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之桑实》 楔子 女子 男子 诚实的说,对于女扮男装这样的写法,我确实也知道,它过于老套了。可是谁又真的清楚明了那些想光明正大的站到男子的位置上做男儿事的小女子心中究竟作何想法的呢! 天下的女子,很多都曾想过若自己身为男儿身会如何。她们多是对现实中的男子失望,想自己演艺心目中完美的男子形象。(笑~~~~~) 我也是她们中的一员,这一世做女子是定了的,便再无法改变了。但心底还是有些期许着,做男子我会如何。做个什么样性情的男子,怎样为人处事,对待亲人,爱人,敌人,我会如何。一切的一切,尽管只是空想,但还是能触动心底。 就当是一个梦,能做梦总是美好的。希望你们也能因为我的这个美梦而得到些什么,无论是什么。 第一话 轮回的新生 灵魂离开肉体的刹那,她就站在了那坐桥上了。桥那边挂着古旧的红布灯笼,灯笼旁站着奉汤的素衣女子。她踌躇着向女子走去。女子眉如青黛目如星辰唇如樱果,看她却是神色怜怜。 “此刻是否还存有留恋?” 她摇头,片刻思索又深重的点头。 “没了留恋,却也心中不甘。” 女子了然一笑,将手中的清透汤水泼洒在了脚边的那株黄水仙上。顿时花苞绽放,摇曳身姿如同新生。 “许是命数,这样也甚好。” 女子含笑呢喃,玉指在她额头轻触。她便飘然坠落凡间,亦轮回新生。 —————— 一阵嘈杂混乱之后,稳婆风风火火的奔了出来,眉眼间尽是谄媚之色。 “爷!生了!生了!是个千金。母女平安。” “平安就好!你马上回去继续盯着,有了消息再来报!” 锦衣华服的年轻男子焦急的神色并没有丝毫的松懈。 “爷!又生了!还是个千金。母女平安。” “爷!老爷!最后的这个千金也平安降生了。” 至此刻男子的脸上才露出了释怀的笑容,大步如风般的奔向屋中。来到床前,夏露寒握着妻子的手疼惜的轻吻。床上虚弱的人儿看着自己的丈夫,流下了幸福的泪水。夫妻二人正甜甜蜜蜜的为三个宝贝女儿起名字。突然间爱妻流露出了丝丝痛苦之色,脸色也渐显苍白。他翻开被子,看见血正大片大片的晕染开来,红的让人惊心。夏露寒心中隐隐泛起了阵阵不安。 “快来人啊!快来人!都死到哪去了!” 嘶吼声震动了整座宅子,所有的稳婆丫鬟都急急的进进出出。夏露寒看着一盆盆血水被端出来,脸色越来越苍白,心中越来越绝望。 一声惊雷,大雨滚滚而下。院子中的桑树被风雨撕扯着,婆娑着发出阵阵呻吟。 稳婆跌跌撞撞的扑倒在夏露寒的面前,凄声诉说。 “爷。夫人的体内还有一个孩子,胎位不正,不能顺产。恐怕……恐怕……” 稳婆的声音越说越小。夏露寒揪起地上颤抖的稳婆,怒吼着。 “你给我听好了。孩子不要,保大人!” 稳婆被丢出去老远,她惶惶的爬进了屋子,片刻不敢再耽误。 风雨凄凄,至清晨止。夏夫人始终是没有熬过来,就这样香消玉陨了。下人们哭倒了一片,稳婆抱着才降生的孩子,战战兢兢的来到夏露寒身后,想为孱弱的小婴讨个名字。此时他的心已经随爱妻一起去了,再无心情给这个多余的孩子起什么名字了。看着被大雨戏谑过的小园,未熟的桑果落了一地,便头也不回的丢出一个名字。 第二话 初夏暴雨击落的果 “夏雨桑。夏雨桑。……” 雨桑看着园子中因为夜雨而落了一地的青色桑果,轻笑着呢喃。 收拾妥当的雪梅从屋子走出来,正看到了这一幕,恍惚间竟然把雨桑错看成了当年的夏夫人。许久才回过神来,转而神色便是隐忍的怜惜。想那夏露寒也真是无情,把自己的骨肉关在墓园十五年。好好的稚嫩女子硬生生的被扭曲成了守墓的幽魂。她叹了了口气,想上前说上两句安慰的话。 还没等她开口,雨桑站了起来轻弹衣裳走上前。她看着雪梅欲言又止的神情,却是释然的浅笑,握上雪梅的手轻声道。 “雪姨,不说也罢!看了这十五年,什么都看的明白,听了那些呓语反倒是徒增苦恼。我们走吧!” 雪梅看着雨桑脸上自讽的笑容不再试图说什么,给她戴好面纱后就只是任这个漠然的少女挎着自己踏出园子。 坐在软轿上雨桑的心情反而轻快起来,想来一年也就只有谷雨前后这几天的自由日子可盼了。夏露寒让自己为母亲守墓赎罪,可却偏偏是在忌日这些天驱自己离开,他们一家人超度拜忌。这个男人的行为,想来也是可笑至极。想着听到轿外雪姨的轻唤。 “雨桑,我们到了。” 待轿子停稳后,帘子被轻轻挑开,雨桑缓身下轿。她看着眼前的这个旧宅和大门口相互搀扶着的两个老人,心中竟然泛起丝丝涟漪。这是母亲的娘家,虽然现在没落了。看宅子的聋伯和盲婆却始终守着它,一年又一年的等着自己回来。这才是家吧!永远有人为你守候等待着。 盲婆一边摇晃着聋伯的肩膀想要求证,一边还神色焦急的呢喃。 “聋老头子,是不是果果?到底是不是果果?” 聋伯冲着她猛点头,高兴的却忘了盲婆是个瞎老太婆。盲婆等不及的抛开聋伯的肩膀,踉踉跄跄的摸索来。一旁的雪梅赶忙牵着雨桑上前。当两人走近,盲婆有如神助般的一把抓住了雨桑的手。聋伯也跑了过来,及尽疼爱的看着一年未见的小小姐。四个人相互搀扶着走进宅子,陈旧的木头大门‘吱呀’一声重重的关上了。轿夫们这才安心的回去给老爷复命。 —————— 围坐在庭院中的矮桌旁,许久盲婆才缓缓开口。 “雪梅,这一年来果果有没有再受委屈?” 雪梅有口难言,一脸苦涩不知如何回答。盲婆似乎了解了什么似的,点了点头继续询问。 “我们送去东西,那夏家可有阻拦?” 雪梅这才开口娓娓道来。 “东西都尽数收到了,可能是因为都不值什么银子,所以也没见有人克扣。那个园子离前院远的很,又因为是小姐的墓地,所以一年到头也没人来一趟,很是安静。小小姐也可安心的读书习乐,没人打扰。到是小小姐她……” 正说到这,雨桑换好了衣裳,从屋子里走了出来。盲婆听的出她的脚步声,对着雪梅了然的点头,止了她的话。 “果果,过来婆婆这边。” 雨桑乖巧的坐到盲婆身边,看到盲婆透亮的双眼中盈满了泪水,立刻也就明白了。她任由盲婆的双手颤抖着摸索她的脸庞。看着那些泪水夺眶而出,心中隐隐作痛,伸出手把那一串串泪水从那张慈祥的面孔上拂走。 “阿婆。果果这一年过的很好很开心。” 雨桑不知道这样苍白的安慰是否有意义,但却始终不忍心看到这些情景。 盲婆擦了擦脸上的泪水,点了点头。 “果果过的好,婆婆就安心了。对了,不是说要跟聋老头子去酒窖么。你们快去吧!” 待到雨桑他们走远,雪梅才继续开口。 “在夏府中这十五年来,小小姐没踏出过墓园半步,只是每日每日的坐在廊子下面看着园子里的桑树发呆。看着看着就跟魂魄出了壳一般痴笑,看的雪梅心惊。” 雪梅说着说着抽泣起来,抓着盲婆的手。 “盲婆,您说小小姐这是不是病了呀?” 盲婆安抚的拍了拍雪梅的背,叹了口气,眼睛又湿了。 “盲婆,我以前没跟您说过。小小姐她从来就没哭过,出生的时候都是不声不响的,安静的让人心疼,仿佛知道人事一般。这么多年,雪梅是从没见小小姐掉过一滴眼泪。盲婆您说小小姐这么憋着,会不会憋出病来呀?” 越说越伤心,雪梅索性扑在盲婆腿上失声痛苦起来。盲婆听了这些话也是一惊,皱着眉头。 回想着十几年来相处的时间也不算少了,确确实实是没见这孩子落过泪。就连刚出生被送来时也是不哭不闹的,乖巧的不得了。小时候无论是学步摔倒擦伤,吃鱼卡到喉咙,还是碰翻炭盆被烫伤,从没哭闹过。就是因为这样乖巧安静,才让人心疼的厉害。想这十几年来受尽委屈,却从不吭一声的倔强,盲婆的泪珠就像断了线般滚落下来。 聋伯和雨桑,一老一少站在一排排酒架自前开始练习闻香识酒。从架首到架尾,一一闻过来,让聋伯惊叹的是,眼前这个小妮子竟然一个也没识错。看来自己送过去的酒著和样酒,这妮子都有好好研究。他赞许的点了点头,打开最后的小坛子,用木舀提出里面的琼汁递上前。雨桑接过舀子,从面前轻掠,细细辨识这味道。心思略着:这味道清淡,凛冽却也香甜,若有若无的花香隐隐缠绕鼻腔。绝不是样酒中的任何一种,她闭上眼睛静下心来再仔细的闻过:花香软糯清甜,应该是桂花,还带着淡淡的清凉气息,是薄荷么?雨桑心中思索睁开了眼睛。聋伯看着她,用眼神来寻答案。雨桑拉过聋伯的手,在他的手心里轻写。聋伯满意的笑着点头,冲着雨桑竖起拇指表示嘉奖。心里盘算,看来自己这酿酒的看家本领也得早早的传授与她了。 聋伯对于这小妮子的聪颖伶俐早就见怪不怪了,很多东西虽然只教过她一遍,给她一些书著,她却可以在短短的时间内轻车熟路的掌握自如。记得她五岁的时候就跟着自己上上下下的学这学那,从开始时候的粗糙打扫简单修补,到后来繁杂一点的园艺种植花草栽培,再到高级厨艺精细木工都一一学了过来。这妮子现在掌握的手艺中随便拿出哪一样来,可以说都是京都数一数二的。如今这结果聋伯自己也没想到,当年是自己隐藏的一身手艺眼看传世无望了,才抱着试一试的态度胡乱的教给这好奇娃娃。谁知到了后来,想不好好教都难了,碰到悟性这么高的一个弟子是他的福气啊! ——————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雨桑守在炉灶旁,偷眼屋外的天空。那么幽暗的宝蓝颜色,看的深了也是让人心沉。雨桑没有发觉的轻叹出了声响。门外却响起了那个久违的银铃般的娇笑。 “丫头,叹什么气呢?是不是这一年疏于舞乐,怕不知如何向我凤娘交差呀!” 就见一个和雪梅差不多年纪的娇美少妇,闪身进门轻飘飘的走到雨桑身边。少妇看着雨桑,伸手拂上了她的脸庞,恍惚的喃喃自语。 “这眉眼,这轮廓,真真是越来越像极了弥生啊!要是放到我们醉生楼,怕就是十个花魁也不换呢!” “臭丫头!说什么胡话呢你!” 盲婆怒气的一声低吼,把失神的凤娘从幻象中硬生生的抽了回来,她讪讪的笑着闪身出了厨房。 雨桑也是被凤娘刚刚的举动吓了一跳,由得盲婆这声吼才清醒过来。她看着怒气未消的盲婆,不知说些什么才好。这时盲婆才开口。 “果果,别老是在灶前窝着了。跟婆婆回厅里吧!” 雨桑低应了一声,乖顺的搀着盲婆走进厅堂。除了教自己舞乐的凤娘,还有教导自己医术的白氏夫妇,看顾自己习武强身的镖局教头魏师傅,以及国学师傅傅大学士都聚在了这。看到这么隆重的场景,雨桑先是一愣接着就是强烈的局促感。 这些个蜗居在京都各个角落的奇人异士都曾是夏雨桑母亲——安弥生的至友,这些年来一直替已逝的故友照看教导着被父家遗弃的孩子。看着雨桑从一个娇弱的婴孩出落成了亭亭少女自然欣慰,此刻的聚集也是为了庆祝她的成年。 “真是想不到,而今十五岁的果果已经出落的如此耀眼了。” 白夫人看着自己的丈夫白茫含笑夸赞。 “只是可惜了被圈在那样小的一方天地里,是珍珠蒙尘了。” 看着疼惜自己的白姨眉头纠结哀怨,雨桑心中不忍,缓缓开口。 “白姨到不需为雨桑可惜,反到应该开心。雨桑一生不求风光耀世繁华精灿,但求远离纷扰尘世之争斗,了了而过,清醒足以。” 凤娘不解的摇了摇头。傅学士到是赞许,点头称是。 “果果有得这一身精技,再加上这出尘的容貌身姿,若真的卷进京都的繁华世界定是会掀起不小的波澜。何必惹这一身的麻烦呢!被藏的如此绝世,亦是甚好。” 一旁的白茫低头不语,心中却担忧的紧。 “怕就怕是,你不想招惹它,琐世却偏偏找上你。” 白茫抬头,看着吐出这话的魏博,看来他们担心的是同一件事。 “其实,这些日子京都的大街小巷已经有些传闻了。” 白茫顿了顿继续慎重的开口。 “是关于雨桑的。确切的说是关于夏家女儿的。传说夏家出了三个绝色女子,模样是难分彼此,但容貌都是美的令人惊叹。却也有传夏露寒还藏着另一个女儿,样貌如何众说纷纭,有说美的有说丑的难辩真伪,所以想必好奇的人不在少数。” 一旁的雪梅听得愤愤,低声咒骂。 “不晓得是夏家哪个碎嘴的丫头侍从干的好事!让我知道了看我饶不饶她!” 凤娘娇笑着仿若无骨般的斜靠在软榻上,冲着怒气腾腾的雪梅摆动雪白纤细的手指,否定她的猜测。 “雪梅怎么这般年纪了头脑却还如此单线条。夏家现在的下人多是进府没几年怎个知道这藏的甚深的四小姐,那些个呆得有年头的老仆也早被夏露寒禁了口。现如今夏家怎么说也是京都的首富大商,外人谁敢在他夏露寒眼皮子底下造次。这样想来,可能是谁,我不说,雪梅妹妹你也该晓得吧!” 雪梅听的惊心,脸色渐渐苍白难言。 “难道?难道?是小小姐的姐姐们或是那三个姨娘?” 白茫艰难开口想道出另一种更可怕的可能。 “又或许是……” “夏露寒。” 魏博见白茫迟迟不忍继续,断然的接过话口,道出了这个让所有人惊心的名字。 听到这雨桑的心猛的抽紧,渐渐感到呼吸困难,她极力掩饰没能让自己在众人面前崩溃。难道如今的这些个惩罚还不够深重么?自己这样微小畏缩的生活着还不能让他解恨么?或是真的恨到了骨头里,非要让自己痛不欲生粉身碎骨才甘心么?想着那个如此辛苦的深切怨恨着自己的男人,雨桑越来越觉得他可怜到了及至。想到这她摇着头,朱唇里轻轻吐出了怜悯的叹息。 众人看着脸上毫无忧色的的雨桑,不知道此刻她心中做何想法。这个小丫头也不多话,自小就是这副让人又爱又恨又怜的样子。记得十四年前,大家第一次来到老宅子是准备让还是小婴孩的雨桑抓周的。各自放上自己吃饭的家伙在小家伙面前,想是她抓哪样就由那主人来教导。想不到这孩子,双臂一挥将所有东西都尽数抱在了怀中,完了还冲着大伙无辜的瞪着大眼睛。自那天起,这些个师傅就轮流来传授雨桑手艺,到而今已经是整整十四年了。 “大伙到还不忙着下定论,这些个传闻想必很快会传回夏府,先看看夏露寒做何反映再说吧!” 盲婆一语便解了所有人此刻的忧心,等是此时唯一能做的了。如果是这样到不如轻松的等待,屋子里的人也都不是凡夫俗子,这个道理还是懂得的。 —————— 夜深,众人各自散去。雨桑坐在桂花树下,雪梅从盲婆房里走出来,来到雨桑身后。 “雪姨,不用担心,该来的总还是要来的。就算没有此次的事端,谁又能保证将来再没有其他烦扰呢!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是自古顺心顺气的说法,再往好处想,说不定船到桥头自然直呢!” 说完雨桑站起身来,扶着雪梅的手往屋里走。雪梅看着身边一脸风轻云淡的丫头,心中有愧。遇到了事情自己不能帮她分忧也就算了,每每还要她来开导自己。但庆幸的是这孩子如此看的开看的淡,总算让自己不安的心绪稍微安定了些。 第三话 归去来兮之囚徒变童仆 呆在旧宅子里的前三天,雨桑白天就跟着聋伯粗略学习酿酒的各个工序,晚上就练练舞乐习习武艺读读诗书又或者是研究商道和兵法。这样的三天也是充实过在夏府的一年,最重要是心中踏实才感到安宁畅快。 第四天一大早,夏府的骄子就停在了宅子外面。说是府里最近要举行些大宴,老爷吩咐接雪梅回去打扫收拾园子,小小姐回去怕会不方便,可在宅子这儿多住些日子。盲婆对雪梅嘱咐了几句就让她回夏府去了。他们走后,盲婆松了一口气,拉起雨桑的手。 “看来比我们想的乐观呀!” “是啊。阿婆。对了我今天想跟阿公去送酒,顺便见见世面,有些处事经验也免的以后应付不来。” 盲婆觉得有理便点头应允,并嘱咐小心。 雨桑挑了一套不起眼的男子布衣换上,盘好发髻缠上布带插上旧木簪,再把手脸图暗眉毛图浓图宽就出门去帮聋伯装马车。聋伯看到变装后的雨桑,愣了愣又竖起了大拇指,用手比划着,说是完全忍不得他了。对于这个结果,雨桑甚是满意。把数坛酒装上马车后,爷俩儿就赶着车往最繁华的四通大街去了。 四通大街的主干道是连通宫城正门的繁华商区中心大路,在这大路上开门做生意的商号都是京都的大商大户,当然这其中也有不少夏家的铺子。大路两旁是四散如枝的分街和小巷,也尽是些势力不小的商户权府。 雨桑安静乖巧的跟随着聋伯到各个酒楼商户欢场去送酒。他总是低头听着暗暗观察着,表面不动声色,内心仔细思量。每见一个主顾就憨厚的笑也不多言语,只是卖力的搬搬抬抬。遇到人问起来,聋伯也只回是乡下的侄子来京都跟着自己讨生活。聋伯看的出,这些个商户管事都很是中意自己这个乖巧的侄子,他也就放下心来。忙到过午,就还剩下最后一间夏家的酒楼了。雨桑把收回的空坛子搬上马车,就赶着车顺着聋伯指的方向走去。 夏楼。呵!好是霸气的名字。雨桑仰头看着豪华的楼阁和宽大闪亮的金字招牌心里感叹。 看到聋伯的马车酒楼管事马上风风火火的奔了出来,抓着聋伯的手就是一阵碎碎的说道。 “我的聋伯呀!我的大罗神仙呀!我总算是把您给盼来了,您再不来老弟我就得卷铺盖走人喽!” 聋伯比划着,询问。那骨瘦如柴的管事满面愁苦,开始诉说起来。 “你不知道么?府里要办大宴,急需酒水,还得是上好的酒水。我家管家大人都催了好几回了,眼看着明儿个就开席了,还没办好酒水,你说我能不急么!你这两天都没来,可不得把我愁死了么!……” 听着这个干柴老头子念叨,雨桑低头掩嘴嗤笑。絮叨了半天,管事才看到旁边浓眉大眼的少年。 “聋老头儿。这谁呀?” 聋伯比划着粗略的回了他的问题,就开始招呼着雨桑往里搬酒。待到一切办妥后,管事的拿出银子来结帐。顺便把一张订单和定金交到聋伯手里,嘱咐着今天晚上一定要送到夏府。 回到宅子,雨桑随聋伯到酒窖察看清点装车。清点快结束了才发现桂花酿还缺两坛,聋伯四处寻找可以替代的酒品却不得结果,最后懊恼,摊开双手表示无奈。雨桑思量,桂花酒清淡香甜,想必是招待女宾用的,既然是这样自己去年试酿的那几坛酒不知可否顶替。想到这,她走到酒窖深处搬出一个未开封的坛子,打开来舀出一勺递给聋伯试品。聋伯接过舀子,先是闻了闻,接着放到唇边沾品,最后喝了一小口。雨桑看着聋伯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就知道可行。最后将剩下的两坛新酒装上马车后,两人就并肩驱着马车往夏府赶去。 —————— 来到夏府偏门,远远的就看到各色的货商聚在门口。后厨的下人有的正忙着往里搬运新鲜的蔬菜,有的正忙着清点肉档送来的整猪和火鸡活鸭,还有的忙着清理海产鲜货。这样看来确是有一场大宴要在夏府举行了,雨桑心里轻笑,明天就是谷雨了,他们当真是要在夏夫人的忌日欢愉么! 雨桑跳下马车,牵着马跟随在聋伯身后。远远的一个四十来岁略显富态的男子,冲着他们走来。想来这人应该就是夏府的大管家夏岁丰了吧!聋伯挥手跟那人打招呼,又比划着给雨桑介绍说是夏府的管家大人。雨桑忙憨笑着点头施礼。那管家也点头回礼,接着就招呼一个十六七岁的小侍来搬酒。雨桑将车上的坛子一一递给那少年,口中念叨的酒名和数目。 “华夏女儿红。一坛,两坛……五坛。清了。 漠北赤烧。一坛,两坛……五坛。清了。 杂粮纯酿。一坛,两坛,三坛。清了。 江南杏子酒,一坛,两坛,三坛。清了 桂花酿,一坛,两坛。对了,我们的桂花酿只有这两坛了,剩下的两坛就用新酒代替好了。” 说到这,接酒的少年一愣,低着头表情犹豫而窘迫,缓缓的低声开口。 “那个,这位小哥儿,换酒的事我说的不算的。” 少年一边说着,一边偷瞄雨桑。雨桑点头。 “好,那你快去请管家大人来。” 少年的了话儿,马上转身进府去了。不消片刻,少年一脸委屈和居丧的跟着急匆匆的管家走了出来。管家看了看雨桑,雨桑马上打开新酒,舀出一些给他试味。管家接过舀子,仔细的品了品这清色的新酒,最后满意的点了点头,开口。 “这酒味道甚好,可以顶替那两坛桂花酿。什么名字?” 雨桑听到问话,转过头看了看坐在马车上悠闲的刁着烟袋的聋伯。聋伯到是无所谓的表情,轻抬下巴示意雨桑自己决定。雨桑得令,这才低头谦虚轻声道出。 “回管家大人,这新酒名叫青实酿,取意青涩果实酿造而成。” “青实酿,好名字。” 管家赞赏的点点头,接着回过身来在那唯唯诺诺的少年头上猛敲了一下,责骂。 “你小子学着点,进府都四年了,这么点小事还办不好,真是愚钝!还不快往里搬!头脑不灵活,手脚就给我勤快些。” 少年惶惶的去接雨桑手中的酒坛子。雨桑轻笑悄悄在少年耳朵边吹了一口暖风。 “不必挂怀,管家大人实则也是为你好。” 少年接过坛子,一愣,接着笑着朝雨桑点了一下头就转身往府里去了。雨桑看着那少年清瘦的背影忽而想起了少年安家实,如果他还活着也该有这么大了,想到这嘴角挂上了一丝笑意。管家跟聋伯示意回去取银钱结帐,接着他略有深意的看了雨桑一眼就转身进府去了。雨桑不明所以的看着聋伯表明疑义,聋伯摇头。 过了得有一刻钟的时间管家才笑吟吟的走了出来,将一包银子交到聋伯手里。聋伯掂了掂分量,脸上的表情甚是吃惊,对着管家比划起来。雨桑看得明白,是管家给的银子多了十两。聋伯说什么也不肯收,打开来拿出那多给的十两就要交还给人。管家还是笑吟吟的看不出是什么用心,眼珠子只是在雨桑身上上下打量着。 “聋伯,我说我也是有个不情之请,要不干嘛没事多给你银子。” 聋伯也感到莫名其妙,但还是拒绝着。管家硬是不收那十两银子,继续和气的开口。 “我说聋伯啊!你也看到我这的状况了,实在是事多事杂忙不过来,伶俐能干可心的人也没有。我也上了年纪了,好多事情分不开身来办。” 雨桑听着管家在这顾左右而言它的心里明了了他的意思,便转头递了个眼神给聋伯。聋伯还是摇头,示意不能答应。 “聋伯啊!我看你这个小侄儿到是伶俐的很,不若就借我用上两天如何?” 聋伯慌忙的比划着拒绝,意说自己的侄子是刚从乡下来的,粗手粗脚的干不来府里的精细活什。看到聋伯态度这么坚决,管家的脸面明显挂不住了,表情渐渐阴沉了下来,沉声开口。 “聋伯,咱们俩个打交到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吧!就这么点小事儿,你可真是一点的面子也不给呀!” 聋伯表情尴尬搓着手比划着抱歉什么的。一旁的雨桑心里盘算,这当口不能让聋伯难做。再说进去夏府一趟也不是什么坏事,许是可以学到不少的东西,顺便也可以看看那些个从未谋面的“家人”。雨桑想到这儿,便是决定了。 “管家大人,想我伯伯也是不放心我一个人进这么大的夏府。请容我跟他好好说道说道。” 管家点头应允,雨桑把聋伯拉到远处,比划着解释。聋伯虽还是担心,但也算勉强应下了,并千叮咛万嘱咐的才牵着马车离去。 待到看着马车走远,雨桑才再次回到偏门口。夏岁丰看了看一脸镇定的雨桑,缓了缓开口。 “小伙子,叫什么名字。” 雨桑弯身恭敬的回答。 “小人姓安,名家实。” 夏岁丰先是一愣,但很快掩饰了自己的惊异。 “取家境殷实?” “不,取家中果实。” 夏岁丰看了雨桑一眼,他今天如此也是由着直觉。他识人识了这么些年,心中自然知晓,面前这个言行坦荡的小伙子将来绝非池中之物。他是想,与其让他在京都混迹所为到不如收为己用,反到踏实放心。 雨桑此刻心中也在盘算,不知道这个大管家到底打的什么主意。自己一个不起眼的送酒小童,他却偏偏执意要留下,究竟意在何为?心中虽是疑惑万千,但表面上却还是云淡风轻的样子。夏岁丰若有所思的看着雨桑,开口道来。 “家实小兄弟,看来你是一点也不好奇啊!” 雨桑浅笑,笑的看不出一点的心思。 “管家大人也知道,我只是个无名无势的小民。这世道从来都是跟着有钱有权的大人物转的,哪能轮到我这么个无名小卒来好奇呀!即使好奇也只能是放在心里头,那样才能让自己安生。” “好个安生啊!跟我来吧。” 雨桑心里忐忑,跟着这个比狐狸还狡猾的管家进了夏府。经过走廊,刚刚搬酒的小侍迎面走过去,还暗暗冲雨桑眨眼睛,雨桑报以轻笑。这时候一直在前面走着的夏岁丰头也不回的开口。 “你能进夏府,还得多谢他呢!要不是他在主子面前为你说好话,你现在也不会在这了。” 雨桑听这话心里一惊。主子,哪个主子,是他么?如果是他,夏雨桑你要如何面对,该如何面对。她在质问自己,但没有答案。 第四话 归去来兮之神秘人 跟着管家左转右拐的穿过前院,延着院墙边上的小路走到镶着一个月亮门的偏院旁。管家把雨桑放在院子门前,让他等着,自己就转身离开了。雨桑见四下无人,便走进几步细细的研究起这个小院来。院子小而别致,一面为门,其他三面房舍环绕。房舍都是上好的百年桃木搭建而成,房前是迂回的廊檐亭阁,阁台上放满了盆景,盆景中种的都是兰花。院子也是经过了精心的打理,除了各种稀有的兰花还有些藤蔓植物,上面开着星星点点的小花,香味幽暗,若有若无浮于鼻间。应该是蔷薇和金银花,雨桑心里知晓了院子主人的喜好,淡笑不自觉的爬上了嘴角。 “有什么好笑的?不妨说来听听。” 忽然,一个阴郁而沙哑的声音从幽暗的门廊处传来。雨桑嘴角的笑容瞬间凝固成冰,眼神犀利,盯住那暗处。听不到回答,发问的人索性走了出来,走到雨桑身边。借也蒙胧幽暗的月光,雨桑这才看清了来人的面目。十八九岁样子的年轻男子,身材高大而修长,着月白的长袍,发髻缠同色的绸带,带上插着一枚淡青的玉簪。雨桑心里摸不清状况,只是安稳的站在那,任由那男子在身边转着圈儿的研究自己。他表面上虽是一副低眉顺目的乖顺样子,但其实一直都在偷眼暗中观察着那人。修目剑眉,眼神凌厉而隐忍,紧闭的薄唇流露出若有若无的嘲讽的冷笑。雨桑的眼睛刚一瞟到那抹阴冷的笑容,就突然间心中一紧,脊背发凉。 “你很紧张,你的背出卖了你。” 那男子站在雨桑身后,沉声响起。他轻易就看穿了他。雨桑不知如何应对这样的情况,十五年来她第一次与陌生男子接触。确切的说是十五年来第一次跟完全陌生的人近距离的接触。 是啊,她这十五年就是一个活在笼子里的金丝雀。但金丝雀至少还有人观有人赏,自己这么无人问津的,怎么比的上受尽照顾和宠爱的金丝雀呢!想到这他又是自嘲的轻笑。 “你又走神了。我可以知道你想了些什么么?” 那声音又在雨桑的耳边响了起来,还带着缠绵的温热气息。雨桑迅速朝左边侧步,与那张贴近自己玉颈的脸拉开距离。他盯着那人,眼神冰冷锋利。男子看着他,笑了,语气温和了许多。 “如果眼神也能杀人的话,我已经在你面前死了两次了。” 雨桑一愣,因为那个忽而出现的笑容,也因为他莫名的温柔态度。但他还是很快的回过神来,不能确定自己的失神是否已经被这个鹰一样机警的男人尽收眼底。 “怎么不说话?你很怕我。” “是。”“为什么?” “因为你可能是他们口中的主子。” 男子一愣,忽而又笑了,若有所思的看着雨桑。他看着这个直视着自己,眼神中没有一丝情感透漏的小童。这样的人,自己还是第一次碰到。他口口声声说怕自己,为什么这表情这眼神却是如此的盛气凌人。不,不是盛气凌人,是安然,不疑有它的安然,在这安然之下似乎什么都是虚无。 “你叫什么名字?” “安家实。” “你姓安?” 雨桑听出了他的惊诧。 “是。” “跟旧宅安家什么关系?” “安家已逝的小姐是我娘的姐姐。” “哪个小姐?” “弥生小姐。” “对于这个小姐你还知道些什么?” “什么也不知道。宅子里知情的人都对这个小姐的事情禁了口。” “想知道么?” 男子玩味的看着一脸漠然的雨桑。雨桑抬眼,用看不出心思的眼神看着他。 “我没那么多好奇。” 男子笑,带着几分怀疑似的真实,点了点头。 “你就真没一点好奇么?” “有。” 雨桑直视着男子,坦荡的开口道。 “你是谁?” 雨桑看着他,其实自己心里清楚的很,这吓宅里除了夏露寒就没有其他男主了。而眼前的这个人显然不是下人,看他自得的样子也不似客人,唯一的疑问,他到底是谁。 男子开怀,笑了几声没有回答,缓慢的走进刚刚的幽暗之中不见了踪影。这时管家夏岁丰匆匆忙忙的赶了过来,见雨桑正在院子中,他忽然松了口气般怨念起来。 “你这个小子,怎么跑到这院儿来了。也不睁大眼珠子瞧瞧,这是你该来的地方么,还不快跟我来!” —————— 雨桑收敛心思,紧紧的跟着管家大人绕过前厅,来到后面的房子。雨桑细细打量,刚刚前面那个大厅堂应该是会客义事之用,而这几十间房舍应是主人家居住的地方。正对面的几间方正而坚挺,应该是正室,而两侧的房间就含蓄许多了,如果没猜错的话,这是偏室所居。正当这时,管家开口。 “听好,记好。这院子是老爷,三位小姐和三位夫人的住处,没有唤你是不得随便进来的。刚刚我们经过的前院是老爷会客的厅堂,这次的大宴就在那举行。你的工作也多半会在那里。” “是,小人记下了。” 夏岁丰看着乖顺的雨桑点了点头,继续开口。“让你留在夏府干活,主要是辛夫人的意思,老爷才点了头。现在我就带你去见见辛夫人,看她有什么吩咐给你。” 雨桑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这个辛夫人-辛晓荷到底打的什么主意。其实夏岁丰也是纳闷,平日里这个辛夫人就是个娇蛮任性脾气火爆的主,稍有不快就拿下人出气,丫鬟小厮一个不落,非骂即打。而今却怎么偏偏点了名要一个府外的小子进府干活呢?难道这小子是她的旧识么?看着不象啊! “辛夫人,您要的人带到了。” 来到右边侧房前,夏岁丰恭身门前上报,声音中听不出情绪。雨桑也低着头等待着。许久没有声响,夏岁丰再次提高声音通传。只听得一声娇欠,接着是酥麻入骨的娇滴滴的女人声音。 “让他进来吧!夏管家你可以去忙你的了。我嘱咐他几句就让他去前院找你。” “是。小人告退。” 夏岁丰退身离开。门开了,正对的软榻上侧靠着一个女人。丰腴的身体着鲜红的绸纱衣裙,雪白莹透的肌肤上胭脂跳脱鲜活,一双丹凤眼中带三分娇嗔三分妩媚三分庸懒和一分伶俐。雨桑偷眼看她,她也由着雨桑看。很快女人翻身下榻,朝着雨桑走了过来。 “听管家说……你叫那个什么来着?” 娇口张张合合的,一阵娇笑。雨桑正色,低头回答。 “回辛夫人,小人名家实。” “哦,对,家实小哥儿。想必你也知道了,是我会意留下你的。留你,我当然有我的用意。” “是,辛夫人有什么事,请吩咐。” “好,明人不说暗话。而今我这确实有件小事情要你替我办。” 辛晓荷话说到这,嘎然而止,只是盯着雨桑的脸,露出疑惑的神情。 “家实。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雨桑听这话也是一愣,辛晓荷她确实是没见过,但她如此发问必定是因为对自己的相貌有些相熟。雨桑一直也不知,自己这副皮囊到底是更像安弥生还是更像夏露寒,但像哪一个她心中都没有涟漪,仿佛他们都是与自己不相干的人一般。 “你姓什么?” “安。” “什么!哪个安?” 辛晓荷仿佛被雷劈中般失了仪态,表情惊惧而焦急。 “回辛夫人,是安心的安。” “是啊!安心的安,安心,安心。” 辛晓荷呢喃,仿佛是在安抚自己惊跳的心脏。雨桑心中生疑,姓安真就如此令人奇怪么。有机会还真得探探各中缘由,雨桑心中暗下决定。 片刻辛晓荷又恢复了颐指气使的神气。 “你可是通晓酒道?” “知道一点。” “好。本夫人吩咐你的事情正是你手到擒来的。” 辛晓荷从水袖中拿出一个白色的纸包,放在雨桑的手心里。见雨桑迟疑,她伸出双手把雨桑的手包紧,锋利的红色长指甲深深的嵌进雨桑的手背之中。辛晓荷盯着雨桑,眼睛中有狠狠的决绝,定定开口。 “记住,本夫人既然敢用你,自然有办法让你禁口。明白么?” 顿了顿,她松开自己抓着雨桑的修长的双手,挥了挥水袖。 “明天开宴的时候,你负责侍侯一位贵客。看我的眼色,把这包东西放到他的酒里。” 雨桑依旧低着头不言语,辛晓荷以为他是怕了,心中自然是满意,挥手示意他可以离开了。 雨桑走出那扇门,眉头就纠结起来,她知道这件事做也得做不做也得做。为今之记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到时候能有机会化解最好,如若没有就只能看那位贵客的造化了。 —————— 雨桑走出辛晓荷的房间,心有所思的朝前厅走去。走到门廊处,没有抬眼看路的雨桑被迎面而来的人撞翻在地。 “不长眼睛的东西!看不见你撞着谁了么。” 雨桑坐在地上看着冲到自己眼前的那个凶神恶煞的丫头,心里痴笑,都说我是不长眼睛了又怎么能怪我看不见呢!想着嘴角不自觉的露出一丝冷笑。 火气正旺的丫头见地上那小子撞了人还笑,就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连夫人和三小姐一向与世无争的性格在府里本就处处受气,今个安排宴座又被她那两个姐姐和那两个夫人排挤了一番,当下连个叫不出名字的下人都给她们气受。想着她就怒火升腾。 “说你呢!狗奴才!你是瞎了狗眼,怎么的?看见三小姐不远远的让出路来,还敢往上撞?如今这夏府的奴才都是睁眼瞎么?” 雨桑听这话才晓得,原来自己刚刚撞上的是夏府三小姐,夏兰止。不由得对自己这个三姐姐心生好奇,坐在那顷着身子往刁丫头身后探看。 丫头见地上的小子没有半点悔色,反而一双贼眼直往自家小姐身上瞟,那个气呀!更上前几步,站在那小子面前,居高临下的瞪着他。不近看还真不知道,这个小子还是个俊少年。看着那张俊脸不犹的心生好感,也没先前那么气了。 “小子,新来的吧?” 雨桑仰着脖子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丫头,先前还是一副阎王脸怎么突然又双眼含笑了。雨桑对于她喜怒翻转的速度惊诧,看着那张娇俏的面庞不犹的打了个冷颤。她赶忙站起来退了几步,跟这个吓人的凶丫头拉开距离。 “是。小的是刚来府上的。” “叫什么名字?” “小人叫家实。” 对于前几次道出自己姓氏的莫名追问,雨桑已经不耐烦了,这次索性就省了去,免得再烦心。 “阿芙,既然是新来的,就别为难他了,我们回吧!” 雨桑抬眼偷瞄那个音若天籁的人儿。粉蓝的衣裙罩上雪白的纱衫,长发如墨,小巧的兰花髻上只单单插着一枚莹透的白玉雪花簪,在这出尘的装扮下,本就清透娇弱的脸庞显得更加纯美不可亵渎。 雨桑有些微微痴愣,直到那主仆二人的身影消失在蒙胧的夜色中。 第五话 她是冷眼旁观的别人 原来这夏兰止真的人如其名,美的象山谷清溪边孤独绽放的兰花般,让人感到安静。可是,可是她真的跟自己一点也不像啊!那柔美中略带俊逸的眉眼,那小巧的鼻子,那薄嫩的嘴唇,竟然真的没有一处跟自己相似!难道自己跟她们三姐妹是异卵同生的胞姐妹! 这个惊人的发现让雨桑心里翻腾了好久,直到来到前厅见到大管家夏岁丰。夏岁丰只是吩咐雨桑将酒水搬置到宴厅旁边的待间里,将宴用的酒具清理干净分放到适合的酒品旁。雨桑隐隐感觉到那个心思细腻的管家大人在不动声色的观察着自己,当然不敢怠慢。麻利的做好了准备工作后,雨桑乖顺的来到夏岁丰面前。 “回管家大人,小的已经将所有酒水和酒具准备妥当了。您还有什么其他的吩咐么?” 夏岁丰看着眼前这个聪明伶俐的少年,心底早有了准。 “好,既然都准备妥当了,那你跟我来吧!” 雨桑不知道这个老狐狸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心里隐隐能感觉到他对自己没有敌意,遂就跟了去。两人一前一后没有言语的来到了后院,夏岁丰停了下来,转过身沉着脸开口道。 “记住,在夏府里老爷最大。你可明白?” “小人明白。” 虽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听了这话雨桑心中却有了底。 听了回答,管家带着雨桑径直朝主房走去。来到主房左角的屋前,夏岁丰恭敬的开口。 “主子,人带到了。” 屋内穿出了浑厚但清朗的男声。 “让他进来吧!你在门外等着,完事带他回去。” “是。” 夏岁丰依然是恭敬的回答完才推开门示意雨桑进去。 雨桑内心忐忑,她知道屋里的人就是她那从未谋面的爹爹。激动,恐惧,喜悦,怨愤,所有的情绪都在那一瞬间崩溃开来,直达心底。原来她终究是不能看开的,真到了该面对的那一刻,心竟不能如从前般宁静了。得了管家的指示,雨桑双脚却有如灌了铅一般,沉重难移。 夏岁丰看着面前那个脸色苍白一动不动的少年,想他是没见过什么世面一时紧张,好心的安抚起来。 “进去吧!我家老爷不会为难你的。” 到了这个恳节上,退是退不了了。既然终究要见,那么就坦然面对吧!雨桑告诉自己,屋里的人不是自己的爹爹只是夏府的主子夏露寒,自己也不是夏露寒的女儿是夏府新来的下人安家实。她深吸一口气,重新找回了坦然的自己才迈步走进了屋子。 雨桑低着头走进去,背后的门就被管家从外面关上了。等了片刻没听见有人开口,雨桑犹疑才缓缓抬起头来,正对上一双有些熟悉的眸子。他就是夏露寒,夏家的主子,夏家三个孪生千金的父亲。三十多岁的年纪竟然俊郎的有如青年,刀斧修葺般的身形,坚毅的面庞,浓眉冷立,双目微眯露出寒光,薄唇紧闭透露出难言的威慑。 从进门起,夏露寒也在一直观察着立在门前低着头的素衣少年。这小子身材竟然娇小有如女子。听管家说了他的来历,知道他就是当年的那个小娃。那个让弥生爱如己出的小侄子,那个直到一岁才送走的小家伙。如今也该有十七岁了吧!怎么却生的如此矮小瘦弱,难道回去后生活的不好么?当初若不是疼惜弥生怀有身孕不方便照看小孩子,也不会吧那个奶娃娃送回去。若是不送回去,留在了府里好好照顾,那么他现在是不是会生的高大些健壮些呢! 夏露寒正不动声色的思量着,那小少年竟然抬起了头,一双亮亮的大眼睛对上了自己思虑甚深的眸子。顿时夏露寒心中震颤惊诧,那双眼睛仿佛就是年少的她。细细看去,小巧精致的脸庞,挺拔清秀的鼻子,微微翘起的嘴唇,怎生得处处像她。此时心中疑虑万千,开口却是寒冷彻骨。 “安家实?” “回夏老爷,我是安家实。” 雨桑真见了他,反倒没了那些烦乱的心思,只是安静的直视着那陌生的男子,不卑不亢的沉声回答。 夏露寒看着面前略显倔强的少年,仿佛看见了少年的自己,心中不由的一笑。 “你家中可好?” “不好。” “哦?如何个不好法?” 雨桑看着夏露寒,心中微微泛起了一丝怨愤,她强压了下去。如今自己不是他夏露寒的女儿,大可不必为他动气,免得让他起疑。 夏露寒当然没有漏过少年眼中一闪而过的冷光,但他只是一副坚持要他回答的表情。 “回夏老爷,家父过世的早,家母一直卧病在床,小儿十岁时生了恶疾被外送就医常年无法反家,家中只剩妹妹一人操持支撑,作为兄长作为儿子我甚是心焦,待病情稍微稳定这才出来跟着聋伯赚钱贴补家用。” 夏露寒见少年娓娓道来,脸上无任何表情,波澜不惊的仿佛是在说别人的家事。他心惊,这个小子不是太无情就是太聪明。 “你可晓得你的长相很像一个人?” “是。我长的跟家母甚像。” “哦?是么?” “回夏老爷,是的。” “我怎么瞧着你长的像另一个人?” “夏老爷说的是已逝的夏夫人。家母同夏夫人本就是双生女儿,我像夏夫人也是情理之中。” 夏露寒莞尔,原来是自己健忘了。当年弥生确是说过自己与妹妹安幻生是双生女,本就一模一样的。当然,这小子像她也是再正常不过了。解了心中的疑,夏露寒自然转而进入正题。 “辛夫人找过你?” 雨桑想起来的路上,夏岁丰跟自己说过的话,顿了顿神色坦荡回答。 “是。辛夫人给了我一包药,让我下在客人的酒里。” 说着雨桑从袖管中拿出纸包上前几步递了过去。 夏露寒接过药放在鼻下嗅了嗅,嘴角露出一丝冷笑,遂又把药递还给雨桑。 “照她说的做。” “是。” 雨桑也不问原因,低眉顺眼的回答着。 夏露寒对于雨桑不闻不问的反映好奇起来。 “不问为什么?” 雨桑心里道,懒的问你们夏家这些个烂事!但嘴上去不做一词。 “管家大人说过,夏府老爷最大。我现在暂时是夏府的仆人,老爷说什么就是什么,老爷不说做下人的没权利过问。” 夏露寒是什么角色,在商场和官场上混了这么些年,自然看的出面前的小子口是心非。他到也不想挑明,因为他隐隐可以感觉到他的敌意和不屑。 “你可以走了。” 雨桑正也不想多逗留,转身出了门。 “管家,安排他好生住下。” 夏岁丰领命,其实他多少也料想到了老爷不会亏待这个小子。怎么说他曾经也在夏府待过,更何况那时候老爷和夫人那么疼爱他,如今他长大了再进府来也算的上半个故人。他心里盘算着,将雨桑带到了中园,走进了右边的偏院。 —————— 雨桑看的仔细,这个小院跟刚刚自己逗留过的雅院对面而置。但这个院子显然是没有那个清雅,是下人们居住的地方,除却门墙,剩下三面房舍围就。有些屋子已然是暗了灯火,有些屋子灯下人影绰绰。她乖巧的跟着夏岁丰来到正房前。 “你就住这间。旁边就是我的房间,有什么事情可以来找我。还有明天卯时起工,你照看好你负责的工作就好了,其他的不用做。” “是,多谢管家大人照应。” 夏岁丰安排好之后,抬脚走出了院子。待他离开后,雨桑才推门进屋,打开窗子,借着窗外的月光点着了灯烛。 屋子很小,简洁干净,还是单间。雨桑冷冷的心念,看来这夏府待自己还真是不薄呀!刚进府的小厮竟然可以有单间住,真是难得。 “家实,家实。” 雨桑寻声望去,风风火火奔进来的正是刚刚被管家大人责骂过的小厮。雨桑见他雀跃的表情,有些想笑,自己跟他不过是两面之交,如今他到把自己当成了老好的朋友。 “呀!叔叔竟然安排你住这么好的房间!” 雨桑心中知晓,原来管家夏岁丰是他叔叔,怪不得看他时总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啊?啊!呵呵。” 雨桑不置可否的傻笑作答。见雨桑这反映,那小子到是一副聪明相。 “嘿嘿,我知道,因为你是夫人的侄子。” 雨桑见他那卖弄的神情,只是笑着掩盖过想要抽筋的表情。那小子到是心无城府,扬手拍了拍雨桑瘦弱的肩膀,豪气的安抚。 “家实你不用害怕,以后我和叔叔都会照应你的,不用担心。” “好,那就在这先谢谢小哥你了。” 雨桑面上实在为难,只好装作臣服的低下头去,好让紧绷的快要抽筋脱线的表情放松一下。调整好情绪,她才强打起精,正经的神抬起头。 “对了,小哥你的高姓大名小弟还不曾知晓。” “哦!我叫白迟。” 雨桑终于还是忍不住了,扑哧,一声大笑了出来。天哪!这个名字好配他! 白迟看着笑的前仰后合的雨桑,一时之间竟然看呆了。真没想到这个粉粉嫩嫩的家实不光人长得俊俏,连笑都笑的这么豪气干云,真实太崇拜他了。 终于好不容易止住了笑意,雨桑哆哆嗦嗦着抬起头,却正看到一脸痴相的白迟,复又狂笑起来。天哪!真是天要亡我,再跟这个家伙单独呆下去我夏雨桑恐怕真是要命不久已了。死因:大笑到浑身抽筋,口吐白沫,精神崩溃而亡。 对着痴傻的白迟笑了半盏茶的功夫却还停不了,强忍都忍到眼睛湿润复又开口。 “白迟小哥,你找我什么事?” 那个‘白痴’这才回过神来,傻乎乎的挠着脑袋开口。 “来叫你去吃饭。” “哦!好的,我们走吧。” 雨桑吹熄了烛火,拉着白迟走出了屋子。 —————— 院子里下人们来来往往,两人来到院门口,正巧碰上了刚刚回来的夏岁丰。夏岁丰远远的也看到两个少年人儿迎面走了过来。待走到近前安家实停了步子,不卑不亢但恭敬得体的冲夏岁丰点了点头。而自己那个脑子缺根弦的侄子却是一副嬉皮笑脸不知所谓的蠢样子。 雨桑瞟见了夏岁丰看白迟时脸上风云起伏的表情,很是同情。老家伙可真真是可怜的很,对着这么个侄子想发彪但人前却还得忍,恐怕早就得内伤了。 一则,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二来,况且以后说不准真得靠这个老油条照应着自己,雨桑自然而然得拉他侄子一把。 雨桑不着痕迹的迅速扯了一把白迟的衣襟,趁他拉的弯腰低头之季,自己了恭敬的曲身,开口道。 “管家大人好。” “好。你们去忙吧。” “是。” 必恭必敬的朗声回答完,她就迅速的拉着白迟转身而去。 夏岁丰偷看身旁行色匆匆的下人们没有异色,这才松了口气,遂才转身看着远去的两个少年背影。自己的这个侄子啊!说好听的他是心无城府,说不好听就是每心没肺,一点人情世故都不懂。自己人前人后对他骂也没少骂,说也没少说,他就一点没变机灵。安排在老爷面前伺候他还真是不够格,竟给自己惹麻烦。往日里没少叫下人看他们叔侄两的笑话,那些人当面不说,背后可没少嚼舌根。如今有这么个伶俐的人儿帮着带着,许是能好些吧! 到是这个安家实确实是快好料,那淡漠不显的背后透着聪明透着机灵。怕是夏府再找不出第二个如此出色的少年郎了,如果境遇好运气佳将来真说不定能飞上云层化成龙呢!这么难得的人儿,夏岁丰心底打定了主意要让他留在夏府,留在老爷身边。 再书这一边,走出老远雨桑还觉得背后灼热灼热的。她当然晓得这是夏岁丰在盯着他们,自己刚刚的小动作想必也没瞒过那老狐狸的眼睛。当然她是故意要让他看见,让他知道自己是有心帮他侄子,这样他才能对自己另眼相看。将来。将来如何?他夏岁丰和他白迟自然是得还自己这份情。 雨桑偷眼瞧着走在自己旁边正置气的少年,虽然只有十六七岁的样子,但个子已经拔的够劲的了,足足高了自己一个半头那么多,自己站在他旁边就俨然一个小奶娃样子。可殊不知这个相对于自己来说的大个子竟然是个十足的单纯痴儿。但好在他够善良够坦诚,对自己又尤其的好,自己帮他当然也是存在一些些情感因素的。 雨桑一路上都不做声,任白迟自己在那愁眉不展的气呼呼。他终于还是绷不住了,猛的停了脚步,不悦的看着一脸无辜的雨桑。 白迟也真是气的不轻,他刚刚干麻要在叔叔面前拽自己那么一把,还故意搞的让自己看起来跟他一样必恭必敬。这个玉雕一样的小人儿,做了这么气人的事情,自己看着他却硬不起口气来。最后无奈吐出来的却是软弱的疑问句。 “刚刚你为啥在我叔叔面前那样捉弄我?” 叔叔!真是烂泥扶不上墙,这家伙到现在还搞不清楚状况,真是晕死。怪不得夏岁丰那个老油条调教了这么多年都调教不过来。 白迟看着雨桑一副无奈的表情,更加摸不着头脑了。 “怎么了?” “白迟小哥,请问这是哪?” 白迟被他这突然而来的问题问的愣住了。想了想肯定的回答。 “这是花园。” 雨桑被他的回答打击的下巴都要掉了,冷汗直飑,仿佛听见夜黑风高的天空一群乌鸦飞过,发出嘎嘎的叫声。那叫一个寒呀!这家伙长的人模人样的,莫不是脑子有问题吧!雨桑不尤的怀疑起来。干笑了两声。 “不是问你这个。是问你我们现在在谁家?” “夏府呀!” 白迟理所当然的干脆回答着,还不时用看傻子的表情看着一脸抽筋表情的雨桑。 看着他那天杀的表情,雨桑心中大喊:天哪!救救我吧!雨桑压抑下心中想抽他的冲动,尽量放把语调放温柔。 “恩,是,你说的很对。那你叔叔在夏府是什么人啊?” “大管家呀!” 又是那副欠扁的样子,雨桑攥着拳头,一个字,忍! “恩,你又说对了。那白痴小哥你在这夏府之中是什么人啊?” “我?我是专门在老爷身边伺候的随侍!” 白迟挑了挑眉毛,骄傲的回答着。雨桑满脸堆笑着看着他,拳头已经攥的咯咯作响了。 “哦!那我请问白痴小哥,大管家和随侍是个什么关系呀?” 白迟听了这话到是愣了一下,表情也没那么丰富了。 “是上官和下手的关系。” “对啦!所以。” “你是想说叔叔和我是上下的关系。但他还是我叔叔啊!” 刚刚看到的希望的曙光又一次暗淡了下来。复又再来,实在是忍无可忍了! “呵呵。这夏府里谁不知道你是管家大人的侄子?” “都知道!” 回答的到还真干脆!雨桑在心里早把他骂的狗血喷头了。 “既然大家都知道你们是叔侄关系那你就更不应该表现出来了。” “为什么?” 白迟这次到是一副虚心受教的表情。道理说不通那就用骗的吧! “因为这样显得你比较高深莫测。你看你叔叔,他和夏家老爷关系好不好?” “好。当然好了,我叔叔跟了老爷快三十年了,他们私下里亲如手足。老爷有什么事都会知会他的!” “那你看你叔叔他有没有在人前表现出来,他和老爷如此亲密?” “在人前当然是不能表现出来。” 说别人说的可真好!到自己这就糊涂成这样子,真不知道说你聪明好还是说你愚笨好。 “你还不明白?” 白迟满脸犹疑,似是还没想通。 雨桑无语。 “算了,我饿了。我们先去吃饭,你回去再慢慢想。” “哦!好。” 第六话 初来乍到的顺利 白迟带着雨桑来到下人们吃饭的后厨小堂里。由于路上耽搁了不少时辰,此时堂里的人已经去的八八九九了。雨桑来到分发饭食的厨子面前,谦谦一笑。 那四十多岁的厨子也是头一次见到这么个唇红齿白的少年儿郎,笑还这么好看。看着他使自己如沐春风的舒坦,勺下口下自然都是多多照应了。 “小娃是新来的吧!我是负责着伙房的鲁厨子。” 鲁厨子笑的万分慈祥,嘴巴都咧到耳朵根子了。仿佛这嫩嫩的小娃是自家孩子般,把堆的山高的食物塞到一脸讪笑的雨桑手中。 见人家这么热情自己自然得礼尚往来几句客气话,雨桑遂又挂上笑容谦虚的开口。 “恩,我是新来的帮从家实。初来乍到,有很多不懂的地方,还请鲁师傅以后多多指点。” “没的问题,没的问题,以后家实小娃有事尽管来找我。我鲁厨子在别的地方做不了主,但在伙房还是说一不二的。” 鲁厨子豪气的挥着手里的大刀,利落的剁下一块硕大的煮肉就往雨桑的食盘上码。 雨桑看着这盘可以吃上三天的食物,心里不尤的抽了口气。 复看旁边的白迟到是一副老大不高兴的样子。这个鲁厨子平时对府里的下人总是爱理不理的,分发饭食也是抠的不能再抠了。今个见到家实却殷勤成这样子,真让人讨厌! 果然,论到白迟的时候,那位鲁老大勺子一挥,只打了雨桑那份的三分之一还不到。白迟翻了个白眼,一副老大不愿意的样子,拉着雨桑到远处的位子坐下。 他们刚坐稳,一个丫头匆匆忙忙的走了进来。走到鲁厨子面前,那位大厨看了她一眼,毫不留情的开口。 “阿芙姑娘,饭点早过了,没得饭了。” “鲁厨,我家小姐不舒服,我刚刚忙着伺候她把时间错过了。你就通融一下再给我弄点吃的吧!” 好熟悉的声音,雨桑偏头看去,不正是今个在廊子里头的贼丫头。那丫头此刻到是没了那分娇蛮,低声下气的哀求着那个粗鲁的鲁厨子。那位爷全当没听见,转身出去了。丫头焦急,看了看旁边洗碗的小厮,小厮更面无表情。 “阿芙姐姐,我这份饭食还没动过。若是姐姐不嫌弃,我们分着吃好了。” 雨桑见这是个缓和关系的好时机,当然不会让自己错过。 阿芙转过身来,这才看见身后桌旁的两个人。看到雨桑时很是吃惊,见到他对面的白迟更是惊,再看雨桑面前的食盘又惊上加惊。半晌才恢复了神情,拿着空食盘走了过来。 “那就多谢家实小哥了。” “客气。客气。我初来乍到,今天顶撞了姐姐还请姐姐别往心里去,以后多多提点小的。” 雨桑边说着好听话,边大方往阿芙的食盘里拨那些油水大的鱼呀肉呀。 阿芙先前就对这个玉面少年有些好感,如今见他嘴又甜又豪爽自然是喜欢的紧。一脸喜滋滋的看着雨桑,欣赏的眼神片刻不移。 白迟怎么看怎么不舒服,明明刚刚还是他一个人的家实,如今这会儿到是个个都来贼贼的惦记。 雨桑感觉到了白迟的不爽,赶忙把盘里最大的煮肉放到他的食盘里。 “白迟小哥,也多吃点。” 白迟见好看的人儿睁着亮晶晶的大眼睛看着自己,不尤的脸红了起来。 三个人闷闷的吃着饭,雨桑被这沉闷的气氛压的没了食欲,吃了几口便觉得饱了。她放下筷子,一脸诚挚的表情看着阿芙。 “阿芙姐姐,三小姐怎么会不舒服,是不是让我给撞坏了呀?” 阿芙抬起头对上那双雪亮的眼睛,便就舒畅的不得了,加上那副人畜无害的表情更是让人迷迷瞪噔了。这时候还不是对雨桑的问题有问必答。 “不关你的事,三小姐身体本来就弱。再加上竟受气,心又重不肯说,当然是整天郁郁寡欢打不起精神了。” “哦!那就好,我还以为是我害的三小姐病了呢!” 雨桑点着头,一副放心了的表情。阿芙见他可爱的样子,打心底里喜欢,自然而然的笑了。 “家实小哥不用担心,我家小姐不象她那两个姐姐,她可是个善心的主儿,丫根儿就没把你撞她的事放在心上。回去的时候她还要我以后不要为难你呢!” “阿芙姐姐,你家小姐真是好人,心又善人又漂亮,真真是天仙下凡呢!” 雨桑知晓着个阿芙丫头护主护的厉害,自然知道说什么能讨她欢心。 果然,听到别人夸奖自家主子,阿芙心花怒放,恨不得跟对面的人儿推心置腹。 雨桑如雨后嫩青草般的笑,笑的桌前的两个人痴痴的,直往嘴里送食。 阿芙吃完了饭,匆匆的告别,回去伺候主子了。 雨桑看着白迟的食盘已然空了,但他还意犹未尽的样子。想来也是,青葱少年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饭量自然是不可小榷。 “白迟小哥,我不饿,你若是不嫌弃就把我这份也吃了吧!” “当然不嫌弃,可是,你就吃这么点真的饱了么?” “饱了,我本来饭量就小。” “怪不得你长得这么瘦小。”白迟感叹着,接过雨桑的食盘复又狼吞虎咽起来。 片刻之后,看着被白迟吃的干干净净的食盘,雨桑担忧的看着他开口。 “你吃饱了么?” “饱了。” 说着白迟还打了个饱嗝,他意识到自己的失礼,马上不好意思的拉起袖管捂着嘴脸红起来。 看着他那傻乎乎的样子,雨桑也笑了。 雨桑心里也是吃惊,这个痴痴的少年竟然在三个时辰之内使自己笑了好几回。而且这些笑都是发自内心的,开怀的。说不定这家伙是自己命里的贵人呢!看来以后还真得卖力帮帮这个傻小子了。 —————— 一夜和衣而眠,雨桑睡的浅浅,卯时不到就醒来了。起身草草洗漱完毕,便掏出怀里的宝贝盒盒,镜前的一番描描画画,就又变成了俊俏的小哥安家实。雨桑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满意而漠然的笑了笑,也许自己以后真应该用这张脸活着,用这个身份活着,这样许是会更轻松些呢!那么,是不是应该想个神不知鬼不觉的方法把那个本就多余的夏雨桑杀死呢?呵呵!雨桑看着镜子漠然的笑容瞬间寒如冰刀。 这时敲门声不急不缓的响起。 雨桑坦然开门,见门外的白迟手里托着套素蓝的衣衫。 “这是管家大人叫我交给你的,一会你就换上了再出去干活。” “呀!” 雨桑故作惊讶的大叫一声,吓的白迟一个哆嗦。 “你想通了?” 白迟这才明了,谦虚的红着脸点头。 “恩,想通了。我想了一晚上,终于想通了,后来我怕我想的不对,还找管家大人去请教了一下。” 雨桑呵呵的笑,想这夏岁丰定然是知晓了自己的努力了吧! “管家大人怎么说?” “管家大人说你说的都对,说让我以后多跟你学着点,有什么事也可以跟你多商量。” 雨桑点头。 “好,那白迟小哥以后也得多多照应小弟我呀!” 白迟心无城府的笑着挠着脑袋。 “恩,相互照应。你换衣服吧!我得干活去了。” 说完,白迟还憨憨的笑了笑,这才离开。 待他走后,雨桑感叹,他也不是那么笨么!只是有时候有些一跟筋,不太会转弯而已,以后多点点他肯定能成人。 换上了夏府小厮的衣服,雨桑笑了,怎么看也不是个奴才相。 —————— 一切收拾妥当后,雨桑凭着昨天的记忆来到了伙房。这次这个地方到是跟昨天的冷清大不一样,热闹非凡。 见昨日那个粗鲁的鲁厨子在案子后面利落的吩咐着帮厨的小厮准备食材,自己也忙着切切剁剁。案子前面那几排饭桌前也被用早饭的小厮丫头老妈子挤的满当当的。雨桑正四下看探,想不动生色的找个空位时,鲁厨子眼尖看见了她。挥着大刀热情的招呼着。 “家实小娃,到这边来。我给你留了位子,快过来。” 在他这样过渡亲切的呼喊声中,无数双眼睛马上盯了上来。雨桑硬着头皮,在众人的视线中局促的走到鲁厨子面前。 见吃饭的众人像要吃了俊小哥般的眼神,鲁厨子不高兴了,扬着菜刀吼着。 “看什么看,一个个的跟恶狼是的。吃你们的饭,不想吃给我滚蛋!” 雨桑见他那副屠夫相也吓了一跳,看来自己还真是入了这尊佛爷的法眼了,要不怎就对自己如此的和蔼呢! 这夏府里谁不知道鲁厨子的臭脾气呀!但他手艺好,连管家大人都敬他三分,下人们谁敢跟他瞪眼睛呀!除了主子以外谁到他这也都只有吃骂的份,怎么这个小哥就受他的宠了呢!底下的人都是好奇的紧,却都不敢只声。到是真有胆大的开口,不怕好奇害死猫。 “鲁老大,这小面人儿是你私生子是怎的,怎么这么得你的疼呢?” 其他人讪讪的看着这个不怕死的家伙,替他捏了把汗,就怕待会鲁厨子把他活剥了。 大出众人意料,鲁厨子不但没生气,反而哈哈的笑起来。 “我到想有这么个豆腐雕似的儿子,但我鲁厨子也得有这分造化有这个良种子呀!” 难得!太难得了,这鲁煞人也有眉开眼笑的时候。只见他挥着菜刀,大声的招呼着大家。 “大伙别吃了,往这看啊!这小娃是新来的,以后都给我多罩着点,听见没有。” 底下吃饭的人眼睛又都盯到雨桑身上,雨桑真是有钻地缝儿的冲动。 “哥哥,姐姐,叔叔,婶婶们好。我叫家实,昨天刚来的,请大家多多照应。” 雨桑心虚的说完,底下就响起了嗡嗡之声。年轻的丫头都红着脸,相互咬着耳朵。年轻的小伙子们则是一脸的羡慕。年纪大点的叔叔婶婶们干脆拥了上来,摸摸小脸,捏捏小手,把雨桑好一阵的蹂躏。直到鲁厨子看不下去了,挥着大刀赶人他们才罢手。等人都回到坐位上闷头继续吃饭的时候,雨桑才得以喘口气。 鲁厨子拉着雨桑在一个案子前的一个空桌上坐下来,才给他上了清粥包子和几碟酱菜。看着一大堆吃的,雨桑终于告饶了,苦着脸。 “鲁师傅,我根本吃不了这么多。” “多吃多吃,看你这么柴瘦的,一定是吃的不好。都吃了,都吃了,好长大个。” 鲁师傅盛情难却,雨桑放开了吃,也只是吃完了半碗清粥和半碟酱黄瓜,就再也吃不下了。她抬眼吃饭的人都走的差不多了,只剩下趴在案子前盯着自己吃饭的鲁厨子,雨桑笑着开口。 “鲁师傅,我想跟您借几样东西。” “什么东西,尽管说,厨子我这有的都给你。” 鲁厨子一脸的豪爽,仿佛要他的命都给一般。 “一个炭盆,还要个这么大的干净铜盆,可有?” “有。” 鲁厨子吩咐手下把雨桑要的东西收拾出来,交到她手上。 雨桑连忙道谢,抱着东西就往外溜。刚迈出大门就听到身后鲁厨子心疼又责怪的叫喊声。 “家实小娃,饭还没吃完,你赶快回来,吃完!要不长不了大个!哎呀!你回来。” 雨桑装着没听见,忙逃,正巧白迟走了过来。 “白迟,我给你留了早饭,在案子旁边的桌子上,你快去,要不就叫别人吃了。” 说完她头也不回的溜了,留下满脸疑惑的白迟。 白迟走进去,还真就见到了雨桑留给他的早饭,看着那么丰盛的饭食心里暖暖的,一阵感动。 雨桑抱着东西,来到宴厅旁的酒水间。把东西放好后无事可做,雨桑便打来净水用炭盆烧开,把酒具再细细的清洗了一遍。忙完了这些,已经过了午时,天哪!又要吃饭了!雨桑一想到那些山一样的食物,就迈不开腿朝伙房走。 第七话 再见神秘人 慢慢吞吞的走到伙房门口,她悄悄的往里探看。咦?没人了。雨桑见没有危险便往里踱了几步。果然没人!怪不得自己一路上都没看到什么人呢!看来已经过了饭点了,估计大伙都已经去午休了。确定平安无事之后,雨桑便大胆的走了进去。哈哈!真的没人。 “万岁!” 雨桑雀跃的跳着脚低呼。没人强迫吃饭自然是好,但也不能饿肚子呀!雨桑盘算着,踱着四方步子来到案子里边。案子旁丢着一堆蔫了的豆角,一棵看上去有些发黄的白菜,一小块白玉豆腐,案子上还有一个没来得及处理的新鲜鱼头。再四处看看,葱姜蒜,调料都齐全。 “好吧!看我无敌小厨子把你们变废为宝!” 看着这些下脚料,雨桑信心十足,开火之后就径自端起鲁厨子的大菜刀挥舞起来。 这时一个正百无聊赖到处游荡的身影被一阵香气所吸引,他寻味而至。躲在伙房门口朝里瞄,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正煞有其事的忙碌着。一会到灶前轻松到掂几下巨大的铁锅,一会有溜到案旁灵巧的挥舞着硕大的菜刀,一会又踱到炉边熟练的翻腾翻腾沙锅。没得一刻钟,他便收工了。看着那熟悉的小人儿哼着小曲儿,把饭菜摆上了桌,这个特意的过客终于熬不住了。大方的踱了进来。 雨桑抬头看到来人真是吓了一跳,脱口而出。 “你怎么来这了?” 男子背着双手坦荡荡的踱到桌前,开口就是理所当然。 “你能来我怎就不能来?” “这是我们下人吃饭的地方,你们这样高高在上的主子自然是不适合来的。” 雨桑内心知晓自己得罪不起这个人,但既然已经到了这份上,也就只能硬的头皮跟他呛了。 男子看着这个巧舌如簧的小家伙,不尤的玩心大起。 “适不适合岂是你这个下人能说了算的?” 雨桑气结。 “是,你们这些主子说是就是,就算你们指鹿为马我们这些下人也不敢说半个不字。主子您请便。” 说着雨桑必恭必敬的站了起来,对着男子做了个请的姿势。 男子看着这个倔倔的少年,心下觉得好笑的紧。遂就随了他的愿坐了下来,桂花鱼皮干煸豆角,芙蓉蒜瓣清炒白菜,白玉豆腐炖莲花鱼头,都是十分精致的小菜。看着这些,他食指大动,溜达了那么长时间,还错过了午饭,他此刻确实是饿了。男子顺手拿起对面雨桑刚刚用过的筷子和碗,在旁边小人儿铜铃眼的注视下大块咄颐起来。一阵优雅的猛吃,最后男子看了雨桑一眼,很满意的点了点头,风度翩翩的离开了。留下一桌的杯盘狼籍,和桌旁饥肠辘辘的愁苦小厮。 —————— 雨桑此时怎一个郁闷了得!饭也没的吃了,这家伙到真不客气,吃抹的干干净净,一点都没留。 “哎!哎!……” 雨桑一声接着一声的叹着气,收拾那个可恶的家伙留下的烂摊子。待到她收拾妥当之后,怨怨的走出伙房。 那家伙竟然还敢来蹲坑!天哪!有没有天理呀!雨桑看着杵在门口的冤家,气不打一处来。 “主子是没吃饱还是怎么地?” “吃饱了。” 男子玩味的回答。 雨桑简直气的想翻白眼,忍了! “既然您吃饱了,那还请您自便,小的还有工作要做。” 说着就忿忿的从男子身边走了过去。没迈出几步,男子复又闪到雨桑的跟前。雨桑刚想开口,却见男子的手伸到她的面前。拳头摊开,里面是一张干净的丝帛上面托着几块精致的点心。 “桂花臻糕!梅子小饼!芙蓉酿卷!” 雨桑此刻饿的能吃下一头大象,见到些精致小点自然是按耐不住,吞了吞口水欢声低呼了出来。也顾不得那个难缠的冤家怎么笑话自己了,雨桑果断的伸出手,捻着那些个点心直往嘴巴里塞。 小点好吃是好吃,但雨桑这么个塞法不噎死才怪。雨桑口感难咽,直抓着脖子往下顺。正难受,另一只手也伸了出来,手上拎了个马皮水囊。性命攸关的时刻顾不得那许多了,雨桑抓过水囊就是一阵猛灌,终于把那口蜜枣小食顺了下去。片刻,看着丝帛上被自己吃的七七八八的小点,雨桑终于感觉饱了,遂把空空如也的水囊塞回那家伙的手中。满足的揉揉肚子,头也不回的走了。 这个小家伙,真是个难缠的小鬼!自己好心给他拿来吃的喝的,他可到好,吃喝的心安理得不说,整个过程连看都不看自己一眼,完事了连句谢字也没有,便踱着方步坦然的溜达走了。男子看着那小巧的背影,眼睛中的光芒闪了闪,便迅速消失隐没在了墨黑的瞳孔之中。 —————— 雨桑当然没什么正经的工作等着她做,那些话只不过是敷衍那个难缠鬼的借口。如今吃饱喝足了,她当然是溜达回去小憩一会了,正好为晚上那个头疼的工作提前先养养精气神。踱到院子里,远远的就瞧见了在自己门前踱来踱去的白迟。雨桑缓步上前,见那家伙一脸的忧色,见到自己便焦急的开口。 “家实,你跑到哪去了?吃午饭时也没见你,是不是饿了?这个给你吃。” 说着一个素净的棉布小包便递了上来,雨桑接过包裹打开,是两个笼蒸鲜肉小包。 雨桑心里也是有些隐隐的感动,想不到这个傻小子还能想着自己。 “你吃过了么?” 白迟点头。 雨桑还是有些不放心,他食量可是大的很,如今还给自己留下一份,想必他肯定是没吃饱。 “吃饱了么?” 白迟似乎是知道她心中所想般的点头。 “我吃饱了,这个是我跟鲁老大要来特意留给你的。” “我早上吃的多,现在还不太饿。我吃一个你吃一个,好不好?” 白迟听了雨桑的话不疑有它,便点头答应了。 两个人坐在台阶上,一人一个津津有味的吃起了包子。 春末夏初天气正是柔和的时候,这样的午后,阳光暖暖的照在他们身上,韵出一团软腻的光圈,看上去毛茸茸的,可爱的紧。如此美好温馨的图景叫匆匆经过的人都看的呆了。 第八话 豪门筵席之目的 午休过后,雨桑伸着懒腰走出了房门。院子里的下人们都是行色匆匆,看来今晚的这个豪门夜宴可是重要的紧呢!雨桑心里盘算着就走到了宴厅的酒水间,看看准备妥当的一切,她打起了精神开始烧炭盆。 眼看酉时已过,在外厅里忙碌扫洗的仆人们也散尽了,只几个负责伺候宾主的丫头小厮安静的站在桌旁。雨桑从酒水间的门缝里往外张望,这宴厅布置的可真是稳重大气,暗黑的实木桌椅雕花精致,桌上的银质杯盘碗筷上更是有着难得一见的上等印花,连地上也铺着暗红的厚重华毯。天哪!这一顿饭得吃去多少银两啊!这要是放在贫民百姓家,不知道能用上几辈子了。今天才真算是见识到了什么叫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了! 雨桑正愤愤的盘算着,厅外传来了熙熙攘攘的人声。就见三位富面华服的男子先一步迈了进来,最左边引路的正是一袭黑色暗纹丝绸长衫的主人夏露寒。中间的是一位四十来岁的男子,身材修长,身着暗红色镶金丝线的贵服,再看面相,五官锋利不怒而威。走在最右边的是个和夏露寒年纪相当的男子,男子身材魁梧像个武夫,宝蓝色的素袍不加任何修饰,一张脸长的更是粗犷豪迈。看来,这两位就是夏露寒的贵宾了吧! 接着走进来的是两名轻声交谈的年轻男子,分别走在富贵男子和粗犷男子身后。两个人都穿着素色衣衫,左边的是淡青,右边的是米白,相同的是修长的身材和高贵优雅的举止。眼光往上瞄,青衫男不就是那个难缠的冤家主子!雨桑得知这个发现后不由的吃了一惊,今天可千千万万不能栽在他手里,否则恐怕难自保了。雨桑边在心里暗暗叫苦,边把偷窥的眼光飘到了右边白衫男子的脸上。喝!好个玉树临风英俊潇洒的大好青年,比起那个面相阴柔的难缠鬼这小子到是长得阳刚的多了。浓眉,厉目,修鼻,厚唇,一张俊脸犹如雕刻般的硬朗非凡。跟那个武夫模样的男子有几分相似,莫不是那男子的儿子! 雨桑正在心里划拉着,后面的人也陆续迈进了厅堂。 三个半老徐娘但依然风韵犹存的美少妇,走在中间的红裙少妇正是辛晓荷。那么剩下的两个就应该分别是另外两位夫人了。左边一脸傲气的紫服少妇,眉目华贵中略带坚毅,举止也是一丝不苟婉约大气,她应当就是凌蔷薇。右边的少妇相对于其他两位就显得小家碧玉些,淡蓝的纱衣衬托出柔弱无骨的娇美,她就是那个性格温和好欺的连茉莉了。 跟在三位夫人身后的便是夏家的三位千斤,夏莲初,夏蓉双,夏兰止。还别说,这三位若只看相貌,确确实实是一个模子刻出来般的相同。但若加上衣着打扮和自身的气质,那三人又是十万八千里的差别。浅粉,鹅黄,雪白,大家闺秀的穿着打扮就是跟平常人家的女儿不同。那些个上等的衣裳首饰,自然而然的衬托出了三位绝色少女的出尘脱俗。 雨桑一眼就分辨出了这三个人,若说原因便是有其母必有其女。虽是养母养女,但她们三个跟前面那三位夫人却给人如出一辙的感觉。仿佛是三位夫人的复制品一般,三位千金分别流露出迥异的别样风情。 最后走进来的三个少女便是跟在三位小姐身边伺候的贴身丫鬟了。 待众人都坐定后,管家夏岁丰便开始吩咐下人上宴前茶点。十一位专门伺候的清秀丫头,端着托盘依次缓缓而入。当她们经过酒水间门前的时候,托盘中的茶水小点早被门后倚缝而立的雨桑窥的清清楚楚。 桂花臻糕,梅子小饼,芙蓉酿卷,蜜枣小食。 这四小点不正是自己中午刚刚吃过的么!呵呵,想不到自己到是有口福,早主子们一步尝了鲜。 茶水都在白玉茶碗里盖的严严实实窥不到半点,这还能难倒她夏雨桑,想着她闭上眼睛探着鼻子仔细闻。不消片刻便知晓了答案。开胃茶水有两种:竹叶薄荷茶,茉莉梅子茶。喝!还真是讲究的到位,这两种茶汤可都是清肠开胃的上品。 待茶点依次送到宾主的面前时,夏露寒客气的开口。 “二位大人和二位公子今天能不吝光临寒舍,真是夏某和我夏家的福分呢!四位还请不要嫌弃,先用些茶点。” 主位旁边的两个男子听了夏露寒的客套话,反映到是大不相同。那位贵老爷笑的春风扶柳般和善可亲,却不直一辞。那个武老爷却是一副抵触的神色,顿了顿开口。 “我说夏老弟,你也大可不必这么客气。咱们的交情也不一天两天了,我狄洪说白了就是个大老粗,蒙你们二位不嫌弃跟我推心置腹。如今我上你们家吃顿饭,你到摆起了小民嘴脸了,成心不让我踏实是不是?” 哟吼!这位武老爷到还是个直性子。雨桑打心眼里喜欢和这种人打交道。 夏露寒听了那位的责怪到是笑起来,旁边一直没说话的贵老爷也开了口。 “狄将军说的没错,既然咱们三个都是老朋友的,你也大可不必如此自贬身家。再说了这成都之内谁不知道你夏大爷呀!就说这四通大街上,十家商铺有八家都你夏家的。你这儿若是寒舍,那我欧耀的王爷府和他狄洪的将军府那不是连狗窝都不如么!” “就是!所以说今个我们就当是家宴,最好把你那用在商场上那一套劳什子东西收起来。” 希奇!这个姓欧的是个王爷,这个姓狄的是个将军,都是大人物啊!怪不得夏府为了这一宴如此兴师动众呢。雨桑听到他们的对话也是吃惊不小。 “那我夏某人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就大胆的当是邀好友参加家宴了,今天大家把酒言欢不醉不归。” “夏老弟,这就对了。” 狄洪豪爽的附和了一声。那位王爷紧接着幽幽开口道。 “既然如此,那就麻烦夏老弟给我们介绍介绍贵府的夫人和千金吧!” 说到这,夏露寒马上起身介绍起来。 “这三个是夏某的内人,凌氏,辛氏和连氏。” 三个少妇站起身,得体的微微一福。 “民妇见过二位大人。” “这三个是夏某的小女,莲初,蓉双和兰止。” 三位小姐缓缓站起来,对着坐上的两位贵客微微福身。 “民女见过二位大人。” 接着夏露寒指着两位贵客身边的年轻男子介绍着。 “这位是四王爷的公子,这位是狄将军的公子。” 三个少女心中了然,复又对着两个青年福身请安。 “民女见过二位公子。” 雨桑从门缝里看的清楚,那三位小姐见到那两位青年才俊的时候,神色各不相同。夏莲初不愧是长女,识大体,从始至终坦坦荡荡,尽显大气本色。再看那位二小姐夏蓉双,眼波流转含情脉脉,一副欲语还休的娇美模样,真是会勾魂儿啊!最是表现逊色的就数三小姐夏兰止了,完全是个局促不安的样子,从始至终连头都不敢抬一下。这个三小姐果然是个内向害羞的小女子。不过这到是给人一种难以言表的楚楚可怜之感。 看完三位小姐再看那两位公子。呵!这两位到当真都是能把持的主儿,对面前三位美人没有一丝意思的样子。客气的笑了笑,就都又恢复了冷峻的表情。 “夏老弟的这三位千金果然都是人中之凤呀!怪不得我最近总是听说,你夏藏着四个美若天仙的孪生女儿呢!” 听到这个四字,夏家人上上下下都表情古怪,难以言表。雨桑心里也是咯噔一下子,原来他们是冲着流言来的。不知这夏露寒夏大爷要怎么打这场太极,雨桑抱着看戏的心情继续在门缝边做盗人。 这夏露寒倒是还能保持着冷静,故意闪过那个敏感的问题,客气的开口。 “狄将军过奖了。” 一直在一旁不动声色的王爷也适时开口帮腔。 “是啊!我也听说了,夏家的四位千金都是倾国倾城的美人。尤其是贵府的四小姐更是不凡,我还听闻夏老弟怕这小女儿的绝色会招来歹人惦记,还特意把她保护的密密实实的。不知今晚怎我们有没有这个荣幸,一睹四小姐的芳容呢?” 夏露寒听闻脸色微变,桌旁其他夏家人更是局促难安。而这位王爷那个将军和两个少年公子到都是一副愿一睹芳容的恳切表情。 旁人没得注意,但三小姐眼中一闪而过的光芒却完全没逃过雨桑的眸子。这事开始变得有那么点意思了。 “二位仁兄大可不必为街头巷尾的流言左右。鄙人确是还有一个小女儿,但我这个女儿到不是像传言中那般出色。只是小女从小身体就一直不好,经常卧病在床,见不得光受不得风,异常孱弱,所以才一直在家中静养。” 好个卧病在床,好个见不得光受不得风,好个异常孱弱,你夏露寒是不是巴不得她夏雨桑病死呢!雨桑听的从心怒到心寒。 “哦?原来如此。那今个可是个好日子,大家又都这么高兴,不如夏老弟把小女儿也请出来与大家同乐,说不定对病情也有些好处呢。” 那个王爷到是不尽兴,继续游说着。 听了这话夏露寒略微歉意的笑了笑。 “不瞒王爷,小女现下不在府中。每年到了这个时候小女的身体最是孱弱难调,所以都会送到京郊的静园疗养调息。今年也不例外,这不五天前才送走的么!” 听闻人家小姐不在府中,这些个客人自然没话好说了,总不能搜人家的府邸吧! 而那位三小姐也是眼中黯然神色,一闪而过。 “看来这真是我等的遗憾了。不过四小姐的病到是值得担忧,想必这也一定是夏老弟的一块心病吧!” “是啊!小女的病确实让我心焦,但请遍了都城内的大夫都无法治愈。” “本王到是识得一对世外名医,就是十年前在京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白茫夫妇。今天听闻夏老弟的忧愁,本王到是愿意请他们夫妇来一解你的心病。就是不知小姐何时回府啊?” 这个王爷竟然认识白师傅和白师娘,这可是件天大的好事啊!如果有他们相帮,让这个夏四小姐消失的神不知鬼不觉,倒是没那么难了。雨桑听着听着就又在心里盘算了起来。 “那夏某就替小女先多谢王爷的厚爱了。等天气缓和些夏某就会接小女会来的,到时候还要劳烦王爷了。” “好说。好说。” 看来,自己还可以自由个十几天。夏露寒说的日子应该是立夏左右不会错。 客气也客气完了,探听也探听完了,该埋的引子也埋完了,这时候就应该开宴了吧!雨桑果然没有猜错。管家吩咐丫头们撤下了茶果,陆续开始上主餐。 五凉菜:熏炝牛肉薄片 蒜茸鸡丝冷盘 什锦蘑菇杂色 五色素丝清拌 香花生点素条 六素炒:白玉豆腐 什锦冬瓜 青豆百合 蒜香滑菇 小炒芽豆 水晶花菜 七荤热:酱爆牛柳 干炸里脊 香酥雏鸽 红烧鲢鱼 炝汁海鲍 清蒸河蟹 闷炖蛤蜊 四热点:青豆水晶蒸饺 葱花灌汤小包 四品奶香小馒头 五仁麻酱小花卷 五煲汤:玲珑藕片小排煲 青笋豆腐鲫鱼煲 枸杞乌鸡山药煲 西湖浓香牛肉羹 芙蓉蛋花玉米羹 菜品上齐后再看桌上,真是一片繁华蒸腾,满眼秀色可餐呢!这一桌可谓是上天下海无所不包啊!雨桑正感叹着,就听到管家夏岁丰响亮的吩咐声。 “上酒品。” 第九话 豪门筵席之突发事件 终于该上前线了,雨桑正了正身子,扶了扶衣冠,端着暖好的华夏女儿红走了出来。 低着眉眼径直走到主位前,把手中的托盘恭敬的举上前。在夏露寒旁边伺候的丫头,马上麻利的从盘子中拿过一只白玉酒壶,小心的给主子斟酒。雨桑依着夏岁丰教的规矩,又依次给主位旁的宾主上酒。经过那难缠公子背后的时候,雨桑还故意把腰弯的更低些,离他更远些,只等着伺候的丫头拿完酒壶就迅速飘走。另一个难应付的主儿就是辛晓荷,雨桑低着头,却晓得她的目光伶俐灼灼,犹如芒刺在背。忙完了,就逃也似的回到酒水间继续暖下一品酒。 不消片刻厅中又传出了管家上酒的吩咐。雨桑乖巧的上完了第二品酒,第三品酒,第四品酒,第五品酒,最后一品酒后才得以松了口气,刚想转身回去,却听见了夏岁丰沉声的吩咐。 “你暂且留下伺候。” 听得这话儿,雨桑便站在管家身侧,乖巧的等待吩咐。 “夏老弟搜罗这些个难得的好酒,怕是费了不少的功夫吧?” 狄将军面带笑意,大方的询问着。 “这到没什么,只要王爷和将军喜欢就好。” 狄将军听到这豪爽的笑了起来。对面的王爷满脸求教的表情,向着夏露寒开口询问。 “这第五品桂花娘可是非同一般那!不知道有什么名堂没有?” 管家察了察夏露寒的神色,便缓缓开口。 “家实。王爷问话呢!还不好生回答。” 雨桑接了令,弯腰垂首的答着话。 “是。” “回王爷话,这桂花酿确实与普通的桂花娘不同。其不同所在就是多了一味药。” “哦?什么药。” 雨桑继续保持着弯腰垂首的姿势,恭敬的回话。 “回王爷话,这里边加了一味野薄荷。就是将新鲜的薄荷叶捣碎加入到初成的酒糟之中,待到酒酿好之后,便自然而然会有一股若有若无的清凉气息。” “那我到要问问,这桂花酿就是要以桂花的香气取胜,因何要加入另一味药材入酒呢?” “回王爷话,桂花酿虽然香甜但饮过也会有乏腻的口感,而这野薄荷与其他薄荷不同,它气味清淡口感凉爽,以它入酒不但不会抢了桂花的浓香反而可以调和桂花过于绵甜的口感。加之这野薄荷是一味难得的草药,它不仅有清神醒脑之功效,还可以解油腻消酒气,正适合今天的宴席之用。” “原来这里面还有这么多的学问,看来是本王孤陋寡闻了。” 那位王爷到是一副诚心受教的口气。雨桑知轻重,当然不会就此妄自尊大自惹麻烦,听那位这么说赶忙恭敬的拍起了马屁。 “王爷身份尊贵又是国之中流砥柱,想必往日必定是政事繁忙,无暇知道这些繁杂的小事是情理之中。” “说的是啊!要是王爷你整天弄这些个酒啊药啊的,那还是王爷么!” 狄将军也开口给雨桑搭了把手。雨桑不知道他是出于无心还是出于好心,无论如何今天这小恩她是记下了。 “说的是啊!” 夏露寒也跟着附和。 “说到酒,小侄也有一问。” “狄贤侄尽管道来。” 开口求答的正是一直少话的狄氏少公子。 “小侄虽不敢说对天下酒品了如指掌,但也都还知晓一些。不过今天这最后一品酒,在下确确实实从未曾尝过。还请夏叔叔不吝赐教。” “狄公子的问题,也正是小侄心中一直想问的问题。还请夏叔叔不吝赐教。” 开口帮腔的正是难缠鬼欧公子。 夏露寒委婉的笑了笑,谦虚开口。 “实不相瞒,夏某对酒品的了解决不比二位贤侄多,今天你们的问题也正是夏某人心中所疑。那么我们就都请这位酒品的博知来给大家赐教赐教吧!” 话说到这,众人的眼光就全都聚焦到了低眉顺目雨桑的身上。雨桑身子一紧,赶忙又是弯腰垂首。 “各位主子说赐教,那就真真是折杀小人了。主子们想知道,小人定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一阵爽朗的笑声传到弓着身子的雨桑耳朵里。 笑的不是别人,正是一直刚刚一直没怎么开口的狄洪狄将军。 “好个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啊!夏老弟,你府里的这个小童到是有趣的紧。本就矮小瘦弱还总是弓着个身子,当真是跟只小虾米似的。就这么个小人却也竟句句是语出惊人。” 什么有趣的紧,有趣个屁!你真是主子不知下人疾苦,哪天让你来弓一个时辰试试,我看你像不像老虾米!雨桑心里咒骂,却听得夏露寒的吩咐。 “好了,你直起身子回话吧!” 雨桑听了吩咐,直了直已酸的腰背,乖顺的回话。 “回主子们话,这最后一品酒名青实酿。是用谷雨过后,被夜雨打落于地的桑果为辅料酿制而成的。” “非要是谷雨打落的桑果么?” 狄公子抱着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态度,继续追问。 “回公子话。是的。” “为什么?” 这回五个男人同时发问。 “回主子们话。桑果这种果实若是未熟难免酸涩难食,若是熟透则失了那特有的酸爽口感,所以酿酒所用的桑果必须是那些欲熟未熟的果实。因为只有这样的果实才能酿出酸甜可口唇齿留香的好酒。而谷雨时节,桑果正是待熟之季。此时的夜雨是筛选适当果实的好工具。因为这个季节风劲雨暴,定能将那些个欲熟待脱的桑果尽数扫落。这样不用费心思分辨采摘,便可以得到适合的酒材。” “原来如此!真是妙哉!夏叔叔小侄今天可真是长了不少的见识啊!” 那狄公子听完雨桑的解答,一副受教而满足的表情。 “狄贤侄客气,夏某人今天也是第一次知道,酿酒还有这许多学问。在下今天也是托二位贤侄的福,才得以大开眼界大饱耳福啊!” 夏露寒客气道。 接下来便进入了宴席的盛世,杯杯盏盏相互交错。 —————— 得了吩咐,雨桑便转身回了酒水间。这时候伺候的丫头们也开始在酒水间和宴厅中进进出出。雨桑接到吩咐,利落的把宾客们要的酒品分别烫好,再交给等待的丫头们,忙的不可开交。待一阵繁忙过后,反倒清闲了下来。雨桑正打算坐下喘口气,却见一个丫头行色匆匆的走了过来。见到雨桑便焦急的开口。 “家实小哥,我叫小莓,我想麻烦你件事。” 雨桑一挑眉毛,做询问表情。 “是这样的,今天本是我负责伺候狄公子用餐。可是刚刚辛夫人却把我唤过去,她说自己宴后想吃城东凤翔斋的核桃酥,吩咐我马上去给她买办。小哥你才来可能不知道辛夫人的脾气,我若是现在不去往后就没好日子可过了。可是宴厅这的工作也是耽搁不得,所以我才来贸然前来,请你帮我这个忙,顶替我一会。” 雨桑听了这话才猛的想起了辛夫人交代的工作。再看那个十三四岁的小丫头,满脸的疾风骤雨不像是装的。 “小莓是吧?” 见小丫头乖巧的点头。 “你是辛夫人屋里的丫头?” 小丫头又摇头。 “我是负责平日里厅堂洗扫的。” “是辛夫人叫你来找我帮忙的?” 见小丫头点头如捣蒜。 “好吧!” 小莓听得这头的俊小哥答应了才松了口气。怕累了他,临走还连连允诺。 “家实小哥你放心好了,我一定快去快回的。” 雨桑朝她挥了挥手,让她放心离开。送走了那个倒霉的丫头,雨桑才端着一壶青实酿走了出来。经过辛晓荷身边的时候,雨桑留意到辛晓荷那双眼睛死死的盯着自己,不禁汗毛倒立一阵阴冷。雨桑打了个哆嗦,正正神色才缓步朝狄家公子走去。 雨桑站定在那公子身后,等着机会下手。她悄悄的四下扫视,正碰上对面一双玩味的眸子。这下可好了,如今自己在那难缠鬼的眼皮子低下,能有机会动手脚才怪! 雨桑调转视线,边暗暗给辛晓荷打眼色边朝对面的人挑了挑下巴。 这辛晓荷也不是笨蛋,她也是立马明白了情势,低头皱眉沉思起来。不消片刻她便愁容散尽,缓缓起身口吐莲花。 “老爷,今天各位贵客都这么高兴,不如就着这个欢愉的气氛,让蓉双给大家弹上一曲助助兴吧!” 夏露寒还没来得及开口,旁边的王爷到是一脸的雅兴先开了金口。 “如此提议甚好。夏老弟,那么就劳烦你的爱女了。” 大势已去啊!雨桑看着那个二小姐欢悦的起身退去准备献艺,心中大叹。 待丫头支好了桌子放好了琴,夏蓉双才莲步轻移,款款而至。她坐定之后,一双修长而雪白的在琴弦上拨弄开来。果然好琴艺!不愧为骄慢的资本,但就是比自己的舞乐师傅凤娘差上那么一小节儿。雨桑听着她忽急忽缓玲珑错落的琴声,仔细评定着。虽然在音律技巧上完美的无懈可击,但差就差就在这情绪这心志这感觉上。真就只能算是有乐有曲却无心啊! 雨桑听了片刻,便感到了辛晓荷刺辣的目光,她赶忙张罗起来。四下探看,见大家都把目光和心思放在了弹琴的夏蓉双身上,雨桑放心大胆的开始作祟。她利落的从袖管里掏出那包药,微微侧身,背着宴桌上的众人把药迅速倒入酒壶中,晃均后不动声色的回到原来的位置。 远处的辛晓荷这才放心的挖了雨桑一眼睛,复又装做若无其事的欣赏起曲子来。 雨桑自是明白自己刚刚的表现辛晓荷很满意。她当然满意了!自己那一气呵成的动作简直是无懈可击,就连利落的闪臂给夏露寒透一瞬风景都做的那么完美无瑕,她辛晓荷能不放心能不满意么! 这会儿子就等着看夏露寒接她辛晓荷的高招了。雨桑做完了自己的本分,心里反倒轻松起来,乐呵呵的欣赏着夏蓉双那还算上乘的节目。 一曲毕,夏蓉双缓缓一福,便风情万种的走回了自己的坐位。接着便是各位看客和主人间的相互夸赞和客套。 雨桑充耳不闻只是尽职尽责的观察着狄家少爷的酒杯。 狄公子起身跟对面的欧公子碰了一杯,酒杯空了! 雨桑上前弓身准备添酒,她心中了然,此时有几双眼睛正有意无意的盯着这一瞬。酒壶还没来得及顷,身旁的小丫头却是千个不小心万个不小心,竟然在那一刻绊倒了!当然,这酒是倒不出来了!因为酒壶被碰翻了,摔落了,打碎了!怎一个巧字了得!被撞得摔倒在地的雨桑自然是瞄到了那双从丫头裙子上移开的脚,那不是管家夏岁丰还能是谁! 宴厅里突发的这一出戏可是让气氛一下子热闹起来。管家的数落声,丫头的告饶声,宾主间的谦饶声此起彼落好不繁华!雨桑面无表情冷眼相看,无视自己身上的数道目光,愤怒的,怨怪的,忧虑的,怜悯的,莫名其妙的,都玩儿去吧! 雨桑掺着摔的不轻的小丫头起身,余光漂到她已然出血的手心。此刻最是该委屈的就属这个楚楚可怜的小丫头了。人家好不央儿的迈步想给客人布菜,却莫名其妙的摔了个跟斗,还正巧撞翻了正斟酒的人儿,还万分不幸的打碎了主子珍贵的酒壶,她怎么就那么倒霉呢!不过好在这都是该发生的,想那夏岁丰定然不会太为难她。如今热闹也热闹够了,自然是该清理现场了。 —————— 管家厉声吩咐雨桑和那个垂泪的丫头把地上的杂物收拾出去,自己也清洗清洗再回来。两人都是无比乖顺的令了命。走出厅堂,处理完了酒壶残片,雨桑掺着那个一瘸一拐的丫头走到厅门外的角落处。雨桑扶着那个丫头在台阶上坐了下来,看着满面愁容的小姑娘,雨桑心有不忍,和气的开口道。 “小丫头,别担心,我待会会跟管家大人给你求情的。要是管家大人不允,不论是要打要罚还是要赶出府去。家实我跟你共同担当!” 小丫头就是单纯!听了雨桑这翻话她马上就是一副感激的表情。 “谢谢你,家实哥哥。” 雨桑看着这个清秀的小姑娘心中怜爱,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红果儿。” “这名字可真好听!” 雨桑从不吝啬夸赞,不论亲疏,只要是身边的人,她都希望能常常看到他们的笑脸。 红果儿听到雨桑由衷的夸赞,果然开心的笑了。 “红果儿,把左手伸出来。” 红果儿虽然不知道这个好看有好心的家实哥哥要做什么,但还是乖乖的把小手伸到了他面前。 雨桑轻轻的拉过红果儿的小手,又从怀里掏出一个小药瓶。她利落的用嘴巴咬开瓶塞,小心的把里边的白色粉末敷在红果的伤口上。放下药瓶,又掏出一卷干净的棉布条,依旧用嘴巴撤下一段,小心的给红果儿包好伤口。 “红果儿,把右脚伸出来。” 小丫头又乖乖的伸出右脚。 “红果儿,真乖!” 雨桑边夸赞着听话的小人儿边给她褪去鞋袜,把她肿的老高的右脚轻轻放在自己腿上。接着径自从怀里掏出另一个小瓶子,借着瓶子里的跌打酒小心的给小丫头揉起脚踝来。雨桑看着那肿已经消退了不少,知道药酒已经发挥作用了便复又帮她穿好了鞋袜。 待一切救助工作完毕之后,雨桑才抬起头来,看着吃惊呆楞的红果儿开口道。 “好啦!这个瓶金创药和这卷棉布你收好,记得以后每天按时换药。这样我们红果儿漂亮的小手才不会留下疤呦!对了还有这瓶跌打酒你也拿去,回去记得照我今天的方法好好医治你的脚。我可不希望我漂亮的红果儿妹妹变成小瘸子。” 小丫头红果儿五岁进府,在夏府里呆了八年,什么时候受到过这么体贴亲切的待遇啊!不知如何的红果儿,竟然哇的一声哭了。 看着哭的依然梨花带雨的小丫头,雨桑心有不忍,又喳喳呼呼的开口。 “别哭啦!再哭就不漂亮啦!再哭红果儿妹妹水汪汪的大眼睛就会变成小狗的眯眯眼。” 雨桑仰着头眯着眼睛看着那个正看向自己的小丫头。小丫头看到这么俊哥哥做这么滑稽的动作心情缓和了不少,也不再嘤嘤咛咛了,变成揉着鼻子有一声没一声的抽泣。 雨桑赶忙拉开她的手臂,继续扮滑稽。 “别用脏袖子揉鼻子!否则红果儿那个清秀的小鼻子就会变成小猪的大鼻子。” 说着还用指头定着自己的鼻子,扮小猪相。这下小丫头终于破涕为笑了。 雨桑和善的看着这个只有十三四岁的小姑娘,心里怜悯得紧。因为她自己也尝过那种在世间孤苦无依,独自成长的辛酸滋味。 第十话 非收不可的票子 看红果儿休息够了心情也好了,就扶着她回到了厅堂。那么一会的功夫三位夫人和三位小姐就都已经离席了,只剩五个男人杯盏相碰。 “哎!豪门夜宴果然是有如刘大娘的裹脚布,又臭又长!” 雨桑看着热闹依旧的场面不禁有感而发,遂对着身旁红果儿的耳朵嘀咕出这么一句。惹的小姑娘捂着嘴巴笑的花枝乱颤。惹得坐在他们身前的狄公子都听见了动静,回头张望。 两人赶忙收起了笑容,复又把恭敬严肃挂上面颊。 到是那个狄公子温和的笑了笑。真是莫名其妙!雨桑边暗叹着,边盯着那位公子的酒杯。若说做奴才,雨桑最是识相了。 空了! 雨桑立马上前弓身给公子添酒,就听得耳边传来一句悄声的问询。 “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呀!” 雨桑只顾得专心添酒了,顺嘴飞出这么一句。等她反映过来的时候就惊得一身的冷汗,小心的侧头看旁边坐着的那位的表情。还好,还好,他还是那副人畜无害的笑脸。 狄公子眼光瞟向雨桑手中的酒壶,复又一脸担忧的看着雨桑。雨桑心中了然,这位公子是担心自己打碎了主子的珍贵酒壶,好心询问的。既然明白过来当然要得体的对待了,雨桑虽已经添好了酒,但还是弓着身子在狄公子耳边压着声音回答。 “劳公子挂心了,我没事,主子不会为难我的。” “这个,你收下。” 雨桑看了一眼狄公子桌下手中的银票,复又低语。 “谢谢公子的关心,这个,小的真是用不上。” “你先拿着,若真是用不上,你以后再还我。” 雨桑见那狄公子一脸的坚持不肯收回银票,又瞟见桌子那头难缠鬼狐疑的眼神,明白如此僵持下去不是个办法。她马上当机立断,不着痕迹的从狄公子的手里掠走银票单用一根指头就利索的捅进了自己袖管中,接着迅速起身退到后面。当然了,在这个一过程中雨桑也没把道谢的话语落下。 看到雨桑这一整套犹如流水般的动作,狄淮青眼中又是疑惑又是吃惊,最后还是没忘挂上他那人畜无害的笑容。 雨桑悠然自得的站在那,心里盘算着。这个狄公子!是说他太善良好呢还是说他太狗(取自: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儿)好呢!不过就算收了他的银子也不为过,自己刚刚可是卖过力气帮了他一把呢!这笔钱不论是算做劳务费还是算作精神补偿费也都是名正言顺的事。 雨桑站的腰酸背痛腿抽筋,就在她几乎要崩溃的时候,终于看见了门口那匆匆而来的身影。那不是可爱的小莓还能是谁! 当小莓走到雨桑旁边的时候,雨桑终于忍不住了,在小莓耳边低呼。 “小莓啊!我的好妹妹,你总算是回来了。你要是再不回来你俊哥哥我可就要累死了。” 这句话说的小莓又是羞涩又是愧疚,可怜巴巴的小脸都要滴下泪来。到是一旁的红果儿看的清楚,掩着嘴巴边笑边压着声说道。 “小莓姐姐,你可别当真。家实哥哥没真的怪你,他是逗你玩呢!” “还是红果而妹妹了解哥哥我呀!小莓妹妹,辛夫人交代你的事办妥了没?” “恩,办妥了。谢谢家实哥哥了!” 小莓边笑着接过雨桑手中的酒壶,边甜甜的道谢。 雨桑这才放心,转身回她的酒水间歇着去了。 这屁股底下的凳子还没坐热,就又闪进来一个难缠的人。雨桑赶忙起身,恭恭敬敬的给来人行礼。 “小人给欧公子请安。” 这个少主子到是一副不羁相,冲着雨桑摆了摆手。 “得了,免了你那套桌面上的活儿吧!” 雨桑见这位这么不客气,自然直了直身子也不打算再跟他客气。 “主子您这是没吃饱怎么地?” 雨桑也没想到,自己这么一句熟悉的刺话到是让这位欧大爷心情大好。 他竟然一转阴沉的表情,笑了起来。 真没见过呀!雨桑以前是真真没见过,这种不爱别的专吃呛的主儿。 今儿算是开了眼界了,一个是他一个是那位狗公子。真可谓变态到处有,这两儿特变态! “主子我吃饱了。” 雨桑不直一词,站那等着他那双手从身后再变出什么来。 果然,手伸出来了。 又是银票!天哪!和着有钱人家的公子不会干别的就会到处送银票。 欧锦天见面前的小子不动声色,也不接银票,不禁好奇起来。 “怎么不抢了?” “我不要。” 雨桑回答的干脆,心里不想跟他有什么纠葛。 “你现在不拿着,到时候你主子让你赔他的宝贝酒壶,你用什么赔?” “这个不劳公子挂心。” “呦呵!小子口气够大的呀!” 雨桑不言语,让他说去。 见面前的小子没了音儿,欧锦天心里也觉得没趣儿了。但他就是不想挪步,今儿非得让这小子妥协了才舒坦。 两人就这么僵持着,门口传来了管家夏岁丰的声音。 “欧小爷呀!您怎么到这儿来了,让老奴好找啊!” “我就是来见识见识这烫酒的手艺。” 欧锦天坦然的回答到。 “这小间又乱又杂,别脏了您的身子,您还是赶快跟老奴出来吧!” 夏岁丰边说边用眼睛瞟后边的雨桑。雨桑了然,也恭敬的开口劝道。 “管家大人说的是啊!公子您要是对小人这活技有兴趣,改天小人一定找个干净的地好好表演给您看。当下您还是快些回厅里去吧!您这边请,别让这坛啊盆啊的脏了您的鞋。” 说着雨桑还煞有其事的伸出手臂来,让那位爷扶着给他引路。 看到这状况欧锦天也只好就破下驴了,狠狠的抓着这气人小鬼的手腕,迈开步子往外走。走到门口还不忘乐乐的瞟上那小人儿一眼。 待人走后,雨桑看了看手心里被抓的褶皱的大额银票,露出了苦涩的冷笑。今天自己真是走了狗屎运了,一个个的都抽风似的,硬往自己身上塞票子!他们都当真以为自各是救苦救难的观音菩萨呢?说白了没一个是好东西,还不就是典型的自大狂加爱心泛滥! 第十一话 被迫谋划 宴至未时,宾主才径自散去。 这时候下人们开始收拾洗扫狼籍不堪的宴厅。 雨桑也开始忙碌起来,先把未饮完的酒都重新封好坛,再把炭盆处理干净送回伙房,最后把酒水间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待一切都处理妥当后,雨桑才端着清洗干净的精致酒具来到管家夏岁丰面前。 夏岁丰看了雨桑手中的木盆一眼睛,才沉声开口。 “你跟我来吧!” 说完转身走了出去。 雨桑不疑有它,匆匆的跟着去了。 两人一前一后在夜色中前行,穿过中园,来到主院,在正房最右角的房门前停了下来。 夏岁丰从腰间掏出一串钥匙,打开门上的铜锁,推门而入。 “进来吧!” 雨桑走进去的时候,夏岁丰已经将烛火点燃了。 雨桑借着淡淡的烛光扫视这间屋子。屋子不大但很方正,除了门口这个放烛火和书册的桌子以外,就剩下一排排高大的实木陈列柜。 “你将这些酒具放到最里面那个柜子第二排的空当处。” “是。” 雨桑应了一声,便麻利的往后走。边走着还边用余光扫视两边的柜子,有的柜子上放着名贵的书画卷轴,有的放着珍稀的玉器古玩,有的放着上等丝绸布匹,还有就是各种精致器具了。雨桑走到指定的位置,把木盆里的酒具码放整齐后迅速的退了出来。 “都放好了?” “回管家大人话,都放好了。” “一共多少个?” “回管家大人话,共二十九个白玉酒壶三十个白玉酒杯。” “酒壶可是少了一个。” 雨桑低着头也能想到面前的夏岁丰是怎么个表情,他这摆明了是想故意戏耍自己。雨桑沉了沉气,告诉自己要小心应对。 “回管家大人话,酒壶是少了一个。大人可能是忘了,宴上打碎了一个。” “哦!我想起来了。是被你打碎了一个。” 夏岁丰看着面前这个必恭必敬低着身子的少年,故意把‘被你’两个字咬的紧紧的。就算没有的主子吩咐,他自己到也想好好看看,这个玉面小子到底工夫有几成。 听到这个老狐狸故意往自己身上扣屎盆子,雨桑不置可否,也没搭话。 “那你到是说说今这个事儿,怎么了吧!” 雨桑低垂着身子,翻了个白眼,面上却还是得体的应付着。 “回管家大人话,今儿出了这个岔子,小人还得多谢管家大人赏赐的那一脚呢!既然壶是从小人手里没的,小人自是没话好说。管家大人说怎么了就怎么了,小人但凭管家大人发落。” 夏岁丰心里头翻腾,自己在场面上摸爬滚打这么多年,头一次被这么个乳臭未干的黄毛小子呛个没话儿。他定了定神色,复又开口。 “壶是主子的,怎么了我说了自然算不得准儿。你这就跟我去见老爷吧!” 说完他带着雨桑出了屋子,把门锁好,缓步来到旁边的书房门前。 “老爷。” 屋中的夏露寒刚刚从墙角的暗门闪身回到书房,他走到书桌前坐定后,才沉声开口。 “进来吧!” 听到这话,夏岁丰和雨桑一前一后,弓身垂首的小步挪到进来。 高坐案上的夏露寒看着这个和初次见面神态举止判若两人的小童,心下头一回没了准数。 “老爷,刚刚宴上这小子打碎了老爷珍贵的白玉酒壶,我这是带他来领罚来了。” “哦?安家实,你怎么说?” 雨桑心下念叨,你们主仆两个接着演!我到是要看看,你们究竟唱的哪一出! “回夏老爷话。小人实在是冤枉!” “既然酒壶是你亲手打碎的,你又何冤之有呢?” 夏露寒到是一口的不知所以。 雨桑继续她那恭敬又委屈的口气。 “夏老爷您又不是不知道。我昨个得了辛夫人的令替她办事,本来是没什么问题的。谁曾想跟老爷交代完以后,竟然出现了这么当子事啊!如今打碎了老爷珍贵的酒壶,我赔不起不说,办砸了事儿,辛夫人那边还不知道得怎么责罚我呢!” 夏露寒不动声色。到是一旁的夏岁丰听不下去了,酸溜溜的开口。 “行了吧!你小子别得了便宜,还在爷面前卖乖了!你当我不知道呢?那个欧少爷塞给你那张银票,面值恐怕不能少吧!” 呦呵!这个老狐狸,敢情他真瞧见了。雨桑心中一惊,自己如今面对的两个人都不是善岔儿,没那么好糊弄。心下了然,应对起来自然多打起几分精神。 “回夏老爷和管家大人话,小的今个是得了大值的票子。可不是一张,是两张。” 面上的两个男人都是一惊,心中翻腾。夏露寒开口。 “一张是欧公子给的,那另一张呢?” “回夏老爷话,另一张是狄公子给的。” 雨桑一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坦荡口气。 “呦!想不到你小子还是个人见人爱的主儿?” 夏岁丰又是讥讽又谀噎的开口插话。 “既然银票都拿了,怎么,还想叫屈说自己赔不起么?” “回管家大人话。小的丫根儿就没打算拿那两位爷的钱,当时收下银票也是情势所逼。如今既然管家大人提起了,那就请您替小人把这个还给那两位爷吧!” 说着雨桑掏出银票交到夏岁丰手里,又恭敬的退了回去。 夏岁丰看了看手里的银票又抬眼看了看坐上的夏露寒,之后从容的走到那低眉顺眼的小子身边,把银票塞回他手里。 “收既然是你自己收的,还回去自然也不应当假他人之手。今儿那两位少爷临走的时候可撂下话儿了,说游湖畅饮点名让你去伺候呢!明儿个见了他们你自各儿还得了。” 和着是还用的上自己呀!怪不得绕来绕去的不知所云。雨桑心下不想再招惹那些个富家公子,更不想受制于他夏家,自然得想办法推了。 “既然管家大人不帮小人这个忙,那小人往后自己想办法还他们就是了。如今小人在夏府的工作结束了,实话跟您说了吧!小的没打算继续在这帮工,更不想自卖为奴。所以明儿个那差事小的不去,还请夏老爷和管家大人您见谅。” 夏岁丰听着雨桑这些恭恭敬敬,面儿上挑不出任何不是的话,不知道怎么继续了,只好看着自己的主子。 夏露寒看了听了这么半天也没找出这小童的半点不是。没想到,这小子还真是个能主儿。他思索了一下,开口。 “爷我什么时候让你卖身为奴了?” “夏老爷既然没这个意思就最好,小人谢谢夏老爷体谅。” “我夏府里现在正缺个负责酒水酿造酒宴伺候的杂役,以后你就负责这些吧!” 这是怎么话儿说的?明明答应自己不用卖身为奴,翻过来又让自己做杂役。变着相儿的欺负自己是怎么地! “夏老爷您可能没明白我的意思。一来小的也才刚刚跟从伯伯学习酿造酒水,对工艺还不熟悉,这个工作小的实在是难以一力担当。二来我们府里最近有事儿,缺人手。伯伯和阿婆都行动不便,白天还好说,晚上没个人帮忙担当,二老的身体实在是吃不消。所以还请夏老爷体谅小的。” “既然是这样,也好办!你白日里就来帮工。晚上回去,一来可以继续跟聋伯学习,二来方便你们府里照应。” “这?” 雨桑嘴上做为难状,心里却清楚,这已经是他夏露寒最大的让步了。 “这什么这?老爷都安排的你两不耽误了,你还千推万推。别再罗嗦了,就这么决定吧!” 夏岁丰一句话就把事儿定了下来。 雨桑恭顺的称是。“行了,你回吧!” 夏露寒低沉开口把那个故作恭顺谦卑的小人儿打发出去了。片刻之后,复又开口。 “岁丰。这个人,你怎么看?” “爷,实话么?” “你照实说!” “这小子滑溜的很,老奴怕是拿不住他。” 听了夏岁丰这话,夏露寒不置可否却郎声笑了。 还没走出院门的雨桑听到身后传来的笑声,顿时汗毛挺立冷汗直飑。她打了个冷颤,抬头看看微微发白的天空,紧了紧身上的衣服,这才加紧步子走回中院。 —————— 收拾好自己原来的衣裳,雨桑便匆匆的出了夏府往安家老宅赶去。安家老宅在成都东郊的枫山脚下,那个地方又偏又荒,但好就好在它的僻静而且依山傍水风景秀丽。 直到申时雨桑才赶回去。一进门就被盲婆浑身上下摸索了好一阵子,当确定雨桑安然无恙才放下心来。雨桑搀扶着盲婆,跟聋伯一块回到厅中。在二老的追问之下,雨桑把在夏府中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的道出来。 听完雨桑的话,两个老人神情复杂。 “阿婆和伯伯不要担心,果果暂时还可以应付几天。” “应付几天容易,几天以后呢?” 盲婆焦虑非常,开口就是深深的无奈。聋伯也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雨桑眼波流转,轻笑出声来。 “丫头,傻了还是疯了,这个时候你还笑的出来!” 盲婆一开口原本怨责的话却听来满满是心疼和怜惜。 雨桑蹲下身子,心疼的看着这两个对自己视如亲孙的老人,轻轻的拉是他们苍老有力的手,缓缓开口。 “阿婆,伯伯,果果心下已经有了个能逃出升天的办法。如果成功了,往后果果就再也不用回那个监牢了,就可以永远守在阿婆和伯伯身边了。阿婆和伯伯可愿意让果果试上一试?” “如果能真能如你说的那样,是最好不过了。我们怎么会不应允呢!” “那阿婆和伯伯是答应了?” 见两个老人点头,雨桑继续慎重的开口。 “那阿婆和伯伯能否答应果果一件事?” “只要是为了将来好,别说是一件就是一百件阿婆也应你!” “好。那从今以后无论果果做什么或是发生了什么,请阿婆和伯伯都不要阻止果果,也不要问为什么?” “为什么?” 听了雨桑这奇怪的要求,盲婆脱口而出。旁边的聋伯也是一脸的疑惑,打着疑问的手势。 雨桑用里抓了抓两人的手。 “阿婆和伯伯刚刚答应过果果的,不问为什么。” 盲婆沉思了片刻,仿佛下了天大的决心般的点了点头。聋伯见一向有主见的盲婆都应了,自然也不再说什么。 雨桑顿了顿继续开口。 “这件事情不能让雪姨知道,无论将来怎样,除非我亲口告诉她,否则就是天塌下来也不能让她知道一丝一毫。” “好。” 盲婆慎重的应下,聋伯也深深的点了点头。 “果果知道自己这么做很任性也很不通情理,让阿婆和伯伯为难了。可是请你们相信果果,我这么做有我的考虑的。等事情完结之后,果果再向你们二老和雪姨谢罪。” 盲婆拉了拉雨桑的手,拂了拂雨桑的头,一脸的慈爱。 “果果是我们这两个老家伙在世上唯一的牵挂了。不论你做什么,阿婆都支持你。不用担心我们,你放心去做吧!” 雨桑点头,心里感激他们的体贴和爱护,决心一定要夺回自由,好用以后的日子与他们相守。 第十二话 游湖奇遇(上) 收拾梳洗了一下,雨桑就匆匆往夏府赶,路上顺便在医馆买了包药。 夏府大管家都到门房来了三趟了,次次都问那个新进府的俊小哥来了没有,两个看门的小童看得有些摸不着头脑。管家前脚刚走,那位后脚就迈进了大门,门童阿富阿贵兄弟两忙叫住他。 “家实小哥,你可是来了。管家大人都问了好几回了,你赶快去前厅吧!免得遭骂。” “好,谢谢两位小哥了。” 雨桑笑着谢过两个好心人,就拎着药包匆匆走到前厅去找夏岁丰。 夏岁丰正在厅里来来回回的踱着步子,见雨桑风风火火的跑进来,就摆出一张臭脸。 “你怎么现在才来。老爷早上出门前吩咐过,让你巳时之前做好准备。等着两位公子那边接你的人一到,就赶快随他们去。人家那边的小厮都等了你半个时辰了,你可到好,现在才来。” 雨桑忙谦卑和气的说起软话来。 “管家大人消消气,消消气。我出门前有点事给耽搁了,实在是对不起您。准备好做,您放心我片刻就能弄好。” 夏岁丰一听他家里有事,不免上下多看了几眼,这才看到他手里的药包。 “家里有人不舒服?” “是,我就是买药耽搁了些时辰。” “既然是这样,我也就不追究了。药给我吧,我给你收着,你回去的时候再来找我要。行啦!你快去准备吧,准备好了就跟门房里的那个小厮去,到时候好生伺候那两位爷,别给府里惹麻烦。” 雨桑边把药递给夏岁丰边笑着应承。 “管家大人说的是哪的话。小的既然接了这个差事,就一定尽心尽力,决不给夏府抹黑,您就放心吧!” “小子,就会油嘴滑舌,行啦!你去吧!” 雨桑弓着身子退了出去,照单收拾好酒品和家伙就随着那个小厮出了夏府。 —————— 两人一前一后静静的走着,雨桑觉得实在是无聊的紧,不禁开口跟那个清秀的小童套起了近乎。 “这位小哥,小的累您耽搁了时间,实在是对不住。若是主子怪罪下来,小的定然不会再连累小哥你的。“ 小童听见身后的小子说要一力承担主子的怪罪,心里便没有那么烦闷了。 “你能这么通情达理最好。” 雨桑在他身后讪笑,继续努力着。 “小的还不知道小哥的尊姓大名呢!” “我叫伶俐,是王爷府的随侍。” 原来是那个难缠鬼身边的人,怪不得名字都起的那么另类呢!“原来是伶俐小哥啊!小的家实,以后还请小哥多多照应。” “没问题!” 这小子答应的到干脆,不是太自信就是太没大脑。雨桑心里盘算着,两人就已经走到了翠湖边上。雨桑抬眼就看见了远处那个雅致非凡的舫船。 当两人走到船边的时候,就见到了船头站着的两位爷,正是欧狄两位公子。 见到人姗姗来迟,欧锦天明显已经失去了耐性,烦躁的看着自家的下人开口责问。 “怎么现在才来?” 小童眼光闪烁,表情复杂男忍。雨桑知道这时候笼络他,正是个天赐良机,于是上前一步,朗朗开口。 “回欧公子话,都是小人的错。小人家里突然有人不舒服,小人因为买药所以才耽搁了时辰,请公子责罚。” 欧锦天当然不相信眼前这个滑头小鬼。他挑着眉毛,脸上俨然写着四个大字:我不相信。 雨桑看见他那个欠扁的表情,心里早就白他了,但是面上还不能表现出来,毕竟人家的下人还在呢。 “如果公子不相信小人的话,大可派人到医馆去查问清楚。” 欧锦天听他这话,当然要查。 “哪个医馆?” “城东薛氏医馆。” “伶俐你现在就去薛氏医馆。” 小童伶俐偷眼身边那个一脸正气的俊小哥,他心里没底儿,不知道这小哥是不是临时编了个瞎话。 雨桑装着没看见伶俐的闪躲,坦荡的站在那看着欧锦天。 这时候一直在欧锦天旁边看戏的狄淮青看出了端倪。他也是有心逗逗眼前这个一脸正经的小家伙,于是煞有其事的开口。 “怎么伶俐迟迟不去,是不是不认得路?河子,你跟他一同去,把事情问清楚。” 他开口吩咐自己身后的随从。那个看上去比伶俐稍大些的河子到是比伶俐更伶俐些,他晓得主子的心思,便迅速的拉着伶俐办事去了。 雨桑偷眼看,那个边走边回头用怜悯的眼神瞄自己的伶俐,心下偷笑,这小子果然是单纯好拐的主儿。 “行啦!人都走了,还装什么装。要看就大大方方的看,贼眉鼠眼的像什么样子?” 见人走远后,欧锦天实在是看不得那小鬼的贼样子了,开口挑衅。 “是!遵命!” 雨桑就是成心想气气那个流里流气的臭小子。索性伸长了脖子继续朝那两个已经模糊不清的身影张望起来。 欧锦天被气的说不出话来。 狄淮青笑着看这两个小孩子心性的人斗气,嘴角不自觉的上扬起来,不过最后还得是他来解这个围。 “行了,上船吧!看了那么久,你脖子就不酸眼睛就不累么?” 还没等雨桑接话,旁边那位气性大的到先插话进来。 “让他看,让他接着看,让他看个够!再怎么看假的也变不成真的!” 呵!你个自大狂就那么知道,我说的不是真的。我今天不好好教训教训你,你这个臭小子就不晓得自己几斤几量重! 狄淮青见家实的俊脸上满是忿忿而欧锦天一脸的不依不饶,他继续打圆场。 “家实,你先上来再说好不好?我还等着你的佳酿呢!” 雨桑见狄淮青一脸的为难,也不想让他难堪,于是恭顺的迈上了船。 “开船。” 雨桑一踏上船,狄淮青就利落的开口吩咐船尾的两个侍卫,好像生怕他改变主意一般。 —————— 船缓缓的在湖上滑行,很快便驶到了湖心。翠湖果然是景如其名,放眼望去,满是苍翠清澈,使人看了心情舒畅。 此时雨桑可是没时间看风景,更没心思去舒畅,她得给两位大爷暖酒,得好生伺候着。 在船头生好炭盆,烫好酒,雨桑才端着酒壶走进了纱帐飘扬的雅舱,恭敬无言的伺候着两个人饮酒。 寂静无声,几杯酒下肚,两人都觉无聊。 “家实,爷饿了,想吃芙蓉蒜瓣清炒白菜了。” 欧锦天非要撬开这小鬼的铁嘴刚牙不可,遂丢出这么一句不着边际的话来。 小子!找茬!雨桑心下的盘算还没撂下,打定主意非得好好治治这个纨绔子弟不可。她还没言语,一旁的狄淮青开口了。 “好好的,怎么突然想起这道菜来了?” “淮青兄你只知道这小子对酒在行,可是你却不晓得他菜也做的不错。” “哦?是么!看来锦天兄是有口福尝过了?” “是啊!所以这个有酒无菜的时候才最想吃他做的芙蓉蒜瓣清炒白菜 。” 狄淮青干笑了几声,明白了欧锦天这是在给家实下绊儿。心中了然他便也不再开口,就挂着一脸的笑容等着看戏了。 “家实你没听见么?爷饿了,爷想吃芙蓉蒜瓣清炒白菜了。” 欧锦天又重复了一遍,眯着眼睛看着站在矮桌前的冷脸娃娃,等着他回话。 雨桑在心里早抽这小子几百鞭子了,但还是忍着破口大骂的冲动,恭敬的开口。 “回爷话,小的听见了。” “听见了你不吱一声?” 欧锦天佯装微怒的口气,声音也提高了八度,就等着看面前这个小滑头被自己激怒,露出他的本来面目。 一旁挂笑的狄淮青也兴致高涨,等着看小家伙的笑话。 这两个人决想不到,等了半天盼了半天兴奋了半天得意了半天,对面的俊人儿就吐出一个字。 “吱。” 两人不解,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欧锦天干脆不悦的问出来。 “你知什么知?” 雨桑一脸委屈的看着欧锦天,懦懦的开口。 “不是爷您刚才让小的吱一声的么?小的‘吱’了,您却又不高兴了,还是您想让小的再‘吱’?” 先守不住防线暴笑出来的是狄淮青,他真是对这玉面小娃娃弄的出来的冷段子佩服到了极点,笑得都直不起腰来了。 欧锦天看着自己的至亲好友笑的前仰后合,而对面造成这一状况的人儿却一脸的委屈和无奈,心里头那个窘呀那个气呀!虽然自己也想笑,但碍于面子只得忍笑开口。 “谁让你吱了?我是说爷想吃芙蓉蒜瓣清炒白菜了,你看怎么办吧!” 你让我吱了呀!雨桑心里这个解气呀这个痛快呀! “小的一来不会游泳,二来不会水上飘,三来不会长翅膀。爷您现下想吃这个,小的我就只有一个办法了。” 狄淮青也是好奇这小子脑子里还有什么鬼点子,遂开口。 “什么办法?” 雨桑也不直接给他们答案,看了看桌上的纸笔不紧不慢的开口。 “爷,小的想借您的纸笔一用。” 原来是想来个画饼充饥呀!欧锦天自然不能让他得逞,强势的开口要求道。 “你可别画个样子给爷看,让爷望梅止渴。爷我要的是真东西,我要吃真的。” 雨桑心里翻了个白眼,就你欧大少聪明别人都是傻子。 “那是当然,只要您借给小的纸笔,小的今天一定让爷您吃到真的芙蓉蒜瓣清炒白菜。” 狄淮青好奇的紧,很是想知道接下来这小滑头怎么戏耍这少公子,于是和善的把纸笔递给了面前的人儿。 雨桑大笔一挥,接着就把纸递到了欧锦天的面前。 “爷,您吃吧!” “你这是什么意思?” 欧锦天看都不看他举过来的那张纸便开口质问。 雨桑好脾气的上前了两步,站在端坐着的两人面前,一只手举着纸,一只手指着纸上的东西,一本正经的开口解释。 “爷。您看!这‘芙’是芙蓉蒜瓣清炒白菜的‘芙’,这‘蓉’是芙蓉蒜瓣清炒白菜的‘蓉’,这‘蒜’是芙蓉蒜瓣清炒白菜的‘蒜’,这‘瓣’是芙蓉蒜瓣清炒白菜的‘瓣’,这‘清’是芙蓉蒜瓣清炒白菜的‘清’,这‘炒’是芙蓉蒜瓣清炒白菜的‘炒’,这‘白’是芙蓉蒜瓣清炒白菜的‘白’,这‘菜’是芙蓉蒜瓣清炒白菜的‘菜’。爷您再好好辩辩,这几个字小的写的可对?” “字写的是没错。” 雨桑不急着往下说,又把纸伸到了狄淮青的眼前,继续谦虚的求证着。 “狄爷您也给小的看看,小的写错字没有?” 狄淮青正看着,雨桑接着上面的话茬说。 “是不是就是这个芙蓉蒜瓣清炒白菜?” “对,没错!就是这个芙蓉蒜瓣清炒白菜。” 狄淮青看的清楚,顺口答着。 听了狄淮青的回答,雨桑刷的一下子把纸挥到了欧锦天眼前,还无比兴奋的撂下话来。 “爷,狄爷都说了‘就是这个芙蓉蒜瓣清炒白菜’,决不会有错的,您放心吃吧!” 二人看着这个芙蓉蒜瓣清炒白菜,都噎的说不出话来。 沉默半天。 “爷我现下又不想吃了。” “好,那爷您可得把这个收好啦!等您什么时候再想吃的时候,就拿出来吃。” 雨桑说完就把那个芙蓉蒜瓣清炒白菜塞到了欧锦天手中。 狄淮青干咳了一声,故意岔开话题。 “这两个小子,让他们办点事这么磨蹭。不知道是不是半路上溜号了。” 雨桑抬起眼皮,瞄了他一眼开口。 “爷,他们早回来了,都跟岸上站了半个时辰了。是您游湖游的太专心了,才没主意到。” 听了这话两个男人朝岸上看了看。果然有两个身影直直的站在那。 —————— 狄淮青遂又干咳两声,面色干涩难看。 看到远处的人影,欧锦天面色到是好了不少。 “小鬼,要是不想让爷罚你,最好早点跟爷说实话。现在认错道歉还来的及,说不定爷看你态度好会饶你这回。” “爷,小的从没跟您说过假话,小的说的都是实话。” “还嘴硬不是?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等到了岸上看爷怎么惩治你!” 欧锦天恨恨的开口。 狄淮青也没安好心,果断的吩咐船尾的驾船侍卫。 “起船,靠岸!” 好啊!既然都这么有把握,我今儿个就送个教训给你们吃吃,让你们两个摔个实实的硬跟斗。想着,雨桑哭丧着脸开口。 “二位爷虽然是小的的主子,但主子也不能随便冤枉好人呀!” “哼!爷从来不冤枉好人,那到要看看你小子是不是好人了。” “小的是实实在在的好人。” 一直没插话的狄淮青也开了口。 “我看未必。” 好,这就都上道儿了,看我怎么给你们好看!雨桑心下已经有了底。 “那要真是二位爷冤枉了小人。” 说到这,雨桑不再开口。那边的欧锦天接下了话。 “爷们就不可能冤枉了你!如果你说的都是真的,咱个任你处置,你可满意。” 雨桑做谦卑状。 “小人不敢。” “你还有什么不敢的?” 狄淮青谀噎的开口,他心里也记着刚刚被摆一道的仇呢! “但咱们可丑话说在前头。若你说的有假,那你就得任我们二人处置,你可有疑义?” 雨桑不抬头,还是那句话。 “小人不敢。” 听了面前正深低着头的小人应下了,两个男人自然开始在心里盘算,一会怎么惩治这小子。 船到岸后,欧锦天和狄淮青两人先一步上岸,雨桑乖顺的跟在后头。 两位信心满满的公子哥儿有心,先好好看了看戳在面前的两个小童的表情。 河子是场面老手,从他那张一成不变的白脸上自然是看不出任何蛛丝马迹。复看旁边单纯不懂得掩饰的伶俐,他可是满脸的愁苦和懊悔。 看到这,两人心下就更踏实了。但也不急着问话,只是都转过身去,想把那小子那打实。 “家实,刚刚跟爷们官的东儿可反悔不得,你可知道?” 雨桑把身子弯的低低的,懦声回答。 “小的知道。小的不反悔,小的就怕爷们反悔。” “爷我向来说一不二!” 欧锦天定定的迅速开口。 狄淮青本不想趟这趟混水的,但现在心里有了准数,自然也想报刚刚那一剑之仇,遂也开了口。 “我也不反悔。” 不反悔,到时候我让你们肠子都悔青喽!心下这么想,口里却不言语半声。 两人见这事情已经作实,才把那两个小童唤到面前。 怕伶俐从中作梗,狄淮青为保险起见,开口询问的是自己的随从。 “河子,你说!” 河子面无表情的恭敬回话。 “回主子话,医馆掌柜已经证实了那位小哥的话。” “什么?” 两个满脸自信的男子听了这个答案,都吃惊的睁大了眼睛。特别是狄淮青更是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不甘心的继续追问。 “那个掌柜的就那么肯定么?你确定他没有记错?” 河子还是面无表情。 “是。医馆掌柜的非常肯定。” “他凭什么那么肯定?” “回主子话,医馆掌柜的原话是:我当然肯定了,我这辈子没这么肯定过!那个买药的小哥可是我这辈子头一回见到却一辈子也忘不掉的那种人。” “完了?” “回主子话,完了。” 狄淮青听了这答案顿时没了话儿。到是在一旁一直干着急的欧锦天怒气冲天的叫起来。 “完什么完。那个不着调的掌柜的就没再说什么别的话?” “回欧少爷话,他说了。” “说了你不如实给爷交代!” 河子不知道这位平时还算和善可亲的少爷,现下为什么发这么大的脾气,他只好照实会话。 “回欧少爷话,小的觉得那掌柜的后边说的话跟确定这件事情没有多大关系,所以没说。” “有没有关系你说了不算,都给爷交代了,一个字不许差!” 河子此时才觉得冤的慌,自己办事从来都是得体贴心,怎个今天就出了岔子呢!他想不明白,只好依令行事了。 “是,掌柜的后面的话是:那小哥长的那叫一个俊!我这辈子都没见过第二个如此清秀俊美的人了。他那个笑容,看的人那叫一个舒坦。说实话,让我看着他那张笑脸死我都甘愿。那声音,那语气,当真是听了飘飘欲仙啊!完美!绝对完美了!对了,你们要是还不能确定,就把他人带过来,我是十分愿意亲自帮你们辨认的。两位慢走啊!记得把人带过来!” 说完这些话河子有些委屈的闭了嘴。他还是想不明白,医馆那个掌柜的这些罗里罗嗦的废话,到底对于确认一事有什么帮助。 雨桑见现下无人开口,看着愁眉不展的两位公子试探的问道。 “爷,要不要小的跟两位小哥再走一趟,让那掌柜的辨认清楚?” 闷了好久的欧锦天此刻才算认清了形势,烦躁的开口。 “还认什么认!不用去了。” 狄淮青也放弃了抵抗,认栽了,他心里合计,是不是刚刚那小子所表现出的一切都是为了引自己和欧锦天进这个套。这小子是不是早就没安着好心,就等着两人栽在自己手里了。虽然不甘心但自己的确是输的很彻底。输了赌局但不能输风度,抱着这样的想法才故作轻松状开口。 “行啦,小子你赢了。说吧,想怎么惩罚我们两个?” 此刻心情不佳的两个人看着面前这个小子诚惶诚恐状的连称‘不敢’,心里就更加不能顺气。 欧锦天皱着眉看着弓着身子的家实,他心里也猜忌,这小鬼是不是早乐开花了。 “别跟爷这说‘敢不敢的’这些个废话!既然爷们应了这个赌,就没有输不起的道理。你痛快说吧!怎么罚?” 雨桑笑了笑,知道这件事到这也就该结了,再闹下去就难看了。于是恭敬开口。 “爷,那咱这湖还游不游了?” 欧锦天一挑眉毛。 “游!为什么不游?该游湖咱们继续游湖,该受罚咱爷们也不能耽误。” 雨桑听到这,点了下头一本正经的开口。 “好,那就听爷的。爷您看这午时都过了,要是继续游湖,您两位肚子不饿小的可是真饿了。要不这么地,小人今天就斗胆请两位爷在这稍候小人一会儿。” “行,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狄淮青和欧锦天心里虽是万般不愿意,但场面上装的还是挺好的。 雨桑跟那两个面色铁青的公子,行了个礼就转身对着身边的两个小哥开口了。 “麻烦两位小哥跟小的走一趟吧!” 两人抬眼看自己的主子,见主子不搭理,遂就跟着开口的小子去了。 第十三话 游湖奇遇(下) 一路上三个人都不说话,雨桑是忙着想事情无心开口,而伶俐则是心中有愧没脸开口,河子则是置气故意不开口。 河子聪明,听了刚刚三人的对话就猜出了个大概。原来自己受主子们怨责,都是因为这小子。他心里自然是有气,自然是对这个叫家实的小厮产生了敌意。再一个他也不服气呀!这小子究竟有什么本事,把自己一向敬重的主子都给左右了,自己得好好看看。 很快赶回到了夏府,雨桑领着两个人匆匆的来到了伙房。一走进去,就见鲁厨子正大声呵斥着,让小厮做膳后收拾工作。 跟在雨桑身后的两个小童见到案子后面那个凶神恶煞有如阎罗的粗野男子,顿时吓得打了个冷颤。 鲁厨子见进门的是自己日思夜想的奶娃娃,便挥着菜刀热切的招呼开来。 “家实娃娃回来了,还没吃呢吧!” 雨桑边笑的温顺有理,边朝他走了过去。 “是啊!鲁师傅这是忙完了,准备休息去了吧?” 鲁厨子看着这俊娃娃的笑脸,就不知道怎么好了。就见他放下刀子,把油腻的双手在腰前的围布上胡乱的蹭了蹭,就伸向面前人儿的小脸上。 “哎呀!娃娃这两天是不是都没好好吃饭呀,怎么这小脸又瘦了?” 躲在远处的两个小童见到粗野男子的这个举动,甚是吓的不轻,都庆幸着还好被那双油手蹂躏的不是自己的脸颊。复又满脸同情的去看那个魔掌下的小哥,不知道此刻他是不是已经呕的面色如碳色了? 惊奇的是他们不仅没看到家实脸上的厌恶和躲闪,看到的到是更加甜美柔和,仿佛能滴出甘露般亲切的笑脸。他竟然还握住了那个阎王又粗又脏的大手,撒娇般的开口。 “家实就知道,鲁师傅最疼我了。自从吃过您做的饭菜,家实对别人的手艺就提不起半点兴趣了,这不才饿瘦的么。” 鲁厨子听家实娃娃夸自己手艺好,都甜到心里去了,马上走到案子后面抄起菜刀疼爱的开口。 “把我们俊娃娃饿瘦了,我鲁厨子第一个不答应。来让厨子我给你做点好吃的,好好补补。” “家实也巴不得现在就吃上鲁师傅您做的美味佳肴呢,可是现下我是有命在身,耽搁不得。要不主子的贵客会怪罪的,鲁师傅您也不希望家实被主子责罚吧?” 雨桑一脸委屈无奈的看着鲁厨子。那个粗野的厨子啥时候遇到过这么俊的娃楚楚可怜的看着自己呀!他那是一个心疼啊。 “那娃娃你说怎么办?” “我说,我现在先把自己的差事办完,晚上好能早些回来,到时候就能吃到鲁师傅您做的饭菜了。” “好,就这么办。那你这会儿到伙房来是什么事?” “哦,我想借鲁师傅您这厨房一用。” “行,这锅碗瓢盆还有这些个食材你都放心用吧!” “那就家实就谢谢鲁师傅了。” 听到这甜甜的道谢声,这大粗人鲁厨子反倒不好意思了,笑着开口。 “谢什么!家实娃娃还跟我厨子见什么外。行,你办你的差事吧,我回去歇着啦!别忘了晚上早些回来,我给你做好吃的。” “恩!” 见娃娃满眼感激的点了点头,鲁厨子才放心的离开了。 见到这些个让人瞠目结舌的事情,河子心中更是纳闷了。自己也不是没听说过夏府鲁厨子的大名,传闻那可是个难调的主儿,夏府里没有一个下人敢跟他耍,就是接近他身边都得壮着十二分的胆子。如今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童却跟他这样的好,确实叫人难解叫人惊诧。 伶俐自然是没河子的消息灵通也没他那么多心思,他只晓得这个家实小哥的胆子一般人比不得,竟然能跟如此凶煞的人话家常般的过招。他现在心里唯一存在的就是对这个和自己年纪相当的小哥的佩服。 雨桑见两个人都呆楞在那,于是小手在他们眼前挥了挥,把他们从神游中招了回来。 两个人看着眼前那个憋着笑的俊脸,都有些不好意思。 雨桑自然知道他们心中所想,但也不多言语,只是开口给他们吩咐工作。 “麻烦两位小哥帮小的个忙。” “你说吧!” 开口的是河子,他只知道这小子撇下两位主子,自己来添肚子,却不知道他带自己和伶俐来干什么。 “那就麻烦两位小哥给我说道说道你们主子对饭食有没有什么忌口。” 河子又难理解他了,难道他不是自己来吃饭,而是要给主子们准备膳食?明白家实的用意之后,就如实给他交代了自家主子的好恶。伶俐自是单纯,也不多想就尽数道了出来。 “那好,下面就麻烦伶俐小哥去帮我跟管家要两个食和盒来吧!” “好的。” 见伶俐转身去了,雨桑才走到河子面前。 “河子小哥,你在那边歇息一下就好了。” 说完她径自转身走到案子的那边,开始对着一堆的食材洗洗弄弄。河子好奇,遂走到案子前垫着脚朝里观望。天哪!他摆弄的竟然都是二位公子不喜欢的菜式!他究竟要干吗? “你做这些,是给主子们吃的?”“是。” “别说我没提醒过你,就你弄的这些个东西主子们是绝对不可能会吃的。我劝你早些收手,做别的菜式吧!” 雨桑停下手中的刀,抬眼看了看一脸正气的河子,温顺的轻笑着开口。 “家实谢过河子小哥的提点,但既然小的敢做,就一定保证主子们肯吃。” “你?” 河子看了他风轻云淡的表情,听了他大言不惭的口气,既是觉得他不可礼遇又是有些替他担心。河子摇了摇头,甩去那些念头,自己跟他非亲非故的,瞎为这个小子担什么心呀!他告诉自己不要管他,让他做去。 不消半个时辰,雨桑就把做好的饭菜分别装在了两个食盒里。 雨桑把其中一个小些的食盒交给河子。 “两位小哥,今天由于小的的原因辛苦二位了,这盒饭菜算是小的给你们二位赔个不是。希望你们二位大人有大量,还请不要和小的一般见识,今后也请你们多多提点多多照应。” 河子接过食盒,满脸的不可置信。伶俐则是一脸欣喜和雀跃,转而却更是阴沉。 回去的路上两个小童各有所思,面色阴沉闭口不语。 —————— 很快走到了湖边,船上的两位此刻已经饿的前心贴后背了,却还死撑着一副优雅的嘴脸。 雨桑等三人上了船,狄淮青便吩咐开船。 坐在舱中的两人看到自己的侍从都哭丧着脸,不禁更加烦闷。 “你们两个干什么,爷还没死呢!” 开口就是枪炮的人,除了欧锦天还能有谁。 “说!怎么回事?” 伶俐见自己的主子已经火了,便唯唯诺诺略带哭腔的开了口。 “回主子话,小的没事。” “没事你给爷摆张死人脸,你到底怎么想的?” “主子,小的心里难受。’ 说着伶俐竟然抹起了眼泪儿。狄淮青和欧锦天两人听他这话有些摸不着头脑,口气也缓和了不少。 “为什么难受?” “主子,小的先前也不相信家实小哥的话只以为他是信口开河的轻浮小人。可是如今证实了他说的话都是真的,小的心里觉得对不起他,所以难受。” “行啦!主子我也没责怪你也没责怪他,你还难受个什么劲儿啊!” “主子,小的不光难受这个。我是又羞愧又感动所以心里难受。” “主子我不罚你,你也不用感动成这样吧!” “主子,伶俐感动的不是这个。” “那是什么?” “小的感动的是,我们都错怪了家实小哥,他虽是受了冤枉却还能不计前嫌的善待我们,还给还个我们都准备了饭菜。真是太让小的感动了。” 听了这话两位公子才看见三人手中的食盒,心里也有些翻腾。 伶俐心思单纯多愁善感,他因为这些个事愧疚感动,狄淮青相信。但跟了自己多年,见多识广的河子因为这个动情,他就不相信了,遂开口询问。 “河子,你也是感动的。” 河子正了正神色,开口。 “回主子话,小人是在自省。” 听到这话,狄淮青好奇起来。这小子跟自己也有些年头了,他一向聪明自信,如今却说出这样的话来,却是让人奇怪。 “怎么说?” “回主子话,小人以前做人实在是失败。” “这话又怎么说?” “小人以前太自以为是了,如今才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而且小的今天学到了些做人的道理。” “什么道理?说来主子们也听听。” “小人学到的道理就是:做人要谦虚低调,对人要诚挚亲善,这样才能得到别人的真心相对。” 对啦!这个就是我夏雨桑今天要给你们上的一课!雨桑心里也佩服,这个河子是个明白人,可交可处。 沉默了好一会,狄淮青才又开口。 “这些道理是突然悟到的?” “回主子话,不是小人自己悟的,是别人教的。” “是他?” 狄淮青指着旁边一直未言语的家实,问道。 “是,是家实小哥的实际行动给小人上了一课。” “好啊!既然是这样,你们两个该羞愧的出去羞愧,该自省的出去自省。” 狄淮青无情的开口,把两人赶了出去。 欧锦天和狄淮青心里都不是滋味,这两个小子跟了自己这么多年了,现下竟然被一个第一次见面的小娃娃给收服了。再听两人刚刚说的这些个话,他们觉得自己真的应该好好想想了。 待两人出去后,雨桑打开食盒,把饭菜摆上了桌。 “两位爷,请用吧!” 两人回神,都用疑惑的眼神看着面前这个慈眉善目的小子。 见两人不做反映,雨桑缓缓的开口。 “两位爷不是坚持要受罚么!现下小的做了几个爷们不爱吃的菜品,如今就斗胆罚爷们把这些个平时一点不沾的菜品吃了。爷请吧!” 两人又是心里一动,平了平脸色朝桌上看去。 四菜一汤和一品饭: 胡萝卜烩牛腩 火腿丝炒苦瓜 南瓜炖鸡杂 杏仁豆腐 针菇鳕鱼汤 红豆薏米饭 “爷请动筷子吧!” 两人不知所以的对看了一眼,就双双拿起了筷子。 见两人已经开动,雨桑缓步走出了船舱。 —————— 站在船头迎风而立衣诀飘飘的俊俏少年,让迎面而过的游船里的人看的呆了神。 在船尾与伶俐一起正吃的津津有味的河子,发觉了旁边游船人的奇怪姿势和神态。他顺着他们的视线望过去,于是就看见了今生最难忘的绝美景致。好一会儿,河子才倒抽了一口凉气,他知道也许自己这辈子也成不了那样出色的人,但他也决不后悔遇见了这个让自己如此震惊的人。 雨桑就那样站着,她尽情的感受着这难得的宽阔天地。 也许自己很快就能得到这样的自由生活了,也许自己将永远再也无法得到这样自由的机会了。所有的一切都是未知,但需要努力搏一次是肯定的。 “家实小哥,你还没吃饭呢吧!过来船尾和我们一起吃吧!” 正想的出神的雨桑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唤醒。她转过身,正看到伶俐和河子一脸真诚的看着自己,心下温暖,就笑了。 “你笑的真好看。” 开口的是看得痴了的伶俐。 河子虽然也有这样的感觉但他还是觉得伶俐的话不妥,伸手拽了拽他的衣裳。 雨桑看着两个正直豆蔻年华的小小少年,突然见觉得自己老了,自己的心真的很老很老了。 “走吧!跟我们去吃饭吧!” 雨桑点头,任两人拉着自己走到了船尾。 三个人有说有笑的吃着可口的饭菜,热闹的气氛把三人的关系拉的更加亲密了。 “家实,你真了不起。长的又俊,待人又好,做的菜都这么好吃!” 伶俐边把最后一块软腻浓香的胡萝卜塞到嘴里,边由衷的赞叹着。 雨桑笑了笑,慎重的开口。 “伶俐,其实你也可以做到很好的。每个人长相都是爹娘给的,自己决定不得。但那是外在的东西,不重要。做人最重要的是要有内在,对人的态度,做事的态度,律己的态度,生活的态度,这些才能真正左右一个人的一生。我们虽是下人,但只要够努力,也可以做一个堂堂正正的人,可以做一个让那些个主子都得高看一眼的人。” 河子听了这些话心里翻腾,自己做梦都想成为这样的人。如今面前的这个和自己年纪相当的人显然比自己做的好,做的出色。他决心要把他作为自己的榜样,立志成为他口中那样的人,一个堂堂正正的人。 伶俐虽然单纯,但他也听的明白,听的斗志激昂。 “好!那家实,河子和我伶俐就一起努力成为那样的人!” 看着一脸坚定的两人,雨桑笑了。 “好。一起努力。” 又聊了好一会,雨桑才站起来,看着河子笑着开口。 “河子要不要跟我进去,看看那些个菜品主子们到底吃是没吃。” “好。不过,我现在已经改变了最初的看法。” 三个人恭恭敬敬的来到舱中,河子和伶俐瞄到空空如也的碗盘心里已经没先前那么吃惊了。因为他们相信家实既然说的出就一定做的到,因为他就是那样的人。 雨桑看到河子偷偷给他竖大拇指,对着他调皮的眨了一下眼睛。 收拾妥当后,雨桑给两位酒足饭饱的公子倒茶。 此时两个人的视线都禁锢在眼前这个伶俐的小人儿身上,虽然心中有话但都迟迟不开口。 倒好了茶,雨桑恭敬的开口。 “二位爷,吃的可好?” “还好。” 欧锦天碍于面子还是厚着脸皮说着谎话。 听他这言不由衷的回答,不光是狄淮青,连身后的两个小童都替他脸红。 雨桑心里虽然清楚,但她也不戳破,继续恭敬的说着。 “爷吃的好,小的就放心了。小的今天做的这些个菜都是有说道的,不知道二位爷可有兴趣听听?” 两个人当然都有兴趣,因为他们不知道自己讨厌的这些个菜是如何做的这么可口的。 “说来听听。” 雨桑定了定神开口。 “爷,这些个菜虽然看起来都是普通的菜品,但其实严格说来它们也都是上好的药膳。就拿胡萝卜烩牛腩来说吧!胡萝卜性甘味暖中医中主补而且它还有清热解毒润肠通便的功效,拿牛腩来配不仅可以中和它特别的气味,还可以补充胡萝卜动物营养成分上的不足。所以这道菜是最适合春末夏初来对身体进行浅补的,而且身体孱弱不适合进补的人,也可以吃它。” 四人听的入神。欧锦天先一步急迫开口询问自己关心的菜品。 “那个苦瓜呢?” “苦瓜性甘味苦可以清热解毒清心消暑而且它还有明目降压的功效。但是就是因为它味道微苦,所以很多菜式都弃之不用。其实要把它做的清香可口是很容易的,只要用腌制好的肉类来配,炒制的时候稍放些老醋就可以淡化他的苦味。那么这样做出来的苦瓜就不会那么难以入口了。” “南瓜又怎么说?” 狄淮青也好奇的开口询问。 “这南瓜可是个好东西,它的果肉中含有一种特别的物质,这种物质对治疗和保护眼睛可是上上的良品,可以清神明目。如果眼睛在夜间会看不清楚或是常常感到干涩,那么多吃南瓜便可不药而愈。但因为南瓜过于甜腻的口感,使得很多人不喜欢,不过只要与动物内脏同烹再加少许酱类便可以使之变的可口。而且动物内脏也有明目的功效,两味同煮,医效事半功倍。” “其他的呢?” “杏仁清心醒脑,豆腐清热泻火除烦止渴,针菇固本培原养心健胃,鳕鱼润肺清气消怒安神,还有红豆补血利尿消肿,薏米消肿排毒轻身。总之这些个食材个个都是宝。不过要想把它们做好吃就得费些心思了,如果爷们有需要,我可以把这些写下来。您带回去给府里的厨子,让他们照单烹制便可。这样您们便可以常常吃到这些美味又有易身体的菜式了。” 听完这么多的说道,听的主仆四人都是长了见识。 “那就不用了,爷信不过府里的厨子,就觉得你做的好。以后爷想吃了就派人到夏府把你唤来不就行了。” 雨桑听了欧锦天这句无心的话,皱了皱眉头。她可不希望天天为这些个富家少爷劳心伤神,如今她自己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想到这她咬了咬牙开口。 “爷,小的还是把单子写给您吧!你要是信不过府里的厨子,就找信得过的人给您做。小的今后恐怕没有时间再像今天这么闲适的伺候两位爷了。” “怎么说?” 狄淮青开口问了出来。 “回爷话,小的留在夏府是接了主人家的差事,夏老爷让小的酿一批酒。小的现下得马上做准备了,以后每天都得满街满城的选购材料,搜罗器具。而且这些个事情很是烦琐精细,马虎不得,必然不能假他人之手,都得小的亲自买办才行。所以,小的以后不能伺候二位游玩了,还请两位爷体谅小的难处。” 听了小人儿这些个有理有据的说辞,欧锦天心里明白,遂大方的开口。 “那不要紧,既然你没时间就不用出来陪爷了,不过爷有的是时间。爷想见你了,自会到夏府去候着你,这你就不用担心了。” 话说到这分上,雨桑也不好再推托,只好礼貌的应下了。 —————— 看天色也不早了,两位公子都体贴的吩咐自己的侍从送小人儿回去。他们心里也是真疼惜他,怕以他的容貌路上会遇到什么不测。 回去的路上,河子不解的开口。 “家实,你是不是不愿意伺候我们爷?” 雨桑心里赞赏河子的聪慧,但口中还是真诚的解释。 “没骗你们,我真的有重要的事要做。但说实话,河子,我还就真是不想跟你们那两个主子纠缠。” “家实,可是我觉得你是我见过的第一个能把我们那两主子拿的实实的人。” “这有何难。主子也是人,也有人性。打一杆子再给个甜枣,就能安抚的服服帖帖的。” 雨桑不介意把哄人的方法传授给他们。 河子听了这话虽然也同意,但还是叹了口气。 “家实,虽然你说的都对,不过你也要知道。老虎虽不难制服,但真正有能有胆捋老虎胡须的,又有几人?” 雨桑听了这大实话,笑了笑。她也知道一般人,是用不顺她这个‘先苦后甜’的收人之法的。 回到夏府就已经过了申时,雨桑径直向伙房去了。 结结实实的吃了一顿之后,雨桑就到管家那去拿自己寄存的药。夏岁丰没多说什么就让雨桑离开了。雨桑走出夏府大门,看了看手中的药包轻笑了一下,就匆匆往回赶去。 第十四话 买办筹备 第二天,雨桑早了一个时辰出门,买好药才去了夏府。 一进府门,就径直进了门房,把药交给了看门的门童保管。先后客套了几句,就往厅里走去。 “来了,今个没因为买药耽搁时辰?” 夏岁丰开口,仿若无心般的问着。 雨桑苦笑了一下,开口。 “回管家大人话,就是怕因为这个耽误了,小的今个才早出来了半个时辰。” “药呢?用不用先搁我这?” “小的怎么好意思再麻烦管家大人呢!小的已经把药放门房了,走的时候取也方便些。” “那就好,今个该准备买办材料了吧?” “是,这个是需要的东西,请管家大人过目。” 雨桑恭敬的递上单子。 夏岁丰扫了两眼,就把单子又交还给了对面那个愁眉不展的人儿。 “行啦!一会叫上账房楚先生跟你一块去吧!” 雨桑从厅里出来,就找到了账房正摆弄着算盘的楚先生。进门,看那四十多岁的账房先生,长衫宽帽半长的胡子,真像个酸儒。 雨桑客客气气的开口。 “楚先生好,小的家实,是管家大人让我来的。” “哦!是要我跟你去买办吧!” 这个楚先生虽然看起来有些呆,但说话到还很是清楚。 “是的。” “那好,我们现在就可以出发了。” 说着,楚先生放下算盘起身。 “那就麻烦先生了。” 这时候,楚先生才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个客气有理的小童,当时心里只是感觉他面貌过于俊秀。 这个楚账房本名楚天笑,原是布衣书生出身,但因为生活所迫才沦落为夏府的账房。说实话他性子耿直,一直就跟那个油滑的夏岁丰很是不对付,对他派过来的人也自然是有些成见的。 马夫老胡驾着马车,雨桑和那位楚先生坐在车上,往四通大街方向走去。一路上三人都不言语。 仔细的挑选器具酒料,干脆的跟商家讨价还价,利落的搬抬装车。楚先生看着面前清瘦的人儿独自完成了这所有的事情,不禁对俊秀的他有些欣赏。 回去的路上,楚天笑才一改来时的沉闷,儒雅的开口。 “家实,你对这些个事情很是在行啊!是否从小就学习啊?” 家实见到这个呆子楚先生这么儒雅的一面也是有些吃惊,笑了笑开口。 “回先生话,我也是前不久才接触这些个事情的。” “是么?不过看你刚刚老道的样子,让我还以为你从小就接触呢!” “家实也看的出来楚先生是个明白人,小的就跟您实话说了吧!小的这也是生活所迫啊!我本不想接夏府的这个差事,但为了生活还是得硬着头皮来呀!人生在世,不如意常十有八九,能与人言无二三。” 听了身边这个小童的一番话,楚天笑更觉得他不凡。小小年纪不仅做事利落得体,说话也是入木三分,楚天笑甚至感觉到自己跟他心灵上的共鸣。完全摒弃了成见,楚天笑就把他当成自己的少年知己般的。 “家实你说的甚是啊!人生在世,要想都如意哪那么容易呢!不过好在你一切看的清楚,做的也很得体。” 听到楚先生的夸奖,雨桑轻轻笑了一笑,没再多言语。 回到夏府,楚先生去了前厅给管家夏岁丰报帐。 雨桑则是一个人吃力的把那些个东西搬到了中院的地窖外面,接着她拿着烛台抬脚走了进去。站在空旷的中间,借着微弱的烛光,雨桑看清了这里的面貌。到处丢着已经摔烂的酒坛,酒架子也东倒西歪的,四处都是厚厚的灰尘和蛛网。雨桑看着这一切,深吸了一口气,准备大干一番。他正转身准备出去,就见小莓和红果儿端着水盆拿着扫巴笑着走了进来。 看到自己这两天一直挂念着的小哥哥,红果儿雀跃的开口。 “家实哥哥,刚刚我们在厅里碰到了楚先生。他说你在这,让我们过来帮忙。” “我安家实真是福气的很呢!连干活都能有这么漂亮的两个小妹妹陪着,艳福,艳福呀!” 雨桑看着两个笑面如花的少女,心里感激。感激这些个虽是初相识却拿出真心来对待自己的人们。 三个人边卖力的打扫边闲话家常。 “两位美人儿妹妹,这个酒窖怎么这么脏呢?” “家实哥哥你不知道么?这个酒窖本是老爷为已逝的夫人开的,后来夫人去了,没人用就废置下来了。” 雨桑看着小莓一脸谨慎的表情,知道这些个话题在夏府里是不能随便乱说的。雨桑低下头苦笑了一下。原来,这个地方是为她而建又是为她而废,如今自己却在这里搬弄,究竟算是宿命还是笑话呢! 三个人忙了足足一个多时辰,这个面目全非的地窖才算恢复了它大概的面貌。 看着干净的地面,整洁的架子,和摆放整齐的用具和酒材,小莓满是成就感的开口。 “家实哥哥,要是没有我们,你能这么快就把这儿收拾的这么干净么!” 一旁的红果儿听了这话,也雀跃的附和着。 “就是就是。家实哥哥,这可都是我跟小莓姐的功劳!” 雨桑看着孩子气的两人,温柔而宠腻的笑着开口。 “是。是。这都是两位好妹妹的功劳。说吧!要不要家实哥哥的奖励?” 听到奖励两个字,红果儿的眼睛亮了起来。 “要,当然要!家实哥哥,是什么奖励?” 雨桑故作深沉的冲两个满脸期待的少女钩了钩手指,待两人走近,她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在两张红扑扑的小脸上分别啄了一下。 “哈哈!奖励每人一个香吻。” 两个人被俊哥哥的举动下呆了,愣了好一会才反映过来,追着坏笑的人儿轻打了起来。 “行啦!行啦!我错了。两位美人儿妹妹饶命啊!” 两人这才住手,小莓突然开口。 “呀!竟忙的忘了时间,午时都过了,看来今天的午饭我们是错过了。” 听到小莓这话,红果儿也是一脸的懊恼。 雨桑看着两个愁眉不展的小人儿,神秘的笑着开口。 “好妹妹,信不信哥哥能让你们吃上美味的饭菜。” “真的?” 雨桑看着两张期待的面庞,笑着走出酒窖。 两个小人儿乖乖的跟着神秘兮兮的家实,来到了空无一人的伙房。眼看着这个爱戏弄人的俊哥哥三下五除二的变出了四个香喷喷的小菜和三碗热乎乎的米饭,都惊的瞠大了眼睛。 雨桑摆好饭菜,走到两人面前,伸手托回她们掉下来的下巴。 “来吧!好好尝尝哥哥我的手艺。” 三人坐下来,津津有味的吃起饭来。 “真好吃!” 小莓正赞叹着,门口就走进来一个人。雨桑抬眼,来人正是愁眉不展的阿芙。 “阿芙姐姐还没吃饭呢吧!过来和我们一道吃吧!” 雨桑热情的招呼着。 阿芙抬眼看见了桌前的三个人,走了过去坐在了家实的对面。 “你怎么了?阿芙姐姐?是不是谁欺负你了?” 红果儿看着都要滴下泪来的阿芙,关心的开口。 阿芙张了张嘴,竟然抽泣起来。 小莓见她这个样子也焦急起来。 “阿芙姐姐,你别哭啊!到底怎么了,你说出来看我们能不能帮你。” 阿芙抹着眼泪,哽咽着开口。 “是,是,我们家小姐。她,她不好。” 家实也心焦,开口问着。 “她怎么不好了?” “她自从上次宴后,身体就不好了。这两天她吃也吃不下,睡也睡不安稳,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了。我看着心疼的紧。” 听到这小莓也是挂心起来,急急的开口建议着。 “那赶快请大夫看看啊!” “请了,可是大夫给开的汤药我家小姐根本就喝不下,勉强喝下几口,却又都吐了出来。” 看着哭的伤心的阿芙,雨桑心里也不好受。她想也许该帮帮这两主仆,穗开口询问起细节来。 “阿芙姐姐,你家小姐是不是胃肠一直不好?” “是啊!我家小姐平时胃口就不好,现下更是严重,什么饭菜都吃不下。” “大夫是怎么说的?” “大夫说,小姐是受了寒又有些燥,加上身体本来就弱,胃肠又虚,补品也难以吸纳,很是不好调理。” 听了这些雨桑心下有了底,遂慎重开口。 “阿芙姐姐,也许小的能帮你,你可愿意让我试试?” “你能帮我?” “是,我能让你家小姐不药而愈。” “真的?” 阿芙听到这也不再落泪,只是期待的看着面前一脸认真的人儿。 “真的。” 一旁的红果儿也帮腔起来。 “恩,我也觉得家实哥哥可以。上次我受伤都是家实哥哥给的药治好的。阿芙姐姐你相信家实哥哥吧!” 听了这话,阿芙仿佛下了决心般的点了点头。 “好,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我愿意试一试。” “行,那你明天早上卯时之前到这来找我。” 阿芙点头应下,吃了几口饭,就匆匆回去照看主子去了。 待她走后,雨桑慎重的对着面前的两个小人儿开口。 “好妹妹,记住了,今天的事可不能到处去说,要给哥哥保密噢!” 两人都知道深浅,重重的点了点头。 第十五话 大鱼要咬钩了 第三天,雨桑卯时就提着药包赶到了夏府。她把药放在门房,就朝伙房走去。 已经等在那的阿芙见家实走进来,赶忙迎上前去。 “怎么样?我现在要怎么做?” 雨桑边往案子里边走,边说着。 “我们从今天起,给你家小姐进行食疗。就是说不让她再吃药,让她吃些有药效的饭菜汤水。这样既不用担心她会呕药,又可以慢慢调理身体。” “这样真的可以么?” “可以,你不用担心,我给你家小姐吃的东西都是平时常吃的,即使治不好也不会吃坏身体。” “那好,你快做吧!” 雨桑架好沙锅,用文火顿上了第一品药膳-生姜白菜汤。半个时辰之后,雨桑把做好的汤羹交给阿芙。接着又从怀里掏出一个手掌大的纸包一并放到阿芙的手里。 “阿芙姐姐,你记住了,这个汤羹今天上午一定要让你家小姐尽量都吃了,而且要趁热吃。还有这包里是药茶,每次冲一小包,以后你就用它来代替你家小姐的茶水。阿芙姐姐你可记住了,无论用什么方法一定要让你家小姐多用些。你午时过后再过来,我还在这等你。” 阿芙收好纸包,深重的点了点头,就端着沙锅离开了。 雨桑在酒窖忙了一个上午,过了午时才来到空无一人的伙房。她架起炉灶,小心的煲制第二品药膳-芝麻小米羹。 不一会安福急匆匆的走了进来。 “怎么样?” “那个汤小姐只吃了一半,但好在没像平时那样呕出来。药茶也再我的催促下喝了两杯。小姐用完这些东西,躺在床上发了些汗。” 雨桑听着,点了点头,将做好的菜品交给她。 “发汗是好事,这说明有效果。这个是今天下午和晚上的量,晚上吃的时候得热好了再给你家小姐用。还有她要是发了汗,可千万要盖好被子,别再着凉。” 阿芙点了点头,若说她原来还对这个小童的话将信将疑。那么今早亲眼见到小姐的好转,此刻她已经是深信不疑了。 —————— 待阿芙走后,雨桑才开始为自己的午饭忙碌。饭菜还没端上桌,却又来了一个吃客。大摇大摆走进来的,不是欧锦天,还能有谁!雨桑客气道。 “公子是吃了午饭来的?” “没吃。” 没吃回去吃去!这情景让雨桑突然想起了那个著名的段子,心里笑起来。 “我跟你一块吃。” 欧锦天见面前的家实面无表情,也无任何表示,他索性厚着脸皮坐了下来。雨桑还是那副沉闷相,给他盛了碗饭,就在对面坐下自顾自的吃起饭来。 欧锦天也不客气,坦然的吃起来,反正他老早就知道这个小家伙向来对自己不善。他边吃边暗暗观着对面人儿的一举一动,发现他仿佛不像平时那般活灵活现,一张俊脸上写满了愁思。想关心对方,却又开不了口,开了口却变了味儿。 “小鬼,不是今天你也吃了别人的排头吧!” 雨桑抬头,看了他一眼睛,还是不开口,底下头继续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东西。 看到这个向来精神过剩的小童如此这般有气无力的样子,欧锦天的心里微微感到了一丝酸涩,张了张口却道不出任何温慰的话来,索性也闭了口闷头吃饭。 吃完了饭,欧锦天放下碗筷,才复又开口。 “小鬼,你真就对我意见这么大么?连话都不愿意跟我说。” 雨桑也没想到这个世家子弟竟然也能有这么诚恳的时候,想谀噎他两句,但看到那受伤的眼神,硬是开不了口。雨桑在心里叹了口气,自己始终是做不到无心无性啊! “回爷话,小的从来不敢对爷您有意见。” 听到这恭敬却显得陌生的话,欧锦天心里更是难受。 “我们真就不能好好相处么?不做主仆,像朋友那样?” 雨桑看着一脸执拗的少年男子,神思恍惚。 曾几何时少年安家实也说过那样的话:我们可以好好相处的,就像亲人像朋友那样。想着想着心里涩涩的,那张与自己仿若一样的少年脸庞还是那么苍白,却笑的温暖而诚挚。假如没有他,自己现在应该还是那个不知冷暖苦乐的陪葬品呢吧!曾经温暖过自己的少年,如今在哪呢? 雨桑很久才回过神来,妥协般的开口。 “不是我不想,是不能。这个世界有他的规则,主就是主,仆就是仆,他们永远不会是平等的人。即使装作亲密无间,但心里却依然避免不了存有芥蒂。如果有一天我安家实爬到了那个能主宰自己命运的位置,我想你一定是我第一个愿意交的朋友。” 虽然最终也没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但欧锦天听了他这番发自肺腑的话,也满足了。他也知道,面前的少年是倔强的是骄傲的,让他心甘情愿跟自己交心,一时半刻是不可能的。如今,欧锦天也只能等,等他说的那个时候,等他能主宰自己命运的时候。 两人都不再说话,雨桑起身收拾好,就准备去酒窖继续工作。 “你去哪?” 见他出门,欧锦天也起身移步。 雨桑回头,看了看这个紧紧跟着自己的公子。叹了口气,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继续纵容他肆无忌惮的企图靠近自己。 “我回酒窖干活。你也要跟着去么?” “有何不可?” “随你好了。” 雨桑无奈,只是自顾自的走着,不再管身后那个如影随形的影子。 进了酒窖之后,雨桑察看了一下坛子里那些昨晚弄好的酒糟,复又开始在石槽里压榨清洗好的竹叶。今天他要把竹叶捣碎放到酒糟里,之后封坛等待发酵,这样这品竹叶青就算基本酿造完毕了。她正拿着石杵用力的捣着,身后却响起了问安声。 “欧公子好。” 雨桑回头见到一脸惶恐正对着欧锦天行礼的白迟,遂冲他招手。待他走进,雨桑才低着声音开口。 “你找我有事?” 白迟偷偷扫了一眼站在门口的欧锦天,才小声说道。 “是管家大人让我来叫你。你快去吧!” 雨桑点了点头,白迟这才恭敬的退出了酒窖。 雨桑弹了弹身上的灰尘,整了整衣裳才迈步出了酒窖。见欧锦天还是固执的想跟着,雨桑才无奈的开口。 “欧公子,我这是去听管家大人吩咐去,不方便别人在场,您就别跟着了。” “好,我就在这等你。” 这个家伙,还真是会添乱!雨桑摇了摇头,走去了前厅。 —————— “管家大人叫小人有什么吩咐么?” 夏岁丰看了看眼前这个满腹心事的安家实,清了清嗓子。 “我就叫你来,问问酿造的进度。” “回管家大人话,竹叶青和青梅酒今天基本就可以封坛了。剩下的四品,小的明后两天会尽量完成。” “那就好,府上过些日子有宴,这些个酒水到时候能开坛么?” “回管家大人话,只要后天之前能准时封坛,立夏之季就可以开坛饮用了。” “好,好,如此甚好。” 说到这似乎也绕够了,夏岁丰这才进入了谈话的主题。 “家实啊,我看你这两天没什么精神啊!是不是照顾病人太累了?” 原来你意在此啊!老狐狸!雨桑恭敬又略带忧伤的开口。 “谢谢管家大人关心,小的不累,只是对家人的病有些忧心。” 听到这话,夏岁丰好心状的开口。 “是这样啊!要不要叫府里的大夫跟你回去,替你家人好生看看?” “谢管家大人,小的还能应付,就不劳府里的大夫了。” “也好,也好。倘若需要你尽管开口。” “是,小人知道。” “行了,你回去干活吧!有事情,我会再派人叫你的。” 雨桑转身,刚要迈出厅门,就听见身后又传来了声音。 “对了,我刚刚听下人们说,那个欧公子跟你进了酒窖。那可是主子的客人,你不可怠慢,好生伺候着。” “是,小人明白。” 雨桑心里明白,夏岁丰定是以为这个欧锦天故意找自己麻烦,又怕自己不谨慎得罪了他不好向夏露寒交代。 —————— 雨桑搬着小几走了进来,后面还跟着搬着凳子端着茶水的小莓和红果儿。 三人摆好了桌椅。 雨桑走到那个难缠门神的面前,恭敬状。 “爷请坐下歇息,喝些茶水解解乏。” 欧锦天看他又恢复了那陌生的样子,心下不痛快,顶着气儿。 “爷我不累不渴,不想坐也不想喝。” 雨桑不悦的看着这个耍着少爷脾气的欧锦天,压着气开口。 “爷,您不累我可累了。您要是不坐,小的还得被管家大人叫去责骂。您就体谅体谅小的,不想坐也请您坐下,不渴也请您喝一口。” 欧锦天看着对面人儿的眼神,倍感压力。他走到桌前,坐下来。待他坐定后,雨桑给两个丫头使了个眼色,站在椅子后面的红果儿马上乖巧的到了一杯茶,递到那主子手里。小莓也拿出扇子,给他扇起风来。 雨桑继续卖力的捣鼓她的酒材,就把远处的人儿当空气。 欧锦天坐了一会,觉得无趣,便站起身来往外走去。 —————— 两个小丫头见那位难伺候的主子走远了,才欢快的跑到忙碌的家实哥哥身边帮他的忙。红果儿一边翻弄着石槽里的竹叶一边怨愤的开口。 “那个欧公子就会找家实哥哥的麻烦,真是个讨厌的人!” 小莓听了她这话,慌张的回头望了望,小声的开口。 “红果儿,快别乱说了。让人听见了,管家大人又该为难家实哥哥了。本来他就忙,我们可别再给他惹事儿了。” 红果儿听了这话,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 “我家实何德何能啊,竟可以得到两位好妹妹的真心相护!” 雨桑无聊,又开起了玩笑。两个小人儿每每被他戏弄都羞红了脸,红彤彤的两团暖晕开放在雪白的面颊,刹是好看。 第十六话 不请自来的小鱼 申时一过,雨桑就让两人先去吃饭了。她自己又忙了半个多时辰,才把四坛新酒封好。出了酒窖,却见欧锦天正直直的杵在门口。他在等自己么,等了多久呢? “爷,您用过晚饭了?” “没有,我等你一起。” “爷,时候不早了,小的能不在府中用晚饭,得马上回家去了。” “我送你。” 雨桑叹气,随他跟着自己。 暮色中,两人默默前行。很快,他们就走出了城中的喧闹,走进了静谧的郊野中。 远远了,欧锦天就看到枫山脚下影象憧憧的宅子。四野望去,除了那一点灯火外再无其他光亮,他也惊奇,竟然有人在这么荒凉这么隐秘的地方建府。他更是什么样的人生活在里面。 来到大门外,雨桑转身,欲将欧锦天赶快打发走。虽然都跟阿婆和伯伯交代过了,但麻烦还是能免则免,所以她客气的开口。 “欧公子,小的到家了。谢谢公子相送,请您慢走。” 欧锦天见这个小人儿有心想赶自己走,他反倒更加好奇的紧了。 “家实,你看这天也黑透了,爷我也还没吃晚饭。你不请我进去吃个便饭也该让我进去拿个灯火吧!” 雨桑心想,算了,反正也懒得跟他再纠缠了。遂转过身去,伸手轻扣门环,敲了三下,门内才有人应声。 “谁呀?” 雨桑开口。 “阿婆,我是家实。” “来啦来啦!你等一下。” 门开了,欧锦天惊奇,开门的竟然不是那个应门的老婆婆,而是一个老伯伯。 聋伯开了门,上下打量着雨桑身后的年轻公子,伸手比划起来。 雨桑笑了笑,也比划回答案。 见到两个人都不说话只是比划来比划去的,欧锦天更是摸不着头脑,赶忙拉了拉身边人的袖管,低声问道。 “怎么回事?” 雨桑看着他,又无奈的叹了口气。 “回公子话,这个是聋伯,他不能说话,我们在打手语。他问我怎么这么晚才回来,还问你是谁。” 欧锦天觉得新鲜的紧,遂又问。 “那你怎么回答的?” “我说我做事耽搁了时辰。说你是夏老爷的客人,你送我回来的。” 欧锦天点了点头,就见那个聋伯冲他慈祥的点了点头,他便也笑着点头算是回礼。 三个人穿过空旷的天井,迈进了厅堂。 欧锦天一进门,就看到一位眼神直直的老婆婆正坐在饭桌前。 “阿婆,我是家实,我回来了。” 欧锦天一直觉得这个婆婆的神色奇怪的紧,不但就是不知道奇怪在哪。她听了家实,也还是眼神直愣,这个时候欧锦天才明白过了来。原来这个阿婆是个瞎子婆婆。 盲婆听了一会,开口。 “家实不是一个人回来的。” “是,夏老爷朋友家的公子跟我一同回来的。欧公子还没用晚饭,所以我就请他进来用顿便饭。” “啊!那好,快请欧公子坐下吧!” 雨桑请欧锦天坐定后,给他拿了副碗筷,四个人就开始吃饭。 欧锦天觉得气氛沉闷,内心压抑的厉害,可对着两位特别的老人家又不好造次。 雨桑简单的吃了几口,就放下了碗筷,冲着那个盲婆婆开口。 “阿婆,桑儿今天的情况怎么样?” 欧锦天边吃边留意着。只见那个婆婆叹了口气,才缓缓的说道。 “还是那个样子,一天也吃不了几口东西。一直等你回来呢,等得乏了这刚刚才歇下。” “好,我过去看看她,你们先吃吧!” 见家实起身,欧锦天也坐不住了,迅速的起身。 雨桑看了看他,开口。 “公子,你还是留在这继续吃饭吧!” 欧锦天正为难着,就听到桌子那边的盲婆开口了。 “欧公子,家实是要去看府里的小小姐,他的堂妹。你去实在是不方便,不如还是留在这吧!” 欧锦天一听这话也不好再固执,自己一个大男人总不能荒唐的跟到姑娘家的闺房里去吧!欧锦天复又坐回到椅子上,心不在焉的等着家实回来。 过了半个时辰,家实才满身药草味的走了回来,手中还提了个素纸墨梅的灯笼。 “欧公子,时辰不早了,小的送您出门吧!您再不回去,家里人会担心的。” 欧锦天优雅的起身,跟着身前的小童往外走。他注意到刚刚昏暗一片的左房已经亮了烛火,屋内还隐隐约约的传出女子的咳嗽声。 雨桑把欧锦天送到大门外,把手中的灯笼燃起,递给他。 “公子慢走,路上小心。” 欧锦天接过那个别致的纸灯,心里好奇的紧却又不好刨根问底。今天只好作罢,想着以后有机会再来解心中之惑。 “那好,你回去吧。” 雨桑见他转身抬步,才返身回去了。 —————— 欧锦天执着灯笼,缓慢的沿着小路往回走着。他百无聊赖研究起灯笼上的字画来,几笔淡墨勾勒出的纤细枝条,枝条上的点点花苞稀疏而单薄,使人甚敢凄凉。 再看画边的提诗:疏影横斜水清浅 暗香浮动月黄昏 再看画角:立春日 旧宅后园 夏雨桑戏作 正当他猜想着这画字的细节,身后传来了女子的琴歌之声,伴着流转的木琴,歌声清透的沙哑的甚至有些诡异,让听的人感到内心寒冷而绝望。他停下脚步,回头看,离宅子不远的地方也亮起了柔和的火光,却看不真切仿若隔纱般蒙胧。他仔细听,是女子在抚琴低唱: 看见的 熄灭了 消失的 记住了 我站在 海角天涯 听见 土壤萌芽 等待 昙花再开 把芬芳 留给年华 彼岸 没有灯塔 我依然 张望着 天黑 刷白了头发 紧握着 我火把 他来 我对自己说 我不害怕 我不恨他 声音渐渐湮灭,仿佛堕入了一个黑暗阴冷的世界般没了声息。欧锦天心里突然紧了一下,莫名的转身朝那处灯火那遥远的歌声奔去。直到水已经淹没了小腿,他才猛的惊醒,看着不远处河中的小亭,薄纱被夜风吹动,灯下的薄影印在纱上,仿佛马上就要消失一般。欧锦天看的失了神智,就那样站在河边,直到双腿被流动的河水冻到麻木。亭中再没传出歌声,只有轻箫悠扬婉转的吹送刚刚那首曲子,和断断续续女子的咳嗽声。是那个声音!就是宅子左房中的那个声音!欧锦天被自己的这个发现惊的不知如何是好,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直到子时,他才失魂落魄的离开。 亭中的两个人都知晓岸上人的停留,却都不不言不语,直到他离去。 第十七话 幽兰吐心 这是在夏府的第四天,雨桑一切如旧早早的就到了。 她来到伙房,为今天的第三品药膳-甜菜红豆沙做着准备工作。甜汤熬了大概半个时辰之后,阿芙才匆匆走了进来。雨桑起身,待她走近便开口问询起来。 “阿芙姐姐,你家小姐昨天怎么样?” 此刻阿芙的脸上总算又有了一丝丝释怀和安慰,略带惊喜的开口。 “昨天你给做的那个粥小姐下午就吃了不少。晚上我热完她又吃了一些,吃完身体也没有不适。还有你给我的那个药茶,小姐也一直在喝。而且她昨天晚上睡的也踏实多了。” “那就好了。这说明她已经有好转的迹象了,我们再接再厉,一定能让你家小姐康复的。” 阿芙肯定又感激的点头。 雨桑把熬好的甜汤交给了阿芙,见阿芙匆匆的去了,才安心的出了一口长气。现在这件事情也看到了完结的希望,这样自己走也就没什么放不下的了。 回到酒窖,雨桑思量着,今天要完成的两品酒分别是高粱酒和大麦酒。好在酒糟昨天已经泡好了,今天只需要再捣碎些加上两味草药便可以封坛了。想着她便忙活起来,到了辰时,小莓和红果儿又偷闲跑过来帮忙,这样一来本来下午才能完成的工作,不到午时就做完了。 第一次可以准时赶上伙房的开午饭时间,三个人边说边笑的来到了伙房。 “家实娃娃来啦!快过来让厨子好好瞧瞧,瘦了没?长高了没?” 雨桑笑着走上前让那个笑阎王蹂躏着自己的小脸,留下身后两个满脸惊惧的小人儿。 鲁厨子边捏着小人儿水嫩的脸蛋,边心疼的说着。 “瘦了,又瘦了。我就知道,没有我鲁厨子好好给你补着准得瘦。娃娃以后可得按时来吃饭,听见没有?” “是。” 雨桑乖巧的答着话,说实话她打心眼儿里喜欢亲近这个面恶心善的鲁阎王,因为她知道,这个人对自己好,别无索求只是出自真心。 小莓和红果还怕的躲在远处,她们听别的下人说过,这个鲁老大很喜欢家实哥哥。可是她们却无法想像这个吓人的场面,就算亲眼见到了也还不能适应。 鲁厨子挥着大刀,片刻就变出几个精致的小菜。 饭菜上桌之后,雨桑就在鲁厨子那吃人般的疼爱眼神下,优雅的吃起饭来。旁人见了这状况,先前羡慕家实待遇好的也不再羡慕了,想要是让他们被鲁阎王这么看着就算面前摆着龙肉也吃不下了呀!看来吃嘴的福气,也不是一般人能够消受的起的,这个小哥绝不是一般人!雨桑吃饱之后帮着鲁厨子收了碗筷,就在饭桌前坐下来,心里开始盘算下午能不能把明天上午的工作也结了。 —————— 等伙房的人都走光之后,阿芙才赶来。 “早上的那个甜汤,小姐差不多都吃了。” 雨桑点头,转身进了案子里边,准备做第四品药膳-胡椒洋葱白粥。她才刚架上锅灶,就听到身后阿芙又惊又惧的呼声。 “小姐,你?你怎么来了?” 雨桑赶忙转过身走出案子,给来人行礼。 “三小姐。” 夏兰止用过那些特殊的饭食和茶水竟然奇迹般的渐渐好转了,她起初只是觉得惊奇,后来便晓得有蹊跷。阿芙再怎么精明干练,也绝不能做出那样的东西来。现下她总算知道了,那个高明的大夫的真实面貌。竟然是那个精于酒水的小童家实,那个第一天来就撞上了自己的俊逸少年。 “你叫家实?” 雨桑看着眼前这个病容毕现的少女,心里有些微微的疼痛,这就是血脉相连的感觉吧! “是,小人是家实。” 让阿芙搀着坐在了凳子上,夏兰止才又温柔的开口。 “听说你姓安,现下就住在安家的旧宅里。” 雨桑不知道她是通过什么渠道知道这些的,但是要知道自己的身份也确实不是什么难事。只是不知道她到底知道多少,她又是因何要打听这些事情。 “回三小姐话,是的。” 夏兰止听到他的回答不再往下问,只是转了话题。 “昨个和今天早上我吃的东西喝的茶水都是你做的么?” “回小姐话,那些都是小人做的。没有知会小姐就私自决定了,请小姐责罚。” 夏兰止听了这个韬光养晦的小童心里既敬又谢,怎么会忍心责罚他呢!再说他现在还是跟妹妹生活在一处的人。 “你又没做错,我怎么能随便罚你呢!但我还是想知道,你怎么会懂得这些个希奇古怪的治疗之法呢?” “回小姐话,小的从小体弱多病,久病成医,对于寒症还有些经验。” “哦,是这样啊!那就麻烦家实小哥继续帮我调理治疗了。” “小的应该做的。” 夏兰止知道了自己想知道的就起身准备离开,临走还留下话儿,让这个小童离府前到自己的屋里来一趟。 雨桑不知道她到底有什么用意,但从她温润的举止中可以知道她绝没恶意。 —————— 下午雨桑快速的做完了明天上午的工作,就到后院去了。阿芙引着雨桑进了夏兰止的闺房,雨桑注意着言行,小心翼翼的走那小姐的桌前。 “你坐吧!” 雨桑在她对面坐了下来。 夏兰止复又对着阿芙谨慎的开口吩咐。 “阿芙,你到外面守着。” 阿芙点头,推了出去把门闫好。夏兰止正了正神色,才又小心的开口唤桌对面的人儿。 “家实堂哥。” 雨桑听到她这声称呼也是心里一震,满脸不可思议的看着她。 夏兰止这才不好意的又开口。 “兰止本就该这么称呼家实堂哥你的,但在这府里有忌讳,我不想被爹爹知道,所以才一直没有相认。” 雨桑不开口,只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家实堂哥,妹妹现在可是在安家旧宅里住着?” 雨桑点头。 夏兰止神色安然,眼中带泪。 “妹妹她可好?” 雨桑不开口,因为她不知道这个夏兰止到底想知道些什么。如果实在不行,那么就一样对待吧! 夏兰止见面前的人只皱眉却不说话,心里紧张起来,抓起他的手焦急的问道。 “妹妹她不好么?” “被囚了十五年,她怎么能好呢?” 雨桑只是闪躲着,顾左右而言它。 而听到这话的夏兰止神色哀伤,泪珠款款而落,抽泣着开口。 “我就知道,妹妹她一定过的很苦。可是我求爹爹求了十几年,他却始终不动容。” 雨桑心里不明白她求夏露寒什么了,只得听她继续说下去。 “妹妹她从来都没错,为什么要承受这些个惩罚和磨难。每当我想到她孤单一人被囚在那样的一个地方,我心里就不安就疼的厉害。我是姐姐,是最应该是保护和疼爱她的那个人,可是到如今我做了那么多,却依然不能帮到她半点,甚至是连见上她一面都难。” 那么多事情?难道除了求夏露寒以外,她还做了别的,难道那消息是她放出去的?心里惊疑,但也动容。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人,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为自己难过为自己努力了这么多年,自己有多辛苦,她就该有多辛苦吧!雨桑不想再拒她于千里之外,不想再让她辛苦,遂开口。 “三小姐,你想知道什么?” 夏兰止见对面人诚挚的表情,心里也感到安慰。 “家实堂哥,我就想知道妹妹她这些年是怎么过的。” 雨桑缓了缓神色,淡淡的道来。 “桑儿,她过的很好。虽然一直被囚在那个院子里,但她谁都不怨谁都不恨,她接受命运给她的一切苦难。你应该知道,每年谷雨前后的一段时间她都会回安家旧宅。宅子里剩下的两个老人待她如亲生孙女般,她在那没受过半点委屈。每年的那个时候,我也会去那陪着她。桑儿,很看的开,你不用担心。” 听了这样云淡风清的描述,夏兰止心里却更加难受。他说她谁都不怨谁都不怪,他说她没受过半点委屈,他说她很看的开。可是这一切的一切却让自己的心被撕扯般的抽疼着,她原来是那样的人,是那样让自己心疼的人。 雨桑看到夏兰止那样心痛的表情,知道她是真正关心着自己真正牵挂着自己。 “三小姐,你还好吧!” 夏兰止忍着心痛点了点头。 “家实堂哥,我什么时候能去看她?” 雨桑皱眉,沉声开口。 “她很快就会被接回夏府了,到时候你也许就能见到她了。但我真的不希望她再回到这个囚笼里来,她在旧宅还过的更开心些。” “家实堂哥,你放心我会再求爹爹的,无论怎样只要她回来,我绝不会让她再孤单的住在那个院子里了。如果爹爹不答应放她出来,我就搬进去!” 夏兰止仿佛要拼命般的开口下决心。 雨桑看着天真的她,不禁摇头叹气,这么多年了她还是没看明白这个夏府这个夏露寒。 “怕是天不遂人愿啊!” “不,我一定要救出妹妹,不能让她再一个人受苦!” 雨桑也不想再打击这个心性如水般纯净的女子,便不再言语。 “妹妹她平时都喜欢做些什么?” “她喜欢弹琴唱歌,每一件小事每一小物件她都想把它们唱成包涵深情的歌。记得十岁那年,她唯一一次在夏天回旧宅小住。有一天晚上我们到河边放荷灯,她看到了荷叶上的萤火虫,还唱了一只歌。” “真的么?” 雨桑点头,她回想起那年夏天自己唱给少年安家实的-再见萤火虫。那是自己唱给他的第一首歌。 “十一岁那年的,他们一起泛舟河上,她趟在船板上看着天上的云风和河边的野草,也唱了一首叫做‘飘摇’的歌。” 雨桑还记得,少年安家实听完了自己的歌,他那心疼而哀伤的眼神,那双眼睛自己恐怕一辈子也无法忘怀。 夏兰止听着想着,沉浸在了那样的情景中。 “还有么?” “有,多的说不完。她唱天上的风筝,她唱地上的落叶,她唱水里的鱼儿,她唱月唱花唱蝴蝶,她甚至连炊烟都唱。” 说到这雨桑不自觉的笑了,少年安家实是这样说过自己的,那时候他是笑着的,笑的温暖笑的甜糯,让人感到幸福。 夏兰止看到对面少年脸上让人动容的笑,心里知道,这个人陪着她走过了多少的欢笑和哀伤。夏兰止羡慕,多希望那些时候,她快乐的时候她悲伤的时候,自己也可以陪在她身边啊! “那些个歌,你能唱给我听么?” 雨桑苦笑了一下,开口。 “以后你见了她让她亲自唱给你听吧!我想她一定愿意,说不定她还会专门唱一首送给你的歌呢!” “真的么?” 雨桑看着她一脸的期待和幸福,点了点头。 第十八话 家中告急 从夏兰止房中出来就已经过了申时。 雨桑收拾了一下,就离开夏府往旧宅走去。她一路上都在惊奇那个难缠的少爷今天竟然没有来,也许他昨天真的是被吓到了吧!想到这她笑了起来。笑容还凝聚在脸上,就听到身边的巷子里传出了那个熟悉的声音。 “笑什么呢,笑的这么贼?” 果然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啊!雨桑看着他并不回答他的问题,只是丢出了另一个问题。 “你说在三国里,谁的脚程最好?” 欧锦天听了这个问题,有些摸不着头脑。 “谁?” “曹操呗!说曹操,曹操到。你说还有谁能比他更快!” 欧锦天听了闷冷,开口。 “哦!原来你正在笑爷我呀!” 雨桑一调眉毛,不置一词,当做默认。 欧锦天也不想绕圈子了,他今天是想了一天神游了一天也查了一天,满脑子都是那歌声那影子。 “我问你,昨天我走后是不是有人在宅子对面的河上弹琴唱歌吹箫?” “你听到了?” 雨桑早猜到他会问了,也就照着计划跟他周旋着。 “是,爷耳朵好使着呢!” 雨桑不接话,就等着他自己问出来。 欧锦天此时也是性急的很,脱口问了出来。 “那是谁?” “弹琴唱歌的是我堂妹,吹箫的是小人我。” “你堂妹?她叫什么?” “夏雨桑。” “跟夏家有关系?” “是。” 雨桑有问必答,既然早晚都得让他知道,既然他现在问到了,自己就没有必要隐瞒了。 “什么关系?” “她就是夏家那个神秘的四小姐。” 欧锦天原也猜测过,但听到答案还是惊的说不出话来。 雨桑看他这反映,开口。 “爷,您要是没别的事,小的可就走了?” 见他还是那副神游状,雨桑没理他径自走回家去。他还是会来吧!今晚。想着雨桑仿佛恶作剧得逞般的神秘一笑。 —————— 欧锦天酉时就悄悄的来到了宅子外,他在河边找了一个芦从茂密的地方等着。等了一个时辰,却还不见有人从宅子里出来,他有些心焦。正烦闷着,就听见那琴声歌声从宅子里传了出来。 当四月的天空 忽然下起了雪霜 就会想起信仰 当个人的往事 忽然失去重量 就拥有坚强的力量 脸色放在一旁 内心反而宽广 人世间开始绝望 上天才开始歌唱 啊…… 我们有什么资格 说悲伤 啊…… 为谁而恐慌 为谁忙 因为全世界都那么脏才找到最漂亮的愿望 因为暂时看不到天亮才看见自己最诚肯的梦想 欲望变得荒唐 价值显得虚妄 人世间开始疯狂 上天才开始唱 啊…… 我们有什么资格 说悲伤 啊…… 为谁而恐慌 终于有一天我们 回到青草场 终于有一天我们 再看到阳光 我们有什么资格 说悲伤 啊…… 为谁而恐慌 为谁忙 欧锦天在不自觉间已经走到了宅子的高墙外,他站在那仰头向高墙里望,只看到那棵桂花茂盛的树冠。她唱四月的天空都下起了雪,她唱自己的往事忽然失去重量,她唱人世间的绝望,她唱世界那么脏看不到天亮……她的歌声里尽是冰冷的意念。可是她也唱有一天回到青草场再看到阳光,但那些美好的希望从她口中唱出来却显得那样的遥不可及。欧锦天从那清灵的声音里听出了悲伤和恐慌,虽然她说自己没资格。 欧锦天就那样以那个仰望的姿势站在那,任春末的冷风肆意的刮过身边。歌声毕,箫声悠扬而起,还是在重复刚刚的那首曲子。曲子还没吹完却嘎然而止,接着就是一阵女子剧烈的咳嗽声,欧锦天心焦的朝大门走去。但直到院子中的声音消失入了屋中,他举着的右手却始终没能落在那闪巨大的木门上。他不知道自己以什么身份什么理由进去,他更加不知道自怎么解释深更半夜自己却在别人家门外徘徊流连的这种荒唐的行为。最终,欧锦天带着他那颗颤抖着的心悄然离开了。 屋子里的人儿躺床上片刻间就已经安静的睡去了。 —————— 这是第五天,最后一天,雨桑出门之前对两位忐忑的老人谨慎的嘱咐了一番,便匆匆离去了。 依照跟夏兰止的约定,雨桑继续给她做药膳,这是第五品-红薯莲子浓汤。 待阿芙取走饭食之后,雨桑就匆匆来到酒窖,她准备全力以赴把最后这两品酒水也完成,然后就可以结束在这的一切了。 茉莉清,这个是雨桑见到连茉莉之后得到灵感而研发出来的酒品。只需要将干茉莉碾碎放入酒糟之中入味,再将鲜茉莉投入到清液之中便可完成。这品酒最大的特别之处就是,酒水中不光有茉莉花的清香还有漂浮游移的茉莉花瓣,味道和看相都非常贴切。 润喉药酒,这个也是雨桑新近想出来的一品酒。只需将有清肺热利咽喉清肠通便功效的胖大海入酒。 雨桑忙忙碌碌连午饭也没顾的上吃,就到了夕阳西下。 完成最后的封坛,雨桑才得以喘上一口气。她信步来到伙房,安然的去品味这最后一顿饭。正吃着阿芙走了进来,一看到雨桑便上前。 “家实小哥,中午你怎么没来?让我好等啊!” 雨桑这才想起来,一拍脑门歉意的笑了。 “实在对不起阿芙姐姐,我在酒窖忙竟然把这个事情给忘了。” 阿芙又好气又好笑的嗔怪了一句。 “你呀!我真是不知道说你什么好了,有时候细心的堪比女子,有时候却粗心的像个小孩子。不过你忘了也不打紧,小姐她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中午我就照着你先前做的样子给她熬了那个芝麻小米羹,小姐到是吃了就是说味道不如你做的好。” 雨桑尴尬的笑了笑,开口。 “这样吧!阿芙姐姐你先回,一会我给你家小姐好好做一品药膳当做补偿。” “这还差不多。行啦,我先回了,一会你自己送过来吧!” 阿芙这才开心的离开了。 一直在案子里听着的鲁厨子惊讶开了口。 “娃娃,敢情这两天给三小姐做饭食的是你啊!” 雨桑对于自己抢了鲁厨子的饭碗感到不好意思,低头笑了笑。 鲁厨子可全没把这个当回事,只是知道自己一直以来的苦恼被这个小娃娃给解决了。 “娃娃可是好样的!想不到做饭这当子粗人的差事你也懂得。” “鲁师傅,我要是不知道一点半点的,怎么能辨别出鲁师傅你的手艺是各中第一呢!” 鲁厨子听到这赞誉,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再说了,家实我从来不觉得鲁师傅您是什么粗人。如果您真是个什么都不懂的粗人,又怎么能做出这么美味的饭菜呢!” 这些个由衷的夸赞鲁厨子很是受用,他心里有遇到伯乐的感觉。 两人正谈论着庖丁之学,白迟就匆匆的走了进来。 “家实,聋伯来了,看样子他是有紧急的事情找你,你快去门口看看。” 白迟话还没说完,就见家实一脸的焦急走了出去。片刻后他回来了,可是面色更加难看了。白迟和鲁厨子从没见过雨桑如此苍白的神情,都很担心开口。 “家实,怎么了?” “娃娃,出了什么事情?” 雨桑皱着眉头开口。 “我妹妹来信说家里出事了,我得马上回家乡一趟,今晚就动身。”白迟和鲁厨子听到这都很替他担心。 “娃娃,既然是家里有事当然得回去了,还想什么?” “鲁师傅你不知道,我怎么说也是接了差事留在夏府的,怎么能就这个不负责人的走人呢!” “娃娃,你的差事还有多少没做完?” “差事到是做完了,可是没管家和老爷的允许我也不能走啊!再说我现在还负责三小姐的饭食,我走了她这怎么交代呢!” 看着进退两难的家实,对面的两人都心有不忍。 “家实,管家和老爷那,我白迟去帮你说道,你放心今天一定能让你走。” “娃娃,三小姐那也不劳你操心,我来做,这本来也是鲁厨子的差事。” 雨桑看着满脸真诚的两个人,感激的点了点头。 “那家实就谢谢你们了。一会我把三小姐要吃的饭食写给鲁师傅你,你照这做就好了,还有三小姐那我会去解释。还有,听说过些日子府宴要用那些酒水,我一会把酒水的说道写给白迟你,到时候还请你顶替一下我的工作。” “好,没问题,既然你想的这么周到,我们就更没什么做不来的了。” 鲁厨子豪气的说着,白迟也深重的点头。 —————— 雨桑跟两人说完,就去了后院。 阿芙见匆匆而来的家实神色有异,便迎了上去问。 “家实小哥,出了什么事么?” “阿芙姐姐,我家里出事情了,我得今晚就的动身回乡下去。你家小姐晚上的饭我做不了了,不过我会把方法交给鲁师傅,他替我做好的。还有,我现在有急事要见你家小姐。” “好,你跟我来。” 阿芙见他那么焦急,片刻也不耽误就带他进了小姐的房间,自己则是退出门守着去了。 夏兰止见到突然到来的家实,也感觉出了一丝不同寻常。她更想不到,来人什么还都没说就抱拳弯身先给自己行了个大礼。夏兰止赶忙上前,伸手扶起那人儿。 “家实堂哥,你这是做什么?你这不是折杀妹妹我了么?有什么事情你尽管说,只要我能做到的一定会帮你的。” 雨桑见这夏兰止慧智兰心,便直接道来。 “既然三小姐不嫌,叫小人一声堂哥,小人也就大胆的跟小姐说了吧!小的来确有一事相求。” “你说便是。” “其实上次小姐您问起的事,小的没有全跟你说实话。” 听了这话,夏兰止急了,抓着家实的手腕焦急的开口。 “是妹妹的事?什么事你没说实话?” 雨桑神色黯然,叹了口气才缓缓开口。 “其实桑儿这些天,并不好。” “她,她怎么了?” 听到家实说妹妹并不好夏兰止吓的口齿都不清晰了。 雨桑低着头,闷闷的开口。 “几天前市井上有了好些个关于她的传闻,那天她听说了便一病不起了。这几天一直在服药,却始终不见好转,而且还更严重了。而我现下有事情要回乡下一趟,她这个样子,叫我怎么能放心的下呢!所以小的想求三小姐,如果桑儿被接回夏府,请您替小的多多照应她些,小的感激不尽。” 说着,雨桑又慎重的抱拳施礼。 听到这一番话,夏兰止的脸色由哀伤变的苍白。那些流言,都是自己故意掀起的,本想借它来救自己的妹妹,没想到如今却害了她。她在心里都要把自己给恨死了。 “请小姐答应小人。” 雨桑又说了一遍。 夏兰止回过神来,看着对面的人坚定的开口保证。 “家实堂哥,你放心走吧!兰止在这跟你保证,只要我还活着一天就一定拼了命保妹妹周全!” 她口中这么说,心中也这么想着。 —————— 雨桑得了话,便出了房间,来到自己的屋中提笔写了两张条子。刚刚放下笔,敲门声响起,她马上开了门。 门口站的是管家夏岁丰,他身后是正给雨桑打眼色的白迟。 雨桑恭敬开口。 “管家大人。” 夏岁丰看着面前那个面色难看的人,开口。 “我都听迟儿说了,既然你差事也完成了,家里又出了事情,我自然是不能再不通人情硬留你。老爷那也点头了,你收拾收拾就快走吧!” 雨桑低着头,不说话。 夏岁丰拿出一包碎银子交到对面的小童手中。 “这些是你这几天的报酬,你回去许是用的上。还有如果家里的事情解决了,你要上愿意,还可以回来夏府工作。” “谢谢管家大人。” 雨桑接过那包碎银,开口道谢。 待夏岁丰离开后,雨桑把其中一张条自交到白迟手中。 “白迟,我安家实以前答应过和你相互照应的,如今我却要走了,不能兑现承诺了实在是对你不住。这上面有些我为人做事的一些经验,你往后也许用的上。” 白迟接过条子,红了眼睛。 雨桑又到伙房把另一张条子交给了鲁厨子,这才在二人的再三相送下坐上了聋伯的马车。 第十九话 相离 马车刚赶出闹市,身后就传来了急劲的马蹄声。 雨桑和聋伯都回头,来人正是去了夏府得了消息,急急赶来的欧锦天。 来到马车旁,欧锦天松了缰绳,开口。 “我都听说了,我送你一程。” 雨桑没想到,这个自己意识中的纨绔子弟竟然来送自己,看来他是真心想与自己相交。 “我得先回宅子收拾一下。” “我跟你一道去,然后再送你。” 见雨桑点头,聋伯才又继续赶起马车。 回到旧宅子后,雨桑收拾好了包袱来到厅里,对做在桌旁盲婆和聋伯开口。 “阿婆,伯伯,我去跟桑儿告个别。” 两个老人点头,雨桑迈步去了东房。 欧锦天站在院子中的桂花树下,见家实进了那间房子,烛火亮了。 一阵模糊不轻的谈话声过后就是那女子的咳嗽声,接着便传来出木琴之声和幽幽的歌声。 还没好好的感受 雪花绽放的气候 我们一起颤抖 会更明白 什么是温柔 还没跟你牵着手 走过荒芜的沙丘 可能从此以后 学会珍惜 天长和地久 有时候 有时候 我会相信一切有尽头 相聚离开 都有时候 没有什么会永垂不朽 可是我 有时候 宁愿选择留恋不放手 等到风景都看透 也许你会陪我 看细水长流 还没为你把红豆 熬成缠绵的伤口 然后一起分享 会更明白 想念的哀愁 还没好好的感受 醒着相看的温柔 可能在我左右 你才追求 孤独的自由 有时候 有时候 我会相信一切有尽头 相聚离开 都有时候 没有什么会永垂不朽 可是我 有时候 宁愿选择留恋不放手 等到风景都看透 也许你会陪我 看细水长流 有时候 有时候 我会相信一切有尽头 相聚离开 都有时候 没有什么会永垂不朽 可是我 有时候 宁愿选择留恋不放手 等到风景都看透 也许你会陪我 看细水长流 欧锦天知道这是她在为他送别。她如此凄婉的声音,怎么听都像是诀别一般,让人心冷。歌声停了,家实从屋子中走了出来,他低着头,看不清表情。 盲婆和聋伯将二人送到大门口,嘱咐了几句。 欧锦天牵着马走在一直沉默的家实身边,他想开口说些什么,但又不知道此刻该说什么。 “就送到这吧!你回去吧!后会有期。” 看着这个瘦弱矮小的小年儿郎和自己告别,欧锦天意识恍惚,记起了第一次在夏府遇见的时候。他着素色布衣站在花丛之中,嘴角挂着莫名的轻笑,像洁净温润的玉雕更像是诗画里走出来的人儿。他仰着头说:你是谁?一切的情景,清晰如昨。想着欧锦天暖暖的笑了。 “你骑我的马走吧!夜路难行,一切小心。” 欧锦天坦然的将手中的缰绳交给对面的小小少年。他接过缰绳没再多做推辞,一抱拳,翻身上马绝尘而去。欧锦天看着他的背影,第一次觉得他们之间没有了往日的生疏,自己仿佛是他相交多年的老朋友般为他送别。欧锦天喜欢这种感觉,所以他站在那看着已经模糊的身影,还久久不肯离去。他会再回来么?他会再回来吧! 很久之后,欧锦天才挪步,但他没有回城,反而是向旧宅走去。他在宅子外面站了一个时辰,转身刚想离开,琴声却又从院子里飘了出来。 我的天空 为何挂满湿的泪 我们天空 为何总 灰的脸 漂流在世界的另一边 任寂寞侵犯 一遍一遍 天空挂着长长的思念 你的天空可有悬着想的云 你的天空 可会有 蓝的月 任寂寞占据 一夜一夜 天空藏着深深的思念 我们天空何时才能连成一片 我们天空何时才能相连 等待在世界的各一边 任寂寞嬉笑一年一年 天空叠着层层的思念 但愿天空不再挂满湿的泪 但愿天空不再涂上灰的脸 欧锦天听着那灵异的声音,仰起了头,只看到阴云闭月的灰暗,心里更加阴冷。从今天起她和他便天各一方,不知道何时才能把各自的天空再次相连。欧锦天想着那边在快马疾驰在路上的少年想着这边在桂树下低唱离别的女子,心中晦涩难当。没了箫声相随的歌声更显单薄悲凉,那个唱歌的人是否也感到更加单薄悲凉呢? 直到宅子里的灯火都熄了,许久,欧锦天才离开。 第二十话 莫名的心疼 欧锦天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为什么对这两个并不熟识的人如此挂心。如今已经是家实走后的第五天了,晚上过了申时他又站在了那旧宅的高墙之外。 他已经连着来了几夜了,就只为了听她唱一首歌,然后再在心里反复揣度她的心思。听墙内的人儿气息一天比一天微弱,声音一天比一天颤动不稳,他心焦的想撞墙。 心 属于你的 我借来寄托 却变成了我的心魔 你 属于谁的 我刚好经过 却带来潮起潮落 都是因为一路上 一路上 大雨曾经滂沱 证明你有来过 可是当我闭上眼 再睁开眼 只看见沙漠 哪里有什么骆驼 背影是真的人是假的 没什么执着 一百年前你不是你我不是我 悲哀是真的泪是假的 本来没因果 一百年后没有你也没有我 风 属于天的 我借来吹吹 却吹起人间烟火 天 属于谁的 我借来欣赏 却看到你的轮廓 都是因为一路上 一路上 大雨曾经滂沱 证明你有来过 可是当我闭上眼 再睁开眼 只看见沙漠 哪里有什么骆驼 背影是真的人是假的 没什么执着 一百年前你不是你我不是我 悲哀是真的泪是假的 本来没因果 一百年后没有你也没有我 背影是真的人是假的 没什么执着 一百年前你不是你我不是我 悲哀是真的泪是假的 本来没因果 一百年后没有你也没有我 背影是真的人是假的 没什么执着 一百年前你不是你我不是我 悲哀是真的泪是假的 本来没因果 一百年后没有你也没有我 今天的歌声不同往日的低柔轻唱,反到是像拼上性命般的激烈,欧锦天心里没了底儿。听着墙内撕心裂肺的咳嗽声和剧烈的喘息声,他心急如火,用头闷闷的撞着面前的墙壁,直到血蒙了眼睛。 这个时候,几步远的大门‘吱呀’一声开了。 闻声走出来观望的是聋伯,他见到满头是血的欧公子也是吓了一跳。马上上前把那痴愣的人儿往宅子里拉。 欧锦天坐在石凳上,任由聋伯给自己包扎伤口。 聋伯看着这个死盯着东屋灯火的少年公子,摇了摇头走了。 很久聋伯才搀着盲婆才从东屋走了出来,聋伯在她手心里写了些什么,她吃惊了一番。然后缓缓的摸索着走到他身边,抚慰般的摸了摸他的头。 欧锦天抬起头,看着那个满脸慈爱的盲婆婆,哑声开口。 “她病成了这样子,如果家实知道了,会心疼的吧!” 盲婆叹了口气。 “心疼的又岂止是家实一个人。看到她这样,我老婆子死的心都有了。可我答应过要好好看着她护着她,又怎么能食言呢!” 欧锦天以前从来没感到这么难受过,没这么心疼过一个人两个人。他握了握老婆婆的手,没说任何话就转身离开了。 听着人声走远,盲婆深深的叹了口气。 —————— 过了子时,外面滚滚的车轮声由远而近,盲婆听得真切,示意聋伯马上去开大门。 马车驶进了院子,从车里走下来的正是白茫夫妇。他们没说话,径直朝东屋走去。 白茫的手搭在床上苍白人儿的手腕上,眉头渐渐浓皱了起来。 “怎么会这样?” 他不可置信的呢喃。 旁边的白夫人见丈夫这样子,焦急的把他推开自己上手为那人把起脉来。白夫人细心察看着,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这?这?怎么可能?” 她睁大眼睛看着靠在床上巧笑的病人,又回头看自己的丈夫。 白茫黑着脸不说话。白夫人握着床上人儿的手,关爱的问。 “果果,你说,你到底是怎么弄成这样的。” 床上病态毕现的少女到是一脸的满不在乎,巧笑着开口。 “我每天都吃三包这个。” 白夫人接过她手中的纸包,打开看了看闻了闻,便一脸的惊恐。 白茫见到自己夫人的样子,也接过纸包察看。随后便冲着那个笑的云淡风清的人儿愤怒的低吼。 “你到底要干什么!” 少女眼波流转,执袖掩嘴轻笑。 “我要让她夏雨桑死。还要让她死的明明白白,清清楚楚,人尽皆知。” 白茫看着这个可气有可疼的人儿,恨恨的放下话来。 “放心,有我白茫在,你死不了!” 少女又笑,笑的得意,朱唇轻启。 “等的就是白叔你这句话。” 白茫皱了皱眉头,继续担心的开口。 “你要知道,这么做的后果,你的身体。” 还没等他说完,少女漠然的开口。 “我当然都知道。不过既然我决定了,就没什么好怕的了。” “你知道最好。” 听着这爷俩一答一问的,旁边的白夫人有些茫然,开口。 “白茫,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白茫没好气的看着那少女,丢出一句。 “怎么回事,她要诈死!” 听了这话白夫人惊讶的张大了嘴巴,最后只是握着少女的手叹息。 “你啊!” 夜渐渐深了,郊外的风猎猎而过,继而无声。 第二十一话 四小姐 立夏前夜,夏府,书房中。 桌前坐了一个中年男子,桌下跪了一个妙龄少女。 就算夏兰止不来求自己,夏露寒是这样打算的。这些天那个三王爷都派人来府上好几趟了,询问四小姐可是回府来了。夏露寒已经被弄的不厌其烦了,他也知道早晚得把她接回来,而且决不能让人知道她在夏府之中一直以来的处境。 “好吧!念在你一片诚心,我允了。你一会派人到墓院去把雪梅叫到这院来,让她把你旁边那个房间打扫出来。 明天我会派人把她接回来的。” 跪在地上三个时辰之久的夏兰止听到这话,高兴的就想起身赶快去办。可能是因为在寒冷的地上跪的太久了,竟然两次使力都起不来身。 夏露寒看着这个天真固执的女儿,皱了皱眉头开口把门外侯着的丫头叫了进来。 等夏兰止被搀了出去,夏露寒才沉思起来。如果不是每年的谷雨,自己仿佛真的就能把那个人给忘了。十五年了,从没去看过她一眼,也没叫人去嘘寒问暖过一回。她在这夏府终究算是什么呢?对于自己她又是什么呢?真的就只是个招自己怨恨厌弃的多余之人么?他不知道答案,但不去看自己却也恨得下心来囚她冷她。但如果真的见了呢?那又会怎样呢?会不会证明自己这十五年来一直是错的呢! 他摇了摇头,不让自己再想下去。 —————— 立夏日,天气晴朗,温和有小风。 夏兰止被阿芙搀着,在夏府门口站了一个时辰了。 阿芙看着自家小姐颤抖着的双腿,实在不忍,开口劝着。 “小姐咱回去等吧!你的腿还没好,这样站下去怕是要落下病根的。” 夏兰止还是直直的往远处望着,没有应话。 阿芙见她如此坚持便也不再开口,只是陪着她等。不一会,夏兰止抓着阿芙的手,指着路上缓缓而来的轿子,雀跃的叫出声来。 “阿芙,你看看清楚,是不是,那个是不是妹妹的轿子?” 阿芙仔细的辩了辩,扶着自家小姐,安抚着。 “是,就是那顶轿子。小姐你站稳些,小心腿又伤着。” “我不要紧,你快扶我往前迎一迎。” 阿芙看着满脸急切的小姐,只得由着她往门外走。 轿子停稳后,轿外焦急等候的主仆二人先是听到了沉重的咳嗽声,接着才注意到轿旁的雪梅满脸泪痕。 夏兰止也顾不上那许多了,跌跌撞撞的上前抓住雪梅的袖子,开口。 “雪姨,这是怎么了?”雪梅没答话,只是默默的流着眼泪去掀轿帘。 等雪梅把轿里的人儿搀抱出来的时候,一旁的夏兰止呆住了。 那浑身白衣的女子瘦弱的仿佛一阵轻风就能吹散一般,脸上虽然蒙着白纱,但眉眼间的肤色却苍白的比白纱更加素淡。她气息微弱闭着眼睛,整个身体都软软的倚靠在雪梅怀中。 看着看着,夏兰止就感到身心无力,滑倒在了地上。 旁边的阿芙赶忙上前搀扶,看着自家小姐失魂的样子,急的快哭出来。 “小姐,你怎么了,你快起来,别吓阿芙了。” 夏兰止还是盯着那雪梅怀中的少女,一动不动。 仿佛是听到阿芙的叫声,那孱弱的少女缓缓的睁开了眼睛,眼神正与呆坐的夏兰止相交。夏兰止看着她,她正冲自己虚弱的微笑。 雪梅没敢再耽搁,半扶半抱的带着怀里的人往后院走去。 等她们进了府们,夏兰止才回过神来。 阿芙边为小姐弹去衣裙上的土,边哭着说开口。 “小姐,你可别再吓阿芙了。刚刚您也见着了,那个四小姐都病成那样子了,如今您要是再病了,可怎么是好啊!” 夏兰止听到阿芙这话才硬扫走脑子里懦弱的念头,打起精神来。 “阿芙,你放心,我再也不能让自己病了。现在妹妹她正是需要人照顾的时候,我怎么能在这时候不争气的病倒呢!” 阿芙见自家小姐能缓过来,也很高兴,抹去泪水开口。 “小姐能这么想,阿芙就放心了。来,让阿芙扶着你,赶快去后院看看四小姐。” 夏兰止点头。 主仆二人才相搀往里走去。 等夏兰止在阿芙的搀扶下走进那间屋子,就见那孱弱的人儿已经被雪梅安顿在了床榻上。夏兰止站在门口,就那么看着,也不知道该不该迈步进去。 靠在床上的人睁开了眼睛,看到了站在门口面色复杂的夏兰止,对着一旁的雪梅声音微弱的开口。 “雪姨,快请客人进来吧!别让她再站在门口了,免得着凉。” 雪梅虽然对夏家的人都有抵触,但刚刚见到这个三小姐的样子,也就不想再为难她了。只是礼貌的把那主仆二人请进了屋中。 夏兰止就在雪梅冷淡的眼神中站在屋里,当下她坐下也不是,走到床边也不是。只好用眼神求助床上那个善良的人儿。 就见床上的人会心的笑了笑,复又撑着力气对雪梅开口。 “雪姨,走了这一路,我口有些渴了,再说又有客人在,你去沏壶花茶来吧!”“是,小小姐,我去去就来。” 说完雪梅急急的走了出去。 等她走后,夏兰止才壮着胆子走到床边。阿芙也马上贴心的搬过凳子,让自家小姐坐在床前。 夏兰止看着自己虚弱微笑着的人,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先说什么。 到是床上的人先开了口。 “刚刚雪姨都跟我说了,你是三小姐吧!” 夏兰止对于她生疏的称呼感到难过又尴尬。这么多年来自己虽然知道有她这么妹妹的存在,却从来没有机会去见上一面,她对自己感到生疏也是情理之中吧!只要自己以后多跟她相处,想必一定能成为亲密的姐妹,夏兰止这么想着,就打起精神开口。 “恩,我叫夏兰止,是你的三姐姐。” 床上的人儿到不惊讶于她自称三姐姐,只是有礼的笑着点头。 “我知道,小哥哥跟我说起过你的。” “小哥哥?” 夏兰止疑问。 “小哥哥,叫安家实。” “哦,是家实堂哥,我们见过几面的。” 床上的人儿也不惊讶,还是云淡风清的点头。 夏兰止见她不开口只是看着自己,就继续说起来。 “他跟我说了好多你的事情,我。” 说到这她说不下去了,想起了自己的好心却害了她,就湿了眼睛。 孱弱的人儿从怀里掏出秀帕,轻轻的放在她手里,看着她。 “小哥哥都跟我说过了。我也知道了兰止姐姐你这些年来为我做过的努力,桑儿心里感激你。” 听到她叫自己姐姐,夏兰止心里是又喜又愧,再看她那苍白的脸庞,禁不住哭到在她身上。 阿芙见到自家小姐伤心,也跟着抹起了眼泪。 “兰止姐姐不要难过,桑儿一直都很好,真的很好。” 夏兰止感受着她轻抚自己背的手指,冰凉的不似活人,她说的话却都是宽慰自己的。 夏兰止抬起身拉过那双冰凉的手,握在自己手心里,想温暖它。 “桑儿,能让我看看你的脸么?” 隔着那曾厚纱看不真切的容颜,在桑儿的拂手间现于眼前。清眉温目小巧的口鼻,每一个神情都透漏着释然,这张美的让自己窒息的脸就是自己十五年来日夜牵挂着的容颜。不似自己和两个姐姐,到与安家实有五分相像,更是像及了父亲书房里那张母亲的画像。 夏兰止看的呆了,一旁的阿芙也看呆了,简直就像是夫人从画里走出来一般。 “兰止姐姐,桑儿的病容是不是很难看很吓人?” 看着孱弱的妹妹面露难色,夏兰止马上安抚着开口。 “桑儿怎么会难看怎么会吓人呢!你都不知道你自己有多美,现在虽然病着,但养好了病都不知道会迷倒多少人呢!到时候就真真是倾国倾城了。” 夏兰止说的都是实话,她当初也没想到自己的这个妹妹竟然跟自己一丝半点也不像,但见到她的样子却可以肯定她绝世的美貌。 正说着,雪梅端着茶水走了进来。 “兰止姐姐喝茶吧!” 夏兰止接过雪梅递过来的茶杯,轻琢了一口,惊讶的问道。 “这是家实堂哥给我喝的那种花茶么?” “是啊!小哥哥跟我说过,前些日子兰止姐姐你身体不适,他给了你一些这个花茶。你的身体现在好些了么?” “好了,都好了,家实堂哥的那些个吃食对我的病很有效。桑儿你现在就跟我病着的时候一个模样,一会我会吩咐厨房照那个单子给你准备膳食的。我想你一定也会像我一样,很快好起来的。” 夏兰止撤着谎话,安慰床上的人。没想到桑儿到是没有一点了宽慰之色,只是淡淡的笑了笑,没说什么。夏兰止心里也没了底,她也知道病在自己身上谁能比自己更清楚呢!看桑儿的神色,仿佛是要离逝的人一般,淡然而无念。 “三小姐,我家小小姐也累了,您还是回去吧!” 雪梅见雨桑的眼角眉梢尽是疲惫之色,开口送人。 夏兰止握了握她的手,就任阿芙掺着自己会了房。 第二十二话 病入膏肓 阿芙看着自家小姐来来回回的在屋里走动,满脸愁思,不禁开口。 “小姐,你要是想也坐下来想好不好?要是明个腿又严重了,可就不能去陪四小姐了。” 阿芙知道此刻打四小姐这张牌,对自家小姐最是管用。 果然听了这话夏兰止乖乖的坐了下来。 “阿芙,你说怎么办,我们得想办法治好桑儿的病呀!” “小姐你也别愁了,上回那个王爷不是说过会请神医过来替四小姐诊治的么!等那个神医诊治不好,你再着急想办法也不迟啊!” 经阿芙这一提醒,夏兰止才反映过来,长出了一口气。 “对,是有这么回事。那个神医什么时候能来呀!我得去问问。” 念叨着她就起身,阿芙马上制止她。 “小姐,我今天听白迟说了,老爷已经叫他去王府送过信了,说是今天晚上就来给四小姐诊治,小姐你耐心等着便是了。” 听到这个消息,夏兰止才算真的放下心来。 傍晚,到了戌时阿芙才急急的跑回夏兰止的房间,她喘着气结巴着。 “小,小姐。那,那个神医,” 还没等阿芙说完,夏兰止就迫不及待的往外奔去。出了门一转身就闪进了桑儿的屋子。见她跌跌撞撞的闪进来,在床边的主仆两个都惊了半天。 雪梅赶忙上前去扶她,等把她安顿在椅子上,阿芙才跟着奔进来。雪梅看着这主仆两如出一辙的荒唐样子,笑着开口道。 “三小姐,阿芙姑娘,我家小小姐这屋是有金子还是怎么地,能让你们主仆二人这们热中。” 雪梅也是听了自家小小姐的劝才改变的态度,如今再看她们对雨桑这么上心,到也真是没了隔阂。 “没金子。” 阿芙迟钝的冒出这么个答案。 她滑稽的神情,逗另外三个人都笑起来。 床上的人儿笑着笑着就接不上气般咳嗽起来,雪梅赶忙抚背替她顺气。 片刻之后,门外轻扣。 “四小姐,老爷和王爷带着白神医来给小姐诊病了。” 听到这话,雨桑拉上自己脸上的面纱,雪梅也迅速拉下床上的幔子才开口。 “请进。” 见到主人客人仆人的走了进来,夏兰止也赶忙起身对着众人轻轻一福。 进门来的夏露寒看到自己的小女儿也在,不禁皱了皱眉头。 见众人都不言语,白茫开口。 “王爷,白某是否现在就为四小姐诊脉?” 这个欧王爷是看布幔看的走了神,听到问话马上客气的回答。 “那,就劳烦白大夫您了。” 这个时候众人也才都回了神,等着看神医诊病。 白茫走到床边,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请四小姐把手伸出来,让白某替你诊诊脉。” 众人屏住呼吸盯着幔子,就见一只雪白的手缓慢的伸了出来。白茫把两指搭在那雪白的腕上,认真的察看起来。众人此刻又都盯着他的神情,想从中看出点什么来。诊了好一会,白茫还是面无表情,他站起身来。 夏露寒马上开口。 “白神医还请到书房说话。” 众人还没抬腿,就听的一微弱的声音从幔子里传了出来。 “慢着,还请大夫就在这言明。” 这时候众人神色各异,夏露寒自然是面露不爽,欧王爷和一直站在他身后的欧锦天到是好奇的紧,旁人也都惊讶。 白茫坦荡开口。 “四小姐,已经病入腑灶不可救治了。” 说完他抬脚就往外走,片刻便已经走远。 剩下一屋子的人呆在那,先哭出声音来的是床边的雪梅。她扑到床上,把幔子都撕扯了下来。 这时候众人才得以看到床上的人儿,浑身素白,脸脸上都蒙着白纱,她闭着眼睛仰靠着仿佛是早就准备好后世般。 一时间除了床边雪梅的嚎哭声和角落里夏兰止的抽泣声,就剩下一片死寂。 “夏老弟,我看你也不用太着急。明天我再到宫中去把张太医请来,再给四小姐诊治诊治可好?” 夏露寒也没料到竟然是这么个结果,他听到欧王爷的话点了点头。一行人这才出了屋子。 等他们都走远后,夏兰止才敢哭出声音来,她颤抖着走到床边,也哭倒在了床上。阿芙也站在床边抹眼泪。 床上的人看着面前替自己难过的三人,轻笑起来,释然的开口。 “你们伤心什么?我不还好好的么。再说了人谁能逃过一死啊!或早或晚,那都是必然。既然是这样,我到是不难过反而很开心呢!如果我现在死了,给你们留下的永远是十五岁的我,多好啊!我可不希望,将来那些爱我的人想念我的时候,想起的是一个老态龙钟的夏雨桑。” 听着她这些可气又可笑的安慰话,雪梅到是擦着眼泪不甘心的说着。 “胡说,什么死不死的呀!那个白茫是烧坏了脑袋才说我们桑儿会死,没事,等明个那个张太医来诊治完,准会说小小姐没事的。” 夏兰止也在一旁点着头。 雨桑看着这两个自欺欺人的人儿,觉得好笑的紧,开口。 “好,我答应明天会接受那个张太医的诊治。但你们三个人都给我保证,不论结果怎样,都不许在这么伤心。能答应我么?” 虽然心里没底,但三个人还是点头。 —————— 第二天一大早,那个张太医就来到了夏府。他也听欧王爷说了神医白茫诊治的结果,他心里更加没底了。诊治完之后,他叹了口气,原还抱着一丝希望,但一切都如那个世外神医说的一样。 “四小姐,郁结多年,加上受了风寒激快了病发。现在五脏六腑都已经枯竭待尽了,恐怕天上的神仙都救不回了。如今在下能做的,就只有开些延迟病情的药。” 听完这一番话,夏露寒起身送王爷和张太医离开了。 屋子里留下的就剩又要崩溃的雪梅和夏兰止主仆。还没等她们的抽泣变成嚎哭,幔中的人冷声开口。 “你们别忘了昨天答应过我的事情。我不想在自己最后的日子里,再看到哭丧的脸了。” 听了这话三个人才收了声,但心里却已经哭倒了。 床上的人,拉开幔子,温柔又恳切的再次开口。 “桑儿现下唯一的愿望就是只看到所有人的笑脸,然后带着这些美好的回忆离开,你们能答应桑儿这最后的要求么?” 雪梅硬是咽下了悲伤,僵硬的笑着给她拉开幔子。 夏兰止则是咬着下唇憋着眼泪,走过去坐在床边看着笑的苍白无力的妹妹。以后的日子,要让她更开心些,让她不在孤单,这就是夏兰止此刻唯一所想了。 “桑儿,我听家实堂哥说过你很喜欢弹琴唱歌,现在你可是想?” “好啊!已经有好几天没有摸过我的琴了,还真是想它呢。” 雪梅知道了她的心思,马上取出木琴,给她在床上放好矮桌摆好琴。 夏兰止和阿芙帮她扶正身子,她这才缓缓拨动起琴弦来,拨弄了几下她转头看着床前的夏兰止开口。 “兰止姐姐有什么想听的曲子没有?” “家实堂哥说你曾经给他唱过一首关于萤火虫的歌,我一直好奇的紧,怎么萤火虫也能唱成歌。” “好,那桑儿就给姐姐唱这首《再见萤火虫》。” 说完她手指轻拨,朱唇轻启,那流转轻灵的歌声幽幽而出。 谁说那盏微弱灯火 是萤火虫在闪烁 谁约过谁去看 这一场 忽灭忽明的传说 剩下的梦想不断的做 上升的气泡不断的破 别难过 别难过 没原因 有结果天亮你不能见我 天黑至少想念我 如果没有灯火 紧握这萤火 闪耀你阴暗的下落 事到如今你不肯亲我 那么至少肯定我 吹不熄的光芒 努力燃烧自己 只为 你爱过的萤火 永不坠落 永不坠落 让丛林中的一个灯笼 独自为黑暗闪烁 让腐朽的感情 绚烂得 化做飞舞的魂魄 剩下的梦想不断的做 上升的气泡不断的破 别难过 别难过 没原因 有结果 天亮你不能见我 天黑至少想念我 如果没有灯火 握紧这萤火 闪耀你阴暗的下落 事到如今你不肯亲我 那么至少肯定我 吹不熄的光芒 努力燃烧自己 请看 我漂亮的坚持 别忘记我 别忘记我 吹不熄的光芒 努力燃烧自己 只为 你爱过的萤火 永不坠落 听着这空灵诡异的歌声,夏兰止心里念着那些歌词:吹不熄的光芒,努力燃烧自己。请看,我漂亮的坚持,别忘记我,别忘记我 。夏兰止不知道她是不是在唱自己,但还是湿了眼睛。 “这是我遇到小哥哥的第一年,那也是我生命真正开始的第一年。他就象特意来救赎我一般,在我最心冷的时候悄然来到我身边。那个时候他身体不好,但却还是努力的来温暖我,给我欢笑和希望。那天晚上我们在河边放荷灯,就看见了那些闪着光的小虫子。小哥哥跟我说:这些萤火虫生命短暂,但却也努力的发着光。人,生而就要像它,这样才不悔。” 说到着雨桑笑了,笑的温暖人心。 夏兰止看的揪心,缓缓神开口。 “要不要派人把家实堂哥叫回来?” “不要。如果让他见到我这个样子,他会难过死的,我不希望他难过。兰止姐姐,答应我别告诉他。” 夏兰止看着雨桑恳求的眼神,点头。 “我还听说,你连炊烟都唱,那是一首什么样的歌呢?” “那是温暖的歌。” 又见炊烟升起 暮色笼罩大地 想问阵阵炊烟 你要去哪里 夕阳有诗情 黄昏有画意 诗情画意虽然美丽 我心中只有你 又见炊烟升起 勾起我回忆 愿你变做彩霞 飞到我梦里 夕阳有诗情 黄昏有画意 诗情画意虽然美丽 我心中只有你 夕阳有诗情 黄昏有画意 诗情画意虽然美丽 我心中只有你 诗情画意虽然美丽 我心中只有你 夏兰止听完了歌点了点头。 “确实是一首温暖的歌,它叫什么名字?” “又见炊烟。” “名字也好。” 雨桑点了点头。 忽然感到身体难受的紧,她马上用帕子掩住口鼻轻咳起来。突然身体震颤,就感到一股温热的液体升腾而上,一口腥甜的液体扑了出来。她心里知晓是怎么回事,马上不动声色的用手攥紧那团帕子,顺手往枕头里塞去。 雪梅站在床边没看到,夏兰止还沉浸在思绪中没注意,到是站在夏兰止身后的阿芙看的真切。 她惊恐的睁着眼睛,刚想开口,却看到床上的人正摇着头用企求眼神看自己。话到嘴边,阿芙硬是咽了下去,可心里还是不安的很。 第二十三话 为他而歌 直到晚上伺候自家小姐用完晚饭,对于自己看到的那个情景阿芙还是不能释怀,她看着自己的主子忐忑开口。 “小姐,今天在四小姐的房中,我看到。” 说到这她又想起那可怜的四小姐企求的眼神,后面的话竟然再说不出口。 看着她唯唯诺诺的复杂神情,知道事情绝对有蹊跷,遂严肃的沉声开口。 “你到底看到什么了?你若不说,到时候桑儿有什么三长两短你可担待的起?” 阿芙被她这一吓,赶快脱口。 “奴婢看到四小姐把咳完的帕子塞到了枕头底下。” 听到这夏兰止坐不住了,起身就往外走。 见夏兰止急匆匆的推门而来,雪梅也有些紧张。 “怎么了?” 夏兰止不回答,径直走到床前,蹲下身子从枕头底下拉出那张染着血迹的帕子。看到这,除了床上的人,所有人都呆了。 “什么时候开始的?” 夏兰止看着床上一脸漠然的人儿,颤着声音问了出来。 “其实早在几天之前就这样了,我之所以把它藏起来,是怕吓到你们。” 那人儿还是笑的轻飘,仿佛那帕子上的血与她无关一般。 另外的三人看着她听着她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她这才又开口。 “我走,也就是这两天了。如果可以我到希望可以回旧宅子,在那离开人世我才不觉得孤独不会觉得冷。可这终究是奢望吧!” 她说到这一直淡然的神情忽然黯了下来。 四人不语,门口却突然响起了提醒的咳声。 四人同时向门口望去,站在门外的正是夏露寒和白迟,禁声的正是白迟。 夏露寒第一次看到她没戴面纱的容颜,有一刹那他甚至觉得是弥生回来了,可是仔细观望神情却又是那样的不同。弥生没有她的冷然和决绝,更没有拒人于千里的疏远情态。她不是弥生她是夏雨桑。 他迈步进了屋子,看着一旁的夏兰止开口。 “这么晚了怎么还在这,还不回去休息。” 夏兰止福了福身子,看了雨桑一眼便带着阿芙匆匆离去。 她们走后,夏露寒才在桌前坐了下来,他身后的白迟却还痴痴的看着那张酷似家实的脸回不过神来。 看着床上一脸漠然的人儿,夏露寒开口。 “白日里在书房听见你抚琴唱歌,现在,可是能为我唱一首。” 雨桑还是那个漠然的表情,冷然的开口。 “夏老爷,可是喜欢下棋?” 对于她唤自己夏老爷,夏露寒心中一冷,却还不露声色的点了点头。 待雪梅架好琴,雨桑玉指轻拨,轻灵歌声缓缓而起。 想走出你控制的领域 却走进你安排的战局 我没有坚强的防备 也没有后路可以退 想逃离你布下的陷阱 却陷入了另一个困境 我没有决定输赢的勇气 也没有逃脱的幸运 我像是一颗棋 进退任由你决定 我不是你眼中唯一将领 只是不起眼的小兵 我像是一颗棋子 来去全不由自己 起手不悔你从不曾犹豫 我却受控在你手里 想走出你控制的领域 却走进你安排的战局 我没有坚强的防备 也没有后路可以退 想逃离你布下的陷阱 却陷入了另一个困境 我没有决定输赢的勇气 也没有逃脱的幸运 我像是一颗棋 进退任由你决定 我不是你眼中唯一将领 只是不起眼的小兵 我像是一颗棋子 来去全不由自己 起手不悔你从不曾犹豫 我却受控在你手里 我像是一颗棋子 来去全不由自己 起手不悔你从不曾犹豫 我却受控在你手里 我却受控在你手里 我却受控在你手里 夏露寒回去很久之后还在思量着那首歌。也许不知道内情的人听不出端倪,可是他什么都知道又怎么会听不出歌里另有隐喻。 “我没有决定输赢的勇气,也没有逃脱的幸运。我像是一颗棋,进退任由你决定。我不是你眼中唯一将领,只是不起眼的小兵。我像是一颗棋子,来去全不由自己。起手不悔你从不曾犹豫,我却受控在你手里。” 她是在控诉自己么,但为什么却听不出半丝的怨恨呢?那淡漠的苍白面容,那生疏的称呼和语气,仿佛全世界都与她无关一般,仿佛无论自己强加个她多少苦难她都坦然接受一般。 —————— 屋外漆黑的夜空突然雷声大作,瞬间风雨交加拍打着窗子。此刻夏露寒才开始怀疑,自己这十五年来是不是真的做错了呢?如果弥生还在世,她是否会怨怪自己委屈了他们的女儿呢?他反复叩问,却始终不得结果。 突然一阵嘈杂之声把他从思绪中拉了回来。 片刻后,奔进门来的是浑身湿的狼狈的雪梅,管家和白迟。 “夏老爷,我家小小姐不见了。” 听到这惊人的消息,夏露寒再也无法装作镇静了,他从椅子上猛的站起身来,急急的开口问道。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晚上您走后没一会,凌辛两位夫人和两位小姐就来了。二小姐说了几句不热不冷的话,我家小小姐没答,二小姐气急就上前按着小姐的身子把她脸上的纱给扯了下来。看到了小小姐的样子,二小姐吓的跌在了地上,我家小小姐好心探身想把她扶起来,没想到那二小姐竟然满脸恐色的将她推开,口中喊着‘鬼怪’什么的跑了出去。等她们都走后,我家小小姐说她呆在这夏府里实在是累了,她说她想休息一会让我出去给她倒茶。谁想到我倒茶回去却看不见小小姐的踪影了,房间内还凌乱一片。我到处都找遍了却找不到,这才来求夏老爷。” 说完夏露寒,雪梅,夏岁丰,白迟四人赶到了夏雨桑的闺房之中。 一进门便看到地上到处都是茶壶的碎片,椅子也翻到了,再往床上看,更是触目惊心。雪白的幔子和被子上到处都喷洒着大片鲜红的血迹。看到这,别说是旁人,就是见多识广的夏岁丰心里也凉了半截。流这么多的血,正常人也难保没事,更何况是那个已到弥留之际的四小姐呀!他悄悄察看身前主子的神色,那眉毛拧的脸阴沉的,吓人的紧,这么多年来自己也还是第一次见到主子这样的神色。看来四小姐在他心里,并不是像外人想像的那般没有重量吧!夏岁丰心里叹着,恐怕主子自己都不知道,其实他有多在意这个被冷落了十五年的女儿吧! 看到那些殷红的血迹,夏露寒心里开始焦躁和不安,他大步朝门口走去,边走边厉声吩咐。 “管家你跟着雪梅到两位夫人和两位小姐的房里去看看,白迟你去门房问问到底她人出府了没有。” 吩咐完旁人他就独自走进了大雨里,径直朝那个方向走去。 第二十四话 亲情的暗涌 夏露寒一踏进院子就看到,在大雨里,那个背对着自己坐在弥生墓前的孱弱身影。她似乎在跟弥生说话,碎碎的断断续续的轻声说着什么。这时候雷声巨响一道闪电把夜空照的亮如白昼。夏露寒的身体感到了寒冷,自己这样的人在这样的天气都有些承受不了,她那么孱弱怎么能在大雨里受这么久呢!想到这他心里有丝丝的疼痛,快步上前。 走到那人儿身边,夏露寒轻轻蹲了下来,伸出双臂想把瘫坐在地上的人儿扶起来。 谁想到她竟然惊恐失措的闪躲开了,还碰翻了墓前的水晶琉璃瓶。夏露寒瞬间火气升腾,自己好心扶她,她闪躲不说还碰翻了弥生最喜欢的瓶子,她怎么能如此不知趣! 他想都没多想,任由火气的顶升下,粗鲁的起身一把拽起地上的女子,顺手就狠狠的给了她一巴掌。 这一声脆响不光惊着了夏露寒自己,也惊的赶到院门口的三人都愣在当下。 被他扯在手中的雨桑反而满足的轻笑起来,她早就料到了这个结果。骄傲如他的男子,怎么能承受自己那一躲一碰呢!更何况他又是那么的憎恶着自己。 夏露寒看着面前人儿的笑容,瞬间失了力气,手中一松,那柔弱的人儿就仿佛落叶一般,跌落在了地上。几声剧烈而窒息的咳嗽声后,一大口鲜血喷洒在了她雪白的衣裙上。她吃力的喘息着,慢慢的闭上了那双含笑的眼睛。 这个时候才恍然清醒的雪梅奔了上去,扑通一声跪在了石板上,把已经昏迷不醒的小小姐抱在了怀里。 “小小姐,你不要吓雪梅了。你快别吓我了,好好的你跑到这来做什么,好好的你惹夏老爷生气做什么呀!作孽啊作孽……” 雪梅边抱着她,边哭着呢喃。 这时候站在夏露寒身后的夏岁丰开了口。 “老爷,如今也不能让四小姐她这么淋着呀!” 夏露寒听到这话才反映过来,他弯下身子把雪梅怀里的人而打横抱起,大步朝前宅走去。 “管家备马车!白迟,雪梅去把她所有的东西收拾一下。” 听到这个吩咐,夏岁丰虽然不知道主子的用意,但还是麻利的先一步跑去前院了。雪梅舍不得离开自家小小姐,但最后还是跟着白迟去了。 夏露寒看着怀里沉睡不醒的人,心里晦涩难言,自己臂弯中的她这么轻,仿佛马上就要消失了一般。想到她要消失,夏露寒下意识的把手搂的更紧了步子更加急促了。 —————— 风雨交加的深夜,路上正疾驰过一辆华丽的马车,叫路边徘徊的打更人惊得掉了手中的更棒。 夏岁丰和白迟在外面赶车,夏岁丰抱着雨桑和雪梅坐在车中。 夏岁丰一脸阴沉的抱着怀里气息微弱的人儿,厉声开口催促着。 “再快些!” 听到吩咐的两个赶车人,仰起鞭子,甩起缰绳将马车驾的快如疾风。 夏露寒虽然紧紧的抱着这个浑身冰冷的小人儿,可怀里的人儿还是在不住发抖着往自己怀里钻着。他听到,她口中模糊的呢喃声。阿婆,再把炭盆升的旺些,果果好冷,真的好冷,好冷…… 听着揪心的呼唤求暖声,看着已经冷的缩成一团的雨桑,一旁泪流满面的雪梅实在看不下去了。壮着胆子,向一脸阴郁的夏露寒开口。 “夏老爷,小小姐现下得马上把湿透的衣裳脱下来,否则是暖不过来的。” 夏露寒听到这提点才醒悟过来,他马上小心的为她除去外衣。她雪白的手臂上赫然呈现出一片红紫,那是自己刚刚拉扯留下的。夏露寒迅速扯下自己身上的狐皮披风,将洁白娇小如婴儿的她裹紧,重新抱在怀里。 夏露寒提一口气移动眼光,才看到了那张自己一直不敢正视的面庞,苍白的脸颊上五个清晰红肿的手痕触目惊心。他心里一紧眼眶一酸,低下头去将自己的脸深深的埋在了她的颈窝里。 与自己紧紧贴面的人儿仿佛感到了异类皮肤的温暖,满足的嘤咛了出来。听到她的气息渐渐平稳,便知道这样给她取暖是有效的,于是想也不想,就将那小孩子般的脸庞揉在了自己的颈窝里。 对面而坐的雪梅看到这个情景,是又恨又怜。恨的是这个父亲十五年来的不闻不问,怜的是小小姐如今也终于熬到了头可以得到父亲的关爱。看着夏露寒仿佛怜惜疼爱小婴孩一般的呵护着自家的小小姐,心里对他的怨责也渐渐弥散了。她终于知道,为什么小小姐这些年来不怨不恨默默承受了。原来放下恨放下怨,心里是那么的平静那么的安宁。她看着缩在父亲怀里取暖的小小少女,雪梅流着泪的脸也终于释怀的笑了。 大雨停后,马车赶进了安家旧宅,看到夏露寒抱着雨桑从马车上走下来,站在车旁的聋伯愣了愣。站在他一侧的盲婆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伸手摇了摇僵硬的聋伯。聋伯回神在盲婆手上写了些,盲婆叹了口气。二人相互扶持着跟着往房间里走去。 夏露寒把怀里的人儿安置在床上,小人儿失了暖的身子一着到冰凉的被褥就咳起来。突然一口刺目的血从苍白的嘴唇里涌了出来,看到那鲜红顺着她娇小的下巴一直流到脖子上,夏露寒慌乱的用自己的袖管给她擦拭。“岁丰,拿两个炭盆进来。” 夏岁丰令了命,匆匆出去片刻就端来了两个升的暖暖的炭盆,放在了床边。 雪梅见两个老人搀扶着,满脸担忧的站在远处,心里不忍,遂叫他们先回去休息。 盲婆走之前还不断的嘱咐着。 “有什么情况一定要叫我。” 雪梅应下,两个老人家才叹着气走了出去。 见屋子已经暖和过来,夏露寒才把一直揉在怀里的小人安置在床上。给她盖好被褥,神色复杂的看了她一眼,夏露寒抬步走到了院子中,站在桂树下心绪久久不能平静。想起她那双毫无怨怪缓缓而闭的眼睛,他知道,自己确实是错了十五年了,如今想弥补却为时已晚。 —————— 眼看到了申时,夏岁丰从屋子里走出来,来到自家朱子身后把披风搭在他肩上,径自开口。 “老爷四小姐已经醒了,她知道老爷您站在院子,叫小的把这个给您穿上。” “她怎么说的。” 夏岁丰见主子不回头只是问话,就照实说着。 “四小姐只是说了一句‘天寒夜凉’,就把这个披风交给了小的,其他的什么都没说。” 夏岁丰知道虽然四小姐什么都没说,但她的意思就是让自己给主子加件衣裳。夏岁丰从前虽然没跟这个四小姐接触过,但看着她,自己的心里竟然也泛起莫名的疼惜。 夏露寒听了什么也没说,仰起了头,看着阴沉无光的天空出神。 直至清晨,天依然是浓云蔽日,看不到半丝光线。 所有的人都被夏雨桑请出了屋子,片刻之后雪梅不放心,回到屋里去看。 雨桑收好手里的信封,见雪梅走了进来。 “雪姨,麻烦你把琴帮我架到床上来。” “小小姐,你现在的身体不适合弹琴。” “我想弹,从来没象现在这么想过,你就帮我架上吧!” 雪梅看着床上人儿那企求的眼神,只好流着眼泪把琴给她架好。看着她起手抚琴,想起在外面站了一夜的夏露寒,雪姨缓声开口。 “夏老爷已经在院子里站了一夜了。小小姐,你不知道你昏迷后他有多担心多心痛,一路上他死命的抱着你,我看着他都能感觉到心疼。” 床上的人儿听到这手指停了片刻,无奈的开口。 “雪姨,你把他请进来吧!” 雪姨听到这心里欢喜,她多希望这父女两可以摒弃前怨,让小小姐心无遗憾啊! 站在树下一动不动的夏露寒听到身后雪梅的话语声。 “夏老爷,小小姐请您进去说话。” 夏露寒听到这,猛的转过身去,看着雪梅。 雪梅开口。 “我把所有的事都跟她说了,她让我请您进屋。” 夏露寒心中有了一丝欣喜,迈开步子走了进去。 夏露寒坐在床前的凳子上看着床上的人儿。她用满是复杂的眼神注视了自己片刻,开口。 “我唱首歌给你听。” 雨桑说完便满眼波澜的看着夏露寒深邃闪光的眸子,抚起琴,流转哀怨的琴声中她弱声开口吟唱。 就算天空再深 看不出裂痕 眉头 仍皱满密云 就算一屋暗灯 照不穿我身 仍可反映你心 让这口烟跳升 我身躯下沉 曾多么想多么想贴近 你的心和眼 口和耳亦没缘分 我都捉不紧 害怕悲剧重演 我的命中命中 越美丽的东西我越不可碰 历史在重演 这么烦烧城中 没理由 血脉可以没有暗涌 其实我再去爱惜你又有何用 难道这次我抱紧你未必落空 仍静候着你说 我别错用神 什么 我都有预感 然后睁不开两眼 看命运光临 然后天空又再涌起密云 就算天空再深 看不出裂痕 眉头 仍皱满密云 就算一屋暗灯 照不穿我身 仍可反映你心 让这口烟跳升 我身躯下沉 曾多么想多么想贴近 你的心和眼 口和耳亦没缘分 我都捉不紧 害怕悲剧重演 我的命中命中 越美丽的东西我越不可碰 历史在重演 这么烦烧城中 没理由 血脉可以没有暗涌 其实我再去爱惜你又有何用 难道这次我抱紧你未必落空 仍静候着你说 我别错用神 什么 我都有预感 然后睁不开两眼 看命运光临 然后天空又再涌起密云 仍静候着你说 我别错用神 什么 我都有预感 然后睁不开两眼 看命运光临 然后天空又再涌起密云 然后天空又再涌起密云 看着她纯净的眼睛听完这首歌,纵使千言万语也不需再言明,夏露寒心中已然得到了答案。 夏露寒起身,在那双眼睛的注视下转身走到了门口,他顿了顿身子温缓的吐五个字。 “我都明白了。” 雨桑坐在床上看他的身影消失在了门口,心中有些许动容,复又抬起双手拨弄起刚刚的曲子来。 第二十五话 归去兮不复回 夏兰止,欧锦天和刚刚回京的狄淮青,三人迈进大门就看到独立在院中满脸痛色的夏露寒,听到屋子里传出来的木琴伤曲。 三个人都很默契的没去打扰那个独思的人,只是在欧锦天的带领下走到了屋里。 雨桑停下手,看了看来的三人,温婉的笑了笑。 三人中唯一一个见过雨桑真面容的就是夏兰止,所以除了她以外的两个男子都被自己眼睛说看到的那张面容惊的移不了身体。 夏兰止饶过身前钉在当下的两个人,径自走到床边坐下,拉起那雨桑的手,哀哀的开口。 “昨天的事情我都听白迟说了,他说是爹爹要他回去接我来陪你的。刚巧在门口碰到了欧公子和狄公子,对了,他们也认得家实堂哥。” “哦,是啊!我也听小哥哥说起过两位公子呢。” 说完她冲门口站着的两人点头微笑。 “家实,怎么跟四小姐说起我们的?不是竟说我们两个的坏话了吧!” 还是狄淮青先反映过来,走到桌前坐下,以玩笑的语气问话。 欧锦天也跟了上来坐在了他旁边的椅子上。 雨桑听了这话,笑得温暖人心,缓缓轻声开口。 “两位公子怕是还不了解他。小哥哥这个人是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别看他平日里言语间总是嬉耍身边的人,但他那只是调皮的孩子心性未退罢了。其实,如果细细用心品他那些个话,也是能得到意想不到的收获。以往小哥哥言行上有什么对两位公子不敬的地方,小女子在这替他赔个不是。希望以后如果二位再见到他,能不计前嫌多多照顾他。小女子先在这谢谢二位公子了。” 说着那人儿深低了一下头,神色郑重而恳切。看的坐在桌旁的两人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欧锦天看着这个自己一直以来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孱弱女子,心中意念脱口而出。 “听过小姐那么多的歌,不知道可否有一首是唱给家实的?” 听到他这么唐突的话,另外两个人都感到有些尴尬。到是床上的人依然是淡笑着,似乎一点也不在意。 “公子可是想听?” 欧锦天点头。 雨桑笑了,开口。 “那小女子就唱首《如风》吧!” 说完琴声起。 有一个人 曾让我知道 寄生于世上 原是那么好 他的一双臂弯 令我没苦恼 他使我自豪 我跟那人 曾互勉倾诉 也跟他笑望长夜变清早 可惜他必须要走 剩我和身影 长夜里拥抱 来又如风 离又如风 或世事通通不过是场梦 人在途中 人在时空 相识也许不过擦过梦中 来又如风 离又如风 或我亦不应再这般心痛 但我不过 是人非梦 总有些真笑 亦有真痛 来又如风 离又如风 或世事通通不过是场梦 人在途中 人在时空 相识也许不过擦过梦中 来又如风 离又如风 或我亦不应再这般心痛 但我不过 是人非梦 总有些真笑 亦有真痛 有一个人 曾让我知道 寄生于世上 原是那么好 可惜他必须要走 剩我和身影 长夜里拥抱 来又如风 离又如风 或世事通通不过是场梦 人在途中 人在时空 相识也许不过擦过梦中 来又如风 去亦匆匆 或我亦不应再这般心痛 但我不过 是人非梦 总有些真笑 亦有真痛 让我心痛 独迎空洞 今天暖风吹过亦有点冻 原来在她心里家实是这样一个如风一般的存在,三个人听完这首歌心中沉痛。欧锦天心里却比另外两个人更加难受,心疼这个什么都肯放手的女子,更心疼那个什么都还不知道的少年。 雨桑收声,气息不稳,轻咳了起来。拿开口边的染血的帕子,没有多看一眼,坦然的将它丢在了床边的盆子里。而那个盆子里已然堆满了鲜红的血帕。 看到这些的夏兰止从流泪变成了失声痛哭,她心里害怕的紧,怕这个刚刚逃出生天的妹妹会突然消失,怕自己那因为她才有了些许阳光的生活,就这样嘎然而止。 桌前的两个男子,看到那触目惊心的血盆和她坦然的神情举止,心里翻腾。她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女子,竟然能把这么惊心的事情做的这么轻飘!仿佛病的不是她,咳血的不是她,快要香消玉韵陨的也不是她一般,毫无异色! 雨桑不去理会那两双惊诧的眼神,只是用手轻扶夏兰止的长发开口安慰着。 “兰止姐姐,可还记得小哥哥当初许给你的歌?” 夏兰止带着泪痕,抬头看着那张笑脸,点了点头。“那兰止姐姐,可要桑儿现在兑现小哥哥的承诺?” 夏兰止起身,点头。 雨桑努力的提了一口气,开始拨弄琴弦,开口用微弱的声音唱着。 风雨过后不一定有美好的天空 不是天晴就会有彩虹 所以你 一脸无辜不代表你蒙懂 不是所有感情都会有始有终 孤独尽头不一定慌恐 可是你 总免不了最初的一阵痛 但愿你的眼睛 只看得到笑容 但愿你流下每一滴泪 都让人感动 但愿你以后每一个梦 不会一场空 天上人间 如果真挚的歌颂 也是因为有你才会变得闹哄哄 天大地大 世界比你想像中蒙胧 我不忍心再起哄但愿你听得懂 风雨过后不一定有美好的天空 不是天晴就会有彩虹 所以你 一脸无辜不代表你蒙懂 不是所有感情都会有始有终 孤独尽头不一定慌恐 可是你 总免不了最初的一阵痛 但愿你的眼睛 只看得到笑容 但愿你流下每一滴泪 都让人感动 但愿你以后每一个梦 不会一场空 天上人间 如果真挚的歌颂 也是因为有你才会变得闹哄哄 天大地大 世界比你想像中蒙胧 我不忍心再起哄但愿你听得懂 天上人间 如果真挚的歌颂 也是因为有你才会变得闹哄哄 天大地大 世界比你想像中蒙胧 我不忍心再起哄但愿你听得懂 但愿你会懂 该何去何从 声声句句都充满了怜惜心疼和祝愿,夏兰止听的真切,又哭出了声音。 看着这沉闷的气氛,狄淮青心有不忍,开口建议着。 “既然都送了歌给三小姐了,那么不知道四小姐有没有一首歌是送给我们的?” 雨桑笑,他这个提议正对了自己的心思,遂不多话,抬手抚琴。 此刻她已经是走到了最后,口中吐出的声音游丝一般,却听上去更加轻灵圣洁。 明月几时有 把酒问青天 不知天上宫阙 今夕是何年 我欲乘风归去 唯恐琼楼玉宇 高处不胜寒 起舞弄轻影 何似在人间 转朱阁 低倚户 照无眠 不应有恨 何事偏向别时圆 人有悲欢离合 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但愿人长久 千里公婵娟 我欲乘风归去 唯恐琼楼玉宇 高处不胜寒 起舞弄轻影 何似在人间 转朱阁 低倚户 照无眠 不应有恨 何事偏向别时圆 别时圆 人有悲欢离合 月有阴晴圆缺 此事古难全 但愿人长久 千里公婵娟 好一句‘但愿人长久,千里公婵娟’,唱的所有人都没了生息。 雨桑让夏兰止把雪梅叫进来。 雪梅来到床前,看到自家小小姐满脸的疲惫,缓声开口。 “雪姨,我累了,想休息一会。你去给小姐公子们弄些茶点,伺候他们用些吧!” 说完她变靠着床头边的杆闭上了眼睛,雪梅见小小姐气息平稳,这才放心转身去做她的交代的事情。 坐在桌边吃点心的夏兰止,时不时的回头观望。看床上的人儿睡的踏实也没再咳喘,她心里踏实了不少,自欺欺人的想着许是病情有好转了呢! —————— 直到一个时辰之后,站在院子中的夏露寒心中忽的凛冽不安起来。他疯狂的冲进屋来的时候,屋中所有的人才打破了沉默。 夏露寒颤抖着走到床边蹲下身去,握起那双早已凉透的手,看着她仿若熟睡般的祥和面容。热泪就那样夺出眼眶,顺着脸颊流下,滴落在地上,在寂静的屋中发出闷响。 桌边的三个人和站在门口的众人,心已经被揪了起来。看到床前那滴泪水晕染开来的痕迹,所有人的心突然猛的沉了下去。 雪梅仿佛预感到了什么有仿佛不相信般的冲到床前,搬开挡在雨桑身前的木琴。‘夏雨桑 绝笔’几个字赫然印在桌面的信封上,这时候,雪梅手中的木琴才轰然落地,断裂开来,发出轰鸣。 旁边的夏兰止看到这突然而来一切,用手紧紧的捂住自己的嘴,颤抖的身体和心都无法再平静下来。 门口的盲婆和聋伯相互搀扶着,已经湿了眼睛,看得旁人心里苍凉。 雪梅颤抖着伸出手,拿起那个信封,打开颤声念了出来。 阿婆,伯伯。 雨桑不孝,先一步走了。望你们二老切勿过于伤怀,请你们念在雨桑的牵挂之心下,好好保重身体。请不要把我离开的消息告诉小哥哥。我们之间曾经有过约定:无论是哪一个人先死,另一个人都要好好的活着,把死者的那一份也担起来。你们二老也应该知道少年安家实,是个言出毕行的男子汉。我想他办完事情回来后,一定会替雨桑好好照顾孝顺你们二老的。请你们一定要健健康康的等他回来。 雪姨。 我知道你一直最心疼雨桑了,我就这样不争气的走了,你心里一定比任何人都难过。但是,雪姨,雨桑在这世上可以真正依靠的就是你啊!如今我走了,你千万不要存有去念。请替我好好照顾阿婆和伯伯,这是雨桑对雪姨最后的请求了。我知道雪姨你从来不会让雨桑伤心的,对么? 兰止姐姐。 我夏雨桑一辈子没体会过被家人疼惜的滋味,你弥补了我这个遗憾,雨桑心里感念。以后的日子,你要好好的过,这样我被你暖了的心才不会再变冷。 夏老爷。 我真的不知道该跟你说些什么,是你给了我生命。就凭这个恩情我本该感激的,但是我从来都不是个愿意在心里多存感念的人。我真的也许本就不是个好女儿,我冷漠我固执我甚至什么都不在乎。没人知道其实我是在乎一点的,我最不能释怀的是别人那怜悯的眼神。每当人们用那样的眼神看我的时候,仿佛就是在说:这是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看她多可怜。每当那个时候,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想大声的告诉他们:我不是!可事实是,我就是。真的谢谢你留给我的那一巴掌,它是我此生收到的最好的礼物。现在我带着这个珍贵的痕迹离开,就真的什么也不怕了。哪怕就是到了地府阎冥问我,我都可以骄傲的扬起头,大声的告诉他:这是因为我碰倒了娘亲最爱的花瓶被爹爹打的。这样他们就会知道,我真的不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了。 夏雨桑生就是个无情之人,不希望被任何人惦念。而且雨桑实在不想死后还一个人躺在黑暗寒冷的土里,那样我会害怕。所以,我走后请将我的尸体放在伴枫河上的起歌亭中火化了吧!只有这样在温暖的火焰中消失容入流淌的河水中,雨桑来世才能化做一尾自由自在的鱼。只是不知道,做鱼是否会比做人快乐呢? 念完这封信雪梅已经不能自抑的嚎啕大哭。 听完这封信夏兰止已经泣不成声的滑倒在地。 听完这封信两位七旬老人老泪纵横。 听完这封信两个少年男子已无法再开口。 听完这封信,夏露寒的一只手还依然紧紧的握着那团冰冷,他红着眼睛抬起另一只手来,轻轻的抚摸那稚嫩脸庞上清晰的指痕。自己在她这短短十五年的一生里,给她唯一的东西是一个巴掌,而她却如此珍视这个痕迹,甚至当成是骄傲。夏露寒终于明白了,这十五年来她是多么在乎自己的态度,多么渴望自己的注意。甚至打她,她都能用以来抚慰自己孤苦无依的心。夏露寒恍然知道,自己错了,错的厉害,错的永远再也无法弥补了。她走了,将永远成为自己心里的洞,如何都补不上了。每当再想起她,就会像风猎猎穿过心房,轰轰作响,冷冷绞疼。 第二十六话 火海中的挽歌 傍晚,乌云散尽,夕阳染红了伴枫河水。 所有的人都站在河岸上,望着远处河中白纱飘飘的起歌亭。因为那里面正躺着一个人,一个想变成鱼的的花样少女。 “夏老爷,可是喜欢下棋?” “我唱首歌给你听。” “夏老爷,可是喜欢下棋?” “我唱首歌给你听。” …… 她的一生对自己说的唯一两句话,在夏露寒脑海里来回的跌荡,发出空鸣巨响。 夏岁丰手里拿着火把,看了看一脸萧瑟绝冷的夏露寒,便将脚边的绳子引燃。 一条火蛇从岸的这边,顺着浇了火油的绳子,迅速的窜到了河中的亭子上。瞬间亭子就被大火包围了吞没了,红红的火光把河水映的更如血色,让看见的人惊心动魄。 顺着上游的河水,漂来了片片白纸,在大火的噼啪声中,若隐若现的哀怨箫声从上游的高崖上传了过来。 欧锦天弯身捞起一张纸来,上面竟然写着一首歌词。 泪流不止的夏兰止也探过身来看,不自觉的跟着远处的箫声,哽咽着低低吟唱: 爱上一个天使的缺点 用一种魔鬼的语言 上帝在云端 只眨了一眨眼 最后眉一皱 头一点 爱上一个认真的消遣 用一朵花开的时间 你在我旁边 只打了个照面 五月的晴天 闪了电 有生之年 狭路相逢 终不能幸免 手心忽然长出纠缠的曲线 懂事之前 情动以后 长不过一天 留不住 算不出 流年 遇见一场烟火的表演 用一场轮回的时间 紫微星流过 来不及说再见 已经远离我 一光年 有生之年 狭路相逢 终不能幸免 手心忽然长出纠缠的曲线 懂事之前 情动以后 长不过一天 留不住 算不出 流年 有生之年 狭路相逢 终不能幸免 手心忽然长出纠缠的曲线 懂事之前 情动以后 长不过一天 哪一年 让一生 改变 众人失神的听着突如其来的挽歌望着那熊熊烈火。欧锦天却突然疯了似的往山上传出箫声的方向奔去。无人阻拦他,直到箫声消失。他满脸失望和懊恼的走了回来,也没人出过一丝半点的声音。所有人都只是定定的望着河面上渐渐焚烧待尽的亭子,在心里各自哀伤。 那场大火整整烧了两个时辰。直到子时,起歌亭才从河面上完全消失了痕迹。跟着那场大火消失的不只是起歌亭,还有那个刻入人心的少女和少女一直牵挂着的远方少年。 第二十七话 再见经年已物是人非 一年半后,秋末,寒露日晚,翠湖的一艘亮着灯火的舫船之上。 两俊逸男子对面而坐,一人着水青色锦袍外挂黑色绸缎披风,一人着天蓝色锦袍外挂同色暖绒披风。二人无声的举杯对饮,却听得远处传来了熟悉的箫曲。 这曲子名《发如雪》,是翠湖边上新开的戏场这几个晚上演过的曲目。这个名画心院的戏场也刹是惊人,舞人在前面的台子中演绎,伴奏的乐器班子围在台子四周,而歌者却在帘子那边的后台吟唱。舞感人心,歌更是使人动情,所以才开了两个月就受到了富家公子小姐的追捧。这些天上演的曲目别致,那处更是一票难求。 坐在船上的狄淮青也是,才回来没几天就也晚晚跟着欧锦天去捧场。这个时候听到有人吹这悠扬熟悉的曲子,二人不禁跟着念唱起来: “你发如雪,凄美了离别,我焚香感动了谁。邀明月,让回忆皎洁,爱在月光下完美。你发如雪,纷飞了眼泪,我等待苍老了谁。红尘醉,微醺的岁月。” 湖边的吹箫人仿佛听见了湖上的应唱之声,停了片刻,又继续响了起来。听到那箫声再响,船上的二人便放开了声音和着箫声吟唱起来。 狼牙月 伊人憔悴 我举杯 饮尽了风雪 是谁打翻前世柜 惹尘埃是非 缘字诀 几番轮回 你锁眉 哭红颜唤不回 纵然青史已经成灰 我爱不灭 繁华如三千动流水 我只取一瓢爱了解 只恋你化身的蝶 你发如雪 凄美了离别 邀明月 让回忆皎洁 爱在月光下完美 你发如雪 纷飞了眼泪 我等待苍老了谁 红尘醉 微醺的岁月 我用无悔 刻永世爱你的碑 你发如雪 凄美了离别 我焚香感动了谁 邀明月 让回忆皎洁 爱在月光下完美 你发如雪 纷飞了眼泪 我等待苍老了谁 红尘醉 微醺的岁月 我用无悔 刻永世爱你的碑 啦儿啦 啦儿啦 啦儿啦儿啦 啦儿啦 啦儿啦 啦儿啦儿啦 铜镜映无邪 扎马尾 你若撒野 今生我把酒奉陪 啦儿啦 啦儿啦 啦儿啦儿啦 啦儿啦 啦儿啦 啦儿啦儿啦 铜镜映无邪 扎马尾 你若撒野 今生我把酒奉陪 歌毕曲止,船已经驶到了岸边,船上的两人一挑船幔,抬脚走了出来,抬头望见那吹箫人都愣住了。 俊美如画的少年公子一脸隐忍的沧凉,剑眉明目修鼻娇唇,身着玉白的棉布缎袍,正背手而立笑看着对面的两人。被看的那两人心里可是叹着,这可真是故人相间不相识啊! 三人正沉默间,一十五六岁着鹅黄色滚毛边袍子的娇俏少女奔了过来。来人拉起安家实的手臂,仰着头嘟着小嘴撒起娇来。 “哥,不是说好了忙完就带我去清心斋吃饭的么?怎么这会儿,你却又在这儿,跟那些个阿猫阿狗的耗起时辰来了!” 听了小姑娘这话,那两个被称做阿猫阿狗的人面色尴尬难看。 一旁的安家实赶忙开口安抚自己这个不着四六的妹妹安家蕾。 “蕾蕾,不要乱说话。这两位公子是哥哥我的旧相识。” 小女子显然是不吃这一套,噘着嘴不满的开口。 “哥,你就别蒙我啦!我见过的那些你口中的旧相识还少啊?不是落魄的算命先生,就是市井的屠户,没一个正经人!” 说着还拿一双亮眼睛,不亭的瞟着自己哥哥对面的两人。 听到她这话,安家实的脸沉了下来。 “说人家不正经,但是现在就是这些个不正经的人正养活着我们兄妹两人呢!今儿晚上的饭,你是想吃还是不想吃了?你要不想吃了,我就把他们通通遣散算了!” 安家蕾见自己的哥哥真生气的,马上转了脸色,一副谄媚的讨好相开口。 “哥,我错了还不行么?求你别生蕾蕾的气好不好?我知道哥哥最疼蕾蕾了,决不会让蕾蕾饿肚子的。” 边说着她还边偷眼瞧那人儿的神情。 “你知道,就最好!” 摆平了自己的妹妹,安家实这才转过脸来跟那惊看了半天的两人说话。 “两位公子,在下现下要跟妹妹去吃宵夜,就不打扰你们游湖的雅兴了,就此别过。” 说完他儒雅的一抱拳,拉着旁边眉开眼笑的小姑娘抬脚就走。 “二位请留步。” 兄妹两人停步回头,看那开口的欧锦天。 “我和狄兄刚好也饿了,我们就跟你们一起去好了。” 说完迈步上了岸,狄淮青也微笑着跟上来。 四个人一路无语,安家实笑的风清云淡,安家蕾却一脸的不高兴时不时用眼睛瞪着跟在身后的两个狗皮膏药。狄淮青和欧锦天早就感觉出了,家实这个妹妹对自己实在不善,好像护食的小老虎般警惕非凡。但两人都坚定了跟着他们的决心,所以也都不动声色的忍下了。 四人抬脚进了清心斋,小二马上迎了上来,笑的欢愉看着安家实开口。 “安少爷,你可算是来了,你不知道鲁掌柜都念叨你好几天了。一会他要是知道你来了,指不定高兴成什么样呢!“ 说着他引四人往楼上一个角落里的挂着闭字牌的雅间走去。 四人坐定后,安家实起身跟着小二去后后厨,剩下的三个人在房间里更是气氛清冷。 狄淮青打量这个别致的房间,四臂都包着宝蓝色的绒布,桌椅也裹着素雅的玉白棉绒。桌中间的顶棚吊下来一个方形的白色绘墨宣纸灯笼,图案是水墨清浅的月下桂枝,灯笼低低的光笼在桌子四周。 此时冷风从窗逢中扫了进来,一阵微小清脆的叮咚之声传了过来。欧狄二人侧头,就看见了窗前悬挂着的白瓷吊铃。两人同时起身,走了过去,仔细端详。 这个只有男子拳头大小的白瓷吊铃非常薄透,倒悬在一根草绳之上,罩中是一颗小巧的缀素色绸带的玲珑白玉珠。风吹过时的轻灵声响,就是珠子轻碰瓷壁所发出来的。仔细端详,绸带上还提着诗句: 人生若只初相见 何事悲风秋画扇 两人看罢都沉默无语,这词极尽婉转伤感之韵味,短短两句胜过千言万语,人生种种不可言说的复杂滋味都仿佛因这两句而涌上心头,叫人感慨万千。 安家蕾见两人呆立在窗前,无聊的也坐不住了,起身走到二人身后,刹有其事的吟诵起来。 “人生若只初相见,何事悲风秋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骊山语罢清宵半,泪雨零铃终不怨。何如薄幸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愿。” 听她吟诵完,两人同时转身用惊异的眼神看着这个少不更事的小姑娘。 安家蕾被两人看的浑身不舒服,灰着脸色开口。 “别看了,这词又不是我作的。” 两人对看,复又都笑着看面前的小姑娘,其实他们心中早已了然。 安家蕾见他们只笑不语,径自继续开口道来。 “这首《木兰花令》是哥哥去年送给锦州风雅楼花魁木兰姑娘的。我也不是很明白,但那天木兰姑娘听哥哥吟完这首词就哭了,她还说:‘木兰能有幸遇到公子,纵是已落入风尘,此生也再无怨了。’后来哥哥做这个瓷铃的时候,我还问过他为什么不把整首词都写上去。他只是摇头说:只这两句足以。哥哥就是奇怪!” 是啊!只这两句,足以!两人听完家蕾的话感慨着,但他们也着实好奇家蕾口中那件事情的始末细节。 安家实一进门,就见屋中的三个人都站在窗口发呆,遂将升好的炭盆放置在窗下,开口。 “怎么都站在这,不冷么?过来坐吧!” 听到哥哥的话,安家蕾先走回到桌前坐了下来。家实体贴的给她倒上一杯热茶,递到她冰凉的手里。 “蕾蕾,你喜欢的饭菜我已经吩咐下去了,来先喝杯茶暖暖身子。” 见家蕾满脸幸福的握着杯子喝起茶来,安家实才给另外的两人倒茶。 两个男子看到安家实这么疼爱自己的妹妹,心里甚至都羡慕起那个小姑娘来。欧锦天更是酸溜溜的开口。 “呦!家实你这可就是偏心了,只吩咐自己妹子喜欢的饭菜,对我们这两个故人却不闻不问的。” 安家实笑而不语,安家蕾则是恨恨的瞪着开口的人儿。 “蕾蕾,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欧锦天是欧贤王府上的公子,这位狄淮青是当朝狄大将军的公子。以后可不能再那么无礼了,知道么?” 安家蕾看着自己的哥哥,不情愿的点了点头。 安家实又对着对面的两人开口,介绍自己的妹妹。 “欧公子,狄公子,这个是家妹安家蕾,望二位公子往后多多照顾。” “照顾那是当然了,他可是你安家实的宝贝妹妹,我们敢不好好供着么!” 欧锦天笑着应和着,却又招来了小姑娘的白眼。旁边的狄淮青看的笑起来,止了笑开口问出了自己的疑问。 “对了家实,刚刚听舍妹说起你在锦州和风雅楼花魁的一些渊源,我甚是好奇,不知道你可否细细讲来听听?” 安家实听了他的话,神情萧瑟的叹了口起,缓缓开口。 “木兰姑娘本是好人家的女儿,不想家到中落流落到了锦州第一青楼风雅楼。她本就是个慧智兰心的奇女子,到了那没两年就成了当地有名的花魁。后来她遇到了心仪的富家公子,便义无返顾的以身相许了。可谁知道那公子扭不过自己的父母,毅然决然的弃她而去还娶了当地名绅的女儿。木兰姑娘闻讯伤心欲绝,在那公子成亲的当夜投河自尽,被刚好经过的我们兄妹两个救了下来。后来我们就经常去风雅楼看望她,有时候也和她谈谈诗词唱唱曲子。她是个重恩意的女子,感念我救她帮她,将我看作知己。我们兄妹离开锦州之前,去跟她辞行,饮谈之间家蕾说想为她赎身,她却推辞了。她说她命该如此心已成灰早就不做他想了。” 说完安家实又叹了口气。一旁的家蕾接口道。 “当时我还觉得奇怪呢。为什么哥哥都不提帮她赎身的事情,后来才知道哥哥他老早就晓得了木兰姐姐的心思。我们走之前哥哥就把我跟你们说过的那首《木兰词》送给了她。” 听完这段故事,狄淮青和欧锦天心里不是滋味,想自己也经常到青楼勾院饮酒玩乐,却从没想过青楼女子也有这些个不为人知的冷暖仇怨。这么些年来都自以为是待人不薄的正人君子,却如今才知道安家实才是那个真正懂得怜香惜玉之人。 片刻之后,小二端着各色的菜品走了进来,后面还跟了个面熟的粗犷中年汉子。 那汉子一进屋就走到安家兄妹两面前,一只手抓起家实的手一只手就伸到了他脸上。边揉搓着,边心疼的开口。 “娃娃,这几天不见你可又瘦了,你老是这样鲁厨子我可怎么放心的下呀!让你来这楼里吃饭,你也老不来,我想给你好好补补都不得机会。你是想心疼死厨子我是怎么地呀!” 家实还没答话,旁边的家蕾噘嘴开口。 “蕾蕾不应,鲁叔叔就疼哥哥都不疼蕾蕾。” 这个时候那个粗汉子才看了家实身边的小丫头一眼,才开口。 “那是家实娃娃招人疼,你个小没良心的就别在那倒腾醋坛子了。” 听完这话家蕾明显不高兴了,嘟着小嘴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 安家实赶忙上去安抚。 “行啦!你也别斗气了,谁不疼你了。鲁叔要真是不疼你,怎么会这一桌子上摆的都是你喜欢的菜品!” 听了这话,安家蕾才又恢复了喜悦之色。 一旁的鲁厨子看着那个刁蛮的小丫头,这才开口。 “这个刁丫头呀!我看这世上就只有你家实娃娃才拿的住她喽!” 听了鲁厨子这句大实话,在场的人都笑了。 “鲁叔,我这几天也是忙才没来,等忙过了,我肯定常来吃您做的饭菜,您放心好了,到时候怕就是赶都赶不走我呢!” 鲁厨子安心点了点头,把桌上的一个陶罐子往家实坐前推了推。 “一会别忘了把这个都吃了,我可是要检查的啊!家蕾丫头你帮我看着点他,听见没有?” “遵命!” 家蕾脆生生的答了话,鲁厨子这才带着小二出了屋。 四人这才安心坐定,吃起饭来。 见家实只是吃些自己面前的素菜,狄淮青好心,荚了快闷炖羊小排放到了他的碗里。 “别光是吃菜,来,吃块肉。” 看到狄淮青这一举动旁边的家蕾不愿意了,冷着脸看着那人开口。 “我哥身体不好,吃不了这个。” 家实见对面人甚是尴尬,赶忙开口打圆场。 “吃一块没事的。”看着安家实荚着那块肉想往嘴里送,安家蕾看着带着怨气唤了一声。 “哥!” 安家实看着妹妹的神色,叹了口气,把肉转而放到了她的碗里,安抚着开口。 “好,好,我不吃,你吃总行了吧!” 安家蕾这才缓和了神色,把刚刚鲁厨子嘱咐过的坛子打开来推到家实面前。 “你快吃吧!要不一会凉了。” 闻到那股浓香,欧锦天探头看着,开口。 “什么好吃的,让我也尝尝。” 安家蕾很不给面子的冷声开口。 “这是鲁叔专门做给我哥补身体的。” 全场更加冷然了,欧狄两人先后碰了硬钉子,便更不好意思再开口了。 安家实皱着眉头,看着自己的妹妹。 “安家蕾!” 看着哥哥吓人的神色,安家蕾心里害怕,一副受气小媳妇的样子开口。 “知道了,我不说了还不行么!哥,求你千万别动气。” 安家实叹了口气,她实在也是太担心自己才这样,家实不忍心再责怪她。只是拿过三个空碗,把坛子里的汤羹盛进碗中,推另外三个人的面前。 “这可是养生的好东西呢!大家都尝尝吧!” 说完安家实径自继续吃起饭来。家蕾看着哥哥,知道他的气还没散,就也乖乖的吃起饭来,不敢再多惹事。 场面尴尬,沉闷了好久,欧锦天才壮着胆子开口找话题。 “家实,你回京都多久了?雨桑小姐” 他还没说完,家蕾腾的一下子站了起来,满脸怒气开口叫起来。 “不要再提那个名字!我哥的身体才刚好了些,你们今天非得要扒开他的伤口再给他撒把盐么?” 说着说着眼泪就掉了下来。 对面的两人看的摸不着头脑,但听了家蕾的话都很愧疚。 家实轻轻把家蕾拉到凳子上,拿出巾子给她擦泪。 “蕾蕾,别难过,哥我现在不是都好了么!别哭了好不好,要不我一担心难过又要不舒服了。” 家蕾点了点头,把眼泪收了回去,不再言语。 “请两位公子不要责怪家妹,她也是担心我才会如此冲动的。” 两个人点头表示理解,欧锦天关切的开口询问。 “你身体不好么?” 安家实边轻拍妹妹的背安抚着,边开口。 “其实桑儿的事情我早就知道,她去的那天我就知道了。当初我回到家乡得知家母已经去世了,料理完那边的事情,我心里挂念便往回赶。那天傍晚,马到山前,我看到了河上燃烧着的起歌亭,心里就明白了一切。以前桑儿跟我说过,她说她死后不要埋在冰冷黑暗的土里,她要火里重生化作一尾最自由的鱼。当我在山崖上看到火光的时候,我的心就冷了,我无法接受这个事实,更无法面对所有的人所以我没有露面就又打马回了家乡。回去后我大病了一场,调养了半年才有些起色,后来我和蕾蕾就到处游历顺便做点小生意。我们是两个月前才回到京都的。” “原来,那天那个吹箫人真的是你!” 欧锦天感叹着。狄淮青也是满脸萧瑟,没有开口。 “光说我了,说说你们吧!这一年多的时间,你们都是怎么过的?” 听了家实这一问,欧锦天不好意思的笑着开口。 “我还不就是那样混日子么!不像狄兄为国争战,光宗耀祖。” 狄淮青听到欧锦天的话,笑了,对着安家实道出了自己的经历。 “四小姐走后不久,我就跟着我爹去了北方镇守边关。将近一年的争战,让我成长了不少,我也是半个月前才回来的。” 安家实对于北方的战事略有耳闻,开口问道。 “在那边很苦吧!” “虽然很苦,但收获不少,到也不觉的了。” 狄淮青笑了笑。 安家实看着他的样子,突然冒出了个念头,脱口而出。 “明晚我请你们看戏!” 欧锦天满脸惊喜。 “真的?什么戏?” 安家实笑的神秘,开口却不透漏半丝内情。 “到时候不就知道了么!明天戌时之前,你们到画心院门口等就是了。” 两人笑笑不再问下去,只等着明天的花样。 四人各自说着自己的见闻,慢慢的气氛便热络起来。欧锦天和狄淮青也发现安家蕾是个大方豪爽的女子,只要不牵扯到他哥哥的利益,她还是待人很客气的。 过了子时,宴才散,四人在清心斋前作别后,便分别离去了。 —————— 家实和家蕾快步的在漆黑无人的街上走着,忽然一阵夜风刮过,寒冷刺骨。 家蕾忙解下自己的披风,塞到家实手中。 “天太冷了,哥,你赶快披上吧!” “我披,你怎么办?” “我不冷,再说了我身体比你不知道好上多少呢!” 两人正为了谁披那个披风而争执不下的时候,身后传来了急切的脚步声。 两人回头,看到来人正是狄淮青。 “你怎么又回来了?” 狄淮青也不答话,只是迅速解下身上的暖绒披风,小心的给安家实穿好。然后才笑看着面前吃惊的人儿,开口。 “你身体不好,我刚刚路上觉得冷,就回来了。你们路上小心,我先走了。” 说完他转身走远了。 “哥,他怎么对你这么好?都走了那么久了还特意回来给你送披风。” 家实回身,见家蕾正感动的看着那个背影发呆。他就笑了,笑的清冷,孤寂,无奈。 “走吧!” 家实什么也没说便拉着妹妹匆匆的往家走去。 第二十八话 戏班班主 第二天晚上,欧锦天与狄淮青早早的就来到画心院门口等,戌时一到安家蕾就朝二人走了过来。 没见到家实跟她一起,欧锦天赶忙开口问。 “家实呢?他怎么没跟你一起来?” 家蕾好脾气的耐心解释着。 “我哥早已经来了,他在院里有点事情。我先带你们到里面坐吧!” 说完家蕾领着两个人,进入了画心院之中,把他们安顿在二楼观望角度最好的雅间里便又转身出去了。 过了没一会,看客便陆陆续续走了进来,不到一盏茶的时间楼下便已经座无虚席了,二楼的雅间也都坐满了人。这个时候,安家蕾端着茶点走了进来,还是没见家实的面,欧锦天急了。 “家实呢?他到底还来不来?” “欧公子,我哥让你们安心观赏,等结束了他自然会来的。” “他不跟我们一起观看么?” 狄淮青也惊讶的问出来。 家蕾还是好脾气的样子,解释着。 “是,我哥不跟你们一起看。” 说完她转身走了出去。 家蕾刚走院里的火烛就熄灭了,一片掌声中,一束光从黑暗中打了下来,把舞台正中的人照亮。那是一个着白色长袍的女子,在纷飞下落的白色绒絮中跪坐在台上,仰着头垂着手。绝美的场景中琵琶声响,在声音的悲悲戚戚缓缓停停中,女子缓缓轻柔的挥起水袖,舞动如落叶飞雪,美的让人窒息。突然小鼓急急作响,从舞台四周又陆续舞上来几个黑衫男子。他们围着女子舞的有力而声势浩大,随着女子舞姿转急琵琶声也渐紧,仿佛是营造着一种急切而恐慌的氛围。正舞着,一声明亮的长箫声起,接着就是箫声木琴之声交叠而起,随着声音出场的是个戎装的俊美男子,男子舞的悲壮舞的决绝,黑衣舞者开始一分为二,有的继续围着女子,而有的已经转而围着戎装男子。院内各种乐器之声同时轰鸣的响着,仿佛是隆隆的战场一般,叫人血液沸腾到了顶点。一个个黑衣舞者陆续倒在了台上,而女子却在最后一个黑衣舞者倒下之后,也翩然而落被戎装男子接在怀中。乐器之声停,只得木琴玉箫缓声响起了曲子,接着一略带沙哑的男声缓缓传出。戎装男子也放下怀中的女子,独自起身,在舞台中央哀伤的舞了起来。 你的泪光 柔柔中带香 惨白的月弯弯 勾住过往 夜太漫长 凝结成了霜 雨轻轻弹 朱红色的窗 我一生在纸上 被风吹乱 梦在远方 化成一缕香 随风飘散你的摸样菊花残 满地殇 你的笑容已泛黄 花落人断肠 我心事静静淌 北风乱 夜未央 你的影子剪不断 徒留我孤单 在湖面 成双 花已向晚 飘落了灿烂 凋谢的世道上 命运不堪 愁莫渡江 秋心拆两半 怕你上不了岸 一辈子摇晃 谁的江山 马蹄声狂乱 我一生的戎装 呼啸沧桑 天微微亮 你轻声地叹 一夜惆怅如此凄婉 菊花残 满地殇 你的笑容已泛黄 花落人断肠 我心事静静淌 北风乱 夜未央 你的影子剪不断 徒留我孤单 在湖面 成双 菊花残 满地殇 你的笑容已泛黄 花落人断肠 我心事静静淌 北风乱 夜未央 你的影子剪不断 徒留我孤单 在湖面 成双 歌毕全场又恢复了黑暗,热烈的掌声和叫好声中,灯烛才起,全场恢复了明亮。 就看刚刚所有的舞者都站在台上,向台下的看客行礼。刚刚独舞的男子,上前一步,见他要说话大家都安静了下来。 “画心院,仅以此曲《菊花台》赠与刚刚从北方战场荣归的狄淮青狄公子。” 说完他还伸手,示意观众狄淮青他们的位置。 大家把视线一下子就都聚集到了他们的身上,狄淮青更是不好意思的对着众人点头。 接着就又是一阵雷动的掌声,画心院演出结束的曲子响了起来,女子轻巧的歌声起一身白绒披风的女子起舞。 看不穿 是你失落的魂魄 猜不透 是你瞳孔的颜色 一阵风 一场梦 爱如生命般莫测 你的心到底被什么蛊惑 你的轮廓在黑夜之中淹没 看桃花开出怎样的结果 看着你抱着我 目光似月色寂寞 就让你在别人怀里快乐 爱着你 像心跳难触摸 画着你 画不出你的骨骼 记着你的脸色 是我等你的执着 你是我一首唱不完的歌 看不透 是你失落的魂魄 猜不透 是你瞳孔的颜色 一阵风 一场梦 爱是生命的莫测 你的心到底被什么蛊惑 你的轮廓在黑夜之中淹没 看桃花开出怎样的结果 看着你抱着我 目光比月色寂寞 就让你在别人怀里快乐 爱着你 像心跳难触摸 画着你 画不出你的骨骼 记着你的脸色 是我等你的执着 你是我一首唱不完的歌 你的轮廓在黑夜之中淹没 看桃花开出怎样的结果 看着你抱着我 目光比月色寂寞 就让你在别人怀里快乐 爱着你 像心跳难触摸 画着你 画不出你的骨骼 记着你的脸色 是我等你的执着 我的心只愿为你而割舍 歌声完舞者退,看客们还久久不肯散去。看着那个空旷的舞台发着回味着那首画心院的阵院之曲。 欧锦天和狄淮青在画心院门口等着安家实,听到很多看客在评论着今天这场歌舞戏。 …… “今天的这个战地剧目真好看的紧啊!特别是配上那首歌更让人动容。” “今天这个好看是好看。不过我还是更怀恋那个开院剧目《画心》,那个人妖之恋更是震撼人心。那个女子把心送给了人类男子之后在灯火的一暗一灭之间竟然变成了一只白玉色的兔子!天哪!你都不知道看到那个时候,场子内有多少女子流泪多少男子动容。那才是真的好看呢!不过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再看。” “你还不知道呢吧!冬至开始画心院答谢看客,半价售票将《画心》连演十天。” “真的?太好了,终于可以再饱眼福和耳福了。” …… 第二十九话 勾栏街一游 两人正专著的听着旁人的谈论,安家实不紧不慢的走了过来。 “干什么呢?你们两个。” 两人回神。 “他们说要重演《画心》,我刚好没看过,听听详细到时候好来看。” 雨桑看着一脸期待的欧锦天,笑的豪爽。 “行啦!别听了,想知道什么我告诉你就是了。想看还不容易,到时候你来就是了,我给你们留最好的位置。” “你是这画心院的掌柜?” 欧锦天惊呼出来。 安家实摇了摇头,开口。 “我不是掌柜的,我是戏曲班子的班主。” 两人惊诧,复又对看着大笑起来。 安家实一脸的不满,沉声问。 “笑什么?不像么?” “不像,实在是太不像了。” 欧锦天边笑,边用怀疑的眼神上下打量着家实。 狄淮青也开口。 “我实在是想不出你调教那些舞者乐者的样子。” 对于他们的嘲笑安家实一脸的坦然和不在乎,平静开口。 “他们都很出色,根本不需要我调教,我只是安排调节加上编写剧目歌曲而已。” 听到这两人更是惊诧,欧锦天则干脆敲着安家实的脑门开口。 “真想不到你这小小的脑袋瓜里竟然装着这么多希奇古怪的东西。” 安家实不悦的拍掉他的手,仰着脸叫嚣起来。 “谁说我小?我安家实都快十九岁了!谁再敢说我小我跟他急!” “好,好你不小,行了吧!安小公子。” 欧锦天还是坏笑着摸他的头。 安家实不悦,甩了甩脑袋,径自抬脚往前走去。 两人赶忙跟上步子,狄淮青看着闷声不乐的安家实,心里笑的温暖。 “你们两个跟着我做什么?” 安家实突然回头,质问着那两块狗皮膏药。 “你请我们来的,我们不跟着你难道要去跟路边的阿猫阿狗么?” 欧锦天玩心大起,学着家蕾的话来说道。 安家实正了正神色,挑着眉毛开口。 “我昨个只说过请你们看戏,现在戏也看完了,还请你们二位自便吧!” 说着他侧身扬臂,做请人离开的姿态。 狄淮青不理他的动作,只是开口问。 “你现在要去哪?” “百花楼。” 安家实道出自己要去的地方。 “你去青楼做什么?京都可没有一位木兰姑娘。” 欧锦天一听他要去逛妓院心生不悦,顶顶的开口。 安家实最是受不了他这副样子,有心跟他顶,扬着眉毛挑衅状。 “去青楼妓院还能做什么?当然是去找姑娘了!” 说完转身走了。 两人皱眉,紧随其后。 三个人一迈进了百花楼的大门,一个年轻娇俏的粉衣姑娘就朝安家实身上贴了过来,捏着嗓子娇媚开来。 “安公子你怎么才来呀!这些天都把奴家我给想死了。” 安家实捏了一把那姑娘的脸,色色的开口。 “呦!才几天不见就想小爷我了。我看看,如烟妹妹想瘦了没有。” 说着家实就朝那女子上下其手起来。 姑娘欲拒还羞的,把手上的帕子向家实的脸上轻甩了一下,娇嗔出来。 “讨厌!老是对人家动手动脚的。” 看着家实跟那花枝招展的姑娘打的火热,他身后的两个人脸是越来越黑。 就在那女子欲把手伸进家实领口的时候,欧锦天和狄淮青同时闪身,挡在了家实的身前,用恶狠狠的眼光看着那姑娘。 如烟见这两位这个架势,翻了个白眼,开口问他们身后的人。 “安公子,这两位是你朋友吧!看他们这样儿,像是怕我把你吃了似的。” 安家实扒开挺立在身前的两块大木头,走到如烟面前。 “他们是我的债主,如烟姑娘不用理他们。去把你们百花楼最娇最媚最消魂的的百花娘,给小爷我叫到天字包来伺候。” 如烟听完白了那两位门神一眼,转身就去。 她临走雨桑也不忘捏一把那消魂的翘臀,惹的那人儿一声娇嗔。 欧锦天见他还叫姑娘,还要最娇最媚最消魂的,心里怒气升腾,愤愤开口。 “你还来劲了不是,走,现在马上跟我们离开!” 安家实不在意他的话,径自往楼上天字包走。 欧锦天怒,伸手就拉他。 家实猛的转头,爆发了出来。 “干什么你?” “我说让你跟我们走!” 欧锦天不让步。 “我凭什么跟你们走?难道你们就没逛过妓院是怎么着?” “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一直沉默着的狄淮青也开了口。他心里觉得这个地方对家实来说是一种亵渎,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但他就是不希望他留在这。 安家实冷冷的看着他们,冷冷的开口。 “我该不该来,不是你们说了算的。你们要是看不下去就别跟来呀!现在要走我也欢迎。”说完他头也不回的往楼上走去。 狄淮青实在不放心他自己一个人留在这种地方,无声的跟了上去。 “该死!” 欧锦天低骂了一声,也跟上了狄淮青的脚步。 三人来在天字包没呆一会,就见一浓妆艳抹半老徐娘的女人一步三摇的走了进来。她看见安家实就笑了起来,笑的满脸的皱纹像连绵的山脉一样起伏起来。 两个黑着脸的男人见状心底都泛起了一阵恶心。 安家实好似不介意般的色色走了过去,伸手就是调戏般的勾起了女人的下巴,调笑着。 “呦!百花娘可是生意好啊!让小爷我好等啊!” 那女子轻拍下家实的手,一脸怨怪的看着家实开口。 “哎呀!我的小冤家!就你会嬉耍百花娘我,还说什么请最娇最媚最消魂的百花娘我伺候你。你这个小不正经的,老娘我伺候你,就你那小身子骨可是能经受的起?” 安家实,捏了一把百花娘那下垂的厉害的屁股,笑道。 “不试试,你怎么知道小爷我消受不起呢?” “你这个小冤家!我刚刚听说有两个煞神跟着你来的,说是讨债的,怎么你最近都潦倒成这个样子了?” 百花娘说着还不时往安家实的身后瞟,心里惺惺的想这么俊的两个男人怎么就干上了放债这个行当呢,可惜了啊! 安家实读明白了百花娘的眼神,笑着开口。 “可不是么!你百花娘老是说我是你这辈子的冤家,你可知道小爷我碰到他们两位才真是碰到了冤家呢!这不连逛窑子找姑娘都跟着。” 百花娘满脸同情的看着家实,从怀里掏出一叠银票塞到安家实的手里,疼惜的开口。 “你个小没正经的,银子老娘早就给你备下了,拿去吧!得了银子把债还了,赶紧打发他们走,我看着他们跟着你实在是闹心。” “那就谢谢百花娘了。” 说完又揩了一把油,才揣起银票迈步出了天字包,下楼后直直的走出了百花楼。 两人跟了出来,这才放下心来。 “原来你不是来找姑娘作乐的!” 欧锦天有些欢喜有些庆幸的感叹出来。 安家实白了他一眼睛,想起他刚刚的样子就来气,遂冷冷的开口。 “你以为我是你么?再说了谁规定来百花楼找姑娘就一定是为了作乐了?” 欧锦天被顶的说不出话来。 安家实从怀里掏出银票,抽了两张大额的出来,分别放在两人的手中。 “你这是什么意思?”两人惊的同时开口质问。 安家实一副轻飘的口气。 “没什么意思,这是还你们的债。当年你们在夏府硬塞给我的银子,今日我安家实双倍奉还,从此我们两不相欠。” 狄淮青心里思索,以为他是怪刚刚自己说的那句话,忙开口解释。 “我刚刚那句话不是这个意思,你千万” “我知道。但我安家实从来不愿意亏欠别人什么,你们若是不收下我以后就真不能坦然面对你们了。” 两人听了这话,才把银票收入怀中。 见两人收下了银子,安家实抬步往前走去。 两人紧跟,欧锦天忙问。 “你还要去哪?” “风月阁,飘香院,香香馆,醉微楼,留心院……” 两人听着他口中那些念不完的青楼妓院命,头大起来。 “你去干嘛?” “收账。” 听到这个回答,两人心里一阵恶寒。 狄淮青实在是见不得他在那些风月场里的样子,好心开口提建议。 “你为什么不派别人去收?” “别人收不来!那些姨娘们不见我人,银子是绝对不会脱手的。” 天哪!看来那些个半老徐娘的妓院老板是专门的,就是想吃他豆腐揩他油。不过他们看到家实在百花楼的样子,也知道那些人失算了,没占到半点便宜反被他调戏了一番。不过他们心里到底还是不希望他去那种地方的,心里想着以后看紧他点的好。 转完那些勾廊清馆,就已经到了子时。 “那些老板为什么要给你银子” 欧锦天终于问出了这一晚的疑问。 安家实看了他一眼睛,冷然开口。 “这是商业秘密,我只能告诉你们,我提供给她们一些别的商号提供不出的东西。” 三人在,四通大街的十字路口分手,各自离去了。 第三十话 躲在暗处的人 安家实在夜风中拉紧了斗篷,快速的走在无人的街道上。忽然一声野猫的尖叫声,把他吓的汗毛倒立,他警惕的停下脚步,四处察看。 果然!安家实锋利的眼神很快瞟到了,身后不远处小巷转角处被风吹动的黑色衣角。他冷笑了一下,转身装作无事般继续赶起了路。 听见脚步声走远,躲在巷子中的彪悍男子才走了出来。皱着眉头心中思称,听刚刚那不紧不慢的脚步声,他应该是没有发现才对。想着,他施展轻功继续朝远处的黑影跟随而去。直到看着那俊美的少年公子走进了一间宅子,男子才停下了脚步。站在宅子外,眉头却皱的更紧了。这个小人儿到底是什么来头?自己跟了他半个月了,竟然一点底细都没查出来。更让那男子愤怒的是,这个人到底是太狡猾呢还是太随便,这么多天了,他每一天回的地方都不相同,难道他真是个深藏不露的狠角色,否则也不会把狡兔三窟演艺的如此惊人。看来如今,只能再想其他办法了。想着,男子的怒火更甚,用拳头狠狠的捶打着身边的桂花树。 夜色中满树桂花零落,散发出阵阵幽香,把这个夜色装点的更加神秘了。 待男子走后,宅子的门开了一条缝,一个萧条的身影缓慢的踱步到了桂花树下。那人看了看满地的花屑,复又看了看树干上未干的血迹,如温玉般的脸上露出一丝冷笑,令人心里泛寒。 —————— 清晨,寒气逼人,草木萧萧。一阵冷风吹过,陋宅的门开了,因为老旧而发出刺耳的‘吱呀’声。因为这个震动的声音,宅门前树上隔夜开败的小巧花朵纷纷坠落,又是一阵幽香。 从宅内走出一对年轻男女,男子先一步踏了出来,女子温顺尾随。 女子把男子送到桂花树下停了步子,男子转身看着她,眼神中满是笑意。 女子乖顺的把手中厚重的黑色毛皮斗篷,细心而温润的披在男子身上,给他系好才复又抬头望那男子。 “我要走了。” 女子点了点头,复又抬头温润的笑着开口嘱咐。 “天冷了,你小心身体。” 男子点头,转身离开。 躲在角落的男子皱眉,猜不透,真的猜不透。这已经是第几个了?那小子的女人。想不到他还这么风流,绝色美女夜夜轮换着睡。更可气的是每个女子都对他情深意浓关怀备至,他实在看不出这个看上去弱不禁风病病歪歪的小白脸到底有什么魅力! 安家实从月桂那出来之后,便直接往清心斋赶去。他心里揣度,那个人耐不住自动现身,就应该在这两天了吧!他正低头想着,突然听到马匹的嘶鸣和一声惊呼。 “家实,小心!” 安家实抬头,这才看到路中高高跃起的马蹄正悬在自己的头顶之上。他还没来得及思考如何脱险,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卷入了旁边的一个宽实胸膛之中。等一脱离了那个让人疯狂的险境,那救命之人便按着安家实的肩膀,关切的上下打量起来。 “怎么样?你有没有受伤?” 安家实面前火急火了的男子正是刚好经过的欧锦天。 回过神来的家实,冲他安然的笑了笑开口。 “我没事。” 两人这才抬起头来,看着身侧立身马上的男子。男子高大粗犷,着一身黑色锦缎绒服,眉眼口鼻都似雕刻般硬朗英俊,不似中原人士。男子此刻也正满脸轻笑的看着那两人。 欧锦天看到肇事者满不在乎的样子,怒火中烧冲上前去,语气不善。 “仁兄,我劝你最好管好你的马,让它不要横冲直撞的!” 那马上男子一脸不屑,挑眉开口。 “我又不懂牲口的话,如何能让马听懂我的教诲?” 欧锦天听他这话,语结,作势要冲上前去跟那个不讲道理的家伙论论拳脚。 安家实赶忙拉住他,斜瞟着马上的男子,开口劝说冲动的欧锦天。 “欧兄算了。跟这种连牲口都管不住的人置气,你不是自贬身价么。我们走吧!” 说着家实边拉着欧锦天离开,边瞟了一眼睛男子缠着棉布的右手,露出难以察觉的轻笑。 两人走远后,马上的男子才在路人嘲讽的眼神下回过味来。那小子刚刚明明是话里有话,他在骂自己牲口都不如!天!好个伶牙俐齿的人儿。又思称今天这个意外没有成功,心里烦躁,举起鞭子狠狠的抽下。他身下的马儿吃痛,扬踢狂奔起来。 欧锦天满肚子气的被安家实拉着走进了清心斋。 饭菜上齐后,见他还不动筷子,家实开口。 “行啦!你也别气了,大家不是都没事么。” 欧锦天一竖眉眼,开口。 “什么没事。刚刚那个人分明就是故意的,我老远就看见了,他见你走在路中不仅没放慢速度反倒抽马加速。” 安家实听他这话,笑了,笑的一脸无所谓。 欧锦天见他笑更加不解了,看着对面的人儿。 家实只是笑着给他荚菜,摇头不语。 两人正吃着,门口走进来一伙人。 欧锦天侧目,带头的不正是刚刚街上的那个蛮子。他又看看面前的安家实,见对面人儿摇头,这才压下了火气,继续吃着饭。 两人吃完了饭,在清心斋门口分手。欧锦天临走前,千叮咛万嘱咐的要他小心。家实点头应下,他才忐忑的离去了。 看他走远,安家实迈步正准备离开,却被店小二从背后叫住了。 他回头看到石头手里正拿着自己落在店里的斗篷,笑着接了过来。 “天冷,公子小心身体。” 石头边说着,边瞟了一眼店里的那伙人。 家实明了,点头称谢之后披好斗篷转身离开了。 家蕾正在画心院后面安排今天要上演的曲目,就见安家实满脸笑意的走了进来。 “哥,你怎么来了?” “怎么,我就不能来了?” 家蕾笑,忙解释。 “不是不能来,妹妹我就是好奇。这要搁平日里,只要天不黑,请你都不肯来。今个是怎么了,一大早就往这跑?” 还是家蕾了解自己,安家实淡然开口。 “没什么,今个累了,不想到处走,就想来你这歇会儿。” 安家蕾看着哥哥满脸的疲惫,叹了口气。 “哥,你昨个是不是又去桂姐姐那了?” 安家实点头。 家蕾满脸心疼,赶忙带着哥哥来到自己的闺房之中。服侍家实躺下后,给他盖好被子,弄好炭盆才悄声转身离去。 安家实躺在床上还在回想着桂儿,想着她昨晚发瘾时的痛不欲生。她在自己怀里浑身是汗颤抖着,哭诉着:求求你,杀了我吧!桂儿好难受,桂儿此生怕是不能守诺了。公子,求你了,让我死吧!求你,求你……。 家实心酸,叹了口气,闭上了眼睛。 —————— 当安家实醒来的时候,屋内已黑透,不知道是什么时辰了。听楼下传来了咿咿呀呀的歌乐之声,才彻底清醒过来。此刻怕是已经过了申时,歌戏班都开始准备了。家实翻开被子起身,也不披斗篷,就净身朝楼下走去。 正忙碌着的大伙见到安家实,都停下了手中的家伙儿,迎了上去。 “当家的,您这几天又憔悴了不少,您得多注意自各儿的身体呀!” 开口的正是当家花旦,少女雪儿。 安家实看着她,笑着点头。 安家蕾见他笑的苍白无力,心中难受,开口。 “哥,你怎么出来也不披个袍子呀?外边天冷着呢!” “我没事,你们继续吧!我就到对面的湖边走走。” 见拦不住他,家蕾叹了口气。 大伙也无奈,看着那个远去的萧瑟身影,心疼的紧。 半年前这个歌戏班子走投无路的时候,他就来了,他一无索求却尽心尽力,让走到绝路的大家重新燃起了希望。他是那么无懈可击的一个人,他对每个人都那么好,对每件事都那么用心,却唯独总是轻慢了他自己。想到这些,所有人都沉默了,不知道如何能让他过的更好。 第三十一话 落水救人 安家实沿着翠湖的堤岸,背手缓慢的走着。 他看着面前的漆黑湖面上倒影出的人间烟火,忽然觉得一切都那么遥远。华楼,喧闹,灯火,人潮,甚至是身后不远处的画心院,都跟自己的心没有任何关系。人活在世上,是否注定了孤独一生,了了等死呢!既然结果都是一样的,为什么还要挣扎死撑,难为自己? 想到这儿他讽刺的轻笑起来,抽出腰间长箫,放在唇边缓缓吹送。 曲子过半,身后才响起了家蕾稚嫩清澈的低念声。 “天黑得,像不会再天亮了。明不明天,也无所谓了。就静静的,看青春难依难舍。泪还是热的,泪痕冷了。” “哥……” 还没等家蕾的话说出口,就被一阵女子的尖利呼救声淹没了。 安家实听的真切,想也不想的朝那呼救声飞奔过去。等家蕾反映过来,才匆匆追家实而去。 来到近前,拨开人群,安家实这才将呼救之人看清楚。 那是一个衣衫褴褛满脸污脏的中年女人,她坐在地上哭嚎着,向周围的人猛磕着头,口中呢喃。 “求求您们了,哪位大爷好心,快救救我家小狗子吧!求求您们了……” 安家实跨步上前,猛的拽起那女子,急切的问。 “他在哪?你家小狗子?” 那女人被他这一吓,忘了哭,伸手指着身后的湖水。 “小狗子,掉到水里了。” 说完女子又嚎哭起来,继续给四周那些看似壮实的男子叩头请求着。却不想身后‘扑通’一声响,她猛的转头,见刚刚问话的那个弱不禁风的少年公子,已经翻身跃入了冰冷的湖水之中。 看着那少年猛的扎入湖中,就再没出来,众人惊了。如今已近寒冬,湖面上都结了一曾薄薄的冰茬,那河水之冷是人都不想沾的。更何况,落水的是个乞儿,且早就沉入了湖底。凡是有点理智的人,就是会游泳,也是断然不会下去救人的。可如今跳入水里的,不是壮实的男子,竟是个瘦弱苍白的小少年,他这一下恐怕是凶多吉少了。在场的人都心中唏嘘,盯着湖面等待着。 等家蕾,带着碰巧路过的欧锦天和狄淮青赶到时候,已经在人群中找不见安家实的身影了。 安家蕾急切,抓着地上那个死盯着湖面的女人,开口问。 “你可看见,一个面目清秀的少年公子?” 女人痴痴指着平静的湖面,一言不发。 家蕾转头看,顿时惊的瘫坐在了地上。她环视周围看热闹的人群,猛的站起身来,冲到那些个壮实男子面前,撕吼着。 “你们还是不是男人!光看着,也不知道救人。让个重病在身的少年下去。你们说话呀!都哑巴了!你们为什么不救人!” 欧锦天和狄淮青忍着心痛,上前拉住疯狂哭喊着的家蕾。 见到那少年的家人质问,男子们都惭愧的底下头去,一个大胆的懦懦开口。 “水这么冷,况且那孩子早就沉了,谁还会傻到再下去送命。” 听到这话,家蕾的心彻底凉了,她失神的滑落在了地上,看着湖面掉着眼泪。 就在众人沉默之时,湖面上突然跃起一个人来。确切的说,是一个人扯着一个小童。 狄淮青先回过神来,赶忙伸手从靠岸的安家实身上接过那孩子。 瘫坐的女人一见自己的孩子被救了上来,就疯了似的冲了过来,一把夺下了孩子。 狄淮青没管她,只是帮着欧锦天把还在水中的家实拉了上来。 二人看着抱肩发抖的人儿,同时扯下了身上的袍子往家实身上披。两人手指碰触,抬头看着对方,都愣了愣。家实看了两人一眼,谁的衣裳也不接,走了几步把家蕾手中自己的袍子拿了过来,径自披好。 见自己的哥哥平安无事,家蕾猛的扑到家实身上,哭着呢喃起来。 “哥,你吓死我了。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我可怎么办啊!哥,哥。” 家实轻拍着家蕾颤抖的背,笑的虚弱,开口安抚。 “好蕾蕾,哥这不是好好的么!快别哭了,让看了笑话。” 家蕾抬起头看着家实,噘嘴嘟囔。 “让他们笑去吧!一群没天良的懦夫!” 还没等众人来得及羞愧,就又听到了先前那女人的嚎啕。 “小狗子,你怎么就这么撇下娘,走了呢!” 众人这才转过视线,看到声大无泪的女人,拽着那个小男孩死命的摇着。 安家实皱眉,上前把那女人推开,把浑身冷僵的小童平放在地上。 他双手交叉,有节奏的按压着孩子的胸部。许久见孩子没有反映,又伸手捏起他的鼻子捏开他的嘴巴,吸气俯身往孩子嘴里送气。反复几次,孩子竟然动了一下,猛的吐了几口水,微微睁开了眼睛。 狗子看着自己眼前浑身是水的好看哥哥,颤颤巍巍的伸去摸那人的脸,孩子气的想知道他是不是真的。 安家实攥住孩子放在自己脸上的小手,笑的温润,小声安抚。 “你没事了,你还活着。” 孩子点了点头,眼泪顺着脸颊留了下来。 听到动静,家实身后的女人粗鲁的把家实推开,冲到那男孩面前,抱起孩子哭叫。 “狗子,你终于醒了,你不知道娘有多担心。” 狗子死命的挣扎着,推开那女人,冷冷的看着她吐出让所有人惊诧的话来。 “你不是我娘!从你把我推进水里的时候,你就再也不是我娘了!” 说完,那孩子吃力的爬到旁边的家实脚边,抱着他的腿开口。 “哥哥,是你舍身救了我,我这条命以后就是你的了。” 安家实没有说话,俯身抱起孩子就大步跨出了人群,朝画心院走去。 欧锦天和狄淮青赶忙追了上去。 家蕾看着地上痴呆的女人,冷笑着开口。 “好个娘啊!” 她说完又看了看四周的人。 “今天别人有难你们冷眼旁观。他日你们若是命在旦夕,就怪不得旁人会见死不救了!” 丢下这句话,安家蕾赶前面的三人而去。 —————— 留下一群人,愣愣的,心里不是滋味。很久,人群散尽,只留下一个黑衣男子和始终站他身后的两个男子。青衣男子看着自己主子的脸色,开口。 “爷,咱们现在?” “马上去弄几张画心院的票子。” “是!” 听到吩咐,青衣男子转身而去。 黑服男子依然挺立在湖边,看不出表情。跟在他身后的蓝衣男子见主子不开口,也不敢贸然开口,只是识趣的侯着。 “让你查的事情怎么样了?” “回爷,仍然没有头绪。” 黑服男子皱眉,片刻复又舒展开来,还豪爽的大笑起来。他身后的人听到那笑声,身子紧了紧,悄声往后推了半步,等着接受处罚。 蓝衣男子没想到的是,主子居然一直没震怒出手。他松了口气,想今天他们所经历的事情。那个玉面锦袍的小公子看上去懦弱无能,却吹得一手好箫,而且见到有乞儿落水想都不想就跳下去救人。他所拥有的气概和胸襟,恐怕是很多中原男子都不能有的。这个小公子,恐怕是个了不得的人物。 —————— 安家实把那孩子抱到一间空屋子中,马上命人准备热水,点上炭盆,熬煮姜汤。 热水准备妥当之后,安家实在家蕾的协助之下,给孩子褪去冰凉衣物放入水中。复又帮他仔细的清洗好身子,穿上干净暖和的棉衣,放置在厚实的被子里。 这一过程,安家实都是亲历亲为,小心仔细。孩子也乖顺,听话的配合着不说话。家实看到孩子身上的伤痕,累累重叠触目惊心,他皱了皱眉头却依然没开口向孩子询问。 一直陪在旁边的另外三个人也不知道该说什么,遂都只是看着。 直到孩子暖和过来,才伸出小手来,摸上了家实的脸庞。 家实笑的温暖,开口。 “暖和过来了?” 孩子点头,开口。 “以后能让我跟着你么?” 安家实轻笑,严肃了表情开口。 “跟着我不见得比你先前受的苦少,而且跟着我你得学很多你以前不会的事,要跟着我就得聪明伶俐。如果是这样,你可还愿意跟着我?” 孩子满眼决心,点了点头。 安家实见这孩子坚强有礼,于是心下决定。 “好吧!你多大叫什么?” “我十三岁,没有名字。以后我就是公子的人了,公子说我叫什么我就叫什么!” 家实思索,开口。 “你以后就跟我姓,叫安宁。” “恩,我以后就叫安宁。” 小心的喂安宁喝完姜汤,见他睡下四人才退出了屋子。 欧锦天这才开口。 “你真要留下他?” 家实点头。 “我既然答应了他,就没有食言的道理。” 其他的人听到这答案,不再说话。 “哥,快要开戏了。咱们下去吧!” 家实点头,径自下了楼。 第三十二话 千呼万唤始出来 欧锦天和狄淮青被家蕾安排在了先前的那个二搂看间里,等着看戏。 戌时一到,整个楼黑了下去,灯光打下,一白纱女子背身站立在台中。琴声起,女子甩开水袖,缓慢而轻盈的舞动起来。凌乱的黄色树叶,从空中纷纷而落,轻灵的女子声音响起。 树叶黄了 就要掉了 被风吹了 找不到了 太阳累了 就要睡了 留下月亮 等着天亮 冬天来了 觉得凉了 水不流了 你也走了 乐声响了 让我哭了 心亦丢了 还会痛吗 冬天来了 觉得凉了 水不流了 你也走了 乐声响了 让我哭了 心亦丢了 还会痛吗 啦啦啦啦啦…… 女子最后一个旋转,白色纱衣缓缓飘起,黑暗降临。 灯火打下,一白衣男子矗立台中。箫声起,缓缓而舞,白色的细小纸屑分撒,仿若一场大雪,那女子的轻灵之声又起。 雪是雾 白的雾 不曾退色的雾 雪是舞 花的舞 让我迷失的独舞 你总是如此沉默 任风吹你到何处 你缓缓落在尘土 我听见有阵风忍不住在哭 我想你是天空最寂寞的泪 带着一种哀伤而无邪的美 我想你是尝遍了是是非非 所以你又化成了平淡的水 我想你是天空最寂寞的泪 带着一种哀伤而无邪的美 我想你是尝遍了是是非非 所以你又化成了平淡的水 歌声渐渐弱了弱了,直到寂静,黑暗复又袭来。 片刻全长光亮如初,起舞的男子和女子双双站在抬上,向所有看客行礼。女子缓身开口。 “今晚,歌者要送出一支特别的收场曲《寂寞在唱歌》,送给天下所有寂寞独行于世的人们。” 说完女子与男子共舞,木琴声起,略带沙哑和悲伤的女子歌声起,正是湖边曾响起的那曲子。 天黑了 孤独又慢慢歌着 有人的心又开始疼了 爱很远了 很久没再见了 就这样竟然也能活着 你听寂寞在唱歌 轻轻的狠狠的 歌声是这么残忍 让人忍不住泪流成河 谁说的 人非要快乐不可 好像快乐 由得人选择 找不到的 那个人来不来呢 我会是谁的谁是我的 你听寂寞在唱歌 轻轻的狠狠的 歌声是这么残忍 让人忍不住泪流成河 你听寂寞在唱歌 温柔的疯狂的 悲伤越来越深刻 怎样才能够让它停呢 你听寂寞在唱歌 轻轻的狠狠的 歌声是这么残忍 让人忍不住泪流成河 你听寂寞在唱歌 温柔的疯狂的 悲伤越来越深刻 怎样才能够让它停呢 你听寂寞在唱歌 轻轻的狠狠的 歌声是这么残忍 让人忍不住泪流成河 你听寂寞在唱歌 温柔的疯狂的 悲伤越来越深刻 谁能帮个忙让它停呢 天黑得 像不会再天亮了 明不明天 也无所谓了 就静静的 看青春难依难舍 泪还是热的 泪痕冷了 歌声乐声停止了很久,人们才晓得鼓掌,全场喧然中三个身影离席而去。 帘幕后的一双雪亮的眼睛,看着那消失的影子,才突然笑了。 —————— 客人走后,安家实将几张写着词曲的纸张交给家蕾。 “这是明天的曲目,其中的歌谱你交给雪儿,从明天开始由她来唱。” 家蕾点头,雪儿歌艺不俗,让她来唱自然是没有问题,而且这样哥哥也可以好好修养了。 “哥,你今天去哪?” 安家实摇头,不言语。 家蕾了然开口。 “我叫老齐他们送你去。” “不用了,欧公子和狄公子应该会送我去的。好好照顾那孩子,有事情就叫人去找我。” 家蕾点头。 安家实这才迈步出了门。果然那两位公子正等在门外,见他出来,迎上去。 欧锦天嬉笑着开口。 “今天还去收账么?” “不去!哪有那么多帐可收啊!我又不是放贷的。” “那你去哪?” “去清心斋吃饭。” 三个人齐肩而行,来到清心斋。 石头见到安家实,依然是热情的招呼。 “公子,今天可是一切都好?” “好。” 家实答着,随他往楼上走。 “公子,今个下午楚老板来过。” “恩,我知道了。” 石头带三人来到那雅间里,点好炭盆,悄声出去吩咐饭菜去了。 三人还没开口,楼下传来了一阵吵闹之声。 细听之下仿佛是有客人因为没有了雅间而怨怪愤怒。 安家实给起身下楼,那二人自然跟随。 看到那个一天见了数面的人,安家实轻笑,上前替正窘迫的石头解围。 “三位公子,来酒楼就是为了吃饭而来,何必动气。” “我们爷要雅间,这么大的酒楼,居然没有了,你说这像话么?” 站在后面的青衣男子开口。 安家实笑的儒雅,和气道。 “此时正是饭点,没有单间也是常事。三位公子若不嫌弃,可到我们三人的雅间里同用。” 青衣男子瞧着身前的主子。 石头胆战心惊的瞄着那难伺候的主儿。 安家实也笑而不语看着那冷脸的男子。 男子点头。 石头这才松了口气,心想,这要不是公子下来解围,这顿拳头自己是吃定了。 “石头,吩咐后厨多加几个好菜,再烫几壶好酒来。” 石头听了家实的吩咐,点头去了。 六个人围坐在桌前,不言语,只是喝着茶。 狄淮青观察那三人已久,见为首男子一直盯着家实看,才客气的开口。 “看兄台的样貌,怕不是中原人士吧!” 黑衣男子这才把目光从安家实身上挪开,开口声音深沉。 “没错,我们从西北来京都做些买卖。” 欧锦天当然记得那张蛮脸,对他这个回答也不吃惊,只是很反感他看家实的眼神。 到是安家实似乎没什么反映,随他去看,始终是一脸的云淡风清。 饭菜酒水上齐后,大家客气了一番,就开始无语用饭。 欧锦天和狄淮青心里别扭,那三个人仿佛不是在吃饭是在吃对面的人一般,那贼亮的眼睛就没离过家实的身。 安家实自然也知道,但他没那两位那么紧张,只自自然然的吃着自己的饭。 见自家主子使了眼色,青衣男子端着酒杯站了起来。 “刚刚在楼下,在下言语间多有得罪,敬公子一杯,望公子不要见怪。” 家实坦然的端起酒杯,正准备起身与那人碰杯。他身旁的狄淮青先一步站了起来,有礼的看着那青衣男子开口。 “我这个小兄弟身体不好,喝不了酒,望兄台见谅。” 青衣男子听了这话,不悦的开口。 “不喝就是不给面子了。你们看不起我们关外人是怎么的?” 安家实见气氛紧张,站起身,他还没伸出杯子。 欧锦天就一把把他拉回了椅子上,手中的酒也尽数泼洒在了袍子上。 “这杯,欧某替我这个兄弟喝了。” 他说完将自己杯中酒一饮而尽,看着青衣男子。那男子也不好再说什么,径自饮了自己的酒不再开口。 家实起身。 “各位慢用,在下出去一下,清理清理身上的酒渍。” 说完出了房间。 第三十三话 明修栈道 家实知道这时候定然不会有人再盯着自己,下楼转身进了后厨,穿过伙房走进后面的小院,来到一个亮着灯火的小屋中。 屋中人见家实进来,赶忙起身,关切。 “怎么样。没有人跟来吧!” 安家实点头。 说话的人正是楚天问楚先生。 “楚先生,你先前所说的那些番帮探子就是刚刚那帮人么?” 楚天问点头,沉声开口。 “我们运去西北的货在黑山被截后他们就来了,我想他们是关外派来打探货主的。” 安家实点头,复又开口询问。 “被劫的还有哪家商号?” “还有夏家运往西北的一批粮食,茶叶,丝绸和瓷器等。他们此次的损失比我们要大的多,听说夏家的好多铺子已经出现了周转困难的状况。” “夏露寒什么反映?” “他好像还没有放弃继续开辟商道,正派人到各家商号借款,不过肯借的没有一家。” “他们可有向你的绣心绸庄和实心茶庄借过银子?” 楚天问摇头。 “他们怕是知道我们的货也被劫,以为我们拿不出那么一大笔银子。” “他们要借多少?” “一百万两。” 安家实听了这个数字,思索着开口问道。 “我们帐上还有多少?” “绸缎庄,茶庄,药铺再加上清心斋和画心院,所有剩余一百八十万。” 安家实皱眉,开口。 “好吧!我们借给他们。” “家实,我们的铺子经营都还需要银子,况且开辟商路我们也没打算放弃,银子都借给了夏家,我们怎么办?” “楚先生你先不要着急,我又没说给他们全数。” “那你的意思?” “黑山上的劫匪霸着山路已久,如今关外都派了人来,你想他们的命数还能长久么?” “你是说,那些蛮子是来跟我们合作打通商路的?” 家实了然点头。 “楚先生,你想啊!南边通往他们那个荒蛮之地的商道就那么一条,如今这边的商人有意要把他们急需的商品送过去,他们得是如何的盼着等着呀!可谁想到好事成空,却是因为一帮土匪,他们可能甘心?” “说的有理!” “还有,除掉土匪他们是势在必行,但他们也需要南边商旅的协助才行。此刻如果只有我们跟他们合作,未免势单力薄,如果拉夏家这条粗绳同拧那不是胜算更大些。更何况现在夏家有困难,所有的商户都不给援手,我们却更要主动帮他们。夏家可是棵大树,根扎的深着呢!那些个京都的零散商家想众人推墙,这夏墙怕是没那么容易就倒的吧!等到夏家恢复过来,他们可还有好果子吃?而我们,就算得不到好处,至少也可以保证不被波及到。楚先生,你说呢?” 听完这一番话,楚天问恍然大悟,笑道。 “借,这银子必须要借!” 家实见楚先生一点就通,笑着继续说。 “行,那就这么决定了。您明个派人去给夏家捎个话,就说我们愿意借银子给他们,而且不要半分利。如果他们有兴趣再约时间详谈。其他的先什么都不要说。” 楚天问点头,送家实出了门,他自己也从后门离开了。 —————— 安家实回到房间中,见那五人已经喝的相当热络了。确切的说是黑服男子的两名手下和欧狄两人,他们四个推杯交盏喝的正欢。而那黑服男子则还是面无表情的独酌独饮着,他见家实回来复又把目光转到了家实身上。 安家实坐定后,看着男子开口。 “在下安家实,还不知道兄台大名。” “穆狂。” 听到这名字,家实心里有了底,笑问。 “仁兄就是那个声名远播关外的‘风沙将军’穆狂?” “正是在下。” “久仰将军大名。” 两人说到这,那推来搡去迷迷登登的四人才猛的坐在了椅子上。都惊呼出来。 “将军!” “将军?” 穆狂的两个手下是惊的是将军竟然把自己的身份告诉了这个黄口小儿。欧锦天和狄淮青惊的是这个蛮子竟然是那个驻守西北但名震京都的‘风沙将军’。 看着后知后觉的四个人,安家实笑了,他笑的风雅轻淡。看到对面的人笑了,穆狂也笑了,他笑的豪气爽朗。 看着对望而笑的两人,四个人更是摸不着头脑了。 安家实指着身边的两个人开口。 “穆将军,这位是当朝贤王的公子欧锦天,这位是狄大将军之子狄淮青。” 听完安家实的介绍,穆狂也指了指两侧的人。 “萧笑,李宾,在下的两个副将。” 四人听到对方的名号,又抱拳相互吹嘘客气起来。 安家实对着穆狂开口。 “穆将军可想出去走走?” 穆狂起身,跟着安家实走出了酒气冲天的暖室,走出了清心斋的大门。 两人并走在翠湖边上,安家实看着前方,淡然开口。 “将军跟了在下十天,不知道有何事要指教?” 穆狂惊了,原来他都知道。他还知道些什么,自己此行的目的? “听说你的一批货在运往西北的路上被劫了。” “穆将军果然是消息灵通,我的货确实是被黑山匪徒给断了。” “怎么?从此不敢在往西北运货了?” 穆狂拿话语试探这个俊美的少年公子。 安家实笑,笑的轻飘。 “将军,那夏家可是放弃了?” 穆狂听了这话更惊,他怎么知道自己也在暗中查探夏露寒。 “想必你也听说了,夏家最近情况不乐观,他们主子夏露寒也是心有余力而不足了。” 安家实继续笑,笑的穆狂心里没底。 “我如今既要救活夏家又要开通那条商道,不知道穆将军相信否?” 听到这话穆狂才放下心来,笑着开口问。 “不知道公子打算如何救,又打算如何开呢?” “我要雇用你的穆家军。” “哦?那么公子你打算用多少银子来打点我的兵马呢?” “我不打算用银子,因为我现下也拿不出银子了。” “那你打算怎么雇?” “我许你一个将来?” “怎样的将来?” “南北商道畅通无阻,西北商市货物丰盈。不知道将军对这个报酬可满意?” 穆狂听到这回答,郎声笑了。 “既然将军答应了,那么就请三天后子时,到清心斋雅间再聚。到时候在下会给将军带来更大的谢礼。” “哦?那在下就等着收公子的礼了。” 接着又是爽朗的大笑声。 —————— 清晨,安家实一迈进清心斋的大门,石头就迎了上来。 “楚先生在后面等您呢。” 家实点头,径直朝后院走去。 进了屋,楚天问迎了上来。 “夏家应了,问约在哪见?” “我们走一趟吧!现在,去夏府。” 楚天问点头,二人从后门出来后就坐上了马车,径直赶往夏府。 夏府门童见撂帘露脸的是楚天问,马上照主子的吩咐开了大门,把马车迎进了府门。 楚天问和安家实下了马车,有小童领着朝后院的书房走去。 两人前脚迈步进了书房,身后小童就退了出去关好了门。 夏岁丰跟着夏露寒朝来人迎了上去,看到楚天问身前的安家实,都愣了一下。夏岁丰看着楚天问开口。 “他就是你们东家?” 楚天问笑着点头,他心里也是觉得那管家大人神色滑稽到了极点。 夏岁丰听了这话还是满脸不可置信的绕着那锦袍玉面的少年公子端详起来。 安家实任他看,淡然开口。 “管家大人怕是没听说过那句老话:宁欺白须翁,莫欺少年穷。” 夏岁丰一听这话,惊了忙开口分辨。 “你这话就不对了,当初你在夏府的时候,我们夏家可是没怠慢过你半分呀!” 安家实清笑,开口。 “当然,否则如今夏家有难,我安家实也不会顶着满城的压力来帮你们。” 听到这话,夏露寒皱眉,他心里恨的紧。那些个平时满口仁义道德的商户,如今对自己都是落井下石,没一个人愿意伸出援手,叫人失望透了。 他又抬头看着对面的少年,一年多来,他长高了些,眉眼间也更加俊美了,只是他似乎更瘦更憔悴了。 安家实看着夏露寒,笑着开口。 “夏老爷可是想好了?” “你真能借一百万两给夏家?” “是,但不是一百万两,是五十万两。” 夏露寒还没开口,夏岁丰急了开口。 “五十万两根本不够!” 安家实笑,淡漠的看着夏露寒。 “夏老爷应该知道,五十万两,够了。” “五十万两救我的商铺是够了,但如今我还需要银子,再有他用。” 安家实听了夏露寒的回答,笑,开口。 “夏老爷,救你的商铺三十万足以,只要我的铺子帮你接了你囤积的货物。剩下的二十万,作为运送货物出关的全徒开销,也绰绰有余。” 夏露寒见他都知道,直言不讳开口。 “安公子你应该也知道,商路受阻,我们打算绕道而行,故而二十万两远远不够。” 安家实故作惊讶状,开口询问。 “绕道?那可是得一笔大开销,难道夏老爷往后就打算这么往里撒银子么?” “不愿意又能如何?不瞒你说我夏家已经跟关外的商户定了单子,不去也得去。” “难道夏老爷就不想一劳永逸?” 夏露寒看着面前这个眼中透着精光的少年,觉得他似乎有主意。 夏岁丰耐不住性子,开口。 “难道你有办法对付那帮山贼?” “有,但我也需要夏老爷的帮助。” “安公子有话请直说。” 夏露寒开口。 安家实顿了顿口气,开口。 “我希望夏老爷能帮我向贤王和狄将军借兵,不须多,只要一万。” 听了这话,夏露寒心里没了底,虽说自己与那二人关系不浅,但兵马之事还是半分把握也没有。 安家实看出了他的疑虑,复又开口。 “夏老爷,我安家实不会故意为难你。只要你明晚把那二人和他们的公子都请到府中,到时候只要无意间提起想运送货物过黑山,你不需开口借兵,他们自会送兵马于你。” “安公子,此话当真?” “一言九鼎。到时候若不成事,银子我照借给夏府,不收半利。” “好。” 两人敲定后,夏岁丰就送安家实和楚天问往门口走。 夏露寒看着出门而去的纤弱少年,心中隐隐有一丝说不出熟悉的怪异感觉。 —————— 经过中院时听到一阵哭诉之声,家实停了步子,往下人院里看。就见那些个丫头侍从,哭成了一片,细看小莓和红果儿也在其中。 红果儿眼尖,看到了月亮门外站立着的安家实,又惊又喜的奔了过来,一下子扑在了他怀里。 “家实哥哥,你怎么才来看红果儿啊!红果儿都想死你了。” 小莓也应声跟了过来,站在旁边抽泣,但见到家实还是满脸喜悦。 其他哭泣的下人,见到旧人来也聚了过来。 安家实转头,皱着眉头问夏岁丰。 “管家,这是怎么回事。” 夏岁丰虚虚的开口。 “是这样的,为了给府里结余开销,我才把他们都遣散的。” 家实听到这,叹了口气,在他耳边轻言。 “管家大人你是糊涂了啊!夏府现在正有困难,理应上下一心度过难关。你如今遣散了这些个人,别说省不下多少银子,让外边的人听说了,岂不是明了告诉人家你夏府要完!旁人还好,要是那些个跟夏府有结的匪人把他们弄了去,你夏府的底子不就全撂了么!今后你还想安生?你夏府还想再恢复过来?” 听了家实这话,夏岁丰才恍然大悟,拍着脑门叹了出来。 “哎呀!我真是糊涂了,这么没脑子的事情差点就害了夏府。” “那如今这些人?” “不遣散了,不遣散了。大家都安心呆在府里吧!” 听到这回答,安家实才放心,复又对着周围的下人开口。 “大伙儿也都听到了,夏府如今这么困难,却还要把大家都留下来。大家也都要实心的跟夏家一起努力,度过难关才是啊!夏家若是倒了,你们可就真的要无家可归了。” 听了这话,下人们都激动着应和着,说夏府就是自己的家,要共度难关。 夏岁丰看着这一景象,是对身前的少年公子又敬又谢。 家实安抚好了红果儿和小莓,便匆匆离开了夏府。 第三十四话 暗度陈仓 回到清心斋,安家实马上派人去给欧锦天和狄淮青送帖子,请他们今晚来赴宴。 楚天问看着家实的这些个举动,心里也琢磨出了些答案,心下对他这个小东家是佩服的五体投地了。 “家实,西北那边你打算怎么办?” “楚先生放心,昨天晚上我已经跟驻守关外的‘风沙将军’穆狂说好了,他此次会对我们鼎力相助的。” 听到这个名号,楚天问心里更叹。他家这个少公子是如何拿下那个蛮子将军的,他不知道,但他心中早没了质疑,于他怕是什么惊天的事都不算事吧!他白手起家,仅一年时间就做到了这么大,有惊人的本事那也是自然。 “楚先生,你现下就回去准备要运送西北的货物吧!对了,到时候把夏家脱手给我们的货物,也一并带上。” 楚天问看着家实笑,心里也想笑,怕是夏家想不到他们脱手的赔钱货到了安家实这就要变成了白花花的银子了。 楚天问走后,安家实开始琢磨着晚上的宴请,想了一会他到后厨给鲁厨子悄声嘱咐了一番,就离去了。 —————— 从清心斋出来之后,安家实径自来到穆狂一行人下榻的客栈,刚好碰到在马房喂马的萧笑。 家实眼珠转了转,笑着上前打招呼 “萧副将好啊!” 见到来人,萧笑挺开心,因为他对家实的印象一直不坏,再加上昨晚将军对他的态度,就更把他当成自己人了。 “安公子怎么来了?” “哦,是这样的,我听说你们关外的马了不得,这不才来见识见识么!” 听到来人夸自己的马好,萧笑就更乐意更他攀谈了。 “那可不是么!我们的马那可都是日行千里夜行八百的良驹。” “此话当真?” “当真!” “那如果我现在骑着这匹马从这出发去叶城,晚上子时之前可能回来?” “能。” “不可能吧!一般要一天时间才能一个来回,就你这马四个时辰一来回,萧副将你不是骗我呢吧!” “怎么能!我萧笑从不说大话。” “我还是不相信,这也太夸张了。” “不信你就试一试。” 萧笑见小公子不相信自己的话,顶起劲儿来。 “好,既然萧副将这么说,咱们还就真得试上一试。” 我叶城有个朋友在城门当差,你派人骑着此马跑一趟,若真如你所说,我安某人愿意资助你军中一年粮草。萧副将可敢跟在下赌这一场?”“赌!有什么不敢的。” 话说到此,萧笑马上招了个人过来,应言骑马而去。 安家实这才开口。 “那好安某就此跟萧副将别过,子时我来,咱们看结果。” “好!” 萧笑答的豪爽,送走了安家实,想着自己马上就能给三军挣下一年的粮草,高兴的紧,盼着子时快到。 安家实笑的诡异,轻松的踱着步子,去了毛皮市。 —————— 戌时已过,欧锦天和狄淮青两人在清心斋已经等得火急火了了,却还不见安家实的身影。 又一盏茶的功夫过去了,安家实才匆匆走进了屋子。 屋中二人这才迎上去,接过他手中的东西,帮他除去寒气弥漫的外袍。 “约好了戌时,怎么现在才来?” 面对欧锦天的问题,家实露出了无奈的表情,拿过自己刚刚手中的包袱,开口。 “还不是因为这个。” 包袱打开来,里面是一件银灰色的皮毛斗篷。两人接过斗篷,细细的看了看,狄淮青开口叹到。 “好皮毛!” 安家实给自己到了杯茶,这才继续开口。 “马上要入冬了,安宁那孩子却一件像样的御寒衣物都没有。这不,我今个下午才去了趟毛皮市,想着给他置办一件好些的毛皮袍子。我以前不知道,原来这些个毛皮价格如此之高。就拿我看重的这个来说吧!皮毛商开口喊价一百两,我就纳闷了,这皮毛虽好也值不了这么些银子呀!那商人却告诉我,这是上好的西北苍狼皮毛,做御寒的袍子,是一等一的好货,只要一百两都算便宜我了。这不因为这个才耽搁了时辰。” 欧锦天摸着那密实的皮毛,点头。 “确实,一百两确实是便宜的了。” 狄淮青也开口,继续解释着。 “是啊!从西北把皮毛运送过来已经是大大的不易了,再加上过黑山的损失,要这么高的价格是情理之中。” 安家实无奈的摇了摇头。 “这个黑山匪徒我也有所耳闻。他们可是害苦了南边的商人啊!更害苦了需要北货的百姓呀!” 两人听了这话也点头,心中赞同。 这时,石头走了进来,把热腾腾的炭盆和锅子架在了桌上,接着又把一盘盘菜肉摆好才开口。 “公子,天冷了,这是鲁掌柜特意吩咐给上的滋补锅子。您三位慢用。” 说完石头恭敬的退了出去。 欧锦天和狄淮青看着香气弥漫的沸腾锅子,好奇的紧。 家实不动声色的看着两人,把盘子中的菜肉放到那药汤之中,片刻后开口。 “两位公子,可以吃了。请尝尝这清心斋冬天的特色药膳锅子吧!” 两人迫不及待的伸出筷子,从锅中捞出菜肉,沾着碗中的酱汁,大吃特吃起来。 见两人吃的汗水淋漓,家实笑开口。 “两位可是知道这药膳锅子的来历?” 两人看着家实,等着他开口道出这美味锅子的名堂。 安家实笑,开口。 “这吃是西北人的习惯,他们那边滋补御寒滋阴补阳的草药很多。到了冬天他们就把那些草药熬煮成高汤,再将蔬菜和肉类放到里面煮熟食用。这种锅子对身体非常之好,不过就是南边人很少见罢了。” “为什么?” “因为南边运过来的西北草药非常之少,没人用的起。而且你们看,这盘鲜红的肉片,它可是西北人常吃的苍狼肉呀!” 两人看着碗中入口即化的香甜肉片,才恍然大悟。 安家实说到这却皱起了眉头,叹了口气。 “虽然我们这的这品锅子,价格不匪,但吃的人却更加趋之若鹜。如今是供不应求了,我这才请你们来尝尝,要不过两天恐怕就没的吃了。” 说完,家实满脸可惜的开口。 “如果没有黑山这个屏障,也许京都的人天天都能吃到这么好的东西。” 吃着的两个人心里也希冀,能常常吃到这么好的东西。 饭后,安家实才又开口。 “如今朝廷根本不管那些个猖獗的匪徒,可苦了商旅,苦了百姓啊!这边的百姓用不到那边的草药皮毛野食,而那边的百姓呢!缺少粮食茶叶布匹,生活窘迫。” 欧锦天皱眉,觉得家实的话有道理,他不知道为什么朝廷迟迟不出兵剿匪。 狄淮青听父亲说过这些个事情,知道一二,开口解释。 “朝廷之所以按兵不动有两个原因。一是朝廷看不到好处,除了匪徒力了商旅,朝廷却得不到切实的利益。其二是匪徒数量众多达三万,他们占着黑山有力的地形,想彻底将其铲除要用的兵力恐怕不是个小数目。” 听了他的话,欧锦天点头,觉得有道理。 安家实却一挑眉毛,对他的答案不尽满意,开口道。 “这两个原因跟本就不是原因。” “此话怎讲?” “这其一呢。通了黑山的商路可不仅仅只利商旅,其实最利的正是朝廷才对。你们想啊!商路一开,南北互通贸易,促进了南北沟通和融合,西北人又衣食无忧了,这样无形中就消除了西北隐藏的不安因子。再说了,谁说商路就只能经商之用了!黑山地势险峻,易守难攻,现下却被一帮匪人所占,若是将来他们跟敌军勾结,战争一起里应外合,别说是西北大片土地,就是黑山以南的繁华之地都是险中之险啊!若是朝廷出兵平了匪徒,夺下黑山作为抵抗外侵的西北第二道防线,岂不是妙哉么! 其二呢。这黑山虽然难攻,但不代表就攻不下来。如今其实正是攻打黑山的天赐良机。你们也都知道,现在驻守西北的穆狂穆将军正微服在京都之中,若咱们这边的兵马得了他的支持,南北夹击,拿下黑山是否会容易些呢?” 听到这些话,欧锦天和狄淮青都陷入了沉思之中。 安家实察看两人的神色,继续开口。 “其实只要有商旅愿意替朝廷做个诱饵,引黑山匪徒全下山来劫货。那么将他们一网打尽,似乎就更加胜算在握了。除了黑山匪徒,虽不是什么大战事,成了却可谓是利国利民的大公德一件呀。你们说呢?” “你说的这个方法妙是妙,但有哪家商户敢用自己的货物和人员,来做这个赌注呢!” 狄淮青摇着头,说出事实。 家实看着他,眼睛转了转,开口。 “其实有一个人,你们到可以说说看。” “谁?” 两人同时脱口而问。 “夏露寒。” 听了这答案,两人又陷入了沉思之中。 他们正思虑的时候,安家实一拍脑门喊了出来。 “完了,差点把正事给忘了。” 说完就急忙起身,朝外走。两人也抽回了思绪,跟随而出。 —————— 路上安家实把自己跟萧笑打赌的事情给二人详细的讲了一遍,两人都是一脸的不可置信。 “可能么?四个时辰跑个来回。他西北的马匹真就这么厉害!” 狄淮青出过战,大概知道战马的脚力。他还是不能相信,西北的马比南边的马强上这么多。 三人匆匆来赶到客栈,萧笑已经等在了那,见到安家实来,笑着开口。 “安公子怎么才来,我的马都回来半个时辰了,草料都吃了大半槽了。” 三人都是一脸的惊诧。 萧笑带着三人来到马棚之中,家实走到那匹栗色的骏马身旁,拍了拍马背赞誉着。 “果然是个了不起的宝贝!” 萧笑把那守成官兵的手迹交到安家实手中。 安家实看了一眼,心悦诚服的开口。 “安某服了,你们西北的马果然都是良驹!为你三军提供粮草一年,我安某心甘情愿!” 欧锦天和狄淮青也满脸的佩服之色。 三人出了客栈,见另外两人都沉默不语,安家实感叹着。 “若是给我南边的骑兵都配上这等良驹,那战斗力不知道要再强上多少啊!” 两人看着安家实,神色复杂,但都没接话。 第三十五话 起程 次日,全天无事,安家实一整天呆在画心院中,与戏班子的人安然相处。安宁的身体也恢复的差不多了,见到安家实送给他的全套簇新的衣物,就抱着那暖和的皮毛哭了一场。谁劝都劝不住,只好任他哭个痛快。 晚上,戏演结束后,大家围坐在桌前吃饭。 家实顿了顿神色,开口。 “蕾蕾,你这两天抽时间给大伙都置办几件过冬的袍子,天冷了,谁都别冻着。还有,我过两天要出趟远门,你好好照顾大家,有事就去找楚先生商量。我年前也许能赶回来,到时候再跟大伙一起过个好年。” 听了他这话,大伙都惊的愣在那了。他马上就要走,这一走还要将近三个月。 安家蕾更是惊的红了眼睛,细声问。 “这次去哪?” “压货去西北。” 安家实没有告诉他们黑山剿匪的事情,怕他们接受不了。 “哥,我跟你一起去。” 安家实摸了摸家蕾的头,笑着说。 “傻妹妹,你走了,谁替我照顾大伙。你不能跟我去,好好留在这等我回来。” 这时候一直沉默不语的安宁开口。 “公子,让我跟你去吧!” 听了他这话,蕾蕾看了看他坚定的小脸,点了点头道。 “对,哥,你既然不让我跟着,就把安宁带在身边吧!一路上有个人照应,总好过你孤身一人。” “是啊!安宁这孩子胆大心细,让他一路上照顾当家的,我们也放心些。” 开口劝导的正是戏班的琴师骆娘。 安家实看了看大家期待的眼神,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大家这才放下心来。晚饭过后,家实离开后,大家才聚到安宁的房间里,叮嘱他如何照顾好当家的。 家蕾把两个药瓶子交给安宁。 “安宁,我哥他身体一直不太好,他路上若是有什么不舒服,你就拿这药给他吃。” “对了,北方冷的很。这两件袍子给你和当家的,到了北方肯定用的上。” “这是安身静气香。我们当家的夜里一直睡的不实,你每天晚上点一只,兴许有帮助。” “这是千年人参片,可以滋补御寒,你路上就把他放在当家的茶里给他喝。对了,千万不要让他知道了,否则他是不会喝的,定会原封不动的带回来还我。” …… 等众人都散去,家蕾才在安宁的身边坐了下来,握起他的小手温和的开口。 “安宁,这次蕾蕾姐和大伙就全都把我哥拜托给你了。我知道你这么小就让你跟着他奔波实在是难为你了,可是我也看的出来,你是个聪明懂事的孩子,你一定能把他照顾好的。” 安宁看着怀里那些个给公子和自己路上用的东西,红了眼睛,点了点头。 —————— 清晨,旧宅门前的桂花树下。 “公子,这一去路途遥远,你要好好保重身体。” 年轻公子摸了摸女子的头,笑了。 “小桃,我走后你要好生照看你家小姐,若是我回来看她瘦了半分,拿你是问。” 旁边早就红了眼睛的小丫头听这玩笑话,忙点头保证着。 “公子放心,小桃以性命担保,小姐一定会好好的。” 公子点头,转身离去。 那女子拉着丫头的手,冲着远去的背影喊着。 “公子,桂儿会遵守承诺的,我们等你平安归来!” 那萧瑟的背影顿了顿,复又加快了步子,远去了。 —————— 安家实一踏进清心斋,就见到了等在那的楚天问和夏岁丰。 三人来到雅间,夏岁丰才恭敬的开口。 “安公子,一切都安排妥当了,贤王和狄将军已经请到了圣谕。我家老爷让我来问您,接下来的事情如何做。” 安家实给了楚天问一个眼色,楚天问马上从怀中掏出一叠银票交到夏岁丰手中。 安家实这才复又开口。 “出战的可是那两位公子?” “是。” 夏岁丰惊的是他连这个都知晓。 “好,这银子你点好,借据也不用打了,我相信你夏家的信用。你一会就跟着楚先生去清点货物吧!你们的积货,我们全收了。” 夏岁丰听到这,忙点头。 “管家,今天请你家老爷和朝廷派的那两位将领,一道过来一叙。你告诉你家老爷,穆狂也会来,他便会知晓一切了。” 夏岁丰也听过那名号,自然心内好奇,但也不敢多问便匆匆离去了。 等夏岁丰走后,安家实才又开口。 “楚先生,接了他们的货就马上装车打点。还有这个给你,你拉着我们的车队到城外胡老爹的铁铺去,他会给我们的马车好好装点一番的。” 楚天问接过那张图纸,笑了笑,匆匆去办了。 —————— 是夜,清心斋二楼的一个房间内,频频传出男子们的笑声,直到子时止。 霜降日,京都城门外,大队的人马和货车在此停脚。 安家蕾给哥哥披好斗篷,红了眼睛。 “哥,你一定要早点回来。” 安家实伸手给妹妹擦去脸上的泪水,温和的笑着开口。 “天寒,快回去吧!好好照顾大家,等我回来过年。” 家蕾乖顺的擦去脸上的泪水,点头,目送着哥哥蹬上马车。 悠长的车队缓缓前进,在寒冷的清晨往西北方向进发。 马车里,安家实看着身边的安宁紧紧的抱着一个硕大的包裹,笑着开口问。 “安宁,那些东西都是家蕾他们给你的把?” 安宁这才抬头,看着满脸笑意的公子,开口。 “公子,他们对你真好,所有人对你都那么好。” 家实还是笑,玩笑开口。 “怎么?他们对你不好么?” 安宁忙摇头,解释着。 “公子,我不是那个意思,他们对我很好,可是他们对你更好。为什么所有人都对你那么好呢?” 这个问题缠绕在安宁心头很久了,此刻他终于问出了口。 安家实笑着反问道。 “我对别人不好么?” “公子对谁都好。公子甚至为了救一个小乞丐,而舍命跳到冷水里。” 安宁说完低下了头,他长这么大以来,还没有谁对他比公子对他更好的。 “这就对了,安宁你要记住一句话:善人之人,人必善之。这句话的意思就是,你对别人好,别人也会对你好。相信我,安宁,只要你以后待人真诚和善,一定也会有很多人真心对你好的。” 听了这话,安宁点头。 “来跟我说说,家蕾姐姐他们都给我们带了什么好东西?” 安宁数叨着那些繁杂的物品,最后还从包裹里抽出一只箫来,满脸期待的看着安家实开口。 “我想学吹箫,家蕾姐姐就把这个送给了我,她说让公子你在路上教我。” “安宁,能告诉我你为什么想学这个么?” 安宁低下了头,小声说着。 “我落水那天就听到了箫声,后来家蕾姐姐告诉我,那首曲子是公子吹的。” 安家实听着安宁词不答话的回答,苦笑了一下,他心里是把那曲子当成重生的声音了吧。 “好,那我就教你,不过你要用心学,所有的话我只会说一遍。你应该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话,跟着我的人必须聪明伶俐。” 安宁决心已下,重重点头。 从那天开始,那辆黑色的马车中就时常传出断断续续的箫声。后来车队中的大伙才知道,那是安公子在教安宁吹箫。 第三十六话 路茫茫 第五夜,众人围坐在篝火旁,大家起哄叫安宁吹个曲子来听听。 “安宁,你家公子都教了你五天了,你现在不是连首完整的曲子都吹不出吧?” 欧锦天和狄淮青也从队尾走了过来,两人坐在安家实的两旁,饶有兴致的看着满脸窘色的安宁。 安宁红着小脸,抬头看自家公子。 安家实心里早就有数了,遂含笑对着那孩子点头。 安宁见到公子肯定了自己,才拿出箫,幽幽的吹送起来。 安家实仔细的听着,除了有几处衔接的有些勉强以外,旁人还是听不出什么问题的,算是一首完整的曲子。安宁这个孩子脾气虽倔强但肯努力,又很机灵,教他根本不费什么功夫。这虽是这孩子学的第一首完整的曲子,但已经可以完成七八分了,很难能可贵。家实正想着,却听得身边的狄淮青开口。 “曲子很好听,不知道有没有词?” 安家实转过头来,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满脸期待的大伙,轻笑着开口。 漆黑的苍野中,声音低沉而浑厚,随着安宁的箫声悠悠而起。 人生 梦如路长 让那风霜 风霜留脸上 红尘里 美梦有多少方向 找痴痴梦幻的心爱 路随人茫茫 人生是 梦呓延长 梦里依稀 依稀有泪光 何从何去 觅我心中方向 风幽幽在梦中轻叹 路和人茫茫 人间路 快乐少年郎 在那崎岖 崎岖中看阳光 红尘里 快乐有多少方向 一丝丝像梦里风雨 路随人茫茫 丝丝像梦里风雨 路随人茫茫 “好曲!好词!正应了此景!” 狄淮青回味着刚刚的歌曲,叹了出来。 安家实收了声,便觉得气息难平,轻咳了起来。 他身边的欧锦天和狄淮青同时伸手拂他的背,想替他顺气。二人双手触碰间,互望对方,愣了一下。 安宁见自家公子不适,马上起身挤到他身边。一边帮他顺气,一边从怀里掏出药瓶,倒出一颗黑色的药丸让公子服下。接着又为他把斗篷裹紧些,才坐在了他身侧。 安家实服过药,神色明显好了很多,以笑回报给担心着的大伙。 到了亥时,大家都散去,回了自己的帐篷。 欧锦天和狄淮青也离开,向队尾的军士营地走去。临走前还嘱咐安宁小心照顾家实。 安家实和安宁回到他们的帐篷中,安宁把炭盆升的更旺了,帐篷中也暖和起来。 安宁走到家实身边坐下来,满脸忧色看着苍白病态的公子,叹了口气。 安家实从书中抬眼,看到这个十岁的娃娃就一脸老头儿相,笑了出来。 “安宁,你可知道你现在这个样子像什么?” “公子,我像什么?” “像个愁苦的老伯伯。” 安家实说着刮了一下他皱着的眉头。 “公子,我是担心你,越往北走就越冷了,我怕你的身体吃不消。” 安家实看着安宁红红的眼圈,心中苍凉,是啊!自己这个身子骨,也不知道还能熬上几年。用一切换来这几年百病缠身的自由,到底值得不值得呢? “公子?” 安家实回神,虚弱的笑着开口。 “安宁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我还要看着你长大成人,成家立业,生儿育女呢!” 安宁听到家实这话,红了脸笑了。 家实揉了揉他的头,淡漠的笑了。 —————— 第六天傍晚,大队人马终于来到了黑山脚下。 安家实勒令停止前进,并派人把欧锦天,狄淮青和夏岁丰叫了过来。 等人一到齐,家实才开口。 “咱们就在这分别吧!我带着我们的车队先进黑山,到时候见到信号,两位少将军再带兵进山支援。” 听到这两人人都急了,开口。 “你还是留下来,跟我们一起吧!” “笑话,我不亲自进山,你们以为还有谁能胜任放信号的工作?” 两人听这话都低下了头,不再言语。 这时一直没说话的夏岁丰开口了。 “安公子,我们的车队不跟你一起进山做饵么?” 安家实看着满脸疑惑的夏岁丰,开口。 “管家,临行前我向夏老爷保证过,让他的货和人都平安到达。我安家实从来是一言九鼎,所以我不能让你们跟着我冒险。你的车队跟在大军后面,等一切了结之后再进山。” “可是公子,你一个人怎么应付那帮穷凶极恶的匪人?” 安家实看着满面忧虑的夏岁丰,笑的淡漠。 “那就不劳您担心了。管家大人只要守好夏家的人和货,就是给我帮大忙了。” 家实翻身上马,看着自己的车队大喊一声。 “点火把,出发!” 看着远去火光闪耀的车队,所有人的心都充满了苍凉感。 第三十七话 绝壁暗战 安家实立身马上走在队伍的最前方,后面是安宁赶着马车,再后面就是举着火把压运货车的武师们。 他们的车队火光闪耀,照亮了崎岖的山路和路旁的绝壁悬崖。走了有一刻钟,山谷中的风越来越凛冽,穿过谷道发出惊心的咆哮声。 前面就是断壁了吧!山上的人已经跟了这么久,该是要下手的时候了。安家实想着,举起火把,冲身后的队伍大喊着。 “大家小心,前面就是断壁了。” 说完他甩了一下缰绳,继续带队前行。当整个队伍都进入黑山断壁路段的时候,山崖上哨子长鸣了一声,刹是阴森。 安家实听的真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翻身下马,跑到马车前抓起安宁递过来的盾牌挡住自己。 “揭帘。备盾!” 随着家实的厉喝声,所有的武师都掀开车上的稻草,拿出货箱上的盾牌,蹲身靠车档好自己。 霎时间,山崖上箭如雨下,黑暗的峡谷中飕飕的声响令人心惊肉跳。 多时,守在山崖上的人都吃惊,三批箭都射下去了,只听到金石之声却唯独不见人的哀号。 带头的男子探身朝崖下望,才看到守如坚城的铁皮车队,暴怒。 “老大,要不要放火箭?” 带头男子黑色遮面下露出一双深如阴潭的眼睛,他皱眉。 “放火箭粮食和布匹就全毁了,我们还吃什么用什么!” 男子思虑片刻就冲着崖上的人吼到。 “放绳索。下崖!” 随着他这一声巨吼,所有隐秘崖上的人都迅速的顺着绳索滑了下来。 安家实见贼人全数现身,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 “大家全力抵抗匪徒,不能让他们得到我们半点的货品!” 随着安家实一声令下,武师们抽出货车底下的兵刃,与那些个贼匪真刀真枪的干起来。顿时山谷之中混战一片,喊杀之声响彻黑山绝谷。 安家实窝在马车边上,一边看着四周的情况一边对着安宁吩咐。 “安宁拿上车中的火油,跟我来。” 安宁提起那罐火油小心的跟着安家实,避过打杀的人群来到山崖旁。 “把火油淋在绳子上,快!还有绳子所在的地上连着淋!” 完成了一边,安家实叫安宁跟着他走,淋火油却不要停,要把两边的崖壁连成一线。 安宁找着公子的吩咐小心的跟着淋着,直到他们把两边的崖壁和绳子都浇满了火油。 安家实站在那一线火油的一头,冷笑着把手中的火把向火油点去。顿时火油飞窜,把崖壁上的绳索都燃了起来,火光把狭窄的谷地照的亮如白昼。 带头的男子被这突如其来的火光照的恍然觉醒,黑面罩下一双发亮的眼睛燃满了怒焰,搜寻着断他们后路的罪魁祸首。眼光触到崖边,正看到举着火把的瘦弱身影,他怒气升腾挥着大刀冲了过去。 安家实安然的笑着看着来人。 男子如一头发狂的狮子般,卷着风沙奔到近前,举起大刀眼看就要劈了下来。 安家实盯着他的眼睛,淡漠的笑着,笑意中还略带嘲讽和奚落。 男子举刀,双眼一碰到那双含笑的眼睛,整个身体就僵了一下。男子借着火光看那瘦弱的人儿,脸色苍白尽显病态,但样貌依旧俊美的不似凡人。那小公子对着自己锋利的大刀,竟然不躲不闪,还那么淡然的含笑注视自己。男子心中震动,愣在当下。 正在男子发呆的时候,安宁从家实身后扑了出来,把男子扑倒在地。 男子回神,怒火又起,翻身举到向偷袭自己的人砍去。突然有人一脚飞来,他手腕受力,兵刃脱手,刀朝空中飞去。还没等男子起身接刀,刀已经安然落在了那个人的手中,他还迅速反手将明晃晃的大刀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他,竟然又是他! 安家实安然轻笑看着自己刀下的人,开口大喝。 “全部都给我住手!” 听到喝声,所有的匪徒全都停了手。 “放下兵器,否则要他人头落地!” 听到那人要伤害老大,所有人的手都软了,相互探看后兵器劈啪落地。 武师们赶忙架刀制住众匪徒。 这时候,安家实笑的温润无害,看身前的男子,轻飘的开口。 “大哥,你的救兵呢?” 男子眯着鹰鹫一样的黑眸,开口声音浑厚。 “他们已经来了。” 他话音刚落,石壁上火已被倒下来的水浇灭,霎时间便又坠下绳索,上千人滑索而下。 看着那些个如绳上蚂蚱的救兵,安家实笑了,笑中带寒。 “等的就是他们。” 男子被面前人儿的异样神情和话语惊的说不出话来。 一声尖利的长响后,空中绽开了一朵赤色烟花。 男子看着对面的人儿,这才明白过来,原来他也早就备有后招儿。男子赶忙看向崖壁。果然,绳子突兀的被从上面断了,绳上的人都狠狠的坠了下来,哀号声一片。 而这时候两边的山谷中才传来了大批人马的喊杀之声。 男子仿佛已经看透一切般凝视着面前的玉面公子开口。 “山外的人也是你的?” 安家实温笑着摇头。 男子笑了,笑的苍凉而绝望。 “他们来晚了。其实你已经把我们解决了。” “是么?你这么认为?” 男子对于他的话不再回答。 穆狂的人马和欧锦天狄淮青的人马,接过武师们手中的俘虏,复又把地上的人都制服,这才松了一口起。 安家实把那带头男子交给萧笑,开口。 “萧副将,穆将军他们那边怎么样了?” 萧笑笑的贼贼的,开口。 “有公子的人带着绝对没问题,您现下就等好消息吧!” 话刚说到这,黑山上腰上一朵烟花绽放。 “看来寨子已经攻破了。” 旁边的李宾满脸兴奋的开口道出结果。 就在旁人都没注意的时候,那带头的黑衣男子夺下了萧笑的佩刀,架在了他自己的脖子上。 看着一脸决绝的男子,众人惊,作势上前阻止,却听到一声厉喝。 “都不要管他!” 众人及那男子的目光一下子,聚集到了一脸萧寒之色的安家实身上。 安家实用冷漠鄙夷的眼光斜着男子,寒声开口。 “堂堂七尺男儿连失败都不敢面对,活着还有何用!都不要阻止他,让他去死,如果他真觉得死可以救下那些靠他为生的老弱妇孺。” 听完安家实这话,众人没了动作,只是看着持刀的男子。 男子看着安家实锋利的眼神,手一抖,刀应声落地。众人这才围上去把他捆绑结实,准备压他上山。 临行前,男子回头看着正用棉帕掩口轻咳的安家实,开口问道。 “你是谁?” 安家实笑了,笑的云淡风清,看着男子的眼睛呢喃着。 “我是谁呢?” 接着家实大笑起来,笑的分外苍凉,笑的山谷震颤,笑的所有人的心都升腾起一股寒意。 第三十八话 安抚 众官兵压着匪徒到达了山寨,与穆狂一伙人会合了。 安宁扶着安家实走过哭声起伏的寨子,来到众人会合的厅中。 “人数都统计过了?” 安家实看着厅内的三个男人,轻声开口。 狄淮青点头。 “成年男子八千,老弱妇孺将近两万人。” 安家实听这回答,笑着看穆狂,浅浅开口道。 “穆将军打算如何安置这些人?” 穆狂皱眉,满脸苦恼。 “我已经派人问过了,没人愿意开口。他们什么都不说,那个头领甚至不吃不喝。我原想把成年男人编入军队的,但看样子他们并不愿意。还有那些个老弱妇孺,他们一定也不肯离开黑山。” 安家实复又看向欧锦天和狄淮青,开口问着。 “两位少将军可有什么主意?” 狄淮青皱眉,欧锦天开口。 “圣谕只说让我们就近安置。但到底如何安置,我们实在也想不出,况且他们连开口都不肯。” 安家实轻笑起来,开口。 “若说我能安置好他们,三位将军可愿意把这件事情交由在下处理?” “你?” 欧锦天不可置信的惊出声音来。 狄淮青低头不语。 穆狂看着满脸笑容的安家实,问道。 “你能保证他们从此向善?” 安家实点头,复又开口补充。 “而且他们还会造福于民。” “好。” 穆狂爽快的应了下来。 安家实得了话,转身出了厅。 “安宁,从那些孩子口中打听出什么了?” 安宁轻声开口回答自家公子的问话。 “寨主有个妹妹,叫山兰,住在山寨的东南角。” 安家实点了点头,便带着安宁朝那个方向匆匆走去。 —————— 子时已过,山风独自被禁锢在小屋中很久没有人来问津了。他心里纳闷,刚刚不厌其烦的骚扰,如今却又这么清静。他边用袖子中的匕首小心的割着身后的绳子,边小心的听着四周的动静。 “不用再费力对付那绳索了,你若是想,我现在就可以给你松绑。” 山风惊,看着漆黑的门外,想找出那声音的来处。 安家实迈着步子轻踱了进来,他似笑非笑的看着困在柱子上的男人。 “山风,原籍关外,八年前旱灾父母双亡。十四岁那年带着两岁的妹妹山兰上了黑山。十八岁坐上了寨子的头把交椅。四年了,你靠着打劫过路商旅养活着近三万人。” 山风心里惊诧,脱口而出。 “他们不可能出卖我!” 安家实摇了摇头,满脸惋惜的叹了口气。 “我当真以为你是铁嘴钢牙呢!想不到这么快就松口了。” 山风这才想起自己正在禁言反抗中,他有些懊恼的看着面前儒雅的小公子开口。 “你是谁?” “我?我是个商人。” “不!你决不是个普通的商人。” 山风断定自己的判断不会错。 安家实轻笑,继续开口。 “对,这次我不仅仅是个商人,暂时还是这次行动的狗头军师。” 山风心里总算是知道了,他自己究竟败在了什么样的人手里。 但他心中仍然不服气,开口质问。 “寨子里的人绝对不会出卖我的!你究竟把他们怎么了?” 安家实看着山风那双光亮的黑眼睛,轻飘的反问。 “你觉得我是那样的人么?” “你不是!” “对,我不是。所以我没动过这寨子里任何人的一根寒毛。这些都是你妹妹主动告诉我的。” 山风听到自己妹妹的名字,焦急开口。 “兰儿!她为什么要告诉你这些?” “因为我答应她要救她哥哥,还要救这一寨子的人。” 山风一脸的不可置信,凝望着那个轻咳着的苍白人儿。 家实看着他,笑着。 “怎么?山风大哥是不相信在下的话么?” 山风还是不开口。 家实继续说着。 “你们不想参军,也不想迁离黑山,我可以帮你们。我保你全寨人性命无忧,保你们可以继续留住在黑山,甚至可以保你寨子上下往后都衣食无忧。我看,寨子里的老人和孩子不少,如果你愿意,我还可以为你们请大夫请教书先生。” 听着这些像话,山风愣愣的看着那个少年,问了出来。 “条件呢?你要我做什么?” 安家实听到这话,释然的笑了。 “你果然是个聪明人。既然这样我也就不拐弯抹角了。我要你替我押货过黑山。你也知道,黑山上不只你们一家匪徒,而且他们零散不定,要扫清他们怕是没对付你们这么容易。所以我要你的山寨改成镖局,往后你替我押标。当然你不用离开黑山地界,你只需要把货物从黑山的一边安全押送到另一边。我知道这对你很容易,不是么?” “没错,这对于我们山寨确实很容易。” “往后我是东家,你是镖头,除了我刚才所说的那些以外,我还将给你三成镖金。你看怎么样?” 山风听着他的话,有些不能相信,开口。 “你是说,你不光养活我们整寨的人,还要给我们酬金?” “没错,我是这么说的。” “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 安家实看着一脸不信的山风,笑了。 “我是商人,赔本的买卖我从来不做。我既然说的出,定然就有我的道理。如若你不相信,我这次就可以给你们留下一年量的粮食和布匹。作为定金,这些应该够了吧?” “你真的要这么做?” 家实点头。 “为什么?” 安家实看着那睁大了眼睛的男子,呢喃着。 “为什么呢?” 接着他又笑起来。 “做人,哪需要那么多为什么。” 说完安家实解开男子身上的绳索,迈步径自走出了屋子。 —————— 山风顾不得那许多,朝自己家跑去。 推开家门,满室漆黑,山兰不在。山风急切,赶忙跑到邻居家去打听。 孟大叔打开门,见到门口的山风,赶忙笑着把他往里拉。 山风看着满桌子热气腾腾的饭菜,疑惑了。 “寨主,那个俊公子刚刚给寨子里每家人都发了过冬的粮食和布匹,今年我们终于可以过个好年了。” 山风痴愣在那,孟大叔继续说道着。 “那个公子还说了,我们以后不用再提心吊胆的做匪了,他给我们可以挣银子的营生。他还说,都是寨主决定下的。寨主啊!这可真是太好了,我儿子以后也可以做镖师了。” 山风这才回过味来,开口急问。 “孟大叔,兰儿呢?” “兰儿跟着那位公子走了。” 得了回答,山风转身便走。 “寨主,真是太谢谢你了!” 山风顾不得回答身后的人,往前面跑去。一路上尽是寨子里男女老少的谢声,和笑脸。来到寨前,山风拉起一个官兵就问,那个人指了指一个亮着灯的小屋子。 山风悄声走到那屋子的门边,往里探看。 那少年公子,他的小童,和兰儿,三个人围坐在桌前正吃着饭。 就见那公子不停的给两个孩子添菜,笑容温暖人心。 “公子,你也吃。” 兰儿笑的很开心,看着那公子,眼睛中满是崇敬。 “兰儿,你哥哥来了,快去请他进来。” 安家实摸了摸那小女孩的头,轻声说道。山兰这才看到门口的哥哥,欢快的奔了过去,拉着山风往屋里拖。 “哥,你饿了吧!跟我们一起吃饭吧!” “兰儿,你怎么不呆在家等我?还到处乱跑!” 山风皱着眉,责问自己的妹妹。 山兰见到自己的哥哥那么凶,委屈的红了眼睛,直往家实身后躲。 安家实拉过兰儿的手,对着怒气升腾的山风开口。 “我去过你家,兰儿她给你煮饭的时候不小心把手烫伤了,我这才把她接过来跟我们一起用饭的。” 山风听着那小公子的解释,知道自己错怪妹妹了,心里又愧疚又担心。 “兰儿,你的手怎么样了?” 山兰见哥哥不气了,才走到他面前伸出小手,说着。 “我没事了。公子他给我上了药膏,马上就不疼了。公子还说只要按时上药,都不会留疤的。” 看着妹妹的笑脸,山风低着头,闷闷的吐出两个字。 “谢谢。” 安家实看着那个骄傲的男人如此局促的样子,微笑着答话。 “不客气。” 四个人像一家人一般热闹的吃起了饭。 没吃几口,山风放下碗筷,看着对面的人儿慎重开口。 “还不知道公子大名。” “安家实。” 家实随口答着。 “山风替全寨子的人谢谢公子。” “怎么又谢,刚刚不是都谢过了么。” 家实好笑的看着对面一脸严肃的男子。 山风不善严词,又被那俊美的人儿看的紧张,只好胡乱解释。 “总之,一切都谢谢你。” 安家实点头。 “你的谢意我收到了。现在,你可以好好吃饭了吧?” 山风点头,才复拿起碗筷。 第三十九话 相送 四个人正吃着,门外走进来三个戎装男子。 吃饭的四人侧头,山风见到那三位将军装扮的男子,没做声回过头继续吃饭。 三人见到山风也都愣了一下。 安家实起身,走到三人面前。 “都解决了?” 看着开口的穆狂,家实点头。 “你们天亮就要动身回去了吧?” 三人点头,但眼中都些满了莫名的愁思和不舍。 安家实笑。 “那安某就在这祝三位将军一路顺风了。” 欧锦天不放心,开口道。 “我们还是送你一程吧!我实在不放心你一个人上路。” 家实笑着开口。 “有什么不放心的,我在黑山有山风寨子里的人护着,出了关不是还有穆将军呢么!你们放心回去吧!别因为我耽误行程,误了复命的时间就不好交代了。” 狄淮青心下好奇,看着桌前男子的背影开口。 “你凭什么这么相信他?” 安家实不悦,反问着。 “我凭什么不相信他?” “好,好,你相信他,他就可信,行了吧!” 狄淮青看出了家实的情绪,赶忙开口劝抚。 安家实白了他一眼,没再说话。 待三人走后,安家实回到自己的椅子上,仿若无事般的继续吃起饭来。 “其实我也想知道,你凭什么那么相信我?” 安家实抬眼,笑的温暖,开口。 “难道你觉得自己不可信么?” 山风语结,摇头。 “我也不知道自己可信不可信。” 安家实表情严肃,看着那个从战后就不再自信的男子,开口道。 “那好,我告诉你,你可信。这山寨上上下下三万人,都知道你是多么可信。我也知道,能被那么些人倚赖着的你,绝对可信!现在就只有你自己还在怀疑自己。” 山风看着家实的眼睛,他在那里面看到了叫信任的东西,还看到了肯定,他就笑了。 —————— 清晨送走了官兵,安家实又把护送货物的镖师招了过来。 他从袖中抽出一张大额银票交到带头人的手中,开口。 “王镖师,你现下就带着兄弟们回去吧!回去后帮我给魏叔带个平安,告诉他,安家实回去会给他带上几坛上好的西北烧刀子的” 王镖师看了一眼挺立在安家实身后的山风,就放心的带着镖队下山去了。 看着镖队走远,山风才开口。 “我们几时动身?” “你把寨子上下都安顿好,我们下午动身去跟山下的夏家商队会合。” 山风也不多问,点头而去。 安家实带着队伍和人马到了山下,跟夏岁丰会合后,就马上起程。 山风骑着马走在队伍的前头,后面是安家实的马车,再后面就货队和夏家商队。 安家实在车里坐的闷了,起身出来,站在车头。安宁和山兰也跟了出来,站在他身后。 安宁看着身前立在寒风中那萧瑟的背影,心里一紧。 “公子,那首曲子我都练熟了,我吹给你听吧!” 安家实没有回头,应了一声。 “好啊!” 安宁拿出箫,放在唇边吹颂起来。 轻灵的笛声环绕山谷,车队的所有人都侧耳倾听。 “公子,这曲子也有词么?” “有。我的曲子都有词。” 山兰听到这也雀跃着开口。 “公子,那你唱给我们听听好不好?” “你们真想听?” “是。” 山兰和安宁都应了一声。 安家实这才转身,看了安宁一眼。 安宁会意,拿起箫复又吹起那首曲子。 安家实迎着寒风,看着远处的山脉,开口,沙哑低沉。 在船桨击落之间看流水带走两岸的云烟 在手指交汇之间看穿过空气的阳光耀眼 在你我之间 在天地之间 谁转过身遮住脸不忍看一段青春走远 在宿命降临之前带一把有风霜的剑出发 在终点出现之前看一眼风起云落的天涯 在相遇之前 在离别之前 谁仰起头叹一声不忍说一句萧瑟的话 春天你正苦苦挣扎 夏天你是露水茶花 秋天你才决定出发 冬天你已得到回答 春天你正苦苦挣扎 夏天你是露水茶花 秋天你才决定出发 冬天你已得到回答 在宿命降临之前带一把有风霜的剑出发 在终点出现之前看一眼风起云落的天涯 在相遇之前 在离别之前 谁仰起头叹一声不忍说一句萧瑟的话 春天你正苦苦挣扎 夏天你是露水茶花 秋天你才决定出发 冬天你已得到回答 春天你正苦苦挣扎 夏天你是露水茶花 秋天你才决定出发 冬天你已得到回答春天你正苦苦挣扎 夏天你是露水茶花 秋天你才决定出发 冬天你已得到回答 春天你正苦苦挣扎 夏天你是露水茶花 秋天你才决定出发 冬天你已得到回答 在船桨击落之间看流水带走两岸的云烟 在手指交汇之间看穿过空气的阳光耀眼 听到歌声,后面车队的人都失了神,心里泛起一中天涯沧桑之感。 前面马上的山风也回头,看着那个衣角飘飘的俊美少年,痴了。这世上真有这样让人惊艳的人,而且这个人还睿智,善良,恬静,淡漠,更加清冷的让人心疼。 听完曲子,安宁开口。 “公子这首曲子叫什么名字?” “《穿过流水》。” “那上次那首呢?” “《人生如梦》。” 安家实淡淡的道出那两个名字。 安宁底头思索着,旁边的山兰不解,上前拉起家实的袖子开口。 “公子,《人生如梦》又是怎样的曲子?” 家实转过身来,和蔼的摸了摸小女孩的头,淡笑着开口。 “很多曲子,小孩子是听不懂的。等兰儿长大了,我再唱给你听好不好?” 山兰似懂非懂,但还是乖乖的点了点头。 见家实掩口轻咳,安宁马上掏出药递上去。 “公子,天冷,回车里吧!” 安家实吃了药,又接过山兰递上来的袍子,温润的开口。 “安宁你先带兰儿回车里去吧!我再呆一会儿。” 安宁看了自家公子一眼,满脸忧色的拉着山兰回了车中。 —————— 入夜后,车队在山谷中扎寨安营。 安宁端着茶水走进了帐篷,公子晚饭也没有吃,他此刻担心的很。 “公子,喝茶。” 安家实放下手中的笔,接过安宁递上来的茶碗,喝了一口。 “安宁,茶里放了人参片吧?” 安宁知道瞒不过自家公子,点头。 安家实叹了口气。 “我的身体我知道。虽然不好,但一时半刻也不会有大事。放这么珍贵的东西,我身体吸纳不了是浪费了,以后别放了。” 安宁点头,心里不是滋味。 安家实放下茶碗,看了看帐篷的帘子外面,轻声对着安宁问道。 “安宁,外面下雪了吧?” 安宁点头。 “是,傍晚开始就飘起了雪花。” 安家实站起身,准备往外走。 安宁赶忙给他披上斗篷,跟着他出去了。 安家实在纷纷的飞雪中,朝远处的山崖走去。曾几何时,自己也这样安然的走在雪中,只是那时候只有四角的天空远没有如今这样宽广的天地可以借以慰藉孤独的生命。 来到崖边,他看到了崖缝中孤高独立风雪中的雪白花朵。是雪莲么?忽然间想起了那首《雪中莲》。 山风远远的跟着那主仆二人,他看着风雪中遗世独立的影子心头一紧。看那人儿伸手抽出腰间的青色长箫,站在那洁白花朵前吹送起忧伤的曲子。箫声缓缓的流动在风雪中,仿佛一瞬间就要消失般,泛起清冷的情素。 安家实胸中翻腾,掏出帕子掩嘴轻咳起来。 安宁心疼的眼眶发热,上前开口。 “公子,咱回吧!” 安家实攥紧帕子,转身对欲哭的小人点了点头。 在安宁转身间,家实手指轻展,帕子轻盈的被风吹落崖下。他瞟着雪白中那朵鲜红,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轻笑。 待两人走远后,山风才踱步到了崖边。那帕子早已经在寒风中消失了踪影,他俯身,看到那花蕊上却留下了一滴殷红。他心中沉重,他的身体到底糟糕到了何种地步。山风皱眉,立在崖上,对自己刚刚看到的那一幕久久不能释怀。 第四十话 穆城偶遇 车队在十天之后终于穿过了黑山地界。 山脚下,安家实笑着抱拳,对着山风开口。 “谢过山风大哥和众兄弟相送,我们就此别过吧!” 山风看着对面苍白如雪的人儿,心中忧虑,对着身后的手下开口。 “你们先回去吧!我和兰儿再送安公子一程。” 听到山风这话,哪有人肯走。这里的每一个都是重恩守义的汉子,都执意要送他们全程。 安家实无奈,点头谢过,车队这才又起程,朝穆城赶去。 —————— 半月之后,商队一行终于安全的到达了穆城。 正在城门口待命的士兵一见到车队的影子,就速速返身去通报将军。 安家实与山风并行骑在马上,老远就看见了一身便服的穆狂和他的两名副将。 “安公子,你总算是到了,我们将军见你们迟了,还担心路上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呢!” 安家实看着嬉皮笑脸的萧笑,温润开口。 “我们在黑山遇上了暴风雪,延迟了几天,这才晚了。” “既然安全到了就好,走,进城吧!” 穆狂说着拍了拍家实的肩膀。 家实受力不住,轻咳起来。 旁边的山风赶忙抚背替他顺气,皱着眉关切的看着他开口。 “你没事吧?” 家实虚弱的点头。 “你这是怎么了?” 穆狂惊,开口问道。 “路上受了点风寒,没事,养几天就好了。” 说完,家实甩了甩缰绳,先众人进了城。 穆狂看了看他的背影又转头看满脸忧色的山风。 山风见对面男子一脸疑问,只是摇了摇头,示意自己也不了解。 一到城内,夏家商队便与安家实他们分开了,并说好二十天之后再一同返回。 安家实谢绝了穆狂的邀请,带着商队住入了驿站。 —————— 安顿好大伙后,安家实也不着急把货物脱手,只是带着安宁和山兰整日在市集街道溜达游玩。 “公子,你看糖葫芦!” 山兰拉着安家实的袖子,指着远处的火红景象雀跃喊出了声音。 安家实微笑着看满脸谗色的山兰和安宁,没多想就拉着两个小家伙来到摊前。 “老板,给我两支。” 交了钱,安家实接过那两支红彤彤亮晶晶的甜果子,笑着看着那两个口水都要流下来的小人。 “这支给我们漂亮的兰儿。” 山兰开心的接过糖葫芦,伸出小舌头舔起来。 安宁看着吃的津津有味的山兰,咽了咽口水,看向安家实。 “这支给我们兰儿” 说着,安家实作势要将另一支也递给山兰。看到安宁那失望的表情,他才禁不住笑了起来,迅速转手把那串糖葫芦放在了小家伙手里。 “的聪明哥哥安宁。” 安宁接过糖葫芦羞红了脸,嘟囔着。 “公子就会戏弄我。” 话说到这,突然一个老伯背向倒在了三人的脚下。 那老人衣衫破旧单薄,躺在地上痛苦的呻吟着。 安家实抬头,看到对面的当铺老板正凶狠的吼着。 “老家伙,还想跟我讨价还价,你也不看看你破宅子值不值三十两银子!这是,十两,你爱要不要!” 那男子说完将一锭银子朝老者的脸上丢来。 老人拣起地上的银子,哀伤的落起泪来。 安家实赶忙扶起老人,问道。 “老人家,这是怎么回事?” 老人边抹眼泪,边说着。 “老朽的孙子病了,大夫说要三十两银子。我没办法才想把宅子的地契当了,谁想到当铺掌柜的只给十两,说什么也再不多给了。” 听完老人的话,家实火大,拿过老着手中的银子,就冲进了当铺。 安家实把银子狠狠的拍在当柜前,开口。 “宅子我们不当了,银子还你,地契拿来!” 那掌柜的看是个锦衣华服的少年俊公子,心里清楚这是个得罪不起的主。遂乖乖的拿出地契,不情愿的交给安家实。 家实走出当铺,来到老人家身边,把地契放到老人手里。 老人见银子没了,焦急开口。 “老朽知道公子好心,怕老朽吃亏。可是如今没有银子,治不好我孙子的病,我留下这地契也没用啊!” 安家实不回答,只是开口问着。 “老人家可否带我们去你家看看。” 老人也不知道这美貌的少年公子要到自己家做什么,但还是带着三人来到了自己的老宅。 安家实看着这个高墙大院的老宅子,心里有了数开口。 “老人家,这宅子只有你跟孙子两人在住么?” 老人点头。 “去年我儿子病死了,儿媳妇就抛下了未满月的孩子,改嫁他地。现在就剩我们祖孙两人,靠砍柴卖柴为生了。” 安家实听完,谨慎开口。 “老人家你看这样行不行。你这宅子也别卖了借给我用,我每年付你一百两银子。我是南边来的商人,想用你这宅子开个商号,存放货物。当然你们祖孙不用搬走,宅子还是你的,你们可以一直住下去。” 听到这话老人有些不相信,张大了眼睛,问道。 “有这么好的事?不要地契,宅子还给我们祖孙住,你却给我银子?” 安家实拉着老者的手,轻声细语的安抚解释。 “老人家,这银子也不是白给你的。我们要用你的宅子存放货物,而且我们可能两个月才能来一回,每回也只呆六七天。我们不在的时候,还得麻烦老人家您帮我们看着点呢!” “好好,放货,看宅,我老头还做的来。” “那好,这五十两银票是定金。” 老人看着手里的银票,高兴的湿了眼睛,慌忙抬头看着那小公子问着。 “我这银子都收了,那要不要签个什么契约?” 安家实笑的和气,摇了摇头。 “不用签了。我相信老人家您,银子您放心收下吧!” 老人颤颤巍巍的把银子放回到袖管中。 这时候一阵婴孩的啼哭声,从房子里传了出来。 老人赶忙往屋里奔。 安家实带着两个孩子也走了进去。 屋子里没升炭盆,冷的厉害,一个小婴就躺在炕铺上哭着。 老人轻拍着孩子,可孩子还是哭的厉害,老人手忙脚乱的不知道如何是好。 安家实上前,接过老人手中的婴儿,让孩子头微微朝上倾斜着抱在怀里,用手轻轻扶着孩子的背,替他顺气。孩子这才止了声,片刻间就睡了过去,安静的面容使人动容。 这时候旁边的山兰和安宁才凑过头来看那小家伙。 “公子,这小娃娃好像很喜欢你。” 安宁边用手指轻扶小婴胖嘟嘟的脸颊,边感叹着。 山兰也盯着孩子,移不开亮亮的眼睛。 “是啊!是啊!公子一抱他就不哭了。” 安家实对着两个孩子笑了笑,又抬头看着满脸惊异的老人,开口道。 “老人家,在下也懂些医术。你孙儿得的不是什么疾病,只是耐不住寒冷才总是啼哭不停的。” 老人见到孩子到了他那就那么安实,自然相信他的话,点了点头。 家实继续开口。 “老人家,我看这样吧!我们的车队下午就会把货物运过来。我让他们在你的炕那边给你开一口火灶,一来可以煮饭烧水,二来可以暖炕温屋。” 老人见公子又要给他们开炕,感谢的不知如何是好,只是点着头。 “好。那感情好。”—————— 出了老者的宅子,安宁才开口问出心中疑惑。 “公子那老人虽然可怜,但也不用租他的宅子呀!给他点银子不就好了。” 安家实笑了,笑的神秘。 “安宁,租宅子是公子我早就打算好的。今天碰上他们祖孙两只是巧合,既然都要租为何不顺便帮他们一把呢!至于我为何要租宅子,安宁你要好好的想留心的看,三天后我要你的答案。” 安宁知道这是自家公子在训练自己,懂事的点了点头。 山兰对他们的话不是很明白,只是笑着说。 “我不知道什么答案,但我觉得公子这么做真的很好,可以帮到那祖孙两个,是公德一件呢!” 安宁看着一脸单纯的山兰,学着自家公子的样子敲了一下她的头开口。 “小孩子家家的,懂什么!” 山兰被打,不愿意了,望这安家实撒娇的噘起小嘴嘟囔着。 “公子,安宁他又欺负兰儿小。” 安家实笑的温润,在二人头上各敲了一下,开口。 “小孩子,小孩子,都是小孩子!” 二人揉着头,对看,大笑起来。 第四十一话 饮宴尽兴 下午,安家实便带着人马入住到了老人的宅子,并且吩咐众人,收拾打扫空房,在每间房都还开了火灶。 傍晚,老人看着整修一新的暖和房子高兴的不知道如何才好,慌忙的拉起安家实的手,说着。 “公子啊!大家都忙了一天了,快喝点水歇会,我马上去给大家做晚饭。” 安家实笑着说。 “老人家你别忙了,我们带着厨子来的,煮饭的事情就交给厨子好了。您带着他们把货物收拾进仓库就好了。对了,呆会收拾妥当了,您搬三袋子米粮,那是给您过冬用的。” 老人听了忙点头,应着带人去搬货。 “公子,我们去看看小娃娃好不好?” 山兰还惦记着屋中那个面捏一般的瓷娃娃,拉着安家实的袖子开口。 “好。” 说完,家实带着两个半大孩子,进了屋。 酉时,穆狂带着萧笑和李宾到客栈去找安家实,没想到扑了个空,这才寻到这来。 三人一迈进宅门,就听到轻轻的歌声从屋子中传了出来。再看满院子忙碌的人们,也都停了手看着窗子上的剪影,呆呆的听着那柔和的歌声。 亲亲的我的宝贝 我要越过高山 寻找那已失踪的太阳 寻找那已失踪的月亮 亲亲的我的宝贝 我要越过海洋 寻找那已失踪的彩虹 抓住瞬间失踪的流星 我要飞到无尽的夜空 摘颗星星作你的玩具 我要亲手触摸那月亮 还在上面写你的名字 啦啦呼啦啦啦呼啦啦 还在上面写你的名字 啦啦呼啦啦啦呼啦啦 让他学会念你的名字 最后还要平安回来 回来告诉你那一切 亲亲我的宝贝 啦啦啦啦啦啦啦 啦啦啦啦啦啦啦 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亲亲啊我的宝贝 我要越过高山 寻找那已失踪的太阳 寻找那已失踪的月亮 我要走到世界的尽头 寻找传说已久的雪人 还要用尽我一切办法 让他学会念你的名字 啦啦呼啦啦啦呼啦啦 让他学会念你的名字 啦啦呼啦啦啦呼啦啦 最后还要平安回来 回来告诉你那一切 亲亲我的宝贝 啦啦呼啦啦啦呼啦啦让他学会念你的名字 啦啦呼啦啦啦呼啦啦 最后还要平安回来 回来告诉你那一切 亲亲我的宝贝 在外面跑了一天的山风一进门,就看到呆站在门前的三个男人。他这才听到屋中传来的轻唱,是公子和那两个孩子吧!这个小公子,总是要做出各种各样出人意料的事情来。可是,听着那样的童谣从他的口中吟唱出来,心里是这么温暖和安宁。 山兰和安宁正哼着刚刚的曲子,就看见四个男人走了进来。 “刚刚的曲子很好听。” 穆狂笑看安家实。 安家实把手指轻放唇边,要众人禁声。他放好孩子,才带着大家出了里屋,来到小厅中。 “刚刚我们在哄小娃娃睡觉。那是公子送给小娃娃的曲子。” 说完山兰继续雀跃的哼唱起来。 “亲亲的我的宝贝,我要越过高山……” 看着小姑娘摇头晃脑刹有其事的样子,四个大男人都笑了。 “穆将军,你们这是?” 待大伙都静下来,安家实才看着穆狂问他们的来意。 萧笑多嘴开口。 “安公子,是这样,我们去客栈找你,想请你到将军府喝酒畅谈。谁知道你这么快就挪地方了。” 安家实听了这话,轻轻笑了笑开口解释。 “是这样,这么多人和货总留在客栈也不是办法。一来客栈费用太高,二来也不安全。这不才般到王老伯这的么。” 穆狂还是一脸笑意,开口。 “都收拾妥当了?” 家实点头。 “那就走吧!你,山兄,再带上这两个俏娃娃。” 李宾开口,邀四人同去。 山风听到李宾的话有些吃惊,他想不到这三位将军连他也邀请了,而且言语间没有一丝的隔阂陌生。 安家实笑看山风。 “这三位将军都是不拘小节的英雄好汉,山大哥也不要再跟他们拘礼了。” 山风听了这话,笑了。 安家实又看了看两个孩子,开口。 “兰儿和安宁就不要去了,他们也跟着跑了一天了,该是累了。” 安宁想说什么,但看到公子的脸色还好,又见他很少这样高兴,就笑着点了点头。 —————— 五人同行,来到了高高的城楼只上。 安家实看着楼中的酒桌,再看四面迎风的空楼,爽朗的笑了。 看着笑的畅快的安家实,萧笑不遗余力的对着穆狂开口邀功。 “将军,我说什么来着。安公子是性情中人,他肯定喜欢这地方。” 穆狂不语,温和的看着安家实的笑脸。 李宾吩咐士兵在桌子四周架上炭盆,五个男人便围坐桌前畅谈起来。 穆狂他们三个人讲着战场上的腥风血雨,说到兴起萧笑拉起穆狂的袖子,让大家看他臂上的累累伤疤。 山风也在众人的劝说下讲起了自己在黑山的‘匪事’,说到刀剑无眼时,萧笑又非要拉开他的衣服,检阅他浑身的功绩。 安家实也应众人要求,说自己闯荡各个城池的见闻趣事。讲到跟欧锦天和狄淮青的相识,安家实把那个‘吱’和‘芙蓉蒜瓣清炒白菜’的事情说完,大家就都笑倒在了桌上。 五人喝喝说说,好不畅快! 酒过三巡,李宾看着同样豪气盖天的山风,开口问道。 “我一直好奇,像山兄你这样的汉子是怎么被家实这么一个手无负鸡之力的小公子给拿下的?” 听了这问话,山风一脸的沧桑,开口。 “萧兄,说起这事,我只能告诉你一个道理。就是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穆狂也是好奇,开口问道。 “这话怎么说?那天我们去之前,你们在山谷到底是如何对阵的?” 安家实笑的贼贼的,看着山风,等着他讲。 山风见众人都想听,也就不管什么面子不面子的了,索性滔滔不觉的讲起了那晚的混战,以及自己如何不敌安家实,被手无寸铁的他俘下的事情。 听完这个惊险又过瘾的战事,萧笑叹了起来。 “可惜了,当时我怎么就没在呢!早知道我就自告奋勇跟着家实公子了。” 山风笑了,开口无情。 “是啊!你们都晚了一步,就错过了最精彩的。” 穆狂看着笑的轻巧的安家实,心中佩服。他从来没想过这个粉面的弱公子竟然用兵如神,在那样惊险的环境中也处事果断,真真就是有大胸怀大智慧之人。 说到这情致来了,五人起身,迎着猎猎的寒风举杯。 冷酒下肚,安家实看着四周的宽广天地,叹着。 “人生难得遇知己,此刻真想高歌一曲。” 看着满脸遗憾的安家实,穆狂开口。 “有何不可!来人拿琴来。” 安家实看着自己面前的木琴,惊了,又看了一眼大家,了然而笑。 伸手抚琴,用尽胸中豪气绝情,琴声如波涛骇浪激荡苍穹。他开口便是高亢浑厚的萧萧歌声。 沧海笑 滔滔两岸潮 浮沉随浪记今朝 苍天笑 纷纷世上潮 谁负谁胜出天知晓 江山笑 烟雨遥 涛浪淘尽红尘俗事知多少 清风笑 竟惹寂寥 豪情还剩 一襟晚照 啦…… 沧海笑 滔滔两岸潮 浮沉随浪记今朝 苍天笑 纷纷世上潮 谁负谁胜出天知晓 江山笑 烟雨遥 涛浪淘尽红尘俗事知多少 苍生笑 不再寂寥 豪情仍在痴痴笑笑 安家实歌声尽,桌前四个男人对看,遂豪气干云的仰头大笑起来。笑声震动了夜空,被冷风吹到了远方,消失弥散而去。 第四十二话 言传身教 次日清晨,安家实辰时不到便又猛然惊醒,剧烈的咳嗽起来。 屋外的安宁闻声跑进来,一边替公子顺气一边念叨。 “要是早知道你会喝那么多酒,昨晚就不让你一个人去了。” 安家实喘着气,看着一脸责备的安宁,笑了起来。 安宁皱眉,嘟囔。 “公子,你还笑的出来!” “我是高兴。” “知道你高兴。” 安宁见自家公子高兴,心里自然少了些对那四人的怨责。 安宁出去之后,安家实就起身穿好了衣服。 等安宁再进来的时候,见到安家实坐在桌前写着什么。他端着醒酒汤走了过来,嘴里念叨。 “公子,你怎么起来了。昨个回来那么晚,应该多睡一会的。” 安家实接过安宁递过来的汤羹,开口。 “我睡不着了,不如起来看看书写写字。” “对了,公子,那夏家商号的货早被城中的大商大户抢购一空了。你怎么还沉的住气呢?” 安家实抬眼看了看安宁,开口。 “我在等。” “等什么?” “等人找上门来。” “我们虽然挂了个‘南货’的牌子,但这地方这么偏僻,谁会找来?” “耐心等,不就知道了。” 安家实不急不燥的喝起汤来。 下午,一个中年男子来到了宅子。 安家实吩咐安宁给来人看茶,男子也不喝茶,急着开口。 “公子这可是有南货?” 安家实悠然的喝了一口茶,点了点头。 男子喜上眉梢,继续开口。 “有粮食?” “有粮食。” “可少量购买?” “可以。” “那价格?” “比夏家商号批价少两成。” 男子更喜。 安家实开口。 “但我要跟你说明白,我们的粮食没有夏家的上乘。不像他们是给什么大户人家准备的,我的粮食普通的很,是给平常百姓人家吃的。” 听到这男子点头,开口。 “这个公子大可放心。我们商号是小店,开门做生意也是卖给百姓的。” 很快点了粮食,装车结帐,那男人开口。 “公子果然爽快。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生意做了?” “这个你放心,我们两个月运货一趟,单月初准时在这开张,有需要的话到时候可以再来。对了,如果有什么特殊的要求提前告诉我们,下次再来就能给你带了。” 男子听了这话放下心来,笑着点头道。 “那感情好。对了,小女明年末要出嫁,老身想为她筹办几匹绸子,公子这可有?” “有,不过依然是那个话,我这的货都只是普通品色。” 男子看过那些绸缎,满意的不得了,挑了几匹,付了银子开心的离开了。 安宁看着那男子的背影,开口。 “公子,我好像明白点了。” 安家实挑眉,开口。 “明白什么了,说来听听。” “公子你是想做零散的生意,给小商小户实惠。” 安家实点了点头,开口。 “说对了一点,再看再想吧!” 从那个男子来办过货后,之后的几天院子里陆陆续续来了很多小商号的老板。买办茶叶,布匹,丝绸,粮食的都有,简直称得上门庭若市了。还有很多是从临近小城赶来的小商,见到物美价廉的货物都乐的合不上嘴。 十天之后,存货全部卖空,帐算下来总共收到五十多万两。 晚上,安宁又来到安家实的面前,开口。 “公子,我懂了。” 安家实不开口,等着他说下去。 “公子是想做百姓的生意,让百姓都能买到实惠的生活必须品。公子租宅子的原因也是这个,是给小商户们提供方便,也让他们放心。” 安家实点头。 “安宁,你能想到这已经很好了。现在我告诉你你还没想到了。咱们跟夏家商号同来,算是伙伴。他们做的都是大生意,他们的货物都是上品,是给上等人用的。我们不能跟他们争,也争不过。但是我们的货都很实在,正是西北百姓所需要的,也是他们买的起的,这才是属于我们的客源。再就是宅子的问题,你刚刚说的是其中一个原因。另一个原因就是,我们的货卖的很便宜,利润少,就更要节省开支。如果每才来都住客栈,那笔开销不是小数目,与其把它浪费在那里,不如把货价再降低些,给人实惠于己口碑。” 安宁认真的听着,点头,开口。 “公子,你这么做,我们还有钱赚么?” 安家实笑,开口。 “我们要赚的不是百姓的血汗钱。我们要回去赚那些大家富户的钱,赚他们的钱对的起良心。” “怎么赚?” 安宁急切想知道。 安家实摇了摇头,开口。 “明个跟我出去你就知道了。” —————— 第二天,天没亮,安宁就跟着安家实坐着马车带着空空空的车队往城郊走。 一整天主仆二人展转了城附近所有的猎户矿户农户,用适当的价格收购了他们手中积压的野味,皮毛,药材,玉石,野菜和部分棉花。 回到宅子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把货物歇下车,般到仓库房,大家才都休息吃晚饭。 饭桌上,安宁开口。 “公子我们费这么大劲,怎么竟买便宜的东西呀?看那些东西,净是他们余下用不完的。” 安家实笑着看着他。 “你要是真不知道就随便问问桌上任何一个人,看他们怎么说。” 安宁不解,环视了一周,挑了一个看上去最老实的车夫开口问。 “陆伯,你说说看?” 陆伯放下碗筷,看了一眼吃饭的安家实,勉强开口。 “那个,我不是很清楚,但我知道公子今天买的这些东西都是西北才有的,咱们京都难找。” 安宁听了那话,恍然大悟。 “原来是这样!回去一倒手我们就可以卖大价钱了。” 安家实摇头,开口纠正。 “不,我们不直接倒手。” “为什么?” “因为夏家也一定在城内收了不少这些东西,他们的货比我们的好,我们卖不过他们。” “那我们还收这些做什么?” “虽然我们不能直接倒手,但我们可以把东西加工为成品,到时候能卖上更大的价钱。” 安宁似懂非懂,点了点头,又抬头。 安家实看着一脸疑惑的安宁,开口。 “现在说你也不知道,回去后你好好看着就好了。” 安宁点头,这才继续吃起饭来。 接下来的几天,大家满城郊的跑,到处去收货。 在穆城的二十天很快就过去了,安顿好一切之后,家实带着车队来到城门外跟夏家商队会合。 第四十三话 接连而来的离别 穆狂带着萧笑和李宾来送他们。 安家实立身马上对着来送行的三人抱拳。 “三位兄台,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你们多保重,下次来我们五人再开怀畅饮一番。” “好!” 安家实和山风齐齐的爽快回答。 说完,两人掉转马头,带着商队别穆城而去。 三人站在城楼上目送着他们原去,依依不舍。 萧笑看着远处的影子,开口。 “很难得碰到这么特别又这么对胃口的人,不知道再见面要等到什么时候!” 李宾知道他言中的人是谁,叹了口气。 “看样子他身体不好,不知道要不要紧,真叫人担心。” 穆狂不开口,听着两人的话,心里晦涩难受。他还会再来么?他会再来的吧!他还会对着小孩子轻声吟唱,他还会高站城头迎风而望,他还会开怀的描述他那些见闻,他还会饮酒兴起抚琴高歌。他会的,因为他就是那样随性而行的人。想到这穆狂的嘴角上扬,露出了释然的笑容。 —————— 为了赶在年前回到京都,车队日夜兼程不敢耽搁,十天之后到达了黑山山寨。 大家决定在山寨修整一天,再继续赶路。 到达山寨后,把车队的人都安顿好,山兰就拉着安家实和安宁到黑山上到处走走。 傍晚,三人爬到了山顶,看着脚下被余晖映照的鲜红的连绵山脉,安家实觉得心内舒畅。 两个孩子坐在安家实左右,安静的听他吹笛,听着听着山兰红了眼睛。 “公子,你一定要走么?” 安家实摸了摸她委屈的小脸,点了点头。 看到着山兰扑在他腿上哭了起来,呢喃着。 “兰儿舍不得你们。舍不得公子,舍不得安宁哥哥。你们走了,兰儿又一个人了。” 安宁看了看哭的汹涌的山兰,又抬头看满脸萧瑟的公子,湿了眼眶。 安家实搂着两个孩子,在风中轻轻唱了起来。 小小的小孩 今天有没有哭 是否朋友都已经离去 留下了带不走的孤独 漂亮的小孩 今天有没有哭 是否弄脏了美丽的衣服 却找不到别人倾诉 聪明的小孩 今天有没有哭 是否遗失了心爱的礼物 在风中寻找 从清晨到日暮 我亲爱的小孩 为什么你不让我看清楚 是否让风吹熄了蜡烛 在黑暗中独自漫步 亲爱的小孩快快擦干你的泪珠 我愿意陪伴你 走上回家的路 亲爱的小孩 今天有没有哭 是否朋友都已经离去 留下了带不走的孤独 亲爱的小孩 今天有没有哭 是否遗失了心爱的礼物 在风中寻找 从清晨到日暮 我亲爱的小孩 为什么你不让我看清楚 是否让风吹熄了蜡烛 在黑暗中独自漫步 亲爱的小孩 快快擦干你的泪珠 我愿意陪伴你 走上回家的路 安家实托起山兰挂满泪珠的脸,微笑着替她拂去泪痕。 在山中忙碌着的山风他们,听到了山顶上传来的歌声,停手听了好一会。最后大家齐齐的叹了口气,继续埋头挖了起来。 第二天清晨,车队准备妥当,马上要出发了。 安家实站在马旁,看着来送行的大家,笑着开口。 “大家都回去吧!” 一满头白发的老婆婆蹒跚上前捉住家实的手,把一双簇新的棉鞋塞到他手中,颤颤巍巍的开口。 “公子,你昨个分发给大家做冬衣的棉花我们都拿到了。大家感激你,这是我老婆子连夜做的棉靴,你收下吧!” 一旁的孟大叔急急来到老婆婆身前,埋怨起来。 “娘,我都跟你说过了,公子不缺你这一双鞋,公子在京都什么买不到呀!你偏不听我的,非要跑来耽误公子的时间。” 老婆婆不理会自己的儿子,只是一脸心疼的看着面前的小公子。 安家实慎重的把鞋子收在怀里,握着老人的手,笑着说道。 “那家实就谢谢婆婆了。虽然京都能买到各种各样的靴子,但买来的哪有婆婆亲手做的暖和贴心啊!家实一生下来就没了亲人,小时候也是一看到别人家的孩子有娘亲婆婆亲手做的衣裳鞋子穿,心里就羡慕的不得了。现在可好了,今年新年我也能穿上婆婆用心缝制的棉鞋了,真是暖到心坎里去了。” 老人家听着家实的话,心里更是可怜和疼惜这个瘦弱的娃娃,红着眼睛拉着他的手嘱咐着。 “你路上小心,回去后保重身体。婆婆就在这给做鞋做衣,以后再想穿了就到这来取。” 安家实对着满脸泪痕的老人点头。 山风看着他说从小失去亲人说的那么轻易,仿佛他根本就不在乎一样,他这样故作坚强就更让人心疼。山风接过山兰递过来的包袱,交到家实手中。 安家实看了看手中的包袱,又疑惑的抬头看了看山风兄妹两个。山风看了看大家,开口。 “这个是大伙连夜上山挖的,给你的。” 安家实打开包袱,看着那些个还裹着泥土的山参,又抬头看了看大家。 山风继续开口。 “我在穆城的时候到处打听过了,大夫们都说,黑山的山参对滋补调养身体最好。而且还有个郎中说,身体虚弱受不得进补的人,也可以用这个来微补。” 安家实低着头,心里感激这些人为自己做的一切,复又笑着抬头看着大伙开口。 “谢谢大家,这山参我回去后会好好吃的。下次安家实再来的时候,一定给大伙一个健健康康身强体壮的好男儿。” 大家点着头,目送着安家实翻身上马,带着队伍下山而去。 家实不敢回头,怕自己看到那么多双关爱不舍的眼神。这么重的情意,他觉得自己冰冷的心已经要承受不起,这些真情此生更是偿还不起。伸手掏出怀里的棉靴,安家实感到心内温暖。 安宁也掏出笛子,对着远方的山寨,吹送起离别的曲子。 —————— 夜晚,坐在帐篷中,安宁看着埋头书海的安家实,开口。 “公子,我终于明白了。” “明白什么了?” 安家实好奇的看着那个满脸严肃神情的小人,好笑的问。 安宁别别扭扭的开口。 “明白出发的时候,公子跟我说过的话。” 安家实看着他,等他继续说下去。 “公子那时候说善人之人人必善之。我当时还没真明白,但我现在真明白了。不论是对穆城的百姓还是对山寨上的人,公子你都真心的对他们好,真心为他们着想为他们做了那么多。他们感受到了你的用心,所以也真心的对你好。” 安家实听着安宁的话,笑了起来,开口。 “哦!你明白就好。” 说完又低头看起书来,看了两眼又抬头看一旁的安宁,问道。 “安宁你可识字?” 安宁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小时候学过一点,但现在都不记得了。” “可愿意跟着我识字读书?” 安宁听了,雀跃的猛点着头。 一路上,安家实教导安宁读书识字。安宁聪明再加上他以前就学过一些,再拿起来上手就很快,常用的字词很快就学熟了。偶尔还自己记记曲谱歌词,每次看到他完成时的笑脸,安家实打心底里替他高兴。 第四十四话 短暂的团聚 大队人马终于赶在了年前两天回到了京都,与夏家商队分开后。安家实就带着队伍,分别把货品送到了绣心绸庄和清心斋。还将衣服图,玉石加工图和菜谱交给了两位掌柜的。 待一切处理妥当后,安家实才带着安宁回了画心院。 见到久别的哥哥平安回来,家蕾喜极而泣。见到安家实气色不错,戏班子的人也都松了一口气。 “这次回来,从西北带了很多特别的食材。今天我亲自下厨,我们提前吃个团圆饭。蕾蕾你叫人把鲁叔和楚先生也请来吧!我们今天不做生意了,大家都休息一晚,好好乐呵乐呵!” “好!” 家蕾答应的爽快,大家也都兴致高昂,等着吃这顿特别的大餐。 蒜蓉煸山菜,什锦菜干蘑菇锅仔,酸炒藕片,酱爆冬笋 辣闷山鸡,香菜褒野兔,孜然烤羊羔,清蒸牛肉片卷三丝,红烧乌鱼 红豆小米饭,野菜肉沫包,红枣臻糕 生姜白菜水鱼汤,地瓜银耳莲子羹 菜品上齐后,香味漂浮让人食指大动,大家都雀跃着开动了筷子。 席间安家蕾央着家实讲讲一路上的经过和事件。 看着大家雀跃猎奇的眼神,家实笑着摇了摇头。 “没什么好讲的,还不就是赶路卖货买货,到最后就回来了么!” 家蕾知道自己的哥哥向来嘴都紧,什么事情都是一带而过。她转头看着低头吃饭的安宁,眯着眼睛开口。 “安宁,你说!” 安宁看着脸色极为不善的家蕾,又偷瞄了一眼镇定自若的家实,开口。 “去的路上公子教我吹箫,回来的路上公子教我识字。” 听了他的回答,大家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家蕾不满的瞪着安宁,撇着嘴开口埋怨。 “我说安宁啊安宁!才跟了这个秘罐子三个月不到,如今就跟他变一个德行了!切!现在我得对着大小两个秘罐子,真是头疼啊头疼!” 家蕾说着一脸无奈的敲了敲自己的脑门。 看着她的样子,大伙都笑起来。 鲁厨子拍了拍安宁的肩膀,大笑着开口。 “我到是觉得这小子不错,看着就机灵还能跟家实娃娃一条心。” 安宁得到夸奖笑的灿烂,又看了看微笑着的家实,心里感到特别踏实,这儿像家。 楚天问虽然心里也好奇他们经过黑山的状况,但他也知道一切让大家担心的话安家实都不会说的,于是他只是问的轻巧。 “家实,一路上都顺利吧!” 黑山匪徒的事情只有楚天问清楚,安家实知道他才是最担心的一个,于是笑看他点头开口。 “恩。一切都很顺利,比想像中的还容易解决。楚先生放心好了,年后我们还得开个黑山镖局呢!” 楚天问听了他的话,眼珠转动,片刻了然般大笑起来。 他这一笑,可是疑坏了满桌的人。 鲁厨子性子直,站起身大声嚷嚷起来。 “喂!喂!我说楚秀才你笑个啥?讲来大家听听,别老一个人偷着高兴。” 楚天问看着那个屠夫,笑的更甚,开口。 “屠户,我笑的是明年我们怕是要赚更多的银子了,到时候数钱会数到手软了。” “是啊!这我也知道,娃娃带的那些食材肯定能让清心斋生意更好。不过,这也没那么好笑啊!大惊小怪,酸秀才就酸秀才!” 楚天问好不容易止了笑,看了看端着汤碗的安家实,点了点头。 还上家蕾聪明,抓住了两人谈话的重点,开口质问。 “哥,你刚说的镖局,到底是怎么回事?” 安宁听到这心里一紧,看向自家公子。 安家实还是笑的轻飘淡然,缓缓开口。 “没什么,我们这次在路上交了个朋友。从明年开始跟他合作开镖局,我们负责签单他们负责押运。就是这么回事。” 安宁听完松了一口起,他心里对这个家蕾姐姐可是怕的紧,生怕一不小心就让她知道了自己不仅没阻止公子还跟着他一块去冒险,到时候真不知道怎么交代好呢。 家蕾自然不相信家实的话,又把枪头对准了安宁。 “安宁,你说!” “蕾蕾姐姐,你要我说什么呀?该说的公子都说过了。” 家蕾被这主仆两个一唱一和的愚弄给气坏了,闷头不说话吃起饭来。 鲁厨子大笑开口。 “娃娃,丫头可是真生气了。” 坐在家蕾旁边的雪儿赶忙替她顺气,开口劝扶。 “家蕾,当家的不说是怕你乱想乱担心,如今都好好的回来了,你就别气了好不好。” “是啊!当家的都是为了你好,你就别在跟他生气了。” “别气了,当家的才回来,大家才团圆,该高兴才是么!” …… 戏班的其他人也开口安抚着家蕾。 家蕾听着听着抽泣起来,她心里知道路上一定不太平,她也知道哥哥是怕他担心才不说的。可她心里就是放心不下,一定想要知道一切才肯罢休。 家实起身来到家蕾身边,把哭的委屈的家蕾环在腰间,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开口。 “蕾蕾,其实过程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只要我好好的,蕾蕾也好好的,这样就应该满足了,不是么?” 家蕾抬头看到满眼心疼和怜惜的家实,带泪点了点头。她知道有些事情,那些会让自己心惊的事情,他永远也不会说的,他要的是自己可以轻松幸福的生活。 大家都回到坐位上,鲁厨子开口。 “哎!到头来还是娃娃拿的住这个丫头。” 家蕾看着一脸无奈的鲁厨子,终于破涕而笑。 “鲁叔叔还是那么偏心,就把哥哥当菩萨一样。” 鲁厨子听了家蕾这怨词,挠了挠头爽朗的笑起来。 其实桌前的人,又有哪一个不是把他视若神明呢!这个少年,在他们最困难最绝望的时候,给了他们曙光,让他们得到了安定的生活,没错他就是他们生命中的神明。 欢笑中,夜更深了。新的一天不知道还有什么等在那,但只要是他,应该都不会害怕不会退却的吧! —————— 年前的几天里,大家都忙碌着为新年买办。 除夕前日,安家实却突然收到了,欧贤王和狄将军的宴帖。 他没有把这件事告诉家蕾,只是找到楚天问商量。 楚天问看着帖子,皱了皱眉开口。 “这件事情恐怕跟你暗中帮助他们铲除黑山盗匪有关系,而且我听说最近朝廷又有出兵的打算。” 安家实看着楚天问,开口问道。 “出兵?具体是什么事情?” “好像是因为这次两位少将军出师告捷,朝廷很满意所以决定派他们去南方清除大河水盗。” “你说的是,大河吐龙段盘踞多年的那伙悍匪?” 楚天问点头。 安家实歪头托腮,思索了一会,复才开口。 “无论如何,我今晚得去。” 楚天问担心,开口。 “家实?” 安家实冲他无奈的笑着开口道。 “楚先生,你也知道那两位都是什么人物,不论他们意在何为,能由得我们这些小民说不么!不过你放心,我会见机行事的。” 楚天问也知道这次的宴没那么好吃,只是他也没想到什么好办法推辞。但他知道那两位少公子跟家实关系不浅,有他们照应着,也不会出什么大事,才稍微安心些。 —————— 入夜,安家实独身来到将军府中。 他迈着稳步踏进大厅的时候,看到宴桌前只坐着两人,心中了然。果然,他们都不在,自己来赴宴的事情他们怕是不知情吧! 见到安家实到来,两个中年男子起身,客气的请他入座。 两人都暗中打量着这个曾有过一面之缘的少年公子。他果然跟那个时候是大大的不同了,不论是相貌衣着还是举止气度。身材瘦弱,面色苍白,略显病容,但举手投足一眸一笑都流露出难言的不凡。 安家实见两人只看不言,轻咳了一声。 欧耀和狄洪这才回神。 欧耀索性直言,探探面前的这个玉面人儿。 “安公子,今天这个宴请锦天和淮清都不知情,我们两人是瞒着他们请你来的。” 安家实耐心的听,面色清淡的点头,不做任何言语。 欧耀看了一眼身旁的狄洪。 狄洪开口。 “安公子,我们已经知道了,黑山是你平的。” 安家实还是不置可否,有礼的看着二人。 狄洪正了正声色继续开口。 “我想知道,公子那一战是如何打胜的?” 安家实淡然的笑了笑,开口答话。 “回将军话,在下能得胜也是全凭运气,实在没什么可说给二位听的。” “哦?是么?” 欧耀挑眉,眯眼笑着看着安家实。 安家实,又开口。 “将军和王爷要真想听到也没什么不可说的。无非就是引蛇出洞,擒贼擒王,断其后路,其实这些在两位看来都是雕虫小技而已。在下实在是不敢在二位面前班门弄斧。” “呵!好个雕虫小技,你那些个雕虫小技可是瞬间拿下了三万贼匪!” 安家实面目客气,开口解释。 “回王爷,那黑山真正兵力只有五千,其他都是老弱妇孺。这个您应该也清楚。” 欧耀还是笑着。 安家实面上笑着应对,心里咯噔一下子,这家伙绝对是个笑面虎,没那个老粗将军好应付。 “那么你对大河盗匪怎么看?” 安家实心里了然,他终于入正题了。 “回王爷将军,在下对大河盗匪不了解。” 好个不了解,一个在大江南北走动商人怎么可能对那帮有名的家伙不了解。欧耀知道他一定是有心不想牵涉其中,遂又开口。 “安公子,你还不知道吧!因为我们的两个小儿轻易就取了黑山,上头很看重,决定给他们两万兵力让他们去对付三万之众的河匪。我们也清楚,他们现在还没那个本事。而且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我们碰巧知道了上次是你主战。我们想这次还请你一起去,但那两个小子说什么也不肯,他们说你身体不好,而且不想让你跟着他们冒险。安公子,你也知道,这两个孩子都是独子。他们不舍得你去冒险,我和狄老弟又何尝想让他们去冒险呢!作为父亲,我们的心情,你能理解吧!” 好。开始打感情牌了,兄弟情,父子情,欠情,还情。不过你确实找到了我安家实的软肋,我此生最怕就是欠人情债。安家实想到这,苦笑了一下,他笑自己仍旧没能真正做个清淡的人。 “王爷,将军。这宴也不用再吃下去了,您二位话也不用在避重就轻了。直说好了,您想让安某如何?” 一直紧张着的狄洪听到这,才松了口气。其实他就不是一个善于算计别人的人,今个这个场面他也是硬着头皮上的。 “安公子,那我老粗也就不跟你达马虎眼了。我们就是想请你助他们二人一臂之力。” 安家实看着对面的两位饱经风霜的男子,心里哀叹,自己果真是那么无所不能么?被这样的人物看中。 “安某一介粗鄙草民,怎就入了您二位贵主的法眼了呢?” “安公子,其实军中已有秘传。黑山回来的每一个兵士,都将你视若天兵神将。” 听到欧耀这话安家实便没再多想,果断开口。 “既然已经高阁难下,我也不跟您二位再客气了。你们说的事情我答应,但我有一个要求。” 二人见他答应了下来,都松了口气。 “公子请讲。” 安家实沉了沉气,满面萧瑟的看着二人开口。 “我安家实可以提前给王爷和将军一个承诺。此次跟二位公子出兵,无论结果如何我都保二位公子无恙。” 两人点头。 安家实继续开口。 “安某的条件是,我走后请二位能暗中照应保护我的家人,并且千万不要把我的去向透露半分。” “这个安公子大可放心,我狄洪也跟你保证,只要我在一定不让你家人受半分委屈。” 安家实听到这,起身对着座上的二人抱拳施礼。 “那安家实就先些过二位了。” 两人点头,慎重非常。 安家实,开口问最后一个问题。 “几时出发?” “明早卯时。” “好,那安家实就先告辞了。” 说完,安家实转身而去。 两人看着那个潇洒的背影,心里晦涩,无奈如今也就只能难为他了。 第四十五话 风雨无阻 回到画心院,安家实直直来到家蕾的屋中。 他走到正埋头刺绣的家蕾身边,坐下来尽量用缓和的语气开口。 “蕾蕾,南方的货出了点问题,所以我要去南方一趟。” 家蕾听这话手一抖,绣品掉在了腿上,她抬头看着家实。 “什么时候走?” “明早。” 家蕾的心疼了一下,忍着眼泪继续问。 “这么急?不能等过完年再走么?” 安家实轻轻拉起家蕾的手,开口。 “蕾蕾,这次的事情很棘手,我必须马上走,片刻耽误不得。” 家蕾把眼泪硬往肚子里咽,开口企求。 “哥,能不走么?我不想让你离开。” 安家实看着家蕾,心里抽抽的疼,强笑着开口。 “我很久没给蕾蕾唱曲子了吧!哥哥给你唱支曲子听吧!” 说着他架好琴,拨弄开来,满眼疼爱的看着挂泪的家蕾,开口低沉的唱着。 给你我的全部 你是我今生唯一的赌注 只留下一段岁月 让我无怨无悔 全心的付出 怕你忧伤怕你哭 怕你孤单怕你孤独 红尘千山万里路 我可以朝朝暮暮 给你一条我的路 你是我一生不停的脚步 让我走出一片天空 让你尽情飞舞 放心的追逐 爱是漫长的旅途 梦有快乐梦有疼苦 悲欢离合人间路 我可以缝缝补补提着昨日种种千辛万苦 向明天换一些美满和幸福 爱你够不够多 对你够不够好 可以要求不要不在乎 不愿让你看见我的伤处 是曾经无悔的风雨无阻 拥有够不够多 梦的够不够好 可以追求 不认输 给你一条我的路 你是我一生不停的脚步 让我走出一片天空 让你尽情飞舞 放心的追逐 爱是漫长的旅途 梦有快乐梦有疼苦 悲欢离合人间路 我可以缝缝补补提着昨日种种千辛万苦 向明天换一些美满和幸福 爱你够不够多 对你够不够好 可以要求不要不在乎 不愿让你看见我的伤处 是曾经无悔的风雨无阻 拥有够不够多梦的够不够好 可以追求 不认输 提着昨日种种千辛万苦 向明天换一些美满和幸福 爱你够不够多 对你够不够好 可以要求不要不在乎 不愿让你看见我的伤处 是曾经无悔的风雨无阻 拥有够不够多 梦的够不够好 可以追求 不认输 “不愿让你看见我的伤处,是曾经无悔的风雨无阻。拥有够不够多,梦的够不够好,可以追求,不认输……” 安家蕾呢喃着,垂泪湿了绣帕。 安家实知道一切已经都不必再多言了,他拂了拂家蕾的头,转身脸上一片凄冷凝结成冰。谁都知道,也许谁都不知道,自己每一次的离开都可能是最后一次,没有归期只藏在心里。 —————— 没有通知任何人,安家实把古琴袋背在肩头,在卯时到达了南门外。 正被欧耀和狄洪安抚着的两个少年将军,见到那个神秘军师竟然是安家实,脸色都很不好看。 “你怎么来了?回去吧!你的身体根本受不了的。” 欧锦天皱眉,赶人。 狄淮青也满脸担忧的说道。 “是啊!战场上刀剑无眼,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的我们没法交代。” 安家实看了看一旁挤眉弄眼神色搞怪的狄洪,笑着开口。 “有你们在,我怎么会有三长两短呢!别罗嗦了,起程吧!” 狄洪和欧耀赶忙在旁边帮腔。 “对对,别耽误时辰了。” “所有人听我命令,开拔!” 安家实翻身跃上马背,对着欧耀和狄洪抱拳告别,随后策马朝队伍前方奔去。 “我们走了。” 欧锦天脸色不善,口气冰冷,看了马下的那两个老狐狸一眼,便也赶马前行。 狄淮青只是看了自己父亲一眼什么也没说,跟他而去。 看着自己负气而去的儿子,两人心里都不好受。这两个孩子,从小到大,真正能让他们视若珍宝的东西和人没有多少。但看得出来,他们很在乎那个少年,但这次可偏偏就非他不可。若是那少年在战场上真有个万一,孩子回来都不知道要怎么怨恨自己呢!两人摇头,返身回城而去。 第四十六话 特别的谋士 午时,大队人马赶到了渡头。 京都水师大将萧良已经等得不耐烦了,看着远处骑马悠然而来的两个少年将军,心里有些愤愤。这些个王孙公子,以为自己是去踏青么?真是一点军人的样子都没有!想当年,自己这个年纪的时候已经算的上是身经百战的少年儿郎了,如今这些个世家子弟啊!金玉其外,就是不知道是否也金玉其中啊! 欧锦天和狄淮青走近,下马,来到萧良跟前。 萧良这才看到他们身后的面若梨花肤入凝脂貌胜少女的少年公子,就要上战场了他竟然还背着古琴,难不成他是这两位的男宠。萧良在心里叹息,看来自己这次可真是会被这两为主将给拖累。 “下将京都水师统领萧良,在此等候两位少将军多时了。” 虽然心中不爽,但表面是他还是有礼有节的。 狄淮青笑着伸手扶起萧良,开口道。 “萧将军不必多礼,小儿常听家父说起过将军在水战上的丰功伟绩,以后还请您多多提点。” 欧锦天也谦虚开口。 “是啊!萧将军,论辈分,我们还得称您一声萧叔叔呢!您就别跟我们多礼了。” 甜言蜜语,攀亲带故,你们以为这样我萧良就能被你们左右么!萧良心中不屑,冷冷开口。 “两位少将军抬举了。在军中向来没有老少叔伯,只有上将和下属,恕在下不能领二位的情。” 话说到这分上,两人也不好再说什么,都禁了声。 安家实早看出了这老将萧良的不善情绪,也只是笑着思量没插话。他争战多年,建功无数,如今却要被两个黄口小儿压在头上,心里自然不能平气。况且这两位公子向来都是嬉皮笑脸,怎么能震慑的住这老谋子呢! 待登船之时,萧良伸手拦下了跟在二人身后的安家实,开口问。 “这位是?” 两人底气不足,没开口。 安家实笑着看向那满脸疑惑的萧良,温文尔雅的递上书令开口。 “萧将军,在下是王爷和狄将军请来的谋士,来助二位公子策战的。” 听到王爷和狄将军的名号,萧良自然不好再阻拦,放手让他上了船。 船队顺水而下,往南方行整三个日夜。 —————— 第四天入夜,欧锦天,狄淮青和安家实三人齐聚舱中,探讨局势。 “这伙河盗,主要在盘踞在大河吐龙段,靠打劫过往客商为生。” 听完家实的话,欧锦天开口。 “那不是跟黑山匪徒很像么!” 安家实摇了摇头,慎重开口解释。 “他们跟山风完全不一样。这些河盗大多是落魄的江湖贼匪和逃役兵将所组,而且他们中大多数人都犯过杀人越祸的重案。如此看来,他们的凶残程度便可想而知。每次劫货都是赶尽杀绝,男人老人孩子一个不留,年轻女子则是供所有人玩乐之后溺死河中,大船占为己用小船一概烧毁。所得货品部分留用,部分拿到岸边的大城中低价抛售。所得银两也尽数用于吃喝嫖赌。” 听完安家实详尽的敌情底细,欧锦天和狄淮青皱眉。 “你对他们的首领了解多少?” 狄淮青开口,问道。 “他们的首领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人称大河虎,曾经在江湖上有些名号。但三年前,他酒后兽性大发奸淫了自己结拜兄弟的夫人,恶行被撞破后,挥刀杀尽那人的全家,其中还包括一个未满月的女婴。后来就一直被那一带的江湖人士追杀,最后躲避无所入了河盗,两年前还做了一把手。” 说到这,安家实停了下来。 狄淮青开口。 “要这么说来,这个大河虎是个无恶不作的悍匪头子了。” 安家实点头。 “对,他凶残成性,从来也没什么可牵挂可在乎的。所以我们若是想对付他,恐怕没有收黑山那般容易。他没有一般人性的弱点,没有什么人是他的软肋,我们无从下手。总的来说,从河盗内部我们找不到缝隙,只能从外部着手。” “如何从外部着手?” 看着满脸期盼的两人,安家实狡笑,开口。 “你们没忘吧!刚刚我提到的那个被大河虎杀光家人的江湖男子。” “你不是说他全家被杀光了么?” 欧锦天问。 “没错他确实是全家被杀,但他当时刚好不在家中。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后来大河虎被众多江湖人士追杀,也是他安排的。” “那他是谁,现在何处?” “他名曹浪,是漕运帮大河吐龙段的堂主,也是漕帮中最年轻的堂主。今年刚刚二十七岁,但在这最不好控的大河吐龙段,仍然把漕运做的有声有色。他们的漕运是唯一能与那帮河盗抗衡,将商家货物安全运过大河的一个家。” “南边竟然还有这么一号人物,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安家实笑,看着一脸惊叹的欧锦天,开口谀噎。 “你都说过什么呀?整天在京都养尊处优的!” 欧锦天被他的话噎红了脸,不再言语。 狄淮青思虑着,向安家实开口问道。 “家实,那你的意思是?” “河盗三万之众在大河盘踞已久,且都是凶恶搏命之徒。我军两万,都未经过什么战事,且初次来到吐龙。两方相拼,结果不言而喻,胜算没有。但如果有一个熟悉吐龙地形水道,且势力与河盗不相上下的帮派跟我们合作歼敌,胜算是否会大些呢?” “那么我们现在当务之急是否是找那个曹浪呢?” 狄淮青试探的问道。 安家实摇头,开口。 “我说过,这个曹浪不是等闲之背,而且漕帮是江湖帮派,素来与朝廷两不相往来。如果我们贸然找上门去,必定会吃上闭门羹的。” “那我们该如何?” 安家实狡笑,神秘开口。 “先送份大礼给他。派路探盯着大河虎,他什么时候上岸,都去什么地方玩乐,摸清楚了再做打算。” “好。” 欧锦天和狄淮青虽然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看到他狐狸般狡猾的神情,就知道他有了鬼主意。 —————— 三人谈完,才叫人上了饭菜,开始吃晚饭。 萧良一进船舱,就看见三个人还在悠然的吃着饭。眼看船队就要驶到吐龙段了,主将不发话,萧良可急了。这不才风风火火的赶来请令。 见萧良冲进来,欧锦天故意使坏,开口。 “萧将军还没用晚饭呢吧!坐下一起用点吧!” 萧良的脸色更黑沉了,顶着火开口。 “属下吃过了。船队已经到了吐龙段上游两百米处,我来请示二位将军,如今做何打算。” 安家实抬头,抛出一句话来。 “马上放锚停船。今晚歇在这了。” “这?” 萧良听了这话,不知道如何是好。夜黑风高,河上浪大船摇,如果就这样贸然的把船队停在河中央,四面无防,入夜河盗来犯岂不是让人家瓮中捉鳖么! 安家实看他神色,晓得他心中所想,开口安抚。 “萧将军放心,今夜河盗是不会来犯的。” “你又怎么肯定?” 萧良开口不善,质问着面前的小公子。 听了他的话安家实笑的轻巧,依然是有礼的开口。 “萧将军,若是河盗夜晚停船河中,将军是否会贸然出兵攻打?” “当然不会!若那只是个饵,我方贸然出兵上前,到时候必被敌方伏兵团团围住,到时候他们再来个里外夹击,我军必败。” 安家实笑着看萧良讲的头头是道。 “萧将军如此骁勇善战之人都不敢贸然出兵,又何况是一帮疑心重重的河盗呢!” 萧良听的语结,但从那话中又找不出什么纰漏,正了正声色,出去了。 “这个萧将军,明显的是看不起我们么!” 欧锦天不满的开口抱怨着。 狄淮青虽然不说,但心里也不爽。 安家实笑,坦然道。 “他看不起你们也是情理只中。一来你们年轻气盛不懂得隐忍又没什么河战经验,二来你们无战功却凭自己的老爹坐在了这个位置上。他萧良戎马一生建功无数,看不起你们这些锦衣玉食的世家子弟,那也是必然。若想让他对你们改变态度,定得做出些大事给他看才行。他可是个服力不服人的倔骨头!” “你又知道!” 欧锦天笑叹。 安家实不置可否,继续端起杯子喝他的参片茶。 狄淮青看着家实,笑了。 第四十七话 取礼 军船停河三天,河盗那边却依旧没动静。萧良已经急的火烧眉毛了,想找那两位少将军商议,却不见人。一打听才知道,那两人带着那个小公子上岸游玩去了。萧良心里那个火呀!就狠不得将两个浪荡公子提过来鞭子伺候,再将那个整日弹琴唱歌的小公子赶下船去。 欧锦天,狄淮青跟着安家实来到春花楼。 抬上一浓妆老鸨正在卖力的拍卖着一小姑娘的初夜。 安家实找个位子坐了下来,他瞟了一眼旁边虎背熊腰的男人,露出轻笑。 “五十两!” 那粗野男子挥动银票,高声叫价。 老鸨喜上眉梢,开口说道着。 “这位爷出价五十两,还有没有更高的了?” 底下没声了,谁不知道那喊价人是什么身份啊!敢跟他争,怕真是嫌命长才敢呢! “那小花姑娘,今晚可就是这位爷的了。” 老鸨话音刚落,男子站起身。 安家实笑着悠然端起茶杯,就在那男子正走到面前,他手中茶碗一抖,好不巧茶水全撒在了男子右手中的银票上。 “妈的!” 男子怒吼,脸上的刀疤狰狞。 见这情形,男子身后马上窜出两个凶神恶煞的提刀喽罗。 狄淮青和欧锦天赶忙把安家实护在胸前。 “敢弄脏爷的票子,我看你们是不想活了。” 男子咆哮,吓的楼内人匆匆逃去,片刻没了踪影。 安家实拉开身前的两个人,走到刀疤脸面前,看着他轻笑着开口。 “不就是脏了你的银票么!区区五十两有什么了得。以我的本事,还怕还不的你五十两是怎么的。” 男子看清肇事者,原来是个比丫头还白嫩还水灵的小公子,心里自然痒痒的很,再听说他愿意还银子,气便消了不少。 “你可是要还也我的银子。” 男子边说着,边把手伸向安家实的脸。 安家实不动声色避闪到一边,伸手开口。 “银票拿来。” 男子见没得逞,心里更痒,伸手递上银票,想趁机捉住那滑嫩雪白的小手,却又捉了个空。男子这才疑惑起来,以自己的身手,不可能让他两次都避过的,而且刚刚明明已经碰到了,却突然间不见了。 “看好了。” 安家实开口。 一只手拿着湿溻溻的银票,另一只手在空中一抓,遂快速抚过那张票子。 等他的手一移开,湿银票不见了,变成了干净的新票子。 刀疤男子和两个手下揉了揉眼睛,又赶紧拿过那张新银票端详,一百两,竟然变成了一百两! 不光是那三人,站在安家实身边的欧锦天和狄淮青也蒙了。真是奇了,大白天,好几双眼皮子底下竟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这是怎么回事?你耍什么把戏?” 刀疤男子揪住安家实的领子,质问着。 欧锦天和狄淮青想阻止。 “不需手动!” 话音刚落,男子便抓着手腕退了几步。 他看着自己手腕上突然出现的一条血线,惊的说不出话来。 “你到底是什么人?” “修仙之人。” 安家实轻笑着吐出四个字来。 男子自然不信,开口。 “怎么证明?” “刚刚所发生的事情不能证明么?” 安家实还是笑。 男子黑着脸,他虽然也惊诧,但还是不能全信,开口说道。 “刚才爷我没看清楚,你再使个法,让我好好看看。” “好,这回你可看清楚啦!” 说完家实来到桌前,将左手小指头放在桌边,看着桌子对面的三男子开口。 “这位,可否借您的贴身匕首一用。” 刀疤男子从靴子中抽出匕首,交到安家实手中。他到要看看这小子耍的什么把戏,这次他绝对不会眨一下眼睛的。 欧锦天和狄淮青也屏住呼吸,看着安家实的双手。 就见安家实右手抽刀出来,握着刀立在小指一侧,开口。 “看好了。” 接着右手用力,刀子猛落,如铡草般将小指铡断了。 那刀口触目清晰,肉是肉血是血的,旁人看着惊心。众人抬头复看断指少年,面色如常,用右手拾起那掉在桌上的断指,朝窗外扔去。 一只野狗走过,嗅了嗅那节指头,竟然张嘴吞下肚去。 安家实看着那刀疤男子一脸惊惧,笑着开口。 “你可看清楚了,那指头是进了狗肚子吧?” 男子看的一清二楚,点头开口。 “那又如何?” “继续看下去。” 欧锦天和狄淮青也惊的一身冷汗,看着安家实那血流不止的左手,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只得耐心看下去。 众人睁大眼睛,看着安家实把右手覆盖在左手上,揉搓了一会才移开来。 那小指头又长回去了,好好的长在手上,一点疤痕都不见。 安家实看着众人,挥了挥手大笑起来。 刀疤男子和他的两名手下都惊坏了,直直的盯着那个更嫩更白的新指头,说不出话来。 安家实看着刀疤男子,在他耳边轻说。 “是不是最近行房都有些力不从心?要不要我给你换个新的,更厉害更威武的。” 安家实说着,还用眼神不屑的瞟着男子的下体。话说完,他转身欲走,仰头笑着轻狂。 男子呆了,看了看自己的胯间,再看那小公子的背影,才猛然觉醒。 安家实见他冲了过来,挡在自己身前,轻笑着问道。 “你以为你拦的住我?” 男子此刻是真真相信他绝非凡人了,心里知道用不得强,只好讨好开口。 “仙人,被您老说中了。不知道您老,可是真能帮小人换个新的?” “能。” “这边说话。” 刀疤男子一脸的谄媚,看的旁人不知道所以。 来到角落,男子嬉笑着开口。 “仙人,若是给我换祖孙根,是否会疼?” “不疼。” “真的?” 男子听到回答,喜得不得了,忙继续开口。 “仙人,现在能给我换么?” “找个静室,只你我二人,我可帮你。” “好说,好说。” 男子说完,吼叫着把老鸨唤了出来。 来到屋门前,男子让随从在门外侯着。 欧锦天和狄淮青不放心,安家实单独跟他入屋,执意要跟。 安家实厉声开口。 “在这等着!” 见家实一脸的冷色,二人止步,忐忑等在门口。 来到屋中,男子喜色更甚。 安家实斜着双目看着绣床开口。 “平躺到床上去。” 男子乖乖的躺在床上,耐心等着。 安家实立在床边,伸手丢给男子一颗药丸和一个皮质袋子。 “把仙丹吃了,把袋子套在你的命根子上。” 男子疑心,开口。 “刚刚也没见你吃什么仙丹。” 安家实冷脸眇着男子,厉声说道。 “不相信我,我也大可不必为你费神。你以为你个凡夫俗子不吃我的仙丹能保住性命么,到时候恐怕流血而死。” 男子听了这话,赶忙劝道。 “仙人,小人错了小人错了。小人照您吩咐办就是了。” 刀疤男子吞了药丸,脱去衣物,光溜溜的躺在那。 “仙人,我准备好了,可以开始了么?” 安家实转身,轻笑着,伸手拉紧那皮质袋子上的绑绳,开口。 “有感觉么?”“没有。” 男子如实回答。 安家实冷笑着抽出刚刚的匕首,手起刀落,鲜血喷溅,那污物已经落如袋中。 “疼么?” “不疼。” 男子回答。 “好,你躺好,这旧东西已经脱离了你的身体,你现在盖好被子耐心等着新东西长出来就好了。” 说完,安家实拎着皮袋子就走。 床上的男子急了,开口。 “仙人您别走啊!您走了,我这新东西长不出来怎么办?” 安家实回头,盯着男子的脸,目光如刀。 男子一哆嗦,把身边的被子拉到身上。 “你刚刚也看见了,我的指头是被那狗给吃下肚了。你这污物若不及时处理,新的又怎么会快些长出来呢!我现下就是去处理这旧物去。” 男子听到这也不敢再留人,开口。 “那仙人您快些去吧!” 安家实抬脚走出了房间,到门口对着那两个喽罗开口。 “你们主子在静养,不得让旁人靠近半步,否则性命难保!” 两人慌忙点头。 安家实这才带着欧锦天和狄淮青出了春花楼。 欧锦天赶忙询问。 “怎么样了?到底怎么回事?” 安家实笑的皎洁,开口。 “礼物到手了,现在我们就去漕帮。” “什么礼物?给我们看看。” 欧锦天和狄淮青都好奇的紧。 安家实看着两人,神秘开口。 “不可说,不可说。” 两人满怀好奇的跟着安家实来到漕帮舵门前。 “你们是朝廷中人,事情没办妥之前不好露面。呆会你们就等在这,我自己进去。” 两人点头。 “小心。” 安家实点头,上前敲门。 第四十八话 送礼 高墙大院的铜制大门开了,一个面目坚毅的黝黑男子站在门内。 安家实赶忙开口。 “在下江湖人称玉面公子,前来拜见曹浪曹堂主。” 说着安家实递上刚才顺来的匕首。 黝黑男子接了匕首,关门回话去了。 片刻后,男子开门。 “公子请跟我来。” 远处的欧锦天和狄淮青见他进了门,都松了一口气,只耐心等着。 在黑暗的庭院中左传右拐的,男子带着家实走进了一间漆黑的屋子。 灯亮了,黝黑男子手中的剑已经搭在了安家实的肩上。 安家实轻笑,看着男子的脖子。 男子这才低头,见家实手中的短刀已经抵上了自己的喉咙。 “你是谁?” “玉面公子。” 男子不动,眼神锐利。 “江湖上根本就没这号人物。” “从今天起就有了。” 安家实还是一副玩笑状,开口回答,接着不露痕迹的收回了自己手中的短剑。 男子也才收了长剑开口。 “你是怎么得到这把匕首的。” 安家实踱到椅子旁,悠闲的坐下来,端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才缓慢的吐出话来。 “你现在派人到春花楼走一趟,晚了就没热闹可看了。” 男子开门,挥手叫来一名男子,吩咐他去了才回身看着那悠然的人儿。 “你到底是谁?” “你这个人怎么这么罗嗦,我都告诉过你了我是玉面公子。倘若不相信大可派人去问问京都的魏搏镖头和黑山的山风寨主。你问问他们江湖上究竟有是没有我这号人物。” “你认识他们二人?” “不光认识,而且交情不浅。” 说完安家实从怀里掏出两个物件朝男子丢了过去。 男子接下,一个是魏家镖局的铜镖令和山风贴身的山寨木牌。 男子这才走过去把两个物件还给了安家实。 片刻,那被派去的男子回到了门前。 黝黑男子上前,来人在他耳边耳语了一会。就见他脸色骤变,挥手让那人离去。 “这是在下送曹堂主的见面礼。” 男子看着地上染满鲜血的皮袋子,看着座上的优雅公子皱眉开口。 “你到底想干什么?既然你能轻易拿了这东西应该也能要了他的命,为何不杀他?” 安家实放下杯子,看着男子,淡笑着开口。 “我不要他的命。因为我知道有人比我更想亲手结束他的性命,不是么,曹堂主?” “你到底想干什么?” “想跟你做生意。” “这我到谁很有兴趣,说说看是什么生意。” 曹浪踱步来到安家实对面的椅子前,坐了下来。 安家实笑的轻飘。 “我要你跟朝廷军队合作,灭了河盗。” 听到着话,曹浪大笑起来。 “你以为就凭这个就可以支动我漕帮么?你也太小看我曹浪了。” 安家实一脸平静的看着满面讽刺的曹浪,继续开口。 “曹堂主,我刚刚都说过了这只是见面礼,没想到您这么快就给忘了!当然了,生意就是生意,让你漕帮出多大的力就应该付你们多大的酬劳。哦,忘了告诉你,我也算是个商人。” 说完安家实看着一脸没兴趣的曹浪,继续开口。 “大河吐龙段的所有河道运输生意,这个筹码怎么样?” 听到这,曹浪惊了一下,开口。 “确实诱人。” 曹浪喝了一口茶,开口。 “那么小商人,你这么卖力帮朝廷,你得到的酬劳又是什么呢?” “实不相瞒,除了商人得到畅通的水道之外我没任何好处。” “那你大可不必为他们奔命。” “我不为利不代表我不为情。” 曹浪这才觉悟,恍然开口。 “你就是街头巷尾传的那两位少年将军的男宠?” 听到‘男宠’二字,安家实仰头轻笑起来。 “你觉得我是么?” 安家实笑问曹浪。 曹浪也笑,摇了摇头。 “他们是都是我兄弟。” 安家实道出真相,坦然无半点隐瞒。 “江湖人跟朝廷人做兄弟?” 曹浪不解开口。 安家实笑的风清云淡。 “人在江湖,哪有那么多讲究。况且我交的是人,从来都不是什么身份。” “这话说的没错!” 曹浪点头,十分认同他的观点。 “怎么样,这生意曹堂主做是不做?” “我曹浪也是江湖人,若是朋友相请,生意不生意的都无所谓。” 曹浪心里挺喜欢这个表面柔弱内里非凡的玉面公子,愿意交这个人,生意是笔好生意,自然也不推托。况且他隐忍多时未动手,也就等的是这可保漕帮势力万全的一天。 “那曹兄就是答应小弟了。” 安家实顺杆爬,开口称兄道弟起来。 曹浪看着对面人儿的狡笑,也大笑起来。—————— 两人详谈了近一个时辰。听着安家实的计划,曹浪心里爽快,其间大笑数次。 过了子时,安家实才从漕帮大门走了出来。 那黝黑男子相送到门外,两人抱拳话别。 安家实走到欧锦天和狄淮青身边。 “都搞定了。明晚一举解决。” 三人心情轻快,回了船营。 —————— 一进船舱还没坐稳,萧良就风风火火怒气腾腾的闯了进来。 还不等他开口,安家实先说开了。 “萧将军,明日我们可以一战灭敌。” 萧良听了这话,怒气也被惊没了,开口问道。 “到底怎么回事?” 安家实招三人都围坐在桌前,才细细道来自己的所做所为。 “你真的把他那东西割了?” 面对欧锦天的惊问,安家实诚实的点头。 他的这些个希奇古怪却又大胆离奇的作为,听的萧良一愣一愣的,最后才开口。 “明天他们一定会全数出动来战么?” “会,只要让他知道是谁要了他的命根子。” “这不难。我可以派人马上去办。” 萧良开口建议着。 安家实轻笑着摇头。 “我想他现在已经知道了。因为一个时辰前曹浪已经派人到处宣扬过了。” 萧良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自己这些天对他们三人不闻不问,还态度不善,如今他们自己却已经把所有事情都敲定了。萧良心里羞愧,自己实在是太自大太轻视别人了。 “萧某惭愧,给两位少将军陪不是了。” 欧锦天和狄淮青赶忙扶起地上的萧良。 “萧将军你这是做什么。您是战场上的老前辈了,我们给您行大礼才应该呀!” “是啊!萧将军您可千万别跟我们小辈一般见识才是!我们确实是在京都养尊处优惯了,什么都不懂,以前有什么得罪您的地方,还望您原谅。” 安家实看着三人谅来谅去的,都快睡过去了。 “我说,你们,老的老小的小,拜来拜去的,让底下人看见了成什么样子。” 这时候,三人才恍悟,相对大笑起来。 “萧将军,您也别跟他们两个客气了。他们确实本事不大,明天排阵作战还得靠您。” 安家实毫不客气的揭那两人的短。 两人不爽,瞪着安家实。 萧良看得三人这眼神的一来二去,却笑了。 安家实不管那两人的感受,继续说道。“萧将军从现在起他们做您的副手,你做什么都得让他们跟着多看多学才好。” 萧良点头应下,他看的出来这个小公子绝对做的了这两个少将军的主。 “安公子,我们明天摆什么阵?” “鹰翼阵,而且是火翼。” “你的意思是?” 三人同时开口问道。 安家实点头。 “明天以琴声为号,待他们全数进了我们的阵,曹浪那边就会抄他们的后路。前有兵后有伏,两旁是火海,到时候他们可还能逃出生天?” 听完三人大笑起来。 安家实看着三人,嘴角露出轻笑。 “好那我现在就去吩咐两队人马上岸然后安排阵行。” 安家实点头。 “你们两个还不跟着!” 萧良这才带着欧锦天和狄淮青出去安排一切。 第四十九话 背水一战 他们走后,安家实给自己泡了一杯参片茶,架琴,手指挥动快歌起。 吞风吻雨葬落日未曾彷徨 欺山赶海踏雪径也未绝望 拈花把酒偏折煞世人轻狂 凭这两眼与百臂或千手不能防 天阔阔雪漫漫共谁同航 这沙滚滚水皱皱笑着浪荡 贪欢一刻偏教那儿女情长埋葬 笑你我枉花光心计 爱竟逐镜花那美丽 怕幸运会转眼远逝 为贪嗔喜恶怒着迷 责你我太贪功恋势 怪大地众生太美丽 悔旧日太执信约誓 为悲欢哀怨妒着迷 啊~啊 舍不得璀璨俗世 啊~啊 躲不开痴恋的欣慰 啊~啊 找不到色相代替 啊~啊 参一生参不透这条难题 吞风吻雨葬落日未曾彷徨 欺山赶海踏雪径也未绝望 拈花把酒偏折煞世人轻狂 凭这两眼与百臂或千手不能防 天阔阔雪漫漫共谁同航 这沙滚滚水皱皱笑着浪荡 贪欢一刻偏教那儿女情长埋葬 吞风吻雨葬落日未曾彷徨 欺山赶海踏雪径也未绝望 拈花把酒偏折煞世人轻狂 凭这两眼与百臂或千手不能防 天阔阔雪漫漫共谁同航 这沙滚滚水皱皱笑着浪荡 贪欢一刻偏教那儿女情长埋葬 笑你我枉花光心计 爱竟逐镜花那美丽 怕幸运会转眼远逝 为贪嗔喜恶怒着迷 责你我太贪功恋势 怪大地众生太美丽 悔旧日太执信约誓 为悲欢哀怨妒着迷 啊~啊 舍不得璀璨俗世 啊~啊 躲不开痴恋的欣慰 啊~啊 找不到色相代替 啊~啊 参一生参不透这条难题 吞风吻雨葬落日未曾彷徨 欺山赶海踏雪径也未绝望 拈花把酒偏折煞世人轻狂 凭这两眼与百臂或千手不能防 天阔阔雪漫漫共谁同航 这沙滚滚水皱皱笑着浪荡 贪欢一刻偏教那儿女情长埋葬 吞风吻雨葬落日未曾彷徨 欺山赶海踏雪径也未绝望 拈花把酒偏折煞世人轻狂 凭这两眼与百臂或千手不能防 天阔阔雪漫漫共谁同航 这沙滚滚水皱皱笑着浪荡 贪欢一刻偏教那儿女情长埋葬 甲板上正指挥军士摆阵之事的欧锦天和狄淮青听着那些囫囵难懂的快唱,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是哪的怪话,怎么一句也听不懂。” 欧锦天呢喃。 倒是萧良身前的一个小兵开口解释。 “回将军,这曲子唱的是南方的土语。我们这些水军大多来自南方沿海,听这家乡话的曲子甚是亲切。” “哦?这歌唱的是什么?” 那军士看着狄淮青,为难的笑了一下,开口。 “这歌唱的好,但小的嘴拙说不出那意思。” “好,那你去本将的舱里,找安谋士抄份词来。” 军士令了命,转身去了。片刻回来后,把写着词的纸张交到狄淮青的手中。 狄淮青看完,仰头看天,神色轻淡释然。 欧锦天夺过纸来看,看完沉思,将纸递给萧良。 萧良看过好,大笑着叹出来。 “好词!好词啊!这位安谋事恐怕不是一般人吧!” 狄淮青和欧锦天还没言语,他们身后的一位小卒到一脸崇拜的开口道。 “安公子当然不是一般人!要不也不会徒手平了黑……” 他还没说完,狄淮青一记冷眼便把下面的话憋了回去。 萧良似乎是看出了他们两个少年将军对那小公子保护的紧,只笑笑也没细纠。 寒风过水,船舱中歌声又起。甲板上的兵士将军们都沉浸在了这辽阔而淡然的情致之中。 —————— 众人做好一切准备,就等着河盗夜晚来袭。 戌时一过,大河对面果然驶来了大大小小数百只战船,战船灯火通明,且桅杆上都挂着虎字大旗。随着那批战船的靠近,瞬间黑暗一片的大河之上就亮如白昼。相隔百米,船队停了下来。 就见中间那最霸气战船的舱顶之上四脚八叉的坐着一个刀疤脸男子。 “叫玉面公子给我滚出来!” 听到那一声巨吼,阵的两岸河水泛起波澜。 军船这边都听的真切,安家实站在三位将军身后,不现身,高声对话。 “哪只阉猪在叫你爷爷的大名啊!” “混帐!你个小兔崽子!有本事给大爷我露个面,敢叫你有命叫唤没命喘气。” “你叫爷爷露面爷爷就露面?你算是哪根葱!” 对面靠在太师椅上的男子已经怒不可遏,狠狠拍着手边的桌子骂道。 “是英雄好汉就给我出来!缩在人后算什么东西!” “还真被你这只阉猪说中了,爷爷是人,当然不像你是个东西,还是个没种的东西!” 男子已经被气的失去了理智,扶着旁边的桌子,猛的站起来。 “全给我上,我就不信今天弄不死你这个小崽子!” 他说话见,数百只船,起锚拨浪向这边驶来。 安家实看着情势,开口。 “将军可以开始了。” 萧良示意战士擂起战鼓,船队由四方阵散开,瞬间排成了弧形的鹰翼之形。 安家实马上来到最前的战船舱顶,坐在木琴之前,等着对方一近便开始。 两方战船相触,瞬间金石相搏,火星四溅,喊杀只声四起。 安家实看着已经进入战况的下方,冷笑爬上嘴角。 他屏足气力,双手挥舞在古琴之上,乐声惊动,穿过黑夜,盖过喊杀之声金石之声,传遍大河。 对面战船之顶的人看见安家实现身,气到了顶端,挥舞双手撕喊着。 “放箭,!放箭!都对着那船顶弹琴的人,给我射死他!射死他!……” 河盗船队上的弓箭手领命,都将箭从战场上转到了那船顶之上。 安家实看着对面河上对着自己的数千发挂弦的箭,又看着远处驶来的漕帮战船和两岸燃起的熊熊烈火,仰面大笑起来。 听到他的笑声,甲板上的将军兵士才看到了那数千待发之箭指于一处。 听到他的笑声,对面椅子上的男人,冷眼挥手。 瞬间利箭如雨,飞射了过来,铺天盖地另人无所遁形。 欧锦天和狄淮青来不及想,就飞身船顶,在安家实身前,挥剑相护。 安家实看着身前激烈舞剑舍命为他当险的人,笑了。他深吸一口气,从丹田之中高唱出来,随着琴声,将战斗的气氛推向了顶点。 我剑 何去何从 爱与恨 情难独钟 我刀 割破长空 是与非 懂也不懂 我醉 一片朦胧 恩和怨 是幻是空 我醒 一场春梦 生与死 一切成空 来也匆匆 去也匆匆 恨不能相逢 爱也匆匆 恨也匆匆 一切都随风 狂笑一声 长叹一声 快活一生 悲哀一生 谁与我生死与共 来也匆匆 去也匆匆 恨不能相逢 爱也匆匆 恨也匆匆 一切都随风 狂笑一声 长叹一声 快活一生 悲哀一生 谁与我生死与共 我哭 泪洒心中 悲与欢 苍天捉弄 我笑 我狂我疯 天与地 风起云涌 我醉 一片朦胧 恩和怨 是幻是空 我醒 一场春梦 生与死 一切成空 来也匆匆 去也匆匆 恨不能相逢 爱也匆匆 恨也匆匆 一切都随风 狂笑一声 长叹一声 快活一生 悲哀一生 谁与我生死与共 来也匆匆 去也匆匆 恨不能相逢 爱也匆匆 恨也匆匆 一切都随风 狂笑一声 长叹一声 快活一生 悲哀一生 谁与我生死与共 来也匆匆 去也匆匆 恨不能相逢 爱也匆匆 恨也匆匆 一切都随风 狂笑一声 长叹一声 快活一生 悲哀一生 谁与我生死与共 谁与我生死与共 …… 安家实看着眼下厮杀着的士兵和远处厮杀着的漕帮帮众,看着漫天的腥风血雨,看着两岸熊熊燃烧的烈火,指间更加激烈挥动,唱的更加决绝。 ‘谁与我生死与共。谁与我生死与共……’ 听着这决然的歌词,欧锦天和狄淮青边翻飞起伏挡着迎面而来的箭雨,边回头与安家实对望而笑。三人的笑容在这腥风血雨刀山剑海之中,更显豪气盖天。 随着安家实的琴声歌声,对面的漕帮船上擂响了战鼓,与琴歌之声呼应,将大河震动。 匪盗只顾着对付前面的人,显然没有主意到后方来袭的漕帮船队,等两方一交应变是措手不及的落败。曹浪更是飞身越上大河虎所在的战船,挥剑将那个吓的瘫软的纸老虎斩毙。 第五十话 江湖笑 搏命厮杀,血光映着火光闪烁,至子时止。 安家实立身舱顶,看着下面那如修罗场般的战船,感到一阵萧瑟和清冷。 萧良,欧锦天,狄淮青,安家实,四人站在船头,来迎带队而合的曹浪。 曹浪船近,他迈步上了军船。 众人一一朗声道出自己的名字。 “萧良。” “欧锦天。” “狄淮青。” “安家实。” “曹浪。” 语毕,五人相对大笑。这世界还真是奇妙,生死与共一场,到现在才算是真正认识了。 “来人!上酒!” 萧良大喝一声,军士马上在甲板之上摆桌上酒。 五人围坐,拿着海碗相碰,大口的猛灌。 安家实看着浴血后的四人,浑身上下伤口无数,却仍在冷风中谈笑饮酒,他心里翻腾感慨。 拿过古琴,对猎猎寒风和滚滚江水而弹,冷歌起。 江湖笑 恩怨了 人过招 笑藏刀 红尘笑 笑寂寥 心太高 到不了 明月照 路迢迢 人会老 心不老 爱不到 放不掉 忘不了 你的好 看似花非花 雾非雾 滔滔江水留不住 一身豪情壮志 铁傲骨 原来英雄是孤独 江湖笑 爱逍遥 琴或萧 酒来到 仰天笑 全忘了 潇洒如风 轻飘飘 江湖笑 恩怨了 人过招 笑藏刀 红尘笑 笑寂寥 心太高 到不了 明月照 路迢迢 人会老 心不老 爱不到 放不掉 忘不了 你的好 看似花非花 雾非雾 滔滔江水留不住 一身豪情壮志 铁傲骨 原来英雄是孤独 江湖笑 爱逍遥 琴或萧 酒来到 仰天笑 全忘了 潇洒如风 轻飘飘 江湖笑 爱逍遥 琴或萧 酒来到 仰天笑 全忘了 潇洒如风 轻飘飘 “好曲!好词!” 听完安家实的曲子,萧良和曹浪异口同声赞叹道。 另外三个青年人看着那已近中年的两人,笑起来。 两人对看,也是了然大笑。英雄也就如歌中所唱那般吧!人会老,心不老。 年纪不同身份各异的五人起身,举碗相碰,迎着大河上的猎猎寒风,仰头一饮而尽。 第五十一话 春日望归路 雨水红杏花开鲜。 待大队人马收拾妥当,就已经近了谷雨。南方的这个时节,街头巷尾已经是一片暖色了,高宅大户的院墙外伸出了枝枝红杏,开的鲜煞。 欧锦天,狄淮青和安家实三人在街巷间闲逛,尽情的感受着南方暖绒的春色。 三人走到巷尾,看到远处的雅亭之中,一帮书生公子在厅中煮茶做诗赋。来了兴致,安家实迈步来到厅前,轻吟。 “诗写梅花月,茶煎谷雨春 。果然好雅兴!” 厅中人尽数侧目,向来人看着。淡青的袍子,玉白的发带,乌木的簪子,眉目清丽秀美,轻笑间唇红齿白眼波似水。这样一个绝色男子,别说是人间就是天上也难得见。好一个面若莹玉的雅致人儿! “三位公子,可有指教?” 文人中,有带头开口者。 安家实笑而不语,回身看另外两人。 狄淮青赶忙笑着开口,答话。 “哦,我兄弟三人游历到此,见诸位雅兴,不禁冒昧上前来观。” “不知道,诸位在此以何为题做诗赋啊?” 欧锦天开口问出。 “红杏。” 安家实踱步来到厅中的桌前,看着众人所写下的诗词,笑的淡淡低念。 “春色如风去又来,橹桨拨水对面开。昨夜河浪沐红雨,疑是岸边红杏骸。” 刚刚的男子走上前,谦虚开口。 “这是在下的陋作,让公子见笑了。” 安家实抬头,看着面前眉目凌厉的男子,果然是个有些见地的男子,竟赋诗来暗隐日前的河战。看来这家伙知道的也不少么!不是一般的书呆子。 “公子诗高,何来见笑之说。” 安家实开口,笑答。 说完与另外两人抬脚欲走。 “公子留步。” 三人回头,见那男子递上笔来,似是试探似是为难。 “既然来遇就是缘,公子何不留下墨宝。” 安家实坦然接过笔,走到案前,提笔书来。 众人围上,念了出来。 “春色莫叫春风拆,轻把枝头红杏裁。昨夜河浪沐红雨,胜过岸边飞花海。” 你向往憧憬那夜战,我便答你一个亲历的豪情。写罢,安家实放笔转身,与另外两人离去。 剩下一亭自的人,顾自琢磨起来。 只那男子看着远去的身影发呆。 没走出亭子几步,一身着漕帮衣裳的男子迎上来。 “公子,总算把您给找到了。我们堂主听说您和三位将军今天下午就要出发回京了,特地我的来请您过府一续。” “好,我们这就去。你先一步回话去吧!” 男子转身回了。 安家实和欧锦天,狄淮青随后来到漕帮堂宅。 由宅中领路人带着,三人来到厅中。 三人抬眼都是诧异,刚刚亭中那要安家实赋诗的年轻书生正跟曹浪站在一起。 “安公子,这是在下的世侄,梦无愁。” “原来你就是那个玉面公子!” 梦无愁指着安家实惊呼出来。 “那你们二位不就是京都来的少将军!” 安家实但笑不答,欧锦天和狄淮青也笑而不语。 曹浪开口。 “是这样的,我这个世侄今年要上京赶试,在下受他父亲之托送他上京。想三位贤弟刚好要回京,就想让他随你们一道去吧!路上京都有你们照应,我也放心些。” 三人点头应下,吃过了送别酒遂带着梦无愁辞别曹浪,回了军船。 —————— 自从跟着他们回了军营,梦无愁就一直怀疑,这三个人到底是不是真像曹叔叔说的那样不同凡响。看着他们在甲板上跟士兵们说笑谈天,看着他们跟大家同席吃饭,看着他们打打闹闹说说笑笑,梦无愁越来越怀疑。明明就是不知愁的少年样子,却怎么被曹浪那般看重和敬佩? 傍晚,余晖散落河面,波澜壮阔的大河被这火红染的犹如梦境。立于船头看着岸边戴着斗笠哼着渔歌的摆渡者。安家实心感怀恋,便坐在船边横木琴在腿双之上,拨转弹唱起来。 黎明冉冉苏醒晨雾中 他慢慢走来 就在流水当中摇桨把 又一天划开 一种冷冷的声音 在他的船头响了起来 似乎水的呜咽 晚霞渐渐昏暗暮色里 他将要离开 他将渡船靠岸收拾起 往来的寂寞 一种冷冷的声音 在他的脑海响了起来 像水的呜咽 有人因为流浪到渡口 有人因为思念靠不到岸 有人不能忘情于繁华中 有人日复一日赶着同样的梦 于是摆渡人的歌 以往在渡口的流转之间 而那些人们都醉了 没有人还能够单独醒着 呜~哦~啊啊 黎明冉冉苏醒晨雾中 他慢慢走来 晚霞渐渐昏暗暮色里 他将要离开 船上的兵奖都停了手,细细听着那惆怅的摆渡歌。远处的摆渡人,遥望这边,摘下斗笠与船边的如灵歌者对笑而望。 歌闭,摆渡者也隐去了身影。梦无愁呆立在舱前,哑口无言。他是什么样的人呢?对着陌生的摆渡人而歌而笑,仿若老友知己般。 第五十二话 禅机 日走夜停,谷雨日船行到青山畔。萧良跟山上阐若寺的方丈无言大师是故交,遂停船,众人上岸。 从山间小路迂回而上,侧目就看见了山间的清涧,鸟语声声不绝于耳,让人心中清静。 “青山净水,还真是个修行的好地方。” 欧锦天看着四周感叹着。 安家实看着前方不远处立在路边看山涧的青袍小僧,笑着开口。 “再好的地方,若是人心不静,也都是惘然。” 众人听了词话,朝安家实的视线看去。就见一小僧正扒开树阴向山下眺望,众人上前,在小僧身后观看。原来是山下溪边一群少女正在洗衣裳,欢笑嬉闹,引的小和尚动了心。 “悟了,你在这做什么?” 显然萧良认得这个小僧,开口问道。 小和尚这才猛的回身,紧张的抓紧身上的布袋子,唯唯诺诺的开口。 “是萧施主啊!师傅叫小僧下山化缘,小僧走乏了在这歇口气。” 听到这安家实突然想到了那首歌,笑了起来。 大家都摸不着头脑,小和尚更是有些微怒开口问道。 “施主,小僧好生回答,为何施主却要讥笑?” 安家实喘了口气,憋着笑意开口解释。 “哦,我不是笑小师傅的话,是突然想到了一个可笑的曲儿。” “什么曲?” 欧锦天好奇。 “女人是老虎。” “有这么个曲么?我怎么没听过。” 萧良也来好奇心。 狄淮青点头,开口道。 “大家都没听过,何不唱来听听。” 安家实听了大家的请辞,走到小和尚身边,绕着那清秀的小僧开口唱道。 小和尚下山去化斋 老和尚有交代 山下的女人是老虎 遇见了千万要躲开 走过了一村又一寨 小和尚暗思揣 为什么老虎不吃人 摸样还挺可爱 老和尚悄悄告徒弟 这样的老虎最呀最厉害 小和尚吓得赶紧跑 师傅呀!呀呀呀呀 坏坏坏 老虎已闯进我的心里来心里来 安家实边压着声音唱,边凑到小和尚耳朵边吹着暖气。 他这曲子一唱,马上唱笑了大家,唱羞了小和尚。 “各位施主,小僧要下山去了。” 说完,那小和尚慌慌张张的躲开身前的安家实,绕着路往山下方向走去。他心头紧张,脚下的步子就乱了,一个不小心,被树根一绊,踉跄着奔出好几步。 安家实看着那年轻的窘迫身影还不死心,高喊着。 “小师傅,小心看路啊!” 小和尚听得出那声音,更窘红了脸不敢回头,径直往山下奔去。 众人看着安家实的戏谑表情,再看那逃之夭夭的小僧,都大笑起来。 众人这才继续赶路,往寺庙走去。 “你这都是哪学的歪曲儿啊?” 欧锦天嬉笑着轻声问身边的少年公子。 安家实巧笑着摇了摇头。 “佛语有言:不可说,不可说。” 说完,安家实朗生大笑着往前走去。 —————— 山门前,一七旬青袍老僧已经笑着迎在那了。 “阿弥陀佛。” 见老僧开口,四人赶忙上前双手合十弯身回礼。 “阿弥陀佛,大师好。” “大师,是怎么知道我们要来的?” 萧良心里感到惊诧,大师的算念竟如此之神妙。 老和尚笑而不语,看完四人开口。 “萧施主,今日也不用进寺了,你无事。” 萧良笑,摸着头,点了点。 老和尚看着安家实,泰然开口。 “四位施主来的路上可是遇到了小徒悟了?老僧知道自己的这个小徒儿今日有一劫。” “什么劫?” 欧锦天好奇,开口问道。 “红尘劫。桃花劫。” 老和尚双手合十,淡然开口。 “这么说来,悟了小师傅却是已经遇劫了。” 萧良想到路上小僧偷看少女的事情,笑着道。 老和尚摇头,看着安家实开口。 “施主,老僧的徒儿遇劫了么?” 看着老僧明净的眼睛,安家实心里突突。这老和尚绝非凡俗,他已然知道了自己的身份,还算出自己曾戏弄他的徒弟。那么他还知道什么?他是否会给自己指点迷津呢! 安家实带着疑惑带着虔诚,冲老者点头。 老和尚笑了,继续说道。 “施主,小徒今生的劫易解,施主此世的劫难化。” 旁边的三人不知道二人所云为何,只听着搭不上话。 安家实双手合十,虔诚开口求教。 “望大师指点。” “施主不需老朽指点往日也成事。前尘是对也对,是错也错,不需回头,前路重要些。” “大师箴言,小儿紧记!” 安家实赶忙合手回礼。 老和尚转身回寺,边走边言。“老僧日前夜观星相,红峦星动了。此星高挂北方,红亮如灼日,这看似是劫非劫,施主他可是渡!?” 话音落,山门关。 安家实立身门前,皱眉思索着。 “家实,大师刚刚说的什么红峦星,是你的姻缘吧?” 欧锦天好奇的笑问。 听了他的话,安家实心里一紧。红峦星,动北方,是劫非劫,是渡!?莫不是?想着他心里暗叹,不论是什么都要躲了才好! “问你话呢?怎么傻了?” 欧锦天拉了拉安家实的袖子。 安家实回神,往山下走,又丢出那句阐语。 “不可说,不可说。” 三人莫名,跟着下山而去。 寺院中老僧立于树下,看着天开口呢喃。 “命!躲的开就不是命了。” 四人上了船,萧良便命人开船。 第五十三话 潇洒走一回 船行五日,近京都。 是夜,萧良命人在甲板上开宴,众兵将同饮同乐。也算是给欧锦天狄淮青他们提前送行。 众人喝到兴起,都扬声要听安家实的曲子。 “既然大家都这么高兴,家实你就即兴唱一首吧!” 安家实笑着开口。 “好,既然今天到家都这么高兴,那我就唱一曲,大家可要拍手帮我打拍子。” 有伶俐的兵士给安家实架好琴。 安家实看着满眼齐齐打拍子的兵士,这些个撕命抵生的朴实脸庞,如今自己已经那么熟悉了,他淡淡的笑了。起手拨弄,随琴声高唱。 天地悠悠过客匆匆 潮起又潮落 恩恩怨怨生死白头 几人能看透 红尘啊滚滚痴痴啊情深 聚散终有时 留一半清醒留一半醉 至少梦里有你追随 我拿青春赌明天 你用真情换此生 岁月不知人间多少的忧伤 何不潇洒走一回 天地悠悠过客匆匆 潮起又潮落 恩恩怨怨生死白头 几人能看透 红尘啊滚滚痴痴啊情深 聚散终有时 留一半清醒留一半醉 至少梦里有你追随 我拿青春赌明天 你用真情换此生 岁月不知人间多少的忧伤 何不潇洒走一回 红尘啊滚滚痴痴啊情深 聚散终有时 留一半清醒留一半醉 至少梦里有你追随 我拿青春赌明天 你用真情换此生 岁月不知人间多少的忧伤 何不潇洒走一回 岁月不知人间多少的忧伤 何不潇洒走一回 一旁的梦无愁看着被众人围在中间跟士兵同歌同乐的那个如月下莹玉的绝美少年,他有些痴了。他笑唱恩怨笑唱红尘笑唱岁月笑唱聚散,他还笑唱着‘岁月不知人间多少的忧伤,何不潇洒走一回!’。他不是表面上那个不知愁的少年,他只是太知道了所以看开了吧!梦无愁想到这,就自讽的笑了。 —————— 过了子时,看着醉倒甲板上的人们,安家实知道自己又活了一次,但心中仍免不了那冷然的萧瑟。他端起酒杯微笑着饮下那团冰冷,入腹便化为一团火。 欧锦天醉醺醺凑上前来,笑问。 “还想着她么?” “谁?” 安家实不解笑问。狄淮青仰头饮下杯中酒,接口。 “夏雨桑。” 安家实听了,只萋萋的笑了。 心里想着那个貌似自己的少年,低头拨弄琴弦,《来生缘》低低唱开。 寻寻觅觅在无声无息中消失 总是找不到回忆 找不到曾被遗忘的真实 一生一世的过去 你一点一滴的遗弃 痛哭痛悲痛心痛恨痛失去你 也许分开不容易 也许相亲相爱不可以 痛哭痛悲痛心痛恨痛失去你 情深缘浅不得已 你我也知道去珍惜 只好等在来生里 再踏上彼此故事的开始 生生世世在无穷无尽的梦里 偶尔翻起了日记 翻起了你我之间的故事 一段一段的回忆 回忆已经没有意义 痛哭痛悲痛心痛恨痛失去你 也许分开不容易 也许相亲相爱不可以 痛哭痛悲痛心痛恨痛失去你 情深缘浅不得已 你我也知道去珍惜 只好等在来生里 再踏上彼此故事的开始 生生世世在无穷无尽的梦里 偶尔翻起了日记 翻起了你我之间的故事 一段一段的回忆 回忆已经没有意义 痛哭痛悲痛心痛恨痛失去你 也许分开不容易 也许相亲相爱不可以 痛哭痛悲痛心痛恨痛失去你 情深缘浅不得已 你我也知道去珍惜 只好等在来生里 再踏上彼此故事的开始 只好等在来生里 再踏上彼此故事的开始 “是啊!情深缘浅不得已,只好等在来生里。” 狄淮青感慨着。 安家实仰头望着天上繁星漠然开口。 “等来生,不知道我还是不是我而他还能否被我遇到。” 说完他轻笑着饮尽杯中愁苦。 “今天大师的话,你是明白的。” 狄淮青继续开口。 欧锦天也看着安家实,接口。 “只是你不愿面对。” 安家实看着那两人,笑道。 “你们又知道了?” 说完举杯。 “敬知己。” 三人碰杯,饮尽。 是么?我真是不愿面对么?不是,我不是不愿只是不敢,怕了而已。越是清醒就越是恐惧,怕伤心怕心伤,更怕亏欠和给不起,安家实心里哀叹。 第五十四话 暗藏心底的躲 次日清晨到岸,欧锦天狄淮青带兵辞别了萧良,回城去了。 安家实到了城门口跟二人道别,独自回了画心院。 “蕾蕾!我回来了。” 安家实在厅中叫道。 听到声音,楼上的数扇门同时惊开。所有的人涌下楼来。 安家蕾顾不的旁人在,直直的跑上前扑在安家实脖子里,磨蹭着呢喃。 “哥,你总算回来了。” 安家实摸了摸她的头,笑答。 “可不是回来了么!” 安家实看了看大伙,开口。 “大家都好吧?安宁呢?” 这时候安宁才一脸怨气的从人群里走出来。 安家实走上前,拂了拂安宁的小脸,玩笑着开口。 “怎么?谁欺负我们安宁了?” “公子。你去南方都不带着安宁。” 安宁鼓着腮帮子开口怨愤道。 安家实听了大笑起来。 “那日走的急了些,再说了我是有事在身,不方便带上你。下次吧!下次再去什么好玩的地方一定带上你,好不好?” 安宁这才勉强露出了笑脸,点头。 “哥,白叔他们夫妇来找你了。” “他们现在在哪?” “在楚先生那。” “恩,我现在就去。” 说完家实转身走了出去,安宁跟着,二人来到渡心医馆。 “楚先生。” 楚天问见到安家实,激动的上前来握他的手。 “总算回来了,这些天让我好生担心呢!” 安家实过意不去,每次都让知情的楚天问为自己担心,开口。 “谢谢您了。” “哪的话。你平安回来就好。” “对了,我不在的时候,京都不太平吧?” 楚天问知道安家实聪慧,走前早料到了这场风雨。 “夏家这次的扫荡不小,很多商户支持不住都快倒了。因为先前的事情,再加上王爷和将军从中照料,我们的商号都没受到波及,而且生意大有起色。” 安家实皱眉,开口问道。 “现在是什么状况?” “很多比较大的商号都将店铺压给了夏家,他们一直没动静,我想他们大概要灭了那些人。” 安家实皱眉思索,片刻开口。 “楚先生,这件事情我们得管,若他们倒了这经度怕是太平不了了。您今天帮我安排,我们晚上去一趟夏府。” 楚天问点头。 安家实这才又开口。 “白叔他们呢?” 楚天问带着安家实来到后院。 安家实回身对安宁开口。 “安宁你跟着楚先生去办事,记住留心学习,回来我可是要考你的。” 安宁乖巧点头,随楚天问去了。 看着他们离去,安家实才推门进屋。 “师傅,师娘。” 屋中二人这才起身,白茫看着安家实开口。 “你跟着他们去剿匪了。” 安家实点头。 白夫人走上前,疼爱的抚摸着安家实的脸,叹气开口。 “你怎么就总不知道爱惜自己的身体呢!” “我看他的身体到是大有起色。” 白茫淡漠开口。 安家实笑,开口道。 “还是师傅慧眼,徒弟我已经服了快两个月的黑山山参了。” “什么?” 白夫人一脸的不可置信。 “你怎么弄到那么多山参的?那可是一颗都很难得呀!” 白茫看着自己那个心思单纯如少女的夫人,摇了摇头开口。 “玉儿,这么多年了,你怎么还是不了解你这个徒弟啊!她若是想,有什么是弄不到的。” 安家实笑了,开口道。 “师傅你这回可是说错了,这山参不是我想方设法弄到的,是别人送的。” “知道。” 白茫没好气的答道。 “师傅和师娘这次来是?” “我们打算去游历,来跟你辞行。顺便来看看你好不好,如果情况允许,我们想让你到玉山风湖修养一段时间。” 安家实一听到这,双眼放光。 “可是岭南的玉山风湖?” 白夫人点头,要知道那可是他们夫妻两的宝贝隐所呀! “好,我去。” 白茫见他答的这么爽快,质疑着开口。 “怎么,遇到什么事情了?” 安家实知道师傅一向眼明心清,讪笑着点头,开口道。 “也是也不是。总之呢,我是答应了。其他的您就别问了,放心带着师娘去甜蜜吧!” 被家实这么一说,白夫人红了脸,笑骂到。 “你坏丫头!就知道欺负师娘我。” 安家实笑,躲开她伸来的双手。 —————— 送走了白氏夫妇,安家实才回到画心院。 安家蕾迎了上来,开口问道。 “白叔他们说什么了?” 安家实皱眉,开口。 “他们说让我去南方别苑修养身体。” 家蕾焦急,拉着家实的袖子开口问道。 “是不是你的身体又不好了?他们到底怎么说的呀!你到是说呀!” 安家实摇了摇头,叹息着。 “最近这边都有事,我暂时走不开。再说了,他们说让我去单独静养,我怎么放心的下你和大家呢!我又刚回来,怎么好这么快又走。” 家蕾听了这话,急了,开口叫起来。 “哥!身体重要。你若是身体不好,陪着我们又有什么用。这次由不得你做主,我说了算,你必须去!” 安家实看着一脸坚持的家蕾,无奈又疼爱的点了点头。 “好,我去。等我把这边的事办妥了,再好好陪你几天,我就去。这样总行么?” 安家蕾这才放下心来,点了点头。 “总之,你这次必须去。不许再临时变卦了!” “好,好。我一定不变卦。” 安家实应和着,安抚情绪激动的家蕾。心里雀跃的低呼,成了!红峦既然动在北方,那我就偏偏要往南去,我躲着你! —————— 晚上,安家实带着安宁坐着马车来到夏府。 带着低头不敢妄言的安宁,轻车熟路进了夏府书房,安家实开口。 “夏老爷,夏管家,好久不见了。” 座上的夏露寒起身走了过来,看着安家实,安心般的笑了。 “安公子,这次又是从哪来啊?” “大河吐龙。” 听了安家实的回答,屋内人都是一惊,夏露寒更惊。 “剿匪那事也跟你有关?” 安家实点头。 夏露寒忽而大笑起来,开口道。 “安公子果然少年英雄,南边的水路你也开了,这次你是否又要独揽河运生意了?” 安家实轻笑着开口。 “不。这次得水道运输生意的人夏老爷您也应该认识。” 夏露寒挑眉,对他放弃到手的利益有些不可置信。 “哦?” “曹浪。” “是他?” “是。” “我好奇,为何这次不是你?” 安家实看着满脸疑色的男子,谨慎道。 “夏老爷你应该听过一句老话:自古的枪都是打出头的鸟。我安家实可不想做那招风引雨的大树。当然了,我劝夏老爷您也不要做。” 听了这番话,夏露寒笑了,知道他是为何而来的了。 “岁丰。” 旁边立着的夏岁丰上前,开口。 “安公子,我家老爷知道你要来,为了等你所以才没及时把店铺还给那些商户。” 安家实听了愣了一下,看来是自己低估他夏露寒了。安家实自嘲的笑了笑,想也是,夏露寒是什么样的角色,若不是通明的人,怎能将生意做到这地步。看来这次,他也是吓吓那些商户,给他们个教训罢了,最后做回好人让他们感念。想到这,安家实开口。 “是在下糊涂了。夏老爷怎么能不知道这些呢!” “你不糊涂,你是太清醒了。” 夏露寒开口答了话。 安家实不解,侧头淡笑看着他。 “安公子,人活在这个世上有时候得糊涂些,随命些。看似挣脱了,但往往只是一时半刻,到最后还是逃不脱命数的安排。” 安家实对于他的话中有话心中忐忑,却还定然开口。 “敢问夏老爷此言何解?” 夏岁丰不答话,漂了一眼他身后不言语的小厮,才转眼慈爱的看着安家实的脸,柔声开口。 “听说你回来后身体就一直不好,如今怎么样了?” 安家实被他这么一看一问,有些慌了神,低眉躲闪着他的眼神,故作镇定开口。 “多谢夏老爷关心,在下身体还好,一时半刻死不了。” “这些天,兰止老是念叨旧事。再过两个月她也要出阁了,你有时间就去看看她吧!” 夏露寒又扯出一句不着边际的话来。 安家实叹了口气,他了然也许夏露寒已经知道了真相。但他不戳穿,到底是想让自己亲自开口承认呢,还是真有心想放自己一条生路?他不知道,也猜不透,索性不想了。 “夏老爷,或许真如您所说,做人糊涂些能活的更轻松更容易快乐。可是如今我走到这一步,身系上百上千人的命运,已经是个不能糊涂的人了。若是糊涂走错一步,怕等着我的就是万丈深渊了。还有,过往我也不想再提起,三小姐那儿不去也罢,望夏老爷体谅。” 夏露寒看着面前少年样子的安家实,叹了口气。 “自己的女儿,心疼也就只有自己知道。只要她觉得过的好,其实做父亲的什么都无所谓了。” 他是知道了吧!安家实心里了然。既然他愿意放自己一马,知道了真相也不是坏事,至少以后少了块心病。 “夏老爷保重,在下告辞。” 安家实看了夏露寒一眼,转身而去。他也老了,鬓边都隐约见了银丝,貌若壮年的他是什么时候不见的呢?是第一次他问自己家况的时候么?是他硬留自己在府中酿酒的时候?或者是在他仰手打了自己一巴掌的时候?还是他最后一次开口说明白的时候呢!走在路上,安家实心里翻腾。最终也还只能是陌路吧!即使知道了一切。心里酸涩,轻笑了起来。 —————— 回到马车上,一直未开口的安宁才开口。 “公子,你真参加了大河上的剿匪战?” 安家实回神,看着安宁点头,开口道。 “安宁,这也是我为什么不带你去的原因。还有,这件事情千万可别让画心院的人知道,特别是蕾蕾。” 安宁点头,满眼悲伤的看着安家实,开口带着哭腔。 “公子,你为什么总是自己一个人以身犯险,你不知道,你这样大家有多心疼。” 安家实把安宁楼在肩头,开口幽幽的说着。 “安宁,这世界上有一种人,他活着永远需要有一个目标,让他去拼让他去搏。实现了这个目标,他就得马上找到下一个目标维持生的希望,否则他将失去生的勇气和动力。” 安宁了然,开口道出。 “公子你就是这样的人。” “是。公子我就是这样的人。我身体一直都不好,如果不是时刻都有必须要我去做的事,我就会失力量,那样就真的不知道还能活多久了。” “公子。” 安宁流泪,湿了家实的肩头。 安家实伸手抚摸着家实的脸,开口安抚。 “安宁一定要努力跟着楚先生学习,帮我照顾大家,这样公子我才能放心出去闯,去寻找延续生命的理由。” 安宁点头流泪,再说不出话来。 —————— 安家实陪着安家蕾在京都四处着着实实的玩了三天。 晚饭过后,安家蕾在房间中帮家实收拾包裹。这次她没有了离别的伤色,反而很开心,边收拾边抬头嘱咐。 “哥,参片都给你放好了,你可要记得按时吃。还有,南方虽然气候暖湿,但早晚还是有些寒气,你得注意加衣服,千万别着凉。还有若是有什么人招惹你,你可千万要避开,别惹麻烦。也不知道白叔他们的别苑有没有人伺候你,真叫人不放心。” 安家实笑着拉起安家蕾,开口道。 “蕾蕾,你放心好了,他们都为我准备妥当了。” 家蕾皱眉,开口。 “说是放心,你一个人去我怎么能放心的下。你在这都是大家照顾你饮食起居,这次没人在你身边,都不知道你怎么虐待自己呢!” “蕾蕾,我向你保证,这次机会难得,我一定一定好好安心静养,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回来还给你一个健康的值得依靠的好哥哥。” “你能知道机会难得就好,总之,你要好好的。” 安家实拉着家蕾的手,慎重的点头。 次日清晨,大家到渡口来送安家实。 “公子,你路上小心,还有好好静养,别再去做那些有的没的了。” 安宁一副无奈的开口。 “知道,这次就去静养,决不去做别的事情。我保证!” 安家实严肃的看着安宁,向他保证着。 “当家的,这回你就安心养着,养好了再回来。班子里你别担心,我们大家都会努力照应的。” 安家实看着大家,点头应下。 楚天问开口。 “铺子这边你也可以放心,还有安宁。” “好,一切就都交给大家了。” 说完,安家实示意船家开船。 看着渡头上,依依不舍的众人,安家实扬臂示意他们回去。 船行远了,安家实看到渡头上匆匆跑来的欧锦天和狄淮青两人,嘴角露出温暖的笑容。抽出腰间的青箫,吹送,用箫声与他们辞别。 欧锦天在渡口,看着远去的船,狠狠的跺了跺脚。 狄淮青叹了口气,淡淡开口。 “他应该很快会回来吧!所以才没跟我们支应。” “但愿!” 欧锦天咬牙切齿挤出两个字。 第五十五话 玉山风湖 水路行船五天,才过了岭南。在玉山脚下安家实下了船,就命船家离去了。 依着白茫留下的暗道图,安家实傍晚才找到了风湖四周的绝壁入口处。 扒开崖间的高草,才看到那条通幽的秘密小径。 安家实入径,返身弄好了那遮蔽的草丛,才安心迈步朝里走去。走了数十丈,面前豁然开朗,四面绝壁环着一弯莹透的薄湖。月色下,湖水泛着银光煞是好看,湖边有一斜斜的矮崖,崖顶一所木屋对湖而立。 她淡笑着看眼前的一切,果然是个静养的好地方。她伸展着双臂,朝木屋走去。 换上了月白的宽裙,打散了发髻,她在湖边缓慢的踱着步子,看山看水看风月。在这样的环境中,心中的烦思杂念都消失不见了,真真是静了心念呢!而且这是南方,恐怕跟那老和尚口中北方的红峦星动有些安全距离了吧!想着,她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既然来了就给自己换个身份换个名字也换个心吧!既来之则安之,安之若素,素静之心。 —————— 太阳过顶,木屋中的人儿才缓缓醒来。她伸了个懒腰,想不到,来了这一个月,睡眠都变得出奇的好。她套上棉布宽衫随意披散着长发,来到湖边。她蹲下身子双手拘起一捧清水撒在脸上,真是神清气爽啊! 粗粗洗漱完毕,素心转身,却突然被眼前的大家伙吓了一跳。 半尺不到的地方正站着一只硕大的黄斑老虎,它那两只大眼睛正定顶的看着自己。她心里倒抽了一口气,一边小心谨慎的盯着那家伙的动向一边往旁处挪着身子。待离开老虎数米之外,她才真正缓过气来。刚想转身逃命,却瞟见了那大家伙带血的前腿。素心心上一紧,视线上移,那双大眼睛里满是哀伤之色。它不是来觅食的,怕是受了伤来求助的吧。想到这,素心向老虎走了几步,朝着那家伙挥手。但愿它能明白,果然,那大家伙朝这边走来。明白就好,素心一边朝木屋走边向老虎挥手。那只老虎也是通人意,一路上乖乖的人着,来到了木屋前。 素心朝老虎立手,让它等在屋外,自己进屋去拿药箱。等她拿了东西出来的时候,那老虎果然还收了后腿坐在屋前。素心看着老虎指了指手中的药箱,又指了指老虎受伤的前腿。完事才小心翼翼的靠过去,老虎很老实,任素心给他上药包扎。 等收拾好了伤口,素心才长出了一口气,抬起头。猛的对上那双大眼睛,她才回过神来,此刻自己的患者不是人!她正惊着,那大家伙张着嘴朝自己的脸靠过来。素心惊得赶忙闭上眼睛,脖颈间却传来了温热湿润的粗糙摩擦感。她睁开眼睛,看到那家伙竟然在用它的大舌头轻薄自己的脖子,顿时仰坐在地上看着那家伙无声的笑了。 第五十六话 不速之客 从那天开始,那只老虎就赖在了素心的屋前。她白日里在湖边在水里闲游,那家伙就在屋前给她看家,晚上她回屋休息,它就在屋外给她守夜。不过自从它来了之后,素心做饭的工作明显是重了很多。每次自己做素包,素菜,素汤,都要再给那家伙多做出十人份,供它打牙祭。光素食知道它吃不饱,每天中午素心还要到湖里去抓鱼给它加餐。这样跟这么个大块头共同生活了十天之久。 正午,太阳像个大橘子一样挂在天空。素心整了整屋子,走到屋外,看着在门前晒太阳的大猫,笑了。又该给这家伙弄吃的了。大猫是素心在心里给那只老虎起的名字,为了这,它还特地做个小木牌子挂在它的脖子上。 见素心向前走去,大猫也起身,跟了过去。坐在她身后,等着她给自己觅食来。回头看着那个懒惰的家伙,素心来气,伤明明都好的差不多了,却还总是叫自己给它弄吃的。话是这么说,又不忍心真的不管它,想到这素心跨步直直的坠入了下面的湖中。 湖边隐匿着的一猎装男子将刚刚发生在远处矮崖上的那一幕,尽收眼底。他心里一惊,那只老虎竟然跑到了这么个隐秘的山谷中,它还将那女子逼得坠入了深湖。 男子仔细的盯着湖面,想确定那女子会水,可以得以生还。但过了很久,没动静,男子焦急,怕是她真的不会水吧!想到着男子跃身跳如湖中,朝那矮崖下游去。来到崖下环视水面,却见不得半点女子的身影。男子心下一紧,屏息,潜到水下。往下游了几尺,他才看到不远处,展身水中的白色身影。 那身影像水草般舒展着身体,闭着眼睛置身水中,她静静的一动不动,连鱼儿都从她身边悠然游过。男子皱眉,怕是已经被过气去了吧!想着男子朝那身影游去,来到她面前,就伸手环过她的头,探唇而上为她渡气。 素心正静气在水中等着鱼儿自己游到手边来。谁想却突然来了一股水潮,还没等她睁开眼睛,就被人制住欺上唇来。一口暖暖的气息从那个热唇间冲到自己口中,素心睁大眼睛看着贴脸的男子面庞惊得忘了屏息。一股冷水窜入鼻腔,她才挣扎着推开身前面目模糊的人,蹬着双腿往水面游去。 猛的跃出水面,素心马上大口的呼吸。面前的水面上却突然跃起了另一个人,素心惊得睁大了眼睛,张着嘴巴发不出声来。那男子胡子拉碴的,宽眉挺鼻修面,目光亮如星辰。更可气的是那男人正直直的盯着自己看,眼睛里仿佛要烧出火来。素心冷冷的看着那个不速之客。 男子这才回神,游到对面的出尘脱俗的小女子面前,边伸手来抓她的肩边开口。 “姑娘你没事吧?” 素心想不到他在水底借渡气轻薄完自己还不算,上了岸还敢贸然来搭自己的肩膀。想着,她闪开男子的双手,卯足了劲扬手给了男子一巴掌,就愤愤转身又潜下水去。 素心这次放弃了守株待兔,敏捷的在水中翻转,瞬间两手都有了收获。她这才游上水面,将手中的鱼儿朝矮崖上扔去。冷冷的瞟了一眼,还愣在那的男子,她才又翻身下水继续忙活。直到够了上面那大家伙今天的饭量,素心才收手,顺着水面游到岸边。她抖了抖身上头上的水,才迈步朝矮崖上走去。 愣在水中的男子,看着那素衣少女走上岸去,才回过神色。也上了岸,跟着女子而去。 素心往坡上走,意识到身后的讨厌鬼还跟着,猛着转头,冷冷的瞪着那人。 男子看着身前的女子,绝色的面容上却有那样冷的一双眼睛,他开口。 “姑娘,刚刚在下是误会你溺水了,才斗胆贸然给你渡气的。” 素心还是冷冷的看着男子,不开口,也许真是习惯了不讲话所以一时半刻言语不出。 见男子不再说下去了。素心转身朝前走去,谁想那人还是紧紧跟着。素心怒气升腾,转身瞪着那人。心里烦躁,怎么会有如此不知趣的人,明明知道自己不受欢迎,还硬是死皮赖脸的跟着。 “姑娘,上面的老虎可能还没走,我怕你一个人有危险。” 男子开口,好心道。 素心无奈却不想开口跟他纠缠,只得随他去跟了。反正到了上面看到自己没危险,他大概就死心了,会走了。 男子跟着身前的女子来到木屋前,看到那硕大的老虎正津津有味的吃着女子丢上来的鱼,他吃惊不小。再看到女子若无其事走到老虎旁边宠腻的摸了摸它的头,他更是惊的说不出话来。 “这老虎?” 男子开口惊道。 素心见他已经知道了内情,转身走到他跟前,伸手请他离开。 男子反映过来,开口。 “刚刚是在下冒昧了。” 素心皱眉,继续伸手,示意他离开。 男子怎会不知她意,但他有心不想离开,便继续装着糊涂。 “不知道姑娘芳名?” 素心心里知晓,这男子有心跟自己周旋,怕是不会轻易离开。必须绝了他的念头,想着,素心指了指自己的唇,摆了摆手指。 “你是哑巴!” 男子惊呼出来。这才仔细回想,从始至终她确实是没吐露过半点声音。这么出尘脱俗的绝色少女居然口不能言!想到这,男子心里竟然泛起了丝丝怜惜。 素心见男子没动静了,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袖,伸手示意他可以离开了。 男子看着身前急着赶自己走的小女子,心里却越发的不想走了,他笑着开口。 “姑娘,在下是迷了路才误跌入谷中的,如今只能等着我的朋友来寻我了。姑娘既然连老虎都肯收留,想必一定不会赶在下走吧!” 素心见他不肯走,泄气的不再理会那人,径自走到大猫身边。 男子好笑的看着少女负气的神情,痴迷了。再看她竟然躺在老虎的肚子上,一人一虎闭着眼睛晒着太阳安睡起来。男子更觉得心中暖溶,仿佛化开的桂花糖般,让人舒服。 —————— 直到太阳西沉,素心才缓缓睁开眼睛,却突的对上另一双闪亮眸子。是做梦呢吧!迷糊间她伸手揉了揉蒙胧的双眼,再看。原来不是梦,那厚脸皮还在。想着素心泄气般的起身,走到小厨房,开始准备晚饭。 男子站在门口看着,那小女子利索的洗洗切切,准备晚饭。心里突然有些莫名的希翼,若是夫妻两人在山谷之中过着这样温实的日子,不是也很幸福很满足么! 素心转头看着立在门口傻笑的男子,万分无奈的摇了摇头,继续做自己的饭。 饭做好后,素心端着巨大的铜盆走到屋前,将铜盆放在地上。然后在盆前坐了下来,一只手拿起素包往嘴里送另一只手挥了挥示意大猫过来用餐。大猫也了然,悠闲的走到她身边来,趴在地上等着她伺候。素心瞪了那大家伙一眼,伸手从盆中拿起一只素包送到它嘴边,它才张口吞下。 男子立在远处,看着那小女子,一只手拿着包子狠咬,一只手还要忙着往老虎嘴里送吃的。这么滑稽却又这么温馨的场面,让他笑了。 素心回头看着男子一眼,真不知道这些家伙都是怎么回事,非得自己三请四请么! 男子这才走上前,在女子对面坐下来,拿起盆中的包子大咬起来。 “姑娘你叫什么?” 素心忙的很,此刻可没心思跟他在纠缠。她把包子咬在口中,誊出一只手来,拾起地上的树枝,写出‘素心’两字。 男子边看边笑着说道。 “原来是素心姑娘啊!在下扬蔚。” 素心被那名字雷到了,喷笑,口中食物尽数散在了对面男子的脸上。‘阳痿’!好笑,天下竟然真有人叫这名字。素心抿口猛笑着,因为出声不得,她憋的颤笑起来。 男子看着对面掩口笑的花枝乱颤的女子,心里叹。原来她笑起来竟也别有一番风情,冷脸,微怒,负气,安睡,为什么她每一个表情都那么迷人呢! 笑罢,素心板起脸继续吃饭,干活。 第五十七话 轻薄与算计 是夜,素心在厨房用旧门板架了个简陋的床,又从屋中抱出一床被子,丢到门板上。看着妥当的一切,她才转身回了屋子。 男子站在厨房门口,看了看趴在女子屋门前的‘守卫’,又看了看她给自己准备的床,笑了起来。 吃过上午饭,素心坐在矮崖边晒太阳。想着怎么处置身后这两个家伙。 那个大家伙到好打发,没了自己照顾,它一样活,这到不需担心。但那个厚脸皮就有些难缠了,这三天无论自己走到哪,他都紧紧的跟着。看的出他绝不是一般的猎户,有一股说不出的霸气而且武功不低,若想在他眼皮子底下脱身,难了!难也得想办法呀!总不能等着他的那些个朋友也侵入谷地来。想着她皱了皱眉头。不想了,换换精神。想着她起身,迈步,直直的从矮崖上落入湖水里。 闭眼屏气,素心在水底才终于放松了身心。 扬蔚潜在她数丈之外,看着她在水中舒展如浮草。清澈的水中,她宽大的白棉衫和如瀑的长发肆意的飘着,那洁净的面容如熟睡的婴儿。他的视线移到了她的唇瓣,纷纷红红还紧紧的闭着,看到这他不禁想到了那次为她渡气。那时候都没能好好感受,想着,他窜身上前,环起她的头就猛的压唇上去。 素心静神宁气间没有防备,就被这猛然而来的强硬弄蒙了。她睁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男子的面容,他竟然闭着眼睛一副好不享受的表情!素心感到唇间一疼,一股腥甜的气息窜入口中。这男人真是疯了,竟然咬破了自己的唇瓣,难道他想活吃了自己不成!她挣扎着,却怎么也逃不开他有力的禁锢,心一横,伸脚朝他下体踹去。谁想到他警觉性太高,竟然用双腿夹住了自己的脚。此刻素心真是算无可奈何了,屏着的气息也渐渐支撑不住了,身体软了下来,仿佛马上就要晕厥过去了。 扬蔚感觉到了身前小女子的不支,马上渡了一口气过去,接着迅速带她游上水面。 偷香成功的男人低头看着怀中迷糊中的小女子,痛快的大笑起来。 笑吧!笑把!看我今晚不阉了你这个淫贼!素心一边装晕一边狠狠的想着。 —————— 晚饭做好后,素心又温了一壶酒,坐在铜盆前自斟自饮起来。大猫貌似知道她心情不好一般,很乖顺,自己到铜盆里咬出包子来吃。 扬蔚走上前的时候,就见到那小女子竟然在那喝酒。他坐下来,拿起包子大嚼起来,今天的包子味道很特别,有些淡淡的甜淡淡的苦。 素心不去碰那吃食,只是一杯又一杯的饮着壶中酒。 “那是什么好酒,也给我尝尝。” 男子吃饱后终于耐不住开口。 素心冷冷的瞟了他一眼,把酒壶挪到自己身后去。 男子见她如此反映,好奇心更盛,偏偏就一定要喝那壶中酒。他窜身上前,扑倒护酒的小女子,终于把那壶酒夺了过来。他拿着酒壶,挑衅的笑着看对面气呼呼的女子,仰头饮起来。 素心面上装成极为不悦的样子,心里却乐开了花。这家伙果然好骗,他刚刚吃了那么多的甜药包子,如今再喝这清药酒,下了肚子一混合就成了绝好的迷药。等你晕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扬蔚喝着喝着就感觉到有些上头,迷迷瞪瞪的看着面前笑面如花的小女子,探身上前去够她的娇唇,还没够到便头一沉。 素心看着晕死在自己面前的男子,冷笑着。看你还敢色胆包天的吃我豆腐,晕了不是! —————— 素心迅速收拾好包袱,让大猫驮着那个昏死过去的男人,带着他们出了谷。又往山下走了一段路,素心才打发大猫离去。她看着地上的男人,心里气,上前在他的衣服里搜寻起来。果然!素心看着从他怀里找到的烟花弹,笑了,就知道这家伙一定留了一手。他虽然讨厌但也罪不致死,算了放他一条生路好了。 想着,素心拿起他的火折子,点燃了那烟花弹,通知他的同伴来寻他。这家伙到底是什么人呢?看样子眉目坚毅,面如钢塑,身材高大修长,好好收拾收拾应该也是个看的过去的英俊男子。素心瞟到他腰间隐外袍里的一块黑玉,遂扯下来看个清楚。玉面莹润且无半点杂色,是上好的昆仑玉,上面没任何图案只一字,是小篆的古字。昆仑玉!天哪,莫非他来自北方!想到这素心的心悬了起来,为今之计是找个明白人打听打听这人的身份。想着她将玉收入自己怀中,拿起旁边的碳棒在男子脸上写画了一番,才满意的离开了。 第五十八话 身份惊现 清晨下了山,安家实坐船往南行,去找曹浪。 四个时辰后,船行到了吐龙段,安家实付了船资又对船家嘱咐了几句才上了岸。 对于安家实的突然到访,曹浪也感到惊讶。当看到他拿出的那块黑玉的时候,脸色马上阴沉了下来,担忧的开口。 “这玉你是从哪得来的?” “这个说来话长了,总之,曹大哥你先告诉我玉的主人到底是什么人。” “你听说过御刀门么?” “北方那个名震江湖的御刀门?” 曹浪点头,又看着安家实手中黑玉继续开口。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是御刀门长门人古蔚扬的贴身之物。” 安家实心里扑腾,古蔚扬,蔚扬,扬蔚!应该是他没错。 “曹大哥,小弟如今有一事相求。” 安家实迈步屈膝抱拳给面前的曹浪行了个大礼。 曹浪赶忙上前相扶,见他神色冷然,知道此事不小,便开口道。 “有什么大哥能帮上忙的,决不会推辞。” 安家实开口道。 “曹大哥,最晚也就这两天,御刀门的人可能会来寻我。如果他们找到你,你千万千万什么也别说,关于我的什么也别说。到时候有什么疑惑,小弟日后自会为你解释。” 曹浪虽然心中不安,但还是点了点头。 “还有曹大哥能否派条小船和一个可靠的船工马上送我回京都去。” “这个没问题。” 安家实看着手里的玉思索了一下,开口。 “这个东西我得马上去处理,这样把大哥你叫船在渡口等我。我处理完这个,就去。” 曹浪点头,却还是不放心的开口。 “你打算怎么处理?” “当掉。” 曹浪觉得不妥,还想说什么,但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始终没开口。 安家实从曹浪处出来后,就直奔当地最大的当铺。他把那黑玉拍在当柜上,看着掌柜的开口。 “掌柜的,这块上好的昆仑黑玉,你能给多少?” 那精明的中年男人看了看玉,又看了看对面的小公子,伸出五个手指来。 “五十两。” “什么?才五十两,连到广地的船资都不够。再加点。” 安家实冷着脸跟掌柜的讨价还价。 掌柜的看着看玉又看了看人,狠了狠心开口。 “好!八十两。” 安家实愁苦的看着那男子,开口道。 “掌柜的这可是我家传的东西,要不是如今我和未婚妻急着到南边去缺少路费,断然是不会当它的。您想啊!到广地船资就七十两,怎么着我也得再留二三十两傍身之用啊!一口价,一百两。您若是不要,那我去别家。” 男子看着面前的清秀如云的小公子,一拍大腿,应了。 拿了银票安家实赶到渡口,上了船马上命船工火速开船,往京都进发。 —————— 再说这边,曹浪正思衬着昨天安家实的蹊跷,古蔚扬就带人上门了。 进了门古蔚扬也不客气,开口到。 “曹兄,我不请自来是想让你帮我找个人。” 曹浪有礼的笑着开口。 “什么人?” 古蔚扬伸手接过手下人手中的卷轴,打开来铺在桌上。 曹浪上前,仔细端详画中人,他惊道。 “这姑娘!” “怎么?你认得她?” 古蔚扬焦急,上前抓着曹浪的胳膊问道。 曹浪又仔细的端详了端详那画,摇了摇头开口。 “这画中的姑娘我确实没见过,只是惊叹这女子的容貌可真是出尘脱俗,是个难得倾国倾城的佳人呢!不知道此佳作是出自哪位大师之手啊?” 古蔚扬听了他的回答,泄气开口。 “我画的。” “哦?那这位姑娘与古门主?” “说来话长,以后等我寻到了她,再告诉曹兄你。反正你只要知道她是我古蔚扬未过门的妻子就行了。” “哦?未过门的妻子?” 曹浪惊道,这到是有些意思,一向不近女色的御刀门长门人竟然认定一个小女子为未来夫人。想着他继续开口问道。 “除了这画,那女子可还有别的什么特征。” 古蔚扬思索,开口。 “她是哑女口不能言,她身上带着我的传家玉佩,还有这是她的字迹。” 说着古蔚扬从袖中拿出一张纸,递上前。 曹浪接过纸,只见上面两个反拓的大字‘淫贼’。曹浪疑笑着看着古蔚扬,开口问。 “这又是怎么回事?” 古蔚扬阴沉着脸,他身后的两个手下却都强憋着笑,其中一人开口。 “曹堂主,这是我们那个未过门的门主夫人走前,留在门主脸上的定情之礼。” 说完就再也憋不住了,想到他们去迎门主时见到的场面,喷笑出来。 曹浪听了那话也想像着那情景,大笑起来。 收了笑,曹浪将那纸张还给古蔚扬,开口。 “这字迹明显是碳棒所写,笔迹识不出的,既然是定情信物你还是好好收着吧。现下就只能从那块玉佩入手了,一会你给我画个图样,我马上派人去查。” —————— 到了傍晚,就有人来报,说是在当铺发现了那块玉佩。 曹浪马上带着古蔚扬他们来到了那家当铺。当掌柜的把黑玉交到古蔚扬手中的时候,他看着玉佩脸色阴沉可怕,右手握拳青筋暴起,在他的发力间指节发出闷闷的‘咯吱’声。 他身后的两个手下见那情形早闪的远远的了。 曹浪壮着胆子上前开口问道。 “怎么样?古门主,是否是这块玉佩?” 古蔚扬当着众人不好发火,咬牙切齿的答道。 “没错,就是这块!” 听了他的回答,曹浪干笑了两声,也闪到了远处。他与古蔚扬虽然交情不深,但也算的上了解了,如今这场面这形势,那女子若在他面前怕是早被他撕碎了。但他心下也觉得好笑,这边这个是千方百计的寻她找她把她当成未过门的妻子,那边那个呢却是想尽了方法躲他避他不想与他再有半点瓜葛,真是对冤家呀! 一盏茶的功夫后,那掌柜的才颤颤巍巍上前,开口。 “各位贵客,这东西你们要的话,给二百两好了。” 等他话一出口,古蔚扬一道杀人的目光飞了过来,那精明男子缩了缩脖子不敢再开口。 旁边的三人唏嘘,这掌柜的真不会看脸色,人家的家传宝玉他竟然敢开价二百两,不怕那家伙抽刀砍了他。 曹浪看这情势不太好,上前,掏出五百两银子塞到掌柜的手中,开口问道。 “掌柜的,是这样的,这玉是我这位兄弟的,不想前两天却丢了。如今在你这寻到了,我们也不想为难你,但你得给我们说清楚这当玉的是个什么人。” 那掌柜见有钱收,心情大好,开口知无不言起来。 “来当玉的是位儒雅的公子,我开价五十两,他不应。他说急着带未婚妻去南方,急需银子才当了自己的传家宝玉。他还价一百两,我是狠了狠心才收了当。” 听了这话,古蔚扬冲上前,抓着掌柜的手腕狠狠开口道。 “你可见到他妻子了?” 掌柜的看着眼前人,吓的哆嗦着开口。 “没,没见到,不过看那公子的样貌,想他妻子必定也是绝色的美人才是。” 绝色的美人!古蔚扬狠狠的在心中念那几个字,他此刻甚至希望她能时时隐了容貌,只给自己一个人看到。那小女子,她竟然还敢找个小白脸私奔,竟然以一百两的低价卖了自己的贴身之物,做盘缠!见古蔚扬只皱眉不说话,曹浪知道大事不妙了。他开口问那掌柜的。 “你确定他说是要去南方?” 掌柜的点头。 “是,他说要去广地,出了门就朝渡口方向去了。” 直到回了漕帮堂宅,古蔚扬依然阴沉着脸不开口。 他的两个手下更不敢开口,他们知道门主的脾气。如今那个未来门主夫人的这些个壮举怕是真把门主惹怒了,真要是被寻着了,下场不知道有多惨啊! 曹浪见身后的两人不开口,他只好硬着头皮上前开口问道。 “古门主,如今是否叫人到渡口去查查?” 古蔚扬攥着拳头,冷冷开口。 “你们还不快叫人去查!” 他的手下听了话,马上转身下去吩咐。 古蔚扬压着火转身,对着曹浪开口道。 “曹兄,河运方面是你的势力范围,你帮我多留意着点。我们马上动身去广地,有消息马上派人通知我。” 说完他转身带人走了。 曹浪看着古蔚扬坚毅的背影,长出了一口气,心下念着。这回安家实捅的这个篓子可不小,想不到他居然是个女儿身,自己还真是被这个古伶精怪的丫头牵连的不轻啊! 第五十九话 危机四伏 安家实回到京都,整日提心吊胆,直到接到曹浪的来信,才放下心来。说是他去南方寻人了,让他好好寻去吧!这样一来自己呆在京都,短时间内是不需担心了。 明天便是立夏日,也是夏府三小姐大婚的日子。安家实看着手中的帖子,想起了当初那个总为自己而哭泣的兰止姐姐。他叹了口气,起身走到马棚,翻身上马,驾着月色来到了夏府。 夏岁丰帮他栓好马,带着他走到了三小姐的闺房外。 夏岁丰轻声对安家实道。 “公子,三小姐还都不知道。那事,老爷谁也没跟说。” 安家实点头,夏岁丰这才扬声开口。 “三小姐,安公子来了。” 听到夏岁丰的传话,屋门哗的一声开了。夏兰止站在门内,直直的看着眼前已然长大成人的玉面公子,流下泪来。夏岁丰见势,悄悄转身退了。 安家实迈步进了屋子,阿芙也在,那丫头见到来人也是泣不成声。 安家实拉着夏兰止的手坐在桌前,笑着开口劝慰道。 “明天就要嫁做人妻了,怎么还跟个小孩子似的哭鼻子呢!” 夏兰止听了这没半分怨怪的亲近话儿哭的更厉害了,断断续续的开口。 “桑儿,桑儿,我没照顾好她。” 安家实拂着夏兰止的头,温温的开口。 “都过去了,你也别再伤心了。其实那样的结果,对桑儿反而是件好事呢!我知道她走的很安稳,所以你也别再这样牵挂她了,否则她会于心不安的。” 夏兰止抽泣着点了点头。 安家实笑着开口转移话题。 “听说新郎是今年殿试的头名,现在贤王手下任职。” 夏兰止点了点头,开口道。 “他说他认得堂哥你。” “认得我?他叫什么名字?” “梦无愁。” 安家实听到这名字笑了,开口道。 “那确实认得,他人不错。兰止,他对你好不好?” 夏兰止娇羞的点了点头。 “那就好,以后若是他对你不好,告诉堂哥,堂哥帮你教训他!还有,你们可要早点生个几小侄子小侄女陪我玩耍。” 听了这话,夏兰止的脸更红了,深埋着头不说话。 安家实转头看阿芙,开口道。 “听说阿芙姐姐要陪兰止嫁过去,以后还请阿芙姐姐多帮我照应兰止,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可以叫人到画心院去找我。” 阿芙满脸欢喜,笑着点了点头。 安家实见该说的都说了,便起身开口。 “时候不早了,你们早些歇息,这样明天才能有精神做个漂亮的新娘子。” 被二人送出了门,却见到夏岁丰正等在院中。 “安公子,老爷有请。” 安家实跟着夏岁丰来到那熟悉的书房之中。 一进门就见夏露寒立在书桌前,见人来,朝他挥了挥手。 安家实走到桌前,低头看桌上摊开的画卷。一惊。那上面画的竟是玉山风湖的素心。 夏露寒看着一脸错愕的安家实,皱眉开口道。 “这是夏家船队去南方的时候弄到的。听说御刀门的人正拿着这个在到处寻找他们的门主夫人。” 安家实听了,惊的抬头看着夏露寒。 夏露寒眉头更深,开口继续道。 “你前些日子到南边休养是不是遇到麻烦了?” 安家实看着满脸忧色的夏露寒,心里突然冒出一股莫名的暖意,遂笑了笑开口。 “没关系,都是小事,没什么要紧的。夏老爷不需太担心,我能解决。” 夏露寒看着满脸无所谓的安家实,叹了口气。 “没事就好,总之以后小心,有什么需要尽管来找我。” 安家实点了点头,跟着夏岁丰出了书房。 来到夏府门前,夏岁丰将缰绳交到安家实手中开口。 “安公子,老奴在夏家做了四十多年了,看得出来老爷对您的事情一直很挂心。自从得到那副画像开始,老爷就一直吃不好睡不着,生怕您在外面惹了什么仇家。” 安家实拉了拉夏岁丰的手,缓声开口道。 “您若不嫌弃,家实冒昧叫您一声‘丰伯’。” 夏岁丰拉着安家实冰凉的手,点了点头。 安家实继续开口。 “这件事情真的没你们想的那么严重,放心吧!他们找不到我的,就算真找到了也不会把我怎么样的。对了,丰伯。以后无论什么人问起,你们千万别提到我就是了。” “好,你以后自己也小心。” 安家实点了点头,翻身上马,踏着夜色归去了。 立身马上,安家实心中忐忑。那男人真疯了不成,现在玉佩也回到他手里了,他还那样铺天盖地的寻自己做什么?还到处扬言说自己上他夫人,他这么做到底所谓何由?他摇了摇头,不再想下去。大概一时半刻也寻不到北边来的。到时候真寻来了再说吧! —————— 立夏日,夏府三小姐大婚,到贺之人络绎不绝。 夏露寒正在厅中与欧耀和狄洪畅谈,夏岁丰匆匆走了进来。他在夏露寒耳边低说了几句,夏露寒脸色大变。 欧耀开口道。 “怎么了?” “哦,是一位不熟悉的客人到访。二位先在这稍候,夏某去去就来。” 说完,夏露寒带着夏岁丰来到大门口。 门前等候的男子身材高大而修长,面目如刀斧雕刻般坚毅英俊,见到夏露寒笑着开口。 “夏老爷好,在下古蔚扬。” 夏露寒心里早就翻腾开了,却依然面不改色的开口道。 “不知道古门主突然来访所谓何事?” “这说话怕是不方便。” 古蔚扬开口提醒。 “那请跟在下来。” 夏露寒带着那男子来到后院书房之中。 “夏老爷,实不相瞒在下突然到访,的确有一事请教。” 夏露寒笑的泰然,开口问。 “古门主尽管道来。” “在下日前带着门众在南方寻人,后来得知您商队中有人要了我们一副画卷去。在下疑惑,想请教夏老爷。” 夏露寒坦然笑道。 “确有此事。实不相瞒,在下确实是的了一副贵门寻人的画卷。原因很简单,因为画中人跟在下已逝的夫人有些相似。” 说着夏露寒走到书房里间,摘下墙上的画来,拿给古蔚扬鉴看。 古蔚扬看着画中哪位夏夫人,眉眼间确实与素心有几分相似,但气质却截然不同,一个温润一个桀骜。当然了他也不傻,开口道。 “原来如此,听说夏老爷府上有四位绝色的小姐,不知道她们是否跟贵夫人样貌相似呢?” 夏露寒收了画卷,有些不悦道。 “在下确实有四个孪生女儿,不巧的是其中有三个都不像她母亲更像在下。” “那剩下那个呢?” 古蔚扬不死心,咄咄逼人的继续问着。 夏露寒脸色阴沉,开口。 “在下的小女儿确是与夫人有三分相像,但她两年前已经病去了。” “四小姐的墓地在何处?” 夏露寒心里烦闷,这个男人竟然连死人也要查,难道他还想掘墓验尸不成。 “古门主,小女无墓无碑,当初她去后我尊了她的遗愿,将她的尸身在伴枫河上火化了。这件事,全京都的人都知道,古门主若是不信大可以去打听。” 古蔚扬看着夏露寒不悦的表情,不再追问下去了。起身,带着手下告别而去。 出了夏府大门,古蔚扬开口道。 “查过了么?” 他身后的人点头,开口。“那三位小姐都查过了,确实不是。” 另一个也开口。 “那位四小姐也的确是两年前病逝的,尸身也确实已经火化,这件事情是很多人都亲眼目睹过的。” 古蔚扬听了这些,不开口。 “门主,我们现在是否马上回南方继续寻找?” “不,再等些天,有些事情我还不能确定。” “是。” 古蔚扬又开口。 “御风,你是否查到都有谁见过那位四小姐的面貌?” 被唤做御风的男子回答。 “是,那位四小姐常年患病,见过她的人确实不多。除了夏家的人外,安家老宅的两个老奴照顾过她,但他们半年前已经去世了。还有就是欧耀的儿子和狄洪的儿子,但他们两个月前已经去了北方战场。除此之外再无他人了。” 听了这话,古蔚扬皱眉思索。 “这些人中谁跟她最熟悉?” “应该是夏家三小姐夏兰止。” “好,就从夏兰止入手。” 古蔚扬冷声开口。 第六十话 紧咬不放 夏兰止与梦无愁大婚三日后,傍晚,两人来到翠湖之上,泛舟游玩。 船沿着岸边缓行,岸上人却突然跟他们打招呼。 “二位就是梦公子与梦夫人吧!” 梦无愁和夏兰止同时看向面前的人。 “您是?” 梦无愁开口问道。 古蔚扬笑着开口。 “在下姓古,三日前二位大婚之日在下也到过夏府,跟夏老爷详谈过。” “哦,原来是岳父大人的朋友。如不嫌弃,请上船同游。” “在下也正有此意。” 说着古蔚扬带着两名手下,迈步上了舫船。 “古兄,那日定是在下忙糊涂了,若不然怎么会毫无印象呢!” 梦无愁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道。 古蔚扬笑着解释。 “到不是梦公子的错,在下当日去夏府为的是跟夏老爷打听我那个于月前失踪的未过门的妻子。后来突然得了消息才匆匆走了去查询,这才没能参加到二位的婚宴。说起来,是在下的不是呢!” “古兄哪的话,既然是有尊夫人的消息,当然是寻人重要些了。对了,尊夫人可是找到了?” 梦无愁和善有礼的开口道。 古蔚扬叹了口气,深沉道。 “还没有。其实我那小妻子到是跟夏府四小姐相貌颇为相似,我也正是因为这个才到夏府去叨扰的。” “真的?” 惊的开口的是夏兰止。 古蔚扬看着满眼期盼的那个优雅少妇,从手下人手中接过画像,摊开来给她看。 夏兰止上前,仔细端详,缓缓开口。 “这画像确实有些像桑儿,但也不十分像。” 梦无愁探身来到自己小妻子身边,也端详起那画中人来,恍然开口。 “仔细看来,这画中人到是很像安公子?” “哪个安公子?” 古蔚扬惊问出口。 夏兰止笑着答话。 “是小女的堂哥,安家实安公子。他母亲跟我们的母亲本是孪生姐妹,桑儿跟堂哥又都生来像母,他们二人的相貌自然有几分相似。这古公子的妻子与桑儿相像,那么肯定也与堂哥相像,这到不奇怪。” 梦无愁点头,了然。 古蔚扬心思转动,开口道。 “不知道这位安公子现下是否身在京都?在下可有机会见上他一面?” 梦无愁听了,文雅有礼的开口。 “安公子在京都开了一间戏院,他人现下也刚回来不久。古兄若想见他到也不是难事,一会在下与兰止也正要到画心院去看戏,不如古兄与我们同去,到时候我们可为你引荐。” “那在下就打扰了。” 古蔚扬笑着开口应下,心里那未解的疑团似乎开始慢慢清晰起来。 —————— 近酉时,梦无愁与夏兰止带着古蔚扬来到了画心院。 三人一踏进演厅,安家蕾便迎了上来,她拉起夏兰止的手笑着开口道。 “三堂姐,堂姐夫,你们总算是来了。我个听说你们今天要来,特地叫我给留了最好的位置呢!” 说着,她瞄了瞄他们身后的男人。 夏兰止赶忙开口介绍道。 “家蕾,这位是古公子,他是特地来见家实堂哥的。” 安家蕾冲夏兰止点了点头,才满脸无奈的又开口道。 “真不巧,我哥今下午才跟着商队到北方去办货了。他走之前还嘱咐我今晚一定好好招待堂姐和堂姐夫呢!” “是这样啊!那还真是不巧了。婚宴上就没见堂哥人,本来还想今天见上一面呢!” 夏兰止听到这消息也皱起了眉头,叹道。 安家实带着三人来到二楼正队着台子的小间里,接着便转身出去了。 过了一会,安家蕾端着一盘煞紫的桑果走了进来。 “听我哥说过这是三堂姐最喜欢的小食儿,家蕾知道堂姐你今天要来,早早叫人去摘的。很新鲜,你们快尝尝吧!” 夏兰止捻起一枚桑果,幽幽的开口。 “一看到这剔透的桑果我就会想起桑儿。因为这,所以才最爱这果子。” 气氛清冷,安家蕾赶忙开口。 “戏就要开始了,你们好好看,我去后面看着去了。” 说完她转身走了。 酉时,客满,烛灭。 今日是上演的是江湖情侠篇,曲目:《任逍遥》-《伤心太平洋》 一男一女两个舞者挥剑御绸贯穿全戏,其间也有其他舞者陆续出场退场,乐声时高时低时快时慢。 最开始,男子先上场时歌起。 让我悲也好 让我悔也好 恨苍天你都不明了 让我苦也好 让我累也好 随风飘飘天地任逍遥 英雄不怕出身太单薄 有志气高哪儿天也骄傲 就为一个缘字情难了 一生一世想捕捕不牢 相爱深深天都看不到 恩怨世世代代心头烧 有爱有心不能活到老 叫我怎能忘记你的好 让我悲也好 让我悔也好恨苍天你都不明了 让我苦也好 让我累也好 让我天天看到她的笑 让我醉也好 让我睡也好 把愁情烦事都忘了 让我对也好 让我错也好 随风飘飘天地任逍遥 啊……………… 英雄不怕出身太单薄 有志气高哪儿天也骄傲 就为一个缘字情难了 一生一世想捕捕不牢 相爱深深天都看不到 恩怨世世代代心头烧 有爱有心不能活到老 叫我怎能忘记你的好 让我悲也好 让我悔也好 恨苍天你都不明了 让我苦也好 让我累也好 让我天天看到她的笑 让我醉也好 让我睡也好 把愁情烦事都忘了 让我对也好 让我错也好 随风飘飘天地任逍遥 让我悲也好 让我悔也好 恨苍天你都不明了 让我苦也好 让我累也好 随风飘飘天地任逍遥 随着歌声女子出场,接着就是双双舞气,其间剑绸相交错,其他舞者也纷纷上场,一片喧嚣的江湖之势。 伴舞者退,就只剩男女两人,两人各立舞台两边,哀伤起舞。歌声又起。 离开真的残酷吗 或者 温柔才是可耻的 或者 孤独的人无所谓 无日无夜 无条件 前面真的危险吗 或者 背叛才是体贴的 或者 逃避比较容易吧 风言风语 风吹沙 往前一步是黄昏 退后一步是人生 风不平 浪不静 心还不安稳 一个岛锁住一个人 我等的船还不来 我等的人还不明白 寂寞默默沉默 沉入海 未来不再我还在 如果潮去心也去 如果潮来你还不来 浮浮沉沉 往事浮上来 回忆回来 你已不在 一波还未平息 一波又来侵袭 茫茫人海 狂风暴雨 一波还来不及 一波早就过去 一生一世 如梦初醒 离开真的残酷吗 或者 温柔才是可耻的 或者 孤独的人无所谓 无日无夜 无条件 往前一步是黄昏 退后一步是人生 风不平 浪不静 心还不安稳 一个岛锁住一个人 我等的船还不来 我等的人还不明白 寂寞默默沉默 沉入海 回忆回来 你已不在 一波还未平息 一波又来侵袭 茫茫人海 狂风暴雨 一波还来不及 一波早就过去 一生一世 如梦初醒 深深太平洋底 深深伤心 一波还未平息 一波又来侵袭(一波又来侵袭) 茫茫人海 狂风暴雨 一波还来不及(一波还来不及) 一波早就过去 一生一世 如梦初醒 深深太平洋底 深深伤心 深深太平洋底 深深伤心 歌毕曲收,灯火亮起。舞者上台谢谢客,接这就是首尾曲,还是那首《画心》。 演出结束,客都散尽后,安家蕾才又现身来到三人面前。 夏兰止开口道。 “今儿这戏好看,也是堂哥写的么?” 安家蕾点了点头。 夏兰止又满脸哀愁的看着家蕾开口问。 “堂哥他什么时候回来?” 家蕾摇了摇头,皱眉埋怨的开口答道。 “谁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呀!他总是这样,说走就走,想回就回,他当我这是客栈呢!” 夏兰止看着负气的安家蕾开口安抚。 “家蕾也别埋怨堂哥了,他也是商事繁忙呀!总之他回来后,你给送个信儿,我和无愁再来看他。” —————— 安家蕾点了点头,送三人出了门。见三人走远,她这才关了门,上了楼。 “哥,你到底是怎么了?那个姓古的到底为什么要找你麻烦?” 家蕾不悦的瞧着窝在床上看书的安家实。 “那男人好男风,他看上我了。” 安家实头也不抬,轻巧的丢出一句话来。 安家蕾听了这话,睁大了眼睛,走到床边兴趣盎然的开口问道。 “真的?” 安家实边看书边心不在焉的点头应付那丫头。 安家蕾夺过他手边的书,粘过来八卦的问着。 “到底怎么回事,哥你倒是说给我听听。” 安家实皱眉,开口。 “有什么好说的,就是在南方,他见了我一面然后就死缠着我。我无奈就逃回来了呗!” “那他有没有对你怎么样?” 听她这么一问,安家实突然觉得唇上如火烧,但还是不动声色丢出话去。 “他到是想,你哥我能轻易让他得逞!” 安家蕾一听没好戏,失了兴致,开口怨道。 “无聊!以后这种破事,你别老招惹到我这来。我懒得给你收拾这烂摊子。” 安家实谄笑着开口。 “是,是,好妹妹,多谢你救了哥哥一命。我保证以后出门一定躲着点,决不再让这种无耻之徒看上。” “行啦!你这张脸就是罪魁祸首!以后记得包严实了再出门。” 安家蕾没好气的顶了句,就转身下楼了。 这张脸,包严实,我怎就没想到呢!还是不成,在京都这地方就靠着这张脸吃饭呢!若是突然改变容貌,是能躲过那男人,但别人那怎么办呢!为今之记也只有先躲着了,实在不行就逃! 安家实想来想去,一会喜悦一会皱眉,最后他摇摇头不想了,拿起书本继续读起来。 第六十一话 捉个现形 三日后,一客栈房间内。 “怎么样了?” “负责安家商号掌柜工作的楚天问这两天夜里经常进出画心院。而且前晚夜里过了子时,一个包裹严实的男子曾经到过南通巷的一个老宅,第二天早上是一个妙龄少女送他出来的。他径直回了画心院,到刚刚也一直没出来过。” 听了御霜的消息,古蔚扬笑着开口问道。 “御风你怎么看?” “属下以为那安家实一定没离开,他就在画心院内。而且他避而不见,其中必有蹊跷。说不定他就是当铺掌柜所说过的那公子。” “御霜?” “属下也这么以为。” 古蔚扬笑了,想必答案是近了。他倒要看看这个安公子是如何了得的人物,竟然敢拐走他古蔚扬的女人,想着开口道。 “今晚你们留在客栈休息,我去会会这个八面玲珑的玉面公子。” “是!” —————— 入夜,安家实裹好薄斗篷,拉紧斗篷上的宽帽,从画心院后门闪身走了出来。他脚步走的急,很快走入了一个漆黑的小巷,心里突紧,环视四周仔细察看。好像是自己多心了,他摇了摇头继续朝巷子深处走去。 “安公子,这么急是要往哪去呀?莫不是要走路去北方办货?” 安家实听到身后传来的熟悉声音,心里突突,但还是故作镇定,坦然转身看着来人。 古蔚扬走上前,盯着那少年的眼睛。他心下惊的冷然,到此刻她竟然还可以不表现出一丝一毫的慌张,真真是个狡猾的狐狸。 “不知这位兄台有何指教?” 安家实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开口问道。 古蔚扬狠恨的盯着她那张脸那双眼睛那两片唇瓣,冷冷开口。 “玉面公子在吐龙一带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呢!这名号配你,甚是贴切呀!” 安家实轻笑,不把他杀人的眼神和锋利的话语当一回事,淡然开口道。 “那是大家抬举在下了。” 还撑!还死撑!古蔚扬心中怒火已经翻腾如潮浪,他强压着暴怒的冲动,咬牙切齿的开口。 “我的玉佩是你当的,还需要找那掌柜的来认人么?” 安家实泰然看着对面几近崩溃的危险男子,开口道。 “不用了,玉是我当的,假消息也是我放出去的,曹浪那也是我让瞒的。一切都是我做的,那又如何?” “素心!哑女!” 古蔚扬狠命抓着那小人儿的肩膀,将他抵在墙上,狠很开口。 安家实还是那副无所谓的样子,挑衅开口。 “是我。都是我。那又如何?” “如何?你说我该将你如何?” 安家实看着面前那张因为压抑着暴怒而扭曲的脸,他心里也没了底,但还强装着冷声开口。 “放开我!” 看着她漠然的表情听着她冷冷的口气,古蔚扬再也抑制不住心头的怒气了,狠狠的摇晃着双手,将那小小的身体一次一次的撞击在她身后的墙壁上,咆哮着。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我为什么要放了你!你这个窃贼!你这个骗子!” 没错,她是个窃贼。不光窃了他的家传宝玉还窃走了他一颗鲜活的心!她更是个骗子,骗了自己关于她的一切还骗走了他一生的深情! 安家实被那强烈的反复撞击,弄得气血翻腾,一口浓血从胸口涌上来。他固执的咬紧嘴唇,却又因为接连而来的更加猛烈撞击而失了力气。直到浓血喷涌出嘴角,他却还不肯开口说一句软话。 发了疯的男子已经被怒气蒙蔽了眼睛,他哪里看的到对面被自己蹂躏的人儿的异样。发完了火,他才猛的松了双手,朝身后的墙上猛靠去。 安家实失了钳制,身体滑落,他强撑着力气扶墙而起,缓慢的继续朝巷子深处挪动。 “你还想逃到哪去!” 身后的男人显然还不肯就此罢休,安家实心中哀叹而绝望,他面墙而立,调了调紊乱的气息,淡淡开口。 “脾气也发了,你还想怎样?” 男子大步上前,走到那对墙而立的人身边,狠狠的盯着她的侧影,愤然开口。 “你以为事情可以这么简单就结束么?” 安家实紧紧的贴着墙,不让身边的人发现异样,轻笑开口。 “呵,是我想的太简单了。古门主,你还想要什么,我这条命么?好啊!你现在就可以拿去,我一点都不在乎。” 古蔚扬听了她的话大笑起来,开口冷然。 “命你都不在乎,好!那么告诉我,你到底在乎什么?” 安家实轻笑了两声,提气开口。 “我在乎什么?我也想知道我到底在乎什么!我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为了谁?这个世界没有我这么个人,大概也不会有什么改变吧!这样想来,死,对于我来说,到成了解脱。这样很好啊!真的很好啊!” 古蔚扬听着她那些厌世轻生的话语,心突然狠狠的疼起来。 两人不语有一刻钟的时间。 安家实扶着墙继续朝前挪动,心里希翼着事情就到此结束吧。 可往往天不遂人愿,古蔚扬猛的跨步上前,把她扯离墙壁。两人对面而视,他不吐半字,欺唇上来。 古蔚扬一触到她冰凉的唇瓣,才感到了那股浓浓的甜腥。她流血了,什么时候的事情?她为什么不说,为什么不告诉自己!想到这他已熄的怒火又燃了起来,不顾面前人儿的无力反抗,狂暴的亲吻啃咬着她带血的唇。 安家实被他制在墙上动弹不得,他粗暴的轻薄另她感到绝望。心中黯然,胸中烧疼,一口又一口的浓血又涌出了口腔。 古蔚扬对身前人儿口中的鲜血一一吞下肚去,继续以吻泄火。 长吻过后,安家实瘫软的倒在墙边,绝望的看着巷子深处的那片黑暗。真的就逃不过了么?那个劫!他转头看着对面靠墙而坐的男人寒声开口。 “你玩够了么?如果还不够,你想要什么都尽管拿去吧!完事了,请你放我离开。” 古蔚扬看着眼前的人儿,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安家实轻笑着,看着那痴住了男人,开口。 “呵,原来这样就够了。既然你不要,那我就走了。” 说完他扶着墙起身,跌跌撞撞的朝巷子深处走去。 古蔚扬呆看着那弱小的身影蹒跚着走远,心里突的空了,嗡嗡的疼起来。 第六十二话 朝朝暮暮 安家实安全走到了巷子深处,他强提着一口气,从怀中掏出药丸张口吞下,滑身而落靠在冷墙上闭了眼睛。 等到她晕死过去,古蔚扬才从黑暗中走了上来。他看着那深睡的人儿,眉头还紧紧的皱着,那么让人心疼。他心中哀叹,她是劫么?自己此生的劫! 次日过午,安家实才幽幽转醒,他躺在床上冷眼看着陌生的屋子。是客栈吧!他们落脚的客栈。想着他又无力的闭上了眼睛。 古蔚扬端着药碗走到床边,看着床上固执着不肯睁眼的人儿,缓声开口。 “为了制造假想欺瞒世人,你做的还真是恨绝呢!如今身体弄成这个样子,你可曾后悔过?” “我为什么要后悔。我这辈子就不知道什么是后悔。不,我现在知道了,我后悔遇见了你。不过这似乎也不是我能决定能后悔的吧!” 安家实闭着眼睛,轻声开口说着。 对她的话古蔚扬不置可否,开口道。 “吃药吧!” 安家实睁眼起身,靠在床边,接过他手中的汤药,仰头一饮而尽。 古蔚扬看着她,接过空碗,笑着开口道。 “你不怕药苦?” “比起人生,任何药都不算苦。” 听着她温柔的声音说出这么冷然的话,古蔚扬又不知道该如何接话了。他伸出拳头摊开在她面前。 “跟人生一样,有苦就有甜。” 安家实看着他手中的那颗蜜饯,无言,伸手捻起放入口中。 “你若是总这么乖该多好。” 看着面前大嚼密果的人,古蔚扬由衷的感叹。 安家实白了他一眼,开口反道。 “你若是总这么知书达理的又不知道该有多好了。” 听了这话,古蔚扬大笑起来,开口道。 “你若是希望我这样,那我以后就这样可好?” 安家实撇着嘴,辞到。 “免了,我福薄,受不起。” “谁说你福薄的,我说你受的起你就受的起。” 古蔚扬伸手轻轻将面前的人儿环在怀中,柔声开口。 安家实心里一震,挣扎着推开他,瞪着他。 古蔚扬也不理会她的眼神和表情,继续开口。 “你到底叫什么?” “你想叫我什么就我什么吧!名字只是个代号,对于我来说那不重要。” 看着一脸无所谓的人儿,古蔚扬继续问道。 “那对于你来说什么重要?” “自由。你能给我么?” 安家实咄咄逼人的开口。古蔚扬皱眉,避左右而言它。 “我还是喜欢素心这个名字,我以后还叫你素心。” “随便。” 安家实淡淡开口。 “那你叫我什么?” “除了相公,你想让我叫你什么我就叫你什么。” 还是那淡淡的回答。 古蔚扬竟然都生不起她的气来,笑着开口。 “那你就直接叫我的名字好了。这个别人是叫不得的,只给你唤。” “好。” 安家实微眯着眼睛痛快的答话。 “你这有没有书?” “你想要什么书,我马上叫人去买。” “什么书都成,无所谓。” “好,那你等着。” 说完古蔚扬转身出了门,片刻不到他拿着一摞书走了进来。他把书放在被子上,安家实也不挑,随便拿起一本就仔细的读开了。 古蔚扬看着沉迷书海的小女子,温笑着开口道。 “怎么,连声谢谢都不说?” “谢谢。” 安家实没抬头,直接应付,轻飘的吐出他想听的那两个字来。 古蔚扬笑了笑,如今自己还真是不知道该拿她如何了。想着他也随手捡起一本书来,和她对坐而读。 看着看着安家实突然呵呵的笑起来。古蔚扬抬头,看着笑的正欢小女子,开口问道。 “你笑什么?” “我刚刚看了这个故事,突然想到了另一个故事。” “什么故事,讲来听听。” 安家实收了笑,正了正神色,开口讲了起来。 “60多年前,一个朋友给我讲了一个笑话,把我笑翻了,后来由于肚子太疼进了医馆。大夫给我诊治前,问我 ;为什么笑成这样,我就讲给他听。他听后狂笑不止,最后竟然笑死了。 ; ; 我被送上了官府。县官让我把那个笑话讲出来,由在场的大家来判定是我与大夫的死无关,我要求签订免除责任的单子。县官宣布休审,一天后重新开审,宣布接纳我的意见。于是,我当场把那个笑话讲了出来,结果有人笑得敲桌子,有人笑得在地上打滚。后来,当天所有听到这个笑话的人都笑死了。 ; ; 我瞬间成了名人,各路人士纷纷要求见我我,我知道这笑话讲出去可能构成巨大侵害,于是对着他们,我含糊地说了一番话,大意就是:“理由永远是谎言,信仰永远是自慰。”我的话传播出去后,引起巨大反响。可没想到,有一天,几个神秘探子闯进我的闺房,把我连拖带拽拉到一个黑屋子里。过了好久,一束强光照到我脸上。我勉强睁开眼睛,惊呆了,坐在我面前的人是目前惟一与我一样家喻户晓的人——王上。 ; ; 王上大致交待了抓我的目的,很简单:把这个笑话记下来,然后密封送到四面敌对国家的统治者那儿,笑死他。我只好答应他的要求,同时提出此笑话属于大规模杀伤性武器,不可针对百姓。王上答应了。 ; ; 半个月后后,王上宣布已经掌握了那个笑话的关键技巧,并且在沙漠地区试用成功。这在各国间引起轩然大波,很多国家惊慌失措,各国朝堂上都将此命名为“笑威胁”。就在此时,东方一个国家突然宣布也掌握了该笑话,原来给我讲笑话的那兄弟投靠了该国。于是,我们之间形成了“笑威胁平衡”。 ; ; 60多年过去了,我已经风烛残年。在离开世界之前,作为历史见证人,我想有必要把这个笑话讲给大家。那天,我朋友给我讲的这个笑话很简单,很短,就一句话: ; ;我相信爱情。” 古蔚扬听完她这个希奇古怪的所谓笑话,沉思很久才开口问道。 “你不相信爱情?” “没有相信不相信之说。但那东西太费神,对于我来说又不重要。所以我只会拒而远之。” 安家实坦然开口答到。 “为什么它对你不重要?” “不是说了么它对于我来说太费神!” “那对于你来说什么不费神?” “自由。” 又回到了起点,古蔚扬无奈的笑了笑。 安家实不理会他,继续低头看起手中的书来。 三日后,古蔚扬看着像猫一样一在床上安静的窝着看书的人儿,好奇开口道。 “你还真老实,怎么,除了看书你就不想做点别的?” 安家实抬头看着他,伸了个拦腰,懒懒开口。 “是啊!看书也看累了。有琴么?” “你等着。” 说完古蔚扬转身出去,片刻他便拿着一副上好的乌木古琴走了进来。 安家实雀跃的接过琴,横在腿上,拨弄开来,朱唇缓缓开启。 让软弱的我们懂得残忍 狠狠面对人生每次寒冷 依依不舍的爱过的人 往往有缘没有份 谁把谁真的当真 谁为谁心疼 谁是唯一谁的人伤痕累累的天真的灵魂 早已不承认还有什么神 美丽的人生 善良的人 心痛心酸心事太微不足道 来来往往的你我遇到 相识不如相望淡淡一笑 忘忧草忘了就好 梦里知多少 某天涯海角 某个小岛 某年某月某日一次拥抱 轻轻河畔草 静静等天荒地老 让软弱的我们懂得残忍 狠狠面对人生每次寒冷 依依不舍的爱过的人 往往有缘没有份 谁把谁真的当真 谁为谁心疼 谁是唯一谁的人 伤痕累累的天真的灵魂 早已不承认还有什么神 美丽的人生 善良的人 心痛心酸心事太微不足道 来来往往的你我遇到 相识不如相望淡淡一笑 忘忧草忘了就好 梦里知多少 某天涯海角 某个小岛 某年某月某日一次拥抱 轻轻河畔草 静静等天荒地老 “来来往往的你我遇到,相识不如相望淡淡一笑?” 古蔚扬看着倚靠在床边的人儿,不可置信的问道。 安家实淡笑不语。 古蔚扬继续开口。 “我若是忘不了呢?” “只是一首歌罢了,听过就算了,你又何必如此较真呢!” 安家实知道跟他讲不同道理,只淡淡开口。 长长的沉默过后,古蔚扬才缓缓开口。 “想不想出去走走?” 安家实看着他,笑问。 “你允许?” 古蔚扬冷了脸色,转身出去拿了一身衣裳交给床上的人。 安家实拎起那雪白的长裙,满脸惊讶问道。 “你就让我穿这个出去?” “你本来就是女人,为什么不能穿这个出去?” “呵呵,若是让他们见到我这个样子,还不吓出个三长两短来!” 古蔚扬惊得开口问道。 “没人知道你是女人?” “除了夏露寒,其他人都只以为我是安家实。” “夏露寒不是你爹么?” 安家实不答,只是把那裙子丢还给他,没好气道。 “若是让我穿这个出去,我宁可呆在屋子里。” 古蔚扬无奈转身出去给她寻了一身男装。 安家实穿好了衣裳,盘好了发髻,看了手中的乌木簪子。转手把它丢给古蔚扬,开口吩咐道。 “先帮我收着。” 古蔚扬看了看手中那素净而别致的簪子,开口问道。 “怎么不戴上?” 安家实对着镜子打量着自己身上的衣服,皱眉开口。 “你给我找的这身衣裳,配不上我那簪子。” 说完他转身朝门口走去。 古蔚扬将簪子收入袖管中,淡笑着跟上了前面的人儿。 第六十三话 点点滴滴 出了客栈,安家实左看看右看看,复又抬头看着身边的人,开口问道。 “我们现在去哪?” “我喜欢你现在的措词,‘我们’,很好。你说去哪?” “那我们就先去清心斋吃晚饭,再去画心院看戏。” 既然你喜欢,那我就投你所好,这样你心情好了我自然也能过了舒坦点。 “好。” 说着二人迈步朝北通大街走去。 “安公子,您来了。这位是您的朋友吧!” 安家实冲石头笑着点了点头。 “您二位楼上请。” 古蔚扬跟着安家实来到二楼角落的雅间。 “您稍等,鲁掌柜的马上就到。” 说完石头转身出了门。 片刻过后鲁厨子裹着围裙拎着菜刀就走了进来,看到家实满脸欢喜,上前就来抱他。 “娃娃,老不来,可想死厨子我了!” 安家实豪爽的拍了拍鲁厨子的宽背,开口讨好道。 “鲁叔,我不是不好意思老来吃白食么!每次来都麻烦你家实心里过意不去。不过我也老想您了,这不就厚着脸皮来了么!” 鲁厨子放开安家实,笑道。 “知道娃娃你嘴甜,最会哄厨子我开心。今个想吃什么?” “有嫩藕么?” “有,今儿刚到的,新鲜的很。” “好,那就吃藕,其他的您看着随便上好了。” “行,那你等着。” 说完鲁厨子扬着大刀走了出去。 古蔚扬灰着脸色,不悦开口道。 “那老家伙总是这样对你搂搂抱抱的?” 安家实挑眉,开口道。 “他比我亲叔还亲。” 古蔚扬听了也不再说什么,就等着上菜。 菜上齐后,安家实笑着对石头开口道。 “再帮我们温壶竹叶青来。” “好嘞!” 石头答的爽快,很快就将温酒送了上来。 安家实给自己和古蔚扬倒好酒,看着他饮下,笑道。 “不怕我给你下药?” “你不会的。” 古蔚扬笃定的笑答。 二人吃完了饭,辞别了鲁厨子,朝画心院走去。 一见安家实进门,家蕾就怒气腾腾的走上前,瞪着他开口。 “你还知道回来,在外面浪荡够了玩够了?” 安家实谄笑,答道。 “玩够了。这不回来看戏来了么。” 安家蕾朝他翻了个白眼,忿忿道。 “看什么戏!勾栏的那些帐都有多少日子没去收了,你再不去,那些个老女人就真当是白送便宜给她们了呢!” “收,收,马上去收。” 安家实痛快答着。 安家蕾看着一眼家实身后的男人,不悦开口道。 “他怎么跟你在一起?” 安家实轻飘开口。 “哦,路上碰到的。” “他没对你怎么样吧?” 安家蕾担心道。 “放心,他就是再禽兽,也不会在大庭广众的做出什么跃矩的事情。” 安家蕾这才放心,点了点头,恨声开口。 “那你还不快去收账!” “去了,去了,马上去。” 说完安家实拉着古蔚扬转身出了画心院。 古蔚扬冷着语气开口道。 “禽兽?” 安家实心虚,笑着开口。 “开玩笑,开玩笑,别当真。” 说完他迈步朝勾栏街走去。 百花楼内,一半老徐娘的女人勾着安家实的脖子娇嗔。 “呦,今儿这个债主怎么比上回那两个还凶呀!” 安家实伸手挑了挑那老女人的下巴,色色的笑着开口。 “百花娘说的是啊!” “你这个小没良心的,竟在外头惹祸,你那个泼辣的妹子没少给你脸色吧!” “百花娘你真是了解小爷我呀!怎么我在外头风流,你也吃醋了?” 百花娘将丝帕甩在安家实肩上,开口道。 “你个小冤家,就知道哪老娘开涮。得,我这楼里还得做生意,银子给你,赶紧带着你这位瘟神走吧!” 安家实收了银子,在百花娘的大腿内侧狠捏了一把,听的那女人娇喘的声音,才坏笑着扬长而去。 出了百花楼大门,古蔚扬眉头紧皱,开口。 “上次那两位?” “就是欧锦天和狄淮青。他们不放心我独自到这种地方来,所以每次我来收账他们都要跟着。” 安家实低头数着银票,轻飘的回话。 古蔚扬看着她洁白的额头弯弯翘起的睫毛,眉头更深。看来觊觎她的人不只自己一个呀!他们是否已经知道了她的女儿身呢!不行,得赶紧带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想着他就在心里盘算开来。 安家实收好银子,抬头看着那个满脸阴郁的男人,开口道。 “走吧!还有的忙呢!” 待收齐了所有的帐,古蔚扬才开口。 “现在去哪?” “去绣庄,把银子上帐。” 说完他带着古蔚扬来到绣心绸庄,找到了正打着算盘清理账目的楚天问。 安家实把银票交给楚天问,开口道。 “这两个月勾栏的收入,麻烦楚先生您给结算好。” 楚天问收了银子,只抬眼瞟了古蔚扬一眼,但似乎完全没把他当做一回事,复又对着安家实开口。 “对了夏府前两天来人,叫你有时间去一趟。” “好,我抽时间过去。” 说完他带古蔚扬出了绣心绸庄。 “事情都办完了?” “完了。” “那我们回吧!” “恩。” 安家实对古蔚扬言听计从,老实的跟着他回到了客栈。 喝完了他端来的药,二人对坐看了会书,安家实就乏了靠着床睡了过去。 第六十四话 圈不住的人 清晨天还没亮,安家实就闻着药香,幽幽转醒。 古蔚扬坐在床边,接过空碗,看着低头细读的小女子开口。 “这两天你把这的事情处理一下,过几天就跟我回北边吧!” 安家实边看着书,边应着。 “哦!让我考虑考虑。” “你不用考虑,我要带你走。” 安家实皱眉,这才抬起头来看着那强势的男人,不悦开口。 “既然我说什么都没用,你还问我?” 古蔚扬轻轻笑了,开口道。 “我不是问你,是通知你。” 安家实愤愤的白了他一眼,低下头去继续看书。 下午安家实在古蔚扬的‘陪同’下来到画心院,两人刚到门口。一匹快马奔驰而来,一信兵翻身下马来到安家实面前,恭敬道。 “安公子,这是狄将军给您的信。” 安家实接过信来,打开来看完,眼珠转了转,对着那个满脸风尘的信兵开口。 “行啦!想必你还有其他军务在身,你先去吧!回了信我自会派人给狄淮青送去的。” “是。” 那信兵听了这话,跨身上马扬长而去。 二人进了画心院的门,和家蕾对坐在桌前的山风见到来人,马上起身笑看着安家实。 安家实见到这个故人,也心生欢喜,雀跃上前。 “山风大哥,你怎么来了!” 山风笑着看面前这个粉嫩的小人儿,满眼疼爱的开口。 “我来帮寨子里的人买办,顺道来看看你,给你送些东西。” 说着他把手中的包袱交的安家实手里。 安家实打开包袱,里面是一包山参,两身簇新的棉布长衫和一双簇新的靴子。 “山参是我临行前大伙给你挖的,衣裳和靴子是孟大娘脱我稍给你的。大家都很牵挂你,特别是兰儿和孟大娘,两个人一见我就念叨,可把我给烦的够呛。” 山风笑着开口说道。 安家实也笑,满脸的开心和满足。她思索了一下,回头看着古蔚扬,期盼着开口问。 “我们去北边经过黑山么?” 古蔚扬喜欢她旁人面前说‘我们’,每当这个时候她就是要天上的星星自己也不会拒绝,于是宠腻开口。 “你若是想经过,我们就经过。” 听了他的回答,安家实雀跃的笑着对山风道。 “山风大哥,你回去告诉大家,我过些日子许就能去看他们。” “好,东西也带到了,我也该走了。你保重。” 山风离开后,安家蕾才满脸不悦,开口道。 “哥,你又要走了?” “恩,没办法,必须要去。” 听了他的回答,家蕾红了眼睛点了点头。 “别担心,我很快会回来的。” 家蕾怨愤的看了一眼古蔚扬,又对着家实开口。 “那你小心。” “好。” 说完,安家实和古蔚扬出了画心院,朝夏府走去。 路上古蔚扬开口问道。 “黑山山风也是你朋友?” “咦?你没派人查清楚我周围所有相关的人么?” 安家实故作新奇状,开口讽刺着。 古蔚扬笑了笑,泰然答到。 “不需要了。有我看着你,就算有再广的关系网,也是徒然。” “切,盲目自大!” 安家实皱眉,怨责着。 —————— 夏府甚是热闹,进进出出的人搬搬抬抬。 安家实迈步走了进去,看到在院子里指挥装车的夏岁丰,迎了上去开口。 “丰伯,又要出货?” “是啊!” 夏岁丰转身看到安家实笑了,又看到他身后的男人,愣了一下才满眼担忧的开口。 “你,没事吧!” 安家实点了点头,继续问道。 “这次去哪?” “到东南边去。” “真的,能带上我么?东南边我也还没去过。” “行啊!你要想去,出发前随时来就是了。” 安家实感到身后人僵硬的身体贴上了自己的后背,讪笑着开口。 “这次恐怕去不成了,下次吧!下次再去,带上我。” 夏岁丰满怀复杂的看了看阴沉着脸古蔚扬,转头看着安家实笑着点了点头。 二人辞了夏岁丰,才来到夏露寒的书房中。 坐上的夏露寒看着古蔚扬跟着安家实走了进来,心里也惊。他起身上前,看着安家实开口道。 “怎么?你?” 安家实笑看着满脸忧色的夏露寒,冲他眨了眨亮闪闪的眼睛开口道。 “我很快会没事,夏老爷你尽管放心。” 夏露寒了然,知道她又要做出什么惊人之举了,放下心来才又开口。 “兰止有了身子,无愁想带她回南方休养待产。她说走之前要见你一面,你去看看她吧!” 安家实点头,转身,见那块膏药没跟上,他转头看着他开口。 “怎么?你不跟着来?” “不用了,我在这等你。”安家实狡笑,反问道。 “你就不怕我跑了?” 古蔚扬先前一直跟着他,知道他应该没做什么手脚,放心的笑着开口。 “你不会的。” 安家实白了他一眼,转身出去了。不会的?我不会,才怪!古蔚扬我要让你为你的自大而感到后悔!我今天就让你知道,你最大的缺点就是,总以为自己掌控着一切! 安家实来到后院跟夏兰止说了会话,又贴耳嘱咐了她些事情,才换了身不起眼的衣裳从后门溜了出去。他去了狄府找到狄洪,跟狄洪细说了一番便换上了信兵的装束,骑马出城,径直朝东北方向奔去。 —————— 一个时辰后,书房中,夏露寒看着低头读书的古蔚扬开口。 “不知道,古门主可是寻到了你那个未来门主夫人。” 古蔚扬自信开口道。 “已经寻到了,我们很快就回北边了。” 夏露寒思衬着时间,笑道。 “古门主还真是自信,你当真就能把他带走么?” “夏老爷看不住他,不代表别人也收不住他。” 夏露寒听了这话,大笑起来,看着窗外的夕阳开口。 “圈的住他的人却圈不住他的心,到最后还是一场空!古门主,你可千万别跟我犯同样的错误。” 古蔚扬听了他的话才猛然转头,看着已沉的太阳,猛的拍桌而起。 找遍了夏府都不见安家实的踪影,夏兰止也只说他换了套下人的衣裳就走了。古蔚扬看着刚刚热闹非凡现在却异常冷清的院子,猛然抽身出了夏府。 夏露寒看着那个骄躁而去的身影,开口道。 “岁丰,你说他能拿的住他么?” “难说。” 夏岁丰从暗处闪身出来,也是皱眉思量,开口答道。 “我们的商队已经上船了吧!” “是,半个时辰前就出发了。不过安公子他应该不在船上。” 听了夏岁丰的话,夏露寒笑了。他心里也是很佩服自己这个恨绝的有些癫狂的小女儿,她生到这世上,就是为了掀起风浪而来的吧! 第六十五话 辽城压阵 安家实日夜兼程,十天之后到达了最东北方的辽城地界。他立身马上,听着前方传来的阵阵战鼓之声,心中了然打马前去。 与敌军对阵铺展而开的方阵,见信兵前来都让出了一条路来。 阵前一身戎装的欧锦天和狄淮青也闻声回望。快马来到二人近前,他们这才看清了马上的人儿,竟然是他! 安家实一脸坏笑的看着吃惊的二人,驱马近,探身去拥抱他们。 直到接受完他结实的拥抱,二人才敢相信,眼前的人真的是他,他真的来了! 欧锦天又惊又喜开口问道。 “你怎么来了?” “接到狄大哥的信,我就快马加鞭的赶来了。” 听了这话,欧锦天满脸疑惑看着狄淮青开口。 “你给他写信了?我怎么不知道?” “你不知道的事情还多着呢!往后再跟你说。” 安家实拿着鞭子敲了敲他的战盔,笑道。 三人正说着,就听对面敌阵传来一声娇嗔。 “三个大男人,战场之上搂搂抱抱,像什么样子!是男人,就不要一直缩着,出来迎战本公主!” 安家实这才回身,看向不远处,那立身马上的女子。着火红的战袍,手执长鞭,身材妖娆,面目娇媚,果然是个火辣的小女子!跟欧锦天那个浪荡小子到是很相配呢! 其实当她接到狄淮青来信的时候就猜出了七八分。这个朝韩的小公主本已经败阵多次,却还叫嚣着要挑战,分明就是恋战!而且是因为恋人而恋战!这个欧锦天也有鬼,次次挫败那小公主,却次次放她全身而退,若说他无情思谁也不信。既然是两相吸引,那就让我安家实帮你们一把。想着,安家实坏笑着在欧锦天的马屁股上狠狠的抽了一鞭子,开口喊道。 “少年将军欧锦天前来应战!” 欧锦天的坐骑吃痛,朝战中狂奔而去。马上的欧锦天回头看那坏笑的人儿,皱眉上前,与那小公主纠缠开来。 安家实看着两人不痛不痒的过招,急了,开口骂喊道。 “欧锦天你这个没用的东西!连个女人都拿不住!我看不起你。” 欧锦天听着安家实难听的怨怪皱眉,手间兵器更快更冷了。 那小公主挥舞着长鞭,应对着面前男子越来越结实的招数,有些吃紧。看着他不再温让的眼神,心里委屈,红了眼睛。 欧锦天看的真切,心中微动,手上的家伙也渐渐放缓。 看着远处纠缠不休的两人,狄淮青幽幽开口。 “家实,你也看到了。半个月来,这个场面每天都要上演个两三回。她们本已败北,可那主帅韩若男却死死纠缠。” “既然他们迟迟不肯了断,那我就帮他们一把!” 安家实说着,竖弓架箭,冷笑着瞄准了欧锦天的胸口,开口高喊。 “欧锦天你个没用的东西!我看你还是死了算了!” 话毕,安家实手指一松,那带着绳子的利箭就朝远处飞去。 韩若男听的真切看的清楚,那箭定定的朝自己身边男子的胸口而来。她心里急出了火,飞身上前,用自己的肩膀护住了男子的胸口。说是迟那是快,那带着长绳的利箭,瞬间穿过了她的肩膀。 欧锦天看着在自己身边翩然倒下的女子,眼中满是惊诧和不忍,看着她缓缓开口道。 “你这是何必?” 女子皱眉忍痛开口。 “要你管!” 话音刚落,她肩上的箭头绳索拉紧。 安家实看着远处含情对望的两人,冷然开口。 “收绳!” 接令的军士打马拉绳往后奔去,接着战前的那个弱女子就被硬生生的拖到了安家实面前。 欧锦天反应缓慢,待马下的女子被拖走,他才赶马回到阵前。 安家实坐在高高的马背上,斜眼看着马下那个被拖的浑身是伤的小女子,冷笑着开口。 “韩若男,公主殿下,兴会啊!” 韩若男一脸倔强,仰望着头上的艳阳下绝美到失真的面庞,失了神。 欧锦天驱马来到安家实身边,缓声开口。 “家实,别为难她。” 安家实猛的转脸,冷冷的看了那男人一眼,寒声开口。 “你给我闭嘴!” 接着他转脸笑看着地上那女子,冷声下令。 “把这位高贵的公主殿下给我请回营去。” 旁边的士兵听了,不敢怠慢,利索的将韩若男带上马。 “回营!” 安家实厉声开口。 兵士中有很多人都跟着两位少将军参加过黑山战役和吐龙战役,他们心里知道这位安公子是个什么样的厉害角色。自然都不敢再像先前那样松懈,全都打起十二分精神行军回营。 —————— 回到营中,安家实看了一眼韩若男,把她给我带到医帐中。 说完,他也抬脚向医帐走去。欧锦天心里担忧也跟了上去。 走到帐篷前,安家实转身冷眼看着欧锦天开口。 “你留在帐外等!” 欧锦天心虚,点了点头,不再跟了。 安家实走进帐篷,看着立身医台前那面露难色的老迈军医开口。 “陆大夫,这我来处理就好了,您帮我找两个厨妇进来!” 陆军医听了这话,感恩戴德的退了出去。 片刻间,两个四十多岁的妇女走了进来。 安家实看着躺在医台上的女子,开口道。 “把她的外衣褪去。” 那两个厨妇依命上前,伸手就要解韩若男的衣裳。韩若男见安家实还在帐中,抓着自己的衣裳死命的挣扎着喊道。 “不要碰我,都给我滚开!滚出去!” 闻声,帐外的欧锦天冲了进来。 韩若男满脸哀伤的看着欧锦天。 欧锦天面有不忍之色看着安家实。 安家实瞪着他怒吼。 “出去!” 欧锦天又看了一眼韩若男,黯然转身走了出去。 安家实又看了看那两个吓的不轻的厨妇,缓声开口。 “行啦,你们也出去吧!” 两个夫人缓身出了帐篷。 安家实才踱着步子来到医台前,低头看着躺在医台上的娇媚女子,温笑着开口。 “公主殿下,你是要我给你医治呢?还是要我给你医治呢?二选一,你自己选。” 韩若男看着面前的俊美人儿,红了脸,故作镇定开口道。 “你不知道男女授受不清么?” 安家实听了这话,笑了,看着韩若男低声问。 “这有男人么?” 韩若男听了这话,睁大了眼睛张大了嘴,惊的说不出话来。 安家实这才温润开口。 “可能有些疼,你忍着点。” 说完安家实拿起案上的剪子,小心的剪开了她肩上的衣服,开始为她医治。 “原来你是女子。怪不得他们都对你那么好。” 安家实低头忙碌着,听到她这酸溜溜的话,笑道。 “他们都不知道我是女子。他们都是我兄弟。” 听了这回答,韩若男才松了口气,道。 “那他呢?他可有心仪的女子?” “你说欧锦天?” 安家实依旧边给她处理伤口边答话。 韩若男红了脸,小声应着。 “他没心仪的女子。不过他也不能娶你。” “为什么?” 韩若男急问,身子也动了动。 安家实把她按倒在医台上,厉声开口。 “别动!” 韩若男被他生冷的口气,吓的红了眼睛,委屈道。 “你怎么对我这么凶?难道他是你的心上人?”安家实叹了口气,停下手,看着韩若男开口道。 “公主殿下,我不让你动是怕缝合不好伤口,以后会留下疤。一个女子若是身上有疤痕,那可不好。” 韩若男盯着安家实,不依不饶的追问。 “那他到底是不是你的心上人呀?” 安家实俯身继续帮她处理伤口,淡淡回答。 “不是。我已经许了人家,夫家姓古。” “那他能让你到这么危险的战场上来。” “他不让我来,是我自己偷跑出来的。” 安家实开口糊邹着。 “若他找不到你,肯定会很担心的。” 韩若男满脸忧色的感叹着。 安家实听了这话愣了愣,他会担心么?想着他摇了摇头,开口道。 “他才不会担心呢!他只会乱发脾气。” “他发脾气就表示他担心呀!” 韩若男理所当然的答道。 安家实心里烦乱,皱眉开口。 “不说这个了,你到底想不想嫁给欧锦天?” “想,但不知道他要不要我!” 韩若男满脸忧色。 “想知道他的想法么?” “想,你有办法么?” 安家实收了针线,给她缠好棉布,整好衣裳开口道。 “有,但你得保证配合我。” “好!” “还有不许把我告诉你的说出去。” “恩!” 韩若男重重点头。 收拾妥当后,安家实迈步走出了医帐。 欧锦天见他出来,迎上去开口问道。 “她怎么样了?” 安家实不答白了他一眼,开口道。 “你那么关心她做什么,她可是敌国的公主。” “她只是个弱女子,再说今天是她救了我一命。” 欧锦天黯然开口。 “你喜欢他?” 欧锦天知道安家实早就看出来了,只好垂头丧气的点了点头。 “那你娶她吧!” “娶她?我是想娶,可如今两国交战,哪有说的那么容易。” 安家实看着满脸萧瑟的欧锦天,他真的成熟了能像个顶天立地的男人那样想事情了。 “我帮你们。” 欧锦天一脸惊讶的看着安家实。 安家实笑道。 “怎么?不相信我?” “我相信你。” 欧锦天笃定的回答。 第六十六话 喜事未完战报又来 三日后,韩若男养伤的营帐中。 四人环桌而坐,安家实开口。 “这件事情若要促成只需要搞定两个人,一个是你爹,一个是你爹。” “跟我有什么关系?” 狄淮青惊问。 “让你爹去搞定王上。” 狄淮青更惊。 “这事他爹去就好了。” 安家实摇了摇头,开口。 “若是他爹去那就不可信了。若是你爹去就没人会怀疑了。” 欧锦天看着狄淮青忙点头。 狄淮青沉着脸开口。 “好吧!家实你说,我们该怎么办?” “欧大哥,你写信给你爹,告诉他这的情况。就说对方恋战,我方只得相陪,但时间久了对我方也很不利,不仅烙兵伤财还会被牵制军力。总之说的严重些就是了。另外你再不露痕迹的透露给他,对方公主对欧锦天有意思。让他想法儿劝王上联姻止战。” 狄淮青点头。 “这好办。” 安家实复又转头看向韩若男开口。 “若男,你写信给你那个王上老爹,跟他说你被软禁在了这。告诉他有个姓狄的小子总欺负你” 话说到这狄淮青不悦开口。 “怎么又是我?” 看着一脸不满怨气横生的狄淮青,欧锦天和韩若男都笑了起来。 安家实皱眉,开口道。 “好好。那就改说一个姓安的小子老欺负若男。这样总行了吧?” 狄淮青这才舒缓了脸色。 “这还差不多。” 安家实用手肘顶了狄淮青的腹部一下,埋怨道。 “还是个大男人呢!屁大点的事都抗不得。” 他话音一落,旁边的两人又笑了起来。 狄淮青看着笑着欢畅的男女,瞪着眼睛开口。 “笑,你们还好意思笑。要不是为了成全你们我用受这委屈。” 他这话一出,韩若男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欧锦天瞪了他一眼。 安家实接口。 “行了,继续听我说。若男你就这么写,然后再隐约透露一个叫欧锦天的少年将军对你照顾有加,你对他心仪。反正怎么能说得他心疼怎么说,最好能让他愿意把你下嫁给这小子。” 韩若男看着欧锦天一眼,红着脸点了点头。 快马送信,二十天后,圣旨到。 “成了!” 安家实高兴的惊呼。 四人看着那联姻的圣旨,都松了一口气。 朝韩那边也很快有了消息,韩若男的爹爹也应允了这门跨国婚姻。 她们接了两边的令,就地举行了婚宴。 —————— 在两军的热闹喧哗的推杯交盏间,一对新人结成了美满的因缘。 安家实坐在士兵中间正跟他们大声说笑着,欧锦天拉着韩若男走了过来。 “家实,这是我和若男的谢媒酒,你可一定要赏脸。” 韩若男递上酒杯,也由衷开口。 “谢谢你。” 安家实接过杯子一饮而尽,笑道。 “嫂子,我还得给你赔个不是。那一箭之仇,你可要尽快忘了才好啊!” “谢你那一箭还来不及,怎会怪你。” 韩若男红着脸开口。 她说完,大伙都笑了起来。 正喧闹间,信兵骑马而来。 众人上前,狄淮青看完信递给安家实。 安家实看完,开口。 “穆将军那边有麻烦了。” 欧锦天扯过信,看完开口。 “收拾行装,今夜拔营,我们去帮他!” 另外两人点头。 “委屈你了,嫂子。” 安家实看着韩若男,满脸歉意。 韩若男摇摇头,开口。 “我们大军跟你们一起把!” “不,你和欧大哥回朝韩,到时候绕到毛人后方,我们前后夹击,争取一战定输赢。” 欧锦天慎重点头。 是夜,大队人马兵分两路,分别拔营而去。 第六十七话 穆城起风波 五天的日夜行军,终于在傍晚十分到达了穆城。 军队一进城就受到了百姓热烈的夹道欢迎,那些淳朴的面庞上满战乱的苍凉,但每个人却都端着酒捧着干粮来为远道而来的援军解乏。 狄淮青和安家实将队伍驻扎在了成内后,两人就马不停蹄的赶到了穆狂等人正驻守着的北城门。 二人登上城楼,就看到站在城头观望城外敌营的穆狂。 安家实看着那久违的英姿飒爽的‘风沙将军’,雀跃开口。 “穆大哥!” 穆狂转身,这才看到那日夜牵挂的人儿,大步上前。 二人豪气干云的相互热烈拥抱。 这时候听到消息的萧笑和李宾也从旁边的城楼赶了过来,看到安家实都上前来抱。 “总算又见着你小子了。” 萧笑豪爽开口。 安家实笑道。 “要不是你们这有麻烦,我可来不了这么快。” 狄淮青也笑着开口。 “是啊!是啊!谁不知道你呀!别人躲还来不及,你可到好哪乱往哪钻!” 他说完,大家都哈哈大笑起来。 “来人,摆酒!” 穆狂高声吩咐。 五人围坐在城楼上,大碗的饮着烈酒。 穆狂开口。 “你走后,我总想起我们对天而饮对地而歌的那个晚上。没想到这么快又能重逢,真是痛快啊!” 安家实笑着开口。 “这次可有琴?” “有!这琴我们可是一直给你留在这呢!” 李宾笑着拿出那木琴,放在安家实面前。 安家实看了看紧逼城下的敌营,又转头朝南看着城内的万家灯火,心怀难言的哀和愤,手起曲响,唇启歌扬。 沿着江山起起浮浮温柔的曲线 放马爱的中原爱的北国和江南 面对冰刀雪剑风雨多情的陪伴 珍惜苍天赐给我的金色的华年 做人一地肝胆 做人何惧艰险 豪情不变年复一年 做人有苦有甜 善恶分开两边 都为梦中的明天 看铁蹄铮铮踏遍万里河山 我站在风口浪尖紧握住日月旋转 愿烟火人间安得太平美满 我真的还想再活五百年 做人一地肝胆 做人何惧艰险 豪情不变年复一年 做人有苦有甜 善恶分开两边 都为梦中的明天 看铁蹄铮铮踏遍万里河山 我站在风口浪尖紧握住日月旋转 愿烟火人间安得太平美满 我真的还想再活五百年 我真的还想再活五百年 琴声豪壮歌声激荡,高昂的传遍了城内和城外,四野回声不绝于耳。 城内的百姓听了激动的热泪盈眶,他们知道在那城楼上高歌的是来保护他们的人。他们知道这次也一定会胜利的,会还给他们一个安定幸福的生活。 城楼上驻守的兵将,听的热血沸腾,恨不得马上就把那些觊觎自己国家的人给赶走。 城外的敌军听了歌声,浑身冷然,因为他们知道城上那搏声高歌的人就是他们的敌人。有这样的敌人,他们感到心中颤抖。当所有的士兵的心正在不安的翻腾着,主帐之中冲出来一个身着黑色战袍的粗犷男子。他径直冲到战鼓旁,抽起鼓锤,就拼命的猛敲起来,他想用鼓声驱散那扰人心绪的曲歌之声。 城楼之上的所有兵将都听到了敌营之中杂乱的鼓声,他们也晓得,那敌军军心怕是已经被城楼上的琴歌之声扰乱。 城楼之内,酒桌前,安家实听到那鼓声,冷笑着把琴拨弄的更加凌厉,开口而歌更加高声。 直到听到鼓破之声,他才收手,端酒饮尽,仰头大笑起来。 桌前的另外四人知道这回对方跟安家实斗气,那可算是输的彻底输的狼狈,想着对方气炸的样子也都大笑起来。 安家实还不解气,站起来,高声叫道。 “拿弓箭和绳索来。” 接过士兵递上来的弓箭绳索,他将绳索紧系箭羽。大步来到城头,扬手架箭拉弓对准敌军营地上高高飘扬的大旗粗杆,松手而射。 “拉绳索!” 士兵得令,迅速的倒起绳索来。 安家实看着拉上来的毛字大旗,开口。 “火折子。” 安家实点燃了旗子,冷笑着握着旗杆,退了几步用力向敌军营地掷去。 当燃烧着的军旗落在营地上,众士兵才惊觉的跑到大帐中去禀报。 刚刚那黑衣男子及腾腾的走出帐来,看着燃烧待尽的大旗,愤然跺了跺脚,狠狠的望着城头上的人影。 安家实解了气,回到桌前,坐下继续与众人饮酒。 穆狂笑着开口道。 “家实,你今天怕是已经把那主将得罪尽了。” “是啊!你信不信,明个战场上那毛朗肯定会点名找你的。” 萧笑笑着开口接话。 安家实挑了挑眉毛,无所谓的开口。 “有你们在,他能把我怎么样?”听了他这话,众人宠腻的大笑起来。 被他这么一闹,就连城头守卫的士兵也一扫连日来的沉闷压抑和疲累,感觉到心情爽朗了不少。 第六十八话 首次对峙 次日清晨天还没亮,城外的敌军就开始擂鼓叫战。 安家实睡眼蒙胧的跟着狄淮青来到城头,跟穆狂等人会合商量应对之计。 “欧锦天他们带着大军五天后才能绕到敌后。” 安家实推算着时日,打着哈欠开口道。 看着他乌黑的眼圈,狄淮青开口道。 “我不是说了让你在成内休息么!你偏不听,非要跟来。” 安家实伸了个懒腰,懒懒开口。 “昨儿个不是说那个叫毛什么的,今儿会点他爷爷我的大名么!我来瞧瞧我这小孙子张的什么模样。” 听了他这话,满城的士兵掩口而笑。 狄淮青无奈摇了摇头。 萧笑忍着笑开口叹道。 “你呀!斗气的时候跟个小孩似的。” 安家实看着大家,也呵呵笑了。 正说着,城下的战鼓又擂得阵天响。 众人收了神色,来到城头。 安家实看着敌阵前那栗色战马上的黑袍男子,皱眉开口叫道。 “喂,请问一下,你就是那个叫什么没毛狼的?” 城下马上男子,猛的抬头,一双锋利的眸子射出萧杀之色。 安家实触到那目光,缩了缩脖子,那双眼睛比那个姓古的家伙还可怕。他为自己的胡思乱想摇了摇头,笑看着那人开口道。 “哦。原来你不是那个什么没毛狼啊!不好意思,那就是我认错人了。” 男子听了不语,眼神却更加阴冷。 安家实讪笑,继续努力。 “原来这位兄台你是哑巴呀!” 男子实在是被激怒了,从牙缝中挤出三个字。 “我不是。” 安家实身后的众人也不阻止他,由着他戏耍那毛朗 安家实听了笑的灿烂,恍然般开口。 “原来你不是哑巴!误会,误会,纯属误会。敢问兄台高姓大名?” “毛朗。” 安家实听了满脸不悦道。 “原来你还是那个什么没毛狼呀!” 男子怒,吼道。 “我都说了我叫毛朗,不是什么没毛狼。你小子最好给我记住了!” “呦,生气了?” 安家实满脸无辜,开口问道。 “我没生气!” 男子狠狠道。 “没生气就是高兴了。既然你这么喜欢我叫你没毛狼,那我以后还会继续这么叫你的。” 男子愤然,抽箭拉弓。 一只利箭带着冰冷的萧杀之气,朝城头飞来。 穆狂迅速拔剑,将那白羽箭砍落。 安家实拍了拍胸口叹道。 “这家伙脾气可够暴的。” 狄淮青白了他一眼,开口。 “脾气再好,被你如此用言语戏耍,也该火了。” 安家实讪笑不答。 倒是萧笑和李宾满眼宠腻,拍了拍他的肩膀。 安家实看着城下叫而不攻的军队,皱眉开口。 “他们来了多少人。” “十万。” 看着城下不足五万的人马,安家实叫道。 “坏了,我们中计了!” 随着他这声喊,穆狂才注意到敌军的人数大减。 “穆城东西各是什么地形?” “城东是绝壁,城西是百丈激流的河口。” 安家实皱眉思索开口道。 “这样,狄大哥你军带上大批火油到城东绝壁去,见到敌军攀壁而上,就往下浇火油,点火就可退兵。穆将军你军带着弓箭到城西河岸去,他们若渡河必定会以绳索串联,到时候密箭便可全歼敌军。我留在城上拖延他,为以防万一,萧大哥和李大哥就留下来守城。” 众人听他计谋万全,便依计而去。 安家实见两方兵马出发了,便又探出头去,看着那男子开口。 “没毛狼,昨个那个鼓可是你敲破的?” “是又怎样?” 安家实笑的温润,开口。 “不怎么样,就是提醒你多准备几面军鼓,本少爷今晚还要唱。” 男人攥着拳头,死命的盯城头上那比女子好要俊俏的少年。 “怎么?我好心提醒你,怎么连个谢字都不说。果然是个不懂礼数的粗野蛮子。” 男子忍着怒气想,等我军破了你的城看我怎么收拾你! 安家实继续开口。 “我说,你这人怎么回事,又不是哑巴,却老不说话。我看你挺喜欢听我弹琴的,要不这样,你再听我唱一首吧!” 萧笑和李宾帮安家实在城头上架好琴,安家实扬声开唱。 老天搞不定 命运我自己摆平 善解人意 百无禁忌 爱久会麻痹 不爱也没有关系 称兄道弟 不伤感情 天不灵 地不灵 天下大乱发神经 你太入迷 我太清醒 十万八千里 我干杯 你随意 管他野火烧不尽 今夕何夕 随心所欲 无事一身轻 云淡风也轻 花飞花舞花漫天 色不迷人人自迷 老天搞不定 命运我自己摆平 善解人意 百无禁忌 爱久会麻痹 不爱也没有关系 称兄道弟 不伤感情 天不灵 地不灵 天下大乱发神经 你太入迷 我太清醒 十万八千里 我干杯 你随意 管他野火烧不尽 今夕何夕 随心所欲 无事一身轻 雾里看风景 爱与恨分明 风里来 浪里去 别在意 天不灵 地不灵 天下大乱发神经 你太入迷 我太清醒 十万八千里 我干杯 你随意 管他野火烧不尽 今夕何夕 随心所欲 无事一身轻 雾里看风景 爱与恨分明 风里来 浪里去 别在意 安家实收了歌,探身出去,看着城下的男人开口。 “我的歌怎么样?” 男子不屑,开口。 “这首曲子,怕不是唱给我听的吧!” 听了这话,安家实的脑海里突然闪过那张暴怒的面庞,他摇了摇头让自己清醒,继续开口。 “当然,你只是借光听听。” “没诚意!” 男子撇过脸去,告诉对方自己的不悦。 安家实笑道。 “那好,我就给你唱一首,你可得好好听着。” 说完,家实回到木琴旁,起手拨弦,开口而唱。 你说我耍赖才让你离不开 你说我自私只顾着自己爱 一阵阵暴雨随狂风吹过来 我左右摇摆差点就倒头载 幸好我仍然有一点功夫在 你触碰不道我致命的要害 卯上你只好自认倒霉活该 揣揣的样子你真的心太坏 你好毒 你好毒 你好毒 呜呜呜 你越说越离谱 我越听越糊涂 你好毒 你好毒 你好毒 呜呜呜 打死不肯认输 还假装不在乎 你好毒 你好毒 你好毒 呜呜呜 你给我说清楚 我要啃掉你的骨 你好毒 你好毒 你好毒 呜呜呜 每次都被欺负 小心我一定报复 幸好我仍然有一点功夫在 你触碰不道我致命的要害 卯上你只好自认倒霉活该 揣揣的样子你真的心太坏 你好毒 你好毒 你好毒 呜呜呜 你越说越离谱 我越听越糊涂 你好毒 你好毒 你好毒 呜呜呜 打死不肯认输 还假装不在乎 你好毒 你好毒 你好毒 呜呜呜 你给我说清楚 我要啃掉你的骨 你好毒 你好毒 你好毒 呜呜呜 每次都被欺负 小心我一定报复 你好毒 你好毒 你好毒 呜呜呜 你越说越离谱 我越听越糊涂 你好毒 你好毒 你好毒 呜呜呜 打死不肯认输 还假装不在乎 你好毒 你好毒 你好毒 呜呜呜 你给我说清楚 我要啃掉你的骨 你好毒 你好毒 你好毒 呜呜呜 每次都被欺负 小心我一定报复 听着他这古怪的歌,城头上的兵将都暗自发笑。 安家实唱完翻身墙头看着那一脸阴郁的男人,开口道。 “听清楚了么?这可是我特地特别以及特殊唱给仁兄你的曲子。怎么,好听不?” 男子仰头冷笑。 “还真是特别!” “那是当然!说好了要送给仁兄你的,不特别点怎么对得起你呢!” 安家实笑的欢畅,看着那男子脸色越来越青紫。 估算着时辰,安家实才开口道。 “对了仁兄,我刚刚就一直有个问题想请教你。” “说。” 男子从牙缝中挤出一个字。 安家实满脸疑惑的开口。 “兄台,你军中那另外的五万人去哪了?难道是都替你去张罗军鼓去了么?” 男子听到他这话,心中略微不安,大声开口道。 “穆狂呢?其他人呢?难道城上现在就你一个人么?” 安家实笑道。 “见你只叫不战,他们就都去喝茶了,留我和两个副将一城官兵在这陪你玩。怎么样你玩的开心么?” 男子听这话心里一震,马上回头对着身边的副将耳语了几句。 那副将转马而去,一盏茶的功夫后,回来对着男子禀报了情况。 男子皱眉狠狠攥着拳头,暗骂。 “该死!” 接着他冷眼看着安家实,高声发令。 “撤军,回营!” 见大军撤走,安家实才松了一口气。 他身后的萧笑和李宾也放下心来。 萧笑一脸的西皮无赖相,看着安家实问道。 “你那歪曲哪学的?” “秘密。” 安家实巧笑着卖关子。 李宾开口。 “不管是什么秘密,这次你又赢了他一回合。” 安家实淡漠的笑了笑,复又皱眉开口。 “若是三局两胜,他此刻就已经败北了。不过战场不是赌局,要真赢,恐怕没那么容易。” 这时一信兵跑上来禀报。 “大军得胜回城了。” “走,下去迎迎他们。” 安家实开口,带头走下城楼。 站在城门内,看着两方队伍浩浩荡荡的开过来,看着路边百姓雀跃的神情,安家实心中酸涩。这样容易的胜利,怕是最后一次了吧!恐怕过不了两日敌军就要大举攻城了,到了那个时候这些年轻的兵士,这些淳朴的百姓,等着他们的就将是动荡的血雨腥风了。 第六十九话 战事起 入夜,城楼内,灯火通明,众人围坐桌前。 安家实皱眉看了看城外一样灯火通明的敌军营地,转身走近了城楼内。 狄淮青看着穆狂开口。 “穆将军,我想敌军顶多休战三日就会攻城了吧!” 穆狂眉头紧锁,摇头开口道。 “我想等不了三日,最多两日毛朗就会大举攻城。” “他们今日元气大伤,真会这么快就缓过来么?” 狄淮青怀疑,开口问道。 穆狂谨慎道。 “他军十万,今日折兵最多两万,也就是说他现在手握八万雄兵。而我方除了穆家军的一万多人和你带来的三万人,就只有成内手无寸铁的数十万百姓了。现在兵力比较,他们处在上风。以我对毛朗的了解,他绝对不会放弃这个时机,更不会让我们等着救兵到来。所以他最迟两天后就会开始攻城,穆城他誓在必得,就是用人肉战术他也决不会眨一眨眼睛。” 听了这话,狄淮青也低头皱眉,复又开口。 “如果他们硬攻,我们都需要准备些什么?” 一旁的李宾开口。 “以往他们攻城都是梯阵在前攀城箭阵在后掩护,同时还会用木桩队撞击城门。他们利用的是车轮战术,一批人接着一批人的上,很少中途休息。” 萧笑接道。 “我军一般用投石来对付梯阵,用箭阵对付他们的箭阵,用重物顶门。” 穆狂皱眉开口道。 “但这次不同,敌军人数比以往多上太多了,若要想守住城池等到救兵,怕是没那么容易了。就是我们的投石数量怕都撑不了一天。还有就是城门,虽所前月才加固过,但怕也撑不了多少时间。” 听了这话,众人都低头,皱眉。 安家实仔细思索着,很久才幽幽开口。 “投石若是不够,可以先到成内百姓家去寻些。我看城中不少人家的院墙都是石头垒的,若是先拆了抵御敌人,他们应当都会配合的。” 听了他的话萧笑一拍脑门大叹。 “对呀!我怎么没想到呢!我这就派人去办。” “等等,还有城门,也可以将门楼内堆满巨石把门封死,这样应当可以多支撑些时辰。” 安家实继续开口。 萧笑听完看了看穆狂,穆狂点头。二人才速速离去,办理此事。 安家实皱眉思索,复又开口。 “他们会用火箭吧?” 穆狂点头。 “狄大哥你叫人再多打些水放在城头备用,再弄些旧棉被,到时候用的上。”狄淮青有些疑惑,开口问道。 “要水我理解,可是棉被?” 安家实开口解释。 “水是灭火用的的,棉被当然是救人用。到时候若是有兵士身体着火,就快速用洒满水的湿棉被裹,救治效果会更好,既水又省时。” “好,明白了,我这就派人去办。” 等一切都吩咐下去后,安家实才松了一口气,站在城头上看满天星斗。温风吹过,吹来了夏日原野上野花的芬芳,安家实深吸一口气。是啊!不知不觉见已近夏至了,满城的夏花开的灿烂,不知道它们能否躲过这场烽火。 笑天下 恩恩怨怨何时才休罢 黄昏近晚霞 独行无牵挂 太潇洒 不问世间仇恨淡如茶 江湖一句话 行得正邪不怕 伊人风度翩翩处处留香 月光山中幽幽亮 晚风吹愁如海浪 来啊来啊苦酒满杯 谁都不要过来挡 狂饮高歌爽快唱 浪天涯 伴随枯叶片片风尘沙 难掩真风雅 不失痴情爱花 花太香 花下风流花死花无常 不带一点伤 只在乎爱过她 伊人风度翩翩处处留香 月光山中幽幽亮 晚风吹愁如海浪 来啊来啊苦酒满杯 谁都不要过来挡 狂饮高歌爽快唱 啊哈 你又何苦强忍思念不理她 孤舟海中晃 活得四不像 还是那么想着她 啊哈 你又何苦一定要她不想放 缘分撑不长 想爱偏不让 何必勉强 海蓝蓝 明朝依旧是个男子汉 江湖一句话 情爱放一旁 花太香 花下风流花死花无常 不带一点伤 走得坦荡荡 穆狂站在城下调遣军队,听到城楼上传来的歌声,他心中萧瑟。他看上去总是那么绝然那么潇洒,似乎生死都没什么牵挂一般,但其实他心里放不下的东西才最多吧! —————— 大军筹备转眼两日过了,这已经是五天中的第四天了,只要再撑一天一夜天欧锦天和韩若男就该到了。 清晨,大家提起精神,站在城头上看着浩浩荡荡开过来的敌军方阵,神情决绝。 敌阵擂鼓,阵前的毛朗伸手止了鼓声,他高喊。 “摆阵!攻城!” 随着他一声令下,鼓声再响,震动天地。敌阵一波又一波的兵将架梯,开始攀城,后方的箭阵也一批一批的射上城来。 穆狂看着涌来的敌军,沉声喊道。 “全力迎战!保我城池!护我百姓!” 随着这声令,所有兵将开始应对畔梯而上的敌兵和远处的弓箭手。随着一批批巨石的投下,高梯上的敌兵被击落的哀号震动四野。 “给我上!退半步者死!” 毛朗对着城下的士兵决绝下令。 安家实在城头,看着城下敌兵一批被砸落一批复又再来,哀号着带着满头满身的血却还拼命攀城。远处的箭阵和城上的箭阵像对而射,如雨的利箭将双方的兵士都射伤射死无数。他心里冷然萧瑟。 战鼓不停,攻势未终,抵抗至死,战斗在漫天的飘血中持续着直到傍晚。 穆狂,狄淮青和安家实站在城头,一满身伤的士兵跑了上来,跪地通禀。 “将军,投石快尽了。” 穆狂和狄淮青听后,皱眉压气。 安家实低头思索片刻,遂对着那兵士开口。 “你马上带人到城中百姓家,让他们不停的烧开水,送到城下来。我们用开水顶替投石!” “是!” 那士兵令命而去,接着负责箭阵的李宾也急奔过来,满脸愁苦开口。 “将军我们的箭已经过半,怕是撑不到天亮了。” “这该如何是好?” 狄淮青愤然开口叹道。 众人不语,很久,只听到身边震天的厮杀之声。 安家实咬了咬下唇,开口。 “大军天亮之前应该可以到。如果现在有人带一小部分兵马冲出去,分散敌军军力,我们能否撑到救兵来?” 穆狂听了,愁色不减,缓缓开口。 “毛朗应该知道我们在拖时间,他怕是不会轻易上当的。就算派人冲杀出去了,也不一定能引起他的重视。” 安家实冷冷开口。 “若冲出去的是他恨之入骨的人呢!他还会置之不理么?” 听了他这话,穆狂惊住了,狄淮青抓着安家实的手臂,惊道。 “谁去,你也不能去!” 安家实抽开他的手,看着两人,决然开口。 “现在,还有其他办法么?” 两人神色转暗,低头不语。 安家实不顾他二人,转头对着一旁的李宾开口。 “李大哥,麻烦你帮我从城中搜罗一百头壮牛。” 接着他又转向急急跑来的萧笑,道。 “萧大哥,你帮把那些愿意出城诱敌的士兵召集到城下,我要选人。” 看了看穆狂,见将军不开口,两人不动。安家实怒,愤然低吼。 “都什么了时候了,还有时间在这畏首畏尾!你们不想保护城内的那些无辜百姓了?” 听了这话,两人对看都满脸的艰涩,遂跺脚转身而去。 安家实转身背对着两人,决绝开口。 “记住若我失手被擒,不要派一兵一卒出城去救我。到时候我会尽量想办法拖住他们的攻势,你们若开门派人援救,我就自己了断。” 说完腥风血雨里,他大步下了城楼。 第七十话 舍命诱敌 如血的夕阳下,安家实站在台阶上看着面前那数百决然赴死的士兵,开口道。 “你是否都已经知道,我们此次可能有去无回?” “我们都愿意跟着公子去,杀一个不亏,杀两个赚一个。” 一满脸坚定的士兵带头回答。 安家实看着那些个质朴的年轻脸庞,心中叹息,开口问道。 “你们中谁家中有老父老母,上前一步。” 军中,踏出了三分之一的人。 “谁有家中已有妻儿,上前一步。” 又走出了一部分人。 “谁在家中无兄弟,是独子的,上前一步。” 安家实看着剩下二百不到的人,开口。 “好,剩下一步未动的人可以跟我出城迎敌。” 被选种的士兵脸上都露出了决绝的笑容。 一旁的萧笑看着不剩二百的士兵,担心的开口道。 “家实,这么点人怎能突围?” 安家实笑了,开口道。 “我们不突围,让牛替我们开路,我们只管引军。” 等城门的巨石挪开,做过手脚的百头壮牛赶进门楼内,安家实架琴城前,高声道。 “此去,再见许是无期。安某就再给满城陪我共战过的所有兄弟再歌一曲,算是别歌了。” 流血的伤口不流泪 举旗的杆子不下跪 攥紧的拳头不松手 过河的卒子不后退 流血的伤口不流泪 举旗的杆子不下跪 攥紧的拳头不松手 过河的卒子不后退 人活一口气 难得拼一回 生死路一条 聚散酒一杯 人活一口气 难得拼一回 生死路一条 聚散酒一杯 人活一口气 难得拼一回 生死路一条 聚散酒一杯 人活一口气 难得拼一回 生死路一条 聚散酒一杯 何以成败论英雄 浩浩乾坤立丰碑 歌毕,安家实起身高喊。 “上临行酒!” 所有出城战士跟着安家实端起酒碗。 “敬城上共战兄弟!” “敬城上共战兄弟!” 所有人都仰着头看着城上的人高喊。 “敬成内百姓!” “敬成内百姓!” 众人跟着安家实转身,看着城前的百姓高喊。 接着将酒饮下,将碗狠狠摔在地上。 城上兵将都红了眼睛,城下的百姓都伸手抹起了眼泪,悲哭一片。 安家实刚要转身,人群中冲上一抱着孩子的老者。 老人冲到安家实身边,一脸沧桑的看着安家实开口。 “安公子,真的是你啊!” 安家实拉着老人的手,开口道。 “王伯,这城下这么乱,您怎么带着宝贝跑这来了。” “我听说人说看见你在军中,我不放心就来看看。你这是?” 安家实握了握来人的手,安抚。 “我要带兵出城。” 接着他从怀中掏出一个精致的金镶玉长命锁套在那熟睡的孩子脖子上,开口。 “王伯,这是我特地给宝贝的,一直带在身上,如今终于可以亲手给他戴上了,也算了了有桩心事。但愿这长命锁能保佑宝贝健康平安。我这一去,若是回不来,您就到京都去找安宁,他会替我照顾你们的。” “这?这?” 老人老泪纵横,断断续续的开不了口。 安家实别了老人,来到战马前,翻身跃上。对着前面开口喊到。 “点火,开城门!” 随着这一声令下,城门打开,上百头尾巴燃烧着的壮牛,疯狂的奔了出去。就见那些个带火的疯牛,一出城门,见到人群就往里扎,把城下的军阵冲的四散残落。 “各位兄弟,我们出城!” —————— 一百多人立身马上跟着安家实策马出城,随着他们的离去,城门巨声而关,那些巨石重新被搬回到门楼内。 冲下城来的狄淮青看着已经封死的城门,疯狂的冲到李宾面前抓着他的衣领愤怒的高喊。 “你把城门封死,那他们怎么回来?” 李宾面色如死灰,开口。 “这是安公子临行前吩咐的。” 狄淮青听完,颓然呆住。是啊他也说过,不让营救,否则自己了断。他这是决心赴死而去的。怪不得他出战必胜,原来每每都是如此决绝,不顾生死的搏命而来。 狄淮青心里冷冷的疼起来,想起往日的种种,想着他曾经为了自己和狄淮青也如此搏命过,只是那时候他们都没能好好体会。他生来就该变成是那样的人吧!为了身边的所有人而活着。 “各位主子说赐教,那就真真是折杀小人了。主子们想知道,小人定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我能有什么事呀!” “谢谢公子的关心,这个,小的真是用不上。” “如果公子不相信小人的话,大可派人到医馆去查问清楚。” “不是爷您刚才让小的吱一声的么?小的‘吱’了,您却又不高兴了,还是您想让小的再‘吱’?” “狄爷您也给小的看看,小的写错字没有?” “是不是就是这个芙蓉蒜瓣清炒白菜?” “两位爷不是坚持要受罚么!现下小的做了几个爷们不爱吃的菜品,如今就斗胆罚爷们把这些个平时一点不沾的菜品吃了。爷请吧!” …… “这可是养生的好东西呢!大家都尝尝吧!” “光说我了,说说你们吧!这一年多的时间,你们都是怎么过的?” “谁说我小?我安家实都快十九岁了!谁再敢说我小我跟他急!” “你们两个跟着我做什么?” “去青楼妓院还能做什么?当然是去找姑娘了!” “我知道。但我安家实从来不愿意亏欠别人什么,你们若是不收下我以后就真不能坦然面对你们了。” …… “咱们就在这分别吧!我带着我们的车队先进黑山,到时候见到信号,两位少将军再带兵进山支援。” “笑话,我不亲自进山,你们以为还有谁能胜任放信号的工作?” “有什么不放心的,我在黑山有山风寨子里的人护着,出了关不是还有穆将军呢么!你们放心回去吧!别因为我耽误行程,误了复命的时间就不好交代了。” “敬知己。” …… “还是个大男人呢!屁大点的事都抗不得。” “若冲出去的是他恨之入骨的人呢!他还会置之不理么?” “此去,再见许是无期。安某就再给满城陪我共战过的所有兄弟再歌一曲,算是别歌了。” 别歌。别歌。别歌。…… 那两个字不停的在欧锦天的脑海里回荡,他此刻才意识到是诀别了啊!那个伶俐的小仆,那个滑头的小厮,那个被伤透了心的少年,那个冷然的公子,那个锐利的军士。那个一直被自己和欧锦天当成心头好的洁净之人,他离开了,此去怕是无还了。心里空空的疼起来,他抓着胸前的盔甲,痛苦的低下了身子。 旁边的李宾看着狄少将军那痴愣许久转而痛苦万分的神情,焦急上前去扶。 狄淮青用力挺了挺身子,决绝开口道。 “我没事!我还要守住这座成,守住这座他搏命去守的城!” 李宾知道他们的感情很深,他理解狄淮青此刻的心痛,因为他自己的心此刻也如刀割一般。 —————— 城外跟着奔牛,安家实带着队伍,顺利冲出了敌阵,来到敌后。 安家实拉紧缰绳,对着远处城下的敌军高喊。 “毛朗,只不停叫自己手下的士兵上前送死,算什么英雄好汉。你小爷我如今已经突围出来,是男人你就跟我真真正正的打一丈。不是男人,你就继续窝在被窝里等死吧!” 说完,安家实察看对方的动向,见有大批人朝这边奔来,才转马带队向远处疾驰。 毛朗怒气冲天带着五千骑兵,奋力向那小股突围队伍追去。 安家实看着身后的大队已近,停马高喊。 “下马,列阵。盾阵在前,弓箭手在后。” 听了他这声令下,所有人弃马列阵,等着敌军近后开射。 安家实,跟着众弓箭手,蹲跪在高盾后面。他仔细盯着远处奔来的大批人马,算着距离,开口。 “放箭!” 随着一批箭雨过后,对方兵马大乱,许多中箭士兵跌下马来。 “放箭!” 又一批箭雨过后,对方抵挡不住,索性弃马分散而来,减小目标。 安家实见势开口道。 “变换,环形阵!” 随着令下,成排的盾队迅速收缩,瞬间变成了盾环,将其他兵将包围其中。 “准备长枪!” 随着令下,兵士拿起长枪隐在盾阵缝隙中,等待着敌军靠近。 四散开来的军士在毛朗的带领下靠近了那缩成一团的人马。还没等人靠近,盾牌间突然冲出无数长枪,将近处的人纷纷刺伤刺死。 在大队人马后的毛朗怒起,高吼。 “都给我上,抽出他们的长枪,给我翻开盾。我要他们都死!” 随着这声令,盾阵内的所有人也都打起了精神,拼死抵抗着。 不到半个时辰,盾阵散。众人只把安家实护在中间,冷眼看着四周的敌军。 安家实提起地上的断枪,冷然高声喊道。 “跟他们拼了!” 说完众人拾起兵器,与四散的众多敌军厮杀起来。 第七十一话 失手被擒 安家实敏捷的挥舞着手中的断枪,将近身的一个个敌军的脖子动脉划开,顿时鲜血喷洒如雨将他身上的白衫染尽斑驳血迹。 一阵厮杀过后,就只剩安家实一人还屹立敌圈内。安家实看着身边倒下的那些熟悉而淳朴的士兵,心中默哀,看着四周的敌人手上却更快更狠。 圈外的毛朗立身马上,看着那么多人竟然对付不了一个面容身形仿若女子的柔弱书生,内心气腾,愤然。他从身后拿出套马缩,挥动,朝包围圈中的人甩去。 安家实突然间只觉得脖子一紧,他赶忙用双手抓住脖子上的粗绳,防止自己闭气。 毛朗见猎物被套牢,策马回奔。 安家实只听到耳边猎猎而过的风声,只能感到身体上火烧一样的撕痛,他咬紧牙关不让自己护颈的手松开。他被飞奔的马匹拖了数十里,终于停在了城下。 毛朗回身,从地上看到缓缓而起的安家实,惊的愣了。 安家实看着马上男子,冷笑着开口。 “怎么?我没死你是不是很失望!” 毛朗脸色阴沉,厉声开口。 “把他给我吊到架子上!” 旁边的士兵得令拉着安家实脖子上的绳索,将他吊在了架起的粗柱上。 安家实双手被缚,脚尖点地,尽量保持着呼吸,冷眼观望对面的男人。 “看你还有没有力气逞强!” 毛朗狠狠开口。他看着那个一脸漠然的小公子,讽刺的笑着继续开口。 “怎么?你不是喜欢弹琴么?你不是喜欢唱歌么?现在可还想弹想唱?可还敢弹敢唱?” 安家实冷笑开口道。 “我敢唱,就怕你军不敢听!” “笑话!你如今已独陷我军,我又有什么不敢的。” 毛朗不屑,开口对着旁边的兵士吩咐。 “把他放下来,给他架琴。我今天就让你唱个够!” 安家实被人松了绳子,又被绑在了琴前的椅子上,从始至终他一直冷笑着。 城头上看到这些的众人都内心翻腾,心疼却都不敢开口怕泄了气势,因为他们知道这是安公子愿意看到的。 狄淮青用手重重的捶打的城墙不让自己发出声来。 穆狂冷然皱眉,萧笑和李宾红着眼睛,看着城下的人。 第七十二话 歌 毛朗看着坐在琴前满身伤痕的安家实,开口道。 “我让你唱,但唱一首我就送你一刀。放心我不会轻易让你死,等我攻下穆城之时才是命决之刻!” 安家实冷眼看着那狠绝的男子,不语。 “说吧!你的第一首曲子想特意唱给谁?” 安家实抬眼看了看城头。 毛朗开口喊道。 “停止攻城!” 众人停止,他才复又对着城头高喊。 “城上人听着,你们这位漂亮的小公子可有曲子要唱给你们听。” 他说完,冷眼看向安家实。 安家实看着城头上迎风而立的众人,抬手抚琴,开口高歌。 轻轻的风 像旧梦的声音 不是我不够坚强 是现实太多僵硬 逆流的鱼 是天生的命运 不是我不肯低头 是眼泪让人刺痛 忘记吧 若可以 也算是一种幸运 如果一个人的心 只能烧出一个名 两个人要去到哪里 牵着两手就是个天地 一生啊有什么可珍惜 流浪人没奢侈的爱情 有今生 今生做兄弟 没来世 来世再想你 漂流的河 每一夜 每一夜下着雨 想起你 轻轻的风 像旧梦的声音 不是我不够坚强 是现实太多僵硬 逆流的鱼 是天生的命运 不是我不肯低头 是眼泪让人刺痛 忘记吧 若可以 也算是一种幸运 如果一个人的心 只能烧出一个名 两个人要去到哪里 牵着两手就是个天地 一生啊有什么可珍惜 流浪人没奢侈的爱情 有今生 今生做兄弟 没来世 来世再想你 漂流的河 每一夜 每一夜下着雨 想起你 有今生 今生做兄弟 没来世 来世再想你 海上的歌 飘过来 飘过去 黑暗里的回音 忘记吧 若可以 也算是一种幸运 如果一个人的心 只能烧出一个名 两个人要去到哪里 牵着两手就是个天地 一生啊有什么可珍惜 流浪人没奢侈的爱情 有今生 做兄弟 没来世 来世再想你 漂流的河 每一夜 每一夜下着雨 想起你 有今生 今生做兄弟 没来世 来世再想你 海上的歌 飘过来 飘过去 黑暗里的回音 漂流的河 每一夜 每一夜下着雨 想起你 歌毕,城上人红了眼睛,他们为有这样一位谋事这样一位兄弟而感到骄傲和自豪。 毛朗拍了两下手,笑道。 “好曲!好歌!给他放血。” 得令,年纪很轻士兵拿着匕首来到安家实面前,拉起他的左手就在手腕上狠狠的划下。看着血顺着伤口流下,那士兵才猛然抬头看面前人的脸,看到那依旧温润的笑脸,愣了。 毛朗看着一滴滴落在地上的血,满意的点头,看着笑容未消的人儿,恨恨开口。 “你还要继续唱么?” 安家实笑的欢畅,看着对面的人,又看了看城头上那些因为自己而得以休息片刻的军士,迎着冷冷的夜风开口道。 “为什么不唱。” 毛朗咬牙问道。 “接下来这首唱给谁?” “唱给我城内数十万无辜百姓。” 毛朗瞪着面前的人,高喊。 “第二首,唱给百姓!” 城上的人听的真切,穆狂吩咐下去,让人对着成内焦急等待消息的百姓通传。 城下聚集着的人们,听的清楚,男人们一脸萧瑟女人们掩面哭泣。 安家实抬起颤抖的左手,悬于琴上,看着血一滴滴绽开在乌木上,如寒冬的梅花般美艳。他笑着奋力拨动琴弦,让那晶莹的线在血洗下发出阵阵曲声。 真情像草原广阔 层层风雨不能阻隔 总有云开 日出时候 万丈阳光照亮你我 真情像梅花开过 冷冷冰雪不能淹没 就在最冷 枝头绽放 看见春天走向你我 雪花飘飘 北风啸啸 天地一片苍茫 一剪寒梅 傲立雪中 只为伊人飘香 爱我所爱无怨无悔 此情 长留 心间 雪花飘飘 北风啸啸 天地一片苍茫 一剪寒梅 傲立雪中 只为伊人飘香 爱我所爱无怨无悔 此情 长留 心间 歌声中六月的天空骤变,冷风阵阵吹过战场,空中竟飘洒下了丝丝雪砾,片刻间就满眼苍白。毛朗听他唱寒梅唱真情,再看天空中纷纷而落的雪花,惊的不知该做如何想法了。他当真就能唱动天么! 看到歌声中这反常的景象,惊的不只有毛朗一人,阵前休息的士兵也都冷了心思。 城头上的兵将望着飘落的雪屑,震惊的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穆狂仰头让冰冷的雪花落在脸上,掩盖了缓缓流下的热泪。 “欧兄算了。跟这种连牲口都管不住的人置气,你不是自贬身价么。我们走吧!” “此时正是饭点,没有单间也是常事。三位公子若不嫌弃,可到我们三人的雅间里同用。” “在下安家实,还不知道兄台大名。” “久仰将军大名。” “将军跟了在下十天,不知道有何事要指教?” “我如今既要救活夏家又要开通那条商道,不知道穆将军相信否?” “既然将军答应了,那么就请三天后子时,到清心斋雅间再聚。到时候在下会给将军带来更大的谢礼。” …… “人生难得遇知己,此刻真想高歌一曲。” “三位兄台,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 “穆大哥!” “这次可有琴?” “都什么了时候了,还有时间在这畏首畏尾!你们不想保护城内的那些无辜百姓了?” “记住若我失手被擒,不要派一兵一卒出城去救我。到时候我会尽量想办法拖住他们的攻势,你们若开门派人援救,我就自己了断。” …… 穆狂从来是没在战场流过一滴泪的血性男子,此刻他看着城下那个雪中弹唱,滴血绽梅的人儿,心真的是疼的厉害。他究竟是个怎样的人?聪明的商人?灵巧的战士?调皮的孩子?豪爽的男子?或者是个视命如草芥的赌徒!他不知道,他只知道那个少年让自己曾经那样的想念牵挂和心疼着。明知道他也是有牵挂的,可还是没有阻止他那种自杀式的救城。此刻他后悔了。 “开城……” 狄淮青一把抓住穆狂扬起的手掌,决然开口。 “他说过若营救就自行了断。他安家实向来是说到做到的人!” 城上本已经跃跃欲试的官兵和将领听完他的话,都灭了心中的火,一下在堕入了冷寒而黑暗的绝望境地。 穆狂看着红着眼睛盯着城下的狄淮青,知道他说的都是真的。安家实是那样的人,他绝对做的到。 安家实收手,看着满眼的雪白,仰天大笑起来。这真真是巧如天机啊!让自己在死前也能风光一把震惊一把传奇一把! 毛朗看着狂笑不止的少年,正了正神色开口。 “来人,放血!” 刚刚那士兵胆颤着走到近前,满脸惊敬的看着安家实,小声开口。 “公子,得罪了。” 安家实看着年轻的小兵,漠然点了点头,主动伸出右手。 那士兵手起刀落,雪顺着安家实雪白的腕子缓缓流下,滴滴落地绽如花朵。 “还唱?” 毛朗看着两手都染满鲜血的安家实,问道。 安家实笑道。 “怎么?不敢让我再唱下去了?” “让你唱!今天就让你唱个痛快!” 安家实看了看天色,开口道。 “这首唱给你,作为对手的你,值得我唱上一曲。” 毛朗看着他,知道他这次并不是戏耍自己,点了点头。 安家实吃力的抬起双手,付于琴上,屏息发力,颤声开口。 如果 生命的主角并不是我 这一生也许匆匆走过 也不必去想太多 如果 我没有想过为谁而活 岁月只会消磨 梦 总不会结果 如果 逆耳的忠言是为了我 那怕你说这是我的错 我也不要你沉默 如果 混乱跟纷争会演成祸 除非不能解脱 我 最爱是平和 但 我到底是我 坚守我的承诺 历史没有如果 只有看我将怎么做 看 这锦绣山河 给我已经太多 让我全心全意 把这土地建成理想国 如果 逆耳的忠言是为了我 那怕你说这是我的错 我也不要你沉默 如果 混乱跟纷争会演成祸 除非不能解脱 我 最爱是平和 但 我到底是我 坚守我的承诺 历史没有如果 只有看我将怎么做 看 这锦绣山河 给我已经太多 让我全心全意 把这土地建成理想国 从历史中学每一课 到今天该如何 过去的事不能再从头如果 未来却不能错 因 我到底是我 坚守我的承诺 历史没有如果 只有看我将怎么做 看 这锦绣山河 给我已经太多 让我全心全意 把这土地建成理想国 让我全心全意 把这土地建成理想国 毛朗直直的不带任何情感的看着眼前的人,缓声开口。 “放血!” 那士兵来到安家实近前,颤抖着看着面前那个面貌如仙的少年,看着他清澈的眼睛。 安家实看着他恐惧的双眼,笑的温润,开口问道。 “这次是哪?” “脖,脖子。” 那士兵磕磕巴巴的回答。 安家实侧头送上自己的玉颈,士兵持刀放上他的脖子,手一抖,瞬间血流如柱。 毛朗见势冲上前来,挥手给了那小兵一巴掌,狠声开口骂道。 “废物!这么点小事都做不好!拉下去,砍了!” 安家实看了看地上那无辜的小卒,又看了看面前怒气升腾的男子,忍着剧痛漠然开口。 “你这又是何必,反正我早晚都是个死,快一时半刻晚一时半刻对我根本没有区别。你又何必再为难一个小孩子。” 毛朗冷了脸色,看着那小兵开口道。 “以后给我小心点!” 地上的少年满眼泪水,感激的看着安家实。 安家实对他报以一笑,他是无辜的吧!这么小却得来面对这些残酷的场面。 毛朗走回去,复又坐在安家实对面,玩味的开口。 “你继续吧!” 安家实忍着颈间的疼痛,开口道。 “给我一碗烈酒。” 毛朗应,派人给他倒了一碗酒。 安家实接过酒碗,仰头一饮而尽。 那一瞬间,城头上的人看着真切,他雪白的布衫已经被颈间淌出的血染红。狄淮青看着对风而饮的人儿,终于体味到了什么是绝望什么是心死。穆狂侧过头去,不忍再看,他知道这就是诀别了。即使再过一个时辰援兵赶到了,他也已经流血而亡。他在用命为所有人争取着宝贵的分分秒秒。 放下酒碗,安家实感到腹中热血翻腾,力气也略有恢复。他看着四面席地而坐的士兵,看着他们流血的伤口,看着他们满脸的战殇,看着遍地的焦土,看着滚滚的火堆,看着这个修罗场般的地方。他内心萧瑟,抬手抚琴,开口而唱。 滚滚长江东逝水 浪花淘尽英雄 是非成败转头空 青山依旧在 几度夕阳红 白发渔樵江渚上 惯看秋月春风 一壶浊酒喜相逢 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滚滚长江东逝水 浪花淘尽英雄 是非成败转头空 青山依旧在 几度夕阳红 白发渔樵江渚上 惯看秋月春风 一壶浊酒喜相逢 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一壶浊酒喜相逢 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第七十三话 诀别 唱完安家实感到身体乏累到了极点,似乎有什么温暖的东西正不断的从身体中被抽走,头脑也渐渐困顿,是到时间了吧! 毛朗笑看着精神恍惚的人,开口道。 “你恐怕时间不多了,那我攻城也不能再等了。得让你跟这城亡在同一刻。来人,传令,继续攻城!” 安家实看了看城头,又看了看夜空,心中冷然。他们应该可以撑到援军到来了吧! 毛朗看着安家实,道。 “还有什么未了的事情,不如说给我听。反正这也没别人有时间听了。” 安家实虚弱的靠在椅背上,缓声开口。 “我要继续唱!” 毛朗听了这话,惊,复而冷笑,开口。 “放血!” 那士兵立在安家实身边,哭倒,抱着他的腿开口。 “公子,小人今天伤您也是迫于无奈。小人上有老母需要照料,这辈子欠您的小的下辈子再还。” “算了,什么这辈子下辈子的,我都不需要你还我什么。” 那士兵擦了擦泪,从地上爬了起来,走到另一侧,轻轻的在他颈间划了一刀。 毛朗看着他,开口。 “现在你可以继续了。想唱给谁?这说不定是你最后的一首了。” 安家实虚弱的笑了笑,看着四周地上的血,心中了然。这的确该是最后一首了,原来心里还在期盼,在等着奇迹。终究不能释怀,不能真的无憾而去,原来心里还有一个人让自己那么不舍。虽然一直不想承认,但那个人已经在不知道的时候扎根在了心里,牵挂原来也可以是件幸福的事,在最后的时刻期盼着,能再见他一面,即使被暴怒的他怨怪和责骂。 “姑娘你没事吧?” “不知道姑娘芳名?” “原来是素心姑娘啊!在下扬蔚。” “那是什么好酒,也给我尝尝。” “安公子,这么急是要往哪去呀?莫不是要走路去北方办货?” “我的玉佩是你当的,还需要找那掌柜的来认人么?”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我为什么要放了你!你这个窃贼!你这个骗子!” “你还想逃到哪去!” “命你都不在乎,好!那么告诉我,你到底在乎什么?” “为了制造假想欺瞒世人,你做的还真是恨绝呢!如今身体弄成这个样子,你可曾后悔过?” “跟人生一样,有苦就有甜。” “你若是总这么乖该多好。” “谁说你福薄的,我说你受的起你就受的起。”“我还是喜欢素心这个名字,我以后还叫你素心。” “那你就直接叫我的名字好了。这个别人是叫不得的,只给你唤。” “你不相信爱情?” “我若是忘不了呢?” “我喜欢你现在的措词,‘我们’,很好。你说去哪?” “那老家伙总是这样对你搂搂抱抱的?” “你不会的。” “这两天你把这的事情处理一下,过几天就跟我回北边吧!” “你不用考虑,我要带你走。” “你若是想经过,我们就经过。” “不需要了。有我看着你,就算有再广的关系网,也是徒然。” “不用了,我在这等你。” …… 他此刻该是在东南么?还是已经放弃寻找回了御刀门?不论他此刻身在何地,心里都该是恼着自己恨着自己吧!自己真的错了么?他究竟是什么?是劫还是渡?老和尚的话到底灵不灵呢!不论结果是什么,他已经悄悄住进了自己封闭已久的心,看来带着对一个人的牵挂走也不是坏事吧! “怎么?不能告诉我?” 安家实漠然笑了,淡淡开口。 “你心中可有牵挂的人?” 毛朗听了他这话,漠然不语。 安家实见他的反应,淡笑道。 “为什么你也不说?这就是那个禅机,也是每个人心底的秘密伤口,说不出道不明。但那个人却在你心里纠缠不休,所以对外人只能道‘莫问’两字。若非要答也只三字‘说不得’。” 说完他虚弱抬手看着眼前已经有些模糊的木琴,回想着过去和那个人共同经历的种种。他的无赖他的愤怒他的霸道和他那莫名的自信,仿佛都是昨天。他轻叹了口气,缓声弹唱开来。 往事不要再提 人生已多风雨 纵然记忆抹不去 爱与恨都还在心里 真的要断了过去 让明天好好继续 你就不要再苦苦追问我的消息 爱情它是个难题 让人目眩神迷 忘了痛或许可以 忘了你却太不容易 你不曾真的离去 你始终在我心里 我对你仍有爱意 我对自己无能为力 因为我仍有梦 依然将你放在我心中 总是容易被往事打动 总是为了你心痛 别留恋岁月中 我无意的柔情万种 不要问我是否再相逢 不要管我是否言不由衷 为何你不懂 只要有爱就有痛 有一天你会知道 人生没有我并不会不同 人生已经太匆匆 我好害怕总是泪眼蒙胧 忘了我就没有痛 将往事留在风中 因为我仍有梦 依然将你放在我心中 总是容易被往事打动 总是为了你心痛 别留恋岁月中 我无意的柔情万种 不要问我是否再相逢 不要管我是否言不由衷 为何你不懂 只要有爱就有痛 有一天你会知道 人生没有我并不会不同 人生已经太匆匆 我好害怕总是泪眼蒙胧 忘了我就没有痛 将往事留在风中 为何你不懂 只要有爱就有痛 有一天你会知道 人生没有我并不会不同 人生已经太匆匆 我好害怕总是泪眼蒙胧 忘了我就没有痛 将往事留在风中 “你是放不下那个人的吧!” 毛朗开口冷声道出对面人儿心中的秘密。 安家实轻笑道。 “人若活的太清醒,看的清都是别人,最最看不清的却往往自己。也许,我就是这样的人吧!” 毛朗眼神复杂,看着奄奄一息因为抽痛而颤抖着的人,心里忽然生出一种不忍,不忍他再痛苦的挣扎下去,遂冷道。 “若是现在让你死了,你可后悔?” “后悔。” 安家实诚实道。 毛朗走上前,抽出长剑,抵在安家实的喉间。 第七十四话 梦中人来 安家实闭上眼睛,等待着。很久,没有疼痛,只听到身前人倒地的声音。安家实睁开眼睛,看着毛朗已经倒地而亡,他看着插在毛朗吼间的乌木簪子,心中震动,吃力的回头观望。 冷夜中他正站在不远处,真的是他!一身袍子已经裹满了风尘,满脸的胡茬,浓眉紧皱,黑黑的眼睛跳跃着不同寻常的光芒。安家实不知道这是不是幻象,愣在那。 古蔚扬走上前,小心翼翼的拔下尸体上的簪子,擦干净重新收回袖中,才转身来到那呆楞的人儿面前。 真的是他!安家实仰头看着他落拓不羁的俊脸,看着他毫无表情的面庞,看着他即使是幻象心里也满足。 古蔚扬抽刀割开绑在她身上的绳子,叹了口气,背身蹲在她面前。 安家实艰难的俯身趴上他宽实温暖的背,双手环上他的脖子,终于感到了实实在在的安心。 古蔚扬背着安家实走出敌阵,竟无一人上前拦阻,就那样看着他们离开了。 城头上的狄淮青和穆狂等人也看的真切,他自愿跟那陌生的男人走了,他应该是得救了吧!众人松了一口气,继续专心对敌。 —————— 古蔚扬背着那个轻如棉絮的人儿,走了很远,才悠然开口。 “那首曲子是唱给谁的?” 安家实无力的把头抵在他宽实的肩头,温温开口。 “唱给你的。” “以前为什么不唱给我听?” “不论是以前还是刚才,我都没打算唱给你听,你是自己偷听去的。” 古蔚扬心里又欣喜有酸涩,她原是一辈子不打算告诉自己她的心思。 “知道后悔了?” 安家实微微点了点头,气若游丝,开口。 “后悔。御刀门怎么说也是个江湖大派,我都没去过呢!真后悔当初偷跑了出来,没乖乖的跟着你回去。古蔚扬,等这边的战事结束了,你就带我去御刀门看看玩玩吧!其实我还是挺想去的。” 听了背上人儿柔柔的话语,古蔚扬心里难受,看到她这个样子就更难受了,仿佛在交代后事般。 见身前的人不说话,安家实用脸在他温热的脖子上蹭了蹭,缓缓开口。 “古蔚扬,为什么这回你不气不发火了?” 古蔚扬忍着心里的翻腾,压着声音反问道。 “我怎么不气?我是想发火。可发火对你有用吗?” “没用。” 安家实乖乖回答。 “古蔚扬,我累了困了,想睡一会。” 古蔚扬听着她虚弱无力的声音,心里一紧,开口低吼。 “不许睡!我为了找你都快累死了,我还没睡,你怎么好意思先睡。” 安家实听了满怀歉意的开口。 “对不起。” “我不要你道歉,唱首歌给我听。” 安家实,歪头努力的在他耳边轻唱开来。 请记住冬夜里我的叮咛 请留下月光中我的希望 请让我亲吻着你的名字 请让我铭记着你的善良 我仰望着天空群星闪烁 我面对着苍天呼唤你的出现 伤我的痛我的我的最爱 我要的我求的幸福不再遥远 伤我的痛我的我的最爱 我要的我求的幸福我们相守 请记住冬夜里我的叮咛 请留下月光中我的希望 请让我亲吻着你的名字 请让我铭记着你的善良 我仰望着天空群星闪烁 我面对着苍天呼唤你的出现 伤我的痛我的我的最爱 我要的我求的幸福不再遥远 伤我的痛我的我的最爱 我要的我求的幸福我们相守 伤我的痛我的我的最爱 我要的我求的幸福不再遥远 伤我的痛我的我的最爱 我要的我求的幸福我们相守 相守 听着她渐渐微弱的歌声,古蔚扬心里揪疼,开口。 “这首曲子叫什么?” “幸福相守。” 安家实把脸埋在他的脖子边,缓声开口答着。她努力吸了吸气,叹道。 “真好,这就是你的味道,我会好好记着的,永远都不忘,到了地府也不忘。这次我还不过泪心河,还不喝孟婆汤。古蔚扬,下辈子换我来寻你好不好?” 古蔚扬咬着牙,恨恨道。 “下辈子我等着你来寻,但这辈子你也逃不了。你以后的日子都是我的!所以没我的允许你哪都不许去!” “你怎么还是这么霸道,这样不好,以后没有女人敢嫁你。” “我不要别的女人,就要你!” “恩,如果我不死,我会考虑嫁给你的。” “你不需要考虑,我要你嫁给我!” “你说嫁我就嫁,那我岂不是很没面子。” “面子对你很重要么?” “跟你比起来面子确实不重要,可拿你跟自由比,我可得好好掂量掂量了。” “还没疯够么?” “恩,我想我是太爱自由了。” “嫁给我,我会给你足够的自由。” 安家实听了这话呵呵的笑了,开口道。 “古蔚扬,你不知道么?其实这世上根本就没有绝对的自由。心若是自由的,无论身在何处都是宽广天地。” 古蔚扬看着远处的灯火,知道他们已经接近大队人马了,笑着开口道。 “是,我现在知道了。我保证,以后都不拘禁你那向往自由的心。” 安家实深吸了一口气,带着他最后的承诺,记住那只属于他的味道,缓缓闭上了眼睛。 欧锦天和韩若男带着队伍,远远的就看到了那迎面而来的人。 他们策马来到近前,二人翻身下马。 看着浑身是血的古蔚扬,欧锦天急急开口。 “怎回事?这么多血,你受伤了么?” 古蔚扬沉着脸,幽幽开口。 “我身上的血,都是她流的。” 欧锦天惊,这才看到晕死在古蔚扬背上的人,他垂下来的双手正不停的滴着血。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欧锦天惊的不知道该如何。 古蔚扬这才开口。 “把军医留下,你们快快火速去救援吧!她就是为了拖延敌军才弄成这副样子的,别让她的努力白费。” 听了他的话,一旁的韩若男开口。 “你带军去吧!我留下。” 欧锦天看了一眼韩若男又看了一眼古蔚扬,这才急急上马,带军离去。 第七十五话 活 幽幽的黑暗中,她摸索着前行,远处一微弱灯火前立着那个女子。 “我又死了么?” “你想死?” 女子笑问。 她摇头。 女子这才开口。 “若是不想死,就能活下去。” 说完女子隐身不见了踪影。 她回身就看到刺眼的光芒。 —————— “她的眼睛动了,古大哥,你看到没有。” 那是韩若男的声音。 “你看清楚了?真的动了么?” 这个是他的声音。 床上的人听到那个声音才缓缓睁开了眼睛。 古蔚扬看着她睁开了眼睛,一把把她抱在怀里,开口叹道。 “素心,太好了,你没死。 被圈在他宽实的怀抱中,感觉那么真实,她张口哑声道。 “古蔚扬,我若是不想死,就能活下去。” “是,你能活,我就知道你能活过来的。” “古蔚扬,我想再给你唱那首歌。” 古蔚扬抱着她不松手,轻道。 “好,你唱,我听着。” 她把脸贴在他耳边轻声唱着。 “请记住冬夜里我的叮咛,请留下月光中我的希望,请让我亲吻着你的名字,请让我铭记着你的善良。我仰望着天空群星闪烁,我面对着苍天呼唤你的出现。伤我的痛我的我的最爱,我要的我求的幸福不再遥远。伤我的痛我的我的最爱,我要的我求的幸福我们相守……” 一旁的韩若男看的听的红了眼睛,转过身悄悄擦去泪水,才开口。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我出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大家,他们知道肯定都高兴死了。” 说完她转身走了出去。 古蔚扬抱着她不松手,生怕一不小心她便又消失了。 素心吃力的伸出手来,环上他的腰,窝在他颈窝里深吸了一口气,温温开口叹道。 “这就是你的味道,我记得。” “你还要记一辈子!” “恩!还有下辈子。我没忘,说好的下辈子我寻你。” 这时候众人才急匆匆的涌进来。 古蔚扬这才不舍的放开怀里的人,把她环在身边,宣告自己对她的特属权。 “家实,你真的醒了,太好了。” 欧锦天箭步冲到床前拉起她的手惊道。 古蔚扬看着他的手,不悦开口。 “我不想再说第二便,放开你的手。” 欧锦天尴尬,松了手,只关切的看着被死圈在古蔚扬怀里的人儿。 素心笑看着大家,开口道。 “我没事了,我玉面公子又活过来了。活着真好!” 看到他真的没事了,大家才松了一口气。 素心挣脱古蔚扬的牵制,走下床来,看着大家,张开双臂开口道。 “怎么?都不给我一个欢迎回来的热烈拥抱吗?” 听了这话,不怕死的萧笑第一个冲上来,紧紧的抱了抱她,轻声开口。 “欢迎回来!兄弟” 接着就是一个又一个结实的拥抱。 抱完了所有人,她才转身看着一脸阴郁的古蔚扬,雀跃着奔过去扑到他怀里,悄声说。 “古蔚扬,我们回家吧!” “好,我们回家!” 不愿意再多等一刻,古蔚扬就让两名手下准备好了马车,准备带她回御刀门。 众人也不再多留他们,目送着马车走远,心里翻腾不知道到底是个什么滋味。 颠簸的马车里,古蔚扬看着蜷在自己怀里睡的安静的小女人,心里终于踏实了下来。他此刻终于体会到了那句话的含义,纵使得到整个世界,若是失去你,也全都没了意义。此生有她相守,足已! 入秋后,北方大派御刀门年轻的长门人,终于寻到了他那个失踪半年有余的门主夫人。立秋日,二人成亲,让江湖人感到更奇怪的是,他们竟然一个宾客也未请,只在门内草草办了婚宴。当然这只是人们一个茶余饭后的谈资,到最后日子还得照样过下去。 第七十六话 幸福相守 东去春来,又是四个寒暑。 立冬日夜,京都大雪纷飞,夏府内所有的下人都在为即将到来的年节而忙碌着。没人注意到,院子中,雪道上,一个身裹狐皮斗篷的纤细身影拉着一个同样裹着斗篷的蹒跚小娃,向灯火蒙胧的书房走去。 夏露寒正在温暖的书房中端详着那副画卷,已经有近四年没见了吧!她一切可好?正想着,书房的门哗啦一声开了,冷风灌了进来。夏露寒抬眼,看到门口一浑身包裹严实如球面目却粉嫩如玉的小娃正吃力的抬着小脚,咿咿呀呀的想往门内跨。夏露寒赶忙走上前,抱起那小家伙,走近炭盆给他取暖。看着小家伙大大的眼睛,粉粉的小鼻子,和略微翘起的嘴唇,夏露寒觉得熟悉又亲切。他看着那个正玩弄自己披风带子的小家伙,慈祥的笑着问道。 “你是谁家的孩子?” 小娃娃抬头,看着身前的人,嫩声嫩语的开口。 “外公,我是娘跟爹家的孩子呀!” 听到这声唤,夏露寒才惊觉,这眉眼这面貌,原来是她的孩子。这时候他才转头看向门外,仿佛从案前的画卷上走出来般,那满身落雪的人也正面带笑容看着自己。夏露寒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该做什么了。 素心迈步走了进来,抖了抖身上的雪屑,走到夏露寒旁边,对着那小娃娃开口。 “古古,外公累了,来让娘抱。” 孩子往夏露寒身上靠了靠,一脸不愿意的开口。 “不,娘身上冷,古古就要外公抱,外公暖和。” “我不累。” 夏露寒抱紧了孩子,急急开口。 素心这才收回手,瞪了一眼那个小捣蛋鬼。 夏露寒看着怀里的小娃娃,喜欢的不得了,看着他笑的慈祥。 “孩子多大了,叫什么?” “快三岁了,乳名古古。古蔚扬他父母早亡,孩子没有祖父祖母赐名。他又不肯自己起也不许我起,说是儿子得老人家给起才能健康平安。反正我也觉得麻烦的很,您有功夫就给他起个名字吧!” 夏露寒听了心里温暖,他们夫妇还是把自己当成父亲的呀!想着,他抬头看着素心开口。 “好,不过名字我可得好好想想。对了,古门主呢?他没跟你们一起来么?” 素心面露难色,心虚,低头不语。 夏露寒了然,笑道。 “是你自己带着孩子跑出来的?他还不知道?” 素心讪笑着点了点头,看着夏露寒淡淡开口。 “我跟古古,这回跟您这过年,可好?” “好!好!这怎么不好。” 夏露寒笑的温暖笑的慈祥,像个父亲那样像个外祖父那样。 素心看着那个已半头银丝的男人,心中那一直存在的疙瘩,此刻总算解开了。 —————— 雪夜,御刀门大堂内,身披风雪的男子,看着桌上的两张纸皱眉,厉声开口道。 “都给我出来吧!” 御风,御霜迅速闪身来到桌旁。 古蔚扬指着桌上的纸,怒不可遏的开口问道。 “这是怎么回事?” 两人探头去看,两张纸上分别是夫人和小主的笔记。 ‘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二者皆可抛。’ ‘爹娘要去偷跑去玩我帮你看的她’ 两人看完纸,忍着暴笑的冲动,低下头去开口。 “门主,此事我们实在不知。” 看着御风睁着眼睛说瞎话,御霜暗地冲他挑眉,暗自质问他。 你怎么睁着眼睛说瞎话?明明是你跟夫人打赌输了,亲自放她们下山的。 御风回瞪他,意在反问。 这事好像也有你的份,可是你给准备的快马,是你请的车夫。 御霜心虚,眨了眨眼睛。 算了,夫人平日里对大家那么好。况且自从她来之后,门主就再没功夫冲我们发脾气了。既然门主的火气她都帮我们灭了,放她一回两回也不为过。 御风也自欺欺人的点头。 古蔚扬皱眉,看着一直低着头挤眉弄眼的两个人,知道事情肯定跟他们脱不了干系,遂沉声开口。 “若是能在年节前找到人,这事我可以既往不咎。” “夫人走前似乎是说过‘该给小主讨个名字了’什么的。” 御风抢先开口道。 “好!好啊!还不跟我走!” 古蔚扬满脸的冷笑,抬步往外走去。 二人笑着跟上前,心里美着,托夫人的福又能到处玩了。 —————— 除夕夜,大雪飘洒,古蔚扬站着人影摇晃的窗口,听着里面的欢声笑语,心里踏实。 正围坐桌前吃着丰盛团圆饭的众人,就听得窗外一声放心般的长叹。 素心突然起身,惊慌间甚至撞翻了桌边的碗筷。 看着脸色大变的她,坐在夏露寒腿上的古古,一脸的幸灾乐祸,对着旁边的安家蕾,哑哑开口。 “小姨,完了。爹来了,娘的好日子到头了。” 听完古古这话众人笑,素心白了那没良心的小家伙一眼,转身开门。 她满眼温润的看着立身雪地的男子,坦然迈步上前抱住满身风雪的他,靠在他寒气弥漫的耳边吹送暖暖的气息,低低的深情吟唱。 谁能告诉我 有没有这样的笔 能画出一双双不流泪的眼睛 留得住世上一纵即逝的的光阴 能让所有美丽从此也不再凋零 如果是这样 我可以安慰自己 在没有你的夜里 能画出一线光明 留得住快乐 全部都送去给你 苦涩的味道变了甜蜜 从此也不用分开相爱的天和地 还能在冬夜天空月亮太阳再想你 生命中只要有你 什么都变了可以 让所有流星随时都相依 从此在人世上也没有无奈的分离 我不用睁着眼睛看你远走的背影 没有变坏的青春 没有失落的爱情 所有承诺永恒得像星星 …… 听着她深情的浅吟低唱,就是有天大的火,此刻也全然灭了。古蔚扬收紧双臂,就将全世界所有的美好都圈在了自己怀里。 “完了,又看不成爹爹发火了。” 古古探着小脑袋,看着门外相拥风雪中的二人,叹叹的开口。 众人笑的温馨,如冬日里的暖阳,仿佛片刻间就可以融化这满城的冰雪。 (完) 后记 憋出来的废话 咳!咳!咳!…… 全体注意了啊!小女子有话要说。(高声大嗓~)虽然不知道是否有人愿意听(心虚的汗着~~) 这部作品是小女子壮着胆子扔下去的第二块石头,虽然比起第一块〈白宝〉来说算的上是巨石了,但仍然没看见预期中的小小水花翻起。我那个心痛啊!哀伤啊!绝望啊!没脸见人啦~~~~ 说是看得开,其实我心里也常常暗暗的嘀咕呢:这真正识货的人都上哪去了!我这么一匹膘肥体壮的千里马,怎么就没人看没人捧没人来喂把青草呢!(俗话说的厚颜无耻也就是这样了吧~~) 最后在绝望中我还是满心不甘的等待着我的伯乐,不是有还有那么一句俗话呢么!怎么说来的,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没错,就是这句。从此它就是我的座右铭!它就是我继续厚颜无耻的码下去的动力。我不吃不喝,把那一身肥膘弄下去,我肯定就能成传说中的千里良驹! 除了自身的努力之外,嘿嘿,我当然还是希望有人从旁‘协助’滴。而且人越多越好,毛主席还说过呢:人多力量大。(话中意大家心知肚明就好了啊~) 最最后,一句废话,祝大家生活快乐爱情甜蜜阅读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