地问：“咋回事，你是做手术还是打架？” 林俊然坐上车，歪头冷冷地：“没事，”为了防止眼前人继续问个不停，又加上一句，“是朋友就别问。” 他愣了愣，注意力都集中在朋友那两个字。 “去我家喝酒吧，苏羽也在。” “哦……好。” 俊然的车子驶出医院，他在想也许这是最后一次了，最后一次从第五医院下班。 教育局的家属区，今天李维思也很早下班，他推开门就倒在沙发上，身心疲惫。 电话响个不停，他直接摁了关机。 没一会儿家里的座机又响起来，他只好有气无力地说了句：“你好。” “维思，我是爸爸。”打电话的是刘佳慧的父亲，老丈人语气很急，“刚才佳慧回家说要和你离婚，我这个女儿就是任性！你千万担待些，不要和她一样胡闹。” 李维思笑笑：“好的，我知道。” 刘爸爸又说了许多自己女儿不懂事的话，对这个女婿满意得不行。 挂上电话的李维思躺回沙发，抬眼瞧着空旷的房间，好像样板间般一尘不染的厨房，家……他的家，没有烟火气的家。 第70章 Chapter Seventy 我爱…… 李维思从冰箱里拿出冰镇啤酒,暖气烧得很好，只穿一件衬衣仍然觉得热。 他这些年来平步青云，事业有成,如山的文件，马不停蹄赶场开会,还有必不可少的应酬,没日没夜的工作也把身体折腾得很差。 有一次半夜胃出血,还被司机送进医院。 男子闭上眼睛，手中依然握着啤酒。 李维思家境富裕，父母都是做生意之人,在他很小的时候离婚，后来又为了孩子复婚。夫妻本来就不相爱，日子自然过得别扭，唯一的共同点就是特别娇宠这个孩子。 他没有得到过普通家庭的温暖，却在物质上应有尽有，或者说只要是男子想要的东西，从小就没有落空过。 苏羽是一个意外。 李维思有时也在想自己对苏羽的感情，更多的也许是不甘心。 至于婚姻，他自认为并不爱刘佳慧,所以对程响的事好奇多过生气，顺水推舟给宋泽华提供照片的是李维思,可程响被拘留和男子确实没有一丁点关系。 他也没有澄清，看着妻子那张愤怒的脸懒得解释。刘佳慧想离婚,男子笑笑,胃部被酒精烧得灼热，可以吧……没什么不行。 何况他最近工作上也有事，以前下放的时候曾经给人弄过考学名额,当然不是为了钱财，主要是其中有个顶头上司的亲戚，最近那位正在接受调查，只怕会连累自己。 这会儿离婚其实挺好，男子自言自语：“放她走吧。”一杯又一杯。 程响和俊然也在喝酒，在林俊然的家里。 苏羽已经知道发生的事，俊然没有说关于程响的那部分，也没有讲是(*￣︶￣)谁在使坏，免得女子想太多。 “那就别干了！”程响气哄哄地砸着拳头：“不知道是哪个杂种那么贱，专门揭人老底！” 俊然喝口酒，瞧旁边的苏羽满脸担忧，笑着摸摸对方的头发，“愁什么？还怕我养不活你。” 她摇摇头，娇滴滴地：“不怕，我和你怎么过都可以。” 程响表示秀恩爱滚得远一点，本大爷还是个单身狗。 直到晚上十二点两人还吃得意犹未尽，接着外卖又点了鸡爪，牛肚和凉菜，大部分时间都是程响说个不停，苏羽偶尔插几句话，林俊然在一旁默默地听着，但他的眸子亮晶晶，里面全是笑意。 舒适的房间，舒服的人， 还有一只喵喵叫的小家伙，这大概就是生命的温度。 半夜两点，苏羽开始困得睁不开眼，瞧程响一副不准备离开的模样，林俊然开始下逐客令。 “天这么黑……” “挡车。” “不能住下？” “不能。” 程响：说好的朋友呢？ “喝了这么多酒大半夜不安全。”苏羽看他可怜兮兮，打个哈欠插话：“不用回去了。” “是啊，还是弟妹好，那我不客气啦！”立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到客房，门啪嗒一声就反锁。 林俊然：“………”他其实想今晚喝了太多酒，最好不要和苏羽同床共枕，程响抢了客房，自己只能睡客厅。 苏羽洗完澡，看见男子仍旧一个人坐在客厅。她知道他已经洗漱过，此时头发柔顺地垂在眉宇间，乖乖的。 看这个架势是准备睡沙发？ 她走过来拽他的胳膊，被俊然一把搂进怀里，“你先睡，太晚了。”低下头，嘴唇在女子的肩上摩挲又亲亲脖子，茉莉花的香气弥散在鼻尖，他稍微松开手。 苏羽被他亲得好痒，用额头抵着额头撒娇地：“真的要睡沙发啊？” “嗯。” “为什么？”一脸天真。 他也被逗乐，觉得自己怀里像抱着一个小孩子，抬起幽深的眸子问：“你知道我喝了多少酒？”顺势把女子的手拉过来，放到自己柔软衬衣的领口，很低，玉雕般的脖子，手指滑到下面一点点，“好烫……”苏羽轻轻叫了一声：“是不是病了？” “没有，”忍不住又亲一下对方红润的嘴唇，喃喃地回答：“没有……只不过我不是柳下惠。” 苏羽似乎有点吃惊，但又很快恢复平静，垂下桃花浅笑的眼睛，“我知道的……又没说让你做柳下惠啊。”话还没说完，就红着脸痴痴地笑起来。 他把她抱起来，听着她说我想试一试，关上主卧的房门。 床很柔软，苏羽感觉整个身子都融化在对方的怀里，男子的亲吻柔软又绵长，一点点吻着就像能直到永远。 “苏羽，”他叹息地念着：“苏羽……”想了太久这个名字，从十六岁开始，实在太久了。 他温柔地吻上她的耳尖，红红地泛着柔光，漂亮的下颌线，直到嘴边又滑上去，重(*￣︶￣)新从额头摩挲到鼻尖，再 到红唇，上下轻轻地咬。 女子在他的怀里颤抖着，但并不拒绝，柔软的身体开始还有些僵硬，随后慢慢地放松下来。 他才敢用舌尖挑开她的嘴唇，下来的吻可就稍许带点疯狂，丝质睡袍的腰带已被解开，男式轻薄衬衣搭在床尾。 他漂亮修长的手指反复抚摸着她腰际弧线，苏羽瞧着对方胸口白净如玉的皮肤，想到了多年前的那个夜晚。 她觉得他不像世间之人。 “俊然……”嗫喏着问：“你要关灯吗？” “为什么……”炙热的喘息在耳边萦绕，“为什么要关灯。” “我听说，”娇羞的模样让对面人发疯，“关上灯可以随便幻……” 他笑了，吻得更投入，让苏羽浑身滚烫起来，他要幻想什么……有什么可想的，此时的怀里人就是他所有幻想。 “我不需要……除非你想？” “不！”她望着他的眸子，虽然并没有哭，眼尾却水盈盈地，“我要看着你。” 他总是照顾她的感受，即使只是一个不经意的皱眉，就会立刻停下，重新开始吻她。 “俊然……”苏羽温柔地呢喃：“要是能回到六年前就好了，就不会浪费那么多的时间。” “我可不愿意……”他压着她的手指焦灼地说：“再也不想变成未成年。” 她笑了，说：“我爱你。” 夜已经很深，睡在客厅的波波伸个懒腰，继续翻身沉入梦乡。 第71章 Chapter Seventy-one^…… 冬日,早上六点半，窗外的天空依然夜色沉沉。 俊然习惯性地睁开眼，看一下手机,凌晨三点多主任发来的信息：小林，放个长假吧,你的病人我们会处理好。 他回道：谢谢主任一直以来的照顾。 放下手机,看到苏羽的身子还紧紧贴着自己的手臂,伸手环绕女子，把她搂进怀里。 皮肤挨着皮肤，亲密无间。 他知道主任的意思,第五医院肯定是再也回不去，对方三点多发信息，可见内心有多折磨。 “苏羽……”把下巴埋在女子的头发间，轻轻地问：“你愿意和我一起离开这里吧？假如去一个小地方。” 苏羽迷迷糊糊，他的怀抱好温暖，温润皮肤带着甜甜味道，舒服得不想起床，喃喃地说：“好啊，去哪里都可以。”嘴唇贴在对方的胸膛,像只小猫咪般伸出舌头舔了下。 他笑起来，垂下眸子认真地：“我们到基层的原则是哪里来哪里去。” “什么意思？”打着哈欠问。 “就是要回到家乡。” 苏羽愣了下,突然睁开眼，“斐城？！” 林俊然点点头。 她是不介意斐城的,可是俊然应该不想回去,痛苦的回忆太多了！ 苏羽用鼻尖蹭蹭男子的嘴唇，他就顺势亲了亲，“别担心,”温柔地说：“我现在有你了，哪里都一样。” 他们相互抱得更紧，俊然笑着说今天不要起床，一会儿叫外卖，苏羽开心地(*￣︶￣)表示同意，两人把隔壁的程响忘得一干二净。 “嫁给我吧，”他吻着她的眼睛说，“就现在。” 她说好。 婚礼是在sofia酒店的草坪举行，只请了亲朋好友不到二十个人，即使是在冬日，绿草依然翠色悠然，白色的鲜花拱门坠满梦幻，无数的彩色气球随风飘舞。 苏羽穿着拖地水晶婚纱，搭着毛绒披肩，美得像坠落凡间的精灵仙女。 表妹秋璇作为伴娘提前几周就开始敷面膜，这会儿一身白色伴娘礼服，冷得抖擞也是满面春光，手捧鲜花漂亮得很。 “姐，一会儿扔花球可要砸向我啊！” “安心，安心。” 她穿过鲜花铺路的绿色长廊，一步一步走向她俊美无双的爱人，此生无憾。 观赏席前排坐着苏羽的父母，二老现在还觉得是在做梦，两周前接到宝贝女儿电话解释和宋泽华分手的原因，苏妈妈正如五雷轰顶，又听对方说要结婚！ “女儿，你是不是疯了！” 电话那头的苏羽笑起来。 他们对林俊然还谈不上满意，但女儿脸上的幸福藏不住，而且最重要的是……苏爸爸握住老伴的手语重心长：“至少，她嫁出去了！” 苏妈妈热泪盈眶。 宋泽华家里也没有闹，毕竟是自己儿子出轨在前，把肖潇从南方接回来，孩子马上就要生产，需要特殊照顾。 宁美妍，伍德阳，商博海还有娄院长都来了，大家喜气洋洋，才子佳人看着就养眼。 堂弟苏哲言姗姗来迟，秋璇又给苏羽咬耳朵，“姐，哲言最近可不对劲！” “不会是恋爱了吧。”好奇地问。 对方撇撇嘴，“谁知道呢。” 婚礼仪式举行完后，苏羽开始切蛋糕敬酒，草地婚礼的敬酒其实就是端上香槟走个过场，程响和秋璇分别站在两边跟着。 他们来到朋友一桌，正听见宁美妍给伍德阳碎碎念：“我才知道原来李维思的老婆叫做刘佳慧，听说也是斐城出去的，”低下头念了句：“好像……离婚了。” 她还是这样快人快语，自从上次醉酒后把自己的心事都告诉了伍德阳，如今弄得对方就和她的男闺蜜一样，男子尴尬地皱下眉，用眼神示意新人在敬酒。 程响的手抖了抖，他听得一清二楚。 婚礼很快就结束，几个年轻人又坐下聊会儿天，眼看着天色渐暗，才恋恋不舍地散席。 伍德阳开车载着宁美妍，问她是不是直接回学校的房子，女子自从离婚后就住在那里，对方说好，突然中途接了个电话，脸色苍白。 “怎么！”男子关切地问：“有事？” 宁美妍顿了顿，慌神地说：“是……警察局的电话，我前几天给李维思打电话问一些事，他一直没接，原来他……被抓了！现在警察打过来问我和他的关系。” 伍德阳也很意外，先把车停在路边，看女子越来越惊慌无措的眼神，安慰着：“你和他又没什么，不用担心。” “不(*￣︶￣)……”眼前人哆嗦着说：“我怕他有事……” 伍德阳才反应过来，原来宁美妍担心的不是自己，男子的眼眸动 了动，望向车窗外沉默不语。 太阳还未落下，雪花从天而降，整个世界白茫茫一片。 林俊然搂着苏羽窝在沙发里，屋子很暖和，她只穿一件鹅黄色真丝连衣裙，长发缱绻滑过男子的指尖。 婚宴的香槟还没喝完，两人举着一个杯子，亲一下喝一口。 俊然吻着问：“今天的婚礼满意吗？” 苏羽先点点头，又迟疑一下，“不过还有个遗憾，其他都完美。” 林俊然停下吻她的头发，挑挑眉毛。 女子笑嘻嘻地用手臂缠上他的脖颈，轻声说着：“俊然，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婚姻需要双方亲人的祝福才能幸福。” 他低下头，眸子里神色翻涌。 “老公，”苏羽柔柔地叫着：“去看看爸爸吧，我和你一起。” 这是林俊然心里最隐蔽的痛处，从来没有人敢碰的伤口，可是伤口被遮住只会越来越疼。 苏羽又说了遍：“我们一起去。” 新婚第三天，他们来到安西市郊外的监狱。 刚走进高耸的墙里，门口的工作人员就认出苏羽，漂亮女孩总是给人印象深刻，年轻的干警笑着打招呼，“哟，来看亲戚啊？” 林俊然愣愣，意识到这已经不是苏羽第一次来。他望向他美丽的妻子，柔情似水。 “我进去了。” “嗯。” 每次探视只能有一个人，苏羽只能乖乖等在外面，今天的阳光很好，工作人员说恐怕是个暖冬。 她望着蓝色天空，清冷的光线散落，心里却暖洋洋。男子的调令已经下来，过几天他们就要回到斐城，苏羽还惦记着奶奶，自己这次要好好地扫墓道歉了，当初还许诺做一辈子的姐弟。 不过老人家会原谅吧，苏羽闭上眼睛，光线在眼皮上跳动，脑海里想到斐城，大树下，山间溪水，手拿艾草的少年。 她的爱，她的林俊然。 第72章 番外 年少的爱最动人。 探视的时间很短,林俊然从里面出来后，坐在车里沉默了许久。 苏羽很安静，半晌伸出手碰他的指尖,凉凉的感觉。 原来林崇明与妻子是相亲认识，彼时男方俊气儒雅,女子美貌开朗,郎才女貌一拍即合。婚后才发现三观和性格都相差甚远,他喜欢安静地看书，她更爱热闹地跳舞。 激情的光环褪去后，两人经常争吵。 即便是林俊然的到来,依旧没有给这个貌合神离的家庭增添欢乐，所以他的记忆中父母总是没完没了地发生冲突。 直到悲剧发生的那天上午，女子给林崇明提出要离婚，而且讲明自己喜欢上别人，没有任何其他要求，只想带走林俊然。 林崇明当然不同意，离婚可以，孩子要留下，他根本不相信对方能成为一个好母亲。 两人又开始争吵,俊然妈妈刚好在凉台上晒衣服，她情绪激动地扑上来,(*￣︶￣)林崇明推了一下，由于愤怒非常得用劲,凉台的窗户很低,对方蹒跚几步跌落下去，他想伸手拽已经是来不及。 林俊然讲完这一切，眸子低垂,拨开伤口总是很疼的，心口针扎般痛苦。 “老公，”苏羽将男子拥进怀里，温柔地说：“至少他们都很爱你，即使都想重新开始新生活，也还是不想放弃你啊！” 林俊然藏在她温软的怀抱，仿佛置身于茉莉花从里，淡淡的香味抚慰着每根神经，“是的。”他说：“是的。”眼尾湿润，从十六岁到现在第一次落泪。 时间过得很快，两人回到斐城。 这些年国家大力支持乡镇小城的发展，斐城已经是日新月异。 林俊然被分配到航空卫生院工作，并没有放下手术刀，只不过清闲了许多，倒是苏羽开始忙得不可开交，如今在好几个幼儿园任职，专门教儿童英语。 又一个春日，斐城的万花嫣然，青山碧水引来不少游客，程响三人组趁机开个农家乐，规格不大却弄得像模像样，俊然和苏羽都有投资。 开幕日还搞了个剪彩仪式，商博海和伍德阳一众朋友都跑来祝贺。 苏羽前后瞧了半天伍德阳，略微吃惊地问：“咦！宁美妍没来？昨天说和你一起来啊？” 伍德阳举着酒杯顿顿，不自然地笑了笑，“她今天有急事。” “宁美妍这丫头就是不靠谱，我过会儿打电话问一下。 ”苏羽笑嘻嘻地说：“不过人很好。” “是的。”对面人若有所思地附和着：“很好。” 苏羽愣了愣。 安西市郊外，高墙林立，白晃晃的房间里，一扇大玻璃隔着两个人。 宁美妍拿起蓝色的电话，低低地问：“你……还好吗？需要什么东西我可以……” 对面的男子疑惑不解地望向女子，满脸不可思议，李维思当然不敢相信在自己一无所有成为阶下囚时，除了父母还会有人来探视。 “你……”他停了很久，问：“你不会还……” “还喜欢你，”眼睛亮晶晶地，“李维思，别告诉我你不知道！” “为什么？”几乎是在生气，这实在是太让人难以理解，完全震碎男子的三观。 “不为什么，就是喜欢。”咬紧嘴唇，红着脸说：“不可以嘛，我又没让你怎么样。” “十五年，出来后我要四十多了！” “知道，我会算。” 他们又开始沉默，十五分钟很快就过，要放下电话时李维思才想起来问：“你怎么进来的？”毕竟他这种性质的问题，不是谁都能探视。 宁美妍张张嘴不出声，悄悄打哑语：装作你妻子刘佳慧。天知道她费了多大的劲！ 男子笑了，清瘦的身材显得整个人都很温柔，眉宇间还有一丝少年气的调皮，他也张嘴打哑语：是前妻。最后拿起电话认真地说：“我会改！” 宁美妍点点头，“我知道。” 斐城，程响马不停蹄地忙了一天，晚上索性就住在店里，(*￣︶￣)他的农家乐提供住宿，明天正式开张，已经有人在网上预定位置。 山里的日头落得早，天边挂星时，他打开淋浴洗澡。 雾气腾腾的浴室里，在小麦色肌肉上，靠胯部位置有半只漂亮的蝴蝶纹身若隐若现，颜色被水打湿，那蝴蝶仿佛活了过来，扑腾着半只翅膀跃跃欲飞。 他其实有点疼，如果仔细看能够瞧见蝴蝶周围起了片红色疹子。程响是敏感性肌肤，对纹身用的涂料过敏，严重时还需要吃抗过敏药，医生几次劝他把纹身洗掉，男子只是笑笑。 这半只蝴蝶从十七岁时跟着他，已经融入生命。 程响闭上眼睛，任热水冲击着身体，脑海里响起女孩的声音。 “怎么？你不敢！”挑衅语气从一张文 静至极的脸上说出来，让男孩呆住，大声喊道：“我的天，刘佳慧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啥！” 女孩哼一声扭过头，不屑地：“我就知道你不敢，还不如我一个女孩子。” 他真的脑袋要炸开！ 最终两人还是去了，程响要维护自己身为男人……男孩的自尊。 狭小屋子里，穿着奇装异服的男子瞧了眼他们，将烟头灭掉问：“有钱吗？” “有，你做不做生意。”刘佳慧迎着对方目光，一点儿也不胆怯，“快点，不就纹个身，别那么多事。” 程响真想喊大姐！ 纹身师是个还在安西市美院在读的学生，趁着假期到处采风，个人兴趣喜欢纹身。 他也被这个看上去乖巧的少女气势给镇住，清清嗓子同情地撇眼程响，心里琢磨这么点年纪就想不开，找个如此厉害的女友。 纹身过程其实很痛苦，皮肤上的麻药效果并不好，尤其是程响属于敏感性肌肤，疼得厉害，但他看着刘佳慧倔强的眼睛，突然就觉得可以忍受。 同一只蝴蝶分开纹在两人的身上，要在拥抱时可以重合。纹身师建议两人先抱一下找位置，佳慧的上衣拉高露出腰部，程响则直接脱掉上衣，还好是夏天穿的少也不冷，两人红着脸抱了一下，心里紧张得怦怦跳，但却谁也不愿意退缩。 走出来时夜幕低垂，站在空荡荡的街道上，程响把外套搭在女孩身上，笑了笑，“刘佳慧，你的乖乖女人设要崩了！” 他们的胆子确实太大，女孩是远近闻名的优等生，财务处刘主任的掌上明珠，从小培养琴棋书画，在斐城这个小地方人尽皆知。 可是她根本不喜欢，当然她的需求并不重要。一个人被压得越狠就越想反抗，所以刘佳慧文静的外表下有一颗叛逆之心。 她开始逃课，晚自习不上在大街上溜达，遇见同样逃学的程响，两人是同班同学。 男孩根本不想招惹这种优等生，要不是对方被几个小混混纠缠，他实在没办法跟几个社会青年打了一架，以少胜多都是电视里的情节，实际上他被揍得很惨。 “刘佳慧，拜托你好学生有个好学生的(*￣︶￣)样子。”这是他那会儿说得最多的话。 女孩瞧着男孩的鼻青脸肿，心疼地笑笑。 总是她找他，在这段关系里程响处于百分百的被动，甚至刻意疏离，两人的差距太大，他清 楚得很。 可是没多久依然闹得满城皆知，刘佳慧的父母已经给女孩办好转学手续，所以今天她才来找他纹身。 “程响，”女孩望着男孩双眸认真地说：“我不觉得年少的感情就什么都不算！”微风吹过耳边的发丝，长长地飘动，有泪珠从红红的眼眶落下。 他记住了这句话，直到现在。 男子走出浴室，用毛巾擦着头发，突然听到门外有汽车停下的声音。 时间这么晚，他习惯性地穿好衣服，走出去瞧见一辆白色高尔夫小轿车，窗户里女子的侧影看上去实在太迷人，程响停下脚步。 有人打开车门，清秀的脸颊在月色里迷离梦幻，刘佳慧看向衣冠楚楚的男子，笑了笑，她说：“程老板，你的小痞子人设要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