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征途是民国》 第1章 一枕黄粱越百年 一秒记住【.】,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深蓝的天空中如织的云层破开了一丝空隙,行将落入地平线的太阳将大束的金色阳光慷慨地投射下来,将万里浪涛涌涌的长江水面镀上了一片金红色,滚滚奔流的长江在此义无反顾的冲入浩瀚无际的大海! 此时,将夜的上海滩,那一座座钢筋水泥的楼宇,十里洋场,说不尽的繁华,数不清的风流。随着夜幕,又日复日,夜复夜,重复着旧上海滩一个个有如梦幻般的奢靡而又繁华的故事。 北京“府院之争”的演变和督军团祸乱,以及张勋复辟的表演,剧烈震荡着在亡国灭种的边缘挣扎的民国大地。 但是,这些都没能使上海滩的繁华稍稍停顿,这里的空气依然飘荡着纸醉金迷的梦,绮丽之处,宛如天堂。 一列火车一头扎进繁华如迷梦的上海滩。这列火车的到来,并没有使这个城市呈现出特别的异样,也没有人会对莫名其妙穿越到火车上的江山给予特别的关注。 但对于还在车上呼呼大睡,做着二十一世界安乐美梦,在这个车上一枕黄梁而穿越百年还一无所觉的江山来讲,一段新的历史――无论是快乐还是痛苦,无论是走向新生还是走向灭亡,无论是进入天堂还是进入地狱――的确就要开始了! 只是这时候,没有人会意识到这列载着江山穿越百年的列车,载着的是一个将在未来扰乱中国历史走向的疯子。 车头拉着一条白烟的火车沿着铁路放缓了奔行的速度,火车拉响鸣笛,缓缓驶入站台。 月台上站满了人群,男人们有穿旗袍长衫的,也有穿短衫打赤脚的,也有穿西装踩革履的,总的来说已经没有了头上的辫子。 女人们有母亲的小脚和女儿的大脚站在了一起;外婆的小脚和孙女的高跟鞋站在了一起。不管是小家碧玉还是大家闺秀,不管是名媛淑女还是风尘女子,不管是三寸金莲还是大脚天足,女人的脚步或婀娜、或执着,无聊背负怎样的命运,不经意间已经跨过了二十世纪。 辛亥革命之后,风雨沧桑,世事变迁,从男人的头发,女人的脚可以看到,这个世界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人头涌动,有人焦急的张望,似乎等归来的人,或者等离去的车。或有人抓紧最后的时刻,诉说着即将的离别…… “开往上海的火车即将停站,请下车的旅客注意……”广播里的女声带着一声慵懒的味道,听到声音的江山撇了撇嘴角,眼睛依然紧闭着,舒服的靠在背椅上,似乎想继续做他春秋大梦。 播音员反复着语调,车厢早已活跃起来,你挤我推的抢夺行李,准备下车,嘈杂的声音到达一个顶峰。 “上海到了!” “这是阿拉的包包,侬不要乱来好不好。” “小憋三,踩到脚啦!” “哎呀呀,侬把水洒阿拉裤子上了呀!” “下车拉!” …… “到上海了吗?嗯嗯嗯……到上海了!” 睡得迷迷糊糊的江山一个激灵跳了起来,头狠狠的被撞一下,颓然的又倒在座位上。 江山摸着额头倒吸一口凉气,这一下剧痛终于让他彻底清醒过来。 “对不起!对不起!……” 一连声充满歉意内疚的对不起叫江山刚到嘴边的脏话又咽了回去。 扶着额头的江山斜眼看过去,罪魁祸首是一个穿着白色中山装,帅到掉渣的小青年。特别是白色中山装,为本来就帅的一塌糊涂的他增添英俊之气。文雅中显露干练,又不失民族风韵。 江山斜着眼猛撇嘴,直哼哼,没有破口大骂,也没有挥拳头大人,也不知道是头被撞得太痛,还是被眼前的帅哥完全击败的无法话语了? “对不起……” 面对还在不停道歉鞠躬的超帅小青年,江山的视线不怀好意的上下打量,非常挑剔的想从他身上找出一点瑕疵来,哪怕就一点也能叫他心里平衡一点。 这注定是要令江山失望的。以江山挑剔的眼光,也找不出能够施展他尖酸刻薄的本领。唯一的发现是,他穿的不是中山装,而是民国时期的学生装――因为他的胸前只有一个口袋。 “行了!停!不要再鞠躬了,搞得像小日本似的。我不止头疼,浑身都开始不舒坦了。”江山摸着已经红了的额头,站起来,找到背包背上,准备下车,最后走的时候还不忘补充一句:“小子,穿得还挺复古的,不错,很潮。” “复古?”白学生装青年很是有些天然呆的看着眼前这个穿着无袖无领无扣的古怪上衣,和一条花花绿绿大裤衩,还有一双即不是中国布鞋也不是西洋皮鞋的古怪白鞋,一身都是古怪的小个子青年,很是不解他刚刚说的古怪话。复古?他低头审视了一下身上整洁的学生装,这身装扮可是当前最洋气的了,何来复古一说?刚刚这一下撞得确实很猛,然道把他的脑袋撞坏了?他在心里忐忑着。 “嗯。”江山点点头,朝他竖起拇指哥,说:“很潮。低调奢华有内涵,简约时尚国际范。” 对方谈吐不凡,看起来虽然衣着古怪,却是一个文化人。对国文有些造诣自得的白学生装青年还是没能理解江山说的话,只能大略猜测这是一句律诗,当然也分辨不出江山的语气是讽刺还是夸奖。 “是有点吵。”白学生装青年看看左右嘈杂的车厢带着一点点天津口音笑道,他觉得自己现在的笑容一定很傻,因为两人的交谈他是一句也没有听懂面前这个古怪小青年的话。 江山猛撇嘴,只要是女人,一定会迷死在这个超帅超萌的天然呆笑容下的,该死的人气系少女杀手就是指这样的人了。 江山嫉妒的目光狠狠盯了他两眼,最后落在他抱着的一个巨大箱子,他的头就是撞在这个大家伙的吧。他上去拍了拍,说:“什么东西,看起来挺沉的,把我撞的剧痛。” “哦,”白学生装青年长出一口气,终于听懂了一句话,可以作出回答了。“这里都是书。” “书?”江山一脸的不相信,白学生装青年的箱子里装着任何名牌他都相信,唯独不会相信他会在里面装书。这些人气系的少女杀手果然都拥有自己夸耀自己的本事,而且毫不脸红。江山暗暗点头,值得学习。 江山眼珠一转,说:“我也带来很多书。” 白学生装青年上下打量这个古怪小个子青年,身上穿着很清凉,藏不下书的样子,身后被的那个古怪小包看也装不下几本书的样子,一脸的不相信,问道:“在哪儿?” 江山努力挺起小肚子,拍拍自己平平的肚皮,说:“都在这里!” 江山马上自己吹着喇叭,自己擂鼓,把自己夸耀一通。 白学生装青年笑着说:“走拉,下车吧。” 江山和白学生装青年艰难的挤下火车。还没有来得及呼吸一口新鲜空气,江山就被印入眼前,恍如隔世的光景震惊了。 像是年代戏正在老上海的火车站上演的一幕幕悲喜剧,那些在上海火车站里曾经发生过的爱恨情仇,那些银幕上黑白光影中风华绝代的电影明星所演绎的如戏人生。 “是那个剧组在这里拍戏?” 江山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在这重重叠叠的“群众演员”中寻找有没有认识的明星艺人,然后就是寻找摄像机位……可惜,看不到一点点关于这是在拍戏的信息。 “第一次来上海?”白学生装青年略带优越感的看着江山说道。 “嗯?是第一次。” 江山呆呆的,木讷的点点头。目光犹不甘心的寻找着,希望找到这只不过是个玩笑的证据。 “开什么玩笑,我火车上睡个觉就睡到民国了?整我的吧?难道是那个缺心眼的在跟我开这样国际玩笑?” 江山颤抖的手从背包里摸了半天才摸出一根烟来送到嘴里,他想吸根烟来镇定一下脆弱的神经,可是咬着烟的嘴唇忍不住的轻轻颤抖着,而拿着一次性打火机的也在不停颤抖,点烟的时候差点把眉毛也点找了。 江山狠狠吸了口烟,憋在肺里,直到再也忍不住才吐出来。 一直盯着江山的白学生装青年说道:“你打火的东西还真奇妙,我还从来没有见过。” 江山闻言猛盯着白学生装青年,实在看不出他是不是在说谎。郁闷的又重重地吸了口烟,又看向这些表演极其自然的“群众演员”们。 身边,有将伤离别的多情,有久别重逢的喜悦。 如果他们都是在演戏,那么他们都是影帝级了。 就在江山前面是三个穿着白洋布短旗袍、白线袜、白运动鞋的女学生。姣好窈窕的背影,小的才十二、三岁,大的也就十五、六岁的样子,站在她们前面的是一个穿着窄领西装,拿着文明棍,非常洋派的中年大叔。 “伯伯你好” “哎。” “这是我们班的同学,是我们班最漂亮的女生了。” “你好,果然很漂亮。” “谢谢。我先去找我爸爸了,我们改日再聚。” “好的。” “再见。” “再见。” “说好了,我们改天一起去吃就牛排。” 说着,前面的一大一小两个女孩走开了。 似乎感觉有人在窥视,那个小个子女孩别过头来。走进她的双瞳的,是一个身穿白色学生装,提着一个巨大箱子的青年,颀长秀挺、俊逸潇洒,脸上带着纯真谦和的微笑,自有一种超凡绝俗的气度。 或许是害羞,或许是这个时代读书人的修养,白学生装青年眼睛在一瞬间的惊艳过后,立刻闪开了。 在白学生装青年的身旁站在这个矮小的怪异青年,也同样醒目的吸引着她的视线,吸引了比他身边白学生装青年大帅哥更多的视线。 他穿着怪异的短袖衫和短裤衩,还有一双怪异的鞋子,感觉衣衫质地很高档的样子。他嘴里叼着一根看起来价格不低的卷烟,从鼻孔狠狠的喷着烟雾。 当她的目光探过去时,他大大方方的与之对视在一起。她还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厚脸皮的人,在狠狠剜他一眼后,才在同学的拉扯下犹不甘心的回过头。 这一回眸,只是一瞬间的默默对视,江山的心“咚”的一跳,她年龄不大,却有早熟的深沉,亮如星辰的眸子,有聪慧横溢的神韵。 第2章 开始兴奋的时候 一秒记住【.】,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太阳缓缓的落入永恒的地平线。徐徐刮来的软风,一阵一阵地吹上人面,似乎都带着上海滩奢靡的洋场那种痒痒酥酥的情调。 夜幕降临上海滩,隐约而来的是一份梦幻般的情调。夜幕低垂的时候,也是很多人开始兴奋的时候。这就是上海滩的魅力。 江山感受着身边的喧嚣连天。 车站月台上,旅客似蚁,夹着高一声低一声唱歌似的卖小吃和小东西的吆喝声: “卖报!卖报!特大新闻,黎元洪发表下野通电,正式宣布辞去大总统职。段祺瑞在北京正式组阁:特任汪大燮为外交总长,段自兼陆军总长,刘冠雄为海军总长。另,特任汤化龙为内务总长,梁启超为财政总长,林长民为司法总长,张国淦为农业总长,曹汝霖为交通总长,范源濂为教育总长……” “陆仁家的炒豆腐――谁要嘿?民国第一任大总统孙文先生金口亲尝,颁赐开国功臣!” “日本火柴――上面标签上贴的日本娘们的大腿根都露出来拉!” “飞马香烟――阿拉晓得这是中国人的香烟啰……” “先生,您要擦皮鞋吗!上海滩的中国人和洋人的皮鞋为什么都是锃亮锃亮的能当镜子照?那都是我们帮着擦出来的。你要不擦一回皮鞋,就不算来过一回上海滩……” “大鸭梨啊,鸭梨,水汪汪的大鸭梨,唉,新到大鸭梨啊,水果阿力童叟无欺,只要两个铜板一斤嘞……” …… 如此种种,更把车站搅得开锅稀粥般热闹。 江山望着这个恍若隔世的真实世界,这里不是怀旧和发呆的好地方,无奈一声叹息,tm的,不用想太多。即来之,则安之。他最后狠狠的吸一口烟,丢下剩下的烟头,与白学生装青年随着熙熙攘攘的人流走向车站出口。 一旦学会了破罐子破摔,江山发现世界豁然开朗。 之前的两个漂亮女学生提着行李就在江山他们的前面,她们在站台外东张西望,似乎是在等接她们的人。 “怎么还来呢?”个子小小的那个萝莉女学生灵动的眼睛四处寻找,微微噘嘴说道。 小萝莉容姿清丽脱俗,一举一动都那么的引人注目。小鼻子修直挺拔,肌肤如同查理饭店里最贵的奶酪般晶莹,那小小的嘴唇也有着罕见的刀削般的线条。总而言之,她漂亮得非常过份,特别是对一个还没有发育完全的小萝莉来说。 江山想,如果是在二十一世纪,小萝莉一定有成为巨星的潜质。 夕阳余晖,苏州河的浊水幻成了金绿色,带着一丝江南的慵懒,轻轻地,悄悄地,向西流去。 黄浦的夕潮却与渐渐低陲的夜幕截然相反,渐渐的涨上来。现在沿这苏州河两岸的各色船只都随之浮起,舱面都露出了码头。 暖风吹来外滩公园里洋鬼子们嗨皮的音乐,带着重金属味的铜鼓声响的最狂野,也最叫人兴奋,分明有让人摇滚起来的冲动。 暮霭挟着薄雾笼罩了外白渡桥的高耸的钢架,电车叮叮当当的从这里驶过时,这钢架下横空架挂的电车线时时爆发出几朵惊心动魄的碧绿电火花。在川流不息的人群中运动的电车上,贴慢了有关“药品”、“饮料”、“化妆品”、“香烟”的文字和图案。 从桥上向东望,可以看见浦东已经有些现代化雏形的钢筋水泥建造的洋栈像巨大的怪兽,蹲在暝色夜幕中,昏黄的千百只照明的白枳灯像闪着千百只小眼睛。向西望,皆是高高地装在一所洋房顶上而且异常庞大的霓虹电管广告,射出火一样的赤光和青燐似的绿焰:light,heat,pwer! 而本土的“人丹”、“五洲固本皂”、“冠生园糖果饼干”、“三和酱菜”、“先施化妆品”等广告广告牌占据繁华街道的两边,这些路牌广告都没有做任何刻意的装饰,而是运用了醒目、精炼的两三个字,但是它的文字达到了一字千金、一望而知的效果。 这在逐渐低垂的夜幕中,三辆黑色的小汽车像闪电一般驶过了外白渡桥,向西转弯,一直沿北苏州路去了。 过了北河南路口的上海总商会以西的一段“铁马路”,那三辆汽车到这里就减低了速率。 第一辆车的汽车夫轻声地对坐在他旁边的穿一身黑拷绸衣裤的彪形大汉说:“老张!是火轮房罢?” “可不是!怎么你倒忘了?您准是给那只烂污货迷昏了啦!” 老张也是轻声说,露出一口好像连铁梗都咬得断似的大牙齿。 此时汽车在一座气派华美的英式洋房戛然而止。 老张忙即跳下车去,摸摸腰间的勃郎宁,又向四下里瞥了一眼,就过去开了车门,威风凛凛地站在旁边。 车厢里先探出一个头来,带着黑色礼帽,下面是一张紫酱色的方脸,浓粗的大眉毛,圆睁的大眼睛,脸上有许多小疱,相貌不善。他看见迎面那座规模宏大,气派华美洋房的大门上正有“沪宁车站”四个大字,也就跳下车来,直走进去,完全无视眼前堆积的人潮。 老张紧跟在后面。 这个车站和上海此前任何车站都不可同日而语,规模宏大,气派华美。广场开阔空旷,面积达1000平方米。 广场的人群看到从小汽车上走下的人群,嚣张跋扈的走来,立刻好像被无形的手推着让开一条路。 “南京来的火车快到了么?” 黑礼帽紫酱脸的人拉开他那嗡嗡的大嗓门傲然问。他大概有四十岁了,身材魁梧,举止凶神恶煞的,一望而知是上海滩那些颐指气使惯了的“大亨”。 他的话还没完,坐在门口那里的火轮房办事员们霍地一齐站了起来,内中有一个瘦长子堆起满脸的笑容抢上一步,恭恭敬敬回答:“二爷,车刚刚到呢。” “二爷,我们在这里等林小姐吗?”老张低声问道。 黑礼帽酱紫脸的二爷眉头微微皱了一下,就说:“里面去接一下。收了钱,事情可不能办砸了。要知道现在的革命党人看到段祺瑞的内阁名单之后已经抓狂了,狗逼急了也会跳墙,革命党人逼急了可是什么事情都能干得出来。” 说着带人走了进去。 一个拉黄包车的车夫挤到两位天仙似的女学生前叫道:“坐车啦,两位小姐坐车吗?” “不用了。”高个子的女学生很有些不情不愿地冷冷道,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表情。而小萝莉美丽绝伦冷得象座冰山的脸上根本看不到一丝的表情,或者这本就是对她来说不屑一顾的事情罢。 顿时,车夫百般献出的媚俗笑容僵在了脸上。 “唉坐车啦,坐车拉,”车夫拉着黄包车没趣的走开,他的勇气可不敢再跟这两个贵气逼人的女学生说第二句话,他把目标迅速转移到江山和白学生装青年这边,一脸讨好的喊道:“坐车拉,两位先生坐车吗?” 江山静静地站着,视线的焦点却不知落在了哪里。一路走了,看了这么多,他现在算是接受了穿越现实,可又不可避免的开始为今后的生计犯愁。直到车夫的喊话把他拉回现实。 白学生装青年问道:“石库门多少钱?” “两块钱。”车夫赔笑的两眼已像寺院里的弥勒佛似的眯成一条缝,笑着说。“就两块。” “这么贵?”白学生装青年忍不住眉头皱起来。 江山凶狠狠的吼道:“你怎么不去抢?” 就在旁边,两个女学生看到了这一幕,也忍不住破开冰颜一笑。 “一看就知道他们都是外地人。”高个女学生轻轻在她同伴绝色小萝莉耳边说道。 车夫早就变了脸,撇嘴道:“这还贵?看你们一脸的穷酸相,就是座不起车的。” 白学生装青年本来恬淡宁定的脸上阵红阵白,他本来一时顺口的问一句,也没有真想要坐车,却没有想到对方居然拉不到客就如此尖酸刻薄。 江山看到白学生装青年吃鳖不知道多开心,忍不住拍拍他的肩膀,毫不掩饰内心的欢乐的笑道:“你就算再如何想哭,也要微笑的说一句:你大爷的。” “我没有想哭。”白学生装青年哭笑不得的说道:“但我还是想说一句,你大爷的。” 两人对视一眼,忽然同声大笑起来,就这样肩并肩的扬长而去。 引得路人侧目,小萝莉一组也忍不住频频侧目。 相对与白学生装青年略带矜持的笑,江山就笑得前仰后合,笑得狂放之极。刚刚还在为这个陌生时代的生存烦恼,转眼就把烦恼抛在脑后。 江山的性格本来就是很阳光,他习惯于将还没有能力去解决的事情放在心底,只专注于眼前能够办到的。而眼下第一件事,就是和白学生装混熟悉了,先到他家去蹭一晚,不然穿越的第一个晚上就得在上海滩睡大街。 不管怎么说,两个男人之间的关系似乎因为这次的事情又增加了一丝融洽。 笑得开心开心极了的江山不防一头和一个人撞上,抬头一看——是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汉子,四方脸,小眼睛,大热天儿还穿着件靛青葛纱袍,腰间系一条玄色带子,显得精干利落,毫不拖泥带水。只左颊上一颗铜钱大的黑痣上长着猪鬃似的一绺长毛,让人怎么瞧怎么不舒服。 “你tm的找死。”一绺猪鬃毛男如熊一样盯着江山破口大骂,捏着沙钵大的拳头都舞到了江山的鼻子前。 周围一下子静了下来,周边几乎所有人都看向这边。 “嗨,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讲礼貌,撞了人还骂人。”白学生装青年很有一些侠气的首先出来打抱不平。 “臭死了。”江山收起笑脸,拨开白学生装青年,平静的看着一绺猪鬃毛男,即无畏惧也无愤怒,他的声音柔和而又悦耳,“长得像一坨屎就算了,为什么非做一坨屎。” 白学生装被江山精彩幽默的骂人话弄得哭笑不得,拉着江山说:“你这样骂人也是不对的。” “狗杂种!你说什么!” 一绺猪鬃毛男也感到受了侮辱,脖子上粗大的青筋不停地跳动,身上的肌肉则如同藏满了虫子一样快速蠕动着。 人群立刻轰的一声,议论纷纷的躲闪开来。看来这家伙就是这里的地痞流氓,没有人愿意随便招惹。本应维持秩序的警察则抱着双臂站在墙边,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样子。 江山用机械般的语声,一字一句的说道:“我说你就是一坨臭气熏天的屎。” 白学生装青年实在想不通,不就是撞了一下,怎么会闹成这个不可收拾的局面。 一绺猪鬃毛男怒极反而平静下来,他咳了几声,一口浓痰已经到了喉咙口。他准备先将一口浓痰吐在这瘦弱小白脸的脸上,再一拳打折他的脖子。 然而一只强而有力的手一绺猪鬃毛男,从后面出来一个壮汉在他耳朵边低声说道:“走吧,不要节外生枝,九爷交代下来的事情要紧……” 一绺猪鬃毛男的痰到了喉咙,听到这句话后又把痰咽了回去。很是不甘心的盯着江山看了一眼,才转身走了。 围观的人群中似乎还发出了一声看不到好戏而惋惜的叹息声。 江山的目光还在盯着一绺猪鬃毛男的背影看。 白学生装青年喊道:“还在看什么呢?我们也走罢。” “那家伙腰上别了什么东西?”刚刚与一绺猪鬃毛男对峙的时候显得无比平静的江山显出一丝凝重的表情,眉头锁了起来,双眼一瞬不眨盯着一绺猪鬃毛男靛青葛纱袍的背后腰间,那里突起了一块,自言自语道:“像是一把斧头……” “你说他的腰间别了把斧头?”白学生装青年忽然最近上海滩名声雀起的一个凶悍帮会。 “这些人不是好惹的。我们赶紧走。你惹上的可能是个大麻烦。” 白学生装青年拉着江山想要赶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可是拉几下都没能拉得动他。 江山还在盯着一绺猪鬃毛男看。 一绺猪鬃毛男几人一直小萝莉面前,先前的壮汉微微躬身,说道:“小姐,林老爷子让我们在这里接您。” “来啦。”高个女学生对小萝莉微微笑道。 小萝莉微微点头,以惯有的冰冷声音对壮汉说道:“帮我拿下行李。” 壮汉保持着优雅的微笑,从从容容地接过行李,又交给一绺猪鬃毛男另着。 “我爸爸呢。” “喔,在家应酬呢。” 小萝莉冷冷一笑,淡淡的说道:“走吧。” 熟悉她的高个女学生知道,这是小萝莉在对自己父亲没有亲自来表示不满了。 壮汉对她毫不掩饰的的不满视而不见,恭恭敬敬的跟在后面。 才走两步,迎面就看到黑礼帽酱紫脸带着一票人挤开人群也出现小萝莉面前。 “林小姐?”黑礼帽酱紫脸惊喜的喊道。 黑礼帽酱紫脸身后的老张的目光却落在小萝莉身后壮汉和一绺猪鬃毛男身上,惊呼道:“二爷,是王老九的狗腿子!” 老张的话还没有说完,一个箱子就朝他砸了过来。 小萝莉身后的壮汉一撩袍子,麻利的抽出要是别在腰间的斧头。 这一瞬间的突然变故,全部都落在远处江山的眼中。 第3章 林小姐绑架事件 一秒记住【.】,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太阳也落下去了,黑暗渐渐笼罩着江山的四周。 无论白学生装青年怎么拉扯,江山仍旧立着,自从那一绺猪鬃毛男走以后,他还没有改变他那姿势。 江山的呼吸,忽长忽促,胸膛随着起伏。他的眼睛盯在他前面一二十步的地方。 站在小萝莉身后那一绺猪鬃毛男一把将行李全部朝大牙齿老张砸过去,几乎同时刻,他身边另一个壮汉掏出来腰后的斧头,猛的飞掷黑礼帽酱紫脸。 行李箱在空中一下子散开了,空中乱纷纷的全是女人的物件,其中包含各式花样的繁多而又精致的内衣在空气当中飞舞。人们的目光不自觉的就被吸引住。 那个壮汉的斧头已经闪电般的向黑礼帽酱紫脸奔去。黑礼帽酱紫脸毕竟旧混上海滩的“大亨”,一直就是在这样的刀光剑影里滚爬摸打,反应是极快,大喊一声就朝后仰去,堪堪躲过飞过来的斧头。 一个黑礼帽酱紫脸的马仔反应极快,拔出腰间博朗宁。那个一绺猪鬃毛男反应更快,猛的就迎了上来,左手一把就把马仔拿枪的手扭了变形,马仔手痛的松一开,枪掉在地上。同时一绺猪鬃毛男空着的右手一把就把这个马仔捞住。那马仔就觉得一股不可阻挡的大力直把他拉到半空,接着就头上脚下的朝人堆扔了过去。轰隆一声,黑礼帽酱紫脸十几个男人摔成了一团。 等他们大呼小叫的爬起来,一绺猪鬃毛男和那个壮汉早已经一把捞起在惊变中不知所谓的娇小萝莉冲出了人圈。 壮汉抗在肩膀上的那个娇小玲珑的身子像是轻若无物,壮汉的脚步毫无压力,飞也似的在狭窄的车站走道上面奔驰了起来。 周围的人吓得纷纷闪避。一转眼两个人就没有了影子。场中就剩下乱哄哄的景象,还有那个和小萝莉一起的女学生脸色惨败的看着眼前凌乱的场面。 “你们都是猪吗?全是就会吃饭的饭桶?老子什么时候吃过这种亏?让杜月笙那小子知道了,不又要在黄先生面前嘲笑老子不能办事?还在这里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去追?” 黑礼帽酱紫脸狂怒大骂。 他们也反应过来,几个看起来比较精壮的马仔立刻就追了过去。 忽然,白学生装青年哆嗦了一下,此刻他才反应过来,刚刚就在他眼前发生了一出绑架事件。 这时,他的目光看向江山:“怎么办?” 江山眼中反而闪耀着兴奋的光芒:“还能怎么办?当然是英雄救美,总不能见死不救罢。” …… 夜幕徐徐降临,风格迥异的各种西洋式公馆散发着浓浓的异国情调,使走进多伦路的行人恍若走在欧洲的某个城市里。 一栋七层高的老式建筑,完美的展现着纯正的黑暗哥特式的建筑风格。 顶层一角的一扇窗户忽然被人推开了,这是一个须发半白男人。眼眶深陷,脸上的线条却很是柔和,高高的鼻子却又带着一点点鹰勾,一副清瘦的相貌。尽管看上去已经苍老,但是他黑亮的眼珠中却有着年轻人的活力。刚刚四十岁的他,在这个崇尚老人政治的东方社会,他的政治生涯才算刚刚开始。 他上身穿着立领的白衬衫,翻领的黑色西装。白衬衫并没有打领带,领口扣子反而松开了一个。他站在窗前,漆黑的双眼微微眯起,凝望着行将隐没在地平线后面的夕阳。微微旖旎的风吹乱了他早生的华发。 光线慢慢的黯淡下来,夜幕随之降临。在失去阳光的瞬间,吹来的风中就少了一丝闷闷的热意,多了一丝凉风清爽。 在他的身后宽大的办公室完全以老英国府维多利亚时代的风格装潢而成,宽大且舒适的皮椅前,是一张数米宽的古式办公桌,办公室的一桌一椅,无不张扬极致的奢华。 此刻,这张办公桌的上正摆着一张同样奢华的聘书。 这是段祺瑞内阁送来的聘书。随着这种聘书送来的还有梁启超和汤化龙两人的私信。 段祺瑞内阁正式聘请他担任司法总长一职。 自7月15日,段祺瑞在北京正式组阁:特任汪大燮为外交总长,段自兼陆军总长,刘冠雄为海军总长。17日继续发表阁员名单,特任汤化龙为内务总长,梁启超为财政总长,林长民为司法总长,张国淦为农业总长,曹汝霖为交通总长,范源濂为教育总长。这个内阁中,研究系占了五席,是外交、内政、财政、司法、教育。 梁启超得到了以前求之不得的财政总长。对研究系而言,这是它极盛时代。 良久,夜幕落下。 林长民挺拔的眉毛动了动,关好了窗户,走到办公桌前。看着一封聘书两封书信,伸出的手有些犹豫。 他对于去北京还是不去北京,还在犹豫。 从张勋入京到复辟失败,时间不过一个月,但北京的政局却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首先是被免职的段祺瑞咸鱼翻身,卷土重来,他不但恢复内阁总理的职位,而且摇身一变,成为了“三造共和”的大功臣。段总理回京之日,广大群众夹道欢迎,其热烈场景相比于一个月前的黯然出京,何止于天壤之别。 黎元洪下令解散国会,此距恢复尚未及一年。 张勋拥清废帝宣统复辟,黎元洪避走日本领馆,通电各省出师讨伐,电请副总统冯国璋入京代行总统一职,并特任段祺瑞为国务总理,段氏设***办公处于天津。汤化龙时在天津,发电对张勋复辟大加挞伐,认为多省独立,是为护法,复辟则民国且不保,何有于法?多谋的段祺瑞则力邀梁启超、汤化龙参与军幕,其重要文檄,皆出自任公一人之手。紧紧只十二天,讨逆军即收复京城,再组内阁。 梁启超、汤化龙、林长民等人入阁,研究系算是彻底超过国民党而大出天下。 但是,让林长民犹豫的是研究系击败国民党就真能大出天下了吗? 之前的“府院之争”,冲突的根本性质,是政治权势之争,却也反映了国民党对北洋军阀独裁统治的抗争。 然而,现在送走国民党又迎来研究系,段氏会愿意看到这样的结果吗? 林长民伸手拿起梁、汤的私信,展开。 梁、汤信中内容大同小异。 实际上,梁、汤二人对入阁并不热衷曾面见段氏,坚辞不就。为此还征求过北京、天津党员意见,可商议的结果,竟是决定梁、汤二人入阁,梁、汤二人只好随段氏入京。 林长民为这个结果明显愣了一下。 林长民又完完整整地看了一遍两人的私信,犹豫了一分钟后,终于拿出纸笔,写了一封简短的回信。 然后,林长民就在皮椅中安静的坐着,凝望着烫金花边的聘书,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过了几分钟,他的面容上浮起鹰一样的笑容,似乎有些感慨的把聘书和两封私信小心收进抽屉里。 林长民重新站了起来,他在桌上铃铛一按,房门便悄无声息地打开,听到铃声走进来的是一个身着北洋军服的青年。一看就知是上过战场的老兵了,他的脸上似乎凝着冰霜,眼神中更是透着些杀气。 他来到办公桌前,微微躬身,说道:“您有什么吩咐?” 此时,林长民面前的只剩下了那封回信。 “你可以去回话,我很荣幸接受内阁的聘请。另外,这封信给我寄给任公。” 青年简洁地答应下来。 林长民喊住准备离开的青年军人,脸上浮现慈爱的微笑,温和的问:“徽徽接到了吗?” “算时间,火车应该到了。”青年军人停顿了一下,竟然打破以往简洁的又补充了一句:“路上如果不堵车,一切顺利的话您很快就能见到小姐。” 林长民了然的挥挥手,青年军人就默默地走出了办公室。 几分钟后,那个冷面军人又走进了七楼林长民的办公室,以他特有的简洁说道:“小姐在车站被劫持了。” 林长民沉默良久,期待与女儿见面的喜悦脸色已是变得铁青,许久问了一句:“不是去了青帮大亨吗?” “是的。” “他们人呢?” “还在火车站。” 林长民瞥了一眼青年军人,起身橐橐踱了两步,慢慢走到窗前看着外面的夜景,良久,总算缓了口气:“会是谁干的?” “动手的是斧头帮的人。” “王亚樵?”林长民喃喃说道。 林长民想起不久前广西名流马君武打电报骂他们说: “复辟之事,张勋、康有为固为罪魁,倪嗣冲、梁启超辈尤为祸首。……民国成立以来,君(指梁)日以破坏《约法》、破坏国会为事。始则附和袁氏,以司法总长资格为贼划策,副署解散国会命令;及宠任既衰,乃叛而它去,托言护国,窃号名流。共和既复,君之行新《约法》、拥段为总统之策不能行,内阁总理、财政总长之梦不能达,乃教唆使党员日在议会捣乱,后欲借宣战问题,以行其攫权乱国之阴谋。及国民多数反对,君乃日往来徐州、蚌埠,教人作反,以破坏《约法》、解散国会为起兵口实。督军叛国,君与汤化龙同为谋主。……叛国祸首,其罪维均。反对复辟,为国人心理所同。君等同为叛国逆贼,无发言资格。共和终当复活,国人不可屡欺,勿复多言,静候法律裁判可也。” 马君武的通电代表的正是国民党人对他的情绪。 其实早在辛亥革命时,那是林长民到上海参加第一届“各省都督府代表联合会”时,与同盟会党人发生争执。数日后林长民在南京下关车站遇刺,所幸有惊无险。 这些女儿被绑架,国民党人的枪口毫无疑问,还是指着他的。 林长民疲惫的挥了挥手。 “先生请安心,我们正在全力营救。”青年军人说完便安静地退出了办公室。 第4章 自以为是的正义 一秒记住【.】,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暮色一片苍凉,紫色的浓雾正在黄昏的微光中腾起。 江山和白学生装青年追着两个斧头帮的绑匪出了站台,昏黄只显得浓密,破絮一般的白云间闪出星点,外面的天色比屋子里还明亮。 他们一路沿着铁轨跑了百来步以后,在两列车厢之间停下来,左右张望,可是什么也看不见。 江山和白学生装青年不禁面面相觑,明明追到这里,怎么会跟丢了? 白学生装青年吁出一口凉气,道:“不见了,还追吗?” 正义感爆棚的他语气中有透着不甘心。 “应该就某节车厢里。”江山左右张望,低声道。 白学生装青年立刻聚起双耳倾听,夜风中果然传来若有若无的一些声音,低呼道。“在那边。” 江山立刻一把拉住白学生装青年的手臂,低声道:“等下肯定是生死相拚。你就在这里等我。” “这句话应该我说。”白学生装青年觉得自己的正义热血受到了打击。 “你能打几个?”江山斜眼打量着似乎连抓鸡的力气都没有的浊世翩翩佳公子,脸上从没有的严肃,甚至带着一丝残酷的说道:“会死人。” 白学生装青年立刻像泄了气的皮球,也认识到了事情的严峻,但却还是心痒难熬道:“让我跟着,我绝不添乱。” 江山好奇心大起,这个公子哥怎么来大的勇气? 这是生死相拚啊!江山笑了笑,只是这个笑,嘴角是向下的。他的勇气,那是因为穿越到这个无依无靠的时代的生存压力,无可奈何。这是一个机会,他不愿放过。 来到这个时代,虽然时间短暂没有多少分钟,但是他多少还是理出了一点头绪。无依无靠的他,在这个陌生残酷的时代他是活不下去的,哪怕他有越时代一百年的识见也是一样的。而在这个时代当个卖苦力的勉强生活,他也不愿意。既然穿越这么强大的事情都能遇上,那么来到这个见鬼的时代,奇妙的命运,也许不是让自己默默无闻的吧……救下这位看起来非富即贵的小公主,让她背后的大人物领自己情,也许就是自己来到这个时代的第一桶金。 这是命运在穿越后送的一个逆转命运的大礼包,他怎么能不奋力的抓住? 至于危险……畏首畏尾的就只能一辈做一个失败者。 老天在上,如果这次去自己能安然无恙渡过,那么说明自己来到这个时代,一定能够做出点什么。如果不能渡过――反正来到这个时代也不是自己选的――人死鸟朝天,不死万万年。 机会只会给有准备的人,只会给用勇气去抓住的人。自己在以前那个时代果然是太胆小了,所以一直只是个失败者。 江山寻着微弱的声音走去,夜风很凉,心却出奇的热。 ――― 一节货物车厢里,货物已经搬空,只剩下一些空木箱。 一绺猪鬃毛男看着他们绑架的目标,正静静地坐在车厢角落的女孩。即使是隔着朦胧夜色,一绺猪鬃毛男也能清晰看到她清逸好停有如秋竹,凝望着幽暗的一双眼睛,那是两汪深不见底的潭,可以让他的灵魂永世沉沦。 一绺猪鬃毛男的脸上忽然泛起一层异样的潮红,喉咙间更是涌出一声野兽般的吼叫,猛然扑向小女孩! 他刚扑出一半,身体忽然顿住!他身边的那个壮汉忽然出现,伸手将欲飞扑的一绺猪鬃毛男拦了下来,轻声说道:“我想九爷的意思,是用她托住林长民北上就职内阁司法总长的脚步。你这样做了,事情肯能会办砸。九爷很快就会来接应我们,让他看到了你这样,九爷会很生气的,后果会很严重的。” 一绺猪鬃毛男双眼中已经满是血丝,死盯着壮汉,在同伴冰冷的目光的逼视下,一绺猪鬃毛男坚持了一会,终于沸腾的兽血冷静下来,向后退去。 小萝莉忽然淡淡说道:“你们是革命党人。” 壮汉脸色微微一变,一绺猪鬃毛男已经扭曲着脸孔吼道:“是又怎么样,不是有怎么样?” 小萝莉以一贯的冰冷说道:“革命党人已经坠落到要靠绑架小孩来威胁政敌的地步吗?” 一绺猪鬃毛男再次发出野兽般的吼叫,壮汉脸色再次变化,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按下将要暴走的一绺猪鬃毛男,说道:“我等所做所为,全是以卫共和,而彰天道。” “好久没有听人把自以为是的正义说得这么清新脱俗了。” 江山忽然出现在门口,眼中带着玩世不恭,语气中带讽刺。 他们刚在门口已经把他们的对话全听到。 “难道革命党人都只是知道破坏的激进分子吗?所以辛亥革命最终结果不过是今天取代清朝帝国的秩序混乱的动荡时代。” 白学生装青年跟在江山身后,正义凌然。 此时的他们,手里一人拿着一根不知从那里捡来的铁棍。 壮汉在看到忽然出现江山和白学生装青年之后,脸上如同罩满寒霜。他反应也是很快的,身影如闪电般快速朝前扑去! 在同伴一绺猪鬃毛男还没有来得及反应过来的时候,壮汉已经扑到角落把小萝莉拉起,一手挽住她的腰,一手就已经将一把斧头架上了她的脖子。冰冷的锋刃顿时就让小萝莉细腻修长的脖子泛起了一颗颗的鸡皮疙瘩。谁都能感受得出那把斧头的锋利!小萝莉的动作一下僵住了,冰冷的眼神也流露出一丝惊惶无助。 壮汉大喝一声:“不要过来!不然这个宝贝小姐可就没命啦!” “你冷静。”白学生装青年吓得大喊。 小萝莉惊惶无助一闪而逝,看着壮汉那近在咫尺的丑脸,淡淡的说了一句:“你不敢的。” “对,你不敢的。”江山那双玩世不恭的眼睛似乎早已经洞悉一切,他似笑非笑的继续说道:“不要忘了你们绑架他的目的是什么?你现在杀了她,那就一拍两散,你什么也别想捞到。” “我不敢?”壮汉忽然如神经质的狂笑起来,“你上来试试。” “这个狗杂种交个我。我今天非把他捏碎了不可。” 这是一绺猪鬃毛男嘴里发出野兽的呼喝声音,脸上都全是得意狂喜的样子,也拔出了口子寒光闪闪的短柄斧头。 白学生装青年手里撰的全是冷汗,都快抓不住铁棍了。这是要动真格啊,这是动刀动抢的拼命啊! 江山下意识的就双手握棍,举起警棍格斗式起始动作。作为一个有胆子在英雄救美的家伙,他自然也有点底气。 江山可是正经的学了几年的实战格斗技巧,身手绝对比一班人要敏捷得多,还在中学时代就在他家的那条街称霸了。 不过江山还是觉得能不战而屈人之兵当然更好,他摆着格斗姿势,站在那里大喝道:“你们是还想继续行凶吗?真是不知死活。我友情提醒你们一下,救这位小姐的人马上就到了!还不快点跑?” 可惜江英雄的豪气没有吓倒对面两个家伙半点,壮汉微微示意,一绺猪鬃毛男挥着手中短柄斧头就扑了过来,脸上的神色狞恶到了极处。警惕就电一样的掠过了江山的心头。这些家伙真的会杀人,而且也是老手了! 这时候的白学生装青年如江山所预料的一样,在这个时刻,根本就派不上用场。 不过江山已经没有害怕的余地,仓皇的就挥着手中的警棍抵挡。叮当一声,铁棍与斧头相撞,火星四溅。这个时候,江山也没多想的了,一头撞了进去。格斗本来就是这样,行动要比脑袋快,一手伸出去抓住那个汉子的肩膀固定住他的身子,接着一棍子就冲着他肋骨之间捅了进去! 江山完全能够感觉得到铁棍撞在一绺猪鬃毛男肋下,能清楚的感觉到肋骨这断的声音,肋骨可能刺穿了他的肺叶。当面的一绺猪鬃毛男大睁着眼睛,喉咙里面发出咯咯的声音,嘴里突出一串血沫,就这样软倒下来。 “住手!”壮汉怒目狂吼,勒着小萝莉的斧头激动的似乎随时都会割下去。 小萝莉倔强的侧过脸来,不顾自己的脖子会被斧头划破,恨恨的看着身边的壮汉。 丑脸壮汉猛的将怀中小萝莉往前一推,那小萝莉顿时跌跌撞撞的朝前跑了几步,朝着江山怀里跌过去。 江山抱着小萝莉,还没有感念温香满怀,就听到风声破空,一把斧头在右边横劈了过来,耳边响起的是暴怒的狂呼。 长久锻炼的灵敏反射神经这个时候发挥了作用,江山将抓着自己怀里小萝莉的肩膀朝左边一推,接着自己就向右扑了过去。好险才把劈来的一斧头挡住。接着就鼓起蛮力一头冲进了那壮汉的怀里。巨大的冲力让两个人都轰然摔倒在地上。身下的壮汉粗重的呼吸夹着臭气直喷在江山的脸上,没拿斧头的左手就一拳打在他的脸上。顿时就是眼冒金星。这个时候江山也发了性子,人在这生死存亡的关头也爆发出了天然的原始兽性,江山左手的手指就直抠进了他的眼珠里面! 那壮汉长声惨叫,猛的一把将江山推开。 江山向后跌了几步出去。 江山还没来得及庆幸英雄救美的大功告成,车厢外突然响起喧闹嘈杂的人声,有人大声喊着:“九爷,这边!我看到他们还在里面!” 还在长声喊叫的瞎子壮汉口中的那个“九爷”来了。 第5章 三寸不烂之舌 一秒记住【.】,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夜色如漆,车厢里,从窗外跑进的月光增添一丝光亮。 一绺猪鬃毛男喉咙里面发出咯咯的声音,嘴里还在吐着血沫。看来肺部被断裂的肋骨刺穿,再不救治,很快就会死。而瞎子壮汉抱着血肉模糊的脸满地打滚吼叫着,情况并不比他的同伴好多少。 月光映照着白学生装的脸,比他身上的白学生装还要白。 满手是血的江山听到外面的动静,一咕噜爬起来,肌肤上的感觉告诉他,血还很热。 江山在二十几年的人生没有少打架斗殴,但是今天这样惨烈或者说残酷的打架还是第一次。可是外面嘈杂的人声提醒他,没有时间给他感怀伤情了。 车厢外炸响喧闹嘈杂的人声,有人大声喊着:“里面的人听着,把武器都丢下,举起手,慢慢走出来!” 人群叫喊声越来越大,时时可以听见金属敲击的声音,从声音分辨,少说也有数百人团团围住了这节车厢。 江山的脸上只剩有苦笑,看来,第一次玩英雄救美,就自己小命搭进去了。 英雄果然不是好当的,机会果然不是好拿的。 到这个地步了,还能怎么办?就是把红内裤外穿也打不过,就是插上翅膀变鸟人也逃不了。认命吧!自己怎么就这么倒霉? 正是万念俱灰的时候,就听见自己的背后传来了女孩子的一声低呼。 他忍不住转过头看去。就看见小萝莉抱膝坐在车厢的中央,小萝莉身上穿着的那一件做工精致的白洋布短旗袍、白线袜、白运动鞋,沾染不少的血迹和污秽。月光下,那些露在外面同样沾染不少的血迹和污秽的肌肤,不论是手臂还是半截小腿,都白晰柔嫩得让人发狂。她虽然年纪还小,然而即使是放在二十一世界,也有可能让所有液晶显示屏前的男人变成野兽。她有与生俱来的巨星气质。 小萝莉抬起头来,便看到了江山。她立即展露出彩虹般的笑颜,在窗外透进的月光照射下,眼角仍挂着的泪珠晶莹闪耀,如同两颗璀璨的钻石。 “你们留在这里,我出去。”小萝莉轻轻地道。 在这样惊惶无助的时候仍然如冰雪一般清艳的容颜,在江山的眼中,竟然是这样的清晰! “为什么?”江山的脑子都浆糊了。 火车站钟楼上,沉闷的,带着颤音的钟声透过深不可测的夜色隐隐传来。 小萝莉站起身来,如月光下的幽灵一样,清冷的目光好像要穿透墙壁似地向远处望着,口中喃喃自语着似梦呓一般恍惚:“他们要的只是我,跟你们没关系。只要我出去,他们就不会为难你们了。” “为什么?”江山呆呆的追问。 小萝莉踉跄着踱至车厢门前,惨淡的月光照着她苍白的脸,她说道:“就算是我还你们的情。” “不可以?我们是来救你的!现在怎么变成你救我们了?”白学生装青年悲愤莫名,他转身对着江山说道:“一定有法子的!是不是?咱们得想法子啊!” 他悲哀的发现自己的无能为力,整个营救小女孩的过程没有尽到任何的帮助,现在反而需要如此柔弱的一个小女孩救他,他是个很有热血的青年,绝对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 一股热血也这样的涌上了江山的心头,虽然他知道小萝莉说的当前最好的解决办法,对方并没有杀小萝莉的意思,他们也可以平安离开,皆大欢喜。但是,刚才自己这么卖命,努力的去抓住能改变自己命运的机会,难道还是难以摆脱失败的厄运?有法子,一定有法子的!自己来到这个时代,这是重新开始的人生,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一遇到挫折就退缩。自己一定有法子救下小萝莉的。 江山左手一伸,已把小萝莉拉了回来,不许她出去。 小萝莉不由自主的被江山一拉,带到怀里,发出一声低呼。但是小萝莉在江山的怀中,变得无比的温柔顺从。 在这个看起来坏坏的陌生男人怀里面,一直忐忑不安的心,不由自主的宁定下来。 小萝莉仰着头,看着近在咫尺的江山,语气是那样的冷静,像是无奈的喃喃自语:“还能有什么法子?如果是救援的话,就不要指望了。就算救援来了,结果只怕更加的不堪――以革命党人激烈的性格,他们在不能成功的前提之下,只会选择与我们玉石俱焚的。” 月光好像被云遮住了,车厢里忽然暗下去,外面的那些人好像在等着他们出去,一下子变得很安静。 寂静的暗夜黑得那么深沉,那么浓重。 为了避免总是去想玉石俱焚的问题,江山更紧地抱着小萝莉,小萝莉憋得挣脱了他的拥抱,大口地喘着气。 “你是个好人。我感觉你将来一定会大有作为的一天,但你要死在这里,就再也没有将来了。让我出去吧。” 这真不像小孩子说的话,说完转身就走。江山再次把她拉住。小萝莉回过头,两人默默的对视着。 “放手把。”小萝莉目光如水。 不能放手,也不能放弃! 江山在这一刻脑子却以从来未曾有过的速度在飞快的转着。有办法,一定有办法! “林家小姐!”车厢外忽然响起一个雄浑的声音:“您自己走出来,里面的两个该死的小憋三我可以放他们一马。这是你们最后的机会,我数到三,再不出来我只好自己进来了。一!” 江山明显的感觉小萝莉的手在轻轻颤抖。 “不要傻了,放手把。”林家小姐重复道:“我们已经没有法子了。” “二!” 外面那个雄浑的声音恒定不变计数像一枚重锤敲打在每个人的心里。 江山固执的抓着她的小手,没有放开的迹象。 “三!” 最后一个数字落下! 就在此时,外面忽然响起了一个森冷且充满了杀机的声音:“都站住!什么乌龟王八蛋胆,敢随便在我们杜爷地盘动手!你们瞪什么眼?还敢在杜爷的地盘胆大妄为,趾高气扬?” 江山立刻听到几声惨叫以及重物坠地的声音,外面一下子爆发出汹涌澎湃的喧嚣。 小萝莉忽然变得脸色惨淡,救援来了,但是局面却走向最坏。 江山突然灵光一现,拉着小萝莉挡在自己身后,偷偷地望向门口,低声问身后小萝莉道:“你知道来抓你的这个革命党人头领九爷是谁吗?” 小萝莉看着他:“你有什么法子?” 江山说得又急又快:“你之前问他们是不是革命党人,既然是革命党人,这件事情就不能同恐怖主义划上等号。我想,他们那个九爷也应该是有理想和信仰的的人。” 小萝莉和白学生装青年一起点头:“没错,他们口中的九爷名叫王亚樵。此人来自安徽,为在龙蛇混杂的上海滩安身,召集一帮在上海的安徽同乡组织起“安徽旅沪同乡会”,为求自保众人打造了百把利斧作为防身武器。此后,这一百把斧头将上海滩杀得天昏地暗,连名震一时的青帮头子黄金荣、杜月笙也要让他三分,斧头帮从此声名鹊起。王亚樵行踪飘忽、神出鬼没,屡屡出手不凡。他专门策划暗杀上层社会的达官要人,从安徽杀到上海、从上海杀到到南京、从南京杀到南中国,正所谓“血流五步撼天下”!但是,这些被王亚樵暗杀的人,或是千夫所指、鱼肉百姓的独夫民贼;或是包藏祸心、出卖民族利益的汉奸国贼;或是以权谋私、吮吸百姓血汗的吸血鬼、或是闯入华夏国土、烧杀抢掠的强盗,他们的死伤,是国家、人民、民族的大幸,人们无不拍手称快。王亚樵是个典型的激进革命党人,其主张始终是拥护孙中山、对抗北洋政府,反对共和党人,他希望通过暗杀震动社会、促使变革……” 而小萝莉的父亲林长民在革命党人马君武的通电中被定性为“叛国逆贼”的一类。 车厢外。 王亚樵发现情况有变,那气汹汹走过来的,正是上海滩有名的泼皮无赖杜月笙。此人多年在黄金荣门前走动,成了无人不知的刁钻之徒。 杜月笙上来就盛气凌人说道:“王亚樵,这里是我的地盘,你在这里干事,也不先问问我。我告诉你,在上海滩,最好不要跟青帮为敌!林小姐的事情我们青帮管定了,任何人也休想碰她一根头发?” 这时候,王亚樵对面从人群里突然跳出个赤膊大汉,他叫猪头三愣。早年在安徽时就是王亚樵手下最敢拼杀的斧头帮门徒。他在上海地面上混得相当久了,现在他见黄金荣的一个马仔杜月笙,竟敢不把斧头帮首王亚樵放在眼里,顿时勃然大怒,怒骂道:“水果阿三,你狗仗人势,别以为靠个黄金荣就不把我们斧头帮当人看?妈的巴子,今天这林家小姐如果不跟老子走,这车厢就是林家小姐的坟墓!” 王亚樵不介意玉石俱焚,一副光脚不怕穿鞋的,杜月笙也变得投鼠忌器。 双方就这么僵持着。 车厢内。 江山微笑,不光是为想到了主意。也是为自己在这个时候还能冷静而得意。自己能在这个时代生存下去!在过去的时代,自己只是一个办公室内满腹牢骚的白领废柴,但是到了这个时代,他才现,自己同样可以面对陌生而生死交关的一切! 也许,自己过去只是没有这样生死相考验的机会罢了。 江山轻轻道:“我今天就要用我的三寸不烂之舌,彻底粉碎他的理想。” 第6章 一人之辩(上) 一秒记住【.】,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厚厚的云层遮住了月光,那一列火车厢的轮廓,被黑暗的天色衬托得模糊难辨,色如死灰。 走到车厢门口的江山首先看到的就是在黑夜下两边争锋对峙的人马,一方是清一色的短柄小斧头,另一方的武器就五花八门的多。两方人马,高的,矮的,胖的,瘦的都有,基本一副地痞流氓的脸。斧头帮里,只有一个身子瘦小的,背对着江山站着,仰头看着天上的乌云黑夜。而青帮那里,一个瘦长条身形的家伙,躲在人群的阴影里面,沉沉的并没有动作。这两人,应该就是两边的头领了。 江山在打量他们的时候,他们也都在打量这个突然出现在门口的装束怪异的青年。 两方沉默着互相打量,斧头帮人群里的那个赤膊大汉就先忍不住了:“林家小姐呢?快请他出来罢。” 江山一笑:“她不能出来。” 站在前面的十几个斧头帮门徒都跳了起来,那个赤膊大汉的先骂了出来:“还真当斧头帮是不敢杀人撕票啊!” 对面杜月笙带来的流氓也叫嚣起来:“斧头帮的人找死!在我们青帮的地头,我看今天谁敢碰林家小姐一根头发!” “我们斧头帮今天来了二百弟兄,今天接不到林家小姐,我们不介意血洗火车站!” “我们青帮也不介意把上海滩的安徽小憋三杀个绝尽!” “我们斧头帮也不介意去闯一闯同孚里,把黄公馆砸个稀巴烂!” 江山心底一沉,md!他本来以为那个领导这群安徽流氓的九爷至少会给他一个对话的机会,没想到却是这样一个局面,那个九爷根本都不拿眼皮夹他一眼!这要怎么施展三寸不烂之舌?混战一起,他就要再次穿越了,肯能还是灵魂穿越。 刚才一直仗恃着不怕的那点虚火差点就一下退了个干净。背上顿时就感觉到冷汗渗了出来,冷冰冰的。 斧头帮里背对着江山的那个瘦小始终没有转身,但那个站在青帮人众阴影里的瘦长身影却扬起了手。青帮一边底下纷乱嘈杂的喝骂声顿时戛然而止。与此同时,斧头帮似乎受其感染而安静下来。 瘦长的杜月笙冷冷道:“请问九爷,斧头帮是铁了心要在此与我青帮一决雌雄了?” 月亮从云层露出半边脸来。 江山屏住气息看着他,就看那瘦长的身影慢慢的走到了白月光之下。洁白的月光当中,现出的是一张又青又白的长面孔,很有些文化气质。看起来倒有些象二十一世纪办公室的小白领,不像什么青帮头子。只是身上精悍气息,却一点也不见得少了。双目开合,当真称得上是精光四射。 一直没转身的瘦小个子突然低哼一声,如旋风一样转了过来,他戴一架黑框水晶眼镜,也像有几分斯文气的青衣秀才。 江山心里暗骂“见鬼了!”这些个混黑帮的怎么一个赛一个的斯文? 那个瘦小的王亚樵却没有看向杜月笙,而是在打量着江山。 在这家伙的目光下,江山豪不相让的与之对视,一双黑瞋瞋的瞳仁闪烁着。 江山的眼中有一种沉稳静娴的气质,即使在这种情况之下也不带半点怯弱。 王亚樵恍惚之间,像是看到年轻时代的自己,像是看到辛亥革命时期,那些心怀理想坚韧不屈,百死不挠的战友……竟不自禁点了点头。 王亚樵突然一笑,竟然还有三分儒雅:“这位先生能耐不小,我里面的两个兄弟在斧头帮里也是死人堆里面滚出来的。哪个不是一等一的好汉?现在都折在你手里了罢?” 顿时,几个斧头帮的汉子又亮出短柄小斧头,就要扑上来。 “九爷,不跟他废话了,杀了他!为兄弟报仇!” “九爷,您听,老四还没断气,还在惨叫呢?” “剁碎了他,丢黄浦江喂王八去!” 对面的杜月笙并没有要管江山死活的意思,竟然眼看着群情汹涌的斧头帮而不做反应。看来杜月笙有牺牲他们,而让王亚樵找他来泄气,以做为换取林家小姐平安,给予斧头帮补偿的意思。 江山的心一沉再沉,终于沉到底了。他在这里为了就林家小姐把命都搭进来了,好歹也算是帮了杜月笙一把,可杜月笙是怎么对他的,不救他就算了,还恨不得他去死。再看看人家林家小姐,在危机关头,为保全他们,而自愿挺身而出。这就是一个人的心,高洁与肮脏是那么的明显。就为这个理由,江山也要保全林家小姐。 撑住!这个时候要撑住!临到了这样的生死关头,江山才发现,自己居然更加的冷静。也许自己天生该到乱世里面来的! 他淡淡一笑:“各位斧头帮的好汉,不要紧张,里面的两位斧头帮兄弟没死,只是受了一点点的伤,现在送去救治,死不了!” 王亚樵一挥手,把骚动压制下去,淡淡的说道:“老三,你去看看。” 赤膊大汉猪头三愣在众人的注视下,从车厢里抗出两个人,一个嘴里吐着血,还剩下一点微弱的气息,一个眼睛瞎了,满脸是血的嚎叫着。果然如江山所说的,没死,但也离死不远了。不过,亦如江山所说,现在送去救治,死不了!但就是救活了,也得落下一个终身残疾。 不论是青帮还是斧头帮,都是一阵骚动,这个奇装异服的小白脸下手够狠!这样子,不杀人,比杀人更加的狠! 王亚樵冷笑着对江山道:“还要多谢先生手下留情。我还是那句话,我要的只是林家小姐,你把她叫出来,我放你一马。如果真逼我玉石俱焚,杜月笙也救不了你们。豁开了咱们拼死一战,还怕杀不了你们几个?” 江山也冷笑,豁出去了也就没什么好怕的了:“就算你们能杀死我们,血拼青帮,血洗火车站,那你们又要死多少人?你的那么多的安徽同乡远道而来上海滩,跟着你混,是为了什么?不过在安徽活不下去了,在这里就为了求个活下去的路,现在你却叫他们把命丢在这里?” 周围空气一下僵住,王亚樵双眼一下睁大,脸色变得通红。 而这时,周围那些安徽斧头帮门徒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他们两个人身上。 江山的刚才那席话诛心已极,就是在挑拨斧头帮上下之间的关系,动摇王亚樵的根基和威信。 一直在看好戏的杜月笙都要忍不住拍掌叫好了。 就在这时,听见那位斧头帮帮主哈哈一笑:“这位先生,你倒是很会说话。可是却看错了我王老九这个人……你可以问问周围这些弟兄,看有谁信不过我王老九!” 赤膊大汉猪头三愣也冷笑道:“在斧头帮成立之前,你知道当时的皖人在上海做劳工是怎么被盘剥的吗?你知道我们是怎样被杜月笙这样的流氓欺压的吗?你知道一个外乡人想在上海滩的码头找份工作有多难吗?就在杨高路码头做搬运工,工头除了抽了回扣,还要抽茶水费……我们当年过的简直就不是人过的日子……” 说起当年的心酸过往,硬汉都忍不住眼眶湿润…… 果然,在王亚樵的豪言壮语和猪头三愣的真情流露后,周围斧头帮众纷纷应合。 “安徽人,谁信不过九爷的?” “九爷的一句话,要人给人,要命给命!” 身穿长袍马褂,带着金丝眼睛,站在情绪激动的队伍前,安静的看着江山。 江山顿时就觉得自己全盘打算都给这王亚樵一句话推翻了。不过这个时候他也没有了害怕,只是好奇的打量着这位斧头帮帮主。这位百年以前的革命党人,身兼黑社会教父,看来完全是以自己人格魅力号令群雄的江湖大豪。 说真的,眼前这一切,他还模模糊糊的象在做梦——穿越才几个小时而已——并没有太身处其中的自觉感受。更像是一个旁观者,在有趣的打量这百年前真实的时代。 正因为他这种心态,在斧头帮和青帮们的眼中,却是这位衣着奇怪的小白脸毫无畏惧的和各位叱咤上海滩的斧头帮帮主的对视,一副带种的样子。不少混混心中顿时就暗赞了,好汉子! 真要让江山想明白了他到底身处什么险境当中,估计他现在就得尿裤子了。 王亚樵一摆手,群情又安静下来:“我看先生很会说话,是个读书人,应该明事理。须知复辟之事,张勋、康有为固为罪魁,倪嗣冲、梁启超、汤化龙、林长民辈尤为祸首。……民国成立以来,此辈小人日以破坏《约法》、破坏国会为事。初始则附和袁世凯,以司法总长资格为袁世凯划策,副署解散国会命令;及宠任既衰,乃叛而它去,托言护国,窃号名流。共和既复,此辈小人之行新《约法》、拥段祺瑞为总统之策不能行,内阁总理、财政总长之梦不能达,乃教唆使党员日在议会捣乱,后欲借宣战问题,以行其攫权乱国之阴谋。及国民多数反对,此辈乃日往来徐州、蚌埠,教人作反,以破坏《约法》、解散国会为起兵口实。督军叛国,梁启超与汤化龙、林长民同为谋主。……叛国祸首,其罪维均。今日共和得以复活,梁启超、汤化龙、林长民再次窃居高位,意图把持入阁,此辈小人真以为国人可屡欺!我等今日所为,全是以卫共和,而彰天道!” 说着他又是一挥手,斧头帮爆发一阵震天喊声,明晃晃的利斧在月光下飞舞,发出令人丧胆的寒光。 杜月笙忽然想起黄金荣曾经交代的话:“以后碰到斧头帮的人,绕开了走。” 王亚樵喊道:“该说的我也都说了,再给你一次机会,我数到三,让开吧。” “一!”王亚樵竖起一根指头,此时的他,完全无视杜月笙的存在。 跟着王亚樵数数的声音顿时冲天而起,周围一片人齐声大喊的叫唤,眼看混战一触即发。 “二!” 林家小姐紧紧抓住江山的衣角。 江山的眼睛乱转,突然就看到杜月笙正在那里纠结。 第7章 一人之辩(下) 一秒记住【.】,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云来月隐,云过月明,夜色时明时暗。 眼看着王亚樵缓缓的竖起第三跟手指,江山扯开嗓门就大喊起来:“九爷,对面也是有青帮两百多条好汉,拼起来,斧头帮只怕也不好过。他们这么信任你,你就是这样带着他们往死路上走?” 王亚樵瘦小的身子一抖。 王亚樵这些年来在上海滩闯荡,虽多次遭遇险敌恶棍,但是都因为安徽同乡对他的信任,都因为相信他能带来他们走向美好的未来的这种执着信念,才能坚持走到今时今日,一路的诸种险恶均得到了化解。 然而今天他万没想到仅仅为林长民的爱女,斧头帮居然和上海滩最大的流氓势力杜月笙的人对峙,成了相持不下的窘境。现在摆在王亚樵面前的险恶局面是:要么与势力浩大的杜月笙决一雌雄,要么好汉不吃眼前亏,暂且忍下一口恶气,马上鸣金收兵,然后再带一批败下阵来的斧头帮残兵败将,灰溜溜逃回合肥。但如若这样,他王亚樵虽然暂时保存手下众同乡的性命,可是,皖人从此将会失去在上海滩赖以生存的根基。 王亚樵心绪焦烦,奇装异服的小子眼光毒辣,更是一言说中他的痛处。现在斧头帮如和杜月笙对打,肯定处于败势下风。斧头帮发狠,两家对杀一场,不是两败俱伤,就是鱼死网破。他不是一个人,身后那么多兄弟,他必须为他们考虑一下。 王亚樵数到“二”,竖起了第三跟手指,却怎么也吐不出“三”字,一时不作声响,他显然被眼前困境逼进了一条死胡同,进退维谷,无法脱身。 大家一时间都眼巴巴的看着王亚樵瘦小的背影。 杜月笙盯着王亚樵,眼光灼灼。 其实,杜月笙一直都没把个从安徵来的王亚樵放在眼里。特别对一个名声不雅的斧头帮,在这大亨的眼里本是小菜一碟。所以,当有人请杜月笙处理这件事情的时候,他爽快的答应了。这也是早就想找个借口措一下王亚樵的锐气。 虽然黄金荣一再交代,不要去惹斧头帮,但是杜月笙就不信他王老九的强龙能压倒青帮这地头蛇? 直到今晚在火车上对阵之后,他才发现之前真是低估的王亚樵的光棍。真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今夜之事看,王亚樵决不是等闲之辈。如果今夜连青帮都向他妥协,那么,他在上海滩就会更加猖狂起来。 杜月笙当年闯上海时靠替黄金荣贩运鸦片才一步步起家的。最后他成为黄金荣手下助手,又和张啸林组成个对外可以抵挡青红帮势力,对内可以指挥数百门徒的闻人。而今当真一步棋走错,那么,让他杜月笙名声扫地倒也事小,万一由此祸及他和黄、张经营多年帮派体糸,又如何向世人交待?杜月笙想到这些严重后果,一时举棋不定了。 杜月笙见江山一直沉着冷静的作一人之辩,最后王亚樵也开始犹豫的时候,才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真是江湖越老,胆子越小啊。他之前是低估了王亚樵,但现在又高估了王亚樵。 杜月笙冷静下来,今夜一度慌乱的心境渐渐趋于平静。 王亚樵猛的转过身来,恶狠狠的看着江山,两只眼睛通红:“不拼,怎么办?一天不死要吃,两天不死要穿。偏偏上海滩的流氓就是让咱们吃穿不上!斧头帮今天如若逃走,后果可就是不堪设想了,试问,从此谁还能把斧头帮当人呢?我虽在很多人眼泪只是一介流氓,但也知道宁可站着死,也不卧着生的道理。现在不是我们不愿放手,杜月笙既已逼到咱们头上来了,还怕他何用?如果我王九光当真逃回安徽,将来别说回不得上海,恐怕在安徽也难立足做人了!” 王亚樵说了这么多,算是下定了决心,抛开了那些杂念,顿时精神一振。刚才心里尚存的一丝畏葸,也因自己一番自我辩解的话冲激得荡然无存了。他腾一下跳起来,双手卡腰地对斧头帮众喊道:“兄弟们,我们都是在安徽找不到活路才来的上海滩,现在,回安徽就是个等死,在这个拼了,也不过是个死。我王亚樵情愿拼个一死,或许还有一条活路!锄强抑暴,铲富济贫,人人有饭吃有衣穿,是我此生奋斗的目标。今日之举,我们上顺天意,下畅民心!往大了说,我这是以卫共和,而彰天道!” 果然是只有最简单阶级意识的无政府主义啊……江山的马列课学得是七上八下,已经记不得教科书上对王亚樵这种人下的是什么定义了。 什么锄强抑暴,什么铲富济贫,什么人人有饭吃有衣穿,对于他来说,都是一个笑话。这世界本来就没有什么绝对平均,而且劫来劫去,济的还不是他们自己。 不过现在眼看王亚樵就要暴走,也只有顺着他们说了。对付王亚樵这样的自以为是的理想主义者,这两下散手还是有的。 “劫富?劫了这么些年,还不是越劫越富?济贫,济了这么多年下来,还不是越济越贫?锄了强,抑了暴,铲了富,济了贫,人人就会有饭吃有衣穿了吗?你把林家小姐扣在这里,就能护卫共和了吗?就算你杀了林长民,就是结束国家的分裂和动乱,天下太平了吗?” 江山一连串的问话又急又快,却又句句点在了事情的本质上,敲在王亚樵最坚固的理想上。 杜月笙看准了时机,嘿嘿一笑,在这个恰到好处的时间摆出一副息气宁人的口吻说道:“九爷的顾虑杜某人都清楚,只要九爷能放了林家小姐,杜某人愿意为今夜的事情道歉!” “道歉?!”刚才还暗怀戒备的王亚樵吃了一惊,以为自己耳朵出了毛病。在他的印象中,上海滩教父级人物杜月笙是决然不会说出这种话的。现在王亚樵忽听杜月笙是前来道歉,心里难免吃惊。因为在王亚樵眼里门徒甚众,威风八面的杜月笙,来向他这个初出茅庐的安徽帮派首领道歉,自然让王亚樵难以置信。 杜月笙这突然的一番话下来,周围的人都有些动容。 “对,我杜月笙确是真诚的道歉的。”杜月笙知道必须显现至诚,否则他今夜将难以将林家小姐安全带离火车站,便拱手一拜说:“我不但我自己向九爷道歉,也代表我们青帮的全体弟兄道歉。” 王亚樵还怔在那里。 杜月笙最后慷慨激昂的结论:“本来天下的地盘,都是各路弟兄们共有,上海滩也不是我们青帮个人所有,为何不允许九爷的斧头帮占一席之地?” 一片沉默,大家都在互相打量。 空旷火车站,刚才杜月笙的话传出去了好远。一群杀气腾腾的斧头帮众都安静了下来,摆弄着短柄斧头,静静的等他们当家的作主。 杜月笙呆呆的看着江山,皱着眉头,似乎在想一件怎么样想也不明白的事情。 “为什么越劫越富,越济越贫?我王亚樵做每一件事情,都自问对得起良心。到底要怎么样,才能让大家一样?” 对于这个陷入思想死结的阶级兄弟,江山只有无限同情。不过,杜月笙总算是开窍了,看来舌战斧头帮能成。 杜月笙发现王亚樵已被他的话打动了心,他眼里含着的泪光。他现在有些欣赏江山了,就凭一人之辩,三寸不烂之舌来游说斧头帮,从而力挽狂澜,化解一触即发的刀兵冲突。 杜月笙知道现在只要加一把火,就能拿下王亚樵了,遂继续说道:“本来为这么一点点小事,伤了弟兄们的和气,已经很不值得了。这林家小姐,如这位先生所言,实于什么‘共和’没什么关系,无足轻重的人,放了也就放了。她不过是个卷入这次纷争的无辜小孩子,我只怕如此一闹,真要伤及无辜,那样一来,对斧头帮的名声不好,后果不堪设想。非但把九爷的斧头帮和青帮的关糸闹得更僵,甚至还会让一些看咱们弟兄笑话的人,又有了新的笑柄。九爷,您说是不是?” 杜月笙说得非常恳切,王亚樵一直静静的听着,又看了看满脸满不在乎神色的江山,还有牵着他衣角的小女孩,再看看眼巴巴的望着自己的大队斧头帮众同乡,最后这大汉叹了一口气:“别说了,杜老板,我马上放人就是!是我错了。我们也不再为难林长民了,他们和我王亚樵并无仇恨,我凭什么要杀他们?再说,正如这位小先生所说,杀了他们也不能护卫共和。何况林家小姐只不过小孩子,如我杀了她,必为上海滩的有识之士耻笑。再说,杀人不过头点地,有你杜老板今晚给的金面,我们纵有天大仇恨也都化解了!” 江山暗暗绷紧的神经哗的松懈下来,才觉察背后已经被冷汗湿透。 杜月笙也暗自出了口气,拍拍胸说道:“这样吧,天下各路豪杰,风云际会,冤仇宜解不宜结,既然如此,明天中午,我在老半斋酒楼设下便宴。届时请你和林总长都来喝一杯薄酒。到那时朋友见了面,就把所有的误会都化解了,如何?” 第8章 暴力与谋略 一秒记住【.】,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黑暗还在眼前,但这一夜的惊险和绝望的挣扎都已经远去。黎明已经不远,江山已经开始期待新的一天的到来,期待着新的东西到来,血液里奔流着迎接即将开始的新生活的,无名的,意外的兴奋…… 不禁感慨万千的江山突然觉得背后的衣角被拉了一下,回头一看,林家小姐的手,还紧紧的牵着自己的衣角呢。 “嗯,那个,我还不知道你的,你的……”林家小姐用习惯的淡漠且冰冷的语气说着。 不等她说完,江山已明白她想要问什么,于是说:“我叫江山,但是你不能叫我名字,你可以叫我江大爷,或者山少爷。” “嗯,好的。”林家小姐虽然感觉这像一个称呼像戏子,一个称呼像纨绔,但还是点了点头。“我叫徽音。爸爸平常都叫我徽徽。” “灰灰?会音?林徽因?!” 最后三个子的高音机乎赶上了帕瓦罗蒂,江山琢磨出这个名字的含义后几乎是尖叫着跳了起来! 还没散尽的斧头帮和青帮的汉子们全部回过头来,一双双眼睛看着他,刚才狂风飓浪他都岿然不动,却为一个名字的大惊小怪,果真和他衣服一样是个怪人。 江山尴尬的咳嗽起来,看着也在好奇看着自己的林家小姐,露出一个温文尔雅地微笑:“小徽徽,你现在已经安全了,时间差不早了,天都快亮了,你该回家了罢!” 林家小姐想了想,点点头,但是目光在青帮人群中停留了一下,又摇了摇头:“你送我回家。” 看着努力在抓着自己的衣角,说什么也不肯抬放手的林家小姐,江山油然间感慨万千。被这小美女信赖的感觉……不坏。 “我看没有这个必要了。”江山看了看杜月笙,还是给了她一个否定。 “走啦,兄弟。”江山招呼一声还在只是瞪大眼睛看着周围一切的白学生装同学,拉起林家小姐,就向车厢外走去。 白学生装同学硬着发麻的头皮,默默地跟在他的身后。在车厢外铁轨边,还未散尽的斧头帮和青帮的流氓们,提醒着他,昨夜是多么惊险刺激的一夜。 “小姐,可还好么?” 一名上了年纪,穿着旧式燕尾服的管家走到林家小姐前,缓慢而优雅地微微躬身,轻声问。 “没有什么。” “小姐,赶快上汽车罢!老爷已经在家等您一夜了。” 老管家竟然招来两个丫鬟,拉着女孩向外面一辆黑色小汽车走去。 林家小姐松开了一直牵着江山不放的衣角,并没有丝毫抗拒的动作,只是一路频频回头张望着,直到汽车的车门将她漆黑的双眼挡住。 小汽车车窗上,林家小姐忽然掀开车帘,露出半边充满古典美的小脸,向江山道:“你可以叫我徽徽,但不可以叫我小徽徽,我不小了。记住了吗?” 说完,林家小姐仰脸把后颈靠在弹簧背垫上,也忍不住微笑。这时候,汽车愈走愈快,沿着北苏州路向东走,到了外白渡桥转弯朝南,车便像一阵狂风飞驰。 直到小汽车完全驶离了自己的视线,江山才收回目光。 一向严谨得有些刻板的老管家站在原地,惊讶地目送着林家小姐远去。他暗自摇了摇头,又看了一眼江山。 江山此时刚好看过去,就这样,两人眼神互相碰了一下,又若无其事的躲开了。 杜月笙在边上冷眼相看,老小狐狸都在心思乱转。 最后还是洋派头的老管家含笑先开了口:“今夜之事,多谢江先生了。” 江山嘴角上翘,微笑的表情简直无可挑剔:“路见不平一声吼,该出手时就出手。我这人,最大的毛病就是正义感过剩,见不得这世间的不平事。你们不用谢我,只要你们不嫌我多管闲事就好了。” 杜月笙淡笑道:“咱们混码头饭的,求的就是一个平安。能以和为贵,是最好不过了。给王老九道个歉又怎么样了?能不流血而救下林家小姐,这点事情,不值一提。” 杜月笙还真有些谋略意识,懂得该用暴力时就要用暴力,该用计谋时就应该用计谋,只要目的达到。怪不得是这个上海滩的黑帮教父级人物呢。 老管家一笑,拍了拍手:“拿来。” 两个小伙子顿时恭恭敬敬的转了过来,其中一个人手中捧着一个信封。老管家接了过来,微笑着双手递过。 江山接过来,以为是信,抽出来两张纸币。 没错,式样很标准的纸币。江山在网上见过。这张票子是法国东方汇理银行500元银元兑换币,是清末民初时期,硬得不能再硬的纸币了。 上面的数字是“500元”,两张就是一千块大洋啊……江山迅在心中换算一下当时的物价。够买30000斤上等大米了……有了钱在手上,本来一直在这个时代某种不真实,空落落的感觉顿时就变得无比现实了起来。自己能在这个时代生存下来了! 老管家微笑道:“这点实在拿不出手,但是毕竟事情突然,我替老爷做的主,也就这么大手笔了,也就是一点心意。等我回了老爷之后,老爷另外定会还有表示。这里的,先生千万不要嫌弃,请务必要收下了。” 王八蛋才不收下呢,江山飞也似的将票子揣进了怀里。顿时就觉得胸口暖洋洋的,钱真是个好玩意儿啊!还想客气两句,嘴却早就笑得合不拢了。 林家老管家看着他那个样子,笑容仍然很温和。 江山也知道对放的那一点心思,林家是不想和自己打交道啊……即使是在一百年后,像林家这样的人物碰到今天的事情,还不是用钱早点打发得了。 他是很明白,却觉得有点郁闷。 无论到了哪个时代,总是这么现实的。哪怕是曾经的救命之恩也一样。 不过自己真正想的,又怎么是这些老狐狸们能猜到的? 既然来到这个时代,横竖也没有回头的路了,为什么不朝着自己曾经最荒诞,最狂妄的梦想走下去? 当今天下,国际形势风云变幻、社会政治领域变革图新、经济领域竞争激烈和残酷、每个人生存发展的压力非常巨大,一切正如一副新的战国画面。 昨夜自己能那样无所畏惧,也仅仅是因为自己在这场穿越的狂醉梦中,下定了决心而已。 既然来了,就不错过。 如果说刚来的时候,还有生存的压力。还在考虑如何安身立命的问题。现在拿到这一千块的卖命钱,几年的生活就可以无忧了。甚至还有了第一桶金,那么就可以按照自己曾经幻想过的步骤一步步来了。 运筹规划、纵横捭阖,从而叱咤风云、扭乾转坤、经天纬地! 这个时代,我可真的来啦。 江山微笑着把钱收起来,目送杜月笙和林家老管家走了,王亚樵就把江山扯到了一边。 “九爷!”江山连连大喊道:“九爷,您这是……” 王亚樵不会是反悔了,准备拿他开刀? 王亚樵不满意的道:“江先生,看得起我,就叫声九哥!你在上海滩有没有落脚的地儿?如果没有,去我安徽会馆。” 江山舒了口气,苦笑摇头,就要去北京担任司法总长的林长民林家谢银五千,还巴不得和你赶紧撇清干系。 江山诚恳的道:“九哥,你这个朋友我交了,兄弟有难,我第一个去找你,到时候你不要把我扫地出门?” “好!安徽会馆以后就是先生另一个家!”王亚樵看着江山:“先生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我还有很多东西相向先生请教。先生可不要推辞。” 江山顿时就想转身跑路:“唉……好……” 目送王亚樵等人也走了,夜幕下的火车站忽然变得安静。 江山正准备也离开火车站,背后突然有人说道:“江先生?” 江山回头看时,正是白学生装同学还没走。 白学生装同学一边与江山并肩走着,一边从容说道:“先生,我不是虚逢迎你。我今日真是大开眼界了,古之苏秦,张仪也不过如此了吧。记得《战国策》开首篇有说,“三寸之舌,强于百万雄兵;一人之辩,重于九鼎之宝”。当时看书,总觉得其词语夸张。 一言可以兴邦,一言可以救国难。《战国策》开篇,颜率以自己的口舌完成了百万军队也难以完成的事,这完全是运用智慧和口才的结果,他深知作为弱国,自己无力应对强暴,只有借助外力和他国,才能解救自己,而只要说服了他国,危机就会化解。当时,总觉得不切实际啊。 但是,今日看到先生三言两语,借助青帮,说服斧头帮,解救林家小姐,使危机化解于不流血,我算是大开眼界。” 江山被这么一恭维,也忍不住有些得意,得意的一笑,说道:“危机!人们时刻处在各种扑面而来的危机之中,危机的解决不是靠简单、粗暴和轻率的行为,而是靠人类的头脑。“有话好好说”,言语足以解决问题、化解危机,而战争、冲突等暴力行为无助于问题的解决。会运用谋略和口舌的人,他解决问题的方式就显得非常轻松,就像“草船借箭”的诸葛亮,他获得十万支箭的方式竟是那样的轻松快捷、匪夷所思。换了你在当时的处境,不知会怎么办?要知道,该用暴力时就要用暴力,该用计谋时就应该用计谋。” 第9章 闲话 一秒记住【.】,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上海如往常一样迎来了清晨。 天色刚刚放亮,江山和白学生装同学并肩走在微明的晨光下。 街市上开始有了人声涌动。 说起《战国策》的谋略,江山简直就是滔滔不绝。混在现代职场的他,对这些很有一些心得。 “无论是战国时代还是当今社会,国与国之间、人与人之间的利益竞争和冲突是永恒的。当一个弱者处在利益主体林立的“丛林”中时,他应该象颜率一样清醒: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主动地帮助弱者;只有利益的诱惑才能使那些应该帮你的人来帮你。天下美誉和九鼎之宝的诱惑永远强于对弱者的同情心。你自己不关联着他人的利益,他人会平白无故的资助与你、借贷给你吗?” 不知想到什么,这位一直侃侃而谈的青年忽然显得很忧郁,足有移时没有说话,只是背着手慢慢踱着,良久,才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一言可以兴邦,一言可以救国难――一点也不夸张。我们的邻国日本近代外交就是最近,最鲜活的一个例子。而我国的近代外交,也是最近,最鲜活的一个例子――反例。” 白学生装同学被他的话深深震撼了,这是他在学风开明的天津南开学校也学不到的东西。 南开学校是一所文明国内,仿照欧美近代教育制度开办的私立学校,他的学术空气浓厚,教学作风民主,并以管理严格著称。学校是由两位清末开明的有志之士于1904年创建的。一位是做过清朝的翰林和学部侍郎的严修,这位主张教育救国,把中国和西方教养中最好的东西结合起来的前清翰林,也从来没有在课堂上教过江山说的这些传统的先秦的谋略思想哲学。另一位是曾在美国受过教育的,很有名气的中国教育届名人张伯苓,他也没有讲过关于近代外交的理论,也没有做过外交的经典个案分析课。 江山的话,给予刚刚从学校走出了的白学生装同学极大的冲击,他知道,这都不是在学校能学到的知识。 江山转过脸来,盯着做认真倾听的白学生装同学,语重心长地说道:“当初英日结成同盟,是连日本人自己不敢相信的事情。伊藤博文首先他在接到驻英公使林董的电报后,是一脸狐疑。 英国到底是怎么想的呢?这十分可疑。这个比谁都高傲的央格鲁?萨克森。会放弃他们的那个‘光荣的孤立(splendidltin)’――太牛了,不好意思和你们这些地出溜一起混。你说孤立主义和别的国家结成同盟?还是对等的?而且啊而且,对方还是吃饭问题都没解决,连四千吨以上军舰都还没有造出来的黄种人!这在英国外交史上是破天荒的事情。一直是现实家的伊藤都不相信会有这种飞跃。 其实,不就是“国家利益”而已吗。 在这一百年里,国与国之间的阴谋,外交和战争都是以此为中心而展开的。也是它在外交官和军人中最流行的时代。 毋庸置疑,十七世纪从英国开始的产业革命在进入十九世纪后改变了整个欧洲的文明体制。欧洲各国在新的文明体制,新的生产方式推动下迅速强大起来。经过血与火的原始积累和殖民掠夺,在它的不到一百年的阶级统治中所创造的生产力,比过去一切世代创造的全部生产力还要多,还要大。如自然力的征服,机器的采用,化学在工业和农业中的应用,轮船的行驶,铁路的通行,电报的使用,整个整个大陆的开垦,河川的通航,等等。生产力的巨大发展,使得人类社会的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发生了历史性的改变。其结果是以欧洲的产业国家为中心浮现出了战国时代的现象。为了获取更大的利益,在全球范围内加紧进行侵略扩张和殖民掠夺。这就是所谓的帝国主义。 当俄国人在远东的大地上驰骋着,所到之处都成为了俄国的领地时,这一异常扩张速度当然也刺激到了欧洲外交界的神经,特别是英国人的。 俄国的南下政策是地政学上的本能,还有一方面就是受到身为帝国主义本能的刺激所产生的后果。其实当时俄帝国的产业还没有发达到需要向其他地域输出他们的过剩商品的地步,不过他们也受到了历史性的刺激。再加上原有的南下本能,才会采取了维特所说的近乎疯狂的冒险的领土扩张政策。当一个国家一旦开始了这样的行动时,要靠自制力来停止几乎是不可能的。 这时候,你肯定会想,远东只不过是世界上的一片乡下地方,广阔的西伯利亚不过是一片荒原冻土,连人口都很稀少,也没有发现什么富有的资源,俄国人再怎么在这里横行霸道,也不会成为欧洲外交界的课题。” 白学生装同学已经是插不上嘴,只能点头,极其认真的听着。江山说的这段历史虽然已经过去几十年,但见解极其新颖,而且非常深刻,这些都是他在课堂上没有听过的东西,他本能的觉得这将是对他将来很有用的知识,所以,他如饥似渴的吸收着。 其实,这不过是江山和一群愤青侃大山时的陈词烂调,只不过看白学生装同学听得如此认真,他也越说越起劲。 “不止是你,就连在当时的日本小鬼子也是这么认为的。当时,谁也不知英国对远东问题的关心度却在日益高涨。 当时,英国聚集了世界上的大量财富。作为产业革命的先进国家,这个国家的国家理念也发生了变化。当欧洲在拿破仑的战争后成为一片废墟后,英国成为了世界工厂,他们的商品像洪水一样涌入欧洲大陆,英国的财富像飞一般的增长,从而又促进了他们的再生产能力,产量不断增加,进而获得了印度,中国市场,销售继续增加。 不过现在,俄国不仅把远东纳入了势力范围,而且以印度为目标开始南下,按这个势头来看的话,早晚会抢走英国的市场,到时候那些堆积在仓库里的商品将无处可去。 英国的外交方式一直是把那些对自己有危险的事态阻止在萌芽期。不过采取的方式却是十分狡猾的。他们尽可能的回避采取战争这一直接手段,如果不能避免时他们会通过巧妙的外交手段让其他国家出面去打,就算走到了尽头不得不自己派兵时,也会尽量联合一些有着共同利益的国家共同行事。 现在虽然英国很想把俄国在远东的苗子掐断,不过却不会和俄国发生战争。用英国的外交惯用语来讲,那就是:“远东的实力均衡”要保持这一均衡,就需要通过一些外交手段。 他们最初考虑的是德国。德国夺取了胶州湾把青岛建成了要塞后,在远东也有了自己的利益,那有没有可能和英国结成英德同盟,共同把俄国作为假想敌呢。 当时,英国忙于应付南阿富汗战争,无力顾及远东问题。如果能借助新兴国德国的军事力量来平息远东问题的话,当然没有意见。 不过在这件事情的操作过程当中出现了意外,英国的张伯伦的结盟要求发出去,收到的是德皇出人意外的否定回答:“这样的做法不符合德国的利益。现在俄国与法国是同盟,如果与俄国为敌的话,德国将陷入俄国与法国的夹击中。到那个时候英国会来救我们吗。就算贵国的海军会在波罗的海有所表现,不过却开不进黑海。所以德国会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光对付俄国的话德国已经有点力不从心了,如果再加上法国在背后插上一刀的话德国将陷入绝境。为了德意志帝国的安全,我们还是应该保持和俄国的睦邻关系。”德国就这样明确的表示了拒绝的态度。 当时,日本的外务省当然不知道英德之间发生的这些事情,不过日本的外务省一直想和英国建立同盟,却是迫切的事实。可是,不管是国力还是文明程度,这个在世界上拥有超强实力国家会不会和,日本这个在偏远的远东,而且毫无工业可言的,被日本的外务大臣自称为是半开化国家结成对等的同盟关系呢。日本当时也是没有这个自信的。 就这样,当日本的首脑们对日英同盟的期待逐渐升温时,在伦敦的驻英公使林董表现的十分尽责。不管怎么说,林向外务省请示道:“英国在与日本结成同盟这件事上有所动心。在这件事上是否可以进一步进行交涉啊。” 原本在林前往英国赴任前,就想到可能会有这种事情发生,他预先拜访了伊藤博文,听取了他的真实想法。因为伊藤一直是日俄同盟论的主张者。如果是这样的话,林在伦敦再为日英同盟努力也是白费功夫。 不过伊藤的回答却出人意料,“没事,我无所谓。”他这样说道。在伊藤看来,要想和英国这样的国家结成对等同盟简直是幻想。这是属于做梦,并不属于政治的范畴。 日清战争后一直致力于日本的外交事业的陆奥宗光,在明治三十年八月,患肺结核去世了,就连这个陆奥,在死前对日英同盟也是这样看的:“这个名字听上去实在是太美妙了,不过是否有实现的期望呢?”他一直这样说,结论当然是不可能。他觉得首先应该换位从英国的角度来考虑这个问题。英国不会为了拯救日本而做堂吉诃德。所以英国也需要保障自己自身的安全。日本有这样的国力吗。英国当然希望日本能保护他们在东洋的权益,这牵涉到从中国大陆到新加坡还包括印度这一广大的区域,如果交给日本的话日本就必须拥有在这一广大区域里派出海陆军的实力。只有具备了这样的国力的话才有资格谈论日英同盟,现在的日本如果谈论这些的话,会成为全世界的笑柄的。这就是陆奥的看法。 伊藤也是一样。所以虽然他主张日俄同盟,不过如果林董要展开日英同盟的工作他也不反对。万一成功的话对日本来说就是一件天大的喜事。所以他对林董的想法没有提出异议。 林就这样前往了英国。在得到了本国的允许后,马上前往英国外务省拜访了英国的兰兹坦姆外相。英国方面的态度,对日本来说几乎是一个奇迹。当林董公使前去拜访时,英国的外务大臣兰兹坦姆的回答是,“正如您所说,对英国来说也需要这方面的同盟。” 当时,英国和其他任何欧洲国家都未结盟,自称为“有名誉的孤立”,现在如果改变这一外交方针的话,说明他们对俄国在远东的侵略行为感到了巨大的威胁。 林董是这样判断的。 后来,林在后面的交涉中发现,大英帝国这几年正在走背运,从1880年到底1902年这二十年里,英国在南非和荷兰人后裔布尔人接连打了两次布尔战争,第一次战争英国人败了,第二次战争好不容易才惨胜,但耗费国力太大,所以英国无力插手远东的事情,想让德国顶上去,可是德国人不干,只能选择日本去填补这一空白了,让日本在适当的地方阻止俄国那无休无止的南下活动。 如果日本对英国有利用价值,那日本又何尝不可以利用一下英国呢。 最后的结果是日本在盟约支持下打赢了日俄战争,一跃而成列强之一。” 第10章 幸福机会 一秒记住【.】,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火焰焰的太阳虽然还未直照,但马路上的沙土仿佛已是闪烁地生光;酷热满和在空气里面,到处发挥着盛夏的威力。 连路边的狗都拖出舌头来,连树上的乌老鸦也张着嘴喘气,——但是,自然也有例外的。远处隐隐有两个铜盏相击的声音,使人忆起酸梅汤,依稀感到凉意,可是那懒懒的单调的金属音的间作,却使那寂静更其深远了。 江山还原了当初决定日本国运的日英结盟的过程。有几个日本人在那次外交上表现非常耀眼,他们都是日本一时的英雄才俊,他们在用言辞游说各国政要,谋划各项事业战略策略,辩驳对手中的众多游说辞、演说辞,文采与义理都堪称绝唱。透过江山的叙述,白学生装同学都能体会到他们当时的思维、心理活动,感受到他们的满腹经纶、雄才大略和卓越辩才。 谋算策划、舌战论辩,实质上是另一个不见硝烟的战场,一切兵戈其实早已在头脑中、论辩中决出了胜负。 白学生装同学听得极专注,一句话没插。 “相比日本,我们国家的外交官尽是些没头脑的庸官,每一次对外交涉,不仅是兴师动众,而且定下的每一纸丧权辱国的条约使我国的尊严、利益丧失殆尽。” 说到在这里,江山也忍不住手舞足蹈的激动起来。他当然知道,中国破败的局面不能全怪在那些外交官上面。就如《马关条约》不是李鸿章一个人的责任,但是《马关条约》绝对有李鸿章的一份责任! 白学生装同学一个字一个字咀嚼着江山的话,他心头却已是翻江倒海。由于《战国策》在相当程度上背离了中国古代的正统思想,常常受到历朝历代卫道士们严厉的攻讦和批评。不重清名而重功利的作风正是战国时代及《战国策》的优点所在,这也是常常受到历朝历代卫道士们严厉的攻讦和批评所在。即使是风气开放的南开学校也没有国学老师开讲《战国策》的谋略课。 至此,与江山的第一次见面,第一次闲谈,产生一个影响他一生的思想:谋略本身无所谓善恶,是使用谋略的动机和目的显示出谋略在道义上的卑贱崇高来。阴谋诡计应用在日常生活,那是卑鄙小人的伎俩,而如果用在国家大事上,那是枭雄谋士的雄才大略。谋略并非教人奸诈和邪恶,相反,它正是为了战胜邪恶和侵害、为了保证道义的实现而必须运用的智慧和手段。它可使人避免愚蠢和短视,踏上科学、高效率的正道。 他正胡思乱想间,江山已经激动完了,转头就看到白学生装同学一副沉思的样子,问道:“在想什么?” 白学生装同学许久才说道:“我在想刘向在《战国策》书录中所写的一句话:高才秀士,度时君之所能行,出奇策异智,专危为安,运亡为存,亦可喜,皆可观。” 江山听了眼一亮:“有悟性!世有非常之人,必有非常之功。历朝历代的志士枭雄们,大多以纵横家为楷模,演练揣摩、谋划游说,施澄清天下之抱负,图封侯拜相之功业。” “有雄心!”白学生装同学眼波微微一闪。雄心也可以说是野心。 “人生的真正欢乐是致力于一个自己认为是伟大的目标。”江山毫不避讳自己穿越之后迅速膨胀的狂妄大胆的野心,纵声大笑,说道:“当今天下,国际形势风云变幻、社会政治领域变革图新、各个领域竞争激烈和残酷、每个人生存发展的压力非常巨大,一切正如一副新的战国画面。我们只有奋发图强、苦心磨练,拥有智慧和才能,才能经营人生和事业,建立不凡之功业,实现胸中的抱负和壮志。” 这是个天赐良机。现在这个年轻的穿越者不仅能够满足在一场他认为是生死存亡的斗争中为他所热爱的祖国服务的愿望,而且也能够逃避他个人在百年后那个原来生活的时代中,生活中的一切失意和烦恼了。 “对我来说,”他在多年以后,在自己的自传:《我的奋斗》中写道,“这仿佛是把我从年轻时代压在我身上的穷困下拯救出来。我很坦率地承认,在热情冲动之下,我跪了下来,衷心感谢上天赐给我这个能够活在这样一个时代的幸福机会!对我来说,对所有中国人来说都是一样,现在我的生命中最值得纪念的时期开始了。同这场巨大的斗争相形之下,过去的一切都成了过眼烟云了。” 对江山来说,过去的,在另一个时空的一切――贫困、寂寞和失意――屌丝男士的一切,都要退居到次要地位,虽然以后还是永远影响着他的思想和性格。现在,中国三千年未有之大变局,却为这个穿越时空的青年带来了生命中新的一页…… 白学生装同学默认沉思又倾,大觉江山胸怀坦荡,不似那些口诵仁义道德,手却持权术诡计,阳儒阴法,私下对《战国策》推崇备至、时而习之,乐此不疲的人光棍坦然多了。江山满口的阴谋诡计,也能说得如此正义凛然,目光坦坦荡荡,使他受益匪浅。 他不觉走到江山面前,放下手提箱,萧然拱手,颇有古风的问道:“在下宝应周飞飞。敢问先生高名上姓?” 两人年岁相仿,周飞飞同学却不以年岁为由而以学问为先,执晚辈之理。 还真是颇有古风! 多年办公室职场上挣扎的经验使江山冷眼相看,令他欣喜的是,从对方眼睛中看不出一丝假情虚伪。 犹豫了一下,江山将手从裤袋里抽出右手,伸向了帅到掉渣的周飞飞同学:“我是江山。” 在这个时代的中国,在初次相见的人群之中,这是罕见的友好表示,亦是平等相交的表示。亦是江山没有因此拖大的表示。 周飞飞显然有些意外,但他的眼睛微弯,脸上浮起了微笑,伸手与江山握了握。动作只是有些生疏,他还没有怎么习惯用这个西方试的拉手礼。 “热的包子咧!刚出屉的……” 一个十一二岁的胖孩子,细着眼睛,歪了嘴在路旁的店门前叫喊。声音已经嘶嗄了,还带些睡意,如给夏天的长日催眠。 他旁边的破旧桌子上,就有二三十个馒头包子,毫无热气,冷冷地坐着。 “荷阿!馒头包子咧,热的……” 江山和周飞飞经过昨夜的折腾,到现在还没有吃饭,早已经饥肠辘辘了。 江山一拍腰包,财大气粗的说道:“饿了一夜。走!去吃饭,我请客!” …… 晨曦中,林家小姐所在的汽车旋风般向前奔驰。已经穿过了西藏路,在平坦的静安寺路上开足了速率。路旁隐在绿荫中深灰色的砖墙、沧桑尽显的藤蔓、沐浴在朝阳下的欧式阳台、斑驳的铸铁栏杆,一栋栋的小洋房,连同久远的记忆,连排似的扑过来,一眨眼就过去了。仿佛所有的印象都沉浸在一种还是昨天的意象中,几年不见,上海好像又繁华了一些。 风吹在车窗上,猎猎地响。 林家小姐身边的丫鬟像是摆脱了什么重压似的松一口气,对她家小姐说道:“小姐,您可真勇敢!我就是远远的在那边看着都吓得心肝儿乱颤。” 勇敢?林家小姐的思绪飘荡。昨夜的事情,现在想来都像一场梦一样。当时,在江山的身边,即使是在斧头帮环逼中,她也无需害怕,只要安心的站在他身后就好。那种感觉,从没有机会体验的感觉,不能说是勇敢,更像是一种幸福罢…… 车上的喇叭突然呜呜地叫了两声,打断林家小姐的思绪。车子向左转,驶入一条静荡荡的浓荫夹道的横马路,阳光从树叶的密层中洒下来,斑斑驳驳地落在地上。车子也走得慢了。 那个丫鬟转脸看着林家小姐轻声说:“小姐,快到了。” 这时,汽车上的喇叭又是呜呜地连叫三声,最后一声拖了个长尾巴。这是暗号。前面一所大洋房的两扇乌油大铁门霍地荡开,汽车就轻轻地驶进门去。 铁门两旁站着四五个当差,其中有武装的巡捕。接着,砰――的一声,铁门就关上了。此时汽车在花园里的柏油路上走,发出细微的丝丝的声音。森森的树木夹在柏油路两旁,阳光只在树荫间撒下星斑。蓦地车又转弯,使出林荫小道,眼前一片明亮,阳光耀的人眼花。 五开间六层楼的一座哥特式的大洋房在前面了。 嚓!――的一声,汽车停下。 有一个清脆的声音在汽车旁边叫:“老爷!太太!小姐平安回来了!” 一阵女人的笑声从那洋房里送出来,接着是高跟皮鞋错落地阁阁地响,两三个人形跳着过来,内中有一位粉红色衣服,长身玉立的少妇,袅着细腰抢到林家小姐的汽车边,一手拉开了车门,娇声笑着说:“徽徽,你总算平安回来了。你知道你爸爸多担心你?” 林徽音下了车,小心翼翼的躬身道:“二娘好。” 这位年轻美貌少妇就是林长民当年在上海迎娶的三夫人程桂林。 第11章 莫名其妙的好感 一秒记住【.】,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11章莫名其妙 明媚的阳光下,这座哥特式的建筑肆无忌惮的张扬着满得快要溢出来的奢华。 “这是爸爸在上海现在的居所吗?”林徽音迈步向前,笔直向小样楼的大门走去,完全无视那些殷勤的围绕在她身边的三夫人程桂林和下人们。而她的视线,则越过了他们,再穿出小洋楼的大门,不知道落向了远方何处。 这极度的奢华在一座上海滩的最顶级的旅馆里会没有用武之地,但在这里却一点也不显得矫揉造作,在无所事事中显示出一种人性扭曲的生命力。 “是督军府送的。” 程桂林望着林徽音冷淡的脸,暗暗地叹了一口气,这孩子,还是一个需要父亲哄骗的年纪,却已经长成能够倾听父亲心声的小姑娘了。去年,林长民随着官职步步高升举家迁之北京,林徽音也进入京华有名的培华女子中学读书。而在此前,袁世凯死后的京城政局动荡,林长民又卷入是非,四处奔波,家便安置在天津。林长民不在的日子,林徽音几乎成了天津家里的主心骨,伺候两位母亲,照应几个弟妹,乃至搬家打点行李,全部由这个十二、三岁的女孩子担起来了。后来全家又迁回南方后,天津的家就由她一个孩子独自支撑。 她的早熟,除了聪慧,主要应该归于几乎是遭遗弃的母亲给她心理蒙上的阴影。纵然她自己深得父亲已经其他长辈的宠爱,但是,当受宠之后回到冷落的后院,面对母亲阴沉怨愤的神情,她不得不过早的体会世态的阴暗,过早的成熟起来,过早的告别天真烂漫的童年。 程桂林是很喜欢这孩子的。她还记得第一次见这孩子时就为这孩子的姿容秀丽而惊讶。她梳两条细细长长的辫子,笑起来颊上有两个深深的酒窝。她从小多病,看上去有些纤弱,似一株亭亭的嫩柳,纤细柔美,又带有几分青涩。那时候,她是个浑身都充满了阳光的女孩! 眼前的走廊弯弯曲曲,漫无目的地游来游去,前厅长似走廊,装饰得和客厅一样。 走进大客厅,墙上装点着镀金的装饰线脚,天花板刷上蓝色,像是模仿天空;家具都蒙上了缎面垫套,跟天津的家一样,只是这儿用的是大黄缎面。 满客厅的都是人!迎面上前的是她的父亲林长民。忽然又飞跑来几个弟弟妹妹,围住了林徽音叫唤问好。她们嘈杂地说着笑着,簇拥着林徽音到走到钢琴旁边的一张毛毯面子的沙发里坐下。 “表妹!谢天谢地你平安回来,在火车站失散之后真是把我吓坏了。那些狡猾的贼人没有对你怎么样罢?听说那些贼人是斧头帮的是吗?他们的头还是个革命党人是吗?他们绑架你是为了阻止舅舅去北京是吗?我当时看到我们在火车站碰到的那个,和绑架你的地痞们差点打起来的那个痞痞的男生和那个非常英俊的男生去追你了,管家传话回来说救了你的人就是他们吗?……” 站在林徽音面前的女孩就是那个在火车站与她同行的女孩,她是林徽音的三表姐曾语儿,是她三姑母的女儿。 “语儿姐姐,你一口气问我这么多问题,我该先回答你哪一个好呢?”林徽音与她这些姐妹们笑闹成了一团。林徽音的脸上少见的出现了快乐的孩子气。 林长民的青年目光却飞快的朝跟在林徽音后面回来的老管家,还有一起进来的青年军官看了一眼,眼神微微一动。才迎上了爱女快乐孩子气的目光:“能平安回来就好。这次本来你在天津安心等着我北上就行了,结果你非要南下来接我们。这下可闹出事情来了吧!我收到信说,你是被斧头帮的人劫持的,我这才知道究竟惹了什么麻烦!前几天,我被革命党人点名骂,早就该警觉的,辛亥年在南京下关就碰到一回,我差点就驾鹤西游了,这次真是大意了,真是想不到他们会找你下手…………” 他在那里淡淡的说,林家小姐在那里满不在乎的吐舌头。看她的反应,似乎是兴奋多过紧张。 林长民无可奈何的摇摇头,说道:“…………你啊,现在还笑得出来。以前觉得你懂事早,现在反而变得不如以前懂事了?你知不知道劫持你的是上海滩混世魔王王亚樵的斧头帮?王亚樵亲自率领着他们来抓你。还从安徽抽调了他一批斧头帮恶棍过来。那个魔王真的是杀人的!徽徽啊徽徽,这次可真是死里求生,你就没有一点害怕?这次幸亏了都督府请青帮杜月笙老板出面,以毒攻毒,才能摆平斧头帮的王亚樵。怎么说,我们都要谢谢他们,你说说是不是!” 林徽音当初的不安在看到江山时就神奇的消失了,或许是之前看到江山以吊儿郎当的痞痞的姿态与绑架他的对峙过罢。他不禁笑道:“爸爸,你不夸我勇敢就算了,怎么还拐着弯说我幼稚?我不是平平安安的回来了吗?这次我能活生生的回来,都督府要谢,杜月笙杜老板要谢,还有一个人你也要谢啦――以一人之辩,敌斧头帮众的江山。没有他的三寸不烂之舌,王亚樵差点就被杜老板逼得要与你女儿玉石俱焚。没有他,您女儿我可能就不能站在您面前了!” 说到这里,林家小姐微微眯着自己的眼睛,有点讨好一样的对着林长民笑。要是有尾巴,估计这个时候都要摇起来了。 林长民看着这个一直表现早熟的女儿无意识的表现出来的小女儿神态,似乎这已经是很久远的事情了。 林长民也只有叹口气:“那人的事情我已经听先回来的人报告,知道经过了。他巧舌如璜,一张利能颠倒黑白是非曲直,那不过是奸诈邪恶卑鄙小人的伎俩…………你可不要因为他救了你,你就认为他是什么好人…………王亚樵虽与我政见不和,但我还是很欣赏他对理想的那份执着。可是他对理想的执着却因为他的三言两语而放弃,这是何等的邪恶…………老管家已经替你谢过他了,一千块大洋,法国东方汇理银行的兑换票,他眼皮都不眨一下就收了…………这种人,我见多了,他不是见义勇为,是见利勇为?” 他又扫了一眼林徽音,眼神当中这次却什么表情也没有:“我们已经报答过他了,你以后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林徽音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的看着老管家。 老管家点点头:“小姐,他收了钱。” 林徽音有些茫然的坐在沙发上。半晌勉强道:“我看他不像缺钱的人…………” 林长民神色有些悠远,轻轻的摸着自己爱女的头发:“徽徽,江山其人,心术不正,来历不明,听你表姐语儿说,就像一个小痞子小混混,这样的人,我们家最好不要跟他有什么关系,你也最好不要再和他有交往了啊…………” 他似乎又无意识的在低声嘟囔了两句:“简直就是为达目的而不择手段,这样的人,搭上了,只怕今后会麻烦不断啊…………” 林徽音两手绞在一起,紧紧的握得手指关节发白,脸色涨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林长民却只是一笑,放温柔了声音:“徽徽,这么远的路回来,又是一夜惊变。早些去休息吧,爸爸给你准备了才从国外买回来的小玩意儿,还有美国新出来的留声机,要不要听听那盘美国人的流行歌曲?日本的那些流行歌曲比起他们来,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林徽音却猛的一转头,迎上了林长民温柔的眼神:“不!我要去找江山问清楚,问问他到底怎么想的!” 林长民一怔:“江山现在还不早离开火车站了,还不知道去了哪里,上海滩这么大,你现在又去那里找人去…………” 林徽音倔强的看着他,丹凤眼里全是坚持:“我一定要找到他,问清楚了。” 那幸福机会,那温暖安心,一直纠缠在她心里,怎么也挥之不去。 说着她就从沙发上站起来,准备朝外面冲去。林长民一把拉住了她的小手,眼神里面也微微有些怒气,但是刻意压抑住了:“他是什么人我们都不清楚,一个来历不明的人,而且还是一个心术不正的人,一个见钱眼开的人,这些都明摆着的,你有什么好去找他的问的。你忘了我平时对你的教诲了?你去找他,就是自找麻烦!” 林徽音猛的挣开了他的手:“我不信!我不信!”说着不顾林长民的拦阻,冲出来客厅。 林长民愣在那里,看着她的倔强的背影,长叹一声。 所有人都奇怪的看着刚刚争吵起来的父女两。 林长民喃喃道:“这丫头到底怎么了?我越反对,越拦不住了…………” 三夫人程桂林白他一眼。女人还不知道女人的心事?他这个女人虽然才袅袅亭亭十二三的豆蔻年华,但是已经是到了有心事的年岁了。昨夜惊心动魄的经历,人家天天在家受宠的女孩子哪有这么新奇的经历。听她表姐语儿描述的江山那副痞痞的样子就知道了,那是她这样的名门闺秀从来都没有接触过的新奇人物,再加上他昨夜保护女孩子的英雄表现,还有现在父亲的反对…………这个情窦初开的林家小丫头估计莫名其妙就对他有好感了。嗯…………这个该帮那边? 林长民身边三夫人程桂林凑了过来,低声道:“老爷,徽徽的脾气你不是不知道,她平时不是这样的。你现在越是反对,她只会越是要跟你对着干。你还是由着她吧,找不到那个痞痞的年轻人,她自然会回来的…………” 林长民脸色已经铁青,冷冷的问道:“那个江山真的收了钱?” 老管家默默点头。 林长民可能现在还不知道,自己的反对,会造成怎样的结果。本来像罗密欧那样的花花公子对于朱丽叶这样的女孩从来都是玩玩就甩掉的,但由于这一次爸妈的强烈反对,所以他反而爱得死去活来了。 第12章 小的陈果夫 一秒记住【.】,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刚出屉的包子咧!荷阿,热的……” 路对面是在一堆冷馒头包子的胖孩子歪着头,磕睡似的长呼;路上是车夫们默默地前奔,似乎想赶紧逃出头上的烈日。 江山说要请客,总不能请吃冷馒头冷包子罢,放出眼光去四处搜索。 江山看到在相距十多家的路上,一辆洋车停放着,一个好像是跌倒的车夫正在爬起来。车上的坐客依然坐着,车夫已经完全爬起,但还在摩自己的膝髁。周围有五六个人笑嘻嘻地看他们。 “成么?”车夫要来拉车时,坐客便问。他只点点头,拉了车就走;大家就惘惘然目送他。起先还知道那一辆是曾经跌倒的车,后来被别的车一混,知不清了。 马路上就很清闲,有几只狗伸出了舌头喘气;一个无聊的胖大汉在槐阴下看那很快地一起一落的狗肚皮。老妈子抱了孩子从屋檐阴下蹩过去了。 胖孩子歪着头,挤细了眼睛,拖长声音,磕睡地叫喊:“热的包子咧!荷阿!……刚出屉的……” “先买俩吃,垫垫肚子。”江山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他掏出那张500元的大钞,向马路对面走去。 周飞飞看到那张大钞,眼皮惊得跳起来,一把拦住他,东张西望的紧张说道:“财不露白,赶紧收起来!这可是上海滩,鱼龙混杂!你这张大钞在这里是使不开的,只能招惹麻烦。” 江山虽然不怕麻烦,但也不愿意平白无故的招惹麻烦,把钱收了起来:“那就先找个地方把钱换零了罢。” “这事不急在这一时――”周飞飞道:“我的五脏府也饿的在闹革命了,现吃点东西安抚一下他们吧。待会儿我带你去把钱兑换了,你再请我吃大餐——我现在请你吃个小餐,不过不是那个‘热的包子’。”说罢朝对门一努嘴儿。 江山顺他目光看时,那里有一个豆腐脑担子。 “行!” 江山和周飞飞坐在小木杌子上,用调羹搅着碗里的豆腐脑,和那豆腐脑担子涮碗的中年妇女搭讪说话。 江山和周飞飞都是那种很能扯淡的人,那白豆腐脑担子的女人也十分健谈。碗在桶里洗得哗哗响,口中道:“这是小本生意,一天二升豆子,红火了能赚四五分毫子,平常也就落个一、二十个铜板。我家那杀千刀的是个没本事人。叫他向堂伯家借个十来块大头,开个豆腐粉坊,死活就是不肯,说印子钱借不得,借一还二,打不起那个饥荒。两位先生明鉴――” 她用调羹挑了点糖又兑在江山和周飞飞碗里,接着道,“如今豆子越来越贵,四块半袁大头还买不到一斗,有钱人家秋季豆价贱时囤下,咱就得随行就市。豆腐脑这东西二个毫子钱一碗,你涨到三个毫子,多出一半,谁还要吃?瞎――总只是穷凑乎罢了。” 民初时期,银元之下,还有两种辅币,第一级是“银角子”,南方称为“毫子”;第二级是“铜元”,俗称“铜板”。这两种辅币,并不是十进制,是要跟着银价、铜价的上落而定,所以又称“小洋”,兑换店天天有市价牌子挂出,一元能换铜板多少。那时市价没有多大上落,银元一枚,可换铜元一百二十八枚左右。 江山喝着豆腐脑,懵懵懂懂的笑问道:“三个毫子一碗,很贵吗?” 刚穿越到这个时代的他,虽然从书本上大略知道一点点这个时代的物价水平,但对具体的民生,一切还都不甚了了。 那婆娘笑盈盈地转身道:“先生贵气,不知道我们升斗小民的生活。不要说毫子了,就是一个铜板,用处都是极大的。可以买糖十粒八粒,可以买大饼油条各一件,或是买生梨一二枚、马蹄二串。您到城隍庙去游玩,一个铜元可以买一块百草梨膏糖,孩子们一面吃,一面听卖糖的小热昏唱着各种各样的歌儿。城隍庙的酒酿圆子,是每碗铜元二枚,吃一碗肉面是四个铜元,一块肉又大又厚。就是那个洋人的“荷兰水”,每瓶也才二个铜元。鸡蛋一块袁大头可以买到一百五十余只,已经算是很贵的了。” 两人吃完,就去找钱庄。 一路上,江山都在计算一千块大洋到底有多值钱。 周飞飞在前头引路,用手指道:“前头这家晋安钱庄不错,咱们就在这家兑换罢。” “唔,”江山神色恍惚地望了一眼,只见这钱庄的院墙足有丈五高,是一栋气派中式的建筑,不过原来的五楹倒厦门虽然还保留着,但迎门一道高墙垒成弧形,连门前大石狮子也包了进去,只在仪门旁留了四尺宽一个小口儿,由穿黑皮的警察和钱庄自己请的保镖会同把守。栅门一关,严实得像铁桶似的。 白银七钱三分的银元已很重,要是有一百银元的交易,重量即达七十三两,这是不可能带在身边的,因此市面上大宗交易,都用钱庄的庄票,后来钞票也通行起来了。 可是银行与钱庄的库存,仍以白银为本位。一切用银元作为流通品,往来结算只是使用银元,所以每天一清早在银行、钱庄汇集之区,可以见到行庄的老司务背上负着一个黄藤笆斗,漆上了钱庄名称的黑字,里面盛着银元,互相递解。数目大的要用特制的铁框厚木箱解款,钞票就没有这种麻烦。好在解银元的木箱既笨又重,必须两人才抬得动,抢劫是不可能的,况且,在银行和钱庄区的警卫也极严密,盗劫绝少发生,抢笆斗的事十数年中偶或有之,劫银箱的事简直不曾听见过。 江山一进门,便笑道:“都换成银元。” 柜台上学徒在看到江山手里的那张法国东方汇理银行500元银元兑换币,知道大客户来了,“好的,您稍等。”说着就拿出一块木板。 银元的排列安放,有一定的规格,有一块木板叫做“银元板”,是一块板上雕出十行半圆形的凹穴,每一行可以放五十元,二十行就是一千元,这是银行、钱庄和大商行中所必备的工具。 “不不不,”周飞飞连说三个不阻止:“白银七钱三分的银元已很重,一百银元,重量即达七十三两,这是不可能带在身边的。而且银元放在身边,锵锵有声,而且白花花的色泽更是炫眼,就算不是在上海滩,一个人携带大量银元也容易发生事故,俗语所谓“财不露白”,你又忘了吗?” 那个学徒轻轻说道:“先生,那就换成零钞如何?您这是法国东方汇理银行500元银元兑换币,咱们也给您换成法国东方汇理银行的银元兑换币如何?这钞票是个好东西,钞票轻而易于携带,不会惹人注目,而且,现在这个年月,钞票的通行越来越旺,使用大量银元的机会日渐减少,大抵十元以下的往来,都用银元,十元以上的则用钞票。我给你换十元袁大头,其余的换成钞票怎么样?钞票分一元、五元、十元、五十元四种,像先生你这样的五百元大钞票我都没有见过,平时都是我师傅经手这样大大钞。” 江山征询的看向周飞飞,见没有意见已经点头说:“好的。” “先生,按理,兑换其他钱庄银行的钞票是要值百抽一的,这五百元兑换的手续费是五块钱。你没意见罢。”学徒说道。 江山骨碌着眼睛沉思片刻,咬牙说道:“古今一个样,行!” 五块钱!也是老子拿命换来的!吸血鬼! 学徒有道:“先生,如果你换您换咱们晋安钱庄的票子,这个手续费就可以免除。” 古今果然是一个样!这学徒真会拉客户。这时候,面对推销员,就要守住本心了,在另一个时代的江山见多了这样的人,任他说得天花乱坠,我自岿然不动。最后烦了,冷冷的说道:“你是换不换!快点!不要浪费我的时间,不换我找别家去!” “是是是!换换换!” 这个时代,钞票有假的,银元也有假的,**票还好,只要有一张真钞做对比,他就能辨别出来了。可是假银元是掺和铜质或铅质制成的,江山是决定不懂得辨别的,这只能交给周飞飞了。 周飞飞拿着一个银元说道:“辨别的方法其实很简单,只要拿一块钱敲另一块钱的边缘,真的锵锵有声,假的会发出木木然的哑声。还有一种含铜质极少的假银元,只要以两手指夹在银元中心,用口唇向银元边际一吹,真的银元会发出很轻微而悠长的“殷”一般的银笛声,假的就没有。” 这让江山想起电视上的看到的故事,他立刻拿起一个银元,以两手指夹在银元中心,用口唇向银元边际一吹,银元果然发出很轻微而悠长的“殷”一般的银笛声。 在周飞飞在辨认“硬币”的时候,江山正在打量这个一百年钱的钱庄格局。 那些银钱业的从业员,在年少学业时,就要练习辨认银色和各种版样,以及辨别响声。银元越出越多,版样名称有二十多种,辨别大批银元的真假,要敏捷。要是不懂得这些技术,就会吃进“夹铜洋钿”,令人懊丧不已。 点数银元又有一种方法,是凭两只手,右手只拿一块银元,左手拿成叠银元。左手指陆陆续续把银元推出,右手就循次一块一块地敲响银元的边,一面敲一面听,听到声音不好的,即刻把那一块钱剔出,于是再敲再数,一五、一十、十五、二十地唱着数下去,一百块钱,不到一分钟,就把鉴别的工作做好了。 “好了。”周飞飞把收好的钱袋推给江山。 江山拿起钱袋,摇晃起来,听到银元和铜板碰撞的声音,立刻眉开眼笑,对哪位即使在一百年后也能成为一个成功的推销员的学徒说道:“小兄弟,口才了得,很会推销嘛。我很看好你在金融街的钱途哦。记住,不管遇到怎样的挫折,不要放弃,努力加油。你一定可以遇到比我还大的客户,而且被你说服。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借先生吉言,小的陈果夫!” 走到门口的江山一个踽趔,差点摔了一跤趴在地上。 第13章 一路阳光 一秒记住【.】,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晴朗的天空上阳光一洒无余。 周飞飞一边向外走,一边笑道:“你这么有钱,我可不客气了。我带你到夷场上去吃大菜,今天姑且作乐一下。” 江山亦步亦趋在后边,许久才道:“夷场是什么地方?” 这么没头没脑的一问,周飞飞顿时一愣,忙道:“哦,上海县城中人称租界为夷场。” 江山寻思半晌,才微微一笑:“喔,原来‘夷场’的‘夷’字是‘夷人’的那个‘夷’字。” 江山就跟着周飞飞搭电车到英租界大马路,电车到法租界是收费铜元一枚,由法租界进入英租界的电车又是铜元一枚。 在夷场中当然不会缺少西餐厅,甚至于酒吧和咖啡馆也有不少,周飞飞带着江山在石路口一家很简陋的粤式西餐馆进餐,这里供应的饭菜出奇的便宜,而且份量足够。西餐是每客小洋二角。 周飞飞点了一大堆吃的,虽然声称要吃大菜,点的却都是那种营养丰富、份量充足而且价钱足够便宜的东西,也就是一些牛油面包和炸猪排。 周飞飞笑道:“牛油和面包是不要钱的。” 江山笑得两眼眯成一条线:“再来一份牛油和面包。” 周飞飞慢而坚定地吃着,把每一个盘子都打扫得干干净净,一点也没有浪费。江山看他像个富二代,想不到一点也不奢侈,还很会精打细算,而且也很会替人着想,并不贪婪。 对付最后一盘食物时,周飞飞终于有空开口说话了:“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不知道。”江山一边说,一边将盘中最后一块面包沾上牛油,他已经吃了很多,觉得涂了牛油滑润异常,极为可口,“我是第一次来上海。” 周飞飞摇头道:“我也是第一次来上海。不过我表哥和我的通信上曾经提到过,上海南市居民有一种风气,到租界去一定要吃大菜、看戏、坐马车,成为三部曲。不过,马车是私家设备,出租的马车,要到跑马厅旁马车行去租,每租半天,需花小洋六角,太浪费了。” “坐电车也很好。”江山也很讨厌浪费的,因为以前他没有多少钱可以供他浪费。 江山付过帐,向餐厅门口走去,顺手又拿了一块面包,就离开了餐厅。周飞飞精心选择的大餐,是在这里已经不可能更便宜的一餐。 “先生!” 才走出几步的江山和周飞飞同时停下脚步,他们寻着声音回过头来,看到的是一个脸上污垢遮住了容颜,瘦骨嶙峋的小女孩。 小女孩有些期待地说道:“先生,我饿!” 小女孩的目光一直盯着江山手里的那块面包,不停的咂吧着嘴,吞咽口水。 江山看着小女孩,忽然觉得有些难以面对她期待的目光,面包递了过去。 小女孩惊喜的接过面包,随后就换上了一副阳光的笑容,轻快的说:“谢谢先生,先生是好人。” 拿着面包的小女孩迈着轻快的步伐走远,就象是在跳舞。 江山的心境却很沉重。 看到小女孩她那哀乞、无助的、畏缩的眼神……江山的心都痛了,他现在能够帮助这个女孩的地方,也许就是请她吃一块面包。江山刚刚来到这个世界,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也还没有任何的生存之道,身上所有的钱都来自于拼命救林家小姐换来的一笔卖命钱。而且,这笔钱花完了,他要再找不到生计,那一天,他也可能会和这个小女孩一样流露街头行乞罢? 江山一个愣神,就被一群小乞丐围住了,一个个扯开嗓子的喊道:“先生,我饿!” 周飞飞眼中带有深意的看着江山。 江山忽然想,或许,他会是有穿越以来第一个穷得还要挨饿去乞讨的穿越者。他自嘲的笑了笑,踏着一路阳光,往回向粤式西餐馆走去。 …… 林徽音赌气似的出门,乘坐汽车直奔火车站,她并没有奢望还能在火车站找到江山,但是车刚刚走过白度桥,就看到了江山。 “来来来,别客气,大家动手动口。” 大街上,江山和周飞飞被一群衣衫褴褛、瘦骨嶙峋的乞丐围着,一堆面包很快就散尽。 曾语儿无声而迅捷地钻进停在路边的小汽车,坐到林徽音身边,奉上一张纸条,说:“徽徽,这里是江山在晋安钱庄的交易记录,他换零了一张500块的大钞,就为这事,我现在欠了陈果夫那小子一顿饭。” 林徽音接过了纸条,迅速浏览了一遍,抬起了头,目光又看向车窗外正在施舍馒头的江山,问道:“语儿姐姐,你怎么看?” 曾语儿说道:“他可能真收了那笔钱哦。这样见钱眼开的人,我也见过很多,跟这种人纠缠不清,今后只怕麻烦多多。” 林徽音将纸条还给了曾语儿,若有若无的叹息了一声,然后轻轻的说道:“也许所有人都认为他是见钱眼开。不过,如果他真是一个趋利小人,会在没有任何利益的时候去救一个陌生人?会拿用命换来的钱施舍那些乞丐?” 曾语儿呆了呆,想要说些什么,却见林徽音挥了挥手。 “我们回去罢。” “不去问个清楚?” “不需要了。” 汽车启动,又按原路返回。 …… 白度桥上,江山与周飞飞站在一起,取出一包已经变得皱巴巴的香烟,小心翼翼地抽出两根烟,递给了周飞飞一支:“来一根吗?” 周飞飞笑了笑,道:“这么精致的卷烟可是好东西。为什么不呢?” 烟点燃后,周飞飞深深地吸了一口,足足过了三四分钟,才吐出淡淡的烟雾。一看就知道,周飞飞同学也是很懂得如何享受烟草的。 周飞飞一边看着白度桥下商船货船活轮船衔尾相接,桥上信女善男扶老携幼攒拥往来,一边心事重重的说道:“如今世道真正可叹,推倒张勋复辟才过去几天,这边早已没事人一般了。辛亥革命,二次革命,护国战争…………我换来的是什么?是流浪在街头的少年乞丐清秀脸上那哀乞、无助的、畏缩的眼神……――每思及此,我的心都碎了。无量金钱无量血,最终换取这个结果,值得吗?” “武昌起义的仁人勇士们,在血与火的考验中,他们所展现出的大无畏的历史主动精神和首创精神,使得他们的名字会永远镌刻在人民的集体记忆中! 可惜,辛亥革命,又是一场早产的革命,注定要夭折。 随之而起的,是无数让人焦虑的问题。革命“胜利”后,经由无数层妥协、按照美国模版建立的国家,那么突兀,那么忽然,有悖于我们国家人民的天性、历史的传统、儒教的信仰以及我们所能顺利适应的政治制度。 所以,在这种基础上所描绘的共和蓝图,最终我们发现,不过是一幅粗糙、稚陋的政治漫画。”江山的声音如桥下的水般流动着。 第14章 酒吧风云(上) 一秒记住【.】,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太阳落下,夜晚霓虹灯闪烁的街道下面,都奔涌着咸泪翻滚的河流。 江山和周飞飞关于历史的探讨而忘记时间的流逝。江山已经把周飞飞当成一个值得交往的朋友,并且提出陪他喝杯酒的要求时,周飞飞竟然欣然同意。 此时,夜幕刚刚降临,他们走进了租界一家没有限制华人进入的酒吧。酒吧里光线暗淡,充斥着酒精和荷尔蒙的味道,金发碧眼衣着暴露的洋妞们穿梭来去,试图找到今晚肯为她们的服务付钱的男人。不大的舞台上两个几乎什么没穿的吉普塞舞女在疯狂地扭动着身体。 江山非常喜欢这里到处弥漫着的颓废、欲望和淫糜的气息,恍惚之间,似乎又回到了二十一世纪。 江山点上一大瓶烈性威士忌。当然不是什么著名的高极洋酒,而不知道在那个世界角落生产的。这种酒没有二十一世纪威士忌繁多浓郁的果木香气,但至少足够的烈。 周飞飞第一次来这种地方,他并不喜欢这个地方。这里浓得几乎化不开的颓废、欲望和淫糜的气味,对大多数洋鬼子和江山来说几乎可以等同于刺激荷尔蒙狂飙的迷幻剂和催情药,但对周飞飞这样的还没有接触过酒吧文化的旧时代中国人来说,就是一种十足的折磨了。还有,当他看到江山点的一瓶威士忌就是九元,就会不由自主地将这瓶酒与40客粤式西餐馆的西餐套餐,或者是更多的牛油面包等同起来。在粤式西餐馆前,九元钱的牛油面包可以请那些乞丐美美的吃一顿,而威士忌却不可以。 周飞飞当然不会为这个指责江山什么,因为江山在粤式西餐馆已经表现出足够的仁爱,他对那些乞讨的孩子非常的慷慨大方。 江山给自己灌下了满满一整杯烈酒,似乎心满意足地吐了口气,似乎从恍惚的二十一世纪又回来了,笑了笑,这个笑容却是嘴角向下的那种笑容,他就这样带着苦涩的笑容对周飞飞说道: “在近现代史中,我们中国,一直是个缺乏运气的国家。 1853年,日本的德川幕府没能阻止美国海军准将培理的武装舰队进入江户湾。在切实感受到自身虚弱的刺激下,日本人群情激奋,仅仅过了15年,明治维新告成。至此,日本完成了西化运动,而且实现了一种在现代西方世俗精神影响下的科学西化;而中国,自1793年英国人马嘎尔尼率领使团访华,就下跪、不下跪问题,西人与固步自封的乾隆帝纠缠久之,我们的“天朝”大皇帝依旧浸沉于中央王国的自恋中。过了118年,我们这个国家才最终能造成一种破坏性、颠覆性的政治建设的实现。而最终取代清朝帝国的,也不是强有力的、高效率的统治政府,而是中国王朝更迭后常见的那种秩序混乱的状态。 118年和15年,这种距离,发人深省!” 周飞飞安静的听完,也笑了笑,同样的也是嘴角向下的那种,他不知该说什么,轻轻地晃着手中的酒杯。江山已经消灭了大半瓶酒,而他手上的第一杯还剩下大半。 “确实发人深省!本是同源同种,却为何有如此大的诧异,我这次去东洋求学,非得一探究竟不可。”周飞飞道。 江山淡然道:“留学日本?” “大哥不喜欢日本人?”周飞飞问。 江山揶揄的反问:“莫非老弟喜欢日本人?” 周飞飞举杯思索道:“我这次去日本求学,一是想学习一些救国的道理,了解明治维新日本迅速富强起来的一些原因,从而思考如何拯救贫穷落后的祖国。一是由于家境贫寒,难以支持我在国内继续求学深造,而现在中日之间有一个由日本政府指定学校为中国代培养留学生的协定,中国学生凡是能考取日本政府指定大专学校之一的可以享受官费待遇,直到学成返国为止。” 向日本学习,以挽救民族威亡,振兴中华的愿望。自甲午战争中国败于日本以后,广大中国知识分子看到日本经过明治维新向西方学习,富国强兵,卓有成效,因此纷纷主张效仿日本,作为中国学习西方救亡图存的一条捷径。亲身到日本留学,直接了解日本改革富强的经验,并吸收经过日本引进消化了的西方文化,自然成了许多中国爱国有志青年的向往之路。 江山淡淡一笑:“既然去日本游学,那就一定要好好儿的看看那个国家的虚实。” 周飞飞爽朗大笑:“最近,国内报刊传出日本大限重信内阁将要改组的消息。大限重信是制造灭亡中国《二十一条》的罪魁,现在,许多人都希望他下台后日本的对华政策会有所改善。而这次的中日之间由日本政府指定学校为中国代培养留学生的协定,正是中日友谊新的开始。日本毕竟和中国一衣带水,同源同种……刚才听大哥语气之中,很有些仇视日本国和日本人,不觉持论偏颇么?” 江山大饮一杯,依旧是冷漠忧郁的神色:“无论日本何人执政,其对我政策不易。思之思之,日人诚我国劲敌!”说到这里,江山忍不住断言:“我在这里放一句话,这就是我们未来数十年的生死大敌!中日之间,就在二十年内,非一战不足以图存,而国人犹沉酣未觉,注意东事少。愚意吾侪无他事可做,欲完自身以保子孙,止有磨砺以待日本。” 这预言式地声音一下震住了周飞飞。想摸出一条救国的道路出来。在周飞飞心目当中,日本变法维新,眼看着国势强起来,是可以借鉴学习的。虽然日本也经常来中国打个秋风,但从来没想到这个东邻,鼻屎大一点点的国家,居然能是中国最危险地敌人。当中华民族的抗日战争爆发,周飞飞想起与这位的第一次的见面,果然言中。 “可是日本对中国革命一直是多有援助,多有同情……” 江山冷冷一笑,打断道:“日本对华之一贯政策,为煽动内乱,破坏中国之统一。清末之排满革命,日本实援助之,助款济械,历有年所。然彼非同情中国革命,其真正目的,系欲中国长久分裂,自相残杀,彼可坐收渔人之利。在辛亥革命时,日本一面援助孙黄,一面又帮助满清反抗民党,而彼于首鼠两端之际,各取得其操纵与干涉之代价。 请一定要记取历史的教训。日本开始实行明治维新。当年天皇在颁发施政纲领《五条誓文》的同时,还发表了要“继承列祖列宗之伟业”、“经营天下”的《宸翰》,宣布“欲开拓万里波涛,布国威于四方”,并在之后改革官制时规定外务大臣的职责之一为“开疆拓土”,明确地表示以侵略扩张为其基本国策。1874年发动了第一次武力侵华,进犯中国台湾;1879年吞并了与中国清朝保有特殊关系的琉球国;1894年发动了“甲午战争”,强迫清朝廷割让台湾和澎湖列岛;1900年参加八国联军,侵入中国北京;1904年与俄国争夺中国的土地、利权,在中国东北大地上进行日俄战争,占领了中国辽东;1910年又吞并了与清朝保有特殊关系的朝鲜;1914年乘参加第一次世界大战对德国作战之机,占领了中国青岛! 日本早已经向中国亮出了毒牙!” 周飞飞默然沉思有顷,大觉江山话语中隐含着无限深意,很有一些道理,不觉在江山前坐好,恭敬的拱手做礼,道:“大哥洞察深远,以为当今中国又该如何来应对来日大难?” 江山不禁自嘲的道:“中国的未来的道路,可不是你我一介书生可以决定的。” 周飞飞忽然涨红了脸,慷慨道:“吾辈生于二十世纪竞争之时代,生于积弱不振之中国,生于外侮日逼,自顾不瑕之危机时间,安忍坐视而不一救耶?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还请大哥不吝赐教!” 此时的中国正处于令人难熬和困惑的沉闷岁月。皇朝变成了共和,中国却并未由此获得新生。人们在革命前所预期的民族独立、民主和社会进步不仅没有到来,相反,在很短的时间里,日本强迫中国接受“二十一条”,袁世凯恢复帝制,张勋又演出复辟闹剧,各路军阀的割据混战愈演愈烈,思想界也掀起一股尊孔读经的逆流。沉重的失望代替了原先的希望。 严峻的现实不允许人们长期沉浸在迷惘之中。新的一代在探索着新的出路。 周飞飞不过是此时还是中国千千万万个正在求学的学生中的一个。不管求学在中国还是外国,周飞飞学习的目的都是为了寻求救济时危的真理,可是这与江山的第一次碰面,他求学的内容悄然之间已经发生了变化。 其实,这个变化,和此时的思想界状况是息息相通的。辛亥革命后几年的痛苦经历,对中国的先进分子来说,是件好事。旧的路子走不通了,就会寻找新的道路。袁世凯称帝和张勋复辟,惊醒了世人。许多人认识到,共和制之所以不能真正实现和巩固,关键是缺少一场对封建主义旧思想、旧文化、旧礼教的彻底批判;先觉者们进行的救国斗争所以屡遭失败,中国国民对之“若观对岸之火,熟视而无所容心”也是一个根本原因。这样,先进分子便把注意力转向了思想文化领域,主张着重从根本上改造国民性。 江山忽然微笑道:“当今中国,青年人求学,大多喜欢谈立志,诸如将来要当军事家、政治家、教育家等。在这样的时代气氛中,你为自己规定的读书目的是什么呢?” 周飞飞略一思忖,道:“为中华之崛起而读书!” 江山听到这句熟悉的话,心中微微一动,强忍住刨根问底的冲动,脸上强摆出依旧微笑,道:“我个人认为,离开真理来谈立志,只是对前人中有成就者的简单模仿。” 周飞飞沉默,不由深重的叹息一声。在奉天读书时,曾因为“为中华之崛起而读书!”深受老师,同学赞许。但是被江山如此一说,突然觉得很羞愧。因为,他确实找不到使中国能崛起的方法,无从知该学习什么,甚至不知道怎样做才能使中华崛起。 江山淡淡缓缓道:“真正的立志,首先是寻找真理,然后按它去做。若十年未得真理,即十年无志;终身未得,即终身无志。” 周飞飞眼睛一亮,问道:“大哥以为,中华崛起的真理在哪里?” 江山翻个白眼,周飞飞同学的问题也太多了,他敷衍似的提出有“为人之学”、“为国人之学”、“为世界人之学”。 周飞飞琢磨着三个“学”字,问道:“无血革命?” 江山微微摇头,掉文道:“齑其躬而有益于国与群,仁人君子所欲为也。” 了解历史的江山怎么会信仰“无血革命”呢?但是,他还不想唆使大好青春年华的周飞飞去献出革命热血。看来,心系社会,苦学砺志,是这位穿越客给予周飞飞同学最基本的求学设计。至于今后周飞飞会怎样选择,他就不管了,任何的选择,都是周飞飞自己的选择。 周飞飞听得怦然心动,正想发问,却闻邻桌议论喧哗之声大起。 一个蓝色西装中年人高声道:“知道么?段内阁是7月14日由天津迁回北京的,迂回北京后,即面临了许多大问题,总统问题由于冯国璋来京,总算解决了,剩下还有国会问题和对德宣战问题。 段本人当然不喜欢国会,但是既为民主共和国,就不能没有国会。梁启超建议在旧国会已被解散,新国会还未成立时,召集临时参议院代行国会立法权。这是仿效民国成立时在首都南京召集临时参议院作为过渡性的立法机关。今天讨平复辟,情况相同于民国成立时,已解散的旧国会当然不该再召集,只好由临时参议院修改《国会组织法》与《参众两院议员选举法》,然后根据这些新法召集新国会。段祺瑞既然憎恨旧国会,所以只要不召集旧国会,对于任何其他形式的立法机关都没有意见。如果召集临时参议院,其参议员的产生是由地方当局指派,而不是由人民选举,这样便可产生清一色的参议员……” ps:大家应该知道宝应周飞飞是谁了罢…… 第15章 酒吧风云(中) 一秒记住【.】,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整个酒吧都静了下来,几乎所有人都在看着这边,看着那个操浓重的安庆口音,大放厥词者。 这边都是些东瀛留学归来常在一起诗酒风流的名士:刘三和苏曼殊,章士钊,陈一枝,李寿昌,沈尹默……还有孙中山也在!这些人,都是同盟会的早期中坚力量,但也都是不愿加入孙中山当年创立的中华革命党的人,他们于1914年8月间参加了黄兴另组一团体“欧事研究会”,参加该会的还有李烈钧、胡瑛、殷汝骊、林虎、程潜、程子楷、陈炯明、李书城、沈钧儒、张耀曾、柏文蔚、熊克武、李根源等人。 孙中山有几个月时间在上海专事研究和著述。 袁世凯覆灭后, 孙中山认为执法者已赞成共和,中国已具备了从事和平建设的环境,“破坏既终,建设方始”。孙中山为了向国人表示从事和平建设的决心,宣布从此不再过问国事。不仅中华革命军完全收束,就是中华革命党,也宣布停止活动。孙中山指示中华革命党本部向各地支部发出通告,宣布不仅收束军事,一切党务亦应停止。这和当时进步党人、国民党稳健派标榜的“不党主义”相仿。 孙中山为了表示与北京政府合作的诚意,接受了黎元洪颁授的大勋位,并在上海寓所举行了正式接受大勋位的仪式。他多次鼓励在上海的国民党议员北上,以便组织一个好国会,制定一部好宪法。他在欢送国会议员北上的茶话会上,向全世界公开提出以“地方自治为建国基础”的政治主张。 国会议员北上后,孙中山游历杭州、绍兴、宁波等地,行踪所至,无不发表讲演,鼓吹地方自治和直接民权。孙中山的这一救国方案,仍是以美国为模式的资产阶级政治制度。他认为,学习美国、瑞士等国家实行地方自治的制度,便能建设真正的共和,使民国名实相符。 孙中山希望能够最后地从对旧政治秩序的革命性破坏工作,转换成建立一个现代化中国的建设性努力。 但北京“府院之争”的演变和督军团祸乱以及张勋复辟的表演,他再一次发现,时机尚未到来,还要进行更多的革命战斗。因此他想要重组国民党,需要团结这些以前的老党员们。 在狂人陈一枝慷慨激昂之后,孙中山接道:“段祺瑞如若解散国会,共和国可就要完了!” 孙中山面对如此浊波横流、变乱迭生的政局,不禁痛心疾首,义愤填膺。本来,孙中山一直十分看重总统、国会、宪法等资产阶级共和国的象征。他认为由各党派选举产生的国会是民国的重要标志,《临时约法》则是民国的保证,约法与国会,是共和国的命脉。如果听任国会解散,约法废弃,则几十年为之奋斗的革命业绩,将全部毁于一旦,这是革命党人万万不能容忍的。 留着两撇大胡子的李寿昌温吞吞的道:“复辟的丑剧十二天后便破产了,溥仪再次宣布退位,张勋逃入东交民巷的荷兰使馆。这场风波之后,黎元洪下台,冯国璋代理大总统,段祺瑞重新上台任国务总理,把待了中央政府大权!” 那个脑门微秃,泛着油光的陈一枝却高声道:“在此情况下,段祺瑞对德宣战已无障碍!” 章士钊慷慨道:“日本借款知道吗?日本的西原借款知道吗?以参战为名,段祺瑞政府向日本进行大宗借款,组成所谓参战军,扩充皖系实力,实行“武力统一”政策!” 有人呼应道:“对!日本帝国主义,则企图通过段祺瑞的卖国政府来实现它独霸中国的野心!日本亡我之心不死!” 孙中山看到时机已到,忿忿喊道:“随着国会第二次被解散,中华民国名存实亡。奸贼当权,国家遭殃。而民主政治的历史潮流不可阻挡,国人不能容羿、浞、莽、操之徒窃据大位,时势迫亟,民国不可一日无主。为此,我主张对毁法横行的军阀独裁统治采取坚决打击的态度!我将建立另外一个护法政府,与之对抗。这一次,我的抗争将不像过去那样是在海外流亡中进行,而是要在中国本土上建立这个护法的新政府。我稍后会对外公开宣布,通电号召两院议员全体南下,自由集会,以存正气,以振国纪。此护法政府的目的,是要用“真共和”来代替“假共和”!” 陈一枝狂傲的高声嘲笑:“中山先生书生气十足!起初,双手把辛亥革命果实奉献给袁大头,现在袁大头虽然死了,但是北洋武夫势力依旧,篡权者段棋瑞依赖武力,现在中山先生手里无枪无炮的,又想把这些个手里握着枪炮的武夫民贼的‘假共和’打倒谈何容易?这不正应了请神容易送神难这句俗话了吗?” 众人轰然大笑。 孙中山已经邻座的周飞飞与江山却都沉默着。 良久,江山还是忍不住转过身来向陈一枝一拱手,笑问:“敢问先生,所谓的袁世凯、黎元洪“篡夺”辛亥革命胜利果实,知与不知,在让人莫明其妙咬牙切齿之余,我们扪心自问:这种结果,是历史的荒唐,是大势所趋,还是中山先生等党人的无奈?辛亥革命后,中国民众所得,真的不过是“枉然”失去了一条脑后的辫子而已吗?” 陈一枝心中原本郁闷,加之酒力冲击脸泛红潮,竟是颇为兴奋。见有人发问,而且还是如此年轻的一个青年,而且问的还是如此的精彩,便忍不住要直抒胸臆,道:“其实,追问辛亥革命的意义是没有意义的。因为,现在中国进行政治革命没有意义,辛亥革命后建立的中华民国不过是一块招牌而已。辛亥革命,打倒了皇帝,争来了多少民主?又得到了多少自由?没有!一点也没有!!一个国家没有民主,就不会有进步,更不能产生真正的革命!中国要进行政治革命须从思想革命开始,首先要革中国人思想的命。欲使共和名副其实,必须改变人的思想,要改变思想,须办杂志。这就是我在二次革命失败之后,苦苦地沉思、求索所得出的结论:变更国体、复辟帝制的主要原因,是国人普遍地受到封建思想的束缚,这也是辛亥革命之所以失败的原因之一。救中国、建共和,首先得进行思想革命。” “妙!”江山击掌笑道:“看来先生推崇思想革命,注重西方文明思想的启蒙了。但不知先生办的思想启蒙杂志是什么?” “《新青年》!” 轰的一声在江山脑袋炸响。 “青年如初春,如朝日,如百卉之萌动,如利刃之新发于硎,人生最可宝贵之时期也……” 江山背着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台词…… “又是一个你崇拜者!”孙中山拍着陈一枝的肩膀笑道。 陈一枝对爱思考,爱提问的江山很有好感,忍不住就想多教导一下这个青年:“我推崇思想革命,注重的却不止是西方文明思想的启蒙。我曾经在文章中说过,近代欧洲之所以优越他族者,科学之兴,其功不在人权之下,若舟车之有两轮焉。……国人而欲脱蒙昧时代,羞为浅化之民也,即急起直追,当以科学与人权并重。……所谓科学,既包括自然科学,也包括社会科学和哲学,重在提倡科学精神,尊重科学规律,它的对立面是主观臆断、盲从迷信、愚昧无知,简言之曰蒙昧。所谓人权,即民主,它的对立面是封建专制。 科学与民主是检验一切政治、法律、伦理、学术以及社会风俗、人们日常生活一言一行的惟一准绳,凡违反科学与民主的,哪怕是祖宗之所遗留,圣贤之所垂教,政府之所提倡,社会之所崇尚,皆一文不值也。” “那先生对科学与民主可有细论?” 陈一枝大饮一杯威士忌,竟是忍不住要一泄胸中块垒,道:“近代有三大文明,一曰人权民主说,一曰生物进化论,一曰社会主义。这三大文明,皆法兰西人之赐。世界而无法兰西,今日之黑暗不识仍居何等。” 显然,陈独秀的科学与民主思想源渊于近代欧洲资产阶级所代表的文明,尤其赞扬法兰西资产阶级所倡导的文明。 陈一枝的一篇慷慨文章,竟引来厅中聚酒的文人政客引颈相望。 这个时代的中国,正是各种学说,各种思想,纷纷扬扬的时候,时世潮流的变化与每个人的归宿息息相关,人们自然是倍加关心,但有议论便想听个究竟。 此刻见这个操浓重的安庆口音的大狂人又开始演说,便纷纷聚拢而来,自然围成了一个大圈。 已经有人鼓掌赞叹:“好!” 江山听到陈一枝处处赞扬近世欧洲文明,特别是法兰西文明。使他总是想起一百年后的中国的精英阶层。 心里别了一根刺的江山不知道就说了一句:“落后国家消受着先进国家物质的与智慧的成就。但这意思并不是说:它奴颜婢膝地追随它们,重复着它们过去的一切阶段。” 第16章 酒吧风云(下) 一秒记住【.】,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落后国家消受着先进国家物质的与智慧的成就。但这意思并不是说:它奴颜婢膝地追随它们,重复着它们过去的一切阶段。” 江山话一出口就后悔了,真是口不遮拦啊! 酒吧里突然安静了片刻,众人望向江山。 “是啊,如今崇洋媚外的空气却是令人发指……”低低的议论声此起彼伏。 “且慢!先生说学习西方的先进科学与民主是奴颜婢膝地追随,岂非一言骂倒天下?不重复西方人的道路走,又怎么能学到西方文明的真谛?” 虽然江山看起来是那么的年轻,但是众人对他的称呼已经变成“先生”。 江山本来还后悔不安,见有人发难,雄心陡起,拍案笑道:“这位先生也未免太得一厢情愿了。当然,其实,我们大不可多么在意那些肮脏、懒惰、好出风头来显示自己与众不同的、浑身恶臭的法国佬。如果在法国呆过一阵子,你就会知道他们低贱的民族性。进而,对他们那些装b的举动,肯定会不屑地嗤之以逼,而不会那样耿耿于怀。这些妄自尊大的法国傻b们,即使是科西嘉独立,他们也会不少人拿着小旗从家里上街去欢呼,顺便寻找通奸的机会。……”他搔着头皮,想不出当年诺贝尔文学奖得主,被称为法国青年人的良心作家阿尔贝加缪是怎么说的了,想了很久,才接口便道:“对!除了通奸和读报,法国佬还会干什么?当然,他们近来更热衷扎堆支持“独立”的游行。” 众人一片轰笑。 孙中山满腹心事,也被他逗得哈哈大笑,精神顿时爽快了许多。 江山又道:“中华文明,深入钩沉,我们能够发现,古代哲人思想体系的博大精深和正气昂扬,早已经超越所谓的“民主”、“自由”。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八个字,足够了!” 江山的目光扫视诸位名人。大家只凝神聆听。恰陈一枝与他目光相对。 陈一枝哼了一声,说道:“中国的这些东西不行了,不然中国会今天这个样子? 中国先进人物向西方学习已经经历了一段漫长的过程。早在清季改良派,便提出兴办实业,实行西方国家的上下议院的代议制,但他们对中国的传统纲常名教,却采取了无保留的维护态度。稍后,康有为接受了自由、平等的民权思想,但也认为儒家学说中有许多东西是与西学相吻合的,是可以用于改革的,于是他打着孔子的旗号,利用儒家的思想资料,进行“托古改制”。辛亥革命的失败是没有对科学的民主政治思想进行广泛的宣传。 而要想革中国人思想的命,这是个艰巨而又复杂的任务。这场革命从哪里开始,宣传科学民主应当首先破除什么思想,是什么思想长期地严重地禁锢着人们的头脑,捆绑着人们的手足,这是我在主撰《新青年》时所面临的首要课题。 儒家学说的创始人是孔子,它的主要内容是“礼”和“仁”。礼,泛指统治阶级规定的社会秩序和道德规范。西汉武帝时,罢黜百家,独尊儒术。 董仲舒根据孔子的伦理道德思想,系统地提出三纲学说,以规范人们的行为,维护封建制度。中国人无论贫富贵贱莫不受到三纲教义的毒害。 国民如要自觉某居于主人的主动的地位,建立真正的共和制,就必须破除三纲教义。 三纲教义之根本义,阶级制度是也。所谓名教、礼教都是拥护“别尊卑,明贵贱”的制度。而共和立宪制,以独立平等自由为原则,与纲常阶级制度为绝对不可相容之物,存其一,必废其一! 国民政治觉悟的第一步,是关心政治,关心国家大事;第二步觉悟,是抛弃数千年相传的“官僚的专制的个人政治”,代替“以自由的自治的国民政治”;第三步,国民政治能否实现,“纯然以多数国民能否对于政治,自觉其居于主人的主动的地位为唯一根本之条件”。否则,不出于国民的自觉、自动,“惟日仰望善良政府,贤人政治,其卑屈陋劣,与奴隶之希冀主恩,小民之希冀圣君贤相施行仁政,无以异也”。即使有所谓共和立宪,也是“伪共和也,伪立宪也”。 如果对这一点没有觉悟的话,那么前面所说的三步觉悟,都非彻底之觉悟。” 陈一枝最后断言:“伦理的觉悟,为吾人最后之觉悟之最后觉悟。总之,对封建的伦理道德,如不攻破,吾国之政治、法律、社会道德,俱无由出黑暗而入光明。神州大气,腐秽蚀人。” 陈一枝之所以把伦理觉悟提到至高无上的地位,是同建立民主制度与反对封建复辟直接地联系起来。他认为:“袁世凯废除共和复辟帝制,乃恶果非恶因;乃枝叶之罪,非根本之罪恶。而那种别尊卑,重阶级,主张人治,反对民权思想的儒家学说,才是制造专制帝王之根本恶因。吾国思想界不将此根本恶因铲除净尽,则有因必有果,无数废共和复帝制之袁世凯,当然接踵应运而生…… 要巩固共和,非先将国民脑子里所有反对共和的旧思想一一洗刷干净不可!” 陈一枝把儒家的三纲思想,看作是复辟帝制的“根本恶因”,这个观点未必是深邃卓识之见,但陈一枝抓住了封建思想的要害,作坚决的不调和的斗争,他准确地指出三纲思想与共和制水火不容,存其一必废一,绝无调和两存之余地。这在当时无疑具有发聋振聩,石破天惊的巨大影响。 陈一枝批判儒家思想,是同反对封建复古逆流的斗争相结合而进行的。 陈一枝的“主义”和“理论”说得天花乱坠,江山听得头都大了。江山是不懂这些啦,但是他知道19世纪50、60年代的“太平天国”洪秀全、19世纪末期的孙中山以及20世纪前五十年的蒋介石,其实都在朝着“西化”的方向迈进。饶有意味的是,这三位基督教新教的虔信者(洪秀全是狂信者),最终无不以失败告终。最后的成功者,是一个熟读二十四史,从来没有出过国的小学教员,是一个西方对“俄式”革命理论不屑一顾,情愿“落草为寇,占山为王”的山大王…… 江山摆着不屑一哂的表情说道:“从1840年一直以来的西化手段,来抵拒和适应强大西方文明对古老中国的冲击,历史证明,最终都不可能成功。从历史的经验看,可以这样说,无论是西方的基督教教义还是什么诱人的法式“革命理论”,如果盲目地照搬到中国,这种“西方”模式不合适的外套,不可能适宜罩在中国固有的传统组织结构之上。所以,它的施行者们,最终都会精疲力竭,不过是依旧重复那些落后而无效率的老路。 西化,恰似穿一件崭新的华丽西服,孑然独行在崎岖的窄径。 西方主义在中国,通过小弟的观察,只能造成破坏或者起到某种激发活力的作用,并不能使得我们这个国家实现真正的稳定和大一统。 然而,在混浊、汹涌的历史潜流中,我们至今没有找到一个更好的“东方”视角,去观察、探析能让昔日的天朝上国实现真正富强的方向。 当然,纠缠这些“主义”、“理论”,最终依旧会陷入历史规律和历史个案的泥沼。” 所有人的心都被他沉重的语气压得有些窒闷。 陈一枝舒展了一下,透着气问道:“先生见识不凡,我虽不敢全部赞同,但我陈一枝的佩服名单里又要加上一个名字了……还没有请教先生大名?” 所有人都盯着这个年轻的过分的小伙子,与陈一枝的论战确实是精妙绝伦,叹为观止!最可叹的是狂人陈一枝也叹服了。 被如此多的名人盯着,江山也面带拘谨了,期期哎哎的道:“江山。” 陈一枝趋步近前,望着面带拘谨神色的江山,主动地伸出双手,用力握住江山的双手,有些激动地说:“江山,真是辞如其人啊!” 江山刚刚还在不知天高地厚,夸夸其谈,被他这么一夸,这么多双眼睛盯着,一时也不知该对这位在政坛早已是鼎鼎大名的陈一枝说些什么,只好被动地点头称是。 陈一枝落座之后,感慨地说:“江山先生!我从你的言辞中可以看出,你是一位很有思想的年轻人,为师者不在年高,你就是一位比我年少的师者。” 江山再如何不知天高地厚,也不禁有些惶恐地说:“一枝先生过谦了,山实不敢当,实不敢当。” “不,你是受之无愧的。今日论战,使我收益良多。” 江山无限感慨地说:“一枝先生真是一位十分豁达、开明的有志之士。这算不算知己相见,倍感亲切呢?” 孙中山咀嚼着江山的话,“西方主义在中国,只能造成破坏或者起到某种激发活力的作用。”目光流移,心中似有所动:“这个见识有意味。” 他顿住了,陷入了思索:过去他们制定的共和国宪法,那是照搬西洋的,叫‘三权宪法’,这好像并不怎么适合国情……他觉得江山话里边有点什么道理,却一时揣摩不透。 孙中山向围着江山的众人抱拳拱手高声道:“诸位且慢,事在紧急,容我请教一下江先生。” 他转回身便道:“段祺瑞又要解散国会,国会又开不成了。我这些日子想的是,咱们本来是共和国啊,可怎么一次又一次地出现封建主义、专制主义的东西?可我急的不是这个。我急的是怎样才能使得我们这个国家实现真正的稳定和大一统?怎样才能让昔日的天朝上国实现真正富强的方向?” 第17章 此人有种 一秒记住【.】,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江山只是在民国历史资料上见过孙中山和陈一枝等等这些民国大腕,更不要说,这样的面对面,这样的密弥咫尺,这样的侃侃议事,感觉是那么的新鲜,那么的不可思议。这么多的民国大腕们都“目瞪口呆地”看着他这个无名小子,听他胡言乱语……的宏论,显然使他面前的这些民国大腕听了很高兴。 乍听孙中山询问,他也是毫无准备。 但对他说来,这是一个重要的转机,在他莫名其妙的穿越到糟糕的民国,莫名其妙的闯入到民国政治领域中,这是他第一次得到承认,而且还是这些历史上鼎鼎大名的民国大腕们的承认。 特别是,这给了他一个机会来试验和锻炼他的演讲本领。 江山是知道的――正如德国的哪一位法西斯狂人一向所认为的那样,这是要做一个成功的政治家必须具备的第一个先决条件。 他此刻的心情也正如那位法西斯狂人第一次大众演说后的心情:“一下子,我得到了在大庭广众说话的机会,过去我完全无意识地靠直觉而认为具有的东西,现在得到了证实,那就是:我是能够‘演讲’的。” 这个发现使他非常高兴,虽然这件事并不特别奇怪。这一才能日后使他很轻易地成为民国最富于口才的演说家。他在电台上演讲时,几乎有一种神奇的力量能够用他的声音来左右千百万听众。 江山并不是个沉稳人,但是孙中山的问题太过沉重,他也不能不思量着斟酌字句,开口:“中山先生,我恐怕说错了。您这问的是国家兴亡大计呀!” 孙中山坐得太久,站起身子徐步踱着,听这话不禁一笑:“刚刚还和一枝兄争得面红耳赤,怎么我一问,你忽然变得谦虚了?你就随便说说,不要拘束。” 江山举杯挡脸,掩饰一下尴尬,说道:“那我就随便说说。就辛亥革命这一层,在革命前觉得只要把帝制推翻便可以天下太平,革命以后经过多少挫折,我们所追求的民主还是那样的遥远,于是慢慢地从痛苦经验中,发现了此路不通――” 他说着,孙中山他们也已笑不出来了,孙中山手虚按着笑道:“你说下去,说的很是嘛!” “所以,我认为一枝先生的“思想革命”是国民革命的基础的基本先决条件之一。”江山受到鼓励,灌了一口威士忌,接口说道:“先生如果想要改组国民党,必须要一个可以用于这场未来斗争的有力口号! 先生在反袁失败以后,继续坚持革命。在日本东京创立中华革命党,积极组织反袁的武装斗争。但是,中华革命党就是因为没有能提出足以动员群众、领导革命斗争的新纲领,其斗争方法也主要是联络旧军队和帮会,组织暴动和暗杀,而不是着眼于发动广大群众,因而先生组织的反袁暴动均告失败了……” 他突然心中灵动:“段祺瑞拒绝恢复《临时约法》和国会,先生是准备抗起护法的旗帜了?” 孙中山恍然的点点头,因为篡权者段棋瑞依赖武力,所以孙中山也要谋求军事上的支持。其中的奥秘,是不能随便说出来的。 在取消中华革命党、恢复国民党名义后,他正在秘密的联合一部分赞成护法的国会议员和军事力量,准备南下,在广州成立中华民国军政府。 孙中山曾一度考虑以上海为护法根据地。但上海是帝国主义和封建顽固势力集中之地,外交问题十分棘手;那里的政学会分子又是非不辨,不愿与他合作共事,复辟势力的暗流或隐或现,蠢蠢欲动;护法力量很难发展。因此,他毅然放弃上海而选择广东为护法根据地。 孙中山把西南六省看作是“民国干净土”,认为“默观时势,江河流域已为荆棘之区。惟西南诸省拥护共和,欢迎国会”。张勋在北京复辟期间,广东省长朱庆澜派人到上海邀请孙中山组织军政府,而驻粤滇军将领张开儒也通电主张迁都广州,认为“国都既陷,政无所出。维今大计,速迁政府,设置地点,广州为宜”。 中华革命党讨袁军事斗争结束后,已停止在华侨中筹款,孙中山决定南下护法时,经济上极为困绌,为了进行护法斗争,孙中山于1917年6月19日以总理名义通告中华革命党海外各支分部,就地恢复筹助军饷等工作。孙中山以个人名义向德国驻上海领事及上海德国犹太人、富商哈同借款140万元,解决南下广州护法的燃眉之急。 看着孙中山暗暗得意的脸色,江山其实都知道,但能怎么办,总不能去泼冷水吧?西南的几个老总如此热心响应护法,道理也简单,因为段祺瑞总是嚷嚷着要武力统一全国,真要武力统一还不是要了这几个老总的命,所以他们就聚集在孙中山旗下跟段祺瑞对峙。 孙中山已经忍不住有些得意的说道:“中国的共和,已经实行了六年,但老百姓并没有享受到共和的幸福。其主要原因是掌握共和政权的人实行的是假共和,仍然以专制的手段对付老百姓。中国要实现真正的共和,必须要有强大的海军和陆军,对军阀实行武力。” 江山也终于忍不住说道:“桂系军阀陆荣廷和滇系军阀唐继尧都不是什么好鸟!他们不过是想利用先生的威望对抗段祺瑞,而附和护法!” 孙中山傲慢的笑容一扫而去。默然,低头默默思忖着什么。 江山也不说了,再说下去,都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了,他默默回到自己的位置,和周飞飞默默的喝着酒。 一个风仪秀美的美男子,和酒馆里所有人一样,一直默默注视这个无名小卒。 江山以干练的口才,精辟的论点讲了,发言及其逻辑,使风仪秀美的美男子——汪精卫产生了深刻的印象。他对还在沉思的孙中山耳语说:“此人有种,可以利用!” 他向江山自我介绍了一番。但江山虽然对民国大腕有了一定的免疫力,还是对这个风仪秀美的美男子多看了两眼。他很想问风仪秀美的汪精卫,为什么那时候有足够的勇气,从安逸的南洋返回,以“引刀成一快,不负少年头”的大无畏勇气,去刺杀虏王载沣? 此时的汪精卫,像一个宗教狂一样,他将一本小册子,一本只有40页、封面为粉红色的小书,硬塞到江山的手中,口中唠叨着“你必须好好读一读,请你再来”之类的话。 …… 袁世凯死后的北方天下和北洋系从没有一天安定下来,而总统问题和内阁问题也是时局纷乱的中心,北洋实力人物互相排斥,互相倾轧,黎不是北洋系,赶走了黎,纷扰并没有解决,仍继续不断地发生新问题,增加新纠纷。 段内阁是7月14日由天津迁回北京的,迂回北京后,即面临了许多大问题,总统问题由于冯国璋来京,总算解决了,剩下还有国会问题和对德宣战问题。 段本人当然不喜欢国会,但是既为民主共和国,就不能没有国会。梁启超建议在旧国会已被解散,新国会还未成立时,召集临时参议院代行国会立法权。这是仿效民国成立时在首都南京召集临时参议院作为过渡性的立法机关。今天讨平复辟,情况相同于民国成立时,已解散的旧国会当然不该再召集,只好由临时参议院修改《国会组织法》与《参众两院议员选举法》,然后根据这些新法召集新国会。段祺瑞既然憎恨旧国会,所以只要不召集旧国会,对于任何其他形式的立法机关都没有意见。如果召集临时参议院,其参议员的产生是由地方当局指派,而不是由人民选举,这样便可产生清一色的参议员。 7月20日,***举行讨平复辟政变后的第一次国务会议,通过召集临时参议院,并推梁启超起草通电征求各省当局对于召集临时参议院的意见。 7月24日***致各省通电说: “今日仍为适用《约法》时代,但国会解散之后,断无重行召集之理由。改选国会,程序繁重,非一时所能竣事。……一为改组之说,然必先修改《国会组织法》,尤必先有提议改组并制定法津之机关,其职权又为法律所许可者。……今日既为遵行《约法》时代,则所谓合法机关,无过于《约法》上之参议院者。国会之职权乃由《约法》上之参议院递嬗而来,有参议院行使《约法》职权,即无异于国会之存在;且人数无多,选派由地方自定,依据《约法》,可以迅速成立。……总之,宪法未定以前,《约法》为根本大法。依据《约法》以召集《约法》上之参议院,依据《约法》上参议院之职权以解决制宪、修正组织法各问题,则事事守法以行,于政治上能得平允,于法律上不生矛盾。……但立法为最高机关,其成立程序,政府应征集多数意见。即请发抒伟论,迅速详复。” 梁启超这篇文章做得并不高明,法理上也很勉强,好在段祺瑞的法律知识也不高明,且各有私心打算,只要能勉强地自圆其说,也就算数。 第18章 力不从心 一秒记住【.】,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这篇通电发出后,北洋派的封疆大吏纷纷复电随声附和,孙中山则表示了坚决的反对态度。孙中山说:只有恢复被非法解散的国会,才能真正符合《约法》精神,段祺瑞拒绝恢复国会而打算召集临时参议院,完全是破坏《约法》。 至此,护法运动,势在必行! 江山的充满阴谋的议论说完,大家都还在专心致志地沉思。 廖仲恺蹙眉沉思有顷,说道:“无论如何是必须对北京的段棋瑞政府发出了警告。如果段政府不遵守们临时约法,我们只有建立另外一个护法政府,与之对抗…………午夜扪心,凭天良说话,私心里常也有屡战而屡败这个沮丧的想头…………碰上北洋,我们几乎没有赢过!只是,我为革命理想,总不能就这样放弃了罢?今儿先生这番宏论,发起护法运动。他这样做并非出于对1912年宪章的不适当的崇敬――他自己曾说过,这部约法中他唯一完全赞同并对之负责的条款是“主权属于人民”。他维护约法是为了保护比之更为宝贵的东西,即得来不易的共和国…………这一次,我们的抗争将不像过去那样是在海外流亡中进行,而是要在中国本土上建立这个护法的新政府………发聋振聩令人心目一开!先生革命理论,真到了登峰造极地步。” 众人听了忙都随声附和。 汪精卫却素来与廖仲恺交好,一边说:“仲恺说的是。”心里却想,这老家伙马屁拍得不动声色,真是炉火纯青了。 “原说到酒吧里来松快一下,没来由又论起救国之道。”孙中山说道,“江山君与一枝君的论战才真是发聋振聩令人心目一开!”说罢端起杯子一吸而尽。 孙中山起身说道:“咱们一席快谈,就是一夜过去了。” 此时外面天色已经蒙蒙发白,今天是个阴雨天。 这时,一位娇柔,纤瘦,沉静,眼睛里时时流露出温柔,遐想和伤感的神情的女子轻步走上前来,“下雨了,先生的感冒还没好透,又是喝酒又是熬夜,别让风雨再淋了。” 说着,便把一件呢制军大衣给他批在身上。 “谢谢夫人,有你在身旁,我没有什么可以担忧的啊!”孙中山先生哈哈大笑。 江山听了,敏感的有了担忧,殊不知此时病魔已经向他进攻。但他知道归知道,总不能在医院都没有检查出结果的时候告诉他,你得了癌症? 汪精卫等人也都站起身来,陪着孙中山往外走。 汪精卫边走边说道:“我打算把先生今儿这些话润色成文章,明儿先生过目,如无不可,就用明电发往各省,宣布护法政府的目的是要用“真共和”来代替“假共和”。眼下最要紧的,是护法军务。江山说得也没错,桂系军阀陆荣廷和滇系军阀唐继尧不可凭侍,他们不过是想利用先生的威望对抗段祺瑞政府,而附和护法!” 孙中山踱步走着,一边听一边“嗯”。到此站住,问道:“海军呢?” 汪精卫一笑,说道:“海军总长程壁光这人先生深知,原是先生的朋友,老兴中会会员,因此我以为海军不难说服。”说着才又徐徐走路。 “好。就是这样。”孙中山一边走,一边说道;“我要亲自去程璧光,磋商护法事宜。当然,庆龄你也有任务,你同何香凝君一起,借盛七小姐的这个地方多开几次上海名媛的联谊,请那些舰队军官的夫人们一起过来,借机做一些政治鼓动工作,通过她们去影响这些军官……” 劳乏了一天一夜的孙中山,兴致仍然很好。 孙中山一行人走后,江山无聊地晃动着手中的酒杯,让猩红的酒液在杯壁上旋转,他准备把这杯喝完就走。 就在江山准备走的时候,忽然看到一个美女离开了围着她的几个人,向自己走来。 ………… 夏雨绵绵密密,下了个没完没了。苏州河的水满漾漾的。旧篷船像相互搀扶的大群乞丐,拥挤着塞满河道。 夏雨淅淅沥沥地飘落。天阴沉着,行人稀少。 几个打着油布雨伞、穿油雨靴的男人,行色匆匆地穿过弄堂拐过街角,在一扇紧闭的大门前停住了脚步。没等他们敲门,大门开了一条缝,几人闪身走了进去。 他们刚进院落,主人已经快步迎了出来。 主人是个年近六旬、满头白发的海军军人。他,就是北洋政府的前海军总长程璧光。 见到夜访客,程璧光抢步上前,用广东香山口音低声道:“先生,我们又见面了。” 访客中一个中等身材的人――孙中山先生――伸手一把拉住对方,也用乡音道:“玉堂同志,我一直在盼着见到你呀。” 听到这里,程璧光神情有些尴尬。他叹了口气,说:“先生上次来访,家人不明底里,竟拒先生于门外,还出语无状,骂了先生。这实在让我……” 原来,孙中山先生头一天就曾经登门拜访,恰巧程璧光外出。程家人对中山先生怀有戒心,把中山先生赶了出去。程璧光回家后知道此事,一时不知如何解释。没想到中山先生根本不计较,再次来访。 此刻,雨还在下。程璧光忙说:“先生,外面雨大,快里面请吧。” 中山先生抬头看看飘雨的天空,笑笑说:“国民革命的事业需要海军,孙文怎么能怕水?”说罢,迈步上了台阶。 在海军中,萨镇冰、刘冠雄、李鼎新、程璧光等几乎是同龄人,早年走的道路也相差不多――都是船政学堂出身,然后留学欧洲,归国在海军中任职,并参加了甲午海战。但此后,他们的人生道路却千差万别。 程璧光大概是中山先生最早结识的军人之一了。他们的交往可以上溯到1892年前后。那时,中山先生除了与旧友陆皓东、郑士良、陈少白、尤列等往来外,新结识的同道就是左斗山、王质甫、魏友琴和程璧光、程奎光兄弟俩。当时,中山先生26岁,还是“东西药局”中的普通医生;而程璧光也不过30岁出头,他和弟弟程奎光都是广东海军的军官。广州圣教书楼后座的礼拜堂、广雅书局南园抗风轩,曾洋溢着他们探索社会变革真理的激情。甲午战后,遭罢遣的程璧光回广东老家闲居,秘密加入了中山先生刚刚创建的兴中会,并曾追随中山先生密谋广州起义。但是,广州起义因事机泄露而流产,陆皓东、程奎光等不幸殉难,程璧光也被迫逃到国外。关于这段历史,章太炎有过十分简约的记述:孙公(中山)名尚微,方有所规划,以医自隐。君(程璧光)尝求治疾。孙公即要君同任光复事,君诺之。事泄,亡命海外,而弟奎光以系狱死。故君与孙公,称布衣交。 直到1896年,程璧光才归国。他经李鸿章举荐复职。1909年,他出任海军巡洋舰队统领。辛亥革命的时候,他正好率领舰队在欧美各国访问。虽如此,他仍被起义各方推举为海军总司令。1913年,他在北洋政府中任海军高等顾问、陆海军大元帅统帅部办事处参议,后出任海军总长。 这是个不平静的雨天。雨点落在窗外的枇杷树上,时紧时慢,像鼓点儿一样敲打着,令人心意难平。 中山先生耐心地给程璧光分析了眼前的时局,他指出,府院之争也好,参战与不参战也好,只是表面现象。实质上,中国现在所面临的,乃是全体国民反抗武人专制的斗争,是维护不维护《临时约法》的斗争,是民主与独裁的斗争,是中国社会前进与倒退的斗争。中山先生充分肯定了海军将士在护国运动中的贡献,动员程璧光在上海发动海军,高举“护法”旗帜,兴正义之师,讨伐段祺瑞。 程璧光望着中山先生兴奋的面庞,心中百感交集。阵阵凉风吹来,窗外的雨似乎更急了。他叹道:“黎宋卿不听我劝。我曾以为他会另谋良策,没想到他竟动了调张勋入京‘勤王’的念头。这个辫子张,也是个包藏祸心的军阀,难道能真心维护共和?” 中山先生摆摆手,说:“不要对这些人存什么幻想。当前,必须依靠全体民众的力量,把护法斗争进行下去。现在,南方的形势很好,以广州为核心,团结西南各派力量,武装反对段祺瑞的武人专制,大有可为。我也将在近日南下广州,主持护法大事。现在需要的,就是海军的参加。如果海军能毅然投身护法,大事可成,民主可期,共和可真正实现!” 听着中山先生热情激动的话语,程璧光心中波澜翻腾。虽然他维护共和的心志十分坚决,也率部公开表示反对段祺瑞手下一伙军阀作乱。但时局究竟如何发展下去?国事究竟怎样才能脱危转安?他并没有十分确定的想法,甚至陷于力不从心、无力回天的苦闷之中。在中山先生的号召和领导下,全国各地已涌动起一股维护《临时约法》,反对段祺瑞武人专政的“护法运动”浪潮,中山先生计划的“南下广州护法”的办法,或许是一条拯救国家的道路…… 第19章 这女孩是处女 一秒记住【.】,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天边隐隐电闪,轰隆隆一阵闷雷从屋顶掠过,细密的雨滴打在酒馆的玻璃窗棂上唰唰做响,犹如万蚕食桑,又如清风过竹。 江山疲倦的恍着酒杯一饮而尽。就在江山准备走的时候,忽然看到一个美女离开了围着她的几个人,向自己走来。 她穿着件雪白柔软的西式长裙,露出了半边香肩,长长的秀发在头上打了两个转,垂下了几缕青丝,用一支白玉簪穿着,有一种中西合壁的韵味,美得像会发光那样。 她身后的伙伴们,都是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年青女子,她们都生得娇俏秀丽,皮肤雪白柔嫩,加上她们的裙服都非常性感,用江山二十一世界的眼光看,都可以给出“时尚”的评价。所以裸肩美腿和丰隆的胸肌,把酒吧点缀得肉感香艳…………不由得他想起在西餐店外面的流浪在街头的少年乞丐清秀脸上那哀乞、无助的、畏缩的眼神…………愈发对比出这个时代的冷酷和丑恶………… 她们系出名门,身份高贵;她们绚烂多姿,妩媚妖娆;她们风华绝代,倾国倾城;她们兰心蕙质,才华横溢;她们独立高标,傲然一生;她们在朱门里上演一幕幕的爱恨情仇的传奇,没有时间去关心民间疾苦,国仇家恨…………毫无疑问,她们就是民国时代的名媛们。 其中有两个美丽的女子与刚刚随孙中山离开的孙夫人庆琳有三分肖似。江山猜测,应该就是大名鼎鼎的宋氏三姐妹! 向江山走过来的美少女向他微微躬身,闪亮的美自充满着好奇和挑战,显是对昨夜发表精彩议论的他大感兴趣。 江山感到她有点象自己熟悉的某一人,但一时想不起像谁。或许在那里见过,有可能又是某个历史名人。 江山心中暗自警惕,这些美女可都是有大背景的天之贵女,伤不起的,若自己不小心一点,是会惹来很多烦恼的。 江山立刻错开视线,四处张望,装着欣赏酒吧内装潢。 这里,从地毯到座椅,都是清一色的青花蓝,墙壁是乳白色的,整体给人明朗的感觉。 墙上挂了两幅巨大的西洋画。江山也搞不清是不是名家作品。都是线条描绘的裸女,没有着色。画中模特儿有着罕见西方绘画中少女般纤细紧绷的线条,没有西方绘画中常见裸女的丰满淫糜感觉。那是女人却无法成为女人如玻璃般的感触,很配这个中西合壁的酒吧里蓝色的气氛。 她见到江山留意两幅裸女画,道:“原来你也喜欢艺术呀?这是一位法国画家的作品。怎么样?你有什么评价?” 江山目光在这副画上游弋,问道:“这女孩是处女罢?” 她第一次和江山说话,听了这话,足足噎住了半天没缓过气来。 “您怎么知道?” 说话的是另一个女孩子,她一脸万事不屑的神气。年不过十六,那种娇嫩可爱实在难以形容。望着江山的眼中射出大胆和狂野的光芒。 这个出身世家的女孩子,天不怕地不怕,好开放! 在场的年轻女孩也没有多少表现惊奇的,她们都是上海滩豪门家族的子弟,她们年轻、张扬并且风气开放到放肆,并没有将表现出的猥琐放在眼里,或者至少不怕他耍流氓。 江山猛的撇嘴,本来想表现的流氓一点,把这个一看就是受过良好教育的豪门贵女吓跑,就不会沾上这些麻烦了,想不到反而吸引更多贵女的关注。 这个小美女是其中最野性大胆的一个了,这样公然主动和一个陌生男人探讨如此淫糜的话题,要知道这种话题在这个时代绝对属于伤风败俗的禁忌!这就是在二十一世纪,就是在淫糜的酒吧,也不可能一开口就谈这样的话题呀!这会把女孩子吓跑的!不过想网络传说“海天盛筵”说的,又感到这在那个富豪派对中只是小儿科之极,也许这些民国的豪门名媛们也见惯了“海天盛筵”的大风大浪! 可是想归想,心理上仍不能习惯过来,何况她实在太年轻了,天真烂漫得使人不敢冒范。 她见江山傻傻的不说话,一阵娇笑,眼中丝毫不会令人误解的挑战神色,道:“初哥儿,还没有见过女人的身子罢?更不要说去分辨女人和处女了。” 女孩们发出一阵张扬的欢笑。 江山愤怒了! 江山觉得她们看着自己就象二十一世纪的绿茶妹看着一个宅男。他被这种藐视彻底激起了怒火,难道我怕了你不成。 “大哥,他们可不好惹的。”周飞飞忽然悄悄的一拉明显怒火中烧的江山的袖子。“站在你面前的是前清洋务大臣盛宣怀的女儿盛七小姐,刚刚跟你说话更不得了,她是曾文正公的外孙女聂四小姐……” 在江山和孙中山他们唇舌论战的时候,俊美的周飞飞就被这些贵女们狠狠的调戏了一番,算是和她们认识了。 “怕什么!”江山一把甩开周飞飞:“女人我见多了。有过男人后就没有这么细的腰身,你看她那怯生生的表情,娇羞的简直像看到男人就要躲起来一样。” 江山以他丰富的人生经验作为回答。 那些女孩子们闻言信以为真,都在互相打量腰身,想以此为标准找出谁不是处女了,忽然发现江山不怀好意的窃笑,才知道上当了。但是她们非但不以为意,望向江山的眼光中反而多了些狂野,原本轻松调笑的场面,迅速变得炽烈起来。 聂四小姐一手插着纤腰,挺起酥胸,装着经验丰富的反驳说:“那根本是冷漠的表情,我看是有过男人,但还不知道个中妙处吧。” “江山先生知道处女和非处女的各种妙处吗?”站在江山面前的盛七小姐“咯咯”娇笑道,挺拔的胸部也跟着花枝乱颤了起来。 江山假借着喝酒,用早就空了的玻璃杯子挡住了半边视线,一阵猛欣赏。 盛七小姐媚眼如丝的瞄他一眼,笑的更欢快了。 “嘿嘿…………果然都是老江湖了…………”江山暗暗笑道。 江山忽然很暧昧地看了一眼盛七小姐,怀疑道:“这个模特就是盛七小姐嘛!瞧那张脸,像中国人甚于法国人。还有这腰身,跟您一样。” 江山语出惊人! 女孩子们被这句话顿时吓呆了,惊诧莫名地看着江山,又回头看了看自己的闺密。 盛七小姐也惊讶地看着江山,道:“你又是凭什么这么说呢?” “瞎扯的,别当真。”江山一摊手,实话实说。 “果然很扯!”盛七小姐耸了耸香肩,扮了个俏皮的鬼脸:“我只是喜欢这种曲线漂亮的女孩,所以买下来的。” 她一解释完,江山忍不住吹起一个口哨:“呦呵,你是百合!” 气氛更加的炽烈了。 不过江山却更加头疼了,他已经两个通宵没有合眼了! “诸位小姐,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咱们也该散场了罢?咱们要还不走,老板可会要来赶人了。”江山礼貌的询问。 “江山哥哥,酒吧的老板就在眼前啦。你问问盛七小姐会不会赶我们走?” “江山哥哥,不请我们喝杯酒吗?” ………… 得到的却不是他想要的回答。 江山站起身来,准备走,却被盛七小姐挡住。 盛七小姐几乎和身材矮小的江山同等身高。她很美,时尚的打扮,火爆的身材和极度高傲的姿态让她显露出格外吸引人的魅力。 “你看,我们在这里相识,算不算是一种缘分?我们姐妹们非常爱慕你的才华,连陈一枝先生那样的狂人都欣赏你;我们姐妹们也非常喜欢的率真,你不像某些虚伪的伪君子,明显心里非常想看我墙上挂的裸女画,却只敢偷偷摸摸的看,满口道德文章,却满脑子的淫秽思想……我们觉得与你谈的非常投缘,今天我们要不醉无归!有在美人陪伴,你还急急忙忙的往那里走?” 盛七小姐平视着江山的眼睛,以清脆中略带沙哑的声音说着话,而且她站得和江山非常近,在傲然挺拔的站姿下,高高的胸部几乎要触到江山的衣服胸部则随着她的说话呼吸起伏,偶尔也会和江山发生一些小小的碰撞。 她的话让江山吃了一惊,不会爱上我这样一直表现痞痞的流氓了罢?被她们这些豪门贵女爱上可是伤不起,他怕被这些豪门家主抓去阉割了! 其实看到盛七小姐一过来,江山就知道麻烦来了! 江山把乱七八糟的想法从脑海中驱逐出去,以得体的风度和礼貌说道:“盛七小姐太客气了!请恕小弟不能奉陪。” 盛七小姐怔了一下,然后双眉略皱,道:“您来上海,是否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在身呢?如果是什么麻烦事的话,我们都可以帮你。” “你们离我远点就是帮我了!”江山心说:“被你们缠上,我只怕在上海滩都无法立足。” 江山刚刚穿越到上海滩,能有什么紧要的事情要办?只能信口胡扯:“我本是明天才有事,但路途辛苦,故想早点休息,异日有机会再来陪诸位大小姐。” 周飞飞也走了过来,微笑着说道:“是啊,我们已经两天没有合眼了。” 江山猛点头。 盛七小姐看着江山明显的两个黑眼圈,思索一下,微笑道:“听周飞飞说,你在上海没有亲戚朋友。你若想好好休息一下,更应由我们接待招呼。上海滩龙蛇混杂,没有熟人,可是很容易上当被骗。丢了钱财是小事,丢了性命也有可能。” 江山旧上海的影片看得多了,心中早信足九成,只好道:“七小姐请放心,上海滩我还是有朋友的,找个地方睡觉还是不会成问题。” 他现在一心撇下她们,好甩掉麻烦,只好顺口胡诌。还有,他已经知道周飞飞的表哥住石库门,虽然他家也不宽敞,很不方便,但是他要死皮赖脸的蹭住,善良的周飞飞也无法拒绝罢。 江山笑盈盈的看向周飞飞,希望他能说句话。 一群女孩子也笑盈盈的看向周飞飞,希望他能不说话。 周飞飞冷汗刷的瀑布似也的流下来! 江山哈哈笑道:“我在上海的朋友当然不可能是周飞飞,他和一样,又不是上海人,也不住在上海。我的上海朋友是安徽会馆的王亚樵先生!” 江山表面嘻嘻哈哈,心中暗骂,无奈下惟有说出在火车站与王亚樵“不打不相识”的“交情”,因为这是他穿越至今唯一交的上海道上的“朋友”。 盛七小姐微一错愕,聂四小姐已经走了过来,她望着江山,说道:“既然这样,那我们就不挽留了。但是外面在下雨,就让在我开车送你一程。而且,假设出了问题,我或可另作妥善安排。” 她们早听周飞飞说过火车站的故事,他可是坏了王亚樵的好事,谁也不知道王亚樵转的是什么心思,竟然认他做朋友,还邀请他去安徽会馆做客。他也是奇葩,还真是不知死活的敢去! 江山对她们的热情既意外又不解,想到一会后到了安徽会馆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样的故事,不禁打落门牙往肚子里吞的苦笑道:“我的大小姐们,你们真够朋友。” 第20章 逆来顺受的良民 一秒记住【.】,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江山走到廊下,仰望天空,但见云厚天低,阴沉沉的,万籁俱寂,唯闻天地间无边无际的唰唰雨声。这种雨声,不急不缓不疏不密不间不断,其徐缓舒展有如上天撒开一幅细纱覆盖大地。 江山和周飞飞在酒吧门口分了手之后,就上了聂四小姐的车,一会儿就睡着了。 江山被吵醒来之时,已经是掌灯时分。 “先生醒了多久了?怎么不叫唤一声?” 候在外间的一个娇俏可人的小丫头片子听屋里面动静,立即小碎步走进来问道。 “这是那里呀?”江山看到笑盈盈的小丫头,警觉的说道。 “这里是安徽会馆啦。聂家四小姐送您过来的耶。您忘了?”小丫头俏皮的眨眨眼睛,笑道:“先生真是了不起,聂家四小姐的名声在上海滩可清贵了,还没有听说那个男人坐过她的车,您肯定是第一个坐她车的男人。” 江山恍然想起来,忍不住苦笑一声,一摆手说道:“外头在做什么?赶场似的,这么吵闹人!” 外面正吵的热闹。 “李老头儿,自从咱们九爷掌安徽会馆之后,您可是就没有上过门了罢!” “日他娘的,您不是抱上工董局的粗腿,拜了洋爸爸吗?还来咱们安徽会馆干什么?” “听说你女人被东洋鬼子干了!是不是呀?” “你不是去要求洋爸爸的法庭还你公道吗?洋爸爸怎么判的那几个小东洋鬼子的?” …… 江山好奇的询问之下,终于知道故事的原委。 在一个星期前,法租界的法庭里一场审判正在进行。 李老头儿是个五十多岁的瘦干老头子,他双眉紧锁,在法租界的法庭坐着等待开庭,等待对曾经严重地伤害了他的女儿,并企图强奸他的女儿的罪犯——两个东洋鬼子实行法律制裁。 大鼻子法国人老法官面容阴森可怕,卷起黑法衣的袖子,像是要对在法官席前面站着的两个东洋鬼子人加以严惩似的。法国人老法官的表情在威严做睨中显出了冷酷。 但是,在这一切表面现象的下面,李老头儿却心中很不踏实,感觉到法庭是在故弄玄虚,然而他心里也不确定,还不理解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你们的行为同那些最堕落腐化的分子相似!”法官厉声的说道。 “说得对!说得对!”李老头儿心里欣喜的这样想:“他们是畜牲!都是畜牲!” 那两个矮矮壮壮的东洋鬼子表示虔诚悔恨,低垂着头,表示认罪。 法官继续宣判:“你们的行为很像山林里的野兽,但幸亏你们的兽欲没有伤害到那个可怜的姑娘,不然的话,我就要判你们坐二十年牢。” 法官说到这里,把他那双特别引人注目的眼睛向着脸色灰黄的李老头儿鬼鬼祟祟地眨了几下,然后俯视他面前的一大堆鉴定报告。他皱皱眉,耸耸肩,好像产生了一种违背他的本来愿望的信念。 他接着又说:“但是,鉴于你们还年轻,鉴于你们历史清白,鉴于你们家庭体面,同时也鉴于法律的严肃性,不在于寻求报复,因此我判处你们在教养院禁闭三年,本判决将缓期执行。” 老老实实,本本分分的李老头儿由于受过几十年奴才的熏陶,深藏入骨髓胆小怕事的性子,才没有把这种晴天霹雳的打击和这种无法忍受的仇恨形之于色。 但他只要想起那年轻美貌的女儿还躺在教会医院里,被打裂了的下腭骨用钢丝箍着恐怖样貌,而现在这两个臭畜生东洋小鬼子竟逍遥法外!这场审判是一出彻头彻尾的闹剧。他打量着罪犯的父母聚拢在他们的宠儿的周围。哦,这会儿,他们一个个兴高采烈,喜笑颜开。 一股悲愤之气,又酸又苦,从老实本分的李老头儿的心头涌到了喉咙,穿过紧咬着的牙齿的缝隙溢了出来。他从衣袋里掏出白手绢,紧紧捂在自己的嘴巴上。 他就这样站在那儿,瞅着那两个小东洋鬼子从旁观席座位中间的过道迈着方步,悠哉悠哉地走了过来。趾高气扬,目光冷冰冰,嘴角笑咪咪,对他简直不屑一顾。他眼睁睁瞅着他们过去,忍着一言不发,把新手绢紧紧按在自己的嘴巴上。 那两个东洋小畜生的父母,都同他差不多年纪,穿着和服,一直表现的非常歉恭。现在也走过来了。他们一个个向他鞠了一躬,面部有点难为情的样子,但眼睛里却流露着一种莫名其妙的、洋洋得意的、盛气凌人的神色。 李老头儿实在忍无可忍了,把身子向着过道一倾,粗声粗气地吼了起来:“我已经流过泪了,你们将来也会像我一样流泪的――你们的儿子害得我流泪,我也要像他们一样整得你们流泪!” 说着他用手绢擦眼泪。 那两个年轻东洋鬼子又回头顺着过道往回走。像是要保护他们的父母,恶狠狠的盯了他一眼。 被告辩护律师聚作一团,走在最后,催促他们的当事人快朝前走,并把那两个东洋鬼子拦住。 一个又高又大的工董局的法警急急忙忙走过来,堵住了李老头儿站的那一排座位的出口。不过,这是不必要的。 李老头儿来到上海这几十年一直奉公守法的良民,特别是在租界的这些年,更是战战兢兢的。他也因此吃了点甜头。这时,他的头脑给怒火烧得直冒烟,他的头骨被想买一支枪把那两个东洋鬼子干掉的幻想折腾得嘎嘎作响。尽管如此,他还是沉住气,对他那个仍然蒙在鼓里,没见过什么世面的老太婆说:“洋鬼子把我们耍得狠了。” 他说罢就打定了主意,也不惜一切代价了:“我们就算是跪下去求王九爷,我一定要出了这一口气。” ………… 江山跟着小丫头走进了王亚樵办事的房间,看到干瘦的李老头子坐在大桌子后面。 王亚樵站在窗口,向花园张望。 安徽会馆被王亚樵接手之后,花园已经不种花了,向来是堆放着乱七八糟杂物的地方。破了的大车轱辘,旧了的鞍具,断了的刀枪,还有说不上的什么玩意儿都堆得到处都是。 这里一向也少人迹,几处漏了顶撕了窗户纸的破房子孤零零的竖在那里。寒风嗖嗖刮过,清凉如水。 月色下,这本来没人的院子里却或蹲或立着几个黑影。有的人影还四下不住的走动,似乎焦躁万分。 江山进来,还没来得及行礼,王亚樵旋风一般转过身子,一巴掌拍在他肩膀。 “兄弟,还以为你不会来我这个小小的安徽会馆了呢!聂四小姐送你过来时,我还纳闷呢。看到你躺在她身边没动静,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知道你只是累的睡着了,我才放心下来。话说,兄弟,一个晚上不见,你怎么惹上那个小姑奶奶的?” 江山苦着脸,肩胛骨给他这么一拍,不知道是不是都骨裂了!他吸着凉气:“九爷,您,您轻着点儿!兄弟可不是上门来踢馆的……实话说,我到你这里就是避难来的,总算是甩掉那个小魔女了。兄弟脸皮后,到了你这里,我可不想走了,今后可都要吃您的啦。” 王亚樵哈哈大笑,拉着他的手就朝内走去:“都算是哥哥的!兄弟,能记得哥哥的话,有事情能记得找哥哥,就是给哥哥的面子了。没的说,你想住到什么时候就住到什么时候!” 王亚樵的手劲一拉,江山还不是乖乖的跟着他走,听着他的话也只有苦笑。 江山的眼睛乱转,打量着对面的李老头子,一张又青又白的长面孔,稀稀疏疏的胡须,一个普普通通,逆来顺受的小老百姓。 王亚樵对江山很热情,不过对屋里的李老头子很冷淡。 王亚樵对李老头儿本人一直是有反感的:“什么事,说吧!” 李老头儿的目光投向一旁沉着脸的王亚樵,开始转弯抹角地、巧妙地谈出自己的要求:“九爷,还记得我的女儿吗?您夫人以前还夸过她长得伶俐,说想认她做干女儿。我一直想找个机会,把这事给办了,可她现在…………她在医院里住院哪。” 他向江山瞟了一眼,暗示他不希望当着这个陌生人的面进一步说下去。但王亚樵却一点儿也不理会。 “你女儿穿的人不人,妖不妖的,跟个假洋鬼子似的,也就我那个婆娘喜欢。我们都知道你女儿的不幸,”王亚樵说,“听说被东洋小鬼子强奸了?” 这简直是当头一棒。李老头儿脸色发灰,忍不住单刀直入地问道;“九爷,我可以同你单独谈谈吗?” 王亚樵哼了一声,摇摇头说道:“这是我兄弟,有胆有识!我信任他,你让我打发他走开,这是在侮辱他。实话跟你说,我请他过来,就是要帮着我参祥,我都有请教我这个大兄弟呢。” 李老头儿回过头来,仔细的打量着江山,两人互瞪了半晌,李老头儿把眼睛闭了一会儿,然后才接着说。 第21章 咎由自取的二鬼子 一秒记住【.】,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李老头儿回过头来,仔细的打量着江山,两人互瞪了半晌,李老头儿把眼睛闭了一会儿,然后才接着说: “我一直把我的女儿按照上海滩的淑女名媛,大家闺秀来培养,努力的让她融入到洋场里的摩登社会里来。因为我相信只有这个洋场租界能给我过以前不敢想象的好日子。 试看今日之中国,面临着被列强瓜分的危险,而中国本身却法日废、吏日贪、兵日乱、匪日众,财日竭、民日偷,群日溃,政纪至此,夫复言。即使换一批官吏上台执政,取而代之者,亦非有救民水火之诚,则以利禄毁人如故也,依然是敌视异己,耀兵残民,漠视法治,紊乱财政,奋私无已,殆更有甚焉。总之,中国之为国,外无以御侮,内无以保民,且适以残民,朝野同科,人民绝望。 试看今日中国的大地上,惟租界居民得以安宁自由!” 江山终于知道王亚樵和斧头帮的那些猛人为什么会讨厌这个李老头儿了!他整个就一崇洋媚外的二鬼子嘛!连女儿都是按照二鬼子的方向培养的嘛! 看到猛翻白眼的江山和脸色阴沉的王亚樵,李老头以为他听不懂他的这篇精心准备的文辞,改用白话继续说道: “租界给了我搞到一点点家业的机会,租界给了我避开兵荒马乱过一点点安宁日子的机会,租界给了我不受官府豪强压迫的一点点自由的机会。 我让我女儿在租界里像那些上海滩的淑女名媛,大家闺秀一样自由行动,我是个很开放的父亲,我虽然不会封建的把她锁在深闺里,但我也教导她绝不可做侮辱自己的家庭门楣的事情。她找到一个‘男朋友’,但不是中国人,是日本人…………” 江山扁了嘴,跨国恋跨的是日本鬼子这件事情让他非常难以理解,就日本人的罗圈小短腿三寸不到的小丁丁,怎么就有那么多的中国女人喜欢呢?这在二十一世界的中国也是不少见的! “洋场雅魅蝶大戏院经常会放一些美国大影片。她跟他一道看,晚上很晚才回家。他们交往有一段时间了,但他从来不来见见她的父母。我女儿总是替他辩解,说他是个非常绅士的男人,而且我女儿总是说自由恋爱,不需要父母操心,或者说,她很反感我的干预,所以,为了我的女儿,我这个思想开明的父亲,这一切我都忍下来了,没有提出反对,这都怪我。 两个月之前,他坐汽车带她去兜风,跟他一道的还有他的一个朋友,是个粗壮的小子,也是个日本人。他们先引诱她喝威士忌,然后露出了兽面,企图强暴她。我女儿记住了的教诲,她死活不肯就范,激烈的反抗了,保住了自己的贞洁。他们这帮畜牲就打她,不当人地乱打。我到医院去的时候,看到她两眼都给打青了,鼻梁骨也给打断了,她的下腭成粉碎性骨折。人家只好用钢丝给她箍起来。她痛得直哭,看到我的时候直喊:‘爸爸,爸爸,他们干吗这样?他们干吗这样对待我?’我也哭了。” 李老头儿说着,一串泪珠从他清瘦而皱纹纵横的老面孔上流了下来。他再也说不下去。他默默的流着泪,还是很沉静的克制着自己的感情,一直没有过分流露他的感情。 王亚樵听到这里,这铁打的汉子不觉凄然心酸,好像是违背自己的意愿似的,做了个表示同情的手势。 江山吸了吸鼻子,冷眼旁观,心里暗骂:“自找的!” 李老头儿擦了一把泪,哽咽着又接着讲,他的声音充满痛苦,因而也充满了人情。 “可怜我那个乖巧的女儿,落得这样下场……她是我的命根子呀,我就这么一个女儿,在家里谁不把她当珍宝爱怜着?这么漂亮的一个姑娘,谁都喜欢她。她原来相信人们,相信在这个世界还有公理和正义,她是那么的开朗幸福的一个女孩,而现在,她再也不会相信了。她永远也不漂亮了。” 他浑身发抖,那灰黄色皱巴巴的脸变成了狰狞可怖的深红色。他越说越伤心,索性放声大哭: “我以本本分分的租界公民的身份去找租界的警察,那两个东洋小鬼子被抓起来了。他们被带到法**受审,罪证确凿,他们也服罪。法官判他们三年徒刑,原想这洋鬼子总要瞧着我女儿的凄惨份上,给了小东洋鬼子一点颜色,谁知这洋鬼子绝情得很,徒刑还是缓期执行,在判决的当天他们就自由了。租界的法庭,就这样的活活坑了我们!我站在审判室像个被愚弄了的猪;那些王八蛋还对着我笑。我老伴气得一病不起! 我气不过,请上海租界的生意伙伴与我联名上诉法庭重审此案,哪里想到,人情比纸还薄!一听说我家得罪了小东洋,谁也不敢在上面签字! 九爷呀!求您了!您一定要替我讨回公道!您就是我再生父母,骨肉爹娘!我今世难报,来生结草衔环必酬大恩!” 王亚樵豪爽义气,李老头儿声情并茂的申诉,指天起誓的哀求,早已经打动了他,立刻就想拍胸脯答应下来。 一直冷眼旁观的江山一把拦住了他。李老头儿哭哭啼啼的申诉的时候,偶尔闪了江山一眼,眸子晶然生光,只那一瞬,江山看出这老头儿是只老狐狸,只不过狡猾不外露而已。想想也是,商人会是老实人吗?没听说过无商不奸这句话吗?其实从开始,王亚樵就被李老头儿牵着鼻子走。 其实看到这些二鬼子被自己的洋爸爸欺凌的时候,江山是开眼加开心的,按他的意思是绝不帮他们!但是看正义感爆棚的王亚樵肯定不会袖手旁观的,江山知道自己肯定拦不住,但也不能这么便宜的叫李老头儿得逞! “九爷!这事交我处理,包您满意。”江山对着王亚樵低声说道。 王亚樵对火车站时,江山沉敏机辩、才智犀利的影子一直在心里晃漾。――在上海滩与各方势力之间权势倾轧,机械万端,他太需要一个这样的策士智囊随身谋划了。江山被聂四小姐送过来的时候,他真是欣喜若狂! 江山这么一说,王亚樵立刻点头答应了。因为这个李老头儿确实很讨人厌,就是帮他,也不能太便宜他。 李老头儿立刻瞪大眼睛看着江山。 看着李老头儿死死的瞅着自己,江山神色不动。 看着他在那里沉吟,李老头儿居然也很沉得住气,只是静静的等着。 荒凉的后院里面就听见北风呼啦呼啦的扯着破窗户纸的声音,每个人身上都是冻得冰冷。 就在这气氛越来越紧张的时候。 江山拉下了脸说道:“你原来干嘛去找警察?你干嘛不一开始就来找九爷?” 江山沉着脸,低着头,好像是对李老头儿的痛苦表示重视,但当他开口说话的时候,他吐出一个个词都像是九爷的尊严受到了冒犯,而显得冷酷无情。 李老头儿脸色大变,咕咕哝哝他说道:“你到底想要什么?说!你想要什么就直说!你只要把那两个畜牲办了,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他的话里带刺,简直有点狂妄。 终于露出狐狸尾巴了! 江山板起面孔,冷冷的说道:“你是什么意思?这就是你求人的态度?” 李老头儿提高嗓音,清清楚楚地说道:“你要什么,我就给你什么!” 江山听到这句话,有点退缩,脑神经一阵紧张。不过他在二十一世纪经历过不少的商业谈判,面对李老头儿开出的诱人价码,一瞬间的动摇之后立刻稳住了心神。双臂交叉着抱在胸前,巧妙的借着冷笑掩饰心神的波动。 还没等江山想好怎么应对,向来轻财重义,豪放任侠的王亚樵火起来了,他觉得自己的人格受到了严重的侮辱!这正是他讨厌李老头儿的最大原因之一! 王亚樵从桌子后面站起身。他毕竟是文化人出生,是个有点城府的人,不是那些只会拿着斧头砍人的匹夫。他不动感情的,但是他的声音听上去却像冷冰冰的死神一样。 “咱俩互相认识已经好几年了罢,”王亚樵对狡诈如狐狸的李老头儿说,“但是直到今天你才来向我请教,要求帮忙。虽然我们都是安徽同乡,但我们之前有过什么交情吗?我并不记得过去你曾邀请过我到你家喝过茶。咱们还是直话直说吧。我主持安徽会馆也不是一两天了,你来过安徽会馆吗?是你把我的同乡情谊一脚踢开,惟恐受到我的恩惠。” 王亚樵脸上挂了一层霜,竟然是说不出的严肃! 江山差点忍不住叫好!看来之前的李老头儿真不是个东西,抱着洋鬼子喊爸爸,给王亚樵甩过脸色。现在闹到这个地步了,纯属咎由自取!现在又拉着同乡的旗子来求王亚樵帮忙,这种人果然是臭不要脸的奸商一枚。也就是王亚樵这样的大气人物还愿意接见他,要是江山,早把这二鬼子一脚踹出去了! 李老头儿心里突突的虚了下来,咕咕噜噜地半天才说道:“那是因为我从前不愿意惹麻烦。我只是个老实本分的生意人,不想和帮会惹上。” 第22章 拾回丧失久远的血性 一秒记住【.】,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王亚樵额头青经凸起,钢牙咬得噶蹦响,把手向上一扬,打断了李老头儿的话。镜片后面的小眼睛闪着危险的光芒,他忍不住要发飙了。 “九爷!淡定!”又是江山拦住了要暴走的王亚樵。 李老头儿早就没有之前的狡黠冷静,只是看着江山。 “算了,别说了。”江山冷冷一笑,道:“我知道了,你原来认为租界就是天堂啊!你的生意不错,生活不错,你就认为这个租界无忧无虑,你高兴怎么享受就怎么享受。你现在只要认洋鬼子做自己的爸爸,你从来都不要同乡的朋友作自己的同伴,你从来都不要国家作为自己的后盾。有洋爸爸保护你,有警察保护你,还有法院保护你,在租界里,你同你的妻小就不会什么吃亏。你原来就不需要九爷的保护,不需要安徽会馆的保护,不需要祖国的保护。是吧,二鬼子!你要知道,是你无知,你的崇洋媚外,你的没有骨气的贱样,伤了我们的感情了!我们是不会把自己的友谊强加于那些不重视友谊的人――那些认为我无足轻重的人!我们是不会去帮助那些忘记自己祖宗的人!告诉你,我们最恨的就是这种人!二鬼子!” 李老头儿身子一抖,在租界法庭被洋人随意的耍弄,这些日子的上诉无门,什么滋味他们都尝尽了。江山冷嘲热讽,就像敲打在心里的钢锥,痛彻心扉! 江山停下来,对李老头儿穷追不舍地却又是嘲弄地笑了一下,继续说道:“要是下次你来找我们安徽会馆上门来,说什么‘王九给我主持公道。’而且,当你提出这个要求的时候,态度还是不虔恭,你还是不要对安徽会馆表示友谊的好。不是有两个臭钱就有多了不起的!不是拜了一个洋爸爸就有什么了不起的!还说什么……” 说到这里,江山故意轻蔑地模仿李老头儿的声音说道:“‘你到底想要什么?说!你想要什么就直说!你只要把那两个畜牲办了,你要什么我都给你!’,‘你要什么,我就给你什么!’我听了并不生气,但是我要问你,我们究竟干了些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了吗?你竟然对我们如此无礼?你是在藐视九爷呢?还是在藐视安徽同乡会的同志们?” 李老头儿已经是方寸大乱了,脸上又痛苦又恐惧的表情,只是神经质的高声说道:“是是……租界一直对我很好。我要当个租界的好公民。我要我的孩子具有租界的风格,融入租界的生活。” 江山“啪”地一下把两手并拢,拍着手掌,表示坚决赞成。 “说得好极了。那,你就没有什么可以埋怨的了。租界司法是独立的,租界的法官有控制权。工部局有控制权。当你到医院去看你女儿的时候,请给她带着鲜花,一盒糖果。这样就可以安慰她。就这样,安下心来吧。再说了,这究竟也算不了什么了不起的大事,那两个小东洋鬼子还很小,血气方刚的,也许他们不是有心的!而且其中有一个还是一个租界势力强大的工部局董事的儿子。算了罢,李老头儿,你一直老老实实,尽管你曾经践踏我们的友谊,我还是得承认:我相信你的诺言胜过我相信别的任何人的诺言。因此,我只能请你答应我一件事情:你要打消那种疯狂的念头,这种念头与租界内的法律是不相符合的。主说:宽容吧,忘掉吧,生活就是充满不幸的呀!阿门!” 江山在胸前画了一个十字!这一席按捺着愤怒的话里所包含着的残酷的挖苦及冷嘲热讽,折磨得李老头儿直打哆嗦,六神无主。但是他还是鼓起了勇气,又一次说:“我要求九爷主持公道。” 江山又是冷冷一笑,直截了当他说:“租界的法院早就给你主持了公道。” 狡诈如狐的李老头儿在江山又搓又揉之下,终于再也支撑不住。突然蹲下呜呜的抱头痛哭起来,声音又粗又哑,传出去好远: “不是的。租界的法庭只给那两个小东洋鬼子主持了‘公道’,而并没有给我那可怜的女儿主持公道!” 这种人到了绝境的压抑哭诉声,连一直很厌恶李老头儿的王亚樵都有不忍的神色。站在那里微微摇头。 江山暗暗的点点头,表示赞同。这是对李老头儿这种坚持“有仇必报”的态度,在民族压迫中终于爆发的“冉闵人格”的血性表示欣赏。 只有“冉闵人格”,才能让我们汉人拾回丧失久远的血性!只有“冉闵人格”,才能让觊觎、歧视中国的蛮夷内心颤抖! 清朝残酷压迫汉人二百六十多年,亡于寡妇孤儿之手,为什么那么多人对于袁世凯的“逼宫”深恶痛绝?我们的国人,从什么时候起,失去了有仇必报的“冉闵人格”呢? 可悲的是,在江山所处的那个时代,我们如火如荼的群众自发爱国主义,被信洋教的右派和“理智人士”,诬称为“民族法西斯主义”! 江山原来所在的时代,放眼望去,可以发现,充斥我们周遭的,是满清化的奴婢精神,韩棒化的电视鸦片,美化的口腹肠胃,日化的汽车消费以及台化的庸俗势利……国人精神、服装、和影视剧的满清化,无处不在,让人触目惊心。唐才常、史坚如、吴樾、秋瑾、徐锡麟以及所有的辛亥烈士,看到近百年后的中国,肯定痛心疾首―― 中国的精英阶层,(特别是那些总把宪政挂在嘴边的“基督徒”们,我很不明白,你mb搞民主宪政,干吗要先在脖子上挂个十字架?),他们总是把群众的爱国行动,标以“愤青”、“爱国贼”,等等,似乎只有他们是非常理智的的冷静者,他们总是“不屑”冲动来展现他们的“大仁大智”。其实,此辈不过是势利的、冷淡的看客阶层,他们的腰包虽然不是很鼓,肚子里的番薯屎虽然还没拉干净,但既得利益的谱儿却摆得很足。这些自认为理智“精英”的鼠辈们,越来越趋向冷漠和反人民。 当然,江山本人极其反对动辄去砸堵家乐福那样的傻事,义和团主义,是伪民族主义最大的毒瘤。 中国,无论是现在还是过去,应该最最发扬的,是失却已久的“冉闵人格”。 有了这种人格,就没人敢轻视我们! 江山今天很欣慰,李老头儿虽然讨厌,但总算没有忘记这种久违了的、有仇必报的“冉闵人格”。 “冉闵人格”,能让逆来顺受的良民,咎由自取的二鬼子找回反抗的勇气! “冉闵人格”,能让一向被西洋鬼子,东洋鬼子丑类眼中待宰羔羊般的大汉子孙,会忽然爆发! 李老头儿复仇的坚持,江山在内心里欣喜的。 一片沉寂当中,良久,江山轻轻道: “你要求的公道是什么?” 这句轻描淡写的话,震得快要想放弃的李老头儿都没了声音。稍停一下,李老头儿咬牙切齿的说道: “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你不觉得你的具体要求提得过高了吗?”江山轻松的说道。“毕竟,你的女儿没有被奸污成功,而且也还活着嘛。” 江山还想再考验一下李老头儿的决心! 李老头儿已经方寸大乱,根本没有揣摩到江山的意图,犹犹豫豫地说道:“我女儿受到什么苦,叫他们也要受什么苦。” “嗯。”江山挑起一边眉毛,等他进一步说下去。 李老头儿鼓起最后的勇气,说道:“你要我付给多少?” 这简直是绝望的悲呜。 江山心里不满的转过身去,背对着他。考验一下,就把李老头儿的“冉闵人格”考验掉了,真是措手不及! 李老头儿忐忑的站在那儿,一动也不动。 王亚樵是稍稍有些了解自己这个兄弟的人,在火车站的碰撞他就知道江山点子多,主意大,大致知道江山和李老头儿磨半天嘴皮子的目的了。李老头儿这样的老奸巨滑的商人,今天就是王亚樵帮他处理了那两个东洋鬼子,他最多是用钱感激一下他,这事就算完了。但是经过江山这一番敲打,只怕李老头儿今后是要对江山俯首贴耳了! 王亚樵可是秀才出身,心思虽然也细,只是性格豪侠,这些事情他做不了,也没有这个耐心。所以王亚樵一句话也没说,就安心的看着江山处理了。 王亚樵涵义深刻地微笑着,凝视着江山,如此年轻,办事却又如此老练。他还这么年轻,口才能力、谋略智慧,已经和他见过的那些老练的是务实型的政治家有的一拼了,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如此人才,真心想把江山留在斧头帮! 良久,江山一面叹气,一面转过身来,面对着李老头儿。 李老头儿现在的脸色就像刷过石灰的墙壁一样灰白。 “像九爷这样的好心人是不会同一个误入歧途的迷了路的朋友长期生气下去的。他为人豪放,又有容人之雅量。”江山悄悄给王亚樵拍个马屁,又继续说道: “你为什么不敢首先对九爷表示忠诚?你竟然先告到租界的法**,又等了好几星期。你把钱都花了在律师身上,而租界的那些靠洋鬼子吃饭的律师也完全明白你最终是要遭愚弄的。你接受洋鬼子的法官的判决,而洋鬼子的法官却像大街上最下流的妓女一样出卖自己。 你的事情我都听说了:前几年,你需要用钱的时候,你到租界的银行钱庄去借,付的是毁灭性的高利贷;当人家到你那个猪窝里翻箱倒柜来确定你是否有能力偿还的时候,你恭恭敬敬地像个乞丐,站在一旁等着。” 江山停了一会儿,又继续说,声音更加严厉了: “但是,要是你到安徽同乡会这儿来借钱,那安徽同乡会的钱准就是你的了。要是你早到九爷这儿来要求主持公道,那些毁坏了你女儿的东洋渣滓,今天就会流出辛酸的眼泪,哭个不停。如果像你这样的老实人得罪了谁,那么你的敌人也就会是我们的敌人!” 江山说到这里,伸出胳膊,用手指指着李老头儿!一直酝酿许久的王霸之气勃,在这小小的院子里面简直沛然莫御: “那么,你的仇恨,就是我们的仇恨!有我们为你撑腰,他们也肯定会怕你!” 江山话音才落,那李老头儿顿时扑通就跪了下来,砰砰砰的连磕三个响头,磕的用力,脑门子顿时一片乌青。然后在地上跪直身子,混浊的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江山,用压抑的声音说:“李老儿今后一切都听您的!请九爷主持公道!” 江山立刻把李老头儿扶起:“好!” 第23章 心潮如鼓 一秒记住【.】,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暗黄的灯光下,江山努力散发着王霸之气,说: “那些洋鬼子们骑在我们的脖子上作威作福,他们随意践踏我们的尊严,一个远东大陆上最伟大而高贵的民族地尊严!你们告诉我,你们在租界有尊严的生活过吗?你安宁自由的租界生活,我看你就是洋鬼子的一个奴隶?! 你们或许要说:江山先生,我需要一个工作,一块面包。是地。你的说法很对,生命实在是太重要了。但是我要告诉你们。这世界上还有一种东西比生命更重要,那是自由!那就是尊严!不是靠乞求和抗议来实现的,而是靠铁和血来实现的!别人欺辱我们,哪怕是最弱小的民族也来践踏我们,我们只会叫着:我们表示强烈的愤慨和抗议,这样的人。是没有骨头的!这样的人,是低贱的!我们应该用大炮地震耳欲聋声让敌人颤抖!我们应该碾压他们的尊严、生命,让他们知道我们不是一群只知道抗议的懦夫!你们要记住,一个只懂得抗议的国家,是一个没有骨头的国家!一个只懂得抗议的民族,是一个没有骨头的民族!当我们地尊严、领土、生存地空间都遭受践踏的时候,还不知羞耻地抗议地,这是毫无意义的懦夫的行为!我很骄傲,为你复仇的勇气骄傲! 对于那些敢于骑在我们的脖子上作威作福,他们随意践踏我们的尊严的东洋小鬼子,我们必须以牙还牙,以眼还眼,血债血偿!” 李老头儿和王亚樵心潮如鼓,澎湃的敲击着胸膛。 李老头儿忽然趴在地上,在地上咕咚咕咚磕了三个响头,说:“上头有青天,我若负心忘了先生救命之恩,犹如此笔!”说着便从袖中抽出一枝大号雪狼毫湖笔,就着灯影里“咔”的一声折成两截。 当感激涕零的李老头儿走出去,随手关上了门之后,王亚樵回头对江山说:“等一等,先生!” 现在脑子被冷风一吹,顿时清醒了许多。 “他们可是日本人!”王亚樵又说道。 “你怎么了?九爷?”江山奇怪地看着王亚樵。 “如果和日本人打起来,很难收场。”王亚樵有点为难地看着江山。日本人向来爱惹事,王亚樵怕扩大后,就变成国家与国家的大事了。 “我知道难以收场,所以我根本没打算收场。”江山笑了。 “您的意思是…………” “随便怎么说,我不会给那些日本鬼子有借口的…………” 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冲进门来的是王亚樵大弟子宣济民。 “什么事!?”王亚樵脸板起来了。“慌慌张张的不成体统!” 宣济民慌慌张张的说道:“聂家四小姐来找江先生。” “噢?”王亚樵略带趣味的看着江山。 “啊!?”江山一时有些手足无措:“我把她打发走了,再和研讨对付两个东洋鬼子的事情。” ………… 江山来到会客厅,那里站着一个柔弱的少女。 其实长得很不错,清丽的面孔配合柔弱的气质,很让人有种怜惜的冲动,可是眼神有些凶巴巴的。混搭起来之后,便散发着优雅的气质来。 她穿了一身素白的长裙,身上也没有多少装饰。她身上的贵族气质不是用金玉珠宝对出来的,而是有内心自然而然的发出来的。 他身材相当苗条,胸部也很丰满,简直就是二十一世纪平面模特那样的好体型。 “喂!我们今晚有过活动。一起去吧。” 聂四小姐这么说道。 “我没时间!” 江山迅速的回答,面无表情的拒绝。 聂四小姐以无法理解的呆萌表情看着江山。这应该是第一次被男性拒绝罢! 江山给聂四小姐一个后脑勺,然后一副很忙的样子,往门外走去。 “诶!诶!诶!?喂!” 聂四小姐对着江山的背影大喊,从没有尝试过这样的挫败。 江山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回到椅子上。 “那么,开始刚刚的问题吧。” “不对,等一下!你把聂四小姐打发!?这点时间,打个招呼也不够啊!”王亚樵惊讶看着江山道。 江山这样在外面转一圈就回来了,打个招呼的时间都不够吧。他在怀疑江山有没有去见聂四小姐呢。 “哈哈哈,你在说什么奇奇怪怪的话啊,不就是打个招呼嘛。要多少时间?”江山满不在乎的说道。 “喂喂喂……” 真是只是打个招呼啊?他怎么可以这么满不在乎的表情,对方可是聂家四小姐啊!上海滩谁不想和她攀上交情?有这样的机会谁会放过?真是不像一向表现精明的江山该做出的事情。 “江山!给我滚出来!” 聂四小姐觉得尊严受傉,已经追了过来! 王亚樵能听见略带愤怒的喊声。 江山烦躁的再次站起来,打开了门。 “喂,刚才竟然甩下我就走啊!现在还把我拒之门外——” “大小姐!你没有看到我很忙吗?请回吧!今天我没有时间陪你去玩!” 啪铛!门关上! 咔呛!再锁上! 王亚樵摇摇头,他竟然说出了对聂四小姐的盛情邀请,不应该拒绝的糟糕话。他甚至看到了在门被关上的刹那,门外聂家四小姐露出目瞪口呆的样子。 “……呐,难道说你拒绝了聂四小姐的什么邀请?” 王亚樵问着再次做进椅子里的江山。 江山立刻摆出委屈的样子:“九爷,我可是为你的事情才拒绝他的……” “我可不想承担聂家四小姐的怒火。”王亚樵连连摆手:“我的事情可以搁一搁。不急于一时呀!您还是先赴聂家四小姐的越会吧。” 江山很不爽的道:“九爷!你连杜月笙都不怕,怕她?” “我从不跟女人一般见识!” “……啊,是这样啊……” “……聂家在上海滩的影响力可比杜月笙,黄金荣直流强大太多。” 听着王亚樵小声的嘀咕,江山警觉的看过来。 “聂家四小姐的父亲是前清上海最后的道台聂缉椝,母亲是前清中兴第一大臣曾国藩的女儿曾纪芬。他们夫妇有十二个孩子,八个儿子,四个女儿。儿子多半是上海滩有名望的实业家,他们中有上海总商会会长、恒丰纱厂和大中华纱厂总经理聂云台;中国银行协理、中孚银行天津分行经理聂其炜;恒丰纱厂中期的总经理、实业家聂潞生;清末民初湖南武军司令官聂其贤;实业家聂其煐、聂其焌…………女儿们一个个也都嫁得体面,有的嫁给晚清军机大臣瞿鸿禨的儿子瞿兑之,有的嫁到湖南岳常澧道道台家………… 最重要的是,聂家四小姐有一个舅奶奶,是同盟会的老前辈,大姐大,孙中山先生见面了都要喊一声唐大姐!这位唐大姐,可是抽过宋教仁的耳光的火爆大姐头啊!” 江山恍然大悟。不畏强权的王亚樵会如此容忍聂家四小姐在安徽会馆如此胡闹,而聂家四小姐会亲自护送他来安徽会馆,原来还隐藏了这么一层关系? 这位唐大姐,江山也想起来了。 这位唐大姐作为同盟会中第一个女会员。比相继加入同盟会的何香凝大3岁,比鉴湖女侠秋瑾大6岁,所以,同盟会的会员都尊称她为“唐大姐 ”。 唐大姐可以说中国最早的一批女权运动者,在那个时代颇有影响力。 武冒起义时,唐群英回国奔走于长江流域,尽力革命事务。 是年12月,她与湘籍女同盟会员发起建立“女子后援”、“女子北伐队”,被推为队长。南京临时政府成立时,她作为“女界协赞会”的代表,受到临时大总统孙中山的接见,被誉为“巾帼英雄”,并荣获总统府“二等嘉禾勋章”。 辛亥革命以后,同盟会内一些人为了迎合封建势力的需要,取消了同盟会政纲中“男女平权”的内容,不让女子参政。由此,导致了一场全国性的论争。唐群英“慨以女权运动领袖为己任”,积极领导了争取“男女平权”的活动。她联络湖南的“女国民会”、的“女子参政同志会”等团体,在南京开会,决议成立“女子参政同盟会”。 在此期间,唐群英等先后五次向孙中山和临时参议院上书,请求于“宪法正文之内订明无论男女一律平等,均有选举权和被选举权”。但是,这些提案竟未被临时参议院接受。 唐群英被激怒了。她趁参议院开会之机,率领一群女子冲进会场,打碎参议院玻璃窗,踢倒警卫兵,造成轰动全国的“大闹参议院事件”。 后临时政府北迁。唐群英与湘籍女同盟会员等准备“联袂北上”,以便联络北方女界,要求参议院给女子参政权。对此,袁世凯极为忧虑。他公开反对“女子参政同盟会”北上。他在给国务总理的函电中,明确指出:“应准其举定一、二人来京,不得令其全体北上,以免种种窒碍。”唐群英等人不顾袁的软硬兼施,毅然北上,为“男女平权”奔走呼号。 当同盟会决议改组为国民党时,她质问主持改组工作的宋教仁:“此次同盟会合并,何以不告之女会员,擅由一般男会员做主?且合并之后,何以擅将党纲中‘男女平权’一条删去?”到会的女会员一致抗议党纲删去“男女平权”的内容。 就是那次,唐群英在盛怒之下,上台打了宋教仁一记耳光。 王亚樵和江山继续讨论着偏开很遥远的主题。 就在那时,从背后传来了咚咚的激烈的敲打窗户的声音。 江山和王亚樵都吓了一跳,一起看向窗外。 室内灯光幽暗,漆黑的窗户外面忽然贴上一张惨白的脸! 聂家四小姐居然像僵尸一样把脸贴在窗户上,死死地盯着里面看。 真是浪费了那么一张倾国倾城的脸啊! 第24章 运筹规划 一秒记住【.】,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室内灯光幽暗,漆黑的窗户外面忽然贴上一张惨白的脸! 聂家四小姐居然像僵尸一样把脸贴在窗户上,死死地盯着里面看。 江山和王亚樵都吓了一跳! 江山默默的转过头不去看,自言自语的低声道:“真是浪费了那么一张倾国倾城的脸啊!” 王亚樵一脸困恼的手扶眼镜,叹了一口气道:“确实是倾国倾城啊。反正是正常的男人一看见聂家四小姐,就会立刻色迷迷的趋之若鹜吧…………” “是啊!是啊!”江山连连点头应道:“我看她的身边最不缺的可能就是男人了…………” “不仅是她的外表,”王亚樵又叹道:“她的家世…………” “…………更是显赫的不得了!”江山打断了他的话,冷笑道:“这样的天之骄女,就是白富美啊!干脆去死了吧!” 江山干脆碰碰碰地敲击着圆桌。 “老弟啊!你为什么会生气啊?”王亚樵看莫名其妙生气的江山就像在看个白痴:“被这样厉害的女孩子追求,随便是那个男人,不应该感到无比的得意和幸福么。就像戏文里永远唱不完的穷书生和千金大小姐的故事一样,那个男人不会去幻想这样的故事发生在自己的头上?” “哈?”江山脸孔拉下来:“你是认真说的么?” “虽说幸福确实有些说过头了,老实说,你也确实能够感到得意吧。”王亚樵觉得江山简直就是得了便宜还卖乖:“难道说你看见《西厢记》和《游园惊梦》,即使没有开心,反而还会感到恶心么。” “去死罢!”江山实在想想不出王亚樵还如此的会yy:“这不过是戏文而已!” 这家伙果然没救了………… 江山穿越的第一件事就是搭上性命救下林家大小姐,换来的不过是两张500块的大钞!林家恨不得和他撇干净的意思表现的再明显不过了! 这就是这个时代的门户之间罢。果然是壁垒森严! “哼,”江山继续道:“总而言之,言而总之,那样白富美的上流女人怎么会想要我加入她们的社会呢。反正她肯定是来嘲笑捉弄我的罢。看起来,那‘刁蛮公主’好像性格很恶劣。” “她还在敲窗户呢……”王亚樵指着窗户说道。 聂家四小姐还在执着的继续拍着窗户的玻璃。 “先不论她性格是否恶劣,如此执着的聂家四小姐确定不是真心想邀请你加入她们的圈子里进去的么?” 江山的注意力也移向门外。 聂家四小姐依然像个僵尸一样把脸贴在窗户上,死死地盯着里面看。 “真是浪费了那么一张漂亮的脸啊。” 江山忍不住又重复一次感叹。 “干嘛呀…………”就这样对峙了一会,江山厌恶地打开了窗户:“吓人啊…………如果是这样的话,不过你可能要失望了。我从小什么都怕,就是不怕鬼!” “为什么那么欺负人啊!”半开着窗户,聂家四小姐似乎有些含泪地怒诉着:“本小姐明明都说了想邀请你参加我们的一个聚会了!” “如果你是来嘲笑我们的话就请回吧。”江山好像又准备关上窗户。 “我可不是来取笑的哟!”聂家四小姐极力地按住窗户,望着江山的目光纯净的像水晶,继续说道:“因为真心的很想和你交朋友才来的啊!” 纯纯的目光触动江山编织严密的心房,顿时,江山紧缩的眉头略有舒展,双手也不自觉的离开了窗户。 聂家四小姐趁势彻底打开窗户,大声地对江山叫着:“我也想要有个可以真心交往朋友啊!” “…………不要站在在窗外和我说话了,进来罢。” 江山咂了咂嘴巴,让她进来了。 “连杯茶都没有吗?你们就是这样招待客人的?” 目中无人地坐到沙发上的聂家四小姐,这样说道。 “…………泡茶的开水需要现烧,需要等一会儿。您将就着喝罢,现在这个时间只有凉茶招呼客人了。” 王亚樵拿着茶壶给聂家四小姐倒上一杯冷茶水。他觉得自己有点理解江山了。 “聂四小姐,”江山认真的看着聂家四小姐说道:“恩…………我刚刚是不是听错了什么?我好像听到你说什么‘我也想要有个可以真心交往朋友啊!’之类的话啊?” 聂家四小姐听了江山的话后,一个劲地点头。 “像你这样的千金大小姐,应该是一直被男生围着团团转的‘刁蛮公主’吧。”江山盯着聂家四小姐说道。 “谁‘刁蛮’了!”聂家四小姐立刻竖起眉头,不过马上又警觉的放终了下来,“你不理解呢。那样的家伙们不过只是仆人。我想要的是朋友。特别是异性的!不是因为我的外表,不是因为我的家世。即使我很丑,即使我很穷。即使哪一天我漂亮的容颜变老了,即使哪一天富裕的我穷困潦倒了,他还能够和我站在一起的朋友。” 聂家四小姐外表看起来很风光,其实她也很孤独的样子啊。 “…………我必须要有朋友!我再也不想身边全是那些喜欢我口袋里的钱的‘朋友’!…………每天看到的都是他们,已经够讨厌了!” 聂家四小姐愤愤地说着。 江山点点头:“…………如此说来,因为家世太强大,容貌太漂亮,找不到真正朋友的事情,偶尔也能听到呢。” “恩,”聂家四小姐也忍不住点点头:“没想到你这么快就理解了我的心思呢。既然是这样的,我们算是交心的朋友了罢!” 聂家四小姐微笑着说着一些意味不明的话。 为什么我变成和聂家四小姐交心的朋友了? 看着江山直愣愣的眼睛,聂家四小姐歪过头去摆出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 然后,聂家四小姐碰地击了一下掌:“好啦。我看你真有事情,我不打扰你了,我们明天见。” ………… 聂家四小姐风风火火的来,又风风火火的走。 江山正看着青春婀娜的背影款款远去,王亚樵开口了:“兄弟,现在回过头继续说怎么对付两个小鬼子罢?” 江山收回目光,干咳一声道:“此等小事,九爷谅必轻车熟路,已有善策?” 江山心里认为斧头帮在上海滩杀人放火的事情干得多了,应该比自己这个穿越客熟。 王亚樵却是淡淡一笑:“哥哥也尚无善策,才找你问一问呀!” 江山略微惊讶,想了一下子才回答:“要杀两个小鬼子,其实很容易。这事随便几个兄弟,几把斧头就可以搞定。但是,这样肯定是轰轰烈烈的闹得满城风雨,谁都知道是咱们斧头帮干的。因此,要杀两个小鬼子,必须做的天衣无缝,毫无破绽,不给小鬼子留下任何的把柄。” “怎么个才不会留下把柄呢?”王亚樵沉思着。 却听江山继续说道:“只要给日本人留下任何把柄,断然不可,因日本人找事的本事,难免一场的国战,不用我说,是大家都知道的。而我们中国当前的混乱局面,若要应付与日本的一场国战,前景很是不乐观啊!我也不愿意看到甲午战争的悲剧再次上演呀。” 王亚樵听至此,将身子向前一倾说道:“我之所虑正在于此――就现在这乱七八糟的局面,日本人打来,谁能上去跟他们死磕?只怕又是一个《马关条约》的耻傉留下,如之奈何?” “所以要策划一个技术含量高的暗杀!”江山满不在乎地将面前聂家四小姐没喝的冷茶水一口抽干,道:“――好好策划一下,让暗杀看起来像是一场‘意外’,比如说,小鬼子的家里厨房瓦斯气管老化,导致瓦斯泄露,发生爆炸,火灾。只要设计的巧妙,就是福尔摩斯来了,抓不到我们的把柄!” 收益于二十一世纪的天才的犯罪电影,江山表现出王亚樵这样的暗杀大王也无法比拟的邪恶。 王亚樵听到这里,已完全被对面坐着的年轻人征服,同盟会也是玩暗杀的老师傅了,还没有听说暗杀可以这么玩的。 王亚樵呆呆的凝视着黑沉沉的窗外,沉思着说:“只怕难以找到如此精明的人执行。而且我这安徽同乡会人多嘴杂,只怕稍有风声泄露,如此需要精密计划的暗杀方案,只怕前功尽弃。” “这好办!对安徽同乡会进行改组!中山先生都要改组国民党,我们就不能改组一下安徽同乡会!” 江山慨然说道:“我早就发现安徽同乡会组织松散,纪律性差,更不要说什么保密意识,而且队伍不够纯洁,投机分子特多,被吸纳进来的无聊人士就更多了,这些人在安徽同乡会出现危机的时候只会逃命,或者很干脆就叛变了。 安徽同乡会的入会手续很简单,只有说几句口号,再加上有人引介,甚至不需要考验期,更别说人事档案了。那些品格高尚、坚定的对安徽同乡会的事业会有很大的益处,但是那些投机分子和无聊人士就如同一颗定时炸弹。 因此,我们即使作出再如何精密的暗杀计划,要是内部有叛徒出卖我们,我们也只能去租界对着铁窗流泪了。 比如组织结构,如果我们能够在决定层和实际执行命令的工作人员之间,设置三层人员,或三个缓冲层。有这样的体系,任何问题也不可能追溯到顶层来。除非决策层叛变。” “好!”王亚樵兴奋得将圆桌重重一击,突然脸上光彩渐消,叹道,“只是现时尚不能办。” 江山盯着王亚樵,忽然觉得后悔自己说得太多了。 却听王亚樵又淡淡笑道:“改组安徽同乡会可不是一蹴而就的简单事情。” 江山也点点头。他原来所在的时代,只要一牵扯到改革的事情,必定是千丝万缕,剪不断,理还乱的麻烦。 江山心中忐忑,他真怕王亚樵风风火火的要他帮着改组安徽同乡会这件大麻烦事。 这可比起制定“意外”暗杀麻烦多多! 从理想回到现实,两个人都沉默了。 半晌,王亚樵才道:“你也累了,回房休息吧。咱们改日从容再议吧!” 江山暗自松了一口气,就在座椅中一揖道:“如此,兄弟去睡觉了!”便自起身辞去。 王亚樵扶着椅背站起来,望着江山离去的背影,忽然升起一阵莫名的怅惘:“在火车站就知道他辩才无碍,今夜看来他还很有一些个雄才伟略哩!即能够深谋远虑、运筹规划、又能够纵横捭阖,从而叱咤风云、扭乾转坤、经天纬地,其定能建立不凡之功业。只是…………聂家四小姐送他来的时候好像提起过,他对汪精卫邀请他参加革命很没有热情呀…………” ps:明明有这么多点击,为什么就没有推啊。光景在这里跪求了,您的推才是俺前进的原动力啊 第25章 经天纬地之鬼才 一秒记住【.】,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在黄浦江与苏州河交汇处,外白渡桥北堍东侧,是一座四面临街,钢筋混凝土和砖木混合结构的豪华6层大楼。 其西侧百老汇路对面是百老汇大厦,南侧隔苏州河与上海外滩建筑群相望,紧邻的黄浦路边,集中了美国、德国、日本、苏联等十余个国家的领事馆。沿百老汇路向东直到提篮桥,当年是英资和日资的轮船码头,如公和祥码头、汇山码头。 此楼风格为当今流行的欧洲新古典主义式样,拥有繁复的大弧形拱窗以及成排的爱奥尼立柱,灰色外墙,转角处屋顶上建有塔楼,拥有维多利亚时期的回廊式中庭,采用开放式的天窗进行上采光。 这是此时上海滩最豪华的西商饭店,也是中国及远东最著名的饭店之一。 礼查饭店共设有客房200多套。礼查饭店的历任经理大都有过做船长的经历,所以该饭店的许多设施都仿照船上的式样,如饭店的走廊,油漆得好像客轮上通向睡舱的通道。 江山陪着聂家四小姐聂琪碧走进底层的大厅。 这里极为宽敞,整个大楼装饰考察,也极为气派豪华和富丽堂皇。 “今天是星期天呢?还是不一般公司行号发薪水的日子?”江山以感慨万千的表情注视拥挤的饭店大堂,嘴里滴滴咕咕的说。 聂琪碧无意识地说道:“你为什么有这么奇怪的疑问?” “奇怪?”江山像是感到有些困惑般地搔了搔头发,“奇怪的应该是这家饭店的餐厅却十分拥挤罢。” 客人很多,最多的还是外国人。 “实在抱歉。”一个金发碧眼的外国人用带着苏北口音的中国话说道。他穿着燕尾服,好像是餐厅领班一类的,他脸上带着兴奋的表情道歉:“今天客人特别多…………” “没有空位吗?”聂琪碧大小姐把不满的表情完全表现在脸上和说话的声音里。 “这些空位都是客人预约的,他们很快就会来。预约的客人很多…………”领班的态度依然很客气,但是言外之意是没有先预约的人是不能进去的。 “四小姐。”江山碰了一下聂琪碧的手臂。这个旁若无人的在这个时代属于轻薄的动作,看起来是那么的自然而又亲密:“既然客满就算了,到别的地方去吃吧。” “可是…………不,等一下。”聂琪碧的大小姐脾气又上来了,以一付评头论足的目光打量着这个洋领班,语气变得冷淡起来,“我就不相信!哼!” 江山稍稍皱起眉头,还是犹豫道:“我觉得,还是下次再来这里好了。” “不,我就不相信有生意他们还不做!”聂琪碧双眼发光,略带兴奋地说:“江哥,可以到外面等一下吗?” “可以是可以。”江山耸耸肩膀,“可是,为什么呢?” “这里的事你不要管,交给我来处理。”聂琪碧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挺着胸膛,以冷淡的声音回应着说道。 “好吧。”不过江山却似乎突然想到什么事情般,露出一付忧心忡忡的模样:“我就在外面那个椅子等你。” 聂家四小姐走出餐厅。 大饭店的一楼有五、六家餐厅,中央正好形成空敞的前厅,有几把十分漂亮的椅子摆在那里,江山选了一把椅子安静地坐下。 就在这时候,有一群女孩子闹哄哄地朝这边走来。 虽说是一群人,其实只有五个人,但那种热闹劲儿,抵得过十个大人。 她们看起来全像是富家小姐,身上穿的衣服虽不华丽,却可以看出是质料相当高级的服装。 江山一眼觉得这一些人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无拘无束。 很快,聂家四小姐轻快地走了出来,说:“好了耶!我们进去吧!” 江山问道:“不是已经客满了吗?” “我让他们想办法。”聂琪碧显出得意的样子。 “你一定是抬出了大小姐的身份吧!”江山故意瞪着聂琪碧四小姐。 “嗯,没那种事。只是我不小心给我爸爸打了一个电话,又不小心让他们经理听见了而已嘛!”聂琪碧可爱地吐了吐舌头。 “你啊!”江山的声音中不知不觉就带上了愉快的语调,笑道:“又把你老爸搬出来吓别人。” “知道了。”聂琪碧一面说着,一面捅了捅他。 “好了,那么进去吧!”聂家四小姐拥着江山往前走。 进到餐厅里,一位像是这里的领班亲自为她们领路。 “很抱歉,位子太靠里面了。” “不,”江山稍稍皱起眉头,不等聂家四小姐:“没关系。” 聂琪碧对这个环境稍稍皱起眉头:“喜欢吃什么就点什么吧!” “好,那我就不客气了。”勉强接受了聂家四小姐的意见,深呼吸好几下后表情差不多。 点完菜以后开了一瓶葡萄酒。 “王九光先生那儿不要紧吧!” “为什么这样问?”江山叹了口气…… …… 就在同一时刻,安徽会馆来了一批特别的客人。 王亚樵听说孙中山先生带着人来看他,他立刻放下手头整顿安徽同乡会的事情。 王亚樵一进大厅,见到孙中山先生便笑嘻嘻道:“中山先生,正想找你呢。我这里有一篇精彩的文章,您瞧瞧!” 说着从袖中取出一份卷筒儿双手递过去。 “是什么?”孙中山微笑的接过来,随意的问道。卷桶儿放在桌上慢慢的展开看了,卷首浓墨重濡、黑大粗鲁,歪歪扭扭的七个字“安徽同乡会章程”赫然入目,不由双眉一挑,说道:“这字好丑!” “字虽丑,却是一篇好文章。”王亚樵忙道,“这篇文章的作者是江山,您应该认识,可以说是有经天纬地的鬼才啊。我软磨硬泡的好久,才得到这篇文章…………” 孙中山其实看到这丑得一塌糊涂的字就已经没有看戏去的欲望了,但一听是这篇文章的作者是江山,他忽然想起在酒馆的那次偶遇。他虽然年纪青青,却总也真知灼见,一鸣惊人………… 就这样,一边听王亚樵絮叨,一边展卷细读。他看得入了神,在取杯饮茶时,竟将手插进了茶盅里头,烫得手一缩,遂笑道:“果然,字虽然丑了点,还真有几分经天纬地的才气。――来,来,兆铭,你也来看看,念给大家听听。” 听孙中山这么一说,跟来了那几个同盟会元老忍不住好奇这纸片的内容了。 汪精卫忙小心翼翼接了,轻声读道: “…… 第x条、挺进会的最高纲领是推翻君主专制政体,实现资产阶级民主共和国 第x条、认真学习领会孙中山先生“三民主义”重要思想,学习社团的路线、方针、政策和决议。 第x条、会员必须全心全意为社团服务,不惜牺牲个人的一切,为实现“三民主义”奋斗终身。 ……” 念至此处,汪精卫缓了一口气,见孙中山脸涨得通红,背着手来回踱步,以为他生了气,便住了口。 却听孙中山厉声道:“这么好的文章,他敢写,你倒不敢读?念!” 这篇文章,其实真正触动了孙中山的心灵。 早前,二次革命的失败,给孙中山以很大的触动,他花很大的精力,认真总结革命失败的经验教训。他认为革命的失败,非袁氏兵力之强,乃同党人心之涣散,意见之分歧,步骤凌乱,党魁则等于傀儡,党员则等于散沙,既无团结自治之精神,复无奉令承教之美德。特别重要的是国民党在二次革命中,号令不能统一,事党魁未能服从。他特别责备黄兴,自辛亥革命后,许多作法违背他的意愿。正因为这些原因,革命才遭致失败,为了重新集结革命力量,孙中山决定另组一个党,以重新焕发革命精神,这个党要忠于革命领袖。孙中山决定把国民党改组为中华革命党。 孙中山规定:志愿参加中华革命党者,必须有志于革命救国,为国民谋自由平等,必须各具誓约,必须服从党魁一人命令,并须在誓约上用中指按上指印,以志矢忠,为挽救祖国,牺牲一切。 黄兴、李烈钧、柏文蔚、陈炯明、谭人凤、熊克武等人都不同意这样的做法。他们认为袁世凯镇压“二次革命”得逞,其势力正如日中天,须缓待时日,待机而动。他们对孙中山等积极组织新党,亟谋在国内迅举义帜,以推翻袁世凯专制统治,抱反对态度,被称为“缓进派”。 黄兴等人认为,逃亡日本的党人,都是被袁世凯所通缉的,不应在这个非案时期对他们严格要求,而应该在现在的基础上,发展和巩固反袁力量。黄兴等对党员入党必须服从党魁一人命令表示异议,认为党员入党并非为某一领袖服务,而是效力于革命事业。入党要在誓约上按捺指模,是对党人人格之侮辱。 孙中山对党员必须服从党魁一人解释说:“此次组织,其所以必誓服从弟一人者,原第一次革命之际及第二次之时,党员皆独断独行,各为其是,无复统一。识者论吾党之失败,无不归于涣散,诚为确当。即如南京政府之际,弟为总统,乃同木偶,一切皆不由弟主张。关于袁世凯受命为总统一事,袁氏自称受命于隆裕,意谓非受命于民国。弟当时愤而力争之,以为名分大义所关,宁复开战,不得放任,以开专恣横行之渐。乃当时,同志咸责备弟,且大为反对。其余建都南京,乃饬袁氏南下受职两事。弟当时主张极力,又为同志反对。第二次革命之前,有宋案之发生,弟当时即力主开战,克强不允,卒迁延时日,以致于开战即败。可知不统一服从,实无事不立于败衄之地位。” 为了筹建中华革命党,孙中山17次召集会议,讨论建党方案和原则。黄兴等人坚持自己的观点,并请人婉劝孙中山改变自己的主张。 最后终演变成国民党的分裂惨剧! 但是孙中山的坚持,今天依然没有改变! 汪精卫提高嗓音,继续朗声诵道: “…… 第x条、坚持革命和社团的利益高于一切,个人利益服从革命和社团的利益,吃苦在前,享受在后,克己奉公,多做贡献。 第x条、严格保守社团的秘密,执行社团的决定,服从组织分配,积极完成任务。 第x条、为了保护革命和社团的利益,在一切困难和危险的时刻挺身而出,英勇斗争,不怕牺牲。 第x条、申请入会须提交书面申请,必须有两名正式团员作介绍人,经过预备期的考察,才能成为正式党员。 ……” 在章程最后部分还注明:‘叛会者誓追杀到底’。 中华革命党因为这些比较独裁的条款而干不下去解散了,现在江山又整出一个更加独裁的章程来了。 汪精卫读完,不由悄悄拭了一把头上渗出的汗珠。底下人,一个个交换着眼神。 孙中山听他读完,取回策卷,自己又细阅一遍,喃喃说道:“句句金石之言!这比起中华革命党的章程还要完善。国民党要改组,缺的就是这样的人才!” 汪精卫不知他说这些是什么意思,他刚刚下令解散了中华革命党,然道又要把国民党改组成一个新的“中华革命党”吗? 汪精卫只好答应着:“是。就是宋教仁在世,也不过如此了吧。” “你说得对。”孙中山一边将策卷递回,一边说道,“我就要这样的经天纬地之鬼才,你要设法留住他。” 第26章 敌与友(上) 一秒记住【.】,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江山用心虚的眼神搜索着餐厅。到了这个地步被人撞上也无所谓了,不过,礼查饭店这个地点不得不让人忧虑。这家大名鼎鼎的礼查饭店是上海滩上流社会的乐园,聂家四小姐有不少老朋友和亲戚都是上海滩上流社会圈子里的人,很难说在这儿不会碰上他们。 若是聂家四小姐在的饭店里碰见他们,还真不知道找什么理由来敷衍——夜晚与女性单独吃饭,不能不让人起疑心。 江山从来没有这么担忧过,坚强与软弱在心里搏斗着…… 与之恰恰相反的是聂家四小姐,她姿态优雅地端坐在那里,凝望着窗外的夜色。她的侧脸上,显现出无论发生了什么事也不为所动的自信与沉着。 夜色衬托的玻璃窗使餐厅的内景一览无余,连近处客人的相貌都清晰可见。 江山呷了一口葡萄酒,假装不经意的向聂家四小姐问道:“有什么认识的人吗?” 聂家是上海滩的豪门,所以,在这里来玩的熟人应该很多,可是聂琪碧看都不看,干脆地答道:“好像没有什么认识的人。” 从一进礼查饭店直到现在,聂家四小姐始终没有一丝怯懦之态。 “你好像经常来这里?” “你是说我吗?” “我看你对这里挺熟的……” 聂琪碧端着酒杯,芜尔一笑:“租界比华界好玩呀。” “你对租界的看法就是这样?” “租界有自由的空气。就是中山先生那些革命伟人来上海,也是住在租界里呀。” 江山知道这些豪门贵女看到的只是租界的表面,可是听她这么一说,还是不免有些失望。 鸦片战争以后,在政治上,中国不再是一个完全独立的主权国家,领土与主权的完整遭到严重破坏,司法和行政的统一不复存在。领事裁判权作为一种政治性的侵略,不仅严重破坏了中国法制的独立性,同时也是外国侵略者在华攫取各种经济特权和巩固各种既得利益的重要手段。享有治外法权的在华外国人,可以恣意妄为而不受中国行政法律的管辖和制裁。尤其是在这种治外法权庇护下的“租界”,更无异于“国中之国”。 一瞬间,在江山的脑海里浮现出李老头儿哭诉的情景。 “你不觉得租界这种存在本身就是国耻吗?” “可我觉得租界的人们生活的比租界外面的人们要幸福。” 江山想说李老头儿的悲剧故事,又怕说教过了头,至少这会儿不宜谈论这个话题。 这时,侍者过来给他们添满了葡萄酒,服务生端来了做好的菜,烤得外焦里嫩的牛排。 聂家四小姐看起来非常喜欢法国料理独特的清淡口味。 “我不客气啦。” 她感觉肚子饿了,说完就吃了起来,她使用刀叉的姿势十分地道而优美。 “真好吃啊。” 聂家四小姐专注于美味的料理,一副天真烂漫的样子,江山看着她,那个沉重的话题更加无法继续了。 聂家四小姐完全不知对面这个男人在想什么,香甜地吃着。 江山把费了好大一把劲,才切下来一块牛排,放进了嘴里。 人生第一次吃法国牛排,却是在一百年前的世界! 吃完饭已过九点,总共喝了一红、一白两瓶葡萄酒。 聂家四小姐不胜酒力,从脸颊到胸脯都微微泛红,醉眼迷蒙的。 从餐厅出来。聂家四小姐提议道:“去外面走走吧。” 走在白度桥上,车如流水,人如织。 “空气真清新啊。” 聂琪碧任凭夜风吹抚着秀发,深深吸了一口气。 江山也随着做起了深呼吸,恍然觉得和这个逆流百年的世界愈加贴近了。 “租界的繁华简直就是畸形的奢靡啊……” 正像江山所说的那样,上海滩的繁华仿佛是一场奢靡的畸梦,注定会成为江山穿越后一个新的梦想的起点。 ………… 江山回到安徽会馆,孙中山他们正等着他。 孙中山笑着说道:“我们已进来了多时,方才看了先生写的《安徽同乡会总章》,写很好。我们也有一些问题,想要请教一下。” 江山一听说孙中山有问题要问他,心里就慌了。根据以往入少先队、共青团的经验,江山努力在回忆中修改出了二十一条《安徽同乡会总章》已经把他那一点点内瓤榨干了,可经不起革命伟人的一问了。 “先生想问什么,我都知道。”江山立刻摆出一副诸葛亮的神棍样子说道。他那里知道孙中山会问什么。不过正是因为无法控制孙中山的问题,所以他才不能给孙中山乱提问的机会。他只好用话把他们先唬住。 “你说说看?”孙中山到是来了兴趣。 王亚樵等也都好奇的盯着江山。 江山眼珠子转动,说道:“谁是我们的敌人?谁是我们的朋友?这个问题是革命的首要问题。” 孙中山听了摇着头笑问:“这也算是个问题?” “谁都知道的问题。”王亚樵笑道。 “这可是个很严肃的问题,必须认真对待的问题。”江山看着并不在意的孙中山和王亚樵他们,大有深意的笑道:“中国过去一切革命斗争成效甚少,其基本原因就是因为不能团结真正的朋友,以攻击真正的敌人。此次中山先生举旗护法,可曾好好的研究,谁才是可以真正团结依靠的朋友,谁才是真正攻击消灭的敌人?” 王亚樵听了脸上不禁变色。南下举旗护法一直还在秘密筹划当中,江山什么时候知道的。他转过脸朝孙中山看看,见孙中山专心致志地听讲,并无它色,便放下心来。 江山笑道:“革命党是群众的向导,在革命中未有革命党领错了路而革命不失败的。我们的革命要有不领错路和一定成功的把握,不可不注意团结我们的真正的朋友,以攻击我们的真正的敌人。我们要分辨真正的敌友,不可不将中国社会各阶层的经济地位及其对于革命的态度,作一个大概的分析。” 江山端起刚斟上的一杯热茶,越发红光满面,笑道:“便以中国社会各阶层的收入高低和社会地位这事来分析,大略可分为六大阶层。” 孙中山听得有趣,也吃了一口热茶问道:“中国社会六大阶层的情况是怎样的呢?” 孙中山好像已经忘记当初的问题。 话头果然在不知不觉的引导到了江山想要的地方。 江山放下茶杯,微微一笑,道:“一,地主和买办。辛亥革命后,军阀和官僚代替原来清王朝的皇室和贵族,成为全国最大的地主。商人、高利贷者和工业资本家也纷纷大量购买土地。随着这些新兴地主的出现,土地占有呈现更加集中的趋势。这些大地主和官僚买办资本是依靠反动的国家政权和外国帝国主义势力而发展起来的,作为帝国主义垄断资本的附庸而存在,其生存和发展,是附属于帝国主义的。这些阶层代表中国最落后的和最反动的生产关系,阻碍中国生产力的发展。他们和中国革命的目的完全不相容。特别是大地主和大买办阶层,他们始终站在帝国主义一边,是极端的反革命派。其政治代表是南北各派系军阀。” 江山暗指孙中山所依靠的滇、桂军阀,这些西南军阀虽然多少带有一些资本主义的特征,但其总体上并未脱出封建买办军事集团的窠臼。他们在帝国主义者的策划下,很快就同北洋军阀妥协,转而排斥和打击孙中山的护法革命的。 只是孙中山依然微微笑着,并没有领会江山的好意隐晦提醒。 江山无奈幽幽叹息一声,继续道。“二,中产阶层。也就是民族实业家。民族资本是中国资本主义经济中的中小资本,同帝国主义势力联系较少,发展十分缓慢。辛亥革命后,民族资产阶级的社会地位有了明显提高。南京临时政府不失时机地颁布许多有利于振兴实业的政策法令,在一定程度上消除了清政府时期束缚民族资本发展的障碍。与此同时,在革命势力活跃的上海、湖北、福建、广东、浙江等地,地方政府也制定一些保护民族工商业发展的政策,为民族资本的发展营造了有利的氛围。因此,民国这几年出现了前所未有的兴办实业的热潮。 民族资本主义虽然有了某些发展,但在整个社会经济中所占比重很小,在帝国主义、封建主义和官僚买办资本的多重压迫下,它没有也不可能成为中国社会经济的主要形式。 他们对于中国革命具有矛盾的态度:他们在受外资打击、军阀压迫感觉痛苦时,需要革命,但是当他们感到革命对于其欲达到大资产阶级地位的阶级的发展感觉到威胁时,他们又怀疑革命。他们革命骑墙派,政治代表就是梁启超为首的研究系。” 听到这里,孙中山已笑不出来,终于体会到了其中况味。 江山搜骨刮肠,把从小学到大学学的半调子思想政治学问全部压榨出来,才给孙中山他们上了这一堂阶级分析课。 “……此外,还有数量不小的游民无产者,为失了土地的农民和失了工作机会的手工业工人。他们是人类生活中最不安定者。他们在各地都有秘密组织,如闽粤的“三合会”,湘鄂黔蜀的“哥老会”,皖豫鲁等省的“大刀会”,直隶及东三省的“在理会”,上海等处的“青帮”都曾经是他们的政治和经济斗争的互助团体。处置这一批人,是中国的困难的问题之一。这一批人很能勇敢奋斗,但有破坏性,如引导得法,可以变成一种革命力量。 综上所述,可知一切勾结帝国主义的军阀、官僚、买办、大地主以及附属于他们的一部分反动知识界,是我们的敌人。广大贫苦的农民和工人无产者是我们革命的主力。一切半无产阶层、小资产阶层,是我们最接近的朋友。那动摇不定的中产阶层,其右翼可能是我们的敌人,其左翼可能是我们的朋友――但我们要时常提防他们,不要让他们扰乱了我们的阵线。” 众人先是抱着不过如此,姑且听听,后来却又不知怎的就听得入神了。 半晌,孙中山才笑道:“先生将中国社会各阶层的经济地位及其对于革命的态度划分的阶层,真可谓是真知灼见!” 汪精卫也笑道:“听先生此语,倒令人大失所望。酒吧论战之时不过是认为桂系陆荣廷和滇系唐继尧不可凭侍,却可利用。几天不见,现在却把他们升级为敌人,岂不是前后矛盾?” ps:抱歉,欠两章了。为了表现道歉的诚意,今晚还有一更。就是时间会有点晚 第27章 敌与友(下) 一秒记住【.】,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江山看完了第四份报纸后,便靠在椅背上,把目光投向了撒满阳光的窗户。 无事可做的江山抽上一支烟,然后把目光转向了那扇窗户。阳光辉映的高楼那边,云彩呈现出两条平行线,就像用刷子刷出来的一样,浮云的最前端仿佛是一个井字形的无线。 眺望着这寂静的天空。江山脑海里又浮现出了汪精卫俊逸的脸,耳边仿佛听到了他那隐藏着不屑的质疑声。 江山当时面对汪精卫的质疑,没有作出任何的回应,在别人看来就像是认输了。 江山当然是雄心壮志,有气魄也有手腕,汪精卫将他贬得一文不值,他反而不想去和他争辩了,历史会证明谁对谁错的。 孙中山邀请他南下参加护法政府的事情,他也拒绝了。 江山觉得现在必须和孙中山保持距离,是因为他的政治观念和孙中山等人有很大的分歧。在军事问题上,在农运问题上,他跟孙中山等人都有着很深的矛盾。 孙中山依靠西南军阀夺取政权当然是白日做梦,但是农民起义在中国历史上成功的例子还是屡见不鲜的,共和国开国领袖的那一套战略也都是建立在农民起义的理论基础上的。 江山当然对孙中山那股知识分子的酸腐劲很不屑了,所以他跟他们是肯定尿不到一个壶里的。 当然,江山在面对汪精卫质疑是保持沉默的原因是,他不会在大庭广众之前指责孙中山先生的革命路线的错误,甚至私下会谈也不会,他对孙中山先生的态度就是敬而远之,不置可否――典型的外交态度。 江山是个懂得保护自己的人,虽然他内心对孙中山先生的领导的革命很不屑,但是他明白目前苏联的地位不可撼动――不管犯了多少错误――对于自己无力改变的事情,江山从来都不会有任何表示。 在现代职场上摸滚打爬的经历,使江山在政治斗争上表现是很成熟的,他宁愿自己被边缘化,也不愿意给那些个的当权派任何口实,在缺乏力量的时候,他也只会做些诸如与陈一枝论战这样无关痛痒的事情。 什么叫城府?这就叫城府。 虽然孙中山号召力还不错,刚打出旗号,就有人响应了,西南的几个老总尤其热心。孙中山把西南六省看作是“民国干净土”,认为“默观时势,江河流域已为荆棘之区。惟西南诸省拥护共和,欢迎国会”。 江山当然认为这是无稽之谈! 护法运动虽然反对篡权窃国的北洋军阀,但是没有触及中国民主革命的根本问题,对广大群众仍然没有多大号召力。孙中山就凭所依靠的滇、桂军阀,想要推翻段祺瑞的反动统治简直是痴人说梦,但是江山委婉的给予暗示之后,孙中山并没有接受这个好心的提示,他也不会去犯颜直谏,横竖反对也没有用。 现在的孙中山,确实还无法分清革命的敌与友。他愤怒地指责所有南北军阀都是“一丘之貉”,那要是一年之后了。 ………… 江山凝望了一会儿秋空中飘浮的白云,思绪随之浮云飘荡不知去向了何处,忽然站起身来。他从房间出来,经过走廊,打开了通往楼梯的那扇门,走了进去。 ………… 就在这个时候,安徽会馆里离江山所住院子不远,东边的里安徽会馆的议事厅里,也有六个人在愁对灯火。 领头的是胡抱一,是跟着王亚樵的资格最老的部下,他坐在椅子上,看着斧头帮巨头之一余立奎、大律师李次山、老部下方振武、斧头帮新晋的红人胡宗南,他们一个个如庙中菩萨,或端坐不语,或闷头抽烟,连戴春风这等足智多谋的小滑头也在沉思不语。 方振武由不得心中焦躁:“你们倒是说呀!终不成就让九爷真个跟着孙大炮南下?” 座中胡抱一资格最老,地位也最高,年纪也最大,人称胡二爷。看大家都不吭声,他叹了口气说道:“看来非去不可了。孙中山号召:‘锄杀非革命手段,只有唤起民众,发展国民武装,才能彻底推翻北洋政府。’九哥是真的被打动了。” 坐在角落的余立奎一脸怒容,啐了一口道:“咱们在上海滩刚刚闯出一点名堂,孙大炮一句话,九爷就把这些辛辛苦苦打下的基业丢下不要了吗……” 话犹未完,胡抱一便截住了他:“这是什么话?光发牢骚有什么用?九哥决心已定的事情,九头牛也拉不回的。现时还是想一想下一步的事吧!上海滩的基业是肯定不能丢弃!” 和余立奎挨身坐着的胡宗南见余立奎脸上有些挂不住,欠了欠身子说道:“据兄弟看,九哥这一去,必会对上海的事情有安排,会长定是那个新来的江山无疑。” 这真是出语惊人! 但屋里人都知道,新晋红人胡宗南很有一下谋略,而且他素来消息灵通,事不三思不开口,当然不会打妄语。 大律师李次山身子向前一倾,问道:“怎么见得呢?” 胡宗南压低了嗓音答道:“这都是九哥的自己话,江山有经天纬地之才,而且这次处理李老头儿的事情和协助改组斧头帮事务,也是颇见其才能。有他统领斧头帮,必能使斧头帮在上海滩屹立不倒,甚至发扬光大!” 一说到江山,大家便都不言声。这个人,也是使纵横无忌的斧头帮在上海滩第一次吃鳖的人。 王亚樵现在简直拿他当神仙敬,改组斧头帮的事务里,端的说一是一,说二是二!坐实了胡宗南的话,斧头帮的新会长必是江山无疑了。 胡抱一默谋了一会儿又道:“咱们何妨再问个端底!” 一语未终,余立奎便一句顶了回来:“你有什么好问的,这次南下,你我是逃不了的?” 这一说大家立即又无话可答了。这次南下,那些人去,那些人留,正是他们最关心的。 这次南下护法,要么跟着孙大炮一飞冲天,要么跟着孙大炮一败涂地。 像胡宗南这样的新晋红人是很想南下博一把的,但是余立奎这样的老江湖,觊觎的却是这个留守上海滩的斧头帮会长的位置。 好一会儿,余立奎鼻子里又哼了一声,说道:“这倒好,斧头帮的新会长是个外人!” 胡宗南冷笑道:“什么外人不外人,当了会长,就不是外人了。何况这个会长的位置,是能者居之!” 胡宗南虽然没有和江山有交往,但是对江山的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能力还是很敬佩的。 余立奎最瞧不起这个浙江的教书先生胡宗南,当即顶了一句:“你这叫不经之谈!” 胡抱一见他二人又要抬杠,厌恶地说:“不要这个样子,都是一起出生入死过的兄弟,不要叫外人看我们的笑话!” 二人听了别着头不说话。 屋子里吧嗒吧嗒的抽烟声,显得空气愈加压抑和郁闷。 半晌不语的戴春风抬起一张清秀的脸,丢下只剩下短短一截的烟头,活动了一下身子道:“既然九哥的心意已定,我们再等着瞧瞧吧,我料九哥会有妥善安排的。” 他是这群人中年岁最小的,但却是他们中最有耐心的。 第28章 勇于背负的责任(上) 一秒记住【.】,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江山凝望了一会儿秋空中飘浮的白云,思绪随之浮云飘荡不知去向了何处,忽然站起身来。他从房间出来,经过走廊,打开了通往楼梯的那扇门,走了进去。 “先生!” 江山正满怀心思的想着孙中山的事,听闻这突然的声音实实在在吓了一跳。 转过身来,看到的是这几天照顾他起居的小丫头,正笑意盈盈看着他。 “你是故意是不是?”江山露出邪笑,开始揪她的小辫子:“你说,是不是?” “哎呀,哎呀!不敢了,不敢了。”小丫头手忙脚乱的护着花了一个早上精心打扮的辫子。 虽然眼前这个年轻人是安徽会馆出出入入的革命巨子们非常敬重的先生,但却平易近人。看到心不在焉的他,捉弄一下也是和平常的事。 “您这是去哪里?”小丫头整理的已然乱糟糟的辫子。 “去送个朋友。”江山甩着走开了。 周飞飞昨天送信来,告知他今天就要走了。 江山想去送送他。 小丫头跟到门口。 “让小黄浦拉您过去罢。”小丫头熟练向门口停着的一辆黄包车招招手。 “来啦!来啦!”拉黄包车的小伙子麻溜的拉着车跑过来。 “不用了。”江山眉头微皱,摇头道:“我自己去就好了。” “上来吧。没事。”小黄浦非常体贴的说道:“我是拉包月的。不加钱…………” 没等小黄浦说完,江山已经大步往前走去。 “唉…………”小丫头望着江山的背影着急。 她知道江山身上有钱,而且还是一笔巨款。不坐黄包车肯定不是缺钱! “姑娘放心。”小黄浦急忙说道:“我去!我去!” 小黄浦看到着急的都说不出话来的小丫头,赶紧提车追向那个背影。 “等等!江先生!”小黄浦冲着江山的背影喊道。 小黄浦甩开两条腿很快就追上来了。 “江先生,您这是为什么呀?”小黄浦非常不解的问道。 江山看着满天大汗的小黄浦,这样炽热的天气,都是满天大汗。 江山沉吟道:“因为我不坐人力车。” “啊?这可怎么办?这让我怎么回去交差?您就坐上来吧。”小黄浦到最后几乎是苦苦哀求了。 “那有你这样的?我说不坐就不坐。”江山异常厌恶的甩着手,但是在看到小黄浦为难样子,只好说:“这样吧,你只管前面带路就好。” “唉!”小黄浦明显送了一口气。 小黄浦相看怪物一样看着有黄包车不坐非要走路的江山。 没走两步,小黄浦还是忍不住心里的好奇问道:“那电车坐吗?” 江山好笑道:“电车当然坐。火车、轮船我都坐。如果不用这些东西代步,你就依靠11路能走多远?” 小黄浦并没有期待回答,却想不到江山如此平易近人,就这样跟他聊了起来。 “11路?”小黄浦没听明白。 “两腿腿!”江山晃荡着右手两根手指,模仿着人类直立行走的样子。 小黄浦会心的笑了。 小黄浦又问道:“这些车都坐。为什么就不坐人力车呢?” “拉车的应该是牲畜,而不是人力。人力车是社会文明的一种倒退。把人当牲畜使用的人力车是对人格尊严的侮辱。”江山耐心向小黄浦解释道:“我什么车都坐,就是不坐人力车!这是我的信条!” “信条?”小黄浦眯着眼睛,舔舔嘴唇:“我只知道金条!” 江山停了下来,转身看着靠老黄包车混口饭吃的小黄浦,眼睛复杂难明,想了想,最后语重心长地说道:“有时候,我们这信条啊,不那个金条更值钱,更有用…………” 小黄浦也很认真的听着。一直守在安徽会馆门口的他知道,最近进进出出的很多大人物都是来听江山说话的。而现在江山竟然如此认真的在跟他说话。这样的大人物都尊敬的博学多才的先生,没有因为他只是个老黄包车而就轻视他,对他的这么多问题还是有问必答,而且是如此认真的答复,他真是受宠若惊了。他觉得即使听不懂,也不能辜负先生的心意,也要非常认真的去倾听。 “…………等将来我们国家强大了,就会有电车,有汽车,这种把人当牲畜一样使唤的侮辱人格尊严的人力车就自然会慢慢的消失…………” 江山做着未来的美好畅想。 小黄浦听说人力车会消失,就像丢了铁饭碗一样紧张。 “那还且这呢。”小黄浦撇嘴笑道:“那我们喝西北风去?” “为什么你非要拉这个黄包车呢?”江山恨铁不成钢的说:“你难道没想过去开电车?开火车?开轮船?” “我的爷!”小黄浦翻个白眼,说道:“谁不想呀?可我斗大的字不识一箩筐。人家凭什么让我去开?” 江山感觉到了小黄浦的抵触情绪,还是耐心的说道:“不识字,就学呀!没有谁天生就会写字的。” 小黄浦自嘲道:“我要有钱上学,还会来拉黄包车?” 江山低头沉思一下,说道:“你要肯学。我可以教你!” “不,不,不。”小黄浦立刻摇头像是波浪。 “哟!大哥!”背后突然有人说道:“大哥走的教育救国的道路吗?” 江山回头看时,正是玉树临风的周飞飞。 他正提着那个巨大的行李箱,一路走过来。看来他也是准备走去码头。 江山淡淡一笑,说道:“教人学问,我没这个大能。但是教人识字,我还是勉勉强强。我主要是看他不争取的样子就不顺眼!人怎么能够自甘沉沦,不思进取!子曰:三军可夺师也,匹夫不可夺志也。” 接着他又对周飞飞和小黄浦说道:“意志之强者,对于己身,则能抑制情欲之横恣;对于社会,则能抵抗权势之压迫。道德者克己之连续,人生者不断之竞争。有不可夺之志,则无不成矣。” 周飞飞露出凝重的神情,非常专心听着,只差不拿出个笔记本记下来了。 不过这个时候,小黄浦完全听不懂了。 “临难毋苟免,见危授命,乃意志之强者,同于良心之强之状态也。古来殉道者,宁死而其志不可夺也;反对之者,但能残虐其身体,不能羁束其灵魂。其志事虽暂挫于一时,而前仆后继,世界卒大受其影响。” 江山这段说罢,无声叹息了一下,又继续道: “近世教育学者之说曰:人居于一社会,当为其社会谋利益。若己身之利益与社会之牺牲。虽然,牺牲己之利益可也,牺牲己之主义不可也。不肯抛弃自己主义,即匹夫不可夺志之说也。” 江山和周飞飞算是打开了话匣子,一发不可收拾,可怜小黄浦一句话也听不懂了。 江山讲到修身时又说:“吾无过人者,惟于坚忍二字颇为著力,常以久制胜;他人以数年为之者,吾以数十年为之,不患其不有成就也。余尝谓天才高者,其成就或反不如天才较低者之大,要视其坚忍之力如何耳…………” 周飞飞正听得津津有味,码头却到了。 小黄浦听不明白。 江山拉着就要上船的周飞飞说道:“凡办一事,须以全副精神注之,始能有成功而不至失败。人之精力有限,故任何事不可过多;任何事过多,则神散而力分,必至事事均办不好。凡人欲在社会建功立业者,宜深谋远虑,动之万全,不可孤行己意,不顾利害。凡办事有一定之顺序,吾人当按顺序,徐徐办去,终有成功之时。不可欲速,欲速则反迟矣…………” 他又举例说:“王安石变法之失败,是由于先缺乏宣传,而孤子己意;谭嗣同谋慈禧之失败是由于没有做到深谋。” 此时的周飞飞深深地记住了江山的临别赠言。 周飞飞忽然说道:“大哥,可曾考虑留洋。也许留洋之后,就能寻找到救国的真理了。” 江山说道:“我觉得我们要有人到外国去,看些新东西,学些新道理,研究些有用的学问,再回来改造我们的国家。同时也要有人留在本国,研究本国问题。” 说到这里,江山的神情显得冷峻傲岸。 他接着又说:“我觉得关于我自己的国家,我知道的还太少,假使我把时间花费在本国,则对本国更为有利。” 周飞飞先是一怔,心下大悟,不禁目中灼然生光,最后抱拳,说道:“愿与兄,相会于中华腾飞世界时!” 江山抱拳,却默然不语。 周飞飞大步向前,登上东渡的轮船。 周飞飞引亢高歌。 唱的是登轮前夕,他怀着激动的心情,写下的一首抒发救国救民志向的七言诗: “大江歌罢掉头东,邃密群科济世穷,面壁十年图破壁,难酬蹈海亦英雄。” 歌声如他的爱国救国之情怀,穿越海浪,穿越风云,激荡在海天之间。 江山的胸臆间猛地涌出一种难以名状的超升的感觉,一种呵壁间天的冲动…………又生出一种从未有过的凝重和沉重。 刹那间,他恍然大悟。 周飞飞心中澎湃着对于未来的理想,充盈着实现理想的信心。也表现了他们的担当,勇于将自己与国家的命运联系起来,勇于承担振兴国家和民族的重任。 于是,江山惶惶然地把心从一百年后的世界穿越下来,落到了在码头上蠕动着的那一群群灰蒙蒙人堆身上。有着无数比小黄浦的命运还要低下命运的人儿 他知道,这里,他知道将来发生的血泪历史! 他作为穿越客,将带给他们什么呢? 江山感到自己的心在一阵阵地紧缩………… 刹那间,的确有一种背负生灵,俯瞰大地,扶摇直上九天,问苍茫大地,谁主沉浮的感觉………… 第29章 勇于背负的责任(下) 一秒记住【.】,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刹那间,的确有一种背负生灵,俯瞰大地,扶摇直上九天,问苍茫大地,谁主沉浮的感觉………… 于是,江山终于看清了自己的前途——决定投身政治。 结果证明,不仅对江山,而且对整个世界,这都是一个命运攸关的决定。 这个年方二十的穿越人士,在这个架空历史的时空,无亲无故,无产无业,既无一技之长,也从无正常职业,在政治方面更无任何经验,他要在混乱的民国初年谋政治方面的发展,前途是一点也不光明的。 在开始的时候,有一个短短的时期,江山也明白这一点。因此,在最初穿越到火车站时,萌生的那个最大胆,最狂妄的野心,也曾经动摇过。 之前,在安徽会馆住下的好多天以来,他一直在考虑:应该怎么办? 江山每次考虑结果总是清醒地认识到,像自己这样一个无名之辈,要采取任何有益的行动,连最起码的基础也不具备。 而现在,已经决定投身政治。新的人生,必须跨进去,但还不知道怎样跨出那第一步。 江山就这样一路走的一路想,往安徽会馆回去。 ………… 十二天的复辟的丑剧破产之后,中国恢复共和,黎元洪下台,冯国璋代理大总统,段祺瑞重新上台任国务总理,把待了中央政府大权。 但是,天下依然没有太平,中国的革命依然没有完成。古老的天安门前依然是尘土飞扬,人力车夫拉车慢吞吞地走着,大街上的帝国主义分子则旁若无人地昂首阔步。段祺瑞不仅没有惩办复辟祸首的兴趣,甚至还想借题大赦洪宪帝制的祸首………… 街头,间或见到慷慨激昂地发表演说的年轻大学生………… 中国的政局处在极其混乱的局面之中。 列强在失去袁世凯这个统治中国的共同工具之后,都在各自寻找和培养自己的得力走狗,扩张侵略势力。军阀割据初见形状。 在各列强的支持操纵下,各派军阀势力争夺地盘,扩张势力,彼此争战不休,把诺大一个中国,搅得民不聊生,山河破碎! 在北京,段祺瑞公开叫嚣:一不要约法,二不要国会,三不要旧总统。 孙中山面对如此浊波横流、变乱迭生的政局,不禁痛心疾首,义愤填膺。本来,孙中山一直十分看重总统、国会、宪法等共和国的象征。他认为由各党派选举产生的国会是民国的重要标志,《临时约法》则是民国的保证,约法与国会,是共和国的命脉。如果听任国会解散,约法废弃,则几十年为之奋斗的革命业绩,将全部毁于一旦,这是革命党人万万不能容忍的。 奸贼当权,国家遭殃。而民主政治的历史潮流不可阻挡,国人不能容羿、浞、莽、操之徒窃据大位,时势迫亟,民国不可一日无主。 孙中山先生通电号召两院议员全体南下,自由集会,以存正气,以振国纪。并派刘成禺、符梦松北上欢迎,汪精卫则驻沪招待南下议员。 孙中山先生曾一度考虑以上海为护法根据地。但上海是帝国主义和封建顽固势力集中之地,外交问题十分棘手;那里的政学会分子又是非不辨,不愿与他合作共事,复辟势力的暗流或隐或现,蠢蠢欲动;护法力量很难发展。因此,他毅然放弃上海而选择广东为护法根据地。 自从孙中山先生拜访安徽会馆之后,会馆里日甚一日传出消息都说:王九爷牢记孙中山先生的教诲,在上海滩联络旧部,积极发展国民武装。准备率旧部胡二爷,余老大等人随孙中山先生南下广州护法。 这些日子,王亚樵眼见是就要随孙中山先生南下广州护法去了,整天神神秘秘的与上海滩的革命巨子们碰头,已经完全不理安徽同乡会的事。 正在改组的安徽同乡会和策划中给李老头儿复仇的两件事情都搁置了。 安徽会馆里面,挤满了王亚樵的大大小小的门徒,都住在专为他们准备的厢房内,日日进去请见他们的斧头帮帮主,日日见不着王亚樵,里里外外随时能见王亚樵的,只有一个胡抱一胡二爷。 王亚樵这几天虽然不管帮内的事情了,但也是忙得脚不沾地。孙中山先生已经偕夫人宋庆龄率海琛、应瑞舰先行离沪赴粤,章太炎、朱执信、陈炯明等。王亚樵和汪精卫在上海负责南下的国会议员,已经配合海军的起义。汪精卫一介书生,在上海也没有多大的实际能量,更多只是发号施令,具体的工作几乎全压在威振上海滩的斧头帮帮主王亚樵的身上。 王亚樵带着他铁杆兄弟胡抱一这几日,已经熬得又干又瘦,眼圈发黑,失去了平日谈吐从容的气度,说话又急又快,走路都飘飘忽忽。 明天,程璧光、林葆怿以赴浙江象山海域演习的名义,率舰队南下,朝广州方向进发――海军轰轰烈烈的护法行动全面展开了。参加南下护法的海军计有旗舰“海圻”(舰长汤廷光);巡洋舰“海琛”(舰长是程璧光的侄子程耀垣);炮舰“永丰”(舰长魏子浩);炮舰“永翔”(舰长陈鹏翔);炮舰“楚豫”(舰长郑祖怡);驱逐舰“飞鹰”(舰长方佑生);驱逐舰“同安”(舰长吴光宗不在位,由梁渭璜代理指挥);驱逐舰“豫章”(舰长吴志馨);运输舰“福安”(舰长李国堂);座舰“舞凤”(舰长邬宝祥)。此前,“海琛”舰已先期送中山先生南下广州,“永翔”和“楚豫”两舰去年就在广州驻防,故程璧光、林葆怿率领南下的,共7艘军舰,总人数达1300人。同行的,还有汪精卫、伍廷光、唐绍仪等重量级民国政要。王亚樵也要随之南下了,而安徽会馆斧头帮的事情,他终于想起来还要做一个交代了。 就在江山出门送周飞飞的时候,胡抱一在王亚樵的书房里接见了几个斧头帮的重要门徒弟子,站着问了最近的帮务,又交代了几句急务,又道: “兄弟忙,少陪了。诸位老兄暂且不必回去,九哥稍晚,不定还有什么事情要交代呢!” 说罢又到来安徽会馆的议事厅“龙虎堂”。 斧头帮巨头余立奎、大律师李次山、老部下方振武、斧头帮新晋的红人胡宗南,戴春风都坐在里头,见胡抱一进来,忙都站起身来。 余立奎问道:“二爷,九爷有什么话?” 胡抱一没有答应,眼睛在屋里扫了一周,问道:“江先生呢?” 戴春风笑道:“我听门房说,他一个朋友今天出国,他去送送。” “这么晚了,还没回来?”胡抱一掏出表看了看,指针已经指到四点钟的地方。他想了一下,指着胡宗南和戴春风两个,吩咐道:“你们叫几个兄弟去找找,找到了,请过来见九爷。” 胡宗南和戴春风彼此叫唤个眼色,也不问为什么,干脆的答应一声就去了。 胡抱一看着他俩走出去,脸上堆满了疲惫,像是拉家常一样的和屋里的几个人说道:“九爷方才还说,安徽同乡会的改组怎么叫停了?他不管事,大家就都不干活了?码头劳工的事情处理的也不好,都是穷苦人,能帮扶一把就帮扶一把。还说,李老头儿那边在催,那件事情也得赶紧办。这些事情,其实之前不是按照江先生的意思办的好好的吗?这几天他怎么了…………这个时候,却看不到他人;真成了乱蜂螫头了!” “姓江的小子会办什么事?还不都是九爷罩着他!”余立奎笑道:“这么多天,九爷没空管事,他也根本不管事,我们都是在忙这些事情呢。忙得焦头烂额的。只是看不到九爷,没有个主心骨,心里真是不安。今儿九爷回来后还没出去,想着是革命大事已经办的差多了,我就想见见九爷,帮会的小事还是需要九爷定夺…………” 李次山也道:“就是!我也想见见九爷!” 方振武也请胡抱一代转,要请见王亚樵。 “今儿叫兄弟们如愿。”胡抱一勉强笑道:“九爷有话,请你们进去呢!” 余立奎心晨一阵兴奋,站起身来,但随即就迟疑了。 外头一切停当,手下弟子已将支持自己的所有斧头帮将弁集中起来,只等王亚樵一走就可动手包围安徽会馆,一两百号人,控制安徽会馆毫无困难。到时候他做帮主,谁不服,砍了谁!胡宗南不是说王亚樵要传位给江山这个小子吗?第一个先砍了他!再砍了胡宗南和戴春风两个浙江王八蛋!斧头帮里谁还敢说什么?等王亚樵从广州回来,斧头帮已经姓余了! 此时见王亚樵,能讨个实情是好的。但几个亲信弟子也都在安徽会馆,万一出事,里头通不出信儿,外头无人指挥可怎么好? 而且江山也还没有回来,胡宗南和戴春风又出去找他了。 想着,余立奎便道:“这里只有我们四个兄弟,咱们等等,江先生和胡兄弟和戴兄弟他们来齐了再进去。兄弟嘛,当同进同退。” “走吧。”胡抱一似笑不笑地看看余立奎,说:“余兄弟,你打头,别的兄弟顺序跟着。” 他素来温和执中,今儿口气却专横得毫无商量余地。 余立奎只好跟在后边走,刹那间,他心中升起一种大事临头的不祥之感,脸色变得异常苍白。胡宗南和戴春风是斧头帮里出来名的奸滑,自己能想到的事情,他们会想不到? 第30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一秒记住【.】,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夕阳下,安徽会馆已是山雨欲来风满楼。 在一间偌大的办公室里,刚刚回来的江山正在与胡宗南,戴春风对视。 这两个人在历史上的大名鼎鼎,江山能不多看两眼? 两个颇有城府的家伙有一种被江山看通透的感觉,浑身都不自在,心底都在冒寒气。 “咳!”胡宗南借着干咳一声,压下心里那股莫名的寒意,说道:“先生!我们已经久候多时了。九爷正等着见你呢?” “九爷要见我?那你们还在这里和耗什么?耗羊毛?”江山刚站起来,看到胡宗南和戴春风依然端坐不动,目光陡地一动,随即又坐下,喃喃道:“为什么要见我?难道是等我开饭!” “我的先生!现在已经没时间吃饭了。”胡宗南仰天吁了一口气!他绝不相信江山这么精明强干的人不会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 “先生!”一直没有动静的戴春风已经知道对面是只人形的老狐狸,现在时间紧迫,这时候就不能打哑迷了:“实话跟你说,九爷今晚就要动身,现在就是交代帮里最后的事务,决定帮主人选。” 王亚樵准备是今晚秘密登上海军的军舰,明早随海军南下。 “这好像跟我没有一毛钱的关系呀?”江山笑盈盈道。 “九爷既然走之前都不忘要见你一面,怎能说和你没关系?”胡宗南急急说道,他发现自己面对江山竟然一直沉不住气,这是面对王亚樵也没有的情况。只是现在真是顾不了那么多了,豁出去敞开的说道:“你应该知道,九爷非常器重你。此次南下,必有重任交付与你!先生,您知不知道,您在火车站打残的两个人,都是余立奎手下战将。余立奎因你可是即丢面子,又丢实力,最近帮务改革,他的根基无形中被削弱,他对可是你恨之入骨。九爷在,他在无法动你。可是九爷今晚就走。万一他没有随九爷南下,他在城里这么多弟兄党羽,先生,还能这么轻松说跟你没一毛钱的关系吗?” “我还是那句话。这跟我一毛钱的关系也没有。”江山冷笑一声:“余立奎虽然有杀我之心,只不过是怕我碍着他的权利之路罢了!我只要在余立奎面前不接受九爷任何请托,跟斧头帮撇得干干净净,余立奎只怕还会对我礼敬有加。毕竟我是九爷座上之宾,余立奎要的只是斧头帮的帮主宝座,不会为了两个小憋三,做出杀我得罪九爷这样的得不偿失的事情。” 胡宗南和戴春风悄悄交换个苦涩的眼神,这人形狐狸真不好忽悠啊!对各人心的把握,洞若观火。 “先生真是诸葛孔明在世,没有什么事情瞒得过你。”戴春风点点头,拍上一个马屁,才继续说道:“且说现在吧,九爷叫兄弟们进去,我们其实也不知是什么意思?” 江山冷笑一声,说道:“戴老板是精明人!你难道看不出,谁去谁留,谁人当道?只怕是想留的留不下,想走的却走不了!两位在斧头帮的根基不如余立奎,余立奎也视二位如眼中钉,如今想走却走不了,自然成了余立奎必欲除之而后快的敌人。二位有空在这里跟我磨牙,还是想想自身处境罢!” 两人都吓了一跳,愕然注目江山。 任何牵扯到权利的斗争,都是没用温情脉脉的余地。 “你们可跟我不一样!”江山眼中透着幽幽冷光,咬着牙从齿缝里说道:“你们在斧头帮虽然根基很浅,可毕竟是有根基的人,卧塌之侧,岂能他人酣睡?余立奎不除掉你们,他能安心的坐在斧头帮帮主的宝座上?” 几句话说得胡宗南和戴春风寒毛直乍。 胡宗南一下子站起身来,结结巴巴的说道:“这…………这,怎么办啊?” 戴春风却是对着江山深深一揖,道:“请先生教我!” 江山突然哈哈大笑,想起两位在历史上赫赫大名,现在却要向他求助,就忍不住想笑。他笑了一阵之后,才道:“胡宗南随我入内见九爷,戴春风在外联络可靠的兄弟们,只等九爷一走,我们在外头就要大动干戈了!” 江山丢下的话似乎带上了血腥杀伐之气,胡宗南和戴春风毕竟还年轻的很,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情,脸白得像纸一样,目光变得恍恍惚惚,两条腿直发软。 江山深邃的目光盯着他们,缓缓说道:“时至而疑,临事而畏则祸不旋踵!天与弗取反受其咎――二位兄弟,你们这个时候犯嘀咕,别人得手,欲做富家翁而不能!” 这时候的江山,头上再张两个角就是魔鬼了。 胡宗南紧紧咬着牙关,蹙眉略一沉思,说道:“好!鱼死网破就是这一遭!” “好!”戴春风胸脯起伏着,深深呼吸一口:“只要度过此次危机,我们拜您为大哥!无论九爷是怎么安排的,我们都举您为帮主!” 身性多疑的戴春风还是不放心,要拉着江山一起下海。要抬着江山做帮主,顶在最前面。 胡宗南也附和着说。 江山终于知道为什么有些人是小弟,有些人是老大了。有些人天生的缺少承担大任的勇气! 胡宗南忧心忡忡的说道:“今天下午我已经看到安徽会馆来了不少余立奎的人。” 江山沉声说道:“戴春风现在就出去把你的人全部集结起来,九爷只要一走,如果发现余立奎的人有异动,你们就要进驻安徽会馆!还有,围着安徽会馆的人都是余立奎的铁杆吗?有没有策反的可能?” 戴春风忽然笑道:“余立奎的人都是些下三烂,见钱眼开的混账家伙。要策反他们不需要耗多少精神!只要耗光的家底,估计能成事!” “耗光家底也值!”江山嘻嘻的掏出身上九百多块钱也塞给戴春风,笑道:“眼下最要紧的是戴春风立刻带上全部家底,策反余立奎的人。最好带上一票兄弟,万一他们不识时务,说不定就动手就来硬!” 胡宗南立即附和,说道:“先生这话对极!我们在里头,你在外头,万事支应得!” 三个人又围着细细嘀咕一会,一切商议妥当,立刻分开行动。 ………… 江山和胡宗南见到王亚樵的时候看到他头戴礼帽,身穿长袍,行李都已经打包,出门一切已经准备妥当。 余立奎站在一边,紧张得脸上有些发白。 他在外头一切预备停当,安徽会馆外面两三百号人厉兵秣马,只待一个信息即可前来包围安徽会馆。斧头帮中其他中立的派系,花了一笔钱,虽没有得到应承策应,但却保证不出一兵。有这两条,可以说一声令下,安徽会馆即在掌握之中,单凭戴春风和胡宗南那点人,决计抗衡不了!现在园外有左右局势力量的只有一个江山,一旦他的人进了安徽会馆,立即擒拿江山……一切都准备好了,只等王亚樵……无论帮主宝座传谁,都是一纸句空话! “唔。”王亚樵用目光扫视着几个门徒,款款说道:“还有雨农没来……算了。我独见你们,是心里有话:你们要识大体。斧头帮在上海滩立足不易,你们闹是家务,青帮就会一哄而起,谁也不会有个好下场!…………所以你们留守上海滩,要处处小心,辅佐新帮主。闹起来,不是斧头帮之福,更不是我安徽人的福……” 说到这里,略停了停。招手叫江山过来,抚着他的背说道:“先生,我走之后,帮里的事情就要你多多照应了?” “九爷!”江山绕是两世为人的老狐狸精,激动的热血一下子全涌到脸上,从王亚樵期待、恳求的目光中,他已完全领略到“照应”是什么。强抑着卜卜跳动的心脏,说道:“瞧您说得,像是交代后事一样。您就放心的去吧。你跟随孙中山先生,为革命,抛头颅,洒热血……你宽心……背后这点事情,我怎么也能抗下来,包您没有后顾之忧……我在上海滩等着革命胜利的时候,您再回来,还是我们的帮主!” 江山就是这样的性格,就是在这个时候,还能说出调侃的话。 王亚樵最欣赏的就是江山这个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气度,这样沉稳的性格,像是一个天生的领袖,真不知道年纪轻轻的江山,是怎样磨砺出来的这份沉稳? 王亚樵伸出右手,拉住江山的左手,使了使劲:“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我走了,一切拜托了…………” “是!”此刻,江山倒镇定下来,说道:“九爷……将革命进行到底!” 王亚樵缓缓点头,看着其他人,道:“你们不是想知道谁来接任帮主之位么?时至今日,我不瞒你们了……”刹那间,偌大书房静寂得针落地下都能听见,一个个都竖起耳朵,只听王亚樵说了声:“就是他……江山先生!” 第31章 士为知己者死 一秒记住【.】,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戴春风走出安徽会馆的大门,抬头一看,天色漆黑如墨。 戴春风刚至大门口,却见陪着江山转了一天的小黄浦候在门口。小黄浦是余立奎的门下,两个人火一样的目光,对视一眼,戴春风的心猛的一跳!小黄浦已经站了起来,戴春风把帽子一拉,快步走开。 “戴爷请稍候一下。”小黄浦急急的说道,“先生怎么没有出来呢?他还好罢?……” 戴春风心中诧异,却面色寒冷,厉声问道:“你有什么事?” 戴春风暗中向身后几个心腹打个手势,小黄浦要是纠缠起来,就要动手杀人了! 小黄浦苦笑一下,拉低声音说道:“我也是刚刚听到消息,我们余爷好像要对他不利。您要是见到他,知会他一声,叫他小心一点……其实,我是不该多这个事的,但是今天先生和我说了很多话,虽然的没能全听明白,但我知道他是个好人。真的,像他这么有大学问的人,就连孙中山先生和陈一枝先生都是极欣赏的人,会像平常人那样的和我说话,像平常人那样的听我说话。他还说要教我识字。真的,像他这样有大学问的人,还是第一正眼看我的……九爷都很尊敬的人,帮会里,我们很多人认识先生的人都很尊敬他,我们很多兄弟都说:余爷这样做很不地道……” 戴春风不禁点头嗟叹,想不到江山人格魅力如此强大,只要是跟他接触过的人,几乎都能很快的接受他,甚至像自己和胡宗南莫名其妙几句话就认他做大哥了,而小黄浦更是因为跟他跑了一天腿而背叛自己的老大了。 或许,这便是“士为知己者死”吧! 确实如小黄浦所说,在这个斧头帮里,他这样小混混那么多,安徽会馆里进进出出的大人物那么多,又有几个人正眼瞧过他们?只有江山,在他的眼里,无论贵贱,都是一视同仁!他从来不觉得,跟小黄浦这样拉黄包车的拉家常,和一个院子里伺候人的小丫头打打闹闹,是神马掉份的事情。 戴春风现在可以肯定,江山代帮主之事,只要搞定余立奎几个头头就可以了,下面是不会有多少反弹了。 戴春风看着小黄浦,难道真是天助我也!? 戴春风示意身后的人不要轻举妄动,对小黄浦,试探性的低声问道:“如果是江山先生和余立奎老大选一个代九爷的帮主之位,你会选谁?” 小黄浦闻言一愣,首先想起的凶神恶煞的余立奎,对他做事稍有不如意就拳打脚踢;然后是江山那温暖的眼神,还有耐心的说话:“不识字,就学呀!没有谁天生就会写字的。”,“你要肯学。我可以教你!”。 “江山先生!”小黄浦肯定的又重复一句:“我会选江山先生!” 戴春风轻轻叹息一声,说道:“你得想明白……” 小黄浦肯定的点点头! 戴春风忍不住再叹息一声。这个江山真是天助!有人助! 戴春风狞笑道:“实不相瞒,你收到消息是真的,只是有点点偏差。九爷已经传位给江山先生,但是余立奎狼子野心,想取而代之!他计划在九爷走后,杀了江山,自立为斧头帮帮主!” 小黄浦不禁一怔:“那戴爷为什么还往外面跑,赶紧去救江山先生啊!” “我这现在就是保江山先生上位呢!”戴春风咬着牙关,凶狠地说道:“我现在带人去夺余立奎埋伏在安徽会馆的权!你应该知道他们窝在那里。你去带我们去那里,你就说是安徽会馆里余立奎让你带信来了。你他们的人,他们不会防备你的。你见到他们的领头吴老二,立刻把他杀了,我们跟着一哄而入,事情就解决了!……小黄浦!我问你,扶江山先生代斧头帮帮主,你敢不敢干!” 小黄浦脸涨得血红,猛的点一头:“我干!” 有这小黄浦的点头,他在外头的大事成功了九成! 戴春风又便如此这般做了一番安置。 戴春风纠集了二百几十人,在小黄浦的指引之下,一路摸黑,悄悄走到安徽会馆相隔两个民宅的院落前。戴春风示意后面的兄弟们隐在暗处,站住,沉着脸瞭了瞭。 宅子四周,冷森森、黑沉沉的毫无动静。 戴春风抽出一把博朗宁,拿在手中一扬,说道:“小黄浦进去通报,说余立奎传信来了!” 吴老二奉余立奎的命,纠集党羽这个小小院落里,却迟迟不敢下令杀进安徽会馆。斧头帮的巨头一大半都在安徽会馆,顶头大哥们见他带着兄弟们冲进安徽会馆里,若问起他这个想干什么?该怎么对答?三百人师出无名,安徽会馆里的那些大哥巨头到底站那一边还不清楚,这些人在帮众里威望很高,只消登城一呼,底下反戈一击,自己立即就得碎尸万段!最要命的是,现在也不知道王九爷走没走,万一还没走,他只要稍一露面,一指头就可把自己弹为灰烬…… 正躲在书房疑虑重重,听见说守在安徽会馆门口的小黄浦带着余立奎的口信来了,不由精神一振,忙带着几个小弟把小黄浦像是个钦差大臣一样的迎进来,穿过正厅,直让进后堂。 正厅里几十个斧头帮小头目被吴老二传来,却又不发令,早等得一肚皮的怒火,东一簇、西一群地聊天骂娘。正在焦躁着,忽见吴老二领着小黄浦,大踏步昂然入内,众人不禁都是一呆。 吴老二微微一笑,向众人略一点头致意。 “九爷已经把位子穿下来了!”吴老二双目微睨着众人,“大家听小黄浦说!” “是!” 大厅里忽然安静静的。 小黄浦没有立即发话,他的目光来回扫视着。 良久,小黄浦才笑道:“九爷传为给了江山先生!”一边笑,一边“噌”地从袖子里抽出一把匕首来,不由分说,从吴老二腰胯间一下子直捅过去……抽出来,那血汩汩如泉喷了出来。吴老二大叫一声顿时气绝。 斧头帮的众人饶是胆大,面对这突起的变化,也早已吓得脸色煞白,看得五神迷乱的呆住了,偌大厅中立时鸦雀无声! “碰!”的一声,戴春风带着一群人闯了进来! 大家看着戴春风寒凛凛的目光,心里不禁又是一抖。 “都把家伙放下!”戴春风恶狠狠地据案而立,嗓门儿声震屋瓦:“老实点!谁敢乱动一下,我宰了他!” ………… “胡宗南,你要欺师灭祖么?”余立奎梗着脖子,阴阴的问道:“方才九爷亲口说传位给的我,哪里来的传位江山?” 王亚樵一走,余立奎就显出了泼皮样。 胡宗南是什么人,怎么肯能就被余立奎一声吼就吓退,接口就说道:“余哥,我怎么没听见传位给你的话?” “胡宗南,你说什么?”余立奎冷笑道:“我没听见!你有种再说一遍?” 他卷起袖子,准备动手了! 江山也是一脸痞子样,拉过胡宗南,掉过头,冷冰冰瞪着他,说道:“你没听见是你聋!”说着,又格格一笑,倏地又敛了笑容,“对了,你听不到九爷传位给我,就是因为你聋!” 江山虽然个子不大,打架还没怕过谁! 余立奎看着这个傲慢的小矮子江山,心里不禁一寒,但荣枯存亡决于瞬息,他不能不挺身硬挡,冷笑道:“你是找死!” “老子没工夫和你嚼舌,你这混帐王八蛋!”江山咆哮大怒,“啪”地一拍案,八仙桌被他一拳打穿,余立奎的眼皮直跳。 江山红着眼,饿狼似地盯着余立奎:“你要活腻歪,尽管上!你那两个不中用的门徒现在还躺在医院下不了床罢!就你这夜夜操逼,掏空了身子的虚胖样子,就是来一打,老子一个人挑了!老子好歹已经是斧头帮帮主,单凭你冲我这疯狗模样,爷就敢屠了你!啊哈!你发抖了不是?害怕了不是?你说爷敢不敢?你说爷敢不敢?” 江山闷声吼着,震得大厅嗡嗡响。所有的人都木雕泥塑般着,吓得面无人色。 江山两眼神威如电,死死的盯着余立奎,一步步的向他逼近! 余立奎两腿直抖的步步后退,想想不能示弱,横下了心,煞白着脸挥手道:“江山!你疯了!我才是帮主!你敢动我!” 余立奎实在想不到,本以为是个大文化人的江山,原来比他还流氓! 余立奎此时愤怒得眼中要冒出火来,盯着江山,不住地咽唾沫,他一时还拿不定主意,该动手了呢,还是等下去再说。因为这里面的消息传没传出去,都还不确定。按理说,王亚樵走后,小黄浦应该看到,然后把消息传给吴老二,他的人也应该来了! 这时,戴春风气宇轩昂,大踏步进来,脚下德国高统靴子的马刺碰得青砖地板咚咚作响,时时的擦起一串火花,径自当门站定。 他的陡然出现,噤得多少人都不言声。 余立奎听到自己的心跌落地上,碎成渣渣的声音。最后幻想成空! 第32章 民主选举的黑社会 一秒记住【.】,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没有人出声,仿佛空气凝固了,板结了,连外边风吹落叶的声音都听得清清楚楚! 胡宗南见戴春风进来,忙上前来在他耳边低声说道:“余立奎完全不是江老大的对手,被压制的失去反抗之力了!……” 戴春风早已看清厅内情形,不等胡宗南说完,已明白了一切,尽管是意料中的事,他还是受到巨大的震撼。 这个江山,给了他太多震撼! 戴春风在众目睽睽中,和江山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脸板得铁青,只扫视一眼余立奎,便对李次山说道:“这是什么地方,叫喊什么?李大律师!你是公证人呀,你说,谁是九爷指认的继任者?” 李次山铁青着脸扫视一眼众人,走近供奉关公的神龛前,默默行了一个礼。 戴春风暗自拿着主意,装着无意向门口靠了半步――意思不言自明! “各位兄弟!”李次山一阵窸窸窣窣,从他的黑色公文包里拿出一纸文书,慢慢展开。他脸上毫无表情,避开余立奎等人期待、热烈的目光,徐徐读道:“江山先生人品贵重,能力出众,必能克承安徽会馆……” 厅中寂无人声,哨风卷着一片枯叶扑进大厅,外头沙沙落叶的声音都听得见。 许久,余立奎一个党羽小声咕哝了一句:“这真奇了!九爷明明说传位给奎爷嘛!我听得清清楚楚的!” 余立奎僵直着身子,愤怒得眼中火星迸射,死盯着李次山――他一时拿不定主意,该大闹一场,还是回头再说。 “好!九爷英明!江山先生,人品贵重,能力出众,今后就是我们大老板了!” 戴春风硬帮帮的说道,带头磕下头去:“参见江大老板!” 接着,胡宗南也跟着拜这个新鲜出笼的大哥! 几个中间派看着戴春风就胡宗南这样的做派,心知如再不吱声,后果不堪设想,忙也叩头道:“见过江大老板!” 李次山因见余立奎和他身后几个人直挺挺站着便冷冷问道:“余爷,你们不是服九爷的安排么?” “不是不服九爷的安排。”余立奎心里燃着仇恨的火焰,强自镇定地说道:“外面还有好几个兄弟没来,这么大的事情,是否把他们都找来一起听听?” 戴春风嘴角闪过一丝狞笑,接口说道:“余爷如果是等吴老二的话,就不用了。他来不了啦!这家伙触犯帮规,我依家法处置了他!” 余立奎张大了嘴巴,一口气出不来,几乎软瘫在地。看到戴春风满身杀气的进来的时候他就想到了这样的结果,只是不敢去相信罢了,现在是彻底死心了。 江山在一边看着余立奎冷笑,余立奎要是敢炸刺,他就立刻予以镇压。不过看现在的情况,余立奎是不会给他这个机会了。如果没有合适的理由,他也是拿余立奎没有办法,毕竟他不是不足轻重的吴老二,而是跟随王亚樵的老臣子了! 胡宗南一边挪过椅子请他江山坐,一边口中说道:“老板请坐!” 江山还要假意的推辞一下。 戴春风霍地立起身来,大喝一声:“国无主不立,家无主不兴!今日帮会之事,上有九爷的托付,下有兄弟们的拥戴,江大老板何得再辞?!” 他转过脸,冷峻地用不容置疑的口吻道:“拜!即行三跪九叩大礼!” “见过大老板!” 余立奎他们总算叫出了口。 “对老子坐这个位子有意见的可以上诉的!”江山坐在椅子上拍拍扶手,他一得意没把住口,“老子”又蹦了出来。他又向周围禁若寒蝉的人群摊摊手,耸了耸肩膀笑道:“我统领的斧头帮并不是一言堂,我们这里将是法治的地域,是民主的天堂,我会听取大家的意见再做最终的裁决。” “我……我要上诉!”余立奎犹疑不定的举起手喊道。 一片怯弱的声音也跟着响了起来。 戴春风惊讶的看着江山,不知道这位新老板有搞什么花样? 胡宗南刚准备开口说点什么,一句冷冰冰的话就打断了他所有的话语。 “对不起……”江山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说道:“你们的上诉经过审核之后,被驳回了。” 余立奎被嗝得说不出话。 “开玩笑的呢!”江山笑道:“不要说我独裁专制,我给你们一个机会——帮主进行投票选举!” …… 清晨,安徽会馆内外,添了许多岗哨,而且都是双岗,院子里面的也是站满了腰插斧头的人,往来逡巡。 挂名“安徽劳工总会”总裁的选举会场,在安徽会馆的“龙虎堂”议事大厅里举行。 在戴春风和胡宗南两人的暗箱操作之下,几千安徽劳工、地痞、流氓,打着“安徽劳工团”的旗帜,把选举会场包围得水泄不通。这声势,就连租界和华界的警察也都远远的躲开了! 上海滩各界都沸腾了,黑社会也搞“民主选举”了,真是与时俱进啊。上海滩的各大新闻媒体都聚集在安徽会馆外面,做全方位的报道。 安徽会馆的门口,一群人高喊: “今日非将安徽劳工们所瞩望的总裁选出来不可,否则不许选举人出议场一步!” “选举江山先生为总裁!” “不选江山先生为总裁,不许出议场一步!” 镁光灯狂闪,各路记者好像胶卷不要钱似的抓着猛拍! 选举开始后,院外任何人不准进去。 院内的拿着选票的代表们想跨出大门,即遭到呵斥逼令退回,有顽强者硬要出去的,轻则遭受到“安徽劳工团”的破口大骂,重则拳脚相加,使代表们抱头跑回选举会场。 第一次投票结果,江山得票刚过半数,离法定票额相差太远。这是因为有五个参选者,票数被分散的很厉害。 这时已中午时分,主席胡宗南宣布休息后再继续投票。 江山叫戴春风派人送来两担面包点心,守门的“安徽劳工团”们大声喝道:“干什么的?” “送饭的!” “不行,快滚回去!不选出江山先生做总裁,谁也别想吃饭!” “我们是戴爷的人!” “戴爷的人?什么爷的人也不行!” “戴爷是拥护江大老板的!”这时小黄浦走了过来说道。 “那就进去吧!” 于是,“安徽劳工团”们这才放行。 余立奎在外面的党羽虽然基本都被镇压,但也有些遗漏的忠心门徒,他们也送来食品,守门的“安徽劳工团”们听说是给余立奎的代表送饭,便破口大骂道:“饿死也是活该!三天选不出江大老板,就饿他三天!” 于是,余立奎的代表和其他被选者的代表们挨着饿又继续投票选举。 第二次计票,江山得票较第一次多了若干票,但还是不到选举议定的票额。这里有些斧头帮的老人,并不怎么支持江山,他们都是当初反对江山改革的。这些跟着王亚樵打天下的家伙,江山一时拿他们没办法。 这时,天已经黑了,又不能散会,于是,主席胡宗南在收到江山暗示之后,宣布:“依照各国民主选举的案例:两次投票无人当选时,就第二次得票较多者二名,决选之,以得票过投票人数之半者当选。——请大家就得票较多的江山先生、余立奎先生二人投选其一,此外投选任何人,以废票论,不唱被选人姓名。” 这个限制被选人的办法,使江山和余立奎并列起来,虽然贬低了江山的身价,但是,那些反对江山和余立奎的代表本不愿选,又不得不选,因为另选别人,选票不起作用。于是会场中响着嗡嗡的窃窃私语声。 那些反对江山的代表们,一天没吃一点东西,饿得头昏眼花,手脚发软。有的人意志仍然非常顽强,私下议论说:“投余立奎!饿死也不选江山!” 也有的人的意志开始软弱下来。而且会场外的“安徽劳工团”的叫喊声一阵又一阵地传进会场: “不选江山先生做总裁,谁也别想吃饭!” “不选江山先生做总裁,谁也别想睡觉!” 反对江山的代表们听到外面的叫喊声,一阵阵心烦意乱。尤其是那些烟徒们,涕泪满面,哈欠连天,痛苦百般地在会场乱窜,到处寻找死硬反对江山的代表,在他们面前苦苦哀求,哥哥长,哥哥短的,求着他们放弃自己的意愿,放弃自己的信念,赶快选出总裁,好早早地散会。烟徒们又是拱手,又是敬礼,向那些反对江山的代表们乞求。而那些反对江山的代表们饥饿、疲惫,也打起哈欠、流涕泪,神色近似麻木了。 在这种情况下,一直到了晚上10点钟才得出第三次投票结果,江山得票过投票人数之半。 于是,主席胡宗南大声宣告:“本席宣布选票结果:安徽劳工总会第二任总裁为——江山先生!” 代表们鼓掌声稀稀落落,有气无力,代表中的老者、病者、饥饿者、发烟瘾者,疲极无力,也有气无力的鼓着掌。 会场外的“安徽劳工团”听说选举完毕,立刻欢呼万岁,沸腾起来。 江山脸上挂着笑意,沉醉迷恋的神色,舞于眉间。 第33章 再给你一次机会(上) 一秒记住【.】,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夜最深时,星月无光。 龙虎堂里,灯火辉煌。 代表们鼓掌声稀稀落落,有气无力。代表中的老者、病者、饥饿者、发烟瘾者,疲极无力,也有气无力的鼓着掌。 江山脸上挂着笑意,沉醉迷恋的神色,舞于眉间。他走到主席台上,酝酿一下情绪,准备就职演讲。 “诸位兄弟们。”江山心里提了一口气,口气变得异常和蔼,满面笑容双手虚抬了一下,“这些日子事儿多,兄弟们都劳乏了,我一头扎在改革里面,也累得七死八活。今儿也没有一个人是外人,我们兄弟们谈谈心,就跟平常一样。大家不要拘礼,一拘礼,有多少心里话也都憋了回去――戴春风,摆上碗筷给各位兄弟,摆桌子上饭菜,叫院子里的几个丫头片子都来龙虎堂侍候!” 戴春风指挥着丫头们一阵忙乱,摆了桌子碗筷,上了酒菜饭食,悄悄退了出去。 偌大的龙虎堂正堂里沉寂下来,二十一个斧头帮巨头正襟危坐,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位昔日寄人篱下的落魄书生,今日的安徽同乡劳工总会总裁,不知他要说些什么;这些日子的恩恩怨怨,随着角落里那座金自鸣钟单调而又枯燥的“咔咔”声,又像在聚,又像在散。 “现在,老子已经当选做了总裁了。”江山望着外头星月无光的天空,此刻,正是夜最深的时候,怔怔地,江山脸上的笑意掩去,仿佛在倾诉,又像自言自语,深深舒了一口气,“会党的改革,秉承九爷的意志,我会轰轰烈烈的继续下去。有胡宗南和戴春风的辅佐,会里的事务我也基本掌握……” 一番“谈心”竟从这里开头,留守的各位斧头帮巨头们不禁都瞪大了眼。个多人忍不住偏过头看看余立奎,忙又转过脸来。余立奎现在隐隐然就是江山对敌势力的首脑人物,见识自然高出众人一头,脸上虽不动声色,心却往下一沉,江山随便说这几句话,其实就是宣告,斧头帮局势在胡宗南和戴春风两个浙江仔的倒附之下已经稳定,无论是谁,再来争这个位置,不但欺师灭祖,而且也是徒劳! “当这个总裁的苦,我早已看到了的。”江山看也不看众人,款款说道:“我在会馆里的这些日子,是知道九爷带领诸位在上海滩创下这份基业的艰难。当时私下里还作过一首诗,向九爷发牢骚,我只想在外滩做个严子陵――嗯……”一边回忆,苦笑着吟道: “开天辟地君真健,说项依刘我大难。 夺席谈经有五鹿,无车弹铗怨冯驩。 头脑早悔平生拙,肝胆宁忘一寸丹。 安得革命弛捷报,外滩便是子陵滩。” 这首江山抄袭改编的七律,包含的内容很大,可是真正明白其中三味的只有胡宗南和李次山寥寥几个个文化人之外,大部分都只是听江山说什么就是什么。 有人听到“开天辟地”,觉得是在赞美王亚樵带着安徽人在上海滩创建了斧头帮,功如开天辟地。 有些国文功底好的,听“说项依刘我大难”,觉得江山是在说王亚樵的好话。他们首先想到的是《全唐诗话》,唐朝项斯带着诗去见杨敬之,杨送他一首诗,说:“平生不解藏人善,到处逢人说项斯。”所以他们猜测“说项”意思就是江山逢人就说王亚樵的好话。而“依刘”,他们想到的是:东汉末年,王粲到荆州去投靠刘表。“依刘”,便指江山到上海滩来依靠王亚樵。 但是这句诗在胡宗南和戴春风这些野心勃勃之辈耳中听来,却是在说“说服项羽臣服刘邦太扯淡了”,也就是说:自命不凡的江山不可能去跟着孙大炮混! 不过下面这句,自谦了一把。 “夺席谈经”句,《后汉书·儒林戴凭传》,当时讲经的人互相辩驳,胜利的可以夺取讲席,戴凭夺取了50多个讲席。“五鹿”:《汉书·朱云传》,朱云找五鹿充宗辩论,把他驳倒。 这句说的是酒吧论战旧事,这事在上海滩文化圈子里他是一战成名。他把陈一枝比喻为五鹿充宗那样讲经的人,自己也很谦虚的认输,但是这个谦虚也是一种骄傲,他本是一个无名小卒,一夜之间有了戴凭、朱云之名。 “无车弹铗怨冯驩”句:说自己像冯驩那样,不受重用。这句纯属扯淡! “安得革命驰捷报”这句是王亚樵追随孙中山先生此次护法革命理想的美好祝愿。当然,这只是对他们的革命理想纯粹的祝愿。因为他知道结果依然是个杯具。如果没有意外,明年开春他们还得会上海滩打混…… “外滩便是子陵滩”句:表示他只想在上海外滩富豪聚集地有个居所,面团团做上海滩土豪就是他的理想。 “子陵滩”是东汉名士严子陵隐居在富春江上钓鱼的地方。这是古代名士隐居圣地之一。 江山吟罢略一顿,叹道:“所以我的志向,从来没有打过总裁位子的主意。万万没有想到,九爷会将这份上海滩的基业托付给了我!我在安徽会馆这些天,托九爷福,富贵荣耀不减今日,而安逸舒适不及当时千百倍。每每念及此,不禁黯然泪下!我再也休想像严子陵那样富春山居,适志逍遥的了!我现在是既盼着九爷早日归来,我好归位于他,又希望革命能够成功……” 说着,不知哪句话牵动情肠,江山竟真的落下泪来。 江山是看过《三国演义》的,他现在正在努力模仿刘备。他觉得自己不去演戏真是可惜了。 在场的人,都是目睹了王亚樵昨夜走后,安徽会馆惊心骇目场面的。 就在昨夜的此时,王亚樵王九爷多当众宣布,江山继承安徽劳工总会总裁的位子,江山联合两个浙江毛头小子:胡宗南和戴春风倾巢出动护驾。江山和胡宗南与余立奎舌战,稳住安徽会馆众巨头不得妄动。在外面,戴春风策反了余立奎报信的小弟小黄浦,悍然杀掉了余立奎亲信门人,码头的扛把子吴老二,提大队人马直趋安徽会馆,一直到保江山选上总裁……这些场面至今历历在目,而江山居然侃侃而言,“要逍遥不要做总裁”!余立奎听着这些虚情假义的话,比吃了苍蝇还腻味,睨一眼挨身的几个人,也是目中火光闪烁,但此时身在矮檐下,也只好忍下这一肚皮的无名火。 江山看起来秀气的像个文化人,骨子里比余立奎这些上海滩的老混混还痞气流氓。关键是,这有文化的流氓比起没文化的流氓更可怕,他们做起事来一套一套的,以前胡宗南和戴春风是这样的,已经很难搞定,现在这个江山更上一层楼。 想到这里,余立奎几乎要绝望了! “我的这些肝膈肺腑之语,就是说破了天,也有人不信。但我的心,天知道!”江山皱了一下眉头,徐徐说道:“兄弟们相处也有些日子,我的为人处事,有什么不知道的?无论德才学识我远不及九爷,惟有办事认真公正,实事求是,这一条可以自信。既然天授大任于我,少不得拼了性命去做。我这个总裁,比不得九爷开创斧头帮的声势,然而,先后之间,各立其政,各成其功,改革会党之事,势在必行。比如禹汤之后而有桀纣,天下后世,不能因为后继者不善,掩没了禹汤的功德――我于九爷,于安徽人,于安徽劳工总会,是非得失,实为一体。我事情做得好,那么九爷就托付对了,我做得不好,那么九爷也就托付错了――像九爷这样的在上海滩开天辟地的大亨,把这份来之不易事业交给我,我岂敢苟且怠荒,甘于自弃,使世人非议九爷付托之误?兄弟们啊…… 我们都是与九爷一起闯荡上海滩的兄弟,情痛手足,你们要仰体他老人家的心,大位已定,就该遵天无二日、民无二主之义,尽忠尽责,襄赞于我呀!” 他脸色苍白,感情激越,用期待的目光略带茫然地挨次扫视着斧头帮的兄弟们。这些斧头帮的巨头不是刚刚混江湖的毛头小子,都是久经沧海难为水的老油条,哪里凭这几句话就打动了? 只胡宗南和戴春风几个年轻人血还未冷,盯视着江山,仿佛受了感动。 大律师李次山到是最识时务的一个,首先离席向江山微微鞠躬,说道:“大老板布达腹心,坦诚相见,兄弟感激无地!大老板但有传令,兄弟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很好,兄弟同心,其利断金!”江山失望地看了看一言不发的余立奎,这家伙现在还不认清现实,就不要怪他不认九爷的旧情了。 江山面朝李次山喟然说道:“李哥这话,我不敢当。我也没有使令,指使兄弟们‘肝脑涂地’。我只是想,我比不了九爷他老人家,要靠兄弟帮衬。于我所不能的,你们辅之助之;我有错误,你们规之谏之;我就有失,你们谅之隐之。同心匡佐,让我一个‘是’字,使我能带领斧头帮继续叱咤上海滩,成全了九爷一片拳拳托付之心。你们既是九爷的好兄弟,当然也就是我的好兄弟了!” 江山说到“兄弟”,觉得应该再给余立奎一个机会。毕竟是跟着王亚樵的老人了。 第34章 再给你一次机会(下) 一秒记住【.】,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34章给你一个机会(下) 江山觉得应该再给余立奎一个机会。毕竟是跟着王亚樵闯荡上海滩的老臣子了,不能给人说他是“一朝天子一朝臣”那样不近人情的印象。 他扭头一看,见余立奎坐在椅子上摇头攒眉,夹腿拧身的坐不安宁,便柔声问道:“余老哥,您哪里不舒服吗?” 江山的语气,现在谁都听出来,这是在拉拢余立奎了。 余立奎已是恨极江山夺了他的位子,吭了一声,抬起头来,挤眉弄眼一脸怪物相,哭丧着脸说道:“江大老板苦口婆心,若是听不进心里去,那还是个人么?兄弟实在是屎尿逼上来,拧绳绞劲儿不自在。求大老板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兄弟要拉裤裆儿了!” 江山唇焦口燥滔滔不绝说了半日,想着给他一个机会,自谓就是石头人也该动心,不料却是这么一个结果。不过江山是什么人,会被他这么几句话就撩拨到的? “我很民主的。不要说你拉屎,你就是吃屎,我也不会管的。”江山宽容地一笑。 江山在心里冷笑:老子已经给你一个机会,你自己不要的! 江山轻松地继续说道:“有我当家的这里,会是个非常民主的地方,我不会去强迫你们干不愿意干的事情。如果你们之中如果有人如果不愿意跟着我干地话,就请站出来,我需要的是志同道合者。” 余立奎不说话了。 没有一个人说不愿意的,代表们看出了江山和蔼面容下掩藏的杀机,江山的民主选举制度给他们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 “很好,既然大家同意,那再好不过了。不过我得申明。你们之中叛会者誓追杀到底,包庇者也是同样的下场!欢迎大家检举揭发那些叛徒。不过我一向赏罚分明。只要你们能证明你们的忠诚和勇猛,我不会吝惜给你们相应的犒赏!”江山狞笑着说道。 代表们集体打了个寒战。 江山是准备把斧头帮打造成上海滩最严密的组织。 他发现斧头帮根本无法与后来的国际化黑社会相比,更不要说和后来p相提并论了。 斧头帮的组织松散,纪律性差,保密意识不够强,而且队伍不够纯洁,投机分子特多,被吸纳进来的无聊人士就更多了(斧头帮毕竟是黑社会性质的嘛),这些人在斧头帮出现危机的时候只会逃命,或者很干脆就叛变了。 斧头帮的入会手续很简单,只有说几句口号,再加上有安徽人引介,甚至不需要考验期,更别说人事档案了。那些品格高尚、意志坚定者对斧头帮的事业会有很大的益处,但是那些投机分子和无聊人士就如同一颗定时炸弹。 所以,在还处于创立和成长初期的斧头帮,力量不是很强,江山定下今后的行动方针,将主要是以隐秘的方式进行,所以江山强调,要严守组织的秘密,服从组织的纪律,要将个人的牺牲置之度外,绝对不能背叛斧头帮。 “正经话说完了。”江山挥了挥手:“兄弟们吃饭吧!” 饭菜端上来老半天,都凉了,终于喊开饭了。 除了胡宗南、戴春风、李次山矜持自重,不肯放肆,其余的人全是饿了一个冬天的难民一般,当着江山的面大嚼大啖,一个个胡吃海塞,吃得浑身冒汗。 从早晨到现在,除了胡宗南、李次山和戴春风几个倒向江山的人在中午吃过两个面包垫底之外,其余这干人等也实在早已饥肠辘辘,饿得眼冒绿光的了。 江山看着饿死鬼投胎的这群人,不禁有点感慨万千。 不管这些家伙转的什么心思,斧头帮姓江了。 才几天时间,没想到这么快就在上海滩立足了,而且还有了不大不小的一片基业,这个速度让江山自己都有点意外。 虽然作为一个穿越者,没有带着超级电脑,没有带着超级战舰,没有带着金手指……也没有跟着某个伟人开挂。赤手空拳的闯荡上海滩,到现在拥有一千多个扛斧头的马仔,实在是寒酸了一点,但江山已经很满意了。 没有跟随孙中山南下护法,一点也不后悔。相比孙中山那镜花水月的前途,这才是实实在在的硬实力! 江山微笑着看众人吃饱,起身道:“兄弟们也都累一天了,回吧。有事随时都可以进来!” 于是众人如蒙大赦,纷纷起身,擦嘴剔牙,乱嘈着告辞,一哄而散。 江山看了一眼墙角的自鸣钟,凌晨两点一刻。 胡宗南和戴春风虽然是一脸疲惫,却也掩盖不了心里的一股子兴奋劲。 “小胡,小戴。”江山笑容温和,称呼也变得异常的亲切:“咱们小酒小菜,把酒庆祝一下如何?” 江山,胡宗南,戴春风三个落座在丰盛的筵席前,一边随意小酒轻酌,一边开始了闲谈。 胡宗南小心翼翼的看着江山的脸色道:“大哥,我一直在想九爷走的时候,把安徽会馆所有的现金全部拿去补贴孙中山先生的革命事业,可谓是破家为国了。帮会的运行是要钱的。这……这终究不是事儿呀!” “李老头儿的事情办了,就会有一笔钱入账了!”江山将手中酒一口抽干,“干那件事情,我需要三个人,没有别的要求,主要是忠诚问题,需要绝对的可靠。小戴。这件事我交给你了,明天,我就要见到人。” 江山盯了一眼戴春风没有言声了。 戴春风答应一声:“是!” 江山没有说怎么干,戴春风也知趣的没有问。 干这种事情,江山不要动脑筋也知道戴春风更适合。 具体怎么动手,江山脑海里已经有了一个完美的计划。他要用这个计划好好震慑一下未来的特务王! 江山向他们举杯,说道:“小胡,小戴。你们又是怎么认识九爷的?” 江山对这个问题还是很好奇的。 胡宗南笑笑,指着戴春风道:“我是他介绍进的斧头帮。” “我第一次碰到九爷,”戴春风喝了两杯忽然变得感性起来:“那是去年。我从江山县的乡下跑出来,初时在浙江军阀周凤歧麾下当勤务兵,后因为过不惯严格的丘八生活,只身闯荡上海滩,在十里洋场混个日子。我现在还清楚的记得,我当时,正在上海走投无路、讨食无门的时候……” 那是去年的夏天,在十里洋场的上海的大街上。 那是一个下着小雨的阴天,正在南京路上一副流浪汉落魄造型的戴春风,忽然被迎面飞驰而来的小轿车当头一撞,立刻扑倒在马路上。 当时,戴春风已经几天没吃一顿饱饭了,满面枯黄的他被飞驰而来的轿车撞倒在马路牙子上,立刻满面鲜血,猝然昏死过去。 就在这时,从马路另一侧驶来一辆人力洋车,车上坐着位穿马褂长袍的士绅。他就是当时在上海难已小有名气的安徽人王亚樵。当他发现一个乞丐被车撞昏,许多行人围在那里唏嘘不禁的时候,王亚樵马上跳下车来,向另一辆洋车招了招手,说:“来呀,帮帮忙,大家都是贫苦人出身。怎么能看着一个后生这样丧命呢?” 那车夫得了王亚樵的钞票,马上将受了重伤的戴春风抱上洋车,火速送进了一家教会医院。戴春风在那家医院里整整昏睡两天两夜。后来他大难不死,终于被救醒来。 戴春风始终没有淡忘那场可怕的车祸。他记得大难不死以后,曾问过身边的医生:“是何人救了我的性命?” 医生告诉戴春风说:“你的命大,如果当时不是遇上安徽的王九爷,也许你这小命早就没了。是王九爷大发善心,为你雇来的车,送到医院后又是九爷出了药费,你小子可要记着,王九爷可是你的救命恩人啊!” “王九爷?”那时的戴春风尚不知道恩人是谁。 医生说道:“怎么,你在上海滩上混,居然连王九爷也不知道?他就是斧头帮的首领王亚樵啊!” “王亚樵?!”戴春风大吃一惊,他虽然那时只是上海滩上一个无名之辈,以沿街乞讨为生,但是,他却早就对王亚樵的大名多有耳闻。如今听说临危相救的人,居然就是那人见人怕的斧头帮帮主,戴春风那双绝望的眼睛忽然亮了。他心中狂喜,口中喃喃地说道:“天助我也!我要找王九爷去!” 戴春风去找王亚樵,王亚樵也真给他一个机会。 就是从那天起,戴春风在王亚樵的安徵会馆里当了个斧头帮的小门徒。后来,由于王亚樵见戴春风不仅有逢迎人的本事,且又俱备帮派人物中必不可少的精明冷漠,所以就格外看重他。特别让王亚樵感到吃惊的是,戴春风那时虽只在斧头帮里只是个夫足轻重的小门徒,可是他却有着非凡的胆识。两人甚至好色的特点也几乎模一样。真是猩猩惜猩猩,王亚樵后来不仅给戴春风提拔了要职,又和这小瘪三出身的戴春风喋血为盟,成了有八拜之交,换帖子磕头的把兄弟。这是戴春风当初来上海安徽会馆投奔王亚樵时连想也不敢想的事情。 …… “九爷不仅对我有救命之恩,还有知遇之恩。” 戴春风眼中是闪着脉脉恩情说的这个故事。 江山目光复杂的看着像是在用良心发自肺腑说话的戴春风。 记得王亚樵后来好像是死在他手上的吧? 第35章 江山上不了头条 一秒记住【.】,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江山目光复杂的看着像是在用良心发自肺腑说话的戴春风。 王亚樵后来好像是死在他手上的吧? 江山心里有点发毛,这家伙可以忘恩负义的背后捅不仅对他有救命之恩,还有知遇之恩的王亚樵的刀子,会不会某一天也给自己背后捅一刀子? 这人真是天生阴狠凉薄? 但是现在真是一点也看不出来? 不过江山不是那种怕刀子削到手指就不敢拿刀子削苹果的人。戴春风用好了,就是一把削苹果的好刀。 江山拍了拍戴春风肩头,语重心长的说道:“我希望你能永远记住你今天说的话,记住九爷对你好……” 戴春风一脸的感恩知报,忙点头说道:“至死不忘……” “不忘就好。”江山轻轻叹道,声音轻的像是说给自己听,“没有九爷,哪有我们的今天。我们都不能忘记九爷的好。我们现在要打起精神来!你要知道,九爷把斧头帮托付给我们,可是现在的斧头帮并不是安如泰山,而是内忧外患。而我,现在是架在火炉上烤,你们也仍在荆棘丛中!斧头帮是风雨飘摇!” 胡宗南和戴春风一下子抬起头来,愕然注视着江山。 “我想了很多。”江山看了看院外,天色已经开始亮起了下来,天空苍蓝的,越来越明亮。他的眼似乎要穿透青砖黑瓦,凝神向外注目着,口中缓缓说道:“青帮的黄金荣和杜月笙这些日子没有任何的动静,其实就是最大的动静,他们肯定一直在盯着九爷呢。斧头帮和青帮在上海滩本来就是水火不相融。九爷一走,如今斧头帮这样一个虚弱的局面,青帮的两只老狐狸难道会不了解吗?我看这里的事,一场火拼在所难免。青帮势力庞大,就是九爷在的时候也不敢轻言胜算,我们现在帮会内部各怀鬼胎,这够顶得住青帮的雷霆攻势吗?” 胡宗南忍不住问道:“既如此,大老板为什么还要放了余立奎?不干脆清理门户?之前,我们已经控制了安徽会馆,里里外外都是我们的人。娘西皮的!只要您老一声句话,兄弟们立刻把那些心怀鬼胎鬼畜的全部送去见阎王爷!” 江山回转脸来,一字一板说道:“因为他是跟随九爷开创斧头帮基业的元老重臣,我不能一坐上这个位置就授人以柄,给心怀叵测的人以可乘之机!杀他们简单,只怕杀了他们,斧头帮的人心也顷刻间烟消云散。至于余立奎这些人到底怎么处置,咱们先镇之以静,也给他们一个选择的机会。” 戴春风一听就明白,不由得暗自佩服江山心计之工。 胡宗南想了想,也明白了。 “大老板深谋远虑!” 戴春风送上一个小小的马屁。 江山有些得意,款款说道:“其实斧头帮积弊已久,我有什么不晓得的?九爷每每与我谈起时,总是对此痛心疾首,但他大半颗心都放在革命事业了,对帮会缺少管理。现在九爷把这个重担交给我,全力以赴支持孙中山先生的革命事业,帮会里的这些事我不做,斧头帮何以在上海滩立足?我在帮会里帮手太少,掣肘的太多。我做事,你们不帮谁来帮?我们现在一损俱损,一荣俱荣。你们帮了我,也是帮了你们自己。就是为你们自己的身家性命,为了的荣华富贵,你们也要帮我!” 江山用话先把两个王牌打手拷牢了。 “你们跟着我混,绝对不会有错!我第一次看到你们,我就认定你们的不凡。”江山用力的挥着手,像个唯心主义的预言家:“相信我,只要我们三个人捆在一起干,这世界上就没有办不到的事。” 胡宗南和戴春风听到这里,浑身的血逆涌而上。他们被江山的豪言壮语感动了,两个人霍地起身道:“自今而始,小弟一身一命,惟大哥是从!” “嗯!我要的就是你们这份心雄万夫的壮志!”江山也站起身来,目光炯炯盯着他们。 江山有和他们天南海北的扯了一通,最好亲自送他二人出去,站在台阶上深深吸了一口清晨爽朗的空气,像一尊铁铸的人似的,站了许久许久。 …… 新的一天开始。 这一天,江山闹得满城风雨,上海滩各界关注,报社争相跟进采访的黑社会“逼选”事件,很遗憾的没有登上报纸的头条。 这一天,江山发起的史无前例的黑社会民主“选举”,遇上了海军起义,震惊各界的消息瞬间无声无息了。 这一天,江山本来可以好好上头条,海军就起义了。 太残暴了! 这一天,程璧光、林葆怿以赴浙江象山海域演习的名义,率舰队南下,朝广州方向进发――海军轰轰烈烈的护法行动全面展开了。 《海军护法宣言》在上海发表。这份称为“养电”的宣言,是通过汪精卫在上海发布的。 《海军护法宣言》,如同一枚重磅炸弹,炸响在沉云密布的中国天宇。 前后一年时间,海军已经第二次对北京中央政府公开“扯旗造反”了。 海军提出佣护《约法》,恢复国会,惩办祸首三项主张。并称自《约法》失效,国会解散之日起,一切命令无所根据,应视为无效,亦不承认发布命令之北京政府。 海军第一舰队南下护法,这使段祺瑞在北京大为震动。 段内阁为了紧急应变,立即调升第二舰队司令饶怀文为海军总司令,并以林颂庆为第一舰队司令,杜锡珪为第二舰队司令。 段内阁并发表广东省长朱庆澜和广西省长刘承恩对调。 朱庆澜以广东自主为理由,拒绝接受这个命令。 广东在此时的西南,是政治和军事中心,不过广东内部的情势很不稳,虽然不像四川那么表面化,可是也是极复杂。段祺瑞对广东是采取一方面自外面施加压力,一方面在内部制造分化,利用地方派军人的排外主义,企图制造广东内部主客两军互相混乱,使北洋军能乘虚而入。 此时北洋派势力已占领了福建和江西,这两省和广东毗连,段打算拿这两省当作进攻广东的跳板,同时从海道运兵在广东沿海地区登陆。 段祺瑞的这个计划受阻于冯国璋。 冯国璋做了总统后,曾表示尊重责任内阁制,对于段用人行政和决策的决定都不干涉,段对冯在态度上也比对黎时好得多。可是他们是两个实力派,冯颇有心机,段则刚愎自用,冯当然不愿意做一个和黎元洪一样的受气总统,段则决不肯放弃半点权力,因此两人的争执,一样尖锐化。 争执的第一遭,是军权,这也是历来总统、总理间的争执焦点。冯就任不久,就想恢复“大元帅陆海军统率办事处”,段当然不肯同意。段在***设立了“参陆办公处”,以取代袁世凯时代的“统率办事处”。 冯要过问全国大事,不愿做有名无实、像个泥塑的大总统,段在这一方面总算让了步,自6年10月8日起,每天派一位官员向总统报告政情。 可是,总统、总理之争,不是表面的,或是一件事情上让一点步就可以和缓,于是权力之争使这两位北洋巨头,裂痕愈来愈大。 冯、段两人的暗斗,就是北洋派直系和皖系的斗争。 这两系在军事上各有力量,各有地盘,可是他们也各有弱点。 直系占有长江三省地盘,然而湖北、江西和江苏不相联结,并且因为地形分散而力量不集中,尤其是江苏更是处于皖系势力的三面包围中。至于冯国璋自己身居北京,也是在皖系势力范围内。不过,皖系军人纸上谈兵的多,肯打硬仗的少,而且在用兵西南时,必须越过长江,要经过直系的地盘,直系地区虽然分散,却是皖系用兵西南必经的孔道,所以段在征南军事上必须要取得冯的支持。 北京直、皖明争暗斗,西南何尝不一样。 广东内部,几种势力明争暗斗。桂系军人陈炳焜是广东督军,自居于统治者地位,但是省长朱庆澜也有兵权,他统率警卫军及地方派军人。他们之间是对立的,督军和省长对立,桂系军人和广东地方派军人对立。另外,在北江还有滇军两师兵力驻防,由李烈钧率领,是国民党的基本武力。广东地方派军人有时和国民党联合以对抗桂系,有时又在南方与北方之间、国民党和桂系之间摇摆不定。 两广是在督军团叛变和国会被解散时宣称“自主”的。北京复辟时,桂系便高唱出兵,不过实际上却没有行动,主要是想利用时机以统一广东的军权。驻粤滇军以及朱庆澜所属的警备军也想北伐,但是桂系不肯给予军事装备。李烈钧事后曾指责陆荣廷,说他故意躲在家乡武鸣装病,坐失北伐良机,让段祺瑞重登政坛玩弄一切。 广东的桂系既然是统治者,对于滇军和地方武力便吝不予军费,逼得驻防各县的地方军纷纷就地筹饷。朱庆澜以省长名义发行救国公债,滇军则提印花税甚至扣留鸿安公司的鸦片以充军费。桂系便以此为理由打击滇军和朱庆澜。 桂系所搞的自主,完全是一种投机手段,他们认为自主是半独立,在半独立情形下,他们采取联冯倒段的策略。因为是半独立,对于北京政府的命令便根据自己的利益来决定应付办法。陈炳焜在孙中山到广州后不久即赶到梧州请示陆荣廷应该如何应付,陆认为抗拒孙会惹大反感,首先应该排斥朱庆澜而把地方武力夺过来。陈返穗后即照陆意思做,策动肇阳罗镇守使李耀汉驱逐朱,以省长职位饵李。朱在李耀汉的压迫下向省议会辞职,并要求准予将省长亲军20营交给陈炯明接管,以免落入桂系手中。 朱庆澜把省长大印交给省议会,根本不理睬陈炳焜就去了香港。 广东省议会选举胡汉民继任省长,这种选举并不合法,可是广东既已经自主也只有从权了。省议会选胡的理由是因为胡做过第一任广东都督。可是桂系当然是持反对态度,因此陈炳焜派人到省议会抢了省长大印,且以督军命令接收了省长亲军。另一方面陈炳焜早已向北京政府保举李耀汉为广东省长。段内阁对于这个自主的省区竟承认北京政府的人事任命大权,实在喜出望外,他巴不得桂系和国民党矛盾扩大,所以北京政府正式命令李耀汉为广东省长兼肇阳罗镇守使。 在国民党来说,当时最重要的工作是召集非常国会,因此自不愿在省长问题上与桂系闹翻,宁愿拿省长来交换桂系对组府问题不加干涉。于是胡汉民便向省议会辞谢省长,举李耀汉为代,省议会乃举李为省长。 这期间,国会议员在孙中山邀请下已纷纷南下。 不过,该来的没来! 孙中山在心里最焦急等候的是陆荣廷和唐继尧,他们却如江山当初预言的一般,一个也没有来。 孙中山直到今天早上在报纸醒目的头条上看到《海军护法宣言》,总算松了一口气,在广州提心吊胆的这些日子,也找到了一点点底气。 第36章 新青年的邀请 一秒记住【.】,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日头渐渐西移的下午,江山把自己关在安徽会馆劳工总会属于总裁的那间独立办公室里,跟暂时担任他秘书工作的胡宗南讲,如果没有重要的客人来访,请不要打扰他。然后打开胡宗南为他准备的安徽劳工总会的详细资料,认真翻阅起来。 安徽会馆因为是前清李鸿章兄弟建设的,在各省驻上海会馆之中自然是名列前茅,占地极广,建设的高端大气上档次。 劳工总会在安徽会馆有一栋独立的三层小楼办公,江山的办公室在最上面一层。 西斜的金黄色的阳光从窗户倾泻进来,照得屋子一片暖融融。 江山的心情也跟着默默流转的时光渐渐安静下来,尽管他是怀着不少人的怨恨和更多人的期待接手斧头帮的,但既来之则安之,江山还是很会调整自己的。 现在,江山安静下来。斧头帮现在的情况是:开了一间房,她半推半就的没有拒绝。房间里,你望着她,她望着你,眼里涨满了热情,她完全被击溃了,轻轻的投到了他的怀抱里。接下来的一切就看他身为男人的主动,在床上的表现了。表现不如她的意,江山肯定会被踢下床的。 江山知道,上任第一把火如果是烧不起来,他就危险了。 按安徽劳工总会的这些资料看,江山除了处理普通劳工存在纠纷案件,还要协助安徽会馆提供资金赞助的徽商,解决他们在上海遇到的各种麻烦等工作。按胡宗南的说法,他们现在在上海滩也是一大黑社会团体,处理起那些商人遇到找官方也解决不了的麻烦时,有着丰富的经验和渠道,这也叫资源优势,应该充分挖掘。关键是此举能为斧头帮募集大量的资金。这都是胡宗南和戴春风加入斧头帮之后,给王亚樵出的主意。 江山对此,非常赞同。 正看着这些资料,临时秘书胡宗南进来说:“李次山律师来了,他说有工作要汇报。” 说着把一封信呈他面前。 江山一看信封上的字迹,笔墨挥运恣肆率意,字势雄伟饱满,绝无纤弱之病,如果个性鲜明的书法,觉得有些眼熟,但一时又想不起来在那里见过,问道:“是什么?” “不知道。”胡宗南耸耸肩膀,说道:“是李次山交给我的。” 说完便退到了一边。 江山打开信,竟然是在酒吧有一面之缘的陈一枝写的。其书清秀中透出英气,外秀内刚。 江山带着鉴宝的目光匆匆看完,心情为之一惊。 据江山所知,后世陈一枝的传世翰墨,以书札、诗稿为多,其中大多为率性而作的狂放大草书,铜板铁琶,大江东去。他的字线条洒脱、流畅,行笔不拘,行草篆隶皆能达信笔挥洒,并臻妙境,体现着难得的艺术个性和浓郁的文人气息。 这封信无论是什么内容,足以作为穿件宝收藏了! 但江山在胡宗南面前还是装做若无其事,将信放进抽屉,然后问道:“人呢?” “在接待室候着。”胡宗南说。 “让他进来吧。” 这个下午,江山是很不想见什么人的。这是他的习惯,人必须专下心来,才能沉到某一事务中去。 这个李次山,江山并不熟,记得以前看到过抗日时期的资料中看到过这个名字,像是上海律师工会的会长,应该是上海滩一个有头有脸的人物,留下的印象很模糊。 那天晚上算是第一次正式的见面认识,李次山留给江山的印象是:讲话水平高,果然是靠嘴皮子吃饭的大律师,还能控制会场气氛,对工作吃得透。特别是他的非常识时务,看上去很不错,而且在安徽会馆里上上下下关系处得非常活泛。 活泛这个词,在江山心里是有某种意味的,像是共鸣。因为江山就是这样一个人,他无论走到那里,总能处好周边关系。因为这样,每到一处,对那些特能处好关系的人江山便特别注意,有点惺惺相惜的感慨。 真的,在二十一世纪的职场拼杀过的他,江山越来越觉得,处不好人际关系是一种劣势,无论什么人,一旦被孤立起来,你的结局便注定是失败,而且败得还很惨。 不过江山觉得李次山的活泛欠缺一种领袖的气质,更像一个……嗯……官僚!是的,周旋与各种各样势力之间的官僚!非常识时务的一个官僚! 那天晚上,站在王亚樵身边,李次山对他很尊重,但尊重里面却有一份掩不住的熟络,这是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来的。主客双方那种坦然、从容,还有会心的眼神、不加掩饰的微笑,都在向别人炫耀着他们关系非同一般。对王亚樵如此,当江山接下王亚樵位子之后,李次山立刻审时度势的服从了,要不江山怎能说他识时务呢? 兴许,也是一种惺惺惜惺惺吧。 因为在穿越之前,江山也是李次山这样的一种人。 李次山微笑着进来了,胡宗南轻轻合上门,很知趣地退到了外面。 江山起身,让座,目光不经意地扫了李次山一眼。 李次山个算高的,比江山高出一个头,年纪也比江山大上一辈,身材不胖不瘦,让人眼前一亮的干练。正是让那些花季少女痴迷的事业有成的熟男造型。 紧紧从外形上,江山跟他一比,稚嫩的像根葱。 “有事?”江山轻轻把目光搁上去,暖和地问。 江山笑了笑,那笑很有空调的味道。有一种穿透他稚嫩年纪的成熟。李次山当然什么是空调?虽然他不知道夏天凉,冬天暖,总能让人舒服的空调。但是他还是能从江山的笑容感到一种不可名状的舒服。 “没啥急事,”李次山说,“我就是来汇报下一阶段的工作打算。还有跟您请示一下。劳工总会的改革就要开始了,想请您做下一步的指示。还有,”李次山说到这儿,停顿了片刻,变换了一下坐姿,才接着说,“安徽会馆一直帮助徽商处理一些麻烦,有消息说,李老头儿的事情,您已打算处理了。这件事情牵扯到日本人,可能不是一般的麻烦,闹不好就是一场惊天动地的大地震……这事我想要早做法律上面的准备,具体计划是什么,想请您做具体的指示。” 说完,李次山便掏出笔记本,等着做记录。 江山笑了笑,这样的汇报他的确很少听到,仔细揣摩一下,却很有学问。先是跟自己汇报下一阶段的工作,仅仅是下一阶段的打算,笼统而不具体。 具体的都到了李老头儿的事情,要对付的是日本人,这事处理不好,确实是一场足以震荡中国的大地震,当然关注的程度也肯定不一般。 这些工作都请他做具体指示,意味便很明确:这事,需要三思而后行! 但是,江山断定,这些都不是李次山今天跑来要说的话,他的目的很明确,就是那封信,那封信才是他最想表达的东西,也是最私人的东西。 可是他却只字不提。 不提也好,江山自己还被那封信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呢。想到这儿,他再次笑笑,温和而又客气地说道:“这些工作,有些都是你们提前做了的,我接手,情况还不掌握,你们只管按原来的计划往下做就行,具体有什么需要我出面的请及时通知我,你看这样行不?至于李老头儿的事情,我另有计划,你只要看着就好。放心,我绝不会惹出任何的法律纠纷,给予日本小鬼子任何找事的借口。” 江山最后一笑,漆黑的眼瞳中的邪恶光芒一闪而逝:“我会让那两个日本小鬼子见了他们的天照大婶,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李次山脸上的笑僵了僵,僵得很短暂,几乎不易察觉。他又等了等,仍不见江山有谈信的意思,况且他的视线里也看不到那封信,这才起身,礼貌地告辞。 江山的心情就这样让李次山破坏了。说破坏一点不为过,这个下午他本来要思考一些事情,也想对自己的工作有个整体构想,现在他却不得不对付那封信。 江山是想不到李次山也认识陈一枝,而且看起来关系不错。其实想想,上海滩说大不大,说小不小。陈一枝他们这些知识分子的圈子就这么大,李次山这样高级知识分子,在这个时代的上海滩也是屈指可数的华人律师,陈一枝怎么肯能不认识? 江山拿出信,仔细读起来。信的大致意思是: 江山君,得悉你接掌安徽会馆一切事务,是好事,你要善于把握。 人应该不断挑战自己,就像我们不断挑战贫困和愚昧一样。 你已被接纳为“新青年”的会员,被邀请参加将于下星期三召开的委员会。 江山一连看了几遍,信写得很直接,这便是陈一枝的风格,从不拐弯抹角。犹如这封信的字迹一样,笔墨挥运,恣肆率意。 江山真觉得又好气又好笑,“新青年会”应该是陈一枝组织的一个社会政党了,他刚刚拒绝孙中山,现在是丝毫无意参加一个现成的政党,他心里是想要自己组织一个。陈一枝对自己的要求未免太自作主张了,他根本不能做为考虑。 第37章 死神来了(上) 一秒记住【.】,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江山深深叹了口气。 他其实对陈一枝还很崇拜的,只是陈一枝对自己的邀请未免太直接了,太自作主张了,他根本不能做为考虑。内心深处,他的野心是巨大地!因为他竟然想自己建党,根本无意参加任何现成的党派。为此,他连孙中山的邀请都拒绝了。 陈一枝和孙中山都有着浓浓的文人气质,他们以为招揽天下英才就像那些无聊的小说写的:只要你虎躯一震,猛将谋臣就纳头便拜。这纯属无聊文人的yy。所以陈一枝的这种文人根本不适合搞政治。他表面看来,气质刚强,目光锐利,富有革命开拓精神。凡是他认为看准了的政治方向,就勇住直前,义无反顾;但从这封邀请函可以看出,他缺乏政治家的灵活性,尤其不懂御人的权术,政治谋略。典型的只会论道而不会作事的知识分子政治家。 江山正要写信作复,委婉的拒绝他,但是好奇心又占了上风。历史常识还是有的,陈一枝明明是在五四运动之后才开始建立革命小团体的。难道是他在酒吧的哪一席话,使得历史的车轮加速了? 江山小心翼翼的放好信,他又决定前往去参加陈一枝他们邀请他出席的委员会会议,再看看这个陈一枝的“新青年”小团体。亲自说明他不参加这个小团体的原因。 这么想着,戴春风进来了。 当戴春风出现在江山的办公室里时,蓦然发现对面窗台洒进来一片金光灿灿的秋阳,落在了端坐着的江山身上,竟然闪亮有些耀眼。 江山正在那里定定地打量着走进夕阳下的戴春风,冷冷的,一言不发。 戴春风不知道为什么,心里顿时漏了一拍,脸上顿时现出紧张的神色:“大老板。” 江山郁闷的这未来的特务头子干嘛这么怕自己。他抬起手来,向垂手侍立、紧张得不敢近前的戴春风招了一下:“我叫你办的事情,准备的怎么样了?” 戴春风马上走上几步,再次向端坐不动的江山躬身致礼:“回大老板。一切准备妥当了。” 江山想起接下来要做的事,也忍不住神色凝重,正襟危坐,点头说道:“好,好好,做的好。小戴,你过来坐。” 戴春风现在只要想起江山交代他办的那些秘密勾当,心里就嗖嗖的冒寒气,关于那个精密的“意外”构思,阴损邪恶到了一种极致,吓得他一个杀人放火的老江湖也一夜一夜睡不着觉。 戴春风在斧头帮里杀人放火干得多了,从来都没见过像江山这样杀人于无形的。被这种“意外”杀死的人绝对是死不瞑目。 戴春风以前觉得自己够阴狠邪恶的了,但是遇到江山之后,才知道是小巫见大巫了。 戴春风在偷偷斜视的时候才会发现,面色稚嫩的江山,背后是怎样的邪恶存在。凡事小看这张可爱迷人的娃娃脸的,只怕死的不知道怎么死的! 戴春风对江山现在是即敬且畏。 江山已经不是刚刚来到安徽会馆时候不名一文的小子,现在的江山已成了斧头党的最高总裁。 戴春风不敢仰视,他怯怯的上前一步,小心翼翼来到江山桌前,躬下身子,低声下气的说道:“大老板。时间到了。我们该出发了。” “好。我们去看看。”江山放松的微微一笑,盯他的眼神变得柔和起来。 走出安徽会馆的大院,江山便被火热的街景吸引。 八月的阳光带着丝丝慵懒,大上海的街头人声鼎沸,热闹异常。 一百年前的上海与一百年后的上海是同样的激情勃勃,同样的是野心家的乐园,只是少了一份时尚和现代节奏,多了一份旧时代的血腥和暴力。记忆中那到处都是的摩天大厦、现代化的小区没有了。眼前,掠过的画面像是泛黄的老电影海报,被岁月封尘的邮筒,十里洋场所特有的西式小洋楼,隐约而来的是一份梦幻般的情调;深灰色的砖墙、沧桑尽显的藤蔓、沐浴在夕阳的欧式阳台、记忆斑驳的铸铁栏杆,仿佛所有的画面都定格在一种怀旧的意象中。 江山叹了一声。江山就这么一路走一路看,朝虹口租界走去。他要仔细地看看自己将要生活和奋斗的一百年前的上海滩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切身感受民国的空气,这将是自己未来的征途。 江山正带着几份悠闲和赞叹转悠到了虹口。这条街上已经可以看到日本风情。这条街上有新式建筑犹如芝加哥的完全是西方式的高楼大厦,也夹杂着艺妓馆、寿司铺以及和服店,这些东西合壁的建筑鳞次栉比。 还有房子摇摇欲坠的各种小商店,它们门上挂着随风扑动的暖帘和五颜六色的灯笼,和那些高楼上挂着的长长招牌布条上写着缺点少划的汉字,其中夹杂着一些无视五笔规律的文字。这些一看就知道是日本小鬼子的文字了。 戴春风指着面前的说道:“大老板,这就是了。那个小日本每天开着车子从这里招摇过市。”他从怀里拿出怀表一看:“就是这个点了。” 江山哦了一声。忽然觉得和戴春风两个人站在一起目标有点大。他跟戴春风说道:“你该干什么干什么去,我想一个人走走。” 戴春风现在对江山即敬且畏,一听江山这话,没敢多问就悄无声息的隐入人群。心里却对江山谨慎更加的敬佩。 江山就像一个普通人走上人行街逛街,仿佛就是漫无目的地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感觉心情是出奇的紧张。 “放松,放松,放松。俺就是来逛街的。”江山捏着手心里的冷汗,在心里不断的告诫自己。 好久没这么转过街了,刚穿越到上海滩的那阵他是很想独自转转的,可哪有时间?整天被各种各样的事务纠缠,睡觉的时间都很少,哪还有空闲溜达。 人是需要单独走走的,闹市也好,乡村也好,独自走的感觉就是不同,这也算是人生一大乐趣吧。 走动中观察,观察中思考,思考中享受。江山的心就像秋日的阳光一样慢慢的平静下来。 江山就这样的,不去想即将发生的“意外”,什么也不想,把脚步交给人流,不带任何目的地走,你会发现,脚下的世界跟你想象中的世界完全是两样,就连太阳也有一种真实的味道。 江山这么走着,忽然感觉自己像个哲人。 像哲人一样思考,江山自己都觉得可笑。他现在思考净是一些阴谋诡计,这是没有办法的事,就跟农人希望的太阳总跟庄稼有关一样,不是说每一天的太阳农人都喜欢。江山也觉得自己成了农人,不过他经营的不是庄稼,而是历史赋予他的责任。 现在的江山,就是连阳光也像利用起来,变成暗杀的工具。 江山记得在某个人批注的《战国策》里说过:由于人性中的黑暗和贪婪,残酷时常发生在我们周围。在对付那些黑暗事物和人物时,我们一定要当机立断、杀伐果决。国与国之间无道德仁义可言,该用暴力时就要用暴力,该用计谋时就应该用计谋。人与人之间当然有着道德的约束,但是对那些不义之人,心肠绝对不能太软。 八月的阳光就这么照着,照着一街的人,照着热闹的市场,也照着他这个陌生的来客。 忽然,江山听见一片吵,就来自不远处,繁杂的声音很大。身边的脚步忽一下混乱起来,都朝那跑。江山被人流裹着,不由自主也到了那边。 江山心里一定,叫道来了! 等他停下脚步,昂起脖子张望…… “嘟!嘟!”开着一辆美国产的雪铁龙汽车的山本二百五使劲拍打着方向盘上的喇叭,他今天的心情郁闷极了。性格本就狂躁的他在驾驶位上坐立不安,只能使劲的狂按喇叭。 也许并不知道有一双死神的眼睛已经悄悄盯上了自己,前段时间因为强奸一个支那女孩的事情搞得他焦头烂额,那次强奸并没有成功,他泄气似的把那个骚货打了一顿,却惹来了不小的一个麻烦。其实也没什么,就是烦人。 严格意义上说来,山本二百五是一位真正的军人而并非商人,商人不过是在中国暗中活动的一个幌子。 在西方,这样的年轻人本来能够加入工会或当政治鼓动家以找出路。但是,在日本,很多年轻人,特别是出身于小地主或小商人家庭的青年,觉得最好的办法是在陆军或海军里当军官。山本二百五也是这么认为的。 虹口租界里的移民,一半都有着军人的身份,虽然大多只是后备役,但只要战争爆发,他们可以立刻武装成一只猛兽军队,击败那些东亚病夫组成的军队,占领上海滩,可以说是易如反掌。年轻激进的军人早就在暗暗讨论着,灭亡中国,只需要三个月! 但无论是天皇还是陆军省都拒绝这样一个大胆具有野心的侵略计划。 在日本,很多青年军官失望的认为责任在他们的上级、政治家以及宫廷官员。他们加入秘密组织,其中有些秘密组织号召采取直接行动和暗杀(如“天剑党”),有的则主张对外实行领土扩张,对内则实行改革(如“樱花会”)。 山本二百五是主张对外实行领土扩张积极拥护者,正努力追随着前辈川岛速浪的脚步。 此时,堵在他前面的车子放慢速度,竟然停了下来。 第38章 死神来了(中) 一秒记住【.】,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此时,前面的车子放慢速度,竟然停了下来。 大街上一片混乱,都是被堵车所困扰的。 汽车夫把车煞住,偷看了一眼后车座上背靠弹簧椅垫,闭着修长眼睛假寐的美丽的时髦女孩,轻轻道:“小姐。前面堵上了。” 闭眼休息的盛七小姐闻言,那修长而又浓密的睫毛轻轻抖动了一下,睁开了一双漆黑清澈的大眼睛。 柔软饱满的红唇紧紧的抿出一个不满的弧线,娇俏玲珑的小瑶鼻秀秀气气微皱,那美丽清纯、文静典雅的绝色娇靥上似乎在为这堵塞的交通在生气。 她那线条优美而细滑的香腮,吹弹可破的粉颊,即使在她生气的时候,也是活脱脱一个国色天香的绝代大美人儿。 她不经意间张扬的美丽就像一枝尖针刺入驾驶位汽车夫的神经,他心跳了。他的眼光本能地再次偷偷瞥到盛七小姐的身上。 虽则尚在八月,却因今天阳光灿烂的好天气,盛七小姐依然是清凉的夏装。 淡蓝色的薄纱紧裹着她一幅修长窕窈的魔鬼身材,一对青春诱人、芳香早熟、饱满高耸的乳房很显明地突出来。真的是不敢想象,她才16岁。(笔者按:从20世纪初中国女性的照片或画像上,可以发现她们的胸部都是平平的,几乎和男人一样。进入民国之后,自由解放的思想逐渐建立,男人剪辩子,女人放足,那些长长的束胸带和裹脚布一样,成为女子革命的对象。于是,以自然之身着装示人,便是当时新女性的选择。薄薄的旗袍里,透出了肚兜或是背心的轮廓,自然优美的曲线被大胆地展示出来。当然,那时女人的内衣便是肚兜和背心。) 她的袖口缩在臂弯以上,露出雪白的半只雪藕般的柔软玉臂。她穿着长开衩旗袍,翘起一条优美浑圆的修长玉腿,那一沫春光便一览无余,翘开叉的旗袍下完全裸露着细削光滑的小腿。 她裸露在外的每一寸肌肤,皆是细腻柔滑、娇嫩玉润,真的是婷婷玉立。 汽车夫的心卜地一下狂跳,就像爆裂了似的再也不动,喉间是火辣辣地,好像塞进了一大把的辣椒。 一切海啸似的旖旎的春潮,毫无怜悯地,疯狂的压到汽车夫春心荡漾的心灵上,直到他只有目眩,只有耳鸣,只有头晕!直到他的刺激过度的神经像要爆裂似的发痛,直到他的狂跳不歇的心脏不能再跳动! 盛七小姐瞥见了他的汽车夫正张大了满嘴黄色板牙的臭嘴巴,睁着充满肮脏欲望的双眼,出神地贪看着她。一种说不出的厌恶,突然塞满了盛七小姐的心胸,脸色沉得像凝结上了一层冰霜。 汽车夫赶快转过脸去。 盛七小姐也知道许多像汽车夫这样的人被自己天鹅般美丽高贵、白玉般纯洁无瑕的气质弄得神魂颠倒,被她绝色少女那一双清纯多情的美眸,一个眼神弄得胡思乱想。上海滩不知道多少的名门贵公子纷纷围着她来献殷勤,都希望能抢先把这朵鲜艳芳香、清纯诱人的娇花蓓蕾摘下来。 她那鲜花一样的绝色美貌,在上海滩交际场里就倾倒了无数多情种子,可是直到如今,这位娇傲而高贵的“公主”仍是一个文秀清纯、冰清玉洁的处子佳人。 盛七小姐还没有男朋友,应该说她没有交男朋友的权利。出生在豪门的她,生活看似光鲜靓丽,却只不过是生活在黄金鸟笼里的金丝雀。她的婚姻,注定只是豪门联姻的工具。 或许是想给她一点点补偿,在结婚之前,母亲给她短暂的时间去自由玩乐,并给她钱去玩。但是对一个不管自己去玩的女孩子来说,她现在只会到百货公司去购物,或与朋友去看场电影罢了,最大的兴趣就是经营他的那个小酒吧。 常和聂四小姐她们开玩笑说,真是一点生活情趣也没有。 在闺密中已经有人订婚了,还有前卫的人和男友一起做婚前旅行,乘坐泰坦尼克号那样的巨轮去周游世界,或者一起留学外国的大学。也有经常是话题主角的活跃十里洋场的“交际花”或名公子。即使有人并未到那种程度,但也都有一、二个异性朋友。 可是依聂四小姐的说法是:“年轻时候应该能够作一些冒险。年轻时候最大的财富,不是你的青春,不是你的美貌,也不是你充沛的精力,而是你有犯错误的机会。如果你年轻时候都不能追随自己心里的那种强烈愿望,去为自己认为该干的事,冒一次风险,哪怕犯一次错误的话,那青春多么苍白啊!” 不可能每个人都是这样吧。并不是每个人都像聂四小姐那样对豪门的生活表现的满不在乎。 盛七小姐本身对时下的自由恋爱之事也没什么兴趣。 如果盛家的老太太知道盛七小姐心里这样想,一定会高兴。但是从来没有这样表示过,因为她不想看到母亲因此高兴的样子,其实她心里的确是这样的感受。 这是在她这个年龄段的女孩子,都有的叛逆心里。 汽车堵在这里,前进不了。 后面一辆汽车拼命按着喇叭,车上的一个日本人还在狂躁的大骂着:“八嘎丫鹿!” 盛七小姐透过车窗往前面堵车的地方看去。 在马路过道上,两个矮穷挫的人力车夫,正面红耳赤的互相指指点点,用不堪入耳的脏话在问候对付的父母姐妹以及祖宗先人,箭拔弩张的气氛,以至于让人感觉他们随时都会擦枪走火,互相掐起来。 而他们的车,比它们的主人先行一步,已经撞在一起,一架在上,一架在下,一个翘起的轮子滴溜溜的转着,仿佛憋足了劲似的互相不肯相让的掐在一起。 不一会儿,越来越多的人蜂拥而来,挤挤攘攘,但是却没有人愿意站出来调解这场争吵,而是七嘴八舌的围在周围看热闹。 其实这个路段发生这样的事情不堵车才怪呢。 路边的小摊小贩霸占了人行道,小贩们甚至把自己的地摊摆到了马路边,有的擦皮鞋的,有卖香烟的,还有卖水果的各种各样的摆地摊的――最过分,最无法无天的还是那几个卖香烟和擦皮鞋的,他们居然把电车停靠站前面的马路作为他们的“风水宝地”,苍蝇一样的围着等车和下车客人兜售。 这时,两辆黄包车打架,这里一下子就堵车了,不到几分钟,马路两边就排起了长龙。汽车,黄包车,四轮马车,脚踏行车,都拼命地往前挤,把车与车之间的空隙填满了。 有的行色匆匆赶时间的人担心迟到,气的厉声高叫;有的人在站台等车,急的直跺脚;有的人抱怨小贩占路,不停地摇头叹气……但谁都只能无可奈何地等着,从以往的经验看,这种情况往往能够持续半个钟头。 后面的小日本叫嚣的最凶:“八嘎丫鹿!黄皮猪!通通的闪开!巡捕房的人来了,把你们全部抓起来,死啦死啦的!” 也许他并不知道,有一双死神的眼睛已经悄悄盯上了自己。 盛七小姐正在左顾右盼时,看到围观的人群当中有贼头贼脑的身影,很熟悉! “我想起一件急事。”盛七小姐对汽车夫说道。 她本来是为了打发下午无聊的时光,来女孩子喜欢的小玩意最多的日本虹口租界逛街的,会有什么急事? 盛七小姐想:对于这个临时的借口,连自己也不能说服。 但汽车夫对盛七小姐并未起疑。 “是吗?七小姐!在哪里?我送您过去!” “不用啦!反正现在也堵在这里动不了。我去的地方就在前面。我自己走过去就好了……” “那……那我在这里等您?” 盛七小姐有一些不耐烦地扬起手,说道:“你回去!不要等我了!” “是!” 汽车夫利索的为盛七小姐打开汽车门,盛七小姐钻出汽车,汽车夫然后回到驾驶室。开着汽车退出争夺车道的潮流,后面的那个满嘴“八嘎”的小日本转动着方向盘,从前面绕了过去。 无畏无知的朝着死神指引的方向开去! 一双漂亮的露趾高跟鞋出现在这双盯着小日本的死神的眼睛的眼前。 高跟鞋上踏着一双精致的美脚,纤秀的鞋面紧紧裹着脚,鞋面上缀着一只小小的蝴蝶结,组成美丽的图画,只在脚趾头上露出一个秀气的小孔,可以看到白嫩的脚指头,纤细的脚踝与弓起的脚背形成了一个优美的弧线。 这双高跟鞋式样还是一百年前的东西,简单得近乎于朴素,但是优美的线条和精到的做工已经证明它和现代高跟鞋没有多少的区别了! 穿着这双不凡的高跟鞋的是一双充满诱惑的腿。 这双腿上穿着日本产的白色真丝长袜,趾尖几乎是透明的,轻薄无比,细巧的脚趾上涂着红色的趾甲油,透过真丝袜看起来越发迷人。不!光滑丝袜充分展示了这双美腿的诱人线条之际,反而让人觉得有些多余。 这是双笔直的腿,长得让人口干舌燥。 犹如勾人魂魄的死神一样,突然走进江山的视线。 第39章 死神来了(下) 一秒记住【.】,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这是双笔直修长的美腿,长得让人口干舌燥,心跳如鼓。 犹如勾人魂魄的死神一样,突然闯进江山的视线。 江山被撩动的心,忍不住猜想这双脚的主人年龄,顶多只有十五六岁。 江山情不自禁的扬起了头,他的视线也就自然而然的,慢慢地一路顺着这双美丽的脚踝看了上去,那细滑如丝的小腿曲线无法掩饰地柔美,然后越过膝盖,再沿着那被白色真丝长袜紧紧包住的浑圆修长的大腿一直向上。 江山看到了大腿根处旗袍的高开叉时,部分视线在旗袍高开叉内深入了几公分。那女子似乎穿着西方贵妇长穿的那种裤袜,但大腿根部却未见裤袜的分界线,以江山深入的部分视线,模模糊糊的好像见到了什么?轮廓好像是裤袜里的一个白色三角裤裤,紧贴在大腿根的两旁还有蝴蝶结形状的突起。三角裤似乎很透且有中空,因为江山隐隐看到透明的薄纱底裤中有一片黑色摸黑的景象。江山立刻联想到了一片生长茂盛的草丛………… 江山不禁多看了一会裙下风光,大部分视线继续向上。接下来如细柳的腰枝,不堪一握。然后翻过恰好胀满衬衣的胸峰,薄薄的旗袍里,透出了肚兜或是背心的轮廓,自然优美的曲线被大胆地展示出来。随后是修长的脖子,无可挑剔的面孔,略带青涩的齐眉的刘海,以及盘在头顶的横s发髻。 上海人说,噱头噱头,噱就噱在头上,所以,时髦女子对于头发是向来不会懈怠的。时尚的变化,科技的进步,让女人们在不同的条件下,演绎出千变万话的发型。 民国初年,女子多半都梳发髻,变化也在发髻上体现,什么横s竖s。虽然也有很多种“髻“法,但是对于一个年轻女子来说是远远不够的。有意思的是,标新立异的发型改良,最早源于青楼女子,她们的创意是,除了脑后梳髻之外,还在额前多留了一绺头发,称之为前留海。这前留海也有桃子式、一刀平等多种变化。 她的这一身华丽的派头,即使搁在二十一实际,走在红地毯上也是镁光灯闪耀的焦点。 美女好像在那里见过?江山正着迷时。突然,那女子用酥酥软软的声音发话问道:“这不是江山么?” “盛七小姐,怎么是你?!”江山突然认出了来人,很惊讶问道。 “怎么不可以是我?真是好久不见,你怎么在这里呀?”盛七小姐一手叉腰,一手托着尖尖的下巴,打量刚刚鬼鬼祟祟,现在猥猥琐琐的江山,就这样又问了一句:“好看吗?” 江山那犹如一个冬天没有进食的恶狼看到绵羊般的视线一直在她的高开叉旗袍深处游弋。 江山用力的吞咽一口唾液,用力之猛,几乎把喉咙眼冲到屁眼。然后老老实实地回答道:“好看。” “还想看吗?”盛七小姐又问。 她挺了一下本就汹涌如波涛的胸部,浑圆的大腿并笼在一起没有一丝缝隙,一只脚笔直的站立,一只小腿斜斜地从膝盖处叉开放着,双手摆在细细的柳腰上,优美的动作及姿态迷人无比,江山抬起头望向她,而她正好也看向他。 从来没有谁的目光像江山这样赤果果的好不掩饰,即使上海滩最风流的名公子看到她都会装着一副谦谦君子的样子,深怕在她面前露出一丝丑态。 江山从不掩饰对美丽的喜爱,与她之前见过的男人相比显得是如此的与众不同。这是或许就是真名士,自风流! “八嘎!”那个日本小鬼子又头伸出车窗破口狂吠:“支那猪!滚开!” 刚刚还色迷迷的江山目光立刻清明如水,又贼头贼脑的往那个地方偷瞄。 盛七小姐心里涌出深深的挫败感。 那边的光景然道比这边的春光更灿烂? 那边,一辆马车又挡在小日本的雪铁龙面前。 车子上装的是水产,一路上摇摇晃晃的前进,不断的泼洒滴滴答答的水珠。 一张马脸的马车夫用力的甩一下鞭子,叼着一跟香烟,驾车从小日本身边走过。 擦身而过的时候,水花渐在小日本脸上,小日本又是一阵八嘎丫鹿的鬼豪鬼叫。 小日本打着方向盘,踩着油门,引擎轰轰烈烈的,几乎冲上人行道了。 群众看到汽车上插的一面小日本的高级领是个日本人,敢怒不敢言。 横挂在马路上空长长的招牌的一头松动了,忽然,从天生掉了下来。好死不好死的掉在小日本的车前装备,严严实实的挡住司机车位前面的挡风玻璃。 从对面街上的高楼上,一个矮矮的胖子沿着露天一路而下。 一个围着白围裙,胖胖的厨子跑了出来。掉下的招牌也刚好挡住了这家一乐拉面馆。 “大叔。”小日本山本二百五用日本话朝这位日本著名拉面馆的老板喊道:“把这拉开!” “八嘎丫鹿!这是楼上的!”拉面馆老板骂了这个越来越不知礼数的年轻人,仰头看了一眼,又走了进去。 小日本无语的把头伸出车窗,望着头上掉下的招牌。骂骂咧咧的推开车门,走下车来。 这时,从对面走下的身影已经走到楼梯口,果然是个胖子。 小日本抬头仰望,又骂了一句:“八嘎丫鹿!” 三步并两步的绕到车的另一边,抓着掉下的这个招牌布,狂躁的用力一扯,猛的把它扯下来! 发泄出这一口恶气的小日本,带着得意洋洋的表情,做抬头望天状。 吊着招牌布一头的金属杆子滴溜溜的转动,然后,被小日本这一带,猛的甩了出去,直接砸在了小日本头顶的一块巨大玻璃窗上面。 “哐当!” 抬头望天的小日本脸色由得意唰的一声变得恐怖之极,瞳孔争得似乎要裂开眼球! 碎玻璃噼里啪啦的砸在小日本的身上! 即使隔着这么远的距离,江山和盛七小姐也清楚地听到了那里传来的几声重重的撞击和鲜血大面积喷溅的声音! 浑身是血的小日本在最后一颗玻璃渣掉落地面之后,还傻傻的做抬头望天状,只是身子摇摇晃晃的,一张年轻的脸上被鲜血糊满了。街上的行人看到这个浑身喷血的家伙,全都惊呆了! 小日本发出了一阵猛然勒缰的吃痛声,很快就停住了。 江山看到这个恶惯满盈的小鬼子象条蹿上岸的鲤鱼,努力张大嘴巴,却吸不到一点点洋气! 盛七小姐看到这个浑身血糊的小日本,喀嚓一声闷响,就象被砍倒的小树,身子软软的倒下去。全身上下,被掉下的碎玻璃割开无数的口子往外淌血,他的全身上下,还在无意思的轻轻抽搐着。 满条大街仿佛都没时间遗忘了,悄然静止。 “怎么回事?!” 两个提着警棍的红头阿三发现这边的情况不对,边喊边往这边挤进来! “警官!楼上有块玻璃掉下来。弄伤了人,流很多血!” 有人开始战战兢兢的说起他们看到的。 “这个是意外!” “他自己去拉那块招牌布,然后玻璃就突然掉下来了!” ………… 周围的人纷纷扰扰的,七嘴八舌的像两个租界警察说起他们看到的经过。 街上已经惊叫声一片,乱成了一锅粥。 盛七小姐完全是出于女人明锐的第六感觉,一双水灵灵地媚眼直勾勾地看住了这张年轻而邪恶的脸,身子还在轻轻的颤抖。这样的场面,血腥到了极致。不知出于什么样的理由,她的心在害怕了。 “别怕,警察就到了!”江山轻轻把盛七小姐拥在怀里,“这不过是个意外!” “真只是个意外?”盛七小姐仰望着江山,目光闪烁不定。 “意外!”江山满脸坚定的说道:“如您所见,就是意外!” 盛七小姐选择了相信江山的话,只是看到那个血肉模糊的身子,连站稳的力气也没有了。 江山感觉到怀里的盛七小姐挣扎了几次想自己站稳了,都有点力不从心。最后干脆任命了,就这样顺从的依偎在江山的怀里。 两条美腿软绵绵的交叉在一起,虽然是因为害怕无力而做出的动作,但玲珑的曲线无意中还是把她犹如与生俱来地魅惑能力表达到了极致。 两个红头阿三总算挤过来了。 “先生,知不知道自己叫什么名字?” 两个红头阿三首先确认他神志是否还清醒。 “救救我…………” 小日本痛苦地蜷曲着,用日语说道。 地上的血泊就象是泛滥的洪水,在洋灰马路上溢开一大片。 “他是日本人!” 一听说是日本人,这些租界警察里面干劲上来一个档次。 “送他去医院!” “小心,把他送上这里!” “大家让一让!” “看看这条路,完全堵死了,我们抬着人出不去!” 群策群力的时候,又有一票警察跑过来,疏通堵塞的交通。 “臭力气行的!”一个华探冲这个两掐起来的黄包车夫喊道:“赶紧扛着你们的车子滚蛋!麻利的!赶紧滚蛋!再不滚蛋,抓你们去吃牢饭!” 于是两个车夫二话不说,立刻停止互掐,一起滚蛋了。 趁着街上的人流大乱,他们很轻松地溜走了。 江山轻轻抱着盛七小姐,安抚着她受惊的心,眼神却是冰冷的如同死神的镰刀,一瞬不眨的盯着还剩一口气的小日本鬼子。 “先生,您放松点!” 一个华探走了过去。 “很快就到医院了!” “先生,先生,先生…………” 一个红头阿三伏下去,已经听不到呼吸了。 “他好像不行了!” 江山露出一个无声的笑容,收回目光,刚回过头,就看到远处赶着送水产车的马脸车夫回头看了这边一眼,然后吐掉掉在嘴里的烟蒂,驾车走远了。 江山目光看着远处地上还未燃尽的烟头,微微皱起眉头。 第40章 在雨中 一秒记住【.】,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街上已经惊叫声一片,乱成了一锅粥。 江山还看到戴春风躲在人群中,看到江山的目光过来,悄悄的点点头。然后,趁着街上的人流大乱,悄悄的又走了。 江山露出一个无声的笑容,收回目光,刚回过头,就看到远处赶着送水产车的马脸车夫回头看了这边一眼,然后吐掉掉在嘴里的烟蒂,驾车走远了。 江山目光看着远处地上还未燃尽的烟头,微微皱起眉头。 江山正想着怎么去把这个烟头捡起来,天空出现一道闪电,霹雳一声惊雷。 几颗雨点落在江山头上,他抬头看去,晴朗的下午,忽然就阴云密布,黄豆大小的雨点突然砸了下来。 初时点点滴滴的稀疏雨水,不一瞬间如瀑布倾下。 这样一场雨落下了,这里就算留下过什么痕迹,只怕狄仁杰和福尔摩斯来了也无能为力。 大雨落下来,江山急急地连那个烟头也不及捡起,走过去,胡乱地踩上去,还用力的捻了两下。在外人看起来,他不过是在完成一个熄灭烟头的举动。 匆匆忙忙的,江山拉着盛七小姐奔到了附近大开咖啡店的门口出避雨。 盛七小姐还是那副楚楚的惊魂未定的样子,任由江山牵着手,在雨中奔跑。 这段路虽然只有一二百米长,跑到避雨地,两个人却已淋成了落汤鸡。 “麻勒割瘪!”江山站定之后,低声骂着这大雨。湿衣服粘着皮肤,非常的不爽。 他回头一看,盛七小姐也同样湿成一片,而且由于她的穿着的丝绸旗袍很轻薄,被水沾湿变成半透明状,春光外泄。 江山的目光立刻火辣辣的燃烧起来,似乎想要用目光烤干紧紧贴在盛七小姐玲珑的翘臀上的湿内裤,还有那也湿成了一片的质地良好的纯白真丝裤袜。 咖啡店门口躲雨的人有好几个,不少男人也以江山那种火辣辣的眼光瞄着她的屁股。只是他们都是偷偷摸摸的,江山是理直气壮的! 盛七小姐心里很羞急,脸上罩着一层寒霜,目光像寒冷的刀锋一样迎击那些偷窥的目光,即使被淋成落汤鸡,她还是像一个女王一样高贵强势。果然,被她目光刷到的人纷纷低下头去。 只有一个例外――江山的目光肆无忌惮的巡游到了她那高高耸立的胸部,彻头彻尾的一只饿了一个冬天的狼。 江山如狼的目光,也如狼一样的无所畏惧! 盛七小姐不知道为什么,脸色有些娇艳红潮,双臂也像是要保护什么似的紧抱在胸前。她的冰山女王范,浇灭了多少人对她的非分之想,但是遇到江山,也只能在他熊熊燃烧的邪火上面火上浇油。 江山双眼喷火向盛七小姐走去,一步一步往前走,边走边解扣子脱衣服。 盛七小姐双手紧抱在胸前,悄悄后退一步。 “大庭广众之下,你想干什么?” 盛七小姐瞪着一双美丽的大眼睛,流露一丝恐惧,忽然觉得好可怕。 “我想怎么样?嘿嘿…………” 江山邪邪一笑。 周围的人全都看着这边。看着江山的目光,就像在看着一个胆大包天的强奸犯,在众目睽睽之下又要行凶了!只是江山的邪恶样子,他们实在没有勇气去英雄救美。 盛七小姐步步后退。 江山脱下衣服一丢。 盛七小姐眼前一黑。 “啊!…………” 被江山丢过来的衣服当头罩住,眼前一片漆黑的盛七小姐终于忍不住尖叫起来。 “鬼叫什么!”江山抄着双手,无奈的道:“如果不想被别人连你的内衣内裤的颜色也看得清清楚楚的,就穿上它!” 大家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然后看着蒙着头大惊小怪的盛七小姐,忍不住笑了。 江山也是无语。然道自己这么像坏人?一个个都是什么眼神啊? 江山穿着单薄一件t恤,这是他穿越时身上穿的。他抬起头,说道:“雨越下越大,看来一时不会停了。” 盛七小姐披起江山脱下的风衣,遮住了浑身湿透而凸点露股沟的令人喷血的身子。可能是内裤已浸湿了大半,让盛七小姐感到湿湿不大方便,她微微地撅起了屁股。 她掠了下湿漉漉的头发,她并不知道她的这个动作是多么的性感。她微笑着说:“江山,谢谢你了。你穿这一点,身子冷么?” “冷!”江山依然还是喷火的目光盯着她:“我现在后悔了,你把衣服还给我!” “刚刚觉得你像个绅士。”盛七小姐笑着说:“我收回。你骨子里依然是个流氓。是不是还想看我的身体?就是不给你看!” 盛七小姐说完,裹紧了风衣。 江山觉得现在的盛七小姐更加的诱人。 “不过,盛七小姐,你看这雨越来越大,今晚好像不会停了。” 江山想走,陈一枝的邀请就是在今晚。天快黑了,时间不早了。但想想不可以。在这样的时间,盛七小姐一个女人,可是不大安全。 盛七小姐也想到了这里,有些发愁地说:“是啊,你看别人都冒雨走了,只有我们二人了,但我这样穿着在雨中可不大好。我们怎么办?” 说完盛七小姐看了看周围正冒雨奔走最后离开的人。 空气有些冷冷的,淋湿了的盛七小姐身子微微发抖,她把双臂交叉抱在胸前。 雨更大了,地上全是水流,哗哗声不绝于耳,这一条繁华的虹口街上除了闪耀的灯光好像就剩下他们两个了。 “要不,我们也淋一下算了!你的酒吧不就在附近吗?大约十分钟。先到你的酒吧去吧!” 陈一枝邀请的地址正是第一次相遇的酒吧。那家酒吧就是盛七小姐的产业。 盛七小姐看着一时半会停不下的雨,终于下了决心,点点头:“好吧!酒吧也快到开门的时间了,我也要赶快去。” 说着她伸手挽起江山的手臂,身子紧靠江山,鼻子里逐渐呼出的热气,喷在江山的脸上。 她还是第一次主动与异性如此接近,身子不禁有些僵硬。 一阵少女的幽香沁入鼻中。江山倒是色心大动,一把环着她的细腰,大声笑着:“准备好了吗?冲吧?” 盛七小姐不禁被他感染,也大叫一声。 两人冲入雨中………… 很快他们就跑到了盛七小姐开的酒吧门口,停下后俩人还紧紧地握着对方的手。 江山一看到盛七小姐,眼睛都直了。大雨把盛七小姐精致的发型全弄没了,一头齐腰的长发被水打湿披散下来后,垂落到了翘臀之上,江山的风衣在奔跑中不知何时被她弄丢到那里了。 她那件很薄的丝绸旗袍,被水淋湿后变得几乎是透明,胸前那一对诱人的尖挺乳房高耸着,在白色的薄纱衣的掩盖下,朦胧的只看到两块肤色且几近透明的胸罩紧紧的包住她那挺拔的山峰,圆润的山顶上还顶出两小个点。 真丝长袜紧紧包住盛七小姐圆翘的臀部和修长细致的玉腿,在雨水浸湿透彻之后,更是如全裸无异,那全透明的丝质性感内裤下隐隐透露出的胯下深处禁忌游戏的深渊………… 江山目不转睛的看着盛七小姐美妙的下体。看到了这里,腹中升起一团邪火,下体不禁有些发胀发烫,很明显的挺立着,雨水淋湿的裤子忽然支起一个巨大的蒙古包。 盛七小姐和江山的眼光一碰,她的脸上立刻飞起两片红晕,长长的睫毛湿润之后非常撩人,一双杏眼儿美顾妙盼,眼神仿佛更要滴出水来,却强装出一副很无辜的表情――她刚刚低着头,一定看到了江山的下体巨大的蒙古包。 江山在淫荡的想,这要是在二十一世纪,今晚可以把她推倒了。 推倒!推倒!推倒! 想到这,江山心中涌起一股邪恶的冲动,发现竟一直抓住了她的柔软的小手,手指有意无意的滑过她纤纤的柔荑,轻轻一捏。江山彻头彻尾的露出色狼尾巴,彻头彻尾的急色。 江山在大学追了三年也没有追上的女神在毕业时,告诉他,女生就是这样,你尊重她,对她敬若天仙,她也一定会与你以礼相待,客客气气,要想进一步那可是细水长流;然而你脸皮要是厚一点,直接挑动她的情欲,可能会惹来女生的反感,但也说不定她很快就能被你推倒。 可是到最后,江山还是没有把女神推倒。 为此,江山后悔的肠子都青了。 不想后悔,江山已经变成了彻头彻尾的行动派! 见江山没有松开手的意思,盛七小姐吃了一惊,抬头望他。 江山似笑非笑的回望她,盛七小姐的脸立刻红到了耳根。想把手拽出来,江山紧紧的握着,她拽了两次没成功。 仿佛轻轻呻吟了一下,盛七小姐雪白整齐的贝齿咬了咬红润的下唇,低声道:“你做什么,快放手!”“吱!” 汽车刹车声响起,停在了酒吧门口。 见有人来了,江山松开了她的手。 盛七小姐被火烫伤般缩回手掌,脸红红的,挺拔的胸一起一伏,心里砰砰直跳,像是偷腥的小猫。 第41章 川岛芳子 一秒记住【.】,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夜幕降临,喧嚣了一天的上海滩脱下白日的盛装,掀开它的另一面的奢华。朦胧的夜幕中,形形色色的人开始出现,活动,想要在这个夜晚找到可以麻醉自己的刺激和快乐。 在雨中,一辆黑色雪铁龙呼啸而过,疾驰奔行,一路上狂暴的溅起马路上的积水。路上行人躲避不及就是一身泥水。 一身华丽旗袍的聂四小姐端坐在后座上,腰身挺得笔直,即使是最挑剔的人,也无法从她现在的坐姿上找到一点瑕疵。 聂四小姐双眼微闭,精致绝美的面容上流露出思考的神情。 上一次与江山的约会,总感觉江山对她躲躲闪闪的。 她得到消息说江山会在今晚参加陈一枝主办的一个社团活动,地点就是盛七小姐的酒吧里。 想到与江山的邂逅,聂四小姐的心情立刻变得愉快了。 她兴奋、新奇——这是跟江山在一起,总能获得的一种心理愉悦,也是上海滩的公子哥们总是不能给她的愉悦,也是上海滩的名士们不能在她身上激发出的那种愉悦。 她紧张地让自己的车尽快赶到酒吧,一边又担心,下一刻见到江山,不知又会发生什么——这种盼望中的“忐忑”和“紧张”也是她过去极少能从别的男人那儿获取的。 聂四小姐实际上是一个需要非常感性地生活着的人。她自认所需并不多,也不为过。她需要意外的惊喜和冲动般的递进………… 江山表面看起来就像一个小流氓一样的“痞里痞气”,她害怕这种“痞里痞气”。但他一次又一次给她的惊喜和激动,使她还是抵御住了走近他以后常常会产生的那种惧怕心理。 她能感觉到,表面上“痞里痞气”的江山,跟孙中山先生和陈一枝先生那些革命党人一样,胸怀大志,在全力推进着一项大事业。不然,孙中山先生和陈一枝先生他们会那么着力网罗他? 他们都是“伟男子”,可谓“雄风盖世”。 聂四小姐的唇角浮上浅浅的笑意,只不过她的心情没有愉悦多久,脸上就又罩上了一层寒霜。 就在盛七小姐的酒吧门口,汽车缓缓地停了下来。 前方,酒吧门口。盛七小姐浑身湿透,玲珑的曲线在门口灯光的透射下,一片剔透。 江山拉着盛七小姐的手,如恶狼一样的双眼喷火的直勾勾的盯着她。 见有人来了,江山依依不舍的松开了她的手。 盛七小姐被火烫伤般缩回手掌,脸红红的,挺拔的胸一起一伏,心里砰砰直跳,像是偷腥的小猫。 盛七小姐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了江山一眼后,转身去开酒吧的门。她就觉得很不对劲,浑身难受,而且很容易激动,内心甚至非常期待江山对她毛手毛脚的——小妮子春心动了。 她被只不过抓了一下手,就觉得自己现在全身酸软,心跳的仿佛擂鼓,又害怕又害羞挣脱之后,突然又脚下一软。 “哎哟…………” 盛七小姐娇滴滴的喊了一声,丰满柔软的身体居然朝着江山的怀里倒去。 江山的胸口立刻感到一阵阵弹力惊人球体在挤压着他! “我靠——这不是在做梦吧!” 江山呻吟一声。小弟弟哪里按捺得住?立刻硬邦邦的立了起来,顶在她的小腹上,一阵激烈的颤动。 江山扶着盛七小姐的身子,也同时感觉到了她忽然一阵激烈的颤动,但这种颤动被她刻意地掩饰住了。 “放手。有人…………” 盛七小姐的双腿并拢的紧紧的,却是站都站不稳,娇俏的脸蛋上一阵酡红。 “臭流氓!死色狼!好大的胆子!还不快放开小七!” 聂四小姐推开车门,走下车,直奔他们而来。身后一个黑西装的下人举着伞,追来不及,她已经踏雨而来。 “小四?!” 盛七小姐看到是聂四小姐,用力弹开江山的怀抱,然后幽幽的瞄了江山一眼,扭头就往酒吧门跑。 ………… 在朦胧的夜幕中,形形色色的人开始出现,活动,想要在这个夜晚找到可以麻醉自己的刺激和快乐。上海滩租界新兴的酒吧成为红灯区以外的首选。 酒吧里播放着震耳欲聋的重金属音乐,舞池中挤满了男男女女。女人个个烟视媚行。男人个个充满激情跟着节奏晃动着身子。肾上腺素啲味道在在空气中弥漫。充满着汹汹欲望啲刺激诱惑。 虽然舞池中不乏漂亮女人。个个打扮性感身材火辣。盛七小姐和聂四小姐在里边还是显得那么明艳照人。 好几个公子哥在她们周围象狼在狩猎一般徘徊。 江山也承认,聂四小姐也长得很美。眼睛很大,而且晶莹剔透。眼睫毛毛长长的,黑黑的,翘起的弧线完美无瑕。鼻子挺的恰到好处。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故意的,江山每次和她对视都觉得充满了刺激诱惑。 随着音乐啲节奏。聂四小姐纤细的腰枝带着翘挺的臀部扭动着。时不时将修长雪白的胳膊搭在江山的肩上,把江山从盛七小姐身边拉过去。而江山也会轻拂着她柔软的倩腰配合她的节奏一起扭动。 旁边时不时向江山投来观察的视线。 江山总觉得这些视线是包含着强大怨念的视线,但是江山显得相当得意。 “这人是谁?” “你不知道?他就是斧头帮的新帮主。” “就一流氓。” “上海滩双璧是被他强迫的吧。” 江山听见了,看向那些公子哥,只见他们一脸慌张地低下了头,闪开了。 “哈。你们流氓是不是常用这样的眼神吓唬人?我还真是头一次亲眼看见呢。” 聂四小姐事不关己一般淡淡地说着。 看得出。今天聂四小姐真的玩得挺风。我伸出手轻轻的将她额头的汗珠拭去,指尖向下滑落,撩起她的鬓角,嘴巴凑到她耳边说道:“我去休息一下就过来。你和七小姐先玩。” “嗨!”聂四小姐摇摇摆摆的走到盛七小姐身边说道:“你是不是喜欢上了这个小痞子?” 聂四小姐又是那一副满不在乎的表情。 听了聂四小姐的话,盛七小姐惊讶之极。这个问题在盛七小姐心底,刚刚已翻来覆去地自问了千百遍。 她没法让自己抗拒江山身上那种总在灼烧的活力,包括他不时爆发的那点粗鲁,也总让她既惧怕、不知所措,却又新奇……江山在生活上坏坏的痞痞的作风,在火车站用一人之辩,舌战群雄,在接手斧头帮时,闹出轰轰烈烈的黑社会选举风波,短短时日爆发的一大堆新闻,虽然没有上头条,但也让她目不暇接,让她在看到听到的时候有一种无名的激动和心跳中。 这种感觉真的太美妙了。 要知道,这正是许多有头脑的女人在男人,或者延伸了说,在另一个自己最希望接近的人身上最想得到的东西,那就是所谓的精神支撑、精神赋予。 但是,江某人身上总有另一种让人无法捉摸的东西,不时让她感到,即便他冲过来要拥抱她,要向她表示最亲密的索取和占有时,他仍然是陌生的世界,遥远的时空,不可把捉的真实,甚至是带着一种重重的“事反常的妖味儿”的………… 那究竟是什么呢? 江山的身上有一种气质,与这个时代格格不入,与这个世界与众不同。 让她苦恼的是,拿从小得到的一切教诲、父母的一切规训、以及新式学校给予的所有的教育,都不足以替她解释清了她感觉到的这个江山…… 江山回到座位喝了口酒,后面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回头一看,原来是陈一枝他们。 “您总算来。”江山恍着酒杯,笑道:“喝点什么?” “啤酒一杯。”陈一枝坐在了他的对面:“听说了没有,虹口租界一个日本龟孙子被一块意外掉下的玻璃砸死了,我们……着实高兴呐!” “这个日本人,就是上次强奸案的主谋。”李次山颇为意味深长地说。 他还记得之前和江山的那次交谈。所以,这样的意外有太多值得怀疑的地方。 江山心一跳,脸色平静的说道:“我当时和盛七小姐正好在现场…………那就是一个意外!” 李寿昌这样的唯物主义也忍不住摇头笑道:“这算不算是老天爷开眼?罪有应得?” 大家哈哈大笑。 ………… “身为一个武士,山本死的真是憋屈。” 川岛浪速之所以皱眉,到不是为山本的死,而是心系中国局势的瞬息万变。 在他积极进行的侵华运动期间,一九一五年一月,日本政府对民国政府提出了“二十一条”要求,态度强硬,不但中国人反感,部分日本人也批判。但袁世凯接受了条款,且龙袍加身,粉墨登场称帝,改元洪宪。 大家还没来得及喘息,次年,皇帝又在一片倒袁声中下台了,死去。不管他是病死,受刺激而脑溢血,抑或遭暗杀,总之,川岛浪速等伺机待发,部署举兵的“扶清讨袁”行动,马上失去了目标。如鼓足了气的皮球被扎上一个小孔。 川岛浪速原意是结合内外蒙古、满洲(奉天、吉林、黑龙江三省的东北大王国),再把宣统皇帝给始出来……当然,此举需要钱,需要人才,需要军队…… 谁知,袁世凯死后,大家一口气还没喘上来,在第二年,徐州辨帅张勋发动了复辟清室的运动,可惜的是才十二天就以失败告终。事情弄得很糟。这次复辟就像一个笑话。 他花尽心思,努力扶值的蒙古巴布扎布将军在满洲折腾两年后,苦战横死了。 梦里的那一片神州大地,风云变幻无常,也不知道下一场戏是什么? 辗转几年,无数军费弹药付诸东流,一事无成。美梦那堪一再破灭? 不!即便他落魄了,但――他还有一枚未走的棋子! 那个女孩长已经有十四五岁了。 川岛浪速走到窗前,刚好看到川岛芳子倚在对面的窗前看着满天星斗。 星星好像有颜色,密缀在一条宽阔的黑腰带上,有黄色、蓝色、银色、红色……她盯着它们,良久,一种孤寂无聊的感觉扰乱了少女的心,思绪不定。但,只要她一想到“大清皇朝还有我呢!我一定要为祖国做点事!”以此自勉,又再热血沸腾起来。 川岛浪速在她身上的心血没有白花。 她有机心、肯吃苦、任性安为、大胆而有主见。 第42章 开天辟地(上) 一秒记住【.】,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昏暗的灯光,激昂疯狂的音乐,以及混杂着汗臭、体味、香水和酒气的混浊空气,共同构成了这间酒吧荒唐颓废的主基调。酒吧里的人很多,女人也很多,男人最多。 生活在这个时代的人们,要么醉生梦死,要么奋起反抗! 在这个酒吧里的人们醉生梦死的时候,谁都没有想到,角落里,即将发生一件中国历史上开天辟地的大事件! 角落里,陈一枝非常高兴地招呼江山,欢迎江山这个新青年学会的新会员。 陈一枝自斟了满满一大杯酒,兴奋得满面红光,朗声说道:“诸位!大家都认得,上次在这个酒吧里见过,这位便是江山先生。请先干了这一杯,贺先生加入我们!” 大家忙都起身举杯道:“一枝先生请,江山先生请!” 陈一枝风风火火的性子,素来讨厌马屁精,所以喝酒便是喝酒,并没有一人敢出来说两句奉迎场面的话。 江山一排看过去,陈一枝,李寿昌,章士钊,李次山,都是认识的人。只是多了一个陌生面孔,瘦长个儿,戴一副散光眼镜,说一口南方官话,见面时话不多,但很机警,当可以说一两句俏皮话时,就不动声色的渲染几句,惹人高兴,用不惊动人的眼光静静的飘过来,江山觉得这是个不简单的人,他的目光中掩藏的东西他很熟悉,因为他也有,那就是野心。 江山真是很好奇,哪来这么一个年轻人,能与陈,李二人如此亲密,必定是历史上一个不简单的人物。方欲启问,便听李寿昌笑着介绍说道:“这是瞿恩,是以人文渊薮著称于史册的江苏常州人。常州名门望族瞿家之千里驹的便是。” 端起酒杯喝酒的江山一口酒喷了出来。瞿恩?我难道是在看《人间正道是沧桑》? “一枝先生天天放不下的心事就是江山先生能不能来。您现在可是轰动上海滩的闻人啊!今日我们可要叨光快活一番了!”瞿恩笑道,便吩咐侍应生道,“快快摆酒来!各种吃的,都摆上来!” “称不上闻人。都还没有上过头条呢。”江山谦逊的笑笑,他瞧着瞿恩越发惊异得肯定。 会议开始。 首先,秘书瞿恩宣读了前次会议的记录,大家对秘书瞿恩的工作投了信任票。 接着法律顾问兼会计李次山作了账户报告,现这个组织的手头上只有7块袁大头加50个铜板。大家也对李次山也投了信任票。 这些也都由瞿恩记入了会议记录中。 接着,第一主席读了给孙中山和东京的革命党人的来信的答复,人人都表示同意,接着是就收到的来信进行了冗长的讨论,最后作了一个报告。 江山听到一千只苍蝇围着他嗡嗡作响。 “讨厌啊,讨厌!这是最糟糕不过的俱乐部生活!和大学时代的非体育类社团有什么区别?难道我要参加这个组织吗?” 这比江山想象的还糟。这样的生活过上个三天,他怕自己会像孙悟空面对唐三藏一样发疯。 但是坐在这间灯光昏暗的后室里的这些人身上却有什么东西吸引住他:那就是“渴望组织一个不仅仅是通常意义的政党的新的运动,以解决近代中国社会所面临的迫切问题,探求改造中国社会的各种新方案。他们在反复进行分析、实验、比较和推求。他们满怀信心地以改造中国为己任,以坚定的信念为中国人民指明前进方向和奋斗目标。”。 江山在昏昏沉沉的接近梦游的时候,沉闷的会议总算结束了。 李次山很讨厌酒吧荒唐颓废的主基调,心里一阵烦躁,道:“国家如此,他们却还能夜夜笙歌。” 陈一枝苦笑一声,道:“只怕都是悲观厌世的可怜人儿。” 江山见陈一枝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如是沉浸在不堪回首的往事里。 “先生有心事?”江山好奇的问道。 “哪里,没什么。”陈一枝毫不迟疑地答道。 江山那里会相信,便不禁放下了酒杯。 陈一枝见到江山的诧异,忙又道:“其实,我对他们这种悲观厌世是身有同感。寿昌兄应该是很清楚的。” 这几句话说得声音很重,满座都是一惊。 好像有大八卦哦! 江山顿时来精神,面现肃然之色。 李寿昌却似满不在乎地独自把酌而饮。 陈一枝继续说道:“ 两年前,我在《甲寅杂志》发表了《爱国心与自觉心》一文…………” “这篇文章约4000字,结构严谨,文笔洗练,观点鲜明。发表之后,在社会各界引起了强烈的反响。”章士钊插话,还一阵摇头晃脑的用文言赞道:“读者大病,愚获诘问叱责之书,累十余通,以为不知爱国,宁复为人,何物狂徒,敢为是论。” 陈一枝听至此,由不得长叹一声道:“当时大钊君看到文章后,便写了《厌世心与自觉心》一文,批评我悲观厌世的论调。” 李寿昌见陈一枝伤神,忙劝慰道:“我有一位朋友初读独秀君的文章时,认为伤感过甚,等过了一段时间,这位朋友看到许多专制残民的事实以后,又说:曩读独秀君之论,曾不敢谓然,今而悟其言之可味,而不禁以其自觉心自觉也。” 李寿昌继续道:“世人于一枝君之文,赞可与否,似皆误解,而人心所蒙之影响,亦且甚巨。盖文中厌世之辞嫌其太多,自觉之义嫌其太少。致使我的朋友欲寻自觉之关头,辄为厌世之云雾所迷,此际最为可怖…………” 李寿昌对陈一枝的批评是相当委 婉而温和的。 “不不不!”不等他说完,陈一枝忙止住道,“我那一篇文章论证爱国心与自觉心,最后得出如此的结论:亡国无所惜,亡国为奴,何事可怖,中国人在殖民主义者统治下当亡国奴,也比在当时中国做一个国民好,这显然是伤害了民族感情,理应受到诘问叱责。” 江山真是好奇的不得了,问道:“一枝先生在《爱国心与自觉心》中说了些什么呢?” 这是当年的大事件,很长一段时间都牢牢的占据各大新闻版面的头条新闻。江山竟然不知道? 江山总是很多方面让人震惊,但是却对这种常识一无所知。 瞿恩为江山做了解释。 陈独秀在当年的这篇文章里,首先指出“国人无爱国心者,其国恒亡。国人无自觉心者,其国亦殆。二者俱无,国必不国。” 然后,他分别对爱国心和自觉心作了阐述,并指出中国人与欧美人对待国家的两种不同的认识和态度。中国人把国家看作“与社稷齐观”,爱国与“忠君同义”。而人民不过是那些缔造大业、得天下者的“牺牲”品而已,并“无丝毫自由权利与幸福”。欧美人看待国家与中国人不同。他们把国家看作“为国人共谋安宁幸福之团体”。人民之所以要建立国家,“其目的在保障权利,共谋幸福”,这才是立国的精神。所谓“爱国者何?爱其为保障吾人权利谋益吾人幸福之团体也。”如果不懂得这个道理,那么“爱之也愈殷,其愚也愈深,”“爱国适以误国。” 所谓自觉心,除了懂得立国的目的,还要了解自己的国家在当前世界政局中所处的“情势”。“不知国家的目的而爱之者”,如现在世界大战中的德国人、日本人,他们的爱国心“乃为侵犯他人之自由而战者也”,这不是爱国主义,而是帝国主义,侵略主义。“不知国家之情势而爱之者”,如朝鲜人、中国人等“皆是也”。现在中国面临着被列强瓜分的危险,而中国本身却法日废、吏日贪、兵日乱、匪日众、财日竭、民日偷、群日溃,“政纪至此,夫复何言。”即使换一批官吏上台执政,“取而代之者,亦非有救民水火之诚,则以利禄毁人如故也”,依然是敌视异己,耀兵残民,漠视法治,紊乱财政,奋私无已,“殆更有甚焉。”总之,“中国之为国,外无以御侮,内无以保民,不独无以保民,且适以残民,朝野同科,人民绝望。” 陈独秀对政府及其官吏进行了一番鞭挞之后,又进而论证“今吾国之患,非独在政府”,更为严重的是“民无建国之力”。 “盖保民之国家,爱之宜也;残民之国家,爱之也何居。”有人说:“恶国家胜于无国家。”陈独秀却认为“残民之祸,恶国家甚于无国家。失国之民诚苦矣,然其托庇于法治国主权之下,权利虽不与主人等,视彼乱国之孑遗,尚若天上焉。”谓予不信,试看中国的大地上,“惟租界居民得以安宁自由。” 因此,一旦“海外之师至,吾民必且有垂涕而迎之者矣!” “亡国为奴,何事可怖。”这并非是没有爱国心,而实在是国家“不能保民而致其爱,其爱国心遂为其自觉心所排而去尔。” 听到这里,江山不禁笑了。嘴角向下的苦笑。 “诘问叱责”并不能代替科学的分析,“宁复为人,何物狂徒”的怒骂,也无助于了解陈一枝为什么竟然“敢为是论”。 十年前陈一枝在主办《安徽俗话报》的时候,他满怀爱国热忱,向人民大声疾呼,列强要“把我们几千年祖宗相倚的好中国,当作切瓜一般,你一块,我一块,大家分分”,号召大家赶快“振作起来”,保家卫国,反抗帝国主义的侵略与压迫。现在时隔十年,他的思想好似转了一百八十度的大弯,竟然发表了亡国“无所惜”的意见,这是什么原因造成的,《爱国心与自觉心》一文的中心思想是什么,难道陈一枝真的愿意当亡国奴吗? 十年前,初出茅庐的陈一枝,他的思想基调是救亡图存,反帝爱国。 十年后,如果说陈一枝的愤激情绪是软弱性的曲折的反映,必须指出他是以一种迷惘悲伤的情绪。 《爱国心与自觉心》一文,可谓瑕瑜互见。愤时疾世与悲怆迷惘的情绪,无条件地倡导资产阶级民主和对它的美化,积极的基调与消极的结论,掺糅在一起。 《爱国心与自觉心》一文,使人们深切地感到陈一枝为追求民主而激烈跳动的脉搏。 这与现代网络中那些日夜盼望美帝王师来“解放”中国生活在“专制”下的民众,无限崇拜西方“民主”的“精英”是完全不一样的。 陈一枝那是对自己的祖国爱知极处的愤怒! 会议散去。 在这个小酒馆的会议,在社会上并没有引起多大注意,或者说,根本没有引起注意。好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但是,就在这时,一个新的革命火种已在沉沉黑夜的中国大地上点燃起来了。 第43章 开天辟地(下) 一秒记住【.】,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那天晚上,江山回到安徽会馆,坐起躺下总不安宁,蹙着眉头在昏黄的灯下来回踱步。 江山在考虑他一生中最难回答的问题:“我是否应该参加这个组织?” 江山在心中承认,理智告诉他应该推辞。 在这个新青年会讨论问题时,江山从一百年后的各种开放的媒体资源,如小说和电视剧等了解到了各种政党组织的慨念,再联系现实角度,发现了这个新青年会存在的许多问题。 江山发现,他们没有纲领,没有传单,连一个橡皮图章也没有,有的只是良好的愿望,和没有人去实践的理想。他们心中无数,思维模糊。他们更多的像是某几个学者组成的交流辩论研究的俱乐部,而不是政党。 在被各种碟战剧和红色剧疲劳轰炸的江山眼中,他们的这个组织简直就是小儿过家家,甚至可以说荒唐可笑。 江山之所见,令他怏怏不快,但仍拿不定主意是否参加。 这是他决定进入政界之后面临的最大的难题,和另一个选择了。两种念头在他内心不断在打架。理性告诉他应该拒绝,但感情又唆使他去接受。 这个荒唐可笑的小组又有一个卓绝的优点――它还未凝成‘一个组织’,正因为这个组织无足轻重,才使一个有精力和思想的青年人有机会施展个人活动,进行真正个人的活动。正是由于它很小,他才也可能按自己的需要左右它。 如果是国民党这样内部关系错综复杂的庞然大物,他就没有左右它的能力。 江山再三思考,他能够在这个组织干些什么? 自己不名一文,穿越的身份更是没有任何社会背景,没有收入,这些在自己看来倒是最可以忍受的。现在手握着斧头帮,总有来钱的地方。 而比较困难的则是,自己在民国的大舞台上还是个无名之辈,虽然掌握了斧头帮,虽然也认识了孙中山和陈一枝等民国大腕,可是一次头条都没有上过,影响力低微之极。侥幸活着或者死去,穿越到这个陌生时代的他,无亲无故的他,可能连最近的邻人也不会加以注意。 此外,还有由于自己缺乏从政经验而必然引起的困难。 穿越之前,他参加过最高级的政治活动就是参选大学生村干部的经历。 “他奶奶个熊!干了!” 经过了两个小时的伤尽脑筋的思考以后,江山终于决定自己必须采取这一步骤。 这是江山一生中最有决定意义的一个决定。 跨出了这一步以后,就再也没有退路,也不可能有退路了。其实他也没有什么退路了。 江山就这样成了新青年委员会的第七名委员。 江山的这个决定,在风起云涌的民国六年,打了三年的欧战进入最关键一年的1917年,只不过是微不足道的,没有几个人会关注的一个小事件。 然而,在未来,开创二十世纪新格局,改写中国近代历史的就是这样一个没有自知之明的怪物,一个源于天方夜谭的妄想。 江山自己也不知道他自己是在开始形成一个在十年内将崛起一个远东最强大的国家,而且在古老汉家文明上重建有仇必报的“冉闵人格”的运动! 思想混乱的狂人陈一枝提供了一个核心,内心叛逆的李寿昌提供了一部分“精神上的”基础,上海滩华人大律师李次山提供了可以算是意识形态的东西。 他们其实都是在上海滩落魄的文人。 像陈一枝这样大民国大腕,当初到上海以后,本拟闭户读书,以编辑为生。近日书业,销路不及去年十分之一,故已搁笔,静待饿死而已。此时全国人民,除官吏兵匪侦探外,无不重足而立。生机断绝,不独党人为然也。陈一枝本想以写作卖文为生,寒士卖文为生,已为天下至苦之境。而今,卖文也无以为生。他急欲学习世界语,为后日谋生之计,还写信给章士钊,问他:“能为觅一良教科书否?” 可见这些人之落魄。 至于将一个原来不过是酒吧角落里的辩论会的组织建设成为一个势力强大的政党,这项工作的领导责任现在就落在这个年纪才21岁、以前完全默默无闻的穿越客江山的身上了。 ………… 海军舰队终于全部抵黄埔,孙中山组织了广东各界在长堤东园集会欢迎海军南下,到会者数逾数万,盛况空前。 这一天,广州市豪雨倾盆而下,万人欢迎大会就在雨中的长堤东园举行。 豪华的会场门口用鲜花镶成“扫除伪政府,拥护真共和”十个大字。 当程璧光、林葆怿等乘“舞凤”舰到来时,孙中山先生冒着大雨,和在粤的国会议员及广东军政商学各界代表一起,出黄埔外五里许欢迎之。各界代表争先发表演说,淋漓慷慨,闻者咸为之动容。 接着,广东民众用特有的方式表达了对海军的欢迎,一时,鞭炮之声不绝,十里天日为红。 孙中山先生今天的心情是异常兴奋的。广东军队多操纵在西南各省手中,南下之后的孙中山先生并未得到西南军人的实际支持,云南唐继尧不理不睬,而桂系陆荣廷更为冷淡。 孙中山先生真正能掌控的军队,实际上只有驻粤滇军张开儒、方声涛的两个师以及广东省长朱庆澜交大元帅府指挥的防军20个营。 护法海军到来后,使孙中山先生手中有了一支强大的海上力量,这无疑令他信心倍增。 在雨中,孙中山自信满满,颇有yy意味的对身边的人说道:“有了海军援助,再出动一万陆军,那么只要十天就可以打到武昌,把握中原要冲,从而迫使北洋军非降即逃!” 孙中山先生这个得意啊,好像已经看到了北伐成功的曙光了,说要打下武昌,然后要说要攻占中原,反正现在他怎么吹牛,别人都不会打岔。开天辟地的革命大业,只在弹指一挥间。 在欢迎大会上,孙中山先生甚至开起了玩笑。他兴奋地说:“海军是离不开水的。而今天在欢迎护法海军时,天即大雨,也表示了欢迎之意。” 孙中山先生充分肯定了海军的壮举,称:“向来革命之成败,视海军之向背。此次,文率海军主力舰队南来,已操制海权矣!” 在段祺瑞拒绝恢复国会后,部分议员们来到广州召开了“非常国会”。所谓“非常”者,乃是人数不及法定出席人数也。按例,国会通常为“八百罗汉”,须过半数方可开会,当本届国会议员自选举后已近5年,部分议员或老或病或死或退,已经难以凑足八百,之前被黎元洪解散的那个国会也不过刚过半数。这次来广州“非常国会”的议员,人数在一百五十余人,已属不易。 经“非常国会”的“非常会议”之后,广州便组织了以孙先生为大元帅的军政府,与老段的北京政府遥相对峙,分庭抗礼,而其依靠的是势力却是西南军阀,如云南的唐继尧和两广的陆荣廷,这二位大佬也被选为元帅。 原预定选程璧光为元帅,但程派代表表示不愿居此名义,会议乃从缓议。 孙中山先生召开本次国会的目的是要护法,但是军政府的组织工作却压根跟临时约法没关系,没有设定责任内阁,这次政府的老大叫大元帅,军事,内政,外交等等啥都归这个大元帅来管,当然了,大元帅就是孙中山先生了。段祺瑞总理虽然也没有好好的搞民主,但是像孙中山先生这样明目张胆的搞独裁确实还是没有。 也不知道是不是和江山的两次谈话,刺激了他独裁的胆子。 孙中山先生可能没有看到报纸上没有登上头条的“斧头帮选举”事件报道:江山的独裁是披着民主的外衣来进行的。 孙中山先生也不想想,在自己都没有照着临时约法的路子来组织政府,却可以对外说要维护临时约法,真要维护临时约法,你干吗自己不实行?这些倒还是小问题,毕竟可以说是在非常时期用非常办法。大问题是这么搞没有顾及到那些军事大佬诸如唐继尧,陆荣廷等人的感受。 本来就是如江山之前说的,都是互相利用的关系。这次大伙聚一块商量怎么对付段祺瑞,性质就跟当年三国时期讨伐董卓的联军一样,也就是说里面没有明确的上下级关系,这只是一个松散的联盟,但是孙中山的意思是要把这样一个联盟捏在自己手里,让他的中华革命党掌握主导权。三国时期袁绍能成为联军的盟主,原因就是袁绍实力最强,影响力最大,即便这么搞内部还一大摊子烂事呢,一会孙坚和袁术闹了,一会儿谁谁又要走了,也就是说,在这种联盟里,处理内部矛盾很麻烦。 但是孙中山先生根本没有听进江山的忠告。几个大佬过来讨段是为了坐断西南,不是为了护什么法。他们反对段祺瑞先生的“武力统一”,同时也反感孙中山先生的“暴力革命”。 所以,尽管政府中安排了唐继尧和陆荣廷当元帅,但是这两个人最终还是对护法政府的组织章程很不满,没有就任。 而在国民党内部也不消停,伍廷芳,唐绍仪,陈璧光,李烈钧等人也认为孙中山那么搞不合适,所以也没有就任。 这次非常国会召开的很不成功,没有起到团结同志的作用,反而引发了内部的分裂,搞得矛盾非常,所以这次护法从一开始就注定不会有啥好结果。 自命为正统的冯国璋大总统得知广州另立中央后非常生气,他一边指责孙中山非法召开“非法国会”,一边还下令将广州军政府的成员一律缉拿严办。段总理来得更直接,他气势汹汹的宣布要出师剿灭南方军队,决不宽恕。 但是在段祺瑞要下命令通缉孙中山和非常国会议长吴景濂时,冯国璋却不肯发表命令,因此由北京检察厅以“背叛民国”罪提起公诉,由司法机关行文全国,通缉孙中山。 在南方护法政府搞得内部的分裂,矛盾非常的时候,北方政府冯段也同样在暗斗明争。 不过,不管是南方还是北方,都没有谁注意到了在上海一个小酒吧的阴暗角落里发生的,将载入史册的开天辟地的大事件! 第44章 无名英雄 一秒记住【.】,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天气晴朗,空气有些潮湿。从刚刚发黄的树叶就知道秋天已经到来。 呼吸着早晨清新的空气,江山迈着沉重的步子朝书房方向走去,满脑子都是迫在眉睫的策划下一次“意外”的问题。 说实话,过去一直以为干杀人放火的事情,自己没这个胆,现在才发现,自己已经成了这方面的专家了,江山深感迷茫,心中却又在暗暗谋划着下一次的杀人放火的事情………… 江山一到书房便觉得气氛不对,戴春风一脸惶惶之色,领着几个执行“意外”计划的几个手下,一溜儿候在书房门口之外。 门前的警戒足足增加了一倍,一个个面带肃杀之气。 其时日升初升,微风拂袂,显得十分静寂。 大家跟着江山进了书房,戴春风便结结巴巴开了口:“大老板,看来今天的新闻没有?狗日的,小日本的死登上了头条!” 江山听到“头条”两个自己,心里就有点别扭,冷笑道:“怎么说?” “日租界警方初步调查结果,将案件列入高空坠物导致他人死亡处理。”马脸说道。 胖子说道:“根据日租界有关方面消息的透漏,死者是日本的一名退役军人,还有着黑龙会的身份,传说是川岛浪速的门徒。因为死者的特殊身份,日本领事馆已经要求工部局的警察局对此事进行深入调查,至于事件是否涉及其他因素,还是存有怀疑…………” 江山没有说话,似乎在思考什么。 “日本人的多疑果然。”戴春风说道:“你们怕吗?” 马脸嘿嘿一笑:“日租界警方说是意外。日本领事馆又说要查。警察查吧,又怎么查?如果当时谋杀,查下去还是意外。如果当是意外,差到底还是意外,不会是谋杀。” 胖子也嘿嘿一笑:“你丢的烟头上有你指纹。” 江山眉尖微微挑起,看着马脸依然没有说话。 烟头的事情,他们总算有人注意到了。他今早上就想借此敲打一下他们,现在忍住了。 马脸被江山一看,有些微微的紧张,马上又一副满不在乎的表情说道:“那又怎么样,我没问题啊。我干干净净的,没有任何违法记录。我只是经过那里,经过也犯法?告我扔烟头啊?” 马脸和胖子三两句话,就开始针锋相对。 “忘了我们的规矩了吗?”胖子冷哼一声,道:“觉得不能让人发现,一点破绽都不可以有。事前我们进行了多少此演习?啊!你却在现场留下一个烟头。顺着烟头的指纹查到你一个,就会查到我们大家。死的是个日本人,而且是谋杀,是被中国人谋杀的。以日本人的性格是不会善罢甘休的。日本只怕会要借此发动一场战争了。这种事,他们干的太顺溜了。我们辛辛苦苦策划的,本是为报国仇家恨的快事,本是一个英雄的事迹,却成了民族的罪人。” “不就是丢个烟头嘛!”马脸的脸色刷白刷白的,嘴巴还死鸭子嘴硬,看了一眼默不作声的江山和戴春风,却转身就往外冲。 “怎么了?现在怕了?是想回去捡吗?”戴春风看着江山还是没有反应,站了出来:“你现在去捡,被警察发现了怎么办?” 马脸一下子站住,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是,急得团团转。 江山更加的沉默了,他现在到很想看看戴春风怎么处理来着。 “我帮你捡了。”戴春风忽然说道:“现在没事了。” 马脸绷紧紧的神经一下子松懈下来,最后挤出两个字:“谢谢。” 江山感到有点诧异。 戴春风把这事抗下来,是要收买人心吗? 真是个心机深沉的家伙。 这个危险的家伙,还没有完全臣服啊! “好了。昨天我知道大家都辛苦了。”江山总算开口了。 江山掏出烟来,给每个人派发一根。给自己一根烟点上,深吸了一口。 “为什么说谎?” 戴春风显然完全没想到江山会这样问,微微一怔,口齿流利地说道:“我没有说谎的,我说什么慌啊!” 胖子和马脸的目光全部盯上了戴春风,戴春风的目光有些躲闪,然后又撇向江山。 江山看到目光都过来了,便说道:“我当时也在现场,烟头根本没人去检!趁着下雨的混乱时候,我亲自上去把它踩烂,毁尸灭迹的!” 戴春风在江山似乎能够洞穿一切的目光下,不知为何浑身哆嗦一下。 戴春风当时并没有注意烟头的事情,他撤的也比江山早一步,也没有看到江山去灭烟头的事情,刚刚也是听到胖子和马脸因为这个烟头起了争执,意图利用这个机会抗下这个事情,马脸今后只怕会对他感恩戴德。 戴春风心里本来存的是私心,现在被江山问到头上,不得不向他低头,战战兢兢的说道:“刚才他想回去,我担心他会出事。丢一个烟头,不一定会出事。但他再回去捡,一定会出事。” 戴春风现在心里是后悔死了,这些小聪明,果然是不能在江山面前耍的。 马脸和胖子更是大气不敢喘。 “我以后还信不信你!”江山望了戴春风一眼说道。 戴春风听了这句话,被江山这一个眼神扫中,不由倒吸一口冷气。 “…………我们的合作还要不要继续,是不是要换人!”江山又说道。 江山这话,就是很严重了。 “就一次嘛!”戴春风心里一紧张,打了一个寒战,忙说:“大老板,我们的之前的合作都很愉快呀。” 戴春风虽然面对江山不免心惊胆战的,还是要提醒一下旧事来表面自己的存在是有价值的。 “工作就像轮奸,你不行了别人就上!”江山这话一出,语惊四座。 一个个眼睛都要瞪爆了! 江山忽然流露关怀的说道:“你们帮我做事。我也不想你们出事。” 一张一驰的御人之道他还是懂得。敲打一下他们也就行了,特别是敲打一下又开始有点不安分的戴春风。 包括戴春风之内,都有点适应不了刚刚江山霸道压迫的威压忽然之间的转变,反正这几个男人是很感动。 马脸一把把烟丢在地上,用脚踩狠狠的烂了,大声说道:“大老板,我戒烟!大老板!我以后都不抽烟!” 江山弹弹烟灰,幽幽说道:“我们干的事业,是无名英雄的事业。不为发财,不为升官。但是升官发财的信念不是靠我们。我们都去最求升官发财了,谁来替我们做这些工作?我们的工作也非常危险的。别以为咱们做的事情别人就不知道。做错事,我们随时都会暴露。结果会严重,严重到我们承担不起!因为我们肩负的是民族的希望!我们手里掌握的是民族复仇的利刃!” 刹那间,书房里肃然无声,只有心潮澎湃如鼓,大家被这位年轻的老板深深震撼。 忽然听书房外一阵嘈杂声,中间还夹着浊重的脚步声,鬼精的戴春风一听就知道是余立奎来了。 来的正是余立奎,他今天的装束显得特别精神,西装革履的,领口高翻着,露出雪白的衬衫,一摇一摆旁若无人地走来。正欲进书房,就被森严的门卫当下了。 “余爷,您不能进!” “老子不能进?!他妈的!这里面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江大老板一天到晚和两个浙江仔粘在一起,在搞基吗!” 余立奎正要发飙,却见江山的临时秘书胡宗南急急忙忙走来,一看就知道也紧急事情,便拦住胡宗南问道:“哟,小胡呀,这么早,现在是大忙人了呀。” 胡宗南对他表面还是很客气的,满脸堆笑,轻手轻脚上前躬身,低声道:“余爷早!” “起!”余立奎洋洋得意,鼻孔朝天,安然受礼,右手平伸,声音大得满书房人都能听到:“你这急急忙忙的,是什么事?” 胡宗南答道:“也没什么大事,就有人向‘劳工会’总部汇报,有一位皖籍工人被人欺辱。” 余立奎正欲再说,却听书房内江山大声问:“是什么人在书房外喧哗?” 余立奎一甩袖,一边踏进书房来一边说:“江大老板!早上好啊!” 一个躬身下去,不等江山发话,径自起身,找个椅子坐下:“年纪大了,弯个腰差点栽到地上去!” 江山笑了笑说道:“余爷以后见面就不要行礼了,您可是前辈,晚辈也当不起――你们也自己都找个地方座吧。”说着便转面问胡宗南:“到底什么事啊?” “回大老板。”胡宗南刚在戴春风身边坐下,忙又起身,躬身答道:“有人向“劳工会“总部汇报,有一位皖籍工人被人欺辱。” 江山觉得这样的小事,胡宗南不可能急急忙忙跑来报告,其中必有隐情。他直盯盯望着大门外照壁上的阳光,深邃的目光闪烁着,说道:“这类事情,以前发生的多吗?” 胡宗南却嗫嚅了,思量半晌才道:“其实这类事在以前余诚格时期多如牛毛,有时甚至闹出人命。以原总管余诚格为首的‘同乡会’虽然也会出面,但到最后,对方只要暗中给余等人一笔钱,人命案子也就不了了之了。而作为普通劳工,到了最后时刻,总是要败在金钱与权力下面。不过,在九爷接手安徽会馆之后,狠狠办了几个这样的案子之后,已经很少发生皖籍工人被人欺辱的事情了。” 江山莞尔一笑,已是恍然大悟,轻轻放下手中香烟,叹息一声,侧头问余立奎道:“余爷怎么看?” 第45章 小事不小 一秒记住【.】,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江山莞尔一笑,已是恍然大悟。王亚樵前脚刚走,斧头帮就来事了,未免太巧合了。 江山轻轻放下手中香烟,叹息一声,侧头问余立奎道:“余爷怎么看?” 余立奎将头微微一抬,不卑不亢地举手一揖答道:“回老板。被欺辱的工人是同乡会会员,按照九爷时候的惯例,这件事肯定是要管到底。不过现在讲老板掌管同乡会,一切决定,听您的。” 话说得又响亮又利落,中气极足,满屋子人无不面面相觑。 江山不禁脸上犹豫,忖道:“这余立奎素日一副不把人放眼里的跋扈造型,从没有见他像今日这等低调顺从,难道存了什么坏心眼?”心里有几分不明了。 事反常为妖!余立奎一百八十度转弯的态度,和这个看似偶然的事件有什么联系吗? 江山强按捺下心头的惊慌,定了定神又说:“咱们还是把当事人叫来,了解具体情况,在做决定怎么样?” 余立奎见江山侃侃而言,谨小慎微,不禁低头想想,说道:“以前九爷在的时候,谁敢在斧头帮头上动土!对于那些干于在斧头帮头上动土的憋三,就应该施以雷霆手段,干死他先人板板!” 余立奎的态度又是一个华丽的转身,怂恿起了江山。 江山还未答言,沉默在一旁的戴春风忍不住冷笑一声,说道:“请问余爷,这类鸡毛蒜皮的小事一天不知道有多少起,这也都管,你能忙得过来?今后我们哪怕有三头六臂也忙不过来。” 他话音一落,余立奎随即厉声问道:“这像话吗?劳工总会不管劳工的事,那该管什么事?” 戴春风毫无惧色,骄傲地将头一扬,应口对答:“是该管。你有空,你去管啊?” 议来议去,都是意气之争,各自其实都是为了反对而反对。 江山知道吵下去,永远也别想有一个结果,便说道:“这件事情都说了把当事人叫来,我查明真相自会处置。” 余立奎此时却因小鬼戴春风的争辩,被激得怒火千丈,他也顾不得什么,竟在江山的书房里揎臂扬眉高声疾呼:“这件事非管不可,他关系到我们劳工总工会的威望。九爷就说过:管好了,不但可以提高我们的凝聚力,看今后谁还敢欺辱?管不好,今天敢打我们的会员,说不定明天还敢杀我们的会员。俗话说,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这是江湖上的规矩。会员缴看会费,若得不到保护,今后谁还缴钱?” 江山铁青了脸,端坐在椅上沉默不语。 戴春风和余立奎互相扫视一眼,目光如刀似剑,立刻迸出火花! “够了!”江山一脸凶相的盯了一眼余立奎。 余立奎竟然也心惊,马上装作低头思忖。 老板发火,戴春风也立刻垂首不语。 江山目光又扫向胡宗南,见他始终未发一言,遂道:“小胡,你差人把被欺辱的工人请来。” 一会儿,手下带人进来一位被打的劳工。 他的伤势看来是经过简单处理,不过看起来还是很狼狈,脸色有些苍白,身上的衣服被鲜血染了巨大一块,塌了半截的鼻梁怎么看怎么不自然。 他向江山诉说:他在杨高路码头做搬运工,工头除按规矩抽了回扣之外,还要他们出一份“茶水费”。 这位工人认为不合理,拒绝出钱。 工头火了,说:“娘西皮的!这里的规矩都是这样的,你小憋三凭什么不给。”说着便气势汹汹冲上来。 这位工人说:“你狂什么!擦亮你钛合金狗眼!老子可是安徽旅沪劳工会的人,怕过谁来着!” 工头一听,火气更大了,“老子收拾的就是你们安徽佬!” 一挥手,于是对他一顿拳打脚踢。 说到此处,工人在江山面前哭了起来。 “报了斧头帮的名号,他们还敢动手?!”戴春风阴沉沉的问道。 “我对那个工头说了,”工人猛点头说道,把目光又扫向江山,挤了挤眼:“你不要打我,我们有斧头帮做靠山,江老板会给我们撑腰,到时你会后悔的。”说到这里,他微微叹了口气,接着话就说:“工头不仅不住手,反而出手更毒,用皮鞭抽,边抽边骂:斧头帮算什么东西,江山算什么东西,叫他来好了!江老板,他打我都没所谓,可他竟敢——” 这劳工脑袋瓜不错啊,敌强我弱的时候也晓得抬出招牌来,现在还会激将江山啊!呵呵,混黑社会有潜质。 江山格格阴笑了两声,这件事情,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冲自己而来。 江山踱至这个劳工跟前,拍了拍他的肩头,示意工人暂停下来,上前揭开他的衣服,果见身上有道道鞭痕,是触目惊心。 江山咬牙道:“好吧,就让他见识见识老子是什么东西!你先回去治伤,明天上午仍然来这里,请你给我们引路。” 不管这个工头背后有什么人,他已经决定要给这些人,来个迎头痛击! 听到这话,余立奎竟然又打了个冷颤,抬头看了一眼正襟危坐的江山,良久他才暗叹一声。 鼻青脸肿的工人走后,胡宗南转身对江山一揖,说道:“老板,哪个敢于挑战我们斧头帮的家伙背后肯定有人,我估计就是青帮了。这些家伙,一直憋着坏想搞我们呢。这回九爷一走,他们就有了动静。我们是不是应该谨慎应对?我们贸然动手,只怕掀起全面战争!” “正是!”余立奎冷笑道:“九爷带走了大部精锐力量,现在我们没有和青帮全面开战的实力!” 江山绷紧嘴唇,昂着头,两只紧握椅子的手指尖发白:“干死他妈的逼!谁来向我挑衅,我会给他血的教训。青帮如果敢向我们开战,我就给他们战争!” 狂人! 余立奎格格笑了两声,什么也没说。 疯子! 胡宗南和戴春风悄悄叫唤眼色,也什么没说。 江山道:“小胡,你去安排人手。” 胡宗南点点头,也就出去安排去了。余立奎似乎心里有事,坐一下也走了。 戴春风看到余立奎走了,趁便道:“下一个目标怎么个办法?咱们现在是不是去踩踩点?” 江山点头淡淡一笑道:“也好。” ………… 街上的人熙熙攘揍,叫卖饺子、馄饨、苏州点心、南京盐焗鸭、山东扒鸡、兰州烤饼、陕西牛羊疙瘩肉汤的声音比赛似地此起彼伏,还夹杂着小孩子的摔炮声和追逐打闹、捉迷藏的嬉笑声。呈现出一片太平景象,谁也意识不到这中间还有什么凶险。 但江山和戴春风两个人心里却在谋划在这里怎么杀人放火的。 满肚子恶毒谋划的江山,慢慢跟在戴春风后面,戴春风在前面负责带路,介绍情况。 一些清香吹到脸上,不是花香,偶然一回头看时,真是巧,看到了盛七小姐——原来是脂粉香。 “…………恩?” 江山眯起了眼睛仔细看了看。 她挽着如意双髻,发髻里面,盘着一根鹅黄绒绳,越发显得发光可鉴。身上穿着一套青色的衣裙,用细条白辫周身来滚了。腰身收紧了小蛮腰,把她窈窕合度的身材衬托的分外诱人。白皙细长的脖子系着一条西湖水色的纱巾,被风吹得翩翩起舞。 这位千金大小姐,今天这样素净的妆容,简直就是判若两人。 只见那雪白的面孔上,微微放出嫣红,疏疏的一道刘海披到眉尖,配着一双灵动的眼睛,透着一股冰雪聪敏。 江山不看犹可,这一看就抹不开眼了。 不过,盛七小姐似乎被某三个不张眼睛的家伙当成某个没有背景的小家碧玉调戏了。 他们三个,给人以吊儿郎当的感觉的地痞们,远远看上去就知道是流氓了。 看来盛七小姐是遇到麻烦了啊。 盛七小姐还真是受瞩目啊,就算是脱下华丽的盛装,不管是什么样的样子出现…………江山有了这种感觉。 不过,这样当街调戏女人的事情江山也很想常识一下的说。 这种事情他也碰到过很多次。其实,这时候只要他走过去,这群家伙只要知道她还带着护花使者一起来的话,还是会自觉离开的吧。 江山并没什么担心,向盛七小姐的方向走去。 盛七小姐那家伙真是不知道自己有多么的受到瞩目啊。一个人到处乱跑,昨天也是在街上碰到她一个人。 但是,走近的时候,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江山走到能够听到声音的程度,一个愤怒的声音传入耳朵。 “…………妈的,小丫头,别太得意了!?”一个小混混愤怒的话语冲进了耳朵。 是一种很不好的预感。盛七小姐似乎先前说了什么话,那些小混混的气氛才会变的这么糟糕。 面对这些小混混,盛七小姐知道如何应对么? “哈?是谁得意忘形啊!我从来不骂人,但是被我骂的都不是人,跟你们说这些,是把你们当人看…………你们真是很可怜,没有思想,没有心,没有受过教育,没有文化,你们活的真可悲…………走到哪里都污染空气,你们说话都要捂着鼻子。你们这帮废物角色也配和我对等的说话么?哎呀,你们太碍眼了,快点给我消失吧。而且别再靠近我十米以内,你们说话就是放屁!” 听着盛七小姐怒涛般的骂声,江山头疼的按了按太阳穴。 第46章 毒舌大小姐 一秒记住【.】,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听着盛七小姐怒涛般的骂声,江山头疼的按了按太阳穴。 不止能和江山聊裸女画,骂起人来也相当厉害啊。 真是相当前卫! 一点也不像一个大家闺秀! 当然,还有女王范的气势,三个小混混愣是被她仅凭气势便压制着。 “这小娘皮……!” “臭丫头……!” “可恶……!” 盛七小姐今天素净的像是个小家碧玉,但是气势不输女王。 “哼,你们恼羞成怒了嘛?还要骂人吗?无论你们怎么骂我,我都不会生气。人干嘛要和一个连狗都不如的东西生气呢?你们拉泡尿照照看,长得丑不是你们的错,长得这么丑还出来吓人,你们也太过分了!…………” “…………你说什么!” 三个小混混脆弱的心灵受到莫大的伤害,已经被盛七小姐打击的抬不起头了。 “…………喂等一下,这小娘皮腿在发抖哎?”其中一个头快低到胯下的小混混忽然说道。 盛七小姐的表情僵硬了。 “恩,真的啊。”另一个小混混惊喜的说道。 “怎么啦,抖抖的呢!”这个小混混一瞬间找到了跌落地上的自信,坏坏的笑道。 “啊…………哈?”盛七小姐僵化的笑得比哭还难看:“你,你们别误会了啊,我可没有发抖。不过是你们这样的憋三,我怎么会发抖呢!”盛七小姐的腿肚子轻轻的颤抖,“你们不仅是长相和智商差得无可救药,连视力都这么差了啊,你们的人生也算是完蛋了。啊,对了,不是人呢,是路边的野狗吧!就算你们现在缠着我,我也不会给你们喂肉包子的!?” 盛七小姐表情泫然欲泣,泪水在眼眶里划着圈,可是死鸭子嘴硬,毒舌骂起人来还是很厉害。 “哇,哭了呢。”一个小混混笑得前伏后仰。 一个小混混假惺惺的道:“喂喂,你们怎么可以这样啊,弄哭她了。” “啊哈哈,虽然大爷很生气,不过突然觉得这丫头还挺可爱的啊。”一个小混混不怀好意的色迷迷的笑道。 盛七小姐长长的眼睫毛低垂着,脱去女王光环,变得娇柔凄美。 “…………谁,谁哭啊,你们这群比狗屎还要可恶的东西!你们脑子都被蛆虫吃干净了么,眼珠都从头盖骨上掉下来了么!?再说这么莫名其妙的话,反正横竖一句话,别让我再见到你们,要是见到了你们,我就杀了你们!” 盛七小姐含着眼泪怒吼,而小混混们则变本加厉的嘲笑她。 “小娘皮,嘴巴子还真厉害!哈哈哈…………” “冠希哥,我就是喜欢这样的小辣椒!” “我也喜欢!够劲!…………” 盛七小姐双手握拳,颤抖着,抬起了头吼道:“去死吧!我爸爸是盛宣怀…………” 小混混们轰然大笑起来,没有被这个响亮的名字吓住,更像是听了本年度最好笑的一个笑话。 “啊哈哈哈…………” “你爸是盛宣怀?…………” “我爸还是李刚呢!…………” …………真是,让人操心啊。 江山暗叹一声,只得走近盛七小姐。 “七小姐。”江山在三个小混混背后大声的喊道。 “啊!”正是孤独无助的盛七小姐看到江山,泫然欲泣的表情顿时就明朗起来。 “你又是那里冒出来什么家伙啊――……啊!” 小混混们掉过头来,在与江山四目相会的时候,明显露出了一些胆怯。 此刻的江山一脸的痞气,目光比那些上海滩老混混还要彪悍。穿越上海滩之后的磨砺,如同最火热的熔炉,淬炼他目光比以前更加的彪悍。 恩…………江山注意到,这些小混混们虽然比自己稍微年长了一些,但确实还很稚嫩。 虽然江山自己年龄比他们还小,但还是不影响他鄙视他们。 这种没大没小的小屁崽子他见得多了,在他所在的时代,被香港电影《古惑仔》影响过一代人。他们打一场架就以为自己成了黑社会,偷两个包就以为可以闯江湖了,乳臭未干的东西! “我和她是一起的!你们的,明白!”江山眼眸中还流动着邪异的光芒着瞪着他们,压低了声音说。 江山现在完全就是模仿葛爷“黎叔很生气,后果很严重”的感觉说出了刚才那句话。 他的那束眼神,宛如一道划破夜幕苍穹的彗星,能够照亮阑珊的夜! 小混混们心惊肉跳的移开目光。 “什么呀,原来有男人的。” “我靠,一开始说不就好了……” “…………切,浪费了老子那么多时间,散了吧。” 小混混们一阵嘘声。他们摆出一脸凶相,视线却躲躲闪闪的,怎么也不敢往江山的身上去,然后便走掉了。 就这样对付了,比预计的还要好对付,江山竟然忍不住有点失落。 不知道是这些家伙太差劲了,还是自己小混混的样子果真的太吓人? 不过,自己本来也不想动手,能不战而屈人之兵,少惹点事,不更好? 就在江山准备安心的时候………… “给我等一下,混蛋们!你们记住,以后见到我就躲远点!反正横竖一句话,别让我再见到你们,我要是见到了你们,我就杀了你们!” 大小姐果然就是大小姐!这才是她们的脾气! 好不容易可以把这帮人赶走,没想到盛七小姐又做出这种火上浇油的事。 看来,今天还是免不了动手了! “臭丫头!我打死你!” 其中一个小混混突然冲过来想抓盛七小姐的头发。 算是身经百战的江山出手入电,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 “娘西皮的,放开手!”小混混用力挣扎着吼道。 江山轻描淡写地化解他的无用挣扎,笑了笑:“用暴力是不好的啊。” 小混混气得涨红了脸:“开什么玩笑!被人这么骂了,那个男人能忍得住啊!” 虽然他的心情江山能理解。 “她是个女人。男人就应该有男人的胸襟。”江山自己也觉得滑稽得不得了。 “别想就这么完了!” 另一个小混混吼了一声,直接冲上来想先向江山开打,江山赶忙把正被自己抓住手腕的小混混向那边甩去。 “哇!?” “啊!?” 两人撞在了一起,发生了亲密接触。 接着,还剩下的那个小混混一拳打了过来,江山抓住他的手腕向后扭了过去。 “痛!痛!痛!…………” 江山把被擒拿住的小混混的身体向一旁的墙上按去,用如刀光一样狠狠的目光将他蓬勃的怒视压制了下去,用尽可能粗哑的声音警告他:“我已经手下留情了……你们也识相点……不然……” 江山又用力扭了一把他的手腕,响起一串噶蹦噶蹦的清脆声音,然后他笑了起来。 “嘿嘿嘿嘿…………” 虽然这不是江山的本意,但看来江山的笑容才是最恐怖的。 “啊……!”这个小混混竭力压住了自己痛苦的感觉:“是,是!知,知道了……我们走!” “哟哟哟,还不错。”江山大惊小怪地一阵感叹:“识时务者为俊杰!你能明白真是太好了。” 江山放开战意全失的小混混,用力把他推向他的另两个同伴。 三人都竭力压住了自己蓬勃的怒气,还是没有敢再冲上来再干一场,只有满脸怨恨的偷偷盯着江山跑开了。 “嘘…………” 终于真正的收拾掉了,江山这次好不容易舒了口气。 同时对付三个人,还是鸭梨还是有点大的。 “辛苦你了,江哥。我还以为你只是个差劲混混,没想到打架这么厉害啊。看来你做斧头帮的帮主也是有点真本事啊。当初在火车站就林家小妹妹的事情,你是不是也这么勇猛啊?我这么夸奖你,你是不是要谢恩。呵呵,特别奖赏你亲一下我的手吧。” 盛七小姐看起来非常高兴,很有欧洲贵妇气质的向江山伸出了纤白如玉的左手。 江山不动声色地撇了撇嘴角,一把拍掉她的手。 “其实我这人不喜欢使用暴力,能不用暴力解决的事情,就不用暴力解决…………但不代表不不会使用暴力!其实,在以前的读书也经常和不良学生打架,所以我也习惯了。” 其实也说不上习惯,毕竟谁都不会是天生暴力狂。但是江山的性格就是这样,他不会去欺负人,但要有人欺负他,他就是打不过也会和他拼命! 江山的性格特别的绊得蛮!在遇上那些找麻烦的人,比如说收保护费的,这是很多人读小学的时候都遇到过的,江山对付这些人就是死不交钱,如果让他们觉得自己很害怕,今后肯定还会缠着自己,以后你的零花钱就全变成他们的了,所以江山决定不会答应。在某个小巷子里狠狠的打过几回,自己虽然没能打赢,但那些家伙再也没找过他了。为了几毛钱,天天打架,那些家伙也怕了,还是去找那些软蛋去了。 盛七小姐骄傲无比地道:“哎,真希望他们能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啊。脑子不好使的家伙真让人头疼呢。” “脑子不好使的是你啊,”江山的目光紧紧锁定了盛七小姐:“你才是那个大笨蛋!!” 这并不是用来威慑那帮小混混的演技,而是发自真心的怒吼,江山这么瞪着盛七小姐。 如果不是自己恰巧来到这里为策划下一场“意外”踩点,碰上这件事,她搞不好会被这三个小混混拉倒某个无人的小巷子里轮了大米! 真是一点都没有危机感! 盛七小姐被江山忽然变脸的怒吼吓得眼眶里氤氲着一湾清澈的泪水,盈盈欲落:“干,干嘛呀!你…………” 第47章 七小姐的第一次 一秒记住【.】,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盛七小姐眼眶里氤氲着一湾清澈的泪水,盈盈欲落。 戴春风很好奇的看着江山,刚刚还挺身而出,英雄救美,转脸又对她横鼻子竖瞪眼的。这是闹的那一出? 盛七小姐这是多尊贵的人儿?上海滩的公子哥们谁不把她当成掌上明珠,处处小心翼翼的供着?也就江山对她横鼻子竖瞪眼的,没把她当回事。 这位盛七小姐也是,好好的豪门公主,却打扮的个像小家碧玉,一个人在街上瞎逛。被小混混调戏了,还被江山骂了。 “你脑残啊!那些小混混已经准备走了,你为什么还要特意挑拨对手啊!”江山抽出一个烟点上,深吸一口,幽幽的说道:“遇到这种情况,本来不需要我出手打人的,只要说你还跟男人一起来,一般情况下那些小混混就会识相的放弃。如果对方再强硬的话,就大喊两句‘有流氓’,一切就搞定了啊。只不过是稍微搭个讪就被骂了个狗血淋头,换是谁都会发狂吧!你知道你今天干了一件多愚蠢的事情吗?白痴可以当你的老师,智障可以教你说人话。” 本来江山来了一个华丽丽的“英雄救美”,盛七小姐看起来很感激他的,可惜的是江山不懂怜香惜玉,瞧盛七小姐委屈的眼泪都落下来了。她可是在与小混混们对峙时候,害怕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就是忍住没有落下来,但是却被这个不解风情的江山骂得梨花带雨。 “因,因为……”盛七小姐的泪眼直视着咄咄逼人的江山:“那群小混混太恶心了……” 江山夹着根烟的手指快戳到她鼻子了:“你要看去清楚你现在什么情况再发的你的大小姐脾气!你一个人走在大街上,你不知道有多危险?还敢随便的惹事!今天如果不是刚好碰上我,你被他们拉去小黑巷子轮了大米了!大小姐,这个世界很危险,像你这样生活不能自理的,我劝你还是回到你的大宅院里去,没有人保护,还是不要出来的好。” “为,为什么啊,江山!”盛七小姐含泪怒诉着:“难得我夸奖你,你却要对我说教!?我,我我一个人跑出来,还不就是想来找你的…………” “你,你还真逗!”江山觉得真滑稽:“你要认识今天是多么的危险!我不是在说教,我在说事实。那群小混混还算比较好搞定的,但是世间还有很多比这些小混混强大太多的坏人,可以说是防不胜防啊。这里可不是你们家的后花园。你要是莫名其妙的受到点什么伤害,你盛家就是在上海滩权势滔天,也肯定不可挽回的状态。今天我能碰巧救你一回,我也不可能一直碰巧在你遇到危险的时候来救你吧。” “吵死了!”盛七小姐擦了一把泪水,捂着耳朵发起脾气:“那种事到时候再说!而且跟你也没关系吧!” 盛七小姐终于恼羞成怒了,盛气凌人的盯着江山。 “怎么可能没关系啊!”江山揉了揉鼻子,虽然盛七小姐怒视着自己,但他也认真的凝视着她:“我怎么可能会在熟知的人遭到危险的时候袖手旁观呢,你这家伙真是脑残啊。居然说不可能没有关系…………” 盛七小姐突然怒气全消,竟然脸红了。 这就是被在乎的人在意着的心动感觉罢! “…………七小姐?”江山轻轻喊了一句忽然目光发起痴呆的盛七小姐。 “啊……啊,”盛七小姐恍然醒过来,道:“够了,我错了!以后我会小心的行了吧!” 盛七小姐以从来没有过的认真地看着江山说道。 “恩,谢谢你救了我。还有…………”盛七小姐的目光楚楚可怜:“为我担心的事…………从小到大,这还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道歉!…………有人这么对我发火,也是第一次…………” 后半句,因为她低下了头小声说的,所以江山也没怎么听清楚。 “盛七小姐。你也未免太天真了一点!”江山把烟头弹了出去,一副嗤之以鼻的继续说道:“不管谁遇到这种事情,我都会出手相救的。” “你是口不对心?还是想做全民英雄?”盛七小姐甜甜地笑了:“今天就到此结束了!我回去了。要是再遇到他们就真恶心了呢!” 盛七小姐撇下江山,大步流星地向电车停靠站的方向走去。 “唉!?”江山叹息一声,也急忙追了上去:“我送你…………真是不放心啊。” 江山向戴春风挥挥手,示意他不要跟上来,留下考察这里的周围环境。这才是他们来这里的工作。 在回程电车上,盛七小姐一直沉默着。偶尔也会偷偷的看向江山这边,可一旦与江山对视就又把头扭向了一边。 看来这次又是完全被讨厌了呢。 江山其实也挺气馁的,自己就是因为管不了自己的这张臭嘴,谈女朋友谈一个蹦一个。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电车上的人很多。 盛七小姐秀媚纠结在了一起,早知道就叫家里人派车来接了。她悄悄的往江山身边靠。 在这么一个拥挤的车厢里,盛七小姐窈窕明艳的仿佛新鲜的草莓一般妩媚诱人,所以好几个男人被诱惑了,立刻用猥亵的眼神盯上了盛七小姐诱人傲峰翘臀,还有那裸露在外的少女特有的晶莹如玉的肌肤,然后又将嫉妒的目光射向明显充当盛七小姐的护花使者江山。 江山心中非常享受这种目光。男人嘛,身边挽着个如此清纯素净的漂亮美眉,自然拉风了!江山的心中洋洋升起一股得意,那叫一个长脸。 刚开始,盛七小姐和江山还只是并肩站着,保持着一点点距离,然而电车停了几站之后,蜂拥上来的人群一冲,把盛七小姐挤的紧紧和江山贴在一起。 江山闻着她幽幽的女儿体香,不由心神欲醉,早把满车的人视若不见,还恨不得人再多些,把这小美妞挤的更贴身一些。 “人怎么这么多!挤死了!”盛七小姐突然红着脸皱着眉头抱怨道,她轻轻拉了江山一下,咬着嘴唇低声说:“我身后那个人……很讨厌……” 江山好奇的看过去,原来一个电车之狼! 还是一个穿着花花绿绿和服的日本浪人! 这头日本色狼面对自己觊觎多时的猎物,终于按捺不住,趁着人多,故意望盛七小姐身上挤,企图在与她青春丰盈的身体的碰撞和摩擦中满足自己的淫欲。 盛七小姐显然对这种赤裸裸的骚扰没有经验,她恼怒而害羞的默默摆脱着,然而她的慌乱和无奈更刺激了那个流氓,他竟把自己突起的小帐篷顶到盛七小姐丰满的翘臀上,正不断的摩擦,一双斜眼半眯着,半张黄板牙的臭嘴眼看着就想往盛七小姐秀气的脖颈上凑。 江山捏了捏拳头,脸色臭得变成香港脚了! “我靠!老子的女人,自己还没怎么碰,你他妈的倒玩的爽起来了?!” 江山猛的把盛七小姐拉到怀里,还没等那小日本反应过来,膝盖漂亮的一顶,结结实实撞在他的胯下小帐篷上。他杀猪般惨叫一声,捂着撞坏了的小弟弟瘫在地上。 车内一片哗然! “妈的!你不想活了!”江山还没解气,继续踹着他:“老子废了你!” “八嘎!”小日本惨叫不绝,大声喊道:“我的!是日本人的干活!你的!不要命了的干活!” 江山听了这话,火气更大:“老子打的就是日本人!” 车上不少中国人大觉解气,暗暗的叫好。 司机听说是日本人,怕事,感觉把电车一停,嚷道:“大爷,请别在车上闹事,要打架的请下去去。” 车门打开。 江山扯着小日本点头发,猛的把他丢下车,喝道:“小鬼子,给老子听着!怨有头,债有主!不服气就来盛公馆,这位就是盛家七小姐!” 车徐徐开动时,小日本恶狠狠的目光一直盯着江山不放,满是黄浦江也盛不满的怨毒:“支那猪,你死啦死啦的!” “有种就来盛公馆!”江山哈哈大笑道。 小日本又扭头看住了在一旁的盛七小姐,裂嘴笑了笑。 盛七小姐避开了这道难以承受的毒辣目光,紧紧咬着红唇,不敢抬头。 江山却丝毫不在意,对怀里吓得瑟瑟发抖的小美女温柔的说:“就一个小日本鬼子,没什么好怕的!” 对于在车上的很多中国人而言,日本鬼子和很多其他国家的洋鬼子一样,在上海滩都是至高无上的存在,这个思想在这些年被列强压迫的已经根深蒂固,直到民国成立之后仍然难以摆脱。 江山打得日本鬼子确实解气,但是后果只怕不好说………… 江山心里豪气大生,手顺势搂着盛七小姐的腰,低声说:“好了,别怕。我抱着你吧。” “可你刚刚为什么不报上你斧头帮安徽会馆的大门,却报上了我小小的盛家公馆?”盛七小姐幽幽说道。 江山的豪气一顿! 第48章 民国第一土豪 一秒记住【.】,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盛七小姐依偎在江山的怀里,江山的心也炽热起来,伸出了咸猪手,当接触到她纤细的腰肢的时候,感觉到她微微颤抖了一下,她竟然情不自禁的抱紧了江山的背,螓首轻轻的靠在江山的胸膛上,柔顺的发丝撩拨着江山的下巴。 江山几乎要舒畅的呻吟出声,在摇晃行进的电车上,一个温柔可喜的少女无限依恋的偎依在江山怀里,薄薄的两层衣料根本挡不住肌肤丰盈的弹性,尤其是那一对挺拔绵软的双乳就紧贴着他,路上每有颠簸,其中的无边艳福都让他乐不思蜀。 江山现在都有点感激刚才那个日本色狼了,要不是他,自己哪有现在的温柔境地。 一路上云里雾里,不知不觉到了终点站。 站台前方,道路前方就是一座还算比较高的,有着一座茂盛花草的小山丘,小丘之上有一座巨大的红砖洋房。 一条青石板铺成的坡道,延伸着通向洋房。 坡道的入口处有这一块写有“前方是私有地”的牌子,给人一种闲人免进的感觉。 周围几乎没有其他民家,一片田园风光。总而言之是个非常恬静的地方。 在上海这样大都市里面营造出了田园风光,这到底要有多大的土豪气才行? 不管怎样,这里必然就是民国第一土豪盛家了。 在车站前分别的时候。盛七小姐突然开口:“今,今天很感谢你。那个……我不方便请你来我家……我父亲的棺木还停在灵堂,明天出殡……” 盛七小姐的面颊非常的红晕,娇艳欲滴。 “……还有,以后我逛街的时候可以请你陪我吗?” “啊,好,好好……” 江山懵懵懂懂的点头应好,肾上腺素似乎飙升的太高了,脑袋还有点晕乎乎的。 盛七小姐忽然指着满天的晚霞娇声道:“你看,晚霞好漂亮哦!” 晚霞橘红的光芒映在她皎洁如玉的脸上,在她湖水一般清澈的眼眸中辉闪着,把江山看呆了,哪有心再去看晚霞。 盛七小姐发现江山正痴痴的看着自己,克制不住心如鹿撞,她的脸红得娇艳如醉。她直直迎着江山的目光,带着点调皮的神情,仰着脸,大胆的迎着江山,娇笑道:“你在看什么嘛?” 江山也是心境摇荡,冲口说道:“我还能看什么?当然是看美女!” 盛七小姐的脸上又飞过一片绯红,春水一色的眼波里既羞涩又妩媚,她扁着小嘴笑道:“看那位美女?” 微微开启的小嘴湿润鲜红,仿佛刚采摘的樱桃,轻轻吐着芬芳的气息。 “这位美女,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江山粗鲁的一把拉着她,拐到路边僻静小树丛里,猛的一把搂住她的纤腰,一张嘴就凑了上去,盛七小姐“嗯。”了一声,星眸半闭,小手轻轻抵在江山的胸膛上,仿佛要拒绝,却使不出半分力道。娇羞无限,欲拒还迎。更加刺激着江山的兽性。 江山狠狠的一个狼吻落下去,像是饥渴了一个世纪的恶狼。 江山贪婪的吮吸她柔软的嘴唇,舌头挑动贝齿,慢慢撩拨她湿嫩纤柔的小舌尖,传递着无穷的欲念。 盛七小姐轻轻的闭上了眼睛。 一分钟的时间像是一个世纪一样的长久。 唇分。 盛七小姐双颊如火,眼波里仿佛要滴出水来,微微的张口喘气。她这个动情样子惹得江山的肾上腺素持续飙升! 江山忍不住又吻向她的嘴,盛七小姐羞道:“干什么?干什么?在这里,人家会看到的……唔……” 她的挣扎仿佛也失去了力气,这一次热吻,她明显主动起来,手紧搂着江山的脖子,香滑的舌尖热烈的和江山的舌头纠缠在一起。 江山用尽所有接吻的技巧,轻轻地和她的舌头缠在一起,她笨拙地配合着江山,虽然笨拙,但可以看出,也很激情,因为她已经发出哼哼的声音。 激吻的同时,江山的咸猪手开始不老实了,来回抚摸着她纤细的腰肢,隔着一层薄薄的衣服,江山依然可以感觉到在他的抚摸之下,她的身子渐渐也变得火热起来。江山的手悄悄滑入了她的衣襟,她的皮肤光滑如丝缎,她慌乱的挣扎起来:“不要这样……不要……” 江山的肾上腺素继续飙升,下半身已经代替了思考。 手指此时正缓缓的从下方往上探索,触及她的傲然的玉女峰的时候,猛的将她的胸前的一块布片的东西向上方推移开来,像火一样滚烫的掌心已经掌握了她白鸽一般可爱的酥乳。 江山轻轻地在她的脖子上轻吻,不时用舌尖舔着她的皮肤,每次舌尖触到她细腻的皮肤,她都会轻声的叫一下,因为挣扎变为摆设,所以手就又了更广阔的空间。舌尖在她的耳朵上轻轻地舔着,她一面闭着眼睛,缩着脖子轻声地哼着,一面也伸出手在江山的身上忙无目的地乱摸,这样让江山更加兴奋。 盛七小姐好象叹息了一口气,娇喘道:“啊……你坏死了……嗯……” 江山的手掌不断揉搓着,温暖而又柔软,所到之处都是丰满的触感,所到之处都把五指吸得又爽又舒服,整个手掌仿佛都快要被融化了。 这种让人心荡神驰的柔软的反弹力,滑溜滑溜的与手指相互交缠,使手指渐渐失去控制。 柔软到极点! 柔软而富有张力;柔软而富有弹力。 “啊……”盛七小姐不禁口吐香气。 自已的胸部被江山――被异性摸了,这可是人生第一次。 江山越来越用力的往她胸部压。双手不断地从内衣里面挤压着盛七小姐丰满的双乳。 “啊……”又一股香气从盛七小姐口中吐出。 从受到的教育告诉她,她明明这是不可以的,可自已却还露出这样一种不知羞耻的表情。 一想到和江山躲在街边小树从里偷偷摸摸做这种禁书里的事,他就会既紧张又兴奋。虽害羞,却又渐渐在这场秘戏中有了感觉。 江山的手不断揉着她的玉女峰,摩擦着,蹂躏着。 “啊……” 好舒服,舒服到叫出声来了。 自已是不是变奇怪了呢? 还是自已――敏感? 江山双手继续揉着她的胸部,胸部的四周开始渐渐发热。 “江山……” 盛七小姐嘴里吐着热气,看着还是的脸,开始为自已的这种行为而感到内疚。 盛七小姐喘息着,眼神散乱而迷蒙,手臂软软的搭在江山的腰上,丰盈的身体柔若无骨,任他轻薄。 江山另一只手慢慢向下,抚摸她圆翘的臀部,她的臀部浑圆而没有一丝赘肉,摸上去手感极佳。手指进一步从她的裤头处侵入,立刻碰到了她内裤蕾丝的边。没等她挣扎,我的手就滑入了她薄薄的内裤,抚摸她那曲线优美的臀沟。 (话外音:打住!混蛋,写到这里打住!) 盛七小姐“啊!”了一声,扭动身子竭力推开了江山,急急忙忙朝着鲜花盛开的小山丘上盛家庭院方向小跑而去。 ………… 江山稀里糊涂的,根本不知道自己怎么回到安徽会馆的。 第49章 又撞大新闻抢头条(上) 一秒记住【.】,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49章又撞大新闻抢头条(上) 天已黄昏了,落霞缤纷,彩云辉映,一抹夕阳透过大槅扇门斜照进厅里。 江山根本不知道自己怎么回到安徽会馆的。 江山,胡宗南,戴春风对面坐,沉默了许久。 胡宗南小心翼翼的道:“老板,人我已经召集到了。明天是我来带队呢,还是谁带队?” 江山闻言抬头,想了一下,才知道胡宗南指的是今天上午的事,又想了想,才语气沉重地说道:“这可是我掌管斧头帮的第一战,当然是我亲自出马。” “老板。”胡宗南吞吞吐吐的说道:“我总觉得这件事来得太蹊跷,背后肯定有人在搞鬼。而且,这只鬼很可能就是水果杜月笙!搞不好,黄金荣在背后也有插一手!” 如是只是普通的一个皖籍工人被人欺辱的事情,斧头帮全然不在话下,但是这背后隐藏的黑手再明显不过,这只黑手十有八九就是称霸上海滩的青帮了,胡宗南和戴春风心里难免产生畏缩,就是江山也要三思了。 江山知道自己目前在上海的势力,无法和杜月笙的相比,更不要说和黄金荣相比。青帮杜月笙在上海和黄金荣、张啸林三人,堪称是东头一跺脚,西边就发颤的大亨闻人。就势力和人马而论,江山情知他的斧头帮远远不是青帮对手。特别是王亚樵因辅佐孙中山先生,将大批斧头帮门徒从上海南下广州参加护法政府以后(江山能接收斧头帮,也是因此),在上海的门徒只有为数不多的半数人马,与当年在上海起家时的斧头帮人多势众已不可同日而语了。 背后的这只黑手很明显的是在试探斧头帮的虚实。 如果他这次不敢管,那么,不仅他从此会丢失安徽劳工的人心,他的斧头帮也从此在上海威风扫地,再也不会有风光之日了。更重要的是,幕后的黑手透过这次事件了解斧头帮的虚弱,只怕就会立刻从暗中跳出来,把斧头帮撕得粉碎。 江山说道:“你说的,不能说没有一点道理,背后黑手就是青帮无疑了。但现在摆在我们面前的险恶局面是:要么与势力浩大的为安徽籍劳工出这一口恶气,就算是要与青帮做决一雌雄也在所不惜;要么好汉不吃眼前亏,暂且忍下一口恶气,如若这样,我们斧头帮,虽然暂时不损失任何实力,可是,从此将会失去在上海滩赖以生存的根基——人心。而且,这样还会暴露我们斧头帮的虚弱,青帮只怕立刻就变成发现血腥味的鲨鱼,扑向我们。” 戴春风说道:“老板,好汉不吃眼前亏。与其让青帮把咱们斧头帮砸成一蹋糊涂,倒不如识时务者为俊杰,暂且避开青帮的锋芒,积蓄力量。越王勾践卧薪尝胆,我们就不能卧薪尝胆?等我们斧头帮羽翼丰满,恢复了实力,再找青帮报仇也不迟呀?” 江山皱眉,忽然,他把目光转向胡宗南:“小胡,莫非这是你也同意他的主意吗?” “老板,我们现在没有这个实力和青帮火拼。”胡宗南的语气有点涩。 江山停了一下,微笑道:“青帮也没有和我们斧头帮火拼的准备,不然他们不会只是躲在幕后玩阴谋了!” “老板,您难道还不明白,也许这就是和青帮火拼的导火索。引发的将是一场战争,只要真拼起来,我们铁定玩完。”戴春风说道:“不要忘了,在我们内部还有一个心怀鬼胎的余立奎。” “二位的解释我听完了。”江山抽出一根烟:“你们说得很有道理,我也明白斧头帮现在的难处和现在的处境。” “您相通了就好。”胡宗南和戴春风相视一笑。 “我相通了。我如果不去为这些劳工主持公道,这一辈子我都不会原谅自己的!斧头帮是为什么而成立的,你们都忘记了吗!?青帮不是在挑衅的吗,我就用挑衅回应他们的挑衅!老子不发飙,他们以为我这个斧头帮帮主是吃奶的吗?谁要是用战争在威胁我,我就会给予他战争!”江山从鼻子冒出了一声嗤笑。 “老板!” 胡宗南和戴春风不得不承认,他们也被江山说得热血沸腾了,男儿的勇猛和热血激得他们浑身血脉贲张。 精明如狐的他们明知道这一战,可能引发与青帮的火拼,后果会很严重。 ………… 夜幕沉沉,喧嚣了一天的上海滩脱下白日的盛装,掀开它的另一面。 在礼查大饭店的顶层的孔雀大厅里,黄金荣正搂着一个年轻性感的俄罗斯小妞放肆地笑着。 卷入一战泥潭的沙俄局势持续动荡,与德国的战争节节败退,内部的赤色革命风潮愈演愈烈,上海滩也来了一波流亡的俄罗斯人。 小妞是礼查饭店的英国老板特意从流亡的俄罗斯难民中招过来的,一共有三位,个个金发碧眼,暴乳猛挺,性感的嘴唇仿佛两团红火焰,健壮的双腿在迷幻的灯光下发出催命的光芒。 黄金荣抱着的小妞还是一个俄罗斯贵族小姐呢,听说她家被俄国的布尔维什克专政了,流亡到上海之后只能下海了。 胖子黄金荣一手放在俄罗斯小妞欲遮更露的暴乳上,另一只手摸着另一位俄罗斯小妞性感的大腿。 杜月笙也抱着一个俄罗斯小妞。 张啸林在喝啤酒,这家伙永远只爱酒,对酒的兴趣远远甚过女人。 张啸林灌下一大桶鲜啤后,跟黄金荣说道:“黄老板,那个叫江山的听说在召集人手,准备大干一场。” “王亚樵几乎不斧头帮精锐抽调一空,他还有胆子闹事吗?咱们看着,也许,这不过就是虚张声势。”黄金荣嘿嘿笑出了声,美美地掐了那小姐大腿一把,小姐夸张地叫了一声,倒在他怀里。 “可是,”杜月笙想起火车站第一次见到江山时候的事情:“这个江山确实是个狠人啊,我怕……” “操,姓江的咋了,斧头帮不是王亚樵时候的斧头帮了,余立奎他都还没搞定,还有闲心去管一个安徽臭苦力?再说了,想管他只管去管,我就不信他有几个胆儿。”说着,黄金荣的手探向第三位俄罗斯小妞的下面。 “也是,斧头帮已经不是王亚樵时代了,他要不学乖点,老子把朵朵捏死!”张啸林说着又灌下一大杯鲜啤。 包房另一侧,幽暗的灯光下,只说了一句话的杜月笙沉默了,黄金荣跟张啸林说这些的时候,他双手拖着下颔,目光忧郁地盯住墙壁。也不喝酒,也不唱歌,对送给他的俄罗斯小妞也不感兴趣了。 黄金荣问张啸林:“啊笙这家伙又咋了?” 张啸林说:“甭理他,自从火车站那次事后,他就把江山这个毛头小子当对手在研究呢。” 第50章 又撞大新闻抢头条(中) 一秒记住【.】,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江山一通豪言壮语讲完了,微笑了一下,庄重地坐回椅上,说道:“小胡,你去休息吧,养精蓄锐的,我们明日大战一场。小戴,你明天就不用去了,你另外有事,叫马脸和胖子也进来。” 胡宗南走后,江山躺入宽大松软的沙发里。 江山留下戴春风,就是要听取和研讨戴春风秉其旨而拟就的杀死强奸李老头儿女儿未遂的另一个元凶,即“意外2”的具体作战方案。他要上次执行意外计划的马脸和胖子来这里,也是为了共同商议执行意外计划2方案的。 马脸和胖子在江山刚刚回到安徽会馆的时候,就一直都在外面等着,眼见天色渐暗,江山和胡宗南,戴春风兀自在屋里谈论,正没头绪,听见传唤,忙走了进来。 胖子和马脸一起进来。 对着胖子和马脸二人的施礼,江山只是微微颔首,缓舒一下手臂,示意二人坐下。 “小戴已经勘探过现场了,我也去过现场,对于这次的方案,我也还没有想好,叫你们来,我希望你们要仔细研究,多提意见。你们都是执行过一次任务的,反正思路,就和我上车计划的那样就是了。”江山开始说话了。 “是!一切请大老板钦定。” 胖子和马脸二人几乎是同时异口同声地说。 戴春风摊开一张手绘的街道平面地图,几个人围上来。 江山拉着长音慢慢地问道:“你们看这次怎么做。就在这条街上搞死小日本会是怎样的?” 又要在大街上,大庭广众之下搞暗杀? 胖子、马脸二人一时语塞,戴春风也不做声,出现了冷场。 过了一会儿,眯起眼的江山点名了,“小戴,你说说嘛。” 戴春风挺挺本来已经笔直的腰板,说:“电车,电车……电车会不会漏电?” “不会漏电的,死不了人的!”江山翻了一个白眼,“电车是直流电。” 一个个瞪着眼睛看江山,他们根本不明白什么是直流电。 “电车的动力是直流电机,用的是双线平衡低压(500伏)大电流(百安以上)电源驱动,与车架和大地完全隔离,安全性能很好,即便漏电也无回路,因此不会引起人身伤害……” 江山好一通解释,可是看他们鸭子雨中听雷的茫然表情,还是没听明白。 片刻,神态依旧的江山不着边际地嘟哝了一句:“没文化,真可怕。” “电车侧翻压死,”马脸往前欠欠身,两手捏在一块,若有所思地说:“行不行呀?” “怎么做啊?”江山问道。 “有点难。”马脸为难道。 “那就再想!” 江山蹙着眉头说了一句,仍旧眯着眼睛,仰靠在沙发上就没有吭声了。 “人这么多,”胖子眼珠一转,站起身来说:“靠近身边下手方便一点。” 胖子的意见,似乎给江山带来了些精气。 “怎么搞?”江山在沙发上直了直身子,慢慢地说道。 “下药吧。”胖子毕恭毕敬的说道,“用伞怎么样?” “用药就不是意外了!”江山马上接话,给了一个否定:“你们再想!” 连续几个否定,戴春风他们都是备受挫折。 “那踩路轨触电行不行?”戴春风小心翼翼的说道:“如果在电车上拆一条线连接上一个转流的东西,就行成了一个完美的回路了,路轨就会有电。” 戴春风还是对用电电死很执着,对江山之前的解说仔细的思考了一下,立刻抓到了重点。 “都说了不行就是不行!”江山翻着白眼说道:“电车是很安全的,会安装有保险丝,遇到短路就会烧保险丝的。” “保险丝?” 又是一个新名词搞得他们晕头转向。 以前他们觉得自己虽然在上海滩只是个混混,但也是有文化的混混,但是被江山这么连续羞辱几次之后,才发现原来自己的文化才是小学文化。 一个个都巨崇拜的看着江山,等着他给他们解释。 “就是一个电阻元件……”江山一时也想要抓耳饶腮了,他的高中理科学得不好不差,高考时才得了222分这个被同学唾弃了很多年的巨二的成绩。上大学之后就没有碰过理科类的书籍了,这么多年过去了,现在要给他们做的科普,一时之间,还真有点头皮发炸。但百家讲坛的台子搭起了,高大全的形象竖起了,就不能踏台,丢了形象,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咳,嗯,嗯。保险丝就是一个电阻,而且是熔点很低的金属制成的,过电时,很容易发热,融化断掉的。你们知道吗?当电路发生故障或异常时,伴随着电流不断升高,并且升高的电流有可能损坏电路中的某些重要器件或贵重器件,也有可能烧毁电路甚至造成火灾。若电路中正确地安置了保险丝,那么,保险丝就会在电流异常升高到一定的高度和热度的时候,自身熔断切断电流,从而起到保护电路安全运行的作用。所以,电车里,也有这样的安全装置的。” 戴春风,胖子,马脸,频频对江山点头。 江山顿了一下,虚荣心得到极大的满足,继续说道:“而且要在电车上安装一个转流的东西,肯定是大很明显,放在那里?” 江山说到此处,目光从他们三个身上一个个扫过,说道:“别想电车了,想想别的。” 三个人同声道是。 可是谁都不先开口了,气氛有点尴尬。 “都说说,都讲讲,戴春风、胖子、马脸!有话就说嘛,你们可都是的斧头帮里脑子最好使的呀!”江山一个个点名了。 “撞车怎么样?”胖子站了起来,似有把我地说道。 “可能行。” 胖子的话引起了戴春风和马脸的认同,都禁不住连连点头表示赞许。 “不行!”江山则觉得刺耳,似有先见之明的连忙跟话说:“街上人太多。” “那晚上呢?”胖子不识实务的又说。 “都是不行了!”江山抬高嗓门威严地说:“你还说!” “我觉得还是可以用电……”戴春风犹不死心的说道:“而且……” 江山最容不得部下在已经否定的方案上纠缠,当即打断了戴春风的话,说道:“用电?你知不知道,用那条电缆,接到路轨上才会通电。而且人一定要站在中间。这是一个技术难题。” “如果就是这样……”出乎江山意料的是,胖子和马脸异口同声地附和戴春风的意见,说:“至少证明有这个可能。” 江山很不情愿地宣布说:“你们认为可行,那你们现在就想想,怎么通电?目标怎么就位?” “嗯,确实很难啊。” 三个眼对眼,发现确实是个技术难题。 江山则一脸平静的说道:“就是这个方向,继续想啊!” “用电?” “电缆?” 一群人滴滴咕咕的,抓耳饶腮的。 “放一条绳子在电缆上!”胖子激动地站起来,声音有些发颤地说:“人经过路轨,然后头碰到了绳子。好不好通电?” 江山听后,脸上掠过一丝喜容,瞄了瞄戴春风,说:“小戴,你看呢?” 戴春风往前欠欠身,两手捏在一块,若有所思地说:“胖子言之有理。不过,绳子会通电吗?” “水!”江山加重了语调,很认真地说:“只要沾了水,就可以通电!” “您的意思是下雨?”戴春风道。 “对!”江山点头道:“只要下雨就可以!” “还有……”胖子连忙问道:“绳子怎么放上去呢?” 江山听后转过身去,微微的无声笑了。 急急火火的胖子感觉到了江山在笑,一时愣在那里,心想:一切就绪,就绳子的问题卡在这里,大老板还笑得出来,真是莫名其妙! 戴春风和马脸也都注视着江山。 江山点燃一支烟,转过身来,微笑着轻轻地拍抚了一下胖子的肩膀,说:“飞下去!” “飞?” 胖子和马脸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戴春风马上知道了江山的意图,脱口而出道:“可是……下雨很难放风筝。” 江山踱了两步,继续说道:“客观条件充足。这点困难,只要通过训练就可以做到。” 三个人茅塞顿开,整个计划看起来简直完美无缺, 戴春风明白了一切,重重的思想顾虑一扫而光,精神百倍地说道:“大老板果真无事不通,无事不精。真是没有什么事情能难住您。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我们现在马上练习在雨中放风筝,立即布置意外2计划的准备工作。” 江山摆摆手,说:“莫急,稍停一下。关于意外2计划,还要看我们明天的行动结果,才能开始执行。现在的问题是,如果明天的行动失败了,你就要负责接应我们,安排我们撤出上海滩。” “撤出上海滩?”胖子惊问道。 “去哪里?”马脸也问道。 江山再次拜拜手:“别激动。狡兔三窟,我不过是做两手准备。以备万一!但这事不可声张,你们三个知道就行。” 三个家伙被江山缜密的思维完全折服了。 “我就回去准备。”戴春风火急起来。 第51章 又撞大新闻抢头条(下) 一秒记住【.】,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天色蒙蒙亮,在安徽会馆大院子里。 江山今天穿着黑风衣黑礼帽,风骚到了极致,举手投足间将男人的风度释放到极致。 这次可是真的要去拼命了,江山特意找齐了当年风靡上海滩里那个不可替代的神话——许文强的装备套在身上,死也要死得气派一些。 江山曾经在一本穿越1911的民国历史小说中看到那个叫做雨辰的大拿说过:自从被命运捉弄到这里,我对自己的性命,已经有些无所谓了。心里面却有团火燃得越来越旺。看看我能在这个时代做些什么!看看我能对历史有些什么影响!看看我是不是还是那个什么事情都不负责任的男人!现在我的所作所为,甚至是在对历史负责! 江山也在心底无声的呐喊着。 胡宗南从工会会员中挑选出150名彪形壮汉,一律短衫打扮,把斧头插在腰上,组成一个别具一格的斧头方队,整整齐齐的站在江山面前。 看起来,还操练过军事队列。 出发前,江山情绪激昂地站在队伍前发表战前动员说: “你们准备好了没有?斧子磨快了没有?” 江山的狂吼震得整座安徽会馆都在“漱漱”作响。 “准备好了!”劳工们的声音同样是咆哮。 “去为我们的同胞讨回公道吧!同乡们,这是我们劳工会替自己讨回公道的时刻,事关我们皖人日后不再受伤害的威信。我绝不允许我们的同胞受到不平等的待遇,即使与他们血拼到底!大家不要有所顾虑。只需要一门心思抡斧头砍人。出了事由我江某人顶着!一定要杀出斧头帮的威风来!” “是的,大老板!” “让敌人的鲜血告诉我,你们有多勇敢!出发!” 江山一手提一把斧头,锋利的斧头寒光闪闪,一手刁着一枝烟,烟气一缕一缕散开。 他狂吼一声,振臂一挥。由昨天被打的工人带路,健步走在前头! 那阵仗真是相当的酷啊! 江山自我感觉巨陶醉,香港电影古惑仔与之比较那是差的太远太远…………混黑社会也需要个好时代啊!!! 斧头队一路喊声震天,明晃晃的利斧在阳光下飞舞,发出令人丧胆的寒光。 近两百壮汉手执利斧潮水般向杨高路涌来,杀声震天,更有数千市民尾随助威。 这场面那气势绝对的超级震撼!一时交通堵塞。真是江水断流,日月无光,天昏地暗。 唯一片利斧寒光泫然刺目,犹裂天闪电!!! 刚走到最繁华的南京路大马路门前,迎面碰到一支规模庞大的出殡队伍。 一群人大骂晦气! 出殡队伍开头是印度巡捕(红头阿三)马队开道,接着是纸扎的“开路神”两对,那“开路神”各高两丈余,头如斗大,披甲戴盔,如怒目金刚,足下安有木轮,用人推以行进;继以洋号旗枪(旗帜高扬,鼓号齐鸣)、雕有虎头图案的洒金“肃静”、“回避”牌各一对,由扮作清代府役的执事肩扛而行;接下来是“铭旌亭”,系挂幡长亭,其幡红绸金字,上书盛宣怀的名号、官衔,总高三丈二尺,由三十二名扛夫肩扛而行,这是出殡中的招魂旗帜;洋号一班,小步号四十九把,横排竖排各七人,组成一个方队,均穿蓝白制服,戴将军帽;继而香亭一座,八夫抬行;銮驾全幅;马上清音一班;黄亭即御赏亭十座,内供前清皇帝御赐的诰命、福字、佩玉、匾额、暑药、茶果等等,每亭由八人一抬,每亭前有黄云缎曲柄大伞一柄;西乐一班九十六人;遣客一座,八人抬行;红黄牌:红色金宇的官衔牌、功名牌数十对;卫队百余名;执事一班;招商局、南机工役百余人执香步送;招商局各轮船所送素色奠幛数十幅;七彩虹桥一座;花汽车一辆,内供盛氏灵牌;洋鼓洋号全班四十八名;花花亭:人物、狮子、象、麒鳞、松树、仙鹤、神鹿等数十对;“祝文亭”一座;汉阳铁厂送的“纪念石”一座,十六人抬行;德政牌数十对;汉阳铁厂、大冶铁矿送的多色锦旗,名“万名旗”、“万名伞”数十事;清音锣鼓一班;萍乡煤矿送的各式锦旗、锦标、银盾、银鼎、银炉数十件;紫禁城骑马肖像亭一座,八人抬行;全猪、全羊两亭;谋得利音乐全班;彩饰花火车头一辆;执事全幅,分为三组;普益习艺所送的盛公头像一尊,八人抬行;天津锣鼓一班;白云观道士一队;各界所送挽联、挽幛数百轴;留云寺僧二百余人执香相送;玉佛寺僧一百人击法器相送;上海孤儿院学生百余人,列队相送;闸北惠儿院师生全体列队相送;龙华寺僧二百人,搭衣持香相送;中国救济妇孺会数十人列队相送;留义孤儿院男女全体执香相送;茅山道院道士约数十人,道服步行相送;八人抬绿呢领魂轿一乘,内供盛氏主牌;军乐全班,由淞沪警察厅厅长徐国梁所送;盛氏灵柩,灵柩上盖着红缎绣花大棺罩,上缀合金顶,杠夫六十四名,均从北京雇来,步伐极齐整;送殡的马车、暖轿、肩舆百余乘,俱扎素彩,缓缓而行…… 出殡队伍所路过的街道,沿途各界均设有路祭棚、路祭桌、茶桌、看台等。所到之处,无不人山人海,热闹非凡。上海人原本就喜欢轧闹猛,爱猎奇,这下来了如此声势浩大的盛典,岂能白白放过,所以不仅市区、近郊,还有从杭州、苏州等附近赶来的人,也为数不少。而沿途马路旁边的旅馆、茶肆、饭店和一般的店铺、游乐场所,更是乘机大做生意,排好座位,收取座位票。那些没有位子而愿意在街上挤来挤去的,可就惨了,人拥车挤不说,还要挨巡捕的棒槌,被挤掉鞋子的不知其数,至于呼妻唤子、寻哥找弟的失散者,更不知凡几。 整个队伍从静安寺路、南京路折入广西路、福州路,直达外滩,蜿蜒三里地之遥。先头队伍已经抵达外滩了,而老公馆里的后续队伍还未出完呢。送葬的队伍三人乘一辆马车,除了自家亲戚朋友,还有招商局、汉冶萍、电报局、慈善机构的队伍,浩浩荡荡…… 江山暗骂晦气,领着手下马仔赶紧的闪人。 盛七小姐一身素白的衣裳,孝带束腰,坐在一辆马车上,掀起窗帘,刚好看到西服礼帽,叼着雪茄烟的江山,看起来是那么的俊朗、刚毅,双眼透着犀利的光彩,帅气程度丝毫不逊色大名鼎鼎的民初四大公子,反而多了一丝霸气。 黑风衣白围巾,举手投足间将男人的风度释放到及至。他一手刁一支烟,烟气一缕一缕散开。他另一手提着一把斧头,锋利的刃口寒光闪闪。这个可能粗俗的举动,在江山的身上,亦可视之为魅力。 她想起自已那日在盛公馆前小路边一时情动,心底一丝情焰又悄悄燃烧起来,骚动不已。但是在今天,父亲出殡的日子,竟然起了这样的淫念,着实矛盾、紧张已极。 ………… 来到杨高路码头。 “砸!给老子砸!”江山不问青红皂白,下令道:“只要是老板的东西先砸烂再说。” 于是,150把斧头顿时在宽大的卸货场上猛劈猛砍…… 老板问闻讯吓得不轻,忙跑出来给江山连连作揖,拉着哭腔喊道:“江老板!江老板!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 “你她妈的,”江山傲然到:“你的人打伤了我们的会员,我们砸了几件东西你就心痛了?难道我们的人还比不上你货物值钱?!” 老板脸色惶恐:“鄙人,鄙人实在是不知道有殴打你们会员的事情发生,我知道了是一定会管的。” 江山厉色道:“那好,老子不为难你!你把打人的工头交出来,再给这位受伤的兄弟500大洋医务费就没有你的事了。” 随着江山话音一落,四周那150把钢斧齐舞: “把动手打人的工头交出来!交出来!!” 那老板急得是大汗淋漓,慌忙差人去找那打人的工头。 不一会儿,那位昨天还不可一世的工头,如今已是吓得面无人色,如临刑前的死刑犯,早已是魂飞天外。 江山本来是想好好挫挫这位敢于口出狂言的家伙的,如今见他这熊样,算是失望透顶了。 该工头趴在地上,听任工人们摆弄。 江山觉得没有意思,在收了500块大洋后对老板说道:“今后凡属我们工会的人,任何人不得为难!只要让我江山知道了,管他天王老子,我也非得用斧头劈碎他的金銮殿。” 老板唯唯然送江山离开…… 斧头帮的表现出来的强硬霸气,震慑得暗中观察的青帮自始至终都没有出来干预。 此事正巧被一小报记者目睹,第二天,一篇题为《江山“斧头党”出击,上海滩天昏地暗》的报道在社会上传开了…… 可惜,江山又没能登上头条。 上海举城所津津乐道的是“盛杏荪大出丧”――这是一次不是国葬而胜似国葬的盛典! 民国第一土豪,盛宣怀于1916年4月27日,在静安寺路自家老公馆里吐出了最后一口气。盛宣怀的灵柩在老公馆停放一年半后的今天,才举办出殡仪式。 第二天的《申报》和《民国日报》,均以大块的版面报道了这次盛典,《民国日报》还以“大出丧见闻琐记”为题,作了一周的跟踪报道。同时还刊出署名“楚伧”的短评:“不哭盛宣怀而哭民国”,文中讲一个月前的民国纪念日搞得冷冷清清,如今盛宣怀大出丧却举城空巷,万头攒动,途为之塞,不知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国民竟“轻视国庆而重视一人之丧如此”! 《民国日报》居然还不厌其烦地一一列举了当天沿途市肆的“座位”牌价:游戏场、新世界售八角,电梯九角;菜券及美大赠券均照加价;绣云天售四角,电梯五角;天外天距离稍远,而至其屋顶观者极多;先施公司入门仍售兑货券二角,而沿阳台除女股东们列座外,概不许开窗;酒家莱馆,西餐馆有售一元半、二元、三元者,中餐以包桌居多,即使是小饭馆,亦皆包出;菜馆则停止卖菜,专售座位券,有八角者,亦有一元者。戏馆方面:丹桂第一台虽仍开日场,但无甚看客,旋即停锣;其余各舞台日场仅售数十人。各种车辆,九、十点钟时,坐汽车兜圈子的人还很多,十一点之后,则人力车也不能通行了。各处巡捕,面对人潮汹涌,无不极力弹压,然而人如潮涌,“打亦不退”,而四马路(福州路)上的总巡捕房(现为市公安局),却破例独出一招,居然将二层楼临街的窗户打开,以此招待了数十位衣冠考究的贵妇人…… 《民国日报》还说:盛杏荪出丧,柩行过处,一般商户莫不利市三倍!直到5日后,该报还津津乐道那些“见闻”和“琐谈”,可见盛家声势之土豪。 盛家女主人庄夫人的目的,应该说是圆满地达到了。 只是可怜了江山,又撞大新闻抢头条! 第52章 车在震 一秒记住【.】,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我会让你们如雷贯耳的。等待我的时代的来临吧!” 真晦气!被一个死人抢了头条! 可怜的江山,又撞上大新闻抢头条,抓狂的江山向同志们作了一惊人的预言。更像是负气。 这次江山准备拼命,声势浩大,一路上也是备受瞩目,他作风也是高调,却还是没有抢上头条。巧的是只要江山有大动作,必发生大新闻。导致他老是挤不上新闻头条。 大家都在关注民国第一土豪家的葬礼,让他第二度与头条擦身而过。 江山虽然做出豪气冲天的宣言,但心里还是忍不住嘀咕,如果他博头条的战斗继续连败,这样的记录太惨烈,反倒可能靠悲情上一次头条。就像他所在的那个时代,玩摇滚的汪老师。 江山担任斧头帮帮主之后,在上海滩人气扶摇直上,之后爆出与那些民国大腕的关系,让他受到中国各界关注,谁知道每当他有所新举动,必定遇上更轰动的大新闻,难道是没有“头条命”? 面对再次博版面失败。头条再次被抢,江山是大发豪言壮语的时候,不忘自我调侃:“这就是生活。既然我们已经不自觉地被卷入了这场关于头条的游戏,不如继续玩吧!” 江山甚至准备找一个哥伦比亚大学的高材生,学习如何发新闻,上头条。 快来到安徽会馆时,一辆挂白的马车全速冲了出来,把他们截着。 车窗帘掀开,露出盛七小姐闭月羞花的娇颜,秋水似的眸子一扫就看到了黑风衣黑礼帽,叼着一个烟,骚包到了极致的江山,说道:“上车。” 她在出殡的队伍之中,看到江山之后,自己便无论如何想要见上他一面。 盛七小姐正沉浸在突然失去父亲的悲痛之中,但是自己怎么会萌发这么荒谬的念头呢,真是莫名其妙。 盛七小姐在父亲的出殡之后,偷偷出来约见一个男人。对这一不道德之举,盛七小姐既感到内疚,也不无某种巨大的刺激。 江山点了点头,挥散了手下,自己登上了盛七小姐的马车。 江山上车就看到盛七小姐眼波低垂,神色黯然,车厢里飘浮着一缕女儿幽香。江山不期然想起两人初次相遇时她那神采飞扬的模样。 盛七小姐从小混迹风气开放的上海滩,接受过现代化的西式教育熏陶,性情上她也象上海滩的名媛一样爽朗大方,与中国传统女子大大不同。自相识以来,江山还是头一次见到她如此林妹妹的神情。 江山正在愣神儿,盛七小姐猛地扑入他怀里,用尽气力搂紧他。 她身穿白绸丧服,系着白腰带,头发盘了上去,雪白的衣领里露出纤细的脖颈。 前世视讯发达,江山见过的美女之多,姿色之上乘,恐怕民国还没有人有他这种阅历能阅尽天下绝色。按理说以他的见识是不会被盛七小姐魅惑的。 但常言说‘女要俏、一身孝’,盛七小姐的模样本来就很美、很媚,这时又是一身素净的孝服在身,有种灵动无瑕的气质。此时那双星眸又蒙上一层泪光,楚楚可怜实是说不出的动人。 江山顺势张开两臂把盛七小姐揽到了怀里。肾上腺素又开始疯狂爬升! 此时此刻,什么守灵、丧服统统都被他们忘得一干二净了,江大帮主热烈地吻着盛七小姐的嘴唇。 长长的接吻之后,江帮主放开了七小姐,仔细打量起她来。 “你今天真是别有风韵。”江山口无遮拦的夸起来:“都说‘女要俏、一身孝’,果然……” “风韵你的头!”七小姐白了他一眼,幽幽地道:“别胡说……” 江大帮主默默一叹,把这种悲哀的服饰说成有风韵,的确不甚妥当。 七小姐嘴角浮起一丝苦涩的笑容道:“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坏?” “你不觉得我坏就是。” 七小姐见江帮主目光湛湛紧地盯着自已,那目光中蕴含着复杂的感情,芳心为之一跳,不由想他在暗示我什么? 七小姐觉得脸上有些发烧,被他看得有些心慌,她结结巴巴地说:“请不要这么盯着我看……” “看你一眼,又不会怀孕的。” “噗!” 从见面,一直像个林妹妹一样愁眉苦脸的七小姐笑了起来。 这家伙居然能面无表情地说出这样的话啊…… 说着江帮主攥住了七小姐的手,七小姐的手冰凉。 盛七小姐身上飘散着一股淡淡的线香味儿,使江山产生了错觉,以为自己来到了仙境。 推倒! 推倒! 推倒! 江山心里的一头小恶魔在挥着小叉叉狂吼。 一把捞起盛七小姐纤细的腰枝,就要把她推倒。 “不行!”盛七小姐断然摇了摇头:“这是车上呢!” 车震才刺激呢! 不过江大帮主还没有这么棒槌的说出来。 “什么也不做,就躺一会儿。” 江山一脸真诚的说道。 “那也不行,头发要弄乱的。”盛七小姐说着,心跳已如奔马。 江山仍然不松手,搂着盛七小姐靠在一个软垫上。 “就这么坐坐总可以吧。” 被江山搂在怀里的盛七小姐无计可施,抬手拢了拢头发。她对肯能发生的事情,心慌慌的不想面对,但心底一丝情愫偏又悄悄泛起,着实矛盾、紧张已极。 “大概还有三十分钟,我就到家了。” 盛七小姐的表情异常严峻,目不转睛地注视着纱窗外一瞬刷过的光景。 江山看着她的侧脸,把右手放在盛七小姐的膝头。 “时间漫长……” 江山低沉的语气越来越轻柔,同时,倏地把手伸进了她的丧服里,触到了里面的内衣。魔爪来回抚摸着她裸露的腰肢,她的皮肤光滑如丝缎,在他的抚摸下渐渐变得火热起来。 盛七小姐想要挪开他的手,慌乱的挣扎起来:“不要这样……不要……” 江山却执拗地继续潜入,从下方触及了她的乳房。火热的掌心已经掌握了她白鸽一般可爱的酥乳。 盛七小姐好象叹息了一口气,嗫嚅道:“你坏死了……” 她喘息着,眼神散乱而迷蒙。 江帮主的另一只手慢慢进入她的两膝之间。 “我的大小姐。”江大帮主的唇角,突然弯成出一抹颇为不良的弧线,并以轻轻的声音呼唤着她,“时间很漫长,接下来,我们玩点开心的事情……” 江大帮主的魔爪继续向双腿之间的纵深侵入,盛七小姐慌忙紧闭膝盖。 “有、有趣的事情是……”稍稍颤抖的声音显出些许的不安,不过盛七小姐并没有拒绝的意思。 两人并肩靠在软垫上,像是相依相畏的坐在马车上,仔细一看,盛七小姐的白色孝服前襟已经敞开,江大帮主的手正悄悄潜入如雪素衣下面的内衣里去。 盛七小姐完全明白江大帮主的魔爪在企求,寻找着什么,也知道眼下这种时候,这么做非常不道德,是无论如何不能允许的事,然而却屈服于竭力想接近它的欲望而默认这一切。 江大帮主觉察到了盛七小姐的宽容,便在盛七小姐大腿内侧的空间里来回游动着手指尖,脸上却一本正经的。 这一套全是江大帮主的作战策略,是巧妙的圈套,盛七小姐明知不该上钩,身体却不由自主地开始湿润了。 这会儿,盛七小姐的身体已游离了她的心,独自前行了。 “我想要你……” 见盛七小姐没有反应,江大帮主又说道:“一会儿就行。” 听到这儿,盛七小姐仿佛刚刚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慌忙摇头说:“不行啊,这是车上啊?在这时候不行。” 江大帮主忽然变得霸道蛮横,以最后通谍似地命令道:“别说了,按我说的去做就是了。这样,你先转过身去……” 江大帮主粗鲁的盛七小姐将翻过身去,她上半身伏在软垫上,由于盛七小姐本身有着修长圆润的腿部弧线,此刻被高高抬起,就像在强烈向眼前的恶狼主张实现自我魅力一般。 然而更令江大帮主为之雄壮的,却是那忍受着不安,欲拒还迎的娇弱喘息。 “不,不要……” 这一切,并不是江大帮主计划好的。 以前就听说过这种方式,总想体验一次,又觉得过分就放弃了。换句话说,只是在梦里空想过,没想到会真正实现。 “我的大小姐”在这个姿势下,那玲珑剔透的弧线若隐若现,当目光沿着那布料的沟壑移动时,就算是江大帮主也不由得血脉贲张:“你知道你的魅力是在诱人犯罪吗?” “啊……”被掀起的下摆,带起一阵柔风拂过最贴身的布料,盛七小姐不禁轻喘一声,右手反射般地握紧,闭上眼睛等待着那随后的来临。 这令人羞耻的姿势,才是人类生存在这个世界以前的,从动物时期就传承下来的,原始的也是最自然的姿势了。 回归本来的野性,任何惶惑、羞耻、怯懦都是不必要的。 什么文明、教养,什么道德、伦理,自人类诞生以来,每一个毛孔所渗透的一切虚饰、伪装都被统统抛到了九霄云外,他们完全回归了自然的本能…… 马车厢里,疯狂之后是异常的静寂。 缓缓而行的马车辚辚声,路边发出的各种繁杂声,汇聚在耳边是异常的清晰。 第53章 渴望被征服 一秒记住【.】,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极乐过后。 两人就这样一动不动地沉浸在静谧中,一会儿,江大帮主先抬起了瘫软的身体,接着女人也渐渐苏醒了过来。 江帮主点上一根烟,惬意的吞云吐雾。 盛七小姐骨软筋酥地瘫在身边,手脚一动也不想动,衣衫凌乱她盖她的身上,几抹雪嫩的肌肤若隐若现。 她这时才意识到自己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过。 车子继续摇摇晃晃,慢慢悠悠的前行。 江大帮主的魔爪轻轻地抚摸着盛七小姐巨有弹性的香臀,那里被竹席硌出了一道道轻微的红痕,滑腻的触感和那痕迹抚摸着叫人格外着迷。 盛七小姐躲开了。她垂着眼帘,脸色苍白,一副懊悔至极的神情,忍痛坐起,强撑着酥软的身子整理衣裳。 她那粉弯玉股别样动人,含羞薄嗔更是风情万种,江大帮主正欣赏着,忽地车门被人轻轻敲了一下,一个小丫头鬼鬼祟祟的轻声喊道:“小姐,快到家了!” 江大帮主也顾不上欣赏了,赶紧抓起衣服往身上套。 雪白的孝服已整理如初,发型也一点儿不乱。只是面带徘红,眉梢眼角春情一片,那双水汪汪的桃花眼,只要不是瞎子,人人都看得出刚刚发生了什去事。 盛七小姐努力使面上无表情,默默地把那带着朵桃红的白绢团了团,赶紧的塞进袖子里。 见盛七小姐这副神态,江大帮主慌忙问道:“你要回家了?” 盛七小姐微微点了下头,含混不清他说了句什么。 由于自己的强迫使得盛七小姐这么后悔,江山真不知怎么向她道歉才好。 当时真是肾上腺素冲混头了。 两人面对面在车门口,江大帮主低下头,硬着头皮说:“我从没对女人这样过,你是第一个!” 一度像野兽一样疯狂的男人,恢复了理智之后,为自己的寡廉鲜耻而震惊、骇然。 “都是我不好,可是……从第一眼看到你,我就喜欢上你了!”江大帮主喘了口气,“实在太想要你了……但我是个粗人,只有用这种方法我才能得到你!” 这是发自肺腑的毫无矫饰的表白。 “可我敢对天发誓!我会一辈子对你好!如果我说了谎,我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这一系列淳朴而负责的表白,配上真挚诚恳的语气,再加局促、恳求的表情、带着期盼和哀求的眼神,如果在局外人听来,简直呕心到一塌糊涂! 可是对于盛七小姐来说,这一切听在耳里看在眼中。却又是另外一番滋味和感受! 有一位伟人曾经说过,具体的情况还需具体的分析! 这种伤天害理的坏事,可不是人人都有资格去干地! 如果把春风一度的男主角换作是一个街头小混混而不是我们的江大帮主,就算还是一样的表情、一样的口气、一样的誓言和一样的承诺,盛七小姐会不会宁为玉碎不为瓦全,那将是一个毫无疑问的选择题! 可是黑风衣白围巾,举手投足间将男人的风度释放到及至的上海滩大亨——斧头帮主江山,又岂是上海滩的小混混那些垃圾货色可以媲美的? 他手刁一支烟,烟气一缕一缕散开。可能粗俗的举动,在江山的演绎中,女孩子们谁不视之为魅力? 盛七小姐鬼使神差的突然和这样一个自己也很有好感的男人有了夫妻之实,虽然江山用强的,但事后他也承认了错误,就算一下子不可能爱上他。盛七小姐也唯有暂时接受了这个既成事实。而且,盛七小姐不想说自己是无辜的被强推者。女人骨子里也许都渴望被政府,他只不过满足了盛七小姐潜藏的欲望。 盛七小姐听了,缓缓摇了摇头,以不容量疑的口吻说道:“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别人。” “我哪能那样!……”江山紧紧抱住盛七小姐,喃喃道,“我保证这个世界不会有第二个人知道,真想不到你还是处……” 盛七小姐仿佛什么也没有听见,又一次正了正衣襟,神情木然地打开了车门。 江山想再吻她一下,她却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丢下一句:“送江先生回安徽会馆。” 江大帮主望着盛七小姐颇有女王范的身影走进宽大的宅门,渐渐远去,消失在走廊的拐角处后,他便关上车门,回到车厢软垫上躺了下来。 忽然,江大帮主的手指触到了一个别针样的东西,拿起来一瞧是盛七小姐的发卡。 对了,盛七小姐刚才趴在软垫上时,头部的位置就在这儿。 刚才那一幕又浮现在眼前,车子里非常的静,只有失落的发卡留下了纵情欢爱的痕迹。 江大帮主一手握着发卡,想像着盛七小姐到家后会怎么向大家作解释。 出殡的亲友基本都回来了,她姗姗来迟,别人一定会猜想她这段时间她的去向。 服饰和发型都整整齐齐的,应该不会引起怀疑,也可能有的女人会多想的。 再怎么想也没有人能想像到他们会在出殡之日,以那样的体位结合在一起了吧。 关键在于盛七小姐如何表现。 由于罪孽意识作怪,盛七小姐会不自觉的有所流露,引起别人的怀疑,但愿她他能发挥她的女王范,装作若无其事。 我们的江大帮主一想到她临走时那潇洒霸气的女王范,就安心下来。 “她怎么会有事……” 江大帮主惦念着盛七小姐,内心涌起了对她的满腔爱念,他情不自禁地把发卡贴到了嘴唇上。 ………… 回去之后,江大帮主难得可以过一个平静的夜晚。 然而,在表面的平静背后,暗潮却开始涌动。 青帮今天没有跳出来,依旧躲在暗处,江大帮主不是不知道其中的蹊跷,但是敌人不明,在自己实力不济的时候,还是镇之以定的好。 同孚里的衖堂总门,黄公馆。 今天天气晴朗,他一路上直感到心情郁闷,阴沉沉的。沿途黄振亿在和他说话,他嗯嗯啊啊,一个字也不曾听进耳朵。 只要一想起杀伐决断的江山,一想起杀气腾腾的斧头帮,他的一颗心便逐渐往下沉。 怎么样进的黄家大门,从大门口到客厅,一路上碰见过几个人,这一段,在杜月笙的记忆中构成一片空白,他的心乱了。 突然之间醒觉,发现自己置身于一间富丽堂皇的客厅,五色缤纷,眼花撩乱,其实同孚里房屋的格局并不大,黄老板的客厅布置,也不如日后之豪华奢侈,仅不过是些红木桌椅,覆以桌围椅披,颇有些古董摆设,墙上悬挂时人字画而已。 杜月笙在黄公馆,由孤小人而小伙计,而得力助手,而方面大将,自立门户。渐渐的,内有黄老板、桂生姐的宠信备至,外有各界朋友的深相结纳,他在黄老板跟前,已有举足轻重的地位,浸假而在老板身边坐上了第二把交椅。黄老板的心腹大将八个生,唯独杜月笙以后来居上之势,脱颖而出。此之谓:出道你早,运道我好。 在民国七年,杜月笙在黄老板和桂生姐跟前,正是扶摇直上,炙手可热。面临这么重大的事件,老板和桂生姐,少不了也要问计于他。 黄公馆一间小型私人书房内,九个或精明、或干练、或阴狠的男人坐成一排,个个坐姿笔挺。 第一位是顾嘉棠,擅拳术,方头大耳,个子不高,但却身胚结棍,胳臂壮,拳头粗,有霹雳火、猛张飞的火爆性格,幼时在上海北新泾莳花植木,因而有个小花园的绰号。他是男儿由来轻七尺一型的侠义人物。 第二位是高鑫宝,球僮出身,个子高,骨头硬,外国人在网球场上打球,他便跑来跑去的捡拾,经年累月,训练出一口无师自通的英语,和眼明手快,反应敏捷的本能,他后来做过西崽(餐馆侍役),发迹之后居然荣膺大英总会干事。高鑫宝皮肤白皙,平时言行举止略微沾点洋气,论头脑灵活和临机应变,在小八股党中不作第二人想。 第三位叶绰山,人称花旗阿柄,阿柄是他的小名,花旗,在上海人的心目中意指美国,因为美国的星条旗看来似乎花纹颇多。叶绰山的枪法在杜月笙一生结交的朋友里允为第一,他可以在一个小房间里,无论何时由别人拋一枚铜板飞向天花板去,隔着羊毛围巾大衣皮领,西服绑紧,而迅若鹰隼的从胁下掏出枪来,一弹击中犹未来得及坠落的铜板。他那花旗阿炳的绰号,指的是他曾在美国领事馆开过汽车。 第四位,大名鼎鼎的芮庆荣,腰阔膀粗,富于膂力,他先世世居上海曹家渡,以打铁为营生,他的性情也很急躁,大有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拼命三郎之风。 顾、高、叶、芮四位,被杜月笙邀来参加同生死,共财香的勾当,恰值他们穷途末路,三餐不继,正在鸡鸣狗盗,无所不为的时候,突然之间朶云天降,被法租界同孚里的杜月笙,派人前来延揽,当时他们心中的兴奋与欢喜,比杜月笙初入黄公馆,还要更胜几分。 尤其杜月笙,他对待朋友,心诚意坚表里如一,在顾嘉棠这般人面前,他无须乎搭什么架子,摆什么派头,一见面便亲亲热热,不分彼此,食则同席,出则同行,他待人接物完全出乎眞心,因而使人心悦诚服,死心塌地的跟着他跑。这四位小兄弟当时的心情,就像水浒传上阮小七遇见了托搭天王晁盖:罢罢罢!这腔热血只卖给识货的! 杨启棠、黄家丰、姚志生、侯泉根,这四位都是卖气力的苦力出身,心狠手辣,打起架来不要命,平时眼看着江湖中人生活奢侈,出手阔绰,那一股气派尤其令人艳羡不置,久而久之:彼犹人也的意念跃然心头,成天盼望能有一试身手的机会,杜月笙派人把他们招来,一见面便大把的塞钞票,在他们的心目中,杜月笙早就是大亨了,如今他们能和亨字号人物平起平坐,称兄道弟,简直的以为自家一觔斗跌到青云里了。 这八个人都是杜月笙这些年建立了他的核心部队,上海滩带三分敬慕,七分畏惧的喊他们为小八股党,小八股党人人身怀绝技,一身是胆,最难得的是他们八个人一条心,――跟牢杜月笙走,出生入死,流血拼命,只等杜月笙的一句闲话,因此杜月笙指挥起小八股党来,一呼八诺,如手使臂。 杜月笙严格的训练他自己,和他的小八股党,他们每次出动都有一贯作业方式:精密的调查,妥善的布置,猛如鹰隼的动作,疾似狡兔的撤离。他们要以神出鬼没的行动,迎头痛击大八股党的垄断烟土财香。 第九个人,是一个中年的高瘦的教书先生站在书架前,他正抱着本书,不断查阅着什么。 他穿着剪裁得体合身的青色长袍,戴着一副玻璃眼镜,容貌书卷中透着睿智,只是身型却显得有些单薄。 杜月笙走进来,小八股党立刻恭敬的站了起来。 他却也不抬,一边翻阅着手中的书,一边说:“确认了吗?” 第54章 暗流在涌动(上) 一秒记住【.】,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杜月笙走进来,小八股党立刻恭敬的站了起来。 中年的高瘦的教书先生站在书架前却头也不抬,一边翻阅着手中的书,一边问刚刚进门的杜月笙,说道:“消息确认了吗?” 杜月笙一挥手,示意自己的得力战将小八股党们坐下,在沙发上随意的一坐,等着一个丫鬟端着茶水上来,不紧不慢的吹吹上面浮着的茶沫,喝了一口,良久,才说道: “已经通过多种途径证实,可以确认江山的确是一名出国留学归来的革命党人。不过斧头帮那边暂时还没有得到加详细的消息,无法确认江山的在革命党人中的地位究竟到了什么程度,在斧头帮中,有关江山的信息也出奇的少,那些包打听的表现也很奇怪,不是一问三不知,就是扔过来一堆琐碎却毫无用处的情报,我们的人未必能得到进一步的消息。” 江山就像是突然蹦出来的一样,太神秘了。 “还需要证实什么?他接了王老九的班,还需要证实吗?”方头大耳,个子不高,但却身胚结棍,胳臂壮,拳头粗的顾嘉棠冷冷地说,然后右手用力向前一挥:“哪怕江山现在只是一个革命党中的小人物,如果让他在斧头帮坐稳了帮主之位,不就是第二个王亚樵了?早就应该在火车站时杀了他的。哪怕他只是一个普通的革命党人,都应该杀了他,因为这些无法无天的革命党人都是疯子。” 这些革命党人连政府都敢反,上海滩的黑社会对着这些猛人,一般都不怎么敢得罪,有时还会与之结交。当然,这只是一般情况。 革命党其实说可怕,也没有什么可怕,在黑社会眼中,他们可以被分成两种,一种是可以随时、随地进行蹂躏的,另一种是不要招惹的,这需要去结交。 他们现在不知道江山的底细,不知道他是那一种,如果发现是第一种,他们会毫不犹豫的把江山扔到黄浦江喂王八。 “小花园!”皮肤白皙,言行举止略微沾点洋气的高鑫宝冷笑着说。小花园是顾嘉棠的外号,因为他幼时在上海北新泾莳花植木。“你说的倒是轻松,想杀江小鬼就那么容易?当时在火车站,余立奎老鬼手下两条恶犬有多凶悍,你和他们是老对手了,应该比我清楚。他们全部折在江山这个毛头小鬼手里。他们现在还躺在床上,我看他们以后就是好了,也会落下一个终身残疾。那天,在火车站与斧头帮对峙的复杂形势下,就算你有那个能力掀起与斧头帮的战争,要花多大代价才能在火车站的混战中杀死江小鬼?如果江小鬼就是一个单纯的卷入斧头帮绑架林家小姐事件的无名小鬼,这样做有什么意义?付出的代价可能惨烈,就为了干掉当时寂寂无名的江小鬼吗?那种损失,你能承担?除非能够杀死王老九,摧毁他的斧头帮。可是在那种情况之下,谁有把握,能够在火车站围杀王老九?现在你知道江小鬼斧头帮的继任者,才来说这种话,不觉得有些太晚了吗?” 顾嘉棠向这位意犹未尽,颇有洋气的小八股党第二人冷笑了两声,说:“高西崽,你这么神机妙算,要不现在你带队,去伏杀沈杏山,弄掉他那个大八股党,或许比搞掉江小鬼的斧头帮要有用得多。” 英租界巡捕房里的探目沈杏山为首的大八股党几乎垄断了上海滩的烟土。小八股党的崛起,也不过是从大八股党手指缝里抠点残羹剩饭吃。 大八股党财多势大,何况他们又勾串了水警营、缉私营和英捕房,还有拥资千万的大小土商,沈杏山他们如今财势浩大,足以控制一切。 做过西崽的高鑫宝脸色立刻涨得通红,愤然咆哮:“小花园,你这是什么意思。” 小花园顾嘉棠冷笑着说:“你刚才是什么意思,我现在就是什么意思。” “好啊!”高西崽也冷笑:“既然你觉得我出谋划策不得力,那你这个负责领军的就多发挥点作用好了,你刚刚说起收拾沈杏山,我认为有些难为你,那么大八股党手下其几个家伙随便杀掉哪个都行,杨再田?鲍海筹?郭海珊?还是余炳文?” 大八股党的名单是沉杏山、杨再田、鲍海筹、郭海珊、余炳文、谢葆生、戴步祥,他们的根据地在英租界。他们任职在上海的两大缉私机构:水警营与缉私营,以及英租界的巡捕房。他们仗着多金善贾,上下交讙,担任着高级职位,甚至有担任这两个肥营的营长者。 如此这般,大八股党将水陆两途,英租界里的查缉烟土大权抓到了手里,于是他们予取予求,大发利市,化暗为明,广向鸦片烟业者,土行老板,大量收取其所谓之保护费。――潮州帮的大老板们欢天喜地,自愿奉献,他们以为从此可以安享太平,再也不会发生令人心惊胆跳而又肉疼的抢土事件了。 大八股党和土商们不把法租界的朋友看在眼里,毋宁是合理而自然的事情。首先,法租界统共只有一千多亩地方,地小,人少,所能使出的力量有限。其次,鸦片商和土行,多半开设在英租界,相反的,法租界没有码头,罕见土栈,他们认为偶而有些法界朋友抢个几包土,发笔小财,和他们成千论百,大来大往比起来,无异是癣疥小疾,渺不足道。当初他们的构想,收了土商的保护费以后,法租界那边,只要打个招呼,分几份俸禄,也就够了。 持此论调最力的,是英租界巡捕房里的探目沉杏山。 自从大八股党转为地上,收保护费,包接包运。利用水警营、缉私营、英捕房的三重力量,烟土一到吴淞口外公海,便明目张胆,沿途顺利无阻的向英租界运送。这么一来,以抢土为生,靠抢土发财的小八股党不过喝点残羹剩饭。 这时右手边的叶绰山咳嗽了一声,说:“小花园,高西崽,你们现在争吵没有任何意义。毫无疑问,从今天白天斧头帮的行动看,继任者是一个有胆有识,年轻冲动的小家伙,但目前仅仅是有胆有识而已。所以,现在的问题在于,我们究竟要给江小鬼标定多少的危险等级。” 那位正在书架间来回踱步的中年男人人停下了脚步,书已经换成了报纸,抬起头,道:“对了,我差点忘了,我们那位令人尊敬的斧头帮元老余立奎曾经说过,这位江帮主和戴春风这个小滑头最近神神秘秘的,似乎在谋划着什么。余立奎一直认为,这位江帮主是正在阴谋要准备铲除他。” “他在准备铲除余立奎?”矮矮壮壮的小花园低呼一声,他立刻做出了判断:“这个江小鬼还有杀伐决断,将来很有可能成为下一个王老九。” 这直接使得江山的预测价值飙升了五倍,并且在众人的议论中,他的危险程度已经被列为继王亚樵之后的第一人。 “各位,我刚刚还查阅到了另一条有趣的消息,是关于几天前在虹口租界发生的一次日本人死亡的意外事故。”清瘦的中年人扶了扶眼镜,用手指抚摸着手中的报纸,指着其中一行,说:“这个日本人叫做山本二百五,他出事之前,曾经伙同另一个日本人企图强奸合肥李爵爷的侄女,强奸未遂,打李小姐打得重伤住院。李老头儿向租界法院起诉了两个日本人,可是两个日本人只是受到很轻的判决,走出租界法庭就没事了。而我的包打听了解到,审判结束之后,不服判决的李老头儿曾经去过安徽会馆求助王亚樵,听说当时江山也在,可是李老头儿走后,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 中年人抬起头,带着从容而优雅的微笑,说:“我们都知道,以王亚樵的个性,这很奇怪。几天后,王亚樵走了,很多人似乎也忘了这事。而再过几天,日本竟然意外死在大街上。不过加让人感兴趣的是,李老头儿在这个日本人死后,给安徽会馆送了一大笔的钱。我对此很好奇,我包打听说,有人在现场看到了戴春风,还有我们的新任江帮主。所以我们可以大胆的假设,这个日本人的意外死亡,很有可能出自这位江帮主之手。如果是,那他这样的对手值得我们倾尽全力出手,如果不是,一个未来的‘王老九’也值得我们付出重大代价了。我们绝不能再见一个‘王老九’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崛起!不然,我们迟早会被这些‘疯子’赶出上海滩!” 停顿了一下,他才微笑着继续说道:“我们现在能付出的一切,在青帮看来,也就是重大‘代价’而已。但确实一劳永逸的事情。” 于是所有的人立刻明白,要不惜一切代价铲除江山。 “要准备‘战争’吗?”腰阔膀粗的芮庆荣低沉着嗓子问。一提到战争,他的眼角就开始泛起血丝,虽然还保持着在杜月笙面前的礼节,但肢体的活动已经明显表现出压抑不住的兴奋。 他先世世居上海曹家渡,以打铁为营生,他的性情也很急躁。 第55章 暗流在涌动(中) 一秒记住【.】,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小八股党十六双眼睛齐刷刷的看向一直沉默不语的杜月笙,杜月笙却看向了像个教书先生的高瘦中年人:“先生以为呢?” “我不赞同小花园这种冲动的表现,”中年人摇摇头,放下了手中的报纸,把它轻轻放在桌上,然后以他这种文化人特有的沉稳和自信说道:“暂时还不需要全面开战。我们的首要敌人还是沈杏山的大八股党。现在我们和斧头党之间的争斗是在战场之外,只要我们做得足够完美,不让他抓住太多的把柄,那么江山也不会愿意走上战争这条最终之路。南北政局正在重新洗牌,上海滩的局势正是暗潮涌动的时候。江山是个很聪明的人,他为了不与日本人正面碰撞,竟然能想出那么绝户的计谋,他也一定知道这种时候的战争对于我们双方都没有任何好处,只会平白便宜了沈杏山那几老家伙。他会等待,等待斧头党从这王亚樵携精英南下中恢复过来的时机,等待建立起对我们的优势,可是……” 中年文化人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说:“时间,可并不一定站在江山那一边。” 说完,他又从书架上取下一张卷起的卷轴,展开摊在桌上,卷轴上绘制的是上海地图。 “你们看过洋鬼子的拳击吗?他们开始的时候会互相试探。我们今天已经试探出来江山的意志,果然继承了斧头党的冲动好战的个性。下面,我们可以试探一下他们的实力,就像洋鬼子的拳击手在确定对手的战斗意志之后,接着就会去确认对手的出拳力量和速度一样。”他说着,伸手在地图上轻轻一点,说道:“这件事情也不需要我们直接出手,我看就让他们去就可以了。阿笙,您认为怎么样?” 杜月笙看了看地图,高瘦中年人手点的地方是湖北会馆。 杜月笙的瞳孔即刻一缩,然后点了点头,说:“湖北会馆?嗯,很好,湖北会馆素以足智多谋闻名上海滩。天有九头鸟,地有湖北佬。但是这湖北会馆也不是吃素的,要怎么说动这些湖北佬呢?” “说服湖北佬开除那些喜欢闹事的合肥蛮子很难吗?”中年人不假思索地反问道。 书房内所有人的脸色都有些不好看,杜月笙也是犹豫了一下,说道:“湖北佬素以足智多谋闻名上海滩,如果没有足够的利益,他们很难被说服。真的有这个必要吗?” 中年人拿出一方洁白的手帕,轻轻擦拭着双手,一边淡然的说:“当然有这个必要。如果不是湖北佬的话,你们认为能压制得了江山吗?所以,我们需要的局面,就是让湖北佬去打头阵。这就需要足够分量的利益,让湖北佬心知肚明我们在利用他们,但在利益足够大的时候,却也心甘情愿的被利用。而我们,现在需要的正好保存实力,准备与沈杏山的争斗。如果湖北佬能把斧头党收拾了,这样更好。当然,我们的这点小小策略不可能瞒得过湖北佬,也不可能瞒得过那只小狐狸。阿笙,说服湖北佬的事就拜托你了。另外,就算把我们抢到的烟土交给湖北佬经营也可以,不要觉得心疼,用这些物品消灭一个斧头党是绝对值得的。舍不得孩子就套不住狼。” 杜月笙率先站了起来,恭敬地说道:“悉听您的吩咐。” 他的小八股党也纷纷站起,表示服从。 这位高瘦的中年人就是金廷荪,浙江宁波人,精明强干,善于居积,他家世居南阳桥,上海人称之为金老公馆。 金廷荪进黄公馆,比杜月笙还早。极获黄老板的信任。金廷荪和杜月笙,同为黄老板身边的心腹大将,不过,自从有了小八股党,杜月笙开始表现他静若处子,动若脱兔文武兼资的本领,而金廷荪始终是个文脚色,书生辈,他心思灵巧,臆则必中,算盘打得旣精且狠,他是黄公馆出身唯一的理财家,论外貌他也像个生意人。他的嗜好跟黄老板一样,喜欢游艺事业,不过他比黄老板更进一步,他爱和平剧演员接近,当年北方来的脚儿,多半借住金老公馆,戏剧界人尊称他三爷而不名,有事请他帮忙,绝对闲话一句。他自己能哼几段,有个儿子金元声,以孱弱的体质,俨然武生名票,与赵培鑫、孙兰亭、汪其俊、吴江枫且有五虎将之称。基于这一层关系,黄老板做过六十大寿退休前后,他所创办的各大戏院如黄金大戏院、大舞台、老共舞台、共舞台等,全部交给金廷荪续予经营。 金廷荪是个孝子,他母亲夏天打麻将,儿子媳妇要侍候在旁边打扇,因此他也敬老,口口声声喊黄老板爷叔。后来黄老板退休,他不论怎样忙碌,每天必定去看望一趟,他是黄老板打铜旗的常搭子之一。 他不但在黄老板面前份量极够,而且,金廷荪和杜月笙也非常要好。杜月笙也经常向他请教一些建议。 …… 这一天,29岁的马永贞像往常一样去工厂上班。 他虽然只有29岁,但已经在上海滩打了二十多年的零工,什么脏活累活都干过。在上海滩颠沛流离的打工生涯中,他勤勤恳恳,兢兢业业,才在现在的湖北佬开的工厂,找到一份稍微稳定的工作,其中充满了艰辛困苦。 他很喜欢现在的工作,虽然累点,但是很稳定。 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这—天将是他在工厂工作的最后一天。 “你被解雇了。” “为什么?我犯了什么错?”他凉讶、疑惑地问。 “哼!杨高路码头的事你难道不知道?你们合肥蛮子砸了黎老板的货,还勒索了500块大洋!还你们合肥蛮子喜欢闹事,我们惹不起但躲得起!” 是的,仅此而已。他就这样在一夜之间,又成了—名在上海滩街头流浪的失业者。 临走时,他恋恋不舍的吩咐小王:“机台还得开起来,要千万小心,因为这批货要赶着出,不然,老板会扣钱的。” 说着,他就失魂落魄的走了。 湖北老板也走了,因为这个厂子不大,只有二三十人,工厂的工头是老板的亲戚,所以,一般的事都是他负责处理。 他指挥着开工,然后打开电源总阀,一台一台的机器又开始在轰鸣声中运转起来。 事故来得是那么突然,他们走了后,一切又变得那么安静,大家又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似的重回岗位。但是所有人的心里,都有一种说不出的沉重。 马永贞走了,他就这样莫须有的被开除了,究竟是怎么回事呢?这些惨痛的现实让他产生极大的困惑:人,为何生而不平等? 他不敢再想。因为越想,他心中就越焦灼。良久,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他除了叹气之外,还能做些什么呢? 他越来越明白,这个不平等的社会,人与人之间存在着巨大的差异,而这个巨大差异,是他永远也无法改变的。 一个人的力量微乎其微,可如果所有遭受不公正待遇的工人都起来抗争的时候,能够改变这个世界吗? 有人说,你可以去告,民国有法律!与强势力量对簿公堂? 马永贞摇摇头。 但在强大的势力和残酷的现实面前,公理却显得如此渺小和卑微! 和所有的失业者一样,繁重的家庭开支迫使马永贞必须找到生活来源。内心的痛苦、迷茫和巨大的精神压力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马永贞回到家,将今天早上工厂发生的事故讲给家人听,大家都听得心中气愤万分,他妹妹马素贞的脸色变得很臭:“那个杨高路码头的事我知道。工头打人在先。斧头帮为我们穷人出气,主持公道,有什么不对。难道我们就要任他们有钱人欺辱吗!” 她眼睛瞪得老大,声音仿佛要穿破云霄:“我们穷人的命怎么这么贱哪!如果不是死就是残的话,不如大干一场来得好。” 说着站起身四下扫视,像是要找东西发泄一下憋屈的心情。 马永贞白了歇斯底里的妹妹一眼:“你想干什么?想打土豪,分田地么?明摆着是犯罪啊。少想歪活,多做正事才是王道。” 马素贞被迫抑制着将要爆发的情绪,苦笑着摊开两手:“大哥,我没敢想你去打土豪,分田地,跟着斧头帮新帮主江老板那样的大哥混应当不是问题吧?” 马永贞也斜了她一眼:“你以前不是最反感我去混了吗?你怎么忽然该注意了?” “都给我少废话,少给我做白日梦,现在吃饭了。”他们的老母大喝一声,只见她老人家端着一盘菜进来:“老妈我都在那儿累了半天了,你们还不快去给我摆好桌子上菜?” 马素贞跳起来,去到厨房门口不忘回头说道:“我觉得,斧头帮为穷人主持正义,去找他们,他们一定会给我们主持正义的!” 第56章 暗流在涌动(下) 一秒记住【.】,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杨高路码头一战之后,江山发觉人们看着他的目光有所变化,多了一丝敬畏,路上相遇时,纷纷主动避让,并且态度比以往更加恭敬。 经此一战,他在斧头帮,初步确立了自己的威信。 不过现在江山一心扑在了一个大项目上。 不是刺杀小日本的事情,那件事有戴春风在跟进。 这是一件公在千秋的大事。做成功了,能一举逆转当前中国外贸的巨大逆差! 地球人都知道,在十八世纪的广州贸易顺差严重地偏向于中国一边。外国商人前来购买茶叶、生丝、大黄和其它货物,是需要用金银来支付的,因为中国人对西方的工业产品无所需求——正如乾隆皇帝对英王乔治三世所称的那样:“天朝无所不有”。东印度公司驶往中国的船舶经常装载90%%u2014—有时高达98%%u2014—的黄金,只有10%%u7684货物是商品。1781-1790年间,流入中国的白银达1,640万两,1800-1810年则达2,600万两。这种有利于中国的贸易顺差持续到十九世纪二十年代中期才趋于平衡。1826年之后,贸易平衡开始向相反一端倾斜:1831-1833年间将近有1,000万银两从中国流出。随着时间的推进,这种逆差进一步扩大。是什么东西引起了这一贸易平衡的急剧逆转呢?只有一样东西:鸦片。 江山不是准备向西方输送鸦片,这不现实,因为西方对这种东西在本国是严厉打击的! 江山是准备向西方输送鸦片的深加工产品…… 江山以自己的高中化学知识了解到,和罂粟种植不同的是,加工是一个技术密集型的复杂过程,只有有足够技术的人才能进入。 江山在安徽会馆开设了一个秘密实验室,一个专供他使用的生化实验室。江山也知道,以自己的高中生化水平,他也做不出什么震惊世界的发明,也只能搞些外门邪道的研究。他可以在实验室里研究鸦片的分离提纯,或者进行一些简单的生化实验实,比如做做芥子气这样简单的生化武器的实验。 当然,江山绝不会就这样一头扎进实验室里,他的征途是民国。 他在验室里配了一名助手。是通过胡宗南当过老师的关系,在上海的高等学府招聘的技术人才。技术到再其次,必须要值得信任。实验室里搞的这些秘密实验,绝不能被人知道。 现在,刚刚吃过早餐,江山就急匆匆地赶往自己的生化实验室。 做实验对江大帮主的吸引力非常大,这货一直为没能成为一个科学家而耿耿于怀。他一直认为,如果不是高考没有那个该死英语科,他一定可以考上清华北大,他还会成为中国的诺贝尔奖科学家之星,甚至可以成为牛顿和爱因斯坦那样开创一个时代文明的科学伟人。但现实是,他被英语拦在清华北大的门槛外,作为中国千千万万的屌丝男士的一员,只能在看网文的时候做做着那个曾经的白日梦。 该死的,他在穿越之前还在网上听说高考要取消英语考试了!如果他晚生十年,也许就能赶上那个好时代了! 江山心里流着泪许下誓言:我会让中文成为国际语言的!让洋鬼子们都来学中文!把千千万万后辈们从英语的苦难中解放出来! 从住处到生化实验室的路很短,毕竟整个安徽会馆也没有多大。出于安全的考虑,江山把生化实验室建在地下,这样可以让生化实验室发生意外时波及的范围最小。 江帮主的生化实验室是一间占地面积很小的地下室,这是一间普通的窖藏各种食物和酒水的地下室改建的。 进入实验室后,江帮主的双眉顿时一皱。 虽然把整个地下储藏室的东西全部搬空了,但是面积还没有他在一百年后农村读书时普通高中的实验室大,实验台上实验设备上铭牌上的各种外文的标号表明,这是上海滩能找到的最好的设备了,在这个时代西方也是通用型生化实验室中属于中等偏上的东西,而在江帮主眼里,却是一百年前的老古董了。 这些古董仪器用品,同江帮主穿越以前使用过的用具相差不是一等,而是至少整整一个世纪的等级。 胡宗南招聘的一名助手已经等候在实验室中,她还是一名女学生。当江山进来时,她正小心翼翼地清洗擦拭着各种生化仪器。 少女的身影很熟悉,当她抬头转过身时,让江帮主吃了一惊:“盛七小姐?” 那天的旖旎风光仿佛历历在目。在这里重新见到盛七小姐,倒是让江帮主有些意外。 “我应聘而来的,有这么意外吗?”盛七小姐双眼妖媚的挑衅的看着江帮主。 她今天的头发用纱巾随意的绾了一个结,很柔媚的感觉。 江帮主突然发现她长的好美,脸部的线条十分柔和,皮肤也很好,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过去都不会觉得遗憾,就象天使的脸蛋,但是从她的眼神里,他总能捕捉到一丝浪意。 江帮主捉狭的把目光在她身上巡视,一步步向她走过去。 看到江山一脸的邪笑,目光盛放着火辣辣的激情,盛七小姐还是太稚嫩了,竟然显得有些局促和紧张,向后退了一步,似乎有些想把自己藏起来的意思,不过实验室空间非常有限,她仓促向后一退,立刻碰到了放生化药剂的架子,上面十几个试管烧瓶一阵乱晃,差点摔下几支。 江帮主邪邪的笑容一敛,双眉一横,厉声喝斥:“盛七小姐,你怎么总是这么笨手笨脚的,要是弄倒了这个架子你陪啊?噢,出生土豪的你当然陪得起。但如果我在实验时你也这样来一次怎么办?我的大小姐,我招聘你在这里做事,是为了给我工作中一点帮助,不是破坏的。这里不该是你来的地方,大小姐,你还是回去吧。” 盛七小姐脸色苍白,她没想到江山会有这样的反应,拔吊无情吗? 她的眼泪已经开始在眼框中打转,但倔强的她强忍着没有流下来,听到江帮主最后的指责,她结结巴巴地辩解着:“我会做好助手的事情……” 江帮主最见不得是女人的眼泪。 “穿上防护服,带上口罩。”江山略皱了皱眉:“这里真的很危险。” 盛七小姐立刻破涕为笑。 一切准备就绪,江山把一份早已准备好的清单递给盛七小姐,说道:“你把这里列明的材料都取来。” “是的。” 等候的时间里,江帮主又把实验流程回忆了一遍。 当盛七小姐把实验材料全部准备好后,就准备退下去时,又被江山叫住,然后得到一张江山刚刚写出的清单:“你把这上面列的都是实验用的器具准备好。一会要用。” “了解。” 盛七小姐用力点了点头,就认真去做事。 当盛七小姐把材料备齐时,江山忍不住叹了口气。 这个时代的材料不光品质上和一百年后天差地别,就是数量上也无法同日而语。在整个库存清单中,江山就没有看到几样能现用的材料,不用说深加工烟土需要的一些珍贵材料了。 乙酸酊这种关键配料即使在一百年后,也是很难搞到的。 按照手中的这份清单,不仅江帮主自己研究出的四道提纯工序大多道工序都缺少材料,部分工序也缺乏可以提升品质的某些关键性化学材料。 江帮主抓着清单又翻了翻后面几页少得可怜的材料,无奈地摇了摇头,第一次发现自己还需要在材料这个环节精打细算。 他本来已经构思好了一个提纯实验模型,直接就因缺乏材料而半途夭折。 分离提纯是指将混合物中的杂质分离出来以此提高其纯度。分离提纯作为一种重要的化学方法,不仅在化学研究中具有重要作用,在化工生产中也同样具有十分重要的作用。不少重要的化学研究与化工生产,都是以分离提纯为主体的。 分离提纯的方法一直沿着两个不同的方向在完善。 其一是研究如何获得高纯度物质的方向。江帮主考虑的就是,如何获得纯度高达99。9999%%u4ee5上的“脑白金”。 其二是如何将经济的分离提纯方法,应用于大规模的工业生产。 由于罂粟中含有许多生物碱,已分离出二十多种,“脑白金”是其中的一种的缘故,所制得的“脑白金”往往混有许多其他生物碱。除去其它生物碱的方法在实验室并不太难,但在工业生产上工艺复杂,技术问题颇多,致使基本不含杂质的“脑白金”与含有少量杂质的烟土价格相去天远。因此,如何使用简便的方法除去“脑白金”中的杂质,就成了江帮主的攻关项目。 在按照能够使用的材料范围和数量重思考之后,江帮主不得不自己制作几种提纯“脑白金”需要的材料,他又重列了一张清单,上面写明了制作“材料”所需要的十几种材料。 一旦沉浸在“科学研究”的世界中,江帮主就暂时忘记了世俗的烦恼。 可是世俗的烦恼却偏偏找上门来。 一家湖北名下的工厂,无辜地将数名皖籍工人解雇,并丢下话:你们合肥蛮子喜欢闹事,我们惹不起但躲得起! 江帮主闻讯后,立刻感觉到了上海滩暗潮开始涌动,深感事关重大。 第57章 先礼后兵 一秒记住【.】,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穿过阴暗潮湿的甬道,爬上干爽的地面。放下实验的江帮主跟着秘书胡宗南来到了安徽会馆的主楼。 穿过由两名全副武装的护卫把守的大门后,江帮主进入一个颇见规模的大厅中。所有人看到他进来,全都站直了身子迎接。 这座占地数百平方米的大厅有两层楼高,墙壁上挂着一幅巨大的关云长夜读春秋图。 大厅尽头的地台上摆放着三把椅子,江山进来之后,理所应当的居中而坐,面容冰冷的余立奎则坐在江山右边,江山的左侧依次坐着胡宗南。大厅两侧沿着墙壁还站着许多斧头党,甚至江山还看到了小黄浦。 这时大厅两扇巨大镶铁边的木门缓缓合拢,大厅的光线也随之暗下去。 江帮主一早就注意到大厅中央一名身材健硕的大汉,这个男人钢针般的胡须和短发让他显得格外狰狞威武,他那身粗犷凶厉的气息,让江帮主有种错觉,似乎面对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头野性十足的猛兽。只是此刻,这头猛兽落魄的不行,眼神就像江帮主以前在动物园看到老虎…… 这就是马永贞? 来的路上,胡宗南已经把事情说得清清楚楚。 艰苦的岁月,黑暗的社会,果然是一把杀猪刀,把马永贞这样猛人磨成了犀利哥。 看着江帮主死死的瞅着自己,马永贞神色不动。看着穿着古怪的江帮主在那里沉吟,他居然也很沉得住气,只是静静的等着。 艰难岁月给了他淡定的心。 江山因为来的匆忙,身上做实验的装备也没有换下,外面罩着一件只在教会医院洋医生穿的那种白大褂,脖子也挂着一个拉下来的口罩。这样穿着,当然古怪。 就在这气氛越来越紧张的时候。突然,空旷的大厅里一个清脆冰冷的声音响起:“大哥,咱们不求他们。我真怀疑这小白脸能顶什么用?天有九头鸟,地有湖北佬。他能拿湖北佬怎么着?九爷走了,斧头党已经不是以前的斧头党。咱们回家去,就是死咱们也要和娘死在一块儿!” 清脆的声音,似乎落在地上,都能摔碎掉。虽然语气悲愤,但是入耳却说不出的好听。 江帮主巡着声音看去,一个俏生生的丫头站在马永贞的身后,果然是个俊俏的小mm。 她穿着一身月白色的褂子,只是又是灰又是土。却也掩不住身形的婀娜。眼睛又大又亮,鼻挺唇小,是个相当出色的小美人。按照江帮主的审美观点,是个清纯的邻家小妹。 在看了仓皇憔悴,暴力特征明显的马永贞的丑脸之后,再一看她。整个眼前就是一亮! 她喊马永贞哥,那她就是马永贞的妹妹了。 马永贞这样的粗胚,竟然会有这样娇嫩的妹妹,江帮主一个劲的感叹造物主的神奇,神秘基因的不可理喻。 马永贞的漂亮妹妹咬着自己红润菱形嘴唇,细长的柳叶眉斜飞,眼神冰冷锐利,看起来倔强到了极处。 “大哥,这小白脸能顶什么用?咱们不求他,走!” 她还懂得激将法! 余立奎一脸看好戏的表情。 江帮主拉下了脸:“嘿,湖北佬不用你们,我能怎么着?就是九爷在,他虽然义气,但是斧头党管不了湖北佬用谁不用谁!” 场中所有人都脸色大变。 江帮主这话真是大出所有人的意料。谁也没有想到,接手斧头党之后行事雷霆的他也会认怂。难道真是怕了湖北佬? 余立奎最是太感意外了,江山要是在这件事情认怂,他斧头帮好不容易确立的威信就要垮台了。当然,如果与湖北佬开战,前景也没有不容乐观。 反正不管怎么着,这回江山可要栽了! 马永贞兄妹真的是黯然了,失望了。 胡宗南压下心中的失望,朝着江帮主道:“老板,您这是说什么话呢?” 他也知道现在这个时候,那些湖北佬惹不起,但是劳工总会的会员也不能不帮。 江帮主笑着摊手:“为了告诉这位猛男兄还有女汉子,咱们能有什么法子?” 马永贞冷笑一声,道:“江先生的义气,咱们兄妹算是见识了……贞贞,咱们走!”说着拱手一抱拳,转身欲行。 叫贞贞的女孩子恨恨的一跺脚,大眼睛里面突然汪上一层泪水。却又忍住,冷冷的看了江帮主一眼,转身就走。 胡宗南正不知如何是好,却又暗自松了一口气的时候。 “这就是你们求人的态度?”突然听见右手边的江帮主一声大喊道:“这就是你们求人的诚意?” 所有人身子都是一震,连胡宗南和余立奎都回过头来。眨眨了眼睛,好像不认识变脸比翻书还快的江帮主。还算英俊的小白脸上忽然象是挂了一层霜,竟然是说不出的严肃! 马永贞缓缓的转过身来,和江山的眼神对视。 江山冷笑一声:“在上海滩,你也曾经风云过。性格豪放爽朗,坚韧不羁,初到上海的时候结识了一帮兄弟。以“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信条在上海滩讨生活,面对帮会林立的上海滩,与青帮抗衡,威风豪情不可一世,现在又怎么样了?昔日大好男儿,会落到这么个下场!” 马永贞身子一抖,这些日子的落魄亡命,曾经的弟兄出卖,什么滋味他们都尝尽了。 “这上海滩虽然大,可是却没有一个我落脚的地方。我为啥走上这条道儿,你也明白不了……” “不要说了。大哥!如果这就是我们穷人的命的话,”马素贞倔强的打断了哥哥的话,说道:“不如拼了命,和那些湖北佬大干一场来得好!” 江帮主还是冷笑:“这位姑娘,就你们两个,大干一场,又能掀起什么风浪?你们要是死了,你们的母亲谁来照顾?” 提到他们的母亲,马氏兄妹终于变色。面上一直坚强的马氏兄妹在江帮主又搓又揉之下,终于再也支撑不住。丢了工作,他们这个家就已经撑不下去,他们如果再死了,他们的母亲也撑不下去的。是个孝子的马永贞这个粗豪的汉子突然蹲下呜呜的抱头痛哭起来,声音又粗又哑,传出去好远。 这种人到了绝境的压抑哭声,连胡宗南都有不忍的神色,在那里微微摇头。 只有他妹妹仍然倔强的站直了身子,死死的咬着嘴唇。 一片沉寂当中,江帮主才轻轻道:“要是我能帮你们搞定湖北佬呢?” 这句轻描淡写的话,震得所有人都没了声音。 稍停一下,胡宗南又急又快地说道:“老板,这话儿可不能乱说!” 紧跟着,马永贞清亮剔透如水晶的声音说道:“咱们的命就都是你的!” 两个声音几乎同时响起。 江帮主冲胡宗南和余立奎一笑,一直酝酿许久的王霸之气勃,在这大厅里面简直沛然莫御:“好,我就要你们兄妹俩的命了!” 话音才落,那女汉字马素贞顿时扑通就跪了下来,“砰!砰!砰!”的连磕三个响头,白皙的脑门子顿时一片乌青。然后在地上跪直身子,大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江帮主。 又是扑通几响,猛男子马永贞也跪下了。 这时的江帮主一脸严肃,其实心里却在仔细研究跪在那里那个女孩子的身材。 在地上跪直身子,女孩子的胸脯自然就挺了起来。 真是茁壮啊…………这种带点野性的女汉子………… 胡宗南从江帮主接手斧头党之后一系列雷霆手段稍稍有些了解自己这个新老板的人,他知道他点子多,主意大。所以江帮主在作出决定后,他便一句反对的话也不说了。只是在突然现江帮主眼睛变得色色的,差点就要吹起口哨来的时候,赶紧捅了他一下。 江帮主一下清醒过来,看着满地跪着的人脸上都有询问的神色。马氏兄妹走投无路才来拜门求告。看见他将海口跨下,自然就浮现一个疑问。这个看起来多少有点轻浮的小白脸儿,到底怎么才能对付那些九头鸟湖北佬? 江帮主一笑:“你们安心回去,等着我好消息吧。” 马永贞默默点头,二话不说,带着妹妹离去。 余立奎搓着胡子,一脸玩味的看着江帮主:“老板,你这是担着与湖北佬开战的干系啊……” 江帮主不以为然的道:“我又没准备与湖北佬开战!” “哦?”余立奎好奇的问道:“不知道您有何妙计?” “我能有什么妙计?小牛学大牛拉屎的去办呗!”江帮主笑着摇头,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在这以前,比这大的事斧头帮都办好了,何用我来操这个心。以前咱是怎么办的,现在咱们照着去办就是了。” 余立奎道:“这样的事情,我们还真没有遇到过。” 江帮主慢慢问道:“那您说该怎么去办呢?” 余立奎不假思索地答道:“只能与湖北佬开战了!” 余立奎心想:“狗咬狗,一嘴毛!打死谁都好!” 江帮主表面上嬉笑着竭力保持平静,心里却恨不得一脚踢死眼前这个满面横肉的家伙,剔着牙迟疑道:“前几日杨高路码头一战和青帮的恩怨还没有了解,现在又和湖北佬开战?不可轻觑啊,我在想,这是不是也有青帮在背后……” 余立奎心是突突猛敲,来不及细想又问道:“青帮?” “你看杜月笙这人怎么样?”江帮主带着挑衅的眼光盯着余立奎问道。 余立奎连连摇头道:“我跟他不熟!” 江帮主心里暗笑,想想道:“不管和杜月笙是熟不熟,无论谁敢在斧头党面前撒野,我们把酒奉陪……咱们先礼后兵,小胡,你去给湖北会馆去信,要求他们恢复皖籍工人的工作。真要与湖北佬的战争避无可避,我们也不会躲避!” “是!”胡宗南站了起来。 余立奎笑道:“老板既然如此,我也无话可说了。” “一根我不抽的雪茄~ 跟在身边已经很多年~ 一个马步向前~ 一句惹毛我的人有危险~” 江帮主哼起了一句《兽血沸腾》的小调。 余立奎眯着眼睛,既然大事议过,他便起身告辞。 第58章 惹是非尘埃 一秒记住【.】,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早晨,微微刺眼的阳光晒着还留有些凉的空气。 江山所住的安徽会馆的这个小院却显得简朴庄重,里面只有一座精舍。没有小弟守卫,只能听见小溪潺潺流动的声音。比起外面的庄严富贵,这里竟是别有一种风味。 江帮主以前做梦也不敢想能有这样一套带花园的房子。 室内陈设简洁,只有一把古剑挂载空荡荡的板壁上。 江帮主正在那里,低头对身边的人说着什么。而在江山身边的,正是戴春风。 江山站着虽然没有戴春风高,但是矮小的身上却全然都是上位者那种的霸气。戴春风站在他的身边,做低眉顺目的聆听状。 江山看到胡宗南走进来,微微抬头看了他一眼。眼神如电一般凌厉。 胡宗南气度温文,看着江山凌厉的眼神,只是苦笑了一下:“老板,这次真的麻烦大了。” 戴春风有些讶异,他一直跟进刺杀日本人的事情,不怎么了解情况。他低声问道:“怎么了?” 江山解释道:“昨天一家湖北名下的工厂,无辜地将数名皖籍工人解雇,并丢下话:你们合肥蛮子喜欢闹事,我们惹不起但躲得起!我在闻讯之后,深感事关重大,我让小胡去给湖北会馆带了封信,要求他们恢复皖籍工人的工作。值此多事之秋,我也不想多惹事非尘埃的,所以想着跟他们交涉一下,谁知道,他们是把我们的宽容当成了怯懦。搞成这样!湖北佬这次真的是要把事情做绝么?” 胡宗南苦笑,只是摇了摇头,对着江帮主道:“我亲自上门,送上交涉的书信,我一直表现的以和为贵,一直的很克制,想提出恢复皖籍工人的工作,并向他们示好,湖北佬却要只是要我给你带回一封信!” 他摸索着从怀里取出了一封书信来,咬着牙齿道:“自从九爷走了之后,上海滩道上混的各大帮会,是越来越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了!” 戴春风听得身上怒火中烧。 江帮主看完书信,容色如铁。 戴春风从他手中接过了书信,略略扫视一眼,怒道:“老板,干死他先人板板!湖北佬狂妄,干脆我带人除掉了干净!保证做得神不知鬼不觉!” 他现在对隐蔽性暗杀信心爆棚。 胡宗南有气无力的低呼:“戴春风,你想做什么?已经得罪了青帮,现在还想得罪那些湖北佬么?”他转向默然的江山,低声道:“老板,现在湖北佬开设的工厂都在开始排斥安徽劳工了。谁也没想到青帮会采用这样的卑鄙手段,居然唆使湖北会馆和来搞我们!看他们的意思已经很分明。咱们安徽会馆现在正是人心动荡的时候,九爷南下护法,内部上下都惶恐不安。青帮是想借着湖北会馆,来搞我们。排斥安徽劳工,不过是一个引子而已。现在重要的已经不是他们,而是整个上海滩的大势!如果不处理好,将来上海滩的老板们都联合起来不雇佣皖籍劳工了怎么办?我安徽会馆如何躲得过?青帮从来就对我们安徽会馆看不顺眼,这场风暴迟早要来!现在我们已经不能侥幸了。上海滩这里的好几万安徽劳工,总是要生存下去的啊!” 江帮主终于沉沉的开口了:“你去了一趟湖北会馆,摸清他们的实力吗?” 胡宗南在旁边答道:“我进去之后就留意着。会馆里老老少少,男男女女,就十来个人,绝对不会是我们的对手,但是他们和警察局关系不错,警察局的湖南佬和湖北佬的关系向来不错…………” 江山猛的一击掌:“那就迅速出击,先打他一个措手不及!警察局里都是些什么货色,咱们心知肚明。没必要不要怕哪些欺软怕硬的垃圾!大家有些人是跟着九爷闹过革命的吧?革命是什么?不就是革这个腐败透顶的政府的命吗?那些腐败政府的狗腿子有什么好怕的!咱们在那些警察反应过来之前把事情干了,那些软蛋能把咱们怎么样?上海滩就是这样一个地方,革命党人横行无忌,警察什么时候管用过?斧头党纵横上海滩,啥时候怕过白狗子了?” 这个时候,江帮主已经完全是杀伐果断的一代名帅风范! 江帮主转身下令:“马上集合斧头党,我亲率他们今夜偷袭湖北会馆。看来斧头党上次在杨高路码头一战还没有人认识到,也该让这些号称九头鸟的湖北佬也尝尝我斧头党的厉害!” 胡宗南轰然应诺。 江帮主淡淡道:“记着叫上马永贞,给他一把斧子,晚上跟着我,夜袭湖北会馆!” 夜幕降临。 安徽会馆内一片人喊马嘶的声音,上百支火把噼啪的燃烧着。寒风呼啸掠过,将火苗撕扯成了一道道奇怪的形状。 院子里扛着斧头的斧头党们正整齐肃静的集合。这些斧头党们大多岁数还很年轻。但是,作为江山直属的力量,多是江山从王亚樵走后留下的人当中挑出来的骨干。每人都经历过数几次战事。集合在一起,自然有一种傲然的杀气。 他们都是安徽人,在上海滩也有自己亲朋好友。被湖北佬的工厂解雇的安徽工人中,就有他们的亲朋好友在! 每个人都在整理着自己的装备,主要就是擦拭着斧头。 江帮主已经是一身特别许文强的黑风衣白围巾,面容森冷,眼神当中电闪一般的凌厉,满场的人都看得分明! 他手中夹着一个香烟,轻烟袅袅缠绕。 满场的斧头党忍不住就发出了一声惊天动地的欢呼:“江爷!江爷!” 跟在他身后的就是同样提着一把斧头的胡宗南和马永贞,他们的面容一样森寒。 江爷江帮主举起了手中的钩戟,大声道:“同志们,湖北佬逼人太甚!在上海滩,我们依靠自己是双手,辛辛苦苦,勤勤劳劳的工作,挣扎着艰难生活,但是他们是要断绝我们的这条活路!这个时候,我们只有让湖北佬看看我们的斧头!一队三队四队跟我前进,二队五队由胡宗南调度接应。让这些湖北佬,在九爷走了之后,再尝尝我们斧头党的斧头滋味!出发!” 他手中的明亮烟头似乎就是战斗的号令,猛的挥落下去。 江帮主回头冷冷的扫视了马永贞一眼,冷冷的说道:“现在,关系所有人安徽劳工的命运之战,也包括你,还有你的妹妹,你的母亲,他们的命运!就要看看你能不能拿出本事来守护了!冲杀的时候,不要让我失望…………” 他的话音戛然而止,一甩黑风衣掉头而去。 马永贞忙跟了上去。 大队大队的斧头党蜂拥而出。 第59章 生化危机 一秒记住【.】,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月色如刀,一支分成几起的队伍裹着头脸,穿过蛛网一样的大街小巷,向前疾驰。 不是江帮主作风忽然低调了,这是因为去湖北会馆是夜袭,不得不低调。 江帮主带着他们的第一队就走在前头,稍后第三队和第四队在一起,跟着他们的还有胡宗南带领的第二队和第五队组成的预备队。一百多人的斧头党全部换上了普通工人的衣服,斧头也都藏在了衣服里面,三三两两的还有抬着箱子的。 沿着种满法国梧桐的优美的林荫路,向湖北会馆走去,这是一条几公里长的路。 夜幕之下,林荫路上往来的人很多,有奔驰而过的超级富豪的玩具――小汽车,也有许多华丽马车经过,但多是步行的人们。 斧头党的行动静悄悄的,在街上走过,无声无息。 途中只要看到有巡逻的警察,都小心的错身而过。有警察询问,江帮主也轻松搞定。也许是晚上时间,警察也偷懒,今夜居然就只撞上一起警察的盘问!也顺利的蒙混了过去,少了干扰,大队人马在夜市上的行进速度更快。 当他们转了一个弯,前面的马永贞突然停下了来:“湖北会馆到了!” 江帮主精神一振:“他奶奶的,总算到了!” 马永贞指着夜空下,灯火阑珊中远处一个模糊的影子:“那就是湖北会馆!在上海滩,除了青帮之外,这个湖北会馆,也是一个有名的狠角色!” 戴春风也凑了过来,他问道:“咱们是不是等胡宗南他们上来?” 江帮主连忙摇头:“咱们再向前走走,顺便先摸摸情况……都他妈的给老子小心点,别惊动了这些湖北佬。” 戴春风和马永贞很听话的去了。斧头党的门徒们也跟了上来,直朝湖北会馆逼去。走得越近看得也越清楚。 湖北会馆的占地颇为不小。夜色之下,大门紧闭,侧门开着,门口守着一个门房,半死不活的样子,偶尔有人进出。真要突袭,一口气就冲进去了。 可是在湖北会馆所在大街上的旁边,警察在湖北会馆的四周进行了布置。 夜色当中黑沉沉的,影影绰绰,看不清规模,但肯定不少。 戴春风和马永贞都立刻看向了大老板。 真有警察!这回玩大了! 这湖北会馆也不是吃素的。会馆素以足智多谋闻名上海滩。天有九头鸟,地有湖北佬。 为首的得报知江帮主要来闹事,事前通知了警察,告斧头党无理取闹,扰乱治安。警方这段时间也正被江帮主频发的事件而烦恼,也正想杀杀新任斧头党魁首江山的威风。于是,警方就在湖北会馆的四周进行了布置,想一举擒获江帮主及党羽。 江帮主没有料到这着。在湖北会馆附近遭到了军警的伏击,但事情已到了这份上,斧头队已经是头撞南墙,毫无退路了。 江帮主脑子cpu一样飞转,以前在自己那个时代没有发觉,现在的他在兵火纷飞的紧张战场,却是念头转得飞快! 他也许真的天生适合这种乱世,以前不过没有这个机会罢了。 不过,做老大,被人期待,被人信奈,是很爽的感觉。 江帮主沉声道。“小戴,我带兄弟们在巷子里等候,你快催小胡上来。也许咱们要兵分两路了!一路堵着警察,杀他们个措手不及,一路直奔湖北会馆,砸他们的馆子,砸完,打完,放把火就跑!多亏是在晚上搞夜袭,咱们还有机会!” 黑暗中,胡宗南带领的两队跟了上来,一直找到了江帮主隐蔽的小巷子里。戴春风和胡宗南走在最前面。 胡宗南的目光找到江帮主:“老板,想不到湖北佬还有这一手。您说该怎么办?” 江帮主狞笑道:“还能怎么办?分两路打吧!湖北佬居然这么小心!再多的警察也要顶着上了!两路出发,同时发动,这个乌漆抹黑的晚上,都冲他们个乱七八糟,湖北会馆火头起来,咱们就赶紧跑路……湖北会馆咱们不能多待,以快打快,要的就是打那些垃圾警察们反应不过来!咱们打完就跑,没用的那些蠢货,什么也抓不到,事后也不能把我们怎么样!” 胡宗南,戴春风和马永贞一起猛点头。 江帮主开始指派任务:“马永贞!你小子和我带第一队,第三队和第四队去拦截这些埋伏的警察,胡宗南和戴春风带大队去打湖北会馆。” 大家一脸紧张的应是。 江帮主微微一笑,又问道:“检查一下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长得最暴力的马永贞挺胸腆肚地道:“嗯,斧头都带着,箱子也都带着呢。不过……老板,箱子里准备的这些东西做什么用?武器吗?我们平素打架斗殴,兵器大多是刀子斧子,连快枪也没有几把,都说湖北会馆就只有几把快枪人,一颗子弹就算能打死一个人,咱们这么多把的斧头,一起抡过去,难道还能敌得了?” 江帮主笑道:“你也知道他们手里有枪啊!湖北会馆也是在上海滩混处字号的帮派,其中不乏有不要命的狠辣家伙,要他同咱们的斧头党作战,那是以卵击石,可是若趁乱逃走却也不好拦截,我们要将他们围堵在湖北会馆内,不能让他们四处逃窜。” “再说,打仗么,当然是伤亡越小越好。‘兵无常形,以诡诈为道’,不一定要硬拼硬砍!”他一拍猛男子马永贞的肩头,非常奸诈的,洋洋得意的笑道:“今日打击湖北会馆,本大爷是‘化学战’为主!” 马永贞莫名其妙地道:“什么化学战?” 胡宗南在报纸上时听了这名词,冷汗猛刷!这时候才知道箱子里是什么危险品! 他在报纸上看到,化学战还有一个非常恐怖的名称,又叫做毒气战! 欧洲战场上,德军在比利时伊波尔战线前沿6公里正面上,预先布设约6000具装有氯气的吹放钢瓶,利用有利的气象条件,向英法联军阵地吹放。由于对方毫无戒备,这一家伙搞得约15000人中毒,最后搞死的有5000人! 就在今年的7月,他又在报纸上看到德军在同一战线释放了新的毒气弹――具有糜烂作用的芥子气炮弹,破坏力更加吓人。 最近这位新老板神神秘秘的搞了一个实验室,开始他们还以为他闹着什么玩的东西,想不到搞出来的是这么危险恐怖的东西! 胡宗南小心翼翼的向江帮主笑问道:“是氯气?还是芥子气?” 江帮主在实验室要制作氯气和芥子气还是不难,难的是制作成炮弹,他可没有这样的设备。而且时间也不够。他就制作了易生浓烟、辛辣呛人的东西。 第60章 生化危机ΙΙ 一秒记住【.】,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胡宗南只要想到以后天天住的底下是一个制造能够瞬间毁灭整个城市的毒气弹的实验室,冷汗就在背后猛刷,脸青唇白,恐怖的眼睛都有突出来,盯着制造这种巨大恐怖的邪恶武器的罪魁祸首――江帮主。 “怕什么,就是辣椒粉!”江帮主压低了声音对他道:“妈的,朝后传,第一队,第三队和第四队随本大爷冲击!第二队和第五队随你小子冲击!是不是斧头党的真汉子,纯爷们,斧头上面见分晓!” 胡宗南擦着冷汗,紧着嗓子将命令传了下去,摘下了背后腰上别的斧头,握着冰冷的斧头柄。 后面整齐待命的数百斧头党也轰然一声,全部握紧斧头,马永贞和戴春风自然也不例外。 黑风衣白围巾的江帮主把白围巾往脸上一蒙,只露出一双贼亮的眼睛,一展手中的斧头,甩开胳膊就率先冲杀了出去! 斧头党的人都默契的学着帮主大人的样子,把脸蒙好,露出一双双嗜血狂暴的眼睛。这次和警察对上,不能露脸! 没有吼声,只有奔腾如战鼓擂动的脚步声。一百来人转过了掩蔽着他们身形的小巷子,眼前不过两百米的距离,就能看到黑沉沉的湖北会馆! 胡宗南率领的第二队和第五队直扑而去。还有一百米的距离,已经能看见西面围墙。 湖北会馆大门口终于传来了惊呼响动。门口的几个打杂的一下紊乱了起来,还能听见大声发令的声音,人影已经在慌乱的往湖北会馆里面跑,手忙脚乱的关门。 胡宗南终于发出了吼声:“冲啊!” 湖北会馆附近埋伏的军警,也几乎同时反应了过来。那些躲懒避风的警察们听见了夜风当中这充满杀气的呼声,仓惶中向满天的漆黑外望去。就看见黑沉沉的街上,一伙百多名蒙头蒙脸的暴徒举着寒气森森的斧头,以比风卷残云还要凌厉的气势分成两路,向他们直扑了过来! 胡宗南气喘吁吁的跑到湖北会馆前,大门紧闭。这些湖北佬到是机警。 胡宗南庆幸江帮主神机妙算,准备了“攻城”利器。他指挥着许多斧头党点燃了箱子里的生化武器,跑动着丢过一丈多高的围墙,‘化学战’开始了。 ………… 湖北会馆大堂左小厅内,一个衣饰华丽丽的精瘦小老头坐在“天下为公”大匾下。 这块大匾还是当年孙中山为湖北会馆题写的亲笔真迹,是因为武昌首义之后,感谢湖北人先行革命的功勋。 小老头面沉似水,一言不发。他就是九头鸟的头头了。另外八个头头全都坐在下首。这些以足智多谋,杀人不眨眼,在上海滩闻名的九头鸟们,在小老头面前就象温顺的猫儿一般,全然不见平素的奸诈阴狠。 湖北九头鸟很难得的聚集一堂。 华丽丽的小老头沉默半晌才阴沉地说道:“今天早上把胡宗南这小赤佬狠狠的羞辱了一下,可是他回去之后,整整一天了,安徽会馆一点反应也没有。白天派出四拨人马,却连一点消息也探听不到。江山那个小王八蛋作风那么的嚣张跋扈,咄咄逼人,怎么忽然没有声音?你们看,安徽会馆到底出会不会来?” 一个张非常暴力的家伙迟疑了一下,说道:“老板,今日咱们气势汹汹,即有警察局撑腰,还有青帮暗中相助,咱们势力如此强大。安徽会馆突然软了下来。是不是江山这个疯狂的小王八蛋也生了怯意,一时又不知该如何应对,所以才……” “大老板。”一个三角眼凶光乱射的家伙,不客气地截住他地话道:“恐怕不对劲儿,江山那个小子作风张扬,行事不急后果,敢做敢闯。他来上海滩才几天?作出的事情的那件不可以轰动一时?没有登上报纸头条,那是因为运气实在太背。以江疯子的行事作风,他咽德下这口气? 这一天,安徽会馆里毫无动静。我们的人用各种方法联系,里边一声不吭,依我看,恐怕安徽会馆不是没有动静,而是在谋划什么大事要干。以江疯子的作风,很有可能想跟咱们轰轰烈烈的干场大的,博个头条!” 大堂里人人听了轰然动容。 有人不敢置信地道:“这怎么可能?江疯子有这么大的胆子?咱们与警察局和青帮已经联手,他敢不顾一切与我们开战?他真是疯子吗?再说……他有人可用么?王亚樵南下,带走多少斧头党精锐,上海滩还剩下几个门徒?拼什么和我们三家开战?” 华丽丽的小老头若有所思地说道:“江山小王八蛋才多大,有二十了吗?就担任了斧头党的魁首,可以说是少年得志,自然是心高气盛,不计后果地胡为也不是不可能。他若发疯,要与我们火拼一场,很有可能。咱们现在不怕他和我们拼命,怕的就是他隐忍不发!他现在可是一直都没有动静啊……” “唔……为了以防万一,立即再派出些包打听密切观察安徽会馆动静,即使晚上也不能放松。其余所有人都留守湖北会馆内不得妄动。”他冷笑一声道:“江山就算能隐忍又怎么样?明日一早,如果安徽会馆还没有动静,我们就联合上海滩的其它老板,把那些合肥蛮子全部从工厂里开除。一举把斧头党从上海滩抹除!” 另一个家伙迟疑道:“大老板,这一下子动作太大,会不会逼得合肥蛮子狗急跳墙?” 小老头一怔,沉吟片刻,摇头道:“不会。今天江山要是畏惧了,他们斧头党的人心就散了。而且,我们也不是一步到位,这些天,我们的挑畔一步步的来,江山摄于我们与青帮,警察局的联合势力,只能步步退缩,最后到人心散的一发不可收拾……就算他最后能集结安徽蛮子一博,正好把他们一网打尽!” 他嘴里这般说着,神色还是有些不安起来,话未说完忽地立起,喊道:“速速下令,将派出上海滩的人马全部召回来,还有,你马上去趟警察局,请警长、副警长调集周围诸警察,你马上去趟同孚里杜公馆,请小八股党也来帮一把手,如今我们挟泰山以压卵,顾不了那么多了,就让江山自己踏进这龙潭虎穴,一举扫荡斧头党,把安徽蛮子清除上海滩!” 一个家伙立刻起身道:“是!” 他话音刚落,外边已传来一阵喧哗声,有人咳嗽着大叫道:“咳,咳,咳……起火啦!刮风拉!好大的烟呀!快点来灭火呀!咳,咳,咳,咳……” “老子信了你的邪!”九头老鸟小老头怒道:“哪里着火?快去看看!” 九头鸟中的两个家伙连忙起身冲出门去,一到了大堂,已有一股轻烟徐徐涌入,淡淡轻烟,味道却辛辣刺鼻。 小老头捂着鼻子也奔出门去,只见一些门徒正迎风跑向烟雾漂来处,破口骂道:“混账王八蛋,瞎跑什么!哪里起火?咳咳咳……” 这片刻功夫,熏得他眼泪直流,咳嗽一阵,直觉头脑也一阵晕眩。 他毕竟是老江湖,觉得这烟气实在不象起火,才忽地警觉过来,不禁大叫:“老子信了你的邪!不好!这是有人放毒烟,快快戒备,防止……咳咳,有……咳……人攻……咳……攻入……咳……” 第61章 上海滩最大的流氓 一秒记住【.】,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湖北会馆里烟火四处纷飞,惊呼声也在里面席卷而起,鸣锣吹号的声音还是从里面响起!湖北会馆里已经鸡飞狗跳乱成一团。 安徽会馆门前大街上,大街对面斧头党一字排开,一百来号人,对着紧闭的大门正在忙碌。 “火药找到了!”小黄浦从外面贴着危险禁火标识的箱子里翻出一包东西。 这是江帮主的另一项科研成果,他用一桶甘油制作了一批高爆烈性炸药――***。 胡宗南面色沉静地望着那紧闭地大门,高声喝道:“拿一包去炸大门!不!拿两包去!娘西皮。老子就不信这门是铜墙铁壁,炸不开!” 他一回头,看到小黄浦他一手举着火把,凑近了包包去看,吓得心肝乱颤! “你小赤佬是找死啊!”胡宗南狂吼:“还不快去!” 小黄浦捧起两个炸药包,跑到湖北会馆紧闭的大门前,把两包炸药包的导火索缠在一起,用长柄木棒顶到大门上,点燃火信,撒开脚丫子往会跑。 两声剧烈的爆炸声接踵而至。飞奔的小黄浦像是要乘风而去,被剧烈膨胀的气流推得飞跃而起,然后一个青城派平沙落雁式,沉沉的扑倒在地。 一朵暗红的蘑菇云冲天而起,木屑、石片、碎砖横飞,面前巍峨高大的湖北会馆门楼轰然倒塌,两边地砖墙也垮了大半。 半扇陈重的梨木大门炸成几块,飞上了半天,落到了半里地外的空巷中。“啪”地砸得粉碎,受到波及的两头蹲狮也被砸得面目全非。 这种***高爆炸药的威力巨大。直接杀伤力更加大,本来就是现代化的军国利器,坚固的钢筋水泥的碉堡都能炸成酱面,要洞穿普通的门墙工事,这样原始的使用方法,在这么近的距离,它的威力发挥得淋漓尽致,面前尘烟弥漫到了半空,但前边已影影绰绰看到了湖北会馆里面一些呆若木鸡的九头鸟们。 被这两包小小的炸药威力吓到的不止这些湖北佬,这些安徽蛮子也吓得不清。 胡宗南三不并两步,跑到小黄浦倒地的地方,一把拉起他的衣襟把他提起,两个巴掌扇在他乌黑的脸颊上,吼道:“小赤佬!你没死吧!” 小黄浦晕乎乎的傻笑,扯开嗓门喊道:“您说什么?我没听清楚。” 胡宗南送了一口气,嘀咕道:“这都没把你这小赤佬炸死!命真大!” “什么?”小黄浦还在那里大喊大叫:“您说什么?大声一点!我听不清。” 胡宗南一把推开了他,向着身后还在为刚刚剧烈的爆炸后怕斧头党喊道:“是不是斧头党的纯爷们,就跟着老子冲!” 他这句话,明显是在学江帮主。 一伙人这才反应过来,一窝蜂的跟着胡宗南冲进硝烟弥漫的湖北会馆。 正在奋力向埋伏在湖北会馆旁边的军警猛冲的江帮主带领的三个大队向那个胡宗南冲击的方向看去,哪怕眼前就是虎视眈眈的军警迎面扑来,也被那里的景色吸引住了心神。 爆炸的声势竟然是如此的广大! 一瞬间爆发出空前的惨烈,也吓到了在湖北会馆的四周进行了布置,想一举擒获江帮主及党羽一举歼灭的军警们。 军警们从变故突起,就慌慌张张的扑过来,军警长官指挥着他们向前涌上,紧接着四处就涌来了越来越多的军警。 面前的斧头党的斧头如同寒光闪耀的钢铁丛林一般,也从四面八方呼啸而来,拦在了军警们的面前! 从湖北会馆里传来的吼叫声越来越大,而火焰也越燃越高。 军警已经发现了大队的斧头党向炸开大门的湖北会馆冲去,开始冲击进去了,第一个火头已经在湖北会馆里升起。他们必须杀退这些堵住了他们增援道路的大股斧头党,尽快增援湖北会馆灭火保住湖北会馆。 可是这帮斧头党却是出奇的凶顽! 哪一下爆炸,把他们吓出后遗症了。 这些合肥蛮子只要拿着那样的一包炸药,往军警的人堆里这么一丢,他们就要挂掉一片。 看着四周军警在林荫大道上一涌而上,却在江帮主率领的斧头党面前十步开外刹住脚,停滞不前。 江帮主很意外军警为什么没有杀过来,这实在是有点不符合军警埋伏在这里的初衷。 “前面可是斧头党江帮主。”军警中明显的一个长官模样的主动向斧头党魁首打招呼了,不过警长的脸上明显罩着一层寒霜,看不到丝毫的笑容。 其实,军警们已经寒了胆! 靠!蒙着脸也被认出来了! 江帮主拉了一下围巾,还好好的围在脸上。 “本大爷不认识什么斧头党江帮主!”江帮主来了一个矢口否认,乜斜着警长大人,怪腔怪调地说道:“本大爷是二十一世纪死三流野鸡大学生!” 警长大人和所有的军警闻言齐齐一楞。 “既然先生与在湖北会馆为非作歹的斧头党没有关系,那就请让开一条路,不要妨碍警察执行公务!”警长大人硬着头皮道。 江帮主发出一阵干涩难听的笑声,说:“亲爱的警长大人。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咱们在这里散散步,这条路,谁都走得,凭什么叫我们让开?” “哈哈哈…………” 江帮主身后的斧头党都被他们的帮主编出这样一个蹩脚的理由笑喷了,一个个笑的前仰后合,戴春风在一旁痛苦地揉着肚皮,“哎哟哎哟”叫个不停,就连一向走冷傲猛男路线的马永贞也忍不住噗哧一口忍俊不禁。 大家看着警长大人和批着黑皮军警们的眼光,变成了好像是在看滑稽的小丑。 谁都看出来,眼前拦在军警面前的这些暴徒就是斧头党,眼前这个白围巾蒙脸的小个子就是斧头党魁首! “你们是想要和我们警察局作对吗?”一个看起来长得也很暴力的警察发出了一声愤怒的低吼,恨恨地挥舞着手中的橡胶警棍,这些合肥蛮子的笑声中带着多少轻蔑、嘲笑和讽刺,就算是再木衲的人也能感觉的出来。 警长大人并没有被江帮主的风言风语惹怒,冷冷地说:“挑战警察的忍耐限度,这在上海滩代表着一种愚昧和无知。” “如你所言,警长大人。”江帮主还是忍不住想笑:“呵呵,让您的警察稍微平息一下怒火吧,我觉得警察威胁我们这些小老百姓什么也不能代表。” 戴春风嘿嘿笑道:“上海滩的警察们真是好大的威风!怎么不去把租界收复呢?” “这位先生,请注意你言行!你现在阻碍了我们警察执行公务!如果再不闪开,我们可以认为你们就是斧头党的同党!”警长大人瞪住了江帮主。 “尊敬的警长大人。我们跟斧头党没有任何的关系。我们就是一个小老百姓。”江帮主白眼一翻,对警长大人说道。他死摇谎言不放松。反正今晚大家都蒙着脸干活。 “哦…………”警长大人皱了皱眉毛:“……我要申明地是,警察局今天就算不能把你们怎么样,但是明天呢?你就不怕我们秋后算帐?” 江帮主对警长大人眨了眨眼睛,说道:“亲爱的警长大人,少来拿话来吓唬本大爷!本大爷还就不吃这一套!本大爷也就不说废话,你最好打消立刻赶过去救湖北会馆的念头,这是我们和湖北会馆的恩怨,谁插手就是与本大爷为敌!本大爷的高爆炸药多得事,你们别救湖北佬不成不说,没准还得把命丢在这里。所以说,现在你们明智的做法,就是装作什么也不知道,回去睡大觉。不然的话,本大爷价值几千大洋的高爆炸弹,可就要在你们警察局的大门开一个洞了。要不要用你那身又漂亮又实用的警察局大门来试试它的威力?其实我很想射你们警察局的坚固程度,听说辛亥革命之前,很多革命前辈们干过!” 警长大人果然被吓住了。这些连政府都要反的革命党人才是上海滩最大的流氓,他们搞起破坏来,只会比黑社会更狠!冲动是他们的性格,不要命是他们的本色! 在辛亥革命之前的岁月,这些疯狂的革命党人干得最多的是抱着炸药去炸清政府的机关大楼。 那真是一段恐怖的岁月! 江帮主笑着舔了舔嘴唇,发出哧溜一记声响,说道:“其实我们没必要弄得这么激烈,不是吗?今天咱们好不容易才抓到了机会,一定要教训一下湖北会馆那些不知好歹的九头鸟。其实这些湖北佬和你们警察局又没什么特铁的关系,你们何必那么认真呢?” 警长大人的脸色越来越冰冷,寒声说:“你们胆子革命党人的越来越大,我们警察再没用,也还轮不到你们来侮辱!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给我三秒钟内消失,撤出湖北会馆,今天的事情我可以当做不知道。不然……” “不然怎样?威胁?还是吹牛?我来帮你倒数。”江帮主显然并没有把警长大人已经软弱的威胁放在心上。 局面一时僵持 但是湖北会馆的战斗片刻间已经有了结局,不出意料之外,湖北会馆九头鸟的武力在斧头党完全是压倒性的优势面前不堪一击,华丽丽的惨败! 第61章 上海滩最大的流氓ΙΙ 一秒记住【.】,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局面一时僵持。 但是湖北会馆的战斗片刻间已经有了结局,不出意料之外,湖北会馆九头鸟的武力在斧头党完全是压倒性的优势面前不堪一击,华丽丽的惨败! 就在眼见湖北会馆全军覆没的时候,大家都听见身后沸声如雷,还有胡宗南大声的吼声:“大家撤!” 江帮主好整以暇的侧头一看。湖北会馆已经是满天大火! 这时大队大队的斧头党正从湖北会馆蜂拥而出。 所有的警察和他们警长大人都脸色苍白,不知所措地看着杀进湖北会馆的这群暴徒,在警察的眼皮底下整齐而有秩序的撤退。 在这场骚乱中,那些事不关已的百姓们听见炮声吃惊地跑出门。这时候看热闹地人已经是人山人海了,广场四周围满了无数密密麻麻的人头,安逸的看着平时嚣张跋扈的湖北会馆燃烧去熊熊烈火,然后,看到一群蒙脸的暴徒一身杀气的从里面跑出来。而警察们却被另一群蒙脸暴徒拦住了,只能对湖北会馆发生的暴力事件干瞪眼! 旁观者也有眼力的,不但认出这两批暴徒身上的斧头,而且看出亮批暴徒就是一伙,都是威振上海滩的黑社会――斧头党。 警察们完全不明白黑社会经常发生的,一场小小的,最坏情况不过是皮青脸肿擦破点皮的斗殴,为什么会发展到这个程度,看着湖北会馆那个熊熊燃烧的火焰,以及大门承受高爆炸药摧毁的地方,完全毁灭的一段围墙,都知道,这次的事情闹得太大,已经不是他们警察可以解决。他们那点小小的湖北会馆,根本不够斧头党这样的带着革命性质的会党一击。 只要想到那些革命党人在辛亥革命前后的血腥手段,这些根本没上过什么战场,也就没见过多少世面,只能欺压良善的警察们禁不住从心底浮起寒意。 直到胡宗南带着第二队和第五队的人全部撤走。 江帮主饶有兴趣地盯着对面的警长大人,就象老猫看到了老鼠,说道:“警长大人,看来这火少正旺。咱们去看看,有没有倒霉蛋被烧死?” 迅冲到湖北会馆的警察们看到一地的碎瓦和残砖,特别是从浓烟滚滚的会馆里狼狈跑出来湖北佬们,一个个的眼角不由自主地抽动了几下。 湖北会馆算是全面毁灭了! 警察扑火救人。 “万幸,没有死人!”江帮主一脸的大惊小怪,眼睛里的狡黠却是怎么也掩饰不住。 是没有死人,只是烟熏火燎的湖北佬一个个都带伤。 “真是万幸!”警长大人瞳孔猛地收缩,但是对江帮主的态度更加恭敬了,他立刻转身,让手下的警察们去请医生过来,现在还没有真正死人,可是如果再拖上一会就要出人命了,那时这笔帐很可能就要算在他的头上。 江帮主则安然站着,如一座不动的山峦。 江帮主的眼睛微微眯起,望向街角人群中一个看起来有些削瘦的男人,说:“那边有几只老鼠,隔着很远我就能闻到他们的臭味,那个矮子应该就是青帮的杜月笙在那。在火车站我见过他一次,当时也是漆黑的夜晚,虽然当时我也没看清楚他的样子,另外几个应该都是他的手下,搞不好就是小八股党了!那小子听说最近在法租界同孚里黄公馆的地位升得很快,我看这次的事情多半和他有关。” 戴春风面色阴阴的冷笑一下,说道:“老板神机妙算,我也觉得就是他筹划的!” “我这就过去和他聊聊!”江帮主眯着眼看住了杜月笙,目光如炬。 杜月笙和江山极具侵略性的目光撞在一起,经历不知道多少大风大浪的他也忍不住心中一寒,却并没有逃避的走开,而是在等待着什么。 果然,骚包的黑色长风衣,白围巾蒙面的江帮主,带着一群斧头党浩浩荡荡的杀过来,然后围观的老百姓潮水一般分开,给江帮主让开了道。 躲在人群中的杜月笙和他几个党羽被孤立出来。 江帮主走了过来,把脸上的白围巾一把拉了下来,随手从口袋拿出手帕放在嘴边一笑,这个学之于许文强的动作也许有点儿的娘娘腔,但在江帮主的演绎之下仍会有人视之为很有男人味儿。 却是,刚刚带着一群猛人与警察对峙这么久,拦住他们去救湖北会馆,最后警察还是屁都不敢放一个,这样的猛人,狂人,做什么动作,都是男人中的男人。 杜月笙风度翩翩的向江帮主躬身,微笑着说:“很荣幸见到安徽劳工总会的总裁大人。” 江帮主很没礼帽的像根柱子一样站着,根本头都不点,只是淡淡地说道:“抱歉,本大爷不想对真正的敌人讲究礼节!不过本大爷要承认,你这次的阴谋真是十分出人意料,而且本大爷差点就被你大爷的坑了。” 这次要不是他的实验室搞出一批实验武器出来,一举震慑住这些无能的警察,结局真是不可预料啊。 杜月笙淡定地笑笑,说道:“哪怕只差一点,也是没有成功。不过,这一次我只是输在了那些警察的无能上。” “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江帮主点头表示同意:“不过,队友可是实力最重要的一部分,混江湖,靠的就是兄弟多!别以为和大八股党打过几仗,就能够对付本大爷的斧头党!那些躲在英租界的废物完全是上海滩的垃圾。说实话,本大爷真的很遗憾,斧头党之前都没有参与抢土。不然九爷早把你们这帮杂碎铲干净了!” 小八股党刚刚发出了一声愤怒的咆哮,杜月笙就挥手制止了。 现在情形和明显,江山就是要激怒他们。 杜月笙真是沉得住气,他竟然还笑了,说道:“我也很遗憾。如果九爷敢于染指烟土行业,说不定上海滩早就没有了斧头党。不过,真正的战争还在今后,我期待着接掌斧头党的新任魁首江帮主能够加入抢土的那一天。” 江帮主也笑了,说道:“本大爷也有同样的期待。等着吧!不过,今天的事情恐怕没那么容易结束,你已经把本大爷惹火了,小心照顾好你们小八股党那块小小的地盘。” 说完,江帮主带着斧头党就向街头走去,走到街头转角处时,他忽然回头,扫视了一下杜月笙和小八股党的所有人,淡淡地说道:“我要是你们,最近一段时间肯定会多回家几次,看看有什么事发生没有。” 一瞬间,除了杜月笙,几乎所有的人脸色都变了。他们都听明白了江帮主话语中那赤果果的威胁。 以德抱怨的戏码只是愚民的把戏而已,纵容退让换来的从来不是痛改前非,得寸进尺可能到是不小。 自从知道杜月笙在背后给他使拌子,江帮主就没有想过和杜月笙还有其他的解决途径,只能一方败亡,才是结局。 湖北会馆这件事,其实开了一个非常不好的头,黑帮之间的斗争再也不会遵循上海滩的黑帮争斗的传统,而开始不择手段。 这让他们又想起了,这些连政府都要反的革命党人才是上海滩最大的流氓,他们搞起破坏来,只会比黑社会更狠! 冲动是他们的性格,不要命是他们的本色! 江帮主走后许久,杜月笙才从沉思中醒来。 空气中的气氛十分压抑,所有人的脸色都不是特别好看。 作为依附于杜月笙的小八股党,这些年其实跟着发了不小的财,他们每个人其实身家地位都等同于一个小土豪,有着或多或少的私人产业,甚至都有自己的[大公司],所以江帮主的威胁直接而且有效。 湖北会馆这件事失败后的结果显而易见,所有上海滩的闻人,大亨都不是傻子,会愚蠢到看不出整件事背后阴谋。不用等到明天天亮,这场冲突的过程就会传到上海滩其他帮派魁首的耳中,包括一些现场之外的细节。 也许最开心就要数沈杏山了! 那么,接下来就该是考虑斧头党的报复了。 湖北会馆这只九头鸟算是彻底的败了,军警看来也吓得胆寒了,如果斧头党把接下来复仇的目标对准了他们,这群疯子不知道会干出什么疯狂的事情来,就算是比摧毁湖北会馆更疯狂,也很平常了。 所以,一时之间,所有人都在看着杜月笙。 杜月笙看了看已经跟随多年的手下们,徐徐地说道:“以江山的性格,刚才那肯定不是空洞的威胁,那有很大可能意味着和斧头党这些疯子的战争要开始了……” 所有人的脸色都变得加难看了。不过这时杜月笙却自信地微笑着,说道:“……不过,我混上海滩这么多年,什么狠角色没有见过,所以我很期待能在战场上和江山的斧头党交手。” 要与这些疯子作战,所有人心里却没有杜月笙的自信。 杜月笙对江山的仇恨不为别的,就为江山和他在上海滩的统治权威上发生了冲突。世界上很多事都是这样,不怕你混的好,就怕你来我的地盘混的好。 第63章 博头条失败三次 一秒记住【.】,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江山,你看到今天早上报纸上的头条新闻没?”盛七小姐老气横秋地拍了拍江帮主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 盛七小姐窄袖青衣、外边套了淡粉色的小比甲,两束乌亮的秀发垂在肩后,额前齐眉刘海儿,虽然不着脂粉,却依然倩丽俏巧,俨然天姿国色。 “是什么大事件?大新闻?” 昨天晚上火烧湖北会馆,半个上海滩都被震动,斧头党可是大出风头。 江帮主美在心里,脸上丝毫不动声色,微微有点粗浊的呼吸,还是暴露了这个家伙的虚荣心。 终于博上头条了! “大事件!震惊国际的大事件!你自己看罢。” 盛七小姐的话让江帮主一阵眉飞色舞。 一卷报纸丢在江帮主面前,江帮主一看,还是英文的,“登上了国际头条?” 江帮主兴奋的有些不知所措了。 江帮主有些吃力的看了看报纸,最后还是放弃了,向她微笑道:“英语口语我还马马虎虎可以玩得转,看英文报纸就太吃力了。” 盛七小姐无奈的振作起精神,说道:“段祺瑞向日本人借款的事情走露了。他这个再造共和的英雄,现在跟他死鬼前老板袁世凯一样臭了!” “啊?!”江帮主震惊了。 他震惊的是,又与头条擦肩而过,太残暴了! 至于段祺瑞向日本人借款,意料之中的事情。 段祺瑞成天叫嚣着武力统一,军事征南都是要花大钱的,钱从何处来呢?只有借款一途,当时因为欧战激烈,英法无力借款,日本遂乘机而入,段祺瑞这时亦想借日本的支持达到他征南和统一的迷梦,因此他重用在后来五四时期臭名昭著的曹汝霖,请他兼摄财政总长,曹是著名的亲日派,段祺瑞后来为国人攻击卖国就是这一期间铸成的。 日本为了对中国贷款,乃以朝鲜、台湾、兴业三银行合组一特殊银行团,由日人西原龟三经手,后来就是有名的“西原借款”。 综合民国六七年间,中国向日本的贷款为数极钜,现在把这些贷款项目分述于次: (1)善后续借款第一次垫款日金一千万元。民国六年八月二十八日财政总长梁启超,与横滨正金银行代表缔结,借款期限一年,年利七厘,以盐余担保。 (2)交通银行借款日金二千万元。民国六年九月二十八日曹汝霖、陆宗舆与日本特殊银行团代表缔结,借款期限三年,年利七厘五,以交通银行所有国库券二千五百万元为担保。 (3)吉长铁路借款日金六百五十万元。民国六年十月十二日曹汝霖、梁启超与南满铁路代表缔结,借款期限三十年,年息五厘,以吉长铁路之财产及收入为担保。 (4)第一次军械借款日金一千八百万元。民国六年十二月三十日北京陆军部与日本泰平公司缔结,双方皆严守秘密,不将契约发表。由日方交付军械,以作现款。 (5)善后续借款第二次垫款日金一千万元。民国七年一月六日财政总长王克敏与横滨正金银行代表缔结,借款期限一年,年息五厘,以盐余作担保。 (6)无线电台借款五十三万六千余英镑。民国七年二月二十一日海军部刘传绶与三井物产株式会社代表缔结,借款期限三十年,年息八厘,以无线电信局之收入为担保。 (7)有线电信借款日金二千万元。民国七年四月三十日曹汝霖与中华汇业银行代表缔结,借款期限五年,年息八厘,以全国有线电讯之一切财产并其收入为担保。 (8)吉会铁路垫款日金一千万元。民国七年六月十八日曹汝霖与日本兴业银行代表缔结,借款期限四十年,年息七厘半,以吉会铁路财产及收入担保。 (9)第二次军械借款二千三百六十余万元。民国七年七月三十一日由陆军总长段芝贵与日本泰平公司代表缔结。由日方付军械,以作现款。 (10)金矿森林借款日金三千万元。民国七年八月二日农商总长田文烈及曹汝霖与中华汇业银行代表缔结,借款期限十年,年息七厘五,以吉黑两省金矿及国有森林与其收入作担保。 (11)满蒙四路垫款日金二千万元。民国七年九月二十八日驻日公使章宗祥与日本兴业银行代表缔结满蒙四路(开原海龙至吉林,长春至洮南,洮南至热河,洮南热河间一地点至海港)预备借款契约,借款期限四十年,年息八厘,以四路现在将来之一切财产及其收入作担保。 (12)济顺高徐二铁路垫款日金二千万元。民国七年九月二十八日驻日公使章宗祥与日本兴业银行代表缔结,借款期限四十年,年息八厘,以二路之财产及收入作担保。 (13)参战借款日金二千万元。民国七年九月二十八日驻日公使章宗祥与朝鲜银行代表缔结,借款期限一年,年息七厘,以中国将来整理新税中收入,作为偿还财源。 上述借款总额高达22亿日元。段祺瑞为求财政上的充裕,贯彻其武力统一的迷梦,不惜饮鸩止渴,断送国权,让日本假借款以夺取中国之利益,而中国因西原借款所损失的有: 一、吉长铁路、吉会铁路及满蒙四路均被抵押。 二、无线电台、有线电信事业管理权的让与。 三、吉林、黑龙江两省金矿及森林的让与。 四、山东济顺、高徐二铁路的让与。 五、山东问题换文的损失。 六、中国参战军必用日本军官训练。 同时,日本政府建议中日合办凤凰山铁矿,中日各投资2500万元,中国资本可以由日本代垫,并提出在浦口建立钢铁厂,聘用日本技师,以陆宗舆为督办。 盛七小姐念完。 江帮主点了点头道:“嗯,我今天早上夜观天象,早就预料到了的事情。” 盛七小姐听了江帮主的俏皮话不禁莞尔一笑,她举起玉笋似的手指把报纸放在桌上。她眸光转动间看见江帮主正瞧着她动作,不禁脸上微热。 第64章 今早夜观天象 一秒记住【.】,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江帮主点了点头道:“嗯,我今天早上夜观天象,早就预料到了的事情。” 盛七小姐听了江帮主的俏皮话不禁莞尔一笑,她举起玉笋似的手指把报纸放在桌上。她眸光转动间看见江帮主正瞧着她动作,不禁脸上微热。 盛七小姐忙掩饰地笑道:“这个消息首先由北京的英文《京报》登出来,段派军警逮捕了《京报》主笔陈友仁,接着把《京报》查封。这一来,便成了一件中外轩然大波的事件,各方遍传:“中国军械将由日本管理,所有各省兵工厂、煤铁矿亦由日本控制。”于是全国人民和各种团体,一致反对军械借款和凤凰山采矿合同,要求段内阁宣布真相。同时美国公使抗议中日军械借款,亦要求公布凤凰山采矿合同,英国公使则认为长江流域是英国势力范围,不能容许日本染指。” 江帮主嘿嘿笑道:“这种借款肯定都是极秘密的事情,怎么就传的天下皆知的?” 盛七小姐欣然道:“当年袁世凯向日本人借款,定了二十一条不也是极秘密的事情?还不是今天刚刚签字,第二天天下皆知?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江帮主想了想,摇头道:“这风都是从墙里面吹出来的……” 盛七小姐一听,脱口道:“甚么?北洋自己人曝出来的?那会是谁?” “就是段总理的好‘兄弟’冯大总统是也!”江帮主翻了翻眼睛道:“我敢肯定,段祺瑞也肯定怀疑这个秘密条约是总统府方面故意泄漏的,同时相信冯国璋有意推波助澜,纵恿反对……冯国璋可不是黎元洪,来北京当总统也不是来盖章的,他当然是想成为名副其实的大总统,现在的问题是北京是段祺瑞的地盘,你来充老大,谁鸟你啊?不要紧,现在是非常时期,因为南方组织了个军政府和北京这个政府打擂台呢,机会嘛,总是会有的。现在好了,机会从天而降。自从袁世凯和日本人搞出臭名昭著的二十一条,日本人霸占青岛后,国人对日本人恨之入骨。段祺瑞还大胆的借款日本人,他还不趁机先把段祺瑞搞臭,再找个机会把他搞下野。” 盛七小姐听了,恍然道:“我明白了。难怪江苏督军李纯在南京召集了秘密军事会议,会议结果,不但提出了取消军械借款的要求,还提出了改组内阁的要求,因为他们认为内阁中有亲日分子,所以需要改组。还有……不止是江苏督军李纯在反对,直系的其他督军如:江西督军陈光远、湖北督军王占元都电请北京政府明白表示。” 江帮主笑道:“段祺瑞第二次组阁后,一心要完成他武力统一中国的美梦,这是他想超越袁世凯的一个野心,这个野心,尤其在借款有着落后只会更为积极。他的敌人其实不是孙中山先生在广州的护法政府,而是西南实力派军人,西南包括云南、贵州、四川、广东和广西五省。段祺瑞的用兵计划,以我推测不出两途:一由四川进攻云南和贵州;一由湖南进攻两广。湖南距离北洋派的占领区最近,本身实力又不强硬,是一个假道的理想地带。你看吧,段祺瑞现在危机四伏,在湖南动武只要一失败,就又要下野了。” 盛七小姐默然,这些如果只是江山的推测,那就太可怕了。这几乎和她所了解的内幕惊人的重合在一起,她的内幕是从他父亲的北洋关系网了解到的。 盛七小姐半晌才道:“我听说段祺瑞打算由湖北、江西两路夹攻湖南,他原打算派吴光新为湖南督军,可是吴表示愿意向四川方面发展,于是段祺瑞乃决定调淞沪护军使、第十师师长卢永祥为湖南督军。其后因为段祺瑞拟议中要段芝贵继任江苏督军一案行不通,乃不调走卢永祥。 这时候湖南人唱出“湘人治湘”的口号。在北京的湖南著名人士,如熊希龄、范源濂等也主张湘人治湘,维持现状,反对北军入湘,加以谭延闿以湖南省长而兼督军,颇得湖南人们的拥戴。 段祺瑞针对这个情势,采取了一个将计就计的办法,就是派一个自己的亲信而又是湖南人去做湖南督军,既可堵塞一般人的嘴,又可以执行自己的计划,于是发表他最宠信的傅良佐为湖南督军,仍命谭延闿为湖南省长,同时表示傅良佐虽督湘,但不带北兵入湘。傅在接受新任命时,也发表了“三大治湘方针”: (一)湘人治湘;(二)军民分治;(三)不带北兵入湘。 傅良佐是湖南乾城人,不过和湖南关系太浅,他一直追随段祺瑞,生长和做事都是在北方,所以他在湘人看起来,根本不算湘人。 至于段祺瑞所保证的不带北兵入境,也很难令人置信,过去杨善德到浙江也有过相同的保证,但既成事实后,北兵即源源入浙。其实,据我所知,当段和傅良佐都指天誓日地说不带北兵入湘时,驻守保定第二十师(师长范国璋)已奉命调防入湘。” 江帮主听出她说出这么多北洋内幕,不禁说道:“这些你都是从那里知道的?你真是让我刮目相看啊!” 他轻轻一叹,又悠悠说道:“说起民国初年的口号或者说理念,那可谓是不胜枚举。就拿“湘人治湘”、“鄂人治鄂”之类的来说吧,意思就是由本省人来治理本省,具体体现便是由本省人来做本省的都督,如黎元洪作湖北都督(黎为湖北黄陂人)、阎锡山做山西都督(阎为山西五台人)、李烈钧做江西都督(李为江西武宁人)、谭延闿做湖南都督(谭为湖南茶陵人)、陆荣廷作广西都督(陆为广西武鸣人)、胡汉民做广东都督(胡为广东番禺人)等等,诸如此类。民国初年,南方民党推荐参加革命的原广西布政使王芝祥出任直隶都督,结果引发了袁总统世凯和唐总理绍仪的一场冲突,弄得最后,唐总理被逼挂冠而去,未尝不是“直人治直”思想所导致。南方民党的推荐理由很简单,王芝祥是直隶通县人,由他出任直隶都督理所当然。唐绍仪对此本已答应,但直隶是什么地方?袁世凯岂能容忍卧榻之侧来个革命党做都督?此事闹得不欢而散,不待智者而知之。 “湘人治湘”及其类似的理念,其实是各省自治的初级阶段,现在西南军阀扩展为“联省自治”的高级阶段,其滥觞便在于此。” 他目光闪动,不禁有些激动的说道:“与“湘人治湘”类似理念同等出名的便是“军民分治”。所谓“军民分治”,就是要将各省的军政事务与民政事务分开,一来防止军阀专权,二来也是为了提高效率。在前清的时候,各省的总督巡抚是兼管军事民政司法狱政的,后来清末搞什么统一军权,把各省都督巡抚的军权收去,结果总督巡抚控制不了各省的新军,这其实也是清朝覆亡的一个重要原因。 从理论上说,清末统一军权的政策并没有错,错就错在操之过急,结果辛亥革命一爆发,各省新军各行其是,把老的总督巡抚赶走,自己做督军。君不见,民国初年的各省新贵,那些新军的将领是何等的年青,譬如蔡锷、李烈钧、阎锡山等都督,他们当时也不过就三十出头,倘若不是武昌起义的机缘,如何能发生此等不可思议之事?以他们的知识、阅历及能力,又有何德何能,能治理数千万人口的一省之大呢?像阎锡山这样的是,实在是凤毛麟角。 民国建立后,各省大权均集中在都督手中,这对中央政府统一政令自然不利。于是,袁政府也就接过前清的政策,打出“军民分治”的旗号,要将各省都督的权力分离,也就是在各省分设省长和督军两职,省长管民政,督军专任一方安全,彼此分工合作,又有所牵制,而中央政府也可借以统一政令,防止地方军阀的危害出现。 不管是口号也好,理念也罢,“湘人治湘”和“军民分治”都可以说是好东西,但中国的问题往往在于,东西是好东西,但执行起来却走样变形,其中的问题出在哪里?关键还在于人的私心掺杂其中,弄到最后,好理念、好政策都要变成歪经。” 江帮主说完,见盛七小姐一言不发,不禁扭头瞧了她一眼,只见她正用有趣的眼神望着自己,不禁问道:“你看什么?” 盛七小姐嫣然一笑,用糯甜的声调说道:“江帮主说的是呢,辛亥革命时期,蔡锷、李烈钧、阎锡山等都督,他们当时也不过就三十出头。您自己又多大,竟然说出这样的点评……” 江帮主听到她用这么腻的声调说话了,他不自在地扭了扭身子,想起自己才二十出头,不禁又叹了口气。 江帮主叹声方落,门外一个硬朗的声音笑道:“江先生论述真是精彩绝伦。” 谁在偷听?江帮主猛的站起来,望向门口。 第65章 北洋秘史 一秒记住【.】,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江帮主猛的站起来,望向门口。 陈一枝进门就看到江帮主身上衣服外一件白大褂,染着大块大块的奇怪颜色,清秀的脸上也有几处污渍,情形甚是狼狈。 昨夜斧头党大战湖北会馆,但是江帮主却英雄无用武之机会,旺盛的精力没有发泄出去,回来一头就扎进实验室里折腾,直到盛七小姐早上过来才出来的。 几天未见,一个风流飘逸,名振上海滩的斧头党魁首出息得这般模样,陈一枝忍俊不禁,“噗嗤”一声笑道:“江山,你这新帮主这是怎么的了?难道昨天晚上学白袍小将赵子龙,冲锋陷阵去了?” 陈一枝在打趣时,却见他身后还站着女孩,娇艳媚于言表,而且举止体态天生妩媚,连她自己也掩饰不住。 “这不是盛家七小姐吗?” 发出惊叹的是跟在陈一枝身后进来的一位老头子。须发已经花白,却梳理的一丝不苟,身上熨烫得笔挺的西装革履,双目炯炯地。 盛七小姐一下认出来人,陈一枝是大名鼎鼎的革命大腕,而小老头是清季民初大名鼎鼎的地产大鳄,和盛家生意上有往来。 盛七小姐嫣然一笑,分别向二个长辈行礼问好。 江帮主瞪了带着陈一枝进来的胡宗南一眼,居然也不通报一声,带着人就长驱直入。 胡宗南被江帮主看得浑身发凉。 “陈先生,您怎么来了!俺等待您可是等待的望眼欲穿啊!”江帮主哈哈大笑,放下了手中的英文报纸,口不对心地打着哈哈。 “你现在可是大忙人了。我冒昧来访,不嫌我打扰你罢?”陈一枝拉拉江帮主的手,对着他呵呵一笑。 “来的真巧,我来给您介绍一下我们斧头党的发展,昨晚我可是狠狠的把那些对我们斧头党心怀鬼胎的家伙一榔头很敲!” 江帮主拿眼睛撇了一下那个小老头。小老头回以微笑,他的笑容有些讨好的意味。像是不听话的狗被主人暴打了一顿之后,看着主人的意味。 “我已经听说了。斧头党发展的不错,我发现还是低估了你的能力,江山。”陈一枝很平静地夸奖了他两句,语气不咸不淡。 其实陈一枝在昨晚听说斧头党火拼湖北会馆的时候,心里已经在翻江倒海了。斧头党地发展又何止一个“不错”可以形容? 短短的时间整合领袖王亚樵率领主力出走的斧头党,而且还将上海滩明里暗里觊觎的势力狠狠一个教训,这已经不是陈一枝难以想象的极限了。 江山算是在上海滩站稳脚跟了! 湖北会馆已经服软,了解到陈一枝和江山的关系,正是请他出门说和来的。 不过陈一枝被江山刚刚和盛七小姐的谈话吸引了。 “你们刚刚不是说,冯国璋和段祺瑞窝里斗,段祺瑞出卖国家主权向日本人借外债,冯国璋趁机要把段祺瑞搞臭,再找个机会把他搞下野?我没听错吧?”陈一枝看了看作出大胆预言的江帮主,又看了看曝出更多北洋内幕的盛七小姐,一脸的期待。 他觉得这对广州护法政府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当黎元洪为总统,段祺瑞为国务总理时,府、院之争还只是以虚击实,每次都以黎元洪的败退结束。而当冯国璋由副总统继任大总统时,情况就不一样了,府、院之争就演化成直皖之争,双方都各具实力,互不相让,自然会冲突不断。”江帮主理所当然的说道。 但是他却不知道,在他那个年代理所当然的事情,这个时代却是极度辛密的东西。 不过说起北洋辛密,盛七小姐如数家珍:“在段祺瑞向湖南用兵时,冯、段之间的分裂表面化了。冯不同于黎元洪的是他在北洋军系中有地位,有兵权,还有长江三督为后盾……” 盛七小姐嘴角微微露出一丝讥诮道:“……冯的第一道本钱是江苏督军李纯,李出身于陆军武备学堂,曾向徐世昌拜过门,民国前十年加入北洋第六镇,驻防北京和保定一带,从此他即与这支部队结了不解之缘。北洋第六镇原是武卫右军改编的,曾任统制(师长)的先后有段祺瑞、王士珍、赵国贤、吴禄贞、李纯。辛亥年,吴禄贞由第六镇统制升任山西巡抚,李纯遂继任统制,随冯国璋南下参加汉阳之战。民国成立,第六镇改为第六师,李纯遂为第一任师长。癸丑年二次革命,李烈钧在湖口誓师抗袁,袁调他打湖口,革命军失败了,李获升江西都督,袁命马继增继任第六师师长兼赣北镇守使。袁洪宪称帝时调马继增到湘西打护国军,不知怎的马忽然自杀,第六师长乃由第十一旅旅长周文炳升任,可是周不久又害了精神病,于是改由第十二旅旅长齐燮元升任。齐绰号“齐瞎子”,前清秀才出身,在天津办过小报,并曾在《大公报》投过稿……” 她说到这里不知道想起什么好笑的事情,浅浅一笑,右颊上露出一个小小的酒涡儿:“前些时候,冯国璋北上做总统,乃调嫡系大将李纯继任江苏督军。李是个好名不实的人,他离开江西前,授意南昌人开会挽留他,南昌总商会开挽留督帅大会时,他派副官谭毅到会索阅挽留电,看措词是否合意。公然有一位先生建议请仿照黎总统遥领赣督,另一个则提议以第六师长齐燮元升任赣督,也有建议建生祠、铸铜像、立去思碑等等。 省议会和绅、商、学、农各界均纷纷通电挽留李帅。80老翁欧阳霖被江西各界推出来做‘卧辙代表’。‘督帅’启节之先,警务处阎恩荣派巡警多名,沿街命各商家设席祖饯,每席赏大洋四元,不料仅有四家遵办,临时拜托商会副会长卢芳亲自出马,逢人作揖打拱,勉强凑足了30余席,据说这些路饯有的只摆果盘,有的更马虎,只盛些清水或剩菜,所花本钱不到两毛钱。‘李督帅’徐步路过,路饯的主人恭而敬之地行礼,大帅含笑点头答礼,轻举贵手把桌上的茶汁倾点在地上,算是受饯;商会还买了花爆20万串,一路放到江边,学校放假以备学生们成群排队送‘大帅’上洋船,商绅有送到九江才作别的,也有一直送到南京的。 最扫兴的是新闻记者,他们报道‘督帅’离赣的花边新闻中说:‘督帅’动身时收了门生和义子30余人,每人收费竟多至数万元,在南昌的金库提了30万元,又令财政厅转托中国银行向日本银行商借了日元100万。这些消息颇使李纯为之气沮。” 盛七小姐丽质盈盈,一笑之间百媚丛生。 江帮主也不觉一笑。 “北洋武夫行事如此荒唐无行,不亡,何来的天理?”陈一枝长叹一声道。 盛七小姐摇摇头,继续道:“冯国璋做了总统后,曾表示尊重责任内阁制,对于段用人行政和决策的决定都不干涉,段对冯在态度上也比对黎时好得多。可是他们是两个实力派,冯颇有心机,段则刚愎自用,冯当然不愿意做一个和黎元洪一样的受气总统,段则决不肯放弃半点权力,因此两人的争执,一样尖锐化。争执的第一遭,是军权,这也是历来总统、总理间的争执焦点。冯就任不久,就想恢复“大元帅陆海军统率办事处”,段当然不肯同意。段在***设立了“参陆办公处”,以取代袁世凯时代的“统率办事处”。冯要过问全国大事,不愿做有名无实、像个泥塑的大总统,段在这一方面总算让了步,每天派一位官员向总统报告政情。可是,总统、总理之争,不是表面的,或是一件事情上让一点步就可以和缓,于是权力之争使这两位北洋巨头,裂痕愈来愈大。” 盛七小姐说到这儿忽地想到了什么。俏巧地白了江帮主一眼,轻轻地说道:“段派傅良佐督湘后,湖南旅京士绅要求政府勿在湖南用兵,他们向冯请愿,冯叫他们去问内阁,这就是明明告诉请愿的人说:是段祺瑞要向湖南用兵,与我冯国璋无关。刘建藩、林修梅在湖南宣布自主,内阁决定下讨伐令,冯认为这是小题大作,应该大事化小,所以冯便不肯在讨伐令上面盖印。因此当湖南战事发生后,北京政府的讨伐令仍没有颁布。有人把当时的情势如此形容:‘段内阁对外(指对德奥)宣而不战,对内战而不宣。’冯、段两人的暗斗,就是北洋派直系和皖系的斗争。这两系在军事上各有力量,各有地盘,可是他们也各有弱点。直系占有长江三省地盘,然而湖北、江西和江苏不相联结,并且因为地形分散而力量不集中,尤其是江苏更是处于皖系势力的三面包围中。至于冯国璋自己身居北京,也是在皖系势力范围内。不过,皖系军人纸上谈兵的多,肯打硬仗的少,而且在用兵西南时,必须越过长江,要经过直系的地盘,直系地区虽然分散,却是皖系用兵西南必经的孔道,所以段在征南军事上必须要取得冯的支持。” 江帮主知道她想说什么,笑道:“冯并不是凡事坚持到底的,对湖南问题便是一个例子,当段的压力加强后,冯就软化,冯最终还同意褫夺了刘建藩和林修梅两人的官职和勋章,并且予以通缉。” 听了北洋这么的辛密,陈一枝越来越乐观。 “袁世凯在‘二十一条’之后,因为复辟称帝而倒台,段祺瑞不以前车之鉴为鉴,加上北洋内部狗咬狗,倒台之期不远矣。”陈一枝轻轻说道:“袁世凯因为自己亲信部下的‘二陈汤’陨命,段祺瑞又会怎么个死法?” 江帮主看到陈一枝浮上脸的乐观,又在心里嘀咕了一句:“北洋在闹矛盾和分裂,南方不也一样?孙中山明年灰溜溜的又得回上海滩做‘宅男’……不,在民国是叫做‘寓公’!” 这话在这个时候说出来,是没有人听得进去的。江帮主只能腹诽的说。 “您不觉得日本人很可怕吗!之前是袁世凯,现在段祺瑞,都坠落其瓮中。”江帮主说道。 第66章 地产大鳄 一秒记住【.】,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日本人吗?”陈一枝他老人家有点不爽,他觉得没有袁世凯和段祺瑞,日本人也做不了什么。 江帮主最受不了的就是这个时代的很多人对日本野心的不以为然的态度,他说道:“我的陈先生,不要这样不以为然好不好?对于殖民地遍布全球的老牌列强英法等国而言,中国只不过是远东的另一个市场而已,但对于日本,中国就是他们征服全球的战略基地。 去年,日本大隈重信内阁,因在“二十一条”要求交涉之后,复演“郑家屯事件”等等丑剧,终于以对华失策而倒台。继之而起的是寺内正毅内阁。寺内正毅内阁成立之后,鉴于过去大隈内阁时期采取那种公开压迫和武力威胁的侵华手段,招致了中国人民的愤怒抗议,从而激起了空前规模的抵制日货运动,使日本在经济上遭受了沉重的打击。因而决定改变对华策略,实行以经济侵略为主的所谓“亲善政策”,具体地说,就是通过对北京政府提供大量借款的办法,为日本侵华创造有利条件,从而在中国攫取利权,达到进一步奴役中国的目的!” “你不会也俗套真以为向日本人借款就是卖国罢?”陈一枝毫不委婉地打击了江帮主。 “日本人的钱就是这么好拿的!”江帮主鄙视道。“袁世凯,段祺瑞,张作霖的主要财政来源都是日本的借款,每次打仗他们基本都要求日本松松腰包,日本每次也都慷慨解囊――但不要以为日本是冤大头,日本借钱出去当然也会捞到不少好处,二十一条算什么?山东青岛在谁的手里?不要看现在东北胡子张作霖花日本人的钱,风光无限,还不知道是什么下场呢?” 后来忍不了日本诸多条件的张作霖就死在了日本人的炸药里! “不说这些了,现在更重要的是趁北洋内乱,正是我辈千载难逢的机会,南方集中力量,可一举推翻北洋武夫专政。”陈一枝严肃地说道。 “一举推翻北洋武夫专政?”江帮主惊呼。 “中山先生计划把各地分散的护法力量纳入军政府的统一指挥之下,具体方案是:由唐继尧统一滇、黔、川三省兵力,攻取四川,顺江东下;陆荣廷统一粤、桂及驻粤滇军援湘,协同程潜、刘建藩、林修梅夺取湘南,直趋江汉;黎天才、蔡济民攻占湖北,挥师北指;陈炯明、李烈钧率粤军攻闽袭赣,西上武汉;黄复生、熊克武北击祁山,东进荆襄;然后各路大军会师武汉,大举北伐,统一中国。”陈一枝根本没有看出江帮主的疑问。 就算北洋在闹分裂,就凭孙中山一个光杆司令能对付得了?江帮主在心里频频冷笑。 “不谈这些了。”陈一枝也看出来江帮主对护法提不起兴致,叹了口气:“我给你介绍一个人,他就是湖北会馆的当家。” “湖北会馆?呵呵……湖北佬人在哪里呢?”江帮主嘴上在笑,心里面在翻滚着火焰。 “你昨天把人家的会馆一把火烧了,还把他们的人打的半身不遂。”陈一枝说:“什么气也都出了吧?” “这些垃圾是找抽。”江帮主硬帮帮的道:“竟然无缘无故的开除皖籍工人!” “你现在已经给他们教训。”陈一枝将江帮主的目光引向了他身旁一直默不作声的打扮摩登的小老头。 “时人评说,在中国有三位地产大王:一是上海的哈同,二是天津的高星桥,三就是汉口的刘歆生。这位就是汉口的刘歆生先生了。”陈一枝微笑地看着身边刘歆生点了点头,把他介绍出来。 刘歆生点点头。 “都督创建了民国,我则创建了汉口。”在中华民国第二任总统黎元洪面前口气如此大的,就是清末民初汉口的地产大王刘歆生。 但此刻的刘歆生在江帮主面前,再也傲气不起来。 “很高兴认识你。”江帮主和刘歆生拉了拉手。 握手的时候,出乎江帮主的意料,小老头的手坚定、有力,而且温暖。 刘歆生对于江帮主的年轻异常讶异,但他当然不会将这种惊讶写在脸上,正如绝对不会像陈一枝那样当面评论江帮主的糟糕穿着一样。 江帮主外面套着脏兮兮的白大褂的样子确实很糟糕。 一般像江帮主这样不修边幅什么的人,要么就是穷困潦倒,懒惰成性,要么就是一个心无旁骛,没有时间修理边幅的天才。 刘歆生老先生很显然,把江帮主的不修边幅归类为他心无旁骛,意识不到自己在不修边幅的真正的天才。 刘歆生仿佛在聊家常一样的说道:“这次来看江先生,略备了一点薄礼。” 刘歆生老人家笑吟吟的看着江帮主,慢悠悠的从怀里取出一个羊皮匣子。 江帮主看着老狐狸笑成一团春风的脸。也没客气就接过匣子,将放在腿上,伸手在箱盖两角的开关上一按,缓缓打开。 江帮主的呼吸立刻变得急促了一些! 厚厚的一叠银票,光上面的一张就是五百两的票子。 江帮主扫过一眼,这一叠怕不有个五六七万。 “这是?”江帮主虽然心中已猜到了七八分,但仍向刘歆生问着。 “江先生接掌安徽会馆之喜,湖北会馆还没有恭贺。现在先生局面也大,这点儿东西,留着备赏吧。另外,皖籍工人已经全部上岗。李老头在此说一句,绝不会出现以前那些不愉快的事情了。” 江帮主一招手,盛七小姐莲步轻移过来。 江帮主笑道:“拿着,收起来,胡宗南现在要忙的事情太多,你就是我的秘书了。” “秘书?”盛七小姐悄悄撇了一下嘴角。 名门大小姐变成贴身秘书。还是有点儿成就感的。 “我正准备成立上海劳工总会。把全上海滩的工人全部纳入保护体系之下,我们的事业,不能再局限于安徽劳工。以后胡宗南要忙的事情会更多。我更管不了那么多破事儿。”江帮主笑吟吟的道。 陈一枝眼前一亮。 刘歆生笑道:“先生这个想法自然是极好的,这只怕将是整个上海滩工人之福。” 江帮主笑得眼睛弯弯,这需要陈一枝的新青年会的支持才成。 刘歆生依然是满面春风:“这开办之费只怕不少,先生如果有什么困难,只要先生开口,这报效多少,就是一句话儿的事情。” 看着刘歆生老先生的微笑,江帮主明白这句话的意义。这是湖北会馆想要与他正式和解的试探。只不过,和解的程度还需要了解一下。 “刘先生,我和你们湖北会馆之间的事情并不小。您的意思,湖北会馆都会同意吗?”江帮主问得直截了当。 刘歆生笑了笑,说:“湖北会馆和安徽会馆的仇怨都是前任会长留下来的,既然他已经退下来了,所以我觉得再将这些仇怨继续下去并没有什么意义。至于说到湖北会馆,江先生尽可放心,虽然我今天才接掌湖北会馆,不过湖北会馆里应该没什么人敢来置疑我的决定。” 原来如此,江帮主心中已经明白,眼前这位老人家登上上海湖北会馆会长的位子,还是因为老子昨天把湖北会馆的老会长打败才上的位,想必也是充满了阴谋,甚至还添加了血腥。 不过这个刘歆生也是厉害,抓着这个机会,就可以把触角从大汉口伸到了上海滩。中国三大地产大王的名次,说不定就要调个个了。 江帮主微笑着说:“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好拒绝您的善意。只是这次皖籍劳工经过这一次折腾,耽误了上工,是不是……” 提出要求就是好事。 刘歆生微笑着说:“这是小事。误工费我一定会责成湖北名下的工厂全部补发个工人们。” “那么,非常感谢。”江帮主微笑着伸出了右手。 于是,两只手第二次握在了一起。 第67章 地痞王与地皮王 一秒记住【.】,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两只手第二次握在了一起。 江帮主笑嘻嘻道:“刘老先生荣任湖北会馆会长,是打算在上海滩大展拳脚了吗?” 刘歆生这个汉口的地产大鳄不在汉口的地产王国呼风唤雨,在湖北会馆被斧头党海扁的时候,趁火打劫,夺了湖北会馆的会长位置,没有什么目的。 看着江帮主矜持的笑容,刘歆生他老人家只是慢慢点头:“在江老板面前,那里敢说什么大展拳脚?不过就是做点小生意。” 这句话让江帮主怎么听都觉得刺耳。 “刘老先生说得也是。上海滩只要那个犹太老头哈同还在,您永远只能做点小生意。”江帮主沉沉一笑。 刘歆生不禁干笑一声。 “国民资本完全在外国资本的压迫着。刘老能在外国资本环逼之下发展到这个地步,实属不易。要知道,从鸦片战争之后,处于帝国主义淫威下的中国,已成为帝国主义各国加紧输出资本、掠夺原料、榨取中国人民血汗的目标。帝国主义者在中国到处设厂,建立金融结构,这必然给民族资本主义企业的生存和发展,带来很大的威胁。”陈一枝微笑着看了看身边的江帮主:“在此种情况下,从中国利益出发,我们是希望能多有几个像刘老这样的民族实业家站出来,建立和发展自己的大资本企业,集中更大的资本力量以抵制来自世界垄断资本势力的威胁。”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江帮主嘟囔了一句。 这是一把双刃剑! “中国如果能有象美国摩根那样的大垄断资本,岂止内地之农工商矿可大起,即远边之辽蒙回藏之实利可速拓殖,中国之贫民,岂复忧生?中国之富源,岂可思议也?”陈一枝流露出对美国垄断资本的羡慕。真不像一个主张思想革命的先驱说出的话。 “梁任公曾经说过,建立大资本企业这样的托拉斯,无论在解决社会矛盾还是在企业的经营管理方面,都有不少好处。他老人家就主张中国一定要建立和发展托拉斯,用它来对付帝国主义的经济侵略。”就连盛七小姐也点了点头。毕竟是民国第一土豪家的公主殿下。 刘歆生他老人家也一阵点头。 梁启超等人企图建立和发展自己的垄断组织抵制外国的经济侵略,力保自己的垄断独占地位,这在当时的社会条件下,是办不到的。不过,它反映了民族资产阶级的上层,有向垄断资本发展的要求与愿望,或者说野心。 这一瞬间,江帮主也起了一个歪念头。 “别说抵抗帝国主义的经济侵略这样的大话。这上海滩可不是大汉口,刘老先生想和哈同掰腕子……”江帮主立刻把丑话先抛了出来:“……毫无胜算。” “不试一下怎么知道?”刘歆生轻轻地叹了口气道。 “嘿,”江帮主拦住了刘老爷子摇头的样子,微笑道:“我就问你一个问题。刘老先生想涉足上海滩的地产界,老先生一个湖北会馆的会长,罩得住上海滩的各方势力么?” “这……”刘歆生老爷子语气有点艰涩,说不下去了。只能看着江帮主,沉吟着说不出话儿。 “刘老先生想要在上海滩与犹太老头哈同的地产王国‘商战’,放眼上海滩,即使青帮也帮不了你。哈同可是洋鬼子代表,青帮在租界就是洋鬼子的狗腿子,黄金荣和沈杏山就是租界工部局养的两条看门狗,他们也敢向他们的主子爷吠叫一声?除了我,也只有我还能罩得住,也只有我但敢去罩你们。只要我的上海劳工总会成立,上海滩就没有我罩不住的场子了。您老人家也只有和我合作,在上海滩才有出路。你老人家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江帮主露出了狐狸尾巴,但也把所有地丑话都丢了出来:“等我的上海劳工总会一成立,上海滩不知道会有多少的华商都来与我寻求合作关系?我相信,上海滩比你刘歆生更有实力的商家多的是。到时候,就是洋鬼子在上海滩开办工厂,也得看本大爷的脸色!所以,您老人家这次得到的机会,可能也就是唯一地机会了。” 江帮主非常直接地告诉老人家刘歆生:“这次的选择是一张没有回程的船票,如果拒绝了这次合作的机会,您老人家将永远会被排斥在江山财团的合作者行列之外。” “江山财团?”胡宗南满脸疑问的道。 “着李次山明天去把这个公司注册了。”江帮主一挥手:“同时成立上海劳工总会的法律相关的事情,也一并交给他。” 刘歆生老先生犹豫了。 与江帮主合作开创上海滩新局面的路,虽然变成两个人瓜分这块蛋糕,但是成功的机率大多了。但是一个人单干,独挑上海地产大王哈同,风险虽然加大,但是利益明显的大多了。 刘歆生曾经也是一个赌徒,依靠一颗赌徒的性子发家致富的,但是像许多成功人士一样,也犯过经验主义的错误。 还是清季,依靠投机倒把在汉口后湖荒地的开发,给刘歆生带来滚滚财富,让他一跃而成为武汉炙手可热的地王。然而,尝到甜头的他,对地产投资开始上瘾,投资热情近乎狂热;胃口开始变大,大得似乎没有止境。投资其他企业所得的利润,不足以挹注其地产投资之所需,他就以信用向银行或钱庄借款支应。 于是,在1906年卢(沟桥)汉(口)铁路开通、陇海铁路在建之时,刘歆生制订了一个更为庞大的投资计划,在两路沿线购置了大量土地。铁路修到哪里,他的地皮就买到哪里。贷入的大笔活动资金,又都转变为成片的不动产。这样的思路在当年真是太超前了。 表面上看,这样做,似乎挑不出什么毛病。火车叫,人喧闹,这些地皮的升值前景,是完全可以预期的。但这样规划,仅仅只顾及了购置能力的衡量,并没想过这一份产业得花多少力量去守,守到它们能变成钱的时候需要多长时间。 另外,刘家虽然已经很富有,但光凭他刘歆生一人一家之力,不要说后续开发,仅仅是买回那些土地也要大肆举债才行。弄钱的本事刘歆生有,经过后湖购地的锻炼,有着洋行当买办的经验,他早已成为向社会调集资金的一等高手。以他已经取得的成就,以他重平实少奢华的生活作风,以他实力所铸就的口碑,向中外银行、大清朝官方开口告借,几乎没有人拒绝。 这就是个人品牌的力量。真是人的名儿,树的影儿。就这样,刘歆生前无古人的构想,与官钱局、银行胆大无比的放款,激情“碰撞”,激出了绚丽无比的地产投资火花,但也带来很大隐患。 对于成功的棋手,人们很容易忽略他们争取胜利道路上的风险;对于成功的商人,人们甚至忘记他们曾有的“赌一把”的冒险。有刘歆生后湖购地的成功范例,那些借钱给他的人可能只会盘算放款利率折实出来的金额,而没考虑如果刘老板失手了,风险由谁承担。刘歆生的宏大计划很顺利地推进着,巨大的风险也在一步步逼近。 像许多成功人士一样,刘歆生也犯了经验主义的错误。他只想到后湖开发的成功,却没有想到全国铺网的计划,与后湖开发有着很大的不同。后湖开发依托的是日益繁华的汉口市廛――汉口开埠三年后建起的城堡,面对越来越繁荣的汉口商业,很快成为盛不下江河湖汊的小桶,他的后湖开发便是“渠成水到”的结果。而京汉、陇海两铁路沿线的地方,多是远离城市的荒原,离成熟的市场环境差得实在是太远太远了。 很快,地皮大王刘歆生就变成了负债大王,资金链也越绷越紧。他的处境与今天很多地方“晒地”的情景相仿。本来长袖善舞,游刃有余的他,这一大胆就背上了500万的贷款。500万,在当年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足以使整个大汉口经济瘫痪。如果久拖不决,汉口的市面就会被拖死。人们这时候才着急了,一哄而起,群起逼债。在追着屁股的债主面前,刘歆生怎样了结这笔债呢? 眼看市场群情汹汹,当时的湖广总督奏准:由湖北官商名义合借洋例银500万两,订立合同分20年筹还,所有刘人祥(刘歆生,字人祥)地皮及建筑物,作为全省公产陆续变还欠款。 于是,刘歆生坐落在歆生路南边的接连几幢铺屋,及生成里全部房屋的产权,都归了湖北官钱局。坐落在歆生路北边的一连六幢铺面,由中南银行为首,组织丁卯刘票债权团,先集资20多万两,清还第一债权人北京天主教堂的债务后,由该债权团的各债权人自由组成合利联营公司承接这一份产业,来偿还全团债款。欠东通银行的120万两,则以现在解放大道东起武汉电池厂,西到协和医院两旁的一片地皮作价清偿。欠东方汇理银行的270万两,则以燕马湖一段40平方公里地皮作价200万两,其坐落在跑马场附近的一块地皮作价70万两,划归东方汇理银行以偿清债款。成也地皮,败也地皮。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所以,在面对巨大的风险的时候他犹豫了。 未来的上海滩地痞大王只用了一句话,就攻破了可怜的这位汉口地皮大王最后的心理防线。 第68章 熟读二十四史 一秒记住【.】,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未来的上海滩地痞大王只用了一句话,就攻破了可怜的这位汉口地皮大王最后的心理防线。 “想成为中国地皮大王吗?想成为世界地皮大王吗?你才是一个人口刚过百万的小小汉口的地皮大王,不想成为世界闻名的地产界的托拉斯吗?世界最优秀的地皮大王!跟我合作吧!我保证,我们能够建立起一个令世界瞩目的地产界托拉斯王国!” 江帮主的微笑就象一根撞城锤,将地皮大王刘歆生的心门彻底敲成了粉碎。 江帮主看到陈一枝在那里偷偷翻白眼,赶紧正气凌然的补充道:“中国之贫穷之局面主要是由于外国资本主义的经济侵略和掠夺所致。要抵制外国列强的经济侵略,就要兴办自己的实业,发展民族工商业,通过振兴实业来自强保国,抵制外国资本主义势力的发展,夺回丧失的权益,实现国家独立,经济富强。发展实业可以富国强兵,抵制经济侵略,同时还可以安定社会,巩固统治。实业乃国家之命脉,与人民生计息息相关,古人所言:‘仓廪实而知礼节’即这个道理。只有人民丰衣足食才有国家的富强,才会有社会的安定。发展实业可以富国富兵,进而解决人民生计问题,安定社会,最终实现强国救国之目的。振兴实业是当务之急,救国之本。 经济的富强是国力强盛的基础,西方列强的武装力量的强大的后盾是强大的经济实力。实业盛则国势盛,实业定则国势定,实业有进步,则国势有进步,实业甲全球,则国势甲全球。只有振兴实业才能强国富民,西方列强之所以强大就在于实业发达、经济繁荣。近代社会的贫穷落后就因为实业不发达,因而,救穷之法惟实业,致富之法亦惟实业。实业的振兴关系到民族的存亡,国家的危亡,全民族都应全力以赴投身实业和发展实业。” 陈一枝也无话可说了。 每个听江帮主说完话的人都不禁有点不寒而栗,江帮主实在是太善于玩弄别人的心理了。 即使知道江帮主心里在动歪脑筋,但是你无法拒绝! 对此,胡宗南和盛七小姐是最有感触的,当初的他们,也是被这个江帮主一句话就摆平了,他那双邪恶的眼睛,总能察觉到别人藏在灵魂深处的弱点。 “这件事我也是兴致上来了,您老人家不同意也无所谓。”江帮主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同意,同意。我有什么会不同意的?!”刘歆生他老人家忙不迭地点头。 “你原来选择的是实业救国的道路。”陈一枝拍拍江帮主的肩膀道。这样,他拒绝孙中山南下护法和新青年会的几次邀请就有了解释。 江帮主觉得可笑。这个误会有点大。他崇拜的“枪杆子出政权”! 实业救国思潮对促进近代民族资本主义的发展起了一定的积极作用,但它将政治与经济的关系生硬地割裂开,轻视政治,过分夸大实业之作用。这种主张注定是行不通的,注定最终要归于破产的命运。众多民族资本企业在强大的外国资本的压迫下,都纷纷破产,就连张謇创办的大生纱厂也最后被外资接管,这有力地说明实业救国论者在当时的历史条件下是无法达到自己的目的。 江帮主虽然没有像rmb上哪位老人家那样熟读二十四史,但是看过的红剧和清末民初类网络小说实在太多,知道中国道路该怎么走,知道中国的革命该怎么干。 他是坚决的暴力革命武斗派! 但是暴力革命不是像孙中山那样上串下跳就能成功,那只会死的快。 其实孙中山该静下心来读读二十四史, 民国是近代史,政治也打上了意识形态的烙印,真与假,是与非都隐藏在下面,其实中国的历史何尝有过任何改变,民国的政治也只是历代政治的延续,最终的结果也证明,在中国的舞台上,读二十四史永远会比喝洋墨水管用,因为这是中国式的政治生态,这是中国的游戏规则。 纵观中华五千年历史――任何夺取天下的政治集团都是从占山为王开始的。 江帮主最想的还在搞一块地盘,雄据一方,进而征服民国。 能在上海滩落脚最好了,如果不行,委曲求全,不挑肥拣瘦,只要有一块地方落了脚就行。 中国应实行武装割据,而不能象西方资产阶级那样,在首都这种大城市发难,中国不具备这种条件,只能采取象以往农民战争那样,实行武装割据,把根据地作为胜利的出发点,等革命的力量强大以后,各地革命团体如星罗棋布,到时同时并举,再直捣北洋政府的老巢。革命派建立根据地的思想是正确的。因为革命的武装力量,在开始时总是较弱小的,不可能与统治者立即决出胜负,只有依托根据地,积蓄自己的力量,才能不断创造胜利的局面。可是,革命党人虽然意识到根据地的重要性,但他们却忽视根据地的建设,并无能力进行这种建设,故他们不可能象共产党人那样建立巩固的农村革命根据地。在武装斗争实践中,他们只注重“略地”,即对土地的占领,而不是注重根据地的建设,只是把北洋势力所及,使由此归属于革命军政府权力之下,而不是对广大农民群众进行宣传和组织工作,解决农民迫切需要的土地问题。当然,这同当时的历史条件有关,当时的民族危机十分深重,武装革命是头等大事;但是,更重要的原因是革命党人害怕做艰苦细致的群众工作。中国广大农民没有发动起来,资产阶级革命党人就不能建立自己巩固的革命根据地,形成政治、经济、文化的割据。由于没有可靠的革命根据地,这样便对革命党人从事的武装斗争产生了诸多不良的影响,他们从事武装斗争时,就缺乏坚强的后援,这是孙中山一直失败的一个重要原因之一。 陈一枝既然误会他是实业救国派,江帮主也不打算解释了。 “江山,我们的新青年会你还参加吗?”陈一枝似笑非笑地看着江帮主。 “我早已决定参加新青年会,而且我还要在上海的几十万劳工中发展新青年会的会员……”江帮主道:“陈先生,另一方面,我希望新青年会成员能为即将组建的上海劳工总会出一点力,我还想办一个新华通讯社,咱们自办油印小报,作为上海劳工总会的喉舌。新青年会员中精通文墨的那么多,一个新青年杂志可盛不下这么多人才,不如划拉一些人才再办一份每日报纸,也算是对新青年月刊杂志的补充。” “这个想法不错。”陈一枝抿着嘴角一笑:“我们可以在下一次会员集会时拿出来讨论。我想,这样为人民谋福祉的好事,一定可以通过。” 上海劳工总会称霸上海滩为时不远了!江帮主皮笑肉不笑地点点头,心里萌发了把这个新青年会也据为己有的念头。 当江帮主步入陈一枝发起的一小群人的圈子里时,关于政党或运动,这是不会有什么问题的。但是,穿越到1917年的秋天,新青年会真正给予江帮主的却是宣传他的思想的讲台。就像在一百年后的时代,在百度贴吧,天涯论坛的小帖子里他曾首次发泄他对社会的不满和披露他对某些仇恨一样,这一百年前的时代,这一小撮心怀理想的人,给了他所需要的动力。 他的第一个任务,是要把基本上是个辩论性质的文学社团变为一个政治机构。 “我上次参加新青年代表全党的委员会会议,实际只有7个人。它不外乎是个小俱乐部的领导机构而已。”江帮主说道:“我们应该想办法增加会员人数。” 陈一枝只剩有苦笑。不是谁都能像江帮主这样,才来上海滩几天啊?就混得风生水起的。 他们在1917年的上海滩日子很不好过。昏暗的灯光,垃圾成堆,骚动,穿着破旧的人们,穷困的士兵,总之,这是连年的革命和战争、政府的腐败、列强的压迫的图景。 在遇到江山之前的新青年会,每逢开会,……是个什么样子?会议的用灯是一盏昏暗的煤气灯。染过的外衣,戴得发亮的、五花八门的帽子,脚穿改制的破靴子,手持木棍作‘手仗’。在那些日子里,这是文明的象征,证明他们是文化人。 “我们总是那么几个人……首先是兄弟般的问候;之后,大家便报告说,各地的‘种子’已经播下,甚至生根了;末了,他们便问,我们是否也可作同一汇报。我们常常强调要以一个集体来行动。活动费一般仅有5个大洋,而一次活动能够达到17个大洋简直就是高峰了。” 江帮主一句句的刺痛着陈一枝落魄的心。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陈一枝一阵憋气。 “怎么会没办法?”江帮主哈哈一笑:“委员会可以用召开较大型会议的办法增加会员人数。” “大会演讲不是我强项啊。”陈一枝道。 “有我啊!”江帮主指着自己的鼻子。 自从在穿越到上海滩的日子以来在他心中沸腾的各种各样思想现在都找到了一个发泄的出路,迄今为止他的性格上的一直看不出来的内在精力现在开始迸发出来了。他不遗余力的促使陈一枝原来是缩手缩脚的委员会开始组织规模较大的集会。 第69章 不是猛龙不过江 一秒记住【.】,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入夜时分,天空中升起一轮皎洁的明月,照耀着整个安徽会馆,星辰如一颗颗碎钻,变成了奢华的夜色礼服上的点缀,似乎连这里的夜空都和百年之后的另外一个时空不同。在水银般流泻的月光下,廊下秋黄草叶上的一颗滚圆的夜露也在散发着微弱光芒。 借着皎洁夜色,江帮主在窗前挥笔急书。 此情此景,可以如画。 江帮主正在亲自书写邀请人们参加新青年会的首次公开演讲会议的请帖。 “看不出来,字写得还不错嘛。”盛七小姐啧啧连声。 江帮主提笔抬头,洋洋得意的说道:“鄙人幼年苦临颜鲁公楷书,并师法二王小楷,多加练习,稍长,犹爱赵子昂,并间以欧、柳、米、苏等各名家碑帖,广有涉猎,颇有所得,又多年研习隶篆金石等,近年方有豁然开朗之感,乃集其大成,专攻pp体儿……” 盛七小姐对着江帮主歪歪斜斜的毛笔字翻起了白眼。 这时,胡宗南带着李次山和刘歆生进来。 “李兄,刘老。请坐。看茶。”江帮主笑呵呵的放下笔:“你们是不是把进驻上海地产的手续都办好了,就迫不及待的来找我展开工作的?” “出事了。”李次山说道。 江帮主忽然停住脚步,目光炯炯地盯着李次山问道:“是什么事?让你一个大律师竟然也束手无策?” 李次山只点头,便不再理会。 刘歆生不安地欠了欠身子,说道:“我英租界圈了一片地,被人给抢了……” “老板,”李次山接着的话音说道,“刘先生又无法提供有效的证据,我也没有办法提供法律上的……保护。”他忽然觉得自己说得有些不恰当。结结巴巴勉强把最后两个字挤了出来。 江帮主阴沉着脸,绕着他们走了一圈,沉着脸问道:“不知道是谁干的吗?” “湖北会馆被烧……”刘歆生感觉打住:“我就住在礼查饭店。在英租界圈的一块地皮的契约和一些现金都放在饭店里,现在全丢了。那是英租界,而且是洋鬼子开的大饭店,向来是很安全的,很少听说盗窃事件。今天真是活见鬼了。我已经报警,警察立案之后却只丢下一句是要我等着。后来和礼查饭店交涉,要求他们赔偿,反而被他们以无理取闹赶出饭店。后来我去打听了一下,那块地皮已经是沈杏山的大八股党这些地痞的了。” “沈杏山……大八股党!”江帮主反复念了几遍这个名字,脸色越来越深沉,然后问:“你有没有去找沈杏山?你有没有报上我斧头党的名号?” “说了。”刘歆生说:“照样被轰出来了,沈杏山这个老匹夫还说……” 刘歆生忽然结结巴巴的不说了。 “说什么!?”江帮主显得很激动,至案前端起一杯凉茶咕咕一饮而尽,又冷笑道:“沈杏山这个龟孙子说什么了?” 刘歆生心里暗笑,身子一挺朗声说道:“江山的斧头帮算什么东西,叫他来好了!” 江帮主来回踱步,冷冷看了一眼刘老头子,他才停了下来,狞笑着说道:“本大爷没有去搞他们,他们到是先搞到老子的头上来了!” 这番话声色俱厉,书房中顿时鸦雀无声。 刘歆生老爷子被江帮主瞪一眼,头上渗出一层细汗来,真心觉得投靠斧头党是明智的决定,也知道刚刚激将法惹起这位帮主的不快了。 现在,一直默默观察着的李次山越来越发现,这位江帮主很不简单。 “本大爷杀人放火也干了不少,想不到还是有人不把我放在眼里。”江帮主突然纵声道:“胡宗南,叫上马永贞带上人,我们去英租界,去沈杏山的地盘,走走看看。” “干吗?”盛七小姐不解地问道。 “去沈杏山的地盘闹个天翻地覆先!妈了个b的!”江帮主咬牙切齿:“不是猛龙不过江!不能让沈杏山这个老匹夫把本大爷当条虫!” “闹事?打架?”盛七小姐眼前一亮:“那敢情好,正好给我也想见识一下黑社会!” “你去干什么?”江帮主吓了一条,瞪大了眼睛看着盛家的千金大小姐。 “我还没干过这种事呢。一定很刺激!”盛七小姐俏脸一下子红扑扑的,很兴奋,看得出来,她还是个惟恐天下不乱的主。 “胡宗南,你叫马永贞把他妹妹马素贞也叫上!”江帮主想了想还是点头道:“待会,要是发生什么冲突,你只管跟在马素贞身边,她负责保护你!” “没问题!”盛家的千金小姐激动的不得了,浑身乱颤,看样子还是第一次干坏事,把自己地粉拳捏的一个劲喀吧喀吧脆响。 真的是无法无天! 洋泾浜是法租界和英租界的接壤处,一道小河沟,浜南是英国地界,浜北是法国地区。 夜深沉,洋泾浜属于三不管的地界,没有街灯,一片乌云过来,抓住天上星月,黯黯沉沉,风声过耳,直在呼呼的响。 江帮主带领着队伍向英租界地进发。 江山安稳地一步一步向前走着。不过,一个名字此刻正在江山心中反复盘旋——大八股党! 江帮主面前就是洋泾浜,沿着这个方向大约再走几几分钟,就是繁华的英租界,官面上又叫公共租界。 所谓英租界,正确的名称应该是公共租界,道光廿五年(一八四五)由英美两租界合并而成,但是由于美国一向委托英国人代管,典章制度,政治社会一切英国化,因此上海人相沿称它英租界、大英地界,公共租界的字样,仅祇登载在官文书上。 大英地界的范畴远比法租界辽阔,市容与秩序也较为整齐,它可以说是大上海的心脏和精华之所在。 在这边有一批不输与黄金荣和杜月笙的亨字号的人物,如大八股党的沈杏山、杨再田、鲍海筹、郭海珊等人,以及赌界的大亨严老九等等。 江帮主觉得今天的运气显然不错,现在他就是不想在沈杏山的地盘闹个天翻地覆都不行了。 麻烦在前面向他招手。 江帮主眼前洋泾浜这条小河沟上面的桥上看起来有麻烦。 几根削尖的树干钉在一起,就构成了一个人工路障,在江帮主前方的洋泾浜桥上,就横了这样几个路障,把的狭窄的桥面道路封死大半,只留下一米宽的一处空隙。路障后面,可以看到几个面相凶狠的男人正在无所事事地游荡着。路障一端最高的支架上则绑了一面旗帜,在无风的天气,耷拉着与地面垂直展开,火把闪动中,露出日不落老英国府的米字图案。 英租界大多地势四通八达,偏离大路并非不能通行,只是比较麻烦的需要绕路。就象眼前,即便封锁了这条道路,稍稍多走点几步,绕过洋泾浜也是应该能够过去的。可是对方既然如此堂而皇之的封路,那么绕路就不会那么简单了。 这里的路障已经很久没用了,今天忽然拉出来,看样子对方冲江帮主来的。他们是一直在监视安徽会馆的动静,看到斧头党一出动,就在这里设了一个路卡,专门用来拦截斧头党的,躲是没有用的。 江帮主略皱了皱眉,就向路卡走去。 远远看到江山一行人,路障后的一个人立刻跳了起来,用力吹响了哨子。 于是十几个面目穷凶极恶的大汉纷纷站起,抓起自己的武器。同时从路障一侧的小平房里,还奔出了几名穿着英租界警察服装的中国人。 一名满脸烟容的警察大模大样地走到了路障前,用力挥舞警棍,高声叫着:“喂!那边的人,都给老子过来!这里是大英帝国的租界,凡是想去大英租界地的中国人都要交税!” 还距离路障百米左右,江帮主就停下了脚步,回答说:“我们不准备去英租界!” 这个距离,超过一般手枪的有效射程。看着对面没有拿步枪的,但是还不能确定对方有没有藏有手枪什么的杀器。 那名警察一怔,按江帮主一伙人的前进方向,不去英租界完全不可思议,而且他们刚刚收到这些斧头党杀气腾腾的冲向这边,如果来英租界寻仇的,那就根本就不会折到这个方向来。他认真地想了想,也想不出除了英租界,江山这伙人还能去哪? 就在这时,一个比其它人至少高出半个头的魁梧汉子从路障后走出,一巴掌扇在还在用心思考的那个呆头鹅的脑袋上,怒斥一声:“木鱼脑壳!”他向李察一指,吼叫道:“我顶你个肺!不管去不去大英租界,既然让老子看到了,就都得过来交税!这是大八股党的规定!” 这时候的江山心里落了实,最危险的一关过去了,这些个家伙,最低限度他不曾带手枪。否则,他们不会磨蹭了,他们一定跟自己开火相拼了。 江帮主率领着斧头帮众人走近关卡,一面不动声色地说:“我们想去英租界开开眼界。每个人的税是多少?” 那名魁梧霸气的警察向地上啐了一口,然后摩挲着手里的警棍,恶狠狠地说道:“废话少说。每人一块袁大头!乖乖把税交了,如果没钱的话,身上有什么好东西抵税也行。” 江帮主像在看猴戏一样,慢慢说道:“我怎么听说以前从这里过可是不收税的,你们在这私自设卡,就不怕公共租界工部局知道吗?” 找茬的警察脸色顿时显得有些不自然,怒道:“你也不打听大厅英租界白相人的祖宗是谁?谁才说话算话?少他妈的废话,赶快把税交了!” 江山此时早已看清了关卡内外的情况。在关卡后有一个营地,大约能够容纳二三十人的样子,现在所有人应该都集中在关卡内外了。连同两个华人警察在内,一共是二十八个人。这些人的武器各式各样,有棍,有棒,有刀,有斧,武器是五花八门。这些人不少发青,一看就知道是抽鸦片抽的。 观察了一些时候,江帮主对这批大八股党的实力也心中有数。这些家伙个个神情狠辣,显然都是经常杀人防火的狠角。 江帮主摸出一枚袁大头,抛向空中。大洋在空中欢快地飞舞着,划出一道高高的抛物线。在跳跃火焰照映下,旋转的大洋折散出耀眼的光芒,晃得人眼睛都有些睁不开。 啪的一声轻响,袁大头消失在江帮主的大手里。 盯着这枚袁大头,警察的眼睛都有些红了,那些小混混们更是看得目不转睛。 哗的一声,江帮主把袁大头装回到口袋里,然后微笑着对警察说道:“还不知道长官怎么称呼?” 江帮主眼中戏谑神情是越来越明显。 了解江帮主的人都知道,这是大战的前奏。 马永贞的右脚忽然前后动动了,这是他冲锋的准备动作。 “别人都尊我一声桂爷!”不知死活的警察傲然地说。 “龟爷,税我是不准备交了,如果一会你不想死的话,记得叫投降的时候声音大些!”江帮主脸上的微笑一成不变,悠然的举起手,然后一挥而下。 随着江帮主的手挥落间,轰的一声,身后就跃出数道身影,狠狠扑入人群! 第70章 不是魔鬼是变态 一秒记住【.】,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对面这些家伙显然没料到江帮主嬉笑之间,耍的是雷霆手段,有点被吓的楞住了。 有几个心眼狡诈的地痞,反应麻利的,立刻一声低吼,“刷”一声抽出了五花八门的武器。 随着江帮主的手挥落间,轰的一声,身后就跃出数道身影,狠狠扑入人群! 两边人马都有反应特别麻利的,但是没有一个人有江帮主出手的快速利索。 还没等他们出手,江帮主一个反肘已经打在了一个靠的最前的地痞的脸上,跟着膝盖在他胯下又是一记猛撞,周围的人立刻听到了一声“噗!”的类似水袋破裂的声音。 一个个提前的感觉到一种在一百年后流行的网络用语:蛋疼。 江帮主两只手,一手揪住一个地痞的油污肮脏的头发,把两颗头重重地一磕,两颗头的脑门上立刻多出了一滩潮湿的印迹。 这一串眼花缭乱的动作,江帮主异常麻利地就完成了,甩了一下手指缝里撤落的头发。 其他几个地痞都楞在了那儿。 最强壮的那个叫做龟爷的警察高举警棍,刚刚开始放声咆哮,马永贞已经冲到他面前,钵大的拳头直奔他的鼻子而去。 龟爷大吃一惊,慌忙伸手去挡已经来不及,只听砰的一声闷响,龟爷那壮硕的身体就笔直向后栽倒。一时之间,龟爷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金星乱冒,却偏偏什么都看不见。 惊慌之下,龟爷想要爬起来,马永贞一脚奔向他脑袋,脑袋又挨了这么沉重一击,几乎让他背过气去。接下来,沉重的打击如雨点般落下,不断碾压蹂躏着他本来还算强壮的身体。让人窒息的连绵重击甚至让他产生了错觉,似乎自己倒在山坡上,然后有整整一队的野牛群正在从自己身上路过。 马永贞对着龟爷拳打脚踢。紧接着好几个斧头党门徒冲上来也加入到痛打落水狗的行列。 看着他们围着龟爷恶狠狠地连踢带踹,却又恰到好处地避开了会致死的要害部位,江帮主不由自主地捂住了眼睛,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都不好意思再去痛打落水狗,打这样的太平拳,太没有技术含量。 而另一边的战场,完全就是摧枯拉朽! 两支队伍的实力完全不在同一个等级上。斧头党如恶狼扑食,龟爷的手下的小混混惊骇地发现,斧头党这些蛮子下手的狠辣比他们有过之而无不及,互相配合的水准更不在同一个位面上。转眼之间,龟爷的手下就被砍倒了一半。 眨眼之间,战斗结束。 龟爷凶悍依旧,却已被殴打到连站都站不起来的地步。 目睹全过程的盛七小姐激动的话都说不出来了,整个过程真是太刺激了,比参加上海滩最华丽的名流宴会还带劲! 一脸不爽的马素贞紧紧跟着盛七小姐身边保护她。 斧头党们还有时间地打扫一下战场,搜检一下战利品。 在龟爷身上,倒确实搜出了一把手枪。 江帮主不客气的据为己有。 今天运气好,这个傻逼一开始没有把枪亮出来,之后在斧头党的雷霆风暴面前再没机会了。 看来龟爷这些人在这里拦截斧头党,应该仓促集结,力量才会这么的不堪一击。本来已经有两个披着虎皮的警察可以震慑住江帮主,谁知道江帮主根本不吃这一套。 在整理战场的时候,胡宗南则抓紧时间审问了几个小混混。印证了江帮主的猜想。 江帮主则在关卡中随意走着,把每一个细节都收入眼底,最后,他停留在几具简陋的路障前,静静思索着。 想了一会,江帮主忽然微笑起来,对刘歆生老爷子说道:“我忽然有了些新的想法,至少知道以后应该怎么样用最低的价格把这块地皮圈到手。” “破……坏!破……坏了英租界的一片和……平的秩序,这……里的地……皮自然会贬……值。”从旁边路过的盛七小姐冷不丁的插了一句。她的身体还在发抖,莫名的兴奋。 江帮主倒是一怔,居然点了点头,说:“其实我想到的也差不多,至少本质一样。” 刘歆生他老人家倒是一呆,心惊胆战的说道:“真的要去英租界搞破坏?” 已经熟悉江帮主胆大包天的作风的李次山知道,英租界将迎来一场腥风血雨。 “去英租界搞破坏?我喜欢!”不远处的马永贞翁声翁气的说。 刘歆生老人家怎么有一种上贼船的感觉?这都是一些什么人啊? 看着众人或疑惑,或期待,或兴奋的目光,江帮主说道:“其实只是和在英租界搞破坏本质上相同而已,我们专找大八股党的麻烦!” 一时之间,众人都暂时没有反应过来。怎么也想不明白,斧头党和大八股党帮战跟圈地皮有什么关系? 而江帮主也不打算解释,现在也只是一个最初步的设想而已。 再看了看被俘虏的小混混,一群乌合之众就是乌合之众,上不了台面。 江帮主感觉除了龟爷之外,其它人都有明显的畏惧。 江帮主缓步走到鼻青脸肿的小混混们面前,慢慢抽出一张洁白的手帕,嘴边一笑,也许动作娘娘腔,但是此刻没有一个人敢于笑话他。 “如此美好的夜晚,应该给他们留个纪念,把他们腿打断!你们要好好的记住今天!”江帮主停顿了一下,才接着说:“……这个记忆,应当是相当的痛苦与永久的。” 马永贞带着斧头党又扑了上去,小混混中一阵哀嚎! 当江帮主的目光掠过时,就连龟爷都有些畏缩起来。 江帮主淡淡地说:“龟爷,我给你一个特殊照顾,把他两条腿的打断!”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让大个子龟爷感觉到一阵寒意,不禁打了个寒战。 当马永贞两脚踢断他的双腿时,他狂吼着:“魔鬼!你这魔鬼!” 斧头党的队伍很快收拾上路了,留下一地哀嚎。 盛七小姐和江帮主并肩而行,她看着江帮主,面无表情的说道:“他们已经投降了,为什么还要打断他们的腿?” 江帮主不禁苦笑,问:“你是不是也认为我是个魔鬼?” “你就是个魔鬼!”跟在盛七小姐身后负责保护她安全的马素贞插了一句嘴。 江帮主撇了她一眼,小美女一脸的倔强,看到江帮主看过了,立刻扭转了头。 盛七小姐说道:“我知道他们不是什么好人,这是罪有应得。只是这样一来,结仇深了,断绝了大八股党和解的可能…。。” “你知道我执掌安徽会馆之后接到多少来自上海滩各方势力的多少挑衅了吗?各方势力,即使到了今天,也根本没有把我放在眼里!没有雷霆手段震慑这些亡命之徒,只怕这种挑衅是没完没了拉。”看到盛七小姐和马素贞闪亮的目光毫不放松地盯着自己,江帮主知道这个答案无法过关,他也本来没觉得能够过关,于是认真地说:“在上海滩混的,首先,对这些上海滩的黑社会来说,他们根本不怕流血和恐吓,甚至不畏惧死亡。能够让他们也感到畏惧的就只有两种人,疯子和变态。” 马素贞哼了一声,已经有些不自然,赌气似的继续问:“那其次呢?” “其次?”江帮主的声音似乎在忍着笑:“其次就是要打就要把他们打疼,要叫他们一辈子记着的疼!所以把他们吓着了,他们怕了,他们才不会再来惹我。我不需要和大八股党和解,我灭了大八股党。然后我再看看,上海滩还有谁敢来招惹本大爷!” “你是疯子还是变态?”马素贞问道。 “你说呢!”江帮主把这当成夸赞,还真是一点都不客气。 马素贞再次无语。 盛七小姐轻轻戳了一下他腰。 大街两边林立着烟馆,堵馆,妓院。 江帮主路过一家堵馆门口时,正好看到里面几个穿对襟短衫,缝布结纽扣,一看就知道是帮会中人,神态凶狠的人正围着地上一个布袋。他们不停踢打着布袋,其中一个家伙甚至拿着一根带钉的木棒不停地砸在布袋上,每砸一下,布袋表面就会多出一块暗色的色渍。 “定你个肺!出老千!打!给老子往死里打!” 布袋不停地扭曲着,从里面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从大小看多半是装了一个人。而围着的这些人下手极重极狠,完全是往死里打的架势。 江帮主停了下来,扫视着几个正在行凶的人,皱眉不语。 这和电视剧里的剧情何其相似?这些帮会中人一看就知道是这家赌场镇场子的。 盛七小姐也在皱眉不语。这些人当众行凶,一点也不避忌,那种嗜血和疯狂让这位千金大小姐很有些不舒服。然道这就是上海滩之阴暗面的真相? 马素贞同样在皱眉,上海滩到处都是这样的嗜血和疯狂,那么江山的激烈应对方式,也似乎有必要的。 那几个帮会中人也发现自己被注意了,于是都停了手,转而盯着路过的江帮主一伙人。 第71章 放你妈的屁 一秒记住【.】,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斧头党也都不是善茬,一个个恶狠狠的瞪了回去。 虽然江帮主一方明显人多势众,并且一看就知道斧头党都是绝不好惹的家伙,可是他们却丝毫不惧,其中一个甚至扬起了头,斜视着江帮主,轻蔑和挑衅之意非常明显。 其中一个横眉竖眼的家伙向前走了两步,用力敲了敲手中染血的带钉木棍,恶狠狠地吼道:“小兔崽子,看什么看?找死啊!” 江帮主眼睛微微眯起,从口袋拿出洁白的手帕放在嘴边一笑,装腔作势的准备一段含蓄而又不失威严的台词…… “放你妈的屁!” 马永贞一腔热血顿时涌上了脑袋,脱口就骂。 马永贞话音未落,人已经大步奔出,铁拳抡圆了甩过去,砰的一声闷响,刚刚还是横眉竖眼的家伙已经满脸是血地倒飞出去,鼻子两个洞喷泉一样“吱吱”往外冒着鲜红的血浆,高耸着的鼻腔已经完全塌陷了。 “去你娘的!”马永贞抓着另一个家伙抖手又是一个大耳光。 众人又一阵倒抽凉气的声音,就象是一群漏气的风箱。 倒霉鬼的脸被扇的两眼发直,打着陀螺转甩开。 在血腥的现实面前,他们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终于露出一丝恐惧,掉头就跑。 赌场门口的赌客和过路打酱油的人们都闷声不响,喋若寒蝉。 有人存心想看赌场的好看,有人摸不清江山的来路,这小伙子莫非吃了老虎心,豹子胆,敢来啃严老九的边?找大八股党的茬?这个脚色未免太狠了些。 门口原本或坐或站的几个人都慢慢地站了起来,之前对于近在咫尺正在进行着的暴行完全视而不见,此时江帮主的强硬表现却似乎终于触动了他们。 一个头发已经完全花白的老人用复杂而混浊的眼睛看着江帮主,缓缓地用带潮州口音的官话说道:“小伙子,得罪大八股党的后果你们想过没有?” 还有另一个强壮的中年人则阴沉地说道:“这里是大八股党的地盘,这些人也都是严老板的手下。你们惹上大麻烦了!”说着他垂下的双手在胸前交握在一起猛捏,指关节咔嚓清晰地爆响起来。 江帮主什么都没有说,收起洁白的手帕,点上一根烟。 江帮主什么也没说,吐出的烟气一缕一缕散开。但是马永贞已经什么都明白了。他二话不说,迈开大步,一拳直奔中年人,狠狠砸在他的脸上。在他那如铁锤般的拳头前,这次马永贞瞄准的不是鼻子,中年人的脸快速扭曲、变型,一片白红交织的牙齿从嘴里喷出。他健硕的身体也随之飞出。 马永贞非常骚包的保持着挥拳揍人的姿势,咧嘴一笑,直到向周围的人都展示了那口雪白的牙齿后,才缓缓收手,回到了江帮主的队伍。 果然,斧头党中不少人对他露出了崇拜的目光。 江帮主的目光落在潮州老头子身上,隐含的锋锐让对方感觉到阵阵刺痛,老头子的面部肌肉微微痉挛了一下,这丝轻微的情绪波动很快就被他掩饰住了。 江帮主敏锐的捕捉到了这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满意地笑道:“你应该回去问问,大八股党想过得罪我的后果没有?” 江帮主放下狠话,恶狠狠的目光扫过整个街头巷尾,这一次所有人都下意识地避开了他的目光,再也没有谁敢于出声。 “斧头党!” 有人终于认出这些嚣张得不得了的家伙的来头惊呼出声。 最近斧头党频频动作,干出了好几件轰动上海滩的大事,虽然没有登上报纸头条,但连续的博头条的壮烈失败,其实本身已经是头条新闻了。 风头正劲的斧头党,怎么就和大八股党起了纠葛? 一行人继续向前。 “老板,”马永贞忽然道:“前面有个洋鬼子开的竞技场。” “你去过吗?”江帮主兴致勃勃的问:“好玩吗?” “我刚来上海滩的时候,在里面打过很久的黑拳。” “去看看。” 几分钟后,目的地到了。 这个名叫“斯巴达克斯”的竞技场,一看门面就知道特拽,占地广袤不说,门口还预留了许多车位,十几辆进口的小汽车停泊在那里,气派的要命! 这座大型竞技场的建筑风格,完全是古罗马时代风格,门口树着阔气的喷泉和鲜花盆景,大厅里铺着漂亮的手织地毯。典雅高贵,流光溢彩,灯火辉煌,且又宾客满堂。 “这位先生,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吗?”一个看上去就知道很精明能干的侍者走了过来,对江帮主必恭必敬地点了点头。 江帮主包下一个雅座间。 穿着红缎子绣花滚边旗袍的女领座员款款地引领着江帮主一行人向楼上的一个雅座间走去。 等他坐好时,可以看到整座竞技场几乎已经满员。 就像江帮主之前在电视电影看过很多的黑竞技场一样,第一层是没有座位的,所有的人都站着,彼此拥挤,喧闹嘈杂的声音几乎要把竞技场的顶盖掀开。此刻竞技场中的空气污浊程度已经达到了巅峰,不过混杂的各种激素和血腥的浓浓腥臭,却也让人在莫名中不断兴奋嗜血。 人类的这个血腥暴力的爱好上,一点没有因为时光荏苒而有所改变。 江帮主一行人站在雅座间,也忍不住兴奋的肾上腺素上升。 咣当,咣当! 江帮主左手边的包厢中传来两声巨响,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一个年纪在四十许间,脸上一个巨丑的狮子鼻,但皮肤却透出一种诡异的铁青色,一眼就看出来是抽大烟抽青了的。 青脸汉子双目射出森寒的杀机,带着一副妄自尊大的神情,斜眼盯着他道:“这不是江帮主吗?” 江帮主对他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说道:“您是哪位?” “严老九!” 江帮主依旧是笑眯眯的,问道:“原来是严老板。” 严老九淡然的说道:“不敢称老板。我不过是给人看场子的。” 在上海滩开赌场的,都是拥资巨万,财富惊人的广东大亨。大八股党不过是负责英租界各家赌场的安全,而这里所谓的安全,又不仅是抱抱枱脚,保保镳,免得被人放抢、偷窃、讹诈,或者惹事生非。他是要把上自外国衙门,下至强盗瘪三,三教九流,四面八方,全都套得拢,摆得平,以使赌场安然无事,大发其财。这份艰巨而繁剧的职责,也只有在英租界混得一官半职的大八股党罩得住。 大八股党其实没有自己的产业,他们做都是没本钱都事业。 “严老板是做保险的吗?”江帮主哈哈一笑,然后眼中凶光一闪,别有意味地说道:“我这有块地皮,被人给抢了。既然严老板是做这一行都,不知道严老板能不能帮我讨回来?” “你这应该去找警察。”严老九正眼直视着江帮主的眼睛,淡淡地说:“或者找律师。” 江帮主脸色微微一变,随即哈哈大笑,说道:“地球人都知道,这个时代,警察能可靠,母猪能上树。” 严老九一呆,回味了一会,才点了点头,说道:“看来江帮主也是明白人。可是为什么最近却做出那么多令人看不明白都事情?” 江帮主淡然说道:“如果够聪明的话,自然会知道我最近做的事情是为什么。” “原来只是我们不够聪明?”严老九继续试探着。 江帮主舒展了一下身体,舒服地靠进在椅背上,找了一个舒服的坐姿,慢条斯理地说:“不聪明的人往往会做很多愚蠢的事情。愚蠢的去挑衅自己对付不了的敌人。” 这时竞技场中响起了钟声,金发碧眼的主持人活力十足地跳进了西洋式的拳击台上。 在他身后,则是两名几乎一丝不挂、全身上下涂满了闪亮油脂的俄罗斯辣妹,如沾了露水的云岩熠熠发光。伴随着主持人的夸张大叫声,她们也在不断做出各种火辣辣诱惑的动作。 而这时有两个对决的人在主持人都介绍下也走上台,接受观众们的下注。 一个黑人和一个白人,浑身上下不穿一片衣服,裸露这健美的肌肉,欢呼声响成一片,白手帕在挥舞。 紧跟着这一对外国猛男捉对厮杀起来,拳头肌肉剧烈地撞击着,在拳击台上激烈回荡,血花四溅中,看台上的叫好声和白手帕连片挥舞,有的挡住后面观众视线的观众,忍着身后被阻挡视线的怒骂,大声的叫着好。 这种最原始,最暴力,最血腥的战斗模式,展现是最激愤人心的画面。如此血腥,使得竞技场中的欢呼汇聚成重重声浪,兴奋的人们几乎找不到更加愉悦的发泄方式了。 最后,战胜的黑人满脸是血,真像恶鬼一样兽性狂浪吼叫着,举起了手,围着拳击台走。 看台下聚集的观众这时候起码已经达到了三四百人,欢呼声雷动,巨大的声浪在竞技场中聚集起了更大地能量。 这场自由格斗让所有地观众的血脉喷张了。 此时,一名男子从油然登上拳击台,瞪着江帮主的雅座看台,竖起中指,喝道:“这叫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却闯进来。小子你不找个鼠洞躲起来,却要学现在般招摇而过,是否活得不耐烦了。” 第72章 谁好欺负 一秒记住【.】,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这番挑衅的话嚣张得不得了,嗓门也大得出奇,才一喊出来,立时传遍竞技场四座二重楼的每一个角落。 整个竞技场倏地人声渐敛,到这个嚣张的中年男人喊到最后三句时,已静至鸦雀无声,针落可闻的地步。 下面竞技场千百道目光,由左右和对面二楼每座雅座间的望台,往江帮主的厢房投过来。 一阵紧张得令人窒息的沉默后,就看到黑风衣白围巾的江帮主,他从口袋拿出洁白的手帕放在嘴边一笑,也许动作娘娘腔,却也不失之优雅,道:“你又是那颗野葱?” 江帮主嘴角带着轻蔑的笑容,握着手里的手帕收起来,静静地看着下面这个傻逼。 他的笑容仿佛是在看着一个世界奥林匹克上,赢得了白痴冠军橄榄桂冠的得主。 江帮主这句话更像剑般锋利,目中无人到了极处。也刻薄到了极处。 下面这人要是报上名号,便等若间接承认了自己是颗野葱。现在是报也不是,不报也不是。 竞技场里登时爆起一阵哄笑,大大冲淡了剑拔弩张的气氛。 以杨再田这些年的修养,仍忍不住怒喝道:“江山,你今晚若有命离开英租界,我杨再田三个字以后就倒转来写。” 众人又静了下来。 杨再田三个字有让他们安静下来都魔力! 唯独江山是个例外。 江帮主哈哈笑道:“这真是奇哉怪也。本大爷进英租界的时候你大八股党派了一帮废物没拦住,为何现在又忽然有信心把本大爷留下来了?是否觉着把名宇掉转来写比较有洋鬼子的范儿?你年纪一大把了,还真是非主流啊!” 杨再田登时语塞,更使看好戏都大家伙都知大八股党和斧头党已经有了碰撞,而大八股党没曾胜得斧头党是确有其事,看杨再田的脸色,说不定大八股党还吃了亏。 人们心内的震骇,不用说都可想像得到。要知大八股党的二号人物杨再田的威望虽及不上大八股党头号人物,在英租界巡捕房任职探长都沈杏山,但也是所差无几。 带着革命党烙印的斧头党虽然自王亚樵时代就凶名在外,江山虽是近些日子崛起于上海滩彗星般的超卓人物,但终是后起之秀。实难与大八股党里这种成名了数十年的帮会级白相人物相媲美。 因此真如江山所言,大八股党在英租界自己的地盘都拦不住横冲直撞的斧头党,那自是震惊上海滩的轰动事件。 在上海滩很多老板的想象中,革命党是冲锋陷阵,三头六臂一型的人物。 王亚樵已经让他们见识了革命党人混黑社会的能力,谁知道去了一个王亚樵,又来一个江山――都是不好惹的疯子! 江山忽然带着人杀进英租界,搞得大八股党措手不及。杨再田这下真叫哑子吃黄莲,若否认就是讲大话,不否认脸上又挂不住。 一个难听的声音,从左邻第三间雅座厢房传过来道:“杨老板可怜你年少无知,故此放你一马,仍不知感激,在此大放厥词,实是可笑之极,不知死活!” “这又是那里冒出来的一根野葱?”江帮主讶道:“本大爷记得洋泾浜拦路的家伙全部被我打断了腿丢在那里。本大爷还以为大八股党的都是废物,原来他们是杨再田老板故意‘放本大爷一马’。你的隐身功夫一定非常高明,本大爷的那些废物手下竟然没把你找出来。你比本大爷的那些废物手下厉害多了,连‘年少无知’这种微妙的情况都看个明察秋毫。谁人敢不服你!” 声音回荡于竞技场的广阔空间,登时又触发起另一股笑浪。 不过大家也算是见识斧头党新任帮主传说中的这种利口。在上海滩早有传闻,江山的“三寸之舌,强于百万雄兵;一人之辩,重于九鼎之宝”!当初斧头党绑架现任北洋政府的司法总长林长民之女,与负责保护的杜月笙在火车站想峙不下,就是江山巧舌如璜,硬是在这样复杂的情是下运用自己的智慧和口才,三言两语、轻轻松松就挽救下了林家大小姐。 当时王亚樵就感叹:“高才秀士,度时君之所能行,出奇策异智,专危为安,运亡为存,亦可喜,皆可观。”就把斧头党托付给了江山,安心的随孙中山南下护法。 这一段传奇,当初也就当做戏文听了,太玄幻了,也没有多少人相信,但是现在见识了江山无双辩士的风采,他们相信了。 当然亦有人为江帮主担心,黑社会争斗不是嘴皮子争斗,一下子开罪了这英租界多方面势力,可不是好玩的。 但这个刚刚冒出来的“野葱”却立时作声不得。 难道这颗“野葱”能说自己真的在旁窥看吗?但若答案是“否”,他凭什么资格说出刚才那番话。 “我说你怎么如此嚣张,”杨再田指着江帮主身边娇媚的女孩,歹毒地笑道:“这不是盛家七小姐吗?抱上了盛家的大腿,当然有嚣张的资格了。” 竞技场再度安静下来。 同时,大家都注意到了江帮主身边那个娇滴滴的美人。 盛七小姐的身躯微微地在颤抖,但仍然保持着骄傲,盯着杨再田歹毒的笑容毫不退却。她在江帮主破口大骂之前,插入道:“杨再田老匹夫,闭上你的臭嘴。你们大八股党和安徽会馆的龌龊和盛家没有一毛钱的关系!清者自清,若再有人以此来诬蔑本大小姐,休怪我盛家不留情脸。” “杨老板,盛家你惹不起的。盛七小姐也不是这么好欺负的。你还是来欺负本大爷罢!”江帮主指着自己的鼻子说道:“本大爷在上海滩孤家寡人,一没有盛家这样显赫的势力,二没有抱上盛家七小姐美丽的大腿,最好被欺负了!” 斧头党这些疯子真的好欺负吗? 众人又立即起哄。嗡嗡之声,像浪潮般起伏着。 杨再田冷笑道:“你这是在向大八股党宣战吗?” 江帮主脸色一凛:“是又如何?” “斧头党凭什么向我们大八股党宣战?真是令人笑掉大牙!”杨再田嘶哑着嗓音干笑了起来,就像一只捏住了嗓门的公鸡。他刻意摆出一副咨询的表情,可惜没有人附和他的笑话。 江帮主弹起,翻过护栏就跳了下去,落在下面的一直桌台上,一个飞跃,跳上拳击台,飞扑向杨再田,拳头一家活在他的笑容上开了花。砸得杨再田一个仰面朝天,鲜血四溅中,杨再田干瘪地嘴里一直蠕动之后,几颗和着血丝的牙齿象橘核一样吐了出来。 “大牙是笑不掉的,可以打掉。”江帮主冷冷的笑道。 在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一把娇甜的女声欣然道:“说得真动听,江山你是最讨我欢喜的了!” 众人为之哗然。 这时代的上海滩虽因西风东来,风气开放,但一个女儿家在这种数百人聚集的场合下,公然示爱,终是惊世骇俗的事。 盛七小姐两眼上翻,低叹一声,道:“她怎么在这里?” 江帮主当然明白她的意思,因为那正是聂家四小姐的声音。 杨再田迅速从地上蹿出,他的脸已经被屈辱和羞愤给燃烧的几乎疯狂了,一双眼睛变成了烙铁一般的血红。 杨再田在英租界虽然谈不上可以横着走路,但至少没有人愿意随便招惹。他怒极反笑,一手恨恨的檫去了嘴角的血水,他咳了几声,一口浓痰已经到了喉咙口。他准备先将一口浓痰吐在这瘦弱小白脸的脸上,再一拳打折他的脖子。 然而痰到了喉咙,却再也没有可能吐出去了。 壮汉嘴张大,瞪圆了双眼,死死地盯着深深插入自己嘴里的日本造便宜手枪,根本不知道这把枪是怎么出现的。然而那粗糙的廉价工艺制作的枪身,时刻提醒着他,这把手枪可以轻易地将他的脑袋打穿,并不比打穿一块豆腐更困难。 “你说我够不够资格和大八股党做对呢?” 杨再田嘴里塞着枪杆子,发出呜呜的声音。 卡的一声轻响,江帮主扣开了击锤。杨再田的脸色立刻变得青白。几乎没给杨再田思考的时间,江帮主已经扣动了扳机! 卡嗒! 击锤落下的声音完全被杨再田惊天动地的惨叫声给盖了过去,然而本该更加巨大的枪声却没有出现。 杨再田吓得栽倒在地。 拳击台上两个俄罗斯女人的尖叫声此起彼伏,不知是被杨再田吓着了,还是在为江帮主鼓劲。 杨再田被江帮主彻底激怒了,本来铁青的脸完全失去了血色,像是刷了石灰粉一样惨白,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你死定了!你死定了!……” 一副神经质的样子,只是不断的重复这句话。 这里的经理终于走出来了,一个洋鬼子操着苏北口音道:“这位先生,请把您抢收起来。还有这位先生,你也收起的威胁。破坏我这里的规矩!就是挑战公共租界的法律!就是与挑战帝国的荣耀!” 片刻之后,杨再田才反应过来,瞬间巨大的屈辱几乎淹没了他的理智。 第73章 唯蛋易破 一秒记住【.】,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很好……很好……我尊重斯巴达克斯的规矩!”杨再田猛然把拳击台上的洋鬼子经理推开,指着江帮主,有些歇斯底里地吼叫起来:“我要和你在斯巴达克斯的擂台对战!敢不敢派个人来和我的俄罗斯大力神打上一场?” 一个最魁伟的金发外国人晃动着一身的肌肉棒子走上拳击台,从他狂野的眼神可以看出他暴戾的性格,从他虬结的肌肉就可以联想出他的破坏力。 江帮主矜持的把枪收起来,又从口袋拿出手帕放在嘴边笑了,这一刻,他的神态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娘娘腔,娘炮中带着淡淡上位者生来具有的傲慢,却并不令人反感:“瞧你那点胆量!我还以为你会亲自下场挑战我呢,原来只是派个打手下场啊。” 杨再田惨白的脸瞬间胀红,然后转紫。 下一刻,竞技场里又是一阵哄笑声。 在这里,有中国人,有外国人,各方权贵不少,不买大八股党面子的多了去了。就数他们笑得最肆无忌惮。 “老板!”马永贞也从楼上跳下来,站到江帮主的身后请战:“这个罗宋力士就交给我罢。” 罗宋,系俄国人russin的言译,就是大鼻子俄国人,这一年的俄国大革命,大批的俄罗斯贵族平民,逃入中国国境。有些辗转逃到上海,卖尽当光,从此沦为乞丐鳖三。 洋人讨饭,不易维生,于是他们开始就业,女人去当娼妓,专骗中国土老儿开洋荤;男人的主业分三种,上门兜销俄国毛毯,在马路边拦往过路人,一面假装为人揩拭身上的油迹,一面高喊:油揩揩!藉此强讨几文赏钱。运气好一点的,则被巨室富户,招了去充任保镳,摆阔气,显威风。 莫看他们求生之道低贱卑微,在他们之中,还多的是公主、郡主、公爵、伯爵,和沙皇的高级军官。 目前为止,马永贞这辈子干的最多的就是杀人放火。 是什么样的对手,看一眼就能明白七七八八,面前这个俄罗斯大力神,从他的平稳呼吸里就可以看出心态平和,布满着累累伤痕的躯干上,更是将他身经百战的事实做了最好的诠释。 江帮主点头同意的时候,自己也不禁有点羡慕这些洋鬼子长毛,能拥有着如此强壮的肢体。 马永贞慢慢解开了身上的衣衫,露出了里面的一身彪悍肌肉,同时将东方人种最狂野奔放的一面展露无遗。 虽然没有俄罗斯大力神的野蛮暴力特征,但有一种匀称的力量美感。 江帮主回到二楼的雅座看台。 杨再田恶毒的吼道:“听着长毛鬼!我要看到他慢慢的死去,过程越慢越好!” 俄罗斯大力神的面容变的凝重无比,他没有看低对手的习惯,在竞技场无数次生死搏杀,早已经教会了他,该用什么样的心态去面对着自己的对手。 马永贞站到了强壮的俄罗斯大力神面前,这时候才看得出来俄罗斯大力神的块头到底有多巨大,马永贞的块头还没有俄罗斯大力神的一半大,渺小的他,仿佛是在仰望一座高山。 旁观的每个人的脸上都露出了不屑的表情,倘若连一个如此渺小的对手也收拾不了,俄罗斯大力神也未免太名不副实了。 但是在另一个雅座包间里,斯巴达克斯竞技场的经理走了进来,只见严老九和门口与江帮主对话的潮州老头也在这里。 这时候的潮州老头几乎把整个脑袋伸过看台来,说道:“喂,严老九,江山这个手下,你看出点什么来没?” 严老九还没有来得及回答,刚进门的洋鬼子就问:“你看出什么来了?” 潮州老头子听出了洋鬼子苏北口音,嘿嘿一笑,知道这是斯巴达克斯竞技场的美国人老板来了,于是说道:“他可是上海滩的一代狠角!” 美国人看了一眼正饶有兴味地观看比赛的江帮主,缓缓地说道:“我觉得这位年轻的斧头党帮主才是狠角色!杨再田都被他吓得尿裤子了!我来上海滩这么多年,还没见过这样的狠角色!至于这位竞技场上的中国人,再怎么狠,也不过就是一介匹夫。而且你们看,那位江山先生身边,这样的匹夫可不止一个。” 严老九向马永贞方向努了努嘴,说道:“阁下说的很有意思,不过台上的这位‘匹夫’也不是小人物。他就是当年争霸上海滩的马永贞。杀死白癞痢后,马氏兄妹消声灭迹,真是想不到,这样的人物竟然被他挖掘出来,收笼在斧头党里了。” 白癞痢的威名,美国人也听过,都是上海滩黑社会的过去式,但毕竟曾经威风过。 美国人若有所思,说道:“看来,大八股党很快就要倒霉了。” 严老九点了点头,说道:“不管怎么说,这都算是件好事。大八股党垄断上海滩的烟土财香,你们潮州帮开烟馆,却要看他们的脸色才拿的到烟土。而迈克阁下背后即使美英舰队官兵偷偷运输烟土到了远东,没有大八股党的接应也进不了上海滩。风水轮流转。大八股党风光了这么多年,风水该转了!” 潮州老头却冷笑了一下,说道:“焉知斧头党不是另一个大八股党呢?” 严老九脸色一变,沉默着思索了一会儿,洒然道:“革命党人,志不在此!看看王老九就知道。咱们不要像大八股党那样愚蠢的去招惹他们,说不定还有合作的余地。” 美国人点点头:“我很赞同严先生说的。对于这样强势的新锐势力,我们应该和他取得联络,寻求合作。” 此时的江帮主似乎全无所觉,只是很有兴趣地看着拳击台上的战斗。 马永贞已经和俄罗斯大力神战在了一起。 俄罗斯大力神的动作狂野之极,长脚一踏,就跨到了马永贞的身前,巨大的手掌向着马永贞的脖子扇去。 俄罗斯大力神这一涨,看起来就势大力沉。观众相信只要挨到马永贞一下,这条脖子就要折断。 突如其来的袭击并没有让马永贞惊慌失措,马永贞的左手下意识里闪电般抬起,正好竖顶在俄罗斯大力神的脉关。俄罗斯大力神的手臂就算比石头还要坚硬,可是脉关忽然被顶,依然忍不住一麻,他下意识里沉肘别了下去。马永贞来不及思考,依然是凭借身经百战的格斗本能,一脚踏前,顶住了对方意图进步的膝盖。 俄罗斯大力神猛一发力,继续沉肘,却因为马永贞横亘在前的那只小臂而无法落实,如石头一样的手臂狠狠地砸在马永贞的左肩上,肘尖带到了马永贞的脸颊。 同一时间,马永贞先前刹那还顶着对方膝盖的左腿,却猛地弹了起来,像一记飞石般,踹正了俄罗斯大力神的脖子上! 马永贞是准备踹脸的,可是俄罗斯大力神实在太高,两米多的个子,只踹到了他的脖子。 俄罗斯大力神一声闷哼,退出了两米之外,咳嗽连连,嘴里吐出血来。 第一回合交手,两个人全部在极小的范围内格击,依循着皮肤的触感和肌肉的本能反应而动作,电光火石间便已结束。 俄罗斯大力神明显有些吃亏,伤在了喉咙处,这叫他呼吸都有些不畅。 一个回合就见血了,这场角斗让所有地观众的血脉喷张了。欢呼声雷动! 俄罗斯大力神护着脖子,不断的吐着血,心中非常震惊,没有想明白面前这个中国人的反应会这么快,脚掌从地面到踹中自己的脖子,竟是快到令人有些眼花。而更令他感到无法解释的是,这样一个看似寻常瘦弱的身躯,怎么会有如此抗击打的能力。自己那一肘虽然没有击实,可是手臂已经砸了对方的肩头,肘尖也带过了对方的脸颊,如果换成一般人,只怕早就昏了过去,就算不昏,也一定会感到无比疼痛。 可是对面这小子的脸上居然没有什么表情,只是嘴里破了一些皮,流了一些血,根本没有倒下的迹像。 俄罗斯大力神的眼中闪过一丝狠色,重重地向着自己的胸膛锤了一拳,凭借力量的震荡生生止住了咳嗽,再次向着那个中国人走过去。 俄罗斯大力神走到了马永贞的身前,北欧人族线条分明的面部轮廓骤然一紧,闷哼一声,一双手臂像两根石柱一样横扫过去! 马永贞似乎在同一时间内做出了反应,双臂上翻,生生挡住,但他没有想到对方竟是双臂一环,凭借着巨大的力量,将他的身体带动着向前踏了一步! 俄罗斯大力神使出了看家本领――熊抱! 动作看起来笨拙,但实际上体现了此人无比丰富的格斗技验。他发现了马永贞动作的灵活,便用这种笨拙的法子,让马永贞根本无法发挥速度优势,而他却能展现力量的绝对优势。 马永贞此时已经发了狠,被抱住的一瞬间,不退反进,一个头锤便砸了过去。 “碰!” 这一记头锤砸实,俄罗斯大力神的鼻梁立断,鲜血定狂流。 俄罗斯大力神头晕眼花的松开了手臂。 马永贞落地的瞬间,抬腿,身体猛地一缩,膝盖抬了上来,实实在在地顶在了对方的大腿根处,顶中男人的要害。 这一招特阴毒的招式明显学的是他的老板。 俄罗斯大力神倒在地上,夹着双腿,背脊躬成一个虾米形状,血泪模糊了痛苦的脸。 观众没有再欢呼,全部下意识的加紧双腿,张开大嘴巴,露出深深的喉咙,一片吸气声! 他们好像听到了蛋蛋碎裂一地的声音………… 杨再田狠狠的瞪了江帮主一眼,丢下他的俄罗斯大力神,灰溜溜的走了。 第74章 送礼就送挠白金 一秒记住【.】,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竞技场里的狂热渐渐消停。 严老九和潮州老头还有美国人来到江帮主的雅座包厢,对他表示了祝贺。 互相介绍之后江帮主知道美国人叫做古德诺,潮州老头叫做唐韶华。 “江老板,您来公共租界究竟是为了什么?”美国人古德诺没有任何的试探,问的很直接。 “看看有什么生意可做。”江帮主优雅地一笑,说道:“好发点大财。” “那就好!”古德诺点了点头,说道:“公共租界里发财的机会足够多。” “冒昧地问一句,三位都是做什么生意的呢?”江帮主也是长驱直入的问。 眼前这个严老九和潮州老头一看就知道都不是做正经生意的人,还有这个美国佬表面看起来是斯巴达克斯的老板,但背后还有做什么生意,江帮主也是非常的好奇。 三只老狐狸交换着眼神。 美国佬微笑着说道:“告诉你也没什么,这些都是公开的秘密了。我这家竞技场是属于李察先生的,也就是礼查饭店的老板,一位大英帝国皇家海军的退役海军舰长。我们背后做的是负责洋土运往上海的环节……” “洋土”就是进口烟土。 虽然中国也有种植烟土,烟土为暴利之所在,清末在中国西南边陲省份的若干农民,如川康滇黔各省,莫不纷纷改植罂粟,再加上各地军阀为了应付军费,中饱私囊,也在不断鼓励农民种烟,因此往往有罂粟花开香闻百里的大量生产现象。 最盛时期,甚至连北方的热河、陕西,东南的福建、安徽等省,由于某一地区气候及土壤的特别适宜,也有不少的罂粟烟田。 不论西南或东北,国内各地所生产的烟土,都很希望销往上海这个大市场,主事者不辞万里跋涉,不惜遶道迂回,经过他们多方的努力,上海便不断的有新鸦片品种问世。上海人按其产品的来源,为它们定名云土、川土、陕西土、毫州浆(产自安徽毫州)、福州浆,以及一三八(热河产土,因为每只重一三八两,故名之。) 烟土生产在短暂期间,扩充到这么许多地方,它的产量当然可观,照说在这种情形之下,国产烟土应可取洋土而代之,将外国烟土驱出中国,藉以提倡国货,挽回利权。 然而实际上在民国以后五六年里,以上海为例,仍以外国鸦片为进口大宗,长江两岸包括苏北,亦以波斯产的新山红土最为畅销。 研究这个反常现象之所以形成,最大的症结,还得归咎国内各地的动乱不安,交通阻隔,业者长途运输,风险太大。还有,则是强有力者明抢暗夺,沿途更是关卡重重,横征暴敛,竟无已时。 举例以言之,四川农民种植罂粟丰收时期,收购价格仅合每两一二角钱,但若运到上海,售价卽在一二元间,这么说来,罂粟烟自四川顺江而下,航运无阻,它所负担的运费和苛捐杂税,卽达罂粟烟本身价值的十倍左右。 和国产烟土比较,外洋烟土确实幸运得多,它们自原产地运送出口以后,沿途不管经过那些国家,那些口岸,都无须缴纳税款,而运到上海吴淞口外的公海上,然后大八股党以神出鬼没的技俩,接驳到上海租界――同样的不必完粮纳税。 所以运费与厘税加重了十倍生产成本的国产烟土,因此始终无法和洋土抗衡。 纳什的老板李察就是利用他在日不落帝国皇家海军舰队的关系,搞海上运输。 至于严老九和唐韶华,他们这些潮州大老板负责在公共租界搞终端销售。 “很有吸引力。”江帮主点头说道。眼珠子滴溜溜的转起来。 纳什点了点头,说道:“的确是如此。不过,你应该也发现了,在整个环节中,上海滩巨大的烟土财香几乎被大八股党独占。江先生打击大八股党,也是大快人心。” 这个江帮主也同意。洋鬼子主要做要是做运输工的工作,而潮州帮好一点,也就是个代理商。 看看江帮主身后的随从,纳什继续说:“你很年轻,也很出色,这些斧头党一个个都不简单。看来你在上海滩很快就会有自己的地位。” 唐韶华笑了笑,说道:“沈杏山是称霸上海滩太久了,太骄傲自大,才会那样的愚蠢,才会不长眼睛的以为他的大八股党可以把王九爷出走后的斧头党吃下去。” 严老九也点点头,说道:“杨再田已经为他的愚蠢付出了代价,但是这件事没有这么容易结束。沈杏山不会善罢甘休的。” 江帮主写意地舒展了一下身体,说道:“这件事是没有这么容易结束!我可不会和大八股党善罢甘休!” “霸气!”唐韶华老人赞许地点了点头,说道:“我们一定会拭目以待!” 纳什却说道:“希望今后我们能有合作的机会。” “我也希望今天我能找到一个合作对象。”江帮主说道。 “今天,而不是今后?”纳什很敏锐地捕捉到了江帮主用词上的区别。 “是我,今天。”江帮主坦然回答。 这时潮州老头唐韶华目光炯炯地看着江帮主,问:“江山先生,您是有其它什么东西要出售吗?只要东西够好,钱不是问题。” 难道斧头党有土出售? 纳什和严老九全部盯着江山。 江帮主微笑,说道:“正好有一样东西,可以给大家鉴定一下。这是我最新的研究成果,也是我的生化实验室的最高成就之一。” 江帮主从怀里取出一个鼻烟壶一样的东西,小心翼翼地放在了桌上。 不是烟土?大家都有点失望。 这个鼻烟壶看起来虽然精美,光是镶嵌的宝石就价值上千块,而且镶嵌工艺精美异常,显然是出自宫廷。仅仅这么一个盒子,就至少可以卖一千两百大洋。 但是,鼻烟壶就是鼻烟壶,就算装了最好的烟泡,他也是鼻烟壶啊。 房间安静下来。 江帮主很小心的戴上手套,动作轻柔而优雅,缓缓打开了塞子,从里面倒出一点白色的粉末在众人眼前。 没有人知道鼻烟壶的白色粉末是干什么用的,只是看着江帮主的动作小心谨慎,又用那么珍贵的鼻烟壶装盛,一定也很珍贵。 他们很有耐心的等着江帮主揭晓答案。 可是,江帮主却示意他们自己观察。 唐韶华看得最为仔细,但是他看了许久,也没能分辨出这个白色粉末的真正作用。虽然无法了解白色粉末的作用,但是他闻到了罂粟花的香味。更重要的是,他很清楚这种香味代表着怎样的意义。 唐韶华老头子是最后一个坐回去的,然后重重吐出憋在胸口的浊气,沉声说道:“好纯净的烟土香味!” 严老九和纳什交换了一个眼神,他们也闻出了罂粟花的味道,但是如此洁白的粉末,他们怎么也不敢确认,疑问重重的他们只能放下矜持,然后问道:“江山先生,这是烟土么?” “我把它叫做脑白金。这是通过九九八十一道工序提炼出来的,从一千克烟土中也就提炼出一克脑白金,绝对是价比白金!纯度九个九!吸入人体,依靠少量的计量就能给人巨大的快乐!”江帮主口沫横飞的介绍说。 众人全部开始沉思,思索这个前所未见的脑白金的价值。 纳什忽然手一抖,颤声问:“这个……脑白金,吸多少能成瘾?” “不要多。只要一次!”江帮主回答的非常肯定。 虽然没有达到江帮主吹嘘的九个九的纯度,但是这个纯度也绝对可以一次成瘾。 “一次成瘾吗?”纳什的声音颤抖得更加厉害了。 房间中其他两人在愕然之余,却更加激动。 这个脑白金的价格不要想也知道很贵,但是他的成瘾性太霸道,如果销售给那些家财万贯的富豪们,那些家伙以后就再也无法摆脱脑白金了,他们就可以源源不断从他们那里拿到订单。虽然很贵,但是那些富豪觉得负担得起。 这才是巨大的财源! 唐韶华紧张的问道:“这效果真有你说的这么神?” “这一瓶就留在这里。你们可以拿去做个实验。” 江帮主冷笑的看着纳什。这东西他主要还是想通过这洋鬼子搞出口。 纳什也发现江帮主的目光,饶有兴味地问道:“如果真有这样的效果,我想我的老板会很乐意和您交易,如果要完成这个交易,您需要些什么!?” 江帮主靠在了椅背上,神态显得很轻松,说道:“我需要的东西很多,包括数量庞大的武器,还有各种武器零件的基础设备,很多种类,数量需求也很大,这是其一。各种西方先进的民用设备也是我继续的,越先进越好。而另外,先容我问一句,李察阁下能搞到我需要的这些吗?” 江帮主睁大眼睛看着纳什,等待回答的神态,就像任何一个好学的青年一样,谦逊有礼,充满求知欲。 纳什似乎非常的欣赏的他的这种风度。 第75章 有奸情 一秒记住【.】,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严老九和唐韶华却是有些失望,因为他们在军火方面是竞争不过洋鬼子的。而江帮主这么迫切的需要军火,这就坐实了他革命党人的身份。另外革命党人黑社会,手里再有了枪杆子,他们只能在心底为大八股党默哀了。 纳什沉思片刻,淡淡地说道:“李察阁下在大英帝国皇家海军有很多的朋友,他的能量大到你无法想象,他还因为军功得到女王授予的爵位。因此我也要奉劝您一句,置疑一名爵士是一件非常愚蠢的事!你应该担心的是你这瓶脑白金的效果。” 江帮主冷笑了一声:“效果好不好,只要吃了就知道。我说了,您可以做实验确认。如果您还不放心,就可以以身试法呀!” “爽快!”纳什重重一拳砸在台子上,沉声说道:“那咱们就等实验结果罢。” 唐韶华和严老九也点头道:“我们也很期待实验的结果。” 他们也在江帮主面前表现出了对脑白金的兴趣。 “好。”江帮主说道:“我就等你们的回音了。” 事情就这样敲定。 江帮主率领这大队人马离开斯巴达克斯竞技场。 灯光婆娑,夜色如墨。 在门口,忽然,有一个女子的声音唤道:“江山!” 江帮主大吃一惊。他已快忘记聂四小姐也在竞技场里面,他们还碰了面。 “她还在啊!”盛七小姐悄声嘀咕一声。 一群人愕然瞧去。一辆雪铁龙汽车打着雪亮的车灯,驶到他们的身旁。 窗帘掀起,露出曾国藩的外孙女聂家四小姐的如花玉容,只见她拉长脸孔,目光就在江山和盛七小姐身上扫描,偶尔也扫一眼英气勃勃的马素贞,良久,冷冷地说道:“有奸情……” 江帮主和盛七小姐忽然感觉着背后冷风劲吹。 聂四小姐推开车门走下来。仍然绷着俏脸,冷冷道:“之前在竞技场里我都和你们打招呼了,你们为什么不来找我!要不是我追的及时,就看不到你们了。” 盛七小姐歉然道:“对不起啊,小四。刚刚我被那个杨再田老匹夫气得这事给忘了。后来我们又被几个大老板给缠的脱不开身……” “是啊,是啊。”江帮主连连附和。 “小七,我不是责难你。”聂四小姐气愤难平的道:“我觉得江山你真会装蒜!我还以为你的眼睛长到额角上。更想不到你对上海滩还挺熟的,竟然跑到这里来厮混。” 江帮主心叫:“这话应该我说才合适罢?你一个千金大小姐,女孩子家家的,大半夜的来这种地方厮混!然道这就是民国版的‘女太子’的夜生活?还记得第一次碰面就是在盛七小姐家的酒吧。她们的夜生活也太他妈的丰富了罢?” 江帮主当然不会说出来,只是脸上坏笑的道:“只因刘歆生老先生刚到上海滩,想要见识一下上海滩的夜生活,我只是作个陪客罢了!真是想不到这么巧,能在这种地方碰上聂四小姐。” 刘歆生老头子吹胡子瞪眼睛的站出来被这个黑锅。 被江帮主隐晦的这么一提醒,盛七小姐俨然道:“我从来不知道小四还喜欢来竞技场的?要不是今天碰巧碰上了你,还不知道你有这样的兴趣爱好。” 聂四小姐脸上有些慌张,立刻用不悦掩盖了,说道:“还说我,你不也在这里?” “我……”盛七小姐吞吞吐吐地搜索理由,说道:“……我也是陪刘先生来的。我们家汉冶萍厂设汉口,刘先生是汉口地产大王,汉口商界领袖,我代表盛家招待一下客人有什么不对的?” “你什么时候过问过盛家的生意了?我怎么看你也不像是招待这位刘老先生,到像是陪这位江帮主的呢?”聂四小姐的眼睛贼两贼亮的,语气带醋。 盛七小姐吃了一惊,女人特有的敏锐,感觉到了聂四小姐的口气带着强烈妒忌的意味,哪敢再回话。 聂四小姐往江帮主瞧来,冷笑道:“你们没话说了吧?” “这是什么跟什么呀?”江帮主反应却有点迟钝,苦笑道:“事情是这样的,小七听说我带着兄弟们陪刘歆生老爷子来英租界玩玩,她就好奇的跟过来玩玩。” 聂四小姐眼珠滴溜溜的转,说道:“就玩玩?怎么就跟大八股党的杨再田卯上了的?告诉我,你在斯巴达克斯大闹一场,得罪大八股党可不是好玩的。你如此苦心,究竟有何图谋?” 江帮主的图谋大着呢!他正图谋着征服民国,继而争霸世界! 江帮主不想作什么解释,叹息一声,道:“能有什么图谋?我来英租界玩玩,大八股党霸道的非拦着我不让进,就起了一点小冲突。在斯巴达克斯竞技场也杨再田挑衅在先的,我一直是被迫反击!” 聂四小姐毫不客气道:“你作过什么得罪大八股党的事,大八股党要这么和你过不去?” “我们没有得罪大八股党,是他们欺人太甚!”刘歆生老先生站出来道。 聂四小姐扬手道:“您老人家的私事,我没兴趣去管。不过最近斧头党干了不是杀人放火的大事情,虽然没有登上头条,但是我从我父亲的一些至交好友那里听说,上海滩的各个衙门已经把你列入危险分子的黑名单。你呀,最近还是低调一点,不要老是想着博头条!你知道吗?外面很多人传说,你为了博头条,上位,疯狂的制造新闻!” “此事说来话长,一言难尽。”江帮主乾咳道:“四小姐误会啦!我来上海滩不过几天啊,我如果四处惹事生非,那真是疯了!其实这些是非找上门来的,我重来都是被迫反抗!” 聂四小姐压低声音道:“假若我去衙门里举报你是革命党人,携带枪支进入斯巴达克斯,恐吓客人,勒索钱财,为广州护法政府筹集经费,购买军火……会有什么后果呢?” 江帮主很想答“最多把胆敢来找我麻烦的人腿脚打断吧”,却知激起她的大小姐性子,真走去衙门一通胡闹,上海滩的各个衙门谁不会给聂家面子。上海滩政府真要出面干他,虽然他干的就是革政府的命的活计,现在就和上海官方干起来,他也不知会引起什么后果。 上海滩的革命党人多如牛毛,当局一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没人捅破这层窗户纸,大家都相安无事。不是革命党人还在上海滩置办了产业呢。 但是聂四小姐以其聂家在上海滩的权势,这么一个个小小置气的举动,足够引起一场大地震。江帮主要想摆平它,还真是一个大麻烦。 麻烦已经够多的了,江帮主也不想再添麻烦了。 江帮主只好低声下气道:“聂四小姐请高抬贵手,放小弟一马好吗?” 聂四小姐大为得意,“噗哧”娇笑道:“算你懂说话,难怪能哄得小七这丫头那么高兴。” 她高兴是被本大爷推倒了! 盛七小姐的小脸腾的一下红了,娇艳欲滴。不知道是不是和邪恶的江帮主想到一处了。偷看了江帮主一眼,飞快的躲开了。 江帮主现在只希望能尽快脱身,杨再田走出斯巴达克斯这么久了,还不知道集结了多大的力量来对斧头党围追堵劫。要想走出英租界,还有一场大战呢! 江帮主赔笑道:“小四,我尚有急事,可否改天约到小七的酒吧聚个会,咱们喝着美酒加咖啡,再慢慢聊呢?” 聂四小姐秀眉轻蹙道:“我知道你在怕什么?上车,我送你出英租界。我就不相信了,大八股党敢不买我聂家的面子?” “你让我这张老脸今后要往那里搁?”江帮主苦笑道:“咱们在道上混,说是需要钻女人裙子下面寻求保护,这真没脸拉。” 聂四小姐喜孜孜的道:“你原来还这么有男人气概!我是越来越喜欢你了。其实小七在这里说一句话,量他们也不敢把你怎么样的。江爷哪!您是真汉子,纯爷们,当然不需要钻咱们小女子的裙裾,只会去用你坚强的臂弯去保护天下的弱女子,就像在火轮房保护林家大小姐那样。是不是呀?……” 聂四小姐恭维太过反常了,江帮主闻到了阴谋的问道。 “……所以,小女子有一事要请求你呢?”聂四小姐扑闪着美丽大眼睛使出所有的魅惑,去引诱江帮主。 江帮主心知不妥,偏在威胁下又无法拒绝,颓然道:“只要是小弟弟力所能及,又不是去杀人放火,伤天害理,定会为四小姐效劳。” 聂四小姐忽然往他挨过来,亲密无间的搂住江帮主的脖子,红唇凑过去,似乎有意无意的轻碰着他的耳朵,吃吃一笑,喷出一口香气钻进江帮主的耳朵。 江帮主心里一阵洋洋。 聂四小姐小声说道:“少来,杀人放火的最近干得挺溜的。我要你办的事情是你力所能及的事,我要你去把一个讨厌的家伙搞垮,教他以后都不能在上海滩混下去就行了。” 江帮主笑了,说道:“这种小事还需要我动手?只要你四小姐开个金口,上海滩还不知道多少人抢着为你办了!” 说话间,远处已经传来隐隐的凌乱脚步声。 “你带小七先走,我先把这个麻烦解决……” 江帮主拉开聂四小姐缠着脖子上的手臂,把她和盛七小姐塞进汽车里。 第76章 打酱油的也威风 一秒记住【.】,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霓虹灯下,长街之上。凌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一伙古惑仔转眼间从百米外的街角奔出,向着斯巴达克斯竞技场前的广场这边飞速驰来。 这队古惑仔只有十多人,奔势如风如火,在深夜后仍很热闹的大街上飞奔而来!杀气腾腾! 夜市四周的人群齐齐发出了一声惊叹,这时候看热闹地人已经是人山人海了,斯巴达克斯竞技场前面的广场四周围满了无数密密麻麻的人头。 在他们冲过来的短短距离,江帮主已经看出为首的是杨再田老匹夫,身后跟着的就只是些上海滩杂七杂八的古惑仔了。 看来这杨再田召集的这些家伙也不容易,因为离得近,接到出事的消息后第一时间赶来的也只要这么十多个人。 还在数十米外,冲在最前首的杨再田就看到了斯巴达克斯前广场上江帮主一群人,用力一咬牙,加速冲来。 在昏暗的夜幕下,江帮主这批人实在太过醒目。 杨再田豪不犹豫,而是加速向江山等人冲来。 聂四小姐坐在车里,玉面含霜,对忽然出现在这里,打扰她的大八股党非常不爽。 “撞上去!” 聂四小姐蛮横的向司机下令。 司机已经开始启动汽车,但是看大八股党们冲刺的速度,只给他留下了两秒的启动时间,不过这点时间够了。然后就杨再田率领大八股党们在冲进十多米距离时的时候,这辆黑色雪铁龙忽然大开雪亮的车灯,向前冲了出去,骤然发出一声有若轰鸣! 杨再田和冲在最前面的几个大八股党骤然受惊,随后它们发疯般地左转右折,胡冲乱撞,只想找条路逃出去,离这辆横冲直撞的汽车越远越好。 在所有人目瞪口呆之中,聂四小姐驾车扬长而去。 “江帮主,你没跑真是太好了。”杨再田狼狈的爬起来冷笑道,回头指着那些斧头党们,对身后的小弟们吼道:“每个人打断一条腿,丢出英租界!” 江帮主拉长了脸,看着杨再田老匹夫一字一句地说道:“打酱油的也威风啊!” “上!” 杨再田显然没听明白江帮主的话是什么意思,理也不理他,对着一帮古惑仔说道,这些古惑仔轰然应诺,纷纷扑过去。 “干她妈的逼!”马永贞顿时一个纵跃跳到了所有的古惑仔们面前。 这些古惑仔们都是街头老油条,那里会把马永贞放在眼里,三下五除二,已经冲上来了。 斧头党在马永贞的带领下,抄出斧头,二话不说冲了上去,按倒几个古惑仔,斧头扑哧扑哧往他们脚上砸下去。 混乱之极的场面下,江帮主发现没有自己发挥的余地了。 鼓掌、口哨和叫好声此起彼伏着,可见这些斯巴达克斯广场上观众们,也未必都是善茬。 都是闲得蛋疼。 公然啸聚斗殴虽然在公共租界法律中明文禁止,但是好斗几乎是在公共租界没有断绝过,看到这一幕喝彩助威都有。 当斧头党主动向自己冲过来时,大八股党的古惑仔们有点意外,没想到一帮安徽蛮子这么有血性,居然在英租界还这么的横! 虽然这些安徽蛮子够血性,他们倒也没有太过在意,对于这些老油条说,打架斗殴和喝水吃饭一样,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了,在英租界又是主场作战,怎么着也不会输给他们。 他们还不知道前面一帮兄弟已经被斧头党全部废了一条腿。 大八股党一向眼高于顶,加之又是在主场打架。所以这些老油条们作出了一个委愚蠢的决定,没有集结更多的人手就杀过来了。 这个看似骄傲,实则白痴的举动,让大八股党一个照面就倒下了一半,这个过程快的连这些老油条们的反应时间也没有留下。 安徽蛮子果然个个勇猛而无畏。 一个措手不及,大八股党一败涂地。 江帮主悠然看着手下们迅速而专业地打扫战场,顺便惩治了大八股党。所谓惩治,无非是打断一条腿。 ………… 看着江帮主横扫大八股党杨再田走后,斯巴达克斯竞技场的经理纳什和唐韶华,严老九在一个写字间里,在他们前面的桌子摆着那个盛装脑白金的鼻烟壶。 纳什摇了一个电话,然后安静坐下等待。 三个人都没有兴趣交谈。 半小时之后,一个洋鬼子老头进入了斯巴达克斯竞技场。他很熟悉这里,直接来到了写字间。 他甚至不曾互相寒暄一番,就迫不及待地拿起鼻烟壶,开始仔细研究。 他拔去鼻烟壶的塞子,放在鼻尖闻闻,良久。 他对斯巴达克斯竞技场的洋鬼子经理说道:“纳什,你从哪里弄来的这些东西?” “阁下,”纳什说道:“是最近在上海滩混得风生水起的斧头党帮主江山给我的。就是今天晚上他打掉大八股党的两波人马,并且把他们的腿全部打断了!” 这个洋鬼子老头哼了一声,冷冷地说道:“真是个嚣张的小家伙!” “他要没有这股狠劲,也不可能在上海滩立足。”唐韶华老头打着圆场,然后说道:“尊敬的李察阁下,请您来,是想一起来见证一下这个东西的效果。” 洋鬼子老头说道:“确实是真的烟土的气味。而且很纯净。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好的货。而且看上去没什么问题,完全可用。但是效果如何,就不是我们这样看看就能够分析清楚的了地。你们应该也清楚。只要再做一个小小的实验,就可以确认了。” 严老九说道:“找个老烟枪来试试吗?” “可以,一个老烟枪应该可以品出这个的品质如何。”李察说道:“不过为了检验出这个东西有没有一次成瘾性,我们还有找一个没有抽过大烟的人来实验。” 密间中的四位老人脸色都变得凝重起来,互相望望。 “咱们先做第一个实验。”唐韶华老头子拍板道:“我立刻叫人去我烟馆找个老烟枪来。” 几分钟后,一个抽大烟抽的脸色发青,牙齿发黄,瘦骨鳞峋的少年仔被领进来。 “唐老板,叫我来,是有什么好东西?”少年吸着鼻子说道。 唐韶华没有说话,只是从鼻烟壶里倒了一点点粉末在一个青花瓷盘子里。 少年好奇的凑过去,立刻就闻到到一个噬人的奇香,他的鼻翼急剧的闪动,凑近去,一阵猛吸,把盘子里的白色粉末吸得干干净净的。 “真是好东西!” 少年发出一阵畅快之极的感叹,靠在沙发上,浑身的骨头都好像酥了,像是飘上了云端,像是登上了天堂…… 在极乐的世界里飘啊飘…… 等脑白金的药效彻底燃烧后,少年才长出一口气,用力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一时显得疲惫不堪,又快乐之极。 四位老人的目光都在看着此刻脸色红润的少年,急忙问道:“怎么样?” 其实答案他们不用问,也看出来了,但还是忍不住亲自确认。 少年舔舔嘴唇:“她妈的,今天吸了这个东西,我再也不想去抽那个狗屁大烟了!唐老板,你这货那里来的,有多少钱?我全要了。” 唐韶华嘿嘿一笑,把少年送了出去。 写字间里一个个都在凝神思索,仔细整理了一下思路。 唐韶华打破沉默,说道:“这个东西的威力大家也都看到了。确实有江山描述的强大,甚至更加的夸张。我觉得,一次成瘾也不需要实验了。即使没有一次成瘾,来个两次,他还不成瘾的就不信了!” 李察缓缓地说道:“也就是说,我们可以向他下订单了?” 严老九摇了摇头,说道:“也不能这么说。关键还不知道价格。这东西肯定巨贵。” 密室中一时寂静,气氛压抑得让人发慌。 一种新品种的诞生,对整个他们这个行业来说,这件事的意义都是无比重大。里面牵涉的人、事和利益都是巨大的。 纳什望着李察,终于说道:“老板,这或许是你的机会。” 李察似乎在全神贯注地凝思着什么,可是这位美国人的话却让他全身一震,显然说中了他的心事。 沉默了许久,李察才说道:“如果这件东西的代理权,把它销往欧美……假如得不到他的代理权,那么我们的野心……根本就没有可能。” “我们一定要抓住这个机会。”纳什这时叹了口气,说道:“他不会拒绝我们的合作。因为他需要我们的军火!” 李察苦笑,说道:“上海滩有军火的可不止我们。” “这个江山显然和上海滩其他势力不怎么对路,他对我们跟感兴趣。”严老九说道。 李察终于点了点头,说道:“有机会的话,那就要抓住了。看看他究竟想要什么,肯定不会做点生意、赚点钱那么简单。” “还有一个有意思的消息,”唐韶华老人说道,“我可以肯定他是革命党人。革命党人的想法一般难以捉摸。比如说,他与大八股党现在的矛盾还在持续升温,简直就是要全面战争……” “革命党人?”李察立刻有点紧张,忽然说:“一位有野心的革命党人在上海滩,总会伴随着风暴与战争。适当的给予他一点帮助,也不是不可以的呀。” 四人互相看了看,不约而同想觉得可以接受。 李察看了看众人,说道:“看来我们得多作点准备了,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上海滩肯定会很不平静的。” 几位老狐狸点了点头,纷纷离开。 第77章 只要兄弟多 一秒记住【.】,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月上中天。 也就在几位老狐狸纷纷离开斯巴达克斯的这个时候,江帮主一伙人马回到了安徽会馆。 “告诉小黄浦,”还在门口江帮主就吩咐胡宗南道:“着他通知在上海的安徽劳工总会的所有管事的,马上过来开会。刘歆生和李次山这会儿可能在回家的路上,也请他们务必赶来参加这个会。” 胡宗南犹豫了一下,问道:“您是不是先休息一下……时间又这么晚了,休息个一两小时,哪怕稍稍躺一会儿,等天亮再……” 江帮主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话,斩钉截铁地说道:“快通知。” 时间太紧迫,江帮主现在恨不得一秒钟掰成三瓣用。 今天在斯巴达克斯推出的新世纪烟土产品――脑白金,是他昨天晚上通宵达旦搞出来的样品,而且只有一瓶。他很有自信,相信用不了多久,他手上将会收到无数的订单。但是他现在手上也没货! 现在必须抓紧时间制作一批货出来,可是缺少一味主原料。而这一味主原料,在上海滩都是大八股党掌握着,他也只能找大八股党“借”了。 这也正好打击了大八股党,为在英租界发展地产业做准备。一举而三得,何乐而不为? 江帮主忽然询问戴春风执行“意外”计划的情况:“那个小东洋怎么着了?”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戴春风直指天,“现在我们天天等着老天爷下一场雨。” “这就好!”江帮主点点头,又好像想起了一件事:“还有那个余立奎,你派人看紧他!妈勒个比的,上次去湖北会馆碰上早有准备埋伏在附近的军警,今天去英租界又撞拦路的上大八股党也早有了准备!靠!那样这么巧的事情?不是那个狗杂种泄密还会是谁?” “派人到他家去监视?”戴春风小心的问道。 “对。先看紧了他!圈住他。把他所有的关系都先给我冻结了。这王八蛋,现在我们也没有证据说就是他出卖了组织,但是只要查出他是叛徒,他就完蛋了!你替我把他看住了。要走了人,泄了秘,我拿你是问!安排好了,马上过来参加会议。” 江帮主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吩咐下去。 安徽会馆的会议室,又有一个江湖气派的称呼:“龙虎堂”。在整幢安徽会馆大院里,它的地位,从理论上来说,应该说是至高无上的。 斧头党的骨干陆陆续续的来到会议室,他们看到,由于连续三十多个小时没有得到充分休息,在此期间又带队去英租界厮杀一场的江帮主顶着两个发黑的眼圈,这双发红的,充满血丝的双眼,露出安静的情绪,像是思索者在思考宇宙奥秘的气质,又像是杀人放火之后朦上的一层生死之血色,还像是通宵达旦的熬夜之后剩下的疲劳。 他眨了一下眼,在这偶尔的闪耀一下,泄露的是四射精光,腾腾杀气! 江帮主只是显得压不下的疲累,安坐主席台休息的样子,在这些人眼里,也散发着上位者不容触犯的威严――即使他看起来还年轻的过分。 江帮主扫了一眼会议室,人都到齐了。 “……和大八股党的全面战争已经避无可避……” 江帮主在向斧头党骨干们简单报告了此次英租界之行的过程以后,单刀直入,先把所有人最关心的那个结果做了宣示。 这时,“龙虎堂”会议室里静得简直可以听到绣花针落地的清晰声音。 在回安徽会馆的途中,江帮主反复琢磨过,要不要向斧头党骨干们报告他向大八股党“宣战”的事。 考虑的结果,决定向他们报告此事。 不说,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嘛。现在,所有人都在关心他是否会与大八股党全面开战,都在关心他自己对此事究竟持何种态度。他要让安徽会馆上下都清楚地知道,江山大爷愿意为发生在安徽会馆的任何问题负起他应负的责任,绝不会推卸任何责任,直至和上海滩最老资格的流氓集团大八股党“全面开战”,井以此为契机,进一步引导安徽会馆上下严重地关注,与湖北会馆展开深入合作的问题和成立上海劳工总会的问题,开拓“斧头党”工作的新局面。 受时代的局限,上海滩的黑社会关注于烟土、赌场、妓院等老三样,而烟土更是上海滩各帮派关注的重中之重。相反,江帮主依托“斧头党”展开地生财之道就多了,第一部就是和刘歆生联合开发房地产;下一步进军再银行业;开办纺织厂,由轻工业到重工业;涉足航运,物流;开发第三产业,连锁酒店,连锁超市,连锁快餐店,建立娱乐帝国……等等。 可以说,只要兄弟多,搞什么不发财? 江帮主已经在心里勾画出征服民国,起吞天下的蓝图,但是,首先要把大八股党日趴下! “……我们面临着极大危机,但是我认为这是一个极大机遇! 自从王九爷率领精锐随孙中山先生南下护法,上海滩各大帮派对我们是虎视眈眈,谁都想铺上了咬我们两口。前些日子,发生了几起挑衅我们的事件,他们这是在试探我们的虚实,一旦确认我们的虚实,确认我们的实力受到削弱后,就会扑上来了。 在这个时刻,与大八股党为敌虽然是不明智的,但是这时候在大八股党的挑衅下选择沉默,我认为,我这个时候对大八股党的挑衅沉默,是一种怯懦的做法,是一种推卸责任的做法,是避重就轻的做法,是在大局面前缺乏一个‘斧头党’骨干应有的责任感的做法……我们‘斧头党’什么时候这么被人轻视欺负过? 这是‘斧头党’还能不能在上海滩立足的问题,的确需要谨慎对待,认真考虑,这个问题现在是集中表现在对大八股党全面开战的问题上! 但是,要解决这些问题,首要的还是要解决我这个帮主的精神状态问题,要解决我们‘斧头党’一班干部的精神状态问题。我首先要解决这个问题…… 当然,他完全相信你们能够解决好以大八股党为突破口的‘斧头党’立足上海滩的问题,你们绝对有这个勇气与大八股党全面开战,只要我们齐心协力的干死了大八股党,便可让‘斧头党’在上海滩的工作再上一个台阶。” 正在做记录的胡宗南这时停下了笔,似乎分心了,走了一下神,但很快又控制住了自己的注意力,接着埋下头去继续记录江帮主的讲话。 江帮主手舞足蹈,越说越兴奋。 “……我认为,当前和大八股党全面开战,重要的要做到三点:一个是断了大八股党财路,也就是抢他们的‘土’;一个是破坏他们保护的英租界秩序;最后,就可以展开全面进攻。 从实际的情况来看,当前最迫切的最关键的还是断大八股党财路的这件事情。不首先斩断大八股党的财路,一切问题都免谈……” 怎么贯彻落实江帮主斩断大八股党财路的指示精神? 斧头党的干部们还在思索,江帮主早已经想好,并说了出来: “……我们建立剽悍凶猛的小型快速部队。精密的调查,妥善的布置,集中力量,向其薄弱环节下手!猛如鹰隼的行动,疾似狡兔的撤离。我们要以神出鬼没的行动,迎头痛击大八股党的走私烟土财香。这就等于断了大八股党的命根子!” 江帮主拿出那位老人家在反围剿时期的战术对付大八股党。 这一点,江帮主和杜月笙几乎是不约而同。对付大八股党,不能力敌,唯有智取。沈杏山他们如今财势浩大,足以控制一切,他们只好由大八股党做。不过我们也不能让他们太显威风了,正面火并办不到,暗底下不妨尽量的叫他们头疼,这样才可以使他们看重他们的力量。大八股党收了土商的保护费,拍胸脯,立包票,保证不会再有抢土的事情,对不起,他们偏生要抢!不管抢得到抢不到,他们都要抢给大八股党看! 只不过,江帮主干得更加疯狂而已! 马永贞对此是附掌称快,极力赞同。 却是大律师李次山老成持重,他担心的说道:“现在他们运土都有军队保护了,硬抢,恐怕不大容易啊!” 鸦片走私入口,早已更改了方式,诚如李次山大律师所顾虑的:硬抢,恐怕不大容易啊!资金雄厚的土商们,以每艘十万银元的代价;包租远洋轮船,从波斯口岸,直接运送烟土到上海。以当时的轮船速率,行程要在两个月以上,轮船运送的烟土数量,动辄以千百吨计。船只抵达吴淞口外的公海,岸上早已获得了电报,于是由大八股党运用军警力量,武装实弹,严密保护。小轮舢板,排列成队,驶往公海接驳,船上岸畔,换了便衣的武装军警林立,然后列队而行的烟船,经高昌庙、龙华而进入英租界,沿途的情形,用戒备森严,如临大敌八个字以形容,差可比拟。 拦路抢土,便衣军警可以开枪格杀勿论。 初生之犊不畏虎,胡宗南目光闪闪,傲然的一挺胸说道:“军警就是一坨垃圾,在湖北会馆外面看着我们干的火热,也不过吱一声。咱们现在没有枪炮,但是老板研制的炸弹威力巨大,他们要是狂,我倒是不介意请他们吃颗炸弹!” “壮哉斯言!”江帮主忍不住笑着夸奖一句。 第78章 珍珑棋局 一秒记住【.】,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胡宗南受到江帮主的鼓励,不禁大为兴奋,双眸炯炯有神。 “你们先别高兴太早。”李次山说道:“大八股党将水陆两途,英租界里的查缉烟土大权抓在手里,护土的路上,布下的天罗地网,就算你们抢土成功,你们想过没有,抢到烟土之后怎么运出英租界?” “这确实是个问题。”江帮主都已经站起来,原本打算宣布散会的,不由又坐了下来,笑着随意的问道:“你们怎么看?” 看起来江帮主是胸有成竹,早就考虑到了。 “既然大八股党官防严密,运不出英租界,就不运出来!”胡宗南双手相合,沉吟着说道,“就在英租界先找个隐秘的地方藏起来,风声小了再运出来。你们看怎么样呢?” “和我想到一处了。”江帮主点点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英租界可是大八股党的地盘。”李次山一笑,问道:“又有什么地方能隐秘的不让大八股党察觉?” “我就知道这么一个地方!”胡宗南的目光好像穿透了墙壁在遥视远方,说道:“就是三马路的潮州会馆!” 众人眼前一亮。 潮州会馆房屋幽深,地点偏僻,尤其会馆后进是一排排阴风凄凄,鬼影幢幢的殡房。殡房里有排列成行的棺材,有的存置客死异乡,停候家属扶柩还乡的潮州人士,有的其中空空如也,那是做好事的潮州籍人,买来存放在那里,以备偶有路毙,或无力殡葬者时,抬出去作为施拾用的。 “潮州会馆可不是大八股党的地盘。这个地点,和殡房里的那些空棺材,都是再隐秘不过的藏密地点了。我们抢到了土,便运来一一放在空棺材里,然后,等待有利的时机,再化整为零一小块一小块的取回。”胡宗南解说道。 江帮主本来就准备把抢到的土,在纳什或者严老九或者唐韶华,他们其中一个英租界的地头蛇那里中转一下的,反正他们之间要展开合作。他们只要想他这里拿到脑白金,就得帮这个忙。 江帮主的目光深不可测,幽幽地说道:“胡宗南,你拿我的名片儿去找潮州帮的唐韶华。” 江帮主站起来宣布道:“好了,现在散会。还有,兄弟们回去之后,对此认真做一些准备。用三五个小时做准备。假如还觉得不够,还可以延长一点——但绝对不能拖,最迟今天晚上就要给我行动起来!可以有针对性地下去做一点调查,找一些消息灵通的进行打听——由于运土途径,水陆兼程,路程相当的长,卽使有大量的人手,大八股党也是防不胜防。你们拿出一些针对性强而又切实可行的行动方案,最后形成一个全面的贯彻落实计划书,呈报给我。一经批准,就尽快行动起来,一竿子插到大八股党的心脏,部署落实这个贯彻计划的行动来。” 散会后,天已经蒙蒙亮,外面下去小雨。 江帮主回到自己的小院里,又做了一系列的安排。 首先,让胡宗南通知昨天才拉起架子成立的新华通讯社,叫他让他们马上组织人,着手撰写一篇专谈上海劳工联合起来的重头文章,在适当的时候,可以作为新华社开刊的社论发表。 其次,江帮主列出一张清单,加紧采购一批加工脑白金的设备。原料一到,他就要开始生产。 这时候天已经大亮,江帮主匆匆吃了一碗酸辣热汤面。 就在这时候,秘书盛七小姐也来上班了。 进来的时候,她甩了甩头发上沾的点点水珠。 江帮主对她笑道:“你来得正好,咱们去实验室。还有一些工序需要改进。” “……您不是还要参加新青年会的第一次公开集会吗?昨晚您亲自书写的请帖哩!”盛七小姐提醒道。 江帮主还真把这档子事给忘了。他长长地“哦……”了一声,歉疚似的笑了笑,拍拍自己的脑门。 这可是他的踏上政治舞台的初女秀! ………… 斧头党勇闯英租界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上海滩的各个帮派,这个消息震慑了一些人,也让另外一些人深思。 法租界的同孚里,杜公馆的书房里,杜月笙听完了江帮主在英租界之行的整个过程后,罕见地沉思许久。 杜月笙沉默许久之后,对金廷荪说道:“江山此举不仅是借此替刘歆生报复大八股党,他还在告诉所有上海滩的帮派,谁敢挑衅他就给谁战争!” 金廷荪沉默着,脸色也很沉重。 这一次次试探,但是表面上斧头党并没有吃亏,甚至还重伤了湖北会馆,新上任的湖北会馆会长那个汉口地皮大王刘歆生还投靠了他。 因此,他火烧湖北会馆的这件事的结果却是注定不了了之。 上海滩就是这么一个地方,还是取决于幕后各种的力量对决和制衡因。 难道去怪那些军警太窝囊吗? 那些军警也不可能对斧头党,这种带着革命党性质的实力强横的组织做出什么真正严重的打击! 此外,大八股党对斧头党的挑衅到是出于意料之外。 然而江山不光在第一时间给了大八股党一个响亮的耳光,作为反击,还于当晚在斯巴达克斯与洋鬼子纳什和潮州帮的两大巨头达成了某些秘密协定! 斯巴达克斯发生的事情是不可能保密的,而他们三方显然也不没有打算保密。 现在的结果是,斧头党和大八股党矛盾还在升级,所以他们一定会有一场全面战争。 也不知道大八股党是怎么想的,反正江山向上海滩所有帮派传递了一个清晰的信息,那就是谁想挑战斧头党的威严就是触动他的逆鳞,谁还想才挑衅斧头党,那就要准备面对和斧头党的全面战争。 金廷荪站了起来,肃容说道:“阿笙,江山的这小子比王亚樵还要疯狂,他这次竟然直接宣布与大八股党全面开战,大八股党甚至还没有直接的挑衅斧头党,只不过抢来刘歆生一块地皮而已。刘歆生抢了别人湖北会馆会长一职,还妄想插足上海滩地产界,收到这样的待遇本来应该很正常。刘歆生和他是有什么样的合作计划,才让他会反应如此激烈呢?肯定还有什么我们没有得到的情报?看来我们也要准备战争了。” 杜月笙有些无奈地叹口气,说道:“我们和斧头党之间的战争,从来都没有停止过只是这样一来。只是这一次,我觉得我们没必要去打击斧头党。咱们只要看着,大八股党也不是善茬,我们筹划这么多年,都没能把他们怎么样――大八股党仗势欺人,手条子太辣,将一只价值连城的乌金饭碗牢牢抱紧不放,像他们这么卖命、努力,其结果也只能啃啃人家金元宝的边,吃吃人家指头缝里漏出来的剩菜残羹,普天下不平之事,孰过于此?打击大八股党可是我们的终极目标,这次我们不如暗中配合一下斧头党。金先生,你准备一下,我们要尽快行动起来,在斧头党把战局打开之后,我们趁火打劫。把最精锐的人马拉出来,我们现在在法租界中保留一支精锐的机动部队了,随时随地能出动。另外,加大情报搜集的力度,我需要掌握大八股党更多的情报,在可能的情况下,就算没有斧头党出手,我们也不妨主动出击。” 他们的目标一直就是大八股党,抢夺上海滩的烟土财香。 小八股党一直就是干的抢大八股党的烟土的没本买卖,今年还开了一家叫做三鑫的公司,设在法租界维祥里,写字间和仓库连在一起,从弄堂口起有一道道的铁栅栏,日以继夜,安南巡捕分批守卫。由于黄金荣即不知情,又不能出面,公司董事长由杜月笙出任,金廷荪则任总经理。 自从有了他们开的这家规模宏大的三鑫公司,法租界的烟土,零售批发,全部集中于一家,外面摆的场面虽然好看,但是和英租界上的风光,相形之下,未免如小巫之见大巫。 所以,他们的目标一直就是大八股党。 与斧头党的恩怨,开始也不为别的,就为斧头党和青帮在上海滩的统治权威上发生了冲突。世界上很多事都是这样,不怕你混的好,就怕你来我的地盘混的好。斧头党忽然就是上海滩称霸,现在王亚樵刚走,又来一个更加蛮霸的江山,这些上海滩的老油条能淡定?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金廷荪点了点头,然后说道:“这次江山做了一件最愚蠢的事,这次江山只能给咱们做垫脚石。收拾了大八股党,咱们就转过头来,干死斧头党这边安徽蛮子。” “江山疯狂,但不愚蠢。”杜月笙摇了摇头,说道:“我还没有见过在暗杀的技术上,能做的那么天衣无缝的,简直就是艺术。这样拥有如此缜密思维的,能是愚蠢的吗?这次,也许他还有留有什么后手,咱们也不能大意,还是要小心留意斧头党的动静。” “但只要解决大八股党,我们就可以全力对付斧头党。那时候,他还能起什么浪花?” “是啊!我是江湖越老,但是越小。”杜月笙自嘲地笑了起来,说道:“我难道是被前天晚上看到江山在湖北会馆疯狂的举动吓到了吗?” 提起这事,金廷荪脸上掠过一丝隐隐的忧虑,不过马上一扫而光,说道:“他现在与大八股党全面开战,斧头党即使不灭,也必伤筋动骨。” “说得也是!”杜月笙哈哈笑了起来,如同他的世界充满了阳光。 第79章 胜似闲庭信步 一秒记住【.】,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小雨浙沥,路上车辆稀少。 “今天晚上,小四也要来我的酒吧,你等她吗?”飞驰的汽车里,坐在江帮主身边盛七小姐扭过头来问道。 他们去的地方正是盛七小姐的小酒吧。那里是新青年会首次群众大会的召开地点。 正在昏暗的后座里开始犯困的江帮主只是回答了一句:“一会儿再说吧。” 到了酒吧,陈一枝等七人早已经到了。 白天酒吧里没有什么客人,选在这个时间,就不用担心被打扰了。 见面之后,首先大家是兄弟般的问候。 之后,李次山便报告说道:“总共发出了八十份请帖。” “还是太少了。”江帮主伸了一个懒腰,打着哈欠道:“手写的效率太低,下次改油印,就像发公告海报一样。” 江帮主在车上就开始犯困,终于快熬不住了。 “我的江帮主!”陈一枝接着江帮主的话音说道,“我们新青年会可还没有安徽会馆那么宽裕的经费!” “唔?”江帮主并不在乎陈一枝的刻薄话,沉着脸问道:“李先生,你管着财务,咱们还有多少经费?” “不多,”李次山挤了挤眼,干咳一声说道,“还有三块钱。” 李次山是知道安徽会馆的老底子的,安徽会馆看起来风光,其实在王亚樵南下的时候,能够拿走的钱全部卷走了,留给江山的就是一个空架子。最近江山拳打脚踢,闹得轰轰烈烈的,是进了几笔款子,可是也连续出击几次战斗,还建立新华通讯社,创建上海劳工总会,和刘歆生开放房地产,这花起钱来也是凶狠。他手里还能剩下多少钱? “我的执事大人,”江帮主问自己的秘书道:“安徽会馆的账上还有多少钱?” “回江帮主的话,”正在给大家煮咖啡的盛七小姐大声答道,“你现在还欠着刘歆生老先生两万元。” 大家愕然。 李次山心说:“果然……” 江帮主也不禁愕然。 “这……这是怎么回事?”江帮主结结巴巴的说道,他记得刘歆生送了一笔巨款。怎么转眼就赤字负债了? 盛七小姐朝他翻了个白眼:“你安徽会馆这几天闹得这么欢腾,你以为开销不大吗?你成立上海劳工总会,不需要花钱吗?建立新华通讯社,你以为不花钱吗?你注册土地开发公司的股份还是刘歆生老先生垫付的。” 江帮主堪比城墙厚的脸此刻也满面潮红。 “刘歆生老爷子还挺够意思的。放心,我很快就有钱了。” 新青年会的七位都觉得这位江帮主死要面子,特能吹。 反正他们已经习惯了新青年会的穷困潦倒。 七名委员就这样等候预计前来赴会的群众。 江帮主已经困得不得了,就在座位上歪倒大睡,睡态百出,鼾声一片。 一小时过去了,谁也没有来。 “我看没人会回来。”陈一枝掏出怀表看看说道。 一个说道:“没必要再等。” 一个附和道:“再等也是浪费时间。” 陈一枝站起来拍板道。“那咱们散了吧。” “七小姐,你告诉江大爷,我们走了。”李次山说道。 盛七小姐送这些大爷之后,来到睡得正香甜的江大爷身侧,高声道:“江帮主!江大爷!天亮拉,请起床来啦――” 江帮主被惊醒,揉着眼睛,一张脸就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靠得那么近根本看不清是谁,就闻到一点淡淡的少女香气。这下可把没准备的江帮主吓了一大跳,喊道:“妈呀!” “我不是你妈。”盛七小姐一下挪开了:“你喷口水了!” 江帮主什展了一下腰,爬在桌子上睡久了真有点骨头疼。 “是么?”江帮主惊讶的又揉揉眼睛,打了一声长长的重重的哈欠,摇头道:“怎么刚睡着你就把我叫醒?开会了吗?莫非人都到齐了?来了多少人?” 看着脸红扑扑的盛七小姐转过头来看着他。女孩子穿着旗袍,踩着高跟鞋,高挑婀娜的身子从这个角度看过去更是修长诱人,不知道是不是经过那件事真后,竟又多了一点少妇的圆润。饶是江帮主还睡眼惺忪,也暗自吞了一口口水……来一发? 大大的不对!江帮主一下跳了起来,他突然想起些什么,问笑吟吟的盛七小姐道:“他们人呢?怎么一个不见了?” 盛七小姐哼了一声,不过看起来还是心情很好的样子:“开会预定的时间过了一个小时,我们还是七人,原来的七人。他们不想等了,不会有人再来,他们都走了。” “需要改变战术了。”江帮主哼了一声。 江帮主看起来还强自正定,但心中大受打击。第一次政治活动以惨败告终,能不受打击才怪。 “你说什么?”盛七小姐在没其他人在的时候越来越风情万种。 江帮主霍的转过身去,他现在已经没有心情和盛七小姐来一发了。现在他关心的是和大八股党的全面战争!他现在的目标就是一个,在搞死大八股党,威震上海滩,作为他创出自己基业的第一步。在上海滩站稳了脚步,全力投身新青年会的党务。 要是搞不死大八股党,这下新青年会可还怎么玩?那他还得从占山为王开始了!虽然他早就有这样的打算,但能在上海滩占据一席之地,今后做山大王的日子也好过一点呀。 盛七小姐看江帮主转身就想出门,走过来:“你去哪里?” 江帮主咬牙:“算算时间,该回去了。我今晚有个大行动!” …… 夜色降临。英租界的码头上,六七辆黑色轿车静静地等候在浙沥的细雨中。 当码头上一盏油灯忽明忽暗的在远处闪动着时,这六七辆黑色轿车里,同时钻出六七位身穿深色西服的中年人,他们有的自己打着伞,更多的是由秘书打着伞,很快地走上公路,并自觉地按级别高低职务大小调整了各自站立的位置,然后向路面上可能停车的位置鱼贯地向码头外的仓库走去。 这时候,一件完全出乎他们意料的事情发生了:地面隐隐震动,从城市方向传来呐喊声。千米范围附近之地都被惊动,大八股党羽们纷纷握紧武器,紧张地盯着城市方向。 从城市中还能够看到一条火龙正蜿蜒而来。 很快就看到从城市中奔来的这一伙凶悍的家伙,他们目标明确,直奔大八股党的护送烟土大队而来。 大约也有两百人的样子! 这就是江帮主想要的效果,通过一波波的壮大的声势,吓唬一下大八股党。 江帮主并没有急于让手下冲锋,对方可是有枪的。他们只有最原始的斧头。不过还有江帮主研制的高爆炸药。 江帮主在阵前停了下来,竖起了右手。于是斧头党们分别向左右移动,在江帮主身后排成了一列横阵。 江帮主瞪着双眼,阴沉沉地看着严阵以待的大八股党们,冷喝一声道:“东西留下,你们可以滚蛋了!” 对面一个家伙哈哈笑了几声,指着江帮主的鼻子,轻蔑地说:“你算什么东西?我是租界巡警,识相都给放下枪站出来,否则就不要怪老子手下不留情。” “操你奶奶的!” 马永贞代替了江帮主,迎着喊话大骂道,回应马永贞的是几声枪响。 江帮主脸色微微一变:“靠,给命不要!犯贱!上炸弹!” 斧头党的这帮子兄弟,那都是在上海滩混出来的,什么血腥场面没有见过。 马永贞站起身,把一枚自制炸弹扔过去。跟着几个臂力强的家伙也把自制炸弹扔过去。 然而就在此刻,对面的军警们都忽然感觉到了一阵莫名的危险感觉! 码头传来的轰响声中,已经完全笼罩在了烟火尘雾当中。 不少炸弹还越过了码头上的大八股党们,打在河当中,水柱此起彼落。爆炸还将码头上一箱烟土炸得粉碎。爆炸声中,码头上不时有人的肢体被高高的掀起来,又不知最后落向了哪里。 一连串极为激烈的爆炸,码头上的军警们奋力嘶叫起来,那些炸弹没有炸到的人,也被气浪吹得腾腾倒退了几步,后腿一软,一头栽倒在地。 居然有炸弹! 这些大八股党的军警们也脸色大变:“这些斧头党真的搞到火炮了!” 斧头党进攻湖北会馆的时候就有传说,他们手里有炸弹,军警也不敢干涉。他们当时不信,现在信了。 在上海滩,走私军火并不是大罪过,但走私的军火要在一定范围内,比如重武装、大规模杀伤性武器不应包含在此列之中。 那些本来看到这起规模宏大的乱斗,还想上去干预的英国租界的武官脑子里飞速的转动着,有人坏了道上了规矩,敢走私重武器,他现在感觉到自己的装甲车极不安全。为了他的官运昌盛,他绝对不能一头热的冲过去,但是来了也不能放了他们,在等等吧,或许有转机。 “弟兄们,不要打,我们投降,我们投降。”几个为首的受不了,对面的家伙火力太猛,那枚炸弹将他们最后的心里防线给炸没了。 “老板,他们好像说投降。”马永贞兴奋的看着江帮主。 “让人过去看看,如果真的,我们也不要和他们纠缠,把烟土拉走,如果把英国鬼子引来就不好了。” 江帮主胜似闲庭信步的抽出一根烟,点上。 第80章 做渔翁也郁闷 一秒记住【.】,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细雨一直下个不停,天上的月亮被乌云遮得严严实实。 从英租界的码头上的变故一起,躲在暗处的杜月笙翻着白眼已看了半晌,看到的是江帮主勇猛的率领一群扛着最原始的斧头,还存在于冷兵器时代的安徽蛮子去冲杀,对面是扛着枪杆子和开着装甲车,武装到了屁眼的大八股党的军警们。杜月笙是一万个理由也没能看出来,江帮主就凭他们这样简陋的武器,就敢去抢大八股党? 不过,这些斧头党偷袭者的人数还是真多啊! 大批大批的身影从码头的另外一面,源源不断地冲了过来。杜月笙也是一万个想不明白,那些个在老英国府租界的巡警都是吃屎的吗?这么多的斧头党偷袭,能迅速地冲到码头上,一定是在租界里隐藏很久了,能让这么大一支部队躲在鼻子底下冲过来,这不是扯谈吗? 杜月笙现在已经可以肯定,这一定与江帮主在斯巴达克斯竞技场一行有关。从这里可以推测出,江帮主和英租界里的那位爵爷有了勾结,这个势力还不小,可以影响到英租界衙门的决定。 只是杜月笙实在想不通,江帮主是那什么影响的英租界那位爵爷的?或者是做了什么交易?他手里是有什么东西可以拿来和英租界的那位爵爷想要和他交易,甚至暗中给他帮助的? 杜月笙想到这里,想得通的和想不通的放一边,反正是沈杏山要倒霉了,他对沈杏山感到无比的悲哀。 虽然此时武器和装备精良的大八股党在黑暗中还处于绝对的优势之中,只是突如其来的打击和黑漆漆的四周也只是暂时的让他们无所适从,不知道自己的优势,也不知道敌人的劣势,根本无法发起有效的还击。 此时,赖以自豪的军警,茫然的拿着枪,黑漆漆的雨夜里,现在也根本无法瞄准敌人,甚至连是谁攻击他们也没能弄清楚。 斧头党来势汹汹,大八股党并不知道斧头党只是扛着一把斧头就敢杀过来,这些大八股党的军警们陷入了一团忙乱之中,大呼小叫的此起彼伏。 毕竟是英租界混的老油条,军警们中那些领头的,立刻发挥出了异乎寻常的作用,镇压住陷入慌乱中的大八股党。 大八股党的头头和对面的斧头党隔空喊了几句话,两边都是火药味十足,立刻谈蹦了。 码头一时枪声大作,子弹乱飞。大八股党这边的枪虽多,但是都在乱打。不过斧头党那边根本就没有枪,看起来战局好像往一边倒下…… 也就在这时候,杜月笙看到斧头党的那些家伙了纷纷把一个亮着一个小尾巴的包包丢了过去,那根小尾巴很神奇,在细雨中也没有熄灭,燃烧的很顽强。 四道白色的光芒伴着轰隆隆的爆炸声,在码头大八股党的营地中间立刻闪耀了起来,暗红色的光芒虽然微弱,但在漆黑的夜里,是那么的显眼而明亮。 居然是“自制炸弹”! 杜月笙恍然大悟,斧头党在进攻湖北会馆的时候就使用了这一大杀器!这也是革命党人在辛亥年间最威名赫赫的大杀器!一个“锡纸鸭蛋”,不知道吓得多少满清的封疆大吏睡不安寝,谈虎色变! 几个斧头党帮众挥动着手,丢出一个个“锡纸鸭蛋”,浑身上下洋溢着一片暴力的美学,在这样的时刻,对于大八股党们来说,拿着手里的被时代淘汰的枪和拥有老掉牙的装甲车,完全是没有意义的,最主要的是,“锡纸鸭蛋”所附带着的杀伤力可以驱散最后的勇气,这就可以了。 把“锡纸鸭蛋”当手榴弹丢,虽然奢侈了一点,但效果立刻显示了出来。 渐渐地,大批的大八股党退到了一起,刚刚那一波的趁着黑暗的攻击,起码让这些大八股党损失了三到四十个人。 大批的斧头党偷袭者们团团将他们围住了。 杜月笙和小八股党们站在码头外的一栋小样楼上,拿着一个德国造的高倍望远镜,轮流看得津津有味,只苦了剩下的小弟们,懵懵懂懂看过去,就是稀里糊涂一点点暗红的光,轰隆隆的爆炸声和一团团黑影。 这些斧头党们漫山遍野涌向码头去,足有上千人。 “我靠!斧头党果然是够疯狂!那里搞来的这么多的炸弹?而且这威力也太大了一点吧!”杜月笙傻了。 这话一出口,周围稍微有点见识的也傻眼了。 他们青帮也会配置一些黑火药,威力根本没有这么强大。拿去做鞭炮可以。像是鸭蛋大这么一包黑火药,能把人炸伤,但绝对炸不死人。哪有斧头党丢出去的那么强劲威力。他倒是听说过一种黄色粉末炸药,外国人发明的,威力奇大。 据杜月笙的估计,斧头党大概用的是那种火药了。 但是斧头党怎么搞到这种在各国都是秘密配方火药的?他是自己有配方呢?还是通过某个渠道搞到的现货? 如果是后者,杜月笙也很想通过这个渠道,去高一点这样的好货物。如果是前者,这个斧头党可是不得了拉! 杜月笙虽然百思不得其解,但是也总算想明白了一件事,这些江帮主时代的斧头党可远不是王老九时代的斧头党了,更不是上海滩任何一个帮会能相媲美的了,他们居然拥有了“炸弹”! 拥有炸弹的帮会就不是简单的帮会了,这代表着这支帮会团队的战斗力提高了一倍左右,这和青帮这种手里只有少数几把长杆子和短杆子的帮会,已经是完全不是一种档次上地了。 打个通俗的比喻来说,这就象拿黄金荣和卢永祥相比一样。虽然都在小小的上海滩混日子,一个是上海滩黑社会老大,也算是人多势众了。而另一个却是上海滩督军,人多势众不说,还兵强马壮,鸟瞰上海滩黑白两道,高高在上的所在。 杜月笙怎么也想不明白,斧头党怎么就越来越强了?这也太莫名其妙了,太不可理喻了…… 这边杜月笙还在苦苦思索着为什么,大八股党们在码头中却叫苦连天。 自从“锡壳鸭蛋”一加入战局之后,这些大八股党们的结局早已定下。 雨已经停了,月亮在云层中悄悄露出了自己害羞的脸蛋。 一个白色的旗帜立刻从大八股党们挤成一堆的人群中竖了起来,看白旗的造型上看,应该是某位白内裤。 在这个有着国际通用涵义的白旗面前,斧头党们也在江帮主的指挥下逐渐停手了,几个丢“锡壳鸭蛋”的性起的斧头党在马永贞的呵斥下,也恍着两条微酸的胳膊退到了一边。 大八股党的一个头头,倒还算有点胆略,在几个拿着盾牌的军警重重护卫下,走出了人丛,和江帮主交涉了起来。 杜月笙一边站在屋顶上看,一边向小八股党们解说。 “这些斧头党究竟想干嘛?”杜月笙皱着眉毛,取下罩在头上的斗篷。 “杀过去吧!”小花园顾嘉棠跃跃欲试:“斧头党没有枪,他们只有炸弹。我们只要和他们缠战在一起,我不信他们还敢引燃炸弹!到时候,拼的还是谁更狠!” “是啊!是啊!”高鑫宝也急死了。 “这么快你们就没有耐心了吗?你们先不要着急,那些烟土没有处于爆炸的中心,除了炸毁一箱外,其他的都还好好。”杜月笙冷笑道:“这些斧头党太强大了,我必须小心了。” 那个大八股党的负责人和江帮主激烈地说了半天。距离太远了,杜月笙根本不知道他们在讲什么,只看见叽里咕噜谈论了半天之后,大八股党的负责人对着远处栓在大车上的那些一箱箱的烟土指指点点,一阵口沫四溅。 杜月笙看得是莫名其妙。 杜月笙讲给小八股党听,他们也无法揣摩出究竟是什么具体的缘故,斧头党明明已经赢了,拉着烟土走就是了,为什么还和大八股党在这里磨牙? 经过一段时间唧唧呱呱地谈论之后,江帮主抽了那个大八股党负责人两个耳刮子。 大八股党负责人回去之后,军警们居然放下手里的枪械,然后这些斧头党也让开了一条道路,释放了这些残余的百多个大八股党羽们。 杜月笙看到江帮主居然还很客套地拍了拍那个大八股党负责人的肩膀。 这些被释放的大八股党们头也不回地消失在了英租界。 “靠!搞什么?这些大八股党竟然把枪械都留给斧头党!”杜月笙真是不敢相信,江帮主的胃口也忒大! “杜先生,让我带几个人绕道追那些大八股党去吧?”人称花旗阿柄叶绰山问道:“大八股党们没有了武器,我们正好趁机吃了他们!” “追上这些大八股党意义其实并不大,我们主要目标是来抢烟土的。”郁闷的杜月笙慢慢地摇了摇头:“大八股党现在已经是没有牙齿的老虎,想什么时候收拾就什么时候收拾。但是眼前这些烟土可不是想什么时候抢,就抢到的。再让我看看。”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杜月笙本来想做这个渔翁的,只是现在发现这个渔翁真是做得郁闷! 这边小八股党们在激烈地讨论着种种匪夷所思的事,那边的斧头党也迅速打扫起了战场。 货车上的战利品堆成了小山,全是那些从远洋运过来的烟土。这些成箱的烟土被一股脑绑在了货车上,一路迤逦向租界外而去。 第81章 我为暴利狂 一秒记住【.】,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我靠!”谈半天没谈拢,江帮主火了,抽了那个大八股党负责人两个耳刮子。 这家伙也鬼精鬼精的,可能是看到斧头党没有枪杆子,仗着自己那边人马的手里枪多,还想讨价还价。 “老板,您太仁慈了,还和他们磨叽什么?我看一不做二不体,干脆把他们全炸成碎片,扔到黄浦江里喂王八去!让大八股党的知道我们斧头党的手段。”马永贞恶狠狠的说道。 看着周围人手中轻一色的“锡纸包鸭蛋”加短柄的斧头,为首被扇耳光的大八股党被吓的脸色苍白,不住的求饶。 有句话说的对,该装乌龟的时候一定要装乌龟,在道上混面子顾然重要,但像乌龟一样能屈能伸更为重要。 “算了。我们是有组织,有纪律的队伍,杀人放火的事情是干不出来的……” 江帮主这话的时候,身后站着一群那种炸药扛着斧头,满脸俄像的“恐怖分子”。码头雨水虽已停了,但是硝烟浓厚。这话说得比革命党人还高尚,但真是没有一点点说服力。 江帮主盯着他们说道:“不过现在嘛……” 江帮主不说了。 “老板您有什么吩咐,小的们一定效劳。”大八股党的头目一阵点头哈腰的。 “很好,很好。”江帮主和颜悦色的说道,“本大爷也不想为难你们,杀人不是本大爷的宗旨。我们的宗旨是以和为贵,有钱要大家赚嘛。大八股党独吞上海滩的烟土财香,这就有违本大爷有钱大家赚的宗旨了。本大爷不想杀人,只不过想分一点被大八股党独占的财香,在上海滩混这么一口饭吃。须知大家在道上混,都不容易,你的明白……” “我的明白,明白。” 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大八股党头目浑身大寒,但又不敢露出一点点来,赶紧又是一阵点头哈腰的。 “明白?”江帮主和蔼可亲的面容忽然变得极其狰狞,吼道:“你她妈的既然明白了,还不交枪滚蛋!” “是是是……” 大八股党的这个头目吓得差点哭出来。他也听外界传说,这个斧头党二代帮主是个魔鬼,是个疯子。他现在信了! 江帮主又变得和颜悦色,轻轻的拍拍他地肩膀,说道:“哟西,哟西。放下枪投降,我才能保证你们的平平安安。俘虏,我们有纪律,从不虐待。拿着枪,那就是本大爷的敌人,本大爷会给予严厉打击的。” 在江帮主拍到他肩膀的时候,大八股党的这个头目腿脚一阵阵的发软,打着哆嗦。 他现在是没有拒绝江山的资本,这次二十一把快枪和十三把手枪全部留下来,然后带上没受伤抬着受伤的和死了的,灰溜溜的走了。 那辆庞大笨重的装甲车也丢在码头不管了。 “可惜了!这大家伙是好东西,咱们却不能拿回去。”江帮主背着风点燃了一支烟,有点可惜地看了看那辆庞大笨重的装甲车,冷风吹得他手里的轻烟袅袅地飘走了。 “我们要是把这拉走了,英国鬼子还不抓狂。”胡宗南挠着脑袋,也是一脸的不舍。 这大铁疙瘩,北洋军里还没有。 “这破玩意儿,我还看不上眼了呢。”江帮主恨恨地挥了挥手:“大卷包,走人!” 斧头党也迅速打扫起了战场。货车上的战利品堆成了小山,全是那些从远洋运过来的烟土。 “老板,这货物还送去潮州会馆藏起来吗?”马永贞指着货车上的战利品问道。 “闹这么凶,还去潮州会馆,不是等着英租界当局去没收吗?咱们直接回安徽会馆。本大爷不信了,谁还敢来惹我。”江帮主忍不住得意的哈哈大笑。 这些成箱的烟土被一股脑绑在了货车上,一路迤逦向租界外而去。 英国军官目送着大八股党们的离去,看着这些强人的离去,口哨再次响起,安南兵紧跟在装甲车的后面进入了码头。 江帮主回头看了那些家伙一眼,藐视地一笑:“一帮傻冒!” 此时,码头上的空气里尽是血腥和火药味。 远处屋顶上的杜月笙恨得牙痒痒,看到洋鬼子都这样了,他也没有胆气下令再去抢斧头党。 回到灯火通明的安徽会馆,江帮主叉着要在那里指挥:“烟土全部抬到后院去,等我过去进行深加工。二十一杆长枪,胡宗南拿去,你选几个人好好训练训练。十三把手枪留给戴春风,你那些人马需要这个……” “老板,”戴春风神神秘秘地说道:“那个小日本已经……” 戴春风做了一个升天的造型。 江帮主差点把这个事给忘了,想起来今天下雨了,拍着戴春风的肩膀道:“干得好。现在你的任务就像训练新人,还有监视余立奎!” 江帮主吩咐完这些之后,一头钻后院一个大仓库里。 提纯分离这一系列复杂的工艺,全部需要自己亲自现场指导,甚至亲自动手。 白大褂批上,口罩蒙上,防护镜戴上,全副武装的江帮主一旦沉浸在科学的世界中,就暂时忘记了世俗的烦恼。 由于这个时代的限制,落后条件的不允许,许多材料都自己动手调配。江帮主是没办法,第一批脑白金的深加工,将从头到底由他亲自在场,他实在不放心那些笨手笨脚的家伙。 首先需要用到的如氢氧化钙等配料,把手里从大八股党抢来的这批货进行第一道加工。 在江帮主暴跳如雷的吼叫声中,第一批材料逐渐炼制成形,繁复的工序就如同刻印在江帮主的脑袋里,刚刚完成过一次实验的他根本无需去查阅笔记。 “好,就是这样,你们继续,十吨货物全部给我炒成吗啡!” 在第二道工序时,江帮主操作着精密的仪器,以最精密的手法量出他需要的的液体以太,还有氯化氨等配料。 “红糖做好了。”江帮主自己也长出一口气。 当江帮主示范完这道工序,两名由陈一枝介绍从日本帝国大学毕业的助手就会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不敢发出任何声音,又不愿放过每一个细节。可是他们做梦都没有想到,他能从罂粟花中那些许多的复杂成分中抽离那些很难融于水中的有机物,竟然还可以分离出如此纯净的东西,而且用的是这么简陋的工具。 这就是科学家的世界吗? 他们觉得,居里夫人在沥青里分离了高纯度的铀矿,最后获得了诺贝尔大奖。江帮主这样完美提纯技艺,完全可以申报诺贝尔大奖了! 他们试图记住江帮主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细节,以及处理材料的所有步骤,甚至于精确到每一个手势。他们非常庆幸来到这里工作,可以近距离地观察江帮主的实验。可以从江帮主身上学到许多手法和秘诀,他们或许没有成为拿诺贝尔奖那种伟大科学家的天赋,但是能在江帮主这里学到一些化学物质的配置,将来同样受益无穷,而如果能够学会一些只需要熟练度的工序,他们将来也是一生受益。 比如说第三到工序用到的那种很难得到的乙酸酊,这在他们读书的日本帝国大学和很难搞到,这种关键配料以及其他一些配料,能用到的地方确实很少,但是都是很昂贵的,而江帮主却全部配置出来了。 江帮主用小勺子挖出一勺像白面样的粉末,这是最后炼出的东西了。 江帮主通过中和法测试纯度。 “90%%uff1f” 江帮主有点不满意。因为手上的材料就这么多,而他想要得到的那些能够增强效果的材料,却不是一时半会能够买得到的,价格还在其次,里面许多物资,比如说乙酸酊,就因为用途稀少,上海滩几个教会高等学校也搞不到,只能自己配备。 而且进行大规模生产和实验室出的试验品,品质上的差距也忒大了点。 如此纯度,却让两个助手目瞪口呆,给惊到了! 他们拿出了制作构装所用去的全部材料都一一列出明细、用量,这是江帮主要求他们同步进行的纪录。在这种纸的最末尾,最终提纯出来的数字是:10斤。用去了100斤烟土最后提纯了10斤脑白金。 他手上现在有10吨烟土,足足可提纯出1吨货。这东西在二十一世纪的纽约市的售价超过2个亿美元!这还是江帮主预估的一个批发价! 真他妈的暴利! 再怎么不满意这批货的纯度,江帮主也会继续做下去,因为在1吨脑白金的总成本大致是1000块大洋左右,而能不能卖出两个亿美金还不能确定,但绝不是暴利中的暴利! 以上费用再次忽略了江帮主自己投入的时间和精力的价值,还有抢来的烟土这一主材料的价钱。 可是这样的暴利,已经让江帮主快要疯狂了! 提炼了10斤脑白金后,这些工艺对江帮主和他的助手们而言都是熟极而流的了,所以当他100斤烟土开始第二轮提炼时,很快就再次沉浸在赚取暴利的工作中。 江帮主埋头疯狂的工作。忘记了时间,忘记了一切,忘记了疲惫。 第82章 资本家的胆量 一秒记住【.】,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清晨了,太阳露出了荷包蛋似的嫩红一角,安徽会馆大多数人一夜未眠。 在创造出巨大的暴利和财富的喜悦过后,江帮主立刻彻底沉迷到了万恶的“资本主义”地血腥邪恶地,那种原始积累资本的欲望之中了,忘记了时间,忘记了一切,忘记了疲惫…… 这已经是江帮主连续第三个晚上没有睡觉了。 以江帮主的这种探索精神,还真有获得诺贝尔奖的潜质。 伟大的马克思曾经说过,“一旦有适当的利润,资本家们就大胆起来,它就保证到处被使用,如果有20%的利润,资本家们就活跃起来;如果有50%的利润,资本家们会铤而走险;如果有100%的利润,资本家们就干踏践一切国家法律;如果有300%的利润,那么资本家们就敢犯任何罪行,甚至冒着上绞刑架的危险。” 据江帮主所了解,上好的烟土一斤是现二十块大洋,一斤烟土可提炼50克脑白金,如果按照二十一世纪在纽约交易市场的大宗货物的交易价,将是1万美金。 考虑到不同时代的通货膨胀,汇率,江帮主再搞一个剪刀差,50克脑白金,江帮主保守估价:1000美金! 民国时期,300美元在美国可以买到一辆福特汽车,但是1500个大洋在中国只能买一把驳壳枪,这种枪在当时美国最多也就值个十几美元。不管是那个时期,帝国主义一直是操着剪刀在中国人身上剪羊毛,现在,江帮主也来体会一把万恶的资本主义操作剪刀剪羊毛的快感! 最后计算出来的利润高达50000%!面对如此暴利,资本家们会怎样? 江帮主不知道。但是江帮主已经疯了! 以至于盛七小姐来找他的时候,整整站在他面前半天,他居然都没发觉。 直到盛七小姐重重地咳嗽了一声,江帮主才知道安徽会馆后院闲置仓库改造的黑心化工厂里又多了一个人。 “什么事?”江帮主嘴上说话,手上的活也没听,陶瓷大水缸在他的搅拌之下,咕嘟咕嘟地,不停地泛起了一层层的泡沫。 “你……”盛七小姐欲言又止。身上也是全副武装,即使带着口罩,包裹严实,这个仓库里的气味也熏得她欲呕。 “你今天很奇怪。”江帮主说道。 “你好歹也算是个革命党人,可你现在的所作所为还像个革命党人吗?”盛七小姐似乎鼓足了勇气才说出了这句话,越说声音越气愤。她是做梦也没想到,自己喜欢的“伟男子”是这么个黑心肠。 “我可是知道文人雅士多数有烟霞癖,因为这并不犯禁。”江帮主抬起头,呵呵一笑:“我干的不犯法违禁……” 民国时期,鸦片烟是可以公开发售的。上海滩最有名的一家批发商是郑洽记,零售而规模最大的是石路上的一家老延龄,铺面好像洋鬼子的银行一般宽阔时髦,门口有阔而且大的红木柜面,作为接待客人的柜台。 “做这种事情是很赚钱,但是名声不好,你怎么能去和那些潮州帮去比?”盛七小姐恨铁不成钢的说道。气愤的脸红耳赤,娇艳欲滴。不过带着口罩,江帮主看不到。 “这东西我主要拿去祸害洋鬼子的。”江帮主哈哈一笑,搂住了盛七小姐的纤细地小蛮腰。 “我真想破开你肚皮看看,你的心肠是不是都是黑的……我走了,你忙你的吧。忙完了就去睡一觉吧,你已经两天没合眼了。”盛七小姐赶紧推开了他,两个助手和十几个工人全在旁边看着呢,盛七小姐可不好意见。幸好带着口罩,她在心里自我安慰道。 盛七小姐走了之后,江帮主这一忙又是半天,连盛七小姐后来送来的早饭也没吃,只苦了两个助手和十几个工人,跟着他一起饿肚子。 半天时间又刻提纯出了一斤脑白金。最后饿的前胸贴后背,血糖过低,开始头晕眼花了,江帮主这才罢手。 “去睡一觉吧。”盛七小姐一脸关切的说道。 江帮主一向给人的感觉是矮小精悍,体壮如牛,现在似乎瘦了不少,神色也憔悴了很多。不过在吃饱喝足之后,精神头显得非常好。他现在正点着一根烟,吞云吐雾的。 “老板!”小黄浦绕过回廊,一路小跑进来,呼吸急促地大声喊道,“斯巴达克斯的洋鬼子派人送过来一张邀请函。” “终于来了!”江帮主叼着根烟大声招呼戴春风带着他新组建十三太保团随行。 现在十三太保人人一把驳壳枪,端地是威风八面! 现在唯一欠缺的是没有一辆自己的专车,只能借盛七小姐的车一用了。 纳什约江帮主共进晚餐,地点就大名鼎鼎的礼查饭店。 一过下午六点,白度桥这一带就灿烂起来。各种各样的霓虹灯,都在半空中流光溢彩,铺排出一条七彩银河落人间。 一些霓虹灯广告,巍然出现在那些七八层高的大楼顶上。展示有关“药品”、“饮料”、“化妆品”、“香烟”的文字和图案,给顾客留下深刻的印象。 天还没擦黑,各种小汽车便从上海滩各个角落蜂拥而至,并从礼查饭店的大门前排到了马路中间。 礼查饭店所有的包房、高套雅座间,以至大厅的散座全都客满。马路上只留下窄窄一条通道,供大饭店夜总会的引领员们在那儿穿梭忙碌。 这些引领员大都是二十岁上下的帅小伙,都穿着滚金丝红边黑呢大衣,大衣上都缀着金闪闪黄铜扣子,或戴法兰西高筒军帽,或戴英伦猩红的无沿扁帽,虽然一张嘴,那话里多少还带着些宁波口音的土味。 从周一到周末,这儿几乎每天晚上都是那么拥挤。嘈杂、兴旺、热闹……那么的“蒸蒸日上”。 大街上走过一些苗条而矜持的女孩子,风情万种。 此时上海滩的正是西风劲吹,市面繁荣的时代。摩登女性的服装已不局限于旗袍一种了。通过报刊杂子杂志和欧美电影等媒体的宣传介绍,千姿百态的西式服装传进了上海。摩登女子必须根据不同的场合、季节和服饰来选择不同的项链、耳环、手镯、戒指、胸针等饰物。于是、金银首饰,珍珠翡翠,就成了太太小姐们分外垂青的收藏。这些来自不同的小姐闺房的首饰盒,大概也就是当时小姐们身价的体现了。阿拉可以看到,不管是电影明星还是普通百姓,身上都平添了许多饰品。 在女人的饰品中,实在不只有首饰。她全部的装备应该还要加上各种大小不同、质地不同,令人眼花缭乱的包袋;还有并没有什么实际用处,只是为了装饰的扇子和阳伞。这些,都是那个年代的小姐们必备的行头。 江帮主看到上海滩的小姐闺秀们带着这些行头,袅袅婷婷地上白度桥。走过了青春岁月,也留下了青春的倩影。 江帮主回想起如梦的往事,在一百年后的舞台上,那些华丽丽的女明星们也不过就是这样的装扮了。至此,江帮主忽然非常像一个哲人顿悟:时尚是一种轮回,美丽是一种永恒。 一辆雪铁龙的大功率发动机发出轰鸣声惊破白度桥的繁华旖旎,缓缓前进汽车,后面是十三个黑色中山装酷哥小跑步跟进。 江帮主如此骚包的出场秀,一时间不知道多少目光和感知投注? 车子停在礼查饭店门口,戴法兰西高筒军帽的宁波小伙子小跑步过来,机灵的小伙子一看车牌就知道是盛家的车子,上海滩有多少辆汽车,掰着手指头也数的过来。 小伙子刚刚跑到车门前,就被十三太保的酷哥推开。这个马屁轮不到他来。 戴春风拉开车门,江帮主首先钻出来,然后递过手,扶着盛七小姐走出来,缓步走进礼查饭店。 无论到哪里,盛七小姐的美丽和气质都足以让她成为视线的焦点,更是有不少人认得这颗门萨家族的珍珠。她的气质在骄傲中透着奢华,却又清冷如冰,即使在名媛闺秀美女如云的礼查饭店,也显得格外醒目。 看到由江帮主扶着走下汽车的盛七小姐,不少人都在私下议论,难以掩饰心底的震惊。转眼之间,江帮主和盛七小姐之间的八卦就传得沸沸洋洋,整个礼查饭店都知道了。 江帮主携盛七小姐缓步走进礼查饭店,门内是暖意融融、灯火通明的大厅,七八名盛装的男人女人正三三两两地热切交谈着,偶尔从路过侍者手上的托盘中取一杯酒。这里是一楼正厅,每晚都会有节目,现在节目还未开始,所以他们在这里很闲适的聊天打屁,并且可以谈些稍有私密性的话题。能进礼查饭店,证明他们也是有点身份。可是他们虽然有些小身份的土豪,但并未土豪到可以在礼查饭店订下一间豪华包间室的地步,那些大土豪们的专利,所以他们只能站在一楼大厅里。 大门推开的刹那,门口的一小片区域就陷入了寂静,几乎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所有的目光齐刷刷落在了盛七小姐身上,然后看到的是她身边的江帮主,而且即刻变得炽热!投过来的目光,大多是不加掩饰的嫉妒和痛恨。 当穿着黑色中山装的十三太保团鱼惯而入的时候,这批冷酷的家伙,浑身都是暴戾,他们不善的目光瞬间收敛了。 “这是个斧头党的人!最近可是风头大盛啊。昨天晚上把大八股党的货全抢了。”这个声音属于某个帮会的头目。 “他就是江山?!”一个身材火爆、容貌艳丽的年轻女孩毫不掩饰对江帮主的崇拜,她喷火的双眼,显然恨不得一口将江帮主给吞了。 类似的对话还有许多,他们好像对新晋崛起的江帮主的事迹都很熟悉。 江帮主最近却是风头无双,每个动作,成为上海滩各界津津乐道的话题,包括每一次博头条惨烈的败绩。 江帮主待要说话,只见远处有位花枝招展的美人儿正向他招手,定睛一看,竟是上海滩名门闺秀聂家四小姐,不由心中叫苦。 第83章 有奸情ΙΙ 一秒记住【.】,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一身黑色晚礼服的聂四小姐显得端庄大方,饱满圆润的珍珠项链将她的脖颈衬托得更加修直,修身的礼裙在膝盖处突然化作多一条尾巴一样的裙摆拖着身后,将她挺直修长的小腿露在了外面。更加要命的是这款礼服是低胸款,露出来半胸部已经让人痛感什么叫波涛汹涌。 此刻,在公众场合的聂四小姐举手投足完全符合端庄典雅的所有定义。 挽着江帮主手款款走进来的盛七小姐被吓了一跳,脸顿时烧得通红,赶紧放开江帮主。 聂四小姐看到亲密的挽着江帮主手的盛七小姐也是一楞,但立刻踩着高跟鞋加快了脚步。 江帮主苦笑道:“她的夜生活也忒丰富了吧。怎么那里都能碰到她啊。” 盛七小姐叹道:“这算不算是缘分?” 江帮主扭头对后面的戴春风低声道:“你带着兄弟们在这里随意玩玩,不需要跟着我了。” “是。”戴春风答应一声,掉头离开。 说时迟那时快,聂四小姐像蝴蝶般飘过来。 “你们俩为什么又一起出现在这里的?”聂四小姐大大的眼睛滴溜溜的转,一看就知道在转着什么鬼心思:“我早说了,一定有奸情。” “我们是来参加一个晚宴的……”盛七小姐臻首低垂,脸上醉人的红色娇艳欲滴。局促地低着头玩弄着衣角,白暂地小手不停地颤抖着。 江帮主心想,本来是光明正大的事情,怎么被盛七小姐一说,像是来幽会了。 盛七小姐这么说,果然,聂四小姐满脸写着不相信。 聂四小姐一把扯着江帮主衣袖,硬拉他到一旁,绷着粉脸气鼓鼓的道:“我看到你坐她的车来的礼查饭店,你和盛七那小丫头是什么关系?” 江帮主心知聂四小姐把他们今天的事情想歪了,但是他和盛七小姐的关系她却猜对了,他们是存在“奸情”,不过今天纯粹是为赴宴而来。 江帮主笑道:“今天确实是来赴宴的。” 聂四小姐冷哼道:“这个时间,一个男人带着一个女孩子到礼查饭店,能有什么事情,你以为我不知道?照我看你定是和她有不清不楚的关系,还要隐瞒人家。” 江帮主开始发觉此女并不简单,不过立刻抓住她的语病:“那这个时间您在这干什么呢?” 聂四小姐同时给他反问个措手不及,大为狼狈。 此时几位盛装礼服的公子哥儿模样的人朝他们走来,聂四小姐叹道:“那班冤鬼又来了!迟些再和你算账。”接着探手到他的小臂狠狠捏了一记,低声道:“不要忘记那件事!你答应过帮我那个小忙的。”说完就那么飞快的溜掉。 “这小蹄子的夜生活还真丰富……”江帮主看着聂四小姐飞奔着离开地背影,一阵坏笑。 “她的性子就是有点贪玩。”盛七小姐斜着眼看到聂四小姐离开了,立刻抬起头甜甜一笑。跟后脸又是一板:“对了!她和你都说了什么?” “靠!还能说什么?和你一样,审问我呢!”江帮主翻了翻白眼。 “告诉你,她可碰不得。聂家在上海滩,就是卢督军也要给三分面子。你要是敢惹她,那就是惹麻烦。”盛七小姐一边笑一边捏了捏江帮主的鼻子。 “不是我要惹她,是她要来惹我呀。我的麻烦反正不少,惹上你也个麻烦,但我不怕,虱子多了不痒!”江帮主哈哈一笑,搂住了盛七小姐的纤细地小蛮腰。 江帮主没有注意到盛七小姐脸上一闪而逝的阴郁。 盛家绝对不输与聂家的麻烦。 这时,豪华的礼查饭店的豪华包间里,宴会还没正式开始。 豪华包间除了设有一个维多利亚时代风格的金碧辉煌的餐厅,还设有一个同样风格的金碧辉煌的会客厅,供主宾们在用餐前叙晤会谈。此刻,会客厅金色丝质面料的豪华型沙发上坐着一些相互之间都很熟捻的华洋宾客,在那儿潇洒地寒暄着。 大约预定的时间过了十分钟后,江帮主才带着盛七小姐姗姗来迟。 江帮主个子不高,步幅不大,步频也不快,依旧是招牌式的黑风衣白围巾,举手投足间将男人的风度释放到及至,使他在众人面前不严自威,一踏进那扇充满英国维多利亚时代风情的雕花抽木镶钿大门,在场所有的人都不约而同地起身迎上前去。 纳什显然是今晚的主人。他热情地拉住江帮主的手,用中国话说道:“江老板,久候多时,还以为您不来了呢。” 江帮主随意地把手伸出去,让他拉了一下,笑道:“那怎么可能呢?纳什阁下的邀请,鄙人怎么敢怠慢呢?” 李察这个洋老头忙笑道:“不敢怠慢的是我们嘛。当然是我们。来来来,我给您介绍一下,这几位都是我们公共租界的几个著名的实业家……” 除了认识的唐韶华、严老九和纳什之外,又多了几个洋鬼子和华人。 “好啊,好啊。”江帮主继续很随意地把手一一伸向其他宾客拉拉,同时又在笑道:“希望我们能够合作愉快。” “江老板,以后咱们的生意还都要仰仗您喽。”一位稍上了点年纪的华人老板一口的潮州口音笑道。 “来来来,入座。入座。边吃边聊。边吃边聊……”这时,纳什又张罗开了。 纳什在上海滩混了这么久,越来越懂得中国人的办事方法。多少的大生意,都是在酒桌上谈成的。 入席之后众人先是一阵寒喧、吹捧和相互试探,江帮主固然没能探听出什么新的东西,但也让其他人同样一无所获。所以大家也就明白,能够坐在这里的无论长幼老少,都是谨慎小心,粘上一身毛就是猴儿精。 或许江帮主因为过于年轻的关系还要稚嫩一些,但是他的谨慎却不比任何人差,说话滴水不漏,丝毫不透露关于自己制作脑白金的任何信息。 根据介绍,李察阁下是他们所在的礼查饭店的负责人,也是公共租界工部局议董成员,在席间诸人中地位最高。 最有名气的潮州帮大烟土行的老板也都济济一堂,开设于英租界棋盘街麦家园一带的郭煜记、郑洽记、李伟记,以及本帮人士所设的广茂和等,个个在英租界实力不俗。 然而在座的哪有普通人?不需要江帮主透露什么,他们都盯上了他手里的脑白金了。 “江老板留下的一瓶脑白金,我们做了一个实验,效果是好得不得了。”李察爵爷客气之后就开始进入正题,“这样的货物,江老板有多少,我就要多少。收购价格的话,只要有上次样品的质量等级,我可以给出每两白银500两。” 李察爵爷自认为这是一个很合理的价格。但是和江帮主的心里价位差的太远。 “李察爵爷是开玩笑的吧,”江帮主冷笑道。 “江老板。”严老九突然大笑道,“要知道,一两马蹄土也不过白银五两而已。” 所谓“马蹄土”,形状就像马的足蹄,是印度产的最上品烟土,价格最贵的时期,一两马蹄土相等于白银五两,不是豪富阶级是吃不起的,而且出产不多,物以稀为贵,更抬高了它的身价。 “马蹄土这种粗制滥造的垃圾能和我的脑白金比?”江帮主也笑道。 这倒是真的。 “此言我认可。”严老九顿时改容道:“依你之见,怎么个价钱合适呢?” “1000美元一两!”江帮主竖起一根手指。 一群人沉思有顷。还是严老九说道:“这么高的价钱,可是没有人享受得起啊。” 江帮主说道:“这个价钱不能再低,要不然,我连成本都还回收不来了。” “江老板说笑吧?”严老九大笑道。 “告诉你们,一百斤烟土只能提炼一斤脑白金。”江帮主一张嘴就把产量降低了10倍。一脸的严肃认真。 众人头一个疑到的就是江帮主在扯蛋。但是江帮主脸上那么的严肃认真,还吃不准。 严老九便又摇摇头自语道:“这样贵的货,不好卖啊。” “你们真是木鱼脑袋!”江帮主冷冷一笑:“我给你们高纯度的货,你们就只知道卖一两高纯度货吗?一两‘脑白金’经过一系列稀释、掺假后能变成近千两,不就变成低价货了?你们完全可以把这分个高、中、低三档,买给不同的人群。” 江帮主随口一句话,一群人恍然大悟! 严老九不得不佩服他用心之深。当下点头道:“江老板真是让我们大开眼界!” 有人赞叹道:“江老板的等级的划分制度,真是一大创新。” 大家忽然发现,就算是1000美元一两进货,他们的利润实在比做烟土高太多了。关键是,他们还可以根据各个等级的出货量自行灵活的调节,可以什么等级的好买就卖那种等级的。 唐韶华却忽然问道:“一定要美元交易吗?” 此时虽然钞票早已流行,但是国人,总是重视银元,对钞票是不信任的,认为钞票只是一张“纸”,而银元是真正的银子。就算是西风劲吹的上海滩也是。尤其是外国银行的钞票,因为欧战的爆发和俄国的革命,国人连着先后吃了两次苦头,两年前,第一次世界大战德国的“马克票”成了废纸;今年帝俄末代的“卢布票”也变成了废纸,所以上海滩的国人对外国钞票绝不重视,连对美钞也没有些儿兴趣。有许多大户人家及一般旧家,家中都密藏一些银元,少的一两百元,多的上千上万,并不稀奇。藏银的地方叫做“地窖”,这些地窖往往连子女都不知道在哪里。 现在江帮主点名要美元交易,这让这群人很是不理解。 “你们有什么困难吗?”江帮主笑道:“大洋也行。” 第84章 胆子越来越大 一秒记住【.】,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江帮主带来了20斤脑白金。光是这笔交易,江帮主就得到了近20万美元的收入。不过有人是用英镑支付,也有人是用银元支付。他们以各自的财力瓜分了这批货物。 做成了一大笔交易后,席间众人的关系自然而然的也就融洽了许多。 拿了大头的李察爵爷明显对这笔交易非常满意,有了这批货物,他已经开始忍不住勾勒自己在伦敦和纽约的地下交易市场可以捞回来多少英镑和美金了。 李察向江帮主举了举杯子,笑着说道:“江先生,让我们忘掉大八股党那些蠢货们,好好庆祝一下。希望今后我们之间能够做成更多的交易。纳什是美国人,他那边的军火武器不少,他还可以弄到许多美国的工业设备,数量和种类多得让人吃惊!而我,除了英镑和美金外,如果你有兴趣的话,欢迎到我开的洋行里去看看。说不定能够找到中意的货色呢。” 江帮主心中一动,立刻微笑着问道:“不知道纳什阁下都有哪些好货色?” “要什么就有什么!无论是马克沁重机枪,还是35mm快炮,都可以在我的仓库里找到!”纳什先是自信满满地用力挥了下手,然后压低声音,充满了神秘地说道:“而且现在,我手上就有一批很有‘意思’的货物,如果你有兴趣,今晚我们就可以去看看。” 江帮主沉吟了一下,问道:“纳什阁下,我想在斧头党中选一批人,建立起一支护卫队,您有什么建议吗?” 严老九等几个华人都瞪大眼睛看着江帮主。这家伙要组建部队,准备在上海滩起义? 纳什眼中闪过一线光芒,回答说道:“我想您应该也知道,近些年在最有名的武器就要数马克沁重机枪了,在欧洲大出风头。德国的mg08在索姆河战斗中,一天的功夫就打死60000名英军,从那以后,各国军队相继装备马克沁重机枪。只不过这东西非常笨重,操作和维护有点复杂……” 纳什介绍了一遍他仓库里的各种武器品种,最后说道: “……至于您会选择什么样的武器装备护卫队,我的建议是根据队伍的规模或者作战的常用地形而定。如果是五百人以下的中等或者小规模部队,并且战斗区域类似城市这样的复杂环境的话,我的建议是轻机枪类搭配步枪和手枪。兼顾了城市复杂环境作战的灵活性的威力,很不错的一个搭配。如果规模再小,而需要突出单兵战斗力的话,那么狙击枪和盒子炮是不错的选择。在复杂的城市环境作战,往往都能发挥出强大的威力。另外,护卫队装备一定的35mm快炮是个非常好的选择。这东西是比较容易携带,但是威力巨大,可以用于在城市中打击一些坚固阵地的好选择,惟一的缺点,就是他们太贵了,哈哈!” 纳什讲了个冷笑话,不过席间所有人都笑得很开心。至少表面是这样。 此外,纳什其实已经在他的殷切介绍中,发出了两个试探。江帮主将来的作战区域,是否在城市里,通常作战方式,规模化还是单兵为主。 在座的所有人都在关注这个! 当然,他们意料之中地没有从年轻的江帮主脸上得到任何信息,江帮主自始至终保持着同样的优雅笑容,没有做出丝毫回应。 江帮主问道:“盒子炮多少钱一把?” 纳什说道:“一千五百块。” 江帮主轻轻敲着桌子,片刻后下定了决心,道:“便宜点,我要一百。” “一千块,不能再少了。” “好!” “亲爱的朋友,您明天就可以拿到它。” 江帮主举起酒杯道,“为了我们的合作愉快干杯。” “干杯。” 晚餐变成了一场意外成功的交易,江帮主手中的十万外汇没有停留多久,只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就又回到了英租界各个势力的手中。 江帮主剪了他们一刀羊毛,反过来又被他们再剪回来。但作为一天之内花掉十万美金的大主顾,江帮主收获了普遍的尊敬和羡慕。 走出这个包厢,江帮主自嘲地嘟哝道:“万恶的帝国主义资本家……” 盛七小姐回过头来,关切地问:“没事吧?” “没事。”江帮主摇摇头,说道:“咱们到楼上去吃点东西吧。” 刚刚在那里面根本没把心思放在吃饭上。 “好的。”盛七小姐点点头:“我也没吃好。” 上到礼查饭店六层的餐厅,两人面对面坐在靠窗的座位上。 上海滩的上层圈子只有这么大,在餐厅里不少人认出了盛七小姐和江帮主。 江帮主根本不在乎周围的目光,盛七小姐也满脸无所谓的样子,就像是已经习以为常了,或者说胆子越来越大了。 江帮主点完菜后,和盛七小姐干起了白葡萄酒。 江帮主一口就抽干了,放下杯子又倒上,说道:“我还以为你不敢和我出现在这种场合呢。” 盛七小姐浅尝一口,若似含情脉脉的大眼睛滴溜溜的停江帮主的脸上,道:“怎么这么想啊?” “我也说不清,总觉得……” 也许是盛家确实让人仰望,但既然盛七小姐现在都坐这里,也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江帮主忽然问道:“你家里没事吧?” 大家族的台柱子一倒,最敏感的自然是遗产问题。江帮主现在很好奇,盛宣怀死后,盛家是不是也在上演争夺遗产的大戏。这个姑奶奶为什么成天往外跑,难道是一点也不在乎?他真是好奇死了。 同时,也有些关心她,担心她是不是在家里因为遗产风波,而受气了什么的,才总是在外面鬼混,不愿归家。 盛宣怀身后被人议论得最多的问题之一也是遗产问题。由于他钱多、地多、股票多,人们就依此推断他是“赃官”。至于盛宣怀到底留下多少遗产,近百年来一直众说纷纭,有的说一千万,有的说两千万,有的说三千万……其实都是信口说说,没有真凭实据。 盛七小姐柔声道:“嗯,没什么事了。” 事实上盛宣怀去世之前立有遗嘱,将其遗产的一半拿出来建立愚斋义庄,救济盛氏贫苦人家和从事社会慈善事业。这项遗嘱的执行监督人,是盛宣怀当年老领导李鸿章的长子李经方。辛亥革命后李经方在上海当寓公,是个褪尽华彩的海上绅士。在他的组织下,成立了盛氏财产清理处,负责清理盛氏名下的所有财产,同时在盛氏去世后的第二年(即1917年6月1日),召开了盛氏五房(大房盛昌颐由其长子盛毓常为代表、二房早夭不计、三房盛同颐由其嗣子盛毓邮为代表、四房盛恩颐、五房盛重颐、六房和八房均早夭不计、七房盛昇颐)及亲族会议,成立愚斋义庄。 盛七小姐有些不想说家里的哪一摊烦心事,简洁的解释了两句。如果不是感觉到江帮主没有什么恶意,而更多的是关心,她是一点也不想解释的。 江帮主点点头:“能大致安定下来了就好。” “差不多了。”盛七小姐说道:“就是母亲还很难过。” 盛宣怀去得太突然了,盛七小姐的母亲庄夫人一时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当日,盛氏的灵柩从上海滩盛家移入苏州留园的盛氏祠堂内。从码头到留园,又是一番大出丧情景。盛宣怀的灵柩在留园一放又是好几年,直到1920年农历2月21日,才用一支庞大的船队,载到江苏江阴马镇,在一个叫老旸岐的盛氏祖坟墓园安葬。 “那你有什么事情就跟我说,不要一个人闷在心里。”江帮主也不知道怎么安慰。 “我当然会啦。”盛七小姐简练地回答了这一微妙的问题。 这时候,上了个蒸牡蛎,飘散着香摈酒的馥香。 江帮主在刚刚的晚宴上几乎没吃什么,感觉肚子有点饿了。他又要了杯白兰地。 江帮主有些感叹的说道:“咱们认识有一个月了。” 回顾这一个月来,两人之间的关系发生了意想不到的变化,在酒吧第一次邂逅的时候,他没有料到会和盛七小姐发展到这么亲密的程度。 “自从认识你之后,我的生活彻底改变了。” 这一个月的时光令她刻骨铭心,相比去之前十几年的岁月平淡无奇。从这个意义上讲,过去的一个月中和江山在一起的每一分钟,是盛七小姐一生中最难忘的时光。 盛七小姐大有深意的瞟他一眼,以江帮主的观遍岛国爱情动作片的阅历,心神仍不由悸动。 江帮主可耻的石更了! 不由自主的想起和盛七小姐最初的结合,由于那天在车上自己强迫她做那件事,她竟然只是稍稍抵抗了一下就顺从了他。那天,正是她父亲出丧的日子,她的心在那天正是在脆弱动摇的时候,才被他鬼使神差的乘虚而入。 回想着盛七小姐在当时的纯真无邪,江帮主深情地望着她。 和今天聂四小姐华丽的黑色晚礼服相比,素净旗袍的淡雅文静和盛七小姐十分相配。 “你穿旗袍真好看。” “你真会哄女孩子。” 汤端上来后,盛七小姐悠然地喝了起来。盛七小姐确是天生丽质,有倾国倾城的艳色,最动人处是她行立坐卧,均是仪态万千;一颦一笑,无不能颠到众生。那优雅的坐姿,喝汤的架式,举手投足都给人以美感。总是在不经意间,撩动了男人的心。 江帮主看得着了迷。 第85章 酒意诗情谁与共 一秒记住【.】,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江帮主看得着了迷,小声说道:“莫许杯深琥珀浓,未成沉醉意先浓。” 盛七小姐停下了喝汤,举起酒杯和道:“柳眼梅腮春心动,酒意诗情谁与共?” “怎么讲?” “讨厌。” 盛七小姐是个炽烈的女子。柳眼梅腮春心动。酒意诗情谁与共?是在自问,也是在问江帮主。而江帮主是明知故问了! 酒意,诗情,春心,三种可以燃烧的东西混为一团,然后逼出带着身体特征的急切追问:谁来与共? 是啊,良辰美景谁来与共? 江帮主“未成沉醉意先浓”了。 一瞬间,江帮主脑海里浮现出了盛七小姐在车里柳眼梅腮,缭乱的身姿。刚开始大吃大喝,不辨美味,渐渐地,趋于细细品尝。既有暴风骤雨似的狼吞虎咽、翻云覆雨,又有和风细雨潜入夜、合着优雅的节律。 这些妖艳的念头一闪而过,江帮主一边用刀叉吃着烧烤鸭肉,一边问:“你要不要饭?” 江帮主觉得不吃饭吃不饱。 “我不要饭。”盛七小姐说完,笑了。 江帮主一下子反应过来,也开心的笑道:“有一次我外面吃臭豆腐,那个湖南大婶问我要的是大份还是小份。我说大份,然后觉得很不对劲。我又对大婶说,下次拜托说大盘,不要说大份(大粪)。” 盛七小姐听完,笑弯了腰。 吃完饭,服务生来给江帮主和盛七小姐的杯子里斟满了葡萄酒。 窗外是一片灯海,江帮主一想到每个灯光底下都住着人家,都有一对对男女在颠驾倒凤,不由产生了莫名的兴奋。 可以肯定地说,这些情侣有的情投意合,有的貌合神离。 眺望着眼前的灿灿灯火,一个蠢蠢欲动声音渐渐在江帮主的心中清晰了起来:“这个时间,一个男人带着一个女孩子到礼查饭店,能有什么事情……”――聂四小姐冷哼道。 江帮主旖思连连的时候,盛七小姐也轻轻地倚着窗边向外眺望。 江帮主忽然觉得自己的心思已被盛七小姐看透,便转过身不再看窗外,盛七小姐也收回了视线。 但是想起盛家这样的豪门,江帮主竟然也有些萧瑟。 江帮主端起酒杯跟盛七小姐碰了碰杯,一本正经地说道:“今后会是什么样的一年呢?” “你是说我们吗?”盛七小姐敏锐的感觉到了什么。 江帮主说了句:“我希望能更长久的呆在一起。你呢?” “那还用问。”盛七小姐理所当然的答道,忽然却又担心地反问他:“照这么下去会有什么结果呢?” 对这样直截了当的问话,江帮主一时答不上来。如果拣好听的说当然容易,可是对于现在的盛七小姐来说,那种一听就知道是敷衍的回答是行不通的。 男人要求更频繁更长久地来往,女人也愿意交往下去,于是海誓山盟,情意绵绵,使人陶醉在恋爱之中。可是一旦冷静下来,面对残酷的现实时,就会遇到一个又一个的难题。或许有人认为,陶醉在爱河里时不必追究这个问题。 显然,这不过是好幻想的浪漫主义者的想法,什么实际问题也解决不了。民国出现太多豪门贵女和穷书生私奔的戏,最后都是悲剧的结果。 江帮主因为根本就没有现成的答案,所以不愿正视这个问题。热恋中的女人是不喜欢这种暧昧的态度的,因为性在本质上是要求黑白分明的,模棱两可的回答是不能说服人的。 以江帮主现在的地位,无论是革命党人和斧头党帮主两个身份,看起来在上海滩是呼风唤雨的大角色了,但在盛家的眼里,也就是一个小憋三! 现在的江帮主有什么能力去给予盛七小姐承诺? 如果两人就这么继续热烈相爱下去会有什么结果呢?随着更多地一起出去幽会,两人在一起的时间也就越来越多,那么最后呢?最后,两个人会更为牢固地结合呢?还是在世俗的力量面前落个惨不忍睹的下场呢? 江帮主现在还没有挑战世俗的力量,实在没有勇气来面对这个难题。给不出承诺,因为还没有那个能力去守护这个承诺。 如此,他在民国的征途又要添加一个目标了。 江帮主转了个问题:“你今天不回家行吗?” 对江帮主的建议,盛七小姐俏脸微红,不置可否,内心很矛盾。 江帮主知道在这种情形下,不必非要问得那么清楚,男人在这个时候就应该拿出一点霸气来,替她决定就行了。 江帮主站起身来,招来服务生预约了房间,又要服务台通知戴春风他们先回去。 江帮主双目放光,热情似火般欣然说道:“我们今晚就住这儿了。” 盛七小姐黛眉轻蹙道:“我没说要住这儿啊……” 要是让盛七小姐走掉了,江帮主就太被动了。 “这可是我们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约会呀。”江帮主悄俏抓住了盛七小姐的手。 盛七小姐当然知道江帮主转着什么邪恶心思,想起了马车上那一幕,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耳根子都红了。 “放心,”江帮主好像知道她在想什么,说道:“我不会像上次那样的。” 那次是由于时间有限,今天则是长夜漫漫,有充裕的时间。 江帮主深深的望了她一眼,轻描淡写的道:“现在就去房间好吗?” 盛七小姐的声音颤抖着道:“不住行不行?” “我是不会放你走的。”江帮主霸道的说道,显是得意之极。 “今后我也逃不了了,对吧?”盛七小姐虽然是冲着江帮主说的,其实也是说给自己听的。 饭后要了红茶和白兰地。 盛七小姐不想喝,江帮主非要她喝一点儿:“这酒劲儿不大,没事儿。” 盛七小姐不能喝酒,喝一点就醉了,酒后玉颜泛起红晕如霞,诱人之极。但神色却出奇的平静,明亮的眼睛打量着江帮主。既然决定在这儿过夜,就可以放开了喝了,只要她能从这儿走回房间就行,剩下就是江帮主的事了。 “这边是东方吧?”盛七小姐指着窗外问道:“太阳就是从那边升起吧。” 江帮主这才回过神来,只见隔着闪烁着璀璨光点的城市,遥远的地方是黑漆漆的大海。 “明天咱们一块儿看日出吧。”江帮主在心里描绘着和盛七小姐拥抱时迎接朝阳的情景:“我定了面朝大海的房间,从床上也能看到。” 盛七小姐想象着,两个人肩并肩的躺在床上,依偎着,迎接喷薄而出的清纯的朝阳,她的呼吸急促了。 “咱们走吧。”江帮主也越来越心里发痒,催促着盛七小姐。 盛七小姐说了句:“等一等。”就朝电话走去。 应该是给家里打电话,解释今晚有事回不去了。 不多久盛七小姐回来了,脸色不太好:“我非得住下吗?或者可以开个钟点房。” “是的。”江帮主霸道的断然答道。 盛七小姐想了想说道:“明天早晨四点回去可以吗?” “太早了。”江帮主说着站了起来:“看不到日出了。” 盛七小姐还在犹豫,慢吞吞跟在江帮主后头进了屋,服务生放下钥匙就走了。 江帮主迫不及待的把盛七小姐抱在怀里。一边接吻,他的手一边摸到了旗袍的纽扣。旗袍的纽扣比较难解,江帮主不会解,只是胡乱抚摸撕扯。 同时舌头在她嘴里探索着,她“咿、呀、唔、唔”地叫着,牙齿咬在一起,阻止江帮主的进程,江帮主用舌头努力顶开她的牙齿,和她的舌头绞在一起。她突然咬了江帮主的舌头一下,江帮主痛的松开口。 盛七小姐抬起头,却挣扎不开江帮主的魔爪,喘着粗气说道:“猴急什么,你不要扯坏我的衣服,我明天出去穿什么?” 江帮主喘着粗气放手,盛七小姐转身往卧室走,边走边开始解纽扣,又说道:“我先冲个澡。” 她把旗袍收进了壁橱里,就去洗浴了。 江帮主心里像个猫在抓似的,在房间里团团转。 听着浴室里响起的潺潺流水声,又再环顾了一下房间。这是个套间,外间是起居室,靠墙有长沙发和桌子,窗前摆了个书桌,沙发贴靠的墙上,镶嵌着一面镜子,把房间照成了两个。里面的卧室,放着一张大大的双人床,正对着窗户,现在是夜晚,海面黑沉沉的,明天太阳将和黎明一起从那里升起。 他们为了看日出才要的这个朝海的房间,所以应该尽量把盛七小姐留到日出时分。他关掉了所有的灯,只剩下光线很暗的床头灯和外屋的壁灯。 江帮主很难得的像个第一次和女朋友在宾馆开房似的忐忑不安地等待着激动时刻的到来,为此做好了一切准备。 江帮主正猜测着盛七小姐一会儿出来时的模样,只听喀咯一声门响,盛七小姐洗完澡出来了。 只见她穿一身白色浴袍,系着腰带,头发高高的挽了上去。 盛七小姐步履瞒珊地走了过来,美眸含羞地说道:“我可能喝多了。” 江帮主站起身,轻轻地一把搂住秀丽清纯的少女那盈盈一握的柔软细腰。 第86章 民国立志传 一秒记住【.】,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江帮主站起身,轻轻地一把搂住秀丽清纯的少女那盈盈一握的柔软细腰。 江帮主觉得盛七小姐稍稍醉酒之后再一淋浴,愈加显得妩媚动人了。高高盘起的发髻下面露出了纤细的脖颈,从圆圆的肩头到苗条的腰肢,再到丰满的臀部,曲线十分优美。白色内衣薄纱般透明,身体的轮廓清晰可见。 江帮主的嘴紧紧地贴住了她!她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气,软软的靠在江帮主怀里,江帮主碰到她的发髻,散开,长长的头发仿佛瀑布般垂落下来。 江帮主用尽所有接吻的技巧,轻轻地和她的舌头缠在一起,她笨拙地配合着江帮主,虽然笨拙,但可以看出,也很激情,因为她已经发出哼哼的声音…… 翻云覆雨后,江帮主搂着余韵未尽的盛七小姐,沉沉的睡去。 江帮主醒来时,盛七小姐已经不在。唯有枕边余下她那淡淡的体味,记忆了残留着昨夜癫狂的春痕。 江帮主一个人走下床,穿上白色的睡衣,走到窗前。打开窗帘,漆黑的夜空下面,隐约浮现出一缕微光,黎明即将来临。离天亮还有一段时间。 江帮主心里浮上淡淡的失落。 “要一个人看日出了吗?”他自言自语道。 江帮主回到安徽会馆,太阳正在升起,天色逐渐放亮。 一进门,就碰到刘歆生。这老头天刚亮就过来。这么急过来,准又没什么好事。 江帮主走进办公室,一边脱大衣,一边道:“刘老,注册地产公司的钱还是您垫的,一直没谢您。这钱啊,我现在有了,先还你。” 刘歆生进门就看到斧头党已经斧头换枪了,就知道他财大气粗起来了。另外他还得到另一条重要消息,江帮主正在做一种神秘的叫做“脑白金”生意,这是烟土的深加工产品,昨天晚上几个潮州老头出了礼查饭店因为分账不匀差点动起手来。风声在上海滩的一个小圈子飓风一样的挂过,当他听说“脑白金”有一次成瘾的强效时,坐不住了! 刘歆生笑道:“江老弟,钱你拿着,因为我还想到你这里卖点东西呢。” 江帮主眉毛一耸,道:“哦?什么东西呢?” 刘歆生笑得越发亲热:“听说你研发出一个新品种的土,叫做‘脑白金’的是不是?有这样的好东西,都不知会老哥哥一声,你太不够意思了吧!这钱我想在你这购买一批,不知道行不行?” 就知道这个刘歆生老头子无利不起早。 “小弟也不知道刘老还做这一行呀。”江帮主笑盈盈的说道。 很多人都只是知道刘歆生是在洋行做买办,靠投机倒把起家的,但是怎么个投机倒把,大家却都是不甚了了。其实刘歆生在洋行做买办的时候,主要是倒卖烟土发的家,然后才成为民国地产大王之一。 刘歆生干笑一声:“这些年已经洗手不做了,但是现在看到老弟研发的新货色,实在又忍不住想做一做。何况老弟这货,也不能只是在上海销售啊。汉口的市场不比上海小。汉口可是号称九省通衢,四通八达之地。中原十八省,汉口就辐射了一半市场。汉口要是开发起来,那才是大市场呀。” 国内市场再大,江帮主也没有兴趣。他制造这东西是用来赚取外汇,去祸害帝国主义的。只是刘歆生对这件事如此热切,如果拒绝,他可能表面不说,肯定心里会不痛快,这势必影响两人今后的合作。而且,这烟土在中国横行,江帮主不做,自有人来做。这不是中国当前腐败的政府造成的,江帮主现在无能为力。 江帮主现在最需要的是通过一切手段来积累势力,有实力了,然后才能对这个腐败政府发出反对的声音。 江帮主笑着说道:“我的‘脑白金’因为造价比较昂贵,所以主要走的还是出口欧美的路子,赚取一点点外汇。竟然刘老这么有兴趣,我可以给你匀一点。可是因为产量比较低,分你一斤,行不行?” “够了,够了。”刘歆生眼中放出光来,他可是知道昨天几个潮州老头只分到这么一点,而且这点点,足够勾兑出近千斤了。 江帮主一边亲自给刘歆生沏茶,一边问道:“听说刘老在汉口办了一个华商跑马场,咱们在上海也办个华商跑马场怎么样?” 当年刘歆生决定修建跑马场也不是赌一时之气,不过跑马场在建成后人气很旺,形成一个新的商圈。之后,老刘便开始出手经营跑马场周围属于他的土地,收益倍增。 江帮主决定在上海滩搞个华商跑马场,作为他开发上海滩地产的第一炮,必须打响了。 刘歆生瞧这阵仗儿,对江帮主的心思已猜中了七八分,沉吟着说道:“江老弟,我说一句不中听的话你可不要生气。” 江帮主眼光霍地一跳,浅尝一口茶,说道:“你说!” 刘歆生正容道:“在上海滩要建华商跑马场,难!” “哦?”江帮主眉毛又是一耸,问道:“为什么?” 刘歆生说道:“江浙一带,富豪过两湖,以江浙富豪们的财力,要修一个跑马场岂非轻而易举的事情?可是为什么汉口可以建成一个华商跑马场,而上海滩却建不起来呢?” 江帮主笑问道:“嗯,我很好奇只是为什么?我想,他们好不好是因为看不到修建跑马场的好处呢?” “江浙是全国最为富庶之地,富商大贾多居于此,这些家伙会嗅不到修建华商跑马场能赚大钱的气味?”刘歆生忙笑道:“关键并不在这里。” “我也知道关键不在这里,”江帮主笑道:“我到想知道,您老是怎么在汉口建起的华商跑马场的呢?” 刘歆生说道:“三楚大地,由于独特人文传统和地域环境,居民既有南方人的慧黠,又有北方人的剽悍,坚忍不拔而敢于抗争。自屈原以来,人们崇尚气节,歆生受辱,激起公愤。听说修华商跑马场与洋人较劲,汉正街、六度桥、歆生路的商人纷纷解囊集资。汉口华商,众志成城,才建起的华商跑马场呀。” 江帮主起身来,缓声说道:“气节?” “东南的士绅实力雄厚,一遇战事便会四处活动,乞求息战,从这里我们看得出来,江浙人缺少三楚大地的彪悍。他们有钱是有钱,却没有胆量去建设一个华商跑马场,去和洋鬼子唱对台戏。”刘歆生继续不动声色地“贬损”着江浙财团。 紧接着,两人就切人正题。 “上海滩搞不起跑马场,咱们不搞。”江帮主却是毫不介意,嘻嘻笑道:“咱们搞赛狗!” 这是江帮主在穿越之前在网络上看到的一本叫做《民国立志传》的小说上写的,开始江帮主还不屑一顾,觉得就是扯蛋,想不到轮到自个儿穿越了,也只能玩得起这一套扯蛋来。 刘歆生蹙着眉头问道:“赛狗?” 既然赛马这个东西在上海滩不能搞,就只能试着搞搞赛狗。江帮主详细讲了怎么搞法,刘歆生听江帮主讲地一套一套的,心早就活起来了。 “江老弟,”刘歆生一听,还乐了:“按你这说法,这赛狗有搞头啊!” 江帮主遂笑道:“这赛狗与赛马不同,这场子不需要太大,咱们自己就搞得起来。而且天天都开围子,只要在中间略作手脚,这日进斗金亦不成问题。” 江帮主详细的跟刘歆生讲解这个赛狗场地搞法,以及其中的猫腻。谈到怎么挣大钱,刘歆生与江帮主越谈越热火。 江帮主又提议道:“今后,我们生意越做越大,现金往来也会越来越多,钱不能存别人的钱庄和银行里,给别人生利息。将来,咱们自己办个银行,还可以兼集资,然后拿来赚更多的钱。” “还等什么将来,”刘歆生抬头笑道:“这咱们现在就可以注册一家银行。” “刘老开玩笑的吧?”江帮主见刘歆生似笑不笑,这些话又不像玩话,便道,“开办银行可是要资本呀。您老有那个资本,老弟我可没有这个底气啊。” “要不了多少钱。”刘歆生看起来对开办银行很有研究,冷静地笑道:“上海最大的民营银行,是陈光甫创办的上海商业储蓄银行,资本最初不过五万元。劝工银行、女子银行,创办资本不过二三万元而已。” 江帮主不想办银行如此廉价,倒觉好笑,遂道:“这些都只是办一些储蓄的业务吧?” 刘歆生忙问道:“那你要做的是什么银行?” “我要办的银行是正宗的商业银行。”江帮主说道:“以多种金融负债筹集资金,以多种金融资产为其经营对象,能利用负债进行信用创造,并向客户提供多功能、综合性服务。” 江帮主看刘歆生没有听明白,又解释道:“就是吸收公众存款、发放贷款和办理结算为其基本业务的银行。这里的公众存款,是指工商企业、机关团体和个人的活期、定期存款。” 刘歆生听得大摇其头:“太复杂了,太复杂了。你说的我根本就听不明白。幸好让我遇到了江老弟,没有你这个专门的人才,这个银行根本办不起来。” “我拿来的这个时间啊。”江帮主微微摇头道:“我还准备找你要人呢!” 江帮主现在睡觉的时间都没有。 这时,盛七小姐姗姗而来,她是来上班的。她今天的头发用白色纱巾随意的绾了一个结,很柔媚的感觉,本来就非常柔和的脸部线条又增添了几分柔和,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过去都不会觉得遗憾,就象天使的脸蛋,但是从她的眼神里,江帮主总能捕捉到一丝浪意。 盛七小姐看到江帮主在打量她,有些局促不安起来。 她小声说道:“我认识一个美国哈佛大学经济学博士……” 第87章 海龟宋子文 一秒记住【.】,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两人都是一愣,刘歆生老爷子抢着问道:“是哪位经济大才呀?” 盛七小姐却沉默的看着江帮主,江帮主被看得不自在,开口大开沉默:“是哪位经济大才呀?难道我认识的人吗?” “人家怎么知道江大爷认不认识他?”盛七小姐红着脸笑道,然后又认真地说道:“说不定你还真认识这位经济大才。” “哦?”江帮主闻言一愣,奇道:“那些只会身手要钱的经世济民大才的我到是认识不少,但是懂得生财之道的经济金融人才没有。会是谁呢?” “对呀,”刘歆生老爷子也好奇的好死,急问道:“会是谁呢?您说呀。” 盛七小姐似有些犹豫,望着江帮主半晌没说话,踢了踢着脚下的桌脚,低声说道:“孙中山先生的小舅子――宋子文!宋家大姐宋爱琳小姐之前做我们家的家庭教师,教我们英文。是她介绍我们认识的。爱琳小姐最近另有事情,受她二妹庆琳所拖,担负着孙中山先生的南方护法政府在上海的联络工作,所以现在是宋子文在接替了她的工作,在做我们的家庭教师。” 刘歆生刘歆生恍然大悟,这个宋子文还和盛七小姐闹过一些花边绯闻,上海滩轰动一时。听说盛家嫌宋家寒酸,庄老太太还为此摔过一个乾隆粉彩的茶杯。 这时候的宋家老太爷宋查理虽然是“国父”孙中山先生的老战友外加老丈人,然而辛亥革命后,孙中山先生退位让袁,后来二次革命,护国战争,到现在护法战争,南北对峙,形势复杂,孙中山常在颠沛流离的生活中,还常常被政府通缉,流亡海外,那里有一点点“伟人”的造型?说难听点,简直就是丧家之犬。宋家大家虽然嫁给山西富豪孔祥熙,但是那些山老醋的白银帝国早已没落,孔祥熙还抱着祖产在山西打拼……如此悬殊的家境,民国第一土豪家族盛家能看得上眼? 不过现在盛七小姐的绯闻对象已经变成了江帮主,昨晚上在众目睽睽之下结伴去的礼查饭店,有小道消息说,他们还在饭店开房了。现在盛七小姐看上了“不学无术”的造反派,盛家庄老太太还不知道要砸什么呢? 难怪盛七小姐吞吞吐吐的。不知道江帮主听到盛七小姐的前绯闻男友,会不会掀翻醋坛子? 江帮主却不似他们想的那般摔翻了醋坛子,勃然大怒,只是有些惋惜地看着她,又有些惆怅,似是想起了什么,睥向上苍,望向盛七小姐时又转为温和:“人家美国博士,在你们家交英文?屈才啊!” 中国不管是在那个时代,都不缺人才,很多有天赋的人都是被埋没了。 盛七小姐傲娇的点点头道:“你以为随便什么人就可以在我们家做家庭教师?” 刘歆生老爷子点点头,表示一个赞。 江帮主不由啊了一声,满是心痛地看着她,问道:“他人现在哪儿?” 江帮主不得不心痛,他所在的那个时代,上海一个幼师也要本科文凭,但是山区的一个小学老师却没有上个大学。 盛七小姐笑道:“就在外面。他现在还负责给我开车。他交英文还挺新奇的,说是通过生活学习法学英语更快。所有没有专门给我找时间上课,就是平时跟我用英语对话,通过这个过程学习英语,效果还不错。” “人家美国博士,你让他给你开车?”江帮主在心里说,然后沉默了,想起自个大学毕业,不也是给领导端茶递水,干得不亦乐乎? 江帮主怜惜地看了她半晌,终是道:“你去请他进来。” “你随便找个人去传个话不就行了?”盛七小姐有些不乐意地说道:“还要本大小姐去!” …… 长得一表人才的宋子文正在和胡宗南神侃。两个都是文化人,聊的算投机。 “这位江帮主真是神通广大,这家伙都搞得到。”宋子文摸着35mm快炮那冰冷巨大的炮身,空气中飘浮着新枪的机油味。 初冬暖洋洋的阳光下,斧头换枪炮的斧头党们正爱不释手的操练着,挥汗如雨。 胡宗南拿着驳壳枪瞄来瞄去,脸上的骄傲是怎么掩饰不去,笑着说道:“是不是心动了?要不要跟着我们老板混?我给去引荐。以你美国博士的大名,老板一定会重用你的!” 宋子文听了又愁又喜:“恐怕不成。你们这活,我干不来。你们老板养着我吃白饭?” 胡宗南转念一想,也是。宋子文也算是出身名门,混黑社会算什么?何况,他又不缺关系。 “子文兄,我们干的这点事业确实难入你法眼。”胡宗南将他肩头一拍,笑道:“你现在受职于盛家,那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工作啊。而且以你的家世,你只要愿意,去了广州,一个财政部长还不是手到擒来?” 宋子文苦笑的感叹一声,他不禁想起那个灼热的夏季。 在太平洋那蔚蓝色的大海波涛上面,阳光热烈地洒在洋面,泛起一派耀眼的亮光。此时,一艘巨大的远洋客轮,航行在辽阔的大洋之中,朝着东方,朝着那一片古老而神奇的土地,急急驶来…… 经过多少个日日夜夜的航行,宋子文终于抵达了祖国的上海。五年前,他就是由上海港登船启程前往美国求学的。 斗转星移日月如梭,一晃五年过去了。此刻,宋子文以美国哈佛大学经济学博士的显赫身份,归返自己的祖国了。说来五载春秋虽不算太长,但宋子文毕竟在这段时间内增长了许多知识,因而也增长了许多的力量。 如今游子学成归来,宋子文站在船舷旁望着上海码头上那一片欢迎的人群,心中禁不住一阵踌躇满志的激情涌了上来。 “是啊,终于回来了,终于可以报效祖国了!”宋子文心里激动地想着。 在上海港,宋查理夫妇深情地迎接了他们的海外游子。曾几何时,时空把他们隔开,而如今时空又让他们团聚。一时间,亲热的话语说不完,拥抱的双手不忍离去。直到海关的钟声响起,他们一家人才驱车驶回温暖的家中。 此时是1917年,国内的形势已有所缓和。孙中山先生领导的革命大本营,亦已由日本转移到国内;宋家的人也早结束了流亡日本的生涯。 尽管当时形势依旧十分险恶,革命前途仍很茫然;但是宋子文的学成归国,毕竟为宋家增添了不小的亮色。 当天晚餐,母亲让仆人多做了几个菜,并加了法国白兰地酒,以示对大儿子归来的由衷欢迎。 宋子文看到一家人都来了,惟独二姐宋庆琳和二姑爷,他特别崇拜的孙中山先生没来,他知道他们夫妇眼下也正在上海。他拉着大姐宋爱琳悄悄问道:“爸爸还没有原谅二姐?” “气还没消呢。”宋爱琳紧张的点点头:“待会吃饭的时候,千万别提起。” 一时全家人围着餐桌,谈笑风声,尽享天伦之乐。谁也没有提起宋庆琳夫妇。 “爸爸,我的工作……”宋子文没吃几口便急着问道。 宋查理微微一笑,道:“子文,我一直就盼着你留学归来,可以留在我的身边,统管财务。这也是我送你留学的初衷,大概你也知道……” 宋查理说到这里,满脸期待“施澄清天下之抱负,图封侯拜相之功业”,效仿辛亥革命先贤,准备回国闹革命的宋子文已经苦了一张俊脸,禁不住叹了一口气,说道:“爸爸,现在是形势不由人啊!国家已成这个样子……军阀大战,烽火连天,不消说搞经济啊,长此下去就连性命也难保全。自古国乱则民不安。眼下,爸爸已经与孙中山先生绑在一起了,以兴国立邦为旨,要铲除军阀割据,实现天下大同……” “别扯淡了!”宋查理顿时大怒,又道,“你算什么?可是这条路还很长啊!爸爸已经为国家付出了很多,不需要你参合。也还轮不到你来考虑,自然会有人去做。所以关于你的工作一事,我已考虑很久了……” “爸爸,妈妈。”宋子文站起来说道:“我已经吃饱了,我先上楼去了,我还有许多书籍和衣物要整理。” “啪!”的一声,宋查理气得摔碗了。 一场团圆的晚宴不欢而散。 宋爱琳和宋美琳姐妹来到宋子文的房间门口,看到他正埋头整理着,房里堆满书籍。 宋美琳敲敲房门,宋子文抬头看了一眼,板着脸说道:“进来吧。但是没有地方坐。” “我还嫌你这里脏了我的裙子呢。”宋美琳立刻反唇相讥。 宋爱琳看出了他的心事,温和地劝道:“你要是不想去爸爸的公司上班,那就不去。但是现在想去广州,那也不可能。现在爸爸正在气头上。这样吧,你先去汉冶萍公司。这是个大公司,在国内外声誉很高,专门经营煤矿、铁矿和钢铁厂,但它目前的日子也不好过。希望你能进去,发挥才能帮助他们把公司搞好。起码把财务理顺,争取早点做出些成绩来,也让爸爸看看。” “大姐,我听您的安排。”宋子文显得有些激动地表示道。 “现在你高兴了。”宋家小妹在边上翻着白眼说道。 “不过,那位庄夫人眼下还没有给我最后回信。我在盛家担任她们的家庭教师,交情不浅,我相信盛家会给面子的。”宋爱琳说到这里站起来:“凡事由小及大。倘一个人连一个厂都治理不好,就难成国家栋梁之才!子文,你说我说的对吗?” “是,大姐。”宋子文拍着胸脯道:“我相信我的知识和我在美国的关系,我能胜任的。大姐,请您放心。” 宋爱琳再一次打量着弟弟,就见宋子文西装革履,精神抖擞,可是一表人才。 宋爱琳又思付了一番,终于下定决心,道:“子文,你若是干得好的话,等你爸爸气消了,我向你二姐,向中山先生推荐你,当广州国民革命政府的财政部长,好不好?” 宋子文啊了一声,叫道:“大姐,还是让我从第一步开始吧。” 由其大姐引荐,宋子文就当上了盛老四的英文秘书。 盛老四是上海滩著名的小开,他是庄夫人的亲生儿子。庄夫人本来生有两儿一女,儿子不幸夭折一个,剩下一个盛老四,自然就成了命根子。他从小席丰履厚,备受宠爱,逐渐养成了挥霍无度、奢侈成性的习惯。盛老四玩得是胡天海地,几乎白天黑夜颠倒着过日子,住在老公馆时差不多睡到中午才起床,而宋子文的作风是西洋的一套,按着钟点来盛府汇报工作,见主人迟迟未起身,只得在客厅里等侯。庄夫人和盛七小姐看不过去,时而出来招呼一下,这就使他有机会接近盛七小姐。 盛小姐生得眉清目秀,楚楚动人。宋子文见后禁不住一阵怦然心动。 宋子文长得一表人才,举止谈吐儒雅得体,办事雷厉风行,从不误事,很快赢得了盛家人的信任。 不久,孙中山南下护法,大姐宋爱琳也受二姐宋庆琳所拖,秘密在上海活动,他主动担任了盛七小姐的英语教师。 盛七小姐未出过国,被他讲述大洋彼岸的异国风光及风土人情,展示的博学和才识,唬得那颗高傲的心,渐渐向他靠拢了。 在那段时间里,宋子文像整个换了一个人似的,整天精神焕发,浑身仿佛有使不完的劲儿一般;常常埋在办公室里,一干就是半夜。而待到了周末休息的时候,他就约上谨如小姐。于是两个人来到湖畔散步谈心,清澈的湖水中不时映现他们相依相伴、卿卿我我的一双身影。 可是事情并没有像宋子文想的那么罗曼蒂克,结果是庄夫人大发雷霆,摔了一个价值连城的乾隆粉彩茶杯,盛老四正准备把他调职流放去汉口的汉冶萍工厂里去。 这不是打击宋子文的,更打击宋子文的是,盛七小姐在这个时候移情别恋了! 这虽然无形中解了宋子文调职流放汉口的危机,却是在他心里插一刀的痛。 不过经过这些日子,宋子文也想通了,就是没有江山,他们也是不可能在一起的。家世是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 他们也没有什么山盟海誓,更谈不上什么谁背叛了谁。 或许也只要江山这种无所顾忌的狠角色,才有能力冲破这道千百年来害苦了不知多少有情人的鸿沟,给予盛七小姐幸福吧。 …… “……子文兄?”胡宗南喊了好几声,才把神游物外的宋子文拉回来。 “什么事?”宋子文恍然问道。 胡宗南一脸古怪的说道:“老板请你过去。” 第88章 绝代奸商 一秒记住【.】,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宋子文怀中揣了个兔子,急急赶到江帮主的办公室,刚踏进门不觉愣住了。 只见江帮主越发的气度沉着,浓眉平直,眼神笃定平和,却又略带了几分霸道,西向而坐,身旁左右座着一老头和一女孩子。 老头是汉口地产大王刘歆生;女孩子,丰仪清丽,绰约又不失天真,一颦一笑都是那么的熟悉,她就是盛七小姐。 江帮主手一摆说道:“过来坐下说话!” 语气中已经隐隐就有不容违逆的威严。 宋子文还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事叫他过来,斜欠着身子坐了。办公室只有这四个人对坐。江帮主之前给人好勇斗狠,飞扬跋扈的印象太深,他还真怕这个江帮主要找机会给他穿小鞋呢。因此,正忐忑不安。 还是江帮主打破沉寂:“我知道你的父亲是谁,也知道你有一个非常了不起的二姐夫。我说句实话,你来,我并不只看重你的背景,而是注重了你的人才难得。你在美国读了几年书啊?” 刘歆生想不到江帮主性情恢宏大度,能容人,宋子文之前和盛七小姐有过段绯闻,闹得满城风雨的,他才不相信江帮主没有听人说过。在这个时代,只要是男人,对这种事就没有谁会视而不见的。可江帮主不单不愠,还相与谋事,这绝非常人所能为。 宋子文心放下来了,抬起头来,见江帮主正盯着这边,旁边的刘歆生目光灼灼,盛七小姐也在斜视着自己,又忙低头一一作答道:“先在哈佛大学读了3年硕士,又在哥伦比亚大学读了2年博士。” 刘歆生老爷子拍着手,开口笑着说道:“好啊,子文是正经的洋博士。我们正准备组建一家洋人那样的银行,就缺这样的高等人才!”说到这里,老爷子语调低沉,“还不知道子文愿不愿意来帮这个忙呢?”说着目光一闪,盯了宋子文一眼。 宋子文正准备谦虚一番,江帮主突然插话道:“不知道子文对开办商业银行有什么看法?”说到这里戛然而止,停下不说了。 宋子文想不到江帮主这么直接,沉思片刻,疏通一下思绪,才道:“在西方新组建的都是股份制商业银行也是经过缓慢发展的。首先我说一下英国式融通短期资金传统。英国工业革命早期的企业因为生产设备都比较简单,所需长期占用资本在总资本中占的比重小。但是英国的资本市场比较发达,而企业的资金来源主要依靠资本市场的募集。早期的商业银行处在金属货币制度下,银行资金来源主要是流动性较大的活期存款,银行本身的信用创造能力有限。这种传统的优点是能较好地保持银行清偿能力,银行经营的安全性较好。缺点是银行业务的发展受到限制。 另外具有代表性的是德国式综合银行传统。除了提供短期商业性贷款外,还提供长期贷款,甚至投资于企业的股票和债券,替公司包销证券,参与企业的决策和发展,并为企业并购提供财务支持和财务咨询的投资银行服务。优点是有利于银行展开全方位的业务经营活动,多渠道赚取利润,充分发挥商业银行在国民经济活动中的作用,但缺点是会加大银行的经营风险,对银行经营管理提出了更高要求。” “你对中国银行的情况有多少了解?”江帮主接口打住,“咱们涉足这个行业,得知道那些是我们的对手啊。” 宋子文回国后对国内这几年的银行发展还真有研究,想都不想就说道:“辛亥革命之后,随着民初振兴实业高氵朝的兴起和工商业的发展,中国银行业迅速发展了起来。我在盛家翻阅许多档案,特别是关于银行的……” 宋子文偷偷看了盛七小姐,又忍不住感叹了一句:“盛家老太爷喜欢收集各类档案,其数量之大,内容之丰,涉及面之广,罕有匹配……” 盛七小姐笑道:“我父亲就这点爱好。” 宋子文继续道:“……据我从盛老太爷收集的资料统计,从1911年我国有华资银行16家,资本总额为2155万元;到今年,华资银行数猛增至73家,资本总额达5198万元。银行较为集中的北京、天津、上海、广州和香港地区,逐渐形成了华北、江浙、和华南三大金融财团。华北财团包括由中国、交通、新华信托储蓄三行组成的政府系;由金城、盐业、大陆和中南组成的“北四行”系,由东莱、边业银行组成的直鲁系。华北财团的几家银行,多数有军阀官僚私人股份,加上内有中国和交通两家国家银行,因而它与北京政府的关系较为密切。江浙财团包括中国银行上海分行、上海商业储蓄、浙江实业、浙江兴业银行组成的“南四行”系;由中国通商、四明商业储蓄银行组成的宁波系;由中国实业、中孚银行组成的安徽系。江浙财团以上海工商业资本家为投资主体,其金融实力在华北财团之上,是当时中国最具实力的金融财团。华南财团由广东、东亚、国民商业储蓄、和丰以及中兴等港粤系银行组成。该财团股东多为华侨,因而中国侨汇和华侨存款基本上被其控制。由于它地处一隅,远离中国的政治和经济中心,其影响远不如华北和江浙财团大……” 宋子文说起来如数家珍。 “……民国初年的银行业,除了规模迅速扩大外,经营内容方面也发生了一些变化,一方面,它与国家的财政紧密相连,逐渐成为维系国家财政的重要支柱。更重要的是,确实有些银行开始向商业银行发展。银行业与工商业的关系日益密切,开始起到振兴实业之世的作用。论起来,周家集团走在中国商业银行的前端,将是我们的一个有力的商业竞争对手。” “周家?”做在江帮主身边的盛七小姐忽然说了话,“那个周家啊?” “上海滩还有那个周呢?”宋子文笑道。 盛七小姐知道了,宋子文说的是他姑姑家。 江帮主本来还想问,看到盛七小姐的脸色,好像明白了什么,估计是盛家的亲戚。反正上海滩豪门之间联姻是很正常的,哪家和哪家又不是沾亲带故的? 接下来江帮主和宋子文谈的都是一下金融专业问题,刘歆生和盛七小姐完全插不上嘴。 宋子文这个美国博士对江帮主的经济学方面的学识佩服的五体投地,江帮主野心勃勃,开办一家商业银行,竟然是准备做承兑银行(merchantbank)的生意,这是当下可是一种非常时髦的“高级金融”(highfinance)业务,客户主要包括政府、大公司和大富豪们。他们提供国际贸易贷款,发行股票和债券,经营大宗商品,这就是现代投资银行的前身。 聊了许久,宋子文相信,江帮主要是专心做银行,凭着其惊人的金融天赋和神鬼莫测的手段,彻头彻尾的冷酷理智,永无止境的金权欲望,以及基于这一切的对金钱和财富的深刻洞察和天才的预见力,一定会成为一个城府极深、行事果决的银行家。 江帮主和宋博士谈经济,自然免不了要说起亚当的供求关系。在这上面,江帮主也发表了独特的见解。 江帮主说道:“供求模型,本质上讲的是无形的市场力量,决定着某种产品产量多少、售价几何。对特定产品的需求,是衡量有多少人愿愈买它的一种尺度。换言之,它概述了人们购买该产品后,感觉自己获得了多少利益。只要人们觉得物有所值,就会不断购买一种产品。它的总体模式是:一种商品价格不断上涨,需求徽也就持续一下跌。 特定产品的供应量,则是有多少生产者愿意提供该产品供出售的一种简明尺度。只要产品售价不低于边际成本,生产者就会不断提供该产品。这是基本的供应原则。从短期来看,边际成本随着一单位产量的增加而提高。所以,从供应方来看,总体模式是,商品售价越是上涨,卖方越愿意多卖。 当愿意以市场主流价格购买该产品的消费者数量,与愿意贩卖该产品的生产者数量相当时,特定产品的市场处于平衡状态。这一平衡价格,也叫做市场清算价格。 虽然每天市场上都有无数的信息轰炸着我们,但供求关系模型却能施展神力,从中提取出有序的模式。 由于市场价格是在市场供应方和需求方实现平衡时才出现的,那么严格地说,要解释价格或产品波动,光看供应方或需求方都是不正确的。然而,在一些案例中,把重点放在卖方或买方,我们也可以理解市场中的不少重要模式。” 江帮主下面提议盛七小姐可以在自己的小酒吧做个实验,免费提供花生,这样可以带动酒水的销量。 盛七小姐其实听得云里雾里,不禁问道:“真的吗?” 刘歆生和宋子文也都看着江帮主。 江帮主很享受这种目光,笑道:“免费的成花生却可随意索要,不过你那酒吧一杯清水可以卖四个铜板钱。你们都知道花生的生产成本肯定比水高,那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理解这种做法的关健在于弄明白水和咸花生对这些酒吧的核心产品―酒精饮料―的需求量会造成什么样的影响。花生和酒是互补的。酒客花生吃得越多,要点的啤酒或白洒也就越多。既然花生相对便宜,而每一种酒精饮料又都能带来相对可观的利润率,那么,免费供应花生能提高酒吧的利润。 反之,水和酒是不相容的。酒客水喝得越多,点的酒自然也就越少了。所以,即便水相对康价,酒吧还是应该给它定个高价,才能打消顾客的消费积极性。” 奸商!绝代奸商! 盛七小姐,宋子文和刘歆生全在心里喊道。 第89章 唯有理想 一秒记住【.】,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江帮主对宋子文的才能是非常欣赏的,而且这个时候的宋子文还很有一些理想,显得有点可爱,只是这个宋子文未来会变成个什么样子,江帮主没有把握。 不过江帮主也没有好担心的,不管宋子文将来变成什么样子,江帮主今天能提拔他起来,将来也能把他打下去。 江帮主看着宋子文大谈银行的建设,突然笑道:“子文啊子文,你的能力我是相信的。如果刘老爷子没有意见,这筹办银行的事情都托付给你。” 刘歆生完全相信江帮主的眼光,连连点头道:“江老弟都看中的人才,老夫没有意见!这筹办银行的事情就拜托宋先生了。” 江帮主一挥手,说道:“那就没有话儿说了!筹办银行,子文你怎么说,我怎么办!” 为了招揽人才,收服他们的心,这大度形象得扮。 不过盛七小姐怎么觉得,江帮主是在偷懒? 宋子文果然露出了一点感激的神色,闷声行了一个礼:“我回国这些日子。都在考察从民国初年到今天,那些中国的官办和民办的银行的利弊。我思量了很久。要另立局面,资金不可少!我认为咱们要想没有掣肘,干脆就把咱们的银行设在公共租界!员工咱们可以招募,上海滩懂金融的不少,我到是认识一些可以当骨干的人物,有些是我的同学,还有些是在汉冶萍公司认识的一些不得志的年轻人…………” 江帮主和刘歆生频频点头,有宋子文前头,人事就不用他们操心了。 江帮主眼珠还在滴溜溜的转,他正在想,这银行的人全是宋子文拉起来的,和自己没有半毛钱的交情,只怕今后要是出了什么状况,自己未必掌握得了。必须要把新青年会的分支机构建到银行里,这样才能控制得住。 盛七小姐听宋子文要去挖汉冶萍公司的墙角,微微皱了一下秀气的眉毛,不过没有说话。 宋子文继续道:“老板,我估算,开设一家您说的那样商业银行,非五十万元大洋作为启动资金不可。要见盈利,也得一年之后。最要紧一点,是得请老板给我全权!中国那些办坏了的实业公司,我看就是各家主,任用私人,把办厂子来当办家务才搞糟糕了的!我们的银行办起来,千万不要派一些不懂行的家伙在我上面瞎指挥!” 盛七小姐翻了一个白眼,却也是娇俏可人。 宋子文在汉冶萍公司上了几天的班,语气中明显含有对汉冶萍公司的射隐。 汉冶萍股份有限公司是在张之洞创办的汉阳铁厂的基础上,与后来创办的萍乡煤矿和大冶铁矿合并,并扩充商股,于1908年3月13日正式成立的。 1889年(光绪十五年)春,当时的两广总督张之洞筹划在广州建立炼铁厂,因同年他调任湖广总督,于是筹办的炼铁厂也随迁汉阳。1890年开始动工兴建铁厂;旋又决定在大冶开采铁矿。1891年大冶铁矿投产;1893年汉阳铁厂基本完工,当时共有6个大厂、4个小厂和炼炉两座,1894年投产。上述企业开始均为官办。从筹办起至1895年,共投入经费白银580余万两。中日“甲午战争”后,清政府因无力筹措经费,旋于1896年将这些厂矿改为“官督商办”,并由盛宣怀招股100万两接办。1898年,为解决汉阳铁厂燃料问题又招股100万两;并设“萍乡煤矿局”,在江西萍乡开采煤矿。然而由于这些厂矿经营腐败,没出几年负债便倍于股本。1908年盛宣怀获得奏准合并扩充,且改名为“汉冶萍煤铁厂矿公司”。此时该公司虽名为“商办”,实权却仍为盛宣怀把持。辛亥革命前夕,汉阳铁厂工人约3000人,每年出钢7万吨;萍乡煤矿工人3000余人,每年出煤60万吨。因连年亏损,从1903年起盛宣怀以厂矿财产作抵押,陆续向日本借款,并用生铁和铁砂廉价抵偿,先如今,该公司逐渐为日人控制。 “……一开始最好多招募点私股,董事会理事会一应俱全,什么事情,就按照洋人办银行地法子来做!银行的决策系统主要由股东大会和董事会,董事会以下设置各种委员会构成。银行的执行系统由总经理和副总经理以及各业务职能部门所组成。银行的监督系统由股东大会选择产生的监事会及银行的稽核部门组成。银行的管理分为全面管理、财务管理、人事管理、经营管理、市场营销管理等。” 宋子文说完就看着江帮主。 江帮主扑哧一声儿乐了,他那个时代,光一个企业制度,就不知道变了多少次,真是什么花样儿都用尽了,最后搞出个中国特色就是西方现代管理体制的社会主义说法。 江帮主赶紧收敛了笑容,严肃的点头:“都依你,反正大权在你手上,你爱怎么办就怎么办。” 他又对刘歆生老爷子说道:“五十万块大洋,咱们一人拿出个二十万来,剩下的十万,看能不能招募得到私股。如果招不到,还是我来填。刘老爷子,你说这样行吗?” “好,就按你说的办。”刘歆生没有意见。 “子文,”江帮主对宋子文笑道:“我的二十万你随时可以来拿,到时候还有缺口,你只管开口。” 宋子文扫了江帮主和刘歆生一老一小两只狐狸一眼,瞪圆了眼睛。他开口五十万,不过是要价,私底下以为,有十万的开办费就不错了。上海最大的民营银行,是陈光甫先生创办的上海商业储蓄银行,资本最初不过五万元。劝工银行、女子银行,创办资本不过二三万元而已。民初这几年建立的企业中,除棉、丝、卷烟、矿业和银行等少数行业外,平均资本都在50万元以下。至于银行业中的资本丰厚,规模巨大的华北、江浙集团,这些银行资产远远超过50万元,他们以家族和官方的同僚关系而形成的集团,比如周家盛家。这是不具可比性的。 这位江帮主口气如此之大,他在上海滩打拼才几天,就积累了如此雄厚的资本?到底是财神爷还是怎么?再说了,他在人事上一揽子包了,不让他随便派人插手进来,这在中国这地面也是大犯忌讳的事情。这两个条件,也未尝没有等江帮主翻脸,他依然回盛家混日子,再找机会去南方投靠他那位二姐夫去。虽然和江帮主谈得还投机,也是很敬佩这位帮主的才华和气度,这位在上海滩搅风搅雨的也看似风光,但是这点小打小闹的局面,他还真有点看不上眼呢………… 没想到江帮主竟然是满口答应!而那位汉口地皮大王刘歆生老爷子竟然对他是言听计从,没有发表任何反对的声音。 这位江帮主的气度真是不凡,而且还很有一些威信,像刘歆生这样纵横商场的老狐狸也对他言听计从。 饶是宋子文傲娇,也忍不住心头一热。 “老板……”他讷讷的只是看着江帮主,后面话儿一时僵住。 江帮主只是微笑地看着他:“子文。既然信你,我就会让你放手施为!也许我这里的格局确实还太小了,有些委屈你了,你的才能,要是去了广州,财政部长还不是手拿把撰?你有理想,有志气,我这里肯定没有南方红红火火的革命吸引人,但我说一句,我想的也不仅仅是赚点小钱,干革命、干革命,没钱拿什么去干革命?中山先生在广州的革命形势不容乐观。我想先让你把咱们的金融体系完善起来!欧洲银行业有句话‘只要我能控制一个国家的货币发行,我不在乎谁制订法律’。现在,不过才是个开头而已,等局面打开了,本大爷也会干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翻天覆地的大事!我江山不才,混迹上海滩做个人人看不起的流氓,心里也埋藏着一个理想,也有实现理想的勇气,去承担振兴国家和民族的重任!” 江帮主最后几句,掷地有声。 这不就是他宋子文的梦想? 宋子文身为刚学成归国的青年才俊,心中一直澎湃着对于未来的理想,充盈着实现理想的信心。但是在这个老大帝国,完成这个梦想有多么艰难。就是他父亲当初跟着孙中山先生鞍前马后,那么有理想的一个人,看到如今的现状,都觉着心灰意冷。 这是一场全面而且巨大的革命!江帮主这个上海滩的小混混竟然就这样轻描淡写的说出来,毫无觉得惭愧! 但是为什么从江帮主口中听到这句话,自己还会觉着眼眶发热? 是啊,自己也有过这样的梦想,也有勇于将自己与国家的命运联系起来,勇于承担振兴国家和民族的重任。 所以江帮主一说,此时此景,那是相当的打动宋子文的理念。 无论什么时候,永远有人追寻着心中的纯真,在为理想而奋斗! 唯有理想,才是永恒; 唯有理想,才有纯真; 唯有理想,才能无悔; 唯有理想,才最忠贞。 盛七小姐和刘歆生老爷子都低下头去,好像被触动心底的柔软处的样子。 宋子文赶紧低下了头,一会儿又抬起,语调平静:“老板,这些太远。咱们慢慢儿地看吧。我看到老板这两天购买了一批军火,我觉得在外国人手里卖枪械,实在是太吃亏,钱花大了,还未必能购买到好货色,而且也容易受制于人。我在美国有些朋友,我们宋家也有些亲戚在美国。美国底特律工业城里倒闭的工厂到处是,我可以通过关系搞到一批普通的机械设备,这些设备改进一下,完全可以胜任武器制造,再在欧美招募一批枪械设计专家,我们就可以自己生产武器。” 江帮主霍的一下站了起来,他本来就像搞一条武器生产线,只是一直苦于没有这个路子。 宋子文怎么一下子表了忠心?江帮主也没有想到,自己到底是哪句话儿打动了宋子文来着? 第90章 可燃烧污秽 一秒记住【.】,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斜阳晚照,安徽会馆的门口,江帮主挥挥手送走了宋子文和刘歆生。 只剩下江帮主和盛七小姐。宋子文已经迫不及待的去帮江帮主办银行的准备去了,盛家另外派来接盛七小姐的人却还没来。盛七小姐看了一下时间,知道接她的也快来了,准备就在门口的等等算了。江帮主虽然心里装好多事情,还是决定陪陪她。 他们感到有点累,就在石阶边坐了下来。 盛七小姐解开头上的绾发的白色缎带,让长长的秀发在披散着,江帮主感觉到一阵淡淡的温馨气息钻入到鼻腔里。 盛七小姐用手摩挲着长长的秀发,忽然很有感慨的说道:“近百年,多少人为了理想奋斗着,前仆后继……他们心中澎湃着对于未来的理想,充盈着实现理想的信心。也表现了他们的担当,勇于将自己与国家的命运联系起来,勇于承担振兴国家和民族的重任……他们在想要烧去污秽和照亮黑暗的时候,因为太热烈太纯粹,把自己也一起烧成灰烬了……” 江帮主傲然的笑道:“做人就要做这样的人物!无数志士仁人,前仆后继,抛头颅洒热血,显示出中国人民不屈不挠的反侵略、反压迫的坚强意志和斗争精神,在中华民族的历史上写下了可歌可泣的悲壮篇章。由于他们的存在,伟大的中华民族才能在五千年的历史中绵延流长,不绝如缕;由于有他们的存在,伟大的中华民族一定会在这个世纪崛起,重新的屹立于世界民族之林……你说呢,小七?” 盛七小姐心里一颤,没有回答他,而是仰起了头,看着天边那如血的夕阳。 “怎么了?”江帮主问道。 “我怕……”盛七小姐神色有了些隐约的悲伤。只因在她眼中,眼前的江山,他所怀抱的这种纯真而又炽烈的理想,已与那些把自己也一起烧成灰烬的革命先烈的身影相重合。他们的命运,如夏花般的绚烂,最终却湮没在荒烟漫草之间,随风而逝,唯有他们的理想,留给世人一段可歌可泣的传奇…… 就算是烧去污秽,就算是照亮了黑暗,那又如何呢?她怕,江山也把自己一起烧成灰烬…… 江帮主却已明了盛七小姐的心意,道:“也许有人认为我追寻的理想虚无缥缈,甚至觉得这是虚伪。谭嗣同和陈天华都曾发誓用自己的头颅和鲜血来祭奠世风的开化和时代的进步,至今仍有一些小女子小男人以嘲滤矮化这些民族英灵为乐事,来掩饰自己心灵的缺损、精神的虚弱和人格的萎缩。难道这个世界因此就应该跟着这些人继续去缺损心灵,虚弱精神,并萎缩人格?我做不了这样的人!” 盛七小姐喃喃道:“发誓用自己的头颅和鲜血来祭奠世风的开化和时代的进步……这就是你的追寻的理想吗?” 江帮主苦笑一声:“中华民族是背负着八国联军占领北京、被迫与西方列强签订《辛丑条约》的巨大屈辱,跨进20世纪门槛的。这时,中国已经完全堕入半殖民地的深渊。国家积贫积弱,人民饥寒交迫,并且面临着亡国灭种的威胁。严复在天津的《直报》上接连发表《论事变之亟》等四篇轰动一时的政论文章。在最后一篇《救亡决论》中,他痛苦地发出了‘救亡’的呼号时。这一振聋发聩的呐喊回荡在世纪之交的中华大地上,显得格外痛切。‘救亡’是当前中华民族历史进程中奏起的最响亮的旋律,是一切爱国的中国人心目中最具吸引力和凝聚力的口号。但是中国向何处去‘救亡’?中华民族的前途在哪里?许多爱国志士为此而苦恼、彷徨和忧虑。我在追寻的理想也还只是一个模糊的概念。但只要实是在我的追寻方向之内,虽九死而不悔。” 盛七小姐为之默然,良久良久,才道:“理想主义者!” 盛七小姐想用用讽刺的眼光直视江帮主,凝视着他半晌,目光却越来越柔和。 盛七小姐闭上眼睛,她想到去年在太湖边上看到的一块巨石,上面镌刻的四个大字:“包孕天下”。 包孕天下,何等气概,何等胸襟,何等向往,又是何等的一个人生过程…… 也许,这正是江山吸引她的地方吧。 一念及此,盛七小姐唯有付诸一叹。 盛七小姐忍不住又问道:“你追寻的爱情又是什么呢?” “爱情就是为了解决生理需求而四处散播肾上腺素。”江帮主在心里作了一个回答,显然这个不可能说出来,心里想了想,才说道:“爱情――不要认为后面还有更好的,因为现在拥有的就是最好的;不要因为距离太远而放弃,爱情可以和你一起远行;不要因为对方不富裕而放弃,勤劳可以让你们富裕;不要因为父母反对而放弃,你会发现因为这个原因而放弃的爱情,将是你一生的悔恨。其实对于爱情,越单纯越幸福。” 盛七小姐忽然皱起眉头,咬着嘴唇,陷入了沉思。 “笛!笛!……” 接盛七小姐的车子来了。 她站起来,缓缓地向前走去。 盛七小姐坐在车里,从玻璃窗格透进来的夕阳红得像血一样,将车窗涂抹得血迹斑驳,站在残阳下的江山如浴血燃烧,一片凄迷。 宋子文去和盛老四递了辞呈,一向目中无人的盛老四傻眼了,想不通宋子文会放下盛家这么好的职位,当初和他妹妹的绯闻闹得轰轰烈烈也没有主动辞职,这是怎么了? 盛老四虽然草包,派人一打听,还打听到一个大八卦,才知道他的宝贝妹妹又和一个叫做江山的小流氓闹起绯闻!昨天晚上两人双双进了礼查饭店,全上海滩都知道!这个盛七,给全家下了封口令,就母亲庄夫人和他这个当哥哥还不知道。 盛老四推掉今晚所有的应酬,火急火燎的跑回家。 穿过重门长廊,还没有到庄夫人的小佛堂,声音已经到了:“我们盛家的脸面都被盛七这丫头丢尽了!” “四爷!四爷!……”李朴臣一路小跑的跟过来:“这里是夫人的佛堂,您小声点……” “你又在廊下喧哗什么!”捏着一串佛珠的老太太睁开眼皮,在两个小丫好搀扶下站起来。 庄夫人眉目慈祥,一身装备雍容华贵之极。 盛老四把他所听到的关于小妹和江山这个小混混鬼混的事和盘托出后,庄夫人听了也不由得大吃了一惊。 小女儿谨如是她的掌上明珠,年方18岁,且才貌出众。庄夫人对这个女儿寄予了极大的希望。关于小女的婚配一事,盛庄氏也早已有了安排。他们早已把谨如小姐许配给了自己的内侄,也就是盛七的表哥。庄家也是大家族,那男孩子也长得英俊潇洒,此时正在清华大学攻读硕士。只因考虑盛七尚且年幼,所以此桩婚事一直没有公开。 那晓得,这个宝贝太不安分,刚刚和宋子文画下一个句点,又不知道那里冒出一个江山! 宋家不富豪但也算显赫,盛家都觉得他家寒酸,一个斧头党的党魁,在盛家眼泪就是一个上海滩满地都是的小流氓! “静茹这孩子太不懂事了。这么大的事,也不给我这个母亲说一声,就自作主张。”庄夫人不停地埋怨着。 “要说宋子文吧,本事倒还真有一些,还是个美国博士,家世到还有一些可取之处,二姐夫是孙大炮。她要真喜欢,勉强还能接受。可是她现在看上的江山,就是一个小憋三。咱们盛家在上海滩真是要被人笑话死了!小妹怎么就突然喜欢上了这个小流氓了呢?她是不是想报复我们拆散了她和宋子文啊?”盛老四气急败坏的说道。 庄夫人数着念珠,本来慈祥的眉目忽然变得狰狞起来:“就算她选的是宋子文,我也不会答应!她是和我们斗气,以为我就会答应了吗!?” 盛老四冷笑道:“母亲,先不要去说这个宋子文了。说实话,我也看不上宋家!现在咱们这个宝贝喜欢的是那个小流氓。” “都怪你。成天只知道在外面鬼混,把你这个妹妹都带坏了,也不管管好。”庄夫人开始埋怨儿子。 “母亲,她是您养的女儿,是您自己不好好管教!您宠得她无法无天,家里谁都要看她的脸色,谁还敢管她?”盛老四不服地反驳道。 “好好好,怨我怨我。”庄夫人脸色狰狞的把念珠使劲地往桌上一拍道:“算啦,明天我亲自去警察局走一趟,叫他们把斧头党清出上海滩!” 盛老四又是一声冷笑:“您去打听一下,这个江山可是很有新闻,他接手王老九这个安徽蛮子的斧头党党魁之位,在上海滩好勇斗狠流氓习性,恶名远扬,比起前任王老九犹有过之。唉!这个家伙飞扬跋扈之极,凡事招惹他的都被他修理的很惨!他们杀人放火什么都敢干,在湖北会馆埋伏的军警眼看着他们行凶而不敢吱声!在租界里和大八股党血拼,码头又是枪战又是爆炸,可是最后英租界愣是不闻不问,眼看着他们大摇大摆的离开!这个江山不怎么好惹啊,警察局也惹不起……” 庄夫人脸色狰狞,忽然看到老管家李朴臣的脑袋在门口探了一下,喝道:“什么事?” “回老太君,七小姐回来了。”管家李朴臣在门口回话。 第91章 没有上头条的命 一秒记住【.】,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夕阳下山的的时候,盛七小姐回到家了,进客厅门就感觉到家里的气氛怪怪的。盛老四竟然没有出去鬼混,很悠闲的喝着一杯清茶?庄夫人竟然没有去小佛堂礼佛,目光落在了今日的报纸上,似乎还看得若有所思。 盛老四的眼睛总是偷偷的往盛七身上瞄,目光暧昧之极。 “盛老四,你在看什么?我脸上有污秽?”盛七小姐皱眉道。 盛老四嘿嘿笑道:“小七,看了今天的报纸了吗?” 盛七小姐目光里闪过一抹惊忧,浮起复杂异样的感觉来。昨晚江山去礼查饭店,还是没有低调处理,难道都见诸于报纸了么? 这时庄夫人放下了报纸,盛七小姐想拿来看,心里又有犹豫,盛老四一把卷起报纸扔了过来。 盛七小姐偷偷看着庄夫人的神色似乎并没有生气。其实母亲对她非常宠爱,和宋子文的闹绯闻已经是满城风雨,可是母亲从来没有当面说过她一句。不过在背后给宋子文施加不少的压力,她还是知道的。现在母亲和盛老四如果还想用对付宋子文的那一套去对付江山这个滚刀肉,只怕要失败了。 她又想起江帮主在刚刚分别时说的话:“……不要因为父母反对而放弃,你会发现因为这个原因而放弃的爱情,将是你一生的悔恨……” 盛七鼓起勇气,拾起了报纸,打开一看,忍不住先舒了一口气。 头版头条,穿着军装,胸前挂满耀眼的金星勋章的两个老头的头像放在一起,中间打了一个vs的符号。 报纸的上面醒目的几个大字:冯、段之争,新的府、院之争。 标题下面,小小的字眼,第一行盛七小姐便看到了北洋派去湖南的王汝贤和范国璋两位师长竟然要求停战议和! 和当初江帮主预测的一样,冯国璋在先生捅出段祺瑞出卖国家权益向日本借款的丑闻之后,有在湖南战场的背后捅了段祺瑞一刀子! 北洋内斗,局势显然吃紧,现在是谣言满天飞,报纸上有人就评论说:宣统要第三次坐龙廷。 不过盛七疑惑了,这关她什么事? 继续往下面看,看到小版的内容时,无数火花在脑海里碰撞,一时间张了张嘴,不知道如何说好。 一张图片上江帮主身边站着温柔如水的盛七,江帮主正拉着她向礼查饭店里的情节。图片不太清晰,但仍旧是能轻易的分辨出人来。 心中一抹惊讶被克制了下去,目光再向图片上方扫去。 标题如是:盛七舍弃旧爱,另结新欢! 不知道是不是该庆幸,昨晚那么的高调竟然没有上头条,这小幅的版面真的容易被人忽略。和他们的八卦比起来,新的府、院之争更容易让人关注。 难道江山真的没有上头条的命?盛七小姐竟然在这个时候忽然很神奇的想到这个传说。 “你喜欢那个男人?”一直注视这女儿脸上神情变化的庄夫人轻叹道。 盛七心思千回百转间,忽然听到了庄夫人如此直接的询问声,心里一惊,放下了报纸时,又正好对上了庄夫人那双慈爱宁静,若有所思的目光。 庄夫人了解了一下江帮主,也知道了江帮主在上海滩掀起风云的手段。而从报纸上看一眼,就知道那个男人气宇不凡,很容易入丈母娘的眼的那种类型。不过要入盛家人的眼,这点成就还差远了。不是什么人都能配得上自己的宝贝女儿的。只是在面对宝贝女儿的时候,怎么也说不出责怪的话语。 “他?”盛七小姐睁着眼睛撒了一个谎:“我和他并不熟!” “哦,不熟?”庄夫人眉眼里一丝淡笑,看出了她的心事,并不追究。明知道女儿在睁眼说瞎话,但她神色却因之更加和蔼了,甚至有些溺爱。 盛老四实在看不下去,丢下茶杯回房去了。 …… 夕阳如血,送别了盛七小姐,一直看着她的车子远去,江帮主的眼神中的桀骜消失了,只剩下似水的柔情。 车子拐过街角看不见了,江帮主才回安徽会馆。 现在江帮主的钱袋又见底了。不过收获也很大,首先是赛狗,只要搞起来,估计不要一个月就能创收。然后是银行,这能玩的花样就多了。最重要的是兵工厂,建起来之后,产品可以自销也可以外销。 院子里,一帮人正在操练。 胡宗南看到江帮主到了,走了过来。 “练的还有点样子!”江帮主一边极口夸赞,呵呵笑着踱至正在训练的斧头党们的身后,端详着说道,“听说这些训练还都是你琢磨出来的?” “都是瞎琢磨的!”胡宗南完全没想到江帮主会夸奖,绷得紧紧的心松和下来。 “没有上过军校,能琢磨成这个样子,还可以。”江帮主抬头遥望着天空赤色的夕阳,轻轻叹了口气。他现在最缺的就是董军事的教官型人才了。以后发展起来在这方面会更加捉襟见肘。 江帮主的心是沉重的,想了想话锋一转问道:“咱们抢了大八股党那批货,听到什么动静吗?” 胡宗南摸不清江帮主问话的意思,一时没有开口,良久才回奏道:“戴春风一直监视着那边的动静,他们现在还没反应,但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我不是问这个,”江帮主沉声道,“大八股党我们要继续主动进攻!他们不会善罢甘休?应该是我们不会善罢甘休才对!叫戴春风要多注意法租界的黄金荣和杜月笙!” “当真!”胡宗南一惊,他咽了一口口水,清清嗓音又道:“咱们现在有了这一批家伙,要跟大八股党干到底,确实没什么!现在大家也是战意高昂,只要老板一句话,我们今晚继续去和大八股党闹一场!” “好!”江帮主不禁击节赞赏,大声说道:“咱们斧头党就应该有这等气量!今晚,我等你们的捷报!” 胡宗南答道:“是!” 江帮主又笑着道:“小胡,这练兵抓还得很紧啊。在上海滩,我们的敌人不少,大八股党,小八股党,我们要在称霸上海滩,当真是任务很重。不过我相信你,没有问题的。” 胡宗南当然也闻者会心,不能不表明一个态度。想到此,胡宗南忙道:“请老板放宽心。先日死大八股党,我再把小八股党日趴下!就这些杂鱼,也敢与斧头党为敌!” “还有一件事情。”江帮主说道:“我考虑了很久,我们的队伍不能再叫斧头党了,名头我已经想好了,改称劳工纠察队。现在的上海滩冒出了很多号称“**党”、“**会”的黑社会。这些黑社会打着“会党”的旗号,干的是黑社会的勾当。这个王亚樵在上海滩搞起的这个革命团体也以“斧头党”自谓,造成鱼龙混杂,良莠难分,在老百姓眼里,革命党人的团体就是“黑社会”中的一股大“黑帮”。所以我们才必须改旗易帜,以示区别。” 江帮主一边说,一边抽出烟来,给胡宗南也派了一根,点上,抽了一口,加重了语气说道:“劳工纠察队以斧头党为基础,进行扩编和整训。对斧头党以前的组织机构进行调整的方案我已经有了,我会给你。只要扩编的人员可以去劳工总会挑。但是,如何组织、协调、指挥这支新组建的队伍,这副沉重的工作重担,就要全压在了你的身上了。” 听着江帮主话语里隐约透出的意思,胡宗南有些默然。老板不止要争霸上海滩,看来真的是要争霸九鼎国器啦。 江帮主还特别强调指出:“斧头党的老队员应照顾全局,竭力帮助后进的队员;老队员们应以最谦虚的态度去团结扶助新编成的队伍。” 在此,江帮主反复的强调了各队伍之间的团结问题。 当然,要求下面队伍这些领头的做到的,他这个江帮主首先应该做到。对于江帮主来说,严于律己,似乎在穿越之后,不知不觉的已经慢慢的成为他从事各种工作所形成的工作作风了。安徽会馆里能经常看到江帮主书房的灯光通宵达旦的亮着。 江帮主接着又说道:“只是咱们安徽会馆就巴掌大块地,作为训练的场地也太小了。我决定在浦东圈一块地,作为训练用的场地。挂的牌子是上海劳工总会开办的劳工俱乐部。” 胡宗南摩拳擦掌地道:“好!”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吃了晚饭,胡宗南带着一群斧头换枪炮的家伙走出了安徽会馆,江帮主又一头扎进了书房。 翻开今天的报纸,有些忐忑的还以为会看到自己上头条,谁知道头版上看到的却是王汝贤、范国璋的停战通电。 江帮主愣了好一会儿,才重新认真的看起报道来。 王汝贤、范国璋的停战通电,是直系对皖系的致命打击。因为这两师都和直系渊源较深。第八师是段讨逆时的主力,这一师助段削平复辟之乱,结果鸟尽弓藏,师长李长泰被解除了兵权,段把旅长王汝贤升任师长,段以为王会感恩图报,怎知这一着之差而栽了跟斗。 第92章 新府院之争 一秒记住【.】,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夜幕降临时,西装革履的瞿恩走进了安徽会馆。 江帮主在上海租界成立新华通讯社,本来是准备让陈一枝当这个通讯社的主笔。只是陈一枝一门心思是扑在《新青年》杂志上,推荐了新青年会最年轻的瞿恩来当这个主笔。 但是江帮主在租界挂起《新华日报》地招牌,是打定了要起着振聋聩地作用出来,铁了心要一鸣惊人。 瞿恩也是犯愁,虽然江帮主对他要钱要物的要求是有求必应,但是好文章基本都被陈一枝选进了《新青年》里,剩下的文章瞿恩根本没有把握能让铁了心要一鸣惊人的江帮主看得上眼,瞿恩一直在苦心寻找,到底什么样地时闻才能让这个《新华日报》一炮打响! 所以第一份报纸还远远没有办出来。 远远的就看到江帮主的书房里亮着灯光,瞿恩轻轻地走进去。 江帮主坐在那里,正在看报纸,听到脚步声响,一看是瞿恩,扬扬手里的报纸道:“瞿恩,你来啦,咱们的报纸什么时候可以出版啊?” 江帮主拉开一张椅子给他坐。 瞿恩在他对面坐下,微笑道:“一切都准备妥当,就差没有一篇惊世文章了。我拿了一些文稿过来给你审核,你先看看。” 瞿恩从公文包里拿出一摞文稿,放在江帮主面前。同时看到江帮主所看报纸上醒目的标题。 “你也看到了报道?”瞿恩苦笑道:“这次新府、院之争将是一场龙虎斗!江哥认为,谁的赢面大一点呢?还有,南方有没有机会渔翁得利呢?” “这只是想当然,革命没有巧可以取。但是我们只要积蓄力量,脚踏实地的去干,革命总有成功的一天。” 江哥手指有节奏地敲着桌面,虽然没有明说,但是已经表示对孙中山先生的广州护法政府的不乐观。他沉吟着又说道: “冯国璋不是黎元洪,他有长江三督在背后撑腰,所以段祺瑞可能会在这次新府、院之争会吃点亏,很可能会第二次下野。但是冯国璋的势力不在北方,段祺瑞要是发狠,冯国璋最终还是不免要沦为黎元洪第二。” 江帮主侃侃说着,舒展地仰了一下身子,好像他在北京亲眼目睹整个过程。 瞿恩听着,觉得很有道理,频频点头,陷入了沉思。 江帮主不再去谈北洋秘史,拿起那一摞文稿看起来。 许久之后,瞿恩问道:“怎么样啊?” 江帮主低头看着文稿,头也不抬的说道:“什么怎么样啊?” 瞿恩笑道:“我问你这些稿子怎样?” 江帮主看着文稿,凝眉道:“不怎么样。” 果然!略一迟疑,瞿恩才回过神来,急问道:“总有一两份看得上眼的吧?” 江帮主双手将文稿轻轻放在桌子上,点漆一样的目光不满地盯着瞿恩,说道:“就是没有一份写得好的。” “我拿来这么多文稿,就没有一份看得上眼的!”瞿恩惊讶地问道。 江帮主叹息一声,勉强笑道:“稿件是不少,但是真正能用得上的一篇也没有。” 瞿恩听着,脸上不禁有些发红,只低声道:“这些文稿都是一枝先生和寿昌先生挑剩下的,质量也只有这样了……” 一时间,书房里变得沉寂下来,江帮主闪着幽幽的目光,沉思半晌,说道:“你先回去,今晚辛苦一下,在这里面尽量挑几篇能用的文章,好好修改一下。所选的文章一定要表明《新华日报》以宣传最新思潮为主旨,所选文章尽量还是要符合报纸的‘东方大事述评’、‘西方大事述评’、‘新华杂评’、‘世界杂评’、‘放言’、‘新文艺’等栏目,最重要的是全部必须用白话文。另外我今晚自己捉刀也写一篇开刊词和一篇头条论文……” 瞿恩眼珠一转,想不到江帮主还有这个魄力,敢自己捉刀。平时看到听到的都是这位江帮主带着一群暴徒四处“杀人放火”的,都忘了他还是一个可以和陈一枝、李寿昌坐而论道的角色。 瞿恩在吃惊之余,已经冷静下来,突然一笑,道:“好,我先回去挑选稿子,修改稿子,明天再来拜读大作!” …… 北京。 段祺瑞眼看自己的“武力统一”政策刚刚开了个头便宣告失败,心里好生气恼,于是他气呼呼的找到大总统冯国璋:“王汝贤、范国璋两人身为军人,未经批准便擅自退兵,以至于湘省尽失,该以军法从事!” 冯国璋却心里清楚王、范二人撤兵是怎么回事,于是淡淡的说道:“王、范固然有错,但傅良佐弃省自逃,又该当何罪?” 段祺瑞愤愤的说道:“王、范二师,无故倒戈,傅良佐不走又能如何?” 冯国璋微笑道:“倘若能武力勘定,我又何必一意主和?想必是前方困难重重,王、范才有此无奈之举。” 段祺瑞听到这里,沉默了……搞了半天,原来是冯国璋在背后给他们撑腰的! 王汝贤、范国璋的停战通电,是冯国璋对段祺瑞的致命打击。 当初段祺瑞要傅良佐前往督湘,实际上是深思熟虑且又是个一石二鸟的好计谋:一是可以据住长江中游,打进冯国璋的赣鄂长江势力圈;二是可以借湖南为入口,南征云贵两广。此所谓,攘外必先安内,外战固然可宣而不战,但内战却是火烧眉毛,迫在眉睫。 在傅良佐抵达湖南之前,谭延闿以原辛亥革命党刘建藩为零陵镇守使,并将湘军第1师第2旅林修海部移驻衡山。表面上看,谭延闿是对傅良佐虚位以待,表示长沙不设防,但实际上为了保存实力,先行准备。 老段自己是军人出身,他心里也清楚,如果没有军队在背后撑腰,傅良佐在湖南肯定是一事无成。于是,他随后便调遣北洋军第8师王汝贤部和第20师范国璋部随傅入湘,协助控制湖南。在北洋军的压力之下,谭延闿只好借口回老家茶陵省亲,不辞而别。 傅良佐带着自己的卫队营来到长沙走马上任。新官伊始,傅良佐便给了湖南的小军阀们来了个下马威,他先是将林修海的旅长撤去,改派自己的随从邹序彬出任;紧接着,又将刘建藩调任外省,改陈邃章为零陵镇守使。 林修海和刘建藩也是手里有枪的小军阀,他们岂会束手就擒,轻易买账,随后这二位便在衡阳、零陵同时宣布独立。由此,战争爆发了。 傅良佐对林、刘二人的独立早有预料,而且早有预案,随后便请调北洋军第8师和第20师前往清剿。战争是从10月6日开始的,由于湘军的兵力单薄,实力太弱,北洋军基本没有遇到什么大的抵抗,便相继攻下了衡山、宝庆等地。 初战告捷,傅良佐心里乐开了花,随即便打电报给老师段祺瑞报喜。老段听后也十分高兴,心情为之一松。认为湖南指日可平。他不但通电嘉勉,还命人采购了大宗物品送到前线犒赏士兵,以鼓励他们乘胜南下,一举平定西南。 但正当老段在北京喜滋滋掐着指头算胜利日期的时候,怎知一个月过去了,却什么消息也没有。就在前线战况沉寂的时候,忽然晴天霹雳,前方一纸电报传来:王汝贤和范国璋两位师长竟然要求停战议和,主张停战撤兵! 第八师是段祺瑞讨逆时的主力,这一师助段祺瑞削平复辟之乱,结果鸟尽弓藏,师长李长泰被解除了兵权,段祺瑞把旅长王汝贤升任师长,段祺瑞以为王汝贤会感恩图报,怎知这一着之差而栽了跟斗。 在张勋复辟的时候,段祺瑞在马厂起兵讨逆,他当时依靠的便是李长泰任师长的第8师。李长泰和段祺瑞都是小站出身,同袍多年,彼此关系很熟悉。据说在起兵前,李长泰的夫人就半开玩笑的对老段说:“总理啊,你看我们家老李当了半辈子官了,都老白了毛了,能干多少年呢?总理你若不提拔他,还有谁能提拔他呢?这次你回到北京,就把九门提督给他吧!” 段祺瑞听后,嘴里也没说什么,只是点头默认了。讨逆成功后,各将论功行赏,段祺瑞便将李长泰调为步军统领,所谓“九门提督”是也,算是对其助军讨逆的回报。但是,段祺瑞有个条件,那就是要将李长泰第8师的师长职务免去。李长泰是希望兼任第8师师长的,于是找人到段祺瑞那里去说情:“李师长在马厂有首义之功,步军统领又不是封疆大吏,要是不让他兼任师长的话,恐怕会让人有德薄之讥。” 段祺瑞听后很不高兴,说:“步军统领一职,是我刚到马厂的时候李太太要求的,当时李师长也在座。李身为军人,又与我有桃园之义,功未成而先要酬庸,形同要挟,这是他不该做的。而且,李师长暮气沉沉,第8师将要担任重任,他不能胜任。” 由此,李长泰最终被免去第8师的师长职务,而改由原旅长王汝贤接任。段祺瑞原本以为,王汝贤被提拔为师长,想必会感恩戴德,届时派他去平定西南一定肯出力,这也是老段前面说的“第8师将要担任重任”的意思。 但事与愿违的是,王汝贤也有自己的小九九。老段对他固然有提拔之恩,但他与范国璋带着弟兄们入湖南,不过是帮傅良佐抬轿子,就算打了胜仗,他们又能得到什么好处呢?打赢了还好办,要是打输了,把自己的老本折掉,自己上哪喊冤去?所以,小战辄止,若要再去打苦仗硬仗,吃力不讨好,此非吾辈所为也。 王汝贤和范国璋当时发出停战通电有两个原因,一来是因为西南军阀的援军已经开进湖南北上,而且势头很猛,一旦交战,必然要拼个你死我活;二来则是北京那边有人给他们撑腰,并主张和平统一。 这主张和平统一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大总统冯国璋。和冯国璋一样,王汝贤和范国璋都是直隶人,乡谊纽带加上利害关系,他们当然愿意听从冯国璋的“和平统一”而不是老段的“武力统一”,他们总不至于傻到要去干些为他人火中取栗的事情罢? 王、范二人说到做到,他们不等北京政府的批准,在发出停战通电的当天便率领自己的队伍北撤了。 第93章 第一次清理门户 一秒记住【.】,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白炽灯下,江帮主挥笔疾书,这一写又是一夜。 夜尽天明,太阳出来老高了,盛七小姐看到手里还握着笔的江帮主趴在书桌上睡得正香甜。废纸团丢得满地都是,而写好的纸稿也铺满了一桌。 “都写了什么?”盛七小姐来到桌前拿起一张纸看起来。 江帮主感觉到有人接近,醒了。抬眼就瞧见盛七小姐弯着腰站在桌角儿。她秀项纤细,肌肤凝玉,仅是侧面望去那道倩影就说不出的高雅迷人。 江帮主心头邪火呼呼烧起来,一把将盛七小姐的婉约一束的纤腰圈了起来,盛七小姐惊呼一声,跌落在了江帮主怀里。 “老板,抓到余立奎这老匹夫的把柄了!”戴春风大呼小叫的一路小跑进来,瞧见面前情景也不由的呆住了。 盛七小姐若无其事的离开江帮主的怀里,江帮主面不改色依然安坐如怡。 盛七小姐给他们一人泡了一杯茶,江帮主接过喝了一口,瞧了她一眼笑道:“你帮我把这些文稿送到新华通讯社去。” 盛七小姐收拾了一下文稿送去。 江帮主看着戴春风,沉声道:“查出什么来了?” 戴春风道:“没能查到余立奎通敌的证据,却查到余立奎仗着斧头党的威望在外面为所欲为干的一件坏帮规的事。” 原来,这位余立奎在恒泰绸庄还当这一个二柜。其实这和上海滩的那些“大亨”看赌场是一个性质。 这恒泰稠庄的老板毛恒泰年近六旬,姨太太谷月亭却才二十几岁,正是风情万种的年龄。这个谷月亭还是个崇尚自由恋爱的新时代女性,但是在这个时代的人眼里就是水性扬花的荡妇,在娘家在闺女时就与一个帅哥自由恋爱,轰轰烈烈的,被宗族元老们评为十里八村年度最恶劣风化败坏事件,来了一个帮打鸳鸯,把她嫁给一把年纪的毛恒泰做了小老婆。 谷月亭本来是很有个性的女性,只是被命运逼到这个份上,到是认命了一阵子。可是毛老板年事已高,面对情欲旺盛的小妻心有余而力不足。夫妻之间,床上一出问题,那就是大问题,何况还是老夫少妻的组合。 这时候二柜余立奎进入了成天幻想自由恋爱的谷月亭眼里。余立奎正值虎狼之年,生得彪悍,五大三粗的,浑身上下的肌肉棒子充满性感。且在上海这个大城市喝了几年洋水,跟着王亚樵还干这革命事业。余立奎的革命党人身份对谷月亭自然有着无穷的吸引力。 余立奎也忍不住时不时的语言挑逗,或者谈谈什么革命理想,去撩得谷月亭心动神往。 谷月亭与余立奎没次相遇,也时不时的秋波荡漾,媚眼闪烁,并有意着那透明性感的衣服,不时显山露水,奇峰突兀。 余立奎这个二百五,本是久旱不雨,哪里经得这番撩拨。他俩如干柴烈火,一着便烧,完全没有了顾忌。 有道是乐极生悲。一日,他俩正同登巫山,缠绵云雨时,被早有觉察的毛恒泰逮个正着。 然而,已吃顺了嘴的余立奎非但没有负罪之心,反而是拍着毛恒泰的胸脯,口气咄咄逼人的道:“你老认清楚了,老子是斧头党的元老,这件事情不可以往外说,你要是胆敢做出什么对我不利的事情,小心老子灭你全家!!” 毛恒泰当然知道他是斧头党的元老,请他担任二掌柜不就是因为余立奎的背景够硬吗?谁之请来的是一头狼!现在哪里还敢吭声,况且戴绿帽子这种事情传出去也丑了自己,只好打落了牙往肚子吞。 余立奎又得寸进尺道:“你不要想着赶老子走!告诉你,老子过去干啥今后还是干啥,老子不想了那又是另一回事。你应该也听说过湖北会馆解雇工人的后果,你总不会比那湖北会馆还能吧!!哈哈哈……” 听完,一时没有说话,低头思忖半晌,转脸向戴春风道:“去把人给我押来。” 余立奎搞什么女人是自由恋爱,没有错,但是破坏他人的家庭幸福,还威胁恐吓他人,对安徽会馆和新成立的劳工总会和劳工纠察队影响极坏!斧头党在杨威上海滩的时候,有些人的作风肯定有些骄横败坏,必须及早打压这种风气,余立奎正好拿来杀鸡敬候! 片刻之后,余立奎被带到审判他的龙虎堂。 “你们要干什么?戴春风!他妈的算是什么东西?一个小憋三,把老子抓到那里去!把你们的手从老子身上拿开!老子可是斧头党的元老,和九爷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你们凭什么这样对我!想造反吗?” 余立奎一路疯狂的叫着,拼命地挣扎,他虽然强壮,可是抓着他的两个人更加强者,两个几乎是提着他进来的。 余立奎的眼睛被黑布蒙住,完全看不清周围的情况,而大厅中虽然人多,但是没有人说话,连一点多余的声音也没有。 被带到大厅中央时,余立奎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忽然不再叫喊,而是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江帮主向压送余立奎的人略点了点头,其中一个就一把掀去了余立奎的眼罩。 骤然的光亮刺得余立奎闭住了眼睛,好一会才看清了大厅中的形势,立刻知道这是斧头党内部的审判会。 余立奎一见江帮主面无表情,知道这正是江帮主最危险的表情,似乎感觉到了什么,想到江帮主的脾气为人,那冷汗水唰的就下来了,他的身体颤抖得越来越厉害,到后来甚至有些站立不住,全靠身后的两人支撑着才没有倒在地上。 看到余立奎这个窝囊样子,当年跟着九爷打天下的余立奎竟然变成今天这个样子,坐江帮主两边的元老们都摇了摇头,脸色转为冰冷。 余立奎忽然大叫起来:“老哥哥们,这是怎么回事?他们为什么抓我?你们救救我啊。我们一起和九爷出生入死,你们不能看着我被江疯子和戴小鬼这些外省人就这样杀了啊!……”到后来,他的叫声就变成了哭喊。 其中一个元老横眼看着,咬牙切齿骂道:“无知之徒,狗仗人势。想女人,春楼上多的是,花钱买乐犹尚可恕。可恨你竟与主人之妻通奸,且以斧头党胁迫,辱我门庭,坏我名声。你自己说甘当何罪?” 江帮主毫无表情的脸上出现一丝冷笑。大家都以为江帮主是在笑余立奎,其实江帮主是在笑这个元老可笑的理由。 在这个等级森严儒家思想为上的封建社会里,大不敬和以下犯上那可是人人诛之的啊。和主子通奸的大罪,人神不容。 所以,在场的没有一个人了解到江帮主的心思。 “江疯子,卑鄙小人!你想要杀我,不就是要铲除异己吗,老子和你拼了……”余立奎拼命想要冲向江山,可是身后押住他的大手就象铁铸一样,让余立奎没有半点挣脱的可能。 江帮主面容原本很平静,宁定得没有一点表情变化,但是现在却慢慢笑了,并且不断抚摸着上唇熬夜后长出来短短的胡渣子,然而熟悉江帮主的人都知道,这个时候的他才是最可怕的。 江帮主作了个小小的手势,于是押着余立奎的人就伸手捂住了余立奎的嘴,不再让他发出任何声音。 等大厅中稍稍安静之后,江帮主望向左右,说道:“龙虎堂不是一言堂,我一直主张民主改革!现在余立奎已经带来了,你们的意见呢?” 胡宗南哼了一声,说道:“毛恒泰老板写下的证词就是铁证,这还用问吗?” 戴春风也点了点头,冷冷地说:“证据已经太多了!” “有罪!”一个元老说道。 “有罪!”其他元老也如是说道。 余立奎忽然拼命挣扎起来,想要说什么,可是却怎么都挣脱不了身后看押他的人的控制,情急之下,他甚至一口咬在了左边人的手掌上。这些家伙是戴春风训练出来的十三太保团的狠角色,这时候二话不说,两个耳光就扇了过去,这一家伙把余立奎的牙齿扇掉了两颗。 余立奎再也不敢挣扎了。大厅又恢复了平静。 江帮主点了点头,平静而威严地说道:“好!已有足够证据证明,余立奎与毛恒泰稠庄老板的小妾通奸,还威胁恐吓老板,违反我安徽会馆的规章制度,使得安徽会馆的名誉遭受巨大损失,并且在安徽会馆内部造成极其败坏的影响,因此对余立奎的罪行裁决如下:砍其一手,驱逐出‘斧头党’,罚款80大洋补偿毛老板,即刻执行!” 余立奎的挣扎猛然凝滞,随后如同所有的力量都从身体中抽离,软软倒下,如果不是看押他的两人还抓着他,就全然瘫在地上了。 驱逐余立奎的时候,为了起到引以为戒的作用,江帮主在安徽会馆里召集了400多名工会主要成员观摩。400多人排成两路纵队,分两边从余立奎身边走过,轮流向他脸上或者身上吐唾沫,并由江帮主亲挥利斧齐腕砍下左手,以示惩戒! 余立奎的下场使在场的每个成员心里都为之一震,整个大厅鸦雀无声,只有余立奎的惨叫声警醒着每一个在场的人! 余立奎昏晕过去,江帮主一挥手,两名太保团的人就把他拖出了大厅。 江帮主环视全场,然后以低沉而威严的声音说道:“我们立足上海滩的根本是什么?是民心!在上海滩,我们从来不会缺少敌人,因为也民心在,我们才能挣扎到今天!不得扰民这条规定,任何人都不得违背!哪怕他是曾经立下过天大的功劳。如果还有谁想违反这条原则的,可以想想余立奎的下场。” 在这次会上,江帮主再次重申了刚刚接手安徽会馆,改组安徽会馆时,制定的严格的门规纪律,再次要求门徒收敛自己,洁身自好,不要有高人一等的感觉,特别不许以强欺弱。 这是江帮主的第一次清理门户! 消息很快就传遍了上海滩的会党黑帮,这个消息震慑了一些人,也让另外一些人深思。 第94章 女权案 一秒记住【.】,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处理了余立奎,江帮主又亲自向毛恒泰致歉。 毛恒泰虽然沉怨得雪,但是也丢人丢到家了,众目睽睽之下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毛恒泰接过余立奎的“赔款”,气哼哼地对面容妩媚的美少妇喊道:“走!” 只见美少妇谷月亭面色憔悴,双眼无神,有气无力的样子,见了晕死过去的余立奎被抬走,嘤嘤而哭,好像没有听到毛恒泰喊她。 毛恒泰老头子恼羞成怒,一股子邪火直往上串,怒吼道:“老子又没死,你他娘的哭什么哭?你这骚货,还没有死心!见了余老二这个样子你就哭!还嫌不够丢脸的吗!?” 说着,毛恒泰恶狠狠的冲上抓起了谷月亭的头发,一把把她撤倒在地。不要看毛恒泰年纪大,打起女人来也是虎虎生风! “不!”一声尖厉的喊叫猛然从人群中响起,这个美艳的少妇抱着头惨叫,却不敢反抗,任由毛恒泰踢打撕扯,那满天乌黑浓密的秀发被撤得七零八落。 这一下事起突然,江帮主一下也没来得及阻止,而其周围的他也是一脸看好戏的样子,都觉得毛恒泰打老婆,天经地义的。 江帮主真是恨不得一脚奔过去,踢烂毛恒泰的脸。打女人,算什么男人!只是看着毛恒泰年近六旬,这一脚踢去,还不要了他一条老命? 盛七小姐看得秀眉也皱起来。 “看什么,很好看!”江帮主怒吼一声:“还不把他们拉开!” 老板发话,大家不敢怠慢,赶紧上去两个壮汉把毛恒泰拉开。 盛七小姐上去扶起了谷月亭,帮她整理撤得七零八落的衣衫。 毛恒泰在徒劳地尝试之后,终于发现自己奈何不了这些安徽会馆壮汉,转而向江帮主大叫着喊道:“江先生,您是讲理的,今天的审判老毛头很佩服,可是现在江先生又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阻止我教训我这个红杏出墙,不守妇道的贱人?” 毛恒泰的话吓得谷月亭在盛七小姐怀里簌簌发抖。盛七小姐横眉瞪着毛恒泰这个糟老头子,但是此时的女人天生的就处在弱势。 江帮主皱了皱眉,淡淡地说道:“你在我的面前打女人,在一个革命党人的面前打女人,我身为一个革命党人,能视而不见吗?民国喊了这么多年的人权,知道什么是民权吗?男女平等就是一项人权!虐待妇女就是侵犯人权!” 抱着谷月亭的盛七小姐眨着眼睛,频频点头。 毛恒泰猛然跳了起来,象只发情的老狮一样冲着江帮主咆哮起来道:“江先生,您喝洋墨水喝多了,你肯能不知道,这贱货通奸被抓,我就是把她浸猪笼也不为过!我打她算轻的了!就是打死了她,官府也没有资格过问!” 谷月亭更是吓得不轻,盛七小姐也不知道怎么去安慰他。 江帮主笑了笑,只是说道:“这种封建腐朽,丧绝人性天伦的事情,这个腐败的官府不来过问的事情,我来过问!我现在宣判,毛恒泰和谷月亭离婚。两人从此以后再无瓜葛。” 谷月亭一惊,抬头看向江帮主。盛七小姐也同样的看向江帮主。 江帮主觉得刚刚太霸道专制了一点,又补充了一句:“对我的宣判有意见的现在可以上诉。我这里不是一言堂,讲的就是一个民主。” 熟悉江帮主的人都是知道江帮主的“民主”是什么玩意,全部都没有意见。几个元老想说点什么,但是看到江帮主脸上皮笑肉不笑的表情,聪明的选择闭嘴。 毛恒泰脸色铁青,哼了一声,说道:“我有!” 江帮主盯着毛恒泰,发出食人魔一样的轰鸣笑声,说道:“非常抱歉,你的上诉意见经过审议,被驳回了。” 毛恒泰猛然张大了嘴,身体骤然僵硬,然后才剧烈地颤抖起来。 盛七小姐抱着谷月亭悄悄的露出一个笑脸。 毛恒泰不甘心的走了。 谷月亭卟嗵一声跪在地上,朝江帮主磕头,呜呜痛哭道:“谢江先生,谢江先生……” “起来!这是什么年代了,还给人下跪?” 江帮主可没有什么顾及,直接上前把她拉了起来。 周围一篇吸气声,江帮主不会是看上这个破鞋了吧?不过这女人还真是烟视媚行,风骚入骨。江帮主这样的风流种子看上确实不稀奇,只是还当着盛七小姐的面就动手动脚的了,也不怕盛七小姐吃醋? “看什么?”江帮主突然大吼一声:“都散了!” 老板一声吼,一个也没留。哄的一声全散了。 盛七小姐眼波盈盈,看着只剩下无处可去的谷月亭在这样盈盈一站,弱小可怜到了极处,虽然摆脱了毛恒泰这个可恶的老头子,但是现在无依无靠的,难道又回到那个把她买给老头子的恶毒父母的家里去? 盛七小姐媚目一横道:“她立刻毛家,现在是无依无靠的了,你又要怎么安排她?” 谷月亭听到讨论的是自己茫然的未来,身子微微一颤。这个时代的女性,就像一个飘萍一样,没有根可以依。摆脱了毛恒泰,恢复自由之身,只剩下更多对未来的茫然,多到恐惧茫然。无依无靠的她,一个人怎么才能在上海滩活下去啊? 江帮主笑道:“你到工会登记注册,工会会给你介绍一个工作。不要怕,走出这一步,你就是新时代的独立女性。要知道,女人要独立,首先要经济独立。不再依靠男人,不再向男人伸手,谁还能把不平等加在你的头上?给你介绍工作,你要好好做。让那些不尊重女人的男人都滚蛋,女人就算没有男人,照样可以活下去!还有,你今后生活上有什么问题,可以找工会的妇女主任,她会给你想办法。工会里都是兄弟姐妹,都互相爱护帮主。工会里好像还在开办一些免费的培训班,我建议你最好去报名参加,学习总是好的嘛。” 江帮主叫了一个人带着谷月亭去上海劳工总会登记注册去。 回到办公室,江帮主笑嘻嘻地揽住盛七小姐柔韧圆滑的小蛮腰儿,让她坐在自已腿上,贴着耳朵低笑道:“不知对大爷这个安排满意否?” 江帮主的魔爪那顺着浑圆大腿上下移动,不断探寻,撩拨要害,弄得盛七钗横鬓乱,娇喘吁吁。 “坏人!”盛七娇嗔一声,忽然反手勾住江帮主的脖子,刚刚将樱唇凑上,就听外屋一个人叫道:“老板,瞿恩先生派人送来了报纸的排版后的样品,请你定夺!” 盛七嗖地一下从江帮主身上跳下来,掠了掠鬓边凌乱的秀发,低声道:“还不快去?” …… 在新华通讯社的印刷机房里,十几个工人正在协同江帮主排字。 “世界上什么问题最大……” 江帮主拖长了声音一个字一个字的念,每念一个字就有工人会哪一个字模送了江帮主手上,江帮主再把它插进模版里面。 “逗号……”工人递上一个字模,江帮主插进模板,又念道:“单空格……” 工人们寻找字模的速度刚好能跟上江帮主的速度。 “什么力量最大……” “逗号……” “民众……” “单空格……” 江帮主越念越快,这活儿是干得越来越熟练了,那些工人都快跟不上他的速度了。 站在旁边的瞿恩惊叹道:“没想到你能写惊世文章,能斗地痞流氓,还能排字搞印刷。” “难道我的行为很奇怪吗?”江帮主挑起两道直眉,拖长了声音笑道,“大丈夫要为天下奇,即读奇书,交奇友,创奇事,做个奇男子。不就是个排版印刷吗?做事就怕认真,只要认真了,天下无难事!陆象山曰:激励奋进,冲决罗网,焚烧荆棘,荡夷污泽!” “先生,您太伟大了!不过您说的话,咱听不懂。这粗活呀,不是您干的,还是让我们来干吧。”一个工人哭着脸说道。 有工人附和道:“是啊,先生,您也太快了,比咱们这里的老角头还快。” “工人都跟你急了!”瞿恩笑兮兮道:“你这不是在抢他们的饭碗吗?” 江帮主听了哈哈大笑,终于站起来让位,说道:“你们可别小看了这做工,这做工的学问可大了。这做工也不是什么低贱的事情。告诉你们,这做工是最光荣的事!这做工的人是最高贵的人!” 那工人憨笑道:“先生您说笑了,这做工这样的力气活儿,还有什么学问?有什么可高贵的?没有比这更低贱的了!我要是有您这样的学问,才不来干这样的活呢!” 江帮主放声大笑道:“先生就不能做工了?哪里有这么荒谬的事情?没有做工的,这报纸能自己排版印出来?没有做工的,这世界上的人都吃什么?都穿什么?” 瞿恩若有所思。 工人们像是听懂了,又像是没有听懂。 一个工人问道:“先生,您这句话我有点没太听懂。” “这样,我问大家一个问题。”江帮主说道:“你们觉得是老板养活了你们,还是你们养活了老板?” “当然是老板养活了我们工人了。我们工人哪能养的起老板?”这个工人理所当然的又问旁边的工友道:“你们说,是不是?” “是呀。” “是啊。” 工人们附和。 第95章 疯狂的演讲 一秒记住【.】,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江帮主忍不住又是冷笑一声,追问道:“那要是你们不工作,老板拿什么养活自己呢?” “呃?” 工人一下子哑口无言。 瞿恩不由心里暗自佩服。他现在也无法分辨江帮主说得是不是在理,但是江帮主闻名上海滩的这份辩才无碍却是见识到了。 “老板他每天不工作,可他一年四季都能吃得饱穿得暖,而且还能住上大房子,可要是你们不工作呢?你们拿什么来养活家?就算你们每天工作,累死累活,你们每个月又能挣到多少钱呢?万一家里有一天谁生病,你们拿什么钱去看病?” 江帮主一连串的质问,没有人能回答得上来。 “只能去借钱。”江帮主冷眼扫过众人。 “问谁借?”江帮主冷笑着问出来,没有等他们回答,自己就回答道:“问老板借!” 江帮主也不知道他们都听明白了没有。 …… 机器转动起来,一份份的报纸印出来。 瞿恩欣喜的拿去一张报纸,笑道:“来,你们看,我们《新华日报》第一期终于出来了。” “走,我们拿出去卖!”江帮主拿起一卷还散发着油墨香的报纸出门去。 天已近午。 江帮主带着新华通讯社的一群人走上街头叫卖报纸。 因为是新报刊,连卖报的小童都不肯卖这报纸。江帮主只能自己组织人马上街叫卖了。 街上甚是热闹,远远还能听见叫卖烧鸡卤肉、馄饨水饺、锅贴凉粉的叫喊声。江帮主等人也加入叫卖的行列。狭窄的街道两旁挤满了一个个的小摊贩,什么古董玉器、针头线脑,故衣、绸缎、泥人、瓷器、名人字画,拆字打卦、走江湖卖膏药的应有尽有。 瞿恩一只手拿着一沓报纸,擦着脸上的汗说道:“怎么办呢?根本就没有人卖。” 他们叫卖了半个小说,一张报纸也没有卖出去。 盛七小姐颇有自信的说道:“他们是不知道我们的报纸写了些什么,他们要知道了一定会买!” 瞿恩苦笑道:“他们不买,又怎么知道里面写了什么呢?” 江帮主一愣,大喊一声:“有办法了!” “你想到什么办法了?”瞿恩急急问道。 盛七小姐和其他人都看着他。 江帮主走到街对面建有一座不大的似庙似坊的门楼的台阶上,突然大喝道:“世界什么问题最大?吃饭问题最大。什么力量最强?民众联合的力量最强。什么不要怕?天不要怕、鬼不要怕、死人不要怕、官僚不要怕、军阀不要怕、资本家不要怕、帝国主义不要怕……” 江帮主狂吼而出,嗓门大的出奇,响彻大街上每一个角落,一时间竟然压过了叫卖烧鸡卤肉、馄饨水饺、锅贴凉粉的叫喊声。 整个大街上倏地人声渐敛,只听到江帮主一个人在那里声嘶力竭的演说,千百道目光由左右和对面往站在似庙似坊的门楼的台阶上的江帮主投过来。 江帮主看到大家目光投过来,更加兴奋的手舞足蹈的喊道:“国家坏到了极处,人类苦到了极处,社会黑暗到了极处。补救的方法,改造的方法,教育,兴业、努力、猛进。破坏,建设,固然是不错,有为这样根本的一个方法,就是民众的大联合。 我们竖看历史,历史上的运动不论是那一种,无不是出于一些人的联合。较大的运动,必须有较大的联合。最大的运动,必有最大的联合。凡这种联合,遇有一种改革或一种反抗的时候,最为显著。历来宗教的改革和反抗,学术的改革和反抗,政治的改革和反抗,社会的改革和反抗,两者必都有其大联合,胜负所分,则看他们联合的坚脆,和为这种联合基础主义的新旧或真妄为断。然都要取联合的手段,则相同。” 江帮主以最大的热情和爱开始工作,因为,猛然间,无意中,江帮主得到了向大群听众讲演的机会。 “古来各种联合,以强权者的联合,贵族的联合,资本家的联合为主。如外交上各种“同盟”条约,为国际强权者的“联合”。如我国的什么“北洋派”、“西南派”,日本的什么“萨藩”“长藩”,为国内强权者的联合。如各国的政党和议院,为贵族和资本家的联合。(上院至元老院,故为贵族聚集的穴巢,下院因选举法有财产的限制,亦大半为资本家所盘踞)至若什么托辣斯(钢铁托辣斯,煤油托辣斯……)什么会社(日本邮船会社,满铁会社……)则纯然资本家的联合。到了近世,强权者、贵族、资本家的联合到了极点,因之国家也坏到了极点,人类也苦到了极点,社会也黑暗到了极点。于是乎起了改革,起了反抗,于是乎有民众的大联合。” 听众如同“触电一般”。 “如果可以这样说的话,江山先生,”瞿恩事后向陈一枝报告说道:“是天生的人民演说家。他以他的狂热和对听众的魅力,使听众聚精会神,并相信他之所云。” 江帮主变得越来越自信,相对是就是,他的声音已发达到如此的地步,以致这条街上的任何一个角落,都可听清他的演讲。 “自法兰西以民众的大联合,和王党的大联合相抗,收了“政治改革”的胜利以来,各国随之而起了许多的“政治改革”。自去年俄罗斯以民众的大联合,和贵族的大联合,资本家的大联合相抗,收了“社会的改革”的胜利以来,各国如匈、如奥、如捷,如德,亦随之而起了许多的社会改革。虽其胜利尚未至于完满的程度,要必可以完满,并且可以普及于世界,是想得到的。” 对江帮主说来,今天这个突然而起的念头,是一个重要的转机。看到这些几乎如痴如醉的听众,在江帮主想进入的政治领域中,这是他第一次得到承认。特别是,这给了他一个机会来试验和锻炼他的演讲本领――正如江帮主一向所认为的那样,这是要做一个成功的政治家必须具备的第一个先决条件。 “民众的大联合,何以这么厉害呢?因为一国的民众,总比一国的贵族资本家及其它强权者要多。贵族资本家及其他强权者人数既少,所赖以维持自己的特殊利益,剥削多数平民的公共利益者,第一是知识,第二是金钱,第三是武力。从前的教育,是贵族资本家的专利,一般平民,绝没有机会去受得。他们既独有知识,于是生出了智愚的阶级。金钱是生活的谋借,本来人人可以取得,但那些有知识的贵族和资本家,整出什么“资本集中”的种种法子,金钱就渐渐流入田主和老板的手中。他们既将土地和机器,房屋,收归他们自己,叫作“不动的财产”。又将叫作“动的财产”的金钱,收入他们的府库(银行),于是替他们作工的千万平民,仅只有一佛朗一辨士的零星给与。做工的既然没有金钱,于是生出了贫富的阶级。贵族资本家有了金钱和知识,他们即便设了军营练兵,设了工厂造枪。借着“外侮”的招牌,使几十师团,几百联队地招募起来。甚者更仿照抽丁的办法,发招牌,明什么“征兵制度”于是强壮的儿子当了兵,遇着问题就抬出了机关枪,去打他们懦弱的老子。” 这一次卖报纸,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江帮主意外得到了在大庭广众说话的机会,这是过去江帮主完全无意识地靠直觉而认为具有的东西,现在得到了证实,那就是:我是能够‘演讲’的。 这个发现使他非常高兴,虽然这件事并不特别奇怪。他过去却一直担心,在穿越之前,他经历规模最大的演讲就是在学校作过的一次检讨! “我们要知道世界上的事情,本极易为。有不易为的,便是因子历史的势力一一习惯一一我们倘能齐声一呼,将这个历史的势力冲破,更大大的联合,遇着我们所不以为然的,我们就列起队伍,向对抗的方面大呼。我们已经得了实验。陆荣廷的子弹,永世打不到段祺瑞等一班奸人,我们起而一呼,奸人就要站起身来发抖,就要拚命的飞跑。我们要知道别国的同胞们,是乃常用这种方法,求到他们的利益。我们应该起而仿效,我们应该进行我们的大联合!” 江帮主在演讲时,几乎有一种神奇的力量能够用他的声音来左右千百万听众。 江帮主原定随便的念一下报纸,只是想让大家知道报纸写的是什么,期望着大家知道报纸讲的是什么,就会来卖报纸了。 可江帮主一讲就是半个钟头,最这个黑暗社会的谴责、反动势力的威胁和民众的保证之辞,有如流水,从他口中喷射出来。 江帮主几乎失去了控制,大动感情;当他在热烈的掌声中在台阶上就坐时,已是满脸汗水了。 江帮主虽然精气力尽,却满心欢喜,对盛七小姐说道:“先前我只内心感觉到的、却又无法试验的东西,现在被证实了:我能演说!” 盛七小姐早已经花痴了。少女情怀,谁没有诗一样地梦?她想象中的男人应该有最坚强的肩膀,可以为她撑起一方天空,他应该有一双最深情的眼睛,让她的心为他激动。 当她第一次遇见到江山时,一时还如法把他和自己心中的那个梦画上等号,他的样子马马虎虎,矮小不说,还有些女相,虽然多次见识过他的雄辩涛涛,但是有时候说话流里流气,竟然在马车上把她第一次占有了,这副十足流氓模样和她心中的梦实在相差太远。 之前,与江帮主翻云覆雨的时候也曾心动过,触摸到江帮主纯真的理想的时候也曾心动过,但那些都是一瞬间的,如春梦无痕。 直到今日,他站在高高的台阶上面,挥斥方酋,指点江山,千万人聆听他演讲,神迷目眩!他威武帅气的身影好象充塞了天地,背景只是一片湛蓝的天空。那影子正是她心中的梦想。 那一刻,瞧着这个能用声音来左右千百万听众的江帮主,她的心真的动了,不是马车上一席春梦的情欲心乱的跳动,而是真正的心动了。 瞿恩等人也是对在演说起来纵横摆阖,气势磅礴的江帮主崇拜不已。 这不仅是江帮主生涯中的转折点,也是《新华日报》的转折点。热情的听众当场把5000份报纸买完。 第96章 少年中国的曙光 一秒记住【.】,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1917年的上海和中华大地的所有城市一样,正处在最黑暗最寒冷的冬夜里。作为江帮主今后政党运动喉舌的《新华日报》的创刊号问世。创刊号刊登了署名江润芝的《新华日报》创刊宣言,这是一篇兼具行动力与号召里的宣言。这也是江山正式登上民国政治舞台的宣言! 这一天,少年中国的曙光在最黑暗的上海滩开始冲破云层。 《新华日报》的出世,一下子就震荡了上海滩。一个时代潮流发生急遽转折的历史时刻,引起人们思想上的震荡和变动,无论在广度上和深度上,是平时多少年都难以比拟的! 陈一枝看了江帮主撰写的《新华日报》“创刊宣言”,绕室彷徨一周,很能反映他在这个时候的思想和心情地热情欢呼道:“你们看江山的这篇文章纵横摆阖,气势磅礴!” 江帮主洋洋得意道:“不过是小试身手而已。” 陈一枝万想不到江帮主如此骄傲自满的人。不过一想江帮主在上海滩搅拌风云,作风充满的都是嚣张,他在各方势力刀剑环逼的上海滩打拼,没有这份敢打敢拼的疯狂劲,也无法在上海滩立足了。因此,岁月早在他骨子里烙上了张扬的性格,他要不这样的傲娇说,陈一枝反而倒觉不对劲了。 再说,能写出这样张扬的文字的人,没有一个张扬的性格那真是奇了怪了。 陈一枝自己又何尝不是一个性格张扬的人? 陈一枝忍不住又拿起报纸念起来:“时机到了!世界的大潮卷得更急了!新中华革新开放的闸门动了,且开了!浩浩荡荡的新思潮业已奔腾澎湃于长江两岸了!顺他的生。逆他的死。如何承受他?如何传播他?如何研究他?如何施行他?这是我们全体中国人最切最要的大问题,即是‘新华’出世最切最要的大任务……” 陈一枝一直把革中国人思想的命,作为《新青年》的首要职责,所以看到《新华日报》的时候会如此的欣喜若狂。 陈一枝独具慧眼,对中国社会病症观察之深刻,超越了他的同辈。江山的《新华日报》很明显是在向《新青年》学习的基础上诞生的。 陈一枝致力于科学与民主的宣传,是对过去新学传播的批判地继承与发展,是对辛亥革命一次必不可缺少的政治思想的补课。陈一枝把近代中国的思想发展及其斗争,推进到一崭新阶段,一个坚决、彻底地反对封建主义斗争的新阶段。只是陈一枝的《新青年》率领的新思想与旧思潮的大激战一直都是孤军奋战! 《新华日报》是个新的综合性的学术刊物,是《新青年》阵营的一股强劲的新生力量。 陈一枝能不欣喜若狂? 革中国人思想的命,这是个艰巨而又复杂的任务。这场革命从哪里开始,宣传科学民主应当首先破除什么思想,是什么思想长期地严重地禁锢着人们的头脑,捆绑着人们的手足,这是陈一枝在主撰《新青年》时所面临的首要课题。 关于江山在《新华日报》是怎样传播和研究这股新思潮的呢?陈一枝自然好奇的不得了。 陈一枝发现文章中,江山把近代以来世界上发生的社会变革归结为一点:“各种改革,一言蔽之,‘由强权得自由’而已。各种对抗强权的根本主义,为‘平民主义’”。 陈一枝指着报纸上的这一处问道:“江山,你这篇文章强调,‘用平民主义打倒强权统治’。这样的思想基调,最后是不是还是要走中山先生那样的暴力革命的老路呢?” 江山还没有回答,李寿昌就诧异地问道:“一枝兄,你怎么会这么认为呢?” 在李寿昌看来,《新华日报》更多的是对启蒙而非行动的呼唤。 陈一枝却敏锐的发现绝对不是这样,因为陈一枝看得不止是江山的文章,他更多的是江山现在的所作所为。 新青年会在上海滩成立之后除了写几篇文章,是什么事情也没有做出来。而江山加入新青年会才几天,就鼓捣着一个公开演说大会,虽然在新青年会会员们都不怎么积极参与宣传之下失败了,但是他紧接着几乎凭一己之力创建了上海劳工总会,使得新青年会一下子壮大了好几倍,工会里各种活动更是搞得风生水起。如今自己又鼓捣出了《新华日报》,看起来更想是为接下来什么行动做宣传的举动。 从这些事情看,江山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行动派! 用江山发表在《新华日报》文章的话来说:“自‘世界革命’的呼声大倡,‘人类解放’的运动猛进,从前吾人所不置疑的问题,所不遽取的方法,多所畏缩的说话,于今都要一改旧观,不疑者疑,不取者取,多畏缩者不畏缩了。”江帮主一开始侧重的便是现实问题的研究,关注的焦点也转向整个社会的“改造”问题了。 这个“改造”,换个当下时髦的词来说,就是“革命”!是“炸弹革命”和“有血革命”! 特别是这句话:“世界上什么问题最大?吃饭问题最大。”“社会制度之大端为经济制度”。贵族、资本家及其他强权者,“所赖以维持自己的特殊利益,剥削多数平民的公共利益者”,无非就是“知识”、“金钱”和“武力”这样一些东西。显然,江山的思想与这些观点中新的政治诺言一样有趣。其导向是普遍而彻底的:号召是“世界的”,为的是解放“人类”,基本口号是“由强权得自由”。 从江帮主的文章联想到江帮主不断的向政坛发起冲击的行动,似乎其志不小! 陈一枝毕竟是一个文化人,毕竟是知识分子出身,建立新青年会的目的也很单纯。他有点隐约的害怕,江帮主的迅速膨胀的野心和无所顾忌的疯狂,会葬送了刚刚成长起来的新青年会。 李寿昌却没有陈一枝的敏感,认为江山在文章里,他所要表达的信息是,饥饿是世界上最大的问题,而大众的联合却拥有最强大的力量。江山还试图解释“人类应如何生活”。所以他说,“平民主义是一切对抗强权的基础。在宗教、文学、政治、社会、教育、经济、思想以及国际政治领域内的强权,必然被平民主义的诉求所打倒。”温和的方法优于激烈的方法,因为压迫者也是旧社会的俘虏,他们对权力的滥用是一种不自觉的错误。除了这个富于同情的动机之外,江山还指出利用强权去打倒强权的最终结果仍然是强权的建立。在他对于温和方法的一般偏好之中,江山区分了不同的形势并采取了适于相应环境的行为。在学术领域,他建议进行不受传统或迷信束缚的彻底研究。在社会领域,他提倡大众联合起来发动一场持久的运动,为那些当权者提出“忠告”,并实现一种“呼声革命”。这种战略与陈一枝所理解的什么“炸弹革命”和“有血革命”形成鲜明对比。 至于江帮主心里到底是怎么想,只有江帮主自己清楚。所以两个人都看着江山,等着他的答案。 “我无法给你们答案。因为你们应该知道我这个人,我是个没有耐心做学问的人。”江帮主自嘲地笑道:“我这个人爱折腾,对做事更有兴趣!” 陈一枝盯着江帮主,最后点点头,意味深长地说道:“少谈点主义,多做点具体的事情,这样对你们年轻人会有好处的。” 李寿昌笑道:“一枝兄和很多年轻人都这么说,在《新青年》中也不停的呼吁,但是真正有耐心去做具体事情的年轻人还是没有几个呀。” 江山正想接话,却见瞿恩匆匆进来,欣喜的喊道:“创刊号印了五千份,立刻卖完了,再印五千份,仍不能满足需要。” 江山喜得抓耳饶腮,急急对瞿恩说道:“好啊!再去加印!再印五千份,不!一万份!” “我已经吩咐加印了!”瞿恩快速回道。 陈一枝忽然说道:“江山,你不是说喜欢做事吗?我这有过活,不知你愿不愿接?” 江帮主跃跃欲试的笑问道:“是什么活啊?” 陈一枝庄重的说道:“新青年会的宣传工作!” 李寿昌和瞿恩都是一惊。 “新青年会的宣传?”江山吃惊地问道。 “对!”陈一枝振振有词地解释道,“我看到了你在这次销售报刊活动中看到了你宣传的能力,也让我看到这个工作的重要性,上次公开演讲大会的失败,完全是我们的原因。你非常下功夫的亲自去写请帖,你让我们看到你的用心,是我们的宣传没有跟到位。如果当时的宣传工作全部由你负责,也许结局就不一样了。所以,我认为没有比你更时候这个位置的人了。” 瞿恩点头。 “这我同意。”李寿昌不禁哈哈大笑,转脸问江山道:“你愿不愿意说句话。” 第97章 雷厉风行的疯狂 一秒记住【.】,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江帮主把新青年会的宣传工作接了过来。他在电视银屏上泛滥的红剧的活动中看到宣传工作的重要性,他穿越之后一直对之非常下功夫。 江帮主立刻开始组织这个小得可怜的政党做梦也想不到的最大规模的集会。时间订在一天之后,会场选在公共租界著名的斯巴达克斯的竞技场,其大可容近2000人。 江帮主的雷厉风行和大胆作风,新青年会中的同伴们都认为他这样做是发疯了。 瞿恩大摇其头:“一天时间,宣传准备工作怎么开展?搞出这么大一个阵仗,又搞得像上次啤酒馆那样一个人都没有,咱们可是不能下台了。” 陈一枝也同样的表示怀疑:“时间也太紧凑了。” 李寿昌微笑道:“这个宣传工作你刚刚接手,不要这么急的做出成果来嘛。多点时间准备不行吗?” “你们一万个放心,”江帮主拍着胸脯强调说道:“宣传准备工作由我个人负责进行,保证做得完美。” 江帮主绝不是一时的兴起,他对这次集会非常重视。 “你既自认为在这么短时间能搞好宣传工作,我可是要问你一下了。”陈一枝正色对江帮主说道,“现在天都黑了,还有几个小时就是明天了。你怎么找来那么多人填满能容纳2000人的斯巴达克斯竞技场?” “这个呀,我早想到了。”江帮主神秘一笑:“上海劳工总会已经挂牌出去开张,但是还没有举行过一次像样的聚会。就选这次机会,我把工人召集起来,宣传一下我们的思想。” “我们的宣传的思想他们听得懂吗?”瞿恩苦笑着问道。 这不是阳春白雪唱给下里巴人听? 江帮主笑道:“我说过,做事是我的强项。我明天不是要向工人推销什么高深的思想,我就是要和工人们聊聊工会即将要开办的工人夜校的事情。算是做个提前宣传。陈先生主张的革中国人思想的命。写了无数的文章,影响了一批青年学生。可是这些人在中国只是极少数的一批人。中国的四万万人,差不多有三万万九千万是没有文化的呀,他们才是构成中国的基石。我决定改造中国,就从改造他们开始。” “嗯,”李寿昌点头说道:“这年上半年,我们组织了上海的各大学校曾办了一期工人夜校,由学校的教员上课,办得不成功,中途停下了。我们现在都还在研究呢,这学期还办不办?由谁来办?大家看法不一。想不到你的工会要走到我们前面去了。” 江帮主也点头道:“我认为这是学校同社会联系的重要途径,应该办下去,而且要办好。” 瞿恩听至此,插口道:“我们组织学校办夜校虽然是免费的,可是还是没有什么工人报名,所以才办不下去的。” “免费的也没人去?”江帮主吃惊地问道。 瞿恩苦笑点头。 江帮主笑道:“宣传没到位是不是?” “我们做了宣传。”瞿恩摇头道:“今年我办的一期工人夜校,写了不少的广告,为了增加公信力,还是请警察贴到街头,但是并没收到预期效果,只有九个工人来报名。” 江帮主又细问了他们的宣传,最后得出一个结论:“这个有工人的问题也有你们的问题。一个就是,上学不要钱,工人觉得不会有这样的好事。还有就是,不识字的工人本来就不会去看街上的广告。最后就是,让警察去贴广告,警察是什么好鸟啊?不但不能增加公信力,反而使人们有惧怕心理。” 找到原因后,江帮主给他们建议道:“你叫同学们又带着印好的广告,分头到工人宿舍区和贫民区,边分发边宣传,细细解释。我才不信他们还不来?”江帮主最后谈口气道:“做下层群众的工作,非做得周密周密再周密,细致细致再细致不可。” 陈一枝,李寿昌,瞿恩三人听得既紧张,又高兴:做宣传,果然还是江山在行。 江帮主想了一下,又说道:“我想啊,我们可以把工会的资源和学校的资源联合起来。工会不缺工人,如果办起来,肯定是声势浩大。工会办夜校,其实最缺的师资力量。两下刚好互补。” “这样不错。”李寿昌同意江帮主的意见:“工会要是组织起来夜校,我怕学校的那些志愿教员们也忙不过来。工人夜校教授的只是一些基数科目,由三、四年级的学生来办也可以了。” “好。”江帮主点头道。这样可省下一笔开支。 江帮主又成兴写了一则《夜学招学广告》,用语是一般工人能懂得的大白话,倾吐出为失学工人分优解难的拳拳之心: 列位大家来听我说句白话。列位最不便益的是什么?大家晓得吗?就是俗语说的,讲了写不得,写了认不得,有数算不得。都是个人,照这样看起来,岂不是同木石一样! 所以,大家要求点知识,写得几个字,认得几个字,算得几笔数,方才是便益的。虽然如此,列位做工的人,又要劳动,又无人教授,如何能到这样,真是不易得的事。现今有个最好的法子,就是我们工会办了一个夜学。教的是写信、算帐,都是列位自己时刻要用的。讲义归我们发给,并不要钱。夜间上课又于列位工作并无妨碍。 快快来报名,莫再担搁! 江帮主写完立刻叫人拿去连夜动员工人了。 “照你这么来,上海滩几十万工人,斯巴达克斯都装得下?”陈一枝诧异地问道。 江帮主干笑一声,回道:“工会刚开张,注册的工人没多少。这次也是为工会做一次宣传。等工人们知道加入工人的好处,就会踊跃加入。” “明天安排谁去演说?”瞿恩有些跃跃欲试的问道。 江帮主自然懂了,笑道:“你去试试看?” 对江帮主的提议,陈一枝和李寿昌也表示鼓励。在江山出现之前,他们是最看好这个年轻人。 瞿恩受到鼓励,不禁大为兴奋,双眸炯炯有神,接着说道:“那我现在得回去准备一下了。我记得我家里有几本名人演说集。” 会议到这里也该散了,江帮主原本打算回安徽会馆了,不由又坐了下来,笑道:“那些书本上的东西,他们那里听得懂啊?” 瞿恩沉吟着说道:“可是那都是名人演讲的成功案例呀。” “我保证你从书上看到的那些名人的演讲没有人愿意听。”江帮主的目光深不可测,幽幽地审视着瞿恩。 瞿恩浑身都不自在,但是他确实没有什么演说的实践活动,而江山今天已经让人看到了他的演说才能,但是江山今天不也是照本宣科吗? 瞿恩半晌才对江帮主说道:“那你认为要怎么样,别人才会愿意听?” “记住一点。”江帮主认真的说道:“跟他们拉家常。工人们没什么文化,说深奥了他们根本听不懂,不不爱听。只有跟他们拉家常。” 对于这后一条意见,不但瞿恩,连陈一枝和李寿昌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瞿恩嗫嚅了半日,终于忍不住又问道:“拉家常?” 江帮主笑道:“你们天天和文化人打交道,可能还怎么和工人们接触。我在安徽会馆天天打交道的就是这些人,比你们了解。他们最爱听的不是咱们去演说救国救民的大道理,他们就喜欢和你拉拉家常。” 三双眼睛紧盯着江帮主,都在心里佩服极了。他们确实对社会底层接触不多,很少亲自去接触底层社会,江帮主这番分析使他们明白了不少萦绕在心里的疑问。 第98章 不平静的夜晚(上) 一秒记住【.】,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这是一个很不平静的夜晚。江山明天要在公共租界斯巴达克斯竞技场招开劳工大会的消息风一样吹进沈杏山的耳朵里。 于是,当日夜里,沈杏山就在会馆召开一个机密会议。 奢华而舒适的会客厅里,已经聚集起了大八股党的八位头目。 居中而坐的是一名威严的老人,沈杏山,是英租界的探长。和黄金荣一样,也是上海滩的老牌大亨,他在上海滩的资格甚至比黄金荣更老。沈杏山的实力和黄金荣大至相当,从两人地盘的大小就可以看出沈杏山还是稍微强势一点点,但是却是谁也奈何不了谁的局面。 在沈杏山两边沙发上坐着杨再田、鲍海筹、郭海珊、余炳文、谢葆生、戴步祥,都是来参加秘会的。这八个老头聚集在一起,便代表了一股极为庞大的势力——大八股党。 此次秘会的核心议题,就是更名为“劳工纠察队”的原安徽会馆的“斧头党”以及江山所带来的威胁。 杨再田在向沈杏山表示了敬意之后,又环视全场,才一脸严肃地说道:“诸位兄弟。江山来上海滩接掌安徽会馆还不到两个月,边四处出击,打击对手,扩张势力。我们不能放任这群疯子如此扩张,必须采取强而有力的措施对他们进行压制。首要目标就是破坏他们的这次会议。 从我所掌握的情报来看,他们刚刚挂起的上海劳工总会的牌子,才过去几天时间,就已经有能力召开2000多人规模的大会,扩张的如此之快。这意味着什么,想必诸位兄弟比我更加清楚! 诸位兄弟,这不是我为了夸大他的危险而胡乱做的断言,而是有事实作为依据。江山不仅仅是继承了王老九的斧头党,他还把斧头党发展成了劳工纠察队!你们知道上海有多少劳工?那些穷得没饭吃的泥腿子来到上海滩的第一件事就是加入工会!任由他发展下去,上海滩就全是这些穷措的了。” 啪!余炳文用力拍了一下沙发扶手,恨恨地说道:“早知道这样,就应该在那晚他来英租界的时候杀了他!” 杨再田哼了一声,阴阳怪气地说道:“杀了他?那晚听说有好几波人马都埋伏在路上,最终却谁都没敢动手,怕江疯子怕成这个样子!哼,其中也包括你余炳文的人吧?” 那天晚上杨再田两次拦截江山都是他的人,败得很惨,连自己也被江山打掉一嘴的牙齿。 余炳文的脸色立刻涨红,却又不敢反驳杨再田。 大八股党并不是团结一心,个人之间也存在争斗。杨再田那晚和江山的战斗,他们当然愿意去做个渔翁。削弱的杨再田的实力,他们就少一个人来分上海滩的烟土财香不好吗?何况,他们当时也没怎么把江山放在眼里。 等待江山以狠辣的手段几乎把杨再田的势力废掉,他们又害怕起来。即怕江山手段的狠辣,也怕背后那些“兄弟”也来一个袖手旁观。 在那样的种敏感而关键的时刻,他们又哪里敢轻易招惹江疯子?他们不敢出战,和江疯子再开一场战争的话,他们就算勉强保持不败,也必然大伤元气。说不定边上坐的这几个早就虎视眈眈的老家伙就会抓住时机,立刻把他们给生吞活剥了。 而且和江疯子开战能够保证不败吗?余炳文自己都心中怀疑。江疯子可是干净利落地把号称“天上九头鸟,地上湖北佬”的足智多谋的湖北佬给打残了。和江疯子全面战争?想都不要想,连在码头吃了江疯子大亏的沈杏山都没干过这种蠢事。 一群人,都等着别人去做那个出头橼子。 “诸位兄弟。”沈杏山这时恰到好处地开口,化解了尴尬气氛:“据我所知,那晚江山已经和礼查饭店的那位爵爷和严老九那些潮州帮搭上了关系!” “我还知道事后他们在礼查饭店做了一大笔生意呢!”鲍海筹哼了一声。 杨再田皱眉说道:“最近那些潮州帮出售的‘脑白金’,这么说来,很可能就是他的货了。这样的话,江山甚至比水果阿笙更危险。要不了多久,我们面对的将是又一个‘黄金荣’。” 会议室中的气氛立刻变得压抑阴沉,分析至此,在座的人基本都认可了杨再田的判断。江山的威胁性已经超过了组建小八股党的杜月笙。而且最糟糕的是,至少近期他比杜月笙的小八股党更有攻击性。即便所有人都心知肚明沈杏山那点私心,但是在场的老家伙都有不得不来的原因,英租界的大八股党还有一个最大的敌人——最烟土财香虎视眈眈的法租界的黄金荣!他的门徒杜月笙的小八股党已经给他们大八股党造成不小的麻烦了,而黄金荣的阴影如悬在头顶的大剑,一旦落下,最先被斩到的还不一定就是沈杏山。 沈杏山沉吟片刻,终于下定决心,说道:“必须采取行动,不能让江山成长起来。” 就在大八股党的会议快要收尾的时候,门外就有人闯进来急报道:“沈爷,盛公馆的盛老四打来一个电话,他问杨爷在不在这里?” “他为什么这时候找你?”沈杏山颇感意外地望着杨再田。 与会其它大八股党成员都把疑惑目光投向了杨再田。 他们对这个盛老四可是如雷贯耳。十里南京路,一个盛老四。盛老四是庄夫人的亲生儿子。庄夫人本来生有两儿一女,儿子不幸夭折一个,剩下一个盛老四,自然就成了命根子。他从小席丰履厚,备受宠爱,逐渐养成了挥霍无度、奢侈成性的习惯。偏巧他又生就一张清秀的脸庞和一付人人称“帅”的身板,性情又非常温和,耳根子软,亲戚朋友中无论男女老幼,有急事相求,总是有求必应,所以在大家族中,除了他母亲庄夫人骂他不务正业之外,跟其他人的人缘都挺好。尤其那些酒肉朋友,知道他的特点,总是找他搓麻将。搓起麻将来,明知那些捣蛋朋友在“抬”他的“轿子”(即联档一起,让他输钱),别人提醒他不要上当,他却说:“哎,乘乘‘轿子’也蛮开心嘛!”这么一来,这头漂亮、温顺而又富有的“羊”(老四属羊),自然成了十里南京路妖姬靓女们的“围猎”对象。 盛老四花钱的“豪举”在上海滩是出了名的。上海滩进口德国奔驰牌轿车,第一部奔驰就是他买的。为了显山露水,他把车把换成了银的,上面刻上自己的名字(第一号汽车牌照的拥有者、宁波房地产巨商周莲塘的二儿子周纯卿,买下豪车之后,也把车把和车灯换掉,连牌照牌子也是自己设计的,在当时,这或许是一种魄力的表现)。他的汽车租界牌照是4444,中国牌照是4,与他排行老四吻合。 他的那群酒肉朋友,最要好的是清末扬州大盐商周扶九的第三个孙子,名叫周孽田,雅号为“周三”。他俩混在一起,世称“周三盛四”,一对活宝,进出都是呼拉一大群人,在十里洋场,扎眼得很。 而江山和民国第一土豪金盛七小姐做朋友的八卦,他们还是知道的,但是却不知道盛老四打电话过来是什么意思? 杨再田也不知盛老四公子哥为什么这么急忙的找他,都把电话打进了沈会馆。 沈杏山向杨再田点头说道:“接他的电话,我要看他盛老四,有什么事情?” 杨再田到楼下接完电话,就神色紧张地赶回来,他颇为神秘地对沈杏山说道:“沈爷,真不知盛老四在搞什么鬼把戏,他给我打电话,居然说要请您赴宴。” “盛老四请我吃饭?”沈杏山闻言暗暗一怔。 沈杏山虽然早就结识了这位上海滩大名鼎鼎而富二代,可是,多年来两人却极少往来。特别像盛老四这样有财有势的富二代请他吃饭,对于沈杏山来说,却感到非常意外。 想起他们正在讨论的搞江山的计划,不管怎么说,盛七小姐和江山是有一腿。谁知道作为盛七小姐的嫡亲哥哥的盛老四怎么想的? 想到这里,沈杏山越加感到有些疑惑,他自言自语地说道:“盛老四是什么意思?莫非我们正在策动搞江山的计划,这么快就跑风了吗?” 杨再田见沈杏山又起疑心,就嘿嘿笑道:“沈爷多虑了,你是说盛老四想为咱们所痛恨的江山说情?他是决然不会的。虽说盛家已经家道中落,但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内中尽管日见空旷,而外面的架子还是要搭足的。 盛宣怀有八个儿子、八个女儿,除了两个因病夭折外,其中,董夫人生的三儿三女,亲家都是江浙一带的地方豪富;庄夫人生的盛老四盛恩颐,娶了民国时国务总理孙宝琦的大女儿孙用蕙。盛老五盛重颐娶了苏州豪绅彭家的女儿;盛老七盛昇颐则娶了清末外交界的“大腕”人物吕海寰的八小姐。小姐当中,盛四小姐盛樨蕙,嫁给上海道邵友濂的二公子邵恒;五小姐盛关颐,嫁给福建官宦豪族林家的林薇阁;六小姐盛静颐,嫁浙江南浔“四象”之首(笔者按:家财在一千万两以上者,当地人誉为“大象”)刘锦藻的公子刘俨庭。只有七小姐和八小姐还待字闺中。 如此豪强联姻,富上加富,金枝玉叶,晨钟暮鼓,盛氏家族的气焰之盛,就可想而知了。然而,换句话来说,如此金山银山,山堆海积,盛家会看得上江山这个小流氓?盛七小姐要是下家江疯子,盛家还不要抓狂的饶墙? 据我所知,盛家连“国舅爷”宋子文都看不上,更不要说一个无根无基的江憋三了。盛老四简直恨死了江山,他怎么会为他来讲情呢?” 第99章 不平静的夜晚(下) 一秒记住【.】,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沈杏山点了根雪茄坐在那里吞云吐雾,半晌沉默无语。大家也都知他是对江山的疯狂心有余悸了,甚至对身边的几位大八股党的弟兄也暗生顾虑。 其实在座的人心里,谁没有一点小九九?打赢了还好办,要是打输了,把自己的老本折掉,自己上哪喊冤去?所以,面对斧头党的步步紧逼,他们步步后退,都等着别人去出这个头,若要自己去打苦仗硬仗,吃力不讨好,此非吾辈所为也。 一群人还是希望势力最大的沈杏山挑头。 郭海珊开口对沈杏山说道:“杨爷所言甚有道理。盛家连宋家都看不上能看得上江山?宋子文比江山强太多了。宋家老太爷在上海滩也是个大闻人,宋家二小姐嫁给孙大炮,别看孙大炮现在落魄,好歹也是做过大总统的人,孙大炮要是革命成功,宋家算得上是“皇亲国戚”了。可是,盛家还不是眼皮都不夹一下宋家?江山别看他嚣张,盛老四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他放肆地去招惹盛七小姐,早就惹恼了盛老四。所以,我敢保证,他决不是为江山来说情的。” “那么,盛老四为什么要请我喝酒?”沈杏山感到不可思议。 谢葆生也在旁边说道:“沈爷,杨爷和郭爷分析的有理,他们的话不可不信。” 余炳文、戴步祥也一起怂恿着沈杏山,都说盛老四这时请沈杏山吃饭虽然有些反常,但是他们也坚认盛老四决不可能来为江山说情。至于盛老四为何设宴,大家都难以解开这个谜底。大家七嘴八舌说道:“不管怎么说,对盛老四只要提防些,听听他是什么意思也好。咱们一起去赴宴,也不怕他玩出什么花样!” 沈杏山听了大家的话,最后终于点点头,说道:“好吧,我也知道盛老四不会怎么样。可是,他平白无故请我吃什么饭?我又不会做生意?再说,盛老四这人虽和我认识,也不过点头的交道。盛老四两大嗜好,除了女人就是赌!我还从来没有和这种公子哥同桌共饮。” “沈爷,既然有酒可喝,我看还是去喝吧?”杨再田再次开口进言:“和盛老四接触,我想,也许对咱们的对付江山的行动有所帮助。因在对付江山这件事上,盛老四的立场说不定和我们是不谋而合的呢?” 沈杏山略一沉思,忽然一手拍沙发,说道:“你是说盛老四想利用咱们的手,去搞掉江山?” 杨再田望望其他几个老家伙,几个老家伙都深以为然地点点头,说道:“非常可能。” 大家正在楼上议论着,忽然,这时,守门的弟兄又走上来,手上托着张大红帖子,原是盛老四派人把请柬送来了。 “动作还真够快的。”沈杏山笑道,接过一看,一手漂亮的翰林体小楷书。 沈杏山将盛老四的帖子反复看了,又把帖子推给杨再田他们去研究。 沈杏山说道:“这个时间点了,他还约我去吃饭。他这么急,莫非真的也是准备搞江山吗?” 杨再田他们都说道:“他对江山的恨意不比我们小,因为盛家都不会喜欢盛七小姐喜欢江山!” “只要他恨江山就好!”沈杏山已将主意拿定,忽然将手在桌上一拍:“如果盛老四真想利用我大八股党的手,那可就正中下怀了。他既然想用我们大八股党,咱就让他出点血了!” 众人见沈杏山吐了这话,都发出了会心的笑声。 沈杏山身穿白色纺绸裤褂,在杨再田、鲍海筹、郭海珊、余炳文、谢葆生、戴步祥,他们几位大八股党的大亨的簇拥之下,分乘两辆汽车从沈会馆,径直来到南京路上的大鸿运酒店。 二楼雅座前早已迎候一位笑吟吟公子哥,年纪已然不小,但是保养的确实不错,上唇留着一个小胡子,他穿一袭灰绸长袍,手摇一把纸扇,本来就长着一副好皮囊,这个略带成熟气息的钻石王老五很能迷倒一些小姑娘。 盛老四显得谦恭客气,见沈杏山带着几位大八股党全来了,急忙恭迎如仪:“请,沈爷快请。大家快请!” 沈杏山也不答礼,只顾带杨再田、鲍海筹、郭海珊、余炳文、谢葆生、戴步祥他们走进雅座。里面宽敞明亮。不久,女侍们鱼贯而进,上来一碟碟精致的苏州菜。 沈杏山看时都是上乘美味:栗子蒸闷鸡、醋味熏鱼、虾仁烂糊和原汁香鸭等。一壶女儿红老酒。开启以后,雅座里顿时弥漫起沁人的馨香。 “来来。沈爷和诸位兄弟,满饮此杯,以慰平生!” 盛老四屏退女侍,郑重地敬了一杯,说道:“恩颐虽早有治酒款待之意,可惜始终得不到相聚之机。今日好不容易得到沈爷赏光,那就让我举杯为敬吧?” “请慢!”不料沈杏山竟以手将杯子挡住:“我与恩颐贤弟素没什么交情,今天既蒙贤弟摆酒,是为了什么,还请先明说。这不明究竟的酒喝起来实在没有味道。我必要先明白你有何事,方可满饮此杯。” 盛老四再三劝酒,沈杏山只是坚辞不喝。盛老四见状,只好唉叹一声,脸上笑容顿时收敛,现出无可奈何的愁容说道:“沈爷也知我是官宦人家出身,但是现在我盛家在上海滩里简直没脸混下去了!” 沈杏山与杨再田等人互换个会心眼神,都感到不出所料。 但沈杏山故作困惑地说道:“恩颐贤弟何出此言?你盛家可是上海滩堂堂正正的第一豪门大族,要是在上海滩没脸,还有谁家有这个脸?” “我盛家是大不如前了啊。”盛老四哭丧着脸说道:“自舍妹和江山闹出来那个绯闻,真是把我们家的脸丢尽了。我现在出门都没脸见朋友了,在家里,老太太又不管教那个丫头,只知道天天冲我发火,我的日子难过啊!他妈的,江山算个什么东西?” 盛老四的脸一下子变的扭曲狰狞道:“这没有门第的小憋三,赖蛤蟆想吃天鹅肉!主意打到舍妹的头上。沈爷你说是不是?” 沈杏山对盛老四的宴请已了然于胸,心里暗暗好笑。果然盛老四是个草包。虽然现在他们在搞江山一事上不谋而合,但沈杏山仍然顾左右而言它,不往正题上说,只等盛老四主动说明。 沈杏山说道:“江山何许人,我就不信他一个小憋三,敢和盛家作对?再说,你恩颐老弟既然手里有钱,要搞死江山还不是翻手的事?” 盛老四马上机密地凑近说道:“沈爷,你说得对。要干死他还不简单?但是我那个宝贝妹子,老太太都不舍得骂一句,要是她知道我要搞江山,这还得了?我们不好自己动手。所以,我在万般无奈之下,想来想去,忽然想起个能帮我解决这个麻烦的人,他就是你沈爷啊!” “我?!我又怎能帮你解决这个麻烦?”沈杏山故意与盛老四打哑谜:“江山在你眼里就是个小角色,抬个手指就可以捻死。我手里权小位卑,穷光蛋一个,你要知道江山这个小流氓可是一个狠角色,上海滩的军警都拿他没办法。那里斗得过江山啊?” 盛老四听沈杏山一说,心里其实也在发怂,他警察局跑了一趟警察局,其实结果很窝囊,警察局的人介绍他来找大八股党的沈杏山,说他们正在和江山开战,盛老四才这么急急忙忙的找来的。 盛老四说道:“沈爷,别卖关子了!老虎不发威,猴子称霸王。凡在上海滩混的人,哪个不知沈爷的能力?您手下的大八股党,都在上海滩的老江湖,会怕了一个初出茅庐的江山?” “怎么听起来,你是想让我去搞江山?”沈杏山故作惊讶地瞪了眼睛,望着盛老四那张沁出汗水的小白脸。 盛老四郑重地说道:“正是此意,沈爷,现在能搞江山只有你了。请您放心,事成之后,我李某人绝不会没有表示的。” 他说着,随手将皮包打开,从里悄悄摸出个厚厚纸包来,塞到沈杏山口袋里:“这是一点小意思。八千八百八十八块,先讨个吉利。事成后……” “好吧,既然是恩颐贤弟的麻烦,就是我沈杏山的麻烦,有岂能坐视不管?”沈杏山将钞票点了点,决得应该再狠狠敲一把,因为这个盛老四实在太有钱了。 盛老四花钱的“豪举”在上海滩是出了名的。他和周三一对二世祖中的绝代双骄,在十里洋场,太有名了。 周三十几岁的时候就瞒着他祖父向账房要钱买车。有个账房先生投其所好,要多少给多少,以后无论什么开支都开在他头上,账房自己也随之大大地“发”了。周三先后共买了十二辆进口轿车,一个姨太太一部,在跑马厅养了二十匹马。而盛四比周三更“来事”,不仅每个姨太太一部进口轿车,还配一幢花园洋房,外加一群男仆女佣……最“牛气”的时候,竟在跑马场养了七十五匹马。他在赌博场上的“最高纪录”,是一夜之间,把北京路黄河路一带的、有着一百多幢房子的弄堂整个儿地输掉,输给了原上海总督卢永祥的儿子卢小嘉。 盛老四把这一叠钱又还给了盛老四,说道:“可是,恩颐贤弟办这么大一桩事,难道只舍得这只够喝茶的零钱来吗?” “不不不,沈爷,这点小钱确实不成敬意。我是想请您和弟兄们喝茶的。”盛老四忽然把心一狠,说道:“这样吧,沈爷,先请你们把事给办了。只要把姓江的赶出上海滩,到时候我会给沈爷满意一份重礼!” 盛老四又是许诺了不少,沈杏山才含笑把钱收了。 然后纷纷将杯子举起,砰然相碰。 夜已深,却仍不平静。 第100章 赤色黎明 一秒记住【.】,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天色微明,不平静的夜晚就要过去。 这个时刻,正是两班倒的工人换班的时候。斯巴达克斯外,下班的工人正蜂拥而至,前来参加会议。 身为主持这次会议的江帮主早已到了。组织会议的工作人员大多是新青年会的会员,第一次组织这么大规模的会议,看到蜂拥而来的工人们,兴奋之余,也免不了紧张万分、焦急万分。 江帮主却异样地保持着沉着,尽管江帮主在说起办工人夜校时头头是道,但从事工人运动对他仍是件缺乏经验的陌生事情。不过江帮主办事历来不尚空谈,而是脚踏实地,一切从实际情况出发,然后把工作有条不紊地开展起来。 江帮主一条条的命令正发下去。 胡宗南满头大汗的跑进来,解释道:“对不起……在路上被耽搁住了……刚刚在路上和大八股党又干了一架狠的,这次大八股党跟以往不一样了,好像就是冲我们的这次会议来的。他奶奶的,他们竟然阻止工人来参加会议,幸好老板有先见之明……看来这些日子对大八股党太仁慈了!” 会议的组织者们却面面相觑,不做任何表态。 “跳梁小丑,回头收拾他们!”江帮主满不在乎的说道。 江帮主一赶到斯巴达克斯,就让胡宗南带着人进了英租界,负责来会工人的安全。江帮主还派戴春风带领这扩编后的太保团化妆成工人,用来监视暗中的敌人。 江帮主一开始就特别注重安全问题,这让新青年会的青年们一开始也有些不解,他这种庞大严密的架势到像是美国总统在竞选时搞的路演!他们一开始还都觉得有些小题大做了。还组建了一个什么“劳工纠察队”?在他们认为,江帮主还是想借开展工人运动而从事帮会帮战。 当然,现在一点也不觉得武装的这些“劳工纠察队”有多余了。只是他们现在还搞不明白,他们那里来那么多的快枪盒子炮?王亚僬时代的安徽会馆穷得只能抗一把斧头,靠的就是一股疯狂闯荡上海滩。真不知江山在上海滩混了才几天,哪来的这么多钱?难道真如外界所传,是吃盛七小姐的软饭? 小青年们的思绪正在纷纷扰扰的时候,江帮主另一员战将戴春风走了进来。 “老板,接到您的命令,人都撒下去……谁要是敢来小动作,我叫他有来无回……” 戴春风张扬之极。这些日子在上海滩,随着“斧头党”的风声雀起,他也跟着水涨船高,走在大路上,脑袋都翘到天上去了。 戴春风的阴狠叫旁边的那些小青年心里有些不舒服。 “小戴,你的太保团,可都是我从老斧头党里挑出来的精锐。”江帮主皱起眉头道:“早在斧头党改组以前,我就让你组成了个十三人团,那时你的任务只是为本组织搜集情报。可是现在不同了,我们在上海成立了工会。你领导的十三人团,就应该为保护工会而存在。你可懂我的意思?” “我懂的,我懂的。”戴春风忙说道。 这时,盛七小姐却走了进来,附在他耳旁,低声说道:“李察阁下到了。在迈克的办公室里哩。他让您过去一下。” 江帮主到迈克的办公室,只见办公室里已经坐着不少人了。最引人注目的当然是李察爵爷。 李察脸色不太好看地瞥了江山一眼。江山上前跟他握手,他都没理会。 李察冷冷地说道:“江先生,你这次开会的动静太大,工部局已经关注你了,自己小心吧?” 江帮主不以为意的一笑:“李察阁下。多谢了。” 送走这个英国老头,盛七小姐又匆匆走来报告:“陈一枝他们来了。” 斯巴达克斯外。陈一枝一群人正朝这里行来。自然有纠察队的护送。不过大八股党的人远远的跟在后面看着,也是越聚集越多。 陈一枝一行也没有理他们,只是前行。 江帮主连忙把陈一枝一行带到了竞技场里。 江帮主正在忙着召开第一次工人大会的时候,上海公共租界的工部局内,现下也是一片的忙碌的气氛。 只是这个忙碌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紧张。 一份份的报告传过来,都是汇报江山在斯巴达克斯召开工人大会的。看着文字描述,现在斯巴达克斯那里,似乎就成了那些中国人工人聚集的地方儿了。 这样的劳工阶层的集会,要是放在欧美任何一个国家,实在是再正常不过,但是在中国这个古老迟钝的国家出现,真是破天荒的第一次。中国在辛亥革命之后也喜欢搞一些集会,但历次集会都是读书人搞,集会的也都是一些学生青年。在中国还没有听说一群没有文化的劳工集会的。 这样奇怪的现象,在中国的那些官僚看来,没什么。但是在工部局这些白人精英们听说了,确是心惊肉跳。 没别的,在欧洲上空飘荡的一个赤色幽灵,就是悬在帝国主义头上的一把达摩克里斯之剑!他们已经把北极熊斩落马,把那一片荒原变成一片赤地。难道,莫斯科十月的寒风吹到了上海滩? 他们简直不敢想象。 一个英国老头子坐在维多利亚宫廷风格的沙发上面。老头子把玩着一杯加冰加苏打的威士忌,听着碎冰块在玻璃杯里面轻轻碰撞地声音,只是并不说话。 围着英国老头儿一圈儿沙发上座的,都是西服笔挺的工部局的董事会成员,欧美好几个国家都在这里占有一个席位,就连现在正在和英法交战的德国人也有一个席位,无一例外的全是白人,连日本人现在都还没有资格列席这个会议。只是董事长中,英国人占据了决定性的多数席位。 大家都是满脑门子的大汗,屋子里面空气实在太沉闷了。 就在这时,礼查饭店的那位李察爵爷施施然走进来。 顿时让所有人都侧目看向这个英国老头。 为首的英国老头沉吟着道:“李察阁下,怎么样?” 李察看到一群人如临大敌的样子,不禁笑道:“你们大惊小怪了。就这些没有任何一点点文化基础的劳工,能干出什么来?赤色的幽灵就是染红了欧洲的天空,也然不红这一片蛮荒之地!” 李察老头不是想为江山辩解,而是亲自在斯巴达克斯看了他们的工人大会之后,慎重考虑后得到的结论。他打心眼里觉得,江山纠集一群没有脑子只要肌肉的中国劳工,就是为了扩编势力,好与大八股党全面帮战增加一个筹码而已。 “无论如何,这样的聚会,只会给租界造成不安定因素。”一个法国人冷笑道:“不能再让他们的集会继续下去了!这并不利于我们对这片土地的统治!” “华人之间的帮战,当局已经忍让。但是不能无限制的忍让下去。文明世界的威信,不能再这么损失下去了!” 这个德国老头说到正点上了。江山和沈杏山的全面战争才是他们关注的重点。 公共租界里的帮战已经开始很久了,江山和沈杏山两方却都还没有停手的意思。这么无休止的打下去,谁也受不了,公共租界工部局更受不了,帮战原本都在晚上展开,可现在已经发展到了白天,武器也从原来的大刀、斧头变成了冲锋枪加炸药。 其实沈杏山不想打,但是‘斧头帮’步步紧逼,他是不得不反抗。帮战实质上就是在烧钱,沈杏山现在损失惨重。 公共租界损失更大。 一个法国人说道:“我们应该稍稍放松一下对沈杏山地压制了……平衡木的另一头随着这个李察爵士的生意,已经向江山那边沉。为了维持秩序,必须也要让沈杏山有所表示……必须要让江山知道,在租界里,谁才是大爷!” 李察看到众人都看着自己,他才轻声嘟囔道:“打击江山简单,那咱们的‘脑白金’找谁去卖呢?” 一个英国人早就忍不住了,大声的道:“这就是给江山一个教训,告诉他,谁才是大爷!不要以为有了‘脑白金’就想在租界怎么样?他要是老老实实的提供我们‘脑白金’,我们会给他在租界一定的便利。但是,他必须要记住,谁才是大爷!” 李察轻声道:“作为爵士,我祈求的是替女皇陛下统治的领土平安无事。大英帝国日不落的旗帜永远在这里飘扬……作为一个商人,我追求的利益……我并不希望看到太多流血的事件生,但必要的时候,华人在租界的集会都是我们需要警惕的对象。作为以华制华的方针,让江山和沈杏山一直保持这样的对立,就是我们统治的原则……各位绅士的意见,我认为还是有相当的道理。江山确实有些放肆了,也许我们的确该有所表示了,让他认识一下工部局的威严……” 李察说到这里,坐直了身子,正色的看着满座的欧美各国在远东这个最繁华的城市殖民当局的高层们,说道:“鸡儿特们,可以回去布置了。吓吓他们,但是不要太过火!不不可以有死亡!江山毕竟是我们一个重要合作伙伴,他的‘脑白金’很深受许多高级顾客的欢迎。所以,我们还不能缺少江山这个小伙伴。这次行动的前后布置,都要汇报到工部局董事会,等候董事会一起研究确认!” 李察站起来,走到窗前,看到的是一片赤色黎明。 第101章 璀璨人生 一秒记住【.】,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黎明。阳光倾泄而下。 斯巴达克斯竞技场里工人越聚越多,就这么不大一会儿工夫,竞技场里也人满为患,两侧的走道里甚至都站上了人。 陈一枝和李寿昌等新青年会元老看到了,都对江山的筹办非常的满意。 李寿昌先生说道:“还是先请我们新青年会发起人陈一枝先生讲话。” 总喜欢板着脸,一身傲然的陈一枝却摇头说道:“搞别的名堂,我也许还行,演讲却绝对不行。还是请本次大会的组织者江山先讲把。我知道他最能讲,也比我讲管用。” 这次大会发言计划有四个人,本来按照江山排的顺序,第一个也顺理成章的是陈一枝,其次就是李寿昌,然后才是自告奋勇的瞿恩,最后一个是江山自个。 不过陈一枝这样推荐,李寿昌也觉得可以,现场如此火热,江山去演说,必然如火上浇油,更加的热烈。 但是陈一枝这样说了,江山也不是个知道谦逊推辞的人,赶紧站起来说道:“好。我先说几句。一会儿大家都讲完了,再请陈先生做总结……” 这时,瞿恩突然站了起来,满脸涨得通红地举起一只手,请求道:“能不能让我……让我先说几句?” 江山一愣。所有与会的人都一愣。 李寿昌担心现场气氛如此“炽烈”,由他这么一个从来没有经验的横插一杠子,会又出啥乱子,便凑近了瞿恩,低声地、却又坚决地、既用商量的口气、又带上吩咐的口吻说道:“瞿恩,让江山先讲吧?” 瞿恩歉疚地看看这位受人尊敬与陈一枝先生齐名的李寿昌先生,然后又求援似的看看陈一枝先生和江帮主,说道:“我……我昨晚做了准备……” 陈一枝其实是看好瞿恩这个青年的,不禁又点头道:“既然瞿恩有准备演说,那就让瞿恩先说。瞿恩,你说。把你准备一晚上的东西拿出来,有啥说啥。放开了说。” 江山却对瞿恩在这时候抢风头没什么在意,或许是对自己胸有成竹,说道:“好。瞿恩,你先说。” 陈一枝和李寿昌和会议的主持者们都忍不住多看了江帮主一眼,江帮主的这份胸襟,让他们忍不住侧目。 陈一枝看江山,本来以为他的成就最多是一个在瓦岗寨竖起反旗的程咬金,这份气度,说不定还是一个李世民! 陈一枝也为自己突然冒出的这一个念头吓了一跳。 江帮主真要让瞿恩先说,瞿恩一时半会儿地却又犹豫开了。 会场上一片肃静。 几分钟后,瞿恩走上简陋的演讲台,开始喃喃地说道: “市民们,同胞们……” 瞿恩一开口,就带着美国总统竞选的国际范,高端大气上档次! 但是江帮主忍不住就撇嘴。看来这小子对自己在昨晚给的那些建议当成了耳边风,吹过就忘了。 瞿恩继续大声道:“……我们要救中国,首先要救我们自己。怎么救呢?就是学习知识,学习文化知识。提高整体的国民素质。工人阶级更应该走在最前列。……” 这时候,盛七小姐忽然走过来,在江山耳边轻轻道:“外面来了一帮人。是大八股党的,胡宗南带人和他们对峙着。” 江山眉头一扬:“你在这里,我去看看。” 江山转身往门外挤去。盛七小姐看着江山的背影,想想,又跟上去了。 斯巴达克斯门外大广场上面儿,已经浩浩荡荡的都是人群。 江帮主出来就看见胡宗南带着一群纠察队站在那里,在他们对面已经有大批大批的大八股党朝着斯巴达克斯集中。每个大八股党手上都是雪亮的刀,还有人拿着木棍,铁棍。有的人背着大筐大筐的石头。 本来在这一带维持秩序的那些租界警察们,不知道接到了什么命令,已经缓慢的后退,直到退出了斯巴达克斯广场。街上两旁,人群为之一空。在大八股党过来的方向,已经看到有人在和劳工纠察队斯打起来。 不断的还有大八股党党羽从远处赶来。朝这里集合,他们明显都有领队的人物。 大八股党那边的人忽然看到更名为“劳工纠察队”的“斧头党”人群忽然潮水般分开,一个小白脸走了出来。 这个小白脸,一脸傲然,不可一世。黑风衣白围巾,举手投足间将男人的风度释放到及至。他手刁一支烟,烟气一缕一缕散开。 两边人马本来已经起的一些小摩擦,小打闹,在江帮主极度骚包的出场秀过来,全部自觉的停了下来。 快走到大八股党队伍的面前时,江帮主的眉毛又微微皱了起来,因为盛七小姐没有听他的话,跟了出来。 大八股党也走出一个大人物。 江山看到走出来的是老熟人杨再田。这家伙,曾经在这里被江山打掉半口牙。 看到江山走过来,杨再田远远的停下了。他可不想离江疯子太近了。只要见识江疯子,想这起在斯巴达克斯的糟糕回忆,他假牙下面的牙床还疼。 杨再田远远的就叫了起来:“嗨,江老板!咱们又见面了。不知道今天你运气还是不是像上次那样的好,能平安的立刻我的地盘。” 江山远远就看到杨再田一口镶金的假牙在初升的阳光照耀下闪耀这炫目的光芒,心中一动,继续向前走去,一边微笑,扯开嗓门着问:“你说什么?咱们隔得太远,我听不清?能近一点吗?” 看到江帮主继续想起走过来,杨再田身后立刻走出来几个健壮的家伙。 杨再田有些警惕地看着江帮主,说道:“你是耳朵聋了吗?听不到我说话?告诉你,你今天死定了!要想离开租界,留下一条腿!” 当初江山亲自带着“斧头党”闯荡公共租界,杨再田的人去阻拦,全部被打断了一条腿!杨再田现在就要把这个丢了的场子找回来。 江帮主将手上的烟卷弹到了地上,从口袋拿出手帕放在嘴边一笑,又是这个熟悉的娘娘腔的动作,却让对面大八股党的人毛骨悚然。 江帮主回头瞪了一眼盛七小姐,意思很明显了,绝不能让他跟过来了。马永贞的妹妹马素贞非常机灵的走到盛七小姐身边。 江帮主继续向前,直接走到了杨再田面前,杨再田的两个保镖露出了戒备神色,拦在他们之间。两个保镖的脖子都是比别人大腿还粗的货,一看就知道是打架斗殴的老油条。 这时候,江帮主手下最能打的马永贞也跟到了江帮主身后。恶狠狠的瞪着杨再田的两个保镖。 江帮主微笑着说道:“我还没有听清楚,能请杨老板再说一遍吗?” 杨再田哈哈一笑,刚说了声:“也不怕笑掉大牙……” 谁都没有想到,旁人还没看清楚是怎么回事,杨再田面子站着的一个保镖已经被江帮主一个跟斗推倒在地。偷袭的情况下,用的还是巧劲。 作为一帮之主,如此卑鄙地偷袭实在是大跌身份,更为不人道的是,江帮主还飞起一脚,在这个跌倒在地的保镖脑袋上猛抡了一记,这一脚恰到好处,刚好造成休克性昏迷,不愧是老把势了。 杨再田还没看清楚是怎么回事,就看见眼前一片茫然的白,然后是一片黑暗,紧接着他觉得好象有一列火车迎头撞来,然后整个人都旋转着飞了起来,倒撞在身后的人墙壁上。 一颗带着血丝镶金的假牙也跟着甩了出去,阳光下划过璀璨闪耀的弧线! “牙是笑不掉的,但是可以打掉!”江帮主收回了拳头,对自己这一拳的效果不是很满意。他本以为可以至少将这人的一口假牙齿全部打掉,没想到他的镶金的假牙并不是纸糊的,不愧镶过金的,江帮主用尽了全部的力气的一拳居然没有多大效果,好像也打掉一颗而已。 杨再田右边的保镖只看到江帮主忽然将同伴的放倒踢晕,然后自己的老板杨再田就吐血吐金牙的飞了出去! 他这时才反应过来,立刻大吼一声:“你找死!” 他也是打架斗殴的老油条,只是想不到江帮主堂堂帮主,这么不讲江湖道义的搞起偷袭,才一时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他脚下发力,一大步跨出,右拳带起一道恶风,狠狠向江帮主砸下! 马永贞也不是吃素的。他对老板的战斗已经很有了解,老板一动手,他也动了起来。所以,几乎在同时,马永贞几乎是贴着江帮主左边向前跨了一步。虽然起步比江帮主慢了,却完全是与这个出手的保镖同步,恰好挡在了两人中间。 马永贞蓄势以待的攻击,势如雷霆。 这个保镖大吃一惊,丰富的打架经验立刻让令他明白过来遇到对手也是老手,拳手立即向前方跨了一大步,转而想躲开攻击马永贞。他的反应不可谓不快,立刻意识到危机,想脱开马永贞的攻击范围,可是已经晚了。他左脚方才发力,忽然被凭空出现的一股大力牢牢踩住,身体前冲的巨大力量轻而易举地折断了他的踝骨!保镖先是重重栽倒在地,然后才感觉到脚上传来的剧痛,登时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江帮主阴险地出现在他身侧,一脚踢在他的后脑上,将保镖踢得晕死过去。 江帮主和马永贞两人联手,打倒杨再田和两个保镖,不过眨眼的功夫。 所有人见识了江帮主的攻击,阴险、短促、有力,并且致命。 这就像是一个信号,劳工纠察队在大八股党都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猛的一下扑向大八股党。 一声浙江调的吼声响了起来:“干死娘西皮的!”顿时周围响起一片合肥调子应和,铺天盖地。 第102章 谁才是大爷 一秒记住【.】,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轰的一声,胡宗南呼啦着一群像暴徒一样的劳工纠察队已经扑了过去。 惨叫声不断的传来,但是这些大八股党们也都红了眼睛,拿起一切可以挥舞的东西拼命反抗。到处都是拼死的反抗,凶狠的厮斗,血光迸现。 大堆大堆的劳工纠察队,像是鲨鱼看到了血,越来越多的拥了上来。 两帮人马没有一个愿意后退,反而都在不断的往前涌动。 “八嘎!你们这群八嘎!手里有枪不会使吗!”江帮主看着这乱纷纷的场面,大骂道:“全体都有,拿枪,开火!打死这帮王八操的!天塌下来,老子帮你们顶着!” 哗啦一声,戴春风从江帮主身后冒了出来,几个太保团家伙的也出现在他们身后,他们人人神色凝重,手握短枪,脸上露出了杀气。 江帮主这一声喊,纠察队的这些老油条,不管是不是和大八股党纠缠斯打的,全部猛然趴下。搞得大八股党看到对手突然趴下,莫名其妙的时候,啪!啪!啪!的枪声想起。 一排整齐的焦脆枪声爆豆般的骤然而起,竟然震得这成千上万人混战地场面一静。 几个冲在最前面的大八股党,几乎被这子弹打飞了起来。他们身边的人停住了脚步,不敢相信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刹时,斯巴达克斯广场上刮起一片枪林弹雨。 江帮主看着那些倒下的尸体流出的鲜红的血,轻蔑的呸了一声。对这些老是喜欢挡在他的征途前面的蠢货,江帮主不会有一丝一毫的怜悯,必须给予雷霆万钧的震慑!大八股党这些黑帮中人,畏威的多,怀德的少。 初来混上海滩,不狠能立足?! 自江帮主接掌安徽会馆,这些地头蛇每一个都想上来咬一口。今天大八股党气势汹汹的上来,江帮主真是怒了!是以前对这些王八蛋太仁慈了!有句话叫什么来着?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江帮主觉得这句话太他们操蛋的正确了!以前对大八股党太仁慈,报应就来了!今天要是不让大八股党痛到骨头,他们不知道谁才是大爷! 江帮主手里有枪,他就敢用!不用那不成傻子了吗!既然干了,就莫要畏缩。人死鸟朝天,要做就做绝! 在执行江帮主的命令面前,马永贞永远是冲在最前面的。他大吼一声,已经拔出了乌黑诤亮的六轮手枪。另一手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了一把他们已经淘汰了的斧头,带头就冲了进去。身后几十条汉子。也是齐齐的声喊,猛虎下山一般跟着马永贞向前扑! 本来迎向他们过来地数大八股党哭爹喊娘的掉头就跑,给他们冲动地那些大八股党,回头一看,一片刀枪闪烁,一片枪林弹雨的泼洒过来。饶是他们都是混上海滩的老油条,也明白这泼洒过来的金属“花生米”不好吃,顿时也掉头就跑。 一层冲动一层。顿时就乱作了一团。 江帮主也紧张的手心发汗,但是越紧张,心里反而越镇定!以前看到市场上杀鸡都会发一通兔似狐悲的感慨,想不到有一天竟然指挥杀了这么多人。也许,自己天生就该混在这样的乱世吧,骨子里也有枭雄的野心吧。江帮主在这个时刻,不合时宜地文青了一把。 江帮主忽然发现自己竟然还在发号施令,从嘴里好像不受控制的发出一条条极其残酷的命令。 “……搞什么飞机!笨蛋,往哪里儿打呢?瞎了眼了!你们看哪里扎堆,就来一排枪,干死他爷爷的奶奶的爷爷!……” 在别人看来,江帮主站在那里临危不乱,指挥若定,颇有一些大将风范! 江帮主看到前面一空,大步的就朝前走。 入眼之处。都是那些大八股党在抱头鼠窜,稍微有人想反抗一下,一排子弹就打了过来,一片惨叫。 啪!啪!啪!啪!…… 又是一阵枪声响过。 在相隔一条街的公共租界工部局董事会内各怀心思的白种人精英们,身子都是一抖。 英国老头李察疑惑的又侧过耳朵,这时又是一阵枪声传来。 没错,就是枪的声音!听着枪林弹雨的声音,怕是有好几百把快枪在同时鸣响。 李察爵爷猛的站了起来,尽力的向远处看去,猛的又回头盯着美国佬迈克:“是那个江帮主的人在开枪吗?你买给那个毒枭多少把枪?” 随着时代的进步,公共租界里的帮战其实早就从原始的冷兵器发展成为新时代的火器。之前斧头党和大八股党在租界火拼,已经各种火器全上阵,更多的是一些自制的火器,比如说中国古老的三眼火铳,黑火药,江帮主的***高爆炸药是个特例。但是如此大规模的枪战,是前所未有的。 只听规模,在斯巴达克斯广场的帮战已经不是黑社会的帮战,已经升级为战争了! 那个江帮主不会是要在上海滩武装暴动吧? “话可要说清楚,和江山的军火交易,是大家一起做的决定。利益也是大家一起平分的。”美国佬迈克也是神色紧张:“何况,销售掉这批积压在仓库几年的老旧军火,而我们赚了几十倍的利润。这样的暴利,就算我们不去做,也有人回去做的。” 李察爵爷无语。 迈克说得对,这样的暴利,他们不做,法租界和虹口租界多得是军火贩子去做。 正如犹太老头马克思说得,资本家们只要有300%的暴利,他们敢于践踏任何国家的法律。这些资本家,只要给他们足够的利益,他们敢把玛格丽特公主的内裤扒下来。 看着默不作声的董事们,李察爵爷无奈的转头。枪声还是从斯巴达克斯竞技场那一条街不住的传过来,虽然并不密集,但是一直都在响着。有时是一排,有时却是零星的在响动。 李察爵爷的额头青筋一跳一跳,转头大声道:“接特们,我们不能让这个局面彻底失控了!立刻派遣武装干预!立刻调人!去控制局面!不管是沈杏山还是江山,他们谁不停战,就打击谁!通知我们的海军,立刻开进黄浦江!必要是时候,比如,骚乱如果继续扩大,可以开炮!” 英国人的牛劲上来真不得了! 董事们都一头大汗。他们着手安排了这次“有限度的”骚乱,意思就是想敲打最近热衷于帮战的那些黄皮猴子,纵容沈杏山去和江山拼个两败俱伤,但是一没有料到江帮主反弹会这么大,潘多拉的盒子一打开,这规模就向更大的方向扩展。 如果仅仅是这样,对于工部局这些白种人精英来说,也没什么好怕的。反正中国人是不敢骚扰白种人公共财产半点。中国人也很快会重建他们的家园,反正他们勤劳得象一群工蜂嘛! 但是没有料到的是,一片疾风骤雨的枪声响起,枪战的规模也忒大了!这次的帮战很有升级为暴动的迹象。这才是最让他们恐惧的! “阁下。”迈克苦笑道:“现在要去镇压,还来得及吗?我们本来打的是静等帮战结束的算盘,分布其他地方的洋兵警察,都是原地待命,不得擅离。现在要调动他们,如何才能通知得到他们?至于通知海军,只怕更加费时,而且未必有效,还会引起国际纠纷。欧战正在紧急的时刻,而各国的海军停在上海没有几艘,根据鸦片战争时期和满清签订的协议,驶入黄浦江到是畅通无阻,只是上海还停有中国人的一支北洋海军,虽然弱小,比我们在远东的海军实力要强大的太多。我们不去打个招呼,就向上海城里开炮,虽然炮轰的只是租界,不会引起什么纠纷吗?” 迈克说到这些方方面面,李察老爵爷已经面容扭曲,满脸毫不加以掩饰的怒色。 枪声就在这时候停了。 忽然的安静下来,懂事们的目光都向斯巴达克斯投去,虽然隔着一条街,什么也看不到…… “完了?”李察老头儿道。 “我带人去看看!”迈克说道。 斯巴达克斯竞技场可是他的产业。 迈克带着数十名从工部局抽调出来的全副武装地洋兵,气喘吁吁的冲上到了斯巴达克斯。这里已经是满地的狼藉,还有些华人暴徒的尸体撂在那儿,蜷足伸腿的流了一地腥臭的黑血。烟雾火苗已经腾起半天高,灰尘飘飘洒洒落下,空荡荡的街道上面硝烟卷着血腥气熏人。 看着这里,似乎经历过了一场惨烈战争! 迈克握着手枪,眯着眼睛四下看着。 一帮华人正在另一帮端着枪的华人的威胁下,搬运地上的尸体。 在离斯巴达克斯广场还有一段距离的街道上,这里已经变成了地狱一般的景象,刚才响了一阵的枪声,只剩下一堆的尸体。 迈克一眼就看出来,大八股党这回是输惨了。 迈克不言声的赶紧又翻身上马,白手套朝前一摆,继续向斯巴达克斯前进。已经给烟火呛得喘不过气儿来的这队洋兵,只好认命的跟着他踏过满地的瓦砾残骸,向斯巴达克斯奔去。 疾驰当中,迈克脑子还在转,沈杏山应该是完蛋了………… 老天,江山真够心狠手辣,大八股党这一家伙被打死大伤了不知何几?江山也够胆大的,在租界动武的规模是越来越大。也难怪李察这个英国老头起了教训吓唬一下江山的念头,让他知道谁才是大爷。但是没有教训吓唬到江山,反而被江山吓了一跳,终于知道这货才是大爷! 第103章 贪婪促成之愉快合作 一秒记住【.】,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在斯巴达克斯门前的广场上,到处都是纷纷往来的人影。一个个纠察队的伤员,都给抬进了斯巴达克斯竞技场里的医务室。在斯巴达克斯这个竞技场里,拳击台上经常是伤痕累累的人,在斯巴达克斯里自然常设医务室。这时候,在医务室里,盛七小姐都临时客串起了护士长,在她大小姐的指挥下,一群粗手粗脚的家伙手忙脚乱的一个个的给伤员包扎喂水。盛七小姐的出现,让这些粗人受宠若惊。 这是劳工纠察队更名之后的第一战,每个人都激动得浑身抖,还没有从如此轻易的胜利当中清醒过来。 胡宗南和戴春风还有马永贞跟在江帮主的身后巡视“战场”。 江帮主突然问:“有没有抓到大八股党的那几个老头子?” 胡宗南赶紧回答道:“出来杨再田这个倒霉蛋,另外几个老狐狸根本就没有出现,抓到的这些人……” “这次事情还没完!她们的逼!”江帮主站住了脚,声音大得周围的纠察队员都听得到:“我们不过是在上海滩混口饭吃,可是总有这么些人,出出和我们做对,就是不许我们能安稳的吃上这一口饭,把刀架在我们的脖子上……咱们就是这么好欺负的吗?!……” 纠察队们一个个胸膛都在剧烈起伏着。 “把他们的腿全部打断!”江帮主如是命令! 刚刚从斯巴达克斯里走出来的陈一枝眼皮跳了一下。 刚刚外面一阵枪林弹雨,斯巴达克斯内吃起一片慌乱的人声,但是核枪实弹的劳工纠察队却限制会场人员出去,包括陈一枝等人。直到外面的战斗如疾风般结束,陈一枝才得以出来看看。谁知道一出来,就看到江帮主下了这么一个残忍的命令。而他的那一帮如狼似虎的纠察队员,悍然执行! 他们一手拿着一把枪,一手里拿着一把斧头,红着眼睛四下寻找大八股党,然后一枪托砸下去,喀嚓一声,又是一声声嘶力竭的惨叫。 陈一枝暗叹一声,转身回去了。 经此一劫,纠察队更加的彪悍,也似乎都明白了一个道理,在上海滩,就是得狠!只有靠比敌人更加的狠,才能挣扎求存! 同时,心里一个个心里还在暗爽,跟着江帮主,是洋鬼子的地盘撒野,果然心里爽快。以前总是洋鬼子在中国人的地盘撒野,但是江帮主带着他们,总是来租界撒野。 这时,江帮主也看到陈一枝出来又回去了,但是江帮主没时间去理这个书生,因为他还看到美国佬迈克来了。 这个美国佬身后还跟着一群全副武装的洋兵! 本来斯巴达克斯情势已经缓和,但是迈克看到江帮主他们一对对持枪而立的纠察队的时候,顿时又面色紧张。洋兵们的枪械全部举了起来! 纠察队跟着江帮主走上风惯了,自然不肯吃亏。一下双方又对峙起来。 斯巴达克斯广场上怕有上千杆枪,迈克也不敢当场有什么举动。只是僵在那里,一时都将控制局势地事情忘了。 此刻迈克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却还要装出一副笑脸。他是不知道江山这么能折腾,不然也不会把斯巴达克斯竞技场的场地租借给他。想不到他这么大的胆子。虽然还没有发起暴动,迈克相信他绝对有这个胆! 江帮主大模大样的走到他的对面。捻着指间的香烟,轻烟袅袅,只笑不说话儿。看着迈克这脸色,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有这位迈克先生不爽的事儿生了。 让洋鬼子不爽,还不是我江大老爷该爽了? 马永贞也叼着一根烟跟在江帮主身后,走近之后,迈克才看清他腰上围了一圈炸弹,吓得往后猛的跳开。他身后几个洋兵也吓得低陲了枪口,直往后退。 江帮主看到他们被马永贞吓成这样,心里偷偷嘲笑洋鬼子的胆小,自己也回头看了一眼,眼睛差点瞪爆! 只见马永贞腰上一拳炸弹,引线乱七八糟的缠在那里,只要一个火星子就能引燃。而他的嘴里叼着的烟,正臭得火星四溅! 江帮主感觉把烟丢了,抢过马永贞嘴巴叼着的烟丢在地上,使劲踩灭了。 迈克长出了一口气,向身后挥着手:“收起来,收起来!” 江帮主看到这个美国佬还算识趣,也吆喝一声道:“都把枪收起来!” 迈克明知故问道:“这里刚刚发生了什么事。” “什么事都没有发生。”江帮主轻轻一笑,睁着眼睛瞎说。 迈克笑道:“什么事没有发生,这里的动静这么大,你说这里没有事情发生?” 江帮主脸色沉了下去:“阁下,事情都已经被我们顺利的解决了,这里已经没有事了。” “顺利地解决了?”迈克觉得这个江帮主越来越不把他这个美国人放在眼里了。 江帮主瞪了马永贞一眼:“迈克先生,你看这件事这么处理如何?” 马永贞抽出一根烟,擦燃火柴点起火来。 洋兵们又是一片哗然,迈克没话说了。 江帮主拍拍迈克的肩膀:“放心吧,我是不会让工部局为难的。这件事,我会解决好的。我们将来还少不了合作。千万不要因为这件事情,而影响了我们之间的合作呀。” “这怎么会呢?”迈克耸肩,变脸比翻书还快,说道:“我的朋友,你要知道你的东西现在可是紧俏啊!不知道你有没有考虑扩大呢?” 江帮主暗骂一声资本主义,刚刚还在摆白种人的威风,转脸就关心起来了生意。 江帮主表情夸张的说道:“扩大,我的朋友,你是不知道这些工艺的复杂程度,现在我给你们的货已经是我的全部产能。除此之外,主要还是原料的限制。你要知道,脑白金是从烟土里提纯的,可是上海滩的烟土全在大八股党的掌控之下,我现在不过是在大八股党手里抢点边角残羹喝!这又能生产多少货来?” “真的是太可惜了,”迈克这回是真的一脸的可惜,说道:“如果你能扩大生产,我们合作的话一定能赚更多的美金。这些大八股党占着茅坑不拉屎,确实可恶。” 迈克说了一个中国的俗语,以表达自己内心的愤慨。他现在的心情觉得江帮主对大八股党太仁慈,他在考虑,是不是要动用工部局的力量帮江帮主把沈杏山为首的大八股党搞死? 江帮主贪婪一眯着眼睛:“赚更多的美金?” “你只要有货,美金和英镑,大大的有!我的朋友,你的眼界太小了,不知道这个世界有多大。我欧美圈子里的朋友可都很喜欢这东西。”江帮主依旧贪婪的眯着眼睛,迈克可是很清楚眼前这个中国人贪婪与狡猾,“自从我把这些带到世界的另一边,很多人已经为这个疯狂了。我们扩大产能,那一定会带来巨大的,十分可观的利润。” 江帮主摸着下巴沉思起来,他思考不是能不能挣钱,而是在思考迈克是不是真的打算这么干,如果是的话,他很乐意助他一臂之力。 迈克也在考虑,是不是要助江帮主一臂之力。 “我要先收拾了大八股党,这样才能保证有充足的原料。”江帮主阴冷的笑了笑:“不过,这我需要工部局行个方便。” “没问题!”迈克当然明白江帮主的冷笑代表着什么,首先替工部局董事会答应了,因为他相信工部局的董事会知道后也没有拒绝的理由。“我将静心等待你的好消息。” 江帮主送走迈克,回到斯巴达克斯竞技场内。 瞿恩还在讲台上继续他乏味的演说。陈一枝和李寿昌听得还挺认真,不断点头,但是台下工人们毫无反应。 “……我们办的这个工人夜校,就是以这个目的而成立的。所以工人阶级就……” 瞿恩在台上高声演说正在起劲的时候,刚刚走到讲台下的江帮主就听到有一个工友在底下悄悄的问身边的人: “刚才他说的这个阶级,你听明白了吗?这个阶级到底是什么意思?” 那位工友有点不耐烦了:“嗨!你老帽儿啊!这接济不就是救济吗。你要是没饭吃了,他们救济救济你。” 这个工友嗓门还挺大,瞿恩也听到了。 “不是的,同胞们!”瞿恩赶紧对下面讨论跟论的歪楼解释道:“‘阶级’不是这么解释的,工人们。” “接济不就是救济吗?”这个工人大声道:“你别以为我们是没读过书,就什么也不明白?” “接济就是救济!” 底下的工人开始起哄。 “啊啊啊啊啊啊……” “静一静!”瞿恩有些慌了手脚:“您说,别起哄,您用说的。” 下面的工人喊道:“我说上面这个,那个,你跟我们说说,你说那个阶级是怎么回事?那你想怎么接济我们?是拿那个大洋接济我们,还是拿钞票接济我们?” “是啊,是啊。”一个工人跟着吼道。 一个工人大叫道:“还是拿大洋接济我们吧。” 下面的工人完全乱套了,两千多人起哄,那会场乱得可以。 瞿恩手足无措,脸色刷白,在一片起哄声中慌慌张张的逃下演讲台去。 “喂!”站在讲台下面的江帮主对着乱糟糟的会场面狂喊了一句,扯开嗓门吼道:“我问问大伙儿,要是有人接济你们,你们要是不要啊?” 第104章 上海王 一秒记住【.】,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江帮主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抓住了两千多工人的心。 走下演讲台的瞿恩一下就听出这个声音是谁,忍不住扶着眼镜回头,就看到江帮主说着话,爬上那个简陋的演讲台。工人们两千多双眼睛,全都干巴巴的看着他的一举一动。 “要啊!有人接济,我们当然要啊!”一个工人不假思索的喊道。 “唉,你是谁啊?”有人忍不住问道。 看到江帮主大大方方的站在演讲台上,工人们都疑惑的问道:“这是谁?这是……” 江帮主拱手抱拳笑道:“我就是总工会的书记官……” 书记制是江帮主的剽窃我党的先进“创意”,在组建上海劳工总会的时候,江帮主的这个建议,得到新青年会各位元老的赞同和采纳。他随即对中国的行会制度进行改组,把原来各工团的合议制,改变为书记制,将过去的八个部集中为书记、教育、组织三个部。 江帮主顺理成章的担任工会的一把手:书记官。 上海滩近百万苦力劳工,江帮主要做这些苦力劳工的王!江帮主显然是个实事求是的人,掌握了这股势力,这才是他登上民国政治舞台的资本! 江帮主当然不傻,知道靠着这些料想要占据上海滩这样的大城市那基本概率是零。上海滩是中国的钱袋子,不知道多少人眼巴巴的盯着这里呢?不止国内各路军阀虎视眈眈,还有东洋鬼子也是虎视眈眈。 只要稍稍有点历史常识,有点脑子的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江帮主野心勃勃的要把上海滩的所有苦力劳工联合起来――当然不是整顿工人阶级在上海搞无产阶级暴动,而是准备另谋出路的打算。 虽然江帮主满脑子的计划都与撤退有关,这不是说江帮主不够英明神武,不会开金手指,而是因为差的实在太多,就像是江帮主生活过的那个时代,中国国家队不可能一夜之间就具备进军世界杯的能力――当然了,有些狂热的球迷和中国足协的领导会有这样无聊的想法。用革命年代的一句流行话说,这叫做“左倾冒险主义”错误! 当然了,江帮主比那些“左倾冒险主义”脑残的足协官员是高明一万倍了,他知道饭要一口一口吃的道理,打不过怎么办?还有就是,既然江帮主没能力在大城市耍横,那还联合上海滩近百万的苦力劳工干什么? 朱元璋还在几百年前就喊出“广积粮,缓称王。”的口号,江帮主当然也知道这个肤浅的道理。 什么?看网上的穿越大拿,那个不是早早的就称王称霸?至少也能做个山大王,农民王什么的。江帮主穿越还真是没面子,只能混混黑社会。没有面子?面子值什么?面子比性命还金贵? 虽然不打旗号造反,只是联合上海滩近百万的工人,暗中搞搞训练,这样即不招惹人眼,在上海滩也是别人不敢惹的力量。在上海滩这个复杂的环境就是这样,表面不撕破的时候,各方力量便能达成一个危险的平衡。 上海滩的平衡一直都是这样的危险,但大家都是这样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的过。 江帮主最懂得积蓄力量,保护自己的重要性。就跟解放战争初期给予江帮主的启示一样,不需要成天的喊打喊杀的,只要埋头积蓄力量,就什么都可能发生。 光从这点来说,江帮主就比孙中山先生为首的国民党的那帮成天做梦联合一派军阀打击另一派军阀的“右倾机会主义”分子强太多。 江帮主说实话从没带兵打过仗,但是历史的结果,江帮主心里还是有谱的。 当然了,新青年会还不是江帮主当家做主,不过,尾大不掉。江帮主有了工会几十万工人,他就是灌江口法力无边的二郎真君,可以对天庭的旨意听调不听宣了。 至于为什么要在工会搞书记制?还不是为了好好的控制工会?江帮主甚至计划把党支部建立到每一个工厂,每一个车间! 江帮主充分的学会了我党在“三湾改编”发明的党指挥枪的先进管理经验。 三湾改编,其最重大的意义就是党指挥枪这条原则的建立。为什么要让党指挥枪?因为要实行高度的权力集中,大家不要对独裁有反感,事实上,在乱世,独裁是最有效的管理模式,只要这个独裁者够水准。党指挥枪就意味着不会让实权军人篡政,一定程度上解决了自古以来帝王和将军之间那永恒的矛盾,党军合一,这就意味着不会在党权和军权上产生冲突,这条预防性措施当然是很有水平的。在军队内设立党代表在治军上是创举,一可以起到监军的作用,第二嘛,可以起到教化人心,训练队伍的作用。 江帮主吸收历史的先进经验,非常的重视这点。 因此,江帮主虽然还不怎么会打仗,但是练兵却是自有一套剽窃来的好想法了;江帮主虽然从来没有大型企业的管理经验,他根本不需要知道怎么去管理企业,他只要管理好那些企业的人就行了。 书记制就意味着不会让实权者篡位。因此,江帮主不止要在未来的军队和工会施行,还在组建的银行,和未来的江山财团的也是施行这个制度。 工会还接受江帮主“小组织大联合”的主张,先后成立了土木、机械、印刷等十多个分工会。虽然还没有全面的开展起来,但标志着上海劳工运动一下子就进入了全新的发展时期。 江帮主说完,底下的工人互相对望,交换着眼神,他们虽然刚刚还在起哄,但是对创建上海总工会的书记官,斧头党帮主江帮主的威名还是如雷贯耳。没想到一个活生生的江帮主,工会的一把手,就这么笑吟吟的站在了他们的面前!江帮主最近在上海滩为工人撑腰干了几件轰轰烈烈的大事,隐隐的就是他们这些苦人儿的偶像。现在就站在他们面前,这还了得? 几个人僵在那里,不知道该行什么礼节。 江帮主倒是好整以暇的打量着他们。都是结实健壮地青年,看他们的穿着打扮,都在上海滩生活的很艰苦的工人,受过的各种欺压不会少。这样的青年,那真是最具革命性的一群人,正是他团结的对象啊! “……我也是这次会议的操办者。下面我跟大家聊聊这个、这个……”江帮主在简陋演讲台上差点想抓头,瞿恩估计是受李寿昌的熏陶,还知道“阶级”这个深奥的词。 “……这个‘接济’的事。”江帮主也不由沉吟了一下,斟字逐句的说道:“这‘阶级’嘛,说白了就是白给你们东西,对不对?” 正竖起耳朵听的瞿恩和李寿昌还有陈一枝都忍不住翻起白眼,不会是这位江帮主自己本身也不知道这个新词的本意吧?不过想想江帮主学问也挺博杂的,这又不可能。这位江帮主应该就是在瞎扯了! 江帮主面对和底下一群文盲,解释这样的深奥的学术名词,不是对牛弹琴是什么?就算马克思复生,也解释不清。 江帮主信口雌黄,问道:“……那我问问大伙,要是白给各位东西,你们是要呢?还是不要呢?” “要啊!”一个工人猛烈的喊道。 另一个工人也喊道:“白给的东西谁不要?那不成傻子了吗?” 底下一群工人哈哈大笑的都喊要要要! “我不这么看。”江帮主神色无比的诚恳,一副交心的模样儿:“我觉得有人白给的东西,他也不不能要。” “谁呀?” “谁呀?” 工人的声音又是此起彼伏。 “白给的东西他不要,那不真成傻子了吗?” 底下又是笑又是叫的,看起来会场又要乱起来了。 瞿恩,陈一枝,李寿昌有些头疼的扶着脑袋。以前不是他们不愿去做工人运动,而是这些工人根本无法沟通。 江帮主定定的扫过工人们,工人竟然缓缓的都安静下来,然后才认真的道:“等会我就告诉你们为什么。我先问问这位大哥,您是做什么职业的?” 江帮主直勾勾的盯着眼前总喜欢起哄的工人。 现在江帮主的眼神确实很有一些威压,这个工人眼神躲闪着,说道:“职业?我们哪儿有职业呀?我们就是打这个……那个散工的。哪有生意,我们就去哪。比如,在码头抗个包,给建筑工地搬个砖,抬个木头……只要是简单的活,买力气的活,我们都能干!” “是啊!是啊!”其他的工友一起附和道。 “哦。”江帮主扭过头,又问他们:“那你们几位呢?” “我们都一样。” 江帮主定睛打量眼前这几叫得最活跃的工人,也是刚刚带头起哄的几个工人。他们都戴着码头工人常用的草帽。 “唉,你先别说这个。”后面一个工人又开始嚷嚷:“你先给我们说说,谁这么傻呀?白给的东西都不要?” 江帮主举起手来,带上了一丝的威严语气道:“这别这么着急,这事咱得慢慢聊。” 第105章 勿谓言之不预也 一秒记住【.】,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江帮主举起手来,带上了一丝的威严语气道:“这别这么着急,这事咱得慢慢聊。” 江帮主之前和他们说话的时候和蔼可亲,就像和他们拉家常,摆龙门阵的屌丝,搞得工人们都有点忘了江帮主好似混世魔王的身份,江帮主这一摆脸,他们才耸然一惊。 江帮主虽然知道要和他们以话家常的形式,演说自己的主题,但也不能太由着这些家伙,不然真无法无天了。 江帮主离开哪个简陋的演说台,在一个工人面前蹲下,问道:“在我冒昧的问一下这位老乡,你一个月能挣多少钱?” 谈起工钱,这个工人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我们这一个打短工的,一个月能挣多少钱呀?”他凑近了一点,小声道:“也就四块大洋!” 一个工人在旁边耻笑道:“赖老四,你就吹吧。” 这个工友很不给他面子的掀他的老底。 “去!去!去!” 赖老四恼羞成怒的脱下帽子,敲打着这个工友。在江帮主面前尴尬的不得了。 “说实话,这一个月四块钱还真不多。”江帮主笑笑,也不去深究,就当他的工钱是一个月四块钱了。“我在上海正在筹办一家地产公司,我们要招聘一个洋鬼子来我们公司,也是在建筑工地干活的……” 江帮主完全控制了气场,和他们聊起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刚刚江帮主发威,还是什么的,反正大家都安安静静的听着。 瞿恩和陈一枝,李寿昌也都好奇的听着,相看江帮主要怎么把“阶级”给圆回去。 “……你像这什么楼的,这洋鬼子都能干,人家洋鬼子一个月要我们开他300快大洋,他还勉勉强强的才答应来我们公司。” “哪,哪咱哪比得了啊!”工友摇头道:“你说的那叫掌柜的,洋鬼子的叫法是‘工程师’。人家会看图,会做图,会计算。300块对他们来说,还真不是什么。但是我们,是想都不敢想。我们这些搬砖的能比吗?比不了,这事比不了!” 这工友又摇头,又摇手的。 “这怎么就不敢想?”江帮主冷笑道:“一样比!你要有一天,你也会算计,你也会画图。你到时候能不能比?”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这个工友像是听过最好笑的笑话:“我一个大字都不会写,我还看图,我还画图。我做梦去吧!我!” 一群工友都在这里摇头晃脑,感觉江帮主这时候也太天真了。 “不是做梦。”江帮主眼神真诚的不能再真诚,严肃的不能再严肃:“这可以是真的。” “真的?” 工人们看到江帮主不像是开玩笑,不像是拿他们这些穷哈哈耍开心。如果是真的?……他们何尝不想是真的?他们眼中带着丝丝期待的看向江帮主。 “当然!你们瞧,”江帮主站起来从后面演说台上拿出自己写的工人夜校的宣传单:“我们办这个工人夜校,就是教给大伙儿这些东西……” 瞿恩,陈一枝,李寿昌等人看到这里,都不由自主的露出一丝微笑。绕了一个大弯,还真被他绕了回来。这些根本听不见他们慷慨演说的工人,仍是被江帮主循循善诱的聊天试演说,给吸引住了。 瞿恩终于知道江帮主昨晚指点的“聊家常”,兴奋也拿去一卷工人夜校的广告走进工人中去。这里可是有两千多工人。其他新青年会的年轻学生们也跟着瞿恩走入工人们中去。 江帮主这个时刻,嘴上却还是对着底下黑压压的人群喊话:“……我们这里有这个识字班,算数班,工艺班……大家把这些学好了,难道还不会去看图,不能去设计图?对不对?” 江帮主描绘的美好蓝图,这些工人们谁不想啊?可是,就是这样的想法,他们之前也是不敢多想啊。现在被江帮主这么一喊出来,竟然有鼻子有眼睛的,好像还真有这么一个肯能,他们也有这么实现的可能……那种心中忐忑不安,那种种想要又不敢想的情绪,这时候全跟杂和面似的,揉混在一起,全部地涌上心头。骤然间,他们有些人的眼眶都湿润了。 静场。久久的静场。 才露出兴高采烈表情的工人又有些疑惑,有人忽然问道:“您这不是唬我们吗?” “我唬你干嘛呀?”江帮主换了更掏心窝子的口气:“对我又没有利。我们这学校,就是白接济大伙儿的。不要你们的钱。只不过我们给大伙儿的东西,不是实实在在的大洋和钞票,是一门手艺和技术。” “天上哪有这么好的事?” “这越说越像是假的了。” 工人有点不相信天上真有掉馅饼的事情。他们浑然忘了自己刚刚还在追问“谁是那个白给东西也不要傻子”了。 “真的,假的,”江帮主忍不住笑着说道:“你可以先报个名试试。反正又不要你们的钱。你们觉得是假的,到时候再走,你们报名就在这儿。填个名就行了。” “我看他说得还有点意思。”一个工人对着身边的工人带着商量的语气道:“要不,咱们先报一个?” 这个工人大声道:“都是白给的了,不要白不要。咱们就去抱一个!” “对对对,”这个工人频频点头道:“报一个,报一个。” “报名的来这里报名。” 好几个青年学生搬着桌子椅子,带着纸和笔过来。 “唉唉唉,我我我……”一个工人急急忙忙往离他最近的一青年学生跑过去:“……给我们报一个。我叫赖昌盛……赖昌盛。” 一个带头,工人们激动万分地涌过去。 工人们这么的热烈,把所有在场的青年学生都震呆了。 瞿恩忙上前喊道:“大家排一下队,排一下队。一个一个来,一个一个来。不要挤,不要挤。” “我也报,我也报。”更多的工人在那里大喊。 国人不管是在那个时代都是这个样,只要有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后面就不愁没有跟风的。 “大家排下队,好不好。一个一个来。” 青年学生为这些工人乱糟糟的往前挤,头疼不已。 “对对对,就是这个名字。” “一个一个来,按顺序来。” 盛七小姐结束临时客串的护士工作之后走进会场,刚好看到江帮主再次令听众倾倒的场面。 江帮主一下子就看到在竞技场边角落这个姣好的身影。盛七小姐看到江帮主看过了,高高举起素手,竖起了拇指哥。 “大家不要挤,好吗?一个一个来。” 江帮主向盛七小姐所在的角落挤过去。 “你怎么来了?那边事情都处理完了?” 盛七小姐眼里满满的都是对江帮主的爱慕,轻笑道:“嗯,都完了。伤的重的已经送医院。我看你这里,效果不错嘛。” 将近四小时以后,报名结束。江帮主用他极具煽动性的演说再次令听众倾倒。 人们好像着魔似的听着江帮主用他深沉的喉音在高谈阔论,江帮主越讲越起劲。 江帮主演讲时用的是原色声,感情又奔放,这就使他与专讲理论的知识分子有很大的不同。 迈克在回到工部局报告和江帮主新的合作意之后,再次回到斯巴达克斯,有幸见识到这场激情的演说。他在后来工部局董事会上蔑视江帮主是个奸诈贪婪的商人后报告说,他“火候掌握得非常好”,必将成为一个“职业的讲演宣传家”。 江帮主的呼吁是他的肺腑之言――热爱着自己的祖国,憎恨侵略中国,为中华民族深重灾难的帝国主义们。这在洋鬼子横行霸道的上海滩,是非常的有市场。还有生活的悲惨,使得这些工人们对社会非常的不满。 江帮主用最粗俗的预言抨击当下社会,发表反帝国主义,反封建军阀的言论,这种激进的讲演方法,以及江帮主所使用的街头的脏话粗口黄腔,使这些生活中最底层的工人们认识到,江帮主也曾分享过他们艰难的生活,能体会工人受压迫的疾苦。 不止工人热血都在沸腾,青年学生同样的快要癫狂了。 在演讲的时候,江帮主第一次阐明了他临时起意,现场发挥,拟订的新青年会的二十五点纲领。会上的嘘叫声,大部是针对他宣读的纲领内容而发的,但是江帮主还是霸道的、独裁的,认为纲领已全部得到通过。 不久之后,这个纲领还是最终成了该党的正式纲领。后来,为了策略上的原因,江帮主还宣布这个纲领是“不能改动的”。 后来,在江帮主崛起,中国崛起的时候,无论是国内还是国外,许多对中国问题写文章的人都嘲笑过它,嘲笑它的不切实际,嘲笑它的疯狂。 但是,这个在当时被很多人认为不切实际,非常疯狂的纲领,江帮主在执政之后都切实的执行了的…… 纲领第一点要求所有中国人在一个中华民族的国家内统一起来。为了这个目标,疯狂的江帮主后来率领同样疯狂的追随者们让世界变色! 在最初,许多人对于江帮主不厌其烦地用书面写下来的疯狂目标,不是漫不在意,就是一笑置之。 党纲中不少段落显然是投合中国下层阶级的情绪的玩意儿。此时的中国下层阶级处境极为困难,激进的甚至社会主义的口号是很容易打动他们的。例如,第十一点要求取消不是靠工作而得到的收入,第十二点要求将托拉斯收归国有,第十三点要求国家分享大工业的利润,第十四点要求取消地租和禁止土地投机。第十八点要求对卖国贼、高利贷者、投机分子判处死刑,第十六点要求保持“一个健全的中产阶级”,坚决主张将垄断性的大百货商店收归公有,廉价租给小商人。 最后,纲领中有两点是江帮主执政之后就马上加以执行的。那就是要求废除列强与中国签订的一切不平等条约的第二点。最后坚决主张“建立一个强大的中央集权的国家”的第二十五点。 这一点,同要求所有中国人统一在中国之内的第一点和废除列强与中国签订的一切不平等条约的第二点一样,是在江帮主坚持下列入纲领的。 江帮主即使在他的党除了在上海滩以外很少为人所知的时候,他已经不惜冒失去本地群众支持的危险而开始把眼光放到更远的地方去了。 民国的军阀混战和帝国主义的侵略是江帮主最深恶痛绝的两点。他在上台以后首先采取的行动之一就是迅速实行该党党纲中很少人注意到、或者说很少人认真对待的这最后一点——“建立一个强大的中央集权的国家”。 谁也不能怪他言之不预也,因为他是一开始就用书面提出了充分的警告的。 第106章 夜宴(上) 一秒记住【.】,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我们的江帮主在讲演结束时,他强令大家起来反抗:“起来吧!不愿做奴隶的人民!我们的惨境必须用我们的拳头打破!那样的时刻必然到来!” 会场上顿时暴发起雷鸣般的掌声。看得出江帮主的讲话深得人心。 江帮主那煽动人心的演讲能力和态度激进、面面俱到的纲领,对于一个努力想要吸引人们注意和取得群众支持的新成立的政党来说,固然是很重要的,但是,仅仅这些条件还是不够的。江帮主现在就在开始注意提供更多的条件――多得多的条件…… 江帮主穿越的知识,超越这个时代一百年的知识,开始散发出了光芒,发生了作用,比任何的天才还要光芒万丈。 江帮主知道,群众所需要的不仅仅是一些主张――那是说他能够不断地打入他们心坎的一些简单的主张――而且也需要标志和象征,那样才能够取得他们的信任;需要有声有色的大场面,那样才能够唤起他们的热情;需要暴力和恐怖的行动,这种行动如果成功的话,就能够吸引追随者并且使他们感到有压倒弱者的力量——崇拜强者,崇拜英雄,无论是在那个时代,那个地域,都是一样的。 就像今天的集会,劳工纠察队把大八股党这些捣乱分子打得是落花流水,这让工人们对加入工会的信心倍增。 从这次集会开始,新青年会摆脱了小俱乐部的狭隘束缚,第一次对民国时期的最有力的革命群体――劳工阶级发生了决定性的影响。 当江帮主发言结束,走下主席台的时候,台下工人们纷纷鼓掌,有得更是拥上前来要和他握手。一时会场上出现了前所末有的欢腾场面…… 江帮主激进疯狂的演说,一旁冷眼观察的迈克暗暗吓了一跳。 直到这时他才感到工部局里某些人的担心江帮主在搞赤化也不是全无道理的。但是,和江帮主的合作实在钱途无量;还有,江帮主最金钱的贪婪是不会有假。这样的一个人,实在不可能成为一个布尔维什克的领袖。 大会己散,大厅渐空的时候,江帮主送走陈一枝等人,才看到了这个美国佬。 陈一枝他们听了江帮主的演说,特别是他“顺口胡诌”的二十六条党章,他们要回家好好消化一下了。 “迈克!我的朋友。你好。”江帮主热情的喊道。 “亲爱的江,你好。”迈克也立刻换上热情的笑脸相迎,也不怕肉麻。“我已经向工部局董事会传达了您新的合作意见,董事会以前所未有的效率通过了。不过工部局不希望英租界继续混乱下去了……” 江帮主不等他说完,就说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您是帮大八股党来调停吧。” “不不,此言差矣,”迈克嘿嘿一笑,息气宁人的说道:“工部局不会再偏袒大八股党,我们更加倾向于您!这次,纯粹是为了公共租界的和平。” “租界的和平?!” “对,我们租界的和平。”迈克知道必须显现至诚,否则江帮主和大八股党继续战争,公共租界真是再不得安宁了。便学着中国人的礼仪拱手一拜,说道:“我在上海老饭店设下便宴。依中国的办事方法,请你和大八股党都来喝一杯薄酒。到那时见了面,还有什么条件,可以在酒桌上谈谈。如何?” 江帮主嘿嘿笑道:“我的条件可是很吓人的噢。” 迈克看到江帮主露出那熟悉的贪婪的笑容,咬牙点头道:“我相信有工部局的调解,大八股党一定会答应!” …… 沈公馆里,忽从外院传来一阵杂沓脚步声。 正在拿着一本棋谱在棋盘上摆一副残局的沈杏山,这时已有某种不祥预感。每当忧虑的时候,他就会拿出棋谱摆残局,以平缓心静。 忽见一个叫黑子的打手,浑身泥泞地从外跌跌撞撞跑了进来,他见了沈杏山和谢葆生、戴步祥,扑咚一声跪倒在地,脸色惨白地哭叫起来:“沈老板,不好了,咱们派去的弟兄,都被江疯子的人给打的好惨啊。沈爷呀,原来江疯子的纠察队有枪有炮,火力比洋鬼子还猛啊!兄弟们死的好惨啊!” “什么——?”沈杏山顿时吓得脸色煞白,他握着棋子的手一颤动,棋子哗啦一声掉落棋盘,整盘棋全乱了。平时在上海滩呼风唤雨,一言九鼎的沈杏山,蓦然怔呆在那里。 他心里立刻升起难言的痛苦和恐慌。由于想到是这一战残败的后果,沈杏山竟然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不动了。 谢葆生和戴步祥比沈杏山冷静。他虽对出师不利感到失望,但他仍然向黑子询问究竟:“黑子,你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们怎么把枪炮拿进租界的?你可不要瞎说!” 黑子神色慌慌,把斯巴达克斯广场血腥惨烈的战况一五一十的说了。 听了黑子报告的情况,情知大势已去。知道江帮主肯定和英国佬也有勾结,才能把枪炮带进公共租界。 沈杏山作梦也没想到他在上海称雄数十年,如今竟在一个初出茅庐的小混混面前一连跌了几个跟斗。 就在这时,英国人派人送了封信来。 英国人通知大八股党去上海老饭店赴宴。赴宴的名单中赫然有江帮主在其中,英国人的意图很明显了。 英国用的是“通知”。英国人这样的一个意思是在警告沈杏山,用你那是因为你有办法维持租界治安,如果你办不到,那就要换马了。 沈杏山不但因轻信杨再田的馊主意,又接受盛老四的财货收买,然后又在上头英国佬暗中的怂恿之下,与江帮主展开全面战争,在这次斯巴达克斯竞技场外之战死伤惨重,而且这些可恶的英国佬竟然在他失败之后就翻脸了。 沈杏山是万万没想到,英国人转脸成为了江帮主的后台,无疑这是他这个英国巡捕房的总探长的末日。 想起自己多年在上海一言九鼎的威风,再回头看看他和江帮主几个回合的交锋,深感他非但理不在手中,而且随时可能被江帮主置于无法自拔的尴尬之地。 再想英国人“通知”中所说,那分明是逼他向江山妥协和投降。 沈杏山想到自己越来越被动的处境,不禁从心里对江帮主害起怕来。 “诸位兄弟,看起来我这次是被强人抓住了七寸,恐怕不得不低头认输了!”沈杏山咬牙切齿,恨不得把江帮主马上揪过来,咬断他的喉咙方解心头之恨。 “沈爷,莫慌。”谢葆生反而显得比沈杏山沉着。 “都是杨再田出的馊主意,非但没镇住对方,反而惹事生非,让我们大八股党又陷进无法自拔的困境。我们真不该信他,他是输红了眼的赌徒。不是他那么的热心去联合盛老四,贿赂洋鬼子,我们也不会陪着他一起疯。”戴步祥把失败全部归责与杨再田,仍不慌不忙地沈杏山进言说道:“洋鬼子的信不必在意,洋鬼子要维持公共租界的稳定,还少不了咱们大八股党。洋鬼子决会为了江疯子这样只会给租界带领不稳定因素向我们发难。江疯子是想当大上海的老大,所以才无事生非找我们的麻烦。真是不知轻重,不知天高地厚。洋鬼子是想敲打一下华人帮会,所以才寻到机会就会来找我们的麻烦。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依我看,在宴会上,洋鬼子还是会偏向我们。咱们给洋鬼子做了这么多年的狗,至少比江疯子这个疯狗好使唤吧?咱们不用怕,索性动用咱们上海青红帮全部人马,一言不和,咱们就把这个宴会变成鸿门宴,和江疯子决一死战,咱青红帮的人就是杀得个人仰马翻,也定要把江疯子的气焰打下去!” “不行,步祥兄,江疯子的武器锋利啊!再不敢乱来了!”孙中山想起黑子描述的江疯子武器枪炮的厉害,已经吃一回亏,蚀了不少老本,再不肯轻信戴步祥的话了。 沈杏山自家知自家的情况,自己现已完全不是江疯子的对手。只要江疯子的武器装备有黑子描述的一般,也不是他那些青帮子弟,乌合之众可以对付的。除非请动租界的洋兵,还有黄浦江上和吴淞口外的洋兵舰。要不然,去多少人,还不是像今天一样,折多少人!这反而成全了江疯子。 沈杏山毕竟是有头脑的大亨,他冷静权衡利弊之后,马上摇头否认了戴步祥怂恿他继续发动青红帮人马,与江疯子混战一场的主意,他理智地说:“你想,万一洋鬼子不是站在我们一边呢?江疯子的手里,枪杆子硬,我们有多少人命去和他的枪杆子拼杀?与其继续这样和江疯子相拼,不如还是接受洋鬼子的调解。一动不如一静,索性就按他洋鬼子信上所说去办,我还是去赴会,但是还是不要召集人手,不要想把这个宴会变成鸿门宴了,咱们单刀赴会,如何?” 第107章 夜宴(中) 一秒记住【.】,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谢葆生和戴步祥都是吓了一跳,谢葆生、戴步祥也感到事态确实严重,当初他们也附和杨再田,建议向江疯子下手时,没有想到一个程咬金一样疯疯癫癫的混世魔王式的人物,居然也敢在偌大上海滩和德高望重的大八股党比试高低。而今谢葆生、戴步祥两人冷静下来一想,才感到从前他们看不起的江疯子确实不是等闲之辈。 谢葆生和戴步祥忙劝道:“沈爷莫非疯了吗?您是什么样的人物,他江疯子,江小鬼又是什么人?咱们不带人马赴会,这个疯子难道也不会带人马赴会?” “你是担心江疯子敢在宴会上加害我吗?”沈杏山自信自负地摇摇头,说:“洋鬼子做中间人举办这个宴会,我都有些顾虑,我料想他江疯子再如何疯狂,现在还没有这个胆量吧?” 谢葆生和戴步祥当然不肯让沈杏山去冒此风险。 谢葆生仍进言相劝说道:“我的沈爷,倒不是担心他敢对您下毒手。他江疯子有几颗脑袋敢和洋鬼子为敌?上海滩谁才是大爷?不是青红帮,不是卢督军,是这些洋鬼子!我是说,如果我们去赴宴,就怕洋鬼子倒向江疯子呀。就算洋鬼子两边都不偏帮,我们和江疯子帮战吃了大亏,江疯子要是开口提条件,咱们是答应还是不答应呢?咱们如果认输了,万一此事声扬出来,沈爷脸上无光倒也事小,那江疯子从此在上海嚣张起来事大。到那时连沈爷都镇不住他,江疯子还怕谁呢?” 沈杏山也觉得进退两难。他知道谢葆生和戴步祥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可他如不按洋鬼子信上去赴宴,非但得罪了洋人衙门这些顶头上司,只怕总探长这顶乌纱帽也难保。而且江疯子还会继续指挥那些穷疯了的疯子,继续在公共租界闹事,继续和大八股党的战争全面下去。沈杏山想到后果就头疼,不敢与强悍疯狂的江疯子继续战争了。 沈杏山在地上搓着手徘徊踱步,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 忽然,沈杏山下了决心,对谢葆生和戴步祥说道:“江湖上的老话说:好汉不吃眼前亏。胜胜败败,其实都是寻常之事。葆生兄,步祥兄,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们要做好长远和江疯子较量的打算,不必计较一时得失!我看,此事不宜继续和他较量下去了,与其继续这样对峙拼杀,不如化干戈为玉帛吧。这个宴会,我们去!” 戴步祥阴沉沉道:“如果江疯子要是提出过分的要求呢?如果他要吞了我们的烟土财香呢?” 沈杏山想了许久,终于咬牙挥手说道:“不妨跟他商量商量看。” 谢葆生摇头道:“和这种疯子去商量?怎么谈得拢呢?” “我索性就做一回越王勾践,给足他江疯子是面子,尊他一句大哥。如何?”沈杏山已无计可施,在愁肠百结之际,只好选择自降身份。 “不,沈爷,这样做您太失身价了!”谢葆生左思右想,无法赞同沈杏山的决定,他忽然想出个转寰之策,说:“既然沈爷心胸开阔,可以和他叫唤一下金兰帖子,结拜为兄弟。江疯子在上海滩混,不过是一个再小不过的小辈,在已经是非常抬举他了。这样的话,也就不失为一个不失体面的权宜之策了。” 沈杏山见谢葆生为他名望不受损失,绞尽脑汁想出不失脸面的办法,顿时欣然首恳,连连点头说道:“好吧。就备好金兰帖子。咱们赴宴去!” “好,咱们赴宴。到那里咱可和他边谈边吃,相信这种人,见了沈爷和他交换金兰帖子,定会高兴得不知东南西北。”谢葆生感到现在只有此法可行。 …… 江帮主和美国佬迈克就在一群荷枪实弹的太保团的前呼后拥下,乘坐几辆车子离开斯巴达克斯竞技场,来到福佑路上那家有百年历史的江浙餐馆。 江帮主到餐馆的时候,餐馆门口已经也两个大八股党的门徒守在这里。 看来沈杏山比江帮主还先到一步。 看到金发碧眼的美国鬼子和黑风衣白围巾的江帮主走下车,两个大八股党的门徒匆匆跑过来,对迈克和江帮主说道:“二位先生里面请,沈爷正在等你们。” 迈克笑道:“江,你先请。” 江帮主也不客气的点了点头,就向餐馆内走去。 但是那一名大八股党门徒立刻拦住了江帮主,向他身后的第一打手马永贞和戴春风,还有几名盖世太保一指,说道:“他们不能进去,你只能自己进入赴宴!” 江帮主停下了脚步,看着这名大八股党的门徒,淡淡地道:“本大爷带本大爷自己的兄弟赴会,赴的是迈克先生的宴会。就连迈克先生也没有意见,你们凭什么在这里拦着本大爷?” 这位大八股党门徒看起来还是一个狠辣角色,他重重在地上唾了一口,恶狠狠地说道:“沈爷肯见和你吃饭,也是看在洋大人的面。你不过是个小小的憋三,让你进去就不错了,还带个鸡巴小弟!” 这个大八股党的门徒混上海滩比江帮主还早,对江帮主的嫉妒夹杂着恨意,对江帮主的态度就好像一触即发的火枪。 江帮主凝视了这名大八股党的门徒足有半分钟,忽然笑了,向身后一挥手,吩咐说:“小马哥!本大爷讨厌他这张臭嘴。” 马永贞应声而出,大手扑面向这位大八股党的门徒抓去。这家伙也是有两下子的,迅速做出动作,猛然格挡,却只觉马永贞的手臂硬得象钢柱,砰的一声就撞开了他格挡的手臂,捏着脖子就将他提了起来。然后噼噼啪啪一连十几个沉重耳光,扇得这名大八股党门徒头晕眼花,沾血的牙齿四下飞溅。 马永贞重重将他摔在地上,大脚踩上了他的膝盖。江帮主虽然没有说要打断他腿,但是作为一直以来对付敌人的保留节目,马永贞几乎是不假思索的做了。 大八股党门徒杀猪般嚎叫起来,然后眼睛一翻,竟痛得晕了过去。 美国佬看得心惊胆战的。 虽然知道这个倒霉蛋已经听不到自己的话,江帮主仍然淡淡地说道:“大八股党的一个随便的小憋三,也敢这么对我说话?” 变故起的突然,原本陈列在餐馆前的十几名大八股党门徒一片哗然,握紧了手中的武器,纷纷包抄了上来。 江帮主对他们扫了一眼,淡淡地说道:“如果有谁把武器挥到本大爷头上的话,本大爷就认为这是大八股党是要与本大爷继续不死不休的战争!” “住手!”美国佬走上前高声喊道。 洋鬼子站在江帮主面前,大八股党门徒们互相看了看,不少人脸上都露出了怯意,高举的武器也缓缓放下,没有人再逼近。 江帮主冷冷地看着眼前这些人,他现在很想这些家伙打起来,他就可以借这个借口,把大八股党一口气铲得干干净净。 似乎感觉到了江帮主凶狠阴毒的心思,大八股党的门徒们纷纷向后退了几步,他们的目光闪烁,躲避着江帮主的眼睛,不时看看地上昏迷着的大八股党门徒,又看看江帮主身后的随从,还有那位洋大爷,却没有哪个真敢冲上来。 这里的大八股党门徒大多参加过与“斧头党”多次战争,那绝对可以说是惨烈的大战,江帮主身后几个人他们都很熟悉,那可都是狠辣而又疯狂的角色,真要打起来,他们这十几个人还不够马永贞一个人杀的。 “都给我闪开!”美国佬摆出宴会主人的架势:“江,请跟我们来。” “那我的兄弟们呢?”江帮主好象非常尊重这位洋大人似的问道。 迈克向江帮主身后看了一眼,眼角抽动,脸上却堆砌笑脸,说道:“江,我的朋友,您的这些兄弟当然也是我的朋友,当然可以一起进去。” “好,你们跟我进去吧!”江帮主向后一挥手,带头走进去。 马永贞,戴春风和这些盖世太保总共二十多人,一窝蜂的跟上来。 那些大八股党的门徒拼命抹着似乎无穷无尽涌出的汗,但最终没敢阻拦。 片刻之后,江帮主终于和大八股党的沈杏山在雅间包房里见面了。 饭店老板听说是那位洋大人在此楼宴客,不敢怠慢,忙把雅座布置妥当,又上了陈年名肴老酒,早早就准备起来。 雅间只有这么大。江帮主虽然带进餐馆二十个人,但在进入雅间包厢的时候,又突然变得很好说话,把人大多留在了外厅。此刻除了身边的戴春风,就只有身后站着的马永贞。 沈杏山这个小老头身后也只要两个小老头。 这小老头就是大八股党的党魁? 迈克颇为热心的为双方做介绍。 沈杏山的目光一扫,看到江帮主身后也就两个人,于是温和地说道:“江老弟,正所谓,天下各路豪杰,风云际会,冤仇宜解不宜结。既然江老弟愿意来赴宴,来喝一杯薄酒,那就是愿意叫我沈杏山这个朋友见了,咱们不如结拜为异姓兄弟,就把所有的误会都化解了,如何?” 第108章 夜宴(下) 一秒记住【.】,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江帮主手刁一支烟,烟气一缕一缕散开,冷哼道:“我看还是免了吧!道不同,不相为谋!” 江帮主的信条就是:“要么不搞你,要么就搞死你。”用一位世纪名人的诗词来表达就是:“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辜名学霸王。”对待敌人下不了狠手,瞻前顾后,优柔寡断,结果只会是君子不是君子,小人不是小人。眼看大八股党都是快要被搞死了,他可不愿意这时候收手! 江帮主百般挑衅,就是要把这个宴会给搅黄了。 因为大八股党控制着整个上海滩的烟土,江帮主很生气啊!为了脑白金的利润最大化,江帮主可是无所畏惧的! 江帮主觉得马克思实在是太英明了,他对资本本性的分析实在是入木三分,资本就是为了利润而不顾一切的恶魔。 江帮主现在就是有那么股子疯狂的狠劲,谁要敢不尊重他的利润,他们就敢立马干架,天王老子他也不怕! 霸气就是在这种疯狂和胜利中不断积累起来的,江帮主越是能发觉自己牛逼,江帮主就越是无所顾忌,江帮主越是无所顾忌,江帮主就能变得更加牛逼,良性循环。 还没有等尴尬的沈杏山回答,谢葆生就冷笑着说道:“年轻人,不要不识抬举!你要知道上海滩能和沈爷交换金兰帖,那是沈爷看得起你呢,抬举你呢。” 江帮主淡淡向谢葆生看了一眼,讽刺道:“实在不敢当。沈爷在上海滩德高望重,本大爷不过初出江湖,资历太浅,实在不敢高攀啊。” “诶呀,江老弟也太谦虚了。您在上海滩可是威风八面。”戴步祥大笑起来,说道:“不过,您的这江湖资历是浅了一点。但等你与沈爷结拜金兰,在这上海滩谁还敢说你江湖资历浅?沈爷在青帮,可是大字辈啊。” 江帮主笑了笑,没有解释,既然他听不明白自己的讽刺,也就没有解释的必要。 江帮主的目光又投在沈杏山的身上,问道:“上海滩的烟土财香一直都是大八股党一家独吃,英界各位朋友,吃牢这炷财香几十年,也该够了吧?都说三百年风水轮流转,沈爷以把那个保护的差使,挑挑我们来做。” 江帮主说这几句话的时侯,调停的美国佬迈克闭目养神,像煞老僧入定。江帮主身后的戴春风目光烱烱,马永贞虎视眈眈,六道目光盯住沈杏山,脸色都是恨不得把大八股党生吞活剥的样。沈杏山这才恍然大悟,果然是倒向了江疯子,在此摆起了鸿门宴。 “啊……这大上海的烟土财香我们大八股党怎么一口吞得下?”沈杏山应付之计,决定先推:“不要忘了,法租界里还有一个小八股党呢?这烟土财香,是见者有份。在大上海,吃这碗饭的,那都是凭的实力。江帮主,不要太贪心。人啊,有多大的势力,吃多大碗的饭!” 这时一直不曾开口的戴步祥缓缓地说道:“江帮主,您沾手的烟土财香,咱们大人有大量,也不想要您再吐出来。但您不要贪得无厌,吃着碗里的,还想着锅里的。你先掂量掂量自己的能力,不要人心不足蛇吞象!” 江帮主看了他们一眼,不动声色地说道:“说得好!本大爷就喜欢靠拳头说话。有多大的实力,吃多大碗的饭!大上海还是拳头靠谱。这烟土财香,谁抢得赢,就是谁的。” 沈杏山听着江帮主充满火药味的威胁,皱眉说道:“这江湖上还有一句话,叫‘以和为贵’。和气才能生财。咱们混上海滩,不就是混口饭吃?继续帮战下去,我们两边,谁都讨不到好处。只怕最后只不过便宜了法租界的那些人。这有何必呢?有什么事情咱们慢慢谈,总能谈得拢的。” “那您的意思,是不是答应我刚刚提的条件了?”江帮主淡笑着问。 沈杏山张着可以吞下一颗鸡蛋的嘴巴,露出满口黑黄斑斑的老蛀牙,被江帮主的堵得说不出一句话来。 谢葆生一挥手,说道:“江帮主漫天开价,一点谈判的诚意也没有……” 江帮主直接打断了他的话,冷冷地说:“本大爷凭手里的实力的开价!你要是觉得本大爷是漫天开价,你可以拉出你人马,与我讨价还价!” 谢葆生脸上立刻闪过一阵愠怒,嘴张了张,想说些什么,最后却沉默下去,只是一张脸遍布阴云。他混到这个地位,这点城府还是有的,并没有跳入江帮主的语言陷阱,去和这帮疯子用拳头来讨价还价。 大八股党们的这软弱的反映真是最耐人寻味的一件事。不过到了这时,江帮主自然猜出来,这些大八股党们已经被自己打怕了,这样的百般挑衅,他们竟然硬是能够忍下这口气。 “沈爷,您到是说一句话呀。这到底是答应呢?还是不答应呢?你老和本大爷是战是和,您赶紧做决定吧。”江帮主笑盈盈的问道。 这时候美国佬迈克终于睁开闭目养神的眼睛,说道:“工部局是本着维护公共租界的和平和繁华,由我牵线搭桥,凑成这次的饭局。我也一直认为,只有租界和平与繁华,我们大家才能赚大钱,发大财。我希望两位要理解我的心意,理解工部局的良苦用心。” 美国佬是好意,唯恐场面火爆,沈杏山下不了台,特地把话说得旣婉转又诚恳,但是沈杏山听了,反以为洋大人是要玩平衡,在江帮主绰绰逼人的时候,反而倒过来偏帮大八股党了。 剎时间,沈杏山想起许多旧恨前嫌。这些事以前他碍着江帮主的疯狂和强势,容忍不发,如今洋大人偏了过来,他免不了腰杆子硬了起来。 沈杏山笑着说道:“我们大八股党一直配合租界工部局,勤勤恳恳的维护着租界的良好秩序。我们当然希望租界能够重归和平。您看,我们也不是不愿意,只是江帮主有点绰绰逼人了。” 江帮主摇了摇头,不怕大八股党硬棒棒,就怕大八股党软绵绵。大八股党敢硬起来,江帮主忽然笑了,抢在美国佬开口之前,说道:“好了,本大爷已经明白大八股党的意思了。本大爷只是想奉劝沈老爷子一句,你们打出来这个局面不容易,顶好不要胡里胡涂的收了场。” 似乎没想到在洋大人面前还是放出赤裸裸的威胁狠话。沈杏山脸色有些苍白,他的两个老兄弟同样目光闪烁,惊疑不定。 美国佬想不到自己拉拢来的生意伙伴是这么的嚣张跋扈,不通人情,在大八股党明明已经服软的时候,还穷追猛打。 沈杏山扬起脸,瞟了沉默不语的美国佬一眼,好像有了勇气,鼻子里哼两声,搭出前辈的架子,神情倔傲的说道:“江帮主年纪轻轻,能在上海滩打出来这个局面也不容易,您也有注意了,顶好不要胡里胡涂的收了场。” 江帮主没有说话,他从饭桌上站了起来,开始欣赏雅间包厢中摆放的饰品古物。这家传承了数百年老店,布置上自然自然还是有点档次。架上的青花瓶看起来有些年代,和墙壁上临摹的一下书画,就都是价值不菲的精品。江帮主随手捞起了一个花瓶,在手中随意翻转赏玩。 所有人都看着江帮主,只觉得莫名其妙。 看着价值上千大洋的乾隆青花瓷被江帮主在手中一抛一抛的,沈杏山终于忍不住叫了一声:“江帮主是……” “啪!”一声脆响,青花瓷从江帮主手中脱落,在一个人的脑袋上砸得粉碎。 谢葆生捂着鲜血淋淋的脑门,晕倒在桌子底下! 江帮主这才转头,向沈杏山微笑着,说:“沈爷,您叫我有事?” 除了江帮主之外,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头破血流的谢葆生身上,在他周围一地的破片和血迹。这只贵重青花瓷,和谢葆生的脑袋随着这清脆的一声玉石俱焚。 沈杏山语无伦次,自己都不知道想要说什么:“江……疯子……您……” “什么?你在叫谁疯子呢?”江帮主微笑着问。说话间,他的手优雅无比地从架上拂过,又是一个做工华丽的粉彩瓷瓶落到他的手里。 眼看着江帮主准备再砸一个脑袋玩玩的时候,戴步祥首先感觉到了危机,终于再也坐不住,腾地站了起来,指着江帮主大声喝骂道:“小憋三,居然敢在迈克大人面前撒野?” 江帮主哦了一声,一上一下的轻抛手里的瓷器,淡淡地说道:“撒野?我可不觉得,我只是心情不太好而已。另外,我的确只是一个小憋三,你又能怎么样?现在和我单挑,还是打算要叫上兄弟再和我打?” 戴步祥愕然,想要咆哮,却发觉自己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真要动武?大八股党要是还有能力和疯子打,早和打起来了,还会坐在这里被这个疯子羞辱? 至于和打掉杨再田满口牙齿的江疯子单挑,照样是找羞辱的命。 第109章 夜宴(续) 一秒记住【.】,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江帮主再次撂下狠话,戴步祥和沈杏山愕然,然后慌乱地把目光投向一直安坐不动的美国佬。 美国佬装聋做哑的。原本他们预设的场景不是这样的,可是现在该怎么办?动武玩不过江帮主,战争也玩不过江帮主,难道要和江帮主讲理? 当江帮主顺手把瓷器砸在戴步祥身上时,沈杏山终于忍不住咬牙切齿的说道:“江疯子!你以为你不怕战争,难道我们就会怕你吗?” 江帮主笑着拍拍手,说道:“有种!那咱们战场上见!” 沈杏山的脸色一变,重重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江帮主转身要走,美国佬终于不再装聋做哑:“两位就不能给我一个面子?坐下来好好谈?” 沈杏山心惊胆战的想:“还谈?再谈下去,江疯子接下来不是要砸我的脑袋了?”不过他也是聪明人,打是打不得了,现在激怒江疯子和美国佬对大八股党来说没有任何好处。 “好吧。不过我的时间很宝贵,我的条件就不变,沈杏山你只要说同意还是不同意!”江帮主淡然说道。 “江帮主,”沈杏山看到美国佬是代表工部局铁了心的要租界恢复和平,江帮主还是有些顾忌这个洋鬼子,胆气又壮了起来,声声冷笑道:“你的手段我眞佩服,做的是没有本钱的买卖,手下又有这许多三头六臂的人物,你何必要我们让出呢,烟土进口就在吴淞口,干脆点……” 美国佬迈克感觉要糟,果然,沈杏山还没说完,然而一只手从旁探出,一把将说得口沫横飞的沈杏山提起。这是一只非常干净的手,手指虽然有点粗糙,像是练过拳的手,但是指甲修剪的非常干净,看不到一点点污渍。像是有点小洁癖的手。 沈杏山愕然抬头,却看到另一只一样看起来非常干净的大手在眼前飞速地扩大着! “啪!” 一记无比清脆耳光! 沈杏山顿时头晕眼花,耳中蜂鸣不已,半边脸迅速肿起。 虽然沈杏山头晕眼花的看不清眼前扇他耳光的人是谁,但是不用看也知道眼前人是谁。沈杏山气疯了,发出一声惊怒交加的怒吼:“你!——” 只不过叫声未落,那只刚刚从沈杏山脸上挥过的大巴掌又倒飞了回来,江帮主反手一抽,又是一声清脆的响声响起,沈杏山的另一边老脸也随着肿了起来。 江帮主抓起沈杏山衣领,左右开弓,一刮二响,甩了他正反两记大耳光。但这还没有结束,仅仅是开始! 江帮主的手挥个不停,一记又一记耳光抽得沈杏山摇摇欲坠。 沈杏山眼前金星直爆,惊慌失措,骇极大呼:“不要动手,有话好讲!” 江帮主面若寒霜,又连续抽了沈杏山十几个耳光,这才罢手。 戴春风和马永贞相视一笑,惹老板光了火,沈杏山是找抽。 美国佬迈克下巴都有掉地上了,江帮主几巴掌没有把谈判搅黄,反而叫沈杏山服贴了,这是他始料不及的意外。 …… 大八股党在斯巴达克斯惨败,沈杏山又再吃江帮主耳光的事情,很快整个上海滩都知道了。杜月笙和金廷荪知道后,两兄弟立即一起去见黄老板。 一辆小汽车在一群肩背盒子炮的护兵簇拥下,长长的车队便直向黄金荣的公馆浩浩荡荡驶来。进了黄宅,早有人进院通报,那时黄金荣刚好吃罢晚饭,由姨太太们抚持着,倚在烟榻上吱吱吸着水烟。忽听杜月笙和金廷荪一道来访,情知是为不久之前斯巴达克斯的火拼,和上海老饭店沈杏山挨江山打的事情来的,就吩咐手下人说:“快请快请,我要听听大八股党的事,他们到底是有什么看法?” 说话间杜月笙和金廷荪已来到了客厅坐定。几位女佣依次献上木樨青豆花茶,黄金荣匆忙迎出,对杜、金两人问道:“月笙,廷荪。你们怎么看这事?” 杜月笙见黄金荣尚未出屋已知他目前处境,心里暗暗佩服,说道:“师傅,大公司如想发大财,如今正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金廷荪说道:“叔爷,能不能吞下大八股党,确实千载难逢的机会。眼前的障碍只有一桩——沈杏山的态度!” “不妥不妥!”黄金荣抽足了烟,这才振作起来。这件事情实在太大了,连老成持重,见多识广的黄金荣,禁不住要倒抽一口冷气,他迟疑不决的问:“他怎么会肯呢?” 法租界这一方面,跟公共租界那一路人的关系是明争暗斗,嫌隙甚深。小八股党打游击战抢了不少大八股党的烟土,在这次大八股党和斧头党的帮战中更是趁火打劫,还有杜月笙开山门的徒弟江肇铭,且曾讹过严老九的赌台,害他一怒之下关门打烊……凡此种种,都有闹出剑拔弩张,双方火拚的可能。 小八股党和大八股党的仇恨不比大八股党和斧头党的仇恨浅了。 不过,现在大八股党被江山基本打残了,而现在法租界的他们确实养精蓄锐的渔翁!黄金荣的“大堂经理”是杜月笙,他们帮众在这段时间养精蓄锐的,有的是力量,他以有组织有系统的阵营,对付现在大英地界惨败后一盘散沙的大八股党,又挨了江帮主耳光丧失斗志的沈杏山,还是很有信心的。他们现在法租界正是气焰万丈,反观大英地界的人自承失败,势力急剧降退,纵使他们不斩尽杀绝,但为了扩充自身的力量,也必须迅速的将大英地界也兼并过来。 金廷荪突如其来的问一句:“大英捕房的沉杏山,不是爷叔的要好朋友吗?” “嗯。”黄金荣点点头道:“蛮要好格。” “师傅,听说沉杏山从餐馆回到家,就吓得躲在家里孵豆芽,栖栖皇皇,彷复‘无面目见江东父老’!”杜月笙又说道:“咱们不是去接过他沈杏山大八股党的权柄的,咱们可是去化敌为友,很热烈而诚挚的向昔之敌伸出了手,拉他一把。想当年沉杏山从崇明岛到黄浦滩闯世界,身上只有两块银洋,省吃俭用,用到第二块钱,居然是只哑板。可见他也是吃过苦头来的,如今他一觔斗惯倒,除了金荣哥,还有谁能拉他一把呢。咱们并吞了他大八股党,只是帮他对抗江疯子,他该感恩戴德呢。” 黄金荣被他说动了心,想了想,黄金荣觉得这个办法可行,因为他自己的内心也承认,这是一个可乘之机。最近以来,沉杏山由于在大英捕房当包打听的关系,近水楼台先得月,他已成为大八股党的核心人物,只要他肯点头答应。事情等于成功了一半。 “好嘛。事不宜迟,”黄老板终于点了头:“今天晚上我就登门拜访他沈杏山去。” 事实证明,杜月笙的分析是正确的。 这一次拜访,果然使沈杏山喜出望外,而且感激涕零。沈杏山是黄浦滩上很有名气的人物,他出道很早,和黄金荣的交情现在变成投靠他的纽带。 大八股党被小八股党取而代之,大八股党一个个的投奔杜月笙门下,借重他们的经验力量和人事关系,对于鸿图大展的杜月笙来说,无疑最有力的一支生力军。 沈杏山的会客室非常奢侈豪华,舒适安逸。在黄金荣和杜月笙的对面的长沙发上,坐着一个非常漂亮的小姑娘。 黄金荣这个老色狼觉得从来没有看见过这么漂亮的小姑娘。她只不过十一、二岁,穿着倒像个成年人,衣料很昂贵,但看上去很朴素。她的头发是漆黑明亮之极,飘逸优美之极,使黄金荣难以相信,人世间竟有这样美的黑发;眼睛也黑而明亮之极,大大的,神奇莫测;嘴巴是山莓色的,鲜嫩,绯红。但是有个老女人在旁边守护着她,显然是她的妈妈。这个女人死盯着黄金荣,想以她那傲慢的气势把黄金荣压垮。黄金荣好色的名声在上海滩可是有名的。 这可把黄金荣气坏了,恨不得打她几拳头。他对那个老女人同样冷眼相待,心里想:小姑娘是天上的仙女,妈妈是地狱的母夜叉。 她是沈杏山的四小姐,很聪明美丽的小姑娘,当时还不曾字人。 这让黄金荣心里忍不住起了一阵邪念。但是杜月笙听说了,觉得将沈四小姐看年纪,配给黄二少爷正好。 杜月笙笑道:“沈爷,你那丫头今年有十一、二岁了吧。长得真俊啊!” 沈杏山慈祥的看着女儿,得意的说道:“今天虚岁十二。” 杜月笙笑道:“我师傅的那个二公子今年数起来也有十了。” 黄金荣看得小萝莉正看得流口水,听杜月笙这么一说,才醒悟过来。黄金荣自己吃这朵嫩花骨朵是不现实了,但是许配给自己的二儿子黄源焘也不错,说不定还可以……黄金荣不敢想了。 黄金荣对他这个徒弟是越来越满意,脑袋瓜子转得真快。和沈杏山联姻,就不怕他沈杏山还不服服帖帖的。至于沈四小姐比黄二少爷还要大两岁。反正是“政治婚姻”,谁也不会计较。 沈杏山闻弦歌知雅意,脸上堆满笑道:“如能与金家结为秦晋之好,那真的是沈某祖上积德。” 沈杏山也再想,在现在落魄之后还能和黄金荣攀上亲戚,在上海滩还不照样体面风光,只是气派稍逊当年而已。说不定,还能报了今日被江帮主羞辱之恨! 第110章 非英雄不嫁 一秒记住【.】,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上海,已是冬季。 清晨,整个黄浦江还在沉睡。随着冬季深入,夜晚逐渐变长,离太阳出现的时间尚早。 安徽会馆最高楼层亮着一盏灯,江山就默默的站在窗前,默默俯视着黄浦江。昨夜的兴奋只留下一缕淡淡的痕迹,虽然它或许会伴随江山很久很久,甚或在余生中每次想起,都会有些兴奋,但是每段记忆,每段兴奋,走出后都是云淡风轻。 昨天发生在公共租界斯巴达克斯广场的枪林弹雨轰动一时,整个公共租界,整个上海滩,都在为这样的声势浩大的帮战而骚动。这一夜,大八股党的天空都笼罩着一层阴霾。 江帮主自从把大八股党日趴下以后,他在上海滩上的地位忽然如日中天,今非昔比。 本来,在上海滩能和公共租界大八股党争雄的是法租界的小八股党,两方势力不相上下,谁知道半路杀出来一个程咬金,愣是短短时间就把大八股党日趴下了。这个半路杀出来的江帮主,究竟该有多厉害! 现在在背后,大家多半认为。江帮主以其强大势力压服挫败了大八股党,但是,和黄金荣联姻后的大八股党无时不在寻找机会报复江帮主,所以,江帮主现在最好就是在上海隐居当寓公,不再轻易抛头露面…… 这些议论背后,还有一些隐隐约约的话语,纷纷扬扬的在上海滩传开,当然有些也传到江帮主的耳里。不过江帮主根本不放在心上,该高调的时候继续高调。 江帮主今天这么早起床,就是准备高调去参加自家银行[中国工商银行]的开业典礼。 江帮主早上起来觉得神清气爽。等盛七小姐开车来接他去自家的银行的时候,江帮主坐在车上抑制不住兴奋的想笑。 宋子文经过这么多天的筹办,银行终于开业了! 凌晨,这样的寒冷冬季,宋小妹还躲在温暖舒适的被窝里睡得香甜,门铃突然响了。她睁开惺忪的眼睛,房间了光线还很暗,看着床头的钟,才凌晨五点半。 “这是哪个冒失鬼,这么早就来打扰?” 门铃响个不停,宋美琳十分不舍的钻出被窝,就穿着一身睡衣,眼神迷糊的打开门一看,竟是大姐。 宋爱琳看着一脸睡相未醒的小妹,愣愣地笑着说道:“小妹,你不是说今天要去给子文的工商银行开业典礼捧场吗……” 宋小妹还在揉着范迷糊的眼睛,闻言突然“啊!”的一声清醒过来。 宋爱琳进屋的时候,几乎被地上的一件衣服绊了一跤。 宋美琳站在穿衣镜前,一边轻轻地哼着歌,一边打扮起来。就见她穿上一件白绒布衣服,上面绣着一束紫色的花朵,腰上束着一条带银扣的金色细皮带,一头黑发随便披泻着,脸上白净滑爽,丝毫没有化妆,清新得一如早晨的花露似的。 梳妆完毕,她冲自己的大姐微微一笑,黑眼睛睁得很大。女大十八变。这时的宋家小妹,已经从宋家大姐记忆中一个圆脸蛋的小姑娘出落成一个姿容秀丽的妙龄少女。她线条丰满,肤色健美,体态轻盈,一头乌黑明亮的及腰长发披散在身后,更显得风姿绰约,楚楚动人。 “我家小妹真美!今天开业典礼上又不知道有多少公子哥要迷倒在你的石榴裙下。”宋爱琳充满慈爱的情不自禁地赞叹。 “大姐也会取笑人家。”宋美琳心里是美的不得了,当即报以甜美的一笑:“时间刚好,我们下楼去。” 此时,落地窗外,远方地平线被初升的太阳镀成了金色,一直蔓延到无边无际。 楼下客厅,宋子文和宋查理夫妇早已等候多时。 盛装打扮的宋家小妹款款下楼。宋子文和宋查理夫妇都觉得眼前一亮。 在留美10年之后,宋家小公主已经从一个圆脸蛋的小姑娘出落成一位姿容秀丽的妙龄少女。她身材丰满,体态轻盈,一条梳得一丝不苟的长辫子垂在身后,更把她衬托得风姿绰约、楚楚动人,加之举止文雅,热情大方,宛如一朵夏日里盛开的红莲,饱满、热烈。 宋爸爸和宋妈妈看到美艳惊人的小女儿,又触动了心思,又怜又爱的把宋美琳叫到跟前。 宋爸爸忍不住又试探性地老调重谈的问道:“美美,你也老大不小了。关于个人的事也应该考虑考虑了。不知你有何打算?” 面对宋爸爸和宋妈妈的逼婚,宋美美同学立刻觉得一头两个大。 毫无疑问,美艳无双的宋家小妹拥有无数追求者。如此优秀的宋家小妹,放在婚姻问题上,她的眼光自然也非常的高,非常的挑剔。 原因之一,她非常羡慕嫁给民国第一任大总统“国父”孙中山先生,做了民国“国母”的二姐。她还向两位姐姐明志:非英雄不嫁。从小生活在一个政治家庭,不知不觉的成为一个非常有政治野心的女孩,野心使她在婚姻问题,对象结婚对象的选择上犹豫不定,使得她的婚姻一拖再拖,用她自己的话说就是,“我是一朵迟开的花”。 可是在民国初年,按照中国人的观念,二十岁的宋家小妹已是老处女了。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宋家小妹不急,可急坏了宋爸爸宋妈妈,在他们眼里,女儿成不了家,就算是有万贯家财,也是老子的无能。 做父母的都是这样,他们疼爱儿女是不讲道理的,只是凭自己的感觉,总以为他们安排的,他们希望的,她们才是幸福的。 大女儿的婚事是由宋爸爸亲自操办的,虽说也经历了几番波折,但最终也算是不错――为女儿找了个山西富家子弟孔祥熙。孔祥熙这个山西老醋,在理财方面还是有些手段,这是最被宋爸爸喜欢的一点。而且他现在在北方政坛也混得不错。每当看到宋爱琳一家和和美美,其乐融融的情景,他真是打心底里高兴,忍不住也为自己能够慧眼识真金而得意。 可是,谁曾料到,二女儿宋庆琳的婚姻却成了他一辈子的心病。宋庆琳对于婚姻非常有主见,坚决反对父母包办。她认为,婚姻要自己作主,并且,一定要有爱情做基础。当她给孙中山做秘书时,她准确地找到了爱情的航向。因为共同的事业、理想、信仰,她和孙中山走到了一起。当作为孙中山多年好友的父亲知道了这个消息时,气得暴跳如雷,一怒之下,提出和宋庆琳断绝父女关系。 由于宋庆琳和孙中山的婚事刺激,宋爸爸搞得旧疾发作。此后虽经调治,身体亦时好时坏,大不如前。 宋爸爸望着眼前一群已经长大并且已学成有为的儿女们,感慨万千。许多年来,他跟随中山先生苦苦奋斗并奔走革命,多么希望获得成功啊!可是,时至今日,革命仍很渺茫,成功亦很遥远。惟一让他感到有希望的,就是眼前自己的这一群儿女了。宋爱琳嫁得一个如意郎,宋子文现在担任“势力雄厚”的工商银行的总经理,心中总算得到了安慰。 宋爸爸现在最最放不下就是宋美琳的婚事,有嫁给一大把年纪还在四处“放炮”的中山先生的二女儿这个前车之鉴,眼前这个二十岁还没有处对象的小女儿的婚事也变得尤为谨慎。前车之鉴,后事之师。他决定一定要尽早着手,避免悲剧再次发生,所以从宋美琳回国开始,他就一直忙于给宋美琳物色对象。按照宋美琳的条件,小伙子还真难找,一方面家庭背景要好,另一方面自身素质也要高。几经筛选,宋查理看中了一个在卫理会工作的小伙子。小伙子姓周,他奶奶可是民国第一土豪盛宣怀的大姐。周家在上海滩也算是名门,大名鼎鼎的江浙银行团的周氏财阀就是这个周。 周家公子人长的也算是一表人材,白白净净,英俊之外还透露着一股书生气。这人虽不如宋家小妹在美国交的男朋友那么有气质,但也还过得去,只不过比她前男友的书生气还浓,一点魄力都没有,哪是她所欣赏的有大气魄的英雄一样的人物? 在宋爸爸和宋妈妈的逼婚下,宋美琳选择默不作声。本来欢欢喜喜的去参加宋子文公司的开业典礼,现在心情全毁了。 宋爸爸语重心长的说道:“周公子家世好,人也长得精神,没有一点纨绔子弟的坏习气,我看蛮配得上你。” “可是您不觉得他太没有男人气概了吗?”宋美琳没想到爸爸会如此心急,没好气的说道。“浑身上下都是一股娘炮气,和女孩子一见面,话都说不清楚了。” “文文静静的有什么不好?”宋爸爸更没想到这个最小的女儿竟然和二女儿的心思这么像,这也太危险了,忍不住就大声道:“这种孩子家世又好又有能力又老实,什么叫有男人气概?难不成你也要像你二姐,找孙中山那样的人嫁了?” 宋美琳把自己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没想到却招了父亲生气。 大姐宋爱琳赶忙打圆场:“爸爸不要生气,小妹和周公子才见过一次面,彼此还没有什么了解,等他们多了解了解,也许小妹就会有改观呢?”宋爱琳偷偷向小妹眨眨眼睛,继续道:“再说,周公子能不能做您的乘龙快婿,咱们还有再考察考察。今天子文公司开业典礼上会来不少的青年才俊,我带小妹去再挑挑,如何?” 宋爸爸这才转怒为喜,说道:“这样也好,我也要留意一下。子文也要多留意一下,但不要再介绍你那些不三不四的朋友给美美。” 宋美龄听了,不禁扑哧一笑:“爸爸,你这不是给子文添麻烦吗?他的老板要是知道你是去他的开业典礼上物色女婿,非把我们家给轰出来不可。” 宋子文笑笑,没有说话,他看到大姐宋爱琳的眼珠子在乱转。 第111章 冬季乍泄的春光 一秒记住【.】,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江帮主坐在车上抑制不住兴奋的就想笑。行使的车子忽然一下震动,似乎碾过了一块石子。盛七小姐在江帮主怀里靠得正舒服,被这一震动,顿时不舒服的扭了扭身子。 江帮主这行气派很大。前后左右都是太保团的队伍,清一色的黑色中山装,然后在腰上别一把盒子炮,威风八面。过往的行人车马,纷纷走避。 江帮主轻轻抚摸着盛七小姐修长标致,骨肉匀称的大腿。天气入冬后已经越来越冷,可是女孩子爱美,裙子下面只要一条真丝的裤袜。盛七小姐温驯地偎依在他怀里,柔软精美薄袜下的肌肤,抚触温凉,说不出的香柔软腻,好似比杏仁豆腐还细,光光滑滑的,一股愉悦的感觉从江帮主指尖直传入心里。 江帮主闭目似眠,脑海中却想起了昨晚一时动怒,几个耳光扇在沈杏山脸上,兵不血刃的打来了大八股党的烟土财香。现在牢牢的掌握了上海烟土原料的供应,加上独家秘法深加工烟土的高级技术,展望前程,一片金山银海,瑞气千条。 想到这里,江帮主忽然发现还有一重关口,无限隐忧,自吴淞口到高昌庙、龙华而入租界,这一条路,都是淞沪镇守使衙门的天下,水警营、缉私营、警察厅,乃至各级队伍,侦骑密布,虎视眈眈,这个关键如果不能打通,运输方面说不定还要走水里拋、顺江流的老路,危险万分之外,尤且经常损失不赀,严重影响成本。 江帮主忽然心中一动,他妈的!要干就干个惊天动地,何比猥猥琐琐,干脆来一次一杠通天的大手笔。 江帮主揽着怀里的盛七小姐,一边上下其手,恣意品尝这绝世尤物的销魂滋味,一边贴着她的耳朵低声道:“小七,别睡了,问你个事情!” 盛七小姐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身子一僵,然后忽的转过身来,紧紧抱住了他,柔滑的脸颊贴着江帮主的胸膛,一句话也不说,过了许久许久,眼睛也不睁的就问道:“到底什么事情啊?就要到地方了,不要啦,就这样抱一会儿算啦……” 说完又象猫儿似的偎进江帮主的怀里。 大小姐想到那里去了啊……江帮主苦笑一下:“你啊……应该认识不少上海滩官场上的人,我想请你介绍我认识一下上海滩官场上的人。现在我的生意越做越大,更需要交际连络,打通关节……” “是什么事?其实你认识很多和上海滩官场有关系的,有什么需要来求我的?你知道吗?你的工商银行的总经理宋子文宋家其实在上海滩是很厉害的。还有你新青年会的同伴们也认识很多官场的大人物。”盛七小姐还是不睁眼睛,躺在江帮主怀里,似乎舒服得不得了。 江帮主一怔,自己还真是对手上那点实力漫不经心!不过他忽发奇想,要来一次一杠通天的惊人之笔,不适合让宋子文和陈一枝他们知道。 江帮主在掌握大八股党的门道之后,发现严重影响成本的漏洞。大八股党凭什么囊括上海鸦片走私事业?他们的方法是夤缘投入水警、缉私两营,然后再利用同袍关系上下交征利,不分撞见菩萨或小鬼,出事的时候便于打点。 如今江帮主的忽发奇想,做法却要比大八股党们疯十倍,狂十倍,高十倍,狠十倍!江帮主干干脆脆,准备请盛家七小姐去交际连络,打通关节,他们的这一把香要直接烧上阎王殿,他们要和卢少帅,甚至卢督军攀交情,谈谈生意经,有土斯有财,有饭大家吃,只要条件相当,何妨彼此合作?从此以后,鸦片烟士进上海,接驳护运,化暗为明,军警一体保护,沿途严禁骚扰。 江帮主的疯狂构想和雄浑魄力向盛七小姐说完之后,绕是盛七小姐见惯了上海滩的大风大浪也忍不住咋舌。 “嗯……”盛七小姐轻昵一声,又象猫儿似的偎进江帮主的怀里,轻声道:“据我所知,当初段祺瑞打算由湖北、江西两路夹攻湖南,他原打算派吴光新为湖南督军,可是吴表示愿意向四川方面发展,于是段祺瑞乃决定调淞沪护军使、第十师师长卢永祥为湖南督军……” 江帮主听盛七小姐谈浙军将领的来龙去脉,历历如数家珍。再加上盛家和北洋千丝万缕的关系,若请她去联络交结,必定是个适当的人选。 江帮主听了微微有些疑惑的道:“如今段祺瑞在湖南碰壁,冯国璋领衔长江三督步步紧逼的时刻,卢永祥还会离开上海去湖南?” “不去了……”盛七小姐软绵绵的偎在江帮主的怀里,任由他的大手探进自己的亵衣,在光滑如缎的肌肤上摩挲着,舒服的秀气的双眼微眯了起来,呵气如兰的道:“段祺瑞在湖南碰壁,王汝贤、范国璋两部北洋军撤离至岳阳后,南方军势力挺进长沙,占据优势,在他们的鼓动下,与湖南接近的湖北襄荆两地起而响应,宣布独立。与此同时,长江上游总司令、四川查办使吴光新,也就是段祺瑞的小舅子,也在四川被川军熊克武等部打得大败,仓皇退回鄂西。这下,段祺瑞布下“武力统一”的两颗棋子已经完全失败。有意思的是,吴光新在四川吃了败仗,但他却想在湖北露一手,于是便打电报给北京,要求收复荆襄,将功折罪。吴光新的电报发出后,湖北督军王占元着急了。王占元的经历和王士珍、段祺瑞等人基本类似,也是小站旧人,北洋武备学堂毕业,参加过甲午战争,后投入袁世凯门下,由此飞黄腾达的。在武昌起义后,王占元任第二镇第三协协统,在南下镇压革命后因功升为第二镇统制。二次革命爆发后,王占元再次领军出征,并由此在湖北扎根,并逐渐独掌大权……” 江帮主已经听出来一点味道。也许有人会觉得奇怪,这吴光新要打湖北靖国军,王占元又有什么好急的?这不是借兵助剿,好事啊!其实不然。因为当时的湘军势力正旺,他们想一举攻下岳州,将北洋军逐出湖南境内,而王占元秉承段祺瑞和平方针和南方军联帅谭浩明正在竭力调和,试图平息局面。如果这时吴光新进攻荆襄,必然会引发湘军进攻岳阳,由此战火重燃…… 江帮主沉思的时候手却没有停止骚扰盛七小姐,她羞笑着打开江帮主毛燥的大手,那手已探进她的胯间,触到了细嫩如豆脂的大腿内侧肌肤,那里变的滚热,一股濡湿滑腻使她羞得不愿让江帮主知道她迫切的需要。 盛七小姐眉梢眼角一片春情,水汪汪的眼神勾了江帮主一下,却不敢继续惹火,因为她发现江帮主的眼里也在起火。 盛七小姐继续说道:“段祺瑞在湖南新败,谭浩明通电就两广护国军总司令职,誓师援湘。于是湖南问题便再次演变为了南北战争。本来段祺瑞的统一南方军事行动中,想用蚕食政策,一步一步地来,不想一开始就碰到桂系,现在桂系却对他大张旗鼓讨伐,怎不使他大为震怒,于是他便对桂系大张挞伐。想不到冯国璋直系的长江三督,江苏督军李纯、湖北督军王占元、江西督军陈光远联名提出解决南北问题的四项意见:(一)停止湖南战争;(二)撤回傅良佐;(三)改组内阁;(四)整理倪嗣冲部。这是直系正面向皖系开炮的行动,也是和南方桂系相呼应。因为这四项主张中,第一、第二两项是反对段的武力统一政策,是打击段的威信;第三项主张是重申李纯以前的要求,要清除段内阁中的亲日派,也就是打击段的从日本方面取得军费和军火支援。直系这些主张,和桂系的差不多,而直系尤其重要的,是要把江苏北部徐州、海州一带的张勋旧部,从倪嗣冲手中夺过来,以削弱皖系主战分子的力量。由于长江三督的强烈态度,段感到事态趋于严重,不得不把皖系大将卢永祥留在上海,以应付长江的意外事变,并且把进攻西南的计划展延。” 这些北洋秘闻,江帮主已经听呆了。 盛七小姐吃吃的笑:“可以说,冯国璋和段祺瑞早期的争斗,就是从淞沪开始的。上海因为是一个国际都市,所以一直占有特殊的地位,因此淞沪护军使也变为北洋军阀一个争夺的目标。尤其是直皖两系对这职位一直没有放弃争夺。淞沪护军使在官制上不属于江苏督军管辖,当年袁世凯酝酿称帝时为了牵制冯国璋,所以派遣第四师师长杨善德驻兵上海,兼任淞沪护军使,冯国璋对于他在江苏督军任内权力不能及于上海,心殊耿耿,不断向北京政府提出抗议。但是抗议归抗议,北京政府就是不愿意把上海划入江苏范围。后来浙江督军出缺,杨善德率兵进驻杭州,取得了浙江督军,这是民国6年11月间的事,冯国璋乘机把淞沪军区纳入江苏督军管辖,可是这只是冯单方面的行动,北京政府并不承认,段祺瑞派了皖系另一健将,第十师师长卢永祥继任淞沪护军使,冯段早期的误会,淞沪争夺是一个主要关键,由于卢永祥继任淞沪护军使,使到冯再次希望落空。这梁子也就越结越深了。” 江帮主听了许多,赞道:“你知道真多。我要和卢家父子攀上关系,还真是非你莫属。” 江帮主又忍不住上下其手。 “嗯……”盛七小姐红晕上脸,星眸含晕,羞不可抑的瞪了他一眼,却被江帮主撩拨的春情荡漾,只觉下体濡滑如油,不由夹紧了大腿,抑制着被江帮主挑逗起的骚痒滋味,娇声嗔道:“我不喜欢那个卢少帅,很少和他打交道。但是我哥和卢少帅混得很熟。喔,聂家小四和卢少帅也混得不错,你去找她……” 汽车突然停住了,耳边传来的是阵阵热闹的锣鼓声。 江帮主深吸一口气:“到啦!我们下车。”低头温柔的轻触了一下盛七小姐的脸颊,然后推开车门先钻了出去。 第112章 老板驾到 一秒记住【.】,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江帮主深吸一口气,向鼓声鞭炮声呼喝声传来的方向看去,迎面而来的是鞭炮燃烧得砰燩作响,随着响声烟火冲天而起,呐喊欢呼声回起伏。 在江帮主的车队不远处,又是一队气派非常的车队,一个带着黑礼帽西装革履的保镖拉开车门,昂然走出来的是刘歆生老爷子。这老货摆起排场来也不输于江帮主。今天的刘歆生老爷子面色荣光焕发,下车先看到江帮主,立刻朝他微微一笑,点了点头,又朝另外一个方向示意了一下。 江帮主微笑着点头回应他,同时顺着刘歆生老爷子示意的方向看去,也是一个老头子,看起来也是气派非常,正转过头来。和江帮主的目光对上。这老头子人虽老,但是目光清亮如电,一看就知道是个精明强干得不得了的老头子。 刘歆生老爷子缓缓走过来,悠悠道:“我刚刚听说了,黄金荣昨夜密会沈杏山,之后就传出消息说两家联姻了!小八股党吞并了大八股党,听说都是哪位黄金荣的门徒杜月笙策划的……这位杜月笙真是好手段啊,并不血刃的吞了大八股党。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江老弟可要当心了。今后的日子,也许少不了和这位杜月笙打交道了……” 江帮主瞬间就想起穿越之初在火车站见到的那为和王亚樵气质非常相近的黑道大亨,但是手段更加的阴狠毒辣,在他掌管斧头党之后,好像暗中总有一只手在给他下拌子,江帮主隐隐约约的推测就是这个杜月笙了。想不到他现在还玩了这么漂亮的一手,江帮主忍不住都要为他叫好! “我靠?”江帮主脸色一黑,冷哼一声道:“以前本大爷是腾不出手去收拾这个小憋三,现在他不来惹我,我也不惹他。他要敢撒野,本大爷把酒奉陪!” 流氓本性!刘歆生在心里暗暗佩服。江帮主能在上海滩如此迅速的拼打出这么一片基业,没有任何的侥幸。 刘歆生目光悠远的说道:“听说李察爵爷也要来……老弟现在有这么硬的后台,确实也没有什么好怕他们的……江老弟,请。宾客都在等着呢。刚刚来的‘赤脚大神’虞洽卿是你请来的吗?” 这个有青帮背景的工商界人士,江帮主是早有耳闻,只是一直无缘相见,他心中一动,问道:“你是说刚刚的那个老头吗?” “嗯。”刘歆生点点头,看来江帮主根本就不认识‘赤脚大神’虞洽卿,呀道:“难道不是你请来的?” 江帮主想了想道:“可能是子文请来的吧。” 艳阳高照,天气晴好。通通通的鞭炮响起,一阵阵白烟舞动,直上冬日碧蓝的天空。 银行门前的马路被开业典礼会场霸占了一半,劳工纠察队的“暴徒”在典礼的会场之上,排成整齐的队列,拱卫在银行门口会场地的四周,每个人的腰间鼓鼓的凸起,一看就知道插着一把驳壳枪。数面巨鼓高悬,冬天里也上身赤裸裸,浑身肌肉疙瘩的大汉奋力击打着皮面大鼓。一阵阵的鼓声打得雷鸣震天,加上几万响十几万响的鞭炮,更是将一切都笼罩在喜庆气氛当中。 狮队在锣鼓鞭炮声中,在银行门口的典礼会场上面争奇斗艳,摇头摆尾。 在盛七小姐的介绍下,江帮主知道上海滩各门第,各大家族好像都来了代表。 衣冠华丽各豪门代表在四周搭起的座位上面纷纷落座。陈一枝和一些穿着西装革履的文人也自成一体的聚坐在各自的台位上。年轻的美女侍应们环绕在四周,流水价的送上暖炉热酒和干果。她们统一穿着红色高开叉旗袍,冬日里还露出白嫩嫩的大腿,这身旗袍贴身束腰,极显他们青春窈窕的身材,娇媚动人之极。 她们为这个寒冷的冬日凭添一抹艳丽的春色。 在宾客座台之下,穿着不同服色的市民都是来看热闹的,一个个都掂着脚想朝场地里面看去,目光没有什么去看卖力舞狮的,全都满口流涎盯着那些前凸后翘露出白花花大腿根的女侍应们。但是在他们面前,又是上海劳工总会的劳工纠察队拦成一线,不让他们越雷池一步。 江帮主满意的点点头。如果不是宋子文操持,就他自己和刘歆生两个外来户,怎么也搞不起这样的超高人气。 在这个会场的正北面,搭着一个黑漆描金,高出所有的高台。穿着黑色中山装由戴春风的十三人团扩建组成的太保团,层层叠叠的遍布高台。一张挂着“银行董事会主席江山”九个字的座位昂然的设在中间,似乎就在等候江帮主的到来。 当江帮主和盛七小姐,刘歆生并肩走入会场,奔向北边的高台的时候。经过路上,无数的目光都转了过来。 看着有些神采飞扬,已经是进入上海滩大闻人行列的江帮主,他身穿黑风衣,脖子上挂着一条白围巾,虽然长得矮小了点,长得秀气了一点,但是举手投足间,却将男人的风度释放到及至。虽然外表看起来秀气文弱,但是他的内在气质散发出来男人味——有一种发自内心的自信,这种自信是让一般人不能直视的霸气!(像江帮主这样在上海滩杀人放火,恶名远扬的主,还把称霸上海滩的大八股党魁首沈杏山几个耳光打得不敢出门,这样的狠角,又有几个人敢直视?) 江帮主手刁一支烟,烟气一缕一缕散开。可能粗俗的举动,此刻在江帮主的演绎中,周围的观众们竟然视之为魅力。 撇开不敢直视的江帮主,更多的目光还是落在了江帮主身边那个千娇百媚的女子上,以盛七闻名上海滩的名媛盛家七小姐。 作为上海滩的豪门贵族们,实在是太了解盛家是什么样的一个土豪家族了!盛七小姐的出名一方面是家庭关系,父亲是晚清重臣盛宣怀,李鸿章最得力的洋务干将,清末民初的第一土豪,树大招风嘛,但更重要的还在于她自己。 盛七小姐是现在盛府的当家人庄夫人的亲生女儿,其父去世时她才十六岁,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了。她的胞兄盛老四时任汉冶萍公司的总经理,在上海滩各路高富帅朋友很多,一群富二代整天忙在外面鬼混。盛七小姐则是庄夫人的心肝宝贝,朝夕陪伴在侧。庄夫人外出应酬或是打牌,七小姐是当然的“保镖”。庄夫人若是有什么个人私密的事情,多半也是由她出面周旋,故不要看她才盈盈十六、七岁,却见多识广,伶牙俐齿,以“盛七”闻名上海滩。 看到盛七小姐和江帮主如果高调的双双出入江帮主银行的开业典礼,大家低低的吸气声和议论声汇聚在一起就成了波浪。 盛七小姐几乎觉得所有人都在议论她一样!旁边几处宾客台突然响起了大声的欢呼声和口哨声,江帮主就看见身边的盛七小姐板着脸扬起手示意。江帮主转头向那边看去,一看就知道是上海滩上出身名门的大家闺秀们,她们已经在贵宾台上站起身来朝盛七小姐大声的欢呼着。 其中一脸万事不屑的神气瞪着江帮主的聂四小姐站在她们之中非常抢眼。她穿着红色小西装,露出纤腰一束,下面穿着一条纯白的小洋裙,乌亮的长发分成两束垂及臀部,整个人显得素净纤巧,却又非常的洋气。 江帮主颇感头疼的低声道:“聂四小姐怎么也来啦……” 江帮主又想起聂四小姐上次求他的办事,到底是什么事她当时也没时间说,不要是什么麻烦事还可以帮她一下,顺便托她和卢大公子联络一下也不错。 盛七小姐却在慌乱中没有留意江帮主的话,她的眼光已经落在了一脸万事不屑的神气的聂四小姐身上。正在瞪眼看江帮主的聂四小姐忽然转过头来,正好和盛七小姐的目光撞上,微微笑着点头示意了一下,嘴唇轻启,好像说了一句什么。盛七小姐一看就明白了,绷着小脸冲聂四小姐皱了一下鼻子,赶紧转开了眼睛。 他们的在人们的注视当中来到了北边的高台之下,一行人拾级而上。 宋家一家子人周旋于宾客之间,大冷的冬天,他们却一个个满脸都是热汗,但是都笑得嘴都合不拢。只是拱手作揖,将一个个来自上海滩各家的贵客迎接进了座位。 宋子文在江帮主放权给他之后真是把银行当成自己的事业在干,把整个宋家在上海滩的能量都拿来用了,才能在这么快的时间把银行开业,还把今天的开业典礼搞得这么轰轰烈烈。这绝不是只有钱就可以搞定的,没有宋家的人脉哪成?不过宋子文有一种千里马遇伯乐的心情,做这一切都是热情四射。 宋子文今天更是把爸爸妈妈,姐姐妹妹都拉来招呼客人了。 迎进来那么多有影响的上海滩有影响的金融界的老前辈和世家宗族之后,宋查理老爷子地脸都笑僵了。再看看自己新重视起来的这个儿子,现宋子文也好不了多少。但是老爷子兴奋得很。每个上海滩金融界的老前辈过来,都对宋查理老爷子带着三分崇敬。熟悉一点地。甚至会看着美丽动人的宋家小妹,很神秘的打听,宋查理老爷子家里地喜事到底什么时候办? 提起这事,宋查理正陷入尴尬的时候。宋子文走过来,咳嗽了一声儿,向他爸爸说道:“爸爸,我的老板来了。” 第113章 小的陈果夫ΙΙ 一秒记住【.】,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江帮主见高台上衣冠楚楚的宋子文和几个看起来就像是成功人士的老头子谈笑着什么。那在盛七小姐的酒吧见过一次的宋家大姐和宋家小妹却在高台一侧,在一帮花枝招展的上海滩名媛贵妇群里,聊得兴致勃勃。 宋子文见江帮主数人到来,和一个看起来很精干,皮肤有点黑黑的小老头过来招呼。 宋子文微笑:“江哥,刘老,盛七小姐,你们可到了。” 盛七小姐见到宋子文,还有点尴尬,正不知道今后怎么和宋子文相处。宋子文长得一表人才,举止谈吐儒雅得体,办事雷厉风行从不误事,当初盛七小姐那颗高傲的心,也为他动过。 宋子文偷偷看到曾经心仪的女孩尴尬的样子,已经放手,就不该再留念了。 其实盛七小姐一出现,就不知道有多少目光注视了过来。这个出生高贵之极的女孩子,英气和妩媚完美的糅合在了一起。站在那里,天然媚目左顾右盼,加上那一双让人心跳加速的长腿,不知道有多少人在心中嫉妒江帮主的好命了。 “你办非常好!”江帮主露出了一个微笑,“我还真是没有看错人,不是……应该说是小七没有向我介绍错人。” 宋子文恍然,笑道:“不是,不是,老板不必这么客气啦,我的能力还是有限的……来来来,老板,我为你介绍几个人,都是我为银行招聘的几个人才……” 江帮主向盛七小姐说道:“你去帮我陪陪这里的女客吧。” 盛七小姐正想离开这个尴尬的场合,立刻点点头,向上海滩名媛聚集的宋家姐妹团走去。 宋子文向几个神色矜持的年轻人招招手,等他们走过来之后。他指着一个颇为眼熟的年轻小伙子道:“这就是我从晋安钱庄事挖来的人才――陈果夫。” “小的陈果夫!”陈果夫立刻走到江帮主面前低头说了一句。 “陈果夫!”江帮主大叫一声,难怪这么眼熟,想不到第二次见面还是这么失态。江帮主立刻意识到自己刚刚的失态,立刻又说道:“咳……我想起来了,我们见过的。” 宋子文也不禁是大吃一惊,连忙问道:“您们见过?” 陈果夫再仔细打量一下江帮主,也恍然想起在晋安钱庄的那一次邂逅。世事变迁,才多久不见,当初一脸穷酸相,对钱庄一点也不懂的江帮主和一个同样穷酸相的周飞飞来钱庄兑换零钱,现在江帮主已经是一家银行的老板,打败上海滩最大黑社会,威振上海滩的闻人!如今的他,在场的已经没有什么人敢直视他。 陈果夫向宋子文笑道:“江老板就是曾经夸奖过我哪位客人。” 对于那一次见面的情况,陈果夫事后回忆道:“哪位先生威毅稳重的风度,使我第一次所生的印象非常深刻。”那一次见面虽然江帮主、陈果夫并没有多谈。但陈果夫既然对江帮主“印象非常深刻”,就好像是为他今天“投靠”江帮主作的铺垫。 “这难道就是缘分。人生真是奇妙啊。”宋子文缓缓点头说,他听陈果夫聊起这么一位“印象非常深刻”的客人,想不到就是江帮主。他又说道:“果夫现在没什么名气,不过说起他的叔叔,上海滩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不……就是全中国都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大英雄。那就是陈其美。” 介绍完陈果夫后,宋子文又转过头来对陈果夫说道:“我们的老板的英雄事迹也是上海滩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但是上海滩别人未必知道他在金融方面也是非常有见地,而且观点非常新颖,我是非常佩服,以后你也可以多多向他请教。” 江帮主被一个海龟博士夸,虽然有点心虚,但还是忍不住得意洋洋。 陈果夫垂着手答应道:“是是是,我一定向江老板多多请教。” “果夫绝对是金融好手。”宋子文夸自己的朋友,为了加大说服力度,又说道:“果夫还曾游学日本。” “那只是去日本治病,算不得游学。”陈果夫觉得自己这个朋友吹得过了,“中华民国临时政府成立后,我原想回校复读,但经医生检查身体后,认为我肺部有病,不宜再学军事。后又有人建议我去法国勤工俭学,我为之心动。于是决定去法国,并开始收拾行李,告别亲友,准备西行。不幸的是,在从上海去北京的途中病倒,到北京后,经医生检查,确诊是肺病,这样法国之行又不得不取消。连续几件事均未能如愿,我本来痛苦至极。就在这时,叔叔给了我许多安慰和鼓励,并劝我到日本去治病,待病愈后去美国留学。” 宋子文赶紧说道:“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果夫在日本的游踪,遍东京、箱根、大阪、神户、长崎、名古屋、西京等名城胜迹,还参观了日本各地不少工厂。历时二月。果夫还写了一本‘游日观感’的书。这不就是游学吗?你还学会了日语。” “参观了不少的工厂?”江帮主对这方面很感兴趣的问道。 宋子文大蛇随棍的说道:“果夫这次出国治病,还参观了东京芝浦制作所、箱根水力发电所、石渡电机制作所、玻璃厂、大阪织物株式会社、东洋获膜株式会社及川崎造船厂……” “小陈,”江帮主兴致勃勃的问道:“你参观了日本这些工厂,相比我们国内实业家创办的那些工厂,你有什么看法?” “感触良多。”陈果夫说道:“我看了织布机之后,越信我家的织布厂非失败不可。他们一个人可以管理两部机器,全厂有五六百机,每日出布可达4万码,既快且好,而我们的还不脱手工时代,规模又小,怎样与人竞争?参观东洋获膜株式会社,才知道造橡皮之法。他们初期出品低劣,不能和外国货竞争,先后失败三次之多,而每经一次失败,主持人总是处以忍耐,不断研究,到底给他成功了。厂中有一位技师和龊叔同学,他把橡皮配合的成分告诉我们,我曾随手把它记下来,可惜当时我并没有准备开一爿橡皮制造厂,否则,例是一件重要的参考资料。参观川崎造船厂,厂址甚广,资金雄厚,有工人8000名,这时正在建造24万吨的战舰二艘。在厂中遇一工程师,谈话中知道他对中国的感想很不坏,对于厂中情形,他扼要告诉我们。他们训练人才,和派人出国考察的方法,很值得我们的注意。据说该厂厂长副厂长之中,经常有一位在外国考察,随时把外国的长处带回来,作改进厂务及技术的参考。厂方又规定,每年选拔各校高材生10名,到厂学习两年,成绩好的选派出国留学,每年以5人为度。凡到各国学习的人,都负有考察的职责,可是在表面上尽可能成外行的样子,例如自称商人,或在学校中会习某科某科,而决不承认曾习造船或机械工程,这样可以避免人家的顾忌,容易得到人家的教导。后来,日本的造船量足以和列强并驾齐驱,正是他们虚心求进的结果。足以矫正国人,惯以外行充内行,向人家学了一些皮毛,便自认有高深造就的恶习。” 陈果夫说到这里,感叹道:“日本正是欣欣向荣的时期。人民勤勉刻苦,崇尚节俭,敬爱国家和虚心学习的精神,都值得令人敬佩。” 江帮主非常奇怪,民国时期令人闻风丧胆之陈果夫怎么对工商这么感兴趣? 江帮主一问,问出了陈果夫的一段血泪史。 1911年到1916年秋,陈果夫在上海一过6年,完全是靠陈其美的荫护。陈其美一死,身体虚弱,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又患有严重肺结核,累一点就要吐血的陈果夫,马上就陷入了窘境。 最初陈果夫是和他的三叔陈其采一起住。这时的陈其采虽然名声很大,做过清朝军治所第三厅厅长,和江浙财团也有些联系,但基本上是在赋闲,并没有太多的收入。二人坐吃山空,没有经济来源,开销又大,不久便维持不下去了。陈果夫挣不到钱,自己养活不了自己,在革命党人中,又无足轻重,派不上什么用场,没人拿钱去接济他。不得已,只好回湖州老家。回到湖州,先为友人代课,做一个多月教员。 陈果夫的岳父朱五楼先生以陈果夫闲居家乡并不是长久之计,从上海去信劝其经商。 陈果夫说道:“愿在金融界工作。因为我当时想:金融界是商业中枢,我的岳父(朱五楼)又是老金融界的领袖,与人接触的机会也许比较多。在我结婚的时候,金融界的老前辈,大半都已见过面,而且他们也知道我是革命党人。后来岳父又来信说:有一家银行、一家钱庄新开,都和他有关系,他要我选择一处。我因为对于银行制度,自己可以看书研究,钱庄是老式的,究竟内容如何,无书可看,不容易知道,颇希望借此机会,进去探究。但一时还不能决定,特地写信与子文兄商量,子文兄亦赞成我入钱庄,一面要我学一点旧式的东西,一面还希望在必要时可作我们工作的掩护。于是我正式答复岳父,愿入钱庄。这是出于他意料之外的。他以为头脑新的革命党人,总想人新的商业场所,为什么反去学习旧的东西呢?从此以后,他对我的观念也发生了变化。今天我应子文兄之邀请……” 他们正说话间,就突然听见又有一排场浩大的车队开过来。来了一个重量级的客人。 第114章 漂亮小妹 一秒记住【.】,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冬日的阳光灿烂,大街上行进的队伍中一辆汽车开道,车上插着一面飘扬的小小英国米字旗,排场盛大的一队人马飞也似的穿过了守护会场的纠察队,那些纠察队早就收到指令,给他们让出了一条道路。 看到这面英国旗帜的到来,会场上那些上海滩的权贵们,全部都站了起来。 车门打开,走出的就是一个身材高瘦,穿着大礼服,神色严肃的老洋人。他的洋装上披着大绶带,一枚镶钻环翠的宝星勋章挂在胸前。在冬日阳光普照中耀眼生光。 这老洋人神色倨傲冷淡,步伐稳重。他直往江帮主所在的主桌席台上走。李察老爵爷冷淡的微微一点头。人群也都点头回礼,嗡的一声坐了下来。老洋人目光缓缓扫过来,遥遥的看向今天的主人――江帮主! 大伙儿落座,都扬着脸看着迎上去的江帮主和这个老洋人。转瞬之间,江帮主所在的高台,就成了所有人注目的焦点。 在高台上的众人,宋子文已经激动得呼吸都变得粗重了。有这位公共租界的老洋人爵爷捧场,比他邀请的上海滩任何的豪门都要有分量,无形之中让他这个中国工商银行总经理也跟着长脸。 宋氏姐妹只是相对微笑。盛七小姐淡淡低头,好象身外的事情和他毫不相干一般。 江帮主看着这一切,却也激动了起来――和吞了一只苍蝇一样激怒震动了起来。 落后国家应该尊重和学习先进国家物质的与智慧的成就。但这意思并不是说:我们就要在他们面前奴颜婢膝! 洋老头李察微笑着道:“江,恭喜恭喜……” 江帮主也笑道:“同喜同喜……李察爵爷,请!” 主客来齐了,开业典礼开始。 江帮主笑脸如花的站在银行大门口,用力的将红绸拉下,门楣上挂着面巨大牌匾露出了上书“工商银行”四字,这面招摇晃眼的金漆招牌,在万众期待下得见天日,高空的艳阳照射下,牌匾闪烁生辉,教人难以迫视,益显得高起六层的“工商银行”规格宏大,气势磅礴。 位于银行门口广场左右端的鞭炮点燃,立即“砰砰啪啪”的响个不休,随着火光往上腾升,灿烂火烟冲上半空,街外围睹的群众欢呼叫好,气氛炽热。 上海滩的富商巨贾,有头有脸的人物来得许多,加上原属安徽会馆、新青年会和上海劳工总会的领导,上海工商银行的开张大典盛况空前,半条大道分数行排满马车,全赖劳工纠察队主持着秩序,一切始得顺利进行。 上海的记者们蜂拥而至,照相机纷纷对准了洋老头李察,把今天的主角江帮主反而冷落在一旁。 李察爵爷摆着一副很不高兴的样子,假装大度地指着江帮主对那些记者们说道:“今天谁是这新闻场面的主角?是他。是他们。不是我!是他们在开创上海滩的华人金融事业,注入新中国的新式银行生命。不要搞错对象!” 但大部分记者还是把照相机的镜头对准了李察爵爷。 几位金发碧眼的年轻记者扒着车窗口,对已经上了车的洋老头用纯正的伦敦腔英语说道:“李察爵爷,能不能让我们再补拍一张照片?我们是路边社驻远东特派记者。明天头版头条要发您帮助远东华人开创西式银行,发展现代化金融的照片……刚才我们拍了一些,可能不太理想……您帮帮我们吧。要不,我们的总编大人肯定放不过我们……” 鞭炮燃尽,漫天喝声中,主持仪式的江帮主是黑着一张脸登上台阶。 江帮主向挤满广场,有些不得不占到街头的来宾发表演讲: “……我们都知道,金钱就是权力。钱可以通神!这句格言古已有之,但是从来很少有人能够洞悉金钱实际上具有的权利。现代社会把金钱合乎规范地理解为一种交易手段。在一个依赖从其他国家进口原材料或产品的复杂国民经济中,易货贸易根本就是行不通。许多世纪以来,某种支付形式或者金钱逐渐形成;只有令各方都满意的偿付方式,才能促进货物和服务的交换。 金钱可以被创造出来,也可以被毁灭掉,经济的大繁荣,大萧条或者适度增长,就会随金钱的创造或者毁灭而发生。因此,让谁拥有创造或毁灭金钱的最终权利,就是在政治上具有第一位重要性的问题。实际上,金钱就是政治的产物。金钱权利就应该被视为国家主权最重要的一个方面。没有这个权利,一个国家就不能够掌握本国人民的命运。从历史上看,纸币永远有白银或黄金这样的贵重物品做担保抵押,纸币由于背后的有形物而赢得普遍的信任。然而,最根本的还是国家权利:货币的发行、创造或者毁灭,都得有国家权力的支持。这种权利最终能够通过发动战争来捍卫自己的利益,扩大自己的经济空间――生存空间。 可悲的是,中国却不能捍卫自己的这份国家利益!” 最后一句话说得慷慨激昂,掷地有声。 初时宋子文等听江帮主说的是例行对开办银行的想法和对未来美好的指望,不大留意,还交头接耳的低声谈私话。直到听到江帮主辞锋一转,转而探讨起国家民族的前途上,宋子文等人不由留心聆听。 “为什么呢?”江帮主自问自答道:“因中国的银行事业还不发达!” 全场鸦雀无声,落针可闻。街上群众受到院内气氛感染!更想听到江帮主的说话,倏地静寂下去。 江帮主露出一个充满信心的灿烂笑容,微笑道:“金融对于发展农工商业有很大的作用,而当时中国金融业却不能适应民族资本主义工商业发展之需要。为了解决这一矛盾,今日为实业计,必先银行。当务之急是建立近代金融机构,因它是农工商实业生计之母,而国民进化之阶梯也……” 很多人都很疑惑,打革命党人烙印的江帮主是要走实业救国的道路了吗?以江帮主在上海滩这些日子展现的暴力个性,他们真的觉得不可思议。 实业救国论者为振兴实业,发展民族工商业,实现其自强救国的理想。民族企业的兴办,民族工商业的发展以及近代资本主义的发展,路矿权益的收回、实业教育的兴办等等,都离不开实业救国论者的实践努力。实业固然救不了国,但实业救国思潮于中国近代社会之贡献却无可否认。 “……但是要救中国,要让大家的钱包鼓起了,这一点点改变是不够的。发展实业,发展民族资本主义,兴办民族工商业亦是伟大之举,对振兴实业的种种具体主张,较之自给自足的封建小农经济,代表着先进和进步。重视大农业、大商业的发展,强调民族轻重工业的发展,呼吁路矿权益的收回,注重实业教育的发展等等,都对促进我们这个落后国家的发展起了一定的积极作用。但是实业救国思潮与教育救国思潮存在同样的错误,它也将政治与经济的关系生硬地割裂开,轻视政治,过分夸大实业之作用。这种主张注定是行不通的,注定最终要归于破产的命运。众多民族资本企业在强大的外国资本的压迫下,都纷纷破产,就连状元公张謇创办的大生纱厂不也正在被外资接管,这有力地说明实业救国论者在这样国内外形势之下是无法达到自己的目的。” 江帮主的一句“让大家的钱包鼓起”,让很多在外围的老百姓竖起耳朵听得更加认真;江帮主一句“众多民族资本企业在强大的外国资本的压迫下,都纷纷破产,就连状元公张謇创办的大生纱厂不也正在被外资接管”,让在做的有这不菲资产和实业的宾客们心中一惊! 大家都是在心里问着为什么。想听着江帮主继续说下去。 接下来,江帮主不说了。他要继续说下去,北洋政府就要来拆他的台了。接下来的事情只能干,不能说! 场中安安静静的,全都等着江帮主继续演说。 江帮主却冷然扬手,宣布结束。 鼓号之声突然变得悠远起来。高台两侧放起鞭炮,周围的烟气一下更多的喷涌而出。不可言状的喜庆烟火弥漫了整个的街区。 一片朦胧当中,江帮主的目光落在人群中一位异常美丽的少女身上。就看见一个素色洋服的长发女孩子美好的身影,在烟气当中若隐若现。一步步的朝高台之上走来。一缕冬日的阳光撒在她的身上。风吹起她柔顺乌黑的长发,明镜似的闪耀着点点的阳光。烟气稍稍淡了一些,江帮主看清了她这时无比美丽的面容。让她整个的身影都变得虚无飘渺了起来。女孩子长长的睫毛垂着,在一阵风吹过,让人只能感到她的柔弱。 她的气质在骄傲中透着奢华,却又清冷如冰,即使在美女如云的当下,也显得格外醒目。若论容貌身材,甚至比盛七小姐和聂四小姐还要略强一点。只是盛七小姐和聂四小姐的气质都是独一无二,个性鲜明。 少女象牙般的肌肤和宛若雕塑的容貌在整个上海滩都很有名,江帮主更是早有听闻她在历史上的大名。 于是江帮主向少女微微躬身一礼,微笑着问:“小姐,您就是子文兄的漂亮小妹吧?” 第115章 流氓皇帝 一秒记住【.】,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宋家小妹双颊泛着熟透了的桃子似的红晕,殷红的嘴巴像石榴花一样。高高的鼻子,又秀气又端正。一双羚羊似的深眼睛,长着长长的睫毛。弯弯的双眉仿佛是用黑颜料画出来的。乌黑的长发顺着光洁的额角瀑布似地披垂下来…… 江帮主凑上前来向少女微微躬身一礼,微笑着问:“小姐,您就是子文兄的漂亮小妹吧?” 此时宋美琳偷偷地打量了一眼面前的这位青年,黑风衣白围巾,举手投足间将男人的风度释放到及至。他手刁一支烟,烟气一缕一缕散开。可能粗俗的举动,在江帮主的演绎中,都可以视之为魅力。这个江帮主喜欢从口袋拿出手帕放在嘴边一笑,也许动作娘娘腔,宋美琳竟仍会视之为优雅。说句实话,宋美琳自认为留心注意的男孩子也不算少了,但往往都如过眼云烟一般。而眼前这位风流潇洒的英俊青年,不知怎么竟一下叫她产生了“英雄”的遐想。 正在此时,宋子文走过来了。 “看来我是不需要介绍了。不过我的这位小妹美龄,在韦尔斯利大学,主攻法语和音乐。小提琴和钢琴是她的拿手好戏!” 宋子文抚着小妹的肩头,俨然是在相亲会上向相中的妹夫为推销自家的小妹。 江帮主很有礼貌地握了一下宋美龄纤细的手,宋美琳却像触电似的把手抽了回来,脸也臊红了,心在怦怦地跳,但却跳得很甜蜜。她在心中道,这本来是很平常的呀。今天怎么了?真是活见鬼了。 宋子文很希望小妹能结识自己的这位老板。他说道:“老板,娱乐室有架好钢琴。走,让我小妹表演表演怎么样?” 宋美琳掉转头,用迷人的眼睛望着江帮主,腼腆地一笑。 江帮主立刻被勾去了三魂七魄,差不多以失态的眼神瞧着她说道:“命运!啊,就听贝多芬的命运交响曲吧!” “钢琴是不能弹交响曲的。”宋美琳笑着纠正道:“我给你弹一首肖邦的《梦乡的绿岛》吧!” 江帮主待要满口答应,只见远处有位花枝招展的美人儿正向他招手,定睛一看,又是那个聂四小姐,而且站在她身旁竟然是盛七小姐,江帮主不由心中叫苦。 “你们看今天这么忙,恐怕是没时间了。改日吧。”江帮主忍着不看宋家小妹失落的眼神,又找了一个闪人的机会,“子文老弟,你招呼一下,我去那边打个招呼。” 看着江帮主落荒而逃的背影,宋家大姐走到略显的小妹身边。 宋大姐看得很清楚,小妹是在美国接受的教育,追求的是自由开放的社会生活,她在美国期间,就与刘纪文交往过,但对这段交往,她并不十分满意。总觉得双方之间还缺点什么。今天,对于江帮主,自家小妹竟然心动了。 对于江帮主其人,她虽然还不怎么了解。但她长期在国民党上层活动,对形势的分析自有独到见解。 宋爱琳看得很清楚,在此时的中国环境中,革命是大势所趋。只是缺少一位“英雄”,中国的革命就可大功告成。梁启超曾说过:“既有英雄、必有时势。既有时势,必有英雄。”、“英雄之能事,以用时势为起点,以造时势为究竟。英雄与时势,互相为因,互相为果,造因不断,斯结果不断。” 而在今天,宋爱琳相信,他在江帮主身上看到了成为“英雄”的潜质。 如今的宋家,自己和孔祥熙的结合,使中国南北财阀势力会合;庆龄和孙中山的婚姻,则使宋家和国民党政体挂上了钩。在整个家庭圈子里,独缺枪杆子力量。江帮主,是孙中山等人都推崇的年轻人,虽然暂时在上海滩混黑社会,但依然爆能发出强大的能量,干出的那一件事不是惊天动地?见微知著,只听他刚刚的演说,他上海滩刚刚起步的事业,便知江帮主的格局不小!可以说,江帮主有不可抗拒的潜力。 宋爱琳用肩膀轻轻碰了一下还在看着江帮主背影出神的宋美琳,笑道:“小妹,看什么呢?人都走了。”说完观察小妹的脸色。 宋美琳听了脸一红,瞄了大姐一眼嗔道:“大姐,你胡说些什么呢?”她黛眉一敛,幽然叹道:“我知道自己,我是比不过盛七小姐的啦,我们宋家根本无法跟盛家比……” “宋家是比不上盛家,但是盛家未必就有那个慧眼能看得上这个江帮主。”宋爱琳吃地一笑,瞟着她揶揄道:“至于我们家最优秀的小妹却未必会输给上海滩任何一家小姐们。” “她们比我年轻美貌,”这一来触动了宋美琳的心事,“我现在已经是一个老姑娘了!” 按照中国的风俗习惯,宋小妹早已是过了待字闺中的年龄,上海上流社会不少翩翩少年疯狂地追求她,在美国认识的男朋友刘纪文也几次三番催促办理结婚事宜,但宋小妹以不准备结婚为借口,挡住了追求者和刘纪文。 也许,她等待着一位“铁腕级”人物的出现,期望在这种乱世中“英雄”的出现,她不想仅仅成为上流社会中的一名普普通通的阔太太,平庸地度过一生。她想利用自己的所学所能施展自己的才华,而在当时的情况下,只能借助于男人的力量,找一位能够叱咤风云的人物,而这个人,在她寻觅了多年之后,终于出现了。 他,就是江帮主。 但是,江帮主身边看起来不缺少女人。而且,这些女人还都非常的优秀。 而宋美琳自己却在美国还有一个“未婚夫”。 “唉,你呀,真是不懂事!”宋爱琳一眼就看出小妹在顾虑什么,“就因为我是你大姐,我才不能让你和刘纪文结婚,刘纪文有什么好?你说他是留学生,他留学生有什么地位?能和姓江的比吗?你说他长得漂亮,一个男人长得漂亮有什么用!你说他有钱,你看看今天的姓江的,这家银行都是他的。连公共租界的哪位英国女王亲赐的爵爷也来给他捧场呢?” 接着,宋爱琳又说道:“我跟你实说了吧,在我看来,那姓江的只用了几个月就称霸上海滩,看他的作风格局不可小视,今天是演说,难道不是埋伏了问鼎中原的架势……他的手段,连子文那么高傲的人都甘心做他小弟,孙中山他们都对他推崇有之,可以说他是前途不可限量,说他是汉高祖的流氓皇帝“刘邦”,那简直一点都不夸张。如果能够成为这样一位‘伟大’人物的妻子,不但是小妹之幸,也是我大姐之幸,还是咱宋氏家族之幸呢。自古‘英雄’配美人,我看一点都不委屈你。” 在宋爱琳的吹捧之下,江帮主好像在未来将毫无疑问将成为中国的最高统治者。嫁给江某人,即成为中国的“第一夫人”。这样,小妹就可以利用自己的学识和才华,帮助江某人治理中国。所谓江山美人,更为可贵。 宋爱琳又感叹地对小妹说道:“我们姊妹三人,你大姐我嫁给了孔祥熙,你二姐嫁给了孙中山,他们两个人都是中国政坛上的风云人物,现在就剩小妹你一人。论才学,你绝不在大姐二姐之下;论家庭地位吧,宋氏家族也更胜从前。如果小妹放着‘英雄伟人’不嫁,岂不可惜了小妹的一番理想与抱负,也有负宋氏家族的高贵门第。” 其实,在宋美琳内心深处,她喜欢刘纪文,却并不崇拜他。她攻读英国文学,喜欢《亚瑟王传奇》,对亚瑟王的助手墨林尤为激赏,因为他是言出必中、法力无边的预言家。 她还喜爱不辞艰险独自上路去寻找圣杯的骑士。传说中的人物当不得真,莫非现实中就没有超级强者?刘纪文温文尔雅,浪漫多情,聪明幽默,但他只算轻量级的“拳手”,根本做不了重量级的“拳王”。她虽与刘纪文订了婚,但有时候订婚与结婚之间仍隔着无法逾越的天堑。她曾对二姐说过“非英雄不嫁”的话,刘纪文的黯然出局便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及至她回国,大姐夫是孔祥熙,二姐夫是孙中山,个个都是人中之龙,以她不肯服输的心气,在婚姻上更不肯低调处理。 听了大姐的这番分析,宋美琳已动了心。她一直都有希望出人头地的虚荣心,这时少女时期的种种梦想又涌上心头,她意识到惟有江某人,才是自己婚姻的最好选择。 宋美琳的眼睛里波光流动,好似也醉了。痴痴地听着,半响才叹息一声道:“可是我看他对盛七小姐……” 她还是顾虑重重。 “这不是问题,盛家连子文这么好的条件都看不上,根本看不上他江某人这位流氓头子?所以江某人和盛七小姐是不会有结果的。现在江某人就像还未发迹的流氓‘刘邦’,未来的皇帝汉高祖。你现在嫁给他,你就是未来的‘吕后’,你知道吗?”宋爱琳又缓了缓语气,心里觉得在这个问题上,小妹肯定还是有些放不开,应该再好好劝劝。于是她把手搭在小妹的肩膀上,不以为然地口气道:“小妹,你是在美国留过学的人,怎么观念也和一般的中国女人一样那么死板?就算他喜欢盛七小姐有什么?你也可以让他喜欢你啊!” “这,这怎么可以……”宋美琳涨红了脸,欲言又止。 第116章 民主的外包装 一秒记住【.】,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宋爱琳是何等聪明之人,看小妹的样子就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大姐知道,江某人和盛七这些日子很高调,种种的风流韵事层出不穷。今天大姐看他,这一点也和那个‘流氓皇帝汉高祖’一个样。你心里肯定在想他跟你结婚后,他再作出‘流氓皇帝汉高祖’那种风流韵事的事来,对不对?” 这番话简直说到宋美琳的心坎上去了,她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宋爱琳这时又把她精辟的见解拿了出来。她解释说道:“这就是中国特色。在中国,那个成功的男人身边没有几个女人?身边没有女人的男人,那一定不是一个有魅力的成功男人。就是你二姐夫他……” 宋爱琳突然住嘴,意识到什么。 “……反正小妹是知道的。小妹,你不适应也得适应。像江某人这么年轻而又有钱途,身边要是没有女人喜欢,那才奇怪呢。不过你也不用太过在意。彼一时,此一时也!今日的江某人还是一个小人物,自然难免不怎么注重自己的行为,有些我行我素。他一旦成为‘革命’、‘领袖’和‘伟人’,他自然要处处小心谨慎,自尊自爱,为人表率,更何况有小妹这样的美貌、能干而又高贵的夫人在一旁襄助与管束,不怕他不勒马收缰,重塑形象。” 宋美琳忍不住红着脸道:“那还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就是他的宗教信仰,他不是基督徒。这一点别说妈咪那里通不过,就连我也接受不了。还有,自从二姐私奔日本,嫁给了结过婚的男人之后,妈咪对有过婚史的男人就十分厌憎,而且尤其看不上革命党人。如今,他是两条都占了,所以,妈咪那里还有一关呐。” 听她口气,分明是对江某人心动了,宋爱琳又好气又好笑,她瞟了这小丫头一眼,娇嗔道:“你若喜欢,这些还重要吗?” 听大姐这么一说,宋美琳心头轻松了许多。 能这么容易说动宋美琳,有些出乎宋爱琳的意料之外。 “我们‘非英雄不嫁’的小妹喜欢上谁了?”宋子文忽而出现在两姐妹身后说道。 “子文,你不去做你的护花使者了吗?”宋美琳到哪儿嘴都不让人。 宋爱琳瞥弟弟一眼,奇道:“你是不是还准备回盛氏的汉冶萍公司?” 宋子文微微一笑没有回答,他和江帮主是情敌,在银行经营战略上也不可避免的存在一些分歧。 江帮主在有些方面大气的就是个甩手掌管,这份大气让宋子文确实很敬佩,所以回报江帮主的是十二分的工作热情。但是江帮主有些方面却是独裁霸道。 江帮主在金融有自己的一套。与机构层次繁杂的现代银行不同,工商银行的权力非常个人化。现在江帮主的银行的合伙人未超过12个,而银行的雇员也不过80人左右。如果你穿过工商银行的办公室,就会看到江帮主的办公桌与其他合伙人的桌子在玻璃隔间里排成一排,站在地面上就能一览无余。那些资深合伙人们在完成他们自己的交易方面常常拥有很大的权力,但是无论任何事情,江帮主的话几乎就是最后的决定。 接受美国教育成长起来的宋子文最反感的就是江帮主在某些时候爆发的这种家长制的独裁作风。 宋子文与江帮主在投资上的分歧是不假,但是他也不得不承认江帮主眼光“毒”到,虽然手段上有待商榷。比如这次公共租界黑社会帮战,江帮主在房地产和股票的短期投机中收获颇丰。 宋子文在美国读书,这样的事情见得多了。在美国,摩根和洛克菲勒身边强大的美国工业和银行家族将财富和对美国工业的控制权集中在他们手中。在迈向前所未有的权力高峰的过程中,摩根和洛克菲勒利益集团玩弄了种种欺诈、谎言、暴力和贿赂手段,而他们干得最出色的,是操纵金融恐慌。他们通过精心操控金融市场和银行信贷所造成的每一次金融恐慌,一步一步将越来越多的权力集中在极少数自己人的手中。这个过程就是一小撮巨富的精英家族的权力增长过程。这些家族构成了美国的富豪贵族集团,或更准确地说,是美国寡头集团。 权力越是如此集中,就越是需要美式“民主”的外包装。当然,美国的新贵,或更准确地说是寡头集团,并非只凭借高贵的出身和血统就能跻身新兴的寡头集团,在这个意义上,他们可以算是民主的,这一点和古罗马或大革命前夜的法国那些颓废贵族是一样的。 就这一点,美国人比在公共租界杀得天昏地暗的江帮主干得漂亮多了。 宋子文不是反对江帮主的那些龌龊捞钱的手段,只是反对江帮主太过拙劣的手段罢了。 不过,宋子文也必须承认,江帮主现在的实力也只能干干这种糙活儿。 宋爱琳看着小弟还是很喜欢现在的工作的样子,趁机问道:“工商银行经营情况如何?” 宋子文眼见大姐一双虎视眈眈地眸子盯着他,旁边儿小妹也悄悄竖起了耳朵听着,宋子文只好含糊的说道:“至少现在看来还不错,目前存款额度已经达到了五十万。” 宋爱琳听闻也不免大吃一惊,宋美琳听在耳里,喜上眉梢,两姐妹悄悄对视一眼,脸上都是一团喜气。 宋爱琳试探道:“看来工商银行打理好了,将是我们革命的一大助力。” 宋子文无所谓的笑道:“或许吧。” 五十万的存款的确是惊人,但是在这惊人的背后,宋子文却没有一丝惊奇。 “三日不见,子文兄一件事财神爷了啊。” 陈果夫带着一个高高瘦瘦的光头走过来。 宋子文一看陈果夫带来的是陈其美的小弟蒋伟,装作愕然道:“哦,阿伟,什么时候回来的?” 蒋伟在民国四年淞沪司令长官陈其美身边谋运动肇和舰,袭取应瑞舰都没成功,其后大部分时间在上海做马浪荡(笔者按:无所事事的意思)。听说他最近去广州讨官去了。 宋子文对这人印象并不怎么好。 蒋伟笑道:“刚刚回上海,就听说你做了工商银行的总经理,今天举行开业庆典,我这不就急急忙忙跑来恭贺吗?” “阿伟客气了。”宋子文装出受宠若惊的神色,道:“听说你到了广州,中山先生立即委派你赶到汕头,担任援闽粤军总司令部的作战科主任,并授上校军衔。现在北洋内乱放起,北伐正是紧要关头,阿伟你不在战场上,你来上海干什么?” 蒋伟正在上海过着颓后失意无所适从的生活。当他突然听说孙中山在广州成立军政府、举起护法运动的大旗,就任海陆军大元帅,并在积极准备兴师北伐时,他的精神不由得为之一振。他有心奔赴广州去找孙中山,但转念一想,就这么两手空空地去见大元帅,未必能谋个什么好差事。那么拿什么来做晋见孙中山大元帅的见面礼呢?蒋伟苦思苦想,自家手上没有一兵一卒,也干不成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倒不如闭门造车,先给他来个“纸上谈兵”,且看孙中山有何反应。 蒋伟写了一份《对北军作战计划》,他认为:“北方政府所辖之军队,约在三十万众,然实际上可为其动员者,即以冯、段二派势力合计,则其数亦不过六万。……我军乃在十师以上,其总员几倍于敌军各师之兵数,或者不足,虽折减至二成,则亦多于敌军三分之一也。至于实力之比较,惟战用器材不及敌军外,其余如给养力、人马之战斗力,不甚上下也。而敌军南来,其地势不宜,气候不惯,则南军较胜一筹也”。 鉴于这种分析,蒋伟又提出:“吾军以长江沿岸为主作战地,先克武昌,次定南京,击破敌军长江一带之势力,再图直捣北京,以为作战方针”,并认为作战计划应分为二期:第一期“中央军由两粤进击长沙,肃清湖南全境,待左翼军解决四川、东下湖北时,与之合攻武昌。左翼军解决四川后,当派一支队扼守川北,牵制秦、晋之敌军,使第二期作战北伐时,即可道出秦、晋,与本军互相策应,而其主力乘势东下与中央军合攻武昌。 右翼军与海军共同协作,合攻闽、浙,连下湘沪,待中央军与左翼军克复武昌,然后与之合师南京,肃清长江下游之敌军。海军与右翼军占领湘沪时,即以吴油为根据地,封锁长江门户,扫除长江下游之敌舰,声援上游陆军之作战,待各军会师南京时,与之合力攻城,同时搜捕长江舰队,使第二期作战时海上全权归于我有,不使其复为东北海岸之患也”。第二期“作战运动开始,乃在明年之三月间也。各军进发之道,以中央军由津浦路北进;左翼军由京汉路北进;右翼军由海道前进,在辽西登陆。三军分道并进,而左翼军之一支队则由川北而出晋、秦,以袭敌军之左,为本军之声援。各军会师燕京,为总攻击最后之准备也。” 之后蒋伟又写了一份《滇粤两军对于闽浙单独作战之计划》,认为:“我军主作战地,当定于东南沿海一带之地区,而于湘省暂取守势。先以海军为主力,向东海沿海一带之闽。浙两省,扫除北军之势力,击攘湘沪之敌军。以吴松为海军根据地,封锁长江之门户。东南之势力不难完全造成矣。若西南战局能有转机,则与之互相策应,出人于长江沿岸一带,肃清长江上下游之敌军,则第二期作战北伐之基本定矣。” 孙中山在阅读了蒋伟先后奉上的两份“大跃进”式的军事计划书之后,实在是对极了孙中山的浮夸性格,他对蒋伟在计划书中暴露出来的“赵括”式纸上谈兵的军事才能深表嘉许。军政府成立之后,孙中山身边缺少忠于他的军事人才,而蒋伟毕竟是较早加入同盟会的革命党,又是在日本军校专门学过军事的。所以,孙中山决定召蒋伟到广州,在自己身边协助军事方面的工作。 孙中山立刻从广州拍电报,命他启程赴粤。 第117章 望野 一秒记住【.】,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蒋伟来到了广州,孙中山立即委派他赶到汕头,担任援闽粤军总司令部的作战科主任,授上校军衔。近两年的时间没做什么事,现在忽然成了孙中山大元帅麾下的“上将军”,不留在孙中山身边,又跑回上海,实在可疑。 宋子文不禁惊奇地问道:“听说你到了广州,中山先生立即委派你赶到汕头,担任援闽粤军总司令部的作战科主任,并授上校军衔。现在北洋内乱放起,北伐正是紧要关头,阿伟你不在战场上,你来上海干什么?” 粤军内部的派系之争竟是十分严重。蒋伟以一个外省人的身份而统率粤军的一个支队,已经觉得困难;又夹在陈炯明、邓控和许崇智这三大派系之间,更感到左右为难,进退失据。一段时间之后,干脆辞职回来了。 辞职之前,蒋伟并未向孙中山报告。但辞职后,他立即赶到广州,面见孙中山,详细陈述了自己辞去职务的理由,进而表示要到欧美去留学。 当此多事之秋,孙中山身边正需要一大批忠于革命又忠实于他本人的得力干部。因此,他当即表示不同意蒋伟长期离开中国,而是希望蒋伟留下来,帮助他工作。 蒋伟赴欧美留学三年的计划实际上只是虚晃一枪,是用来试探孙伟对自己的“重视程度”的,以他当时所处的环境而论,他是不可能远涉重洋一去三年不回头的。因为蒋母当时已是疾病缠身,次子纬国又才只有3岁,认了姚恰诚为母,在奉化城内居祝国事的牵连当时还轮不到蒋伟的头上,但家事的纷扰却是蒋伟想摆脱都摆脱不开的。何况他本来就十分眷恋家乡,挂念母亲的身体,又哪里肯抛妻别子,置年老体衰的慈母于不顾,一个人跑到欧美去“留学三年”呢?所以,孙中山一表示挽留,蒋伟立即“就坡下驴”,表示放弃赴欧美留学的打算,就此留居上海,读书自进,时刻准备为革命领袖孙中山效力。 蒋伟的这种小手腕要起来十分得心应手,他正是凭藉了这种政治手腕一步步取得了孙中山的信任,一步步爬上了权力的顶峰的。孙中山素有君子之风,大度能容,根本不可能对蒋伟的这种小伎俩有所觉察。所谓“君子可欺以方”,是之谓也。 接受了孙中山的挽留,蒋伟便在上海住了下来,一面读书,一面帮助广州政府筹集革命经费。 “弟兄们又揭不开锅了,还谈什么革命?”蒋伟很巧妙的一笔跳过自己个人的问题,说道:“我来上海,找你要饭吃啊。” 宋子文一摊手,说道:“我又不是财神,找我有什么用?” 蒋伟皱眉道:“护法联军现在是攻打岳州,急要这2万银洋! 你们应该听说了,正当南北军在湘南鏖战之际,北洋军开进湘南的主力第8师师长王汝贤和第20师师长范国璋发表通电,主张停战议和。直督曹锟、鄂督王占元、苏督李纯、赣督陈光远“四督”通电响应。赣督陈光远还发表宣言,宣布保境息民,拒绝北洋军假道江西开往湖南,要求停止川、湘两省的战争。 王汝贤、范国璋在发表主和通电的当天,便从衡山撤兵。傅良佐急电朱泽黄部和李传业部回援长沙。但不待两路军队赶到,傅与代理省长周肇祥就在当晚携带印信乘坐军舰逃离长沙。湖南人民发出“赶走北兵狼子”的怒喊,北军陷入了草木皆兵的境地,长沙一片混乱。 护法军在北军撤出衡山后,向北推进,连克湘潭、株州,直趋长沙。北军节节败退,王、范被迫逃往岳阳。 湘军第1师师长赵恒惕抢先进入长沙,湘军总司令程潜随之赶到长沙。次日,湖南各界公推陆荣廷为湘粤桂巡阅使,谭浩明为湖南督军,程潜为省长。 虽然程潜就任湖南省长职,但桂系谭浩明立即反对,程不得不解省长兼职。谭到长沙,宣布自己“暂以湘粤桂总司令名义兼领湖南军民两政事宜。” 护法联军占领长沙后,以陆荣廷为首的桂系和以唐继尧为首的滇系,坚持响应“四督”停战主和的号召,反对进攻岳州,力求与北京政府达成和平协议,因而前线陷于停顿状态,出现了不战不和、不进不退的微妙局面。 以孙中山先生为首的军政府,主张乘胜追击,进攻岳州,会师武汉,直捣幽燕,将护法战争进行到底。 但是,打仗要钱,陆荣廷和唐继尧是掐死了广州政府的银根不给钱,咱们只能干瞪眼! 而鄂督王占元为自存计,从主和变为主战,北洋军阀开始向鄂西的荆、襄宣布独立的鄂军石星川师和黎天才师进攻。谭浩明电请北京政府停止进攻荆、襄,否则南军将进攻岳阳,以为报复。湘西军民纷纷要求开往鄂西,与湖北自主军战斗在一起。 湘军总司令程潜于新市连续召开军事会议,拟订攻岳作战计划,决定:湘军赵恒惕师第一旅和陈嘉佑之独立第3旅进攻托坝、西塘,为主攻;林修梅旅进攻筻口,为助攻;桂军韦荣昌部及陆裕光部各自佯攻坡塘和新墙、小桥岭,以牵制正面之敌;刘建藩部担负警戒通城方向,并相机策应赵恒惕的主力部队;吴剑学、李仲麟部为总预备队。分兵进攻岳州。湘军为解放故乡、保卫桑梓而战,士气大振。 湘军总司令程潜拟订攻岳作战计划,现在就是资金上还有2万的缺口。 你们应该知道,现在北洋内耗,这是护法联军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银行不是我开的,我是拿不出这笔钱。”宋子文笑道:“但是你可以直接找我的老板,我只不过是给他打工的人。” 蒋伟和宋氏姐妹循他目光瞧去,只见江帮主正陪着位娇滴滴的美女在人群中穿插闲逛,一副志足意满的神态。 蒋伟再定睛细看,江帮主这货的身边的不是聂家四小姐吗? 蒋伟回头偷瞥心中女神,只见宋家小妹神色流露出些许的黯然。 蒋伟长相颇为英俊,更是自诩风流,和“杨梅”都督陈其美可以说是臭味相投。他玩过不少的女人,在老家还有发妻毛福梅、妾姚恰诚。在外面的女人更多。 “二次革命”失败后,蒋伟亡命日本避祸期间,曾与戴传贤共租一屋居住,房东为他俩介绍了一位下女,名叫爱子。这位爱子小姐曾与蒋、戴二人共同度过了近3年的“双凤求凰”的同居荒唐生活。 蒋伟在广州担任军职的短短几个月时间,虽然身边已有家眷,却仍然陈仓暗渡,勾引了一个绰号“银菩萨”的女人。 诚然,蒋伟一生与政治结缘,他的最大欲望是掌握至高无上的权力,他终生为之奋斗,并且在一定时期和一定程度上实现了这一愿望。但是,平心而论蒋伟也是人,是男人。所以,无论他是英雄还是懦夫,在“美人关”前,他也一样会眼睛发直、腿肚子变软,过不去这一“关”。 何况蒋伟心目中的“美人”标准并不仅是羞花闭月之容,而是修养、风度、才智、家庭背景以及社会关系等等因素的集合概念。宋美琳正是上述所有“因素”的完美的结合体,在这样的“美人”面前,即使前路茫茫、关山阻隔,蒋伟也是一定要闯过去夺“关”的,对于蒋伟来说,他面临的已经不是泛义的“美人关”,而是天下无双、特殊意义上的“美琳关”了。 但是,蒋伟这个在这时还排不上“英雄”座次,还是个默默无闻的“革命战士”,已经在“美琳关”前磨拳擦掌。跃跃欲试了。 第一次见宋美琳的时候是参加今年一个社区的基督教晚会。晚会假座上海莫里哀路孙中山先生的寓所举行,主持人是:国舅爷“宋子文”。就是在这次晚会上,蒋伟第一次见到了宋美琳小姐。 正值一个女人生命之树的黄金季节的宋美琳,举止雍容尔雅,风姿绰约笑靥迷人,一时倾倒了出席晚会的所有男性,成为晚会的中心人物。 座中受到强烈震撼的,就是已经有过一妻一妾的蒋伟。他痴痴地望着宋美琳,脑子里飞快地旋转着宋美琳的家庭、社会背景,旋转着宋家势力和财力以及孙、孔、宋三家在海外的巨大影响力。结果是一个强烈的欲念--我一定要娶这位来三小姐为妻! 应当说,蒋伟是个善于识别并掌握各种机会的人。攀交陈其美,使他跻身于中国革命的中心;巴结孙中山,使他很快成为孙中山所赏识的干才;现在,命运之神又把一个绝好的机会送到了他面前,他相信这是上天所赐,故尔绝不可轻易放过。 这次晚会后不久,蒋伟奉孙中山电召来到广州。一见到孙中山,他就迫不及待地表露了想娶宋美琳为妻的念头,恳请孙中山代为作伐。他绝口不提自己有老婆和孩子,只一味强调说明自己已经离婚,“为了革命事业”休妻弃妾,目下独身一人奔走革命,急切地想找一个宋美琳这样的姑娘作为终生伴侣。 孙中山当时对蒋伟的家庭生活的确不大了解,但对他的私生活也时有耳闻。 但孙中山先生是一位谦谦君子不便当面指摘部下的私生活,他沉思了一下,摇头表示拒绝。 蒋伟是个典型的知其不可而为之的人,他明知以自己当时的地位和名望去攀求宋家小姐确是有点儿离谱,可是他认定的事,就一定要实现,无论这中间有多少艰难险阻,他是到了黄河也不肯死心的。蒋伟性格上的这种特点是贯穿于他生命的给终的,说得好听一点,叫作坚忍不拔,说得难听但却更准确一点,应当叫作顽固不化。换了别人,遭到孙中山的当面拒绝后,早就赧颜无地,自惭而退了,可是蒋伟却毫不理会孙中山的态度,继续鼓动三寸不烂之舌,再三再四地请求孙中山向宋家转达自己的意愿。 正是君子可欺以方,孙中山被蒋伟缠得推不开躲不过,只好答应先去跟自家太太商量一下。 宋庆琳女士听到丈夫转述蒋伟的意愿之后,当即以激烈的态度和决绝的语言表示了反对:“我宁可看到妹妹死去,也不愿意让她嫁给一个仅仅在上海就找了两个女人的荒唐男人!” 孙中山为人敦厚善良,不忍把夫人的原话转告给爱将蒋伟,怕的是伤了爱将蒋伟的自尊心。他只是委婉地劝告蒋伟:“先等一等吧。”蒋伟也明白是得等一等,先耐心等待,等有机会就重提此事,可是现在,蒋伟感觉到深切的危机。 这时,江帮主亦看到他们,领着聂四小姐朝他们走来。 第118章 冤家路窄 一秒记住【.】,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江帮主找了一个闪人的机会甩开宋家小妹,忙朝大门走去,尚未跨过门槛,香风扑脸而来,江帮主一眼瞧去,刚刚还会盛七小姐站在那边向他招手的聂四小姐已经过来。 江帮主心中觉得聂四小姐不怀好意,却是避无可避,只好垂头低眼的急步,装着没有看到她,同时希望对方已经忘记那晚上在斯巴达克斯广场说过的话。 但是两人在错身而过时,江帮主的衣袖一紧,给她扯个结实。接着耳边响起聂四小姐银铃般的声音道:“我怎么觉得你是在躲我呢?” 江帮主抬眼瞧了她一眼,立刻挤出媚笑,道:“四小姐说笑了。你这样的美女谁不想亲近?见到你这样的美女还躲着,那不成傻子了吗?” 聂四小姐听了江帮主甜言蜜语,她侧头想了想,看到江帮主也有些冒虚汗,“噗哧”一声娇笑,美目透出胜利的神色,神态悠闲的道:“你究竟和小七是什么关系?” 江帮主暗里大吃一惊,旋又回复镇定,因猜出对方并非真的要打听这个八卦,只是作为试探的性质,皱眉道:“随你,你爱怎么的认为便是怎么关系吧!” 聂四小姐摇头笑道:“还要在本小姐面前装蒜。你可以骗过你自己,却休想骗过别人,你们的事情早传到了盛家,传到了盛七的母亲耳中。快快招认,是你勾引的她呢?还是她勾引的你呢?你们发展到了什么程度?滚过床单了吗?” 江帮主心中叫苦不迭,是又好气又好笑,他闪眼瞧见聂四小姐捂着嘴儿在一边偷笑,不禁假意嗔怒地瞪了她一眼,摆了架子喝道:“小屁孩的,大人的事是你打听的吗?有什么事情回家问你妈去。现在我忙得很,改天给你买糖吃。乖别闹!” 聂四小姐气得直跺脚,咬着嘴唇深深的酒窝也绽放了出来,忽然又花枝乱颤的娇笑起来,道:“你不说我也知道,瞧小七看到你那一副浓情蜜意的淫荡样子,我就知道你们一定已经有了奸情。你和别的女人滚床单,鬼才理你。我只是替我的好闺密小七担心。小七是他们盛家的掌上明珠,年方18岁,且才貌出众。盛庄夫人氏对这个女儿寄予了极大的希望。关于小女的婚配一事,庄夫人也早已有了安排。她早已把小七许配给了人,对方是有门第的富户,那男孩子也长得英俊潇洒,现在正在清华大学攻读硕士。只因考虑小七尚且年幼,所以此桩婚事一直没有公开。他们要是知道你和小七已经滚过床单了,我怕他们两家的怒火会把你烧死!” 江帮主露出和聂四小姐一样满不在乎的表情,道:“本大爷闯荡上海滩,怕过谁了?看是谁烧死谁?” 聂四小姐娇笑道:“我就是喜欢江帮主这份无所顾忌的霸气。你说,你是不是经常这样的去迷惑女孩子,把女孩是骗上床?哼!快说,小七是不是就是就是这样把她骗上床的?” 江帮主给她弄得啼笑皆非,幸好感到她没有敌意,把心一横,努力摆出霸气外露的造型,露出洁白的八颗牙齿,以服务行业最标准的迷人微笑,吹嘘道:“四小姐说得是,我看中的女人,没有不被我推倒的!” 聂四小姐凝望江帮主的美目明亮起来,像听不到他的话似的喜孜孜道:“江帮主啊!我就是喜欢你这个坏坏的样子。做小四的情人好吗?几天也好!我不会让小七知道就是了……” 江帮主为之瞠目结舌,这么言词大胆作风放浪的美人,连二十一世纪的女人亦有所不及。 江帮主一时间也分不清她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不知道她是不是一时的戏言?还是在替她的好姐妹来考验自己? 江帮主第一次有点招架不住的苦笑道:“四小姐不要说笑拉!” 聂四小姐抿嘴娇笑,神情得意,白他一眼,昂着头哼了一声,道:“不跟你闹了。本小姐找你是想你仗义帮本小姐一个忙,本小姐正苦恼得紧呢!那天晚上在斯巴达克斯广场和你说的话你是不是都忘记了?” 江帮主感到事情大有转机,哪敢开罪她,顺着她语气道:“四小姐有甚么烦恼?上海滩还有谁敢给四小姐制造烦恼呢?四小姐的烦恼只要说出来,只怕愿意为四小姐解决烦恼的能从我在银行大门口排到黄浦江去……” “本小姐的这个烦恼怎么能到处去说呢?”聂四小姐露出愁容,轻叹道:“本小姐明年就十六岁了!本小姐现在正是因找不到如意郎君烦恼。你说,谁家姑娘到了本小姐这个年纪,不为会此烦恼?” 江帮主没好气的打量她一眼,聂四小姐轻轻的笑了,微微的侧过了头去,如秋水一样清澈的眼波却媚惑的转了过来。袅袅婷婷十五六,青葱水嫩的年纪,无论怎样一个小举止,竟然都是风情万种。 聂四小姐这么的漂亮,夜生活那么的丰富,怎么会找不到如意郎君烦恼? 聂四小姐眼波如水般的投了过来,知道江帮主在转着什么念头,未语就淡淡一笑:“嘻!本小姐是说笑,我真正的烦恼是有人自认为是我的如意郎君,而我则见到他就心中厌恶,你可为我想办法解决吗?” 江帮主想不到找他解决的感情纠纷,没有法子的叹了一口气,笑道:“是那个不长眼的臭小子敢对四小姐死缠烂打,迫四小姐做不情愿的事?” 聂四这丫头像个小女孩般竖起手指,逐个指头的数道:“首先,对本小姐死缠烂打的是那个自以为是上海滩最大的银行财团,比我家聂家更有权势、最有资格作我聂家快婿的混蛋的儿子;第二个是小七的母亲庄夫人,提亲的人便是他;第三个人最可恶,我还以为他对我们聂家特别照顾,谁知他竟是别有用心。而除此之外,还有第四个是本小姐的几个可恶兄长,唉!他们却是贪得无厌。中国银行协理、中孚银行天津分行经理聂其炜这个混蛋,他和上海总商会会长、恒丰纱厂和大中华纱厂总经理聂云台,两个混蛋哪一个头衔,都已经在上海滩有了不起的权势,却还是贪得无厌,要和上海滩最大的银行财团周家联姻,一起逼着本小姐嫁给那个周公子。谁叫他们梦想异日成为中国的摩根这样的寡头。你给本小姐说吧!我现在的情况是否四面楚歌,身不由己。” 江帮主心中一动道:“那个周公子是不是的祖母是小七的姑姑?就是与盛家的亲戚关系很多的那个周家?” 第119章 别有用心 一秒记住【.】,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江帮主心中一动,有这么巧,这算不算冤家路窄呢?这个周家是宋子文给出一份上海滩银行业评估报告上说的,未来工商银行最大的敌人。江帮主有满肚子的话却无从问起。也实在摸不清楚这在上海滩大有来头的聂四小狐狸的来意。 江帮主一时无声,聂四小姐说完之后就看着江帮主的反应。 聂四小姐眼波流动,似乎眼中就有七彩变幻,从上到下,从下到上,仔细的打量着江帮主全身。眼神中或温柔,或妩媚,或流光溢彩,不知道在一转眼当中,已经变幻了多少种情绪。 两人站在大厅角落里,就这样互相看着对方。 江帮主终于受不了这沉默了,问道:“那个周公子的祖母是不是小七的姑姑?就是与盛家的亲戚关系很多的那个周家?” 聂四小姐愕然道:“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这件事,她已经嘱咐过盛七,要她不要乱说的,江帮主刚刚表现看,也确实不知情。 江帮主想起这个周家会是自己的生意上的大敌,脸色一下就变得狰狞了起来,道:“四小姐要本大爷怎样助你?把那个周公子是沉黄浦江喂王八?还是拉去浦东活埋?” 江帮主现在就是有那么股子疯狂的狠劲,谁要敢不尊重他的利润,他们就敢立马干架,天王老子他也不怕! 聂四小姐嘴轻笑,说不出的妩媚,笑道:“早知你是个见义勇为的大英雄嘛!”她突然神色一肃:“你不要怎天把杀人放火挂在嘴边。帮本小姐还不需要你去杀人放火的。” “本大爷的信条就是:要么不搞你,要么就搞死你……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辜名学霸王。对待敌人下不了狠手,瞻前顾后,优柔寡断,结果只会是君子不是君子,小人不是小人。”江帮主冷冷的看着她。 “周公子又不是我们的敌人,只不过是有些讨厌的公子哥,有必要下狠手吗?”聂四小姐却不以为然。 “那你要我怎么帮你?”江帮主沉住气冷冷的反问。 聂四小姐淡淡笑道:“这还不简单?只要你的工商银行将周家的银行在竞争中搞垮他就行。” 江帮主失声道:“甚么?那怎么可能?” 江帮主根本就不相信自己,能用正当竞争搞垮周家这样官僚买办性质,在上海滩根深蒂固的大财团! 聂四小姐轻轻一笑,一边别有深意的看着江帮主道:“有甚么是不可能的?周家现在的当家犯了开钱庄银行的一个大忌,就是本身很喜欢炒股票,常忍不住亲自下场,玩得又大又狠,只不过因财大气粗的,在上海滩的股市还没有人玩得过他,故至今尚未出事。你江帮主狡猾狡猾的,又不怕他使卑鄙手段,今趟他是遇上克星拉!” “难啊……”江帮主嘴上说难,心里却觉得也不是不可能,皱眉道:“不知道你家老太太究竟是否己答应盛家老太太的提亲呢?” 聂四小姐俏皮的道:“本小姐反对嘛!母亲当然要花点唇舌来说服我。唉!可惜我这样的拖延时间,也已经拖延不下去了。时间无多,周小鬼下个月就要去美国康乃尔大学留学,反正在他出国之前,我母亲怎都要给盛家老太太一个答覆,要把订婚宴办了。所以,你若不救人家,下个月本小姐只好离家出走了。” 江帮主大感头痛,周家是迟早要搞的,但不是现在。现在他在上海滩还有更大的图谋,帮聂四小姐一个忙绝不成问题,现在却是节外生枝,又很难向聂四小姐解释清楚。只好道:“四小姐信任我吗?” 聂四小姐不以为然的摇头浅笑,媚态毕露的瞟他一眼,自有另一种迷人之处。嗲声道:“你若还是‘斧头党’的帮主,人家顶多信你一半,但你现在是工商银行的老板了嘛!小四当然信你。而且你若肯让小四今晚陪你、讨好你,人家会对你更死心塌地。江帮主啊!小四也像小七一样仰慕了你嘛!” 聂四小姐暧昧的语言,加上那种勾人的眼神。让江帮主一时都有些吃不消。他的小弟弟一下站了起来,肾上腺素标高,嘴里喃喃自语:“美人计啊美人计,可千万不要上当……要不,将计就计?” 而聂四小姐却也低着头看江帮主的下体,发现江帮主的反应之后,娇脸不由绽开了笑,她偷笑着说:“你干什么呀,这么会这样!” 江帮主有点恼羞成怒的往她身上靠去,恶狠狠的说道:“你说怎么会这样?我觉得不用今晚了,现在去我办公室吧?” 聂四小姐目光不离江帮主下体的左右扫视着,露出惊讶的眼神,伸出舌头舔了舔樱唇,咽了咽口水。她竟然毫无畏惧,不退反进,缓缓向江帮主迎来。 她那裙子下露出纤细的小腿和玲珑的肉足上透明的天鹅绒丝袜,令人产生无限的暇想,那柔纤合度的小腿衬着透明丝袜,在明亮的光线照射下使得性感的小腿处于一股神奇的光泽的笼罩下。红色的小西装显得胸前傲人,露出的蜂腰一般小蛮腰扭动着丰满的臀部。更加性感迷人,每个动作无不衬托出她玲珑浮凸的曲线。 她虽然是一副欢场高手的风范逼过来,然而江帮主从她渐渐开始不规律的呼吸,以及她脸上淡淡的红晕都可以看出这小妞在装摸做样。 江帮主的下体不由自主地又胀大了几倍,聂四小姐已经走得很近了,突然长大的小家伙轻轻碰到了她的两条之间一下,她身体一震,却没退后一点的意图。两个人角落了,没有人看到两个正在发生的接触。江帮主大受激励,忍不住就挺了一下,顶得她素白的洋裙凹陷下去,然后紧贴在她修长的美腿之间的敏感区域,虽然隔着一层薄薄的纱,却依然能感受到她的柔腻。她也一定感觉到了江帮主火一般的体温了,眼神开始变得暧昧起来,却依然隐忍,不动声色,甚至仿佛不经意的晃动一双长腿,轻轻摩擦着江帮主的小家伙。 江帮主不禁口舌发干,心跳加快,小东西也忍不住变得更加坚硬。江帮主断定这个聂四是一个雏,正处于青春期,不然哪有这么的敏感? 江帮主还剩最后一点理智,真怕双颊如火,鼻息咻咻,看起来快兴奋的要晕倒的聂四小姐在大庭广众之下闹出什么,赶紧退后一步,微微弯腰,然后说道:“你先告知我,你和那个周公子现在是什么样的关系,例如你故意对他不瞅不睬,又或虚与委蛇?” 江帮主都听到了盛七忍不住发出来的一声极力压抑的小如蚊吟的呻吟声。不过,总算给江帮主的话题引走旖念,然后恨恨的盯着江帮主道:“就像迷惑你一样,我也在迷惑他。” 江帮主哼了一声,道:“还不知道谁迷惑谁呢?” 聂四小姐好像又恢复他那个一脸满不在乎的表情,看着江帮主微微弯腰掩饰的样子,一只纤手探了下来,指着那个小家伙,花枝乱颤的笑道:“这是什么?……” 江帮主立刻做势欲扑,聂四小姐花容失色道:“别!……碰上你这冤家,人家今后全听你的话,好吗?” 江帮主微笑道:“如果你真的肯全听我的话,我可以帮你搞得周家。不过不是用你的方法,而是我的计划。” 聂四小姐大喜道:“你有什么计划?快说出来听听看。” 江帮主哑然失笑道:“四小姐似太健忘了。你刚刚说是谁听谁的话?” “对不起。”聂四小姐“噗哧”一声,媚笑道:“本小姐不知江大爷对条件这般执着认真,哼!不问就不问。那么第一部计划应如何走?” 江帮主淡淡道:“首先是你要保密,无论任何情况下均不可以泄漏我和你的关系予第三者知道,不能让周家知道我要搞他们,否则四小姐只好委身下嫁周公子了。” “收到!”聂四小姐向他敬上一个军礼道:“放心吧!我比你更着紧。” 江帮主发觉自己开始有些儿欢喜她,欢喜她的善解人意,机伶聪巧。 “我要你去帮我搭上卢少帅的关系。”江帮主又装作一脸若无其事的说。正好顺便利用一下聂四小姐。有人不用,过期作废。 聂四小姐装出楚楚可怜的动人神态,道:“本小姐是否很蠢呢?真的想不到你这计划与小四的终身大事有何关系?” 江帮主故作神秘的道:“你要是看出来了,还需要我在这里给你出谋划策吗?” “你真霸道。不过,”聂四小姐动容道:“……我真的开始喜欢你了。” 恰在这时江帮主感觉到有人在往这边看,宋子文和宋氏姐妹的目光正围着他打转。江帮主看过去,看到陌生的光头,高高瘦瘦的,还有点帅气,正是男人最有成熟魅力的年纪。江帮主不知道怎么回事,总觉得这个光头的目光有些莫名其妙的敌意。 江帮主笑道:“我给你三天的时间想清楚。想好了,那你就去帮我联络卢少帅。不愿意就拉倒。”说罢长身而起,准备去宋氏姐弟那里去转一圈。 聂四小姐焦急的跟上,娇嗔道:“你又不把计划告诉本小姐,本小姐还未把事情弄清楚,能有甚么可想的?” 江帮主竖起一只手指,向她遥点两下,微笑道:“四小姐似乎又忘记谁该听谁的话了!你做好了这一步,再告诉你下一步。” 胡小仙鼓起香腮,一步一趋的跟着江帮主走向宋氏姐弟,秀眉紧蹙的幽幽道:“好吧!本小姐会乖乖的帮你联络卢少帅嘛!” 宋氏姐弟在和蒋伟聊到江帮主的时候看过去,只见江帮主正陪着位娇滴滴的美女,一副志足意满的神态,同时也看到了他们,就他们走来。 蒋伟再定睛细看,江帮主这货的身边的不是聂家四小姐吗? 蒋伟回头偷瞥心中女神,只见宋家小妹神色流露出些许的黯然。 第120章 城府 一秒记住【.】,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江帮主挟美而至,这个陌生面孔的光头目光隐含一闪而逝的敌意的让江帮主警觉,此人与他认识的那些红剧里面第一反派枭雄有八分像。 “这位是……”江帮主不能确认这位就是风流枭雄蒋光头。 “蒋知青,我们都喊他阿伟。陈其美的义弟。他刚刚从广州革命政府回来……”宋子文立刻向江帮主介绍道。 宋氏姐妹和聂四小姐三人在后面客套寒暄,未能参与他们这小圈子的谈话。 世人皆知,蒋光头同陈果夫的叔叔陈其美的关系是非常深的。 陈其美,字英士,浙江北部归化(今湖州市)人。与蒋光头算是“大同乡”。他们两人相识于日本东京,在辛亥革命时义结金兰,成了拜把子兄弟。曾立誓“生死与共,安危同仗。”陈其美生于1878年,比蒋光头大8岁,因此,蒋光头一直称陈其美为“大哥”。 陈其美是蒋光头早年加入同盟会的介绍人,也是蒋光头参加辛亥革命和二次革命讨袁斗争的引路人和领导人。从某种意义上可以说,如果没有陈其美,就没有后来的蒋光头。 就江帮主所知的历史,蒋光头执掌国民党及国民政府大权之后,看在“义兄”陈其美的面上,着力扶持陈氏兄弟,才使陈家的两个侄辈兄弟迅速崛起,脐身于“四大家庭”之列。 由此可知,蒋光头与陈其美的关系绝非泛泛,而是“生死之交”。 “……阿伟,这就是我们的老板江山先生。”宋子文又向江帮主一指。 蒋光头慌忙躬身致礼,谦恭地说道:“见过江老板。我就是广东也经常在报纸上看到江老板的赫赫威名。” 江帮主还真没想到蒋光头有这么的一脸奴相的弯着腰的一天,哈哈笑道:“蒋先生在广州有没有见过王亚樵?” 江帮主高傲的用鼻孔看着蒋光头,心眼却全部提起来了。没办法,谁叫眼前的蒋光头枭雄的名气忒大!没骨气没血性的人到哪都有,细分的话,这种懦弱之辈还可以列为两大种类型,第一种是真正的胆小鬼,趋炎附势,追名逐利,第二种人则是在某方面有杰出的成就和建树,他们之所以没有骨气和血性,往往是能忍常人所不能忍。城府深沉,心计歹毒。要干大事。 蒋光头显然是属于后一种性格,而江帮主非常非常厌恶有这种性格的人!这大慨与他自己也有这种性格有关!这种人实在是太危险了,无论是他出于什么目的,江帮主都不会想办法搞死这种潜在的敌人! 蒋光头躬身陪笑道:“我也仰慕九爷很久了。只是无缘见到。不过我听说九爷艳福不浅,才到广州就和一个女学生恋爱了。” 王亚僬好色,上海滩知道的人不少。看来王亚樵在广州过得还挺滋润,闹革命,找女人,两不误。 江帮主也忍不住暗叹一声,这个王老九,迟早有一天会死在女人肚皮上。江帮主在这里大发感慨的时候,似乎忘了自己也不比王老九好到那里去。 江帮主感慨的揉搓着自己的太阳穴,问道:“阿伟现在回来,是在何处谋职呀?” 蒋光头躬下身子,低声下气说道:“我这次辞职回来,本打算欧美去留学三年。但是中山现在一再表示挽留,我只能放弃赴欧美留学的打算,就此留居上海,读书自进,时刻准备为革命领袖中山先生效力。我这次希望能筹集一笔革命经费……” 蒋光头又把对宋子文做的革命形势分析一遍…… 蒋光头的这种小手腕要起来十分得心应手,他正是凭藉了这种政治手腕一步步取得了孙中山的信任,一步步爬上了权力的顶峰的。孙中山素有君子之风,大度能容,根本不可能对蒋伟的这种小伎俩有所觉察。所谓“君子可欺以方”,是之谓也。 可惜,江帮主不是孙中山! “……湘军为解放故乡、保卫桑梓而战,士气大振。守岳阳的北军总司令王金镜的第2师、李奎元的第11师、王汝贤的第8师、范国璋的第20师,都是直系主和派或亲近直系的部队,他们不愿与南军血战而毁灭自己,让皖系军队坐收渔人之利……” 听到这里,江帮主摇了摇头,说道:“大家都不是外人,直接点吧,你需要多少钱。” 蒋光头腰更加弯了,堆砌笑容说道:“不是我需要多少钱,这一点可千万不要误会。” “如果是误会的话,”江帮主望了蒋光头一眼,说道:“我就不会和你说这话了。” 蒋光头在江帮主威严目光下,不知为何浑身哆嗦一下。 “两位,”宋子文轻咳了一声,说道:“不如到我的总经理办公室坐下来谈吧,外面实在是不是谈这种话题的地方。” 江帮主看不惯蒋光头这号人,只会动嘴皮子,有手有脚不会自己想办法搞钱,动不动就几万,也不说明什么用途,搞的钱好像从地上蹦出来的。 宋子文把两位大神请到了总经理办公室。 “要来杯酒吗?”宋子文关门的时候回头问他们。 江帮主端坐在沙发里,点了点头。 蒋光头坐在江帮主对面。 江帮主坐的是宋子文最喜欢的位置,每次办完公,宋子文都喜欢做在这里喝上一杯,然后读一会报纸。 宋子文从外间的酒柜中取出一个小酒瓶和三只杯子,倒满,放了一杯在江帮主的面前,然后在江帮主对面,给旁边坐的蒋光头也递上一杯,说道:“1880年的白兰地,这是真正的好酒。” 江帮主只是闻着浓郁的酒香,而没有去动这杯酒。他盯着对面的蒋光头,缓缓地问:“你认为孙中山先生依靠陆荣廷和唐敬尧的北伐能成功吗?” 尽管江帮主的眼睛非常漂亮,但是蒋光头仍然不希望被这只黑的如夜空一样深邃的眼睛,如此注视。在江帮主的视线下,蒋光头感觉身上的衣服起不到丝毫的遮挡的作用,甚至于自己身上已不再结实的皮肉似乎都在一分分地剥离。 江帮主的目光似乎看透了他隐藏得很深的野心! 在如此近的距离,蒋光头清晰看到了江帮主目光中的冰冷,那里面,毫无宽容和仁慈可言。几十年的经验告诉蒋光头,这个时候最好不要说谎。 “谁敢说有绝对的把握?我想他们在看到北洋的混乱时候,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所以他们和我们暂时有共同的目的,还是会出把子力气革命的。所以,这次能打下岳州的把握――嗯,还是很大的。”蒋光头如实回答,但耍了个小小的花招,他希望江帮主和大多数革命党人一样,并不了解南北之间复杂的政治。 “嗯,打下岳州确实不难。”江帮主的回答让蒋光头大吃一惊。江帮主一语道破蒋光头耍的这个小小的花招。无论如何,这不应该是一个在上海滩混黑社会的家伙会有的知识。 “阿伟,你在上海可有落脚的地方?”江帮主在沉默许久之后,终于开口了,他的目光变得深邃,声音也更加悠扬且富有磁性。 蒋光头犹豫了一下,随即叹了口气,道:“刚刚回来,还没有。” 江帮主眯着漂亮眼睛说道:“那么,就先在我的安徽会馆住下,来日我再替你找一套房子。” 蒋光头眼皮不由自主地跳了跳,这么好的事情,他根本找不到拒绝的理由,但是不知为什么,心里总是有些不踏实。 蒋光头还在犹豫,宋子文终于看不下去了,说道:“老板都开口了,阿伟,你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那就……谢谢江老板。”蒋光头道。 “不用了……你现在上海读书之外就是四处找人要钱,这也不是一个办法。”江帮主的声音非常平静,只是眼瞳深处的光芒却微微地亮了一下。“我这里到是有一个赚钱的大项目,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参与?” 蒋伟被江帮主惨揭疮疤,心中暗恨,又不能不答,只好道:“我为了革命,只好四处乞讨。中山先生的历次革命均不成功,其中一个最重要的原因,即是缺乏经费。为了筹集资金,中山先生常常奔波于海外,从华侨中广泛募捐,和外国政府、商界,频频接触。在辛亥革命中,中山先生从海外归来,虽慷慨陈辞:‘此次归国,身无分文,唯革命精神耳!’但历次革命的教训告诉我们,革命虽需精神,但无钱亦行不通……” 宋子文又接话道:“是什么一个赚大钱的项目?” 江帮主微笑道:“证券交易。” 宋子文和蒋光头对证券交易都没有什么经验,交换个眼神,他们倒没想到是这件事,一时都皱眉不语。 不过没关系,他们不懂有人懂。 很快,宋子文和陈果夫,蒋光头一起出面,把还没有走的张静江和江浙大财阀虞洽卿请了过来。 “交易所‘抢帽子’好啊!”张静江跛着一条腿,支着根手杖兴奋的点着地。 他早就听说上海刚刚兴起的交易所行当,他一直听说交易所买空卖空,本钱不大,获利甚丰。 江帮主听到了一个很陌生的词。 第121章 资本的初期合作 一秒记住【.】,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江帮主听到了一个很陌生的词,向张静江望了一眼,蒋光头已经抢着问道:“这交易所的‘抢帽子’是个什么玩意儿呢?” 不过解释“抢帽子”是一项颇为耗费口水的工作,张静江绝对不肯做这种事。于是陈果夫笑着解释道:“这交易所是个不费什么本钱的买卖,看价格要涨,便先买进,再卖出;看价格要跌,便先卖出,再补进。看准了赚到涨跌的差额,万一看错,也不过蚀去了差额。不涨不跌,则贴去了交易所的手续费,买卖当场了结,不能拖到第二天。这种买卖,在交易所中,术语就叫做‘抢帽子’。” 江帮主从未听过“做空”在民国还有这样的术语,感觉非常新鲜。蒋光头已经神往的道:“听果夫的解释,这确实是来钱最快途径的不二法门。” 虞洽卿终于找到机会,微笑的道:“来钱是快,但是风险也大。而且‘抢帽子’不就是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吗?这样一不小心就是鸡飞蛋打……” 果然是个精明的老头,江帮主耸道:“没有大风险,那里来的大收益?其实进入了股市,你可能发现做多头比做空头只有一点点优势。股票市场上多头空头互相争斗,而股价记录器上的行情记录才是你判断的依据,利用这种方法你会有七成胜算。” 包括在商场精明似老狐狸的虞洽卿内,各人对江帮主的“专业”都大感讶异。 宋子文哈哈大笑道:“老板是炒股的高手,给咱们说说您的经验怎么样?” 江帮主露出一丝笑意,淡然自若的道:“告诉你们另一个我在美国留学时较早就学到的经验……” 江帮主一个没有走出国门一步的土狗子,脸不红,气不喘的把牛皮吹得震天响:“……在美国,在华尔街,没有什么事是新奇的,这是因为投机事业已象群山一样古老。 交易所赌行并不需要优待客户。他们不需要那样做,即使客户把股价的走向猜对了,对赌行也有办法吞食客户的保证金。这是一个暴利的行业。在美国,经营对赌行是合法的,你每天都能看到客户保证金随着股价的波动落入对赌行老板的口袋。股价只需向不利于客户的方向变动3/4个点,客户为买进或抛空而交的保证金就输掉了,这不会引起太大的注意,同时,赖帐的人永远不会被允许再参加这个游戏,不被允许再买卖股票。 你们知道在纽约华尔街对赌行里客户们是怎样做交易的吗?当客户把钱交给一个职员并告诉他你想买或卖哪一种股票或商品,这位职员就盯着行情记录器或大厅里的报价板,把最新的成交价填在一张单子上,他也会把时间填上去。这张经纪商给你的成交单上记录了你买卖的股票的名称、成交价、时间、日期以及你交纳保证金的数额。当你想了结你的这次交易时,你走到经纪商的职员处,可能还是同一个职员或另外一个,这要看你在哪家经纪行做交易。你告诉他你想了结头寸。这位职员,就记录下最新的成交价,如果你买卖的股票交易清淡,他就会等着下一个成交价传过来。他记下你了结头寸的价格后把成交单交给你,你就可以去收银台兑换成现金了。当然,如果市场朝不利于你的方向发展,而股价低于你的保证金的价位,你的头寸就自动被清算而你的成交单变为废纸。 在那些较小的对赌行里,客户们可以买卖很少的股数,比如5股。那些买卖成交单是颜色各异的小纸条。当市场处于狂热的牛市期时,那些对赌行会损失惨重,因为所有的客户都在做多头,而且经常的赚钱。这时对赌行就会向客户收取买进和卖出双向的手续费,当你以市价20美元买进一只股票时,成交价会是201/4,结果你交纳的保证金就只够支撑3/4个点的反向波动。 其实,每一个对赌行发现许多客户都在买进同一只股票时,他们往往会在交易所里找几个经纪人,打压或拉抬股价,使价位超出客户保证金能承受的限度,使客户被迫斩仓。对赌行只需花费几百股,亏损几个点子,而他们能赚到数千美元。” 虞恰卿首先动容,他虽未能完全把握江帮主所说的,但看到交易所的“钱”途无量。 陈果夫沉思道:“如果许多客户都在买进或抛空同一只股票呢?你要知道发生在对赌行的挤兑与银行里的一样可怕。只要有一个人猜疑经纪公司,别人也会效仿的。” 江帮主若无其事的道:“我曾经在柯斯莫普利坦公司交易厅,看到两个大客户总共抛空了6000股制糖公司的股票,这个对赌行收取了他们的保证金。公司里还有别的客户抛空了制糖公司的股票,因此他们总共可能抛空了8000~10000股。我估算公司总共收取了20000美元保证金。这笔钱足以让对赌行在纽约股票交易所里拉抬价位,使两个大客户被迫斩仓10000股。 在那里,每一个对赌行发现许多客户都在买进同一只股票时,他们往往会在交易所里找几个经纪人,打压或拉抬股价,使价位超出客户保证金能承受的限度,使客户被迫斩仓。对赌行只需花费几百股,亏损几个点子,而他们能赚到数千美元。 这就是柯斯莫斯普利坦公司想对两个大客户以及别的抛空制糖公司股票的客户所做的事情。他们在纽约股票交易所的经纪人,把价位抬高到108。当然价位随后立刻就跌回去了,但是两个大客户和别的许多客户已经被迫斩仓了。每当市场上出现一个无法解释的涨跌,紧接着又恢复正常,那时报纸就会称它为‘对赌行的冲刺’。” 张静江赞叹道:“江老板果然是内行人,说得真好。我看这个交易所搞得!” “好吧,那么在这个交易所中,我们怎样合作?”虞恰卿问。 江帮主笑道:“交易所实行股份制合作怎么样?” 张静江等人都看向了虞恰卿。 “很好。”虞恰卿没有过多考虑得失,不过补充了一句:“我看交易所地址就在你的银行旁边不错,你们认为呢?” “这里?”江帮主想不到虞恰卿还有这样的超前意识,点点头说道:“不错啊。” 接下来就是商议交易所股权分配的细节。这主要是虞恰卿和张静江还有江帮主三个人的主角。宋子文,蒋光头,陈果夫他们根本没有这个资金。 江帮主说道:“我先说说我的设想。既然是股份制,交易所战略性决策,有股东大会商量着定,由于大家对交易所的事务并不怎么熟悉,所以交易所管理权可以暂时交给我。 股权方面,我拿31%的股权。虞恰卿先生和张静江先生每人拥有30%是的股权,剩下的9%平均分配给子文,果夫和阿伟。我自认为我对交易所的事务比较了解,所以拿31%的股权,这样是为了在古董大会上无法无法做出决策的时候,可以有我来解决最终决策权的问题。” 大家对江帮主这个提议没有任何异议,虽然看起来好像江帮主占优势,但是从长远看,这种方式却因为权责明晰而更具优越性。 江帮主又和他们推敲合同的细节。比如,详细的将会投入多少资源,以及投资的计划时间表。结果这份详尽计划一拿出来,不仅是颇有一下家产的张静江,就连赤脚财神虞恰卿脸色都变了,两人相对苦笑。 宋子文和陈果夫还有蒋光头一看,更是咂舌不已。 这弄得江帮主十分莫名,他觉得自己已经考虑得非常充分,并且也已照顾到了方方面面的利益。穿越过来的江帮主对合同的细节是非常注重的。没有一个清晰公平的利益获得和分配机制,这样的合作是没有生命力的。 “如果对这个合同不满意,我们再继续推敲一下。” “不是,”最后还是张静江站了出来,“我们其实对这样的合作形式没有异议,只是对投资和分成的比例有异议。” “江老板投入的资源量实在是太多了。”虞恰卿说道。“上海滩其实有一下小交易所,其设备与香港‘海派’的什么什么金号比较起来,就差得远了。舒舒服服的沙发固然没有,汽水、咖啡、西饼、纸烟更谈不上,冷气、电炉当更不用提。江老板试想,香港炒金用的是‘划线小姐’,而上海滩的却是‘划线先生’。我的意思是,咱们没必要搞成香港那样的‘海派’。格局小一点,不也一样是交易所?” 江帮主对这些家伙鼠目寸光无语了,要他们一下子投入那么多的钱在一个陌生领域,却是有点难度。江帮主随即把方案修改了一下,交易所的投资总额依然保持不变,而张静江和虞恰卿每人持有15%的股权,江帮主一个人持有61%的股权。江帮主成为交易所投资绝对第一的股东。 这一方案至此敲定,大家都很满意。 在最重要的事情敲定后,几个男人明显轻松了许多,开始随意闲聊起来。 第122章 全面改组 一秒记住【.】,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开办交易所的合作方案敲定,大家都很满意。江帮主陪着虞恰卿和张静江再次回到银行大厅的时候,正是自由取餐的时间,于是他们就取过侍者送上来的香槟。 “干杯!” 江帮主和虞恰卿及张静江碰杯庆祝一下。 “各位随意,玩得开心。” 江帮主也知道他们现在需要自己的时间,就客气的交代一句,自己向两边的餐台走去。 通向餐台的距离不长,江帮主却走得很艰难。从他和虞恰卿、张静江两位上海滩的“大亨”携手走进银行大厅的那一刻起,门口的一小片区域就陷入了寂静,几乎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目光齐刷刷落在了江帮主的身上,而且即刻变得炽热! 这位江帮主的能量怎么就这么的大呢?上海滩多少大人物给他面子。如今这虞恰卿和张静江看起来和他又有什么了不起的交易,一个个笑得那么的志得意满,还碰杯庆贺。 投过来的目光,大多是不加掩饰的羡慕,也夹杂着嫉妒和痛恨。 “这年轻人叫江山是吧,真是年轻的过分啊!”这个声音属于某个头发雪白的老人。 “是呢。你们看他走路龙精虎猛的,不要看他的个子小,从这个江帮主的鼻子。我看出了他拥有闺房名器……有的人大则大矣,只是大而无当……盛七小姐这样的未经人事的娇弱身子受得了他的折腾吗?!哎……真应了句老话了……淫娃也惧寸金吊……实在是让人眼馋。”拼命压低声音但是分明还是控制不住音量的是一个上了年纪,并且明显体重也和音量一并失控的贵妇人。 类似的对话还有许多,女人间的窃窃私语放肆大胆的程度丝毫不亚于男人们,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也不乏有身材火爆、容貌艳丽的年轻女孩直截了当地表现出了兴趣,她们大大方方地拦在江帮主的正前方,满脸都是要他撞上来的暗示。 江帮主不动声色的微微挑起了眉尖,向侧方移了移,然而发现拦住自己的两个女孩同样挪动了位置,继续拦住他的去路。看她们喷火的双眼,显然恨不得一口将他给吞了。 今天江帮主是和盛七小姐结伴过来的,几乎所有人都知道江帮主与盛七小姐的关系,真不知道这些年轻女孩想干什么? “几位大小姐,你们拦着本大爷是想要和本大爷来一个亲密接触吗?”江帮主邪笑道。 “还请江帮主温柔一点……”一个女孩妖媚的说道。 这个时候,江帮主正好看到远处人群簇拥中的聂四小姐望了过来,她微不可察地眨了眨眼,转身迎向盛七小姐。 被这些丫头陷害了吗?盛七小姐果然也看过来。 “好啦,今天我没有世界陪你们闹,我还有事。” 江帮主沉下脸的时候自有一种威严,出身世家的女孩子们虽然天不怕地不怕,但也一时被震慑住了。 江帮主立刻逃出她们的包围圈,女孩子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为时已晚。 江帮主直接走到新青年会的那个小圈子:“大家到我办公室喝一杯吧,这里太吵。” 一群人走进江帮主的办公室,隐隐约约的,新青年会的这些元老们感觉到将有大事发生。上次斯巴达克斯演讲,江帮主发表二十六点一直困恼着他们呢。 江帮主走到中央长桌前就座,环视大厅,说道:“诸位,新青年会是救国宗旨成立的。这些年,大家一直走在思想革命的救国道路上,历经坎坷,也已经小有建树。我们提倡思想革命的理念,不为虚名,而为救国。但何以救国?仅仅诸位几个出版几期《新青年》就能进行思想革命吗?就凭我们新青年会这样一个松散的小组织能救中国吗?所谓: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新青年会首先自己要强大起来,才有资格谈论救国的大事!所以,我要求对新青年会的组织进行全面改革,将一个辩论性质的社团改造成一真正的政党!但是会党的全面改革乃新青年会的大事,须得上下同心,会内同志一体,是以请大家过来,就是为了商讨议决。列位皆创建新青年会的元老重臣,对我提议有什么意见,还请坦诚直言。” 办公室里一片安静,他们低头沉思,甚至连寻常时候遇到困惑便相互目光询问的举动也没有了。半日,还是瞿恩咳嗽一声,打破了平静。 江帮主的飞黄腾达,使其新青年会有些委员深感不安。他们反对江帮主那火山爆发式的、轻松活泼的风格。另外,由于吸引了大量粗鲁没有文化的劳工,他正在改变整个组织的面貌。他们害怕新青年会被毁灭。 “敢请江哥,可不可以先说说你准备拟订的全面改组新青年会的方略?”瞿恩只有这一句。 然则这一句话,就把被动变成了主动,也缓和了办公室微妙的僵硬气氛。 陈一枝和李寿昌同时看了江帮主一眼,微微点头。 江帮主向全场拱手道:“新青年会有多么的弱小,大家的心里都清楚。欲得救国,必须革命。革命如何才能成功,必须要有一个抗起中国革命这面大旗的坚实的党派,舍此无二途。我们的组织所缺少的是一个能够表达这个新政党的主张,要造成一种有势力的新空气,新青年会须变为主义的结合才好。主义譬如一面旗子,旗子立起了,大家才有所指望,才知所趋赴。一面打动群众的心灵的徽号,一面旗帜,一种象征,我认为,群众必须要有一面明显的旗帜来随之前进,为之斗争。 新青年会的全面改组之方略为:各地党组织的工作,一般从两方面着手:一、利用职业关系进行宣传和发展党员;二、想法接近工人,组织工人运动。” 江帮主通过组建上海劳工总会的活动,初步获得一些领导工人运动的经验。他深知依靠和培养骨干、建立强有力的工会组织的重要性。 于是他有道:“上海的工人运动要重点抓,可以指派党内干部,组建工人俱乐部。上海是工人聚集的城市,行业很多,工人多达几十万人。我们可以在总工会下面可以组建泥木工会、人力车工会、笔业工会、理发工会、缝纫工会、铅印活版工会等。各工会和俱乐部的秘书都由我们的党员担任……大家觉得怎样呢?” 瞿恩见江帮主说完,便道:“我认为,不知新青年会的弊端,难以进行全面改组。敢问江哥,新青年会现有的制度,又有那些弊端呢?” 此一问正中江帮主下怀,他不假思索便道:“新青年会党务之低不忍直视。我们甚至没有办公室和设备,党怎样办公?” “说得到是轻松!”瞿恩愤然作色道:“这些都不要经费吗?” 江帮主很是冷静:“经过我对新青年会的改革,我们不就有了经费了吗?” 这番话诘难犀利,毫不忌讳的指责新青年会之前的无能,论理却是堂堂正正,他们这些年新青年会可以说穷困潦倒,知道江帮主加入后立刻有了逆转。他们虽愤然尴尬,却无言以对。瞿恩气得呼呼直喘,硬是说不上话来。 “你这样全面的改组新青年会,是不是要像孙中山那样组党‘革命’了呢?”陈一枝悠然笑问。 “我反正是看透了。”江帮主说道:“政治改良一途,可谓绝无希望。吾人惟有不理一切,另辟道路,另造环境一法。做好长期的预备,精密的计划。实力养成了,效果自然会见,倒不必和他们争一日的长短。” 江帮主隐晦的指孙中山他们的革命没有什么预备,搞的那一套联甲倒乙,有些操之过急了。 江帮主自穿越之后,总是扎扎实实地走自己的路。这是对历史不算深刻的认识,自己没有能力创造一条新路子,那就跟着前人的道路总不会错。历史残酷事实的教训,使他从来不相信对社会改良道路的那一套不合时宜的最后一点幻想,使他更加义无反顾地走上革命的道路。 说实话,江帮主在下这个决心实在是不容易的。不过,一旦下定了决心,他再也没有回过头。 “啪!”瞿恩拍案而起,他愤然高声道:“一派胡言!你不觉得你的思想太危险了吗?” “我一直认为,新青年会的思想革命的方略都只是应付目前环境的一种权宜之计,决不是我们的根本主张,我们的主张远在这些运动之外。” 这些运动之外的“主张”是什么呢?江帮主提出:“新青年会要开始从事于根本改造中国之计划和组织,确立一个改造中国的基础!” 李寿昌点头道:“我最近一直在关注俄国的革命。我认为中国可以试着走一下社会主义道路,而阶级战争――无产阶级专政是实现社会主义之必要方法;党、工会、合作社和苏维埃是无产阶级革命之四种利器;其中,党又是革命运动的发动者、宣传者、先锋队、作战部。” 针对中国的情况,李寿昌又说道:“我认为不可不早有所准备,先组织一个这样的党。” “我颇不认俄式革命为正当,”李次山反对说道:“我更倾向于无政府普鲁东式之新式革命,这种革命从教育入手,以教育为工具。” 第123章 未来的道路 一秒记住【.】,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江帮主要求对新青年会的组织进行全面改革,将一个辩论性质的社团改造成一真正的政党。由于他们满足于一个偏右的小组,大多数委员均反对改革。他们不像江帮主那样能看清建党的本身并不是目的,而是建立新民主共和国革命的手段。 唯一叫江帮主意外的是李寿昌,这还没有到“五四”呀…… 李寿昌早在天津北洋法政专门学校读书时就深受在中国流传的早期社会主义思潮感染,为求索新的救国之途,他早于1913年冬去北京,同中国社会党北京支部负责人陈翼龙交谈,毅然加入中国社会党,并负责组建天津支部,为中国社会党评议员。 李寿昌从北洋法政专门学校毕业之后,应中国社会党邀,赴京城创办《法言报》,同时考察、观注中国时局的变迁。袁世凯当时疯狂地镇压京城的革命势力,强行解散社会党,并枪杀了社会党北京支部负责人陈翼龙,逮捕一切社会党人。李寿昌闻讯潜出京城,避居故里乐亭县祥云岛。 李寿昌为了继续寻求救国救民的真理,担负起救国救民的责任,在《文豪》等文章中写下了不畏艰厄、矢志革命到底的雄心。 正当李寿昌大声疾呼“中士不造,民德沦丧,天理人纪,荡然无存”,欲“唤醒众生于罪恶迷梦之中”之时,北洋法政学校举办人汤化龙、孙洪伊为自己捞取政治资本,欲在学校中挑选李寿昌等三名优秀的毕业生,送往日本留学。李寿昌历经深思熟虑,遂决定东渡求学,继续寻求拯救祖国的出路。他告别了年长的妻子和顽皮的儿女葆华和星华,在海河畔的码头登上东去的客轮,涉过大海,在日本横滨港登陆后,驱车直奔东京。 李寿昌在东京考取了早稻田大学政治本科。他住中国留学生青年会公馆,在留学生中结识了许多朋友,时常同他们谈论政治经济文化教育各方面的问题,探讨对宇宙和人生的看法。于是,由李寿昌发起,成立了中华学会,学会既是学术组织,又是政治团体。他在日本读书之余,研究了不少主义、学说,但一结合中国的实际情况,又深感所研究的主义、学说,不能解救中国于危厄之中。 自从20世纪初叶,日本早期工人运动著名领袖辛德秋水翻译《共产党宣言》,在日本的高级知识分子中已经开始研究、传播欧洲新起的马克思主义,并公然宣称马克思主义是无产阶级自我解放的理论武器。 李寿昌在国内参加中国社会党,已接触了中国社会党创始人江文虎的无政府主义,但他不相信无政府主义能解决中国的问题。这时,李寿昌已熟练地掌握了日、英两种文字,他出于强烈的求知欲望,从图书馆内借来了辛德秋水翻译的《共产党宣言》和欧洲其他的社会主义书籍,利用业余时间,埋头攻读。 李寿昌又通过同学司徒复兴的介绍,认识了早稻田大学著名的政治经济学教授河上村夫。河上村夫又是日本理论界知名的马克思主义者,也是一位著名的汉学家。河上村夫热情地接待李寿昌。他握住李寿昌的手,兴致勃勃地说:“欢迎,欢迎!我真诚地欢迎中国第一个想研究马克思主义的学生来做客。” 河上村夫简单地询问了几句,已经知道李寿昌对马克思主义的基本理论还不甚了了,需要给以启蒙式的帮助。当李寿昌把读《共产党宣言》记下的疑难问题,像连珠炮似的发出提问时,他又感到这位初次相识的中国留学生态度严谨,不是仅仅背诵一些马克思主义的词句、崇尚空谈的书呆子,而是一位学以应用,时时、事事联系中国实际的人。 几经交谈,河上村夫教授喜欢上了这位中国留学生,他断定:李寿昌将是中国第一个马克思主义的信徒和传播者。于是,便把自己的有关马克思主义的日文书籍送给李寿昌阅读。 李寿昌在日本读书之余,如饥似渴地寻求新知识、新主义。一年多以来,他在河上村夫教授的指导和帮助下,逐渐地接受了马克思恩格斯的学说。 河上村夫教授一直希望李寿昌回国后做一名传播马克思主义的启蒙者,并赠送给李寿昌一箱马克思主义的书籍。 争论因为李寿昌的歪楼,已经偏离江帮主改组新青年会的课题,歪楼严重。 林伯渠是站在李寿昌一边的;章士钊和李次山却反对;陈一枝一直没有表态;而瞿恩,他的意见从来都是无足轻重。 其实在新青年会里,他们都是思想界的大腕,各有各的哲学观,在如何进行改造的道路上,出现了以李寿昌为代表的激烈派和以章士钊为代表的温和派的争论。谁也不肯向对方靠拢一步。这样的争论是家常便饭,再平常不过了。 章士钊是一位著名的民主派政论家。 在李次山说完,章士钊就站起来激昂道:“国家之职务,一面在巩固个人之私权,一面在维持社会之秩序,以使人权自由之理与公安利国之道,互相调融而无罅漏……” 他既讲人权自由,又讲公安利国,好似比李寿昌的思想论点要全面些,其实不然。 李寿昌笑道:“‘公安利国’,本来是革命的题中应有之义,是不言而喻的。士钊兄不过是画蛇添足耳。” 章士钊说道:“人为一国之民,不能自立于国家之外,祖宗丘墓之乡,饮食歌哭之地。国难当头,人民的自由权利应当从属于救亡这一大前提,救亡第一,民权第二。使国家中利害感情希望意见不同之点,得其调和,各方面优秀分子,戳力并进,不酿鸡鹜蚌鹬之势,以隳和平进步之基。” 林伯渠冷笑道:“士钊兄这里所谓的‘调和’,无非指各不同政见、利益的社会集团之间相互的妥协与让步,其中当然也应该包含人民权利的让步与牺牲了,是不是?” 事实也正是如此,这种调和主张实施的结果,总是为统治阶级所利用,他们借口国难当头,振振有词,越发剥夺人民的自由权利。章士钊的民主观显然带有较大的妥协性,不及李寿昌的坚决和彻底。 这又牵扯到到对待恶国家的态度和应采取的对策。 章士钊认为:“可以按照卢梭的学说,先解散不可爱的国家,使人人恢复其自由,重谋建国之 道。” 李寿昌道:“但是,国家是由一整套的统治机构所组成的,并非卢梭在《民约论》里所说的是由人民自愿订立契约而组成的,人民如有解散国家的能力,也就有治理恶国家的权力。解散国家之说,不过是一种天真而又迂腐的见解。” 李次山认为:“改善中国的状况,扑灭官僚政治的方法,第一在使人民自治,通过自治引起人民之兴味,养成参政之能力,唤醒自身之觉悟。然后在自治的基础上实行联邦制,上自邦之组织,下至具体之政事,皆得人民之力以左右之。” 这个意见也是空泛不切实际的,因为问题的关键恰恰在这个时代的中国人民没有自治的能力。 章、李二人对民众缺乏民主觉悟的严重性的认识。 办公室的气氛骤然紧张,且完全脱离了正题。变成了新青年会激烈派和温和派的争论。 江帮主突然一阵仰天大笑,从座中站起朗声道:“我于士钊、次山二兄的主张,不表同意。而于寿昌和伯渠的主张,表示深切的赞同。”这还需要解释吗?不过他还是要说明自己赞同革命道路的理由:“因为温和改良的法子,实属理论上说得通,事实上 做不到。历史上凡是专制主义者,或帝国主义者,或军国主义者,非等到人家来推倒,决没有自己肯收场的。俄国式的革命,是无可如何的山穷水尽诸路皆走不通了的一个变计,并不是有更好的方法弃而不采,单要采这个恐怖的方法。” 这是他从无情的历史中得出的结论。 江帮主说这是“山穷水尽诸路皆走不通了的”最后选择,这一句话道出了陈一枝和林伯渠他们这些经历了辛亥革命,这么多年以来不断的革命失败,经历的那一路上的曲折的心路历程啊! 他们无法想象,在表明这种态度的时候,江帮主看起来不过二十来岁。 江帮主在后来在回忆录里写道:“革命不是哪里想干不想干的问题,我最初就没有想过干革命的问题。我最初的理想不过是当一个写手,不要说写出《红楼梦》这样的旷世佳篇,写《肉蒲团》我还是很拿手……是因为形势所逼,不能不干。” 办公室里一片肃然。 李寿昌仿佛没有听见方才一个回合的较量,平静的说道:“我主张过激主义。一次的扰乱,抵得二十年的教育,我深信这些话。” 江帮主紧接着说道:“我的意见与寿昌大体相似。社会政策,是补直罅漏的政策,不成办法。社会民主主义,借议会为改造工具,但事实上议会的立法总是保护有产阶级的。无政府主义否认权力,这种主义,恐怕永世都做不到。温和方法的共产主义,如罗素所主张极端的自由,放任资本家,亦是水世做不到的。激烈方法的共产主义,即所谓劳农主义,用阶级专政的方法,是可以预计效果的。故最宜采用。” “好!”陈一枝拍案而起,支持江帮主。 第124章 国家社会党 一秒记住【.】,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好!”陈一枝拍案而起,支持江帮主:“现在的问题,即眼前该如何着手。” 峰回路转,江帮主没想到如此突然变化,大家也一样。 见又是片刻沉默,江帮主看着章士钊笑着解释道:“今日召集这个会,可以说是临时起意,事先未于诸位商议,为的就是一体同商。不知士钊兄以为新青年会的改组大计如何?” 章士钊见江帮主委婉解释,心中稍觉舒坦,他仍然显得很沉重的说道:“改组的事大,如果改得不好,新青年会搞不好就危险。越是大改,越是多有利害冲突。以新青年会时下而论,不改组犹可为之。一旦改组,党内必有动荡,还要应付与当政者的斗争,只怕有解党之危。况且,现在南北战争还没有结果,我们新青年会也宜静不宜变,因循旧制是稳定之道,不求自安而求自乱,我委实不解江山改组之意。” 江帮主心下明白,这才是真正的开始,他从容微笑道:“我一直都在强调,我擅长的是做事,主义什么的我自己搞不清白。所以我改组新青年会,只是为了更好做事!” “说得好!”陈一枝淡淡的说道:“这也是我最欣赏江山的地方了――务实。江山还是说说改组事情吧。” 江帮主不假思索道:“无论是什么样的主义,要用改造中国,走什么样的道路,就必须建立一个政党,使其充当革命的组织者和领导者!” 李次山咳嗽一声,嘶哑着声音道:“孙中山搞政党搞了一辈子,也没搞出一个名堂出来。我不知道江帮主有什么好的建议。” 江帮主肃然从座中起身,环视半个钟一周:“没什么好的建议,无非就是工作的一些细节。首先,我们要把关注的主要目光从青年学生转向工农大众,从进步思想文化的研究和传播转向建立我们的党组织。这是一个重大的转折。我们甚至还要做好躲避反动军阀政府的迫害的准备!” 说着,江帮主来到窗前站定。指着窗外的人群,“诸位,上海滩最大的人群是什么?是生活在最底层的劳工们!所以,我们必须深入到工人中去,了解他们的疾苦,并把他们组织起来,这是中国先进分子筹备建立最具革命性政党的第一步。” 江帮主指出:“劳动运动可分两步走,第一步要求改善待遇,第二步要求管理权。中国劳动者的觉悟目前处于第一步,但要启发工人第二步的觉悟,要把几千年来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的话倒转过来。除了到工人中进行调查外,还应该约请各高校的进步学生和各地革命青年,深入工人中开展调查,了解工人的状况,并在此基础上编辑出版物,写文章去反映中国各大城市,上海、北京、天津、长沙、芜湖、无锡、南京、唐山等地工人的状况,介绍各国劳动组织和工人运动的情况。” 他们第一次看到江帮主如此深沉庞大的布局,竟是一片沉寂,惟闻喘息之声。 “进步青年要深入到工厂中做工,调查和研究如何开展工人运动。”江帮主再次提出:“可先在上海组建一个工人俱乐部,对工人进行教育,改变他们的旧思想,灌输新知识,然后再组织各种工人团体,开展劳动运动。与工人运动相结合,必然会产生我们的政党。发动和组织工人,向他们宣传你们的主义的过程中,积极开展组党工作,并从成员中发现组党的骨干。” 瞿恩慨然高声:“既然改组新青年会为政党,这个名字就不适合了。” 此后不久,围绕着是用“社会党”还是用“共产党”命名的问题。 陈一枝征求李寿昌的意见。李寿昌主张定名为“共产党”,陈一枝表示完全同意。 江帮主听了几个人议论,回身取茶呷了一口,又坐回位上,方笑道:“共产党似乎不妥。” “有什么不妥的?”瞿恩问道。 江帮主笑道:“这个词应该是日本人翻译过来的。太扯淡了。我就听一下人解说共产党是共产共妻的言论,这也太吓人了。” 大家都不自禁打个寒颤。 李寿昌紧蹙着眉头沉思道:“确实不妥。日本人确实在翻译过程中直白的有些让人不可理喻。” “那就社会党吧!”陈一枝拍板道。 江帮主说道:“咱们要与以前的那个社会党区别一下。在社会党前面加一个国家怎么样?” 陈一枝道:“国家社会党?嗯,这个也不错。大家有没有意见?” 没有人也意见,这个名字就这样定下来了。 李寿昌认为国家社会党有表明本会主义的必要。因在旁说道:“国家社会党要有一个正确的主义,主义不明,对内既不足以齐一,对外尤不足以与其他组织进行联合的行动。” 其后制定宣言和约章,促进党内的协调和统一。内部分工是:陈一枝负总责;江山担任职工运动的发动工作;李寿昌、瞿恩编辑并发行《新华日报》;章士钊、李次山等负责建立社会主义青年团组织。 就是这件简陋的会议,通过的中国国家社会党纲领,确定党的名称为“国家社会党”,规定党的纲领是:那就是要求废除列强与中国签订的一切不平等条约的第二点。最后坚决主张“建立一个强大的中央集权的国家”的第二十五点。这一点,同要求所有中国人统一在中国之内的第一点和废除列强与中国签订的一切不平等条约的第二点一样,是在江帮主坚持下列入纲领的。 江帮主即使在他的党除了在上海滩以外很少为人所知的时候,他已经不惜冒失去本地群众支持的危险而开始把眼光放到更远的地方去了。 民国的军阀混战和帝国主义的侵略是江帮主最深恶痛绝的两点。他在上台以后首先采取的行动之一就是迅速实行该党党纲中很少人注意到、或者说很少人认真对待的这最后一点――“建立一个强大的中央集权的国家”。 纲领还明确提出要把工人、农民和士兵组织起来,并确定党的根本政治目的是实行社会革命。 纲领还包含属于党章性质的一些条文。关于党员条件,规定凡承认本党党纲和政策,并愿成为忠实的党员者,经党员一人介绍,均可接受为党员,但在入党前必须与企图反对本纲领的党派和集团断绝一切联系。新党员入党后为候补党员,接受党组织的考察,考察期满经党员讨论和党组织批准,才能转为正式党员。党纲还规定,在全党建立统一的组织和严格的纪律;地方组织必须接受中央的监督和指导;在党处于秘密状态时,党的重要主张和党员身份应当保守秘密。 这次通过的纲领,表明中国国家社会党从建党开始就旗帜鲜明地把实现民族独立作为自己的奋斗目标。 “救亡”是这个时代中华民族历史进程中奏起的最响亮的旋律,是一切爱国的中国人心目中最具吸引力和凝聚力的口号。这是他们对中国革命问题认识的一次具有划时代意义的飞跃。 同纲领规定的奋斗目标相适应,大会要求党集中力量领导工人运动,首先是组织工会和教育工人。 江帮主对开展工人运动的组织工作和宣传工作,作了具体的设想:在反对军阀官僚的斗争中,在争取言论、出版、集会自由的斗争中,党应采取独立的政策以维护党的利益,不同其他党派建立任何联系。 考虑到党员数量少和地方组织尚不健全的情况,决定暂不成立中央执行委员会,只设立中央局作为中央的临时领导机构。大会选举陈一枝、李寿昌、江山组成中央局,选举陈一枝担任书记,江山负责组织工作,李寿昌负责宣传工作。 国家社会党的成立,在社会上并没有引起多大注意,好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但是,就在这时,一个新的革命火种已在沉沉黑夜的中国大地上点燃起来了。 从此,在古老落后的中国出现了完全新式的一个政党,这是中国历史上开天辟地的大事件。 江帮主的穿越,事件的发生好像提前了,但绝不是偶然的。在半殖民地半封建的东方大国进行革命,面对帝国主义和封建主义的强大势力,革命任务艰巨而又复杂,迫切需要坚强的领导力量。但近代中国的历史表明,中国的农民阶级和资产阶级都没有能力承担起领导中国革命的责任,不可能领导中国人民完成反帝反封建的民主革命任务。 辛亥革命之后,在帝国主义对中国侵略进一步加深和封建军阀统治日益残暴和腐败的情况下,中国先后建立起来的不同性质的政党都未能提出正确的纲领并发动人民群众,以解决近代中国社会所面临的迫切问题,中国人民和中国革命呼唤着新的领导阶级和新的政党组织。 由此可以看出,国家社会党的创建,适应了近代以来中国社会进步和革命发展的客观需要,是近代中国历史选择的必然结果,是中国人民选择的必然结果。 第125章 红袖添香 一秒记住【.】,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送走宾客们,江帮主回到安徽会馆,已经是深夜了。 江帮主伸展了一下疲倦的身体,拿出纸和笔,开始写民众大联合系列之二。 创办的《新华日报》只发行了一个星期,在上海却发生了很大影响。创刊号印了五千份,立刻卖完了,再印五千份,仍不能满足需要。不少进步青年,就是在《新华日报》的直接影响下开始觉悟的。这个报纸,在全国也都引入注目。北京、上海、成都的一些著名的新文化报刊,都转载过它的文章。 随着影响力的扩大,报刊也从公开发行转入地下偷偷出版。《新华日报》第五期刚刚印出,便遭到上海督军卢永祥的查禁,罪名是宣传“过激主义”,被迫转入地下,变成上海滩第一大‘黑报刊’(即三无报刊)。 江帮主专注在码字的世界里,时间的流逝是加速的。 不知不觉,壁脚落地钟的时针已指向凌晨五点,再过一会天就亮了。 江帮主全然没有觉察到自己已经一日一夜没有休息,依然飞速在纸上写着,写下一行行具有强大煽动性的文字,这是一篇前人的文章,虽然江帮主只不过抄袭,但是江帮主也没有能够完整的背下来,只是记得一些具有强烈煽动性的精妙语句,如果要组成一篇真正的好文章,还需要大量的工作。 在他手边、桌上和地板上,已扔了无数写得密密麻麻的纸张。 不知何时,江帮主的肩上多了一件衣服。又过了一会,江帮主手边的桌上多了一杯温热的水。江帮主想都不想,拿起来就一饮而尽,然后把空杯放到一旁,继续手上的码字大业。 空的杯子中又自行斟满了温热的水。江帮主又拿过来喝光。 这一次,在他手边又多了一碟切好的咸菜疙瘩,还有个大馒头。视线扫到它们时,江帮主本能地觉得饿了,于是信手拈来,把碟中的东西打扫得干干净净。 空了的碟子自己消失了,留出干净有序的空间。 接下来,散乱在地上的草稿纸开始一张张集合。其中大部分是写得不满意的东西,没有什么价值了。但也有几张上记载了重要的灵感,那都是他努力回忆起来的一些精彩的字句,是江帮主需要保留下来的工作底稿。这部分底稿原本放在桌上,草草堆着,却被江帮主无意中碰到了地上。 片刻之后,几张工作底稿就和废纸区分开,它们又回到了自己该在的地方。而废纸则叠成整齐的一叠,放在废纸筐旁。 然后,江帮主手边又多了一杯温水。 不知过了多久,江帮主忽然脸有喜色,重重砸了下桌子,笔端快速流淌出一长串文字,很快一篇感情奔放,煽动人心的文章成型。江帮主这才长出了一口气,重重靠进椅背,闭上了眼睛。 江帮主休息几分钟后,有点用脑过度导致血糖过低的眩晕终于过去了。再睁开眼时,忽然咦了一声,看着突然出现在办公桌上的水杯怔住。 江帮主明明记得,自己已经把杯里的水喝空了,现在杯子却又满了。可是再往前想想,就连这个水杯都不应该出现的。 不光是这个水杯,就连曾经出现过的咸菜疙瘩和馒头碟,也不应该出现。工作底稿应该是胡乱扔满了桌面,而不是此刻这样叠放得整整齐齐。自己身上披的那件外套,应该呆在衣柜里。 于是江帮主转头,看到了恬静站着的马素贞。 平时总是和她哥哥马永贞舞刀弄枪的马素贞安静时,又有一种别样的美丽。 江帮主拿起那些底稿,随手翻了翻,问道:“这都是你整理的?” 马素贞点头道:“是的。” 江帮主想不到她还识字,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是,抛开马素贞女汉子的印象,仅仅是今晚,他就发现有马素贞在身边时感觉十分舒适。不得不承认,马素贞极懂得应该如何照顾一个男人。 红袖添香,应该就是这样子的了。留着她在身边,应该会是一个很好的助手。 这时窗外传来阵阵鸟鸣,晨光照进书房,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该躺在床上补一觉,然而当他看到盛七小姐捧着高高一堆文件进来。昨晚去写那个文章,正事都给耽误了。这才隔了多久,就又有这么多需要自己处理的事情了?江帮主忽然有种想要砸东西的冲动。 其实江帮主也知道,会呈递到自己面前来的所有文件都是盛七小姐精心选择过,并且实在无法作出决定,或者说已经超过了管理事务的权限。尽管如此,江帮主仍然挥不去想要把房间里的一切都砸烂的冲动。当需要处理的琐碎事多到了一定程度后,人们总会有这样的情绪。 江帮主沉下心在办公桌后快速批阅文件。 忽然看到一些工人写信给上海劳工总部书记部,请求派人到工厂帮助并指导一切。 江帮主一再的提出进步青年要深入到工厂中做工,调查和研究如何开展工人运动。 江帮主决定要以身作则,亲自前往,同工人交朋友,了解他们的疾苦。 20世纪初,民族资本家和外商在沪西吴淞江两岸小沙渡、曹家渡、潭子湾地区纷纷开办工厂,区境内逐渐形成轻、纺工业集中地。外商特别是日商纱厂依仗不平等条约,发展迅速。 在工人们所居住的沪西上空,似乎都笼罩着一层灰蒙蒙的油烟。每天早晨,工厂的汽笛都颤抖着发出粗暴的吼叫。居住在这灰色小木屋里的工人们,只要一听到汽笛声就像受了惊吓的蟑螂一样,慌忙从家里跑出来。他们显然睡眠不足,疲劳的筋骨还没有得到恢复,于是就哭丧着脸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天刚刚有一点亮色,周围寒气袭人。他们走在还没有铺修的街道上,朝着砖石构造的高大如鸟笼一样的厂房走过去。工厂正等候着他们,几十只油腻的眼睛流露出冷漠和自信。工厂的灯光照亮了泥泞的道路,烂泥在工人们脚下发出噗哧噗哧的响声。睡眼惺松的工人们吵吵闹闹,不时地叫喊着,声音嘶哑,不堪入耳的叫骂声穿过白云。迎面传来机器嘈杂而沉闷的轰鸣并夹杂着蒸汽的嘶叫声。乌黑的烟囱像一些粗大的木桩一样耸立在工厂上空,远看过去显得阴森恐怖。 傍晚,太阳落山的时候,房屋里的玻璃窗上闪烁着血红的余辉。此时的工人们正从鸟笼一样的厂房里急着涌出来,像被工厂抛弃的废炉渣。他们沿着以前走过的路回家,衣服熏得乌黑,脸上也黑乎乎的,全身散发着机油的气味。不过,他们这会儿谈话要比白天轻松了一些,甚至流露出几分的愉快,因为一天的苦役终于结束了,回到家里就可以吃晚饭和休息了。 一天的时光就这样在工厂的劳役中流逝;机器就这样随心所欲地从工人们的筋骨中榨取他们的时间和精力;这一天就这样无声无息地从生活当中消失了。人们在一步一步地走向死亡。但是,在这些工人们看来,眼下还能享受休息,还能到烟雾弥漫的小酒馆里去消遣消遣,也就感到心满意足了。 由于长年累月的疲劳,人们的胃口非常坏。为了开胃,他们就经常喝酒,以烈性伏特加来刺激食欲。 一到傍晚,人们就会懒懒散散地上街闲逛。有雨鞋的人就会穿上雨鞋,尽管天气干燥;有雨伞的人也都会随身带着一把雨伞,尽管天气晴朗。 工人们在街头碰面,依旧要谈论工厂里的事,比如,机器如何啦,工头如何啦等等,提起工头免不了要咒骂一通。总之,他们的言谈和思想都没有离开过做工。单调的生活既枯燥又无味,人们很少转动脑筋,迟钝的头脑有时也会有零星的火花出现。回到家里同妻子吵架时,常常动手打人,从来也不吝惜拳脚。小伙子们喜欢到酒馆里去消磨时间,或者轮流到各家去举办晚会,拉着手风琴,唱起淫秽的歌曲,跳舞、言语下流、酗酒无度。疲劳的人是很容易喝醉的。只要喝醉了酒,聚积在胸中的一股莫名其妙的愤怒就沸腾起来,然后寻找机会发泄一番。这时,他们就会抓住每个机会来发泄这种无名之火,经常为了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打架斗殴,像凶猛的野兽一样拼命厮打。所以,这里时常会发生流血事件,有时把人打成残废,甚至闹出人命案子来。 人们往往会彼此存有戒心,互相仇视,这种情绪根深蒂固,好像无法恢复疲劳一样,难以消除。人们生来就带有这种病态心理,并代代相传。这种扭曲的灵魂像黑影一样伴随他们一生,一直陪着他们进入死穴。人们在这种心理的怂恿下,于一生当中盲目地干出种种愚蠢的事情,表现出无谓的残酷。 年轻的小伙子们很晚才回家,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撕破了,满身污泥,脸上还带着伤痕,却还幸灾乐祸,吹嘘自己用怎样的拳头教训同伴。有的被人侮辱,心里窝着一团火;有的受了委屈,泪眼汪汪;有的喝得醉醺醺的,一副很凄惨的样子,看上去让人不舒服。有时,他们是被父母拖回家的。父母在临街的围墙下或酒馆里找到自己烂醉如泥的儿子,给他一顿臭骂和拳头之后,再把他拖回家去,再多少给他一点关心,让其好好地睡上一觉,因为到了第二天早晨,当工厂的汽笛声像浑浊的水奔腾般地在空中吼叫时,还要叫醒他去上班。 父母要是打骂起孩子来都是很狠毒的,但年轻人酗酒打架在长辈看起来都不足为奇,因为父辈在年轻时也酗酒打架,挨父母打骂。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的过去了,生活像一条浑浊的河流平静而缓缓地流向远方。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人们总是拘泥于那些牢不可破的陈规旧习,每天的行为思想总还是那一套。谁也没有想过要改变这种生活。 第126章 追寻真理 一秒记住【.】,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这个阴沉沉的早晨,在工人们所聚居住的沪西上空,似乎都笼罩着一层灰蒙蒙的油烟。 江帮主走在动荡年代里的上海滩街头,在这变态繁荣的上海滩,尽管天色是如此晦暗,街头还是照例挤满了行人。 “卖报,卖报!《新华日报》!《字林西报》……”赤脚的报童,在雾气里边跑边喊:“看1918年中国往何处去?……看俄罗斯赤色革命,将退出同盟战线……” 在川流不息的人海里,一个匆忙走着的青年。这个匆忙走着的青年,便是准备接待江帮主的徐元东。 今天,他没有穿工人服,茁壮的身上,换了一套干干净净的蓝布中山装。硬挺的粗眉下,深嵌着一对直视一切的眼睛;他不过二十几岁,可是神情分外庄重,比同样年纪的小伙子,显得精干而沉着。听了报童的喊声,他的眉头微微聚缩了一下,更加放快脚步。两条硕长的胳臂,急促地前后摆动着,衣袖擦着衣襟,有节奏地索索发响。不知是走热了,还是为了方便,他把稍长一点的袖口,挽在胳臂上,露出了一长截黝黑的手腕和长满茧巴的大手。 在上海几十万工人中,徐元东就是这其中最普通的一员。 他是湖北人,很小就跟随父母来上海滩讨生活,其中的艰苦,可想而知。 他的父亲已经去世。他父亲生前是个脾气暴躁的人。满脸都是一种愁苦的表情,两道浓浓的眉宇下面是一双又细又小的眼睛,这眼睛常常会流露出怀疑、凶狠、冷笑的神情。在工厂里,他是一名很出色的工人。但由于一向都粗暴无礼的性格,所以他的薪水要比其他人低得多。 生活压迫的他父亲回家之后总是拿自己的妻子孩子发泄,家暴成了家常便饭! 徐元东还记得十四岁的那年,被他父亲揪住头发拖出去暴打。 徐元东挣脱之后拿起了一把很沉重的铁锤,斩钉截铁地道:“我看你敢不敢动手!” “你说什么?”老徐脸色狰狞,然后渐渐地逼近已经长得又高又壮的儿子。 “收起你的那一套吧!”徐元东说,“我再也不会怕你了……”说着他就挥起铁锤。 老徐望了望儿子,怒气冲冲的冷笑地说道:“翅膀长硬了,儿子敢打老子了……” 老徐最终没有打儿子。 不久之后父亲就死了,一个小病就要了他的命,只因没有钱去医治。 老徐死了还没到两个星期,徐元东就在一个星期天的晚上喝得醉醺醺,跌跌撞撞地回到家。 “我回来了!”然后像他父亲那样,摇晃着身子走到门厅的墙角边,在桌上擂了一拳,冲着母亲喊道:“快把饭给我拿来!” “瞧你,怎么学会喝酒了!”母亲看到儿子像他父亲那样醉醺醺的回来,温和的语气中带着几分悲凄。 “我要抽大烟!快把我爸的烟枪给我……”徐元东的舌头不听使唤且含糊不清地说。 母亲的眼睛显得那样悲伤,他忽然深受振动。他心里好难受,真想放开声大哭一场,可是为了掩饰自己内心的冲动,他还是故意装作一副酩酊大醉的样子。 母亲边帮他整理着被汗水淋湿并蓬乱的头发,边轻声地说:“孩子,这不是你应该做的事……” 他感到很恶心,接着就剧烈地呕吐。此后,母亲把他扶到床上,拿了一条温热的毛巾敷在他那苍白的额头上。等他稍微醒过酒来,他感觉自己像躺在浪涛中一样,身子和周围的一切都在上下摇荡。他觉得嘴里有一股苦味,眼皮也沉重得抬不起来。 母亲温和的声音传了过来:“如果你也成了酒鬼……” “我现在是男人!”徐元东紧闭着眼睛说:“大家都喝,我为什么不可以喝……” 母亲长叹了一声,对儿子说:“你爸喝酒喝了一辈子,难道你也要像他那样过一辈子?我这一辈子让他害得好苦……难道你不心疼妈妈吗?” 母亲这悲凄而柔和的话,勾起徐元东对往事的回忆。他回想父亲在的时候,母亲没有地位,一天到晚不敢说话,到处小心翼翼地陪着,生怕挨打。在父亲死前的一段时间,徐元东为躲避父亲,很少在家,他和母亲疏远了。想到这些,他慢慢清醒了,两眼一直呆呆地望着母亲。 母亲粗手粗脚,印象中是个很能干的一个妇女,现在背都有点儿驼了。这是由于长时间的劳累和丈夫的殴打,使她的身子变得很虚弱。她走路的时候步子很轻,没有响声,并且总是稍侧着身子,好像怕碰到什么东西似的。她那张椭圆形且稍微有点浮肿的脸上布满了深深的皱纹。可是她那双乌黑的大眼睛却使那张脸显得和蔼生动。和工棚区里大多数妇女一样,她的眼睛里总有一种忧郁的神情。一道深深的伤疤在右眉上横着,使眉毛稍微向上挑,看上去好像右眉要比左眉高些。这使她的面孔显得与众不同,好像总在小心谛听着什么。她的头发原本又黑又密,但如今已白发绺绺。从整体上看,她显得和善、悲凄、柔顺…… 她脸上的泪水缓缓流下。 “别哭!妈妈!”徐元东小声地请求道。 玻璃窗外还不时地传来酒鬼们寻欢作乐的吵闹声。这是一个阴暗潮湿的秋夜,有人在用脏话骂人,也有人在扯着嘶哑的嗓子的尖叫声。妇女们气恼地惊叫着,声音显得疲惫而嘶哑…… 徐元东和那些工人一样,经常喝得醉醺醺,跌跌撞撞地回到家,一副痛苦的样子。第二天早晨就会头痛、恶心、脸色灰白、萎靡不振。 徐元东从来都没有旷过工,也没有受过罚,总是默默地干活。他有一双像母亲那样的大眼睛,不过眼睛里露出的是不满的神色。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慢慢地离开了往日的伙伴,他变了,他很少去外面鬼混,不再喝酒。母亲觉察到了他的变化,发现他瘦了,眉宇间有着严肃的神气,总是紧闭着嘴唇,显得很严厉。他好像有心事,在生闷气,又好像生了病,身体渐渐消瘦下来。在以前常常有伙伴来看他,可是现在他总不在家,伙伴们也就不来了。母亲发现他和别人断了来往,心里非常高兴,但是当她看到儿子躲开了现在的生活,专心寻找自己的路时,心里又不安起来。 “孩子,你不舒服吗?”有时母亲会忧虑地问。 “没事儿,我很好!”徐元东回答。 “你瘦了!”母亲叹了声气说。 徐元东报了工人夜校,开始经常拿书回来读,读完后就藏起来。有时他也会做做笔记,并且把做的笔记也藏起来…… 他开始疏远母亲了。早晨,他吃了早点就去上班,中午回家吃午饭,在饭桌上聊几句,之后又不见了,一直到晚上才回家。他认真地洗脸,然后吃晚饭,看书,一直到深夜。一到节假日,他就会一早出去,直到夜里很晚才回来。母亲只知道他进上海城去了,说去看戏,可是城里却没有人来找过他。她觉得儿子不爱说话了。她还发现儿子不再说脏话了,有时儿子的话中会夹着一些深奥的新词语。母亲更觉察到,他的举止也发生了变化:他不再讲究穿戴,更加注重整洁;他变得步履矫健、动作敏捷,仪表朴实大方,一副和蔼可亲的样子。这一切的一切都让母亲忧虑不安。 徐元东对母亲也与以前不同:他常打扫房间,节假日自己整理床铺,总之,他懂得心疼母亲,尽量让母亲少干活。而镇上的小伙子们从不这样做…… 一天,他拿了一幅画回来,把它挂在墙上。画中画得是三个行人边走边谈,脸上带着轻松愉快的表情。 书架上的书越来越多。这书架很漂亮,是他的一位木工朋友替他做的。整个房间给人一种舒适的感觉。 他尊称母亲为“您”或“好妈妈”。有时也会很亲切地对母亲说:“妈,我今天晚点回来,您不要担心……” 母亲喜欢儿子的态度。从儿子的话中,她感觉到有某种严肃而又坚强的东西。 儿子看起来越来越上进了,但她的不安依然在加剧着。就这样过了一段时间,她的那种惶恐不安的情绪并没有消除,反而更加心绪不宁。她预感儿子将发生不同寻常的事,有时她对儿子不满意,会想:“儿子现在的生活就像出家当和尚一样,别人都安稳地过日子,儿子太严肃,不像小伙子……”她有时也会想:“说不定他交女朋友了?”可交女朋友是要花钱的,他几乎把全部工钱都交给母亲了。 日子就在这样不知不觉地过去,生活充满了模糊的思索和日益加剧的不安。这种古怪的生活在沉默中流逝了。 这天晚饭过后,徐元东放下窗帘,把铁灯挂在屋角的墙壁上,就坐在灯下看书。母亲收拾完餐具,小心翼翼地来到儿子身边。徐元东抬头望了一下母亲,目光流露出疑问。 “没什么事,孩子,我顺便看看!”母亲连忙解释说,然后就出去了。但她还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在厨房里站了一会儿,把手洗干净,又回到儿子身边。 “我想问问你,”她小声地对儿子说,“你总是在看些什么书?” 徐元东把书合上:“妈妈,您坐……” 母亲笨重地在他身边坐下,把身子挺了挺好像要聆听什么重大事件一样,全神贯注地等着。 徐元东没有看着母亲,只是用很严肃的口吻小声地说:“我所看的书都是禁书,之所以称之为禁书是因为里面讲的是真理,讲我们工人的真实生活……这些书是地下偷印的,如果查到我有这种书,那是要坐牢的,但是我想知道真理,你懂吗?” 母亲突然觉得喘不过气来。她睁大着眼睛望着儿子,她觉得儿子已变成陌生人。他的嗓音变得浑厚有力,听来有些异样。他用手指捻着细软的胡须,异样地皱着眉毛,目光盯着屋角里的什么地方。她为儿子害怕,同时又很可怜他。 “你这是何苦呢,孩子?”母亲问道。 徐元东抬起头望着母亲,平静地答道:“我想知道真理。” 他的声音很轻却很坚定,两眼有着固执的亮光。母亲早已觉察到儿子已投身于一项秘密且可怕的事业当中,在自己看来,人的一生就是命中注定的,她已习惯了这种命运安排。此时她心里很痛苦,不知该怎么对儿子说,只好低声抽泣起来。 “快别哭了!”徐元东安慰道,可母亲觉得这是道别语。“你想过没有,我们的日子舒坦过吗?以前父亲老是打你,是为了什么?还不是发泄自己的痛苦。他也很苦,但他不知道这痛苦是哪里来的。” 母亲认真地听儿子讲着,同时又充满恐惧。此刻儿子那炯炯有神的眼睛闪烁着光芒。徐元东的母亲靠近了一点,胸部贴着桌子,平生第一次向母亲吐出自己所知道的真理。他怀着青春力量,像一个中学生在炫耀自己的知识和虔诚地信仰真理,高兴地讲述自己所明了的一切。好像这些话不是面对母亲说的,而是在锻炼自己的口才。当他没有适当的词时,他就会停下来,发现母亲那张脸已痛苦不堪,那双被泪水模糊了的慈祥的眼睛显得无神。充满困惑的母亲恐惧地望着他。看到母亲这样,徐元东很可怜她。他又接着讲,不过这回讲的是母亲的生活。 “你这辈子快乐过吗”徐元东问道,“你怀念过去吗” 母亲听后,摇了摇头。此时她有一股从未体验过的新感觉,悲伤、欢喜交织,她那颗饱受折磨的心被温暖包裹着。她第一次听到有人谈到自己。儿子的话唤醒了她那模糊的思考,点燃了早已熄灭了的对生活的淡淡哀愁。那是遥远的青年时代。她和女伴们一起谈生活,谈人生的各个方面,不过那只是发牢骚。谁也不清楚为什么人生如此艰苦。可现在,他的儿子正用他那双眼睛,他的表情和语言表达一切,使她充满了自豪。儿子知道理解母亲,心疼母亲。她为有这样的儿子感到自豪。 为人之母,却向来无人心疼。 她知道。可儿子所讲述的都是有目共睹的痛苦的事实。她的心在颤抖,一股从未有过的暖流涌上心头。 “你到底想做什么呢”母亲打断他的话问。 “学知识,然后再把这些知识教给其他人,让大家知道,工人的生活为什么这样苦。” 徐元东说到这,他那双认真而严厉的眼睛燃起了温柔和蔼的光芒。母亲看着儿子,心里甜丝丝的。虽然她那满是皱纹的脸颊还闪着泪花,但她已露出了满意的微笑。母亲的心还是很矛盾:一是为儿子能看透人生的忧患而感到自豪;二是为青春年少的儿子决定独自反抗大家已习以为常的生活而担忧。两种情绪时起时伏,她想提醒儿子:“孩子,你能干出什么名堂呢?”但是她怕泼儿子的冷水,影响自己欣赏儿子。毕竟儿子刚向她吐出心事,并且变得这么深奥难懂,让她觉得陌生…… 徐元东看到了母亲的微笑,看到她神情专注、目光慈爱,他就知道母亲已明白了他说的真理。 天亮了 “今天会有几个客人来。”出门时,徐元东他的眼睛不敢看母亲,说道:“如果客人自己来了,就说我马上回来。请您不要害怕……” “什么?”一想起可怕的陌生人就要来到她家,她禁不住直打哆嗦。儿子所走的路就是他们给指点的……忽然低声哭了起来。 “妈,您怎么了?”徐元东不满地望着母亲,像父亲生气时那样,说:“这样就害怕了?我们都这样就完了,谁也别想有出头之日!那些统治者这样地欺负我们,就是利用我们的胆小。” 母亲忧伤地哭着说:“我怎么会不害怕呢?我一向都胆小怕事,天天提心吊胆的……” “对不起,妈,”徐元东缓和了语气,低声说:“这条路我是走定了,我也只能这样。” 他说完就出去了。 第127章 微服寻访 一秒记住【.】,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江帮主穿过这乱哄哄的街头,他一再让过喷着黑烟尾巴的黑色小汽车。这种美国底特律生产的廉价的柴油车――在这个时代的上海滩却是新土豪身份的象征――轧轧地颠簸着,发出刺耳的噪音。 兜售各种各样外国进口小东西的小贩和地摊上的叫卖声,仓仓皇皇的人力车案的喊叫声和满街行人的喧嚣声,使这个动荡年代上海滩的街头,变成了上下翻滚的一锅粥。 江帮主虽然心里有事,但依然不急不慢地走着,不时的像普通逛街的游人东张西望,暗暗的寻找着什么。满街光怪陆离的景色,不断地闯进他的眼帘。街道两旁的钢筋水泥的高楼大厦,商场、银行、餐馆、舞厅、职业介绍所和生意畸形地兴隆的拍卖行,全都花样百出的促销活动搞得轰轰烈烈。 江帮主不屑去看那些在二十一世纪已经没有新鲜感的花样,任那些写着“年底跳楼价大贱卖,不顾血本!”,“买一送一,忍痛牺牲!”的大字招贴,在凛冽的寒风中抖索。用脚趾头想也知道,那些招贴贴出之前,几乎所有商品的价格标签上都增加了个“0”;而且,那些招贴的后面,谁知道隐藏着多少垂死挣扎、濒于破产的苦脸? 几声拖长的汽车喇叭,惊动了满街行人,也惊散了一群抢夺烟蒂的流浪儿童。这时,一个商场屋顶顶上的广播喇叭里,一个女人的颤音,正在播唱:“好花不常开,好景不常在……” 江帮主穿过闹市,继续朝前走。他沉着地转过几条街,确信身后没有盯梢的“尾巴”,便向沪西郊区径直走去。走出市区,街道上行人越来越少。 江帮主觉得自己越来越像一个地下工作者了。自从《新华日报》转入地下之后,江帮主就对工人运动特别的小心翼翼。在任何时代,任何国家,工人运动都是统治者最关心的事情,镇压起来那是不遗余力的血腥! 江帮主一切都是安全第一。他从事工人运动用的也是假名,就是在《新华日报》发表文章的那个笔名:江润芝。 江帮主现在还是非常珍惜明面上新晋革命党人加黑社会背景的大资本家的身份。 江帮主在拐角看到了来接应自己的徐元东,小伙子茁壮的身上,穿着套干干净净的蓝布中山装。硬挺的粗眉下,深嵌着一对直视一切的眼睛;他不过二十几岁,可是神情分外庄重,比同样年纪的小伙子,显得精干而沉着。 徐元东也看到了江帮主,脸上有些激动,但立刻隐去。他看到江帮主朝他微微点头,然后继续往前走。 徐元东也微微点头,又习惯地望了望街头的动静。看着江帮主走远,他并没有跟上去,而是换了一个方向走去。 看得出来,徐元东在复杂环境里对地下工作的接头,受过些反侦查的训练。 浓重的暮色紧贴在窗上,好像有什么人鬼鬼祟祟的在往屋里窥探什么似的。徐母手撑在凳子上等待着,坐在那里久了,心里开始七上八下,忐忑不安的两眼还不时地瞅瞅门外…… 徐母仿佛觉得,那些给工厂东家卖命的凶狠毒辣的狗腿子正悄悄地逼近这座房子,弯着腰,四下打量着,好像发现他儿子在图谋什么…… “嚓嚓,嚓嚓……”这时,徐母似乎真的听见有人走动。过道里的“嚓嚓”脚步声使徐母全身猝然震起。她紧张地扬起眉头,马上站起来。 “嘎吱!”一声,门被推开。一个板寸脑袋朝屋里窥探了一下,看到徐母的时候微笑一下,徐母看到这个笑,觉得非常的温暖,因为他的儿子徐元东现在也总是这样对他笑。 江帮主在下到又黑又脏的工厂转了一天,同工人交朋友,了解他们的疾苦。天都黑了,才到徐元东的家。 江帮主钻了进来。他是一个矮个子,但是站在这个小房间里依然感到无比的局簇,可以想想这个房子的狭小。 江帮主挺起身来,即使在这样局簇的空间依然显得从容不迫,抬起右手时,便长舒了一口气,用低沉而又洪亮的声音,问候徐母道:“晚上好!” 徐母非常拘谨的朝江帮主点了一下头,第一次被带着尊重的语气这样的问候,不知道怎么回应,所以没有出声。 “徐元东还没有回来吗?”江帮主慢慢地脱下厚厚的外套,用帽子掸掉长衫下摆的灰尘,然后又把帽子扔进屋角里,迈开长腿,摇晃着进了屋。他走到椅子边,看了看椅子,然后理所当然的坐下,完全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一样的随便,还用手捂着嘴打了个哈欠。 徐母又点点头。 江帮主四边察看着简陋之极的这个小房间,然后翘起二郎腿,晃着身子问道:“请问,这房子是您家的私房,还是租的房子?” 江帮主在架势越来越像这个小家的主人了。 徐母好像也被江帮主这种放松自在的性格感染,在他对面坐下来,答道:“是租的。” “这房子好像不大好!”江帮主有话说话。 “元东马上就回来,您等他一会儿!”徐母低声地说道。 “我等等他没事,不急,不急!”江帮主憨厚地笑道。 由于江帮主的镇静和温和的语气、憨厚的表情,使徐母振作起来。很少有像江帮主这样的年轻人,能很坦诚,不带任何厌恶情绪地看着她,眼睛流露出愉快的光芒。江帮主有点矮小,双腿却很修长,一张娃娃脸看上去有点可笑又讨人喜爱。他穿着长袍布鞋,细皮嫩肉的,像个读书人。徐母很想问江帮主的来历和他与儿子是不是老相识,可是,这时江帮主主动问道:“阿姨,您额头上的伤疤是谁打的?” 江帮主的语气很温和,但是他刚问出就后悔了。果然,徐母脸色有些恼怒,绷着嘴,但是江帮主的语气温和的让她无法发火。沉默片刻,不失礼貌地问道:“您问这干什么?” “对不起,刚才冒昧了。”江帮主朝她微微躬身,眼睛滴溜溜的一转,当直起身子的时候,已经想到该怎么解释:“请您不要生气。我问这个,那是因为我的养母头上也有一块这样的伤疤,和您的一样。您不知道,那是她的男人用鞋楦子打的。她在一家大户人家洗衣做短工,她男人是个路矿劳工。养母也不知怎么就碰到这样的一个酒鬼矿工做男人。倒霉的她常常挨那个男人的打,每次都把我吓个半死……后来在一场矿难中我养父死了。不久之后我养母也病死了……” 江帮主扯出了一个弥天大谎。 因为江帮主的随口扯蛋,后世爱好八卦的史学家们对江帮主的生世的研究,陷入更加的扑朔迷离的误区。 江帮主的“坦率”让徐母忽然觉得有些内疚。她想,她这样不客气地对待客人,儿子可能会生气的。于是徐母内疚地笑了笑,说道:“我没生气,只是您提的问题很突然……我这伤疤也是我死鬼男人留下的!你好像不是上海人,是湖北人吗?” 徐母一口湖北口音,而江帮主的湖南口音和她有些相似,但又不像,所以她也不确定。 “哈哈哈哈……”江帮主把两腿一伸,咧嘴大笑起来,好像要把耳朵转移到后脑勺去。笑完后,他认真地用京片子问道:“您听我像哪里儿人?” “听口音还是有点南音,像我们湖北人,但又没有我们湖北人舌头直。”徐母知道他是开玩笑,微笑着说。 “我这京片子的口音比上海滩很多人的口音都要好!”江帮主高兴地点点头,解释说,“我叫江润芝,生在湖南。” “来上海多久了?” “夏天来的。都好几个月啦。本来住在上海城里,工人夜校认识您的儿子和其他人,他们都是很好很上进的青年。我受他们邀请来看看他们工作的地方。”江帮主微笑着说道。 徐母越来越喜欢这个客人了。她很想慰劳客人一番,来谢谢他对儿子的夸奖。便问道:“您喝茶吗?都是一些粗茶……” “我一个人喝有什么意思?”江帮主耸了耸肩膀,说道:“等到齐了,您再请也不迟啊……” 还有人要来?这一句话又让徐母心一跳,惶恐不安起来。她在心里转念一想:“如果来人和他一样,那也没什么可担心的!” 这时,外面又有脚步声响起,房门很快就被打开,徐母赶快站起来。让徐母想不到的是,这次来的是一位姑娘。 姑娘长得不高,看着她细眉挑得高高。小家碧玉的清秀中偏有一种纯天然的野性。 马素贞向江帮主低声地问道:“我迟到了吗?” “没有!是我来早了。”江帮主望了望窗外,又问道,“你是走过来的?” “不是走过的,难道还是飞过来啊!”马素贞哼了一声,小鼻子一翘。 这小丫头片子,有时候红袖添香让人舒服之极,有时候女汉子气质也挺……可爱的! “您是徐元东的母亲吧?”马素贞在对着徐母的时候完全又是另一个面孔:“您好!我是徐元东的朋友,叫马素贞。” “朋友?”徐母愣愣的问道。 第128章 团结就是力量 一秒记住【.】,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江帮主满眼暧昧的看向马素贞,这个彪悍的女汉子脸竟然红了。 “就普通朋友。”马素贞知道徐母误会了,又也斜着眼睛看了一脸坏笑的江帮主一眼,满脸不满就要爆出来的样子。 “啊!”徐母一面有些失望的轻声叹气,一面又打量着这位姑娘一眼。 这时候江帮主边帮马素贞脱去外套边问:“外面冷不冷?” “郊外比市区冷,主要是晚上风大……”马素贞声音圆润好听。 徐母老感觉得自己和这姑娘似曾相识,她很喜欢这位姑娘。 这时,房门又打开了,这人是工棚区老扒手郝英俊的儿子,是这里有名的怪物。性格很孤僻,总是一副哭丧着脸的样子,看见人就躲开,所以人们都讥笑他。 徐母惊讶地问他:“你来这里干什么,阿力?” 阿力没有回答,只是用他那宽大的手掌抹了一把颧骨突起的麻子脸。然后问道:“徐元东还没有回家吗?” “是的,他还没有回来。”徐母回答道:“你也是来找他的?” “进来吧。”江帮主喊了一句。 阿力朝屋里探了一下头,看到江帮主和马素贞,马上在就进来,还一边说道:“江先生,马小姐,你们好……” “没什么先生,咱们都是同志。”江帮主和他握手。 “不,先生,您是我最亲密的同志,更是指导我人生的先生!请让我叫您先生!” “你爱怎么叫他都可以。”马素贞向他伸出手。 “他也是你们一伙的?”徐母心里有点不高兴,当看到马素贞热情地与扒手的儿子阿力握手时,更纳闷了。 随后又来了两个小伙子,看上去像小孩子。有一个徐母认识,是她的一个外甥,叫赵本善,高额头,尖下巴,嘴巴有些歪,虽然还很小,但是面相显老。另外一个穿戴整齐,显得很老实,虽然第一次见面,但一向胆小的徐母并不怕他。 徐元东终于回来了,还带了两个年轻人,是厂里的工友,徐母都认识。 “妈,”徐元东很亲切地对徐母说道:“火炉已经生好了?谢谢!” “你们要喝点什么?”徐母忽然问道。 “不必麻烦!阿姨。”江帮主亲切地朝她微笑着,“我们就在这里烤烤火,聊聊天……” “元东,他们就是你说的危险人物?”徐母低声问道。在她现在看来,这些人没有一个像危险分子。 “对!”徐元东说着走进来。 “你呀!……”徐母笑着冲他说,她心想:“他还是个孩子!” 虽然江帮主说什么东西也不需要麻烦,徐母还是从厨房里端了一个茶壶过来,徐母把茶壶架在火炉上,客人们围着火炉坐下,只有马素贞坐在屋角里看书。 马素贞首先说道:“大家需要知道,我们在这样辛苦努力的工作,为什么生活还是过得这样的辛苦……” “我们劳工每天劳动长达十二个小时,工资低微。工厂又没有安全设备,不断出现伤亡事故。为什么他们自己也坏。”江帮主插话说。 “对,为什么我们这么的辛苦,工资却这么的低微!”徐母边沏茶边小声地说。“生病了也没有钱去看……” 大家都不做声了。 “我?”徐母看了一下客人们,发现大家都看着她,便难为情地解释道:“我是在唠叨,不小心就说了。” 马素贞笑了。阿力也一样。 江帮主说道:“阿姨,谢谢您的茶!” “还没喝呢,就谢谢。”徐母说完,她又抬了抬头看着江帮主问道:“我没有妨碍你们吧?” 江帮主连忙说道:“没有,这话应该是我们说才对。您是主人,怎么会妨碍客人呢?您不嫌我们打扰您就好。” “徐妈,”马素贞像小孩撒娇似的道:“能快点儿给我茶吗?我要冻僵了!” 江帮主眼睛差点掉落,这还是那个英姿飒爽的女汉子吗? “来啦!来啦!”徐母匆忙地应着。 徐母倒茶时很小心,生怕碰着茶杯。 马素贞急急地把一杯茶喝下,然后大喘一口气,把辫子往后背甩了甩,又拿起那本黄皮书看了一眼,说道:“我们要告诉工人们,应该团结起来争取自己的利益。” “我们都知道,可总是胆小怕事的人多。”阿力抱怨着说道。 “说得对!工厂里那些胆小鬼太多了!”一个小伙子赞成道。 “我不同意这种说法!”徐元东叫道:“他们只是还没有认识到团结的力量!” 这时,大家开始争论了。你一言,我一语的各不相让。 徐母不知道他们在嚷什么,只知道他们很激动,但是没有人发脾气,更没有人骂人。 “也许这里有位漂亮的女孩在,他们不好意思骂人!”她这样想着。她很喜欢马素贞那副一本正经的模样。姑娘很认真地关注这里的每个人,仿佛他们都是孩子。 “停一停,各位!”马素贞突然说。 于是大家都静下来,望着她。 “有人说,他们只是还没有认识到团结的力量!这种观点我很赞成。我们要让那些愚昧无知的人看见我们,首先就得用理智的火光把自己照亮。我们要把他们的各种问题回答得公正、准确。所以,我们要把真理和谬误彻底弄明白……” 江帮主听着,随着她的声音快慢晃着脑袋。 马素贞说完后,徐元东又站起来,和气地说道:“我们最终目的只是为了吃饱?不!”他以很少出现的严厉表情地望着大家,自问自答,“我们要让那些欺压和蒙骗我们的人知道,我们的眼睛是雪亮的,我们不愚蠢,我们更不是野兽。我们不单要吃饱,还要过真正的人的生活!我们要让他们知道,奴役并不能扼杀我们的聪明才智,我们甚至要超越他们!……” 徐母并没有完全听明白儿子在说什么,不懂的,那么一定很深奥就是了。她没有想到儿子的口才居然这么好!这么有文化了!她为儿子感到自豪。 “吃饱了的人有很多,但他们不会都是正人君子,不会都是什么好人!”江帮主温和的说道,“我们需要在这里架一座通往未来理想年代的桥,那里我最美好的生活。这是我们的事业,各位!” “马上就开始搏斗了!”徐元东挥手道。 “怎样要工人们团结起来争取自己的利益,我打了个比方,”江帮主说道:“路上有点小石子,大老板抬脚随便一踢,就踢开了,要是把许多小石子掺上沙子、石灰合成团,大老板搬也搬不动。” 所有人都忍不住点头。 江帮主决定把这里作为发展工人运动的基本立足点。 江帮主强调道:“我们要争取以合法形式开展斗争,先把脚跟站稳,逐步开展工作。” 现在,新青年会正在利用社会上时兴的平民教育运动,开办工人补习学校,发现和培养骨干。 时间已到午夜了,客人们一个个地离去。 “晚安,阿姨!” 江帮主和马素贞望着徐母说,然后弓着腰一起出门。 徐母抬眼看着儿子,见他在门口偷偷地笑。 “你在笑什么?”她不自在地问。 “妈,我今天很高兴!”徐元东说,“不过现在很晚了,该去睡觉了!……” “我这就睡!” 她在桌旁收拾餐具,心里也很愉快。因为今晚的聚会始终都很顺利。 “我不明白你们为什么鬼鬼祟祟的,”徐母沉思地望着窗外,小声问:“这事有什么好担心的,这又不是做坏事?” “妈,”徐元东镇静地望着她,坚定地说道:“的确,这不是坏事,但等待我们的是监狱,你要做好准备……”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徐母颤抖了一下,声音嘶哑地说道:“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保佑!” “从来都没有什么救世主的,”徐元东温和地说,“能拯救我们的只有我们自己。”说到这,徐元东就笑着说:“好了,您快去睡吧,您太累了。晚安!” 此时此刻,屋里只剩下徐母一个人了。她走到窗前,久久地望着窗外的街道。街上没有人,只剩下冷冷的寒风。临街的许多小木屋都已熟睡了,只有寒风和飞雪打在墙壁上的声音。 “噢,请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宽怒我的儿子吧!”母亲双手合十的低声祈祷。 她的心在哭泣。她盲目而又悲凉地等待着儿子那若无其事的预言真的实现,这种盲目就像夜间飞蛾。 她的右边有块沼泽地,里面是一片黑压压的树林,犹如一堵墙,白桦树上只有几片叶子,还有光秃秃的山杨在呼叫着。 正前方是上海城里淡淡的灯火正远远地忽闪忽闪着…… 在沪西吴淞江两岸小沙渡、曹家渡、潭子湾地区,国内外资本家在这里纷纷开办工厂,区境内逐渐形成轻、纺工业集中地。 忽然,就在那片区域也有一片工人集居的棚户区,一处处烟柱已经起来,映衬着漆黑如墨的夜空一片嫣红,竟然是如此的触目惊心! “那边的棚户区起火了!”徐母忽然全身颤抖,明白是怎么回事。 那一片工人积聚的棚户区起火,熊熊的烈焰,映红了半边天…… 第129章 纵火者 一秒记住【.】,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烂马路边上是一片黑压压的树林,犹如一堵墙,白桦树上只有几片叶子,还有光秃秃的山杨在呼叫着。正前方是上海城里淡淡的灯火正远远地忽闪忽闪着…… 江帮主和马素贞俩并肩走着。 马素贞似乎在这次陪江帮主深入工人的生活,触动了心思,想起自己凄凉的身世。如果没有身边这位江帮主,她和哥哥也还是这浑浑噩噩中的一员……今晚之后,马素贞觉得自己和江帮主的距离突然的被拉近了。 又是一阵漫长的尴尬,这尴尬快让江帮主很不自在。 “你……”江帮主忍不住打破沉默道:“想什么想得这么出神?或者是不喜欢跟我说话?” “啊!没有。”马素贞看着他那英俊的面庞,摇头道:“我是在想,如果没有您,我和哥哥也还是生活在这里人们中的一员,也许我哥哥也会在某一天变成一个只会冲自己的女人孩子发脾气的酒鬼……” 江帮主自然明白她的意思,微笑道:“我有你说得这么伟大?” 马素贞英气勃勃的俏脸上微现嗔色,道:“是的。” “真的吗?”江帮主嘴上这样说,自己却忍不住点了点头,道:“那你为什么都不跟我说话?” 马素贞道:“我只是……” 江帮主追问:“只是什么?” 马素贞顿时有些羞窘,“只是我不好意思跟你说话。” 江帮主看到女汉子这样小女儿态的表情,都忍不住呆了一呆,还没等江帮主出言调戏,马素贞的眼神突然一变,神态恢复正常,淡淡地接着质问道:“你刚刚是准备调戏我么?” 江帮主微微一愣,在女汉子个性太强势,有点招架不住。 这之后,江帮主和马素贞再次回到了沉默之中。两个人各怀心思的并肩走着。 静静的,已经没有了之前漫长的尴尬感觉。 江帮主看着她的侧脸,发觉自己好像很少这么近距离,这么仔细的看她。她一头乌黑柔顺的及腰长发,别到晶莹剔透的耳朵边的一缕秀发,让江帮主看得出神。这时她抬起头来看了看江帮主。江帮主色迷迷的看着马素贞的眼睛,马素贞也没有避开。大大的深邃如此刻的夜色的黑色瞳孔放佛要把所有光线都要吸进去的黑洞,连江帮主一起也吸进了去,江帮主完全不能从那黑瞳挪开自己的视线了。 “贞贞,我忽然发现你越来越有女人味了。”江帮主发自真心的毫无犹豫的说了出来。 “我本来就是一个女人。”马素贞忽然气愤的说道。 江帮主这话,没有一个女汉子会喜欢听。江帮主看到她的眼睛一下的变红了,慢慢的涌出了泪水。江帮主心疼的把她搂了过来,鼻子里充满她秀发的气息,胸膛感受着她断断续续的抽泣。 江帮主的手指深情的抚顺着她的长发,柔声的说道:“好了,好了,流眼泪可不是你的性格。” “你是笨蛋吗!”马素贞直起了身,弄了弄头发,擦了擦眼边的泪水。 江帮主鬼使神差的伸手抓住了她的手。她抬起了头,彼此的眼睛都被牢牢的吸住了。 江帮主看着她那大大的,水灵灵的放佛要出水的眼睛。也许,那是她眼中正含着的泪水。他们就这样的互相看着对方。 渐渐的江帮主发现他们的距离变近了,越来越近。她的眼睛闭上了,好像正等待着什么事情发生。 江帮主的心蠢蠢欲动,下腹丹田升起一团热流,肾上腺素开始悄悄上升。 马素贞的脸红红的。她不是像盛七和聂四那样特别漂亮的大家闺秀,但对于江帮主,自有一种诱人的体态。因为常年习武,小巧而又健美的身材,及腰的长发,灵活的双眸,似乎总在微笑着撅起的小嘴;胸部巨大,还非常的坚挺;纤腰在走动时会一摆一摆的,这样健康的体态,让人不觉得有点心动。 马素贞的嘴在江帮主的眼前渐渐的放大,他们都能清楚的感到彼此热热的鼻息。 闻着已经熟悉的体香,江帮主一下子鬼迷心窍,俯身下去。马素贞的嘴在江帮主眼前消失了,连带江帮主的一切感官都跟着消失了――除了嘴上那软软的热热的感觉。 江帮主的双手就那样轻轻抚了上去。马素贞下面穿的是裤子,臀部翘挺,把裤子绷得紧紧地,江帮主的魔爪摸上去,居然没有触摸到内裤的痕迹,难道她的里面没有…… 江帮主轻轻的吻着她的唇,慢慢的把灵巧舌头伸过去,这个动作熟悉之极,用舌头细细的品尝她的味道。突然江帮主发现马素贞也张开了嘴,有些笨拙的送过来了她的香舌。两个人的舌头迅速的缠在了一起,互相贪婪的吸吮着、占据着彼此口腔中的每一寸空间。 我的双手也不知什么时候搂住了她的腰,用力环着,她在这个季节穿得依然很单薄,搂在怀里的感觉很妙。环着马素贞细细的腰身,让江帮主感到自己拥有了她的世界,她的一切,而自己就是她的世界,她的一切…… 良久,唇分。两人的唇都亮晶晶的,互相占着彼此的气息。 江帮主看着马素贞急促起伏的胸部,这一看视线却再也离不开了。想着刚刚嘴内缠绵的感觉,和马素贞胸前的丰满压在江帮主胸前的柔软,江帮主发现自己身体的某个部位有反映了。 “你在看哪啦!”马素贞说道,不好意思的撇开了头。 “看一眼又不会怀孕……” 马素贞白了江帮主一眼道。 马素贞那从女汉子变成风情万种的神情让江帮主看的呆了,等江帮主回过神来时,他们的唇又合在了一起。这一次的感觉又变得更加强烈,他们放佛都要吃了对方。 江帮主的手已经放在了她傲然的胸上,那感觉是是那样的软,好舒服。 马素贞的一只手向上探,找到了江帮主的手上,紧紧的抓着这只在自己胸前作怪的魔爪,但是并没有拉开江帮主的手的意图。 江帮主的双手在她的胸上揉、摸、捏,尽情的把玩着。她胸前的两颗肉丸被我弄成各种形状,我甚至想挤爆它们。 隔着衣服,江帮主发现她胸前的两颗突起渐渐的硬了起来。他一低下头,隔着衣服,张嘴将其中一枚含了进去,认位精准的不可思议。 马素贞轻轻的“啊”了一声,身体不住的发抖,很敏感。 江帮主的唇隔着衣服用力的吸、用牙轻轻的咬,一只手在另一边球体上不住的挤捏。马素贞鼻中的轻哼,随着江帮主的挑逗逐渐的变得急促,转为呻吟。那两粒小樱桃也变得更加挺峭、坚硬。 坚硬的不只是马素贞的粉红如玉的小樱桃,还有江帮主下面的小江帮主…… 江帮主的手开始向下进发了,猛人伸进了她的裤子里,直探入她最私密的两腿之间。江帮主的手触到了柔柔的发卷的毛发,再往下,我触碰到了一个小肉粒,江帮主发现原来马素贞的下面已经洪水泛滥了。 当江帮主刚碰到那里时,马素贞轻呼了一声,双腿一下子紧紧的夹住了江帮主的魔爪。 “啊,你……你摸哪里?!”马素贞娇喘的说道。 “你这么紧的夹着,我想抽出不摸也不行了呀?”江帮主抬头对马素贞邪笑说。 这时马素贞才意识到,江帮主摸进她裤子里面的魔爪正被她的大腿紧紧的夹着,脸一红,慢慢的松开了两腿。就在她松开腿的同时,江帮主的中指就着她下面出来的湿湿的液体滑了进去。 马素贞又是一声轻呼,脸上飞起红霞,像桃花一样艳丽,呼吸的更加急促了。 “嗯……把手拿出来……啊……你快看,那边怎么了?” “能有什么吗?”江帮主喘着粗气,眼前漆黑的夜空出现一片红光。 江帮主回头一看,就在那片区域也有一片工人集居的棚户区,一处处烟柱已经起来,映衬着漆黑如墨的夜空一片嫣红,竟然是如此的触目惊心! “那边的棚户区起火了!”江帮主忽然全身颤抖,明白是怎么回事。 那一片工人积聚的棚户区起火,熊熊的烈焰,映红了半边天…… 江帮主和马素贞来到了这片起火的棚户区的时候,这边火势冲天而起,无法进入火场进行侦查。 火势迅速蔓延,建筑都突然坍塌一片。工人们提着水桶来回往苏州河奔走,却怎么也控制不了火势。 “那边,看那边!”马素贞忽然喊道。 江帮主顺着马素贞指点的方向看过去,一个人影,鬼鬼祟祟的用极快的步伐向着离开火场的黑暗里冲去。 “什么人!”江帮主怒吼一声,甩开两条腿追过去。 这一个身体瘦小,头部硕大的男人,奸笑着回头看了看江帮主和马素贞:“你们这群家伙,看来还是来得稍微晚了一点啊。江帮主,这是我们小八股党给你的一点点教训!请您记住了!哈哈哈哈……” 江帮主什么都明白了,怒火中烧的发狂,猛追过去,却鬼影都追不到。 第130章 斗争要讲策略 一秒记住【.】,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卖报,卖报!《新华日报》!《字林西报》……”赤脚的报童,在清晨的阳光里边跑边喊:“沪西潭子湾昨夜发生特大火灾,警察局调查结果,说是工人不慎失火!……”卖报声里,忽然喊出这么一句:“《新华日报》爆料,说是有人故意纵火……” 徐元东卖了一张报纸,拧着眉头看起来。 “嘟嘟……” 汽车喇叭声在身后响起,徐元东不经意地抬头,只见一辆黑色的小汽车飞快地驶过街心,轿车上插着一面小小的旗子,白布片上印着一个显目的胭脂球,像极了一块狗皮膏药。 徐元东冷眼望着这辆小汽车快速驶过身边,仿佛从车窗里看见了那些常到工厂去的日本人。在沪西的工厂区,外商很多,特别是日商纱厂依仗不平等条约,发展最为迅速。 这时,徐元东忽然发现,最后一辆汽车高翘着的屁股上,被贴上了一张大字标语:“小日本滚出中国去!” 徐元东“嘿嘿”一笑,“呸!”向那汽车辗过的地方,狠狠地吐了一口痰,然后穿过闹市,继续朝前走。 徐元东沉着地转过几条街,确信身后没有盯梢的“尾巴”,便向公共租界径直走去。 这里是一片高级住宅区,路边栽满如茵的法国梧桐,十分幽静,街道上也很少行人。 这是租界内的高级别墅区,本来像江山这样的华人是不可能在此地买到房子,但是他有着亲密的合伙人。 江帮主的脑白金扩大生产之后,让公共租界的那些帝国主义资本家们远销欧美各国,英镑美金赚得他们心惊肉跳。 在欧式巴洛克风格的别墅前,徐元东伸手按按电铃,等了不久,一身黑色中山装,鼻梁上夹着蛤蟆镜的马永贞出现在门口。见了徐元东,微微点头。 马永贞掏出钥匙开锁。铁门缓缓地推开一线,徐元东立刻进去。关门以前,马永贞又习惯地望了望街头的动静。 豪华的大客厅,经过细心布置,显得很书卷气,很整洁。景泰蓝瓶里盛开的腊梅,吐着幽香。壁上挂的单条,字画看起来古色古香。屋里安装了暖气,驱走了寒气,整个房间暖融融的。 这地方太过奢华,不如工人简陋的棚户那样,叫徐元东感到舒畅自由,但他也没有过多的反感。 徐元东走向靠近窗口的沙发上的江帮主:“先生。” “坐啊,昨晚上看见对岸工厂区起了火,我就在想……”江帮主站起来,一边说话,一边殷勤地亲自为他泡茶:“你喜欢龙井还是香片?” “我不懂这些。”徐元东不在意地回答着:“平时我都是喝惯了凉开水。” “在我这里喝白开水,你不是寒碜我吗?”江帮主笑着,把茶碗递到茶几上。他注视着对方深陷的眼眶,两个熊猫眼,轻轻地拍拍他的肩头:“小徐,一夜未睡吧?损失统计出来了吗?” 江帮主关心和急切地询问工棚区工人损失的情况,却使徐元东心里分外难受。徐元东仿佛又看见了那场炽热的大火,在眼前哔哔剥剥地燃烧,成片的茅棚,被火焰吞没,熊熊的烈焰,映红了半边天。他一时没有回答,激动地端起茶碗,大口地呷着,像是十分口渴似的。 “别着急!”江帮主流露出一种早就胸有成竹的神情,宽解地说:“工人生活上的困难,总可以设法解决的。先把损失先统计出来,我要知道工人们的困难,需要多少钱?” “失火的原因你知道了吧?”徐元东停了一下,又关切地问。 “您看报了吗?有的报纸上说是工人不慎失火!”徐元东顺手拿出在来时的路上卖的报纸,指了指一条小标题,又把报纸丢开。 江帮主不知道徐元东知道不知道是小八股党放的火。 “我看这里边另有文章!”江帮主说道:“你说呢?” 徐元东浓黑的双眉抖动着,忍不住霍然站起来,大声对甫志高说:“什么失火?是一个青皮放的火!我亲眼看见的。”他记得,当他冲向火场时,也碰到了那个家伙,早认出来了他是小八股党。 徐元东像怒视着放火的家伙一样,看着对面的粉墙。过了好一阵,才转回头告诉江帮主:“那个纵火的青皮我认识,法租界小八股党杜月笙门徒的第一位:顾嘉棠!此人擅拳术,方头大耳,个子不高,但却身胚结棍,胳臂壮,拳头粗,有霹雳火、猛张飞的火爆性格,幼时在上海北新泾莳花植木,因而有个小花园的绰号。” “小花园?”江帮主一愣,笑道:“这个绰号二得响亮!” 怒火未熄的徐元东,没有注意江帮主的插话,他向前走了两步,语气里充满了斩钉截铁的力量:“小八股党以前就经常来我们那里闹事,我们自从团结在一起之后,给了他们几个闹事的杂毛一点点颜色,他们安静的一段时间,想不到他们竟然怀着这样的报复动机。小八股党现在吞并了大八股党,是更加的气焰嚣张了。但是咱们苦力行也不再是当初的吴下阿蒙,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工人的损失要小八股党全部赔偿!……” “……现在的工人团结起来,不再怕上海滩的这些流氓!这次,不得胜利,斗争决不停止!”徐元东攥起结实的拳头,在小圆桌上狠狠地一击,震得瓶里的腊梅花瓣纷纷飘落。 “不要冲动,”江帮主告诫激动的有些失去理智的徐元东,“一定要稳当,一下把我们组织力量公开出去,是会引起上海滩的震荡。事情闹大了,要是北洋政府向你们要抓领头‘闹事’的怎么办?咱们社会党员和下属的青年团员不会怕,但有的工友就会害怕!在这样复杂的环境中,要讲究斗争策略,不然就要吃亏。现在要紧的是把工人组织起来。记住,此后,工人俱乐部注意斗争策略,可以采取创办‘消费合作社’的方式,把俱乐部活动同工人的切身利益联系起来,继续使加入俱乐部的工友增加。咱们力量看起来很大,其实不够,还弱小的很。” 徐元东慢慢冷静下来:“我们工友代表开会,决定公开揭露小八股党纵火的罪行,争取各方面的正义声援;并且在全市各厂发动工人募捐,在小八股党赔偿损失以前,解决工人的生活困难……” “在捐款未到手时,我可以先设法……”江帮主没等到徐元东说完,便打断了他的话。“目前要维持几百户工人的生活,不是容易的事情。我这里还有一些流动资金,工会那边情况我清楚,账户上没有多少余钱。” “谢谢先生。”徐元东直爽地点头,说出了当前需要的数目,又说道:“其实我就是来借钱。这些钱,以后由捐款中归还。” “没有问题,这笔钱明天我差人给你送去。”虽然刚刚投资一笔钱在交易所,事业正在上升期的他挣钱快,花钱更快,又是逼近年底,金融界头寸很紧,可是江帮主没有任何的犹豫,反而主动提出:“如果不够用,还可以设法多弄一点。” 江帮主只能在“毒”资上多花点功夫,设法多弄一点。 江帮主望着徐元东的熊猫眼,劝说道:“小徐,我看你真是太疲倦了,昨夜一夜未眠是吧?这样吧,在我这里休息一会儿,吃了饭再走。” 徐元东没有留意江帮主的关切。他不太爱讲话,而且有一股除了工作,什么也不注意的劲头,只要有事,便连吃饭也忘记了。为了这,他的母亲常常埋怨他不该糟蹋身体。党部也有领导批评过他。可是这脾气,不是容易改掉的。偏偏现在,他又装了一脑子的工作,更顾不得吃饭睡觉了。 其实,江帮主的脾气和他也差不多,熬夜更是家常便饭,党内这种作风似乎都是被他感染的。昨夜追这“小花园”跑了半个上海滩,回到安徽会馆,收集各方情报,忙到天亮,今早上,听完戴春风的汇报,连早饭也不吃,就赶到这个新居,和徐元东在这里秘密接头。他是累的动不了,要不然肯定还会亲自跑一趟火灾现场。 “还有一件事情。”江帮主忽然注视着徐元东说:“我想在潭子湾区设一处备用的联络站。” 这个想法,是随着沪西郊区各厂工人运动的发展而来的。可是江帮主又不愿让这联络站和徐元东所负责党支部的潭子湾区委的其他工作混在一起,所以一直没有决定把这任务交给谁。江帮主露出深思的神情,说明意图以后,他告诉徐元东:“联络站是负责情报传送,我是准备交给你兼管的,但是你现在的工作已经很重了,我看你总是这样辛苦熬夜,真是不忍心了。你要知道情报工作是和群众工作完全不一样的,而且也是需要付出很大精力的。这个位置很重要,我想征求一下你的意见。” 第131章 老板很生气 一秒记住【.】,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我没什么意见。先生放心,上面安排的人来了,我一定会极力配合他的工作。”徐元东矜持地笑了笑,不再多说,他毫无揽权的心思。不管组织作什么决定,增加了一个帮手,这应该是使他高兴的事。 “这一点当然相信你。”江帮主笑道:“我想,潭子湾一带是工业区,搞个小杂货铺还合适。经济问题也好解决。不过,还差几个店员。” 徐元东笑道:“这我可以介绍几个人。” 江帮主问道:“都是什么人?” 徐元东介绍说:“工人同志,也我的好朋友。” “这我就放心了!”江帮主点点头,又问:“他们什么时候来?” 徐元东皱眉道:“那边的情况您也都知道……得等几天才行。” 江帮主点头微笑,然后把话题一转:“小徐,最近一期《新华日报》你读了吗?” “我天天看。”徐元东顺手从口袋里摸出一卷报纸,他在来到以前的路上卖一份,他在家里也经常细心地反复研读这份转入地下的秘密报纸。“先生您写的《民众的大联合》这篇划时代的文章太鼓舞人心了!中国革命已经到了伟大的转折点,胜利的日子快到,我们这些穷苦人民,就要苦出头了!” 徐元东挥动着手上的《新华日报》,从里面抖出一张写有密密字迹的纸头,流露出内心的激情,激动的说道:“这两天我一直在想:要怎样才无愧于伟大的时代?我们应该在群众运动中,在火热的斗争中,为党作出更多的贡献!一想到将来,我感到周身有用不完的力气……” 送走徐元东,江帮主脸色阴沉下去。 江帮主虽然口口声声的斗争要讲策略,其实他根本不相信小八股党会赔偿。这件事,小八股党做得滴水不漏,没有一点点真凭实据,能把小八股党怎么样? 江帮主万万没有料到杜月笙给他来了这样一下狠的,心里好不气愤。 现在江帮主已经不是光脚闯荡上海滩了,顾忌就多了。不过也有限。 现在江帮主要弄死一个人,他有一万种方法! 江帮主肚子里窝满了气,发誓要报一箭之仇。 江帮主和黄金荣、杜月笙暗战了好几个回合,但还没有过正式的交过锋。小八股党在他和大八股党血拼的时候,渔翁得利,吞并了在帮战中一败涂地的沈杏山的大八股党,势头在上海滩一时无两,大有要压刚刚战胜大八股党而风头大涨的江帮主一头。 江帮主要向各界证明,在上海滩谁才是大爷! 江帮主已经吩咐戴春风手下的社会眼线:凡是有关黄金荣和杜月笙的情报要一滴不漏的向自己报告。 江大爷要玩大的了。 徐元东走后,这栋欧式巴洛克风格的别墅里又来一个人。 来人头戴一顶礼帽,鼻梁上的墨镜遮住了他那双幽幽的眼睛。他就是江帮主手下太保团首领戴春风。这家伙,连造型都越来越有气派了。 此时戴春风是刚刚收集到了一份重要的情报,才急匆匆地赶来,走进这座幽深宁静的别墅,他心里顿时感到几分紧张。 戴春风悄悄走进小楼的走廊。里面静悄悄的,几乎没有人迹。他屏住呼吸,沿着铺有腥红地毯的螺旋型楼梯,爬上二楼拐弯处,这才发现江帮主手下的第一打手马永贞在那里等候。 马永贞看到戴春风,就马上迎上来,小声地对他说道:“戴兄弟,老板就在里间等着你。老板看起来很生气!黄麻皮和杜水果还不知道,老板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戴春风心里怦怦乱跳,他不是头一次单独来见江帮主。但是每次单独见江帮主,都是一样的紧张。随着江帮主威势日重,这样的紧张也只会日重。 当他出现在偌大的奢华大客厅里时,蓦然发现对面沙发上江帮主端坐如岳,正在那里定定地打量着走进来的戴春风,冷冷的,一言不发。 江帮主正在想着心思。也不知在想什么阴暗的事情,戴春风远远的就感到阵阵寒气逼迫过来。 戴春风脸上顿时现出紧张的神色,轻轻说道:“老板……” 江帮主仍不说话,只是抬起手来,向垂手侍立、紧张得不敢近前的戴春风招了一下,戴春风马上走上几步,再次向端坐不动的江帮主躬身致礼:“老板,小子辛不辱命,收集到了一个重要情报。这回黄金荣要倒霉了……” “嗯,好,很好,小戴,你过来。”江帮主神色凝重,正襟危坐。 戴春风在偷偷斜视的时候才会发现,神色威严的江帮主与他从前在安徽会馆时见过的校长已大不相同。似乎每个一天,江帮主的威势就浓重一分。戴春风不敢仰视,他怯怯的上前一步,小心翼翼来到江帮主桌前,躬下身子,低声下气说:“老板,这不算什么!凡是您吩咐的事情,就是让我上刀山下油锅,甚至付出生命的代价,我也在所不惜!……” “小戴,”江帮主盯他的眼神变得柔和起来。 戴春风悄悄望去,发现脸色阴沉的江帮主说道:“你刚才说黄金荣要倒霉了。是关于黄金荣的情报吗?” 戴春风弯腰说道:“我听说卢大公子看上了露春花,天天去戏院捧场,要不多久,黄金荣就要戴绿帽子啦!” “卢少帅?”江帮主问道。 “是。督军卢永祥的儿子,被称为四大公子之一的卢小嘉。”戴春风又补充一下:“所谓四公子,都是风流倜傥,卓荦不群,而且俱为名门贵裔,财势绝伦。这四公子头一个是袁大总统的二少爷袁克文,号寒云,他为了投身侠林,辈份又要最高,于是专程跑到山西,在一位礼字辈的清帮前人墓前磕了头,算是拜了师,从此他便成了大字辈,和上海的张镜湖、高士奎、樊瑾成、王德龄等人,分庭抗礼,等量齐观。其次是东北关外王,张作霖的大少爷张学良,第二位是南通状元,曾经做过北政府实业总长张謇的公子张孝若,第四位便是浙江督军,权倾东南卢永祥的儿子卢筱嘉。” 都是名副其实的一高干子弟啊。这江帮主早就听说过。 “露春花是谁?”江帮主又问。 戴春风道:“这个露春花是共舞台坤伶,也算的上是上海滩的名角。曾拜黄金荣为师父,念唱做功俱佳。她唱的许多段子都灌灌制了唱片,在共舞台演出改良装京剧而明噪上海滩,时常客满。连一向鄙视共舞台的九爷亦为露春花的色艺倾倒,派人送过花。 黄金荣见其美艳绝伦,日益走红,动了淫心,先是连哄带逼占了她的身子,稍后即纳为二房。做了二房的路春花乃是个事业型的女性,仍以唱时装京剧为业,常常台上迷得一些好色的男人们神魂颠倒。” 戴春风细细讲述。 在去年,开设于郑家木桥南堍的老共舞台戏馆,一下子延揽了三位色艺俱佳的坤伶登台。即使是在风声开全国之先的上海,男女同台,这也是破天荒,从所未有的大胆作风,因此之故,不数日间便风靡了整个黄浦滩。 这三位最早在上海登台的坤伶,她们的艺名是小金铃、粉菊花和露兰春。 法捕房里有一位翻译,姓张名师,江北扬州人,他是黄金荣的门徒。而往后红遍春申江上的露兰春,便是张师领养的女儿,小时候她也曾到黄公馆里来玩过,圆圆脸,怯生生的,非常讨人喜欢。大家见她皮肤白,面孔圆,因而喊她粢毛团,又称小毛团。 小毛团长大了,常到黄家公公开设的戏院里去听戏,学哼几句老生,居然中拍中节,她养父看她聪明伶俐,便请了戏师傅专来教她。 有一次,黄家公公看见她,小丫头已经变成了大姑娘,玉人颀颀,艳光四射,这时候她已能唱十几出老生戏,兼工青衣,委实是不可多觑的梨园好脚儿。 经过张师夫妇欣然同意,把她带到老共舞台粉墨登场,佐之以另两位坤伶粉菊花、小金铃。排日请了朋友去捧,果然一炮而红,成为老共舞台的台柱。 于是不惜斥重资,聘名师,为露兰春排演连台好戏宏碧缘,这一部戏,唱得老共舞台天天客满,人人争说露兰春。露兰春最红的那些年,声势还在后来的伶王梅兰芳之上。由露兰春唱红的那部宏碧缘,十多年来风行大江南北,历久不衰。 露兰春不但为黄老板赚足了钞票,同时,也使这位五十多岁的老头子,美色当前,返老还童,老牛吃嫩草,爽歪歪! 黄金荣对露兰春体贴爱护,无微不至。露兰春上戏馆,黄老板派保镳,派车子,管接管送,除此以外,不论他怎样忙法,每天晚上,必定要到老共舞台,亲自为她把场。 江帮主获此消息,眉头一皱。计上心头,附着戴春风的耳朵如此这本一番吩咐。 戴春风不知为何浑身哆嗦一下,自己也想过要怎么去坑黄金荣,但是比起江帮主的毒计,实在小巫见大巫。 “老板好计,这回他黄金荣不死也得脱层皮了!”戴春风心里大汗的恭维道。 第132章 蜜桃成熟时 一秒记住【.】,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欧式巴洛克风格的别墅外,戴春风前脚刚走,马素贞就领着聂四小姐匆匆赶来。 聂四小姐看着眼前有一种庄严隆重、刚劲有力却又充满欢乐的兴致勃勃的气氛,意大利文艺复兴巴洛克风格的别墅。想不到江帮主在这个白种人土豪聚集的高级社区搞到这样一套房子。这不是有钱就可以的,住在这里代表的是身份。不知不觉的,对江帮主帮她对付周家的信心有增加了一分。 聂四小姐今天一头乌黑发丝高挽发髻于后脑,显得清爽而干练,成熟的不像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女孩。 她线条柔美的香腮俏脸,下巴微翘不失圆润,鼻梁挺直,瑶鼻秀丽。薄薄的双唇娇嫩欲滴,唇角微微上翘。轮廊优美的两颊透着甜美的红润,完美的鹅蛋形的玉容,长得非常细致清丽,还带着几分英气,永远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她秀眉凤目。一双美眸似一潭晶莹泉水,清彻透明,楚楚动人。那细美柔韧晶莹润泽的玉颈,细润如脂,如天鹅般挺直,恰到好处的系着一条淡绿色的丝巾,尽显她端庄淑雅的气质。显得端庄高贵,文静优雅,撒发着端庄娴雅美丽豪门名媛的迷人气质。 举手投足,雪藕般的柔软玉臂,一双如葱尖如温玉的小手上十根修长柔美的玉指,盈盈一握的芊芊细腰,给人一种娇柔万分的曲线美感,小腹没有一点赘肉平滑而有弹性。一双纤细的,晶莹雪白的,可以算上是极品的透着诱人的优美线条,而且骨肉均匀,修长削直,令看到的男人口干舌燥的双腿。脚下踩着一双黑色高跟鞋,细长的美腿穿着稀薄的丝袜,透过冰肌玉肤,柔滑洁白,散发着莹润的光泽,清晰的脚背浸透着青筋都看得到。 柔美如玉嫩滑的的香肩,刚刚合身而又稍微紧绷的白色丝质的小西服。 民国时期的女式西装,上身仅一层薄纱护着,微微凸起着少女刚刚发育成熟的乳房,坚挺而又圆润。半透明的衬衫下因绷紧勾勒出空姐戴着的纯白色蕾丝乳罩。 修长纤美且柔弱无骨的腰肢露出雪白、平滑而有弹性的腹部一截在外面,下面系围着一条荷叶皱的短裙,紧紧裹着微翘浑圆的臀部,窄小的胯骨,冰肌玉肤、柔滑洁白的纤细长腿,穿着稀薄的长统丝袜,构成了聂四小姐优美诱人的曲线,一种大家闺秀,天生丽质,完美无暇,娇羞可爱的完美少女玉体。 再加上聂四小姐身上所特有的豪门名媛端庄娴雅气质,和高挑身材,婉如二十一世纪那些的顶级选美小姐、国际名模一般的清丽秀雅。使任何男人对她都有着按捺不住的性冲动和性幻想。 聂四小姐深吸一口气,迈开长腿走进这栋奢华别墅。 马永贞来开的门,马素贞送聂四小姐悄悄走进小楼的走廊就停下脚步。 走廊里面静悄悄的,几乎没有人迹。聂四小姐屏住呼吸,一个人沿着铺有腥红地毯的螺旋型楼梯走去。 当聂四小姐进入江帮主的那一间偌大的办公室里时,她感到很奇怪,因为偌大的豪华办公室里竟然没有半个人影,她非常吃惊,这怎幺可能呢?马素贞送她来这里,怎么肯能会人不在这? 聂四小姐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连忙小跑步地四处看了看,这个奢华的办公室实在很巨大,还是没有看得人。她的脸上显得有些迷惑。不可能啊!马素贞明明和这边通了电话,得到江帮主的指示,才送她过来的。江帮主看起来为了和卢少帅搭上关系,看起来也挺紧张的,没道理见不到人呀! 聂四小姐着急的四处找人,一边不满的嘟哝:“这么急的把本小姐找过了,明明一副急不可耐的样子,现在都看不到一个人影。江山到底那里去了,这个混蛋!” 聂四小姐的话才说完,突然一道冷漠的声音从她的左后方传来――“四小姐,你在竟然在背后骂我?你还想不想要我帮你?” 听来低沉而悦耳的男性磁性的声音让聂四小姐差点吓得跳了起来,她快速转过身,看到一个帅得很坏坏的男人从办公室角落的一个小房间走出来,看江帮主双手还有点湿,正在拉裤子大门的拉练,那个小房间应该是厕所,江帮主刚刚小便完。 聂四小姐瞬间推理出刚刚发生的事情,看着江帮主大莫大样的当着女生的面拉裤子大门的拉链的样子,惊叫出声:“啊……你流氓啊啊啊啊啊啊!”聂四小姐连连向后退,脸都吓白了。 江帮主带着微微的坏笑看着眼前这位总是满不在乎的美女献出惊恐的表情。 “四小姐,你尖叫什么?我非礼你了吗?让别人听了,误会多不好啊。” 聂四小姐惊慌得连忙摇着双手:“啊!不……不……江山!你……你……太过分了!” 聂四小姐今天穿得端庄娴雅美丽合身的女式小西服,衬托出她那线条柔美的身材;荷叶短裙下一双修长而雪白的腿配着高跟鞋,看起来是如此的赏心悦目,有了蜜桃成熟时的风韵…… 江帮主以前对她不怎么感冒,她漂亮是漂亮,身份太吓人,年纪也太小,但今天一看…… “都碰过了,害怕看到?”江帮主抬手示意她过来,用不可抗拒般命令的说道:“你不要一副看到狼来了的样子,我有这么可怕吗?难道比那个周公子还可怕?过来替我按摩,我觉得今天头有些疼,肩膀也有些僵硬,你来让我舒服一下。” 江帮主毫不客气的命令着她,并闭上眼睛准备享受她的服务。 这是威胁!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虽然聂四小姐心里有一百个不愿意,可是一想起一个月后就要和那个恶心的周公子订婚,不想作为家族政治联姻的工具,才找上江帮主的。 聂四小姐看到豪华的办公室里没有其他人,给江帮主按摩一下也没什么。也就也只好保持着豪门名媛应有的温婉和端庄走到江帮主面前,用大家闺秀的标准中国传统礼节向江帮主优雅的一行礼,挤出一丝笑,说道:“您好!请问江……大爷……您需要按摩哪里呢?” 聂四小姐心里已经把江帮主骂得狗血淋头,幻想着江帮主一脸媚笑的正跪在她石榴裙下,猛添她的脚趾头。 “先给我按一下头部吧。”江帮主享受的样子靠在坐背上,用色色的贼光从头到脚的看着这位努力装出端庄娴雅美丽的聂四小姐。似乎早看穿她的这点小心思。 聂四小姐被江帮主这么盯着,像是被他用眼光脱光了自己的衣服一般浑身不自在。她稍稍定了定神,再次用向江帮主优雅的弯身低胸行礼后,服从的走到江帮主跟前,伸出一双如葱尖温玉的雪白小手,十根修长柔美的纤纤玉指按在江帮主的太阳穴处,轻轻的揉了起来。 此时聂四小姐的胸部离江帮主只有四分之一米的距离了,透过半透明的白色丝质西服敞开的翻领口,江帮主若隐若现的看到这位外表端庄娴雅美丽,内心叛逆火辣的大家名媛穿戴的是带着白色蕾丝边的文胸,这在这个时候的上海滩可是很少见的,随着聂四小姐玉臂的移动挤开了衬衣扣子处的缝隙,露出了那白色蕾丝边文学和少女胸前娇嫩如玉润的肌肤。那一对坚挺的富有弹性的傲然山峰在文胸内微微晃动,本钱不小! 聂四小姐低着胸,更使得江帮主从白色女式小西服的衬衫衣领开口处清晰的看到衬衣里那白色蕾丝边文胸和雪白深深吸引着目光而不可见底的一条深沟,晶莹雪白的皮肤沁透着青筋,娇嫩光滑的肉…… 如此的情景,诱惑着江帮主男人狂野的心跳得越来越狂野! 视觉上的享受让江帮主一股股热血从丹田而下,直充小弟弟。 从这位外表端庄娴雅美丽,内心叛逆火辣的聂四小姐身上散发出来的少女馨香如此迷人、诱惑、沁人心肺…… 闻到聂四小姐身上传来的少女幽淡的体香,江帮主忍不住深吸一口气:他从没闻过这么又高贵,又野性,又性感,又清新的女性味道!没想到聂四小姐身上传来少女的体香,却让他男人的雄性激素急速上升。胯下两腿间的小弟弟热情似火昂然的立正! 聂四小姐轻轻按着江帮主的太阳穴,正想报复江帮主,给江帮主来点刺激的花样,江帮主先给她来了一个刺激。 兴奋的江帮主猝不及防的伸出手抓住了聂四小姐柔弱无骨的玉臂,将她芳馨的娇躯拉到他结实的男人怀中,不给她任何反抗机会就封住了她鲜艳娇美而湿润的芳唇。另一只手则揸开五指迅速的按上她胸前微微隆起的玉女峰上。衬衣下微微突起少女的坚挺,虽然隔着文胸,但仍然能感觉得到少女那充满弹性和坚挺是那么的有手感。兴奋地江帮主揸开五指用力的揉捏着聂四小姐少女的娇嫩。 “啊!……嗯……” 聂四小姐毫无防备的跌入江帮主怀中,随着胸前娇嫩处上传来的一阵疼痛,刚刚从嘴里呼出惊叫的声音就被江帮主充满男人味的炽热的嘴唇盖住了。 第133章 蜜桃成熟时ΙΙ 一秒记住【.】,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聂四小姐大脑瞬间一片空白,只觉得胸前一凉,江帮主的魔爪灵动的令人吃惊,已经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熟练的解开了聂四小姐领口的几颗扣子,露出了聂四小姐娇嫩细长的玉颈、光润圆腻的香肩、雪藕般的柔软玉臂和一对漂亮的凹凸玲珑的锁骨。 只见聂四小姐香肩上两根肩带系着少女的白色蕾丝乳罩,那对少女刚刚发育成熟的娇嫩乳房鼓涨着将蕾丝文胸微微突起,胸前一大片如凝脂白玉般的冰肌玉肤在灯光下发着耀眼的光泽…… 看得江帮主努力睁大眼睛,发出狼一般的绿光,兴奋得叉开五指魔爪一把抓住其中的一只,隔着文胸死劲的乱揉乱捻。似乎要把他深深吸入…… 聂四小姐坚挺浑圆的东东在江帮主死劲用力的手指中不断的变换着形状,聂四小姐胸脯上面那一团白皙的嫩肉在江帮主手指的揉搓下从罩杯边缘挤涨出来…… “哈哈哈……!除了有点小之外,手感很不错!哈哈哈……!”江帮主坏笑道。 一阵阵酥麻爽快潮水一般从这位穿得端庄娴雅美丽的聂四小姐少女娇嫩的胸前传来,娇弱的柔软的身躯无力的挣扎抗拒着。 “嗯!啊!江大爷……你讨厌……你说,是我的摸起来舒服?还是小七的摸起来舒服?” 美丽的聂四小姐一点也不像她穿得那样端庄娴雅,两只纤细的玉手在空中挥舞着乱抓,动情的任由自己少女的胸前那对娇嫩的乳房在江帮主死劲用力的手指里搓揉。 此时,这位清秀靓丽的聂四小姐发现自己美丽的胴体还近乎半裸地暴露在江帮主怀里,秀美清纯的聂四小姐不由一阵脸红羞涩,含羞带怯的低声道:“不要啊!不可以,我还没有准备好,请……请你……放开我……”想到自己从未让男人碰过的身子,清纯的靓丽,一向表现满不在乎的聂四小姐也紧张起来,满面秀色娇晕,羞态可人…… “嘿嘿……我就摸摸总行吧!”江帮主在这位靓丽的名门闺秀的耳边轻若春风的说道。 “嗯,不要脱的衣服……”清秀靓丽的名门闺秀在江帮主怀里亲亲扭动曼妙的身子。 江帮主魔爪的刺激下,聂四小姐几乎要晕过去了,她当然知道现在其实已经很危险了,这句话有没有效果难说了。这位叛逆火辣性格名门闺秀羞红着脸,闭上了美眸,修长卷俏的睫毛微微的颤抖着,脑海中满是少女的羞涩与自尊……她何尝不知道自己在美女中算是极品的美人儿了,上海滩有多少豪门公子哥都想要约她跟她上床,她都拒绝了,守身洁玉一直到今天,今天在江帮主怀里春心荡漾,可不是她所想象的……可一想到周公子那个怂样…… 她对江帮主还是很有感觉的。 从来未被男性触到的肌肤被江帮主霸道的这样任意轻薄着,并且是在这种环境下……哎……如果这样能解决问题,她也豁出去了,今天肯定躲不过了…… 聂四小姐雪白的贝齿轻轻咬着红润的美唇,紧皱秀眉闭上美眸。 …… 杜月笙坐在小汽车里,眸光投在车窗外的世界中。剑眉微皱显是心事重重。做为青帮新一代掌舵人,他的肩上的担子不轻。 虽然吞并了大八股党,但是大八股党之前的地盘几乎都被江帮主接手,许多大八股党以前轻而易举就能办到事,现在来说多少都有了一定的困难。 总之,进军公共租界的事情很不顺利。 公共租界也就是大英地界的范畴远比法租界辽阔,市容与秩序也较为整齐,它可以说是大上海的心脏和精华之所在。 最大的失算是,在那边,现在依附江帮主的“脑白金”生意另有一批亨字号的人物崛起,譬如说巡捕房里的探长,谭绍良、尤阿根和陆连奎等人,都俨然是大英地界的黄金荣,新的大八股党。 大八股党,如沉杏山、杨再田、鲍海筹、郭海珊等人,都已经是过去时。吞并大八股党,小八股党没有外界想象的收获那么多的利益。 除开新大八股党,大英地界还有一批赌档上的人物,都是小八股党需要认真应对的角色。其中为首的便是严老九,财多势大,精明强干,杜月笙和他有过一点渊源,却是基于一次江肇铭闹出来的不愉快。 但他太了解严老九了,严老九自家开赌场,自己也豪于赌,他喜欢打麻将,于是杜月笙便利用两人之间的这一点同好,想和严老九在牌桌子上建立交情。他避免引起微妙的感情作用,不请大八股党去寻严老九,他用一着闲棋陆冲鹏,和另一位在大英地界做鸦片烟生意的范回春,替他在严老九面前先容,杜月笙想到大英地界白相相,陪严老九搓搓麻将。 头一次,严老九反应冷淡,他嗯嗯啊啊,只说好呀,却不曾明白的提出邀请。 杜月笙很有耐性,他等了一段时期,严老九那边犹如石沉大海,范回春为这件事颇不心安。他认为严老九架子搭得太大,今日的杜月笙,已非吴下阿蒙,如此虚心求教,怎可以置之不理。再说,范回春本身也是上海大英地界的亨字号人物,论身价地位,他只有比严老九更高,他曾当过七天的上海县长,上海的第一座跑马厅,座落在虹口以外的江湾,那就是范回春的一大手笔。早先,黄老板为了倾心结交,命他的长媳黄李志清,拜范回春为义父。因此,他又是黄老板的亲友。 范回春掩饰不住他对严老九的不满,杜月笙却毫不在乎,他不但不怪严老九,反而一心结纳到底,他发帖子,请严老九到他家里吃饭。 这一桌酒委实摆得隆重非凡,清帮大字辈在上海的四位前人,统统被他请来作陪。这四位前人便是赫赫有名的高士奎、樊瑾成、王德龄与曹幼珊,除此以外,他又请了沪上闻人中的后起之秀,人人尊称为顾四老板的顾竹轩。 顾竹轩是江北盐城人,他是赤手空拳打出来的江山,当年,江淮一带灾患连连,盗匪遍野,每一次大灾荒,都有成千上万的难民,逃来江南就食,幸运一点的往上海跑,男人拉黄包车、剃头、擦背或扞脚,女人走头无路时便沦为娼妓。 民国初年,扬属八县寄居上海的即达百万之众,他们因为职业关系,颇难受人重视,于是发奋图强,不惜利用一切手段,拼命争来较高的社会地位。顾竹轩便是这样的一种典型,他手下拥有八千名黄包车夫,这批弟兄个个愿意为他出生入死,打架卖命,因此,顾竹轩崛起的初期,他连黄老板、杜月笙都不怎么摆在眼里。 谁知道这一晚,在杜公馆的这一席群英会,吃得众人无精打彩,冷冷清清,话不投机半句多,顾竹轩心直口快,菜还没有上完,他便离座起立,向严老九他们说声:“我们走吧!” 杜月笙仍然笑容可掬的送客,他并不曾表现丝毫窘态。 他知道这个顾竹轩手下八千名黄包车夫进工会,难道他也入了工会?如果是这样,那工会势力碰撞到了什么地步了? 杜月笙轻叹一声,心中真是郁结难舒。杜月笙的面上流露出淡淡的伤感,以他的深沉这种情绪能反映在他面上,可见对江帮主的忌惮有多深了。 或许,只能怪自已当初还是没有足够的重视江帮主的崛起,为了保存力量,太过重视大八股党,用在对付江帮主的力量还是太少了,有所得必有所失。 坐在旁边的金廷荪最了解杜月笙的心境了,所有的事金廷荪几乎都有参与。 “阿笙,严老九和顾竹轩那里不是可以轻易摆平的,这我们都早有心理准备的,但我不得不再次提起那江帮主,绝不能小视他,具体他的工会发展到哪一步,我们还不太清楚,但可以确定的是顾竹轩可能在工会里占了一定的位置。我们这次去他工会捣乱,只怕这个江帮主不会善罢甘休。要强加防范。” 金廷荪精明强干,善于居积,他家世居南阳桥,上海人称之为金老公馆。金廷荪进黄公馆,比杜月笙还早。极获黄老板的信任。金廷荪和杜月笙,同为黄老板身边的心腹大将,他的目光级其锐利,看事也透彻,出谋划策更是一把好手,是黄金荣身边不可多得的人才。 “先生说的不错,我从未看低过任何一个对手,江帮主发展到今天,怎么会是个容易对付的角色?只是,这次江帮主会有什么动作?” 杜月笙脑中突然闪出一个景象,一个日本人在街上,忽然被落下的玻璃砸死,画面一转,天下着小雨,又一个日本人在路过电车路轨的时候碰到电缆上挂着的风筝线,瞬间就被高压电电死! 这个突然蹦出来的奇怪景象,把他脸上的愁眉苦脸的情绪无限的扩展开来,令他忍不住闷哼一声。 金廷荪似乎知道杜月笙在害怕什么:“那不过是巧合!他要有那个本事,早就拿来对付沈杏山了!我们也没有命在这里。” “可是也太巧合了。”杜月笙一个劲的摇头。 金廷荪看了一眼车窗外:“好了,不说了,共舞台快到了。露春花正在演时装剧。要好好看看。” 第134章 露春花 一秒记住【.】,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共舞台那五光十色,多采多姿的霓虹灯早已亮起,从二楼舞池里传来哀怨的小喇叭声,萦回了楼下骑楼。 舞厅门口,排满了大大小小各方人马送来祝贺的花圈、花篮,几乎堆满了行人道。最引人注目的是花篮上用红纸金字写着的贺词:祝:露春花演出成功,卢小嘉贺。 杜月笙和金廷荪,以及他们的手下、兄弟们下了车,在共舞台门口得意洋洋的看着一排排花圈、花篮,喧哗地说笑着。 共舞台的经理站在舞厅门口,笑盈盈的忙着招呼进门的客人。 六点刚过,偌大的共舞台,几乎已坐满了人,尤其是靠进舞台的那几张桌子,更是座无虚席;舞台上不断传来乐师们的小喇叭及鼓声外,七彩跑马灯也不停的闪烁着;舞台下挤满了人。 此时的舞厅除了喧吵一片外,更是烟雾弥漫。 化妆室里,黄金荣正色迷迷的忙着帮露春花整理衣裙,露春花有点心慌地做最后脸上修饰。 露春花是共舞台的活招牌,有了她这块招牌,就不怕共舞台的生意从此不兴旺。 杜月笙和金廷荪从外面走了进来,和黄金荣打个招呼,又笑笑地望着露春花。 “金荣哥,你叫他们不要一直望着人家嘛,看得人家都不知该如何化妆啦!”露春花娇媚地放下口红,呶着嘴对黄金荣说。 黄金荣笑嘻嘻地把一只手搭在露春花光滑细嫩的臂膀上说:“春花,你已够漂亮啦!再化妆,可要迷死人了。” 黄金荣看到两个小弟向他使个眼色,微微点头,边说边牵着露春花的手,步出化妆室…… 黄金荣送露春花登上舞台,就和杜月笙、金廷荪悄悄去经理办公室去…… 舞台上,乐队正在演奏一曲上海滩流行的歌曲。正在演时装剧,因是上演新戏,自然引进了西方的布景道具,灯光扑簌迷离,雪白的胳膊大腿飞舞,一扫旧戏场老气横秋之陈腐。令人耳目一新。如花似玉的戏子变唱变扭,短衣薄衫露胳膊露腿的,看着倍感销魂。 卢公子本就喜欢新鲜、刺激,听得是眉飞色舞,看得心花怒放,在台下跟着手舞足蹈起来。 舞台上,一个个敷脂墨粉的女子一个比一个性感。万种风情顷刻间溢满剧场。其中一女子甚是美艳,化了淡妆,皮肤白皙,很有光泽;一双眼睛波光粼粼,看起来神采奕奕;两颊还留着少女般的红晕,鼻梁秀气坚挺,嘴唇上抹了唇膏,愈发显得丰满滑腻,勾人心魄;一双美腿,白皙丰满,毛发褪得干干净净;小巧的脚趾头并在一起,脚趾甲涂成了粉红色。更兼一声如山涧泉水般清澈亮丽的清唱,卢大公子早已魂离躯体。 卢少帅最喜欢的是她的那一双美腿,不但长的均匀,而且皮肤洁白,光泽细嫩。她的一双豪乳,纤细的腰枝,圆挺的丰臀,在舞台上行起路来婀娜多姿。如果她那双雪白修长的美腿紧缠在腰间,那一定是无上的享受…… 一位安徽合肥口音的人在卢少帅耳边介绍说:“她就是露春花,早先是京剧名角,现在是时装剧头牌角儿,可有名了。” 卢小嘉不停地吞着口水,根本不曾听到这个安徽蛮子说些什么,一门心思地看戏。 露春花长得非常漂亮,而她的身材更是令人无法抗拒的。一双腿白嫩笔直修长,踩着高跟鞋款款走起来总让卢少帅联想到在俄国公使馆看过的芭蕾。 台上的美人儿一会亮声激越,一会凄美婉转。如雀儿蝴蝶穿行于花径林间。漂亮明净的脸蛋、丰满高耸的胸部、微露的乳沟、修长白皙的美腿。一个旋转,那身戏服如芙蓉开花般剥落台上,身下一袭碎花旗袍,紧裹着那副山清水秀的玉体,若隐若现的内裤形状。就让卢少帅按捺不住,心跳加速。 卢少帅看呆了,正魂酣魄醉间,一声悠扬的京胡奏响。一阵疾风暴雨的过门之后,风光暂暗又骤然射放出嫣红,台上的路春花玉臂松舒,旗袍飘起,身上只剩下一副薄如蚕翼的欧式短裙,她走路时,欧式短裙的下摆一起一落,大腿的曲线展露无遗,美腿白璧无瑕,形态完美;翘臀却若隐若现,却始终未露真容。隐隐中那波浪起伏,珠峰突兀的妙处令人联想翩翩。这让卢少帅心痒难耐,真想跑过去掀起她的欧式短裙,揉她的大屁股…… 此时,剧场开始鼎沸,叫喊声,喝彩声此起彼伏。观众情绪已到了高氵朝,纷纷将手中花束和洋钱向台上抛掷。 卢少帅抓起一根金条,毫不犹豫的扔了上去。这一土豪举动,惹得台下纷纷侧目,露春花也媚眼如丝的频频向台下这个年少多金的公子哥抛秋波。 露春花春风得意,这下子演唱更加卖力,如饥饿之蝶突然来到繁华似锦的百花园中翩翩起舞,不知该采哪一朵花为好。到了这境界,戏迷之意已经不在戏,露春花之功也不在演。 正当卢少帅看得真切,全身的激情快从每个毛孔喷射而出之时,京胡的变奏响起。接着,一位老生用令人生厌的嗓门向观众道白:顽皮的女儿,不在房中温习功课,却来这花园做甚?演女学生的路春花悠然一惊,将手放下,念起道白:“爹爹呀!春花如此美丽,女孩子家岂甘闭门做那呆学问?到园中采花来也!”随即对观众搔首弄姿,挽起旗袍,飘然去了后台。 这戏真他妈的缺德!卢少帅内心真个是五味俱全,大骂写戏的有意捉挟人,卢大公子心猿意马,全部心思都放在了路春花最后脱衣那场戏上,结果关键时刻,翩翩在要害处安排老者出场,惊飞春梦一场。 卢少帅拉下脸,周围几个服侍这个公子爷的卷袖子出面找共舞台的经理的麻烦去,那个安徽蛮子立刻凑上去,在卢少帅耳边嘀咕一阵,卢少帅频频点头。 “好?”卢少帅拍案而起,带着一群手下悄悄摸去后台…… 卢少帅走进后台,知道露春花在后台有单独的化妆间,一看,果然化妆间里面并没有别人,只有那位露春花。 露春花外面披着一件貂皮大衣,正照着镜子卸妆,她一看到卢少帅进来,紧张的说:“你干什么?” 露春花貂皮大衣里面似乎是真空的! 卢少帅双眼立刻就喷火了,一句话不说,快步走到她身后,抱住她,双手绕过她的腋下,爱抚着她的双乳,卢少帅硬挺的小弟弟在她的屁股后不断的摩擦,她更紧张了,挣扎着:“你想干什么?别这样!我的男人你惹不起,被看到你就惨了!” 露春花对这位俊俏年少而又多金的公子喜欢,但是顾忌着黄金荣还在。现在黄金荣在和杜月笙、金廷荪谈事去了,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来了。 “在上海滩,除了我老子,还没有那个男人本公子不敢惹?小乖乖放心吧!” 卢少帅顺口接上了她的嘴巴,她挣扎了一会儿,就不挣扎了,她转过身来抱着卢少帅,卢少帅也抱着她,两人拥抱在一起,两条舌头缠绵在一起…… 唇分,卢少帅走到行头箱子上坐了下来。卢少帅拉住露春花的手臂,转过她的身,轻轻的把她向下拉。 “公子到底是谁呀?这么大的口气?你知道我的男人是谁吗?上海滩可没有谁敢小看他。”露春花一边取笑卢少帅,一边顺着卢少帅的力道,轻轻地坐在的膝盖上,但是臀部接触到卢少帅的膝盖时,被膝盖的骨头顶的有点不舒服。 “管他是谁!什么人站在本公子面前,都是西门庆面前站一个武大郎!”卢少帅一点也不在意她的男人是谁,连打听的兴趣都没有,但卢少帅的手可没闲着,露春花坐下后,卢少帅的手可以构到肩膀,开始抚摸露春花的颈子和肩膀,然后慢慢的往下指压。 “真是好大的口气……嗯……你的手艺不错,可以去兼差了。”露春花对着卢少帅说。 卢少帅的按摩十分舒服,特别是还有油的润滑,露春花感觉到卢少帅的手四处游走,然后再一的往下到腰部,然后再往上抚摸,抚摸再抚摸,然后又毫无阻碍的抚摸光滑柔嫩的背部。 露春花坐在卢少帅的膝盖上慢慢往下滑,她并没有特别去调整坐姿,顺其自然的往下滑,这样臀部便不会被膝盖骨头顶的很不舒服,露春花感觉到卢少帅的手顺着腰部开始绕到小腹,一下子钻入衣服里面,卢少帅的手直往下探去,沿着黑森林边缘抚摸,然后又慢慢向上抚摸,一直到山峰下缘,顺着山峰边缘轻轻的抚摸,露春花又开始轻微的颤抖。 露春花现在还是背对着卢少帅,另一方面,卢少帅的膝盖似乎有意无意的往上抬高,这让坐在卢少帅膝盖上的露春花慢慢的往卢少帅大腿滑,一直到滑到臀部碰触到卢少帅的小腹,而露春花裸露的背部和卢少帅几乎贴到一起,而卢少帅也很自然的将手沿着腰摸到了小腹。突然卢少帅的一只手滑进了露春花的大腿根部,这让露春花感到有点刺激,而卢少帅另一只手则沿着玉女峰边缘抚摸,只是每一次抚摸,便往上推一点。每次抚摸到的玉女峰面积越来越大,刺激也越来越高。露春花知道卢少帅每来回一次都在试探,但他不断的逾越界线,可是因为在卢少帅的手掌和的肌肤之间交互的作用,柔滑顺畅的感觉让露春花升起一种不忍心阻断的感觉。 “嗯……”当卢少帅整个手掌搓揉到玉女峰时,露春花已经浑身发软,想要挤出声音要卢少帅停止,但当卢少帅的手指攀上玉女峰顶时,露春花不自觉的发出第一声淫乱的呻吟,卢少帅似乎受到呻吟的鼓励,一只手抚弄玉女峰,用手掌擦着,另一只手直接用手指揉捏露春花的峰顶,阵阵麻痒的快感直上露春花的脑门,她呻吟的更大声了。 露春花的身体越来越火热的时候,感觉到有个火热的硬棒顶着臀部,露春花知道那是卢少帅的家伙,但露春花已经不以为意了,她知道这是男人正常的反应,也证明自己的眮体是美丽诱人的。在卢少帅的抚摸下,露春花全身又开始发热。这时卢少帅贴近露春花的耳朵,口中呼出的热气,哈的她全身发痒,然后卢少帅忽然咬住她的耳垂,她几乎立刻就发出忘我的呻吟,似乎碰到了露春花很敏感的地带,一被咬到,马上全身就酸软,加上在身上四处游走的大手,她的女性原始本能需要就快被引爆。 “啊……” 卢少帅不断的用力的揉捏露春花的山峰,让她又酥又麻,刺激到说不出话来,就在露春花快陷入忘我时候,卢少帅一手托住她左边的大腿,一手环抱住她的腰,然后顺势一转,露春花变成跨坐在卢少帅大腿上,和卢少帅面对面。 这一下,有些出乎露春花意料的举动,根本来不及阻止,而且意动情迷的还本能的顺着卢少帅的动作,自然的将自己大腿跨过卢少帅,变成跪骑在卢少帅的大腿上,只是这样子便不像刚刚和卢少帅前胸贴后背,和卢少帅中间拉开一小段距离,这样的大动作,让露春花有点疯狂。 “公子!在这里……这样子……好吗?”虽然露春花胸部已经被卢少帅摸遍了,但和卢少帅在这个搞起来,残存的一点理智中还是有一些顾忌。 “怕什么!”卢少帅含糊的回答,还将手放在两侧腰部上,轻轻的上下滑动,露春花因为在极度性奋之中,所以也只好任由卢少帅抚摸纤细的腰部。 露春花感觉到卢少帅把她外面披着的貂皮大衣丢在地上,她里面几乎就是一个真空。 卢少帅将恶狼一样的目光下移到赤裸的山峰上,露春花的乳房形状非常漂亮,没有因为年龄而下垂,而且又挺又翘,露春花知道有个男人正在详细检视自己光溜溜的身体,并感觉粗重滚烫的鼻息喷到自己的山峰上,山峰正逐渐的变硬。 “美人儿!你比天上的仙女还漂亮。”卢少帅一边将露春花的手各放在他的两边肩膀上,一边发出赞叹,双手还向裸露的山峰移动抚摸。 听到卢少帅的赞美,露春花的防线几乎要彻底崩溃了。 第135章 心猿意马 一秒记住【.】,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共舞台的经理办公室,杜月笙和金廷荪走后,黄金荣心猿意马的跑去见露春花。 黄金荣走到化妆间门口,看到几个面生的家伙在门口晃悠,黄金荣立刻有了不好的预感。忽然间,听到了里面传来一个女人压抑着感情发出的“嗯……嗯……啊啊……嗯……”的微弱而又淫荡的声音。 这时黄金荣心里面觉得很奇怪,里面不是只有露春花在吗?怎会有淫叫声呢?莫非露春花在……?这个骚货,这也太大胆了点吧!难怪门外招来了这些胆大包天的家伙在晃悠。 不需要黄金荣说话,他身后的那些小弟立刻悄无声息的把几个在露春花的单独化妆间外面晃悠的人制服了。 黄金荣示意小弟们都走远点,然后好奇的走过去,轻轻的将那未关的门推开了更大些点门缝,看到了让黄金荣差点喷鼻血加脑溢血的一幕: 露春花的貂皮大衣已经被脱掉丢在一旁,而上半身呢,只剩一件上海滩霞飞路上(古今)这个大名鼎鼎的名牌文胸,文胸已被推到上面去,两个玉峰已经出现在黄金荣的眼前,两个玉峰顶的一抹嫣红被一张嘴又吸又舔的。 而她那欧式短裙更是已被脱到挂在脚边了,黄金荣更发现,那毛不多的幽深小径正插着两根手指在光顾,小径上的稀疏林木深处有一只姆指正在揉又搓,且一直在那进进出出的抽插不停。 这时黄金荣发现那个家伙的两根手指上,在每次抽出时,总带出大量经过灯光反映的溪水流出。 而露春花的口中已经开始发出嗯……啊……啊……嗯……嗯……的呻吟声音,并越来越大声…… 突然间听到了啊的一声,露春花尖叫一声,忽然好像抽空了全是所有的力气,无力地在喘息着…… 黄金荣眼看这般情景,他顿时勃然色变。 “来人,给我把这对狗男女抓起来!” 大门被黄金荣一脚踢开,卢少帅被黄金荣吓得一哆嗦,顿时一泄如注…… 好汉不吃眼前亏,卢小嘉自知对方人多斗不过,想要跑,但是黄金荣的一群打手蜂拥而上,卢小嘉一干人被打得抱头鼠窜,逃出剧场,一个个鼻青脸肿。以卢小嘉为甚。 …… 江帮主已经通过聂四小姐引荐与卢少帅认识。 江帮主特意邀请卢少帅在参加在安徽会馆举办的一个晚会,准备不着痕迹的做一篇文章。 安徽会馆里,今天,是往来无白丁,谈笑有鸿儒。 在安徽会馆大客厅里,满满地挤着一屋子的人。 安徽会馆本是李鸿章联合当年财力雄厚的徽商倾力建造,很有一些徽镇精巧的风格。在这个大客厅,环洞桥似的一架红木百宝橱,深得徽派建筑风格的雕刻技艺。百宝橱跨立在这又长又阔的大客厅的中部,把这屋子分隔为前后两部。 后半部右首一排窗,望出去就是园子,紧靠着窗,有一架高大的木香花棚,将绿荫和浓香充满了这半间房子;左首便是墙壁了,却开着一前一后的两道门,落后的那道门外边是游廊,此时也摆着许多茶几椅子,也攒集着一群上海滩商界的贵客们。 这些商人们在那里高谈阔论,像“标金”,“大条银”,“花纱”,“几两几钱”的声浪,震得人耳聋,中间更夹着当差们开汽水瓶的嗤的声音。 这汽水在上海叫做“荷兰水”,每瓶二个铜元。对这些人来说,其实一点也不贵,但是就是喝起来新奇。 这些贴着美国可口可乐商标的汽水是江帮主的黑工厂生产的假冒伪劣产品。除此之外,他好制造挂洋鬼子的大品牌假烟酒!江帮主发现,没有比造假更加挣钱的了! 在游廊的最左端,卢少帅在马素贞的引导下慢慢地走来,眼前是一道门。这门现在关着,偶或闪开了一条缝,便有醉人的脂粉香和细碎的笑语声从缝里逃出来。 忽然,卢少帅迎着那道门里探出来的一个女子的半身,笑道:“四小姐可好!” 聂四小姐微笑点着头说:“呀,是卢少帅!你总算是来了?江帮主刚刚还在念叨呢。” “听说上海滩各路财神都来了,我能不来见识见识?” 卢少帅谦逊地笑着回答,眼睛却在打量美丽高贵的聂四小姐,白底青花纹的旗袍,紧裹在臂上的袖子长过肘,裾长到踝,怪幽静地衬出颀长窈窕的身材;脸上没有脂粉,很自然的两道弯弯的不浓也不淡的眉毛,眼眶边微微有点红,眼睛却依然那样发光,滴溜溜地时常转动,――每一转动,放射出无限的智慧,无限的爱娇。 卢少帅忍不住心里一跳。这样清丽秀媚的聂四小姐在他是第一次看到,就像是蜜桃一夜成熟了。这是谁让她成熟的这么快? 卢少帅眼睛一时抹了蜜一样离不开聂四小姐了。 聂四小姐接过马素贞的任务,领着卢少帅从那些“标金”“棉纱”的声浪中穿过,他们走进那大客厅的后半间去了。 他们刚一进门,就有两个声音同时招呼他: “呀!卢少帅!来得好!” “卢少帅,来得好!你们不要争了,咱们还是请卢少帅说罢!” 这一声不约而同的叫唤,像禁咒似的立刻奏效;正在争论着什么事的人声立刻停止了,许多脸都转了方向,许多眼光射向这站在门边的卢少帅的身上。尚在卢少帅脑膜上粘着的聂四小姐蜜桃成熟时淡妆的影子也立刻消失了。 “我说?我说什么啊?”卢少帅微微笑着,眼光在众人脸上扫过,很快的举起右手碰一下他的帽沿,又很快的放下,便走到那一堆人跟前,左手拍着一位矮胖黑秃的家伙的肩膀,右手抓住了伸出来给他的一只手,好像松出一口气似的说道:“你们刚刚是不是在这里讨论几两几钱的标金和花纱罢?你们应该知道,在个,我是全然外行。” 矮胖黑秃的家伙不相信似的挺起眉毛大笑,可是他的说话机会却被那位伸手给卢少帅的年轻人抢了去了。 “卢少帅,”江帮主说道:“我们要问你的,不是标金,不是花纱,却也不是你最在行的狐步舞,探戈舞,或是露春花戏,我们是在这里谈论前方的军事。先坐了再说罢。” 听到“露春花”,卢少帅眼角悄悄抽搐了一下。 “哎!江山!认识你不久,我还不知道你是什么德行?你的嘴里总没有好话!”卢少帅装出抗议的样子,一边说,一边皱一下眉头,便挤进了江帮主所坐的沙发榻里。 虽然和江帮主认识不久,但是卢少帅对江帮主感觉还不错。在有些恶趣味上很有一下共同语言,总之,和江帮主在一起总能玩得很开心。 静默了一刹那。 似乎因为有了新来者,大家都要讲究礼让,都不肯抢先说话。此时,密集在这大客厅前半间的另一群人却在嘈杂的谈话中爆出了哄笑。 “该死!……还不打他?” 夹在笑声中,有人这么嚷。 卢少帅觉得这声音很熟,转过脸去看,但是矮胖黑秃的家伙和另一位细头长脖子的眼睛男人遮断了他的视线。他们是坐在一张方桌子的旁边,背向着那架环洞桥式的百宝橱,桌子上摆满了汽水瓶和水果碟。矮胖黑秃看见卢少帅的眼光望着细头长脖子的眼睛男人,便以为卢少帅要认识他,赶快站起来说:“我来介绍。卢少帅。这位是宋子文先生,就是中国工商银行的总经理。” 卢少帅笑了,他对宋子文点点头;接过一张名片来,匆匆看了一眼,就随便应酬着:“听说宋先生还开办了证券交易所么?一手兼绾银行和证券两界。佩服,佩服。” 江帮主笑着夸道:“子文老弟是美国毕业的经济博士,办事有毅力,又有眼光。” “银行和证券可不是我的。我只是给在做老板打工的。”宋子文笑道。 有人就说道:“要说我们这里最大的老板,就要数汉口的地产大王刘歆生了。” 刘歆生叹息道:“我的钱全在地皮上。可惜这次一开仗,汉口恰在军事区域,我的地产事业只得暂时停顿一下,搞不好又要像辛亥革命一样,我就惨了。――所以呀,卢少帅,您应该知道政府内幕,近来湖南到底打得怎样了?” 当下刘歆生的话刚刚出口,就有几个人同声喊道: “卢少帅,您说湖北到底打得怎样了?” “打得怎样了?” 卢少帅微微一笑,只给了个含糊的回答:“大致和报纸上的消息差不多。” “那是天天说南方军打胜仗罗,然而市面上的消息都说是这边不利。报纸上没有正确的消息,人心就更加恐慌。” 一位四十多岁长着两撇胡子的人说,声音异常高朗。 卢少帅认得他是一个煤矿公司的总经理。 大家都点头,对于煤老板的议论表同情。 宋子文这时摇着他的长脖子发言了。 “听说段总理讨伐南方,武力统一的政策行不通,又受直系的反对,湖南情势又突变,他只能出之辞职一途了。” “我也听说了,江苏督军李纯向北京发电建议总理不兼陆军总长、解散临时参议院、派唐绍仪为北方议和总代表、迅速召开南北和议。” 第136章 北洋已今非昔比 一秒记住【.】,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说起湖南战局,一时众说纷纭。 “你们知道吗?西南纷扰不定,关外也发生了变化,先是黑龙江,然后是吉林……” 坐在刘歆生斜对面的无锡振新纱厂的荣敬宗老板抢着说,探寻地看了卢少帅一眼,又用肘弯碰碰他旁边的聂云台,他就是聂四小姐的哥哥。他和状元公张謇联合兴办了上海模范织绵工厂。 聂云台微笑道:“直系既然和桂系相呼应,皖系也拉拢了奉系有什么奇怪的。” 卢少帅有几分窘了。老爸身为北洋皖系大将,这些北洋秘闻只会比他们知道的更多,但是对于这些询问,当真难以回答。 卢少帅沉吟了一下以后,他就看着聂云台说道:“段总理正全力对付南方,所以希望东三省不要出麻烦。我北洋要武力平南很容易。这次在湖南战败,原因是派去湖南的北兵是杂凑成军,指挥既不统一,兵士厌战情绪很高。如山西混成旅由旅长商震率领开湘,可是开拔时所奉的命令却是到湖北增防,怎知到湖北又开岳州,到了岳州又开长沙,所以湘军一进攻,他们就一哄而散;还有安武军本身就有新旧之分,新安武军是张勋溃败后投降倪嗣冲的,其内部矛盾很多。更重要的是王汝贤和范国璋两个混蛋的临阵脱逃,这是因为北京那边有人给他们撑腰,并主张和平统一。这主张和平统一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大总统冯国璋。和冯国璋一样,王汝贤和范国璋都是直隶人,乡谊纽带加上利害关系,他们当然愿意听从冯国璋的‘和平统一’而不是段总理的‘武力统一’,他们总不至于傻到要去干些为他人火中取栗的事情罢?所以这场湖南战争开始后,根本没有经过激烈战斗,北军就失败了。如果北洋认真打仗,南军不是敌手!诸位,你记得民国二年,我们北洋在湖口作战的情形么?那时,我们北洋只用短短三个月就结束了战争!” 说到这里,卢少帅的脸上闪出红光来了;他向四周围的听者瞥了一眼,考察他自己的话语起了多少影响,同时便打算转换谈话的方向。 却不料聂云台冷笑着说出这么几句尖利的辩驳:“你是说‘二次革命’的战事么?那和现在是很不相同的呀!那时的北洋还是袁宫保掌舵,北洋众志成城!但现在,大概适得其反罢?” 就好像身边爆开了一颗炸弹,卢少帅的脸色突然变了。以聂家在上海滩的根基,说起话对卢少帅也没有多少顾忌。 卢少帅站了起来,向四周围看看,蓦地又坐了下去,勉强笑着说道:“老聂,你不要随便说话!” 聂云台轻笑道:“随便说话?我刚才的话语是不是随便,你自然明白。不然,为什么你家老爷子没有去湖南,到现在还逗留在上海滩?” 卢少帅忽然说道:“要武力平南很容易。要紧的是除肘腋之患!实话告诉你们,在皖系中便有政变倒冯和合法驱冯两种不同的意见。” 就好像身边再次爆开了一颗高爆炸弹,底下忽然安静,一双双眼睛都盯上卢少帅。 卢少帅有些得意的说道:“政变倒冯是由倪嗣冲和张作霖宣布独立,在天津设立临时政府,推徐世昌为大元帅代行总统职权,然后进兵北京,迫冯下台。合法驱冯是迅速成立临时参议院为代立法机关,修改《国会组织法》与两院议员选举法,根据这些新法召集新国会正式改选总统。 政变倒冯是很干脆,但是冯不是黎元洪,冯有长江三督为后盾,如果倪嗣冲和张作霖发难,长江三督一定以武力相抗,这样一来,同室操戈岂不是给西南一个好机会。至于在天津组临时政府,也正和广州的军政府一样,且在法律上更及不上广州的军政府。最值得顾虑的,是这样一来,便把直系逼上梁山,和西南联合。段总理是投鼠忌器,才不想走这一条路。” 卢少帅说到这里,脸上逼出一个狞笑。 这一“北洋秘史”,不但倾动了眼前这一群人,连那边――前半间的人们,也都受了影响;那边的谈话声突然停止了,接着就有几个人跑过来。 他们并没听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只看见聂云台堆起满脸笑容,手拉着卢少帅的臂膊,说道:“少帅,可是现在外面疯传,段总理要辞职了吗?” “不是风传!段总理在几日之前已被迫提出辞呈!”卢少帅又丢下一颗炸弹:“早在王汝贤、范国璋部的北洋军后撤、傅良佐仓皇逃出长沙后,冯总统、段总理两人的分歧便开始公开化了。段总理总主张追究王、范两将的责任,而冯总统则认为傅良佐同样渎职,也主张严办。最后,傅良佐被免职,而王汝贤和范国璋则因军务重要,仅仅是给予口头申斥,轻轻带过。 段总理得知后十分气恼,便放出风去说要辞职。然冯总统却不是黎元洪,过了几天,当张志潭拿着公文前去盖印的时候,冯总统在盖好之后,突然莫名其妙的说了一句:“总理还不辞职吗?” 恽宝惠和张志潭两人听后,都觉得冯总统这话说得太冒昧了,特别是张志潭,这如何回答呢? 好在张志潭还算反应比较快,他神情严肃的说:‘辞呈就上来!’ 当然,辞呈还没有这么快,张志潭也就是随机应变,说说而已。但没过几天,直隶督军曹锟、湖北督军王占元、江苏督军李纯、江西督军陈光远,这四位督军突然联名发布了一则通电,要求停战议和,反对武力统一。这‘锣鼓听声、说话听音’,段总理岂有不知其中的文章,随即便真的提出辞呈,再次辞去总理并兼任的陆军总长职务。 有意思的是,冯总统却只准了段总理辞去总理而保留了陆军总长一职……各位,这不是故意打老段的脸吗?哪有辞去总理却腆着脸继续干总长的?这总理都做不了,岂能继续做陆军总长?于是段总理便再次辞职,这次冯总统却不再挽留,一一批准。 段总理辞职之后,同时发出‘正密’铣电,痛论北洋派团结的必要,以及自己不得不辞职的苦衷……” 段祺瑞电云: “祺瑞自五月罢职以后,久已厌绝人事,闭门谢客,国变再出,大违初衷。就任以来,赖诸君子群策群力,共济艰难,私冀发挥我北洋同袍之实力,统一国家,奠宁宇内,庶几人民得以安堵,法治乃能设施。此次西南之役,……迭经阁议,询谋无间,既非私心自用,又非黩武佳兵,耿耿此心,可对同志。……乃奸人煽惑,军无斗志,删日王汝贤、范国璋等通电传来,阅之痛惜。不意我同袍中,竞有此不顾大局之人,干纪祸国,至于此极也。……今日中国,盗贼盈途,奸人恣肆,纲纪日夷,习俗日敝,所谓护法护国,有名无实,徒供欺诈者诪张为幻之具。……环顾国内,惟有我北方军人实力,可以护法护国。果能一心同德,何国不成,何力不就。辛亥癸丑之间,我北方军人,人数不及今日三之一,地利不及今日三之一,所以能统一国家者,心志一而是非明也。近来南方党徒,亦知我北方军人,宗旨正大,根底盘深,非彼西南势力所能兼并,乃别出阴谋,一曰利用,二曰离间,三曰诱饵,昌言反对者,固为彼所深仇,即与之周旋,亦是佯为结好;无非启我阋墙之争,收彼渔人之利,始以北方攻北方,继以南方攻北方,终至于灭国亡种而后快。王汝贤为虎作伥,饮鸩而甘,抚今追昔,能无愤慨,湘省之事,非无收拾之法,我不忍使北方攻北方,以自抉藩篱,落彼陷井也。王汝贤等不明大义,原不足惜,我不忍以王汝贤之故,致今同室操戈,嫌怨日积,实力一破,团结无方,影响及于国家也。我北方军人分裂,即中国分裂之先声,我北方实力消亡,即中国消亡之朕兆。祺瑞爱国家,不计权力,久荷诸君子深知,为国家计,当先为北方实力计,舍祺瑞辞职之外,别无可以保全之法,决计远引,已于昨日呈中乞休,既非负气而去,又非畏难苟安,大势所趋,宜观久远,倘能达我愚诚,北方实力得以巩固,艰难时局,得以挽回,则祺瑞今日之辞职,实为万不可缓之举。……自北以往,伏愿诸君子……时时以北方实力,即国家实力为念,团结坚固,勿堕彼辈阴谋之中,以维持国家于不敝,此祺瑞鳃鳃愚衷所祷祈以求者也。临别之赠,幸审存之。段祺瑞。铣印。” 段认为北洋军阀是中国正统的势力,因此没有北洋军阀便无中国。他说“北方军人,宗旨正大,”忘记了他自己教唆督军团造反以谋恢复自己的势力,便是极不正大的行为;他的责备直系军人不应该“启阅墙之争”,使西南“收渔人之利”,忘记了他自己的假对外以制内,便是“阅墙”,日本便是“渔人”;他说西南“始以北方攻北方,继以南方攻北方,终至于灭国亡种而后快”。忘记了他自己始以西南攻西南,继以北方攻西南。他诋毁西南用离间计来破坏北洋团体,其实北洋自己利害斗争,自行分裂何待离间。他一面责备王汝贤,一面仍想把北洋军阀团结成一个势力,作撑持中国的台柱。可是这根台柱,已经成了破朽的废料,难以修补了。 段祺瑞的密电发出后,徐树铮另发一密电,要求皖系各军阀复电拥护段。 总之,结果是段祺瑞正式辞去总理职务,第二次“府院之争”再次以段祺瑞的去职而告终。由此,老段的第二次内阁不过三个月便不幸倒台……这冯国璋毕竟不是黎元洪! 第137章 火柴大王 一秒记住【.】,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段祺瑞正式辞去总理职务,第二次“府院之争”再次以段祺瑞的去职而告终。由此,老段的第二次内阁不过三个月便不幸倒台……这冯国璋毕竟不是黎元洪! 前厅攒集过来的客人大半都是站着,以卢少帅为中心,依然在谈论着前方的胜败和后方的秘史。从那边――大客厅前半间不断还跑来几位,就加入听卢少帅炫耀北洋秘史。 虞恰卿忽然说道:“北洋这样的继续整下去,湖南前线只怕会每况愈下!” 陈果夫道:“那还用说!你没看公债又跌了吗?谣言太多,市场人气看低,估量来还要跌哪!” 这比前线的战报更能震动人心!这年头儿,凡是手里有几文的,谁不钻在公债里翻跟斗?听说是各项公债库券一齐猛跌,各人的心事便各人不同:“空头”们高兴得张大了嘴巴笑,“多头”们眼泪往肚子里吞! “公债又跌了!停板了!” 有人站在那道通到游廊去的门边高声喊叫。立刻就从游廊上涌进来一彪人,都瞪大了眼睛,伸长了脖子,向这边探一下,向那边挤一步,乱烘烘地问道: “跌的是关税么?” “难道是编遣?” “咱们准备好棺材边吧!” 那时做公债的人喜欢做关税,裁兵,编遣三种;然因市场变动剧烈,做此三种公债者,往往今日拥资巨万,明日即成为白手,故好事者戏称此辈做公债者为睏在“棺材边”,言其险也。“棺材边”实为“关税,裁兵,编遣”三者第一字之谐音。 江帮主闭起一只眼睛,嘴里喃喃地说:“我想起我们可以做一桩黄金买卖,大家有没有兴趣,想不想干?” 蓦地大家的嘴巴都闭住了。 刘歆生忙道:“只要能赚,为什么不想?说说看!” “我们先同公共租界的李察爵爷打个招呼,通过他的公司与我们的公司共同付款方式,购买四、五百万的黄金——当然要秘密进行……” “不错!” “然后,将买到的黄金的一半叫李察爵爷汇往伦敦,剩下一半我们留着。一旦李察爵爷黄金汇款之事流传出去,而湖南战场上的南军又战败时,黄金价格肯定会暴涨;那时候,我们就堂而皇之地抛售手中的黄金,岂有不大赚一笔之理!” “非常好,其妙无比!” “那是当然。我选的项目能差了。”江帮主下意识地举起手来搔他的后脑勺,向座中的人们瞥了一眼,突然哈哈大笑。 于是大家也会意似的一阵轰笑,笑声过后,卢少帅充做内行的望着虞恰卿,很正经地说:“大家都说金贵银贱是中国振兴实业,推广国货的好机会,实际上究竟怎样?” 虞恰卿闭了眼睛摇头,没说。 “我是吃尽了金贵银贱的亏!制火柴的原料――药品,木梗,盒子壳,全是从外洋来的;金价一高涨,这些原料也跟着涨价,我还有好处么?采购本国原料罢?好!原料税,子口税,厘捐,一重一重加上去,就比外国原料还要贵了!况且日本火柴和瑞典火柴又是拚命来竞争,政府又不知道出面干预限制火柴进口以保护民族工业……” 刘鸿生忿忿地说道。 刘鸿生年青时做过开滦煤矿的买办,现在在上海滩开办实业,主要从事火柴业、毛纺业、水泥业和搪瓷业等,实践经验丰富,经营十分精明。他创办的章华毛纺公司力求质量,初创价段就将战略目光瞄向国际市场,使章华毛纺成为我国享誉中外的高档毛纺品牌,被人称为“毛纺大王”;刘鸿生精通煤炭销售,当时上海市民烧饭大多用煤炭和木材,用煤炭不易燃尽,损耗能源,用木材比较麻烦。刘鸿生很聪明,看到煤屑销路不好而且便宜,他就研制将煤屑和泥掺和做成煤球,组建上海中华煤球公司投入批量生产,又配套设计生产煤球炉。由于煤球炉烧饭又方便又价廉,大受上海市民欢迎,一下子进入千家万户,刘鸿生又获得“煤球大王”称号。刘鸿生企业范围广,见效快,用他自已话讲:“刘氏企业只有开的,没有关的”。 刘鸿生的火柴企业发展虽然也很迅速,但并不是一帆风顺,虎视眈眈中国大市场的世界列强,岂能甘心让中国民族工业占有一席之地。中国民族火柴工业一开始便受到世界列强的打击,生存环境极为恶劣。日本等国一是通过逐年增加商品火柴量,输入我国倾销,谋取巨额利润;另一方面又通过在华办厂的形式,进行经济掠夺;最令人愤慨的是利用列强在华特权进行经济侵略。 上海大街小巷遍处可见日商的“猴牌”火柴和瑞典的“凤凰牌”火柴。 刘鸿生瞥眼看见桌子上赛银烟灰盘旁边的火柴却正是瑞典货的凤凰牌。 江帮主不自然地“咳”了几声,掏出一块手帕来在嘴巴轻轻的一揩。 在还是江帮主地下黑工厂制造的挂牌产品。他知道在帝国主义的阴影下,国货根本竞争不过这些洋品牌,江帮主就玩起了这样的阴险花样。 虞恰卿笑了一笑,随手取过那盒瑞典“凤凰牌”火柴来又燃起一根茄立克,喷出一口浓烟,在周仲伟的肩头猛拍了一下说:“对不起,刘先生。说句老实话,贵厂的出品当真还得改良。安全火柴是不用说了,就是红头火柴也不能‘到处一擦就着’,和你的雅号比较起来,差得远了。” 刘鸿生的脸上立刻通红了,真像一根“红头火柴”。 幸而聂云台赶快来解围:“这也怪不得仲翁。工人太嚣张,指挥不动。自从有了工会,各厂的出品都是又慢又坏;哎,虞老,我这话对么?” 江帮主眉尖一挑,轻笑道:“工资待遇太低,工人们干的活又太多,工人们也要生活呀,都没有活路了,他们能不闹事?” “我还是那句话,日本火柴和瑞典火柴拚命来竞争,政府又不知道出面干预限制火柴进口以保护民族工业……”刘鸿生苦笑道:“……工厂没有效益,赚不到钱,我也拿不出钱来改善工人的待遇问题!工人自然要闹事,我们产品的质量每况愈下……这简直就是一个恶性循环。” 面对社会现实,刘鸿生敏锐地道出自己心中的苦恼。 江帮主看了刘鸿生一眼,说道:“若专持国家保护政策与社会爱国心理,而不力图改进,实非商业竞争之根本办法。” “那什么才是根本办法?”刘鸿生问道。 “凡百实业如欲抵御外侮,”江帮主微微笑道,“和改良货品,非具有相当之资力与‘适法’之组织,决难得良好之效果。” 于是,江帮主老调重谈,大谈联合华商,一致对外,建议在上海组建规模宏大的大中华火柴股份公司,发展规模生产,做大做强企业,与洋人洋火抗衡。 这番议论,虽是老调重谈,然纯从诸位商业巨子辩论空隙中另辟蹊径,说得有理有据,众人不禁听得怔了。 刘鸿生觉得江帮主的想法有些过于天真,而且大道理说了不少,没有什么切实的高名招式放出,张了张口正要说话,江帮主却先开口道: “同洋人洋火开展激烈竞争,我有三大高招!” “愿闻其祥。” “一是重视技术,讲究质量。刘先生最好能亲自渡洋外出考察,我建议你去美国底特律看看,看看美国的大工业化生产!那里是美国的工业之城,各种先进设备和人才应有尽有,那里竞争激烈,每天都有工厂诞生,每天都有工厂破产,我最近引进了一套福特公司那种汽车装配线,所有汽车零件都在底特律进口,上海工厂负责组装。你如果搞一套生产火柴的设备,实在是太简单了。你要是拿出优厚待遇,聘请底特律的美国博士来华担任技术主任,也不是什么问题。我就是从底特律的福特工厂挖来的技术主管,他可以保证我生产的汽车质量不比福特汽车差!你若聘请一位美国博士,从而保证了火柴质量,使国货超过洋货,又有什么困难?” 大家都是目瞪口呆了。生产汽车,这在这个工业落后的国家,他们想都不敢想,可是江帮主已经干起来了。 他们不知道的是建立汽车厂,不过是江帮主搞地下军工厂,派陈果夫的留学美国的弟弟陈立夫考察底特律之后附带的一项成果。 正想着,江帮主提高了嗓门:“二是制度健全,严格管理。他在火柴企业中率先建立成本会计制度,聘请专业的会计师设计整套成本会计制度,对各分厂的生产、消耗、工资和费用逐项进行分析比较,从而核算成本,找出问题,改进工作。” 江帮主好像很随便就想出来的成本会计制度的建立,却是在民族工业企业中开了先河。 大家也都恍然大悟,是因为这样的公司制度,所以他的江山集团的效率在华东地区名列前茅,发展稳重快速。 “另外,糊火柴盒这样的小活,可以不用固定工,而用家庭型劳力,这样大大降低了成本。”江帮主继续道:“三是倡导国货,注重宣传……” 江帮主怎么可能忘记打爱国牌? 第138章 挑拨卢少帅 一秒记住【.】,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江帮主怎么可能忘记打爱国牌? “在火柴封标上大量印制国货宣传广告,如‘爱国同胞请用国货’、‘本公司制造名牌上等火柴久为爱用国货诸同胞所欢迎’等等,号召广大爱国人士购买国产火柴,以此抵制洋货。” 江帮主徐徐说道,“你要开动脑筋,在火柴上做广告,比如请当红明星代言,在火柴盒上印上明星图片。英雄配美人,火柴配香烟。南洋兄弟的香烟很热销,你还可以和简氏兄弟联袂推出国货‘双喜牌’配烟火柴。” 江帮主的建议震撼了客厅一帮商界精英,听江帮主一席话,都大感不虚此行,原来生意还可以这么做?这里的那个不是人精,举一反三,立刻联想到各自行业的发展方向。 刘鸿生还在沉思,振新纱厂的荣敬宗老板说道:“江山兄说得真是精彩,令人茅塞顿开。但是此法只适用火柴行,其他行业还请江兄弟也给点意见。拿我们丝业而论,目今是可怜的很,四面围攻:工人要加工钱,外洋销路受日本丝的竞争,本国捐税太重,金融界对于放款又不肯通融!你想,成本重,销路不好,资本短绌,还有什么希望?我是想起来就灰心!” 江帮主白了这家伙一眼。不要看荣宗敬在这里发牢骚,很憋屈的样子,他和荣德生俩兄弟在中国近现代史上大名鼎鼎,以创办荣氏企业集团而著名。荣氏集团在这个时代的上海滩也是首屈一指的土豪。 荣氏兄弟早年入私塾从学,到十四、五岁时便涉足商界,去上海钱庄中当学徒工。不久,自办钱庄独立经营,正式开始经商。1902年,荣氏兄弟见北方缺粮,面粉北运能获厚利,遂与人合办无锡保兴面粉厂(即后来的茂新面粉厂),经营面粉生意。1905年,又与人合股创办无锡振新纱厂,涉足纺织业,荣德生出任经理。1912年,荣氏兄弟将面粉生产扩及上海,与人合办上海福新面粉厂,其后两年又连续开办福新二厂、三厂,荣宗敬任总经理。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荣氏兄弟抓住西方各国忙于战争,急需粮食以充军需的机会,大力生产面粉远销欧洲、南洋地区,获利颇丰,积累了大量资金。由于实力增强,荣氏兄弟乘机兼并收买它厂,陆续又建成茂新二厂与福新四厂、五厂、六厂,业务进一步扩大。不久,苦于振新纱厂股东间矛盾甚多,荣氏兄弟遂撤股另外经营,在1915年创办了上海申新纱厂。申新纱厂始投资额为30万元,荣宗敬任总经理,荣德生任经理。1917年又收买恒昌纱厂为申新二厂,扩大业务。 因为这次扩大业务,扩张过快,企业资金周转出现困难。 在荣老板眼前,立刻浮现出他的四大敌人,尤其是金融界,扼住了他的咽喉;旧历端阳节转瞬便到,和他有往来的银行钱庄早就警告他不能再“通融”,他的押款一定要到期结清,可是丝价被洋商压得很低,洋庄清淡,他用什么去结清?日商到是向他伸出橄榄枝,条件却是极苛刻,借那样的高息贷款,荣氏兄弟想都不敢想。 苛税盘剥最要命,可是今天卢少帅在场,他还不敢多说。 荣敬宗叹了一声,忿忿地又说下去:“日本人苛刻也就罢了……从去年以来,上海一埠是现银过剩。银根并不紧。然而金融界只晓得做公债,做地皮,一千万,两千万,手面阔得很!碰到我们厂家一时周转不来,想去做十万八万的押款呀,那就简直像是要了他们的性命;条件的苛刻,真叫人生气!” 大家一听这话太露骨,谁也不愿意多嘴。 江帮主似乎很同情于荣敬宗,却又忍不住问道:“我就不明白为什么你们的‘厂经’专靠外洋的销路?那么中国的绸缎织造厂用的是什么丝?” “是呀,是呀,我也不明白呢!真是好奇死了。荣老板,你一定可以回答这个问题。”卢少帅也跟着说,转脸看看那位荣老板。 可是这位荣老板不作声,只在那里微笑。 聂云台代他回答:“他们用我们的次等货。近来连次等货也少用。他们用日本生丝和人造丝。我们的上等货就专靠法国和美国的销路,一向如此。这两年来,日本政府奖励生丝出口,丝茧两项,完全免税,日本丝在里昂和纽约的市场上就压倒了中国丝。” 江帮主和卢少帅几乎同时跳起来大叫:“中国纱厂竟然不用中国丝,真是怪事。” 他们望着在座众人的脸孔,一个一个地挨次看过去,希望发见一些“同意”,可是更使他们纳罕的是这班人的脸上一点惊异的表示都没有,好像中国丝织业不用中国丝,是当然的! “搀用些日本丝和人造丝,我们也是不得已。”此时荣老板慢吞吞地发言了:“譬如云台兄和状元公的厂丝,他们成本重,丝价已经不小,可是到我们手里,每担丝还要纳税六十五元六角;各省土丝呢,近来也跟着涨价了,而且每担土丝纳税一百十一元六角九分,也是我们负担的。这还是单就原料而论。制成了绸缎,又有出产税,销场税,通过税,重重迭迭的捐税,几乎是货一动,跟着就来了税。自然羊毛出在羊身上,什么都有买客来负担去,但是销路可就减少了。我们厂家要维持销路,就不得不想法减轻成本,不得不搀用些价格比较便宜的原料。……大家都说绸缎贵,可是我们厂家还是没有好处!” 接着是一刹那的沉默。 江帮主自己生产香烟、火柴、可乐等等,全部挂外国名牌,最重要的还不是为了逃税?而且这些外国品牌在中国可以横着走,不止规避了新品上市的市场风险,还让他省下新品上市一笔市场开发费用……这造假的活,好处一时都说不完。 另外说到香烟,这绝对一条生财的门路,无论在那个时代,那个国家!实际上江帮主一早就在筹划做烟草生意了,今天他们抽的这些不过是试产品。 中国本土的烟草行业,都要仰英美烟公司的鼻息。英美烟公司是全球烟草业的霸主,该公司资本雄厚,规模庞大,早有独占中国销售市场的打算。它首先垄断上海的卷烟事业,并以上海为中心逐步向我国各地扩展,建立起一个广泛、深入、控制严密的销售网,然后通过各级销售组织,深入穷乡僻壤。这正是英美烟公司自己所说的,“北至俄边,西至藏界”,都有它们的踪迹。 面对这样的巨无霸,江帮主现在只够偷偷挖他的墙角。 江帮主也只能替中国的丝织业惋惜一下。 好久没有说话的虞恰卿突然站起身来,双手一拍,开玩笑似的说道:“得了!荣老板还可以搀用些日本丝和人造丝。我和朱保三呢?这回南北一开火,北洋内部一紧张,我们就只好呆在上海看跑狗,逛堂子!算了罢,他妈的实业!我们还是想点什么玩意儿来乐一下!” 虞恰卿现在主要是搞长江水域的航运,北洋和桂系在湖南开战,直系的长江三督又和皖系搞起了摩擦,长江航道上的局势是越来越紧张。 “今天咱们不是来谈这些烦心事的,咱们今天只谈风月,把这些都丢一边。”江帮主眯缝着眼笑道:“你们知道吗,共舞台有一位名角,演的是现代戏。” 卢少帅的脸上有些不自然。 “你是说露春花吧。”虞恰卿忽然露出淫荡的笑,“她的戏确实有味。” “不知为什么,这数日来露女士总不露面。”聂云台神色颇为神秘地问道:“卢公子可知个中内情?” 卢少帅假装咳嗽一声,叹道:“我哪里知道,正要问你这个通城府呢。” 江帮主悄悄给陈果夫递个眼色,陈果夫立刻笑道:“我在上海混了这许多年,柳巷、梨园哪里没几个要好的朋友?这消息是露春花的贴身老妈子讲出来的。露女士可不是一般的戏子,她是黄金荣的爱妾。这几天她没有登台,就是因为黄金荣派了许多手下守着不许她登台。” “为什么不许她登台?”聂云台问道。 卢少帅更加紧张了。 “这我不知道。”陈果夫摇头道。“反正黄金荣不许她登台,恐怕今后想见她一面都是难事。” 卢少帅悄悄出口气。 江帮主感叹一声:“上海滩青帮势力大,黄金荣有通天能耐,外有法国主子做他的靠山,上有政界要人与他称兄道弟,下有成千上万的地痞、流氓、无赖、白相人听其使唤,真是不可一世,这号人物最好少惹为妙。” 虞恰卿悄悄撇了一下嘴角,他也有青帮背景,在座的有黑帮身份的人不少,他江帮主就是一个。身后没有各种各样的背景,怎么在上海滩混? 不过,他们的三言两语,卢少帅前仇旧恨被彻底挑逗起来,咬牙说:“我偏偏要露春花登台,看他黄金荣有何能耐!” 卢少帅挨了黄金荣的打,本来就一肚子气,究其原因不好言说。经江帮主最后这一挑拨,这口气立刻就转变成怒火。他老子座拥有十万雄兵,害怕收拾不了一个黄金荣! 第139章 被设计 一秒记住【.】,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黄公馆,便闻院内调筝弄弦,隐隐还有人在对口白。 院子里小戏台全场爆满,层层叠叠,嫣红姲紫的鲜花,堆得花团锦簇,尤有顾嘉棠、叶焯山等小八股党,以及杜月笙、张啸林的保镳亲随,在人丛中昂首挺胸,挤来挤去,彷佛是他们在办什么大喜事。 戏台上,一个丑儿淫笑道:“春香姐姐,你方才奶孩子我瞧见了!” “你瞧见什么了?”彩旦问道。 彩旦是杜月笙扮上的,他一亮嗓子,掌声如雷,采声似潮,观众的热烈情绪达到最高峰,观众里还有人在高喊:喏,杜先生!杜先生出来了!他身上全部湘绣的行头灿烂夺目,蟠龙绣凤,珠光宝气,最精采的尤数他头上那顶百宝冠,上千粒熠熠生光的水钻,经过顶灯、台灯、脚灯,十几道光线交相映像,水钻幻为五彩辉芒,看上去就像霞光万道,瑞气千条。 丑儿道:“说不得,我就弄不明白,你那两只奶子怎的就恁么样白?发面馍馍似的?” 杜月笙扭捏作态:“死鬼!整日捂着不见日头,还不就白了?” “嗯?我不信,”丑儿打诨道:“我这下头蛋皮也整日捂着,怎的就黑得驴粪蛋儿似的?” “回去问你妈!你妈知道!” 黄金荣听得兴头,上海滩土皇帝卢永祥让手下给上海滩黑道皇帝黄金荣送了一个请帖,请他去上海护军署一叙。 “卢大帅请我?”一听是上海督军卢永祥,杜月笙顿感事情有点不妙。 “卢督军相邀,哪有不去之理。”黄金荣听杜月笙的口气,很不高兴。 本就是个趋炎附势之徒,有卢督军相邀,哪有不来之理。于是,黄金荣备了厚礼,带了数名亲信前往。 走出黄公馆,天空莲花云静静的一动不动,树影婆娑中一轮浑圆的太阳沉沉西下,显得恬淡安谧,黄金荣也想不到这样的夜晚会有什么凶险。 督军府门前警卫林立。 “什么人?站住!” 门口的警卫举抢喝到。 “我是来赴卢大帅之邀的。”黄金荣提足了精神,拿出名贴,下面还有一个门包,让守门的警卫进去通禀:“请看,这是大帅的帖子,请兄弟代烦通禀。” 警卫掂量了一下门包的分量,露出满意的笑道:“请问尊驾高姓大名?” “哦,”黄金荣望着灰蒙蒙天穹下风中的督军府正门,说道,“我叫黄金荣。” 那警卫不再说什么,带了黄金荣的名贴进去,约莫一根烟的工夫才出来,笑着说道:“大帅正和几位将军会议,黄老板,您跟我来吧。” 黄金荣点点头,跟着那个警卫,却从仪门进去,在一个偏门又进内院,在一间很高大空旷的会客室里安置了。 那警卫说道:“这是大帅的会客室,他正在议事厅安排军务,一会就下来。壶里有热茶,您好坐。”说完便去了。 黄金荣独自一人坐在卢大帅签押房里,突然觉得有一种离奇的感觉:想不到上海滩的土皇帝会请他上海滩的黑皇帝,人生变迁竟是如此的不可思议! 黄金荣在打量这会客室时,忽然发现门外一群荷枪实弹的卫兵。 “请江先生――江山,明白么?叫他过来一趟。”外边一阵脚步声,一个粗重的声音在大声吩咐道。 听到“江山”两个字,黄金荣心里闪出第一个念头就是“要坏菜了”。 接着,厚重的棉帘一响,一个年轻英俊的公子哥进来,脚下穿着一双齐膝牛皮高腰靴子,剑眉星目――黄金荣一看,目瞪口呆。 黄金荣假装不认识的仰着脸只是沉思,他心里蓦地一阵紧张。 “黄金荣?”黄金荣看了一眼兀立望天发呆的黄金荣,一声冷笑说道:“黄老板,要请你还真不容易。专门从我老子那里借了一个警卫来下书,这个天气真不容易。黄老板在上海滩到底够威风,有苗头。” 黄金荣这才醒悟过来,现在还不知道眼前这个当初被他抓奸成双的公子哥就是卢少帅,那他也不要在上海滩混了。 黄金荣大喊一声道:“卢少帅安好!”便跪了下去,叩头道:“小人是黄金荣,小人那里敢和卢少帅比威风?小人就是卢少帅面前的一条狗。” 黄金荣两记耳光甩过卢少帅,双方等于发生了冲突。这冲突继续下去,自己的势力不出租界,而整个浙江和大半个上海,都是卢家的天下,黄金荣不得不低头了。 卢少帅诧异道:“黄老板,您可跪不的,您这一跪,这一世的威名不就算付诸东流么?” “给卢少帅跪下,这算什么。道上的朋友知道了,羡慕嫉妒恨都还来不及。”黄金荣顿了一下,看了看屋里几个人。 “噢?”卢少帅冷冷一笑,就说道:“你以为下跪,打老子的事情就能一笔勾销?你做梦!” 黄金荣到这里,已经通身是汗。思量,这种情势下无论如何不能先开口。竭力按定突突乱跳的心。 卢少帅双眉一扬,说道:“那天我算阳沟里翻了船!套句戏词,骑驴儿看唱本,我们走着瞧!,嘿嘿……” 黄金荣紧张得脸色蜡白,一颗心差点跳出腔子外,简直比熬受酷刑还要难忍。但是黄金荣也是见惯大风大浪的上海滩枭雄认为,此刻依然心智清明,态度也就随便从容了许多,因一揖说道:“之前是不知道,才是多有得罪。露春花不就是个女人嘛,少帅喜欢,我回去就命人八抬大轿送来……” 卢少帅头摇得像个拨浪鼓,说道:“难以凭信。你要缩进租界一辈子不出来,本公子还真拿你没办法!” “黄金荣也是七尺之躯,我留在这里为质。”黄金荣昂然说道,“我送个信回去,他们要是不把露春花八抬大轿送过来,您杀我祭旗就是!” 这时候江帮主进来了。 “江先生,你们来看看这位黄老板。”卢少帅对江帮主和周围的警卫们笑道:“他打了本公子两个耳光,这样就想算了?想得到是美!” 江帮主和几个警卫都不禁哄然大笑。 黄金荣感到一种被人轻蔑的羞辱,“唰”地站起身来,说道:“少帅如相信,就放我走,少帅如觉得还不解气,要报复,人头就在这里。何必讥笑?!” “放走――报复――哼,讥笑?”卢少帅冷笑一声,“你也是老江湖了,说话还这么幼稚!你今天进了督军府,还想会法租界?” 黄金荣此刻才知道卢少帅的真意,此时自己身陷天罗地网,绝无生还之理,因仰天大笑,说道:“卢大帅一世英明,宽宏大量,想不到卢少帅气量原来如此狭小,哈哈哈……” 卢永祥从来没有宽宏大量过。黄金荣这一招显然没有用。 “少帅,不给他一点颜色,他是不知道上海滩谁才是大爷。”江帮主冷笑。 “来人!”卢少帅声音冷得像结了冰,“给老子拿下!” “是!少帅!” “拖出去,抽四十篾条,狠狠的给老子往死里抽!” “是!少帅!” 几个警卫眨眼间就把这个上海滩黑道皇帝揪了下来,拉到外边廊下缚在柱子上,噼哩啪啦就是一顿猛抽。 “送后堂用刑,”卢少帅听不见黄金荣一声呻吟,黄金荣这个上海滩黑道皇帝果然还是有几分硬气,卢少帅看到这样的结果,气得三尸暴炸,大声喝令,“只要不死,什么刑都可以用!”他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嫌凉,又亲自去茶吊子上倒,又倾在手上,烫得手一缩,“哐当”一声把杯子掼得稀碎。 消息很快传到法租界。 杜月笙正在大公司商谈公司的下一步发展的事,小花园急慌慌跑进来,耳语了几句,杜月笙黑下脸,跟几个潮州烟土商说了声对不起,跟着小花园走出来。 刚进自己的办公室,杜月笙便问:“你说的是真的?” “千真万确,昨晚进的督军府,到现在还没有回来。”小花园像是发誓一般。 “是卢大帅扣下的人还是卢少帅扣下的人?” “大帅还是少帅……说不清,只说是……让督军府给扣下了。” 小花园结巴起来,这人最大的毛病便是一遇事就结巴。 “混上海滩老江湖了,让谁扣下的都搞不清,你们是吃什么长大的?”杜月笙几乎是在吼了。的确,这种时候办事还是这个样子,他能不吼吗? 小花园吓得一阵抖,这是多少年来杜月笙第一次这样吼。江帮主最近闹腾事儿这么凶,杜月笙都没这么吼过。 过了一会儿,小花园颤惊惊问:“要不,我再去打听打听?” “打听个头,都是一群废物!”杜月笙又问:“黄老板怎么和督军府有过节,你们知道为什么?” 小花园说:“还没搞清楚,正在查。” “这也不知道!”杜月笙叫完,人便成了另一个样子。“滚出去!有消息马上通知我!” 看得出,黄金荣出事对他震动不小,尤其到现在还不能断定扣人者是谁,问题就越发复杂。他甚至不知道黄金荣是怎么得罪督军府的? 昨天的请帖就是个陷阱? 他们重来没有得罪过督军府,其中的疑团很深,很可能是有人暗中设下的一个圈套…… 转眼之间,杜月笙想到一个人——准是江山玩的把戏,这个人…… 第140章 倒吃甘蔗 一秒记住【.】,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此刻,黄金荣被绑在督军府花园的一间空房子里。黄金荣头枕着一块垫花盆的方砖,昏昏沉沉地躺在湿地上,偏西日头从屋顶上透下光来,亮晃晃地刺眼。周围是一片死寂,不时听到大雁凄婉的哀鸣。他试图挪动一下身子,但没有成功,下半身已完全失去知觉。 卢少帅手下用刑高手不少,先是用拶指,后来改为皮鞭,接着又是老虎凳、夹棍…… 江帮主幸灾乐祸的说这叫“倒食甘蔗,愈吃愈甜”。 黄金荣昏过去,又被盐水泼醒,如此反复…… 位于督军府后园内的雅轩,一边全是大窗,卷起的朱帘外是美不胜收的亭园景色。 江帮主和卢少帅两人靠在柔软的沙发上,中间隔了一张大方几,放满从南方运过来的实鲜水果,气氛亲切,下人退出后,只留下了他们两人。 卢少帅因为江帮主出谋划策,把黄金荣从法租界引出来,报了大仇,大感满意道:“江先生,兄弟在这些谢过。” 江帮主笑道:“少帅,咱们兄弟需要说谢字吗?” “好!江山兄弟爽快。”卢少帅笑道:“如今上海滩出现了一个新奇玩意,叫‘脑白金’的东西,我尝了一下,味道确实比最好的印度产的最上品‘马蹄土’还要好百倍!听说这货,全部出自兄弟手里?” 江帮主本想说不是,但与卢少帅眼神一触,感觉到对方眼中的期待。心念电转,暗忖民国的军阀都有贩土的邪恶作风,这条捞钱的门路不止江帮主想到。江帮主在上海滩搞“毒”资,上海滩最大的“毒”军卢永祥不可能不知道。 江帮主为难的说道:“这东西,提纯非常困难。一百斤只能提出一斤来。在原料也时常供应不上……” 江帮主不是生产不出来,10%的提纯率足够强大,但是脑白金江帮主是要拿去出口赚外汇的。 卢少帅听罢欣然一笑,“我有一个朋友,他手里有一批土,最近手头有点急,急着出手,可是却找不到买家……” 原来不是来提货,江帮主突然来兴趣了,问道:“有多少货?” “五百箱!” “我全要了!” 卢少帅微微一笑,若无其事地道:“江兄弟真是够意思,所以本公子亦不见外,坦白和江兄弟说出心中的想法。” 江帮主知道戏肉来了,摆出洗耳恭听的样子。 卢少帅盯着他道:“对本公子来说,这世上的人是敌则非友,是友则非敌。假设你是我的人,我可保你金银美女、权势地位,享之不尽。但若是得罪我的人,本公子将不择手段,把他搞死搞残废。黄金荣就是下场!” 江帮主心想卢少帅这人都够幼稚的了,我爸叫李刚的官二代都是这么没脑子?……口中却恭敬道:“江山明白!” 卢少帅道:“江兄弟,我今天还想请你买个交情,你那票货色与其统统卖给洋鬼子,可不可以拨一部份出来,也好让兄弟也发点小财?” 江帮主一听,心知这事很难办,又不愿得罪卢少帅,以及他背后的老子卢大帅。卢少帅的一席话已经罩住了他,他有大批的脑白金,对方老早摸清楚,即使想赖,也赖不掉,于是他皱起眉头反问:“督军府可以吗?这要是被记者知道了……” 卢少帅立刻极有把握的回答:“有什么不可以的?我都不怕,你怕什么?没什么好怕的!” 江帮主心想:你手里的烟土都卖不出去,还要脑白金。 卢少帅见他踌躇,又添加了一句:“你放心,价钱一定照算。” 迫不得已,江帮主只好掉一记枪花,先推脱一阵,于是他说:“好,少帅开金口了。我会尽力促成这件事。少帅,你晓得我现在的生意不是我一个人了,背后还有很多股东,华商洋商都有,这票脑白金的幕后还有多少人我自己都不清白,我总尽量把少帅的意思传到便是。” 卢少帅还不知道江帮主的底细,立刻嚷嚷的说:“兄弟,我知道你手里出货,他们也不过是从你手里提货的下家,我到你这里提货,这个顺水人情为什么不做?难道你怕兄弟我拿了你的货色不给钱吗?” 江帮主是老油条,老江湖,很擅于各种商业谈判,当时,他即不否认,也不承认,他定定的望看卢少帅说:“依你的意思,我应该拨一票?” “出口还是内销,还不是一样的卖嘛。”卢少帅豪爽的说:“每月我让我的朋友拨五百箱土给兄弟你,你就给他三箱脑白金怎么样?按提纯比例,你能提纯五箱脑白金,给你留了两箱加工费,怎么样?不亏吧!而且,从今以后,凡是在上海滩华界的交易,出了差错,我替你担保。” 有这一句话,江帮主也心动了,当即便亢爽的说:“好,五百箱土换三箱脑白金,就这样定了,不过,交货日期要等到一礼拜以后。” “为什么?”卢少帅错愕的问:“我可知道你手里有现货。” “现货都在租界那边。”江帮主笑笑:“而且前些时已经接洽好了买主,这两天便要启运,你去回复你的朋友,只管放心,下一票货,我就是加班加点的生产,一个礼拜之内准有货。” “好,我们就这么说。”卢少帅兴冲冲的说道。“这件事咱们合作愉快了,兄弟就是兄弟!兄弟明白我的意思吗?” 江帮主肃容应道:“鄙人自然得懂分辨谁才是上海滩的大爷,少帅请放心。” 卢少帅很喜欢江帮主的态度,欣然道:“只要合作愉快了,本公子自会向父帅竭力推荐,包保你前途无限,图爵封侯,亦非妄想。” 江帮主装作大喜,弯腰下去,就差没有叩头谢恩了。 江帮主回到安徽会馆,马上派人去调查,短短期间,便被他查出北洋政府的一大内幕。 段祺瑞的智囊徐树铮已经在天津说动了曹锟,又去奉天联络张作霖,和去蚌埠联络倪嗣冲,如果把这些力量组织起来,需要花一大笔的钱。 段祺瑞辞职的密电发出后,徐树铮另发一密电,要求皖系各军阀复电拥护段祺瑞。冯国璋于是也发出一通密电,主张停战议和。 直系四督直隶督军曹锟、湖北督军王占元、江苏督军李纯、江西督军陈光远发表联名巧电,附和冯国璋的主张停战。 长江三督忽然变成直系四督,声势大震,对段祺瑞来说可算是制命之伤。 就在这个通电发出的时间,段祺瑞奉命免兼陆军总长,遗缺由王士珍继任。 曹锟虽是直系,以前并未加入长江三督的主和集团,且一向与皖系保持良好关系,被称为直、皖二系的两栖督军,因此当时颇有举足轻重之势。直、皖两系都极力拉拢曹锟,他则一直不作左右袒,他当时在北洋派中实力最大,又是清朝时的北洋大臣地位,他的一举一动,对北京都有严重影响。 曹锟本在直、皖两系明争暗斗中保持中立,忽然联合直系的长江三督要求停止南北战争,对段来说是个无比的打击,因此皖系的人拼命向曹拉拢,段的得意门生徐树铮跑到天津来游说曹。 当冯国璋批准段祺瑞的智囊徐树铮辞去陆军部次长时,徐树铮却在天津搞风搞雨。 徐树铮要用,在山穷水尽,罗掘俱空之余,千方百计,想搞钱,终于徐树铮和日本人熟悉,获得日本财阀三井的暗中协助,由日人中泽松男出面,每个月打出一张日人窃踞下的大连政府护照,向波斯采购红土五百箱,由波斯运往上海销售,资金由中泽松男垫付,实际上是三井公司拿的钱,贩运鸦片所获的利润,则交由段祺瑞李思浩拨付海军欠饷。 段祺瑞和李思浩闻讯大喜,但是他们必须要在上海找一个可靠而又有办法的自家人,作为这桩极机密买卖的总代理。他们想来想去,最后决定将这项重要任务交给陆冲鹏,原因是:一、陆冲鹏是皖系支持当选的国会议员。二、直皖战争,直系曹锟、吴佩孚战胜皖系段祺瑞军,段祺瑞下野,有许多安福系的政客军要南下上海,陆冲鹏曾予庇护招待,住在他的家里,段李将这项美差给他,多少有些酬庸的意味。三、陆冲鹏和上海的若干烟土商很熟,因为,循长江北汊经由启东海门径运苏北的鸦片,有时候要假道陆冲鹏家靠近海滨江畔的那几千亩田地。四、陆冲鹏本身是大地主,有身家,信用可靠。 江帮主所获的情报,迅速而又精确,他调查到,陆冲鹏接奉这项密令以后,便和广茂和土行签订一纸合约,由陆冲鹏代表段祺瑞临时政府签字盖章,双方约定陆冲鹏负责运送货物至广茂和土行,而广茂和则见货付款,不得宕延。 波斯红土照样由波斯运往吴淞口外的公海,不过,自公海外轮上接驳则采取全副武装,霸王硬上弓式,由亟待发放欠饷的海军兵舰负责运送,送上海,送苏北,悉听尊便,因为卽使孙传芳、白宝山再狠,他们也惹不起海军。 第一批货,红土五百箱运到外海,陆冲鹏早已接获密码电报,他事先去通知广茂和土行,卽时准备现款接货。他这一去,才晓得自己上了大当,广茂和的老板居然是空心大老倌,他推诿一时筹不出这么许多现款,言下之意,彷佛卽令放弃这笔大生意,实在也是无可奈何 陆冲鹏为这意外的变卦急得团团转,货色就要到了,买主突然逃跑,叫他把这许多鸦片往那里搬?他左思右想毫无办法,只好,――暂且把五百箱红土搬到他的田庄,他的田庄面积辽阔,以前也曾被人利用,作为存鸦片的秘密仓库。另一方面,陆家的佃农有好几千户,平时为了防范盗匪,和散兵游勇的骚扰,他们买了很多枪械,佃户中的丁壮,全都受过训练,万一有人强行来抢,他们还可以竭力抵抗。更重要的一点,是陆冲鹏和督军府,上上下下的人都很熟,攀起交情来还是自家人。 现在上海滩大八股党已经残废,卢少帅又刚刚和小八股党闹翻,黄金荣现在还在督军府受刑呢,卢少帅只有找江帮主了。 第141章 阿嫂 一秒记住【.】,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督军府里。 江帮主前脚刚走,陆冲鹏就又进来。 “少帅,我来的时候看到江山刚离开,不知事情办好了吗?”陆冲鹏满面堆笑,一边吩咐人打开礼盒,取出礼品放在桌上,一边继续说道,“少帅不要怪我心太急,实在是北京那边逼得太紧,我也是急的狠了,一天到晚的往您这跑――说起来也很不通情理,实在有愧得很哪!这点东西,不成敬意,还请少帅笑纳……” 卢少帅微笑着说道:“陆先生为国事烦忙,还不断地派人送东西来,大人如此费心,倒叫小弟感愧得很!” 卢少帅嘴上这样说,却满脸堆笑的起身来到桌边,瞧那些礼物:一柄镂花嵌珠的玉如意,一枝用红绫桑皮纸裹着的老山参,几瓶陈酿老汾酒和一方青石章刻。卢少帅拿起那方青石名家章刻仔细端详:上面斑斑点点夹着一缕缕红丝,宛然一幅朱笔山水画儿。最奇的是,章旁竟天然生成一只白色玉筋,酷肖颜真卿体的“山高月小”四个字。玉筋直透砚背,字迹虽漫漶不清,但若仔细辨认,宛然在目。 卢少帅仔细看了一阵,对这方玉石根本看不出什么名堂,但绝不能表现出来,忽然失声笑道:“好东西!” 这是陆冲鹏从紫禁城里的太监手里淘来的宝贝,特命名家篆刻制成印章,自己没舍得用,拿了来敬献卢少帅。 “此物叫鸡血青玉,极为名贵难得,上边天然生成的这四个字,更是绝世奇珍。卢少帅,不是我陆冲鹏孟浪,此物乃宣统太监从皇宫流出来的,民间是决不会有此物的。”陆冲鹏道。 “如此珍贵。”卢少帅一笑,“这给我一个武夫用,是不是糟蹋了呢?” 陆冲鹏打趣道:“少帅要不手下,你就是看不起兄弟。” “好!”卢少帅看一眼陆冲鹏,笑道:“我就收下了!” “少帅太给面子了。”陆冲鹏点头哈腰道:“不知道我那批货,江山是要还是不要?唉!现在段总理正是需要钱的时候啊。” “你就放心!成了!”卢少帅拿陆冲鹏的土换江帮主的金,两头赚,笑得灿烂道:“不知道徐树铮在天津活动的怎么样了?什么时候可以再召开督军团会议?” “不急,不急。有了钱,召开督军团会议还要多久?”陆冲鹏道:“段总理自己是不会去主持这个督军团会议的。上次徐州督军团会议是张勋主持,这次徐树铮这小子跑到天津来游说曹三傻子。” “这怎么可能?”卢少帅旁忍不住问道:“曹三傻子是直系的实力派,李纯不是早把他忽悠过去了吗?曹锟和湖北督军王占元、江苏督军李纯、江西督军陈光远发表联名巧电,支持冯国璋的停战主张吗?” 陆冲鹏淡淡一笑:“徐树铮开出了一个曹三傻子不容易拒绝的条件!” “什么条件?” “只要曹琨站在皖系这一方面,将来皖系在召集新国会选副总统时,就选曹为副总统。他对曹说:长江三督以李纯为首,南北和平如果实现,主和派的李纯必然政治地位提高,曹锟必无所得。徐树铮这些话很有力量,曹当然知道将来的新国会必然是皖系控制,此时帮皖系,皖系选他为副总统决无问题。同时黎元洪和冯国璋都是由副总统而扶正的,因此徐的说词打动了曹。” 卢少帅听了,不禁喟然一叹,轻声说道:“徐树铮这小子真有苏秦、张仪之颠倒乾坤的策才啊!试问北洋那个听了,不会心动的?” 陆冲鹏有些佩服的道:“徐树铮这小子,在辛亥革命时期就给段总理出谋划策,到黎元洪当总统,再到宣统复辟,这一路走来,可以说是居功至伟。” 徐树铮,其在段祺瑞倒台之后仍旧忠心耿耿,为段祺瑞的复出而上下奔走,遍访各省督军,以寻求支持,甚至派陆冲鹏和日本人一起贩毒挣活动经费。 陆冲鹏笑着继续道:“这次徐树铮一出马,曹锟就自天津在长途电话中向段总理表白,说巧电未经本人同意,本人未参加任何行动。他这个电话,使段总理大感轻松。” “那个巧电到底有没有经过曹三傻子的同意?”卢少帅傻傻的问道。 这个公子哥有点二。 “关于曹锟究竟有没有参加列名巧电,”陆冲鹏可不敢笑卢少帅二,脸上堆满笑道:“这也是政治上的一个微妙事件。据我所了解,原来李纯曾向曹锟要求,大家联合提出一个促进南北和平的电报,曹锟的答复不置可否。李纯便认为曹是默认了,乃自南京把巧电发出,以曹锟领衔,曹锟看到巧电过于严重,又怕与段结怨太深,于是予以否认,这一来,直系拉拢曹锟,便弄巧成拙了。” 陆冲鹏嘿嘿一笑,继续道:“据说,曹锟的转变,是有两个原因的,除了徐树铮向其许诺,支持其获去副总统一职务之外,还有就是北洋元老徐世昌的指点。” 卢少帅问道:“徐老滑头找曹三傻子说了什么?” 陆冲鹏道:“曹锟当时驻节天津,与寓居于此的徐世昌多有来往,在之前的那个停战议和通电发布后,徐阁老却不以为然,说:芝泉固然性子太急,但华甫也不该暗中唆使王、范二人,以至于倒戈失湘。他们两人如此闹法,今后如何收拾?曹锟听后,支吾了两声,徐世昌见他还不明白,便又道:冯、段两人争斗,你们也不在其中帮助调和,如此以后,恐怕北洋团体四分五裂,届时民党卷土重来,你们到时都推卸不了责任呢!曹锟听后,这才如梦初醒。” 卢少帅蹙眉思索了一会儿,说道,“是不能让民党卷土重来,所以,必须战!其实曹三傻子一点不傻——即得了保全北洋的名声,还能凭此威望一争大总统的宝座!” 卢少帅虽然二,但还不傻。 现在把局势已经看得很清楚了。至于徐树铮游说曹锟,表示只要他支持段祺瑞复出并赞成“武力统一”政策,段祺瑞便愿意在召集新国会改选总统时支持曹锟就任副总统。曹锟在经过徐世昌的一番点拨之后,本就对通电主和有所悔意,又听说段祺瑞愿意支持自己当副总统,由此也不免动心……冯国璋不就是由副总统当上了大总统的吗?既然老冯做得,如何我老曹就做不得呢? 于是,曹锟在徐树铮导演下,单独发表马电:主张以南军退出长沙为南北议和的条件。表面上好像仍是主和,或是主战、主和中间的折衷方案,实际上对南军是不利的。 曹锟马电发表前后,皖系军阀如:安徽督军倪嗣冲,奉天巡阅使张作霖,浙江督军杨善德乃至其他军阀:卢永祥、张怀芝、张敬尧、李厚基等纷纷响应段的号召,主张继续对南方作战,一时主战派声势大振。 皖系叫战,直系叫和,双方遂在这一论争上大作文章。皖系说:能战始能言和,应该以战迫和。直系说:和以示诚意,以和为手段,如果不能达到目的,再战才能气壮。其实主和派是对付段,主战派则是对付冯。并不是真的要和,或是要战。 北洋派在袁世凯称帝之前已经开始分裂,不过那时的分裂,只是对袁世凯,也可说是袁世凯的众叛亲离。到了张勋复辟后,北洋派的分裂才告表面化,张勋复辟,段祺瑞誓师讨伐还不是真正分裂,到了直系、皖系各走极端时,才是北洋派的正式分裂。 对冯国璋来说,自袁世凯死后就开始做新华宫的美梦,然而当他如愿已偿时,才逐渐地体会到辉煌壮丽的公府和大总统这个头衔,并不是理想中的人间仙境,他所身受的痛苦,正是过去黎元洪所受的。他和黎元洪一样,都是段祺瑞内阁的盖印机器。 当他在11月20日批准段祺瑞的智囊徐树铮辞去陆军部次长时,徐树铮却在天津搞风搞雨,把曹锟从直系四督巧电中拉出来否认。而张作霖组织所谓的秦、晋、皖、奉大联盟,据说也是徐树铮的策划,这个督军大联盟,好像又是督军团再版。 …… 此时,安徽会馆和督军府都在研究北洋局势,似乎都把黄金荣给遗忘了。 此时上海滩流言却在满天飞,茶楼酒肆,交头接耳,人人都在争说:黄卢火并,有人说昨晚黄老板甩了卢少帅两记耳光,卢少帅的保镖去拨只电话,不久何丰林便派了几卡车兵,到老共舞台把黄老板捉去,于是黄老板吃了生活,直到此刻还不曾放出来。又有人说这话不近情理,中国兵怎么能开得进法租界来呢?再说:林老太太桂生阿姐的妹子,是何丰林老太太的过房女儿,即使何丰林接了卢少帅求救的电话,他也只有亲来排解,怎么会派兵到法租界捉亲家,居然还把他亲家好友绑起来打? 黄金荣被卢少帅拿了,最急不是那些造流言的,不是杜月笙和金廷荪,而是黄金荣的正夫人桂生姐。 以现代眼光来看,黄金荣是一个守旧的人物,他的家庭,同样的也是一个老法的家庭他家的人口很简单,夫妇两人之外,只有两个儿子,年纪都还很小。黄金荣的夫人桂生姐,虽然是女中的豪杰,眼光犀利,胸襟开阔,作风胜过须眉,上海有所谓:白相人阿嫂,桂生姐要算是老祖宗。她是黄金荣的智囊,参谋,甚至可以说是主宰,因为老上海谁都知道,黄老板相当惧内,他对桂生姐言听计从,在黄公馆的小伙计们更明白,桂生姐是有怎样崇高的地位。 即使桂生姐是这么样的一位大人物,然而,照黄公馆里的规矩:她平时很少在小伙计跟前露面,尤其因为黄家男女界限很严,不分上下,不可同坐。 今天,桂生姐从背后走出,一只电话,就先把杜月笙和金廷荪,双双请到钧培里,商量对策。 第142章 战争商机 一秒记住【.】,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精明强干,远胜须眉的桂生姐衣着永远平凡朴素,平底鞋,竹布短衫裤,清汤挂面女学生式直头发,谁能想到这位其貌不扬的矮小女人,竟会是上海白相人阿嫂的祖宗,法租界的老正娘娘。 在桂生姐面前坐的杜月笙和金廷荪蹙额皱眉,默然无语。桂生姐晓得他们两个的心理,这桩事体闹大了,很辣手,很难摆得平,确实令人伤脑筋。 桂生姐心急黄金荣,忍不住催了一句:“怎么样?” 金廷荪在摇头。杜月笙在沉吟不语。 桂生姐又道:“卢少帅是万万不能得罪,这桩公案便必须加以调解!” 桂生姐首先决定原则。 “调解?”金廷荪考虑到这个原则下一个困难的问题,想到这里他就说道:“以黄老板和卢少帅的身价和地位,谁有资格给他们当和事佬?” “这位和事佬必须牌头更大,字号响亮,他一站出来,不但双方会服贴。”杜月笙喑哑着嗓子,身子往前一倾道:“而且黄浦滩上的任何一个人,都认为他们准定服贴,‘黄老板和卢少帅可能大动干戈,是某某人出来说了话,他们不能不买这个账,于是化干戈为玉帛,和好如初了’。倘使黄浦滩上能有这种说法,黄卢二方始谁也不会坍台。” “啊笙说得有理。卢少帅平日气焰何等之高,当众受辱,岂有三言两语,善干罢休之理?万一自己赔礼,那边却来个得寸进尺,定规不饶他过门,老共舞台台上台下,尽是黄老板驯良的子民,他面子上有半点难堪,这一世的威名就算付诸东流。老头子要救,但是不能塌了他的台子。”杜月笙在这个时候还能考虑到黄金荣的面子,这让桂生姐很欣慰。 金廷荪问道:“谁去做调解的中人呢?” 杜月笙沉默了一阵子,忽然抬起头,一双黑豆眼闪烁有光:“何丰林不够资格,法国头脑拉不动,而且这两位是卢黄的后台,立场难以公正。袁寒云是理想的人选,前大总统的二公子,又是大字辈,不过袁寒云旣与卢筱嘉同被人目为四公子之一,表面看来,袁卢彷佛一字并肩了,这也不妥。其余在上海的大字辈前人,王德龄、高士奎和樊瑾成都只能算侠林,他们不沾官府。唯一又在当官又是大字辈的,唯有海格路上范园里的张老太爷张镜湖。” “诶哟,不错!” 桂生姐和金廷荪听了,心想杜月笙不仅是绝顶聪明,而且他八面玲珑,一团乱麻中居然会给他理出这个头绪。 “卢少帅那边心情还不是跟老板一样,”杜月笙一在沙发上将身子向后一仰,舒展一下身子说道,“但求面子上下得来,谁想大动刀兵,伤了双方的和气?” 桂生姐听得落胃之至,于是愁眉终于开顔的说道:“好,就这么办!” …… 江帮主坐在安徽会馆的总裁办公室里,屏退了所有人,他要独自好好想想。此刻,他拿着戴春风方才送来的“密旨”反复阅读,虽早已背得一字不漏,但仍舍不得收起来,还在那里一字一句地咀嚼。 也算黄金荣命大,未等到卢少帅动手宰他,他手下众多门徒四处求援,搬动了海格路上范园里的张老太爷张镜湖调解,加上法租界及上海政界的大多数要人登门向卢永祥敲敲边鼓,小八股党赔了一大笔银子后最终才了结了此事。 他有点佩服小八股党手段。 没能接卢少帅的手搞死黄金荣,江帮主也没有什么灰心,江帮主现在密切关注北洋的局势和南北的战争——不是关心革命前途,关心革命“钱”途! 一桩黄金买卖,江帮主已经开始干起来了。 商业银行因汇兑大宗款项走漏了风声,社会上许多人都说江帮主购置了大量黄金,“黄金非涨价不可”的舆论甚嚣尘上。于是,上海滩很快形成了争购黄金的风潮。由于这么一抢购,一下子就把金价抬了起来。 江帮主只等火候一到,就可以把手中黄金全部售了出去,可以狠狠的大赚一笔了。 江帮主清楚地认识到,战争提供的巨大商机比和平时期更多,关键是谁能迅速掌握信息,这是商战中致富的一个法宝! 当然,赚钱也不忘革命。 抓住了枪杆子,才是乱世之中立身的根本。 现在开始,社会党中央局工作的逐步展开,这是自己一生的关键一步,万万不能走错! 想到这里,江帮主批上那一件雷打不动的黑风衣,匆匆出门去。 “又要出门?” 盛七看到江帮主黑风衣在身便问道。 “是啊!”江帮主上去轻轻抱着盛七,在她额头轻轻一吻,“我会回来很晚,你不要等我了。” 盛七看着江帮主的背影,忽然感觉有些寂寞。她喜欢江帮主这样的伟丈夫,伟男子,但是,做这样的男人的女人,就注定了会寂寞吗? …… “中国依然是帝国主义和封建军阀统治下的狗彘食人的中国;中国政府原来是率兽食人的政府,谄媚欧美帝国主义,以屠杀中国平民劳动者为己任。”瞿恩手里那种一卷《新华日报》,提出了他以前不曾也不可能提出的救国之方:“中国真正的平民的民主主义,假使不推倒世界列强的压迫,永无实现之日。世界人类的文化,被这一班列强弄得濒于死灭且不必说起,中国平民若还有点血气,无论如何总得保持我们汗血换来的吃饭权。全国平民应当亟亟兴起,――只有群众的热烈的奋斗,能取得真正的民主主义!只有真正的民主主义能保证中国民族不成亡国奴,切记切记!” 江帮主在门外头笑道:“小瞿,说得好!是该发动工人们起来抗争的时候了!” 江帮主说着便挑帘进来。 瞿恩忙笑着起身让座道:“老板来得正好,我们正要想你请示。社会党成立,工会组织的建立,咱们该大显身手的时候了!” “是啊,该我们大显身手的时候了!”江帮主狡黠地眨着双眼说道。 社会党成立后急需解决的一个重要问题,就是如何尽快健全中央的组织机构和加强对各地党组织的领导。江帮主虽然不是社会党的党魁,但已然是社会党内实力第一人。 社会党成立时,在中国政治舞台上还只是一个很小的政党,但它拥有在当前中国最具有号召力的思想武器。它所提出的纲领和奋斗目标,代表着中国社会发展的正确方向,代表着中国最广大劳动群众的根本利益。因此,它从诞生时起,就充满着勃勃的生机和活力,预示着中国的光明和希望。它满怀信心地以改造中国为己任,以坚定的信念为中国人民指明前进方向和奋斗目标。它为根本改变中国各族人民被剥削、被压迫的状况,实现民族独立、人民解放和国家富强,为实现真正的民主共和的远大理想,开始了不屈不挠、艰苦卓绝的斗争历程。 社会党成立后,十分注重实际斗争。中央局依据党的一大通过的纲领和决议,领导各地党组织迅速开展各项工作。 江帮主看到瞿恩手里拿着的上海滩第一大三无黑报刊:《新华日报》,上面江帮主发表《中国劳动组合书记部宣言》。宣言分析了中国工人的悲惨景况,强调工人阶级联合起来的重要性…… 江帮主呵呵大笑道:“我们的《新华日报》要主题鲜明的声明自己的任务,是专门本着中国劳动组合书记部的宗旨为劳动者说话,并鼓吹劳动组合主义。我们希望中国的工人们都拿材料供给这个惟一的言论机关,都来维护这个惟一的言论机关。扩大解放全中国的声浪,促进解放全中国的革命事业实现。” “我们的中国劳动组合书记部成立不久,就相继在各地建立了分部。”瞿恩道:“除了上海的本部,在北京建立北方分部,工作范围包括直隶、山东、山西、陕西、甘肃及东北三省,工作重点是发动和组织北方地区的铁路工人和开滦煤矿工人。在汉口建立武汉分部,工作重点是发动和组织湖北各地和京汉、粤汉铁路工人。在长沙建立湖南分部,工作重点是湖南各地以及江西安源路矿工人。在广州建立广东分部,工作重点是发动和组织机器工人。此外,在济南建立山东支部,正在与北方分部合并。各分部在本地区开设工人夜校,创办工人刊物,领导工人运动……” 江帮主想不到社会党发展如此迅速,真是始料不及。这也是新青年的影响力作用的结果。 这时,国际国内形势的主要特点是:各帝国主义国家重新加紧对中国的侵略,企图进一步宰割中国;国内各派军阀之间的矛盾和争夺更加激烈。 中国的政局陷于内争迭起、战乱绵延的境地。 在这种形势下,对于中国的出路问题,各派政治势力提出各自不同的主张。在统治阶级方面,控制中央政权的直系军阀鼓吹“武力统一”,各省地方军阀则要求“自治”或“联省自治”。这两种对立的主张,实质上都是为了维护各派军阀自身的利益,解决不了中国的任何问题。在资产阶级方面,以胡适为代表的一些改良主义者主张建立“好人政府”,以为用不着反对帝国主义和推翻军阀统治,只要有所谓的“好人”进入政府,中国就能得救。至于这些“好人”如何才能进入政府,以及进入政府后是否能起作用的问题,则是他们所不能答复的。孙中山虽然仍坚持民主主义的革命立场,但却提不出足以动员群众奋起斗争的革命纲领。 中国向何处去?中华民族的前途在哪里?许多爱国志士为此而苦恼、彷徨和忧虑。 正在此时,年轻的中国社会党提出了中国新民主革命的新纲领。 在半殖民地半封建的条件下,中国人民迫切需要的并不是立即进行社会主义革命。由于外国资本控制着中国大部分近代工业,无论是上海、长沙、香港日益高涨的罢工斗争,还是其他城市的工人运动,都不可避免地同帝国主义发生冲突,都有不同程度的反对帝国主义的意义。即使工人要求改善生活条件的经济斗争,也很容易转变为反对帝国主义、反对军阀政府的政治斗争。帝国主义势力和封建军阀总是互相勾结,千方百计地破坏以至武力镇压这些群众斗争。 中国革命不首先进行反对帝国主义侵略、反对封建军阀统治的斗争,国家就不能独立,人民就不能解放,也就谈不到实现其他的什么政治理想。 第143章 其乐无穷 一秒记住【.】,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江帮主来上海劳工总会,和陈一枝、李寿昌、瞿恩等分析上海的斗争形势,一致认为罢工时机已经成熟,接着又召开党总部大会议,研究罢工方案。 “与天奋斗,其乐无穷;与地奋斗,其乐无穷;与人奋斗,其乐无穷。”江帮主脸上横肉一颤一颤,眼中凶光逼射:“这次我们要干他个天翻地覆!” 陈一枝,李寿昌,瞿恩等也觉不寒而栗。 沉默了一阵子,瞿恩忽然抬起头,一双黑豆眼闪烁有光:“明白了,怎么个斗法儿?” “你们听说过哀兵必胜吗?”江帮主道,“我的策略是努力争取社会舆论的同情,孤立分化路矿当局。这是绝大的一盘棋,诸位可要帮我走好社会舆论这一块。咱们不能争取社会舆论同情,咱们就输了!” 看到江帮主并不是失去理智的盲目闹事,陈一枝和李寿昌都不禁松了一口气。同时对于这样的斗争方法,也感到很新奇。 瞿恩兴奋地将身子一挺道:“怎么干呢!” “陈先生和李先生应给很拿手,还需要问我吗?”江帮主在沙发上将身子向后一仰,舒展一下身子说道,“是不是呀,陈先生,李先生!”说完,眼睛望着天花板不言语了。 “配合工会搞舆论鼓吹,这点我们还是有把握。”陈一枝和李寿昌一边思索一边点头。 “我们用什么口号!”瞿恩上下打量着江帮主问道。 “口号?”江帮主大笑,“从前是牛马,现在要做人!” “好!有你的,随口就能拿来这么好使的口号!”瞿恩满意地说道,又问,“陈先生和李先生觉得怎么样?” “还用表决吗?这么好的口号,我们都没有意见!” 陈一枝和李寿昌相视一笑道。 他们研究了一会具体方案。江帮主提出要去工会开办的工人夜校看看。 …… 天色快黑尽了,工人们进进出出的挤来挤去。每天黄昏,工人们就结伴而来了。 给这些工人上课的都是晚饭后从学校出来的学生。 一个戴印着英文的教会学校校徽的学生,正对身旁一个中学生模样的青年,谈到上海各大高校的情况。他们的谈话,引起了江帮主的注意。 “重大要罢课?为什么?”那中学生问。 “我在这里个工人上课已经有一段时间。我知道工人们不甘心在厂里替日本资本家做牛做马、受虐待,不甘心当亡国奴,他们准备罢工,我们就罢课声援他们……” 江帮主从一些零散听到的对话中,大体上可以做出判断:前些时在工人夜校授课的学生们和深入到工厂开展运动的学生,亲身了解工人的疾苦之后,引起了这些青年学生们的愤怒。知道工人准备罢工了,上海的各大学校也在酝酿响应支援。这情况使他觉得高兴,因为工厂、学校不断发展的斗争,和民生凋敝、民怨沸腾的局面,定会叫敌人手忙脚乱,无法对付。 江帮主正要听下去,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你是那个学校的?” 声音悦耳好听。江帮主的第一反应就是美女。回头看时,突然感觉眼前一亮,剎那间,他心跳加速而呼吸却快停止了。 一个美的令人让人不禁会佩服老天爷的神奇,好个清纯标致的少女,亭亭佑适玉立,含苞待放。 她细长的柳眉、漆黑明澈的双瞳、秀直的鼻梁、柔软饱满娇润的樱唇和舷亮线条优美细滑光洁的香腮,吹弹得破的粉脸,那么恰到好处的集合在亮了同一张清纯脱俗的美靥上,还配合着一份让人无法抗拒的迷人气质;乌黑柔顺的及腰长发此刻扎起了一条灵动的马尾辫,越发的衬托出美女的婀娜妩媚;雪藕般的柔软玉臂,优美浑圆的修长玉腿,舷耨细削光滑的小腿,晶莹洁白、光泽动人得如同皎月一般,一幅修长窕耨缮窈的好身材,以及那青春诱人、成熟芳香、饱满高耸的一双乳房,配上细腻柔滑、娇嫩玉润的冰肌玉骨,真的是婷婷玉立。 她轻移玉步,从江帮主背后移到江帮主面前。走路时她那曼妙灵动的步伐,似乎包含着某种奇异的节奏,随着她柔软腰肢的摆抖父动、酥胸那两团美好凸起的轻颤,几乎可以让人忘记呼吸。活脱脱一个国色天香秀丽清雅的绝代大美人儿!这位娇傲而高贵的公主仍是一个文秀清纯、冰清玉洁的处子佳人。 江帮主相信每个男生看到她,都希望能抢先把这朵鲜艳芳香、清纯诱人的娇花蓓蕾摘下来,没有男人不会被这个天鹅般美丽高贵档、白玉般纯洁无瑕的绝色美女那一双清纯多情的美眸弄得神魂颠档倒、胡思乱想。 “啊!”绝色女孩惊呼一声,小脸浮上一片红霞,一脸的崇拜说道:“江先生!” 江帮主回过神来,下意识的就擦了一把口水:“你认识我?” “我听过你的演讲!” 美丽的女孩想起就听过一场江帮主惊心动魄的演说,简直崇拜死他了。 有一个漂亮的粉丝,江帮主快要幸福的晕过去。江帮主从小到大这样漂亮的女孩子追过不少,但是从来没有追到过,更不要说被她们崇拜了! “嘘!”江帮主道:“小声点。” 看上去这女孩大约只有十六、七岁,五官端正,肌肤白皙适档胜雪,倾城之色,别有一种秀丽之色,身材苗条娉婷,白里透红的脸蛋,楚楚动人,柳眉微蹙,雪白的皮肤光滑柔嫩。大冬天的,穿着一层薄薄的白色真丝袜,将白嫩的双腿显得修长挺直。女孩就穿一条白色纯棉连衣裙,很洋气的小西装把一对丰满高耸的雪峰绷得紧紧,青春的胴体那玲珑浮凸、结实优美的起伏线条完全地显现出来,裙子用细细的腰带轻轻系住,腰枝柔软纤细。前面两幅裙襟相互种重叠盖住一部份,这样可使玉腿若隐若现;裙摆的边缘辍了一圈垂穗,增添了裙子飘逸的感觉。 江帮主这个禽兽,带着色色的眼光看着这样一个娇柔万状、肉体丰盈的漂亮美女大学生充溢在她身上的那种少有的美让人过目难忘,除具有那漂亮年青的娇柔、妩媚之外,还有全身洋溢出健美般撩人的韵味。让一旁的江帮主产生扑上去将她温软绵绵的娇躯压在身下的极度渴望,不知不觉间,他感到自己的下身搭起了帐篷,内心汹涌的波涛无法止息。 江帮主示意她不要张扬,像一个大腕做着自以为很低调的举动,她立刻会意的点点头,凑近江帮主的耳朵,轻声道:“江先生,你来干什么?” “你是谁?”江帮主还没被她迷得神魂颠倒,有点理智的问道。 “回先生的话。我叫杨文君,浙江省肖山县人……” 杨文君生于肖山县坎山街三岔路。在这个小镇上,杨家曾经是当地首富,地中之外兼营米丝生意,后来家道虽然衰落,但在乡里仍然有些地位。杨文君幼时聪敏好学,性格温柔,又有超群的美貌;家人亲友宠爱地叫她“小猫姑娘”。 但是这位小姑娘却很有个性,很有同情心。 家中长辈一向重男轻女,哥哥们可以在专门为他们办的家塾读书,却不许女儿读书。杨文君常常躲在书房门外偷听塾师授课。塾师见她好学,便请求家长允许,让她与男孩一起读书。那时,女子缠足,是天经地义,杨文君屡次反抗,终于使母亲让步。 杨文君冲破封建藩篱,来到杭州浙江女子师范学校求学,深受新文化运动的薰陶。从杭州回到家里,她毅然剪掉长发,还下水游泳,上街骑自行车,一时轰动,传为奇闻。 如今的杨文君,已经长发及腰。 “……我现在在新华社工作,我之前还参加了社会党人沈玄庐在肖山县衙前镇与当地农民领袖李成虎一起组织的农民协会,开展的一系列农**动。” 为了促进农**动的发展,沈玄庐仿效社会党在城市中从办工人夜校入手开展工人运动的方法,邀请当地一些受新文化影响的名人如:宣中华、徐白民、杨文君等人,兴办衙前农民小学,学际上成为发动和团结衙前农民的活动中心。 杨文君在农**动中受到教育,不久就参加了社会主义青年团。 “我还在《新华日报》副刊《妇女评论》上发表了《社交和恋爱》、《对于“争论‘社交和恋爱’”的争论》、《离婚问题的我见》、《谈女子职业》等文章……” 杨文君卖力的像偶像推销自己。 “这些文章原来是你写的?” 江帮主惊呆了,眼前这位千娇百媚的女孩还是一个才女。 杨文君在这些文章中提出了许多精辟的见解,喊出了千万妇女要求自由解放的心声。江帮主深以为然! 杨文君甜甜笑道:“男女社交在社会上自然是很重要的问题。自辛亥革命以来,提倡公开的人也很多。可是终不易实行……依我个人想起来,是因社交男女自己造成的障碍。一面说要社交公开,一面又做得不要社交公开。自相矛盾,自己搬了石堆,充塞了自己进行的路。” 第144章 杨文君 一秒记住【.】,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门外,茫茫的暗夜。江帮主望着朦胧夜色里,我见犹怜的美丽女孩,无限同情地沉思起来。是因为什么样的境遇,才使她喊出了如此痛彻心扉千万妇女要求自由解放的心声? 江帮主高点燃一支烟,深深地思索起来。 夜校开始授课,走廊上很安静,江帮主很想把握这个机会和杨文君深谈一次。 旧社会里妇女地位低下,杨文君痛感于妇女一生“何等枯燥!何等不幸!”大声疾呼妇女要独立,不做男人的寄生虫,“我们终要靠着自己的力量去做,不要仍旧去依赖男子;对于女子,我们应当有互助的心”。妇女们应该起来奋斗,争取自己应得的权利,那时她们“将由被压迫被支配的地位,由自觉而进到自主的地位了。” 随着参加社会党共青团的妇女运动,她心里的许多打算,现在应该尽快地着手进行。 有些事情,过去也曾想过,但总嫌太遥远,太空泛,有些渺茫;不像现在这样,可以想得很多,很具体,而且有条件和机会去力争实现。 过去,杨文君作过一些工作。特别是在极端尖锐的斗争中,在农**动中受到教育,不久就参加了社会主义青年团。 刚刚入青年团的那段时间,当时沈玄庐在肖山县衙前镇与当地农民领袖李成虎一起组织农民协会,为了促进农**动的发展,沈玄庐仿效党在城市中从办工人夜校入手开展工人运动,她都参加过,而且经常抛头露面。 这一时期,妇女解放问题引起了杨文君的重视。 及至杨文君来到上海,有了更大的发展,并且为党负担了一些上海工人夜校工作的责任,她便再也得不到参加总部群众运动的机会了。 最初,她对社会党躲在阴暗地下的新的工作方法,是不习惯的,在这个最艰苦危险的黑暗年代,社会党和她一直只是保持单线联系,来到上海滩的几个月才能和上级见一次面,也使她产生过苦闷。后来,她终于习惯了新的工作方法,习惯于利用各种关系和学界的生活方式来掩护自己。她熟悉了地下工作的某些规律,她和她的同学一直安全地住在学校宿舍里,从来没有暴露过身分,也没有给党的组织引起过任何麻烦,相反地,组织上付托她的事情,她都尽力地做了。 最近一些时候,杨文君对长期宁静的生活,渐渐地不能满足了。作为地下工作者,她渴望着参加更多的斗争。当然,这和愤青的那种热情冲动是完全不同了。这种急于参与活动的情绪,在她反复研读江帮主的那篇《民众的大联合》这篇文章以后,变得更加明显和强烈。革命发展到转折点了,急于工作的愿望,使她异常兴奋,几次向组织要求担任更多的工作。 杨文君经常穿着女工的衣服和布鞋,深入到工人夜校和女工多的工厂去活动。她几乎走遍了杨树浦的老怡和纱厂、东方纱厂、大康纱厂和班达蛋厂,引翔港的公大、同兴、厚生纱厂,浦东的日华纱厂、英美烟厂,虹镇的协成丝厂等等。她和工人们谈心,关心她们的疾苦,动员她们学文化,和广大女工们建立了深厚的感情。她的工作,得到了瞿恩的支持和鼓励。他很关心工人夜校,常常要杨文君向他报告夜校工作的情况以及工人们提出的问题。他虽然工作繁忙,也抽出时间帮助她选择书籍,收集资料,教她有系统有计划地编写教材,解答工人提出的问题。 徐元东半工半读,生活艰苦。瞿恩经常找他谈话,帮助他解决工作中的困难,关心他的生活,常常要杨文君送些钱给他用。有一次,徐元东患感冒,他忙要杨之华买了白松糖浆送去。徐元东已经成长为优秀的工人阶级的领袖――区委书记。 社会党最近在工人运动中要有大动作,虽然区委书记徐元东在移交工作时,将杨文君希望接管的学运工作交给了新调来的同志;但是瞿恩却把建立备用联络站的工作交给她了,这是件秘密的工作,区委的同志和同学们都不知道这件事。也许徐元东和瞿恩的想法和她的不完全相同,但不管如何,杨文君觉得,这是党对自己的信任。因此,她决心把党委托的一切工作做好,不管是学界的,还是联络站的。她还希望得到更多的工作机会,例如办好夜校,进而在工人文化普及取得新的发展等等;因为做工人文化教育工作也便于隐蔽,较少暴露的危险。 目前,杨文君并不害怕困难,但是感到缺少经验,她还太年轻,她才十七岁,她对一场演说就能蛊惑众生的江帮主特别的崇拜,她特别重视与江帮主的邂逅,希望江帮主能帮助她迅速成长起来,帮助自己在今后活动中作更多的事情。 这不止是杨文君的苦恼,在这个时代,极端尖锐的斗争中,许多青年的革命者,往往深感经验缺乏、孤身力薄,而需要睿智的导师指导思想,还需要聚集大批战斗的勇士,也需要志趣相投、道义相合的朋友。在这个革命情谊交融的大家庭中,一些男女战友之间,会逐渐加深情谊,甚至很快便会发展到个人的崇拜,倾心的爱慕…… 教室里工人读书声在响,打断了杨文君满眼的爱星,江帮主满脑的思路…… “你是来给工人上课的吗?”江帮主回头注视着年轻单纯的杨文君,缓慢而有兴致地问:“你在这里的工作还好吗?” 杨文君苦笑:“白天和工人们谈心,晚上给工人们上课。” “你还和工人谈心?” “我听工人们最近暗地里变得很活跃,是不是在准备斗争?”杨文君已经感觉到了什么,一点也不掩盖,冲口说道:“让我也参加嘛!” “你听说了?……”江帮主大吃一惊,他也才刚刚决定的,想不到工人运动如此激烈,早就暗流涌动。 “这一次,全上海市工人都会互相支援,声势倒比前些时候大得多了。”杨文君眨着一双圆圆的眼睛,想向江帮主打听更多的消息。 第145章 你很听话 一秒记住【.】,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杨文君眨着一双圆圆的眼睛,很不安分的样子,向江帮主打听更多的消息。 “你打听这些干什么?”江帮主微笑着,猛然问:“你不安心现在的工作?” “不是的!”杨文君忙摇头,不知怎样回答才好:“组织叫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只是……” 他的拳头结结实实地在床边上捶着,补充着他未说完的意思。 象这样的年轻小同志,还是女孩子,刚脱离熟悉的环境,担任这种新的、特殊的任务,多少有点不习惯,是很难怪的……在江帮主来的那个时代,这个年纪的女孩子还是个只会在家里撒娇,在外面非主流,完全不懂事的未断奶一族…… 江帮主并不急于说更多的话,只是默默地抽烟,端详着面前的年轻漂亮的杨文君。 她实实在在是个美人,姣白的脸蛋、鲜红唇膏下的薄薄樱唇,红白分明、格外动人。 这位年轻俏丽的少女,虽然个头不算高,但身材苗条匀称,玲珑浮凸的眮体形状美极了,再加上修长性感的美腿,体态丰胰,皮肤白晰,长得十分美丽端庄,衣着高档而很有品味,尤其是她的气质是那么的高贵典雅,是我亲眼见过的最惹火的尤物,更难得的是她还拥有一双笔直到令人发指的双腿。 江帮主瞪着这双腿,就感觉口干舌燥! 江帮主一双色色的眼睛,毫不掩饰,不放过任何能够近距离细细欣赏她的机会,当然,江帮主眼睛最后的焦点一定是落在她的两条美腿和一双穿细高跟的玉足之上。鞋跟很高,很摩登,大约有十几厘米。 即使隔着真丝长袜,江帮主也能判断出她的脚一定雪白如玉,小巧玲珑,白嫩可人,脚踝纤细而不失丰满,脚型纤长,而脚弓稍高,曲线优美,柔若无骨。她的大腿浑圆饱满,纤细的小腿匀称结实,发出诱人的光泽。 杨文君大约十六、七岁,确实是个大大的小美女,苗条的身体却发育得很好。她有一头又长又直可比美二十一世纪电视美发广告的秀发,显得格外的飘逸动人。只有美人胚子才有的鹅蛋型脸,光洁的额头,细长的眉毛下那双丹凤眼几乎会说话,鼻梁高而直,樱桃嘴总带几分笑,一笑,鹅蛋脸上的酒窝便现出来,啊,真是个令人心动神迷的美人。 “你现在是在书店还是杂货店工作?”江帮主忽然问。 因为江帮主知道作备用的联络站不止在工厂区开设的杂货店,而且还在学校区开设书店。在文化方面,也要作些工作。 “我之前就在新华社,现在在一家书店……”杨文君睁大了澈黑白分明深邃而透着神秘光彩的圆眼睛问。“怎么了?” 这个美女有标准的鹅蛋脸,光洁的额头有一梳留海,浓黑微向上挑的眉毛,像扇子一样的长长睫毛下,是一双清澈黑白分明深邃而透着神秘光彩的大眼睛,挺直的鼻梁带有充分的自信,那张弧度优美、比樱桃大不了多少的小嘴柔嫩得让人恨不得咬一口,尖而圆润有个性的下巴,尤其锦上添花的是柔唇下方有着一粒美人痣,让她那股让人不敢逼视的美艳中增添了无限的妩媚,配上如细腻柔滑的肌肤,多完美清纯的一张脸孔,她不时露出淡淡怡人的微笑,显得娴静而优雅。 “我问你,正是为了和你一起研究一下的革命的工作问题!”对着杨文君睁大了的圆眼睛,江帮主目光闪闪地告诉她道:“我们开办书店的着眼点,是给组织作更多的工作。既完成联络站的任务,又秘密地卖进步书刊。你想想看,当那些读者激动地从你手上得到新的知识和各种宝贵文件时,你不是为组织作了更多的工作吗?” “……”杨文君睁着圆眼睛,望着江帮主。美清纯的一张脸孔,她不时露出淡淡怡人的微笑,显得娴静而优雅。这个女孩子的皮肤白而细嫩,使她更增丽色。 “而且,”江帮主接着说,“我们的读者,大半是求知欲最强的青年学生。他们渴望追求真理,追求战斗的人生。因此,他们渴望找到走向光明的指路人。我们的光荣任务就在这里。把书店办好,多少发挥一点过去《新华日报》和那些进步书店的作用,在今天是特别迫切的工作!” 说到这里,江帮主忍不住告诉杨文君一些她不很知道的事情,特别是最近工人和农**动的蓬勃发展,城市大量抽调青年学生干部进入工厂,下到山区乡下,领导工人和农**动…… 江帮主说:“这一切都要求每个人,充分认识时代的特征,放手地开辟各种工作!” 听到这里,杨文君很自然地联系到自己的业务,她焦急地询问:“那么,我们的书店是不是要扩大?” 杨文君的冬装也掩饰不住挺秀双峰,女式西服那开得有些低的领口,露着一点浅浅的乳沟,胸罩若隐若现,而罩杯中央两粒小小的物体明显地突出,构成美丽的曲线。这个年轻女孩胸部的曲线玲珑有致,随着她有些激动的呼吸缓缓地起伏着。 “事情要考虑周详以后再动手,才能够事半功倍。”江帮主缓缓地扫过杨文君上中下三路,胸有成竹地继续说:“现在就着手筹备,扩大我们的书店吧!” 江帮主悄悄咽了口口水,目光在她上中下三路扫视。她下身穿一件白色的百摺短裙,她很有二十一世纪的那些年轻女孩爱美就不怕冷的个性,她丰腴的大腿上仅穿着一双肉色的微白泛着光的长统真丝袜,露出一段浑圆丰裕的大腿,显得非常性感。细致而又匀称的美腿下,美丽小巧的脚上登有一双漂亮的紫色黑底的女式细高跟的皮鞋,细高跟配着肉色真丝袜,显得诱惑强大。 高耸的双峰把她衣服高托起,衬以幼细的腰肢,修长的身躯,简直是完美的组合,这个女孩子全身上下散发出一阵古典美,显得娇俏可爱。 江帮主又燃着一支烟,沉思了一下,“我还有个新的考虑:书店扩大以后,如果再出版一种文艺刊物,团结进步青年,作用也许更大……” 江帮主欣赏美人的时候,思绪好像更加灵动了。这个灵光一现的新考虑,他之前就没有想到。 杨文君听江帮主这个新颖的想法,忍不住再往江帮主身上靠,忙问道:“上级都同意了吗?” 江帮主这时才看到杨文君还挂了一串紫色的水晶项链,在她半裸的胸脯上闪闪发光,更使这个年轻姑娘显得姣美妩媚。紫水晶在这个时代的上海滩还没有流行,价钱并不贵,但是很别致,想不到杨文君还真会妆扮自己。 颈间的这条紫水晶的项链,粉耀生辉,那如光如玉的晶莹光泽再配上她那美如天仙、天姿国色的绝伦丽色和吹弹得破般娇嫩无比的雪肌玉肤,和她那一套显然不是街上的所谓精品店所能买到的高级休闲套装。一头如云的乌黑秀发自然写意地披散在肩後,只在颈间用一根白底素花的发箍扎挽在一起,浑身给人一种松散适度、淡淡温馨与浪漫的复合韵味,几乎未经装饰就散发出一种强烈至极的震憾之美。 “你说类?”江帮主反问道:“凡是对群众有利的工作,我们党何曾拒绝过?作为一个革命者,特别是地下工作人员,应该有远大的眼光和气魄,从群众的利益出发,自觉地为党贡献一切力量!如果一个地下党员,看不见明天,看不见胜利,不敢挺身为党为群众献身,只是坐待党给他安排工作,那就不是一个真正有觉悟的社会主义者!” 兴奋的杨文君完全被江帮主所说的工作、理想、未来吸引住了。她听着侃侃而谈的江帮主讲话,很自然地把这位江帮主和她的上级瞿恩,沈剑庐等对比起来。 沈剑庐和她家是世交,沈家和杨家都是当地望族,沈剑庐的儿子沈剑农和她是从小的朋友,青梅竹马,沈剑庐是长辈,参加社会党的斗争也比她早,从来对她都很严格,调动工作的时候,还严格地告诫他,离家以后,不准和过去的任何朋友、同志往来。 可是,江帮主这个外界传说的疯子,演讲台上的癫狂,性格确实如此的温和,平易近人,和他的传说却完全不同,谈话中,一直鼓励她大胆工作,而且关心、体贴,很少说句重话。 总之,她对江帮主对她的领导和帮助,心里暖暖的,相当舒服。感觉江帮主的目光都是那么的温暖人心。 想到这,她又忍不住微微一笑。 杨文君有着窈窕的身材,婀娜的姿态,她的一颦一笑中无不洋溢着青春少女诱人的气息。 江帮主看了看痴痴地望着他的小菇凉,笑了一下:“下次再谈吧。你工作很努力,将来会有成绩的,你很听话,进步很快……” 江帮主没有再说下去,因为他也知道,过多的赞扬,对年轻人的成长没有什么好处。 第146章 两个世界 天空是漆黑的,月亮在云层里散发着柔和的银光,有风吹过来的时候,空气里彷佛带着种清新的海洋气息。 时间很晚了,江帮主要走,杨文君满脸含笑的躬身礼送。却没料到她的衣领口开得低低的,一小片白皙的胸脯和最上边刚开头的一小段虽浅却不失引人入胜的深沟不经意间从领口露了出来,结果,那片峰峦起伏的美景,竟一下子一览无余了,只可惜眼前只有这不到巴掌大的一小片****。随着杨文君躬身的动作,两只曲线优美流畅的山峰还轻轻地一颤一颤的,江帮主一眼认出了那托衬着美女杨文君诱人双峰的文胸,那温馨的色彩和细致的花纹历历目,再往下面幽谷深处的风景只能让人浮想连翩了…… 杨文君把江帮主直送至大门。 夜已深。 江帮主在门口又不急着走了,说道:“现在的中国,只要不是只看着自己鼻子尖过活的人,都应该看见,这和我们辛亥年搞革命的时代大大不同了。可是,我们不止是观察家,看到就够了,我们是革命者,还应当把远大理想和现实工作结合起来。勇于表现我们的担当,勇于将自己与国家的命运联系起来,勇于承担振兴国家和民族的重任……条件不同,秘密工作需要更多的警惕,但也不能把自己束缚在小圈子里。秘密工作不能脱离群众、脱离斗争而孤立地存在;密切联系群众,对秘密工作说来,也是必需的,因为它可以受到群众的保护!一滴水只有放进大海里才永远不会干涸,一个人只有当他把自己和集体事业融合在一起的时候才能最有力量。一朵鲜花打扮不出美丽的春天,一个人先进总是单枪匹马,众人先进才能移山填海……我相信你是会完全同意我的看法的。是不是?” 江帮主说完之后,微笑着和杨文君握手,然后,转身离开,留杨文君呆立在苍茫夜色下,芳心内仍回荡着江帮主临别时充满“革命大道”的话儿。 …… 杨文君一个人在寂静的街道上走着,思潮起伏。直到这刻,她仍在思考江帮主离别时的话。 “黄皮猪,滚远点!这里不能走!” 突然,一个奇怪的苏北口音的男子粗野的喊声把她吓了一跳。 杨文君抬头一看:前面矗立着一幢巍峨而富丽的洋楼,楼周围是一堵坚固的围墙。两个红头阿三在围墙外雄赳赳地站着。他们一个牵着一条德国狼狗,这条德国狼狗也朝杨文君雄赳赳狂吠。 红头阿三瞪着眼睛,对闯到这儿来的杨文君挥着手,并且指指一旁墙上钉着的大木牌。 杨文君站住脚,心里又气又恼。可是她还是好奇地随着红头阿三的粗大漆黑的手指看了看那块木牌:华人与狗不得通过…… 杨文君这时才看清一面英国米字国旗正在这幢楼前的高高的旗杆上迎风飘舞着。她向这木牌,向这旗杆和旗子使劲瞪了两眼,二话没说,扭头就走。 德国狼狗还在狂吠,一个红头阿三向这畜牲丢了一块牛肉,才堵住这畜牲的嘴。 “什么狗世界!外国人在中国耀武扬威……” 杨文君心里突然像堵上了一块铅板。她没有心绪再看下去,只想赶快走出租界。 “阿嚏!”杨文君止不住到了个喷嚏,接着感到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一阵凉意袭来,她不由的抱住了双臂,冬天的夜晚真的很冷。 杨文君加快了速度,大步走着,走出租界,远远的望见有一排灰色的帐篷,蘑菇似的群立在大街边上。 “哇哇……”忽然,不远的一个帐篷后面传来了小孩子的哭声。 杨文君惊异地听了一下,就急忙朝那里跑去。 好奇的在清亮的月光下寻找,看到一个中年的、脸色好像黄蜡般的瘠瘦的女人,坐在四处露风的帐篷里,女人一边给怀里一个瘦小的婴儿喂奶,一边还拿着黑黑的不知什么质材的细线和原始的鱼骨针,补缀着破烂得不能再烂的一件冬衣。 孩子吃两口奶又哭起来,她还是不停地补。 杨文君走到她跟前,她紧蹙着双眉,并不觉得有人在跟前。 “窝窝,妈妈的小要命鬼呀,别哭啦!”这中年妇人用干哑的喉音对小孩喃喃着,“大人都没有吃的,你,你就得受点委屈呀!乖乖……” 小孩吐出了奶头,哇的一声哭得更凶了。显然因为瘦弱的母亲没有奶水,饥饿折磨着这像小柴棍一样的孩子。母亲一见这情景,把没有补好的冬衣一扔,突然向张着小口干嚎的孩子生起气来:“小要命鬼,你死!死!跟你那苦命的穷爹一起死去吧!老天爷呀!我的孩子呀!……”母亲猛地把头伏在孩子的脸上,轻声地啜泣起来了。 杨文君一见这情形,僵住了。 那女人身上穿的,刚刚在缝的,根本就不是衣服,只是片片的污脏的碎布。肩膀露在外面,破裤腿上还露着污黑的膝盖。 “阿姨,请您别哭啦!……”杨文君愣了好一会儿,才低声向这个女人说了话,“请您别哭啦!看您压住小孩了……”她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想用手去扶起那个压在小孩胸上的蓬乱的头。小孩子是这样瘦弱,大哭了两声就只能轻轻喘着,张着小嘴不出声了。 女人受惊似的抬起了头。一看是个年轻的姑娘站在面前,她怔怔地望着杨文君嗫嚅着:“你……你……要干啥?” 杨文君这时才听出这女人是略带山东味的苏北口音,她的声音里带着惊慌和恐怖。 杨文君不安地说道:“是山东逃难过来的吗?怎么这样?北边没有发生战争啊……” 女人两眼是枯涩的,好像鱼眼一样的暗淡。她呆呆地瞅着这位摩登小姐,才要张口说话,又赶快拿起冬衣补缀着。 杨文君一头如云的乌黑秀发自然写意地披散在肩後,只在颈间用一根白底素花的发箍扎挽在一起,浑身给人一种松散适度、淡淡温馨与浪漫的复合韵味,几乎未经装饰就散发出一种强烈至极的震憾之美。 杨文君给她高贵秀媚的气质,这样的人,和她是属于两个世界,杨文君和她说话,她觉得不可思议。是不是某个贵族小姐又再那她寻开心? 半天,杨文君并没有因为这女人的沉默不语恼怒而去,这女人才自言自语似地喃喃道:“俺老家是山东的。年景不好跟男人逃荒到这里。有人说在这里给洋人做工挣钱多,俺一家三口就来了……不到三个月,他……他给洋人盖洋楼,摔下来,我们没有钱,洋人也不给赔钱,大夫没有钱不肯治,他含着一口气,在床上挺了半个月,还是,还是死啦!……” 这女人的手不动了,她直直地瞪大眼睛瞅着漂亮女孩,木然的没有表情的神情,反而比哀哭更凄惨。 “冬天大雪阻隔,老家山东也回不去,就在上海滩要着饭……” 这女人似乎感觉到站在她面前的这个看起来干净漂亮之极,气质高贵之极的女孩子,竟然还不嫌她脏,不嫌她穷,安静的听她诉苦,于是喘了口气,轻轻摇晃着将要睡着的孩子,无力地说:“小姐,俺也活不长啦,孩子也快啦――病,没的吃……早知道,一家子死也死在老家呀。” “阿姨,不要紧。一定能够活下去的。” 杨文君也喃喃着。她的眼前忽然出现了刚刚在英国人的别墅围墙外看到红头阿三给那条德国狼狗吃牛肉的情景。 杨文君秀眉拧紧,望望眼前这个衣衫褴褛,身子瘦弱干瘪的中年女人,又看看她饿得奄奄一息的孩子,心里一下子堵的慌乱之极,心里一下子堵的难过之极。 “唉,上海滩这么大,却养不活我们一家人!我们死了好,省得活受罪。叫洋人、有钱人享福去吧!唉,小姐,您是要去租界玩的吗?看,那边租界里,十里洋场,他们玩的多乐和呀。” “阿姨,您千万不能失去活着的勇气。” 这女人最后的两句话,像针似的刺了杨文君一下子,杨文君轻声说着,又摸遍全身,翻出一块钱,交给这个女人。 “阿姨,您知道上海劳工总会吗?那是一个以帮助来上海滩务工人员为宗旨的组织,您只要去了,您就可以看到穷人活下去的希望!” 杨文君说完,顾不得再多说什么赶快走开了。 寂静的长街,破旧的帐篷,咆哮的寒冬夜风,十里洋场,奢华到了极致的欢乐窝,美丽得像仙宫一样的别墅,别墅跟前“华人与狗不得通过”的木牌,吃着牛肉长大的德国狼狗……全闪电似的在她脑际旋转,她心慌意乱、急急忙忙地跑回了家。 她现在寄住在沈家。 “文君回来啦?” 杨文君刚一回到住屋门前,沈家少主人沈剑农沈公子就从屋里迎出她来。 沈公子满面含笑,连那不住眨动着的眼皮,也像笑着。 第147章 花花公子 沈公子满面含笑,连那不住眨动着的眼皮,也像笑着。[]沈剑农看杨文君百看不厌。看她窈窕的身材,婀娜的姿态,她的一颦一笑中无不洋溢着青春少女诱人的气息。 沈剑农看到杨文君回来,喜笑颜开。 杨、沈两家是世交,杨文君和沈剑农在幼年时,便由双方的家长杨父杨羹梅和沈父沈剑庐定了亲。沈剑农也早就下定决心,要把她搞到手。 杨文君现在越来越美,越来越会打扮。沈剑农每天对杨文君的印象最深的就是她脚下鞋子的式样和真丝长袜。这个时代的真丝长袜只有黑白二色。穿真丝长袜,就对穿着者的腿形有很高要求,杨文君的脚上总是穿着高档的细高跟鞋。正是脚趾纤细白嫩的丝袜美女杨文君的绝世美足让沈剑农养成一个恋足癖。 这时候,上海滩市面上刚刚开始流行女鞋。中国女子缠足之风始于北宋,之后的几百年间“三寸金莲“一直是衡量女性之美的重要标准。这种风尚一直持续到清末民初。是时代的潮流,知识的力量,唤醒了女性的自我意识。女子学校的蓬勃发展,使相当一部分女性踩着天足,走出家庭,投身社会。大概又过了十年之后,再一次情行大变,人们的审美情趣也发生了根本的变化。开埠以后的上海,吸引了大批洋人落户,他们带来了很多新鲜的东西,最早让上海小姐们兴奋不已的就是高跟鞋。在旗袍正在盛行的年代,高跟鞋比洋装更早地让他们感受到了时尚的魅力。漂亮的高跟鞋或端庄或活泼,各款各式足可以用以发布当时高跟鞋的流行趋势了。有的鞋面紧紧裹着脚,只在脚趾头上露出一个孔;有的鞋面上缀着一只小小的蝴蝶结;有的用两中皮镶拼,露出脚指头和后跟;有的鞋口做成了月牙形,整个鞋面撒满了小小的孔……这样的高跟鞋是这时的上海小姐闺秀们出入各种社交场合的必备行头。在这个行列里,经常可以看到上海滩的淑女名媛,大家闺秀。江帮主的绯闻女友盛七和聂四是现在上海滩红极一时的人物,她们的着装就是现在上海滩的时尚风向标。上海滩随处可见穿着旗袍,踩着高跟鞋,当年的上海小姐款款而行。 杨文君这一双,是黑色珠光革的,显得很是水灵,十厘米高的细跟,末端的粗细也就是一公分左右,浅浅的鞋口,小尖头,样式属于很典正的欧陆风情一类。这引得沈剑农恶狼似地盯着她的脚看。 沈剑农一斜眼就看到了美女杨文君那双被高跟鞋和薄薄真丝长袜保护着的美脚、美腿,显得那么漂亮、那么诱人,接近于透明的白色的真丝长袜包裹着几乎完全暴露在外的双腿,那只裹在白色真丝袜下的腿,是纵意花丛的花花公子沈剑农有生以来看过最美的腿,雪白圆润而修长。丰满圆润的大腿闪着光泽,纤细的小腿结实笔直,扣着鞋带的脚腕很美,高跟鞋只有脚尖着地,更突出了腿部的线条。裙摆收得高,下面连真丝长袜顶端的宽花边儿都不能完全遮住,脚上是一双黑色的漆皮高跟鞋。 沈剑农看出这双鞋明亮之极,像是崭新的,大概以前连穿都没穿过,好似一尘不染,一点儿也不脏。 表面上看,沈剑龙俊俏聪明,宽肩,方脸,丰满开阔的前额下,长着一双正直的眼睛。但实际上是个贪图**,腐化堕落,花花公子,连他父亲也不满意这个放荡的儿子。 沈剑农是中等身材,穿一件黑色长风衣,帅得一塌糊涂。似乎在造型上向江帮主学习,领口也总是围着一条白色围巾,衬托出脸上经常流露的深思的神情。 沈剑农亲昵的带杨文君踱到楼口的阳台上,向远处了望。 高楼望远,从这个地方,正面对着黄浦江,风景好,地势高,差不多杨文君每次回家,沈剑农都要习惯地把杨家小姐拖到这里,向她讲一堆甜言蜜语,迷得杨文君神魂颠倒,只差推倒这一步了。 星光璀璨,照着流水,碧绿的江面上摇曳着耀眼的点点光辉,杨文君无心去看这些,她皱着眉头的漂亮脸蛋映满了星光,竟然凭添一种风情万种。 “文君妹妹,别看黄浦江了,你听我说嘛!” “你说吧。”杨文君的目光正望着远处的一片城市繁华的阴影,不肯移开。那是刚刚她经过的地方,那里有一个死了丈夫,还带着一个未断奶的孩子的母亲,她因为长期的营养不良,已经给还在挤不出一滴奶水! 沈剑农并不知道杨文君心里在怎么想,只是说道:“你坐!” 杨文君先是端端庄庄地坐着,两条美腿摆着优雅的姿态,一双细细的高跟矜持地轻轻靠在一起,显得很淑女。白色的真丝长袜包着鼓鼓的脚背,反射出微弱而奇妙的光泽,挺拔的小腿和小巧玲珑的踝骨线条明快,轻盈俊朗,脚踝后部跟腱两侧自然形成的凹陷十分柔美妩媚,散发着含蓄的性感意味,美脚和高跟鞋浑然一体,相映生辉,让沈剑农百看不厌。 杨文君坐下,没有再等沈剑农开口说话,抢先说道:“剑农哥哥,我跟你说嘛!许多同学都要走了……” 沈剑农从盯着杨文君美腿看的色魔状态猛然醒过来,猛然抬头,看着文君妹妹,文君妹妹端正的鼻梁上面,一双秀目,认真地看着他,等待回答。从那双认真的眼光中,沈剑农发现眼前这个少女已经不再是那个缠着她叽叽喳喳的青梅竹马,似乎有些看不懂的情绪酝酿着!沈剑农略带几分激动地凝望着文君妹妹。 “去那里?”沈剑农疑惑的问道。 “到工厂去!到农村去!他们马上就要出发。” 杨文君说得很兴奋,一双晶亮的眼睛珍珠般地闪耀着,好像她憧憬过多日的,那些未必能实现的美梦和幻想,都有可能如愿以偿似的。她渴望和派到工厂和农村去的同学一样,去参加工人的罢工,农民的运动,参加各种革命斗争,到工厂去帮助工人,到农村去帮助农民,去拯救那些命运悲惨的穷人,过那种充满浪漫色彩的革命生活…… 杨文君看到一直和自己无话不谈的青梅竹马――沈剑农一直没有回答她的话,少女明澈的就变得暗涩了。 杨文君的心情忽然又变回忧郁不安,茫然地自语着:“你一定又说我年轻不懂事,不让我去……其实我也去不了……” 说道这里,她警觉的不说了。她知道组织的纪律。 沈剑农英俊的脸上,表情没有什么变化,文君妹妹的心事,他已经猜透了,但他并不急于插话。住在一个屋檐下,他总能知道一些父亲和杨文君从事的事。 “剑农哥哥,我们班上走了三个,最近还要走……我多么希望你也能参加我们……” 杨文君吞吞吐吐的说。 沈剑农也皱起眉头不说话。 等了一会儿以后,只见杨文君小蛮腰一扭,坐姿也是一变,两条美腿轻巧地一斜,将两只美脚向座位底下挪了一小步,修长的双腿几乎全都暴露在外,大腿和小腿上的肌肉都是如此的均匀,真是多一分则太肥,少一分则太瘦,闪亮的高跟鞋更是诱人遐思。她然后又轻轻地一抬脚,把两只高跟鞋提到了离地一两寸远的半空,紧接着,她那双美脚的姿态告诉我她的脚趾头在鞋里蠕动了一两下,随着高跟敲击地面“嗒”的一声轻响,她圆润的脚后跟便脱了出来,她的脚跟很灵巧,肉垫紧紧的,边上居然没有一丁点的死皮和老茧,十分细腻,同时,她那线条流畅的脚弓也展现在我眼前,漂亮的弧形充满吸引力。然后只见她把高跟鞋的后边沿轻轻压在脚后跟底下,以撑在地上的鞋跟为支点,小心地慢慢晃着脚腕,还悬在空中的脚尖也随着晃啊晃的,别有一种妖媚的味道。 沈剑农看得吞咽下一口唾沫,赶紧掩饰着说道:“希望总是有的。但是希望不是幻想。” 杨文君看了看沈剑农,又把目光投向那星光闪烁的黄浦江。 她不太满意沈剑农这种抽象的回答。她觉得自己向往的是纯真的理想,是忠贞的革命,是美丽的新生活,而不是不切实际的幻想。 杨文君很想青梅竹马的沈剑农能和她一样的想法。 她在无意识的晃着美丽的脚,晃了一会之后,她慢慢地将鞋的脚掌部分放落到了地上,拱了拱脚背,把整只脚的重心慢慢地挪到了脚掌上去,然后把两只圆润的脚后跟一抬一抬地,在高跟鞋的后跟上穿进脱出,玩得无聊极了,也是性感极了,直动得沈剑农心中痒痒的,有一种说不清的快感。 “怎么样?参加我们吗?剑农哥哥。”杨文君撒娇问道。 杨文君慢慢地把脚跟重新装到鞋里,两脚并拢踮了一下地面,接着两条小腿一交叉,脚踝一转,又从鞋里脱出半拉脚丫子来,比刚才露出更多,她右脚的脚心正好对着沈剑农这边,只见她脚底的那条筋绷得紧紧的,高度透明的薄薄的白色真丝长袜使她脚心的皮肤显得特别白皙细嫩,透过丝袜依稀可以看到皮肤下面那几根纤细的静脉,让人恨不得马上伸手狠狠挠一把,接下去,只见她把右脚脚踝转过来转过去,光滑的脚踝洁白无暇,脚趾很匀称,像精致的雕刻,脚上那只尖尖细细的高跟鞋也跟着扭过来扭过去的,好象在不断地向沈剑农招唤,让沈剑农如醉如痴。我突然忍不住好想抱住她,拉下她的真丝长袜,褪下她的小内内,我好想将她的长袜及窄小的小内内褪到膝盖,沈剑农好想一直摸到她穿着黑色高跟鞋的小脚上。沈剑农好想取下了她的鞋子,玩弄起她秀气的脚。 “我考虑一下再回答你吧。” 美色当前,沈剑农实在无法直接拒绝,终于给了杨文君一线希望。 第148章 谋定后动〔上〕 夜已深,江帮主离开工人夜校之后没有回安徽会馆,也没有回租界的豪华别墅里去,而是到了沪西。 江帮主突然驾临徐元东家,召开沪西党支部临时会议。 各人都知江帮主有天大重要的事情要公布。在大厅依席次坐好后,门窗都给关了起来,外面由工人纠察队戒严把守着。 江帮主坚定地说道:“从目前纱厂实际情况来看,举行罢工的条件已经成熟。要使资本家让步,非罢工不可。在罢工中,胆子要大,心要细。要有勇有谋。有勇无谋,就会站不住脚!” 江帮主宣布这么大一个决定,徐元东等人均脸色阴沉,显已风闻此事。 上海是中国最大的工业城市,是帝国主义势力对华经济侵略的中心,也是中国产业工人最集中的地方。党中央一直很重视上海的工运工作,或者说江帮主一直就非常重视,社会党的建立甚至是在工会的支撑下完成的!发动工人罢工,似乎也是迟早的事情。 只是社会党毕竟还是刚刚草创,现在工人中党员人数太少,也没有成功的工运工作经验,因而这一次的工人罢工,他们一点的把握都没有。 徐元东向江帮主作了一个无可奈何的表情。 “怎么了?”江帮主问:“一个个愁眉苦脸的?” 徐元东苦笑道:“我们一点经验都没有。” “路是人走出来的,经验是我们自己积累的!”江帮主道:“你们说没有经验,难道上海滩这么多工人,以前就没有罢工过?” 徐元东点头道。“这到是有。” “有不就得了!”江帮主大一挥手。 徐元东苦笑:“基本都失败了。我知道成功的就这样两个。(.好看的小说)” “不是也有成功的案例吗?”江帮主开朗的笑道:“你说说都是那两个成功案例?” 徐元东道:“一个是去年冬天的江南造船所工人罢工。还有一个就是发生在今年夏天上海英美烟厂工人罢工。都是工人自发的罢工运动。” 江帮主觉得自己历史还是学得不过关,徐元东说得两个罢工,他都不知道,沉吟着说道:“你说说他们的罢工经过,我们来研究一下,他们为什么就能成功?他们的成功经验能不能作为我们这次罢工的借鉴?” 江帮主寻思,这两次罢工还非常的有代表性:上海江南造船所工人的罢工,可以说是上海工人反对本国封建统治的一次自发性的反抗斗争;上海英美烟厂工人罢工,可以说是上海工人早期反抗外资剥削的一次自发的罢工。 两次斗争确实很有研究价值! 说起这两次罢工,徐元东和工人代表们兴奋了,这是上海工人和资本家斗争的仅有的两次胜利,自然让他们每次谈起来都热血沸腾。 “江南造船所的前身,是江南制造局。它南濒黄埔江,东、西、北三面都筑有一丈多高的砖墙,墙外有壕沟。大门前的大柱子上挂着专门用来拷打工人的水火棍。” “大门两侧还有持枪的士兵把守。工人们进入工厂就如同进入了监狱,受到严密的管制和监视。满清时官府在局里驻有100多人的巡警营,监视工人。工人稍有反抗,就被五花大绑地示众。工人上班必须挂着表示卑贱身份的腰牌,以便司事随时监督。晚上工人不准回家,被关在矮小潮湿的屋子里。房子外边围有篱笆,100多间的房子只有一个进出口,日夜都有清兵把守。这里还设有更鼓楼,楼顶层是望岗哨,清兵日夜都在哨里瞭望,监视工人的行动。更鼓楼下面是专门关押工人的地牢。工人们因不堪忍受满清政fu的压榨和剥削,曾多次举行反抗斗争,却回回被满清政fu残酷镇压。” 说起这些苦楚,很多铁打的汉子都声声泪下。 “辛亥革命后,江南造船所属北洋政fu海军部管辖。北洋政fu继承了满清政fu对工人的统治。所不同的是,只把驻所的武装巡警营改名为巡缉队,每天放工后,允许工人回家。但必须经过巡缉队的严格搜查,才能出厂。” 江帮主微微眯眼,这种侮辱人格的搜身制,肯定会激起工人的愤怒,工人和封建统治者的矛盾,只怕是一触即发。 “在去年冬天的下午,有几个铜匠奉命携料前往黄埔江边修理兵舰。当这几个铜匠出去干活的时候,巡缉队排长李孔林上前搜查,不问青红皂白,就认为是偷窃。当一个工匠告诉李孔林,此料系备修理军舰之用,并非私窃。李蛮不讲理,认为该工匠多嘴,打了该匠一个嘴巴。该匠等又婉词向李陈述理由,李恼羞成怒,将该匠等揪扭痛殴。这几个工匠忍无可忍进行还击,李鸣警笛,召来队士10余人,不问是非,一齐殴打工人。消息传出,全所100多名工人群情激愤,拉响回声,一律罢工,以示抗议。江南造船所总办刘冠南,巡缉队队长路发拱闻讯,急来劝解。并谕令各匠回归本厂工作。工人们要求取消搜身制,查办李孔林,否则,誓不开工。第二天,全所工人继续罢工。刘冠南不得不接受工人的要求:从即日起,取消搜身制,排长李孔林,立即开差,以示惩戒。其附和殴打工匠的巡警,亦查明究办。工人的斗争最终取得了胜利。” “哀兵必胜!”江帮主激动的一拍椅子道:“我之前就说我们的罢工策略就是:哀兵必胜!争取社会舆论的同情,孤立分化资本家们!” 对于江帮主的总结,所有人都猛点头。 “上海英美烟厂工人罢工的原因是夏天的时候,上海浦东陆家嘴英美香烟厂老厂工人,因外籍总经理减少锡包车间女工工资,举行的一场声势浩大的总同盟大罢工!” “喔?”江帮主兴致勃勃的问道:“多少人?” “参加罢工100余人。” 江帮主猛撇嘴,难怪他不知道,原来都是一些100来人的小罢工,本大爷这次搞的罢工,要把上海的几十万工人都运动起来!这才叫声势浩大! “这次罢工,工人虽然是自发,但还是有些组织,还搞了一些策略,罢工工人向报社申述了罢工的原因,正是先生说道,工人们通过争取社会舆论的同情,孤立分化资本家们!” “先生请看,这就是报纸上刊登的那篇文章。”一个工人代表拿出一张看起来收藏很久的报纸,递给江帮主。 江帮主拿来一看,《民国时报》1917年7月28日一期。 江帮主找到这篇文章读起来: “今该公司营业日见发达,每年获百数十万,虽云多财善贾,实则皆女工等血汗所换得之代价,而为资本家坐收其成。女工等若得少许活命微金,于愿已足。今公司无故扣去原定工价,此女工等心有所不平者一也。当此时局米珠薪贵,该公司不体恤穷民。而勒减工资,此女工等心有所不平者二也。买办等终日尸位素餐,不费一奉之劳,名为办事员,而形同泥塑,月得薪金数百元或数十元。今不减其毫末,专剥蚀穷苦女工,此女工心有不平者三也。帮工十余载,替公司获利不下数百万,平时一味虐待,今反无故减去工价,且有中国人为虎作怅,此女工等心有不平者四也。” 这篇措施尖锐的文章说明了英美烟厂工人们已经意识到:工人们和资本家走剥削和被剥削的关系,他们采取罢工手段,“实为穷凶极恶之资本家,及蒙保护人民假面具之政fu逼而出此耳。” 江帮主看得频频点头,想不到这个历史时间段,还没有到那些牛人登场的时候,却已经有人发展出这样的能力了! “罢工发生以后,三区解警正派第一派出所巡官进行弹压,工人们毫不退缩。厂方则企图破坏罢工。厂方一方面企图另行招募新工人,代替罢工工人。另一方面,又请警署拘捕了领头罢工的工人两人,并押解到浦东三区警署。厂方这一行为更加激怒了工人。男女工人全体停工,200余名工人包围了警察公署,强烈要求释放被捕工人。工人们撕毁警察署贴出的不许聚众滋事及殴辱洋人的布告,以示坚决抗争。在工人们的团结一致斗争下,警署被迫释放了被捕的工人。后来厂方又以工人再不上工,工厂移至汉口相威胁,企图再次逼迫工人复工,工人团体甚坚,又遭女工抵制。罢工坚持了三个星期,厂方损失惨重。最后在工人的坚决斗争下,资方对工人的经济要求,被迫作出一定让步。工人罢工取得了基本胜利后才复工。” “从这两个罢工成功的案例中我们应该看到,在要求自身利益之念,在此多数工友之心中,乃如雨后春笋,勃然怒放。”江帮主坚定的老调重谈:“从这两次成功的经验我们知道要使资本家让步,非罢工不可。我们看到了前两次的成功,在罢工中,不但胆子要大,心还要细。还要有勇有谋。有勇无谋,就会站不住脚!” 第149章 谋定后动〔中〕 江帮主道:“结合前两次工人自发的罢工成功的经验指出,这次罢工必须运用哀兵必胜,哀而动人的道理。” “哀而动人?”徐元东疑惑的问道。 江帮主看大家和徐元东一样的疑惑,对这一新词语耐心的作解释道:“这样既可以动员全体工人坚决地同资本家进行义无反顾的斗争,同时又可以争取社会上绝大多数人的同情,争取社会舆论的支持!” 江帮主还强调:“罢工胜利的条件,首先是要将绝大多数工人充分发动,严密组织起来,防止敌人分裂工人队伍。只有靠全体工人的坚固团结和坚决地斗争,敌人才会退让。” “这我们一直在做。”徐元东笑道:“我们主办的一些平民教育机关和学校,经过这些日子,已经逐步使之成为以工人为主要对象的真正的平民教育单位。从创办平民学校、职工夜校入手,深入到工厂中去,同工人群众建立起了密切联系。” 徐元东向江帮主汇报最近上海工会活动。 “上海总工会现在已经有七个分区:杨树浦、小沙渡、浦东、闸北、虹口、南市、吴淞等。组织已经先后在每个区都创办了平民学校,附设‘成’人工人夜校,为工会培养干部……” 徐元东自己也进入内外棉五厂东厂当清洁工,以与工人结拜兄弟的形式,把一批工人团结在自己的周围,组织起工会。他又在在内外棉九厂外面租了一间房,成立了平民学校。这样,徐元东逐渐在沪东、浦东、吴淞、南市、闸北、虹口等地,利用陈一枝等在上海滩的大文人的关系掌握的学校的现成课堂办起了职工夜校。除徐元东外,陈一枝、李寿昌、瞿恩、杨文君、沈剑庐、陈一枝的两个儿子也经常分头到各学校讲课,找工人谈心。 很多的青年学生作为上海地区工运工作主力军,每星期轮流到各学校去上一次课。他们以年轻人特有的敏捷的行动和极旺盛的精力,不分昼夜地奔走在上海的各个工厂区,扎扎实实地办教育搞宣传,提高工人的觉悟,逐渐把工人组织起来,并从中发展一批党团员,把党的思想工作和组织工作扎根于工人群众中。 社会党的年轻学生党几乎每天都到半日学校里来。上课的内容,主要是结合学文化讲政治形势。 江帮主偶尔也亲身去夜校,向工人介绍了一些外国工人同资本家开展斗争的情况,江帮主还教他们演唱一些记得的革命歌曲。那些歌曲,是最受欢迎的,没一首出来,都像春风一样很快传到工厂工人群众之中,撒下了革命种子。 工人们把到夜校去接受社会党的教育,说成是“到夜校去听道理”。 江帮主创办的上海滩第一大的三无黑报刊《新华日报》,自己也用江润芝的笔名写一些非常煽动的文章,发行巨大,在教育工人群众、组织工人的日常斗争、准备迎接革命新**方面起了很大作用。 如今,社会党已经在条件比较成熟的沪西小沙渡组织起由社会党领导的上海第一个“工友俱乐部”。 社会党拟订了《沪西工友俱乐部章程》共21条,规定俱乐部“由沪西工人组织之”,目的是“联络感情,交换知识,互相扶助,共谋幸福”。俱乐部设8个部:1补习学校;2讲演会;3合作社;4书报室;5各种游艺会;6储蓄会;7部员救济会;8职业介绍所。 在其影响下,附近几家纱厂,也先后成立了俱乐部小组,沪东杨树浦的“工人进德会”、“吴淞工友俱乐部”等相继成立。 通过江帮主大力扶持,社会党在的上海区委职工运动委员会的艰苦工作,这些俱乐部的成立和发展,为这次的罢工,作了重要的组织准备。 沪西是上海日本纱厂最集中的地方,有内外棉株式会社的3、5、7、8、9、10、12、15等厂,还有日华、丰田、同兴等纱厂。工人工资低,有时还要被罚工。日本资本家订了许多歧视和压迫工人的管理制度,日本监工经常野蛮地殴打工人。面对资本家的残酷剥削和压迫,工人们早就想组织起来反抗。 江帮主说道:“我认为,发动一次全市日本纱厂工人同盟大罢工的条件已经成熟,我决定因势利导,领导工人进行一次大规模的斗争。” “先生不好好考虑一下?”徐元东问道。 “不用再考虑,就是现在了。”江帮主分析此时的形势道:“此时的群众情绪高,又有较好的工人组织,又值欧战,这些日本工厂的棉纱畅销,资本家急于多出产品,胜利是比较有把握的,决定不怕牺牲,全力领导好这次斗争。” 徐元东想想,无话可说的点头赞同。 江帮主又和他们进一步研究了斗争的形式和策略,决定运用之前江帮主说的“哀而动人”的经验。 江帮主忽然又说道:“在‘从前是牛马,现在要做人’这个口号后面再加上一个‘反对东洋人打人’这个口号怎么样?” “这个好!”徐元东手下拍手道:“这个口号既能激发工人的义愤,又具有反帝性质,能争取到社会各界的同情!” 工人代表们也赞同。 接下来就是一起研究了罢工的具体计划。 江帮主淡淡地说道:“首先,我们要决定的是成立罢工委员会,专门主持这次罢工!如此,谁来认总指挥呢?我的建议是,由徐元东担任总指挥,全面指挥罢工斗争。” 徐元东连忙摇头,神色很有些严肃:“我无法胜任。先生为什么不自己担任?” 江帮主先是一愣,随后笑道:“我的身份现在不是暴露的时候!你就不能替我负担起这个重担吗?” 徐元东目光沉沉,最后喟然长叹道:“好吧。” 江帮主道:“为防止敌人对徐元东同志进行谋害,罢工开始后,徐元东同志要隐避策应,找一个很少有人认识的人为俱乐部全权代表,驻部应付一切。” “先生想得很细致啊。”徐元东道:“那第二点呢?” 江帮主竖起两根指头:“第二,起草了《罢工宣言》,提出保障工人权利、增加工资、改善待遇、发清欠饷、废除封建把头制度……等17项复工条件。” 江帮主竖起第三根手指:“第三,派人到各处向工人进行宣传鼓动,进行细致的组织发动,大肆宣传:‘我们要活命,我们要饭吃!’、‘我们于死中求活’、‘我们迫不得已以罢工为最后手段!’、‘我们要求的条件是正当的,我们死也要达到目的!’等,每句言词无不入情动心的标语。为了号召全市工人参加罢工,俱乐部还散发了大批通俗易懂、哀怜动人的传单。” 为了号召全市工人参加罢工,俱乐部还散发了大批通俗易懂、哀怜动人的传单。” 江帮主一打开死路,工人也都发言,纷纷说道: “传单也可以这样写道:我们在日本人厂里做工,真是十分苦呀!每天要作12小时以上的生活,赚的工资却很少。一点不好,日本人就是拳打脚踢;一点小错,就要罚钱。日本资本家真把我们中国工人看做牛马奴隶一般,要打就打,要罚就罚,不管我们工人的死活,不讲人道,毫无公理。” “日本人喝了我们的血,还要剥我们的皮,真是岂有此理!” “工友们齐心呀!一致罢工,坚持到底,反抗日本人的虐待,达到最后的胜利!” “这些很好!都可以!”江帮主喝了一口茶润喉,又竖起第四根手指:“第四,为防范敌人捣乱,应付可能出现的紧急事态,决定扩大工人监察队,负责维持秩序;同时,我会调来工人侦察队,负责秘密探听消息,侦截日本商人当局的电讯往来。” 江帮主又换了一口气,竖起第五根手指:“第五、决定召开上海各区全体工人代表会议,对罢工作出部署,一俟俱乐部的罢工命令发出,除发电厂、锅炉房、打风机、抽水机等要害部位照常开工以争取社会同情和主动权外,全体工人一致停工,各归住房,听从指挥,各工作处所,由俱乐部派监守员严加守护。” “最后,”江帮主五指握拳:“为便于统一行动,确定乘早上换班时开始罢工。 徐元东和工人代表们惊呆了!这些计划看起来已经是经过深思熟虑了,非常的精密! 为了争取社会同情,江帮主注意运用斗争策略,一方面积极做商会的工作,争取商会对工人采取同情态度,充当调解人;另一方面他还拉来了由“斧头党”骨干组成的工人纠察队,这是一只强大的维护工人安全的力量,他们打败了上海滩最大的帮会! 江帮主报告完以后,全体一致同意成立罢工委员会,徐元东被选为负责人。 江帮主最后建议:“一,劝告工人暂时忍耐几天,等领到半月工资再罢工;二,公推6名代表,准备与东洋老板交涉。一是为了工人生活考虑,二是由俱乐部出面,方便和东洋老板谈判。” “谈判?”徐元东又问道。 “谈判是目的,是我们罢工争取条件。” “什么条件?” “我暂时就想出7项条件,不足的你们可以补充一下。”江帮主说道:“1不准日本人打骂人;2增加工资两成;3承认工会有代表工人之权;4同工同酬;5改良待遇;6罢工期间工资照发;7不得无故开除工人。这些条件,印成传单,分发各厂。” “先生已经想得很完善,没有什么可以补充的。”徐元东呵呵笑道。 “我们也没意见。”工人代表纷纷说道。 第150章 谋定后动〔下〕 天空是漆黑如墨,月亮在云层里散发着柔和的银光,奢华的欧式巴洛克风格的别墅在月光下显得分外幽静而清雅。(.好看的小说)今夜的夜色美丽宛如梦幻,就像如花少女的温柔眼波。 江帮主疲惫的回到别墅,穿过长长的空荡荡的华丽走廊,准备回卧室好好睡一觉,一切已谋定后动,只等待迎接明天即将登场的大戏,说不定还能博一把头条。 江帮主心里美滋滋的想着。 他在路过办公室门口时发现门没关严实,从门缝里看到办公室里还有灯光。 “是谁在我办公室?”江帮主心头一凝,“不会是遭贼了吧?” 江帮主立刻警觉起来,偷偷的往门缝里看,办公室没有动静,然后轻手轻脚的推开房门,走了进去。环顾一周,什么人也没有。 “是谁忘了关灯?” 江帮主轻笑一声,办公室里很整洁,马素贞收拾的很好。 当江帮主看到办公桌上整整齐齐的一摞等待批阅的文件之后,笑起来上翘的嘴角立刻拉下来了。 “今晚不管它了!” 江帮主转身就逃,一转身,却看到马素贞竟然歪在沙发上睡着了。 “这丫头,不会是一直等我回来吧?虽然这屋里有暖气,但这样睡觉还是会感冒的。” 江帮主走近了,准备把她喊醒去睡觉。 然而,当他走近看清这幅美人春睡图的时候又不觉得两眼发直,感觉自己的下身那小江山一下子激动得立正。 惊天大发现! 马素贞平时女汉子的不能再女汉子,睡着了之后,女人得不能再女人! 这位平时比男人还要强悍的女汉子,现在完全就是一绝美少女玉体横陈,睡着了,双目紧闭,一付娇柔可爱的模样,浑然不知布满淫邪眼神的江帮主,正虎视眈眈,盯着她那青色紧身男装下令男人垂涎三尺的美艳娇躯。(.无弹窗广告) 江帮主更加的放轻动作,走到沙发边,不想过早的惊醒那睡梦中的美人,江帮主眼中露出贪婪之色打量着横躺在床上的马素贞,不禁地吞了口口水。 马素贞平时舞刀弄枪,总是穿着一些男孩子的贴身衣服,特现身材,加上整栋别墅都有暖气,她练武的身子又不怕冷,为了便于行动,所以还穿得很单薄。露出的那一段雪白的玉颈,增添几分遐想。这单薄紧身的衣服将她微凸的****,以及纤细小巧的柳腰紧紧的包裹起来,更令人感到血脉喷张。 江帮主仔细一打量,睡着了安静的马素贞美简直不能用语言来形容,全身上下迷人至极点。从头到脚,栽再从脚到头,映入眼帘的,是娇酣的睡脸上白里透红,小巧的樱唇微微翘起,鲜艳欲滴、红润诱人,勾人心弦;娇翘的小瑶鼻秀气挺直,勾勒出一只性感诱人的樱桃小嘴儿,线条柔和流畅、皎月般的桃腮,秀美至极。 江帮主不由心想非非,他伸手摸了摸下面兴奋不已的小江山,忍不住一声叹息,“哎!”想起已经招惹了两个大美人,感情的麻烦已经够多了,还不知要则么面对她们呢? 但是看着面前惊艳的绝色,不由心中一团火热,淫念狂飙。 江帮主本来就不是坐怀不乱的君子,而是坐怀就乱的银党!盛七往他怀里一靠,他就和盛七车震了;聂四往他怀里一坐,她就和聂四椅镇。 象这般美人在眼前,江帮主要是趁人之危,那是禽兽;但是象这般美人在眼前,江帮主要是还能忍住不去饱尝一番鲜嫩,真是禽兽不如! 想到这里,江帮主忍不住点点头,上天给了自己这一绝好的的享受美人的机会,当然一定要好好把握,好好的享用。别憋到最后像至尊宝一样后悔一万年! 想来女汉子肯定还是一个原封未动的黄花大闺女,江帮主想象着自己这把小江山在这如雪般纯洁美丽的女汉子的禁区内进入、侵袭、占领、撕裂、冲击的感觉将会是如何的香艳刺激…… “啊哈哈哈……”江帮主不由露出色色的笑容。 江帮主轻柔的斜坐在马素贞的身旁,很怕惊醒了她,更仔细端详着眼前,在睡梦中终于卸下了那令男人们避而远之的女汉子伪装的马素贞。她现在安静的就是一个邻家的清秀佳人,高挑而健康的身材,浑身上下已经拥有了十八、九岁的小美女成熟的韵味;娇俏美丽的脸庞,乌黑明亮的丹凤眼,红润而巧的嘴唇,纤细的颈项上挂着一条细细的红绳,上面是挂的是一个孔方兄;全身的肌肤呈现出一种非常健康的白里透红,没有一丝的瑕疵,双臂细腻洁白,均匀而柔和,像两段美玉雕刻一样;双腿修长苗条,浇娇嫩欲滴;鞋子被她不安分的双角踢掉,没有穿袜子,露出十只可爱的足趾整齐的排列在一起;尽管深藏在乳罩之下,胸前的**形状应该是半球形的,十分硕大饱满,随着呼吸的节律缓缓的起伏;在很近的距离里,明亮的灯光照射下依稀还能看到内衣的轮廓,浅宽的圆领和短短的衣袖衬托着光滑柔美的双肩,合身贴服的裤子毫无保留的展示着马素贞纤细的腰肢和浑圆的臀部。 江帮主的魔爪悄悄伸向马素贞,在江帮主双手的下方,是一对c罩杯的****――江帮主的双手正握着马素贞的胸部。 江帮主细细品位着,与其说柔软,还不如说是一对坚挺的胸部,就像臀部或者大腿一样充满紧实感。不过,运动系少女的胸部真是极品!手指只是轻轻按下去就会被反弹回来,这种丰润的触感,感觉就像快要被融化似的。 睡梦正的美丽的女汉子还不知自己的处境。 江帮主轻轻的解开了她的上衣,江帮主眼睛都瞪直了,她穿的是可爱的肚兜。 江帮主更加用力的往马素贞胸部压。他的双魔爪不断地从内衣上方挤压着马素贞丰满的**。 江帮主拼命的把魔爪往里压,不断揉着自已的****,每一遍都使得马素贞隐藏在内衣下的那对巨大美乳被他的双手所摩擦,被他的双手所蹂躏。 “啊啊……”江帮主好舒服,舒服到快叫出声来了。 江帮主的魔爪继续揉着马素贞的胸部,已经感觉到她的胸部的四周开始渐渐发热。 江帮主嘴里喘着粗气,魔爪用力在内衣上来回肆虐,胸部猛地被压得爆衣而出。每当受到挤压,没带胸罩的**就会从睡衣的领口处溢出。 江帮主的一双魔爪全部陷入她的胸部。 “啊……” 一股香气从马素贞口中吐出,马素贞不禁叫出声来。 江帮主魔爪僵在了她的胸部。 马素贞红润性格的嘴唇抖动。 “难道醒了?” 江帮主心脏好像快停止跳动了。 “怎么办?!” “要如何解释?!” 正当江帮主处于混乱中,停下来魔爪的动作时,马素贞不由得把胸部往前挺,并开始扭动。 “嗯……”马素贞再次吐出一口香气。 “没醒,是兴奋了吗?”江帮主忍不住松了一口气,紧张感一下子散去了。 一双魔爪继续紧紧握住马素贞双峰,手指深深地陷了进去。 “呼啊……!” 睡梦中的马素贞再一次挺胸扭动,江帮主的力道又变强了。 “啊……” 马素贞口吐香气,默默地扭动着自已的身体,她好像已在睡梦中兴奋起来。 江帮主慢慢的不再满足于隔靴搔痒,又将脖子上条细细的吊带解下来,缓缓的掀开肚兜一角,慢慢能看见她隐藏在肚兜后**的圆弧和隐约可见的乳沟。 江帮主满布血丝的双眼,放肆的盯着美丽的马素贞雪白半裸,玲珑浮凸的躯体。匀称优美健康的身体上,大部份的肌肤都已经裸露了,掀开一角的肚兜大部分还紧贴在同样高耸的****,这样反而比一丝不挂更煽动欲火。那柔和曲张的线条不自觉的流露出诱惑和性感来,既透着女汉子的纯洁无瑕同时也饱含着女汉子的成熟妩媚。 江帮主想象着美丽的女汉子肚兜下一双玉桃般娇滴滴、水灵灵的**,那香峰的线条一定格外的柔和,肤色格外的洁白,光滑细嫩的肌肤一定缮闪动着白莹莹的光泽;尖尖的**想必微微的向上翘起,那**顶上小巧浑圆的嫣红两点,必然犹如漫天白雪中的两朵怒放的红梅傲然屹立。 江帮主多么想摘去美丽的女汉子的肚兜,去一睹美丽的女汉子完美无缺、柔滑温软、美丽的梦幻般雪玉椒乳。 江帮主贪婪的望着眼前的温香软玉、娇美莹白、冰清玉洁的身体。 江帮主先去扒她的裤子,慢慢扒下她的裤子之后,大腿根部,露出了美丽的女汉子白色的内裤,她的内裤根本无法完全挡住女汉子的美丽,两条雪亮的大腿已经打开,她神圣不可侵犯的处女地只有内裤的阻挡了,如果剥下她的内裤,美丽的女汉子的伊甸园将完全暴露出来。 江帮主想象着美丽的女汉子内裤下的风光。 她那修长丰润的两腿渐渐裸露出来。 美丽的女汉子洁匀称光洁的双腿就在江帮主面前,肌肤是那么的洁白而有光泽,线条细致而优美,犹如象牙雕就一般,这是令男人疯狂的**! 这诱人的双腿,光洁莹白,温暖柔软而有弹性,没有一丝的赘肉,完好的保持着女汉子双腿的结实,柔软和光泽。 江帮主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他决定用最速度的方式,挑去她的肚兜,撕碎她的内裤,剥得她一丝不挂,然后尽情地糟踏美丽的女汉子的处女身。 这时美丽的女汉子迷迷糊糊的醒来。 “你在……你在干……干什么?……啊!” 马素贞一声尖叫,一脚踹向江帮主…… 第151章 推倒推倒 马素贞在等江帮主的时候朦朦胧胧的沙发上睡着,醒来就看到有个男人正在脱她的衣服,她吃揪惊地发现自己的身体竟然已经部分的裸露着,她慌忙地挣扎着就一脚踹了过去。[.超多好看小说] 毫无防备的江帮主被她一脚踹翻在地。 “是老板回来了?您没事吧?我不是故意的!”马素贞看清是江帮主,慌慌张张的跑过。 看到眼前裸露的双腿,再次刺激得江帮主兽血沸腾。 江帮主没有回答,忽然抓住马素贞,一下把她按在地上。 “老板,你想干什么?” “我想能干什么?你这样的诱惑我!我还要问你想干什么呢?” 马素贞现在是完全清醒了,自然明白江帮主想干什么,望了江帮主一眼,宁定而坚决地说:“绝不让你轻易得手!” “够刺激!”江帮主又一阵兽血沸腾,笑道:“有意思!我太喜欢了!” 战斗开始。 江帮主抱起马素贞,“碰!”的一声,马素贞窈窕的身体摔在柔软的沙发上。 江帮主这一掷距离和力量都把握得还是很有分寸,没有让马素贞真正摔重了。然而马素贞却伏在床上不断喘息着,似乎再也爬不起来的样子。她身上的衣服已经是半裸,露出一侧雪白的肩膀和大半个后背,两条雪白的大腿几乎整个露出来,几根脚趾似是无意识地抓着沙发边。 江帮主嘿嘿一笑,不急不忙地先把自己的衣服脱光,露出匀称健美的身体,然后慢慢走到床边,温柔地问道:“有没有摔到你?” 马素贞的脸埋在沙发靠垫里,轻轻呻吟,没有回答。 江帮主口里温柔的问话,动作却蛮霸得狠,一把抓住她的脚踝,猛然把伏着的她拖近自己,小江山傲然挺立,进入了最后攻击的姿态。 然而江帮主正准备享用大餐时,马素贞的双腿忽然缠上了江帮主的腰,猛然一收,身体向后撞去。她的双腿异常有力,于是两个人立刻紧密接触在一起! 然而位置仅仅是偏差了还不到十厘米,这个动作的性质就从深入变成了撞击。马素贞虽然手下留情了,只对江帮主造成撞击的后果,而没有实质性的创伤。可是小江山被袭击…… 江帮主闷哼一声,顿时一口气赌在了胸口,再也吐不出去。而马素贞则骤然活力四溢,双手在床上一撑,腰腿用力,整个呼的一声从江帮主头顶翻了过去,在空中一个轻巧的翻身,盈盈落地。灵活得完全不象刚刚柔弱的样子,向江帮主展示她女汉子的身份。 马素贞双足落地,即刻向房门冲去,显然是要逃。可是眼看着手指就要触碰到房门的刹那,她的身体忽然向后滑去。 江帮主一把马素贞捞了回来,一边哼的一声,说:“还想跑!” 两个人纠缠在一起,倒了下去。 可是马素贞不知怎地扭了几下,居然又脱身出来。不过这次的方位不佳,面前就是呈九十度的两堵墙壁,她来不及折向,就被江帮主堵在屋角,又被按了下去。 就如马素贞自己所说,她的确不会让江帮主轻易得手。 连续的激烈搏斗之后,马素贞的体力也开始下降,江帮主虽然同样是满身汗水,却越来越是兴奋。这就是男人,越是遭遇反抗,越是觉得有趣。 男人的体力毕竟要优胜女人一筹。马素贞逃脱得一次比一次困难,也一次比一次更惊险。最后的挣扎很快到来,她被按在了桌子上,腰身一个扭动,可是力量却稍嫌不足,身体只弹起了一些,就又被压了下去。(.) 江帮主抓住马素贞的手,按在了她的腰上,然后抓住战机,整个人都压了上去! 江帮主这次一言不发,只是紧紧搂住马素贞那盈盈一握的柔软细腰,慌乱中,清纯可人的马素贞感到江帮主的魔爪已开始在自己**上抚摸了。 马素贞俏美的小脸胀得通红,纤美柔软的**在他的重压下越来越酸软无力,美眸含羞紧合。 马素贞只听身旁江帮主狠狠的在她耳边轻声说:“你还有力气动吗?哈哈哈哈……!” 马素贞确实已经没有力气再挣扎了。 江帮主看她不挣扎了,嘿嘿银笑两声,原来箍在她腰上的手就顺势往上摸,他的一双手已隔着一层肚兜,紧紧握住了马素贞的一双柔软翘耸的美丽事务。 马素贞芳心一紧,江帮主已开始抚摸了起来…… 虽然隔着一层轻薄的肚兜,还是能感觉到这秀丽清纯的女汉子那一双怒耸高峰是那蜒样的柔软饱满,滑腻而有弹性。那刚刚发育成熟的美丽事物,正好是盈盈一握,坚挺结实,从来没有异性触摸过马素贞如此敏感的部位,在江帮主的抚摸下,艳丽娇美、清纯可人的女汉子全身的雪肌玉肤一阵阵发紧、轻颤,脑海一片迷乱。 江帮主抚摸着马素贞那柔软坚挺不一会儿,马素贞羞涩地感到,一只冰凉的大手已****了她的肚兜里,火热地按在了她柔软玉滑的雪肌玉肤上,并紧贴秀美清纯的她那光滑柔嫩的雪肤游动着、抚摸着…… 马素贞娇羞无奈,有些恐惧,有些期待,其实她对江帮主早已经芳心暗许,只是没想到会是这样的一个开始? 江帮主把她圆浑丰满,柔软又结实的握在魔爪里把玩,他一摸上就毫不客气的用力捏揉。 江帮主抓着马素贞衣服的领子,粗暴的猛地往两边拉开,哗啦一声的,直到露出她光滑圆润的双肩,然后往下扒,衣服的领口几乎被拉裂了,套在马素贞晶莹的双臂上袖子被一点点的扒下,衣服被扒到了胸腰部。她的双手被压在身后,终于衣服的领口从双手穿出,江帮主提起了她衣服,随意的丢在地上。 现在马素贞除了胸前的肚兜和下身的内裤,她象牙一般光滑洁白的肌肤已历历在目,曼妙的曲线更是裸露无遗。他把美丽的女大学生的娇躯轻轻翻转,透过肚兜的内侧能看见她隐藏在肚兜后美丽事物的圆弧和隐约可见的一条深不见底的沟。 因为用力过暴力,马素贞的肚兜的一边肩带也从匀称的肩头上被扯脱了下来。肚兜下,一双完美的球形状事物已经依稀可见,露出了几寸雪白得不见一分瑕疵的玉白肌肤,那缓缓隆起的柔和曲线清晰可见,连**之间浅浅的深渊也含羞答答的出现在江帮主眼前。 江帮主没先剥她的肚兜,双手开始褪她的内裤。角裤被扯下了一点,又被扯下了一点,雪白浑圆的臀部露出了一大半。如果内裤再往下退,江帮主就可以一眼就看到马素贞那雪白两腿间紧夹着的那神秘伊甸园之所在。 马素贞的肚兜,巧妙地设计令她的双色球集中相前挺立,像两座高高的雪峰,那深不见底的深渊在红色的反衬下深不见底,风光绮丽。她的这一对事物之美妙已超出了江帮主的想象。 质料轻薄的淡色肚兜如一层淡淡的烟雾,虽然裹住了她傲人的身躯,把她傲人的胸脯保护得很完整,但还是若隐若现的透出了凹凸错落的坡峦山谷。但最令人心动却是她脸上的神情,那绯红的俏脸上,正带着几分羞涩,几分挑逗,又混杂着几分惊慌,使人创从心底里升起一股强烈的占有欲。 马素贞的身材是那么的惹火,那肚兜与其说遮羞,倒不如说撩人****,薄质肚兜虽然遮掩住她那丰满挺拔的双色球,没有让她优美隆起的双色肉球暴露在外,但两个球体上档的突起物,也可以隔着肚兜清楚的看出形状白色肚兜包着饱满的双峰,两点嫣红可以淡淡透出,偶尔从肚兜边缘露出无限春光,丰挺雪嫩,若隐若现。 江帮主终于迫不及待地将她的肚兜一拉,“噗”的一下,她的那一双不安份的丰满跳了出来,金字塔形,傲人挺立。雪白晶莹、娇嫩柔软、怒耸饱满的双色球脱盈而出,纯情圣洁,是如此娇挺柔滑,堪称是女人当中的极品。 马素贞一具粉雕玉琢、晶莹玉润的雪白**半裸呈现在江帮主眼前,江帮主悦片无数,可以说是见惯大风大浪,见到这么娇美的事物,那娇滑玉嫩的冰肌玉骨,颤巍巍怒耸娇挺的雪白,盈盈仅堪一握、光滑娇软的如织细腰,平滑雪白的柔美小腹,优美修长的雪滑**,无一处不美,尤其是美丽清纯的绝色丽人胸前那一对颤巍巍怒耸挺拨,骄傲地向上坚挺,娇挺的尖尖上一对娇小玲珑、美丽可爱的嫣红玉润,真是艳光四射,与周围那一圈粉红诱人、娇媚至极的淡淡一圈红晕,配在一起,犹如一双含苞欲放、娇羞初绽的稚嫩“花蕾”,一摇一晃、在江帮主那如狼似虎的淫邪目光娇挺着。 江帮主心神不觉全为眼前景象所慑。哪还受得了这种刺激,埋下了头,舌尖犹似带着火一般,在她的深渊里头来回游动着。 马素贞早已绽放的蓓蕾娇媚地挺了出来,芳心中满溢着又期待又恐惧的感觉,江帮主罩住了她香峰,舌尖甜美而火辣地刮在饱挺的蓓蕾上,在她敏感的蓓蕾上轻吮浅咬,舌头更是爱怜地舐弄着她敏感的地方;手掌力道十足地在她分开的高挺圆臀上猛揉重捏,手指头还不时勾弄着她敏感地方,将那儿逗弄得更加柔软,大嘴更是火辣辣地在她的耳后、香肩及颊上,落下了一个又一个的热吻。 第152章 再来一发 天亮了。(.)晃眼的阳光射了进来,照亮了地面和沙发上纠缠在一起的**。 一双雪藕般的柔软玉臂紧紧箍在男人宽广的肩上,一对颤巍巍的怒耸椒乳紧紧地贴住他结实的胸肌。 昨夜推倒马素贞,搞得江帮主疲累欲死,只想昏昏睡去。 马素贞却活力四溢,光彩照人,在破晓晨光的照耀下,全身上下都美丽得如雾如幻。她缠着江帮主,不许他睡,并且很有些想要再来一发的意思。 “嗯~~”马素贞桃腮羞红,美眸轻合,香汗淋漓,娇喘细细。一声娇酥满足、****入骨的娇啼后,马素贞把下巴搁在江帮主的胸膛上,凝望着他,很是期待什么地问道:“在想什么?” 她双瞳亮得让人心悸。 她一丝不挂、柔若无骨、雪白晶莹的如玉**如胶似漆地紧紧缠绕在江帮主的身体上。 江帮主怀抱着千娇百媚、温柔婉顺、楚楚绝色、清纯可人的娇羞丽人,又一次被挑逗起强烈的生理需要和狂热的肉欲邪火。 “想起了小时候的生活。”江帮主淡淡回答。 “小时候?”马素贞有些诧异,在这种时候,怎么会有这样的回答。 “是啊,我小时候生活在农村,经常看村里的人种地。湖南的山村,他们是用牛耕田的。可是现在回想起来,对小时的种地方式倒是有了一种全新的感受。” “什么感受?”马素贞更加好奇了。 江帮主休息了好一会儿后,侧过头看着马素贞,露出若有若无的笑意,在她的耳边轻声道:“我感觉我就是牛,而你就是地。从我小时候懂事时起,我就村里的老人说牛越耕越瘦,地越耕越肥!” 马素贞有点吃惊地张开清纯多情的大眼睛望着江帮主,芳心又羞又爱,娇羞怯怯,楚楚动人的娇羞美态和略带不解的清纯如水、脉脉含情的大眼睛,羞红了桃腮,娇羞无伦,通红一片,微垂粉颈。 江帮主心神一荡,“趁现在还没有瘦,还耕得动地,就在耕一遍吧!”说完又一翻身,他又压住了那美貌诱人的马素贞一丝不挂的娇软玉体。 在江帮主身体的重压下,马素贞又感到了一丝丝酥软,但她还是有点担心地娇羞问道:“天都亮了,你今天不做事了吗?” “先耕地!” 江帮主正想提枪上阵,就听到外面有人大吼: “江山!你给我滚出来!” 一听这暴躁的脾气,大嗓门,就知道是陈一枝来了。 江帮主匆匆穿好衣服出门,还没走到客厅,便听陈一枝在大厅咆哮如雷:“江山,你做这么大的事情也不跟我说一声,你还当不当我是社会党的党魁呀?” 江帮主忙笑着请他座,道:“先生,你说的是什么事?党内的事情,我最近都很少插手的。” 江帮主现在虽然很少去社会党的党部,但是对社会党的影响力却是愈加深厚,因为他掌握了社会党的经济和宣传! “是呀,党内事情,你现在就是个甩手掌柜,党部都很少看到你的身影。但是,外面的大罢工你敢说不是你搞出来的?”陈一枝怒瞪着双眼说道。 听陈一枝提到外面的大罢工,江帮主呵呵大笑:“大罢工闹起来了吗?好,好!只要照我的策略闹起来,保管取胜!但不知敌手怎么样了?” 在徐元东等人的领导与指挥下,上海滩一场大罢工终于像火山爆发一样,从沪西东洋工厂区的5厂东厂首先引发。5厂各车间工人全部关车,冲出车间涌向厂门。厂门被资本家锁上了,并加强警卫,不许工人出厂。工人不顾阻拦,有的从厕所的窗口爬出来,内外呼应用一根大木头把厂门撞开冲了出去。随之,7、8、12厂的工人跟着行动,罢工工人近万人奔向苏州河边,由俱乐部派人接应,通过早已准备好的摆渡船,渡过苏州河,在潭子湾三德里前面集中。这里有几间空房,不属租界,又有一块空地,开会活动很方便。罢工委员会就在这里办公。工人集中后,徐元东、瞿恩、杨文君等站在一个土高台上先后讲话。 徐元东在讲话中历数资本家欺压盘剥工人的行为,重申了7项条件,强调了罢工要遵守秩序,听从罢工委员会的指挥,团结奋斗,坚持到底。 徐元东同志在群众中威信很高,他提出的要求,完全符合群众利益,所以工人一致同意。 瞿恩宣布组织起内外棉纱厂工会和胡宗南率领的工人纠察队组合起来保护工人。 徐元东代表罢工委员会给工人纠察队授了旗。 一时间,“大家一条心,反对东洋人打人”、“从前做牛马,以后要做人”、“齐心奋斗,坚持到底”的口号声震天动地,此起彼落。赢得了社会各界的同情与支持。 此刻,内外棉株式会社社长阿部彦太郎皱紧了眉尖坐在他的书房里。 这个时代,世界上的各个国家,都挤在一起相互竞争着扩张着自己的势力。他时常的会感慨,向文明开化迈进的祖国竟然是如此之小。 在这列岛之中有一个名为四国的岛,四国分为讃岐、阿波、土佐、伊予。伊予的首府叫做松山。那是他的故乡! 在出生在主城叫松山城的。城下的人口包括士族才共有三万。在城的中央有一座像倒盖着的铁锅似的小丘,小丘被红松所覆盖,在红松林间高约十丈的石墙向天耸立着,在这之上则是以濑户内的天空为背景高高耸立着的三层天守阁。从古至今,这座城堡虽被视为四国最大城堡,但在四周优美的环境的承托下,城堡的石墙和碉楼看上去并不十分的森严。 这样的日本的府城的主城,就像江浙一带一个小城镇一样平常,不起眼。 他来到中国没有多久,但是已经不是一次感叹这个老大中国的地大物博!征服中国几乎是每一个日本人的梦想!他无时无刻不在做着这个梦! 日本这个国家就是在以世界列强为模范而诞生的。 列强所采取的一切行动都是出于私欲,也就是世界史上的帝国主义! 欧洲的兴起与其说是白种人的优越,还不如说是在一个大陆上混在着许多能力水平相似的民族,他们纷纷建立起自己的国家,相互模仿,相互影响,相互混血,相互打仗,这样相互的结果终于使他们的力量超过了世界上的其他民族。 法国人发明了滑轮的话西班牙人马上就去模仿,西班牙人发明了能抗风浪的船体后,法国人也造出了一样的船,英国爆发的产业革命马上被欧洲的其他社会所主动接受。不只是在技术方面,在知识,艺术,宗教方面也是一样。说起宗教的话,各国共通的基督教组织在传播知识技术和艺术方面起到了很关键的作用。 这期间,日本在远东被孤立化了。 欧洲真正的抬头其实是在十五世纪前后,相当于日本的战国时代。在日本的战国时代,在这个狭小的岛国上到处发生着征战,没有一刻的停息,在欧洲也是一样。不过是以国家为单位的,规模不一样。 十五世纪欧洲列强们除了相互比试实力以外还寻求着向非基督教世界的出口。 在日本发生了应仁之乱的战争和足利义政建造银阁寺时,好望角被发现了,接下来又发现了美洲大陆。在织田信长平定天下的时候,被英国女王所承认的海盗弗朗西斯·德雷克率领了五艘船只开始了周游世界的尝试。 之后日本的德川家为了保持自家永久性的独占统治的局面与外国断绝了关系,进行了锁国。在欧洲持续了三十年的战争。后来,日本持续着奇迹般的和平,而欧洲却留下了战争的历史,同时也是为了扩充国家实力而竞相获取殖民地的历史。在这期间,欧洲的“人类智慧”得到了发展。比如说国家是君主的私有物的观念得到了转变,君主的权利也有所后退,国家成为了国民的国家。 虽说如此,帝国主义还是在横行,这种国家的自私主义,也开始逐渐接受起了国际法的思想制约,也就是说变成了‘成’人的自私心,“明治日本”就是在这一成熟时期跨进了帝国主义的圈子的。 民治天皇的野心,也就是在那时候进入每一个日本人心里。 只要想起民治天皇的壮志未酬身先死,就是亲爸爸断气的时候,阿部彦太郎的脸上也没有现在那样忧愁。 大清早的小大班川村来找他,刚刚坐下,还没开口,阿部彦太郎就将一张纸撩给他看。 这是一个电报,上面很简单的几个日本字,小大班川村看完立刻变了脸色。 段祺瑞和日本方面拟订了凤凰山开矿草约。李纯竟然来一电,指出凤凰山是江苏辖境,事关地方问题,应先征求地方当局意见才能签约。语气中含有即使内阁签订开矿条约,他也不会允许日本人前来开采铁矿。 段的武力统一,军事征南都是要花大钱的,钱从何处来呢?只有借款一途,当时因为欧战激烈,英法无力借款,日本遂乘机而入,段祺瑞这时亦想借日本的支持达到他征南和统一的迷梦,因此他重用曹汝霖,请他兼摄财政总长,曹是著名的亲日派,段后来为国人攻击卖国就是这一期间铸成的。日本为了对中国贷款,乃以朝鲜、台湾、兴业三银行合组一特殊银行团,由日人西原龟三经手,同时,日本政fu建议中日合办凤凰山铁矿,中日各投资2500万元,中国资本可以由日本代垫,并提出在浦口建立钢铁厂,聘用日本技师,以陆宗舆为督办。 谁知道,这个消息前段时间首先由北京的英文《京报》登出来,段派军警逮捕了《京报》主笔陈友仁,接着把《京报》查封。这一来,便成了一件中外轩然大波的事件,各方遍传:“中**械将由日本管理,所有各省兵工厂、煤铁矿亦由日本控制。”于是全国人民和各种团体,一致反对军械借款和凤凰山采矿合同,要求段内阁宣布真相。 同时美国公使抗议中日军械借款,亦要求公布凤凰山采矿合同,英国公使则认为长江流域是英国势力范围,不能容许日本染指。 李纯一定是得到了英国佬的暗中支持,才敢来一套! 小大班川村放下电报看着阿部彦太郎的脸,只说了四个字:“怎么办呢?” “那只好尽人力办了,去请我帝国驻华公使林权助亲自到农商部看看了。不管用什么手段,威胁也好,恐吓也好,贿赂也好,只要张国淦能签字就好。不然,那就糟透了。”说到这里,阿部彦太郎眉头就皱得更紧些,很威严地喊道:“川村,这些事情你不需要管,你现在给我照顾厂里要紧!” 这一下叱责,把小大班川村吓糊涂了,这电报不是你给看的吗?不过他也不敢反驳,只是回答了两个“是”,直挺挺僵在那里。 “厂里没有事么?” 阿部彦太郎放平了脸色,随口问一句,他的心思又转到南北战争以及段祺瑞下野对大日本帝国利益的威胁上去了。然而真不料小大班川村却抖抖索索说出了这么一句话:“就因为厂里有些不妙……” 第153章 当满怀信心 江帮主的奢华别墅里。 “大罢工闹起来?”陈一枝喑哑着嗓子吼道,“你知道你的敌手是谁吗?” 江帮主正笑得开怀,闻得此语戛然止住,摆了摆衣角,坐下,才道:“一枝兄,还记得我们一起讨论中国的出路吗?您当年也曾追随孙中山的民党,之前是和满清,现在是和北洋,争斗了大半辈子,抱着为推翻他们的黑暗统治、实现三民主义而奋斗的信念战斗,结果呢?您为什么不再追随孙中山先生了呢?因为当你深入到实际斗争中去的时候,很快发现,在半殖民地半封建的条件下,中国人民迫切需要的并不是立即进行什么的主义革命!” “那是什么?” “中国人民最迫切需要的是民族的独立!由于外国资本控制着中国大部分近代工业,无论是上海、长沙、香港日益高涨的罢工斗争,还是其他城市的工人运动,都不可避免地同帝国主义发生冲突,都有不同程度的反对帝国主义的意义。即使工人要求改善生活条件的经济斗争,也很容易转变为反对帝国主义、反对军阀政fu的********。帝国主义势力和封建军阀总是互相勾结,千方百计地破坏以至武力镇压这些群众斗争。中国革命不首先进行反对帝国主义侵略、反对封建军阀统治的斗争,国家就不能独立,人民就不能解放,也就谈不到实现什么主义,也就谈不到实现什么理想!辛亥革命以后,外国帝国主义和国内封建军阀互相勾结,压迫中国人民,帝国主义的侵略和军阀政治才是中国内忧外患的根源,也是人民遭受痛苦的根源。” “我们社会党刚刚建立,你就要喊打倒帝国主义、打倒军阀,你是不是脑袋发烧了?我们拿什么去和他们打?你叫外面的工人用拳头吗?你真敢想!” “是的。我有什么不敢想!我们中华民族有同自己的敌人血战到底的气概,有在自力更生的基础上光复旧物的决心,有自立于世界民族之林的能力!”江帮主脸上横肉一颤一颤,眼中凶光逼射。 陈一枝虽与他相交有一段时间,领教过江帮主的疯狂,此刻,也觉不寒而栗。 沉默了一阵子,陈一枝忽然抬起头,一双黑豆眼闪烁有光:“你要带着那些信任你的人一起下地狱吗?” “中国已经到了最危险的时候,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江帮主道,“中国人继续畏首畏尾,那才是去死之道!” 陈一枝将身子一挺道:“危言耸听!” “中华民族是背负着八国联军占领北京、被迫与西方列强签订《辛丑条约》的巨大屈辱,跨进20世纪门槛的。”江帮主在椅子上将身子向后一仰,舒展一下身子说道,“那时,中国已经完全堕入半殖民地的深渊。国家积贫积弱,人民饥寒交迫,并且面临着亡国灭种的威胁。‘救亡图存’的呐喊,回荡在世纪之交的中华大地上,显得格外痛切。然而,那时统治中国的腐朽的清政fu却已成为彻头彻尾的‘洋人的朝廷’,无耻地宣称要‘量中华之物力,结与国之欢心’。在这样日益深重的民族危机和社会危机之下,中国民族民主革命所面临的民族独立和人民解放的任务,更加迫切地摆在中国人民面前。谁能够领导中国人民求得民族独立和人民解放,谁就将成为中国革命的领袖政党。”说完,眼睛望着棚板不言语了。 “你说的也有道理。”陈一枝一边思索一边说道:“可我们现在的力量,你不觉得玩早了吗?工人这样闹事,日本鬼子搞不好会派兵镇压,甚至借口发动侵华战争!日本对中国的侵略是蓄谋已久的。[]还在清朝末年,它就通过发动甲午战争和1904年至1905年在中国东北进行的日俄战争等侵略扩张行动,迫使清政fu订立不平等条约,侵占中国台湾,并把中国东北的南部地区强行划为自己的势力范围。日本在中国东北设立殖民机构,如关东都督府、南满洲铁道株式会社、驻奉天总领事馆等,建立关东军,对东北进行全面的政治、军事控制和经济掠夺。” “我知道你在担心这个。”江帮主分析道:“我早就想过了,欧战时期,中国和日本现在都是协约国,日本要是派兵打中国,英美首先就不答应了。你小日本兵力多的在协约国里搞内杠,为什么不派去欧洲战场?在战争,肯定打不起来!” 要说国际形势,民国还没有人能有江帮主看得清! “日本人就是自己不动手,他只要向北洋政fu施加压力,上海督军卢永祥就会派兵镇压!”陈一枝说。 “哈哈……”江帮主像是听到本年度最好笑的笑话一样大笑,看着怀疑的目光,江帮主忙道,“现在北洋的形势与满清时大不相同了,卢永祥未必会乖乖听日本人的话。一方面,工人有组织,社会各界同情我们,卢永祥也要考虑一下上海民意;另一方面,此事和卢永祥直接关系不大,没有卢永祥的眼色,警察局是不敢杀人的。最关键的是,皖系段祺瑞刚刚下野,我听说卢少帅还去天津参加督军团会议,冯、段府院之争,直系和皖系之争,已经到了白热化,卢永祥和南京的李纯也是剑拔弩张,在这个时候卢永祥不会去干激起民愤的事情。” “国内外的形势你竟然摸的这么清楚?”陈一枝上下打量着江帮主。 “那是当然!”江帮主大笑。 “好!有你的,你把我说服了,我不会反对了!”陈一枝满意地说道,又问,“天津督军团会议是什么?” “我听说卢少帅说的。我现在跟他的关系不错。段祺瑞的智囊徐树铮辞去陆军部次长,却在天津搞风搞雨,把曹锟从直系四督巧电中拉出来否认。而张作霖组织所谓的秦、晋、皖、奉大联盟,据说也是徐树铮的策划,这个督军大联盟,好像又是督军团再版。” “北洋内杠白热化了?哈哈哈哈……”陈一枝仰天大笑,“北洋军在岳阳吃了败丈,再乱下去,中山先生的护法联军就要直捣黄龙了……” “你太天真了,”江帮主背起手,来回踱了两步,“徐树铮邀请各省督军前来天津开会,天津会议的主题是对西南作战,和对付北洋派中的主和派。只怕护法军和主和的冯国璋风光不了多久了。这次,以直系军阀的曹锟和山东督军张怀芝为首,督军们和督军的代表齐集天津孙家花园开会。参会的有安徽督军倪嗣冲、山西督军阎锡山、陕西督军陈树藩、河南督军赵倜、福建督军李厚基、浙江督军杨善德、淞沪护军使卢永祥、苏皖鲁豫剿匪督办兼第七师师长张敬尧等也派有代表,就连关外的张作霖、吉林督军孟恩远、黑龙江督军鲍贵卿也有代表前来参会。” 陈一枝忽地击案跃起道:“好大的阵势!这次会议的规模和声势,不下于徐州会议,除了西南各省和长江三督没有代表参加外,这等于是又一次的督军团会议。” 江帮主点头道:“徐州会议是段祺瑞的智囊徐树铮幕后煽动,以对付黎元洪。这次的天津会议也还是徐树铮策划的,用以对付冯国璋。不过地点和领头的人物改变了,地点从徐州搬到天津,和北京只是近在咫尺,领头的人物由张勋换了曹锟。 武人们聚在一起,自然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一个个恨不能立刻飞奔南下,给南方军一点颜色看看。在会议上,曹锟和张怀芝表现最为突出,他们在段祺瑞的授意下,完全控制了这次的动向。由于冯国璋是大总统,不好直接骂他,于是这些人便把矛头对准了主和的长江三督,特别是江苏督军李纯,更是被骂得狗血喷头,并被扣上北洋的内奸、小人、走狗、叛徒的大帽子。 光骂还不行,得有实质性的东西。在经过一番争论后,天津会议初步决定,要求冯国璋明令讨伐湘、粤,并拟以两路南下进攻湖南:第一路以曹锟领衔,沿京汉路经过湖北后进攻湖南南部;第二路以张怀芝为主帅,沿津浦路南下后经江西攻入湖南东部。各省督军还约定了出兵的兵力,其中直隶、山东、安徽各出一万,奉天出兵两万,山西和陕西各五千。 有意思的是,之前只要是提到用兵讨伐,各省督军总是推三阻四,而且出兵之前一定要中央将粮饷枪械补充齐全,经费发足,否则决不动兵;而这次督军团会议却面目一新,各省督军们个个自告奋勇,精神可嘉,他们非但自愿出兵,而且愿意自筹经费,并不需要中央出一个子儿。 参加这次天津会议,代表上海卢永祥的,是卢的儿子著名的上海公子卢小嘉。奉天代表,是张作霖的智囊奉天军署参谋长杨宇霆。代表倪嗣冲的,是倪道烺。天津会议并推举段芝贵进京向冯国璋摊牌,他们表示一点婉转的意见,如果南军退出湖南和解散非常国会,就可以谈和,这是谈和的起码条件,如果总统不采纳,督军团将以对付黎前总统的手段对付今大总统――各省宣布脱离中央而自主。” “所以,南军这次要败了?”陈一枝冷静了下来。 第154章 罢工前奏曲 江帮主踟蹰一下,点点头,然后取出火柴点着了根烟,半躺在椅子上,眯缝了眼苦苦思索。(.) 二人足有半顿饭工夫没说话。 “唉!”良久,陈一枝轻叹一声,坐直了身子,从那黑豆眼里发出绿幽幽的微光。 “没必要唉声叹气的!”江帮主突然扬声大笑:“中国的光明和希望有我们来肩负。我们当满怀信心地以改造中国为己任,以坚定的信念为中国人民指明前进方向和奋斗目标!” “是呀!”陈一枝咬牙道,“我们如果也失去了信心……” 此时,别墅外面传来的口号声震天动地,此起彼落。 “大家一条心,反对东洋人打人!” “从前做牛马,以后要做人!” “齐心奋斗,坚持到底!” …… 阿部彦太郎口水飞溅的咆哮道:“什么!赶快说!” 川村期期哎哎道:“可能是因为女工被打,不过这种事情经常发生,那些******都忍了下来。也有可能是我们还没布告减工钱的事情,那些******们或许先已经知道了。反正——他们,他们,今天从早上起开始罢工——我特来请示――现在该怎样办。” 现在是阿部彦太郎的脸色突然变了,僵在那里不动,也不说话;他脸上的紫疱,一个一个都冒出热气来。这一阵过后,他猛的跳起来,像发疯的老虎似的咆哮起来,他骂工人,又骂川村以下的日本领班: “八嘎丫鹿!这些黄皮猪罢工么?混账东西!给她们颜色看!你们管什么的?直到此刻来请示办法?哼,你们这些八嘎,只会在厂里胡调,一天到晚盯着那些花姑娘的!说不定还是你们自己走漏了减削工钱的消息!打几个工人算是,把他们全部打死干净!……” 阿部彦太郎在那里咆哮喷口水,川村只是垂头站在旁边,似乎连气都不敢透一下。 看着川村这不中用的样子,阿部彦太郎的怒火更加旺了,他右手叉在腰间,左手握成拳头,搁在那张纯钢的写字台边缘,眼睛里全是红光,闪闪地向四面看,好像想找什么东西来咬一口似的。阿部彦太郎最后还是坐到他的纯钢转椅里,很快就冷静下来,拿起笔来在一张信纸上飞快地写了一行,却又随手团皱,丢在字纸簏里,提着笔沉吟。 川村看着阿部彦太郎似乎的踌躇态度,小心翼翼的轻声建议,说道:“阁下,风潮太大,现在来硬的,不如来软的。” “八嘎!我难道不知道,还来要你教我!”阿部彦太郎硬棒棒的说道。 现在阿部彦太郎已经气平了,将手里的笔杆转了两下,回头就对川村又和气的说道:“川村君,你坐下了,你把今天早上起的事情,详细给我说出来。” 川村知道现在可以放胆说话,不必再装出那种惶恐可怜的样子来了。他于是坦然坐在写字桌横端的一张弹簧软椅里,就慢慢地说道:“打工人的是在昨天晚上十二点钟光景,内外棉8厂粗纱车间有一名夜班女童工在那里睡觉偷懒,我们的领班看到了,打了她一顿,哪里知道,男工们见状愤愤不平,群起指责我们的日本人领班,帮着闹起来――我们听了报告,去弹压,把粗纱车间的50多名工人全部开除,用廉价工来代替,扣除被开除工人的工资作为警告,并把要求结算工资的工人抓去监禁。谁知道这些平时温和的******被激怒了,粗纱间日班男工首先罢工,表示坚决与夜班工友同进退,车间里的工人已经全都关了车――” 阿部彦太郎皱了眉头,尖锐地看了川村一眼,很不耐烦似的打断了川村的报告,道:“八嘎,简简单单说,现在闹到怎么一个地步?” “罢工先从5厂东厂首先引发。(.无弹窗广告)今天天刚方亮,5厂各车间工人全部关车,冲出车间涌向厂门。厂门被我锁上了,并加强警卫,不许工人出厂。可是工人不顾阻拦,有的从厕所的窗口爬出来,内外呼应用一根大木头把厂门撞开冲了出去。随之,7、8、12厂的工人跟着行动,罢工工人近万人奔向苏州河边,由工人俱乐部派人接应,通过早已准备好的摆渡船,渡过苏州河,在潭子湾三德里前面集中。这里有几间空房,不属租界,又有一块空地,开会活动很方便。罢工委员会就在这里办公。” 阿部彦太郎听到这最后一句,怒吼一声,猛的站起来;但倏又坐下,口音很快地问道:“罢工委员会?这次的******的罢工还有组织了?――” “是的。” “有组织的罢工,有意思。那他们一定开出了条件吧?” “提出了提出7项条件:1不准日本人打骂人;2增加工资两成;3承认工会有代表工人之权;4同工同酬;5改良待遇;6罢工期间工资照发;7不得无故开除工人。这些条件,还印成了传单,分发各厂。” 阿部彦太郎鼻子里哼了一声,转脸对川村说道:“川村君――这些******还真敢想。这些贱货,还不准打骂?还想增加工资两成?异想天开!承认工会有代表工人之权;八嘎丫鹿,要求同工同酬;要求改良待遇;还要求罢工期间工资照发;不得无故开除工人,这些******真是好意思开口……好!川村君,你回去对那些******说,他们的要求不可能,老板情愿关厂!” 川村答应了一声:“哈咦!”,但他的两只老鼠眼睛却望着阿部彦太郎的脸,显出非常为难的神气。 “你的,还有什么事呢?”阿部彦太郎问道。 “嗯,嗯,请社长阁下明鉴。关厂的话,恐怕威胁不了这些工人……” “什么话?” “这一回工人很齐心,有计划,有组织。” 阿部彦太郎忽然想起一个非常讨厌的东西——社会主义。 这些年,日本国内的各种政党相继出现,社会主义和**的潮流,这在日本青年人中产生了巨大影响,要求变革的呼声甚嚣尘上。所有这一切都发生得太突然了。 伴随日本西方化而来的人口爆炸性增长更加深了混乱。本州、四国、九州和北海道,日本四大岛,加起来几乎不到中国一个省的面积,就有八千万人拥挤在一起。国民经济无法承担每年增加约一百万的人口。农民由于产品价格暴跌而处于饥饿的边沿,他们开始组织日本历史上的第一次抗议。成千上万的城市工人失去工作,不得不风餐露宿于街头。左翼政党和工会组织纷纷应运而生。 那个最讨厌的北一辉既是个社会主义者,又是一个炽烈的国粹主义者,他把社会主义与帝国主义结合到一起。他那论改革的册子《国家改造法案大纲》不但受到激进派的推崇,连天皇的崇拜者也如获至宝。 北一辉的言论吸引了所有渴望改革的人。北一辉写道:“日本正在仿效西方国家的毁灭性榜样。那些拥有金融、政治、军事权力的人们在皇权的庇护下,都在维护自身的不正义权益…… 没有我们的保护和领导,印度和中国的七亿兄弟决不能取得独立。 东方和西方的历史,不外乎是各封建国家经过一个时代的内战后取得统一的记录。唯一可能的国际和平就是经过这个时代的国际战争后取得的封建式和平。这种和平将由于出现一个可以统治世界各国的最强大国家而实现。” 他号召大家去“清除天皇与国民之间的障碍”,就是说,取消内阁和国会。只有一家之长才能有选举权,任何人都不得积聚超过一百万日元的财产。重要的工业应收归国有,建立**独裁制度,女人的活动只能限制在家庭圈子内,以“发扬日本古老的花道和茶道”。 千百万易受影响的、富于理想的年轻人,对政界、财界的**以及家中的贫困,本来已深恶痛绝。无怪乎他们一下子就给迷住了。他们能够与这些罪恶势力和**进行战斗,使东方从西方的统治下解放出来并使日本成为世界各国的领导者。 在西方,这样的年轻人本来能够加入工会或当政治鼓动家以找出路。但是,在日本,很多年轻人,特别是出身于小地主或小商人家庭的青年,觉得最好的办法是在陆军或海军里当军官。一旦入伍,他们从士兵的口中更深刻地了解到贫困的情况。这些士兵,每当收到家信,都会失声痛哭――由于儿子远离,全家正处于饥饿边缘。青年军官认为责任在他们的上级、政治家以及宫廷官员。他们加入秘密组织,其中有些秘密组织号召采取直接行动和暗杀,如“天剑党”,有的则主张对外实行领土扩张,对内则实行改革,如“樱花会”。 …… 阿部彦太郎收回乱七八糟的思想,转脸朝川村看了一眼,很威严地发出这样的命令来:“既然这一回工人很齐心,有计划,有组织。咱们就和他们周旋到底。现在你立刻回厂去出布告:他们不是要谈嘛,咱们就和他们谈,叫他们派代表来谈!先把工人安抚一下,免得继续闹乱子。一面请中国的警察局派警察保护工厂,一面呈报上海都督府,向中国官方施加压力。还有,通知领事馆,请他们把停在外海的‘对马号’、‘伏见号’两艘兵舰紧急调来黄浦江,用炮舰压服。限今天天黑之前要把事情办好!都听明白了没有?去罢!” “哈咦!” 第155章 一往无前的宣言 一时间,整个上海滩“大家一条心,反对东洋人打人”、“从前做牛马,以后要做人”、“齐心奋斗,坚持到底”的口号声震天动地,此起彼落。 江帮主和陈一枝竖起耳朵听外面的动静,好像他们又开始唱起歌来了: 仇恨的风在头上咆哮怒吼, 黑暗的势力向我们下毒手, 快团结紧和敌人决一死战, 也不必问有什么在前头。 勇敢地起来,骄傲地起来, 要为了工人的事业去战斗, 骄傲地举起战斗的旗帜, 为美好世界早来到,人人自由! 我们的斗争神圣而正义,我们不怕流血牺牲。 前进,向前进,工人兄弟! 我们的斗争是神圣而正义,我们不怕留学牺牲。 前进,向前进,工人兄弟! 今天我们有多少人死于饥饿, 难道我们还能够沉默不言? 在斗争中,我们战友们年轻英勇而果敢, 难道还怕断头台的残酷? 为崇高理想,光荣地牺牲, 在战斗中他们将留芳千秋, 他们的姓名,随我们的歌声, 世世代代活在亿万人心上。 我们的斗争神圣而正义,我们不怕流血牺牲。 前进,向前进,工人兄弟! 我们的斗争是神圣而正义,我们不怕留学牺牲。 前进,向前进,工人兄弟! 和暴君们我们是不共戴天, 来,受苦人,今天要报血仇。 人民的鲜血浸透帝王的宝座, 也染红了我们敌人的手。 要推翻暴君,要铲除财阀, 彻底消灭寄生虫、无耻走狗, 我们要向刽子手讨还血债, 看,我们胜利的时刻就要到来! 我们的斗争神圣而正义,我们不怕流血牺牲。[.超多好看小说] 前进,向前进,工人兄弟! 我们的斗争是神圣而正义,我们不怕留学牺牲。 前进,向前进,工人兄弟! …… 歌声前抑后扬。波涛般的层进式的合唱手法,前似队伍行自远方的脚步,后似一往无前的宣言和坚定……越到后面越有气势! “这些歌曲是谁的作品?”陈一枝笑道:“气势磅礴啊!” 江帮主道:“这是我根据《华沙曲》改编的。” “你还懂音律?”陈一枝大吃一惊道:“你真是什么都懂啊!花和尚李叔同也喜欢音律。” 江帮主点头道:“有机会我一定和他交流交流。” “那就这样,我走了。” “我送送您。” “不用。你忙你的去。” “那我叫素贞送送。” 江帮主喊马素贞,陈一枝都已经走到门口,这丫头还坐在沙发上范傻,昨晚折腾一夜后的疲惫全摆在脸上,根本没有听到江帮主的喊话。 江帮主将脸凑近她。 马素贞察觉有一股热源靠近她的脸,一抬眼,猛然看到江帮主似笑非笑的脸部大特写,脸上倏然窜起一朵红云,她偷偷的将自己的脸往后挪出距离,仓卒间问道:“什么事?” “你脸红什么?” “我那里脸红了?”马素贞掩饰的反问,生怕被江帮主看出什么。 江帮主心里暗笑,女汉子越来越有女人味了。 “对了,我刚刚是叫你帮我送送陈先生。”江帮主转开话题,注意到马素贞松了一口气。 “是。”马素贞放下心,赶紧追着陈一枝而去。 江帮主得意的看着马素贞走出办公室,总觉得她就像落荒而逃的小白兔,而他是一只大野狼。难道她怕他?!没道理呀!在个彪悍的女汉子以前在时时绕在他身边,无所畏惧,比起马永贞胆子更加大。 江帮主忍不住勾起嘴角。 马素贞看着陈一枝的背影远去,因一******而神色略显疲惫。她觉得自己刚刚的表现实在太丢脸了,一时之间,实在不知道要用什么态度面对江帮主,才会糗态百出。 经过反复思考,马素贞觉得自己太小题大作了,江帮主这个出出留情的风流种子,她知道他已经和盛七小姐和聂四小姐两个人偷偷发生过关系,两个大小姐还不是和他嘻嘻哈哈的,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似的,说不定江帮主和两位大小姐他们这些思想开放的人,本来就是这样,喜欢了上个床,就像朋友打招呼一样平常。自己却胡思乱想,如果再见到他,一定要用平常心去面对他才是,而且也绝不能让他察觉她心底的依恋。 “喂!喂!喂!贞贞,你在发什么呆?”聂四小姐突然在她身旁出声:“我站了半天,只看到你皱眉发呆,叫你都没听到。” “喔,没什么,没什么,”马素贞慌忙道:“就是想一些事。” “一些事?”聂四小姐好像发现了什么,天生丽质的她像是被名侦探福尔摩斯附身了,追问道。“是昨天的事吗?” 聂四小姐今天外面穿着一件中性的黑色风衣,下面露出白色裙裾飘飞,风衣的腰带系着,身材显得特别的修长匀称,高挑苗条,弱质纤纤。雪藕般的柔软玉臂,一双如葱尖如温玉的小手上十根修长柔美的玉指,盈盈一握的芊芊细腰,给人一种娇柔万分的曲线美感,小腹没有一点赘肉平滑而有弹性。 一头乌黑发丝高挽发髻于后脑,鹅蛋形的玉容,长得细致清丽。线条柔美的香腮俏脸,秀眉凤目。一双美眸似一潭晶莹泉水,清彻透明,楚楚动人。鼻梁挺直,瑶鼻秀丽。下巴圆润尖翘,薄薄的双唇娇嫩欲滴,唇角微微上翘。轮廊优美的两颊透着晕红,带着几分羞涩。那细美柔韧晶莹润泽的玉颈,显得端庄高贵,文静优雅,撒发着端庄娴雅美丽名媛的迷人气质。 马素贞慌乱的表情,就像是把昨夜的事情全部写在了脸上。 “喂!贞贞,你很不够意思喔,亏我们认识这么久,你有什么事情可以告诉姐姐嘛。姐姐给你做主。你说,你昨晚是不是被混蛋江山骗上床了?”聂四小姐撇撇嘴。 马素贞提心吊胆的就怕这位大小姐知道后,嫉妒心爆发,在江公馆里闹大发,想不到这位聂四小姐思想开放的令人发指。马素贞苦笑道:“不是被骗……昨天晚上他想强推我,我激烈反抗了,最后还是输给他了……” “你们玩得这么刺激?”聂四小姐睁大眼,不敢置信的望着她,自己忍不住怦然心动。 马素贞的眼睛差点掉在地上摔碎,道:“你怎么这样说……” 聂四小姐哼了一声:“本来就是嘛。你被江山这个混蛋强推,是不是心动了。” “没有……”马素贞轻描淡写的回答。果然,她还是会嫉妒。 “那你刚才为什么魂不守舍的样子?你肯定是在回味昨夜的旖旎春光……”聂四小姐不信。 “不是!”马素贞推托道。反正她只要不承认就好了。 “说说你们昨晚大战的精彩过程――”聂四小姐仍不死心。 马素贞哭笑不得,这位聂四小姐不是嫉妒吗? “好了,好了,四小姐,不要纠缠这些问题。你现在应该去审问大老板。难道你不吃醋吗?你不恨我吗?”马素贞赶紧打断想问下去的聂四小姐。 “他又不是我的男朋友,这应该是小七担心的事情。好啦,我确实是找江山有事,不过不是这事,那等会儿再说。咱们再聊。” 看聂四小姐心不甘情不愿的走进别墅去,马素贞紧绷的心情才略微放松。 江帮主刚处理完手边一件公事,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推开,聂四小姐走进来,一进来招呼也没打,大剌剌的往沙发上一靠。端庄娴雅美丽的聂四小姐今天穿着合身的黑色风衣,衬托出她那线条柔美的身材;长裙下露出一双修长而雪白的小腿配着高跟鞋,看起来是如此的赏心悦目…… 随即,门被轻敲两下,马素贞端了两杯咖啡走进来,放在茶几上,才又转身退了出去,然后把门轻轻带上。 聂四小姐立刻不满的嘟哝:“我求你办的那件事情现在都还没有动静,一个月时间快到了,我就要和和小七表哥的儿子定亲了,你到底什么时候动手,到底有没有把我事情放在心上?你让我办的事情不是都给你办好了吗?你要接近卢少帅,我立刻给你安排了。我连我的身子都给你了,你现在不会是想要过河拆桥吧!” “我难道就这么没有信誉?” “哼!我可告诉你,我的身子被你占了,我也不是就要你和我结婚,你是小七,我是不会抢的。但是你不把我的事情办好,你就想甩我,你想想后果。” “聂四小姐,那天是你勾引的我,好不好。” “我不管。我要是逃不了和周呆子订婚的命运,到时候我就把不睡了我的事情捅出去,你非娶我不可。咱们就两败俱伤,同归于尽!” “这应该是我拿来威胁你的台词吧。”江帮主带着微微的淫笑看着眼前这位清秀靓丽而满不在乎的聂四小姐。 “你要食言?”一直满不在乎的聂四小姐终于有些惊慌。 “我一言九鼎,从不食言。但是你也不要忘记,这件事情,你要听我指挥,不要问这么多,我一定叫周家破产就是了。” “听你的就是!”聂四小姐狠狠的瞪着江帮主说道。 第156章 香艳的按摩 “听我就好。”江帮主带着微微的银荡的笑意看着眼前这位清秀靓丽而狠狠的瞪着江帮主的聂四小姐,抬手示意,用不可抗拒般命令的说道:“过来替我按摩。几天没有替我按摩了,好怀念你的手艺啊。我觉得今天还是头有些疼,肩膀也有些僵硬,你来让我舒服一下。” 江帮主毫不客气的命令着她,并闭上眼睛准备享受她的服务。 虽然聂四小姐心里有一百个不愿意,可是受制于他的淫威,看到办公室里没有其他人,也只好保持着大小姐应有的温婉和端庄走到江帮主面前,用最书香名门最标准的礼节向江帮主优雅的弯身行礼:“您好!请问江帮主……您需要按摩哪里呢?” “唉,对了,先给我按一下头部吧!”江帮主享受的样子靠在坐背上,用色迷迷的眼光从头到脚的看着这位端庄娴雅美丽的聂四小姐。 聂四小姐被江帮主这么盯着,像是被他用眼光脱光了自己的衣服一般浑身不自在。她稍稍定了定神再次用典雅的礼节向江帮主优雅的弯身低胸行礼后,服从的走到江帮主跟前,伸出一双如葱尖温玉的雪白小手,十根修长柔美的纤纤玉指按在江帮主的太阳穴处,轻轻的揉了起来。 聂四小姐嘟着嘴,她穿的黑色风衣里面是一件白色丝质衬衫,江帮主眼贼,若隐到这位端庄娴雅美丽的聂四小姐穿戴的是带着白色蕾丝边的文胸,随着聂四小姐玉臂的移动挤开了衬衣扣子处的缝隙,露出了那白色蕾丝边乳罩和少女胸前娇嫩玉润的肌肤。那一对坚挺的富有弹性的****在文学内微微晃动,聂四小姐低着胸,更使得江帮主从白色衬衫衣领开口处清晰的看到衬衣里那白色蕾丝边文胸和雪白深深的深渊,晶莹雪白的皮肤沁透着青筋,娇嫩光滑的肉…… 如此的情景,诱惑着江帮主男人狂跳的心!视觉上的享受让江帮主一股股热血直充下身。[.超多好看小说] 想不到第二次了,江帮主还是不能自己。 从这位端庄娴雅美丽的上海滩名媛身上散发出来的少女馨香如此迷人、诱惑、沁人心肺……闻到她身上传来的少女幽淡的体香,江帮主忍不住深吸一口气,闻着她身上性感又清新的女性味道!没想到聂四小姐身上传来少女的体香,却让他男人的肾上腺激素急速狂飙。 兴奋的江帮主猝不及防的伸出手抓住了端庄娴雅美丽的聂四小姐柔弱无骨的玉臂,将她芳馨的娇躯拉到他结实的怀中,不给她任何反抗机会就封住了她鲜艳娇美而湿润的芳唇。另一只手则揸开五指迅速的按上她胸前微微隆起的一对娇嫩玉兔上。 衬衣下微微突起少女的坚挺,虽然隔着文胸,但仍然能感觉得到少女那充满弹性和坚挺,是那么的有手感。兴奋地江帮主揸开五指用力的揉捏着空姐少女娇嫩的一对玉兔儿,这一对玉兔儿似乎都活蹦乱跳的。 “啊……嗯……” 聂四小姐晶莹剔透的眼中蒙上一层雾气,这是女人动情的征兆。只见她细而直的秀气柳眉,长而卷翘的乌黑睫毛,使她那梦幻般妩媚动人的大眼睛平增不少灵秀清纯之气,也更加突出她的聪明伶俐、温婉可爱。娇翘的小瑶鼻秀气挺直,鲜艳欲滴、红润诱人的饱满香唇,勾勒出一只性感诱人的樱桃小嘴儿,线条柔和流畅、皎月般的桃腮,秀美至极。 江帮主这么一拉,聂四小姐顺势跌入他怀中,诱人的胸部随着呼吸轻轻起伏,身体稍稍侧卧,将她优美的身体曲线暴露无遗。 聂四小姐随着****上传来的一阵疼痛,刚刚从嘴里呼出惊叫的声音就被江帮主充满男人味的炽热的嘴唇盖住了。 聂四小姐竟然动情的张开小嘴,滑嫩的舌头主动伸进了江帮主的口腔,围着江帮主的舌头打转,江帮主拼命的吸吮她的香舌进行一个法式湿吻,聂四小姐将她的小手更紧的抱着江帮主的腰。 聂四小姐忽然觉得胸前一凉,江帮主已经迅速熟练的解开了她的黑色风衣,脸白色衬衣上领口的几颗扣子也解开了,露出了她娇嫩细长的玉颈、光润圆腻的香肩、雪藕般的柔软玉臂和一对漂亮的凹凸玲珑的锁骨。只见她香肩上两根肩带系着少女的白色蕾丝文胸,那对少女刚刚发育成熟的娇嫩****鼓涨着将蕾丝文胸微微突起,胸前一大片如凝脂白玉般的冰肌玉肤在灯光下发着耀眼的光泽…… 看得江帮主睁大眼睛发着狼一般的绿光,兴奋得叉开魔爪抓住一只,隔着文胸死劲的乱揉乱捻,少女坚挺浑圆的****在江帮主死劲用力的手指中不断的变换着形状,****上白皙的嫩肉在手指的揉搓下从罩杯边缘挤涨出来…… 江帮主的舌头也没有消停,围着她的舌头打转。 聂四小姐嘴唇里传出来的’嗯嗯‘声更响,温软的**开始发热。 一阵阵疼痛从这位端庄娴雅美丽的聂四小姐少女娇嫩的****上传来,自己少女的胸前那对娇嫩的****在这个男人死劲用力的手指里‘搓’揉。 聂四小姐忽然用力开江帮主的身体,整理着散乱的秀发和被我揉得皱皱的浴裙,用一个水晶发夹盘住过肩的乌黑亮丽秀发,对江帮主极富感情的一瞪。“……死鬼……混蛋,不知道温柔一点吗!” 此时,这位清秀靓丽的聂四小姐发现自己美丽的**还近乎半裸地暴露在这个男人的眼中,平时总是满不在乎的聂四小姐不由一阵脸红羞涩,含羞带怯的低声说道:“……我不是贞贞,我可没练过武,经不起你这样折腾……” “这你都知道的?才昨天晚上……” 江帮主立刻住嘴,脸上大汗,刚刚翘起的小弟弟一下子趴下了。 聂四小姐把头靠在江帮主厚实的肩膀上,将嘴唇靠近他的耳朵,吐气如兰:“小混蛋,我都忘了跟你讲一件重要的事情。” “什么事情?”江帮主的鼻子闻到一股非常幽雅的香味。 聂四小姐丰满的圆臀坐上江帮主的腿,滑嫩的小手圈住他的脖子。大大的眼睛注视着他的眼睛。泛红的脸蛋上一脸娇羞的笑容。 “小七现在都还没有来,你一点都不奇怪?” “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我不会去干预她的私人空间的。” 聂四小姐看这位平时有些霸道的江帮主有时候却很有胸怀,这么完美的性格,心里好像更加喜欢他了。如果不是小七…… “喂,发什么呆?你刚才不是说有事和我说吗?到底是什么?” 没等江帮主说什么,聂四小姐就送上一个深深的湿吻。 此时的聂四小姐是无比的性感,风衣和衬衫虽然被江帮主完全解开,但依然敞开着穿在身上,饱满的一对玉兔耸在白皙****上,柔滑的玉臂垂在山峰两侧,使原本深邃的那条深渊更加诱人。加上坐在江帮主腿上的柔软弹性很好的屁股的刺激,江帮主的小弟弟再次抬起头了。 “盛老四要来见见你。” “啊?” 家长要来见面吗!?江帮主刚刚抬头的小弟弟差点就又趴下。 聂四小姐把江帮主的衬衣解开,手爱抚着他的胸肌。低头将嘴唇附上他的胸,伸出香舌去舔他的胸前的米粒,围绕着胸前小米粒打转,清凉的感觉,江帮主快要爽翻天啦! 江帮主拂弄着她顺滑的秀发,右手绕到她的脑后解开水晶发夹,释放亮丽的秀发,使她更加性感动人。 黑色风衣无声滑落,江帮主更加亢奋,他抓住聂四小姐上身那件白色丝质的衬衫,向两边用力一撕扯“嘶!”。那件白色丝质的衬衫几下就被江帮主撕扯了个粉碎。端庄美丽的聂四小姐轻合美眸,柔嫩的耳根子都烧红了,真的是楚楚娇羞万般无奈…… 聂四小姐只觉得胸前一凉,那件白色丝质的衬衫已被撕扯成了碎片,丢在了一边的地毯上。立刻露出胸前那一大片晶莹剔透,吹弹可破,光滑如玉的冰肌玉骨。那细美柔韧晶莹润泽的玉颈、粉嫩浑圆的香肩和一对漂亮凸起的美人骨以及带蕾丝边的白色乳罩,都展现在了江帮主的眼前。 还没等聂四小姐反应过来,江帮主已经从这位端庄娴雅美丽的聂四小姐两边柔滑的香肩上抹下了那两根白色蕾丝边的肩带,接着从他靓丽白嫩的深沟之间抓住白色蕾丝边的往下一拉! 聂四小姐胸前那一对半球型的娇嫩可爱、圆润如玉、香娇玉嫩的少女峰,在失去约束后弹跳了出来。刚刚发育成熟香嫩的少女峰张力大,弹性十足。那一对嫩滑玉润白净的肌肤玉洁冰清、似吹弹即破,若隐若现的青色筋络纤毫毕现,顶上坚挺、硬耸着两粒尖尖的少女粉肉头,格外的粉润鲜嫩。**周围有着一圈微微凸起的肉红色晕环绕,晕上散布着一粒粒小小的突头,在空气中羞涩地向上挺翘,惹人怜爱的微微跳动着,散发着少女沁人的迷人清香…… 第157章 关键时刻被打断 办公室门被人轻轻敲响,正火辣辣纠缠一起的男女没有听到,门外的人等了一会没有听到回应,竟然门被推开。[.超多好看小说] 进来的是一个漂亮的女孩,清秀的瓜子脸上是一双漆黑清澈的大眼睛,柔软饱满的红唇,娇俏玲珑的小瑶鼻秀秀气气地生在雪玲那美丽清纯、文静典雅的绝色娇靥上,再加上她那线条优美细滑的香腮,吹弹得破的粉脸,活脱脱一个国色天香、倾国倾城的绝代大美人儿。 她还有一幅修长窕窈的好身材,雪藕般的柔软玉臂,优美浑圆的修长**,细削光滑的小腿,以及那青春诱人、成熟芳香、饱满高耸的一双傲然凶器,配上细腻柔滑、娇嫩玉润的冰肌玉骨,真的是婷婷玉立。 她那鲜花一样的绝色美貌在上海滩倾倒了无数多情种子,可是这位娇傲而高贵的公主喜欢上的上海滩大名鼎鼎的流氓头子。 推门进来,纠缠在一起的两个人首先映入盛七小姐的眼帘。 一个天鹅般美丽高贵、白玉般纯洁无瑕的绝色少女正跨坐在男人的大腿上,紧紧的靠在男人的怀里,男人的大手已经顺着女人旗袍的高叉伸了进去,抚摸着她的臀部,女人面色潮红,上襟已经全部被扯开了,一侧雪白的浑圆裸露在外,一只柔软翘耸的傲然凶器已经被男人含在口中。还有一只手紧紧握住了女人的另一只柔软翘耸的傲然凶器。 盛七小姐突然闯入,两人的动作依然在继续,显然太投入当前的事了,谁也没有听到她的敲门闯入的动静。男人的一只手在女人的衣服里握着少女的胸前抚揉,另一只手伸进女人的下面,沿着他那美貌诱人的光滑玉嫩的修长美腿向上摸索着,女人的旗袍下只穿了一条又薄又小的亵裤,而他的手就已为热地按在了女人柔软温热的小腹上抚摸起来。(.)由于紧张和异样的刺激,女人那修长光滑的小腿绷得笔直,差点忍不住就要娇喘出声。男人越来越兴奋,竟又用手指撩开女人的亵裤边缘,把手贴着女人柔嫩娇滑的肌肤,伸进女人的亵裤中抚摸起来。女人的小蛮腰猛的一挺,修长玉滑的粉腿猛地一夹,把下面游动的手紧紧地夹在了下身中,也许是由于害怕、羞涩,也许是由于紧张、刺激,他的手就这样在女人幽暗的旗袍下撩逗着秀丽娇羞的清纯女人那光溜的下身…… 对于这种香艳的场面,盛七小姐已经见怪不怪了,由刚开始的目瞪口呆到现在的坦然视之,就当是看活****了,所谓见怪不怪,从她第一来公司,几乎每次到公司来就会看到这样的情景。何况她和也江帮主也不是没在办公室玩过,确实挺刺激的…… 不过眼前这个盛老四不起江帮主混蛋多了,纯粹的就是拿着手里的两个钱玩女人。而这些女人,完全就是冲他的钱而来。 盛老四玩起来很混蛋,有时候这个混蛋甚至连门都不关,来来往往的员工都能看到房间里面在上演什么。 上海滩都知道盛老四一生两大嗜好,除了女人就是赌! 盛老四继承了父亲在汉冶萍公司总经理的职位,但实际上并不认真做事,整天黑白颠倒,昼寝夜出。他的一个麻将朋友形容他的生活习惯说:“盛老四白天睡大觉,到下午四五点钟才起床。起床后一看有事要用钱,而家里的现钱又不够,怎么办呢?去银行吧,街上银行已打烊了,那么就拿出盛家的老办法,反正家里有的是古董玩儿,随便拿一件到当铺里当掉,换出钱来,第二天天亮银行开门,再派人去取钱,到当铺把古董赎回来。当铺几乎成了他的第二银行了,这是盛老四的一大笑话。” 的原配夫人是民国总理孙宝琦的大女儿孙用慧。孙用慧小时候曾随其父生活于英法各国,学得一口流利的英语,清朝末年还曾与其三妹应召进宫,当过慈禧太后的口语翻译。她有才有貌,在姐妹中遇事善断,正直忠厚,性情颇似其父。当初盛宣怀在北京当官,为找一个能走近袁世凯的捷径,需要有一门与袁氏说得上话的亲家,同时又想送儿子出国读书,得有一个能干的、懂英语的太太,于是就看中了孙府的大小姐。孙用慧起初不愿意,因她年龄大盛老四两岁,认为找一个不懂事的小夫婿,生活不会幸福,况且她是受过欧风美雨熏陶的、具有现代意识的女性,主张自立和节约,生活上很简朴,对于那种“女大三,抱金砖”的说法根本不相信,对纨绔子弟、八旗哥儿们一概看不惯。于是对父母讲了一个亲戚的例子,那个亲戚女方比男方大四岁,婚后很不幸福,常年受委屈,以此说明这门亲事不合适,还是回掉吧。可是老太爷却认为挺好,认为年龄不是主要的,关键是门当户对,所以坚持要女儿嫁过去。封建大家庭,儿女婚嫁还是父母说了算,孙用慧只好服从,想不到竟被她不幸言中! 婚后,盛老四就喜欢在外面花天酒地,后来发展到长年不回家,一个月当中仅仅回来转悠几天。长年在外面住“小公馆”,作为孙府的大小姐无论如何是接受不了的。她这个嫂夫人还曾经请人为丈夫算命,结果命算下来,说是盛老四的“桃花运”要交到老呢,什么时候他人死了,“桃花运”也就结束了。一切都是命,她的那个嫂夫人算是彻底失望,无心再跟他计较。 …… 一般情况下,盛七小姐看到这种情景都会识趣的退出去,顺便把门关上,但是现在手上的事情不能等,她只好打断她这个亲哥哥的好事了。 盛七小姐轻轻的咳了两声,一点效果没有,两个人依然在火辣辣的缠绵着。 盛七小姐无奈的翻了个白眼,她深吸口气,一声大吼道:“盛老四!你玩够了没有啊!” 话音刚落,就见盛老四腿上的女人僵了一下,头就像放慢镜头似的缓缓的转向她,呆愣了一会,她的丽色娇晕、娇靥晕红,一副又羞又怕、娇羞无奈的神情,然后尖叫一声,飞快地从盛老四的腿上跳下来,俏美的小脸羞得通红,背对着她慌忙的拢着身上的衣服。 盛老四坦然自若的拢了拢身上的衣服,除了脸上的潮红和依然魅惑的桃花眼,脸色正常的仿佛刚才在演激情戏的人不是他似的。 盛老四撇了一眼自己的这个漂亮妹妹,略带不满的说道:“我的好妹妹,你也不是小孩子了,你难道不知道这个时候不能被打断吗?差点被你吓得阳痿。你要是跟江山亲热的时候,我也去吓吓你们……” “少扯蛋!”盛七小姐淡淡的瞟了那个女人一眼,然后走到盛老四的桌旁:“盛老四,你都忘记了吗?你不是要我带你去见江山吗?都什么时间了,你还在这里鬼混!” 盛七小姐很少喊他哥哥,跟着外人一样,都是他称为盛老四。 盛老四抬起头冲盛七小姐笑了笑,道:“小七这么急着闯进了,是急着要带我去见妹夫呀。放心,哥哥不会忘记。” “如果不是你求我,我才不会带你去。” “他好歹是我妹夫,我见见有什么?他最近在上海滩也是风云人物,做我妹夫还是勉强可以了。”盛老四说到这里,止不住的大笑起来。 上次大八股党和小八股党都在江帮主手里吃鳖,盛老四就已经对搞江帮主没有了兴趣,甚至有些喜欢这个小流氓。江帮主如今转行经商,在上海滩也是风生水起,最近他听说江帮主在上海证券的一个投资项目,他忽然对这个项目很感兴趣。 一旁的女人穿好衣服以后,走到盛老四身边,低头在他脸上吻了一下,然后娇滴滴的说道:“四少爷,今晚我等你哟。”说完转身就走。 “好的,等我……”盛老四桃花眼魅惑不断,伸手在女人的俏臀上拍了一下,引来了女人的一声娇嗔。 对于他们打情骂俏,盛七小姐只能把头转向一边当做没看见。 待女人离开之后,她才说:“盛老四,我是事情还轮不到你来管。带你去见他,那是因为我觉得你终究还是我哥哥,我希望江山能拉你一把。” “我拉他一把还差不多。”盛老四傲慢道,从桌后走到她面前,用撒娇的语气笑着说道:“小七,给我系好领带。” 盛七小姐看着盛老四宛如小狗讨欢的表情,邪恶的勾起嘴角:“好啊!”伸手扯住他的领带用力一拉,勒的他不由的吐了下舌头,接着后退两步,不停的咳嗽起来。 盛七小姐看着他有些狼狈的样子,心情大好。 盛七小姐和盛老四一起出门,上车。 车子缓缓的在一栋奢华的别墅门口停了下来,司机回头恭敬的说道:“四少爷,江老板的别墅已经到了。”然后连忙下车跑到后面为盛老四打开车门。 好一会儿,盛老四才缓缓的睁开眼,转头看了看外面的别墅,有些惊讶的看着别墅的奢华风格,然后下了车。 盛七小姐跟着下来了。 下了车以后,盛七小姐什么也没说,就迈开脚步朝别墅走去,盛老四也迅速跟了上去。 第158章 情绪振奋 聂四小姐绝色娇靥羞红着一声满足而娇酥的叹息。在酸酥、疲软的慵懒气氛中,低低地娇喘,全身玉体更是香汗淋漓,满头如云的乌黑秀发凌乱不堪,秀丽俏美的小脸上还残留着一丝丝醉人的春意,秀美的桃腮还晕红如火。 办公室门忽然被敲响。 聂四小姐慌忙整理衣服,双颊潮红,香喘息息,此刻慌忙中更是丽色娇晕,娇羞无限,美艳不可方物的多情清纯的大眼睛楚楚可怜地含羞脉脉,不知所措。 江帮主也整理衣服,同时,抬起头紧盯着聂四小姐那清纯娇羞的美眸,一看到这样一个千娇百媚的绝色佳人,国色天香、温婉柔顺的绝代尤物已被自己彻底的占有和征服,他不禁飘然欲醉。 聂四小姐那俏丽的小脸早就已经羞得火红一片,美丽多情的大眼睛娇羞万分地低垂着,不敢与他那色色的而又带有嘲弄的眼神相碰。 绝代佳人那吹弹得破的绝色娇靥上那一片羞红如火的艳霞,那一副楚楚含羞的醉人娇姿妙态,江帮主心中不禁又是一荡,整理衣服的时候,还不忘俯首在她玉美玲珑的耳垂边低声说:“总是满不在乎的小四也会有这么可爱的一面?” 聂四小姐美丽的脸羞得更红了,大眼睛越望越低,她无奈地张开乌黑的大眼睛困惑而娇羞地望向他,一望之下,又不禁连耳根子都羞得通红,乌黑清纯的大转开,真的是娇羞无伦。 江帮主越想越得意,又在她耳边轻声说道:“不过,这时候的你最美了……!” “我的美还需要你说吗?全上海滩都说我美!”聂四小姐嘴上还强硬,一张俏脸却羞得越来越红,小脸也越来越烫,芳心娇羞欢喜得不得了。 门外又敲了一下。 “老板,瞿恩先生过来了,在客厅等你。”马素贞在门外喊道。 马素贞在门外催促,聂四小姐顿时羞不可抑,连洁白玉美的粉颈也羞得通红了,芳心又羞又气,也不知是生他的气还是生自己的气。 “知道了,我马上就去客厅。” 江帮主又一把抱住聂四小姐。 “还不快去!”聂四小姐轻轻说道。一股男人的汗味直透瑶鼻芳心,柔软的玉体又酸软无力了,她不但无力挣脱,柔若无骨的玉滑**反而被江帮主越抱越紧。被他这样有力而火热的一阵搂抱,聂四小姐的芳心又是轻颤连连,终于放弃了挣扎,由他把自己紧紧地抱在怀里,芳心娇羞无限,含情脉脉。 聂四小姐嘴上催江帮主离开,内心又享受江帮主的拥抱。 聂四小姐现在就处于这样一种即矛盾又复杂的心情中,羞羞答答地任江帮主把自己柔软雪白的玉体越抱越紧。 一会儿后,他见她停止了挣扎,就又在她耳边低声道:“我一会就回来。” “哼,”一声娇羞而轻如蚊鸣的轻哼:“不用管我。我在办公室里休息一会,我就要回去了。你要你住我的那就事情。” 江帮主看着她那副楚楚可人的娇姿美态,点头道:“放心吧,要是办不好你那就事,我娶你也不让你嫁到周家去,行了吧?” 聂四小姐不知为什么,一张俏美如花的绝色娇靥羞得越来越红,还是欲语还羞:“……这还差不多。我信你了。” 聂四小姐芳心不禁又羞又痒,秀美的俏脸潮红阵阵,细滑玉嫩的雪肤越来越烫,少女芳心娇羞无限,不明白一向端庄矜持的自己怎么会在一夜之间重又燃起熊熊欲焰,难道自己真变成了书中所说的****荡妇?少女芳心又羞又怕,可如兰的鼻息,仍越来越急促、低沉。 江帮主感到了怀中这个千娇百媚的大美人那微微的轻颤和全身玉体的紧张。 江帮主往往门口,还是咬牙说道:“你先休息吧……” 江帮主盯着聂四小姐那已蕴含着浓浓春意的美眸,来了一个缠绵悱恻的一个吻别。 …… “让你久等了。” 江帮主朝沙发上的瞿恩说道。然后走到他对面坐下。 “没有。”瞿恩放下手里的咖啡。注意到视野开阔的窗户,桌子的宽大和它的位置,陈设华丽的房间的宽阔。首先向主人表示惊叹的道:“你这儿太好了。您有一个能促使人劳动、激励人工作的好的书房啊。” 瞿恩又补充一句:“在罢工委员会里,大家乱哄哄地挤在一起。很多工人都还生活在一个贫困和肮脏的破窝里。” 在潭子湾三德里前面集中。那里有几间空房,不属租界,又有一块空地,开会活动很方便。罢工委员会就在这里办公。 他还清晰的记得,在那里,罢工委员会的办公室,在昏暗的小窗户上,放着几只硬纸盒,盒上积满多年的尘土,盒里装着几对装饰着缎带和小花束的结婚蜡烛。在窗户那边的小空屋里,没有家具。 这里,在街上的一排商店当中,是社会党开设的杂货铺,作为联络站用的。 杂货铺有三间门脸,出售茶叶、糖等货物。 罢工委员会的办公室在院子的一角,存放木材仓库的旁边,有一座四面都已破裂的旧二层楼房,楼房是用旧木板盖成的,楼房里有四套房间,两个楼角都有出口。 “工人区我经常去……以后,我们都会有,所有人都会有,这样干净宽敞的房子住。”江帮主轻笑道。 “以后?”瞿恩忽然笑道:“我把自己的青春献给了解放运动,献给了革命,只担心自己活不到革命胜利的那一天,或者革命爆发得太温和,不能满足我激进的、渴望流血的热望。” 江帮主想不到这个鼻梁上夹着散光眼睛,一副文质彬彬的书生也有这样的热情性情。 “得了,以后会让你看到什么是流血革命的!”江帮主忽然残酷的笑道。 “我会拭目以待的。希望你只不是说说。”瞿恩道:“我觉得你这次就太过温和了。你看现在民气如沸,为什么不直接暴动,拿下上海呢?” 江帮主斜眼看着瞿恩,这家伙,性格还是毛燥了。 瞿恩却不觉得,继续像演说家似的用疲惫的嗓子讲下去,并且越说越快:“存在于上海滩的资本家们和北洋军阀政权所推行的掠夺、勒索、暴力、枪杀和拷打的政策,必然会使迷途的人睁开眼睛。他们不仅与工人阶级为敌,实际也与全体劳动人民为敌。上海滩的劳动人民应当明白,只有在我们的带领下才能……不管他们愿意还是不愿意,所要达到的,正是我们社会党早已为之奋斗的目标。我们共同的目的是推翻帝国主义们和北洋政fu的军阀们的仇视人民的**政权,并通过全体人民武装起义的手段建立真正的共和民主政权。同时,在同武装到牙齿的反对派进行斗争的时候,我们不得不进行正确的武装暴动,夺取中心城市,这种暴动是革命战争,是顽强而持久的。” 瞿恩继续说下去:“为了尽可能地利用不断高涨的工人群众运动,必须尽快地发动党所管辖地区内所有工人俱乐部的工人们。” 接着他又谈起细节。 “把上海北洋驻军机构和组织存放武器、装备和粮食仓库的地点以及他们存放大量金钱的地点和他们的储存体系搞清楚。暴动的时候,首先从这些地方下手。” “必须详细地分析工人纠察队内部的组织问题,详细分析它们的指挥官、军事和作战纪律、秘密活动、工人俱乐部同外部世界的联系、对待当地居民的态度、战地革命军事法庭、在敌占区的破坏策略,如破坏桥梁、铁路、轮船、驳船、车站、修配厂及其技术设施、充话局、矿山、粮食等策略问题。” 江帮主已经忍了半天,终于忍不住了。他觉得瞿恩所说的一切都不切合实际,都是些外行人的胡说八道。 江帮主笑着说道:“真是十分漂亮的演讲。我牢记心间。暴动的时候按着你的计划,应该可以夺取上海滩。” 瞿恩看不到江帮主讽刺的笑,反而得意洋洋道:“当然如此。” “不过这次要把罢工发展成为暴动,好像有点来不及了呢?”江帮主的脸上好像是略带遗憾的说道。 “说得也是,是来不及了,只能下次了!”瞿恩想道。 “这次罢工的情况,发展到什么程度了?”江帮主问道。 “对啊。”瞿恩扶了一下眼镜,说道:“我都忘了告诉你。各厂工人奔向潭子湾,在荒地上召开群众大会,会场上竖着‘反对东洋人打人!’的大旗。徐元东主持大会,杨文君等在夜校担任教学的学生都上台发表演说,工人们情绪振奋。沪西内外棉11个厂的1。5万余工人全部参加罢工。日本内外棉株式会社社长阿部彦太郎迫于压力,派出小大班川村做代表,在戈登路30号日本俱乐部摆出了谈判的架势。我们去还是不去?” “去!”江帮主道:“有什么不敢去?” “派谁去呢?”瞿恩问道。 “徐元东去就很好。” 第159章 趁火打劫 瞿恩走到门口,刚好碰到匆匆而来的宋子文。(.)两人点点头,擦肩而过。 宋子文走进办公室就看到江帮主在抽烟。 “子文来了,”江帮主喷出一口浓烟道:“坐。” 宋子文坐在江帮主对面。 “抽烟吗?”江帮主直着桌上的大中华。 宋子文摇摇头,拿出一根雪茄,说道:“我抽雪茄。” 点着了雪茄,抽了一口。 “谈判怎么样?”江帮主温和的问道。轻轻一弹烟灰。 “价钱还算是公道。”宋子文笑道:“聂云台看的还是聂四小姐的面子,答应40万买给我们祝兰舫的恒昌源纱厂70%的股权。” “切!”江帮主嗤之以鼻:“他一个快倒闭的厂子,小日本和美国佬能给出这个价吗?我才是看在小四的面子,不忍心痛宰他,算是拉他一把。” 宋子文撇嘴,这要多黑的心啊! 不过,结束这次同上海滩纱业巨头聂云台、穆藕初的谈判,拿下恒昌源纱厂,宋子文的心中还是很得意的。 聂云台与穆藕初合股兴办上海恒昌源纱厂,注册投资的白银就达到90万两,穆藕初出任总经理。该厂建成投产,拥有纱锭160枚,工人900余人,职员30余人。后来该厂的纱锭数增至4万余枚,布机234台,并线机5600锭,全部采用美国进口设备。工人达2400余人。如今经营不善,只好租与美国慎昌洋行。 这次,江帮主趁火打劫,中国商业银行加入股金40万,就垄断了该厂大部分股权,恒昌源纱厂实际上变成了中国商业银行的附属企业。 这个价钱绝对够黑心的了!不过比起日本人和美国人的报价,江帮主确实很善良的了。 “这次日本纱厂工人罢工,就是我们发展国产纱业的契机。”江帮主笑道。 这是江帮主早就计划好的。上次和上海滩那些大名鼎鼎的实业家们谈话的时候,江帮主就留下一个心眼。国产货在各个领域都竞争不过外国货,聂云台等就大肆吐嘈他们的纱厂竞争不过日本的纱厂。 江帮主已经准备通过这个手段,把日本纱厂挤出上海滩。罢工将会一次接一次的继续下去,一直到上海滩的日本纱厂全部倒闭为止。 宋子文沉思着看着江帮主,他绝对不相信外面的罢工,和江帮主忽然涉足纱业都是巧合。 宋子文想到这里,已经对江帮主又敬又畏,忽然一笑,说道:“纱厂一切都好,经过添机整顿就可以投产!日本纱厂这次可以说说元气大伤了。” “那位周少爷上钩没有?”江帮主忽然问道。 “我看是不上钩罢?”宋子文在旁皱眉说道:“其实就算那位周少爷上钩,我们要搞垮周家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聂四小姐要江帮主搞垮周家,这个周家可不是小人物。 周家的老爷子周学熙是继盛宣怀之后,声名最隆、成就最大的官商。晚清至民国初,北方最著名的实业家就是周学熙。 他出身官宦世家,父亲周馥早年追随李鸿章,官至两广总督,也是一个著名的洋务派大臣。他跟袁世凯关系紧密,一度成为北洋政fu的财政操盘手。周氏实业庞大,是民国初期规模最大的实业集团之一。 周学熙30岁时就当上了开平矿务局的总办,一方面是因为他精于商略,另一方面则因周家与官府的渊源。周学熙与当时正冉冉升起的政治新星、山东巡抚袁世凯意气相投,袁世凯的一个儿子与周学熙的妹妹结婚,于是亲上加亲,结成官商同盟。 自此以后,经过多年的努力,周学熙以天津为基地,创建了一个为世人瞩目,在其后几十年中享誉海内外的“周氏企业集团”,投资领域包括了燃料、建材、纺织、五金、交电、机械、金融多种行业,形成了以启新、滦矿、华新三公司为核心的庞大资本集团。[.超多好看小说]掌握着公路、铁路和运河的运输主动权;企业内部拥有自己的电力系统和给水系统。总资本高达四千多万元!这是一个在当时令人咋舌的数字。 在实业界一直流传着“南张北周”的说法。“南张”,指的是状元实业家张謇,“北周”,指的就是周学熙。 在经商同时,周学熙还担任了袁世凯的“钱袋子”。1912年,袁世凯出任民国大总统,国库空空如也,周学熙受邀出任财政总长。后来袁世凯称帝未遂,身死北京。周学熙失了靠山,以往优惠一一失去,各家实业更是成了军阀们侵蚀争夺的对象。 宋子文又说道:“周家虽然和盛家一样,已经没落,但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何况周家的势力在北方,上海滩有几家银行,也不成气候。拔掉他们,还影响不到周家。” “先把周家势力赶出上海滩再说其他。”江帮主似乎早已经计议定了,显得胸有成竹,尽管碰了软钉子,仍沉着地说道:“事情就是组织秘密公司做那一件黄金买卖,我之前不是已经说过了。两天之内,起码得调齐四百万现款,我和刘歆生老爷子的力量不够。要是盛家和周家肯加入,这件事就算定规了,不然,这件事情只能拉倒!” 江帮主那特有的炯炯的眼光从深陷的眼眶里射出来,很留心地在那里观察宋子文的表情。 “老板,”宋子文当然听出了江帮主的话意,没有理会,径自说道:“我就不明白为什么你还想做这次的黄金买卖。你知道吗,这几天公债的跌风果然是受了战事的影响,将来还可以望涨,但战事未必马上就可以结束罢?并且湖南,湖北两省战场上北洋军都非常吃紧,连吃败仗,内部还在搞分裂,开起了什么天津督军团会议,谣言满天飞,都说宣统要再次坐龙庭,这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了。零星小户多头一齐出笼,你就尽量收,也抬不起票价。况且离本月交割期不过十来天,难道到期你想收货么?那个,四百万现款也还不够!――” 江帮主听了这番侃侃议论,只点头道:“你说的是大家的看法。这中间还有奥妙!” 江帮主很神秘地微笑着。 宋子文仰起头来闭了眼睛,似乎很在那里用心思。他知道江帮主神通广大,最会放空气,现在又和北洋军政界有联络,或许他得了什么秘密的军事消息罢?又在策划什么阴谋?宋子文忽然灵光一闪,美国的经济学博士好像闻到了什么“阴谋”的味道。 宋子文睁开眼睛,一面还在心里盘算,一面随口问:“是什么奥妙?” 宋子文差不多已经决定了敷衍几句就走,决定不能再知道更多江帮主的“阴谋”了,可是江帮主的回答却像一道闪电似的使他一跳:“南军马上就要败!本月份交割以前,公债一定要回涨!” 虽然江帮主说的声音极低,宋子文却觉得正像晴天一霹雳,他愕然望着江帮主,半信半疑地问道:“哦――老板凭什么看得这么准?” “不是看的有多准,而是消息准呀!”江帮主低声回答,又笑迷迷地看了宋子文一眼。 然而宋子文还是不明白。江帮主说的这个“消息”俩字,自然有奥妙,并且宋子文来也信江帮主的“预言”,但目前这件事进出太大,不能不弄个明白。迟疑不定的神色就很显然地浮上了宋子文的英俊的脸儿。 “直、皖两系是为了湖南战争问题而公开分裂的。那么湖南局势如何呢?”江帮主笑盈盈问道。 宋子文毕恭毕敬答道:“还请赐教。” “自北军退出长沙后,湘军第一师师长赵恒惕便进入长沙,他抵长沙后,就接到湘军总司令程潜的电报,令他扫径以待联帅,这所谓的联帅,便是湘粤桂联军总司令谭浩明。”江帮主站起身来,慢慢踱着步子,“接着程潜抵达了长沙,接任湖南省长。可是谭浩明也有电报**裸的威胁他:勿得擅有建立,致涉纷歧。程潜在桂系大军的威胁下被迫解除湖南省长兼职。谭浩明到长沙后就宣布暂以湘粤桂联军总司令名义兼领湖南军民两政事宜。谭延闿在傅良佐入湘时被迫下台,下台前他就作了准备,等桂军援湘,骗逐北军出境,他就可以复职。原来桂系军阀一直是支持谭延闿的。赵恒惕是湘军将领拥谭的,而当时的省议会也以拥谭议员居多。赵恒惕先到长沙可能支持省议会电请谭复职,或是再选举谭为督军。程潜来电制止不许发布任何名义,以及程后来抵达长沙不做督军而做省长,就是因为要留待联帅谭浩明入省后决定。不料谭浩明入长沙后,竟毫不客气地兼领湖南军民两政。这表示桂系想把湖南并入他们势力范围内。现在的的情势是,湘军内部不和睦,湘、桂军之间也不和睦。” 宋子文叹道:“想不到北方内乱,南方也这么乱?” “就是这样。”江帮主目中熠熠闪光,沉思着道:“桂军为了保全两广的门户而援湘,打起仗来,湘军在前,桂军在后,占领长沙后,湘军主张乘势夺回岳州,桂系则主张以占领长沙为止境。当时岳防司令是王占元所属的第二师师长王金镜。桂系认为进攻岳州就会破坏直、桂两系的同盟关系,可能引起北方直、皖两系由分而合。不进攻岳州却可利用直系牵制皖系,由此达成与北方的和平妥协。这当然和湘军意见相反,湘军认为不夺回岳州,就守不住长沙,桂军不肯支持湘军夺回岳州,显见桂系的援湘不是为湘人打算。桂系的联帅谭浩明不仅不听湘军意见,且与驻守岳州的北军王金镜签定了各守原防的互不侵犯协定。湖南人民纷纷要求驱逐北军全部退出湖南,湘军也一再请缨,要北攻岳州,谭浩明为之颇难应付,因此电请直系四督转达北京政fu撤退岳州的北军,其实直系四督早已破裂,因为直隶督军曹锟已是征南军统帅,桂系不是不知道,不过这样做法是为了敷衍湘军。” 第160章 鱼与熊掌 宋子文听江帮主说出南军这么多的龌龊事,感觉要多腻味有多腻味。[.超多好看小说] “唉!”宋子文叹息一声:“我的姐夫也是命苦。桂系这样的目中无人,广州政fu还能存在多久?” “我看你姐夫在广州,过的年,栽不得田。不过暂时还是安全。在段内阁垮台后,直系并不能掌握北方的局势,天津会议让主战者气焰高涨,这一来,桂系对于取消广州的护法军政fu和非常国会便不能不有所观望。”江帮主顿了一下,放缓了口气又道:“这都是督军团在天津举行会议以前的事,那时冯国璋还想促成南北和议,责成李纯直接与陆荣廷接洽,主张湖南先行停战,南军不进攻岳州,北军也不反攻长沙,暂以七旬老人刘人熙为湖南督军。一切问题留待和平会议解决。冯国璋暗示这是他所能为力的最大限度,否则他就无法阻止皖系的进兵。桂系催促冯国璋下停战令以期实现和平。冯国璋则迟迟未予答复。陆荣廷首先下了停战令,谭浩明据以发表,不许湘军继续前进。陆荣廷又致电直系四督谓:已饬前方停战,请极峰速下停战令。” 宋子文问:“冯国璋的停战令为什么没有发表呢?” 江帮主淡淡一笑坐了,喟然说道:“原来冯的停战令早已拟就,忽然接到督军团在天津开会的消息。随后曹锟等十人联名电冯,要求对西南下讨伐令。这样一来,停战令当然无法下达,12月冯国璋下了一道命令,既不是停战令,也不是讨伐令,却是再任命谭延闿为湖南省长兼署督军。主战派对冯的命令置之不理,仍然积极安排军事行动,冯乃告诉段芝贵,要大家静候中央决策,采取一致行动。可是主战派却说:只有下讨伐令才能取得一致行动,如果不下讨伐令,我们也要进兵。冯国璋无奈,邀请段祺瑞和王士珍到总统府举行会议,这北洋三杰面和心不和,冯国璋希望大家能取得一致意见,避免北洋派分裂。段祺瑞表示除了下讨伐令而外,别无他法。王士珍则两面敷衍,不作左右袒,完全打高空。[.超多好看小说]冯国璋本以为在会议中可以联合王士珍说服段祺瑞,怎知王士珍太滑头,结果反被段祺瑞所吓倒。” 江帮主身临其境的将冯国璋吃鳖的情形说了,又道:“冯国璋只有发表电令,派曹锟、张怀芝为第一、第二两路总司令。这个人事命令,不以命令发表,而以电令发表,是冯避重就轻的办法。冯认为总统命令不能出尔反尔,而电令则随时可以变更。这样便可以敷衍主战派,而南方也可曲谅。其实不下讨伐令而派出两路讨南的司令,真可算做大笑话。 冯的电令发表后,曹锟和张怀芝立刻要求发给南征军费200万元。各省军阀也在对南用兵的大帽子下纷纷催索军饷,截留税收,招兵买马,以扩大自己的武力。” 宋子文沉思了一会儿,道:“冯国璋还是对主战派逐渐让步了吗?” “是的。”江帮主说道:“冯国璋特派段祺瑞为参战督办,特任段芝贵为陆军总长。同一天并下一道手令,以后关于参战事务均交参战督办处理,不必呈送府、院。冯国璋的私意这样一来便和段祺瑞划分了势力范围,对外问题交段祺瑞处理,对内问题由他主持,希望彼此各得其所,和平相处。” “老板,”宋子文坐在江帮主对面,眼睛闪烁着,说道:“段祺瑞为什么乐意做参战督办呢?” 江帮主见他还不解,说道:“因为他深知督军团是一种利害结合,张勋复辟前车可鉴,如果他自己无可用之兵,则一切是空的,做了参战督办,就可暗中建立自己的军队,利用日本军械和借款。段祺瑞就任参战督办后,督办公署正式成立,以靳云鹏为参谋处处长,张志潭为机要处处长,罗开榜为军备处处长,陈箓为外事处处长,卫兴武为副官处处长。并聘各部总长为参赞,次长为参议。这个督办公署是内阁以外的一个政fu,事实上段并不是对出兵国外作战有兴趣,而是想利用出兵之名编练一支可以由他自己控制的参战军。正好像当年袁世凯在洪宪时期编练模范军作为自己的新建武力,今天段祺瑞想编练参战军乃是为自己建立嫡系部队。[]要知道,中国对德国是宣而不战,世界上岂有先宣战,然后才训练参战军的?至于冯国璋本意是要把段祺瑞的权力限制在对外问题上,可是结果适得其反。参战督办并不隶属内阁,他的一切决定可以直接发交有关各部办理,对内可以发号施令调动军队,对外可以凭借这个机构直接取得外援。结果依然抓住了军政大权。因此自这个参战督办公署成立后,内阁便名存实亡,冯想剥夺段的权力,和逐段下台的一切努力都化为乌有。” 说到这里,江帮主忽然又悄悄说道:“据说直系和桂系之间曾有密约,就是直系在北方推翻段内阁,桂系则在南方推翻护法的军政fu。直系在北方取消临时参议院,桂系则在南方取消非常国会。然后南北合流召集新国会,新国会推举冯国璋为大总统。这是直、桂两系政治勾结的如意算盘。” 宋子文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呷了一口茶,平息一下心情,叹道:“想不到啊?真是想不到啊?” “段祺瑞复出,就是北洋主战派当家。南军和冯国璋都输定了。”江帮主郑重地说。 宋子文想了一想,猛然站起来,伸出手来,翘起一个大拇指在江帮主眼前一晃,啧啧地没口地恭维道:“老板,真佩服你,南北局势,了如指掌!这次还不玩转股市?” “那你是对我计划没有意见了。周公子呢?你继续和他接洽。” 这事关聂四小姐的幸福,江帮主还是很关心的。 宋子文没有立刻回答。经过了一个短短的沉默。终于宋子文的眼睛里耀着坚决的亮光,看看江帮主,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大笑起来。接着,两个头便攒在一处,唧唧喳喳地谈得非常有劲儿。 宋子文告辞后,盛七小姐带着盛老四珊珊而来。 江帮主带着马素贞笑容满面的迎了出来。江帮主走到盛老四身边,一手握着他的手,另外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 第一次见面,两个人却像熟得不能再熟的老朋友。 “哈哈,江兄,真是好久就想来拜见你了。”盛老四大笑的摇着江帮主的手。 “今天四少能来,真是令寒舍蓬荜生辉啊!” 说完两人就相携走了进去。 被冷落在一旁的盛七小姐和马素贞相互一视,然后也悻悻的跟着走了进去。 待所有人坐定之后,马素贞就马上把咖啡奉了上来。 盛老四看了盛老四一眼,又看看盛七小姐,两个人眼角眉尖还真是漂亮的非常相似。 “四少爷,你们两兄妹还真像。眼睛都是那么的漂亮。” 盛老四又是轻轻一笑,对自己的容貌还是很有自信的。接着敛下眼眸,再次扬起眼帘时,目光已经定在了一身英姿飒爽的马素贞身上,眼前一亮。 “这位小姐是……” “她也是我的秘书!”江帮主快速的说道,脸上的笑容大大的,仿佛在献宝似的,“她叫马素贞,是个非常负责的下属,工作能力也很不错,是我亲自选的哟!” “哦?”盛老四来了兴致,探究的眼神仿佛x光似的,将马素贞上中下三路,从头到脚每个角落扫描了个遍,嘴角微微勾起,“看来江兄对这位马秘书很满意,马秘书应该很努力吧。不知道和我可爱美丽的妹妹比,哪位的业务能力更加强一些呢?” 听到他这句话,盛七小姐接茶杯的动作一顿,然后看到盛老四脸上快速的闪过一道什么,而江帮主还跟平常一样,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这个鱼我所爱也,熊掌我所爱也……” “鱼与熊掌不可兼得也……”盛老四笑道。 盛老四带刺的话让盛七小姐心中很不舒服,端着茶杯的手紧了紧,她深吸了口气,接着抬起头笑着说道:“我不是鱼,贞贞也不是熊掌,我们不过是江帮主的秘书。江帮主既然付我们薪水,我们自当尽心竭力的做好一个秘书该做的事情。你说是不是啊,贞贞?” 马素贞英眉一挺,本来不想鸟他们的,但是在盛七小姐的温柔目光下还是点了点头。 盛七小姐笑中带着些许反抗的表情,还有马素贞的英姿飒爽,让盛老四微微一愣,接着脸色迅速恢复正常,大笑道:“不错,真的不错,我的宝贝妹妹就不用说了,上海滩有名的盛七小姐,这位贞贞小姐也是英姿飒爽,很有个性啊。有这么两个好秘书,江兄可更要努力工作啊!” “这是当然啦!”江帮主应了一声,然后伸手拍了拍盛老四的肩膀:“四少爷啊,小七确实很棒很棒,一直都很努力的。” 听了江帮主这句话,盛七小姐快速的瞟了他一眼。噘了噘嘴,然后站起身冲江帮主道:“谢谢老板夸奖!” “不用谢。”江帮主一脸色相的笑道:“小七,今天这条裙子显得你的皮肤更加白嫩了。” 盛七小姐冷冷的看了他一眼,仿佛没有听到他的话似的,轻哼一声,把头靠在马素贞的肩上,一句也不说。 场面顿时冷了下来。 盛老四看了看他们,然后大笑道:“江兄啊,你知道吗,我可是对你现在做生意倾慕的很啊!” 江帮主夸张的笑道:“盛家的四少爷,汉冶萍厂的总裁竟然会羡慕我这样一个小生意人?您不会是笑话我的吧?” 盛老四站起来,轻声叹一口气,自言自语地说:“什么汉冶萍厂啊!真是淘气!当初我家老爷子为什么不办银行?凭我们盛家的这资本,这精神,办银行该不至于落在人家后面罢?现在声势浩大的上海银行开办的时候不过十万块钱……” 他顿了一顿,用手去摸下颔。 江帮主知道盛家的鱼儿上钩了。 “四少爷不能这样想啊。”江帮主一脸严肃的说道:“中国民族工业就只剩下屈指可数的几项了!钢铁业关系中国民族的前途尤大!――只要国家像个国家,政fu像个政fu,中国工业一定有希望的!――四少爷,我有一个大计画,但是现在没有工夫细谈了,我们出去看看外面罢工,日本人实在可恶,那些工人实在可怜……” “江兄,留步!我还有事和你商量。”盛老四急了,忙拉着江帮主。 第161章 不明觉厉 江帮主打叠起精神坐直了身子,一手让座,悠悠地说道:“四少爷,什么商量不商量的,您又什么事情,就直言。只要是我力所能及的,一定在所不辞。” 盛老四挨近江帮主身旁,“江兄爽快!我呀,想投资股市。”最后他这么问道:“你看这投资证券的事有没有风险?我知道你的商业银行庞边上的那家火爆的证券交易所也是你的。我也听说你是证券高手,我就想和你一起做证券,一起玩玩股票。要是你不愿意,那么,我也打算不干。” 江帮主见案头放着报纸,一边信手翻着,一边笑道:“我手头上到是有一个发财的大项目,每人股本一百万,你敢不敢跟?如果你敢跟,今天先交五十万。” 江帮主一张口就是一百万。这在花钱如流水的盛老四那里也不是小数目了。 盛老四听了没言语,反过来看盛七小姐。她并不表示对于这件事的意见,白净如玉的小脸上异常沉静。 江帮主一篇一篇浏览着报纸,许久才笑道:“这次的生意,也是交易所的几个大股东的主张。你应该知道,张静江,虞恰卿这几个老爷子一样,都是一百万。操盘的就是宋子文。步骤是:今天下午,就要卖出三百万,把票价再压低……” 盛老四傻了,对这些专业的知识,一点也听不懂,但不明觉厉。 盛老四不懂装懂的点头,顺着江帮主的口气道:“那是一定会压低的。说不定会跌落两三元。那时我们就补进?” “不!”江帮主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明天前市第一盘,我们再卖出五百万,由张静江出面!” “哦?”盛老四问道:“那就票价还要跌?” 盛七小姐刚刚怔怔地望着窗外,听到这里,忽然深深透了一口气,似乎有点漫不经心随口道:“我听说张瘸子是有名的大户多头,他一出笼,散户多头就更加恐慌,拚命要脱手了,而且一定还有许多新空头会乘势跳落。[]” 盛七小姐一双勾人魂魄的水汪汪的大眼睛,长长的好象会说话的睫毛一眨一眨的,好象也在和江帮主说话,越来越有女人的魅力风情,早已经是个可以迷死任何男子的狐媚子。 “是呀。”江帮主的目光从盛七小姐身上艰难的挪开,皱眉说道:“所以要到明天后市我们这才动手补进来。我们慢慢地零零碎碎地补进,就不至于引起人家的注意,到本月份交割前四五天,我们至少要收足五千万……” 盛老四惊愕地张大了嘴,茫然看着江帮主和盛七小姐。 “那时候怎么办?”盛老四傻傻的问道。 江帮主没有说话。 盛七小姐听着,已经想到了结果,只觉得一股冷意直浸肌肤,心都紧缩成一团,脸色苍白得可怕,许久,才说道:“那时,南北之战的结果也出来了,各方面将哄起来了……” “不错。”江帮主摆摆手:“那时候,散户又要一窝蜂来做多头,而且交割期近,又碰着国历春节,空头也急于要补进,涨风一定很厉害!” 盛老四仔细听完,一下子抬起头来!总算听明白了一点,突然仰天大笑,说道:“我们的五千万就此放出去做了他们的救苦救难观世音菩萨!” 说到这里,盛老四和江帮主一齐笑起来。两个人的眼睛都闪着兴奋的光彩。 笑过了后,盛老四奋然说道:“好!我决定干一下!那五十万,我回去就差人送来。” 盛老四就此离开了江帮主的别墅。 江帮主穿了件黑大衣,围一条白色围巾,再戴着帽子,大大的墨镜,遮着大半脸目也出门了。 外面的天气干燥而又寒冷,宁静的铅灰色的天空飘着几乎稀疏可数的小雪花,落地之前长时间地上下左右翻飞着,然后像一层蓬松的尘土似的填撒在路上的坑洼里。 江帮主一个人走到了沪西。 乱哄哄的人流沿街向下挤去,只见一排排的脸孔、冬天的棉大衣和羔皮帽子。这都是些老人、女子学校的学生和孩子们,也有穿制服的纱厂工人,还有穿着校服的中学生和大学生。 一家日本工厂门口的一群妇女正破口大骂。江帮主一进大门,便看见黑压压的一大片人群。他们面容愤怒,喧声震耳。 江帮主发现大家都朝着车间的墙壁望着。原来墙壁前有一堆木箱子搭建的高台,瞿恩和杨文君还有胡宗南站在上面挥着手臂。除他们之外还有五六个有威望的青年学生打扮的人。 “江先生来了!江润芝先生来了!”漂亮的杨文君眼尖,竟然一眼就看到躲着套子里不露庐山真面目的江帮主,向江帮主挥舞玉手,喊道:“我们请先生给我们演讲好不好?” 大家顺着杨文君的玉手招呼的方向,大家都看到躲在套着里的江帮主。这是江帮主每次在工人运动中出场的装备,熟悉之极。大家一起高呼:“好!” “我的兄弟姐妹们!”这时,江帮主的声音传开:“日本鬼子不把我们中国工人当人看啊!我们并不是为了多争几个大洋才罢工的!我们是要维护我们的人格才罢工!我们的大洋并不比别人的圆,但分量绝对更重,比日本鬼子的那些厂主的日元还重,我们的每个大洋都有我们的血汗!我们看重的不是金钱,而是我们的血汗、我们人格!” 一听江帮主的讲话,人群热血沸腾,高呼:“说得对!” “江先生说得太好了!” “江先生说到我们心里去了!” “日本人喝了我们的血,还要剥我们的皮,真是岂有此理!” “工友们齐心呀!一致罢工,坚持到底,反抗日本人的虐待,达到最后的胜利!” 叫声喊声连成一片,呼啸声掩盖了机器的轰隆声、蒸气的喘息声和漏电发出的沙沙声。人们从四面围过来,激烈地争论着,气氛越来越浓。平时积压的愤怒、怨恨现在全都发泄出来,如山洪暴发,势不可挡。激愤的情绪就像长出了翅膀,在空中飞扬,抓住人们的心,左右着他们。人群上空还飘浮着煤烟和尘土。一些人流着汗水,面孔通红。有的人瞪着眼睛,乌黑的脸上露出洁白的牙齿。 江帮主边说边走到高台,站到胡宗南和杨文君的中间,高喊一句道:“同志们!” 杨文君小mm激动得连嘴唇都开始打颤,痴痴的望着偶像。 瞿恩不知为什么,忽然有些生气地冲漂亮的杨文君低声道:“嘿,你流口水了!” 杨文君好像没有听到,站在江帮主身边,只感到幸福快乐的机会席卷而来。 工人们好像也习惯江帮主“同志们”这个词的深刻含义。 此刻,工人喉咙发紧,心中充满了战斗的喜悦。他们真想掏出自己那颗向往纯真理想的火热的心给江帮主看。 “同志们!”江帮主重复一遍,说,“是谁建造这座城市?是我们。是谁在工厂生产吃穿用?是我们!是谁铸造锁链和金钱?还是我们!我们是一支朝气蓬勃的队伍,是我们的双手养活了所有人,建造了上海滩繁华,无论什么时候,没有谁的生活能离开我们!” “说得对!”杨文君挥舞着粉拳带头喊道。 “无论在什么地方,创造财富的是我们!可是我们的地位卑贱,生活在最穷苦的世界。有谁关心过我们?有谁希望我们过好日子?有谁把我们当人看?不,没有!从来没有!”江帮主手舞足蹈的狂吼。 “没有一个!”大家呼应着。 杨文君也跟着尖叫。 江帮主努力制着内心的激动,为把话讲明白,语气从容多了。人群渐渐向他拢来,数百成千双眼睛盯着他看,用心听着他的每一句演说。 “我们只有彼此团结组成一个友好的大家庭,为同一个目的,为维护我们的权利而斗争,只有这样我们才对得起命运!” “同志们,我们应该明白,除了我们自己,谁也帮不了我们!一人为大家,大家为一人,这就是我们的信念。要想战胜敌人,我们就得严守这个信念。” “先生说得有道理,同志们!”瞿恩也喊道。“大家一条心,反对东洋人打人!” “从前做牛马,以后要做人!” “齐心奋斗,坚持到底!” 一时间,口号声震天动地,此起彼落。 “…… 今天我们有多少人死于饥饿, 难道我们还能够沉默不言? 在斗争中,我们战友们年轻英勇而果敢, 难道还怕断头台的残酷? 为崇高理想,光荣地牺牲, 在战斗中他们将留芳千秋, 他们的姓名,随我们的歌声, 世世代代活在亿万人心上。 我们的斗争神圣而正义,我们不怕流血牺牲。 前进,向前进,工人兄弟! 我们的斗争是神圣而正义,我们不怕留学牺牲。 前进,向前进,工人兄弟! ……” 工人们又唱起这首非常有气势,如同宣言一样的歌! 第162章 谈判进行时 江帮主演说的时候,外面的雪也越下越密。[.超多好看小说]窗外,雪花随风飘落下来,房顶和树杈上都落满了积雪,路面已经一片银白,宛如一副灰白相间的水墨画。 …… 和暴君们我们是不共戴天, 来,受苦人,今天要报血仇。 人民的鲜血浸透帝王的宝座, 也染红了我们敌人的手。 要推翻暴君,要铲除财阀, 彻底消灭寄生虫、无耻走狗, 我们要向刽子手讨还血债, 看,我们胜利的时刻就要到来! 我们的斗争神圣而正义,我们不怕流血牺牲。 前进,向前进,工人兄弟! 我们的斗争是神圣而正义,我们不怕流血牺牲。 前进,向前进,工人兄弟! …… 歌声前抑后扬。波涛般的层进式的合唱手法,前似队伍行自远方的脚步,后似一往无前的宣言和坚定……越到后面越有气势! 江帮主看得热血沸腾,如痴如醉,耳旁忽然响起杨文君娇柔的声音道:“先生,您的演说太动人。” 最近以来,杨文君的心境很不平静,炽热的生活,吸引着她,使她眼花缭乱,应接不暇;狂热的心使她特别容易兴奋,也容易激动。(.无弹窗广告)和沈剑农闹别扭的事,早就象阳光下的乌云一样散去,她此刻的心情,正似太阳一般的明朗火热。 江帮主惊醒过来,鼻内充盈着这美女的芳香,忍不住口花花道:“你也很动人啊。” 杨文君微感愕然,心里还咚咚地跳着,她的脸蛋骤然变得绯红,俏脸一热,白他一眼低声道:“你在骗人!刚才都不看人家一眼。” 这次轮到江帮主一怔,暗忖难道杨文君看上自己,否则怎会有此女儿娇痴神态,更用这种口气语调和他说话。 瞿恩仿佛被人打了一闷棍,脸白得没一点血色,怔怔地看着门外苍黄的天色,只觉得心猛地往下落,像是一直要落到深不见底的古井里。 江帮主一转脸瞧见瞿恩黑这脸站在边上,笑着问道:“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你要是身体不舒服就先回去。” “只怕是心里不舒服。”胡宗南的贼眼在千娇百媚的杨文君身上刷过,阴阳怪气地晃了晃头。 “什么?”江帮主问道。 瞿恩低下头去,轻声回道:“没什么。” “到底怎么了?”杨文君从未见过瞿恩这么狼狈,倒觉好笑,“刚刚还好好的演说来着,是不是着凉了?外面在下雪了,有点冷。” 时近孟冬,天已寒冷,只听房顶风声呼呼,掀得承尘都在不安地翕动。 “真没事。”瞿恩摇摇头。 “多穿点。”江帮主笑道:“要风度,不要温度。自己受罪。” 江帮主暗指杨文君这小妞。她今天没有穿裙子,穿的是黑色高领毛衣,下配同色筒裤,外套红色短外衣,头上戴着一顶银灰色的帽子。即使穿成这样,也不失一分诱惑。大概是因为杨文君气质不俗,打扮入时的缘故吧。 江帮主问道:“刚刚没有看到徐元东,他是不是去和日本人谈判了?” “是的。”瞿恩这才回过神来,说道:“他与日本小大班川村在戈登路30号日本俱乐部进行谈判。川村急于想让工人复工,态度嚣张,施加压力,说工人是闹事,并以关厂造成工人失业相威胁。谈判3小时了,还是没有结果出来。” “小日本在耍什么花招?”江帮主嘴角挂了一丝狞笑,“关厂!哼!以为咱们就怕了吗?” “老板说得对,”胡宗南嬉皮笑脸道:“咱们闹起来,要闹就闹大的!看谁怕谁?” 人群忽然骚动起来,歌声停止,几十个人异口同声喊道:“小日本工厂主来了!” 人群中忽然有人低语:“来得好!我们就在这里和他谈。” “对!和他谈判!” 四周的呼喊声和叫骂声如一阵冰雹打在铁板上。 江帮主从高处望着人群,睁大眼睛寻找小日本厂主。 “他来了……” “厂主来了,就是那个……” 人群立刻给他让出一条道。江帮主立刻看到这个小日本厂主。 他个子很矮,但很壮,标志性的罗圈腿,歪脸留着仁丹须。 “支那猪!闪开!” 小日本口出侮辱人的言辞,蛮横的摆摆手,轰开面前的人,但他并没有碰到他们。看得出他是富有经验的老板,以阴狠、歹毒、审视、威胁,揉和了各种负面情绪的目光,一一扫过这些中国工人的脸。 江帮主愤怒的看到有胆小怕事的工人脱帽向小日本鞠躬,小日本一如既往的傲慢,理都不理。人群中静极了,见到小日本,有些胆小的人竟然感到难堪,脸上贴着不自然的笑,有人后悔,像做错事的孩子一样低声叹气。 这时小日本走到江帮主身边时停下,一双精光闪闪的眼睛,如见到最危险的敌人一样瞪着装在套子里的江帮主,却根本看不清江帮主的真面目。 江帮主躲着墨镜后面的眼睛把这一切都收入眼中。 小日本站在江帮主面前,厉声问道:“你是谁?这是什么聚会?怎么不去上班?” 全场鸦雀无声。胆小的人们耷拉着脑袋。 江帮主耸耸肩,拿下帽子,手挥动了一下。 “八嘎!你听见没有?我在问你的话呢!”小日本嚣张的叫道。 “小日本!”胡宗南眼睛幽幽地闪着:“收起你的脏话!” 胡宗南杀气腾腾的逼近,小日本吓了一跳。 江帮主墨镜后面的目光一闪,眉棱骨不易觉察地一跳,挥手按住了要发飙的胡宗南,哼地冷笑一声道:“你不止眼瞎,还是弱智吗?看不出我们是在罢工?” “八嘎!你说什么?” 江帮主陡地,他心中生出一片杀机,冷冷讽刺道:“你原来还是个聋子?” 小日本差点忍不住发飙,但是在这一群支那猪的包围下,好像是感觉到了危险,强压下心火。小日本装作傲慢的看都没看江帮主,掩饰内心的胆怯,冷冷地问:“为什么罢工?” “还要我说吗?”江帮主现在可是使劲忍着火气,才没有把这个嚣张傲慢的小日本活撕了! 杨文君看这个样子,是谈不下去,感觉站出来,大声答道:“因为你的工厂订了许多歧视和压迫工人的管理制度,日本监工还经常野蛮地殴打工人。这些都是不合情理的!” 第163章 谈判专家 “八嘎!这是什么话?他们这些支那猪,是我花钱雇来的!服从我们的管理,才是天经地义!难道认为我自己的工厂,自己制度管理制度,还需要你们这些工人指手画脚吗?” 小日本理直气壮的吼道。 “工人们从前给你做牛马,现在要做人!”杨文君一手叉腰,据理力争道:“工人给你做工,不是给你做牛马!我们工人也都是人,可是我们工人每天要作12小时以上的生活,赚的工资却很少。工作的时候一点不好,你们日本人就是拳打脚踢,不把我们工人当人看;一点小错,就要罚钱。你们这些日本资本家真把我们中国工人看做牛马奴隶一般,要打就打,要罚就罚,不管我们工人的死活,不讲人道,毫无公理。” 杨文君看起来千娇百媚的,小嘴还挺利索。 “我开工厂是为了赚钱,不是为了做慈善!”小日本说道,他斗不过杨文君,转而问带着眼镜,文质彬彬的瞿恩:“看样子您是一位有识之士啰,您也这么看?” 瞿恩耸耸肩,答道:“大家都这样看!” “那么您呢?”小日本转过身对江帮主说。 江帮主从地上捡起一张小传单,递给小日本,回答道:“如果厂方能够接受我们的条件,大家会理解的。” 小日本思索良久,无声透了一口气,一手拈着宣传单,冷冷地大声说道,“我命令你们立刻去上班!” 小日本说完便走下废弃木箱堆的高台,他甩开大步,只顾走自己的路,谁都不理。态度傲慢之极。 江帮主手扶了一下墨镜,一个眼色,胡宗南立刻会意,上前一步大吼道:“工友们齐心呀!一致罢工,坚持到底,反抗日本人的虐待,达到最后的胜利!” 人群立刻开始喧嚷起来,显然都是对小日本不满。胡宗南一带头一吼,大家有愤怒起来。 “八嘎!嚷什么?”小日本忽然停下来大声吼道。 大家又安静下来,只听见远处忽然有人喊了一句:“你自己上班去吧!” “喔喔喔喔~~~” “您自己去上班吧,您呢……” 跟着是嘘声一片。 “如果十五分钟之后还不上班——”小日本额头青筋暴起,一字一句地说。“我就扣你们的工钱!” 小日本表面还是很嚣张,匆忙的穿过人群往回走,人们在后面低声呐喊着罢工的口号。他走得越远,越走越急,呐喊声就越来越高。 “我们就是不是上工!” “日本人喝了我们的血,还要剥我们的皮,真是岂有此理!” “大家一条心,齐心奋斗,坚持到底!” 口号声震天动地,此起彼落。 小日本最后几乎是落荒而逃。 人们开始把注意力转向江帮主,冲他喊道:“先生,小日本被吓走了,你说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是啊,先生,我们该怎么办啊?” 喊声越来越大。 江帮主看到工人的情绪被这个小日本的傲慢无理激得如此热烈,满意地舔舔嘴唇,喊道:“同志们,我提议我们不要放弃,如果他不答应,我们就不去上班……” 立刻有不少人叫起来:“罢工到日本答应为止!” 人们在四周叫喊着。 瞿恩可不是这么好忽悠的,轻轻说道:“现在徐元东在日本俱乐部的谈判也僵持着,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说着,住了口。 江帮主惊讶地看了瞿恩一眼,揣摸着这些话的意思,问道:“你有什么对策?” 瞿恩苦笑道:“我的意见就是暴动!……” 胡宗南心中一动,江帮主已经摇头:“暴动?我早说过了,现在还不是时候。” “我看胡宗南君率领的工人纠察队势力强大,训练过的就有好几万工人了吧?”瞿恩看到江帮主板起了臭脸,心中一颤,又转口苦道:“要说到谈判,我是没有对策了,才来问大老板的。就这样和日本人干耗着,工人顶不住几天。再过几天,有人工友的家里就快揭不开锅了。 杨文君哼了一声,细牙咬了咬嘴唇,说道:“小日本就是看到这一点,态度极其的嚣张,不断给工人施加压力,说工人是闹事,到处对工人以关厂造成工人失业相威胁。” 江帮主沉吟着说道。“你们以为只有我们有顾虑?小日本的顾虑比我们还多!为什么小日本答应谈判?为什么刚刚这个小日本工厂主这么嚣张?还不是急着要复工。你知道工人罢工一天,他们要损失多少吗?” 瞿恩微睨了江帮主一眼,他知道这个大老板,素来鬼主意多,今儿这些话都是什么意思?倒起了撩拨试探的心,因道:“您有什么打破谈判僵局的法子?” 江帮主见瞿恩反过来盘自己,倒不急着说话了,沉吟半晌才冷笑道:“谈判是一项策略性和技巧性都很强的工作。双方谈判的较量并不是在谈判桌上。今天你们你们就输了小日本一招。小日本一答应谈判,徐元东去了日本俱乐部,你们就不去游行示威了,这小日本第一步目的就达到了。” “小日本的第一步目的是什么?”杨文君扑闪着美丽的大眼睛问道。 江帮主翻着白眼,道:“这还不明白?日本人答应谈判,就是为了安抚上街游行的工人啊?” 杨文君打了个寒颤,大家都没有言声。 许久,瞿恩才叹息一声,说道:“大老板这话惊心动魄,一言惊醒梦中人。我们竟然都中了小日本的奸计!” 杨文君仿佛不认识似地盯着江帮主,扑哧一笑,说道:“先生,想不到您还是个谈判专家。一眼就看穿小日本的阴谋。那么我们下面该怎么办?徐元东大哥还在日本俱乐部呢,都过了三、四个小时了。咱们还和小日本鬼子谈判吗?要谈,该怎么去谈?” “谈判是一项策略性和技巧性都很强的工作。”江帮主得意洋洋的,还是那句话:“谈判的技巧多种多样,有些可以单独采用,有些可以几种技巧结合起来使用,以收到相互配合、相辅相成之效。有些技巧是相互对立的,如虚张声势和哀兵政策,二者结合使用时,必须有很高超的技巧,才可以奏效,否则,有可能弄巧成拙,产生相反的后果。对付小日本,第一步就是当实行进攻策略!……” 第164章 谈判的进攻策略 看到江帮主又开始谋划,所有人的目光都追随着江帮主,心里也安静下来。 他们对罢工、谈判根本没有什么经验,他们都太年轻了,而且江帮主总是那么的深谋远虑、运筹规划、捭阖,带领他们叱咤风云、扭乾转坤、经天纬地,那就像吃饭喝汤一样简单轻松。而且跟随江帮主,一直都是顺风顺水。这次的罢工几乎全是按照江帮主的剧本走,一直也都很顺利。谈判陷入僵局,江帮主揭开日本人的狡猾阴谋,让他们一时手足无措。 看到江帮主又开始侃侃而谈,出谋划策的,他们心里变得非常的安静。 杨文君闪闪生辉宝石般的乌黑眸子滴溜溜打了个转,深深打量了各人,最后才望往江帮主,欣然道:“先生有什么进攻策略?” 美人倾慕,江帮主得意洋洋的竖起手指:“进攻策略的第一款:先声夺人!” “第一款?”江帮主俏目亮了起来,喜孜孜地问道:“那是不是还有第二款、第三款……” 瞿恩也大感有趣,但是也大感失败,这江帮主为人粗鲁霸道,做事深谋远虑,有气度,有胸怀,长得又不难看,对女孩子好像有一种非常的吸引力,杨文君现在明显对他很爱慕。[.超多好看小说]他和杨文君接触的一段时间知道,此女非常看重一个人的内涵,若说作文章、识见,瞿恩虽然自负,但是比起江帮主,便像幼稚院生和诺贝尔得奖者之别。 不过亦有点解脱的感觉,因为听说杨文君的未婚夫是新青年会时期的元老沈剑庐的公子,所以无论杨文君如何引人,他也要收起君子好逑之心。这个麻烦,看江帮主会怎么解决。这个江帮主,现在身边就有好几个麻烦女人缠绕。 瞿恩收起思想,打起精神,听江帮主化解这次谈判僵局的谋略。 江帮主并不知道瞿恩的心思,点点头,款款说道:“那是因为,在不同的谈判桌上,针对不同的问题,根据我们罢工的目的与有关议题的立场及所处的态势,所采用的战略战术也不尽相同。而第一款、先声夺人。就是制造声势,抢占舆论制高点,博取多数参与者的同情与支持,这是欧美谈判的场合常见的策略之一。” 这时杨文君眼中似只有江帮主一人,柔声道:“什么情况下要先声夺人?” “文君问到点子上了。”江帮主心中赞好,杨文君确是不同凡响,微微一笑道:“不过,什么情况下要先声夺人并没有一定之规。强者为主动出击,给对方施加压力,弱者未防守自卫,深壕壁垒,为对方的攻击设置障碍,都可以采取这种战略。” 瞿恩笑道:“我懂了。这次在罢工之前,为了争取民众支持,获得各界的同情,利用各种场合和舆论工具,大力传播小日本资本家欺压残害工人的舆论事实。中央通过报刊和传单对罢工斗争进行了广泛宣传,从而获得了社会的普遍同情。机器制造工人及其他行业的工人、学生团体、国民会议促成会等纷纷发表支持日资纱厂工人大罢工的声明,还成立了‘东洋纱厂罢工后援会’,进行演讲募捐,援助罢工工人,浙江、江西等地的一些团体也发表声明给予支持。在我们强大的舆论攻势和政治压力使得小日本资本家淹没在一片负面舆论的汪洋大海之中,上海滩各界公众对我们的罢工的支持率直线飙升,还有一些国家的的记者都发表文章支持。江帮主在罢工之前的举措不外乎为了同一个目的――制造舆论,先声夺人。” “你懂我!”江帮主哈哈笑道。 杨文君望往江帮主,蹙起黛眉问道:“第二款呢?” 江帮主道:“第二款就是虚张声势。” 看大家疑惑的目光,江帮主解说道:“虚张声势是十分常用的策略,它既可以作为进攻策略,也可以作为防守策略。在谈判桌上面,无论是主动进攻的一方还是防守的一方,都会有意显示各自的必胜信心和夸大自己已经获得的支持。这次小日本就在虚张声势,动不动就那关厂来威胁工人们。但最后的实际情况会证明,小日本的说法只是一种虚张声势而已。虚张声势在有些情况下可以起到瓦解对方斗志、涣散对方军心、壮大己方阵营的作用。但虚张声势并不是获胜的秘诀。要取得最后的胜利,关键还是要靠扎扎实实的工作,赢得多数民众的支持。” 杨文君恍然道:“原来罢工开始后,工人纠察队到各交通要道口值班巡逻,劝阻一些被领班和工头逼迫去上班的工人不要上班,对一些工贼走狗发出警告。和对上海的那些警察提出了‘中国人不要帮助外国人压迫同胞’的口号,起到了团结工人队伍、争取社会同情、分化敌人的良好作用。” “是的。你懂我。”江帮主笑着向她眨眨眼睛。 瞿恩问道:“那第三款呢?” “第三款:扰乱军心!”江帮主欣然道:“虚张声势的目的是鼓动己方士气,威慑对方阵营。扰乱军心的目的则是为了让对方不战自乱。你们知道吗?战争中,士气是否旺盛,军心是否稳定,对于战争的胜败有着决定性的作用。项羽被困垓下,本可含羞忍耻,杀回江东,重整旗鼓,以便东山再起,与刘邦再次决战。但汉军采取了四面楚歌的战术,令楚军官兵军心动摇,无意再战,纷纷倒戈,结果力拔山兮气盖世的楚霸王不得不告别心爱的虞姬和乌骓马,自刎乌江。在谈判桌上,扰乱军心的手法是也很常见的。但是,扰乱军心可以靠多种手段,如:向对方表明自己立场的坚定和己方已经获得的支持,向对方阵营中的成员正确分析形势,晓以利害,令其知难而退。小日本现在最急,最害怕的什么?厂子机器停了,他们现在估计都愁死了,手里大把的订单,却交不出货,客户流失,好不容易建立的市场和可能也会丢失,他们的损失可大了去了……” 江帮主心里正在阴笑,他刚刚接手的恒昌源纱厂正在趁火打劫,接受日本纱厂的地盘。日本人这次怎么样都是吃亏,拖得越久,吃的亏只会越大。 第165章 示威警察局 瞿恩深深看着江帮主,露出思索的表情。其他人也忍不住频频点头。江帮主的谈判理论也一如既往的有江帮主的性格,即深谋远虑,又勇猛霸道,捭阖,崇尚进攻…… 杨文君鼓掌娇笑,美目飘往江帮主,甜笑着继续发问道:“呢第四款呢?” 江帮主呆了一呆,心中叫苦,肚子的一点点存货已经全部掏空,幸好脑际灵光一闪道:“第四款就是马上行动起来!我们罢工示威游行去!” 江帮主率领这游行示威的罢工队伍来到街上时,雪小多了,天空霎时阴转晴,温暖的阳光撤满大地。 还不到四点,离天黑还有一些时间。 乱哄哄的人流沿街向下挤去,只见一排排的脸孔、冬天的棉大衣和羔皮帽子。这都是些老人、女子学校的学生和孩子们,也有穿制服的工人,还有穿着学生装的中学生和大学生。 江帮主走激昂的队伍最前面,领着大家唱着改编的《华沙曲》: 仇恨的风在头上咆哮怒吼, 黑暗的势力向我们下毒手, 快团结紧和敌人决一死战, 也不必问有什么在前头。 勇敢地起来,骄傲地起来, 要为了工人的事业去战斗, 骄傲地举起战斗的旗帜, 为美好世界早来到,人人自由! 我们的斗争神圣而正义,我们不怕流血牺牲。 前进,向前进,工人兄弟! 我们的斗争是神圣而正义,我们不怕留学牺牲。 前进,向前进,工人兄弟! …… 戴春风忽然从混乱的人群中挤出来,胡宗南立刻看到他。两个人聚在一起低声谈着话。 “老胡,大老板交给咱们的担子可够重啊!上海警察局一看咱们示威闹大了,那,他们红脸做不成,白脸恐怕就要上来啦。[]……” 戴春风现在是江帮主手下第一特务。 “怕他!”胡宗南接着戴春风的话说发出一声不屑。他手下的纠察队完全可以干趴那些警察,就是对手卢永祥的北洋军,他也有信心一战!只是江帮主一直养精蓄锐避战,不知道他打的是什么注意? 在队伍最前头倒退着走的、一只手紧抓着帽子摇摆着做指挥,领着大家歌唱的江帮主,好像听到他们的对话,忽然戴上了帽子,停止唱歌,转过身去。 “鲜血是最能唤醒人心,人民,沉睡的人,都会因我们的鲜血而觉醒起来。”瞿恩说道。 江帮主转头看着瞿恩摇摇头说道:“不,瞿恩,你的想法太天真啦!聪明人应当用最小的牺牲换得最大的胜利。咱们虽然争取了这么多的工人到这里来示威游行,可是,要怎么能取得更大的胜利呢?反动统治者将怎样对付我们呢?这些可都值得好好想想啊!” 瞿恩搓搓冻僵了的双手,似乎忘了冷,他听了江帮主的话,低头陷入沉思中。半晌,像刚醒来似的,他突然抬起头来说:“我们现在可是示威,当然要惹恼上海的衮衮诸公。听说日本帝国主义都把‘对马号’、‘伏见号’兵舰紧急调来上海,妄图用炮舰压服。” “所以,你就害怕了么?”胡宗南向瞿恩尖锐地一瞥,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 “不,小胡,你想到哪儿去了!”江帮主微微一笑,替瞿恩解围,“想到了坏的方面并不等于胆小。” “对!”杨文君秀眉微蹙的说道,“先生考虑得对。我们绝不能轻视敌人……” 她的话还没说完,队伍外面有人喊了一声:“报告!” 是胡宗南的人。 胡宗南问道:“什么事?” “一些好心的市民通知保护游行队伍的我们说,前边警察已经布置了警戒线,准备对付示威游行的工人。” 同时又有人在戴春风耳边嘀咕,戴春风不停的点头。那个人走了之后,戴春风对江帮主说道:“我也收到太保团的人从就近的药房打来电话,他告诉我,前面有警察的埋伏。” “那又怎么样,”江帮主看到大家的紧张,刚刚还说聪明人应当用最小的牺牲换得最大的胜利。现在却一脸不在意的说,“最要紧的是冷静,不要慌。纠察队和盖世太保是干什么的?他们能解决。” 高昂的歌声继续,巨大的人群走在结了冰的路面上踏出咯吱咯吱脆响的脚步声非常震撼。 很快,游行的队伍走到恒丰路4区8署警察所前。 看到前面严镇以待,全副武装的警察,江帮主举起一只手,行进的队伍缓缓停下。 “我去和他们谈谈。小胡,你们做好战斗的准备。小戴,你的人要保护好杨文君的瞿恩他们。” 江帮主交代完,又拉了一下遮脸的白围巾,确认不会让人认出来之后,才走了过去。 一个穿得像福尔摩斯的,白净面皮的中年人出来接见江帮主。他含着微笑,点燃一根香烟,拱手让江帮主跨过警戒线,然后打量了一下顶着帽子,带着墨镜,脸上围着白围巾的江帮主,慢慢问道:“先生前来,有何贵干?” “您大概不是警察局局长。我想要见你们的局长。”江帮主冷冷的,一字一句慢慢说着。他比这位山寨福尔摩斯先生显得更沉着、更儒雅。 山寨福尔摩斯皱皱眉,知道这位对手不是一个简单的家伙。吸了两口烟,点点头说:“我是警察局的总探长,完全可以代表我们局长。有什么意见请说吧。” “我们日本纱厂的工人示威团现在要向日本资本家示威,要从这里路过。中国人不要帮助外国人压迫同胞,还请贵部放行。”江帮主双目炯炯地盯着这位山寨福尔摩斯,一口气说了这一套。 山寨福尔摩斯的笑容蓦地收敛了,他用力丢掉烟蒂,严厉地说:“请问,许多工厂的工人都是罢工,唯独你们为什么却自称示威?为什么示威呢?你们到底是向日本人示威?还是向我们示威呢?” “罢工解决不了,我们只能游行示威了!”江帮主微微一笑,锋利地开了炮,“千百万工人罢工,可是小日本资本家依旧是一个‘不理会’我们的请求!所以我们才来示威。至于我们是向谁示威吗?当然是向压迫中华民族的日本帝国主义示威!向出卖中华民族利益的日本帝国主义的走狗示威!” 山寨福尔摩斯追问道:“那么你们的‘威’将怎样的‘示’法?” “刚才不是已经讲过了!”江帮主正颜厉色地说,“中国人不要帮助外国人压迫同胞!我作为工人代表,现在向上海警察局声明:我们此行纯为爱国而来,绝无越轨行动。请你们不要阻挠。” “不对!”山寨福尔摩斯又笑了,“你们说是爱国,可是,你们的传单标语都很反动。我们为了维持首都治安,必要时,当然要制止你们。” 胡宗南突然走了过来,把拳头挥了挥,激忿地说:“你们的制止是无用的!如果你们一定要用武力,工人们也绝不会屈服!要是发生不幸的事情,恐怕政fu也将无法借口。” 在胡宗南身后,清一色黑色中山装的工人纠察队员们,全部撩开衣角,露出别在腰间的盒子炮。眼前这些穿黑色中山装的工人纠察队有好几百,只这一下,把那些警察吓得脸色刷白。 早知道这些工人纠察队的前身是斧头帮,果然生猛! 江帮主赞许地向胡宗南瞟了一眼。 山寨福尔摩斯这时默默无言,只一个劲地狂吸烟。 江帮主看看天色,天快黑了。他不耐烦的说道:“我们的大队此刻就要出发了。请您马上命令这些军警不要阻挡……” “好吧。我可以代你们向局长去讲讲。”山寨福尔摩斯说。 “抱歉,”江帮主笑着叹了一口气,这山寨货还要拖延时间,江帮主很不客气的说道:“我们没有时间了,我们立刻就要出发,请让开!” “我们出发!” 胡宗南吼了一声,用力捏住腰间的博朗宁,猛的抽出了,顶在山寨福尔摩斯的脑袋上,他漂亮的大眼睛像有火在燃烧。 纠察队“唰!”的一声,全部抽出腰间的盒子炮,几百把漆黑冰冷的枪管指向几十个警察。 工人纠察队的动作极为严整,看起来就是经过严格训练,杀气于不经意间已直冲天际。简直就是一只军队! 山寨福尔摩斯眼前一黑,差点昏了过去。没想到,这个工人纠察队势力如此强横。 不光山寨福尔摩斯感到绝望,警员也都是一样的感觉绝望。警员们却出奇的安静,在枪口下表现的非常老实安分,一个个都屏住了呼吸。 不知道是谁发出一声呻吟似的惊叹:“天哪,都是盒子炮,那还有……自制炸弹吗?” “我的眼睛花了吧,这些工人那里来的几百盒子炮?” 在江帮主身后,游行队伍的最前排,整整一百五十工人纠察队列成横阵,阵线长得让人绝望。他们手上握着的盒子炮漆黑的枪口都在闪动着枪械独有的光芒,清楚地提醒着警察们的人,他们都是真家伙。 这些警察们已经无法呼吸。 “请让开!”江帮主微笑着看着山寨福尔摩斯。 “赶紧的闪开!” 胡宗南凶狠地用枪把戳了山寨福尔摩斯一下子。 此刻在山寨福尔摩斯心中只有一个声音,那就是:“好汉不吃眼前亏!闪了吧。在几百盒子炮面前退开,不丢脸。” 山寨福尔摩斯深呼吸了几下,终于下令:“让路!” 第166章 我们出发 山寨福尔摩斯的话刚刚落下,外面工人游行示威的队伍突然爆发了一阵洪钟样的喊声:“中国人不要帮助小日本压迫同胞!中国人们齐心呀!支持罢工!反抗小日本的虐待!” 这声音激昂、愤慨,而在这寒冷的季节,更显得苍凉、悲郁,激动人心…… “我们出发了!” 江帮主恶狠狠的吼叫声压住了所有人的声音,刹那间全场一片肃静,充满了紧张的气氛。 不少人顿时脸色像是打了一针兴奋剂的潮红,跟着呐喊:“我们出发了!” 盛七小姐不知何时悄悄来到游行的队伍里,她安静的看着江帮主,虽然江帮主躲在套子里,但是她还是一眼认出来了。她忽然感到眼发热,火辣辣的,仿佛有一团云雾模糊了她的视线。她就这样默默的,坚定地站在江帮主身后。 大家都向江帮主聚拢过来,像被磁铁吸引似的,向他四周聚集过来。 盛七小姐望着江帮主的脸,只见他那双高傲的眼睛闪着勇敢炽热的光芒…… “同志们!”江帮主洪亮有力的声音传了过来:“我决定公开告诉大家,我们是什么人,今天我们要打出自己的旗帜,象征着理智、真理和自由的旗帜!” 这是早在新青年会时代,江帮主就一直强调的问题。 新青年会时代所缺少的是一个能够表达这个新组织的主张,打动群众的心灵的徽号,一面旗帜,一种象征!江帮主认为,群众必须要有一面明显的旗帜来随之前进,为之斗争。 江帮主在多方考虑和试了不少图样以后,最后还是选择了五星红旗。 五星红旗虽然是袭用江帮主穿越那个时代的国旗,日后却成了中国国家社会党的有力的和吓人的标记,最后也成了社会中国有力的和吓人的标记。 “这是一个真正的象征!”江帮主后来在他的自传《我的奋斗》中惊叹说,“红色象征我们这个运动的社会意义,五星这个图案表现中国革命人民大团结,将来也要大团结,因此,又是团结,又是革命,象征争取中国人胜利的斗争的使命。(.)” 江帮主的剽窃这也许谈不上是“艺术”,然而却是最高超的宣传。社会党现在有了一个任何其他政党所不能比拟的标记,五星红旗仿佛具有一种神秘的力量,吸引着在民国初期,混乱的年代中一直徬徨无依、生活没有保障的下层中产阶级,鼓舞他们朝着一个新的方向采取行动。他们开始在它的旗帜底下聚集起来了。 那根长长的旗杆在空中划过,人们翘首仰望,只见一面工人的大旗像一只红色的鸟儿似的飞向空中。 马永贞抗起大旗,举起胳膊,旗杆晃动了一下,立刻有十多只手扶住了光滑的旗杆。 江帮主的手也抓住了旗杆。 “劳动人民万岁!”江帮主高喊一声。 数百人随之高呼:“劳动人民万岁!” “同志们!”瞿恩热情的喊道:“我们的党,我们精神的源泉,社会党万岁!” 人群欢腾起来,理解旗帜含义的人纷纷拥到旗杆下。 瞿恩、杨文君和胡宗南等并排站在江帮主身边,盛七小姐也躬身分开人群,朝大旗下挤过来。 还有一些盛七小姐不认识的人,他们都很年轻,眼睛闪烁着热烈的光芒,在盛七小姐身边挤来挤去…… “我们出发!” 江帮主高声呼喊。 “出发!” 上千人随之高呼,震撼人心的呼声回荡着,变得越来越欢快有力。 盛七小姐有些气喘,眼里闪着泪花,但她没有哭。她抓住江帮主的胳膊,两腿颤抖着,嘴唇哆嗦着说:“江山啊……” “你怎么来了。”江帮主大吃一惊。“快回去!” “不!让我陪着你。”盛七小姐伸出一只手抓紧江帮主,眼望红旗。 江帮主脸上绽开了笑容。他含糊地说着什么,然后忽然抱着盛七小姐的脖子,亲了亲她,高兴地笑了。 “同志们!”江帮主和气地说,他那柔和的声音盖住了人群的喧哗,“日本人喝了我们的血,还要剥我们的皮,真是岂有此理!现在我们就开始神圣的进军!工友们齐心呀!一致罢工,坚持到底,反抗日本人的虐待,达到最后的胜利!当然,我们的目标还很摇远,困难却近在身边。谁不相信理想的力量,他就没有勇气去为理想斗争到底,视死如归;谁缺少自信,害怕苦难,就请他离开我们!我们已发出号召,相信我们必胜的人跟我们走,看不到我们目标的人,就不要跟我们一起走,因为等待着他们的只能是痛苦。站好队啦,同志们!” 人们朝大旗聚拢过来。 马永贞使劲的挥了挥旗子,大旗在空中展开,在夕阳下飘舞着,仿佛绽开了鲜红的笑脸…… 仇恨的风在头上咆哮怒吼,黑暗的势力向我们下毒手…… 《华沙曲》嘹亮的歌声响又起来了,立刻有数十人随他唱起来,歌声柔和有力: 快团结紧和敌人决一死战, 也不必问有什么在前头。 …… 盛七小姐站在江帮主身后,开心地笑着。 一张张同样黄色的笑脸和一双双同样黑色的的眼睛,在她四周闪动,江帮主走在队伍前面,她听得见他们的声音。 江帮主柔和圆润的嗓音和工人们浑厚低沉的嗓音和谐地交织在一起。 勇敢地起来,骄傲地起来, 要为了工人的事业去战斗, …… 前方有一群人迎着红旗跑来,一边跑一边呼喊着,同正在行进的人们汇合起来,继续向前走去。喊叫声淹没在雄壮的歌声里了。 骄傲地举起战斗的旗帜, 为美好世界早来到,人人自由! 我们的斗争神圣而正义,我们不怕流血牺牲。 前进,向前进,工人兄弟! 我们的斗争是神圣而正义,我们不怕留学牺牲。 前进,向前进,工人兄弟! …… 工人们在家里唱这支歌,总是稍稍压低嗓门,而在街上唱这支歌时,却是那样的流畅、大胆,带有一股可怕的力量。歌声里流露出钢铁般的英雄气概,它号召人们不畏艰险地奔向未来,并如实地告诉人们,这条道路充满艰难险阻。 今天我们有多少人死于饥饿, 难道我们还能够沉默不言? 在斗争中,我们战友们年轻英勇而果敢, 难道还怕断头台的残酷? 为崇高理想,光荣地牺牲, 在战斗中他们将留芳千秋, 他们的姓名,随我们的歌声, 世世代代活在亿万人心上。 我们的斗争神圣而正义,我们不怕流血牺牲。 前进,向前进,工人兄弟! 我们的斗争是神圣而正义,我们不怕留学牺牲。 前进,向前进,工人兄弟! …… 这支歌像一团巨大的烈焰,熔化着往昔艰苦生活的沉渣,各种习以为常的沉重的感觉,以及对新事物的惧怕心理,也都化为乌有了…… 有人从盛七小姐身旁走过,脸上带着惧怕而又高兴的表情。 这时有个女孩子大喊了一声:“洪哥,你回来,我不许你去!”语音略颤。 盛七小姐感觉很耳熟,回头一看,喊话的是个漂亮的女学生,她认识,是蒋家的小姐碧薇。 “碧薇。” “啊?小七。”蒋小姐看到游行队伍中的盛七小姐,大吃一惊。 盛七小姐没有停下脚步,对蒋小姐说:“你刚刚喊谁呢?” “我……”蒋小姐支支吾吾的,眼睛却直往一个帅哥身上瞄。 盛七小姐看到这个情况,恍然大悟:“您不要担心,让他去吧!起初我也害怕呢……” “小七,”蒋小姐急得直跺脚,蹙眉道:“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要命了吗?你们知道吗?当兵的在那里等着你们!” “和暴君们我们是不共戴天, 来,受苦人,今天要报血仇。 人民的鲜血浸透帝王的宝座, 也染红了我们敌人的手。 ……” 蒋小姐又忍不住说:“小七,他们唱得真好听!洪哥也在唱呢……” “你不要担心!”盛七小姐低声安慰她,“我们的事业是是神圣的事业……您想想,要是人们不为理想和革命去牺牲自己,也就压根儿没有革命理想了!” 这个想法忽然闪现在盛七小姐的脑海里,情不自禁的表达了一个明确而又朴素的真理,这使她感到不胜惊讶。于是她望了望那个紧握着她的手的蒋小姐,惊奇地微笑着把这句话又重复一遍:“要是人们不为理想和革命去牺牲自己,也就压根儿没有革命理想了。” 这时,江帮主来到盛七小姐身边。他摘下帽子,和着歌曲的节拍挥动着,说:“这位女同学,一起来活动啊!这歌好听吗?我们一起来唱!……要推翻暴君,要铲除财阀,彻底消灭寄生虫、无耻走狗,我们要向刽子手讨还血债,看,我们胜利的时刻就要到来!我们的斗争神圣而正义,我们不怕流血牺牲。前进,向前进,工人兄弟!我们的斗争是神圣而正义,我们不怕留学牺牲。前进,向前进,工人兄弟!……” 第167章 五星红旗在飘扬 歌声雄壮,蒋小姐的心剧烈地跳着。(.)人们很快把她挤进街道旁的围墙边。拥挤的人流从她身边汹涌的涌过,澎湃的游行开始使她感到了一丝的兴奋。 “前进,向前进,工人兄弟!……” 仿佛有一只巨大的铜号在空中吹奏着,激励着人们,人们只听见这号角声,有的人立刻在心中做好了战斗准备,有的人暗自高兴,预感到即将出现的新事物,产生了强烈的好奇心。在一些地方,人们在这号角的激励之下产生了隐隐的不安和希望,在另一些地方,人们郁积多年的怨恨在这号角的呼唤下得以宣泄。所有的人都仰望着在空中猎猎飞扬的五星红旗。 “前进!”人们都兴奋地大声高唱:“向前进,工人弟兄!” “这些中国人都疯了吗?” “这里是租界!黄皮猪滚开!” 有个洋鬼子从窗户里面伸出拳头威胁着,哑着嗓子叫。这个洋鬼子大概是感觉到某种难以言表的巨大威胁,就破口大骂起来。然而这种憎恨是奴仆的憎恨,阴暗而且盲目,有如一条受阳光惊扰的毒蛇,在恶毒的话语中缠绕着,咝咝地叫。 这时盛七小姐身边响起一个刺耳的声音,令人厌烦地大喊:“你们反对大日本帝国吗?反对天皇陛下吗?支那猪向找死吗?” “大家一条心,反对东洋人!” 盛七小姐身边闪过一张张愤怒的面孔,一群群男人和女人连蹦带跳地扑过去。那个小日本脸色大变,落荒而逃! “仇恨的风在头上咆哮怒吼,黑暗的势力向我们下毒手,快团结紧和敌人决一死战,也不必问有什么在前头。……” 歌声还在继续,黑压压的人群被这歌声吸引着,汇成一股巨大的潮流。嘹亮的歌声和人流一起向前奔流着,仿佛要冲垮前方的一切,为人们扫清道路。(.无弹窗广告) 盛七小姐渐渐掉队了,她望着远处的红旗,仿佛看见了江帮主的面孔,看见了他那古铜色的前额和那双燃烧着令人畏惧的疯狂的信仰之火的明亮的眼睛,横冲直撞的在队伍最前面。 千万人,义无反顾的跟随他的脚步。 然而这时她却掉队了,走在游行队伍之后。 盛七小姐周围剩下的都是很多来热闹的人,他们都不慌不忙地走着,眼神没有游行人群的火热情怀,是那种小市民常见的冷漠,他们朝前方观望着,他们一边走一边低声议论,语气中流露着幸灾乐祸: “虹口小学校旁边驻扎了一个小东洋军队,另一个小东洋军队驻扎在领事馆附近……” “何止,小东洋的两艘军舰都来了黄浦江……” “真的?……” “我亲眼所见,真来了!就在黄浦江上巡游!” 因为早已料到事情的结局,他们才怀着冷淡的好奇心看热闹? “娘西皮!”也有胆子大的人高兴地骂了一句,又说:“他们到底是怕我们啊,小东洋的军队和军舰都出动了。” 盛七小姐周围的谈话毫无生气,冷冰冰的。这些冰冷的对话全部一字不漏的传入了盛七小姐的耳里,她的心在剧烈跳动着。她不愿同这些人走在一起,便加快脚步,很快就摆脱了这群步态缓慢的懒洋洋的人们。 突然,队伍的前锋似乎撞上了什么东西,人们还在向前走着,但却发生了轻微的骚动,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后晃动了一下,歌声也颤抖了一下,接着又嘹亮地唱起来。不一会儿,浑厚的歌声又低落下来,人们一个接一个地退出了合唱。有几个人高声呼喊着,想把歌声拉向**,让人们继续唱下去: “勇敢地起来,骄傲地起来, 要为了工人的事业去战斗, 骄傲地举起战斗的旗帜, 为美好世界早来到,人人自由! 我们的斗争神圣而正义,我们不怕流血牺牲。 ……” 可是,盛七小姐听这召唤好像失去了团结一致的信心,流露出恐惧不安的情绪。 盛七小姐心里也慌张不安的,因为什么也看不见,不知前面出了什么事。柔弱的她努力的分开人群,急步向前冲去,很快就碰上退下来的人们,只见他们有的耷拉着脑袋,皱着眉头,有的尴尬地苦笑着,还有的人嘲弄地吹着口哨。 “同志们!”混乱的人群中忽然响起了江帮主的声音,“我们要罢工,因为我们已经受够了小东洋无休止的剥削!那些小东洋们骑在我们的脖子上作威作福,他们随意践踏我们的尊严,一个远东大陆上最高贵的民族地尊严!你们告诉我,你们是选择做一个自由的斗士,还是一个奴隶?!我们不是奴隶,不是机器,不是牛马,我们是人!是从来没有屈服过的中国人! 我们以自由的名义团结起来!和小东洋斗争进行到底!为一个新的、公平的世界而斗争!我们为人人有工作而斗争!为那些奴役我们的人滚出中国人的土地而斗争!为我们不需要整天喊着抗议而斗争!为我们的尊严而斗争!我们应该继续前进。前进啊,伙伴们!永远向前进!” 江帮主的声音坚定有力,他的话讲得清清楚楚,虽然收笼了一些人心,但游行的队伍还是散开了,人们一个接一个地向街道两旁的房屋跑去,靠在围墙上。 这时队伍成了楔形,江帮主站在楔形的顶端,那面工人的五星红旗在他头上飘扬着。游行的队伍像一只黑鸟似的展开了翅膀:这只鸟受惊了,随时准备飞走,江帮主就是这只鸟的尖喙…… 盛七小姐看见街道尽头站着一排带着大檐帽的日本兵,这些人像一堵墙似的挡在通向虹口广场的路上。他们的模样差不多,但看不清他们的脸。他们每人都扛着闪闪发光的刺刀。这堵人墙沉默着,一动不动,一种吓人的气势让人不寒而栗。 盛七小姐感觉到了这种气势,心里发麻。盛七小姐挤进人群,一直向红旗下挤去,红旗下有她最爱的人。 那里还有许多她不认识的人,这些陌生人似乎是她最爱的人的依靠。 马素贞忽然拦在她面前:“七小姐,你不能再往前了!……” “我要和江山在一起!”盛七小姐倔强的道,但是这时她感到自己的小腿直打哆嗦,下嘴唇也不由自主地垂下来。 “不行!”马素贞不容置疑的说道:“你不能去。要是纠察队和小东洋打起来就危险了,子弹可不长眼睛。” “同志们!”江帮主疯狂的大喊道,“永远向前进,我们没别的出路!” 江帮主身后的纠察队子弹已经上膛! 人们缓缓静下来,听得见轻微的响动。 这时红旗突然举高了,在空中摇晃一下,若有所思地在人们头顶上飘着,缓缓地向那道小东洋军队组成的人墙移动。 “啊!”盛七小姐哆嗦了一下,惊叫了一声,连忙闭上了眼睛。她看见江帮主、胡宗南、瞿恩和杨文君等离开人群向前走去。 空中忽然响起江帮主一个人嘹亮的歌声,江帮主的声音有些颤抖,却说不尽的庄严: 起来! 不愿做奴隶的人民! …… 江帮主一开口,立刻把人们带入战斗的气氛中去。上行的旋律走向,表现出亿万人民群众面对民族危亡的严竣形势而发出急切呐喊,和立即行动的昂奋情绪。 江帮主声嘶力竭的怒吼高歌:“中华民族到了最危险的时候……” 第三句是前两句昂奋情绪的进一步发展,紧紧抓住人们的心。这是全部歌词中最重要的警句。当出现全曲中最高、最强音和突然休止时,即造成一种特有的紧迫感,像发出最后的警报一样,提醒人们:中华民族到了最危险的时候!江帮主这一声吼,从而突出了目前形势的严重性。 江帮主接着吼出第四句:“每个人被迫着发出最后的吼声!……” 于是,一种不可遏止的力量进发出来了,既是更响亮的号召,又是立即行动起来的决心! …… 人们的心都跟着江帮主的歌声跳跃!连续三个“起来”处理得一个比一个高,江帮主嗓子都吼痛了,广大人民群众的情绪越来越高涨、歌曲也逐渐推向**。 江帮主嘹亮的歌声有如一条鲜艳彩带在空中飘扬,伙伴们和谐地同他一起唱着。 人们压低嗓门应和着,浑厚的歌声有如深沉的叹息。他们踏着碎步前进。这支坚定有力的新歌缓缓地回荡着: 冒着敌人的炮火前进! …… 在重复过最后一句后,江帮主竭尽全力的用“5l”从属到主的四度跳进,坚定有力地唱出三个“前进”,并且在最后又以十分肯定的语气,画龙点睛地添上了一个“进”字,淋漓尽致的唱出了进行曲的战斗性和勇往直前感。 盛七小姐两手捂住胸口,四下里瞧了瞧,她发现刚才挤满街道的人群现在都停在那里。现在忽然变得满怀信心的高声应和着。 “用我们的血肉筑成我们新的长城..” 透过整齐的歌声,“端枪!”前方突然响起一声尖叫。 第168章 对峙虹口小东洋 “端枪!”前方的小东洋军官突然响起一声尖叫,举起了指挥刀。 一排冰冷森寒的刺刀在空中晃了一下,平放下来,日军对准五星红旗残酷地冷笑着。 盛七小姐一眨不眨地注视前方。小东洋兵们排着横队走过来,占满了整个街道,像灰色的浪潮起伏着。他们端着刺刀,像拿着一把银光闪闪的钢齿梳子。他们迈着齐整的步伐,毫无表情地朝人们逼近。 自从日资工厂发生了罢工发生之后,在上海滩引起的强烈反响,罢工消息传到日本,朝野震惊,国会议员向外相提出质询。罢工期间,日本证券交易所的纱价都上涨,内外棉11个厂,直接、间接损失达75万元以上。民元以来第一次席卷上海滩的带着民族主义思潮和赤色的社会主义思潮的罢工让日本人在华势力的代表当中也有了一些意见分歧。 这个时代,日本内部正是民主势力和军国势力斗得难舍难分,甚至民主势力还略占上风的时候。 如此,无论愿意还是不愿意,在国内外的压力下,在不断扩大的损失面前,日商暂时同意和工人谈判,并请上海总商会调解。 日本较为温和的人物,比如说日本助上海总领事就认为既然中国人是打着罢工的旗号,对于他们在上海滩搞游行示威,应该就视作不见,除非他们有挑衅大日本帝国权威的事情发生。毕竟日本现在深深地卷入了欧战当中,要是与中国发生战争,也不完全符合协约国的利益,列强一定会组织的。而有的人认为,比如说日本驻华第三舰队的军官们,为了大日本帝国的颜面,既然两艘军舰都开进了黄浦江,就必须给中国人一个教训,当然手段可以较前温和一点。等到各方面表示出对大日本帝国在上海滩的权益和命令的尊重,再采用外交手段办理交涉。(.好看的小说) 其实在他们的心里,就只认为挂着胭脂膏药旗的舰队在长江上有着完全的行动自由,他们的军队在上海滩可以横冲直撞,中国人怎么看,他们虽然在报告中写道要予以注意,但是心中却还是很不以为然的。 这些天来,大日本帝国也因为这个算得上是突发的罢工事情紧急联络了一些列强国家。希望能够统一行动。在他们看来,这已经算是让步了,在自己的专有利益范围之内居然还要得到其他国家的赞同,已经是很失大日本帝国的面子了! 日本的青年军官叫嚣着:“我们想怎么做就该怎么做!难道大日本帝国在虹口租界进行军事行动还需要征得中国政fu的同意?难道英国在广州湾进行一次军事演习会要中国政fu一起行动?难道法国在广州湾准备炮击某条侵害了法国利益的中**舰要先打电报向我们汇报?中国人的罢工已经严重妨碍了挂着太阳旗的日本工厂的利益!我们应该有完全的行动自由!” 日本的青年军官们是这样叫嚣的,但是日本的政客们却坚持需要大多数列强的声援,在之前已经议定了对民国采取列强统一的原则。虽然虹口租界是大日本帝国的专属势力范围,但是也必须遵循这个原则……有时候国家的外交政策,是有一种惯性的。 日本军官想到这里,外交不会很快就有结果的,因此只能克制,特别是对面的工人纠察队每个人手里还拿在盒子炮的时候。 “站住!”他沉静的向对面游行的队伍吼道:“我们不希望有任何不愉快的事情发生,希望贵游行队伍马上转变方向,退出虹口租界。不然我部队将予以拦截,请贵游行队伍服从我们的命令。” 盛七小姐连忙朝江帮主走过去,看见马永贞也扑到江帮主前面,用自己瘦长的身体掩护着他。 “拿起你们的武器!”江帮主一摆手,厉声喊道:“不要理他们,在中国的土地上,我们有完全的游行的自由!命令纠察队抢占中间有利位置,他们枪口对准我们,我们也把枪口对准他们!目标谈判地――日本俱乐部!声援徐元东!” 纠察队员握紧手里的枪。他们在心里回想着胡宗南临行前给他的交代,遇上小东洋军队的拦截舰队,不要软弱,也不要退让,但是绝不开第一枪。如果小东洋军队动手,也坚决还击。他们在心里咬咬牙,不畏列强的压迫,这不就是他一直以来的梦想吗? 游行的人们跟在江帮主的身后,唱着歌,两手背在背后,高昂着头,前进! “阁下,中国人的并没有停止,他们的纠察队竟然摆出了护卫的阵型,将他们的游行队伍保护在中间。他们竟然敢把枪口同样对着我们!” “八嘎!前面的人,停下来!” 一个矮个子小东洋的军官挥舞着明晃晃的军刀,尖着嗓子喊。他迈开正步,腿抬得很高,膝部不打弯,皮靴重重地叩着地面。 盛七小姐感到,他那双擦得锃亮的皮鞋格外刺眼。 在这日本军官好像上了年纪,刚刮过脸,留着两撇浓密的花白的唇髭,身穿一件红里子的灰色军大衣,肥大的军裤上带有黄色镶条。他迈着沉重的步子,把手背放在了身后,高高地扬起两道花白的浓眉,眼睛盯着对面游行队伍最前面的,血色的五星红旗下的江帮主。 盛七小姐看着眼前的情景,心中十分着急,她想大声喊叫。她胸中的呼喊眼看要随着呼吸发出来,她感到胸闷,但极力克制自己,两手使劲按住胸口。周围不时有人挤她,她的身子摇晃着,恍恍惚惚地向前走着,几乎失去了知觉。 盛气凌人的日本士兵们排着横队向他们迎面走来,气氛剑拔弩张! 游行的人们距离小东洋的士兵的横队越来越近了,已能看清士兵的面孔,这些面孔都很丑,像压扁了似的排成一溜儿,连成一条土黄色的带子横挂在街道上。这条带子上高低不齐地点缀着各种颜色的眼睛,带子前面是端起的一排刺刀,冷酷地闪着寒光。刺刀指向人们的胸膛。 上了年纪的小东洋的指挥官厌恶地放下指挥刀。他非常讨厌这个任务,也讨厌把事情搞大。那个白痴川村,为什么还没有和中国人谈出结果? 在他看来,在中国的日子虽然谈不上什么比较有前途,但是绝对是安逸的。享受着中国人敬畏的目光和海外补贴,对于一个四十多岁的陆军军官来说,绝对是一场服役期间漫长且悠闲的假日!那个无故殴打中国人的白痴把一切事情都搞糟了!现在他完全无法决定是不是要开火警告! 大日本帝国驻上海公使和驻华第三舰队的司令发出的命令都含糊其辞,在不可能和中国人开战的情况下,还要对中国罢工的工人要客气而坚决地表明大日本帝国的立场,在他看来,这已经成了维持大日本帝国面子的一种愚蠢的举动! 对于是否开火,他得到的命令是绝对要避免流血事件。但是中国工人纠察队的枪口已经对准了他们,他在甚至看到了对面那个戴着墨镜,脸上围着围巾的中国工人的领袖,坚决的目光!他敢确保,只要他的枪口发出闪光,对面也毫无疑问地予以还击!这种差使真不知道怎么做才好! 要是在满洲甚至山东半岛,哪怕他面对的是一群中**人,他手中只有一把烧火棍,他也毫无疑问地会挥着烧火棍和中**人的拼命。可是在上海滩…… 双方的枪口互相指着,一直僵持在这里。 他眼看着游行的队伍坚定地朝这边走过来。他终于决定该做些什么了。无论如何,这支船队要是开到日本俱乐部的话,他的任务就只能算是失败了,日本的军人的性格,一向是从来不打折扣完成上司命令的性格,他不想败坏自己的武士名声。 他低声地向自己身边的士兵下命令:“命令狙击手,向他们的前方发射一发子弹警告,同时给他们喊话,请他们尊重大日本帝国皇军的命令。希望大家都保持克制,不要发生什么冲突。” “哈咦!” 他的命令很快得到了执行,小东洋兵也许早就对自己这种克制的态度表示不满了。 “砰!” 一发子弹在离江帮主脚步非常近的地方钻入地下,激起大片的尘土飞溅。 江帮主的眼皮忍不住一跳。 盛七小姐的心都提到嗓子眼。 “喔喔喔喔!……”小东洋士兵们发出了欢呼声和口哨声,有的还朝这边竖起中指,比画着不雅的手势。 “操她妈的逼!”马永贞就在江帮主身边,他重重地一跺脚:“老板,咱们干死他们!” “不!”江帮主冷冷道:“不用还击,继续向前。” 这个上了年纪的小东洋军官恼怒地发现中国人的游行队伍坚定地继续朝前开,对他的开枪警告和威胁的话都不加理睬。 小东洋军官闭上眼睛,又一下睁开:“最后一次开枪警告!并告诉那些家伙,如果他们还不退出虹口租界的话,我们就真的开火了!”他在心里下定了决心,我是军人!我要执行我的命令! 第169章 激情燃烧的时代 “砰!” 又一发子弹落在江帮主前面,激起一蓬尘土烟柱。 江帮主的心也“砰!”的一下狂跳,这次离得更加近了,几乎擦着他的脚尖钻入地下,脚掌传来的震动清晰炙热。 “我靠!小东洋的枪法真他妈的好!” 江帮主脸色狰狞的骂了一句,还是毫不犹豫地冲进了被子弹激起的尘柱当中。 对面的小东洋军官看到灰尘慢慢散尽,江帮主仍然在昂首向前。这个子小小的装在套子里的中国人,展现出了他最英雄的身姿。 恍恍惚惚,江帮主穿越来的一百年后的时代,已经恍若隔世。 当初,只是存在于历史的哭喊就犹在耳边响起!当初,只是存在于历史的呐喊就在唇间喊出!那一段段的可歌可泣的历史,那一段段的生死离别的历史,在史书上的呼唤,在史书上的昭示,如今,都在眼前! 那个时代,先烈,用鲜血换来的平等,我们享有着;用牺牲换来的自由,我们享受着。处于和平时代的我们是在安逸中堕落么?是在闲适中彷徨么? 今天,江帮主有幸穿越,拥有预知历史的能力同时,似乎意味着拥有更多的义务? 江帮主觉得,预知那些血泪写成的历史,侧身在这个燃烧的大时代,就不忍心再看到那一段血泪历史在眼前重复,这是他不可推卸的历史使命。(.无弹窗广告) 江帮主并不是不怕死,然而,没有死亡的觉悟,又如何能面对帝国主义的坚船利炮;没有就义的勇气,又怎么能唤醒沉睡于古老大国血脉中的民族之血? 江帮主想,无论是谁穿越到了这个时代,也不忍心看自己的同胞再次遭受列强的践踏蹂躏!也不能容忍自己的祖国在未来沦为别人肆意侵占的荒地! 没有谁,会愿意看到骄傲的炎黄子孙成为东亚病夫,为世界所耻笑! 最终,愤怒的飓风将江帮主的心燃烧了! 火焰若不想熄灭,就必须持续不断地燃烧。精神若不想泯灭,就必须不断升华。 江帮主露出微笑。你们是在希望我们害怕么?希望我们在死亡与牢狱前望而却步么?希望我们在恐怖与压迫前俯首称臣么? 这简直可笑!子弹能轻易打穿单薄的血肉之躯,可打得穿前赴后继的反帝决心么?枷锁能轻易地锁住没有武器的双手,可锁得住自由平等,独立自主的追求么? 当看到一只沉睡的雄狮,嘶吼醒转。到底是谁在害怕?! 小东洋的指挥官在心里飞快地计算着双方的火力对比。 中国的工人纠察队已经由一百五十人增加到了三百人,也不知道在游行的队伍中还有多少人隐藏其中。这些中国人全部都佩戴着盒子炮,火力强劲,就在明面上来说,说是很强大的一支“军队”也不为过。 他的守卫广场街道的军队才不过一百人,加上一些警察,这些警察佩戴的都是老式的来福枪,军队的装备好一点,用的最新三八步枪,威力大,但是射速太慢。和对面的盒子炮比起来,落后了整整一个时代。打起来,就算中国的工人纠察队训练程度不如大日本皇军,但是很有可能自己的大日本皇军在中国工人纠察队的子弹雨幕中被打成筛子。现在双方相距得太近了,对方的火力也太强大了! 小东洋军官突然很恼怒,那些看着太阳字旗号就绕道闪避的原来的那支举着无色旗的中国的正规军队为什么不镇压?这些支那的社会主义就应该镇压!无情的镇压! 不过,大日本帝国皇军的骄傲还是让他毅然下达了命令,布置完一切之后又反复的交代:“……等到我的命令一下,就全力开火……记住,一定要等到我的命令!” 胡宗南发现一直保持着一列横队的小东洋军队分成了两列,抢占有利位置,摆出对纠察队进行包抄夹击的阵势。日本兵奔忙着各自就了战位。枪口几经调整,已经完全将纠察队瞄准在准星内,谁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将子弹倾射过来! 一滴汗珠从胡宗南面颊上流了下来,身边的工人纠察队们也紧张地注视着这一切。 江帮主冲胡宗南微微含首点头。 “全体都有!”胡宗南哑着嗓子下达了命令:“各就各位!枪口对准小东洋,随时做好还击的准备!只要他们一动手,我们就反击!” 工人纠察队员们随着胡宗南的这个命令下达,也全部就了各自的战位! 双方的神经都绷紧了,枪口在这么近的距离上,就像在战场上对拼刺刀一样,只要一开火,肯定就是一个极惨烈的局面。 江帮主的目光炯炯地看着前方,仍然坚定地继续前进。 江帮主仔细盘算过,这次无论在虹口租界的对抗事件发生后的胜败,对他的名声都只有帮助而没有坏处。 “徐元东回来了!” 人群中有人激动的喊了一句。 雪已经变得稀疏,昏黑的傍晚景色很像是一幅炭笔画。已经落到屋后的太阳,忽然像用手指点着一样,从街角照出路上带红颜色的东西:赤色的五星红旗! 赤色的黄昏下,之间徐元东正快速的奔跑过来。 “呼、呼……先生!”徐元东站在江帮主面前还有些气喘吁吁。 “结果如何?”江帮主神情凝重地问道。 虽然这么问,不过无论谈判怎么样,江帮主都有信心利用这个局面继续推行自己的计划,问题就是看这个事情向哪个事态发展罢了。 徐元东低声回答道:“小东洋很强硬。我发现川村急于想让工人复工,但是态度极度的嚣张,不断的给我施加压力,说工人是闹事,并以关厂造成工人失业相威胁。我是据理力争,谈判一个下午也没有结果……” 江帮主摇头打断道:“我不要知道你和小东洋的谈判过程,我只要个结果!你应该强硬起来!怕什么?着急的因该是他们!他们威胁不到我们!你看看,这些小东洋也不敢把我们怎么样!反正我已经和胡宗南说得很清楚了,小东洋开枪,咱们就还击!” 第170章 你是我的男人 夜风扑面而来,卷起的点点雪花在眼前飘舞。 小东洋的军队和工人游行队伍还在互相对峙着,双方的神经都越来越紧张。小东洋军官始终都在等待着命令。他半天还是下不了决心,他早就把这边的情况报告驻华第三舰队司令部了,但是那边现在还是一直保持着沉默。没有给他答复,难道真的要他自己做决定? 小东洋军官终于看到中国人开始缓缓退去。 “同志们,回家吃饭!” 江帮主一声大吼。 “回家吃饭!” 一群人应和。 当听到他们回家吃饭的欢呼后,小东洋军官的第一反应是解脱,第二反应却是恼怒――大日本帝国皇军第一次在中国人面前忍让了!他心情复杂地看着对面那个领头的躲在套子里的家伙嚣张的竖起中指,嘴里喃喃地不知道在念些什么…… 当奔跑的人出现在窗前的时候,上海滩华界警察局最高长官何丰林正站在窗前。他知道这是游行的人,于是聚精会神地向远处看了一阵子,看看在走散的人当中有没有可以看到熟人。 他忽然看到一个漂亮的过份的女孩和一个打扮特别神秘的男人并肩而行。 盛七小姐一身华美的洋装,浅浅的丁香紫,粉嫩的色系再加上轻薄透的面料,把浪漫柔美玩儿到极致。她和江帮主从漫天飘散的雪花中徐徐走出,简直能把看到这场景的人的心都融化掉。 只见,在通向南方的一个路口,一直沉默着的盛七小姐终于停下了脚步,而负责保护的黑色中山装的几个家伙继续向前,直到数米开外才停下,给盛七小姐和江帮主留下独处的空间。 “我们还是一起走吧。”盛七小姐说道。 江帮主知道她的担心,欣然的笑道:“放心,我会保护自己。你跟我走在一起会有麻烦的,知道吗?” 江帮主和盛七小姐间的对话,总是有些让人别扭的地方,也算是几个月亲密无间生活的副产物之一。 “还是跟我一起走罢。如果真有什么麻烦,我也可以帮你啊。你是我的男人,我就想帮你一把……”盛七小姐再次劝说。 “不要。” 江帮主一如既往的坚定拒绝。这回答简直不用经过大脑,因为在过去几个月中,每天都要同样拒绝好几回。 在别人眼中,江帮主今日的成就就是吃了盛七小姐的这碗软饭。但是只有当事人知道,江帮主是个自尊心极强的人,虽然做事不择手段,但是没有吃女人软饭的习惯。至多就是间接的借用一下盛七小姐身上的势,去做一些事情。比如,带着盛七小姐出入一些交际场合。 盛七小姐把小眉毛竖了起来:“你少来,少在我面前装有骨气。我知道,你求小四给你办了不少的事情。我现在反过来求着要帮你一把,你却不要。你是不是犯贱!” 江帮主立刻沉默。因为盛七小姐的话是事实。 盛七小姐看起来很生气,难道是因为江帮主只吃聂四小姐的这一碗软饭,而没有吃她这一碗软饭生气? “我和她是交易。”江帮主苦笑了一下,说:“她有事求我,我就吩咐她给我办一些事情。我们是公平交易,我可没吃她的软饭。” “我不信!”聂四小姐用力摇了摇头:“你们的交易难道还也包括上床?” 江帮主真是大吃一惊,不知道盛七小姐什么时候发现。心里七上八下的,不过看她的样子并没有如何生气。江帮主无奈地笑笑,这样的东窗事发的场景,他已经想过不知道多少次了,只能坚决地摇了摇头,他早就想过该给盛七小姐什么答案:“我承认。我不是一个坐怀不乱的君子。那一天,就像跟你在车上发生的一幕一样,我是情不自禁。你也知道,小四那个小妖精,她要是去勾引人,没有谁不拜倒在她石榴裙下……” “不准你再说!” 盛七小姐跳了起来打断江帮主越来越没遮拦的话,小拳头在江帮主身上没头没脑一阵乱捶。 “我不说,不说了.”江帮主一把抱住了盛七小姐,“我也是澄清事实而已..” “你个混蛋!”盛七小姐这一刻是那么的楚楚惹人怜。 “这..不能全怪我吧?”江帮主想为自己辩驳,却又找不出词,一向喜欢狡辩的他,今天彻底没话说了。 许久,江帮主才打破沉默:“我知道你的家族未必会看上我这个小流氓。别的我不想再多说了,事情已经发生了,我是头顶着天脚踏着地的男人。你想怎么样,我随便你。如果你愿意和我在一起,我会对你一辈子好,我会娶你做老婆。” 盛七小姐也沉默了,只是凝望着江帮主。 江帮主忽然发现,在她的眼瞳深处,似乎多了些看不清楚的东西。 “你会娶我。可是小四呢?她怎么办?”盛七小姐一阵茫然。 “她对我好像没感觉?”江帮主怅然道,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对这个刁蛮任性,总是一副满不在乎表情的聂四小姐,在心里也有了一份难以割舍的情愫,这种感情说不清道不明。不过看聂四小姐的样子,更多的就是把江帮主当一个****。 “你怎么知道她的心思?”盛七小姐冷哼一声。 江帮主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觉得这个问题如火般灼热,烫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盛七小姐忽然露出一个充满阳光的笑容,说:“如果她要对你死缠烂打,你就告诉我,我去收拾她。我绝会不让别的女人抢走我的男人!哈哈……” 盛七小姐的笑声大气张扬,丝毫没有矫揉造作。 本该是轻松下来的气氛,江帮主却反而觉得加沉重了。 “你是我的男人!” 盛七小姐双手缠上江帮主的脖子,然后是一个连咬带舔的‘亲’。 “我走了。” 盛七小姐说完,放开江帮主,就转身,大步向着回家的路口走去,她的步伐沉凝有力,在雪地上烙下一排清晰的脚印。 江帮主无言,只有挥了挥手而盛七小姐没有回头,却如看见一般,同样抬起右手,用力挥了挥。 路灯下,将盛七小姐婀娜的身影拉长,投在江帮主脚下,仿佛她从未走远。 第171章 严重的政治事件 上海滩少见的大雪纷纷扬扬飘落而下,飘散的雪丝勾勒盛七小姐离去的背影。昏黄的路灯将她婀娜的身影拉长,投在江帮主的脚下,仿佛她从未走远。 何丰林只觉得独子漫步风雪中离开的那个美丽的女孩很熟悉,仔细一看,才知道是盛家的那个和不要命的江疯子闹出轰轰烈烈的绯闻的七小姐。这些盛七小姐是上海滩有名的风流名媛,不久前才和宋家公子分手,转而和江疯子这个小流氓闹出轰动上海滩的绯闻,今天,又在她不该来的地方,和另一个男人窜来窜去的。 这是个大八卦呀! 盛七小姐换男朋友还真是频繁的像换衣服。 盛七小姐的上任男朋友江帮主最近可是红得发紫,革命党人加黑社会加盛家势力,还和卢少帅搭上关系,如今在上海滩混得风生水起,想不到还是被盛七小姐给一脚踹开了!这个神秘男人是谁呀?这么有福气,有能力,能把江疯子这个小流氓、小白脸、小疯子革命党人挤开,做了盛七小姐的新宠? 虽然开了四扇窗,何丰林的这间办公室依旧稍嫌阴暗,但是绝对的豪华宽敞。屋子里摆满了书籍、纸张、地毯和雕塑品,件件都是有来历的古董。办公室有个半圆形的外阳台,遮住了房子的这一角。冬天通往阳台的双重玻璃门关得严严实实。 透过办公室的两扇窗和阳台的玻璃门,可以看到笔直的一条小巷、排列不整齐的房子和歪斜的栅栏。 从花园向办公室投来一片淡紫色的阴影。树木从外面窥探着室内,似乎要把蒙了一层雪青色凝脂般寒霜的枝条伸到地板上。 何丰林眼望着小巷,回想起上海去年的冬天,这真是上海滩少见的一场雪。 何丰林转身离开窗口。他在室内踱来踱去,窗外,歌声、口号声,还有最令何丰林伤脑筋的啦啦词,比刚才更激烈了。声音不断透过紧闭着的玻璃窗,传进这间豪华宽敞的办公室。 淡蓝色丝绒窗帝,遮住了所有的窗户,室内的灯光黯淡阴森。 何丰林心神不宁地走向墙头的巨幅上海滩城市地图,为了消磨时间,他站在地图前面,看那些红色蓝色各种颜色的色块。 各种颜色的色块渲染的地图,代表着上海滩各列强的势力分布。这些各种颜色的色块密密渲染在上海滩的城市地图上,特别是日本的势力范围…… 窗外的吼声,似乎更大了: 仇恨的风在头上咆哮怒吼, 黑暗的势力向我们下毒手, 快团结紧和敌人决一死战, 也不必问有什么在前头。[] 勇敢地起来,骄傲地起来, …… 接着,成千上万个喉咙又在疯狂的吼叫:“大家一条心,反对东洋人打人”、“从前做牛马,以后要做人”、“齐心奋斗,坚持到底”的口号声震天动地,此起彼落。 何丰林皱着眉头,暂时尚未确定对付游行工人的办法,只好继续看墙上的地图。 上海滩的局势紊乱,工人运动的日益加剧的活动,可能严重影响到上海督军府今后更加重要的和列强的良好的关系。 上海督军卢永祥一再要他严密防范,还有是因为,工人这些群众活动,最容易引起地方势力的动摇,以至发生地方势力与民党秘密媾和,酿成政变的危险…… 电话铃响了,叮叮的声音,打断何丰林的思路。他拿起电话听了一下,很不耐烦地回答:“你们自行处理。工人们并没有冲撞华界,也没有进行破坏活动。” 刚刚放下电话,窗外工人的声浪,更扩大了。 …… 骄傲地举起战斗的旗帜, 为美好世界早来到,人人自由! 我们的斗争神圣而正义,我们不怕流血牺牲。 前进,向前进,工人兄弟! 我们的斗争是神圣而正义,我们不怕留学牺牲。 前进,向前进,工人兄弟! …… 何丰林事前也探悉工人游行示威向东洋老板提出7项条件:1不准日本人打骂人;2增加工资两成;3承认工会有代表工人之权;4同工同酬;5改良待遇;6罢工期间工资照发;7不得无故开除工人。 “报告长官!”那个穿的像山寨福尔摩斯的探长慌慌张张走了进来。 “我们到处摇电话,最后才知道长官在这里。”山寨福尔摩斯解释着,把手上提的大皮包放在沙发上,皮包胀鼓鼓的,装着各种材料和情报。 何丰林点点头,又不豫的道:“慌慌张张的,不成个样子!什么事情这么急――” “有几件事情。”行动科长轻声说道:“工人纠察队拥有大量的枪械武器和弹药,可是,他们如何拥有的这些军火的,详情无法清查……” “工人纠察队非法拥有军火?他们是想要造反吗?这是严重的政治事件!”何丰林正把注意力集中在如何对付工潮的问题上,猛然听到山寨福尔摩斯的报告,心中颇为震惊。 山寨福尔摩斯把一叠情报,递到心绪不宁的何丰林面前,不安地说:“工人代表和小东洋谈蹦,小东洋蛮横,工人们也硬气。他们是和小东洋叫上板了,全市工人酝酿罢工,并且发表了……” 电话铃叮叮地响起来,打断了山寨福尔摩斯的话。 “喂。我是何丰林。你谁?日本领事馆?哦……甚么?煽动罢工?告全市同胞书?工人发的?你们已经收到?我……我回头查一查。” 何丰林放下电话。 “长官,工人发表的告全市同胞书,我这里带来一份。”山寨福尔摩斯立刻把文件递过去。 何丰林接过工人告全市同胞书,无心细看,他叫山寨福尔摩斯把内容扼要谈谈。 “工人宣布全市总罢工,要求东洋老板接受工人的七项条……并且向全市人民公告,谈判期间,小东洋仍派出军舰入黄浦江,加紧海军陆战队在日本租界布防,证明小东洋有意利用和谈作为缓兵之计……” “明知道小东洋的大炮压境,他们还敢去虹口租界闹事?”何丰林咆哮道:“这些疯子!穷疯了吗?” 第172章 谁怕谁 “他们就是不要命的疯子!他们怕什么?他们腰上别着驳壳枪,身上绑着炸药包,那些工人摆明要和小东洋硬抗到底。说了也奇怪,小东洋今天和他们对峙了那么久也不敢开枪!俗语云: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真是一点不假。” “他们的军火这么强大?不得了啊!”何丰林正待说下去,觉得不妥,便愤然改口道:“哎,这不要命的作风怎么这么的像斧头帮?马上命令各局稽查处,严厉追查他们的幕后黑手。” 何丰林十分烦闷,站起来大步走到窗边,正要拉开窗帘,外边突然袭来一阵更大的呐喊,想起他们持枪硬闯过数十警察在警察局门口摆出的防线,还仗着凶猛的火力和小东洋对峙。 何丰林又说:“还有,要严厉查清他们的军火来源!” 何丰林说完,掀开窗帘的一角,看见工人黑压压一片,人潮像海浪般汹涌。 “简直是无法无天。”何丰林刚哼了一句,就像答复他似的,涌来一阵震天的高呼: “大家一条心,反对东洋人打人!” “从前做牛马,以后要做人!” “齐心奋斗,坚持到底!” 口号声震天动地,此起彼落。 吼声才过,又是一阵狂风似的呐喊高唱: …… 和帝国主义们我们是不共戴天, 来, 受苦人, 今天要报血仇。 中国人民的鲜血浸透帝国主义的权杖, 也染红了我们敌人的手。 要推翻帝国主义, 要铲除军阀走狗, 彻底消灭寄生虫, 我们要向刽子手讨还血债, \哈哈\ 我们胜利的时刻就要到来! 我们的斗争神圣而正义, 我们不怕流血牺牲。(.无弹窗广告) 前进, 向前进, 工人兄弟! 我们的斗争是神圣而正义, 我们不怕留血牺牲。 前进, 向前进, 工人兄弟! …… 歌声前抑后扬。波涛般的层进式的合唱手法,前似队伍行自远方的脚步,后似一往无前的宣言和坚定……越到后面越有气势! 何丰林把窗帘一丢,脸色铁青地回过头来,厉声说道:“这些工人,迟早会给我们惹来大麻烦。虽然没有惹我们,但是却惹得洋人很生气,洋人很生气,后果很严重。有多严重,你们知道吗?洋人炮舰开进黄浦江,上海滩还有和平繁华吗?那就会损害我们的利益!这些疯子,最多让他再闹两个月,到时候,看我的手段!” “长官,这舆论方面,他们都很支持工人反抗小东洋的罢工!这次的罢工,可以说是上海历史上空前未有的纺织工人大罢工,她就像烈火一样席卷了全市。他们非常懂得舆论造势,通过报刊和传单,对罢工斗争进行了广泛宣传,从而获得了社会的普遍同情。机器制造工人及其他行业的工人、学生团体、国民会议促成会等纷纷发表支持日资纱厂工人大罢工的声明,成立了东洋纱厂罢工后援会,进行演讲募捐,援助罢工工人,浙江、江西等地的一些团体也发表声明给予支持。还有那个武装的比正规军还要犀利的工人纠察队,在各交通要道口值班巡逻,用软的硬的方法,劝阻一些被领班和工头逼迫去上班的工人不要上班,对一些工贼走狗发出警告,对我们中国的警察还喊出了‘中国人不要帮助外国人压迫同胞’的口号,此计十分阴毒,这已经从我们警察厅内部分化了我们的警员。[.超多好看小说]我们如果替小东洋出面镇压,只怕警察厅里很多警员都不愿意了……” “甚么?” “这次工人罢工,背后的黑手势力庞大,暗中已经操纵了上海滩的舆论!” “督军府不是已经下通知各报拒绝刊登这些乱七八糟的吗?”何丰林对着山寨福尔摩斯问。 “是通知了各报。就是有英国人背景的《申报》都很配合。但是,现在上海滩发行量最大的报纸已经不是《申报》了,而是三无报刊:《新华日报》。这家报纸,咱们管不着。” 山寨福尔摩斯拿出了一张新鲜出炉的特别加刊的《新华日报》。 《申报》于清同治十一年三月二十三日,由英国商人美查等4人集资1600两白银在上海创办。 1881年,《申报》的发行范围已从城市拓展到乡镇,并从本埠扩展到外埠。在北京、天津、南京、苏州、扬州、宁波等地设分销处。到1888年,已经发展成为在中国影响最大、销量最大的新闻类报纸,成为中国官府、民间重要的日常读物。 到了1897年,《申报》日销售量达到万余份。 1916年《申报》日售1万4千份,1917年日售2万份,成为上海滩绝对实力雄厚的大报,日售量一直是中国报业的记录保持者。 不过这个记录,《新华日报》在发行第一天就将其打破。其后,《新华日报》虽然转战地下,依然是屡破报业的发行奇迹! 何丰林从山寨福尔摩斯里把报纸抢在手里,看了看,叫了起来,“为什么,为什么这样的报刊都没有禁止,而且还有人在上海滩大街小巷公开叫卖。” “报告长官,不是我等不尽心竭力,这份报纸明显是革命党人的手笔。而且这些革命党人和孙大炮的民党好像不是一路人。因为孙大炮的民党躲在租界里,做事却高调的很,做什么事情,都是在我们和租界当局的监控之下,然这些革命党却神出鬼没,且调查完全没有头绪。据我等所知这些报刊,都是通过城外运进城内的,为此我等已经加强了进出城门的盘查。” “难道他们不可能在上海城内吗?” “报告长官,我们调查了所有出售纸、墨的铺商他们进出货手续完备账务清楚,所以我们判定是从城外输入。” 何丰林眉头紧皱半天没有说话,“为什么没有将卖报的抓起来。” “这个……卑职等曾将这些贩卖的报童抓拿拷问,但我们始终无法抓到制刊者。” “难道你们就这样放任《新华日报》的散播吗?” 下面的人都含糊起来,这《新华日报》是屡禁不止,现在这份报纸是上海滩,乃至整个中国发行量最大的报纸,不知解决了多少人就业问题,很多列强的著名外资企业都在上面刊登广告,而且还有一批人在暗中作掩护,查这份报刊的阻力实在是太大了,但是他们却不能说。 看着何丰林逼迫的眼神,山寨福尔摩斯擦着额头上的冷汗,轻咳了一声,“报告长官,我认为我等已经尽了全力,至于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将这份本应该禁刊的《新华日报》禁刊,这其中的缘由有很多。” 何丰林眉头一皱,已经很不耐烦了,立刻命令道:“把《新华日报》刚出售的报纸,全部买下来,不准流传!” 山寨福尔摩斯尴尬地苦笑:“报告长官,早……早就被抢购完了……二……二局也只弄到……这一张。” 何丰林涨红了脸,怒视看他的两名部属。何丰林没有讲话,他又听见学生在窗外怒吼。 山寨福尔摩斯建议道:“报告长官,我们是不是可以加强街头巡逻与突击检查?” 何丰林又一次把刚拉开一角的窗帘关上,回过头来,沉默着。他知道山寨福尔摩斯的办法并不高明,但也有某些可取之处。 何丰林看了看山寨福尔摩斯,回头对他说:“工人正在搞游行示威,工人纠察队这些疯子挂着一身枪支的炸药,他们今天敢把枪顶在你的脑袋上,敢把包裹了炸药包的胸口顶在小东洋的刺刀面前。我们要是经常实施街头突击检查,这些疯子闹起来,很容易引起不可收拾的纠纷。” “可以等罢工的风潮过后。”山寨福尔摩斯说。 何丰林在学生的狂潮声中思索了一下,终于作了决定。 “只能这样了。但是,”何丰林来回走了几步,命令道:“这件事必须请示督军府。立刻去。” “是,”山寨福尔摩斯又说道:“报告长官,我来的时候,日本驻上海的总领事村井仓松打电话找你。” “说什么了?”何丰林立刻又皱起了眉头。 “还能有什么事。”山寨福尔摩斯恨恨地回答道:“他们提出四条无理要求:(一)上海督军和警察厅最高长官须对总领事表示道歉。(二)煽动罢工之主谋,搜查、逮捕与处罚,应迅速切实执行。(三)对于日资工厂受到之误工和损失,须付给赔偿金。(四)关于排日、侮日之非法越轨行为,一概予以取缔,并将上海罢工委员会和东洋纱厂罢工后援会以及各种抗日团体,即时解散。同时,小东洋遣外舰队司令官盐泽幸一还发表了一个恫吓性的声明:上海督军府和警察厅对于日本提出之要求,如不给予满意答复并将各项要求立即实行,海军司令官将采取相当手段,以保护日本帝国之权利。在盐泽发表声明的同时,日军最高指挥机紧急派出在吴港的‘对马号’、‘伏见号’兵舰,和第15驱逐队及特别陆战队457名。由于小东洋海军兵力的增多,日领事村井仓松之态度也随之强硬,竟要求我们明日午后,作出使日本满意的答复,否则将采取必要的手段。” 第173章 夜之女王 这时,窗外的呼啸呐喊,更加猛烈地传进屋来,就像被狂风掀起的怒潮一样。(.好看的小说) 何丰林阴沉着脸,掀开窗帘,愕然地看着激怒的人海。他猛吸了两口烟,目光闪烁着;忽然,脸上浮现出了一阵冷笑,蓦地回转身来,掷掉烟头,面对着山寨福尔摩斯吩咐:“我倒要让他们再闹几天,看小东洋怎么个办?咱们两边不帮!” 山寨福尔摩斯像没有听清楚上司的话,又像被窗外的怒潮吓得呆了,他不禁喃喃地吐出几个字来:“两边不帮?” “当然!”何丰林狞笑起来:“小东洋有开枪镇压的自由!工人也有游行示威的自由!……”他还想再说下去,又停住了。现在还有更加重要是事情,他不愿意把自己正在策划的计划,和天津会议的内容机密,过早地让下级知道。 何丰林回头便又大声吩咐道:“你马上组织一批力量,一定要将新闻界的情况控制起来。”他确信,继续追寻《新华日报》,一定可以构成破坏这个悄悄出现的地下党的新计划。 打发走山寨福尔摩斯以后,何丰林脸上的冷笑犹未消失,他心里还有利用和谈,进一步探寻不知名的地下党的办法,这是在他听了山寨福尔摩斯的报告以后,纠缠在他心头的大患。 江帮主和盛七小姐分开,才走不远就发现身后跟上一条尾巴。 江帮主位于虹口租界的一座日本武土门第的宅邸,长条屋的左右两边设有格子窗户的警卫室。江帮主猜测这一定是一家没落的日本武士家,因为家里人手少,现在长条屋好像没有住人。 大雪包裹着屋顶的瓦棱,但看上去倒像是瓦棱把积雪轻轻托成屋顶的模样。 江帮主目光飞快的朝行人如鲫的对街瞥了一眼。当他把全副精神集中,感觉便延伸到四周的人群去,甚至别人投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也可感应得到。 江帮主在反跟踪方面有令自己都大吃一惊的天赋,江帮主走走停停,细心的悄悄观察。每当江帮主停下时,那些跟踪者的速度都会相应变化,又或故意在江帮主身旁走过,到了前面某处再由其他人替代。于是很快,江帮主便能掌握到他们跟踪的方式和规律,并清楚他们分属五组不同的人。 往横一移,进入了上海滩最有名的街道之一的多伦多。 这个时代的日本人相信“到上海来过天堂日子”的说法,他们穿着木屐在四川北路闲逛,俨然像在自家门口散步。中国的很多文化人士,高级知识分子,特别是曾经留学日本的人,迷恋这一带平民气息和东洋风味,纷纷搬到四川北路两侧住下,尤其是多伦路、溧阳路、山阴路这一圈的石库门。 多伦多的坊间有街道连贯,坊内则陌巷相通,在这样一个百姓众居的地方捉迷藏,确是刺激有趣的一回事。 多伦多的市集具有一定的规模,食档货摊林立,人头涌涌,喧闹震天。 是一种混杂多元的吸引力。[]年轻摩登的大艺廊和地地道道的小市民弄堂互成邻居,商店,古玩铺子各自吆喝,这边是老电影感觉的咖啡馆,那边在卖大饼油条和煎炸的有墩子。 这就是民国初年的上海滩虹口风情。 江帮主左穿右插,从人群的间隙中如泥鳅般穿行。忽左忽右,忽缓忽速,横移直窜,每一下移动都是针对敌人跟踪的方式而变化,有若与人交手过招。有时更会折返原路,教人难以猜测。转眼间他们已从市集的北门溜出去,横过车马道,又不顾人家的阻拦抗议,前门入铺,后门离开,到了一条横巷内,越墙离去。 江帮主翻过高墙,窜房越屋,有时又落巷狂驰,到了东南处,一条河流从东方蜿蜒而来,雪中两岸树木像是挂满梨花,盛开的美丽虚幻。 江帮主这一连串的跑来跑去,只甩掉了一些庸手,还剩下一个劲敌,仍像附骨之蛆般蹑在江帮主身后,现在江帮主的感觉更强烈了。 这么都甩不掉,若江帮主所料无误,这跟踪者必是小东洋,因为江帮主相信上海滩其他势力没有一个有国家像小东洋这样重视往中国派遣如此的专业特务的业务能力。在市集一次掉头窜走时,江帮主似乎看到几个罗圈腿小挫子! 江帮主一下子苦恼起来,这叫功亏一篑,没有市集那种便于捉迷藏的地方,更难避过小东洋那些专业特务的跟踪。 江帮主直抵黄浦江岸边,大雪蒙蒙中,黄浦江上的舟船仍是往来不绝,冒雪缓驶,不过却似属另一个空间层次。岸旁的垂柳古树,均铺上雪白的新衣,这白茫茫的天地,既开放又无比的隐闭神秘。 一位穿着淡蓝色的和服的女孩站在江边,上面还有刺绣的和服飘渺如回风舞雪。在路灯之下,白雪之上、江水之滨,那丝绸的光泽如同拂晓的天空闪耀着冷光。 雪花飘落如烟花般寂寞,雪花飘下给这个城市带来另一番景色,河边柳絮雪白的已经被雪花装饰得冰雕玉琢般的美丽了,因为它们被这个季节覆盖了。 江帮主心里也荡漾起了惊艳的心情,没有一丝风,大片的雪花落下来,没有一点声息。渐渐地,因为那个和服女孩,空气中有淡淡的清新的气味浮动。 女孩好像是在等待什么?看起来为何这样的痴情?…… 白茫茫的天地之间顿时成了一座圣洁的殿堂。在这银装素裹的世界里,心儿仿佛也被沉淀、净滤,变得纯洁、圣灵、安静,使灵魂升华的像冰雪一样晶亮透明。大地恬然入睡,万物陷于默然。 一时间,江帮主看得呆了,舍不得就此遽然离开,也不忍打扰这个令人无限遐想的童话世界。 一阵寒风吹来,江帮主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 身后还有一个掉命鬼啊!还是先想办法甩掉吧! 江帮主刚刚一个转身,有刹住身形。 有了! 江帮主打一个响指,嘴角露出邪恶的一笑,色色的眼神已经粘上的这位雪中等待情人的柔美的日本少女。 …… 站在雪中的美少女,似乎是因为刚刚开始的初恋,所以并不觉得冷。 天空是灰灰白白惨惨淡淡的,街道却是热热闹闹拥拥挤挤的,人们三三两两的结伴而行,她走了长长的路,来到约好的地方。 等待的他还没到。 她站在江边,她望着他可能会来的方向,等他。一直等到黑亮,突然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雪,而且越下越大。 无数片的雪花在空中飞舞,久久不愿落下,只一点点风,它们就改变了方向,好像不想回家的小孩子,明知道最后还是要回家,仍是有一点玩的机会都不想放弃。她百无聊赖地伸出手,接着雪花玩,看它们落在掌心,再慢慢变成一滴水,几秒钟的时间,就完成了生命的一个成长过程。 她想着和他的未来,最后会怎样?这是个多么遥远的问题。生命中最美丽的一个过程,和他一起,和所爱的人在一起,还有什么遗憾? 雪又大又密,渐渐成了幕,幕中,他来的方向,一个黑点越来越大,近了,近了…… 看着深色衣服的他,分雪而来,好像等了千年的王子。那一刻,恍然置身于童话之中,他是她的王子,她是他的公主。王子找寻着公主,公主等待着王子,在这场雪中相逢,然后过着幸福的生活。 神明跟她开了一个玩笑,来的人并不是她等待的他……一切都像是命中注定似的…… 第174章 假装情侣 一只温热的手抚过这个美若天仙的日本少女的脸庞,这温热的只手紧紧的把她搂了过去,她立即跌入那个人的怀抱,脸颊贴在他的胸膛。[.超多好看小说]同时一枝冰冷的枪口抵在她的下颔,激得她全身一颤,少女身子一软,瞪大双眼观察这个男人。 神明跟她开了一个玩笑,来的人并不是她等待的那个男人……一切都像是命中注定的…… 江帮主的面色阴冷,眯眼看着她,目光格外冰冷,语气却是温热的像他手:“非常抱歉,冒犯之处,还请见谅。在下只是想请小姐配合一下。” 她被江帮主用冰冷的枪口定着下巴,在江帮主温热的怀抱里,听到江帮主温柔的语调,被江帮主劫持时那种惊恐的心勉强平复下来,立即习惯性的在开口之前想向江帮主低头,却被顶在下巴上的枪口顶住。 “不要乱动。” 她昂起头,望住江帮主的表情,随即像是做错事的不停道歉:“对不起!对不起!请问有什么需要我配合您的?” 江帮主感觉怀中的少女正瑟瑟发抖,他紧紧搂住颤抖的她,淡淡开口:“别紧张。我就想请你做一会我的女朋友。” 江帮主低下头看看怀里还在茫然的日本姑娘。两人贴在一起的距离极近,近到少女突然无法思考,她的眼底还有未定的惊慌,她的嘴唇似乎还有些微微颤抖,苍白的脸色使得江帮主格外心疼,他深深吸口气,抬起眼眸望住她,低沉了语声,重复道:“别紧张。[.超多好看小说]我就想请你做一会我的女朋友。” “啊~~”少女惊呼一声,楚楚的令人怜惜,慌乱的回答:“不行。我在……” “你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我说什么就是什么!”江帮主立刻打断了她的话。 江帮主望住她,明知道不能再看的,再看只怕会失掉魂魄,可还是心中有些难抑的渴望,迫使他不由自主看下去。 江帮主默然看着日本姑娘,她也惊恐的看着他。 一句话噎得少女顿时怔住,感受到下巴上枪口的冰冷:“对不起。我听您的。” 她忽然脸颊飞红,周围是纷纷扬扬的大雪,红晕从她昏暗的脸颊上渗透出来,十分艳丽。 江帮主把黑色长风衣脱下,翻过显出白色底子,穿在身上,再把围巾取下系上。就这样,黑色的风衣忽然就变成一件白色和服。 少女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个中国男人神奇的变装过程。 江帮主与和服少女站在一起,还真有浓浓大正时代的华族浪漫风情。 江帮主携少女漫步风雪中。 一辆双人座的黄包车走过,江帮主拦住。 江帮主上一把粗暴的掀开碍事的车篷,与飘飞的雪花一起,和服少女白皙滋润的脸上泛着微笑坐进来,她的衣领和头发上落着几片雪花。 和服少女上车的时候,在江帮主和车夫的搀扶下,身体半是浮在空中坐进车里。 和服少女觉得似乎有什么东西从单调乏味的梦中站立起来,急速朝自己袭来。也许是由于车子突然承受江帮主的体重产生不稳定的摇晃,在瞬间造成这种强烈的感觉。 钻进车里,暗香袭人,江帮主觉得在自己脸颊周围飞舞的雪片突然也散发出清香。 江帮主坐进来的时候,身体顺着落坐的惯性倾向和服少女,他的脸颊几乎挨到和服少女的脸上。和服少女急忙使劲挺直身子,江帮主看见她脖子上绷起的青筋,如同雪白的天鹅脖子上暴起的筋疙瘩。 江帮主坐稳之后,从怀中掏出香烟,点燃后狠狠吸了一口。 和服少女犹疑了片刻,却又觉得自己现在被挟持的立场无论说什么都是多余。劝他不要挟持身份高贵的自己?或者是劝他将自己放了? 和服少女忍不住坐的靠近了江帮主一些,试探的问:“我叫做绫仓织姬。还不知道先生名讳?” 绫仓家族是日本被称为羽林二十八家之一的显赫华族,其源为日本人称“藤家蹴鞠之祖”的难波赖辅,从赖经家分出来后,至第二十七代成为侍从。该家族以擅长和歌、蹴鞠著称,其嗣子在童年受赐从五位下,后官至大纳言。绫仓家至今还保留着王朝时代玩双六盘游戏直至深夜的习惯,胜者可获得皇后恩赐的点心等奖品。 织姬从小受到这样历史悠久的公卿家风的熏陶,浑身都是日本的大贵族那样的高雅气质。在江帮主的眼中,甚至还能看到一些唐宋风韵。 如果是在日本,织姬只要说出自己的姓氏,什么问题都解决了。但是,眼前这个中国好像听到这个姓氏没有反应。 江帮主抬起双眼凝视她,整个车里的黑暗掩不住他眼底闪过的一丝复杂。 和服少女被江帮主瞧得有些尴尬,似乎觉得自己的话语有轻浮之嫌,又结巴补充道:“我,我只是想,想……” 织姬喘息着说不下去,觉得自己的语气与平时很不同,显得好天真。 江帮主勾勾嘴角,并不理睬她。 这时,双人座的黄包车在两个车夫前拉后推的吆喝声中开始前行,透过车篷上的小窗户,只能看见外面飞掠的发黄的雪片,车内的昏暗在不停地颠簸。 第一次和一个陌生的男人这样紧挨在一起,织姬的纷杂的一团乱麻的心,在扑通扑通的狂跳。但是,充满灰色微光的车篷缝隙忽开忽闭,雪花趁势不停地飞扑进来,落在手背上,遇到温度之后立刻融成水珠。雪片敲击车篷的声音,犹如雨打芭蕉,格外响亮。 织姬的眼睛和耳朵完全被这景象所吸引。 车夫问:“去哪里?” 江帮主神色平静的回答说:“哪儿都行。能走多远就走多远。” 随着车夫抬高车把,两个人的姿势稍微后仰,但他们仿佛凝固不动,但是,他们的膝盖不可避免地互相接触,仿佛雪下一点火焰的燃烧。 车外响起一连串凌乱的脚步声。 江帮主的脑子里又出现那个挥之不去的阴影:那些小东洋的特务找过来了吗? 小四方块黑暗的颠簸使他的思绪飞散到四面八方,他想躲开这些特务,只有利用织姬了。 织姬躲开江帮主的目光,但在这个小四方块黑暗里,除了沾在明亮小窗户的发黄赛璐珞上的雪花外,眼睛无处可看。 织姬瞧见窗外的几个日本人,非常熟悉的身影,经常出入他父亲的书房的家伙,不禁发出“啊”地一声的时候,嘴唇已被人吻住。 若有似无的烟草香气混合着男子独有的气息一同覆盖了她的嘴唇,夜色下的雪光拂在他英朗的眉目上使得原本慌乱的织姬越发紧张。她根本无法呼吸,下巴被他重重捏住只是为了方便进一步的火热掠夺。 第175章 冬天里的一把火 织姬瞧见大雪纷飞的窗外突然冒出来的几个非常熟悉的身影,一眼就认出来是经常出入他父亲的书房的家伙,不禁发出“啊”地一声。(.) 本来就提心吊胆的江帮主吓了一跳,不由自主地向她转过脸去。 此时,一片雪花飞进来落在织姬的眉毛上。织姬好像是感觉到睫毛上的冰凉,还是看到窗外的小东洋,才突然闭上眼睛的? 江帮主正面看着这张闭着眼睛的脸。黑暗里只有红红的嘴唇格外显眼,她的脸如同被指尖轻弹的鲜花一样,颤颤巍巍地摇曳,看不清轮廓。他觉得没有任何东西比宁静地闭着眼睛的织姬这张脸更让人捉摸不透的了。 江帮主敏锐的感觉织姬的紧张有外面小东洋的因素…… 同时,听到脚步声明显的往黄包车跑来。 江帮主的心脏像车外紧张的脚步声一样剧烈地跳动,显然感到日本特务紧紧追在他的身后,令人紧张。 江帮主立刻把温热的手伸过去,一把抓着织姬的手。江帮主感觉握着的织姬的手指也在轻微地使劲。她也在紧张?不会是想呼救把他? 如果她刚刚的“啊!”认为这是一种信息的话,江帮主无疑感受到了巨大的威胁。由于织姬这个轻微的一声“啊?”,使得江帮主闪电般做出一个决定,也可以说不加思索,条件反射似的的作出一个决定,自然而然地将自己的嘴唇贴在织姬的嘴唇上。(.好看的小说) 若有似无的烟草香气混合着陌生男子的气息一同覆盖了她的嘴唇,漆黑的夜空下的一丝微弱雪光拂在他英朗的眉目上使得原本慌乱的织姬越发紧张。她根本无法呼吸,下巴被他重重捏住只是为了方便进一步的火热掠夺。 织姬傻傻的愣住,任由被眼前的男子轻薄了去,她睁大眼睛,凝望眼前的人肆意吸吮自己的嘴唇,手脚冰凉。 车外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惊醒了织姬,慌乱的她想要抬起手挥向江帮主,原本使出十分力气的她也摆脱不了被他抓住的手腕。辗转在织姬唇上的吻并没有结束,依旧深深纠缠。这般相逼使得织姬连羞带恼,她狠命挣扎拽动被江帮主钳制的手腕,可惜,江帮主霸道的根本不容有一丝的空隙让她摆脱被凌辱的命运。 第一次吻,就这样莫名其妙的给了这个莫名其妙的陌生人! 这时,车子的颠簸似乎要把他们的嘴唇拉开。于是,江帮主极其自然地以两张嘴唇接触部位为轴心,采取抵制一切颠簸的姿势。江帮主感觉到在嘴唇接触部位的四周仿佛有一把芳香四溢的无形的巨大扇子正徐徐展开。 一个小东洋密探带着两个小弟急急忙忙的跑来,跟踪的那个工人领袖忽然不见踪影了,把他们急坏了。 追上黄包车,往窗户里一看,就看到那位新任华族上司的贵女和一个看起来也是华族贵公子的少年忘情的热吻。 不禁忍不住感叹,现在这些华族的年轻贵人,还真是罗曼蒂克。 “走走走,”这个小东洋密探撵着手下:“没什么好看的!” “那不是织姬小姐吗?”一个属下指着远去的黄包车说道。 “八嘎!”小东洋警惕的骂道:“不该看的不要看!不该说的不要说!” “哈咦!” “阁下,现在那个中国人跟丢了。我们怎么办?” “八嘎!”小东洋密探恼怒的吼道:“回去汇报!” 这个时刻,黄包车里,江帮主一直竖着耳朵听外面的动静,感觉安全警报解除,不安的情绪一扫而光,切切实实感受到幸福的存在,于是接吻变得越发热烈而果断。 江帮主的确忘记了自我。用力地吸吮着织姬的唇,并把舌头滑了进去。 同时,像是被江帮主的热情融化的冰雪,织姬的嘴唇也更加温柔。 江帮主害怕自己全身融化在她热乎乎的甜蜜口腔里,手指想触摸某种有形的东西。他松开了抓着她的手,搂着她的肩膀,托着她的下巴。 江帮主的手指感觉到织姬下巴那纤细的软骨。他再次确切感受到自身之外的另一个活生生的**的存在,这反过来增加他们接吻的亲密度。 织姬流泪了。泪水流淌到江帮主的脸颊上,他才知道。 于是,刺激呀! 江帮主的骄傲之情油然而生。 江帮主的手指触摸她的耳朵、胸脯,每触摸一处,那**的温柔都使他心荡神驰。此时此刻,他一味沉浸在喜悦里。 两条滑腻的舌头相互纠缠这,仿佛在燃烧冬天里的一把火,织姬由于兴奋身体不由自主的颤抖,唿吸也加重了。唔唔的声音从她的鼻子里发出来。 江帮主的手爬山了她的臀峰大力的蹂躏着臀肉,藏在宽大的和服下面竟然是如此完美的臀型,弹性十足。这是江帮主给它的唯一评价。 织姬扭动这身子以示回应。 事情到了这一步一切都是水到渠成。 接吻结束的时候,正如不情愿地从睡眠中醒来,尽管还在发困,却无法抵挡透过眼皮薄薄的皮肤照射进来的玛瑙般的朝阳,身心残留着恋恋不舍的惆怅忧郁。那个时刻,睡眠的美味才达到顶峰。 两张嘴唇离开以后,如同刚才还在美妙婉啭的小鸟突然停住它的歌喉,留下一阵不祥的静寂。 织姬害羞的都不敢看江帮主,沉默不语。 江帮主的目光落到下面。她的穿着白布袜的双脚,如同觉察到什么危险在绿草丛中探头探脑观察四周动静的白老鼠一样,从护膝小毛毯下战战兢兢地露出脚尖。脚尖上落着些许雪片。 江帮主爱怜似地用手摸了摸害羞柔媚的织姬的脸颊,发现她的脸也很烫手。于是,他心满意足。外面是寒冷的冬天,只有这里面是炎热的夏天。 江帮主想把她给推倒算了,但是理智告诉他现在不是时候。 江帮主拉了一下领口,感觉“炎热的夏天”热过火了,他张大手臂,把前面的车掀起来。眼前四方形的积雪断面无声崩泻下来,如同倒塌一扇白色的拉门。 “呀咩爹!”织姬惊呼一声。 车夫觉察出后面的动静,把车子停住。 “不要停,继续往前走!”江帮主立刻叫喊着,声音那么富有威严,不容置疑。 “是的,老爷。”车夫又弯腰抬起车把:“去哪里?” “走!”江帮主沉沉地叫道:“一直往前走!” “是!老爷!起哟~~~” 黄包车在车夫的吆喝声中继续前行。 “不要这样,”织姬犹豫着还是开口了,湿润的眼睛垂下来,看着下面:“别人会看见的。” “管它哩。”江帮主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那几个小东洋明显是看到这个少女后就走了。看来这个少女的身份不简单。带着她,就可以轻松的走出租界。 抬头看去,天空犹如玉龙酣战的深渊。雪片打在他们的脸上,张开嘴,就飞进嘴里。 “啊,雪花都从这儿……” 织姬的声音如入梦境,大概她想说雪花都从脖子滴落到胸脯里去了。然而,纷纷扬扬的雪花毫不紊乱,具有一种浪漫的氛围。 第176章 斗艳 昏黄的灯下,杨文君伏在办公桌上抄写什么。她上身前倾,俯在办公台上,双腿交叉,把双腿惊人的长度和背臀曲线完美地展示出来。 杨文君这些日子已经成为所有人的焦点。倒不是因为她在这次的活动中有多么的光彩夺目的惊人壮举,而恰恰相反,她是太平凡了。她默默无声的参与活动,每天来得最早,走得最晚,完成活动的工作的过程一丝不苟,心无旁骛。专注得让她脸上似乎有了一种异样的光辉。她做着所有自己该做的事,认真得眼中再也没有其它。 游行结束后已经是晚上,党部和工人代表举行临时会议,这时候江帮主被跟踪,还没有过来。有少数代表临时提出:停止无限期罢工;不同意再次举行全市工人的大示威。一时意见分歧,争论得十分激烈。后来,主席团提出暂时休会,等明天江帮主到了再继续讨论。这样,原定在晚上通过两个文件的议程,也移到明天了。散会以后,人们还在议论纷纭。 杨文君虽然一直默默无闻,但是对少数反对派代表很有意见,特别是其中竟有党内的同志,更使她气恼。 会议散后,杨文君留下来了,到秘书处借阅那两份尚未通过的文件,一份是大会的决议草案,另一份是告全市同胞书。 杨文君相信明天讨论以后,这两份号召全市同胞进一步扩大斗争的文件,仍然可以通过。因此,她趁休会的空闲,把这两份文件抄录一份,以便表决通过以后,明天一早就能在报上发表。 在这个燃烧的时代,杨文君和许多年轻的朋友一样,兴奋而急切地到处活动。身为一群刚进入社会的年轻人,心中澎湃着对于未来的理想,充盈着实现理想的信心。也勇于表现自己的担当,也勇于将自己与国家的命运联系起来,也勇于承担振兴国家和民族的重任。特别是她最近被瞿恩批准参加这一次社会党主持的工人运动,无穷的力量和炽热的激情,更使她渴望为党贡献自己,她以江帮主作为心目中学习的榜样,日夜工作,总觉得为党工作得太少。(.) 杨文君急促地抄录着文件,不时为文件上那些充满战斗热情的语句所激动。她相信起草文件的,一定是个满腔热情的学生,也许正是自己的同志。两篇文件尚未抄完,秘书处那位管文件的女学生,悄悄推开门进来,走到杨文君身边,兴奋的低声说:“江先生来了。” “江先生来了?”杨文君感到奇怪:“都这个时间了……” “是他来了。”这位女学生满眼星星的点头,一个劲的向杨文君分享心情:“他对我笑了欸……” 杨文君迟疑了一下,悄悄走到门口,从门缝中往外探视。门外不远处,果真有个黑风衣白围巾,举手投足间将男人的风度释放到及至的男人。他手刁一支烟,烟气一缕一缕散开。 “是不是?”那个女学生献宝似地说道:“我没骗你吧?” 杨文君努力的让自己保持矜持,点点头,然后又回到办公桌上开始抄写。 江帮主一推开门就看到杨文君伏在办公桌上抄写东西。 杨文君的坐姿很巧妙,充分显示了适中却挺拔的胸线,以及长且笔直的双腿。 原本杨文君专注的情景是如此动人,可是现在却显得非常异样,只因为办公室中还有一个人,和杨文君形成另一道诱人的光景,她在整理办公桌上的文件,她上身前倾,俯在办公台上,双腿却立得笔直,把双腿惊人的长度和背臀曲线完美地展示出来。 当江帮主推门而入的时候,两个少女都稍稍调整了下姿势,以便更好地展示优势,打击对手。显然,她们谁都不是表面上看起来的那样专心。 杨文君始终局促不安的坐在椅子上,看似认真的在办公桌上抄写着,听见皮鞋敲打在地面的声响,她的心跳仿佛就此停止了。 江帮主不知道对哪位努力散发荷尔蒙的女学生说了句什么,她一下子就变得心满意足,然后离开了办公室。 江帮主绕过办公桌,驻足在杨文君的对面。 杨文君低垂了眼眸看见两只铮亮的皮鞋停在面前,忽听得低沉一声:“你怎么现在还不回去?女孩子熬夜,对皮肤不好,很容易张豆豆,张皱纹……” 冷不丁一句话惊得全身绷紧神经的杨文君嘭一下子站直,双手捧着自己的小脸,本能开口:“真的吗?” “哈哈……”见她紧张神情,江帮主笑得很欢畅:“比真金还真。嘿?”江帮主语调上扬,挑得杨文君心跳怦怦。 杨文君放下手,将脸一扬:“哼!本姑娘天生丽质,才不怕熬夜!” 将她的傲娇当做可爱的江帮主并不以为意,慵懒的坐在沙发上,左右打量杨文君。她的身上仍穿着学校的校服,袖长七分,袖口处略宽半寸,露出凝脂般的手臂,上衣紧身收腰贴在身上,一对乌黑辫子遮掩着隐隐可见胸部浑圆,藏青色长裙露出半截小腿,洁白棉袜外套着圆头黑亮皮鞋。 杨文君在江帮主极具侵略性的目光下过于紧张,脸色在灯光下泛起红晕。 “等你熬夜熬出满头白发,满脸皱纹,看你还嫁不嫁得出去。”江帮主顿了片刻,立即别开头拿出香烟,掏出打火机点燃,吸了一口问道:“这些抄来是干什么用的?” 杨文君被他如此打量,早已觉得浑身发热,也不敢多瞧他,只是恨恨的回答:“我在为明天的会议做准备。” 江帮主又吸了一口烟,烟雾弥散开来,被呛住的杨文君不禁咳嗽,喘不上来气,他扭过脸正看见涨红憋闷的她捂住嘴咳嗽,下意识将烟按在烟灰缸里。 “准备的是什么东西?来,拿来让我看看。”江帮主伸出手。 灯光晃得杨文君的如波双眼闪过一丝狡黠,立即隐藏在倔强的表情背后,抄起两份文件和抄写的复件藏在身后:“现在还不能给你看。明天开会的时候你就知道了。我觉得先生一定会感到惊喜的……” 被调戏了?这点小心思江帮主如何看不透,江帮主只觉得好笑,歪头看着她,立刻绷起脸来,问道:“你看不要给我在明天的大会整出什么妖蛾子?” 望着江帮主刚毅霸道的面容,杨文君竟然被吓住了,她只能小心翼翼的回答:“……不会的,在里就是今天晚上临时会议上起草的两方文件,因为意见不一致,没能通过。我们准备明天您主持再开一次会,定下来。” 见杨文君猫爪子还收在身后,江帮主笑道:“那还不拿来给我看看?” 杨文君愣住有些不知所措,她倔强的抬起头,望着江帮主的戏弄的笑容不想说。 江帮主向前探了一步,身子靠近她,连同她略微天然呆的表情都瞧得清清楚楚。 杨文君忍住脸红心热立即向后退了半步,惶惶的抬头,第一次如此仔细的看了江帮主的模样。江帮主的目光犀利凌睿,如见不到地深渊,他的嘴唇薄削紧紧抿住,她觉得他所有的呼吸仿佛就在眼前不停浮动,甚是暧昧,才又退了一步才别过头。 江帮主看到天然呆一面的杨文君,也有些闪神,回过神,又戏谑的问:“怎么,还不拿来?” 杨文君嘴巴翘起可以挂油瓶,一本正经的鞠躬施礼:“请先生过目!” 这一说,反而使得杨文君自己有点羞涩了。 江帮主注意到她脸上泛起的一朵红云,强忍住笑,把文件粗略地看了一下,脸色想笑也笑不出来了,不满意地问着:“这是谁起草的?” “怎么?”杨文君注视着对方的眼睛,怀疑地问:“你不满意?” 没有等到回答,她已明显地感到,江帮主不赞成文件的内容。 她脸上的红云,立刻消失,惊异地抓回了两份文件。 “无限期罢工!全市工人上街示威!把工人运动变成武装斗争?” 江帮主摇摇头,急忙说道:“这太冒险,现在不能这样作,不是时候,不能让工人流血牺牲。” 江帮主的看法,竟和会议上的反对派的见解一样,这是杨文君想不到的。可是她不甘示弱,她有更充分的理由。 杨文君昂起头:“先生,我的看法和您不同。罢工示威,必须有更高的斗争形式,来促进中间工人倾向革命。全市工人的示威队伍一上街,会得到工人和市民的支持,动摇小东洋的权威!同时还能给中国政fu增加底气!我记得您曾经说过,现在是欧洲的特殊时期,同时协约国的小东洋根本不敢向中国发起战争!” “我是说过。”江帮主道:“我还说过一切帝国主义反动派都是纸老虎!可我也说过,当着我们正确地指出在全体上,在战略上,应当轻视敌人的时候,却决不可在每一个局部上,在每一个具体问题上,也轻视敌人。我们的战略是‘以一当十’,我们的战术是‘以十当一’,这是我们制胜敌人的根本法则之一。我们是以少胜多的——我们向整个中国统治者这样说。我们又是以多胜少的——我们向战场上作战的各个局部的敌人这样说。你知道什么是狗急跳墙吗?你凭什么知道小东洋不敢?小东洋就是一群疯子,谁知道他们会干出什么?战略上藐视敌人,战术上重视敌人!我分析的国际局势,让大家在战略上藐视敌人,可是你却在战术上把敌人看成是纸做的老虎了。斗争要讲策略,有理、有利、有节!不能光凭热情,让敌人一网打尽。” 江帮主不顾杨文君的反应,忽然若有所悟地脱口说出:“难怪瞿恩会把你调到这里,你们两个人的思想还真是一样的危险。我看你还是不适合现在的工作,还是回书店继续做联络员,不要到处抛头露面了……” “您要调动我的工作?”杨文君问了一句,突然沉默了。她的脸色有点苍白。 第177章 邂逅 窗外飘着雪,瓦灰色的雪花在冬天的夜色中闪烁着,悄悄落在玻璃上,又悄悄地滑落下去,融化了、消失了。[]只在玻璃上留下一道道湿痕。 杨文君突然沉默了。她的脸色有点苍白。 江帮主还想吓唬一下她,俯身低头,正望见眼泪顺着她粉嫩的脸颊流下来,晶莹的泪珠从他方向看来,仿佛能坠在地上摔碎般透亮。惹得他心中一震,本能伸手去擦,杨文君气恼的抢先一步抬手擦掉,别过头不让他看。 江帮主竭力让自己面容平静,按住心中异样,问道:“委员会对当前形势的估计,你听到传达了吗?” 杨文君委屈的摇摇头。她最近几天,听到的都是瞿恩那些热血沸腾的激进言论。她急切的想要烧去污秽和照亮黑暗的时候,因为太热烈太纯粹,恨不得把自己也一起烧成灰烬! “委员会认为:通过各种工人的运动,揭露帝国主义的罪行,并且在斗争中提高中间工人的觉悟程度,在前一阶段,是完全正确的,必要的……”江帮主尽力温和的解说,他告诉她:“虽然我估计小东洋不会做出和中国宣战的蠢事,但是我们也必须作出防备小东洋开打的准备。我们当前阶段罢工的目的是要求东洋纱厂提高工人的待遇,也没必要撕破脸皮,发起国战,搞起暴动。” “当前,我已经掌握了情报,小东洋可能正在策划一系列镇压行动,他们的炮舰就停在黄浦江,他们随便可以采取逮捕屠杀的恐怖手段来对付工人示威。因此,为了保护工人和积极分子,必须迅速注意斗争形式,不要做太过火、太过暴露的行动;加强组织工作,隐蔽力量,把斗争灵活地转入准备迎接革命的新阶段。我们斗争策略是,依靠组织和群众,培养骨干,注重策略,利用矛盾,争取舆论,以合法斗争掩护和配合非法斗争。” 说完以后,江帮主又提醒道:“千万不要任性!我们的斗争还是要有理、有节,不能给小东洋开枪的借口。他们一直不动手,那是因为没有查出躲在暗处的我们。没有一网打尽的把握,他们才一直按兵不动的。这几天,到处可以看到小东洋的密探,敌人正在寻找动手的时机!” 杨文君听着江帮主的话,对当前的形势和应该如何斗争,渐渐有了新的理解,就像一个缺少经验的水手,得到了引导航向的指南针,她不禁感到自己的冲动和幼椎,也感到了获得明确方向的兴奋。 杨文君发现越和江帮主接触,越发现他不简单。他身上表现出来的出色的领袖才干,在社会党内无人能及。他比自己大不了几岁呀! 正在这时,有人急促地敲门。 杨文君来不及再谈更多的话,起身去开门。 进来的还是秘书处的那位女学生,她把一封折好的信交给了江帮主,低声告诉他:“按照先生的要求,罢工委员会成员已经到齐,准备开会。”说到这里,那女同学又不安地说:“刚才得到消息:虹口租界的小东洋特务正在侦察罢工委员会的地点。罢工委员会决定另选会场,把会议改在……” 这次会议效率奇高。 江帮主听取了一下局势报告:日本帝国主义一面把“对马号”、“伏见号”兵舰紧急调来上海,妄图用炮舰压服;一面从日本请来了内外棉株式会社社长阿部彦太郎,策划了一场“谈判”阴谋。罢工委员会派出孙良惠率工人代表与日本小大班川村在戈登路30号日本俱乐部进行谈判。川村急于想让工人复工,态度嚣张,施加压力,说工人是闹事,并以“关厂”造成工人失业相威胁。谈判3小时没有结果。后来,日本资本家元木出面,要罢工代表到租界去谈判。最后,商定在舢板厂新桥北堍明月楼茶馆谈判。 江帮主边听边在心里分析,然后也没有商量的意思,直接专横独断的下达命令:“谈判前,徐元东与瞿恩、胡宗南制订一份周密的计划,作了成功与失败的两种估计。由徐元东率工人代表参加谈判,胡宗南你带人去把茶楼给我围得满满的,好好的向小东洋示威。” …… 天亮了,江帮主回到家,刚从门外走进来,马素贞立即上前将他的风衣取下,柔声的说道:“先生,昨晚卢少帅派人送来一封请柬。” 江帮主怔了一下,卢小嘉从天津回来了? …… 上海督军府。 一辆插着一面胭脂膏药旗的车子停住,一位温柔如水的少女探出头好奇的察看,督军府前早已依次停满各式各样的汽车,门前侍卫仆人正忙前忙后的招待,大落地花窗里灯火辉煌,照的觥筹交错的富贵人影梦幻叠加异常炫目。各式穿着西装的宾客手挽着女伴鱼贯而入。 织姬和他已经谢顶的父亲两人从车子下来,她挽着父亲的手,拿着请柬踏上台阶,将请柬交与侍卫,侍卫看完立即笑道:“绫仓先生,请进。” 绫仓家这张请柬是由卢督军卢永祥写。 织姬和脑门泛着油光闪亮已见谢顶的父亲,一起走进督军府,登上楼梯,参加今晚在这儿举行的舞会。 明亮的白炽灯下,宽阔的楼梯两侧,是三道菊花园成的花篱,菊花大得像是人造的假花。最里层是淡红,中间深黄;前面雪白,白花瓣像流苏一样错落有致。 看起来卢督军府为了招待绫仓,特意把舞会的造出了一丝的日本风情。 菊篱的尽头,台阶上面的舞厅里,欢快的管弦乐声,仿佛是无法抑制的幸福的低吟,片刻不停地飘荡过来。 织姬身为华族名门贵女,她不止通汉语,也接受西式教育,很早就学会了法语,受过舞蹈训练,又弹得一手好钢琴。她虽然参加过日本最高规格的皇室的祝贺新年会,但像今天这样正式参加这样的西式的舞会,今晚还是有生以来头一回。所以在马车里,回答父亲不时提出的问话,总是心不在焉。她心里七上八下,也可以说,兴奋之中带点儿紧张。直到汽车停在督军府前,她已焦急地不知有多少次抬眼望向窗外,瞧着上海滩街头繁华的灯火在窗口一闪而过。 可是,刚进督军府,就遇到一件事儿,倒让她忘了不安。楼梯上到一半,赶上一位穿着肥胖军装的中国高官。这位高官闪开肥胖的身躯,让他们父女先过,眼睛痴痴地望着织姬。 织姬一身玫瑰色的礼服,显得娇艳欲滴。脖子上系了一条淡蓝色丝带,浓密的秀发里,仅别了一朵玫瑰花,散发出阵阵幽香。织姬的丰姿,把文明开化后日本少女的美,展示得淋漓尽致,让那个满脑肥肠的中国高官看得目瞪口呆。 这时,又有一位身着燕尾服,匆匆下楼的年轻日本人擦身而过,他下意识地回过头来,同样愕然地向织姬背影投去一瞥。随即若有所思地用手理了一下白领带,从菊花丛中朝大门口匆匆走去。 父女两人走上楼。 在二层舞厅门前,蓄着两撇普鲁士胡子的主人卢督军,胸前佩着几枚勋章,同一身路易十五时代装束的年轻贵夫人相并伫立,雍容高雅地迎接着宾客。 卢督军看到织姬时,那张杀气腾腾,老谋深算的脸上,刹那间掠过一丝毫无邪念的惊叹之色。就连这,也没能逃过织姬的眼睛。织姬那和所有日本贵族一样为人随和的父亲,面带笑容,高兴地用三言两语,把女儿介绍给卢督军夫妇。 织姬半是娇羞,半是得意,但同时,也觉得权势显赫的卢督军的年轻夫人,容貌里仍沾有那么一点山野村俗。 舞厅里,也到处是盛开的菊花,在这个季节,虽然都是假花,依然美不胜收。 卢督军在舞会的布置上很是照顾到了日本客人的情绪。 舞厅里,无处不是等候邀舞的名媛贵妇,她们身上的花边、佩花和象牙扇,在爽适的香水味里,宛如无声的波浪在翻涌。 织姬很快离开父亲,走到艳丽的妇人堆里。这一小堆人,都是同龄少女,穿着同样淡蓝色或玫瑰色的礼服。她们欢迎她,像小鸟般喊喊喳喳,交口称赞她今晚是多么迷人。 聂四小姐看起来很喜欢这位织姬小姐。 盛七小姐却是本能的对织姬的父亲参加这个宴会非常的好奇,心事重重的她默不作声。 “来,我们去旁边安静的地方说话。”聂四小姐没有注意盛七小姐的心思,她一手拉着盛七小姐,一手拉着织姬小姐顺着正厅边缘走到一旁落座,轻柔舒缓的音乐里,正厅里有若干对男女正在跳舞。 她们还在低低议论,织姬眼前一个熟悉的身影晃过,忽看见江帮主身着黑色长风衣走入,他身上的风衣随走动带风袭来,衬得气势硬朗。 没有想到在这里可以碰到那个劫持她,还强夺取她初吻的陌生男人! 聂四小姐注意到织姬的目光,扭头一看,眉目含情的说道:“江山也来了。” 织姬心中一颤,立即收回视线,抿嘴一笑:“他就是江帮主?” 这时,一身军装的卢少帅抬眼看见江帮主进来,甚是惊喜,嘴角微扬,几步走过来将江帮主狠狠抱了抱,似久违重逢的好友般欣喜。两人欣然笑谈,走廊一旁倚靠一位翩翩贵公子,贵气十足的他白色西装配领结,手端红艳浓香的葡萄酒与两人眼神挑衅,江帮主从容走过去,与他也是拍拍肩膀,抱了抱。三人聚首寒暄,毫不在意周遭窃窃声四起。 织姬有些好奇,还没等她开口询问,聂四小姐就迫不及待的说道:“穿军装的小子就是这次宴会的主角卢少帅!这个桃花眼的是小七的哥哥盛老四!” 第178章 武人好战 桃花眼的盛老四说道:“少帅,如今的局势显然吃紧,谣言满天飞,有谣言说,宣统要第三次坐龙廷。这次天津会议到底是什么结果,你到是说说呀?” “说起这话,就一言难尽了!”卢少帅坐下叹道,“这个天津会议的故事外头人知道的很少,我也不宜张扬――不过兄弟想听,我到是可以说说。” 听见这话,盛老四不禁一怔。 江帮主心里推算,天津会议大致上的内容他是知道,只是更多细节就不知道了。 卢少帅呷了一口黑色的饮料,继续说道:“为了协调南下作战,徐树铮特地邀请各省督军前来天津开会,参会的有直隶督军曹锟、安徽督军倪嗣冲、山东督军张怀芝等人,山西督军阎锡山、陕西督军陈树藩、河南督军赵倜、福建督军李厚基、浙江督军杨善德、苏皖鲁豫剿匪督办兼第七师师长张敬尧等也派有代表,就连关外的张作霖、吉林督军孟恩远、黑龙江督军鲍贵卿也有代表前来参会。” 盛老四听至此,不禁点头:“天津会议比起辫帅召开的徐州声势还要浩大啊!” “那是当然!告诉你们,在天津光开个会还不行,得有实质性的东西。我们要求冯国璋明令讨伐湘、粤,并拟以两路南下进攻湖南:第一路以曹锟领衔,沿京汉路经过湖北后进攻湖南南部;第二路以张怀芝为主帅,沿津浦路南下后经江西攻入湖南东部。各省督军还约定了出兵的兵力,其中直隶、山东、安徽各出一万,奉天出兵两万,山西和陕西各五千。有意思的是,之前只要是提到用兵讨伐,各省督军总是推三阻四,而且出兵之前一定要中央将粮饷枪械补充齐全,经费发足,否则决不动兵;而这次督军团会议却面目一新,各省督军们个个自告奋勇,精神可嘉,他们非但自愿出兵,而且愿意自筹经费,并不需要中央出一个子儿。” 卢少帅显摆得意地说起这次天津会议的内幕。 “冯大总统什么反应?”江帮主问道。 “还用问吗?冯国璋在得知天津会议的结果后很生气,但也没有办法……”卢少帅道,“――他还真没有想到段祺瑞会有这么大的能量和这么高的威望……” 卢少帅说到这里,江帮主忍不住笑道:“其实也不奇怪,武人好战本就是天性,你跟他们谈什么和平统一,遭受冷遇实属正常。” “还是你一语中的!”卢少帅拍手叹道:“冯国璋的停战令早已拟就,忽然接到督军团在天津开会的消息。随后曹锟等十人联名电冯,要求对西南下讨伐令。这样一来,停战令当然无法下达,但是冯国璋下了一道命令,既不是停战令,也不是讨伐令,却是再任命谭延闿为湖南省长兼署督军。” “那你们听了冯大总统的荒唐命令了?”江帮主又问。 卢少帅摇头道:“我们对冯国璋的荒唐命令置之不理,仍然积极安排军事行动,冯国璋乃告诉段芝贵,要大家静候中央决策,采取一致行动。可是我们却说:只有下讨伐令才能取得一致行动,如果不下讨伐令,我们也要进兵。冯国璋没有办法,只有邀请段祺瑞和王士珍到总统府举行会议。” 盛老四忽然插入笑道:“谁不知道这北洋三杰面和心不和。” 卢少帅嘿嘿默认。 江帮主推测道:“冯国璋摆宴是希望北洋各派系能取得一致意见,避免北洋派分裂。” 卢少帅点头道:“是的。段祺瑞在宴会上表示除了下讨伐令而外,别无他法。可是王士珍则两面敷衍,不作左右袒,完全打高空。” 江帮主失笑道:“冯国璋本以为在会议中可以联合王士珍说服段祺瑞,怎知王士珍太滑头,结果反被段祺瑞所吓倒,是不是?” “着啊!”卢少帅惊道,“我真是佩服你推理能力,简直如亲眼目睹一样。事实也是这样。……事后,冯国璋发表电令,派曹锟、张怀芝为第一、第二两路总司令。” 说到这里,江帮主早已明白,望着幽幽灯光不言语。 “冯国璋是发表的电令?”江帮主忽然发问道。 “是啊!”卢少帅点头道。 盛老四好奇的问道:“这个电令有什么问题吗?” 江帮主眉头微皱的道:“我猜想,这个人事命令,不以命令发表,而以电令发表,是冯国璋避重就轻的办法。” “这个冯国璋,总统命令不能出尔反尔,难道他认为电令则随时可以变更?”卢少帅哭笑不得的道。 江帮主冷笑道:“他以为呀,这样便可以敷衍主战派,而南方也可曲谅。其实不下讨伐令而派出两路讨南的司令,真可算做大笑话。” 冯国璋的电令发表后,曹锟和张怀芝立刻要求发给南征军费200万元。各省军阀也在对南用兵的大帽子下纷纷催索军饷,截留税收,招兵买马,以扩大自己的武力。 卢少帅不屑道:“不管冯国璋耍什么手段,他都在逐渐让步。他特派段祺瑞为参战督办,特任段芝贵为陆军总长。并下一道手令,以后关于参战事务均交参战督办处理,不必呈送府、院。” “冯国璋为什么这么做?”盛老四傻傻的问道。 江帮主又冷笑一声:“毫无疑问,冯国璋的私意这样一来便和段祺瑞划分了势力范围,对外问题交段祺瑞处理,对内问题由他主持,希望彼此各得其所,和平相处。” 卢少帅竖起大拇指:“精辟!” 盛老四又问道:“段祺瑞为什么乐意做参战督办呢?” 卢少帅这次抢着回答道:“因为他深知督军团是一种利害结合,张勋复辟前车可鉴,如果他自己无可用之兵,则一切是空的,做了参战督办,就可暗中建立自己的军队,利用日本军械和借款。” 段祺瑞就任参战督办后,督办公署正式成立,以靳云鹏为参谋处处长,张志潭为机要处处长,罗开榜为军备处处长,陈箓为外事处处长,卫兴武为副官处处长。并聘各部总长为参赞,次长为参议。 江帮主立刻想明白了。这个督办公署是内阁以外的一个政fu,事实上段祺瑞并不是对出兵国外作战有兴趣,而是想利用出兵之名编练一支可以由他自己控制的参战军。正好像当年袁世凯在洪宪时期编练模范军作为自己的新建武力,今天段祺瑞想编练参战军乃是为自己建立嫡系部队。要知道,中国对德国是宣而不战,世界上岂有先宣战,然后才训练参战军的? 至于冯国璋本意是要把段祺瑞的权力限制在对外问题上,可是结果适得其反。参战督办并不隶属内阁,他的一切决定可以直接发交有关各部办理,对内可以发号施令调动军队,对外可以凭借这个机构直接取得外援。结果依然抓住了军政大权。因此自这个参战督办公署成立后,内阁便名存实亡,冯国璋想剥夺段祺瑞的权力,和逐段下台的一切努力都化为乌有。 好一会儿,大家都没有说话。个人想着心思。 聂四小姐的哥哥聂云台走过来,默默地坐在卢少帅对面,闭了眼睛,狂吸着茄立克,也陪着江帮主他们很在那里用心思的样子想问题;忽然他睁开眼来,看着旁边还在做思索者造型的江帮主说道:“唉!节边收不起账,都是受了战事和工人罢工的影响,不知道江先生的商业银行能不能通融一下?” 第179章 一个有意思的圈钱计划 如今的江帮主和卢少帅,盛老四和聂云台一起,他们四个人身上的光芒似乎将头顶上方亮如白昼的水晶灯光亮也比了下去,惹了无数妙龄女子窥视目光。 “唉!”聂云台叹息一声,看着旁边还在做思索者造型的江帮主说道:“节边收不起账,是受了战事和工人罢工的影响,不知道江先生的商业银行能不能通融一下?” 江帮主一挥手道:“商业银行通融一下不是问题,凡事用钱可以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聂云台舒展愁眉,感激的望着江帮主,仿佛看到了一线希望。 不料,江帮主一脸的贱笑:“……问题是我也没钱。” 犯贱是普遍真理,江帮主只是其中之一。 “什么?你的商业银行也没钱?”聂云台也犯了踌躇,犹豫片刻又道:“你的商业银行的经营状况看来不是很好?我的数目不大,十二三万也就可以过去了。”他的脸色又有些发白了,眼光射住了江帮主的脸孔。 还没得到江帮主的回答,那边盛老四忽然插进来说道:“十二三万,你还说数目不大!我只要五六万,可是也没有办法。金融界看见我们这伙开厂的一上门,眉头就皱紧了。但这也难怪。他们把资本运用到交易所公债市场,一天工夫赚进十万八千,真是稀松平常,我现在就跟着江山在交易所玩证券……” 盛老四得意洋洋,跟着江帮主混日子,钱途无量。 “对,对,对!”卢少帅又插了进来:“盛老四的话总算公平极了。所以我时常说,这是政治没有上轨道的缘故。譬如政治上了轨道,发公债都是用在振兴工业,那么金融界和实业界的关系就密切了。就不会像目前那样彼此不相关,专在利息上打算盘了。然而要政治上轨道,不是靠我们军人就能办到。办实业的人――工业资本家,应该发挥他们的力量,逼政治上轨道。” 卢少帅立刻利用机会来替他家老爷子说话了。他一向对于实业界的大小老板都是很注意,很联络的;即使他的大议论早就被人听熟,一碰到有机会,他还是要发表。他还时常加着这样的结论:我们家老爷子,上海滩的卢督军就是竭力主张实现上海滩的民主政治,真心要开发上海滩的工业。 也是在这一点上,卢少帅比其他三位民国公子要太多,这时候的袁公子和张公子还在风花雪月,张学良最不堪,还染上了毒瘾。只有这个卢少帅,除了风花雪月之外,也帮着打理一些卢永祥不便出面的事情,刚刚还代替父亲参加天津督军团这样的军阀高峰会议。回来卢永祥就为儿子摆了这样的庆功宴会。 聂云台满心都在焦虑着今天这个年要怎么对付过去。他聂家现在也像红楼梦里的贾府,已经日落西山,每次过年都要为钱愁死。虽然未始不相信卢少帅的议论很有理,可是总觉得离开他自己的切身利害太远了一些。他的问题很简单:怎样把到期的押款延宕过去,并且怎样能够既不必忍痛卖出贱价的丝,又可以使他的丝厂仍旧开工。总之,他的问题是如何弄到一批现款。他实在并没负债,虽然有押款十多万压在他背上,他不是现存着二百包粗细厂丝和大量的干茧么?金融界应该对于他的押款放心的。然而事实上金融界却当他一个穷光蛋似的追逼得那么急。 小东洋和西洋红毛的银行都逼着他那纱厂抵押。 这个江帮主也是,睡了他妹妹,吞了他的恒源祥纱厂,还这么为难他?难道想把他的纱厂全部吞并了? 这么想着的聂云台就不禁愤愤然了,就觉得江帮主是存心和他作对,而且也觉得卢少帅的议论越发离开他的切身利害太远了。 聂云台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就冷冷地说:“盛老四,尽管你那么说,我总以为做标金做公债的人们别有心肝!未必政fu发行了振兴实业的公债,他们就肯踊跃认购罢?银行的业务以放款为大宗,认购公债也是放款之一种;可是放款给我们,难道就没有抵押品,没有利息么?自然有的哪!可是他们都不肯放款,岂非存心……” 聂云台暗讽江帮主,发了一通牢骚。 “哈,哈,哈,哈……” 聂云台的牢骚被卢少帅的一阵笑声扰乱了。他高声说道:“你们不要争论了。做生意的人,都想赚钱,而且想赚得爽快!江帮主有他的苦处。要知道银行家也有他们的困难……” “可不是!”江帮主笑吟吟地说道:“我们的准备金现在大半变成了公债。如今北军在湖南连吃败丈,公债起了跌风,我们基本开始动摇,现在自然要竭力搜罗现款,――臂如说,放出去的款子就急于要收回了。” 卢少帅抢着说道:“所以我说是政治没有上轨道的缘故哪。这次天津督军团会议定下对南方作战的调子,评定了广州政fu,西南军阀,政治上了轨道,一切就好了!” 卢少帅赶快抢着又来宣传他的主张了。 这时,盛老四忽然一拍手,惊叫道:“对了,我之前听我妹妹盛七说起江帮主的一个计划,我听了之后觉得很有道理,真的很有道理!不是随便开玩笑的!” 这最后一句,盛老四几乎是涨红了脸喊出来,居然把大家的注意都吸引住了。 聂云台和卢少帅的眼光都转到江帮主那方面。 聂云台最着急,就问道:“请江老弟讲出来罢!是什么办法?” 江帮主却只是微笑,慢慢地抽着雪茄烟,不肯马上就说。 计划还在酝酿当中,只不过放出了一个风声,想不到还是盛老四最先关注。 江帮主的淡定,旁边的盛老四却耐不住了,看了淡定的江帮主一眼,似乎是征求他的同意,便咳了一声,轻描淡写地说出江帮主的好“计划”来:“这件事,盛七和我谈过好几回了。说来也平常得很,就是打算联合实业界同人来办一个银行,做自己人的金融流通机关。” “投行!”江帮主插了一句,这句很专业的词,一下子把他们都给唬住了:“外国早有这样的银行。” 盛老四笑着继续道:“现在南北开战,内地的现银都跑到上海来了,招股也还容易,吸收存款更不成问题,有一百万资本,再吸收一二百万存款,光景可以弄出一个局面来。如果再请准了发行钞票,那就更好办了。” 江帮主笑道:“只是这么一个意思,我和一些好朋友偶然谈起而已,并没放手进行。现在既经盛老四一口喊了出来,就大家谈谈罢。” 江帮主搞疯狂大演讲的大嗓门,本来嗓子极响亮,此时却偏偏用了低调,而且舞厅的喧闹声,也实在太厉害,所以大家都尖起了耳朵来听,方才听明白了。 当真说来也平常!实业界联合同业办银行,早已有过不少的先例;只不过江帮主的主张是联合各业而非一业罢了,野心不是一般的大。眼前这两位土豪二代就不是只专注一业的大土豪,他们各人的本身利害关系就彼此不尽相同。在静听江帮主慢慢地申说的时候,两位土豪二代和一位官二代的敏捷的思想就立刻转到这一层了;各人心里替自己打算的心计,就立刻许多许多地涌上来。 江帮主说完了以后,大家竟默然无言,哑场了好半晌。 最后还是并非实业家的官二代卢少帅先发言:“江帮主的这个办法是错不了的。总得要联络各方面有力的人,大规模组织起来。我有一个提议,回头邀上海商会的各家做实业的大商家都一起来商量一下。这件事,少了他们是不行的。咳,众位看来我这话对么?” “好,好,好!哈,哈,哈……”江帮主纵声大笑,他很久没有这样畅快了,“我本来就有这个意思。” 聂云台大感兴趣,口里却道:“这个计划还不错。” 于是大家都来发表意见,渐渐地谈到具体办法方面去了。 江帮主料想盛老四和聂云台两位土豪二代在银钱上总很“兜得转”。 而他们两位呢,则认定了坐拥中国商业银行和交易所的江帮主在上海的手面一定也很可观。这位江帮主虽然崛起不久,但是他的财力,手腕,魄力,他们都是久仰的。他们知道江帮主如今在上海滩金融界很有一些地位,并且开始涉足丝业。当此丝业中人大家叫苦连天之时,江帮主却在扩张,而且新接手的恒源祥纱厂的经营的很好。江帮主接收了恒源祥,不是立刻就找到出路,抛售了厂里积压的一千包洋庄么?因此在目前丝业中人大家都想暂时停工的时候,日本工厂被迫停工的时候,江帮主是在日夜的赶工交货的。不过江帮主也有一点困难,就是缺乏干茧。新茧呢,现在蚕汛不好,茧价开盘就大。自然,他还可以用日本干茧,但自从东汇飞涨以后,日本干茧进口尽管是免税,划算起来,却也不便宜。 不过,江帮主、盛老四和聂云台虽然一面也在很起劲地谈,但大家心里还是注意在卢少帅。 第180章 铁腕野心 江帮主、盛老四和聂云台虽然一面也在很起劲地谈,但大家心里还是注意在卢少帅。 聂云台回头看看卢少帅,恰好卢少帅也正在看他。 聂云台身子向卢少帅一倾,正色说道:“少帅,办银行是我们的自救,可是实业有关国计民生,难道政fu就应该袖手旁观么?刚才你还说到,政fu发行公债应该全数用在振兴实业――这自然目前谈不到,然而为救济某一种实业,发行特项公债,想来是应该办的?” 这是绕圈子的话语,在已经盘算了好半晌的聂云台自己,当然不会感得还欠明了。 可是卢少帅却暂时楞住了。 这时候,两个当差此时送进点心盘子来。汽水,红酒,果盘,冰淇淋,冰冻杏酪,八宝羹,奶油千层糕,以及各种西式糕点水果,摆满了一桌子。这些食品就把他们的谈话暂时塞住。 江帮主笑道:“我不过是瞎吹一顿,不料聂老大立刻又拉上了少帅了。今天您是主角,还要去招呼客人,我们改天再谈罢。” “可以谈!怎么不可以谈。就今天。” 江帮主想给卢少帅开脱,想不到卢少帅却比谁都热心些的样子,又开始替他父亲宣传的“实业家必须团结,而使政治上轨道”的议论;他认为联合办银行就是实业家大团结的初步。 江帮主反而沉默起来,先不发表意见,听任卢少帅和聂云台、盛老四在那里夸夸而谈。 眼前的这位官二代和这两位土豪二代的势力和财力,以及能力,江帮主是一目了然的;单靠这几个不着调的家伙是办不出什么大事! 但对于自己,江帮主从来不肯妄自菲薄,有他自己加进去,那情形当然不同了;他有手段把中材调弄成上驷之选。就是不知道眼前这几个人是否一致把他当老大拥戴起来。这三个公子哥没有一个不是做惯了老大的,家里的背景又是如此强大,这可不好调弄。这才是这个计划的困难所在。 江帮主的脑子像四核的cpu一样转动,同时运动他的尖利的眼光观察各人的神色。聂云台显得比盛老四和卢少帅冷淡,并且和江帮主一样的不多说话。 于是,在众人的谈锋略一停顿的时候,江帮主就对聂云台说道:“聂老大,你以为怎样?照目前我们丝业的情形而论,几方面受压迫,我是很希望有那样一个调剂企业界的金融机关组织起来。” “吓,”聂云台一怔,说道:“江帮主说的哪里话呀!大家都是熟人,彼此情形全知道。眼前只有少帅力量充足,我们要办一个可以发现货币的银行,都要全仗大力少帅帮忙的。” 聂云台这话原也是真情实理。(.)卢少帅扯淡半天,谈的都是他老爷子的政治抱负,打官腔已经是很有一套,却没有一句实在话,所以盛老四就首先鼓掌赞成了。 江帮主却忍不住略皱一下眉头。现在他看准了聂云台并非热心于自己来办银行,却是希望别人办了起来对他们破例宽容地放款。不过聂云台说得也不错,要在上海滩发行货币,是绕不开督军府的。 “嗯,确乎如此!”江帮主表现出一副赞赏的样子,“兄弟原来的意思是打算组织一个银行,专门经营几种企业。现在上海滩大家办银行,无非吸收存款,做投机事业,地皮,金子,公债,至多对企业界做做押款。我的中国商业银行做的就是这些。但是,我们这个银行倘使开办起来,一定要把大部分的资本来经营几项极有希望的企业。譬如浦东的汽车制造业,河南省内的矿山。至于调剂目前搁浅的企业,那不过是业务的一部分罢了。――只是兄弟一个人也还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卢少帅和盛老四、聂云台料不到江帮主还藏着这一番大议论,直到此时方才说出来。盛老四和聂云台愕然相顾,觉得这件事归根对于他们并没多大好处,兴致便冷了一半。 卢少帅却在那里微笑。他听得江帮主提到了什么汽车制造业,什么矿山,他便老实断定江帮主的办这个银行是“淴浴主义”。他是最会以己之心度人之心的。 这时候,说道这些的江帮主的眼睛里却闪出了兴奋的光彩。 江帮主的野心是大的。他又富于冒险的精神,硬干的胆力。江帮主看见有些好好的企业放在没见识,没手段,没胆量的庸才手里,弄成半死不活,他是恨得什么似的。对于这种半死不活的所谓企业家,江帮主常常打算毫无怜悯地将他们打倒,把企业拿到他的铁腕里来。 当下卢少帅的尖利的眼光望定了江帮主的脸孔,沉静地点着头;可是他还想要知道江帮主的气魄有多么大;他回过脸来看着聂云台和盛老四,故意问道:“不知道你们有什么高见?” 盛老四虽然兴趣不如之前,不过跟着江帮主总不会吃亏,因点头说道:“还行!” 聂云台情绪平静了下来,微微一笑,说道:“大致差不多。可是我们的目的尽管是那么着,开头办的时候,手段还得圆活些。”说到这里,又沉吟良久道:“要人家投资到专办新企业的银行,恐怕目前的局面还不行;开头的时候,大概还得照普通银行的办法。” “嗯,这不错。”江帮主仍是笑嘻嘻地说:“少帅呢?” 卢少帅沉默着想了一会,这件事情督军府并不为难,他们银行办得成还是办不成,督军府都不会吃亏,为什么不帮他们一把?办成了,他卢少帅好处费就不少。卢少帅忽然笑起来了,他把两个指头在他坐椅的靠臂上猛击一下,毅然说:“好罢!有你们三位打先锋,我跟着干罢!” 盛老四和聂云台本来都以为江帮主那样大而无当的计画未必能得卢少帅赞成的,现在听出了相反的结果来,一时竟无言可答。莫说他们现时真无余力,即使他们银钱上活动得转,对于那样的太野心的事业,他们也是观望的。 “少帅又说笑话了。”江帮主笑道:“我们专听您的指挥。” “哈,我对金融是门外汉。”卢少帅谦虚道:“还是江帮主你来统筹全局。搞金融还是你在行。你看你的中国商业银行和交易所多红火啊。” “这我赞成!”盛老四插进来说,拍着腿大笑起来。这么说着,他又回头招呼着聂云台――似乎怕冷落了他:“聂老大,你赞成吗?” “少帅,”这时候,恰好一个当差的进来请卢少帅了:“督军请您过去。去对面的小客厅招待一个重要的日本贵客。” 卢少帅似乎料到了是什么事,站起来说道:“少陪!”立刻就走了。 “日本贵客?”江帮主脑子一下闪过一个念头。 第181章 冬季的仲夏夜之梦 大厅里的一切是华丽的,投合着任何时髦女子的心理:壁上的大幅油画,架上的古玩,瓶里的鲜花,名贵的家具…… 这里,织姬和上海滩的名媛在一起,暂时让忽起忽落浮游的感念将她包围住。[.超多好看小说]十六七岁她们这一伙,享受着中国“辛亥”以后新得的“自由”,就像在日本的年轻贵族享受着“大正”以后新得的“浪漫”一样——对于眼前的一杯满满的青春美酒永不会想到有一天也要喝干了的。 这种感情是不分国界的。 都是从英文的古典文学所受的所酝酿成的憧憬,都是读了莎士比亚的《海风引舟曲》和司各德的《撒克逊劫后英雄略》的她们这一伙,满脑子是俊伟英武的骑士和王子的影象,以及荒凉孤独的海岛,古老浪漫的古堡,美丽传说的大森林中,富有诗意的斜月一楼,那样的“诗意多情”的境地,――公主与王子,罗密欧于朱丽叶写下美丽邂逅篇章的华丽舞会——今夜,似乎也就很像那样的境地! 她们怀抱着多么美妙的未来的憧憬! 特别是她――织姬,禀受了父亲的名士气质,曾经架起了多少的空中楼阁,曾经有过多少淡月清风之夜半睁了美妙的双目,玩味着她自己想像中的好梦。但这样发生在冬天的“仲夏夜的梦”,忽然再次与江帮主偶遇,让她有些措手不及。 这个男人一出现,就像一块磁石一样吸引着她的注意力。初见时的状况,背后好像隐藏了一个很有意思的故事。他到底有什么样的秘密? 织姬发现不止是自己,盛七小姐和聂四小姐也都很在意江帮主的样子。几个女孩子交耳低语,不时还偷偷飘一眼江帮主。 忽然,听得有人招呼盛七小姐。 “七妹,过来。” 盛老四一双桃花眼早就看到如一朵纯净的莲花娇羞的织姬,心里开始骚动了。 盛七小姐抬头,笑着拉起聂四小姐和织姬小姐,三个人一路走过去,直走到江帮主、盛老四和聂云台中间。 江帮主这时候才看到织姬,吓得差点忍不住转身落荒而逃。江帮主心里发虚,表面却一点看不出来,依然故我。 盛老四上海滩交际欢场,却还是第一次见织姬,惊为天人,侧首问盛七小姐:“这位漂亮的小姐是?” “盛老四,你不要在她身上打什么歪主意了。”盛七小姐还不知道盛老四的花花肠子,笑得花枝乱颤,调皮回答:“这位漂亮的小姐是卢督军请来的日本贵客,绫仓先生家的千金,织姬小姐。”说完又刻意在盛老四眼前摆摆手,“盛老四,你的眼睛可还看得过来吗?” 盛老四将她调皮的手掌拍掉,立即向织姬点头示意:“原来是绫仓先生家的千金,令尊也来了吗?” “父亲来了。”织姬点点头,眼睛却刻意避开江帮主满是各种威胁恐吓冰冷的注视:“正在会见卢督军。” 站在织姬对面的江帮主听了后眉头皱了皱,端着手中高脚杯望过去。 卢永祥不儿子都叫上,原来是会见这个叫绫仓的小日本。他们是在密谋什么?难道是要联合起来对付这次的工人运动?不过江帮主立刻摇头,不可能。至少暂时不可能。虽然没有直接接触过卢永祥,但是从卢小嘉的所作所为看来,卢永祥没有那么愚蠢。这时候帮小东洋镇压工潮,这必定会大失民心。 盛老四低头打量她那一低头的温柔,嘴角带着猪哥的笑容:“织姬小姐应该刚到上海没多久吧?以前都没有看到过您。织姬以后一定要多参加一些这样的舞会。哦,明天在礼查饭店的孔雀大厅就有一个舞会。如果织姬小姐也能赏光莅临,舍下简直蓬荜生辉了。” 今日织姬并没有疏发髻,一头及腰的青丝披散开,头顶绑了同色绉纱的发带,耳边是与珍珠手串同款的珍珠耳环,摇曳荡在黑发中间,隐隐撩拨着有心人的目光。 织姬听得这头恶狼发出的邀请,本能的摇头,长长的头发划了一道弧线拂过江帮主的胸前,淡淡香气使得江帮主愣了一下,刹那抬头,却巧合的撞上织姬清澈的目光。 织姬见江帮主望向自己的目光似乎隐藏各种负面情绪,心中也落下些许害怕,她悄手扯了扯盛七小姐的胳膊,三个女孩子与三个大男人又闲话几句,气氛有些尴尬。织姬是想赶紧逃离盛老四这头饿狼,和目光总是写满恶意的江帮主。江帮主在盛七小姐和聂四小姐两个人暧昧的目光下也感觉浑身不自在,还有一个眼里都是好奇的织姬。聂云台却是心不在焉。 聊了一会,她们重新回到原来座位。 盛老四满是失望,要想个办法把织姬身边的两个臭丫头支开。 盛老四含笑睨了一眼江帮主,道:“江帮主,你还站在这里干什么,难道你不请我妹妹去跳个舞?” 这个没心没肺的盛老四一句话说得江帮主无奈摇头大笑:“大概也只有你才敢将妹妹往别人怀里推,你不怕你们盛家庄老夫人把你……”说罢,手势比在脖子上,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盛老四这个混蛋故作惊慌不已的表情,而后又哈哈大笑:“告诉你们,我家老夫人做对我做这个动作不下百余次了,我现在不是照样活得滋润?” 一直心不在焉的聂云台看到盛老四这个犯贱的样子,一咬牙,也说道:“我那个妹妹,也托要江帮主照顾一下。” “你们逗我玩的吧?同时应付两个丫头我还真吃不消。”江帮主毫不避讳的笑道。 江帮主虽然这样说,还是朝她们走去。他脑子现在正在想,怎么把织姬搞定?这个日本女人知道的太多,就是个定时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爆炸。 但是江帮主刚走出几步,聂云台就从后边追上来,劈头一句话就是:“我那个快要到期的押款,要请江帮主居中斡旋。” 江帮主眼睛一转,还没回答,聂云台早又接上来加一句:“只要展期三个月,也是好的!” 第182章 醋海翻波涛 江帮主的脸色一下子垮了:“我不是早说过了吗?商业银行通融一下不是问题,凡事用钱可以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大家都是至好,能够通融的时候就得通融一遭。问题是这个年月,地主家也没余粮啊,银行家也没现金啊。中国商业银行也困难。南北之战正是混沌未明的时候,我们银根都紧了,谁家银行不怕风险?凡是到期的押款,他都要收回去,不单是我一处……” 聂云台心里猛地一揪,顿时面白如纸!几次试探江帮主,连和周家有婚约的妹妹都推给他了,无奈这个深沉得百尺潭水似的江帮主总是滑溜溜的不上道。 “那么我只有一条路了,”聂云台咬牙切齿道:“宣告破产!” 江帮主一愣,看聂云台说这话时咬牙切齿,态度异常严肃,几乎叫人就相信了。可是江帮主是什么人呀?一双毒眼能穿聂云台的心肝脾肺肾!尖锐地看了聂云台一眼以后,仍然断定这是聂云台的外交手腕,但也不给他揭破,只是淡淡地说:“何至于此!你的资产超过你的债务,怎么谈得到破产呢!” 聂云台立刻有些慌乱,他心里又是混沌一片,面如土色,最后挤出一句话更狠的话:“那么,还有第二条路:我就宣布停工三个月!” 聂云台在江帮主面前也玩起了光棍。 这句话却使江帮主险一些变了脸色。 江帮主策划的这次东洋丝厂的大罢工,已经走向失控的边缘。今天早上就是他利用全力,以霸道不讲理的威严一力压制全上海滩工人大罢工的决议。他知道目前中国的各家丝厂的情形,就像一个大火药库,只要一处爆发了一点火星,立刻就会蔓延开来,从东洋纱厂烧到中国纱厂,甚至烧到上海滩的所以工厂,成为总同盟罢工的序曲。 这过界的火真要是烧起来,江帮主自己肯定是控制不住。到时候必然引来血腥的镇压。卢永祥和小东洋,洋鬼子们联合起来,江帮主不觉得自己在这个时候发动暴动有成功的希望。 另外,江帮主这次谋划的罢工,一是,社会党的革命运动,凝聚工人团体是目的,初步的唤起人们的民族主义,这些目的达到了,就应该见好就收。如果要搞到见血才收,那么社会党的第一次公开活动就失败了。斗争就应该讲求策略,一步一步的走。第一步走到这个地步,已经是胜利了。江帮主推测,这样的耗下去,小东洋一定会屈服的。 二是,江帮主自己名下的纱厂正在趁火打劫,抢夺小东洋纱厂的市场。而他自己此时却正在赶缫抛售出去的期货,极不愿意中国纱厂也有罢工那样的事出来。 这一情形,当然聂云台都知道,上海滩的各家纱厂都知道江帮主的接手的恒源祥纱厂成为这次东洋纱厂罢工最大的收益方。因而他这什么“停工三个月”就是一种威胁。 他们只是不知道江帮主策划的罢工,用这样的暴力阴暗的法子抢夺东洋纱厂的市场,一下子漂亮的挤进了争夺激烈的中国纺织业!那些被东洋纱厂欺负的在破产边缘的中国纱厂主们,要是知道了,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表情? 聂云台正愣怔间,江帮主略一沉吟,就转了口气:“银行不是我一家的,赤脚大婶和瘸子张他们都是大股东。不过我总竭力替你说说。究竟董事会肯不肯给开后门,回头我们再谈罢。” 不让聂云台再往下纠缠,江帮主就跑了,一转身,江帮主的脸上就透出一丝狞笑来。 此时的宴会进行到一半,客人们互相接触交谈,酒意微醺,人声嘈杂,正是欢快与不安交织的微妙时刻。 此时,四周响起了掌声。接着,悠扬的音乐响起。是贝多芬的《欢乐颂》。有的走向餐区,有的站在角落里闲聊,有的步向舞池,开始跳舞。 江帮主走到盛七小姐面前停住了脚步,弯下腰,翩翩有礼的做出邀请的手势。(.) 盛七小姐满脸幸福地伸出了手。两手轻轻相碰,由那掌心传来的温度,让她的心感觉有一股暖流注入。 然而,旁边坐的聂四小姐一脸的醋意,织姬小姐的心田也涌上莫名其妙的失落。 “哼!”盛七小姐哼哼了一声。 “啊!”盛七小姐瞬间回神。正想抽回手,便听到聂四小姐一脸的满不在乎地道:“小七,还在磨叽什么?快去吧。好好跳。” 说完,聂四小姐还推了她一把。 当盛七小姐凌讶异地望向聂四小姐时,只见她的嘴角扬起一抹满不在乎的笑。 既然聂四小姐都这么说了,盛七小姐也不好拒绝了。 盛七小姐随着江帮主缓步进入舞池中。 大手拉着小手,看着这身旁即使并不高大的身影,盛七小姐不知道为什么也觉得异常的安心。 两人在舞池中站定,小手包在大手中,置于腰间的手,将他们的距离拉近。这让盛七小姐的心,也开始剧烈跳动着。身体有些僵硬,她可以感觉得到有一道凌厉的视线正追随着她,如刺在背。 看到如金童玉女的一对碧人翩翩起舞,聂四小姐要后悔死了,要嫉妒死了。 “我的脸上有什么东西吗?为什么刚才一直看着我?”感觉到盛七小姐的紧张,江帮主笑着说道,试图让她轻松下来。 盛老四看到盛七小姐被支开,立刻坐在盛七小姐刚刚的位置。这时候,还得想个办法把聂四小姐支开。 不过现在的聂四小姐一点不想理盛老四。 “不是。”盛七小姐不想说那些争风吃醋的事,叉开话题道:“我刚刚恰好看见你像逃走似的离开了聂云台。” 想起刚刚看到江帮主那一股又忿恨又苦闷的神色,很使盛七小姐也吃了一惊,以为江帮主的地下活动已经出了事,但是这跟聂云台没有什么关系吧?所以,最有可能,便是他的那些高风险的投资出了什么问题。 盛七小姐追问道:“是什么事?――是不是那些投机倒把的事情出岔子了?” 被问到这个,江帮主摇摇头,但是忍不住又露出狞笑,很快又变成十分疲倦似的的表情,叹息一声,说:“我的日子简直是打仗的生活!脚底下全是地雷,随时会爆发起来,把你炸得粉碎!” 江帮主现在心神全在日本娘织姬身上。她就是一颗比地雷还要威胁的定时炸弹! 盛七小姐的脸色立刻变了。他以为自己的预料不幸而中了。 江帮主知道盛七小姐会错了意,突然转了态度,微微冷笑,什么都不介意似的又加了一句:“聂云台这草包没什么,他就是想在本大爷面前也打算耍起手段了!嘿!” 江帮主突然俯身凑近,在那白晳的耳朵旁轻声说话。一直注意着他们的聂四小姐,按她的角度望去,就像是江帮主正亲吻着盛七小姐。置于身侧的双手,不自觉地拢起,紧握着,青筋暴出。 然而聂四小姐那波涛汹涌的醋意,盛七小姐一点都不知道。 “聂云台耍什么阴谋?他跟我哥一个德行,一肚子草包。你看在小四的份上,别太欺负人了。” 盛七小姐心头一松,但是又开始替聂四小姐的草包哥哥担心。 江帮主恨死聂云台这些占着茅坑不拉屎的混蛋了。盛家聂家周家张家他们这些家族手里的那些资源掌握在他们手里,也就只能供他们在上海滩十里洋场花天酒地,醉生梦死。 江帮主身无分文的穿越,一步一步走到现在的风光的艰辛,只有自己知道。 江帮主处身这种情景,真是万般无奈,苦笑着叹息一声,说道:“不是我要欺负他!他自己不争气,现在是被洋鬼子逼到这一步的。不关我什么事。你知道吗,刚才他要我帮他。他要求洋鬼子银行那边的押款再展期三个月――好像还是至少三个月!洋鬼子当然不答应。他就要在我这边贷款,拿去补那边的窟窿。也不和我好好谈。这且不谈,他竟打算用手段,什么‘宣告破产’,什么‘停工’,简直是对我恫吓。他以为别人全是傻子,可以随他摆布的!” “哦?我说他就是草包。”盛七小姐皱着眉头沉吟道:“你怎样回答他呢?” “我说回头再谈。”江帮主笑道。 盛七小姐轻声问道:“可是,你借给他周转的资金吗?我知道他的情况,说起来不过八万块钱,他又有抵押品,中等干经一百五十包……” 盛七小姐的话还没说完,江帮主环着她腰的手臂稍稍紧了一下,摇着头冷冷地说:“你难道不知道吗?银行不是我一家的,这个南北战争,动荡的时候,董事会会答应吗?他们又不是慈善家。况且犯不着便宜了洋鬼子,洋鬼子想向聂云台干的事情,你以为他们不想干?――还有,你相信他当真是手头调度不转么?没有的事!他就是太心狠毒,又是太傻冒;我顶恨这种又傻冒又心狠手辣的人!先前,我在盘下他的恒源祥纱厂的时候,我也想一起盘下他b字级丝,那时候b字级丝价还在九百两的时候,算来也已经可以归本,他不肯抛出;这就是太心狠手辣!后来跌到八百五六十两了,他妄想还可以回涨,他倒反而吃进五十包川经;这又是他的太傻冒,而这傻冒也是由于心狠手辣!这种人配干什么企业!他又不会管理工厂。他厂里的出品顶坏,他的丝吐头里,女人头发顶多;全体丝业的名誉,都被他败坏了!很好的一副美国新式机器放在他手里,真是可惜!……” 第183章 风流孽债 “那你说,”对于丝厂管理全然外行的盛七小姐听得不耐烦了,打断了江帮主的议论:“准备怎么办呢?你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他被那些人生吞活剥了吧?” “当然不会?看着小四的面子上我也不能袖手旁观啊!”江帮主刁狠地一笑,咬牙说道:“我再放给他七万,凑成十五万!怎么样?” “啊!”盛七小姐忍不住惊呼一声,以为自己听错了:“你刚刚说什么?!你要放他十五万?” 盛七小姐这一惊愕可不小,身体一跳,一脚踩着江帮主的脚尖,痛得江帮主龇牙咧嘴。 但是江帮主依然奉上一个吸冷气的微笑,回答:“不错,我说是十五万!做一笔十五万的押款,扣去那八万块的本息,他还有七万的流动资金……” 盛七小姐沉着脸,听得极为专注。思索移时,冷笑一声说道:“你不会耍我的吧?我就不懂你为什么要这样?聂云台只希望有个八万就可以解燃眉之急了呀!” “你听呀!这有道理的。”江帮主的精神似乎又亢奋起来,哼了一声,一笑说道:“我新做的十五万押款,我只会给他一个月的期。抵押品呢,厂经,干经,灰经,全不要,单要干茧作抵押;也要规定到期不结帐,债权人可以自由处置抵押品……” 说完后,江帮主同时也忍不住幻想到一个月后聂云台的干茧就可以到他自己手里,并且……也许这是想得太远了一点,三个月四个月后,说不定连那副美国新式机器也转移到他的很有经验而严密的管理之下了。 盛七小姐略为松弛了一点,随着江帮主在舞池轻轻起舞,仰起脸又对江帮主道:“照你说的办罢。――然而,抵押品单要干茧也不稳当,假使聂云台的干茧抵不到十五万呢?” 江帮主不禁大笑起来:“你怕抵不到十五万,我却怕聂云台舍不得拿出来作抵呢!只有一个月的期,除非到那时他会点铁成金,不然,干茧就不会再姓聂了――这又是聂云台的太蠢!他那样一个不大不小的厂,囤起将近二十万银子的干茧来干什么?被他那么一收买,茧子价钱都抬高了,我吃尽了他的亏。所以现在非把他的茧子挤出来不行!” 江帮主说完,心里方暗自懊悔,怎么什么都说出来了。 “你这人真毒!” 盛七小姐沉沉的看着江帮主,看到江帮主越来越不安,忽然展出朝霞似的艳笑来。 江帮主暗暗松了一口气。 盛七小姐闭着眼睛偎依在他的怀里,两人不再说话,就这样随着音乐起舞。 这个时刻,她艳丽无比,实在难以形容。妙不可言的优美线条勾出如花似玉的容貌在端庄秀雅中洋溢着热烈奔放的神情。嘴角微微翘起,不知是由于唏嘘还是微笑,江帮主在琉璃璀璨的灯光中着急地想看个究竟。她的鼻翼的阴影仿佛兆示着灯光的急速变幻降临。江帮主看着她半是隐藏在秀发里的耳朵,耳垂透着些微红晕的耳朵形状异常精致小巧,犹如他曾在梦中见过的、摆放佛像的小小的珊瑚佛龛。昏暗的暮色厚重包裹的耳朵深处仿佛隐藏着什么神秘的东西。难道是盛七小姐的心吗?也许她的心藏在半张半闭的嘴唇后面那湿润光亮的牙齿里面呢? 盛七小姐仿佛不让江帮主继续仔细端详自己的脸蛋,突然迅速把脸贴上来,和江帮主亲吻。 江帮主搂着盛七小姐腰间的那只手的手指头感受到她的体温,仿佛置身于鲜花腐烂的温室花房里那样的温热,气味扑鼻而来。他想像着要是这样窒息而死那该多好。盛七小姐默不做声,江帮主清晰地凝视着自己想像的幻影即将到达圆满匀称的美的境界。 接吻过后,盛七小姐将秀发丰厚的脑袋一动不动地埋在江帮主胸怀里。(.无弹窗广告)江帮主不得不闻着她的发油的香味,随着音乐翩翩起舞,感觉到令人忧郁的发油的气味其实和樱花的香味没什么两样。 盛七小姐独特神韵的秀靥青春靓丽,透着青春女孩那动人的水嫩光鲜,雪白光滑的娇肤在璀璨的灯光下闪耀,让江帮主仿佛都看痴了。 江帮主突然感觉一道目光打在身后,眼角的余光看到织姬,江帮主一下子邪念全无。 江帮主立刻把昨天晚上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和盛七小姐说了,然后向她讨要办法。 盛七小姐像从梦里醒过来似的猛然推开了江帮主:“你这次纰漏可闹大了!别的不说,织姬小姐家也是日本的世袭贵族,他父亲好像还是官。你没看到卢督军把他奉为上宾。哎呀,他们不是在谋划什么对付这次工潮的阴谋诡计吧?你说,她要是把你昨晚劫持她的事情和她父亲说了,她父亲只要稍微联想一下,还不就知道你的老底了?如今可好,你被她认出来了,这事捅出去可是可大可小啊!” “姑奶奶,你小声点!”江帮主拉着她离开舞池,“瞒也根本没法瞒了,你看她的样子,早就认出我来了。干脆我把她拖到小巷子里办了!” 盛七小姐指着江帮主:“你竟然要残忍的去杀害这样一位像莲花一样娇羞美丽的女孩子,你于心何忍啊?” 江帮主叹息一声,他还真有点于心不忍。要是别人都还好办,就是这个织姬小姐要命啊! 江帮主一个劲拿眼角扫着这位东洋小靓妞,这个连和陌生男子说话都有点脸红的腼腆妮子,一双漂亮的大眼睛总是往江帮主身上偷偷的瞄。 但纸总归包不住火啊!这小妮子就是一颗定时炸弹,太危险了!只要织姬那一天心血来潮,和她父亲提起了昨天晚上发生挟持事件的来龙去脉,已经那个挟持她躲避追查的那个男人的身份。只怕江帮主立刻就成为通缉犯!在上海滩辛辛苦苦拼打下来的这份家业也都玩玩了。 江帮主的身份要是揭穿了,也别指望卢家父子会客气,任何的时代,统治者最痛恨的就是搞群众运动的领袖人物。既然知道了江帮主是掀起上海滩有史以来最大的工人运动风潮的幕后推手,搞出了这么大乱子,这样一个危险的人物,不论是卢家父子,还是上海滩资本家和帝国主义势力,肯定是要把还没有羽翼丰满的江帮主弄死! 江帮主又叹息一声。这事,看起来注定无法收场了。 盛七小姐越想越气,江帮主沾花惹草惹出麻烦了吧?那天晚上被人在后面捻着跑,还招惹人家姑娘。她不信,江帮主不挟持织姬假扮情侣,就逃不走了?定是看人家姑娘漂亮,就忍不住给自己找了一个不负责任的理由轻薄人家。 盛七小姐这一通全是醋意的推测不中亦不远了。 “江山,你惹大麻烦了……”盛七小姐沉默了良久,叹口气,瞪住了江帮主:“现在你自己说,这么大件事,到底该咋办?” 江帮主不说话,抽出一根烟,点燃闷闷的吸起来,半天。慢慢松开了指头上夹着的香烟,扔地上用脚狠狠地碾了碾:“对着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女孩子,杀人灭口的事我也做不出来。不过,只要那个女孩肯松口,一切好办,就是拿漂亮的名贵首饰砸,无论如何名贵的首饰,花多少钱,都要搞定她!” 盛七小姐俯低了身子,凑到江帮主耳朵边悄悄说道:“好!女孩子就是喜欢漂亮首饰什么的。这样吧,我给你创造一个机会。我把盛老四和聂四小姐引走,只留你和织姬在这里,你给她赔礼道歉。你下跪也好,磕头也罢,反正她必须忘了这件事,千万千万别给她家的老头子知道!我的江帮主,这事抖落出来了,你在上海滩的一切都完了!无论花多少钱,她看中多么名贵的首饰,你也只能认了,这是你自己喜欢沾花惹草惹出的风流孽债!” 江帮主心在滴血。本大爷赚钱也不容易啊。身边女孩子这么多,还没有送过一件礼物,今天倒要给她先送。 江帮主躲在暗处,看到盛老四和聂四小姐极不情愿的被盛七小姐拖走了。 一时间,只剩下织姬小妮子一个人,她有些慌张,不知道在想什么,紧张的一把攥住了自己带来的日本折扇。 这边还在胡思乱想,江帮主已然端着酒杯坐在织姬对面对面。 江帮主一来,虽然他一句话也没有说,慢慢地,让这个小美人紧绷着的身体又松弛了下来。 江帮主像癞蛤蟆喝了胶水,张不开嘴,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开口,深邃的双眼只是傻傻地望着她。织姬抬头,江帮主竟然心虚的把目光又闪离一旁。 织姬忽然想起那晚自己和江帮主假扮情侣,在飞雪连天的夜里,缓缓行使的黄包车上,浪漫而又莫名其妙的初吻,脸色一红,连忙将目光扭开,不觉眉头拧紧。 这位夺走她初吻的男人,今晚才知道他的名字。若说他是风流倜傥的佳公子又不妥,强吻她时更像是气势逼人的霸道昏君。他的身上藏了太多迷一样的东西,深深的吸引着她。 她心中胡思乱想。 灯光逐渐暗下,低缓的音乐响起,江帮主的目光又回到毓婉身上,停顿一下,他站起身,将酒杯放到仆人手中的托盘上,随着音乐节奏疾步过来。 江帮主彬彬有礼地走到织姬的面前,脚步停住,双手低垂,作一日本式的鞠躬。 第184章 雅羋蝶 江帮主双手低垂,彬彬有礼,作一日本式的鞠躬。织姬小姐感到一抹红云悄悄爬上了粉颊。 这鞠躬的意思,不用问,她当然明白。 出乎意料的是,江帮主脸上浮出一丝笑意,竟用一种带异样口音的日语,清楚地说道:“能不能赏光跳个舞?” 于是,织姬便回过头,有些慌张的把手中日本小折扇交给站在一旁,穿淡蓝色礼服的少女侍应。将手搭在江帮主温热的掌心,僵硬的身子挪过去,很快被江帮主裹住身子带到舞池中间。 两个人踩着《蓝色多瑙河》的节拍,跳起了华尔兹。 音乐声贯穿双耳,听不见自己和江帮主呼吸的声音。 织姬小姐跳舞的时候,像所有的日本女性一样温柔的半低着头。她把戴着长手套的手、搭在舞伴的左肩上,她的个子矮,江帮主也不高。 这样的舞池中的人全然没有什么舞技可言,早已熟悉这种场面的江帮主,巧妙地带着她,在人群中迈着轻松的舞步。还不时在她耳畔,用惹人吐嘈蹩脚的从岛国爱情动作片中学到的日语,说些赞美之词。 江帮主与织姬小姐轻缓挪步,两人面颊离得只有一掌远,更似靡靡亲密。 织姬小姐对江帮主这些蹩脚的银党的日本话,报以一丝羞涩的微笑,一边不时地把目光投向舞厅的四周。紫色绉绸的帷幔,印着北洋的象征,中华民国的五色国旗,画着中国古老的图腾——青龙在张牙舞爪。 在帷幔和旗帜之下,是一瓶瓶向日本客人致敬的菊花,不过都是假菊花。 在起伏的人海中,时而露出明快的银色,对而透出沉郁的金色。然而,起伏的人海像香槟酒一样欢腾,在华丽的德意志管弦乐曲的诱惑下,一刻不停地回旋,令人眼花缭乱。 忽然,江帮主极其暧昧的低下头在织姬小姐耳边用唯能两人听到的声音说:“那天的事,是我们两人之间的秘密,希望你不要告诉别人。(.)” 织姬小姐慌乱抬头,两个人之间的秘密吗? 江帮主的眼睛,一直在关注自己的一举一动。他眼中含着讨人喜欢的笑意。 织姬小姐觉得又好笑,又得意。每逢对方把好奇的视线投在自己的脚下时,她那双华丽的玫瑰色舞鞋,就在平滑的地板上愈发轻快地滑着、舞着。 江帮主是一直注意着她,只是看她的这个反应,这小妮子是什么意思啊? 不久,江帮主感到,这个猫咪似的姑娘已不胜疲乏,便怜惜地凝视着她的面庞问:“还想继续跳吗?” “non,merci!”织姬小姐喘息着用法语坦率的回答。 这小妮子,跳舞还跳上瘾了。 于是,江帮主无奈的一边继续迈着华尔兹舞步,一边带她穿过前后左右旋转着的花边和佩花的人流,从容地靠向沿墙摆着的一瓶瓶菊花。等转完最后一圈,漂亮地把她安顿在一把椅子上,自己挺了挺胸膛,然后一如先前,恭敬如仪,作一日本式的敬礼。 然后,他们又跳过波尔卡和马祖卡。织姬小姐光洁的额头已经浮上一层香汗,江帮主也有些气喘吁吁。 女人跳舞疯魔起来和逛街购物一样。 江帮主想不到还拼不过娇弱的织姬小姐,实在顶不住了,然后,强挽着织姬,经过白的、黄的、淡红的三层菊篱,朝楼下的大厅走去。 这里,中国长袍、北洋军装和西式燕尾服的男人和裸露粉肩的西式晚礼服、裸露的大腿高开叉的中国旗袍以及长裙旖地的日本和服的女人,不停地来来去去。 那摆满西式银器和玻璃器皿,还有中国青花瓷的大台子上,有堆积成山的肉食和松露;有耸立似塔的三明治和冰淇淋;有筑成金字塔似的石榴和无花果。大厅奢华之极,尤其屋子一侧,尚未被菊花埋没的墙上,有一美丽的金架子,架子上面,人工长青藤攀缠得巧夺天工。尤其难得的是,在这样寒冷的季节还能保持葱葱绿绿,这要下多少功夫去维持。 织姬小姐在金架子前,见到了宽广的额头上泛着油光,澄亮澄亮的微秃的父亲,他口衔雪茄,和一个年龄相仿,穿着挂满各种勋章的军装的将军站在一起,今晚上本应该是主角的卢少帅,这时候竟然老老实实的就站在他们边上打酱油。 看到织姬挽着气宇轩昂的江帮主下楼来。 “这年轻人是谁?”微秃的绫仓先生问道。 卢督军对这个年轻人好像也没有映像。 “他就是江山。”卢少帅小声说道。 “喔。我来上海滩没多久,但也听说过他的大名。少年英才啊。”脑门微秃的父亲露出满意的表情,略点下头,便转向他们,又吸起了雪茄烟。 江帮主和明子走到一张台子前,同时拿起盛冰淇淋的匙子。织姬发觉,即使这工夫,对方的视线仍不时落在她的手上,头发上,以及系着淡蓝丝带的脖子上。当然,对她来说,决不会引起什么不愉快的感觉,不过,有那么一瞬,某种女性的疑惑,仍不免闪过脑际。 江帮主都快愁死了,还不知道要怎么样才能封住她的嘴呢? 恰在这时,猝然,灯光大亮,妖娆的督军姨太太身穿蕾丝金绫绸的紧身旗袍漫步而下,大波浪卷发披在身后,耳边鬓间掖得一朵法兰西玫瑰,**艳美的红唇惹得众人赞叹。 织姬忍不住透露自己的疑惑,便设辞感叹地说:“中国的女子,真是美得很呀!” 江帮主本着从不在女孩子眼前夸别的女孩子漂亮的原则,条件反射似否认,表情特别认真地摇了摇头,低下头缓缓的凑到织姬的耳边,低声说道:“日本的女子也很美。特别是像织姬小姐您这样……” 那灼热的气息让织姬的耳边麻麻的,“哪儿的话。” 江帮主银党的一笑,干脆牺牲一下色相,把她给办了算了。自己也不吃亏。 看到她好像已经动心了,江帮主脸上的笑容更深了,他的手慢慢的滑到她的耳边,轻捏着她圆润的耳珠。江帮主在现代社会用来哄女孩子的甜言蜜语不要钱的喷吐而出:“不,这决不是恭维话。以您现在这身装束,就可出席巴黎的舞会。而且会艳惊四座。您就像瓦托画上的公主一样。” 江帮主一血统纯正的**丝,那里去过巴黎舞会,那里认识瓦托大师,纯粹依靠百度来的小资情调装逼呢。 从小就接受贵族教育的织姬却是知道瓦托其人。因此,江帮主的话所唤起的她对美好往昔的幻想――幽幽的林中喷泉,和行将凋谢的玫瑰,转瞬之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敏感过人的她,一边搅动着冰淇淋的小匙,一边不忘提起另一个话题:“我也颇想参加巴黎的舞会呢。” “其实不必,巴黎的舞会,同这里毫无二致。”江帮主说着,扫视一下子周围的人流和菊花,忽然眸子里露出一丝讥讽的微笑,停下搅动冰淇淋的匙子。他半自语地补上一句:“岂止巴黎,舞会,哪儿都是一样的。” 江帮主想起自己穿越来的那个时代,海南三亚土豪金们折腾出来震惊古今中外的海天盛筵。 “织姬小姐,陪我到阳台上喝一杯吧,这里太吵。” 织姬小姐挽着江帮主的手臂,伫立在舞厅外星月朗照的露台上。 阳台宽大得让人吃惊,每根石柱都有繁复华丽的雕刻,能依稀看到建立这座建筑时花费的心力和财力。阳台护栏上爬满了不畏严寒的藤蔓植物,已经很有七八分欧洲中世纪的风采。 江帮主凝望着深沉的夜空。与舞台一栏之隔的大庭园里,覆盖着一片小树林;静谧中,枝叶相交的枝头上,小红灯笼透出点点光亮。冰冷的空气中,和着下面庭园里散发出的梅花的暗香气息,微微飘溢着一缕凄凉的寒意。可就在他们身后的舞厅里,依旧是那些花边和花海,在印着北洋徽记无色国旗和龙图腾的紫绉绸帷幔下,毫无休止地摇曳摆动着。而高亢的管弦乐,宛如旋风一般,照旧在人海上方,无情地挥舞着鞭子。 头上还是同样的一片星空,确是不一样的时间。 睡一觉,就来到相隔一百年的这个时代,现在想想,还觉得是恍如梦幻…… 俄顷,织姬好像察觉到了江帮主一瞬间的惆怅寂寞,江帮主仍旧让她挽住自己的手臂,默默望着星光灿烂的夜空,觉得他似在感受着一缕乡愁。 织姬仰起头,悄然望着江帮主的面孔,半带撒娇地询问道:“是不是想家了?” “不。”江帮主否认了。仍是那双满含笑意的眼睛,江帮主静静地转向织姬。 “可您好像在想什么哪?” 江帮主俯视着织姬,用柔情万种的口吻说道:“我在想你。” 江帮主一把抱住了她的细腰。 “啊!” 织姬吓了一跳。江帮主却趁她慌乱的时候,紧紧地抱着她。两只魔爪开始了侵略的征途,慢慢的移他的手,从腰部慢慢靠近了织姬的****,并试探的摸了一下。 “雅芈蝶!” 织姬有女生的本能反应,这地方是不能随便摸的。但织姬却喜欢江帮主,于是这个“雅芈蝶”夹着抵抗,也有开心。 第185章 不胜凉风的娇羞 织姬娇羞的低下头。(.无弹窗广告)江帮主不禁想起一句诗: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象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 江帮主假戏真做,接着把头埋了过来,开始吻织姬小姐。 织姬小姐不知所措,紧紧的抓住他的衣服,感觉到江帮主的嘴唇暖暖的,织姬毫无防备,这已经不是初吻,但是依然不知道接下来会怎么样,要碰舌头吗? 果然,江帮主把舌头伸了过来,织姬本能的想推开他,但江帮主把她抱得更紧了。织姬的心紧张得加速跳动,并下意识的用牙齿挡住江帮主的舌头,谁知江帮主却舔起她的牙齿。那根舌头有力的舔着她的牙齿,试图寻找缝隙钻进她的嘴巴里面。但织姬选择了回避,并继续推开江帮主。 “雅芈蝶!求求你,不要在这里好不好?!” “好的。跟我来!”江帮主松开她的嘴巴,小声的对她说道。 江帮主拉着她离开暴露的阳台,他们走到二楼的尽头,江帮主轻轻推开了一扇紧闭的门。门并未打开到足够让人进出的角度,而是悄无声息大开一条缝隙,门后是个很小的房间,看陈设好象是供女宾临时补妆的地方。不过这个时候房间里有一男一女,女人显然是来宾,她的晚礼服裙摆高高掀在腰上,而站在她身后的是个穿黑色燕尾服的年轻男仆,只露出必要的身体部位,正在用力耕耘着身前的女人。 织姬脸色羞红,转了个身,主动拉着江帮主赶紧离开。 化妆室中的两个人依旧在激烈肉搏着,投入到忘我的地步。还是女人偶尔一侧头,才看见房门不知何时大开一条缝隙,两个人其实一直暴露在外,如果走廊上经过了一个人,必然会将一切尽数收于眼底。女人立即发出一声惊叫,叫到一半才醒悟过来,猛然捂住了自己的嘴。至于那个年轻、英俊而且健壮的男仆,也被眼前的异样吓了一跳,显得惊慌失措。 江帮主牵着织姬的手沿着曲折的走廊在三楼信步。经过了一扇扇关闭的房门,都能听到忽隐忽现的呻吟,隔着房门就能感觉到房间里的淫糜春色。 江帮主忽然在一个房间前停了下来。 “对不起。江山君,我……我还没准备好!”一路上听到的,见到的,织姬知道江帮主想要干什么,忽然有点恐惧,有些为难的说。 江帮主霸道的拉她进了房,关起房门,盯着织姬,柔声说:“放松点……” 此时江帮主的目光像月光一样的温柔。[.超多好看小说] “嗯!” 织姬像是中了魅惑一样,于是尝试着放松。 江帮主接着慢慢的吻了过来。这回他温柔很多,舌头继续在织姬的嘴巴里面探索着,但织姬继续逼着牙齿。接着,江帮主只好舔织姬的嘴唇,慢慢的织姬适应了江帮主的舌头,而江帮主又用他的舌头往织姬嘴巴里面探索。 其实,没有任何接吻经验的织姬不知道怎么张开自己的牙齿,也很害怕,但江帮主的舌头一直没有放弃。 突然,江帮主的舌头送来了他的唾液,有点甜,对,是甜的。江帮主的是舌头把他的唾液抹在织姬的牙齿上,织姬知道那唾液已经参透自己的牙齿,让她的舌头尝到了江帮主的唾液味道。 织姬不知不觉,慢慢的张开了牙齿,江帮主的舌头伸了进来,并带来了更多唾液,织姬咽下江帮主的唾液,并自觉的把自己的唾液抹在江帮主的舌头上,他们相互把对方的唾液交融在一起,算是第一次体液的交合。 不一会,江帮主彻底获得了织姬的香甜的小嘴巴,并开始了下一步,他抱着织姬到那宽大奢华的席梦思床上,然后压着织姬,在她耳边像是梦呓的说:“我可以吗?” “雅芈蝶!雅芈蝶!对不起。我真的一点准备都没有。”织姬紧张不停摇头说。 可是江帮主已经铁了心了,今晚把把她变成自己的女人,他的麻烦就大了。江帮主继续吻了过来,织姬的嘴巴早已被江帮主吻个遍。 织姬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不愿意身体却在迎合着江帮主的吻,心里还在侥幸的想,也许江帮主可以到此为止,但江帮主开始往她的脖子探去。织姬越来越紧张,越来越害怕,希望江帮主能停下来。但江帮主没有停止,他在织姬的耳边呼出滚烫的气息,烫得她的肌肤泛起一层春水般的漪涟。 织姬听到了这个男人的心跳声和自己的心跳声同步跳动着,呼吸着彼此的气息…… 江帮主脱去了外衣,露出那肌肉发达的胸肌。 “放松点,第一次,我会好好疼你的。” 江帮主认真的说,说着他便解织姬的纽扣。织姬紧张得连忙推开他,江帮主又吻了过来,并从后面抱着她,继续解她的纽扣。 江帮主是个花丛老手,一眼看出了性子柔顺的织姬的弱点,他攻克织姬的嘴巴,就想从她的嘴巴扩展到她的上体。 织姬的舌头被江帮主卷着,不知是不是一浪又一浪的快感冲击着她晕乎乎的脑袋,不知是不是因为她和江帮主的头靠得太近以至于呼吸有困难,她的头脑晕了起来,等她回过神来,上衣纽扣已经被江帮主打开了。 江帮主继续吻着织姬,并开始隔着织姬的胸前丝织品轻轻揉她的柔软的胸器。 织姬的手还在无力的推着江帮主,其实到现在已经放弃了最后的抵抗,只能抓着江帮主的手,象征性的表示不愿意。 江帮主轻轻的揉织姬的胸器范围越来越大,力度也加强了。织姬感觉极乐的快感一波接一波的袭来,忍不住便用指甲掐江帮主的手。江帮主也是越来越兴奋,他的舌头摆动越来越强力,越来越快,并送来越来越多的口水。织姬的舌头只能和江帮主交缠着。不一会,江帮主的手掌完全抓住了织姬的一双胸器,虽然隔着一层丝织品,但织姬能感到江帮主那手掌充实着自己的胸怀。 “好有安全感!安全感!我要这样的安全感!” 织姬心里莫名其妙的突然很喜欢江帮主这样对自己。 第186章 就这样被你征服 宴会厅比一楼的要小些,但装饰精致奢华得多,这里是卢督军用来招待那些真正有身份有地位的宾客所在。(.无弹窗广告)宴会厅中零零散散地站着七八个宾客,有男有女。 大厅里是暖意融融、灯火通明的大厅,七八名盛装的男人女人正三三两两地热切交谈着,偶尔从路过侍者手上的托盘中取一杯酒。这里并不是正厅,所以他们在这里透透气,并且也可以谈些稍有私密性的话题。这一层还提供私用会客室,在里面什么都可以做。 江帮主牵着织姬的手,匆匆忙忙走进一间私用客房的时候,做在这里的盛七小姐和聂四小姐都刚好看到了。 聂四小姐就像喝下一瓶醋一样,气愤的站起来就要去帮打鸳鸯,盛七小姐立刻拉住了她。 “小七?” 盛七小姐轻轻的摇摇头,她是绝不能让人打扰江帮主的,即使自己心里也醋海翻波涛…… …… 织姬心里竟然莫名其妙的突然很喜欢江帮主这样粗暴而又狂野的对自己。 江帮主伸了一只手除去织姬的胸前丝织品的带子,并开始脱她胸前的遮掩物。织姬身体绷紧了,看起来可爱极了。(.) 织姬的脑海“轰”的一下一片空白,一双柔软玉臂不由得渐渐软了下来,美眸含羞紧合。就在这个本来很有自信气质的美丽少女不知所措时,江帮主的一双魔爪已紧紧握住了织姬的一双柔软翘耸的凶器。 织姬芳心一紧,江帮主已开始抚摸了起来。 江帮主能感觉到这秀丽清纯的绝色少女那一双怒耸凶器是那样的柔软饱满,滑腻而有弹性。那刚刚发育成熟的少女凶器正好是盈盈一握,坚挺结实,从来没有异性触摸过织姬如此敏感的部位,在江帮主的抚摸下,艳丽娇美、清纯可人的美貌织姬全身的雪肌玉肤一阵阵发紧、轻颤,她芳心又羞又怕,脑海一片迷乱。 “放松!别紧张!放松!……”江帮主温和的说。 江帮主至始至终都抱织姬在怀里,织姬太紧张了,有些害怕,往外靠了一下,说:“对不起,给我点时间好吗?我……我还没准备好!” 江帮主对她笑了笑,什么也没有说,又再次紧抱着织姬,并吻了过来。织姬没有拒绝,而江帮主的手又开始了探索她的迷人的凶器。 由于胸前的丝织品带子已经被解开,江帮主很顺利的摸到了她的胸前,他摸得很轻。 突然再次降临的刺激,织姬好不容易才忍住没有让那一声迷乱的轻哼冲出口。 织姬的手还是依旧死死的抓着江帮主的手,希望他怜惜自己。 少女羞涩地感到,江帮主一只滚烫的大手,火热地按在了她柔软玉滑的雪肌玉肤上,并紧贴秀美清纯的少女那光滑柔嫩的雪肤游动着、抚摸着织姬娇羞无奈,越来越怕,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她恐惧万分,紧张,两行晶莹的珠泪缓缓流出美眸,又长又黑的睫毛下一双剪水秋瞳似的美眸含羞紧闭,秀美的俏脸羞得通红。 江帮主的手贴着织姬柔滑玉嫩的雪肌玉肤轻柔地抚摸着、撩拨着,渐渐滑向清纯少女那圣洁饱满的胸器,很快,他已握住了织姬一双柔软的凶器,柔软坚挺、饱满光滑的少女胸器是那样的滑溜温软,慢慢的摸到了她的胸器尖端的敏感至高点,顶端两粒稚嫩的“花蕾”柔软娇嫩还带着一丝少女的羞涩和处子的芳香,迷惘中的清纯日本少女只感到江帮主的一双手好象带着一丝电流,在她柔滑的雪肤、娇嫩的凶器上抚摸着,前所未有的刺激从那里传来。直把这位日本少女抚弄得浑身绷紧,芳心如遭电击般直打颤。 “啊!” 织姬挣脱江帮主的嘴巴,情不自禁的叫了一声,虽然很小,但这极大的刺激了江帮主的兽欲。江帮主像一个绝世画家,专注的在织姬的凶器处轻轻的又画又圈又点。 织姬忍不住摆动了自己的身体,呼吸越来越重,她眼神中带着哀怨祈求的看着江帮主,求他停下来,但江帮主却含情脉脉的看着她,小声的说:“快乐吗!” 江帮主在织姬的凶器上画的圈越来越大,并时不时捏一下她凶器至高处的蓓蕾,“啊!啊!”织姬轻轻的叫着,身上不知哪个神经被刺激得让她扭动身体。 江帮主开始隔着衣服吻织姬的背部,又是一阵强有力的快感从她的背部传来。 “啊!雅芈蝶!雅芈蝶!……” 蓦地,美丽清纯的日本少女织姬感到一只滚烫的魔爪已****她的裙子里。织姬羞涩万般,越来越感到一直紧张的快乐。 江帮主一只手在织姬的和服里握着少女的凶器抚揉,另一只手伸进织姬和服的裙子里,沿着美貌诱人的织姬的光滑玉嫩的修长美腿向上摸索着。织姬的裙子下只穿了一条又薄又小的内裤,而江帮主的魔爪就已为热地按在了织姬柔软温热的小腹上,抚摸起来从来。没有哪个男性抚摸过她如此隐秘的部位,由于紧张和异样的刺激,织姬那修长光滑的小腿绷得笔直,差点忍不住就要娇喘出声。 江帮主越来越兴奋,竟又用手指撩开少女的三角裤边缘,把手贴着织姬柔嫩娇滑的肌肤伸进少女的内裤中,抚摸起来织姬的小蛮腰猛的一挺,修长玉滑的粉腿猛地一夹,把裙子中游动的手紧紧地夹在了下身中,也许是由于害怕、羞涩,也许是由于紧张、刺激,江帮主的手就这样在织姬幽暗的裙子内撩逗着秀丽娇羞的清纯少女那光溜的下身,由于早已被压得酸软无力,又不敢大声喊叫,织姬终于认命了,不得不屈服。当江帮主试图解开织姬的和服裙带时,织姬娇羞无奈地低声道:“江山君,请您慢点!请您慢点!” 织姬希望那阵快感不要这么快,因此向江帮主央求到。 江帮主一怔,抬头望见美貌端庄的织姬正丽色娇晕、娇靥晕红,一副又羞又怕、娇羞无奈的神情。犹如一只温驯的小羊羔一般蜷缩在床上,俏美的小脸羞得通红,如星丽眸含羞紧闭,就如一具象牙雕塑的女神一般静静躺在床上。 江帮主忽地明白过来,不禁高兴万分,知道终于征服了这个千娇百媚、温婉柔顺,如一朵水莲花娇羞的日本小娘…… 第187章 流氓本色 就这样看着江帮主一脸色色的携百媚生娇的织姬小姐进入客房,聂四小姐越想越觉得难过。[] 舞会仍在继续,靡靡乐曲唱得人情绪低落,晚宴旁还有一些低度的酒水供应,她端起一杯一饮而尽,酒险些呛入嗓子。 “小七,慢点喝!”盛七小姐柔声劝道,轻抚着她的背。 聂四小姐捂住嘴咳嗽两声,才缓过气来,就忍不住促狭的问盛七小姐:“你难道就不生气?” 盛七小姐叹了口气,原来这个平时总是一副满不在乎表情的聂四小姐也对江帮主动了真感情。想了想,她还是把江帮主的那些荒唐事情全部抖落了出来。 聂四小姐目瞪口呆,想不到江帮主已经从黑社会转变为实业家之后又暗地里搞起反政fu的政党!如今上海滩声势浩大的向东洋纱厂老板示威罢工潮就是他一手策划的! 如今这个危险的身份被织姬小姐无意中撞破,江帮主又不想伤害这个美丽的小姑娘,只有把她给推了…… 聂四小姐愣了好久,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好多说,勉强吞回咳嗽出的眼泪笑笑,又端了一杯喝下去,嗓子才缓和了干涩,苦笑道:“不如咱们回去吧,时候也不早了。” 盛七小姐陪着聂四小姐出了门,夜风扑面,深浓夜色比聂四小姐心思更为沉重。 司机极快将车开来,两人坐上车子,聂四小姐抬头向三楼望去,那个角落里的客房是明亮的。只怕是漂亮女孩,江帮主还知道什么叫怜香惜……玉织姬小姐一看就知道是个单纯的好女孩,成为江帮主的女人,她也一定会江帮主守护那个秘密的…… 聂四小姐扭过头又望了望盛七小姐,可是满肚子的醋还是憋得厉害,又知道事关重大,不是该闹小女人脾气的时候。她将车窗摇下,借着两旁呼啸而过的风景宣泄心中的醋意和烦闷。 那两杯酒虽然并不是烈酒,逢了风却是上头,车子没开出多远,聂四小姐已觉得额角绷绷直跳,她倚在盛七小姐身上,心突突跳个不停,伸手按在心口万分难受。 盛七小姐何尝不是?但是见开朗向上,对任何事情都是满不在乎的聂四小姐这样的心痛难受,依然温婉侧手将她揽在自己怀中,司机也感觉到车厢里空气的紧张感,不禁开得缓慢了些。 聂四小姐觉得胸口闷得厉害,嗓子又开始泛起酸起来,耳边嗡嗡带着回响的她恍惚抬头,视线里无论什么都是重叠的。 …… 织姬小姐犹如一只温驯的小羊羔一般蜷缩在床上,俏美的小脸羞得通红,如星丽眸含羞紧闭,就如一具象牙雕塑的女神。 此刻,没心没肺的小流氓江帮主激动地紧紧地抱住日本少女那柔软的纤腰。织姬小姐婉如一只温柔的小白兔一样被他拥在怀里,完全放弃了抵抗。 虽然美丽的日本美少女是被江帮主在强推倒床上的,但还是被他火热有力的搂抱弄得娇躯酸软、芳心如醉。何况,就在刚才,她还沉浸在莎士比亚老头子的描写舞会上一夜中情的罗密欧与朱丽叶浪漫故事勾起的春思欲火中。 江帮主这个小流氓在一阵火热**的拥抱挤压之后,他就开始为身下这千柔百顺的美女佳人宽衣解带了。恍恍惚惚中,织姬感到胸口一凉,他已解开少女的和服,一双玉美嫩滑、坚挺娇羞的凶器怒耸而出,织姬羞不可抑,芳心娇羞无限、花靥晕红。织姬羞涩地抬起雪藕般的玉臂,以便他把她的衣服褪下来接着。小流氓又解开织姬的衣带,把少女的裙子从她光滑玉美、修长雪白的粉腿上脱了下来…… 除了一条窄窄的亵裤外,织姬的玉体已经一丝不挂了。只见秀丽清纯、娇羞可人的少女那晶莹剔透的雪肌玉肤闪烁着象牙般的光晕,线条柔美的雪白**婉如一朵出水芙蓉、凝脂雪莲绝色娇美的芳靥晕红如火,风情万千的清纯美眸含羞紧闭,又黑又长的睫毛紧掩着那一双剪水秋瞳轻颤,白皙娇美的挺直玉颈下一双柔弱浑圆的细削香肩,那一片雪白耀眼的中心是一双柔软玉滑、娇挺丰盈的少女凶器颤巍巍的怒耸。凶器顶端,一对樱红如血、娇羞稚嫩的“樱桃”,含羞初绽。那晶莹雪白得近似透明的如织纤腰盈盈仅堪一握,柔美万分。 雪白平滑的娇软小腹下,两条修长娇滑的雪白**含羞紧夹,庶住了花谷中那一片醉人的春色,一双玉滑细削的粉圆小腿下是一对骨肉匀婷、柔肉无骨的浑圆足踝。 几乎一丝不挂的玉体仿佛置身在万丈风浪之中一阵紧张、酥麻似的痉挛轻颤。脑海一片空白,芳心楚楚含羞,花靥涨得通红,玉颊娇晕无限。少女娇羞万分,又如痴如醉,她那紧绷的娇躯一分、一分地酥软下来。 望着这样一具活色生香、千娇百媚的诱人**,小流氓欲火万丈地,鼻中仿佛嗅到一股甘美清新的花香,以及处女那独有的如兰体香,把他刺激得肾上腺素狂飙飞涨。 江帮主飞快地脱光自己的衣物,飞扑下去,压在了日本美少女柔软赤果果的玉体上。 “啊!——” 织姬暗暗的一声惊呼,只觉一个火热的男性身体已压在了自己已变得同样火热的一丝不挂的玉体上,紧紧地贴着了自己雪白娇嫩的肌肤一根又粗又长、**象根“铁棍”的东西顶在她柔软的小腹上,令她心惊肉跳,少女芳心楚楚含羞,虽然怕但也充满好奇的瑕想。 “这是什么东西啊?”少女娇羞地暗暗问自己,“难道是,可是怎么会变得这样大,又这样粗、长,而且还**的?” 织姬秀气的粉脸羞得更红了。秀美娇翘的小瑶鼻的喘息声越来越变得急促起来,柔美鲜红的小嘴终于忍不住那一波又一波强烈的电麻般的**刺激而娇哼出声“嗯唔唔嗯”。少女芳心娇羞无奈地含情脉脉、娇喘连连。 江帮主魔爪厉害,织姬只剩下迷乱狂热而又羞答答的娇喘,玉体欲火如焚,感到一阵强烈的空虚和****,一股渴望被充实、被填满、被紧胀,被男人猛烈占有、更直接强烈地**刺激的原始生理冲动占据了脑海的一切思维空间,少女芳心玉念高炽,但又娇羞万般,只见织姬那秀美的娇靥因熊熊燃烧的春心和羞涩而胀得火红一片,玉嫩娇滑的粉脸烫得如沸水一样,含羞轻掩的美眸半睁半闭。 江帮主鼻中闻着少女那如兰似麝和处女体香,耳中又听到少女那越来越火热银荡的娇喘呻吟,眼中又看见织姬那因欲火烧得通红的娇靥上含羞脉脉的如星丽眸,知道这天姿国色的绝代佳人、娇羞清纯的可爱少女、千娇百媚的绝色尤物已经玉火焚身了。小流氓自己早就已剑拨弩张、昂首挺胸了。 小流氓脱下织姬身上最后的一丝牵挂,那羊脂白玉般晶莹剔透的玉肌雪肤终于一丝不挂了,但见少女甜美清丽的绝色娇靥已如霞晕绯红,巍巍怒峙的饱满凶器顶端那一对娇小可爱的樱桃嫣红的煞是可爱诱人,不知什么时候已充血勃起,变得更加坚挺、翘耸含羞挺立、娇小可爱的樱桃周围一圈嫣红玉润的姹紫嫣红,那柔柔纤细的下来的稀疏的黑森林中已露珠轻含,嫣红玉润的花溪边,一滴、两滴、三滴亮晶晶、湿滑滑的溪水含羞乍现。 小流氓不再犹豫,挺着硬大的家伙就向着娇羞清纯的少女压下去…… 织姬这个清秀美貌的文静少女由于还是一个冰清玉洁的清纯处女,虽然欲火如焚,但是还是不知道接下来要怎么样才能消除那如火如荼的****肉焰,才能填满那空虚的芳心和更加空虚的下身幽径,所以她只有温婉柔顺地躺在那里,楚楚可人的娇美花靥一副含羞无助的娇姿妙态。 小流氓重重压在清纯娇羞的美貌少女那柔若无骨、一丝不挂的雪白**上“唔”,一声如释重负的娇啼从少女那鲜红柔美的樱唇中冲口而出,仿佛他重重的压住她高耸挺拨的怒耸凶器反而让她感到轻松、愉悦一般。一瞬间,如痴如醉。 娇羞清纯的少女如被电击,柔若无骨的雪白**轻颤不已,雪藕般的柔软玉臂僵直地紧绷着,羊葱白玉般的纤纤素手痉挛似地紧紧抓进床单里。 “啊!” 一声急促婉转的娇呼,织姬优美的玉首猛地向后仰起,一张火红的俏脸上柳眉微皱、星眸紧闭、贝齿轻咬,纤秀柔美的小脚上十根娇小玲珑的可爱玉趾紧张地绷紧僵直,紧紧蹬在床单上。少女芳心如在云端,轻飘飘地如登仙境。 江帮主这个小流氓也被这妩媚清纯的美貌织姬小姐那强烈的反应弄得欲焰焚身,猛地一咬牙,搂住少女纤柔的如织细腰一提,下身狠狠地向前一挺! “啊!” 又是一声夹杂着痛苦和无奈的娇呼冲出织姬小姐的樱唇。 “雅芈蝶!” 织姬小姐痛苦不堪,娇羞无奈的轻嗔道。 洁白床单上的处子落红,鲜艳刺目。 随着少女的又一声娇啼,江帮主不由得略带歉意地低下头,温柔而火热地含住织姬小姐的一只娇嫩的凶器上一颗嫣红的樱桃吮吸起来。 不一会儿,那刚刚因疼痛而消失的强烈欲火又涌上少女的芳心,小流氓的一双大手又在少女柔若无骨、一丝不挂的娇滑雪白的玉体上抚摸起来。 织姬娇羞无限,含羞脉脉,但那种麻痒难搔的感觉又使得她盼望着更激烈、更疯狂的刺激和侵略。 当身下这个一丝不挂的清纯美少女的娇喘又转急促,一阵紧迫火热的快感令小流氓飘飘欲仙。江帮主干得更加起劲了。 织姬小姐被那一波胜过一波的强烈的电击般的刺激弄得一阵狂喘娇啼,银牙轻咬,秀美火红的优美螓首僵直地向后扬起,美眸中闪烁着一股醉人而狂热的欲焰,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随着她的扭动而飘荡着,全身的雪肌玉肤渗出一层细细的香汗,她已经被这强烈的、经久不息的、最原始最**的刺激牵引着渐渐爬上男女极乐的**。 经过几百下疯狂而有力的冲刺,貌美如仙的绝色少女不由得一声哀婉悠扬的娇啼。 “啊!” 第一次就尝到了那**蚀骨的快感,爬上了男欢女爱的极乐,领略了那********的高峰,一个刚刚处女破身,刚刚还是一个清纯可人的娇羞处女的身心都再已受不了那强烈至极的**刺激,织姬终于昏晕过去了。 江帮主这个小流氓一手搂住织姬小姐俏美浑圆的白嫩雪臀,一手紧紧搂住清纯少女柔若无骨、盈盈一握的纤纤细腰,下身又狠又深地一个突刺,带着一股野性般的占有和征服的狂热。清纯娇美的可爱少女再次“哎!”——的一声娇啼,修长雪白的优美**猛地高高扬起、僵直,最后又酥软娇瘫地盘在他股后,一双柔软雪白的纤秀玉臂也痉挛般紧紧抱住他的肩膀,十根羊葱白玉般的纤纤素指也深深挖进他肩头,被欲焰和处女的娇羞烧得火红的俏脸也迷乱而羞涩地埋进小流氓胸前。那一丝不挂、柔若无骨、雪白娇软的玉体一阵电击般的轻颤着。 织姬小姐绝色娇靥羞红着,一声满足而娇酥的叹息,和那个还压着她一丝不挂的**玉体的小流氓沈浸在巫山**后的那种快乐的酸酥、疲软的慵懒气氛中。 织姬小姐还在低低地娇喘,**后全身玉体更是香汗淋漓,满头如云的乌黑秀发凌乱不堪,秀丽俏美的小脸上还残留着一丝丝醉人的春意,秀美的桃腮还晕红如火只见洁白柔软的床单上一片片梅花朵朵盛开的嫣红那刺目、鲜艳的处女落红仿佛在证明一个冰肌玉骨、婷婷玉立的清纯少女,一个雪肌玉肤、美如天仙的绝色丽人,一个冰清玉洁、温婉可人的娇羞女孩已被彻底占有了圣洁的贞操,失去了宝贵的处子童贞。 而那些曾经在织姬面前大献殷勤的日本华族青年们更不会想到,这个气质典雅文秀、清纯可人的绝色少女会不幸地落入一个中国小流氓的带着复杂政治动机的感情阴谋里。 只见凌乱的床单上,梅花点点,污秽狼籍,不堪入目。 织姬小姐双颊潮红,香喘息息,更是丽色娇晕,娇羞无限,美艳不可方物,多情清纯的大眼睛楚楚可怜地含羞脉脉,不知所措。 江帮主这个小流氓也累坏了,休息了好一会儿,才恋恋不舍地从织姬小姐一丝不挂的娇软玉体上翻下来,一只手在织姬小姐羊脂白玉般光滑玉嫩的雪肤上轻柔地抚摸着,另一只手绕过少女浑圆细削的香肩,将织姬那仍然娇柔无力的玉体揽进怀里,同时,抬起头紧盯着织姬那清纯娇羞的美眸,一看到这样一个千娇百媚的绝色佳人,国色天香、温婉柔顺的绝代尤物已被自己彻底的占有和征服,他不禁飘然欲醉。 如果织姬没有被征服,被强推以后,一时悲愤交集,心灰意冷走了极端,那么江帮主这个小流氓只能离开上海滩,找个山头落草为寇! 可是,这样一个千娇百媚的绝色佳人,国色天香、温婉柔顺的绝代尤物已被自己彻底的占有和征服。 不是吹牛b,自打准备干这件坏事起,小流氓就压根没担心过会出现鱼死网破的后果!之所以有如此自信,固然是流氓本色,也有经验的使然――因为这种恶行,他已经不是头一次干了! 盛七小姐、聂四小姐那个不是被他半强迫的推倒的? 织姬小姐那俏丽的小脸早就已经羞得火红一片,美丽多情的大眼睛娇羞万分地低垂着,不敢与他那霸道的恶狼似的而又带有如水的温柔的眼神相碰,望着怀中这个小鸟依人般的绝代佳人那吹弹得破的绝色娇靥上那一片羞红如火的艳霞,那一副楚楚含羞的醉人娇姿妙态,他心中不禁又是一荡,他俯首在她玉美玲珑的耳垂边低声说着情话:“快乐吗?” 织姬小姐美丽的脸羞得更红了,大眼睛越望越低。 “我从没对女人这样过,你是第一个!” 织姬小姐张开乌黑的大眼睛,困惑而娇羞地望向语气真诚的小流氓,一望之下,又不禁连耳根子都羞得通红,乌黑清纯的大闭上,真的是娇羞无伦。 江帮主又轻声说道:“你太美丽了。从第一眼看到你,我就喜欢上你了!” 一张俏脸羞得越来越红,小脸也越来越烫,芳心娇羞无奈只听小流氓又道: “但我是个粗人,只有用这种方法我才能得到你!” 织姬小姐顿时羞不可抑,连洁白玉美的粉颈也羞得通红了,芳心又羞又气,也不知是生他的气还是生自己的气。 那本来如小鸟依人般偎在小流氓怀里的一丝不挂的娇滑玉体一阵忸怩挣扎,就欲翻身下床。江帮主依然霸道的箍紧手臂,织姬小姐怎么也挣扎不脱,再给他用力越搂越紧,一股男人的汗味直透瑶鼻芳心,柔软的玉体又酸软无力了,她不但滑挣脱,柔若无骨的玉滑**反而被他越抱越紧被他这样有力而火热的一阵搂抱,织姬小姐的芳心又是轻颤连连,终于放弃了挣扎,由他把自己紧紧地抱在怀里,芳心娇羞无限,含情脉脉一个清纯娇羞的少女总是对自己的第一次有着难以磨灭的眷恋,同时也对自己的第一个男人情深款款,哪怕他开始时是霸王硬上弓,强渡玉门关,织姬小姐现在就处于这样一种即矛盾又复杂的心情中,羞羞答答地任他把自己柔软雪白的玉体越抱越紧,不一会儿,他见她停止了挣扎,就又在她耳边低声问道: “可我敢对天发誓!我会一辈子对你好!如果我说了谎,我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这俗得掉渣的表白,蹩脚到家的演技,如果在二十一世界的女孩子听来,简直呕心到一塌糊涂!还不直接给江帮主甩两个耳光,然后不慌不忙的穿上衣服,提着高跟鞋,潇洒的走人。 可是对于这位日本少女织姬小姐来说,这一切听在耳里看在眼中。却又是另外一番滋味和感受! 有一位伟人曾经说过,具体的情况还需具体的分析! 这种伤天害理的坏事,可不是人人都有资格去干地! 如果春风一度的江帮主还是当初二十一世界的纯**丝一枚,而不是如今风度翩翩、名扬上海滩的江帮主,就算还是一样的表情、一样的口气、一样的誓言和一样的承诺,这位美丽高贵的日本华族少女,会不会宁为玉碎不为瓦全,那将是一个毫无疑问的选择题! 可是这位斧头帮的江帮主,社会党的影子魁首,上海滩新崛起的巨富——江山,又岂是穿越之前在二十一世纪当一枚纯**丝这等垃圾角色时可以媲美的? 江帮主虽然长的不算那么标致和俊俏,但是眉宇间自有一股张扬的英气。加上如今已经是身居高位,说一不二,颐气指使熏陶出来的硬朗气势,就连盛七小姐和聂四小姐也对他倾心,可见其绝对不是一个让女人讨厌的男人! 一个男人想吸引异性亲睐的目光,必须要有一样拿的出手的东西,江帮主现在何止一样? 在这个时代,强大的实力意味着安全感,而安全感,又是一个特别容易征服女性心理的杀手锏! 像江帮主这个小流氓这样一个又帅、又体贴、又有实力,自己也很有好感的男人,织姬根本找不到恨他的理由。 “现在,你还不能把这件事告诉别人。”织姬泪眼朦胧地哀求江帮主。 “我知道!”江帮主心里都快笑死了,要的就是这句话:“我们之间的秘密,我不会向任何人说起的。” 搞定了织姬之后,江帮主微微有点醺然的离开了督军府。 第188章 邪恶之花绽放 天色微明的时候,江帮主才回到家,瞿恩,胡宗南和戴春风等他一夜了。 “你们这番辛苦不小。”江帮主看着他们说着。 几个人点点头,瞿恩说道:“小东洋人那里,差不多已经谈定了。那位顶替川村的小东洋的资本家元木,还有小东洋的驻上海领事馆,现在也真是没招儿了,谈判的时候中国工人群聚日本俱乐部,当时他们真是巴不得想把我们这些瘟神送走。对我们开出的条件也不怎么讨价还价了,也不敢再以关厂来逼迫我们了。现在可能只要面子敷衍得过去,我们就可以收功。论起来,这次真是扬眉吐气,和打小东洋打了一场胜仗也差不多少了。吃了洋鬼子这么多年的亏,今天终于扬眉吐气一回……” 江帮主沉吟了一下,向众人说道:“别提小东洋的事儿,倒胃口!咱们说说自己的,瞿恩,你对社会党今后的发展怎么看?” 众人不禁愣了,都把目光投向瞿恩。 瞿恩一听江帮主问话,顿时就是一怔。他是心思极灵,打闪纫针,间不容的人物。顿时就是下意识的反问:“您准备在党内要搞什么大动作吗?现在党成立后急需解决的一个重要问题,就是如何尽快健全中央的组织机构和加强对各地党组织的领导。其实谁都知道您才是社会党发展到如今这个大好局面的第一功臣,被党的一大选为中央局主席的陈一枝先生只是资历够老,他对工人运动不怎么上心,一心都扑在他的《新青年》杂志上。您是不是准备和陈一枝先生争去这个中央局主席?那党员中有多少成的支持率你调查过了吗?党内元老又都是什么意思?” 几句反问,句句都到了点子上面。 江帮主欣赏的看着瞿恩,微笑点头,淡淡的道:“这个党魁我现在并不想去争。(.好看的小说)但是,必须召开中央局扩大会议。会议着重讨论一下党、团组织下一步的发展,以及进一步的工人运动和宣传工作等等问题。我就是想,大家一起坐下来好好的商议一下,拟订进一步开展工作的计划。咱们这次的胜利,也应该向全国各地党组织发出通告,报一下喜。好好的通告一下近期党、团组织的发展,以及工人运动、宣传出版工作等。当然,我们也要向各地而分支机构提出一些具体的计划和要求……” 一群人都沉吟着,仔细听着江帮主慢慢的讲完。 最后,江帮主从容的说道:“这次的中央局扩大会议,瞿恩,你去筹办。” 瞿恩忙站起来躬身答应道:“好的!” 江帮主笑道:“那你就回去吧。先回家好好休息休息,不要急着工作。” 瞿恩走后留下胡宗南和戴春风。这两个家伙就是江帮主手里的两把剑,为他披荆斩棘,斩杀了不少敌人。 江帮主看着他们,忽然叹了口气道:“其实,要想把帝国主义势力赶出中国,像这次这样的空洞抗议没有任何意义,因为人们必须把抗议当作一种通常的议事日程。有了能给予抗议有力支持的政权,抗议才会取得成果。在中国还未足够强大以前,抗议是没有意义的。” “可是老板你刚刚……” 胡宗南刚刚开口,戴春风立刻打断道:“老板的见解字字句句讲出我了肺腑之言。记得老板要我们加入社会党的时候,那时,我根本不了解社会党的纲领,也不知道它只是一个小小的政党。我曾仔细观察过其它一些党派。辛亥革命的时候时,我怀着完全脱离政治的见解倾向中山先生的三民主义。然而,当我看到中山先生的革命一次次的失败,我开始同革命若即若离。现在,我终于在这里找到了一个具有明确而坚定目标的人。老板,我决定追随的就是您了!” 中国向何处去?中华民族的前途在哪里?许多爱国志士为此而苦恼、彷徨和忧虑。但是江帮主不相信眼前这个圆滑的戴春风会是他们中的一员。不过江帮主没有必要点破。 江帮主沉吟着,笑道:“这次的罢工示威虽然不能改变中国这个半殖民半封建的糟糕国势,但是你们应该能够看到一点什么。” “看到什么?”胡宗南急急问道。 “如果你们是抱着为推翻反动阶级的黑暗统治、实现社会主义而奋斗的信念,深入到实际斗争中去的时候,你们应该发现,在半殖民地半封建的条件下,中国人民迫切需要的并不是立即进行主义革命。由于外国资本控制着中国大部分近代工业,无论是上海、长沙、香港日益高涨的罢工斗争,还是其他城市的工人运动,都不可避免地同帝国主义发生冲突,都有不同程度的反对帝国主义的意义。即使工人要求改善生活条件的经济斗争,也很容易转变为反对帝国主义、反对军阀政fu的********。帝国主义势力和封建军阀总是互相勾结,千方百计地破坏以至武力镇压这些群众斗争。这些,只要在现实的斗争中认识得到!”江帮主挥着拳头:“中国革命不首先进行反对帝国主义侵略、反对封建军阀统治的斗争,国家就不能独立,人民就不能解放,也就谈不到实现什么三民主义、什么社会主义的理想。” 江帮主这种救世主的口吻,使理想并没有熄灭的胡宗南对中国的未来重又充满信心。但是戴春风实在听不明白。 胡宗南现在工人纠察队的总参谋长。 工人纠察队在成立的宣言中,发誓愿作“钢铁的组织”为社会党效力和“心甘情愿地追随领袖”。 在江帮主的眼里,工人纠察队应该是社会党的政治宣传工具,他们的任务是在竞选中张贴标语,在开会时负责警戒任务,同那些阻挠开会的反对者们进行格斗。通过队列游行造成声势,以吸引迷信权力的中国愤青们参加社会党政权。 然而,江帮主天马行空,独断专行。现在,他想要把他的队伍搞成真正的军事部队! 江帮主在谈到这里,对胡宗南说道:“我交给你的是一样粗野的乌合之众,但是,你必须在很短时间里就建立起一支为数38000人的部队。需要什么,要钱要人,要枪要炮,你只管开口!你行不行!?” 胡宗南涨红了脸,站起来就是一个响亮的军礼:“是!” 江帮主又说道:“至关重要的是,首先把冲锋队员紧密地团结起来,训练成为一支服从命令并可以信赖的队伍,执行我发出的一切命令!” “是!”胡宗南的回答更加的响亮而又坚定! 戴春风眼睛都红了,他的盖世太保团才几个人?胡宗南现在已经是几万大军的司令了! 江帮主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但是还是决定测试一下这个未来的特务头子。他对戴春风说:“我想在纠察队里内建立一个保安情报处,需要一位专家。如果你觉得你有能力胜任这一领导工作,请你在这张纸上写出你的打算。限你20分钟交卷。” 戴春风一怔。他虽然搞盖世太保团本来就是暗中进行的事情,接触过这类问题,但在这方面的知识很有限。尽管如此,他在这方面的知识,也可以说是天赋却远远超过穿越而来的江帮主。 胡宗南在20分钟内勾划出了一幅归纠察队领导的社会党情报处蓝图。 江帮主虽然早有准备,还是忍不住大为震惊,戴春风果然正是他所需要的特务人才。 江帮主当下作出决定:“小戴,你就负责建立这一新机构。可以继续沿用盖世太保团这个牌子。” 可怕的社会党安全和情报处就这样诞生了。 戴春风这位此时名不见经传的小青年从此便飞黄腾达起来。 这第一次会面表面看来似乎无关宏旨,然而事实上却导致了以后世界历史上长达半个世纪的可怕时期。 仅一小时的功夫,江帮主便被眼前的这个邪恶的天使吸引住了。社会党的这个恶魔之花从此开始了在江帮主手里绽放,于起专事破坏杀戮的罪恶勾当。 江帮主一开始就规定了盖世太保的特权范围:“小戴,你的任务不会比小胡轻了。但是你的权力也不会比小胡小了。我会禁止党的所有机构、各部门及其所属协会对属于盖世太保职权范围内的事务进行调查和干预。所有政治**件,除按党的渠道报告外,现在必须像往常那样立即报告盖世太保的主管部门。” 江帮主要特别强调的是,“以后一切党可能掌握的关于阴谋活动和事件的情报都应该及时报告给盖世太保,党的任务绝对不是在这些事件上主动地去进行调查和研究,不管这些事件性质如何。作为社会党的一个机构,主要负责搜集国内外的情报,还有秘密的搜查和审讯。而你就是这个机构的直接领导人,因而他实际上完全控制着舆论。” 戴春风激动不易,他默默盘算一下,通过党的各级行政机构,如果发展起来,从区党部领袖到街道党小组长,戴春风以江帮主的名义可以掌握着几万名情报人员,也可以说是“密探”。 第189章 邪恶之果 “盖世太保是我党最秘密的组织。[]”江帮主说道:“所以,必须要有严格的保密制度。不能让任何人了解它的组织内幕。” 江帮主的话好像带着一股森寒,就连戴春风都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看来江帮主要把盖世太保团打造出阴森可怖的氛围,神秘莫测的行动。面对这支由江帮主专政的卫队,使国民有如面对前清雍正朝民间传说的诡秘的血滴子一佯,对它望而生畏又无从捉摸。 “我需要盖世太保团成员狂热的信仰,对我意志绝对的服从,并严格遵守纪律。”江帮主有意强化这个集团存在的恐怖效果。江帮主眉飞色舞地这样说。“盖世太保成员们只许知道本职工作份内的事,对你知道的事情必须守口如瓶!” 江帮主又为保密原则分为四级,即:秘密、严守秘密、绝密事务和秘密的国家大事。 “必须明文规定: 1.任何人不应知道与己无关的事情; 2.任何人不应知道超出完成任务所必须知道的事情; 3.任何人不应提前知道他所要接受的任务; 4.任何人,即使为了达到目的而不可避免的话,也不得把应保密的任务过多地或过早地传达给下级。” 戴春风又见识了江帮主缜密可怕的思维,借胡宗南的小笔记本把江帮主说的全部记下,已经江帮主说完了,谁知道江帮主想了一下,又说道:“如在战争期间,凡携带国家机密者,在任何情况下都不准参加那些有被捕危险的军事行动。” 这些严密的保密措施,戴春风叹为观止。 “有关盖世太保各机构的工作方法不得向外透露只言片语,你范围内所考虑的事情绝对不得泄露一星半点。”江帮主忍不住三今五申,“记住,该组织的成员不得与外界人士来往过密。禁止与民众发生民事纠纷,以免法院洞悉你们的内幕。” “还有什么需要警惕的规定吗?”戴春风问道。 “任问部队不得去自己的家乡,所有部队均隔三个月换防一次;部队人员不得单独在街头执勤。” 戴春风挥着笔头,迅速记下。 如此严格的保密制度,使局外人的眼睛水远被蒙上一层厚厚的迷雾,即使社会党的领袖们也不了解这个集团的内幕。 这个后来居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杀人魔王――戴春风在如此心细深谋的江帮主面前只有小心翼翼的。 江帮主忽然问道:“现在盖世太保团多少人?” “回老板,”戴春风小心翼翼的回答:“此时,全国仅有队员一百六十七人。(.无弹窗广告)党卫队不仅人数少,而且还缺乏精锐装备和应有的尊严及传统。而且,还隶属于工人纠察队的编制下。” 虽然太保团还是如此寒碜,但戴春风小人得志,对这项戴在头上的太保团全国领袖的桂冠感到极大的荣耀。他没有像《西游记》中的孙悟空当了避马瘟后那样,知道自己位卑职小,大闹天宫。而是在江帮主面前表现的非常恭顺,一副愿意辛勤地工作,惨淡经营的劳苦模样。 戴春风这么干有他的双重目的:一方面在江帮主面前表明他唯命是从,因为江帮主有壮大盖世太保团、建立一支强悍的私人卫队的意图;另一方面是证明自己壮大盖世太保团的设想与江帮主不谋而合,说明自己有远见卓识。 江帮主在他的草创稿上帮着他着手完善各项措施,怎么去扩大盖世太保团组织,怎么提盖世太保团的地位。 盖世太保团废除了原先的十人编制,建立起与纠察队的职衔和编制相类似的组织机构,并且和军队的级别相对应: ――小队:小队长一名,队员八名,它是太保团最基层的单位,相当于军队的班。 ――中队:中队长一名,队员人数在二十名至六十名之间,由三个小队组成,相当于军队的一个排。 ――突击队:由三个中队组成,是太保团最重要的基层单位,设突击队长一名,人数自七十名至一百二十名,相当于军队中的一个连。 ――突击大队:由三个突击队组成,人数在二百五十名至六百名之间,由一名突击大队长领导,相当于军队中营的编制。 ――旗队:由三至四个突击大队组成,人数在一千至三干人之间,由旗队长统率,相当于部队中团的编制。 ――区队或旅队:由若干旗队组成区队,相当于军队中的旅,由区队长或旅队长领导。 ――地区总队:由若干区队组成,由一名地区总队队长统率,相当于军队中的师。 为了说明太保团队员的职务及其级别,用陆军的军衔做一比较: 太保团队员――列兵 突击队员――二等兵 组长――一等兵 三级小队副――二级下士 三级小队长――一级下士 二级小队长――中士 一级小队长――上士 三级突击队中队长――少尉 二级突击队中队长――中尉 一级突击队中队长――上尉 二级突击队大队长――少校 一级突击队大队长――中校 旗队长――上校 区队长――上校 旅队长――少将 地区总队长――中将 副总指挥――上将 总指挥――大将 …… 盖世太保团几乎和工人纠察队一样的军队化,只不过一个在明一个在暗。 江帮主可以说是为戴春风大开了方便之门。 江帮主指示:“太保团不要再在纠察队内招募人员,而是应从纠察队中挑选优秀的人员输送到太保团中,其输送人数应占各地区规划中的太保团人数的半数。” 对太保团队员的挑选是严格的,江帮主认为“只有血统纯正才能带来精神的忠诚”。他指的血统纯正,主要是汉族血统,不符合这些条件的,太保团有权退回。纠察队作为太保团的重要来源需再重新挑选和输送太保团队员。 太保团的另一个来源是青年学生阶层。他们大多数受过完整的大学教育,并且几乎全是在中国青年运动的感情和思想中成长起来的知识分子。 他们这些人,才是构成了太保团队的骨干力量。 第190章 归来 朔风呼啸,吹起东海千顷浪涛,一艘客轮忽而跃上浪尖,忽而沉入涛底,顽强地向着北方破浪奔行。 这艘由香港起锚的客轮,很快就要到上海码头了。这时,头等舱门打开了,走出一位身穿洋装的女子出现在门口,她望着浪涌涛伏的大海做了几次深呼吸。她可能是感到了海风中那特有的咸味,下意识地缓缓地咂了咂嘴唇,似在品尝海风滋味,又似在潜心地思索着什么。 这位女士有着足以令西方世界的人们人惊叹不已的容貌――虽然以东方人的标准来说,这份美貌或者只能称为清秀而已。然而,在那秀丽端庄的美貌上,给人印象最为深刻的,却是那双犹如夜空深处那无尽深渊般蕴含着漆黑的黑瞳。 这位女性……不,称之为女性或者有些不妥。尽管这位女性在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威严与庄重让人产生了她的实际年龄应该足以配得上这份存在感的错觉,然而若细细观察,就会发现在那份清秀的容貌中尚残留着不少属于少女的气息。 拥有这份卓越气质的她,就是身负特别任务北上上海滩的宋家二小姐庆琳。 宋庆琳乘坐轮船到达上海码头之后,宋子文早已等候在码头的出口。 宋子文分外热情地喊了一声:“二姐!”迎上去接过宋庆琳手提的皮箱,放在车上。 两人乘坐一艘闪着黝黑光芒的小汽车悄然无息地穿越过交错的街道,在靠近这座奢华的西式的建筑时,司机减速,小汽车则刚停好,车门随即打开, 宋庆琳向侧身一步踏出了车门,随即放松了身体,上海下雪了,空气湿冷湿冷的。寒风吹过,宋庆琳按住了帽子,而那一头虽然称不上飘逸,但却非常整齐的披肩秀发,随即在呼啸而过的寒风中飘动起来。 “我回家来……” 相隔半年后重新踏上这座房子,宋庆琳一时间不由得感到心潮澎湃。虽然她并没有通知父母自己回来的事情,但现在,这位刚刚回家女儿还是用柔和的表情向娘家打着招呼。 宋子文悄悄走到她身边说:“二姐,我们走吧。父亲是不会见你的。母亲看到你,也只是凭添伤心……” 宋庆琳默默转身上车,却不在回头。 宋子文跟上姐姐的脚步,上车之前回头看了一眼,留下叹息一声。 …………………… 车上宋子文说道:“你甩开二姐夫,大老远的从广州回上海不会就是为了看这一眼吧……” 南北战争正在紧要的时刻,上海滩谣传南军连战连捷,已经克服湖南,进窥湖北,剑直中原。孙中山在广州应该忙得要死,宋庆琳为什么这时候回上海来,因此,宋子文的目光开始变得严厉起来。 “啊,难道是姐夫准备拿下湖北就顺江东下,进兵东南……” 就像想到什么似的,这位宋子文的表情马上就柔和了下来,并且嘴角开始浮出欣喜的笑意。 “如今护法军势如破竹。”宋庆琳挺直了身躯,用骄傲的声音向弟弟道:“现在,我是来上海筹集资金的!” 宋子文很快又冷静下来,想起江帮主一直不看好南军,因问道:“可是我怎么听说南方也和北方一样,在起内讧啊?” 宋庆琳就像在整理思路似的沉思了一阵子。 “老实说,联军占领长沙后,孙中山又动员驻扎湖北的北洋陆军第九师师长黎天才和湖北第一师师长石星川响应护法,与长沙联军向岳阳、武昌对进,以成腹背夹攻之势,争取出现控扼武汉重镇,湘鄂连为一体的形势。黎天才等接电后,立即部署起义,准备与护法联军协同动作。然而,桂军却采取了完全不同的方针。在陆荣廷授意下,谭浩明擅自发出了停战议和的通电,声称段祺瑞奉令免职,根本已得解决,自应照约法停战。先生对此十分愤慨,一针见血地指出:‘陆此次出兵,本在攫取湘权,长沙既得,其欲已偿,故一再电冯停战,而未及旧国会之应恢复,对于岳州北军,亦无驱逐之意,于军府始终无诚意之表示,致冯意益肆,局势如此,危险实甚。’程潜等湘军将领虽对议和持有异议,但因湘军兵力不足,且恐进一步搞僵与桂系的关系,故亦未及时发兵进攻岳阳。于是,先生又把希望寄托在滇系军阀身上。他致电滇督唐继 尧,促其疾速率领滇军沿长江东下,与黎天才、石星川之鄂军会攻武汉,指出:‘陆主停战议和,全出于自便私图’,‘望蓂帅迅出宜昌东下,进击武汉,则长江以北将来属军府范围,届时陆虽单独议和,亦无能为也’。唐继尧却回电声称:‘川中逆军尚未悉数荡平,猝难东下’。这样,先生的计划便无法实现,并使湖北黎、石起义军因孤立无援而处境日益危险,先生的计划便无法实现,并使湖北黎、石起义军因孤立无援而处境日益危险。喧嚣一时的南北停战议和活动,为北洋政fu赢得了调兵遣将的时间,却使南方军政fu内部扩大了矛盾,并丧失了会攻武汉的有利时机……” 说到这里,宋庆琳的脸上微微浮现出愤怒的表情。 “不过,即使是这样,我们并没有因此就放弃北伐过……只是,日本政fu也表示全力支持段祺瑞和北洋主战派。与北洋陆军部签订了一千八百余万日元的军械借款合同。日本帝国主义出面撑 腰,大大助长了北洋军阀的内战气焰。” 宋子文也跟着叹息道:“护法军除了有革命精神,是一无分文了是不是?……看起来,你在上海滩化缘不成,护法军要解散了啊……难道中山先生的威名已经坠落到这种程度了吗?” 虽然是这么说,但宋子文的脸上却完全是一幅幸灾乐祸的表情。 “弟弟,很遗憾的告诉你,你向错了。陆荣廷和护法联军将领见冯国璋附和主战派,且有‘先挫西南声威,然后言和’的企图,感到求和无望,遂决定在北军主力抵湘之前,先发制人,收复岳阳。北军的压力,让我们突然团结起来了。”宋庆琳坚定地凝视着弟弟宋子文。 “哦?……” 在宋庆琳那份属于革命的光辉的骄傲下,即使是宋子文也不由得退缩了一下。 岳阳为湘鄂交界的军事要地。当湘南战事吃紧之际,段祺瑞就已调派北洋第二师师长王金镜为岳防总司令,指挥该师之第三旅(旅长就是后来大名鼎鼎的孙传芳是也)、第七师之第十四旅、第十一师之第二十二旅和直隶之第二混成旅、第三混成旅防守岳阳。王汝贤、范国璋两师在衡山、宝庆作战失利后,其余部亦退往岳阳。这样,据守岳阳之北军已达六七旅之众。 王金镜将主要兵力配置在新墙河至油河诸要点,利用有利地形,构筑防御阵地。 其具体部署如下:北洋第二师之混成第六团防守坡塘,第五团担任南津港至坡塘沿湖警戒;吴新田旅防守山桥岭;阎相文旅防守枫树桥;萧耀南旅防守乌江桥;第十一师之四十四团为左翼总预备队,暂驻岳阳城内。范国璋师之三十九旅防守岳阳至蒲圻铁路沿线,四十旅守板桥至托坝一线;王汝贤第八师余部移驻江北监利一带,为总预备队。玉金镜的第一线兵力共约一万三千人,基本上沿新墙河一线配置,且左翼比较薄弱,这就给联军的进攻留下了可乘之隙。 湘粤桂联军进占长沙后,其总兵力约有四万余人。随着和谈逐渐无望,联军除以湘、桂、粤军各一部留防长沙,粤军马济部移驻永安,并分防浏阳、醴陵方向外,主力则正在分别向平江、湘阴、福临铺一带运动,准备进攻岳阳。 湘军总司令程潜于新市两次召集前线高级将领会议,拟定攻岳作战计划。根据北军各旅接合部空隙大、左翼兵力薄弱等弱点,决定以桂军佯攻北军右翼,牵制该方向敌军;令赵恒惕率湘军主力集中到北军左翼,以托坝为主要突击方向,由该处突破,进取乌江桥。得手后兵分两路,一路向左卷击,配合桂军夹击坡塘之敌,一路向右进占桃林,威胁临湘铁路线。 其具体部署是:湘军赵恒惕率所部一旅和陈嘉佑之独立第三旅进攻托坝、西塘,为主攻;林修梅旅进攻筻口,为助攻;桂军韦荣昌部佯攻坡塘,陆裕光部佯攻新墙、山桥岭,牵制当面之敌;湘军刘建藩所部警戒通城方向,并相机策应赵部;吴剑学、李仲麟部为总预备队。 “说起来,战事马上就要开始,我这次身负秘密任务很多,但是主要的,最重要的就是为了筹集北伐的资金。此次,筹款的数额很大。我听说你现在是上海滩金融界的明星了,所以这次筹款方面还需你多多出力。……” 宋庆琳已经听说了很多这位弟弟在上海滩的故事,然后对弟弟投以询问的目光。 第191章 铁公鸡 宋子文一阵苦笑:“不知此番需要多少经费。” 宋庆琳说道:“日本可是与北洋陆军部签订了一千八百余万日元的军械借款合同,各省都督还自筹军费。而我们,蒋介石回上海一分钱也没有筹集到。这次,少说也需五十万,如果战事起伏,所需开支亦要相机增加。” “既然如此,那就要去拜访一下我的老板了。”宋子文盘算着把去找江帮主。 “哪位接替王亚樵先生掌管斧头帮的江山吗?”宋庆琳的表情像是对此没什么印象,不过经过一番苦苦回忆后,她还是想起了一些东西。“我见过他一次,在南方也的确是听说过,而且在南方军革命党人之间似乎也流传着有关他的传闻,不过……” “怎么样?”宋子文充满期待地问道。 “那并不是什么正面的传闻呢……” 宋庆琳明显露出困惑的表情,一种好像在背后说人坏话般的感觉让这位为人宽厚正直的国母觉得有点内疚…… “这位王亚樵的接班人好像被革命前辈们称为江帮主的样子。” “江……江帮主?”宋子文真是吃了一惊。江帮主的大名想不到已经传到南方了。 “嗯,是这样的。” 宋庆琳慢慢地回忆起了传闻的全部内容。“据说他为人高调,喜欢博头条。据说他还非常贪财,斧头帮变成了生财的工具,很多非法的生意他都涉足其中。连先生都感到相当头痛。不过,先生还是很欣赏他的……” “有这种事?姐夫还很欣赏我的老板?”宋子文露出了惊愕的表情,呆呆地看着同样困惑的姐姐宋庆琳,好一阵子之后才回过神来,继续问道:“你这次是想要邀请他南下参加护法政fu吗?” “他应该不会答应。他当初就拒绝了先生三顾茅庐。” “也是。那你是怎么看的,关于那个……嗯,江帮主在上海滩做的事情?” “怎么看的……”宋庆琳认真思考了一下,然后谨慎地挑选着适合的语言,回答了弟弟的问题。“虽然做事有些不择手段,不过能力确实不错。在王亚樵先生率领斧头帮的主力南下之后,他竟然能够在上海滩开辟出一片更大的势力,完全已经证明了他的能力,只是也太贪财了一些,对革命的热情完全没有对金钱的热情高……所以我想,这位江帮主要是把他的热情向革命稍稍倾斜一点,帮助先生一把,那是革命的幸事……” “哦,果然是这样吗……”宋子文点点头,又继续追问道:“那么,你认为用什么理由让她倾斜革命,心甘情愿的拿钱出来支持革命呢?” “难!”宋庆琳摇摇头:“要从这种人身上拿钱,难!” 虽然没有任何根据,但宋庆琳却清楚地断言着,以至于连她自己都感到惊讶。 “呃?” 听到这意料之外的回答,宋子文最初露出了愕然的表情。而几秒钟后,一阵盛大的笑声在行进的小汽车里响起。 “……呵呵,姐姐说得对,要到他那里拿钱确实难。” “所以,我来找的是你。” “嗯,我是拿不出来。只有去找我那个[铁公鸡]老板。但是他讲理的。你只要你说服他……反正差不多也快到江公馆了,我亲自带你去确认一下那位铁公鸡的资质吧!如果你的说服功力还在话,你应该好好纠正一下他的个性的,让他的热血向革命方向稍稍的倾斜。” 江公馆。 办公室里,挂着一幅占据了书房一半墙面的巨大地图,上面可以清晰地看到整个现在世界格局的分布,此时的中国疆域还像一片海棠秋叶,在中国地图两湖一带的部分,那些以红叉标示出的地方,则是南北之间的战争场所。用血与火铸成的红叉符号,从岳阳这个角落一直向中心扩展着。 “嗯……” 江帮主看着这张图,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中。不过,从他那不断在与红叉符号接壤的区域上来回反覆的目光上,就可以判断出,这位江帮主此刻想的绝对不是什么有益南北和平的事情。 “如果南军再顶一段时间的话,我的投资……”江帮主不知不觉间就将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 这次争购黄金大赚了一笔。江帮主清楚地认识到,战争提供的巨大商机比和平时期更多,关键是谁能迅速掌握信息,这是商战中致富的一个法宝。 “咚!咚!……” 借助书房入口处传来的敲门声,江帮主才好不容易摆脱了那再度浮现的危险诱惑。 “……进来吧。” 江帮主随口说道,然后慢慢走向了另一边的书架,并假装漫不经心地翻看着那些关于《红楼梦》等文学类的书籍。 “是!” 至于回应的声音则显得非常强硬有力,并且那扇厚重的木门马上就被打开了。 听说宋子文带着他二姐宋庆琳来访,但不管怎么说,宋庆琳都代表着孙中山先生不能轻视,所以江帮主立刻吩咐侍从将他们领到会客厅内,自己稍稍等候了片刻才走进去。 当江帮主走进会客厅,宋庆琳的样子生得典雅婉约,即使应该太过年轻,依然风韵过人。 江帮主即刻向她走去以谦卑的礼仪问候道:“孙夫人好!” 宋庆琳站起来回礼道:“江先生好!” 江帮主立刻展开一个更加诚挚的笑容说:“非常欢迎!不知道夫人光临寒舍,有何贵干?” 宋庆琳优雅地反问道:“先生对护法战争怎么看?” 江帮主一时竟然有些摸不着头脑,只好老实的回答道:“先生希望依赖西南军阀陆荣廷、唐继尧等人的军事实力护法,陆、唐等人则仅希望借助孙的声势与护法这面政治大旗与北方段祺瑞的武力统一政策相对抗,故广州大元帅府并无一兵一卒可以调动,元帅府中诸人无事可为,终日在长堤照霞楼俱乐部闲聊,或奕棋自遣;粤督莫荣新甚至于公然调侃:‘孙某之政fu,空头之政fu也。彼无兵无饷,吾辈但取不理之态度,彼至不能支持时,自然解散而去’。” 第192章 帮助 江帮主嘴上是一点也不客气,心中倒也生起了一丝好奇,宋庆琳在这个时刻突然来到上海滩却不知是何来意?难道就为了说这些有的没的? 江帮主的目光一直都关注着护法战争。自非常国会选举孙中山为海陆军大元帅,陆荣廷和唐继尧为元帅。非常国会通过了军政fu各部总长名单,外交:伍廷芳,财政:唐绍仪,陆军:张开儒,海军:程璧光,内政:孙洪伊,交通:胡汉民,军政fu参谋总长:李烈钧,大元帅府秘书长:章太炎。军政fu的人事安排,体现了中华革命党人主动与西南实力派以及国民党稳健派合组护法军政fu的愿望。但是陆荣廷与唐继尧等追求的是建立护国战争时期军务院那样的合议制政fu,按各方实力排定座次,实现他们称霸西南的野心。 而军政fu却采取了元首制,树立了孙中山在护法政权中的领导地位,他们反而成了配角。所以陆荣廷与唐继尧对军政fu的组织原则及选举结果都非常不满,均不肯就元帅职。伍廷芳、唐绍仪、程璧光、李烈钧等国民党稳健派人士为求得与西南实力派的合作,也赞成合议制,故这四人也不肯就职。于是孙中山任命了一批中华革命党的骨干和原同盟会或国民党的激进分子代理各项工作。这样,军政fu实际上成为中华革命党力图领导护法运动的资产阶级政fu,从而决定了它必遭西南军阀的反对而难以长期存在下去。 根据江帮主的推测,孙中山目前很可能连广州军政fu的存在都维持得很困难,竟然还在这里幻想着北伐? 不管怎么说,这也是江帮主第一次和这位中国历史上伟大的女性的正面接触,因此意义自然重大,当然,穿越之初在盛七小姐家小酒吧匆匆一面,连一句话也没有交谈过,这种接触并不算。 很快,宋庆琳代表孙中山广州军政fu向江帮主道明了来意。 看到又是一个来要钱,江帮主脸色就不好看了。 “我这次回上海来是为岳阳决战之事,来筹款的。我听闻你能外国人手里买到军火。”宋庆琳熟门熟路到是一点也不客气。 江帮主有些不快,底子被他们查得这么清楚,脸上跟着苦笑道:“看来夫人来此是早有准备啊!这让我想打埋伏都打不起来喽。不知你们何时发动岳阳决战?” “当在农历过年之后。” 岳阳决战这是一场大战役,尚在紧张的准备中,具体的时间没有确定,宋庆琳也不好说。 “时间很紧啊!”江帮主想了想,最后大方地说,“军火我当然可以给你提供渠道,需要添置什么型号的枪枝弹药,当早早告知小弟,就算你要快炮,我也尽可能为你筹办。” “快炮亦能搞到!”宋庆琳大喜道:“此话当真?” “君无戏言!” “如果现在筹划,你需要多少时间。” 江帮主想想道:“至少半月之内……年底给你们送到广州。” 宋庆琳道:“那就劳烦江山先生速办此事。此番我来还有另一件事那就是钱,不知您能筹措多少?” 宋庆琳在不知不觉中对江帮主用上了敬语。 “夫人,您需要多少?” 宋庆琳见江帮主口气颇大,也就不再遮掩,直接曝出底价:“五十万银洋如何?” 江帮主微微一笑:“五十万银洋?” 创建中国商业银行的时候江帮主也不过拿出五十万做股本。这可是五十万银洋,要是在二十一世纪,江帮主可以拿这一笔钱把泡菜国当红棒子美少女偶像组合少女时代全部给推了!想着江帮主就肉痛,投资革命真是亏本的买卖,怪不得那么多人破产。 “五万我还拿的出。要五十万就只有砸锅卖铁,倾家荡产了!” 宋庆琳不禁流露失落的表情。 江帮主看到又不忍心:“不过我有个搞钱的法子。” 宋庆琳立刻又来了精神:“什么法子?” “发行公债!关于发行公债,梁启超曾发表过较为系统的国债论。先就内债而言,他认为在中国民生凋敝已极,国家财政破产有不可终日之势时,发行内债是可行的,公债实为财政一大妙用。从国民生计上说,国民以现金贷与国家而取其息,这些现金也就变成了生息的资本,国民购得公债后,若有不时之需,还可用公债抵押以治产。如此辗转,可以以一现钱而同时为百数十人所利用,于国于民,都有裨益。……” 听完江帮主的建议,宋庆琳和宋子文大为意外。 虽然江帮主的提议在欧美国家民众的眼中貌似很平常,战争国债是指用于弥补战争费用的国债。因为进行战争需要庞大的物质基础,在国库不足以支付的情况下,战争国债就是以政fu信誉作担保,直接向社会借债筹措资金的最有效方式。对于民众来说可以作为一种稳定的投资,政fu借债进行战争并承诺按一定利率支付利息并按约定条件偿还本金。但是在这个时候的中国角度来说,这意味行不通。 宋庆琳不由得面色古怪问了一句:“发行战争公债?” 宋子文说道:“发行公债须遵守原则,公债可发,但决不可不择时不择事而举债。公债发行的原则:一是一国的经常费用决不能以举债来弥补。因恒费的性质不能有所增殖。二是利用举债以应付能殖利于将来的特费(今岁或今后数岁特用之,过此以往,则当停废的费用),还要作具体分析,即必须以将来所收效果确有把握为标准。因为支应国费,要以生计主义为准则。所谓生计主义,就是以最小之劳费,得最大之效果;违反它,就是浪费,决不可以举债。” 此外,宋子文还提出:“公债应募的对象主要是资本家,公债的应募力,产生于资本的一部分。还认为非在民间、社会广开公债利用之途,则公债不能发生等……” 江帮主也不禁点点头,不亏是美国的经济学博士,这些观点还是颇有见地的。 “至于外债,”宋子文说道:“举借外债不如举借内债。但他对外债并不采取排斥态度,认为关键是能否利用得好。”他根据西方国家的经验教训,结合中国的实际情况,对利用外债的利弊,宜借不宜借,何者宜借何者不宜借等问题,作了较全面的分析,并有自己的意见。他谈到举借外债的原则:“要考虑用之于生产,对外资引入后要妥善管理,对分期偿作好周密计划等问题提出了自己的看法。他还谈到举借外债,有一最根本的前提,就是进行政治改革。” 这一点也是有其独到之处的。 所以,宋庆琳和宋子文都本能地觉得江帮主的建议十分荒谬。 “你们想多了,为什么不可以?如今护法军势如破竹,气势正旺。你们要是发现公债,市场还是很看好的。如果我再好好的策划一下宣传工作,五十万,五百万都可能……” 江帮主一解说完,立刻让宋庆琳脸色大变,惊疑不定地看着江帮主好半天才说:“听起来还真有可行之处……” 江帮主从对方的反应里立刻意识到两个时代,相隔一百年人们所掌握的知识差距,难怪孙中山在广州政fu捏着权利,还是没有钱干革命,江帮主不过手里有个斧头帮就发展比孙中山风光多了,江帮主说了这么多,搞不好宋庆琳还是不是很清楚背后的含义,他连忙又说:“战争公债就是这样,你打得越好,就卖得越好!” 宋庆琳惊疑不定。 江帮主然后询问:“那么我刚才的提议您怎么看?” 宋庆琳想了想说:“稍等,我再想想。” 江帮主也觉得应该如此。 宋庆琳和美国经济学博士的弟弟低声的商议。宋庆琳甚至开始有点忐忑不安,然而江帮主似乎毫不介意。宋子文对江帮主的建议认真的分析,觉得很有可行性,这让宋庆琳大为兴奋! …… 宋庆琳小心而郑重地问:“江先生,如果我们发行公债,我能够问一下,您真能帮我销售吗?” 这才是至关重要的,江帮主始终没有向他们保证。 江帮主想了想,先向宋子文看了一眼,然后她才挺直了身体,很是随意地说:“我肯定不能直接出门,但是张静江和虞恰卿他们可以呀。如果他们不愿意,就叫蒋光头去干!” 宋家姐弟面面相觑,一时失声。蒋志清出面?他行吗?不过想起这个家伙,除了他,还真是找不到时候的人了。 想到这里,宋庆琳站了起来,非常敬佩地说:“江……先生,我非常感谢您的帮助……” 以宋庆琳的地位,称江帮主‘先生’这个称呼时也感觉到无比的别扭从而几次口吃。 这件事就这样敲定。 宋庆琳都面露喜色,毕竟广州军政fu现在岌岌可危,想要筹集一点点资金都非常不易,而在上海滩江帮主的名声已渐渐传开,很多人都将江帮主视为上海滩未来的黑道教父,能够得到江帮主的帮主,自然非常欣喜,已经成功了一半。 第193章 花国大总统 江帮主看着宋庆琳欣喜的样子,只是暗中叹了口气。(.)如果她们知道了江帮主此刻在心中谋生的又一个邪恶计划,恐怕再也笑不出来了吧? 江帮主的个性,从不坐赔本的买卖。搞一个工人大罢工,他都要在纺织业大发一笔,何况是这么一个发战争财的机会。 江帮主并不会设计什么坑来坑广州军政fu,也根本没那个必要,因为广州军政fu根本就打不赢北洋军,而且坚持不了多久了,甚至比各省大部分督军府的政权都来得容易垮台。可是孙中山毕竟是革命伟人,号召力还是有的,以北洋军现在的乱局,恐怕护法军在初期能够取得一些小胜。 而以护法军现在的实力,就算在岳阳之战取胜,也只是短暂的回光返照。 从南北的硬实力看,双方根本不在一个层面上。 其实从另一个侧面来看,宋庆琳还没弄清楚江帮主是什么样的邪恶存在,匆匆收集了一些江帮主的资料,就急急忙忙跑来伸手要钱,也说明了孙中山目前的境遇极度糟糕,要不然也不会做出如此饥不择食的举措了。 其实,西南方面早就对孙中山有所不满了,尤其是孙中山自己手里没几个人,还硬要事事做主,充老大。[]人和枪都是我们出,仗也是我们打,你动动嘴皮子就成指挥者了?有那么好的事儿吗? 所以,西南军阀早就酝酿着怎么改变现有政体,夺孙中山的权了,毕竟孙中山这个领袖只是挂名的,没有实力,谁认你呀?这就跟现在一样,没有钞票,你再怎么说自己才高八斗,学富五车,也没有人理你。更何况孙中山也没有那么牛逼呀,从满清时代的仗打到现在,就没有一次能成功的,留下的只是无尽的折腾,而且党内关系处理的也是一塌糊涂,办事情愣头愣脑的孙文得罪了又何止黄兴一个人?在自己内部装逼也就罢了,跑到哥几个这儿来显摆就不对了,毕竟,“孙大炮”除了能忽悠――水平还有限――也没别的本事了。 护法联盟从一开始搞的那个所谓大元帅制的政体就压根没得到大家的认同,除了孙文的中华革命党内部的几个激进分子,西南军阀以及国民党的稳健派都不同意孙中山那么搞。在这个要搞团结,搞统战的当口,孙中山还一心想着要当老大,像话吗?大家跟着你出来混,是让你天天扮老大显威风的?不要寒了弟兄们的心啊。(.无弹窗广告)再者说,就算你当了大元帅,人家西南方面的愿意听你的?因此,孙中山大元帅是当上了,老大梦也成真了,但是各方面关系却搞僵了。这叫务虚名而处实祸,孙中山的政治能力有时候确实显得不那么合格,有点名不副实的感觉,看来当年的满清给他起的外号还是靠谱的,果然是孙大炮。 但不管怎么说,宋庆琳在这时候来找他,江帮主还是举双手欢迎的。虽然他们的势力弱得可以,但对于这一次发战争财的计划却是不可缺少的一环。 于是江帮主微笑着,看着宋庆琳和宋子文姐弟俩愉快交谈。在江帮主眼中,这两姐弟显得越来越可爱了。 当知道宋庆琳有家回不得时,江帮主就在别墅设宴,为宋庆琳接风洗尘。 因为宋庆琳的身份,实在是不宜铺张,只请来一些宋庆琳都认识的老朋友聚聚。 江帮主另外给一天不见的盛七小姐和聂四小姐都送去了信,可是她们俩不知道为什么双双缺席。 不过,该来的没有来,不该来的又来了! 盛老四和聂云台两个家伙怎么就听到了风声,竟然来了。 盛老四这个风流公子今天手里挽着高挑艳丽的女孩沿织锦长毯走入人群,端起高脚杯与熟友生客们碰撞嬉笑。 “这女的是鉴冰老八!”有人一脸羡慕的看着盛老四。 鉴冰老八是上海滩一流的名妓,艳名满天下。 盛老四挽着鉴冰老八一出场就引起了轰动。 在上海滩,第一流的名妓,她们的名字就是风尚和声望的象征。作为时尚风向标和公众人物,制造轰动就是她们的职责。 盛老四和鉴冰老八两人走到大厅中央舞池,金碧辉煌的水晶灯照耀在盛老四的俊美脸上,一副洋洋得意的样子。 此刻,华灯美景,宾客不多,却也热闹。陈一枝,李次山,张静江,虞恰卿,等等,真是往来无白丁啊,他们都在围绕宋庆琳举杯共饮。 盛老四这么高调的出现,就成立新的中心。 虽然花花公子的名声有瑕,但盛家家大业大,却耐不住总有人需求,连宋庆琳也不惜昧心恭维,要知道宋家大姐和宋家公子都在盛家做过家庭教师。虞恰卿先前一干厌恶嘴脸因见了盛老四土豪的神态也自然而然变得谄媚软弱许多,满腹的非议也只能顺着嘴嚼了吞下去。 “来看啊,你们说,今天我美人儿漂亮不漂亮?” 盛老四将身穿裹身真丝红旗袍的鉴冰老八拉过来,在众人面前风情的转上一圈。 江帮主各种羡慕嫉妒恨!找个漂亮的女朋友带在身边,不就是为了在别人面前长脸?盛老四做的实在赞! 但是其他人对盛老四的无厘头举动颇感诧异面面相觑,岂会有人喜欢让其他男人来评价自己外房颜色如何? 只是此事放在放浪荒唐闻名的盛老四身上简直再正常不过。 有人像江帮主那样真心羡慕,也有人不屑,也有的人自然恭敬笑着追捧:“鉴冰小姐的容貌自然是天上有,人间无的。” 盛老四放声朗笑,将鉴冰老八紧紧搂在怀里:“我就爱她这副没骨头的媚样子。” 鉴冰老八羞涩的躲了两躲,继而投在盛老四怀中:“四爷不许再说了,再说,冰冰可是要生气了喔~~” 看到鉴冰老八如此羞媚风骚,盛老四更是心花怒放,拉着她咂嘴:“看看,看看,真他妈的骚到骨头里的狐媚样,也不枉费老子用了两万块大洋把你买过来,真值了。” 一句话,众人心中顿时嗤笑,众人心中溢满遐思,面上却并不说什么,嘴上还做正人君子模样:“四少爷果然是好眼光,鉴冰小姐绝对是下一届花国大总统了。” 第194章 放荡的罪名 盛老四回头看到江帮主一脸的羡慕嫉妒恨,虚弱心得到极大的满足,立即摆脱左右围观的人,哈哈一笑,热情的朝江帮主打招呼:“嗨,江哥!” 听到盛老四肉麻的招呼,众人都朝他露出鄙夷的目光。 盛老四因为盛七小姐的群带关系,跟着江帮主在证券交易所狠狠的赚了一把钱,这是他人生中自己赚的第一笔钱(这个草包以前从来都是赔钱)。他心里那个欢欣啊,一个月没有从家里伸手要钱,在庄家老太太面前腰板都直起来了,他现在对江帮主简直是崇拜得五体投地,早就认准了这个便宜妹夫了…… 盛老四身后的聂云台对江帮主的出身向来鄙夷,但是今日来此也是有事需求,见状,也知道自己不能继续清高了,看看盛老四现在活得多滋润啊,节操丢了才有钱途啊,他不能落后了,都是江帮主的便宜大舅子,凭什么便宜都让盛老四占了? 想通了,聂云台跟在盛老四的后面,勉强露了露笑容,主动打招呼:“江哥!” 众人鄙夷的目光又落在后面聂云台的身上。 “少来!”江帮主笑盈盈的挽了挽袖子一摆手:“你们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客气了?对了,小四和小七呢?怎么不见人呢?” 聂云台在后面冷冷回答:“小四昨天晚上回去就说不舒服,又不肯去看医生,在家里休息呢。” “看医生也没用。”盛老四却一皱眉,咂咂嘴:“都是心病。小七也跟我说不舒服,嘿,都是心里不舒服。昨天晚上,江哥你太不小心了,偷腥你就不知道躲着她们一点吗?说起这事,我真是佩服死江哥您了。现在我才知道谁才是上海滩的花王,那日本小娘温柔沉静的模样,我嘴皮磨破了她也不搭理我一下,想不到您一出手就把她推倒,看她那柔媚的样子在床上……” 一句未完的暧昧露骨的话,惹得众人浮想联翩。 今日所来之人都是上海滩名人,但是都是偏向革命一派,和督军府没有过多的交情,没有几个参加昨晚卢少帅的接风洗尘宴,所以并不知道昨晚督军府到底发生什么。不过因为这样,他们更加的放开幻想的阀门,只怕今夜之后,江帮主放荡的罪名就要传遍十里洋场了。 江帮主到是无所谓。 此刻,管弦乐队奏响音乐,灯光黯淡下来。 江帮主的两个舞伴都没有来,黯然的退下。 乐池响起舒缓音乐,盛老四与鉴冰老八走到舞池当中,其他带着舞伴的也有随之入内。 聂云台追上江帮主,在一个角落坐下。 “江哥,上次说要各大行业联合起来办一个银行,我和上海总商会的同仁商议过,都觉得没有问题……咳、咳……”聂云台燃着一枝香烟,半抽半喷地说,烟气呛住喉咙,接连咳了几声。 江帮主也点上一根吸了一口,说道:“你来的时间真不巧,恰碰着孙夫人过来。那么我总要敬地主之宜,我们的事还是改一天再谈罢。” 江帮主笑嘻嘻地看着聂云台,说出了这样洞达人情世故的话。 “江哥,”聂云台却有些急了,说:“江哥办事从来是敏捷而又老辣,怎么今天拖拖拉拉?我听小四说你办一件事不需要花半天工夫!何况是这么一点小事,你只要眉头一皱,办法就全有了!不要空费时间,时间就是金钱。趁着盛老四和虞恰卿,张静江他们都在,我们还是今天晚上赶快正式开个会罢!” 聂云台这么急是有原因的,他现在不止外面洋鬼子在对他虎视眈眈,家里也正在上演九龙夺嫡的好戏。 聂家聂缉椝、曾纪芬夫妇有十二个孩子,八个儿子,四个女儿。儿子多半是上海滩有名望的实业家,太子爷聂云台现在是上海总商会会长、恒丰纱厂和大中华纱厂总经理。聂云台其他的几个兄弟也都不是省油的灯,有中国银行协理、中孚银行天津分行经理聂其炜;恒丰纱厂中期的总经理、实业家聂潞生;湖南武军司令官聂其贤;还有实业家聂其煐、聂其焌…… 聂云台的事业全在纱厂,但是被小东洋打压的已经亏惨了,太子的宝座摇摇欲坠,自家的几个兄弟非但没有施以援手,还对他的太子之位置虎视眈眈。(.)其实他就是因为资金周转不灵,七万银元的事情,身为中国银行协理、中孚银行天津分行经理的聂其炜稍稍抬一下手指,就可以帮他支撑过去,但是聂其炜就是不帮他,还在背后给他悄悄捅刀子。这就是豪门! 江帮主知道他现在上海总商会的会长,笑问道:“你都跟总商会商量好了吗?” 聂云台就把话引入了当前的正题目:“总商会方面,我和他们谈过两次。商会的老板们大致可以加入。但总得过了农历年,他们才能正式决定。――他们那些人就胆小,是把什么都算得精细得很,这也是他们的好处。但是,望过去八分把握是有的!前天我们不是决定了‘宁缺毋滥’的宗旨么?如果捏定这个宗旨,那么总商会一班墙头草,只好不去招呼他们了,究竟怎样,那就要请江哥来决定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盛老四这个草包甩开了女伴鉴冰老八来到这里,听聂云台说完,慌忙抢在江帮主面前问,“聂老大,那不是人太少了么?”说完又无端地又哈哈大笑。 聂云台微笑,不回答。他知道这个草包盛老四一心只想拉拢大小不同的企业家来组织一个团体作政治上的运用,至于企业界中钩心斗角的内幕,盛老四这个草包老实是全外行。 这时候,虞恰卿和张静江,宋子文和宋庆琳都过来了。 穿越一百年来江帮主自然不会是什么“在商言商”的古董人物,但江帮主无论如何现在也是上海滩一个成功的实业家,他虽然用一只眼睛望着民国纷乱的政治,那另一只眼睛,却总是朝着企业上的利害关系,而且是永不倦怠地注视着。 此时,虞恰卿摸着他的两撇细胡子,笑迷迷地在一旁点头;看见聂云台微微一笑而不回答盛老四的询问,虞恰卿就说:“四少爷的意思是恐怕别人家来拉了他们去罢?――这倒不必过虑。兄弟本来以为他们也都是上海滩有名有姓的实业家,他们的手面总不至十分小,所以存心拉拢,后来云台兄说明白了,才知道总商会只有一块空招牌。我们不论是办个银行,或是别的什么,总是实事求是,不能干买空卖空的勾当。――哎,云台兄,静江兄,还有江山兄,你们说对不对?” 聂云台点头道:“是呀!” 江帮主不置可否,不过张静江拄着拐杖点头。 “得了!我就服从多数。”盛老四根本不懂,不过看到江帮主默认,他也就不反对:“――聂老大有一个草案在这里,就提出来好么?”盛老四又是抢着说。 聂云台确实早有准备,他的眼光在各人脸上兜一个圈子,就打开他的文书皮包,取出一个大封套来。 这所谓“草案”只是一张纸,短短几行字,包含着三个要点:一,资本五百万元,先收三分之一;二,几种新企业的计画――纺织业,长途汽车,矿山,应用化学工业;三,几种已成企业的救济――某丝厂,绸厂,轮船局,等等…… 这都是他们上次商量时已经谈过了的,现在不过由聂云台写成书面罢了。 江帮主想不到这个聂云台还是有点本事,做事还挺有效率,不管这个草案是不是聂云台自己写的,至少比起盛老四强多了。 江帮主拿着那“草案”,一面在看,一面就从那纸上耸起了伟大憧憬的机构来:高大的烟囱如林,在吐着黑烟;轮船在乘风破浪,汽车在驶过原野。他不由得微微笑了。而他这理想未必完全是架空的。富有实际经验的他很知道事业起点不妨小,可是计画中的规模不能不大。 这么想着的江帮主开始兴奋,他把“草案”放在桌子上,他看着聂云台正想发言,不料盛老四又说出几句古怪的话来:“刚才不是说过不去招呼总商会的那些混蛋么?然而‘草案’上的‘救济’项下却又列入了总商会的华人厂子,这中间岂不是有点自相矛盾?――哈,哈,我是外行,不过想到了就总要问。” 盛老四放低了声音,颇有几分鬼鬼祟祟的神气;似乎他虽则不尽明白此中奥妙,却也有几分觉得了。 江帮主和其他人都笑起来了。他们对看了一眼,又望着盛老四的似乎精明又似乎特傻的脸孔。 盛老四自己觉得这个问题问得特聪明,就得意的放声附和这大家大笑起来。笑了一阵,他觉察到一丝不对劲,等不到答案,估量来未必能够得到回答了,有些尴尬的收起笑,就打算转变谈话的方向,郑重地从桌上拿起那份“草案”来,希望从这中间找出发言的资料。 但是,江帮主却一手抢了那“草案”去,对盛老四说:“四少,你这一问很有意思,反正你不是外人,将来我们的银行或是什么,要请你出面做经理的,凡事你总得都有点门路,――我们不主张总商会的那些家伙加入我们的公司,为的他们没有实力,加进来也是挂名而已,不能帮助我们的公司发达。可是他们的企业到底是中国人的工业,现在他们维持不下,难免要弄到关门大吉,那也是中国实业的损失,如果他们竟盘给外国人,那么外国资本在中国的势力便增加一分,对于中国实业更加不利了。所以为中国实业前途计,我们还是要‘救济’他们!云台兄的这份协议拟得很好,我完全赞同。我觉得,不止是这份‘草案’上开列的打算加以‘救济’的几项厂子,凡是中国人的厂子,都是遵照这个宗旨定了下来。” 第195章 大画饼 旁听的宋庆琳虽然不知道他们说的是什么计划,但是还是对江帮主这一番富冕堂皇的话叫好。(.) 江帮主发挥演技,语气还配合着动作,他“义形于色”地举起左手的食指在桌子边上猛击一下。他这一番话,又恳切,又明晰,倒使得盛老四感觉到自己先前的猜度――以为中间有几分精明,未免太不光明正大了。 不独盛老四,就是笑容不离嘴角的虞恰卿和张静江也很肃然。他心里佩服江帮主的气度真不错,同时忍不住也来发表一些公忠爱国的意见。 张静江点点拐杖:“对呀!江老弟的话,真是救国名言!中国办实业算来也有五六十年了,除掉前清时代李鸿章,张之洞一班人官办的实业不算,其余商办的也就不少;可是成绩在哪儿呀?还不是为的办理不善,亏本停歇,结局多半跑到洋商手里去了。――四少,你要知道,一种企业放在不会经营的冤大头手里,是真可惜又可叹!对于他个人,对于国家,都是一点好处也没有的。末了,徒然便宜洋商。所以我们的公司在这上头一定不能够含糊,――哪怕是至亲好友,我们还是劝他少招些烦恼,干干脆脆让给有本事的人去干多么好!” “静江兄说得对!”虞恰卿抚掌哈哈大笑起来。 盛老四虽然是个草包,但毕竟是聪敏人,现在是什么都理会过来了。也跟着笑起来。 于是,他们几位接着便讨论到“草案”上计画着的几种新企业,似乎因为有孙夫人宋庆琳在旁听,他们什么都能扯到实业救国的大道理上来。 这让宋庆琳夫人欣喜异常,刚刚听他们的交谈,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外行”,现在,宋庆琳夫人不但不复是“外行”,而且几乎有几分“专家”的气概了。她接连把老公孙大炮的《民权初步》中“实业建设”的文字背诵了好几段。 还是这一年的夏,进步党领袖梁启超在北京抛出他的“改造国会论”并着手付诸实施的同时,国民党党魁孙中山则在上海写成了一部影响民国命运深远的著作《民权初步》。那时候,宋庆琳正好陪在孙中山身边,时间过去没有多久,因此记忆犹新啊。 孙中山在书中直言写作此书的目的,是为了提高国民的民主素质:“国体初建,民权未张,是以野心家竟欲覆民政而复帝制,民国五年,已变为洪宪元年矣!所幸革命之元气未消,新旧两派皆争相反对帝制自为者,而民国乃得中兴。今后民国前途安危若何,则全视民权之发达如何耳。” 在国民基本素质这个问题上,孙中山与梁启超的判断基本上差不多,均认为国民素质不高,对共和、民主的认识很有限,更谈不到上升为政治信仰。但与梁氏因此主张走“开明**”道路不通,孙氏认为,国民素质不高,恰恰是长期的**体制所致: “中国四万万之众等于一盘散沙,此岂天生而然耶?实异族之**有以致之也。在满清之世,集会有禁,文字成狱,偶语弃市,是人民之集会自由、出版自由、思想自由皆已削夺净尽,至二百六十余年之久。种族不至灭绝亦云幸矣,岂复能期其人心固结、群力发扬耶!” 梁氏同样希望开启民智,但其主张的手段是“保育政策”,即依靠一个“开明”的“**”政fu,来提升国民的基本素质,当国民基本素质达到一定程度之后,“开明**”的政fu则自然消亡。孙氏的看法则与之相反,“**”绝不可能主动去承担开启民智的重任,民智的开启,需要依靠社会的力量——孙氏写作该书之际,对自身的定位是“将再度从事实业方面的工作”,是一个社会工作者(袁世凯死后,孙氏认为“大局立变,不能再以革命用兵”,故而解散了中华革命党,并认为革命党人再学军事已经无用,所以“力劝各同志及早回埠”,并表示自己也要告别革命,投身社会建设。 宋庆琳说道:“等北伐胜利的那一天,军事一结束,真正民主政治就马上会实现,那么总理所昭示的‘东方大港’和‘四大干路’一定不久就可以完成,因而你们这公司预拟的投资地点应该放在邻近‘东方大港’和‘四大干路’的沿线。” 宋庆琳一面说,一面又打开她女式的文书皮包,在众人目瞪口呆中掏出一张地图来。也只有这位伟大的女性在自己的女式皮包里不放种类繁多的化妆品,而是放了一张地图。她用铅笔在地图上点了好些黑点子,又滔滔地加以解释,末后她好像已经办完了一桩大事似的松一口气,对着江帮主,虞恰卿,张静江,聂云台几个在上海滩鼎鼎大名的事业家说道:“你们看,怎么样?总理是很以为然的,我经常看他在地图上这么画,我都记住了。回头你们还可以就照我这番话作成书面的详细计画,将来银行开办,动手招股的时候,就跟招股广告一同登载,岂不是好!” 大家其实也没有什么不赞成,但也没有直捷表示,只把眼光钉在江帮主脸上,等待这位足智多谋而又有决断的“江帮主”先来表示意见。 然而真奇怪。向来是气魄不凡,动辄大刀阔斧的江帮主此时却沉着脸儿沉吟了。在他的眼光中,似乎“东方大港”和“四大干路”颇有海上三神山之概。他是理想的,同时也是实际的;他相信凡事必须有大规模的计划作为开始的草案,和终极的标帜,但如果这大规模计画本身是建筑在空虚的又一大规模计画上,那也是他所不取的。 最关键的是,这一次,护法军必败,孙中山必败! 所以这一切,现在还只是个画饼。 江帮主沉吟了一会儿,终于笑起来说:“好!可以赞成的。大招牌也要一个。可是,我们把计画分做两部分罢:夫人说的可以作为对外的宣传,公开公众的一部分,也可以说是我们最终的目标。至于云台兄的原‘草案’便是对内的,不公开的一部分,我们在最近将来就要着手去办的。这么,我们公司眼前既有事业好做,等将来中山先生的革命成功了,‘东方大港’之类完成了的时候,我们的事业就更多了。虞老哥和张老哥,你们说,我们这样做怎样?” “妙极了!”虞恰卿一忍不住拍手叫好。 “江老弟的划算决不会错到哪里去的!”张静江忍不住一阵大笑:“哈!哈!……” “还是江哥想得周到。”聂云台这回是心悦诚服地满口赞成着。 江帮主一得意,又开始抽起烟。喷出来的成圈儿的白烟,像鱼吐泡沫似的一个一个从他嘴里出来往上腾。 过完瘾,江帮主把半截香烟往烟灰盘里一丢,掐着指头,自言自语地说道:“我们集资五百万,暂收三分之一……” “……那就是一百五十万光景。”虞恰卿接着说道:“那,那,……够办些什么事呀?”他看了江帮主一眼。 江帮主好像什么也没有听得,好像吸烟多了,闭了眼睛在那里养神,但恰着指头,也许在那里盘算什么。 盛老四闻言,又拿过那张“草案”来看,数一数上面预拟的新企业计画,竟有五项之多,而且有重工业在内,便是他这草包看来,也觉得五百万资本无论如何不够,更不用说只有一百五十万了。他忘其所以的大叫起来:“我咧个去!这是一个大毛病!咱们还得细细商量一下。” 江帮主猛一惊,睁开眼来,看见盛老四那种严重的神气,忍不住笑了。 盛老四只是一迭声叫道:“江哥,江哥,你看嘛,你看嘛!五百万够么?” 江帮主看到大家都和盛老四这个草包一样的困惑着急,江帮主就很简单地解释给他们听:“事情是一步一步来的,这几项新企业,并非同时开办……” “那么,”盛老四打断了江帮主的解释,眼睛望着江帮主:“为什么前天我们已经谈到了立刻要去部里领执照呢?” “先领了执照就好比我们上戏园子先定了座位。”江帮主似乎对于盛老四的这个大草包这么外行有一点不耐烦了。 据江帮主所知,他所在的那个时代,谁不是拿着十个亿就去做一百个亿的生意? 江帮主只能感叹,这个时代,真正懂现代经济学的没有几个。 宋子文懂。他一下就明白江帮主的意图。 宋子文终于说话了,用最朴实的话替江帮主解释道:“说句老实话,公司成立了以后,第一桩事情还不是办‘新’的,而是‘救济’那些摇摇欲倒的‘旧’企业。不过新座儿也是不能不赶早预定呀。” “不错,救济!”然而盛老四立刻又来了反问:“如果人家不愿受我们的‘救济’呢?岂不是一百五十万的资本也会呆起来?” “一定要他们不得不愿!”江帮主霸气外露的断然说,这一刻脸上浮起了狞笑了:“四少!银子要滚起来才有利可图。何况,如果放到交易所公债市场上去,区区一百五十万够什么!?” “可不是!”宋子文又接上来将江帮主的话加以合理的解释:“既然公司是一个金融机关,做‘公债套利’也是业务之一。” 这可把盛老四愈弄愈糊涂了。对江帮主和宋子文两位看了一眼,似乎很不甘心的承认了自己的“外行”,但心里总感得他们的话离本题愈远。 何止是盛老四,虞恰卿和张静江这样的老狐狸都被江帮主和宋子文的连句话绕得晕头转向了。 第196章 来自美女们的目光 夜晚的上海滩是才是最绚烂的。(.无弹窗广告) 上海旧县城的街道一到晚上就变得寂寞无声,而租界的大街小巷却是灯火通明,这里汇聚了上海滩中外所有强大的势力,每一分每一秒都有无数阴谋和交易在酝酿和发生着,而孕育阴谋和交易的场所,无外乎密室和宴会…… 所以,在租界出来奢华的别墅,各种高级酒店和娱乐会所都数量众多,几乎每晚都有各式各样的宴会在举行…… 哪怕是江帮主的家也不例外。 本来是单纯的为宋庆琳夫人接风洗尘,却诞生了一个将来改变中国商界格局的交易…… 今晚的宴会规模不大不小,江帮主没有大费周张的去酒店,就是在自家别墅办了这个宴会。 这座欧式巴洛克风格的别墅本来就是以奢华著称,用来做大型宴会或集会都绰绰有余。别墅外面还按照欧洲贵族的习惯建造了巨大的花园,一楼是巨大的大厅,二楼的北侧是有着活动隔断的大房间,按照使用需要可以灵活分割成各种用途的厅,南侧则是大小不一的休息室,三楼是江帮主办公和休息的地方,在一层一半是露台,方向朝着美丽的黄浦江。屋顶是设计成了天台的样式,在这里可以欣赏到上海滩以及黄浦江的美丽景色。 此刻,底层大厅里,灯火通明,两侧的长桌上放满了食物,侍应穿梭来去,把一杯杯红酒送到需要它的宾客手上,再把空杯收走。 角落里,一支江帮主招来的管弦乐队正起劲地演奏着,不过水准却显得不是那么完美。不过宾客们反正在意的不是音乐和美酒,而是相互交谈的机会。 奢华的大厅外的回廊后,今天开放了八个大小不一的休息室,而二楼开放的休息室更多,这些私密空间为需求者提供了必要的便利……这是任何主办方都会提供的方便。江帮主可是特别嘱咐,把二楼的休息室也开放。不过江帮主有点过于担心了,或许说是太过落伍。如果是像江帮主那样勾到了一个裤腰带松的女生,许多人倒是更加中意室外绿树浓荫的花园,虽然被人撞破的机会大很多,但是刺激也会大得多,何况大多数人并不在乎被人看见。 江帮主毕竟以前只是一个**丝,哪里能体会土豪们玩海天盛筵的心态? 幸好,江帮主家今晚的宴会是偏向革命主题的,江帮主认识的狐朋狗友只有盛老四一个,其他荒唐的土豪朋友都没有出现这个大厅中。 几十个颇有文化修养的客人正三三两两地聚拢在一起,一边取用着食物和美酒,一边谈笑私语。当然在这种场合下谈论的都是些小圈子里半公开的话题,真正的谈判和交易是在休息厅甚至是密室中进行的。他们谈论的更多的是当前南北战争。 江帮主这次和他们的谋划出乎意外,没有人想到他们在大庭广众之下,就达成了一个将来必将改变中国格局的交易。 其实,所有人的目光,有意无意都会往江帮主那边瞄。很想参与他们的谈话圈子。只是只要有不相关的人向凑过去,他身边的几个人的目光立刻变得不善起来,他们掂量一下自己的身份,还是乖乖的停下脚步。 江帮主尽管被视为暴发户,但能够得到江帮主私人宴会的请帖,却依然被视为身份的象征。特别是在江帮主一举搞死大八股党,和洋鬼子还有卢少帅都建立起密不可分的关系后,所有上海滩的势力都清晰认识到了江帮主的实力。 现在,能够参加和江帮主交谈的机会,这代表了本身也有强大的身份和地位。 除去一些老革命,宴会厅中一共站着四个少男和九位少女,看起来都是些红二代,这些人中以陈果夫为首。他们自然而然地组成自己的小圈子交谈着,显得彼此之间都很熟悉,江帮主还看到宋庆琳的妹妹宋美琳也来了。 这些红二代的少男少女们都在自如地交谈着,话题不外乎湖南即将爆发的战争。 宋美琳身材丰满,体态轻盈,一条梳得一丝不苟的长辫子垂在身后,更把她衬托得风姿绰约、楚楚动人,加之举止文雅,热情大方,宛如一朵夏日里盛开的红莲,饱满、热烈。毫无疑问,她这个红二代圈子的焦点,她拥有无数追求者。 不过宋小妹对这些红二代根本看不上眼,她的目光总明里暗里总是往江帮主看。其她的几个女生也都是一样。 江帮主如彗星般崛起,现在则如明月般高悬天空……不知道多少少女为他倾倒。 但是,那些年轻人都是在拼命向着宋小妹和其她的几个女孩子展现自己,试图获得美丽的小姐们一些青睐而已。可是这些肾上腺素分泌失调的小家伙显然不可能吸引少女们开始范花痴的目光? 江帮主的目光无意落在宋小妹的身上,停留了一下,又移开了没办法,整个厅中就她穿了一身素白的西式长裙,身上也没有多少装饰,如此素净纯粹的服饰在各路女生花枝招展,争相竞妍的大厅里,反而极为显眼。 宋小妹长得也很美丽,清丽的面孔配合独立自信的气质,很让人有种想要去征服的冲动。当然,在大厅里,江帮主才是最耀眼。即使宋庆琳,虞恰卿,张静江,聂云台,盛老四这些在上海滩走到哪里都是风云人物,站在江帮主的身边,现在听了江帮主说话还要点头。 这样的画面看起来,这简直让人疯狂。 所以,宋小妹和其她的女孩子们盯着江帮主的目光简直是在燃烧。那些红二代女孩子的性格都好像强势继承了父母革命党人的性格,无所顾忌,一个个都很喜欢向传统礼法挑战,穿的也是火辣妖艳,都是一身低胸晚礼服,极好的展现了她们少女姣好的曲线,不但刻意衬托出少女们发育良好的胸部。特别是宋小妹,也许是在美国吃了十年牛肉,虽然年纪不大,胸部却凶猛得几乎要从晚礼服中跳出来。 宴会厅中的少女其实每个都相当美丽,少年们则各具英姿,特别是宋小妹,那种发自内心深处的桀骜不驯会让男人产生由衷的征服**,而她傲然的胸,修长有力的腿,曲线十足的身材,更是完胜身体普遍纤细的土生土长的中国美少女们。 江帮主端着一杯酒,和虞恰卿等人一起碰杯庆贺一下。 江帮主其实不是没有感觉到那些美少女的目光,心里也是蠢蠢欲动了。 少女们憋着劲,想找机会亲近江帮主,而少男们却也拼命的展现自己。 就在江帮主又和宋庆琳夫人碰杯时,宋小妹忽然离开了围着她的几个人,向江帮主走来。 第197章 爱出风头的美女们 宋美琳美艳动人,火爆的身材和极度高傲的姿态让她显露出格外吸引人的魅力,特别是留美美国让宋美琳从骨子里透露出惊人的自信。[]让她自信的不仅是留学美国的高级学历,在于她与生俱来的气质。 踩着“恨天高”的宋小妹比江帮主还要高。她先礼帽的和姐姐宋庆琳打个招呼。 宋庆琳拉了小妹的胳膊:“江先生,这是美琳,我家里最小最调配的小妹……” “我们见过的。”一句话还未讲完,江帮主已轻松微笑:“是不是啊?美琳小姐。你好。” “你好。”宋美琳几乎是府视着江帮主的眼睛,以清脆中略带沙哑的声音回答说。 宋美琳真是大胆之极,她站得和江帮主非常近,在傲然挺拔的站姿下,高高的胸部几乎要触到江帮主的衣服胸部则随着她的说话呼吸起伏,偶尔也会和江帮主发生一些小小的碰撞。 江帮主的目光一向下就可以看到她整个胸部。 宋庆琳现在经过前面的考察,对江帮主还是很有好感的。观测两人分明有些眉目含春的模样,立即爽朗的笑道:“你们既然认识,那你们年轻多聊聊。” 江帮主把乱七八糟的想法从脑海中驱逐出去,以得体的风度和礼貌回道:“好的。” 宋美琳有容貌有人才,关键还有身份,她的这个身份,江帮主想起都觉得兽血沸腾! 大厅里所有人的关注焦点其实都在江帮主和宋美琳身上了。无论是男的还是女的,许多人的脸上都浮现出羡慕嫉妒恨。 盛老四则是一脸的羡慕嫉妒恨,甚至还低声嘟嚷了一句:“唉!这朵上海滩的名花又要被江哥摘去了……” 其它人或许没注意到盛老四在说什么,鉴冰老八这位上海滩花国大总统却听得清清楚楚,不过却只当什么都没听到。但是心里很有一些不服气。今天的风头,被宋家姐妹完全盖住了。 鉴冰乌黑的眼珠滴溜溜的转动,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悄悄的离开了盛老四。 正当江帮主和宋小妹低声细语的时候,蓦然,灯光大亮,舞池里,妖娆的鉴冰老八身穿蕾丝金绫绸的紧身旗袍,正跳着辣舞,大波浪卷发披在身后,耳边鬓间掖得一朵法兰西玫瑰,**艳美的红唇惹得众人赞叹。 她灵动的双眸扫过江帮主,粲然一笑后,舞蹈动作充满了挑逗。她将旗袍边角露出的雪白小腿,缓缓伸出,并未穿丝袜的她此番大胆举动,使得江帮主几乎克制不住理智,欲上前撕开旗袍将她按在身下。 宋小妹看到江帮主的目光被鉴冰抢走,大眼睛一眨,看到大厅里摆放一架江帮主用来装逼装土豪都钢琴,灵机一动。 “姐姐,那里有钢琴,我们去弹一曲怎么样?” 宋小妹想在江帮主面前展示一下才艺,压过鉴冰老八的风头,但是不能表现的太突兀,搞得像和一个上海滩的烟花女子争风吃醋似的,所以就想到拉上姐姐。 “弹琴?”宋庆琳夫人怔了一下,然后双眉略皱,说:“我现在需要清静清静。待会儿我再陪你玩。” “我不吗,好姐姐!”宋小妹急了,立刻向姐姐撒起娇:“你要不陪我玩,我一个人弹琴多没意思呀。” “好,好,咱们一块吹。”宋庆琳拗不过妹妹,只好依了她。 “好二姐,你真好。走,我们过去吧。” 宋小妹当即喜得像只欢快的小云雀,拉着宋庆琳走到钢琴前。 宋小妹打开琴盖,深深吸了口气,挺起了傲人的胸,像是命令的口气说道:“二姐,你先弹一支吧。”也许她是尊重姐姐的,可是话一出口就变了口气。 宋庆琳是知道小妹任性惯了的脾气的,她没有介意,只是说:“还是小妹先弹一曲让姐姐听听。” “好,我先弹就是。”宋小妹要都就是这句话,也不客气,坐在钢琴前,试了一下音符,接着便弹了起来。 那琴声由低转高,由弱转强。时而如淙淙小溪流淌,时而如骏马奔腾,时面如三江翻滚…… 琴声起时,众人的目光果然都从鉴冰火辣热舞移过来了。连江帮主也不例外。 宋庆琳听出来了,这是一支美国有名的歌曲,叫做《亚格里溪的瀑布》。 宋小妹得意洋洋的唱起来:“在那古老的大地,在那原始的森林,有一条绿色的瀑布。像银河飞流落下,像绿缎迎着晨霞。百丈悬崖之上是她的娘家,汇入大海却是她的婆家。千轫万壑挡不住她的足迹,一路高歌,一路风尘,不怕身子摔成水花……” 说实在的,宋庆琳是不喜欢这首歌的。为什么不喜欢,她自己也说不清。只觉得它的格调太高了一点,有点儿硬梆,叫人不好接受。这大概与人的性格不同一样,所以听起来反响也不一样。可是此时的宋小妹却美滋滋的尽情弹着。 却也给舞会增添了欢欣,推向一个小**,得到如雷的掌声。 宋小妹弹完一曲,宋庆琳也来了只致。 宋庆琳弹起琴来,又是另一份感受,众人立刻感觉调子低了八度。 琴韵悠扬,其声婉转。 正像宋庆琳她本人一样:姿容婉丽,服饰光华,多情善忧。 宋庆琳弹的是一首中国的《思乡情歌》。 宋庆琳轻轻的婉转唱起来:“穿上花裙子,蹬上高跟鞋,那是谁呀?那是我。走在长街上,惹得众人瞧。长街无尽头,我走啊走。一直走到天过午。最后回到家,还是爹娘亲,还是家里好……” 歌声把在场诸人引进了一个名叫乡愁的境域里,她那婉转诱人的嗓音,透过不同的腔调,呈现出某种丰富多姿,又令人难以捉摸的深越味道,低回处伤情感怀,彷如澎湃的海潮般把所有人心灵的大地全淹至没顶。 但最使江帮主不能自己的,仍是她那种“懒起画蛾眉,弄妆梳洗迟”,不经意地流露出来放任自然的美态。 一曲既终。 乐声倏止。 隔了好半晌后,全场才发出如雷掌声,不自觉地纷致颂赞欢辞。 “夫人竟然还有这样的绝技!”江帮主走过来和她们答讪。 宋小妹脸色有些不好看了,为自己设计的好戏码,风头却又被姐姐抢走了。幸好,姐姐已经嫁做人妇,不会跟她来抢…… “我……很久没练过了,都已生疏了。”宋庆琳轻垂螓首,显露出如天鹅般优美的修长粉项,柔声答说:“还是小妹弹唱得好。” 江帮主看到她这一低头的温柔,竟然也不由心跳加速。在近处观之,更觉她像朵盛放的鲜花,幽香袭人。而最动人是她的风姿,无论是甜美的声线,抑扬顿挫的语调,至乎眉梢眼角的细致表情,都有种醉人的风情,使人意乱神迷。 熟女,果然是最有风情的! 此时所有人的目光全集中到宋庆琳的身上,可是却没有人敢露出色迷迷的样子,几乎都是被她成熟而又高贵的气质所慑。 宋小妹美目滴溜溜的在江帮主那痴迷的猪哥脸上打了个转,娇笑道:“江哥哥。你也来弹奏一曲吧!” 江帮主登时清醒过来,随口应道:“我要弹一曲,非把你们弹跑不成。” “江哥哥不会弹琴,那就唱首歌怎么样?”宋小妹狡黠的说。 这时,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到江帮主身上。 真是怕啥来啥!江帮主心内恨不得把宋小妹扒光衣服狠狠蹂虐,却摆出从容不迫的神态,微笑道:“没问题!不就是唱歌吗?” 第198章 千里之外 水晶灯下,黑风衣白围巾的江帮主站在麦克风前,他从口袋拿出手帕放在嘴边一笑,也许动作娘娘腔,仍会有观众视之为举手投足间将男人的风度释放到及至的优雅。(.) 听说江帮主要亮嗓子,消息扩散得出人意料的快,刚刚在大厅不见踪影,不知道在什么地方胡搞的家伙都回来了。由于江帮主身份的特殊性,吸引不少人前来围观,能容纳两百个人的大厅围得满满当当。 不过围观者的神态都十分轻浮,熟人之间互相招呼寒暄,似乎并没有把接下来的江帮主个人演出当成大事,更多的像是看一出好戏的样子。 其实在场的很多人都对江帮主知根知底,他就是一个在上海滩杀人放火起家的小流氓!给人的感觉一直都是不着调,玩音乐这样高雅的东西,好像是和江帮主八辈子打不着的东西。 其实到场大多数人抱着的想法,却是想看看江帮主究竟有什么不同凡响之处,能够让宋小妹等等这么游戏的女孩都往他身上倒贴过去,人生赢家啊! 如果江帮主能够表演的时候出些丑,那就更加的好了。幸灾乐祸,看着人生赢家输一回,原本就是很多人心中的阴暗点。 台下,把江帮主推上台的宋小妹身材高挑,冷艳而高傲,虽然年纪不大,但是已经发育得很好,凛然而拒人千里之外的气质是她最吸引异性的特质。 在她的身边站了几个高大的青年了,和宋小妹是同龄人。他们的外型、家世、气质都无可挑剔。都是万中挑一的优秀高富帅。 “唉!又让江大爷出风头。我是更加没希望了。”一个高富帅垂头丧气的说道。 “我可不这么认为。”另一个高富帅看着准备唱歌的江帮主,冷冷地说:“小妹的这主意倒是想得真挺好的,如果江帮主唱的烂了,在这么多人面前出丑,小妹是肯定不会再喜欢他了。” “在理!”再另一个高富帅潇洒地耸耸肩,微笑着说:“我现在到想看看这位江帮主有什么过人之处。其实我一直不明白,小妹如果想要听人唱歌,为什么不肯让我上台表演一下。[]要知道我在英国学过歌剧,我的导师是英国著名的男高音,他在很早以前就肯定了我在高音上的天赋了。” “他准备这么久要唱什么?”一个高富帅讥讽道:“他是要唱泰西流行音乐,还是古典歌剧?” “他就是一个上海滩小流氓,你说的这些他懂吗?”一个高富帅傲然的笑了笑,说:“我看他也就会唱一个什么上海滩的烂俗小调,什么《夜上海》啊……。好了,开始了,我们先看看他要怎么出丑……” 他们的目光也投向场内。 宋小妹全部听在耳里,这时,目光也投向场内,但却似乎是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可是我怎么听说,李叔同都向江帮主讨教过音乐。” 一群高富帅忽然脸色一变,一个个都一言不发,仿佛没有听到宋小妹的话,可是脸色却显得有些难看。 李叔同是谁啊?李叔同是“二十文章惊海内”的大师,同时也是集诗、词、书、画、篆刻、音乐、戏剧、文学于一身的大师,1913年受聘为浙江两级师范学校(后改为浙江省立第一师范学校)音乐、图画教师。1915年起又兼任南京高等师范学校音乐、图画教师。南京大学历史上第一首校歌——南京高等师范学校校歌就是由他谱曲的。 李叔同是民初当之无愧的音乐第一人。他编作的乐歌继承了中国古典诗词的优良传统,大多为借景抒情之作,填配的文辞依永秀丽,声辙抑扬顿挫有致,意境深远而富于韵味。加上他具有较为全面的中西音乐文化修养,选用的多为欧美各国的通俗名曲,曲调优美动人,清新流畅,词曲的结合贴切顺达,相得益彰,达到了很高的艺术水平。因此,他的乐歌作品广为青年学生和知识分子喜爱,像《送别》、《忆儿时》、《梦》、《西湖》等,特别是《送别》,已成为了中国学堂音乐课必学的歌曲,已经成为了中国青年学生或知识分子关于音乐的思想感情的象征! 谁想到,江帮主有这么牛逼的背景,难怪宋小妹缠着江帮主去唱一曲,不是要让他出丑,是给他出风头的机会呢? …… 屋檐如悬崖 风铃如沧海 我等燕归来 …… 江帮主一开口,场中忽然由极度喧嚣转为死寂,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这是他们从来没有听过的曲调和歌词,但是自有一种震撼人心的力量。 第一句话就给所有人展示了一幅危情种种又浩然壮阔的图画,把故事的地点和苍凉结局含蓄出来。这样一个开始,让大家的心底不禁掀起一波忧伤的波纹。 …… 故事在城外 浓雾散不开 看不清对白 …… 化不开的是浓雾,还是一种浓郁的情绪呢?在这样的情绪中,对白是变了滋味的,唱的人如此,听的人何尝不是呢? …… 你听不出来 风声不存在 是我在感慨 …… 此时,听众也随着江帮主的歌声在叹息声,似乎从这歌声中听到了的风声,原本就是自己深深的叹息! …… 梦醒来是 谁在窗台 把结局打开 …… 此时,大家又随着江帮主的歌声又重新回到屋檐下,回到小窗前,恍然间终于明白,结局已经被写好。 …… 那薄如蝉翼的未来 经不起谁来拆 …… 未来薄如蝉翼,未来是未知和脆弱的……是“拆”还是“猜”呢?也许是拆不清,也许是猜不到。分手的日子便是如此,无寄托,便觉无生趣。 …… 我送你离开 千里之外 你无声黑白 沉默年代 或许不该 太遥远的相爱 …… 好几个女孩子因为一句“你无声黑白”,初听便动情了,便落下泪来。黑白,是这个时代照片的记忆,在没有电话网络的这个时代,这是他们在这个时代可以携带难得的记忆了,唯一可以看到对方的记忆了,在这样的黑白记忆里,除了生发出这样的感慨还能怎样呢?该是不该,谁知道呢? 在这个时代,天涯海角的一别之后,很可能就是一生难以再见,杳无音信,很难沟通。 无论怎样,岁月的黑白中,留下的是偶然间忆起时的络,错过了,纵使相隔咫尺也似天涯,天涯的那端,你又在何方呢?对牵挂的人一无所知恐怕也是一种心底的痛吧!因此,这句的旋律之后更多的是酸楚。 …… 我送你离开 天涯之外 你是否还在 琴声何来 生死难猜 用一生去等待 闻泪声入林 寻梨花白 只得一行青苔 天在山之外 雨落花台 我两鬓斑白 闻泪声入林 寻梨花白 只得一行青苔 天在山之外 雨落花台 我等你来 …… 琴声,也许是指知音吧,琴声何来即为知音何来,自然是曾经沧海的无法取代,既是无法取代,剩下的恐怕就只有等待了。这几句很得中国古典文化的神韵,是等待中的寻找,寻找梨花白,未见梨花白,只有青苔一行。青苔一行,便可见少有人来,怎不让人顿生感伤。记忆的森林荒芜了啊! 远眺群山,天过山外,在这样的眺望、守侯、寻找的过程中,岁月流淌,两鬓星星,伊人何在? 这样的旋律必然要回环唱上一遍甚至更多的。 高富帅们傻眼了。 盛老四咧着大嘴喃喃自语:“看不出来!真看不出来!” …… 一身琉璃白 透明着尘埃 你无瑕的爱 你从雨中来 诗化了悲哀 我淋湿现在 芙蓉水面采 船行影犹在 你却不回来 被岁月覆盖 你说的花开 过去成空白 梦醒来是谁在窗 台把结局打开 那薄如蝉翼的未来 经不起谁来拆 我送你离开 千里之外 你无声黑白 沉默年代 或许不该 太遥远的相爱 我送你离开 天涯之外 你是否还在 琴声何来 生死难猜用一生 我送你离开 千里之外 你无声黑白 沉默年代 或许不该 太遥远的相爱 我送你离开 天涯之外 你是否还在 琴声何来 生死难猜 用一生去等待 …… 已经有女孩子应着江帮主的歌声跳起了舞,她们将青春女孩子特有的媚惑在舞姿中得到了完美的体现。水晶灯光下,青春美少女们的脸红的让所有人陶醉。 花国大总统鉴冰女士自然也不甘示弱。 迷离的光线笼罩在风情万种的鉴冰地的身上,她在轻歌中的曼舞陶醉了在场的所有人。 甚至就连和鉴冰最不搭调的宋小妹也不得不承认,鉴冰的舞姿的确是很动人,每一个手势都充满了说不出的味道,绰约地细腰每摆一次,那种夸张优美的弧度都宋小妹心里充满了嫉妒。 圣母玛利亚啊!这个烟花女子太风骚了。气死人了! 就在宋小妹又羡又嫉的时候。 鉴冰作出了更大胆的举动,她赤着一双脚,袅袅婷婷站上了钢琴上跳舞哪! 她托开了两臂,提起一条腿――提得那么高;她用一个脚尖支持着全身的重量,在那平稳光软的钢琴上飞快地旋转,她的衣服的下缘,平张开来,像一把伞,她的白嫩的大腿,她的紧裹着臀部的淡红印度绸的亵衣,全都露出来了。 第199章 又推到一个妖女 鉴冰女生上演了一场极度诱惑的表演秀,站在钢琴上当众表演类似外国脱衣舞一样的辣舞,并与在场宾客大玩挑逗,场面热到爆棚。 鉴冰有高挑丰满苗条的身材,俊俏的脸蛋。虽然是个烟花女子,却有一副高雅的气质,一双水汪汪的媚眼顾盼多姿,胸前一对丰满的**高耸,随着舞蹈时颤动着;浑圆的屁股挺翘,还有修长白嫩的大腿,都令下面的狼友垂涎。 盛老四看到自己带来的女人如此的出风头,倍感长脸。 其实,鉴冰这风骚花国大总统对我这位唱歌如此动人的江帮主心仪好久,她那双水汪汪的钩人的媚眼时常偷偷地瞟向江帮主,直令江帮主欲火难耐。 江帮主真想把这位美人儿弄到手,好好地玩弄玩弄她。 忽然,鉴冰像一阵风似的曼妙地旋转起来。 “好!” 轰雷似的一声喝采! 可是就在那时候,鉴冰似乎一滑,腰肢一扭,屁股一撅,很像要跌倒! 江帮主,抢上前去贴胸一把抱住了她! 鉴冰低低的领口下映托出她雪白的肌肤,更能看到隐约露出深深的一条沟。她乳峰高耸,裙下一双雪白的大腿修长而丰润;她的脸蛋儿白里透着红晕,一双水灵灵的媚眼娇嗔地望着江帮主。 盛老四不干了,跟着就上前干涉,“不行,不行!揩油不是这么揩的罢?”他说话的时候,头顶上,还顶着鉴冰的黑缎子高跟鞋。 于是一阵混乱。男人和女人扭在一堆,笑的更荡,喊的更狂。 此时,马素贞忽然跑过来,在江帮主的耳朵边说了几句。大家看见江帮主脸上的肌肉似乎一跳。随即江帮主很匆忙地对大家告了“少陪”,就跑出去了。 “他来的正是时候,你带他来110号休息室见我。” 江帮主向马素贞吩咐。[] “老板!” 如今越来越心狠手辣的戴春风一旦出现在江帮主的面前,就立刻变成了一只俯首贴耳的小猫。他腋下夹着个皮包,先向江帮主深深的一鞠躬,然后抬起头来说:“依照您的吩咐,那家信托公司已经搞定。” 戴笠从皮包里小心取出两张淡黄色的麻纸,只有巴掌那么大小,上面却写下了几行密麻麻水墨毛笔字。他双手递到马素贞手上,她看了看,又随手交给来到身边的江帮主,说:“你看吧。” 江帮主这才接过来看,这个戴春风办事还真利索。 今天下午决定帮宋庆琳发行广州军政fu的债券,当然不能自己的交易所去做这么危险的事情,江帮主就想到了另一某一家信托机构。 不过,现在这家信托公司还可以做一件大用处!刚刚和那些大老板谋划的大计划,可以借壳上市了。 “做得好!……” 江帮主狠狠把戴春风夸奖了一番,又叫马素贞代替自己送他出去。戴春风真是受宠若惊。 看到戴春风屁颠屁颠的走了,江帮主又把合约仔细审核了一遍,确认无误之后,也屁颠屁颠的走出门,迫不及待的想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合伙人。 江帮主推开们,却看到宋小妹等候在门口,她脸上洋溢着动人的光采。她的身材苗条而丰盈;洁白细腻的皮肤光润如玉;鸭蛋型脸盘高鼻梁,细长的峨眉下面,一双清亮的眸子明媚如秋水,未笑时亦含笑。她气质高贵,举止温柔文静。 江帮主不禁看得心神一晃。 宋小妹轻轻的笑了一声,连忙走了过来,说:“可以陪我一会好吗?” 没等江帮主回答,宋小妹已经靠上他的肩膀。可能是第一次这样得亲近男人,虽然表现得非常大胆主动,手却不知往哪放。 这让对女人已经很有经验的江帮主立刻发觉了,江帮主老实不客气地轻轻的抓起她的手,把它放上自己的胸膛,然后侧过脸去,轻轻的亲了亲宋小妹的额角。 宋小妹紧张的闭上了眼睛,但是却仰起了头来,江帮主毫不客气的吻住了她的嘴唇。 很柔软的感觉,很芬芳的气息,宋小妹笨笨的应和着。 难道还是初吻? 江帮主简直不敢置信。 江帮主一点点的转过身去,房门一开,宋小妹整个人被江帮主粗暴的拖了进去,她险些尖叫却被按在墙上,他覆住她的嘴唇用力辗转。 幽暗灯光下,宋小妹翘起的长长睫毛拂动在他的脸颊,搔弄得发痒。熟悉的男子的气息使得她不觉骚动不安。 宋小妹不知不觉的已被江帮主抱到床上。 江帮主的魔爪很自然的扶住了她纤细的腰,隔着衬衣,轻轻的抚摩着,宋小妹的发髻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散开,双手环住了江帮主的脖子,江帮主转而亲吻她的脖子,轻咬着她的耳垂,宋小妹的气息渐渐粗重起来,江帮主的魔爪很自然的从宽大的衬衣里伸了进去,扶着宋小妹的腰,感觉那里的肌肤一下蹦紧,江帮主轻轻的在她耳边说,“怕了吗,你刚刚勾引我的时候怎么不怕?” 宋小妹若有若无的“哼!”了一声:“谁怕?” 江帮主的手往上移去,很快便接触到了文胸的下沿,江帮主爱怜的轻抚着包藏在软质文胸下盈盈一握的柔软感觉。 宋小妹嘴上虽然还硬,其实心里已经紧张的蹦紧了身子,呼吸也开始断断续续。 江帮主并紧五指魔爪,从文胸中间的空隙伸进,打开手指,拱起手背,宋小妹的文胸便脱离了她的胸脯,江帮主尽情的爱抚着她可爱的凶器,宋小妹已经开始微微的呻吟了。 江帮主隔着衬衣亲吻着她可爱的少女凶器,湿湿的衬衣清楚的显示出一抹粉红,江帮主的魔爪继续往下游去,越过宋小妹平坦的小腹,终于覆盖在了那少女最最神秘的隆起地带上,那里一片温湿。 江帮主的手背往下使了使劲,为他的手创造了更大的活动空间,把他的中指贴在那一条紧紧的细缝上,微一使劲便很润滑的陷了进去,接触到了里面的天地,宋小妹一声轻哼……她突然很疯狂的抓着江帮主的背,努力的想把它扯离江帮主的身体。 江帮主猛然坐起来,索性把身上的所有武装解除,一手搂着宋小妹的秀颈,一手在、继续刺激的探索。宋小妹的手再江帮主的背上乱抓,江帮主咬牙发出“丝丝”的爽歪歪叫喊。 “必须给她找点事情干干!”江帮主对自己说。爽归爽,但也痛。 江帮主抓住她的手,把它引向自己的身下,当她的手碰触到江帮主的小钢炮的时候,她全身一颤,接着她紧紧的抱住江帮主的腰,把两只丰满的凶器紧紧的贴在江帮主的胸前,江帮主的小钢炮一下又冲动不少,一手轻轻揽起她的纤腰,另一只手抚摸她翘起的臀部,他高高竖起的小钢炮顶在她平坦光滑的没有一丝赘肉的腹部。 宋小妹羞涩的眨着大眼睛,挑逗的看着江帮主,两朵红云飞上脸庞,竟比天上的云彩还要美丽,江帮主再也忍不住低下头吸住了她的娇嫩的红唇…… “恩……”宋小妹一声莺啼,有些生疏的,但是却主动地把香舌送近江帮主的口里。 舌头搅在了一起,江帮主如饥似渴的品尝着她有一股梨花般的清香。 宋小妹动情的轻抚了一下顶在她平坦光滑的小腹上那一根滚烫的小钢炮,然后一把握住! 江帮主的小钢炮在她手里不安得跳动,如一匹暴烈的野狼。 宋小妹象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紧紧的拽着。 无比的快感立刻从下体传来,江帮主闻到了那混合著美女体香的淡淡气息时,满腔的邪念就如火上浇油般爆发了。 “胡口!”暗哑的吼叫了一声,江帮主狂暴的伸出双手,粗暴的扯掉了她遮挡身体的重要物件,白色的上衣和裙子,以及真丝的文胸,真丝的小内内,一样样的就这样悄然无助的掉落到了地板上。 除了脚上穿着双细高跟短靴,露出一节白色花边短袜外。宋小妹现在几乎全裸。 宋小妹美女有着一种现代女性的个性美,比少女更为风韵动人,浑身散发着现代知性女性的魅力对江帮主非常有吸引力。 是男人都想征服这样的女人吧! 宋小妹乌黑的长发散乱的披在胸前,遮挡在两个饱满的凶器上。嫣红的两颗樱桃在发丝丛中若隐若现,增添了几分撩人的诱惑。 两条修长匀称的大腿,构成她好像雕像般匀称的身材比例。赤果果的宋小妹凹凸有致的曲线,美得像水晶般玲珑剔透,那绯红的娇嫩脸蛋、小巧微翘的香唇、丰盈雪白的肌肤、一双肥嫩饱满的凶器、两颗红晕鲜嫩的小樱桃、 白嫩圆滑的肥臀,美腿浑圆光滑得有线条,却是无比的魅惑。 宋小妹浑身的冰肌玉肤令江帮主看得欲火亢奋,无法抗拒。 江帮主紧紧的把她抱在怀里,肌肤相贴的滑爽感觉让江帮主迷醉了。 宋小妹不由自主的发出阵阵呻吟声,一双秀眼里满是羞愧的看着江帮主。 江帮主用膝盖顶着她的两腿,又一个纯洁少女的双腿被江帮主撬开…… “唔……”宋小妹轻哼一声,微红着脸,侧向一边,在这关键时刻略带羞怯的微闭上了美丽的双眼。 第200章 充内行 江帮主心满意足地走出休息室,一路上哼着小曲,此时,身上依然热度未消,头脑中依然在回味着刚才风狂雨骤的每个激情的细节。刚刚和宋小妹的抵死缠绵的时候,初承雨露的她娇弱不堪江帮主的粗暴,雪白的手指紧紧抓着床单,清秀的五官痛苦地扭曲着,纤细的双眉紧紧的皱在一起,豆大的汗珠划过光滑的脸颊。她性感的朱唇微张,随着江帮主的狂野的动作口中发出婴儿哭泣般的哼声…… 江帮主哼着小曲,全身说不出的舒泰。绕过一道游廊,就来到大客厅。 走进大厅,很活泼的男女青年的艳笑声扑面而来。 江帮主忽然出现,她们出惊地闪开,这才露出来还有一位盛老四夹在美艳的鉴冰女士和美丽端庄的宋庆琳夫人的中间,他们仍是低着头看一本什么书。 江帮主走前一步,一贯横行霸道的眼光在屋子里扫射,最后落在美丽端庄的宋庆琳夫人的身上。她似乎也觉得了,仰起脸来,很无聊地放下了手里的书。 美艳诱人的鉴冰则眼中暗含别意的看了江帮主一眼,移坐到靠前面玻璃窗的屋角,吃吃地掩着嘴偷笑。 盛老四也冲他眨眼间,一副你刚才干什么去了我都知道的表情。 本来江帮主气势十足,此时便当真有点心虚了,特别是在宋庆琳夫人如一弘秋水的目光下!然而还厚着脸皮,随手拿起她放下的那本书来一看。 “《玉梨魂》!你们年青人就喜欢这一套东西!” 江帮主似笑非笑地说,看了宋庆琳一眼,随手又是一翻。 他听都没听过这部小说,不过口气却一副很熟的样子,还表现的很不屑一顾。 这时候宋小妹也出来了,从江帮主手里拿过书,随手一番:“这部小说可是流行得不得了啊。[]辛亥年连载于《民权报》,民国二年出单行本。据称,先后销行达数十万册。连香港、新加坡等处也纷纷翻刻此书,创造了当时发行量的最高纪录,并被改编为戏剧上演,最近听说有家电影公司要把它排成电影!” “美琳小姐也看过?你们可能不知道,我认识这本书的作者徐枕亚。”盛老四隔着江帮主向宋小妹卖弄起来:“徐枕亚,名觉,字枕亚,别署徐徐、眉子、泣珠生、东海三郎。江苏常熟人。他在中学读书时就开始写作诗词、散文和短篇小说。辛亥年冬,他与兄长徐天啸一起来到上海,同任《民权报》编辑,其兄专写论文,他则专著小说。《玉梨魂》是他的第一部长篇小说,在《民权报》连载后使他一鸣惊人。他最近又在构思一篇新书,我有幸看到了他的初稿……小姐喜欢他的小说,若明天有空,能到在下寒舍鉴赏,在下必倒履相迎。” 宋小妹对他的邀请毫不动心,偷偷撇了一眼江帮主,黛眉轻蹙地“嗳哟”一声道:“四少爷真个客气和赏脸,不过我觉得既然只是粗稿,还是不要看得好。曹雪芹的《石头记》可是经过七编七改才出世,我们看起来才更加的喜爱哩!” 盛老四仍隔着江帮主向宋小妹继续表现他的“财”情,不过他确是有这个资本! 江帮主虽对他这个“草包”心存轻视,亦不得不承认他在吃喝玩乐这方面的识见可稳作在座各位的师傅。 更令他惊异的是宋小妹在对答上一点不逊色于对方,显示出她在各方面的识见均不下于这十里洋场第一少爷盛老四,交际手腕令人赞叹!她又有意无意把问题带出,让席上各男女参加讨论,令座上气氛更为炽烈。 江帮主发现自己半句话都插不上口。他特别留意美艳妖娆的鉴冰女士的反应,发觉她对盛老四向宋小妹的殷勤讨好不但没有妒忌,还不时助上一臂之力,使江帮主对他两人间的关系更感扑朔迷离。 不过江帮主自己不也一样,盛老四如此的向宋小妹献殷勤,他竟然还在这里傻笑。 宋庆琳都较少发言,只是不时拿俏目来瞧江帮主,看得他颇为不自在。 此时宋小妹身旁的一位年轻公子哥,正畅论流行的《玉梨魂》。只听他道:“《玉梨魂》一书用文言文写作,词藻华美,偶句成串,如成双成对的鸳鸯蝴蝶一样。书中每一章节都嵌满鸳鸯蝴蝶、同命鸟之类的香艳诗词,加之小说内容反映了当下社会许多青年男女有情人不能成眷属的终天之恨,使那些在婚姻恋爱问题上忧心忡忡,既怀着不安的向往,又还未从封建礼教束缚中挣脱出来的青年男女,及有类似痛苦体验和多愁善感的读者深深迷恋。” 江帮主心中暗笑,看来宋小妹又多一个公开追求者了。 这公子哥也生得仪容俊伟,风度翩翩,谈吐不俗。虽不及盛老四那级数,却是同一类型能轻易讨得女性欢心的男子。 可惜了啊?她注定又是一个失败者,因为宋小妹刚刚被江帮主给推了!只要一想到这里,江帮主心里就得意啊!! 宋小妹没有回应这位公子哥,忽然笑着问江帮主道:“江哥哥对《玉梨魂》又有甚么高见呢?” 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到江帮主身上,皆因自开始谈《玉梨魂》后,他便像变了个哑巴般,没作半声。 江帮主听了他们说这么多,基本上了解《玉梨魂》这本书的来龙去脉。 二十世纪初,西方资产阶级的自由婚姻观以文学为媒介,越来越多地传入中国,不断冲击着中国传统的婚姻陋习,激励着青年男女对自主婚姻的追求和向往。然而,几千年来的封建观念在这时仍在禁固和束缚着他们,造成了许多爱情悲剧。为适应这些读者的需求,言情小说中的哀情小说应运而生。《玉梨魂》是叙述年青才子何梦霞与美貌寡妇白梨影的恋爱悲剧。清末年间,小学教师何梦霞,栖身于白梨影的坐馆,梨影因“怜才”而热恋梦霞,梦霞也钟情于梨影,两人心心相印,却又认为这种行为是不道德的。平时只靠频繁的书信、诗词往来表达爱慕之情而不敢越雷池一步。两人被炽烈的感情和无法解决的矛盾煎熬,痛苦万分。梨影打算把小姑许配给梦霞,以解决既爱又不能得,渴望能时时相见的矛盾。然而,何梦霞既不能移情于别人,白梨影也无法忘情于何梦霞。结果造成了一连串的悲剧:白梨影在爱情与道德的激烈冲突面前郁郁而死,小姑因得不到爱情怨艾而死,公公因伤感而一病身亡,白梨影的十岁儿子成了孤儿。何梦霞怀着破碎的心,投笔从戎参加革命军,最后壮烈牺牲。 江帮主摆出从容不迫的神态,微笑道:“我对文学是门外汉,那会有什么卓论高见。只知好的文学是对现实及中国的历史的深刻理解,是对现实世态入木三分地刻划,是对中国的历史深层的掘进,是使我们富有生活阔度,是使我们挖掘思想的深度! 但《玉梨魂》一书从头至尾,没有表示出对封建道德和礼教的不满和反抗,却是宣扬发乎情止乎礼的封建古训,以较浓厚的旧意识和软弱无力的精神状态麻痹了读者的灵魂。故事的悲剧,谁都知道仁义道德在吃人,谁愿意去看这样的历史呢?或者说,谁有能力如此去看呢?在当下的历史条件下,是一部具有消极因素的作品。 徐枕亚的这部长篇小说《玉梨魂》,他的小说并不是要反映封建势力对青年婚姻的束缚,鼓励青年起来斗争,而是随意编造爱情悲剧,故意表现缠绵悱恻的庸俗情调,甚至散布封建伦理观念。《玉梨魂》大力渲染年青才子和美貌寡妇一见便成知己,却赞美他们用封建礼教克制自己的行为,最后又安排男女主人公双双殉情。 总之,这类小说中的主人公不是薄命少年,就是短命小姐。作者着意刻划他们变态的心理,哀伤的情怀,散布悲观颓废的情绪。也有一些作品的结局是美满的,多是写一对陌生男女,在马路上由微笑到点头进而爱慕的一段奇情,趣味尤为庸俗。 鸳鸯蝴蝶派活动的主要基地是十里洋场的上海。这些洋场才子,他们小说在艺术上吸收了西方小说的一些描写技巧,但多是形式主义的模仿,通过一些才子佳人的悲剧叫人产生阅读快感,谈不到有什么创新。 西方的小说,如《地洞》、《变形记》、《复活》、《死屋手记》、《局外人》、《铁皮鼓》、《喧嚣与骚动》……也不是叫人产生阅读快感的。卡夫卡福克纳加缪等人执意表现痛苦的荒诞,揭示种种异化,批判非人道,为西方文明的艰难进程作出了特殊的贡献。 这也是所谓精英文化的组成部分,早就进入了西方文化的主流传承。 人类的心智,应该有能力正视痛苦。 快乐是痛苦的快乐,犹如阴天是晴天的阴天。一味回避痛苦,有两个后果:1。快乐失去参照系从它自身脱落;2。导致更多的痛苦。 人所不能承受的,是生命之轻。” 一直沉默寡言的宋庆琳忍不住动容道:“江先生说这番话时,既透露出一种深刻的感情,又是见解独特,岂是外行人的说话。” 第201章 情报第一 江帮主的见解独特,不过是听了喝酒只能喝一盅的易中天讲课,结合一知半解的知识,然后胡扯一通罢了。这要是再继续待下去,可就要出丑了。江帮主感觉提屁股走人。 江帮主终于记起还有已经重要的事情要告诉合伙们呢。 盛老四看到江帮主又去往虞恰卿张静江他们一伙身边凑,立刻又跟了过去。 “江老弟,终于来了。一去就是这么久?”看到满面红光的江帮主,他们哈哈大笑,迎前来和江帮主寒暄:“江老弟,你这时候不用去陪陪新欢么?怎么又居然赶来了?” “什么新欢?”江帮主心虚的笑道:“原是有一个朋友约去谈点不相干的小事情,真碰巧,无意中找得我们公司的线索了……” 盛老四走过来坐下说道:“公司的事情,我们已经商量得大致就绪,只等决定日子动手开办。不知道江哥又有什么新线索。” 江帮主也就近的一张沙发里坐下了,一面又摇着他的看起来还非常粗壮有力的脖子,很得意地转过脸去说:“盛老四,你猜是什么线索?” “什么?” “我们的公司在三天之内就可以成立哪!” “什么!?” 江帮主话一出口,引起一个不小的冲动!纷纷惊呼!大家脸上都有喜色,却是谁也不开口,都把询问的眼光射住了江帮主。 “开银行要等财政部批准,日子迁延。用什么银团的名义罢,有些营业又不能做。现在我得的线索是有一家现成的信托公司情愿和我们合作――说是合作,实在是我们抓权!我抽空跑来,就是要和大家商量,看是怎么办?大家都觉得这条路还可以走的话,我们就议定了条款,向对方提出。” 江帮主还是慢吞吞地说,其实心里已经是得意的不得了,所以他的脑袋却愈晃愈快。这本来是为宋庆琳夫人准备的,不过先拿来和他们玩了。 “哎呀!江老弟!江哥!您太有才了……” 于是交错的追问,回答,考虑,筹划,都纷纷起来,空气是比前不同的热闹而又紧张了。 聂云台虽然对于一星期内就得缴付资本二十万元一款略觉为难――他最近因为把丝抵押给江帮主的商业银行,厂子又周转起来了。现在日本纱厂工人罢工风潮过去了,上海滩市民的爱国热情却被点燃,市民又自发的开始抵制日货,日本纱厂在这次罢工可谓是中元气大伤,加上江帮主恒源祥纱厂的强势出击,带动中国纱界整体的会春,因此他在银钱上,他也渐渐感得兜得转了。(.) 聂云台底气又足了:“那家信托公司接受了合作的条件后,咱们就在一星期内,每人先缴付二十万,以便立刻动手大干。” “好!”虞恰卿拍板道:“江老弟,信托公司方面就由您切实交涉!那边信托公司是你招来的,这件事只好请江老弟偏劳了。” “没问题!”江帮主很兴奋地拍胸脯说,一副抱着必胜的自信,像一个大将军在决战的前夕。其实那份“不平等合约”早就被戴春风这个魔鬼恭敬的送到他办公室的桌上了。 “那么,我们不再招股了么?” 盛老四在最后又这么问一句,满脸是希望的神色。 “不!!!” 三个声音同时很坚决地回答。 盛老四勉强笑了一笑,心里却感得有点扫兴,这是真的觉得一种深深得挫败。但这只是一刹那,随即他又很高兴地有说有笑了。 宴会落幕。 送走了客人后,安排宋庆琳休息后,江帮主踌躇满志地把宋子文拉去办公室。 宋子文说道:“老板,我就不懂你为什么定要办丝厂?发财的门路岂不是很多?” 江帮主现在是生意越做越大,越做越宽,金融,烟酒,汽车,传媒,最近又进入纺织,夸行业之大,中国少有。有点贪多不烂了。 “中国的实业能够挽回金钱外溢的,就只有丝!”江帮主不很愿意似的回答,心里对于这位美国博士的问题有些不高兴了。现在兄弟多了,搞什么不赚钱?凡事赚钱的,江帮主都想插手! 刚刚听说《玉梨魂》要搞影视改编,江帮主邪恶之心又蠢蠢欲动了,准备进军搞娱乐圈。不过,先搞定手里的事情再说。 “是么!”宋子文说道:“但是中国丝到了外洋,织成了绸缎,依然往中国销售。我姐姐和妹妹身上穿的,何尝是中华国货的丝绸!收购恒源祥的时候我就考察纺织业,发现中国十个绸机上倒有九个用的日本丝。本年上海输入的日本丝就有一万八千多包,价值九百八十余万大洋呢!而现在,厂丝欧销停滞,纽约市场又被日本夺去,国人都把丝囤在栈里。一面大叫厂丝无销路,一面本国织绸反用外国丝,这岂不是中国实业前途的矛盾!” 宋子文忽然发了这么一篇议论,很有愤青的资质。 江帮主直摇头。还是一个**丝的时候,江帮主对这样的话是很喜欢的,但是现在身负“万恶的资本家”的身份的他,自然对于这些肤浅的国货论不会感到满足。资本家的目的是发展企业,增加烟囱的数目,扩大销售的市场,换句通俗的话说就是利益至上!至于他的生产品到外洋丝织厂内一转身仍复销到中国来,那是另一个问题,那是应该由政fu的主管部去设法补救,资本家总不能因噎废食的呀! “这都是老生常谈罢了。” 江帮主冷笑着轻轻下了这么一个批评,耸耸肩膀。 宋子文不解地又问:“还有啊,老板,银行为什么搞起电信业务来了?这可是电信部门的事。” “你读过《孙子兵法》吗?”江帮主眼中闪着绿幽幽的光,他是老谋深算的人,看到宋子文这个喝洋墨水长大的家伙一脸的迷茫,他甩手道:“算了,《孙子兵法》那么博大精深,说了你也不懂。你只要清楚地认识到,战争提供的巨大商机比和平时期更多,关键是谁能迅速掌握信息,这是商战中致富的一个法宝。” 江帮主对情报一向是非常重视,大力提拔戴春风就是一个方面。在江帮主的商行,就不惜花重金设立了电信情报检索部门,这在中国,甚至远东金融机构中都是第一家。许多商人都还在电信部门办理电讯业务时,江帮主商行已自己开展了电报通讯工作。 第202章 情书 江帮主对情报一向是非常重视,大力提拔戴春风就是一个方面。在江帮主的商行,就不惜花重金设立了电信情报检索部门,这在中国,甚至远东金融机构中都是第一家。许多商人都还在电信部门办理电讯业务时,江帮主商行已自己开展了电报通讯工作。 这样一来,江帮主很容易得到这场南北战争中前线的军事情报。 商场如战场。在战争中欲求得商行发财,没有正确的军事判断,是办不到的。 听完江帮主的解释,宋子文兴奋地说到:“老板真了不起,还是老板有眼光!” 不服不行啊!要不然怎么人家是老板呢? 宋子文想不到的是,没有过多久,电报这种新式武器就发挥出了显而易见的威力。他们很快在黄金投机中,从新式武器中获得巨额的暴利。 两个聊到现在,也都觉得饿了。江帮主叫厨房炒了两个菜,就着一壶酒,两个边吃边聊。 江帮主亲自执壶为宋子文斟了门杯,笑道:“上次的黄金投资咱们赚了不少。这次咱们资金更加雄厚了,要是配合公债,可以做一篇大文章!” 宋子文接过杯,盯着杯中鲜血一样红的红酒,微微一笑,没有接话。江帮主与他在投资上的分歧是不假,但是他也不得不承认江帮主的眼光“毒道”,虽然手段上有待商榷。比如这次东洋纱厂工人罢工,还有之前的黑社会帮战,很多人在这些不测事件中垮台破产,而江帮主总是能在这些事件中收获颇丰。 江帮主的这些不择手段的风格,像极了心狠手辣的美国石油大王,华尔街的金融皇帝等托斯拉巨鳄。 虽然留学美国的宋子文,但是她的经营作风讲求稳健、再稳健,不作风险投资,只赚那些应该赚的钱。(.无弹窗广告)可大老板江帮主不但急进、而且冒险,做事不择手段,该赚的钱他赚,不该赚的钱他也赚,如果不是汇丰银行警备很严的话,这位大老板八成会带人去抢汇丰银行去。 宋子文有时感叹,江帮主的思维像迷宫一样复杂,根本没有想到唯利是图的他会答应姐姐帮助广州军政fu发行公债。昨晚还和一群上海滩的财主联合开银行。作为金融战略的一部分,他又把目光转回到了一开始就瞄准的黄金市场。 “如今欧洲还在继续,粮食已经成为中国最大的出口欧美的商品。作为大宗商品,从来都是金融机构做空的头号目标!我并不想去和这些竞争已经非常激烈的投机者抢夺这一份利益,我另有打算。”江帮主说道。 宋子文最怕的是沿着上次密议的题目说话,见他说起这些,略觉放心,忙端杯道:“大老板又有什么打算?” 江帮主举杯道:“干了这杯!”两人碰了一下杯:“你看啊,做空呢,其实就是投机者们以信用方式从粮食商人那里购买粮食,从海上把粮食出口到外国,等从海外收回销售汇款之后再支付给粮食商人。他们支付给粮食商人们的是大洋,但从海外收回的却是黄金――因为大洋在海外不是法定的货币。完成一项交易通常要用上几星期、甚至是几个月的时间,所以在这段时间里,投机者们就要承担金和银的兑换比率发生变化的危险。如果黄金价格下降,或者大洋的价格上升,商人们收到的黄金可能还无法抵偿他们欠粮商们的大洋债务。这些投机者在上海滩建立的黄金交易所的就是为了抵御这一风险。通过这个交易所,一个投机者可以在签合同时借入黄金,再把它兑换成大洋并立即支付给粮商们。(.)然后,当他在几星期之后从海外收回黄金收入之后,可以再偿还在交易所里欠下的黄金债务。因为是用黄金偿还黄金债务,所以就不存在汇率的关系了。为了防止到期不履行债务的行为,交易所要求投机者们借出黄金时全部要用现金作为抵押。” 宋子文面无表情,盯着这位精明强干的江帮主,揣摩着他话中的意思:“这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可大了!”江帮主以箸画桌,口气陡地一转说道:“这样就给像本大爷这样聪明的交易商留下了做投机买卖的机会。如果一个交易商从交易所借到黄金之后又立即把它借出,他就能筹集到现金再去交易所借黄金;这样,他就能用非常少量的、自己的现金来获取大笔的款项。” 宋子文微笑不言,夹着菜慢慢嚼着静听。 江帮主进行了这样的推理:“如果他能使黄金的价格上涨,他就能够增加伊利铁路的运输收益:如果黄金能够兑换更多的大洋,那么以大洋定价的面粉在海外的买家看来就会更便宜一些,那么出口就会增加,而水陆货运也会随之增长。居我摸底,新设立的上海黄金交易所规则还不完善,而且只有价值大约两千万大洋的黄金在其中运转,所以黄金的价格非常容易被人操控。” 江帮主与宋子文商讨这一想法,宋子文却对此有些怀疑。这些话宋子文听着确实如坐针毡,可又不能不听,默思良久,终不能一语不发,因干笑一声道:“大老板,话既说到这份儿上,我也掏心窝子说几句。咱们现在搞什么不赚钱?为什么还要去冒这个险啊?您心里总折腾着这些个,有百害而无一利。咱们还要好好操作广州军政fu的公债,你已经答应我二姐,到了这个山上,就唱这山歌。大老板为人确实精细,也总能推出一些惊世骇俗的赚钱妙方,恕我说句罪过话,存心并不宽厚,这是人人都晓得的。这个黄金投机,你要是搞起来,不知道又有多少人要跳黄浦江呢!不过良心话,您还是有革命良心的,待我二姐满好的。为什么要去做这种暴露之后肯定会人神公愤的事情呢?这跟帮助革命可是两回事啊!还有,依着我看,上海滩金融界还是有一定的储备黄金的。如果黄金价格突然上涨,就会损害进口商的利益,他们肯定会要求督军府出面平息,市场出现不稳,督军府也一定会叫金融界出售黄金的。” 江帮主听了格格一笑,煽动着鼻翼嗅着金钱的气息,没言声。他会在接下来公债中,让督军府腾不出手的! 太阳出来,一夜就这样过去了。 今天是个难得的晴朗天气。 外面,从屋顶,所有的树木,传来积雪融化滴答落水的声音。 宋子文回去了。 大清早,江帮主收到一封信。信上的字迹非常秀气,拆开之后还有一股淡淡的香气。 “想起那天雪花飞舞的夜,即使翌日晴空万里,我的心里仍然不停地飘着幸福的雪花。那片片雪花仿佛都浮现出您的面容。我想您,希望自己能居住在三百六十天终日下雪的地方。 倘若我们生活在中国的唐朝,大概是您写诗赠我,我作诗回赠。虽然我自幼学习唐诗,可是在这个时候,却不能写一首表达心意,实感吃惊。这只是因为我才疏学浅的缘故吗? 在督军府,我非常高兴您能欣然答应我的任性的要求,但请您不要以为这是我全部的喜悦心情。这和您认为我是一个思慕您就高兴的女性一样,其实是最痛苦的。 最使我高兴的是,您心地善良。您看透在我的任性要求里隐藏着急迫的情绪,毫无怨言。由于您体贴温情的心灵,实现了我埋藏心底的最羞涩的梦想。 江君,一想起那天宴会的情景,至今依然感觉令人心颤的又羞又喜的激动。 日本把雪的精灵称为雪女,我记得在西方的童话里,指的是年轻的美男子。您的霸气英姿,正如勾引我的雪的精灵。融化在您的俊美之中,如同融化在雪里冻死一样的幸福……” 以下还继续很长的绵绵情话,信末附言道: “阅毕请付之一炬。” 日本少女织姬在信中的汉文优美清雅,但也有热情奔放的大胆表现。看完以后,大概会令任何一个看信的家伙洋洋得意,忘乎所以。织姬小姐编写的文雅优美的教材。仿佛在教诲江帮主这个小流氓,真正的高雅是不怕任何**的。 有过雪夜逃奔的浪漫,宴会激情的那些经历以后,织姬的确对江帮主倾心相爱了。 从信看,现在恐怕每天都想见面吧,哪怕是每一分钟的时间都想和江帮主腻在一起吧。 但是,这时候的江帮主没有这份心情。 江帮主决定这一段时间不和织姬见面,既不是为了克制自我,也并非像情场老手那样得心应手地玩弄恋爱规律。说起来,只是出于他现在不缺女人,甚至有些应付不过来了。 对那次宴会激情的回忆,一般的**丝肯定会得意扬扬地飘飘然起来,但对昨天才推倒一个不输织姬的美人,身边美人早已经应付不过来,得意扬扬的感觉早已习以为常的江帮主来说,那个激情瞬间的确闪烁着宝石般的快乐。也只是那个瞬间,无疑镶嵌在记忆的深处。 何况,织姬还是日本人。而江帮主一直把日本当初第一死敌! 第203章 走廊里春色无边 江帮主打算写一封极其冷淡的回信,几次提笔,又几次撕掉信纸重写,他狠不下心来! 江帮主立刻办公桌,将身体埋入办公室的沙发,茫然不知今后如何与织姬相处。她是好女孩,为什么是日本人? 巨大的落叶窗外,红艳艳的朝阳吐出万丈光芒,大地归于光明,金色的光开始辐射着整个房间,将江帮主也慢慢镀上一层金光闪闪。 马素贞开了门,出现在江帮主眼前。 “老板!又是熬了一夜吧?来,先喝口咖啡提提神,再继续工作吧!” 马素贞弯下腰把咖啡放在江帮主面前的茶几上。从她的紧身的旗袍,江帮主看到她那发育良好的凶器在墨绿色的旗袍上撑起一条惊心动魄的弧线。 “谢谢。”江帮主目光盯着她傲然的胸前,微微一笑。 马素贞把咖啡放下后,走到江帮主的身后,问:“老板!你很累了,我替你按摩一下吧!” 在江帮主身边的工作人员都知道江帮主的个性,他这个工作狂是任何人劝说也没用的。但是,他身边的这些女人,每次看到他一夜一夜的熬,总是不停的工作,就心疼。 透过玻璃窗的金色晨曦,墨绿色无袖旗袍像层流光敷在雪肤上,闪烁的宛如梦幻的魅力。高叉直开到腰间,长腿依依,仿佛是**的,但光泽却如冰雕反射着阳光,无疑穿着一双超薄透明近乎隐形的丝袜,玉足踩着一双红的异常醒目的高跟鞋。她左手叉着腰,右手垂于大腿旁,摇摇摆摆的走过来,梅雪相映,如花解语。 江帮主这才发现,马素贞今天穿得好性感。 “傻子,好看吗?”马素贞一双月牙眼眯眯的像装了勾,皓齿微露,轻吐香杏,舔了舔粉唇。 这是盛七小姐送给她的。以前女汉子的打扮,盛七小姐都看不下去了,觉得在江帮主身边的秘书是土得实在掉身份,就送了她一堆的时髦衣服和鞋子。漂亮的衣服,那个女孩不喜欢?马素贞今天忽然兴致勃勃的穿了,果然,江帮主看得垂涎三尺。 江帮主还未回答,马素贞已经开始替他按摩了。 按摩了一会肩膀,江帮主一脸享受的笑道:“手艺不错。” 江帮主想起聂四小姐给他进行那次香烟按摩…… “真的吗?”马素贞兴奋的又说道:“我再替你按摩头部吧。这是四小姐教我的手法……” 听到是四小姐教的,江帮主心一颤,忙摇头道:“不用了!” 可是马素贞还是把江帮主的头按后,然后江帮主就感到一阵软绵绵的感觉。江帮主无耻的又来感觉了!不过,这感觉真她妈的不错!江帮主便不再说甚么,让她继续替自己按摩。 过了一会,江帮主渐渐地觉得很热,头上开始流汗,而且,下身还开始越来越有感觉。 喝咖啡,按摩,都是为了提神,现在提神都提到了下面,今天一天都不要想有精神了! 江帮主赶紧找个话题,问道:“孙夫人起来了吗?” “我来的时候已经看到孙夫人已经起来。”马素贞看见江帮主额头冒汗,便娇声说道:“老板!你觉得很热吗?可能是这里的暖气太热了。要不,您脱掉一件衣服吧。”说完就替江帮主把领带脱下,跟着再替江帮主解开衫褛,慢慢的逐个解开,由于她还站在江帮主身后,所以她弯身替他解衫褛,身子便靠在他的肩膀上,还慢慢的磨擦着。 “噢!是有点热!”这感觉太好了,江帮主情不自禁的便闭上双眼,慢慢感受。“孙夫人昨晚休息的还好吗?” 江帮主也用手轻轻摸了摸她的脸、腰,大腿和臀部,最后停在她丰满的凶器前,她微微扭动身体,小声说:“我看孙夫人还挺有精神的,应该休息得不错。她正在翻看你书架上的收藏呢。” “啊!” 江帮主闻言一惊,他书架上可是摆了满各种“**”!虽然那些个“**”有很多思想很深的h(好)书,也有很多思想很脏的h(黄)书。 江帮主被这一吓,手不知轻重的在马素贞胸前狠狠的抓了一下。 马素贞娇哼一声:“老板,你真坏!” “嘿嘿!”江帮主银党地笑起来,道:“我哪里坏了?” 江帮主感觉自己的下面已经坚石更顶起,马素贞已看见了。 “你说呢?”马素贞在他耳边轻声细语的挑逗道。 江帮主不再说话,他已经把持不住了,肾上腺素在疯狂飙升,两只魔爪一起袭过去。 马素贞看到江帮主一副饥饿一个冬天的恶狼一样袭来,忽然有点慌神,下意识的拍开江帮主的魔爪,道:“老板,门都没关!” 江帮主一下清醒了。肾上腺素猛地跌落下去。但是,今天被马素贞这个女汉子迷的神魂颠倒,不能就这样放过她!今天非捉弄捉弄马素贞。 江帮主板着脸,冷冷道:“怕什么,这里是我家,没有我的吩咐,谁会来这里?而且,就算有人,你今天穿得这么美,如果不让人看,那有什么意思?” “你怎么跟七小姐一样啊?她送给我这些漂亮的衣服,好让我在外面见人。可是,我穿这衣服,不是给别人看的,只是给你一个人看的!我才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呢?” 马素贞连珠炮似的说完,小嘴一嘟,白了江帮主一眼,迈开莲步,向门那里走。 今天非要捉弄捉弄马素贞的江帮主哪能让她得逞,快步用身子将门压在墙上,马素贞举起柔荑就要打江帮主。 她可是练过的,江帮主还记得第一次的推倒就是一场艰苦卓绝的镇压,江帮主绝不能叫她的抵抗得逞,要把她的抵抗镇压在萌芽状态!势要镇压武力值很高的马素贞到底的江帮主,哪容得马素贞展开抵抗,一招抓奶狼爪手,逼得马素贞不得不回护身前跳跃的大白兔。 江帮主则转袭向马素贞纤腰上的软肉,隔着柔丝,不断的挠她痒痒。江帮主在第一次镇压的时候终于找到马素贞的弱点,马素贞腰间的软肉乃是敏感点,平时不让江帮主碰,现在却是顾此失彼,口中接连发出呀呀的声音, 不断向后躲。地板被马素贞19厘米的细高跟踩的滴滴答答响,穿着纯粹为美观而设计的高跟鞋结果可想而知。 江帮主一跨就搂住了马素贞的蛮腰,她的双手还护着大白兔,贴身墨绿色的绸丝完全无法隔离她已经火辣辣的肌肤温度,她也动情了吗? 江帮主深深将马素贞揉到怀里,右手不顾她的惊呼,拦住长腿的腿弯,将她抱离地面,两个人就在门口纠缠起来。 江帮主无视马素贞的挣扎,把她紧紧抱在怀里,抵在门框上。 马素贞的半个身子都暴露到了外面,嗔怪的看着江帮主,然而因为常年习武一双修长有力的腿紧紧的夹在江帮主腰间,夹得很紧。 江帮主感到马素贞有些害怕,江帮主更加得意了,也感觉太刺激了。右手魔爪牢牢护在马素贞的背部,左手魔爪伸入旗袍的高叉里,充满好奇的探索到她有些颤动的美腿上。 感觉那超薄的透明真丝袜就像一层晶莹的油脂涂抹在马素贞细腻的肌肤上,江帮主的手只要微微用力就会滑开,怎么也抓不紧,只能用粗糙的掌纹不断搔磨肤面,感受其中细腻光滑的质感,许久才一路向上,直到划过丰臀来到腰际,手掌才传来纯纯的肉感。 马素贞的腰部细的惊人,软的惊人,但却很有弹性,皮肤也是嫩得惊人,一摸就知道经常运动,可能还经常练功的结果。如此正是便宜了江帮主这条恶狼。 江帮主肆无忌惮的揉捏,能感受到马素贞娇躯微微的颤栗。她双腿夹得更紧,高跟鞋掉落一只,横卧在地上。她双手放弃了****的防护,圈住江帮主的脖子,悬空挂在江帮主身上的她,哪里还能反抗江帮主这个掌控着她身体的暴君,紧紧地和江帮主的上半身贴在一起,停驻在空中,美乳摇曳,像是唐伯虎画在****中的仙女。 此刻,在这安静的走廊上没有一个人,在走廊的尽头是客厅和餐厅,走廊两边有不少房间,不过都没有住人。 客厅里,宋庆琳就别墅的工作人员说话的声音清楚的传到他们的耳朵里。 “孙夫人,请用早餐!”穿着女仆装的俄罗斯少女以沙皇宫廷的标准礼仪朝宋庆琳示意,说着有些生硬的中国话。 “江先生呢?”宋庆琳看着空空如也的客厅,餐桌上琳琅满目的山珍海味,就她一个人。 “老板可能还在办公室。” “哦。我等等他。” “夫人,不用等。我们老板用餐是没有规律的。他需要的时候,会招呼我们。” “吃饭怎么可以这么不讲规律?你们是他身边的工作人员,难道不知道去劝解吗?去,把他喊来。” 宋庆琳最后一句几乎就是下命令了。孙中山先生这个坏个性已经让她很恼火,江帮主年纪轻轻的也养成这个坏个性,宋庆琳决定把他的这个个性扭转过来。 这位据说是末世沙皇的公主殿下很为难的说道:“对不起,孙夫人,我没有老板的命令,不能去老板的办公室……” …… 这时候,只要她们走到这条走廊上,就能欣赏到马素贞和江帮主纠缠一起,春色无边,无比荒淫的画面。 第204章 静之美 马素贞听到餐厅那边的对话,真是急了。但是江帮主更加的兴奋了,灼热的气息喷在马素贞修长美白的天鹅似的脖子上! 马素贞不知是动情,是羞涩,是恼怒,英气绝美的脸色此时娇艳欲滴,贝齿咬着红唇,狠狠道:“再不放我下来,我就真生气了。” 马素贞那娇俏的模样除了让人更想欺负,哪可能威胁到今日脸皮厚得可以筑起一道新的长城的江帮主。 江帮主也不答话,俯下头,隔著白纱,用牙叼住马素贞雪丘上娇艳的粉嫩的小葡萄。 花丛老手的江帮主的玩出了无数花样,时而用舌头卷舔,时而用压轻扯,扯到马素贞身子感到疼痛,马上又放开让它弹回原位,时而连着薄丝吞入吸入口中品玩…… 马素贞被玩得浑身颤抖,却咬着下唇,不敢发出声音。那本来属于女汉子的英气彪悍的小脸憋得红红的,露出的表情太过可爱,江帮主玩心更起,咬紧马素贞的粉嫩的小葡萄,双手突然放开,马素贞身后失去了支撑,恐惧的本能使她浑身无力,环着江帮主脖子双手一松,上半身猛地向下一滑,粉嫩的小葡萄被江帮主和重力的共同作用拉得细长。 “啊!” 马素贞吓了一跳,随即发出一道巨大的颤音,身子一软,双腿双手都松开了江帮主。 江帮主也吓了一跳,张大了嘴巴松口,幸好反应很快,在马素贞滑落下去的一瞬间,双手一捞把马素贞的娇躯抱住。 不过这一下,身体在无意中的摩擦,擦出了强大的电力,两个都要爽翻天了。 江帮主爽得双腿一软,拥着马素贞跌坐在地板上,冷汗从额头直滑到了脖子。 此时,走廊传来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的嘀嗒声。 江帮主不知道是那个大胆的家伙竟然敢在没有召唤的来这里,赶忙抱起失神的马素贞进了屋,关上房门。 马素贞被江帮主放在沙发后,就像失了魂,妙目迷离,小嘴嘟嘟的,好一会才发现自己赤着一只美足,有一只鞋丢在了门外。 江帮主看着马素贞邪邪一笑,脸皮厚的没有人道。不过,今天的邪火仿佛一下被平时都是女汉子装扮的马素贞新的女人造型给挑了起来,而且越来越炽烈,仿佛要崩坏马素贞的身体。难道这是自己的本性,还是以前看邪恶的岛国爱情动作片太多,心理真受了影响? “笃!笃!笃!” 敲门声突然响起,江帮主赶忙抹掉脸上兴奋的汗珠,整理干净衣服:“请进!” 江帮主板起脸,想看看是那个不长眼的家伙?当看到进来的是端庄大方的宋庆琳夫人,江帮主的嚣张气焰变成了心虚不安。 宋庆琳穿着一身素白的长裙,裙摆拖曳在地板上,腰间系着一条点缀着蕾丝的黑色丝带,柔若无骨盈盈不堪一握的腰肢,被长及的三千青丝压着,在那洁白的连衣裙的下面,掩映着一双应该不输马素贞的美腿…… 江帮主不知宋庆琳夫人是不是因为听到马素贞刚刚失神下的呻吟来查看,小心的问道:“夫人您好,请问有什么事情吗?是不是早餐不合您的口味?您放心,我马上把厨师炒了!” “早点很丰盛。”宋庆琳笑道:“我就是来请一起去吃的啊。” 宋庆琳的眼神隐藏一些警惕,眼睛偷偷的不断往里面偷偷窥视。看来她还是听到了一些声音。 江帮主赶紧说道:“唉,夫人不要客气。不用等我。你先吃。我这里还有点事情要忙,忙完我就去吃。” 宋庆琳眼神怪怪的,但江帮主已经习以为常。 “你这个习惯真的很不好!我得批评一下你!” 江帮主做了一个鬼脸。宋庆琳夫人虽然年纪看去跟江帮主差不多少,但是给江帮主的感觉就像老妈……江帮主有些感动到了。 “夫人批评得好!”马素贞露出甜甜的微笑,道:“老板平时很霸道的,没有人管得了他!” 两个女人联合起来了!江帮主只能举手投降:“我去吃!行了吧!” “这还差不多。”宋庆琳仿佛松了口气,道:“哦,对了。我刚好像听到你的声音,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情呢。” 宋庆琳仿佛洞察一切的目光在马素贞身上巡视。 马素贞脸色微红,道:“刚刚崴了下脚,谢谢夫人关心啊。” 宋庆琳道:“哦,门口那是你的鞋吧,弄伤了脚,也不能拿鞋出气啊。这么漂亮的鞋子,贞贞,你还真有眼光。” 宋庆琳还不时用眼角撇撇江帮主,让江帮主浑身不自在。 说实话,江帮主真不懂女人的思维方式和交流方法,想不到宋庆琳夫人这样伟大的女性也有这样小女人的时候。 马素贞赤着的一只脚不知道往那里放,有些羞涩道:“夫人过奖了。我那里有什么眼光啊。这都是七小姐送我的。夫人要是喜欢,我们约上七小姐一起去逛街,叫她帮您也挑几双漂亮的?” 宋庆琳的目光一亮,不过很快又黯淡下去:“唉!我没有时间去逛街啊。”不过,宋庆琳的目光很快又转为坚强:“江山,你赶紧收拾一下,出来吃饭。我先去客厅等你。” “是!”江帮主挺身答道。 宋庆琳走后,江帮主和马素贞又磨蹭了许久才出门。 客厅里,等得无聊的宋庆琳坐在一张椅子上,她手中握着一本发黄的书卷,娴静地翻阅着,神情专注。秀美的长发如瀑布一般披散下来,眉梢眼角藏秀气温柔。 在窗外透过的金黄色阳光下,她的影子显得是那么纤细婉约,白衣如雪,长发飘飘,给人一种云淡风轻的感觉。 江帮主脑海忽然迸出《石头记》里一段描写仙女的话:“方离柳坞,乍出花房但行处,鸟惊庭树,将到时, 影度回廊仙袂乍飘兮,闻麝兰之馥郁,荷衣欲动兮, 听环佩之铿锵靥笑春桃兮,云堆翠髻,唇绽樱颗兮,榴 齿含香纤腰之楚楚兮,回风舞雪,珠翠之辉辉兮,满 额鹅黄出没花间兮,宜嗔宜喜,徘徊池上兮,若飞若扬 蛾眉颦笑兮,将言而未语,莲步乍移兮,待止而欲行羡彼 之良质兮,冰清玉润,羡彼之华服兮,闪灼章爱彼之貌 容兮,香培玉琢,美彼之态度兮,凤翥龙翔其素若何, 春梅绽雪其洁若何,秋菊被霜其静若何,松生空谷 其艳若何,霞映澄塘其若何,龙游曲沼其神若何,月 射寒江应惭西,实愧王嫱奇矣哉,生于孰地,来自 何方,信矣乎,瑶池不二,紫府无双果何人哉?如斯之 美也!” 第205章 被震撼到一败涂地 当江帮主缓步走过去,看见乌黑如墨的柔顺长发下,那张美得惊心动魄的侧脸时,心神再次被深深震撼。 宋庆琳夫人专注于书本的画面美得震撼人心。虽然之前,江帮主已经在各种场合不止一次的观察过宋庆琳夫人,也不止一次的为她的美丽震撼,对于她的绝美容貌有所免疫,但此时乍一看见宋庆琳夫人专心读书时的知性美,仍旧不由自主地生出了一种难以名状的惊艳和怦然心动。 蕴含着古典韵味的的瓜子脸,肤如凝脂,梦幻如诗,散发淡淡的氤氲柔和的光泽,似比绸缎还要光滑,比美玉还要莹白,螓首蛾眉,明眸皓齿。仿佛玫瑰花瓣一般的唇瓣,娇艳欲滴,勾人夺魄。纯洁清澈的眼睛里,泛着淡淡的雾霭,荧光闪烁,像一汪微微荡漾的水波,翘卷迷人的睫毛,不时地轻轻颤动着。如丝绸般柔顺、长及部的秀发下面,还露出的一段如天鹅般迷人的脖颈,白如脂玉一般。 气质高华的宋庆琳一脸恬静地坐在椅子上,专注地看着手里的书卷,不时地伸手翻动,纤细的玉指白嫩如葱,不经意间,拨开额前的碎发,把它们轻轻地挽在耳后。全身上下,举手投足之间,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一种无法言语的古典侍女的娴静韵味。那眼神,那动作,那神态,无一处不美,无一处不娇,无一处不自然和谐。 在这一刻,江帮主甚至有一种错觉,眼前的这个女人根本就不属于这个红尘俗世的仙女。 皎皎兮似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回风之流雪。 “孙大炮艳福不浅!…………” 江帮主竭力压抑住自己意识中那份难以名状的惊艳和怦然心动,与身体原来的主人潜意识流露出的喜悦,目光灼灼的看着这张颠倒众生的脸庞,他一时竟然呆住了,似乎被这个女子的美震破了心神,眩花了眼睛。(.) 美是一种没有峭壁的高度,她不压迫我们,但仍让我们仰望;她不刺戳我们,但我们仍然受伤。她如此接近我们,却又如此远离我们;如此垂顾我们,却又如此弃绝我们。 在气质高华的宋庆琳夫人的面前,一向无所顾忌自以为是民国第一主角的江帮主竟然莫名其妙地产生了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眼前的这个气质高华的女子,让江帮主第一次真正感觉到了纯粹的伟大的女性魅力。这种云淡风轻、圣洁淡雅的气质,似乎根本就不应该出现在尔虞我诈,争名夺利的凡间尘世。 宋庆琳,这么美好的一个女子,怎么就上来孙中山的贼船?掐指一算,孙中山还有几年的寿?还是花样年华却要独守空闺…… 江帮主不禁惋惜,平复了一下心情,轻轻地走到她身侧,看着她拿的很深,深到让收藏这本书的江帮主都不免皱起眉头,这是一本封皮已经半旧的德文版《资本论》。 这当然是一本**。 不过,看到宋庆琳没有在看《玉蒲团》、《欢喜缘》、《金瓶梅》等书,江帮主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夫人喜欢看布尔什维克的东西吗?”江帮主轻轻地道。 “这个问题应该由我来问出来。你竟然收藏了这本书?”宋庆琳抬起头来,温柔的眸子凝视着江帮主,她似乎看任何人都是这样平静,善美。 “一点点兴趣。个人爱好而已。”江帮主突然有一种感觉,仿佛任何人只要一看到宋庆琳,看着她的这一双纯净恬静的眸子,看着她温柔的的眼神,再躁动的心,也会平静下来。 宋庆琳又道:“还有,你的收藏真的都很特别。” “噢?”江帮主的眼皮不受控制的一跳:“我的收藏品位还不错吧?” “您收藏的都是很高深的书啊。真不简单。像这本德文版的《资本论》,在美国的大学里,也没有几个人看得懂。” 宋庆琳完全不用担心江帮主的阅读能力,江帮主收藏这部惊世巨作,并不是用来阅读的。目的只有一个――装逼! 世界上总是有那么群爱装b的人,而江帮主就是这样一群人中的一个非常厉害的装逼专家! 宋庆琳越是惊叹,江帮主越是得意!装逼成功! 装的艺术是要表现在你生活的方方面面的,江帮主对关于读书的装逼问题最有研究。 唐代非著名诗人章碣曾很感慨地说“刘项原来不读书”,如果能做到刘邦、项羽这么牛b的人,是不需要靠读书来装的,但江帮主离刘邦和项羽这种牛人差得十万八千里,不可能实现刘邦和项羽这种霸气的装逼的愿望,所以只能玩点二十一世纪的**丝装逼攻略。 江帮主整化的人打交道,不装作有文化,怎么和他们打交代。 但是江帮主要在他们面前装逼,二十一世纪的歪理邪说也只能糊弄他们一时。 所以,江帮主还是要打偏拳,就是在近代中国文人不擅长的领域装! 第一,书架上的外国古典文学是必须的,它可以装出一个人的深度,但丁的《神曲》,歌德的《浮士德》,卜伽丘的《十日谈》或是某某的《某某某》随便弄几本外国名著来撑书架。甭管喜不喜欢内容,也甭考虑是否同意作者观点,这年头真正读懂这些外国名著的中国人,江帮主可能一辈子也遇不到几个,所以根本就不用担心有人会真的和你讨论作品本身的。就算探讨起来,二十一世纪穿越过来的江帮主也能和他天南海北的网络上的歪理邪说扯起来,扯晕他。 最关键一点,别人都看过的外国名著江帮主是不会买的!所以也可以巧妙的避免和别人探讨这些书的问题。 就像现在,宋庆琳手里这本《资本论》谁都听过,但是有几个人读过? 以宋庆琳留学美国的文化水平,竟然也无法开启探讨模式。 “唉!这个德文看起来真累人!”宋庆琳站了起来,放下这边沉甸甸的书。 宋庆琳的身材小巧玲珑,比本来就不高的江帮主还要矮小一些,当她和江帮主站在一起时,顿时显出了强烈的对比,让江帮主找到对女人的强大自信。尽管她穿着一双高跟鞋,但还是比江帮主要矮一线! 宋庆琳虽然娇小,但已是发育完好的成熟少妇,已经足够完美展现出女子撩人的曲线了,不论那倾国倾城的绝美容貌,就只凭那双被长裙掩映的美腿和洁白如雪的肌肤,就已经美的足够触目惊心,令人遐思了。 江帮主看着呼吸可闻近在咫尺的宋庆琳夫人,心情复杂,脑海中一时不可名状。 一方面,在自己潜意识中,对于这样一个大美女,一个人间少有的仙子一般的人儿,一个令后世许多人敬仰的神话人物,如此近距离的接触自己,江帮主心中是不可避免的有些惴惴不安。要知道前世的他,对年过半百的孙中山娶了这样一个如花似玉的仙女也是各种的羡慕嫉妒恨,虽然他也在二十一世纪的许多影视作品上面看到过许多所谓的“玉女明星”扮演宋庆琳夫人,曾经也有过惊艳的感觉,但是当江帮主在心中把她们与眼前真实的宋庆琳夫人作了一番比较之后,江帮主突然发现,她们根本就远远不如真实的宋庆琳夫人,之间的差别,就仿佛是萤火与皓月,不可衡量。 宋庆琳夫人,毫无疑问就是江帮主见过的最完美的女人。江帮主在这种思想的纠结冲击下,愣愣地盯着宋庆琳夫人。 宋庆琳放下那边读起来非常吃力的德文版《资本论》,很难得的露出一丝挫败感!她浏览过不知道多少中外名流的书架,第一次有这样挫败的感觉。所以,当她看到书架上竟然有几本莎士比亚时,心中忍不住窃喜,总算找到一点挽回颜面的地方,可拿下来一看,《安东尼与克莉奥佩特拉》,宋庆琳又傻了眼。 “这是莎翁写的?”宋庆琳在心里问自己。 这是江帮主另一个高名的地方。他不会去买一大套《莎士比亚全集》精装本,这是暴发户级的装逼,还不如不装。莎士比亚的书一定不能买精装的,只有肤浅的人才会关心书皮,而且也别买全套,那只能说明你还是入门级的读者。装逼的最高境界,只需要买几册简装本,而且还不能买什么《威尼斯商人》、《罗密欧与朱丽叶》这种连扫地大妈都知道的,专拣那些别人连听都没听过的买,这就是品味。 宋庆琳镇定一下芳心,然后假装翻了几页,看到江帮主不经意间夹在里面的书签,竟然是一张上世纪某天维也纳的歌剧门票,她立刻又被江帮主震撼得一败涂地? 就这么几下,啥也不用说,宋庆琳已经把江帮主和以前见过的中外文化名人拉开了好几个层次。 宋庆琳夫人郁闷死了,看看江帮主的藏书,发现自己以前的阅读品位只能用一个字形容――村! 第206章 天旋地转 被深深震撼到一败涂地的宋庆琳把书放下,一眼扫过去,另外,发现这些书上积了一点小灰,像积累这个书架文化厚度的历史尘埃,但又不是那种被遗弃的灰尘覆盖,只是有点点小灰,至少说明这本书不是刚买来冲样子的。这个书架竟然看不到一本新书,但也不是太旧。宋庆琳随便翻了一下这些旧书,保存得还很好,说明江帮主读书的时候很是爱惜的,而且看起来这些书并不是装样子的,因为还能看到江帮主不经意间在某页折个角,在某行划几道线,有时候页眉处还会记上笔记,就是字迹有点丑。 宋庆琳觉得江帮主在欧美古典文学的造诣,已经达到了欧美名牌大学教授的水平。 宋庆琳还看到江帮主这里还有不少的专业书籍。 这里有几本书宋庆琳一看就感觉很professional。感觉江帮主还是一个很牛逼的专业人士人,难怪又跟其他穷得要去乞讨的文人不一样,他能在上海滩混得风生水起,钱途无量……他书架上摆的专业书籍是那种非专业人士一看书名就晕,普通专业人士一翻内容就吐的书。 书架上的一排排专业书籍,有德文版的,有英文版的,就是没有一本是中文版。(.好看的小说)说起来也是,像《国富论》这种谁都知道的经济学大著,就根本没有中文翻译。 还好,宋庆琳在这里看到了一排流行书籍。要是还是那些深奥得令人一翻内容就吐的的都要抓狂了。 江帮主虽然装牛逼,但并不是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人。脱离了人民群众你tm装给谁看啊?所以一定要和社会流行文学保持一定的距离,孔子说“惟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近之则不逊,远之则怨”,和这个道理一样,距离要保持一个度。比如昨天晚上和宋小妹他们谈论现在上海滩很火的《玉梨魂》,江帮主就没有卖,太俗了。《红楼梦》很火,可以买,但不能太俗,所以江帮主就收藏了非常经典的脂砚斋评《石头记》,体现江帮主也是一个很潮流的牛人,但又不流俗,不像别人都喜欢买市面上流行的高愕续版《红楼梦》。这就是保持的一个度,在细节上表现出来的高雅。脂砚斋评《石头记》可不是在一般人的书房可以看到的。 宋庆琳不仔细观察还不知道,一留心,发现很多可圈可点的地方。江帮主的书籍的放置也都很有考究。严肃的古典文学都规规矩矩地放在桌上,而沙发上却随便扔了一些杂志报纸,这些杂志报纸,除了外面禁得很凶却也发行得更凶的《新华日报》之外,全部都是外文的,这也体现出江帮主日常的一些超高的品味。 茶几上这一本书,江帮主好像正在看的书,它可是体现江帮主在休息时的不凡品味。这本德文版的《资本论》,真是把宋庆琳震撼的一败涂地。 最离谱的是宋庆琳还看到他家的厕所,马桶上放了本书。这是一本《南华经》,老庄的书,宋庆琳彻底败退,江帮主在如厕的时候还要思考下宇宙万物轮回的大问题…… “夫人!”江帮主牛逼哄哄的观察宋庆琳的异常,忍不住轻轻地叫了一声:“夫人!……” “啊!……什么事?”宋庆琳强自平复了一下心情,语气艰涩的应道。 江帮主那个得意啊! “你这些书让我爱不释手。”宋庆琳嘴角噙着温柔的笑意,宠溺怜爱地看着书架。 为了收藏这些书,江帮主可是花了一大笔钱!只要是爱书之人,谁看了不会眼红。 面对这个书架,宋庆琳夫人的心中也会涌起满满的浓浓的爱,一边说,她一边伸出两只的玉手,细心地替他整理一下书籍。 江帮主越发得意了,走上前,和宋庆琳一起整理起来。 江帮主偷偷的望向宋庆琳那张近在咫尺的如花似玉的俏脸,江帮主悄悄的靠近她,偷偷呼吸着她身上散发着的如榔麝清幽怡人的诱人体香,心里只感觉麻麻的,痒痒的,全身一万八七个毛孔大开,仿佛熨斗贴过一般,说不出的舒畅和沉醉――他感到自己幸福地仿佛要晕厥过去了。 要是能够吻一下这样一个国色天香的绝色美女,那该有多好啊! 突然,一个色胆包天地念头,悄悄爬上江帮主的心头。 “不,不,这怎么行啊?她可是亿万国人一直最敬爱的国母,我怎么能够亵渎她呢?……我这不是找死吗!” 江帮主连忙止住遐思,内心却不停地压抑自责。然而,天不如人愿,这个邪恶的念头一旦生成之后,就好像变为了一只捕捉到苍蝇的蜘蛛一般,想着苍蝇快速的吐着丝,苍蝇不停的挣扎,蜘蛛似却把苍蝇缠绕得越来越紧,江帮主迅速膨胀的邪恶之心,也感觉越来越紧,几乎就使他快要窒息了。 宋庆琳毫无邪念,在整理最后一本书的时候,两人的手不小心碰在了一起。 江帮主感觉着宋庆琳触摸在自己手上的冰冷的指尖,突然,脸上染上一片潮红,呼吸似乎也越渐急促起来。 “啊!” 竟然是江帮主发出了惊叫一声,轻轻地从宋庆琳手下抽开,随后连忙解释道:“夫人,还没吃早餐吧!您叫我出来不是吃早餐的吗?咱们还在这里整理什么?” 宋庆琳夫人乍一见到江帮主这个狼狈样子,眼神先是微不可察的闪过一丝惊讶,但当她看到江帮主比万里长城还有厚实的脸上的红晕时,更是奇怪得不得了。 “刚刚变成我耽误时间了。”宋庆琳夫人以手掩口,轻轻笑了笑,眼睛里闪烁着明亮地光泽,作恍然状,看着江帮主道:“哦?好的,我们吃饭去!” “吃饭去,吃饭去……” 江帮主不由自主地摸了摸后脑勺,竟然有些尴尬的笑了几下。真是没想到,自己今天竟然在一个女人面前弱势了! 正当江帮主胡思乱想着时,突然,一阵强烈的眩晕,天旋地转感席卷而来! 第207章 温柔乡是英雄冢 只见江帮主身体摇摇欲坠的,好像就要晕倒。[.超多好看小说] “江山,你怎么了?” 宋庆琳见状惊呼一声,连忙上前搂住他。 多亏宋庆琳夫人手扶住江帮主的胳膊,也多亏要晕倒的江帮主被她几乎揽入了怀中,不至于摔倒在地。 江帮主扶着额头,感觉脑袋一阵阵眩晕,强撑着说道:“谢谢,我没事!” 这时江帮主干瘪的肚子也咕咕地鸣叫起来,空荡荡的五脏庙,仿佛敲锣打鼓一般,好像在向他举行抗议游行似的。 “原来是太饿了啊!”宋庆琳笑道:“这就是你不按时吃早餐的报应!” 铁人江帮主也抵抗不住身体的饥饿、疲倦和眩晕感。 “啊?不会吧?”这下丢人丢大了,江帮主懊恼的想。 宋庆琳小心翼翼的把江帮主扶着坐了下来,温柔地把他放倒在沙发上,又拿了一个抱枕垫在他的脑后,使他靠得更舒服一点,然后,这才稍微的放下心来,进了餐厅。 “我没事……”江帮主还想挣扎一下。 “你坐下!”宋庆琳不容置疑的命令道:“我去给你拿早餐过来吃。” 江帮主看着宋庆琳刚才对自己的浓浓的关心和温柔体贴的照顾,心中忍不住涌现出一丝感动。 就在江帮主心中思绪万千的时候,宋庆琳夫人已经端了一大碗芳香四溢的栗子粥,小心翼翼的走过来了:“真是不明白,你饿得晕倒了竟然不知道饿?” 江帮主使劲的甩了甩头,将心中的杂念从脑袋中驱除出去,又看看宋庆琳袅袅婷婷的来到自己身边,顿时感觉身心舒畅起来,古人不是说,秀色可餐的吗? 这时候,一个俏丽的女孩儿走进客厅。她瞧见躺在沙发上的江帮主,急忙唤道:“老板……” 江帮主抬头一看,原来是马素贞闻讯赶过来,她走到宋庆琳夫人身后,一脸的关切。 马素贞长年习武,身材前凸后翘的非常有料,换上了旗袍和高跟鞋之后,走起路来仍是步履轻盈,如风摆构柳枝,姿态曼妙之极。 江帮主瞧她气息有些微喘,娇嫩的脸颊上满是细密的汗珠,她就这样穿着旗袍和高跟鞋从楼下跑上来的吗?不禁说道:“我没什么事,就是没吃早餐,血糖有点低。你怎么也大惊小怪的跑来了。踩着高跟鞋,还像以前一样上串下跳的跑,小心扭坏了脚。” 马素贞晕着脸瞟了江帮主一眼,以她长年习武的经验看,江帮主的脸色没什么,确实就是饿了。她嘴角含着甜笑低声道:“没事就好。老板不必客气,这都是应该的。” 宋庆琳夫人走过来,文静地把这碗粥递过去,道:“江帮主,请用粥吧。磨磨蹭蹭的,是不是还要我来喂你啊!” 当江帮主听到宋庆琳夫人说要亲自喂自己吃东西时,他的大脑里立刻闪现出自己,刚才对她的身体生出邪念的情景和在她面前表现出来的窘迫的样子。 想到这里,江帮主连忙识时务的回绝道:“夫人!我现在已经有力气了,自己来就可以啦!不用再麻烦你了。” 然后,江帮主挣扎着从沙发上坐直身体,他生怕自己待会儿在面对宋庆琳夫人时又要出丑,对于这种“暧昧”,他此刻,还一时无法适应过来。应该说,还是有点害怕。宋庆琳毕竟不是她妹妹宋美琳!(笔者按:要是把宋庆琳也推倒,光景死定了!) 宋庆琳夫人本来想调戏一下江帮主的,但是当她的眼神落在江帮主那张虽然小白脸了些,但却一脸坚毅的小白脸上时,调戏的话再也说不出口了。她从江帮主的眼中看到了尊重。[] 江帮主接过粥碗时,只见宋庆琳夫人微低着头,秀颈优雅,肌肤如玉,只是呼吸急促,呵气如兰,水一般的眼波中神色闪烁,也不知是羞是愠。嘱咐了一句:“小心一点,别汤着。” 马素贞咬着唇,黑白分明的眼睛睇了他们两人一眼。清秀的脸蛋儿红馥馥的,忽然间似是充满了妩媚的女人味儿。她不自然地抬起手来挽了拘鬓角的秀发,把自己羞红的脸颊全埋了下去,温柔地帮江帮主扶直身体。 江帮主一手拿碗,一手拿调羹,身边红袖环伺,而且个个容颜俏美,对他有情有意,对于古代的风流老子们来说,是不是最为梦想的生活了?那么对于现代的男人呢? 江帮主心乱如麻。唉!是不是我横下心来尽情享受现在拥有的一切,少拼命一点,才是更真实的面对生活,也让我、和我身边的人都过得更开心呢?不管是否本意,毕竟这一切,都已来到了自己身边,地位就象一个磁场,当你升到一定的高度,不管你自己想不想,该出现的,总是要来的。 都说温柔乡是英雄冢!这才享受了几分钟的温柔,就把当初穿越时的滔天壮志抛了一边! 江帮主摇摇头,不管了,闻着,冒着热气,散发出清香的栗子粥,顿时食指大动,直流口水,挥动调羹,俯下脑袋迫不及待的舀了一口粥放到嘴里,细细的品尝起来。 “啧啧,今天的栗子粥格外的好吃啊!” 江帮主津津有味的咽下嘴里的粥,立刻开始放开肚子吃起来。 宋庆琳和马素贞两人静静地在一旁,紧挨着江帮主坐着,美眸流转,温柔看着那江帮主那狼吞虎咽的模样,眉眼间都是笑意,心里暖暖的,似乎装满了浓浓的化不开的幸福。笑颜如花绽,玉音婉转流。 江帮主嘴吧鼓鼓的含着一大口粥大口的吞咽下去,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由于吃得过快,嘴唇、鼻子、脸和下巴到处都粘着饭粒,他也顾不得擦一下,不时还嘟囔着冒出几句“真好吃!”,不过短短三分钟,一大碗栗子粥就被江帮主吃得快见底了。 当他把最后一口粥吃完之后,身边两位美女几乎同声问道:“还要吗?” 两人又有些尴尬的对望了一眼。 江帮主顶着鼻子脸上的污渍,抬起头来望着他们,道:“当然还要啊!我还远远地没吃饱,肚子现在还是干瘪瘪的,可不可以再帮我盛两碗来啊?” 本来还有些尴尬,但看着江帮主一脸沾满稀饭污渍的饿死鬼样子,顿时“扑哧”一声的笑了起来。 平时极其注重仪表的宋庆琳,一颦一笑总习惯于保持淑女模样的姿态,现在却笑得花枝颤,顾盼生辉,撩人心怀。这就是白居易写下的“回眸一笑百魅生,六宫粉黛无颜色。”吗? 女汉子的马素贞本来就是不苟言笑,这一笑,也如春花盛开。江帮主一时看得乱花渐玉迷人眼! “你们笑什么?”江帮主坐在一旁,呆呆的看着她们如兰花盛开的笑靥,怦然心动,惊艳的不知道该说什么话来…… 宋庆琳从口袋拿出丝巾来,伸过去给江帮主擦脸,不过,宋庆琳很快就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她连忙把手掌从江帮主的脸上收回来,以手掩口,这才止住让她觉得不雅观的笑声,看着一旁傻傻的江帮主不知道自己已经变成小花猫,想了想,又把手帕递给马素贞。 马素贞愣了一下,才拿起来,细心地替江帮主清除脸上的污渍。 “啊!”江帮主这时候才意识自己又丢人了!一把夺过手帕,自己胡乱擦了一气。 自己英明神武的形象,全毁了! 宋庆琳宠溺地在江帮主头上拍了拍,又是莞尔一笑。 江帮主眯着眼也跟着笑了笑,他心里实在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但是如今的他,开始越来越喜欢这种暧昧的感觉了。他似乎对她真的产生了好感,当然这种好感不是纯粹的异性之间的那种,而介乎于亲人与之间的那种感觉,让人觉得很温馨,很甜,淡淡地缠绕在心头,仿佛陈年老酒一般令人陶醉,使人想想,嘴角就会忍不住翘起来。 马素贞起身道:“我去给你端粥来。” “你吃得了这么多吗,不怕撑着吗?早餐本来就不能吃得太饱,何况你又是饿坏了的胃,再加上你刚醒过来,最忌暴饮暴食的。吃得太多,身体会受不了的。”宋庆琳忍不住笑道。 “那我再喝一碗!”江帮主道。 宋庆琳道:“好吧。” 这时,马素贞手上端了个碗走了过来。 江帮主在她们俩宠溺的眼神注视下,开心的地接过粥,然后便迫不及待的大吃起来。 大约只过了几分钟,江帮主终于再次把一碗粥吃光了,虽然还是有些意犹未尽,本来还想再吃,但宋庆琳和马素贞实在是担心他的身体会受不了,直接拒绝了,江帮主最终只得作罢。 吃完饭,马素贞换来那个俄罗斯女仆收拾碗筷。 江帮主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向马素贞吩咐了一句:“贞贞,你把李次山叫过来。” “好的。”马素贞应了一声就下去了。 “李次山?”宋庆琳觉得这个名字好耳熟。 江帮主笑道:“他就是上海滩大名鼎鼎的华人第一律师。他现在是我法律顾问。” 江帮主一提醒,宋庆琳一下想起这位上海滩鼎鼎大名的律师。不过这位大律师竟然是江帮主的法律顾问,又把她震撼了一下。 “你请他来做什么?” 第208章 牛逼吹破天 江帮主坐在宋庆琳对面,看着她那张清丽淡雅闭月羞花的脸:“向他咨询一下发行公债的法律方面的事情。” 宋庆琳乍一听江帮主的这番突如其来的话,心中很是有些意外,一脸诧异的望着他,同时清澈的眼眸中满是欣慰,显然她没有想到江帮主竟然会如此迅速的行动起来。 “什么时候可以发行?” “就这几天。发现机构我已经联络好了。不过现在还缺一个法定的负责人。” 宋庆琳夫人飞快地截口道:“这个人我推荐一个给你。” 江帮主心中一动,问道:“谁?” 宋庆琳夫人的身子靠近了些,低低地道:“蒋志清!” 江帮主不禁哑然。 这一靠近,江帮主只着一层薄薄袍衫的肩头忽然感到一种异样的感觉,那样富有弹性,而又柔软美妙,江帮主刻意会到那是她的****。他的心不禁怦怦地跳起来,全身的触觉神经似乎一下子都集中到了右肩上。 姿意感受着那种美妙**的感觉,柔软,有弹性。 客厅里的暖气似乎总是热了些,怎么就一点风都没有呢? 宋庆琳夫人犹不自觉地问道:“怎么样?” “啊!” 那个蒋光头可不是简单人物!但也是个人才。这件事,其实就是一个坑!搞完之后,这个人在上海滩是无法立足了!所以江帮主才犹豫不决,这么好的一个机会才不想塞自己人。 江帮主暂时抛开了亘在心底的恼人秘密,这回可是宋庆琳夫人坑的蒋光头,不关我的事!江帮主正想回身答应,可是肩膀一动,宋庆琳夫人已经觉察自己偎得太过暧昧,忍不信一声娇呼,倏地弹开身子。 江帮主回过头,只见这近代史上闻名的大美人儿,一双眸子含着五颜六色的情绪望着他,红润羞涩的脸颊上却漾着甜美的仿佛沁出蜜来的羞意,一副的做错事的温柔敦厚婉模样。 江帮主心中猛地升起一团豪气:难道这位亿万人敬仰的美人儿被我征服? 江帮主霍地站了起来,一把抓信宋庆琳夫人的双手。宋庆琳夫人的手一被他握紧,一双眼顿时迷迷朦朦的好象要沁出水来,那张红嘟嘟的小嘴儿也半开半阖的,身子都要软了。 只见江帮主抓住了她一双柔荑,深情地说道:“夫人举荐的人当然没有问题……” 宋庆琳夫人的心脏怦怦地跳着,好半晌才从嗓子眼里呻吟了一声:“嗯?江山……请自重……” 肾上腺素狂飙,斗志昂扬地江帮主:“…………” 幸好江帮主脸皮厚得可以砌长城。(.)竟然还能没有事的和宋庆琳介绍证券市场。 在等李次山到来的时间里,他们的话题从上海到美国…… 江帮主的牛皮吹得可大了。 “1915年的春天,我在亚特兰大度过一个短暂的假期,我只想离开市场,换个环境好好休息一下。”江帮主这样说道。 其实江帮主就是个没有出国个的土鳖。但是他混发炫耀帖,他已经周游过全世界。所以,他可以肆无忌惮的吹嘘,而且有板有眼的。 “你去过亚特兰大?”宋庆琳惊叹道:“我美国几年,都没有机会去那里。听说那里可美丽了。” “那里。”江帮主笑笑:“我顺路去见了我的第一个经纪人――哈丁兄弟公司,我交易活跌,我能买卖三、四千股,虽然并不比我二十岁时在大都会司里的交易量大。但在纽约股票交易所里买卖所里买卖股票和在对赌行里做按金交易是不可同曰而语的。” 宋庆琳真的对江帮主的经历很好奇。 “你可能还记得我讲过的那个小故事,就是我在大都会公司抛空3500股制糖公司的股票,预感有什么不对劲并决定立即平仓的那次。怎么说呢,我时尚会那种奇怪的感觉,它使我受益非浅。但有时候,我又对自己说只凭一时的盲目冲动就反转头寸是愚蠢的。因而又嘲笑自己的想法。我把我的这种感觉归结为抽多了雪茄睡眠不足,肝脏不好等等原因,当我说服自己克服冲动,坚持初衷时,我又总是有后悔的理由。很多次我都克制住预感并没有脱手,可是到了第三天,又准会大跌。磕磕碰碰中,我懂得了赚钱并不一定要非常明智,非常有逻辑性。至于理由,很显然是心理上的。” 宋庆琳不禁嫣然一笑。默默听着江帮主说故事。说实话,虽然刚刚江帮主有点无礼了,但是他讲故事确实很吸引人。这和她接触的是完全另一个世界。 “我只想讲一件小事,让你看看它对我起了什么作用。那发生于1915年春在亚特兰大的那个短假期间。与我同行的朋友也是哈丁兄弟公司客户。那时我我假期很愉快,对市场一点兴趣也没有。要知道,除非市场异常活跃,而我又有很大的头寸,我总能停止交易,跑去娱乐,我记得当时正是牛市。虽然股市有所下跌,但有迹象都表明还会上涨,因而大家也很有信心。” 宋庆琳听了垂下眼帘道:“我听我父亲说过,那时候纽约股市确实大盘开始下跌。” “你父亲也关注?”江帮主点点头,继续说道:“那一天早上,我们吃过早饭,读完了纽约所有的早报,对观赏海鸥将蚌叼起、飞到二十英尺高左右又把它扔在坚硬的湿沙地上以美餐一顿的过程已感到厌味了,就出发去波德沃克散步,这可是白天最有意思的事了。那时还不到中午,我们缓缓地闲逛着,呼吸着带咸味的空气,无聊地打发着时间。哈丁兄弟公司在波德沃克有个办事处,我们每天早上都会顺路去看着开盘。这其实只是习惯而已,因为我实在没有别的事可做。我们发现行情走强而且交投活跃。我的朋友对市场非常乐观,持着半仓随几个点的盈利。然后开始向我解释,继续持仓是多么多么明智的一件事。我并没有太集中精力听他讲话,也懒得与他争论。我浏览了一下报价板,看看有何变更,结果发现除了太平洋联合集团以外,其余的都上涨了。我感觉我应该做空它,我也说不出为什么,只是有这种感觉。我问自己怎么会有这种感觉,但我找不到答案。我盯着板上的最新价位,但因为那件事的缘故,直到眼前一片模糊,我满脑子只想着要抛空太平洋联合集团,虽然对为什么要这样做也说不明白。” “大老板!”正在江帮主口沫横飞的吹牛逼的时候,客厅门口有人高声喊道:“这么急得传唤我有什么急事吗?” 第209章 中国白 窗外的夕阳,摇曳着那金色的一缕黄,像那喝醉的少女,透露出的一缕明艳的红光。 江帮主将李次山送出门去,回到三楼的客厅中坐下,不由长长地出了口气。和他计议公债的发行细节还真够累的。 旁边宋庆琳递过一杯茶来。 江帮主接过喝了一口,瞧了她一眼笑道:“你看,事情就这样。咱们先期就发行100万美元的公债。行不行?” 听了江帮主问话,宋庆琳夫人侧头想了想,蹙眉道:“您是说招100万美金的公债?” 江帮主听了大出意外,笑了笑,往椅背上一靠,闭上眼睛想了想,这点钱,也不算什么问题:“这算多吗?”他又笑道:“我这算是保守的了?如果行情看涨,我们还可以扩大招股的规模。” 宋庆琳夫人的眼睛发亮,“可是会有人购买吗?” 江帮主叹了口气,站起来伸了个懒腰。不料他的手刚伸出去,宋庆琳就条件反射地向旁边一躲,倒把江帮主又好气又好笑。 “你就看本大爷的推销水平吧!”江帮主闪眼瞧见宋庆琳捂着嘴儿在一边偷笑,不禁假意嗔怒地瞪了她一眼,摆了架子道:“另外,你推荐的蒋志清来做负责销售广州军政fu公债‘恒生银行’的总经理,我不管他的品性如何,但是他一定要听我的话,因为这不止是生意,还关系这次护法革命的成败!” “江山,这个您放心吧,我会让他听你安排的。”宋庆琳忽然有些紧张的说道。 这时候马素贞进来,直接走到江帮主身边低声耳语:“我哥刚刚来话,说送货的远洋外轮今晚就到,您要不要去看看?” “什么事?”宋庆琳看他们神神秘秘地忍不住好奇问道。 “您要的军火有着落了!”江帮主得意的笑道。[.超多好看小说] “真的!” …… 运送生药和军火的远洋外轮,准时抵达吴淞口外,大轮船在公海上拋锚,和以前很多次一样,江帮主搭北洋海军楚谦军舰,驶往公海接驳生药和军火。 在上海滩走私生药的主力还是英国人,他们从大老远的印度支那运来上等的‘生药’,通过大英帝国强大的海上运输渠道运抵中国。这个老牌资本主义国家靠着这种‘邪恶’的贸易,从中国掠夺走了大量的白银。 负责接送江帮主的是楚谦舰的杨舰长,是海军总司令杨树庄的介弟。 这都是卢少帅牵的线,搭的桥。如今江帮主织起的这条犯罪网络几乎把上海滩所有达官贵人一网打尽!霸占上海滩的烟土财香,劳不可破。现在小八股党已经完全沦为江帮主的零售商。 舰船相并,停俥时随着浪涛颠簸摇晃,江帮主由兵舰登上轮船,和押运的英国人办好手续,签了字,他斜倚船栏,看那一箱箱的烟土由商船抬上兵舰。 “江,”一个大胡子洋鬼子老远就喊起来:“再次见到您我实在是太高兴!” 江帮主回头一看:“杰克!再次见到您我也很高兴!” 江帮主被这个洋鬼子热情的一个拥抱。 江帮主问道:“听说您将要回本土了。” 杰克船长夸张的挑眉道:“江,我亲爱地朋友,想不到我升职的事情竟然传到了远东!” “一个电报只需要几分钟,伦敦的事情上海转眼就知道。”江帮主撇嘴道:“在督军府的一场晚宴上听到李察爵爷说起这个事,还是几个月之前的事了。听到这个消息我太为您高兴了,不知您何时归国,我也好为您准备一份大礼啊!” “你与李察爵爷认识吗?”杰克船长没有想到这位中国黑帮教父这么神通广大。 “李察爵爷为什么这么关系你,你就不感到奇怪吗?” “哦!”杰克船长一愣,恍然大悟:“看来这个生意做的越来越大了啊,只可惜我却在这时候升职,要回本国了。” 江帮主目光炯炯有神,望着忙碌的英国和中国的水兵们,缓缓说道:“亲爱的杰克船长,虽然我们相隔千里大洋,但是对于你们大英帝国海军来说,这片海洋不过是一个澡盆而己。” 在甲板上中国的和英国的水兵正在上下忙碌着,合作从来没有过的亲密无间,他们将船上的货卸到北洋海军的楚谦舰上,又从楚谦舰上将一箱箱的东西拉上船上,从英国船上卸下来的箱子装的都‘硬货’,而英国水兵拉上去的是整箱的深加工的一种白色粉末,中国人管这个叫做‘脑白金’,英国水兵喜欢叫他‘中国白’。 杰克船长大笑起来,勾着江帮主的肩膀:“我亲爱的江,我有一瓶珍藏了许久的好东西,到我的船舱里来一点如何?” 江帮主笑得更开心,道:“那可真是我的荣幸啊!” 杰克船长虽然将要离开远东舰队回到英国本土,但是却是很不情愿的,与江帮主相处半年以来虽然时间短,却比他之前十年挣到要多。烟土生意不比以前好做了,竞争压力很大,而且烟土在中国越来越本土化,进口烟土在价格方面拼不过中国货,所以要求新、求发展,而江帮主给他带来的‘中国白’正好填补了这一块,在伦敦和纽约,欧美,‘中国白’很受喜欢,因为这东西稀少,而且精纯,所以价格可比黄金。1000克‘中国白’在纽约市的售价就超过20万美金。 杰克船长给江帮主倒了一杯琥珀色地液体。看起来确实是价值不菲的好酒。 “我亲爱的江,这可是我的珍藏,来,我们干!” 江帮主闻了一下,香气已经醉人了! “好酒!” 两人碰杯! “我的朋友,你要知道你的东西现在可是紧俏啊!不知道你有没有考虑扩大呢?” 这个问题江帮主已经被追问过很多次了。不是他不想扩大,而是产能确实也到了极限。主要是人手不够,又要注重保密,这已经是极限了。 江帮主笑道:“我的朋友,我正在努力这么干!” 杰克船长与江帮主共举酒杯在船舱里再次大笑起来。 五百箱鸦片烟转到楚谦舰,江帮主令杨舰长回航。 按照事先订定的计划,楚谦舰载运五百箱烟土和军火,驶赴高昌庙。 无星无月,黯黯沉沉,一阵朔风扑面。 这次的货物可是出奇的沉重,杨舰长蓦地惊觉,自己肩头,担子何等重大? 杨舰长和江帮主商量道:“江先生,还是我先下舰,到高昌庙拨一个电话给卢少帅。先报告他,我们已经到高昌庙了。” 江帮主忡怔了一下,说道:“为什么?” 杨舰长说道:“我想先下一百箱货,试试看路上有没有风险,倘若能够平安渡过,那么,我们明天再继续运。” “不必,要卸就一起卸。”江帮主毅然决然:“我出海的时候已经打电话给何丰林,请他宣布自高昌庙到枫林桥,全部戒严,放心,让我们的货色直接运过去就是了。” “宋希勤?”杨舰长不由倒抽了一口冷气,何丰林是卢永祥的心腹,如今已是黄浦滩上红得发紫的一号人物,听江帮主的口气,就像何丰林亦已成为他的麾下,跟斧头党一样,对江帮主的话唯命是从。 杨舰长在迟疑不决,江帮主却老大不耐烦的催道:“杨舰长,你听到我的话没错!全部货色,你尽快的下,何丰林的戒严到两点钟为止。” 杨舰长明白江帮主的意思了,他看了看表,指挥楚谦兵舰卸货,岸上自有江帮主派来的人迎接。 江帮主和杨舰长孑然一身,空空两手,坐一辆汽车,风驰电掣,向督军府疾驶而去。 一路上,车灯照耀,公路两旁人影幢幢,坐在江帮主身边的杨舰长惊羡不置。 江帮主确实有苗头,试看这一路荷枪实弹的官兵,不正是卢永祥督军府最精锐的手枪旅段团吗? 车抵枫林桥,租界与华界的交界处,杨舰长从车里又看到马永贞带着一群斧头党在这里接货…… 就这样,军警戒严,草木不惊,五百箱鸦片烟,终于首尾相衔的运入公共租界。 何丰林为什么会听江帮主的?要知道卢永祥是何等精明厉害的人物,谁坐镇上海滩不会对东南半壁上的这一座金矿垂涎?卢永祥心里明白:上海有那几股最旺的财源,鸦片贩运是其中之一,与其物色人选,另组班底,何不与继承大八股党余绪的斧头党结合,安享财香? 大利在前,卢永祥也不得不伸出手来和江帮主一握,不惜宣布戒严,帮忙江帮主运土,便是双方合作前的一次秋波。 百乐门歌舞厅内一片歌舞升平景象。大厅内灯光昏暗,靡靡音乐随着大门开启关闭,时断时续,路边却蹲着衣衫褴褛的乞丐们四处追赶黄包车乞讨。 一辆黑色小汽车停在门口,侍者立刻跑上去开门。 江帮主和杨舰长走出汽车。 “你们终于来了!”卢少帅远远的迎了出来:“庆功宴开始!” 第210章 时代不一样了 一夜波澜不惊的过去。[.超多好看小说]这一天,从早上起,就没有一点风。天空挤满了灰色的云块,呆滞滞地不动。淡黄色的太阳光偶然露一下脸,就又赶快躲过了。 江公馆那陈设富丽的小客厅。 江帮主独自一人在那里踱方步。他脸上的气色和窗外的天空差不多。他踱了几步,便忽然站住,向客厅里的大时钟看了一眼,自言自语地说:“十一点钟了!怎么不来电话。” 江帮主是焦急地盼望着戴春风的电话。这是他进行公债投机的第一天! 自从北洋督军团召开天津会议之后,市场上就布满了北洋军在岳阳上转利的新闻。广州军政fu的债券公开发行,但是周家代理的北洋的债券一下子先火了起来。然而人心还是观望,只有些零星小户买进;涨风不起。 今天各报纸上大北洋军胜利,交易所早市一声开拍,各项北洋的债券就涨上二三元,市场中密密层层的人头攒挤,呼喊的声音就像前线冲锋,什么话也听不清,只看见场上伸出来的手掌都是向上的。 江帮主是何等奸诈的人。北洋在上海滩发行公债就是江帮主一手向卢少帅推荐的,他早就预测到北洋在天津会议之后看涨,前段时间南军风头正盛的时候,北洋债券便宜的像厕纸,他手里已经囤积不少。 如今北洋大举南下,气势汹汹,市场对北洋更加看好。 不过,江帮主还是没有看准,岳阳之战,还是扑朔迷离,不知道该抛谁? 市场也差不多,江帮主仅仅放出二百万北洋债券去试探一下市场反应,债价便又回跌,结果比前天只好起半元左右。这是据说大户空头还想拚一拚,他们要到今天看了风色再来补进。 这次债券投机的胜负因此只在岳阳之战的结果便见分晓。 江帮主皱起眉头,望望外边阴霾的天空,随即浮现出了“随它去罢”似的微微一笑,就踱出小客厅,跑到他的书房里。 刚刚把电话筒拿到手里,书房的门开了,马素贞的脸在门缝中探一下,似乎请示进止。 江帮主挂上电话筒,就喊道:“贞贞,进来!有什么确实消息没有?” 马素贞却不回答,挨身进来,又悄悄地将门关上,便轻着脚尖走到江帮主跟前,两只眼睛看着地下,慢吞吞地轻声说:“有。不好呢!戴春风送来的密电说,程潜对湘军下达进攻命令……担任主攻任务的赵恒惕所部约六千五百人,其进攻正面由托坝至石头嘴,宽约十五公里。赵恒惕将所部分为左、中、右三路:以林修梅为左翼队司令,率部进攻筻口至石头嘴之敌;宋鹤庚为右翼队司令,率部进攻托坝、西塘之敌;廖家栋为中路队司令,率部进攻白湖岭之敌,并策应右翼队行动。……” …… 程潜同时颁发训词说: “夺得岳州,湖南必生,不得岳州,湖南必死。我胜敌人,国家必存,敌人胜我,国家必亡。生死存亡,在此一战,凡我军人,努力杀贼”。并把这个训词印在白布上,发给每个士兵佩戴于胸前。湘军为复土而战,在开进途中“高声唱歌,悲壮激昂”。 “管他‘高声唱歌,悲壮激昂’!战况到底怎样?你说!” 江帮主不耐烦地叫起来,心头一阵烦闷,就觉得屋子里阴沉沉的怪凄惨,一伸手便捩开了写字桌上的淡黄绸罩子的大电灯。一片黄光落在江帮主脸上,照见他的脸色紫里带青。 他的狞厉的眼睛上面两道浓眉毛簌簌地在动。 “战况?现在还没弄清。北军岳防司令王金镜探悉南军主力向乌江桥方向运动,并令担任总预备队的第十一师四十四团两个营、机关枪一连携山炮四门增援乌江桥之萧旅,加强该方向的防御力量……” “靠!南军也是饭桶!不会偷袭吗?” 江帮主愈想愈生气,就在书桌上拍了一下。他倒确不是为了损失太大而生气,不――一二十万金的损失,他还有略皱一下眉头,就坦然置之的气度;现在使他生气的,倒是戴春风这个负责他所有情报的家伙办事不敏捷,不实际。 看见马素贞不出声,江帮主接着又问:“接战了吗?” “今天拂晓时,联军进攻岳阳的战斗全面打响。湘军右路和中路部队首先突破当面之敌,上午10时攻克托坝,守敌第二十师八十团一个营逃往岳阳,余部退守桃林。湘军乘胜推进至白湖,威薄北军防御重点乌江桥;左路林修梅旅也于午后攻克筻口,迫使守敌阎相文旅退守后山坪一线。……” “这么说,湘军占据主动?” 江帮主又打断了马素贞的话,口气却平和得多,而且脸上也掠过一丝笑影。他的三个问题,总算有一个已经得了眉目。好像调遣军队准备进攻的大将军似的,他既然明白了自己的实力,他的进攻的阵势也就有法子布置。 “戴春风潜入岳阳的人探知,岳阳左翼防线被湘军突破后,王金镜颇为震惊,又下令警备岳城的四十三团一营增援乌江桥,同时令二十七团一营进驻普济桥,加强该方向之纵深防御,并令萧耀南赴乌江桥担任前线指挥,北洋军确实很强,湘军在乌江桥的攻势被拦下来了……” 马素贞慢吞吞地又说,眼睛仍旧看在地下。但是他这话还没完,猛然一个闪电在窗外掠过,接着就是轰隆隆一声响雷,似乎书房里的墙壁都震动了。奔马一样的豪雨也跟着就来。 今年的春雷竟然如此威势! 马素贞的太低的语音就被这些大自然的咆哮声完全吞没。而正在这时候,一个人闯进书房来。 “江哥!”聂云台脸上缀满了细汗珠。“好大的雷呀!难怪电话也不灵了!你的电话坏了罢?” 聂云台一边走,一边说,在江帮主对面的沙发里坐下,就拿出一块大手帕来盖在脸上,用劲揩抹。 江帮主看了聂云台一眼,就明白交易所里的情形未必顺利。他微微一笑,心里倒反安定起来。失败或胜利,只在一二分钟内就可以分晓,像他那样气魄远大的人照例是反倒镇静的。他回头对马素贞摆一下手,就吩咐道:“贞贞,你要给我二十四小时的盯着机房,一有消息,立刻通知我!好了,去罢!” “是!”马素贞退下。 “岳阳战事传到上海交易所,只是几分钟的时间!我的天!真是时代不同了!” 这里,聂云台与江帮主就谈起交易所方面的经过来。 第211章 贪欲 今年的春雨来得特别的早,特别的凶猛! 客厅里,江帮主与聂云台就谈起交易所方面的经过来。 聂云台说道:“岳阳战事传到上海交易所,只是几分钟的时间!我的天!真是时代不同了!……” “你也听说了?”江帮主忽然冷笑着大声喊道。 聂云台舔舔发干的嘴唇,说道:“现在交易所的人都知道岳阳左翼防线被湘军突破!本来无人问津的广州军政fu公债也有买了!” “你们知道的还是不如我。”江帮主笑了一下,说:“你看,还有呢……” 江帮主拿着桌上的一份电报递给聂云台。 聂云台信手接过,展开一看,眼皮就是一跳:“江哥,这是一份从岳阳发来的电报……” 江帮主转过脸来,上下打量着聂云台,目中火光一闪随即又变得深不可测,格格一笑道:“念念吧……” “好!”聂云台吸了一口气,念道,“左路林修梅旅也于午后攻克筻口,迫使守敌阎相文旅退守后山坪一线。” 聂云台兴奋得满脸通红,拍案大叫:“形势大好!卖了!又可以捞一笔!” 无疑,“新式武器”为交易所的商业交易插上了翅膀,生意越做越红火。 “不要太急切!”江帮主淡淡的说道:“岳阳左翼防线被湘军突破后,王金镜颇为震惊,又下令警备岳城的四十三团一营增援乌江桥,同时令二十七团一营进驻普济桥,加强该方向之纵深防御,并令萧耀南赴乌江桥担任前线指挥。” “您不看好南军?”聂云台揣着江帮主的话意,缓缓回道:“觉得岳阳之战北军能守住?” “现在看起来岳阳之战北军是输定了!但是,我问你……”江帮主说道:“不是还有新空头跳落么?市场还没有足够的信心,你让他们见鬼呀!?” 聂云台被江帮主一提,也有些苦恼:“所以事情是奇怪!我从没见过这样发狂的市面!要看下午的一盘!” “所以说,不止是他们,我们在没有看到结果的时候,无论如何也不能武断的下结论!比的就是谁先了解战场的信息,谁就能在这次没有硝烟的战争获胜!我们有‘新式武器’,我们不怕信息比他们获得晚?所以,咱们要看准了再行动!”江帮主想了想,却换了话题,问道:“我们手上还有多少?” 聂云台听江帮主如此作派,不禁乍舌暗惊:“四五百万!我们一放,涨风马上就会变成回跌!不放出去呢,有什么办法?” “咱们按兵不动!” “江哥,即使回跌,护法公债现在放出去咱们也赚了!还有北洋公债现在不放出去,放在手里全变废纸了!……” “战争还没有结果呢!你着什么急!!”江帮主冷冷地说道。(.无弹窗广告) 聂云台顿时涨红了脸,说不出话来。 江帮主站起来,在书房里踱了几步。 此时雷声已止,雨却更大,风也起了;风夹雨的声音又加上满园子树木的怒号。 聂云台默然坐着,恍惚又在人声鼎沸的交易所市场里了:成千成百紧张流汗的脸儿浮在他眼前,空气恶浊到叫人脑昏目赤。而这一切,都是为的有他和盛老四等人在幕后作怪,而他们自己也弄成放火自烧身,看来是不得了的!…… 江帮主站在窗前,摇一下头,忽然叹口气说道:“不要看北洋公债摇摇欲坠,其实,它稳着呢!北洋政fu的信誉比起护法政fu还是高多了!” 聂云台也叹息一声:“我真是不懂啊!许多大户空头竟死拚着不肯补进去!岳阳之战明明北洋被南军压制,处于弱势,今天上午还有新空头跳落!” “什么新空头跳落!”江帮主冷冷一笑:“现在还不明显?就是周家弄的玄虚罢?” 自从盛宣怀死后,便是那个聂四小姐最讨厌的周家接管北洋的钱袋子。 江帮主现在要是抛北洋公债,以周家的雄厚财力,还不是轻松的托盘!江帮主的后续计划就根本无法达到预期效果! 江帮主还在寻找,还在等待,寻找,等待一个可以对北洋公债,北洋周家一击必杀的时机! 想到这里,忽然江帮主转过身来看定了聂云台说,“咱们想要操盘的最大敌手就是周家了!”同时将右手在桌子上拍一下。 盛家已经是过去式,周家却正是如日中天! 聂云台慌慌张张站起来,脸色也变了。他真是被交易所里的呼噪和汗臭弄昏了,始终不曾往那方面去猜度。 聂云台又气又发急:“哦,哦!那个,也许是的!那真岂有此理了!” “聂老大!不用怕!咱们一起把周家搞死!”江帮主仰天狞笑,大声叫起来。“哈哈哈!……” 此时又有个霹雳像沉重的罩子似的落下来,江帮主夜枭似的的狂笑声伴着雷声依旧肆无忌惮。 聂云台拿出雪茄来燃上了,猛抽了几口,冷静一些,慢慢地说道:“要真是那么一回事,虽然我家小四就要周家少爷定亲,我也不会顾忌!本大爷的生死存亡就再此一博,我一定和他不干休的!但是,江哥,且看午后的一盘;究竟如何,要到下午这一盘里才能明白,此时还未便断定。” 江帮主含笑道:“战争不会这么快就有结果的。” 聂云台心里紧张:“不管了,等这个结果,我现在觉都睡不着!吃过了中饭,我再到交易所看市面!” 聂云台说着就站起来走了,江帮主跟着也离开了书房。 走到大客厅阶前,正要上汽车的时候,宋子文来了。 聂云台在看到宋子文的时候,脸色明显的不快。 看着聂云台上汽车,江帮主拉着宋子文到小客厅里。 宋子文问道:“老板,这个聂云台又来干什么?” “看到交易所热起来,他就急着要抛了?成不了大事的人!”江帮主冷笑道。 “哼!”宋子文道:“他现在缺钱,能不急?” “借他十五万他还没有周转过来吗?”江帮主微笑地说,脸上的阴沉气色又一扫而光了。 宋子文贱笑道:“这不正是老板要的结果吗?” 江帮主不回答,沉吟了半晌,然后又问:“那么,聂云台他这方面,你是一定要积极进行的?” 宋子文望了奸诈的江帮主一眼,说道:“办厂什么的,我是外行。可是看过去,实业前途总不能够乐观。况且聂云台也不是糊涂虫,他的机器厂房等等现在值五十多万,他难道不明白,我们想用三十万盘过来,他怎么肯?他这人又很刁赖,要从他的手里挖出什么来,怕也是够麻烦的罢?前几天他已经到处造谣,说我们计算他;我和我家的老头子喝茶时候,从他的嘴里意外得到一些口风,说聂云台也在和简氏兄弟接洽,想把他的机器抵借十几万来付还我们这边一个月后到期的茧子押款……” 说到这里,宋子文略一停顿,点上一根雪茄烟,吞云吐雾起来。 “这小子,”江帮主转脸看看窗外:“还会拆东墙补西墙!” 筷子粗细的雨条密密麻麻挂满在窗前,天空却似乎开朗了一些了。 宋子文低头弹了一下雪茄烟灰,抬起眼来,却看见江帮主的脸上虎起了狞笑,突然问道:“简氏兄弟答应了他么?” 宋子文笑道:“简氏兄弟找过我。大概还在考虑。目前简氏兄弟为了加入我们组建的银行集团,表面上对我们很客气;他们对我表示,要是聂云台向他一方面进行的押款会损害到我们的债权,那他就拒绝……” “子文!”江帮主道:“一定招呼简氏兄弟拒绝!” “就是为此我要和你商量呀。”宋子文道:“我以为目前丝业情形不好,还是暂且保守。聂云台如果能够从简氏兄弟那里通融来还清了我们的十五万押款,我们也就算了罢。” “不行!”江帮主猛然跳起来说道:“子文!不能那么消极!” 此时一道太阳光忽然从云块的罅隙中间射出来,通过了那些密密麻麻的雨帘,直落到小客厅里,把江帮主的脸染成了赭黄色。 雨还是腾腾地下着,江帮主用了压倒雨声的宏亮嗓音继续叫道:“我们用了九牛二虎之力,想把聂云台的茧子挤出来;现在眼见得茧子就要到手,怎么又放弃了呢?子文,一定不能消极!叫简氏兄弟拒绝放款给聂云台,我们的公司有优先权,那是十五万的干茧押款合同上载明了的。子文,我们为了这一条,这才利息上大大让步,只要了月息五厘半。子文,告诉简氏兄弟,应当尊重我们的债权!只要他们这次给了我们面子,金融这块蛋糕也有他们的一份!” 宋子文望着江帮主贪婪的面孔看了一会儿,然后从嘴角拔出雪茄来,松一口气说:“只好办了。走一步再看一步了。眼前交易所方面也很吃紧,我就去找简氏兄弟罢。” 雨是小些了,却变成浓雾一样的东西,天空更加灰暗。犹如江帮主此时充满贪欲的心情。 第212章 搞钱大过搞革命 雨小了些,却变成浓雾一样的东西,天空更加灰暗。江帮主贪婪的心里也像挂着一块铅都是灰暗。 此时江帮主正密切地注视着岳阳的战况。 这是一场在近代史上并不著名的战争,但是在江帮主的推波助澜之下,现在却变成了关系着许多与此战本来无关的人的命运和前途的重要战争! 江帮主通过各种手段的宣传,让所有关注远东局势的人产生了一种错觉:如果南军取得了最终胜利,广州军政fu将不容置疑地成为远东这个沉睡巨人的新主人。如果北军打垮了南军,那北洋将继续主导远东的大陆局势。 早在战前,江帮主就非常具有远见地建立了自己的战略情报收集和快递系统。戴春风确实很有一手,在江帮主给予他巨大的资金支持之后,他立刻构建起数量庞大的秘密代理人网络,这些类似战略情报间谍的人被称为“盖世太保”们。这些人被派驻两湖流域所有的大城市、重要的交易中心和商业中心,各种商业、政治和其他情报在上海、长沙、武汉三镇、岳阳,甚至北京和天津之间往来穿梭。这个情报系统的效率、速度和准确度都达到令人叹为观止的程度,远远超过了任何官方信息网络的速度,其他商业竞争对手更是难以望其项背。这一切使得江帮主的商业帝国在几乎所有的国内竞争中处于明显的优势。 江帮主家里的发报房,一天到晚滴滴答答的像个不停。打着江山财团的交通工具奔驰在各地的公路上,江山集团的船穿梭于长江流域,江帮主的间谍们遍布交战区域的城市街道,乡村小镇,他们揣着大量现金、债券、信件和消息,他们最新的独家消息在股票市场和商品市场中被迅速地传播着,但所有的消息都没有正在进行的岳阳战役的结果更为宝贵。 在湖南岳阳展开的这场南北之战役,不仅是南军和北军两支大军之间的生死决斗,在江帮主这位邪恶的操盘手操作之下,已经上海滩成千上万的投资者的巨大赌博,赢家将获得空前的财富,输家将损失惨重! 上海滩股票交易市场的空气紧张到了极点,所有的人都在焦急地等待着岳阳战役的最终结果。如果北军败了,北洋公债的价格将跌进深渊;如果北洋胜了,北洋公债将冲上云霄。如果南军败了,广州军政fu的公债的价格将跌进深渊;如果南军胜了,广州军政fu的公债将冲上云霄。 正当两支狭路相逢的大军进行着殊死战斗时,江帮主手下第一特务戴春风派出的商业间谍们也在紧张地从两军内部收集着尽可能准确的各种战况进展的情报。[.超多好看小说]更多的间谍们随时负责把最新战况转送到离战场最近的江山财团情报中转站。 公债市场瞬息万变,所以希望是并没断绝;然而据昨天和今天上午的情形看来,颇有“杀多头”的趋势,那就太可怪。这种现象,只有一个解释,就是已经走漏了消息! 不过没关系,真正最有价值的情报,最及时的情报,这是江帮主一个独自掌握。 江帮主绝对有这个信心,陪他们玩到底! 江帮主负着手踱方步,心里不住地这样想。 忽然抬头看了一下钟,已经是十一点半了。 江帮主出门了。不是去交易所,而是去银行公会。去那里吃个午饭,带便看能不能和朋友们碰碰头,或者听一下金融界的风声? 坐在汽车上,看着车窗外晃过的画面。变成了浓雾的细雨将五十尺以外的景物都包上了模糊昏晕的外壳。有几处耸立云霄的高楼在雾气中只显现了最高的几层,巨眼似的成排的窗洞内闪闪烁烁射出惨黄的灯光。远远地看去,就像是浮在半空中的蜃楼,没有一点威武的气概。而这浓雾是无边无际的,汽车冲破了窒息的潮气向前,车窗的玻璃变成了毛玻璃,就是近在咫尺的人物也都成了晕状的怪异的了;一切都失了鲜明的轮廓,一切都在模糊变形中了。 江帮主背靠在车厢的右角,伸起一条左腿斜搁在车垫上,时时向窗外瞥一眼,很用力地呼吸。一种向来所没有的感想突然兜上了他心头来了。 自从穿越上海滩,他在上海滩无论是做什么,都是无所顾忌,勇猛精进!他是时时刻刻向前突进的,然而在他前面,不是半浮在空中的荒唐虚无的海市蜃楼么?在他周围的,不是变形了的轮廓模糊的人物么?正如他现在坐这汽车在迷雾中向前冲呀! 但是,他也都是步步为营,机关算尽! 这一次,虽然历史并不咋样的他也不知道南北之战的细节,但是大致的方向是不会错的! 于是一缕热血从他丹田上扩散开来,直到他脸色发红,直到他的眼睛里勇悍尖利的火焰越来越炽烈! 不会错! 汽车开进银行工会。 门口的侍者跑过来开了车门,江帮主慢慢地走下车来,他的红光满面而狞厉贪婪的脸色使得这个开门的侍者心头乱跳。 江帮主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就一直跑进了银行工会。 江帮主一走进那银行工会华丽的餐室,却是兜头就觉得沉闷。今天和往常不同,没有熟识的笑容和招呼纷然宣布了他的进门。餐室里原也有七八个人,可都是陌生面孔。有几位夹在刀叉的叮噹声中谈着天气,谈着战争,甚至于江帮主和刘歆生开的跑狗场和某个舞厅的舞女,显出了没有正经事可说,只能这么信口开河地消磨了吃饭时的光阴。靠窗有三个人聚在一桌子,都是中年,一种过惯了吃租放债生活的乡下财主的神气满面可掬,却交头接耳的悄悄地商量着什么。 江帮主就在这三位的对面相距两个桌子的地点拣定了自己的座位。 窗外依然是稠浓的半雨半雾,白茫茫一片,似乎繁华的魔都上海已经消失了,就只剩这餐室的危楼一角。而这餐室里,却又只有没精打采沉湎于舞女和跑狗的四五位新式少爷,三位封建的土财主,以及沉迷于赚钱更胜过于革命的江帮主…… 第213章 青春无敌 沉迷于赚钱更胜过于革命的江帮主没有碰到一个熟人,闷闷地吩咐侍者:“白兰地。(.)” 酒上来,江帮主发狠似的一口气接连抽干了两杯。 岳阳之战的结果江帮主是肯定无法左右。江帮主现在想要左右的就是上海证券市场!而他妄想左右上海证券市场,最大的敌人就是周家了。 周家的周学熙是继盛宣怀之后,声名最隆、成就最大的官商。他出身官宦世家,父亲周馥早年追随李鸿章,官至两广总督,也是一个著名的洋务派大臣。他跟袁世凯关系紧密,一度成为北洋政fu的财政操盘手。 周学熙以天津为基地,创建了一个为世人瞩目,享誉海内外的周氏企业集团,投资领域包括了燃料、建材、纺织、五金、交电、机械、金融多种行业,形成了以启新、滦矿、华新三公司为核心的庞大资本集团。掌握着公路、铁路和运河的运输主动权;企业内部拥有自己的电力系统和给水系统。总资本高达四千多万元!这是一个在当时令人咋舌的数字。 自从盛宣怀死后,周氏实业一家独大,已经是民国初期规模最大的实业集团。 周学熙还是个商战大才!与财大气粗的洋鬼子交锋而毫不弱势的奸滑家伙! 从聂四小姐要他去对付周家的时候江帮主就在收集周家的一切情报。越了解的多,越对这个周家表现出来的实力心惊。 江帮主要对付的是这样一个狠角色,这可是个棘手的事;而他既已绞尽心力去对付,也是个必须的事实。 面对这样一个前所未有的强大敌人,江帮主收起了穿越者无所谓的自大。 在胜负未决定的时候去悬想胜后如何进攻罢,那就不免太玄空,去筹划败后如何退守,或准备反攻罢,他目前的心情又不许,况且还没知道究竟败到如何程度,则将来的计画也觉无从下手…… 虽然风险很大,不过收益更大! 江帮主野心大得要趁这个机会一口吞下周家集团,甚至一把捏住北洋的经济命脉!取代周家成为中国第一官商! 这份肆无忌惮的野心,自然要承担起相应的风险! 这次证券市场的风险操作,只要信息比对手慢上一步,他就要一穷二白的上山做山大王去! 到是江帮主也有没底的时候,因此他现在只能姑且喝几口酒。他的心情有些像待决的囚犯了。一步是上天堂,一步就是下地狱! 酒一口一口吞下去,心头好像有点活泼起来了,至少他的听觉复又异常锐敏。 那边交头密语的三位土豪中间有一位嗓子略高些,几句很有背景的话便清清楚楚落进了江帮主的耳朵: “已经到这个地步,我就一不做二不休,我是打算拚一拚了!就南军那个怂样,从来都是被北洋军压着打!南军怎么会打出什么胜仗?不过是别有用心之人多方面造谣。(.无弹窗广告)你们知道周某人是大户多头,是北洋操盘手,他在那里操纵市场!搞这一套,不就是为了剪羊毛!我呸!他周某人在津门可以一手遮天,来了上海滩,嘿!我就不信他还有那样的胃口吃得下上海滩!” 说这番话的土豪,侧面朝着江帮主,是狭长的脸,有几茎月牙式的黄色鼠须。 月牙鼠须的土豪的两个土豪同伴暂时都不出声,一手托住下巴,一手拿着咖啡杯子出神。后来这两位土豪同时发言了,但声音很小又杂乱,只从他们那神气上可以知道他们和那位月牙鼠须的土豪发生了争论。这三位都是滚在公债投机里的,而且显然是做着空头。 江帮主眉尖微挑,看表,到一点钟只差十分。陆续有人进来,然而奇怪的是竟没有一个熟人。他机械地运动着他的刀叉,心里翻上落下的,却只是那位月牙鼠须狭长脸的几句话。 “这是代表了多数空头的心理么?” 江帮主不能断定。 “但市场情形尚在互相挤轧,尚在混沌之中,却已十分明白。” 江帮主又想到: “今天在此地所以碰不到熟人,也许原因就是为此。自己一个人逗留在这里没有意思。” 江帮主将菜盆一推,就想站起来走。不料刚刚抬起头来,就看见前面走过两个人,是熟面孔!一位是虞恰卿,交易所和信托机构的合伙人。还有一位便是和虞恰卿经常混在一起的张静江。 虞恰卿和张静江也已经看见江帮主,两人便笑了一笑和江帮主打招呼。 “聂云台大公子今天上串下跳的好不勤快!”张静江走近来悄悄地说了一句:“现在交易所里相持不下,大公子也脾气来了!” “什么?……”江帮主虽然吃惊,却也能够赶快自持,所以这句问话的后半段便依然是缓和到不惹人注意:“他发什么脾气?他上午那么大的雨跑去我那里,我还安抚他呢……” “他呀!嘿!”虞恰卿冷笑一声道:“大少爷!” 张静江点了一下拐杖,还是低声说:“他人心不足!小鱼不要,要大鱼;宁可没有!看罢,两点钟这一盘便见输赢!” 张静江说完,微笑转眼去看江帮主。 此时那边三位土豪中的一位,白胖胖的矮子,陡的站起来,连声唤着:“静江兄!” 月牙鼠须的土豪和另一位土豪依然头碰头地在那里说话。 张静江对江帮主点点头,就转身走到那边去了。热闹的谈话就开始,不用说是议论交易所市场的情形。 这里,江帮主就请虞恰卿吃饭,随便谈些不相干的事。 虞恰卿一喝酒,脸上很有了酒意了,忽然想起聂云台的事,就问江帮主道:“前天听简氏兄弟说起,你和聂云台中间有了变化?” 江帮主理直气壮的说道:“我最讨厌占着茅坑不拉屎的人了!本来没有什么,谈不到发生变化。聂云台厂房里堆着一些丝和机器,抵押给我借款。帐已经到期,我就想让他把丝和机器抵给我清帐。那些丝放在他的仓库只能生霉,机器在他的厂房只能生锈!你说,他是不是占着茅坑不拉屎?” 虞恰卿点点头,对江帮主这份厚脸皮很是喜欢,喝了一大口汽水,又笑着说:“聂云台其实还是很善于经营的,不过近些年日本纱厂绰绰逼人,上海滩不知道多少华人纱厂倒闭,聂云台能坚持到今日,已经很了不起拉。不过,日本纱厂都不是你的对手!聂云台更加不是了!在你看来,他确实就是占着茅坑不拉屎!” 虞恰卿这么一说,江帮主只是干笑着,低了头对付那条鸡腿。 从那边桌子上送来了张静江的笑声,随即是杂乱的四个人交错的争论。可是中间有一个沉着的声调却一点不模糊是这么一句:“老吴,你只要多追几担租米出来,不就行了么?” 于是就看见那月牙鼠须的狭长脸土豪一晃,很苦闷地回答了一句:“今年不行,孙大炮在南方把革命闹得太凶,乡下到处是抗租暴动!……” 以后就又是庞杂的四个人同时说话的声音。 江帮主皱一下眉头,把手罩在酒杯口上,看着虞恰卿满是皱纹的老脸问道:“你和静江兄听到什么特别消息没有?” 江帮主突兀的一问,虞恰卿却明白江帮主问什么,笑道:“听得有一个大计画正在进行,而且和我们的大计划有关系。” 江帮主放下刀叉,用饭巾抹嘴,随随便便地说:“同我们的大计划有关系的大计画么?我竟然不晓得?” “是!虽然还不知道是不是针对我们的大计划,但是也要注意了。”虞恰卿也是随口回答,又轻快地微笑。 江帮主心沉了下去,他们那个信托公司。本来这不是什么必须要秘密的事,但什么人的反应这么快,却也使江帮主稍稍惊讶了。 “江老弟!”虞恰卿接着出来的话更是惊人:“洋鬼子有一个和我们类似的计划!大计画的主动者中间,有洋鬼子;可是大计画的对象中间,不少华人买办也在内。所以我才知道。说是和我们的机会挺像的。你和洋鬼子有关系,我以为你一定早就得了消息呢!” “哦?”江帮主亲自给虞恰卿斟酒奉上,又道:“可是我老实完全不知道。洋鬼子的野心越来越大了!” 虞恰卿闭起半个眼睛,微微摇一下酒杯:“他们弄起来成不成可还没一定,不过听说确有和我们一样大的野心。简简单单一句话,就是和我们一样,外国列强的金融资本家打算在中国工业方面发展势力。他们想学美国的榜样,金融资本支配工业资本。” 虞恰卿向江帮主举杯。 这是很透彻见底,很顾情面的话了,江帮主心里一阵感动,端起杯和他碰了一下,一饮而尽,说道:“你以为他们未免不量力罢?我可是听说去年上海的外资银行界总赢余是二万万,这些列强的剩余资本当然要求出路。” 虞恰卿非常冷静地说道:“洋鬼子资本的出路一直是公债市场;再不然,地产,市房。他们的目光不会跳出这两个圈子以外!” 虞恰卿很藐视地说,他的酒红的脸更加亮晶晶起来了。他那轻敌的态度,也许就因为已经有了几分酒意。 但是同样已经好几杯酒下肚的江帮主却冷静的很,他不肯服气似的说:“虞老,太把他们看得不值钱了。他们有这样的野心,不过事实的基础还没十分成熟罢了。但酝酿中的计画很值得注意。尤其因为背后有美国金融资本家撑腰!” 江帮主却接下去。 虞恰卿琢磨着,良久才冷静下来,说道:“听说他们第一步的计画是贷款给北洋政fu,由北洋政fu用救济实业的名义发一笔数目很大的实业公债。” 江帮主一拍桌子:“这就是金融资本支配工业资本的开始,事实上是很可能的!……“ 虞恰卿脸上又复变得清醒,改口道:“但是政fu发公债来应付军政费还是不够用,谈得上建设么?” “那是目前的情形,目前还有内战。”江帮主端杯一仰而尽。转脸道:“他们希望此次战事的结果,北洋能够胜利,能够真正统一全国。自然洋鬼子也是这样希望的。这希望恐怕会成为事实。那时候,你能说他们的计画仅仅乎是幻想么!有洋鬼子的经验和金钱做后台老板,你能说他们这计画没有实现的可能么?虞老,金融资本并吞工业资本,是西欧各国常见的事,何况中国工业那么幼稚,那样凋落,更何况还有列强各国庞大的金圆想对外开拓……” “啊!”虞恰卿似乎一愣,勃然咬紧了牙关说:“这简直是断送了中国的民族工业而已!” 虞恰卿的酒醒了,他再不能冷静地藐然微笑了,他的脸色转白,他的眼睛却红得可怕。 江帮主愕然不说话,想不到虞恰卿这个买办资本家会这么认真生气。也许,每一个稍有良知的中国人听说了都会这么震惊吧! “也许还没有我说的那么严重。至少我们也在计划,还有一拼之力呀!”过了一会儿,江帮主好像要缓和那空气,又自言自语地说:“他们大概现在还是不行的罢?英国,法国和德国在忙着欧战!而美国还不能在世界上独行其是,尤其在东方,他有两个劲敌。” 虞恰卿苦笑道:“你说的是俄国和日本?所以这次战事的结果未必竟能像金融界那样的盼望。” 江帮主眼望着窗外惘然地点点头。 他此时的感想可真是杂乱极了。但有一点是确定的,就是刚才勃发的站在民族工业立场的义忿,已经渐渐在那里缩小,而个人利害的顾虑却在渐渐扩大,终至他的思想完全集中在这上面了。可不是中国工业基础薄弱么?弱者终不免被吞并,企业界中亦复如此。 江帮主他自己不是正在想吞并较弱的聂云台么?甚至还想吞下强大的周学熙!而现在,却发见自己也有被吞并的危险,而且正当他自己夹在与周学熙一场决定中国金融界主宰的暗战中尚未卜胜败。江帮主这么想着想着,范围是愈缩愈小,心情是愈来愈暗淡了。 忽然有人惊醒了他的沉思。原来又是张静江,满脸高兴的样子,对江帮主打一个招呼,便匆匆地走了。 那边桌子上的三位土豪随即也跟着出去。那位月牙鼠须的狭长脸土豪,很滞重地拖着脚步,落在最后。 “都上交易所去了。今天的交易所,正好比是战场!”虞恰卿望着他们的背影,带几分感慨的意味,这么轻声说。同时又望了江帮主一眼。 侍者拿上咖啡来了。 江帮主啜了一口,便放下杯子,问虞恰卿道:“那些大计画的主动者光景是美国资本家,但中国方面是些什么人呢?干这引狼入室的勾当!” “听说有周学熙……” 虞恰卿头也不抬地一边喝咖啡,一边回答。 江帮主的脸色骤然变了。竟然有周学熙!也是!北洋段祺瑞和日本人正是蜜月期呢! 江帮主觉得这回对手背景变的更加复杂了。 江帮主在鼻子里哼了一声,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可是阴暗的心情反倒突然消散,只是忿怒,只是想报复;现在他估量来失败是不可避免,他反又镇定,他的勇气来了,他唯一盼望的是愈快愈好地明白了失败到如何程度,以便在失败的废墟上再建立反攻的阵势。 和虞恰卿分手后,江帮主就一直回家。在汽车中,他的思想的运转也有车轮那样快。他把虞恰卿的那个消息重新细加咀嚼。近于自慰的感念最初爬进他的头脑。他不能相信真会有那样的事,而且能够如愿以偿。那多半是周学熙他们的幻想,加上了美国资产阶级的夸大狂。不是欧洲有一位学者曾经说过大战后美国资产阶级的夸大狂几乎发展到不合理么?而且全世界的经济恐慌不是也打击了美国么?……然而不然,美国有道威斯,又有杨格。难保没有应用在中国的第二道威斯计画。只要中国有一个统一政fu,而且是一把抓住在美国佬的手里,第二道威斯计画怕是难免罢?那么,三强国在东方的利害冲突呢?…… 江帮主狞笑了。他想到这里,车子已经开进了他家的大门,车轮在柏油路上丝丝地撒娇。 迎接他下车的,是又一阵暴雨。天色阴暗到几乎像黄昏。满屋子的电灯全开亮了。 推门进去,一眼就望见他的办公桌椅子上坐着一位青春少女。 几天不见的盛七小姐忽然出现在这里。 今天的盛七小姐,穿着一身得体的淡绿色装饰,清淡的颜色,更是使得少女多了几分清纯,一条紧腿长裤将那纤细而修长的美腿包裹得极为圆润,曲线毕露。长腿,****,略微发育的小胸脯,现在的盛七小姐,无疑很象二十一世纪的妙龄少女们,充满着活力与诱人的青春气息,当然,不得不说,那股独特的淡雅气质,却是江帮主从未在其他女孩身上见过的。 第214章 女人喜欢 看到青春无敌的盛七小姐,江帮主郁闷的心情一扫而空。她今天穿了一身得体的淡绿色装饰,清淡的颜色,一套紧身的衣服在身上,展现玲珑有致的身材,看的江帮主是眼热不已,高挺的****随着呼吸慢慢起伏。一条紧腿长裤将那纤细而修长的美腿包裹得极为圆润,曲线毕露。她嘴角挂着一丝微笑,精致的脸蛋上青春无敌,柳叶眉、樱桃嘴、秀挺的瑶鼻,玉腮微微泛红,娇艳欲滴的唇仿佛随时让人品尝。 江帮主笑眯眯地望着她,说道:“好几天没有看到你,好想你。” 瞧着江帮主进来,发自内心的喜悦,盛七小姐一双勾魂慑魄的丽目闪过异样的神采,最后却只是淡淡地说:“你回来了?” “你今天穿这么漂亮想干什么?勾引我么?”江帮主嘴巴又开始犯贱。 “死性不改!你总有一天会死在女人肚皮上!”盛七小姐冷冷地道:“你那天晚上的胆子真大!是否不怕死了?你不知道她家的背景吗?” 江帮主厚着脸皮无奈地说道:“我也是没有办法。不过,总算是糊弄过去了。” 盛七小姐倏地转过身来,凤目生威,脸寒如冰地叱道:“糊弄过去了?可我觉得你又惹上一个麻烦了!你抽屉里躺着的信我都看了,她对你用情如此至深至纯,如果让她知道你只是对她逢场作戏,她会不会因此恨上你?她会不会因此报复你?你想过怎么办没有?这个麻烦你是甩不开了,你今后要不停的继续欺骗她,继续哄着她……” 江帮主心中暗感不妙。之前真是低估了这件事的危险系数。本来还想着不回应这个日本小娘,这件事就这样慢慢平淡下去……江帮主顿觉头疼道:“怎么办?这个麻烦怎么办?小七帮我啊!” 盛七小姐稍解冰寒容色,叹了一口气道:“我要怎么帮你?” 盛七小姐转回身去,望往窗外雨淋淋,缓缓道:“这事教我怎办呢?她喜欢上了你,其实你的心里应该很得意吧,少在我这里装腔作势的不承认!” 江帮主被点破,脸上有点挂不住了,小心的来到盛七小姐娇躯后面,柔声道:“小七,虽然她喜欢我,但是你说得对,其实我对她就是逢场作戏。(.)我现在真不想继续和她逢场作戏了。她给我的这封情书我就没有回信。我本来就想这样跟她结束了。但是你又提醒的对,她要是知道我欺骗了她的感情,那我就危险了。所以我不能让她恨我,不能让她知道我欺骗了她的感情。我想只有由你出面了!你不管用什么方法只要让她对我死心,叫她去恨你,而不是来恨我,这个问题不就解决了吗?” “你要我去做那个招人狠的狠毒女人?”盛七小姐默然半晌,沉声道:“我这样冒善妒狠毒的骂名为你去做这样下流的事,对我有甚么好处?” “你要好处?”江帮主心叫机会来了,断然道:“盛七小姐若有任何吩咐,江山蹈汤赴火,万死不辞。” “也不要你蹈汤赴火,万死不辞。”盛七小姐仍不回过身来,淡淡道:“我就是看中了一款香水,一款首饰。” 女人对这些化妆和首饰的喜欢始于何年,实在无从考证,不管何时何地,不管财力如何,女人要扮美自己似乎也应该算是天经地义。现代的女孩是这样,古代的小姐也是这样,民国的小姐也是这样。 当窗理云鬓,对镜贴花黄。是小姐们共同的爱好。 在梳妆台前,梳妆盒里,有一盒雪花膏,有一个粉盒子,有一罐口红,还有一瓶香水。(.好看的小说) 虽然那时的化妆品远没有今天这么丰富,但是中西合璧的装备,已经让小姐们信心大增。你看,云鬓轻扫,浓妆淡抹,倏然间,一个寻常女孩变得亭亭玉立了。这就是化妆品的魅力。民国初年的女人化妆品已经蛮多种类和品牌了。民国的小姐们在没有粉条、粉底霜的年代。香粉是小姐们修饰容颜的基本材料,所以,民国的小姐们梳妆台上最多的大概就是粉盒了。在民国初年,如果要送给小姐的礼物,那么香水会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江帮主松了一口气,移身上去,紧贴着她的背臀,两手探出,靠近她,闻着她的发香,握住她的肩膀,一只手轻轻的搂住她,用力箍紧她柔软的小腹,一只手放在的她的腰臀上轻轻的抚摸,咬着她耳朵道:“你喜欢什么,我就给买什么!我连那家化妆品公司和首饰店我都给你买下来!” 盛七小姐娇躯一阵抖颤,一抹嫣红爬上了她漂亮的脸蛋,靠入他怀里道:“这还差不多。不过那家化妆品公司你可能买不来。在法国呢。” “啊?”江帮主道:“没事!就算是法国公司,只要你看上了,也给你买下来。” 江帮主心里想的是这是多赚钱的一个行业,怎能不插一手? 盛七小姐被江帮主一双不安分的魔爪搂得娇躯发软,但仍非常清醒,轻轻道:“这是你说的,我记下了!” 盛七小姐说完抿嘴一笑,那一笑的风情直接把江帮主看呆了,她见江帮主迷恋地傻傻望着她,脸不自觉的一红。 江帮主猛的将她柔软的娇躯扳转过来,深情的注视着她月牙形的眼睛,贴身搂紧,盛七小姐怎受得住,脸红如火,呼吸急促,春情荡漾。 江帮主重重吻在她朱唇上,两手贪婪地向禁区摸索着。 盛七小姐竭尽所有意志和仅馀的力量,抓着他一对放恣的怪手,离开了他充满侵略性的嘴,娇喘着道:“我从不信空白说话,你先带我去把我喜欢的香水和项链买来?”这后一句充满了软语相求的话儿,似乎她对江帮主不乏动情。 “好啊!”江帮主吻了她一下脸蛋道:“咱们走!” 盛七小姐主动献上香吻。 “我们走。”盛七小姐眼眸弯成了浅浅的月牙,俏皮的娇笑道。 江帮主无奈的摇了摇头,女人逛街购物的爱好,真是没有时代的限制。 心情大好的江帮主,和盛七小姐有说有笑出门。 此时的天空还下着小雨。他们驱车来到安利洋行。 在江帮主那个年代,知道安利洋行的人已经不多了,而在民国,小姐们趋之若的四大公司――先施、永安、新新、惠罗公司,不少老人还记都得,那是女人们最喜欢去的地方在那里可以买到各种品牌的化妆品,顶级的是只有少数人用得起的“伊丽莎白雅顿”;让大都数人印象深刻的是密丝佛陀,这和它的广告效应恐怕不无关系。翻开当年的生活杂志,“密丝佛陀”可能是出现频率最高的一个广告。来自美国的品牌,打出了好莱坞明星的招牌,确实让不少太太小姐为之心动。 盛七小姐看上的是哪一款顶级的香水:“伊丽莎白雅顿”。 两人笑谈着走进洋行。 虽然是下雨天,他们还是在这里遇见了不少的上海滩名媛,还有陪着这些上海滩的白富美们一起来的上海滩的高富帅们。他们和她们在瞧得江帮主与盛七小姐亲昵谈笑的模样之后,都是不由面露奇异之色。 上海滩盛家的盛七小姐,无论是美貌还是天赋,都是上海滩白富美中最耀眼的明珠,平日在上海滩社交圈中,虽然看似温雅和气,不过在那淡淡的微笑之下,却是蕴含着一股隐晦的冷漠,和她打个招呼,容易,想要深聊,很难。 早就听说她和江帮主很高调的有了绯闻,但毕竟只是绯闻,很多人还是第一次看到他们如此亲密的在一起。 没有理会这些人的神色,江帮主领着盛七小姐,好像有些得意洋洋地放慢了速度,悠闲的在上海滩白富美和高富帅来往的相当于后世“顶级奢侈品牌旗舰店”洋行游荡着…… 安利洋行不愧是远东魔都上海滩最顶级的奢侈品洋行之一,人气极为盛况,虽然现在是雨纷纷的日子,可装饰奢华的洋行里,人流依然汹涌,甚至还能偶尔看见一些金发碧眼的洋鬼子。 江帮主对心里盘算着怎样才能把这个安利洋行吞下…… 或许是由于江帮主的陪伴,盛七小姐变得非常青春活泼。拉着满肚子鬼鬼祟祟的江帮主,不断的在各处柜台前乱窜,少女轻灵的娇笑声,让得处在早春清冷的季节温暖了几分。 在盛七小姐玩倦之后,江帮主这才带着她把“伊丽莎白雅顿”买来,吩咐由店主包装亲自送上门去。 望着手中急速缩水的财产,江帮主苦笑着摇了摇头,果然是奢侈品啊!现在,他终于明白了奢侈品有多赚钱了,这也更加的坚定江帮主的决心…… 香水已经到手,下一站便是首饰店了! 要去卖首饰,就不能不去“老凤祥”。这是上海滩最著名的老店了。早在1852年,在南市小东门方浜路上开了一家上海最大的自产自销金银首饰店――老凤祥银楼。此店招牌一挂,立即顾客盈门,生意兴隆。 第215章 美丽是一种轮回 江帮主带着盛七小姐在宽敞的街道上拐了几拐,最后窜进了位于南市小东门方浜路。 在这里,细雨纷纷的小街上,因为有老凤祥银楼这块招牌,上海滩的太太小姐们依然是趋之若鹜。 中国人买首饰向来有这样的目的,一为装饰,二为保值。老凤祥的金字招牌,自然满足了人们这样的需要。 江帮主走进老凤祥,第一个感觉就是真土豪! 满眼的金碧辉煌! 虽然俗,不要说在这个对金银饰品非常向往的民国年代,就是在一百年后,老凤祥的天花板和地板都是值钱的,因为那里嵌着金子! 而金子就是金钱! 而且是可以带给人美丽的金钱! 民国初年是西风劲吹,市面繁荣的时代。摩登女性的服装已不局限于旗袍一种了。通过报刊杂子杂志和欧美电影等媒体的宣传介绍,千姿百态的西式服装传进了上海。摩登女子必须根据不同的场合、季节和服饰来选择不同的项链、耳环、手镯、戒指、胸针等饰物。于是、金银首饰,珍珠翡翠,就成了太太小姐们分外垂青的收藏。这些来自不同的小姐闺房的首饰盒,大概也就是当时小姐们身价的体现了。 阿拉穿越到上海滩,在上海滩的大街小巷,可以看到,不管是电影明星还是普通百姓,身上都平添了许多饰品…… 在女人的饰品中,实在不只有首饰。她全部的装备应该还要加上各种大小不同、质地不同的包袋;还有并没有什么实际用处,只是为了装饰的扇子和阳伞。这些,都是那个年代的小姐们必备的行头。带着这些行头,民国的小姐们袅袅婷婷地出门了。走过了青春岁月,也留下了青春的倩影。当江帮主回忆起一百年后的舞台上看到这样的装扮时,阿拉知道,时尚是一种轮回,美丽是一种永恒。 老凤祥的派头还挺大,从坊市大门进入,门口处,还有两名腰间别着一把驳壳枪和一把斧头的护卫――这不是换新装备的斧头党吗? 江帮主这才想起来,马永贞接管了作为社会党外围组织的斧头党后也还是很有一些作为,虽然不如江帮主大力扶持的胡宗南和戴春风那么抢眼,但是已经完全打压的小八股党喘不过气了。 想不到这块地盘也是斧头党掌控的了!马永贞干得不耐! 说是掌控,其实还不如说是维持这条坊市的秩序与安全,而作为报酬,在坊市中摆摊交易的人,就得向斧头党缴纳一些保护费,这都是上海滩一直以来的规矩,只要把一起的帮会挤掉,这倒也很少见到什么不开眼的人来犯浑捣乱。[] 门口的两个他们显然也是认识江帮主二人,瞧得他们的到来,都是一愣,旋即略微恭身。 江帮主微微点头,挽着盛七小姐径直走进,站在大门边,望着里面那川流不息的人流,忍不住的咂了咂嘴,难怪奢侈品的领域不好进入,再加上这种人气所带来的利润,恐怕不会小…… 现在才发现! 江帮主的心更加炽烈了! “大老板,盛七小姐,”就在两人被人流晃得有些眼花的时候,恭敬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您们来老凤祥,是想购买点什么吗?” 听着声音,江帮主回转过头,七八名身着斧头党统一服饰的大汉,正站立身后,而说话者,则是领头一位三十岁左右的壮年男子,彪悍得不能再彪悍的大汉,不是马永贞还是谁? “你怎么有空道这里来啊?”江帮主眨巴了一下眼睛,脸上扬起了笑容。 “我巡视地盘呢。” “你也不要太辛苦。做什么事情都要劳逸结合。”江帮主的声音客气温和,让人闻之心情舒畅。“你看我,在公司待得无聊了,所以出来逛逛。” “嘿嘿……”马永贞傻笑。 “真是拿你没办法。”江帮主无奈道:“唉,你去忙你的吧,如果有事,我叫你便是。” “是。”马永贞听到江帮主带着关切的话,脸上的笑容顿时浓了几分,同时也更热切了一些,捎了捎脑袋,点头笑道:“那老板便随意逛吧,坊市中到处都有我们的人,如果有事,喊一声就行。” 江帮主礼貌的点了点头,拉着盛七小姐,钻进人流之中,然后消失…… “刘得滑,”望着消失的江帮主与盛七小姐,马永贞回头轻喝道,脸庞上的憨厚,也是在瞬间化为精干:“你带上两个人跟着老板,警告一下这条街上的那些三只手,谁要是敢把主意打到老板与盛七小姐身上,以后就不要在这里混了。” “是,老大!”一名鹰勾鼻的帅哥沉声点头,手一挥,带着两名汉子混入了人流。 “呵呵,大老板待人还是这般温和,真是让人舒坦……”望着汇入人流中江帮主和盛七小姐金童玉女一样的美丽背影,马永贞笑了笑,旋即惋惜的叹道:“盛七小姐也是个好女孩,老板身边的女人都很好,对我我妹子都很好,唉,我那个妹子……” 遗憾的摇了摇头,马永贞也是带着一票彪悍的手下,巡街去了…… …… 盛七小姐慵懒的挽着随意闲逛的江帮主,不着痕迹的瞟了一眼后面的人流,淡淡的微笑道:“贞贞的哥哥还是挺细心。” 江帮主轻嗯了一声,目光在身旁一位摊贩中扫了扫,他的反侦查能力较之聪明伶俐强干的盛七小姐还有强上许多,所以后面跟来的护卫,他也知晓得清清楚楚,收回目光,江帮主放缓速度,和身旁的盛七小姐并排而行,嗅了嗅那如青莲般清雅的少女体香,偏头戏谑道:“小七,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机警了?” 盛七小姐学着江帮主的模样,可爱的耸了耸肩:“还不是跟着你在危险的地方来来去去的多了,自然学会了。” 凝望着盛七小姐狡黠的模样,江帮主唇边泛起温醇的笑意,手掌轻轻拍了拍还是个青春少女的小脑袋,用只能两人听见的声音,低声笑道:“虽然我并不如何的强大,不过,我只知道,你是我江山的女人,不管有如何的凶险,有什么风浪,我江山大爷都会帮你挡!你只要开开心心就好!” 第216章 冤家路窄 盛七小姐脚步忽然顿住,扑扇着美丽灵秀的大眼睛,盯着那说完话后,便是潇洒前走的江帮主,在原地愣了好半晌,她终于是回过了神,嘴角的柔和笑意逐渐扩大,最后将那张倾城之色的脸说渲染得极具诱魅。(.好看的小说) 细雨纷纷,磨肩接踵的人流坊市之中,盛七小姐立足轻笑,清雅的身姿,恍若俗世青莲,清雅淡然…… 盛七小姐偏着小脑袋,轻轻呢喃了一声,“江帮主啊,你对我很好,但小七可是个很贪心的女人呢,我要的远远不止这些……”她旋即抿嘴淡笑,莲步微移,跟上了前面悠闲款步的江帮主。 盛七小姐跟着江帮主兜兜转转,却是慢慢的进入到了老凤祥vip柜台区,这里售卖的首饰,较之外面的柜台还要珍贵上许多,所以,能来到此处购买首饰的客户,在上海滩也算是有几分实力的大土豪了。 盛七小姐拉着还是思考用怎么样的卑鄙手段把老凤祥吞下的江帮主,来到一处看起来就高大上的柜台前。 盛七小姐挽着江帮主在维多利亚宫廷奢华风格的沙发上坐下。 经理见惯了盛七小姐,立即站起身鞠躬:“盛七小姐,今天来挑选什么?” 经理眼光偷偷往江帮主身上飘,眼中有各种羡慕…… 盛七小姐盈盈一笑:“都拿来给我看看。” 经理端起一个银质盘子过来。 盛七小姐伸出白皙娇嫩的皓腕,在银质托盘里琳琅满目的首饰中间拿起了一条淡绿色翡翠珠的手链。这条手链材质是普通暹罗翡翠。材质虽然普通,不过在设计上却也别致清雅…… 盛七小姐随意把玩了一番,看起来还是很喜欢的样子。 “经理,这条……”江帮主刚欲购买,盛七小姐却显得不满意的摇了摇头。(.无弹窗广告) “这不是我喜欢的。” 盛七小姐冲着经理歉意一笑,放下手链,再次立刻这个柜台,慵懒的前行。 江帮主一脸无奈的跟着盛七小姐继续前行,女人购物就是这样…… 前走了不远,已经非常超级的无聊的江帮主听到一道非常恶心讨厌的笑声,忽然的从前面传来。 江帮主剑眉一抬,不掩饰脸上的厌恶表情寻声看去。 盛七小姐纤细的眉头也是轻轻一皱,寻声而望,却是见到一堆人正涌过来,在人群中,众星拱月般的簇拥着一位衣着华贵白色西装,非常骚包,非常讨打的年轻小子,夸张的笑道:“哇喔,这不是盛七小姐么?嘿嘿,没想到竟然会在此处遇见您,真是缘分啊。” 讨打的年轻人一看是个富二代,或者官二代什么的,年龄在二十左右,样貌颇为英俊,不过脸色却有些偏白,一看就知道是因为酒色过度肾亏,一双眼眸,此时正带着炽热,牢牢的盯着不远处那亭亭玉立的青春少女,目光中,夹杂着不加掩饰的爱慕。 盛七小姐望着那满脸欣喜的英俊青年,纤细的柳眉微微皱了皱,心底冷笑,面上却没有面对江帮主的柔情和那个经理的客气,剩下的全是傲娇,声调缓慢的回答:“哦,我以为是谁呢,原来是周公子。” 江帮主心中一动,征询的目光看向盛七小姐,只见她非常隐秘的眨了下眼睛。江帮主明白了,果然就是聂四小姐就要订婚的未婚夫。 盛七小姐的傲娇冷漠似乎惹怒了周公子,但又不能发作。他一双灵动的桃花眼挑着,避开盛七小姐上下打量江帮主,盛七小姐见状将江帮主的手臂拉到自己怀里,肆无忌惮的,依然淡定的,胸贴江帮主的手臂,介绍道:“周公子,幸会了,这就是江山。我想,我不需要多做介绍了吧?” 周公子睁大眼睛望住江帮主,江山这个名字他当然知道。如今和江帮主有绯闻的豪门名媛不少,真真假假的,他那个还没有订婚的未婚妻也赫然在这份名单上。这如何不让他脑休?他怔怔地,不知如何分辨绯闻的真假…… “盛七小姐果然好眼光,江山先生的大名我自然听说了。今日终于得意见面了。有句话怎么说的呢?――闻名不如见面啊!”周公子嘴上虽然赞美,语气却是鄙夷的。 江帮主懒得理会他,挽着盛七小姐转身就走。 真是冤家路窄!不过这个周公子江帮主实在看不上眼,比起他家未谋面的周学熙老爷子,实在是差到了无法想象。 “盛七小姐!”周公子大喊一声。他瞧着江帮主带着盛七小姐转身,周公子因酒色过度而苍白的脸上顿时急了,当下脚步加快几分,最后横身挡在了江帮主和盛七小姐两人的面前。 被周公子拦住,江帮主和盛七小姐两人只得停下脚步。 盛七小姐一双狭长的秋水眸子,带着点点懒意的微眯着,淡淡的望着他,却是不言不语。 江帮主的眼睛微微眯起,像看猴戏一样到想看看这个周公子想闹出什么笑话? 这个周公子完全没有注意到江帮主危险的目光,全部心神全在美丽的盛七小姐身上。 “盛七小姐……”被盛七小姐那双秋水吟吟的眸子盯住,常年游走于美人丛中的周公子,呼吸竟然有些急促了起来,平日的伶牙俐齿,似乎也在此刻失去了作用。 盛七小姐望着脸色有些涨红的青年,终于是开口了,道:“周公子,如果没事,便请让开吧,我还有事。” 少女娇嫩软腻的嗓音,让得对面的周公子本来酒色过度而苍白的脸庞上,顿时涌上一股有些病态的红潮。本来就虚的肾拼命的分泌肾上腺素! “哦哦……”周公子在心中深吸了一口气,脸上的笑容,灿烂而温和,这种笑容,配合着他的身份与模样,曾让得他几度成功抱得美人归:“盛七小姐,你到老凤祥可是想买点什么吗?我今天也刚好闲着,不如一起逛逛吧?” “周公子,我听说你已经要和小四订婚了。作为小四最好的闺密,我奉劝你一句,少在外面沾花惹草。”盛七小姐小嘴微微抿起,嗓音平淡得没有丝毫波动:“还有,我已经说过,我有事!能请你让开吗?” 被盛七小姐一口回绝,周公子毫无血色的嘴巴抽了抽,不过脸庞上的笑容,却依旧保持。 盛七小姐拉着江帮主从他身边擦肩而过。 周公子看到他们走远,才在她背后冷冷哼了一声。 江帮主和盛七小姐来到钻石珠宝的柜台。 这个周公子也够无耻的,也追了过来,就坐在盛七小姐的旁边。 盛七小姐撇了周公子一眼,回头拉过江帮主:“这家的红宝石最漂亮了。” 江帮主连忙对经理说:“把红宝石的首饰都拿过来。” 说完,江帮主睨了周公子一眼。 此时周公子的目光正停在江帮主的身上,敏感的周公子把江帮主无意的一个眼神当成了敌意,回身死死挖了一眼江帮主,喊道:“经理,我也要红宝石。” 这个经理并没有认出从没有来过这里的江帮主,显然不愿得罪这里的老顾客周公子,将红宝石托盘拿出来放在周公子面前,笑着对江帮主问:“这位先生,盛七小姐面色白皙,不若选个蓝色的宝石如何?” 江帮主笑了。 盛七小姐眉毛都竖起来了。 周公子挑出一条手链,手链纯金打造,在手链的连接处,吊坠着一枚被磨成了圆珠形状的红色宝石,淡淡的红色光芒从中透出,将链子渲染得美轮美奂,很是漂亮,看来,这小巧的手链,价格定然不菲。 “哈哈哈哈,盛七小姐,你看这条手链漂亮吗?”周公子小心的拿着这条手链,得意的在江帮主面前炫耀。 经理殷勤的笑道:“公子好眼光啊。这是刚刚在老板从一个俄罗斯贵族手里卖来的。绝对是沙皇的皇家流出来的宝物,听说还是一位公主带过的呢。要不是这次俄国革命,沙皇贵族流落上海滩,本店是如何也拿不出这样的宝物。当然,以公子的阅历,虽然算不上什么贵重之物,不过其上面也陪衬了一颗红宝石,可是很难得……” “如此宝物。我拿着有什么用,还是送给盛七小姐吧。”周公子说道:“一点小小心意,盛七小姐可千万不要拒绝,不然,我周公子在这么多人的面前,可真有点丢人了。”话到最后,周公子还故意小小的幽默了一把,而他周围的属下,也是极为配合的哄笑了几声。 盛七小姐望着周公子大献殷勤的举动,秀眉再次一皱,心中对这牛皮糖实在有些无奈。 不过,这个手链确实让她心动了,特别是刚刚经理做的那翻介绍,盛七小姐修长的睫毛,不由得轻轻眨了眨,清冷的小脸,似乎也是柔和了一些…… 周公子瞧着盛七小姐似乎有心动的模样,心头一喜,急忙将俄罗斯沙皇公主的手链递前了一点,笑道:“盛七小姐不必客气,这公主手链也只有你能配了。咱们周家和盛家都是世交,说起来,我父亲和您还是大表哥,您还是我的长辈呢?我送您一点小东西,没人会说什么的。” 第217章 赤裸裸的藐视 盛七小姐低头寻思着:“说起来也是,周家老太君庄夫人的亲姐姐,自己的大姨妈,在孙子是大表哥的儿子,这手链……我拿了就拿了。”心头闪过有些俏皮的念头,盛七小姐不再迟疑,刚欲伸手,一只手掌却是快一步把她的小手,一把抓住。 盛七小姐一愣,手腕刚想挣脱,江帮主轻轻的哼声,却是让得她乖乖的停下了挣扎。 “这种货色的手链怎么能够配的上我美丽的盛七小姐?你难道要委屈自己戴上这样不上档次的垃圾货色?”江帮主温柔的看着盛七小姐一眼,旋即抬头看向周公子,微笑道:“周公子,你的好意,小七心领了,抱歉,这垃圾东西,您还是拿回去送自己的那些垃圾女人吧。” 周公子望着被搅黄的气氛,眼瞳中闪过一抹怒意,不过佳人面前,为了保持风度,他只得皮笑肉不笑的道:“江山先生,你难道还能找到比这个更好的首饰?这可是这里最好的了。经理,是不是啊?” “是是是。”经理忙点头。 江帮主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斜瞥了一眼周公子手中的手链,一手抢了过来,没好气的道:“这算什么好货色?笑话!” 不过江帮主在看到手链上挂的价格牌时,他脸色也忍不住微微一变,上面标注的“二十万大洋!”对江帮主来说,完全是一笔巨款! 不过,江帮主偷偷看了一眼周公子的脸色,见他正面带嘲讽地站在那里,于是一咬牙,“哼!”了一声,居然当着他们的面,把二十万大洋的红宝石手链砸得粉碎! “哼!我还没把二十万大洋的便宜货放在眼里!”江帮主对盯着粉身碎骨了的手链发呆的盛七小姐扬了扬手,有些不耐的道:“小七。您不是想挑好看的首饰吗,这还不是小事一桩。我带你去洋鬼子的拍卖行,那里才是出好东西的地方。您看上什么尽管拍,都算在我的帐上。” 周公子的脸色阴沉下来,面上都开始流转森寒的光芒,不断的涌上冷意。 “当然好啊!”原本有些发愣的盛七小姐被江帮主的举动惊醒了过来,白皙的精致小脸上浮现一抹淡淡的绯红,不过盛七小姐也非常人,在略微羞涩之后,便是落落大方的将将这个粉身碎骨的手链忘记在一边。抬头对着江帮主露出清雅的娇笑。 周公子脸色有些不自然的望着那在江帮主面前露出正常少女姿态的盛七小姐,脸庞上全是嫉妒,冷笑道:“有你的!江山!” 这时候,那个经理总算反应过来,一件绝世珍宝已经粉身碎骨,他愤怒的向江帮主喝道:“你是谁?真是好大的胆子。不知道我们店是斧头党罩的吗?竟然把我的绝世珍宝砸烂了!如果不能交代出一个让我满意的理由,今天别想这么轻易就算了!……” 江帮主对这个狗眼看人低,不长眼的经理已经很恼火了!还没有等他说完,忽然就动手了! 经理一种极为强烈凶险的危机感顿时涌上心头,这名经理文质彬彬的,根本没有和人动手打过架,但是看到江帮主脸上的残忍笑容,他心中立刻狂叫不好,几乎本能地,同时想也不想地就向后退去。 然而在江帮主这样打架狂人的绝对力量压制面前,一切挣扎都徒劳无功,那个经理忽然发现自己的身体竟然失去了知觉,再也不听自己的指挥了。 江帮主的拳头挥出,瞬间就奔向他的脸上,随后在众人眼前就绽放出一片残影。 江帮主浑身纹丝不动,出拳的手徐徐落下。 就在众人面前,那名看起来一百多近的经理僵硬木然,宛若一尊没有生命的偶人,仰天倒了下去。 砰的一声,僵直的躯体重重摔在地上,脸上的鼻孔塌陷下去,在同一时刻,一条条细而长的红线交错的喷出,在他脸上织就了一张恐怖的红网。 他就仰面躺在地上,胸口还在微微起伏,而双眼早已一片浑浊,失神地瞪着上方,似乎除了等待死亡来临已经别无他法。 周公子和他的护卫都是额头青筋跳动,在江帮主出拳的瞬间,他们同时感受到了浓冽到平生从未见到的杀气,那是厚重湿漉,丝毫不加掩饰,敢于摧毁一切障碍的杀气,本能告诉他们,如果不想立刻进入到不死不休的战斗,就最好不要去触动那片逆鳞。 这就是江帮主真正的面目! 这个年轻的过分的小子,就是凭着这样的狠辣从在如此年轻就在上海滩混出这么大的一片势力的吧! 他们却同时感到庆幸,没有被江帮主给打,但是随即冷汗爬满了脊背。 江帮主的动作实在是太快,攻击又是太凌厉决绝,就是他们与经理异位相处,在这样避无可避的狭小空间,面对如此气势逼人的一拳,也只能倒下了! 江帮主在这个经理身上踢了一脚,冷冷地说:“别她妈的装死!不过让流了一点鼻血,给你长长记心!再不起来,我一脚踩死你!” 经理全身一震,原本已经完全脱离感知的身体忽然又好像活了过来(纯粹就是吓得),虽然脸上特别是鼻子是在源源不断地传来一丝丝细密的疼痛,但和刚才那种似乎脑袋都被砸烂的恐怖感觉相比,他几乎要喜极而泣了,这是活着的感觉。 再被江帮主一喝,他立刻翻身爬了起来,果然疼的地方虽然在神经末梢最多的脸上,但不是什么致命的伤,四肢都完好的能够活动,只不过手脚吓得冰凉而麻木了,感觉十分沉重,象是被千斤重物压着似的。 江帮主淡然一笑,说:“你连我是谁都不知道,就敢对我大呼小叫的!” 经理再望向江帮主时目光已经变得颇为畏惧。 江帮主语气淡淡地,但是这番话却让周公子和一众手下的脸色当即变得更为难看,这是**裸的蔑视! 周公子嘴角一阵抽搐,拳头捏得嘎吱作响,目光阴鹫的狠狠盯着面前一脸嚣张霸道的江帮主。 周公子身后的一群属下,看见自家主子那难看的脸色,虽然很忌惮江帮主,但是仗着人多,非常机灵识相的前踏了一步,隐隐的将江帮主和盛七小姐两人包围其中,扫视的目光中,掺杂着不怀好意。 第218章 癞蛤蟆的望野 周公子脸色闪过一抹戾气,但看了一眼江帮主小鸟依人般依偎在身边的盛七小姐,再望向江帮主时目光已经变得颇为复杂,冷笑着说:“江山先生,这里可是上海滩,你公然把这里的镇店之宝砸烂,还打伤这里的经理,凭什么?就凭斧头帮帮主的身份?我怎么记得,督军府没有你这么一个职位啊?不说你无官无职,不过就是一个平民而已,按照民国的法律,你当众伤人,是要承受法律制裁的!” 江帮主根本没鸟他,撇了撇嘴,摸了摸鼻子,也不管脸色难看的周公子,只是看着盛七小姐淡淡的道:“我们走吧。” “好呀。” 盛七小姐灵动的眸子轻眨了眨,无所谓的点了点头。 瞧着江帮主对盛七小姐亲密无间的说话,盛七小姐对江帮主竟然如此顺从的点头应下来的话,周公子嘴角一阵抽搐,拳头捏得嘎吱作响,目光阴鹫的狠狠盯着面前一脸不鸟他的江帮主。 周公子身后的一群属下,还是挡住江帮主的路。 周公子猛然热血冲上头顶,怒吼道:“江山!” 江帮主扬头微笑,毫不躲闪地望着他们这群人,道:“怎么?想打架?” 江帮主眼中突然暴射出逼人如电的光芒,周公子和一群属下吓了一跳,气焰立刻灭了一半。 “江山先生,您当众伤人,难道都不留下个交待?”周公子努力的寻找着瘪足借口,努力地以平静的声音说。 江帮主也收起了笑容,转而盯着哪位挨打的经理,说:“现在周公子为你撑腰,你要不要追究本大爷的责任呢?唉,让本大爷想想,你不会真的愚蠢到觉得可以依靠周公子,把这件事提交法庭吧?当然拉,如果你愿意,那么本大爷只好奉陪到底。最后提醒你一下。这里是上海滩,周公子的家在天津。(.)所以别拿周家这个姓氏出来上海滩吓人,上海滩也不是他周家的后花园,我相信这里的人没谁有那个胆量来指证本大爷。” 那个挨打的经理已经吓得说不出话了,自从听周公子喊出“江山”两个字,早就吓得唇红齿白!江山不就是称霸上海滩的斧头帮帮主,人称江疯子是也!挨打是小,没被打死是福大。今天这么不长眼,还不知道老凤祥的老板和斧头帮的凶神恶煞要怎么处置自己呢,那里还敢追究什么责任…… 周公子脸上阵青阵白,江帮主最后那句话让他知道,对方在上海滩的地下势力,他也知道此事如果认真追究起来,自己确实占不住“理”,但是这种事情如果闹到法庭上去,其实不是看谁更占道理,而是双方背后势力比拼的结果。 江帮主有句话是该死的正确,在这种伤害案纠纷上,周家如果是在北方,或许可以稳压江山,但是上海滩,并不意味着他周公子就能绝对压制住他。何况在场的受害者根本不敢提出起诉,就算周家站在他那边,要起诉江帮主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但是众目睽睽之下的周公子实在拉不下脸,从来都是走的上风,今天竟然在这里吃鳖,以后那里还有脸面来上海滩混? 老凤祥这层大厅里,人流同样不少,瞧得这边的事故,都不由得好奇的望了过来。 江帮主与周公子在上海滩也是小有名声。江帮主是因为他在上海滩短短半年时光经历令人眼花缭乱叹为观止的传奇故事早就传遍上海滩,而周公子,则是那如日中天的周家显赫的声明,虽然这名声都是民国新第一大土豪周家这个姓氏,不过也能勉强算做是上海滩的名人了。 江帮主望着对方一干人还是没有闪开的意思,他的眉尖挑了挑,俊秀的脸上,浮现一抹戏谑,微偏过头,对着大厅的一处,轻吹了一声口哨。 见到江帮主奇怪的举动,众人好奇转头相望,却是见到老凤祥大厅的护卫斧头党的几个大汉,正在刘得滑的率领下,气势汹汹的冲了过来。 江帮主虽然很暴力,很想亲自教训一下周公子,虽然很拉风,很出风头,但是身边是盛七小姐,打架的时候碰伤的美人,就不好了。还是叫专业人士来处理把。 刘得滑带着大群斧头党兄弟,快速的奔跑了过来,手掌一挥,手下斧头党兄弟,顿时凶悍的将周公子那群人反围了起来,一时之间,双方有些剑拔弩张。 刘得滑来到江帮主身后,先是扫了一眼对面的周公子等人,旋即恭声笑问道:“报告老板,有什么事需要小的孝劳的?” 江帮主虽然连刘得滑的名字都叫不出来,但是刘得滑在这里可是名声显赫!他是斧头党的凶神恶煞马永贞手下四大天王之一! 刘得滑一出场,一下镇住了全场。 也知道了江帮主的身份,看到周公子愚蠢的和江帮主对峙,简直就是不自量力,实在是让众人不得不在心中有些鄙视。 周围讥讽的目光,犹如一盆凉水,让得周公子回复了些清醒,江帮主一身儒雅清秀的样貌,还有之前待人接物所表现出来的谦逊,总是会让人不自主的将他的疯狂血腥的成名之路省略而去,所以,直到这一刻,周公子这才记起,面前的年轻的过分的江帮主,是上海滩以雷霆血腥的手段打败了恶鬼一样凶狠存在,根深蒂固的青帮元老沈杏山和黄金荣的新一代黑帮教父…… 周公子恶狠狠的咬了咬牙,望了望那群正虎视眈眈的站在江帮主身后的已经称霸上海滩的斧头党党羽,知道自己今天已经没有出手打这个恶心的小流氓的机会,只得悻悻的摇了摇头,阴恻恻的道:“听说江山先生的也在交易所关注公债吧?嘿嘿,我看你这不学无术的蛮子,还是不要去交易所玩这么高大上的东西了,恐怕到时候输的只剩下一条内裤,就得带着斧头党的一群蛮子抢丐帮的饭碗了,真是可怜啊……” 江帮主觉得着小子太可爱了,微微一笑,不置可否的耸了耸肩。这小子如果知道江帮主这次在交易所掀起风云,就是剑直周家,胃口大得可是吓死周家人! 周公子眼皮抽了抽,不是因为知道江帮主的转的阴险心思,完全不知道为何,只要一看见面前江帮主脸上的淡定从容,便是满腔怒火,你一个不学无术,只知道打架斗殴的蛮子流氓,没事给我装个狗屁的高深莫测啊…… 真是一万个想不通盛七小姐如此高傲的女孩,为什么会喜欢他?更可恶更恼火的是,他还没有订婚的未婚妻也和他不清不楚的有着绯闻…… 想到这里,周公子强行压抑住心头的怒火,冷哼了一声,手掌一挥,带着手下挤开人群。 “哦,对了……”周公子脚步忽然一顿,似乎是想起了什么,转过头讥笑道:“江山先生,我就要和聂四小姐订婚了,他是我未婚妻了,我希望你以后不要再去缠着他!嘿嘿,其实也没什么,以你的江山不清不白的身份,你要认清自己的身份,不要妄想癞蛤蟆吃天鹅肉,你根本配不上聂四小姐,也配不上盛七小姐,你也只能和她们传点什么花边绯闻,博人眼球了,博上头条了,你不可能让聂四小姐喜欢你,你也不可能和盛七小姐有什么好结果。哈哈……”说完这些,周公子这才大笑着离去。 “我的事就不劳您操心了!”盛七小姐抢先说道,她温柔如水的看了江帮主一眼,又别含深意的看着周公子,放开挽着江帮主的手,极慢的走到周公子身边,她俯在周公子耳畔小声说了句什么,江帮主惊异发现周公子脸色顿时惨白失去血色。 最后,周公子狠狠瞪着江帮主,怒吼一声:“我们走!” 江帮主不用想也知道盛七小姐在周公子耳边说了什么! 江帮主目光有些可怜的瞥着那愤怒的离去的周公子,手掌伸出,一把拉住身旁的盛七小姐,淡淡的道:“你是不是不我和小四的哪点破事都抖落出来了?唉!你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小妮子?” “哼……他太过分了,难道就这么放过他?我就是要气死他!”盛七小姐皱着纤细的秀眉,有些忿忿不平的道:“你哪点破事,敢做难道不敢认?” “呵呵,本大爷敢做敢当,有什么不敢认的……”江帮主呵呵的想糊弄过去,眯着眼睛笑了笑,赶紧转移话题:“他不过是一条疯狗而已,被他咬一口,你难道还要咬回来?” “难道让他这样寒碜你?” “当然不拉!我会干死他周家!这也是我答应小四的事情。你看着吧,就是这个月见分晓。我会让他周家办不成订婚宴!” 江帮主嘴角噙着的阴冷,让得旁边跟着马永贞大杀上海滩,以心狠手辣著称刘得滑心头也略微发寒…… 江帮主转头,对着刘得滑等人和善的笑道:“滑仔,辛苦兄弟们了。”先前那有些阴森的气息,瞬间化为了领袖的大气与亲和。 “没什么辛苦的!老板。”刘得滑的笑容中,多出了一分发自内心的敬畏:“这里本来就是我们斧头党的地盘,哪能容这些混蛋在这里放肆。” 刘得滑又笑了笑,望着江帮主东张西望的模样,在告辞了一声后,极为自觉的带人退去。 望着离去的刘得滑等人,盛七小姐这才转过身说道:“这几天小四为周家的提亲烦死了。” 第219章 最浪漫的烟雨 江帮主的轻柔的抚摸盛七小姐的长发,道:“小四这傻妞,我都说了叫她放心,她交代的事情我一定会帮她办到。[.超多好看小说]她太不信任我了。” “你还说风凉话。”盛七小姐微撅着小嘴,像只猫咪一样享受江帮主的抚摸,无奈的摊了摊手:“不是你神神秘秘,什么都不肯说,她会这么提心吊胆的吗?” “我要对付的是周家啊!”江帮主翻了翻白眼,有些哭笑不得:“这能到处乱说吗?何况,我在没有把握的时候,瞎吹牛,要是办不成,那多丢脸……” “那就是说你现在有把握了咯?”盛七小姐轻皱了皱可爱的俏鼻,戏谑的道:“那你现在感觉去告诉她,和周混蛋的订婚日期眼看就要到了,小四真是天天都在煎熬……” “好吧。我们现在去。她在家里吗?” “我才不去当电灯泡!”盛七小姐白了江帮主一眼,她甩开了拉着自己的手掌的江帮主:“你自己去,她这些天,天天躲在学校里。” 圣玛利亚女校是一所女子贵族教会学校,上海滩的很多名媛淑女都出自这所学校。 校长俞庆棠女士带着江帮主绕过第一教学楼,这所上海滩大名鼎鼎的女子贵族教会学校的校园的全景在眼底豁然开朗。 俞庆棠女士她自幼活泼、勇敢,并娴于辞令,尤其善于演讲。还是社会党的党员。 江帮主走着的这个操场四周的走廊,环绕整个操场一圈的巨大走廊都快赶上圆明园了。在这里读书的女孩子们,即使这样的下雨天,不用撑伞也可以穿梭整个校园。 江帮主忍不住叹为观止,这家女子贵族教会学校真不是一般的牛叉! 这恐怕是上海滩最浪漫的女校景观了。 在这个细雨纷飞的时节,隔着雨幕看对面走廊里豆蔻年华的女子踩着半高跟的皮鞋轻盈地从走道里走过,任凭雨水潮湿了空气,却丝毫不影响女孩子们阳光灿烂的心情。 江帮主沿着走廊走下去,好像有女孩子认出了江帮主,一时对他指指点点。江帮主报以迷人的微笑,引来嬉笑一片…… 一座三层的小钟楼出现在江帮主眼前。这座原本是两层的小钟楼,经过几次翻修改建已经被加到了三层。钟楼的第一层是一间大的礼堂,供学生们礼拜祷告及聚集开会之用。顺着礼堂门口旁的旋转楼梯望过去,看到的是一个尖顶的小钟楼。 这时,响起的一阵阵清脆响亮的钟声,女子学生们伴随钟声陆陆续续的走进教师上课。(.好看的小说) 钟楼正对着的,是女孩子日常起居的地方,江帮主要止步了。在这被称之为上海滩最豪华的女学生公寓的宿舍里,仍然居住着上海滩的名媛淑女们。 “先生,除了这里之外,学校里您可以随意走动。”这位瘦小的闺阁千金女校长客气的说道。 “麻烦您了。您去忙吧。”江帮主也颇为客气的说。 春雨连绵,千道万线的银丝织了雨幕,困住了聂四小姐的烦躁的心,不想去上课。 她这几天一直躲在学校,就是想躲开讨厌的周家小子! 但是,人在学校,却也没有上课的心情。同学们都上课去了,她独自一个人撑了把绸伞,低了头极缓在校园里游荡,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 她不喜欢走廊里躲着风雨,她就是喜欢撑着伞走在雨中的感觉。 就要和周家小子订婚了,江山和小七是不是心里在偷笑?如今剩她一个人孤零零的行走在斜风细雨中,想起江山和小七的应该正在幸福的追闹嬉笑,而她与江山的荒唐情缘,仿若着烟花易冷,人事易分,心中有些隐隐的疼痛和寂寞…… “琪碧!……” 听到有人在背后喊她。聂四小姐小心回头,竟然是周家小子,真是讨厌的家伙,竟然追到这里来了。 聂四小姐一脸不乐意的说道:“周公子啊……” 周公子虽然听了盛七小姐的话,当时气疯了,但是后来一想,心中还是存着侥幸的心思认为这是盛七小姐在瞎编,并不相信聂四小姐是这样荒唐放肆的女子。但是还是急急忙忙的跑到圣校来,见聂四小姐只影消瘦的撑着一把画伞漫步雨中,美丽的不可方物,顿时情迷当场。 雨丝漫漫淋在他的头顶都不觉得了,带着金丝眼镜片上一片水汽模糊,他的手指微微的颤抖,鼓起勇气说道:“琪碧,我是不信那些的流言蜚语的,我信这世间再没有比你好的女子了。盛七小姐一定是在胡编的!” 这一句不伦不类的告白说得分外****,聂四小姐睁大眼望着周家的小子,真是越来越看他不顺眼,他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话? 周公子似将全部勇气都拿了出来般,一鼓作气说:“就算你和江山真有了什么,我也不会在乎的!我是个很开明的人,那个……也根本不算什么,这个年代,我不在乎的!我只要你知道,我很爱你!” 聂四小姐愣住,他都知道了?这时,反而不知该如何回答他的痴情一片,初春的雨丝分外清冷,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心情,她犹疑的将雨伞往前送了送:“周公子,不要淋雨了。” 一截露在学生装外的手腕白嫩莹润,周公子想了许久,他也是花丛老手,看到聂四小姐一直对他满不在乎的样子,忽然有这样的转变,她今天竟然心意动了,立刻意识到有戏。决定把苦情痴情的样子演得更深入一些…… 周公子知道这时候绝不能上前抓住唐突了她,一脸的痴情苦情更加的丰富起来,只是嗫嚅的往后退了一步,重新迈入雨幕中,简直就把聂四小姐当心中唯一的女神一样深情的告白道:“外面很多关于你的流言蜚语,我知道你这些日子心里必定是难受,不过世俗眼光是新女性思想的枷锁,你全然不必去想,毕竟……毕竟你还有我,还有我来相信你,你还有我深情的爱着你……” “周公子的爱还是自个留着吧,你的女人那么多,爱得过来吗?小四不需要了。” 江帮主的声音冰冷忽然从身后传来,惊得聂四小姐手中的绸伞歪到一旁,江帮主迈步上前用力扶住她握住雨伞的手,聂四小姐受惊立即收回手,这把伞转而落到江帮主的手中。 第220章 真情 今日的聂四小姐穿着一身圣玛利亚教会女校学生的校服,几日不见,越发白皙的脸庞有些消瘦,素面朝天,圆润的耳垂并没戴什么名贵首饰,照样显得她气质高华。编得整齐的辫子顺在两侧,柔顺得仿佛是她的心事,整整齐齐摆在江帮主的面前。她的眼神望着江帮主都痴了。 江帮主就这样霸道的出场搅了周公子的告白。 周公子打量眼半路杀出的江帮主,前仇旧狠一起涌上心头,但是只要想起刚刚在老凤祥见识江帮主的霸道野蛮,本来急肾虚,现在还心虚,本来就酒色过度的青白脸色,现在还一阵的青一阵的白,他还有些结巴地道:“琪碧,你……我……他……你……” 江帮主不屑的撇了周公子一眼,根本不想给周公子继续说下去,浪费时间,带着雨伞转身,拉起聂四小姐,毫不犹豫向校园内走去。 周公子看着还没有订婚的未婚妻被江帮主拖走。江帮主脚步迈很宽很快,她只能加快脚步跟上江帮主的脚步。她也是毫不犹豫的跟着江帮主走,头也不回,一眼也不看在雨中像个影帝一样扮孤独,扮失意,扮苦情的周公子,她只是极快的跟上前方那个霸道的拉着她走的江帮主的步履,躲进他营造的一方没有风雨的空间里。 脸色比厕所还要臭的周公子脸孔已经完全扭曲、狰狞…… 拉着聂四小姐走到操场边的走廊里,江帮主停住脚步。被江帮主拉着一阵急走的聂四小姐早有些跟不上了,但是也不愿放手,就这样的气喘吁吁,原本苍白的脸色因为运动变得粉嫩柔美。 江帮主伸手在怀中掏出一条淡绿色的红宝石手链,他抬起手,摊开在她面前:“我今天在老凤祥看到的,我当时就想,要是戴在你身上应该很漂亮。” 江帮主这个大骗子在老凤祥后来还是盛七小姐买了一条手链,送走盛七小姐,然后回来又顺便给聂四小姐随便挑了一条…… 聂四小姐嗯了一声,定定地望着这条手链…… 江帮主手中的这条红宝石手链,从红宝石的材质上看,明显只是一个不会超过五十块大洋的便宜货,聂四小姐虽然现在是素面朝天,但是家里梳妆台那一件首饰不比这串红宝石手链珍贵?最便宜的一件首饰也足足花费了一千多块大洋!而江帮主手里这条红宝石手链,不论式样,品相,以及价格,都和聂四小姐所拥有的最次品首饰是天差地别,毫无半点比较性,所以,在聂四小姐的眼里,这样的首饰真的从来都不拿眼皮夹一下的。 刚刚追着江帮主和聂四小姐跑过来的周公子看着江帮主竟然给聂四小姐这位上海滩豪门名媛榜的大名鼎鼎的白富美如此寒碜的首饰,实在是有些忍不住的出言讥诮道:“江帮主,像你这样的流氓也确实没有什么钱,就算你真的很寒酸,可……可你也不用如此寒碜聂四小姐吧?你现在好歹也是上海滩大名鼎鼎的白手起家的著名实业家。劝你还是不要在交易所玩,也别送什么礼,你这样的寒酸,嘿……别出来丢人现眼拉!” 江帮主也有些急了。挑这个礼物的时候也没怎么上心,只是来找聂四小姐,总不能空着手吧。礼物不过就是表达一下心意罢了。 不过,江帮主的脸皮够厚,没有理会周公子的讥笑,对盯着红宝石手链忽然有些发呆的聂四小姐扬了扬手,强作不在乎的样子,装着有些不耐的道:“到底要不要啊?不要我送给别人了,这可是我精心挑选,花了几十块钱巨资在老凤祥买的镇店之宝!” “哈哈哈哈……几十块钱?……巨资?……镇店之宝?……” 听着江帮主的话,周公子忍不住失笑,嘲讽的哄笑了起来。[] 然而嘲讽的哄笑并未持续多久,便是犹如被忽然伸出一只手捏住脖子的鸭子一般,令人厌恶的呱噪声噶然的断在了喉咙处,周公子张着嘴巴,惊愕的模样极为滑稽。 原本有些发愣的聂四小姐被江帮主的举动惊醒了过来,双手几乎是在潜意识的支配下,迅速抢过了红宝石手链,红宝石手链到手之后,聂四小姐这才回过神来,自己表现的似乎有点太急切了…… 聂四小姐那里知道江帮主是个大骗子,还以为江帮主特意在老凤祥给她挑的,然后就这样火急火燎的跑来献殷勤。心里已经喜翻天。 聂四小姐并不在意江帮主这条红宝石手链的是条只用“几十块钱巨资”买来的老凤祥“镇店之宝”,真正在意的是江帮主的心意。当听到江帮主要把这个送给别人,她就急了! 聂四小姐白皙的精致小脸上浮现一抹淡淡的绯红,不过她也非常人,在略微羞涩之后,便是落落大方的将将红宝石手链套在了光洁白皙的皓腕之上,抬头对着江帮主露出清雅的娇笑道:“谢谢。” 周公子脸色有些不自然的望着那在江帮主面前露出如此妩媚的少女姿态的聂四小姐,他的脸庞上又是嫉妒又是愤怒,什么每一个女人都对江帮主这样好?周公子压抑着愤怒,讥讽笑道:“呵呵,没想到聂四小姐爱好如此与众不同……” “我们去那边。”聂四小姐迫不及待的拉着江帮主离这个讨厌的电灯泡远一点。 江帮主走前瞟了一眼面前的周公子,送他一个“再跟着本大爷就削你”的表情。周公子果然没敢跟过去。 躲开了电灯泡,只剩下两个人,聂四小姐小心翼翼把玩红宝石手链:“谢谢,这是我收到的最珍贵的首饰了。” 这不是扯淡吗?!聂四小姐说出这句谎话时,表情也有些异样,粉嫩的脸颊加重了红晕,染红了颈项。 如此的艳色,江帮主竭力克制自己想要亲吻她的冲动,公共场所啊,还是纪律非常严厉的教会学校,江帮主还是要克制一下。 过了好一阵子,江帮主才低声对她说:“你坐吧。” 江帮主的语气依然像是给下属下命令一样的霸道。 凉亭正中有未被淋雨的石桌和石凳,汉白玉的石凳在初春看起来有些清冷。 不过,江帮主虽然霸道,但是也有温柔细致的一面,他脱了黑色的风衣,放在石凳上,才拉着聂四小姐坐下。 从命令到直接的拉着她坐下,从没经得聂四小姐的同意,可是平时叛逆的聂四小姐今天是异常顺从轻轻坐下了。 江帮主也坐在对面,两人好几天未见,聂四小姐有许多话要说,奈何当真面对面,反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江帮主这次来就是要说对付周家的事情,琢磨着该从何说起。 “你放心,你和周家这小子的婚事成不了。我已经有一些把握。我先知会你一声,你别太担心了。”江帮主先开口。 “嗯,真的?可是,周家势力如此巨大,他家如今的地位就像是前清盛家的地位!你如果办不到我不会勉强你的,真的是太危险了。我怕你……其实,我已经想开了,我虽然躲到学校里来,从事情前后发展状况来看,确实是躲也躲不掉的,我不曾怨恨过任何人,只觉得世事无常,天意难违。我和你的缘分,就此结束了。”聂四小姐不敢抬头,小声回答。 “没有什么面前,你等着看好戏吧!过几日,我会让周家破产!保证到时候他们周家再没有能力向你家提亲,你根本不必为此忧虑。”江帮主凝望聂四小姐,停顿片刻又说:“听小七说……周家把庚帖给你了?” 聂四小姐咬住下唇,眼波流转,点点头:“倒是送来了……还有几日时间,就要订婚了!你真的能做到?不!”聂四小姐转而又摇头:“你千万别去做什么危险的事情……” “……”江帮主缄默不语,果断站起身,没有想到聂四小姐以前总是逼着他赶紧对周家动手,甚至怂恿他不择手段,想不到现在却在关心他的安危不惜牺牲自己的幸福,这傻妞,这些日子就为这个在烦恼吗?这份情意,江帮主收到了。江帮主也不想说什么甜言蜜语哄她了,他只能用行动去表示! 江帮主并没去拿一旁支着的绸伞,背对身对聂四小姐说:“那我先走了。” 聂四小姐没想过江帮主会做出如此举动,也许下一次见面,他们两人就再也不能像今天这样了,她还想着江帮主能在今天多陪陪她,见他当真要走,慌了神的她立即追上去,猛地由身后抱住江帮主,双臂虽然困住了江帮主的动作,但还是羞了脸,双眼一闭贴在他的后背上,眼泪在眼眶打着转,听着属于他的砰然心跳,越想越难过,幽幽的道:“让我抱抱你,就一会儿……” 江帮主从未想过聂四小姐忽然这般失措的举动,所有动作刹那僵住,听得她的话满心浓烈的欢喜涌上来,原本抬起的手慢慢覆住聂四小姐纤细的手指,慢慢转过身,将她的脸颊慢慢抬起。 第221章 不要 江帮主将她的脸颊慢慢抬起。(.)聂四小姐心中到有些害羞,偏不与他对视,别扭的将脸扭向一边。 她的皮肤白嫩的有如吹弹即破,眉毛如柳,灵动的双眼有如这醉人的烟雨,巧笑倩兮,直勾人心魄,尤其那细细的小蛮腰上丰挺的一对****,配上浑圆挺翘的嫩臀,教会女校的校服怎样也也掩饰不住由于发育太良好的凶器。黑色的过膝裙之下,一双修长的双腿,被白色性感的丝质长袜紧裹着,套着一双白色黑底的高跟鞋。 虽然初春的雨天还有丝丝料峭的寒意,聂四小姐穿得却如此火辣辣,江帮主看了能不想入非非,心猿意马吗? 江帮主认为这个小妖精是有意引诱自己。 她的脸颊泛红,使得她的脸蛋看起来更是艳丽无俦,此时江帮主的小弟弟已开使忍不住立正了,江帮主猛然间用一支手压住她的两支手,另一支手扶住她的粉颈,对准她的唇便吻了下去,她似忽还来不及反应,连抵抗都忘了,等到她开始挣扎时,江帮主的舌头早已窜入她的嘴里,不住的翻江倒海,她的挣扎,是那堋的无力,而渐归平息,当江帮主一吻吻完,她的眼神迷惑了,像是失了魂一样,胸前两座小山峰起伏不停。 江帮主双手魔爪搂着细如杨柳她的柔软腰枝,开始在她的粉背不安分的游走。 “不要啦,大庭广众之下……”聂四小姐挣扎了一下说:“这里是校园,你在做什么,赶快停下来……” 江帮主二话不说,一吻堵住她说话。 初春的习习凉风,卷起纷纷扬扬的细雨,卷起紧贴着聂四小姐**的薄裙…… 江帮主轻轻的抚摸着,抓按着她的背部,下面的小家伙早就坚硬如铁的突刺而出! 聂四小姐不禁动情的陶醉了。江帮主尝试着把双手往下移动,到了她的翘挺浑圆的香臀,极具弹性的丰臀似乎要把江帮主的手弹开。刚开始,江帮主轻轻的抚摸着,到后来他开始粗暴的揉着,抓着,她的身体随着江帮主的使劲没有规则的晃动,突然,她用手环者江帮主的腰,舒展着火辣辣的身体向后仰成一个诱人的曲线,媚眼如丝的看着江帮主。 聂四小姐的双腿已经分开,平滑的没有一丝赘肉的小腹本来由于和江帮主一直在接吻的关系紧贴他的腹部,她这么的一个上身向后仰,直接造成了一个后果就是她下面的曼妙无伦的密镜紧紧顶着江帮主坚硬锋利的名剑! 这一下子,对此时的江帮主刺激太大了,她环着江帮主,到现在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身体再晃动着。[] 江帮主全身都要崩溃了,看着她的贴身波裙将她的身材勾勒出的性曲线,江帮主抗不住了,决定有所突破,实在是被她紧贴着的**刺激的受不了了…… 吻着吻着,江帮主继续用右手抱着她的肩,左手往下面直接探过去,但此时聂四小姐竟然放下了腿,感觉到了江帮主的魔爪侵袭过来,赶紧的闭上了,江帮主无法渡过玉门关,只能在她的平滑的小腹下放撩着…… 江帮主紧张的四处张望着,没有来人,但是聂四小姐迟迟不肯打开城门,很刺激,但也太危险!正在江帮主犹豫着似乎该放弃的时候,聂四小姐居然主动把腿分开了一些! 江帮主欣喜若狂,好不客气的继续伸下去。手掌丝毫不耽误的径直伸到她的大腿间――这少女温热湿润的腿间啊…… 聂四小姐吓了一大跳!她或许只是以为江帮主揩揩油,小打小闹一下就算了。毕竟是在操场的走廊上,这种地方,虽然是上课时间,这里没有什么人,没想到江帮主会这么大胆和突兀,直到江帮主火热的魔爪已经侵袭到她柔嫩的大腿内侧来回抚摩时,她才反应过来,小脸涨的通红,慌张的四处张望,一只手隔着裙子按着江帮主的魔爪,阻止它继续深入,另一只手捂着嘴,低低的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呻吟:“嗯……江山,不要在这里……” 两人所在的操场走廊的偏僻角落里,身后和两边都是墙壁,除非有人特意跑到下雨的操场中央才能窥视到这里,否则不会有人发现江帮主正在和聂四小姐在这里亲热。 不过这种场面实在刺激,在号称纪律最严厉,连女生和男生讲话都不被允许的教会贵族女校和这里的贵族女学生偷情,实在是太刺激了! 江帮主把嘴凑到聂四小姐耳边,轻轻的吹了一口气:“没事,没有会看到的……” 这句话仿佛一句魔咒,顿时让聂同学浑身酥软。她张着性感红润的嘴唇,不停的微微喘气。 江帮主的魔爪慢慢突破了她最后的防线,沿着她丰满匀称的大腿缝隙中插入,手指分开她柔软如绒的一小片稀疏的芳草,轻轻在她花瓣般微微绽放的粉嫩细肉上挑逗的一抹。 “啊!……”聂同学发出一声拼命压抑的喉音,身子如同被电击般颤抖起来。她丰满圆润的****本能的后移,想躲开江帮主的手指如此****猥亵的抹擦,然而早在岛国爱情动作片、网络乡村暧昧小说以及与众女无数鏖战中浸淫数载的江帮主熟知女生的每一个敏感部位。手指整个扣在她那羊脂般隆起处和腿根的凹摺里,把她湿嫩滑软的肉檐儿撩拨的水灵灵的挺翘起来,两瓣玉唇的交汇处,指尖蘸着情不自禁流出的蜜液,按捺在她娇嫩敏感的粉红唇边,层层叠叠的嫩肉在江帮主的撩拨下张翕蠕动,粘滑的蜜液不断的流出…… 在神圣的圣玛利亚教会贵族女校的校园里,课堂上的贵族女孩们唱着纯洁的圣诗,而她却和最亲爱的人做最银党的事情,聂四小姐虽然叛逆,但任以前多大的胆子也不敢想象今日这样的故事,这种场景恐怕仅是想象,也足以让她湿润了吧。 聂四小姐双颊如火,鼻息咻咻,她喘着气,咬着唇,道:“不要啊!不要在这里……” 江帮主看着这个美丽的聂同学在如此圣洁的教会贵族女校,被自己亵渎的狼狈不堪,江帮主忍不住再接再力,分开她琼脂一样坚腻而饱满的粉唇,手指深入那绵软湿热的腔道口,在一片粘滑中慢慢插入。 这强烈的快感让美丽的聂同学几乎痉挛着俯下腰去。她急促的说:“不要!” 江帮主可不管,还在继续深入,她用手坚决的拖住了他的手,拧紧眉头,气若游丝的哼着:“停……停……停呐,不要在这里……” 听到这样的声音反而让江帮主血脉喷张! 第222章 天青色等烟雨 听到这样的声音反而让江帮主血脉喷张! 江帮主喉咙传出令聂四小姐窒息的声音:“到了这时候,还说不要,晚了!”滚烫醉人的气息喷在她修长白皙如雪的颈侧,也激起她无法自拔的热情。 正在这时,下课的钟声不合时宜的敲响了。教学楼那边立时发出的杂乱声响中,江帮主听到了她忍不住发出来的呻吟声,还有女学生们冲出教室的喧闹声。已经杀红了眼的江帮主立时清醒了。 江帮主的魔爪从下来抽了出来,但是江帮主还是恋恋不舍,又不甘心的狠狠的做最后一吻。在江帮主把魔爪抽出来之后,聂四小姐顺理成章的没有反对江帮主最后的挣扎,也留恋的回味这最后一吻。 她的唇依然是很温暖,但是由于是学生都已经下课,他们两个在偷情的事情随时都可能被发现,这最后一回合的接吻,她显得很是紧张,连牙齿都紧闭着。 …… 此时雨过天青,一片金黄色的太阳光斜射在蜿蜒漫长的走廊上。从走廊里向外看,园子里的新萌芽的嫩叶都绿得可爱,很有韵律似的滴着水珠。 聂四小姐轻松地绕过一带走廊,在雨后冲得很干净的园子里的柏油路上走着,他觉得现在的空气是从来没有的清新。 回到教室,聂四小姐用手掌支了下颌望着窗外,雨过天青的云破处,如最美丽的青花瓷般颜色发呆,神思全飘到教室外。 她忽然想起江帮主偶尔会哼唱的一句歌词“天青色在等烟雨,而我在等你”。是啊,那天气的变幻莫测,那里是我们平凡人所能掌握的呢?想看到纯净被雨洗涤过的天青色,就只能耐心的等待骤雨自然的停,就如同我也只能被动而安静的等待着不知何时才会出现的你。 穿着教会神袍的女教员点名唤回聂四小姐的神智,她连忙正襟危坐。 …… 当江帮主回到家,他走近了大客厅前面的时候,听得汽车的喇叭呜呜地狂叫,一辆雪佛兰汽车直开到大客厅石阶前,车子还没停好,宋子文已经从车厢里跳出来了。他从来没有这样性急,这样紧张! “子文,怎样了?”江帮主赶快上前问,心头忐忑得很。但不等宋子文回答,就知道是周家入瓮了。 从疲劳中透露出来的得意,很明白地摆在宋子文英俊的脸上。(.好看的小说)一同跑上大客厅石阶的时候,宋子文轻声说:“午后这一盘,空头们全来补进,周家果然在给北洋托盘,北洋政fu的公债涨风极厉害,几乎涨停板。我们先前如果多收二三百万,今天也是照样的脱手!可惜我们开头太把细了!现在,广州军政fu的公债又开始下跌,结算起来……” “也罢,”江帮主一挥手:“时间还长着呢,先让周家折腾去!南北之战还没有到分出胜负的时候,和周家的战争还没有完,我们继续耐心的等着看好戏吧!” 江帮主微微笑着说,雨过之后的太阳斜射在他的脸上,反映出鲜艳的红光,从早晨以来时隐时现的阴沉气色现在完全没有了。 周家也不过如此,现在就安耐不住了,证明周家对北洋军还是很有信心的嘛!这也没错,江帮主对北洋军也看好。但是就现在江帮主掌握的情报,在战争初期,在岳阳之战这个局部战场上,北洋军还是会吃一个大亏,这一下子在不明全局真相的股民心里一定会掀起海啸的!到时候,江帮主就会一击要了周家的命!江帮主已经看到了胜利的曙光,虞恰卿报告的什么大计画――也不妨说是大阴谋,此时在这胜利的曙光下也不再能够威胁江帮主了。 不管是北洋公债还是南方公债,他们的涨跌起伏全在江帮主的掌控之下。这种在躲幕后将万千股民玩弄于股掌之中的快感实在是难以用语言形容的。 穿越之前,江帮主大学是主修财政,财政学得很杂,江帮主尤其喜欢金融,还在大学期间江帮主就在金融投资方面,尤其是在股票、基金方面就积攒了多年的实战经验。虽然有一颗巴菲特的雄心壮志,但最后连生活费和学费全部被套牢,大学的日子过得异常的艰苦朴素…… 但那都是穿越前的事了,此时此刻,江帮主终于成为一个胜利者! …… 蒋志清也算是一个胜利者。 宋庆琳夫人推荐,江帮主授权他担任发行广州军政fu公债的这一重任,蒋志清结束了在上海滩的寒酸日子,又开始了嫖赌征逐、花天酒地,建筑起他的饱暖荒淫的生活! 蒋志清想起刚从广州回到上海以过的寒酸日子,不禁感慨万千。(.)那时,回来上海,由宋子文和陈果夫的介绍,第一次见到现在的老板江帮主。那时正是江帮主的商业银行开业大典,那时听他和虞恰卿这些上海滩的财神们说上海证券交易所经纪人这门行当,非常吃香,后来他便正式的参加进去,报行情、写行情,权充第三十二号经纪。不过蒋志清所在的交易所,其设备与后来江帮主仿照香港的“海派”的什么什么金号开办的交易所比较起来,就差得远了。舒舒服服的沙发固然没有,汽水、咖啡、西饼、纸烟更谈不上,冷气、电炉当更不用提。试想,江帮主的交易所炒金用的是漂亮风骚的“划线小姐”,而蒋志清却在做“划线先生”。那些日子,过得真她妈的寒酸。 蒋志清在上海滩的朋友有三类,一类是陈其美的侄子陈果夫、陈立夫和江浙财阀张静江、以及戴季陶等交易所的经纪人,经常出入交易所抢抢帽子,捞一把吃喝玩乐的本钱,不过蒋志清本钱有限,”头寸“又小,只能跟在人家后面跑跑。另一批朋友是他的师父黄金荣,以及张啸林、杜月笙、虞洽卿等一班人,那威风就大啦:私运军火、制造伪钞、贩卖人口、逼良为娼、包运鸦片、开设赌场、绑票暗杀……真是无所不为。还有一类便是张群与黄郛,属于”智囊团“政客之流。他这三批朋友虽然有文有武,但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依靠洋人的势力虞恰卿、张静江他们以江浙财团为靠山,给洋人充当掮客,黄金荣、杜月笙等辈以黑社会组织为资本,给洋人充当包探,都是巴结洋人,欺侮老百姓的买办。 以前,蒋志清周旋于这三批有钱有势的朋友中间,完全是以一个伙计的姿态出现,见风驶舵,鉴貌辨色,甚至有一点清帮门中徒弟伺候老头子的格式。蒋志清初回上海滩的这种流氓生活,一直过很寒酸。 蒋志清自从被宋庆琳夫人推荐给江帮主,宋子文和陈果夫两位好友又力挺他,他也凭着自身的长袖善舞,擅出主意,在交易所已经颇有地位了。就连虞恰卿和张静江两位大佬,现在见面都对他客气了起来。 如今的岳阳之战,南军明显占据优势,蒋志清是要杆子越来越硬了,不管出现在任何公开场合都会鼓吹他的南方护法军,“政fu公债”! 在蒋志清的不懈努力之下,南方护法军的“政fu公债”于是在上海进行的发行,有了进一步的发展,随着岳阳之战的情势越来越明朗,卖得越来越好,套句老话来说,该是“大展宏图”罢! 于是,蒋志清就算是挤上了上海滩的“金融舞台”,他天天望着行情,盼着的南方护法军的“政fu公债”更快地发展,更加有力的发展。 蒋志清现在风光了,于是嫖赌征逐,天昏地黑,发妻毛氏便被他赶回老家溪口去了。 蒋志清骤然爆发,挥霍起来很有土豪的气势!还加上他新纳的爱宠替他挥霍,就更加的可观了。身边有了那样一位一泡水似的年青姨太太,蒋志清的精神也大不如前。 江帮主给了蒋志清的销售提成和奖金虽然已经很高,但是还是经不起蒋志清如此挥霍。蒋志清也知道不能吃死本钱。虽说还有几点的高额提成外加奖金,有得吃的,可是进入土豪的世界知道花钱如流水啊!手面也是越来越大,越来越宽,这年头儿不比从前的寒酸日子了啊!以前五块大洋过一个月,现在五块大洋不够吃一餐的!就说新纳的这位如花似玉的姨太太吸“脑白金”的费用,每个星期也将近高达一千元的开销,是很要费一番心思筹划的。 幸而蒋志清自己就是搞南方护法军政fu公债发行的,发行了那么多量的公债库券,并且还掌握着岳阳之战的许多内部消息,对于公债市场常有变化他还是很有把握的,对于南方护法军的“政fu公债”还是很有信心的。 因此,挟了七八万现款的蒋志清就此也卷进了公债市场,这几天的惊心动魄下来,总算是得心应手,今天中午的时候和张静江扯起利息来,二分半是有的。他几乎自命是“公债通”了,真不料下午栽跟头一交,跌得他发昏,疑心是做了一场梦! 明明上海滩各家报纸报道的岳阳之战南军占优,北军已经是岌岌可危,为什么北洋“公债”还能上演绝地反弹?搞得处在稳步上升期的南方“公债”一落千丈! 交割下来,蒋志清一算账,亏折得真不小呀!五万保证金,一文不见回来,并且三天之内还得补出三万多,这个大窟窿,要怎么填啊。 而且,护法军“政fu公债”一下看跌,卖不出去,他这个星期的分红提成和奖金那里来? 舒心的好日子才过了几天?蒋志清真是怕了!没有过土豪的日子还不觉得,过了这样的日子之后心再难以割舍了。 蒋志清这天下午收盘之后,从交易所回来后就把一个算盘打过了不知多少遍,直到此刻已有天色发暗,他忘记了吃晚饭,还是想不出办法去补那个窟窿。尤其使他纳闷的,是想不通以后应该怎样去“做”公债了。 如果南方护法军的“政fu公债”在这一波冲击下就这样倒塌了,那他刚刚体味到的土豪人生也就这样随之倒塌。 黄昏夕阳透过了那一排竹帘子,把厢房的前半间染上了黑白的条纹。稍微有点风,竹帘轻轻地摆动,那条纹似的光影也像水浪一般在室内的家具上动荡,幻成了新奇的黑白图案。 蒋志清坐在靠窗的红木方桌旁边,左手指间夹着一枝蓝嘴的香烟,右手翻阅他的帐簿。光影的水浪纹在那账簿上一晃一晃的,似乎账簿上那些字都在那里跳舞了。 蒋志清忽然烦躁起来,右手将账簿一拍,就站起来,踱到厢房后半间朝外摆着的红木炕榻上躺了下去,闭了眼睛,叹一口气。昨天他还是享福的土豪金,今天却变成了穷光蛋,而且反亏空了几万!是他自己的过失么?他抵死不承认的!岳州之战明明南方护法军打得北洋各省的联军抬不起头来,怎么证券市场就是完全的两个场面? “运气不好!”蒋志清又叹一口气,在肚子里说。然而为什么这些年每次在快要成功的时候,他就会忽然有致命的打击落在头上啊?蒋志清攒眉挤眼,总是不明白。 蒋志清挪开脚步转一个身,光头在几缕夕阳的余晖下闪闪发光,他忽然呆呆地看着炕榻后墙壁上挂的那幅寸楷的《曾文正公家书》。 蒋志清惘然沉入了瞑想。蒋志清对清代湘军首领曾国藩怀有深深的敬意。自从在宁波箭金学堂师从顾清廉学习《曾文正公集》之后,这部文集就从未离开过蒋志清的案头。此外,对明朝理学大家王阳明所著《王文成公全集》,蒋志清也同样推崇备至、尊为座右。在上海赋闲“韬光养晦”过穷酸的这些日子里,蒋志清也是靠这些精神粮食撑日子,每天细读精研的就是这两部书。此外,这一段时间内,蒋志清还广泛涉猎了其它书籍,举凡中外军事典籍、政治、经济著作以及中国传统的“资治”之类的古籍等均在其列…… 这时,高跟皮鞋声阁阁地由外而来,在厢房门边突然停止。 第223章 如夫人 高跟皮鞋踩着地板由外至近的声音在厢房门边突然停止,门随即漾开,翩然跑进一位十七八岁的清纯女孩。出现在门口的女孩是一张在这个时代的人看来稍显得狭长了些的脸庞,可是那十分可爱的红嘴唇,不太尖也不太圆的下巴,以及那一头烫成波浪形松松地齐到耳根的长头发,却把脸庞的狭长“病”完全补救了。 江帮主要是看到了这张脸一定会惊叹的,蒋志清的眼光还是个后现代。这张脸像极了网络上流行的爱自拍的锥子脸美少女们,宅男们的最爱。 少女的身上是淡青色印花的华尔纱长旗袍,深黄色绸的里子,开叉极高,行动时悠然飘拂,闪露出浑圆柔腴的大腿。这和那又高又硬,密封着颈脖,又撑住了下颔的领子,成为非常显明的对照。 少女看见蒋志清满脸沉闷又对着那幅《曾文正公家书》出神,也微微一怔,在门边站住了。但随即“格格”一笑,袅着细腰,如一只淡紫蝴蝶一般,优雅跑到蒋志清跟前娇声说:“老爷!我今天白天在老凤祥逛了逛,看到几样东西……” 蒋志清转过脸来,愕然睁大了眼睛,立刻头大如斗,假装咳嗽起来:“咳咳……” “老爷,就是几样小东西。一百块也就马马虎虎够了。我马上要出去。”少女又说,斜扭着腰,眼看着地下。淡然的小脸上,露出一抹清雅柔和的浅浅笑意。 在少女这犹如昙花一现的清雅笑容之中,蒋志清都是不由得傻了过去。 “老爷~”忽然少女又娇憨地又叫道:“我今天我在老凤祥看到一出好戏,您的老板江帮主真是豪气,与周公子争风吃醋,价值二十万大洋的俄罗斯皇室的珍贵红宝石手链被他砸得稀烂。嗳,老爷,这么冷的天,你脸上怎么全是汗?――老爷,我就是看上几样小东西。一百块也就马马虎虎够了。――只要一百块大洋,老爷!“ 少女俏生生的立在蒋志清面前,娇嫩白皙的小手负于身后,身子微微前倾,美丽的水灵大眼睛,弯成了漂亮的月牙,其中笑意盈盈,俏美的小脸之上,浮现浅浅的小酒窝,霎是可爱。 蒋志清目光从《曾文正公家书》中移出,笑着看了一眼面前的少女,望着少女那一道天真可爱的目光,不由有些无奈,苦着脸摇头,慢慢地踱到少女面前,望着她半晌,然后打定了主意似的说:“洁如,你还没晓得这次公债里,我跌了一交!就是今天下午!在一下子亏空三万多块!我现在连零星店账都没有办法。刚才我查过老八章的折子,这一节也有五百多……” “嘻嘻。老爷的大老板是江帮主呀,我今天下午看到他带着盛七小姐在老凤祥和周公子斗气,除了财大气粗,还势力庞大,周公子今天都吃鳖了。跟着这样一位老板,你有什么好担心的?你的这一点亏空,还不是两天就拉平了?” 少女洁如抿着小嘴轻笑了一声,靠着蒋志清身旁坐了下来,懒懒的伸了一个懒腰,玲珑的曲线,在紧身衣裙的包裹下,顿时诱人的凸显而出,随手从身后的书架中取出蒋志清视若珍宝的《曾文正公文集》随手翻阅一下,目光却是在蒋志清身上,有些慵懒的微笑道: “我只定了四五件非常便宜的小首饰啊,老爷!我现在出去参加宴会,都没有一件可以带在身上的首饰……” 蒋志清的眉尖一挑,一把从她的手里夺过《曾文正公文集》,小心翼翼的放入书架。 洁如一说,到是点醒了蒋志清。公债的事情有江帮主顶在前头,他为什么要如此担心?遇到这样的事情,最担心的应该是大老板江帮主。这时候不应该在家里空自担心,应该赶紧和宋子文,陈果夫去拜访一下大老板,向他请示去!这件事对他来说是天倾陆沉的大事,但是对江帮主,也许他有办法呢? 洁如随便的一口道破了蒋志清心里的困恼,这实在是让他有些感到惊喜。 蒋志清暗中松了一口气,心头闪过几道念头,他偏头深望了一眼巧笑焉熙的少女,微微耸肩,轻点了点头:“哎,――不过今天你又要一百块,买什么呢?洁如,你的零用比我还大呀!” “比你儿子的零用就小得多了!”洁如噘起嘴唇回答,一扭腰便坐在就近的沙发榻里,望着年龄已经可以做她父亲的丈夫的脸儿。 蒋志清的脸上忽然浮起了无可奈何而又惶恐的尴尬神色。 洁如很知道蒋志清为什么这副表情,故意再加一句:“哼,都是花钱,大家一起花。为什么单要我让他!” “不要着急呀,你,洁如!”蒋志清勉强笑了一笑说:“我现在真是一分钱都拿不出来,等我熬过了一两天风头,手头宽松点,我就给你,好不好?” 但是洁如不回答,她把一块印花小丝帕在手里绞着,转过脸去看墙壁上的字画:那是最近上海滩和火的“中西合璧”的,张大千的老虎立轴旁边陪衬着两列五彩铜板印的西洋画,代表了春夏秋冬,都装在镂金边的镜框子里。透过竹帘来的太阳光射在镜框子的金边上,发出闪烁的返光。 蒋志清最近忽然爆发,花起钱也大手大脚不知节制,忽然一下遇到情况,竟然是一百块钱都拿不出来。 “洁如,你要体谅一下我。”蒋志清苦口婆心的哄着她:“你要买的东西等过了节再买罢!我当真是手边紧得很――总是运气不好,公债没有做着。我现在身边只有你一个人,难道我还存着偏心不是,洁如――” 说到这里,不知道那一句触动了他的心,蒋志清哽咽住了,仰起了脸,不停手地摸着他瓦亮的光头。 沉默了半晌。洁如觉得她的一百元未必有希望了,满心的阴悒;她准备去的几场宴会,眼见得去不成了,那么,这几天可怎么挨过去哟!难道成天躲在家里看鸳鸯蝴蝶派的三角恋爱小说?况且已经和那些太太小姐约好了的,可怎么办!她恍惚看见约好了的那人儿摆出一种又失望又怀疑的不尴不尬的脸色! 这时,电铃声叮令地响了。 有人来访。 蒋志清从沉思中惊觉来,望着窗外,却看见车夫已经开了大门,引进一个四十多岁圆脸儿戴着亮纱瓜皮小帽的男子和一个西装革履的年轻人一起走进来。 “啊,是静江和果夫来了!” 蒋志清仿佛是对他的如夫人说,一面就起身迎出去。可是这两位来客脚快,早走进了厢房。 张静江嘴里喊着“阿伟”,拱着的两手夹住了他那一枝拐杖,连连作揖。他腿脚不方便,动作看起来有些可笑。 洁如作一个六十度的鞠躬,竭力忍住了笑,方才仰起头来。她每次看见这位张静江的瓜皮小帽以及捧着手杖在一起作揖的神气,总忍不住要笑。 “洁如,给客人倒茶来。” 蒋志清一面说,一面就让张静江和陈果夫到朝外的炕榻上坐了。 张静江目送着翩然出去的洁如的后影,忽地眉毛一动,转脸对张静江郑重地说道:“阿伟,不是我瞎恭维,有这样一个如夫人,真好福气呀!” “阿伟金屋藏娇,我们这些老朋友都还没来得及来祝贺,最近实在是太忙了。”陈果夫在边上笑道:“恭喜你们两位啊。阿伟找的这一处找房子真心的不错。” “那还用你说?”张静江点着拐杖说道:“上海滩的街上的小孩子们在唱:‘盆里兰花盆里青,讨小要讨苏州人,苏州阿姐有良心,房子要借拉笃跑马厅,’阿伟也不过赶个潮流啦!” “我选这里也是为了能同你们在一起,”蒋志清一笑:“我们在交易所共事,讨个小,房子还在一起,方便!” “还有这么一说?”陈果夫歪着双眼珠,不禁赞叹道:“不过讨小的房子在跑马厅,此话真有道理,这里空气新鲜,环境幽静,左右都是有钱人家,与平民区和闹市不能同日而语。” 蒋志清也点头道:“平时走惯看惯,倒不觉得,如今自己租了小房子,那味道可不同哩!” “说到找小房子,静老可真是我们的老前辈。”陈果夫畅饮一杯,指指张静江道:“当年兄弟我,也是请他做的参谋总长。” “这个……”张静江一笑:“还是那一套,所谓小房子也者,相地务求其幽,房间则不必求其大,布置务求其精,设备可不必求其多,旅馆也不错。”他晃动脑袋:“中有情侣,玳瑁双栖,可以谈风月,可以叙幽情,不以房子之小,而稍减个中之乐趣……” 他说到这里,只见蒋志清和陈果夫两人脑袋也撇着他一齐摇动,三人一起念下去道:“是盖武帝之金屋,襄王之阳台也!是以刘郎之家,不嫌其陋,情侣之居,更何讳干小哉!” “哟!”洁如端着泡好的茶进来笑:“今天我这里打翻了醋缸,好不酸溜溜酸煞人也。” “谁打翻了醋缸?”陈果夫笑道:“今天是你们的好日子,谁敢同阿伟喝醋,我们不把他揍个稀烂才怪!” 他几句话把大家逗得笑了一阵,只听得张静江低沉地问道:“一切手续都办妥了?” “都办妥了!”蒋志清点点头,低声说:“惜春老十四还算识相的。” “借她一百个胆子也不敢狮子大开口,”陈果夫从鼻孔里哼了一声:“上海滩!现在谁不要看我们大老板的面子?” “那是当然!”蒋志清有些得意:“黄金荣听说我入大老板的门,他遣他的弟子杜月笙亲自把我当初拜门的帖子都送回来了。” “那末,”张静江放下酒杯笑道:“她的名字该从花名册上抹掉了,我刚刚听你叫她‘洁如’是吗?” “陈洁如。”蒋志清低声说:“她的本名。耳东陈,清洁的洁,如意的如。说是苏州人,其实上海出世上海长大的。” “不,”陈果夫拿着根象牙筷往酒杯里一蘸,在桌面上写了三个大字——“如夫人”,道:“是如夫人的如。” 大家一阵哄笑。 蒋志清笑了一阵,想起下午在交易所的事情,忍不住叹一口气,轻声说:“今天下午这场风波,我也破产了。翻转的太快,我简直一点办法也没有。想起来,子文对朋友总算不错;今天中午的时候看见他,不是他劝我们赶快补进么?早听他的话,这一回就不至于失脚。哎!真不知道要怎么去和大老板交代!” 第224章 楼下的碎笑声 江公馆。 客厅里灯火辉煌,蒋志清和陈果夫坐在一起谈着一些不着边际的话题,他们正等着向江帮主汇报工作。蒋志清和陈果夫明显的都有些心不在焉。在蒋志清的外宅里的时候,蒋志清就把玩公债不小心玩破产了的事情吐露出来,张静江和陈果夫都一致的认为还是把这件事向江帮主坦白的。蒋志清就拉着陈果夫一起来了。陈果夫恰好,也有些事情要向江帮主汇报一下。 江帮主不知道在和宋子文在书房谈什么机密,他们心不在焉地谈着一些不着边际的话题等待许久了,气氛显得有些沉闷。 时钟过了八点,宋子文才不慌不忙的从江帮主的书房走出来。 “奇怪,今天吹什么风,大家竟然都来了?”宋子文走进客厅就看到两位老友,对着他们打了个招呼,自己也他们旁边的沙发上坐下。 穿着女仆装的罗宋小美女喀秋莎给宋子文递上茶水。 蒋志清小声对宋子文说:“先生还没出来?” “阿伟你这么急,”宋子文看着他问:“有什么事吗?” “小事,小事。你别瞎猜。”蒋志清挥了挥手:“我能有什么大事?” 就在这时,江帮主走进客厅。如今的江帮主,每当他走进各种大小不一的会议室时,看着众人把期待的目光一齐投到他身上,一种真正当家作主的家长满足感油然而生,他很在乎这种感觉,一天没有这种感觉他都难受,所以江帮主在初次体会到上位者的这种感觉之后就深深迷恋上了。 江帮主在穿越之前,无论出现在任何场所就是一个打酱油的,唯一享受这种目光就是在学校做公开检讨的一次,但是感觉确实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江帮主现在是深深的迷恋上了这个时代! 江帮主一落座,这个听说还是流着俄罗斯皇室血统的少女喀秋莎赶紧送上茶水。江帮主摆了摆手,喀秋莎立即退出了客厅。 “果夫,志清,你们等了很久了吧。”江帮主打开了记事本。 “没有,没有。”陈果夫和蒋志清齐声笑道。 “志清,我知道你来是为什么,我只有一句话,你要镇定。现在岳州之战大家都知道,南军已经兵临城下,不日就能拿下岳阳城了!这是大势,北洋公债不过是临死前的一个回光返照。在股市有一种叫做m曲线的……呃,这些东西你们也未必懂,你现在只要镇定的等待就行了。” 江帮主一落座就开门见山地说了个透彻。 “谨尊老板的吩咐!”蒋志清提着一个下午的心落下来:“今天下午我和果夫商量半天,却毫无头绪。还是老板厉害,纷乱的局势,您三言两语就说清楚了。” 蒋志清那着刚刚丰满起来的家底私自陷入公债危机的事情也不说了。军政fu的公债只要一起来,他的债务危机也就解除了,说不定还能大赚一笔。是不是应该再拆借一笔钱,趁着军政fu的公债跌入谷底的时候再多抄点底? 江帮主笑了笑,他早就是知道蒋志清陷入了债务危机,戴春风的情报网无所不能,他又有什么不知道的?只是不去理会他。 江帮主又看向陈果夫,一开口就问:“我记得夫人回南方的时候给你交代了一些事情,你办的怎么样了?” 宋庆琳夫人曾邀请陈果夫一同赴粤,陈果夫现在跟着江帮主风光无限,那里愿意和她去广州那个毫无实权的军政fu?宋庆琳夫人就回南方之前命陈果夫代办护法军的制服,及一切军用品、印刷品及机器等。 宋子文问道:“我二姐回南方的时候给你交代什么事情了?” 陈果夫笑着说:“夫人命我代为办理护法军的制服,及一切军用品、印刷品及机器等。因为此时广东的风气不好,物价既贵,军政fu的经费又困难,所以要在上海采办。” 蒋志清点头道:“的确,我是从广州回来的。当时我就算过一笔帐,上海的东西,连运费在内,要比广州当地采办的便宜1/5至1/3的价格。[]” 江帮主两眼立刻冒出精光,这是一条发财的商道啊。如今江帮主的势力主要还是两江两湖,这还是因为和刘歆生合作。怎样才能把势力发展到两广?现在还没有头绪,先记下了。 “夫人还真会精打细算啊!”江帮主叹道:“不过这些军需品怕过不了海关吧?” 陈果夫叹口气:“第一批东西,系500套呢制服、呢大衣、皮鞋、帽子、皮件及衬衣等。正式报关,交由转运公司起运。那知服装店经理巴结生意,在每件制服里面,钉上一块白布,海关上一检验,觉得特别触目,认定是军装,就全部扣留。我得了这信息,焦急万分……” “完了,这要损失多少啊!”宋子文明显露出悲观情绪。 “不会的,不会的,这点事情如果摆不平,老板也能摆平。”蒋志清安慰道,心里却为他感到有点担心。 宋子文冷笑道:“这件事老板绝对不能出面。如今南北正在开战啊。不要看老板现在虽然和卢小嘉称兄道弟,如果这件事情老板这样明目张胆的帮主南方,这可是通敌,这‘兄弟’怕做不成了啊。搞不好还有危险。” 江帮主默不作声,其实宋庆琳夫人应该是看到了这一点,所以才不来麻烦他。还真是个温柔体贴的好女人。 “大家听我说完嘛。这点分寸我还是有的。”陈果夫笑道:“……我请来赤脚大神虞洽卿等从中帮助,经几天之努力,终算将被扣留的军服等收回。” “虞恰卿帮忙啊!”宋子文舒了口气。 “我看虞恰卿这个老匹夫是看老板的面子。”蒋志清冷笑道。 江帮主笑问道:“东西都收回了?” “大件的商品都收回了。”陈果夫回答道:“不过其中有束腰皮带、枪带和刀鞘三样东西,海关方面认为军用品,必须充公。” “这也损失不少!”宋子文肉疼道。他现在是江帮主的“财政部长”,对从他手上流出的每一分钱看得很重。 “这也没办法,”陈果夫无奈的说道:“你问问阿伟,这就是中国的办事方式。还给的许监督对我说:‘这一点东西,不过是作为酬谢关员的意思,你也不必再追究了’。所以这件事,只好承认晦气,损失数百元。” 江帮主又问道:“军服是收回来了,要怎么才能运去南方?” “是啊!”陈果夫又点头道:“军服等虽已收了回来,仍然不准出口,这又使我感觉困难,几次向海关监督公署商量,没有办法。” “那怎么办?”宋子文紧张的问道。 “去海关这条路当然行不通。”蒋志清道:“不过这条路不通,自然有其他的路通。” 蒋志清在上海滩地头混,什么不知道,要去南方的海路多得是,就是要冒一些风险。 江帮主陷入沉思,他好像想到一条去两广的财路。 “我打听过来了,”陈果夫笑着说道:“据该署中人说:‘有一路可通,不过要我们自己去想办法,官家是绝对不能通融的’。” 江帮主已经想明白了。 宋子文还傻傻的问道:“什么叫做官家是绝对不能通融的?” “我当时也没想明白。”陈果夫笑笑,低声道:“于是我就托人打听,探得上海有一家公司,专门偷税,包运货物,并且运费较正式报关起运为便宜。” 听到是走私,宋子文提心吊胆的问道:“靠不靠得住啊?走私耶,你不知道多危险吗?这要是被查了,就真要不回来了。” “放心吧,”陈果夫道:“我找到了之后,深恐靠不住,先派人用少数东西,试了一试。过几天,广州来电,居然如期到达,并没有出什么岔子。” 江帮主眼睛已经在放金光。他以前走入一个误区。以前走私,不过就是走一些官方命令禁止的危险东西,比如“烟土”、“脑白金”,军火弹药等等。其实完全可以发散思维,把走私做大做强做广,什么东西不可走私?少了关税,那就可以多赚多少钱啊? “这样走私也没事?”宋子文惊呆了。 “子文,这里是上海滩!不是美国!”蒋志清笑道。 “没事拉!……我这才放心,将这一批服装等等,完全交由该公司代运,不久全部到达广州,送到指定地点,而且计算起来,比正式办法便宜数百元。”陈果夫眉飞色舞的说道:“夫人收到货物之后,又要我采购了一批护法军所用的军装皮件,以及东征护法军全部的棉衣、军毯等等,均在上海制办,我也都是交付那个公司负责装运,几件大衣或几套棉衣,包成一包,每包至少比较正式报关起运要便宜一元几角,而且稳妥简捷。” “稳妥吗?”宋子文还是有些担心的问道。 “绝对稳妥!”陈果夫道:“你是不知道啊。有一次,我们的货物正在上船的时候,被一位新任的外籍关员看见,抓住了人。但因为关员人少,毕竟被环境所同化了。还有一次,在码头上被巡捕发觉查出,正要把人货扣留的时候,忽然两个流氓在旁边打起架来,这巡捕就前去劝解,等到事毕,再找那个夫役,早已偷运过去了。从上面两件事看来。可见海关与码头上的情形。有了这次经验,我才明白北洋政fu海关上的弊端重重,与那个公司,实在是声气相连的,不但关员与公司相通,就是码头工人、轮船买办。水手,也是一鼻孔出气的。你说稳妥不稳妥?” 江帮主摸着下巴,自己也有这个人脉,完全可以搞起来。 陈果夫继续道:“还有些东西,我们是在上海永安或先施公司定买的,由香港运到广州去交货。广州与香港之间,交通非常便利,应当由广州到香港定货,较为便宜,而不料上海定买香港货,在广州交割,反而比在广州或香港定货,便宜1/5的价格,真是出乎意料之外。” 此时,一个女人娇媚的碎笑声从楼下传来,打断了陈果夫的话,打断了江帮主的金光闪闪的计划…… 第225章 复杂的男女关系 众人听着楼下嬉笑的声音,那颇具诱惑的碎笑声非常耳熟。(.无弹窗广告) “小妹怎么又来了?”宋子文心头有些纠结,在心底,其实他也想撮合小妹和这位让得他敬佩不已的老板,不过,现实却是告诉他,老板实在是太风流了,他身边的亲信们不知道老板在男女关系的问题上复杂的很,和他有关系的那些女人的背景各个都很不简单,就那他的初恋盛七小姐来说把,两家之间的差距就摆在这里,小妹那里能竞争过她?现在老板的女人是越来越有背景,听说他推倒一位日本身份高贵的华族小姐,真是不得了啊!小妹再将心思放在这一位身上,明显是有些不智…… 江帮主硬挺的剑眉轻皱了皱,旋即舒展开来,在心中有些无奈的道:“你去看看吧。我等一下就下去。” “好的。”宋子文其实也坐不住了。 看着宋子文下楼,江帮主便朝陈果夫说道:“果夫,夫人有什么需要,你就尽量的帮一下。不行的就跟我说一声。我们虽然无法去南方参加革命,但是能帮的地方就尽量的帮一把。” 江帮主说得冠冕堂皇。他还指望孙大炮在广州多撑几天呢;他在证券市场还有好多的花样没有玩呢;还有好多的钱等着他来赚呢。 “是的,老板。”陈果夫略一躬身道:“还有一件事情我正要向老板报告呢。收到发行公债的第一批款的时候,一直苦于没有自己的武装的先生决定成立广州军政fu自己的军队,不想再受桂系的牵制,并立刻着手开始招兵。夫人想委任我为招兵委员之一,并主持其事。” “哦?” 刚刚还嘴上大方的江帮主心里骂娘了,征兵征到本大爷的头上来了。江帮主在上海滩刚刚卷起工潮,接着这股潮流,正派遣胡宗南暗中以组建“上海总工会体育部”的名义租界一只军队呢! 江帮主缓缓站起身来,冷笑一声,道:“具体怎么回事?” 陈果夫说道:“上次给广州运去一批物资,夫人转来一张先生的委任状,要我与赵澄志、刘祖汉三人为招兵委员,并由夫人指定要我主持其事,那是为了组建护法军一、二两团征募的。夫人要我们在江、浙、皖三省招募新兵。我对此全系外行,所以这次夫人还派了陆福廷、戴任、王震南。王伯群、胡公冕、陈乐亭、周少游诸先生来帮助。” “既然夫人看中你,”江帮主满脸横肉绽起,喑哑的声音使人毛骨悚然:“你就接吧!我刚才也说了,能帮就帮嘛!” 江帮主的脸色是什么意思,陈果夫和蒋志清两个人都不能懂。 江帮主看到他们这个样子,醒悟到刚刚自己脸色不对,格格一笑,说道:“你们替夫人征兵,有没有考虑兵源?” 陈果夫这时回过神来,说道:“新兵的来源,最重要的地方为温州、金华和徐州三处。但这时南北战争发生发展到现在这个阶段,卢永祥等盘据东南的北洋军阀也正在招募新兵。这兵不好招。” 江帮主从齿缝里迸出一句话:“招兵招到敌方了,他们也真是奇葩,以为自己是神通广大的八路啊?” “什么‘霸露’?”蒋志清奇怪的问道。 陈果夫也好奇的看着江帮主。 “没什么?”江帮主挥挥,解释不清就懒得介绍,反正他们也不敢再问第二句。 “哦。”陈果夫继续道:“我们有一批从金华招来的新兵,约计有100多名,经过杭州,被卢永祥发觉扣留,意欲留为己用,虽经我方交涉放行,结果到了上海北站,仍被他们用电报逼回来,回到杭州,就下令解散。这批新兵,来自金华,身上又没有钱,进退不得,后被他骗人营去。还有自徐州招来的兵,也被齐燮元、张宗昌先后截留。更有由内地送来的时候,半途被其他招兵机关高价收买,或被诱骗过去的也不少。到了上海以后,除了每人发给一张船票和几角零用钱外,另外又分发了些罐头、酱菜,规定几个人合用,才派押运员押上船送往广州。因张毅、张贞、洪兆麟、范石生等部队,也在各方面招兵,因此,经过厦门、汕头、香港,一路上又有被他们诱骗过去的。” “嘿,”江帮主揶揄地一笑,道:“这种损失,也很可观啊。” “是呀。”陈果夫点点头。 江帮主已换了一副悲天悯人的面目,温语问道:“你认为那里的新兵最好?” 陈果夫道:“我们几个招兵的都一致认为徐州来的新兵最好,因为有不少还拖着辫子,是原来的乡下人,和上海附近所招的不同。处州、金华招来的兵,也还不错。温州的好闹事,不能安分,住在旅馆里,上下码头时,闹了不知多少次。夫人接连来电,命令我们不要招收内地的土匪,而有些招兵的人,平时爱护家乡的,往往要招些土匪出来,还有些小包头儿,就近招些流氓棍徒充数。在这次招兵中间,很可以看出各式各样的人心。招来的兵,有些来骗钱的,有些是被人用法子骗来的。招兵的人,有被人骗了的,也有因公牺牲的。” 听到这里,江帮主心里舒服了很多。就他们这个水平,能招到什么好兵?本大爷可是靠这一场搞得整个上海滩都沸腾起来的工潮才炼出来一批好兵! 江帮主语气更加平和:“成绩怎么样?招到多少了?” 陈果夫道:“论成绩则以陈乐亭招来的金华兵、卢仲英招来的金华、杭州各地,以及在上海失业的浙江人的新兵为最多。王震南招来的台州及峰县兵,赵澄志招来的处州兵,数目虽少,大半勇敢稳健。陆福廷的苏北、皖北的兵,亦多可取。戴任与胡公冕的温州兵则好坏不等。王伯群因所托非人,未招一人,反而赔了一笔钱。有一个叫孙良的,从前曾在方振武部队里,当过几年连排长,在先生面前,自告奋勇,情愿到上海来任招募的事情。来上海好几天了,未见募到一人,钱到是花了不少,催了他几次,自觉无颜,今天早上只好自己领了一张士兵乘船的票,偷偷地回广州了。这混蛋来上海旅游呢?他要是再不走,我就要去轰人了。还有一件事,……就是我们有一批在杭州以西担任金、衢、严等处招兵的人,在杭州暴露了行踪,被捉了去,北洋政fu为立下马威起见,就把其中张亮、张式球、腾志云、张得胜四人枪毙。招兵开始到现在,我移交给杨啸天办理时为止,总计所招的新兵,约一千数百人。自招来之地起运至广州为止,连各种费用及损失在内,平均每人计费二十一元数角。这是算先生在广州军政fu里的基本兵力。” 江帮主冷冷一笑,说道:“好家伙,二十一块一个人!” 陈果夫脸一红,说道:“这已经是省吃俭用了!” 第226章 宋小妹的望野 宋子文一下楼,阵阵少女的欢呼喝彩声便传了过来。 此时,不少人头,正簇拥在一架钢琴前,而宋小妹正兴致勃勃的弹着一首曲子。 “啊,这是贝多芬的命运交响曲吧!”不知道是哪位什么也不懂的家伙胡吹道。 “钢琴是不能弹交响曲的。”俄罗斯女仆喀秋莎笑着纠正道。 “那这是什么?” “宋小姐弹的是一首肖邦的《梦乡的绿岛》吧!” 听着人群中传出的声音,宋子文脚步顿住,目光在客厅中扫视了一圈,最后饶有兴致的停在了那身着淡紫衣裙女仆装的美丽俄罗斯少女身上。 这个女仆很不简单。宋子文心头嘀咕了一声。 伴着宋小妹悠扬的琴声,周围的人完全陶醉了。直到她一曲弹完,客厅周围微微一静,旋即猛的响起了赞叹的喝彩声。 宋子文满脸和煦的笑容,走上前来,微笑着柔声道:“小妹,琴技真是越来越厉害了呀。” 定定的望着面前那美丽如青莲的少女,宋子文眼瞳中对妹妹的怜爱几乎难以掩饰。 宋小妹礼貌的微微一笑,轻声喊道:“子文,你也在这里?” 宋小妹俏生生走到宋子文面前,娇嫩白皙的小手负于身后,身子微微前倾,美丽的水灵大眼睛,弯成了漂亮的月牙,其中笑意盈盈,俏美的小脸之上,浮现浅浅的小酒窝,霎是可爱。 宋子文笑着看了一眼面前的宋小妹,不由有些无奈的道:“小妹,这句话应该我来问。我来是为了公事,你来又是为了什么?” “这是我私事,要你管!”宋小妹变成了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 双学位一怔,有些尴尬,苦笑道:“你不说,以为我就不知道了吗?”他抬起头,望着妹妹微微皱起的俏鼻,只得伸出手掌亲昵的拍了拍她的小脑袋,柔声道:“老板还在与志清、果夫议事。[.超多好看小说]” 宋小妹小脸这才略微放松了下来道:“那你赞成啦?” “小妹,你还不知道我。我是不会干预你的事。”宋子文低低的叹了一口气:“我会尊重你的意见。” 宋小妹满脸笑容的站在宋子文面前,和声笑道:“我的意见很清楚。我早说了,除了脸蛋,我全都是西方化了的。追求民主、自由,是西方社会的主流。我特别羡慕二姐!当初二姐嫁给孙中山先生,大家都说什么年龄大小的事,那都是东方人的传统习俗。我一直站在二姐一边了。我也要追求的自由恋爱……” 宋子文微微摇了摇头,淡淡的问道:“小妹,你非要追求我们老板?” 宋小妹扬起小脸,美丽的水灵眼睛,泛起了点点星星:“我曾经在二姐面前明志:非英雄不嫁。我所欣赏的是有大气魄的英雄一样的人物。我之所以走近江山,是因为他跟二姐夫一样,胸怀大志,又在全力推进着一项大事业。他们都是‘伟男子’,可谓‘雄风盖世’。而且,二姐夫已经垂垂老已,江山还是如此的年轻,前途无限……” 按照中国的风俗习惯,宋美龄早已是过了待字闺中的年龄,上海上流社会不少翩翩少年疯狂地追求她,未婚夫刘纪文也几次三番催促办理结婚事宜,但宋美龄以不准备结婚为借口,挡住了追求者和未婚夫。 她等待着一位“铁腕级”人物的出现,期望在这种乱世中“英雄”的出现,她不想仅仅成为上流社会中的一名普普通通的阔太太,平庸地度过一生。她想利用自己的所学所能施展自己的才华,而在当时的情况下,只能借助于男人的力量,找一位能够叱咤风云的人物,而这个人,在她寻觅了多年之后,终于出现了。 他,就是江山。 宋子文也不得不承认,脱口赞道:“老板的雄才大略和卓越辩才确实当世无双。只是……” 宋子文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江帮主是什么人,宋小妹不是不清楚。但是依然往这条路上走,这是她自己的选择。 宋小妹不干平庸,她在二姐面前明志:非英雄不嫁。全家人都知道。 宋小妹还在读书的时候都算得上风云人物,从小就呈胜好强。很有心机。 不少女人与江山有暖味关系,是上海滩中公开的秘密,宋小妹自已也知道,但她不但不以为意,还暗地勾引江帮主,还是义无反顾的扑了上去,与江帮主乱搞,在她看来,只要能勾引上了江帮主,快点当上江太太,就必须不择手段,盛七小姐和聂四小姐家里有钱有势,都是上海滩真正的豪门贵女,而象她这种家庭,怎么也比不过她们。 不过,盛七小姐和聂四小姐明显的也为家族所累,背后的家族是她们的优势,也成为她们的阻力,不要看盛老四和聂老大都与江帮主混得很好,但是两家背后垂帘听政的老佛爷都对流氓出身的江帮主没有好感,两位小姐身后也都有婚约了。 而且盛七小姐、聂四小姐和江帮主的也一直保持着暧昧的三角关系,三个人在感情上面都犹豫不决,畏缩不前,对她来讲自是特大利好的,这就给她一个可乘之机。只要利用好这关系,她们始终不捅破这层纸,她的江太太便是稳当当的了…… 只是,真的能像宋小妹所想象的这么容易吗? 宋子文深表怀疑。江帮主的心思太深太沉,他从来就没有看清楚过。 不过,小妹的手段也够大胆的。上一次江帮主为二姐接风洗尘,宴会到了一半,宋子文想去客房休息一下,打开门,却发现江帮主的衣服扔在沙发上,在那里还有一件非常熟悉的女式衣服,宋子文知道这件熟悉的女式衣服是宋小妹当晚参加宴会穿的。满屋子新式的美国进口的性感乳罩、内裤从沙发到地板一直到卧室门口扔得到处都是,宋子文知道江帮主与宋小妹两人在滚床单。当时的卧室门都没关,他轻轻地移过去,往里瞧了一下,只见宋小妹全身**伏在一个同样**的男人身上,两人的下体贴得紧紧的,宋子文吓得一跳,却不敢发出一点动静。 宋子文悄悄退出屋。 不过,那件事之后江帮主对她比以前要亲密多了,但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江帮主对身边的女人都很好,但是也没有对某个女人有什么特别的好。 宋小妹最近都在盘算她与江帮主的处境怎么再进一步,她是个权欲相当强的女人。江帮主这样那些和他有暧昧的女人一视同仁,她不甘心,她还野心,她还要争取。 这时,听到楼梯上有人下来的声音,早就注意着那边动静,一听到这响动知道江帮主和蒋志清、陈果夫的会议应该开完,急往江帮主所在的楼上走去,一走到楼梯口,就与一个光头撞了一个满怀,抬头一看,是最近江帮主面前的大红人蒋志清。 蒋志清身高在修长,也是上海滩有名的浪荡公子,而宋家姐妹身高都比较娇小,宋小妹身高差不多有一米六左右,但是穿上高跟鞋,两人身高相差不远了,撞到一起,宋小妹一张秀脸差点撞在蒋志清的鼻子。高耸的****更是重重地撞在他胸口上。 “啊,今天怎么这么好运,美人投怀啊。” 性情浪荡的蒋志清被这个绝代尤物撞在怀里,感受着耸乳顶胸上的快感,心里不禁不摇,他自然认识眼前的女人,这就是当初自己追求不得的宋家小妹。他忍不住身体下意识地借机向前一贴,大腿贴着了宋小妹的大腿。 “你要死啊。”宋小妹急把身往退,双手把蒋志清推开,头也不回地走了。 “宋小妹什么事这么急。”蒋志清在背后叫。 宋小妹觉得这个光头虽然年纪大了点,长得还算帅,回头一笑:“你管我,你是谁?” 蒋介石在广州向宋庆琳夫人和孙中山先生提亲的事,两位本来就不同意,所以根本就没有和宋小妹提起。 宋小妹说着也不等蒋志清回答,扭着屁股走了,红色的高跟鞋拍打着瓷砖地面,发出清脆有节奏的声音。 她的心里只要江帮主。 这时陈果夫走了过来,对着一直朝宋小妹消失的方向发呆的蒋志清说:“阿伟,还在发呆啊,对她上火了,美人撞了一下,今天走运了。” “这种女人哪里是我们这种人可以上火的,不过看她走得这么急有点奇怪。”蒋志清已经清醒过来了,宋小妹已经是老板的女人了,他的那些心思可以烂在肚子里了,虽然看起来老板是个容器很大的人,但是与老板的女人有了关系,这都是取祸之道,在今后会成为自己敌人攻击自己的把柄。最近研读《曾文正公文集》,蒋志清又学习了许多为官的道理。他若有所思地说,转过头来问:“天还不算晚,我们与子文一起去喝一杯?” “这个提议不错。”陈果夫说。 “子文!……”蒋志清朝宋子文招呼道。 …… “江哥哥,什么事这么开心啊。” 伴着清脆的声音,宋小妹闪进了江帮主的办公室,同时随手把门反关上…… 第227章 争夺上位 只见宋小妹身穿一件黑底缀白点左侧开衩的套裙,行动时修长白嫩的大腿时隐时现,胸前傲人的双峰高耸,随着高跟鞋的韵律上下抖动,秀丽的面容配上一对明亮的大眼睛,嘴角轻启,顿时满脸含春,风情荡漾。 刚刚的江帮主坐在宽大的老板椅上,双手扶着椅把,双脚交叉放着,脚尖不停地拍打着地面,身体异常兴奋。 又是一条发财的黄金大道出现在面前――今后应该试着走私大宗商品!想到这里,江帮主忍不住欢快的笑了起来。 “江哥哥,什么事这么开心啊。”伴着清脆的声音,宋小妹闪进了江帮主的办公室,同时随手把门反关上。 “没什么。想到一个好笑的笑话就想笑。”江帮主眼睛盯着宋小妹曼妙的身材,眼里象要喷出火来,嘴里却装作无事样。 “哦?”宋小妹笑着走到江帮主的跟前,左腿轻弯,雪白的大腿露出好大一截:“是什么笑话,能说给我听听吗?” 江帮主只觉眼前亮光闪闪,一双眼睛都不够使了,又想盯胸又想看腿,全身血流急涌,大腿根处一根生命之根慢慢举起。 “好哇。”江帮主抬头盯着宋小妹,四小姐的眼光不闪不避,反而迎了过来,与他的眼光缠在了一起。“我不久以前在电车上碰到一位漂亮的小姐,她手上提了一瓶鲜奶。当电车驶到了一个大站,眼看人越来越多,挤得连喘气都有困难……不一会小姐拿的鲜乳竟然被人潮挤破了鲜乳沾满了她的真丝长袜上。小姐气极败坏的说:讨厌!!不要挤啦!人家的奶都给你挤出来了。” “江哥哥好坏!”宋小妹笑着摇了摇了江帮主的肩膀。 “我那里坏了?她的奶被挤出来了有什么不对吗?”江帮主假装茫然的说道。 像这样的笑话,江帮主都在还存了一肚子。 江帮主伸手按在了宋小妹放在他肩的手,只觉触手之处,软软绵绵,柔若无骨,舒畅的感觉立即从掌心传遍了全身。 “还说!你就是坏嘛!”宋小妹脸上笑意盈盈,眼里一丝暖昧的光芒直向江帮主抛来。 江帮主直象吃了蜜一般,脸上却装作正经状说:“还不是你自己要听的吗?” “那这个不算数,我还想再听一个。”宋小妹把身体往江帮主身子一靠,一双长得令人口干舌燥的美腿贴在了江帮主的腿上。 “你这不是让我为难吗?”江帮主把椅子一转,面向宋小妹,双腿张开,把椅子移进,一下就把宋小妹的一双修长的美腿夹在里面同手就从她的大腿开叉处摸去。“一会说我讲得坏,一会又要我讲,我真很为难诶。” “江哥哥,”宋小妹伸手将江帮主伸向她大腿的魔爪按在裙子边上,瞄了他一眼说:“你是再说一个,我就不为难你了。不然,哼哼……” “好,好,我就再说一个,我就再说一个还不行吗,不过你靠过来,说大声了怕别人听见。”江帮主边说,那一只魔爪边使劲往她的裙叉处钻。 “你说这些羞辱的笑话,也怕被人听了去呀?”杨婷婷娇嗔一声,放在按着江帮主的魔爪,娇媚如无骨的香喷喷身体向前移了移。 江帮主的魔爪一下就摸到了她的光滑细腻的大腿根,直往深处高歌猛进。 宋小妹修长的绝美双腿一夹,江帮主的好色冲动的魔爪就被夹得动弹不得,娇笑道:“江哥哥,你这手好历害啊。” “你这看起来细细的长腿才历害呢。”江帮主猛地一用劲,把宋小妹拉到怀里,说道:“你好好坐在我怀里,我给你慢慢讲。” “江哥哥,这样不好吧。”宋小妹假装的挣扎一下。欲拒还迎,撩拨着江帮主心火熊熊燃烧。 但是江帮主却摆着一副无所谓的表情说:“你再要动就算了。”说着放开了抱着她大腿的手。 “别生气嘛。你看这样好不好。”宋小妹抬起轻柔的身子,侧坐到江帮主的左大腿上,双手搂着他的脖子,秀脸对着他的脸,相隔不到三寸,吐气如兰,淡淡的体香丝丝入鼻。 宋小妹还是斗不过江帮主,主动权立刻跑到了江帮主手里。 “好,这样才好。”江帮主一手反抱住宋小妹的杨柳小细腰,一手一放到她的修长细腻光滑的大腿上,宋小妹把腿略一分开,他的手就象蛇一样滑到她的大腿根部去了。 宋小妹一边装着认真的听着江帮主讲笑话:“洞房花烛夜的早晨,新郎一觉醒来,发现新娘泪流满面。惊讶问:心肝,为啥哭?新娘哭到:以后的日子怎么过?你那玩意儿用了一夜已经缩小到不成样子了!以后咋办呢!” 江帮主说玩,宋小妹脸上春意顿起,笑盈盈地望着江帮主,大腿轻轻扭动,江帮主的手已隔着薄薄的内裤按摸着她隆起的地方,顺着一条细细的缝往里压,直顶洞口。 宋小妹自从那天晚上之后已经食髓知味,已有快一个星期了,这段时间宋小妹对那天的事日思夜想,早已是春心空虚,被江帮主一阵按摸,更是不能自拔。 “啊啊啊……不要嘛。” 宋小妹口里发出阵阵好像在拼命抵抗的轻声呻吟声,一双令人口干舌燥的美腿却越张越开,双手紧紧地搂着江帮主的脖子,一张俏脸不知不觉地贴在了江帮主的脸上,樱小嘴微微张开,红润的嘴唇鲜艳欲滴,一股股热气透过红唇传到江帮主脸上,有如春天的暖风吹拂着脸面,暖洋洋,爽畅无比。 江帮主一低头亲吻了她湿润如火的红唇,宋小妹立刻伸出了柔嫩的舌任江帮主吸吮,两人的舌头绞缠逗弄着,一口口的香津‘蜜’汁流入彼此口中,全让他们互相吞了下去。 江帮主的魔爪沿着衣服的裁切线跨过丝质领口,探入她两峰之间深邃的沟涧,江帮主一颗一棵解开宋小妹的钮扣,她穿的是这个时代欧美时尚女性最流行的三分之二罩杯白色前开式蕾丝内衣,江帮主看得热血沸腾,但江帮主并不急着脱掉她的衣服。 由上面看下来,她的**丰润而坚挺,罩杯中央微微尖起,隐约可以看到她的峰顶险峻的无限优美的风光了。江帮主把左手隔着胸罩,顺着形状摩娑把玩她丰润的胸器,然后右手伸进去胸罩内,弯起中指画弄谜般的峰顶。那里已经充血硬挺。江帮主灵巧熟练的将她的胸罩解开。一对圆滚白嫩的****晃荡着,双峰之间的深谷,曲幽地直通平坦细嫩的小腹。江帮主轻轻握住她的一双霸气的胸器,掌心覆盖在峰顶的无限风光,徐徐地揉捏着直到它们完全充血硬挺。 第228章 寻花 江帮主的另一只魔爪伸进了黑底缀白点左侧开衩的裙下,细细地抚磨着宋小妹修长的美腿,手掌上传来宋小妹大腿的温热,腻滑如绵。宋小妹的身体开始轻轻颤抖,当江帮主的魔爪抚上宋小妹的大腿内侧时,宋小妹弹性圆润的大腿肌泛起了阵阵鸡皮疙瘩,微微颤抖着。 江帮主的魔爪一寸寸地伸入宋小妹的裙内,一寸寸地往上摸,江帮主看着裙摆被撩得一寸寸的提高,雪白如凝脂的大腿一寸寸的露出来,已经探到了宋小妹的大腿根部,宋小妹白色内裤下是已被金风玉露打湿的粉红色嫩滑的花瓣,露滴牡丹开,那湿润的花瓣微微颤抖着,似乎欲拒还迎的做好了准备。江帮主魔爪的五跟爪子由宋小妹左胯移入宋小妹的白色蕾丝小内内内,魔爪伸了进去,轻抚宋小妹微微颤抖的粉红色花瓣,右食指与中指在宋小妹的粉嫩娇柔的花瓣上小心翼翼地拨弄着…… 而当江帮主右手叉开的五根魔爪由宋小妹大腿上抚至三角秘境之间时,宋小妹的躯体则不自觉地后拱扭动着,江帮主将魔爪全部移入宋小妹的带蕾丝边的小内内里,宋小妹抖动得更厉害。 宋小妹在江帮主抚摩下,宋小妹微微张开口,轻轻地呻吟,江帮主用手指轻拨粉嫩的花瓣,宋小妹下身轻轻扭动,有甘露由粉嫩的花瓣中缓缓滴落;江帮主用手指按住那这粉嫩的花瓣左右揉动,以两跟魔爪只轻轻拨开粉嫩的花瓣,将粉嫩的花瓣覆盖遮掩的花蕾露出来,江帮主伸出一根魔爪子尖轻揉突露之花蕾,此一动作使宋小妹不自觉地将翘挺的丰臀挺起。江帮主的魔爪子指尖从完全张开的花瓣内侧中向上抚摸,宋小妹纤细的雪白颈部仰伸着喘息,漂亮的额头上黏着散乱的头发。 江帮主不时用中指和食指戳宋小妹的这朵名花,上下来回摸弄,将宋小妹的娇嫩的花蕾给拉一拉,又把粉嫩的花瓣左右撑开。小小的花蕾在江帮主充满爱的抚慰下渐渐涨大,此时宋小妹可能已感到相当的快感了,这朵名花内外布满了玉露,江帮主的手抚摸时多了一分滑溜。江帮主的手指沿着裂缝,一根一根的插入宋小妹的花心。江帮主的指头完全没入宋小妹湿热的花心后。指头在宋小妹的内部扩张着,江帮主把手指插入宋小妹的花心,来回地****着。江帮主感觉宋小妹的花心紧紧地含着江帮主的手指,宋小妹的雪白喉咙随着颤抖,任江帮主玩弄。 江帮主手指更进入深处挖弄,这时顺着手指******,有一部份流了出来,渗入小内内。江帮主玩弄一阵后,开始细细寻找曾经在网络中所传说的g点…… 江帮主曾经很认真的寻找过,所以他很有耐心地一点一点的找寻着……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江帮主找到了!江帮主发现,在花心约两指节深的上方有一小块地方,每次江帮主一刺激这里,宋小妹就是一阵哆嗦,花心也随之一紧。江帮主开始将火力集中,一次又一次地攻击着这最最敏感、最最隐密的g点。 宋小妹随着江帮主的手指的每一次攻击,一阵阵的颤栗,身体也渐渐瘫软在江帮主身上,江帮主用左手搂着宋小妹的纤腰将宋小妹抱起来,右手继续玩弄宋小妹的这朵名花。随着江帮主一次次的攻击,一次次的****,江帮主只觉得手指被这朵名花的花心愈束愈紧,名花的粉嫩花瓣还随着每一次的****而一开一合。 江帮主边把玩,边把宋小妹扶到沙发上,欣赏着宋小妹陷入半昏迷状态的娇态,这时候的宋小妹只能躺在江帮主的怀里,双颊泛红的不断娇喘着。 “啊……不要啊……” “不要再弄了……” “不要再弄了……啊……” “嗯…… “来了……” “啊……” “不行了……” “啊……嗯!” 宋小妹一系列的**呻吟,然后整个身体急速抖颤,花心中一股玉露如泉涌出,两条**无力的松弛下来,整个人瘫软如泥,星目微闭,口中娇哼不断。 江帮主让宋小妹斜躺在沙发上,宋小妹双眼微闭的把头躺在江帮主的大腿上休息,这时候的美丽宋小妹的脸泛红光,额头和脸上的妆因为流汗而稍微晕开,宋小妹那诱人的双唇一直在喘息着,米白色衬衫钮扣全开,前开式的胸罩虽然被解开了,但是仍挂在肩上,宋小妹坚挺的**依然挺立,随着宋小妹的深呼吸一起一伏,乳型是江帮主最喜欢的那一种向上翘起的美丽曲线,毫无赘肉的小蛮腰下是被往上翻的黑底缀白点左侧开衩的长裙,浑圆翘美的丰臀上仍然穿着已然湿的一大块的白色蕾丝小内内,再往下就是那双浑圆洁白,修长光润的匀称美腿,更令人兴奋的是宋小妹的三寸高跟鞋仍然穿在脚上。多么银党又诱人的场景。 江帮主一手拨弄着宋小妹长而柔顺的头发,一手张开五指,用手心轻轻的在宋小妹的傲然的胸器上摩擦着,刚刚泄身的美女的呼吸又开始深了起来,江帮主轻轻的握住宋小妹的胸器,看来坚挺的胸器握起来却是柔软温暖。当江帮主揉捏着宋小妹的****时,宋小妹轻轻的呻吟声总是让江帮主的小兄弟长保战斗位置。 宋小妹休息够了,撑起来和江帮主并肩坐着,宋小妹想把胸罩穿起来,被江帮主阻止。 “欸,别穿,我就是喜欢你衣衫不整的样子。”江帮主银党的笑道。 “这样会比全部脱掉更。 “当然,”江帮主笑嘻嘻道。“我一看到你的时候就在想像你作这样的打扮。” “哼,真是不老实。”宋小妹娇嗔的说。 “不老实?”江帮主笑道:“对我不老实的服务还满意?” “不满意!” “不满意?那你想让我怎么为你服务呢?” “当然是从上到下让我舒舒服服的啰。” 宋小妹优美的绕到头后面把头发拨到耳后,这个动作在衣衫不整的她做起来诱人之极。 江帮主二话不说,接着伸出手。把的她头发也往后拨,顺势吻了上来,宋小妹温暖的双唇充满着弹性,竟然香舌主动的在江帮主的唇间拨弄着,江帮主也顶起舌尖,和宋小妹交相拨弄,宋小妹突然向前,用那红艳的双唇用力吸江帮主的舌头一下后放开,双唇贴在江帮主的唇上。 江帮主模模糊糊的问道:“喜欢吗?” 宋小妹没有回答,一边忘情的继续和江帮主热吻着,一边偷偷的双手由江帮主的背下滑到江帮主的腰,慢慢的把江帮主的衬衫从西装裤里拉出来,宋小妹按耐着心中的饥渴,不紧不慢地由下往上的一颗颗的解开江帮主的钮扣,到最上面一颗时,宋小妹终于按耐不住了,拉住江帮主的内衣下摆,猛地往上一拉,江帮主看起来有锻炼过的胸部肌肉便毫无保留的呈现在宋小妹面前,硬朗的肌肉线条让宋小妹带点惊讶的说:“上次我太紧张了,没有注意到,你的身材……” 宋小妹爱不释手的抚摸着江帮主坚硬的胸肌,呼吸急促,媚眼如丝。 “谁叫你上次闭着眼睛,我要你睁开眼睛也不肯。哼,我身材最好的部分你还没看到呢?”江帮主得意的说着。 宋小妹已经客服了第一次的紧张,剩下的都是满满的期待:“真的呀,好期待喔。” 江帮主把宋小妹拉到胸前,宋小妹大约34c的美女胸器紧贴着江帮主的胸部,宋小妹的丰满胸器在江帮主胸口揉动着,肉贴肉的紧密厮磨中江帮主清晰的感觉到宋小妹加速的心跳,宋小妹的胸器前端的樱桃小丸子在磨擦中好像已经变硬了,这时江帮主与宋小妹紧贴的上身都能感受到对方**的温热。 宋小妹又吻了上来,不同的是,这次宋小妹开始把那丰润的双唇从江帮主的脖子开始亲吻****着,经过江帮主的腋下到达江帮主的胸膛,一路向下,最后宋小妹的舌头在江帮主的坚硬的胸膛一个小凸起处开始打转,哇,真没想到这宋小妹的床上功夫无师自通,真是了得! 江帮主的手也没闲着,摸揉着那对浑圆饱涨的胸器,摸在手里真是柔软温润又充满弹性,江帮主一面把玩着,一面用手指揉捏着胸器顶端的粉嫩小樱桃,手感真是舒爽极了。 宋小妹的手开始在江帮主的裤档上移动着,不用说江帮主的小兄弟已经等很久了。宋小妹用指尖的力量微微的碰触着江帮主的骄傲,然后稍微用力的抚摸。宋小妹无师自通,好像天生的就了解男人的需要。 这时候宋小妹的双唇仍然停留在江帮主的胸前。双手开始解开江帮主的皮带,拉下江帮主的拉炼,在宋小妹面前的是立正许久的小兄弟将小内内撑起来的样子。 江帮主闭上眼睛,忽然江帮主感觉到有个软软湿湿的东西贴在江帮主的小内内外!低头一看,发现宋小妹把脸凑到江帮主的小弟上,隔着一层内裤缓慢地来回摩擦!然后,宋小妹用她的粉嫩的小舌头隔着小内内对江帮主的小兄弟****着!从蛋蛋开始,由下往上一遍一遍地往上舔!还不时用手指磨蹭着江帮主的小兄弟!宋小妹跪累了曲腿坐在江帮主的两腿之间,两手轻轻的褪下江帮主的小内内,昂扬的小兄弟随着被解放的舒服感觉而上下晃动着。 “怎么会这么巨大?”宋小妹用食指轻轻的点了小弟弟,一边笑着说。 “喜欢吗?”江帮主伸出手把宋小妹的俏丽的长发拨到耳后,轻轻的把宋小妹的头向自己的小兄弟移动,另一手抚摸着宋小妹那温暖而柔软的胸器。 江帮主正在性头上,突然一阵敲门声响起。 第229章 上海金融的崭新一天 办公室的门被推开,走来的一道亮丽的身影,高挑的身材玲珑有致,穿着颜色鲜艳的波西米亚长裙,腰束着米色编织腰带,这位看起来清新可人的女子正是马素贞。 四目相对,时间仿佛在这一霎那冻结,马素贞精美的小脸浮现一丝诧异,而江帮主微微出汗的笑脸有些僵硬。空气不对? 马素贞一身的淡雅洋装勾勒着妙曼的身姿,女汉子越来越有女人味。黑色的发丝坠落腰际,一双白皙细长的腿迈着优雅的步伐走了进来,带着淡雅的微笑:“老板,我打扰到了你吗?” “没有。你来有什么事吗?”江帮主抬起头,装作没有任何事情的说道。 马素贞妙目快速的扫办公室,江帮主坐在巨大的办公桌后面,很奇怪没有看到宋小妹的身影,她难道回去了?只是,就是觉得不对劲。 马素贞疑惑的靠近江帮主那张巨大的办公桌,道:“在是湖南战场来的紧急电报……” “哦?”江帮主看到马素贞靠近,好像越来越紧张了,肩膀轻轻晃动了一下,但为了让马素贞不看出什么,他尽量让自己表露出的诧异神色像是被马素贞刚刚的情报所震撼到的,然后,自然的朝着马素贞笑了笑,问:“紧急电报?” “是。” 马素贞从文件夹里拿出一张电报纸递过来,江帮主这才反应过来,接过来一看,忍不住又打了一个哆嗦,这回真是被情报震撼的。 上午时,岳阳左翼防线被湘军突破后,王金镜颇为震惊,又下令警备岳城的四十三团一营增援乌江桥,同时令二十七团一营进驻普济桥,加强该方向之纵深防御,并令萧耀南赴乌江桥担任前线指挥。 到了下午,湘军调整进攻部署:以中、右两翼部队合攻乌江桥;调预备队一部迂回至岩前湖,配合左翼部队夹击后山坪之敌。(.)同 时,令李仲麟率五营向右迂回,进袭桃林。王金镜一面令防守桃林的第二十师死守阵地,遏制南军,一面增派岳城南关警备队四十三团另一营附机关枪一连往援枫树桥。旋接乌江桥守军萧耀南告急电话,又令四十三团一营中途折援乌江桥。湘军左翼林修梅部在援军配合下,趁势发起猛攻,于当日攻占后山坪,迫敌退守南木冲。这样,作战重点便移向乌江桥。 乌江桥是岳阳东南的重要通道,四面环山,中间开阔,背倚白湖岭高地。 北军扼守白湖岭高地,顽强阻击。湘军久战不克,遂一面在乌江桥继续组织进攻,一面派出小部队,从右翼楔入岳阳城附近,实行小群攻击。王金镜十分恐慌,忙将守普济桥、冷水铺的部队调回岳城防守。 下午8时,萧耀南电称乌江桥被湘军三面包围,急乞援兵,王金镜又将新抵岳阳的北洋第十一师二十一旅之两营派赴乌江桥,并派出飞机两架助战,但刚飞临战区上空,即被湘军枪弹击伤,被迫返航。 …… 江帮主凝视思索着这份情报,如此看来,决战就在明天了!从如今的局势看,北洋军败局已定!明天一定要去交易所亲自坐镇了! “老板,如果没有什么事,我先走了。”马素贞看着江帮主陷入沉思,许久,礼貌的朝着江帮主说道。 “哦!”江帮主回过神,淡淡的说:“你去吧。” 马素贞拿着自己的文件夹,转身出了办公室,她怎么也想不通宋小妹去哪儿了?明明看到她进了江帮主办公室,之后也没有看到她走出办公室。这让她皱了皱眉,但很快就恢复了,她现在想的不是这些,这些也不需要她想。 江帮主瞟了一眼那关上的办公室门,长长的吸了一口气,低下头,道:“轻点咬,轻点咬……” 刚刚突然一阵敲门声响起,把江帮主和宋小妹吓得立时停了下来。 江帮主示意宋小妹不要吭声,没想到敲门声越来越急,门外传来马素贞的声音:“老板,老板,你在里面吗?” 江帮主和宋小妹两个人**的熊熊燃烧,两人很有默契的就沙发上紧急转移到了巨大的办公桌后。 江帮主正襟危坐的听取马素贞的报告,四小姐就躲在办公桌的下面,很不老实的继续之前的火辣游戏。 宋小妹艳丽无双的脸庞高度刚好就正对着江帮主的小兄弟,她伸出手来抚摸,慢慢搓动,轻轻地抚弄着,或者用指甲尖去轻轻刮愤怒的浮出的一条条青筋,刮得江帮主又痒又舒服,然后宋小妹更进一步温柔地揉弄,让两颗旦旦在子孙袋里滑来滑去,江帮主舒服地再度闭上眼睛,而小兄弟也就更加地膨胀。 宋小妹蓦然伸出丁香小舌,小心翼翼的试探着舔了一下这可爱的小兄弟遍。舔了一下,就有第二下,第三下……然后,忽然就把小兄弟整个含入嘴里。宋小妹尽力张嘴,让江帮主巨大的小兄弟深抵到了喉咙,开始用力的吸吮起来。 江帮主的小兄弟随之变得更粗更硬。江帮主由上往下看,她的嘴正紧箍着自己的小兄弟,几根黝黑卷曲的毛就在她的鼻尖前,随着她的呼吸而移动。宋小妹抬头看看江帮主,两眼直勾勾的像要看穿他的意念,她开始用力向后吸,随着刻意放慢的速度,他的可爱的小兄弟一点点一点点的从她她噘起来的迷人朱唇中出现,她的舌尖左右的扫动,江帮主的兴奋神经也随着扫动而一步一步向上发展。 宋小妹把江帮主的小兄弟全部移出后,用手把江帮主的小兄弟靠近她的脸蛋儿,一边上下套弄着,一边让他的小兄弟在她那略施脂粉的腮帮子上摩擦着。宋小妹的酒窝笑起来了时候就已经十分迷人,看到这成熟而香艳的宋小妹趴在自己身上用酒窝伺候着自己的小兄弟,更让江帮主因而更是硬得发痛。 宋小妹无师自通,也太厉害了。江帮主身体轻轻的抽蓄着,爽翻天了。第一次有女人给他这样的服务。 宋小妹似乎感觉到了江帮主快要把持不住了,她把江帮主的小兄弟吐出,移到唇边轻轻一吻。 江帮主开始屏气凝神,期待她能继续的对小兄弟展开疼爱,宋小妹果然轻轻的张开嘴唇,她的嘴型本来就非常的诱人,这时候她伸出香舌,单用舌头由小兄弟的根部快速滑动到顶端,马上让江帮主觉得一阵酥软,他还来不及反应时,宋小妹的舌头又从根部向上滑动,所不同的是她用左右扫弄的方式来移动。 “喔喔喔喔……” 这真是极品的享受! 宋小妹一边伸出左手指从子孙袋缓慢而温柔的在向上画着圆圈,一边用右手中指和拇指把小兄弟一撸到底,伸出右手食指在马眼下面的小兄弟光的头下面左右移动着,她的口水让她的食指灵活的在这里移动着,然后她用右手食指和拇指圈成圆形,灵巧的圈住小兄弟,开始在小兄弟的光头附近上下的滑动,同时伸出舌尖停留在江帮主的光头顶天眼处开始划圈圈。 哇,真是厉害! 三个最敏感的地方同时传来酥麻的快感。 她真是第一次吗? 江帮主忍不住都要怀疑了,要不是第一次见了红…… 江帮主也是第一次享受这样的待遇,极乐在云霄。 当江帮主还在享受小兄弟的光头上的天眼处传来的酥麻感觉时,宋小妹樱唇一开,直接把小兄弟含进嘴中,江帮主感觉到幼嫩的小兄弟的光头先是磨过她可爱的门牙,紧接着就受到一种炽热的包围,和一条滑腻腻的软肉在天眼上舔动着,而且还不停止,顶端擦过颚壁,碰在她喉头深处。然后就将小兄弟逐渐地吐出,这又是另一番感受。她的嘴唇环箍得牢牢的,要命的夹拖过江帮主最敏感的神经上,却仍然把肉菱子叼在唇间开始吸允,美丽的脸颊因为用力的关系,出现了江帮主以前只有在幻想中有过美女帮他吹箫时出现的诱人凹槽!这真是太棒了,美梦成真的感受随着宋小妹开始快速吞吐他的小兄弟时一阵一阵的袭来,她的长发随着脸庞的上下移动而晃动着,额头逐渐接着又立刻将他吞回去,让江帮主来不及松驰发麻的头皮,就再度陷入迷惘的时空。她把舌头卷起来,在她的口中挟着小兄弟一上一下的摩擦,每次的摩擦都把江帮主带到极乐的世界。 在连续的激烈交战中,江帮主苦苦的支撑,宋小妹也早因剧烈运动可见颈上微微泛出汗光,耳朵也早已潮红。 江帮主知道自己快缴械投降了,一股原始的**使江帮主望向宋小妹粉嫩的脸徬,很想将一张完美无暇的脸庞彻底糟蹋。她好像也感觉到了什么,似不要命地以嘴吧快速抽送,那失控的媚态使江帮主再也忍耐不住了。阵阵快感由嵴髓直冲脑门,江帮主立即一手捧住宋小妹的头,另一手则抓住小兄弟向前一挺…… …… 早晨,阳光明媚。 商行地广场前挤满了穿着西装,准备上班的人们。上海滩的金融市场正要开始另一个崭新的一天。 这天,江帮主率领麾下金融证券的人马全部出动。 江帮主率领麾下健将们和这次的合伙者们站在那个门牌号码八十八号的大门入口前。 江帮主深深吸了一口气。门口的警卫看了老板来了,立刻推开玻璃门,对江帮主点头哈腰。 第230章 摇摆的公债 江帮主还是第一次进入自家的交易所,好奇的打量左右。许多会员们都在柜台前面排队,拿着他们的运动夹克向柜台换成蓝色的工作服。 宋子文在旁边解释道:“那是我们的交易所根据美国证券交易所的标准制服做的。” 江帮主点点头,以前在电视上看惯了红马甲,对他们蓝色的工作服还有点不习惯。只见工作人员领了一件工作服后,把徽章别在工作服上,有些人穿上它,还检查一下确定带了笔。那些穿着蓝色工作服的人换上绉纹橡胶底鞋,把他们原来穿的皮鞋都放在靠着墙的方型小柜子中。 江帮主带着一群人走上楼到会员聚集的大厅,去等待市场开盘。 “我曾经去参观过纽约的交易市场。走进美国证券交易所的会员大厅可和走进哈佛或耶鲁大学的学生聚会大不相同。”宋子文停顿了一下,又继续道:“房间中充满了香烟而非烟斗所散发出来的浓浓烟雾,那里的家具外表是假皮,而非高贵的真皮材质,那些会员大部分是爱尔兰人、义大利人和犹太人,而非盎格鲁撒克逊系的白人新教徒,就算有,也都不像是读过什么好学校的人。那些家伙都是金融界的第二流人物,场外证券市场,交易者的衣钵传人。” 江帮主听了宋子文的话,豁然开朗的笑出了声,然后说道:“场外证券市场?说得这么客气。是不是就是非法的交易市场?” “差不多。”宋子文笑了笑,看着江帮主,说道:“由一群操作自己部位的非法交易者于一**一开始在纽约证交所外的街上所形成的非正式市场。” 一群人在沙发上围成一圈坐下,立刻就有乖巧的小美眉泡了茶端过来。 早晨的阳光从交易所远处一面墙上无数的窗户中流泻了进来。这真是一个占地宽广的房间,大约有一座足球场的四分之三大小,足足有五层楼高。那座交易场设计得好像一座室内的跳蚤市场。 江帮主坐在沙发上,腰板挺得笔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面前的市场正在开盘前做最后的准备的工作人员,他就像一个决战前夕的将军。今天是南北在岳州决战的日子,也是南北公债决战的日子,也是江山投资成立以来最大的一笔投资,以往江山投资的账户上还从来没有停留过这么大的市值与现金。所以对于这一战,江山投资做了充分的准备,但也难免的紧张…… 宋子文看到江帮主注意到了市场中坐在马蹄型交易圈内的钢质高脚凳上,翻看着他们手中的客户交易指令的几名作价员,还以为江帮主不知道,赶紧的作出解说道:“那是specialist,在人工喊盘的市场中为特定的股票和选择权担任市场制造者〈marketmaker〉的专业人员。” 在交易场中有许多不同的交易圈,以供股票以及不同到期日、履约价的选择权契约交易之用。其他的会员则是一般的操作者或是经纪商,他们也在四处游走,手里拿着笔和纸,准备要在市场开盘后进场买卖。 在交易场三面墙的上方,一层层阶梯式的小隔间里坐着各个经纪商的场内代表,他们检查着自己的电话,并且指挥场内的跑单员。在他们之间,比较接近交易场地面的那一区里,有不少参观者正登记进入访客区。在场中有一些巨大的罗马式石柱,上面刻着一只牛和一只熊,相互对立。而在高处,那个像是巨大糖果盒包装的胶带的则是一具大型填写报价的黑板。那座报价黑板占据板块墙面,开盘后,将随时有人站在上面的梯子上填写股票的价格。在价格揭示区之上则是交易所提供的即时市场新闻。虽然交易所还没有开盘,但是所有人的眼睛都开始四处张望,找寻市场报价或是其他任何能让他们占到一点优势的资讯。 开盘前,营业部的大户管理员送来了今天的《黄浦江证券报》,只见头版大标题红字醒目的写着南方护法军“政fu公债”的价值分析报告。报告的题目是《与势如破竹的南方护法军并肩作战的革命公债》,主要内容有十大概念:第一是岳州之战北洋军即将胜利的概念,第二是护法军在依然内部倾扎不稳的概念…… 反正,昨天南方护法军的“政fu公债”已经跌到停板,这一把火烧过来,南方护法军的“政fu公债”只怕就得彻底的变成废纸咯。 江帮主跟宋子文一人拿着一张《黄浦江证券报》,看完后,江帮主问宋子文:“这篇文章写得怎么样?” 宋子文盯着这篇文章下面江润芝的署名,沉吟了一下,由衷赞道:“老板的文章写得确实有煽动性,那些夸张的语言不是一般人能想出来的。” 江帮主假做谦虚的摇头:“一般一般!昨夜赶稿太匆忙了,还有很多地方写得不如意。这次也只能将就一下了。”江帮主顿一下,接着说:“周家昨天不是想搞垮南方护法军的‘政fu公债’吗?我今天就如他的意,再给他加把火,嘿嘿嘿嘿……” 江帮主的奸笑让周围的人毛骨悚然。 他们没料到江帮主的反击会是如此的诡异,也是如此的快速,而且阴毒。可见江帮主的思维敏捷程度,不待你一招使尽,他便能在瞬间想出对策。 这一天过后,不知道会有多少人跳黄浦江! 江帮主的文章在昨夜写好之后,宋子文与陈果夫专门讨论过这篇文章,他们是有幸提起知道了岳州之战内幕的,最后得出的结论是,江帮主的文章写得确实好,显然是下了大工夫。这一回,江帮主的这一篇文章不知道会坑死多少人! 那边拄着拐杖的张静江还在感慨,说道:“之前就听陈一枝先生说这江山兄弟以前是个有大文化的人,写出来的文章果然是非同凡响。你这篇投资报告比大学里任何一位教授的学术报告的说服力要高得多。我看完你写的文章,我自己都觉得这个股票真是要赶紧抛掉,简直不想买了。” “变成废纸了好啊!”虞恰卿打个哈哈:“我们就收废纸!我不想成为俘虏营中的俘虏,我们必须赢得这场战斗的胜利。” 江帮主忽然又从他们的话里感觉到了压力。这是自己投下全部家当豪赌的一战,因此,只能胜,不能败! 即使对于江帮主这样的在二十一世纪磨滚打爬多年的业内老油条来说,证券市场也是难以琢磨和不可预测的,要不然当初也不会被套牢的过了四年的大学苦逼贫穷的日子。因为市场的投资者不是面对面,大家在想什么做什么,无法直接看到。有人说市场是所有可用的信息和交易者的行动总和,但江帮主认为它的外延比这还要广泛,所有这些要素以各种方式组合,相互作用,形成了猛烈而神秘的市场力量。有谁敢说自己在这样的市场中百战百胜呢? 不过,知道历史的大局,又布下戴春风这张庞大的情报网之后,胜算就是没有十成十,也有个七八成! 也因为这样,江帮主才有豪赌的勇气。 “老板,时间到了。”宋子文看了时钟,要到十点,说道:“今天请您主持开盘。” 这个开盘仪式通常是由交易所的某个总裁,或者某个社会名流,或者是那天上市的某个新公司的董事长,在交易大厅前像个现代和尚那样敲响一个铜钟。 江帮主走到那个很有纳斯达克斯交易所风格的铜钟前,深吸一口气,承受着万众瞩目的目光,竟然有些微微的紧张,当时钟的指向十点整的时候,江帮主敲响了铜钟。 “咚!咚!咚!……”开盘的钟声使每个人都动了起来,就好像赛马群冲出起跑线一般。而江帮主的心也身在其中。 江帮主目不转睛地看着远处南方护法军“政fu公债”股选择权的交易点,一小群穿着蓝背心的交易员正吵闹地围着一个名漂亮的作价员。 所谓的作价者就是有责任在股票或选择权交易所中维持市场交易活络顺畅的人。 身为南方护法军“政fu公债”股选择权的作价者,她必须为经纪商的买进与卖出提供报价,同时为自己的账户进行交易,经由他不停地居间协调,让市场中的供给与需求达成共识,于是产生成交价。 “小姐!”一个拿着客户委托单的证券经纪商从拥挤的人群中叫着这位漂亮的小妹妹,“现在这个月到期,两元的南方公债买权价钱多少?” “三元对三又四分之一元,五十以上!” 漂亮小妹妹的回答着实让江帮主好好地想了一下。他这句话的意思是说他可以在单价三块钱买进五十单位以上的本月、六十五南方公债买权,并且也可以在单价三又二五元卖出五十单位以上同样的买权。由于每一单位的买权代表一百股,所以江帮主可以以每单位三百二十五元买进五十单位以上的十月六十五元南方公债买权。 对付觉得三又二五元大贵了,摇摇头又缩回去了。 人群开始变得热闹起来。南方护法军“政fu公债”的股价开始摇摆起来了。 第231章 翻云覆雨手 市场正在卷起巨大的波动。交易场里的人们挤得更紧了,嘈杂的声浪也开始升高。 开盘后,江帮主有些紧张,他虽然在证券市场打滚多年,但以前不过是被套牢的苦逼散户,像这次是第一次大规模地参与坐庄操作。他透过大户室的窗户,盯着外面交易大厅里涌动的人潮。身后盯着黑板显示报价走势的蒋志清不断向他报告战果,他心里倒也确实有些紧张。 大厅里,大家其实都在和江帮主同样的紧张着。关注着南北两军在岳州的战况,等着战报到来,只怕又是一场风暴。 刺耳的刹车声划破从大厅门外传进来,一时压下大厅里纷杂的人声。 从小汽车里走下来的人头戴一顶礼帽,鼻梁上的墨镜遮住了他那双幽幽的眼睛。他就是江帮主手下的大特务戴春风。 当戴春风快步进入股票交易所时,正在等待战报的焦急而激动的人群立刻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视着戴春风那张毫无表情、高深莫测,阴沉沉的脸。这时,戴春风放慢了脚步,走到江帮主的大户室里。 戴春风在江帮主耳边滴滴咕咕了好一阵,大厅里每一个人都猜测着戴春风说了什么,希望能从江帮主的脸上看出点什么,但是,江帮主脸上的肌肉仿佛石雕一般没有丝毫情绪浮动。 这时的交易大厅已经完全没有了往日的喧嚣,每一个人都把自己的富贵荣辱寄托在江帮主的眼神上。 稍事片刻,只见江帮主冲着环伺在身边的江山财团的交易员们递了一个深邃的眼色,大家立即一声不响地冲向交易台,开始抛售南方护法军“政fu公债”。 大厅里立时一阵骚动,有些人开始交头接耳,更多的人仍然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 “三块钱卖出十张!”一个江山财团的交易员尖声大叫,他拿出小笔记本和笔,“蓝字是买进,红字是卖出,”他小声地自言自语,“可千万别搞砸了。[]” 他把交易指令写在纸上,然后交给结算公司的职员,他的职责就是拿着交易员给他的成交记录进行后续处理程序。他的成交单一份由自己保留,另一份则交给他的结算公司。所谓的结算公司就是那些计算成绩的人,他们经由交易所的会计系统来确认他们的成交记录,并且依据成交记录来印制操作者每天的部位损益报表。 他拿出那支一端有自己的印记的笔,在成交单上写着“9572”,这是他的编号。现在,这份成交单已经成为正式文件,他的这一笔交易总算是顺利成交了,放下了心中那块大石头,开始等着上峰下一个指令。 不过这一会儿,他身上那件刚刚穿上的崭新蓝色工作服两边腋下却已经泛着一圈汗水。他觉得筋疲力尽,像是经历一场战争,后背的下方也有酸痛的感觉,而他的脚也开始剌痛。我的皮鞋好像铅块那么重。真想找个地方坐下来,但是交易场里根本就没有可以坐的地方。这对所谓在交易所买到“席位”的人来说真是一件不寻常的事。他们所得到的并不是一个“席位”,而是在交易场内晃来晃去的权利,而且正如同那些老前辈们所知道的,你只能穿着绉纹橡胶底的鞋子在场内走动。 由这位小交易员开始,南方护法军的“政fu公债”成交量一下子放得很大。在场中不断地有人在叫出,价格也开始大幅下落。 江帮主安坐在他的“王座”上,听得到他们嘈杂的声音,但是并不懂他们到底在说些什么,场面实在太混乱了。他抬头看了一下黑板上的报价。 价格一跳,六二又八分之三。 南方护法军的“政fu公债”正朝着江帮主需要的方向滑去。 能有先见之明是老谋深算的标志,谋得深,算得远,所有的事尽在自己的谋划之内、掌握之中,岂不快哉!一个人成功度多高,与他谋算是否深远大有关系。谋算旨在为自己牟取利益,在众多的利益角逐中,先要分析各自的利益是什么,未来怎样演变,然后顺势利导,保证和赢得自己的利益。 因为岳州之战的事实真相本身对证券交易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但是事实需要传播,没有传播就无法了解起码的事实。在现代西方哲学看来,事实的真相是人们永远无法了解的,人们只能通过各种传播手段和媒介来了解事实真相。 因此,在信息不发达的民国,给了江帮主太多操作空间……江帮主巧妙地利用这种方式传播南方护法军战败的消息,对事实真相起到的决定性误导作用,让他的受众完全听信他对事实的解释,可以说,他轻易地垄断了受众的“知情权”,左右他们的行动。 价格一跳,六二又四分之一。 当年江帮主都大学的时候也一直在市场里玩股票,而每一次,都是以赔钱收场。江帮主自认为自己还是很聪明的,他可是他们镇三流高中高考第七名,虽然也没有上名牌大学,那是因为湖南的录取分数线实在太高,江帮主从小学到高中,在他的一生中一直都是**丝中的一个赢家,所以怎么可能会从来没有在股票操作中赚到钱呢?江帮主当年在大学期间吃着泡面,真的是一百个想不通这件事。他的那些同样自以为很聪明,被他拉下水同样被套牢的**丝同学也同样想不通。江帮主一直是家人和朋友看好的人,但也是那个一直跑在最后的人。但是这一次不一样了,历史不会再度重演了! 这时,价格一跳,六二又八分之一! 价格仍然继续向下! 在一百年后的世界,江帮主是从贫穷落后的山村,读着苦书才考上大学的农民大学生,在村里也是当年也是不小的一个轰动新闻了,是能够把习总的中国梦带给家中每一份子的人…… 江帮主的确也尽过最大的努力,但是却没有达成家人的期盼。江帮主就像千千万万普通的中国毕业生一样,一毕业就面临着事业!当他拿到毕业证书的那一年有几百万大学生就业难,中国的经济增长率在持续十年破十的冲刺之后第一次没有破十,世界经济也进入萧条的前夜,所谓的中国梦,成为千千万万刚刚毕业的大学生的中国恶梦! 江帮主,和其他数以百万计的刚刚毕业的大学生一样,都过着没有长期正职的日子,江帮主甚至冒着被警察请去喝茶的危险写网络小黄文!这样的生活一直到去上海的火车上穿越那一天…… 江帮主在一百年后的世界过的确实穷酸,而这显然已经和中国梦有相当的距离。 这时,价格一跳,六一又八分之七! 一百年后的江帮主就是一个再纯正不过的**丝,却一点借口都没有。他只不过拥有一个三流野鸡大学的学历。 股价还在继续下跌! 价格一跳,六一又八分之五! 紧这跟着,价格一跳,六一又二分之一! 江帮主好像听到有人正在尖叫着声问:“履约价六五的南方公债买权价位在哪里?” “小子,现在的买盘是二又二分之一元,卖盘在二又八分之五元。” 这边话音刚落,价格一跳,六一又四分之一! “我的老天爷啊!我简直看不下去了!”有人已经哭了! “娘西皮的!老子也简直看不下去了!我现在已经买进了三十张下月份到期、履约价六十五元的南方公债股买权。阿弥陀佛!还在往下跳!” 这时,相当于数十万美元的英国公债被猛然抛向市场,公债价格开始下滑,然后更大的抛单像海潮一般一波比一波猛烈,公债的价格开始崩溃。 这时的江帮主依然毫无表情地靠在他的王座上。南方护法军“政fu公债”股价每次涨幅或下降都在江帮主的掌控之中,这种在躲幕后将万千股民玩弄于股掌之中的快感实在是难以用语言形容。 之前的悲惨往事,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此时此刻江帮主是胜利者!是这里的王! 交易大厅里终于有人发出惊叫: “江山知道了!” “江山知道了!” “护法军战败了!” 所有的人立刻像触电一般回过味来,抛售终于变成了恐慌。人在猛然失去理智的时候,跟随别人的行为成了一种自我强制性行为。每个人都想立刻抛掉手中已经毫无价值的南方护法军“政fu公债”,尽可能地留住一些所剩无几的财富。 江帮主从来没想到操纵千万股民原来会变成这么一件让人兴奋快乐的事,江帮主心潮如鼓,得离开交易场才行,不然怕会兴奋得气血攻心而死!江帮主得离开交易场,出去喘口气,冷静一下过热的脑子。 江帮主一个步履轻盈地,偷偷地走上阶梯,推开门,走到阳光普照的门外。 江帮主看到角落一张长凳,于是坐了下来。悠然的抽完一支烟,心情平复了不少。站起来,拍拍衣服,然后慢慢向回走,回到交易场看看南方护法军“政fu公债”现在价位在哪里。 经过几个小时的狂抛,南方护法军“政fu公债”已成为一堆垃圾,票面价值仅剩下5%。 此时的江帮主像一开始一样,内心虽然激动,却在面上仍然是漠然地看着这一切。他的眼睛以一种不是经过长期训练绝不可能读懂的眼神轻微地闪动了一下,但这次的信号却完全不同。他身边的众多交易员立即扑向各自的交易台,开始买进市场上能见到的每一张南方护法军“政fu公债”公债。 第232章 不亦乐乎 日渐西斜,收盘之后,江帮主打头阵带领浩浩荡荡一群人走出交易所。心情明显非常high的江帮主开心担当起“委员长”的光荣使命,伸出手指向不远处的一辆辆豪车,兴致盎然地指挥分配着大家的回家座驾,待大家上车后还十分“礼贤下士”地走上前与其寒暄几句,做足临别时的“勉励”,忙得不亦乐乎。 江帮主的秘书马素贞则穿着一件利落帅气的皮衣外套,脚上踏着白色细高跟鞋,简单大方又风情万种,而且还不失女汉子的英姿飒爽。 待江帮主和所有人saybyebye后,两人才甜蜜地走到一辆黑色的雪铁龙前,在这次股市一雪大学时代留下的耻辱,赚到大钱的江帮主不知道有多得意,幸福甜蜜全全写在脸上。 “笛笛!――” 响亮刺耳的喇叭声打断了拉开车门准备钻进去的江帮主,一直沉浸在飘飘然的江帮主这才发现一辆黑色的奔驰拦在他的雪佛兰面前。他转过身,只见车窗放了下来,里面的坐着将二十多岁的公子哥。 “哟!”江帮主笑道:“不是少帅吗?” “江哥!”卢少帅侧转过脸,他看起来有些疲惫,深吸了一口手中夹着的烟,朝着江帮主招了招手,说道:“上车吧,我们聊一聊。” 江帮主其实已经料到督军府会主动的来找自己,所以,看到卢少帅出现,并没有多诧异,心里也清楚卢少帅找自己的原因,所以在听到卢少帅说的话之后,没有表现出一脸犹豫,只是随意的问道:“不知道少帅要跟我聊什么事?竟然需要劳动少帅亲自跑一趟,其实只要少帅一个电话,我一定会去府上的!” “江哥,我们兄弟还有什么劳烦的?其实也没什么,我只想跟你谈一谈。”卢少帅将夹在两指中的烟蒂丢出车窗外,做了一个请江帮主上车的手势,说道:“上车吧。江哥。” 江帮主心里也清楚卢少帅找自己的原因,笑了笑,对马素贞说道:“你先回去。”然后绕过车头,走进了卢少帅的奔驰,座在他的旁边。黑色奔驰顺着笔直的公路疾驰而去。 车厢里,乌烟瘴气的。卢少帅和江帮主一人拿着一根烟闷闷地抽起来。卢少帅一手搭在车窗上,瞥了一眼吞云吐雾的江帮主,皱了皱眉,很快,收回目光,开口道:“真是没有想到,岳州的战局发生惊天大逆转,北洋联军竟然败退的如此之快。” “少帅。这个消息现在已经传遍交易所,南方护法军的政fu公债都一飞冲天了。”江帮主所的很利索。 其他人对护法军战胜的这个消息比江帮主的情报晚了整整半天!而江帮主在这一天之内,狂赚了20倍的金钱! 卢少帅想了想,说道:“消息传来,上海金融界震荡,南方公债是一飞冲天了,可是北洋公债面临崩盘的危险。这次的震荡,已经不少人倾家荡产了,如果持续下去,也许上海金融都会崩盘的――” 江帮主侧转过头,嘴角带起一道浅浅的痕迹,然后很夸张的惊叹道:“有这么严重吗?” “只怕会更严重!严重到超过你的想象。”卢少帅激动的说,最后又叹息一声:“岳州的那些混蛋,无能,怎么就败得这么快?” 江帮主皱了皱眉,假装的明知故问道:“对呀,岳州怎么就败得这么快呀……” “据我所知,今日拂晓,湘军以一团跃过白湖,迂回至乌江桥背后,另两团在乌江桥右侧和正面,同时发起猛攻,与我北洋短兵相接,白刃搏斗。激战竟日,我北洋毙俘敌数百人,北洋自己也伤亡官兵五百余人。”卢少帅说道。 江帮主轻轻一笑,道:“两军旗鼓相当,各有胜负。” 卢少帅其实也很想不通,战局在后半段发生了逆转。 “但是,战局到了下午的时候,萧旅因死心作祟,没有什么战斗意志,略有伤亡,立刻疲软,放弃了前沿阵地,退往三眼桥。其左翼守桃林之二十师一部和右翼守南木冲之阎相文旅,见中路乌江桥失守,也无心再战,纷纷弃阵后退。妈的,这些混蛋,他们是北洋的罪人!必须接受军事法庭的审判!” 江帮主想笑,还是忍住了:“战场上,兵败如山倒啊!” “是啊!连江哥都知道的事情,那些军人竟然不知道!你说气人不气人!”卢少帅停顿了一下,又继续道:“三眼桥是通向岳阳城的最后一个要点,王金镜命萧旅死守,作背城一战,以挽回危局。然而,萧旅残部已无力再战,于午夜弃守逃命。此时,守坡塘、新墙一线的吴新田、孙传芳两旅,见乌江桥失守,恐后路被南军切断,也争相撤退。湘桂军长驱而进,直抵岳阳城下。王金镜见岳阳已经难保,遂指令吴、阎、萧旅沿铁路退往湖北蒲圻,孙传芳旅退往嘉鱼。王本人逃往武昌。败局就这样的成为了定局!” “少帅不必灰心。此战之败,完全是轻敌所致,再加上各派系勾心斗角的……但是北洋势力雄厚,只要认真对敌,要灭南方还不知道易如反掌?”江帮主听了他的话,装出一脸痛心的样子,开解着卢少帅,其实心里不知道有多想笑出来。 这次,湘桂粤联军占领岳阳,俘敌一千三百余人,缴获飞机两架、火炮四十余门,以及大批枪枝弹药。战后,程潜赋诗志庆:“严冬十二月(笔者按:写诗当然是用中国历,光景之前描述岳州之战的时间是用的阳历,看起来时间有点乱,但是没有错),晨起临前营,诸将环我立,受命各成行。指途向岳阳,攻其所必争。先趋白湖荡,猛力洞厥膺。鏖战五日夜,我锋不可撄。伏尸遍原野,直抵巴陵城。壮哉甲胄士,誓死秉吾城”。反映了南军的勇猛和战斗激烈的情景。 护法联军之所以能攻克北军重兵防守的岳阳,除了联军在兵力上居于优势和有较高的士气外,在指挥上亦有其可取之处。首先,掌握了敌人的防御部署,将主攻方向选在敌之防御薄弱处乌江桥,使敌军频繁调动,打乱其整个防御部署;其次,将主攻任务交给士气较高的湘军主力执行,在部队的使用上也是得当的;再次,除正面进攻外,还组织小股武装深入敌后活动,对于配合正面作战,打乱敌人的兵力部署,也起了一定作用。 “江哥说的也是。”卢少帅说道:“我北洋实力摆在这里,大家也都看好我们北洋军,所以才踊跃购买北洋公债。可是,我北洋也太过自傲,才会败在岳州!如果认真对待,打败南军还不就是捻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可是现在北洋公债出现危机,周家也是措手不及,无力回天,还得想办法挽救。江哥现在可是上海滩人人敬仰的金融大鳄,我想来请教一下?” “办法到是有。不知道少帅愿不愿意冒一个险?”江帮主虽然是在问,却胸有成竹。 卢少帅笑了笑,看着江帮主,说道:“你只要你帮我这个忙,有什么我不可以答应的?” 现在,江帮主无论提出什么条件卢少帅都会答应。他不知道江帮主会提出什么条件,不过,无非就是一些生意上的优惠政策,这根本不算是什么,所以,卢少帅还不犹豫地点了点头答应。 江帮主笑了笑,问道:“少帅,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我今晚包下了礼查饭店的孔雀大厅,邀请了一些客人,你今晚将是主角。”卢少帅笑道。 “又是宴会?”江帮主无奈的摊开一只手,现在他参加各种宴会都有些麻木了。 夜幕降临,礼查饭店是一栋融合了各种欧式风格的豪华建筑,带着浓浓的贵族气息,金碧辉煌,门口处的铺着火红的地毯,一辆一辆奢华的私家车停在门口,每一位从车内出来的人都是上海滩身价不菲的各界精英人士,挽着伴侣,在礼仪小姐的带领下,走进礼查饭店,参加由督军府主办的酒会。 在礼查饭店的一楼大厅已经集结了不少的权贵,一抹凹凸有致身形的女子出现在人群中,一身纯手工制作的精美日本和服,在一楼的大厅一群西装革履中显得格外突出,如云的鬓发下是一张温柔如水的美丽脸庞,她每一个动作都带着优雅温柔的韵味。 她踩着木屐踏着细碎从容优雅的莲步,侧身引路的一位年轻的礼仪小姐也是风情万种,但是站在她的身边,犹如皓月旁边的萤火虫一样黯然无光。 礼仪小姐紧跟着她的步伐前进,边在她的耳畔说:“织姬小姐,这次少帅邀请的都是各界的大人物,有最近风头最劲的江帮主,还有……” 织姬忽然停住了脚步,礼仪小姐不知所措的也跟着停下,织姬刚想说话,话到嘴边,又变成了轻嗯一声,嘴角勾起优雅温柔的笑容,便迈着步伐朝着前方向走去。 这么些日子,她一直不能露面,也不敢与江帮主多联系,上次寄过去一封大胆的情书,却冒昧的要求他看完就烧掉……这次,她又可以见到他了,心情不知道有多愉悦。 第233章 托妹妹的福 远东第一大饭店礼查饭店最顶层的孔雀大厅,是整个上海滩甚至远东最大最奢华的宴会厅了。这就是这座城市,上层人物平日里消遣的一个重要场所。 灿烂而又璀璨的灯火将黑夜妆扮的如白昼一般明亮,早已经坐满了中外军政商各界达官贵人和诸多名媛佳丽,都是来参加督军府举办这次盛大的宴会。 令上海滩上层人物每天晚上都趋之若鹜的社交圣地――孔雀大厅,虽然没有华丽的装饰,简约中显出了一种典雅,柔和的灯光让整个会场笼罩着一种温馨的气氛。 纷纷到来的嘉宾们都在各自成群互相讨论着,这时,厚重维多利亚英国宫廷风格的大门被推开,推门的礼仪小姐穿着高开叉到腰际的华丽红色旗袍,她们每胯出一步,露出如雪一样白的大腿,妖媚无限。但是站在走进大厅的织姬小姐一出现,如明月东升,光芒大盛,立刻掩去旁边的明亮的星光。 织姬小姐便迈着步伐朝着前方向走去。今夜的她美不胜收,精美的和服是白色光泽的丝滑绸缎经过完美的剪裁而成,将她娇小却凹凸有致的身材包裹,优美的曲线呈现,这种带着浓浓日系风格的晚礼服是为她量身定做的。宽大的领口可以看到胸前的一丝雪白,纤细的长颈。落落大方的发髻,显得简约而大方,精致的脸上稍微的上了一层淡妆,增加了一丝的柔美,仿佛就像是落入凡间的仙子一般,让人震惊。 同样,在看到织姬小姐走进客厅的时候,江帮主也同样的震惊不已,他不得不承认,这位日本的华族千金小姐始终是千金小姐,贵族就是贵族,那与生俱来的气质,是后天的那些明星也无法模仿的,但是,现在,江帮主的脸上多了一丝慌张。 织姬小姐那满身温柔的眼波微微一扫,就看到了穿着黑色长风衣的江帮主,便向他走过来。 作为大厅中的焦点,织姬小姐的举动自然是被所有人察觉,一双双目光,顺着织姬小姐的路线前行,最后停留在了进入大厅之后一直故作低调的江帮主。[.超多好看小说] 在未成名之前,江帮主一直很高调的想去博个头条,但是现在,最怕的就是被人目光所聚,总是恨不得别人把自己当成一个空气,但是现实往往就是这样的爱捉弄人。一起想要博头条,博眼球却不可得,现在想低调,想隐藏自己,却还是不可得。 对于满场那滚烫的目光,江帮主硬着头皮,挤出笑容。 “江山君,您好!” 日本美少女俏生生的立在江帮主面前,娇嫩白皙的小手交叉在小腹处,身子微微前倾,美丽的水灵大眼睛,温柔的弯成了漂亮的月牙,其中笑意盈盈,俏美的小脸之上,浮现浅浅的小酒窝,霎是可爱。只是这一低头的温柔,杀死一片狼友。 江帮主笑着看了一眼面前的日本美少女,低头时那修长白皙的长颈是那么的诱人,看不到她的表情,只见她长长的眼睫毛轻轻的煽动,江帮主旋即目光在大厅中扫过,望着那一道道火热的目光,不由有些无奈的道:“织姬小姐,你好。噢,以后,请你不要对我用敬语好不好?” “那请您也直接叫织姬的名字好不好?”织姬笑道。 “这?……”江帮主犹豫一下,道:“织姬!” “嗯!”织姬轻轻呼唤道:“江山!” “来,别站着了,坐吧!”江帮主拍着沙发说。 “谢谢。”织姬抿着小嘴轻笑了一声,靠着江帮主身旁坐了下来。 织姬的目光在江帮主身上停留了一会,微笑道:“你最近很忙吧?” 上次江帮主差点就晕倒在家,之后马素贞秉承宋庆琳夫人的指示对江帮主的饮食起居已经很注意调理了,但是江帮主的脸色现在看起来还是有点憔悴。 闻言,江帮主偏头深望了一眼温柔如水的织姬,微微耸肩,轻点了点头:“我就是个劳碌命。” 见到江帮主脸上的憔悴,织姬小脸上的温柔顿时浓上了几分,轻轻道:“你一定要注意休息,不要总是想着工作工作……” “嗯。”江帮主淡淡的点了点头,给了她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嘴上随意的问道:“今天怎么有闲情参加这个宴会?” “无聊呗。”织姬笑吟吟的道,温柔如水的目光一直江帮主身上转悠,隐约的有抹幽怨:“自从上次之后,我们已经好久没有见面了。” 江帮主一怔,有些尴尬,苦笑道:“我最近不是工作很忙么?一直抽不出时间……” “对不起,你误会了。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其实,我知道我自己是个后来者。盛七小姐和聂四小姐都在我之前认识的你。你们的事情我都听说了,我还和盛七小姐深谈过一次……” 江帮主慌张的抬起头,望着娓娓道来的日本华族美少女。 “你们说什么了?” “我觉得盛七小姐会是个很贤惠的妻子,对就是我也很温柔。她还对我说,一定会要你抽时间来陪我……” 江帮主张大了嘴巴,这就是盛七小姐运动的结果?麻烦没有解决掉,反而引进门了!!看着她微微皱起俏鼻,江帮主只得伸出手掌亲昵的拍了拍织姬的小脑袋,柔声安慰道:“以后一定抽出时间陪你。” 江帮主心里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哭,这个小七! 听着江帮主的保证,织姬小脸这才略微放松了下来,不断在江帮主耳边低声笑语,那副亲昵的模样,让得大堂内的所有人,都是不由嫉妒得双眼通红。 这里的人有男人也有女人,而且女人还占据多数。现在的江帮主身家不一样了啊,他头上的头衔已经在上海滩极其的耀眼!在这个宴会上大家都或多或少的听说了,督军府主要是为了招待江帮主的!这是何等的光荣!何等的威风!如此的年轻英俊,如此的风流倜傥,如此的财大七粗,如此的威风霸气,如此的前途无量!大厅里那个女孩子不会为他倾倒? 大厅里现在不知道又多少在这次上海滩金融风暴下面临破产的男人,恨不得自己也有一个像盛七小姐和聂四小姐,织姬小姐那样漂亮的妹妹,或者女儿,然后送到江帮主的床上去,或者被江帮主看上,这样也能像面临破产的聂老大和盛老四那样再次摆脱债务危机。 盛七小姐和聂四小姐两人结伴而来,她们俩盛装出席,她们刚刚走进孔雀大厅,宴会厅的议论声便是小了许多,一双双略微火热的目光,牢牢的锁定着两位高贵的名门少女的脸上。 两位少女年龄不过十六、七左右的妙龄,两人都是倾国倾城的绝色,一起出场,更是双璧争辉,光耀无线,一个蕴含着淡淡的妩媚,一个蕴含着淡淡的清纯,性格矛盾的一双璧人确是最要好的一对姐妹,她们无论在何时何地出场,都能成功的成为了全场瞩目的焦点。 聂四小姐远远地就捕捉到了躲在角落的江帮主和织姬小姐轻笑交谈的画面,江帮主一脸的银党,织姬脸色微红。聂四小姐敏锐的目光立刻捕捉到了江帮主一直咸猪手正放在织姬小姐的大腿上轻轻摩挲…… 聂四小姐如玫瑰花瓣的嘴唇微微嘟起,更加的诱人了,她的脸色颇为难看,一双拳头,紧了松,松了又紧……江山这个混蛋! 聂四小姐作为上海滩大家豪门望族中的掌上明珠,聂四小姐的优越感一向很强,对于江帮主这位与众不同的男人,聂四小姐在内心中,已经非常坚决的将江帮主内定成了自己的男人,虽然这只是她的一厢情愿…… 如今见到自己内定的男人和另外一个漂亮女人有说有笑,亲昵无间,这很难不让聂四小姐心头不妒火中烧,而且,最重要的,与江帮主亲昵谈笑的,还是温柔无敌的织姬。 聂四小姐眼瞳中危险的怒气不断涌现,盛七小姐赶紧拦住要暴走的聂四小姐。 “小四!不要闹出什么笑话。” “小七,你放心啦。” 聂四小姐缓缓的吐了一口气,脸庞之上,再次挂上了和煦的笑容,在众目睽睽之下,还是对着坐在角落里的江帮主和织姬小姐两个人快步行去。 大厅之中,众人望着那对着江帮主和织姬小姐两人走去的聂四小姐和盛七小姐,都是幸灾乐祸的笑出了声。当然,这笑声明显不是冲着聂四小姐和盛七小姐,而是冲着那风流成性,似乎还茫然不知情的江帮主而去。 源丰润票号的老板严义彬目送着翩然出去的一双窈窕的背影,忽地眉毛一动,转脸对合伙合开德源钱庄的刘安生老板郑重地说道:“盛老四有这样一个妹妹,真好福气呀!” 刘安生苦笑着,认为严义彬这是说的一句屁话,这谁不知道?他看了严义彬一眼,暗暗诧异这位也是在公债中跌了一交的朋友居然还是那么“心广体胖”;他又看看站在对面墙角的那架大衣镜中反映出来的自己的面貌,觉得自己在这几天来苍老了至少十年。 源丰润票号的老板严义彬偕刘安生又来参加这个宴会,是希望上海督军府赶紧采取措施,维持市面。无奈此次风潮影响面太广太深,仅严义彬与刘安生合开的德源钱庄,在投机中就亏损200万两,损失额已与倒闭的正元钱庄相当,只因有了源丰润的竭力支持,才得以不倒。 可是,处于倒闭边缘、急待救助的何止德源一家! 第234章 赌徒要翻本 在众人视线汇聚之处,三个女站在一起。(.好看的小说) 聂四小姐身着紫色晚礼服,正淡雅的站立,平静的稚嫩俏脸,并未因为众人的注目而改变分毫,少女总是一脸满不在乎,清冷淡然的气质,犹如清莲初绽,脱俗气质,难以想象。 而她旁边的盛七小姐穿着朱红色的晚礼服,论起美貌不相上下,论起气质来,与聂四小姐的又是另一个极致,那种温文雅致无疑在场的女子没有一个及得上。 只有她们两姐妹站在织姬小姐面前,才能与她的温柔无线一争光辉。 三个女人站在一起,立刻碰撞出恒星爆炸的光芒,周围的男人,都是不由自主的咽了一口唾沫,眼神充满色色的…… 江帮主做了一件所有男人都会做的蠢事,落荒而逃! “盛老四和聂老大这两个不学无术的二世祖,都是托有一个好妹妹的福呀!” 刘安生苦笑着,认为严义彬这是说的一句屁话,这谁不知道?他看了严义彬一眼,暗暗诧异这位也是在公债中跌了一交的朋友居然还是那么“心广体胖”;他又看看站在对面墙角的那架大衣镜中反映出来的自己的面貌,觉得自己在这几天来苍老了至少十年。 “唉!”刘安生忍不住就叹一口气,轻声说:“南方公债一涨,北方公债就跌,今天下午还没收盘呢,我的那些债主就来我家追讨钱了,老严,我简直一点办法也没有了。我欠的可是张静江的债!想起来,张静江对朋友总算不错;那天我们在银行公会吃中饭的时候看见他,不是他劝我们赶快补进么?早听他的话,这一回就不至于失脚。哎!――我说老严,那天你也有点失于计算;你和北洋派的那些财神是朋友,可是他们也不肯告诉你老实话,咱们要不也不会输得这么惨……” “你真是地瓜脑袋啊!我也是地瓜脑袋!”严义彬猛摇头:“就我们这个脑袋瓜,总而言之,我们都是活该被坑死!人家做成了圈套,还叫我们自己去钻!亏你还说张静江够朋友,够什么朋友呀!他是江山的喇叭,他们预先做成了圈套,一个大阴谋,全被我打听出来了!” 严义彬冷笑着说完,将手里的香烟头用力掷在痰盂里,拿起茶杯来喝了一口。(.好看的小说) “什么?”刘安生道:“什么大阴谋?……难道打胜打败也是预定的圈套么?江山就是在上海滩遮天的势力,也左右不了远在岳州的战事呀!” “我又不是说这个!”严义彬冷笑道:“但是今天白天在交易所的时候,咱们都看到了,他先于我们收到了战报!所以不是我们运气坏,是我们太老实!这小子老奸巨滑,他拿着北洋战败的战败却不公布,还作出一些可以举动,故意引导咱们以为战败的是南军,这一下,才把我们都给坑死了!” 刘安生眼珠往上一翻,出了一身冷汗,那几茎月牙须又簌簌地抖了。他不能不相信严义彬的话。刘安生来上海之前不过是在乡下的一个土财主,身为土豪劣生的他向来是惯叫农民来钻他的圈套的,真不料这回是演了一套“请君入瓮”的把戏。慢慢地转过一口气来,他用力捋着胡子,哭丧着脸说:“那,那,我半世的辛苦,全是替他们做牛马!老严,你不知道我的几个钱,来得真不容易!” 刘安生在乡下号称刘扒皮,靠着扒皮抽筋,敲骨吸髓,积攒了庞大的家业,听说上海滩繁华,很多土豪都来到上海滩过新土豪的日子,听说很多人还发大财了。他来上海滩不久,开钱庄,玩股票……在各种新式赚钱地域,也确实发了不少财,可是,这些财产却一夜之间化为乌有。 “我在乡下的时候,为了三亩五亩田的进出,费的口舌可不少呢!乡下人的脾气是拖泥带水的,又要借债,又舍不得田;我要费许多周折,――要请他们上茶馆,开导他们,让他们明白我只是将本求利,并非强抢他们的田;――老严,我不是霸道的;譬如下乡讨租罢,我自然不肯短收半升八合,可是我并没带了打手去呀,我是用水磨工夫的。我这样攒积起了几千亩田,不比你做过县官的人弄钱是不费一点力;你在亩捐上浮收一些儿,在黑货上多抽一些儿,你一个月的收入就抵上我的一年……” 刘安生心都在滴血,顿一下,猛吸了几口香烟,正想再往下说,那边严义彬赶快阻止了他:“老刘,这些旧话谈它干么!这些都于事无补。目前我只想问你一句:你还打算再做公债么?” “还要再做公债?!”刘安生惊呼道:“老严啊!老实说,我有点儿害怕呢!是打心眼里怕了!今天来礼查饭店的路上,我想了很多,只要想起今天债市变化无常,从天上到地狱,只是一天,一个小时,一分钟,一秒钟,太快了,太厉害了,只不过一眨眼的瞬间,我的钱就全没有了,全没了!只要一想到这些,我就怕啊!我就觉得今后的公债好可怕!现在知道中间还有圈套,那就简直不能做了!在乡下,我就觉得那些乡下人真傻,太容易忽悠了!可是现在,我觉得面对江山,自己就是傻子!他画出一个圈套,咱们都傻乎乎的一起钻进去了!唉!此番一败涂地,我已周转不来,这个年还不知道怎么过啊!唉!――老严,你呢?” 刘安生连连叹息。 “唉!”严义彬也叹息一声:“我是十年宦囊,尽付东流!家里现在还有几件古玩,如果拿到茶会上去,马马虎虎还能换千把块钱,这春节算是勉强还可以过去。我算来你就不同。你有什么好忧心的?你老家乡下还有几千亩良田,单就租米一项,也很可观……” “租米?不要寒碜我了,老严!这年头儿,兵荒马乱的,谁敢下乡去收租米!”刘安生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蓦地站起来吼叫道,严义彬不得不煞住了话头。宴会大厅里他们两人周围的人也是纷纷侧目。 刘安生左右看看,赶紧低下头,假装无事的又坐了下去,但是低着的头,躲在灯光暗处的面上瞪出两颗眼珠,呆呆地看着地面,白眼球上全是红丝,脸色变成了死灰,嘴角的肌肉忒忒地跳动个不住。 严义彬愕然张大了嘴巴,伸手抓头皮。过了一会儿,刘安生下死劲抬起手来在沙发扶手上重重的拍了一下,从牙齿缝里迸出几句话语:“兵荒马乱的乡下,盗匪横生,还有人闹革命,乡下我是呆不下去了。不然,好好的三重五进大厅房不住,我倒来上海打公馆,成天提心吊胆怕绑匪?” 说道这里,刘安生一歪身便躺了下去,闭着眼睛只是喘气。 严义彬沉默了一会儿以后,这才慢吞吞地说,“乡下不太平,我也知道一些。今年可是多事之秋啊!一年之内两次府院之争,加上张辫帅复辟,孙大炮又在广州革命!中国已经乱成一锅粥,”严义彬说着把他那亮纱瓜皮帽拿在手里仔细端相着,说了一句,就对那帽子上吹一口气,末后又掏出手帕来扑打了几下。他那油光的圆脸上浮着淡淡的笑意:“然而,老刘,你就白便宜那些狗头么?你很可以带了人下乡去!” “唉!”躺在那里的刘安生只回答一声叹息。他何尝不知道武装下乡收租这法门,可是他更知道现在的农民已非昔比,如果带去的武装少了一点,那简直是不中用,多了呢,他这位地主的费用也很大,即使收了若干租米来,总还是得不偿失:这样的经验,他已经受过一次了。 不过,这也不是没有办法,刘安生号称“刘扒皮”!要是这么对付不了那些乡下人,还叫“刘扒皮”?不过他留的那些手段,是不可以到处乱说的。工于划算的“刘扒皮”就准备让他的佃户欠一年租,希望来年“太平”,也就可以放出他“刘扒皮”的老手段来,在农民身上加倍取偿,到时候非扒掉一层皮不可!让他们知道“刘扒皮”的威名不是浪得虚名的! 严义彬也不知道刘安生转的这些心思,他燃起一枝香烟,抽了几口,也就转换谈话的方向:“老刘,我们还是商量商量,计议计议,要怎样把本翻过来罢!” “什么?!翻本?!”刘安生猛的坐起来,惊惶地反问。此时他的心神正在家乡,在他那些田产上飞翔。 但是,“刘扒皮”并没有看见黑簇簇的佃户的茅屋里冲出一股一股的怨气,――几千年被压迫被剥削的怨恨,现在要报复,现在正像火山爆发似的要烧毁所有的桎梏和镣锁! 一场翻天覆地的人民革命,在不久的将来,将会由这样宴会厅里谁也没有想到的人掀起! 然而这一切,刘安生不可能感觉到。 严义彬也没感到,他微微一笑就回答道:“三折肱成良医!从什么地方吃的亏,还是到什么地方去翻本呀!” “哦?”刘安生惊异的看着严义彬道:“你难道还是想要去做公债?” “当然啦!”严义彬斩钉截铁的说道:“老刘,难道你就灰心了不成?不想翻本吗?” 第235章 美人计 刘安生脸色有些难看,心有余悸的说道:“倒不是灰心,是胆寒……是胆寒啊!”刘安生重复了一句:“你想啊,人家是做就了圈套等我们去钻!我们这么多人就没有一个看穿,就干巴巴的一窝蜂的钻进去!我们真是玩不过人家啊!”刘安生说着又叹一口气,几乎掉下眼泪来。[] 但是,严义彬却忍不住要笑。他拿起身边的手杖,冲着刘安生指了一下,又在空中画一个大圆圈,然后猛的倒转来在地板上戳得怪响,同时压低声音,咬牙切齿地说道:“得了吧!得了吧!老刘!我看你是一个跟斗跌昏了去了!怎么你想不到呢?――正因为人家是做定了圈套,公债里赚钱是讲究在一个‘做’字,并不在乎碰运气,所以我们要翻本也就很有几分把握……” “老严,你的意思?――” “你不要打岔:听我说!圈套是江山他们排布的,他们手脚长,在这上头,周家在北洋那么的手眼通天,今天都输了个底朝天,最后还要督军府出面来拉拢江山他们。我们拚他们不过,可不是么,想都不用想。然而要是我们会钻狗洞,探得了他们的秘密,老兄,你说还怕翻不过本来?” 严义彬说到这里,非常得意,晃着脑袋,双手在大腿上猛拍一下,就站了起来,凑到刘安生的面前,眯细了一双眼睛,正待说一句紧要话儿,却见刘安生皱着眉头问道:“请教这个狗洞怎样一种钻法?江山这小子不要看他年轻,可是老奸巨滑。今天这个圈套,就是张静江在事先都不知道,我和张静江是什么关系,可是却听到的都是一些让人模棱两可的消息……” “嘿嘿,江山是老奸巨滑,然而他毕竟年轻嘛!他年轻气盛的,是‘寡人有疾,寡人好色’,我们用女人这圈圈儿去,保管江山跳不出!”严义彬把嘴巴凑到刘安生的耳朵边细声说着,就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 刘安生睁大了眼睛,望着严义彬发怔。他的眉毛还是皱着,他那灰白的脸上泛出浅浅一道红晕。他疑惑严义彬那话有几分是开玩笑?不过,刘安生首先想到的竟然是自己乖巧可爱的女儿,自己有这么可爱的女儿这件事严义彬是知道的。他的女儿年龄和聂四小姐相仿,他女儿的容貌,恐怕也只有那犹如白莲一般的织姬小姐能够与之相比。 这严义彬这时候说这话,意思刘安生还不明白就不要在上海滩混了!可是他只得假装痴呆,懒洋洋地打算把话岔开:“啧,啧,啧,啧!老严啊,绝妙好计策!不是十年宦海浮沉,磨老了的,就想不出来。老严,事成以后,可得让我沾点光呀!” “老刘。不是这么说。你难道还不明白我说的话?”严义彬满脸正经地回答,“这件事,老刘,还得你这一方面出力!我只能帮你筹划筹划。” 严义彬最后几句话的嗓子低到几乎叫人听不明白。可是落在刘安生的耳朵里,便和晴天的霹雳仿佛,他的脸色突然变了,心头不知道是高兴呢,抑是生气,――再不然,就是害怕,总之,跳得异常猛!他不知道怎样回答,只是瞪出了眼睛,看定了严义彬那张笑嘻嘻的油光的圆脸。他又看见这圆脸儿蓦地摇了几摇,张开大嘴巴将一条焦黄的舌尖一吐,又缩了进去,悄悄地又说出一篇话来:“江帮主虽然风流,但是很讲究。你看看他身边的女人,都是名门闺秀,身家清白的。别的堂子里的女人,就算是名气大上天的十三钗,他都不拿眼皮夹一下。但要勾上他,一点儿也不难,只要――” “不难?”刘安生忍不住一问,立刻又想到了什么,慌忙地站了起来,听得很有兴味,可是在他眉宇间又流露出不安来了,但是还是忍不住问道:“那你说,只要什么?” “只要——”严义彬不慌不忙地拖长嗓门回答,微微笑着。他这话仍旧很低声,但一字一句非常清楚:“一位即聪明又漂亮,又靠得住,身家清清白白的名门大小姐,像令爱那么样优秀美丽的女孩子。害怕自命风流的江帮主不上钩?……” 严义彬已经挑开天窗,说得如此明白,刘安生喉间发出像是被无形的手掐住脖子的鸭子一样“咕咕咕咕”声音,脸色倏又转为死白,不知不觉重复坐下,眼光瞅定了他朋友的那张胖脸。 但是,严义彬神色不变,靠前一步,又悄悄地说:“老刘,现在你就只有这条路好走了!你脸色这么难看,你是怕不成功么!不用怕的!你看看盛老四和聂老大他们!就他们俩草包现在都搭上江帮主的班车,发大才了――老刘,你有那么样一位乖巧可人的姑娘,福气就不小呀。不要犹豫了,不要错过机会,别被人先下手为强!江帮主人品才貌都是极品,配你的女儿实在是足够了。现在上海滩不知道多少家待子闺中的少女对他怀春,我呀就是没有个待子闺中的女儿,不然我自己就把事做了……” 严义彬忍不住开始唠叨,刘安生叹道:“老严!……” 严义彬根本打不住,继续唠叨:“而且,只要你女儿把江帮主勾引上了床,这件事就好办得很了,后来的文章多得很呢;无论是文做,武做,老式做法,新式做法,都由你挑选。放心,我这参谋,是靠得住的;――老刘,说老实话:用水磨工夫盘剥农民,我不如你;钻狗洞,摆仙人跳,放白鸽,那你就不如我了!我保证,你要比盛老四和聂老大两个草包在江帮主身上得到的好处强十倍!百倍!” 说道这里,严义彬忽而“咯咯”一笑,拿起茶杯来喝了一口,背卷着手,转身去看盛七小姐,聂四小姐和织姬小姐三个女孩子,她们三个亭亭倩影,成为不少男人目光的聚焦点。 严义彬站在那里看了好半天,让刘安生有充分的时间去考虑这个提议。 此时,孔雀大厅歌舞升平,欢笑言语,喧闹之极。 只是刘安生没有一毫声息,迟疑不决的面孔在那里一晃一晃,而那狭长脸的下部近须处起了几道皱纹了,上部那一双细眼睛骨碌一转,似乎下了决心:“你说的也是好办法……” 严义彬赶快接着说:“江帮主现在还没有成亲,我保证能扶你女儿做上正宫娘娘。” “嗯,”刘安生似笑非笑地扭一下嘴唇皮,蓦地又转了口风:“老严啊,还是说正经话罢。你说公债的涨跌全看前方的胜败,可不是?然而也不尽然。大户头的操纵也很关重要;他们扳得转!江帮主――嗳,今天你也看到了,战场前线的战局是瞬息万变的,江帮主在交易所也是临阵而战的设下圈套!怎么能探得他的秘密呢?老严,你是足智多谋的周公瑾!可是江帮主是经天纬地的诸葛亮!只怕咱们机关算尽,到头来还是陪了夫人又折兵!” “哈哈哈哈……”严义彬不回答、眉毛一挺,放声大笑起来。他看透了刘安生说的全是反面话,他知道自己的条陈已经打动了这老头儿的心,不过面子上不好公然承认罢了。他笑了一阵,就站起来拍着冯云卿的肩膀说:“老刘,你也别把江帮主看得太神!江帮主至少还是很有人情味,你做了国丈,不吃亏!得了!你斟酌着办罢!那边有个朋友,我去打个招呼。“ 严义彬走开后刘安生独子坐在这个角落的沙发上,好像宴会的繁华都与之不相干,一个落寞的看着桌上摆着一瓶盛开的梅花,一碟一碟各种的小吃,他出了一会神,忽然忍不住独自笑起来了。却是笑声方停,突又扑索索落下几点眼泪;他叠起两个指头向眼眶里一按,似乎不很相信掉的竟是眼泪。同时幻象在他润湿的眼前浮起来:那娇红的竟不是梅花,而是他女儿的笑靥,旁边桌上青花瓷盘子是装的却不是小吃,却是一碟一碟的金光璀璨的金条。 刘安生轻轻吁一口气,美人计啊美人计!江帮主虽然人中吕布,可是要去做貂蝉的却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呀! 刘安生心痛沉重地坐在沙发上,他攒紧了眉头,打算放下这个邪恶的计划,为了分散注意力,就想把眼前各项其他的紧急的事务仔细筹划一下。然而作怪得很,脑子里滚来滚去只有三个东西:女儿漂亮,金钱可爱,江山容易上钩……刘安生忽然发狠,自己打了一个巴掌,咬着牙齿在心里骂道:“混账王八蛋!老乌龟!把自己女儿推火坑!这还成话么?――严老乌龟是存心来开你的玩笑呀!大凡在官场中从前清混到民国的人,全是比狗还下作!你,刘大爷,是有面子的地主,诗礼传家,怎么听了严老乌龟的一篇混账话,就居然中心摇摇起来了呢?――正经还是从田地上想法!”于是他觉得心头轻松一些,背梁脊儿也挺得直些了,但是另一个怪东西又粘在他脑膜上不肯走:家乡革命暴动,几千亩良田眼见得已经不能算是姓刘,却还得姓刘的完粮纳税。他苦着脸摇一下头,站起来向身边四周围看看。他不敢相信自己还坐在奢华的孔雀大厅里,他好像回到了家乡,他站在小山包上,远看自家的良田,一望无际,正是丰收的时节,可是却没有人去收割粮食,原野上,安静的只有风声在吼叫,蓦然,风声中隐隐听得天崩地裂的一声轰炸,而且愈来愈近,愈加真切了!…… “农民在秋收暴动!” 刘安生猛的惊醒过来!惊慌失措的左右张望,入眼的确是华盖如云的酒会正在进行时,恍然才知道自己还在酒会上,入耳的全是靡靡之音。 刘安生发现自己已经出了一身冷汗。喝了一口茶,他的脸上方才回复了一点血色。他忽然看到江帮主正在和他以前的老对手杜月笙在说话。这两个人,以前明争暗斗,杜月笙占据上风,上海滩也没有人看好江帮主,谁知道江帮主出人意料的硬生生在各方势力盘据的上海滩杀出一条血路,如今的江帮主已经隐隐约约的成为上海滩地下王国的王,督军府的军人和工部局的洋鬼子谁都要给他面子,远远的把曾经的那些强敌甩在了身后,也包括当年很有称霸上海滩潜力的杜月笙。 第236章 小萝莉可安好 江帮主现在虽然还是一介布衣,但是北洋政fu,南方革命党人,四川军阀,东北大帅,纷纷的和他有着或多或少的交情。(.无弹窗广告) 江帮主被一群人众心捧月,即得意又累人。只有在这样的宴会上才知道江帮主的影响力有多大了!来赴督军府宴会的军政商各界要人,几乎都要和江帮主客气几句。 这个年月,全国各地的军阀、政要,但凡有个局面的,莫不在上海滩设有代表,或办事处。由于租界及上海滩特殊地位的形成,在南北对峙,各省四分五裂的情况下,上海滩成为颇形微妙的政治中心。前段时间的南北第二次和议就在上海滩进行,政治家或政客在此发表对于国事的意见,政治和军事的秘密交易,情报的搜集和交换,军饷政费的筹措,搜购军火,运销鸦片,下野政客军阀作避难所,乃至于各个地方货物之出口及采办,秘密性质的观光游历,眷属家人的侨寓,少爷小姐的入学出洋――那些代表们办理着五花八门,包罗万象的事务,他们必须耳目灵活,手腕敏捷,始能完成那许多复杂纷歧的工作。倘若他们能够接交当地有力人士,凡事都会方便得多。而这个当地的有力人士,在大、小八股党被江帮主击败之后,江帮主自然成了他们的不二人选。江帮主搭上了卢少帅这条官场的线之后,可是尽可能的和他们接近、结交。 于是,藉由这许多代表为媒介,江帮主逐渐打进了北洋政治与军事的高阶层,全国各地的政要和军阀派驻在上海滩的办事处官员,都和上海滩新黑大帝王江帮主建立了密切的关系,深厚的友谊,上海滩斧头帮教父江帮主的名字,开始在各地也响亮起来。 江帮主有些无所事事,目光扫过宴会,忽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心中一动,即刻走了过去。江帮主拦在杜月笙的面前,不禁暗自叹气。(.无弹窗广告)杜月笙看到忽然拦在面前的人,他就猛然呆住,完全不知道江帮主为什么站在他的面前,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他。 江帮主仔细看着杜月笙。 这位昔日在刚刚穿越上海滩时最危险最强大的敌人,还是半年前风貌,此刻江帮主从杜月笙的眼神中,看到了愤怒、嫉妒、还有深深的恐惧。 距离穿越时在火车站的初见应该才半年过去。 在这么段的时间里,野心勃勃的杜月笙的小八股党虽然吞并了被江帮主打败的大八股党,但是他小八股党的势力依然停留在法租界这小小一隅,距离吞并大八股党之前的势力都还很遥远,而杜月笙的前途原本远不止此,在原来的历史,杜月笙如果发展顺利的话,吞并刚刚租界算什么?称霸上海滩算什么?他甚至有冲击世界级黑帮教父的一线希望!但是按目前的进境看,杜月笙却是再无希望了。 历史就是这样奇妙。江帮主刚刚穿越的时候,杜月笙的大八股党轻松的压制江帮主,杜月笙根本看不上江帮主,心思主要还是放在死敌大八股党身上。现在时光仅仅过去半年,在人生长达百年的生命中,半年的时间可谓一闪而过。 杜月笙现在的实力,在过去这半年中,他已经尽到全力去努力,在江帮主火速崛起的时候,他最后也是机关算尽的对付江帮主,可是,他还是输给了江帮主。 江帮主目光一转,而这位曾经的生死大敌此刻也一脸复杂地看着他。 在这样宴会上,意外的看到杜月笙,恍然间,刚刚穿越上海滩的时光仿佛又回到了江帮主眼前。哪位小小年纪就已经倾国倾城的萝莉还好吗? 就在江帮主回忆往事时,周围许多人都在偷偷看他们。 杜月笙他们也都认识。杜月笙一身上海滩白相人的打扮,实在明显不过。 在上海滩,白相人混世界,穿的是纺绸紬缎短打,一襟中分,单排钮扣,胸前要冒出一条金表炼,表炼越粗越表示有身家。金表炼在左胸绕个弧半圆圈,炼末系以西洋打簧金挂表,塞入衣袋,除此而外,手指上还必得佩油光闪亮的金刚钻戒指,倘若少了这三样,那就是塞酸得很了。 杜月笙未能免俗,也会作这样的装束与打扮,他甚至别出心裁,在右手腕上刺了一只蓝靛的小小铁锚,指拇大小,若将雪白的袖里往上一卷,小小蓝锚便赫然出现,还有,有他所佩的那只火油钻,寒光熠熠,夺目欲眩,重量是四克拉半。 “好久不见,杜老板。” 当江帮主终于从旧日时光的追忆中醒來。开口说话时。杜月笙才算松了一口气。 “您好,江老板。” “既然在这里碰到了杜老板,我就先跟你说一声,斧头党准备上海滩各家帮会,成立一个联邦,希望小八股党也能踊跃参加。” 江帮主这份霸气的宣言,理直气壮的张开嘴巴要吞并小八股党。 周围几个悄悄听着他们对话的人互相看着。最终目光集中在杜月笙的身上。 “江老板好大的手笔。”杜月笙脸上阵红阵白,咬牙问:“如果我说不呢。” “哈哈哈哈……”江帮主呵呵一笑:“那就简单了。上海滩的帮会必须加入联邦!不肯加入联邦的帮会我只能把他们赶出上海滩了。由斧头党组建会党联邦的事情,督军府也是支持的,已经是大势所趋。不知道你们谁有信心可以抵抗得了。” 周围的人们都是脸色苍白。想不到这次督军府为了拉拢江帮主,给了他如此大的权利。督军府的都支持的事情,他们还有什么话说?现在又是由实际上已经称霸上海滩的江帮主这个黑帮教父去做。这样的势力组合,上海滩还有什么帮会可以反抗?只要各大帮会敢于反抗,都必死无疑。 杜月笙忽然惊得瞪大双眼。那这么说,督军府已经和江帮主早就计划好了。 杜月笙艰难地咽了口口水。终于说:“我同样了。” 江帮主点了点头,说:“杜老板是聪明人,识时务者为俊杰。你们不用担心,在联邦里面,杜老板和黄老板,已经小八股党的几位,都会有你们的位置。从此以后跟着我混,不会叫吃亏就是。” 这不过是江帮主一个临时起意,不过现在,卢少帅不会拒绝就是了。 组合了上海滩所以黑帮,在和卢少帅好好计划一下,就可以开辟一条利润巨大的大宗商品走私海运渠道了。江帮主在上次听陈果夫说了走私大宗商品的利润之后已经眼红很久了。 江帮主志得意满和杜月笙告别,杜月笙也不是第一次出席达贵人的宴会,但是今天碰到江帮主,不知道为什,在这纷至沓来的盛大宴会上,身边高冠峨服,衣香须影,他由于自卑感作崇,已经觉得混身都不自在。 杜月笙有些闲来无事,暗暗打量那些有身家有地位,而且有教养的绅士,他忽然有所发现,在座的人,没有一个手上戒指,他那种惹人注目的土豪大钻戒,因此他觉得大为不安,想起江帮主也不过是黑风衣白围巾,身上没有配金,没有戴银。但是,举手投足间将很有教养的绅士男人的风度释放到及至。他一向是从善如流,进步神速的,有样学样,他立刻便将手上的钻戒转了一圈,把那只大钻石紧紧的握在掌中。 就在这时,孔雀大厅那维多利亚宫廷风格奢华大门再次被推开,在场所有人的目光就像是一道聚光灯投向正阔步走进会场的周公子。周家取代盛家在北洋的地位之后,周公子的地位也是水涨船高。完美的迷人外表和显赫的背景,他,周公子,也是上海滩也是无数女人爱慕的对象。 周公子有北方人高大英挺的身材,穿着一身黑色纯手工西装,很少气宇不凡,他在众目睽睽之下阔步走了进来。 这种高富帅的出场,江帮主最羡慕了。 “周公子,”穿着高分叉旗袍的工作人员堆满笑容的问候,高耸的胸脯都要贴上周公子了。她推开会场的大门,领着周公子走了进来:“这边请。” 周公子跟着她的步伐走了进来,看了看四周,帅气的脸上满是高富帅欠揍的**样。 给周公子引路的女孩一脸发浪的兴奋,这还是她第一次跟这位周公子如此亲近,走进了会场,特别是她还能这样几乎快要把胸贴上去了。 她这一身靓丽光泽的丝绸旗袍呈现着优美性感的弧线,高开叉这种大胆的露骨的设计,这件旗袍的完美剪裁柔和而下,在延伸到盈盈的腰际与弧度娇美的臀线之间方才收住,嫩滑的背肌展现在外,散发着诱人气息,随意盘起的头发无时无刻不散发出一种成熟女人的韵味。 这个女人,确实骚的可以。 周公子出现在会场,各界人士的贵宾则上前问候,笑声高扬,清脆的碰杯声响起,如今,他已经成为上海滩商场上众星捧月的人物,周氏老太爷在北方主持周家庞大的家业,周公子就是周氏财团在上海滩的代表。这次周氏在上海滩主持发行北洋公债,开始时成绩很好,周公子在上海滩的声望,更是超越了以前,可是,今天白天,一下子出现的逆转,大赢家江帮主固然焦点,输的很惨的周公子同样也是焦点。 “周公子,又见面了!”江帮主不怀好意迎面走向周公子,笑着说道:“你终于出现了,你要是再不出现啊,我们都以为你会不会发生什么事了。” 第237章 公债战场 “还真以为你在公债里跌了一跤,就爬不起来了。[]”江帮主不怀好意地笑着说道:“不过啊,怎么看都不像,这不,我看你还有心情勾搭侍应美眉。” 侍应美眉傲然的胸前全部贴上了周公子的手臂。 “我会发生什么事?”周公子眼中闪过一丝慌张,却发出朗朗的笑声:“我好得很。” 江帮主从端着盘子走过的侍者拿了一杯酒,喝了一口,笑着问道:“看你这豁达的样子,周家果然是财大气粗,或者是有什么好路子?” “我们周家自然是稳如磐石,这点风波还动摇不了我们周家的根本!”周公子深吸了一口雪茄,吐出烟,“至于什么好路子,这个嘛,暂时保密。江老板,咱们一会儿再聊,我先去那边打声招呼。”说着,便挎这身边的这个妖艳女人朝着那边刘安生走去。 身下几个人看了看那周公子和这妖艳女人的背影,纷纷议论道: “江帮主和周公子可是商场情场都是对手!你看他们针锋相对的样子。” “周公子这人真是风流本性,听说就要与聂家四小姐订婚了,还收着这么个美人在身边。” “江帮主更加牛逼。” 几个人在议论纷纷,刘安生也看到了走过来的周公子。周公子已经把粘在身上的那个女人甩开。他当然认识周公子。仔细打量这位也是在公债里跌交的同病相怜的周公子神色,说起来这位周公子应该率得更惨,但现在却使他纳罕的,是这位周公子的嘴角边也浮着扬扬的浅笑,同刚才严义彬来时相仿。刘安生心里就不自在了。他惴惴然悬念着这位有着深厚的北洋官商背景的周家公子敢是也有什么叫人摇惑不决而且发生苦闷的离奇的计策!上了年纪的刘安生现在觉得他的骇震迷惑的心灵不能再增加什么刺激了。拿女儿去行美人计,他还真做不出。 “老刘!”周公子在刘安生旁边一坐下来,但是,更使刘安生吃惊的是,周公子不过就是发泄他自己的牢骚:“咱们也是同病相怜。今儿我也忍不住要说句迷信话:流年不利。打从今年元旦起,所谋辄左!连就要订婚的女人都被人先摘了……”周公子心都在滴血,咬牙切齿的说。 “周公子说笑了,周家在商场上向来以能佂善战闻名。难道还斗不过一个江帮主?”刘安生勉强笑了一笑说。他是勉强笑,为的这周家商战的确实手段厉害。 周公子的老子周学熙创建的北洋银元局。它与直隶工艺局、直隶官银号一起,形成支撑北洋集团的核心金融架构。周学熙还与洋鬼子在开栾煤矿展开了一场持续两年的商战,虽然北洋因为清政fu的不作为失败,但也为他赢来极高的声望。也可以看出周学熙的强势和野心。周学熙还与日本商人为了争夺中国水泥市场,展开了一场殊死的价格大战。日本水泥产量高,质量好,离中国大陆又近。为了挤垮周学熙的启新水泥公司,日商孤注一掷,拼命压低价格,以每袋亏损2。47两白银倾销。周学熙及时采取了应付措施,将每桶水泥由2。25两白银降到1。55两,袋装水泥由1两白银降到0。7两白银。这种自杀式的倾销,最终拖垮了日商。那次商战之后,启新公司垄断中国水泥市场。 周学熙的作风就是心狠手辣,对外商竞争对手够狠,对国内的竞争对手更加狠。又加上北洋的官方背景,这些年可以说是无往不利。刘安生虽尚未蒙惠顾,却也久闻大名,现在听得周学熙的儿子诉苦,就不免存下几分戒备之心了。(.) 周学熙的这个也不是个简单人物,听说明年还要我美国的某个著名的大学进修经济学硕士学位。 周公子接着也是一笑,又鬼鬼祟祟向四下里张望一下,这才低声说:“不说笑话,――今回我们周家在公债里,可是赔了一注。――你猜猜,就今天白天一天,我们周家主持的北洋公债缩水了多少?” “呃!?”果然是那话儿来了!刘安生的心突地一跳,脸上变色,暂时之间回答不来。 “老刘!”周公子似乎也理会到,脸儿一沉,口气就转得严肃了:“你不要误会呀!我知道你这次在公债里头也失败得厉害。可是你也未必就此歇手罢?我一直在琢磨。我终于琢磨出一个翻本的法门,特地来和你商量一下,――不过这法门,需要一些本钱长,才有灵验。” “啊?!”但是刘安生的脸色更加变得难看;所谓“翻本的法门”非但不能鼓动他,并且加浓了他那惶惑不安的程度。他翻白着眼睛,只管出神,半句话也没有。 “嘿嘿!老刘,瞧你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周公子冷笑一下,瞅着刘安生的面孔,半晌后这才大声说:“老刘,亏你叫做‘刘扒皮’,却经不起丝毫风浪!――然而,也无怪其然。老刘,你就是乡下土财主,过惯了是稳稳靠靠收租放债的生活;近代投机市场上今天多了几十万,明天又变成穷光蛋,在样刺激人的把戏,光景你是做梦也没有做到。好!老刘,我来充一回义务老师罢:做公债投机,全靠一字诀:泼!比方你做多头,买进十万裁兵,交割下来,你蚀光了;好!你再买进二十万,――就要这么滚上去干!你看政fu发行公债也就是这个滚上去的方法。上半年是发行了两个七千万,下半年包你就有四个七千万丢到市场上,非这么着,政fu的财政也就干不下!……” 周公子讲得口水爆沾! 刘安生吞咽一口口水:“可是人家是设下那样精彩的圈套,我们只能傻傻的往里面钻……我们这么滚上去干!这和我们做公债亏本什么相干呢?只怕越滚得多越亏得多……”刘安生忍不住反问了,夹着叹一口气,便把后半段话缩住。 “嗨,嗨,你又来了!”周公子早又抢着说:“道理就在这里哪!市场上的筹码既然板定要陆续增加,市场的变化也就一天比一天厉害;只要政局上起点风潮,公债市场就受到影响。我们做公债的,就此有利可图了。你去问问老做公债的人,谁不愿意兵头儿多打几仗?要是政局平安,那么,你今天亏了本,就是真正亏本,没有明天翻本的希望;现在却是天天有大大翻一次本的希望。” 刘安生张大嘴巴:“想不到你是欢迎他们打仗!……” 周公子微微一笑。对于银行家而言,战争是天大的喜讯。因为和平时期缓慢折旧的各种昂贵设施和物品,会在战争中顷刻之间灰飞烟灭,交战各方会不惜一切代价去取得胜利,到战争结束时,政fu无论输赢都将深深地陷入银行的债务陷阱之中。策动和资助战争符合银行家的根本利益,周氏家族也不例外。 “那也不一定!”周公子当然不会吐露心中真实的想法:“我父亲在北京政fu做官的时候,就不欢迎开火;现在财政部长丢了,专注实业,改做公债,自然主张又不同了。可是还有一层,――我们大家都做编遣和裁兵。政fu发行这两笔债,名义上是想法消弭战争,但是实在呢,今回的战争就从这上头爆发了。战争一起,内地的盗匪就多了,南方护法军也加倍活动了,土财主都带了钱躲到上海来;现金集中上海,恰好让政fu再多发几千万公债。然而有钱就有仗打,有仗打就是内地愈加乱做一团糟,内地愈乱,土财主带钱逃到上海来的也就愈加多,政fu又可以多发公债――这就叫做发公债和打仗的连环套。老刘,你不是就来到了上海的,卷进了公债的,现在你该明白了罢?别项生意碰到开火就该倒楣,做公债却是例外。包你打一千年的仗,公债生意就有一千年的兴隆茂旺!” “周公子,”刘安生想了想,吐去了那含在嘴里有好半天的一口浓痰,慌慌张张问道:“你看内地不能够再太平么?” “哼哼!”周公子冷笑道:“老刘,还有这种享福的梦想!再过一两年,你的田契送给人家也没人领情罢!” 周公子冷冷的回答。刘安生发急地望着周公子的饱满精悍的面庞,盼望他下面还有话。直到确定是再没有下文,并且周公子的神色又是那样肯定不含糊,刘安生猛的耳朵边嗡然一声叫,神智便有些恍惚不清了。几天来他忖量不定的一个问题,算是得了回答――可是太凄惨的回答! 刘安生一脸的迷茫。 这时,却不知道某处安静的角落里,一张如刀削般冷峻刚毅的精致面庞正看着他们这里,那霸气的剑眉英气焕发,挺直完美的鼻梁犹如雕像一般呈现着最高贵的线条,紧抿的唇锁住内敛和坚毅,一双如墨色的眸子深不见底,看起来很斯文,却没有人知道,他斯文的外表下,隐藏着一颗魔魅的心,修长的手指拿着一支高脚杯,眼中的一闪而过的神色,让人捉摸不透。 江帮主轻抿一口血红的酒,嘴角,勾起一丝浅浅的痕迹,却不着任何的笑容…… 第238章 看你七十二变 江帮主轻抿一口血红的酒,嘴角,勾起一丝浅浅的痕迹,却不着任何的笑容。(.无弹窗广告) “任你七十二变,也逃不出如来佛的手掌心。投入越深,到时候要你们输的越惨!” 江帮主冷冷一笑,搔了搔头,转过头不再看他们――嗯,不去管他们,接下来……去找织姬来一发?这得想办法躲开小七和小四,特别是小四。 这么决定的江帮主环目一看竟然没有看到这几个女孩,孔雀大厅实在太过庞大,江帮主招过一名妖娆的侍者,问明她们几个女孩子的位置后,便开始在大厅中穿梭起来。 作为这次督军府举办的宴会的主会场,这间远东最豪华的酒店中最豪华的大厅,不知是出于谁的巧妙精心布置,巧妙地将优雅与奢华融为一体,以红橙两色为主调的布景将宴会的欢乐气氛烘托得彷佛结晶般的浓烈。 孔雀大厅被分割为风格迥异的数个区域,其间还使用了划时代的隔音效果材料。因此就算这些上海滩几乎所有的名流齐聚一堂,整个大厅也不会显得太过喧哗,一股欢乐祥和的气氛弥漫在红橙色的光线中。就算就算如何挑剔的人,也大概找不出可以抱怨的地方吧? “这还真是难以想象……”江帮主闪到大厅一角,注视着眼前的盛世华卷,轻轻摇了摇头,不过却说不出什么话来。 这种土豪的世界,不分时代的局限。只要一想到穿梭人群拥有嫩模般美貌的侍女,深处其中的客人大部分都是身份显赫,甚至还有坐拥一方的尊贵人物时,江帮主便生出一种彷佛正在窥视网络传说中盛大的海天银派之场景的荒谬感。 而事实上,在江帮主的观念中,这些以民国时代的奢华土豪们的生活,也确实是如同传说般遥远的存在。[.超多好看小说]所以这位曾经普通的**丝,从来没有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竟然会成为传说的一员。即使是穿越在上海滩生活了半年后的现在,江帮主也还是偶尔会感到如同现在这般的疏离感。 “这么好的气氛,不做点什么真是对不起这个气氛啊……”江帮主叹了口气,正待从那些曾经羡慕嫉妒恨的人中移开目光的时候,却突然停住了一切动作,只是呆呆地凝视着左前方那位正被众人环绕的和服女性。 “织姬……”江帮主无意识中向前走了两步后,突然惊醒了过来。小七和小四果然守她身边,就这么走过去的话,自己的下场大概会很凄惨……无论怎样,三个女人在一起,都是江帮主绝对不愿意同时面对她们,于是他不由不由得放慢了脚步。 这个时候,被众人环绕的那位三极为优秀的女性似乎同时注意到了江帮主那热情而略带畏缩的目光,转头看向江帮主的那三双黑色夜空般深不见底的眼眸中顿时流露出同样热情的视线。不过在接触到身前重重叠叠的人障后,这份热情却顿时化为了无奈而歉意的苦笑,轻轻向江帮主的方向摇了摇头。 江帮主反而松了一口气,看来女人多了,也不一定是福气。江帮主无奈的苦笑了一下:“算了,待会儿再来想办法吧……” …………………… 那边,刘安生好容易定下神来,他咬着牙齿说:“那是政fu太对不住我们有田产的人了!” “也不尽然。”不知道是当真呢,还是故意,周公子依然冷静到十二分,笑嘻嘻地回答:“政fu到底还发行了无量数的公债,给你一条生财之道!而且是一下子捞进十万廿万也不算希奇的生财大道!” 刘安生听了,却已经伤心到几乎掉下眼泪来,然而从严义彬来过后所勾起的疑难歧路,倒也得了个解决了:老子刘安生刘扒皮,只好在公债上拚性命了,拚一切了!他仰起脸来,声音抖抖索索地说:“破产了!还谈得上发横财么!不过――周公子,你刚刚说的什么法门呢?到底还没讲出来呀!能不能说清楚点?” 周公子尽吸着烟卷,将烟气一口一口吹到空中,并没作答。他知道已经收服了的老狐狸不怕他再脱逃。约莫经过了足有三分钟,周公子这才突然问道:“老刘,你老家的那些田地总该还可以抵押几文罢?我劝你,赶紧的,乘早脱手!还有点钱!” 周公子见到现在的刘安生翻着眼睛不回答,只微微点一下头。他又继续说道:“老刘,你不要误会。那是我好意,给你上条陈。――至于做公债的办法,简单一句话,我和你合股打公司;该扒进,该放空,你都听我的调度;亏了本的时候,两个人公摊,赚了钱,你得另外分给我三成的花红。不过还有一层也要先讲明:交保证金的时候也是你六成,我四成。怎么样?――这算是我沾你的光。我手头现有三万两的庄票,拿去贴现太吃亏,说话又弄僵了,等到期是阳历下月十六……” “讲到现款,我家自然是不如你周家。”刘安生赶快接上去说;一半是实情,一半也是听去觉得周公子的办法太离奇,心里便下了戒严令了,而且也不相信周家这么在这次风波中如此窘迫:“你们周家财大气粗,你的手头不可能只现有三万两的庄票?” “我家的钱现在不能动,老爷子亲自操盘,要挽回北洋公债的颓势,这些都是我的私房钱。只有这么一点了。”周公子也大吐苦水:“唉!老刘,我没钱,只能从家里身上要,要不到,只能过穷日子。但是你不一样,你要是没有现钱,不是可以拿田地去抵押么?我认识一个北洋的旅长,他是贵同乡,最近正南下湖南参战。我要怂恿他在家乡置办点产业,我自信倒有把握。你交给我就是了。便是你节前要用三千五千,只管对我说就是了,我替你设法,不要抵押品。――只是一层,明天星期天,交易所休息,后天交易所开市,你如果想干,就得快!卖出或是买进,先下手为强!” 刘安生已经心动:“据你说,应该怎样办呢?” 周公子一排大腿:“好!一古脑儿告诉你罢!此番公债涨风里吃饱的,大家都知道是江山,然而内中还有一批人金融界人士联合了,虞恰卿,张静江等人都是主要人物,而江山是他们的头脑。他们知道联合,我们也要联合。如果不联合起来,咱们只能被他们坑。告诉你,我们已经联络了不少人,与之对抗!你看,我们这样干不好么?老刘,失败是成功之母,但是,迟疑是失败之母!不要犹豫,加入我们罢!” 周公子说完,就站了起来,一手摸出一根硕大的雪茄,一手就拿起了他那顶巴拿马草帽。 此时,刘安生的方寸完全乱了,不知不觉也站了起来,冲着周公子一拱手,就说:“周公子,真是领教了。种种拜托。真人面前不说假话,节前我还短三五千银子,你老兄说过可以帮忙,明天我到你旅馆里来面谈罢!” “好!”周公子满口答应,又说定了约会的时间,便兴冲冲地走了。 ………… 江帮主看着织姬走路时,那黑色的鞋尖在洁白的薄纱和服底襟下交替出现,如同荡漾的涟漪之间时隐时现的马尾藻的果实。那姿态的高雅使得任何放浪的人也不敢仰视,当然,除了江帮主这个流氓。 “织姬,你把那些烦人的家伙甩掉了吗?”江帮主带着愉快的笑容,快步迎向了那位穿着和服的女孩,并如此问道。 一张屏风遮住了看向他们这边的一切目光。 “嗯,我告诉她们要去拜见一下几个我父亲的朋友,然后就溜了出来。”织姬轻轻吐了一下舌头,露出犹如顽皮少女般可爱的表情,与平日端庄婉静的她相比,显得别有韵味。 江帮主抓住织姬柔嫩的手。她的手被从窗户外吹进来的晚风吹得冰凉。 江帮主想和她接吻,但织姬怕被人看见,没有同意,但还是被江帮主抱在怀里。 “江山君,别这样,放开我。”织姬低声说,那声调显然非常害怕被人看见。 江帮主心里满是不屑,她没必要这么惊慌失措。江帮主心里的邪火烧得更加旺盛,飘忽不定的晚风无疑加剧焦躁的情绪,但想真正体味织姬和自己此时此刻沉浸在别无所求的无比幸福里的感觉。只要织姬表现出一丝的不情愿,他都无法忍受。他就像一个异常霸道的暴君。 织姬半推半就,闭着眼睛偎依在霸道的江帮主的怀里。 这个时刻,织姬艳丽无比,实在难以形容。妙不可言的优美线条勾出如花似玉的容貌在端庄秀雅中洋溢着热烈奔放的神情。嘴角微微翘起,不知是由于唏嘘还是微笑,江帮主在透过屏风的灯光中着急地想看个究竟。她的鼻翼的阴影仿佛兆示着灯光的变幻莫测。江帮主看着她半是隐藏在秀发里的耳朵,耳垂透着些微红晕的耳朵形状异常精致小巧,犹如他曾在梦中见过的、摆放佛像的小小的珊瑚佛龛。昏暗的光线厚重包裹的耳朵深处仿佛隐藏着什么神秘的东西。难道是织姬的心吗?也许她的心藏在半张半闭的嘴唇后面那湿润光亮的牙齿里面呢? 江帮主为如何才能深入到织姬的内心深处而苦恼。织姬仿佛不让江帮主继续仔细端详自己的脸蛋,突然迅速把脸贴上来,和江帮主亲吻在一起。 第239章 一直拥抱下去 江帮主搂着织姬腰间的那只手的手指头感受到她的体温,仿佛置身于鲜花腐烂的温室花房里那样的温热,气味扑鼻而来。[.超多好看小说]他想像着要是这样天长地久那该多好。织姬默不做声,江帮主清晰地凝视着自己想像的幻影即将到达圆满匀称的至美的境界。 唇分,织姬将秀发丰厚的脑袋一动不动地埋在身穿黑色风衣的江帮主胸怀里。江帮主不得不闻着她的秀发中栀子花清纯的香味,一种奇妙的温馨感同时出现在两人的心中,就好像山间的清泉汇入林中的溪流一般,沉浸在宁静与和谐中的江帮主与织姬不再言语…… 嗯,如果不是旁边那位一直被忽视的第三者终于忍不住咳嗽起来的话,这两人大概会一直拥抱下去吧? “咳!咳咳!”卢少帅苦笑着,将沉浸在幸福感中的两位偷情的情侣拉回了现实世界:“江哥,我父亲想见你。” 在礼查饭店,卢督军最喜欢的休息室中,江帮主终于见到了这位在民国初年也称得上是大人物的卢督军。 卢督军看起来四十多岁,正当盛年,身体和智慧都正处于巅峰时期。他身材略显瘦削,骨架却很宽大,因此仍然显得威武挺拔。身上的军装熨得平平展展,左手的无名指上戴了一枚碧玉戒指,戒面青翠欲滴,宛若一泓清泉。 卢督军留着修剪得整整齐齐的短须,三角眼中两颗大大的瞳仁,几乎不见眼白,十分干净利落,双眼深处偶然会闪过一抹精亮的光芒,显露出长期身在高位者的威严。 被卢督军的目光一望,江帮主却有种从头到脚都被彻底看穿的感觉,心下不禁大惊。江帮主早已经对民国时代的历史人物收起了所有轻视,随着对这个时代认识的日益深入,与民国社会和这个时代的大人物的更近距离接触,尤其是现在与这位权倾东南的卢永祥面对面的体验,则让他对民国时代开始有了敬畏之心。 穿越后遇到不少的民国牛人,这是江帮主穿越以来的感受到最大的危险。 毕竟,这是一个英雄辈出,群星闪耀的年代,若没有超越这个时代一百年知识的传承,江帮主放在这里也就是一个悯然众人矣的**丝而已。 卢督军凝视江帮主一眼后,就笑着说:“江老板,而且还是如此年轻!在整个上海滩,不,整个中国都是不多见的。江先生,你今年还不到二十岁?” 虽然江帮主只是一介无官无职的布衣,但是卢督军听说江帮主在陈一枝和李寿昌等知识分子圈中有点名气,卢督军按照这个时代的习惯,他额外突出了对于江帮主的知识分子身份的尊称。 “已经二十五岁了!我只是长得显年轻。”江帮主稍微把自己的年龄夸大了。在这个********的东方社会,太过年轻只会招来太多的嫉妒。即使是二十五岁,却能白手起家,获得如此耀眼的成就,在中国的历史上都属于是精才绝艳的英才了。远的不说,辛亥年出来好几个年轻的督军,有人半路夭折,有人如今却成为了盘据一方的军阀。这些人都是从军队中崛起的革命党人,而向江帮主这样的崛起方式,确实新颖得很。 “那也是非常难得!”卢督军坐到了主位的沙发里,并且招呼江帮主也坐下,然后吩咐侍者重新上茶。 品过红茶之后,卢督军挥手让侍者们退下,这样在会客厅中就只剩下他和江帮主、卢少帅三个人了。 卢督军看着江帮主,温和地说:“江先生,你虽然还很年轻,但是手段实在是厉害,也很罕见。但是今天造成的金融风暴却不利于上海滩的稳定,这让我很苦恼。那么现在,你准备怎么来平息这场风暴呢?在这件事情上,北京政fu可是很生气!”他的口气虽然随意地好像在说今天天气真好,但是内容却陡然咄咄逼人起来。 室内一下子安静起来,卢少帅也不知道父亲会这样,不是要请江帮主来就市的吗?他的呼吸声似乎格外沉重和急促。 江帮主靠在沙发靠背上,神态显得十分轻松,说:“大帅算是问对人。这次金融风暴,也只要我能摆平!也只有我才能让北洋公债再次恢复之前的价值。就是周家也不行。” 江帮主说得很明白,这件事只要本大爷能行,周家都不行,惹毛了本大爷,卢督军你的钱袋子就会破! 卢督军自然听明白了,他呵呵一笑,说:“你的胆子很大,可是如果大得超过了界线,那就是鲁莽了。如果连掌管北洋钱袋子的周家都摆平不了,你一个刚到上海滩半年的小流氓又怎么可能给我摆平呢?”卢督军的神态依然温和而平易近人,但是笑容开始变得锐利起来。 面对卢督军的无形压力,江帮主却是从容不迫,说:“如果周家真有能力救市,您还会邀请我吗?但是我能!你们只有相信我能!你们已经没有选择,因为周家不能!这就是我现在能够坐在这里的原因。” “你能?”卢督军失笑,抚摸着手上的戒指,说:“要不是你今天在股市翻云覆雨,北洋公债能亏损累累?” 空气再次变得有些凝滞。 江帮主仍是一派淡定从容,似乎与卢督军正在讨论的是一个严谨的学术问题,说:“发行的公债本来就是紧跟战场局势走的,战场如此,北洋军在岳州输了,北洋的公债自然会跌,南方的公债自然会涨!这跟我没有半毛钱的关系。我根本无能为力去操纵战场的胜负。即使没有我,今天南军的捷报传来,北洋公债照样的要跌!” 卢督军饶有兴味地说:“既然你也知道,还敢提到救市。还敢提恢复北洋公债的价值。难道你刚刚说的不需要北洋军战胜南方叛军就能挽救北洋公债?” “这怎么可能呢!”江帮主说。 卢督军略有些意外,不过他对这个回答却没有质疑的意思,反而点了点头,似乎兴趣变得浓厚了许多,说:“那你要怎么办呢?” “金融市场的规律是不会因某个人的意志而改变。”江帮主说道:“就是前天,北洋公债为什么你逆势上扬?那时,北洋军在岳州虽然岌岌可危,但是北洋军在向湖北的荆、襄却是在进攻。并攻入襄樊,攻克荆州!……” 前天,南方公债忽然跌落,江帮主后来翻看了不少情报才理出清晰的头绪。当时的北方主战派不断地向冯国璋施压力,皖系政客们放出一个空气,说是如果冯国璋坚持不下讨伐令,皖系即以非常手段对付冯国璋,不待新国会成立,即由临时参议院通过议案,迎接黎元洪复任大总统。这个威胁相当有效,冯国璋于是想出一个敷衍办法,是在王占元的困难环境中,找出一条解除自己困难的办法,企图把南方的“全面讨伐”压缩为“局部讨伐”,把主战派对南方讨伐的一股热流引导向荆、襄一隅之地,使大事化小。不过他仍然不想采用“总统命令”,于是以参陆办公处奉大总统谕对前方军队发出电令:“凡抗命者均以土匪论”。他采用这个方式,对南方也好交代,因为荆、襄自主军本来不是属于西南方面的,而是地方上的抗命部队,北军进攻荆、襄只是剿匪行为而不是对南用兵。这一来也解决了王占元的困难。 冯国璋这人很纠结又矛盾,又怕桂系误会,所以通过陈光远向桂系解释,荆、襄问题是湖北内部问题,又叫王士珍向岑春煊解释:“局部讨伐令决不会影响南北的和局。” 为了答复陆荣廷请岑春煊为南方议和总代表的电报,他拍电给岑春煊,邀请岑到北京利他磋商南北和平问题。这是冯国璋在主战派压力大增后的挣扎。 但是,主战派倪嗣冲接受段祺瑞智囊徐树铮的邀请到了天津。在他的鼓动下,16省区的军阀联名通电,反对“局部讨伐”,坚持全面讨伐。倪嗣冲、张怀芝、张敬尧联名提出罢免李纯。卢永祥也提出免除李纯“调人”的责任。徐树铮懂得利用倪嗣冲,让倪到天津来火上加油。 李纯成为段系攻击冯系时的受罪包,段系把一切怨气出在李纯身上,李纯一连发出三个电报请求辞职,他在最后一次电报中愤慨地说:“反复矛盾之所为,君子所耻;而进退出处之际,古人所难。二者不可得兼,则宁牺牲其所难,而决不容忍迁就以忘其所耻。既知任重力微,即当洁身远行。并非避嫌负气,不过行其所安。” 针对天津的16位主战派通电,西南方面由唐继尧,程璧光、伍廷芳、谭浩明、刘显世、莫荣新、李烈钧、程潜、黎天才、陈炯明、石星川、熊克武12人联名通电,对北京政fu在发布停战布告后又派出两路征南军司令,参陆办公处发出进攻荆、襄的电令,以及起用大段、小段,利用刘存厚扰乱四川,利用龙济光扰乱广东的种种挑衅行为,提出了严厉质问。陆荣廷在这电报中未曾列名。 冯国璋的局部讨伐,是想大事化小,避重就轻,既让主战派出了一口气,又让西南方面没有受到进攻,把战争局限在荆、襄一隅。想不到既不能取得西南的谅解,又不能满足北方主战派的要求。主战派坚持必须以总统名义正式发布对西南的讨伐令,不然他们就不管有没有令都要讨伐。并且宣布与北京政fu脱离关系。 冯国璋身边,王士珍一无主意,只是求去,也不愿战,又不敢和;新任陆军总长段芝贵则在国务会议上催促即下讨伐令。北京内外盛传徐树铮正部署要召奉军入关,要在北京发动政变。冯国璋面临一个严重的抉择,或是顺从主战派的意见,下讨伐令;或是放弃总统。 最后,冯国璋自己不出面,仍令参陆办公处回答主战派说:“各军先行,战令随发。”并说讨伐对象可以扩大到国民党,第二路军可以开到闽粤边境作战,但在湖南方面不要进兵,以待桂系自动取消自主。主战派气焰迫人,坚持“全面讨伐”,要桂军先退出湖南,同时坚持讨伐令必须及时发布,冯国璋答复说:“你们在湖南打了胜仗再下讨伐令不迟。”主战派说:“不先下讨伐令,岂不是师出无名?” 于是皖系主张“先下令后出兵”。直系主张“先出兵后下令”。大家在这问题上兜圈子,纠缠不清。 那时候,南北都在谈,但是前线还是开始了摩擦,陈潜甩开桂系对岳州动手,北洋军主战派也毫不示弱的向荆、襄进攻。当时北洋君进攻兵力的分配是:襄樊方面第三师吴佩孚部在东,南阳镇守使吴庆桐部在北,分两路进兵;荆州方面,吴光新部李炳之旅经长阳、百羊从西面进攻,王占元派第十八师王懋赏在潜江,第三混成旅卢金山部在监利从东面夹攻。 荆州自主军无力抵抗,谭浩明在湖南坐视不救,且制止湘西民军前往救援,所以吴光新军轻而易举地攻入荆州。襄樊方面也很少战斗,第三师第五旅旅长张学颜部同时也攻入襄樊。 “督军,”江帮主最后道:“公债要挽回颓势,战场上就得打胜仗!” “说来说去,只有前线的捷报才能救市?” “的确如此!”江帮主说。 第240章 金钱是魔鬼 “说来说去,只有前线的捷报才能救市……。那你说这么多又有什么用?!”卢督军的脸色忽然变了。这就意味着如果北军不能打败南军,北洋公债就会跌入万丈深渊,上海金融会崩盘!当年震荡清末朝野的上海橡皮股票风潮殷鉴不远。上海正元、谦余、兆康等二十余家钱庄一夜之间倒闭。就连资本雄厚在各地设有分号十七处的源丰润银号也因此倒闭,影响波及外埠和外省。上海市面发生极大的金融恐慌,一般商人和居民受害者更多。上海橡皮股票风潮引发的金融风潮延续时间之长,影响之大,为中国近代金融史上所罕见。那一次金融风潮,掏空了两江的内库,和大清的国库,还向洋鬼子的银行借了两百万巨款救市,人心才开始稍稍安定。 如果这次的金融风潮演变成上次的模样,卢永祥也只有挂印走人了! 上海督军卢大帅一时惊得几乎要站起来,但是他屁股刚离开了一点沙发,又缓缓坐了下去。脸上的震惊也徐徐褪去。 卢督军的目光变得无比锐利,在江帮主身上反复扫视。但江帮主是什么人,二十一世纪最牛逼的职业穿越客!所以威镇东南的卢督军的逼视,甚至自觉不自觉地带上了一方霸者的威压,并没有让江帮主露出任何怯意。 江帮主笑道:“大帅,您为什么如此紧张?难道是对北洋军没有信心?” 卢督军也笑说:“请先生原谅我刚刚的失礼。我对北洋军自然是有信心,只是上海的金融市场动荡的太过厉害,怕是等不及捷报传来就崩盘了!” 其实他对北洋军还是很有信心,只要北洋军结束内斗,把全部精力用于对付南军,要灭他们还不是分分钟的事。但是这件事实在是太重要了,金融风潮席卷而来也不是可以安心等待,以至于卢督军失去了必要的耐心,他不打算绕圈子。 这在江帮主的预料之中,于是说道:“大帅,我好像听说直、桂两系正在搞联盟,他们的人都暗地里在上海议和。嗯,大总统一直都是主张和平统一,他会同意全面开战吗?” 卢督军只是稍有疑惑,府院之争是天下皆知的事情,江帮主知道也不为奇。他到是知道一些更加轰动的内幕,却在犹豫要不要说出来讨论一下。 卢督军咳嗽一下,说:“ 自从南军突然向岳州进攻,便打破了冯国璋想把战争局限于一小块地方的愚蠢打算。” “也是啊。”江帮主接过话说道:“情势如此发展,主战派更可以振振有辞要迫冯国璋下讨伐令,如果下讨伐令,就表示南北全面战争开始,这样就把直、桂两系的联盟打破,而冯国璋的政治影响力也大为减低。” 卢督军再仔细看了江帮主一眼时,再一次控制不住自己,眼中又露出震惊。湘军攻占岳州的消息传来后,立刻激起了北洋系主战派的一片怒吼,他们一再逼迫冯国璋立刻发出明令,讨伐南军。在这几天里,冯国璋被搅得心烦意乱,几乎要淹没在主战派的汪洋大海之中。 江帮主的猜测再准不过了,卢督军已经看出,江帮主简直就是天生的政治阴谋家,他有一双能够洞穿一切阴谋的眼睛。观察到现在,卢督军不得不承认,江帮主能发展现在,没有一丝一毫的侥幸! 卢督军说道:“不管怎样,冯大总统对南军攻占岳阳,也是很不满。我派军人迫不及待,跃跃欲试,遂竞向总统府质问,请冯大总统即日发兵。府中发出二十五日的布告,尚饬各省保境安民,共维大局。” 据卢永祥了解的情报,自从岳州开打,这些日子北洋军主战派军人迫不及待,跃跃欲试,遂竞向总统府质问,请冯大总统即日发兵。冯国璋心慌意乱地赶到东四牌楼五条胡同访问徐世昌,请这位政坛老狐狸出个主意。徐世昌主张邀段祺瑞共同商议以求一致。于是用电话请段祺瑞来,一会儿段祺瑞来了,态度是冷冰冰的,没有表示意见。冯国璋忽然站起来发言,大骂南军欺人过甚,太欺负北洋派,是可忍,敦不可忍!最后说:为了要团结和巩固北洋派,我决定亲自出征,不挫折南方的气焰决不罢休。 徐世昌和段祺瑞看见冯国璋这种慷慨激昂的态度,实在来得突然,他们和冯国璋共事二十年,还没有见冯国璋发过这么大的脾气,顿时弄得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一时仓促,不知道用什么话来答复。 这是,休息室的门敲响,卢督军的副官有紧急情报。 副官拿来的是刚刚由国务院颁发一谕,通电中外,电云: “奉大总统谕:近年以来,军事屡兴,灾患叠告,士卒暴露于外,商民流离失业,本大总统惄焉心伤,不敢宁处,兹于本月二十六日,亲往各处检阅军队,以振士气。车行所至,视民疾苦。数日以内,即可还京。所有京外各官署日行文电,仍呈由国务院照常办理。其机要军情,电呈行次核办,并分报所管部处接洽。凡百有司,其各靖贡乃职,慎重将事,毋怠毋忽等因!特此转达。” 卢督军看完之后,腾地一下,站了起来! “亲往各处检阅军队,以振士气……”卢督军反复咀嚼着这句话,一时有些失神:“冯大总统为什么忽然宣布要立刻南巡?” 江帮主安静坐着,细细品着礼查饭店的上品红茶,似乎他的眼中现在就只剩下了杯中滚动的茶水。 奇哉!怪哉!是什么原因,冯大总统才有如此惊人之举?在事前毫无表白消息,直至登程以后,方令国务院传达略情,难道总统出巡,不宜明目张胆,只好作此鬼鬼祟祟的举动么?而且在通电暗中藏刺。江帮主好像嗅到了有一种特别政策,国务院代达通电的这个南巡的论调,不过粉饰耳目,其实他的目的何曾是阅兵?段祺瑞主战,冯国璋主和,主战是谋武力统一,主和是谋和平统一,似乎段祺瑞好黩武,冯国璋尚怀仁,实际上乃冯、段两派,互相抵抗,冯国璋要主战,段祺瑞定要主和,冯国璋越要主和,段祺瑞越要主战,武夫得志,管甚么海内苍生,只要是板倒了反对派,便算是扬眉吐气,予智自雄。怎奈两派势力,相持不下,段祺瑞去而复来,再瞪总理位,气焰更加膨胀,冯国璋不得不虚与周旋,且又想出别法,欲去羁縻段派,合直、皖两系为一气,使他共卫自身,巩固权位,然后好不致受制,免得许多防备。就使段派不肯为所羁勒,也不如借出巡为名,亲赴长江流域,那里才是他势力范围,只要回到他的老巢南京,与李、陈、王三督军会师,他才可以全力抵制段派,可以维持势力。为此两种计策,急欲一行,又恐风声一泄,老段必来阻挠,所以除二三心腹外,俱未通知,竟出人不意,乘车南下。 “这……”吞吞吐吐的副官,瞄了一眼江帮主。 “你说!”卢督军毫不在意。 “一个谣言传开了,说徐树铮正勾结关外的张作霖,准备进兵北京,发动政变。” 卢督军怒气冲冲地问道:“没有人去阻拦?” 像卢永祥这样的主战派们眼巴巴的等着冯国璋下讨伐令的时候,却得知冯国璋已经乘火车南下,这下可就把他们惹毛了。 “冯总统带着卫队百名,突出正阳门外,乘着专车,竟往天津去了。段总理等俱未预闻,就是各部总长,亦有一半儿在睡梦中,不知他为着何事,匆匆启行?” “你退下吧……”卢督军很快平静下来,忽然对江帮主说:“看来一下子是无法对南军进行反击,那么岂不是只能看着上海金融的崩盘了吗?” 江帮主等的就是这句话。他抬起头,迎上卢督军似可洞悉人心的目光,以尽可能的淡然说:“正是如此。就是周家财大气粗的,也没有办法改变这个局面。这就是金融的法则!” 卢督军立刻抓到了江帮主话的意图,略带希望的问:“你的意思是周家没有办法,你有办法?” 这是关键了。江帮主早就准备了深思熟虑过的回答:“我也没有办法救市。但是,我有办法赚到钱。只要大帅好好配合,我们一定能赚一笔大钱!” 卢督军眼前一亮:“听起来有意思。说来听听。”其实军阀头子这么紧张的还是自己的钱袋子,和民生没有任何关系。 “就像这次一样,只要大帅可以配合我,我可以再设一个局,然后赚一次大的!甚至,可以比我这次多赚十倍百倍!”江帮主仔细斟酌的说…… 恰在此时,听完了江帮主的说明后,卢督军哈哈一笑,说:“我好像懂一点。十年前,英人麦边诡称在澳大利亚有大量橡胶树,在上海设立名为兰格志拓植公司的橡皮公司,大肆招股,鼓吹经营橡皮是一本万利的好差事,是千载难逢的绝妙机会,万万不可错过。上海麦加利、汇丰、花旗等外国银行亦与之勾结,承做该项股票押款。其他外商洋行也纷纷组织橡胶公司,广为招股,并在暗中掀抬股票价格,使之不断上涨,股市行情一片大好。中国商人和居民竞相争购该项股票,钱庄也投以巨资收集。兰格志公司股票价格超出原价二十多倍。麦边乘机将股票全部抛出,获得巨款后,立即卷款潜逃;外国银行同时宣布停止受押,并追索以前的做押款。你是想学洋鬼子这样做一票吗?” 这一次轮到江帮主震惊了,他注视着若无其事的说中江帮主的计划的卢督军,许久,才说:“是这样的。” 卢督军笑了笑,又抛出一个关键的问题:“这样话,上海滩只怕会有一场大乱,上海滩变成烂摊子,你让我这个上海督军今后怎么办?” 第241章 把灵魂卖给魔鬼 江帮主心里大骂卢永祥的老奸巨滑!卢永祥明显被金钱的魔鬼诱惑得心动了,只是即想做婊子,又想立牌坊。 江帮主表面堆笑说:“大帅,一切由我出面,您就等着收钱吧。” 卢督军沉吟片晌,低声道:“我要怎么配合你?” …… 江帮主要复制当年的“橡皮股票金融诈骗案”的野心很大,要达到这个野心,江帮主不止需要卢永祥的官方配合,还需要别人的资金,非常庞大的资金。当年如果没有上海麦加利、汇丰、花旗等外国银行亦与之勾结,承做该项股票押款。其他外商洋行也纷纷组织橡胶公司,广为招股,并在暗中掀抬股票价格,怎么也不可能掀起那场金融风潮! 江帮主离开卢永祥的休息室,来到礼查饭店一个临黄浦江的阳台上,黄浦江两岸灯火辉煌。他站在这个地方享受清新、干净的空气,使江帮主有机会重新思考一些问题。 江帮主曾经花了大学四年半的时间当一个证券分析师,在这四年的理论实践中江帮主被套牢,并且吃了四年的泡面。但是穿越之后,又滚进了证券市场,虽然只花了不到半年的时间从事操作,并且创造了江帮主作梦也想不到的成就。现在江帮主必须决定是否要再向前迈进一大步。 其实,到了这一步,已经不需要选择了。 江帮主呼吸着新鲜的黄浦江畔的空气。虽然穿越之前江帮主只不过是股市的一个失败者,但是到了现在,江帮主感觉和外表也开始像个市场上的高手了。搞定了卢督军,现在江帮主还需要去找一些愿意付高价给自己的有钱投资人了。 事实上,江帮主野心很大,他需要两组投资人,一组投资在江帮主的国内基金,另外一组则投资在江帮主的海外基金。(.好看的小说)以江帮主在穿越前混迹股市知道,那些市场上的高手都拥有两种基金,而江帮主也很想赶快变成后世巴菲特那种超级大玩家。两种基金代表多两倍的资金。 回想穿越前,江帮主也不过是个被套牢的股民,并没有什么实际的经验。但是读书时所学习的所了解到的美国基金,江帮主读书时经济学的教材基本都是翻译舶来品,上面的案例就有不少讲美国基金的,江帮主还是有些纸面上的经验。美国的基金经理人都募集了数十亿的资金,如此庞大的金额使他们无法选出足够的美国国内股票作为投资标的,所以他们就把注意力转移到广大的国际市场,使他们得以有更大的舞台发挥并且运用更高的财务杠杆。他们设立了美国证管会无法管理的海外基金,并且开始在全球的外汇和利率市场从事投机交易。他们会介入美元兑日币的市场,或者是美国公债对德国公债的价差交易。 江帮主如今要实现野心,为了要和周家竞争,必须要设立两个基金。其中国内基金的名称是中国天弘基金,而海外基金则名为汇添富海外基金。 江帮主决定就这样把之前和虞恰卿、张静江等人一起成立的基金公司进行改组,再扩大招募的资金。江帮主想了想,将这两个基金的最小投资金额都设为十万大洋,而且资金投入后一年内不得领回,这个作法可以让江帮主不必担心有人会干涉自己的操作,使自己享有更多的自主性。 为国内基金募集资金――中国天宏基金募集资金还算是江帮主能力所及的事。 江帮主想到这里,脑海中所能想到能够随便拿出十万大洋资金投资的人名就浮现在脑海,这些名流基本上都被卢督军请来了,江帮主决定现在就去找他们,和他们见面喝一杯,和他们谈谈他的这个大胆的计划,也给他们所有介绍自己在这次股市的英勇辉煌的战绩! 不得不承认,江帮主在和洋鬼子们在礼查饭店举行的临时秘密商业会议进行得顺利极了。 除了江帮主的老朋友礼查饭店的老板李察爵爷和斯巴达克斯的老板纳什之外,还有一位上海滩最大的“不动产开发兼国际性企业家”哈同参加,他是上海滩甚至远东第一地皮大王;然后是一位至今江帮主都不知道他是何许人也,但是李察爵爷却介绍他是一位上海滩老字号的地产大亨沙逊;此外还有迪斯尼,他是某个主要美国华尔街银行的上海分行经理;以及毕逊,他是一家在上海滩以恶意购并著称的英国控股公司前任总裁。他们这些实际控制了上海滩半数财富的真正土豪是怎么被找来的江帮主一点也不知道,但江帮主可是很清楚他们每一个人都是那种只要有钱赚,把灵魂卖给魔鬼都不在乎的人。不要以为他们有多丑陋,这是国际性商业行为的的常态! 想起穿越前,那时江帮主还只能坐在便宜的席位上,吃着薯片。而现在,在穿越之后,江帮主可是坐在礼查饭店,和这些大亨们一起讨论着在一百年后也是非常高大上的话题。 当李察介绍完这些牛人之后,纳什正式地介绍江帮主。 “如果你们诸位曾经关注过今天上海公债市场的话,”保罗手里拿着那本书向他们说:“那你们就一定知道江山的大名。可是如果你们没有关注今天上海公债市场的话,这里有一份《黄浦江证券报》中的文章,你们或许可以从里面看到一些让你们感兴趣的东西。” 说完他就伸手从桌子底下拿出今天《黄浦江证券报》。其实提到江山,上海滩已经是如雷贯耳,不需要多费唇舌。 一双双锐利的目光早就盯上了江山。江山今天玩得实在是太漂亮太惊艳了! “好啦!现在他就在诸位的面前了,”纳什说:“请让我向各位郑重介绍,远东的金融天才,江山!” 江帮主昂首挺胸的接受一道道像是挑选商品的目光。这真是令人头痛的事。现在江帮主站在这里靠着贩卖自己最满意的商品――江山,已经被纳什戴上远东金融天才头衔的自己来募集资金。今天在交易所的漂亮一帐,才刚刚为江帮主打上品质保证的正字标记。江帮主觉得自己好像希特勒。当你聆听希特勒的演说时,他的语气听起来总是那么的具有说服力。他本身可能也的确充满了信心,他在推销的其实是他最棒的产品――自己。即使盟君已经兵临柏林城下,他的心理已经知道德国真正的状况,可是希特勒的言谈总让人认为,他相信自己胜过世界上任何一样东西。 这就是当江帮主在描述自己准备如何建立自己的金融王国时心中的感觉。江帮主大言不惭的宣言自己的基金将会成为远东最大和绩效最好的,而每个在场的人也都能感受到江帮主这种爆棚的莫须有的信心。 在也是因为江帮主今天在上海证券市场一战成名。李察、纳什、哈同、迪斯尼和毕逊都是那种凡事向“钱”看的人,而江帮主现在在他们眼中就是那个能帮他们赚到钱的人。 当会议结束时,李察爵爷带大家来到一个餐室吃宵夜。 里面有一张极大的桃木餐桌,周围放置着乔治三世时代风格的雕花银质椅子。 李察爵爷对江帮主说:“来吧,试坐一下这种椅子。” “哦,好的。这张椅子有什么特别的吗?”江帮主边说边走上前去拉了一张椅子,没有用什么力气的江帮主但几乎没办法搬动,江帮主吃了一惊。 李察爵爷笑道:“它们都是实心的,每张重达八十磅。” “江山,”哈同突然招呼一声江帮主,他手上拉着一位非常美丽的女人:“我希望你来认识一下罗伽蓝,她是我妻子罗伽陵收养的女儿。” 江帮主突然瞪直了贼眉鼠眼,真是一位绝代佳人。 她一头淡金色的长发高高挽起,两弯黛眉细柔中透着刚硬,挺俏的鼻子和小嘴都是无可挑剔的完美,眼眸中深邃的蓝色尽显她高贵的血统。她颈间戴着一串珍珠项链。浑圆的珍珠、柔和的光泽与她象牙白色的肌肤是如此的和谐。除了珍珠项链之外,她并没有配带任何珠宝。她不需要这些饰品为装点自己,她的美丽和高贵气质已经是完美,不需要任何的装点了。 江帮主觉得,她身上有些印度混血。 她举手投足之间,那一袭白衣之下,隐隐显出的曲线,天使的脸蛋,魔鬼的身材,是男人都会喜欢,每个看到的男人只觉得口中发干,身边却又找不到水。 不光男人欣赏她,女人也欣赏她,带着浓浓的嫉妒欣赏她,显然她盖过了所有人,不能不欣赏她。 她的目光直直的撞上江帮主**侧漏的目光,两人互相打量,江帮主最后猛吸了一口口水,向充满异域风情的美女致了一礼。 她眼神一亮,她简直不敢相信。江帮主这个年轻的过分的英俊的小个子中国人,竟然成了这一屋子大人物中的大人物。 她优雅地微一低头,还了一礼。她冰雪一样的修长脖颈下,一袭白衣掩盖不住这个最细微的动作间也能隐隐透出的波动。这个并不丰满的身影显出一种威仪万千的气概,偏偏隐含勾魂夺魄的魅惑。 第242章 捷足先登 罗迦蓝的脸充满了古典的美丽。她白衣胜雪,轻束修长而清瘦的腰身永远笔直傲立,要不是她微微翘起的嘴角,迷人的明亮的弯弯的蓝色眼睛,以及她那可爱的年轻的美丽的天使脸庞,有那么一抹永恒的亲切愉快的微笑。 江帮主朗笑一声,道:“迦蓝!你的名字这让我想起北魏百年三大奇书之一,北魏人杨炫之所撰的《洛阳迦蓝记》。” 其实江帮主想起的是周杰伦歌曲《烟花易冷》,歌词还有个名字叫做《迦蓝雨》。方文山也解释此首《烟花易冷》其歌词故事背后之典故出处源于《洛阳伽蓝记》。江帮主对于“伽蓝”一词的了解就源于此,但这是不可能说出来的理由。 “我母亲信佛。您不知道?”面前是那张千娇百媚的脸,编贝般的雪白牙齿正轻轻咬着下唇,一双亮如晨星的大眼睛似笑非笑地盯着他。 罗伽蓝心里正在想养母和养父的嘱托。如今的江帮主炙手可热,哈同夫妇要罗伽蓝接近江帮主,意图和严义彬是一样的。只是刘安生还在犹豫的时候,哈同已经出手了。哈同这个洋鬼子,和其他的洋鬼子比起来可就为了钱途完全不要节操,他的投资很宽,上有北洋,下有民党。孙大炮两次住在哈同花园,章太炎的革命婚礼也是在哈同花园举行的,哈同与革命党人的关系不浅,但是他和北洋的关系也不错,招待的北洋官员更多!在中国做生意的洋鬼子就数他混得最中国化,他的老婆就是中国妓女。所以在看到江帮主的潜力之后,他立刻就在江帮主身上下功夫!这也是他为什么能超越老东家沙逊成为远东第一首富。 罗伽蓝生得高贵大方,的确是可以作为美人计的绝色美女,大大的眼睛和刚到肩的秀发、樱色的唇片令人有如感到盛夏娇阳般的热力、深刻而有味道的美貌十分出众,亮丽的秀发在后面束了起来,漂亮利落的套装衣裙遮掩不住那丰满的身材。 “江帮主,我早就听说过你的大名了,我们找个安静的地方聊聊好吗?我想听你说说你的传奇故事。”罗伽蓝娇艳的檀口微启,贝齿轻舐着樱唇,散发出芬芳馥郁的体香味,妩媚的连衣裙掩不住佳人婀娜美妙的曲线,凹凸**若隐若现,裙下玉高耸,雪腿纤滑修长,圆润优美,纤纤细腰仅堪盈盈一握。 江帮主更是不由得色心一荡。他的色眼目不转睛地盯着罗伽蓝,她胸前每一处起伏凸凹都处理得恰到好处,胸前两只硕大的峰将连衣裙前襟鼓鼓的顶起,双峰之间形成一道高高的山梁,像连衣裙紧贴着雪峰上下,美的弧线下来,上面连接着浑圆柔美的肩部,下端急剧收缩,与腰部纤细美妙的曲线浑然一体,下摆开叉几乎到了腰线,走动之间,罗伽蓝丰盈高翘的臀部和健美修长的**时隐时现,看得江帮主魂飞魄散。 江帮主在毫无所觉的情况下,被罗伽蓝勾引到了一个没人的休息室。 面对婷婷玉立的罗伽蓝,江帮主不禁暗叹,此女真是一个天生尤物,皮肤白嫩散发出一种降的光泽。粉面桃腮,一双标准的杏眼,总是有一种淡淡的迷蒙,彷佛弯着一汪秋水。淡淡的秀眉,小巧的红唇总是似笑非笑的抿着。高挑的模特身材,给人的感觉确是修长秀美。一头淡金色的披肩秀发,身体的各部位成熟和丰腴,凸凹的身体曲线和饱满的胸部格外惹眼,丰满的房格外挺立高耸;浑圆的屁股向上翘起一个优美的弧,紧紧的蹦出了内裤的线条,微微隆起的小腹和那肥腴的臀部以及高挺白嫩的**,充满着火热的韵味。白晰的脸庞透着晕红,饱含着美女特有的妩媚,双眼彷佛弯着一汪秋水,嘴角总是有一种淡淡的微笑。 江帮主色咪咪地打量罗伽蓝,无论看多少次那种美态依然是这么摄人。罗伽蓝一双大大的剪水秋瞳,在美丽中闪着调皮活泼的光辉;雪白水嫩的脸颊抹上了醉人嫣红,散发着一种热情、性感的气氛;那稍微开启的桃红色樱唇,便像在吞吐着烈焰般烫得人心痒难煞。[] 罗伽蓝这时,随手将门关上了,返身倚在江帮主身前,江帮主顿感丰挺柔软,并闻到诱人体香。她的眼神散发着火光,粉脸含羞,娇嗔的说∶“扶我一下啊?刚刚喝了点酒,现在有点头晕了。” 江帮主望着她性感匀称的身躯,呆呆地望着。这时江帮主感到她的小手勾住了他的腰,另一手却按在他的下体……江帮主知道今夜一定会发生什么了。江帮主此时再也忍不住,一把抱住罗伽蓝的娇躯,脸就天盖地地压上去。他们颈项交缠,热烈湿吻起来…… 江帮主右手往下探去,卷起了她的外套手滑进裙子里,隔着小小内裤抚起罗伽蓝圆翘的臀部。罗伽蓝正专心吸吮着他的舌头,无心理会下边已是失守。江帮主手指挑开内裤的蕾丝边缘,摸着罗伽蓝丰腴紧翘的屁股,触感滑嫩弹性。手指再顺着内裤的蕾丝边缘内里,由后臀摸往前面,手掌往上住了真好隆起的肥美****,手掌接触着柔细浓密的绒毛,中指小心翼翼地往里试探…… 江帮主感到那神秘柔嫩的玉溪早已湿滑不堪。他的中指在迷人仙人洞口轻拈轻插,罗伽蓝没想到江帮主这么大胆这么快就直捣自己圣洁****,从那里传来一波一波强烈的酸痒,她不自禁的抬起头来,大口喘气,秀眉微蹙,媚眼迷离,发出令人**的嗯唔呻吟,然后娇软无力的瘫软在江帮主怀里,任凭摆布。 江帮主的左手由罗伽蓝老师的腰臀往下滑,五指捞起窄裙后缘,手掌从三角裤后头绷带处探入股沟,手指不时抚周边,并左右奔波揉抓她浑圆丰腴的两片屁股,并偶而在她反射性夹紧的屁股缝中尽力前伸,往溪水淋淋的玉溪深处探索,右手仍捧住罗伽蓝下身最肥美的地域,灵巧的五指抚弄着粉嫩的花瓣,汨汨溪水源源涌出,芳草湿透泥泞。掌缘不时传来大腿内侧根部的绝妙柔嫩触感,右手偶也滑过玉溪往菊花深处探去。 罗伽蓝还是第一次接触男人,哪堪如此刺激折腾。烧红脸蛋依埋在江帮主胸口,张口喘气,香舌微露。阵阵颤抖,抽搐,全身滚烫,挑起的欲火弄得全身娇软无力。 江帮主不敢相信竟然如此容易得手,罗伽蓝肌肤滑腻柔嫩,神秘****一被男子侵袭,反应敏感无比,防线马上溃堤,急速的春心荡漾,欲火难耐。显见是动人尤物。 江帮主花丛老手,立刻就知道哈同的这个干女儿还是原装的高级货!想那罗伽蓝乃属冰清玉洁的娇躯此刻在自己双手亵玩挑逗之下,婉转呻吟,春情荡漾,刹那间江帮主有种成就感。江帮主俯下头,找起她的嫩滑香舌,美人双手勾住他的脖子,滚烫的脸伸出舌尖往上迎接。他们舌尖在空中互相交舔数下,她主动将香舌绕着江帮主的舌尖抚舔一阵,然后再将江帮主的舌头吞进小嘴,又吮又咂起江帮主的舌尖,间或轻咬戏吻江帮主的下唇。江帮主就将唇舌留给罗伽蓝,自己专心双手在罗伽蓝湿泞至极的玉溪深处肆虐享受,而她内裤也被撑褪到臀部下缘。他们默契十足,一个管上,一个顾下,一直到她喘不过气时才松放开来。 江帮主看着罗伽蓝嫩白****喘息起伏,左手迫不及待地伸进她薄纱衬衫背后,想解开蕾丝胸罩,罗伽蓝娇羞轻语∶“前面。” 江帮主闻言,右手抽出往上,解开她衬衫扣子,在胸罩中间勾环处手指一拉一放,解开蕾丝胸罩,蹦弹出一对颤巍巍小白兔。江帮主的两魔爪各握住她一只房,大力揉搓起来,触感柔嫩丰满,软中带轫。罗伽蓝情不自禁帝地吐出一声长长荡人心弦的呻吟……她再也受不了,双臂夹抱住江帮主的头,紧紧往自己胸器挤压。江帮主唇鼻受到压挤,深深埋进她丰嫩凶器…… 正在激情的时候,罗伽蓝忽然把江帮主推开了。 “不可以。”罗伽蓝微笑着说。 江帮主抬起头,见罗伽蓝并没有生气的样子,江帮主想,也许只是少女特有的矜持罢了。 罗伽蓝推开江帮主,却没有走,江帮主就放开了她的手。没有再去脱她的小内衣,也没有去碰她的傲然胸器,江帮主不想那么急,会吓着她的,毕竟她还是第一次。 江帮主再次吻罗伽蓝的唇,接着吻她的脖子、肩膀,再慢慢的吻向她的****。虽隔着内衣,罗伽蓝还是激动的呻吟出声。江帮主忍不住把她的内衣轻轻的往上掀开,她的一双玉女峰就挺立在江帮主的面前。终于能一睹庐山真面目啦。 江帮主仔细的观看着罗伽蓝的一双玉女峰,罗伽蓝的一双玉女峰很白嫩,不是很大,但圆圆的,挺立在她娇小高挑的身子上。两颗小小的樱桃颜色较浅,粉红色的很可爱。江帮主忍不住轻轻的吻她,抚摸它们。 罗伽蓝则闭着眼睛小声的呻吟着,身体也颤动起来。见罗伽蓝这么激动,江帮主想,机会可能成熟了。 借罗伽蓝迷糊之至,江帮主脱下了她的上衣,只留着那件小内衣。并迅速的脱下了自己的衣服和裤子,只穿着内裤。当江帮主要脱她的裤子时,罗伽蓝却又制止了他,不让他脱。 “也许还要多刺激一下她才行。”江帮主想。 于是,江帮主继续强烈的吻她,按摩她,双手齐下。罗伽蓝却把她的双腿收得紧紧的,抵御着江帮主魔爪的入侵。而江帮主却已不能罢手,看样子只能强攻了。江帮主巧妙的用双腿撑开了她的双腿。没法,罗伽蓝只好放弃了反抗,任我抚摸她,却把她的双腿收得紧紧的,不让江帮主入侵她。而江帮主却已不能罢手,看样子只能强攻了。江帮主巧妙的用双腿撑开了她的双腿。没法,罗伽蓝只好放弃了反抗,任由江帮主侵入。。 第243章 春梦太监了 罗伽蓝俏丽的小脸顿时羞红得就象初升的朝霞,丽色娇晕忸怩,明艳不可方物,鲜艳柔美的香唇欲语还羞,少女又深深地低垂下粉颈,不敢直视江帮主。见她那欲语还羞的楚楚可人的神情,知道还得加火。 罗伽蓝被江帮主撩逗得欲火如焚,一张俏美艳丽的小脸烧得通红,急促的鼻息已变成了婉转的呻吟。尝到了甜头,当又一次更为汹涌的肉欲狂涛袭来时,罗伽蓝没有再试图反抗挣扎,而是轻启朱唇,娇羞而饥渴难捺的娇啼婉转,无病呻吟起来。 正当罗伽蓝再一次沉伦在****肉海中饥渴万分时,江帮主又一次抬起头,把嘴印上了清纯可人的异国少女那正娇啼呻吟的鲜红樱唇。 “唔!” 一声低哼,罗伽蓝娇羞地扭动着玉螓,江帮主顽强地追逐着罗伽蓝吐气如兰的甜美香唇,终于,他把她的头紧紧地压在边上,把嘴重重地压在了罗伽蓝柔软芳香的红唇上。 “嗯!” 又是一声低哼,罗伽蓝羞红着娇靥,美眸紧闭,感受着男人浓郁的气味,芳心一阵轻颤,当江帮主的富有侵略性的舌头用力地顶开罗伽蓝柔软饱满的鲜红朱唇时,清纯可人的俏丽少女只好羞羞答答地轻分玉齿,江帮主攻进来了。他卷吸着罗伽蓝那甜美芳香的兰香舌,少女的小丁香是那样的柔嫩芳香,腻滑甘美,他忘情地用舌尖进攻着、撩逗着罗伽蓝羞涩而喜悦地享受着那甜美**的初吻,柔软嫩滑的兰香舌羞答答地与那强行闯入的侵略者卷在一起,吮吸着、缠卷着一阵火热缠绵的香吻,罗伽蓝挺直娇翘的小瑶鼻又发出一种火热迷人的娇哼。 “嗯,嗯,嗯……” 热吻过后,江帮主从罗伽蓝香甜温润的小嘴中抽出舌头,盯着罗伽蓝娇羞欲醉的美眸问道:“现在,可以了吗?” 罗伽蓝的俏脸又羞得通红,欲语还羞正又要低下头,避开江帮主的纠缠,江帮主已一口就堵住了罗伽蓝柔软鲜美的樱唇狂吻起来这一吻,直把罗伽蓝吻得喘不过气来,芳心“怦!怦!”直跳,即喜还羞。再加上他的两只手还在罗伽蓝的敏感的地域中疯狂挑逗、撩拨,美丽清秀的异国少女那柔若无骨的冰肌雪肤兴奋得直打颤,一双修长雪白的优美**娇羞地紧夹着那只在她下身中挑逗、撩情的魔爪。 当罗伽蓝又一次欲火焚身、饥渴难捺时,江帮主突然停止了所有动作,罗伽蓝犹如高楼失足,那全身如火般的滚烫和酸酥令她不知所措地焦急不安。江帮主又一次抬头盯着清纯可人的美丽少女那困惑的大眼睛问道:“舒服吗?” 罗伽蓝又羞又急,芳心一阵气苦,被他这样百般撩逗起万丈欲火,却给吊在半空。楚楚可人的清纯少女娇羞无限,但也知道如不回答他,还会这样继续作弄自己。 “不要……”只见罗伽蓝低垂着玉洁雪白的粉颈,一张吹弹得破的娇嫩丽靥羞得通红,只好娇羞无奈地轻吐朱唇,“请放开我……” 听见罗伽蓝这样娇羞无限、细若蚊声,答非所问地说话,江帮主反而兽血沸腾,欣喜若狂,知道自己马上离征服这个千娇百媚、温柔婉顺的清纯佳人只差一步。江帮主又得寸进尺地,故意曲解她的话:“你刚才说什么?说不要……什么?不要放开我!?” “我是说不要……”这个令人羞耻故意曲解,顿时把罗伽蓝秀美的小脸羞红得不能再红了,楚楚可人的少女芳心娇羞欲泣,恨不得立即找个地洞钻进去,可是却又被江帮主紧搂在怀里,躲无可躲,她又只好细若蚊声、羞答答地道:“请放开我……” 话一说完,罗伽蓝发现这不又是重复之前的话吗?连起来,又不对劲了。她连耳根子和雪白的玉颈都羞红了。(.无弹窗广告) 江帮主望着楚楚可人的异国少女那清纯娇羞的绝色娇靥,他一低头,含住罗伽蓝那正发红发烫的柔软晶莹的耳垂一阵吮吸、轻舔娇羞万分的异国少女芳心又是一紧,异样的刺激令她全身汗毛发竖,“唔!”,又是一声娇羞火热的呻吟,还没等她回过神来,江帮主又在她耳边低问道:“你说,不要……放开……我就不放开……” 楚楚可人的异国少女娇羞地嘤咛一声,秀美的桃腮又是羞红如火,只好又娇羞无奈,含羞欲泣地轻声道:“不要……你、你、我、我是要你把我放开……” 后面几字已低如蚊声,听不清楚,可把异国少女羞得恨不得立即冲出屋去。楚楚动人的清纯异国少女再也忍不住,因为她虽然哈同夫妇收的养女,看她本就是一个气质高雅、清纯如水、冰清玉洁的从印度某个皇室流亡的小公主,虽然先前已被迫来勾引江帮主,但是到了临门一脚还是跨不过去。只见罗伽蓝一边含羞欲泣,一面堵气似地说道:“求求您,今天不可以……” 罗伽蓝一说完,再已忍不住两行珠泪夺眶而出。 冰冷的泪水浇灭江帮主的欲火。此时的江帮主已是激动万分,小弟弟也硬邦邦的,真想强暴她,可他又不愿意这么做,江帮主觉得自己已经不是刚刚穿越时候的小流氓,现在是有身份的人了,不能再干那种没有技术含量的事了。 江帮主特别见不得女人的泪水,立刻冷静了一下。江帮主知道罗伽蓝迟早是自己的,江帮主现在稍稍冷静之后,已经明白了哈同这只老狐狸的意图,他也不急于一时,就让她慢慢适应吧。 看到江帮主开始整理衣服,罗伽蓝这时才意识到自己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过。她垂着眼帘,脸色苍白,一副懊悔至极的神情。勾引江帮主的任务失败了。 很快,江帮主已整理如初,面无表情的他好像有些没能尽兴的不高兴,默默走到沙发前,拿起丢在那里的外套。 见江帮主这副神态,罗伽蓝慌忙问道:“你要回去?” 江帮主转头看去。罗伽蓝半裸的身体躺成了一个诱人的s型,瘫在那里淡金色长发散乱在胸前,胸口剧烈的起伏着,娇弱的似乎连手指头动一下的气力都没有了。 “……?”江帮主微微点了下头,含混不清地说了句什么。 其实江帮主有些尴尬,由于自己的强迫,要是强推成功还好,偏偏今天不知道为什么会变得优柔寡断了,这种半上不下的场面才尴尬呢?江帮主心里开始后悔,但是事以如此,既然临门缩了回去,做了坐怀不乱的柳下惠,只好继续装下去。 走到门口,江帮主朝还瘫在那里的罗伽蓝低下头,说:“我很抱歉,可是……” 一度像野兽一样疯狂的男人,恢复了理智之后,也不可能会为自己的寡廉鲜耻而震惊、骇然,所以,江帮主真不知怎么向她道歉才好。 “都是我不好,可是……”江帮主喘了口气,“你真的太美了,我实在太想要你了……” 虽然粗俗,这也是江帮主发自肺腑的毫无矫饰的表白,罗伽蓝听了,还是静静的躺在那里,像是全身都被江帮主揉散了一样。连手指头都动不了半分。香气还在休息室当中弥漫,却多了一些汗水还有未散尽的激情味道。虽然身体还保持着绝对的静止。但罗伽蓝紧闭的双眸上长长的睫毛微微的震颤了一下。 江帮主仿佛什么也没有看见,又一次正了正衣襟,神情木然地打开了房门。 罗伽蓝望着房门缓缓的合上,江帮主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消失在走廊的拐角处后。 房门突然被轻轻敲响了,然后响起的就是罗伽蓝很熟悉的一个女人极其压抑的声音:“我的乖女儿,妈妈可以进来吗?” 罗伽蓝一下从地上坐了起来,睁开眼睛。眸子里面却又是一片复杂难明的神色!她慢慢将散落一地的衣服穿在身上。理好了自己的鬓发之后,她淡淡道:“妈妈,你可以进来了。” 房门轻响,风韵犹存的罗迦陵从门外走了出来。罗迦陵凌厉的目光在养女的身上扫视。 “……女儿,看来你似乎没有成功……我以前教过你东西你全忘了吗?”这两句话,从罗迦陵的口中,似乎是磨着牙齿说出来的。这个上海滩的退休老妓女眼光何其毒辣,只是一眼就看出他们有没有做过。 罗伽蓝冷冷的站了起来,手微微一晃。灯光摇曳,她的容颜仍清丽不可方物,让人不敢逼视。她冷冷道:“妈妈,我既然答应你的事情我一定会做的。至于具体如何去做,我有我自己的方法,是我自己的事情!” “你知道就好。”罗迦陵稍稍沉默一下,她的声音又低低的响起:“可是时间不等人,不少人都对江帮主虎视眈眈……” 罗伽蓝回答她妈妈的仍然是冷笑:“你真的以为我失败了?我不过是吊他胃口而已!” …… 刚才的经历,对江帮主而言,就像一场春梦太监了一样――没有下面,不过瘾! 江帮主身上似乎还满罗伽蓝这狐狸精的味道,脑海中满是她当时俏丽的小脸顿时羞红得就象初升的朝霞,丽色娇晕忸怩,明艳不可方物,鲜艳柔美的香唇欲语还羞的样子,耳朵当中似乎还回荡着她一声腻过一声的低声呼唤!直到身后传来轻轻的脚步声,才将他的注意力重新拉回。 看到随卢少帅去了好久才回来的江帮主神色不好奇怪,织姬歪着头,露出迷惑不解的表情:“有什么烦恼事情吗?……” 第244章 罪恶之城 织姬一句话将江帮主一切的胡思乱想都赶走了。 “我有没什么烦恼,只是一点小事。”江帮主并不打算破坏织姬的愉快心情,于是选了另一个比较普通的话题:“你以前在日本是不是经常参加这样的宴会?” “没这回事。”基于某种奇妙的心理,织姬小姐轻轻摇头如此否认着。不过若是熟悉内情的人,则一定会认为她有谦虚过头的倾向:“不过,在帝国东京的鹿鸣馆是与上海的孔雀大厅一样有名的社交场所。” “鹿鸣馆啊……”江帮主好像听过这地方的名字,这么说来,这地方在后世也很有名了? 织姬微笑着说:“我的朋友都说,生在大正,真是个浪漫的时代。随着明治时代的结束,那个辉煌灿烂的战争时代也宣告结束。当年的战争景象也便沦为监武课教官回忆的故事和农村茶余饭后聊天的谈资。恐怕再也不会有年轻人战死沙场的惨事了。但是,行动的战争终结以后,取而代之的是感情战争时代的开始。这场无形的战争,神经迟钝的人几乎毫无感觉,恐怕他们不相信还有这样的时代。但是,这场战争的确已经开始,特别为这场战争挑选出来的年轻人们无疑已经开始战斗……” 织姬小姐终于把刚才一直萦绕心间的想法坦率地告诉江帮主。 江帮主欲言又止,他的眉宇今天第一次荡漾起往昔那种暧昧的忧虑神色。也许织姬小姐正是想看这个神色,才故意提出这个问题,然而看了以后,在她的幸福感里投下一抹不安的阴影。 织姬小姐看着仿佛使用经过精心选择的微妙线条精巧细致组成的这张工艺品般俊俏容貌的侧面,想到她今后的追求,不由得胆战心惊。 “与行动战争的战场一样,年轻人也会在感情战争的战场上阵亡。恐怕这就是我们这个时代的我们的命运。……”织姬小姐突然想向江帮主发泄忽然涌出来的自己极端焦躁的情绪,迫切感觉到必须亲手毁灭刚才的幸福感。[] 江帮主的两道弯眉下闪闪发亮的眼睛虽然充满幻想,但他的眼睛绝非向往着未来:“所以,你做好了在这场新的战争中捐躯的精神准备。是这样的吧?” 江帮主没有多说,沉默下来,眼睛随意环视宴会的各个角落,欢歌笑语的人们,各在在这场新的战争中奋战着。江帮主浓黑眉毛流畅的线条仿佛是把忧郁绞成弓形后再做成流丽俊美的形状。情感生就眉毛,眉毛又凝聚情感。眉毛一面护卫着经常阴暗不安的眼睛,一面忠实地跟从眼睛转动的方向,如同英姿飒爽的侍从,如影随形地服侍着。 织姬小姐抬跟凝视着江帮主。她从来没见过江帮主如此明亮又如此忧郁的眼睛。江帮主之前给她一直都是一往无前,大胆阳光的爽朗,在还是她第一看到忧郁的江帮主,又是别有一番浓浓的男人的味道。 江帮主以充满感慨的目光注视着眼前这位几乎可以用世界所有最温柔的词语来诠释的日本女性,然后回忆起了在穿越之前在网络了解那些被广泛赞许的日本女性的美德,突然发现她,竟然是自己期许已久的伴侣模样。 只是…… 江帮主不得不忧郁。织姬口中的行动的战争并没有终结,只不过是一个开始!在未来的战争中,不知道会有多少人死在这场矿日持久的战争中!中日两国将不死不休!两人的感情,在未来的国仇家恨面前,又该怎样摆放? 江帮主不知道。 也无法给她答案。 却忍不住问出一个不愿意听到答案的问题。 织姬小姐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办?想没想过会是什么结果?” 江帮主的脸上掠过一丝微笑,没有回答。这时,忽然一股潮湿沉重的冷风从窗户刮进来,这是下雨的先兆。他们紧张的微微汗湿的额头如同刷过一阵凉爽。织姬小姐暗自思量,江帮主不回答,要不就是认为不言自明;要不就是认为虽然自己的话正合心意,但自己刚刚说得过于气派,无法认真回答,二者必居其一。 就在这个时候,宴会似乎进入了另一个阶段。 在会场一角的乐队改变了演奏的节奏,一曲悠扬而静谧的旋律开始在大厅中流溢。被这异变所惊醒的江帮主,在织姬小姐那温暖如日的漆黑如夜的双眸面前,不由自主地感到畏缩,并且说不出任何话来。 面对感情,有时候男人真的不如女人勇敢。 “我们去跳舞吧?” 织姬小姐说道,她那动人心魄的美貌上洋溢着愉悦的笑意,对江帮主轻轻伸出了手。 “呃?……” 被女人主动邀请了。江帮主无颜的左右张望,已经有数对伴侣下到大厅中央的舞池里了,而在目睹他们那优雅轻盈的舞姿后,江帮主绝望的发现自己好像在大学的时候一直都没有能够学会,也没有怎么去用心学习这种在一百年后很少在社交场所用到的古老的宫廷交际舞,绕头道:“我、我不会跳这种宫廷舞啊……” “啊呀,这还真是对不起啊……”织姬小姐眨了眨眼睛,瞬间流露出顽皮的眼神,然后突然拉起江帮主的手,以轻快的步子走向了舞池。轻笑道:“来吧,我教您。” “唔,织姬……” 虽然那只温软如玉的手上传来了舒适的触感,不过想到自己接下来就会沦为宴会上那些名流们评头论足的对象时,江帮主不由得在心中发出了无奈的呻吟。 …………………… 在孔雀大厅较为偏僻的一角里,聂四小姐正捏着一杯红酒,注视着那狼狈动作拚命追随着织姬小姐优雅舞姿的江帮主,轻轻说道:“这个小流氓!” “小四……嗯,”盛七小姐偏着头,沉吟了一下后,说这么一句:“你刚刚不是也认同了织姬吗?” “哼!我看到她们……反正就是不舒服!”聂四小姐因为心急而玉颜酡红,细长的柳眉弯曲有致,鼻翼扇动,嫣红柔软的樱唇微微启合,眼波流转。江帮主跟织姬小姐跳的有些狼狈,可心思一点也不狼狈,心里在暗赞,织姬不止温柔如水,还真是好一个绝色美人儿。身材凹凸有致玲珑起伏,肌肤白腻细洁,江帮主从她衣领的缝隙出窥见一片晶莹圆润的肌肤,修长滑腻的长颈,诱人心魄。 江帮主一个转身,自然而然的轻轻的将织姬拥入怀里。 织姬本来想要纠正江帮主错误的舞蹈姿势,但又不好意思拒绝江帮主温暖的怀抱,只好随他跳起来。 江帮主大胆地和织姬几乎是贴面在跳舞。 江帮主感觉织姬的曲线是那幺的优美动人,细细长长的睫毛、高挺的鼻梁、嫣红小巧的双唇,修长白皙的玉颈,还有高耸的****! 织姬感觉到江帮主不安分的魔爪慢慢的从她的腰部滑落到臀部,并且轻柔的抚摸着。在这么多人的舞池里,织姬脸一红,用手挡了挡,示意江帮主收手。 “不要这样。” “不要紧张。没人会看到的。” 织姬感觉出有勃起的东西顶在下体。她本能的想移开身体,但江帮主的另一只手紧搂她的腰部,使她身体全无法活动。 “太羞人了,别这样……” 江帮主伸手溜进了她的裙子…… 千万不能啊!织姬俏脸绯红,紧咬下唇,拼命地用力想拉开江帮主不安分的魔爪。 江帮主探进织姬的和服的边缘,抚上织姬光洁细嫩的小腹,探向她隐秘的草地。 织姬身穿紫地白色藤花图案的和服,不仅是一只奢华的猎物,而且洋溢着一种举世无双的美。这个美是禁忌的、是绝对不可能的、是绝对拒绝的。织姬必须是这样的形态!而且正是织姬自己不断地辜负这个形态,威胁江帮主。看看吧,只要她愿意,就能成为如此神圣的、美丽的禁忌。 江帮主预感到织姬的内心存在一个最神圣的核心。这个核心必须和江帮主的自以为是的穿越者第一“猪脚”结合在一起。只有在那个时候,被他的些微悲哀封闭的世界就会破裂,谁也没有见过的完美圆满的曙光就会涌现。 江帮主觉得,他从小生长在“红旗下”,接受的是正宗的“社会主义”教育下,心灵中培养起来的“高雅”,“正直”的意识,今天就要变成一条柔软而凶残的丝绳来绞杀自身的纯洁。绞杀自己的纯洁,同时也绞杀织姬的神圣。这才是长期不知道怎么用的这条闪亮的丝绳的真正用途。 毫无疑问,江帮主已经爱上了织姬。所以他的魔爪不安分的大胆入侵…… 织姬的肩膀在表示强烈的拒绝。江帮主多么喜欢这种受到拒绝的手感啊。这是一种盛典般、与我们所居住的世界同样巨大的壮丽的拒绝。这是对沉重压在自己充满性感的肩膀上的敕许进行反抗的拒绝。这才真正是给予自己温热、烧毁自己心灵的神灵般的拒绝。织姬梳得整整齐齐的蓬松式头发那香气四溢的漆黑的光泽,渗透进所有的发根。江帮主只瞧一眼。就仿佛掉入烟雨江南的罪恶之城。 “那里……绝对不行……”织姬双手救援,被江帮主插入腋下的手拦住两手都无法使用,织姬根本无法抵御强悍的男人,江帮主从容地在她花丛中散步,小腹牢牢压住她的腰臀,右手向草地的尽头开始一寸寸地探索。织姬绝望地闭上眼睛,眼看江帮主的手指要抵达织姬的玉门。 第245章 秀才进京 江帮主似乎很懂织姬的心思,感觉到了她的紧张,魔爪也规矩了一点。江帮主并没有将她带到舞池中间,只是带着织姬摇摇摆摆地到了一个灯光最暗,几乎都看不清周围的地方。 织姬身体里感觉到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似是火在烧,又想是汤在煮一样。 一曲乐罢,江帮主也越来越熟悉舞步,一只手握着织姬的玉手,另一只收则揽着织姬盈盈一握的纤腰,织姬的纤腰是每个男人触摸过都不忍离开的地方,那柔软的弹性是每个男人的渴望,眼前这个似乎也不例外。 这时,音乐转换,放起了一首舒缓的爵士,江帮主带着织姬,慢慢跳到了一个更加偏寂的地方。一开始还有些女人来打岔,似乎这时看到江帮主已经有了舞伴,便悻悻离开了。 眼前这个角落里,只有江帮主和织姬。织姬悄悄往聂四小姐和盛七小姐那边望了望,然后又放心地和江帮主呆在了一起。 在温柔的音乐中,织姬感受着江帮主身上醉人的气息,空气之中,隐隐约约听得见自己急促的呼吸声。江帮主揽着织姬的手,似乎稍微用了了一点,掌心的火热透过了薄薄的衣服传到了织姬的背上,敏感的织姬不自觉地微微一颤,身体往前窜了一下。织姬这一窜本事想躲开江帮主,没想到却钻进了江帮主的怀里,胸前的娇乳更是触上了江帮主健壮的腹肌,而俏脸也碰上了江帮主如铁石般坚硬的胸肌。 织姬正想躲开,不料江帮主的另外一只手却径直揽上了织姬的背脊,从侧面看,已经将织姬抱入怀里。织姬顿时感觉全身都被融化了,江帮主的气息从鼻子直窜进心房。几番挣扎,织姬本想脱离江帮主的怀抱,却怎料每一次摩擦,都是身体更充分的接触。江帮主的腹肌不断在自己的胸前蹭着,织姬感觉自己的娇嫩的****不断膨胀,**似乎都硬了起来。(.无弹窗广告) 江帮主又开始不安分了,织姬一次次在及心里呼唤着:“不可以的,不可以的!……”在大庭广众之下,自己不应该这样,却偏偏自己的身子又不听实话。织姬觉得自己的脸都快烫融化了,下身尽然不争气的春潮涌动了。 织姬正在天人交战的当口,没想到江帮主抱着她的双手一下跟紧了,江帮主粗大的小兄弟竟然顶到了她的腹部,虽然隔着几层布料,织姬依然可以感觉到他的健硕和火热。 织姬惶惶不安之际,江帮主的一只魔爪已经摸上了她那让多少男生梦寐以求的屁股上了。织姬似乎失去了反抗,任由江帮主弯着身子抚摸着自己的屁股,或轻,或重地揉捏这。而江帮主已经将她紧紧地抱在怀里,让她从上到下感受这江帮主的健壮。 “织姬!”江帮主的声音有点沙哑了,每一个字都喷射除浓浓的欲火。“今晚可以不回去吗?我们在礼查饭店开个房间吧。” 此时,曲子结束,织姬突然惊醒了,她飞速的看了一眼聂四小姐和盛七小姐的方向,也不知道她从那里来的力气,突然挣脱了江帮主的怀抱。 江帮主恋恋不舍的松开织姬。 …… 宴会结束后,江帮主回到家已经是凌晨两点了。 这么晚了,江帮主看到马素贞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还在处理一些文件,她穿着黑色的小西服,里面是白色的花边衬衫。她看到江帮主进来站了起来,礼貌对他微笑着说:“你回来了。” “我回来了。”江帮主朝她微笑的点头说:“这么晚了,你还不睡吗?” 马素贞朝江帮主笑了笑:“你要睡了吗?” “不!我还有点事。”江帮主摇摇头。“你先睡罢。”他根本无法入睡。 江帮主不需要睡眠,因为他的美梦已经成真了。江帮主本来还在为自己的海外基金担心,但现在江帮主已经成为证券市场的明星、那个拥有点石成金术的人。整个晚上都不停地有人将名片递给江帮主,他们都相信江帮主可以让他们变得比现在更富有。甚至,有些人计划要给江帮主一个美人计,有些动作快的人已经开始施行美人计。 江帮主回到家,他一刻都不停地直奔他那华丽的办公室,然后开始把这次宴会中拿到的名片加以分类和排序。 这些名片,每一张都代表着源源涌入的银行汇款。 整理完一切,躺在床上,把床头柜上的闹钟调到下午六点整,闭上眼睛昏昏沉沉地睡去。 第二天,没有到下午六点,江帮主是被马素贞叫醒的。陈一枝来访。 “先生怎么来了?”江帮主见面就问道。 “你先看看这个。” 陈一枝拿出几份公文。江帮主展开一看: 一份是由蔡元培致函教育部请派文科学长,并附履历一份:“陈一枝,安徽怀宁县人,日本东京大学毕业,曾任芜湖安徽公学教务长、安徽高等学校校长。”?一份是蔡元培向陈一枝发出由北京政fu教育总长范源濂签署的“教育部令第三号”:“兹派陈一枝为北京长。此令。”?还有一份是蔡元培校长签署的布告,张贴在北京大学的影印本:“本校文科学长夏锡琪已辞职,兹奉令派陈一枝为北京长。” 这个消息一传出,北大就发生一场剧烈的震动。青年学生热烈欢呼,遗老遗少不以为然。?蔡元培急急忙忙办理陈一枝的任职手续,一方面是北京大学文科的工作急需学长,另一方面也是有点心虚,怕教育部不同意任命陈一枝为文科学长。因为公函中所附的陈一枝“日本东京大学毕业,曾任芜湖安徽公学教务长、安徽高等学校校长”的履历,均不尽确实,也可以说,是蔡元培为应付教育部的官僚而为陈一枝编造的。?实际上,陈一枝虽到过日本四五次,但没有入过“日本东京大学”,陈一枝只进入过日本的东京高等师范党校和早稻田大学。陈一枝和安徽公学、安徽高等学校有着极为密切的关系,但并没有在安徽公学任过职,在安徽高等学校也只任过教务主任,并没有担任过校长。?蔡元培为什么要这么写?当他被任命为北京大学校长的时候,北大以它守旧的传统而出名。教授和学生们多声名狼藉,他们时常放纵于赌博或**。蔡元培抱着整顿北大的决心出任校长,而且立意从文科整顿做起,延聘教员从聘请文科学长开始。文科学长必须是积学与热心的教员,还必须具有革新的思想,勇于“整顿”的革命精神。陈一枝当时是一员闯将,是影响最大,也最能打开局面的人。?江帮主一份份看完,然后长出了一口气,历史难道又回到原来的轨道了吗? “这是怎么回事?”江帮主忍不住问道。 “说起来有点长。”陈一枝笑道:“在上个月,我和东亚图书馆的经理汪孟邹等人离沪北上,到了北京,我们住在前门外的中西旅馆。一天,我们去琉璃厂,忽然遇到了沈尹默,故友重逢,非常高兴。” 江帮主问陈独秀:“你们去北京干什么?还去了琉璃厂?” “我和东亚图书馆汪原放合编一部辞典,想到北京琉璃厂找一些古集资料的。”陈一枝说:“恰巧碰到了沈尹默,沈尹默问了我住的旅馆地址后,要我暂时不要回上海,过天来拜访。谁知道这沈尹默回到北大,就告诉准备接任校长的蔡元培,并把我的住址告诉了他。那天正是蔡元培接到北洋政fu正式任命的一天,他得知这一消息,当天就来拜访我。” 原来蔡元培到北京后,先去拜访医专校长汤尔和,问北大的情形。汤尔和对蔡元培说:“文科预科的情形,可去问沈尹默,文科学长如未定,可请陈仲甫。陈君现改名一枝,主编《新青年》杂志,确可为青年的指导者。”接着取出《新青年》十多本给蔡元培看。蔡元培对于陈独秀本来有一种不忘的印象。。 当时社会上就流传着:“北李南陈,两大星辰,漫漫长夜,吾辈仰承。” 北李即李大钊,南陈即陈独秀。 就在蔡元培获得北京大学校长正式任命的当天上午,蔡元培就去中西旅馆看望了陈一枝。陈一枝却没有答应下来。 蔡元培简直如同那位“三顾茅庐”的刘备一般,一回回光临中西旅馆,陈一枝也是盛情难却。 江帮主听完陈一枝的讲述,又问道:“先生下定决心北上,就职北京长?” “不,不,文科学长一职,只是此时无人,我暂充之。”陈一枝谦让道。“我向蔡兄推荐一人。此人眼下在美国。倘若他返回中国,即请他担任文科学长。此人之才,胜我十倍。” “先生所荐何人?”江帮主赶紧追问。 “胡适先生!”陈一枝说。 “久闻适之先生大名。倘若先生代为引荐,适之先生归国之后能到北大任教,则北大既得龙又得凤了!”江帮主说到这里,口风忽然一转:“先生一走,《新青年》怎么办?我们共同创建的国家社会党怎么办?” 第246章 无聊的想抓墙 “此事亦不难解决。我可把《新青年》杂志搬到北大去办!”陈一枝说:“北大乃人才济济之地。先生到北大来办《新青年》,一定比在上海办得更有影响。至于社会党,有你在我很放心。我在走之前,会推荐你来担任主席。” 这下子,江帮主心中的忧虑顿时烟消云散,面露笑容。 “我希望先生能担任社会党名誉主席。”江帮主说道。 “好的。”陈一枝稍稍考虑一下,就说道:“我从没在大学教过书,又没有什么学位头衔,能否胜任,不得而知,我试干三个月,如胜任即继续干下去,如不胜任即返沪。” “谢谢先生。”江帮主又问道:“先生过谦了,您可是全国青年的偶像……不知先生何时启程?” “料理好家里的杂事,即赴京就任。”陈独秀爽快地答应了,沉吟片晌,又叹道:“这不是我自谦。我自从担任北长的消息传出后,全校震动。虽然青年学生无不热烈欢迎,奔走相告,然而教师中的遗老遗少则窃窃私议,啧有烦言,说我只会写几篇策论式的时文,并无真才实学;到北大任教尚嫌不够,更不要说出任文科学长了。” 江帮主深深地瞧了他几眼后,沉声道:“蔡先生怎么说?可是他请你去北大任教的啊!他应该会维护你罢?” 陈一枝朴实的脸上露出一丝真诚的笑意,点头道:“蔡兄,他对于那些对我的攻击,态度是鲜明的,驳斥是有力的。他说我精通训诂音韵学,学有专长,过去连太炎先生也把我视为畏友。”顿了顿又道:“很多熟习我的朋友也出来讲话,说我在文字学考据方面有素养,有研究有著作。高一涵先生甚至说我讲文字学,不在太炎先生之下。这样众口一辞,才慢慢堵住了攻击者的嘴。”他又道:“不过,我自己知道自己的斤两,比起太炎,我还是差很远。[.超多好看小说]” “一枝先生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谦虚的。”江帮主道:“这次蔡元培先生萃集的各路人才中,先生绝对是姣姣者。谁不知道先生是中国学界的一员闯将,是影响最大,也是最能打开局面的人。” 陈一枝沉声道:“我这个人平时细行不检,说话不讲方式,直来直去,很不客气,经常得罪人,因而不少人怕我,乃至讨厌我,北大校内外都有反对我的人。” 江帮主笑道:“只有真正了解先生的人才喜欢先生,爱护先生,蔡先生就是最重要的一个。” “是啊。”陈一枝叹道:“如果得不到蔡兄的器重、维护和支持,以我之所短,我是很可能在北大站不住脚,而更无用武之地。” 陈一枝想起在北京和蔡元培谈起北大未来的办学方针,忍不住也对江帮主谈起来:“蔡兄的办学方针是‘循思想自由’原则,取兼容并包主义,无论各种学派,苟其言之成理,持之有故,尚不达自然淘汰之运命者,虽彼此相反,而悉听其自由发展。所谓‘兼容并包’,固然也为那些学有专长的旧派人物,如辜鸿铭等保留了他们在北大既有的地盘,但主要是为我们新派人物开辟阵地,提供讲坛,传布他们的新学说的。这个方针对我们新派人物显然是很有利的。” 陈一枝要革中国人思想的命,所以和蔡元培在北京的那次谈的非常投机。 陈一枝的黑脸透出笑意,淡淡道:“我也非常赞同蔡兄所说的治校方针。” 江帮主心中一动道:“是什么治校方针?” “是‘教授治校’,有关校务大事,由校评议会讨论决定。评议会相当于后来的校务委员会,由校长、学长、主任教员等自行互选组成,任期一年。我还没有上任已经被选为评议员,此外我还要担任北大入学试验委员会副会长(会长是蔡元培)、北大附设国史馆编辑处纂辑股主任和《北 大日刊》编辑等职。蔡兄维护新派人物,我们新派人物施展我们的才干,也支持蔡兄改革北京大学。” 江帮主忍不住道:“先生的权利很大啊,责任也很大啊。” 陈一枝耸肩道:“我上任以后,确实有职有权。我不开课,专心致力于北大文科的改革。蔡兄对有关北大文科的‘人事、行政,一切由我主持,不稍加干涉’。” 江帮主一时更欲语无言。陈一枝做大学叫兽的兴趣明显比做社会党的主席大! 陈一枝续道:“我去北大的第一件大事就是为文科延聘名教授。我决定任文科学长时,就写信给胡适,劝他早日回国,来北。” “胡适!”江帮主当然听过这个名字,笑道:“有先生领头,一时提倡新文化运动的知名人士,这回还不荟萃于北大文科?!” 陈一枝苦笑道:“蔡兄说过,北大的整顿,自文科起。我是任重道远啊!” 江帮主道:“有先生任文科学长以后,文学革命,思想自由的风气,必定会大流行!” 陈一枝又沉声道:“文科的改革和整顿首先表现在教育思想、教育方针的变化。在《新青年》创刊以后不久,我曾发表过专门论述教育方针的文章,指责过中国腐朽落后的教育的弊端,阐明我的新式教育主张是自动的,启发的,实用的,全身的;而不是他动的,灌输的,虚文的,单独的脑部教育。我一直认为高等教育的宗旨不同于一般教育,应当以‘研究学理’为主。” “先生的到了发人深省。”江帮主点头道:“只是怕学生学习的目的不在此。” 陈一枝豪兴忽起,哈哈笑道:“现在大学生的求学目的可以分为三类:(一)研究学理;(二)备毕业后用;(三)得毕业证书。抱第三种目的人必不多;第二种目的,虽不得谓之大谬,而仅能适合于专门学校;惟第一目的,始与大学适合。” 陈一枝顿了一顿,续道:“为了研究学理,我研究出了三项办法:(一)注重外国语。因为最新的学理,均非中国古书所有,而译成中文的名著又很少;(二)废讲义,因讲义不足以尽学理,教员抱着讲义上课是一种懒惰的表现。(三)多采购参考书。由教员指定参考书之册数、页数,使学生自阅,而作报告。” 江帮主皱眉道:“听先生这三项具体办法,都贯穿着先生的基本教育思想,即自动的,启发的,反对被动的,灌输式的教育。” 陈一枝微笑道:“除了抓教育方针以外,我对北的改革主要做了以下几方面的工作:(一)扩充文科,增设新系。北大文科原来只有四门(系),即中国文学、中国哲学、中国史学和英语。现增设德语、法语、俄语三门。并在哲学门、中文门和英文门分别设立研究所。根据学生的外语程度,调整班次,并开设新班。期末考试后,根据学生的考试成绩再作调整。(二)允许学生自由选修各课,废除一切课程全部必修的规定。北大各学门的课程表本来都订得很死,自选修课增多后,课程表活了。学生各有各的功课表,对教学与科研相结合有利。教师怎么讲,可以唱对台戏。学生可以上本系的课,也可以上他系的课。学校四门大开,谁愿意来听课都可以, 所以,今后的北大会出现三种学生,一是经过入学考试的正式生;二是未经入学考试的旁听生;三是不要许可自由来校听讲的‘偷听生’。(三)整顿课堂纪律,制定考试制度。虽然我还没有上任,我已经在《北京大学日刊》先后发布了数十份《文科学长白》,针对学生纪律松弛的现象,明确规定学生因病、因事不到校者,须有证明,否则按旷课论。本科、预科各班学生上课均不得迟到。选修课一经选定之后,不得任意更改及旷课。已选定的第二外国语,亦不得中途改易。旁听他门他年级功课的,事先务须审慎,倘报名之后,听讲中辍者一经查出,除追回听课证外,并剥夺其以后请求旁所之权利。规定学生升级、留级、毕业,都以学习成绩为准,经学长亲自审阅,上报学校,而后发给文凭。(四)采购图书,广设阅览室,为学生提供学习条件。文科各门拟各设阅览室,要教员将所授课至不可少之参考书(汉文或译文)约需若干部开单赐下,以备采要购置。” 陈一枝长篇大论的,口水爆沾,无视江帮主都有些不耐烦的目光,继续道:“我在改革文科的同时,也注意到自身的改造。蔡兄准备在北大发起组织进德会,会员分为三种:甲种会员――不嫖不赌,不娶妾;乙种会员――于前三戒外,加不作官吏,不作议员二戒;丙种会员――于前五戒外,加不吸烟,不饮酒,不食 肉三戒。我也准备加入进德会,作甲种会员。” 这些戒律无疑是为了增进个人的道德修养,改变**不堪的校风。陈一枝性格豪放,私生后也比较放荡,有时涉足于花柳场中。这种事在当时不足为奇,但与新派人物的操行是不相容的。陈一枝为约束自己,加入了进德会,作甲种会员。并被选为进德会评议员。 江帮主正是无聊的要死,这时候,房门敲响。拯救了江帮主。 第247章 幼稚的约战 江帮主靠着椅背,看着陈一枝离去的背影,挑了挑眉。江帮主正是无聊的要扰墙去,这时候,马素贞抱着公文来敲门,拯救了快要抓狂的江帮主。 江帮主挑了挑剑眉,伸手将马素贞拿来的公文夹子打开,一叠的公文从里面拿了出来,翻开看了看,除了一些待签字的乱七八糟的公文之外并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东西,江帮主撇了撇嘴,低喃道:“真是枯燥无趣。” “你说什么?”一道娇柔的声音响起,马素贞对江帮主这副没精打采的样子就来火。清丽的脸带着一丝怒容,她今天一身宝蓝色的贴身连衣裙显得十分的干练,当然也很有风情,处理性格有些女汉子之外,已经很有女人味了。 江帮主赶紧说道:“我是说陈一枝。跟书呆子似的。和他说话我都无聊死了。” 马素贞脸色明显的一怔。 江帮主并没有看到马素贞的脸色变化,随意将手中签名字签个不停的笔放在了桌面,继续道:“不过有了陈一枝,北大应该不会无聊,应该会很精彩。” 蔡元培、陈独秀等对北大的改革,自始贯彻思想自由的原则,这就冲破了封建顽固派所设置的种种的思想文化的禁区,向青年学生展现了广阔的学术自由的新天地。他们在推行改革的同时又十分强调纪律。民主主义者并非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不要任何纪律约束的无政fu主义者。北大的改革,提高了教学质量,开阔了学生的眼界,扩大了他们的知识领域,这对他们接受新事物新思想起了不可估量的作用。死气沉沉,腐朽不堪的北京大学,一变而为新鲜活泼、民主自由的园地。园丁辛勤耕耘,幼苗茁壮成长。在这个园地里兼容并包着多种思想派别,就其政治思想的分野而言,有反对新文化运动的封建复古派;有貌似更为激进的无政fu主义者;有他们一起组织的秘密的国家社会党;但科学与民主的思潮毕竟是当时这个园地里的主流。(.无弹窗广告)它激荡着青年知识分子的心扉,一旦冲开了长期被封建主义封锁着的思想闸门,他们便迅速地行动起来,结社团,举行集会,积极干预国家大事。 “还有什么事吗?”江帮主站起来伸个懒腰。 马素贞说:“冯大总统今天又回北京了,听说仍然是在东车站下车。” “什么?”江帮主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脸色震惊不已。 马素贞又重复了一遍:“是在东车站下车!” 既是东车站下车,这说明冯国璋的专车仍旧是循着津浦路返回而不是走的京汉路;更奇怪的是,冯国璋原本说南巡七天,为何会提前回来了呢? 这事果然没有那么简单。正如前面内务总长钱能训劝冯国璋不要轻动,后来他就把当时打破沉默说出这句话的原因解释如下:“那时候,外面已经传出来消息,说奉军就要入关,假如他们要是‘称兵犯阙’,总统可就回不来了!” 当然,后面的事实是,奉军没有“称兵犯阙”,冯总统也回来了……不过却是灰头土脸的回来的。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江帮主看着她的脸,说道:“我出去一下。” “什么事?” “会一下卢少帅。” 向卢少帅打听一下北洋的这次内幕。这次可是玩大的,必须时刻关注南北局势,时时刻刻都要谨慎小心! 片刻之后,江帮主就在带着马永贞出门。 很快,江帮主和马永贞来到卢少帅经常光顾的白乐门前,他们正准备进去,迎面就走来几个衣饰鲜明华贵的年轻人,并且带着十几个保镖。 这群人在与江帮主擦身而过时,其中一名年轻人的目光落在江帮主身上,忽然咦了一声,惊呼:“这不是江帮主吗?他又是来找卢少帅吗?” “江山?”被簇拥在中间的是一个颇为英俊的年轻人,穿着非常骚包的白色西服。(.好看的小说)他就是自认为是江帮主的老对手的周公子,他的目光锐利如鹰,瞬间落在江帮主身上,冷喝道:“站住!” 刚刚江帮主走得匆忙,而且一副不修边幅的样子,所以差点看走眼了。 江帮主本来也只是把周学熙当成一个可敬的对手,对周公子真是很是看不上眼。但是当感觉到了这个高富帅的敌意,于是眼中微露寒意,停下脚步。江帮主的目光也落在周公子身上,一边等待着他的下文,一边像看一个弱智一样看着他。 在江帮主的如此轻视的注视下,这位年轻高富帅逐渐压抑不住内心的怒火。而且,这个江帮主在看到了他身后十几个保镖后还是这么沉稳、精准,这往往是根本不怕他身后十几个保镖的最狠的挑衅。 周公子拦在江帮主面前,上下打量了他几遍,冷淡且傲慢地问:“江帮主要去那里?” 江帮主现在的心情并不好,于是淡淡地说:“没兴趣回答你的问题,好狗不当道,让开!” 周公子脸色剧变,面容瞬间显得有些狰狞扭曲,但是他随即变得更加傲慢,冷笑着说:“昨天在礼查饭店孔雀大厅的晚会上听说你自称是远东第一金融奇才?真是可笑!一个刚刚在交易所玩过一场的菜鸟,侥幸赢过一场的家伙,也敢自吹是远东第一金融奇才?你知道什么是金融吗?” “小流氓而已,”另一个年轻人高声说:“他们不都是些只会吹牛逼的暴发户吗!” “就是!青皮流氓,字都不识几个,都是些只长肌肉不长脑子的家伙,怎么可能懂什么是金融?小流氓就应该有小流氓的自觉,不要在交易所骗人了!继续玩,到时候输跳黄浦江。”另一个人也在大声嘲讽着。 “你们看,这家伙一脸不服的样子!瞪我你也没用!” 嘲笑声不绝于耳,江帮主却好象什么都没有听到,只是淡淡的对周公子说:“好狗不当道,给本大爷滚开!” 周公子脸色又青了几分,他向江帮主背后高头大马的马永贞看了一眼,摆出最讥讽的冷笑,说:“江帮主,还是回去吧,不要输的倾家荡产,只好跳黄浦江了。” 说着,周公子伸出手,想习惯性地在江帮主胸口点上几下,就象他平时教训**丝时那样。 江帮主唇边浮出淡淡的冷笑,右手手指不由自主地开始活动。只要周公子手指碰到自己的衣服,江帮主就会在瞬间砍掉冒犯了自己的那根手指! 周公子手已伸到一半,忽然心底涌上一阵恶寒。头顶更是阵阵发麻,全身肌肉僵硬,什么动作都做不出!这是对危险的嗅觉。 周公子脸色惨白,用尽全力才控制住右手的颤抖,再也顾不得脸面,把伸到一半的右手放下,然后惊疑不定地看着江帮主,一时不清楚危险是不是来自这个家伙。 江帮主看了周公子一眼,忽然笑道:“可惜,周公子胆子太小,眼力也不怎么样。” 江帮主话还没说完,旁边突然传来一声惊呼:“他背后的是马永贞!” 周公子站在一旁,脸色阵青阵红。他忍不住再向江帮主背后的马永贞望去,在仔细观察之下,才约略看出了马永贞现在是上海滩的斧头帮教父,江帮主手下最能打,最凶悍的家伙。马永贞最近带着斧头帮干了不少事,那种隐隐凶厉无伦的感觉,让周公子阵阵恶寒。也难怪刚才江帮主会这么嚣张。 对周公子而言,没有认出如今上海滩帮会中的大明星马永贞,等于是被江帮主当场抽了一记响亮的耳光! 江帮主的视线上上下下认真仔细地看了周公子几遍,又道:“滚一边去!” 江帮主已经是越来越不客气。 周公子声色俱厉,厉声喝道:“江山,你是找死吗?” 如果不是顾忌着江帮主身后在上海滩很能打的马永贞,他早就带着十几个保镖扑上动手了。江帮主只是戴着一个马永贞,当然不放在他眼里,可是江山背后却矗立着上海滩第一大帮会斧头党。别说是他,就是周家老爷子周学熙在此,也不敢向江帮主动手。 江帮主再看了周公子一眼,忽然笑了,说:“我再说一遍,好狗不当路,滚开!” “你!”周公子牙齿咬得喀嚓作响,双拳越握越紧,指节都变成了青色。 江帮主身后的马永贞同时上前一步,沉声喝道:“周公子,如果你继续当在我们面前,我会认为周家是要向我们斧头党宣战!” 周公子一脸铁青,却不得不让到路边。 如果只要江帮主一个人,他们说不定真会恶向胆边生,但是江帮主和马永贞在一起,他们也没有把握能把他们擒下来。所以,只要他们一个跑了,这样的激怒斧头党,他们就必然会受到以打击报复文明的斧头党严厉报复。嚣张跋扈是可以,但也分对谁。若是因此惹上不能招惹的势力,那就是完全是愚蠢了。 这时的周公子眼中充满了愤怒和怨毒。当江帮主从自己面前走过时,他忽然大叫:“江山!有本事的话你就一辈子躲在上海滩!只要你敢去天津,我一定会给你个教训!” 江帮主笑笑,头也不回地说:“幼稚。有机会的话,我们还是在金融战场上见吧!我会让你们周家再输一次!就象上次那样!” 周公子一窒,随即脸色大变,越来越是铁青,无限怨毒的目光刺在江帮主后背上! 第248章 又见迦蓝 周公子的瞳孔收缩,无限怨毒的目光刺在江帮主后背上,紧咬着牙,重重哼了一声,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祝福:“希望你这次的运气和上次一样的好。[]” 可惜,江帮主已经听不到了。 守候在百乐门门口,打着领结、穿着红色短礼服外套及闪亮黑皮鞋的门僮机灵的为江帮主开门。 见到是江帮主和马永贞,他们不敢怠慢,其中一人还恭敬道:“欢迎江先生大驾光临,不知……” 江帮主没有鼻孔朝天,作为江帮主的跟班,马永贞最懂上海滩“大亨”怎么充阔,随手丢了一块大洋到他手里,傲然道:“少帅来了吗?” 众人更是肃然起敬,说话的门僮忙道:“少帅在呢。先生请随小的来。小的丁力,叫小的阿力就可以了。” “阿力,”马永贞一挺胸膛,道:“带路吧!” 阿力再打躬作揖,领路前行。 江帮主和马永贞走进百乐门,舞厅里华灯闪耀,舞池里旋转着数不清的红男绿女,乐队的架子鼓和萨克斯管吹得震天响。正在吹奏着《蓝色多瑙河》。 江帮主抬起眼看着阿力殷勤的背影,同时,有一道熟悉的身影走了进来,江帮主震惊的目光正巧撞入了那一双如海洋一样美丽的宝蓝色的眼眸中。 一抹娇柔的身影,清丽的脸上挂着可人的笑,宝蓝色的裙摆随着脚步荡起好看的波纹,花枝招展地迎了过来。 罗伽蓝柔和的脸部浮上一层浅浅的笑容,举手投足间尽是风情万种的异国女人韵味,穿着宝蓝色的裙垂坠着不规则的波浪,一双白皙纤细的腿迈着优雅的步伐走过来。她用手拨弄了一下大波浪卷的淡金色发丝,瞟了一眼,便也同时看到了江帮主。 四目相对,时间仿佛在这一霎那冻结,很快,罗伽蓝勾起浅浅的笑,就像是瞬间融化的冰山,随着汹涌的河流冲向一处。(.) 江帮主看着她狐狸精一样的笑,这一刻,脑海中满是昨夜她当时俏丽的小脸顿时羞红得就象初升的朝霞,丽色娇晕忸怩,明艳不可方物,鲜艳柔美的香唇欲语还羞的样子,耳朵当中似乎还回荡着她一声腻过一声的低声呼唤!所有的**涌上心头,兽血又开始觉醒,他压抑着,让脸上不流露出任何的神情。 罗伽蓝并没有当做没看见,但也没也过分的热情,朝着江帮主笑了笑,踩着高跟鞋朝着他走了过来。当那独特的香水味隐隐窜入江帮主的鼻尖时,她已经离江帮主只有一步之遥。 江帮主记得很清楚,昨夜在初次闻到这带着淡淡幽香的香水,一瞬间就点燃了他的兽血,现在,又一次闻到她的身上这种点燃男人心底的**的味道,江帮主心里银党的一笑。 “亲爱的江,我真的非常高兴能这么快就再次见到你?”罗伽蓝温柔的道,神情上就像是遇到多年熟悉的好友一样。 罗伽蓝把芊芊玉手伸过来,江帮主轻轻吻她的手,尽量不让自己的脸上有任何银党痕迹,说道:“亲爱的伽蓝小姐,我也非常高兴能这么快就再次见到你。” 悦耳的轻音乐在周围回荡,周围的人瞧美艳的罗伽蓝主动向江帮主打招呼,那种不经意间的亲密关系,都是不由得满脸羡慕嫉妒恨。 江帮主望着那张精致得没有丝毫瑕疵的雅丽安印度血统的小脸蛋,一缕淡金色丝飘落在光洁的额前,偶尔被轻风拂起,露出一双水灵大眼睛,眼波流转间,极为动人。愣愣的看着罗伽蓝,江帮主的呼吸,悄然间,逐渐的有点急促了起来,目光中也是泛起了一抹炽热。 罗伽蓝敏锐的察觉到江帮主那炽热的眸子,眼中闪过一丝狡黠,轻声嗔道:“你,你看什么呢。[]” “啊?……”江帮主被惊醒过来,脸庞同样变得有些红润起来,不过好在他的脸皮要比罗伽蓝厚上许多,在干咳了两声后,便是若无其事的道:“呃……没什么,只是觉得一日不见,伽蓝小姐越来越漂亮了。” “哼!”听着江帮主此话,罗伽蓝不置可否的轻哼了一声,红润的小嘴,却是拉起了一个愉悦的弧度。 “哦,对了,很少看到你来百乐门……”罗伽蓝似是想起了什么,忽然再次将目光投注到江帮主身上,柔声道:“今天忽然来到百乐门,有什么事吗?” “嗯,”江帮主脸庞一僵,讪讪的点了点头:“有点事。” 罗伽蓝纤细的手指抵着雪白的下巴,笑吟吟的道:“能告诉我吗?” “咳……我是有事……但是来百乐门会有什么事?……还不是来玩的?”江帮主干笑道。 见到江帮主这幅模样,罗伽蓝眸子缓缓眯起一个危险的弧度,然而轻轻的声音,依旧温柔动人,说:“真的吗?……可是一个人在百乐门可不好玩,要不要我陪你呢?……” 望着罗伽蓝,江帮主也只得无奈的耸了耸肩:“这个就不麻烦伽蓝小姐了。我怕成为男人公敌。” 周围不少男人对江帮主虎视眈眈。 “在上海滩以勇猛闻名的江帮主什么时候边的这么胆小吗?”望着那犹如随时都会熄灭的淡黄光芒,罗伽蓝小脸略微有些难看,紧抿着的红润小嘴,显示着其心中此时的气愤。 江帮主尴尬的笑了笑,不知如何解释。 “还是江帮主讨厌人家。”罗伽蓝睁大着眼睛,忿忿的瞪着江帮主,修长的睫毛上,竟然还沾有几滴晶莹,楚楚动人的模样,极惹人怜爱。 江帮主望着咬着嘴唇,一脸倔强的要自己给她一个答复的罗伽蓝,明知道她在演戏,也忍不住心软,江帮主无奈的摇了摇头,低声苦笑道:“我想这个世间没有男人会讨厌你的吧。我也不可能的。” 闻言,罗伽蓝小脸上的气愤松了一些,不过她依旧倔强的道:“你不讨厌我,可为什么要拒绝我了……” “我现在其实有一点点小事,绝对不是故意让你不快乐的,下次吧,我一定陪你玩个尽兴……”江帮主笑道。 罗伽蓝望着江帮主那副信誓旦旦的模样,略微沉默,方才迟疑的再次问道:“真的?” “真的,真的,绝对真的……”江帮主急忙的点了点头。 正在江帮主心乱如麻时,卢少帅来了,这小子分外意气飞扬。尤其背后还跟着四名荷枪实弹的大汉,更是气派十足。 江帮主生怕罗伽蓝继续在这个问题上纠缠,赶忙转移话题的道:“少帅来了,我去打个招呼。” 江帮主找了个冠冕堂皇的借口和罗伽蓝分开。 隔了丈许,卢少帅便大笑道:“江哥!你来得正好。我正觉得一个人玩得寂寞。” “可我怎么觉得你一个人也玩得挺开心的。”江帮主笑道。 两人大笑一阵,卢少帅忽然认真的问道:“江哥今趟来百乐门,不知是有事要办,还只是来玩玩呢?” 江帮主知他是想摸清楚他们的底细,笑道:“办事是小,”接着凑近点低声道:“坦白说,我到百乐门来主要是来找少帅,一起玩耍的。我很少来百乐门,万望少帅多加指点和照顾。嘻!少帅是明白人,大概不用我再多说了吧?” 旁边的马永贞心中叫绝,江帮主确有他的一套,套近乎说得如此自然。 卢少帅恍然而笑,点头道:“这个没有问题,可包在我身上。”沉吟片晌,正容道:“江哥很少来这种地方玩,现在终于知道来这里寻欢作乐,兄弟自然不会叫你失望。说实话,这世上说到底我们男儿辈追求的不外是金钱和女人。江哥一表人材,又是上海滩‘大亨’,我父亲在昨夜与你的见面后对你赞不绝口,所以我就想冒昧的问一句,不知江哥对将来有何打算呢?” “大帅廖赞了。”江帮主笑道:“我是今朝有酒今朝醉,现在只对今晚有打算,明天的事嘛,起床时再想好了,哈……” 卢少帅陪他笑了两句,道:“我都忘了。江哥现在的事业如日中天,囊中有散不尽的财宝,所以一点不用担心明天的事,小弟真是羡慕了。” 江帮主坦然道:“少帅拥有整个东南的财富,而我的财富不过是上海滩的一块小切糕,绝对比我们富有得多。少帅也知道,我只因最近在交易所做成了一单小买卖,手头才比较充裕,迟些散尽银两后,又要重新开始攒钱哩!所以,才迫不及待的想与大帅合作,一起做一笔大单。” 卢少帅露出一丝高深莫测的笑意,道:“这次的大单,父亲要我极力配合,不知事情配合的怎么样呢?” 江帮主压低声音得意地道:“实不相瞒,一切顺利。你就等着去接受周家庞大的家业吧。” 卢少帅欣然道:“难怪我父亲和你是一见投缘,这一单生意做好了,说不定以后还有更多合作的可能性?” 江帮主讶道:“大帅还有深入合作的打算?” 卢少帅从容道:“我父亲对股票市场这种一本万利的发财生意很是中意。不知道江哥还有什么其他的发财大计,我父亲可是会非常感兴趣的。” “当然有拉,而且只会比起股票市场更加的赚钱,更加的保险。”江帮主道:“不过请恕兄弟暂时卖个关子,待我享受过百乐门的各种乐儿后,才和少帅研究发财大计。” 卢少帅喜道:“竟有生意比股票市场赚更多钱吗?那定要洗耳恭听。” 第249章 赌场的诱惑 江帮主淡淡道:“少帅,咱们还是边玩边说。” “好啊,”卢少帅大喜:“今晚我一定陪兄弟在百乐门玩得开心。” 江帮主对上海滩老电影里最堕落最小资的地方百乐门玩,既惊且喜,向往很久了。他随着卢少帅,却步出主厅,这才见到后院原来宅舍相连,是相当古老而华丽的巴洛克式建筑,有着拱形的屋顶、水晶的吊灯、天鹅绒的厚窗帘,一条碎石路把主楼后门与另一道大门相连,两旁是修剪整齐的花园,此时贯通两处的道路上人来人往,非常热闹。而里面的每个人都穿着正式的服装,打着领带。 江帮主听到里面传来阵阵喧闹之声,似有数百人正众在该处,奇道:“那是什么地方?” 卢少帅得意洋洋道:“那才是上海滩真正的最大的赌场。洋鬼子开的。在里面堵的全是洋玩意,不过很有意思。” 江帮主吓了一跳,他从来最讨厌沉迷于赌博当中**丝,自己并不打算毁了自己的一生,道:“我并不想赌钱!” 卢少帅笑道:“放心随兄弟去见识好了。“ 进入宏伟壮观的赌场大门时,卢少帅大声道:“这两位是我的朋友,你们要好好招呼。”把门的几名侍者忙恭敬应是。 “要不要小的为两位预备宾室待客。”踏入赌场,一名穿着正式的西式服装,打着领带的男人迎上来。 卢少帅看起来纯熟地挥手道:“我们只是随便看看,你去招呼别的客人好了。”侍者应命退去。 江帮主却是看呆了眼。相比上海滩那些潮州大老板开办的赌场,招呼人的全是满身铜臭、低俗不堪的胖汉。 江帮主在心里一个劲的感慨“高大上”!看到了赌场奢华,觉得自己好像“皇家赌场”电影里的詹姆士?庞德。江帮主虽然在影视作品看过不少赌场的画面,但是尚是首次有资格踏足赌场,只见由西式的赌桌赌具以至家俬摆设,无不华丽讲究。而且地方宽广,不但有前中后三进,每进退左右各有相连的厅堂,所以虽众集了四、五百人,这进进相连的大赌场一点都不令人觉得挤迫。(.好看的小说) 最引人注目是各座大厅里由负资主持赌局的荷官,以至斟茶奉烟的女侍,都是绮年玉貌的动人少女,兼且她们衣着性感,身上穿的是高开叉的短袖旗袍,玉藕般的双臂和白皙修长的**完全暴露出来,穿梭来往各赌桌时,更是乳波臀浪,婀娜生姿,看得江帮主神摇意荡,目瞪口呆。偏是卢少帅和其它赌客却像对她们视若无睹。 江帮主看到了吃角子老虎、牌桌、饮料、食物、招待小姐以及各种赌戏,场面时刻引诱着堵客们,江帮主觉得自己好像快要控制不住,成为一个新生的赌徒似的。 此时两名漂亮的女侍笑脸如花的走上来,奉上香茗糕点。赌场里装着暖气,春意浓浓,女侍又为江帮主卸下黑色的风衣外套。不但体贴周到,动人的**更不住往江帮主身上挨挨碰碰。 卢少帅见江帮主露出内里的单薄的衬衫,肩阔腰窄,体型彪悍的不得了,威武不凡,眼睛亮了起来,叹道:“江哥的身型真帅、确是难得一见。” 那名女侍也都看呆了眼,更是显得热情如火,竟从后面紧拥了江帮主一把,这才娇笑连连拿着他的黑色风衣去了。 江帮主还是首次受到这等厚待,一时魂销意软,不知身在何方。这时,又有两名女侍过来,一人挽着一个人的臂膀,让他们压上高挺的****,态度热烈。 卢少帅有些烦躁的挥手道:“我们暂时不用你们伺候,有事才唤你们吧!” 江帮主看着两位漂亮的小妹妹失望的回去工作了。 江帮主忽然道:“我想和少帅打听一个事……“ 卢少帅打断他道:“这事迟些再说,来!我们何不先赌上两手。” 江帮主对卢少帅过了分的“热情”大感错愕,首次生出疑心。江帮主虽整天想发财,却是基于理性,本身绝不贪财嗜堵。江帮主自少就是穷酸的**丝,深明便宜莫贪的至理。(.好看的小说) 江帮主干咳一声道:“我们对赌博与趣不大,不若还是找刚才那两位美人儿来……嘿!来……来玩点什么的!好吗?” 卢少帅不以为意地道:“若论漂亮,那两个丫头尚未入流,比起你在前面舞厅碰到那个妞儿,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那哈同的太太罗迦陵本是上海滩的风月老手,从良嫁给哈同之后信佛,收养不少孤儿,其实就是为有钱人豢养金丝雀。这个罗妈妈暗地里专门四处寻了漂亮的女孩子,养成贵妇模样送到军政要人,门阀世家之中,因此,哈同这个洋鬼子在上海滩同时以人脉四通八达而名噪一时,一跃而成远东首富。卢少帅就常听人说,任意一家显要身边若无梅太太养出的金丝雀,便是身份也要跌上几分。卢少帅自然也玩过,其实味道也不过尔尔,只是有这样的女人确实有身份。 此话固然有些夸张,但也可知罗妈妈养成的女人能在上海滩豪门权贵之间如此紧俏,自是有极大不为人知的床上本事,不过卢少帅玩的女人太多,已经麻木了,没有感觉有什么稀奇的。 “最近百乐门新来了个唱歌的女孩,那才叫有味!”卢少帅心中溢满遐思,嘴上还做正人君子模样:“我们先在这里逛逛,待会才带你去和她喝酒作乐吧!保证你不虚此行。” 江帮主见他没迫他赌钱,心下稍安,欣然随他在挤满赌客的赌桌间左穿右行,往最广阔的中堂走去。 卢少帅带着江帮主看了不少,江帮主发现操作期货和在赌桌上赌骰子有非常多相像之处。 一个伟大的操盘手,一定也是一个懂得如何赌博的人。 江帮主从赌场上的许多人身上看出这一点。除非他们在内心深处已经有了深刻的体会,否则他们没有办法遵守操作纪律,没有办法在关键时刻扣下板机,也没有办法成为真正的市场赢家。 所以,赌场是一个想要成功的操盘手磨炼心理上遵守操作纪律最佳的地点。没有人能够持续地在赌场赢钱,但是,如果你真的是个中好手的话,你可以在部分时间里赢钱,而在其他时间内控制亏损,那你倒是有办法每一回去玩都乐在其中,不至于败兴而归。但这必须是在你能够恪守操作纪律的状况下才行。赌场都希望你靠勇气和直觉来赌博,而非用你的头脑来赌博,而且他们会想尽一切办法来打断你的注意力。他们提供无限制的酒类饮料、穿着凉快的女人,以及无止尽的娱乐,一天二十四小时,每周七天,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从不间断。 江帮主最喜欢的赌戏是掷骰子。这非常像在交易场中做交易的特性――节奏怏、噪音大、人群挤,而且也都有很多的金钱在其中流动。十二个玩家斜靠在赌桌旁看着每一掷,急着要看出谁是赢家。当有人开始掷骰子时,筹码在空中飞舞,旁边的人群向前挤得更紧,女人则向场子外面靠过去,每个人的呼吸都变得很沈重,旁边的呼喊声更加大了分贝。这感觉真的好像自己回到了穿越之前,在交易场里站在一群散户**丝朋友身旁一样。 女荷官娇喝道:“各位贵客请下注?” 赌客纷纷把赌注放在要押的一门上。 卢少帅道:“你喜欢掷骰子?这确实很多人都喜欢玩,押中骰子向上的点数,就可得一赔三的赌注。” 江帮主叹道:“那是六分一的赢面,而你们赌场却是六分五的彩数,难怪开赌场会发大财了。” 卢少帅笑道:“你也可以赌骰子颜色,那是一赌一,公平得很。” 江帮主定神一看,大多数人都押点数,可知任维都希望以一赢三,所以虽可赌颜色,仍只是聊备一格而已!这就是人心的贪婪,永远不会满足。 看了他们赌骰子,让江帮主学到了三个自认为对于金融操作绝对重要的规则。 第一条规则是:把你的自尊心和赌戏(操作行为)分开。绝不让情绪因素介入操作。当你在和别的赌客对赌时,不应该把事情个人化,而应该对事不对人。如果你让自尊心渗入赌局当中,你可能会在土豪赢了几盘之后把你的赌注加倍,或者是当穿着性感的美女掷不好时降低赌注。江帮主发现这种行为是一项自我毁灭的作法,必然会导致你把事情完全搞砸。你必须完全不做任何情绪性的反应,不动如山。高山从来不会对人不对事。 第二条规则是:管控你的资金。江帮主仔细观察那些赢钱的堵客,他们往往一走进赌场时,就走到兑币处窗口前,要一个保管箱来放他们的钱。他们把所有的钱都放在那个保管箱里,身上只留个几百块。如果手头上的钱都输光了,他们就得去打开保管箱取钱。这个强迫自己去保管箱拿钱的动作可以达到两个目的:一、这使自己能暂时离开赌桌,自动把一直输钱的烂手气给中止掉;二、也让自己有时间轻松一下,然后思考下一步要怎么做比较好。这个动作的效果就好像在自己脸上泼盆冷水一样。这对于金融操作同样适用:把你的钱放在另外一个独立户头,除非你紧急把钱转账过去,否则你的营业员无法动用。如此一来,你就不会因为一时的情绪激动,而轻易把手中的子弹一下就用光了。 第三条规则是:在一连串胜利后换张赌桌。你在过去一段时间当中愈幸运,你的运气就愈可能马上就消失无踪。换张赌桌并不是件容易的事,尤其是在你手气一直都很顺的状况下更是如此。人类的天性告诉你如果在一张赌桌上赢钱的话,就该留在那里,赚更多的钱。但是你真正该做的,是拿着刚才赢得的钱,起身回到兑币处,把多余的钱存起来,手上仍然只留下那几百块钱。周期性地带着你赢来的钱离桌是避免被赌场的优势给拖累的惟一办法。之后,如果你还是觉得运气正旺,仍然有足够的专注力,而且还想玩的话,还是换张桌子玩吧!如果你的状况真的那么好,换张桌子还是可以继续赢钱的。 像这些心理上的操作纪律或许不能使你成为市场中的大赢家,但是如果你没有这些操作纪律,或是没有遵守的能力的话,毫无疑问的,你一定会成为一个大输家。 卢少帅看到江帮主一直出神的关注掷骰子,便怂恿道:“要不要玩两手凑兴?” 第250章 看呆了眼 江帮主还是摇头。(.好看的小说)卢少帅不以为意的领他步进赌场的中堂大厅。 “昨天晚上我听大帅说大总统秘密出京南巡,”江帮主看似随意的说道:“今天我又听报社的朋友说,大总统又回京了……不过却是灰头土脸的回来的。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卢少帅冷笑道:“在我北洋系的督军老爷们眼巴巴的等着大总统下讨伐令的时候,却得知大总统已经乘火车南下,你说气人不气人?” 江帮主感慨地说道:“大总统这下可就把北洋各省督军老爷们惹毛了。” 卢少帅拉着江帮主来到赌场一个安静的休息室,说道:“我听说大总统离开北京南巡,第一站便是天津。你知道他在南巡第一个见的是谁?” 江帮主不解的思索,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说道:“难道是直隶督军曹琨?” “就是曹三傻子!”卢少帅仰脸看看窗外漆黑的天空,“直隶督军曹三傻子在车站迎候。大总统下车后即赴曹家花园憩宿。当天晚上,大总统便和直隶督军曹三傻子谈话,想争取这位‘虎变将军’的支持。两人密谈至天明,曹三傻子本是直系,因被小徐利诱,才参加段总理的主战派。大总统和曹三傻子密谈何事,外人无法获知。” 江帮主抬头看了看天,天色已经很晚,想了想,道:“曹大帅本是直系中人,自然不好对大总统过于为难。我记得曹大帅曾经公开发表主张说:‘要主和,就必须先主战,只有在战场上取得胜利了,和平才有希望。’……这倒也不失为真知灼见。” “曹三傻子说的话我们北洋不少人基本都当他是放屁。”卢少帅诧异地问道:“想不到这你也关注了?” “也不是主动的关注,只是偶然间看到的。”江帮主问道:“大总统在天津督署借宿一宿后,次日便继续南下了罢?” “那时候昨晚上已经是天下皆知了。”卢少帅一笑道:“那时,大总统轻率出京南巡的消息已经传出,总理等人听后十分担心,连夜发电报给沿途的督军张怀芝和倪嗣冲,让他们将大总统‘请’回京城,不得延误战机。” 江帮主心里撇嘴,沉吟片刻,问道:“就是他们今早‘请’回大总统的?” 卢少帅一怔,随即笑道:“哪里这么容易。中间可是出来不少波折。” “哦?”江帮主便笑道:“不知道可不可以说给我听?” “我父亲要配合你。给你说说也没什么。这对别人是机密,对你不算。”卢少帅微微一笑,“山东督军张怀芝接到电报后,便带着随员来到济南火车站,眼巴巴的等着大总统的专车莅临,不料车倒是来了,却风驰电掣的一驰而过,张怀芝连大总统的影子都没有见着。” “没见着?” 卢少帅点点头。 原来,冯国璋离开天津的时候,心想这张怀芝是铁了心要跟着段祺瑞主战的,他又与安徽督军互为党援,何不先去蚌埠说服倪嗣冲,届时张怀芝自然不攻自破。于是,冯国璋的专列在经过济南的时候,便没有停车而是直接奔蚌埠去了。 卢少帅顿了一下,又道:“张怀芝在吃了一个闭门羹后,急忙发电报给倪嗣冲,让他做好截留的准备。所幸济南和蚌埠尚有几小时的车程,倪嗣冲得以从容布置,他带着卫队将车站给围了,然后在一边静待大总统的大驾光临。” 江帮主便问道:“倪嗣冲准备硬拦火车吗?” “这到不用了。”卢少帅说道:“倪嗣冲刚刚布置好不久,大总统的专车便来到蚌埠车站,不消拦截,车便停了。(.)”他停了一下,又道:“大总统下车后,倪嗣冲早已等候多时,他立刻上前恭恭敬敬的迎住大总统,将他请到督署小坐,好生招待。” 江帮主张大了嘴,怔了移时才回过神来,问道:“大总统不知道倪嗣冲是‘劝’他回架的?” “开始还真不知道。”卢少帅笑道:“直到当天下午,张怀芝和苏皖鲁豫剿匪督办张敬尧也赶到蚌埠,大总统这才发觉事情不妙。” 卢少帅说得虽然干巴,脉络却还清楚,江帮主听得出了一身冷汗,这起子北洋武夫竟真的敢打自己老大哥冯国璋的主意!想着又问道:“大总统这次明显是铁了心‘南巡’,他们能劝大总统回心转意?是不是动了‘兵荐’?” 卢少帅说道:“倪嗣冲等人先是客客气气的问大总统:‘总统这次微行出巡,究竟有什么了不起的大事?为何也不提前通知,也好让我们有所准备,好好招待。’。” 江帮主紧皱着眉头思索着,说道:“先来敬酒。大总统是吃还不吃?” 卢少帅格格一笑,说道:“大总统见躲不过去,只好说要南下与各省督军商议下和还是战的问题。” 江帮主对北洋这些勾心斗角很感兴趣的追问道:“倪嗣冲怎么说的?” 卢少帅说道:“倪嗣冲又说:‘总统既要商议大事,何必亲自南下?只须打个电报即可。’说完,他便自作主张的给江苏督军李纯发电报,请他来蚌埠商议。” “李纯是大总统的人。”江帮主说道:“李纯也没有来?” “没来!”卢少帅笑道:“令大总统十分生气的是,第二天来的并不是李纯本人,而是他的代表齐燮元……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嘛?!” 江帮主微微一沉吟,立刻又摇摇头。事情呢,其实江帮主心里很清楚,只是不想在卢少帅面前表现出来。其实一看就知道,李纯明知道冯国璋被困在蚌埠,他不肯亲自前来解围而只是派了个代表前来,这就不是迎接而是有“挡驾”的意思了。江帮主可是听说有个传闻说,这次冯国璋南巡是因为被困北京,所以他希望借此重返江苏老巢,但冯国璋要是以代理大总统的名义常留南京的话,江苏督军李纯的身边就不免多了一个婆婆,这却是他不愿意看到的。尽管李纯是冯国璋的“忠实信徒”,但在危及他利益的时候却一点都不含糊。 卢少帅眼中闪过得意,却不想多做解释,只是说道:“大总统见继续南下南京已经‘此路不通’,只好同意倪嗣冲的意见,在蚌埠召开军事会议,讨论当前的局势。” 很显然,这次草草召开的会议几乎被段祺瑞完全控制,倪嗣冲等人七嘴八舌的,说的都是一个套路,那就是催促冯国璋赶紧下令开战,荡平西南。 冯国璋在会上虽然没有扮演菩萨,但他每次开口,总有七八张嘴把他的话被堵了回去……这秀才遇到兵,有理讲不清,冯国璋虽然不完全是个秀才,但毕竟是一嘴不敌八舌啊。 说到最后,张怀芝不耐烦的道:“总统想与南方谋和,除非你把总统的位置让给了他;如果总统不想让出此位,那就只有主战一条路可选。如果将段合肥请出,我们北洋军心一致,莫说他一个小小湖南,就是整个西南我们也可以一举荡平,岂不痛快!” 安徽督军倪嗣冲则更有表演天赋,他拉着冯国璋的手大哭道:“总统,现在国家已经危险万分,我们北洋派也到了危险万分的时候了!你看南方的势力多么嚣张,还有小人在总统跟前挑拨,说你是直派,说段总理是皖派,说你俩在闹意见;现在又造谣说,直皖两派要分裂,若真的分了,我们自相残杀,那被洋派就完了!中国就完了!” 倪嗣冲此人一向粗鲁野蛮,素有武健严酷之名,人送非常“革命家”的一个外号“倪大炮”,喜发惊人之语,爱做惊人之事,他既是一个骄横恣意的军阀,又是一个顽固的保皇派。在政治上,倪嗣冲唯人是听,有大清皇帝,他就听皇帝的;皇帝没了,他就有听袁世凯的;袁世凯死了,他就改跟从段祺瑞了。由于在政治上一贯正确,所以倪嗣冲也就在安徽任上稳如泰山,也算是深得中国政治之精髓了。 倪嗣冲的一番哭闹,冯国璋也难免有些感动:老倪也一大把年纪了,如此忠心爱国,一心护着北洋,这种集体主义的精神是多么的可贵! 卢少帅一笑说道:“会上大家一致‘劝解’,大总统也就不再坚持自己的主和论调而改对倪嗣冲等人的主战观点表示认可。既然这样,继续南巡已无必要,大总统便于又沿着津浦路原路返回了北京。” 江帮主翘着二郎腿,眼中放出贼亮的光。事已如此,冯国璋有胆量坚持才怪!冯国璋这次白费了一番心思,不但白跑一趟,还讨个没趣。 江帮主和卢少帅再次来到赌场。 “江哥,”卢少帅忽道:“快看那边!” 江帮主循他目光瞧去,眼前一亮,只见一张特别热闹的掷骰子的赌桌上,座位上有一位年轻女子在下注。在一群男人中一位有如万绿丛中一点红的动人美女,正起劲赌着。此女长得眉如弯月,眼似秋水,容貌皮肤均美得异乎寻常,特别诱人是她玲珑饱满的身段曲线。旁观的人不住增多,乃必然的事。 她不但长得眉目如画,最惹人注目是她的襟口开得极低,露出了小半边****和深深的乳沟,浪荡非常。 虽然百乐门风气开放,但江帮主仍是首次在这个时代见到有女人公然穿著这种低胸衣在大庭广众间亮相,不禁看呆了眼。 第251章 淫名满天下 虽然百乐门风气开放,但江帮主仍是首次在这个时代见到有女人公然穿著这种低胸衣在大庭广众间亮相,不禁看呆了眼。 卢少帅指低声道:“这是个日本小娘,叫做川岛芳子,大名鼎鼎的大陆浪人王川岛速浪的养女。她刚和她养父来上海没多久,已经是百乐门的常客。” 江帮主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川岛芳子不就是淫名满天下的女汉奸吗? 卢少帅忽地在江帮主背后暗推一把,道:“我们去和这骚娘们赌几手玩玩?” “哎呀!”江帮主头皮发麻,砌词拒绝:“少帅,我还有事,我先回去了。您玩得开心。” 江帮主找了这么一个蹩脚的理由就落荒而逃。 江帮主才走到百乐门大厅门口,一阵香气从身后吹了过来,转过头他就看到了罗伽蓝那张倾国倾城的面容,白皙娇艳,鼻梁秀气高挺,一双湛蓝色的大眼睛深不见底。肌肤白嫩细腻如滑,身段匀称修长,细细的腰肢,浑圆的****,胸前挺着一对大凶器,可以说女人的美她全有了。这小妞真的是有着一副天使的面孔,魔鬼的身材。这让江帮主甚至忘记刚刚看到的惊艳的川岛芳子。 “江先生要回去了吗?” 罗伽蓝款款走来,一套得体的着装,百折裙下一双裹着肉色丝袜的修长**一下就吸引了江帮主的目光,有点呆在那里,还好自己控制的住,打消自己不良思想的江帮主马上回答道:“这种地方实在太无聊啦!” 在江帮主的色眼打量罗伽蓝的时候,罗伽蓝也打量江帮主。每次见到江帮主她都会忍不住感慨万千。这个就是远东第一大都会上海滩最大的黑帮教父,新晋的远东金融奇才,具有非常影响力的青年实业家……在他年轻的头上已经有许多人究其一生也得不到的辉煌头衔! 真的看不出来;真的无法想象;真的不敢相信;竟然是一个20多岁的年轻人,看了比自己大不了几岁,只不过是大学生的年纪,这么年轻就已经是这个城市很有影响力的人物,看了真的不简单,不过刚才江帮主看自己目光有些奇怪,不会是因为上次没能继续…… 罗伽蓝打量着这位谈笑风生的年轻黑帮教父,保持自己一贯的优美仪态交际着。(.)可能是罗伽蓝第一次执行养母的这种命令,没有过接触才有那样的目光吧?却不知道自己已经是这位年轻黑帮教父的目标…… 江帮主在谈笑风生之间却用余光在强奸着有着印度皇室血统的性感佳人,身材真的不错,饱满的胸部,纤细的腰,百折裙下一双丝袜美腿很有仪态的并拢折,下面一双鱼嘴露出可爱脚趾的高跟鞋显得十分性感,看着还精心涂上紫色指甲油的修剪的很好的脚趾在肉色丝袜的包裹下给江帮主带来非一般的引诱……纤细的脚踝让江帮主都有冲动上去一亲芳泽感受一下丝袜美腿的诱惑…… “江先生,您要回去,我能搭你顺风车吗?” “哦,罗小姐。夜上海的繁华才刚刚拉开序幕,你就这么急着回去了?” “哦,那个……我和你一样,觉得实在太无聊了。那些无聊的男人成天的围着我转,我真的是烦死了。”罗伽蓝说着这些话,看向江帮主的眼神中不自觉的流露出一丝的哀怨……百乐门的什么男人没有,但是真没有一个比得上眼前的江帮主。 “哦,是这样的啊。那我感觉太荣幸了,请吧!”罗伽蓝眼神中流露出来的一丝细微变化没有逃过江帮主的眼睛。有戏! 像个影子一样的马永贞默默的跑去开车门,江帮主却看住他:“小马,不用了。我自己来开车。” 罗伽蓝在江帮主的搀扶下,提着裙子上了车。 马永贞看着车子启动,远去。江帮主现在身边全是别有用心的女人围着转,不过因为自己妹妹的关系,他也不好多说什么。 江帮主转过头问副驾驶座上的罗伽蓝,道:“现在我们去什么地方?哈同花园?” 罗伽蓝笑道:“不,我还不想回家!” “那现在我们去那里啊?”江帮主试探的问道。 “随便,只要不家去,那里都可以。” 江帮主明白了,决定带她去自己置办的一处秘密花园,那里不会有人打扰,最要紧的是不会让家里的女人知道…… 汽车开进的虹口日本租界。四周是日本式的高级住宅区,每家的庭院里都种着梅花的古树,提醒着春天的到来。 罗伽蓝下车看着眼前的日本式住宅微微一笑:“我还以为你住在公共租界呢?” “我喜欢继承中国汉唐风韵的日式住房,请吧,罗小姐。” 罗伽蓝要去卫生间清理一下,江帮主就座在客厅的落地窗前的沙发上,泡了一杯红茶,点上一支香烟,不一会儿,罗伽蓝从卫生间出来了,看来她暂时整理了一下后,更加的容光焕发,端庄美丽了。 “坐吧,喝杯茶吧。” “谢谢江先生。打搅你真是不好意思啊。”罗伽蓝假装有些有点过意不去的客气说。 “没事的,这里就我一个人住,你不要客气了,叫我江山就好了。叫先生太陌生了。见过这么多次面,我们也算是朋友吧?” “嗯,谢谢,江山。” 罗伽蓝感觉到这个年轻的黑帮教父散发出来的那种亲切的感觉、礼貌善解人意的举止使她从小练就对男人的冰冷之心,对江帮主那种执行任务的无奈中又有了一丝好感,当然这个正是我所希望的。 罗伽蓝一边喝着红茶,一边看着书房里的陈设:“您好像并不常在这里住。” “罗小姐看得真准,我从来没有在这里住过。” “对了,你这么客气的,也不要叫我罗小姐了,直接叫我名字就好了,今天能有你这个大人物做朋友我很高兴!” “是吗。可是,能和你这样的大美女做朋友,应该感到高兴的是我才对。第一次见到你,觉得你很不错,也想和你交朋友,上次有些冒犯,再见你就有些不好意思,还以为你会生我的气,想不到你还愿意和我做朋友,今天也算达成我的愿望了。” “哦,是吗?我也很荣幸。” 江帮主脸皮也够厚的,不过罗伽蓝也差了。江帮主为她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保持端庄的仪态实在是感到激动。 江帮主看着面前的罗伽蓝,在在卫生间洗漱过之后,湿的头发因为整理过后感觉很有味道,而那丰满的胸部也以为水未干的关系感觉更加的明显起来,似乎还能看见两颗粉嫩的樱桃?难道她穿的是蕾丝的胸罩,很薄的那种?百折裙因为坐在沙发的原因而更向大腿根部靠拢,一双丝袜美腿展现的更加诱人。随着双腿的运动江帮主超级期待能够一窥她的********,不知道她是不是跟上面的蕾丝胸罩一套是一个成套的性感的蕾丝内裤? 而气质高华青贵的罗伽蓝没有发现江帮主的不洁眼光。 “对了,我真的没有想到你这么年轻就是老板了啊,看来很有水平的哦。而且还很有礼貌,善解人意。” “那里!我不过外面光鲜!现在混上海滩,难啊!唉……”江帮主唉声叹气的说着。 罗伽蓝对这位年轻的黑帮教父多少有一点了解,这主要是因为哈同夫妇对他的重视,所有拜托朋友查了一下。 江帮主坐在哪里一边唉声叹气的喝着茶,一边在她身上肆无忌惮地打量着。 罗伽蓝挺胸媚笑着,问道:“你最近在生意遇到了麻烦吗?” 江帮主耸耸肩膀:“是的,不过已经解决了。” “真的吗?”罗伽蓝微微开启的小嘴湿润鲜红,仿佛刚采摘的樱桃,轻轻吐着芬芳的气息。 “我想,应该解决了。”江帮主意味深长的问道:“难道说你有什么更好的建议吗?” 罗伽蓝说道:“我只是对您的房地产投资感兴趣而己。” 她的养父哈同就是上海滩第一的地皮大王! 江帮主明白过来,笑道:“我相信如果你和你家老头子对房地产投资有兴趣的话,会有大把的人与您合作的。” 江帮主特别把“你家老头子”咬字重了一点。 罗伽蓝看着他:“可是我和我家的老头子只想找一个有实力的、纯粹的合作者。” 江帮主伸着懒腰,若有所思的看着罗伽蓝:“在租界找位有实力的合作者对于我的生意将会有很大的帮助,可是我为什么要与您们合作呢?” 谈起生意,江帮主就变得极其精明。哪怕眼前是千娇百媚,倾国倾城的女孩子。……眼前这个妞漂亮可以打满分了,就是别看柔柔弱弱的,还真是个腹黑女。得多花点心思…… 罗伽蓝幽幽一叹:“因为这是生意,我们强强联手,对你,对我们,都有好处。” “那么好吧,我可以让你加入进来。” “谢谢。”罗伽蓝的眼神一下变得热切起来:“但是不是加入,而是合资在一起。” 第252章 将计就计 “这样吧。”江帮主笑道:“约个时间,我派我公司代表和法律顾问和你们再谈怎么合资吧。” 江帮主向来是专业的事情都交给专业的人去办。 江帮主同意与远东第一富豪合作可不是什么头脑一时发热,或者中了罗伽蓝的美人计,其一早就打算找个外国合伙人,罗伽蓝主动上门正和他心意。而且江帮主将计就计的得到一个美人,算算他赚大了。 哈同既然决心在上海房地产这块大蛋糕分一份,与江帮主这个流氓头子合作,是因为这样会少很多麻烦。一起上海滩的黑社会帮派林立,洋鬼子还算吃的开,现在江帮主在礼查饭店孔雀大厅把唯一的一个对手杜月笙的小八股党轻描淡写的吞并后,这让哈同就紧张起来了。 罗伽蓝看到江帮主竟然这样的小心翼翼,竟然靠近江帮主,施展起了美人计来。 江帮主看着就在边上的性感佳人,一双充满诱惑的性感丝袜包裹的大腿再也忍不住了,一下抱着她。 “啊!……”罗伽蓝假装被江帮主突如其来的举动搞的很慌张,芳心大乱的样子。 江帮主看着被自己表白有些打乱阵脚的性感尤物,开始在她的身上抚摸着。搂着她的纤腰,手从平坦的腹部摸向了令江帮主向往已久的修长**,丝袜包裹的性感**是那样的吹弹欲破。水嫩细致的肌肤从丝袜中透露出来,江帮主忘情的抚摸着,从大腿到小腿,感受着丝袜带给自己的刺激,嘴也向着她的性感嘴唇亲去…… “啊。不要。不能这样……”罗伽蓝表现着被江帮主的这个举动吓到了:“不能这样的……” 罗伽蓝这样说着,愈发急切地扭动起来,江帮主牢牢地把握住她恼人怜爱的小脑袋,疯狂地用舌头扫撩她甜蜜的口腔,强行捕捉住她左右躲闪的香舌,用自己有力的双唇吸咬住。罗伽蓝放松的双手开始去推江帮主的双肩,然而一个娇弱的美人儿哪能阻挡强悍发情的男人?况且也许罗伽蓝自己内心也不是很想挣扎,只是没有经历人事的她强装羞愧。 在江帮主持续的**热吻之下,罗伽蓝渐渐弃守,一面乘著接吻的空隙不断呼出丝丝诱人的呻吟:“啊……啊……嗯……” 一面把白嫩的手臂环上江帮主粗壮的颈脖,江帮主的强吻渐渐变成两人间亲密胶合的互吻,舌头在互相追逐,津液在互相吞吐……****的气氛顿时迷漫整个室内! 没有再去拒绝江帮主对她的兽行,江帮主如愿的和罗伽蓝热吻上了。 江帮主小心且温柔地将灼热的舌,探进罗伽蓝的小嘴里,品尝着她的芳蜜,挑逗着她滑嫩的丁香小舌,诱引她回应自己,在感受到她的小舌微颤的伸出后,江帮主内心一喜,深深与她的缠卷在一起。魔爪从搂着她的纤腰上滑向她的丰满胸部。 江帮主看罗伽蓝开始配合,欣喜若狂,猝然伸出右手朝罗伽蓝高耸的双峰胸器摸去,罗伽蓝丝薄的外衣根本挡不住江帮主粗狂有力的手,瞬间一只诱人的伟大胸器便已在江帮主大魔爪的掌握之中…… 罗伽蓝全身一麻,娇唇间吐的娇喘已是相当急迫:“啊……不要……那里……那里不行……不要摸那……那里……啊……啊……” 江帮主得意地看著罗伽蓝的动情模样,恣意地揉弄著她高耸的伟大凶器。真是诱人的洋娘们儿,隔著衣服和丝滑的胸罩,依然能感觉出那嫩软的惊人弹性!左手也不甘落后,滑落在丰满的臀丘上按挤揉捏,逼出怀中罗伽蓝的声声娇吟。 江帮主双手加紧进攻,眼睛却不放过女人在**挣扎心防弃守间诱人发狂的羞愧神色。当江帮主炽热的眼神与自己相对时,罗伽蓝对江帮主狂野的欲求感到紧张,霎时满脸通红,羞目紧闭,挣扎著想逃闪开。但江帮主已无法把握自己,雨点般的热吻洒落地女人娇媚的小脸蛋上的热吻洒落地女人娇媚的小脸蛋上。 罗伽蓝情不自禁的紧紧缠绕住江帮主的脖子,回应着江帮主炽热的吻。江帮主热切的探索着她甜美的芳蜜,吸吮着属于她的诱人味道,她的柔软与细嫩,让江帮主强烈感觉到自己体内那猛然窜烧起来的狂烈欲火,同时,发现自己在瞬间变得坚硬了。 江帮主一只手紧搂着她的纤腰,另一手则在她的俏臀上慢慢抚摸着。江帮主的魔爪不停地在她身上游移、抚摸,然后急切地想脱下她身上的衣物,渴望碰触她柔软的细嫩肌肤。占有她的**在我脑中膨胀。 江帮主再次吻上了她那两片嫣红的嫩唇,吸吮着她的芳蜜,一次又一次地猛吸着。魔爪隔着她的外衣,充满爱欲地探索着她柔软尖挺的胸部,先是轻轻地挤压着,然后整个罩入手掌,开始挑逗地‘搓’揉着。 当江帮主吻向她那迷人的脖子和滑嫩的纤肩时,罗伽蓝迷迷糊糊的呻吟着。趁机,江帮主偷偷的解开了她的上衣纽扣,露出了她雪白如凝脂般滑嫩的纤肩,迫不及待的掀开她那白色的小内衣,那对丰盈的胸器就呈现在江帮主的眼前。江帮主的魔爪握住了她那丰盈的胸器,轻轻‘搓’揉着,湿热的舌,饥渴且充满爱欲地低头轻舔着她那胸器上的嫣红蓓蕾。 罗伽蓝闭着眼轻轻呻吟着。 江帮主右手熟练地解开罗伽蓝胸前的纽扣,直接****丝薄的胸罩,抓住了一只柔嫩的胸器。当敏感的胸器被江帮主温热的手掌直接握住的刹那,女人“啊……”地惊叫了出来,瞬间感觉自己的胸器翘立勃起,硬硬 地顶在江帮主粗糙的掌中,似乎在迎接江帮主的揉弄。全身象电流击打般传过阵阵的酥麻,并直达双腿间的私秘处,被百折裙束住的丰润大腿不停地廝磨扭动。 罗伽蓝恼人的挣扎对发性的江帮主更加起了****的作用,江帮主赤红的双眼紧盯著罗伽蓝裙下露出的大腿,平素雪白的肌肤已然涨红洁润,左手从罗伽蓝绞扭的大腿间穿挤而上,强硬地朝罗伽蓝最诱人的中心进发。 罗伽蓝虽然要娇喘惊呼间剧烈地阻挡,但**使她无法作过多的抵抗,拉扯之间身上的窄裙因受力而上卷,露出里面白嫩修长的大腿和带蕾丝边的白嫩修长的大腿和带蕾丝边的白色的小内内。 “啊……嗯……不……要……” 罗伽蓝的娇呼更加助长了江帮主的兽**望,右手疯狂地揉弄柔嫩的胸器的同时,左手手指开始紧密磨擦她的敏感地带。 “不要……不要啊……江山……求求你……啊……” 罗伽蓝声声娇喘著,全身诱人地挣扎扭动。 江帮主轻易地将罗伽蓝推倒地柔软宽大的沙发上,解开了女人上衣剩余的纽扣,一把就撕开了丝滑的胸罩。在女人的“啊……啊……”的惊叫声中,两只雄伟的耸挺白嫩的胸器弹跳而出,尖端的地方早已是充血勃起,羞怯地不停颤动。 江帮主努力吞下一口涎水,然后重重地扑在了罗伽蓝柔软的**上,一只魔爪爱不释手地揉弄伟大的胸器的同时,嘴唇已紧紧含住另一只柔嫩胸器的尖峰。罗伽蓝俏脸晕红,娇喘吁吁,情不自禁地搂住江帮主在自己胸前拱动头颈,修长的**也缠绕上江帮主的雄腰,娇躯不由自主地扭曲摆动,也许是想摆脱……也许是想获得更多的温柔…… 江帮主的舌尖灵活挑逗著她的头,时而轻舔、时而刮擦,房受到强烈的刺激,更加紧绷上翘,山峰顶端粉红的小樱桃生机勃勃地凸起,颤巍巍的挺立著,迎接江帮主的一次又一次抚爱。罗伽蓝纤细的腰部不断地上浮,把平坦软滑的小腹与江帮主坚挺的下身用力地磨擦著,樱唇咬著殷国庆的肩膀,想要抑制住逐渐高亢的娇吟喘息。 当江帮主的一只大魔爪从卷起的裙裾下宛延突入,罗伽蓝急急的娇喘声忽然停住,已带有满足的哭腔:“嗯……不要……唔……请住手……” 江帮主准备更进一步,摸向她的神秘地带,这个时候一双玉手抓住了企图进攻的手。 “不能再下去了,虽然自己不讨厌眼前的这个年轻的黑帮教父,但是要把自己纯洁的躯体奉献出来给他玩弄还不能,自己没有准备,还有事情没有解决。”不知道为什么,罗伽蓝心里忽然有这样莫名其妙的坚持,阻止了江帮主准备许久的动作。 “你能听我说吗?真的,我承认我不讨厌你,我甚至喜欢你,正是因为这样,我才不想这样轻率的把身体交给你。如果你也喜欢我,请你不要这样对我,我没有准备好。如果你是真的爱我的话就放开我,我会很感谢你的……如果到了我愿意接受你的那一天我会告诉你,我会全部的奉献给你的,相信我好吗?”罗伽蓝说得泪水又滚落下来,楚楚可怜。 江帮主看着刚才被自己侵犯的都落泪的罗伽蓝,一下清醒了,听着她认真的话语,江帮主知道就是今天硬上了也会失去她的,这个不是自己愿意看见的事情,自己要是彻底的征服她,让她心甘情愿的为自己奉献自己的身体,果然还得多花点心思。…… 想通了这点,江帮主亢奋的情绪也正常起来:“对不起,刚才是我激动了,我答应你的,爱你就不能让你伤心,很晚了,你放心的在我这里休息,我回自己房间了。晚安,祝你明天又是好心情!” 说完,江帮主放开她走进自己的房间没有再说一句话。 看着江帮主离去的背影,罗伽蓝懵然了,站起身走向自己的房间,刚才的激情一幕却一直在她的脑海里回荡,啊,多么热切的需要,多么理智的男人,为甚么让我遇到他?难道这个是命运?在一片乱乱的思绪中,罗伽蓝沉沉睡去…… 江帮主回到房间,里面的一部红色的单线电话就响了起来。 第253章 忍无可忍 江帮主眉头紧拧,轻轻的放下好像沉重万分的电话。安装在这里的电话没有几个知道,所以,不是重要的事情是不会响的。 电话是戴春风打来的,说了一条很快就会震荡全国的消息。 就是今晚,孙中山率领亲信将领及少数警卫部队,亲登同安、豫章两舰,驶到中流砥柱炮台指挥开炮,向督军署所在地观音山轰击,同时命令朱执信促李耀汉、李福林等同时发难,许崇清、邓铿、罗翼群协助陈炯明响应举事。孙中山忍无可忍,决定不顾一切和桂系硬拚一下,把莫荣新赶出广州。 南方联军的内部矛盾在一场很大程度靠幸运获取的胜利之后不可避免的来了一个大爆发! 联军攻克岳阳,西南各省人心振奋,纷纷要求乘胜进攻武汉。岳州自从民国2年二次革命后一直控制在北军手中,历时四年余,这时才重入南军怀抱。岳州易手后,西南各省人心大振。湖北第1师师长石星川、襄阳镇守使黎天才、第3师师长王安澜宣布独立护法后,他们彼此配合,共同成立湖北靖****联军,公推黎天才为联军总司令。鄂省北军主力都被牵制在荆、襄,同黎天才起义军大战,武汉空虚。如果南军乘虚进取武汉,与黎天才护法军会师湖北,将使南北战局发生重大变化。 如果攻下武汉,唐继尧以护国元勋身份出兵北伐,北方的民军一定会响应,局势将会大变,对于北方局势的变化是难逆料的。 但桂系军阀不从大局出发,旋即与直系军阀秘密勾结,认为北军攻占荆、襄,南军夺取岳阳,各得其所,谁也没有胜利,南军应适可而止,并且应该转战为和,讯速召开南北和平会议。谭浩明就在南军占领岳州的当天,立刻下令严禁前线各军跨入鄂境一步,又把护**第二路林俊廷部调回广东对付广东方面的国民党。[] 护法军内部矛盾日趋激化。桂系军阀对孙中山领导的军政fu,一开始就采取听其自生自灭的消极态度,后来更发展到公开进行破坏。 就是在这样困难的情况之下,拜同样内部矛盾更加激化的北洋所赐,经过半年的奋战,各路护法军非常幸运的都取得了很大的胜利。 在湖南战场上,护法军占领了长沙,攻克了岳阳;在四川战场上,靖****占领了重庆和成都。与此同时,其它各省的护法势力也有很大发展,“独立”、“自主”的通电接连不断。在湖北,石星川、黎天才的靖****虽遭挫损,但尚有革命党人蔡济民率领的民军在广济等地活动;在陕西,陕军团长郭坚在凤翔宣告自主,革命党人于右任、胡景翼在三原宣布独立,陕西靖****一度攻占了西安;在浙江,驻宁波的旅长叶焕华宣告独立,温州、处 州、绍兴等地的军队一度响应;在河南,原京津总稽查长王天纵 在临汝宣告独立;在山东,部分陆军起义,一度攻占了东平;在福建、安徽,也出现“靖**”、“讨倪军”,响应护法。短短几个月内,护法烽火遍及十几个省,北洋各派还在斗的你死我活,形势对护法军十分有利。 这时,如果参加护法的各种势力能够团结一致,在护法军政fu统一领导下,协同作战,共同对敌,未尝不能发展大好形势,取得战争的主动权。 但是,广东军政fu的政治基础十分脆弱。孙中山和中华革命党缺乏经济和军事实力,没有力量组织和领导全国的护法武装。而具有较大实力的两广军阀和云贵军阀,各自怀有自私的动机,不愿把自己的军队置于军政fu领导之下。因此,护法战争名义上虽由军政fu领导,实际上各省护法势力各自为战,始终未能形成集中统一的指挥。 桂系军阀与护法军政fu之间的矛盾,直接反映到护法战争的湖南战场。自联军占领长沙后,其内部矛盾便开始尖锐起来,主要是湘军与桂军的矛盾,也有湘军内部的矛盾,严重影响着护法联军的协调统一,削弱了部队的战斗力。更为严重的是,联军自占领岳阳后,军纪之紊乱达于极点。尤其是桂军,以功臣自居,纪律涣散,横行无忌,掠夺杀伤之事件屡有所闻。该军第一军总司令韦荣昌一进岳阳,即**酗酒,大施淫威,其所属官兵也群起效尤,无所不为。对此,不仅湖南人民侧目而视,而且湘军官兵也极为反感,产生了严重的对立情绪。 这次进攻湖北、直捣京畿的大好时机,就是在南方的内耗中断送了的。 不仅如此,随着护法战争的节节胜利,以陆荣廷、唐继尧为首的两大军阀势力与军政fu之间的矛盾逐渐尖锐化和表面化。尤其是桂系军阀,竟对军政fu的活动进行百般限制与刁难。 广东督军陈炳焜逼走倾向军政fu的省长朱庆澜,并极力拉拢广东地方派军人,对军政fu搞“釜底抽薪”;又以提供军饷和煤炭为诱饵,拉拢军政fu海军总长程璧光,从组织上分裂军政fu。桂军统领沈鸿英借故杀害军政fu任命的潮梅军第一支队司令金国治。原广惠镇守使莫荣新继陈炳焜代理广东督军后,变本加厉地破坏护法军政fu。 在宋美琳从上海携巨款回来,孙中山派人到各县招收民军以扩充自己的实力。莫荣新得到消息,通令各县指这些招兵人员为土匪,一律就地枪决。单是增城一县就有69个招兵人员被杀。陈果夫受宋美琳指派,从上海花大价钱招募的新兵也全部被截留。孙中山在这样的困难环境下,想另求发展,准备自己带兵打福建,却发现有了钱,有了枪,却招不了兵!就连设在广州的两个招兵人员也被捕,孙中山立刻写信要求保释,莫荣新连信也不回就把这两个人枪决了。继又诬指大元帅府卫队连的排长多人为“匪”,擅自逮捕枪杀,借以恫吓孙中山。 孙中山在忍无可忍的情况下,决定不顾一切和桂系硬拚一下,把莫荣新赶出广州。 结果如何,现在还不知道。 但是,江帮主北方的乱局眼看就要结束了,内斗已经分出胜负。在南军攻占岳州后,主战派和主和派联成了一气。冯国璋出巡受阻,已经北返,变成主战派段祺瑞的政治俘虏。 这一次,孙中山如果不能在这次政变中结束南方的乱局,下场肯定不乐观。当然,江帮主是希望孙中山能够胜出,但是历史好像不是这样,江帮主只能期望着会发生点什么奇迹,至少江帮主也算是帮助孙中山筹集一笔巨款,孙中山只要有一点实干的本事,应该可以罢…… 江帮主今夜无眠,点了一根烟又一根烟,就是为了等着广州政变的结果。 …… 孙中山卓立战舰指挥台之上,极目望向观音山。 此时夜正浓,在五艘巨舰的灯炷映照下,天上星月黯然失色,似在显示孙中山领导护法革命的兴起,岳州一战,护法军取得的胜利,使风云中国半个世纪的北洋也失去了往日的光辉。借着这股劲头,他要一举掌控南方护法联盟,扫除北伐的最后障碍。 孙中山决定不顾一切和桂系硬拚一下,把莫荣新赶出广州。孙中山计划,由在广州的粤军和海军相互配合,攻击莫荣新设在广州观音山的督军署。但是程璧光为了控制舰队不出意外,严令大部分舰只集中在黄埔,外人轻易难以接近。一次,孙中山的侄子孙振兴乘船经过海军警戒线,遭到海军枪击,乃至重创而死。孙中山预料,海军程璧光、林葆怿绝不会与桂系撕破脸面。于是,他越过程璧光和林葆怿,亲自率领少数警卫部队,突然到达白鹅潭,登上了停泊在那里的海军“豫章”、“同安”舰,并向两舰下达了作战命令。 这“豫章”舰的舰长,叫吴志馨。“同安”舰舰长本来是吴光宗,但舰队南下护法时他托病不来。这时,恰好“联鲸”舰在上海修船,不能航行。而“联鲸”舰的舰长温树德却倾向护法,只身跑到了广州。这样,温树德顺理成章地成了“同安”舰的新任舰长。 孙中山的目光越过了白鹅潭,长长的珠江流进广州市后,俗称“省河”;省河到白鹅潭,一分而南北两流,故此地有“中流砥柱”之称。然后,落在了观音山麓的莫荣新督军署。这里原来是清军的督练公署,有坚固的防御工事,但海军军舰和中流砥柱的炮台大炮足以对督军署构成威胁。 站在孙中山后侧的温树德、吴志馨还犹豫着不敢下令开炮。 “先生,是不是再考虑一下。或者找程帅来商量一下。”温树德说道。 “是啊,是啊。”吴志馨连忙附和道。 孙中山及嘴角逸出一丝高深莫测的笑意,淡淡道:“到了这个节骨眼,你们还在犹豫什么?告诉你们,干革命要有勇猛勿谓的一往无前的气势!” 温树德、吴志馨还是犹豫着。 孙中山的连已经冷下来。冷哼一声,低声道:“你们不敢,就由我亲自来操炮。责任全在我一身。” 第254章 希望失望 江帮主安静地抽完一根烟又是一根烟,努力从心中把孙大炮驱逐出去,根本不准备考虑关于他的一切。(.)在江帮主心目中,其实是知道孙大炮不可能胜利,自己心中的强国计划原本也和他没有多大关系。 江帮主的目光望着落地窗外灯火繁华的上海滩夜景,有关系的只是接下来一场股市的大计划,所以他才不希望孙大炮早早的露出输面。只是这个,所以才这么关系孙中山发动的广州政变。 江帮主以此说服着自己。 江帮主最后转身,站在那幅如今还是海棠秋叶似的中国的大地图前,静静地站着。 这一站就是几个小时,谁也不知道江帮主在想着什么。 在遥远的南方,黑沉沉的大海上飘浮的海军“同安”、“豫章”两舰,突然向莫荣新的督军署开炮。 有记载说:当时,温树德、吴志馨还犹豫着不敢开炮,中山先生急了,乃“亲发数炮,又督促炮手续发七十余炮”。 爆炸声撕碎了羊城子夜的宁静,炮弹准确地落在莫荣新的督军署附近,火光爆烟冲天而起。整个广州城山摇地动,人们突然从睡梦中惊醒,隔窗张望,但见白鹅潭一带炮火映红了江水,可一时间却说不清谁和谁打了起来。 温树德、吴志馨指挥军舰开炮后,却不见陆上各路人马按计划对观音山展开攻击。不仅如此,连观音山上莫荣新的防御阵地也沉默着。 孙中山也沉默了,脸上全是失望之色。 孙中山再傻也已经想明白了,各军一定是因为害怕桂系,居然违背与孙中山的约定按兵不动。 而挨了炮的莫荣新其实早就接到了密报。这个土匪司令在督军署暴跳如雷,下令:“马勒戈壁滴!给老子还击!还击!” “大帅!”他的参谋长郭椿森连声劝阻:“不能还击!不能还击!” 莫荣新怒问:“怎么?等着孙大炮轰死我吗?” “大帅,孙大炮不能打!我们只要打电话到海珠的海军总长办公室,请程璧光迅速进行调处就可以了……”郭椿森忙晓以利害,并指挥部队停电熄灯,按兵不动。 莫荣新毕竟惮于孙中山的崇高威望,不敢公开与中山先生开战。但土匪出身的他如何能忍下这口恶气?他抓起电话,厉声责问程璧光:“你的军舰为什么朝老子开炮?” 炮声早把程璧光、林葆怿惊醒了。待弄清情况,他们立刻感到事态严重。孙中山的决定出乎意料,也绝不是他们所愿意看到的。程璧光一向反对广东内部破裂,他不同意炮击观音山。 他们当即决定:派“海琛”舰前往白鹅潭,阻止“豫章”、“同安”两舰继续炮击。 “豫章”、“同安”这两艘军舰起事后得不到陆军的响应,势孤力薄,又接到上级长官的命令,只得开回省城。 白鹅潭的炮声突然而起,突然而止。 天亮之后,一夜未睡的江帮主吃着油条豆浆,看着新华社新出炉的报纸上孙中山在大元帅府招待军政及工商各界代表的新闻。 孙中山向各界说明炮击观音山的事实经过,揭露桂系的真面目,指出军政fu成立以来,由于地方当局采取不合作的态度,以致形同虚设,贻误讨逆战机。 各界要人及国民党一些元老们,对这一事件主张进行调解。孙中山向桂系提出5个条件: (1)承认军政fu为护法各省的最高领导机构。 (2)承认大元帅有统率军队的全权。 (3)承认广东督军由广东人选任,必要时大元帅得加以任免。(.好看的小说) (4)被捕民军代表交军政fu处理。 (5)广东外交人员由政fu任命。 莫荣新表示,1至3条须向陆荣廷请示;其余两条修改为“须得军政fu同意”。这等于一条也不接受,但是,莫荣新故作姿态,装出一副息事宁人的样子,亲自到大元帅府向孙中山道歉问疾,并答应接济元帅府卫兵月饷2万元,又循孙中山之意,派罗诚为广东交涉员,且受军政fu任命。 孙中山最后表示,这次炮击观音山,莫督军既未还击,又能接受条件,军政fu有了生路也就不必苛求了。 罗伽蓝正在他的对面翻看英文报纸。她穿着江帮主的男式睡衣坐在沙发上,淡金色的秀发整齐地披在身后,直达腰部,一头又长长的秀发披散下来竟是如此的美丽惊艳,平时她都扎起来,今天披散下来,平添几分风韵,胸前高耸的**把睡衣撑得高高隆起。顺着开着的领口只见白嫩肥满的胸器在她胸前堆着,深深的乳沟分外诱人。 可惜,现在的江帮主没有心情去欣赏。 罗伽蓝忽然惊呼一声。 “什么事?”江帮主抬起头来。 “没什么。” 江帮主瞪她两眼,一把抢过英文报纸。吃力的读起来: 冯国璋便发下两道命令:第一道命令是授曹锟第一路军总司令,率吴佩孚的第3师和五个混成旅由鄂北开往鄂南、张敬尧率第7师和两个补充旅南下进攻湖北通城;第二道命令是授张怀芝为第二路总司令,率施从滨的山东暂编第1师、张宗昌的江苏第6混成旅、张之杰的第12师、李传业的安武军一部,还有冯玉祥的第16混成旅,各队伍分别南下,进攻湖南东部。 紧接着,冯国璋又发布命令,将闹“独立”的第9师师长黎天才、湖北第1师师长石星川、南军的广西督军谭浩明的勋位军职等一股脑儿给撸了,并令前线部队将之擒拿严办。 另外还有三道命令,却是惩处北洋系内部人士的:第一道是令将逃跑的前湖南督军傅良佐组织军法审判,以肃纲纪;第二道是将第8师师长王汝贤、第20师师长范国璋、第2师师长王金镜撸掉军官勋位勋章,姑且留营戴罪立功;第三道则是在主战派的强烈压力下,冯国璋将江西督军陈光远的上将衔陆军中将勋位撸去,仍留督军本职,以观后效。 冯国璋的这三道命令,粗看是罪责分明、一视同仁,但细看却是内外有别、亲疏有分:逃跑督军傅良佐无兵无权,又系段派,所以惩罚最重,要以军法审判;而王汝贤、范国璋、王金镜、陈光远这几位因是直系中人,却被轻轻带过,不过摘了那些无用的勋位勋章及军衔,其在军中或者地方上的权位却丝毫不为所动。 这个命令就是“讨伐令”,也正是冯国璋多月以来,用尽各种方法规避的行动,现在被迫出此。王士珍在副署这道命令的时候,神色非常沮丧,他解释说:是为了替老朋友解围,不得已而为之,冯在莫可奈何中下达这道讨伐令,他在命令中仍耍了一套手法,他用“宣抚两湖”的名义表示在两湖的战争不是讨伐,他所谓的“援岳”也不是“援湘”,就暗示军事行动只以收回岳州为目的。 但不管怎么说,冯国璋毕竟已经走上了主战的轨道,这也就让这些武夫心满意足,不再纠缠于具体细节而是抖擞精神南下建功。 罗伽蓝侧身坐在陷入沉思的江帮主的大腿上,一手搂着他的脖子,一手理着他的前额头发,柔声说:“你在想什么想的如此出神?” 江帮主搂着罗伽蓝纤纤细腰,忍不住在她脸上亲了一下,反问道:“我还想问你,你刚刚看到了什么?又想到了什么?才会发出那样的惊呼?” 罗伽蓝心里不免跳了一下:“我能看到什么?你也都看到了,还需要问我吗?” “既然你看到的和我看到的是一样的,那你还问的干什么?”江帮主脸色笑盈盈的,“你这个小狐狸?或者你想知道什么?” “我那里是小狐狸了?你说话怎么这么难听。”罗伽蓝立即挣开他的搂抱,坐到了一旁。 “在中国,狐狸精可是非常美丽的传说。”江帮主对罗伽蓝这样美丽的狐狸精又疼又怕,疼的是她美貌、对自已关心体贴,怕的是红颜祸水的诅咒,而且她还明显的背负美人计的目的接近的自己,她为了谋利益可能会舍出**,让他难受,让他总是提着一丝警觉,不像对待其她的几个女人那样的纯粹。 “骗小孩子呢!”罗伽蓝火气上来,没想到自已为他把自己比成狐狸精。在中国,狐狸精的传说确实美丽,但是也不是什么好的美丽。 “在我心中,九尾狐狸精妲己并不是坏女人,我非常喜欢。”江帮主没好气地说。他说的绝对是真话。在二十一世界的中国,网络小说浸泡出来的**丝宅男们没有几个不喜欢狐狸精的吧?其实就是在任何时代,男人心里都会有一个坏女人! 罗伽蓝顿时一呆,不明白江帮主这种男人奇怪的心思。 “别生气了,如果你不喜欢我刚才说的比喻,我就不说嘛。”江帮主轻轻把罗伽蓝揽入怀中。“对不起,我向你道歉可以吗。” 罗伽蓝在他嘴唇上亲了一下:“原谅你啦。” 江帮主立刻把她紧紧地抱住。罗伽蓝倒在江帮主的怀里,也反过来抱住他,两个人狂吻起来。 江帮主捞起她的裙子,伸手摸进去。 第255章 窥视 江帮主捞起她的裙子,伸手摸进去。 这样事情已经连续发生过两次,江帮主轻车就熟,但罗伽蓝始终没有给江帮主要她。看得出来,罗伽蓝有些喜欢江帮主这样抚摸她、刺激她,但却坚守着她的最后一道防线。有时江帮主真恨她的坚持。 看着充满青春活力的罗伽蓝,感受着她的高华清贵的气质,江帮主无法克制体内要她的那股强烈**。江帮主要想办法摧毁她的最后防线,他暗暗的想。 “我想要你。”江帮主说。 “现在不行。”罗伽蓝立刻摇头说。 见罗伽蓝不同意,江帮主生气的放开了她。 罗伽蓝又说:“今天星期一,交易所开盘你不去了吗?前天晚上你在礼查饭店拉了那么多赞助基金,你如果第一天就放飞机,那些老板们会杀上门来的。” 江帮主一下子跳起来,他们换好衣服,匆匆出门去。 走到玄关,江帮主还在回味着罗伽蓝的话,却突然间明白了过来。罗伽蓝不是说“不行”,而是说“现在不行”,时间不允许,罗伽蓝想得还真周到。 想到这,江帮主开心的笑了。 这里是虹口日本租界的高级住宅区,在早晨六点是很少有车子和行人经过。 这个时间,是织姬每天的跑步时间。 脑门微秃的绫仓大叔半开玩笑跟女儿说:“今天我们一起跑好不好?” 织姬立刻摇头:“父亲,家里不是还有客人吗?您还是多陪陪川岛先生罢,不能让客人觉得我们失礼喔。” 老实说,织姬并不讨厌这段慢跑时间,虽然慢跑也是父亲锻炼她的课程之一,但是能够暂时离开父亲的控制,这使织姬得到些微解脱。 “嗯,”绫仓大叔微微有些失望的说:“那你快去快回吧。” “外面很冷吗?”织姬望着初春的天空。 “跑步后就不冷了。”绫仓理所当然的说。 织姬走到玄关,一双白色的进口美国的软底跑步鞋已经摆在那里了。 “毛巾给你。”绫仓把一条对跑步不会造成干扰的小毛巾递给女儿。 织姬接过小毛巾,走出玄关。 “要小心车辆。”绫仓婆婆妈妈地吩咐道。 大门的锁都已经由仆人打开。 “嗨!”织姬在原地轻轻踏两、三步,开始向前跑。 婆婆妈妈的绫仓一直追着女儿跑到门边说道:“刚开始不要跑得太快。” “爸爸,说话这样婆婆妈妈的容易变老哦。”织姬看着前面回答后面:“请放心,我知道了。” 可是织姬才跑几步,后面又有声音追上来:“小心野狗!” 织姬已经不想回答了。她就这样在早晨清静的人行道上慢跑。空气比较凉爽,天空还是阴暗,可能是稍许寒冷的一天。 跑了一段距离之后,身体逐渐热起来,呼吸也比较急促。她放松步伐,采取跑与走的中间速度。被父亲从睡梦中叫醒是件不愉快的事,但这样运动后却又感受到晨间慢跑的快感。 绫仓家是羽林二十八家之一,其源为人称“藤家蹴鞠之祖”的难波赖辅,从赖经家分出来后,至第二十七代成为侍从,移居东京,居住在麻布的旧武士宅第里。家族以擅长和歌、蹴鞠著称,其嗣子在童年受赐从五位下,后官至大纳言。 虽然出生这样清贵的家族,但是在日本明治维新,大名变成华族后,他们这些贵族开始考虑起未来的出路――学习西方! 西洋贵族们身为贵族却比普通百姓更注重锻炼身体,这个阶层的人们同时也是**上的强者,这是自古以来就留下来的观念。在教养和道德方面也必须要达到普通百姓所无法达到的水平,然后是处理日常事务的能力,也应该是普通百姓所无法比拟的。英国和德国的政治?军事就是由贵族或者与之等同的阶级来操控运营的。 而当时,在日本公卿和大名们被作为无能的同义词。 理由有很多方面。明治维新虽然是以雄藩为主导,不过维新后对藩主殿下的要求却越来越高。就算被称为贤侯的人物也是,要把他培养成为一个能担当政治行政实务的大名的话,与能力相比还有性格和待人接物的方面的缺陷。在那么惊天动地的戊辰战争时,也没有一家大名像战国时代的大名一样带兵出征。 这成为了维新后旧大名从政治舞台上消失的最大的原因。 “长此以往,华族将被这个新国家所抛弃!” 旧大名们的自强的风气也因此而诞生。 而且,旧大名门一般都经济宽裕,使他们可以将其付诸实施。在旧幕府时代,各家大名们都财政窘迫,不过在版籍奉还和废藩置县后,大名们摆脱了豢养家臣所引起的藩财政的困扰,被命令移住到东京,并按以前的收入高低规定了各自的收入。由大名变成华族后反而生活越来越富裕了。 他们有大把的金钱和时间去完成他们的理想。 织姬就是这样被要求着每天跑步锻炼身体。 身为贵族却比普通百姓更注重锻炼身体,这个阶层的人们同时也是**上的强者,如果身体差的人,是支撑不起理想的,其结果必定是悲惨的失败,绫仓要织姬晨间慢跑,就是要锻炼她的体力。 织姬已经跑到熟悉的斜坡,织姬今天早晨希望能跑上去。平时都是根据当天的情况而定,有时体力消耗过大,是走上去的。 织姬加紧脚力,由坡路跑上去,在过了一半斜坡时,她觉得有些困难。但心里想,以现在的状况应该可以坚持下去。织姬绝不是表面看似的柔弱。 “成功了!”织姬跑到坡顶,一面喘气一面欢呼。 下面的道路是一个小转弯,织姬准备下一段路改走步。 路上已经开始出现人流。织姬以竞走的速度走着,一面用毛巾擦脸,她比较容易出汗。 走过一段,气息稍微平稳些了,这时候织姬又以马拉松的速度开始跑起来,迎面吹拂来的风带来快慰的刺激。她长着一头及腰长发,迎风招摇。 这里是一条小马路,两侧是高墙。这条小马路并没有分人行道与车道,所以织姬尽量靠右边跑。 有几个穿着穿上双排金色铜扣的学生制服,可能是日本贵族中学生的男孩正上学去,他们从前面转角处吵吵闹闹走过来。 “哟!这不是织姬小姐吗?” “织姬小姐!加油啊!” 织姬不理会这些无聊男孩,她稍微加快脚步,在路口转弯。 “唉?” 织姬停下来,她觉得有沙子进入慢跑鞋里。 她先向左右看一下,走上二、三阶的阶梯离开了马路,她在一个人家房子的玄关前面坐下,脱下鞋子。 织姬正对面恰好在这时候看到一抹鬼鬼祟祟的身影,走一下躲一下,似乎在跟踪人一样,仔细一看,竟然是刚刚从日本来到上海寄住在绫仓家川岛先生的养女川岛芳子。 她们互相看一眼对方,都出现极惊讶的神情。对方接着都露出有些难为情的笑容。 “芳子,你怎么在这里?” “嘘!”织姬话还未说完,就被芳子捂住了嘴巴,小声的说道:“别出声,跟我来。” 说着,芳子就拉着织姬躲在一株绿化的灌木带后面,小心翼翼的,在看到被推开的大门,立刻就拉住织姬,躲到了灌木的后面。 “你到底在做什么?”织姬皱了皱眉,问道。 芳子再次嘘了一声,眼睛看着从门后出来的人,嘴角勾起邪气的笑:“你看着吧。” 织姬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到对面大门打开,有人出来。 江帮主昂藏的身躯穿着笔直的黑色西装,五官深邃,一双黑眸锐利,整个人看起来卓尔不凡,阔步走了出来。 而身边还有一抹娇柔的身影,罗伽蓝的清贵高华的脸上挂着可人的笑,宝蓝色的裙摆随着脚步荡起好看的波纹,两人快速地进入了车里,启动离开。 车内,江帮主扶着方向盘,靠着椅背,修长双腿叠加,优雅如豹,眉宇之间中却透露着深沉内敛的气息,“我希望尽快有一套新的风控技术设计,不知道哈同先生感兴趣不?” “你把计划做出来,我拿给我父亲看看。”罗伽蓝脸上浮现自信的笑,想着在江帮主这里过的一夜,她的笑容就更加的深刻,尽管什么实质的事情也没有发生,但是,让他没过瘾更好,想过瘾就得为我办事…… 织姬看着他们离开的车子,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芳子为什么来跟踪他们? 芳子这时才开口说道:“织姬,你说这个江帮主是不是花花公子啊?” 织姬却有些疑问的看着芳子,忽然问道:“你跟踪他,是有什么目的?” “啊?我怎么可能有什么目的!”芳子像是被看穿了一般,连忙摆了摆手,解释道:“我就是无聊的碰到他们。我可不是间谍噢!你可要相信我,我发誓。” “还发誓,我又没有说什么。”织姬看着她夸张的样子,笑了笑,她比自己还要小吧,这个样子的确做不了什么间谍,只是,她为什么对江帮主的八卦这么感兴趣。 “织姬,我们回去吧!” 第256章 信心与希望 有一堆抽着雪茄的小操盘手挤在一块牛栏似的空间里,喜欢大呼小叫。 “听着,混球,他妈的给我报价!” “我才他妈的不管你,我要卖出!” “真他妈的爽,我刚赚了一大票!” 这真是一群粗俗到了极点的家伙。 交易所混浊的空气对江帮主来说也不是一件好受的事,但是江帮主受不了行情的诱惑,更何况江帮主靠这个正下一盘很大的棋,可赚了一大堆的钱。 蒋志清现在是江帮主在交易所的最得力的帮手。江帮主和他的桌子摆成l形,互相垂直,这样他们才能并肩工作。他们已经是密不可分的工作伙伴,江帮主对市场有深刻的了解,而蒋志清则了解江帮主。他了解江帮主的心理状态,当江帮主对着报价机喃喃自语,研究移动平均线,和戴春风通电话,或向陈果夫询问市场行情时,蒋志清总是静静做着她的事,倾听江帮主、观察江帮主的一举一动,他像一个最圆滑的奸臣一般,能从暴君江帮主的些微动作和肢体语言中,看出江帮主想要说什么或做什么。 如今交易所生意越来越兴隆,同时蒋志清跟着江帮主鞍前马后的对于投机这门一本万利的生意的奥妙,了解得越来越透澈,在重重叠叠的证券起落当中,仅仅几天的功夫,竟赚了一百万块钱,又把之前拉的亏空补上,还有了一大笔盈余养小老婆。 一下子,钞票、银洋、女人、美酒…… 在蒋志清手中飞舞,他狂笑着,脱下了老旧长衫,换上了新式的西装;迁出寒酸的小房子,搬进奢侈的大洋房;交易所的半旧人力车也不坐了,买了辆上海东方汽车厂出产的崭新雪亮的国产汽车,叮叮当当招摇过市。 张静江和虞恰卿他们也都早早的来到交易所,和江帮主打个招呼,也开始喝茶看股票。 张静江看到跑前跑后的蒋志清,夸奖他道:“真是后生可畏!如今阿伟有了百多万家资了罢!交易所买卖本身是个大赌博,你有眼光,有魄力,跟了一个好老板,好好地干罢!” “刚来的时候,是我带你,”陈果夫也凑趣的赞叹道:“现在,该你带我啦!无论抢帽子,逛窑子,你都比我高一着,不枉大老板的栽培,他真有眼光。唉!当年我叔父对你也是一番苦心,一直都很看好你。” 陈果夫提到陈其美,蒋志清怅然道:“如果他活着,那多好,他可以看到……” 陈其美的小老婆也是堂子中人,芳名“乐琴”,陈其美死后下堂而去,重张艳帜,人称“都督夫人”,后来又嫁给盛杏生之子盛老五。她与陈其美生下的儿子陈駪夫,后在笕桥航空学校练习飞行时跌死了。 戴季陶闻言叹口气道:“人生如梦,吾佛慈悲,想开点。” “一定一定,”蒋志清道,“你们喝茶,我去那边看看。” “去吧。”张静江挥手道。 “这是个人材,”虞洽卿看着他的背影道:“他的底细我全知道,熬到今天,真不容易。” “阿德哥都说好,”张静江抽烟一支接一支:“我看他文武全材。他还是日本士官毕业的。” 张静江喝过一口酽茶:“江山有眼光,看中了他。” 一群人嘻嘻哈哈的扯淡。江帮主是看中他,不过,却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上海交易所这项玩意儿,纯然是买空卖空、投机造谣、欺骗暗算,诱惑,冒险、残酷、耍流氓……总而言之,大鱼吃小鱼,不知多少万人倾家荡产,这个是惨酷无比的大赌场。 蒋志清在交易所替江帮主做经纪,全副精力投注在这个大赌场中的时候,正是孙中山在广州政变中挣扎的时刻。 莫荣新故作姿态,装出一副息事宁人的样子,亲自到大元帅府向孙中山道歉问疾,并答应接济元帅府卫兵月饷2万元,又循孙中山之意,派罗诚为广东交涉员,且受军政fu任命。 1月9日,孙中山在大元帅府招待军政及工商各界代表,说明炮击观音山的事实经过,揭露桂系的真面目,指出军政fu成立以来,由于地方当局采取不合作的态度,以致形同虚设,贻误讨逆战机。他表示这次炮击观音山,莫督军既未还击,又能接受条件,军政fu有了生路也就不必苛求了。 时人称孙中山炮击观音山为“炮打莫荣新”,既打击了桂系军阀的嚣张气焰,也提高了军政fu的威望。使革命党人充满了信心与希望―― 除了江帮主和蒋志清。 江帮主是看清了本质。军政fu越来越陷入困难境地。陆荣廷和唐继尧采取“虚与委蛇,敷衍中央”手段,不愿就任元帅职务,以便把孙中山架空,让孙中山在广州有府无军,有政无权,当一个光杆大元帅,使军政fu形同虚设。 而蒋志清,他只对“抢帽子”充满了信心与希望。 “听说孙中山要你去广东?”虞治卿问再回来的蒋志清道:“孙中山看样子有办法哩!阿伟,你去了之后,将来可别忘记我们这批老朋友。” “谁说的?”蒋志清挺挺腰干,“你说我去不去?” “去才是傻瓜!”季陶说:“革命有多少进账?我不相信革命会比抢帽子强。” “行行出状元咯!”蒋志清道:“阿伟多聪明?说文是文,说武是武,交易所里吃得开,衙门当中兜得转,连孙中山都要请他去,”他抚摸着大肚子:“嘿嘿!” “并不是孙中山要我去,”蒋志清说道:“是他手下的人,也是我们的留日同学,他来信说欢迎我去广东,刚才果夫听见了,但是没有弄清楚,孙中山并没有信给我,就是给我,我也不会去,革命?”他笑笑:“值多少钱一斤?” 钞票、银洋、女人、美酒……在蒋志清手中急剧飞舞。他狂笑着,因为他已发横财;他狂笑着,因为他俨然富翁;他狂笑着,因为芸芸众生是那么傻,包括孙中山以及“革命”在内,一页轰轰烈烈慷慨激昂的革命,还不如交易行一场偷偷摸摸勾心斗角的赌博…… 江帮主坐在报价黑板前沉思,察看移动平均线,忽然说:“市场看起来不错,指数已经到了反转点了,这是我的买进区。” 蒋志清刚刚还在和他们扯淡,立刻转身向江帮主说:“老板,如果你这么觉得,就放手去下单吧!” 第257章 操作股市 交易所人头涌动,人山人海,喊声,骂声,汇聚在一起,震耳欲聋的冲上了云霄。(.无弹窗广告) 周一股市开盘涨跌互见,但南方的债券则大涨,比上周六收盘又上涨了35个点。 投资人普遍看好南方。北方出现的大总统“出逃”离京的丑闻,虽然被主战派追回来,但是大家认为大总统都被“软禁”,北方真是够乱的,真是不行了。而南方虽然在这时候出来“政变”,但是大元帅孙中山却实现了“亲政”,大家都看好有主心骨的护法军!这种颠倒黑白的“真相”,这在江帮主控制的报刊媒体的宣传也是功不可没! 江帮主一直留意着南北的情报,他可以说是这个时候最清楚南北真实情况的。 江帮主坐在报价黑板前沉思,察看移动平均线,忽然说:“市场看起来不错,指数已经到了反转点了,这是我的买进区。” 蒋志清刚刚还和虞恰卿等人在扯淡,闻言,立刻转身向江帮主点头哈腰说:“老板,如果你这么觉得,就放手去下单吧!” 江帮主就买进了十五口期指,虽然买进了,不过江帮主一直感到不安,因为江帮主所有的情报指标都显示市场正处于短线超买的状态,而且江帮主知道段祺瑞的主战派在北方的政争当中已经完全占据上风,而孙中山的革命党人却在南方的政争当中完全处在了下风。但是江帮主这时候必须得顶一下南方公债,要想尽办法的打压北方公债…… 江帮主往椅背一靠想和蒋志清说话,才发觉这小子并不在自己身后,这小子已经去下单去了。 时间很快道了十一点,江帮主开始真的感到有点紧张,市场不停地往上冲。这次玩的真的很大,很刺激。赢了,周家破产,输了自己破产。不过,至少现在看起来自己还是掌控着市场。 江帮主清楚听到身后那些粗俗的土豪玩家又开始制造噪音。[.超多好看小说] “小赤佬!一定有人给南方公债绑上了火箭。”, “快看,南方几家公司的股票都在动喽!” “这南方也该动了嘛!” “你看看南方的那些纺纱股,连那么烂的股票都在涨耶!” “动得快到报价写黑板的小子都跟不上了!” “快报价给我,你这个鳖三!” “去你妈的逼!帮我市价买进五千股!” …… 江帮主看了一下报价黑板,看到市场迅速地上扬。 操纵万千股民的快感真是爽到家了。 江帮主这时候忽然说道:“我想平仓。” “啊?”蒋志清感到措手不及,问道:“行情这么好,您为什么想……” “你去做就是了!”江帮主打断他的话,不容置疑的说道:“叫暗部的人去做。” “是。”蒋志清立刻知道了这位霸道的金融帝君的决心,转身就去按照江帮主的指示办。 “江哥,”虞恰卿不胜慨叹,望着蒋志清背影道:“阿伟做事是极好的,也聪明。在手下,日后必成大器!”因见江帮主不言语,便问:“怎么了?你像是有什么心事?刚刚为什么要平仓啊?” 江帮主吁了一口气,反问道:“难道您老也看不出当前的局势?” 虞恰卿没见了笑容,目光陡地一闪,问道:“你认为会很严峻吗?” 江帮主摇了摇头,说道:“还有更骇人的,如果我推测的不差,中山先生要不了多久就得会上海了罢!” “什么?!”虞恰卿从极度的惊愕中迅速镇定下来,身子一仰,望着天棚沉吟着问道:“那怎么办?我们该怎么办?” “怎么办?”江帮主沉闷地邪笑道:“这可是我们又一次赚大钱的大好时机。像这样的行情,虽然涨得喜人,但是能赚几个钱?马无夜草不肥,人无横财不富。股市有动荡,咱们才能赚钱!” 虞恰卿深深地思索着,眼睛放着碧幽幽的光,良久才道:“你还想像上次那样,在股市搞一次地震?这次是准备那北方公债做?可是大家都上过一场当,跳过一次坑,他们还会再跳吗?” 虞恰卿和张静江等几个投资在江帮主身上的大老板都盯视着江帮主,他们自和江帮主相交短短半年时光,深知这个年轻的过分的江帮主小狐狸虽然在智力只是和自己这些老狐狸不相上下,可是在见识智慧方面,远在他们之上。 江帮主紧蹙眉头,缓缓起身,踱至窗前望着外边一晴如洗的秋空,许久,江帮主方喟然说道:“股票投机成功的基础,是假设大家未来会继续犯以前所犯的错误。” 即使穿越过来,见多识广的江帮主也不知何时,源于何人,“操纵”一词开始被用于指推销大量的股票。垄断市场,廉价购入股票累积的过程也是操纵。不过,这有所不同。它不一定构成非法炒作,但其所作所为,难免让人联想到违规行为。牛市期间购买大量股票怎能不抬高股价?这正是问题所在。如何解决?这又涉及到诸多方面,不可能做出概括的回答,除非你说:可以依靠出色的操作。能否举例?嗯,这得看情况,任何回答不可能比这更准确。 对自己所干这一行的方方面面,江帮主都兴趣盎然,大学期间学习的同时还搞实践,虽然输得很惨,套得恨死,自然,总结经验和学习他人,总算使江帮主进步很多。不过,要从二十一世纪的三流野鸡大学里那些在证券市场上失败的证券投资讲师传讲的故事中学会如何操纵股票,是难上加难了。二十一世纪学习的诸种技巧和策略,已经不知道适应这个时代?至少,相隔一百年,股票交易的规则都已改变,昔日的故事已不值一昕了,即使是丹尼学?德鲁或雅各布?里特杰?克劳德的传奇故事,一百年前的操作者也无须考虑他们的成就和做法,一如牛逼的西点军校的仕官生学习,穿越到了冷兵器时代,也拿弓箭无力。 唯一不变的,不无益处的,是研究人的因素。人们易于相信自己乐于相信的东西。同时,他们放任自己,甚至积极主动地为贪欲或通常投机中的粗心大意所左右。害怕和希望从没消失。因此,对投机者心理的研究,其价值一如既往。 股市和战场一样,变换的只是武器,战略却是永恒的。 江帮主认为托马斯?伍德洛克对此作了最精确的总结。他说:“成功的股票投机定律是建立在这一假设的基础之上的,那就是,人们将不断重复过去的错误。” 张静江不敢相信的问道:“他们会这么傻吗?” “当局者迷!而且,人心都是贪婪的。”江帮主倏然回身,冷冷说道:“股市上扬时,市场上人数最多,此时无须谨小慎微,费时讨论操作或是投机毫无意义。这样做,就象要找出同时落在屋顶上的雨滴之间的差别一样。股票买卖者总想一夜暴发,而高涨时期的股市明白无误地诱惑着由贪欲引发的和表面繁荣剌激的赌博本能。” 想轻松挣钱的人只要在付出惨重的代价之后最终会发现,在世上没有白吃的午餐。玩股票玩到跳楼、上吊,喝药的,江帮主见过太多了! 最初,江帮主听大学导师讲过去的交易和圈套时,当时认为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的人比新世纪初的人容易上当。而还处在二十世纪初的人们,只怕会更加的容易上当! 只是,还是要谨慎! 身处二十一世纪的江帮主经常在报上读到消息,说最近经纪人舞弊,与亏掉巨额保证金的客户发生争执。而且,在二十一世纪越来越完善的法制面前,洗仓和对倒交易导致市场人士的强烈不满,这些活动都是被股票交易所所禁止的。有时洗仓交易过于明显,谁也欺骗不了。每当有人试图洗仓时,股票经纪人坦白地解释说有人在震仓,他们突然打压价位二、三个点,使那些在对赌行里做买卖的小额投资者被迫斩仓。至于对倒交易,主要被经纪商们用来联手造市,这也是违反交易所规则的。江帮主曾经了解到一个经典的案例,一著名的交易商撤消了他对倒盘中的卖出指令,但却忘记撤消买入指令,结果他的经纪人在几分钟内把价位推高了25点,然后当他停止买入后,看着价位迅速跌回原处。他们初始的意图是想提高市场的活跃程度和容量,而他们做不正当交易的手段并不可靠,所以即使对你最好的经纪人也不能透露你的全部交易机密,否则他们可能因此丢掉会员资格。而且,那时候的交易税使得这种违规交易的成本远远高于过去。 虞恰卿可能是这些人中唯一摸到了江帮主的脉的人,他忧心忡忡的说道:“操纵市场的定义包括垄断,垄断市场可能是操纵市场的结果,也可能是争购的结果。比如象十多年前,美国北方太平洋垄断案,它当然不是一次操纵行为,垄断者需要雄厚的实力和很高的威望。事实上,那些垄断市场的大炒家,很少是获利的。范德比尔特海军准将在哈勒姆垄断交易中损失巨大,但他针对试图出卖他的议员发动一系列快速袭击,赢得了数百万美元的利润。另一方面,杰格劳德在西北公司垄断交易中亏损累累。迪肯怀特在兰卡温纳公司垄断交易中,赚得了一百万美元,而吉姆肯在汉黎堡公司交易中损失了一百万。当然垄断交易成功依赖于以高出成本价把屯积的股票卖掉,而且必须要较大的市场容量才能成功。北方公债不像南方公债,它可是个庞然大物,肯定是要需要我们上次操作南方公债资金的十倍百倍才能操作。” 第258章 操纵的快乐 江帮主静静听完,长长吁了一口气,说道:“我也经常思考为什么美国的那些大炒家会如此热衷于垄断市场?他们是一些能力超群,富有经验,精明的人,且不会盲目的信任手下的年轻交易员,而他们却频繁的遭受损失。但是,我有一个睿智的老师告诉我,在美国华尔街所有的大炒家都有一个共同的野心,那就是做成垄断交易。大多数情况这都是源于自负,另一些是摞于复仇。无论怎样,那些成功的垄断了某支股票的人是依靠了智力、胆识和贿赂。这给了垄断者骄傲的权力。他会受到同行们的赞誉,这一点比赚到的利润更吸引垄断的策划者。正是这种虚荣心在左右这些冷酷的操纵者。我们想象一下,在那些日子里,看着强大的对手被自己击败,炒家们都会感到极大的快感。” “江哥,”张静江也是忧心忡忡说道:“你这不是意气用事吗?何况,我们哪来那么多资金和掌握北洋的钱袋子,副可敌国的周家去斗?” “资金方面,你们完全可以不用担心,我已经解决了。”江帮主挥手道。 张静江和虞恰卿全身一震,仿佛一道极亮的光从脑海中划过,旋即又陷入深深的思索之中。江帮主什么时候筹集了可以和周家分庭抗礼的资金,以至可以如此信心满满?这份能力,这份野心,未免太过可怕? 公平地说,江帮主在新兴的上海滩金融界绝对是一个杰出的股票操纵者,江帮主对操纵股票了如指掌。(.好看的小说)由于当下条件允许,江帮主所做的都获得成功。他刚从南北在岳州开战,在短短两个星期内赚了九百万大洋,这些只不过是账面上的,他们相信江帮主赚得只会更多。他们不得不感慨,有些人的步伐就是比大众的步伐快。不管大众如何变化,他们是天生领导者! 事实上,也和他们想的不差多少了。回报的丰厚远远超出了他们的想象!因为,这在这个时代的上海滩江帮主所做的是新兴行业的“开拓者”的工作,因此,当然会有开拓者的巨额报酬!这种报酬绝对会让知道的人疯狂,事实上江帮主已经为这样的利润疯狂了!所以,江帮主疯狂的要再玩一次! 而且,江帮主发现操纵这个时代的股票在有些方面比二十一世纪要简单的多,在另一些方面又比江帮主的时代更困难。 毫无疑问,宣传是一种艺术。而操纵股票就是以行情显示器为媒体的一门广告艺术。操纵者想让人们读到的故事都在行情显示器上。(.好看的小说)这个故事越真实就注定越令人信服,而越令人信服,它的宣传效果就越好。举个例子,一个今天的股票操纵者不仅要使股票看起来很强,也要使它变强。因此,股票操纵必须建立在健全的交易原则上。江帮主他一开始非常的了解这条定理,他就是一个完美的交易商,只是在二十一世纪没有机会给他施展,这使他穿越后马上成为了一个杰出的股票操纵者。 “‘股票操纵’这个词昕起来让人讨厌,需要换个名字。”江帮主缓步踱着,徐徐说道:“我并不认为其中有什么神秘或诡诈的地方,如果这种操纵是为大量卖出股票的话,这类操纵并不需要依赖误导。有一个小问题就是操纵者须在投机客中找到他的对手。他倾向于那些寻求巨大的回报井愿意承受风险的投资人。我不能同情他们,他们明明知道这里有风险。然则,他们失败了就去指责别人。当他赚了,他就被指为恶魔。股票操纵者这个词在这个时候从这些人嘴里说出来就象在攻击牌局中的作弊者一样。但操纵不是这样的。通常,操纵的目的是为了提高市场容量,也就是说,在任何时间都能以某个价格大量卖出的能力。” “唔?”张静江冒出一个问号。 虞恰卿问道:“不是以尽可能低的价格购进大量股票而设计的操纵?” “股票操纵的目的,如我说过,是以尽可能高的价格向公众售出股票。”江帮主双眸炯炯说道:“它不仅仅是个卖出的问题,也是个分布的问题。从各方面说,股票,上千人持有显然比一个人持有好,这对股市更好。因此,操纵者不单要卖个好价钱还必须考虑分配的问题。如果将股价抬得很高而以后你又无法引导公众从你手中买走股票,这是没有意义的。当一个没经验的操纵者想在高价脱手而失败的时候,那些具有权威的老子会告诉你,你可以把马牵到水边,但你无法让他们喝水。可怜的家伙,事实上,我们最好记住股市的操纵原则。这就是,把股价炒到尽可能的最高点,然后在股价回落过程中卖掉。” 虞恰卿至此犹如醍醐灌顶,满心满目一片清亮,呵呵笑道:“说得实在入木三分!” 张静江摇头说道:“说得太深了,不懂。” 江帮主怔了一下方道:“简单的打个比喻。我从最开始处开始。假设有某个政fu、某个基金或某个人有大量的股票并想以可能的最高价卖出。这支股票在上海股票交易所上市交易。卖出它的最佳之处应该是公开市场,它的最佳买主应该是普通大众。他努力在交易所出售股票,但没有成功。怎么办呢?” 虞恰卿便道:“只要他不笨,他应该很快就会变得对股市操纵非常熟悉,然后意识到从事股票操纵需要比他所具有的更多的经验和才能。天天混在交易所,他自己或许还会知道或听说过几个行家,于是他决定利用他们的专业技巧。他找了他们中的一个,就如他病了找到医生一样。” 张静江点点头,附和着虞恰卿。 “正是。不少人都是这么过来的。”江帮主笑道:“假如在交易所的划线先生阿伟就是他所知道的那个探谙这种游戏的人。阿伟的工作就是知道这些,这是阿伟谋生的手段。他调查了解阿伟的一切,然后找上阿伟,当然,有这个机会是因为阿伟深谙股票交易之道。他会告诉阿伟他和他的合伙人想做什么并且要求阿伟承担该项工作。当然,阿伟不可能随便的接受。阿伟了解那些必须知道的问题。阿伟要确定这支股票的价值,也要算出那支股票的市场容量性。对现状的研究可以帮助阿伟测出这项操纵能否成功。如果阿伟获得的信息倾向于接受这项工作,阿伟就要告诉他要自己服务的条件。如果他反过来接受阿伟在酬金和工作条件上的要求,阿伟就立即开始工作。可是要怎么展开工作?怎么才能抬高股价?” 第259章 隐藏操纵 江帮主还想说话,见蒋志清满脸嘻笑荡荡悠悠地过来,江帮主不等蒋志清走近,便道:“阿伟,开始下单放空了吗?” “有。[]”蒋志清毫不迟疑地答道,龇牙一笑:“按老板您的吩咐,五百期指……” “行。”江帮主拊掌笑道:“现在价位在哪里?” 蒋志清又道:“市场还是一直往上涨。都到了139020。” 江帮主不禁心头一松,笑道:“太好了,我就知道市场已经超买了。不过我觉得这撑不了多久。卖掉我上星期买的那150,再帮我卖出另外50。” 虞恰卿和张静江仔细打量一眼神定气静的江帮主。 虞恰卿嗫嚅了一下想说什么又住了口。 张静江矜持地笑着,问道:“市场不是在向上劲扬,为什么还要抛?” 江帮主也在仔细审量虞恰卿和张静江,笑道:“我不过是让市场变得更加活跃而已。” 虞恰卿和张静江两个人都是十分深沉的人,彼此思考着,却久久都没有说话。 “抬高股价的第一步就是宣传声势了。”江帮主吁了一口气,说道:“听起来很好笑,是不是?请思考一下吧?” 等了一会,看他们两个没有反应,江帮主沉重地说道:“最有效宣传你的意图的方法是使这只股票活跃,并且强劲。如我所说所为,世界上最好的宣传员就是行情显示的题版,最最好的宣传媒介就是股票行情走势图。我无须替我的委托人发放小册子。我不必通知报社这支股票的价值,我也不必写经市场评论去引起对公司前景的注意。我也不需要追随者。我只须让这只股票交易活跃就可以得到所有这些十分令人向往的事,当股票交易活跃时,公众就会要求对此作出解释。总有许多人出来提供原因,不需我一点点的帮助。交易活跃是场内交易商都需要的。如果有足够的市场,他们会在各种价格买进和卖出任何一支股票。当他们看到交易活跃时,他们就会买卖上干手股票。他们的聚合能力是相当可观的。他们必然成为股市操纵者的最初一批买主。”说罢,又是一声悠长的叹息,“他们会跟着你推进因而他们在操纵的每一步都会给予你巨大帮助。” 虞恰卿和张静江都恍然大悟的看着江帮主。 江帮主徐徐说道:“我们要明白学会习惯雇用最活跃的场内交易商,因为这样不仅可以隐藏操纵的来源,也因为他知道他们是非常好的和内幕消息传播者。他经常给他们股票的买权,当然行使价是高于当前价位的,于是他们会给予帮助。为了得到专业交易商的跟随,我只需使交易活跃就行了,他们也不会要求更多。当然,最好记住这些交易所的专家买进股票旨在赚钱。他们不会做长线,但必须很快获利。” 虞恰卿怔了一下,摇头道:“我们在这里买进卖出的,就是为了使股票交易活跃,最终却是为了引起投机商的注意?” “是啊。原因我已讲过了。”江帮主格格笑道:“刚开始,我买进卖出,然后交易商跟进。这时我持有大量股票,卖压不容易变大。因此,买进大于卖出,公众不会明白正在发生的事,他们会跟进买入我要满足这个令人高兴的需求,也就是说人们买多少我就卖多少。通常人们会买进比我在操纵初积累的更多的股票。这个时候,我就卖空,这是技术上的问题。换个说法就是,我卖的股票比我实际持有的股票更多。这样做对我非常安全因为我只不过在对冲我的买权。” “我好像明白了。[.超多好看小说]”张静江叹道:“上一回,岳州之战到了决胜负的关键时刻,你不过是叫阿伟高调的去抛售南方公债,大家就错误的以为南方败了。其实是南方赢了,我们只不过一个对冲就赢了一场比战争还多的财富。” “当然,”江帮主细长的手指交错握着,款款说道:“只是当公众的需求疲软后,股价就停止上涨。然后,我们就要等待。” “等待?”张静江问道。 江帮主点点头道:“如果股价停止上涨,低迷期就到了,整个股市会往反方向发展,或者有些精明的交易商察觉到没有买进我股票的买单,他就会卖出,然后他的同伴们也会卖出。不管什么原因,我的股票开始回落。那么,我就开始买进。我要给予应有的支持。而且,我可以不用买太多它就可以给他支持,那就是不增加我的持股数。你得注意,我这样做没有减少我的资金存量。当然,我真正做的是回补我在高价卖空的股票,这是公众或者交易商当初的买进让我能这样做的。最好对公众和对交易商明白地显示在股价下跌过程中会有买家入市。这能遏制交易商不计后果卖空和受惊吓的持股人清仓,股票越变越弱,也是股价缺乏支持的时候,他们就会那样做。我的回补买进形成了我所谓的稳固的过程。” 张静江和虞恰卿全身一震,仿佛一道极亮的光从脑海中划过,旋即又陷入深深的思索之中。 江帮主从沙发上站起来,缓步踱着,徐徐说道:“随着市场的扩大,我当然会在上升时卖出,但是在量上不会多得影响涨幅。” 张静江至此犹如醍醐灌顶,满心满目一片清亮,呵呵笑道:“就像我们现在做的?” 江帮主双眸炯炯:“这必须严格地按照我的计划在进行。显而易见,我在合理并且有序的上涨中卖得越多就越鼓励那些保守的投机家,另外,也越能在不可避免的波谷时给股票以支持。在高位的卖空使我能毫无风险的支持股价。我有个原则就是在能看到利润时就卖空股票。但我也经常在没有利润时卖出,这只是为了建立或增强我所谓的无风险购买力。我的工作不单是把股价抬高或是为委托人售出大量股票,而是要为自己赚钱。这就是我不要求我任何一个委托人资助我操纵的原因。我的酬金是视我的成功程度而定的。” “妙哉斯言!”虞恰卿拊掌叹道:“也只要江哥能在股市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江帮主也得意的笑起来,只是笑着笑着,又沉郁下来,“当然,我描述的过程并非一成不变的。我没有也从不墨守成规地坚持一个不另类的系统。我根据情况改变我的要求和条件。一只股票想将它派发出去就要把它操纵到可能的最高点,然后卖掉。我重复这个不仅是因为它是基本原则,还因为公众显然相信所有的卖出都在最高点时进行。有时,一支股票会压力沉重,它涨不动了。这就是卖掉它的时候。股价自然会随着你的卖出跌得更低,低得超过你的希望,但一般情况你可以将股价调整回去。只要我操纵的股价在我买进下上涨,我就知道我安然无恙。如果需要,我会充满信心的去买它并且毫不担心地用自己的钱,它和其它出现过类似情况的股票表现一模一样。这就是最小阻力线,不知道你们还记得我买卖理论中讲的那条线吗?” 江帮主问了,也不忘他们回答,却只顾说道:“当最小阻力线建立了,我就跟进。这样做并不是因为我在特定时间操纵特定的股票,而是因为我一直是个股票操纵者。当我买进而没有引起股价上涨,我就停止买进并着手将它卖出。对那支我没有正巧在操纵的股票我定会这样做。如你知道的,卖出股票的首要原则就是在股价滑落时进行。让人十分惊奇的是在股价回落时你可以卖掉大量的股票。我再次重复这个事实那就是在操纵的过程中我没一分钟忘记过我是个交易商。作为一个操纵者的问题最终和一个操纵者所遭遇的问题一样。当操纵者不能随心所欲时,操纵就结束了。当你操纵的股票不象它应该的那样反应,就放弃它。不要与行情争论,不要试图诱使利润回来,在放弃代价还微小的时候放弃。” 一团乱麻似的“股市经”经江帮主一番解剖,立时显得更加的一团乱麻,斩不断,理还乱。 不过虞恰卿和张静江知道一点,他们不懂的,只要老老实实跟着江帮主混,不会吃亏。他们如果知道江帮主这样忽悠他们,是绑架他们陪他提起玩一起失败了就要倾家荡产的“危险游行”,就不可能像现在这样淡定了。 到了下午三点,情况完全失去控制,市场继续向上劲扬。 在江帮主的报价黑板上,公债现券也正在飙涨,而且已经锁在涨停价。根据交易所的规定,期指一天只能向上或向下波动5000点,一旦触及涨跌停价,当天就不能在超出涨跌停价区外继续交易。 江帮主看着报价,债券价格仍然在上涨。 江帮主问蒋志清:“现在价钱在哪里?” “嗯?”蒋志清回头看江帮主,他不是正看着报价吗? “我问你现在价钱在哪里?” “老板,市场现在仍然锁在涨停价。” “再卖出50!” “可是,在涨停价?” “你听到我说的话没有!不要再跟我废话!照我告诉你的去做就对了!” 第260章 谁被吓到了 “你听到我说的话没有!不要再跟我废话!照我告诉你的去做就对了!”周公子大吼道。[.超多好看小说] 周家公子在上海的公馆,大厅之中,气氛压抑而沉闷。在大厅中央的桌面之上,摆放着一张最新出炉的报纸。南方公债现券也正在飙涨,而且已经锁在涨停价。而北洋公债恰好相反! 大厅中,坐有不少人,看他们的服饰,显然都是周家派驻在上海的高层。 而那个周公子吼了一句,依然坐在大厅首位靠左的一处位置之上,懒懒的靠着椅背。周仁长得颇为俊俏,只不过那双眼瞳中时不时闪过的一抹淫亵,却是生生的破坏了这幅容貌。 现在周公子已经失去控制了。如果他老爸在他身边的话,一定会给他个耳光,阻止他做出在北洋公债跌停价加码放空这样无比愚蠢的事。在这样的情况下还加码放空真是完全的、无庸置疑的,而且是不可思议的自我毁灭。 一个周家的老人实在看不下去,说道:“少爷,听听你自己,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马上停止放空,然后把所有的空单补回!现在就做!” “这就是江山忽然搞出来的花样,现在我们公债的人气,已经在开始骤降了。不!已经变成了一张废纸,难道还不丢?”周公子看着桌子上的报纸,脸色阴沉的道。 这个蠢货!为什么周学熙没打拍电报来呢?难道周家都快被江山联合一群瘪三干掉了他都不在乎? “江山怎么可能操作股市?别太高看对手。这不过是暂时的,等北洋军打了胜仗,公债自然会回升。”那个老人说道。 与江山有着不小纠葛的周公子,瞟了一眼身旁的老人,然后皱眉道:“什么没有控制!你真以为我是草包?这些你们根本不懂,我告诉你,更糟的是我的另一项指标已经明白显示市场走势完全与我的部位相左,尽管这个指标的可信度几乎无懈可击,我竟然全然无视于它的存在!要等到北洋军打胜仗,我可不看好,北洋军在岳州就输给了南军!你还看不出来,北洋军不行了!” “少爷,不要涨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老人的老眼微眯,脸色颇为难看:“之前北洋军不过是意见不统一, 才会让南军抽冷子恰巧获胜。在南军攻占岳州后,主战派和主和派联成了一气。大总统已经出巡北返,变成主战派的政治俘虏,所以大总统被迫发布命令斥责‘谭浩明、程潜节节进逼,黎天才、石星川倡言自主,衅自彼开,即应视为公敌。’同时下令曹锟和张怀芝进兵、派曹锟兼任两湖宣抚使,张敬尧为援岳前敌总司令。” 周公子在手指间轻搽了搽,冷笑道:“什么狗屁,冯国璋在命令中仍耍了一套手法,他用‘宣抚两湖’的名义表示在两湖的战争不是讨伐,他所谓的‘援岳’也不是‘援湘’,就暗示军事行动只以收回岳州为目的罢了。” 闻言,在座的所有人都是暗暗的抽了一口气。 “依我的经验来看,大总统也不过在做最后的,无所谓的坚持而已。”老人的脸庞上,噙着淡淡的不屑:“大家都对大总统的讨伐令仍不满意,张敬尧首先通电质问。” “呵呵,张敬尧这个不学无术的家伙问了什么?”周公子笑道,笑容中似乎有着一抹不屑之意。 老人道:“张敬尧通电质问:(一)岳州已失,还用什么‘授岳’?(二)既然进攻岳州,则又何必派员‘宣抚’两湖?(三)总统态度应当明朗,如果主战,就该责成主和各省明白改变态度,以便一致进行,如果主和,就该‘宣示’真意免得前方将士无所适从;(四)张敬尧认为曹锟以第一路军总司令兼任两湖宣抚使,位在已上,大感不满,因此宣称无法节制各军而不肯接受新职。[.超多好看小说]张敬尧这通电报把参战督办段写在前,内阁总理王写在后。这其中,就值得玩味了。” “想不到啊?张敬尧见风使舵还真不错。”周公子摇了摇头,只不过脸庞上浮现的隐晦得意,却并未瞒过在座的一群老狐狸。 主战派激烈分子张敬尧,是主和派中心人物李纯的门生和旧属,可是自他参加皖系后,为了前程,对于“秀帅”便不假以辞色。 “张家四兄弟,尧舜虞汤,个个都是人渣,墙头草,不过他们都不傻子,精着呢。”老人略微沉吟,缓缓的道:“北京的风向如何吹?重新理政的段总理是什么意图?他们揣摩的再清楚不过了。段总理对冯总统的态度益趋强烈,也对冯总统的讨伐令极为不满,我听说他亲赴总统府见冯总统,提出要求惩戒拒绝北军假道的江西督军陈光远。” “惩戒拒绝北军假道的江西督军陈光远?”闻言,周公子眉头一皱,“这分明是打大总统的耳光吗?大总统能咽下这口气?” 老人含笑道:“冯总统自然受不了这种脸嘴,因此也提出惩戒傅良佐弃职离湘作为抵制。两人为此声色俱厉地争吵,彼此恶言相向。段总理还提出另一问题,要冯总统下一道极严厉的命令,告诫冯玉祥离开浦口,开往福建,不然便以抗命罪惩办冯玉祥。” 无奈的摇了摇头,周公子撇嘴道:“如果冯玉祥不走,他们就要开战了吧?这个时候开战,还不是便宜南军。我早就说了,咱们现在抽身还来得及,不然,咱们会输得倾家荡产!” 老人的眼角忍不住的抽了抽,心头冒起丝丝火气,深吸了一口气,脸庞上依然堆起热切的笑容,只不过,这笑容看上去,似乎有点冷:“呵呵,当然,冯总统毕竟是北洋的明白人,他了解如果不调开冯玉祥,直、皖两系就有战争的可能,而直、皖真的发生战争,江苏就在皖系四面围攻,直系多少是会吃亏的。何况北洋派真的发生了内战,占便宜的便是西南方面。为了和缓皖系对李纯的进攻以及津浦线南段的紧张局势,冯总统乃让步把冯玉祥一旅调开,不过不是把冯旅调到福建,而是调他去湖北。湖北是直系范围,冯旅调鄂后既可增加王占元的力量,又不会受到皖系的吞吃。” “嗯。” 周公子满意的点了点头,老人再次坐回椅子。 “这次张敬尧出力不少,他通电揭发主和派勾结南方和阻挠对南作战的种种阴谋,电报内称:岳州失守后,李纯还有勘电致北方各省称,奉中央密电,仍然主和,请各省协助进行。他说他截获了谭浩明的皓电内称:南军攻岳一举,是因为接到李纯辞职的电报,不胜气忿,所以采取这一报复行动。他又说岳州失守以前,本人早已调集大军准备进援,只因王占元接连发出真电、皓电坚决主和,因此不愿孤军深入,致蹈傅良佐入长沙的覆辙。在这通电报上,张不仅对他的恩师李纯大为攻击,对王占元亦加以诬蔑,同时明白地指责长江三督奉有冯国璋的密电主和。”老人笑了笑,补充道:“ 张敬尧这通电报中,许多都不真实,实际上南军进攻岳州是在获悉荆州陷落的消息后才作决定,在此以前,谭浩明曾竭力阻止湘军进攻岳州,并且阻止湘西民军开往鄂西援助荆、襄自主军。他怎会发出皓电?但是主战派倪嗣冲、曹锟、张怀芝亦随声附和,严厉质询李纯,要李公布一切真相。冯大总统也被主战派的叫嚣吓倒。” 听着,周公子脸庞明显有些不耐,不过最后,双眼放光的点了点头,道:“大总统被吓到了?” 老人的嘴角挑起一抹得意与不屑,心中冷笑道:“大总统自南巡归来,已成主战派俘虏,他对主战派已没有反对的余地。” 冷笑着摇了摇头,老人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然后笑容满面的和周公子谈论着一些最近震荡北京的风云事来。 冯国璋自从被主战派的叫嚣吓倒后,他很紧张地发表冬电,否认发过主和密令,并且替李纯解释说:“苏督前以调人自处,不过默察鄙人爱重和平之意。来电有主和不成仍可主战一语,初非中央有所委托,不辨自明。”他又解释谭浩明的皓电为“敌人反间之计,断不可中其狡谋。”最后他表示自己是彻底的主战派:“鄙人以爱重和平之故而横受欺绐,忿不能平,较之向日主战之人,痛恨尤烈,若因循畏葸,其何以立于天地之间?” 冯自南巡归来,已成主战派俘虏,他对主战派已没有反对的余地。可是虽然低声下气,主战派仍不满意,所以他的冬电发表后,倪嗣冲、曹锟、张怀芝又联名来电质问:“政fu既未发主和密令,则此令果何人发出?请复饬李纯将原电公布、以释群疑。” 李纯有支电向冯解释他根本没有发过“奉密令主和”的电报,他说:“不知张总司令何所见而云然”。又发表鱼电向北洋派全体解释他根本没有奉到过“主和密令”。自己对和战问题毫无成见,对中央明令讨南尤属极端服从。以前主张和平,纯系个人政见,对于北洋团体的破裂,深引为惧。他强调自己不会不懂得“树有根,水有源”的道理,也不会“燃萁煮豆、自迫同根,反摇尾乞怜以向西南讨生活。” 到此为止主和派完全向主战派低头了。 周公子与这个周家的老人笑谈了一会,已经觉得北洋拧成一股绳,要平西南,不过是翻手的事情。很快,北洋公债就会火箭一样串起!他不禁心情大好! 这时,一个下人急匆匆的撞进了大厅,然后快速行至周公子身旁,低头在其耳边一阵窃窃低语。 周公子一直含笑的听着下人所述,片刻之后,周公子脸庞上的笑容逐渐僵硬,手中的茶杯从手里滑落,“啪哒”一声,跌落地上,摔成碎片。 第261章 雷霆之势 当市场终于收盘的时候,南方公债几乎是犹如狂风骤雨一般,以雷霆之势,迅速抢占了上海各大交易所五成之多的公债市场,而且还让得南方护法军政fu的人气一下子追上强大的北洋军,甚至犹有过之。 南方公债的火爆,远远超出第一次做这种生意的南方革命党人元老的意料。周家虽然在江帮主这番狂猛攻势面前,勉强的站住了脚,以后的情形,就要看双方过招,究竟谁更厉害了。 …… 交易所vip室中,江帮主有些无奈的望着笑得合不拢嘴的虞恰卿,张静江,眼光再移了移,另外几个家伙也都是满脸的笑容,乐呵呵的傻笑声,在vip室中一直未曾停过。 “哈哈哈哈,南方公债的销售实在太疯狂了。”虞恰卿笑眯眯的道。 “是啊,短短几天时间,我们交易所的人气,便比以前最巅峰的时候,多出足足两倍有余,入了交易所才知道什么是赚钱!前段时间办实业的亏损,也已经逐渐被回转了过来,嘿嘿,再加上这几天的赚的钱,光是这今天一天的利润,就已经能比得上我以前一两月的收入了!”性子一向沉稳的老江湖张静江,在这般大丰收面前,也是忍不住的变得话多了起来,皱纹密布的老脸,犹如一朵盛开的菊花一般。 虞恰卿笑着点了点头,转头望着坐在椅上有些无聊的江帮主,不由笑道:“嗨!江哥,这还多亏了你啊。你觉得今天的市场怎么样?在一天内就上涨了8%,光是今天就飙了四三0四一点。这可是历史最大涨幅,你一定削暴了吧!” “是啊!江哥,今天可真是个大丰收的日子。”张静江道。 江帮主无奈地翻了翻白眼。心中嘀咕道:“就这点出息,我要是告诉你们我实际赚了多少钱,还不吓疯你们!?” “唉。静江兄,我今天看你在座位上跳来跳去了一整天。嘿,你还好吗?你看起来脸色不大好看呢!”虞恰卿看着柱着根拐杖的张静江笑道。 “嗯。我只是忙了一整天,有点累罢了。”对于虞恰卿此话,拄着拐杖在座位上跳来跳去的张静江急忙点头:“我很好。” “嘿。这老头今天一只脚上串下跳的,能不累?”江帮主心中笑道。 陈果夫笑道:“赚钱怎么会觉得累呢?要是我有一天能赚这么多,再累都没问题!” “我虽然累了点,但确实很好,我还很有精神。”张静江笑着点了点头。 “老板,”蒋志清快步跑进来,然后恭声道:“盛七小姐来了。” “小七?”闻言,江帮主一怔,连忙道:“我去看看。诸位,小弟先走一步了。” 江帮主拿起外套,往外走去。 江帮主走出门口,就看到一道曼妙的娇躯,缓缓的出现在视野之内,那令人骨头有些酥麻的娇笑声,也是袅袅的传进耳朵:“江山,呵呵,最近可真是春风得意啊。昨夜彻夜未归,听说是去了百乐门?” 江帮主心里紧,脸上尽量保持若无其事的样子,将目光投向走廊的拐角处,略微一愣,目光中充斥着惊艳。 盛七小姐身着红色旗袍,含笑而立。一套紧身红色旗袍将那玲珑丰满的曲线包裹得淋漓尽致,水蛇般的腰肢,摇曳出令人垂涎的曼妙弧度,旗袍的下摆处,一道口子直直的延伸到了大腿之处,行走之间,雪白晃花人眼,春光若隐若现,撩人心魄。 “迷死人不偿命的小妖精……”江帮主望着这一颦一笑间散发着成熟诱惑的女人,心中都是不由自主的嘀咕了一声。 “咳。”干咳了一声,江帮主笑着走过去,嘴中矢口否认:“小七真是爱说笑,我去百乐门可不是花天酒地,我还不是为了找少帅,何况我从百乐门转了一圈就出来。” “咯咯,江山才真会说话呢,你出了百乐门为什么不回家?我和小四在家里找你找不到,听说你去了百乐门,又追去了百乐门,到了百乐门碰到少帅,少帅说你和一个洋女人回去了。我们再回到家,却看不到你。这可是所有人都亲眼所见的事实哦。”盛七小姐对着江帮主笑盈盈的说,明眸微眨,诱人眼波缓缓流转,“你说你去那里风流去了?” “我只是把伽蓝小姐送回家,然后就回来了。”江帮主貌似纯洁的笑道,撒谎都不带眨眼。 闻言,盛七小姐莞尔。 “不知你和小四来找我,是有什么事么?”江帮主笑着边走边问道。 盛七小姐微笑着点了点头,优雅的跟上江帮主的脚步,抿了抿红唇,直奔主题的轻笑道:“过两天就是小四的生日。” 此话一出,江帮主脚步一瞬间都有些凌乱了,眼瞳中隐晦的略过一抹光芒,不着痕迹的继续走着路,眼角瞟了一眼盛七小姐,却是发现她眼中,却有忧色。 略微沉默,江帮主迟疑道:“我该送个什么礼物去?” 盛七小姐笑而不语。 咬了咬牙,江帮主低声问道:“我去她家给她贺寿,应该没事吧?” “你说有事没有事呢?”盛七小姐嫣然笑道。 “呃?”再次一愣,江帮主有些不可置信的望着忽然绽放不怀好意的微笑的盛七小姐,虽然聂云台对他默认了,他可不相信家教森严,清末民初的鼎鼎大名的大豪门聂家会对自己这个上海滩青皮流氓出手的小瘪三好颜色。 江帮主摸了摸下巴,萧战心头忽然一动,试探的轻声问道:“那要我……要我做点什么?” 盛七小姐翘了翘红唇,微微点头,笑道:“你有心就行了,现在小四就要和周仁订婚,你去当然不合适。聂家肯定会把你打出来的。小四就是想知道,你有没有把握把周家斗垮?要是没有办法,咱们只能另想办法。” 听到此,江帮主仰天大笑了几声,笑声将深邃空荡的走廊震得略微发抖。交易所已经收盘,人们基本上已经走完了。 缓缓收敛笑声,江帮主忽然意识到自己似乎有点得意忘形,低下头,果然见到盛七小姐正无奈的撇着嘴。 尴尬的笑了笑,江帮主望着那捂嘴偷笑的盛七小姐,不由得霸气侧露的道:“这点小事,还用问吗?我可是信心满满!现在周家应该是焦头烂额了罢!” 盛七小姐无奈的翻了翻白眼,又对着江帮主温柔一笑:“这样就好。” 江帮主轻松了一口气,摸了摸鼻子,懒懒的走着,皱着眉头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 走出交易所大门,江帮主没有打算去坐门口的豪华专车的态势,双手插在裤兜,像个二流子一样一溜三道湾的走着,盛七小姐紧紧的跟在他身旁,微眯着美丽的眼睛。 江帮主就这样湾湾扭扭地走着,也不知是在寻思着什么。与江帮主行走在一起的盛七小姐,心中略微有些紧张,紧握的玉手中,也不知道是在寻思着什么。贝齿轻咬了咬红唇,不时的拿眼角偷偷的打量了一下身旁的江帮主,江帮主身穿一件并不昂贵的黑色外套,身躯矮小,但是蕴藏着豹子一样的矫健,双手插在裤兜,看上去很有些流里流气,却又有一些慵懒奢华的味道,一张清秀的脸庞,虽然有着年少的稚嫩,不过嘴角那若隐若现的弧度,却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位没有丝毫阅历的无知少年。 每一次看着江帮主,盛七小姐依旧很难相信,江帮主怎么就在这短短的半年时间成为上海滩的风云人物,简直就像是奇迹,在一路上她都见证了这段奇迹,还是不敢相信。 就在盛七小姐有些无奈苦笑之时,身旁的江帮主淡淡出声了:“你在看什么?我脸上有苍蝇吗?” “不是。”盛七小姐脚步微缓,轻叹道:“我只能不能参加小四的生日宴会很开心……” “我才没有!”江帮主挑了挑眉,死鸭子嘴还很硬。他忽然对着一旁扬了扬下巴:“我们过去坐坐。” 盛七小姐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这里是上海滩中一处有名的情侣幽会之所。他们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兆丰公园内的一个僻静的地方。 盛七小姐略微踌躇了一下,而江帮主却已经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并且在新抽芽的碧绿柳树下,那红油漆的长木椅上坐了下来。 盛七小姐莲步微移,缓缓走上前去,在江帮主身边坐了下来,一对诱人的狭长美眸,亮晶晶的打量着江帮主。 江帮主手里玩弄着盛七小姐的化妆皮包,满脸是装出来的“诗人”们应有的洒脱态度,他们是坐在一丛扁柏的后面,既然躲避了游客的眼光,也躲避了将要西斜的太阳。 伸出手摘下一片柳叶嚼在嘴中,江帮主含糊的问道:“我差送点礼物过去应该没事吧?” 盛七小姐玉手锊过飘落在额前的情丝,随意的风情,让满脸是装出来的“诗人”们应有的洒脱态度的江帮主眼睛发直,她抿了抿红唇,苦笑道:“你送过去只怕也会被聂家丢掉。” 江帮主闻言,眼眸微眯,牙齿狠狠的咬了咬有些苦涩的叶子。 “你不会打算大闹小四的生日宴会吧?”盛七小姐见到江帮主这模样,顿时有些怯生生的道,只不过那双美眸中,却是掠过一抹笑意。 第262章 世家烦恼 盛七小姐这天穿了一件淡红色的紧身旗袍将那玲珑丰满的曲线包裹得淋漓尽致,水蛇般的腰肢,摇曳出令人垂涎的曼妙弧度,旗袍的下摆处,一道口子直直的延伸到了大腿之处,行走之间,雪白晃花人眼,春光若隐若现,撩人心魄。(.无弹窗广告)她那十六、七岁少女时代正当发育的体格显得异常圆匀,一对小馒头式的****好像绷得紧紧似的。她一面说话,一面用鞋尖拨弄脚边的细草,有些怯生生的道,只不过那双美眸中,却是掠过一抹笑意。 “男人应该能屈能伸,能大能小。我忍了!”江帮主恶狠狠的道。 听着这有些隐含别有意味的粗鲁荤话,盛七小姐俏脸微红,娇媚的白了他一眼,嗔道:“你哪学这么多不良的东西。”嫣然一笑,她仰脸凝视东面天空突转绛色的一片云彩。她的说话声音是那么的柔软。 撇了撇嘴,江帮主伸了一个懒腰,说道:“我还有好多不良的东西……”江帮主跟着盛七小姐的眼光也向天空望了一会儿以后,突然转过脸来,对着盛七小姐邪邪一笑,说:“你要不要听?”不转睛地看定了盛七小姐的俏脸。 盛七小姐也回看他,却是既不焦灼,也没兴奋,而是满眼的娇慵。忽然她扑嗤一笑,将双手一摊,作了个“不想听”的手势,声音晶琅琅地回答道:“我没兴趣!没你这么无聊。” “不是无聊。是情趣!”江帮主的说网络黄段子的天才又活跃起来了:“你听我说嘛……” 盛七小姐又一笑,伸了个懒腰,一支臂膊在江帮主脸前荡过,飘出一些甜香。就像有些蚂蚁爬过江帮主的心头,他身体微微一震,便把自己正想说的话完全忘记了。他痴痴地看着盛七小姐的长眉毛,圆而小的眼睛,两片猩红的略略张开的嘴唇,半露的白牙齿,发光的颈脖,隆起的胸脯,――他看着,看着,脑膜上掠过许多不很分明的意念。但是当他的眼光终于又回上去注在盛七小姐的脸上时,他忽然发见盛七小姐的神情是冷静得和平常一样,和第三者一样;虽然是温柔地微笑着,可是这微笑显然不能加以特殊的解释。于是另一种蚂蚁爬的滋味又在江帮主心头渗开来,他又忽然记起了他应该说的话了:“我就不懂为什么聂家不赞成小四和我……” “你只要知道小四的心意就行了。其他的那都是聂家的事,不必再讲了!豪门大族,就是这样的。那些老古董脑子里的道理,你也未必明白。”盛七小姐挑了挑黛眉,抢着说,打断了江帮主的未尽之言。然而她的脸色和口气依然没有什么例外的不高兴,或例外的紧张。[] 江帮主翻了翻白眼,嚼着在嘴中化开的苦涩叶子,觉得奇怪。他等候了一会儿,看见盛七小姐又不开口了,他便再问:“我更不懂什么都和我做了,床单都滚过了,还为了这些麻烦烦恼什么?小四只要留在我身边,周家敢拿我怎么样?” 盛七小姐无辜的摊了摊手:“我也不懂呀!小四是怎么说,我就照样讲给你听。谁又耐烦去多用心思!” 这摆明出来的好像是第三者的态度,却把江帮主激怒了。他用了很大的努力,简简直直地对盛七小姐说:“你这是什么话呀!怎么小四说什么,你就照样背一遍,又是不耐烦去多用心思?好像是和你不相干的事体!你们盛家和她们聂家还不是一个样!我都还没有见过你家长辈呢――小七,你也应该考虑一下我们的未来了。要是有一天你也被逼婚,难道你也要我去把你未婚夫家搞破产?面对这种情况,你就没有考虑过?” 盛七小姐略微有些紧张的盯着江帮主,说道:“其实,小四她看起来什么都满不在乎,但是对她那个家,其实还是很在乎的。至于我。我自己就在这里,坐在你旁边。这好半天和你说话的,就是我自己!――但是说另外还有我自己呢,我就从来不知道,从来也就不想去知道。以后的事情以后烦恼去吧。像我们这样的家族,真的很烦人的。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谁又说得清?最近,小四对我说了许多话,又叮嘱我要守秘密,但既然你问我,并且小四的话也带连着你在内,所以我到底照样都告诉你。你问我是什么意见?――好呀,我向来没有什么一定的意见。我觉得什么都好,什么也都有点不好。我向来是不爱管别人的什么意见。――怎么?你还不满意,还觉得不够么?――那就太难了!” 盛七小姐微笑着说了这么一大段,她的语调又温柔又圆浑,因而本来有点气恼的江帮主听了以后似乎觉得心头很舒服。但有一点还是逃不过江帮主的注意,就是盛七小姐这番话,依旧不曾说出她自己对于那件事的态度――特别是她自己对于江帮主的态度。 江帮主叹一口气,手支着头,看地下的草和盛七小姐的修长雪白的小腿。 盛七小姐同样在细心留意眼前行为举止完全没有规律可寻的江帮主,江帮主的脸看起来还很稚嫩,不太圆,也不太尖,略带些三角形,很秀逸。脸是稍显得苍白,但正在这苍白中,有一些忧郁的,惹动多愁善感的女孩子们爱怜的情态。江帮主的眉浓而长,配着也是长长的聪明毕露的眼睛;可是整个眉与眼合起来,又有抑郁牢骚的神情夹在锋芒机警中间。总之是最能吸引二十岁左右多愁善感的女孩子们的爱怜的一张脸!然而假使也能够博得活泼天真不知世上有愁苦的十五六岁少女们的喜欢,那是因为在这脸上还有很会说俏皮话的两片薄嘴唇,常常是似笑非笑地嘻开着。 这时,江帮主抬起头来又望盛七小姐。 温柔的微笑尚停留在盛七小姐的眉梢嘴角。而且从她那明如秋水的眼瞳中,江帮主似乎看见了他们俩已往的一切亲昵和无猜。 难道这一切都能因为她们身后庞大森严的封建家世,就要这么辛苦么?这时候的江帮主才发现她们风光的背后,生活过的真是太辛苦。她们什么就不能好好爱?可以的!江帮主忽然感得从未有过的兴奋,激发了从未有过的勇气了。他猛的抓住了盛七小姐的手叫道:“小七!我不会让我的女人这么的辛苦的!” 盛七小姐似乎将江帮主的忽然的举动理解作也和往常一样的亲昵玩笑,她身体不动,也没开口,只用眼光答应了江帮主的颇带些热情的呼唤。而这眼光中分明含有一些别的成分,分明是在想着什么别的事,并且和目前这情境相距很远。江帮主却也并没觉得。他只感到盛七小姐的手掌是比前不同地又温又软,而且像有一种麻辣辣的电力,让她的脸散发出一种异样的迷人的气质。 第263章 其实不想走 天色渐渐暗下去,一阵清风骤然吹来。(.无弹窗广告)对面树上有什么鸟儿在叫。一群鸽子扑扑扑地飞到江帮主他们跟前,在草地上像散步似的慢慢地走,又站住了,侧着头看他们。 江帮主的注意便移到了鸽子,始终若有所思的盛七小姐忽然独自异样地笑了一声,轻轻摆脱了被江帮主捏着的一只手,站起来说:“这木椅子坐久了,骨头痛。”她回过头看着江帮主:“时间不早了,我要去我的小酒吧了!” 江帮主也站起来,看着盛七小姐,不很明白为什么她突然要回去。他真不愿意走。 不等江帮主回答,也不招呼他同走,盛七小姐拿起江帮主把玩的包包,旋转身体,很快地就向园子里的大路上跑去。几秒钟后,树木遮没了盛七小姐的身形。 江帮主本能地向前挪移了几步,四顾张望,可是盛七小姐已经跑得全无影踪。 异样的惆怅将江帮主钉住在那地点,像失落了什么似的,他在公园里走着。 太阳西斜,游客渐多,全是成双作对的。他们把疑问而嘲笑的眼光射到江帮主身上,嘈嘈哜哜地在他身边擦过,把欢笑的声浪充满在空气中。这一切,都使江帮主又妒又恨,特别是那些男人都像他所憎厌的布尔乔亚大腹贾。在这批心满意得的中年土豪们面前,他真感得异常愤怒。 …… 酒吧里,西装随意的敞开,江帮主伸手松了松脖子上的领带,坐卧在沙发上。手拿起盛满威士忌的酒杯移动到自己眼前,透过琥珀色的酒液,冷眼的看着酒吧里的气氛,随即,杯沿就口,一仰而进。 宋子文和陈果夫,蒋志清三个完全没有想到,江帮主召见他三个的地方竟然如此难找。他们完全不相信在公共租界还会有这样一所供好玩的地方,居然是他俩不熟悉的。 当三个人走进这个酒吧之后,他们三个感慨了:它太典雅了,太别致了,也……太陌生了,真是他们三个不知道的。他们三个并没有马上去找江帮主,面对着这家酒吧,叹羡了好大一会儿。从海外归来,一心扑在江山财团经验上的宋子文,对上海滩的情况不如蒋志清和陈果夫熟悉。 这时,他问道:“这是哪个开的酒吧?居然整出和欧美的高级会所一样档次的楼堂馆所,来这里的人都不简单吧?” 陈果夫忽然想起一点什么来了,说道:“好像是盛七小姐开的。” 蒋志清打量了一下酒吧,壮着胆子说道:“整这么个院子得好几十万大洋吧?” 宋子文笑了:“好几十万?你瞧瞧这档次,光装修,几十万都拿不下来。你没瞧见这些灯具、青铜护栏、墙面砖都是意大利进口的?” 蒋志清瞪大了眼睛:“是吗?那整个算下来,得花好几百万大洋了?” 陈果夫善意地开个玩笑道:“是妈,还是爹哩!” 这时,一个女侍应走过来,甜甜笑道:“江先生请三位过去。” 跟着这位年轻的漂亮女侍应,蒋志清对他们两个说:“一会儿,见了江帮主,是我先谈,还是你们谁先谈?” 宋子文说:“还是我先谈吧。我时间紧,等会还要回去处理几个收购的案子,和几个老板吃饭……” 陈果夫说:“嗨,只要是财团里的事,不管谁先说不一样?咱们手里的事情一样的终于,咱们的时间一样的紧张。今天陪着老板在交易所,我银行的很多事情都没有处理呢。” 宋子文说:“你就担着一个银行责任算了,别为了这档子事,把我整个财团的事情全体都折里头了。” 蒋志清冷笑说:“我想还不至于那么严重吧?现在最关键的还是交易所和银行这边!还是我先来罢。” 蒋志清看他们争得这么不顾面子,也不想和他们客气,而且立刻站在了陈果夫一边,共同对付老板未来的小舅子。 宋子文睁眼道:“也难说……” 三个人正悄悄地明争暗斗,说着话,不料已经走到了江帮主的面前。[] 洋溢欧陆情调的酒吧里,闪烁着灰暗的灯光,人们享受着这种色彩,化作激情在这个夜晚上演。 与舞台正对着的豪华vip卡座上,江帮主高傲的靠着椅背,手中摇晃着琥珀色的威士忌。 “今天我们的谈话,”江帮主对他们三个说:“你们不必做什么记录。” 宋子文和陈果夫,蒋志清立即把刚拿出来的笔记本收了起来。 江帮主还吩咐带他们过来的女侍应:“我们谈话结束前,不管什么人,一概挡驾。” 美丽的女侍应对客人这样的要求见怪不怪,答应了一声带上门,走了。 江帮主先让三位汇报了一下各自负责的事情最近的进展情况。 因为江帮主主要还是关心公债,主谈的还是蒋志清。所以,待他们汇报完了,江帮主又礼节性地问蒋志清:“你还有什么要补充的?” 蒋志清明白,江帮主这时候并不是真的要听汇报,这几天江帮主几乎天天都在交易所,什么情况他不了解?他只不过走个过场,是一个常规必需的“序幕”、“开场白”,正戏在后头。所以他赶紧说:“没了,我了解的也只有这么细、这么全面了。到目前为止我们掌握的情况就这些。现在就等老板下决心,给我们下一步工作指个方向。” 江帮主点了点头,说道:“那好,我说几点个人意见。这次行动不是你一个就可以的,必须你们一起配合。” 宋子文和陈果夫,蒋志清三个本能地又把记事本拿了出来。江帮主笑着指了指记事本。他们三个不好意思地忙又收起了记事本。 江帮主说道:“我说三点意见。第一,段祺瑞转任参战督办后,冯国璋的主和立场反而逐渐软化,冯既然被迫放弃主和立场,一连串下达了六道命令!” 江帮主把戴春风抄录的东西丢给他们,几个人传看着。 命令如下: (一)查湖北襄郧镇守使兼陆军第九师师长黎天才,暨湖北陆军第一师师长石星川,分膺重寄,久领师干,宜如何激发忠诚,服从命令,乃石星川于上年十二月宣布独立,黎天才自称靖国联军总司令,相继宣告自主,迭次抗拒****,勾结土匪,攻陷城镇,并经各路派出军队,奋力痛剿,将荆、襄一带地方,次第克复,而该两逆甘心叛国,扰害闾阎,实属罪无可逭。黎天才、石星川,所有官职勋位勋章,应即一并褫夺,仍着各路派出军队,严密追缉,务获惩办,以肃军纪而彰国法!此令。 (二)谭浩明等,拥众恣横,甘为戎首,前已有令声罪致讨。谭浩明以现任督军,不思绥辑封圻,恪尽军寄之责,乃竟自称联军总司令,率领所部,侵扰临疆,若再滥厕军职,何以申明纪律,警戒来兹?署广西督军陆军中将谭浩明,着即褫夺官职暨勋位勋章,由前路总司令一体拿办。其他附乱军官,并着陆军部查明惩处,以彰国法而警效尤!此令。 (三)前因湖南督军傅良佐,代理省长周肇祥,擅离职守,曾令免职查办。两月以来,荆、襄叛变,岳州失守,士卒伤亡之众,人民流离之惨,深怆予怀。追论前愆,该前督等实难辞失律偾事之咎。傅良佐一案,着即组织军法会审,严行审办。周肇祥职司守土,遇变轻逃,并着交文官高等惩戒委员会依法惩戒,以肃纲纪而儆方来!此令。 (四)陆军第八师师长王汝贤,前令以总司令代行湘督职权,督同第二十师师长范国璋保守长沙,立功自赎,乃竟相继挫败,省垣不守。此次岳州防务,范国璋所部,又复先行溃退,总司令王金镜,身任军寄,调度乖方,以致岳城失陷,均属咎有应得。王汝贤、范国璋,均着褫夺军官勋位勋章,交曹锟严行察看,留营效力赎罪。王金镜着褫夺勋位勋章,撤销上将衔总司令,以示惩儆!此令。 (五)江西督军陈光远,于湖南战役,叠有电令进援,乃该督军托故延缓,致误湘局,殊难辞咎。陈光远着褫上将衔陆军中将,仍留督军本职,俾其奋勉图功,以策后效!此令。 (六)冯觉得又主和又主战,对国人颇难交代,于是下令“罪己”:“……迨前湖南督军傅良佐弃职轻逃,前援湘总司令王汝贤,副司令范国璋,接踵溃退,长江陷落,大损国威。前国务总理段祺瑞暨各国务员等,以军事失败,政策挠屈,引为己责,先后呈准辞职,国璋于此,正宜申明纪律,激厉戎行,奋一鼓之威,作三军之气,乃因湘有停止进兵之电,粤有取消自主之言,信让步为输诚,认甘言为悔祸。方谓干戈浩劫,犹可万一挽回,固料其非尽真诚,而终思要一信义,于是布告息争,以冀共维大局。孰意谭浩明等反复恣肆,攻破岳州,今则攘夺权利之私,实已昭然若揭,不得不大张挞伐,一翦凶残。然苦我商民,劳我师旅,追溯既往,咎果谁归?傅良佐等偾事失机,固各有应得之罪,而举措之柄,操之中央,循省藐躬,殊多惭德。兵先论将,往哲有言,泛驾之材,讵可轻驭。国璋不审傅良佐等之躁率,而轻用人,是无知人之明也。叛军幸胜,反议弭兵,内讧终凶,言之成理。国璋欲慰大多数人之希望而径许之,是无料事之智也。思拯生灵于涂炭,而结果乃重扰闾阎,思措大局于安全,而现状乃愈趋棼乱。委曲迁就,事与愿违,是国璋之小信未能感孚,而薄德不堪负荷也。耳目争属,责备难宽。既丛罪戾于一身,敢辱高位以速谤?惟摄职本出《约法》,讵容轻卸仔肩?鄂疆再起兵端,尤应勉纾筹策。所望临敌之将领军队,取鉴前车,各行省区域长官,共图后盾,总期大勋用集,我武维扬,俾秩序渐复旧观,苍赤稍苏喘息。国璋即当返我初服,以谢国人。耿耿寸心,愿盟息壤,凡百君子,其敬听之。特此布告!” 江帮主在他们看的时候徐徐说道:“我们必须对这件事引起非常的重视。主战派稳居上风后,不止是要严惩西南人物,同时也要整肃北方主和派,并且还明目张胆地宽赦帝制犯。这些看来,主战派完全主导的北京政局,结束了北洋的乱局,接下来就是全力南下开战了!” 第264章 明牌 江帮主喝下一口酒,继续说道:“这些都是我刚刚收到的情报。北洋如此气势,南方公债支持不了多久。现在我们手里的货还没有全部脱手,绝不可以让北洋如此嚣张。而且股市也不能让人看得太明显,我们没法赚钱。我们还要搞点事情出来,给战争制造一些悬念。总的原则,还是明牌。” “什么‘名牌’?”蒋志清问道。 “亏你还是交易所的金手指。”宋子文对蒋志清不屑道:“明牌就是‘内幕’消息,交易所的人都想要明牌。” “用来鱼目混珠的明牌。”江帮主哈哈笑道:“内幕消息!人们多么渴望得到内幕消息啊!人们不但渴望得到,而且喜欢向别人提供。其中既有涉及贪婪,又有虚荣成分。” 有时候江帮主看见那些很聪明的人四处打探这些内部消息,真让人感慨。透露消息的人对消息质量无所谓,因为寻求消息的人并不是真正追求好消息,而是追踪一切消息。如果消息带来了好处,不错!如果没有,下一个会带来好运。想那些到交易厅里的顾客,他们总是相信内部消息。对于承销商和市场操纵者来说,源源不断的内幕消息被变为一种理想的宣传手段,是世界上最好的推销兴奋剂。因为,既然寻求的人和需要的人都是传递者,那么内幕消息的宣传就成了一种循环链式的广告宣传。打探内幕消息的人在一种幻觉下奔波着,这种幻觉就是只要以恰当的方式传递,没有哪个人会抵御内幕消息的诱惑。这些内幕集团认真地研究过巧妙地传递消息的技巧。 每天,从各种各样的人那儿得到几百条内幕消息。 南方公债是什么时候上市的吧?那是在上海滩交易所股市上涨的高峰期。这时候欧战进入尾声,受纽约股市行情的影响,上海滩股市也进入牛市。这支南方公债的承销采纳了江帮主的建议,决定立刻在市场上公开筹资成立一家新公司,而不让某个同意负担费用的投机商趁机介入。这是个好建议。 在疯狂的牛市上,人们的贪婪演变成十足的致命毒药。公众正在买进能打听到足够内部消息的股票。人们想的不是投资。人们需要轻松地挣钱,要挣那种真正带有赌博性质的利润。由于大量的军需物资贸易,黄金向国内滚滚涌来。这些承销商在制订波内股票上市计划时,在第一笔交易被官方记录下来之前,曾三次为股票改过开盘价。 “一定要把与周家的斗争进行到底。虽然北洋雄起了了。但是这是我一直不变的态度和决心,也是我拉来的巨额投资者的态度和决心。[]对这一点,你们这些做具体工作的同志,到什么时候也不要怀疑。也就是说在任何时候,都要坚定不移地根据我的这个总的精神去办事。”江帮主坚定的说道。 “第二,事情涉及很宽…… 主战派稳居上风后,不止是要严惩西南人物,同时也要整肃北方主和派,并且还明目张胆地宽赦帝制犯。皖系主战派继续加大火力打击直系主和派,他们把箭头和目标集中在冯国璋的化身江苏督军李纯身上。” “李纯被迫请假不见客,湖北督军王占元自请罢官,江西督军陈光远因受革职留任处分而请辞职。冯国璋深抱不安去电慰勉,电云:璋与足下,交非恒泛,无论感受何种刺激,绝不容独善以弃国家。 内务总长钱能训在国务会议上提议惩戒李纯,全体阁员都同意了,只有王士珍不同意。后有人折衷建议用国务院名义电斥李纯,王士珍也不同意。最后由阁员九人联名发出虞电谴责李纯,王士珍没有列名。张作霖发出庚电斥责李纯:身膺节钺,首倡调和,长彼凶锋,怠我士气,实足贻我北派之羞而为天下所笑。 李纯对斥责他的电报都有反驳。他有佳电向王士珍声明,他前此的世电是对南方缓兵之计,是可战可和统筹兼顾,从没有阻挠南方的军事讨伐。 李纯同时也作了反击,他指责九名阁员联名的虞电,总理王士珍并未列名,不能算一件公文,只是一个私人攻击,他说:断章取义,任意吹求,故入人以亡国殃民之罪,在君主时亦未闻对于疆吏呵斥至于如此。 他又有蒸电讥讽张作霖:主战之声高而且烈,然未见一兵南来,欲仗虎威杀尽同胞,削平内战。 冯国璋在北京已消失了权力,一切受主战派的‘太上政fu’指挥。曹锟派他的兄弟新任直隶省长曹锐代理直隶督军,自己动身南下,在孝感设立南征大本营,又在汉口刘园正式成立了第一路军总司令部。同时把代理第三师师长吴佩孚改‘代’为‘署’,统率第三师由鄂北开往鄂南。张敬尧统率第七师由徐州经郑州南下,到达汉口。北京政fu特派殷鸿寿为前敌总执法官,授予七狮军刀一柄,对临阵退缩的官兵可以先斩后奏,殷率刽子手40名到汉口。第二路军的施从滨师也安全通过浦口,搭轮船运到九江。 这一切显示主战派积极行动,南北大战即将爆发。” “北洋强势如此,可能给南军带来的危害就越大,所以我们越是要重视。虽然北方杀伐之声惊天动地,但是并不是真的铁板一块。我想着可以在长江中游突然又爆发一个主和的声浪来。小陈,你拿一张支票去,去武穴找冯玉祥,只要他发出通电宣布自主,力斥南北战争是一种最无意识和最无情理的战争。小宋,价钱随他开!冯玉祥这人我了解。他以前奉令援闽开到浦口就不再前进,就是为了促进南北和局。而和谈的基础是岳州归湖南,荆襄归湖北,各守疆土,两不侵犯,并不是不能达到的。小陈,你不能直接给他钱,要对他晓之以情,动之以礼。告诉他,军人嘛,应当服从总统。而总统从来就是主和的,所以主和就是服从总统。” “至于第三,在具体工作中,对这样的情况要特别慎重。要慎重慎重再慎重。同时,还要注意保密问题,一定要内外有别。对这三点意见,你们有什么看法?” 宋子文和蒋志清立即表态:“我们完全赞成,坚决照办。” 陈果夫似乎还有一点问题,想当面请示一下,刚说了一声:“老板,我……” 江帮主立即扫了他一眼。陈果夫立刻把要说的话咽了回去。 江帮主笑了笑:“说呀,有什么想法,说呀!” 第265章 有奶便是娘的二百五 陈果夫却不再做声了。[] 江帮主笑道:“怎么了,又不说了?是不是有一种畏难情绪?是啊,要你‘孤身入曹营’有点危险,这的确是个非常值得注意的危险任务。但是冯玉祥并不是危险人物。在这种形势下,我们尤其要保持清醒,要特别注意把握机会,把握分寸,千万不能搞草木皆兵,不能搞曹营里没好人,更不能自乱阵脚,怀疑一切,打倒一切,把可能存在的助力都搞得灰溜溜的。在这个问题上,我看还是要讲两句话,不能只讲一句话。第一,事情发生了,不管多苦难,一定要一干到底,决不害怕。第二,一定要重策略,把工作做细做扎实。要对我们自己的钱途负责,要对我们的未来负责,更要对当前赚钱的大好局面负责。策反冯玉祥的工作可以促进当前的赚钱大计,富贵险中求啊。其实在事情发生后,戴春风率领太保团的同志做了大量的工作。冯玉祥是可以争取的。还有一点,也很关键,我看这险没有你想的危险。” 静场。 江帮主笑了笑,“不相信?哼,冯玉祥一旅是在段内阁倒台后由廊房调往福建用以进攻广东的,可是到了浦口后就停留不进了。冯玉祥的舅父陆建章是直系倒段的幕后人物,这时也到了南京。江苏督军李纯电请冯国璋准许留冯旅在浦口,拔归李自己节制调遣,这是准备在必要时以武力阻止第二路军南下的主要步骤。‘南征军’第二路军施从滨师由津浦路开到滁州,果然就被驻防浦口的冯玉祥阻止他们前进。冯国璋出巡北返,变成主战派的政治俘虏。段祺瑞提出要冯国璋下一道极严厉的命令,告诫冯玉祥离开浦口,开往福建,不然便以抗命罪惩办冯玉祥。冯国璋了解如果不调开冯玉祥,直、皖两系就有战争的可能,而直、皖真的发生战争,江苏就在皖系四面围攻,直系多少是会吃亏的。何况北洋派真的发生了内战,占便宜的便是西南方面。为了和缓皖系对李纯的进攻以及津浦线南段的紧张局势,冯国璋乃让步把冯玉祥一旅调开,不过不是把冯旅调到福建,而是调他去湖北。湖北是直系范围,冯旅调鄂后既可增加王占元的力量,又不会受到皖系的吞吃。这二冯到现在,其实对南征还是三心二意的。这就给了我们可乘之机。而只要我们有了可乘之机,我就可以做一篇大文章。小陈,这是一次机会,没有任何的风险。你这次完成任务回来,我必有重赏。你们都知道,我不是刻薄寡恩的人,只要有功,我必定重赏!” 陈果夫也知道,江帮主把话说道这个份上,如果还不答应,那以后在江帮主面前什么前途都没有了,江帮主虽然是只要有功,必定重赏,但是对于命令畏缩不前的,也非常痛恨。而且,对于他如今位置虎视眈眈的还不知道有多少等待出头的年轻,特别是那些加入社会党的年轻人,一个个对危险的任务积极的要死要活,表现欲特别强烈。 陈果夫沉吟一下,问道:“您能给我说说这个冯玉祥吗?” 江帮主见这个陈果夫总算感觉到自己给他的这一次的机会,心里不觉暗自高兴:“怎么?你想了解那一方面?” 陈果夫忙说:“什么都可以。要接触的是他,我得多了解一下。从能知道要怎么……怎么个去说服法?” 江帮主往玻璃杯里又续了点威士忌,瞟了对方一眼,问道:“冯玉祥他十一岁的时候开始当兵,那时候当然是一戴红缨帽的清兵了,后来逐渐升迁,每次升官必和上司开打,显系一扒祖坟的反骨人物。冯本人在政治上奉行的一贯政策是有奶就是娘,并无一定准则。辛亥年看着革命风潮起来,跟着吴禄贞闹过革命,只会在北洋系却又继续混得有滋有味。护国战争时期,入川与护**战斗过,后来看袁世凯不行了,又倒向了护**。” “这样的人物?”陈果夫支支吾吾地说道:“这……这样的狡猾人物可不好应付。” 江帮主端起玻璃杯,淡淡地笑了笑:“这样的才好办呢!他的弱点摆在那里,那边有利,他就倒向那边。” 见陈果夫呆在那儿,只是不作回答,江帮主又问道:“怎么,还需要考虑?” 陈果夫想了想,问道:“他还有什么事情可以说说吗?具体一点的。” 江帮主反问:“什么意思?具体那一方面呢?” 陈果夫忙说:“就是,就是带兵打仗如何?……还有为政如何?……” 江帮主说道:“他带兵打仗还是有一套的。袁世凯死后,黎元洪代理大总统,护国战争宣告结束。入川作战的冯玉祥率部队回陕,恢复第十六混成旅编制。没多久,国务总理段祺瑞命他进驻廊坊一带,于是他又率部由汉中出发,到汉口上火车,北归河北廊坊。征战时久,回驻廊坊后,部队得到了一个休养生息、补充训练的时间。冯玉祥在当地置义茔30亩,安葬两次攻打叙州阵亡的官兵,又在东街建昭忠祠一所,设员守护,每年派人祭扫。凡阵亡和负伤的官兵,都给予抚恤金,残废的照常发饷,对他们的家人老幼都负起教养的责任。军队内部也出现了新气象,成立了新剧团,其正规化不亚于正规剧团,订有新剧团排演方法、演剧注意事项、排演戏剧人员、新剧团执事人员,连茶炉厨房点心由谁负责都落实到人,演出的剧目不少,官长等多有粉墨登场,现身说法,寓教于乐,为枯燥的军营生活增添不少乐趣。另外,还组织了士兵俱乐部,其中设备有音乐、游戏、书报杂志等,以增加士兵的兴趣和知识。与此同时,还在北京开办军官子弟学校一所,培养后继人才。这种有文化的军队造成冯玉祥旅强大的凝聚力。 段祺瑞曾经突然下令免除冯玉祥旅长职务,调任直隶南路巡防统领,换上亲信杨桂堂。十六混成旅官兵闻讯大哗,群情激愤,宁可全体解散,也不从命。闹得差点兵变! 在军事训练方面,冯玉祥一心想培养出一支有有文化、会打仗的军队。在入川战争时期,他从与护**的接触中,冯玉祥觉得成绩还比不上对方。因此,他加紧训练和整顿全军,淘汰老弱官兵,招募补充新兵。在装备方面,补充炮兵营为团;出于战时机关枪不够用,编手枪五支为一组,成立手枪队,作为机关枪的辅助;又选技术精优的二百人成立大刀队,每人发给手枪、马枪、大刀各一,临阵时分别使用。讨伐张勋的时候,冯玉祥率部直捣黄村,又一鼓作气追击至丰台。发挥强大的战斗力。 不过,这冯玉祥看起来是个聪明人,又有点二百五。冯玉祥率部直捣黄村,又一鼓作气追击至丰台。段祺瑞、曹锟等率部随后到达。众人商定分路向北京进发。但正在万马待发之际,段祺瑞忽然又变卦,他以调停人的姿态致电张勋,劝他主动退出北京,取消复辟,交换条件是保留清室优待条件。冯玉祥坚决反对调和,主张战斗到底,直到彻底铲除复辟祸根。当夜,他由丰台发兵,攻至右安门,士兵架云梯爬入城内,打开了城门。战斗持续了一昼夜,辫子军不支,挂出白旗投降,张勋逃入荷兰使馆。一出张勋复辟的丑剧到此收场。 攻下了北京,冯玉祥在段祺瑞派人来劳军的大会上表示:我们十六混成旅的官兵什么也不要,只要求把溥仪赶出紫禁城去。 他又发表通电,提出处置清廷的四个条件: 一、取消民国优待清室条件四百万两经费,停止缴付。 二、取消宣统名义,永不准再以帝号名称召满蒙,应即贬溥仪为平民。 三、所有宫殿朝房及京内外清室各公地府园,尽归国家公共之用。 四、惩办此次叛逆之诸元凶,以遏奸邪之复萌。 段祺瑞在这个通电上批了四个字:胡闹多事。 冯玉祥的这一‘革命’的主张没能实现。张勋一幕结束之后,冯玉祥只能灰溜溜的统率第十六混成旅又回驻廊坊。段祺瑞论功行赏,他的亲戚私交如傅良佐等都有升赏,唯独功劳最大的冯玉祥还是一个旅长。 冯玉祥这人,有些好名,表现的还有些革命气质,以至于二次革命的时候孙中山先就曾经写信拉拢过他。所以,我还是那句话,你不能直接那钱砸他,要晓之以情,动之以礼。但是这钱又少不了,他这个人,不见兔子不撒鹰,不见利益是不会出手的。” “知道了。”陈果夫频频点头。 “还有什么想知道的?”江帮主又问了一句。 陈果夫迟疑了好大一会儿,说道:“我现在只能对您这么说,我一定竭尽全力,按照您的吩咐把冯玉祥拿下!” 第266章 大忽悠 陈果夫迟疑了好大一会儿,说道:“我现在只能对您这么说,我一定竭尽全力,按照您的吩咐把冯玉祥拿下!” 江帮主也点点头:“冯玉祥在停兵浦口期间,发生了一件有趣的事,充分反映了冯玉祥特立独行的性格。(.好看的小说)说给你听听,对你揣摩冯玉祥也有些帮主。” 有一天,南京的最高长官李纯宴请他,众多官员坐陪。 冯玉祥一个人大言不惭的在聚会上沉痛地说:“民国以来,连年内战,人民受尽苦难,国家衰弱到了极点。现在欧洲正在大战,我们对德也已宣战,要是打算图强,老是自己打自己,怎么对外?国家的前途,民族的存亡,都担在我们肩上,我们应当痛彻地觉悟到内战的罪恶,若再有内战发生,我们坚决拒绝参加,并且尽自己的力量反对内战,制止内战。” 这话说得主和的李纯诸将很开心。不过后面事情闹的李纯他们很不开心。 席间,主人李纯请众客飞条子,每人各叫两个歌妓来陪酒,冯玉祥这个好名的家伙死都不肯这样做。 李纯劝他说:“您来到南方大城市里,不该洁身自好,像圣人一样。来吧,有什么大不了的,如果您没有相熟的姑娘,让我来介绍两个。”说着,进来两个花枝招展的女子,在冯玉祥身边坐下。 冯玉祥霍地站起来,很不给李纯这位东南之霸主的面子,愤然离席而去,回到驻地,还发了一通牢骚。[] 过后,冯玉祥也设宴,遍请全体军官。席间他说:“我们也当及时行乐,好像他们的军官一样,他们赴宴都有歌妓陪酒,我们也来叫叫条子,每人一个吧。” 众人面面相觑,莫名其妙。 冯玉祥又说:“我已经替你们出了条子了,每人一个,每个一元,他们快来了。” 不多时,大门开启,一群破衣烂衫的乞丐蜂拥而进,或男或女,有瞎有跛,都是冯玉祥事前叫人从街上召来的。 冯玉祥当下站起来郑重地说:“这些就是我们所叫的条子。请每位给他们一元,他们都是我们的叔伯、兄弟、诸姑姐妹,我们应当照顾照顾吧!” 军官们从命,一人掏了一元。乞丐们走了以后,他才说出自己赴宴的所见,告诫大家要洁身持正。 作为北洋军阀集团中的一名高级将领,自恃甚高的冯玉祥对一般军阀的残暴和腐朽奢侈总是看不惯,别人对他的性格作风也看不顺眼,背后骂他是个“怪物”。 江帮主说完,就一副没有精神的样子。陈果夫和宋子文,蒋志清就告辞。 走出酒吧,陈果夫又不做声了。 蒋志清道:“果夫,比起我,你应该算是个老党员了,跟着老板比我久……” 陈果夫不高兴地:“别跟我说这个。子文还在我前面,我都是子文介绍的。” 宋子文在一边瞪眼睛。(.) 蒋志清淡然一笑:“那么,你要我跟你说什么?子文,你怎么不说话?” 宋子文苦笑道:“您要我说啥?果夫,富贵险中求!胡宗南和戴春风他们跟着老板可是尸山血海杀出的富贵,你这一点,真不算什么。我说这句话是负责任的,你们是可以自己去求证的,他们现在还在刀口添血。” “我知道。”陈果夫本能地挺起上身,正色道:“我有点怕,这是第一次,人之常情……” 蒋志清笑笑:“怕什么?这真不算什么!所以,你不要存有什么害怕的念想……有什么情况赶快跟我说清楚。我是上过战场的,怎么样?实在有心理障碍,你今天回去先考虑考虑,明天你去的时候,我和子文一起来送你。要不我们再去喝一杯,好好你谈谈,帮你参祥一下?” …… 陈果夫和宋子文,蒋志清走了后江帮主独自在那里又闷闷地坐在那里喝酒。 这个时候,盛七小姐穿过人群走了过来。她身边还有妖娆少妇。 “终于记得我了吗?”江帮主说着,抬眼看着盛七小姐。 “他们都走了吗?我看你一个喝酒也你很逍遥嘛。”盛七小姐坐了下来,看着江帮主说道。 盛七小姐身边的贵妇看了看盛七小姐身边的男人,果然气质天生带有逍遥光环。 “一个喝酒,还逍遥?哥喝的不是酒,是寂寞。你来了,就陪陪这位没有女人陪着喝酒,非常寂寞的男人吧。”江帮主笑了笑。 盛七小姐给江帮主倒上了一杯酒,她摇了摇手,说道:“还是一个人喝吧。我上班的时候不喝酒,就来打声招呼就回去,还有很多事情要照看。” “你还有这样的规矩?”江帮主挑眉说道。他记得第一次在这个酒吧碰到她们,她们就想灌他的酒。 盛七小姐笑了笑,说道:“我刚刚给自己定的规矩。” 看到江帮主失落的表情,盛七小姐心里就十分的愉快。 江帮主似乎赌气似得不再和盛七小姐斗嘴,而是对她身边的哪位贵妇极力讨好。 江帮主神秘兮兮地对她说:“夫人,我打算做一件以前从未做过的事。我可是花费不少的精力,非常努力去做这件事,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他停止话题,表现的焦急地望着这个美丽的贵夫人,心想对方该是既精明又机警的。 这位贵夫人从江帮主的神态看出了这个意思,因为这意思一清二楚地表现在脸上。不过,她还是回答:“我当然清楚。江帮主要费精力去做的一定是大事。” “好的,夫人,小弟万分荣幸能得到您的认可。不过,我还是想证明一下本人是真心诚意说这一番话的,因为我希望同您可以长相往来,我认为没有必要把我要说的话作为高度机密了吧!”然后江帮主悄声说:“要是你们买一些南方的公债,你们会发一笔大财的。” “当真吗?”美丽的贵夫人问。 “就在刚刚离的那几个你应该也认识吧,”江帮主接着说,“我手段的绝密消息,要对公众至少保密几天。我打算尽可能多的买进这种公债。如果明天开盘时,你们需要买一些,你们就与我同时并以与我同样的价格买进。我向你保证,绝对要上涨。你是唯一一个我透露此消息的对象。绝对是唯一一个!” 她向江帮主致谢,然后告诉江帮主自己对股市一无所知。可是江帮主让她放心,了解这点就够了,其他事情没必要了解。为了确保她听懂了自己的意思,他又向她重复自己的忠告。 “你们要做的事就是按自己的意愿尽量多买。我可以向你保证,如果你们这样做,不会损失一分一厘的。在我一生中,以前我还从未让任何女人或男人去买进什么股票呢。可我十分有把握这种股票不会停止在二百个点,因此我想让你们赚点钱。你知道,我不可能自己就买光所有股票,而且如果除我之外有别人要从上涨中获利的话,我宁愿是你们。只愿是你们!我私下告诉了你,因为知道你不会到处乱讲。利文斯顿夫人,记住我的话,买南方的公债吧!” 江帮主非常认真,因此成功地使这位美丽的贵夫人信以为真了。 看着江帮主推销完他的“明牌”,盛七小姐站了起身。 “好了,招呼也打了,我得忙去了。”说完,盛七小姐就拉着那名被江帮主忽悠的晕头转向的美丽贵夫人离开。 江帮主看着她们的背影,笑了笑。拿着酒杯在眼前摇晃了一下,透过边缘,就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他的脸色顿时显得兴致勃勃起来。 第267章 酒里下了药 华灯初上,临窗而坐,整个外滩的景色一览无余。这是一个环形酒吧,外环是金茂特有的大落地玻璃。 酒吧的墙壁露出红砖的表面,带出地下和粗犷的味道。中央是一个很大的吧台,三三两两的老外坐在高脚椅上聊天。 吧台旁边有一个老式的理发店躺椅,这和酒吧里的一款特色酒有关。有一个洋鬼子就躺在这把椅子上面,舒服的张开大嘴吧,酒保把最好的酒缓缓的倒进这个洋鬼子的胃里。 酒吧着意以环境取胜,主色调是永远的流行色――黑白两色。内里灯光幽暗,布质白色沙发套,围着黑色方木桌还有数列两两对应的长沙发。酒吧里全部的坐椅都是特大的沙发,坐起来特别舒服,配合若隐若现又无处不在柔和的曙红色灯光形成了这里最大的特色。墙上用石灰水抹上的旧粉红颜色很漂亮,顶上尖细的红色灯泡的光芒打在暗红古旧的墙上,渗出幽暗的美丽。 照明以烛光为主,墙上的烛台,桌上的水杯里漂浮的蜡烛,拉起的长长的帷帘隔开了相继的几个空间,有居家的感觉。 纸质的长方形灯罩看起来有大理石的纹路效果,和白色大理石的吧台配合默契。墙上的大幅挂画是抽象水墨和一些静物山水黑白摄影。 前几天,美国德州的牛排正式进入酒吧的西餐角。带来美味的同时,也带来了一头非常有美国西部酒吧风格的牛椅。坐在上面像坐在真正的公牛背上一样,剧烈的摇晃,感受西部牛仔驯牛的刺激。这种特殊的牛目前在远东只有这一头。江帮主也只是在美国大片《三个女特工》里见到过。 这还有正宗的古巴雪茄供应,摆在一个特制的雪茄柜中。 酒吧每天晚上会有乐队的演出,都是从盛七小姐外国请来的水准很高的乐队,大约4个月左右会换一支。都是盛七小姐本人喜欢的另类而轻柔的一些轻音乐,有时也有爵士。因为这里应该是个很安静的地方,最适合聊天、约会的高级酒吧。身陷特制的大沙发中,倾听低扬的音乐,人放松到几乎有了倦意,非常地舒适,是一个极适合三两个朋友休息闲聊的地方。 江帮主舒服的坐在大沙发里,一手夹着特供的古巴雪茄烟吞云吐雾,一手拿着酒杯在眼前摇晃了一下,透过边缘,他忽然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他的脸色顿时显得兴致勃勃起来。 罗伽蓝正懒洋洋的靠在沙发上,她淡金色的长发随意挽着,宫庭风格的低胸长裙露出整个肩膀和大片雪白的胸部她的肌肤白嫩得让人难以置信,任何部位看了都让人有狠咬一口的冲动。当然最希望下嘴的地方首选饱满的胸部,其次就是脸蛋她的外貌看上去最多只有十七八岁,小脸沉静庄严,充满了古典的美感,坐在宽大的沙发上,宛若君临天下的女王坐在她的王座上。 罗伽蓝懒洋洋地玩弄着手中一见底的酒杯,有些兴趣不大的样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个酒吧7成的外国人;虽然不是周末,已经是人满为患。 红色的沙发、红色的高脚椅、红色的靠垫、红色的灯光和上海老外里最出挑的红男绿女,让这里有种神秘和暧昧的气氛。 江帮主刚来的时候酒吧里人会很少,他才找这个沙发舒舒服服地坐下来,要一瓶酒,与宋子文,蒋志清和陈果夫密谈半天,他们走之后,江帮主或者干脆独自享受酒吧忧郁的嗓音。 这时候,这个高级酒吧里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大概有7成的外国人。黑头发、黄眼睛的也大多是日本人。来这儿的共同原因是喜欢这里的非常西化和高雅的环境和跳舞音乐。驻场的乐队都是外国请来的,只这一条,酒吧上海滩的其他酒吧通通比下去了。 这里现在的生意很好,经常是人满为患,酒吧里装不下,一些人被挤到外面的餐馆里。跳舞的时候,大家是不会介意这些的,所有人穿着都很正式,女孩子都穿着礼服,像罗伽蓝那样的女王打扮真是不稀奇。男人们全是西装革履。这里有一条规定,衣冠不整着不得入内。 江帮主兴致勃勃的看着罗伽蓝,正准备上去搭讪,这时,一个个子比江帮主还要矮的男人迈着罗圈腿走了过去。一看就知道是个日本鬼子,虽然穿着西装革履,头发油光水滑的,但是这个打扮在他身上只能用暴丑来形容。可惜,这个日本鬼子自己一点自知之名都没有。 这个日本鬼子朝着罗伽蓝走了过来在,在她的面前停下,嘴角勾起邪气的笑,问道:“罗小姐,怎么这么无聊的坐在这里?我……” “我不是说过了吗!……”罗伽蓝有些不耐烦地挥手打断了他的话,悠然的喝了一口酒,将杯子放在桌面,身子后倾,说道:“我对你没有兴趣。” 只见这个小日本鬼子嘴角勾起猥琐的笑容,在她的身边坐了下来,说道:“别这么紧张,我又不会对你怎么样?” “那你来做什么?”罗伽蓝抬起深蓝的眼眸看着这个比她还矮的小东洋,一向趾高气扬的说道:“如果识相,你现在就走。” 听到她这毫不客气的话,小日本鬼子不怒反笑,摸了摸下巴,伸手拿起旁边酒瓶和杯子,倒上一杯,低声说道:“怎么?我之前也算是帮了你养父哈同老爷一个大忙,转眼就不认人了吗?” 罗伽蓝这一次认真起来,小手抓着酒杯往嘴里送,却忘了往自己酒杯已经见底,她喝了个空。心里似乎沉吟着,纠结着,最后干脆地白了她一眼,毫不客气的说道:“欠你人情不是我,是我的养父。你找错了人了。” 小东洋瞧了瞧罗伽蓝绝美的容颜越发的不淡定了,看来这个娘们还真是个刺,那么就只有一个方法了,他伸手把一个酒吧举了过去,笑了笑,说道:“好,那么我们就干了这一杯,就当做,之前我们合作愉快。” 罗伽蓝举起了手,于是所有的小东洋鬼子不再说话,而是屏息等待着她的决定。她知道之前为了养父的生意用美人计利用了小东洋一回,现在她并不想把那件事情闹大,这样对她和养父都不好,于是,终于作出了痛苦的决定。为了少一事,她伸手接过小东洋的酒杯,凑近红唇,又忍不住说道:“喝了这杯,我们就两清了吗?” “罗小姐只要喝了这杯酒,我们就算两清。”小东洋嘴角勾起阴邪的笑容,坐在那里一动不动,挑眉看着她。 罗伽蓝才要喝,一只白皙的大手就按在罗伽蓝手中的酒杯上,将杯子重重地砸在地上,“拍!”的一声,碎了一地。 然后,这只白皙的打手炫耀地在半空中甩了甩,沾在手上的酒水淅淅簌簌地甩落,有几滴飞溅到了小东洋的脸上。 站在小东洋身后的是江帮主。他如恶狼一样盯着小东洋,恶狠狠地说:“小日本鬼子!你在酒力下的药我隔着十米远就闻到了,真是臭!” 整个酒吧都静了下来,几乎所有人都在看着这边。 罗伽蓝明白过来,颠倒众生的脸上显出怒容,瞪着小东洋。 这里面的男人那个不是比猴子还精明,也都明白过来。罗伽蓝不知道是多少人的女神,想不到差点被小东洋这个挫子下药,有人就气愤起来。当然,更多的人则抱着双臂站在墙边,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样子。 “八嘎!”小东洋暴跳如雷:“黄皮猪,这里不是你该管的事,滚开!” “该滚的是你。这个酒吧是我的女人开的。这这种肮脏的日本鬼子,弄脏了我的地盘。滚吧!不要让我用强的把你丢出去。”江帮主平静地说着。他的声音柔和悦耳,充满磁性,听得身边看着这一处好戏的那些半醉的女人眼睛发亮。 本来也有些醉醺醺的罗伽蓝也是一样。 “八嘎!你说什么!”小东洋感到受了极大的侮辱,短短的粗壮的脖子上粗大的青筋不停地跳动,开始撸起一只袖子,做势要和江帮主动武的样子。手臂上面的肌肉则如同藏满了虫子一样快速蠕动着。酒吧里的人立刻轰的一声,评头品足,议论纷纷。肌肉发达到了这种变态的地步,说明这个小东洋还是个练过的,打架应该有两下子。 其实,在上海滩,这些洋鬼子不论是会不会打架,一直以来都是横着走路,没有人愿意随便招惹他们。 小日本咳了几声,一口浓痰已经到了喉咙口。他准备先将一口浓痰吐在这瘦弱的中国小白脸的脸上,再一拳打折他的脖子。然而痰到了喉咙,却再也没有可能吐出去了。 小东洋鬼子嘴张大,瞪圆了双眼,死死地盯着深深插入自己嘴里的一只冰冷的手枪,根本不知道这把枪是怎么出现的。然而那冰冷的散发着刺鼻的护养机油味枪管身时刻提醒着他,这把手枪可以轻易地将他的脑袋轰碎,并不比打碎个杯子更困难。 第268章 披着羊皮的狼 没有谁敢想像一个中国人敢拔枪指向一个日本人!酒吧一瞬间安静的可以听到一根绣花针落地的声音。 “咔!” 一声轻响,却惊动所有人的神经。江帮主没有给任何人思考的时间就扣开了击锤。小日本鬼子的脸色立刻变得青白。江帮主同时没给小日本鬼子思考的时间,已经扣动了扳机! 就连发现冲突,急急忙忙赶过来的盛七小姐也没有来得及阻止。 “卡嗒!” “啊啊啊啊啊啊啊!” 击锤落下的声音完全被小东洋鬼子惊天动地的惨叫声给盖了过去,然而本该更加巨大的枪声却没有出现。 已经晕死过去的小东洋鬼子栽倒在地,撞翻了两张桌子,并带倒了几个酒瓶和无数杯子。 酒吧里女人的尖叫声此起彼伏,不知是被小东洋鬼子吓着了,还是在为江帮主鼓劲。 江帮主打开弹鼓,里面一颗子弹也没有,只见他一颗一颗的将右手手心中的六颗子弹重新安上,一脸平静的做完这一切。 凡是在这个酒吧呆得久些的人,基本上都知道不要轻易招惹江帮主。这个瘦小的中国人看上去平静温和,甚至好象还有些懦弱,但实际上心狠手辣,要不然怎么成为上海滩教父? 这个小东洋鬼子明显才来上海滩几天,并不知道这些,所以酒吧里的人都在等着看他的下场。 盛七小姐等着一双美丽的眼睛看着江帮主,命令两个男侍应把这个昏过去的小东洋鬼子丢出去,然后气冲冲的向江帮主走来。 江帮主的酒当然是喝不成了,立刻落荒而逃。 罗伽蓝拿起包包,就在刚迈出一步,头就传来一阵眩晕,定定站了一会,才追过着江帮主而去。 盛七小姐看着这一前一后的背影哼了一声,没有再追。 罗伽蓝默默跟在江帮主后面,进入租界一片的高级住宅区,人渐渐少了,也没了路,已经有七分醉的罗伽蓝就索性脱下鞋,提在手里继续往跟着江帮主走。 江帮主听不到高跟鞋的声音,听下脚步一看,只见她因为地面有些咯脚,婀娜起来的身姿。裙摆忽高忽低,闪现出腿弯上面的肌肤。罗伽蓝双腿匀称,线条笔直修长,圆滑丰满的小腿肚在青色的脏兮兮的地面衬托下显得格外洁白娇嫩。小巧的右脚踝处晃着细细的足链儿,如同莲花开在水边。 江帮主站着,落在她的后面,傻傻的看着,一时沉醉,不由自主脱口念了一句诗:“屐上足如霜,不着鸦头袜。” 罗伽蓝有些醉醺醺的一个华丽转身,面对江帮主倒行,说:“这句不贴切,我又没穿鞋……” 话没说完忽然脚一拌,身体猛的一个摇晃。江帮主赶紧伸手拉了把,力气却有些大了,她的身体就冲江帮主扑过来。慌乱中江帮主另一只手去扶,正好按在了她的胸口上,一瞬间那种软绵绵的肉感让江帮主头皮都麻起来。 江帮主低垂着眼眸看着她,笑着说道:“伽蓝,你怎么了?” 贴着江帮主火热的胸膛,不知道为什么,罗伽蓝的心都要跳出来了。她费尽力气,才矫正了重心,把身体离开江帮主那温暖坚实的怀抱,脸上还有些红,假装嗔怪说了句:“都怪你,差点让我摔跤了。” 江帮主笑着掩饰,过了一会儿说:“是你不禁夸!才夸你一句你就站不稳了。” 看着罗伽蓝醉醺醺的样子,江帮主自然伸手去拉她。她站在马路边下抬头看了江帮主一眼,缓缓伸手让江帮主扣住。 她的手指很细,手掌也非常娇小,柔软的好像没有骨头一样。 罗伽蓝假装不在意地望着夜色,说:“夜色真美啊!” 江帮主没看夜色,在他眼里罗伽蓝就是今夜最旖旎的光景!从侧面看她的脸,看清风拂动她的长发,一语双关赞同地说:“是啊,真的好美!” 两个人谁也没再说话,只是安静地并肩慢慢的走着。江帮主看她,她看风景。江帮主很想把她拉进怀里,很想贴近去闻闻她身上的味道,江帮主猜她不会反抗。这里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马路两边是茂盛的树草灌木绿化带,江帮主甚至可以进一步做更疯狂的事! 可这个女人,拒绝了江帮主两次了!得花点心思啊! 风继续吹,把罗伽蓝单薄奢华的裙衫吹得更贴紧身体,丰满的**和翘起的臀部形成一条异常诱惑的曲线,江帮主相信任何正常的男人都难以抗拒这样的美丽和性感!江帮主已经有反应,甚至开始想象她衣服下面身体的模样。但最终还是安静站着,只是手更加用力地攥住她手掌。 这时候罗伽蓝的表情显得严肃,动了动嘴角,然后飞快咬了下嘴唇,她的眼睛还看着远方,被江帮主牵着的那只手拇指却扣过来,似有若无的搭在江帮主指背上。 江帮主心里一动!这是种暗示,也是鼓励!江帮主的心里好像爬了只小虫子,那种痒和跃跃欲试的躁动让江帮主全身发热,甚至身体都有点颤抖。如果是别的女人,江帮主可以肯定已经毫不犹豫冲上去了。只是这个罗伽蓝,真是有点猜不透。之前两次,也都是罗伽蓝首先给他暗示,但是每次半途而废…… 不过,看起来罗伽蓝好像是酒意上来了,她不安分地扭动着身体想从江帮主双臂中钻出去。 江帮主怕她跌倒抱得更紧,她在江帮主怀里仰起头,说:“你看月亮出来了。” 罗伽蓝的脸很红,醉眼朦胧,双手抓着江帮主衣服摇晃,说:“你知不知道狼为什么在月圆之夜叫?是叫它的爱人呢!我就是狼,我是狼。就等着月亮出来嚎叫呢,我嚎起来你怕不怕?” 罗伽蓝的手抬起来,用拇指轻轻扫着江帮主的眉毛说:“你要乖乖的,要听话,不然我会生气的!我生气很可怕的,会吃人……狼饿了就吃人……” 江帮主看她昏昏沉沉说的犀利糊涂话,笑说:“我不怕你吃我,因为我才是饿狼。” 罗伽蓝就笑,眉毛弯成月牙儿形状,颊边酒窝更深了。把脸贴在江帮主胸口说:“你是饿狼吗?那好我是小绵羊,你吃了我吧你吃了我吧……” 江帮主抚摸着罗伽蓝淡金色的长而柔软的头发,觉得自己真的在变成一头披着羊皮的狼,低头嗅罗伽蓝这只小绵羊的脖颈,嘴唇从她雪白的皮肤上滑过,伸出舌头舔她的耳垂。分明听到一声压抑不住的呻吟,悠长而**,婉转如同叹息。 第269章 被遗忘的时光 抚摸着罗伽蓝淡金色的头发,江帮主觉得自己真的在变成一头披着羊皮的狼,低头嗅罗伽蓝鲜嫩口渴的雪白脖颈,嘴唇从她细腻病滑的皮肤上滑过,伸出舌头一直舔到她的耳垂。[]江帮主分明听到一声压抑不住的呻吟,悠长而**,婉转如同叹息。 罗伽蓝娇柔的身子在江帮主怀里舒展开,小幅度晃动着头,让如丝般滑柔的脸颊和江帮主轻轻摩擦。脸上的皮肤细腻光滑,又像温润的玉,那摩挲肌肤的感觉随着两个人的缠绵融入到血液骨髓里去。兴奋被点燃起来,彼此的手开始在对方身体上探索。 裙子贴着妙曼的身子,妖娆不可方物。 罗伽蓝脑袋传来一阵阵眩晕。强忍住酒醉后的眩晕,极乐的快感让她本能的皱了皱眉,然后,微微的睁开眼睛,才清楚自己在干什么。 江帮主身上的雄性荷尔蒙的味道十分诱人,整个人就像是刚从荒原走进羊群,饿急了的恶狼。 在暗黄色的路灯光下,带着野性男人的特有的霸道性感。 罗伽蓝倒抽了一口气,她之前就知道江帮主身上的吸引力,两次都是用尽全身力气才抵御住,但是,今天这个时候,这个地方,却更加的****,几乎忘记了她该去思考现在在哪。 “江山。”罗伽蓝轻声呢喃。 “嗯?”江帮主的声音也变得低沉。 罗伽蓝快速推开江帮主。 “快到我家吧?”罗伽蓝的低声的问道。 而江帮主则一手又去揽住她纤细的腰际,低沉的说道:“还远着呢。” 罗伽蓝贴着江帮主那还有些温暖的胸膛,能感觉到他的如火一般的激情,心里猛地一怔,那两次激情碰撞的时候,她就知道,这个男人在这方面很厉害,再加上自己根本就没有这方面的实战经验,能连续两次逃离江帮主的魔爪简直就是奇迹。江帮主只不过环着她的腰,她的心里就奇痒难耐了。 罗伽蓝好不容易找到一丝的理智,想要推开这个霸道的男人:“放开我。” 然而,江帮主却一身蛮力,双手撑着她的细腰,将她安坐在自己两腿之间,手指从她的脸部慢慢滑下,到颈脖,到胸前,深邃的脸瞬间埋入她胸前,带着粗喘的气息缓缓而道:“我从不面前女人。” 江帮主的话很肯定,但是他的行为却与他的说话完全不一致。 罗伽蓝再次想推开江帮主,却在他的举动下发出了嘤咛声,才发现自己已经有了感觉了,她开始渴望了! 看着她的沦陷,江帮主嘴角勾起一道邪气的笑容,他知道,眼前这位混血的千金小姐早已经难耐了。 江帮主在她嘴巴轻轻一吻,然后在罗伽蓝欲火猛然点燃中放开了手…… …… 上海滩初春的夜风里带着寒意,发出呼呼的声音。 被盛七小姐扔出酒吧的小东洋鬼子山家亨心情很不好,喝得醉醺醺的回到虹口租界家门口。 山家亨似乎真的喝醉了,连走路都有些摇晃。 一个窈窕的美丽身影出现山家亨身后,看着山家亨的样子,十分不放心的上前扶住他。 “你小心点。”她柔声的说道,这声音让山家亨侧转过头看了看这美丽的脸,因为风吹的缘故,脸颊和鼻子泛起润红色。 是川岛芳子。 她是川岛浪速的养女,听说还一位大清王朝的末代公主。 山家亨在来中国遇到罗伽蓝之前对她也很痴迷。 想起与川岛芳子的相恋。川岛芳子是松本高等女子学校的插班生,在学校的纪录并不好,高兴就上课,不高兴就溜课,我行我素。她像个男孩子般,穿水手眼,戴帽,骑着马呢。他就是和这样中国女孩在日本的恋爱。 不过,她长着一头披肩长发,在马背上,迎风招摇。 山家亨,松本第五十步兵联队少尉,像其他年青军官、军校候补生、浪人、爱国志士、激进派,以及“黑龙会”成员……形形色色的人物一样,曾经登门拜访过川岛浪速,参加过集会,高谈阔论,杨述时局。 在天下国家大事之余,男女之间的情愫也自然而然的发生了。芳子已经十七岁,她独特的姓力是一点文人的霸气。――不过,到底是个女人呀。 他们就这样红尘做伴,活的潇潇洒洒;经常一起策马加鞭,共享人世繁华…… 山家亨的骑术比芳子精湛,总是用一个突然的动作,便把芳子抛离身后,然后他缰绳一勒,马蹄起人立,像在前头迎驾。 作为军人,山家亨策马的花式层出不穷,身体经常离开马背,令人捏一把汗。 人和马的头都昂得高高的,自豪地飞驰着。 芳子有点不甘,虽然对这男人满心倾慕,却不想差太远了。有一次她也仿效他,身体放轻,离开马背――谁知,失手了。 几乎翻跌堕马之际,山家亨急速掉头,伸手救她一把。 芳子很感激。近乎崇拜他。 他们二骑经常驰骋半天,方才俄极知还。 山家亨看到芳子,忽然想起属于他们两人的初恋时光,几乎被遗忘的时光。 “没事罢?”芳子看着眼神呆滞的山家亨又问了一句。 “我又没醉,没事,我自己回去就好。”山家亨醒过来说道。芳子的关心很不领情。 男人的心就是这样的善变,他现在全部心都在罗伽蓝的身上。 “你这个样子我可不放心,我送您回房间去。”芳子说着,就扶着山家亨朝着屋里走去。 最后费了好大得劲她才把山家亨放到了床上,然后帮他把鞋子脱了,盖上被子,他却没有要睡的意思,嘴角带着笑容,看着川岛芳子,不知道为什么,虽然已经不喜欢她了,但是看着她为自己做这些,心里会有一种很舒服的感觉。男人就是这样,喜欢被女人喜欢着,宠爱着。 “芳子,你知不知道,你这样看起来,是男人都想疼你。”山家亨忽然毫不避讳的说道:“第一次看到你这么温柔的样子。” 川岛芳子抬起水汪汪的眼睛看着山家亨,因为山家亨的话,竟然首次出现在脸色一团绯红,她快速地站起身,说道:“你喝醉了,我给你倒杯茶。” 说完,川岛芳子转身去桌子处到了一杯热茶折了回来,递给山家亨,嘴还朝着杯子吹了吹,生怕烫到了山家亨。 看着川岛放在如此小心翼翼,第一伺候男人的样子,山家亨的笑意更浓,伸手接住茶杯,喝了几口。 川岛芳子连忙说道:“有点烫,你要小心。” “你在紧张我吗?”山家亨挑眉问道,语气间带着浓厚的男人征服了一匹烈马的成就感。 川岛芳子是一匹最烈的马。没有人能征服。山家亨也没有征服过她。虽然他们之前恋爱过,但是一直芳子占据主动。他甚至还没有和她发生过关系。山家亨花尽心思也没有得逞,因为这个,山家亨才对川岛芳子失去了斗志,也失去了兴趣。想不到,自己这副失意颓废的样子,反而打动了川岛芳子那颗坚硬的心。 川岛芳子害羞的看着山家亨,看起来一副被猜中了又不敢承认的样子,很快,她站了起来,想转身离开,却被山家亨伸手一拉,整个柔弱的小身子朝着床上倒去。 茶杯,瞬间倒在了地上。 川岛芳子可不是表面看来的柔弱女人,她很轻巧的就把山家亨推开了。她的动作永远是那么的准确有力,一如既往的根本不给山家亨一点希望。使得山家亨的兽欲再次失望。 山家亨只觉胸口堵了一块石头,胸脯急剧起伏,双眼更是喷着火。 川岛芳子一咬牙,悍然道:“请你放尊重点。我们还没有到发生这种关系的地步。” 如一盆冰雨浇在头上,山家亨猛人清醒,胸中的怒火忽然消了大半。知道拧不过这个浪人王川岛浪速训练出来的女人,认命似的放弃了,他似乎笑了笑,说:“对不起,我可能真是喝醉了。” 山家亨斜靠在床上,拿出放在床头柜的一根雪茄,切开,点上,深深地吸了一口。 川岛芳子道:“我要回去了。” 山家亨说:“我送送你罢。大晚上,一个女孩子,很危险。” 说着,山家亨跳下床,只是他随即两腿一软,差点坐倒在地上,勉强提起的男人气势立刻去了大半。 “不用了。又不远。你是知道我,我就寄住在隔一条街的绫仓家。你喝多了,还是躺下休息吧。” 川岛芳子的声音永远柔和动听,可是山家亨却恨不得扒掉她身上的衣服,狠狠的操她,尽管她从没看到过她的美丽的身子究竟是什么样的诱惑。 “可我不放心你一个女人。上海滩并不安宁。”山家亨说着就又挣扎起稳。 川岛芳子眯着眼睛,道:“随你。” 山家亨执意要送,川岛芳子也没法。 山家亨笑了笑,川岛芳子忽然发觉,他厚厚的嘴唇似乎也挺性感的。而那半截雪茄,似乎也与粗狂的他很般配。 山家亨把初恋情人送回绫仓家,依依不舍的道:“明天见。” 芳子看着拖着醉酒的身子转身离开的山家亨,突然带着命令的语气:“你不准走!” 第270章 未接盅的赌局 “站住!”川岛芳子冷冰冰地说道,恢复了几分又勇又狠的女汉子威严。 山家亨转过身,安静地看着她。 “你不准走!” 川岛芳子满意地看到山家亨愕然的表情。 山家亨想不到,川岛芳子为什么把他喊住。只见她转身跑到绫仓家的厨房去。出来时,经过大门紧闭的客厅,人声营营,她只顾拎出一盒点心,一打开,是红豆馅的糯米团。 “这是我亲手做的大福。” 川岛芳子说着拿起吃一口,又递予山家亨。她的眼神不容质疑。 山家亨苦笑着皱眉:“又是红豆馅的吗?” 川岛芳子理所当然的说:“我喜欢红豆馅的呀!” 山家亨似乎犹豫了一下,终于说:“红豆陷的太甜了,我毕竟喜欢栗子作馅的。” 川岛芳子却摇了摇头,只一言不发,把吃过一口的大福,一个劲地塞进他口中,望定他吞下。山家亨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沉默着吞下了大福。 看着山家亨吞下半个大福,川岛芳子露出一丝微笑:“我不喜欢栗子馅的。不过――下次做给你吃吧。但你今儿晚上把这盒全干掉!” 山家亨低头一看,盒子里正正摆有八个大福!真无奈,但还是依从地收下了。 川岛芳子立刻擦觉山家亨的勉强表情,她自小独裁,对她所爱的人也像置于掌心。但是这个一个女汉子性格,似乎出于天生的,却很会对男人撒娇。 “我下次一定用栗子作馅。”看到山家亨的这个样子,川岛芳子立刻,几乎是本能的腻着声音对他撒娇,道:“或者下半生都这样做呢。”她托着他的粗糙的握枪的手,这个比她大上近十年的男人,风情万种的撒娇道:“你要证明我是个好女人。” 山家亨骨头都酥了,闻言一笑,这一刻把罗伽蓝都抛在了脑后,马上立正,向着川岛芳子行个军礼:“你是松本第五十步兵联队少尉山家亨先生的好女人!敬礼!” 川岛芳子一想,似乎低声自语道:“松本,不过是个小地方……”她抬起头,又向这山家亨霸道的说:“算了,你得全吃光呀,我会盘问你的!” 说着,便进屋子里。才几步,她忽回过头来,妩媚向他人叮嘱:“明天见!” “明天见!” 山家亨心猿意马的转身走了。这个女人,一定要把她搞上床。山家亨心里暗暗发誓。 川岛芳子目送山家亨消失在夜幕下。她脸上泛起甜蜜的笑容。在这一刻,几乎便忘记了在中国驰骋的壮志――只要跟心爱的情人依依相守,远走高飞。以前的她只要一想到“大清皇朝还有我呢!我一定要为爱新觉罗家做点事!”以此自勉,就会再次热血沸腾起来。但是现在,她只想伺候一个男人,像世上所有女人一样…… “芳子!” 一个低沉沙哑的男声喊了一句。 川岛芳子还沉浸在没还的爱恋时间,听不见。 “芳子!” 这个声音再度叫唤,把她的灵魂生生牵扯回来了。 川岛芳子颠倒众生的绝美笑靥还未褪呢。 “哈咦!” 川岛芳子应了一声。 这时候,把木门敞开――所有人都把目光集中有颠倒众生之貌的川岛芳子身上。 赫见举座都是男人!雄赳赳,满怀壮志的,十多个。她又陷入男人的世界了。 在川岛浪速身畔做有两个重要的男人。一个就是这家的主人,他是在日本也是身份显赫,华族出身,脑门泛着油光,微秃的绫仓家主;还也一个是个头发及胡子尽皆花白,看上去脸容慈祥的客人,更加的不得了。原来他就是大名鼎鼎的“黑龙会”的头子,头山满。 上海滩出现的那一次声势浩大的排日事件之后,这些野心勃勃之辈就陆陆续续的来到这里。 头山满的到来连芳子都感觉到了一丝意外。 头山满也是刚刚来到上海,他向川岛浪速口中精心培养的这颗棋子端详一下,不怒而威。 为实现日本帝国主义的大陆政策,他与川岛浪速的看法是一致的:――中国人是五千年来为旧文明所腐蚀透了的民族,其社会的结合力完全消失殆尽,四亿民众犹如一盘散沙,中国人自私、利己、短视,具浓厚的亡国性格。故日本应在中国领土上确立国家实力,处于优胜地位,先占据满蒙,巩固立脚点,扶植大东亚主人公之势,不让列强瓜分中国。尤其是虎视眈眈的俄国。而“解决满蒙问题”,正是这一阵大家议论纷纷的中心。 就像川岛浪速耿耿于怀的大志:“希望有一天能够以满洲的天作为屋顶,满洲的地作为大床,在中国四五千年的兴衰史上,有自己的名字!” 川岛芳子站在这些人的面前,也不禁小心翼翼,只向座中各人点头为礼。 “芳子!”又是那个低沉的男声喊了一句。 川岛芳子对这个声音熟悉的不能再熟悉,她抬眼看去,只见刚刚喊他的养父川岛浪速神色凝重,心知有异。 川岛浪速搂搭着养女的肩膊,沉痛的说道:“芳子,又有一个坏消息,你要坚强――你父王,一月十七日因为糖尿病,在旅顺逝世了。” 川岛芳子用心地听着。脸上看起来很平静,但是心却轻轻的颤抖了一下。“又”有一个坏消息?是,于肃亲王去世前一个月,她的生母已不在了。据说是身怀第十一个孩子,但为了专心照顾肃亲王,喝了堕胎药,结果意外身亡。 母亲去了。父亲也去了。自此,她仿佛一点那个自小离开的家族牵挂也没有了吗?自此,就是孑然一身了吗? 川岛浪速缓缓道:“芳子,你不要伤心。记着,我们要继承你父王的遗志,复兴清室!” 说真的,这是她亲人的死讯呀,不过,川岛芳子咬着牙,她没有哭。她很镇定、庄严,如一块青石在平视。默然。自幼接受残酷的特务训练,川岛芳子已经与小时候有显著的分别了,不再是个爱哭胡闹的小玩具,她是无泪之女,等闲的事,动摇不了她。生父壮志未酬,养父空言奢想,只有她,是未绽放的一朵花,未揭盅的一局赌。 川岛浪速正正地望定芳子,饶有深意地说道:“芳子,你要北京奔丧,他们都在等着你……” 是的,她要回北京奔丧。 虽然自幼成长于动荡不安的乱世。帝制与革命的夹缝,稚龄即只身东渡,为浪人之手抚育,她的骨肉之情几乎湮没了,但还是以肃亲王十四格格的身份,回北京奔丧,从而为政治活动销好远大光明之路。 …… 清晨,幽静的房间里,床头的电话忽然响了起来,江帮主终于被吵醒过来。 第271章 生日快乐〔上〕 清晨,幽静的房间里,床头的电话忽然响了起来,江帮主终于被吵醒过来。[.超多好看小说] 迷迷糊糊的从被窝里身出一只手摸起电话,是蒋志清的声音传过来:“陈果夫已经坐太古公司早上第一班轮船去了。他让我转告老板,一定不负老板厚望,处理好这件事。” “嗯,我就是等他出手!好了,你们看紧今天的股市,等着好消息吧。”江帮主嘴角轻微的扬起一抹弧度,然后挂掉了电话,很快好戏该接二连三的上演了。 不是江帮主心狠手辣,他是向前辈学习呢。他的前辈摩根和洛克菲勒身边强大的美国工业和银行家族将财富和对美国工业的控制权集中在他们手中。在迈向前所未有的权力高峰的过程中,摩根和洛克菲勒利益集团玩弄了种种欺诈、谎言、暴力和贿赂手段,而他们干得最出色的,是操纵金融恐慌。他们通过精心操控金融市场和银行信贷所造成的每一次金融恐慌,一步一步将越来越多的权力集中在极少数自己人的手中。这个过程就是一小撮巨富的精英家族的权力增长过程。这些家族构成了美国的富豪贵族集团,或更准确地说,是美国寡头集团。 亚里士多德使用寡头集团这个称谓,来描述被最富有的阶层统治的那种政治。在这样的国家里,选举的力量与一个家族的财富规模是有关系的。19世纪90年代末迅速崛起的美国世纪的真正的力量,其实并不在绝大多数普通公民的手中,甚至也不在成长中的广大中产阶级公民手中。无论是称作寡头集团还是富豪贵族集团,美国的权力以及未来对权力的控制,就像罗马帝国时代一样,正在被这些少数的“精英”无情地集中起来。 江帮主野心勃勃的正走在这条前辈们走过的道路上。 江帮主是非常善于学习的。(.)他不想学作为失败者的蒋宋孔陈,他正在努力学习摩根和洛克菲勒。当然,江帮主一群人并非凭借高贵的出身和血统跻身新兴的寡头集团,在这个意义上,他们可以算是民主的,这一点和古罗马或大革命前夜的法国那些颓废贵族是一样的。江帮主也是明白,权力越是如此集中,就越是需要美式“民主”的外包装。所以,江帮主还干着“革命”的事情。 在民国初年,英雄辈出的纷乱之世,这是江帮主梦寐以求的理想年代。在这个年代,任何人只要足够聪明,敢于拼命,并有决心有能力从残酷的达尔文主义的适者生存游戏中胜出,抓住到手的权利和财富,都可以有资格成为新时代贵族寡头的成员,不再受阶级、法律已经出生的约束。革命就是有彻底改变人命运的魔力。这也是中国的传统了,陈胜两千年前就喊出了:“王侯将相宁有种呼!”。江帮主要彻底的与二十一世纪的**丝说拜拜,他彻底的改变自己的命运!不惜一切代价也要达到这个目的! 在二十世纪初期,中华民国初年,这个继孙中山领导的辛亥民主革命后还没有觉醒的“新民主革命”集团,将由江帮主以及经过江帮主允许入围的少数精英所领导。 现在的江帮主有这样的野心,也有这样的自信。 江帮主现在,就是要运用手中巨大的经济实力来导演在经济生活中最终会导致倒闭风潮的事件,制造严重的经济衰退――这个邪恶的计划,江帮主已经计划了很久。就是江帮主的心腹们也不清楚江帮主心中的这个巨大的邪恶计划。公债的恐慌就是这样被江帮主偷偷的快要制造出来了。很快了…… 江帮主行事机密,而他的心腹们对江帮主的命令言听计从,而那些合作者们也对江帮主的计划配合默契。 江帮主其实在努力学习摩根和洛克菲勒的时候,还以十八世纪英国东印度公司为楷模来运用权力和财富,形成了一个具有鲜明的“中国特色”的模式。 英国东印度公司掠夺印度次大陆的财富,代表的是它在英国本土的股东的利益和愿望。虽然这个公司拥有私人军队,但是最终实现它的私人利益,还是必须依赖英国海军和英国政fu的保护,最能说明这一点的,就是1840年打的那场鸦片战争。 江帮主还处在正在崛起的阶段,这个未来的中国寡头集团,跟它的美国和英国前辈亦步亦趋,利用自己在上海滩的势力,如今已经把触角伸进北洋的地方霸主,各省督军,甚至深入北京“国家立法和行政机构”,他大力收编各省的督军,北方还有南方的议员,上海滩各大报纸总编,甚至江帮主自己还有一个影响巨大的媒体,为他们的私利服务――这些,不得不说事实是对江帮主“中国特色”的尖刻嘲讽。 由江帮主集团和旗下的媒体也是这次南北战争中推波助澜,煽动和触发的各种谣言,内幕,牵动千万股民的心,他们完全服务于江帮主的利益,这场战争,无论有多少天真无辜的年轻人将要战死,无论有多少人破产,江帮主一点也不以为意。 江帮主野心太大,这次也玩得太大。不过江山财团要成为中国货币权力的“定音”者,还得等几年的时间。需要完成一系列阴谋策划的诡计,在这个过程中将是充满了**黑暗。 江帮主精心策划的恐慌,注定会在中国掀起滔天巨浪。 不过今天,还会是风平浪静的一天。 江帮主不准备去交易所了,他得趁难得的空闲时间为聂四小姐准备一个礼物送过去,今天就是她的生日。这也是难得的忙里偷闲,过了今天,好戏上演的时候,他要去唱主角,那时候,就没有这个时间偷闲了。 江帮主转了一个身,没有起床的打算,还要睡一个回笼教。养精蓄锐! …… 黄浦江边靠近霍山路、惠民路的地方,就是大名鼎鼎的聂家花园了。这座占地数十亩,是甲午战争时期的上海道聂缉槼的家园。 聂缉槼于辛亥革命那年去世,这才过去几年,现在的上海滩的市民都还记得当年聂家在上海滩的威风。只要谈到聂家花园,自然而然的会想起这位道台大人。而他的夫人比他还要有名。他的夫人是民国初年的文化界公认的书法大家,世称崇德老人,比丈夫更加收到关注。现在上海滩很多人还以得到这位老夫人一副字画而为荣。在上海滩有权势的富豪大家里,还时常能看到有她题款的画件。她就是曾国藩最小的女儿曾纪芬。 在道台大人聂缉椝去世后的几年里,曾纪芬就是聂家花园的唯一当家,也因为有她,才使聂氏家族的奢华作风能撑到现在。 这个聂家花园,虽然占地广大,里面却只有五栋英国式的红砖楼房和一个网球场,以及偌大的一个花园,所有的楼房和亭台、池塘都由一道高高的竹篱笆墙围着。 聂家花园永远是一座美丽的迷宫,那里有曲折的小径,可跑汽车的大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石板桥,金鱼游来游去的荷花池,半藏在松林间的茅草亭,由暖气养着玫瑰、茉莉、菊花、素心兰的玻璃花房,小孩子随时可以去取葡萄、面包的伙食房,放着炭熨斗和缝纫机的裁缝间……院墙内是一个安静祥和的美丽家园。 聂家花园是一处中西合璧的、相当现代的海派园林。 不过如今聂家毕竟是落魄了,要靠着和周家结亲来为此这个庞大家族的未来。 上午不出九点钟,聂家花园已经是宾客喧嚷。来参加聂四小姐生日趴的宾客汽车已经挤满了聂家花园内那条宽敞的大道。 一辆黑色小汽车停在路边,一身西装革履的周仁公子下车。 宾客们看到周公子,趋炎附势涌上前与周公子鞠躬道喜。 他们看到春风满面的周公子,恐怕上海滩无人不知聂四小姐是周家即将过门的儿媳妇了。周公子和聂四小姐就要订婚的消息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周家的势力在北方,与聂家联姻,看来是要在上海滩一番作为了。这次与江帮主在在股市的暗战,好像也增加一些筹码。看好周家,自然一窝蜂的去巴结了。此时如果不肯讨好,便等到聂四小姐真入了周家的门,联盟结成之后,再想巴结恐怕就错过了最好的时机。 周公子总算一扫心中阴霾。这些日子因为江帮主在股市对他的狙击,搞得他焦头烂额,心情很是不爽。 作为这个盛大生日宴会的聂四小姐的心却并不在生日宴会。她坐在梳妆镜前,心中所思所想皆是那与江帮主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再想起江帮主为了自己的一句而与周家在股市斗的你死我活的良苦用心,偷偷抿嘴一笑,笑颜印在铜镜宛若昙花绽放。 聂四小姐有些出神。 盛七小姐敲门入内,打量正在由丫鬟梳头的聂四小姐一副很少见的小女儿神态若有所思。 盛七小姐认识的聂其璧应该永远是一脸万事不屑的神气,是个绝对反传统的现代派。聂四小姐从小没有读多少私塾,而是在教会学校上学,认识了不少外国老师和同学。她生性活泼,聪明伶俐,喜欢文艺活动,很讨大家喜欢。按照聂家的规矩,女孩子晚上是不可以出门的,可是聂其璧不干,她要出去看戏、看电影、会朋友,她有很多活动要参加,谁说也不听。院子大门紧闭也不要紧,要么爬窗子,要么上墙头,跳下去就是……她从小喜欢独往独来,胆大包天,万事都有自己的主意,不在乎别人对她有什么看法。 第272章 生日快乐〔下〕 ?第272章生日快乐(下) 盛七小姐相信,小四是真的喜欢上江山了。她踩着高跟鞋从容的走了进来,轻轻的走到聂四小姐身后,从妆奁盒子里挑出一副最搭配聂四小姐的金嵌玉耳环,并为她带好,才婉转的告诉聂四小姐:“小说,方才我来的时候看到周仁那小子了,他也是来为你贺寿的吧。” 聂四小姐原本扬起的嘴角渐渐落了,镜子里的她眉头堆上愁绪,咬住下唇:“这个恶心的小子还是来了吗?哼!该来的来不来,不该来的却厚着脸皮恬上来。” “现在上海滩都知道你们都要订婚了,作为你的‘未婚夫’,你的生日,他怎能不来?”盛七小姐为聂四小姐梳好长发,带上紫色缎子蝴蝶结的发带:“先把这个生日好好过了再说。不要想那么多。江山跟我说了,他一定会让周家破产,周仁这小子和你订不成婚。” 聂四小姐心中突然增添烦闷,伸手将发间的紫色缎带取掉,气鼓鼓地说道:“做这些给谁看,不戴了。”聂四小姐的小姐脾气上来了。 “小七,不要任性。”盛七小姐爱怜的将她扯开段带散落的碎发别在她晶莹剔透的小耳后,耐心劝导道:“无论如何,今天也要先敷衍过去才是。” 聂四小姐看着温婉的盛七小姐,忽然脾气也没有了,轻轻的点头。 喧闹的聂家花园,在一身瓤金丝窄领旗袍的聂四小姐走出来的时候到达顶峰。 美丽的聂四小姐是这个生日宴会当之无愧的主角。 那些小姐太太们见到盛装的聂四小姐不觉啧啧赞叹,尤其是周公子和他的祖母越看越喜欢。 周仁的祖母是晚清洋务重臣盛宣怀的姐姐,前清的大家豪门,与盛家的亲戚关系很多。 盛氏夫人拉着聂四小姐的手与曾纪芬老夫人笑道:“我最爱这孩子有大家风范,相貌又是富贵端庄。”她捋了捋聂四小姐耳边落下的一丝长发,“无一处不衬合我心意的。” 曾纪芬老夫人并不高兴周盛氏这般昭告天下自己的宝贝女儿的归属,脸色不悦,跟周家攀亲也是迫于无奈,没有办法。对新依附北洋晋崛起的周家这样的人家她也不满意。还是认为周家也不够清贵,有些暴发户的味道。她就不露痕迹的将聂四小姐另一只手腕拉到自己身边:“我也觉得自己的女儿越看越好,哪里舍得她出阁,恨不能多留在自己身边几年呢。” 诸位太太拿手帕掩了嘴,其中一个浓妆艳抹的太太对曾纪芬老夫人笑道:“聂太太,咱们做母亲的,总不能因为自己不舍耽误孩子的亲事吧,若是周太太肯看中我家宝贝闺女,明日我就亲自送庚帖去了周公馆,只是周太太眼光极高,看不上咱们。” 众人调笑,聂四小姐脸色还算平静,笑吟吟说:“小四还小,中学都还没有毕业。学识又比不得伯母家的几位姐姐,是伯母自谦了。” 这个浓妆艳抹的太太咂嘴,摸了摸聂四小姐滑腻的脸蛋:“看看这张小嘴,似极了聂太太年轻时候,真是得体的很,难怪周太太喜欢她。” 一句话又得到众小姐太太们的赞同。 见大家如此捧场暴发户周家,曾纪芬老夫人心中更加不满,勉强让自己露出一丝笑意说道:“花厅筵席已经准备妥当,各位太太小姐们随我们入席吧!” 众太太小姐这才停歇调侃陆陆续续向花厅走去,聂四小姐错身母亲是时候,曾纪芬老夫人一把用力拽住聂四小姐的手腕,聂四小姐抱歉向周盛氏笑笑,周家老太太见状只能随众人先行一步。 望着周家老太太的背影,聂家老太太定定看了看女儿:“告诉母亲,你心中可是有了别人?” 聂四小姐从没想过母亲会如此直白问自己,她的目光有些闪躲,最终落在远方,过了半晌才点头粲然一笑,反问道:“母亲也听说了吗?” 聂家老太太听罢懊恼之极,重重叹了一声:“是那个江疯子吧?我告诉你,这门亲事想也不要想!” 聂四小姐听见母亲拒绝,心中一颤:“为什么?” 聂家老太太并不想对女儿解释,这也不需要多解释。江疯子出身帮派行事狠毒,出身背景又是卑微不堪,江山身边更是一窝子野狼贼心的革命党人。曾纪芬从骨子看不起这些人。更何况,自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容得两人授受相亲? 聂家老太太心意已决,坚定回答:“纵使我不满意周家公子爷素日里的所作所为,也不代表我会愿意你嫁市井无赖,就这么说定了,你去前面入席吧!” 听得母亲对江山评价为市井无赖,脸色苍白的聂四小姐当即反口:“他不是市井无赖,母亲错怪了他!” 聂家老太太暴喝一声:“不经父母之命,勾引你一个未出阁的女儿家还不是市井无赖?” 聂四小姐愣住,随即眼泪几乎涌出,她涨红了脸说:“并不是他勾引我,是我钟情于他。” 聂家老太太哪里听得这样伤风败俗的话,想要不想便上前掴了聂四小姐一个耳光,她气得浑身乱颤:“今日是你的生日,也是母难日,莫非你就是这样回报你的母亲?” 泪水顺着聂四小姐被掌掴的力道甩落,她红了眼睛还想辩解,盛七小姐见状连忙搀扶了她,“小四,莫要说了,快些入席。” 聂四小姐心中痛苦,满腔委屈无处发泄,此刻情势若不能由她改变,怕是真要随了母亲的意思。她这般心属于江山,断不能如此被世俗要挟了去,她须臾间已经决定好,蹭了一把眼泪随盛七小姐入席,与众太太小姐们一同坐下。众太太小姐见她眼圈发红,似有泪意,也都面面相觑并不开口说话。 刹那间花厅气氛凝重,聂家老太太入内,笑道:“这孩子,还知道心疼二十年前我生了她,哭得跟什么似的。” 一句话缓和了大家心中的疑惑,偏聂四小姐脸别向一旁不肯看聂家老太太。 “夫人,江山先生派人送小姐寿礼。” 第273章 玫瑰 千头万选的挑了一件礼物派人送去聂家花园,江帮主自己却被盛七小姐警告,不便出面,一时之间,给自己放假一天的江帮主觉得无事可做了。(.无弹窗广告)只能回家。刚走进来,就见到自己的助理马素贞踩着高跟鞋就走上前。 “老板,您可算回来了,张静江老先生已经在二楼会客厅等您很久了。”马素贞快速地开口。 江帮主点点头,将外套交给马素贞,脸上带着他惯有的自信,似乎很期待这次的会面。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突然听到了脚步声!那是清脆的鞋跟敲击路面的声音,踏着稳定的韵律,悠悠而来。 不是马素贞,这时候的她站在江帮主身边没有一丝动静呢。 “江山。”身后传来一个略带外国口音的娇媚女声说道:“我可是找你一天了。” 江帮主停住脚步,转身一看,然后江帮主的视线里就出现了一双诱惑的腿。 这是双笔直的腿,长得让人口干舌燥,深色偏黑的光滑丝袜充分展示了线条之际,反而让人觉得有些多余。那双高跟鞋式样简单得近乎于朴素,但是优美的线条和精到的做工已经证明它绝不可能是件便宜东西。 江帮主扬起了头,他的视线也就自然而然的顺着这双长腿向上爬,先越过膝盖,再沿着浑圆的大腿向上,碰到一步裙的裙沿时,部分视线在裙内深入了几公分,大部分视线继续向上。接下来是束到裙内的白衬衣,翻过恰好胀满衬衣的胸峰,随后是修长的脖子,无可挑剔的面孔,以及更增诱惑的盘在头顶的淡金色长发。 江帮主看着忽然又是一身职业女性装的罗伽蓝,努力的装作平静地说道:“是伽蓝啊。你有什么事吗?” “昨天你走那么快,我都没有机会答谢你。”罗伽蓝一手叉腰,一手拖着尖尖的下巴,嘴角上翘,问。(.好看的小说) “你想怎么答谢?”江帮主抬眼依旧淡淡的问道。 罗伽蓝嘴角带着淡淡的笑容,又继续道:“我听说了一家意大利面不错的餐厅,现在时间刚好晚餐时间,我请你,如何?” 对于罗伽蓝这个漂亮的颠倒众生的女人,江帮主总是觉得她的出现是有什么目的,只是,暂时他还看不出她到底想做什么。就因为这样,江帮主才在罗伽蓝表现拒绝的时候,还是能克制自己,主要就是不想与罗伽蓝有太过多的亲密接触。 “伽蓝妹妹,我可不像你那么悠闲,晚饭就算了吧。”江帮主掠过她的身边,转身离开。 然而,就在走出门的时候,被罗伽蓝伸出的芊芊玉手挡住。 她柔小的身子靠着门边,看着江帮主,细细的秀眉一挑,她看起来很忿怒,咬着红润的嘴唇,说道:“昨天你实在是帮了我一个大忙,那个小日本实在太可恶,竟然在酒里下药。” 江帮主的声音依旧平静:“这点小事,没什么。我看到任何一个女人遇到这种事,都会出手相助的。” “这顿饭,你怎么都得去。”罗伽蓝凝视着江帮主,绝美的小脸一脸坚定。 难道就听不懂自己的话,江帮主抬眼看着罗伽蓝,真实有些无奈:“我真没时间……” 江帮主其实也是没有时间,张静江这个瘸子正在会客室等着他。不过就算有时间,江帮主也不想去,他现在最想去的是和聂四小姐约会,去祝她的生日快乐。 罗伽蓝立刻一脸惊讶:“你真的没有时间啊……” 江帮主有些头痛,这个女人的演技的确高明。诱惑人的功力实在厉害。 江帮主道:“真没时间!” 罗伽蓝还是有些不情不愿地说:“那我们该天行不行?” 江帮主犹豫了一下,说:“等我有时间吧。[]” 罗伽蓝靠近她的耳畔,轻声的说道:“记着了,你现在可欠我一顿饭了。” 罗伽蓝没有再说下去,转身翩然的离开。 江帮主看了她的窈窕诱人的背影一眼,愣了一下,眼前这个罗伽蓝背后挺神秘的,行为举止处处出人意料(主要是连续三次诱惑江帮主,又每次在关键时刻拒绝江帮主了,这确实大大出乎江帮主的意料),自己已经有些弄不清楚她的真实来意。 江帮主实在有些无奈,也没空闲去做多想,他身边女人的烦恼已经够多,并不想主动再去招揽,他转身朝着二楼的会客室走去,因为,他今天晚上没打算去聂四小姐的生日宴会,必须给自己找点事情做。 想着,江帮主快步的进入二楼会客室,脸色显得很平静,但就是这种太过于平静,就像是在预告着暴风雨的开始。江帮主做的事情,精心的策划,是一场必将席卷上海滩金融界,震动整个远东的! 江帮主走进会客室,张静江正严严肃的坐在椅子上,脸色很沉重的样子,看到江帮主进来,立刻站起来。现在江帮主的身份,就是这些革命党人元老见到也自然而然的会站起来。似乎就是出于一种本能。 江帮主带着笑容,立刻说道:“静江兄,请坐。” …… 聂家花园的内眷筵席开在花厅,聂曾氏老太夫人叫聂家老大招待宾客们。 聂老大高举酒杯向前来为自己最宠爱的小妹贺寿的众人答谢,酒杯刚刚端起,管家就气喘吁吁跑进来。 管家见自己打断了聂家大爷答谢词,有些忐忑,小步走到聂老大身边赔礼,而后小声贴在聂老大耳边道:“大爷,江山先生派人送小姐寿礼。” 曾纪芬老太太耳朵明亮着呢,脸色就是一沉,但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又不能发作,又立刻展出了笑脸。 聂老大也是一愣,同时又因众目睽睽展出笑脸,低声吩咐道:“去请小姐收下吧。” 管家也知道事情的尴尬,轻轻的应答一声,命下人端了礼盒送入内宅,聂四小姐心中悲恸正是没胃口进餐,见管家入内对自己鞠躬:“小姐,有……江山先生送寿礼。” 听得江帮主送来寿礼,聂四小姐抿了抿嘴。上次送她一条廉价的不得了的手链,不知他今日又送她什么,聂四小姐极想亲自拆开礼物看看,但因同桌还有周盛氏老太太和老妈等几位老太太,她只得从容回答:“回谢帖,将礼物留下,我明日再看。” “呃……江山先生派来送贺礼的人说,江山先生希望小姐亲自收礼,立即拆开。”管家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并立即命下人将礼盒送上。 管家表现可是有些异常,但是管家也顾不了拉,其实他也不想接礼,但是被江帮主手下的那些流氓拿枪指着头威胁了…… 盛七小姐看到聂四小姐相看又有顾虑,犹豫要不要伸手的样子,上前接了礼盒放在聂四小姐面前。 聂四小姐抬头正对上母亲担忧神色,她心中一横,还是毫不犹豫将礼盒打开。 在场的女士们也都伸长脖子。女士们都穿着最好的服装,而且也一定会戴上最名贵的珠宝。在场每个人都带着笑脸儿,很想看看大名鼎鼎的江帮主送什么礼物。 说起对珠宝的钟情,在长的贵妇名媛谁也不输谁。 在这样一个葳蕤的十里洋场,珠宝,既经典又美好,它便自成一个别致王国。 是玫瑰! 美到惊吒的玫瑰!它所抵达的是无边界的极致美,它的美,有惊艳,有复古,有望尘莫及的风华绝代。在万千珠宝里,她所拥有的气质美,是无与伦比的美丽。 染上橙色的粉红、略带黄色的粉红和粉白色……的玫瑰! 美丽的女子,对于美,总有情不自禁的追逐。 盒子打开,这美丽的玫瑰,立刻夺走了在场所有优雅,精致女子的灵魂。 玫瑰梗缠绕着手指,令珠宝散发柔情诗意,就像浪漫的宣告或永恒的爱情象征。 单是一只由聂四小姐拿出的戒指已引得桌上众太太小姐侧目,不少女人都是羡慕嫉妒恨的瞪着了聂四小姐。 聂四小姐抿嘴,得意的将这只心爱的戒指带在玉指上,甜蜜的回答:“替我谢谢他。” 周家老太太的脸色一变,目光瞬时迎上聂家老太太。 聂四小姐这一脸的幸福,在座人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周家先前所有怜惜疼爱立即沦为笑柄,聂家老太太表情还算镇定,心中气不过的周盛氏忽然开口:“聂四小姐,这戒指果然衬得你。” 聂四小姐知道周家老太太心有不满,她不亢不卑回答:“小四更喜欢伯母送的手镯。那可是宫廷的御赐之物,太名贵了,我都舍不得戴。” 周家老太太嘴角一牵,算是微微一笑,伸手摸了摸聂四小姐手指上戒指道:“送礼物的江山先生倒是个有心人,尺寸刚刚好。” 一句话惹得众太太小姐神态暧昧的抿嘴嬉笑,大约每人心中已有不少补脑。 被周家老太太言语隐喻暧昧的聂四小姐脸色立即涨红,她竭力让自己从容落座,并没回答这句令人尴尬的言语。 …… “静江兄,不好意思,今天出去半点事。”江帮主露出优雅的笑容,在张静江严对面的位置坐了下来。 张静江的脸色很严肃,淡淡的说道:“没关系,我今天来,也耽误了江老弟的休息时间……” 第274章 再起风云 江帮主的别墅里。 “能让静江兄亲前自来,是有什么事吗?”江帮主客套的开场说道。 张静江靠着松软的沙发,抬起眼眸看着江帮主,缓缓地开口,说道:“程璧光在广州海珠码头被刺杀!” 江帮主带着职业的笑容一僵,问道:“你哪儿听说的?我怎么没有听戴春风说?” 然而,就在张静江刚刚说完的时候,马素贞敲了敲门,踩着高跟鞋走了进来。 马素贞来到了到了江帮主的耳畔边,低声的说道:“程璧光在广州海珠码头被刺杀……” “你说什么!?”江帮主的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立刻朝着她摆了摆手。 自从孙中山炮轰观音山,一场风波过去,珠江恢复了平静。但这平静中,暗流却在涌动。想不到的是,已经汹涌到了这个地步。 “我们手里的南方公债必须赶紧的抛出去,如果等这个消息传开了……”张静江看着江帮主,说道:“我们就会血本无归。” “我们手里南方公债那么多,现在立刻抛出去,南方公债立刻就会崩溃!”江帮主冷笑道。 “可是……” “我知道!”江帮主当然知道,只是,在她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心里也诧异了,的确不是一般的棘手,不过,正如他所说的,现在抛,南方公债一下子掉下去,他们一样的血本无归。 不过,江帮主已经派出了陈果夫,还有希望。江帮主已经玩过一次这样的把戏,那么这次,自然也难不倒他。 “那你说怎么办?”张静江看着江帮主问道。 江帮主身子前倾,没有回答,反而开口反问道:“你先说说南方是怎么回事?” 张静江冷笑一声:“时人称孙中山炮击观音山为炮打莫荣新,既打击了桂系军阀的嚣张气焰,也提高了军政fu的威望。但是,我们都知道,军政fu越来越陷入困难境地。陆荣廷和唐继尧采取虚与委蛇,敷衍中央手段,不愿就任元帅职务,以便把孙中山架空,让孙中山在广州有府无军,有政无权,当一个光杆大元帅,使军政fu形同虚设。这次我听说……” …… 广东地方派军人在海珠岛召开会议,决定由警卫军全体将领联名的方式,要求桂系头子陆荣廷调走亲信莫荣新,把广东督军的职位交给广东人程璧光。 广东地方派军人公然向桂系摊牌,让陆荣廷十分恼火,自然遣恨于程璧光。 程璧光的海军司令部办事处,先后接到三张请柬。一张是汇丰银行经理陈某的,一张是电报局局长陈作桢的,另一张是省议会议员苏某的。内容都是请程璧光前去赴宴。程璧光看了一下,觉得苏议员的宴会就设在司令部所在地海珠岛附近的一艘游船上,比较安全,于是决定推却其他两份请柬,专去苏议员的宴席。 程璧光最近心事不宁,常常夜不能寐。制止炮击观音山和处分吴温两人,让他和中山先生之间芥蒂难解。广东地方派军人掀起的“拥程代莫”风潮,也把他推到了粤、桂争斗的焦点上。他越是想远离政争,却越是身陷漩涡,进退决断不易,左右难以两全,前途茫然,程璧光的心境真是坏透了。护法海军将士是自己带着南下的,如今,初衷难以实现,连军饷也是有今天没明天。军心不稳,危机四伏,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出事。这支舰队会不会再次分裂?会不会自相残杀或助纣为虐?倘真如此,他程璧光岂非罪莫大焉? 最近,他还接连接到匿名信、恐吓信和反对自己的传单。说实在话,作为军人,他并不怕死。甲午战争中,他腹部中弹,血染征袍,他也没怕过。袁世凯称帝,曾对他“优礼有加”,但他察觉袁世凯有称帝野心,虽无力阻止,毕竟忧患填胸,每日“阳为柔谨,日以粮鸟灌园自晦”,在给友人的信中,常说“自恨不速死”。但现在,他却不得不考虑:倘自己一死,这支海军的未来交托给谁呢? 傍晚,程璧光打起精神去赴宴。席间他浅饮几杯,就告辞返回住处。毕竟是60岁的人了,这点儿酒已使他“两颧微赤”。正要休息,电报局长陈作桢的电话就追来了,说什么也要程璧光今晚务必赏光莅宴。程璧光和陈作桢并不熟识。但人家的盛情难却,推辞不掉,只得皱皱眉头,登小艇去赴陈作桢的宴会。 程璧光这个人,“性简易,居恒侍从极稀。每见官僚习惯,仪卫森严,驺从煊赫,不谓然也。故入粤以来,虽以一身系天下之安危,仍多徒行。间或乘舆,仅一仆从”。何况陈作桢的宴会就设在长堤一带,与海珠岛只一水之隔,行船不过5分钟。所以程璧光没带护卫,乘上一艘疍户的小船就朝对岸划去。 划船的一老一少,是一对母女。珠江上的疍户女人尤善摇船,小船哗啦哗啦走得飞快。 江上的晚风有些凉了,程璧光满头白发都被风吹得飘动起来。 小船很快就接近了对岸。岸边,有座木码头,一道木梯直通岸上。小艇靠了码头,程璧光整整衣襟,迈步走上了木梯。 这时,木梯的顶端突然冒出个人影,黑暗中看不清面貌。程璧光以军人的敏感发现了对方。他略一迟疑,刚想转身回船,对方猛地拔枪在手,对准程璧光“乓――乓――”就是两枪。 程璧光身子一晃,颓然倒下。胸前,鲜血喷涌而出。程璧光本能地按住伤口,用家乡话喊了一声:“捉住渠……”然后就昏了过去。 两颗子弹,一颗中肩部,一颗由前肋穿胸而过。疍户母女吓得尖叫起来。她们慌手慌脚地把程璧光抬上小船,程璧光已气息奄奄,鲜血染红了船板。 营救的人赶来了。大家七手八脚把程璧光抬回住所抢救。但一切都来不及了,程璧光已经溘然长逝。他死不瞑目,那凝固的目光中究竟包藏着怎样的秘密? 4个小时后,人们在木码头附近找到了全新美式六响左轮手枪一支,内中还有4发子弹。另外,一个姓陈的清洁工清晨还在附近捡到一个“形如牛奶罐的铁质物品”。这个清洁工贸然去拧,结果轰然爆炸,当场丧命。 …… 张静江严嘴角轻微的勾起一抹冷笑,说道:“这次程璧光之死,引来各种猜测。一种说法,是段祺瑞的北京政fu恼恨程璧光裹胁海军南下,乃派人行刺。一种说法,是桂系军阀不愿意看到海军成为中山先生可资依靠的军事力量,也不愿意看到广东政权落入粤人程璧光的掌握之中,才决定釜底抽薪,痛下杀手。还有一种说法最离谱,说这是我们革命党人朱执信所为。理由是我们革命党人感到程璧光日渐背离护法宗旨,先是依偎于孙中山与桂系之间,以后更骎骎倾向桂系,琵琶别抱,转视线于莫荣新。朱执信等是在中山先生指示策划下,实施了这次刺杀。” 江帮主说道:“对于逝者,讨论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呢?广东局势,本已相当复杂;程璧光的突然遇刺,令局面加速恶化。但是,在另一方面,也未必不是我们的一个机会。只是需要静江兄的配合。” “什么?”张静江惊呼道。 第275章 宁静的幸福 “静江兄,我只要将对这件事的计划进行稍微的整理。”做好各方面的应对,这就是江帮主在做事上一向风格。 “现在南方这个样子很不乐观,程璧光逝世后,林葆怿接替他担任了海军总长。但有炮击观音山和程璧光遇刺两件事在前,林葆怿与中山先生早就离心离德。相度形势,林葆怿逐步向桂系军阀靠拢过去。桂系军阀呢?正忙着拉拢滇、湘军阀,串通一气,收买和拉拢国会中的政学系议员和一些投机分子,秘密策划改组军政fu,准备剥夺中山先生的领导权,把他挤出广东。这段时间内,我们必须现在一切都准备好。”张静江说道。这件事到这个地步,只有跟着江帮主一条路走到黑了,或许江帮主真能婉转现在的局面。 这一点,江帮主也很清楚。 “你放心。我自有分寸。”江帮主随意的开口道:“另外你有什么事情,你就开口。” 张静江看了看好像胸有成竹的江帮主,说道:“我信你。没什么事了。” 张静江告辞。 江帮主一个点了一根烟,静静的想着这件事的后续发展,必定会给股市巨大的震荡。还好,陈果夫去游说冯玉祥…… 这个时候,江帮主又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天色已暗,江帮主在静思的时候没有人敢来打扰。会客室里也被夜色笼罩,没有人来开灯。江帮主嘴角叼着一根烟。袅袅的烟雾弥漫,笼住了他入鬓的眉眼,也笼住了他坚毅的面庞,仿佛是夜色里隐身的野兽,虽无捕捉猎物的**,却周身都散发着危险。 没事可想的时候,江帮主的心中仿佛缺了一角,空落落的。总好像忘记一件什么重要的事情没有做。 江帮主把烟头丢在地上,跟马素贞打了一声招呼,就朝着外面这走去。 …… 聂家花园,华灯初上。 聂四小姐受不了宴会的那股乌烟瘴气,在自己闺房里,坐在镜子前发呆。双眼直勾勾的看着桌上摆放的那一只玫瑰宝石戒指,良久,幽幽的叹了口气。看来,想让出身在前清中兴第一名臣曾国藩曾家这样的书香豪门的女儿的母亲接受草莽出身的江帮主堪比登天,更别说有其他的想法。 思及心中那个人,灯下的她,似忆起了风景优美的圣校,那场不期而来的连绵细雨中,他一身黑色风衣,为自己撑伞时的认真模样,心兀自甜了一下,嘴角不由上扬,将玫瑰宝石的戒指带在手腕上摩挲着,在灯光下任由它的光芒耀得心乱。 房门忽然被敲响,聂四小姐惊得回首,盛七小姐面色忧虑的闪身进来,似有为难的看了看聂四小姐,说道:“江山来了,正在门外着等你。” 虽然也曾努力反对江帮主过来,不知为何,听说江帮主来了,又立刻喜上眉梢,她顾不得其它,重推开房门跑了出去。 盛七小姐见状,连忙上前拉住聂四小姐比量嘘声,低声道:“我的大小姐,前厅还有客人。你小声点。” 聂四小姐按耐住心中的喜悦,跟着盛七小姐小心翼翼避过众仆人眼光从侧门走出去。两人蹑手蹑脚走到聂家花园一边,盛七小姐推手让聂四小姐等在花影深处,自己则悄然走到聂家花园正门,向江帮主方向轻轻咳一声。 只见江帮主一个人静静的靠在小汽车旁,微躬了身子以手掌挡住夜风,点燃打火机。 江帮主心里还记得盛七小姐反复交代的话,本也不想来,奈何心中仿佛缺了一角。一个人开车到聂家花园,当视线触及聂家花园那樘贵气十足的大门,人又有些烦闷,不知来此处究竟是为了什么。(.)他决定,吸一支烟就走,不愿在聂四小姐过生日的时候给她添麻烦。 “嗨!这边。”盛七小姐轻轻的呼唤一声。 江帮主看向盛七小姐,烟也比点了,收起来,一笑说道:“我不进去了。小七,你告诉她我来过就行了。” 盛七小姐挑眉道:“叫你不要来你偏要来,现在你来都来了,怎么说不去了。你都到了这里,还在怕什么?” 江帮主没有说话,但是迫人于无形的气势从他身上散发出来,使得盛七小姐凉凉吸了口气,这样的男人,没有那个女人能够驾驭罢?对呀,这个无法无天的男人,怎么可能有害怕的事情?盛七小姐知道他在顾忌的是小四,而不是自己。 “小四在里面等你……你爱来不来。”盛七小姐说完,随即闪回花影簇簇的阴色里。 江帮主盯住盛七小姐闪去的背影沉吟须臾,立即利落回身上车,那黑色小汽车轰了马达呼啸从聂家花园门口驶离,引得原本正在发愁是否入内通禀聂大爷和老夫人的管家垫脚眺望,心中暗暗的松了一口气。这个家里的分吹草动没有他不知道的,就四小姐和江帮主的风流事,府里谁不知道,上海滩谁不知道?不过飞扬跋扈的江帮主还是很识大体的,他今天要是出现在宴会,这个宴会就完了。 聂四小姐从侧门追出,刚好看到小汽车从她面前迅速开过,她心头一凉,江帮主明明看见自己又毫不留恋的绝尘离去,回首望望盛七小姐,盛七小姐露出一个无奈的表情。 聂四小姐张开嘴无辜分辨:“他明明看到我的,怎么又走了?” 盛七小姐和聂四小姐定定看着车子离去的方向,车头并没有掉转的意思。 盛七小姐咬着下唇,心中有些别样的情绪:“小四,算了,咱们回去吧。” “不,小七,我们再等等?”聂四小姐犹不甘心的说。 “走吧。被人看到了不着,拉了拉聂四小姐的袖子。 “好吧。”聂四小姐垂头丧气的点头道。 盛七小姐走在前面,聂四小姐跟在后面,却磨磨蹭蹭的,慢吞吞的轻移莲步,半天才踱到旁门。盛七小姐已经走远,心事沉重的聂四小姐一步三回头,还想着江帮主会回来。 不看前路的聂四小姐一头撞入一个人的怀中,这是她很熟悉的怀抱,她猛地抬起头,映入眼中的果然是是刚刚离去的江帮主。 聂四小姐脸边一热,从江帮主怀抱挣脱开,说道:“你还知道回来啊?明明看到我了,还跑的飞快……” 江帮主定定凝望了滴滴咕咕的聂四小姐,江帮主就这样安静的听着聂四小姐滴滴咕咕的数落,没有反驳一句,慢慢的,聂四小姐的说话声音渐渐低下去,终于没有了。 两人对视了一阵子,江帮主才笑:“怎么不说了呀。” 聂四小姐笑着抬起双眼,正顶在他的下颌上,原本被咬得苍白嘴唇红润起来,微微上扬,却是既不焦灼,也没兴奋,而是满眼的娇慵。忽然她扑嗤一笑,将双手一摊,作了个“完了”的手势,声音晶琅琅地回答道:“没有了!已经讲完了!难道你还觉得不够么?” 江帮主低头满意的看见聂四小姐手指上正带着自己送来的戒指,月华下戒指仿若能耀亮她的手,吸引了他所有的目光:“不是听得不够,是懂得不够呀!” 聂四小姐越发觉江帮主正在看自己双手,见得戒指正带在那儿,怕笑话自己心急连忙扭过身,双手绞在一起不给他看,她心中有无限羞涩,又有无限甜蜜,还有一种存在梦中并不真实的感觉。 江帮主见她绞了手,纤细的手指在玫瑰宝石戒指,映衬得雪白修长。 玫瑰梗缠绕着手指,令珠宝散发柔情诗意,就像浪漫的宣告或永恒的爱情象征。 侧颜的她眼波流转惹得他离不开目光,愿这般天长地久的站在这里陪着她该有多好,仔仔细细听她嗔怪自己:“对了,你没有坐车走,你是不是一直就躲在暗处看我笑话是不是?” 江帮主确实躲在暗处,本来想看看就走,谁知道看到聂四小姐留恋磨蹭,一步三回头,还是忍不住出现了。 聂四小姐忽然关心的问道:“这么晚了,你又没了车子,要怎么回去?” “我现在一点也不急着回去。”江帮主低沉的笑道:“你陪我走走好不好?” 聂四小姐愣了一下,回头紧张的看了看前面等着她的盛七小姐。盛七小姐现在现在也挺紧张的,警告意味很浓的盯着聂家的老管家,还得戒备着没有其他发现他们。 聂四小姐低头想了想,向盛七小姐求助道:“可以吗?” “我替你打掩护。”盛七小姐犹豫一下还是说:“但是你要速去速回。” “谢谢。” 聂四小姐回过头,与江帮主并肩走在一处。 江帮主也向盛七小姐投去感激的目光,两人散步离开聂家花园,世界顿时安静下来,仿佛一条幽黑无尽的小巷,只有他和她一同并肩前行。 一直走着,走着,脚下的石子绊到聂四小姐,她身子一歪,他突然抄了她的手,她挣扎了几下,哪能逃脱他的掌心,便由他热热的抓了手指拢在掌心,两人就这般静静的继续走下去,听得彼此怦怦的心跳,谁也不肯开口破坏这难得一见的宁静幸福。 第276章 暴风雨来临 又是新一天开始。黎明的曙光揭去夜幕的轻纱,吐出灿烂的晨光,透过窗户倾洒在房间里。 江帮主吃着早餐,看着报纸。这注定是一个忙碌的一天。 展开报纸,今日的头版果然是程璧光遇刺案! 广东局势,本已相当复杂;程璧光的突然遇刺,令局面加速恶化。一切阴谋都开始表面化。西南各省护法联合会议在广州成立,推岑春煊为议和代表,伍廷芳为外交总代表,唐绍仪为财政总代表,唐继尧、陆荣廷为军事总代表。莫荣新等13人联衔通电公布《中华民国护法各省联合会议条例》。 孙中山这个糊涂虫,对陆荣廷、唐继尧等成立西南联合会议的目的并不清楚,那里知道西南联合会议的幕后操纵者是蛰居上海的岑春煊。岑暗与冯国璋勾结,不仅插手南北和谈,而且暗以西南联合会具备南方政fu之雏形。有了这个西南联合会,他就可以排斥孙中山而充当西南各省的盟主。 餐厅里面很安静,忽然,电话铃声打破这份安静。 江帮主接下来电话,他并没有说话,只是听着来着电话那头的汇报,然后,挂掉电话,脸色显出一丝轻松。早饭也不吃,报纸也不看了。 马素贞看着他转变的脸色,开口问道:“发生看什么好事吗?” “陈果夫已经得手。南北之战的事态已经升级,必须立刻去交易所做准备。”江帮主低沉的开口,然后准备出门。 五分钟后,江帮主和马素贞一起出门去。 江帮主带上了一副冷酷的墨镜,露出了冰冷的气息,合身的西装散发着高贵的气质,走在他身边的马素贞着一身诱惑的职业套装,越来越掩盖住了在家那女汉子的气质,拿着包包,迈着从容的步伐。 两人同时进入车子,很快,就朝着交易所的方向而去。 南方出了大搂子,正当北方杀伐之声惊天动地,长江中游突然又爆发了主和的声浪。这比起南方的这件刺杀案更加的轰动。 这件事就是冯玉祥在武穴发出通电,宣布自主,力斥南北战争是一种最无意识和最无情理的战争。他以前奉令“援闽”开到浦口不再前进,就是为了促进南北和局。而和谈的基础是岳州归湖南,荆襄归湖北,各守疆土,两不侵犯,并不是不能达到的。最后他说军人应当服从总统。而总统从来就是主和的,所以主和就是服从总统。他的结论有两途:“或罢兵,或杀玉祥以谢天下。” 冯玉祥此举当然是江帮主的暗中出力,但其实也是主和派在暗中的一个安排,几方实力,因为个子的小心思,却为了同样的目的干了一震惊天下的一票。 他们的目的是一致的,就是以打乱主战派对湖南进攻的步骤,因为武穴处于湖北与江西之间,冯的行动对主战派的第一、第二两路军都有影响。 这次陈果夫能这么快,江帮主也是吃了一惊,他本来还以为会因为程碧光的死,有一段艰苦的日子要撑的。江帮主听陈果夫说,这也是冯玉祥的老上司陆建章在幕后策划的这件事,两人一起下力,才能这么快完成任务。 听说陆建章并且还有突袭安徽,赶走倪嗣冲的计划。 倪嗣冲在安徽并不得人心,赶走了倪嗣冲,陆建章就可取倪嗣冲而代之,如此一来,安徽加入长江三督的阵营,津浦南段全在主和派掌握中,力量就大了。 与冯玉祥发表寒电的同时,鄂皖边境和霍山、六安一带出现了安徽讨逆军,发布讨倪檄文,公推陆建章为讨逆军总司令。倪嗣冲仓皇调兵自卫,并且电请北京政fu下令罢免李纯,讨伐冯玉祥。 然而冯玉祥和陆建章的行动,竟未能够得到长江三督的响应,因此孤立无援,主战派大声疾呼要惩办他,王士珍则像个老僧入定,绝不开口。 北京政fu下令免冯玉祥旅长职,交曹锟查办,以该旅团长董世禄代理旅长。冯玉祥电张怀芝愿戴罪图功。冯旅全体官兵亦电请北京政fu收回撤换旅长的成命,电云:“六年四月一日我旅长骂傅良佐办事不公被免职,讨逆时始得复职。……此次调兵,杨书记道沫在浦口阻止出发,于二月二日投江死。……宁与旅长同死,不愿任其独去,如不获请,请将我官兵九千五百十三人一律枪毙,以谢天下。” …… 江帮主快速地将车停在了交易所门前的巨大停车场,时间还早,还没有到开盘的时间,这里没有多少人。 江帮主走出车子一边与早一步赶来的等候江帮主的宋子文和蒋志清他们打招呼,一边快步的朝着交易所走去。 这时,平时已经很少见面,专门负责情报搜集的戴春风出现,只见他也急忙朝着江帮主他们迎了过来,连忙汇报今天最重要的情报,在听着戴春风绵绵不断的汇报下,可见现在事态有多么的严重。 “小戴,你继续打听情报。阿伟,你立刻通知我们的交易员五分钟后开会。” 江帮主的声音低沉,刚毅的五官冰冷无比。一条条命令,飞快的发下去。 “是!”戴春风和蒋志清干脆利落的回答。 这时,江帮主侧转过头看向马素贞和戴春道:“贞贞,小戴送来的情报,全权由你负责整理。” 马素贞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因为她知道江帮主交给她的是什么,不仅仅是信任,也是最重要的事情,她必须控制好。 当交易所的大门打开,宋子文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江帮主快速的走了进去,就像是充满了自信去做这次的挑战。 还没有到开盘的时候,但是报道已经满城飞扬了。全上海滩所有的交易大厅都忽然混乱起来,当然,也包括了江帮主的交易所,完全炸开了锅。 此刻的会议室里,隶属蒋志清的交易所的那些高级职员们围着会议桌而坐,各个都脸色凝重,桌面上全部都是各种资料笔记,各自都在计算着数据,只是为了将其做好,等着这位上海滩的传奇人物江帮主前来,能得到一手的资料,快速地做出临时的命令,改善现在他们的状况,也包括了今天开盘后全上海滩将会发生的波动。 这时,江帮主阔步走了进来,一身剪裁精致的黑色西装,深沉内敛的神色,眉宇间散发出冰冷。 第277章 各施其手 江帮主阔步走了进来,简单中透着奢华的会议室,一身剪裁精致的黑色西装,深沉内敛的神色,眉宇间散发出冰冷。(.无弹窗广告) 唰!下面的人全部站起来。 “坐罢。”江帮主一摆手,走到主席位置坐下:“先说目前的情况。” “老板,程壁光遇刺,冯玉祥宣布主和,每一个消息就像炸弹,上海滩已经炸了锅,与南北两边的公债相关的直盘,交叉盘都为之颤抖,这是现在数据。”宋子文说着拿起手里的文件走到江帮主面前,因为现在没有足够的时间去整理,这些都是手下及时分析出来的数据,根本没法整理,就这样拿给江帮主过目。 紧接着,蒋志清作为内场交易的代表着也着急的开口说道:“杂乱的交易,加上暴增的交易量这使我们的交易所场内交易混乱,大量的无法成功撮合的单滞留在了场内……时间非常紧迫,若是不及时处理这些滞留的单,那么会将我们财团和上海的金融市场拖垮……” 江帮主冷着一张脸,安坐在“王座”上,一边听着各个部门相关负责人对事件的汇报,一边看着数据,旁边的几个刚刚请来的金发碧眼的华尔街分析师也在紧密的运算,再交给“王座”上的江帮主。 江帮主听着他们的汇报的时候也不耽误看这些数据,还不是一般的快。 在这个早晨,上海的金融市场状况相当敏感。 那些华尔街的分技术分析师们表示,今天开盘肯定会出现跌幅,但是配合上盘中的巨量,可能显示未来盘势将有机会出现较佳的表现。 这也是江帮主属下大部分的本土的市场专家对今天市场将出现风暴的大致上的共同看法,大家都认为今天的走势是多头向下修正的末跌段。有洋鬼子宣称:“市场的大幅下跌总是以死亡性的杀盘作结束。(.)”也有洋鬼子的意见则是:“市场已经到了‘投降点’。”大部分的分析师都同意,预测今天盘中的走势是一种典型的“空头顶峰”。 至于江帮主自己呢? “拍!”江帮主收起这些资料,收回目光,看着在做的各位,冷声道:“立刻调处交易所所有的调用的资本作为缓冲资金,改变交易规则,舍去小数点五位之后的价格。” “老板,这样做会不会风险太大?”蒋志清有些不可置信江帮主做出的决定,开口问道。 如果这些调用的资金控制不好,那么这些资金就是一去不回,所有人都诧异的看着精明的老板。现在局势太不明了,现在应该想着怎么抽身呢! 可是,江帮主可不是想着抽身,而还是想着那个疯狂的计划。 只见江帮主霍然起身,双手撑着桌面,脸色冰冷,说道:“按照我吩咐的做,立刻!” 江帮主的语气加重,说完,就朝着会议室外面走去,宋子文和蒋志清快速地跟上,他们急忙同声问道:“老板,你这是要去……”看江帮主这个举动,莫非他是要亲自去内场交易大厅? 江帮主边走边脱掉外套,随手交给了马素贞,说道:“宋子文,今天你着手去做外场,跟我连线通话。” 说着,江帮主就朝着内场交易大厅的方向走去,宋子文站住,看着江帮主的背影有些愣住。 宋子文相信江帮主一定还有什么隐藏的手段。一定是! 他深深的记得第一次和江帮主的碰面,第一次交谈,当时就被江帮主广阔渊博的学识和层出不穷的手段震撼住了。之后,他放弃了盛家汉冶萍公司的工作,跟随这江帮主,成为他身边的一员大将,相隔了才半年,江帮主已经是名振上海滩。 宋子文很快的收回思索,现在他是江山财团的高管,深得江帮主的信任,就必须做好江帮主交代的工作。 其实,宋子文的心里也更清楚,如果这次风暴不能平稳下来,他们手里发展到今天如此局面的庞大财团都会功亏一溃。 但这个时候,不仅是他们手里的公司,就连上海滩其许多人和公司也因为这场风暴的混乱和失控。 不过,江帮主虽然做事习惯去冒巨大的风险,但是每次都能获得巨大的利润。而且,江帮主好像也还藏着后手。 在江帮主看来,战争期间的繁荣与其它时期的繁荣之间最明显的差别在于这两种时期股市的新手――年轻敢为的银行家所起到的作用迥异。这将是一次巨大的繁荣,它的起因很明显。 …… 当开盘的钟声响起后,市场马上进入疯狂的状态。 道琼指数好像垂死般在开盘十五分钟内立刻下挫子一五0点。 蒋志清陷入恐惧的情绪中,因为他们手上的公债在转眼间,都已经跌破了所有人心里所设的停损点,已经亏损太多了。 “老板,我们的交易指令遭受到了阻塞。”蒋志清朝着江帮主高呼一声,十分的紧张。 虽然在昨天江帮主已经坐好了中东事态升级的准备,不会在市场波动极大的时候收到打击,但是,由于调整了资金配置和风控机制的比例,使得交易灵活和频繁,必须得到内场的配合,而现在,内场那边的混乱完全无法配合,所以,就使得他们的交易无法下单,得不到最快的回应。 这样下去,他们根本进行不了交易,甚至会导致交易失控。 他们没有办法动手执行停损,也无法做任何因应动作。 江帮主所看过的红剧告诉江帮主在战场的火线下千万不能停滞不前,不管你是前退或撤退,总之不要呆坐在原地等着挨炮弹。不过他们所教的只适用于一般的战斗上,而江帮主现在却好像被核子弹轰炸了一样。 江帮主心里好像被核子弹轰炸了一样,不过表面上一点也看不出来,他的双手交叉在胸前,看着远处黑板上的数据,显得十分的冷静,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江帮主的眼睛从一个黑板换到另一个黑板。我的老天爷!所有的线图和技术指标都直直向下指。道琼指数呢?在半个小时内下跌了二百点。史坦普指数呢?一开盘就重挫了十九点,而且还正在争速下滑中。“小刀”指数呢?简直已经崩盘了。那斯达克指数呢?就像满目疮痍的战场一样。交易所的选择权呢?全倒! 江帮主面色虽然还是那样的冷酷样子。江帮主的脸上依然显得自信。 此时此刻的内场交易大厅里,完全就闹翻了天,激烈万分。 终于,在十点半左右,市场暂时停止下滑,甚至出现了小幅的反弹。 江帮主开始行动,到处打电话,打探市场状况。 “今天的成交量是多少?” “买进和卖出家数是多少?” “有多少买家?他们只是在轧平部位还是建立新仓?” “去你妈的逼!你能相信南方竟然跌了十二块到一七二块大洋一股吗?再去看看北方,下跌了二十块到一五二块大洋一股。这些都是多好的价位啊!一定有很多人会进场抢进。” 在下个钟头里道琼指数回稳,并且从低点向上回涨了一百点,江帮主开始采取行动了。 江帮主将交易的手势传出去,分配给每一组的交易员,并且从他们得到不能撮合商品,将未能及时撮合的商品用缓冲资金进行调节。再加上改变了场内交易规则后,就少了繁琐,走单更快。 江帮主高大的身躯站在交易场内显得格外的突出,脸上冰冷而严肃,此刻的他,更像是战斗场上点兵指挥的将军,每一个手势都代表着激烈的战役,并且最终将商品撮合成功。 这时,穿着职业装的马素贞进入场内,看着那道熟悉的身影,一时间被怔住。她想不到江帮主也在会在内场,那挥洒自如的手势,那冷静和内敛的神色,一如在斧头帮时候领着大家冲锋陷阵的时候,一如他在上次工潮中领着千万工人顶着警察的刺刀和枪口走在队伍的最前面的模样,所向匹敌,卓尔不凡,霸气外露。 喧闹的声音下,穿过黑压压的人头,马素贞与远处的江帮主那双黑如星夜的眸子交汇,虽然只是数秒,却传达了一种用言语无法表达的感情,她知道,是江帮主专门将与戴春风这个情报头子的联络派给她,是怎样的一副重担。 就在交易所这边激烈的时候,周公馆那边,巨大奢华的大客厅里显得十分的安静,显得那些接电话的忙碌声音非常的突出。 身为周家巨大的产业在上海滩的主持人周仁公子又怎么会无动于衷,坐在大厅的最上首,冰冷的眼眸盯着那些接完电话就在黑板上涂改的数据,眼皮在跳动,但是他的脸色越发的平静。 而在另外一边,是周仁公子请来的上海滩最厉害的分析师,都是上了年纪的中年男人,还都是洋鬼子,有的在看着盘面数据,有的在统计数据,有的也在趁着这次的风暴做小型的交易,但都是用着最初的方式在工作。 这些人,就是周仁背后的团队,他们只会是按照周公子想做的出手,这次的风暴若是稳定不住这个市场,那么广大的投资者都会收到波及。所以,也因为这样,引起了他们的兴趣,做得好,这其中会赢来不少的利润。 第278章 不容乐观 江帮主朝着马素贞微微点头,马素贞会意。[]两人先后走进江帮主在交易所的专属贵宾室。 马素贞身体微微前倾,将一身职业装的马素贞惊心动魄的美丽完美地衬托出来,然后,她甜甜地一笑。这间以简洁和空间致胜、细节修饰则奢华得超乎想象的贵宾室也不能夺去她的半分光芒,反而成了衬托她的背景。 马素贞转身倒了两杯水,走到了江帮主的面前,盯着他:“刚刚得到一些最新消息……” 坐在沙发上的江帮主抬起头,从现在的角度,几乎可以看到那双雪白长腿的尽头。他不得不承认,马素贞的魅力的确越来越惊人了。 江帮主接过水杯,微笑着说:“是南方的还是北方啊?” 马素贞轻轻一笑,坐在了江帮主的身边,将一双雪白的长腿几乎全部横在了江帮主的面前,说:“北方的。”她这个姿势,几乎将傲人的身材尽数展露在江帮主的面前。 江帮主犹豫了几秒钟,问道:“段祺瑞是什么反应?不会这么快就摆平了冯玉祥了罢?” 马素贞一口喝干了水杯,伸出粉红色的舌尖,轻轻舔净了唇上的水渍,又将水杯倒满,端着满满一杯水,身体前倾,好像怕被人听到的样子凑近江帮主,鼻尖几乎触到了江帮主的耳朵,轻轻地说:“段祺瑞对于冯玉祥突然主和极为震动,因此把一切愤怒都集中到冯国璋身上,决心要搞一次军事政变以驱冯下台。(.)可是由于皖系的兵力都调赴南方,所以手中没有足够的兵力来支持他的计划,因此便派其亲信智囊徐树铮,以‘接洽国防’为借口,前赴东北找张作霖,说动张作霖调派他的奉军入关,来执行驱冯计划。” 江帮主立刻宁起了眉头:“这种好事,张作霖一定求之不得。” 张作霖虽然绿林出身,但他早有大志,他在关外拥兵自重,就是等待机会问鼎中原。 “是啊。”马素贞的气息喷在江帮主耳朵上痒痒的,“段祺瑞向他求援,他慨然应允,立即挥兵入关。” 江帮主说道:“奉军入关消息传出后,最感不安的当然要数冯国璋了,奉天是在北京后方,朝发夕至,说来就来。早在袁世凯时代对关外力量就刮目相看,极力怀柔。冯国璋不由想到一年前张勋率辫子军入京后,黎元洪就被逐下台,现在奉军入关,可能旧戏重演。[]” 江帮主说得一点不错。冯国璋在北京城里是个无兵无权的总统,在北京身不由己,他预感自己随时可能被逐或被软禁,因此他盘算三十六计,仍以走为上计,暗中布置第二次“南巡”,打算由京汉路南下到湖北,可是段系的人怎会放虎归山。当然不让他离开北京城。不过,段祺瑞召集他的亲信举行秘密会议后,大家又把军事政权改为军事威胁,使冯旦夕感受威胁而不立即驱逐他。同时计划早日召集新国会以便提早改选总统。 在江帮主沉思的时候,马素贞翻开自己的小本子,说道:“冯国璋已经被迫公布了临时参议院所修正的国会组织法与两院议员选举法,命令内务部筹备新国会的选举。段系同时发动倒阁,王士珍正企望辞职,正好乘此下台,提出辞呈后即不到院办公。冯国璋勉强地派内务总长钱能训代理内阁总理……” “段祺瑞果然是雷厉风行。”江帮主说道。 “奉军到是惹出来一些事。”马素贞喃喃地说了一句,她将杯中水喝了一口。 “什么事?”江帮主问道。 马素贞又贴着江帮主的耳朵,以极轻的声音说:“京奉路火车被奉军扣留运兵。” “有意思。”江帮主点点头。 “奉军第廿七师第五十三旅关到滦州,奉天军署参谋长杨宇霆带兵到秦皇岛,把日本政fu根据中日军械借款协定第一批运到的步枪27000余只劫走。”马素贞轻轻地在江帮主耳中吹了一口气。 “这个消息果然震惊。” 马素贞说道:“消息传到北京,冯国璋和段祺瑞,同感震惊。” “这我听说过。”江帮主说。“这是段祺瑞向日本借款购买的这批军械是为了训练自己嫡系部队‘参战军’的,如今却被奉军捷足先登,怎不大伤脑筋,大感震惊?” 马素贞说道:“段祺瑞电张作霖请‘原物交还’,运来北京。张也在同一天发出通电,说他早已布置南征,因缺乏军火,所以未便开拔,现在未经呈报即提去军火,因怕往返请示费时,所以不得已先留用后呈报。他答复段说:‘此次奉天请领军械,系奉元首讨伐明令,整饬军队,为政fu之后盾。所练军队,无论对内对外,均属拥护中央,一旦编练成军,悉听政fu驱策,运京留奉,宗旨无殊。盖全军均属国家,尚何器械之足计?’。” 江帮主斟子酌句,说道:“看来张作霖并不是擅自劫取军火,因为他并不知道这批军火抵达秦皇岛。那么是谁暗示张作霖的呢?” 马素贞惊道:“老板,你还真猜对,是有人暗示他了。” “谁?” “你不是很会算吗?你猜啊。” “我猜。”江帮主沉吟道:“只有可能是徐树铮。” “是他。”马素贞再次吃惊:“你怎么猜到的。” 江帮主得意笑道:“徐树铮奉段祺瑞之命到关外召奉军入京,他知道如不许以重利,张作霖不会奉召的,而事实上奉军不入关,北京局势不会一面倒向皖系,可是段为人刚愎,事先如果向他请示,他一定不许,唯有用行动先做了再说。他做过陆军部次长,知道购买日本军火的详情,同时在他交卸次长职以前,曾留下好几张盖了印信关防的陆军部空白公文纸,因此他用劫取这批军火作为交换条件换张作霖派兵入关,奉军即是持小徐发给的假陆军部证件去劫取这批军火的。” 江帮主沉吟着,忧心忡忡的说道:“奉军迅速入关,这样一来,主和派冯玉祥和他老主子陆建章进攻安徽的‘奇兵计划’便无法实现。北京政fu前此撤换冯玉祥旅长的命令,冯玉祥曾以全体官兵同旅长共进退为威胁,这时情势也迫得他不得不低头了。形势对我们不容乐观啊……” 第279章 流氓本色 这一天时间很快过去,市场剧烈的波动,有人哭有人笑。(.无弹窗广告)下午,虽然外界还在因为这的金融灾害喧闹着,但是,江山财团在江帮主的指挥下渐渐地恢复了顺畅,并无造成亏损,并且帮助交易平稳的度过。 只是江帮主心里清楚,危机还没有过去。该是使用另一颗关键棋子了。 刚刚收盘,一群人正忙碌地补画技术线图和计算技术指标。江帮主在赶时间,因为门僮随时会按铃通知他,卢少帅派来的闪闪发光大轿车已经在楼下等他,准备好载他到督军府去。这么大的一场风暴,卢少帅不可能不过问。而江帮主也正要准备动用这一颗可以扭转全局的棋子。 江帮主知道自己今晚会在外面待到很晚才回家,所以得赶快把手边这些工作做完,不然明天他的交易可就会大受影响了。 “铃……铃……” 门铃响了起来。江帮主穿上那套新买的亚曼尼西装外套和贝里鳄鱼皮鞋,系紧火松尼领带,然后站在镜子前检查自己的穿着。好极了!江帮主已经准备好去督军府和那些顶尖政治高手过招了。 一个半钟头后,江帮主所乘坐的礼车缓缓驶进督军府雄伟的大楼车道时,春天夕阳的光芒正逐渐地消失在晴朗的夜色中。精心布置过的树上闪耀出红色和金色光芒,反射在上海督军府海派中国风大楼的玻璃帷幕上。 当江帮主走过那扇超大型的玻璃门时,觉得胃好像打结了一般难受。想不到卢少帅还是一如既往的浮夸,本来还以为会是一个秘密会议,想不到搞成一个宴会。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但是每次参加这种认识的人不多的晚宴场合,都会令江帮主感到相当不舒服。江帮主不喜欢和人聊一些无聊的话题,特别这种都是男人的宴会,和一些男人聊一些无聊的话题。(.无弹窗广告)江帮主现在越来越讨厌去应付这些社交的繁文缛节。但是今晚又不可避免,有大事必须和卢少帅商量。 江帮主首先走到主要的接待区,这里提供鸡尾酒服务。江帮主驻足在门口环视着会场,试图找出卢少帅,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 江帮主看到聂四小姐弯腰,想捡起掉在地上的耳环。江帮主阴沉的脸上浮出一丝微笑,一步抢了过去。 聂四小姐刚刚弯下腰,忽觉面前已有人先了一步,这人俯下身捡起耳环,迎上她受惊吓的表情,情不自禁先笑了:“不会是被我吓到了吧?你真是胆小鬼。” 江帮主忍不住犯贱。 聂四小姐也是笑了,一手捏在江帮主腰际,然后一个旋转:“本小姐胆子很小,吓坏本小姐你要怎么陪?” 江帮主倒吸一口冷气,笑容变得僵硬,伸直手臂拎起耳环,在聂四小姐面前恍惚:“我陪,我陪。我帮你戴上行不行?” 聂四小姐嗯了一声,微微侧头,江帮主凑过去,这戴耳环细致活还是第一次做,笨手笨脚的,许久都不见好。聂四小姐被迫无限靠近他的胸口,淡淡清新的烟草气息混合着连日来念念不忘的味道冲进她的呼吸,心立即怦怦乱跳起来。 江帮主并未察觉聂四小姐脸颊的绯红,正搞出一头大汗,才将耳环戴上去。 聂四小姐将紧张的手心放开,整个人愣愣的站在他的一方天地里,地上,他的阴影抱住了她,似紧密不肯分的两个人。如何不肯分,如何不能分,他到底怎样想,思及这些没有来的烦乱。 江帮主低下头正看见她眉目拧在一起,关心的问道:“你怎么皱着眉头?刚刚我笨手笨脚的弄痛你了吗?” “没有。我是……”聂四小姐险些脱口而出,幸好及时收住了嘴,转而深深吸口气,回头怒气冲冲的说,“是弄痛我了!你要怎么陪?” 江帮主见她如此打蛇随棍,并不在意,随手从这园子里摘下一朵玫瑰花,这园子里栽种不少西洋花卉,他说道:“我陪一朵玫瑰花好不好?” 聂四小姐心中一喜,忙接过玫瑰花。(.好看的小说)不过她不知道为什么忍不住叹口气,没说话,过了许久才怅然:“你看这满园的西洋花卉,她们异地而居,不适气候,也不知到底能活多久。也许明天我们就看不到的这么美丽的花了。” 江帮主似乎也察觉她的语气含有惆怅,故意绕过话题:“这里可是督军府,这里的花只要谢了就会换上新的。所以你看到的永远是最美丽的花。” 聂四小姐避开江帮主的目光,深深叹气:“花可以天天说换就能换的,人也可以天天说换就能换的吗?” 江帮主见她心思沉重,并没有答话,只是跟在聂四小姐身后心思凝重的陪同。过了一个生日,聂四小姐长大了,思考这么多的问题让江帮主一时都答不上来。两人亦步亦趋相隔总是极近的距离,地面的影子一会儿分,一会儿合,似极了阴晴圆缺。 在他们前面缓缓走来一个人。 周仁公子一身白色西装,抬头望了望宛如金童玉女的一对璧人,露出一丝冷笑。 江帮主立刻开始琢磨卢少帅请来周家的少爷是什么意思? 周公子忽然开口:“四小姐,真是好巧,能在这里碰见你,看来我们真是有缘啊。” 聂四小姐没有回话,回头看了一眼江帮主,他正与周公子对视,周公子进门时正看见江帮主与聂四小姐两人带着说不清的艳情暧昧,所以脸色越发难看。 “四小姐,我有事想和你单独谈谈……”周公子微笑。 聂四小姐有些沉不住气:“周公子,上次我们所说的事,我以为您是明白的。” 周公子淡淡一笑,说道:“你认为我过来是为追着你来谈我们的亲事吗?你也太看得起你自己了罢。告诉你,我可是来赴卢少帅的宴会的。和你见面不过是个巧合。” 一句笑话,引得聂四小姐和江帮主脸色都有些变幻。当然,两人侧重的关注点不一样。 江帮主还在沉默的,琢磨他和卢少帅的关系。 聂四小姐见状又气又急又怒,只能正色道:“周公子,此事不要再提了,方才是我越矩了。” 周公子盯着江帮主的神色嘴角微微一扬,似笑非笑走过去,冷冷的说道:“为什么不提?既然见面了,我也就顺便提一下。我父亲说,聂家四小姐可是世家里最值得娶回家做媳妇的上佳人选。纵观民国,也只有我们聂家才配的上周家联姻。” 聂四小姐听罢这些话当真有些慌了,她应酬手段再高明,哪里敷衍得了周公子这种无赖的调侃。 江帮主目光死死盯住周公子,终于沉沉开口:“要知道即便小四当真是上佳人选,也未必是你们周家的。你们周家现在自身难保了,还想着吃天鹅肉?” 周公子轻浮的拍拍江帮主的肩膀笑得好不奸诈,说:“江兄,谁才是癞蛤蟆,咱们‘战场’上见分晓。谁家才是自身难保,你心里清楚。南北之战,很快就会见分晓。南北公债,很快就会分出胜负。不要以为冯玉祥主和,北军就无力对付南军。冯玉祥这个混小子蹦挞不了几天了。倪嗣冲请北京政fu迅电曹锟派兵夹击冯旅,以弭长江巨患,并且控诉冯抗不交代,又于武穴上下游加兵扼堵,暗中与苏督往返密商军略,足见野心不悛,受人指使。南军一败,你全部身家都投资在了南方公债,只怕会倾家荡产。就算你抽身及时,保住身家,可是周家也未必乐于与地痞无赖做亲家……” 话音未落,江帮主一把揪住周公子的领口,狠狠攥着不放:“我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做真正的流氓!” 周公子被江帮主的一言不和就动拳头的流氓行径吓一跳。 也惊得聂四小姐险些叫出声来。她冲上前,站在江帮主前忙阻拦道:“江山,你不要在督军府闹事。”语气虽然强硬,但做不来刻意凶恶的架势,因此对江帮主少了些许威慑。 “小子,记住了。”江帮主拍打了几下周公子的脸,最终放开了手,他并非松了气势,只是不想在聂四小姐面前做些有失气度的行径。他冷冷盯着被打脸却不敢还手的周公子,一字一句道:“无论如何,小四绝不会嫁你,你最好不要痴心妄想。” 周公子完全被江帮主爆发出那种流氓的杀人气势震慑,等回过神立刻装出那般玩世不恭的笑,似怕被沾染的灰尘拍拍袖口:“怕是未必,我愿意娶她,谁也拦不住。” 放下一句狠话,看到江帮主扬起拳头,立刻落荒而逃。 懊恼的聂四小姐看着周公子夹着尾巴离去,觉得好笑,回头却看到面色阴郁的江帮主犹带着怒气说:“无论他们要如何逼你,都不许答应。” 聂四小姐心里异常甜蜜幸福,应了一声:“嗯,知道了。” 江帮主也感觉到了她的心,用力把她搂在怀里:“等我把这次事情忙完,立刻去周家……” 江帮主省下的几个字是,与你父母提亲。他觉得,即便自己不说,她也会懂得的。 聂四小姐得到许诺本该笑的,但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心中忐忑,即使在江帮主的怀里,幸福也是非常的没有安全感。她总觉得与江帮主的感情不可能那般顺遂,仿佛只是一晚,或许只是一个时辰,他们刻意营造的无尘世界遇见外面的世俗就会瞬间撞损,残破不全了。 第280章 不长眼力 江帮主好像总有些心不在焉,左右张望。(.好看的小说)聂四小姐知道他是要去做事,不能继续缠着他,勉强打起精神说:“你又事就去吧,不用陪着我的。” 她的目光那般善解人意,江帮主不由自主点点头,郑重道:“我先去把我们的麻烦解决。” 江帮主离开聂四小姐,环视着会场,试图找出卢少帅。可是,卢少帅和周公子都没有看到。真是个不好的现象。 这里出现很多江帮主不认识的陌生人,江帮主有些急躁了。江帮主不能表现太过急躁,所以不便打听。如果卢少帅想见他,自然会派人来的。所以,这就表示卢少帅现在还不想见他。但是既然派专车请他来,面迟早会见。只是这个时间早晚的问题,但是这个问题知道江帮主去认真的斟酌一番了。 江帮主一定要沉住气。他四处闲逛,第一个被江帮主认出来的人是洋鬼子迈克。这个洋鬼子竟然会出现在这里。只见他也在场中四处游走,手里转动着他的矿泉水瓶。 迈克是和江帮主早期合作的洋鬼子之一。江帮主刚来上海滩的时候就是和他合作,是把邪恶的“中国白”销售到了全世界的关键人物,在接下来的半年当中,迈克将他最初只有三万美元的销售,成功扩大为总市值八百万美元的销售。[.超多好看小说] 不过爆发的销售,自然有爆发的利润。既然也要承受如此重的压力,自然得到相当的报偿。迈克安静地住在上海滩外滩一幢可以俯瞰一片私人海滩的豪宅里。 江帮主在几个月前才和他共进过一次晚餐,江帮主很好奇他出现在这里。是不是因为钱太多,也投入股市,玩起了危险游戏。但是江帮主永远没办法知道这些洋鬼子心里在想什么。他们这洋鬼子通常都在某些方面有着奇怪的想法。 迈克和一个洋鬼子谈起来,忽然看到落单的江帮主,立刻带着那个洋鬼子走上前来和江帮主寒暄。 迈克介绍道:“这位是江山。” “我知道了。远东金融界的一颗最明亮的新星。幸会!”洋鬼子伸出手说道。 江帮主和他拉拉手。 迈克介绍道:“这伊斯顿,他以前曾经在美国法制协会任职,毕业于普林斯顿大学,并拥有哥伦比亚大学企管硕士和乔治城大学法学博士学位。” 伊斯顿本身并不是一个操盘手。[.超多好看小说]他是那种无论在何种社交场合都能轻松愉快地应对的人。他的社交手腕就像督军府这幢大楼外面的玻璃帷幕一般平顺圆滑。 江帮主和他们立刻熟悉起来。江帮主超越他们一百年的见识,用那一套一套的歪理,还是能忽悠住这些高学历的洋鬼子的。 伊斯顿向江帮主介绍布鲁斯,他是纽约市场上最有名的操盘手之一。至于是不是真著名,反正上海滩这种乡下地方,也不可能知道。随他们吹了。 江帮主在撇嘴,要是真著名,不在纽约捞金,能来上海? 向江帮主介绍了这个家伙,然后伊斯顿就溜到一旁去欢迎其他不擅于交际应酬的操盘手,试着让每个人在今天的晚宴中能有宾至如归的感觉。 “他是督军府卢少帅请来的参谋。这次宴会的半个主人。”迈克对着这个洋鬼子的背影说道。 江帮主心里感叹道,这里今天真是来了不少洋鬼子啊。卢少帅是想什么?江帮主忽然感到一种危机降临。 迈克说道:“就像他一般,考夫纳是另一位被少帅所网罗的学院派操盘手。这位前哈佛大学和宾州大学的政治学教授是在十年前,决定把自己的事业重心从学术领域转移到金融市场方面的。考夫纳相信他在经济学和政治学方面的专业知识,将使他从事期货市场分析时占有相当的优势。而事实也证明他的想法是正确的。光是在一**七年当中,考夫纳就帮自己和其他像公司一样富有的投资者赚进超过三千万美元的获利。但虽然他在操盘手这项工作上获致如此重大的成功,在他的内心还是具有学者风范。” 江帮主心里想,吹吧,吹吧。也只要卢少帅那种****才行这么相信你们这些洋鬼子。 当迈克涛涛不绝地叙述着他是如何喜爱在殖利率曲线方面的研究,以及他如何把市场的研究工作和利率期货操作相互配合时,江帮主的心思却已经飞回到南北战场。 妈的!卢少帅这个****不要干出什么蠢事来! 江帮主在心里骂道。 那时刚好有一个不知道什么烂公司的经纪人开始试着说服江帮主和他们公司谈谈。 他们付给像这个洋鬼子这样的经纪人相当的多佣金来找寻像江帮主这样的操盘手和他们合作。 他是不知道江帮主暗地里是什么人。这并非因为江帮主需要和任何人合作,而是听说江帮主在上次股市大战中取得了一连串的胜利,再加上在后来上海滩各种报刊发行的专文以“远东市场上最棒的猩猩”标题来介绍江帮主,让江帮主在上海滩享有相当的声望。 江帮主早就在曾经考虑过操作别人资金的可能性。操作别人的资金对江帮主来说会是一件好事,因为虽然江帮主开始操作自有资金以来一直相当成功,江帮主还是觉得并没有把所有该赚的钱都竭尽所能地赚到。江帮主在挑选进场时机方面通常都能做出正确的决定,但是对于损失自有资金的恐惧,和急于实现获利的心理,却使江帮主无法创造最佳的操作绩效。如果江帮主是用别人的钱进行操作的话,江帮主确信会采用更积极的手法进出,并且持有获利部位更久。 这个没有眼力的家伙,还不知道江帮主的快速成长,他手下的大型基金简直成了大怪物。正谋划一个惊天计划。 江帮主现在也非常需要招募好的操盘手呢。现在江帮主手里的操盘手想蒋志清他们,中大部分份都是靠直觉,而非理论来从事交易。他们会注意一些事物,像是气候、政治以及经济状况,并据以作为他们操作的指标。他们没有办法分析影响商品价格变动的神秘市场力量,而这也是为什么商品市场的价格是如此波动剧烈且难以预测的原因了。 “江先生,少帅有请。” 江帮主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一个声音在身后响起。 第281章 阴谋的味道 江帮主跟着卢少帅的副官走进古风气息浓厚的中式客厅,在门口碰到从里面出来的周公子。两个人立刻大眼瞪小眼,碰撞出浓浓的火药味。周公子得意洋洋的哼了一声,鼻孔朝天,甩手和江帮主擦肩而过。 江帮主看着如此嚣张的周公子的背影,闻到浓浓的阴谋味道。 客厅高雅典致,满室淡淡的茶香气飘逸着。 卢少帅坐在沙发上,将端起的一杯茶放在茶几上,笑道:“来来来,江哥坐。” 在卢少帅旁边还坐了一圈人,江帮主都认识。哈同,李察等,这些给江帮主投下巨资的洋鬼子全坐在这里。 江帮主越发肯定刚刚闻到的阴谋的味道,脸上却堆满伪善的笑,说道:“谢少帅。” “别紧张。今天就是想和你随便聊聊。”卢少帅嘴角勾起慈祥的笑容,抬了抬手,示意旁边伺候的下人给江帮主上茶。 江帮主接过茶,低头浅尝,脑子里飞速旋转着。大致情况,江帮主已经猜到。 “嗨,江,”李察爵爷首先开口说:“怎么搞的?这些日子你都没有为我们做一笔交易。” 江帮主笑道:“我试过用你们的资金做交易了,但是我得用一种不一样的风格来操作,我得持有更长期的部位,而我对于这一点感到不怎么舒服。我一直都是一个短线操作者。” “你管这么多干嘛?你上次是怎么说的?今天已经到了一个关键时刻,就用你操作自有资金的方法来操作我们的账户就好了,就用你上次对我们说的方法来操作就好了。”李察说:“这才是我们投资你的基金的原因啊!” 李察接着和江帮主讲了一大堆有关他们对江帮主有多大的预期、他们是如何认为江帮主是最棒的操盘手,以及借着共同合作我们可以赚多少钱等等的话题。[.超多好看小说] “谢谢您对我的信任,”江帮主说:“我这次来就是想和你们谈谈怎么做这一笔大生意的。” 李察老头子说的话正是江帮主所需要的。看来这些洋鬼子并没有对周公子的拉拢动心。也是,周公子的计划无论如何也没有江帮主疯狂的,自然也没有江帮主的利润疯狂的。不过江帮主也不能就这样安心了,一个不好,他们还是肯能抽资反水。所以,江帮主该拿出能说服卢少帅的可行的计划。 卢少帅抬起眼眸看着江帮主,缓缓地说道:“江哥,想不到你还是这么的有信心。可是现在局势不一样了啊……” 江帮主抬起眼眸看着卢少帅,似乎已经看出了卢少帅这句话的意思。 卢少帅嘴角勾起淡淡的笑容,说道:“告诉你吧。冯国璋被段祺瑞圈禁在北京,主战派在湖南开始了军事进攻。北军照天津会议的决定,从湖北、江西两路进攻湖南。第一路曹锟的部队由鄂北移向鄂南,集中在蒲圻、嘉鱼一带。第七师师长张敬尧移驻汀泗桥。第二路总司令张怀芝到了汉口,准备转赴南昌。江哥,你是明白人,南军那些乌合之众,顶不住的。” 江帮主当然清楚这一点,也听得明白卢少帅这话。 卢少帅喝了一口茶,缓缓地说道:“此次,曹锟亲临汉口,在此坐镇指挥第一路军发动进攻。曹锟成为主战派的王牌,这次出兵,他几乎把家当全部投入,除吴佩孚的第三师外,还有王承斌、阎相文、萧耀南三个混成旅。他任命吴佩孚为直军前敌总指挥,张敬尧虽然是援岳军总司令,可是如果讲兵力,吴佩孚所指挥的,远在张敬尧之上。至于第二路军所属虽有山东的第一师施从滨、江苏的第六混成旅张宗昌和安武军李传业等部,可是无论在数量上和素质上都不及第一路。[]与此同时,海军第二舰队也在司令杜锡圭的率领下,带着楚观、江鲲、江利、江犀、江贞五舰由水路开进,帮助陆军发起攻击。 至于南军这一边,你我都清楚,由于内部派系太多、矛盾重重,直到我北洋军大举南下后,仍旧没有做好充分的应战准备。此时的南军形势如下:湘军的赵恒惕部驻扎岳州、刘建藩部驻平江、桂军马济、韦荣昌等部均在后方充当预备队。所谓预备队者,其实就是不想开仗罢了。援湘军的后台老板两广巡阅使陆荣廷已经意识到,南军加入即将爆发的湖南战争只能是一场没有希望的赌博,与其拿自己的部队去填这个无底洞,倒不如全身而退,保存自己的实力要紧。战争迫在眉睫,而真心抗战的,其实只有赵恒惕、刘建藩等部湘军子弟兵……谁让湖南是他们的老家呢? 南北形势已经完全逆转。江哥,只要前方开战,北洋一战而胜的消息传到上海滩,您之前的那个计划就要破产!” 说完,卢少帅拿起茶杯,喝起茶来。他知道,现在是江帮主思考的时候。 “非也!”江帮主根本没有思考就摇头站起来道:“我的计划正好!怎么活破产呢?” “什么?” 卢少帅和大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看向自信满点的江帮主又在点点头。 江帮主笑道:“这正是我们赚钱的大好机会!我的计划本来就是这样的!” “你说什么?”卢少帅不敢相信的问道:“能解释一下吗?” 哈同这些洋鬼子比较淡定,没有卢少帅这样大惊小怪的。不过,他们对江帮主还是很有信心,而且他们好像有点猜到江帮主的计划了。好像,在欧洲,传说中的罗斯柴尔德家族很喜欢这样的玩弄资本市场…… “在一百年前,1815年的欧洲发生的一场战争,不知道在座的有多少知道?”江帮主笑道。 “我怎么会知道呢?”卢少帅站起来,来到江帮主身旁,看看江帮主,又看看周围的洋鬼子,笑道:“你们呢?” “那是一场关系着欧洲大陆命运和前途的重要战争。”李察爵爷说道。 “爵爷说的是。”江帮主先深深看了他一眼,再向卢少帅露出雪白整齐的齿,微微一笑,才转过身去:“看来这个故事大家都已经听说过了。” 说到这里,洋鬼子们已经知道了江帮主的计划,众人都知他还有话说,只是想不到他会说出甚么比一百年前罗斯柴尔德还要高名的赚钱计划的见解,都屏息静气,全神倾听。 卢少帅嘴角则挂着一丝不自然的笑意,发现自己好像思维无法和他们同步的困恼:“江哥,我没有听说。” 众人为之愕然。 江帮主笑道:“那次战争,就像今天发生在中国的南北战争一样决定着大陆的命运。如果拿破仑取得了最终胜利,法国将不容置疑地成为欧洲大陆的主人。如果威灵顿勋爵打垮了法军,那英国将主导欧洲的大国均势。” “这和你的赚钱计划有什么关系?”卢少帅问道。 “有关系。”江帮主说道:“早在战前,罗斯柴尔德家族也在做着今天我们做的事情。” 罗斯柴尔德家族就非常具有远见地建立了自己的战略情报收集和快递系统。他们构建起数量庞大的秘密代理人网络,这些类似战略情报间谍的人被称为‘孩子们’。这些人被派驻欧洲所有的首都、各大城市、重要的交易中心和商业中心,各种商业、政治和其他情报在伦敦、巴黎、法兰克福、维也纳和那不勒斯之间往来穿梭。这个情报系统的效率、速度和准确度都达到令人叹为观止的程度,远远超过了任何官方信息网络的速度,其他商业竞争对手更是难以望其项背。这一切使得罗斯柴尔德银行在几乎所有的国际竞争中处于明显的优势。 罗斯柴尔德银行的马车奔驰在欧洲各地的公路上,罗斯柴尔德银行的船穿梭于海峡之间,罗斯柴尔德银行的间谍们遍布欧洲的城市街道,他们揣着大量现金、债券、信件和消息,他们最新的独家消息在股票市场和商品市场中被迅速地传播着,但所有的消息都没有滑铁卢战役的结果更为宝贵。 哈同摇头说道:“可是现在局势和一百年前不一样。一百年前的情报全靠人力传递,所以才有了罗斯柴尔德家族那一次经典的圈钱行动。这是不可复制的。现在,战场上的情报只需要几分钟,全世界都知道了。所以,这样的成功案例,在电报发明之后,再也不可能复制了。” “哈同先生,”江帮主道:“我已经想到怎么去避免……” “等等,先别谈可不可以复制,我还不知道罗斯柴尔德是怎么赚钱的呢?”卢少帅说道。 “我说罢。”江帮主说道:“1815年6月18日,在比利时布鲁塞尔近郊展开的滑铁卢战役,不仅是拿破仑和威灵顿两支大军之间的生死决斗,也是成千上万投资者的巨大赌博,赢家将获得空前的财富,输家将损失惨重。伦敦股票交易市场的空气紧张到了极点,所有的人都在焦急地等待着滑铁卢战役的最终结果。如果英国败了,英国公债的价格将跌进深渊;如果英国胜了,英国公债将冲上云霄。” 卢少帅的眼睛亮了起来:“果然很相似啊。” 第282章 计划的漏洞 卢少帅开始有点明白过来了。(.好看的小说)江帮主说的正是一百年前欧洲的风云,试问在今天的中国局势,不是也有几分相似呢? 江帮主继续道:“正当两支狭路相逢的大军进行着殊死战斗时,罗斯柴尔德的间谍们也在紧张地从两军内部收集着尽可能准确的各种战况进展的情报。更多的间谍们随时负责把最新战况转送到离战场最近的罗斯柴尔德情报中转站。到傍晚时分,拿破仑的败局已定,一个名叫罗斯伍兹的罗斯柴尔德快信传递员亲眼目睹了战况,他立刻骑快马奔向布鲁塞尔,然后转往奥斯坦德港。当罗斯伍兹跳上了一艘具有特别通行证的罗斯柴尔德快船时,已经是深夜时分。这时英吉利海峡风急浪高,在付了2000法郎的费用之后,他终于找到了一个水手连夜帮他渡过了海峡。当他到达英国福克斯顿的岸边时,内森?罗斯柴尔德亲自等候在那里。内森快速打开信封,浏览了战报标题,然后策马直奔伦敦的股票交易所。” 卢少帅忍不住说道:“他急急忙忙的跑去交易所,是要赶紧买进英国公债?” 江帮主没有直接回答,只是笑了笑。一群洋鬼子也笑了。(.) 卢少帅也只好跟着笑了。总觉得自己的智商在这群大小中外狐狸面前有些捉急。 只听江帮主说下去道:“当内森快步进入股票交易所时,正在等待战报的焦急而激动的人群立刻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视着内森那张毫无表情、高深莫测的脸。这时,内森放慢了脚步,走到自己的被称为‘罗斯柴尔德支柱’的宝座上。此时他脸上的肌肉仿佛石雕一般没有丝毫情绪浮动。这时的交易大厅已经完全没有了往日的喧嚣,每一个人都把自己的富贵荣辱寄托在内森的眼神上。稍事片刻,内森冲着环伺在身边的罗斯柴尔德家族的交易员们递了一个深邃的眼色,大家立即一声不响地冲向交易台,开始抛售英国公债。” “他不是买进?”卢少帅惊呼道:“还抛售?罗斯柴尔德疯了吗?” 江帮主大有深意的看了诸位洋鬼子一眼,最后看着卢少帅,说道:“罗斯柴尔德没疯。但是那些看到罗斯柴尔德抛售的人都疯了。交易所大厅里立时一阵骚动,有些人开始交头接耳,更多的人仍然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这时,相当于数十万美元的英国公债被猛然抛向市场,公债价格开始下滑,然后更大的抛单像海潮一般一波比一波猛烈,公债的价格开始崩溃。(.无弹窗广告)” 卢少帅睁大了眼睛:“盟军不是打败拿破仑了吗?英国公债价格竟然就因为罗斯柴尔德的抛售开始崩溃?” “这就是股市!”李察爵爷冷冷的插了一句。 “股市是可以被操控的。”江帮主冷冷的继续说道:“那时的内森依然毫无表情地靠在他的宝座上。交易大厅里终于有人发出惊叫:‘罗斯柴尔德知道了!’,‘罗斯柴尔德知道了!’,‘威灵顿战败了!’。所有的人立刻像触电一般回过味来,抛售终于变成了恐慌。人在猛然失去理智的时候,跟随别人的行为成了一种自我强制性行为。每个人都想立刻抛掉手中已经毫无价值的英国公债,尽可能地留住一些所剩无几的财富。经过几个小时的狂抛,英国公债已成为一堆垃圾,票面价值仅剩下5%。此时的内森像一开始一样,仍然是漠然地看着这一切。他的眼睛以一种不是经过长期训练绝不可能读懂的眼神轻微地闪动了一下,但这次的信号却完全不同。他身边的众多交易员立即扑向各自的交易台,开始买进市场上能见到的每一张英国公债。” 在这个豪华的中国风客厅,静得没有半点声息,只有大家的呼吸声细响。这一回,卢少帅好像真的明白了。 江帮主伸了个懒腰道:“直到晚上11点,威灵顿勋爵的信使亨利?珀西终于到达了伦敦,消息是拿破仑大军在8个小时的苦战后被彻底打败了,损失了1/3的士兵,法国完了!这个消息比内森的情报晚了整整一天!而内森在这一天之内,狂赚了20倍的金钱,超过拿破仑和威灵顿在几十年战争中所得到的财富的总和!……” 江帮主没有人说话,连李察和哈同这种对这个故事已经耳熟能详的洋鬼子在听江帮主再讲一遍,还是受益匪浅。他们都给勾起了熊熊燃烧的野心,生出也想这样干一票的**。 他们其实知道,江帮主还有一句话没有说。滑铁卢一战使内森一举成为英国政fu最大的债权人,从而主导了英国日后的公债发行,英格兰银行被内森所控制。英国的公债就是未来政fu税收的凭证,英国人民向政fu缴纳各种税赋的义务,变成了罗斯柴尔德银行向全民变相征税。英国政fu的财政支出是靠发行公债来筹集的,换句话说,英国政fu因为没有货币发行权而必须向私人银行借钱花,而且要支付8%左右的利息,所有本息都是以金币结算。当内森手里攥着具有压倒性优势数量的英国公债的时候,他实际上操控着公债的价格,左右着整个英国的货币供应量,英国的经济命脉被紧紧地捏在了罗斯柴尔德家族的手中。 志得意满的内森毫不掩饰他征服了大英帝国的骄傲:我不在乎什么样的英格兰傀儡被放在王位上来统治这个庞大的日不落帝国。谁控制着大英帝国的货币供应,谁就控制了大英帝国,而这个人就是我! 如果这一次江帮主的计划成功,他们将成为控制这个远东沉睡巨人帝国的一群人!这种吸引力,让他们更加对江帮主充满野心,疯狂的计划充满期望。 卢少帅见诸人均被江帮主学习这个计划,含有无比巨大的利益打动了,心中也是蠢蠢欲动,打破沉默道:“江哥,你的计划原来就是这样。可是,之前哈同先生提出的问题也是个难题,要怎么解决呢?” “是的,这是这个完美计划的唯一漏洞。也是致命漏洞。这个问题不解决好,这个计划就无法实施。”李察爵爷也说道。 一群人的目光全集中在江帮主身上,金光闪闪。 这个问题也正是江帮主此行最核心的目的。 第283章 黑人的技术 这个问题也正是江帮主此行最核心的目的。 江帮主暗自心里早就有了成算,说道:“如果只是我一个人,确实只能束手无策。但是有少帅和诸位,这不是没有解决的办法堵住这个漏洞。” “我们该怎么办?”卢少帅问道。 江帮主看到卢少帅说道:“首先要请少帅,从官方拦截一切进入上海的战争消息,主要是守住邮局,而且还要看好各家报馆。” 卢少帅点点头:“这点事情,没问题。” 江帮主又看着洋鬼子们:“其次是而李察爵爷,你们请严守租界里外国人的媒体报刊的阵营。” “这点事情,我们还是可以做到。”李察爵爷说道:“但是,上海滩这么大,只是这样,只怕纸是包不住火的。” “我们也只是要瞒住一时,这个计划就成功了不是?”江帮主邪邪一笑说道。 卢少帅点点头,也说道:“那你呢?” “我当然也不会闲着。”江帮主笑道:“我的斧头党会担负起拾遗补缺的责任。” 是啊,他们都差点忘了江帮主的斧头党。 卢督军沉吟片刻,说:“如果以督军府的名义,加上李察爵爷的租界工部局势力,还有江哥的斧头党,倒是可以勉强做到。不过既然要以这种方法去堵塞上海滩的消息,对我们的计划是如此重要,那么只是严管新闻媒体,是不是还有特殊的要求?” 李察爵爷等洋鬼子也同时都望向江帮主。 江帮主点了点头,回答了这个问题:“为了能够稳定上海滩的局势,封赌消息当然不够。我们还需要一些误导。任何对北方有利而对南方无利的消息,我们都要封赌。但是,任何对北方不利,而对南方有利的消息,我们要大肆宣传,并且还要让市民相信,南方拥有强大的力量。[.超多好看小说]这种力量是能够打败北方的。所以能把南方公债给炒起来。” 江帮主是要联合上海滩三股势力欺骗上海滩千万民众啊。 “听起来很可行……”李察爵爷和哈同等洋鬼子互相交换眼色。 卢少帅沉思着,一双挺拔的眉毛逐渐锁在了一起,不知道又想到了什么新问题,显然这个重要的决定委决难下。 江帮主也不知道,虽然表面依然从容,但是心中却不可避免地紧张起来。 卢少帅的反应,看上和他此前预想的相同,但是道了最后,又变得十分不同,也不知道他在犹豫什么?如果卢少帅对这个赚取巨额利润的计划没什么兴趣的话,那么江帮主赖以在上海滩立足的最大依靠就会反而变成陷阱。惟一让他有些安全感觉的,就是卢少帅对这次巨额的利润还是心动了。这是无法欺骗的,或者说很难欺骗。 但是,卢少帅如果想要获得巨大的利润,那么就必须真心帮助他们。江帮主相信,周公子的计划绝对没有江帮主的利润。 只是这个计划,确实太过大胆。这个有官方参与的骗局,确实在世界上都是绝无仅有。 李察爵爷和哈同等洋鬼子资本家也都眼巴巴的看着卢少帅,他们这些老狐狸飞快的交换这种意味难明的眼神,很有一点如果卢少帅不答应,他们就准备通过外交途径向督军府施压的打算。没有别的,实在是利润太过诱人,足以让他们想干点疯狂的事情。他们也是知道,这种荒谬的事情,在世界任何国家都不可能,但是在中国却是有可能的。所以,他们还是留着一丝理智,耐心的等待着。 江帮主杯中的红茶早已经喝完,他只是在下意识地摩挲着杯子。时间在一点一滴地流逝,怡人的会客厅不知何时变得闷热起来,江帮主身上开始渗出一层一层的细细油汗,粘粘的十分不舒服。 过了不知道多久,卢少帅终于放下手中同样几乎被磨薄了几分的茶杯,含笑说:“江哥,你这等于是让我背叛整个北洋了。” 这亦是江帮主精心准备的核心问题,听到卢少帅问出来,江帮主反而心中宁定。他也将茶杯放下,微笑说:“您背叛的只是北洋的财神周学熙,夺取他的财富而已。” 这是让卢少帅非常意外的答案。他虽然在北洋体系,和南方革命党人天然处于敌对,但本质上上海督军卢永祥和远在广东的南方革命党人没有直接的利益冲突,战场在湖南,离他上海十万八千里。与北洋派系的关系,才真是实实在在的威胁。 卢少帅,归根结底,所作所为只有一个目的,就是为了让自己父亲在上海滩势力更加根深蒂固,所以即使是真要能坑一下北洋其他派系,从内心深处,卢少帅也不是不会干的。他只是不愿意太过明显。现在,北洋内部派系的争斗虽然激烈,但还是没有到开战的地步。这几乎是北洋各派系的共识,亦是所有拥有枪杆子的北洋将领,尚未卷入到内战的共识。 而对付南方,是卢少帅参加天津会议时就已经达成的共识。现在,要宣传南方,贬低北洋,卢少帅只是还有点没转过个弯而已。 面对卢少帅含有疑问的目光,江帮主说:“不,这根本谈不上背叛,周学熙又不是您的上司,他不过是北洋的一个管家而已。我们的这个计划,与整个北洋体系根本没有影响,我们也没有去拖北洋军南征的后退,不过是借机赚点小钱花花而已。所谓北洋新财神周学熙,他不过是依附北洋而成就的臭官商。周学熙是依附于北洋,并且从属于北洋的。周学熙的今天的势力,而依附北洋而生的巨大财富,其实可以视为寄生在北洋上的蛀虫,周学熙亦不过和我们一样,其实只是北洋的附属物,怎么可能凌驾于少帅之上?您坑周学熙,绝不是被骗北洋!从另一个角度看,当北洋毁灭时,依附于北洋而生的周学熙会随之毁灭,而当周学熙毁灭时,北洋却依然可以存在!咱们搞死周学熙,夺他的财产,不会影响北洋半分。” 李察爵爷和哈同在悄悄撇嘴。江帮主还有话没说,他们不止是躲周学熙的财产,还要做北洋的债主。怎么可以说对北洋没有半分影响呢?当然,这话他们会聪明的选择烂在心里,和江帮主一样的,绝对不可能和卢少帅说。 作为一个有相当野心的家族继承者,卢少帅的知识渊博程度绝对出乎大多数人意料之外,然而江帮主的一番见解却是他从未听过,亦从未想过的。卢少帅对现代金融的那一点点见识,是不可能识破的。然而细细思考,卢少帅却发现江帮主的话有着不可辩驳的道理。 卢少帅轻轻敲打着茶几,终于抬起头:“虽然我父亲全权让我处理这件事,但是牵扯实在太大。不管怎么说,这是一个非常困难的决定。也许在作出决定之前,我需要再在天平上增加一个小小的砝码。我想知道,现在北洋气盛的这个档口,我根本想不出用什么样的宣传你摸黑,还有,你怎么去给明显处于败势的南军宣传?颠倒黑白,可是个技术活。” 卢少帅也不简单。江帮主似乎从卢少帅的这里已经触摸到了他父亲卢永祥内心世界的一角。这是一个睿智、坚毅、果敢、狠辣兼而有之的督军。 “要黑北洋,这还不简单?”江帮主胸有成竹的说道:“我刚刚在外面听周仁这小子说由于奉军迅速入关,使冯玉祥与他老上司陆建章进攻安徽的奇兵计划无法实现。北京政fu前此撤换冯玉祥旅长的命令,冯玉祥曾以全体官兵同旅长共进退为威胁,这时情势也迫得他低头了。倪嗣冲请北京政fu迅电曹锟派兵夹击冯旅,以弭长江巨患,并且控诉冯抗不交代,又于武穴上下游加兵扼堵,暗中与苏督往返密商军略,足见野心不悛,受人指使。是不是有这事?” “但是曹锟不肯派兵,所以倪嗣冲也不敢单独进攻。”卢少帅略带苦涩地说:“冯玉祥这时已出人头地。张怀芝建议调冯旅到黑龙江驻防,冯玉祥当然不肯充军,‘发往边疆效力’。而张作霖也不欢迎这支军队。北京政fu采纳曹锟的意见,给冯玉祥‘革职留任’的处分,掳去陆军中将,暂准留任旅长,交曹锟节制调遣……” “我早就知道冯玉祥那是这么容易就被他们捏吧?”江帮主冷笑道:“这不就是一篇文章。” “这些北洋内幕,怎么可以见诸于报?”卢少帅微微一惊。要把北洋的丑事都公布出去,他还真有点适应不了。 江帮主冷笑道:“要不怎么办?少帅,做大事者,切不能妇人之仁!” 李察爵爷和哈同等洋鬼子也立刻劝起了卢少帅。 卢少帅停顿了许久,似乎在艰难选择着措辞,然后才说:“也只有这样了吗?把这些公布出去,就能黑到北洋?” “当然不够。我们还需要一些更加劲爆的新闻。”江帮主笑道:“我知道, 奉军入关后,张作霖提出罢免李纯和讨伐冯玉祥两个要求,他说这是为了‘拥护元首’。可是被他拥护的元首却吓得心慌意乱。不知道少帅,能不能给我们说说,北京有什么趣事发生没?也许就有文章可做。” 第284章 结盟 于是,卢少帅表面很平静,心中却是被再次震动。 “当时,我听说冯国璋在总统府召集紧急会议讨论奉军入关的对策。”卢少帅尽量的平静地说。 …… 当时,冯国璋用悻悻的眼光看着段祺瑞,问道:“这次奉军出兵入关事前既未奉令,也未呈报,居心何在?” 段祺瑞答不知。 冯国璋又大声问:“前任陆军次长徐树铮到奉天作何勾结?” 段祺瑞更忸怩无以置辞。这次会议当然没有结果。冯想要段叫张作霖退兵,段就是召奉军入关的原始人,他怎会再要奉军退出呢?何况召虎容易退虎难,他即使愿意叫张退兵,事实上也办不到了。 段何尝不知道关外王张作霖不是好惹的,请了来就不容易请出去,可是既然饮鸩止渴,也只有“硬行”了。 冯知道叫段退奉军是办不到了,他只得央请前清末年做过东三省总督,亲手招抚过张作霖的赵尔巽到奉天说服张作霖退兵,然而时移势易,张作霖早就不买他老上司的账了,赵尔巽自然是白跑一场。 冯国璋这时的痛苦,真是求为太平百姓而不可得,他现在是一个光杆总统,内阁总理虽由钱能训代理,可是钱不肯代下去,天天闹着要交代。(.)冯写信给杨士琦,要求这位安徽老狐狸出山,杨连信都不回。而督军们自作自为,目无总统,奉军不仅是擅自出兵,而且还擅取军械,是而可忍,熟不可忍? 冯国璋拟就一份通电致各省军政首长。意思很明显,拉支持。很有要和段祺瑞,张作霖破脸的意思(笔者按:为了不占字数,这个通电放在资料里,对文言文有兴趣的可以去看一下,挺有意思的。)。 江帮主兴奋的追问道:“这个通电稿,少帅有没有?” 卢少帅耸肩道:“这个通电稿被总统府秘书长张一麐知道,立即从机要室追回,并邀同总统府军事处长师景云一同谒冯国璋,劝他暂勿发出这道通电,亦勿消极,冯国璋只苦笑。冯国璋后来在总统府春藕斋举行紧急会议,报告局势的险恶,认为自己唯有引退,一边说一边把先一天未发出的通电原稿给大家传阅,与会人士苦脸相对,鸦雀无声。会议还是无结果而散,冯国璋的通电也没有发出。” 江帮主默然。多好的一个机会,一篇黑北洋的大文章竟然没有发表。 卢少帅看江帮主沉默,又继续说道:“奉军自入关后,其声势咄咄迫人,奉军一部由天津开到廊房,在车站检查往来旅客,使中外人士大吃一惊,北京国务院去电劝止,说明廊房不是戒严区,不可以检查旅客,奉军依然继续执行勤务,置之不理。而张作霖所发通电则顾左右而言他,他说:‘出兵扣械,系坚元首主战之心,兵已入关,无可撤退,长江有事,即可南下应援。’他请北京政fu在天坛一带指定营房以便奉军进驻,并没有等待答复,他的部属已在天坛、南城一带找兵房了。” 江帮主一拍沙发扶手:“这是一篇大文章。这件事我们就要大肆的报道!还可以深挖。” “怎么深挖?”李察爵爷问道。 “怎么深挖?”江帮主意味深长的笑道:“我听说主战派稳居上风后,不止是要严惩西南人物,同时也要整肃北方主和派,并且还明目张胆地宽赦帝制犯。” 果然,卢少帅的声音转为苦涩,说:“有这事。主战派军阀有联名通电保释张勋,张勋和张作霖是儿女亲家,张作霖幕中有许多复辟派。” “这就是我们文章破题处?”江帮主说得很含糊。 “你是说……”卢少帅好像明白了一点点。 江帮主点点头,说:“是。 这时只要我们把这些抖落出来,北京城内外一定又会产生新的恐怖,他们一定会认为辫子兵复辟的局面又将重现。因为主战派军阀有联名通电保释张勋,张勋和张作霖是儿女亲家,张作霖幕中有许多复辟派,而奉军又长驱入关,直迫京师,一切都好像张勋入京前夕一样,怎不使人重惊旧事。因此,只要宣传到位,北京城内许多富豪达官一定会吓得纷纷出京,再次上演上一次张勋复辟,车站上挤满了出京的旅客,扶老携幼,恍如大难临头的景象。” 大家跟着江帮主的话展开了想象,好像看到眼前复辟的惨剧再次上演,立刻出了一身冷汗! 随后,江帮主又解释了一下这样高级黑的效果。最后总结道:“所以,这一记黑,这一定会给全国造成巨大的影响。就是我们能不能用上海滩的舆论黑死北洋的关键。” 卢少帅的眼睛第一次亮了起来,他仔细一斟酌,这种半真半假的谣言,真的足以误导民众,让人判断错误。 只是这个计划,黑北洋没话说,让北洋出身的卢少帅脸上稍稍露出为难,但是面对巨大的利益,随后,他就为决心和刚毅所取代。 对于卢少帅来说,第一步已经走出,那么第二不就没有什么可犹豫了。 “这样就够了吗?”卢少帅问。 “如果还有更多能黑北洋的隐秘,当然越多越好。这样比较容完成我们的计划。”江帮主似乎对卢少帅这个问题早有考虑,回答得很快。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好!我知道的还有不少北洋隐秘,你想听那些方面的?”卢少帅询问。 这已经可以说是结盟的表示了。李察爵爷和哈同等人欣慰的点点头。知道不需要通过外交途径去给督军府施压了。 “你把知道的全说出来,我们一起参祥参祥。”江帮主笑道。 “我想想。”卢少帅说道:“对了,冯国璋在此以前,曾派财政总长王克敏到蚌埠去会晤倪嗣冲,希望倪的态度能趋缓和。这时王克敏有电给冯,说倪嗣冲对总统没有成见,只请总统起用段祺瑞,罢免李纯。另一方面,冯又接到天津的报告,说张作霖仍然拥护元首,张的目的是在铲除主和派,组织强有力的内阁。” 江帮主沉吟道:“一切迹象显示皖系和主战派并不是想即刻逐冯下台,只是想进行新国会的选举。” 卢少帅站起来:“好了,诸位,已经聊了这么久,该聊的我们都已经聊完。我们该去宴会上嗨皮一下了。” 当卢少帅率领江帮主他们走到接待区时,那个场面就好像某个超级巨星走进海天盛筵的会场那么轰动。 江帮主战在卢少帅身边,目光却在寻找着一个人。 第285章 只手遮天 上海督军府内灯火通明,悠扬的乐声在气势恢宏的海派主楼里处处回荡。 督军府的主宴会厅如同样这栋海派的督军一样的气势恢宏,在传统的砖石和土木之外,还使用了钢筋水泥的框架结构。使得督军府主宴会厅高二十米,面积达数千平方米,宏伟异常。 大宴会厅此刻灯火辉煌,两侧的厢廊中有数支乐队正在演奏着欢快悠扬的乐曲。宴会厅两侧摆放着长桌,上面是琳琅满目的各式精美食物,数十位有罗宋宫廷风格的侍者来回穿梭,为宾客们添酒或是送上分好盘的餐点。 督军府的宴会也非常的海派。这种自助餐式的宴会起源于泰西,由租界的洋鬼子传达上海的上流社会,辛亥革命之后,这种不受拘束,自由随意的就餐方式也逐渐为上海滩的开明国人世家贵族所接受,并且慢慢流行开来,现在已经成为上海滩国人名流,非正式但相对盛大场合的主流宴会形式。 卢少帅拉着江帮主,像是亲密的兄弟一样,就在万众瞩目中走了进来。 轰的一声,周围顿时激起了一片议论。 “少帅出来了!” “江帮主竟然和少帅如此亲密,督军这次是要站在江帮主这边了吗?” “肯定是的!这还用问!你看他们亲密的样子,一定有秘密结盟了呢!” “不会吧,那刚刚周仁公子不是说……那个……啥呢?” “周仁公子在吹牛逼的吧。” “江帮主和卢少帅联手,周家可能要倒霉了……” “还有一群洋鬼子和他们结盟,周家在上海滩铁定要摔跟斗!” 每个人都想凑到卢少帅和江帮主他们的身边。 周仁公子听着议论纷纷,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江帮主站在卢少帅身边,目光却在寻找着一个人。 江帮主看到那个人,径直来到她的面前,和她轻轻拥抱,大笑着说:“让你久等了!” 聂四小姐轻笑回答:“没什么。” 卢少帅的目光随着江帮主的身影落在聂四小姐身上,眼中精光一闪,仿佛如闪电般穿透迷雾,一切秘密都将无所遁形! 看到这一幕,人们窃窃私语的议论开始转到另一方面,周公子和聂四小姐的婚约情况是公开的,听说他们的订婚宴就摆在这月的月底,周公子在举行完订婚宴之后就会留洋美国求学。但是这一幕,这是意味着婚约行将中止,还是说仅仅是聂四小姐多了一个权势滔天的情人?如果周家在这次金融商战中失败,周家还有能力向聂家提亲吗? 此类绯色传闻总是每次宴会最受欢迎的话题,然而传闻一方当事人的亲朋好友或许就不会那么愉快了。很快,人群中有几个人变了脸色。 而在人群中的周仁公子脸色更加难看,手里拿着的杯子都要捏碎了。 这时,卢少帅举起了他的杯子。 “我代表我父亲诚挚地欢迎诸位莅临督军府的晚宴,”卢少帅宣布着:“感谢诸位,特别要感谢江先生杰出的工作表现,使我们将拥有另一个丰收的年度。江先生,你也来说两句。大家鼓掌欢迎。” 掌声中,江帮主却有些提不起精神,应付玩卢少帅和哈同这些大头,江帮主已经没有兴趣再和他们。他站出来随便的说什么,他们是交易所一个多么优秀的团队,他们是如何在金融市场中扮演主流的角色,以及他们是如何利用掌握全面的战场信息成功地预测市场走势,并成为在此方面的上海滩金融领导者。 “我们是上海滩上最棒、操作规模最大的团队。”江帮主在结论中说:“根据我的计算,国内商品交易市场有一半以上的资金是由我们的人所操作。(.无弹窗广告)” 江帮主虽然懒羊羊的,但是他的豪情壮语,真是令人印象深刻。没有人怀疑江帮主的话,没有其他的产业可以像今天的晚宴这样把操纵市场一半的参与者齐聚一堂。江帮主的金融团队在有了卢少帅和哈同之后,岂止操作市场一半?这次斗垮周家之后,上海滩金融,甚至中国金融都将在他们的手里掌控。 江帮主说完后就坐下,然后就在美人陪伴下享受了一顿美餐,其中包括:塞满了鱼子酱的鸡蛋、大蒜,奶油,火腿,鹿肉排。一顿非常海派的餐点。 穿着燕尾服的侍者不停地为客人们的杯中加满最高级的法国葡萄酒。 作为今晚最明亮的一颗明星,很快就有人上来攀谈,转眼之间江帮主身边就围了一圈人。 江帮主充分展示在大学社交课的学习成果,始终保持着贵族的优雅仪态,和来搭话的人应酬着,不亲不疏,不卑不亢。 围着江帮主的人都想从江帮主身上挖出一些内幕。但是,过了一会儿,有些人就发现江帮主说的全是废话,一点也没有透露有用信息。 在这里的也都是老狐狸,对这年轻的过分的江帮主忍不住另眼相看。每一句都说废话也是一种本事,而且是贵族和政客们必不可少的技能。江帮主如此年轻的过分,却把东方的********玩得如此溜。不得不服啊。 当巧克力甜点送上来的时候,宴会就正式开始,卢少帅就拉着江帮主上了二楼。这里另有一个小厅,并且可以透过护栏俯瞰下面大部分角落。能够站在这里的,无一不是真正身份显赫的人物。 卢少帅和江帮主随意聊了几句之后,话锋一转,婉转地说:“江哥,我听说聂四小姐好象就要订婚了。” 江帮主的目光一直落在聂四小姐身上,柔情似水,听了卢少帅的话,漫不经心地说:“那没什么的?就周家那一个废物,他折腾不了多久了。” 卢少帅皱眉道:“江哥,你还是当心些好。这次事情关系太大,周家也会放手一搏。你要是输了,可不是开玩笑的,损失只怕无法估量。还是小心为妙。” 江帮主依旧是淡淡的说:“少帅,您不需要担心。我输了,损失确实无法估量,但是您损失的不过是本来就不在预算之内的收入。” 这是事实,不过已经把这边意外的巨大收入划入了视为自己的东西的卢少帅可有些不爱听,忍不住道:“我可是动用了督军府的官方力量来支持你,你的失败对我造成的损失同样无法估量。” “少帅,别激动。没有把握,我会拿全部的家产来赌吗?”江帮主微笑着说。 卢少帅想想也是。他已经决定下注江帮主,不想就这个话题继续下去。 这时候聂云台走过来,向卢少帅点点头,拉着江帮主一边说话,说:“这件事,你想怎么办?” 江帮主有些慵懒地说:“什么怎么办?” 聂云台忍不住吃了一惊:“我妹妹的事情你要怎么办?” “我喜欢她。”江帮主看向聂四小姐。 “江山!”聂云台的双眉锁得更紧了:“我妹妹可是有婚约在身的,你们这样的胡闹下去,我妹妹的名声就……” 江帮主轻笑道:“只要有自由,名声算个什么东西?” 聂云台道:“你准备怎么向我家里人交待?你们这样高调行事,丢的不光是我妹妹的脸,还有周家的脸,甚至我们聂家的脸。” 江帮主冷笑:“周家很快就会成为过去式,哪来那么多脸面?周公子要是觉得丢脸,为什么不退婚?” “谁将成为过去式,”旁边突然插进来一个熟悉的阴冷的声音:“还说不定呢!” 江帮主慢慢转头,就看到脸色同样阴沉的周公子。 江帮主露出玩味的笑,说:“周公子,你竟然还在这里?” 周公子冷冷地说:“江山,你不要以为巴结上来督军府,所有人就都怕你小流氓。卢永祥父子算什么东西,我周家才不需要巴结他。告诉你,你就是巴结上来督军府,你这次也输定了!” 江帮主耸耸肩,笑着说:“你们周家牛逼,当然不用巴结谁!你们周家这么牛逼,可千万别输给我一个这个小流氓。这样脸可就丢大了。” 周公子脸上闪过怒意:“我们周家会谁给你这小流氓,你做梦去罢!不要再去妄想聂四小姐,你一个小流氓,不要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癞蛤蟆打哈欠,好大的口气。臭死了,臭死了……”江帮主这次把“癞蛤蟆”三个字咬得极重。 周公子这下再也按捺不住,指着江帮主,气得全身发抖,连话都说不出来了:“你……” 江帮主贱笑道:“我怎么了?想打我吗?” 周公子的眼风掠过旁边安坐的卢少帅。卢少帅现在明显的选择站江帮主一边了。 最终,周公子恨恨地说:“你们还不能在上海滩只手遮天,你们得意不了多久的!” “那也得等你们周家能赢了我再说!”江帮主毫不客气地说。 周公子一刻也待不下去了,恨恨的一甩手,转身就走。 卢少帅只是摇摇头,叹了口气。并不出言挽留。和周家算是破脸了。 江帮主却不以为意地一笑,说:“算这小子聪明,再多说一句,我就要动手抽了。” 第286章 风暴来袭 卢少帅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要说什么好。[]江帮主和聂四小姐公开招摇过市,还是这种正式场合,作为聂四小姐就要订婚的未婚夫周公子自然忍不住要向江帮主发难。这种事情,要是能忍住的就不是男人,而是忍者神龟了! 这场督军府的餐会直到晚上十一点才结束。当江帮主回到家里的时候,累得没有办法再去做和谐的事情了。 第二天早晨,上海滩金融市场状况就好像是台风过后,人们开始像是在海边巡视并且评估灾情的景况一样。 到底北洋公债的跌势是虚假的还是结构性的?谣言充斥着整个上海滩,北洋的坏消息一个接一个的传到上海滩,被各大报纸炒得纷纷扬扬。上海滩剧烈的震荡,诸如***证交所当天可能暂停开市啦……***也可能暂停开市啦……所有的交易所今天都暂停开市啦……等等。而最大的谣言则是北军在第二次攻湘之战时再次遭遇滑铁卢惨败,北洋的财神周学熙在上海滩所有开办的代理北方公债的投资银行可能要宣告倒闭了…… 江帮主在交易所里也忙的脚不沾地。 北军第二次攻湘之战的真是战报江帮主才是最清楚的。他正在忙着筛选那些可以公布,那些不能公布,那些加工之后再公布……这些可都是即费体力又费脑力的事情。江帮主忙得一个头两个大。 “北军第二次攻湘前双方的作战部署。”马素贞向江帮主做情报汇报:“冯国璋自下达对南军‘局部讨伐令’之后,特命曹锟为两湖宣抚使,张敬尧为援岳前敌总司令,‘著总司令曹锟、张怀芝、张敬尧等即行统率所部,分路进兵,痛予惩办’。近日北京政fu下令对湘桂粤联军进行作战,宣称‘非将长沙完全克复,不能议和。’北军第二次攻湘的作战企图,是攻下岳阳、长沙,进而占领全湘。” 北军的作战方针及部署北军在岳阳遭到惨败后,皖系军阀和主战派纷纷责骂李纯等主和督军‘损失国家资格,玷污军人名誉’,积极策划罢免王士珍、李纯,推倒‘大树’冯国璋。冯国璋和‘长江三督’在主战军阀的围攻下,处境十分困难,又鉴于岳阳失守,湖北危急,直系的地盘也受到威胁,于是纷纷‘引咎自责’,倒向主战派。 江帮主走到地图前,问道:“北军动向如何?” “各路北军分别向湘鄂、湘赣边界开进。(.好看的小说)”马素贞在地图前指指点点:“曹锟之第一路军分为两队:吴佩孚率第三师及三个混成旅,由襄阳乘船沿汉水南下,经武汉进至鄂南蒲圻待机,准备进攻岳阳;张敬尧率第七师另两个补充旅和安武军一部进至鄂南通城,准备进攻平江。此路兵力共约五万人左右。张怀芝之第二路军分为左右两翼:施从滨率山东暂编第一师及张宗昌之江苏第六混成旅,出江西铜鼓进攻湖南浏阳;江西第十二师之张之杰第二十三旅和由攸县退守萍乡的李传业所属安武军二十营,经江西萍乡进攻湖南醴陵。此路兵力共约二万人。冯玉祥之第十六混成旅约六千人,从浦口溯江而上,拟经常德进攻湘西。此外,又令海军第二舰队司令杜锡珪率五艘军舰由水路开进,策应陆路进攻。加上随后入湘的奉军五个混成旅和李奎元之十一师,北军攻湘兵力共约十万人。” “北军源源南下,气势逼人啊。”江帮主忍不住感叹道。 江帮主忽然转身,问马素贞:“南军呢?” “护法联军一直奢望何谈,直到如今见和谈无望,只好仓促分兵御敌,一团乱麻。”马素贞皱眉道。 “也不尽然吧。”江帮主沉声说道:“据我之前的情报所知,护法联军占领岳阳后,各路军队进行了扩编,截止北军攻岳前,在长沙以北屯集的联军总数达二百五十余营,约合十个师八万余人。其中,粤桂军队除原有韦荣昌、林俊廷、陆裕光三个军和马济之粤军十八个营外,又新组建两师一旅,比刚入湘时增加六十余营;湘军也大力扩充,总数达一百五十余营,其中湘西军队六十营。” “护法联军在数量上虽与北军相差无几,但武器装备不如北军,加之部队新成分大量增加,缺乏训练,纪律松弛,战斗力已大不如前。”马素贞说道。 江帮主问道:“联军的兵力及防御部署是?” “护法联军在北军可能进攻的方向进行防御部署:”马素贞说道:“平江、通城方向之防御由湘军刘建藩、李仲麟所部担任;浏阳至醴陵方向之防御由粤军马济部担任;常德至益阳方向之防御由桂军林俊廷部担任;岳阳至羊楼洞方向之防御由湘桂军主力部队担任。联军在岳阳至羊楼洞约五十公里的防区内,布设多道防御地带。第一防御地带从新店、滩头至赵李桥、羊楼洞以南,长约二十公里,由湘军第一师和独立第三旅第五团防守;第二防御地带设在羊楼司、廖平铺铁路两侧,由独立第三旅之第六团和桂军韦荣昌所部之一旅防守;第三防御地带设在临湘至桃林一线,由桂军贲克昭旅和湘军第一师之第一团防守;陆裕光所部一混成旅和程潜所部五营驻守岳阳。联军的防御配系,基本是以岳阳为中心,以武昌岳阳铁路为轴线,实施重点设防,以对付嘉鱼、蒲圻方向之敌的进攻;平江、醴陵方向的防御兵力则比较薄弱。” “第二次岳州攻防战就要开打了!”江帮主沉沉的说道。 按照马素贞刚刚的报告,江帮主在地图上已经作图,从地图上可以看到,吴佩孚率先头部队抵达蒲圻。在此之前,张敬尧率第七师等部已进抵通城。第二路张怀芝部因被在武穴顿兵主和的冯玉祥旅所牵制,滞留九江,未能按期进入湘东待机地域。 马素贞看着专注战场的江帮主,知道江帮主在想着怎么构思一篇颠倒黑白,扰乱视听的文章,不敢打扰。 “嗨!”江帮主忽然一拍桌子,大笑道:“有了!” 第287章 以假乱真 此时,上海周公馆中一片喜气,当北洋军的军队抵达岳州城下之后,后以狮子博兔的绝对的实力做第二次岳州攻防战,周公子前些时候的阴霾一扫而空。 在周公馆最奢华的大会议室内,周仁公子领衔周家在上海滩的实权人物围桌而坐,商讨下一步的作战方略。 此刻,一个须发都雪白的老头子已经介绍完南北的地形和军备情况,并且把已知两军方面几个重要战力都简单罗列了一下。他并不想介绍得如此简单,但是有关这场即将爆发的战争的情报实在是少得可怜,大部分还是由周家在两湖前线获得的内幕消息。 当然,他们也有来源自北洋的内幕情报,但是看起来就和周家自己在两湖前线获得的内幕消息一样不靠谱。 其实,江帮主的消息封锁计划已经展开。就是周公子也无法与外界获得正常的消息了。只是现在他们也还没有察觉。 此时满头白发的老头子正站在地图前,用铅笔勾出了几个重要据点,并且标出了北洋君的进军路线。北军是照天津会议的决定,从湖北、江西两路进攻湖南。第一路曹锟的部队由鄂北移向鄂南,集中蒲圻、嘉鱼一带。第七师师长张敬尧移驻汀泗桥。第二路总司令张怀芝到了汉口,转赴南昌。这是已经成熟的计划,并且正在执行,老头子重复一遍,主要是为了让周公子和在座的洋鬼子分析师们有所了解。这些都是消息封锁之前的消息了。 这些高贵的洋鬼子分析师和周公子一样的十分麻烦,他们不懂行军作战,但是如果作战计划不让他们知道,那他们就会严重不满。而且,会影响他们的分析。 “诸位,吴佩浮的大军已经集结完毕,吴佩孚虽然是秀才出身,但却练兵有方,北洋第3师却在他的训练下虎虎有生气,吴佩孚对这次攻湘作战最为积极。他又刚任师长,正踌躇满志,急于想利用这次作战树立声威的时候,现在正在等待战斗命令的到来。[.超多好看小说]很有些雄心壮志。北洋中人,对他也很看好。预计,不消十天就可以拿下岳阳城。”老头子说。 “哈!等北军打一个胜仗,我们就可以给江山一个终身难忘的教训了。”周公子笑着说,然后他摊开双手,说:“但愿我们的江帮主可以在十天内抛光南方伪政fu的公债脱身出来!” “只怕他能脱身,也要脱一层皮啊。”有人站出来调侃道。 会议室内顿时响起了阵阵笑声。 “我们要不要先在股市给江山点教训?至少给他点压力。”一位分析师洋鬼子提议。这位号称纽约华尔街的金手指对于江帮主十分愤恨,原因自然很复杂。 “不!”一位分析师反对道:“在这段时间内,我们首先需要作好防御,防止南方公债的反弹。” “江山现在还有能力去抬南方公债?”另一位分析师笑着说。他觉得自己是在讲一个笑话。 周公子和一群人笑了起来。 周公子清清嗓子,说:“我的想法还是保守一点。” 会议室的众人都点头认可。 就在这时,会议室的门被轻轻敲响。一位年轻下人走进会议室,向周公子弯腰行了个礼,说:“公子!这是我们刚刚收到的内幕情报。第二路张怀芝部因被在武穴顿兵主和的冯玉祥旅所牵制,滞留九江,未能按期进入湘东待机地域。” “什么!第二路张怀芝部未能按期进入湘东待机地域?”周公子和所有人的脸色大变,连声追问确认。 这个下人神情十分紧张,但仍然坚持着说:“是的。这个消息现在在上海滩已经传开了。人心惶惶的,都说北军还在内杠,只怕这次又要在岳州折戟。(.)” 周公子缓缓坐回到椅子内,脸色凝重,说:“怎么会这样呢,怎么会这样呢……”这句话只说了一半就没有再说下去。 “我们现在怎么办?”周公子望向满头白发的老头子。他的脸色青黑,这些日子他已经瘦好多。仿佛一阵风就能把他的身板吹折了,他呆呆的坐在书案后面,神经质的把玩着腰带上的汉玉带头子,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也不知道。”老头子苦笑着说。 一阵难堪的沉默。而周公子地脸色也越来越青。看着这群人垂首不言。周公子心也越的朝下沉,他似乎还想找到一点希望,又喃喃的问,这声音,却更像是自语:“吴佩浮不是很能打吗?张敬尧不是北洋猛将吗?……” 不等周公子问玩,已经有人站出来回报:“现在吴佩浮没有一点动静。至于张敬尧,虽然号称是北洋军中的骁将,可是在这次征南的表现上,是善吹而不善战。他的丑事已经被上海滩的报纸扒出来了。他于抵达汉口时,曾发出通电说:‘敬尧百战余生,对于杀敌致果,甘之如饴,复何所畏?’一到蒲圻,又发出占领蒲圻的捷电,这个捷电使北洋主战派声势为之一壮,同声为这位百战余生的张将军鼓掌。可是隔了不几天南军方面的湘军总司令程潜却通电讥笑这封捷电,他说:‘我联军进驻岳州后分守湘边,并无一卒越及鄂境,北兵攻克蒲圻之说,不知从何说起?’原来南军从未占领湖北的蒲圻,张敬尧的北军在蒲圻也未发过一枪一弹,这封捷报只是吹牛的捷报。” …… 江帮主的办公室里电话铃声响个不停。 “少帅,”他说:“你看到南方公债的价格了吗?简直是太疯狂了。” 南方公债因为江帮主的操作,正向上攀升。跳到一三0一0,又跳到一三0一五。 江帮主放下电话,有盯在了南北战局。 现在的战场,可不是上海滩人们所知道的。而是完全的相反的局面。 “现在战局如何?”江帮主问道。 马素贞来到地图前:“吴佩孚对这次攻湘作战确实最为卖力。他刚任师长,踌躇满志,急于想利用这次作战树立声威,发展个人权势。因此,他不待所部全部进入待机地域,不管第二、第三混成旅还在开进途中,便迫不及待地发动了进攻。” “这我知道。”江帮主道:“你怎么说话像栓子?” “谁是栓子?”马素贞不解。 “不解释。”江帮主挥手:“你赶紧说重点。” 马素贞翻个白眼:“吴佩孚将进攻部队分为三路:以王承斌之第一混成旅出嘉鱼,经太平口、鼓花洲沿江岸进攻联军翼侧;以第三师第六旅和曹瑛之第四混成旅进占羊楼洞,牵制羊楼司方面之联军;吴佩孚亲自指挥由第三师第五旅及炮团、工兵营等组成暂编第五混成旅,易骑为步的骑兵第三团和第十一团两个混成连,组成突击部队,向联军防守薄弱的新店镇、滩头方向进攻,拟从中路突破联军防线,尔后与左路部队钳击羊楼司之联军。” 江帮主在地图上歪歪斜斜的画着。 马素贞说道:“北军发起进攻后,击败了守卫新店、滩头的湘军第一师之第二旅,向纵深推进。联军急以湘军第一师之第二团和独立第三旅之第五团,进入滩头以西之万峰山阵地阻击敌人。” “联军也算反应过来了。”江帮主冷笑道。 马素贞也冷笑道:“可是北军一鼓作气,再次突破湘军阵地,攻占万峰山。至此,联军的第一防御地带被敌攻破,羊楼司暴露在敌人面前。这时,要不是岳阳地区雨雪交加,山险路滑,给北军的进攻造成了困难。吴佩孚只好决定息战,等待天气好转,同时电令后续部队赶紧向战地集中。” “那边的天气还这么冷?”江帮主奇怪道。 马素贞说道:“春天偶尔会有这种反常的天气出现。” “羊楼司位于万峰山与大药姑山之间,周围山势陡峭,铁路横穿狭谷,是由武昌入岳阳的咽喉要道。联军把守这里,应该可以抵挡一阵。”江帮主在地图上点了点:“联军谁驻守这里?” 马素贞说道:“联军原将湘军第三旅之第六团、桂军韦荣昌所部一旅,部署于羊楼司至廖平铺铁路两侧的高岭上,控扼险要,林修梅、韦荣昌亲至羊楼司指挥。新店、滩头失守后,赵恒惕部也退守羊楼司。联军以羊楼司为中心,在南起港口,北至黄盖湖一线,构筑了由堑壕、石垒和铁丝网组成的四道防御阵地,准备坚守;同时,派出敢死队,深入太平口、新店一带,袭敌后路。” “应该可以抵挡一阵。”江帮主点点头。 马素贞却摇头道:“湘军在占领长沙后,派系斗争日益尖锐。1月9日,陈嘉佑之第三旅就发生过兵变,变兵攻击旅部。湘军总司令程潜认为陈嘉佑‘甘心为乱’、‘心怀异志’,遂派赵恒惕率兵前往镇压,陈嘉佑潜逃。” “靠!”江帮主举手道:“我收回刚刚的话。” 战事越来越不妙,江帮主还在使劲的捂着。放送各种的以假乱真的消息,也越来越吃力。 吴佩孚所部后续部队相继抵达战地。吴便令曹瑛之第四混成旅由太平口沿江西进,增援第一混成旅。吴亲率第二、三、五混成旅和湖北第三混成旅,左起朱楼坡右至黄盖湖,对联军第二防御地带发动进攻。吴部沿山梁推进,攻势猛烈。联军虽依托阵地顽强抗击,仍抵挡不住北军的冲击,当天即有三道阵地被敌突破。 第288章 文章 难作 ?江帮主继续专心于自己的操作。 “不好了!”马素贞忽然走进来说道。 “又怎么了?”江帮主已经有些麻木了。全是不好的消息,为了加工这些消息,脑细胞不知道死了多了。 “今上午9时,最后一道阵地也落入敌手,联军只得放弃羊楼司,向岳阳方向后撤。这次战斗,北军死伤三百余人,南军伤亡更为惨重。” “南军能不能争气一点啊!”江帮主无奈的说道:“这种消息我要这么加工啊!” “还有呢!”马素贞说道:“北军攻占羊楼司后,便以第三混成旅为第一追击队,经长安驿向新墙方向追击,抄袭联军后路;以第二混成旅为第二追击队,由平水铺经长安驿、路口铺向云溪推进,尔后窥取岳阳;吴佩孚亲率第三师第六旅,向新墙方向续进,企图切断联军退路。” “云溪是?”江帮主在地图上找起来。 “这里。”马素贞一指:“云溪是通往岳阳的最后一个要地,由桂军陆裕光部一混成旅和湘军第一师第一团防守。北军阎相文之第二混成旅开始沿铁路向云溪进攻。云溪守军竭力抵抗,阎旅进攻受阻。这时,从北面的临湘和东面的通城方向向云溪撤退的联军,乘机从侧后袭击阎旅,毙伤其官兵四百余名。[]” “这算是我半天听到的唯一好消息了。”江帮主冷笑道。 “别高兴太早。”马素贞说道:“吴佩孚急令第五混成旅和张敬尧师之补充旅驰援阎旅。北军四个旅并力合击,终于攻占云溪。” 江帮主爬在地图上不说话了。 马素贞继续说道:“北军攻占云溪后,立即对岳阳城发起总攻。其进攻部署是:以第一混成旅之第一团为右纵队,沿江岸进击;该旅之第二团和第四旅之第八团为左纵队,从云溪向岳阳正面进攻;湖北第三混成旅之第五团进驻对岸之白螺,防联军退往江北;海军第二舰队派楚观号等四舰沿江梭巡,配合陆军进攻。” “北军的总攻准备很充足啊!”江帮主已经想到结局。 马素贞说的全是江帮主已经想到的结局:“各路北军会攻岳阳。右路第一混成旅第一团在舰炮配合下,一举攻占要隘城陵矶,其少数先头部队乘胜突入岳阳城内。后见联军溃兵纷纷退入城内,恐被城外北军误攻,又退至城外。” “联军全是草包啊?”江帮主只剩下冷笑。 “居我所知,”马素贞说道:“联军前线总司令程潜分析战场形势后认为:‘一、二两路的敌军兵力皆比我雄厚,如果我军与曹张部队在羊楼司和平江作胶着战,不能迅速解决,让张怀芝率部长驱进入湘东,我军势必腹背受敌,全军成俘’。(.无弹窗广告)据此,他电令前线部队:‘如不能进取,可退后暂将岳阳让出,再行相机进击’。于是,守城联军弃城退守新墙。北军兵不血刃的进占岳阳。” “第一次岳州攻防战的画面重演了。不过,主角和配角对调了一下。”江帮主讽刺道。 马素贞说道:“联军的悲剧现在才开始。虽然主动退了,但是在新墙遭到北军第二、第三混成旅的夹击,稍事抵抗即向长沙败退。” 在守卫岳阳的战斗中,联军防御部队约有三师之众,又有便于防守的地形和事先构筑的工事,本可以打个漂亮的防御战,但结果却完全相反。联军作战之所以失利,主要由于湘桂军将领间矛盾重重,相互掣肘;其次是兵力分散,消极防堵;第三是装备落后,士气不振,骤遇北军新锐,便难于招架。 吴佩孚是北洋军阀的“后起之秀”,在这次作战中,他指挥部队对联军的阵地实行猛打猛冲,对联军的据点实行分路夹击,战术运用比较得当,致使联军陷于被动,连连败退。联军在岳阳的失败,使湘省护法战争的形势急转直下,也给直系军阀吴佩孚提供了扬名的机会。 江帮主还在想着,马素贞又说道:“在吴佩孚部向羊楼司发动进攻的同时,由张敬尧指挥的北军约二万人也开始向平江发起进攻。” “平江?”江帮主醒过来。 马素贞指着地图说:“平江地处幕阜山脉南麓,山峦起伏,地势复杂,北与湖北通城相通,是长沙东北方的重要屏障。护法联军在平江方向担任防御的部队,有湘军刘建藩部十八个营、谢国光部六个营、罗列开部八个营、李仲麟部五个营,共计四十余营约一万五千人。护法军在通城至平江之间设置三道防线:由詹家桥、梧桐山经九岭至白米山为第一道,由大洲、倒流滩经张元岭、梅仙市到桃花洞为第二道,由新市经平江至浏阳为第三道。部队以营为单位分散配置,因险设防。” 江帮主顺着马素贞,在地图上看着皱起眉头。 马素贞说道:“张敬尧所部第七师和李奎元之第十一师、陈德修之安武军各一部,在通城一带集结完毕。北军分兵多路向平江进犯:以第七师第十四旅旅长田树勋为中央纵队司令,率四个团由三埠桥经上塔寺、五里牌、梧桐山、梅仙市向平江进攻;以第十三旅旅长吴新田为右纵队司令,率两个团由詹家桥经长乐街向平江进攻;以第四十二混成旅旅长张敬汤为左纵队司令,率三个团经天岳关、虹桥市向平江进攻;以安武军陈德修所部五营为预备队。北军发起进攻后,两翼进展较为顺利。右纵队击退了防守花凉亭的两营湘军,推进到古米山、金家坳一线。中央纵队进占阿婆岭、梧桐山;其第一团进至潭下时,遭到联军英勇阻击,但是在一营安武军支援下,始将当面联军击退。左纵队进占麦市,次日攻占盘石铺,直插天岳关。至此,湘军第一道防线全被突破。” 天岳关是平江北面的重要屏障,“悬崖绝壁,高耸群山,鸟道羊肠,艰危万状”。护法军占据山顶,严密防守。 “张敬汤部在炮兵掩护下,分两路强攻天岳关。护法军居高临下,猛烈射击,连续粉碎敌人三 次进攻,毙伤敌营长以下官兵五百余名。北军派第十一师之四十四团由杨芳林市进攻龙门关,得手后抄袭天岳关之侧后,同时派预备队一营由绝壁攀藤附葛而上,与守军展开白刃格斗。护法军两面受敌。” “要是能在这里联军打个胜仗,我也好宣传啊。”江帮主叹道。希望都在这里了。 第289章 开始崩盘 “公子,北方公债崩溃了…………崩溃了啊…………” 上海周公馆的会议室,已经乱成了一锅粥,满地的废纸丢弃,洋鬼子分析师一个个面色憔悴,而周家的管事们都深深的低下了头下去。每个人都是脸色苍白,哪位满头白发的老头子眼睛里面还有两泡老泪,也不知道是伤心的,还是被吓到了。 周仁公子脸色青黑,这些日子他一天一天的瘦了下去,仿佛一阵风就能把他的身板吹折了,他依旧呆呆的坐在书案后面,神经质的把玩着腰带上的汉玉带头子,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周家的哪位老人家微微抬头,低声试探着再问:“公子……” 周公子啊了一声,似乎才从噩梦中醒来一样:“这场北洋可是三路大军,十万雄兵,猛将如云。那个张敬尧不是就号称北洋猛将吗?……” “公子,现在上海滩谁都知道,这位吹牛吹出纰漏的北洋猛将张敬尧,只会抽大烟和纵兵殃民,闹内杠。他竟然在这时候还对他的长官‘秀帅夫子’则破口大骂,喊打喊杀。至于北洋猛将如云,号称包括16省区,更是在这一战出了大丑。上海滩报纸不知道那里来的能量,大肆报道他们的丑闻。公子,你看报纸报道,北洋猛将平日只知道鼓动政潮,反抗总统,谩骂国会,结果还没有和南军接触,就闹出不少的笑话;加上军风纪之坏,让人民为之切齿。…………” 这个周家的管事说话朗声回报。北洋这次在战场闹出的笑话,竟然如此之多,成立上海滩报刊的宠儿,不止华人报纸报道,就是洋鬼子的报纸也大篇幅的报道,这样的报道似乎就宣判了北洋军这第二次岳州攻防战的失败,这对北洋公债的打击也是致命的。刚刚有起色的公债又一次一落千丈。 老头子回头看了这个管事一眼,阴着脸并不说话。 周公子喃喃自语:“北洋三路大军攻湘,就这么失败了?整个攻湘大战,三路大军,就没有一个捷报传过来?” 他猛的站起来,脸色泛起一点病态的潮红:“第七师师长张敬尧无能,那代理第一路曹锟的部队吴佩浮,第二路总司令张怀芝,他们现在在哪里?还有我北洋海军呢?这个北洋海军第二舰队司令杜锡珪所派的五艘兵舰,楚观、江鲲、江利、江犀、江贞。在哪里?有没有从汉口赶到岳阳助阵吗?” 老人家低声回话:“ 曹锟是这次主战湖南的王牌,这次出兵,他几乎把家当全部投入,除吴佩孚的第三师外,还有王承斌、阎相文、萧耀南三个混成旅。他任命吴佩孚为直军前敌总指挥,张敬尧虽然是援岳军总司令,可是如果讲兵力,吴佩孚所指挥的,远在张敬尧之上。至于第二路军所属虽有山东的第一师施从滨、江苏的第六混成旅张宗昌和安武军李传业等部,可是无论在数量上和素质上都不及第一路……北军方面,真正打前敌的也只有这个吴佩孚。南北停战期间,自蒲圻以南到岳州以北,都成了无兵地带。北军自岳州退出后,一直退到蒲圻,以避免和南军接触,所以说北军不战而退是不敢战,南军有险不守是不肯守,因为守岳州应该在羊楼司一带高地布防,结果吴佩孚的军队长驱南下,直抵羊楼司,吴师前进,才把蒲圻让给张敬尧接防,想不到张敬尧竟以此虚报战功……吴佩孚宣告占领羊楼司。便进军岳州。吴佩孚连续发出三通捷电,都是盛称南军奋勇抵抗,寸土必争,而北军虽然是神勇无敌,攻无不胜,战无不克,但是在岳州城下却死伤累累……” 周公子暴躁了起来,却又强自按捺住。南返的燕子唧唧吱吱的声音从窗外传进来,这会议室内,因为周公子体虚怕风,窗户都死死的关着,一众人等,都满身是汗,闷得喘不过气儿来。 “……现在北军第二路军总司令张怀芝呢?他可是北洋重将?北洋的老将?他在山东新募的十万大军呢?不是都已经编练成功,可当大用么?他现在在哪里?” 看着年轻瘦弱,最近搞得异常憔悴的周公子——已经替代盛家成为民国第一土豪家族的周家巨大家业名义上的继承人,一群人心里都是一阵唏嘘。这些纸面上地大军,谁还不知道怎么一回事儿?偏偏就周公子把这个当真事情了!其实周公子想得没错,错的是江帮主实在太会炒作。江帮主利用那些半真半假的内幕消息炒作的效果,不得不让这些对北洋内幕就很了解的家伙相信! 如今上海滩的各家报纸爆料,北军第二路军总司令张怀芝战意消沉。其中的理由也是头头是道,特别是他们这些了解北洋内幕的看过,简直深信不疑。 据上海滩最大的黑报纸《人民日报》和最大的英文报纸《字林西报》爆料:北军第二路军总司令张怀芝有两种心理使他战意消沉,一是因第一路军总司令曹锟取得了节制两湖的地位,希望北京政fu也能给他相同地位的官衔;二是他手下的第五师师长张树元想取得继承他为山东督军的地位,使他放不下心。 北京政fu任命他为湘赣检阅使。他并不满意,于是天天说动身,天天都不动身。最后实在推脱不了才到的汉口。 张怀芝字子志,是山东东阿县人,30年前是县中一个破落户,白天在街上游荡,晚上则在庙里寄宿。有一晚竟然梦见庙神向他道贺,说他将来会做抚台,受此鼓动他就投军,一步一步往上爬,民国5年5月30日他继靳云鹏之后为济武将军督理山东军务,果然衣锦还乡,是个抚台身份了。他很感激庙神的显梦,乃重修庙宇,为庙神塑金以答神麻,山东人传为“美谈”。 张怀芝虽然出身微贱,可是做了大官后,对属员倨傲无比,常连名带姓直呼部下,如果加官衔则多一个字,如参谋长为参谋长儿,副官长为副官长儿。 当时督军可以随便把省长驱逐而自兼省长,张怀芝驱走山东省长孙发绪后,即亲赴省长公署,他把公署中各要员的姓名都写在签条上,装在口袋里,遇有公事要办,便随手在口袋里抽出一支来,抽中那个人的名字,就派那一个去办事,于是省府阖署的官员没有一个敢离职,都小心翼翼地等待督军兼省长在口袋中抽签条。省署内务厅长姚鹏是一位老名士,历任省长都很敬重他,有一天他因赴宴未归,刚好张怀芝抽中了他,找不到人,等他回来,张怀芝大呼:“责打军棍二百”。大家纷纷替姚求情,才罚他写了张“欠打”的条子了事。 有一天张怀芝在督署召见政务厅长陈干和济南道尹唐柯三,偶然谈到各县知事常有被告的事,陈干随口吹了一个牛,他说:“如果我当县知事,一定不会有人告我。”张怀芝点了点头,怎知第二天省长公署就发布了一道人事命令,把政务厅长陈干调委为泰安县知事。政务厅长等于今天的民政厅长,比县长大得多,把厅长降级为县长,除非是厅长犯了极大的错误,可是陈干只是随便说了一句话,就从厅长降为县长,气得陈干弃官逃往北京,不敢回山东任职。 5年12月13日张督军忽然在盛怒中把儿子“绑送军法处讯办”。大家又向他求情,他挥着粗大的拳头说:“你们难道不晓得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的道理吗?”有一天他传见山东籍候补县知事180余人到署训话,他说:“你们各人有各人指定的省份,同样的地皮,何以不刮外省而向本省来刮!我年轻当兵的时候拿稳宗旨,不升官便去做强盗,我决不在本省做强盗,一因于心不忍,二则做强盗发了财,本乡本土知道财的来源,我不能逢人夸耀。你们这一批知事真是太不知事了!” 山东政费支绌,他提议官吏减薪以为之倡。大小官员一律按八成发薪,秘书把减薪名册呈上去,他动笔把本人减薪一千元的一项涂销。 上海滩各家报纸跟风爆料,更有不少自称知情人士站出来坐实,北军第二路军总司令张怀芝战意消沉。 大家对张怀芝的故事个个心知肚明,偏偏这些报道有真实不假,不由得他们不相信呢………… 会议室内一阵难堪的沉默。而周公子地脸色也越来越青。看着他们垂首不言。心也越的朝下沉,他似乎还想找到一点希望,又喃喃的问,这声音,却更像是自语:“不还是有海军么?北洋海军第二舰队司令杜锡珪所派的五艘兵舰,楚观、江鲲、江利、江犀、江贞…………岳州既无险可守,江防上又没有海军么?难道就拿不下岳州?…………” 岳州其实已经被南军放弃,只是江帮主和卢少帅,李察爵爷中外官方和民间势力联合捂着消息,他们到现在还不知道。 第290章 好文难做 岳州其实已经被南军放弃,吴佩浮兵不血刃的就拿下了,只是江帮主联合卢少帅和李察爵爷,中外官方和黑白两道的势力联合捂着这个消息,他们根本就还不知道有这回事。(.无弹窗广告) 不等周公子问完,一个管事就硬邦邦的回话:“公子!岳州可是坚城一座!现在要攻击岳州,兵力犹自不足,加上海军的五艘兵舰,犹自还嫌兵力不足…………要拿下岳州,一个字,难!” 周公子顿时就觉得心中烦闷,捏着汉玉带头子,却只觉得手心潮湿冰冷,头也一阵阵的犯晕:“这要再在岳州吃一个掰着吗?……碰上这么一个坚城,北洋有人只会吹牛,有人只会莽撞,有人却是怠慢,兵又调不出来……难道,要让南军再打北洋一个耳光?煌煌北洋,竟无一个有能力的将军?难道,战既不能胜,就这样看着公债变成废纸不成?” “公子,战事如此,北洋公债是救不起了,也只有抛了罢!上海滩的洋鬼子们,也极关心此次战事,不少人也下注我们北洋赢,现在都在使劲抛。咱们还是趁北洋公债没有彻底糜烂,还是抛了罢!能回本多少,就是多少了,不要再撑了。” 一个管事挺直腰板,朗朗大声说出自己的意见。几个洋鬼子分析师看来早就和这个管事通过气儿了,都一起挺起腰来,大声附和。 周公子看这几个家伙态度如此坚决,微微慌神,求救地目光就向他的周家在上海的总管事,那个满头白发的老头子看过来。 …… 在江帮主的非常简约却又奢华的办公室里。 卢少帅默默地坐了好大一会儿,突然说:“江哥,您打算什么时候收网?” 江帮主抬起头,显出两个熊猫了。” “我的江帮主诶,我诚恳地请求您,快点收网吧,我真快顶不住了。要捂住一个上海滩,真的很难啊!我家老爷子都亲自出门弹压了一批想要坏规矩的家伙了,但是上海滩卧虎藏龙,搞不起,下一次冒出来的也是他也不能弹压住的地方…………”卢少帅说最后这句话时,他眼睛一眨都不眨地直瞪瞪地盯着江帮主。 江帮主突然敏感到了什么:“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以后也许都会清楚的。但现在最好还是尽快的收网吧!”卢少帅显得十分平静。 江帮主犹豫了一下:“不是我不想现在收网,而是现在绝大多数的北洋公债都在周家手里,他们不抛,我们就不能收网。如果现在收网,那不是放了周家这条大鱼吗?我们辛辛苦苦的,除了喂肥了周家这条大鱼,完全就是白忙活一场。你这么急,是不是出了什么纰漏?” 江帮主忽然紧张起来,不要漏进什么消息到周家。 卢少帅狡猾地忙否定:“我没这么说,没有。” 江帮主追问:“那你到底想说什么?” 卢少帅声色不动地:“我想我已经说得非常清楚了,我们如此大张旗鼓地折腾这件事情前,就是请你能动作迅速一点,别闹到后来,不好收场。” 江帮主试探道:“你能明确地告诉我,北洋是不是有人注意到上海滩的异常了?是不是准备插手这事呢?” 关键时刻显得十分老练的卢少帅又一次闭上了嘴,多一句也不肯再说了。 送走了卢少帅,江帮主又回到办公室开始眼睛造谣。 真实的战报简直不堪入目。要改造他们真是一个挑战。也亏了是江帮主亲自捉刀。 湖南战争由吴佩孚的直军担任进攻岳州,吴佩浮以第三师师长兼任前敌总指挥,指挥部队有第五旅旅长张学颜、第六旅旅长张福来,还有直军第一混成旅旅长王承斌,第二混成旅旅长阎相文,第三混成旅旅长萧耀南。兵力共5万人。助战的有北洋海军第二舰队司令杜锡珪所派的五艘兵舰,楚观、江鲲、江利、江犀、江贞。岳州既无险可守,江防上又没有海军,加以联帅谭浩明没有战志,因此岳州之战未经接触胜负形势已定。 吴佩孚宣告占领羊楼司,在没有遇到坚强的抵抗便进入岳州。真实的情况是吴佩孚连续发出三通捷电,都是盛称南军奋勇抵抗,寸土必争,而北军神勇无敌,攻无不胜,战无不克。其实都是夸大其辞。最妙的是北军授岳总司令张敬尧率部在吴佩孚军的后面也公然发出捷报说:“一星期下岳州,旬日之内可攻克长沙。” 北军虽然进占岳州,但只是些先头部队,当天晚上,南军前线有一批部队不知道岳州已经放弃,盲目地退入岳州,刚入岳州的北军疑心中了埋伏,乃仓皇退出,同时通知海军炮轰,以洞庭湖配合作战的北军军舰乃不分皂白地向得而复失的岳州城乱轰一通。这支南军乃匆匆退却。北军才又第二次占领岳州。 江帮主的目光落在天岳关,这是平江北面的重要屏障,“悬崖绝壁,高耸群山,鸟道羊肠,艰危万状”。护法军占据山顶,严密防守。北军第七师张敬尧担任进攻平江。昨天就再此对峙。 马素贞走进来,看到江帮主的目光落处,说道:“不要看了,刚刚得到消息。面对气势汹汹的北军,南军自动放弃天岳关退守梅仙市。” “什么?”江帮主还望着这里有一个漂亮胜仗,他好做一篇漂亮的文章。 “北军一路高歌猛进,相继占领了大洲、倒流滩、张元岭、桃花洞等要地。”马素贞继续打击着江帮主粗大的神经,同时手指在地图上一指:“田树勋之中央纵队进逼平江以北十六公里之梅仙市。” 江帮主收起震惊,寻着马素贞的目光看去,该处奇峰突起,形势险要。地图上标识,护法军有六千余人扼险据守。 马素贞解说道:“张敬尧令陈德修率安武军由月田赴援,田树勋亦令所部第二十七团迂回至梅仙市西南,袭击护法军侧背,正面部队趁机猛烈进攻。护法军腹背受敌,向平江撤退。张敬尧不让护法军有喘息机会,除令正面主力部队冒雨追击外,又令左纵队司令张敬汤率一个团连夜向平江侧后穿插,抄袭护法军后路。穿插部队进抵三阳市,抢占附近高地,猛烈袭击护法军侧背。护法军后防空虚,又见岳阳已经失守,遂无心再战,放弃平江南撤。平江也为北军占领。” 江帮主傻眼了:“这文章要怎么做?马勒戈壁!这个关键时刻,卢少帅也催得紧,没有一篇好文章,怎么吓得周公子把手里的货都抛出来?” 第291章 来了 已是华灯初上的时,料峭春风吹来,不由涌起一阵寒意。(.好看的小说) 江帮主的属下已经全部撒出去行动起来,此刻只有马素贞在他身边。此刻,江帮主才觉得身边需要一些谋才。 这个关键时刻,卢少帅也催得紧,没有一篇好文章,怎么吓得周公子把手里的货都抛出来?江帮主把自己的烦恼向马素贞说了,旁观者清,她说不定可为自己想到办法。 马素贞苦思良久,才道:“我到是想到一个办法,只是不知道可行吗?” “你说,你说。”江帮主连忙问计。 马素贞道:“你现在不能急切,耐心等待就是。所谓‘哀兵莫追’,能取得第一次岳州攻防战胜利的南军不可能这么不堪一击的。” 江帮主大感泄气,道:“这算什么办法?” 马素贞道:“只有这样,你可不能太急切,吹得太过火,不然会露出马脚。咱们就前功尽弃!” 江帮主定了定神后,搂紧他道:“放心吧!你说的对。走到这一步,这点耐心我还是有的。” 可是,其后的战事没有向江帮主期待的方向有任何的好转。 张敬尧率军开进平江,宣布“三天不封刀”,纵兵抢掠,一路上展开了惨无人道的大屠杀。他们强指乡下人是南军便衣队,把路上的壮年人完全杀光,抢劫、****、无所不为。妇女们纷纷逃到山洞里避难,又遇上倾盆大雨,饥寒交迫,有一个山洞中就发现300多名妇女奄奄一息,还有不计其数投井自杀的妇女。三天后才布告安民,布告虽然出了,烧杀抢掠照旧公行。 在岳阳和平江被北洋军相继攻下后,坐镇长沙的南军湘鄂桂联军主帅谭浩明却束手无策。在岳阳失守的那天,谭帅还故作镇定,他发出一个安民告示:“岳阳小挫乃是兵家常事,本帅坐镇长沙,自有主张”。但刚过一周,这位号称“自有主张”的谭帅便带着他的桂军从长沙溜之大吉,临走之前,还不忘在城内大肆劫掠一番。 吴佩孚不费一枪一弹便占领了长沙,并南下湘潭继续追击。随后,张敬尧率第7师开进长沙,并在第二天被任命为湖南督军兼署省长。 …… 卢少帅一早就来江帮主的办公室找他。 江帮主已经在办公室里住了一个星期了。 卢少帅只是淡淡地一笑道:“江哥,你还在等什么?你现在知道不知道,在前方捷报频传的情况下,皖系的主战派们兴奋至极,他们随后发出通电,要求段祺瑞重新出任内阁总理,以更好的完成武力统一。这一次,段祺瑞获得了空前的支持,不但曹锟、张怀芝等人领衔通电,就连长江三督也在通电后列名。冯国璋见大势所趋,也只好要求段祺瑞三度出山,重新组阁了。” 江帮主的心猛地一收缩,脸色顿时就青白了。 他愣那儿了。 卢少帅笑道:“北军攻占岳州,捷讯到达北京,冯国璋仍想贯彻他的和平主张:‘北军对南的军事行动以岳州为止’。他认为岳州既已收复,北洋派的声威得到恢复,而桂系又愿意谈和,则何必一定要劳师动众,对南用兵。他的主张正在拟成命令尚未发出时,便接到了督军们的联名电报,这通电报以曹锟为首,包括长江三督在内,共有15省三特区的北洋军阀们,他们要求段祺瑞再起组阁,内云:‘锟等互相约定,我公复任揆席,则同人誓当一致,共扶危局,否则亦惟从公高蹈,不问世事,全国安危,同人离合,均系我公一身。’冯接到这个电报,简直像接到哀的美敦书一样,没奈何只好再请段勉应众命,以北洋团体为重,接受组阁大命。段仍表示‘无意于此’;冯则指天誓日地表示愿与段同生死,共患难。并且自动承认五个条件:(一)参陆办公处仍然迁回国务院,以靳云鹏为主任以代师景云。(二)国务院决议,总统保证不擅改一字。(三)阁员由总理选择,不必征求总统同意。(四)公府秘书长由总理推荐。(五)中央致各省的电报,须由院方核发。” 江帮主说道:“冯国璋这么快就让步?” 卢少帅阴笑道:“冯国璋再次对段祺瑞让步,除了前方打了胜仗和各省督军联名支持老段,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是徐树铮引奉军入关所导致。在段祺瑞下台后,徐树铮四处活动,力图要让老段重新出山,这一次他把筹码压在了奉军张作霖身上。在经过一番密谋后,张作霖突然以‘南下参战’的名义派出两个混成旅挥师入关,一个旅进驻滦州,另一个旅则开进了秦皇岛。奉军此举意欲何为呢?原来,徐树铮事前得知在段祺瑞之前任总理时与日本秘密购买的一批军械即将抵达秦皇岛,这次他要做个顺水人情,让奉军将此批军械截下,以换取张作霖对段祺瑞复出的支持。等军械已经到岸后,奉军的张景惠、杨宇霆等部将军火装上火车,乘着前来接收军火的人不备,将火车机车倒挂过来,随后一溜烟的开出关外。接收大员见军火列车突然朝着相反的方向驶去,连呼上当,但为时已晚。张作霖后来大肆扩充队伍,这批军械可是帮了大忙。” 江帮主道:“徐树铮瞒着段祺瑞搞这个小动作……” 卢少帅打断道:“对于徐树铮搞的这种小动作,段祺瑞是不赞同的,但生米已经煮成熟饭,也只能私下将小徐训斥了一顿了事。但对于冯国璋大总统来说,小徐这样做就未免太伤人了。本来这批军械是以北京政fu的名义购买的,并要分配给各参战部队,但被小徐这么一截,结果只便宜了张作霖一人。更重要的是,奉军开进关内并造成了逼近北京的态势,这不但损害了冯总统和王总理的威信,也直接威胁到他们的人身安全。在此事发生之后,王士珍很快便请假并躲到了天津,而此时皖系的主战派又鼓噪着要让段祺瑞出山,冯国璋还能怎么办?” 江帮主狠狠接道:“只能完全顺从这些人了!” 卢少帅迟疑了一下,然后放低了声音,道:“王士珍内阁垮台,段祺瑞被任命为国务总理,这也是他在继1916年6月和1917年7月后的第三次出任总理。当日,段祺瑞公布内阁成员名单……” 卢少帅说到这里从怀里拿出一张小纸片。 江帮主接过一看,密密麻麻的写着:外交总长陆征祥、内务总长钱能训、陆军总长段芝贵、海军总长刘冠雄、教育总长傅增湘、司法总长朱深、农商总长田文烈、交通总长曹汝霖(同时兼任财政总长)…… 晋授曹锟勋一位,一等大绶宝光嘉禾章。授予张敬尧一等文虎章,二等大绶宝光嘉禾章。授予吴佩孚勋三位,二等大绶宝光嘉禾章。犒赏攻克岳州和长沙的将士各30万元。另以6万元赈济湘灾。 “看懂了吗?”卢少帅问。 江帮主狡猾地看着卢少帅,不否定,也不肯定,就是不做声。 又过了一会儿,卢少帅说:“我给你说说吧,毕竟,我们现在为了一个目的在努力。我还是希望你能赢的。” 江帮主抓住他这句话,立即发起“追击”:“那就有劳少帅了。” 卢少帅长叹了一声:“新任参陆办公处主任靳云鹏和徐树铮、吴光新、傅良佐四人是段祺瑞手下的四大金刚,四大金刚中以徐树铮最能呼风唤雨。新任国务院秘书长张志潭字远伯,是徐树铮很赏识的人,徐原来做国务院秘书长时,张是秘书,一切大小事徐都和张商量,徐曾告张国淦说:‘远伯才气高,我希望他将来可以接替我。’段这次组阁后,徐树铮是扭转局势的大功臣,所以重要人事都是徐的安排。段论功行赏。徐树铮应居首功,于是他到了北京,不仅段内阁的人事他有决定大权,对南军事也由他主持,同时他还包办了新国会的选举。另一皖系大将倪嗣冲来到北京,极力主张以临时参议院代行国会选举权,即日进行总统选举。可是徐树铮认为新国会在三四个月内就要成立,由新国会选举总统是合法的,因此不必提早总统选举,而且提早总统选举是不合法。” 徐树铮这时策划的新国会就是后来著名的安福国会。 “自段祺瑞第三度组阁后,徐树铮就成为那时期的政坛宠儿。他也踌躇满志,以段阁后台自居。有人说当时的北京政fu,一切军国大计都在段手中,而段则一切取决于徐,他简直是内阁中的内阁,总理下面的总理。” 卢少帅说到这里,叹息一声: “段祺瑞刚愎,可是他却宠信徐树铮。小徐才气高却不成熟,他做任何事都使人侧目,段的政治麻烦多数出在小徐身上。这一时期,小徐极力排斥直系,这是段所乐见的。可是他也不容段系中有其他的红人,靳云鹏和小徐都是名列段手下的四大金刚,靳云鹏当了参陆办公处主任,小徐是不高兴的,于是他专门和靳作对,靳只得请假不办公,军事大权便落到小徐的手中。国务院秘书长张志潭本是他推荐的,不知怎的他也不满意张,张也只得辞职。段的文武两大幕僚都和小徐闹翻,其不能容人,于此可见。奇怪的是,段也不能容人,可是却容一个飞扬跋扈的徐树铮。” “段对于北军在湖南战场的胜利,认为武力统一指日可以实现,而北军一定可以击败南军。其实这时刘存厚在四川已不能立定,龙济光在广东也节节失败,可是段完全不在意。段内阁这次组织后,冯国璋是完全低头了,就是主和的实力分子长江三督也不敢唱反调。这时政局中的大红人是徐树铮,李纯也竭力拉拢徐,江西督军陈光远公开表示接受第三期作战计划。到此时期,直系已完全屈服于皖系。”卢少帅说到这里收住。 江帮主灵机一动,问道:“这第三期作战计划?” ?卢少帅又长叹了一声:“江山先生,不要再套我的话了,我已经说得够多的了,我卢家还得在北洋这块地面上混下去。因为看着你我的交情,我才硬着头皮给您透了这么一点儿风,差不多就行了。您以为真还能怎么样?” 应该说,卢少帅这几句话,说的是“掏心窝的话”。而后他又接着说道:“你赶紧想办法收尾吧,南军没戏了。……什么时候,咱们做完这一票,我做东,去百乐门玩个痛快?” 江帮主送走了卢少帅。虽然卢少帅没说,但是江帮主自有自己的消息渠道。 据江帮主的渠道所知,这时候,徐树铮想做直隶督军,他想把曹锟再升一级,升曹为两湖巡阅使兼湖北督军,调湖北督军为江苏督军,这样既解决了李纯,又打击了直系,更为自己开了一条路,实在是“一石二鸟”的如意算盘。他认为曹锟由一省督军上升为两省的巡阅使,又仍掌一省督军,应该会心满意足的,如果曹锟同意,自己的直隶督军便垂手可得。不料这个消息传出后,曹锟大为光火,认为这是明升暗降,故意调虎离山,因此,打了一通电报给北京政fu,请辞两湖宣抚使,在未获批准前先请假一个月,以便到信阳鸡公山养疴。当时北洋军人常用辞职或养病来威胁政fu;与曹的行动配合的,是前线总司令吴佩孚亦致电北京,称因所部作战疲劳,请将全军调回直隶休息。这是表示吴部随时可以撤军北返。 曹锟是主战派的第一号大将,湖南的捷讯刚好挽回了北洋派威信,而吴部又是湖南战场上的主力,如果曹锟真的倦勤,吴部真的撤回,则段祺瑞武力平南的政策就功败垂成,付诸流水。因此,徐树铮这一遭碰了大钉子。段为了解释误会,特要徐树铮亲自跑到汉口来向曹锟道歉,劝阻曹锟不要辞职或请假,也劝曹令吴佩孚不要从战场上撤退。 徐树铮在汉口同时部署了新的作战计划,他打算把调往四川作战的奉军改调到湖南战场上,用以监视直军,以防直军作战不力或撤退。 段祺瑞原来部署的第三期作战计划是西战场与南战场双管齐下,现在徐则把西战场推迟一下,集中全力解决南战场。徐这计划段没有完全同意。 段祺瑞三度组阁前,一切有利的情势都倾向于他,可是等他上台后,情况就两样了,皖系和主战派的军阀拥护他是自有打算的,希望因为作战而能分到日本的借款和军火,同时因为作战而各自可以截留国税,买马招兵。奉军入关前劫夺了一批军火,段上台不久,第三批从日本运来的军火又在塘沽被奉军劫收。 如果照第三期的北军对南作战计划,一个月打下湖南,三个月平定两广,至多半年内就可以完成全国武力统一。可是天下事就是那么不如人愿,在湖南作战的直军,于占领长沙后,借口饷械不敷,进兵缓慢。 段祺瑞鉴于前方军事进行不如理想,而主战派内部又不和睦,乃决定自己“南巡”到汉口召集一次大规模的军事会议,会议的目的是消除前方厌战气氛,积极地打仗,同时要消灭主战派内部的裂痕,尤其是直皖两系的裂痕,从而促成北洋派的大团结,以便部署对西南五省的全面进攻。因为北京的政治形势已成一面倒,新国会召集后,总统即将改选,今后段祺瑞将是北洋派唯一的领袖,所以更有必要先进行大团结工作。 段在国务会议上提出南巡计划,全体阁员都加反对,他们的反对也是有理由的,不久之前冯国璋以总统之尊曾往“南巡”,使得人心惶惶,如今总理又要南巡,岂不更增政局的不安,加深了时局的复杂性。 段祺瑞不顾阁员的反对,决定南巡,先发电给李纯、陈光远、张敬尧、张怀芝到汉口参加这个会议。 马素贞告诉江帮主:“段祺瑞由京汉铁路南行,经过郑州,河南督军赵倜登车随行。抵汉口时,本当在大智门车站下车,但是为了到刘园访问曹锟方便起见,改在循礼门下车。从循礼门到刘园的曹锟司令部,沿途军警林立,断绝交通,禁止临街偷望,真是十步一岗,五步一警。武汉人民第一次看到内阁总理的威风场面。” 马素贞这一句略带讽刺。 “可是,段祺瑞所召集的督军会议却异常冷落,被邀请参加会议的四个督军,没有一个前来汉口参加。李纯和陈光远是主和的直系,心中有所顾忌,自然不敢赴会;而主战的张怀芝和张敬尧也托词‘军情紧急’而不与会。原来张怀芝和曹锟有了隔阂。曹锟驻节汉口时,《顺天时报》说他曾在青楼中选到一位姨太太,张怀芝是曹锟把兄,就去电责曹不应‘军中行乐’。曹大为光火,认为张根据‘无稽之言’破坏他的名誉,从此便和张断绝往来。至于张敬尧则不敢离开长沙,因他自知在湖南不受人喜欢,卧榻之旁又有他人鼾睡,吴佩孚有战功又有人缘,如果他离开长沙,吴佩孚可能会取他的督军位子,所以也不敢前赴汉口。” “也许能做点文章?”江帮主不耐烦的皱眉道:“总比没有好。” 这时候电话响起。马素贞走过去接听,然后看向江帮主:“北洋第二路军大败!” 第292章 狙击 江帮主欢喜若狂,抱着马素贞一阵猛亲。 一番口舌交缠后,马素贞气喘吁吁的说道:“还有一个坏消息,邮局里跑了一个人,应该是周家的线人!” 江帮主立刻傻眼! …… 夜已经深了,但是距离天亮似乎还有遥不可及的距离,不夜城上海也陷入万籁俱寂。黄浦江上不时传来一阵阵悠扬的船笛声。 法租界的小洋房里,戴春风的文溪高等小学的同学毛人凤透过朦胧夜色远望着江对岸那已在暮色里亮起的簇簇灯火。他感到老同学这次交给他的任务相当棘手。他已经由戴春风介绍,加入社会党的太保团,现在就是奉戴春风密令,暗中周公馆,对一切可疑人物进行拦截、暗杀! 他的这个暗岗就设在周公馆的巷口,从这里可以观察到从路口上通行的所有人。 在黯淡的灯光下,毛人凤他面前的黄浦江,还像从前他在这里当小瘪三时那么混黄,依旧在他脚下发出哗啦啦的喧响,向东流去。外滩附近那状若山峰般的巨厦大楼,还像从前那样雄踞在眼前。但是,这些从前在毛人凤眼里高不可攀的永丰、盐业大厦,如今忽然都变得那么缈小起来。他如今已成了江帮主麾下一个人物了。 毛人凤忽然有所感觉,于是抬起头,望向天空。在东方魔都的上方,天生异象,浓郁的乌云诡异地缓缓旋动着,旋心低垂,几乎要触到高不可攀的永丰、盐业大厦的尖顶!似乎整个夜空都在摇摇欲坠,随时有可能坍塌,将充斥着岁月风霜痕迹的这个城市压垮。 “娘西皮的!什么鬼天气?”毛人凤身边的一个小年轻也注意天气的变化,骂了一句:“会不会有变?听说邮局跑了一个家伙,怎么还没有出现?” “能从邮局的天罗地网跑出来,那可是个狡猾的家伙啊!不会这么简单就出现。”毛人凤说道。 毛人凤用望远镜不时盯住前方路面,手里则紧紧握着那狙击枪的扳机,准备随时发射,狙击出现的人。周公馆周围已经布下天罗地网,督军府和洋鬼子租界工部局官方势力都对此进行遮掩,任何人不经江帮主的筛选就妄想向周公馆传递消息的自然难逃必死之阵! 然而,毛人凤和小年青越等越心焦,从收到消息,直到现在,连影子也见不到。 “打起精神来,目标应该就快出现了。”毛人凤还在耐心静候,他认为那个家伙如若要传递消息到周公馆,电话被官方监听的情况之下是不可能,找其他人传递更是不可靠,唯有走这条路最为安全便捷。现在,毛人凤越来越感到他在这里设下的埋伏,极有可能为江帮主建一奇功。 这时,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一个黑影无声无息地出现,然后似一个幽灵,在大地上无声奔行,迅速接近了充满死亡气息的这条巷口。 来人忽然停住,缓缓拉下面罩,抬起头,视线顺着进周公馆的道路向前延伸,落在巷口的一个人影上。他坐在地上,垂着头,后背靠在一座二层房屋的栅栏上,就象是倒在路边的醉汉。(.) 这个只是犹豫了一下,立刻展开大步向巷内走去,在他身后,一条长长的影子拖在地上,跃动着。 毛人凤一直透过望远镜紧紧盯住他:“瞄准。” “是。”在毛人凤身边的小青年回道。那个黑暗中的身影一直在他的视野里。一只戴着厚布手套的手轻轻移动着,那枝长度和重量都显得异乎寻常的步枪一直在微微调整着它的角度,始终就将那缓慢前行的身影套在弹道准星里。小青年那双厚厚的嘴唇唇角微弯,有个耐人寻味的笑意。 枪身上缠绕着具有遮蔽功战术布条,在布条上还涂了层夹带着沙砾的灰泥。 这个小年轻可是德国学的狙击。毛人凤能招揽到他,很有一些幸运的成分。 人生有许多事是不可预测的,有时命运的转折,只在瞬息之间的一个机遇。 去年的冬季,毛人凤在江山县城内的悦来客栈里,与文溪高等小学的同学戴春风邂逅相遇。老同学多年不见,今日萍水相逢,都异常激动,互叙别后衷曲。 先是戴春风说起跟着江帮主在上海滩混得风生水起的情况,眉飞色舞,兴奋异常。 接着戴春风问起毛人凤的近况,毛人凤长叹一声,连说:“惭愧!惭愧!”,遂把自己多年来东游西荡,一事无成,屡遭挫折,前程茫茫的情况简叙一遍。 戴春风见毛人凤心情十分忧郁苦闷,遂劝道:以兄之才,他日前程当不在弟之下,只是未逢其主罢了。当今之世,“革命朝气在上海”,兄何不到上海跟着兄弟闯荡一番,或者功成名就,也未可知。 毛人凤早就听说过江帮主的威名了,被戴春风盛情邀请,他跳将起来,满面放光,多年郁积胸中的愤懑、悲观之气一扫而空。他当即决定跟着江帮主混,加入国家社会党,进入太保团,重塑前程,成功与否,在此一搏。 小青年的枪口以极为缓慢的速度移动着,各项数据不断在小年轻的大脑中生成结果,命概率正在不断增加,并且已经达到了他开火射击的标准。 “ok!”小青年说道。 毛人凤还在望远镜里观察,没有下达狙击的命令。 小青年也始终没有扣动扳机。既然毛人凤还不下令,他就等。他的耐心非常的好,既然命中机率仍在增加,那么增加哪怕是一个百分点也是好的。 毛人凤问道:“命中率多高?” “命中概率已经超过了90%。”小青年汇报。 毛人凤听了,但他仍没有一点开枪算,因为他已经发现,今晚的游戏并不仅仅有他们两个人参加。 耐心潜行的这个邮局逃出来的家伙脸色苍白,已经有一些极细微的汗珠不受控制地从肌肤中渗了出来,速度在变慢,看清楚他的身形非常曼妙,原来是个女人。 就在这个女人稍显体力不济的时候,一根细细的绊索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前方,她的右脚在细索上一绊,身体猛然向前栽去。 尚未栽倒,这个女人既已警觉,她左手在地上一撑,双腿挺得笔直,随即从地上弹起,右手中已多了一把亮银色的小手枪。她身体微弓,象头出猎前的母豹,准备爆发发力,一举冲破包围! 这个强悍的女人瞬间弹起,就象一颗出膛的炮弹!然而在刹那间冲出后,她的身体骤然顿住,然后重重摔在地上。 一记鞭腿如鬼魅般出现,把正在疾进的她当空踢回。 这个女人摔下后,就好象失去了大半的力气,尽管挣扎不休,却怎么都爬不起来。这一记鞭腿踢得多沉重,也只有这个女人能体会到。 毛人凤轻轻地舔了下嘴唇,望远镜在在这记横扫而过的腿上停留了一刻,才顺着长腿向上移动,落在了一个全身都裹在深色制服中的男人身上。制服以深黑色为底,秉承了国家社会党的一贯风格。惟一的装饰,就是制服前襟中央绣着一把血色斧头。这是斧头帮的新式制服。 是国家社会党社会部也就是斧头帮的头子――马永贞!毛人凤对这个人很熟悉,本能的不喜欢,他在心底默默地骂着:“娘西皮”。和所有的太保团成员一样,毛人凤同样痛恨有关斧头帮的一切。斧头帮,太保团,以及纠察队,国家社会党的三把尖刀个自有各自的任务,也各自有各自的系统,当初一起跟着江帮主混出头的斧头党三大巨头已经是水火不相容了。斧头帮在王亚樵的时代已经过去,随着江帮主对斧头帮帮务的淡出,以及江帮主执意要戴春风和胡宗南两巨头带着一批势力的分离组建社会党的太保团和纠察队,剩下的老弱病残由一个曾经上海滩的斗大的字不识一框小混混马永贞执掌的斧头帮,曾经让所有人以为斧头帮的辉煌时代就此过去,然而,几乎没有人想到,在不到半年的时间里,这个斗大的字不识一框小流氓马永贞就证明了自己没有辜负江帮主的厚望,把江帮主统一后的上海滩黑帮管理的井井有条。 马永贞就站在这个女人几米外的地方,不再前进。从黑暗中又显现出六个身影,向这个女人围拢过去,他们同样穿着斧头帮的新式制服,但红色斧头标记分别在左右的袖子上。这六个人将瘫软无力的女人从地上提了起来,然后闪电般将八枚10厘米长的钢针刺进她的各处关节内。剧痛的疼痛让她的面容扭曲变形,但这个女人只是闷哼了几声,没有叫出来。 六个人并没有停手,直接将这个女人的衣服撕碎,将她几乎剥光,终于找到了一个纸片。 这个女人虽然意志极为坚定,但当被剥光之后,她也忍不住颤抖起来。 小青年从瞄准镜里看得直吞口水。 “他妈的!又是一堆狗屎!”毛人凤在心底重复着没什么新意的骂辞。 “老大,生意被斧头帮的抢走了啊。”小青年遗憾的说:“要不要我开枪杀了那个女人。” 毛人凤想了想,回身,接通房间的电话。他觉得,在意外的牵涉到斧头帮方面的势力后,还是由戴春风来作决断比较好。 直到这时,马永贞才走到这个女人面前,微笑着打了个招呼:“喔,又见面了,美丽的师小姐。” 师小姐勉强抬起了头,盯着面前的魔鬼,然后呸的一声,向他吐出一口带血的痰,沙哑着嗓子,冷笑着说:“原来是你,马永贞!你和你的主子不是只会躲在阴影里吗?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胆了?知道我是谁吗?我是周家的人!我是段总理的人!你们竟然如此大胆的想瞒天过海,你们瞒不住了!你们会为今天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的!” 马永贞笑了起来,轻轻抚摸着师小姐美丽的脸蛋,说:“付出代价?谁来让我们付出代价呢?是你那个完全没了消息的周家的老主子,还是注定什么都不会知道的北京段总理?当然,也许我们会付出代价,不过,美丽的师小姐,你是看不到那一天了。” …… “老板,要不要我们把她干掉?”毛人凤低声询问,他习惯称戴春风为老板。上行下效,因为戴春风等人都称江帮主为老板。 足足等了一分钟,耳中才传来熟悉的戴春风的声音:“我知道了。马永贞都亲自出面了,你们就不用参合了。老板最不喜欢看到内斗。” 毛人凤耸了耸肩,略有些遗憾地看着马永贞一行人牵着这个女人慢慢消失在夜色中。 “妈的,收工了!”毛人凤低沉地说了一句。 …… 夜还很漫长,大部分人都已沉浸在温暖的梦乡里,更多的人则是在寒冷与饥饿中昏昏沉沉地倒下,每一个这样的夜晚,都会有人在挣扎中死去。还有很少一部分无需为基本生存发愁的人仍然清醒着,为另一种生存而奋斗挣扎。 在这条巷子的里,周公馆灯火辉煌。 ?在江帮主的办公室里,电话忽然响起。马素贞正要去接,江帮主一挥手,亲自去接过。听完,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等到这个消息,江帮主才有闲情回过头看战报。 前线的北洋第二路军这次大败,几乎被南军打得溃不成军。事情是这么回事,张怀芝率领的第二路军本是多支杂牌军混合而成的,因此进军缓慢,但他们看到吴佩孚、张敬尧等人连战连捷后,不免被胜利冲昏了头脑,看到吴佩浮胜利,不免也着急了眼红起来,认为只要前进就会胜利,生怕自己去晚了就没仗打了,因此本来进军极慢,也改变为快攻急进,简直就是要和第一路军赛跑。果然垂手而得醴陵、攸县,张怀芝忘了穷寇莫追是兵家的大忌。 第二路军是由江西进入湖南东部的,在向南挺进的过程中,由于进军太速,他们的前进,使到湘军撤退不及,结果把刘建藩部湘军撤退的后路给断了。所谓“哀兵莫追”,北洋第二路军的急躁行动反激发了湘军的拼死一战的斗志。湘军赵恒惕、刘建藩部对跟踪而来的北军予以反击,已经向韶关退却的桂军马济部,也迅速调回来接应湘军。 湘军只有3000人,桂军也只有1万人,北军第二路军却有两万多人,正在乘胜直进的锐气上,不料赵恒惕的湘桂军竟发动反攻,一举而收复攸县,再举而克醴陵,张怀芝部大将施从滨仓皇遁逃,赵军与北兵激战黄土岭,痛歼北兵,鲁军第一师向长沙逃窜,苏军第六混成旅和安武军向萍乡逃窜,彼此各不相顾。沿途把湖南老百姓当做南军便衣队,不分青红皂白,烧杀抢掠,无所不为。从攸县、醴陵一直到株州、易家湾,变成了一座烟雾弥漫的火海。 北军失败的原因,一是因为过于冒进,急于贪功;二是北军初到南方,对当地的地理形势、饮食习惯等毫不熟悉,一时间也适应不过来。譬如攸县,这里是典型的丘陵地带,到处是沟渠水塘、羊肠小径,又多有小山小丘,松林茂密、茅竹丛生,而北洋军通常是在宽阔平坦的北方大地上训练演习,来到这烟雾弥漫、地形错综复杂的南方后,不免昏头昏脑、难辨方向。加上当时又是梅雨季节,天气闷热不堪,而道路又泥泞不堪,这些因素对北洋军都大大的不利。 北军左翼张怀芝部在湘东的大败,震动了长沙。张敬尧紧急应变,派第七师补充第二团的兵士代行警察职务,以该团团长佟国安兼任警察厅长,又成立全省侦探处,雇用大批鹰犬搜查南军间谍,滥捕滥杀,严刑拷打。长沙变成了恐怖世界。尤其是晚间,张敬尧部借口搜查乱党,擅入民家,敲诈勒索,无所不为,只要见到女人,不问青红皂白,就当作花姑娘****。 长沙中产以上的家庭都远走高飞,中产以下的则躲去乡下。张敬尧竟厚颜无耻地吹说第七师纪律严明,秋毫无犯,是仁者之师。不许人民控诉北军不法行为,否则就认为是南军派来的间谍。长沙的地方报纸对北军暴行也不敢正面揭露,不过都用一种隐射方式,报导口操异音的痞徒如何如何不法。使读者一望而知是北军。 张怀芝很可笑,在湘东大败后,他便张皇失措地由萍乡退往樟树镇,又由樟树镇退到汉口。他宣称旧病复发,又称山东地方土匪猖獗,必需赶回去,他打电报给段,保举徐树铮率领奉军接防湘东,出任第二路司令。徐树铮志不在前线,所以坚决不就,他又保举张敬尧或是陈光远,甚至由曹锟一人身兼一二两路司令。他的求去有两个原因,第一是在前线打仗没有把握,第二是他怕他的老窠被别人抢去,因为他离开山东后,便由第五师师长张树元护理山东督军。北洋军阀都是先护理然后真除,张树元自然不愿意张怀芝再回任,张怀芝则身在前线心在山东,恨不得立刻插翅回鲁,这也是他坚决求去的原因。 段祺瑞觉得在这个时候前线易帅很没有面子,同时也找不出适当的人来接替第二路司令,因此以国务院名义向他提出了一个保证:“鲁督决不易人”。同时保证如果第二路兵力不敷时,可以继续派兵增援,希望他立即由汉口前往江西主持军事。 这时,天色露出鱼肚白。江帮主以此次北军大败做的绝妙文章也已经写好。 第293章 悲剧重演 上海滩的第一交易所在法租界的浦石路上,现在已经是国内名声最大的交易所,客户众多,交易所前面拉上了铁闸门,戴着包头的锡克门夫背着手走来走去。[.超多好看小说]斧头帮有人不用,江帮主就是要戴着包头的锡克门夫这些用来撑门面。立刻,就让这交易所高端大气上档次。 交易所里,开盘的钟声响起。交易所里,各种各样的人等川流不息。跑街的杂役,打听消息的人士,送白纸油墨的工友,还有提着铁皮箱子,里面装着从水电报局源源不绝送来的各地电报的专用听差…………有的时候甚至还有穿着礼服的洋人,提着司迪克的洋人也悠闲而来,原因无他,都是被南北战事卷起的这场公债战争而来! 南北开战,实在是关系着远东未来局势的绝大变局。江帮主和周公子的交易所的战争,让这场战争变成了一场前所未有的巨大赌局。各色人等都在下注了。 江帮主这次的手段太阴狠,在北洋其实在占据优势的时候,被黑得一文不值。所以。南方护法政fu行的战争公债才在上海金融市场上卖得这么好,大笔大笔的大洋美金英镑法郎通过银行家送入了江帮主的银行。一切似乎都在江帮主的掌控之下。 饶是如此,这些被江帮主联合起来暗中播弄南北战局的文明国家的资本家们,还是满怀忐忑的关注着这场战事,原因无他,还是因为他们玩的太大了………… 战事开始之后,介入的上海滩的各家势力不知道有多少,他们从各个渠道了解这个战事。让他们抓狂的是,江帮主联合一批强大的势力控制消息。 上海滩所有人对战事进行得如何实在比较糊涂,北洋有多少兵力在战场上面,现在还有多少兵船还可以作战,有些要点还在不在手中,全部糊里糊涂,上海滩的各家报纸只是疯一般的转着江帮主写的那些失真的文章。 而督军府官方公布的情报,那边虽然各种战报进展都给得很明确,可是没有其他渠道的情况相印证,也就无法确实。战场上还有很多其他情报也需要关注,比如知识阶层的舆论,整个统治体系的抵抗意志,他们还有多少军事资源的储备……可是……一直都是语焉不详!从上海滩完全了解不到真实的情况! 现在,他们紧密的关注江帮主和周公子,现在整个交易所,金融界,都关注着他们,他们已经成为了上海滩渴望了解这方面局势人物关注的焦点! 不过现在大家普遍更加看好江帮主,江帮主曾经在报纸就连篇累牍的发表了对力挺南军的观察和社论。预言,北军的局势很不乐观,一开始还被当作江帮主的偏见。现在看来。句句是实。 第二次岳州攻防战,战事开始之后。上海滩各家的时报几乎每天都在提供准确的战报。北洋军的各种内斗,各种丑闻…………一桩桩消息,传向了上海滩的华人投资者们,传向了关注这场战事地洋人投资者们那里。 上海滩的各家报纸情报,有时候虽然模糊,有时候却请准的可怕。双方参战兵力,战事进展情况,动向,全部都说得迷迷糊糊的,可是北洋阴暗的内斗,丑闻却都进行了详细叙述。更难得可贵地是,所有人都说不清楚,只能猜测的北洋秘闻,上海滩的各家时报进行了报导!那些消息,绝对是秘闻的秘闻!有了这种近乎惊世骇俗的秘密报导,上海滩的各家时报也是引起轩然大波。甚至连在对北洋秘闻非常了解的周公馆也天天追着看。可是看到的却是一次次惨败的消息。号称横扫中国的北洋军,一举惨败,带伤无数!北洋精华近三路大军,完全超越南军的西式装备的陆军,在湖南是一败再败,上海不断传来战败的消息。统治中国半个世纪的北洋团体,曾经三个月平等二次革命的北洋军,这一回竟然是不堪一击! 随着,段祺瑞高调开始指挥全部战局,大家又怀上了期望。要说吧,也是底唱议和的冯国璋大总统不争气,现在主战的段祺瑞总理真正拿权了,该振作了吧?大家还不激天良,给南放判军一个好看? 期望是美好的,但是等来的结果,却是加倍的不堪! 堂堂北洋中央军,竟然三路大军对当前局势,竟然束手无策! 在这种压得人喘不过气儿的黑暗当中,从这个星期,就忽然再无湖南战场的消息传过来,交易所里,大家都在翘期盼。 这不仅是南军和北军两支大军之间的生死决斗,也是成千上万投资者的巨大赌博,赢家将获得空前的财富,输家将损失惨重。上海滩股票交易市场的空气紧张到了极点,所有的人都在焦急地等待着第二次湖湘攻防战的最终结果。如果南军败了,南方的公债的价格将跌进深渊;如果南军胜了,南方的公债将冲上云霄。 这家交易所如何能不成为投资者们关注地中心!脸代理南方公债的蒋志清都成为大家最期待的人物。 虽然江帮主努力的去黑北方,但是之前南方的事情,在上海滩也掀起不小的影响。战局还是很模糊。 当初,孙中山下令炮击观音山一事,莫荣新并未向外宣布,他对这事的布告是把这次事变说成是龙济光党徒的破坏行为。不料孙却公布了内情,可是莫荣新仍发出一个布告,咬定这是龙党造谣生事,冀起内讧。并说: “本督军年已六十余,从戎四十余年,生平无所畏惧。以后如有叛徒扰乱治安,自应立即剿办。倘夜间变起仓卒,尔商民人等应即闭门静坐,以待解决。” 在海南岛虎视耽耽的龙济光对莫荣新的说法予以讥笑,他通电说: “顷接莫代督支日电称,江夜有龙党在省城内开炮,意图扰乱,经派队探剿,天明时匪党四散无踪等语。查敝军出巡,只在阳江高雷各属,尚未开赴省城。如果江夜有人在省城开炮,其势当亦不小。省城为根本重地,军警林立,何至当地毫无捕获,致令四散无踪。莫代督电称系敝军所为,似系于仓卒之间,未加细察。惟济光负有地方之责,筹防未及,致令匪徒滋扰,阅电之余,惶悚无地。省城兵力不敷,如须相助,请即电知,自当兼程前来,以尽职守。” 龙济光的“相助”就是进兵广东大陆,他早在琼州时就发出通电接受北京政fu所任命的两广巡阅使。(.好看的小说)这个职位原来是陆荣廷的,皖系要联龙倒陆,所以改派龙为两广巡阅使。而陆荣廷居然发表盐电表示“遵命交卸”。不过莫荣新、李耀汉都通电不承认龙为巡阅使。莫荣新、李烈钧、程璧光、陈炯明亦联名要讨伐龙济光。 龙济光接奉两广巡阅使名义后即电令两广督军克日取消自主。同时即派兵在徐闻登陆,占领雷州半岛及沿海数县。这时桂军正集中力量于潮梅地区,与被段祺瑞收买的莫擎宇以及由福建开来援助莫擎宇的北军臧致平旅作战,潮梅虽然收复,又遇上广州局势紧张,所以龙济光所派的军队得以深入广东内陆,进占阳春和阳江一带。 西南的困难和北方一样,且有过之,西南两大军阀,陆荣廷进行大广西主义,以桂军控制两广扩及湖南;唐继尧进行大云南主义,视川黔为势力范围。结果在广东有粤桂滇军之争,在四川有川滇黔军之争。而唐陆互争西南盟主,只求北洋势力不渗入他们势力范围内,而以一致对外的美名向北方军阀讨价还价。西南各省内亦有野心较小的军阀与北方勾结,如四川的刘存厚、湖南的陈复初、广东的莫擎宇。都勾结北方。 在这种复杂情势下,孙中山的处境是多么的困难。 当李纯和主战派展开电报战时,西南各省实力派联名通电支持李纯,挽留和声援他。谭浩明故意地把曹锟列为直系主和四督之一,欢迎他宣抚两湖,早日过湘一叙。 滇、桂两系军阀所策动的“护法各省联合会”,在广州成立,各省代表在督署举行宣誓,并推举唐继尧、陆荣廷、程璧光为联合会的军事代表,伍廷芳为外交代表,唐绍仪为财政代表。尽管北方主战派要真刀真枪,讨伐南军,可是西南方面仍希望赖直系的折衡,南北能够和谈,所以西南实力派除成立了联合会,准备拆广州军政fu的台而外,又预先推定岑春煊为南方议和总代表,并且仍通过李纯催促北京政fu从速和谈。 北军在湖南要发动攻势时,北方的直系和南方的桂系仍作挽救和平的最后努力。谭延闿在桂系授意下,由上海到南京,他提出一个和谈的先决条件,就是南军愿意先退出岳州,但北军也不进驻。与谭延闿的奔走同时的,还有各省省议会,他们准备在南京举行联席会议,推进南北和谈。李纯把谭延闿的建议转达到北京,同时主张把国会问题提交各省议会联席会议解决。 桂系透过直系进行和谈的努力是徒劳无益的,因为直系这时对于南北和谈已发生不了作用,冯国璋已完全屈服于北洋主战派。所以李纯的建议和主张,冯无法明确表示,只复电要谭延闿自己到汉口和曹锟等协商解决。 可是,这时北军已经向湘北进攻,谭延闿只好扫兴地回到上海。 蒋志清现在办公的,也已经是一个独立的办公室,办公室的大门敞开,两个下人守在那里,除了那些铁皮箱里面带着独家电文的工友,不得蒋志清允许。所有人都不得入内。 办公室外面的走廊上面,就看见到处都站着的人。都是来打听内幕消息的,有华人有洋鬼子,都进不了办公室。大家就只有不论身份,呆呆的站在那里仰着头朝办公室敞开的大门看。 大门里面,那些穿着西装革履的年轻文记,都在伏案写作,工友送上一杯杯地浓茶。再加上热手巾把子,负责传递排字清样的工头在一角也在等着。大家都是忙得不可开交。 但是大家更多地目光是看着西侧的一处窗户。那里百叶窗死死的关着,看不到里面动静,谁都知道,那是江帮主江山的办公室。谁也没有想到,当初一个疯狂的黑社会小青年,现在居然有这样举足轻重地地位了! 大家都想见他,可是这几天谁也见不着。 突然就听见刺耳的刹车响动,一辆黑色小汽车飞也似停在交易所门口。车上下来一个西装革履的办事员,旁边两条壮汉一路飞跑着护在他身边,看来是保护着这办事员的。就见这人手里提着一个洋铁皮箱子,用链子栓在手上,坐在洋车上也汗淋淋的。 他快步进入股票交易所时,正在等待战报的焦急而激动的人群立刻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视着他那张毫无表情、高深莫测的脸。这时,这个办事员放慢了脚步,谁也不瞧,就直奔向江帮主的办公室,在走廊上等候的不论华洋,都嗡的一声儿,想挤过去。 谁都知道,前面下来消息了!天知道这江帮主消息怎么这么灵通的!他们可不知道,除了督军府那里会给江帮主提供第一手消息之外,江山财团遍布整个长江流域的商业网络,以及国家社会党名下戴春风的太保团,也同样负有向江帮主提供情报的责任!这些情报都第一时间向戴春风汇总,再转江帮主这里,加上洋鬼子的军事情报系统的搜集,江帮主不掌握第一手的资料也难! “怎么?南军打胜了?是不是湖南的消息?”一个华人冲在最前面,不管不顾就冲着那办事员嚷嚷,别人瞧都不瞧他一眼,就奔进了江帮主紧闭的办公室。 两个穿着斧头党制服的人在门口一堵,谁也进不去。这个地方可不敢恃强硬闯,租界当局可高看江帮主得了不得,称之为中国有数在金融天才,连从来不给华人会员资格的洋商跑马场,江帮主现在都是会员。还有,江帮主还是卢少帅的把兄弟。 谁知道卢少帅和那些洋人安的哪门子心思。现在交易所门口执勤的,就是租界当局派来的锡克和安南巡捕! 大家到了门口,又纷纷退下来。只有面面相觑。可急死个人。都等着这个第一手的消息,谁都知道这场战事牵动着这场公债市场地绝大变化,他们背后的人都要站对了队伍,早一点了解就早一点准备,错了就会倾家荡产,对了就一夜暴富。 等了好一会儿,就听见办公室里面一阵鸡飞狗跳,等在门口的人都跟热锅上蚂蚁似的。才看见一个下班的抄写员,夹着小皮包脸色青黑的走出来,一个工友跟着,要送他上门口洋车。战事紧急,报道量大。这些抄写员撰稿的人都是轮班倒,休息也不过是到隔壁包下来的宿舍打个盹换个衣服,管得可严了。这一切都是江帮主吩咐,蒋志清照办,就要这样做。江帮主才不管现在在外面等消息的人急得怎样要死要活的呢。 周围的人又围上来,那抄写员只是不理。 此时,江帮主走了出来。他脸上的肌肉仿佛石雕一般没有丝毫情绪浮动。这时的交易大厅已经完全没有了往日的喧嚣,每一个人都把自己的富贵荣辱寄托在江帮主的眼神上。稍事片刻,江帮主冲着环伺在身边的江山财团家族的交易员们递了一个深邃的眼色,大家立即一声不响地冲向交易台,开始抛售北洋公债。大厅里立时一阵骚动,有些人开始交头接耳,更多的人仍然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这时,相当于数百万大洋的北洋公债被猛然抛向市场,公债价格开始下滑,然后更大的抛单像海潮一般一波比一波猛烈,公债的价格开始崩溃。 这时的江帮主依然毫无表情地靠在他的宝座上。在场的人都是心里一沉。交易大厅里终于有人发出惊叫: “江帮主知道了!” “江帮主知道了!” “北洋军又战败了!” 所有的人立刻像触电一般回过味来,抛售终于变成了恐慌。人在猛然失去理智的时候,跟随别人的行为成了一种自我强制性行为。每个人都想立刻抛掉手中已经毫无价值的北洋公债,尽可能地留住一些所剩无几的财富。 似乎,之前的一幕再次上演。 …… 噼里啪啦地鞭炮声响,在圣校的校园内外响起。几个女学生在树上缠起了一串串的万响长鞭,都垂到了地上,女学生们正撅着屁股在那里凑香头呢。 那边树上的才炸完,这边树上的又响了起来,火线到处,就看见鞭炮纷纷落下,然后炸出满天彩纸。 这所学校内外,满满地都是烟雾和火药味道。在那个学校出名地长廊里,站着的都是探头探脑地学生们,捂着耳朵看着这边的热闹。不了解情况的学生还扯着刚刚变声期的公鸭嗓门互相打听。 “这是怎么一出啊?” “才接到的消息,孙中山先生领导的护法军打赢了北洋军!” “现在可好了!咱们革命胜利有望!” “这么放炸鞭儿,不怕吵着了校长吗?教务主任不会来抓我们……” “这些炸鞭儿,都是教务主人送过来的!校长也一准儿高。” “怪不得我们班主任老师他们今儿一早就去了梨园,准是去庆祝去了!” “那可不!” 鞭炮的声音,太监宫女们议论的声音夹在一起传了过来。让走廊上的一个女学生的绝美的脸上的笑意掩也掩不住。比起圣校的其他女学生,最特出的地方就是眉宇间活泼灵动的地方。这女子正是聂四小姐。在她的身边是盛七小姐。 鞭炮炸了半天,盛七小姐才双手合十:“圣母玛利亚,小四,你终于有了笑模样儿了……” “周家这回完蛋了!……”聂四小姐调皮的吐吐舌头。 盛七小姐笑吟吟的看着她。 第294章 世俗的偏见 南北战争给上海滩的金融界带来了意想不到的繁荣。[]具有绝佳讽刺意味的是,在成千上万活生生的战士在前线失去生命的同时,使得号称远东第一繁华的都市,一夜之间跃升为世界上继伦敦和纽约之后的第三大证券市场。浮华世界不再是个梦想。前所未有的畸形繁荣不仅给上海带来了纸醉金迷、一掷千金的生活,各种交易所也雨后春笋般地出现在上海滩,场外交易所的交易量甚至一度超过了上海官方交易所。 凡是到过交易所的人,都会注意到一些经常光顾市场的普普通通的人。他们曾有过幸福时光,但他们把他们的钱遗失在了交易所里,他们每天都来到这里,似乎希望在同一个地方找回失去的金钱。这些人是市场的幽灵,他们用毫无光泽的眼睛瞪着报价牌,用干枯的手指着它,似乎在说:“这些都是你们干的!” 他们拥挤在大门旁,在交易所的大厅出入,破烂的衣服,褪色的靴子,蓬乱的头发,他们从不洗澡,不刮胡须,憔悴的脸上挂着的笑容比眼泪更令人心酸…… 江帮主依靠无与伦比的财力和超人的智慧,在上海滩最大的一次股票围歼战中傲视群雄,成功地击败了最强大的敌人周家,演绎一场上海滩上最为惊心动魄的搏斗。从而一举确立了他“之于金融,正如莎士比亚之于诗歌、米开朗基罗之于绘画”这样至高无上地地位。 疯狂的冒险终于成功了,收获也同样疯狂。一夜之间,江帮主成为了上海滩最著名的投机者。江帮主立刻就要面对着如何分赃。投机计划的巨大成功以及随后附带的巨额利益,足以让人疯狂。如何瓜分这块蛋糕,就成为盟友之间纷争的根源。而江帮主关心的并不仅仅是这块蛋糕应该如何切,还包括了如何确保这块蛋糕不被其它人染指。好在在这一点上,所有参与了计划的盟友利益是一致的。 但是,现在江帮主心思却不在这里。他和聂四小姐约好了今晚六点在礼查饭店见面。心猿意马的江帮主草草安排了一下事务,把善尾的事务都交给精干的属下,就偷溜出来,提前到达了礼查饭店。 礼查饭店一楼大厅里身着盛装的名媛淑女花枝招展,洋溢着夜上海奢靡的热闹气氛。进来的人和要走的人混杂在一起,大厅里熙熙攘攘。 江帮主坐在一张沙发上,不经意地看着门口。 “快六点了,小四该到了?”江帮主心想:“今天小四会是什么打扮呢?” 江帮主像是回到初恋一样,惴惴不安地又看了一眼入口处,只见旋转门那边出现了一位旗袍装束的女性,江帮主蓦地站起身,看见聂四小姐从上海滩唯一的旋转门里走了进来。 今天的聂四小姐是素色旗袍,但走近一看,可以看到从旗袍的前胸直到底襟,点缀着蔟蔟梅花。她踩着一双红色的高跟鞋,展现强烈颜色的对比。 江帮主迎上前去,笑道:“你来了。” “嗯,”聂四小姐也轻轻问候了一句:“你等我多久了?” “我也刚刚来。(.)”江帮主几乎是本能的撒谎道:“你穿这件素净的旗袍和红色的高跟鞋真是美极了。” 聂四小姐罕见的羞涩地微微低着头,从她的脸上已看不出生日之夜那凄然的表情了。 “咱们到楼上去吃点东西吧。” 江帮主已经在饭店的餐厅订了座位。 上到顶层的餐厅,两人面对面坐在靠窗的座位上。 江帮主和聂四小姐可是上海滩的名人,他们的故事在上海滩几乎是家喻户晓。但是江帮主根本不在乎周围的目光,聂四小姐也满脸无所谓的样子,他们已经习以为常了,或者说,现在周家垮台,他们可以肆无忌惮了。 江帮主点完菜后,和聂四小姐干起了葡萄酒。 江帮主道:“庆祝一下。为了这次的胜利!” “这算是庆功宴了吗?” “这是属于我们两个人庆功宴,庆祝你可以不用嫁给周仁,而我终于完成对你的承诺……” “嗯,你对我的承诺……”聂四小姐忽然有些黯然。 江帮主看着她脸色不对,追问道:“你怎么了?还有什么麻烦吗?” “大致没有什么麻烦了吧。” “什么叫大致?” “差不多了。就是母亲还很难接受你。” 就算周家完蛋了,聂四小姐的母亲一时不能接受这个事实。反正这位清季第一名臣曾国藩的小女儿,这位中国近代身世显赫的豪门望族之女,就是对上海滩的最大憋三江帮主看不上眼。 江帮主对个时代的门户之间还是深有体会,看到聂四小姐为难的表情,斟酌道:“那我就先不去拜访你家了。” “随你啦。”聂四小姐简练地回答了这一微妙的问题。 这时候,侍者先上了个蒸牡蛎,飘散着香摈酒的馥香围绕在鼻尖,江帮主的吸引力没美食俘获。 江帮主这些日子几乎没好好的吃过一顿饭,看到这样的美食,立刻感觉肚子饿了。他又要了杯白兰地。 江帮主说道:“咱们认识有半年多了吧。同为半年,却各不相同啊。” 江帮主穿越之后的这半年令人刻骨铭心,而穿越之前的二十年却平淡无奇。从这个意义上讲,过去的半年是江帮主一生中最难忘的半年了。 去年的夏天,江帮主刚刚穿越的时候,在盛七小姐的酒吧认识了聂四小姐,那时聂四小姐的大胆直白让江帮主刮目相看,后来虽然聂四小姐对他死缠烂打,但是那时候江帮主对这些贵女名媛是敬而远之的态度,他们只是一般的关系,偶尔见面被聂四小姐缠得没法,才陪她吃吃饭而已。 回顾这半年多来,两人之间的关系发生了意想不到的变化,去年夏天的时候,他没有料到会和聂四小姐发展到这么亲密的程度。 和聂四小姐最初的结合,是去年的一场交易。也是因为聂四小姐那一场交易,才有的这一次疯狂的股市之战! 那完全是一次偶然,江帮主不是坐怀不乱的柳下惠,在聂四小姐的不经意的一个诱惑,就化成了野兽。(.好看的小说)强推的时候,谁知道聂四小姐只是稍稍抵抗了一下就顺从了他。 回想着那时纯真无邪的聂四小姐,江帮主深情地望着她的脸。说道:“你穿这素色的旗袍和红色高跟鞋真好看。” 和她旗袍上秀的梅花的淡雅文静相比,华丽张扬的红色高跟鞋和聂四小姐十分相配。 “你这话已经是第二遍了。” 聂四小姐嘴上好像不满,其实被江帮主反复的赞美,心里已经乐开花了。 聂四小姐知道江帮主对旗袍情有独钟,所以特意的穿着旗袍来赴约,就像想撩动江帮主的心。 这时候,汤端了上来。 聂四小姐悠然地喝了起来。那优雅的坐姿,喝汤的架式,举手投足都给人以美感。聂四小姐特立独行的性格,很少看到她这样闲静的时候,真是别有一番动人的滋味。 江帮主看得着了迷,小声说:“想不到梅花也很配你啊。” “什么叫做‘也’?”聂四小姐停下了喝汤,问道。 “我是第一次看到你想梅花一样的娴雅温柔,惹人喜爱。” “你是不是嫌我以前太野?惹你厌烦?” “不,不,不。我的小四,气质高雅,什么野不野的,那是女王范!我可喜欢了。” “你很喜欢?”聂四小姐问道。 “喜欢的不得了!”江帮主猛点头道。 一瞬间,江帮主脑海里浮现出了聂四小姐缭乱的身姿。若是把聂四小姐比作女王的话,就是穿着高统皮靴,手拿皮鞭,骑在绑附的江帮主身上,癫狂乱舞的女王了…… “喂!”聂四小姐冲突然发呆的江帮主喊道:“你在想什么呀?” “没什么!……”这些妖艳的念头一闪而过,江帮主一边用刀叉吃着烧烤鸭肉,一边装作若无其事的问:“我们今晚找点什么节目玩玩?” “我十二点之前必须回去。”聂四小姐说道。 “那么快就回去……”江帮主以为她今晚不回去了呢。“你不可以陪我一晚吗?” 聂四小姐微微摇了摇头,提高了声调:“可是,我母亲会去查我房的。” 没想到,江帮主没想到这种难搞定的母亲在一百年前就有了。 江帮主没再说什么,喝了口葡萄酒,说道:“你都是大人了,还怕你母亲打你吗?” “我母亲当然不会打我。”聂四小姐说道。 江帮主笑道:“那你有什么好担心的?” 聂四小姐皱起眉头说:“可是,我母亲是在担心我。她都是关心我才这样的。” 江帮主也看出她的为难,体谅的笑道:“天下父母都是这样。” 这时候,服务生看到他们杯子空了,来给江帮主和聂四小姐的杯子里斟满了葡萄酒。 窗外是一片灯海,江帮主一想到每个灯光底下都住着人家,都有一对对男女在颠驾倒凤,不由产生了莫名的兴奋。可以肯定地说,这些情侣有的情投意合,有的貌合神离。聂四小姐和他算是其中一对情投意合的情侣吧。 江帮主银党地沉思的时候,聂四小姐也轻轻地倚着窗边向外眺望。 江帮主忽然觉得自己的银党心思已被聂四小姐看透,便转过身不再看窗外,聂四小姐也收回了视线。 “不谈这些了,今天我们应该高兴一下。来,切死。”江帮主端起酒杯跟聂四小姐碰了碰杯:“祝我们今年能够顺顺利利的。” 两人又碰了一下杯,江帮主一本正经他说道:“你说,今年会是什么样的一年呢?” 去年真是风云变幻的一年,江帮主穿越的半年多过得也是惊心动魄。 “你是说我们吗?”聂四小姐并不知道江帮主所想。 见聂四小姐产生美丽的误会的样子,江帮主顺着她的话就说了句:“我希望能和你永远的呆在一起。小四,你呢?” “你不是废话吗?这还用问。”聂四小姐干脆的答道,忽然又反问他:“可是,我们两个照这么下去会有什么结果呢?我的母亲很顽固的……” 对这样直截了当的问话,江帮主一时答不上来。如果拣好听的说当然容易,可是对于现在的聂四小姐来说,那种暧昧的回答是行不通的。男人要求更频繁更长久地来往,女人也愿意交往下去,于是海誓山盟,情意绵绵,使人陶醉在恋爱之中。可是一旦冷静下来,面对残酷的现实时,就会遇到一个又一个的难题。或许有人认为,陶醉在爱河里时不必追究这个问题。显然这是好幻想的浪漫主义者的想法,什么实际问题也解决不了。因为根本就没有现成的答案,所以不愿正视这个问题。热恋中的女人是不喜欢这种暧昧的态度的,因为性在本质上是要求黑白分明的,模棱两 可的回答是不能说服人的。如果两人就这么继续热烈相爱下去会有什么结果呢?他们两人可以暂时的抛下一切世俗的偏见,那么最后呢?最后两个人会更为牢固地结合呢,还是落个惨不忍睹的下场呢? 没有恋爱过的人,不能理解世俗的偏见,为什么总有恋人会被拆散。 江帮主实在没有勇气来面对这个难题,就转了个问题:“你今晚不回去行吗?”江帮主的眼中满是期盼。 聂四小姐竟然点头了。或许是叛逆的她本就想挑战一下世俗,或许她只是想放纵一下自己, 主菜之后是沙拉和奶酪。 饭后,江帮主又要了红茶和白兰地。聂四小姐不想喝,江帮主非要她喝一点儿。 江帮主笑道:“这酒劲儿不大,没事儿。” 江帮主早就发现了,聂四小姐不能喝酒,喝一点就醉,是那种最好灌醉的类型,以江帮主网上下载的经验,这样的女性喝这种白兰地最见效。 江帮主决定留下聂四小姐在这儿过夜,所以必须得放开了喝,只要她能从这儿走回房间就行,剩下就是江帮主的事了。 “向东是大海吧?”聂四小姐指着窗外问道:“太阳就是从海上升起吧。” 江帮主这才回过神来,只见隔着黑漆漆的大海,远远的彼岸闪烁着一条光带。 从东边的黄浦江方向看,大海从礼查饭店根本看不到。 江帮主忽然问道:“今年的第一次日出你看了吗?” 聂四小姐有些微熏的摇摇头,遗憾的说道:“我没看着。”江帮主笑道:“那好,明天咱们一块儿看吧。”江帮主在心里描绘着在床上,赤身果体,和聂四小姐缠绵拥抱时,迎接朝阳的情景:“从床上也能看到哦。” “怎么可以这样?”一向大胆的聂四小姐的耳根都红了。躺着迎接喷薄而出的清纯的朝阳,的确有些不敬,却也不失一种饽德的魅力。 江帮主越想越兴奋,说道:“我们今晚就住这儿好吗?” 江帮主现考虑下一步的安排,不然心里老不踏实。 “现在能订到房间吗?”聂四小姐说道。对江帮主的建议,聂四小姐不置可否,内心很矛盾。 “我和这里的老板李察爵爷很熟的。我去定房间了。”江帮主知道在这种情形下,不必非要问得那么清楚,自己决定就行了。他站起身来,去给服务台打电话预约了房间。 江帮主回来就说道:“我把朝黄浦江的总统套房要到了。” 现在只要江帮主开口,李察爵爷没有不答应的理。 去年,江帮主在这个饭店和盛七小姐幽会那次,盛七小姐是在欢好之后就连夜回去的,江帮主不一会儿也离开了旅馆,都没能看到清晨的黄浦江景观。 “我们早上一起看日出。” 聂四小姐忽然又有些后悔:“我不能陪你看日出了。我只能陪你到十二点……” 要是这个时候还让聂四小姐走掉了,花丛的江帮主就太失败了。上次盛七小姐的事情绝不能再次上演! “这可是我们第一次正真意义上的约会呀。”江帮主悄俏抓住了聂四小姐的手,“今天你也穿的是素色旗袍和红色高跟鞋,太好看了。” 这是今天的第三次了,江帮主也不怕腻歪。 聂四小姐不知道想起了什么,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江帮主看得兽血砰的一下沸腾了起来。还好,长夜漫漫,有充裕的时间让江帮主冷却沸腾的兽血。 江帮主还是不争气的,急不可耐的说道:“小四,我们现在就去房间好吗?” 聂四小姐还在挣扎:“不住行不行?” 江帮主开始露出霸道本性,说道:“我是不会放你走的。” “遇上你这个克星,我的一生也逃不了了,对吧?”聂四小姐虽然是冲着江帮主说的,其实也是说给自己听的。 “咱们走吧。”江帮主越来越心里发痒,催促着聂四小姐。 聂四小姐感觉有些微熏,本来就很大的胆子更壮了,说道:“你等一等。”就朝电话走去。 第295章 将爱情进行到底 聂四小姐去打电话,江帮主无所事事的左看右看,正好看到盛老四搂着一名火辣的外国美女走进来,他那双不安分的魔爪在大洋马身上游走,惹得洋婆子时不时的嘤咛,而盛老四则坏坏贱贱的一笑,似乎感觉到了被人窥视,抬头就看到江帮主坐在那里,然后他就将洋女人放开,着江帮主走去。 如今的盛老四对江帮主的崇拜如黄河之水滔滔不绝…… 盛老四坐到江帮主对面,一脸讨好的笑道:“江哥,你就一直自己坐在这里喝闷酒吗?” 江帮主不言不语,只是眼睛飘了一下,然后继续冷傲的坐卧在沙发上,张开双臂,叠加着修长的双腿,脸色高深莫测,拿起杯子喝下一杯酒。 见江帮主的眼神,盛老四目光立刻顺着望去,看向了聂四小姐,只见妩媚的聂四小姐在打电话。 “聂家的老太太很顽固,跟我家的老太太一样的顽固……”盛老四信口开河,却看到江帮主的脸色更冷了,转而笑着说道:“其实啊,江哥,你倒是可以学学我这样游戏人间,玩玩没有负担的激情,这样多好。” 即使是盛老四这样的铁杆崇拜者也不看好江帮主和自己妹妹的未来。江帮主当然也清楚这个时代高门世家的门槛有多高,但就是心里不痛快。刚刚还在为这个烦心,被盛老四再提出来,江帮主心里更加不痛快了。 “不要跟我说这些。”江帮主瞥了一眼他,冷冷的开口,紧接着,又喝了一杯。 盛老四也知道刚刚说错了话,看着江帮主这样喝下去,便叹了一口气,说道:“当今天下,国际形势风云变幻、社会政治领域变革图新、经济领域竞争激烈和残酷。江哥,您雄才大略,有经天纬地之大能。建立不凡之功业,澄清天下,封侯拜相,还不是手到擒来?只要你……” 盛老四的话,还未说完,江帮主就抬起眼眸瞪着盛老四,猛的喝掉手中的酒,带着浓浓的怒意把杯子按在桌子上,站起身,就朝着聂四小姐走去。 盛老四看着江帮主离开的背影,耸了耸肩,说道:“……只要你有割据一方的权势,还有什么样的世俗能阻绕你?” 聂四小姐放下电话,看向走来的江帮主说:“我……今天非得住一晚吗?” 聂四小姐的脸色不太好,有些心神不属的说。因此,也没有注意到江帮主的脸色也不好看。 “必须的!”江帮主臭着一张脸断然答道。心情因为盛老四变得烦躁的他也没有注意到聂四小姐的脸色不好,语气也变得烦躁,却也更加的霸道。 聂四小姐还是没有注意江帮主的脸色,江帮主的霸道她已经习以为常,现在她心很乱,她想了想,讨价还价道:“我明天早晨天亮之前回去可以吗?” 江帮主总算发现聂四小姐的情绪不对,语气立刻柔软下来:“到明天早上再说,好吗?” 江帮主虽然语气软了,却用行动代替了,霸道的拉着还在犹豫的聂四小姐就走,聂四小姐慢吞吞跟在江帮主后头进了屋,服务生放下钥匙就走了。 “我有些喝多了。”聂四小姐步履瞒珊地跟着江帮主走了进来。 “不要紧的。”江帮主回过头说道。 他觉得聂四小姐稍稍醉酒之后,愈加显得妩媚动人了。高高盘起的发髻下面露出了纤细的脖颈,从圆圆的肩头到苗条的腰肢,再到丰满的臀部,曲线十分优美。 江帮主转过身,轻轻地一把抱住了聂四小姐。四目相对,两人几乎贴着对方,周围的的空气也在这瞬间僵住―― 聂四小姐看着江帮主那张英俊的脸,她感觉自己好久没有这样被他抱在怀里了,感觉着他的体温了。 江帮主同样看着她,目光有些模糊,定定的看了几秒,似乎看到了另外一张脸,嘴角,渐渐地勾起弧度,江帮主在聂四小姐耳边低语道:“好想还想永远和你在一起啊……” 江帮主郁闷的心情必须要发泄一下。 忽然,江帮主吻上了那柔软的唇,越发的霸道,脑海里弥漫着强烈的占有欲,几乎想要将眼前的人吻进自己的身体里。 突如其来的吻让聂四小姐心里一怔,这是他气息!淡淡的酒味蔓延着她口里的每一个角落,顺着呼吸道,都像是最强烈的电流,电的她全身酥麻,不禁让她发出了嘤咛细语,欣喜的回应着他的吻。 两人激烈的吻着,太过疯狂,就像是发泄着江帮主心里积压的思绪,而这个吻对聂四小姐来说,却是激动。 江帮主一边吻着她的脖子,到衣领口,一边的手触到了旗袍的纽扣。 聂四小姐带**迷离的而意乱情迷…… 翻云覆雨后,夜还很漫长,江帮主搂着余韵未尽的聂四小姐,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江帮主疲累欲死,只想昏昏睡去。聂四小姐却活力四溢,光彩照人,在室内的灯光照耀下,全身上下都美丽得如雾如幻。她缠着江帮主,不许他睡,并且很有些想要再来一发的意思。其实每次相聚时都变化万端的聂四小姐实在江帮主爱不释手。在最初的阶段江帮主尚能感动、惊叹其绚丽多姿,然而现在已超越了这个界限,聂四小姐那旺盛的**使江帮主开始不安,让江帮主开始生畏。 “你在想什么?”聂四小姐把下巴搁在江帮主的胸膛上,凝望着他,很是期待什么地问着。她双瞳亮得让人心悸。 这个问题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啊? “想起了小时候的生活。”江帮主淡淡回答。 “小时候?”聂四小姐有些诧异,在这种时候,怎么会有这样的回答。 “是啊,那个时候我还在很小的山村,和父母生活在一起。等稍大了些,就要帮助父母种地。你知道吗?在农村,耕田使用的是耕牛。可是现在回想起来,对小时的种地方式倒是有了一种全新的感受。” 这个故事,江帮主记得好像也讲过一次了。 “什么感受?”聂四小姐似乎那时候的马素贞一样的好奇了,不过她更确定江帮主是想藉着顾左右而言它,以逃避再来一炮。 江帮主侧过头看着聂四小姐,露出若有若无的笑意:“我感觉我就是牛,而你就是地。从我小时候懂事时起,就只看过累死的牛,没见过耕坏的地!” 聂四小姐淡淡地说道:“都是因为你我才变成这样的。” 江帮主默然无语。良久才说道:“这还怪我了?” 聂四小姐使劲点了点头,说:“从和你第一次发生关系之后,我就感到要坏事。” “要坏事?”江帮主明知故问。 “嗯,”聂四小姐点点头:“就觉得好像掉进一个深不可测的不可知的世界中去了,好可怕。” 江帮主得意洋洋的笑道:“这样不好吗?” “不好,”聂四小姐摇头:“以前的我什么也不懂,现在却变成这样了。” 江帮主爱煞了这娇娆,忍不住低头拥吻。 再一次热吻后,聂四小姐叹息道:“托你的福,再也回不去了。”聂四小姐说完,抓住了江帮主的手,“你得负责任噢。” 江帮主沉醉在憧憬和欢乐中,问道:“什么责任?” 聂四小姐不说话,猛地掐起江帮主的手来,江帮主忍不住叫出声来:“好痛。” 江帮主故意夸张地揉着被抓痛的手,说道:“搞突然袭击,你可真利害。” “谁利害呀。”聂四小姐看也不看江帮主的手,说:“你是不是在幸灾乐祸?” “没有,没有,”江帮主心里正在幸灾乐祸:“我很高兴你能变成这样。” 聂四小姐羞涩地垂头看着自己的胸口,咬着唇皮道:“你高兴了,可是我不好受啊,像个被你操纵的木偶似的。” 江帮主失笑道:“这是从何说起啊。” “就是!就是!”聂四小姐大羞下撒起娇来,登时一室皆春,说不出的恩爱缠绵:“这么下去不成了你的奴隶了?” 聂四小姐说着,忽地坐起来,伸出涂着淡粉色指甲油的手指,戳着江帮主坚硬的胸肌说:“我问你,你呢?也是非我不行吗?” 江帮主乃是花丛老手,魔爪立刻在她动人的娇体上活动起来,笑道:“当然啦。” “骗人。”聂四小姐喝醉了酒般满颊艳红,喘着气道:“那小七算什么?贞贞算什么?还有那个宋家小妹呢?” “是真的,”江帮主身为二十一世纪的人,当然知道这时候该怎么去办。他两张魔爪没有一刻停息:“我发誓你是最棒的。” 聂四小姐在江帮主那双放肆的手下娇颤喘息道:“不许哄我。” 江帮主没有回答,而是立刻低下头痛吻香唇,同时空着的左手滑入了她襟内那丰盈粉嫩的胸肌上,爱不释手地搓捏着。 聂四小姐的热情溶浆般爆发出来。 江帮主乃花丛老手,不会急得立即剑及履及,放开她灼热的檀嘴,微笑道:“绝对没哄你。” 江帮主信誓旦旦。 聂四小姐勉强睁开美目,小声道:“我恨你。” 江帮主暗叫惭愧,他其实是知道聂四小姐的心:“以前你说喜欢我的。” “没错,喜欢才会恨呢。”聂四小姐从**迷惘中清醒了过来,口气认真起来,“你知道吗?喜欢上你,我有多惨吗?” 江帮主无言以对。他当然知道。 “我母亲那么疼爱我,”聂四小姐背朝着江帮主,声音哽咽:“可是我现在却为了你一而再,再而三的违背她的意愿……” “都是我不好。”江帮主不知道该说什么。事到如今,也不知道怎么能安慰她了? 聂四小姐看着江帮主沉默不语,其实知道这不能只怪江帮主。正所谓身不由己。心里想的是不应该这样,必须停止,却又不由自主地败在自由爱情的诱惑之下,投身爱情之中。有人严厉地谴责这一行为,也有的女性嘲讽说,再冷静、理智一些的话,就不会到那个地步的。这种说法是有它的道理,然而,人的行为并不都是用道理可以讲得通的。 聂四小姐并非不具有理智和冷静,然而一到实际中却不能自控。心里明知不应该,仍旧屈服 于自由爱情的诱惑,究其原因,一种可能是自我反省的能力不足,或者是由于自由爱情的愉悦具有压倒一切的无穷魅力。 聂四小姐可以说属于后者。纵使将所有的懊恼、忏悔都抛掉,也要为近在咫尺的爱而燃烧。这时不再有什么道理可讲,既非说教也非理智,而是潜藏于身体深处爱的力量在觉醒,在发狂。对于这样爱情之火熊熊燃烧的女人而言,门庭和世俗都毫无意义。 明了一切,而最求自由爱情的聂四小姐的眼里,江帮主就是她一生最快乐的花园。只有有过爱情才知道那些讲求理智的人们所不了解的,令人眼花镣乱的爱情的快悦。这么一想,聂四小姐便自豪起来,觉得自己是个百里挑一的追求爱情的佼佼者。 世间所有的爱情,最痛苦的并不是找不到彼此喜欢的人,而是明明彼此相互喜欢,却被世俗所拆散。 现在聂四小姐已知道了身不由己这个道理,一旦承认了它,便无所顾忌了,飘飘然飞向空中那愉悦的花园去了。一旦体验到爱情的滋味,就不会再回头。 现在他们两人就处在这样的状态之中。 聂四小姐忽闪一下睁开了眼睛,好比是池中绽放的睡莲,她直直地盯着江帮主的眼睛道:“我们会永远在一起吗?” “我也想。”江帮主苦笑道。 聂四小姐忽然媚笑道:“仿佛有什么东西压倒一切地把我和你连在了一起,感受你的存在,什么都顾不上了……” 江帮主说道:“我也是,这可怎么办呢?” “不知道。”聂四小姐自言自语道:“就是死了也心甘情愿。” “不许随便说死!”江帮主断然道。 聂四小姐横了江帮主一眼,把脸贴到江帮主的胸前。 江帮主俯身亲吻着她那温润如玉的前额。渐渐睡意袭来,闭上了眼睛。 这一觉睡得非常安宁,醒来,扭头一看,聂四小姐正安样地沉睡着。 江帮主下床,从地上捡起的衣服里找到怀表,看了看显示着六点钟。 突然江帮主想起了聂四小姐说过要早点回去,叫不叫醒她呢,看她睡得那么香甜,江帮主又不忍心。 江帮主披上衣服,走到窗前。打开窗帘,漆黑的夜空下面,隐约浮现出一缕微光,黎明即将来临。 离天亮还有一段时间,江帮主又回到床上,拍着聂四小姐的肩头小声说:“小四,六点钟了。” 聂四小姐没理他,想继续睡,很快又扭过头来,半醒半睡地闭着眼睛问道:“你说什么?” 江帮主说道:“已经六点钟了。” 聂四小姐这才睁开眼睛,问:“真的?” 江帮主说道:“你昨天不是说要早回去吗?” 聂四小姐还有些迷糊的说:“哦,我给忘了……”昨晚的昂奋之后,聂四小姐昏沉沉地睡去,难免会忘记的。 “外面很黑吧?”聂四小姐不安地看着窗户。 江帮主说道:“开始放亮了。” 聂四小姐急忙说道:“我该回去了。” “等一下。”江帮主慌忙捉住了正要起床的聂四小姐的手:“这会儿回去,其实也没什么必要了吧。不如……” 聂四小姐说道:“我想趁天黑回去,天一亮的话,我母亲真的会生气的。” 江帮主道:“可是你一夜未归,要生气,她早生气了。何况,现在回去已经迟了。” 冬天过去,天色已经开始慢慢变长,一般在六点过后就日出,紧赶也得天快亮才能到家。 江帮主建议道:“不如十点或十一点的时候再回去为好。” “不,”聂四小姐猛摇头:“那哪儿行啊。” 江帮主从背后摁住了聂四小姐的肩头,把她拉到身边。 聂四小姐挣扎了一下:“不要这样……” 江帮主轻声道:“现在走和呆会儿走是一样的。” 聂四小姐还想说:“可是……” “听我的!不要紧的!”江帮主已经板起脸,又开始霸道蛮横。 在江帮主霸道蛮横的拥抱下,聂四小姐又一次沉入了床榻之中。远处地平线上的那一缕微光,现在越来越亮,中央开始发红,太阳就要喷薄而出了。 江帮主轻轻道:“你看,天亮了。” “我得回去……”聂四小姐还在咕哝着。 渐渐发白的天空,是最适于这种时候的光线了。 聂四小姐已不再反抗,甚至主动配合起来,江帮主每动一下,聂四小姐就起伏一次,从窗户射入的光线,越来越清晰地照出了聂四小姐那起伏不停的**。 燃烧中的聂四小姐早已忘却了太阳正在升起,天色逐渐放亮。 不久,太阳出来了,窗外红彤彤一片时,两人与日出的同时共同结束了一切。 与升起的太阳背道而驰,江帮主耗完了精力,木头人一样趴在床上。 外面已开始了忙碌的一天,房间里却鸦雀无声,江帮主的腿和聂四小姐的膝盖挨在一起,互相感受着对方的体温和血脉的流动。 第296章 惹不起的敌人 喧闹的上海滩街头,江帮主慵懒的行走在街道之中,揉着腰骨,想起今早的荒唐,又喜又惊。喜的是回味无穷,惊的是自己疲累得连对方离去都不知道。今早在与聂四小姐纠缠前已经一夜折腾缠绵**。在他的身后,跟着七八位身着清一色的标准制服的魁梧大汉,这些大汉的袖口上,都无一例外的绘有红色斧头标志,显然,这些大汉,都斧头党的家伙。 此时,江帮主的虽然爱情上还是险阻重重,但是作为闻名上海滩的青年投机家的江帮主,他的口袋里已装满了为数可观的钞票,为他施展更为远大的抱负奠定了丰厚的根基。 大街之上,人流颇为汹涌,路上碰到好几路浑身散发着血腥气味的凶悍小混混,在见到这双手插在口袋的懒散年轻人之后,都是立正站好,努力挤出一个难看的和善的笑容,大声喊道:“江老板好!” 江帮主的脑海里正在酝酿一场新的扩张,一个垄断民国的计划,一场民族革命时期更冷酷、残忍的战争。每次对于这种称呼,江帮主都会有些无奈的扯了扯嘴,然后发出一声低低的哀叹。 下次还是不要在后面那群拉风的家伙跟着了。 回想起穿越以前**丝岁月,江帮主有些感怀的轻笑了笑,那种日子,一去不回了啊!以后,恐怕都不会再回去那种日子了啊。 将心头的一抹幸福的烦恼甩了出去,江帮主抬起头,风度翩翩的盛老四忽然从人群中快速了穿了过来。 “盛老四。”江帮主眉头一皱,淡淡的道:“想不到你也有闲情逸致的在这里瞎逛。你的那个大洋马呢?” “嘿嘿,江哥。那是迦耶小姐,迦蓝小姐的姐姐。”盛老四冲着江帮主谄媚的笑了笑,忽然又叹息一声:“我今天也是倒霉,我带着迦耶小姐和她的妹妹迦蓝小姐逛街,被一个不知底细的小日本横刀夺爱了。” “小日本?”江帮主敏感的挑起眉。 盛老四点头道:“是啊!都是日本人。哦,对了,日本内外棉株式会社纱厂的大班川村,也在其中,看样子好像还和那穿着一身和服的家伙认识,他们有不少人。妈的比,这些日本人横得狠,我也惹不起。” 江帮主眼眸微眯,淡然的脸色缓缓的变得森寒起来,小日本敢在我的地盘抢我看中的女人,不想活了。江帮主微偏过头,轻声道:“阿力,叫人,只要是活的,全部给我叫过来!” “是!”名叫阿力的大汉恭声应道,然后飞快的转身对着斧头党的最近的分部跑去。 “带路。”江帮主转过头,对着盛老四扬了扬下巴,淡淡的道。 “江哥,你要淡定。日本人咱们惹不起!……” 盛老四望着脸色忽然阴冷的江帮主,赶忙打住话头,屁话都不敢再说,连忙前面带路。 “这小日本王八犊子,竟然敢跑到本大爷的地方调戏我……兄弟的女人,本大爷今天若是让你小日本安然无恙的走出了这条街,那我就不当这帮主了!”江帮主舔了舔嘴唇,森然的轻声,让得前面的盛老四身体一颤,速度再次加快。 疯子!真是疯子! 山家亨现在很兴奋,而他的兴奋源头,就是那俏生生的站在面前不远处的素色西式长裙的中西混血少女。混合了中西血脉的少女一身清雅西式装束,精致的小脸未曾施加任何粉饰,自然天成,一头滑顺淡金色长发被短短的绿色蕾丝巾随意的束着,刚好齐及腰间,微风吹来,淡金色的长发飘动,撩动人心。 在中西混血的少女那继承印度少女不堪盈盈一握的小蛮腰处,一条淡紫衣带,将那曼妙的曲线,勾勒得淋漓尽致,就连路人的视线,都是忍不住的偷偷在那腰间扫了扫,心头暗自想到,若是能将这等小蛮腰搂进怀中,那会是何种享受? 山家亨脸庞炽热的望着中西混血少女,手掌因为激动,有着轻微的颤抖,面前的清雅少女与他以前所玩过的女子完全不同,那罕见的混血美貌,犹如青莲般脱俗的气质,罗伽蓝简直让得爱色如命的山家亨恨不得马上将之夺入手中。上次给她下药,被一个好事的中国人破坏了,这次山家亨带着人来,准备用强!只要搞了她,生米煮成熟饭,哈同这个狡猾的德国犹太老头应该是乐于见到的。 山家亨眼光扫了一眼那被他一脚轰翻在地的一个中国巡警,阴笑道:“******,我大日本帝国的人在这里办事,识相的就滚远一点!” 被山家亨一番嘲笑,这个中国巡警脸庞通红,双眼赤红的怒视着前者,咬牙切齿的模样恨不得冲上去啃他一口。 “回来,他是日本人!”一个看起来是个官的警察拉住他,然后对着山家亨点头哈腰:“太君,对不起,对不起。” “哈哈哈……”山家亨踢了他一脚说道:“滚!” “是,是,是。” 罗迦耶脸颊略微有些冰寒,上前一步,轻声道:“中国人竟然是这样的懦夫!” 这个年轻的巡警咬了咬牙,在漂亮的女孩面前如此丢脸,他只觉得羞愧欲死。可是衡量了一下,面对这些日本人,虽然心有不干,还是由着那个警长拉着退下了。 山家亨的目光切换到了罗伽蓝姐姐身上,在这位纯血的西方美女身上扫了扫,最后,目光微亮的停留在后者那双西方美女最吸引人的性感高挑的长腿之上,不由得赞声道:“又是一个极品大洋马。” “山家君,”身后跟着一群浪人的川村,笑眯眯的凑上前来,有些猥琐的笑道:“她也是哈同夫人的养女,这女的,名叫迦耶,上海滩交际场有名的交际花,哈同夫人的有力助手,刚刚和她勾搭在一起的那个中国男人可是不得了,是盛宣怀的四公子。” “盛宣怀的四公子?还不是一只没用的******?”山家亨目光再次转移到那一直未曾开口说话的罗伽蓝身上,眼瞳释放着绿油油的光芒:“中国人都是东亚病夫。(.好看的小说)你们说,是不是?” 川村对罗伽蓝也是垂涎久矣,罗伽蓝虽然混迹上海滩交际圈,是哈同夫人众多养女中难道濯淤泥而不染的一朵青莲,这也是哈同夫人的包装,至今不让人染指,上海滩不知道多少人喜欢罗伽蓝呢。男人就是这样,越是难得到的,越是喜欢。 川村望着山家亨竟然打上的自己心仪之人的主意,嘴角略微抽搐,心中在恶狠狠的诅咒了一声这精虫上脑的王八蛋后,方才无奈的附和道:“中国人当然都是东亚病夫!盛老四也不算什么!” “盛老四算是八嘎!”山家亨含笑点了点头,不再与川村废话,上前两步,佯作绅士般的笑道:“二位小姐,不知山家能否邀请两位小姐一同逛逛上海的街市?” “中国人是东亚病夫?我好像记得在盛七小姐的酒吧有一个准备对一个漂亮女孩子下毒药的日本人被中国人修理了一顿,然后像破布口袋一样被丢出来,不知道这个日本人是谁?!”罗伽蓝冷笑道。 周围的中国人,先是一愣,然后顿时失声大笑,而这些哄笑声,也让得山家亨脸庞上的笑容越来越僵。 罗伽蓝说罢,一手拉起罗迦耶,转身欲走。 刚刚转身,人群中,几名日本浪人便是钻了出来,满脸淫笑的将之去路挡下。 罗伽蓝和罗迦耶望着拦路的几位日本浪人,俏脸一沉,回转过身,对着川村和山家亨冷声道:“这里看不是日本的虹口地盘,你是不是太嚣张了点?” “哈哈哈!若是我大日本帝国愿意,我们可以很轻松的将整个上海划入大日本帝国的版图!”山家亨抚着抚宽大的雪白和服的袖子,得意的道。 闻言,周围的中国人忍不住脸上浮现怒色,不过他们却并未怒骂出声,他们是被上海滩的洋鬼子欺负惨了,深知小日本实力的欺负人的本事的他们,也有些不敢得罪这些小日本,以免为自己惹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然而周围的中国人会担心这些,可罗伽蓝和罗伽蓝两个美女,却不会在意这些烦恼,她现在只知道,这块类似人形状的禽兽,已经耽搁了她们不少宝贵的时间。 罗伽蓝轻抬了抬眼,望着那满脸得意的山家亨,小嘴微启,轻灵动听的声音,所吐出来的话,却是让得所有人发愣:“我从来不骂人但是被我骂的都不是人,跟你说这些是把你当人看,你很可怜没有思想没有心,没有受过教育没有文化,你活着可悲,走到哪里都污染空气……象你这种人,用江帮主的话来讲,那就是……你说话别人都当是放屁……” 大街上略微寂静,很多人都是满脸错愕,这位看上去清雅动人的少女,骂起人来,竟然也并不比人逊色。 罗迦耶同样是愕然的望着身边的罗伽蓝,半晌后方才无奈的撇嘴道:“我的妹妹,什么时候学会这样骂人了?” 被罗伽蓝在大庭广众下这番毫不客气的讽刺,心胸本来就并不开阔的山家亨,脸庞上的笑容逐渐的收敛,阴沉的道:“迦蓝小姐,你一点也不念旧情啊!” “真是的……”罗伽蓝小手揉了揉光洁的额头,她现在几乎已经能够确定,面前的这位,如果不是白痴的话,那就应该是太过自视甚高了:“我什么时候和你这个****有旧情?” “川村,”山家亨脸庞阴沉的挥了挥手,寒声道:“动手吧,本来还想采取正当手段的,可惜,她却不领情。” “啊……”川村一怔,有些头疼的摸着脑袋,这两个可不是中国花姑娘,上海滩虽然乱,但还没有这么乱。他心头苦笑道:“这家伙究竟是在想些什么啊?社长所说果然不假,他除了会和女人上床之外,简直一无是处,妈的,为什么这种人都能成为从东京军部派到上海来协助这次秘密任务的青年‘干将’?” 川村叹了一口气,只得干笑道:“山家君,我们现在不宜惹哈同啊。” “哈同?”山家亨冷笑了一声,不屑的道:“只要我能得到她,哈同这个老狐狸只会默认。现在哈同也需要和我们大日本帝国合作。而这两个女人,不过是他的棋子而已。得到哈同的支持,我们的计划也能更加顺利完成。” 川村闻言,再次呆愣,他没想到,这家伙说得也有道理,心中又一次感叹了一声,而且还有些歪理。川村手掌一挥,向身后的浪人吩咐道:“你们的,抓住她们!” 山家亨见到川村开口,其身后的十多名浪人,立刻满脸凶悍的对着罗伽蓝和罗迦耶姐妹二人围拢而去。 望着对方如此嚣张,罗迦耶气得柳眉倒竖,冷笑了一声,芊芊玉手,狠狠的抽向那急扑而来的浪人,“啪”的一声,顿时,一条长长的血痕便是出现在了后者脸庞之上。 扑上来的浪人被这个凶悍的女人吓得都是一愣。 罗迦耶虽然抓了扑过来这个日本浪人满脸花,自己也是俏脸微白的退后了几步,转头对着罗伽蓝喝道:“你找机会跑,然后找人来就我!” “你们谁都跑不了!”山家亨冷笑道。 川村冷哼道:“动手!” “我看谁敢动手!”一个冷漠的声音传来。 江帮主手持着一根黝黑的斧头,目光有些阴冷的瞥了一眼对面的山家亨与川村,妈的,两个小日本都是熟人啊!江帮主抿了抿嘴,淡淡的声音,有着许些森然:“凡敢动一下手的人,就给本大爷废掉……” 听着江帮主的声音,人群中,几十名手持同样斧头的斧头党大汉,顿时犹如虎狼之众一般,满脸狞笑的蜂拥而出。 面对着几十名腰间别着武士刀的日本浪人,先前还耀武扬威,顿时脸色惨白,僵在那里。 江帮主森冷的瞥了一眼对面脸色难看的山家亨,微偏过头,望着那因为羞怒而俏脸晕红的罗伽蓝和罗迦耶姐妹,语气稍微柔和了一点:“你们没事吧?” 这是罗迦耶第二次见江帮主,却被江帮主如此轻言细语的对待,明显怔了一怔,俏脸上的晕红悄悄的更盛了一点,有些不知所措的胡乱移动着目光,难怪眼高于顶的罗伽蓝会江帮主情有独钟,果然是值得喜欢的人。 罗伽蓝嘴中道:“还好。没什么事情。” 江帮主无奈的摇了摇头,脸庞的笑意越加柔和:“迦蓝小姐,刚才骂得很痛快啊。” “我那些骂人的话还不是学的你的吗?”罗伽蓝听着江帮主的取笑,无辜的摊了摊手,抿着小嘴轻笑道:“我也不想的,我只是很有些看不惯小日本那副模样罢了,要知道,即使是最应该嚣张跋扈的西洋人,也不敢当街抢人的哦。” 江帮主被罗伽蓝偷偷的反击了一次,干笑着摸了摸鼻子,自己都想不起自己这样的骂过人?还有,西洋人虽然有些张狂,可也不至于到这家伙的脑残地步吧? 川村望着那与心仪的女孩亲昵交谈的江帮主,眼角一阵抽搐,在嫉妒心的驱使下,发出阴阳怪气的笑声:“哟,这不是江帮主么,几天不见,听说你统一了上海滩的黑帮,想不到越来越有目中无人了啊!” “他是谁?”山家亨目光同样有些阴冷,这个中国男人之前就坏了他一次好事,现在又坏他一次好事。而且,先前那一直没对他正眼看待的罗伽蓝,现在却和这个中国男人有说有笑,这种打击,实在是让得性子高傲得过了头,非常看不起中国人的山家亨难以接受。 川村在山家亨身旁阴笑着介绍说道:“山家君,这可是上海滩鼎鼎大名的斧头党江帮主,名叫江山,以前上海滩的小流氓,不过最近不知道吃错了什么东西,却是开始进入商界,还被那些西洋鬼子称为‘东方股神’,这是些瞎话。做股市这种事情,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倾家荡产了,周家就是现成的例子。” “垃圾?一个******!”山家亨冷笑道。 听着川村和山家亨的对话,罗伽蓝小脸微寒,秋水眸中,蓝色火焰,闪掠而过。 江帮主伸手手掌轻拍了拍身子略微紧绷的罗伽蓝,淡笑着摇了摇头,偏过头,望着那一身和服的山家亨,目光随意的瞥了一眼他衣服上一个隐秘的日本陆军的徽章,微笑道:“你应该日本的军人吧?” 山家亨一声冷笑,挺了挺胸口处的徽章,傲然道:“没错,我就是大日本帝国的皇军。” 江帮主似是恍然的点了点头,笑吟吟的道:“难怪,这个嚣张!这是你们日本军人的传统啊?” 听着江帮主此话,周围围观的人顿时发出轰然笑声。他们对日本都是有着不小的怨气,现在见到江帮主竟然敢当面嘲讽,都是有些感到畅快。 周围的大笑声让得山家亨脸庞缓缓阴沉,双眼森冷的盯着江帮主:“侮辱大日本帝**人,你这是在给你自己遭惹一个惹不起的敌人。” 第297章 风云会 闻言,江帮主略微有些愕然,苦笑了一声,手掌揉了揉额头,小日本的确能够让江帮主惹不起,不过若要说惹不起就不敢惹,却不是江帮主的个性。[] “唉,”江帮主叹息着摇了摇头说:“我们走!” 江帮主手掌磨挲了一下下巴刚刚长出的胡渣,懒得再和这些小日本废话,直接无视,对着身后几十名斧头党大汉扬了扬手,笑吟吟的道:“开路!谁敢拦我们的路,那我们也不必客气,不然免得被人说笑。走起!” 山家亨和川村瞧着江帮主如此举动,脸庞微微一变,他们可没想到江帮主竟然敢无视他们。不过这一群斧头党的站出来,确实挺吓人的。 山家亨眼珠转了转,冷笑着嘲讽道:“江桑,原来中国人只会依靠手下的废物多吗?” “你的激将很低级。”江帮主挥舞着手中的斧头,轻声道:“说吧,你有什么想法?” “决斗!”山家亨眼瞳中悄悄的掠过一抹寒光,不怀好意的吐一个词:“摆个擂台,日中之间切磋一下技艺。” 江帮主淡然笑了,说:“真是个好提议。我最喜欢看小日本挨打了。” 江帮主一句话让山家亨,川村等懂中国话的日本人齐齐变色。边上的中国人忍不住叫好。 江帮主提高了声音,叫道:“来人!” 一名斧头帮大汉走进一步,江帮主即刻吩咐他去把马永贞叫上,并且通知卢少帅、聂云台等人,让他们在半小时后到斯巴达克斯决斗场。 “告诉他们,有好戏看,晚了就看不到了。”江帮主如是说。 斧头帮的大汉如飞而去。 消息看来传的挺快,斯巴达克斯竞技场已经来了不少人,而且人数还在持续增加中。 “江哥,我听说日本浪人都是武林高手。”盛老四一直跟在江帮主身边唠唠叨叨的。 “说起打架,正是我斧头党的强项!”江帮主介绍其中身材最高大魁梧,比江帮主正正高出一个头的大汉:“看到没?在大块头的力气是我们斧头党的第一人,在上海滩亦大大有名,今仗将由他来试那大言不惭的小日本,看他们如何厉害。” 这大块头体型彪悍,虎背熊腰,年纪在三十许间,神态亦以他最是沉着,他身后还站着四人,他们都有些许紧张,远及不上他的冷狠。 罗家姐妹也好奇的打量着江帮主拉出来出战的五个人。 大块头低声道:“小的一定不会给老板丢脸。” 此时,山家亨也挑选了下场的人过来了,伴着他的竟还有一个穿着旗袍的中国女孩。这个中国女孩对山家亨神态亲热,在山家亨旁笑语盈盈,江帮主和盛老四等中国人均心头火发,盛老四更低骂了声“贱妇”。 山家亨含着笑意,一副稳操胜券的样子。他身后那批浪人,则无人不瞪着江帮主,摆出要挑惹闹事的模样。 罗伽蓝怒道:“我从未见过比日本人更嚣张的人了。” 江帮主压低声音道:“看小日本还能威风到几时?” 罗伽蓝和罗迦耶姐妹欣赏地看了他一眼,点头同意。 山家亨一直注意着江帮主,还故意逗得中国女孩花枝乱颤,好向他示威。 这时,斯巴达克竞技场的老板迈克走过来,待要招呼江帮主到包厢坐下,山家亨排众而出,往他们大步走来,施礼后瞅着江帮主道:“听说江桑也精于格斗,可有兴趣和我手下玩一局。”他特别抬高声音,好让其他人听到他这蓄意侮辱的挑战。 其他人全静了下来,全神察看江帮主的反应。 这时,哪位中国女孩和山家亨的浪人手下来到山家亨身后,都以不屑的眼光盯着江帮主。 江帮主份外受不得那个中国女孩故示轻蔑的目光,勉强压下怒火,瞪着她,微笑道:“还不知道这位小姐可是中国人?” 这个中国女孩不屑地道:“我是中国人又怎么样?要你管我?” 江帮主双目神光一闪,冷然看了她一眼,这美女一阵心悸,竟说不下去。 身后的一个浪人见状,暴喝道:“谁敢对小姐无礼?” 江帮主正要借机发作抽他丫的,山家亨知机的喝道:“八嘎!退下!这里那轮得到你说话?” 这个日本浪人退后一步,默然无语,但两眼仍凶光闪闪的瞪着江帮主,似乎极不服气。 山家亨堆出虚伪的笑容道:“我这家将就是那么直言无忌,江先生切勿介怀。” 众人均听出他明是责怪手下,其实却暗示着手下做得极对。 一时火药味浓重之极。 迈克打圆场道:“各位不台,喝杯热茶如何?” 晶莹的彩色玻璃,将照入屋中的阳光,染得明红明黄,热烈得更让人忘记了现在季节还是春季。这间全西式的斯巴达克斯竞技场,由沙俄名匠设计建成,高顶深进,空间开阔,可容纳千人而不见局促。 包厢里,十二把太师椅雁翅形排开,日本人、中国人,分左右观战。卢少帅都到了。 盛老四冷哼道:“这小日本愈来愈放肆了,真想看到他惨败后的样子。” 罗伽蓝凑到江帮主耳旁亲切地道:“江帮主……” 鼓声忽地响个不停,打断了罗伽蓝的话。 所有人纷纷看向格斗台,迈克正立在场心。所有人也都停止了说话,看着这斯巴达克斯竞技场的老板。 巨大的大厅正中,是一条由三十三张熊皮缝成的长方形地毯。现在以这块地毯为擂台,一场中日搏击格斗,开始了。 中日选手吼叫着挥拳相向,殷红的血滴在雪白的衬衣上,鲜艳得令人亢奋。 众人都屏息静气,凝神观看。 江帮主手里抓着一把花生,吃几颗,突然打雷似的叫起来:“干他呀!打他呀!你妈的,你他妈的没吃饱啊?连他妈小日本儿都打不赢!” 江帮主粗话连篇,就差指名道姓的骂人了。江帮主身边的人都尴尬得转开脸去。 那个斧头帮的选手踏着绳步,试探地往对手移去,试探的拳头有力地挥动,颇有威势。反之那小日本,不动如山,只是冷冷看着对手,标准的格斗式防守。 斧头帮的大汉退了两步,忽然一声暴喝,闪电冲前,一个左直拳迅急砸去,发出破空的呼啸声,威不可当。 江帮主等都喝起采来,为他助威,斯巴达克斯里的中国人更是采声雷动,反而小东洋方面的人个个脸含冷笑,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江帮主松了一口气。才想起刚刚罗伽蓝好像有什么话要对自己说没有说。趁所有人目光都落到场上,悄悄伸手过去,握着她放在性感修长的美腿上的柔荑,凑在她小耳旁柔声道:“刚刚你想说什么?” 罗伽蓝扭头望向江帮主。 瞧着看向自己的罗伽蓝,江帮主愣了一愣,目光在罗伽蓝香肩处缓缓扫下,视线移过后背,柳腰,挺翘的娇臀,以及那双堪称完美的性感长腿。有些惊诧于这混血女人的完美曲线。 江帮主的脑袋微微前倾,看上去就如同将下巴放在罗伽蓝肩膀之处一般。 罗伽蓝娇躯一颤,心头模糊,耳边传来的呼吸,让得罗伽蓝身子瞬间紧绷了起来,娇嫩的耳尖迅速浮上一层粉红。竟任由江帮主把纤手掌握了。 罗迦耶发觉了两人异样的情况,挨了过去微嗔道:“江先生说什么呢?” 江帮主偎红倚翠,心中大乐,忍不住笑着挑衅罗伽蓝的姐姐,说道:“小姐,这是我和伽蓝的秘密。” 罗迦耶白了他一眼,坐直娇躯,芳心又涌起江帮主刚刚在街头那英雄盖世的威武气概,不由叹了一口气。 “碰!”的一声,小日本浪人横臂化解,同时跨步横挪,避过了斧头党大汉接踵而来的第二拳。 在座的不少格斗或者看格斗的大行家,一看便知这小日本浪人不但臂力不逊于斧头党大汉,战略上还非常高明,故意不以硬拚硬,好涨斧头党大汉的锐气。 果然,小日本浪人接着全采守势,在对方连环狂攻下,不住移闪,表面看来斧头党大汉占尽上风,但其实小日本浪人有惊无险,只等待反攻的好时机。 采声四起,都在为斧头党大汉打气。 罗伽蓝忽然被惊醒过来,想抽回玉手,岂知江帮主紧抓不放,掌背还贴在她性感修长的大腿处,嘴唇揩着她耳朵道:“迦蓝,你是讨厌我吗?” 罗伽蓝垂下俏脸道:“别人会看到的呢?”她对江帮主使的一如既往的是欲擒故纵之计。用起来也是越来越了无痕迹。 江帮主竟然没有看穿,正得意洋洋的傲然道:“让他们去说吧。大丈夫立身处世,何惧他人闲言,只要小姐不嫌我,我甚么都可担当。” 江帮主太懂讨好女人,连旁边的情场老手罗迦耶都差点对他这句话迷上了,罗伽蓝男女经验尚浅,又愤董匡的无情,一时芳心大乱,任他轻薄。 江帮主亦知这是公开场合,不宜过份,暗忖待会把她弄回礼查饭店,才大快朵颐。故没有再作进一步轻薄。 罗伽蓝旁的罗迦耶一直留心江帮主,见到他情挑自己的妹妹,俏脸变色,心中不悦。 这时,山家亨心中一动,往江帮主望过去,恰好江帮主亦往他瞧来,虽是隔了十多个座位,山家亨仍可清晰地看到江帮主握着自己的女神罗伽蓝的柔荑,禁不住双目厉芒一闪,勃然大怒。 江帮主见状大感得意,还冲这个小日本微笑点头。 山家亨铁青着脸,把目光投到场上战况去,心中涌起怒火。 川村把一切看在眼里,耳语道:“万勿意气用事。” 这几句尤如火上添油,山家亨勉强压下怒气。 此时,斧头党的大喊最少发出了四十多攻击,仍奈何不了那小日本浪人,连打气的喝采声都逐渐弱了下去。 小日本浪人知时机来了,仰天一笑,由守改攻,挺身抢入对方拳风之内,使出一手细腻精致的拳法,见招破招,且拳路收得极少,使斧头党的大汉走的粗豪路线,大开大阖的拳法更是有力难施。 卢少帅和盛老四等固是看得唉声叹气,连对斧头党的这个大汉有绝对信心的江帮主都不禁眉头大皱。 场上两人再激斗了几招,斧头党的大汉早先的威风再不复见,着着败退。 拳影纷飞,那斧头党的选手被小日本的浪人一拳打在胸口上。他往后一退,小日本浪人趁势扑了过来。那斧头党的大汉是学过少林拳法的,耐力不错。他一看小日本浪人的来势,轻轻往旁边一闪,左肘撞出,一记“懒撞钟”,正中那小日本浪人的鼻子。 斧头党大汉发起绝地反击! “噗!”的一声闷响,小日本浪人鼻血四溅。可是,他毫不退缩,上身才一晃,下边又已扫起一腿,狠狠抽在那斧头帮大汉的膝窝上! 这个小日本浪人的扫踢,是柔道里的基本技法,练习时净在木桩上试腿,早把胫骨练得如铁条一般。那属下毫无防备下吃了一记,大叫一声,已不由单腿跪倒。叫声未绝,小日本浪人的第二脚又已踢到,正正的扫在他的耳侧。 “呼!”的一声,小伙子的身子斜飞而起,重重摔到地上时,声息全无,原来早在半空中时,就已经昏倒了。 众人都想不到小日本浪人看来才到这个斧头党大汉的咯吱窝,竟这么狠辣,都呆了起来,一时全场静至落针可闻。 山家亨笑道:“江帮主,第一场比试,你们派出的这家家伙是你们中块头最大的,都是我们大日本帝国大获全胜,他都输了。接下来的四场,还也必要比吗?” 江帮主把手里的花生往茶几上一抛,说:“比,干啥不比?玩呗,不到最后,谁怕谁呀!” 盛老四气得不轻,顺手褪下左手上一个大金戒子,“啪”地一声拍在茶几上,“兄弟们,给我听着,谁第一个打赢日本人,这个戒子,就归他!” 卢少帅歪坐在太师椅里,两条套着马靴的长腿轻轻搭着,直直地伸了出去。他的左手支着下颌,那一张英俊得宛如美玉的脸上,有一点慵懒,又有一点不屑。他正是卢少帅,只见他把手里的猫眼戒指也撸下来:“盛老四都这么好兴致,我也加点彩头。” 中、日双方又各出一个选手下场。互相行礼之后,插招换式的打了起来。 江帮主神色凝重的看了几眼,忽然抬手向身后一招,一个斧头党的小子连忙俯下身来。江帮主的眼睛看着场里的比武,轻轻说道:“马永贞什么时候才能来。” 这斧头党小子旋即答道:“报告老板!已经通知了,他在郊区党部的秘密花园审问上次抓的那个女人,赶过来需要一点时间。” “那个女人?” “给周家通风报信的。” 江帮主想起是有这么一回事。 这次,江帮主已经败下一场。因为小日本的挑衅,这可是关系中国人尊严的一战,中国一方本就已是哀兵,再由卢少帅和盛老四重赏一激,登时群情鼓舞。这回上场的选手,实际已经是斧头党在场的最强的打架斗殴的好死,一身游身劈挂掌的功夫,足有十几年的浸淫。 而小日本浪人的选手,则摆出了合气道的防御架势。 只见地毯上人影闪动,穿梭如风。游身劈挂掌,讲究的是身法与回力。使用者的两只手臂越抡劲道越大,斩、绕、抽、冲、削,花式也越来越多;身法则一向有“白猿贴身”的说法,施展开来,蹿蹦跳跃,根本让那小日本浪人摸不着一片衣角。 这个斧头帮的高手,便是狂风暴雨一般的十几掌攻来;一退开,便是七八步开外稳立于不败之地。那小日本浪人也曾强攻,也想缠斗,却根本不能如愿,便只能且战且退,绕着熊皮地毯一来一回的兜圈子。 两人一个打一个退,不知不觉已斗了一盏茶的功夫。那小日本浪人已挨了不知几十掌了,两只衬衣的袖子都被撕得稀烂烂,脸上更是鼻青眼肿,却还是不肯认输。日本人的毅力确实强大。 双方的人都在沉着观战,没有像刚才般扬声打气,气氛拉紧得有若拽满的弦。 不过,盛老四不耐烦起来,吼道:“小子,你给他拍苍蝇哪?给他个痛快呀!你行不行啊?” 江帮主心知要坏菜。 果然,那场上被众人觊觎厚望的斧头党高手被他吼得一哆嗦,打点精神,才要给那小日本浪人致命一击。突然间,却见那小日本浪人猛地向前一跨步,已闯进他的门户,旋身一脚,已是一个侧踹,蹬进他的怀里――劈挂掌动如雷霆,可是强不可久,这斧头党大汉打了这么久,其实已露疲相。再被盛老四一通吓吼,分心二用,登时就给了那小日本浪人一个机会。 “腾!”的一声闷响,那小日本浪人的攻击,第一次落在斧头帮大汉的身上。两人的身形,在一刹那间,全都停顿。小日本浪人以一脚蹬地,一脚撑进斧头帮大汉的小腹里;斧头帮大汉曲背弯腰,双手已捞住小日本浪人的这只脚……然后,“唰”的一声,小日本浪人收回脚来,原地站好。那斧头帮大汉双腿一软,整个人跪倒在地,身子向前一抢,直挺挺的扑倒在地――竟又昏了。 第298章 修理修理 众人都想不到小日本浪人看来矮小,但在落入下风时还能翻转局面,都呆了起来,一时全场静至落针可闻,只有那个斧头党大汉的呻吟声。[.超多好看小说] 江帮主的脸色变起立,向左右喝道:“还不把大块头扶入去看治伤势?” 马勒戈壁!脸丢大了,马永贞怎么还没来? 当下有人奔出来扶走大块头。 那个小日本浪人得意洋洋向两方施礼,回席去了。 山家亨洒然笑道:“比武交手,伤亡难免,江桑若怕再有意外,不若就此作罢。” 连罗伽蓝和罗迦耶姐妹都看不过眼,低骂道:“这个日本人太狂了!”7 在山家亨身身后,一个一直将双手插在上衣衣襟里的日本浪人剑士,忽然叹了口气。这个家伙和所有浪人一样,穿了长绔大氅的葛布武士服,又在腰间,插了一长一短两把武士刀。他面色蜡黄,刀削一般的长脸,一双细细的眼睛,一只硕大的鹰钩鼻子,唇薄口阔,神情倨傲,本来就已经非常刺眼,这时突然在一片沉默中发出这样的叹息,更是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江帮主那对眼睛睁得像铜铃般,凶光闪闪,显是动了真火。怒道:“你哼唧个啥?” 那日本浪人剑士叹道:“我为打虎而来,山林中却只见猴子。” 他的汉语说得生硬艰涩,句法又用了日本人特有的“俳句”修辞,可是这句话里,对中国人的不屑,却是清清楚楚的。 江帮主还没发作,卢少帅就勃然大怒,问山家亨道:“这人哪个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山家亨这时眼见见对面的中国人气得不清,卢少帅都浮躁起来,不由得意,笑道:“少帅,这为就是宫本十三先生的,是我国心月流的高手,剑道高手。他在日本国内,被称作‘疾风’的干活。他景仰中华武术,跟我来到这里,就是要观战。希望斧头党的,江帮主手下的,能够在接下来的比试中,不要让他再失望了。” 他的汉语说得极为流畅,虽然句法还略有脱漏,但条理分明,咄咄逼人。 江帮主看着宫本十三,目中寒光一闪,冷笑道:“别光看啊,有本事也下去比啊?” 装逼遭雷劈!江帮主最讨厌这种装逼的家伙,可能是自己长期装逼的原因。 宫本十三掀起眼皮来,细细的眼睛中,只在江帮主身上留下精光一闪,也只是一闪而已,然后又低下头,一种武侠小说中高手寂寞的装逼样子,轻轻抚摸自己的长刀刀柄,叹道:“最好的酒,要留给朋友。最快的刀,要留给对手。”他看了看江帮主这方面的将士,微微摇头,道,“可惜宝刀虽利,却没有出鞘的机会。” 他竟如此狂妄,令人忍无可忍。 江帮主手下的一个斧头党选手按捺不住,一下子跳下场来,叫道:“宫本十三,老子向你挑战!” 全场肃然无声,众人觉得这个眼睛长在头顶,一副高手寂寞的逼样的宫本十三这家伙一定不屑出手,但还是想看这个宫本十三会否接受挑战。 这也是斧头党一个悍将,虽然个子不高,但却强横扎实,脸上有几条交错的剑疤,样子有点可怖,但亦正是身经百战的铁证。 宫本十三笑了笑,闭上了眼睛,根本对他不屑一顾。 其实众人早预料了那个宫本十三就家伙不屑出手,都毫不惊异。 山家亨也摆出一副不把中国人放在眼内的姿态,懒洋洋地把半边身挨在身旁的小几上,漫不经意的在身后点了一个日本浪人,说道:“你的,就去领教中国人的‘高~~明’吧!” 山家亨随手点的一个彪悍的日本浪人慢吞吞的走下台去,略一施礼,便傲然而立,把要为他戴上护甲的挥开道:“八嘎!又不是上沙场的,要这笨东西的,做什么?” 这个小日本上场就表现的很彪悍。 斧头党的这个猛子见状也不甘示弱,喝道:“小鬼子既不披甲,老子也免了。” 这时,盛老四阴声细气道:“世界上还有比小日本更狂的人吗?遇着西洋鬼子时又不见他们这么嚣张。江哥会下场吗?” 江帮主叹道:“我也很不服气,只是自问胜不过对面的那个宫本十三,没有办法。” 江帮主还是有点自知之明。 盛老四冷哼一声,没有说话。他是知道江帮主打架能耐的,听说曾经在火车站单人匹马的救下林家小姐,在上海滩也是一段传奇佳话,如果他的自认不及对面的哪个小日本,那么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卢少帅唉声叹气地对江帮主和盛老四道:“若这个家伙都败了,惟有靠江哥金牌打手马永贞为我们挽回颜面了,否则只有让我的手下出战,但我真不愿看到那种情况出现。” 各人一时均感无可奈何。 卢少帅确实也很无奈,手下虽是一流的武林高手,但他的身份却不宜下场,因这很容易酿成两国间的不和。这件事,他也要三思而后行。 场上的两人同时大喝一声,向对方放手猛攻,只见那小日本浪人运剑如风,大开大阖,拳势如山,凌厉威猛之极,几乎甫一交接,斧头党小弟便陷在捱打之局里。 江帮主在椅子上欠了欠身,稍微坐得直了一些。他看了一眼客厅大门,暗想:“马永贞怎么还没有到?” 不知不觉,场地之中那两个选手的对打,喑呜叱咤,拳风腿风,竟然全都不入江帮主的耳目了。 盯着那疾风宫本十三的黄脸,江帮主不由恼怒,暗道:“你这样不知天高地厚的东瀛浪人,不给你点厉害瞧瞧,你不知道上海滩谁才是大爷的!”――这时他想的,就已经不是一场小胜,而是一场酣畅淋漓的大捷了。 可是那马永贞还仍未到,那斧头党的最后一名选手眼看就要次落败了。 就在这时,胜负已分。 江帮主脸色铁青,手里新抓的一把带壳花生,“噼噼啪啪”,已都给他捏碎。 山家亨却看着自己手下这些悍不畏死的小日本浪人,带头鼓起掌来。日本人生性阴沉,这时虽然得意,却还个个绷着,纷纷只在唇角露出一点笑容,其做作矫饰,更显倨傲。 突然,那宫本十三猛地睁开眼来。 马永贞慢慢走进会客厅。他裹着一身从外边带来的春寒,清冷冷地走进会客厅。一板一眼,可是一举手一投足,又仿佛都暗合着一种奇怪的韵律。 宫本十三看着他,瞳孔在不知不觉间,已缩成针尖。 江帮主看到马永贞进来,首先站起来大笑道:“小子,你总算来了!” 马永贞站在熊皮地毯的尽头,看看眼前的中、日阵营,地毯上还在呻吟的斧头党选手,心里已经明白了七八分,苦笑道:“报告老板,上次抓的那个偷偷报信的女人审讯的正到紧要关头,你把我从那边叫来,我还以为是什么事……” 众人这时均无暇理会斧头党的选手是如何被扶走,全部用神打量着马永贞。从他进门到现在,总共也不过一两分钟,可是所有人的注意力,却全都被他吸引过去了。 “他行么?”卢少帅问。小日本下一场的选手已经下场,一反常态的是个肌肉发达,如同狗熊一般的壮汉:“最后一场,别他妈让日本人剃了秃子。” “没问题的。”江帮主正色道。他对马永贞是满怀信心。 江帮主向的马永贞打了个手势,后者会意,隔远大喝道:“在下斧头帮马永贞。请赐教!” 山家亨双手拄着文明杖,微笑着举起手杖,对那个狗熊一般壮硕的小日本浪人选手道:“你,要认真……” 忽然间人影一闪,他身后的疾风宫本十三已经站上了他面前熊皮地毯,扶刀道:“这一场,由我来打!”他这一动,动如脱兔。如何跨步,如何绕前,偌大的会客厅之中,竟没有几个人看得清楚。 山家亨一惊,江帮主也在椅子上“唰”地坐直了,就是那一直不动声色的马永贞,也不由抬起头来。 宫本十三森然道:“有资格做这位马桑对手的,只有我。” “啪!”的一声,却是江帮主用力一拍椅子扶手,叫道:“好好教训教训他!” 马永贞好像终于下了什么决心。这才抬起头来,露出一张实际上还很年轻的脸,说道:“我就喜欢教训日本人。” 他这句话,比任何一句狂言,都更加恶毒。 斧头党的兄弟们轰然叫好,而小日本的浪人们的人,却都变了脸色。 那狗熊一般的小日本浪人选手猛地一转身,面向宫本十三,深深一鞠躬,说道:“宫本阁下,请让我来对付我的对手。” 宫本毫不客气的说:“你不是他的对手。” 狗熊小日本倔强的说:“一个真正的武士,可是战败,但却不能退缩!” 他们说的都是日语,斧头党的人自然大多是听不懂的。不过看这两人神情,倒也可以猜出个**分。只见那狗熊指手画脚,神色激动。宫本说了两句,眼见阻拦不住,这才哼了一声,扶刀退下了地毯。 那个狗熊一般的小日本浪人,回过身来,面对马永贞,微一鞠躬,叫道:“请指教!”双拳握于猛地一分,喝道,“哈西!”已经拉出了一个空手道的起手势。 马永贞微笑着,一对巨目射出森森寒光,用套袖擦着手。 那小日本浪人以左脚为支撑,右脚缓缓向前推去。他练习空手道多年,分辨强弱的眼光还是有的,一见马永贞的举止,就已经知道这个人是生平大敌。因此,在试探时,格外小心翼翼。 他一分一分的逼近马永贞,身体保持着最佳的平衡状态,全然不露一丝破绽。每进一分,都更危险一分,场下的所有人,无论是中国人还是小日本,心脏都不由随着他的动作,而揪紧了。 马永贞微笑着,向前走了一步。 这个动作,刚好就使他的身体,有那么一瞬间,失去了平衡! 那小日本大喝一声,身子向前一冲,重心已转移到了右脚上。他伸出双手,猛擒马永贞的双肩,刚刚解放开来的左脚,如同一条铁棍,挂着风声,狠狠的扫向陈元的右脚胫骨。 空手道的招式往往并不花俏,扫踢更是其中最常见的招式。可是招式越简单,发力便越方便、越直接。他本是作为小日本的压轴大将,功夫本身也不错,江帮主都没有决胜的把握。单只这的一抓一扫威力,便已显示出他的力量、技巧,远胜于小日本的此前几人。 江帮主看得只觉心头一寒,不由暗自庆幸,不是自己来接这一招。 只听“啪!”的一声脆响,众人眼前一花,场中形势竟已改变:那狗熊一般魁梧的小日本选手,不知为何,已是背对着马永贞,单膝跪倒在地。 马永贞站在他身后,空着的右手举起,立掌如刀,斜斜向下一劈,正中他的颈侧。那小日本两眼一翻,如同一截枯木,直挺挺的栽倒在地。 偌大的斯巴达克斯中中,一时鸦雀无声。马永贞赢得太快,太匪夷所思,以致于中国人都忘了欢呼,而日本人更难以置信。 全场人鸦雀无声,好一会中国人这边才爆起漫天采声,为马永贞惊人的技艺和替他们争回一口气欢叫如狂。 山家亨那想得到马永贞厉害至此,铁青着脸喝道:“八嘎!把那没用的八嘎抬走!” 此语一出,连他旁边的小日本浪人们都皱起眉头,感到山家亨此人寡恩薄情,对失败的手下半点同情均欠奉。 狗熊小日本被迅速移离拳台。 一片死寂之中,只见马永贞抬起手来,缓缓地,向宫本十三招了招。 这一下,宫本十三推无可推,霍地起立,冷哼一声,走入场内。 全场霎时静了下来。 马永贞的手里仍然拿着套袖,他的神情仍然像个教书匠或者是伏案工作的书呆子。可是在这一霎那,他的身上,都仿佛被金光包裹着,放出耀眼的光芒。 宫本十三按着刀柄,一步一步的走下场中。 四下死寂,空气凝重。 罗伽蓝凑到江帮主耳旁道:“我从未见过比你手下更诡奇的拳击了,恐比起罗宋的的拳王亦毫不逊色。” 卢少帅则是心花怒放,暗忖难怪这江帮主如此大言不惭,原来从人里有这样能以一挡百的不世高手。 宫本在地毯上站住。他与马永贞之间,隔着那失去知觉的小日本选手,大约相距一丈七尺。他的视线落在马永贞的右腿小腿上,慢慢道:“你的腿法很快。” 马永贞的嘴角提了提,算是一笑。 宫本蜡黄的脸上,无喜无怒,道:“而且很有力。” 原来,就在方才那一瞬间,小日本那黑熊一般的选手,想以左腿却扫马永贞的右腿,却不料腿起半途,马永贞的右脚却已后发先至,一脚就蹬在了他的胫骨上。那一脚的力气好大,直将那小日本的左腿蹬得直接向后甩出,带动他整个人,旋了半个圈子,变成一下子背朝马永贞跪倒。 ――而这一切,竟快到九成以上的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马永贞就那么随随便便的站着,仿佛刚才那电光石火一般的行动,根本与他无关。 宫本道:“你用什么兵器?” 马永贞抬起双手,作势握紧了拳头。 “锵”的一声,宫本左手拇指一推,将长刀推出刀鞘二分,道:“月悬于九天之上,心动与瞬息之间。我是心月流剑道的传人,宫本十三。我不会拳脚,只会用刀。” 马永贞看着他握刀的手,冷冷道:“你可以用刀。” 宫本的左脚微微向外划出半个圈子,他的身形伏低,两肩耸起,整个人渐如一张绷紧的硬弓,道:“我不愿占你的便宜。” 卢少帅反手抽出自己的军刀,举手示意道:“马兄?” 马永贞却微微摇了摇头,反是将两臂上的套袖扯下来,系在一起,然后又在其中一端上挽了个疙瘩,这才两端一拉,将之绷紧,对宫本道:“行了。” 他的脸上,不知不觉,已经泛起了一种别样的神采。那一双原本黯淡的眼睛,突然亮得像是寒夜里的两点星光。 宫本的右手,扶在刀柄上,最后一次张开之后,又由小指开始,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握紧。 现在他的身体已如绷紧的长弓。 他的长刀,却已成为搭在了这张弓上的一支毒箭。 马永贞双手拉着那一尺半长的套袖,全身放松,与宫本遥遥相对。 ――突然,弓弦松动,毒箭射出! 宫本一纵而起,人在半空时,长刀骤然出鞘!只见刀光如同一匹白练,一道疾风,裹挟着久在鞘中,不得而出的杀气和怒气,恶狠狠横划马永贞腰身! 而同一时刻,马永贞也已向前冲出,套袖交于右手,凌空一抖,如同一道小小的龙卷风一般旋起,疙瘩头便往宫本的长刀刀尖后一寸勒去。 第299章 送你无上荣光 一场龙争虎斗拉开序幕。 卢少帅叹道:“江哥,你的这属下也太迂腐了,怎么能答应小日本动刀?” 同样这样想法的江帮主还未来得及回话,罗伽蓝便笑道:“有其主故有其仆,这才是真英雄。” 罗伽蓝不止美丽漂亮,而且身份特殊,卢少帅不由尴尬一笑,暗责自己在美女面前露出了不是英雄的面目。 江帮主有些庆幸。 宫本摆明的动刀。 一时寒光大盛,耀人眼目。 谁都想不到中日间的切磋比武,变成了真刀真枪的生死决斗。 宫本十三这一出刀,众人便知他了得。 无论角度与速度,手法或步法,都在此看似简单但却矫若游龙的一刀显示了出来,不愧是负有盛名的日本剑客。 最精采处是他他借腰腿扭动之力发劲,使这下猛刺能汇聚了全身的气力,迅若闪电,事前又不见警兆,真的是说来就来,有如暴爆火山,霎眼间刀锋来到凝然不动的马永贞胸前尺许处。 众人代空手对战的马永贞设想,眼下唯一方法,就是退后,不过这会徒令对手气势暴张,杀着更滚滚而来,直至毙命于刀下。换言之,无论如何,马永贞应是已因自恃空手而失了一筹。 而同一时刻,但见马永贞嘴角逸出一丝笑意,却没有后退。 众人心中暗叹,罗伽蓝和罗迦耶姐妹更吓得闭上美眸,不忍眼看这中国大汉溅血倒地的惨况。 在全场各人目瞪口呆里,马永贞不退反进,也已向前冲出,套袖交于右手,凌空一抖,如同一道小小的龙卷风一般旋起,疙瘩头便往宫本的长刀刀尖后一寸勒去。 强弱相成,正如光影相伴。宫本十三一刀横划,锋锐尽集中于刀尖之上,可谓无坚不摧;腕力纵贯于刀身之上,尚可自保无虞。而只有马永贞以套袖勒卷的那二指宽的所在,虽与刀尖不过相隔寸许,但却力未达,而锋尽藏,正是宫本十三刀法的唯一破绽! “唰!”的一声,两人刚好于那昏倒的小日本浪人伏身之处的上方相遇。 刀、巾将触未触之际,却见宫本十三刀势稍稍一沉,不仅避开了马永贞的套袖,更已借那横划之势,借力回身,半空中收刀回鞘,一跃又跳回到了他此前的立足之处。 黑影一闪,马永贞竟也退回到了原处。 全场霎时静了下来。 罗伽蓝再次凑到江帮主耳旁,吐气如兰道:“我从没有见过可以空手对付刀剑的人,真是太神奇太厉害了。” 卢少帅和盛老四等官二代和富二代则是心花怒放,不停的感叹,难怪这“江帮主”如此底气十足大言不惭,原来从人里有这样能以一挡百的不世高手。 战场上,原来宫本十三一见马永贞出手,便已知自己这一招必是受制于人,待要变招,却又明白以马永贞的境界,自己刀势一变,气势必弱,恐怕更不能伤到他分毫。 因此,竟索性收刀不战,将那一刀的元气,竟都收回到鞘里,几乎不曾泄掉一分一毫。 马永贞目光闪烁,见到这样高明的刀法,不由也心生敬重。 宫本十三一退之后,立时便又旋风般重新扑来。这一回,他双手举刀,刀尖向天,乃是以力劈之势,向马永贞斩下。 马永贞向前一迎,套袖闪抽宫本十三持刀的双手。 “啪!”的一声,套袖抽空。这两人身形交错,各自在那倒地的小日本浪人身上越过,瞬息之间,已是易地而立。 原来是宫本又破不了马永贞这一抽,于是拧身避让。只是这一回,两人前冲之势都太强,因此竟都不能中途撤身,以至于错身而过,互换了位置。 他俩交手,无论攻防,都是瞬息之间的事。众人只见宫本十三拔刀、收刀,刀光如月色,一明一灭,照得人须发皆寒,果然不负“心月”之名。 而反观马永贞,穿一身不伦不类的打扮,但竟就能用那一尺半长的套袖,将宫本十三无坚不摧的心月快刀完全封住,虽然还未能取胜,却更叫人胆战心惊。 日本这边已经开始紧张。 山家亨冷汗淋漓,问身旁的川村道:“哪来的这么强的高手?” 川村回答:“阁下,这个马永贞在上海滩成名已久。听说是的功夫世家出身。曾经单人匹马的杀死芜湖帮的帮主白癞痢。” 不过,江帮主这边明显的来了神气。 江帮主暗自欣慰,想道:“平时也和这小子切磋过,没想到他这么厉害。” 而卢少帅则双手紧紧抓住太师椅扶手,又惊又喜,暗道:“马永贞怎么会这么厉害的?” 而就在这时,比武场上,骤然发生了令人惊怖的变化! 那被马永贞打倒的小日本浪人,在地上昏了良久,一直是马永贞与宫本十三两边对战的一条边线,可是这时,却悠悠醒来。 小日本浪人生性悍勇,一恢复意识,立时一惊而起。站在马永贞与宫本十三中间,稍一回想,登时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又大长双手,向马永贞扑了过来。 罗伽蓝和罗迦耶姐妹再次闭上眼睛。 卢少帅和一群******脸色狰狞,对小日本的无耻准备翻脸。 江帮主最脸色平静,但是他的手已经墨向腰间的博朗宁。 马永贞一惊,稍稍向后一退,左右两翼既为那小日本浪人的长臂封锁,便索性不再躲闪。突然间向前一冲,中宫直进,已抢入那小日本浪人的怀中,举手一拳,“啪”的正中鼻梁。 他这随随便便的一拳,较之此前那斧头帮的大块头的全力一肘,却要力量大得多。那狗熊般魁伟的小日本浪人,挨了一拳,满脸血光,两眼发直,直挺挺的就往后倒去。 可是就在这时,他后仰的身子忽又向前抢来,“嚓”的一声西响,一截带血的刀锋,已自他的肚腹之上,直钻了出来。 马永贞一拳击出,有十足的把握,可令之再度昏迷,心中不由也稍稍松懈了三分。谁知竟会有这样的变化?那小日本浪人带着刀锋向他撞来,他本能的伸手一推,便错过了逃开的最佳时机。 只听那小日本浪人放声惨叫,断肠之痛,已令他从短暂的神志不清中,再度醒来。他自幼受天皇教诲,视死如归,这时虽遭利刃贯穿,却仍悍然出手! “蓬”的一声,马永贞的双肩,已为他擒住。 他肚子上的刀锋,也猛地向马永贞撞去! 马永贞一手推住这小日本浪人的胸膛,勉强维持两人之间的距离,眼见那长刀刺来,连忙偏身一闪,“嚓”的一声,刀锋穿过他的前襟,紧贴着他的胸膛,一划而过。[] 刀锋猛地又收了回去。那小日本浪人痛叫一声,手上使力,捏得马永贞双肩肩胛“咯咯”作响。马永贞“砰”的一声,又是一拳打来,那小日本浪人口中吐血,手上仍是抓得紧紧地。 “唰!” 那刚刚收回他腹中的刀锋,又猛地刺出。 马永贞的套袖,簌然落在地上。 马永贞双手扳住那小日本浪人的手,再向起一跳,双脚撑住那小日本浪人的腰胯,收腹含胸,整个人几乎折叠着吊在对方身上,仍觉腹上一凉,前襟上又给那利刃破开一条口子。 “嗤嗤”之声不绝,那染血的长刀不住缩回又刺出,瞬息之间,马永贞已经躲过了五刀。那小日本浪人已经叫不出声来,只是血灌瞳仁,拼命抓住马永贞的肩头。 忽然间,“嘶啦”一声裂帛之声,马永贞仰天飞起,半空中一个筋斗,远远落在地上。 双肩上衣袖撕脱,胸腹上刀痕枕藉,血染红了他的胸襟,溅了他满脸。马永贞站在那里时,宛然血海里走出来的伤虎。 那狗熊一般的小日本浪人站在原地,喉中“咯咯”作响,却说不出一句话来。他的肚子早已是血肉模糊,这时忽听“咕噜”一声,一大团已绞成肉酱的肚肠,一下子从伤口里流了出来,砸在地上。 他身子一晃,倒地而亡,这才露出了身后的用刀之人――宫本十三双手持刀,刀尖指地,鲜血如同小溪,欢快地自血槽滑落。 马永贞冷冷的道:“小日本,够狠!” 马永贞原本对这人一派宗师的装逼派头的一点点好感,霎时全都变成了恨意。 宫本十三冷笑道:“决斗一旦开始,任何进入决斗范围的东西,都可以成为决斗的武器。” 江帮主暗中松了口气,悄悄的把博朗宁又塞了回去。要是马永贞身上被这个一脸宗师范的装逼捅个窟窿,他不介意不这几个小日本的脑袋全部开个窟窿。 这一下真是险之由险。 卢少帅也是骇得跳了起来,叫道:“马兄弟,你受伤了么?” 卢少帅这种身份的人竟然喊马永贞喊得亲密的很。 马永贞摆了摆手,反手将支离破碎的外衣都撕开,脱下,露出里边的一件勉强完整的衬衣, 衬衣上,几无血渍。 罗伽蓝和罗迦耶姐妹小心翼翼的放下手,看到这一幕,也忍不住出了一口气。 罗伽蓝说道:“这些日本人真是可恶,一点都没有决斗场的绅士风度。” 一群富二代就官二代这才松了口气。 江帮主对山家亨冷笑道:“可惜啊!可惜啊!那傻大个忒可惜了吧,让自己人捅成个漏勺,也没把我们的人怎么样。可惜啊!可惜啊!” 江帮主一连四个“可惜啊!”全是讽刺! 斯巴达克斯的一群观众立刻哄笑起来。 山家亨坐在椅中,脸上一点表情也无,道:“大日本帝国的战士,能为天皇而死,都是无上的光荣。” 江帮主不想和着****辩论。卢少帅听了哼了一声。 底下的中国人发出的是一片嘘声。 战场上,马永贞回过头来看了看江帮主,江帮主给了他一个日本人既然仍为“大日本帝国的战士,能为天皇而死,都是无上的光荣”,那么成全他,给他无上的光荣的眼神。马永贞会意。 马永贞又看了看那小日本浪人的尸体,方对宫本十三一字一顿地道:“我会给你无上的光荣。” 他的声音,冷得让所有听到他这话的小日本,身上突然都起了一阵寒栗。 这一场以“切磋”为名义,开展的两国比武,在死了一个人之后,终于开始了你死我活的真斗。 宫本十三“唰”地挽了一个刀花,叫道:“你的,来呀!” 他的身上也已沾血,这时候一跃跳过那小日本浪人的尸体,刀光如同一道巨蟒,猛地向马永贞噬去。 ――可是,“啪”的一声,他已被一拳击退。 马永贞这一下漂亮,眼花缭乱的没有人看清楚,但是知道小日本吃亏了。 这一下,让所有地中国观众的血脉喷张了。斯巴达克斯聚集的中国观众这时候起码已经达到了千多人,立刻欢呼声雷动,巨大的声浪在环形地如果古代的斗兽场一样的竞技场中聚集起了更大地声响。 江帮主也是拍腿叫好,马永贞这招确使得出神入化。 宫本十三踉踉跄跄退后几步,以刀支地,勉强站住,鼻血稀里哗啦的流了下来,滴在他的手上,滴到熊皮地毯上,瞬间便被吸干。他发出一声怒吼,脑子却有点糊涂:就他方才所见,马永贞乃是起左脚要踢他的腰,于是他的刀反撩向上,去削马永贞的腿。 可是为什么,他一刀削过时,马永贞本该踢起的左脚却压根就在地上,离他老远,反而是他的脸上,挨了马永贞的一拳呢? 宫本十三摇了摇头,用袖子蹭了一下鼻血,勉力恢复清醒。 只见对面的马永贞,轻轻向前一个垫步,整个人就已来到他的面前,脚尖点地,旋身跃起,左脚起处,横扫宫本十三的右耳耳门。 宫本十三大吼一声,长刀一翻,仍以刀刃相迎,狠狠地向右一刀劈落,成心要卸下马永贞这条腿来。 宫本十三心完全看不透对手的功夫路子,虽叱喝作势,任谁都看出他是心生怯意。 他这么做时,身子、头颅自然而然地都稍稍向左偏去。可是奇怪的是,马永贞这一次的攻击,不知怎么,就变成了以右脚,飞踢他的左耳。 “啪!”的一声脆响,马永贞的这一脚,实打实地踢在了宫本十三的耳边。力道之淋漓尽致,时机之分毫不差,让人骤然一看,竟像是宫本十三煞费苦心,专门凑过去挨打一般。 只见宫本十三原本向左微倾的身子,在这一瞬间,便转而向右飞起。他的头颅正是马永贞的落脚之处,受力最大,那一瞬间,竟几乎扯断他的脖子,破宇飞去。他的身子被自己闪避的力道,和马永贞飞踢的力道争夺,整个儿像是一根被抖起来的面条一般,剧烈一甩,远远的摔了出去。 “嘡啷啷”,宫本十三摔倒在地,长刀飞出地毯,在青砖地面上,滚出老远。 马永贞落下身来,不慌不忙,冷冷地向他逼去。 马永贞冷笑道:“小日本,不过如是乎!” 宫本十三爬起身来,可是连着两个趔趄,却又摔得坐倒在地。一道黑红的血,从他的耳中流出,狰狞可怖。宫本十三伸手一抹,脸上竟又增戾气。 “喀!”的一声,宫本十三又拔出自己腰间的短刀,在手中一转,持柄倒握,落刀如风,“噗噗”两声,先在自己的双腿上各扎一刀。疼痛帮助他重新找回平衡,他以手撑地,终于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 马永贞又已站在了与他触手可及的位置上。 宫本十三一张焦黄的脸,血污半面,宛如厉鬼。他定定地看着马永贞,喉间如兽低吼,忽然间短刀一扬,猛地往马永贞脖子上划去。 马永贞一拳打在了他的肚子上。 宫本十三向后退了一步,一刀又往马永贞胸口搠去。 马永贞一掌打在了他的脸上。 宫本十三向后退了一步,挥拳去打马永贞的头。 马永贞一脚踢在宫本十三的胸口上。 宫本十三退了三步,往回一抢,作势才要出手。 马永贞双拳捣出,一中他肩窝,一中他软肋。 宫本十三不住后退,马永贞步步紧逼。一拳,又一拳,拳拳见血;一脚,又一脚,脚脚皆中。只是宫本十三够硬扎,而马永贞也成心让他多吃点苦头,因此才不将他打倒。但是十步一过,宫本十三已被打成个血葫芦,令人望之触目惊心。 这时,场下观战的众人却也都看出了,这马永贞的拳法好怪:在他进攻之时,实则宫本十三也一直在拼命防御,拼命抢攻,可是无论他是挡、是闪、是挥刀、是挥拳,却根本没有一次能够有用。 马永贞的拳脚,竟然每次都是从最令宫本十三意想不到的方位上打来,打在宫本十三最没有防备的位置上。这绰号“疾风”的心月流的高手,他的动作,根本全都落空,让人看来,就只是手舞足蹈,不知所谓。 ――这不是比武,而是一个大人,在戏弄一个三岁的小孩子。 人们都被马永贞的功夫所震撼,这才醒悟,这教书匠一般的小个子,此前无论是击倒那狗熊般的小日本浪人,还是以套袖大战宫本十三,其实都是留了太多的余地的。 不然,以他这诡异莫测的拳法,若是一早施展,恐怕宫本十三根本连刀都拔不出来,就已被他击倒了。 山家亨目瞪口呆,冷汗淋漓。宫本十三全无还手之力。 小日本方面的人无不色变,要知这宫本十三在他们间武力堪称第一的浪人,那知遇上这马永贞,却给比了下来。这时众小日本无不知马永贞要挫辱此人,耍猴玩呢。 卢少帅看得心花怒放,也是心中暗惊。 江帮主兴奋得解开了自己的衬衫纽子,两眼放光。 盛老四早就站起来了,双手握拳,竟似他也身在擂台一般。 罗伽蓝第三次凑上来,在江帮主耳边吐气如兰道:“你这属下真厉害。” 江帮主心中暗笑。 历史在重演着,刚才是小日本嚣张的不得了,杀得斧头党的大汉全无还击之力,直至落败;今次却是马永贞步步进迫,杀得小日本汗流浃背,不断退避。 这宫本十三亦算了得,都成了血葫芦了,还不倒下。 马永贞发出无声的一笑,脸色狰狞的一步一步走过去。如死神一样的压迫这小日本的神经。江帮主的意思可是要送这个小日本无上的荣光! 忽然,在观战的小日本一方之中发出一声惊怒交加的怒吼:“你这个******!你敢!” 第300章 把酒奉陪 马永贞脚步顿住,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宫本十三,忽然露齿一笑,然而那整洁的洁白牙齿,却是让得宫本十三这样成天摆着一副高手寂寞的装逼高手也心中寒气直冒,到得现在,他才知道,这平日总是被他们欺负辱骂,将自己掩藏在温顺的绵羊皮下的中国人,其实有着一颗比他们日本人还有狠辣的心。 “死吧,垃圾……” 马永贞轻轻一笑,那漆黑的眼瞳中,杀意骤然暴涨,马永贞闪电飞出一脚,带起破风之声,狠狠的对着宫本十三,踢在对方小腹处。 宫本十三望着下手毫不留情的马永贞,脸色惨白,恐惧的神色,笼罩着脸庞。 斯巴达克斯竞技场之里,瞧着那宫本十三即将血溅当场,在场的人,都不由轻吸了一口凉气,马永贞这干脆利落的举动,让得很多外国人对中国人有种刮目相看的感觉。 也对能教导出马永贞这样狠角色的江帮主刮目相看。 罗伽蓝和罗迦耶姐妹微张着红润小嘴,全身僵硬的看着,马永贞这说杀就杀的利落性子,简直颠覆了以前中国人在她们心中的窝囊形象。 罗迦耶怎么也想不到,那平日里那种窝囊怕事,特别是对外国人那么没有骨气的中国人,真要发起狠了,竟然如此老辣。 这也间接看到马永贞的主子江帮主的什么样的家伙! 所有人的目光,都是随着马永贞脚移动着,然后,看着宫本十三连人带刀往后抛跌,再没了一点生气。 观战的小日本之中,已经一阵大乱,有一个拼命的向后退去,挤得他周围的人一阵踉跄。人群散开,那个人失去支撑,摔倒在地,兀自手指马永贞,叫道:“八嘎!……八嘎!” 暴喝声,宛如炸雷一般,在斯巴达克斯竞技场,突兀响起:“挑战切磋而已,居然敢下如此狠手?” “哗啦!”、“哗啦!”一阵枪栓响,日本人的十几支枪,已经一起瞄准了马永贞。 江帮主听着这蕴含着暴怒的喝声,眼睛微眯,嘴角泛起一抹冷笑。江帮主身后斧头帮不用江帮主招呼,立刻拿出了盒子炮,指向小日本。 马永贞仍然镇定地站在原地,环顾四周黑洞洞的枪口,唇边挂着一丝冷笑。 “小的们,”卢少帅忽然开口说,“机关枪全给我端起来,谁他妈的敢在咱们的地盘上动中国人,你们就给我杀!”他的手指在桌上轻轻地敲着,“谁杀得多,本帅有赏。” 他身后的那两个活阎王,登时齐刷刷地将机枪枪口,对准了日本人。 卢少帅既已表态,其他官二代和富二代的保镖们自然更不落后。一时之间,只见会客厅中,喧哗大乱,中、日双方,剑拔弩张,已到了一触即发的地步。 江帮主面不改色,翘着个二郎腿,连二一句话都不愿多说。 一旁的山家亨按捺不住,怒道:“卢少帅,你的,是我们大日本帝国的朋友的;马永贞杀了大日本帝国的人,是大日本帝国的敌人的。你不要因为袒护他的,令我们的友谊,蒙灰。” 卢少帅悠悠然往后一靠,说:“刀剑无眼,擂台上的生死之战,死了,自认倒霉!小日本啥玩意儿,想耍赖么?”卢少帅把脸一沉,“愿堵就要服输!” 山家亨瞪着卢少帅,唇上的人丹胡微微抖动。 卢少帅冷笑道:“山家亨,咱们把丑话说在前面:我卢少帅看上的人,你敢动他一根寒毛,我让你觉走不出这扇大门。” 山家亨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道:“你……你不怕……” 卢少帅截口道:“我不怕。” 他把山家亨的一切威胁,都塞回到山家亨的肚子里去。他翘着二郎腿,施施然地点了一支烟:“我卢少帅也侠林响当当的人物,义气为上。今天为了这个兄弟,即使用整个上海滩和你小子杠,也绝不皱半下眉头。” 山家亨被他的无赖相气得无话可说。他虽然一向是日本陆军中,主张武力入侵中国的少壮派,可是面对着这样一个突然出现的机会,却不免还是退缩了。打起来他相信自己绝对得交代在这里,什么绝佳的机会都和他无关了。 山家亨胸膛起伏,勉强平复心中的怒气,终于还是僵硬地笑了笑,说:“那么,误会的,我们的,愿赌服输的。”他挥了挥手,身后的小日本都犹豫着把枪收起来。 山家亨不敢和卢少帅杠,转而怒气全部撒到江帮主身上。本来就是和江帮主过节,引发的这场决斗。 山家亨瞪圆了眼睛,指着江帮主道:“江山!你的……很好,你很好的!” 说什么玩意,江帮主轻轻捏着一颗花生丢进嘴里,淡淡地说:“我一向很好。只是很遗憾,您的疾风宫本十三似乎不算太好。” 川村脸色同样阴冷,眯着细长的眼睛,对江帮主说:“敢和大日本帝国为敌,江山,你的确了不起!我非常欣赏你的夜郎自大,我只忠告你一句话,你的恒源祥抢夺了日本纱厂的事,这事还没完!” 这些小日本还不知道工潮是江帮主鼓动的呢。不过听他的口气,果然是有阴谋而来。上次在百乐门见卢少帅时碰到川岛芳子的时候江帮主就怀疑了,不是高看还是半大孩子的川岛芳子,而是本能的警惕川岛芳子背后的人。 江帮主面上不动声色,忽然放声大笑,指着川村,说:“区区一小纱厂大班,居然也好意思威胁我?” 川村的脸色瞬间变得十分精彩,围观的人们也同样幸灾乐祸。 要不是日本人在上海滩特权太多,督军府也给他们庇护,已被那次工潮彻底打残的日本纱厂早就被清出中国市场了。不过既然有督军府都提供庇护了,江帮主一时倒也没有太好办法。 江帮主忽然收起笑容,以刀锋般的锐利目光盯着川村,沉声道:“不过没关系,川村大班,我不会介意这小小的冒犯。听说日本纱厂的最近效益不好,产品堆积如山,真是遗憾!我这些日子都愁死了,生产跟不上销售。这样吧,咱们两家合计一下,不如便宜点,买给我怎么样?” 山家亨的脸色立刻无比精彩,而川村则陷入彻底的狂怒,怒喝道:“八嘎!江山!你别太猖狂!” 山家亨拦住抓狂的川村,缓缓的说道:“江桑,您的,手下原来有此能人,由此推之,江桑必然也是高手,为何不让我们也玩上一场。” 山家亨向江帮主下战书了! 江帮主先招手唤马永贞上到看台来,才悠然起立,慢条斯理道:“你既有此雅兴,江某自当把酒奉陪。” 这个山家亨,当初在盛七小姐的酒吧被他一把空枪吓得半死,想不到还敢来挑战。不过,既然他敢下战术,又是日本陆军出身,应该有点本事。不过以为江帮主是好捏的,那也大错特错。 山家亨想不到他竟肯动手,大喜落场。 这时除了山家亨方面的小日本和深知江帮主打架实力的马永贞之外,都无不为江帮主暗暗担心。 山家亨也是日本陆军的军官,号称是旧武士家族,观之那些小日本浪人等武士的身手,便可推知山家亨应该也挺厉害的。 而江帮主这帮主则并不以武力知名,高下可想而知。 罗伽蓝有些关系江帮主。她担忧得黛眉紧蹙,若江帮主落败,山家亨虽未必敢公然取他一命,但伤肢残体,必不能免。 卢少帅也不愿看到越来越与督军府钱途紧密相连的江帮主有点意外。还有,刚刚虽然对小日本蛮横,但是也不想山家亨死在这里,死个宫本十三还可以敷衍过去,但是山家亨是日本领事馆的武官。两边谁有个闪失,卢少帅都不愿看到。 卢少帅笑向江帮主和山家亨道:“这一场比试,二位都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不能学刚刚他们这般以命拚命。我提议,用木剑较宜,大家点到即止,贯彻以武会友的精神。” 山家亨虽不情愿,总不能摆明要杀死对方,表面从容笑道:“卢少帅既有此提议,在下自然遵从。” 江帮主无所谓的点点头,心中暗恨,但是卢少帅的面子江帮主还是要给。 江帮主接过木剑后,试了试重量,还行。 对面,山家亨随手挥动木剑。山家亨还算英俊秀气的脸庞冷狠下来,抱剑卓立,配合他一身有些汉唐余韵的和服,还有些玉树临风的感觉,确有非凡的姿态。 江帮主有些遗憾,自己要是配上古装应该不会比对面小日本差。他剑柱身前,凝然如山,双目射出鹰隼般的精光,罩定对手。 两人这一对峙,立显高手风范,场内各人受那种风雨来临前拉紧的气氛所慑,顿时全场无声。 经过和马永贞不时的切磋,江帮主由学习军中格斗的张扬锋芒毕露转为气定神闲。 罗伽蓝学过击剑,只看江帮主随便一站,便有如崇山峻岳的气度,心中更添爱慕。罗伽蓝这时眼中只有一个江帮主,那种自然流露的英雄气质,纵是外型比他更悦目好看的山家亨,亦要稍有逊色。 而她姐姐罗迦耶则是另一番感受。罗迦耶看看山家亨,又看看江帮主,只觉双方均对她生出强大的吸引力,但江帮主那种永不给人摸着底子和酷肖江帮主的气概,却非山家亨能给与的迷人感觉。 罗迦耶其实之前挺喜欢山家亨的。山家亨正是她憧憬中的理想夫婿,文武全材,既轩昂又文秀,兼且有身份地位,虽明知他风流好色,可是所知的男人谁不如此,故亦只好逆来顺受,遵从父命,嫁与此君。但江帮主的出现却使她受到另一类男人的引诱力,粗豪奔放中却显出扣人心弦的智慧和与众不同的识见,令她愿意被他征服。这处于两个选择间的矛盾,使这上海滩的交际花萌动少女心。 山家亨目不转睛和江帮主对视着,泠然道:“在下倒要看江桑的剑技了是否如你枪法!” 矮身作势,木剑遥指江帮主,不住颤震。 观者无不为江帮主冒了把泠汗,想不到山家亨剑法高明至此,竟能气贯木剑,生出微妙的变化,使人不能捉摸到他出剑的角度。 江帮主仍是剑柱地面,嘴角露出一丝高深莫测的笑意,淡淡应道:“那你还在等待甚么呢?” 他的语气透出强大的信心,使人清楚感到他没有半点虚怯。 山家亨不愧有真本事,丝毫不被他词语惹怒,微微一笑,倏地冲前,当江帮主木剑扬起,斜指往他时,又退了回去,回复先前对峙之势,距离竟无半分改变,可见山家亨进退的步法是如何准确。 马永贞目不转睛看着正在剑拔弩张,蓄势待发的场中两人,他本有信心江帮主必胜无疑,但当看到山家亨先作试探的高明战略和深合法度的步法,也不由有点担心起来。 最有信心的反是江帮主本人,他却绝非轻敌。他知道山家亨在引他出击,但他却绝不为所动。江帮主一直很注重战斗心理学,他现在正是活学活用,要从山家亨的性格把握他的弱点。 山家亨对峙了一会后,果然耐不住颜脸和性子,泠喝一声,单手举剑过头,大步扑前,到长剑猛劈往江帮主时,左手亦握上剑柄,变成双手全力运剑,力道陡增。 虽是痛恨山家亨的人,对他这奇峰突出的一着,亦无不叫好,而且他这剑凌厉狂猛至极,把全身功力尽聚于一劈之内,若江帮主以单手挺剑招架,极可能一招便分出强弱胜败。 江帮主仍是那副静如止水的神情,只是双眉扬起,健腕一翻,竟单手横架山家亨此剑。 罗伽蓝骇得芳心剧跳,纤手掩上了张开欲叫的檀口。 她曾分别与两人交手,自然知道两人臂力不相伯仲。但现在山家亨是双手使剑,兼且占了前冲主动之势,高下不言可知。 唉!江帮主怎会如此不智。 在场诸人只听山家亨这一剑当头劈下的破风声,就知其力道的狂猛,都有不欲再看结果的惨然感觉。 山家亨见江帮主单剑来架,心中暗喜,全力重劈。 那知江帮主的木剑忽由横架变成上挑,重重侧撞到对方若泰山压顶的剑身处。硬架变成了借力化解。 山家亨眼看万无一失的一剑,被江帮主卸往一旁,滑偏了少许,只能砍往江帮主左肩旁的空位去。 采声轰然响起。 罗迦耶和罗迦耶这两个美女都忘情地欢呼鼓掌,幸好山家亨这时无暇分神,否则必给活活气死。 人人都以为江帮主会乘机抢先主攻,岂知他反退后一步,木剑循着奇异玄妙的路线,在身前似吞似吐,飘游不定。 以山家亨的剑法和眼光,亦摸不出他的虚实,无奈下退了开去,摆出森严门户,但气势明显地比不上先前了。 马永贞放下心来,知道江帮主看准了山家亨的心浮气燥,冒进失利。在战略上确是高明至极。 罗伽蓝再不为江帮主担心了,秀眸射出情迷倾醉的神色,看着江帮主那动人的虎躯,散发着无与伦比的气势和阳刚的魅力。 反之山家亨那些小日本浪人却愕然无声,想不到山家亨这么厉害的剑法,仍不能占到丝毫上风。 山家亨勉强收摄心神,木剑上下摆动,组织着第二轮的攻势。 江帮主回剑柱地,稳立如山,动也不动。 不过再没有人认为他是托大轻敌了。 山家亨轻喝道:“想不到江桑如此高明,小心了!” 斜冲往前,倏忽间绕往江帮主身后。 江帮主不但没有转身迎去,还反疾步往前,到了山家亨刚才的位置,始转过身来,木剑遥指对手,前后弓步立定,意态自若,真有渊停岳峙的气度,一望而知他并没有因对手的战术致乱了阵脚。 山家亨扑了个空,来到了江帮主的原站处,等若两人约好了般互换位置。 观战的人大气都不敢透出一口,免得影响了场上两人僵持不下的气势。 江帮主亦有他的苦处,山家亨还真有点能耐。 山家亨见两攻不下,失了耐性,再挥剑攻去,锋寒如电,狠辣无伦,又没有半丝破绽。 江帮主知他是求胜心切,暗里叫妙,就在剑锋及身前,间不容发中往旁一闪,真个静若处子,动若脱兔,且又动作潇洒,意态超逸,惹来一阵采声。 山家亨见他躲闪,喜出望外,叱喝一声,挥剑疾劈。 江帮主哈哈一笑,木剑电掣而出,决汤翻飞,一步不让地连挡对手五剑,守得稳如铁桶,且招招暗含后着变化,使山家亨不敢冒进。 木剑交鸣声连串响起。 众人都看得忘了为己方打气,只见两人剑法若天马行空,飘闪不定,既惊叹山家亨莫可抗御的不世剑法,更讶异江帮主鬼神莫测的招式。 罗迦耶感到这江帮主就像他的为人般,叫人莫测高深,从外貌判断,事先谁也会猜想江帮主是力求主动的人,岂知真实的情况恰恰掉转过来。 山家亨虽是主动狂攻,但却给对方似守若攻的剑招制得无法用上全力,同时对手流露出来那种坚强莫匹的斗志和韧力,更使他不由气馁,这当然也是两攻不果,气势减弱的负面后遗症,否则他绝不会有这种泄气的感觉。 第六剑尚未击出,对方木剑忽地幻出数道虚影,也不知要攻向己方何处,山家亨心胆已怯,自然往后退避。 江帮主露出一口雪白整齐的牙齿,杀气腾腾的笑了。 第301章 蜘蛛 江帮主阴冷的瞥着不远处的山家亨。[] “好!好!好!”卢少帅哈哈一笑,正担心两个人真个打伤了的他长身而起,道:“这一战就以不分胜负论,今天我等确是大开眼界了。” 山家亨楞在当场,俊脸阵红阵白,虽说未分胜负,但人人都见到他三次被这江帮主击退,脸子怎放得下来。但若坚持再战,一来有欠风度,更要命是信心大失,已斗志全消。 “承让!”犹豫不定时,江帮主脸庞的凶悍缓缓收敛,笑眯眯的道。卢少帅的面子江帮主还是要给的,而且这个山家亨是日本领事馆的武官,这种场合杀了他也是个麻烦,何况一把木剑,还未必能杀得了他…… 知道中国有句古话叫“好汉不吃眼前亏”的川村上前将要暴走的山家亨拉住,转身就走,在经过江帮主之时,望着他那中国人扬眉吐气的模样,心中的怒火再次涌盛,深吸了一口气,压抑着怒气沉声道:“山家亨阁下,我们走吧!” 山家亨也是努力的压制不敢的怒火,临走时将不甘的目光投向不远处的罗伽蓝和罗迦耶姐妹,目光****的在罗伽蓝那玲珑身姿上扫过,这才恋恋不舍的跟着川村离开斯巴达克斯。 卢少帅霍然站起,说了声:“打完了,没什么看头。”,就向包厢外走去。在临出门时,他忽然想起一事,对江帮主说:“我有事,先回了。周家垮台的太快,我都有些措手不及……如果,这些小日本要找你麻烦,你只管来找我……还有,我们是不是应该开一个庆功宴?” “少帅不要心急。”江帮主嘿嘿一笑,瞬间换上一副阴狠表情,沉声道:“好戏才刚刚开始!” 也不知道江帮主所指的是小日本还是这次由他一手策划,震惊远东的金融风暴! 斯巴达克斯决斗场内的人们恋恋不舍地离去,依然不断谈论着波澜起伏的两场决斗。最后两场扬眉吐气的战斗,更是人们话题的中心。想必此后许久,这两场决斗都会是上海滩人们茶余饭后最好的话题。 目送着狼狈的小日本一行人行出坊市,卢少帅冷笑了一声,目光在周围扫了扫,然后转过身,望着那嘴角也还带着一丝冷笑的马永贞,目光缓缓柔和,重重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旋即咂了咂嘴,惋惜道:“你下手还太没有分寸了,如果是我,我最多把宫本十三打个半身不遂,终身残疾,从此生活不能自理!你一下就把小日本击杀他了,啧啧,可惜了。还给人落下一个口实,如果不是卢少帅在这里,搞得今天差点和小日本翻脸。” 闻言,马永贞愕然,无奈的翻了翻白眼,一旁的罗伽蓝与罗迦耶姐妹,却是被这阴毒的弄得猛翻白眼。 听着江帮主此话,周围的人不由得感到头皮发麻,难怪手下金牌打手马永贞如此狠辣,原来这当帮主的,还要更甚。 “对了。”江帮主想起了什么问道:“一个女人怎么还在审讯?有什么好审讯的?” “是个日本娘们!” 马永贞突兀的迸出一句,吓得江帮主差点闪到腰。 漆黑的夜空之上,银月高悬,淡淡的月光,为大地披上了一层银纱,看上去分外神秘。 在经过白日的喧哗之后,远离繁华的夜上海闹市区,江帮主在马永贞带领下进入了一片黑暗与寂静的地域。 一些街道上的房屋中,偶尔会传出男人的喘息声以及女人的压抑呻吟。 黑沉沉的大楼,耸立在布满密云的夜空里,厚实的窗帘,紧紧遮住灯光,就像一匹狰狞巨大的野兽,蹲伏在暗处,随时可以猛扑出来伤人。 间或,一两部卡车冲进黑暗,车灯短暂地照亮一下门牌,又消失在铁门里。 “斧头帮什么时候有了这么一块地盘?”江帮主好奇的东张西望。怎么搞得像电影里常见的国民党的特务机关?这要外界知道了,影响大大的坏! 嗒塔塔的声音,在大楼里响着,有着隔音设备的屋子里,电报员日夜不停地击打着电键,把密码、情报发向天空,发向那遥远的秘密电台;和嗒塔嗒的电键声混杂在一起的,还有报话员的呼号: “长江,长江……我是黄河……请回答……” “214号,回答!214号……” “详情具报,再行定夺……” 江帮主肯定自己走进的是电影里国民党的特务机关了,还是总部那种级别! “报告老板!”马永贞向江帮主解释说道:“这里是戴春风的太保团总部。” 这就对了嘛。江帮主点点头。 江帮主走在走廊上,耳朵里全是报话员的声音,机械地重复着秘密文件上的批语: “……迅即查清组织活动情况……继续秘密监视……” “…………” 密码,呼号,日夜从这里发出,指挥着太保团从上海滩辐射几乎整个中国辽阔区域的特务活动。 江帮主问道:“你抓的人,怎么会到这里来?” “知道那个娘们是小日本,我就知道吊到大鱼了。但是斧头帮上下用尽办法,也没有从这个日本娘们身上问出什么了,真是丢人现眼了。不过,”马永贞客气的说道:“我知道戴春风这里审讯很厉害。就把人提过来了。” 戴春风审讯的业务竟然让马永贞都佩服?江帮主虽然相信,但是也想不到戴春风的邪恶绽放的也太快了。 说起来这地方,戴春风还选的真心不错。 如果是在白天,从远处就可以看出:这里,老街13号,堂皇的铁门上,横署着两个篆字――“光景居”。这个名字,可以叫人联想到,这儿也许是某某要人的公馆,但从那警卫森严的气势来看,又像一处阴森的衙门。 戴春风想到了用“光景居”这样的雅致公馆名称来尽可能地掩人耳目,还真有未来特务头子的灵活劲。 戴春风主持太保团工作虽然不久,也才刚刚开始筹划,不过在江帮主不计成本的庞大财力支撑下发展迅速。如果把太保团的特务机关的分布比作一只黑色的蜘蛛网,那么,在这座楼房指挥下的各地特务站、组、台、点,正像密布的蛛丝似的,交织成巨大的恐怖之网,每一根看不见的蛛丝,通向一个秘密的所在。这座阴森的楼房,就是那无数根蛛丝的交点,也是织成毒网的那只巨大的毒蜘蛛的阴暗巢穴。哪怕是一点最小的风吹草动,触及了蛛丝,牵动了蛛网,便会立刻引起这座巨大巢穴里的蜘蛛们的倾巢出动。 决定着这个看不见的巨大毒网的行动的,不是那些整装待发的特务,不是那些执掌刑讯的刽子手,也不是击打电键的报务员,所有这座楼房里的一切忙碌、行动、突击、追捕、联络、指挥,完全服从于那只巨大的毒蜘妹,只有他才是这里一切的主宰,只有他,才能决定、控制和操纵这巨大毒网的任何活动。此刻,那只阴险邪恶的蜘蛛,正一动也不动地蜷伏在三楼的一间办公室里。 台灯光倾注在办公桌上,戴春风毫无表情地坐在转椅上。握着毛笔的手,正在公文上挥动。戴春风就是掌握整座毒网的一切行动大权的核心人物。 他这间办公室里,铺着彩色的地毯,沙发、茶几、玻晶烟具和墙角的盆景,装饰十分豪华。高大的黑漆办公桌,摆在房间正中,墙上挂满了军用地图。 他正在处理一叠叠的公文,思考着,批示着。这些公文,顷刻之间,都将变成命令、电波、行动,变成淋漓的鲜血! 一阵凄惨的嚎叫,透过门缝,像往常一样传了进来。 “你说不说?说!” 审讯的人用的是日语。 “问你是谁的线人?问你……” 鞭子在空中呼啸,落在**上发出低钝的响声…… 戴春风从转椅上欠起身来,点燃一支雪茄烟,这些小习惯都是学的江帮主。他们这些跟江帮主亲近的人,不自觉的就学会江帮主的一下小习惯,说是崇拜也不为过。 戴春风慢慢吐出一口烟圈,他倾听着这阵惨叫,像倾听一曲美妙的音乐。他还算年轻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几乎看不见的冰凉的冷笑。 自从开始干这行,戴春风习惯于这样的生活。如果有什么时候竟然听不到被拷打者的嚎叫,他便会感到空虚和恐怖。只有不断的刑讯,才能使他感觉到自己的存在和力量。 世界上有这种人,不,有这样一种嗜血的生物,它们把人血当作滋养,把杀人当作终身职业。 戴春风就是。 戴春风可是江帮主的心腹,是这个太保团的“老板”。没有他,楼下的行动太保们将无事可做,用刑的刽子手也将找不到对象,甚至太空里会因为没有他而减少大量的电波。 戴春风喜欢“老板”这个称呼,因为他的老板江帮主的心腹们,包括他戴春风,都习惯亲切的叫江帮主“老板”,这导致江帮主的这些心腹们下面的人都喜欢叫这些心腹们的“老板”。 戴春风也不例外。 这又是一个上行下效。 汽车在响,戴春风猜测,大概“老板”传去的马永贞回来了…… 第302章 继续 听到外面的一阵响动,戴春风猜测,大概被“老板”紧急传去的马永贞回来了。[.超多好看小说]戴春风又听了一阵,四处还传来一片嘈杂忙乱的声音。这些声音,都是他戴春风的意志的反应,一切都按照他戴春风的意志在进行。 戴春风不再去管这些,又点燃一支雪茄烟,随手从公文里翻出一份文件,这是一份重要的会议记录,他老乡兼同学毛人凤收集汇报的情报记录摘要。他把这文件往已经处理过的文件堆里放去,但临时又改变了念头,把文件拿回来仔细翻阅一下。 这时门突然被推开,戴春风猛的抬头,脸色已经戴着不善,谁这么不知规矩,他的机要秘书每次进来都是轻手轻脚的,马永贞每次来都还记得敲门。 “老板!”在盖世太保内部已经是个心狠手辣的魔王的戴春风,一旦看到江帮主,就立刻变成了一只俯首贴耳的小猫。他从沙发上站起来,江帮主深深一鞠躬,然后抬起头来说:“您有什么事情,直接吩咐一声,何必亲自过来?” 马永贞最清楚戴春风是什么人,这个低眉顺眼样子,也只有在江帮主面前才是。 这个有魔王之称的戴春风有他自己处事的准则,他不但没有任何卫道士的道德约束,连最基本的道德感都没有。他心目中的理想不是国家,而是权力――个人的权力。他这种人对于意识形态的民族主义什么的毫不关心,对其是否真实或有无价值连想都不去想,只是单纯地看成一种工具,可以用来左右群众,可以助他往权利之路上爬。在他心目中,这一切都次于掌握和拥有权力。真与善对于他来说是没有内在意义的。只是用来获得越来越多的权力的工具,只要能促进这一目标的实现,一切都是真实的,一切都是善良的。做的一切都是对于他来说也只是夺取和保持权力的手段。辩论一件特定行动本身对或不对,在他看来是太愚蠢了,于是他从来不过问这种问题的实质。 因此,戴春风在江帮主手下一开始就是层出不穷的谋杀。第一个被谋杀的倒霉孩子就是强奸中国女孩李小姐未遂的日本人山本二百五。从此之后,无法自拔。他谋杀那些他所不喜欢的人;和他争夺权力的人;他的对手以及被他认为不可靠的人;他的一生也是不绝如缕的阴谋诡计,它们正如谋杀一样险恶,而且用心叵测,更为狠毒。人的生命之光在戴春风眼中毫无价值,要是谁干扰了他的争权夺利,他就无情地使他灭亡。他的邪恶不只是机会主义者邪恶的欺骗,而是一种恶魔式虚无主义。他的罪行不是抑制不住的冲动的结果,而是由一种极高的智力所决定。这种智力完全不受良心启示的影响。 江帮主把戴春风称为“铁石心肠的人”不是没有缘故的。有一句老话说:“好事糟了就变成坏事”。一个寻常的人总不能那样为非作歹无所忌惮,只有一个才智超群的人才能犯下这样滔天的罪孽。他的罪行不是为了某种伟大的事业,而是纯粹为了他自己的个人利益所犯下的。他毫不关心中国是否能够崛起,他所追求的只是自己的权力。他没有为德国人民效劳的愿望,他只有满足自己的权力**。 当然,江帮主手下需要这样一个“屠夫”、“魔王”,来完成一些见不得光的勾当。社会党是有宏大理想和抱负的政党,但是政治就没有干净的,而不干净的活就必须有人来做,戴春风就是最适合的那个人。 就像现在,对付那个明显心中有鬼的日本娘们,就是督军府也没有折,但是戴春风就有对付的办法。 马永贞虽然很讨厌这个人,社会党里大概没有几个人喜欢他,就是冲锋队的首领胡宗南和他以前是很铁的烂兄烂弟,现在也对他也颇有微词。但马永贞也不得不承认,稳坐“盖世太保首脑”宝座的这个戴春风是个性怪僻、使人着迷的人。他的个性、作用的重要性、活动范围之大以及他的无数罪行和由这些罪行如果有一天公开出来,而足以引起的恐怖足以说明,他是一个十恶不赦的人。 其实,谁都知道,戴春风所担负的可怕职务要求他神经紧张,因而容易失去自制力,他甚至经常会大发雷霆,怒不可遏并威胁他的下级。他追求的是影响、权势、荣誉、金钱,他一定要得到第一把交椅,他已经作好一切准备来获得它。不过这种情况只是在他的工作范围内发生。在他窄小的个人小天地里,他非常畏惧一个人,就是江帮主。他的口号就是“一切听从长官”。 盖世太保最早就是以刺杀山本二百五组建的一个小队,最初只有四个人,全部是戴春风在斧头党挑选的精锐成员。 后来,变成保卫江帮主和其他社会党头脑人物的生命安全为首要任务。他们像舔屁虫似的,身带斧头和手枪,紧紧跟在领袖的身边。现在的他们仍旧穿当初的制服,只是取消了原来的灰衬衫。代之以这时已成为党的标志的褐衬衫,系黑领带。 可以说,盖世太保虽然号称是社会党的情报部门,但其实就是江帮主的私人卫队。 因为这次南北战争,开启这次巨大的赌博,江帮主为收集情报的需要,戴春风在其他城市也建立起“盖世太保”的队伍。他在发出的太保团第一号通知中明确规定:在全国各地社会党地方组织建立太保团,但它必须是小型、精干的精锐队伍,人数限触为队长一名、队员十名,上海可设两名队长、二十名队员。 戴春风负责统领党卫队。参加盖世太保的人员必须是社会党中信奉武力的精粹人物,年龄限于二十三岁至三十五岁之间。他们必须在一个地方居住满五年,体魄强健,骁勇刚毅。盖世太保的方针规定:对好酒贪杯、多言饶舌和有其他毛病的人一律不予考虑。符合上述条件者,经两名党卫队队员介绍,才有资格进入党卫队。 盖世太保除了保卫江帮主和社会党其他领导人外,还有一些不可推卸的重要任务:集会时维持会场秩序,为《新华日报》征求订户和广告,为社会党征整党员,在党内执行警察职责。 如今的戴春风在社会党内的地位也是举足轻重的一个人物了。隐隐的已经有社会党内“居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杀人魔王的架势。 但是,戴春风也不止是会杀人,能力也是一等一的。 江帮主对太保团第一次改组,全国仅有队员一百六十七人。太保团不仅人数少,而且还缺乏精锐装备和应有的尊严及传统。比起和他一起在江帮主鞍前马后的同乡胡宗南,在外人看来,都有些觉得不公平。 江帮主当时的用意,当时其实没有几个人明白,就是戴春风也不明白。 但是戴春风有一点好处,虽然不明白江帮主的用意。他并没有像《西游记》中的孙悟空当了避马瘟后那样,知道自己位卑职小,大闹天宫。而是辛勤地工作,惨淡经营着太保团。他着手制订了各项措施,扩大太保团组织,提高太保团的地位。戴春风这么干有他的双重目的:一方面在江帮主面前表明他唯命是从,因为江帮主有壮大太保团、建立一支稿悍的私人卫队的意图,虽然戴春风有点不看好;另一方面也是想在江帮主面前证明自己壮大太保团的设想与江帮主不谋而合(虽然他当时心里并不认同),说明自己有远见卓识。 后来的发展,真是出乎所有人的预料。太保团进行的全国的改组之后,太保团的人数不断增加,势力迅速碰撞。 太保团在社会党内也是个这个秘密宗派,不让任何人了解它的组织内幕。阴森可怖的氛围,神秘莫测的行动。面对这支由领袖专政的卫队,使社会党内的成员有如面对前清雍正朝诡秘的沾杆处血滴子一佯,对它望而生畏又无从捉摸。太保团成成员狂热信仰江帮主重新解释过的三民主义,绝对服从江帮主,严格遵守纪律。戴春风也有意强化黑色集团存在的恐怖效果。 “太保团被蒙上一层叫人窃窃私语和不可思议的政治侦探小说式的神秘色彩。” 马永贞记得戴春风曾眉飞色舞地这样说过。 太保团是社会党的影子部队,这些影子部队来自机关、厂矿、企业、农村、学校……现在太保团实际的人数究竟是多少,根本无法统计。太保团是一个由狂热的空想家和伤天害理的统治者所组成、受一种魔鬼般意志所驱使、铁板一块的组织。他们监视周围的每一个人,任何一点一滴对他们有用的情况,都被收集起来,上报给上海的太保团保安处,这栋大楼里。 太保团的成员,既有罪犯,也有理想主义者;既有笨蛋,也有博才多学的博士。但不论是罪犯,还是理想主义者,不论是笨蛋,还是博才多学的博士,他们所干的一切,都是在江帮主的意志服务,即只能有一个世界观,即社会党的世界观。这是一条坚定不移的原则,用戴春风的话说:“谁要是不忠于老板,哪怕只是一个想法,也要被开除,而且要当心从活人的世界消失掉!” 马永贞不愿意多想,江帮主已经示意戴春风坐下。 “审讯出什么?”江帮主懒散的坐沙发上,调整一个舒服的姿势。 “没什么有用的情报。”戴春风说。 江帮主立刻沉下脸。 “但是具我对虹口小日本的监视发现,黑龙会这些日本很小心的保护着什么,小日本这次应该是来了几个大人物,具体还不知道是谁……” “情报是你这样做的吗?什么叫做‘应该’啊?”江帮主沉声问道:“不管怎样,必须从她嘴里把话问出来!不然,不知道小日本的大人物为什么忽然上海,我们完全处在被动地位!” “是,老板。我一直都在全力以赴完成这一重大任务。”戴春风恨不得把心掏出来给他看,苦苦表白说:“能问的都问了,小日本娘们只是一只小鱼,经过严审之后才发现,她其实都不知道小日本那些大人物来上海了。就是把她毙了,也无济于事,所以我才把破案的重点放在了外围,希望能找到突破口……” 说着,送上一叠文件。 江帮主拿过来翻看,戴春风在边上继续说道: “……从外围寻找线索,果然让我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自从上次的罢工复工后,日本资本家并不甘心失败,伺机进行反扑,不但不履行双方议定的复工条件,反而在年初,借口棉纱销路不好,要开除工人。工会多次交涉都无结果……” 江帮主首先想到的川岛芳子,然后来上海滩的小日本大人物是是谁,已经呼之欲出——应该就是川岛浪速这个在中国的日本浪人头领! 江帮主把手上的文件丢在一边,克制着自己的思路,他不相信戴春风会比自己更高明,能推测到这些。和小日本作斗争,即使是老奸巨猾的戴春风,也未必能够稳操胜算。使他烦恼不安的,不仅是戴春风的情报不完整,更主要的还是如今小日本活动的灵活、机警,使得他一直找不到有用的线索。 这时候,戴春风的机要秘书推开门送进来一叠待批的重要公文,不敢惊动这位正在沉思的老板的老板,把文件放在办公桌上,便悄悄地走出去。 “有机要情报吗?”江帮主头也不抬,猛然问。 “毛人凤刚送来的一封信。”戴春风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 “说的什么?”江帮主皱没又问道。 戴春风快速浏览了一下,压低声音说:“侦讯科探听到小日本和才破产的周公子的特别顾问勾得很紧……” “甚么?”江帮主眼里陡然闪出凶光,逼视着对方,但立刻又冷静下来,只简单地说了句:“继续侦察。” “是!”戴春风立刻吩咐下去。 二楼灯火辉煌。惨叫、咒骂声不断传来。 有江帮主在这里,戴春风再不想在这栋大楼里听那些行刑的音乐了。侦防处成立以来,那些令人恼怒的,无影无踪的事件,又一齐涌上心头。江帮主在这里,给他一直无形的巨大压力。江帮主不知道又在想什么,戴春风仿佛感觉江帮主的眼光正怒视着他,说不定哪一天,他将受到不知远比自己吓唬下属严厉多少倍的斥责和处分。 戴春风心头冰冷,茫然凝视着对面昏暗的墙壁。 安静!非常的安静! 手表嗒嗒地响,时针超过了十二点。收发无线电报的响声已经停止了,但审讯室里的声音还在不断传来…… 全是些无味的喧哗。拷打、忙碌有什么用?这件事竟然劳动江帮主亲自过问,如果他还不能办好了,那在江帮主面前好不容易树立的能干形象就完了,就像那正在全线崩溃的军事形势一样,不堪设想! 这时,江帮主突然站起来,戴春风看着根本无法测度其内心的江帮主,也跟着站起来,提心吊胆的戴春风的表情变化不定,他已无法克制内心的空虚和恐惧。站在江帮主身边,总有一种“伴君如扮虎”的恐怖感觉。 只见江帮主沉默地站了一会儿,他离开了办公桌,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戴春风和马永贞都紧跟在江帮主身后。 外面,正是一阵和往常一样的喧哗与吼叫,江帮主好像被这些声音引导着,使他移动步子走进一间审讯室。 走到审讯室里,这里烟雾沉沉,空气十分污浊,江帮主瞥见老虎凳上,捆着一个二十来岁的妙龄少女,旁边一盆火,几个人正把冒着烟的烙铁,伸向被审者的胸脯。 江帮主拿出洁白的手帕,捂住鼻子。那种蛋白质燃烧的臭味太恶心了! 戴春风,立刻大步走到窗前,用力拉开窗帘,推开紧闭的一扇窗户。 呼吸到一口新鲜空气,江帮主也觉得舒服一些。 窗外,蒙蒙细雨一阵阵飘到戴春风的脸上,阵阵寒意勉强帮助着他平息心潮的起伏。背后,受刑的人一声惨叫……传来泼水的声音,戴春风转过身,就看到江帮主走到狞笑着的行动科长面前,冷冷地问了一句:“这就是那个日本娘们?” 戴春风也走了过去,就听见马永贞说道:“就是她!嘴硬的狠,还是戴春风有对付她的办法,在斧头党总部的时候她就一句都没招,送到这里,戴春风问出了不少的东西。” 江帮主嘴角带着冷笑问:“刚刚不是说都是一些没用的情报?” “是……不不是……”戴春风已经有些语无伦次冷汗一层层冒出。他从没想过在江帮主面前会如此紧张。 行动科长看来戴春风一眼,讨好地迎合着江帮主说:“这个娘们是受过反刑侦训练,应该还有重要情报没有挖出来。不过没事,马上,马上她就要开口的了!我先搞他两下,这家伙已经吃不消了。” 说着,昏厥的这个日本女人,渐渐醒转来,恐怖地望着面前的人影,粗声喘气…… 江帮主哼了一声目光在他们身上扫来扫去冷笑道:“那就问吧!” “是!”戴春风向前靠近一步,怀着复杂的侥幸心理,厉声问:“甚么职务?” 醒来的人盯住戴春风,全身抽缩起来,吐着白沫,像自言自语地哆嗦着:“发报员……” “问你在黑龙会的职务!”戴春风大声追问,皮靴朝地板上一蹬。 日本女人望了望戴春风旁边的行动科长,绝望地闭上了眼睛:“我就是个爱国志士,外围成员……黑龙会现在也在减员,我还没有资格在黑龙会任职。”受刑的人喃喃地蠕动着焦裂了的嘴唇。 “继续用刑!”戴春风盯着这个日本女人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了这几句话。 第303章 暗中勾结 江帮主一言不发的背起双手转身向室外踱去。 看样子,这个人的嘴巴根本就撬不开了,也许,小日本里也有容易对付的脚色,但愿能多遇上几个就好了。郁闷,江帮主自己都觉得想法只能用天真来形容。 马永贞一言不发的跟在江帮主身后,戴春风也一言不发的跟着,只是心里忐忑不安。 回到走廊上,江帮主刚才心里郁积的苦恼,被冲淡了一点,长长的走廊上冷空气叫人感到清新。 戴春风小心翼翼的大气都不敢喘一口。看到江帮主在这个长廊上呼吸两口清冷的空气,好像眉头都舒展了一些,自己提着的心也稍微的放松了一些。他对这长廊有着一种特殊的感情:因为在他看来,干这行道的人和夜生活结了不解之缘。干这行道,不但要胆大心狠,机警毒辣,而且要能抓住对方心理的、生理的、家庭生活的、感情上的各种弱点,灵活地运用各种只要能达到目的的手段,采取迅雷不及掩耳的办法,瓦解对方的意志。他比同行高明,向来一帆风顺的秘诀即在于此。长廊的冷空气,供给过他无穷的希望,今夜长廊也供给过江帮主以舒心。不知今夜长廊也能给他以帮助吗?半夜里,城市鼾睡着,稀疏的电灯光描绘出上海滩的轮廓。他凝望着黑暗,心里却是一片茫然。 江帮主也出神的望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时,一个浑身发抖,长得有点像港星杜汶泽的矮胖搓的男人,被押过江帮主,马永贞和戴春风三个人身旁,进了另一间审讯室。 江帮主转过身,却仍然站在走廊上没有移动,一点也没有跟过去的打算,但是目光却一直关注着那边。 戴春风揣测着江帮主的心思,立刻示意审讯室不要关上审讯室的铁门,这样,江帮主就能够从敞开的门口,清楚地观察审讯的情形。 江帮主首先听到一个严厉而稳重的声音问道:“你什么名字?” 那个长得像杜汶泽的胖子结巴的说道:“你们……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抓我?我……我是良民。我什么坏事也没干……” “啪!”一耳光抽在他脸上,脸上的肥肉颤抖着。 “回话!”问话的声音比原来稍重,重复地又问一次。 这个山寨杜汶泽老实了一些,回答道:“回……回禀好汉,在下姓……姓……姓庹。” “叫甚么名字?”问话的声音有些不耐烦。 “人……人称庹臭嘴巴。” “拍!”扬起手又是一耳光扇过去。 “问你名字!”问话的语气已经很不耐烦。(.) 姓庹的猥琐中年男赶紧回答道:“在下草……草字汶泽……” “多大岁数?”他又问。 庹汶泽回答道:“去年才,才过的不惑……四十一了。” 江帮主对这种罗嗦的问答,感到厌烦;可是,他马上又听到一声单刀直入的问话,这句话问得那么突然。 “多久和日本人勾结的?”声音带着意想不到的压力。 “……其实周老爷非常痛恨小日本的,都是周公子,”庹汶泽老老实实的回答道:“……都是周公子来上海后的事情。” 接连而来的一连串问答,使江帮主很有兴致地倾听下去。 “是谁牵的线?” “好像是川岛……川岛芳子这个日本女人……” “周公子和日本人合作到了那个地步?” “他们好像签订了合作协议……至于协议内容是什么?在下实在不知道……” 江帮主一怔,他们还签订了“密约”吗?这个情况,是他从未掌握的。就是周家和小日本勾结,也是刚刚在戴春风办公室听到。 “最近有些什么行动?”问题步步紧逼。 “没有什么……”一脸猥琐的庹汶泽摇头:“没有什么行动……” “胡说!” 一声叱喝,同时伴随一个响亮的巴掌又甩了过去。“啪!”庹汶泽的胖脸微微颤抖。 “回禀好……好汉,我就是周公馆的一个护院,我……我给周公馆看个家,您问的,我是真不知道啊。他们……他们接头都不在周公馆里,我的消……消息都是听内宅的丫头说的……” 和日本人的接头确实不会大张旗鼓的让一个护院知道。但是江帮主的脑子敏感地动了一动,他不肯轻易相信。相信戴春风和马永贞也不会轻易相信。 “那个内宅丫头和你怎么说的?” “有丫头说周公子破产了还不忘风流,天天去和一个日本婆娘鬼混……” “啪!”又是狠狠的一巴掌。冷声喝道:“胡说八道!蒙谁?想翻供吗?” “是……是有丫头这么说……也有说周公子是都准备联合小日本再杀回股市翻本……也有丫头说周公子把家里的产业抵押给小日本,日本文字的协议都带回家了……” “你……你,”问话的声音突然变得十分难听,紧张地追问:“你有没有亲眼见过那份日本文章写的协议?还有,你们怎么知道那就是日本字?快说?” “我……我没见过……不过听一个丫头说的,说……说是日本字,她说日本字和我们的字很像,就是缺点少画,小日本学我们的字学的不完整嘛!” “马勒戈壁!”江帮主狠狠地骂了一句。尽抓来一些莫名其妙的混蛋,有什么用?简直太岂有此理!他大步走进了戴春风的办公室去,皮靴愤怒地把地板踩得登登直响。 戴春风和马永贞赶紧的跟上。 台灯光重新照亮江帮主愤怒、烦躁的脸,戴春风和马永贞两位叱咤上海滩的人物也是禁若寒蝉。 江帮主勉强坐在办公桌前,戴春风平时坐的那个位置。他信手翻弄着戴春风平时处理的那一叠叠变得毫无意义的公文,偶然又翻出一件尚未开封的纠察队总部送来的公文。 江帮主刚准备拆看,想了想,还是丢给戴春风。说起来这还是戴春风的公文,江帮主越级直接拆看不合适。 戴春风缓缓地拿起它,在手上掂了掂轻重,沉住气猜测那不知是祸是福的内容,然后慢慢拆阅。他的目光一接触到公文的内容,脸上的肌肉便十分难堪地僵化了。 江帮主盯了像似抽风的戴春风一眼,忍着气问道:“说的是什么?” 第304章 不露声色 这间办公室沿着三面墙都有玻璃门矮书柜,按照它们所处的位置不同,产生出设计者未曾料及的效果,反映出大海变幻无常的景色的一角,这就象是在墙上糊上一层海青色的壁纸,只不过被书柜桃心木的门框分割成一片一片罢了。这样,整个房间就象是二十一世纪“现代土豪款式”写字楼展览会上展出的新型办公室,装饰着据说是能使办公室的主人赏心悦目的艺术品,上面表现的题材则以住处所在地点的性质而异,当然,价值在江帮主的外行眼里也是不菲。 但是,江帮主一点也不觉得赏心悦目,他正焦躁。 戴春风在右旁抚膝叹息一声,胆怯地看了看江帮主,说道:“有人在工人屋蓬放火……” “又有人放火?”江帮主打了个愣怔,问道,“灾情如何?” 戴春风想不到江帮主首先关心的是这个,愣了一下才回答:“因为有上次的经历,所以这次控制的很好,没有造成多大的伤亡和破坏。” 江帮主松了一口气,如果是遭受了大火灾,他应该早收到了,这应该只是小灾一场。江帮主又问道:“什么人干的?” “他们没有抓到纵火者?”戴春风苦笑道:“所以让我帮助他们调查。” 江帮主听了默然不语,良久才粗重地喘了一口气。是什么人放的火,其实不要调查,大家心知肚明。 心中的猜测使江帮主不能不感到严重的不安,而且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若不及早作出反应,会有更难逆料的局面出现!这次的敌人不是青帮!青帮不过是一只小小的蚂蚁,而现在的敌人却是一只恐怖毒蛇,在这样的情况下,他知道,如果再不采取紧急措施,就可能阴沟里翻船了。因此,必须得想办法,来改变这随时有陷入阴沟里翻船危险的被动局面。 敌人来势汹汹,而且四面出击。 “报告!” 一听见人声,江帮主像从沉思中惊醒转来。他必须立即保持镇定和威严,永远不能让他的手下看出他内心的动摇。因为他是他们的主心骨!他不能自乱阵脚! 江帮主的面孔迅速地变化着,几秒钟以前还是昏暗的眼睛,现在又发射出刺人的光芒,望向戴春风。 戴春风唬得心一颤,赶紧冲门外喊道:“进来!” 来人呈上一份按了一个血手印的审讯记录,挺直身体,站在办公桌旁,声音急促地说:“弄出来了,全部招供了!” 戴春风拿着笔录看都不看就转呈江帮主。 江帮主毫不在意地挥了挥手,意思是这是你戴春风的事。 戴春风很在畏惧江帮主的时候也很感激江帮主,江帮主如此作为是在这种细节上顾及了他作为太保团首脑的颜面。戴春风翻阅着口供笔录,送笔录的手下毕恭毕敬地站着,不敢多话。 “怎么?”戴春风骇然道,“连警察局长也勾结……” “是呀!”手下赶快补充:“吴淞口的一个警察局长,寓居虹口租界的一个北方参议长,督军府的三个科长,虹口小学的校长,还有公共租界的法院院长都和小日本勾结上了!” 这份名单念出来,江帮主和马永贞也是骇然! “公共租界的法院院长?”戴春风骇然之后,迟疑起来,“还有一个警察局长?”他有点怀疑这份口供…… 不过江帮主一点也不怀疑。江帮主相信上海滩的汉奸,可能还不止这一点! 那个属下说:“都是日本娘们亲口说的,警察局长还在虹口租界养了一房日本娘们做外室!” 戴春风沉思道:“我记得马永贞抓的这个日本娘们除了是邮局的发报员,还是谁的相好的?” 那个属下立刻报告:“就是她……” 戴春风不讲话,把口供笔录呈送给江帮主。 江帮主也没有再推辞,随便的翻阅一下口供,沉默着有递给马永贞。江帮主的脑子里闪动着许多假设、推测和判断,需要考虑一下。 马永贞翻看着口供笔录。 戴春风耐心的等着。 “老板,”那个属下低垂了头,半日才道:“我签呈了一个意见……” 戴春风立刻冷冷地说:“我看到了。” 江帮主虽然只是大致的扫了一眼,但是也看到了,忽然,灵机一动,马上说:“不,这些人还不能死。万不可打草惊蛇。” 这个家伙签呈了的一个意见就是太保团典型的作风――暗杀! 戴春风也不知道江帮主的用意,他抬起头来冷淡地命令:“监视这些人的时候小心,切不可打草惊蛇。” 这个家伙明显有些气馁。这是个少见的大案子呀!而且,案情正在扩大,谁能像他这样,一夜之间,就做出了这样大的功劳?把一个上海滩的汉奸,全部破获!不说以后的奖金,就单是要暗杀这些人,这一笔行动费也就可观了。可惜,上面的老板的老板不同意。 江帮主的用意,可是他根本不知道。江帮主想的和他们想的完全不同,对于这份口供,从开始的相信,到现在他根本不相信。哪有这样容易对付的日本特务?他对刚刚见的那个受刑的小日本娘们印象深刻,那种倔强,那种坚韧,简直就是和电视剧里受国民党特务机关严刑考打,毅然宁死不屈的**人有得一拼。上海滩的警察局、租界里的法院、寓居上海滩租界的参议员,还有督军府里官员,这些部门里江帮主相信肯定有小日本勾结的汉奸,如果真实的汉奸名单公布出来,江帮主相信要比现在马永贞手里拿的这份名单更加震撼,但绝不会是小日本娘们说的这些人。这份名单,不过是这个狡猾的小日本娘们陷害而已。 那个戴春风的属下早就拿着批示出去了,江帮主没有注意这些,他正陷入沉思:敌人来势汹汹,又该怎样来布置下一步行动? “叮叮叮……”电话铃叮叮地响了好久,戴春风不耐烦地拿起电话。一听出对方的声音,他又动了气,不冷不热地教训起来。 忽然,戴春风的眼睛睁大,猛然站了起来,大声问道:“什么?你说什么?毛人凤已经发现了小日本的重要线索?” 他话一出口就知道糟了,抬头看向江帮主,果然看到江帮主一脸的关注神情,一边听一边沉思。 对方的声音很小。戴春风知道对方不便大声讲话。电话里的杂音又大多,他烦躁地连声问道:“……他从哪里弄到线索?嗯?” 戴春风心里感到了无形的压力。想不到自己的这个老乡兼同学真毒辣,居然狡猾得不露声色,毛人凤是想密谋独占全功吗? 第305章 争功 夜色笼罩下的老街13号,警卫森严的光景居,堂皇的铁门外出现了一个奇特的访客。这是个十分年轻的中国男人,脚步有些蹒跚,衣服破破烂烂,依稀可以看出盖世太保的制服样式,透过衣服上的破洞,还可以看到身上交错的未愈伤口。他的短十分凌乱,还有大片烧焦的痕迹,已经看不出本来的颜色。 尽管十分虚弱,而且还带着不轻的伤势,这个年轻男人的身躯却挺得如剑一样笔直,径直向着神秘、森严、阴暗的太保团总部大门走去。 守卫的两名盖世太保还从来没有看到过敢闯太保团总部的闲人,但是这名年轻人身上有种奇异的气势,让他们不敢过于失礼。其中一名守卫将步枪一横,拦住了年轻人,说:“请出世通行许可证。” 年轻人抬起头,向这个守卫望了一眼,有些不悦地说:“怎么,难道在你们担任守卫之前,没有把每一位长官的相貌记住吗?” 守卫仔细看着年轻人,忽然大吃一惊,立刻行了一个最标准的军礼:“原来是毛……毛老板,非常抱歉!” 原来是毛人凤回来了。在盖世太保的总部,如此另类的毛人凤吸引了众多的目光。大多数人都没有认出这位他们头头戴春风的老乡兼同学。[]根本想不到毛人凤会这么狼狈的出现在总部。 毛人凤直奔三楼,他的老乡剪同学正在门口恭候。不过两个人现在各怀心思,心照不宣。 现在,戴春风衣冠整齐,容光焕发。对比之下,毛人凤真有点寒伧。 毛人凤正要招呼,戴春风却抢先笑盈盈地迎上前来:“老兄,恭喜你!恭喜你!” 这句意外的问话,使毛人凤大吃一惊,自己最机密的部署,想要越过老同学戴春风在大老板江帮主面前一鸣惊人的计划,戴春风已经完全知道了?他记得自己每一次都叮咛:决不能让任何人知道,特别要防备戴春风的人插手进来。 “恭喜什么呀?”毛人凤故意装作有点奇怪的问。 “这一次,你小子不声不响的就做了一件大事啊,了不起。” 毛人凤不敢正面回答,但也不敢顶撞对方,只得谦逊的一笑,低声说道:“都是为了大老板做事嘛。” 戴春风点点头,故作机密地低声说:“老板找你。” “大老板?”毛人凤再次大吃一惊。 “是呀!老兄,得了好处,可别忘了我这个奉老板之命专诚恭候的老朋友啊。”说着话,戴春风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领着毛人凤走进他的豪华的办公室。 一进屋,毛人凤就看见江帮主坐在沙发上。从烟缸里的一堆烟蒂看来,江帮主已经等他很久了。 江帮主打量着毛人凤,没办法,这个人名太熟了。 江帮主的眼神之中自然而然的带着压迫,那是长久浸淫在上位自然而然形成的上位者的气场。毛人凤看到江帮主,心里开始紧张。眼神都不敢向江帮主对视。 看着历史上的“大名人”战战兢兢在自己面前的样子,江帮主油然生出一种骄傲的满足。 戴春风忙暗推毛人凤,毛人凤糊里糊涂的向江帮主行礼。戴春风笑嘻嘻的亲热地招呼他。又是拿烟,又是捧茶。 此时,毛人凤心里一惊,许多不明之事,一下子豁然洞开,戴春风居然如此殷勤地接待,定有重要事情,而且这事马上要应在他身上。 刚刚坐定,戴春风就哈哈大笑,然后开门见山地,又像试探又像嘲讽地问:“听说你在赵记茶楼大有收获?唉,你们进行得怎样了?” 毛人凤偷偷用眼角余光瞄了江帮主一眼,知道这个功劳戴春风是夺不走了,不如低调一些,因此谦逊地说道:“有一些进展。没有什么了不起的事情。” “没有什么了不起的事情?”戴春风又大笑起来,“我的老同学,你也太谦虚了。赵记茶楼的老板竟然是个日本人,隐藏的这么深的日本特务都被你挖出来了,这可不是没什么了不起的事情?真是厉害!哈哈哈哈……” 戴春风的语气让毛人凤有些不知所措,这些也被他查出来了!毛人凤更加紧张了,噤若寒蝉,不敢插嘴。 江帮主到是愿意看到太保团里出现一个可以制约戴春风的力量出现,所以他沉默着。 “你竟然也在追查赵记茶楼。”戴春风不忘笑道:“还把我蒙在鼓里咧。怎么样,把情况谈一谈?” 毛人凤看着皮笑肉不笑的戴春风,听到他语气的森寒,迟疑地望着气势汹汹的老同学,不敢回话。 “老实告诉你,我早就找到了上海滩伪装成中国人小日本。”戴春风表情一变,神色自若地观察对方的脸色,趁着对方正在吃惊时,又说了下去。“单说赵记茶楼,我其实早就发现问题。周公子和小日本的曾经在这个有过接头,当时我就关注了那里。”说到这里,戴春风忽然显得激动起来,“我已经把对象锁定,并且查出不少的情报,肯定和小日本的这次的行动有关系。我还打算马上破案呢。”戴春风说得有声有色,“现在,我是准备在破案以前,先找你谈谈,把情报交换、分析一下,免得我动手以后,妨碍你正在进行的工作。” 毛人凤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戴春风也太无耻了吧?他不太相信戴春风似真似假的话。到底该不该把自己这些日子的辛辛苦苦,熬的头发一把一把往下掉,缜密策划的工作报告对方?在这尴尬的处境下,他怎敢和戴春风硬抗?毛人凤难堪地坐着,一动也不动,冷汗从背心流出来了。 一直看好像,沉默了好些时候的江帮主,终于开口讲话,是那他惯用的平稳,缓慢的声调:“现在时间紧迫,我们现在必须赶紧摸清小日本的底牌和目的。限期一周,破获日本特务以中国人的身份隐藏的机关。” 戴春风火上浇油道:”老板现在急于破案,所以我才找你来研究研究情况。” “现在研究吗?”毛人凤把“现在”两个字说得相当重,眼睛却喵向江帮主的方向。老子辛辛苦苦的,丢了半条命,看看现在这衣衫褴褛的模样,为了摸清这个消息,可以说是牺牲巨大,可是却被戴春风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拿去头功,现在心里还在不平衡呢。 第306章 潜伏 江帮主是什么人,人精!从毛人凤和戴春风进门就看出两个老同学兼老乡的不和谐。(.)一开始戴春风这个上司就对这个一力推荐进太保团的下属毛人凤很热情,但是江帮主看来,未免有做戏的嫌疑。而毛人凤在戴春风面前看似恭顺,但也有礼有节,总是不忘在江帮主面前表现一下。戴春风露出了獠牙争功的时候,毛人凤看着江帮主在场,所以他敢用话驳抗这位有实权的上司。 听毛人凤这样说,戴春风有些不高兴了。 “唉,你要有大局观。”戴春风换上了劝解的语气,却带着明显的压力:“你难道还不明白吗?老板在这里等了你半夜,就是要听你的报告,研究一下。” 江帮主仿佛根本没有注意他们的对话,靠在沙发上抽烟,脸上带着笑。 毛人凤一看见顶头上司戴春风阴险的冷笑,更不寒而栗。别无他法,只好嗫嚅地向戴春风报告情况。 “我一直关注的目标是周公子,我派人设法混进了周公子住的公馆。后来,偶然发现了周公子和小日本的关系。我充分利用周公子的好色,演出一场美人计,取得周公子的信任。” “周公子也真是稚嫩。(.好看的小说)毛人凤也真是老奸巨猾。”戴春风暗自想着:“一个简单的美人计,这样快就取得周公子的信任。可是不管毛人凤有天大本事,还是跳不出如来佛的掌心!” 正在旁边倾听着胡思乱想的戴春风,看见江帮主扫了他一眼,慌忙给毛人凤换了一杯热茶。 毛人凤接过茶,继续说:“对于这条线索,我一直小心维系。特别指示他的工作原则是,只准分析对方,引诱对方,察言观色,投其所好,严禁好奇打听。特别是,牵扯到的那些警觉狡猾的小日本特务,在和我们过去接触的敌人完全不同,那都是比我们还要专业的敌人,随便乱说乱问,不但打听不出情报,反而会暴露自己……” “往下说!”戴春风大声命令。毛人凤这种邀功式啰嗦让他有点烦。 毛人凤额上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高声道:“我的人小心翼翼的潜伏在周公子身边这些日子,果然取得了周公子的信任,这才跟着周公子去了一趟赵记茶馆。后来,便发现了一个人……” “谁?”戴春风突然盯着追问。 “一个常来赵记茶馆的人,”毛人凤忙道:“叫做高静美的日本女人。就是勾引周公子的那个日本女人……她经常去赵记茶楼。我们发现这个赵记茶楼就是这个化名高静美的日本女人和日本的特务交递情报的地方。” 周公子还真幸福啊!美人计一个接一个的往他头上套。江帮主如此想。 戴春风又问道:“知道高静美的住址吗?” “知道。”毛人凤点点头,他早想好了,应该先定下基调,作为立足之本,然后再在江帮主面前慢慢表功。遂说道:“我另外派了两名行动员专门跟踪高静美,找到了她家的住址,还发现这个高静美是花旗银行的一个柜台出纳员。” 戴春风一边心不在焉地玩着怀里的怀表,一边说道:“还有些什么日本人,和周公子往来?” “没有。”毛人凤这一句话儿破口而出。 “唔?”戴春风只把怀表放下,起身兜了两圈,又坐下道,“谁是这家赵记茶楼的开业保证人?” 毛人凤冷汗又流下来:“我们没有查过。” “这好办。叫社会局查一查赵记茶楼的登记执照,就知道了。”戴春风继续问道:“你在周公馆家原来的任务,没有改变吧?” “没有。”毛人凤摇头道:“我一直是和赵记茶馆的工作同时进行。不过,我的监视的对象高静美,最近突然离开了花旗银行,下落不明。” “唔,就谈到这里。”戴春风冷淡地把话题一转,“你们只不过接近了小日本特务他们的外围,至多不过是个别接近周公子施展美人计的一个女人。我从邮检得到的,才是真正的重要线索……不过,根据你报告的情况,倒可以这样考虑:先扫清外围,再突破中心。” 说到这里,戴春风回头对着江帮主征询意见地说:“老板,我建议是先易后难,先从赵记茶楼动手。” 江帮主听着虽然表面不动声色,但内心里是同意的:是啊,对赵记茶馆的处置,要考虑到下一先易后难!而且这些人是用的中国化名掩饰身份,搞了这些人,日本人也没有借口闹事。他拍拍发烫的脑门,不置可否地道:“你先拟个计划来,我看过再说吧。” 话虽没明说,但江帮主的脸就是一篇文章。戴春风觉得一阵轻松。 “那个……老板!”毛人凤慌忙抢着补充道:“我有个建议,我们不然放长线钓大鱼,设法挖掘周公子和小日本特务组织的秘密勾结的具体情况。现在工作进行得十分顺利……”他还没有说完,就看出戴春风的脸色阴沉下来,只好改口:“明后天周公子还要去一次赵记茶馆,是不是等他去了再说?” “哼!”戴春风喝住毛人凤,严厉地说:“那个叫高静美突然离职,这就证明你们的工作,肯定出了毛病,还钓什么大鱼?现在不动手,以后恐怕连虾子也钓不上,那时追究起责任来,倒是有戏看!” 毛人凤苦着脸,像一段木头似的呆坐着。 “小毛的想法不错,小戴说的也对。”江帮主豪爽地宣布:“这次小毛立了一件大功。小戴也是指挥有方。我用党内委员会的名义,先发给太保团奖金五万元,我希望你们能继续精诚团结,破案以后,另行上报给奖。” 江帮主一挥手,戴春风和毛人凤赶快上前,俯首听命。 戴春风对这次斗法的收获十分满意。他虽然没有掌握到什么重要的线索,可是现在却赚到了赵记茶馆这个宝贝线索了。 江帮主站起来,马永贞立刻跟着站起来。江帮主正要准备离开办公室,走到门口了,又回过头颇有深意地补上一句:“要精诚团结!” 送走江帮主和毛人凤之后,戴春风大笑起来:“哈哈哈……”心里不禁浮现出一句被他奉为经典的格言:――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 戴春风今天的手段,就是给诡计多端的毛人凤一个警告。 第307章 落花流水 朦胧的夜色下,江帮主富丽堂皇的别墅,沉浸在一片寂静之中,三楼的一个房间里还亮着灯,灯光映照着一道玲珑诱人的美丽身影。[] 夜已深,马素贞还没有睡觉,坐在了书桌前阅览的文件。她现在已经可以帮助江帮主处理不甚紧要是事务。她看了几份最近文件后,又抬起眼眸看了看墙上的时钟,已经过了快一点了,江帮主还没有回来。放下手中的文件,有些累了,揉着酸痛的颈椎,就听到了脚步声。 这是江帮主的个人工作室,这栋别墅的工作人员不得允许,都不得入内。 马素贞只是看了一眼,确认是江帮主,低声道:“您回来了?” 江帮主刚踏进房门,就听到了马素贞低柔的声音迎来。他微微的抬起眼眸,看向马素贞,淡淡的一笑,说道:“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有睡?” 每次深夜回来,都能看到马素贞在忙碌的身影。这些繁琐的事情一直是江帮主头疼的根源,特别是最近盛七小姐白天很少来这里帮忙后,更加让江帮主头疼,幸好马素贞成长的很快,这些琐事有她分担。 江帮主记得刚认识马素贞的时候她是个脾气火爆的女汉子,犹胜乃兄马永贞,但是半年过去,马素贞越来越有女人味了,脸这些繁琐的事情也变得非常有耐心。江帮主很清楚马素贞的性格,江帮主是个沉稳的性子,但是面对这些琐事有时候都有要掀桌子的冲动,但是她却没有一句怨言要说,依旧露出那温柔的笑容看着自己。看到她的转变,其实江帮主心里知道是为什么。 江帮主又说道:“你要适当的休息一下。你要累垮了身子,谁来帮处理这些琐事?” 马素贞握紧了笔,神色有些复杂的说:“你……你居然说得出这种话!你个不要脸的,吃人不吐骨头的资本家!” 女汉子的本性又回来了。江帮主决定收回之前的想法。 江帮主耸耸肩,得意的说:“现在才发现我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资本家啊?我会要榨干你身上最后一滴价值。” 马素贞头微微低下;说:“但我已经没什么价值可以被你压榨的了。” 江帮主哈哈一笑,说:“你身上还有很多的价值远远的还未被开发。这辈子,你就别想逃出我的手掌心。” 马素贞叹道:“那你是不是也要养我一辈子?” “你啊,”江帮主笑着拧了一下马素贞的脸,说:“越来越狡猾了。” “我只是在说实话而已。”马素贞嫣然一笑,眼角眉梢流露出英气勃勃而又妩媚诱人的风情,这种女神和女汉子,两种截然不同的特质在她身上结合得天衣无缝,毫无做作,当她喜欢时,确实有着祸国殃民的本钱。 江帮主哼了一声,说:“我就那么一夸,你倒得意上了。” “那么,老板,现在需要我帮你做什么?”马素贞看着江帮主,眼睛越来越亮。 “嗯,”江帮主倒是认真考虑了一下,说道:“我口渴了,给我倒杯水。” 马素贞到了一杯水地给他,温柔的说道:“老板,你请喝水。我去给你放热水,你好好洗个澡再睡觉。” 江帮主接过水杯,伸手拉着她,说道:“时候不早了,你先去睡吧,这点事情让我自己弄。” 说着,他要将水杯往桌一放,正要站起身,就走到江帮主面前,把他用力一推,江帮主一个不防备,踉跄又坐回了沙发上。马素贞按住了江帮主,一屁股坐到江帮主的大腿上,搂住江帮主的粗颈说:“我帮你放松一下。” “我……”江帮主话还没说出口,马素贞早已把舌头伸进他的嘴里了。江帮主只觉得很柔软,很滑,很舒服,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马素贞身子一重把江帮主压在沙发上,修长**如蛇一般地缠着江帮主的身子,江帮主空有大力却无能为力。只好任由她亲吻着自己。 良久,唇分。 江帮主以为告一段落的时候,马素贞然后从他身上一路溜下去,跪在脚边,****摆出一个非常诱人的姿势。一阵悉悉索索的衣服摩擦声后,马素贞找到了目标,府下头去,含咬吞吸一气呵成。 江帮主立刻全身一颤,先是美美的倒吸一口凉气,然后发出一声野兽发情般的沙哑嘶吼。差点直接交代待在马素贞的小嘴里。江帮主急忙按住她的头。给自己留出一线喘息之机。 马素贞用力抬头看着江帮主,一脸的桀骜不驯地拨开了江帮主碍事的手,又是一套恶狠狠的含咬吞吸。如是反复。江帮主只觉得有成千上万的现代化军德国队以闪电战的速度恶狠狠地冲击着法国的防线,号称世界第一坚固的防御在德军现代化军队攻势下也变得脆弱不堪,简直就是一触即溃。 “喔~~”江帮主一声懊恼的低吼,身体不停地颤动着,防线顿时彻底崩溃,一泄千里。 …… 清晨之光穿过书房的落地窗,江帮主坐卧于沙发,分腿翘脚,姿态狂傲,脸沉睡的时候都带着股傲慢的气息。当一道柔和的晨光抚摸在他的脸上,缓缓地睁开迷蒙的眼睛。 “太阳都出来了!怎么睡得沉。现在几点了?”江帮主揉着自己的额角,迷迷糊糊的想着。可是他这么一动,却感觉身边居然还睡着一个人。在他身边,马素贞如小猫般蜷缩着,紧紧地抱着他的一条手臂,还在沉睡。她完全是果身躺着,完美的身体曲线从哪个角度看都会让人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尽管已看过她身体的每个地方,可是这一刻江帮主的心脏仍然漏跳了几拍。 不过,江帮主旋即想起,昨晚的荒唐事。 看着熟睡的少女,江帮主忽然有些不愿意叫醒她了。他重新躺在沙发上,砸巴砸巴嘴,开始无限回味的回想昨晚发生的事。一晚上折腾,败给了这个小妮子。江帮主从一开始就被杀了个落花流水,虽然后来一鼓作气的奋起反抗,但是到了最后还是从一鼓作气,到再而衰,直到七鼓而竭落花流水…… 没过几分钟,非常敏感的马素贞就感觉到了江帮主的异样,悠悠醒来。她张开眼睛的时候,正好看到江帮主也在近在咫尺的距离望着她。她的眼睛依然清澈,神情淡若柔水,可是身体上点缀在雪白肌肤上的块块青紫印痕,却说明了昨夜的战斗有多么疯狂。 江帮主看着马素贞,道:“这不是放松吧?” 马素贞伏着不肯动弹,露给他一个曲线优美的果背,懒懒地说:“如果没有你后半段的逞强斗胜不就是放松了。” 江帮主哼了一声,说:“怎么可能没有后半段!” 马素贞浅笑:“那就不能怪我了。” 江帮主逃跑似地站起身,朝着房间的浴室走去。 热水顺着江帮主清秀如烟柳的脸部慢慢的滑落,洗去身上那股淫糜味,洗去他那因为昨夜床战失败烦乱的思绪,修长的撇开脸上的水质,眯着眼睛看不出他在想什么,就仿佛连自己昨夜的“耻辱”也在流水中洗刷掉了,他感觉自己的周围蔓延着一种战无不胜的气概,慢慢地再次笼罩他的全身…… 沐浴之后,他换上了一身合身的西装,恢复了他那傲然的神态,迈着从容的步伐走出了别墅,朝着江山集团公司总部而去。 车子停在了公司的门外,江帮主从车里出来,宋子文,陈果夫和蒋志清,还有几名助手已经在等候:“老板,早。” “早。” 江帮主说着,一马当先,几人气势浩荡的穿过大厅,江山财团的职员一路问好。 江帮主就如同帝王一般的让人恭敬,而他的脚步却没有停下来,边走边沉声说道:“周氏家族名下的上市公司即将放盘,了解一下什么价位和对手,尽快给我答复。” “是,老板。”负责股市的蒋志清快速地开口回答。 这时,走在旁边的宋子文皱了皱眉,报道:“报告老板,华新纺织公司的天津分厂收购计划约好了今天签合约,但是,周家忽然有了临时改变。” 周家的华新纺织公司是周家财团支柱产业之一,北方纺织业的龙头企业。周家占据六成股份。华新纺织公司在天津,郑州,通州,石家庄,青岛开设了五个纱厂。纱锭十万枚,总资本1000万元。恰逢欧战期间,利润丰厚,仅天津一厂的去年利润就有150万元。五个厂的去年的总利润据江帮主调查,800万元。而华新纺织公司的总投资才1000万元而已。 这样一个优质企业,如果是正常情况下,江帮主无论如何是吞不下的,但是,这场金融风暴,周家被江帮主联合上海滩中外势力坑得破产了。周家原来是想把华新纺织公司分拆,江帮主也本来是准备一块一块的掰开吃,但是应该是日本人插手了…… “天津纱厂,我势在必得,他们反悔,就按照第二个计划,把华新纺织公司也收购。”江帮主的脸色无情,继续道:“同时联系外国几家银行,选一家合适的银行合作!” “好,我这就去办。”宋子文和陈果夫快速地回答。 江帮主阔步走进了办公室,就看到了在办公桌旁坐着的张静江,他阔步的绕过了办公桌,在自己的位置坐了下来。 “静江兄这么早过来,是有什么事?”江帮主抬起眼眸,问道。 第308章 暗黑之路 “现在可不早了。”张静江开口说道,同时从怀里掏出一张请柬递给江帮主:“今晚少帅在督军府举办一个庆功宴。” 江帮主听到这话,拿着请柬的手停顿在半空中,问道:“庆功?你不觉得还太早了吗?” “怎么说?”虽然张静江不知道江帮主为什么还这样认为。现在上海滩谁不认为周家完了。而卢少帅这一家伙赚的钱相当于上海滩半年的税收。其他人那个不是赚的盆满钵满。 江帮主沉默了片刻,淡淡的说道:“华新纺织公司的天津分厂收购计划约好了今天签合约,但是,周家忽然有了临时改变。我推测,是有神秘的敌人跳出来抢夺我们的战果来了。” “是什么人?”张静江听到江帮主说这话,心里一紧,站起身。 “我刚刚得到的消息。”江帮主还不想说出自己掌握的情报。 “我会去查的!我们的战果绝不能让别人来摘了!”张静江急吼吼道:“今晚的晚宴你一定要来参加,我们好商议一下对策。” 说完,张静江急匆匆的离开了办公室。 江帮主靠着椅背,转过去看向窗外,脸色越发的深沉。 …… 赵记茶楼。 乱哄哄的茶园里,坐满了人。穿西服的,穿军服的,穿长袍马褂的顾客,不断地进进出出。这家设备舒适的高级茶园,向来是座无虚设的。每当星期天,更是拥挤不堪。到这里喝茶的,不仅有嗜爱品茗的名流、社会闻人和衣着华丽的男女,还有那些习惯在茶馆里了解行情、进行交易的掮客与富商,政界人物与银行家。喜欢在浑浊的人潮中消磨时光的人,也在这里约会、聚谈、互相传播琐事轶闻,纵谈天下大事。那些高谈阔论,嘻笑怒骂的声音,加上茶碗茶碟叮叮当当的响声,应接不暇的茶房的喊声,叫卖香烟、瓜子、画报、杂志的嘈杂声,有时还混进一些吆喝乞丐的骂声,溶汇成一片人声鼎沸、五光十色的闹市气氛;和那墙头上冷落地贴着叫人缄默的“休谈国事”的招贴,形成一种奇怪的对比和讽刺。 此刻,在纷杂的茶座之间,有两位顾客,正靠着一张精巧的茶桌,对面坐着。一个是戴墨框眼镜、穿咖啡色西服的周仁公子,另一个穿蓝长袍的老头是周家在上海的总管事。他们混迹在人海般的茶园里,一点也不引人注目。这种环境,正是周公子和小日本常常用来碰头和商谈某些工作的好地方。 桌上摆的五香瓜子,已经嗑了不少。 周公子和这个老头看似随意,其实心里都紧张的等候着那位日本人的到来。周家今天甩开了上海滩的恒源祥纱厂的并购案,而来与这个日本人碰头,但也担心着日本人同样的狮子大开口,弄不好,说不定还会丢掉天津纱厂,总之就是一种复杂的心情。 周公子不知道的是,他的一举一动已经被江帮主监视。江帮主的鹰犬们,今天,依旧在赵记茶馆外等候着。 而此刻,在赵记茶馆旁边的一家洋人开的顶级大饭店的房间里。川岛芳子玲珑的身影站在落地窗前,一身突显玲珑身材的素雅旗袍,低垂着眼眸,俯视着这座号称远东第一的国际都市壮观的商业景色,纤细的手指圈着酒液半满的高脚杯,缓缓地送进唇,轻抿了一口,一手顺着额头拨弄着头发,卷发自然而随意。一张如希腊女神般完美而又精致的脸,散发着几丝成熟女子韵味和妩媚,眼神变得深沉,透着一丝冰冷。 去北京奔丧这几天的时间,她却像是经历了一个世纪。这一次在北上发生过的一切都在脑海中闪过,历历在目,仿佛就发生在昨天,撕心裂肺的痛苦,落魄,狼狈…… 亲王的灵柩由旅顺运送至北京,扛灵柩的、诵经的、送葬的、抬纸活供品的、戴孝的,队伍很长。等最后一辆车离开家门出发,到达火车站,整整用了天的时间。 亲王葬礼,规格仅次于皇帝。还是有他的气派。 她的父亲死了,但是,过去因为他的父亲推给她的那些事,那些痛,那些仇,那些苦涩的泪水和汗水堆砌的经历,她忘不了,也不会忘记! 她永远记得,那一年,是她苦涩记忆开始的那一年,她才七岁。 …… 记忆中寄寓旅顺的王府很大,楼房是俄式,红砖所造,位于山岗上密林中,房间二十八个。 七岁的她头上给结了个白色的丝带结。母亲哄着,让侍从为她穿好一件白绸做的和服。 “我是中国人!”她哭喊,企图扯开这被在身上的白色枷锁,“我不是日本人!” 在她天真纯洁的小心灵中,大概也有种本能,得知将来的命运,远在她想象之外吧?虽然她什么都不懂,唯一想做的、可做的,只是不要穿这件白绸和服。 母亲是大清肃亲王善券的第四侧妃,是他所有妃子中,最年轻貌美的一个,头发特别长。肃亲王对这二十九岁风华的女人,至为宠爱,当然,对她诞下的这个格格――他二十一个贝子、十七个格格中,排行十四的她,也另眼相看。但她泪流满面,童稚的喊声:“我不愿意到日本去!” 母亲痛苦地一再哄着:“好孩子不要哭。” 她牵着她的手,来到父亲的书房座前。她实在有点怕父亲。 虽然他穿一身的便服,清国已经覆灭,但仍一派大清国王爷的威严,不苟言笑,看上去很凶。她和她的兄弟姊妹们,往往离他远远的。 辛亥革命之后,满清的王族遗老们,匆促由北京城逃散至各地,一些蛰伏,一些仍伺机复辟。肃亲王很早就和日本人势力勾结在一起了。 肃亲王向她招招手:“来,跟父三说保重,再见。” 她怯怯地,抬起泪眼。这是她生父,一个上百人大家族中的头头。如果大清皇朝仍在,肃亲王家便是大清开国八大世袭铁帽子王中占了首位的显贵亲王。他是第十代肃亲王,性格强,具威望,深谋远虑,指挥若定,即使是一家子吃饭吧,都靠钟声指挥,齐集在大饭厅,庄严地遵循着守则。 钟鸣鼎食之家的贵族! 她平日总站在角落看他。如今他在跟前,审视这七岁女孩:“哈哈哈,显牙穿起和服,果然有点英气。” 她叫的爱新觉罗?显牙。 他沉思一阵,又道:“不过从今天起,我为你起字‘东珍’,希望你到了东洋,能被当作珍客看待。” 她当时不明所以,只好点了一下头。 “东珍,”肃亲王道,“为什么我要挑选你去?在我子女中,谁有你,看来最有出息。我将所有希望寄托在你和川岛浪速身上。” 父亲书房中,法国式吊灯辉煌耀眼,沙发蒙着猩红色天鹅绒罩面,书橱上有古籍、资料、手稿。文献,散发纸和墨的香味,甚至梅兰芳贵妃醉酒的上色剧照……但父亲只递予她一帧照片。灰黯的、陌生的。那便是在中国的浪人王——川岛浪速。照片中的他,浓眉,双目深邃,身躯瘦削,非常书卷气。穿着一袭和服,正襟危坐,远景欣然。 “这便是你的义父。他会好好栽培你,策动我大清皇朝复辟大计,你要听从他教导。”肃亲王最后嘱咐她。 那一年,七岁的她无辜地,只身东渡日本去。 那一天,王府的院子,繁花如锦,有桃树。杏树、槐树、葵花和八重樱。是春天呢。 到了日本后,她又有了一个新名字――川岛芳子。 从此,她签著日本名字,说着日语,呷着味咱汁。 从此,一种孤寂无聊的感觉占据了她的心。但是,只要她一想到“大清帝国还有我呢!我一定要为满人做点事!”以此自勉,又再热血沸腾起来。 川岛浪速在她身上的心血没有白花。她有机心、肯吃苦、任性安为、大胆而有主见。 她虽然自幼成长于动荡不安的乱世。帝制与革命的夹缝,稚龄即只身东渡,为浪人之手抚育,她的“骨肉情”几乎湮没了,但还是以肃亲王十四格格的身份,回北京奔丧,从而为政治活动销好远大光明之路。 …… “芳子小姐,时间到了,车子已经在等着了。”川村敲了敲门走进来,开口说道。 川岛芳子收回思想,放下手中的酒杯,转过身,嘴角勾起一抹冰冷,她知道,时间到了,该是她真正去面对那些人的时候了! 而接下来她要为了复辟“大清帝国”努力,在这条路上,就算是心狠手辣,她都要步步为赢,继承父亲的遗志。因为,从她回来的这一刻开始,“大清帝国还有我呢!我一定要为满人做点事!”这场“大清帝国”复国游戏,怎么能少得了她! 守护在赵记茶馆周围,毛人凤的手下耐心的等候也一个上午了,都没有等到那位和周公子接头的日本人的出现。 而同样在等接头的日本人出现的周公子的手指轻敲着茶碗,外貌颇为悠闲地喊茶房来冲开水。 茶房来了。 周公子慢慢放下手上的《新华日报》,漫声说道:“你知道今天约咱们的女人是什么来头吗?” 他的声调和旁座面红耳赤地争论各种各样的男人话题的喧哗夹杂在一起,显得十分和谐。等茶房冲过开水以后,那个老头子才习惯地摸了一下眼镜,耳语地告诉周公子:“管他什么来头,只要别和那些南方佬一样狮子大开口就好。” 此刻他的脸色并不好看,还不知道因为这日本女人什么时候来,已经等了一个早上,这茶馆里的吵闹让老人家不胜其烦。 “放心,我看这日本人啊,比南方人还是好说话。”周公子一些漫不经心的样子。 “公子,”老头子说道:“不要大意。日本人能派出她出来,她肯定有些作为。” “女人而已,能有作为的也恐怕是床上功夫。”周公子倒是有点兴趣看看这位新来的日本女人是个什么样子,听说是个女人长得不错,想着,他不禁伸手摸了摸下巴。就在他思索着,便看到了一抹高挑的身影走进来。 第309章 还记得我吗 江山总部,顶层的走廊,传来了清脆的脚步声,马素贞从容的穿过走廊,进入总裁办公室。[.超多好看小说]她将资料放在了江帮主的办公桌面,然后说道:“外国银行那边已经联系好。” “嗯,安排一下,”江帮主低沉的声音说道:“跟银行的经理见个面。” “这个恐怕就不用安排了,您忘了,今天张静江先生递给了您一张卢少帅督军府的邀请函,外国银行的几位经理也参加。” “哦。” 这时,办公室里的电话响起。 江帮主皱了皱眉,接下电话,冷声道:“说。” “毛人凤刚刚送过来的消息说,和周公子接头的是个日本女人,那个女人他们查出来了,名字叫做川岛芳子。”那边传来了戴春风的汇报声。 “川岛芳子?”江帮主低沉的声音冰冷的响起,让电话另一头的戴春风吓一跳,江帮主听到电话掉到了地上,然后戴春风快速地捡起,说道:“是的,和周公子在赵记茶馆接头的日本女人就是川岛芳子。” 江帮主脸色僵硬的皱了皱眉,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但很快就被压了下来,因为他很清楚,这个川岛芳子的能力,虽然现在推算起来,川岛芳子应该还很年轻,应该没有到她出手的时候,但是,可能因为他的出现,历史已经改变。 江帮主冷冰冰地道:“他们现在还在赵记茶楼吗?” 戴春风再次被江帮主的语调吓住,咽了咽,回答道:“是!” 江帮主嗯了一声,挂掉电话。在上海滩闯荡半年,却也是身经百战,一桶上海滩黑道,就她一个川岛芳子还翻不了天。 “我要出去一下。”江帮主说罢便出门去。 马素贞的目光看着他的背影离去,很快,收回目光,笑了笑。自从认识江帮主开始,留给她最多的映像就是背影,永远忙碌的背影。 …… 赵记茶馆。 一个书贩摇晃着手上的画报,穿过人丛,吆喝着:“嗨,来一本新到的《life》?看,《明星画报》!昨天才出版的上海《密勒氏评论报》……” 周公子摸出一个金光闪闪的土豪金的“贼婆”打火机,从容地点燃雪茄烟。 周公子点烟的时候偷偷瞧了一下对面的妖娆的美女川岛芳子,她冷冷的视线远眺窗外景致,偶尔低头品着茗茶,仍然是那样的从容不迫,使周公子明显地感到:不管风浪再大,她永远也不会张皇失措的。 茶馆里人来人往,经常打断他们的谈话。他们并不觉得厌烦,反而感到安全。品茶,嗑着瓜子,等书贩过去以后,川岛芳子再次说话了,语气不带任何感情的说道:“我们还是开门见山吧。” 她声音清冷而带着不可让人抗拒的魄力。 川岛芳子一身合身的素雅旗袍,看起来十分的年轻,应该才十五、六的年纪,但是却有一种成熟的气质。自然的卷发随意的扎起,将整个脸露了出来,精致而柔美诱人,散发着一丝冰冷的气息,让人不寒而栗。 谁也想不到眼前这个女人就是和他们谈判的日方代表,周公子也想不到,他原本听说是个女人,但却想不到竟然是个这么美的女人,心里啧啧了两声,还真是让他觉得有意思了。 但是,他却不知道远在江山集团总部的江帮主听说这个名字后的脸色瞬间僵住,并不是因为觉得有意思,而是他清楚的知道,这个女人是谁!只是周公子不知道而已。 川岛芳子收回视线,伸手拿过川村递过来的文件,走到会议桌前坐了下来,眼眸微抬,冷声道:“今天的谈判有两件事,第一件就是我们愿意注资华新纺织公司天津纱厂,但是要对这个厂的人事进行改革。” “胃口不小嘛!”周公子嗑着瓜子,听到这话,脸色一沉,然后又冷静地笑了笑,闲看着走过身边的叫卖瓜子花生的小贩的背影,缓缓说道:“你们还没有收购我们厂就做大的调换,恐怕会引起职员的紧张。” “当然,我们也不会做过大的调动。”川岛芳子嘴角轻微勾起一抹冷森,靠着椅背,将手中的文件朝着桌面一放,缓缓地说道:“但是既然我们注资进来,我们就要确定我们的资金用在正确的地方,所以必须纱厂必须要聘用我们的顾问。要知道,段祺瑞政fu在向我们银行团的借款,都必须聘用我们的顾问在军队任职。这也是沿用汉冶萍公司向我们借款的这样一个惯例。” 她的话不轻不重,就是在说件很随意的事情,没有丝毫的感情。这是日本一向一来的策略。如今南征的北洋军中,在汉口指挥中心,就有一个日本参谋顾问团,北洋军各师中日本顾问更多。而中国最大的重工企业汉冶萍公司就是这样一步一步的被日本人控制。但是川岛芳子也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必须以最快的方法掌控华新纺织公司天津纱厂,所以,需要一刀解决。 然而,她的话刚落,周公子和他家在上海的负责人都朝着她投向了惊讶的目光,她说聘请日本顾问,实则跟聘请纱厂的经理没有区别。北洋军中日本顾问的权利有多大,他们不知道,但是汉冶萍公司日本顾问的权利有多大,他们是知道的。 “你说什么?”周公子也想不到自己听到的话,看着川岛芳子,脸色越发的深沉。 川岛芳子迎上他的眼眸,淡淡的说道:“我的话不想说第二次,这是我们的惯例!” 周公子冷冷的一笑,说道:“真是笑话,你们这样的贷款条件和直接收购我们有什么区别?还有,你知道我们周家的天津纱厂的去年净收益是多少吗?150万元!我们周家的公司不是像汉冶萍公司那样因为效益不好,连年亏损,无法经营下去从贷款的。我们的公司很健康,我们周家只是因为在股市收到一点点小小的损失,需要一笔钱缓口气。以我们周家这些的优资企业,只要缓过这口气,立刻就能还上这笔钱。你知道吗?” 川岛芳子霍然起身,双手撑着桌面,凝视着他,说道:“据我所知,你们周家在股市可不是只受一点点损失,就是把你们周家手里的公司全部卖掉,也未必你还得清。现在,你们周家的那些债主都虎视眈眈的你们周家手上的那些优资公司了。他们的胃口好像比我日本还要大。如果周公子觉得我们贷款的条件不能接受,我们可以不谈贷款?你去找他们谈并购案吧?” 川岛芳子在经历北京之行的磨练后,让她面对着任何人说话,更加的无情和犀利,周身扩散的寒气,让人毛骨悚然。 周公子的脸色铁青,刚刚还想着有意思的周公子也有些被她的气势给怔住,立刻收回了旖旎的思想,看来这女人的确有几块料。他的手紧紧地捏住,狠狠的瞪了一眼川岛芳子,想起身就走,就被身边的老头子按住,但心里那股气始终压不下来。就算压不下来,也要压住,谁叫川岛芳子他们的条件虽然苛刻,但也只是贷款,比起股权收购要好得多。 周公子靠着椅背,看着眼前这个在工作冰冷的川岛芳子,嘴角轻微扬起。 川岛芳子收回了目光,然后开口说道:“第二件事就是天津纱厂各部门的工作。” 话落,周公子正要将准备的报告递给她,这是任何一个债权人都回去了解的事情,不足为奇。 川岛芳子抬起了手,示意不要,继续道:“这些汇报都不需要给我,在这之前,我已经对你们每个部门做了了解,一切按照原本的工作安排,不做更该,只有在销售部,我们的顾问团会安排我们的顾问担任副经理,配合经理做事,经理职责不变,但是,以后每一项大额的贷款审批由我们的顾问负责。” 周公子身旁的老头子的脸色有些僵住,停顿了一下,说道:“小姐,天津纱厂的销售一直做得很好,一直远销欧美,我们最近在和法国一家外贸公司谈一张大单,这案子很快就要成功……” “那就做好交接,我们的人对国际贸易更加理手。”川岛芳子说的很简单,周公子身边的老头子只好不再说话,但是,心里却很清楚,这个女人狠呀!这次要向日本人贷款的话,天津纱厂周家就是握着股份,也一样的完全插不了手。 川岛芳子不再在这件事徘徊,继续说道:“这里是我们最近准备的贷款案,你们考虑一下,但是三天内给必须我答复。”川岛芳子着川村将早就准备好的文件交给周公子,说道:“今天的会面就到此为止。” 说完,川岛芳子从容的站起来立刻茶座,川村也跟着她的脚步离开。 穿过走廊,川村一手插着口袋,问道:“芳子小姐,这么快就下手会不会……” “还算快?”川岛芳子嘴角轻微的扬起。她转过头看着川村,说道:“周公子肯定不会甘心,在这三天之内,周公子应该会派人来谈贷款的一些细物事情,讨价还价的。川村,到时候由你去见周公子。天津纱厂的股权质押不可能,固定资产也行。就按照汉冶萍公司的案例来做。” “这个我知道,小姐,放心交给我吧。”川村撇了撇嘴,扬起一抹笑,知道接下来就有好玩的了。 川岛芳子点了点头,这个时候,他们走到了茶馆门口。忽然,一辆黑得冷森的小汽车停在了他们的面前,让川岛芳子吓了一跳,连忙后退一步,川村立刻化身护花使者拦在了她前面。 川村刚想要开口呵斥,就见到车窗缓缓地放了下来,看到一张她非常讨厌痛恨的熟悉的脸。 “芳子小姐,好久不见。还记得我吗?”一道磁性而邪气的声音从车子里传出。 川岛芳子也看到了车里那张清秀的脸,当然记得。 第310章 有一点点心动 江帮主姿势随意的坐在车里,神情慵懒奢华,不失威严,宛如川岛芳子小时候阅读二十四史时想象中荒淫无道的暴君。江帮主微微的抬起眼眸,看着车外怔住的人,嘴角勾起一抹邪魅的痕迹:“上车!” 语气也很有暴君的霸道。 川岛芳子的确对他这样的出现吓一跳,之前她还奉命监视过江帮主,她也清楚江帮主是个什么样的男人,所以,江帮主的忽然出现,心里也有了担心。 川岛芳子倒抽一口气,鬼使神差的弯身做进了车里。 川村的眼珠都要瞪出来了。 江帮主慵懒的坐着,迎面而来江帮主身上那股烟草味,坐在他身边看清来清新可人的佳人川岛芳子,让两人看去还真有几分郎才女貌。 但是,也就是这样的画面,让川岛芳子有种莫名的紧张。她怀疑江帮主的出现的目的,他的背景很深,黑龙会一直都查不出他来上海滩的之前的任何情报,他就像从天而降,太神秘。但是他在上海滩虽然只是半年,关于他的这段时间的资料却丰富的一塌糊涂。这次周家栽在江帮主手上,他们也是措手不及,要知道在北方,日本人和周学熙展开多次商战,是输多胜少。江帮主主动掀起的这场金融大战,他们一开始并不看好江帮主,可是结果大大出乎他们意料之外,江帮主竟然赢了,还赢得很漂亮,虽然过程很精彩。日本人看到这样一个结果,仓促应战,幸好这次他们卷土而来,是为了上次反日复仇,集结了一批力量在上海滩,就顺势去抢夺胜利果实。现在他们的抢夺刚刚开始,可不想因为江帮主发生什么变化。 川岛芳子心里想着,已经在对面的位置坐了下来,抬起眼眸,问候道:“江先生,您好。” 江帮主靠着椅背,大拇指轻抚过勾起的嘴角,一双迷离的眼眸看着川岛芳子,沉默了几秒,缓缓地吐出:“怎么?你在怕什么?我是吃人的老虎吗?” 川岛芳子没有回答江帮主的话,开口问道:“江先生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事,就是喜欢你。”江帮主修长的双腿悠然的叠加着,毫不拐弯抹角的说道。眼神特真诚。 川岛芳子心里一怔,绞尽脑汁也想不到江帮主会说这句话,但尽量让自己不在脸上显示出来,说道:“喜欢我的男人可以从这里排到黄浦江去了。” 江帮主听到她的话,身子忽然向前,与川岛芳子面对面的距离更加的近,几乎就要碰到她的脸,随即,嘴角扬起一抹邪气,说道:“我会把他们全部丢进黄浦江的。” 看着江帮主靠近的俊脸,川岛芳子的小手紧紧地捏住拳头,不断的想后退,继续说道:“我会拭目以待的。” 川岛芳子在江帮主面前显得还是太稚嫩,一直被动的应付江帮主的话,完全落在下风。事实上自被江帮主意想不到的“表白”破掉了她自以为机关算尽的推测之后,她对江帮主已乱了阵脚,更不知怎样应付这轩昂的男子。自然反应下,她垂下了目光。 江帮主见这个大名鼎鼎的魔女完全顺着江帮主的口气和他**,知道场面已为自己所掌控,川岛芳子方寸已乱。放肆地移前,细看着她心力已乱,却佯装镇定的俏脸,才十五、六岁吧,能做到这个地步已经非常了不起,如果再过几年,江帮主还真没有把握能镇得住她! 江帮主的鼻子几乎快要撞到她的光洁的俏脸,微笑道:“我知道一个地方的咖啡不错,我们去喝一杯,座一座,聊一聊……” 川岛芳子被他迫到近处,倏地抬头,玉脸一寒道:“江先生,请您离我远一点。您是想对我无礼吗?” 江帮主从容道:“我只是有秘密消息想要告诉芳子小姐,却不知芳子小姐有没有兴趣知道?” 川岛芳子被他这句话弄得不知所可,紧张的盯着江帮主看,却看不出江帮主又何意图,脸容稍弛道:“甚么事?” 江帮主把这一切尽收眼底。什么川岛芳子,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孩子。江帮主得意的想。 江帮主把嘴巴凑过去,到离她只有半尺许的亲热距离,故作神秘地低声说:“不知道你知不知道啊?这次周家算是彻底完蛋了,各路牛鬼蛇神都对周家虎视眈眈的。不满你说,我也准备收购周家在天津的纱厂,不知是否漏出了消息,竟然被人捷足先登。不过不要紧,今晚督军府举办一场晚宴,除了上海滩的几股势力雄厚的华商之外,包括老英国府的李察爵爷和德国犹太佬哈同在内的几股洋鬼子大资本家都参加,听闻卢少帅举办的这个宴会其实就是瓜分宴会,他们正摩拳擦掌的准备瓜分周家。” 川岛芳子的脸色刹那间转白,立刻又假装若无其事的说道:“是真的吗?督军府的这种秘密,一般人可是不知道。” “你别小看人。我可不是一般人。我也有请帖啊!”江帮主正容道:“我江山可对天立誓,若有一字虚言,教我不得好死。” 现在的江帮主一个在的女孩子卖弄自己有多牛逼的****。 川岛芳子果然没有怀疑江帮主的说话,至少表面没有。川岛芳子灵动的眼珠转动了好一会后,也像一个花痴一样,崇拜道:“你真的有请帖吗?” 两个都在演戏,还演的真逼真,不去拿奥斯卡可惜了。 江帮主不知道有什么目的,放肆地坐到川岛芳子右前侧,把大嘴凑到她小耳旁,差点是揩着她的耳轮道:“我现在正在犯愁,卢少帅的这个聚会很隆重,上海滩的有头有脸的人几乎都来了。可是我参加这样一个聚会,竟然没有女伴……” 川岛芳子相似一个传统的害羞矜持的日本女孩一样,如黛的秀眉微微皱起,道:“江先生,您可否坐开一点说话?” 江帮主见她虽蹙起黛眉,但俏脸微红,呼吸急促,知她是欲拒还迎,心中矛盾。不禁暗笑,更兴起捉弄这个在历史上号称“东方魔女”的大特务快意。 川岛芳子的名气太大,江帮主其实也不敢肯定川岛芳子现在是不是在做戏,因为这个女人在历史上实在是太妖孽了。不过川岛芳子不择手段有有名的,江帮主怎能不有点回报…… 江帮主想到这里,立刻付诸行动,轻吻了川岛芳子圆润的耳珠一下。 川岛芳子娇躯猛颤,正要怒责,江帮主退回原处,眼中射出摄人心神的奇光,深深地看着她。使她立时心如鹿撞,到了唇边的责骂竟吐不出口来。 究竟是甚么一回事了? 川岛芳子明明虚情假意的演戏,这人对她轻薄,为何自己仍发作不出来,还有一点点心动?想到这里,整块脸烧了起来,垂下头去,轻轻道:“你刚刚说的咖啡店在那里?” “喔耶!”江帮主欢呼一声,笑意更浓,更邪,让川岛芳子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他朝着驾驶座的司机倾吐了一声:“开车!” “是,老板。” 第311章 等一个的咖啡 江帮主的车七湾八拐的开进了法租界。(.好看的小说) 交相辉映的异国风情弥散在街角的法国梧桐树下,滋润着上海滩女孩子们时髦的笑容。古色古香的咖啡馆,照相馆,服装店,路边的炒密糖开水小摊,背街的墙壁上有告示栏,贴满各种泛了黄,卷了边,清蓝两色,颇有古意的宣传海报,都是一百年后在上海滩难见之物。 在照相馆的玻璃橱窗后面,随意摆放着黑白两色的照片,许多是四世同堂,密密麻麻的一大片人挤在小小的一张白框里,表情呆板而严肃,就像面对镜头不知道该怎么笑一样——这就是这个年代。比起一百年后,随时随地可以摆出姿势自拍,这时候的一张家族照片必然显得弥足珍贵。虚掩的门帘后暗色的光影浮动,似乎能听见喀嚓喀嚓按下快门的声音。 这时候的上海咖啡馆形形色色,有高贵的法式、奥地利式、放荡的俄式和难以琢磨的日式。 洋楼高耸,君士坦丁堡咖啡厅前临阔街,门口是晶光闪烁的玻璃招牌。 咖啡馆无论是在一百年前还是一百年后,都是洋物。继承罗马帝国时代的土耳其风格的精美而奢华的装潢,略带蓝色的墙面,一抹雕花像咖啡中明灭的泡沫,优雅地旋入房檐下。不需要走进,已然可以闻到屋内那种慵懒轻柔的气氛。 江帮主和川岛芳子一起走进这家咖啡馆,一眼望去,衣冠楚楚男男女女,一看就知道的都是上海滩的上层人物,他们或高谈阔论,或沉思优雅,面前是一杯热气腾腾,香气扑鼻的咖啡。 初次踏入这种高级咖啡馆的江帮主,前世就是一个纯**丝,连星巴克都没有喝过的**丝,拉着川岛芳子走进君士坦丁堡咖啡厅的时候,即使是如今腰缠万贯,地位已非昔日的**丝,心里还是有些紧张。 没办法,没来过咖啡馆,连咖啡都不会点,进门之后都不知道往哪儿走了。 “江先生,您怎么了?”川岛芳子望着江帮主浮出一丝诡秘的笑容,轻轻拉了拉江帮主长衣上的袖子,轻轻问道:“您是那里不舒服吗?” “没有不舒服。我很好。”江帮主嘴上这么说,心里暗示自己要镇定,但还是静不下来。在踏入君士坦丁堡的那一刻,他就感觉到彷佛来到了一个与自己格格不入的空间似的。**丝果然不适合来这种小资的地方,本来想学小资调戏一下川岛芳子,不要反被她调戏。 “那就好。”川岛芳子一边跟着侍者前进,一边与江帮主悄声对话:“你不带我来,我还不知道上海有这么漂亮的咖啡馆。在日本也有很多咖啡馆,我们叫做可非,但是就虹口四川路的那些小咖啡馆比都差了很远,更不要说和君士坦丁堡相提并论的咖啡馆了。” 川岛芳子毕竟还只是个十五、六岁年纪的小女孩,还无法抗拒君士坦丁堡给她的震撼,不再深究江帮主的事。 对欧洲人来说,咖啡和咖啡店指涉了严肃与文明,咖啡店作为公共领域,被认为是法国大革命最具影响力的场所之一,因为这场革命的许多重大事件都是在咖啡店里策划或发生的。咖啡店被欧洲人认为是让人们可以在轻松的气氛里交换主张的地方,它具体表现了西方新文化引以自豪之特点:知识分子集体参与改进社会及人类文明,虽然在咖啡店里知识动力和言语交锋无可避免,但它也见证了文明如何透过愉悦的形势被培养起来。 晚于西方,民国时期的上海咖啡馆的平等主义及造反的环境都是继承自巴黎的模式,咖啡文化也是新都市文化崛起的标志,但是喝咖啡只是少部分人的消费,是一种特权的象征,一种身份的认同。咖啡始终没有成为中国普通百姓日常生活的必须品,(笔者按:当然,在一百年后的中国也一样的,喝咖啡不过是小资的一种显摆。)对这个时代的一般人而言,这只是一种“尝鲜”,上海人趣称为“开洋荤”。[] “呃,我这人比较低调。”跟着侍者在通道穿行的江帮主,突然皱起了眉头,向身旁的川岛芳子问道:“芳子小姐,我这身低调的装扮来这里喝咖啡会不会很怪异啊?” 江帮主曾经穿着拖鞋逛故宫,登**城楼,从不在意自己的衣着,但走进君士坦丁堡之后不自觉的就在意起来。 川岛芳子微微诧异,两个之前虽然有见面,但是没有交集,可以说不熟,江帮主的热情邀约来喝咖啡还可以理解,但这样的问题就显得有些突兀,江帮主的语气到是和川岛芳子很熟的样子,但那种语气中的真诚,又让川岛芳子感觉舒服。江帮主身上好像有一种魔力,明明认识没有多久,但是只要和他聊上几句,就有一种做了好久朋友的感觉。 “嗯,不会。”川岛芳子以欣赏的目光从上到下再次打量了江帮主的服饰,罕见的称赞道:“这身正装可以说是难得一见的得体了。” 川岛芳子在自己都不知道的情况下放下了心防。现在她只觉得像是和初恋女朋友山家亨第一次去日本咖啡馆的场景,那时候的山家亨也是这样一副表现。只是现在的山家亨,来上海滩之后就变了。眼前的江帮主,竟然让她又有了初恋的心动感觉。 “是……是吗?”江帮主看着这一刻的川岛芳子,好像在她身上看到了,忘记了她恶名远扬的特务身份,竟然开始在心中感谢本来线条略显刚硬的美丽的脸上流露无限温柔的女性,这种的温柔,格外美丽动人。 这一刻的川岛芳子,完全是真情的流露,没有一丝一豪的演戏,所以是如此的美丽动人。 江帮主出门的时候就是平时雷打不动的黑色风衣,礼帽,非常许文强,非常上海滩的装备。当然,江帮主本身也确实具备了自有的独特魅力撑起这身上海滩许文强的装备。 虽然这套以黑色为主调的正装略带肃杀之气,但配合上江帮主自身越来越剽悍的霸道气息,却形成了一股满溢野性的自在魅力,举手投足间将男人的风度释放到及至,还不失优雅。 即使是与那些上海滩出身名门的高富帅、贵公子相比,这位自身越来越剽悍霸道痞气的江帮主,也绝不会有丝毫逊色。事实上,对于大部分上海滩名门闺秀美少女们而言,这位充满力量感、犹如黑色猎豹般,又痞里痞气的江帮主,反而是更具吸引力的对象。盛七小姐和聂四小姐两位上海滩最尊贵的名媛闺秀还不就是被江帮主的这点吸引住? “不过,”川岛芳子就连那双漆黑如深夜的眼眸中,都不知何时充满了笑意:“为什么你要这么问呢?” “这个,不知为何大家好像都在看我?”江帮主用眼角的余光扫向了四周,然后嘴角的苦笑更加浓厚了。 宽广的大厅中此刻有四分之三的席位被客人占据,而在这些大部分都是在上海滩拥有身份的尊贵人物中,至少有一半的人此刻正望向两人这边。江帮主也知道自己现在在上海滩有点名气,但是在咖啡馆喝咖啡都同时被近百人像看西洋光景一样,对于这位目前还没有锤炼出如同一百年后的明星一般的坚韧神经的江帮主而言,会感到不安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吧?下意识首先想到的是自己身上穿着是不是得体,别出什么笑话登上明天的报纸头条。现在江帮主已经不需要抢头条,却担心上头条。想起刚来上海滩的时候,为了博个头条,是拼了命的玩出彩就觉得可笑。现在的江帮主一举一动都能上个头条,他不得不谨小慎微起来。如果江帮主出席什么活动,那绝对是头条。那是那种正式的场合,江帮主不止不会不安,还会感到无比的兴奋。但是今天这种情况完全不一样,有一种**被人窥视的不爽感觉,很有想要冲这些人吼两句的冲动。江帮主忽然很体谅一百年后二十一世纪那些在媒体前发狂的明星们的心情。 “我知道了,他们只是想趁机目睹一下江帮主的风采而已。”不知为何,川岛芳子的声音让江帮主感觉到有那么一丝骄傲的意味:“江帮主这么有名,您在哪儿,不都是众人的焦点?” “……唔,”江帮主压这心里暴躁的脾气缓缓道。“还真是抱歉,让你跟着我受这个罪啊……” 川岛芳子想不到江帮主还能这么体贴。被这么多人盯着,其实她也心里很不自在。 “看什么看!?”江帮主一挑眉毛,整个身子挺拔起来,抬头挺胸!从那双黑色的眼眸中透射出严厉的视线,环视周围。堂堂正正的迎向那些目光!不!应该说是反功向那些目光! 江帮主那其威如狱的声音如同自遥远西伯利亚奔袭而来的寒冷北风,将盘踞在江帮主和川岛芳子身上探寻的目光一扫而空。 江帮主的声音大到就连在前方带路的的侍者都能够听到的地步。因此,在君士坦丁堡咖啡厅大厅中喝咖啡的那些个上海滩中外上流社会的贵族当然不可能没听到江帮主毫无教养的斥责――这一点,从大厅诸人那微微错开的眼神就可以看出来。被江帮主突然如此无礼斥责,他们竟然被江帮主这一句话震慑住了。 刚刚走进君士坦丁堡的时候,那张一直隐隐笼罩着江帮主的**丝内心的、由自卑与懦弱纠缠而生的厚重湿网,此刻也被自己无所顾忌的一声锐气吼叫给彻底撕裂。当那股无形的新鲜空气涌进来的时候,江帮主觉得自己身上的**丝的“王八”之气又回来了。 川岛芳子恍惚间竟然从江帮主那隐现精芒的眼瞳中看到高爆炸弹爆炸的情景。又见江帮主身上那股暴君的蛮横霸道! …………………… “呵呵,江帮主他也还真是一如既往的霸道啊……”在大厅的一角,某位戴着眼睛的四眼中国男子从江帮主的背影中收回了视线,看向了对面的美丽中国女孩:“你不这么觉得吗,文君?” 第312章 最遥远的距离 坐在四眼对面的杨文君将及腰的青丝长发绑成马尾状披在身后,显得清丽脱俗。 “哎呀,这还真是江帮主啊……”杨文君的声音中洋溢着如同浮云般悠然的笑意,也看到了江帮主。然后,还看到了美艳不可方物的川岛芳子。她那双墨色的眼眸注视着川岛芳子,越来越凝重:“那不是和川村一起来找过工人麻烦的日本女人吗?他们为什么会在一起?” …… 江帮主气势汹汹的横穿大厅,整个大厅的人,都被江帮主镇住,但是当江帮主的背影消失在大厅的尽头,立刻议论纷纷。 “果然是个流氓!” “一点教养都没有。” …… 江帮主发飙,侍者也不敢让江帮主再坐在大厅里喝咖啡,引着江帮主穿过东罗马帝国风格的大厅,来到一个园子太湖石堆砌的门洞之前,园子入口的一块太湖石上还用王羲之的楷书写着竹园二字,江帮主想不到在君士坦丁堡的东罗马帝国风格的咖啡厅内竟然还有这样一个非常有中国诗意的园子。 可是江帮主一看到这中国风的园子,立即被一股莫名诡异的感觉所笼罩,然后就这么呆愣在了原地。 “……江先生,你站在那里干什么?”已经走过门口这座精致的门洞的川岛芳子,回头看着还留在入口处的江帮主,偏头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啊,我马上过来。”回过神来的江帮主跟着走过门洞。江帮主环顾一下四周的风景,说:“你难道不觉得……”他以充满质疑的语气说道:“……眼前的这些景致蛮诡异的吗?” “嗯?这可是中国园林啊。江先生,难道您不喜欢吗?”川岛芳子露出微微惊讶的表情。 哪位金发碧眼的女侍者,也显得很紧张,用熟练的宁波口音的中文说:“很多在君士坦丁堡的中国贵客喝咖啡都喜欢在这种幽静的环境,我听说是中国人喝茶的习惯。我还以为您应该比较喜欢这种风格的环境,所以才特意挑选的竹园……嗯,如果您不喜欢,我这就给您换一个地方。” “不用,其实这里非常好了。我很喜欢这种幽静的环境。”看到这位美丽的女侍者紧张的样子,江帮主于是赶紧澄清道:“我只是觉得……嗯,这些景致好像不应该出现在君士坦丁堡这样洋气的咖啡厅中而已。” “先生真爱说笑。”女侍者对江帮主这种想当然的问题笑了笑,也不敢反驳,只是继续在前面引路,边走边说:“其实西方人也喜欢中国园林的。” “不应该出现在君士坦丁堡这样洋气的咖啡厅中?”川岛芳子眨了眨眼睛,思考了近一分钟,才望着那位提出这种没有常识质疑的江帮主,她可没有漂亮的洋女侍者的小心翼翼,而是以认真的语气问道:“为什么?” “嗯……”这边,江帮主也开始烦恼起来应该怎么把自己感到错愕感确实传达到对方那里:“因为比起这种中国人崇拜山水自然景观造出来的园林来,我想应该还有更适合西方世界君士坦丁堡的东罗马帝国的风格才对。 “适合西方世界君士坦丁堡的东罗马帝国的风格?”漂亮的女侍者那双清澈的蓝眸中开始闪烁出灵动的视线。 川岛芳子继续问道:“那在你看来,究竟什么样的景致才适合西方世界君士坦丁堡的东罗马帝国的风格呢?” “呃……”江帮主认真思考了好一阵子后,才发觉原来那存在于自己想像中的更适合西方世界君士坦丁堡的东罗马帝国的风格,其实就只是一堆类似高耸雪白的大理石那些毫无生气的罗马立柱而已。[.超多好看小说]于是江帮主耸耸肩膀,放弃了自己的意见。 “好吧,我承认这些景致也同样适合西方世界君士坦丁堡的东罗马帝国的风格。”江帮主说完这番话后,心中又出现了新的疑问。说:“不过在高级咖啡馆里面布置这些东西,总觉得好像挺没常识的啊?” 江帮主在一百年后的世界,还没有听说那家咖啡馆搞成一个中国园林,记得喝星巴克还得在大街上排个队,这样的喝咖啡不是享受,是想罪受。咖啡店里更是像火车厢里一样拥挤。 “没常识的人是你。” 虽然从内容上看是针锋相对的斗嘴,不过若加上那充满笑意的语气后,却让江帮主感到一种温馨的熟悉感。危险!江帮主努力的告诉自己,川岛芳子是个日本特务。 川岛芳子继续说道:“在日本,这类景致可是被公认为最高雅的品味哦!并且,其中还是以日本第一的咖啡厅的可非茶馆为代表。” “可非茶馆?”江帮主不禁叹服了起来。“日本人还真是有想象力,咖啡厅竟然叫茶馆。不过喝咖啡和喝茶其实还真有些相同的地方。” 方圆数千平米的空间,被重重叠叠的翠绿竹林分割成了近百个幽静区域。 江帮主和川岛芳子边说边走,跟随着前方侍者少女的背影,穿越了竹林间蜿蜒曲折的小道,然后才来到了这片呈现出小桥流水之景致的区域。 这种地方喝一杯茶,或者咖啡,江帮主真有一种要吟诗的冲动,不过江帮主一肚子的草包,写不出诗来。 江帮主忽然问道:“知道陆游的《临安春雨初霁》吗?” “知道。”川岛芳子微微一愣,看向江帮主。 江帮主缓缓念道:“世味年来薄似纱,谁令骑马客京华?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 川岛芳子轻轻的跟着念道:“……矮纸斜行闲作草,晴窗细乳戏分茶。素衣莫起风尘叹,犹及清明可到家。” 良久,回味着诗中的意境,川岛芳子还记父亲书房里,父亲翻到这首诗时在旁边写的批语,缓缓说道:“这首诗作于陆游六十一岁,尚骑马独往临安,复返回绍兴,过了清明节,再奔仕途,赴严州任。” “这首诗,带出他为官三十年、足行十万里的身影。”江帮主最喜欢宋朝诗人就是陆游:“他还有一首《种蔬》,是他七十岁的作品。” 川岛芳子徐徐念道:“老去老去尚何言,除却翻书即灌园。处处移蔬乘小雨,时时拾砾绕颓园。江乡地暖根常茂,旱岁虫生叶未繁。四壁愈空冬祭近,更催稚子牧鸡豚。” 江帮主感慨:“陆放翁老了爱发牢骚。首句就是,老啦老啦,尚有何言?一辈子说过那么多,想过那么多……此间沉默。要么呆在书巢里,要么扛了锄头向田园。后面几联诗语平谈,深得渊明韵致。这平淡,却凸显了诗人所有的慷慨激昂――陆放翁的这一生啊,多少光荣与梦想、狂放与落寞、欢乐与辛酸。最后,时间收尽一切:跌宕起伏的一生,化为稚子秋末牧鸡豚。” “嗯,时间收尽一切……”川岛芳子的脸上露出微微落寞的表情,声音中也不禁流露出些许的失落。她不禁自己的父亲。 他们来到布置于一座刻满云纹的石亭下的席位上坐下。 “传说陆游生在淮河中流的一条船上。”江帮主露出探索历史文人八卦的表情道。显然,这位满清王爷府的格格的遗憾之情并没有传达到江帮主那里。 “哦?”川岛芳子有些无精打采的应了一声。 江帮主好像想起了什么,说道:“陆游生于一个风雨飘摇的秋日,那一年,中原沦陷,南宋与金国恰好以淮水为界。淮水见证了耻辱。茫茫淮水白浪滔滔,呜咽着华夏民族巨大的伤痛。女真族铁蹄翻飞,赵宋朝廷仓皇南移,失去大片河山,从此偏安于江南临安。陆游仿佛命中注定,要承受这耻辱。” 川岛芳子擅自将江帮主的感觉当成所有亡国的满人同胞的体验,也跟着伤感起来――当然,身为爱新觉罗氏族之子的她,也确实能够在某种程度上代表满人贵族的整体意识。 “诗人的感受,持久而又深切。他活了八十五岁,从呱呱坠地之日到奄奄一息之时,宿命般被伤国之痛纠缠着。一生写诗两万首。借酒浇愁愁更愁。他是南宋的伤心歌手,做梦也写诗。而墙头挂着他的宝剑,他拔剑舞中庭,剑峰北指。嗖嗖嗖……可惜空有一身剑术。陆游在南郑挺戈杀死过猛虎,却未能一展平生抱负,‘上马击狂胡’。几十年辗转十万里,每天写诗。他是被称做‘小李白’的,后来学杜甫。笔剑双绝。诗语顿挫。他的书法,也给人以飞沙走石之感。 伤心人真是别有怀抱。唐琬。这个名字是陆游心中的另一个伤痛,六十年不能消。青梅竹马,青丝红颜,她却落得孤坟青冢向黄昏……两个陆游:一个念念不忘北宋,一个时时追忆唐琬。两大伤痛,怎么能承受!于是放浪形骸,放纵山水,放声大笑或放声痛哭。积郁太多,如何不放?陆放翁三个字,倒比他的本名传得更广。” “陆游的一生,与爱国不可分。那个时代中国统治集团丧心病狂,和现在的中国有得一比。而女真族的统治者窥探着,虎视着。类似现在的列强。金兵强攻汴梁,打得并不顺手。京城里的皇帝却吓得屁滚尿流,要割地求和。就像当年鸦片战争一样。” 说起这些,江帮主就来了精神。 “宋高宗是此人是个念头清晰的昏君,他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北方丢了,不是还有南方吗?汴京落到女真手里,他待在临安照样奢华。再者,他有个秘密心思,一旦打回汴京,他这龙椅多半就坐不成了,徽宗钦宗还活着。他很会打私家算盘。中国历代皇帝,像宋高宗这种人,能列出一长串。紧要关头,私心膨胀。秦桧最能领会高宗的心思,领导一帮主和的大臣上窜下跳。完成高宗的信条是:攘外必先安内。安内的重大举措,是效仿赵匡胤拿掉将帅的兵权。国仇家恨他可以不顾――连他的母亲都被金人掳去生孩子。一切只为做皇帝,大小且不论,江南江北也不管。这个铁一般的意志使他花招频出,最终杀岳飞,罢韩世忠,签下丧权辱国的《绍兴和约》。统治集团的糜烂,葬送了大好河山。” 江帮主最后一句话说完,川岛芳子点点头,正准备说点什么的时候,却突然发现对面的江帮主正用似乎很满意的表情瞪着自己,于是跟着慌张了起来。 在听着江帮主发牢骚的时候,她竟然把中国人的位置思考。 “怎么了啊?”江帮主看到她紧张起来,问道。江帮主很满意川岛芳子的这个表情,至少表面她自己是中国人。 江帮主每每翻开民国的历史,受到的震撼,殊难以笔墨形容。 “江先生,难得在这种清幽的地方喝茶,为什么总是找这些令人愉快不起来的话题讨论啊?”川岛芳子对这位不解风情的江帮主投以谴责的视线。 “好!”江帮主笑道:“我们今日只谈风月,不论国事。” “呃,只谈风月?……”一瞬间,江帮主竟然觉得这位嘟起脸颊的东方魔女川岛芳子出乎意外的可爱。然而,这位末代清廷的格格的下一句话却让他霎时冒出了冷汗:“你觉得第一次见面就谈这些**的话题合适吗?” 川岛芳子那对形状优雅的黛眉一边挑起。 “没、没这回事!”江帮主赶紧摇头否认:“此风月,不是彼风月,我想说的是陆游那段荡气回肠的风月往事……如果让你感到不愉快的话,我向你道歉。” 对陆游和唐琬的爱情,川岛芳子露出向往的表情,问道:“你说,唐琓漂亮吗?” “我觉得唐琬一定生得娇美,有点弱柳扶风的韵味,却有白里透红的健康肤色。”江帮主yy道。 “那你知道唐琬和陆游又是怎么相爱的?”川岛芳子提出的一个尖锐的问题,在古代,好像没有自由恋爱。 “你看过《石头记》吗?”江帮主反问道。 川岛芳子点点头。 江帮主笑道:“唐琬是陆游的舅舅的女儿,她与陆游,犹如林黛玉之于贾宝玉。唐琬的外祖父唐介做过宰相,可见她生于高门望族。和陆家一样,唐家为避战乱从中原迁到江南的山阴。两家人往来密切。唐琬和陆游,有足够的机会培育爱情。而山阴就是现在的绍兴,这地方,最适合谈情说爱,烟柳画桥随处可见。……” 江帮主完全沉醉在yy的空间里。 “……男孩儿女孩儿又都是锦心秀口,泛舟镜湖,造访禹迹,拜谒兰亭。王羲之曾于兰亭写下天下第一行书《兰亭集序》。陆游的书法清瘦飘逸,字如其人。唐琬颇能欣赏。她善琴,能诗,会下围棋,具备贵族少女的修养。陆游诗剑双绝,唐琬佩服得五体投地。陆游慷慨激昂时,唐琬也会将她玉一般的手指攥成粉色拳头。陆游常把目光,不经意去看她的酥手。她要么缩手,要么掉头瞧了别处,羞涩之状可人。” “你净会瞎说。”川岛芳子不禁皱起眉头认真地说:“这全都是你自己捏造的吧。” 虽然川岛芳子那清冽的声音非常的认真,不过听到这声音的瞬间,江帮主的嘴角却突然弯起了些微的弧线,然后用满溢笑意的声音说道:“可我觉得你好像相信了的样子。” “哼……”川岛芳子轻轻哼出了个鼻音,然后轻笑了出来:“说得就像你亲眼目睹一样,所以,是个女孩听了你的故事也情愿相信你说的是真的吧!” 江帮主得意的点点头,也跟着笑了出来,说:“陆游是爱上了,唐琬也爱上了。这是毋庸置疑的。二人恋爱的具体情形,大约也类似曹雪芹笔下的宝哥哥和林妹妹,细节丰富。可惜陆游于此事记载甚少。他一生记下那么多事,独于这桩恋情的过程缄口不言。” “古代文人多如此,一般不讲家中事。”川岛芳子说道。 江帮主目光灼灼的盯着川岛芳子说:“可我宁愿相信陆游于这一层之外别有苦衷。好在他留下了一首词、几首诗。” 在江帮主的注视下,川岛芳子显得不知所措。她回避了那道不知为何令自己感到不安的目光。幸好这时候咖啡煮好送来了。 “嗯……咖啡来了。” 一位侍者从不远处的一处伪装成岩壁的入口走了过来,然后把两杯咖啡放在石桌上。 “二位请慢用。”侍者客气一句后躬身退下。 对于咖啡,江帮主也品不出什么好坏,拿着调羹随意的搅拌着。 “为什么幸福总是那么的短暂?”川岛芳子以轻柔的语气说道。 “嗯?”正潜心分析着这杯黑乎乎的液体的味觉构成的江帮主,闻言不禁抬起头来,露出惊讶的表情看着川岛芳子。 “就像曹雪芹笔下的宝哥哥和林妹妹,明明彼此相爱,却不能在一起。”川岛芳子说。 “是这样啊……”江帮主心里沉沉地点了点头。江帮主这一刻忽然想到了盛七小姐和聂四小姐。“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天涯海角,也不是生离死别,而是明明知道彼此相爱的两个人却不能在一起。” “唔……”听到江帮主这番直指人心的发言后,川岛芳子的表情显得有些复杂。一方面这位格格是很高兴眼前之人有着如此默契融洽的感觉,即使在初恋山家亨也没有给过她这种感觉,而另一方面她却害怕,害怕和江帮主这份气定神闲的悠然相处的感觉――她是川岛芳子!她这样的警告自己。 江帮主在这一刻到是对川岛芳子不再有任何的警惕,不再防范于她。“嗯……”大概是感觉到了川岛芳子那双眼眸中流露出的不安之意,觉得这一刻的川岛芳子不过是一个花季女孩,只是经历了太多,一直在川岛浪速这个禽兽养父调教下,才变成后来让人闻风丧胆的女魔头,现在也许拉她一把,就能把她拉出那个地狱般的世界。 江帮主正当他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对面的川岛芳子却突然瞪大了眼睛,脸上则露出一付小猫警惕危险的表情。觉悟到自己身后肯定是发生了某些事情的江帮主,也赶紧回过头望向了川岛芳子视线所指的方向。 只见有两位人物正穿过翠绿的竹林向这边走来。为首的是一位有着美丽柔顺的长发女性,她将及腰的青丝绑成马尾状披在身后,而看着这边的那双眼眸中则充满了盈盈笑意。至于那位跟在她身后的四眼男子,脸上的表情却显得比较复杂,但还是很是温文儒雅。 江帮主真想装作不认识他们,真不想在川岛芳子面前和他们打招呼,他可不想川岛芳子察觉他就是上次上海工会在日本纱厂闹罢工的罪魁祸首。 “好巧啊!瞿恩!杨文君!你们也来这里喝咖啡。”江帮主立刻从座位上站起来,背着川岛芳子拼命的向他们打眼色:“好久不见了,二位最近在忙什么呢?” 第313章 不好的预感 江帮主紧张地看着眼前这一幕,而背着川岛芳子投向绑着马尾长发的杨文君的视线中,也不由自主地增加了数倍份量的暗示。 杨文君从来到两人面前开始就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一直用那双明净的眼眸注视着川岛芳子。 江帮主发现杨文君的眼中有掩饰不住的恨意。 “好久不见,江先生。”最后还是只有瞿恩回应了江帮主。他还算聪明,看懂了江帮主的眼色,表现的恰到好处。 “二位,我替你们介绍一下我的朋友。”江帮主不动声色地假装没有看到杨文君的眼神,为他们介绍道:“这位是……” “我知道,你叫川岛芳子对吧?日本人。”如同江帮主所猜测的那样,杨文君果然认识她。 川岛芳子挺起胸脯,昂首说:“没错。我就是日本人。” 川岛芳子说完忽然笑了,一向冰冷的她,笑容却如冰川上的阳光,清冷但有夺目的绚丽,就连江帮主都觉得耀眼。 “对不起,江先生,我还有点事情,先走了。不能陪你参加今晚的晚宴了。”说完,川岛芳子就转身而去,只留下呆若木鸡的江帮主突然陷入了恒久的呆滞中……之前的努力算是前功尽弃了吗? “还在看,人都走了。” 伴随着杨文君那声蕴含着惊人怒意的呼喊,一股排山倒海般的声音穿透时空感袭向了江帮主。 “啊?那个,我并没有……”承受此无妄之灾的江帮主,呆呆的回应道。 “你为什么会和这个日本女人在一起?”杨文君笑意盈盈地看着江帮主,如此问着。 “文君!”江帮主的反应却是异常激烈:“我这只是为了工作,你可别胡思乱想。” “什么工作?”瞿恩以莫名其妙的表情看向了正惊慌失措的江帮主。 “这种话你也信?”杨文君狠狠瞪了瞿恩一眼,将他的疑问压了下去。 看江帮主如此紧张的样子,瞿恩刚刚有些相信,现在又完全不相信了。 江帮主努力辩解:“确实是为了工作。我是听说工会最近有些麻烦……” “不对!”杨文君的那张秀丽的美貌突然凑到了近在咫尺的距离,说话时候甚至能感受到那如兰香般的气息,说:“我们还没有向您报告这事,您怎么知道的?” “呃,文君、瞿恩……”江帮主冒着冷汗向后仰头,稍微拉开了一点与那张美貌的距离,说:“那个,我可以问一个问题吗?” “什么?”瞿恩露出温文尔雅的笑容,如此回应道。 江帮主忽然想到一个令他不安的推测。 “嗯,就是你们在工会遇到那样的麻烦,为什么不告诉我?”为自己的推测而不安的江帮主,问道:“那究竟是……” “这个啊,瞿恩说这种小事就麻烦你了,你最近好像挺忙的,为了南方护法军的公债,要应付周家已经很吃力了。这点小事,我们还是能够摆平。”杨文君轻笑着说。 瞿恩脸色微微有些深沉,也点点头。 “是这样啊……”江帮主叹息着。这个理由他根本不相信,瞿恩的用意才是让江帮主疑惑不已的问题,现在似乎终于找到了一点答案。不过,这还需要去好好调查一下。国家社会党可是本大爷辛辛苦苦拉起来的,谁也别想动什么歪心思! “是啊。”杨文君依旧笑语盈盈的看向江帮主:“你的所有事迹我都有关注哦,打败北洋走狗周学熙,真的是很了不起啊!不过呢,从今以后要小心一点才行哦?据我们天津的工人同志们报告,这个川岛芳子代表的日本人和周家的工厂也有联系,好像要收购周家在天津的工厂,这些日子,有好几波日本人在周家天津的工厂进进出出的。所以啊,从今以后,你还是少见这个日本女人的好……” 江帮主大吃一惊,他们竟然了解到了这个程度!业余的情报工作做到这个地步,真是出乎江帮主预料之外。(.好看的小说) “文君!”瞿恩突然以很大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交谈,而看向杨文君的目光中也充满了愤怒的无奈:“拜托你不要再拿这些烦人的事情来烦江哥,好吗?” 江帮主看向瞿恩的眼睛立刻眯了起来。 “嗯……但是,我只是希望江哥能想办法阻止。北方没有什么纱厂,而周家在天津的纱厂是中国北方的纱业的龙头,不能落入日本人手里。”杨文君歪着头,露出认真回忆的样子:“而且,我觉得也只有江哥可以阻止了。所以我觉得就是江哥觉得烦,还是要说。” “呃……”瞿恩顿时露出苦涩的表情,然后犹豫了好一阵子,才继续说道:“我、我的意思只是……嗯,我想我们能够用联合工人的力量保住天津纱厂而已。没必要再去给江哥添麻烦。” “哦,是这样啊……”江帮主拉长了声调,以趣味盎然的目光注视着瞿恩:“也就是说,你有办法驱逐入驻天津纱厂的日本资本家哦……” “这……”好像不知道怎么回答似的,瞿恩慌慌张张的回避了江帮主的目光。 那里有这么简单,江帮主也就不用费尽心机的在这里陪川岛芳子喝咖啡了。 不过,这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而已。江帮主立刻道:“日本人这次有备而来,来势汹汹,你们应付不来的。” “可是我觉得,就像上次一样,再来一次大罢工,他日本人也经受不起。”瞿恩开始得意忘形的说:“据我所知,工会发展的非常好。仅小沙渡、曹家渡和杨树浦3个地区,就发展2万多工人加入了工会。工会力量的壮大,为上海工运的进一步发展作了组织准备。经过上次的罢工,上海党组织也得到迅速发展,至五卅运动前夕,由原来的8个小组发展到26个党支部。上海地方所属26个支部,党员297人,其中上海本埠的支部15个,党员220人;外埠支部11个,党员77人。比起上次罢工之前,我们的势力已经增长的何止一倍!嗯,如果是我们再举行一场罢工的话,应该不会对日本人造成比上次更沉重严厉的打击!该应付不来的应该是日本人才对。” “这个、这个只是……” 江帮主辩才无碍,一时间竟然也找不到任何话语来反驳。这个瞿恩,得意忘形了!迟早会吃大亏!本大爷辛辛苦苦的积累的一支力量,可不能让他败光了! “不过呢,现在市场棉价高,纱价低,日商正阴谋关厂,如果大罢工,就会中圈套。所以我们大家想出了采取怠工和轮流罢工的方式斗争。江哥,你觉得怎么样呢!”这边,杨文君说道。 “咳!”这个时候,旁边瞿恩像是忍不住咳嗽了一下。 江帮主假装没听到,微笑着看向杨文君,像是劝诫般的说道:“文君啊,因为我们还没有摸清日本人的底细,所以从现在开始还不宜轻举妄动……还来等等看哦!” “嗯。是。”杨文君轻笑着,然后转身看向了瞿恩:“江哥说得有理。” 虽然那边的瞿恩对此露出一付莫名其妙的表情,不过将之看在眼中的江帮主,原本微翘的嘴角却罕见地垂了下来,并以不太高兴的语气,又转向他道:“瞿恩,你认为呢?” “啊?啊,江哥说的当然是好的啦。”瞿恩叹了一口气后说。 “时间不早了,我先走了。”江帮主站起:“你们一定要按兵不动,等我探清日本人的虚实,咱们再议下一步行动。” “是。”杨文君点点头:“啊,我也要走,等等我……” 杨文君追着江帮主沉凝的背影,而瞿恩则快步追上了那正踏着舞蹈般的轻盈步子追着江帮主的背影。 三个人走到门口,迎面来了三个日本浪人。 这些一脸猥琐的日本浪人一眼就看到风姿楚楚动人的杨文君,不由个个眼前一亮,个个笑得像贼一样走了过来。 “杨小姐,呦西,呦西。你的是越来越漂亮了啊!” 他们也认识杨文君是谁,看来是因为工会与日本人的摩擦认识的,但是这里是法租界,日本人也没有太过放肆,不过也不会对杨文君有所尊重。一群人色迷迷的从头上一直看到露到旗袍外的白晰性感的**,再向上移到高耸的胸脯,直到看得杨文君的玉脸发红,然后,当着杨文君的面用日语叽七喳八说了一通。 杨文君听不懂日本话,不过看这三个日本浪人****的表情,知道他们没什么好话,当下秀眉就皱了起来。 瞿恩也听不懂。 江帮主到是懂一点,江帮主当年潜心研究岛国的爱情动作片,很是能听得懂岛国爱情动作片中的经典台词。此时听出这三个日本人说的是凌辱杨文君的语言,不由脸一沉,冷然道:“这都是一群什么东西跑到街上了了,哇啦哇啦的,尽是讲一些比猪叫狗吠还难听的屁话!” 三个日本浪人闻言一愣,目光不由自主的转向江帮主。 出乎意外,其中一个日本浪人好像认识江帮主,看了他半响后才能不熟练的中国话道:“原来是你的干活,八嘎!得罪了山家阁下,你的,很快的,就要死啦死啦的!” 此语一出,江帮主立即知道这个日本浪人就是在斯巴达克斯里跟着山家亨参战的路人甲其中之一了。 江帮主当下不屑的道:“你是说山家亨这个废物啊!我上次绕过他一命,他又开始嚣张了?你们那个号称‘疾风’的宫本十三不自量力的挑衅,被本大爷的手下给宰了!你是不是打算让我再多杀几个‘疾风’啊?还是说你想做那个‘疾风’?” 第314章 魅力 江帮主淡淡的声音缓缓在大街之上徘徊,街上的行人早就注意了这边的冲突,现在他们无不哄笑这些小日本不自量力。(.无弹窗广告)之前几个日本浪人在斯巴达克斯被江帮主的斧头党打得落花流水,早已经传遍上海滩。 “八嘎!” 在无数道嘲笑的目光注视下,三个日本浪人大怒,气势汹汹的围了上来。 江帮主立刻把杨文君拉在身后。微微抬头,淡漠的目光。停在了日本三人组的猥琐脸庞之上。 “这个家伙。”瞿恩望着很会挑事的江帮主叹了一口气。 马永贞无声无息的出现在江帮主身后,的那浑身气势比先前在斯巴达克斯竞技场和宫本十三对战时又要强横了许多。日本三人组也是清楚。现在的马永贞应该是在对战宫本十三时又有成长了。有这个打手在,打起来,恐怕他们也沾不到什么便宜。 马永贞那漆黑的眸子盯着日本三人组,古井无波。 然而一旁的杨文君,却是能够清晰的感觉到那从其体内隐隐透而出的一股暴虐情绪。这种暴虐情绪让杨文君有点不自在,紧紧的抓着江帮主护着她的手,这样让他安心很多。 显然。这一次日本三人组刚刚的无礼举动,已经真正的将马永贞所触怒。 “文君。你和瞿恩先回去吧。接下来的事让我来就好。”江帮主淡淡的道。他已经准备给这几个日本人一个教训,画面会有点血腥。 “他们是日本人……”杨文君略有些迟疑的道。大庭广众之下惹这些日本人,只会惹来大麻烦,她可不想江帮主因为她去惹上一个大麻烦。 “交给我吧。”江帮主再次重复了一句。 “那那好吧。”杨文君听江帮主再次重复,也只有点了点头。脚步缓缓后退着嘴中轻声道。“我听你的,但是你不要冲动。” 江帮主微微点头,再度将目光转回日本三人组身上,现在轮到收拾日本三人组了。 三人脸色微有些变化。他们能够清楚的感觉到江帮主所隐藏的冰冷的危险,以及马永贞压抑的暴怒。 “江山!你的,走着瞧的!” 日本三人组丢下这句话,竟然落荒而逃了。 …… 很快到了晚上,这个晴朗的夜空下,即将拉开一场华丽而精彩的戏码。 月色皎洁,繁星璀璨,黄浦江以一种柔情似水的姿态呈现在夜景中,灯光漂浮荡漾在无暇的碧玉中。(.好看的小说) 此刻的督军府,它的壮观、绚烂成为了夜色中耀眼的风景,顿时令周围的夜上海都相继失色,变成了其的点缀。 今晚,卢少帅举办的这个盛大的宴会,只是为了这一场为巨大的战争中获得的商业投机成功而庆祝。 当八点的钟声敲响,在督军府大门口荷枪实弹的军队迎接下,一辆辆豪华的私家车进入督军府,再由专人带入早已为大家准备好的宴会厅,那些上海滩有名的中外媒体的记者们车不得进入,步行从另外的通道到督军府准备采访每一位到来的贵客。但其实对他们来说,最想采访到的就是主导这场经典商战的江帮主,同样,前来的嘉宾也都带着这样的疑问和好奇而来。 此刻,督军府最大的宴会厅里,灯光灿烂而温馨,嘉宾如云,气氛盛是热闹。 盛老四一身笔直的西装,挽着一个妖艳的女子从特别的通道进入了宴会厅。盛老四的女伴又换了一个,如今跟着江帮主混得春风得意,身边女人都还得更加频繁了。那个女子身着桃红色耀眼的长裙走在他的身边,脸上带着一抹笑,时不时与熟识的人打了招呼。看来跟着盛老四出席过不少的这种宴会,认识不少的人。 这时,走过来的便是聂家老大聂云台,深灰色的西装包裹着瘦高的身材,精致的俊脸勾起一抹明朗的笑。 现在聂云台和盛老四在上海滩越来越有名。聂家和盛家一样,都是老太爷死了,老太太把持家族庞大的事务,聂云台和盛老四一样,以前的富二代过得也挺滋润的,但毕竟是伸手党,啃老族,他们自己管理的家族公司都是要死不活,日子过的挺没尊严的,现在不一样了,也是依靠妹妹和江帮主的暧昧关系混得越来越风生水起了。当然拉,这说出来,也还是继续没什么脸。但是现在想学聂,盛小子的多了去了,洋鬼子都动了这心思,只是苦于一直没机会…… “盛老四,你还来的真早。”聂云台在人前的笑容也从来温和,伸手与盛老四我了握手。 盛老四爽朗的一笑,说道:“听说你刚从美国订购一架飞机,有空开到我家里玩玩。” “是呀,聂少爷,”盛老四的新如夫人勾起笑容道。“奴家都没有见过飞机是什么样子,您可有时间一定要开过来让奴家见识一下。” “这当然没有问题,”聂云台温和的笑着,说道:“其实夫人如果喜欢,直接求盛老四给您卖一个不就得了吗?盛老四这一次,赚得可不比我少。” 盛老四在旁边听着他们的对话,看到新如夫人的目光转过来,立刻撇了撇嘴,这然后朝着周围假模假样的看了看,感慨道:“这卢少帅做的还真是大手笔。” “那当然,怎么说都是在为战争中获得的巨大成功而庆祝,这可小气不得。”回应盛老四话的是虞恰卿。他也是这次的合作人之一,今晚的这老头甚是开心,少见的挽着年轻清新佳人。 “看来今晚上虞老不仅是为了庆典开心,还更是春风得意,老树开花,看这恩爱样。”张静江笑着说道,他手中晃着一杯香槟,一手驻着一根拐杖,拖着一条瘸腿,依然显得十分的敏捷。他仰头喝下一口香槟,透过杯缘,顿时看到走进会场的江帮主。 “今晚的主角儿终于来了。”张静江的话刚落,大家都看向走进来的江帮主。 江帮主一身黑色的纯手工礼服,白色的围巾,脸上露出迷人的笑容。举手投足间将男人的风度释放到及至。他手刁一支烟,烟气一缕一缕散开。这个本来在这种高雅的场合显得如此粗俗不文明的举动,在江帮主的蹩脚三流演技的演绎中,周围观众不论男女老少竟然视之为魅力。 第315章 侵略之本性 张静江见到江帮主,哈哈笑道:“江哥何故来迟了,待会定要你三杯。” 张静江现在对江帮主叫得越来越亲热,越来越肉麻。 江帮主笑盈盈地忙迎了上去。 看到江帮主进来,一群和江帮主现在是利益相关的大人物们,有华人,也有洋人,都立刻围上去和江帮主打招呼,累得江帮主也要和他们一个个打招呼。 江帮主正在焦头烂额的时候,感觉到三对妙目飘向他来。 想不到宋家小妹也来了,她一看到江帮主秀眸便不受控制地亮了起来;盛七小姐狠狠盯了他一眼后就别过俏脸;聂四小姐却似一直在等候他的出现,玉脸绽出笑容,欣然道:“江山快来,我们正在讨论着很有趣的问题哩!” 江帮主一眼扫过去,见众人都集中到园心那宽敞的石桥上,下面一道引来山泉的清溪蜿蜓流过,到了离桥丈许处,聚成一个中心处放了一块奇石的荷池,极具意趣。 盛七小姐悠然自得地倚栏下望,旁边的几个公子哥正向她指点着下面游弋的各种鱼儿,大献殷勤。 不知道谁家的两个大小姐,齐坐在桥头不远处的一块光滑的大石上,看样子是很欣赏这彩灯炫目的美丽花园。此时她们正打量着江帮主。 江帮主往石桥走去,先向两位大胆的大小姐见了个礼。一个显得有些腼腆的大小姐勉强还礼,另一个大胆的多,还多赠了他一个少女甜蜜的笑容。 江帮主虽有点心痒,但却知这些女孩绝对碰不得,说到底自己身上已经有几份情债都搞不定,还去惹情就是找麻烦了。 当他步上石桥时,盛七小姐转过身来笑道:“江山!我们正谈论美国的精英制度,不知你对此有何高见呢?” “所有的社会都分成极少数和大多数人群。前者出身良好而富有,后者则是普罗大众。大众是动荡和变化的,他们很少能做出正确的判断和决定。”宋小妹笑道:“江哥,你怎么看?” 江帮主知道是这留学美国的俏佳人最爱讨论问题。苦笑道:“我的理想就是数钱数到手抽筋,睡觉睡到自然醒……怎么会有时间去研究这种治国平天下的深奥道理呢?” 江帮主毫无胸怀大志的回答引来一阵开怀的欢笑声。 今晚的宋小妹站在盛装的盛七小姐和聂四小姐两大上海滩的名媛身边,同样耀眼,黑色修身礼服显得高贵优雅,头发挽起,成熟而知性。 江帮主被在场的三大名媛围攻,顿时吸引了场内的人的注意,多少人投来羡慕的眼光。 这一年里,他们一直在众人的眼中江帮主本身也是有强大的吸引力,江帮主在上海滩的手段每个人都知道,让人畏惧和佩服,而这三个女人和江帮主暧昧,使得这三个女人的哥哥和弟弟,江帮主的大舅子和小舅子们,这些本来就很强大的力量联合在一起,平时不注意,现在站在一起,就觉得很可怕了。 “江哥这种理想的生活,也是我们大家的理想啊!”宋小妹很优雅的一笑,仿佛就像是个小女人一般的柔媚。 这个心机深沉的女人,很会投人所好。 “江哥的理想已经实现一半了,另一半的理想可就有点困难了。你如果这时候撩挑子,躲在家里偷懒,我们这里的人不会答应的哦!”虞恰卿浑厚的笑声响起。 宋小妹浅浅的一笑,一派优雅得体的说道:“虞老先生,您说的太对了。江哥,您要是睡觉睡到自然醒,这里就没人会答应。还有,江哥这一次赚的钱,只怕数到手抽筋也数不过来。” 重点不是这个好不好!江帮主在心里无力的吐嘈。 “今天在场的人们大概都有和我一样的烦恼吧。”江帮主看着宋小妹笑着说道。[.超多好看小说] “江哥,您这句话说得同样太对了。”宋小妹回敬一优雅的笑。她看向虞恰卿和张静江,和在场的那些人们:“你们说,是不是呀?” “宋小妹灵牙利齿,不输你大姐和二姐。”张静江露出温和的笑容。 张静江的话刚落,周围响起了一浪接一浪的惊讶声打断了这场内的高谈阔论。在场所有的目光就像是一道聚光灯投射了过去,下一秒,就被走进来的窈窕身影怔住,这会儿终于明白了,为何周围的人们会如此震惊,因为,他们也同样为这一道出现在花园的璀璨身影而震惊不已。 如雪般干净的晚礼服,布料与肌肤紧贴着她纤细,玲珑的身躯,剪裁完美的领口,与雪白的香肩和手臂相映衬,展现着优美惊艳的弧线,晚礼服虽然没有过多的裸露,却体现着一种量身定做的完美,完全将她那与生俱来的高贵展露的一览无遗。 自然挽起的柔软发丝下,精美的东西混血五官,闪如星辰的蓝色美眸,巧挺的鼻子,性感唇瓣,神色间带着一抹这公主的气场和高贵。 罗伽蓝出场就夺尽眼球。 于罗伽蓝同行的还有一身淡紫色晚装的罗迦耶,一张柔美的脸带着淡淡的笑,两姐妹随意的瞥了一眼这些周围的人,都带着各自的笑容。 罗伽蓝走在最前面,然而,她的出现,顿时让场内的气氛僵住,当场惊愕的瞪大眼睛,有为她的惊艳的气场震撼住,也有因为知道她是谁而震撼住。 很快,一群自认为有资格追求她的追在她旁,大献殷勤,而她只是有一句没一句应着,罗伽蓝直直的朝着江帮主走去,随着优雅的脚步在靠近,好看的唇也渐渐地勾起一抹令人震撼的笑容,停在了江帮主的身前,伸出一双细嫩的手,说道:“想不到江先生早到了,不会迦蓝是最后一个到的吧?” 此语一出,旁边的那些个公子哥和几个大小姐们的脸色也不自然起来。 江帮主心里在得意的时候,感觉背后有一道道寒气升起。 这时,大伙儿都聚在了一起畅聊开来,你一句我一句的听起来很融合,但是,对于这些人来说,话语里可藏着不少深意。 不知道聊到了哪里,聂云台忽然挑眉说道:“江哥,今天早上静江兄给我们传话,收购周家天津纱厂的计划搁浅,出现了一个神秘敌人,我也查了一下,只知道是日本人,具体的,到现在怎么都查不出来,这可是让我好奇极了。你有没有查出来?” 消息经过张静江之口已经传开,大家心里也都在琢磨,甚至有些人已经像聂云台一样暗地里调查过了,但是结果和聂云台一样,对于到他们碗里抢食的日本人,他们也很恼火。 江帮主缓缓地说道:“这其实我也不知道具体情况,只知道和周公子秘密接触的日本东京那边派来的人。” 听着江帮主的话,更是让周围的人好奇,竟然连聂云台和江帮主都不知道。 此刻,三层的房间里,透过一扇落地大窗,将花园小桥上的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 卢少帅穿着一身笔直的西装,双手插在裤袋里,俊脸勾起一抹笑,说道:“看来,今天晚上来的人还真是齐了。” “没有谁会拒绝督军府的邀请,而且,今天又出来那件事,现在谁都想知道是谁动我们的蛋糕。您看那些洋鬼子,这些人最横,现在都憋着一口气,要揪出那些日本人,干那些日本人。”站在卢少帅身边的是一个漂亮的不可思议的女孩,她穿着浅紫色的晚礼服,显得十分诱惑人,站在旁边的得意的说道。 “去请他们上来吧。”卢少帅说道。 …… 偌大的会客厅,所有的窗户都被严密的封锁起来,门外的守卫严密的就像守卫中南海的紫光阁。里面灯火辉煌,每一位如会场的人士,都不会忘记先来问候卢少帅,沙发这边是热闹极了。 卢少帅坐在沙发上,发出爽朗的笑声,随即,将目光落在了江帮主的身上,笑着说道:“江哥,这一次你做的真不错,今天早上我还跟我父亲聊起你,父亲也很赏识你啊。” 江帮主露出一丝苦笑,说道:“大帅抬爱,愧不敢当。这次事情做的不好,竟然让人来摘了我们的胜利果实。” “这种事啊,也是预料之外。怪不到你身上。”卢少帅一笑,伸手拍了拍,看了一眼他身旁的号称远东第一地产大王哈同,继续道:“您说呢,哈同先生?” “没有什么好说的!”哈同还没开口,迈克已经强者开口:“谁也别想从我们的口里抢走我们辛辛苦苦打拼来的利益!” “揪出来!干死他!”立刻就有洋鬼子接话。 美国人就是这样的,应该说,洋鬼子都是这样的――霸道!这些殖民国家,骨子里全是侵略,那里吃得下这种亏。 在吞并周家集团的过程中,江帮主算是见识了帝国主义的侵略本性,就像南北战争一样,轰动激烈,如火如荼。 中外各种势力联手,对付周家。双方后续的战争,比起在股市的战争还要残酷的多。那些洋鬼子不惜收买法官、警官,甚至酿成许多人死亡的血案!手法比起江帮主他们暴力而又直接,前期的效果也很不错。 这些洋鬼子还惯用阴谋诡计,不择手段,来达到自己的目的。他们首先收买了周家的一些盟友和心腹,从敌人内部瓦解对方。洋鬼子虽然没有学习三十六计,但对周家用三十六计用的还很溜。 不过周家能有今天的成就,也不是易与之辈。周家深知江帮主一伙极不好对付,便联合了一位势力也很强大的人。 第316章 邪恶阴险 一群人情绪激愤,口水四渐的要搞死对手,这群人口气大得不得了,当然,能力也大的不得了,上海滩中外势力,黑白两道,史无前例的大联合,在上海滩确实是想搞死谁就搞死谁,可是,他们却连对手是谁都不知道,也只能嘴巴说说而已。[.超多好看小说] 江帮主坐在沙发上,脸色深沉,伸手拿着一杯香槟,喝了一口,心里十分的复杂。这些家伙的情报掌握的还不如瞿恩和杨文君他们。只要一想着那些小日本瞑顽不灵的特务们,江帮主抓到一个审讯起来都感到很吃力,真是不好查,他的脸色就越发深沉。 “诸位,请安静一下,听我说好吗?”卢少帅背靠着沙发,双腿叠加,一副悠哉的样子。 江帮主依然沉默,捏着酒杯的手把酒杯放下,也随着众人的目光看向卢少帅。 卢少帅又笑了笑,是苦涩的笑,继续说道:“周家已经联合了一位势力更强大的人。其实我们都知道,这个人就是个日本人,也正因为是日本人,所以,没有抓到日本人的踪迹,督军府也拿他们没有办法,工部局和工董局只怕和我一样困恼。” 江帮主原本不想说话,但是听到卢少帅说的话,立刻侧转过脸,沉声道:“少帅代表的可是督军府,还有诸位,代表的可是英德美列国,难道也怕日本人?” 哈同都受不了这个激将,说:“江,我们可不是怕日本人,只要能把这个日本人找出来,我们就能让这碍事的家伙――” “好!我就负责把这个日本人找出来!”江帮主猛地喝下杯中的香槟,将杯子朝着桌面一方,不再听哈同说什么,霍然起身,离开了沙发:“只是行动可能有些激烈,需要华界和租界的警察局多多包涵。” 江帮主阴森森的说完,大家其实都知道江帮主的意思,很多人都是这样过来的。要对付暗中的日本人,还只有江帮主这样的流氓最合适。 “嗯,没问题。”李察爵爷开口笑道:“但也不要玩得太过火,给日本留下什么大的把柄。这样我们也难压住了。” “我也没问题。”卢少帅靠着椅背,收回目光,看着杯中的涌着气泡的,似乎感觉某人的心就如同这个气泡一般的浮动着,想到这里,他的嘴角轻微勾起一抹弧度,随即,将目光看向了灯光璀璨的天花板,脸色渐渐地沉了下来。 “对了,我有一个东西,给大家看一下。” 江帮主拿出一份宋子文起草的一份重要的文件:《中华民国储备法案》。 这可以说是一份如何将欧洲中央银行的“先进经验”介绍到中国的行动纲领,大家都觉得文件上的思想真如醍醐灌顶,使大家茅塞顿开。 这是江帮主的金融大战的延续。这是江帮主早就计划好的。这是江帮主正在酝酿一场新的扩张,一个垄断帝国的计划,一场资本主义时期更冷酷、残忍的战争。 江帮主决意利用这次金融大战制造的恐慌和危机氛围来推动他最厚颜无耻的计划:从北洋政fu的手中攫取货币发行权,控制货币的供应。江帮主已经想好了要建立一家完全掌控在他及其盟友手中的私有“中央”银行。 大家看到这份文件,才恍然大悟。 想起最近上海滩报纸上,江帮主早就开始了舆论造势。首先是新闻舆论导向开始大量出现宣传新金融理念的文章。《新华日报》的首页头版发表了宋子文的一篇文章,题目是“我们银行系统的缺点和需要”,各大报刊都有转载,从此宋子文成为中国倡导中央银行制度的首席吹鼓手。此后不久,如今已是股市黄金手指的蒋志清在上海商会宣称:“除非我们拥有一个足以控制信用资源的中央银行,否则我们将经历一场前所未有而且影响深远的金融危机。” 想到这里,这些家伙激动起来。 苍蝇不叮没缝的鸡蛋。上海滩金融市场的繁华是因为南北之战,但是稍微有点见识的银行家们早已瞧出经济过热发展中出现的严重泡沫现象,这也是他们不断放松银根所导致的必然结果。整个过程形象地说就像银行家在鱼塘里养鱼,当银行家向鱼塘里放水时就是在放松银根,向经济体大量注入货币,在得到大量的金钱之后,各行各业的人就开始在金钱的诱惑之下日夜苦干,努力创造财富,这个过程就像水塘里的鱼儿使劲吸收各种养分,越长越肥。当银行家看到收获的时机成熟时,就会突然收紧银根,从鱼塘中开始抽水,这时鱼塘里的多数鱼儿就只有绝望地等着被捕获的命运。 但是,什么时候开始抽水捞鱼却只有几个最大的银行寡头知道,当一个国家建立了私有的中央银行制度以后,银行寡头对放水抽水的控制就更加得心应手,收获也就越加精确。经济发展与衰退,财富积累与蒸发都成为银行家“科学饲养”的必然结果。 江帮主拿出的这个文件,自然成为文件的解释者。财经学校毕业的江帮主也算是银行运作方面的高手了,对几乎所有的银行运作细节都有所了解。当其他人提出各类问题时,江帮主不仅耐心解答,更是滔滔不绝地讲解每一个细节概念的历史渊源。所有的人无不为他在银行方面的渊博知识所折服。 卢少帅是所有人中唯一的外行,但是他毕竟是督军府的少帅,对北洋官场没有比他更了解的了,他负责使文件内容符合政治正确的要求,能够在国会被接受。其他人则代表不同的银行集团的利益,他们围绕着江帮主提出的方案细节进行了的激烈争论,最后终于达成了共识。 “另外,中央银行这个名称过于树大招风,”江帮主说道:“所以我建议用中华民国储备系统的名称来遮人耳目。但是,它具有一切中央银行的职能,和英格兰银行一样,中国储被设计成私人拥有股份,并将从中获得巨大的利益。中国储的股份构成中,没有北洋政fu的股份,它将成为一个纯粹的私有中央银行。” 江帮主说得还真是赤果果的,但是人渣们都很喜欢。 “北洋政fu很难答应啊。”聂云台说。 为了使中华民国储备系统更有欺骗性,在谁控制中国储的问题上,江帮主巧妙地提出:“可以由国会控制中国储,北洋政fu在董事会中拥有代表,但是董事会的多数成员由银行协会直接或间接控制。” “这样还是很难通过。你们看这样如何,董事会成员由大总统任命。”卢少帅说道,“但是董事会的真正功能由中华民国咨询委员会所控制,中华民国咨询委员会与董事会定期开会讨论工作。中华民国咨询委员会成员将由12家中华民国储备银行的董事决定。” “少帅想得周全。”江帮主也不得不佩服卢少帅,毕竟从小就受官场熏陶长大,见识不凡。“但这一点必须向公众隐瞒。” “隐瞒?”李察爵爷问道:“如何隐藏纽约的银行家将主导中国储这个事实。” 这是江帮主另一个要应付的难题就是。北京的议员不可能支持上海银行家占主导的中央银行。 江帮主能起草这个文件,自然早有准备:“我为此设计了一套由十八家中国储地区银行构成整个系统的解决方案。在银行圈子之外,很少有人明白,在中国货币和信贷发放高度集中于上海地区这一基本前提下,提议建立各地区联储银行,只不过是给人造成中央银行的业务并没有集中在上海的假象罢了。还有一个,就是将中华民国储总部设在政治首都北京,而有意远离它真正接受指令的金融之都上海,以进一步分散公众对上海银行家的顾虑。” “天才的设想啊!” “深谋远虑!” 江帮主实在是太狡猾,太阴险了! 人渣们纷纷向江帮主竖起大拇指。 在这个会议室里的人渣们开动脑筋,精确地计算着这次金融风暴的预估成果。 江帮主笑道:“好戏才刚刚开始而已。” 江帮主笑得实在太邪恶了,太阴险了。一群人都跟着江帮主邪恶的笑起来。 这次金融风暴的预估成果之一:首先是震撼中国社会,让所谓的事实说明一个没有中央银行的社会是多么脆弱。 19世纪末以来,国际银行家对金钱的认识再一次实现重大飞跃。原有的英格兰银行模式,即以国债作为抵押来发行货币,通过两者的死锁,实现政fu举债,银行发行货币,确保债务规模越来越大,从而保证了银行家不断增长的巨额收益。在金本位体系之下,银行家坚决反对通货膨胀,因为任何货币贬值都直接伤害了银行家的利息实际收入。这种思路还是比较原始的放贷吃利息的办法,主要的缺点就是财富积累得太慢,即使是用上部分储备金制度,仍然不足以满足银行家们日渐膨胀的胃口。特别是黄金和白银增加缓慢,这就等于给银行放贷总量设了一个上限。 19、20世纪之交的欧洲,银行家们已经摸索出一套更为高效也更为复杂的法定货币体制。法定货币彻底摆脱了黄金和白银对贷款总量的刚性制约,对货币的控制更加有弹性,也更加隐秘。当银行家逐渐明白通过无限制地增加货币供应来获得的收益,远比通货膨胀带来的贷款利息损失要大得多时,他们随即成为法定货币最热烈的拥护者。通过急剧增发货币,银行家们等于掠夺了整个国家储蓄者的巨额财富,而比起原来银行强制拍卖别人财产的方式,通货膨胀要“文明”得多,所遇到人民的抵抗也要小得多,甚至难以被人察觉。 这时,银行家们赖以发财致富的手段中除了原有的部分储备金制度、货币与国债死锁之外,又增加了一个更为强大的工具:通货膨胀。从此,银行家实现了从黄金的卫道士到黄金的死敌这一戏剧性的转变。 凯恩斯就通货膨胀的评价可谓一针见血:“用这个办法,政fu可以秘密地和难以察觉地没收人民的财富,一百万人中也很难有一个人能够发现这种偷窃行为。” 准确地说,他们如果在中国建立私有的“央行”,他们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偷窃”了。 这次金融风暴的预估成果之二,是挤垮和兼并中小竞争对手,尤其是令银行家颇为侧目的代理北洋公债的周氏集团。 还有之三,就是得到让他们垂涎已久的雄据北中国的周氏集团的重要实业。 周氏的信托投资公司在代理北洋公债的时候享有许多银行不能经营的业务,北洋政fu监管方面又非常宽松,这一切导致了周氏的信托投资公司过度吸纳社会资金并投资于高风险的行业和股市。到北洋公债危机被江帮主和这些人渣们引爆时,上海滩一半左右的银行贷款都被高利息回报的周氏的信托投资公司作为抵押投在高风险的股市和债券上,整个金融市场陷入极度投机状态。 在此之前,经过国际金融家们精心策划,上海滩突然开始广泛传言接掌死鬼盛宣怀北洋财神位置的新民国第一土豪家族周学熙周家即将破产,流言像病毒一般迅速传染了整个上海滩,惊恐万状的存款市民在周家的信托公司和银行的门口彻夜排队等候取出他们的存款。各家握着周家债权的银行则要求周家立即还贷,受到两面催款的周家只好向股票市场借钱,借款利息一下冲到150%的天价。股市交易几乎陷于停盘状态。 “本来我是想以救世主的面目出现。如果周家不能筹集到2500万元,周家要破产,受周家牵连的至少50家北洋公债交易商将会破产,到时候上海除了关闭股票市场将别无选择。现在8家银行和信托公司已经倒闭。本来我都已经准备开始了蓄谋已久的计划,拯救仍在风雨飘摇之中的周氏集团。周氏集团已陷入2500万元的债务,周家旗下的实业都濒临倒闭。如果周家被迫破产清偿,中国股市将完全崩溃,后果不堪设想。”江帮主叹息一声:“可是现在却被忽然冒出来的日本人打乱我们的这个计划。” 这个庞大的计划一环扣一环,现在却卡在了这里,这让刚刚看到江帮主画的美丽钱途,激情在熊熊燃烧的万恶的资本家们更是把小日本恨死了! “绝对不允许!”迈克怒吼道。 这个惊世骇俗的发财大计,最后的问题,又回到了原点。 第317章 月黑风高夜 江帮主坐在飞驰汽车里,驰过上海繁华的南京路。(.)他眼前闪过闪闪烁烁霓虹灯和幢幢飘忽灯火的大厦。 刚才,江帮主离开督军府,怀里已经多了两份逮捕令,由督军府和工部局签发。有了这两张逮捕令,可以去赵记茶馆光明正大的杀人放火了!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 已经深夜,赵记茶馆已经打烊。 飞檐翘脊的垂花门前,站着四五个腰挎匣枪的侍卫。 老板姓赵,其实是个日本人伪装的。行事神秘,整日的闷在茶馆里不出门,养得发面馒头似的又白又胖,还真有中国土豪的几分富态。他潜伏在中国已经十多年了,从来都没有出过差池,这些年里,他源源不断的向母国提供情报。 在外人看来,他从事的是非常危险的工作,但就心里话说,他一点也别担心,那些中国人,实在有够蠢笨的,政fu好像从来没有防范间谍的意识。难怪甲午年间的海战会出给大日本帝国! 最近,黑龙会几大头目都来上海滩了,所谋之事,不可谓不大。当然他也小心翼翼。昨日黑龙会头山满又送来信,密嘱他“深藏勿露,有事多请示川岛芳子”,他才放下心来,自己虽处危疑之中,其实安如泰山! “山本先生……”门口站在一个小二模样的小伙,向着里面正在思量什么的胖子说。(.好看的小说) “混蛋!你说什么!?”这个叫山本的胖子立刻截段他的话,“你要时刻记住,我不是山本先生,我姓赵,叫我老板!” “是!老板,不会有下次了!” “如果还有下次,你就直接回日本去吧。”胖子山本道:“说,什么事?” “是……是帐房的黄先生来找你商议事情。” “叫他进来。” 片刻这好,进来的这个黄先生也是个胖子,也是一个日本人。只是这个黄先生牛高马大的看去很是健壮,穿一身熟罗夹衫慢步进来。 黄先生笑道:“山本君,你还是那个小心谨慎的样子。但是这个时间,又是在戒备森严的后院,这里的又全是我们自己人,有什么好害怕的?其实在这茶馆里压根就不会出事,你就吓得避猫鼠似的!” “你哪里知道我的心事!”胖子山本随手抱起椅子上一只呼呼念经的大狸猫,一副中国土豪的派头学到骨子里了,他迟重地挪动一下身躯道:“中国史书上有一句很有名话,叫‘季孙之忧在萧墙之内’!这个毕竟是敌国的境内,我们如果不能在这些细节上也保持警惕,迟早会暴露的。我们如果暴露,有心人要我们的命还不是很简单的事?我们可是中国人的身份,日本领事馆是保护不了我们的权益。(.无弹窗广告)” “你说的也有道理。”黄胖子吓了一跳,一拍大腿道:“不过,我记得我们在华界的警察局也有人,有警察局罩着我们,谁还敢动我们?” 山本胖子不屑置辩地一笑,说道:“上海滩的那些警察连几个流氓都对付不了,更不要说罩我们了!” 这番不疾不徐的话黄胖子却听不懂,因道:“别扯你娘的臊!那些警员们原来不是驻在这条街北么?好好笼络他们,这个月的月钱再加三成。他那个管带叫刘二大的,就住到我这西厢,只送二百两银子给他!” 两个人一边说谋划,一边随便用些点心。两人谈得关键时刻,一阵风过来吹得身上有些寒意,已经是春天了,但是上海滩的气候就是这样湿气重,还比较冷。山本胖子回身正要命人取衣掌,乍见两个蒙面汉子站在灯柱影下,顿时吓得浑身一哆嗦,半夜见鬼似的惊呼道:“你……你……你们要做什么?” “做什么还要问?你好不晓事!”戴春风阴森森说着,眼见一个护卫偷偷摸摸的想出手,顺手一枪,若无其事地打在他脖子上,颈中鲜血激箭般溅得山本胖子一头一脸。那家伙“扑通”一声便倒了下去,略挣扎了两下便伸了腿。 旁边的毛人凤将手一摆,十几个手里拿着盒子炮,身着统一制服的彪形大汉闪进来,堵住了前后门。 戴春风格格一笑,轻松地在还散发着热量的枪口吹了一口气,动作潇洒的不留痕迹,问道:“谁是山本?” 没有人回话,所有的人都已吓得面如死灰,庙中泥胎似的一动不动。 毛人凤提着一柄乌黑枪口的博朗宁,顶在了黄胖子额头,从丹田里哼出一个字:“是你?” 未及说话,戴春风已经走到另一个胖子面前,笑道:“赵老板,借点粮吧?” “好……好说……”山本胖子颤声说道:“误会误会!各位义志,今晚全是误会呀!您说个数儿,我叫他们去取。” 戴春风摇头道:“未免太不给面子了,你家茶馆比银行生意还火呢!不要勒啃,劳动你带我们到库里去!还有你,愣着干什么?站起来!你是做什么的?” 山本久经沧海,例还没得住气,缓缓起身笑道:“兄弟,杀人不过头落地,何必这么凶呢?我行不改姓、坐不更名,江湖上有名号的铁牛赵有亮,黑道明道世路上走,山不转水转,水不转路转,人生何处不相逢?” “好,痛快。”戴春风大笑道,他将枪口对准了山本这个胖子:“说起还挺懂江规矩,仗义点儿,带我到东边库房里去吧!” 山本脸色一转,笑道:“恐怕不稳便。一路上尽是巡街的警察,折腾大发了都没好处。不如就在这里,叫几个下人过去抬。把我我们茶馆三万大洋送各位义士盘缠,回头你补我一半,如何?” 毛人凤冷笑道:“天下就你精明!三万大洋一千八百多斤,我们扛还是抬?” 山本紧张地思索着,一千八百斤东西不好带,可见这是一股子小匪,这里后门出去两箭之地就是警察的警亭。稳住他们,一送出门就喊叫,他们就是土行孙也走不脱!因双手一摊,故作无可奈何地对山本道:“那我就没办法了,能拆兑点黄金么?” “有,有,有!”山本胖子会意了,忙连声答应,吩咐站在门口瑟缩的长随:“快去!叫管家把金库清清底,全拿来……只怕也有一千多两赤足条子,够爷们支用些日子了。小人孝敬这点意思,一是求个平安,二是交个朋友。说句难听话,黑道上有个闪失,不定还用着小人呢!” 那长随尚未动身,便听外头一阵鼓噪,满条街吆天呼地。 “拿贼!有强盗了!” “嘘~~” 警笛声也吹响,这条街东街南铜锣筛得一片山响,夹着急促的脚步声,点燃的火把噼啪作响,刹那间,便觉四面八方的人围了过来。到处人喊马嘶、鸡飞狗跳,还夹着女人的尖嚎,乱得开锅稀粥一般。 山本胖子和黄胖子得意的笑了。应该是之前的那一声抢响,把负责暗中保护赵记茶馆的警察吸引过来了。这群不知道哪儿冒出来的强盗,不管是何居心,都完蛋了。 第318章 不知死之悲 “快点!包围这里!” 赵记茶馆内响起一片慌乱的人声,划破了子夜的寂寂。 “是时候了,人聚得差不离了。”戴春风朝毛人凤扬了扬下颏,“招呼咱们的人!” 毛人凤撩开衣角,从腰后抽出一把博朗宁,打开保险,抬手却将枪口指向天空,连扣三下扳机,三声枪响,却放出璀璨的火花,发出“日!日!日!”这种奇怪的声音,直冲夜空,在空中连爆三响。 伏在赵记茶馆外的一百名太保团特务都是训练有素的夜战老手,悄没声摸进赵记茶馆,直逼内院而来。 在太保团之前,一个华人探长模样的家伙带着十多号警察从北面蜂拥而入,顷刻间将赵记茶馆的内院围了个密不透风。 “谁他娘活得不耐烦了?”韩坚身穿警局黑皮制服,脚踩德国小牛皮靴,提枪揎臂,带着十五、六个人站进院子。见十几个穿着中山装,蒙着黑帕子的人,手握刀枪,声威逼人地站在门前,几只乌黑枪口逼住了惊愕的山本胖子和黄胖子二人。 无声的对峙当中,韩坚心存投鼠之忌,也不敢就动手,只在火把下恶狠狠笑道:“就凭你这几个毛贼,就敢进上海滩行劫?识相的放开二位爷,我放一条道儿你们走!不然,哼!” 山本胖子急得满头大汗,被这两伙拿枪的夹着动不得,也不敢乱动,只得厉声道:“误会误会!今晚全是误会呀!韩坚!不要动粗!送盘缠请好汉义士们平安走路!” 山本胖子现在还不相信是自己的身份曝光,他也不相信在中国人有这么大的魄力来拿他,而且他们黑龙会在上海滩警察局的势力很深很深,有什么风吹草动的他们早就知道了。(.好看的小说)他现在还是认为这是一些外地的帮会来上海滩发财的,当然,也有可能是本地帮会穷疯了。这种事,在上海滩经常发生,不稀奇。 “确实是误会!”戴春风突然仰天大笑,一把摘去了蒙头黑帕,说道:“不料这条街上还驻着这么多警察,早知如此,省了多少事!”说着便向韩坚招呼,“你过来,我有话说!” 山本胖子和黄胖子交换个眼神,都暗自松了一口气。 可是韩坚还是一脸狐疑惶惑,问道:“你是什么人?” “这位长官是上海督军府的秘书长。”毛人凤将头套一把抓了丢去,说道:“奉督军府密令,前来捉拿窝藏此处的潜逃十年的要犯。你的这些警员自然也得听督军府秘书长的调遣!还不过来敬见长官?” 毛人凤信口雌黄,忽悠得警员们都怔在那里,他们都被戴春风和毛人凤带着那些太保团趾高气扬的神态惊呆了,无法辨认他们的真伪。(.好看的小说) 被夹得牢牢的山本胖子电击般浑身一颤,心里升起失望和恼怒,大喝一声:“胡说!督军府的秘书长我认识!不是你!韩坚!不要上当!” 戴春风嘿嘿冷笑,逼近山本胖子道:“上当?上什么当?”从袖子里抽出有督军府大印和督军卢永嘉大帅亲笔签名的逮捕文书令一晃,让山本胖子扫了一眼,又踱至韩坚身边亮给他看,趾高气昂的道:“看明白了吗?督军府的大印,卢大帅的手谕!” 韩坚惊觉地后退一步,突然想到赵记的背后有日本人,自己也是日本人提拔上来的,在这一区就是给有日本背景的人撑腰就是他的责任,面对督军府的逮捕令,一时委决不下,因笑道:“督军府的大印不假,卢大帅的手谕也不假,确实是督军府的逮捕令也不假。只是于例不合,这里是租界!怎么不见租界工部局的逮捕牌票?再说,长官是督军府的秘书长,怎么办到租界来了?没说的,先请几位和赵老板都随我我警察局喝杯茶,等我请示工部局之后再作道理。” 戴春风狞笑道:“要是不依着你呢?” 韩坚干笑一声,说道:“恐怕秘书长得依小弟一回,小弟职责在身,您老明鉴。” “给脸不要脸的东西!你是要看工部局的逮捕令?”戴春风从身上拿出一张纸片,满纸英文,韩坚目瞪口呆:“你小瘪三,看得懂洋文吗?” 正说话间,外边又是一阵大乱,鬼哭狼嚎价乱嚷:“杀人啦!” 有的喝问:“你们是什么人?” 有的怪叫:“我滴个妈呀!怎么回事?打起来了!” 便听噼哩啪啦疯狂射击声。刹时寂静的午夜刮起一片枪林弹雨之声,几十凶神恶煞的太保团特务夺门而入,蓦然一拥而上,簇拥在戴春风身边,院里院外刀光剑影,一片杀气腾腾!不等那些个警察醒悟过来,几十只乌黑枪口早已逼在他们的脑门上。他们平时只在上海滩狐假虎威吓唬人,哪见过真刀真枪的场面。顿时吓得屁滚尿流。 “下了这杀才的枪!”戴春风眼里迸发一股杀人的凶光。朝韩坚努努嘴,又命道:“把两个胖子带出去――其余警员都赶进院子里!” 这些太保团的动作十分麻利,下枪的下枪,赶人的赶人。 一个警员稍挣扎了一下,被太保团的一个家伙一枪撩倒在地下,枪眼处鲜血兀自突突喷血! 戴春风舒了一口气,徐步出来,火把影下,他神态安详得像刚刚睡醒的孩子。他伸欠了一下胳膊,冷冷吩咐道:“把这里门封上,四周围定,满院搜索一下,无论男女老幼,见一个逮一个,不许走出去一人!” “这院子里的警员怎么办?”毛人凤知道,对面这个魔王又要顺手取财,但这里是在公共租界里面,不同无法无天的乡下,还有秩序混乱的华界,惹出大乱子不好遮掩,因道:“里头有四五十警察呐!” 戴春风阴笑了一下,说道:“他们都是助纣为虐,狗日的汉奸!容不得!杀!一个不留!――不过手脚要干净利落,好好的掩饰一下,烧!烧得干干净净!太湖的强盗,和本地的那些帮会不也这样经常干!谁查得出来!” 殷红的火燃起来了,大院里一片惨号,凄厉得令人毛骨悚然,灰烟迷漫中一阵阵烧焦皮肉的煳臭味浓烈得呛人,连一生害人戕命的两个黑龙会大特务山本胖子和黄胖子也唬得目瞪口呆,筋软骨酥。 戴春风浑身沐浴在血红的火光里,铁铸似的一动不动,看了一眼神情痴呆的毛人凤,说道:“大洋钞票全部运回太保团总部。” “太……太残忍了!”毛人凤喃喃自语道。 “嗯?”戴春风笑道:“不知死之悲,焉知生之欢?走,回去审问两个胖子去。老板的信里不是要我们审问,那些个狗日本特务还有多少人,都藏在哪里?” 第319章 狂妄之野心 赵记茶馆一夜之间化为灰烬,几十条人命,包括那些警察,第二天果然瞪上了上海滩各大报纸的头条。 是时,上海滩绑票风炽,掳人撕票,惨剧不绝如缕。绑匪有嵊县帮与江北帮,行事大胆,心狠手辣,悍不畏死,稍有身价的商人,出门要带保镖,却是有时仍还难于幸免。但这一次,到底是嵊县帮干的,还是江北帮干的,却是众说纷纭。总之,就是没有人怀疑到江帮主头上。 戴春风和毛人凤偶然的得手,像一针最强烈的“中国白”,注入了他们的神经,和它的每一根肌肉。“光景居”――这罪恶的巢穴,完全沉醉在极度疯狂的幻想中了。 江帮主甩开手边一切事务,亲自坐镇“光景居”。一个又一个侦讯方案正在执行。新的行动计划又在制订。狂妄的野心想要迅速打开缺口,无限地扩大战果,把上海滩的日本特务一网打尽!行动科的太保团员早已倾巢出动,侦讯科又忙着策划一场最重大的审讯。甚至连电讯室的呼号和击打电键的响声,也一反过去那种拖沓的调子,变得十分急促了。 此时此地,似乎只有掌握着全部阴谋的、三楼那间豪华办公室的主宰,才勉强保持住得意中的冷静。 江帮主坐镇在这间豪华办公室,依然悠闲自在,只是苦了戴春风和毛人凤。 江帮主安坐舒适的沙发上,他的面前泡着一杯热气腾腾的茶,草木清香飘散,要有多悠闲就有多悠闲。 在江帮主对面,是几乎大量的卷宗淹没的戴春风,只见他挥汗如雨,在江帮主大老板监工的目光下,大量的卷宗,在戴春风的手里,瞬息间就批改完了。每一份批着“如拟执行”的最急件,立刻被送往楼下各科室。最后,剩在黑漆办公桌上的,只有那一厚叠夜间审讯的参考材料和那个警察局汉奸韩坚的全部口供。(.好看的小说) 总算处理玩了,戴春风抬起那往常罕见的得意忘形的冷酷的脸,把笔丢下了。手边的材料,连同刚昨夜审讯韩坚时详谈到的各项细节,在他的脑子里已经形成了完整的审讯意图,和出奇制胜的作战计划。 但是此刻,江帮主的面前,他心里多少有点忐忑不安:靠现有的材料,是否足以制服即将交锋的对手,逼两个肥得像猪一样的日本特务交出日本特务的全部秘密呢? “处理完了吗?” 江帮主听似温和,却毫无感情的声音蓦然响起。 昨夜做得太过火,太残暴的戴春风,在猝然之间吃了一惊,旋即镇定下来,放下手中的材料,说道:“已经处理完了!” “嗯,你们昨晚做得不错!值得嘉奖。”江帮主一边极口夸赞,呵呵笑着踱至戴春风身前,端详着说道,“我早就料定,英雄造时势,谍报工作史要写下新的一页了!哪里见过,一夜之间,就抓到两个日本特务!而且身份还蛮重要的!我敢担保,只要那个叫山本的胖子一开口,那就不是两个,而是二十个,两百个!哈哈……” 戴春风完全没想到江帮主这样跳戏,绷得紧紧的心松和下来,说道:“这都是老板指挥若定,运筹帷幄,才会有我们昨夜的大胜利。” 这话绝不是恭维,要没有江帮主在,这个行动根本无法执行。戴春风没法不敬畏江帮主,在上海滩这样光明正大的杀人放火,这需要多大的能量啊! 江帮主抬头遥望着发黄的天空,轻轻叹了口气:“只是昨夜杀戮实在重了一点!……” 戴春风心里一惊,正要插问,江帮主已经话锋一转,继续说:“我也知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说到这里,戴春风明显感觉江帮主的心是沉重的。[]他摸不清江帮主问话的意思,一时没有开口。 不过,现在戴春风的心思完全寄托在对两个日本胖子的审讯上。今夜里,只要打开他们的口,日本特务的全部组织就会完全暴露在他强大的太保团的行动人员面前!也许,再过几小时,就会像江帮主所说,到手的不仅是两个胖子……这座魔都的一切潜伏的日本特务将会完全消失,而且这个胜利可能扩大到两江,甚至整个东南,甚至扩大到指挥日本特务地下活动的日本特务的某些高级机关,在他初涉碟战的历史上,添上最荣耀的一章。 可是,江帮主的坐镇,也使他惊诧、焦急和不安,江帮主既然已经坐镇这里,就必须尽快作出成绩。在报告的时候,应当提出有足够分量的材料,足够让江帮主满意的成绩。然而,这一切仍然决定在今夜的行动上。结果是否能如愿以偿呢?对方是否会轻易地把胜利的花朵送给他呢?对这一点,他没有十分把握,他得尽快打定主意。 “两个死胖子,只要有一个开口就好。”戴春风暗自说着,他不完全相信韩坚这个大汉奸反复介绍的两个胖子的材料。发现赵记茶馆的老板是日本人,这是非常重大的新线索,可是韩坚这个大汉奸恰恰不知道。他只供出赵记茶馆老板是抱的日本人大腿,他才出面保护,而不知道那个胖子是日本人。 也许,那个胖子是日本特务的另一个系统的,韩坚不是受那个胖子的领导?对,完全可能。这就是韩坚不知道赵记茶馆老板是日本人的缘故。也许赵记茶馆属于更机密的部分,它上面,有更重要的日本大特务在领导。那就是说,从两个胖子的身上,又可以抓到另一条线,牵向日本特务的核心! “老板,请您看看这两份材料。”戴春风从厚厚的卷宗中,捡出了两页,递给早就坐在沙发上等待聆听最后报告的江帮主,说:“我手上这两个人,到底谁更重要?” 在决定委以审讯重点之前,戴春风分外踌躇,因为偶一失慎,便会使即将到手的胜利变成泡影。他不能不十分谨慎地审查,向江帮主求教是好办法,因为江帮主的洞察力总是让他心惊肉跳,不服不行,不敬不行! 江帮主沉吟片刻,于是果断地说,“当然是这一份,山本这个胖子是赵记茶馆的负责人,是我们揭开整个秘密的关键人物。” 戴春风咽了一口口水,清清嗓音又道:“那么?这一份,姓黄的胖子怎么样?” “一个意想不到的――”江帮主深思熟虑地断言:“神秘人物。” “为什么?”戴春风猛然追问一句:“老板,您的,您的判断的根据?” 江帮主沉着地说道:“之前我们锁定赵记茶馆的目标只是山本一个人,昨天晚上他们的对话你们应该听得很清楚,姓黄的肯定是个日本人。我们能识破他,完全是个意外的收获!” “老板,”戴春风不解的说:“这个有什么神秘的啊?” 江帮主解释道:“山本是从来不出门的,也许他和川岛芳子的联系都是在赵记茶馆,这种联系才使我们的找到这个线索的,但是山本不可能都是在赵记茶馆和日本特务联系的,因此应该有个联络人,那可能就是这个黄胖子也未可知。” “那么,也许黄胖子是个能联络到日本特务高层的人。有没有一种可能,山本还该是黄胖子的手下。”戴春风心里突然又出现了更新的想法,黄胖子,已经抓到手的黄胖子,为什么不应该是更重要的人物?别人说漏网的鱼是最大的,戴春风却渴望自己手中的更大。 江帮主一笑,他不愿设想那美艳娇媚的川岛芳子的女人才是更其重要的家伙,这完全是预知历史的能力,说出来也是也没有任何根据,只怕没有人相信的瞎扯,为了避免麻烦,江帮主想暂时压住这条线索不必告知戴春风。但他对于戴春风老练的判断,还是感到满意。直到此刻,他才将审讯的书面计划交还给戴春风,但他还再次提醒:“你的对手年轻气盛,第一个回合,一定要打下这个日本老特务的威风。” 这时候,办公室的电话响起,戴春风拿起一听,又双手呈上江帮主面前,说:“老板,是卢少帅找您的电话。” 电话竟然接到这里来了。江帮主接过电话一听,浓黑的眉毛明显地聚合拢来。审讯还没有开始,卢少帅就打来催促的电话,一会儿之后,他不满地将电放下,站起来,说:“我们去审讯室!”说完就跨出了办公室。 …… “卖报!卖报!特大新闻,昨夜赵记茶馆遭遇浩劫,绑匪和警察在茶馆血战火拼,茶馆被战火烧成灰烬!” 下了电车,川岛芳子听到的全是赵记茶馆的新闻。她匆匆忙忙地向黄浦公园走去。她尽量沉住气,有时又不自然地回头四顾,怕背后跟着“尾巴”。 她走在公园里浓荫遮蔽的林荫道上,心里浮现出约会地点:“假山后面,第四条石凳。记住,第四条!”前面就是假山了。她一条一条数过去,眼前不远处,就是第四条石凳。 川岛芳子谨慎地看看,石凳上果然坐着个人,可是,报纸遮住了他的脸,能看到的,只是那身灰绸夹袍和黑呢便鞋。这个人是谁呢?川岛芳子四边环顾着,看着没有人注意自己,便走了过去。她正盘算着,怎样开口时,正好看报的人,放下了报纸,和川岛芳子打了个照面。 第320章 鲜嫩可口之龄 “啊!王二爷!”川岛芳子高兴地叫了一声。找她的人,是她的初恋情人山家亨。 山家亨戴上了一副金丝眼睛,气质完全变了,竟然有些文质彬彬的感觉。山家亨现在上海滩另一个身份掩饰是,从事新闻文化实业方面的工作,发行报纸、组织话剧团、策划文艺演出等等……颇有点权势。 他掩饰身份的中国名字是:王嘉亨。 他在上海都有自己的公馆,生活很奢华。 最近,他还预备在上海滩成立一家电影公司,挑拣合适的漂亮少女,捧作明星。其实,川岛芳子知道这个幕后策划,是为了训练一批明星做间谍。 因工作关系。山家亨的二重身份与上海滩文艺界接触较多,生活排场阔气。上海滩不少的交际花为了名利,希望得到他欢心,都向他献媚、争宠。传闻男女关系糜烂,女人昵称“王二爷”。 这个男人,来到上海滩之后就抖起来了――明明是个被她甩的男人,本来以为他会萎靡下去,就好像是为了自己的缘故。但他没有,反而振作,活得更好。 川岛芳子牙关暗地一紧,还是妒忌得很,面上却是一脸的天真烂漫,很高兴的呼喊着他,还表现的像是经验不足的紧张。 “你怎么这样慌张?”山家亨递了块手绢给她,让她揩揩汗。 “你不晓得,电车挤得要死!”川岛芳子像个小女孩一样掠了掠额上的刘海,“差点还赶不上呢!” 山家亨在日本时认识的这个川岛芳子总是英姿飒爽,英气迫人,现在觉得川岛芳子越来越有女人味了。 山家亨也没有察觉这个女人的伪装罢? 川岛芳子觉得,作为间谍,乱世中的特殊一分子,她是相当胜任的。她能操着流利的中日语言,往来中日之间。一时是整套的西服,一时是和服,一时是旗袍,一时是曳地晚装。 天天在上海各家俱乐部狂欢。(.)不能稍停地舞动,是因为血液一直在沸腾中,以致身不由己,难以安定下来吗?但通过不分昼夜,不分对手的跳舞作乐,就像来自本能的天赋,自不同的男人身上,确实得到宝贵的情报,做了不少男人们很难完成的任务…… “我可不是为日本人工作呢。”川岛芳子总是这样同自己说,“不过我的利益同日本的利益一致罢了――但这是毋须向任何人解释的。” 山家亨微笑了一下,慢慢站起来,带着川岛芳子离开林荫路,在公园里散步。他默默地走着,过了好一阵也不讲话。川岛芳子自然不清楚山家亨的心境,但她要扮演好现在的角色。可是等了一阵,不见山家亨开口,心里难免有些纳闷。既然把她找来,为什么见了面却不谈话。川岛芳子张了张嘴,终于忍不住想要问问他,又不知怎样问起。这时山家亨似乎已看出她的急切心情,就低声地颇有深意地问:“你相信自己是勇敢的吗?” “什么?”川岛芳子感到他问得奇怪:“我什么都不怕!” “今天报纸的头条你应该看到了吧?” 山家亨的问话,引起了川岛芳子的担心,因此她急切地问:“确认他们已经死亡了吗?” “以警察局发布的死亡名单看,是这样的。”山家亨注视着川岛芳子秀丽的眼睛,慢慢地说:“但是我要告诉你的是,这已经是我们潜伏在上海滩的人,第三起死于莫名其妙的事故当中了!去年,在虹口租界一家日本料理门前,被一块玻璃砸死的山本二百五也是我们的人。还有,好不容易才进入电报房工作的宫崎小姐,也莫名其妙的被绑匪撕票。这是事情,如果发生一件,可以说是巧合,现在连续发生,不得不让人警觉啊!总觉得,好像是,暗中有一只凶狠的野兽已经盯上我们了!” “啊?”川岛芳子脸色一变,她不敢相信这件意外的事情。 “你害怕了吗!”山家亨道。 “不,我没有害怕!”川岛芳子倔强地抬起头来说:“我只是有些惊讶而已……是什么样的敌人,盯上了我们?中国人一盘散沙,只知道自己人互相争斗,什么时候有精力来防范我们?” “对。我也觉得不可能是中国人,他们还没有这个能力!也不可能有这样超前的眼光!”山家亨的声音带着激动,“去年发生的那件事可能是我敏感了,也许真的只是巧合。只是最近两件事一定不是巧合。想想,最近我们的计划触动了西方列强那些资本家在华的利益,那些资本家都是心狠手辣之辈,做事从来是不择手段。一定是他们,一定是他们干的!也只有他们有这个能力!也只要他们有这个胆量和大日本帝国为敌!” “是西方列强?是那些在上海滩的洋人资本家?”川岛芳子反复念着,不禁脱口说道:“这……太可怕了。” 看来川岛芳子也继承爱新觉罗家对洋鬼子的畏惧基因! “唔?你说什么?”山家亨质问道。 “不,不,我是说太,太可恨了。”川岛芳子心里阵阵紧缩,感到难忍的恐惧:“我并不怕,我只是觉得,我只是觉得……”过了好一阵,川岛芳子才抑制着恐惧的心,慢慢地说:“我只是觉得洋人太可恨了!……” “洋人虽然可恨,但是他们这次也输定了。”山家亨从容地把有关洋人的情况,告诉川岛芳子。他一边谈着话,一边不动声色地留意着周围的环境,他像情人一样,挽着川岛芳子的手臂,慢慢走着,轻轻耳语着……他讲的许多事情,对川岛芳子来说,全是初次听到。 “你了解的比我还多啊!”川岛芳子久久地默不作声,她自以为穿梭于各色男人之间,以为收集的情报已经够多,想不到还不如山家亨知道的多。她咬着自己苍白的嘴唇,清楚庄重地说:“我心里多么羞愧,现在我才知道,你竟然做到了这一步。”她抬起明洁的目光,宣誓般地诉说着:“不,我不能只是心里感到羞愧!……和周家的公子的天津纱厂的谈判案,我一定会尽快拿下来的!” 山家亨领着川岛芳子,又折向动物园。他没有正面答复川岛芳子的话,却低声说:“一个人的作用,也许是渺小的,但是当他把自己完全贡献给大日本帝国天皇陛下的时候,他就显示了一种高贵的品质。” 川岛芳子默默地咀嚼着山家亨话里的涵义。她信仰的不是大日本帝国的天皇陛下,但是山家亨这句话,像一道甘泉,深深地注进她的心田;又像一道明朗的阳光,照亮她的灵魂,使她从沉重的痛苦中解脱出来,感受到一种严格的要求和力量,也使她从今以后,在困难的环境里,永远不忘这庄严的启示。 对!复国!匡复大清帝国! 一个人的作用,也许是渺小的,但是当她把自己完全贡献给大清帝国的复国事业的时候,她就显示了一种高贵的品质。 “完全!”山家亨重复了一下这个字眼。 沉默了一会,川岛芳子好像想到了什么,望着山家亨,低声地问道:“什么意思?” “你……应该清楚。”山家亨说。这话,他不是随意说的。 “非要那样做吗!”川岛芳子轻轻说了一声,从她的声音和目光里透出一种强烈的感情,一种畏惧的感情。 山家亨仍然没有回答。虽然川岛芳子畏惧的目光久久地停留在他严峻的脸上,他仍然深思地缓缓走着,什么也没有说。 “只有那样做吗!”川岛芳子突然抓住深思中的山家亨的衣袖,使他终于转向她。山家亨依然不理。 川岛芳子终于站住了。固执地倔立在山家亨面前。她的眼眶里,凝着滚滚的泪珠,充满着庄严的,自我献身的激动。 在这时刻,山家亨外貌的平静居然掩盖着内心的感情,但他明显地感到,这姑娘的一切,他已经完全了解,并且深深地喜爱了。 “如果没有牺牲自我的精神,你怎么那得到重要的情报!男人其实很好操控,在床上,你什么问不出来?听说你在君士坦丁堡咖啡厅被江山耍得晕头转向,不管你是演戏还是真的,那天如果你把他勾引上床,你就赢了!可是你没有!你在想什么?如果你肯陪男人上床,周公子这个色鬼的案子还不早就拿下了?”山家亨说得正义,强烈地鼓舞着川岛芳子的斗志,但他接着又说道:“真是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如果你的义父没有教你,我可以教你!” 山家亨的心都痒痒的了。美丽的川岛芳子看起来早熟,其实才十五、六岁而已,真是鲜嫩可口的年岁啊! “不需要!”川岛芳子毫不犹豫地道。 天色渐暗,两人分手离开。 …… 江帮主跨进了审讯室。随着江帮主的出现,阴森的审讯室立刻鸦雀无声,所有的部属,正以景仰的、谄谀的种种神情迎接着他。江帮主对于这些,不能不由衷地感到自得和满足,渐渐露出一丝浅笑,但迅速地收敛住了。和往常一样,他不能让任何人猜透他的心思,只能叫人捉摸不定他的喜怒无常的性格。他故意迟缓了巡视的步伐,毫无表情地从纷乱的目光中穿过。 跟在江帮主身后像条最忠实的老狗一样的戴春风,看到审讯室里一切布置,都是按照既定的计划,令人满意地准确执行了的,这使得本来多少还有点担心的戴春风渐渐放开了心怀。 透过缓缓降临的苍茫暮色,江帮主靠近窗口凝望着黄昏,点点灯火点亮。从今以后,大概能把上海滩控制住了?他不禁向前伸出双手,像要把整座城市挟持在他罪恶的铁臂之中。 江帮主沉思不语的面孔,看去十分安详,只额角上的肌肉偶尔抽动一下。许久,江帮主冷冰冰的说道:“带山本!” 第321章 让先生站起来 回过头,江帮主看了看审讯室正中高耸的审讯台,便矜持地缓步走向审讯台后的巨大沙发转椅。坐定以后,他望望空旷无人的房间,心里突然感到一阵无可名状的空虚和疑虑。他烦躁地把转椅转了个方向,重新面对着窗外的灯火。 戴春风在审讯就要开始的时刻,和日本特务的重要人物立刻要见面的时刻,他希望侥幸,却又感到怯惧,怀着可恼的担心。 而江帮主依然冷着一张脸,斜靠着转椅,侧对审讯台,沉默着,一言不发。 戴春风却抑制着脑海里翻腾着的成功与失败、兴奋与绝望的种种幻觉,尽力集中思路,准备应付即将出现的决战。此刻的他,恰似一匹谨慎多疑的野兽,在扑向猎物以前,踡缩着爪牙,伏得更低,躲得更隐蔽,然后一步,再一步,偷偷逼近对方,直至一跃而起,一口撕裂对方的喉管! 一个胖子,步履从容走进审讯室里,冷静的目光,沉毅地扫过全室。 江帮主侧坐在转椅上,一动也不动,只斜眼望了望来人的镇定神情:泛着一层油光,微秃的前额上,深刻着几道皱纹,象征着性格的顽强和狡黠。肥胖的流油的脸膛上,除了一副旁若无人的,钢铁似的眼神而外,看不出丝毫动静。厚厚的两根火腿肠一样的嘴唇微闭着,阔大的嘴角上,带着一丝冷淡的嘲笑。本来长得很圆润的一个家伙,像极了一个奸滑商人,现在撕去伪装之后却显得如此锋芒毕露。 戴春风暗自吃了一惊,像突然出现了不祥的征兆。那种旁若无人的气派使他感到棘手。他尽力排除涌向心头的杂念,盘算着:“日本都是这样硬角色啊!对付这样的人,只有用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段,才能摇撼他的意志,摘掉他那颗镇定的心!”他霍然转过头全神贯注地观察着对方。 担任陪审和作口供记录的是毛人凤看到发愣的戴春风,他轻脚轻手走到江帮主身边,谨慎地低声介绍着:“这就是的山本!我们只知道他的日本姓氏,名字不详。” 江帮主抿嘴一笑,示意可以开始审讯了。 戴春风立刻醒悟过来,发现自己在江帮主面前的失态,又给了毛人凤一个机会。他在瞬间矜持的冷笑之后,立刻大声问道:“你知道为什么会在这里吗?” 山本胖子沉默不言,眼光竟缓缓地移向窗外山城的灯火。 “我们知道你的一切!”戴春风猛然挺直身体正对着对方:“你是上海滩日本间谍的重要负责人――山本君!。” 山本斜眼看着戴春风,这小子现在还太年轻,虽然能力不错,但是经验还太薄弱。从他那貌似骄横却又目光不定的神情里,从他面似从容却又紧握两拳的动作里,山本看出对方内心的空虚和渺茫。 “何必虚张声势。”山本像在嘲讽,又像在挑衅外强中干的戴春风。他满不在乎地在椅子上坐下了。 戴春风陡然被这意外的镇静场面惊住了,一时竟回不过神来。他茫然地对着面前这位平静中带着威严的人,口里不禁吐出几个毫无准备的字:“你,你请坐……” 山本慢慢地判断着对手。这是一场秘密审讯,可是面前这个特务头子,还太嫩了!他摆出一副自命不凡和不可一世的架势。这种人总是过高地估计自己的力量,满脑子自我表现的**和贪图侥幸的念头,他的愚蠢本能顽固地迫使他表现自己的愚蠢,使他急于暴露已经获得的材料。山本坦然坐着,他要看一看对方的手段。 戴春风额角上的青筋抽缩着,脸上装出勉强的冷笑。 江帮主看不下去了。不管戴春风有什么审讯的策略,江帮主都看不下去了!他把转椅转过来,毫无感情的说:“让这位先生站起来!” 审讯室里灯光黯淡,江帮主脸蒙上一层阴影,阴森森的,竟然让山本感到非常不详。 山本立刻一瘸一拐站了起来,日本人是最识趣的了,尤其是在这种情况下。这个刚刚说话的人,听声音也很年轻,应该才是他们最大的头了,也应该是最危险的人物了,最要提防的人物了。 戴春风额角上的青筋开始猛的抽缩起来,脸上继续装出勉强的冷笑。他伸手抓过台上的卷宗,故意在手上掂了掂重量,似乎漫不经心地说:“山本君,这里的几百份材料,统统和你有关。山本君,甲午年在东北活动,辛丑年潜来上海的……” 他揭开卷宗的封面,随手翻过几页,扔在端坐一旁的毛人凤面前,故意用一种无足轻重的语气说:“随便念几段给他听听。” 毛人凤毫无表情地读了起来。 “辛亥年,成都之战初起,日本陆军省即派潜伏在中国之老手赴扬子江上游调查,当彼行抵汉口之际,正武昌起义之时……” 日本对华之一贯政策,为煽动内乱,破坏中国之统一。清末之排满革命,日本实援助之,助款济械,历有年所。然彼非同情中国革命,其真正目的,系欲中国长久分裂,自相残杀,彼可坐收渔人之利。在辛亥革命时,日本一面援助孙黄,一面又帮助满清反抗民党,而彼于首鼠两端之际,各取得其操纵与干涉之代价焉。辛亥革命一经爆发,日本认为乘机渔利机会已至,而民党运动之内幕,亦以日本知之最清。 后来,日本政fu又派两个秘密团体赴上海援助民党,但当革命运动逐渐扩张之顷,东京显然充满不愉快之空气,十一月间,日本报章即开始干涉论。 …… 山本迎着他们的目光,一动也不动。在上海滩工作多年,被中国人收集到一些零碎的情报,丝毫也不奇怪。奇怪的是,中国人什么时候有的这样一个特务机构!在日本国内,黑龙会内部,对这样一个敌人却毫无知觉,以至于他这一次毫无知觉的落入敌手,这才最可怕的地方。这样敌人,继续成长下去,将是来日大日本帝国征服世界的绊脚石! 山本脑子飞速乱转,仍旧凛然不动地站着,不时看看窗外的山城夜色。 戴春风马上从另一夹卷宗里,抽出一张褪了色的相片,递到山本面前。那是一张照得模糊不清的侧面相片,有点象山本,大概是在什么地方偷拍下来的。 戴春风淡然地说:“你虽然很少出门,但是你有一个习惯,每个月都会去一次虹口租界的日本俱乐部!” 是日本俱乐部门口拍的。日本俱乐部是日本人经常聚会的地方,被他们监视很正常。在日本俱乐部对面暗中摄下一张相片,也是不足为奇的。山本看这张照片推测,时间应该就是近期,很可能这个组织成立的历史不久。不过,半天之内,他们就能把这一切材料整理集中拢来,这个新成立的组织,绝对是值得警惕的组织。 “我看你对这些材料,很难否认了。”戴春风用卖弄的口吻,征求对方的意见。 山本冷笑道:“单凭这些支离破碎的材料,在百万人口的上海滩中,你们找不到我!类似的材料,今后也休想找到任何我们的人,老实说,如果没有叛徒,我就是站在你面前,你也认不出来。” 戴春风没有想到,对方突然的回答,竟猝不及防地毁去了他预想的效果。老实说,能识破山本,还是毛人凤的功劳,也是监视周公子无意中发现的。完全是个巧合! “你的话很对。”戴春风像从山本胖子的话里抓住了一件有力的武器,决定好好诈一下误会了的山本胖子,他又有了信心:“你们当中有人叛变了,现在是我的助手了。暗地里把你们的情报买给了我。从他手上,我们不仅掌握了你全部材料,而且还可以找到更多的人!” “可惜叛徒也会告诉你,旁的人你已经抓不到了。”山本神色自若地说:“那个叛徒一定是个不知名的小人物。否则,就不能解释你们为什么抛开叛徒,而对我发生了这样特殊的兴趣。我老实告诉你,尽管我掌握着你渴望知道的一切材料,却只能给你加添烦恼!” 戴春风隐隐地感到自己抛出的材料太多了,而且这些刀子,看来一点也没有戳中对方的要害。怎样才能动摇他的意志呢?他想发怒,但是,猛烈的怒火能冲开山本紧闭的嘴唇吗?用刑?不,只有最拙劣的傻瓜,才会妄想用毒刑拷打,来逼出这个无所畏惧的对手的口供! 戴春风怀疑自己的策略是否正确,为什么开头这一场就如此步履维艰,而且着着被动?他仿佛听到审讯室外,有人在窃窃私议,这场审讯是成败的关键,是今后一切行动的张本。只有突破难关,才能带动全局,他绝对不能失败! “我们对你,当然有很大的兴趣。”戴春风脸色一变,声音冷得像冰一样:“可是,也可以完全丧失兴趣。单凭我手上的材料,就可以――”声音拖长,而且带着威胁的暗示。他停顿了片刻,忽然又急转直下:“我倒是设身处地,替你着想!” 山本看了对方一眼,慢慢转过头去,不再回答。 “你是聪明人,岂不闻‘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么?你落入我的掌中,不说实话,谁也救不了你!”戴春风猛然提高了声音,他实在无法容忍那嘲讽的神情。此刻,他确信,只有深刻而猛烈的刺激,才能压制对方,改变自己被动的局面。他继续说:“你如果拒绝走与我合作的道路,那么,另一条道路正等着你!” 戴春风猛然截住,手臂朝对面一指,随着戴春风激怒的声音,强烈的灯光,立刻直射在山本的脸上。 “山本君,请看这边!”戴春风霍然转身,在强光中走向前去。 山本随着戴春风看去,对面墙壁上一道沉重的铁门,吱吱地向两边敞开,更强烈的灯光,从铁门外面的刑讯室猛射出来。浓烈的血腥味,一阵阵弥漫过来,扑进山本的鼻孔。 “山本君,请看吧!”戴春风狞笑着。 敞开的刑讯室里寂静无声,寒光四射,冷气袭人。冰冷的水泥磨石地面上,横躺着一具血肉模糊赤果果的女性躯体,脚上还钉着一副沉重的铁镣。鲜红的血水,正从那一动也不动的女性**上往水泥地面滴落…… 几个胸前露出黑毛的人影,提着带血的皮鞭,把一件黄皮茄克掷向那毫无知觉的躯体,突然发出一阵令人心悸的狞笑。 江帮主闻到这股血腥味,微微皱眉,拿出一根烟,用力掀动打火机,大口大口地吸燃香烟,喷吐浓烟。 第322章 满清十大酷刑伺候 惨白的灯光下,江帮主用烟头指了指地上的**:“色诱啦啦,山本君,这个女人的,你的,也许认识的?” 这个女人遍体鳞伤,看起来很可怕,但伤势并不严重。山本并不在乎敌人的威胁,但是满地鲜血却引起了他的愤怒。 “山本君,请看吧!这是你们过去的潜伏在电报局的人!”这时,又出现了戴春风的声音,像彻骨的寒流,猛然刺进山本的心。 山本胖子仔细一看,啊!是宫崎小姐?前段时间失踪的宫崎小姐不是被绑匪绑架的,是被他们秘密逮捕了? 山本胖子忽然顾不上失态的扑上前去,从血泊中,把血肉模糊的宫崎小姐,紧紧抱在怀里。他轻轻扶起宫崎小姐低垂的头,凝视着那失去知觉的秀美面孔,拨开那绺盖住眼睛的头发,擦掉苍白面颊上的鲜血。一阵心如刀割的绞痛,顿时使山本热泪盈眶…… “山本君,您真认识啊!您如果激动,您是不是喜欢她?哎呀!您是不是觉得太残酷了吧?看着自己喜欢的人,如此如花似玉的美人,身受毒刑,以至于体无完肤,您还能无动于衷?” 山本胖子再次擦去宫崎小姐脸上涌流的鲜血,愤然抬起头来,怒火燃烧,瞪着这群卑劣的野兽。可是,瞧着戴春风那挑战的神气,他立刻又冷静下来。在敌人的毒穴里,他怎能用廉价的感情冲动,来代替斗争,而这种失去冷静的冲动,正是敌人期待着的。于是他把愤怒的目光,逼视着戴春风,却一言不发。 山本胖子意志坚定,目光锐利,一看就是富有经验的老特务。 江帮主看到他第一眼,就知道这种人相对而言很难对付,然而却并非无解。酷刑解决不了的只有两种人,那就是有着狂热信仰的或是不惜一切也要守护什么的人。 与此同时,山本瞪视戴春风的时候,也在用余光暗暗的观察着江帮主。[]当一直座在转椅上,面向窗户的江帮主卷着一身阴霾转过身来时,山本就莫名地同时打了个冷战,似乎房间内的光线也随着江帮主的转身而更加黯淡。当江帮主点烟时,看到江帮主毫无表情的平静面容时,不禁面色有异,不寒而栗。 戴春风忍受不了这难熬的缄默,他要极力保持住那种沉重而恐怖的,令对方心痛难忍的气氛。 “山本君,在这种情况下,您还是如此的冷静,真有贵国武士道精神!我知道贵国武士道精神:名,忠,勇,义,礼,诚,克,仁。这武士道本来是一套道德体系,崇尚克己,奉公,勇敢,隐忍,谦让,的道德的伦理观。这应该是一种热爱生命的伟大精神……” 听到这里,山本胖胖的脸上的激怒之情,渐渐转为轻蔑的冷笑。 戴春风愣了一下,突然把手上的烟一丢:“你笑什么?你,你怎么不讲话?” “我笑你们……”山本胖子紧紧抱住昏厥中的宫崎小姐,说道:“本来,我们大和民族勇武的武士和你们没有任何共同的语言。但是,我还是要告诉你:武士者,须一生悬命于武士道。所谓武士道,就是看透死亡!大日本帝国的未来,是要千百万武士的死亡去换取的!为了帝国的未来而承担这种牺牲,是我们武士最大的骄傲和愉快!” “啊?”戴春风不由得被山本的一番话吓得后退一步。 山本已经发狂:“武士道是对死的一种觉悟,武士道的理想境界不是生存,而是死亡,田园终老的武士不是好武士,战死沙场或者自杀才是理想的归宿!你们这些支那猪的本能,注定了你们的低能,你们根本无法理解武士道的伟大!” 戴春风突然沉默下来,不知如何应付了。 山本一点也不犹豫,傲然地宣布道:“告诉你们,你们从坚贞不屈的武士身上,从我们每一个武士的身上,除了看见你们无法理解的东西以外,什么也得不到!只要武士忠于天皇,就能得到荣誉!宫崎小姐虽然是个女人,她也有不输与武士样坚强,是我们大日本帝国的光荣,值得我为之骄傲。” “宫崎小姐……”山本抱在怀里的宫崎小姐,似乎动了一下,山本立刻低下头来,摇了摇正在苏醒的女人:“……宫崎小姐!” 戴春风像在绝望中猛然得计似的,又扔掉刚点燃的另一支烟,大声威胁着:“山本君,我负责人的告诉您,我手上不只一个宫崎小姐,你们在上海滩的地下组织全部破坏了!” “全部破坏了?”迷糊中的宫崎猛然一惊,脑子似乎清醒了些,她想挣扎,想把无力的手捏成拳头,她想……不!……宫崎急于厉声答复戴春风,但是声音却那样微弱,变成了喃喃的呓语:“怎么可能……你们不可能……你们破坏不了……” “哈哈哈哈!宫崎小姐,你们的组织已经被我们破坏了!山本也我们抓了!”戴春风冲着逐渐苏醒的宫崎小姐,猛然问道:“你说!谁是你的长官?” “大日本帝国!”宫崎小姐突然震耳地喊:“天皇陛下!” “呦西呦西!大大的呦西!”山本把宫崎抱得更紧,眼睛流露出炽热的光:“大日本帝国的!天皇陛下的!你的,宫崎小姐,回答得好啊。” 戴春风打断山本的插话,咆哮起来:“你说!说你的直属上司是谁!” “我的直属上司,你抓不着,永远抓不着!”宫崎的一只拳头,微微挥动着。 “宫崎小姐,宫崎小姐,请您醒醒。”山本呼唤着。 是谁的声音,这样近,这样亲切。是谁在耳边叫自己的名字?宫崎吃力地睁开眼睛,一阵天旋地转,又闭上了。 “宫崎小姐!……” 谁的声音,这么熟……这声音……怎么像是山本君?宫崎挣扎着,猛然睁大眼睛,一个熟悉的面影在眼前闪了一下,但她不敢相信能在这里见到山本君。这是幻象?流血过多出现的幻觉……她聚集起力量,凝视着,啊,她看见了山本君圆润的胖脸上亲切的微笑。 真的是山本君。 “宫崎小姐!看清楚了吗?我是山本。” “山本君!” 一阵泉涌似的泪水,流出宫崎的眼眶。山本君真的也被捕了。不,他不能被捕!宁肯用自己的生命,换取山本君的自由。宫崎的双手紧抱着山本君,一阵激动,又昏过去了。 戴春风多疑的目光,反复观察着面前这一场早经安排的“重逢”,毕竟看出了某种可信的东西。山本和宫崎,竟是这样的亲密,为什么?他们一定有更深的关系,否则,单凭工作关系,会出现如此狂烈的感情?他忽然意识到,宫崎的话里,已经泄漏了秘密,“我的直属上司,你抓不着。”可是一认出山本,他立刻激动得失去知觉!这就是明证:山本可能领导着宫崎。对! 可是知道这个,还得审问山本,才能顺藤摸瓜! 戴春风的审问又陷入了一个死局。 江帮主忽然灵机一动。走到那山本的面前,蹲了下来,淡淡问道:“川岛浪速在那里?” 江帮主有意挑起的问题,来证实他的推测。 “川岛浪速?”山本知道,川岛浪速和头山满都来到了上海滩,他的愤怒和信心交织在一起,大声地说:“你们是不可能找到川岛浪速阁下的!你们看吧!和大日本帝国做对,失败的一定会是你们!” “川岛浪速?”戴春风喜出望外,不禁脱口滑出川岛浪速几个字来。看山本的反应,看来川岛浪速是真的来上海滩了。 这样看来,江帮主的判断完全正确,山本和川岛浪速一定有十分经常的秘密联系,那么,毕竟山本是更重要的人物了。 江帮主感到,这是今晚审讯以来最大的收获。 山本大笑着,然后重重一口痰向江帮主面前吐来。江帮主敏捷的闪过,然后抓住了山本地头发就是一顿耳光。 山本胖子被这阵狂抽打的眼冒金星,两眼发直,不是和宫崎小姐相互依偎,早就倒了下去。 “野蛮人!”山本的风度已经荡然无存,当然了,嘴还是要硬一下的。 “毛人凤,让这位文明世界来的先生去看看,什么才叫做野蛮。”江帮主挥了挥手:“满清十大酷刑伺候!” 毛人凤摸了摸光头,很得意地和太保团们一把揪住了山本和宫崎的头发,拉死猪一样拉上刑台。 眼前,他必须抓紧时机,沿着已经打开的缺口,跟踪追击夺取全功。得意的脸色,明显地暴露出他的内心活动。 山本胖子就拿定了主意,准备承受一切酷刑。可那都是些什么样的刑罚!先是用拶指,后来改为皮鞭,接着又是老虎凳、夹棍。 那个最阴险狡猾的年轻江帮主说这叫:“倒食甘蔗,愈吃愈甜。” 山本昏过去,又被盐水泼醒。他一醒来便又听他们问:“川岛浪速在哪里?头山满在哪里?” 山本知道他们是追查黑龙会首脑的地方,是万万说不得的。可这刑法最不堪忍受的是用猪鬃猛扎下身尿道――这真是旷古未闻的惨刑。 第323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吼!~~~” 发出无意义的吼叫的山本咬牙硬挺着。 酷刑解决不了的只有两种人,那就是有着狂热信仰的或是不惜一切也要守护什么的人。而山本恰巧就是其中的一种人。江帮主最讨厌的就是这种敌人! 戴春风叹息一声:“老板,这种又臭又硬的家伙用刑是问不出问题的。” 江帮主一挥手,皱眉说:“为什么我们遇到的都是这种又臭又硬的家伙?难道日本人就没有怕死的人吗?……” 这个问题他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可是不回答又不行,屋子里一沉寂下来,气氛就令人窒息。 “……我不过是要折磨一下他们而已。”江帮主的声音很平淡,可是戴春风又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 几个人大都默不作声,只有一个山本胖子呸了一声,恶狠狠地说道:“你们敢杀大日本帝国的臣民,就等着死吧!等我们大日本帝国皇军到来时,你最好祈祷自己能够当场战死,不然的话,你们就看着,中国悲惨的下场!所有的中国男人被砍去头颅。中国女人们下场也好不到哪里去,她们每天都得被英勇的大日本帝国皇军干……” 山本这句诅咒彻底的激怒了江帮主,这让江帮主想起原本那个时空日本鬼子侵略中国的历史!戴春风他们可能会认为山本是疯了说疯话,只有江帮主知道,这些日本人没有疯,他们绝对干得出来! 江帮主没有任何动怒的表情,而是从刑具架子上取下一把凌迟之刑片肉的刀,一刀扎进他的右臂里,缓缓拉开一刀,片去一块肉! 伤口的鲜血喷溅,山本脸色一阵惨白,闷哼一声,却极为硬气地挺立不倒,更没有叫出声来。 江帮主看着山本的眼睛,认真地说:“继续酷刑伺候他!” “来呀!”山本用怒吼回应江帮主:“谁怕!” “哼!”一旁担任陪审和作口供记录的毛人凤冷笑道:“我毛某人饱读酷吏传略,通晓各种刑法的功能。别要说是你,就是神仙金刚到此,也是要开口的。你落入我的掌中,不说实话,谁也救不了你!”他慢慢踱至山本跟前道,“说,川岛浪速在那里!” “呸!我的,不知道的……” 山本一语未了,便见毛人凤从他**上拔出来猪鬃来,带着血又颤巍巍地在眼前晃动,像在月下荒冢野地里突然遇到了狰狞的恶鬼,山本“啊!”地惨叫一声嚎道:“八嘎!八嘎!你的,杀死我,杀死我!” 毛人凤邪恶的一笑:“山本君,要杀你――就用这根猪鬃!” 黑油油硬挺挺的猪鬃带着血又颤巍巍地在山本眼前晃动。 “八嘎!”山本昂然说道:“就是用十根八根猪鬃来,我们的回答,都是一样的!” “哼,你受得了十根八根吗?这你这小鸟塞得进吗?”江帮主都忍不住吐嘈了。 “八嘎!十根八根,也折损不了大日本帝国武士一根毫毛。”山本还是钢铁般的声调。 “这里是我们中国人的天下,不是任你们嘻笑的剧场。神仙,我也叫他脱三层皮!骷髅,也得张嘴老实招供!”戴春风咆哮着,猛然转向山本:“放聪明点,你现在已经落到我的手中!” “我们在你手中?”山本忽然放声大笑:“没有我们的保护和领导,支那的四万万人决不能取得独立,找不出逃脱毁灭命运的任何办法了。中国敢与大日本帝国为敌,等着亡国灭种吧!” 现在的江帮主,只是想找一个出气的地方而已,对这种话已经没兴趣一一回答。 江帮主冷冷地下了命令:“让他一直象刚才那样叫唤,一个星期之内不许死!” 就连戴春风和毛人凤脸上都露出难色,七天不死还能勉强做到,要保持声带完好却是个过于精细的活,不过他们绝对不敢在这个时候触怒门江帮主,一个个非常用力迅速地点头。 江帮主说:“川岛浪速和头山满都来到了上海滩,你们给我查,一定要查出来!” 江帮主撂下话就走出了刑室。(.无弹窗广告) “是!” …… 要查川岛浪速和头山满,戴春风和毛人凤觉得,还得从川岛芳子入手。他们觉得,川岛芳子和川岛浪速或存在关系。 川岛芳子出现跑马厅对面华安大厦的门前,一身贴身旗袍,布料下展现着楚腰织细的曼妙身材。精致的脸上带着一抹冰冷。 躲在街对面饭店房间的毛人凤透过架在窗帘后的望远镜,窥视到的一切,然后看了一看手腕上的表,十点半,叫记录员把时间记下。 川岛芳子走进去,坐电梯一直到五楼。她在甬道中拿出自己的名片写了几个字,交给一个侍役。过了好久,那白衣的侍役方来引他进了一间正对跑马厅的一里一外两套间兼附浴室的精致客房。通到浴室的门半开着,水蒸气白茫茫地看不清,刺鼻的浓香充满了这一里一外的套间。 川岛芳子仿佛看见有一个浑身雪白的人形在他面前一闪,就跑进右首作为卧室的那一间里去了;那人形走过时飘荡出刺鼻的浓香和格格的艳笑。 川岛芳子定神再看。前面沙发里坐着的,可就是周仁,他穿一件糙米色的法兰绒浴衣,元宝式地横埋在沙发里,侧着脸,两条腿架在沙发臂上,露出黑渗渗的两腿粗毛;不用说,他也是刚刚浴罢。 周公子并不站起来,朝着川岛芳子随便点一下头,又将右手微微一伸,算是拓呼过了,便转脸对那卧室的门里喊道:“安吉拉!――出来!见见这位川岛芳子小姐。她刚才一定没有看清楚――呃,不要你装扮,就是那么着出来罢!” 川岛芳子惊异地张大了嘴巴,不懂得周公子这番举动的作用。可是那浑身异香的女人早就笑吟吟地袅着腰肢出来了。一大幅雪白的毛巾披在她身上,像是和尚们的袈裟,昂起了胸脯,跳跃似的走过来,异常高耸的****在毛布里面跳动。一张小圆脸,那鲜红的嘴唇就是生气的时候也像是在那里笑。 周公子微微笑着,转眼对川岛芳子尖利地瞥一下,伸手就在那女人的丰腴的屁股上拧一把。 “哎呦……”女人作态地娇喊。 周公子银党地哈哈大笑,就势推拨着女人的下半身,要她袅袅婷婷地转一个圈子,又一个圈子,然后用力一推,命令似的说道:“安吉拉,够了!回去罢!装扮你的去罢――把门关上!” 川岛芳子觉得这个男人好像在暗示什么,不由自主的又想起和山家亨碰头时他说的话:“那天如果你把他勾引上床,你就赢了!……如果你肯陪男人上床,周公子这个色鬼的案子还不早就拿下了?……如果你的义父没有教你,我可以教你!”一句一句,敲打着川岛芳子的心。 仿佛一个张得暴丑的富二代带着漂亮的绿茶妹到一直追不到的白富美面前夸耀一番,寻找精神的满足。 周公子转脸得意洋洋地对川岛芳子说:“怎么?芳子小姐!吓!你自己去照镜子,你的脸红了!哈哈,你真是少见多怪!人家说我姓周的爱玩,不错,我喜欢这调门儿。我办事就要办个爽快。我不愿意人家七猜八猜,把我当作一个有多少秘密的妖怪。刚才你一进来看见我这里有女人。你没有看明白。你们做事都是小心翼翼,我们这是又是订密约,上海滩的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洋鬼子都盯着咱们,看到这个西洋女人,你心里在那里猜度什么,我都知道。现在你可看明白了罢?也许你还认识她,你说不好么?有没有问题么?……西洋女人的皮肤真是白,这体格呢真是一级棒!“ 忽然收住,周公子摇摇身体站起来,从烟匣中取一枝雪茄衔在嘴里,又将那烟匣向川岛芳子面前一推,做了个“请罢”的手势,便又埋身在沙发里,架起了腿,慢慢地擦火柴,燃着那枝雪茄。他那态度,就好像一点心事也没有,专在那里享清福。 “周公子。中国有句古话:真名士,自风流。”川岛芳子恭维一句,她把手按在那烟匣边上,轻轻地机械地摸了一会儿,不抽,心里很在踌躇,如何可以不辱上面所付托的使命,而又不至于…… 周公子吞云吐雾,一派自命风流的得意模样,眼光也不大往川岛芳子脸上溜。 川岛芳子决定先说几句试探的话:“周公子,我们的那个合作计划书看过了吗?” 周公子摇头,把雪茄从嘴唇上拿开,似乎想说话了。但一伸手弹去了烟灰,重复衔到嘴里去了。 “我们要的只是债权,而他们要的却是股权!有这么一个能摆脱被他们收购的机会,为何不争取?争取到了这个机会,那么就是真正的重生!你们还能成为公司的股东,继续看着公司发展下去,并且,这样一来,也能拥有着长期的收益。本来就――” 川岛芳子在这“就”字上拖了一下,用心观察周公子的神色;他原想说“本来就是简单的事”,但临时又觉得不妥当,便打算改作“本来就只有这个方式对抗他们”,然而只在这一吞吐间,他的话就被周公子打断了。 “喔,这真是个很好的办法,若是这样!这的确是一次机会。” …… 毛人凤监视的小房间,江帮主走进来,扫视一眼,问:“可以收网了吗?” “报告老板,我已经安排了上海滩最出色的金手指。如果他们失败,我就动手强抢。保证一定能拿到您要的东西。”毛人凤笑着说。 “嗯。”江帮主的双眉皱得更加紧了。 “怎么了?”毛人凤看到江帮主这个样子,不知道那里不妥,擦拭着额头上的汗水,问道:“老板,还有什么问题吗?” “你看看这个,现在满大街贴的都是。”江帮主从口袋拿出一张皱巴巴的纸片,这是他来的路上捡的。最近忙着金融的事,很久没去工会,上次在君士坦丁堡碰到杨文君和瞿恩时就察觉到了一些什么,本来想查的,可是这两天实在太忙,头昏脑胀的扑在日本特务身上,就给那事忘了。想不到,果然出事了。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第324章 伟人之所以是伟人 毛人凤低声道:“老板,工会工人集合,已经上街游行,我们要不要支持?” 江帮主冷着一张脸:“这也许就是上海滩大乱的契机!” 毛人凤僵着脸不解:“大人……这些工人游行示威,不正是展示华人的威力么?” 江帮主脸已经冰冷:“如果这些华人背后,是一个强大的国家,那什么问题也没有。毛人凤,永远不要低估这些日本人的狠毒。殷鉴不远,在夏后之世!我不能看着他们流血!这些牺牲,不应该由这些饭都吃不饱的工人来承担!” …… 罢工是个非常考验智慧的活,这次瞿恩有点冲动,有点莽撞,有点儿戏。 自从陈一枝和李寿昌等人北上之后,江帮主又俗物缠身,瞿恩在工会就有些一家独大。江帮主一直以为叫胡宗南和徐元东捏着纠察队的枪杆子,瞿恩这些文人就不能乱来,想不到瞿恩撇开纠察队也敢搞!胆子忒大! 罢工真不是个人就玩得起的,那次不是血迹斑斑?血红在这条路上恣意地流淌,死亡在这条路上恣意地蔓延…… 官方对这些流血罢工的宣传,悲壮愤慨之余,总是溢满赞美之辞。 江帮主不这么认为,这完全是领导者的无能!有的罢工为什么就能做得毫发无伤,又能取得得胜,为什么他们搞得轰轰烈烈,流血成河,也不能为工人要来什么实际的好处? 印在rmb上面的那位老人家,他不止农民运动搞成世界解放组织学习的榜样,他在早期还领导的湖南工人运动,那才叫出色。罢工十次,胜利及半胜利九次,失败一次,大引起社会之注目。同时也获得党内的高度评价。陈独秀在**三大上总结二大以来中央和各地区工作时,曾这样说:“就地区来说,我们可以说,上海的同志为党做的工作太少了。(.)北京的同志由于不了解党组织,造成了很多困难。湖北的同志没有及时防止冲突,因而工人的力量未能增加。只有湖南的同志可以说工作得很好。” 他老人家领导罢工为什么就不吃亏,还能取得超高的胜率,为什么?在这样复杂的环境中,要讲究斗争策略,不然就要吃亏。要懂得依靠组织和群众,培养骨干,注重策略,利用矛盾,争取舆论,以合法斗争掩护和配合非法斗争。 只有对比那些轰轰烈烈,却又血淋淋的罢工,才能看出那位老人家的厉害。 在二十一世纪初,当江帮主的目光重新回视上世纪民国初期时,仍被老人家惊人的能力所折服,所震撼。感受到老人家杰出的战略家和政治家必定具备杰出的令人难以企及的满腹经纶、雄才大略和卓越辩才。一场罢工的谋算策划,与资本家的舌战论辩,实质上是另一个刀光剑影的战场,一切兵戈其实早已在头脑中、论辩中决出了胜负……这些,江帮主是望尘莫及、自叹不如。 江帮主没有伟人的的滔滔雄辩,精妙谋划,只有奋发图强、苦心磨练。拥有智慧和才能,才能经营人生和事业,建立不凡之功业,实现胸中的抱负和壮志。 伟人之所以是伟人,就在于他能够对人类社会发展的基本方向、对世界局势作出正确的判断,具有高瞻远瞩的政治气魄。 江帮主很幸运,他是穿越而来,就是这样的“伟人”。 …… 在上海西区小沙渡路,有一间低矮的平房。这间平房,是社会党员瞿恩、杨文君等根据党的决定,于去年秋季组织起来的沪西工友俱乐部。房内的陈设极为简陋,一块退了色的黑板、几张课桌和几条长凳。(.好看的小说)平时,他们在这里给纱厂工人上课、讲演,进行文化补习和革命宣传。 此刻,工友俱乐部又先后来了十几个穿破旧工装的人,这些人都是日本资本家办的纱厂的工会代表,是瞿恩把他们召集到这里,商量下一步如何行动的问题。 去年的秋季,为了反抗日本纱厂资本家对工人的残酷剥削和压迫,江帮主曾经指定徐元东总负责,发动了一次全市日本纱厂工人的同盟大罢工,迫使日本资本家承认了工会。可是到了今年年初,由于江帮主恒源祥的异军突起,棉价高涨,纱价低落,日本纱厂资本家,撕毁了去年罢工时签订的协议,拒绝承认工会。还扬言说,如果工人罢工,就关闭工厂。工人们得知这一消息,都非常怒慨,内外棉第三、第四两个厂的工人已经罢工,别的厂准备响应。工会代表在讨论中大多认为,应该再发动一次大规模的罢工斗争,迫使日本资本家履行协议。 当时,瞿恩在仔细地听取了代表们的意见后,深思熟虑地对大家说:“目前的状况是棉贵纱贱,日本资本家正想用关厂的办法来对付我们。如果我们罢工,正中他们的诡计,对工人不利。我们现在应该采取怠工和轮流罢工的方式来进行斗争。” 当时的杨文君想起江帮主在君士坦丁堡咖啡厅的叮咛,站出来反对,可是到会代表一致同意。她的反对无效。 当时,大家纷纷议论说,这个办法好,他要关厂,我们就来个坚决上工;他要开工,我们就跟他磨烊工! 特别是内外棉七厂的社会党员、青年工人顾徵鸿兴奋地说:“这叫做两面夹攻,看谁斗过谁!我们一定要抱成一团、万众一心!” 就这样,在那次会议之后,内外棉第三、四、八、十二、十五厂、同兴第一厂、日华第四厂等工人纷纷行动,斗争此起彼伏,从未间断。日本资本家碰上了软钉子。他们想用巡捕进行武力干涉,但无法制止工人怠工。他们得知工会是工人斗争的组织者,就疯狂开除工会活动分子。其后,日本资本家在三天之内,开除工会活动分子竟达三十余人之多;之后,又无故开除了十二厂的两名工人,并勾结巡捕逮捕了同日本资本家进行说理斗争的五名工人代表。 十二厂的工人忍无可忍,再次罢工,抗议日本资本家的镇压。十二厂的罢工,直接影响了内外棉七厂的开工,因为七厂是织布厂,要靠十二厂供给棉纱才能生产。狂妄的日本资本家立即根据他们的原定计划,借口无纱,在白天就把七厂关闭了。 七厂工人根据瞿恩的轮流罢工的指示,决定用上工的办法,来支持十二厂工人的罢工,如果不开工,也要厂方照发工资,以彻底粉碎日本资本家“关厂”的阴谋。 今日清晨,七厂五、六百工人照常去上班。只见工厂的大铁门关的紧紧的,旁边还贴了一张“因故停工”的布告。还加派厂警守卫起来。 俱乐部里,十几个穿破旧工装的人,这些人都是日本资本家办的纱厂的工会代表,是瞿恩把他们召集到这里,商量下一步如何行动的问题。 商量的结果是,工会决定分头通知工人,动员日班工人们按时上班。 如果江帮主在这里,非吐嘈三声不可。商量出这种屁结果,也够蛋疼的。 时间过了十点,正好是川岛芳子和江帮主前后脚到跑马厅那边的时间。 现在工厂门口已经聚集了好些儿人,都是穿着破旧工装的人。他们聚集起来,大家都在热情的谈论着,商议着,一面面旗帜都铺开了,有的青年正光着脚踩在旗帜上面,用朱砂笔写着口号。 有的领袖模样的黑瘦青年人站在人群的最上面,大声的动员,喊道:“这是咱们工会要让东洋鬼子看看咱们的团结。就像上次一样,只要咱们华工团结在一块儿了,就什么都不用害怕!大家把女工友围在当间儿,爷们站在外面。只管喊咱们的口号……咱们要上工!” 底下的工人各色各样,基本上脸色漆黑,胳膊粗壮。 其中还有一些脸色白皙,一看就知道是学生。这些人,都是跟着瞿恩和杨文君来助威的。 这些许多少爷小姐出身的学生,都穿着白衬衣,卷着袖子,分着手里的一大堆小旗帜。脸上一个个都挂着灿烂的笑容。仿佛在过什么节日一样。 有的路过的人都张大嘴傻呆呆地看着眼前一切。读着卷动的标语上面儿的口号。 “维护华工生存,开门上工!” “华工有受上工的权力!” “所有华工,团结起来!” 路人们都瞪大了眼睛看着这一切,想了想,默不作声的摇摇头。 有些负责这些街区的斧头党赶过来巡逻。看着眼前场景。三步并作两步就赶了过去。有的围在人堆外面接旗帜标语,有的朝人堆里面挤,似乎还想和领头地商量什么,但是群情激愤之下,谁还理着他们。还有的赶紧拔腿就四处去报信…… 对于这些工人私自组织起来的活动,他们也是事先一点儿信都没有。之前的那次罢工,斧头帮和纠察队,还有太保团,江帮主手里的所有武装力量都出动,才险像环生的逼迫日本人退让的。那一次,斧头帮上上下下早就得到通知,但是今天,他们是什么通知也没有收到,突然就来了一个大的,这叫人怎么吃得住?还不赶紧报告老板去? 第325章 以热血浇灌之 安徽会馆内,斧头党的总部,江帮主和马永贞大步的走了出来,门外斧头党卫队已经集合,拱卫着他的雪佛兰,一脸紧张的看着眼前这一切。 江帮主手里拿着今天的《新华日报》,这家报纸在头版头条刊登的标题是《给日本人一点颜色瞧瞧!》作者认为不管措施如何残酷,都应把日本人从中国全部清除出去。这些文章大都出自瞿恩之手,江帮主从中获得了不少有关社会党越来越危险的情况。 江帮主现阶段自己的首要目标却周公子是及周氏集团收购条约,其次才是反日的斗争! 对于瞿恩之勇猛精进的精神,江帮主多少表示钦敬,一次,在演讲时江帮主他对参加党内会议的人说:瞿恩是有理想的,他不自觉地在为拯救中华而斗争。 马永贞和所有斧头党随员的眼睛都看着江帮主,随着他的步伐而缓缓转动。 江帮主丢下报纸,吼道:“跟我走!去救咱们的同胞!” “是!老板!”马永贞大步跨出,身子站得笔直。胸膛气得也是不住起伏。 江帮主冷冷的点头,钻进车里,驱车奔前。马永贞领着一群人呼啦啦的跟上。 一定要阻止。江帮主可不希望那些手无寸铁的工人用流血只不过换来一句,“它谱写了中国人民反帝斗争的壮丽篇章,永远载入中华民族的史册,焕发出灿烂的光芒。”这样的评语。血不应该流在这种地方! …… 日本工厂的大铁门关的紧紧的,旁边还贴了一张“因故停工”的布告。 工人们纷纷叫喊起来:“开门,快开门,让我们上工!” 有的工人还开始捶打起铁门来。 工厂高高院墙上面有一些日本人偷偷看着眼前的一切,都在那儿阴沉着脸。不过没人敢开门。铜哨声声当中,一些警察已经陆续赶了过来,白洋鬼子警察寥寥的也没有几个人。白种的洋鬼子警察带着一堆印度阿三警察掂着警棍看看,都傻了眼,四下猬集地穿着破烂工服的中国工人。何止千万!一声声汉语,混在一处,直冲云霄! 杨文君也在瞿恩旁边。兴奋得小脸通红,眼睛亮闪闪的。白色衫子将她育良好的年轻身体裹得紧紧的,只露出她最灿烂的笑容。不少工人这还是第一次看见杨文君,这一刻,除了参与这次活动地热情,就只剩下目眩神迷。他们的吼声,在这一刻都变得要更加大了起来。 瞿恩站在队伍最前面,大声的吼道:“让他们听听咱们中国人地呼声吧!咱们中国人再不是只会逆来顺受的人了!” “快开门啊快开门,快开们啊快开门!有种你就开门啊!让我们上工!” 队伍象一股洪流,顿时涌上了工厂。无数中国人站在街边看着。有的还加入了进去,一股股洪流从四下赶来,汇合在一处。不多的警察们就傻看着。看着这些队伍涌上了日本工厂,中国工人们的热情,似乎要将远处粼粼闪动的黄浦江都要卷动起来。 在上海滩开埠以来,半个世纪的历史当中,一直只是被认为怯懦、麻木的华人,开始觉醒了。 历史,从已经因为江帮主的到来而改变。 其实,这样的潮流已经酝酿百年,只是等待合适的时机将其唤醒。 因为江帮主而提前唤醒的一段新的历史――无论是快乐还是痛苦,是走向新生还是走向灭亡――的确就要开始了。只是,这时候,没有人意识到,江帮主的命运,已经成为一个决定中国历史走向的事件即将发生的人。 有个看门的日本人从门洞里伸出头来,结结巴巴地说:“今天没有纱,大班叫你们统统回去!”说罢,又把头缩了回去。 这一来,工人们更火了。 瞿恩带着工人们一齐大声吼叫道:“我们要上工!快开门!” 顾徵鸿吼道:“你们要是再不开门,我们就砸门啦!” 顾徵鸿觉得,也只有将门砸开才能进厂,所以带着工人们一起砸门。 青年工人搬起了路边的石头,用力砸门。大门终于被砸开了。 顾徵鸿大喊一声:“工友们,冲啊!” 人群顿时象潮水一样涌了进去。看门的日本人赶紧打电话到写字间报告,又叫了几个厂警:“打出去!” 边上的厂警开始用警棍追着殴打工人。 走在前面地工人们一顿。后面的队伍还在不断地涌上来。那些日本人站在那儿,沉沉的看着这些热血沸腾地中国工人们。 在这一刻。天空,都似乎黯然了下来。 不断的还有拿着棍棒器械的日本人从远处赶来。朝这里集合,他们明显都有领队的人物。 额头上面勒着白布条,摆弄着武士刀的日本浪人走在最前面。有的看起来相当之精悍,和那些矮小的工厂的日本人截然不同。 工人标语旗帜的舞动短暂地停了下来。 瞿恩站在队伍最前面儿,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一切。眼前这些眼神当中充满了仇恨的日本人! “八嘎丫鹿!”一声怪腔怪调的吼声响了起来:“支那猪!滚出工厂去!”顿时周围响起一片土语的应和,铺天盖地。 这些中国工人,如何见过这种场面!一个个既愤怒又屈辱的涨红了脸。看着满眼黑压压地暴徒。看着那些踉踉跄跄被追打的中国工人。还有不断涌来的那些日本人。都不自觉地停住了手中的标语旗帜。 “瞿恩先生,怎么办?”社会党的人们目光都望向了瞿恩,这次行动。几乎就是他一人鼓吹出来的!难道一次和平又有节制的罢工,换来的就是这个么? 零星的石块已经投掷了过来。卷头的那些日本人雀跃的在对面大骂。瞿恩也蓬的挨了一块。砸得眼冒金星,瞿恩腔子里面的热血一涌:“不要怕!我们不要怕!咱们继续前进!什么也阻挡不了咱们工人同志们团结自强的脚步!我们要开工!” “我们要开工!” 周围应和的后生同时响起。工人们胳膊挽着胳膊,顶着石头继续向前。 瞿恩一擦头上的血,还是站在队伍最前面。 那些日本人停住了投掷石头的手,看着对面整齐移动的长城,有些畏缩。什么时候看着这些两脚羊一样软弱欺的中国工人如此团结,如此强硬了?是的,就是上次的反抗游行开始的!这些中国工人就变得胆子越来越大,无法无天了! 第326章 暴徒野兽 队伍边上那些被追打的中国工人也好像突然找到了主心骨一样,大声的开始还手反抗。好多工人被打得头破血流。可是,没有人害怕,赤手空拳的工人和厂警博斗起来。 顾徵鸿一面高呼:“不许东洋鬼子打人!”,一面叫一些人奔向物料间,拿出织布机上的打梭棒作武器。 “八嘎丫鹿!” 就在这一刻,不知道日本人队伍当中,谁尖利的呼哨了一声儿。一大群白布包头,提着寒光闪闪武士刀的精悍日本暴徒已经越众而出,直扑向一直逼来的中国工人队伍! “八嘎!八嘎!” 轰的一声,这些日本浪人暴徒已经扑了进来。手中武士刀乱砍乱劈,将一面面标语扯倒。惨叫声不断的传来,但是这些中国工人们也都红了眼睛,拿起一切可以挥舞的东西拼命反抗。当这些工人真正的明白了他们利益之所在,他们所争取,所维护的利益的时候。最勤劳,最耐苦,最温和善良和平的中国工人,也可以做到和狮子一样暴烈! 血光迸现,大堆大堆的来自日本的暴徒。像是鲨鱼看到了血,同样的也涌了上来。到处都是拼死的反抗,凶狠的厮斗。没有中国工人愿意后退,反而都在不断的往前涌动。 这里,工厂里,已经变成了狂暴的海洋。 …… 虹口的日本领事馆。头山满站在充满暗黑哥特风情的阳台上面,凝神看着黄浦江,似乎都能够听到工厂区那一带爆出来的喊杀声音。 桌上的一杯冰过的荷兰水放在银餐具里面,餐具外面,凝结出了一滴滴的水珠。 背后脚步声传来,军人式的铿锵步伐,头山满不用回头,也知道是山家亨。 “呦西……”头山满轻轻道:“这是一场失控的威力展示……” 山家亨抿着嘴站在他的身边,不动声色:“阁下,上海日本纺织厂同业会公开宣布不承认工会,并对罢工采取强硬态度。这也是为了大日本帝国的利益!支那猪将永远记住这一天。再也不敢反抗我们……” 头山满淡淡一笑:“我在想着怎么和国内的大臣写报告呢……”他招招手,一个女仆不作声的托着盘子过来,上面毛巾盖着的,是冰桶,威士忌和一瓶苏打水。 头山满笑道:“要加冰么?山家君?” 山家亨接过酒杯,轻轻晃动。 头山满浅浅的抿了一口:“那位卢大帅呢?还有上次护卫中国工人游行的斧头帮呢?” 山家亨看着远处:“回秉阁下,斧头帮这次没有给那些支那猪保驾护航。至于卢大帅,您是多虑了。中国的军人什么时候保护过自己的国民?……他们国家的军人根本就没有身为军人的骄傲和勇气!” 头山满又喝了一口酒,眼神茫然的向远处望去:“我们都没料到,麻木而已怯懦的中国人这次会走上街头,上次也没有料到,特别是那些斧头帮的流氓,以至于当时上海租界的殖民当局也措手不及啊……今天不一样,只不过是一群手无寸铁的文人走到他们中间……这些中国人,到底在想些什么?无论如何,我做的决定我承担一切后果………山家君,请你记住,无论如何,不能打死人!我只希望他们乖乖的夹着尾巴继续做支那猪就行!” 看着山家亨肃然领命。这个黑龙会的第一人头山满却望向远方,指着远处道:“山家君,不管如何,这中国如画江山,还是有一种诱人的美丽。每一个日本人,心中都想着征服这片美丽的如画江山,不是么?” “哈咦!” …… 正当工人们在厂门口同厂警搏斗的时候,大班川村、上海内外棉副总大班元木接到了电话,他们手里有拿着枪的,还带着一帮手持凶器的流氓打手浪人武士跑了出来。 “八嘎!”川村怒吼。 面对持枪的敌人,瞿恩和顾徵鸿知道,这时决不能退让。 “川村!”瞿恩跨步上前,他认识这个日本人,指着他厉声责问道:“你们为什么要关厂?” 几百名工人也跟着一起喊: “为什么关厂?” “不开工要照样给工钱!” 川村一眼就看出来,领头的正是工会活动分子瞿恩和顾徵鸿,都是熟人啊! 川村咬牙切齿吼道:“八嘎!与我打!” 川村带来的日本人二话不说的抽刀子上去打起来。他们还算有点克制,没有动抢。 混战再次扩大。 工厂这里,已经到了最惨烈的时候。 瞿恩站在队伍前面。身上头上,已经不知道有了多少处伤痕。他疯一般舞动手中的旗帜,将一个个日本暴徒推开,但是身边的人却越来越少。一个个工人捂着伤口倒下,有的被砸破头,有的被刀砍伤刺伤。一群群日本暴徒已经从大大小小地缺口朝里面冲,里面都是一些岁数比较小的学生党,其中还有女孩子! 杨文君就在里圈的队伍当中,她们这些女孩子,将一个个受伤的人拖进来,扯下身上的衫子给他们包扎伤口。石块雨点一般的落下,一个个工人都用身体给他们挡着。女孩子咬着嘴唇,眼泪就在眼眶里面打转。眼前地人越倒下越多。还在拼命的拉着那些冲进来的日本暴徒地脚。一个头已经花白的工人伤了好几处,还拼命的要站起来,挡在这些女孩子面前。却又被几把武士刀砍倒。几个禽兽化的日本暴徒猛的冲了过来,杨文君半跪在一个伤员面前直起腰来,理理自己的头,只是静静的看着这些禽兽一样的日本暴徒。 在这场空前的骚乱当中,她的脸上虽然又是血又是灰汗,但是这容色却仍然清丽绝伦。几个禽兽化的日本暴徒一下看呆怔住,直到几个青年学生奋不顾身的扑过来才反应过来,几个人厮打在一处。更多的日本禽兽涌了过来,看着这些女学生顿时就露出禽兽般的笑容。怪叫着冲过来,一个人伸手来拉杨文君。却被她藏在手里的一把小刀一下插到了眼睛里面! 鲜血溅开,喷得杨文君一头一脸都是。无数日本野兽的目标都冲向这个美丽得象天使一样的中国少女。无数脏手都伸了过来。只要还能动的工人和学生,也拼命朝这里涌来,保护着这场暴乱中女学生们。 这个时候儿,谁还能救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落到这些狰狞的禽兽化的日本暴徒手里!她可是听见了被这些禽兽化的日本暴徒拖走的女孩子一路的哭叫! 杨文君咬着牙齿,眼神四下望去,到处都在流血,到处都是混乱。瞿恩还在拼命的搏斗。已经听不见她求救的声音了。 杨文君全身染满了血,捡起一把不知道是谁跌落的刀,尖叫着向外爬,冲着一个日本浪人暴徒劈下。 那个日本浪人暴徒立即上前一步将冰冷的武士刀对架在了杨文君的脖子上。杨文君缓慢的昂起头,绝望盯住眼前面容凶狠的刽子手,嘴唇惨白发抖,整个脑子一片空白。这样生死场面她如何见过,刚刚的勇气已经用完,只能傻傻等死。 那日本浪人暴徒满眼的邪念,银党的裂开嘴大笑起来,露出满口黄板牙,杨文君绝望的紧紧闭住了双眼…… 忽然,杨文君感觉一阵天旋地转的,就好像是有人不由分说抱住自己的身子,然后剧烈的旋转,又然后听到嘭的一声闷在身体里的响声。 死了吗?似乎并不那么可怕。 “你怎么也在这里!” 一句责问含了太多情绪。懊悔,愤怒,欣喜,还有一丝险些失去的惊恐不安。 杨文君睁开眼,人已被江帮主搂在怀里,就是他抱着她闪开了架在脖子上的刀,他将那日本浪人暴徒顺势一脚踢飞了出去! 此刻,他们身后一片厮杀声,杨文君除了颤抖着抱着江帮主的胳膊,根本连话也说不出。 …… 江帮主赶到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么一副凶狠的日本禽兽暴徒,围着数千工人和学生殴打伤害的场面! 斧头党的每个人都气炸了肺。一些在外圈的日本人听到了汽车的声音,回头一看,看到那些眼睛血红的斧头帮众,就像看到鬼一样!有的人拿着刀朝后退,有的人拼命大声招呼。但是现场已经混乱到了如此地步,还有谁听得见? 江帮主怀里的女孩子星眸半闭,长长的睫毛不住颤动,蓬乱的秀下,一张小脸又是血又是汗,呼吸混乱,衫子给扯开了半截,露出了侬纤合度的秀气锁骨。吹弹得破地如玉肌肤上满是擦伤的痕迹,看得江帮主心痛不已。 江帮主看着这场面,只是紧紧的咬着牙齿,抬起一只手:“全体都有,拿枪出来,枪口向天,开火!” “啪!啪!啪!” 一排整齐的焦脆响声响起,竟然震得这成千上万人混战地场面一静。 “希望大家都保持克制,不要发生什么不可挽回的冲突。”江帮主拉了一下白围巾,把脸围得严严实实,“如果你们还不我警告的话,我们就真的开火了!” 下一刻,斧头党的枪口全部对准了日本人。 日本人也举起了抢。 川村在心里飞快地计算着双方的火力对比。一滴汗珠从川村面颊上流了下来,身边的日本人也紧张地注视着这一切。 双方的神经都绷紧了,枪口在这么近的距离上,比在战场上对拼刺刀还有危险,只要一走火,肯定就是一个极惨烈的局面。 第327章 一群软弱的人 双方的神经都越来越紧张,却始终都在等待着命令。 一滴汗珠从川村面颊上流了下来,身边的日本人也紧张地注视着这一切。又是因为斧头帮的出现,把事情都搞糟了!现在川村完全无法决定是不是要开火! 日本驻上海公使的绫仓公使和黑龙会的头山满发出的命令都含糊其辞,对中国的工人要客气而坚决地表明大日本帝国的立场,继续他们原来的任务。上次同盟罢工后,大日本帝国资本家一面被迫签订协议,一面通过日本驻沪领事致函淞沪警察厅,要求对工人罢工严加取缔。在他看来,这不过是为了维持大日本帝国面子的一种愚蠢的举动! 酝酿已久的冲突爆发,他们出来镇压,但是对于是否开枪,他得到的命令是绝对要避免死亡事件。但是那些斧头党的枪口已经对准了他们,他甚至看到了对面那个白围巾蒙着脸,抱着一个在乱斗中受伤的女学生的头领坚决的目光!川村敢确保,只要他的枪口发出闪光,对面也毫无疑问地予以还击!这种差使真不知道怎么做才好! 要是帝国海军陆战队今天登陆上海,眼前的中国人阻挡了皇军的脚步,哪怕他就是手中只有一把粪叉,他也毫无疑问地会挥着叉子和中国人拼命。可是现在,真的是时候和对方大打出手吗?他虽然对侵略中国非常兴奋,但是还不傻。帝国布展这么多年,他做情报的,最了解中国,征服中国的时机,还远远不到成熟的时候。 川村带来的日本人寸步不让,双方的枪口互相指着,一直僵持在这里。眼看着嚣张之极的斧头党步步紧逼,川村终于决定该做些什么了。无论如何,这斧头党要是把他们逼退的话,他的任务就只能算是失败了,而他们日本武士道培养的武士一向是从来不打折扣完成上司命令的性格,他不想败坏自己的好名声,不然他就要剖腹谢罪,向天皇陛下献上卤大肠。 川村低声地向自己身边的属下下命令:“你的,快去回报头山满阁下。[.超多好看小说]” “哈咦!”他的命令很快得到了执行。 川村又看向江帮主,总觉得这个蒙脸的男人有点眼熟,又一时想不起是在哪儿见过? “这里是日商棉厂,还请诸位出去吧!” 川村说得客气,其实硬气得不得了。 “八嘎!滚出去!” “滚出去!八嘎!” 那些日本人也许早就对自己这种克制的态度表示不满了,立刻发出了欢呼声和口哨声,有的还朝这边比画着不雅的手势。 满脸是血的瞿恩走到了江帮主身边,散光眼镜已经折了一条腿,歪歪的挂在他的鼻子上,这些血也不知道是他的,还是别人的,他重重地一跺脚:“江哥,咱们干吧?” 江帮主冷冷道:“干什么干?!还嫌闹得不够?” 瞿恩愣在原地。 江帮主恼怒地又对川村道:“我们是斧头帮,我们并不想和你们开战,我们只是为了保护我们的同胞,我们现在要救助伤员,请你们不要阻拦。”江帮主闭上眼睛,又一下睁开:“最后我还要对你们发出警告!如果他们要干扰我们的救护的话,我们是会开火的!” “八嘎!滚出去!” 日本人又开始狂吠。气势汹汹的拦在斧头党面前,这次离得更加近了,可是斧头党的人仍然在昂首向前,毫不犹豫地冲进了被日本禽兽打倒在血泊当中的工人和学生们。 川村又开始在心里飞快地计算着双方的火力对比。斧头党这次仓促赶来的这些人手里一人一把盒子炮,有些人身上还绑着自制炸弹,这是最吓人的地方,火力看起来还是很强大的。川村他带来的人,和斧头党比起来少了整整两圈。打起来,就算中国斧头党的训练程度不如这些退役的日本人,但是很有可能自己的这些人在那些中国人自制的人肉炸弹下会被炸成碎片。[.超多好看小说]现在双方相距得太近了! 川村突然很怀念那些看着太阳旗号就绕道闪避的那些中国官方的军人。现在那些中**人现在不知道躲在哪儿,却要面对这些不怕死的流氓! 两方的枪口几经调整,已经完全瞄准对方了,谁也不知道对方什么时候将子弹砸过来! 一滴汗珠从川村面颊上流了下来,身边的日本人也紧张地注视着这一切。不过大日本帝国的骄傲还是让川村哑着嗓子下达了命令:“随时做好还击准备!只要他们一动手,我们就反击!” 他身后的日本人随着他这个命令下达,也全部就了各自的战位。双方的神经都绷紧了,枪口在这么近的距离上,只要一开火,肯定就是一个极惨烈的局面。 马永贞目光炯炯地看着前方。斧头帮仍然坚定地继续抢救倒在血泊的伤员。 江帮主也下达命令道:“日本人开枪,咱们就还击!” 瞿恩不出声站立着,半晌才有些犹豫地问道:“江哥,就这样放过这些日本人吗?” 马永贞冷冷地说道:“我对找日本人干一下,这个是绝对支持的!工人不能让他们白打!但是作为斧头党的新当家的,老板把斧头党交给我,我自然要为斧头党考虑一下。以斧头党一个帮会现在的能力还真抗不起这面抗日的一面大旗!” 江帮主哼了一声:“日本人要打,但是还不是现在这个时候。现在只有挨打的份。何况现在,我们也还没有到和日本人非打不可的时候。……总之,我也不怕日本人,但是我们不开第一枪。不是时候!” 什么才是时候?如果一枪能要掉日本半条命,江帮主绝对会毫不犹豫的抢着开第一枪。至少,开第一枪也要有大东沟和珍珠港那样的辉煌战果,才值得抢着开第一枪。 双方的神经都越来越紧张,却始终都在等待着命令。 川村半天还是下不了决心,他早就把这边的情况电话报日本驻上海的总领事馆了,但是那边现在还是一直保持着沉默。没有给他答复,难道真的要他自己做决定? 他不知道,现在上海的日本总领事馆里正乱成一锅粥呢。在总领事馆服务的日本女仆,很长时间没有看到这些大人们这么不冷静的样子了。 当一个女仆端着红茶和点心进会议室的时候,就看见山家亨正气急败坏地嚷嚷:“既然斧头帮敢于用枪口对着我们大日本帝国的臣民!无论如何,我们也要打击他这种藐视权威的做法!不然在上海滩,太阳旗的威信就要受到玷污!他一个小小的地方黑社团都敢这样,那我们还怎么把我们的建立大东亚共荣圈的政策推行下去?还怎么去征服中国?” 领事馆的总领事绫仓是华族,有着贵族的爵位,身份高贵的不得了,按照山家亨不厚道的评论,他似乎辱没大日本帝国的威严,一派的暮气沉沉。他笑着从女仆手中拿过了茶杯,低头浅浅尝了一口,并没有什么表示。 这些急于建功立业的士族,对出身优越的华族的态度一直如此。绫仓也并不在意。华族中,多是温和一派。应该说,是更有理智的一派。这与他们从小受教育的程度有关,他们反对过度扩张,在世界民族主义风潮越来越剧烈的时代,殖民时代的那些做法已经越来越不合时宜。日本的强大与殖民扩张息息相关,但是如果继续殖民扩张,甚至妄图灭亡中国,那么明治维新以来,无数能人呕心沥血,半个世纪的努力,只怕会一朝化为泡影。 他的副官就站在他的身后,等待着绫仓随时下达的命令。 山家亨稍微控制了他的情绪:“难道阁下是担心现在在那里的川村君不是斧头党的对手?我们大日本帝国有的是强大的军人!中国人都是乌合之众,都是一直怯懦胆小之辈,我们随时可以征服中国!” 对于山家亨都有些无礼的质问,绫仓只是觉得他实在不敢想象,现在士官学校毕业军官,都是这样目空一切的自大?还是陆军部的那些青年军官,都有这样危险的思想? “大日本帝国的权威并不是由和中国的黑社会火拼来体现。我们有时可能会因为情况而忍让,但是绝不是因为畏惧。”绫仓慢慢地道。“头山君和我似乎意见上面也有些差距,我不得不说。头山君可能有些失去冷静,而变得偏执起来了。你们始终要记住,不管是驻上海的陆军和海军,还是暗中活动黑龙会,只不过是远东外交政策执行的保障,是我们手中的工具而已,这点是必须认清楚。”他悠悠地说完,低头又继续开始喝茶。 山家亨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他是个狂热的明治时代的产物。这个老头子都这样说了,难道他还能强逼他命令川村开火吗?这次没有看到黑龙会的头山满,头山满这老狐狸似乎也从原来的立场上面退缩了。 “都是一帮软弱的家伙!”山家亨实在觉得这一切事情发生得无谓,而结束得更加无谓。头山满那个老狐狸稍微被推动了一下,在报复上次支那反日商的工潮的实际步骤上走出了一步,但是随着支那猪再次的反击,又马上缩了回去。这些中国人就那么可怕吗? 其实,大正时代日本政治正是最复杂的时候,头山满的这次来上海是承受着巨大政治压力,那些政敌完全只是为了反对而反对,头山满虽不在庙堂,却也是在争斗的风口浪尖,因为更容易被打击,不知道被多少人盯着呢。 川村强压着心中的怒火向绫仓点了点头,就离开了会客厅。他太需要去冷静一下了。 绫仓把最后一口茶喝完,慢慢站了起来,朝自己年轻的副官笑道:“喝茶还是要喝中国茶啊……你马上通知川村君,打伤了那么多人,大日本帝国已经展示了天皇陛下的威严,不必要为了一个突发事件和中国那些流氓正式开火。他们并不敢真正挑战大日本帝国的权威……让他们回来吧。下面是我们外交官们该做的事情了。” 第328章 讲坛上的魔力 川村终于接到了他等待已久的通知,而这时他和斧头党已经对峙了快一个小时。当领事馆命令他们撤的消息传来之后,他第一反应是解脱,第二反应却是恼怒。大日本帝国第一次在中国人面前退让了!不,是第二次!每一次都是因为斧头党这些流氓! 中国政fu官员都要在他面前唯唯诺诺,可是却拿这些中国的流氓没有办法! 川村心情复杂地嘴里喃喃地不知道在念些什么,突然大声地向身边的人命令道:“撤!” “八嘎!今天算你们这些支那猪走运!” “支那猪!滚开!不要当着我们的去路!” 日本人的枪口还是示威性地左摇右摆,蛮横的直冲了过来。 “你骂什么!你们这些东洋小鬼子!” 这边也不甘示弱的回骂过去。 瞿恩的神色更加紧张了:“日本人想干什么?江哥,您看是不是马上开火?” 江帮主大声地道:“紧张什么!小日本不敢开火!他们要开火,我们绝不手软!放他们走!” 江帮主还是不打第一枪!江帮主声音之大,全场的人都听到了,这种放日本人一马的口气,让那些脾气暴躁的暴徒小东洋气得发狂。斧头党和工人、学生们听了之后大觉解气。 两方人马面前交叉而过,几乎离对面的距离。日本人这边吹口哨谩骂,反正就是“八嘎丫鹿”这句话反复的使用。斧头帮和工人、学生也不甘示弱,抄着南腔北调的国骂回敬过去,比起日本人贫穷的词汇,这才文化内涵。 一片喧嚣嘈杂的声音中,只有川村在和江帮主一错身的时候,冷冷地对视了一眼。 日本人走了,到了远处只能看到一片细小的背影的时候,斧头党这才反应过来,欢呼声响彻了工厂,工人的帽子,学生的帽子,全部都抛了起来,还有人互相搂着跳着。 …… 江帮主上了车,杨文君还死死抓着他的衣襟。[.超多好看小说] “你哪里伤了,”江帮主看她身上满身血迹,问道:“到底是哪里伤了?” 杨文君摇摇头,什么话也不说,泪顿时落下,止也止不住,吓坏了,现在才知道哭。 江帮主心疼的紧紧抱住怀中躁动的人,低头胡乱检查她的:“你究竟是哪里伤了,怎么不知道逃的?” 被江帮主胡乱的检查身体,杨文君擦了一下眼泪,不满的叫了一声:“先生!” 江帮主愣住,也察觉自己的动作过了。他收起担忧,又道:“你到底哪里伤了?” 杨文君怯怯的说:“我没事啦,这些都不是我血……”她忽然想起倒在血泊中的顾徵鸿,担心的说道:“对了,顾徵鸿怎么样了?我看到他被几个日本暴徒围殴,倒在了血泊中……” 受伤的不止顾徵鸿一个。再来晚一步,杨文君也危险了。怀着悲痛的心情,江帮主将杨文君抱住,轻轻拍抚她的后背:“别担心,我派人把受伤的同志都送医院了。” 杨文君点点头倚在他的身上,这样才觉得安心了一些。 …… 当天晚上,在闸北横浜桥附近一幢旧式楼房里召开紧急会议,研讨对 策。社会党的高层全部出席。内外棉各厂工人守在会场外面,等着结果。 瞿恩抑制着愤怒首先发言:“这是日本帝国主义直接进攻中国工人的罪恶挑衅,他们想用屠杀工人群众的手段来扑灭中国的民族主义革命运动。我们必须扩大革命的进攻来粉碎日本帝国主义的进攻!” 江帮主问道:“你要怎么扩大革命的进攻?” 江帮主现在对瞿恩的好印象是跌落到了谷底。瞿恩撇开他暴走,给江帮主惹来这个大麻烦,完全是瞿恩的责任,江帮主已经警告过他的。但是,事情基本就是如此了,还能怎样呢? 江帮主当然是雄心壮志,有气魄也有手腕,是个干喜欢大事的,这次却一时疏忽,让瞿恩带着社会党的走到一个危险的悬崖边。之前和陈一枝就有一点尿不到一个壶里,因为他是个习惯干大事的人,喜欢抓主要矛盾,对枝枝节节就不会太过于关注。而陈一枝的问题在于他是知识分子,喜欢把问题细化,所以他跟江帮主是肯定尿不到一个壶里的。想不到这种情况又被瞿恩继承了。不过陈一枝有一点好,非常尊重江帮主的能力。瞿恩和陈一枝又不一样,表面对江帮主非常尊重,背后把江帮主坑惨了。 必须说,江帮主干事情从来都是大刀阔斧,这种人天生就是干大事的,但同时,在政治上,军事上,江帮主都是个实事求是的人。瞿恩的激进作风,江帮主看来就是扯淡。江帮主当然对瞿恩那股知识分子的愤青冲劲很不屑了。江帮主从来不相信中国国家队不可能一夜之间就具备进军世界杯的能力――当然了,有些脑残的球迷和中国足协的领导会有这样无聊的想法。饭要一口一口吃的道理谁都知道,但是真能理解的人不多。 同时,让江帮主不爽的是他心里黑暗的一面敏锐的感觉到了瞿恩是想取代最近不怎么理党务的自己当这个社会党的领袖,但是这次的事件证明他根本没有领袖的才具。 瞿恩躬身答道:“以工会名义发表宣言,控诉日本人暴行;提出惩办凶手,承认工会有代表工人之权……” “又是宣言?”江帮主摇摇头。 江帮主拉救场的时候就对他一脸不阴不阳的,瞿恩己觉得很是委屈了,听江帮主这样说,心里越发不快,遂进前一步笑道:“组成行动委员会, 领导展开反日斗争,发布总同盟罢工宣言,号召全上 海人民起来举行罢工、罢市、罢课的三罢斗争。” 江帮主睨视了瞿恩一眼。自斯巴达克斯咖啡馆谈话以来,他便隐隐觉得这个当年曾为社会党建立出过大力的人有了二心,只因无把柄,又碍着以前的情分没有动他;在这个时候,怎能轻易让他组成行动委员会乱来?思索半晌方道:“不用另外再去组成行动委员会,直接用社会党总部的名义发表告全国民众书,呼吁各地同志对于此事,应即号召工会、农会、学生以及各种会社团体,发宣言、散传单,谴责日本帝国主义的罪行,做罢工工人的后盾。内外棉五、七、八、十二等厂的工人一起罢工。工人们要化悲痛为力量,坚持斗争,把罢工扩大到全上海。对了,不要忘记组织纠察、交际、救济和演讲四个工作队。” 听完江帮主的安排,大家齐声答道:“是。” 瞿恩嗫嚅了一下,无声叹了口气,说道:“为什么没有示威游行?” 江帮主的目光烁烁有神,“现在还没有得到社会普遍之同情起来援助,现在的斗争,只是极明显的纯粹工人的大活动,没有广泛的争取社会上各大阶层的同情与援助,是不对的。太过则反而引起政治上之压迫。所以,我取消了你们这种愚蠢只会增添流血的游行示威计划。” 江帮主的这个动议,从一个侧面反映了江帮主具有较丰富的斗争经验和较高的策略水平。游行示威因条件不具备暂时放弃,并不影响江帮主要倾力唤起广大群众的决心。 楼房里召开的紧急会议研讨出了对策。下面该面对守在外面,等待结果的内外棉各厂工人群众了。 江帮主再次打开江帮主的演讲天赋,他虽然否定了游行示威,但他知道在这个时候该讲什么,他以《我们为何要反对日本人》为题,滔滔不绝地讲了两个小时。一开头他就明确宣布,只有他江帮主才能将被日本纱厂压迫剥削的他们从日本人的权力中解放出来!他详细地阐述了日本人如何自甲午战争以来就在侵略中国。江帮主的演讲虽没有什么独创和韵律,宣传效果却非常显著。他的反日思想原是出自他个人的东西,并非是历史使然,但他却有将历史事实与眼下发生的事件巧妙地结合起来、恰到好处地煽动仇恨情绪的天才。他的话常被表示赞同的掌声和笑声所打断,听众十几次为他热烈鼓掌。 当江帮主把日本人视作披着文明外衣的野蛮暴徒,专干“强取豪夺”的勾当时,听众的反应尤其狂热。 与其精心策划的谴责相比,江帮主早年对日本人的攻击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江帮主首次公开攻击说,“日本阴谋具有国际性,他们所主张的各民族一律平等以及远东黄种人的团结,不外乎是瓦解其他中华民族的士气的阴谋!……” 先前,江帮主称日本人野心勃勃的有吞并中国之野心;今天呢,日本人还是那个野心勃勃的破坏者、强盗,只是现在日本的企图更大了,有了一颗妄图要“建立大东亚共荣圈”的庞大野心。江帮主号召大家全面顽强奋战。 “……日本人,不管是好是坏,也不管是贫是富,统统都一样,毫无区别,因为这是反对日本国家的战斗。……‘全中国反日的工人联合起来!’这一口号已不再适用。战斗口号应该是‘全中国反日的人们联合起来!’,‘中国人民求解放!’。” 总之,江帮主所要求的是“彻底解决”。这点他虽提得模糊,但很凶恶:“把日本人从我们国土上间清除出去!” 在反日道路上,江帮主早已迈出了一大步。 去年早些时候,初次接触江帮主的时候,瞿恩对江帮主用蹩脚的日语摹仿满嘴“八嘎丫鹿”并嘲笑日本人一事觉得好笑,总喜欢在杨文君面前说,“江帮主活像个喜剧演员,他的演说像杂耍。他是想做中国的卓别林吗?”而这次的演说使这瞿恩清醒一些了,它承认了江帮主在讲坛上的魔力。瞿恩必须相信,如果说江帮主有件事是值得一提的,那就是,在社会党里,鼓动工人群众最有能耐的就是他。 第329章 外交政策的萌芽 然而,江帮主远不止是个会耍嘴皮子的,也不只是对种族主义者发出号召。对他之采取积极行动反日的号召感兴趣的,还有那些以复兴中华为其最终目标的人们――受人尊敬的中产阶级的知识分子以及青年学生们。 这些人对江帮主所讲的一席话就深信不疑。 “日本民族是一切危险之源。日本人与中国人水火不相容。来日必有决定两国百年国运的生死之战!”江帮主声言。江帮主这一时期的讲演提纲表明,他是何等恐惧日本人。 “嗜血成性的日本人!日本人作为侵略中国的帝国主义国家与今日之中国。日本的侵略与中国的独立之战斗――不,是日本人与中国人争夺生存全力之战。这有谁明白?” “日本人……为大规模疯狂所作的侵略中国,灭绝种族之准备,早已经开始!” 从这些引语中可看出,江帮主之恐惧与仇恨正在发展成为一种政治哲学。 江帮主对听众说:“我们的手脚被捆住了,嘴巴也被堵住了。即使丧失了抵抗能力,我们也不惧怕与日本交战。” 这在有些清醒的知识分子眼中,江帮主是在妖魔化日本人,但是江帮主心里清楚,日本人的可怕比起他所说的更加妖魔化! 他从一百年后的时代,带来的是一个有良知的中国人对日本人固有的厌恶与偏见;从一系列给人们带来创伤的红色革命中得出的是老百姓的固有的信念与偏见。 现在呢,他终于在梳理自己的思想了。但是,他的首要目标,即自从他在上海滩的苦难岁月中挣扎时平时隐时现的、对日本人的仇恨,却完全不是他现阶段能对付的。 如此,江帮主第一次感觉鼓动群众后的无力,虽然他在实际政治领域内,江帮主在加快步伐。几乎是赤手空拳,他扩大了党的基础――这个党现在已以“国家社会党”命名。他希望,这个名字将给人们以鼓舞和激励,吓倒胆小鬼,吸引那些愿为自己的梦想而流血的人们。(.无弹窗广告) 出于同样的精神,江帮主坚持自己的党旗要能与**鲜红的旗帜并驾齐驱。“我们所需要的旗帜要红得超过他们。”要超过赤色分子,但“又大不相同”。最后,当然江帮主自己盗版了五星红旗。 在江帮主所在的时代,这面旗子代表的是站起来的中国人,而且也代表中国一些人的日轮或生命之始末。此后,也许是永远,赤色的五星旗帜将得到某种罪恶的涵义——江帮主会让见到这面旗帜的敌人闻风丧胆! 长达数小说的发言中,江帮主不断博得热烈的掌声。 江帮主走下台,瞿恩和杨文君等人却看到江帮主的臭脸。但是谁也不敢多问。 江帮主看到戴春风也来了,站在不起眼的边上。戴春风看到江帮主的目光看来,悄悄做了一个搞定的手势,江帮主就知道周家和日本人的秘密协议到手了,这算是一个好消息。 要对付日本人,是不能只是罢工的,在历史上,这样的罢工,日本人总会和洋鬼子联合起来,然后********!但有了这份抢洋鬼子蛋糕的秘密协议,正恨着日本鬼子的洋鬼子们这回是不会给闯了穷祸的日本鬼子埋单了,落井下石还差不多。 江帮主阴森森的一笑,又让周围的人一阵心惊肉跳。 …… 哈同花园。 金碧辉煌的大吊灯,高悬在客厅正中,彩色的光线,撒到雕塑精美的天花板上,然后折射下来,给客厅带来一种舒畅柔和的喜色。正面雪白的墙壁上挂着一张相片――卑斯麦,威名赫赫的德国铁血宰相,象征着这这个主人所崇拜的特殊对象。 “请坐,请坐,别客气!”哈同的太太罗迦陵以主妇身分,周旋在红灯绿酒与男女宾客之间。 这时,传来了一阵汽车喇叭声,惊动了厅内的主客。 “迦蓝!”风韵犹在罗迦陵太太在人丛中踮起高跟鞋急促地喊着,声音里流露出一种惊喜的激动:“贵宾来了!你快出去招呼一下。” 汽车喇叭又在近处响了几声,一辆插着米字旗的流线型轿车,沙沙地驶过花园中光滑的水泥路面,从林荫道直开到客厅门前,才猛然刹住。 “老英国府驻上海的公使先生的车!” 宾客中有人低声叫了。一大群男女宾客,挤到客厅门口,列队恭候着老英国府贵宾的出现。 长裙迤地,风姿绰绰的罗伽蓝提着裙摆,像一踩着美丽的云彩一样走下台阶,欠身拉开车门,但是,从大英帝国公使的轿车里,缓缓地走出来的却是李察爵爷。 罗伽蓝秀眉微蹙了一下,不过很快意识到这样失礼了,微微躬身,礼貌的开口道:“欢迎李察爵爷,您怎么会坐公使阁下的车来呢?” “迦蓝小姐,你其实是想问公使阁下为什么没来吧?”李察爵爷笑道:“他是想和我一起来的,但是他刚要上车,又接到伦敦来的急电。他说,十分遗憾。”不过李察爵爷不慌不忙又地补上一句说:“不过,他答应来参加舞会。” 此时,插着米字旗的汽车,响了响喇叭声,又从原路沙沙地开走了。 “李察爵爷,等你好久了。”江帮主走到李察爵爷面前,开口就问道:“不知道公使大人谈了些什么?” “江,我不是来了吗?”李察爵爷热情的携起江帮主的手,缓步走上台阶。 罗伽蓝提着裙摆跟着他们的步伐。 等那群列队欢迎贵宾的人散开以后,李察爵爷才低声说道:“公使阁下再一次表示,很高兴和你进一步合作。不过,公使阁下又说……” “说甚么?”江帮主的声音有些无所谓,知道那洋鬼子肯定有条件。江帮主知道归知道,面色虽然平静,心里却骤然有点紧张。 “公使阁下似乎认为……”李察爵爷回忆着那个贪婪的老头讲话的神情,当时那个贪婪的老头子心里一定是暗暗得意的想:“如今,该是我来收拾残局的时候了……”那个贪婪的老头子心里这么想,面上却不动声色,仰在沙发里吐着雪茄烟圈,李察爵爷就有要砸烂这个强盗的脸的冲动,完全忘了自己也是这样的做强盗发家致富的。 “江,”李察爵爷见江帮主有些无动于衷的样子,有些急了,忙补充道:“那个贪婪的老头,和日本人一样的可恶!” 江帮主心里和李察爵爷一样的恨得牙痒痒,又多一个分蛋糕的,能不恨!但是不贿赂这个新来的家伙,他们怎么把日本人挤出去呢? “当然,事成之后,我们一定好好地报答公使先生……”江帮主平静的说道。 “唔,怎么说?”李察爵爷吃惊的问道。实在无法适应江帮主的淡定。 “纱厂股权争过来之后,我将发行3000个新股,公使阁下便是新股东之一……” 这让李察爵爷松了一口气,这样不错。 “哼!这次非把日本纱厂赶出上海滩,不,赶出中国不可!这些日本人可是闯了穷祸,现在大家都在笑话他们,日本纱厂惹出那么大的麻烦,还想在中国立足不可?”李察爵爷得意洋洋,一口气说下去:“公使阁下说,当务之急,首要是请我们雇用崔希律师和他的助手韩特律师,他可保我们成功!” 江帮主心里一点也不高兴:“那就说定了!韩特律师、崔希律师也在新股东之列!” 又多了一个分钱的。 江帮主知道,那位大名鼎鼎的崔希律师,也是个英国人。 李察爵爷点点了头:“有了他们!我们才可以在法庭上与日本人决一雌雄!” 江帮主明白,李察爵爷此言并非是随便说说而已,而是深思熟虑之策。那个崔希律师只怕和租界的法官已经彩排过了,法庭上是有胜无败。反正,有崔希律师,就可以保证第一步的胜利。 但是,取得第一步胜利。事情并没有到此结束。在股东大会上,还有决定性的一场较量。 “一切都是为了我们的终极目标,《中联储法案》!” “是的,就是这样了。”江帮主立刻表示赞同。他张开的嘴,没有立刻合拢,像还想从对方口气里找到英国公使的深意似的,固执地望着李察爵爷。上台不久的英国驻上海公使有着野心勃勃的气势,这是他非常喜欢的;英国人对他,对这个庞大的捞钱工作的重视,使他的臂膀象突然宽厚粗壮了许多。 “一切都是为了我们的终极目标,《中联储法案》”江帮主敏锐地感觉到,加强、扩大合作的计划,正是对他接任的新职的最大支持,在英国公使的直接扶助下,他必将成为远东金融界不可动摇的台柱。 与此同时,江帮主尚处于朦胧状态的外交政策概念也在形成。江帮主不惧怕与帝国主义交战。此外,他考虑了与外国结盟问题。对中国说来,敌人端坐在海的彼岸,不是在美洲或别处。江帮主才不在意做什么英帝国主义的买办,江帮主选择与中国无接壤的欧美列强为盟国以反对日本;这些虽是初步的概念,但却也表明他正为制定一个既合乎逻辑又行得通的外交政策而呕心沥血。 “还有,”李察爵爷又道:“公使阁下对保密问题……” “对!这件事也不可疏忽,特别是在参与这个计划的圈子里更要从严,我们合作的所的一切,银行、公司、医院、餐厅、酒吧……所有部门,都应逐一检查,绝不能容许可疑分子潜伏!” 江帮主说着,推开玻璃门,走进客厅。 第330章 伸出邪恶之手 陪伴卢少帅刚从套间里出来的罗伽蓝太太,正好看见罗伽蓝陪着眉飞色舞的江帮主和李察爵爷走进客厅,便举起手来轻轻拍了拍掌。(.无弹窗广告)然后,她用最柔和的声音说道:“为了欢迎少帅的莅临,特别举行这次小小的家宴,邀请的客人不多,都是知心好友,大家随便玩玩。” 说着话,罗伽蓝太太稔熟地挽着身材英俊的卢少帅的手臂,请他坐在身旁。她知道,其他的客人不用她操心,她的几个女儿完全可以应付过来,她只需要殷勤照顾卢少帅就行了。 长长的西餐桌,摆满了丰盛的酒肴。罗伽蓝太太卖弄着风姿坐在主妇位置上,用抱歉的口气应酬着:“少帅,您随便尝尝,上海滩找不到好西餐厨师,只有点俄国大菜,宫廷做法,厨子四个流亡上海滩的白俄,自称是沙皇的御厨,也不知道您习不习惯沙皇帝室的大菜……不过,酒还可以,花旗香槟、法兰西葡萄……我听说少帅就爱喝贵州茅台,我还特别准备了几瓶真正老窖的……好啦,请大家举杯,来,干一杯吧。为了欢迎少帅赏光,使我海上大观园篷壁生辉……” 罗伽蓝太太把一杯茅台酒捧到卢少帅面前,卢少帅却很有礼貌地用手在她纤嫩的手背上拍了两下,示意殷勤的主妇等一等。他站了起来,举起酒杯微微带笑,仿佛在外交场合上似的,向女主人点了点头,说:“我在这里借花献佛,首先感谢女主人的殷勤。另外,我想借这个机会,向大家报告一个好消息……” 卢少帅像是在征求意见,停了一停。一阵热烈而持久的掌声,把卢少帅停止讲话后瞬间的寂静填充起来。 “这次行动,江哥是首功。江哥的能力,我们都是有目共睹。等这次庭审过后,收购周氏集团的股东大会上,我们将全力支持江哥担任集团总裁……” 卢少帅泰然自若的目光,扫视了一下江帮主,完全和他意料的一样,江帮主的脸上受宠若惊,这一手,江帮主被蒙在鼓里,完全没有想到。当然,他们也都是股东。 于是乎,周学熙那半生打拼来的家业,这几乎是整个北中国的基础工业,轻而易举地落在了江帮主这些人的邪恶之手。 这是江帮主第一次拥有了基础工业的股份,在他后来的经济生涯中,江帮主拼命地争夺中国基础工业的控制权,大搞基础工业都兼并,几乎垄断了中国都基础工业。 这也确定了后来的江山财团把基础工业作为自己领地,并以此大展霸业。 “收购周氏集团所遗产业的集团总裁的位置,由江山担任。”衣饰豪华、珠玉琳琅的太太们叽叽咕咕起来:“呀!周氏名下的那些企业都归他一人领导!” “又一个周学熙诞生了咧!” 卢少帅说完话,仍是微微带笑地高举酒杯:“我预先向江哥表示我的祝贺,请大家举杯。” 江帮主的表情似乎十分谦逊。他不慌不忙站起来,干了一杯,等卢少帅坐下以后,才声音不高地说:“感谢诸位的厚爱。也预祝我们的胜利,请大家干杯!” “干杯!” 又是一阵“干杯”、“干杯”的声音。 卢少帅满面春风地干了杯,罗迦陵太太又含笑为他满满地斟上。 江帮主再斟满一杯酒,走到卢少帅面前:“少帅,在拿下周氏集团这块肥肉之后,我们的计划还有最后一关要过。” “哦?还有什么难题?”卢少帅问道。 “大总统的批准……” “唔?” “段总理权倾朝野,”江帮主不动声色地说:“总理与大帅过从甚密。我希望大帅能向总理提议在紧急情况下,银行可以发行货币,并以北洋政fu和地方政fu的债券和铁路债券做抵押。” “呀!”又是那些饶舌的太太小姐们发出羡慕的腔调:“天下竟有如此好事,风险由政fu和人民扛着,好处全是银行家得,让人不得不佩服江帮主的手段。” 她们的话说得肆无忌惮。该法案后来被称为《紧急货币法案》,这个法案成为以后《中国银联储法案》的立法基础。 “啊!如此分步走,春风化雨!太好了,太厉害了!”卢少帅愣了一下,立刻从罗迦陵手上接过酒瓶,为江帮主斟得满满的一杯,满面春风地宣布道:“江哥,你简直就是我们上海滩金融圈的诸葛孔明。来,这杯酒一定要干!” “少帅,只要段总理能答应我们的小小请求,皖系与冯大总统的争斗。我们上海金融界一定会全力支持的。”江帮主不亢不卑地说:“段总理经历了两次攻湘之战,军费开支巨大,听说现在手头很紧张……” “是呀,两次攻湘之战,可都是惨败而回,发行的公债崩溃,财政早就到了破产的边缘。可以以此来和段总理交易。”卢少帅满口赞同:“最近段总理方面考虑到今后局势可能发生的变化,估计正找不到钱……段总理和我们还不一拍即合……” 江帮主似乎一怔,心里已经欣喜若狂,但立刻镇定下来,摹仿着卢少帅的动作,赶快斟了两杯香槟,说:“少帅,干一杯。” 卢少帅举起杯,说:“干杯呀!女士们,先生们,一起来,这一杯,一定要干尽。” 当敬完这杯酒,卢少帅的侍从副官,大步闯进客厅,把一件公文交给卢少帅,又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 卢少帅拿着重甸甸的文件,没有来得及拆开,脸色陡然一变,不管旁边狡黠的罗迦陵太太,如何用温柔多情的眼光表示恳求,他仍然不顾一切地站起来,离开餐桌向客厅旁边的那间套房走去。江帮主抬起头来,瞥见卢少帅招呼了他一下,他转身便跟着卢少帅跨进套间,回头关上了门。 庆功宴上,出现了阴影。满座客人,一时都不知所措地变得鸦雀无声。 罗迦陵太太强自镇定着,装出勉强的微笑,站起来娇声说道:“我们大家再干一杯吧!” 套间里面,卢少帅坐在沙发上,抬抬手,示意江帮主坐过来。 卢少帅的声音里带着愠怒,说:“……警察局本部刚刚向督军府报告过,工人又闹起来了!” “不过,”江帮主心里起了一个突,不知道卢少帅对他说这个的原因,难道他知道这个跟他有关吗?不可能!江帮主立刻否定了这个推测,小心翼翼的说:“不过是反日的一些工潮……” “不是呀!问题这已经不止是工潮了,上海各大学学生为募款救济工人进行宣传演讲。学生们的行动,很容易引起了列强的极端仇恨。公共租界当局对待进行宣传、募捐的学生从来就没有手软过,如果洋鬼子大肆逮捕,那些倔强的学生还不要死要活,矛盾会激化到不可收拾的!” 江帮主地望着竟然有如此见识都卢少帅,不过不敢答话。 “你是上海滩第一大会党的掌门人,上海滩应该没有事情能瞒过你吧。”卢少帅又问:“是什么人正在煽动全市工人罢工,你知道吗?” “这个情报,”江帮主一脸惶恐都嗫嚅着问:“少帅从哪里得到的?”江帮主开始演戏。 卢少帅气呼呼道:“那些学生到处散发传单,工人骚动不服弹压!上午我就听说了!这群闹事的混蛋!” “有学生参与,这……这可能有知识分子的参与了!”江帮主演得越来越投入。 “日本工厂工人聚众滋事,上海****和全国学联分别发表宣言,抗议日本帝国主义打伤工人,号召废除不平等条约,收回租界,取消领事裁判权等等要求。你知道吗?!” “这,这我知道。”江帮主勉强承认:“我已经下令斧头党绝不参与此事……” 仿佛回答江帮主慌乱的话似的,远远地响起一声汽笛的长鸣,电灯光突然一暗,接着就熄灭了,套间里一片漆黑。 隔壁,传来哈同和他夫人罗迦陵太太慌张的声音:“来人,拿灯来,快点!” “只是停电而已!”江帮主狡黠地说:“上海电力不足,经常都在停电。” “江哥!”卢少帅的声音,在黑暗里响起:“我知道,上海确实经常停电,不过今晚不一样。你听听看,汽笛还在响,这是工人罢工的信号!工人们最喜欢这样干。” 江帮主当然是心知肚明,这就是他策划的!黑暗中,清楚地听得见汽笛狂鸣。忽然,近处又响起一声洪亮的汽笛声……又是一处,又一处……顷刻之间,象在互相应和,互相支援,象万马奔腾,像愤怒的江水汹涌澎湃,愈来愈多,愈来愈大的汽笛声,响彻山城的夜空,不断发出洪亮的长鸣…… 这时,门被敲响,主人哈同的声音隔着门在黑暗中说:“少帅,江哥,英国领事馆处电话,英国公使的车子,马上要到了。” “知道了。”卢少帅无可奈何地说,听到哈同的脚步走远,他又在黑暗中问道:“江哥,刚才说到什么地方了?” “您说汽笛声是工人罢工的一个信号!”江帮主摸索着把头向卢少帅凑拢去,声音变低了,几乎成了耳语:“不过我认为,反日的声势越大,不是对我们这次对付日本人更有利?” “这样对付――日本人――更有利吗?”卢少帅的声音拖得长长的,思忖了一阵,突然决断地说:“对,这何尝不是给日本人施加压力的好时候?英国公使就要来了,得和那个洋鬼佬好好商量一下。” 第331章 女子三剑客 清晨,沿南京路,外滩马路,以至北四川路底,足有五英里的路程,公共租界巡捕房配置了严密的警戒网;武装巡捕,踩着单车的巡逻队,相望不绝。重要地点还有高大的装甲汽车当街蹲着,车上的机关枪口对准了行人杂森的十字街头。 江帮主的车子经过南京路西端,俗名泥城桥的一带,从车上看到骑巡队的高头大马在车辆与行人中间奋蹄振鬣,有时嘴里还喷着白沫。 这是昨晚卢少帅和英国领事商议的结果,最后由华,法,公共租界三处军警当局搞的大联防。放纵也是有底线的,大家都不希望混乱蔓延到这片繁华的地段,江帮主也希望这样可以走在暴走悬崖边的瞿恩能知难而退。虽然江帮主否决了游行示威,但难保瞿恩好不好阳奉阴为,这家伙越来越难把握了,而现在这个节骨眼上江帮主又不方便收拾他。 车子走到西藏路的时候,江帮主看到靠近跑马厅那一边的行人道上,有三个女孩子,都不过十七、八岁,年轻的很,她们在向北缓缓地走;她们一面走,一面东张西望,又时时交换一两句简单的话语。一个位,穿着女式的小西装,浅灰色,很是洋派的样子,裤管的折缝又平又直;一位是藏青哔叽的,却就不体面,裤管皱成了腊肠式。但她有一双智慧、犀锐、坚定的眼睛。给江帮主的第一感觉是象一团烈火,一把利剑,一支无所畏惧、勇猛直前的尖兵;另一位女孩穿的是一身孔雀翠华尔纱面子,白印度绸里子的长旗袍,显得温润秀丽。在这地点,这时间,又加以是服装不相调和的三个性格迥异,漂亮的女小青年,不用说,就有点惹人注目。 “杨文君。”江帮主一眼认出温润秀丽的她来。本能感觉这些人在一起不对劲。 江帮主立刻叫司机停车,悄悄走下去跟了上去。 她们三个女孩子走到新世界饭店的大门前就站住了。江帮主闪到饭店门口的罗马柱后面。 三个一队的骑巡,正从她们面前过去,早晨的太阳光射在骑巡肩头斜挂着的枪管上,发出青色的闪光来。站在那里的三个女孩子都望着骑巡的背影,一直到看不见。 江帮主悄悄探头看向她们,忽然听到杨文君带几分不耐烦的神气说道:“往哪里走呢?在这条路上来来回回,已经是第三趟了哪!无――聊呀!站在一个地点等候罢,剑蘅,你又说使不得。况且此刻快要九点半了,还没见一些儿动静。巡捕戒备得那么严!看来今天的示威不成功了罢?” 示威!江帮主差点忍不住跳出去追问怎么回事!果然……不过能知难而退就好。 “不要那么高声嚷哟,文君!对面有三道头来了。”穿着女式小西装的女孩子小声说道。 “哼!灵灵,你那么胆小,何必出来!”杨文君向叫做灵灵的女式小西装女孩皱了一下可爱的鼻子,然后又那位如剑一样锋芒毕露的女孩说:“可是――剑蘅,当真你没有记错了时间和地点么?” “错不了!瞿恩先生告诉我的明明白白,是在泥城桥发动,直冲南京路,一直到外滩,再进北四川路,到公园靶子场散队。时间是十点。别忙,文君,还差半个钟点哪!“穿着非常朴素的腊肠式裤管的女孩子回答。这个叫剑蘅的女孩子,天生一股英气。但是和马素贞那种女汉子的气质又不一样,这个女孩让江帮主想起初中时代的漂亮班长。 当下她们站在这地点已在五分钟以上了,就有两个暗探模样的大汉挨到她们身边,乌溜溜的怪眼睛尽对她们看。 王剑蘅首先觉到,便将杨文君和丁灵灵的衣角拉一下,转身往西走了几步,将近跑马场的侧门时,杨文君悄悄对王剑蘅和丁灵灵说道:“唉,你们看见么?那两个穿黑大衫的。模样儿就同江山先生公馆里的保镖像是一副板子里印出来。”说着,她忍不住扑嗤一声笑了起来。 “都是流氓。”王剑蘅对江帮主没什么好感。她是瞿恩的铁杆粉丝。这时,王剑蘅对瞿恩,已经爱得很深,但她把爱情埋藏在心底。 “日本人就是要用流氓招数才能对付。”丁灵灵兴奋的说道。 “是呀,是呀。”杨文君兴奋的附和。 三个女孩子根本不知道身后两个黑大衫的家伙还跟着她们,依然故我的嘻嘻哈哈的聊着天。江帮主暗叹一声,鼻孔朝天,一脸蛮横的向那两个穿黑大衫的汉子走去。 江帮主撞到了那两个穿黑大衫的汉子,那两个穿黑大衫的汉子正要发作,江帮主首先两个耳刮子赏给他们,然后特别像电视上那些狗仗人势的反动派,很嚣张的拿出一张证件在那两个穿黑大衫的汉子眼前慌了一下,那两个穿黑大衫的汉子立刻夹着尾巴灰溜溜的滚蛋。 杨文君她们走了一段路之后才想起来,回头去看,江帮主赶紧闪躲。她们看到那两个穿黑大衫的汉子已经不见了,却看到一辆满身红色的,有几分和银行里送银汽车相仿佛的大车子停在那地方了。一会儿,这红色汽车也开走了。喇叭的声音怪难听,像是猫头鹰叫。 “这就是洋鬼子预备捉人的汽车吗?”丁灵灵笑问道,转脸却看到王剑蘅她的脸上就添上一重严肃的表情。 而杨文君微笑不答,很用心地在了望那南京路与西藏路交叉处来往的行人。杨文君觉得这些匆匆忙忙的行人中间就有许多是特来示威,来这发动地点等候信号的。一股热气渐渐从她胸腔里扩散开来,她的脸有点红了。 丁灵灵也在那里东张西望。他心里暗暗奇怪,为什么不见相熟的同学?她看看西边跑马厅高楼上的大钟,还只有九点四十分。猛可地觉得肚子饿了,她转脸去看王剑蘅,很想说“先去吃点儿东西好么?”但这话将到舌尖又被捺住,临时换了一句:“家乡那边打得怎样了?你有家信么?北洋军有没有被护法军赶出家乡?” 王剑蘅沉声说道:“听说北洋军又准备第三次攻湘之战。我家里让炮火打得稀烂,家里人都逃到常德去了。万恶的北洋军……” 第332章 女子三剑客ΙΙ 王剑蘅说到这里,眼睛一瞪,以下的话江帮主就听不清楚了。江帮主寻思着,两个女孩子是湖南来的? 常德在湖南,南北之战的主战场也是湖南。 江帮主回想,自北军左翼张怀芝部在湘东的大败,震动天下。周家这这场风波当中算是完蛋了。 听说当时吓得长沙的张敬尧紧急应变,派第七师补充第二团的兵士代行警察职务,以该团团长佟国安兼任警察厅长,又成立全省侦探处,雇用大批鹰犬搜查南军间谍,滥捕滥杀,严刑拷打。长沙变成了恐怖世界。尤其是晚间,张敬尧部借口搜查乱党,擅入民家,敲诈勒索,无所不为,只要见到女人,不问青红皂白,就当作花姑娘****。 长沙豪富家族就往上海迁,中产以上的家庭都远走高飞,像王剑蘅家就远走湘西常德,中产以下的则躲去乡下。 那个张敬尧竟厚颜无耻地吹说第七师纪律严明,秋毫无犯,是仁者之师。不许人民控诉北军不法行为,否则就认为是南军派来的间谍。长沙的地方报纸对北军暴行也不敢正面揭露,不过都用一种隐射方式,报导口操异音的痞徒如何如何不法。使读者一望而知是北军。 张敬尧的统治,对湖南人而言,比诸汤芗铭时代还要恐怖,湖南民性强悍,民风淳厚,想不到民国初年竟连遭浩劫。 北军在湖南大败时,张敬尧乃接二连三地向北京政fu请援,这时,如果桂系肯出全力协助湘军反攻,从左右两翼采取钳形攻势向长沙进攻,收复长沙的可能性是很大的。这样一来,衡阳方面的北军吴佩孚部形成突出,也不得不迅速撤退。不过这一来南北两军便要在长沙地区进行主力决战,而桂系却不愿主力决战,因此他们对北军第二路军予以打击后,立即把支援湘军的部队撤回。 北军为了应援张敬尧,在汉口的徐树铮乃派奉军司令郭芬率领一旅一团迅速增援湘东,直军也从衡阳调兵回援湘东,所以湘军在反攻大胜之后又急速向南撤退,湘军刘建藩在株州渡河时失足落水溺死。 张怀芝很可笑,在湘东大败后,他便张皇失措地由萍乡退往樟树镇,又由樟树镇退到汉口。他宣称旧病复发,又称山东地方土匪猖獗,必需赶回去,他打电报给段,保举徐树铮率领奉军接防湘东,出任第二路司令。徐树铮志不在前线,所以坚决不就,他又保举张敬尧或是陈光远,甚至由曹锟一人身兼一二两路司令。他的求去有两个原因,第一是在前线打仗没有把握,第二是他怕他的老窠被别人抢去,因为他离开山东后,便由第五师师长张树元护理山东督军。北洋军阀都是先护理然后真除,张树元自然不愿意张怀芝再回任,张怀芝则身在前线心在山东,恨不得立刻插翅回鲁,这也是他坚决求去的原因。 段祺瑞觉得在这个时候前线易帅很没有面子,同时也找不出适当的人来接替第二路司令,因此以国务院名义向他提出了一个保证:“鲁督决不易人”。同时保证如果第二路兵力不敷时,可以继续派兵增援,希望他立即由汉口前往江西主持军事。 总之,自从湘东一战之后,北军不敢深入,南军也不敢反攻,湖南战场上突然由热战冷静了下来。 其他战场,也进入相持阶段。 当时,北军进攻湖南,同时,段内阁命令江西督军陈光远、福建督军李厚基开辟两个战场进攻广东。陈光远虽是主和派,可是大势所趋,也不得不追随主战派出兵。江苏督军李纯派第十九师师长杨春普率部开到江西,陈光远也派赣南镇守使吴鸿昌进攻南雄。守南雄的南军是滇军张开儒,他不战而退,桂系莫荣新乃派李根源为粤赣湘边防督办,以加强对北江的滇军的控制。南雄进行了好几度的拉锯战,但都不是激烈的战争。因为陈光远的目的只在应付主战派而并没有积极地进攻。(.) 闽粤边境也没有重大的发展,段内阁派福建督军李厚基为援粤军总司令,并调浙军第一师师长童葆暄为副司令。 李厚基到厦门设立司令部,浙军集中诏安与陈炯明的粤军相距只有十余里,诏安、云霄、平和等县都宣布了军事戒严令。这方面的北军和浙江原来是准备和广东境内的龙济光军配合作战,由于龙军一蹶不振,李厚基不敢单独作战,所以也成为僵持之局。 这之后,江帮主也就很少去注意南北战事了。 “叮当!叮当!” 此时,一路公共电车在她们面前停住,打断了江帮主的飘飞的思绪。电车上下来了七八个人,站在她们左近的几个人也上去了,电车叮当叮当又开走,这里就又只剩她们三人。一个印度巡捕走过来,向他们挥手,并且用木棍子的一头在王剑蘅肩膀上轻轻点一下,嘴里用宁波口音的中国话说:“去!去!去!” 丁灵灵拉着杨文君和王剑蘅又转往东边,再回到新世界饭店大门口,再沿着西藏路向南走。 江帮主跟着她们又转回来,四下张望,现在这条路上的情形就跟先前很不相同!四个骑巡一字儿摆开,站在马路中央;马上人据鞍四顾,似乎准备好了望见哪里有骚扰,就往哪里冲。从南向北,又是两人一对的三队骑巡,相距十多丈路,专在道旁人多处闯。两辆单车上坐着两个西捕,发疯似的在路上驰过。接着又是装甲汽车威风凛凛地来了,鬼叫一样的喇叭声,一路不停地响着。然而这一路上的群众也是愈聚愈多了。和西藏路成直角的五条马路口,全是一簇一簇的忽聚忽散的群众。沿马路梭巡的中西印巡捕团团转地用棍子驱逐,用手枪示威了。警戒线内已经起了混乱了! “不要停,我们继续走。”杨文君低声说道。 杨文君她们三个女孩子知道此时不能再站住,一站住就来了巡捕的干涉,只有向南走。 洋鬼子的警戒竟然做得如此天衣无缝,不能让她们继续在这里瞎逛了,这太危险。将近一家皮件公司的门前时,江帮主从她们后面跑了上去,一伸手抓住了杨文君的肩头就喊道:“喂!文君!不要往南跑!危险!” 几个女孩子被突然冒出来的江帮主吓得花容失色,等看清是江帮主之后放下心来。 杨文君还没回答,丁灵灵早就抢上来问道:“前面怎样了?” “你们是参加示威的吗?”江帮主不答反问。 江帮主语气不善,如今身居上位养成的威势已成气候,那两个穿黑大衫跟踪三个女孩子的暗探就被江帮主轻松镇住,也轻松的震慑三个女孩子,吓得她们不知道怎么回答。 江帮主又道:“文君,不管你们是来干什么,我劝你们还是回到家里去罢!” “先生,”还是王剑蘅最先反应过来,昂首挺胸说道:“你这话我就不懂!” “在那晚的会上,我已经否决了游行示威的提议。你们不要在这里胡闹了。你们也看到了,现在这样子,这种示威运动,没有成功的可能。我老实说,即使你们非要折腾,却也未必会有多大的收获――” “那么,先生,您是要向帝国主义低头么?”王剑蘅又抢着反驳道,她的脸色都挣红了。江帮主那种的论调,惹起站在瞿恩激进派一边的她十二分的反感了! “剑蘅,你们怎么可以这么说!”杨文君脸色也变脸。 丁灵灵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但是江帮主不慌不忙点了根烟,深深吸了一口,吐出一团烟,这才微笑着回答:“如果能救下你们的命,能保住革命的火种,我会想我会低头罢。你们啊,刚才有两个家伙跟踪你们,你们知道吗?” 王剑蘅冷笑一声,看看杨文君,又看看丁灵灵,说:“你们都知道,我们甩开了那两条尾巴。” “很能耐是不是?”江帮主冷冷道:“我跟踪你们在跑马厅转了两圈了,你们都不知道!那两条尾巴也帮你们引开的!今天如果不是我恰巧路过跑马厅,看到你们招摇过市……” 恰在这时候,隔马路的一个人堆发生了骚动,尖厉的警笛声破空而起。 江帮主心头一跳,王剑蘅全身一震,也不理江帮主,更不招呼两个同伴,转身便飞也似的追着骚动的地方跑去。 江帮主和杨文君她们看着王剑蘅飞人一样一直飞奔过马路,一直向那****的人群跑。可是还没有到,那一堆人霍地分开,露出两个巡捕,拿起棍子,正在找人发威。王剑蘅不由的收住了脚,犹豫地站着,伸长脖子观望。 突然,不远处响起了一声爆竹。 “怎么回事?”江帮主眼疾手快的立刻抓蠢蠢欲动的杨文君和丁灵灵的手,先把两个也准备去凑热闹的女孩子控制住,然后厉声问道。不好的预感。不是,已经不需要预感了,一定发生了不好的事情。 杨文君被江帮主抓的秀手像是被铁钳子钳住了一样的疼,娇声说道:“疼,疼,疼……” 江帮主毫无怜香惜玉的狞声问道:“说!” 丁灵灵被江帮主狰狞的面孔吓得已经说不出话。 “这是信号啦!”杨文君美丽的大眼睛里泪水在打转。江帮主真是把她捏疼了,样子也是那么的吓人,和那天在混乱中保护她时的温柔比起来,让她心里觉得很委屈。 “信号!是游行示威的信号吗?” 呐喊的声音跟着来了,已经不需要杨文君的回答,江帮主已经听到了答案。 最初,高呼口号的人似乎不多,但立即四面八方都接应起来,此起彼伏。 第333章 怒潮回响 最初似乎人数不多,但立即四面八方都接应起来,此起彼伏。江帮主额头青筋突突起跳,死死跩着杨文君和丁灵灵,手背的青筋突爆,非常用力,两个女孩子疼的有些无法呼吸的感觉。 俄而猛听得一片马蹄声,暴风似的从后面冲来,她赶快闪在一边,看见许多人乱跑,又看见那飞奔的一队骑巡冲散了前面不远处的一堆群众,可是群众们又攒聚着直向这边来了。这是学生和工人的混合队,一路散着传单,雷震似的愤怒喊着口号。 江帮主现在有一种冲动要把瞿恩给活撕了!他辛辛苦苦,赤手空拳,拳打脚踢,好不容易积攒的这点家业,这样搞几次,还不败得精光?成大事者能屈能伸。瞿恩如此不知进退,幼稚的可怜,这是要付出代价的! 街对面,王剑蘅觉得全身的血都涌上来,心是直跳。她本能地向前跑了几步,急切间不知道应该怎样。王剑蘅的心几乎跳到喉头,满脸通红,张大了嘴,只是笑。蓦地她脑后起了一声狂暴的吼叫:“王剑蘅!你个疯婆子!给本大爷滚回来!” 王剑蘅急回头去看,原来是江帮主在那里发飙。他瞥了江帮主和被他拖住的杨文君和丁灵灵一眼,也不说话,就跑上前去,混在那群众队伍里了。 王剑蘅跟着大家无比愤怒,举起拳头高呼: “收回租界!” “上海是中国人的上海!” “打倒帝国主义!” 群情激动,不少市民自动地加入了示威宣传的行列。 一支工人宣传队趁乱搞起演讲,他们一边散发传单,一边宣讲日本纱厂工人遭受帝国主义残酷剥削和压迫,工人为了生存而斗争的经过。 人越聚越多,站岗的巡捕过来驱逐,武装巡捕抓人时,许多群众挺身而出,激昂地说:“要抓,大家一道去!” 群众对宣传队的支持,反应了上海人民反帝斗争的强烈意志。 “中国人民不可侮!” 一支烟厂工人宣传队,也挺进南京路来了。只见他们一路走,一路宣传。到了外滩公园,看见公园门口挂着“狗与华人不得入内”的牌子,顿时火冒三丈,几个工人不约而同地冲上去,把牌子砸的粉碎。公园门口站岗的巡捕,平时耀武扬威,这时吓得缩在一边。 成千上万的群众涌上街头,汇成一支浩浩荡荡的示威大军。到处都可以看到宣传的人们。南京路上尤为集中,每隔十几家店面,就有一支宣传队,听讲的群众把宣传队围的水泄不通,许多店员停止营业跑出来听讲。宣传队还散发传单,张帖标语。橱窗上、电线杆上、电车上到处都是醒目的标语。传单满天飞,口号声此呼彼应。帝国主义新的野蛮行径点燃了长期压抑在人民心底的怒火,反帝示威游行队伍象潮水般滚滚而来。 一批批学生打着“学生讲演队”的旗子,喊着口号在各繁华街道讲演。集中在南京路上的游行队伍越来越多,交通堵塞。洋鬼子着了慌,大批武装巡捕开始动真格的了。 这时,游行的群众已经跑过江帮主的面前,大队的巡捕在后面赶上来,更远的后面,装甲汽车和骑巡。和王剑蘅在一处的人们也都向北涌去。但是前面也有巡捕挥着棍子打过来了。这一群人就此四散乱跑。王剑蘅晕头转向的跟着乱跑。 就在王剑蘅晕头转向的分不清方向的时候,一位印度巡捕拿着漆黑的警棍朝着她这边冲了过来。 由于人群混乱的局势,而所有人都在乱跑并没有去注意,同时,王剑蘅还没有来得及反应。 拿着警棍的印度巡捕带着阴毒的笑意朝着这边冲了过来,带着冷森的话吼道:“还不散去!” 王剑蘅却没有丝毫的畏惧,首先,顾及身边一个学生模样的青年的安全,以最快的速度将他推开――她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待字闺中的柔弱的大小姐,面对这样的突然袭击,她当然不会怕,王剑蘅在湖南桃源女校是鼎鼎有名的女侠,怎么会怕死! 然而,就在她昂首挺胸的准备壮丽“捐躯”的时候――一只有力手臂瞬间抓住她的腰际,将她一拉,她整个人顿时撞进了一副结实的胸膛! 安置了被眼前失控的局面吓呆了的杨文君和丁灵灵之后,追着四散乱跑的人群的江帮主,看到了随着混乱人群的脚步随波逐流的王剑蘅,眼看着印度巡捕袭击逼近,漆黑的警棍划过着骇人的弧线,朝着王剑蘅脑袋砸过去――距离王剑蘅只有一步之遥的江帮主见到突如其来的情况,看着那个呆呆站在那里不知所措的王剑蘅,俊脸顿时一沉,在这一刻,没有任何的思考,一手推开了周围拦路的人,没有顾及旁边人哭爹喊妈的惊慌的脸色——江帮主这一家伙,把这里搞得更乱了,但是江帮主也顾不上了。[] 江帮主迈出一步,右手伸出,紧紧的圈住王剑蘅纤细的腰,在千钧一发之际――右手臂猛地一收,一股强劲的力道将这个王剑蘅拉进怀里,江帮主看似瘦小却非常矫健有力的身躯微微一转,动作看起来很轻松流畅。 江帮主只是想带着她避开了那袭击。但是,始料不及的是,对方将手中的警棍横挥,典型的警棍格斗术,江帮主非常熟悉,感觉要坏菜,以前是他用这招欺负人,风水轮流转,该自己吃也一棍了,沉重的棍子被以最科学的动力的划过一条完美的弧线,砸在了护住王剑蘅的手臂上,他当下脸色一沉,担心对方还会不罢休,于是,不顾自己的伤,提起一只脚,正要伸出绝户神脚踢印度阿三的裆部――然而,就在这个时候,被他拉进怀里的王剑蘅不安分了。 王剑蘅面对着江帮主的出手并未有任何的触动,特别是被江帮主这样抱住!王剑蘅爱慕的是瞿恩这个书生,极其反感一身流氓气息的江帮主。于是,眼中闪过一丝冰冷,在这个节骨眼,毫不客气的将江帮主推开,傲然的转过身,动作极快。 单腿支地的江帮主差点摔倒。还没等江帮主恢复平衡,印度阿三已经把目标对准了碍事的江帮主,一棍子罩着江帮主头砸下来。 江帮主无奈,只能顺势摔倒在地上,躲过这一击,然后就看到王剑蘅毫不客气的一脚踢在印度阿三的小弟弟上,偷袭成功! 哐啷,警棍毫不客气的掉在了地上!印度阿三捂着小弟弟,满脸热泪盈眶的缓缓蹲下。 江帮主似乎听到了水囔爆破的声音,是幻觉吗?躺在地上的江帮主条件反射似的加紧双腿,汗毛的竖起来了,虽然他经常玩这一招,但是只要作为旁观者才知道这一招的恐怖。 江帮主的第一感觉,这个女人就像一把出鞘利剑一样,果然如此啊。 这时,混乱的场面出现了短暂的宁静,然后其他巡捕人员匆匆的跑了过来。 现在可不是发呆的时候。江帮主一咕噜站起来,拉着王剑蘅就走,可对方却像是发疯一样的挣扎着,朝着江帮主大声吼叫:“放开我!我要和同志们在一起!” 被江帮主牵制住的她不断的挣扎着,素白的脸带着誓不罢休的气势,狠狠的瞪着江帮主。 慌乱中,江帮主是绝不会撒手都,带她穿过了马路。江帮主的脸色虽然很难看,嘴角上却还带着微笑。他们俩到了新新公司门前,看见示威的主力队已经冲过南京路浙江路口,分作许多小队了。 江帮主松一口气,王剑蘅却觉得心已经不跳,是重甸甸地往下沉。她也不再大声吼叫,不在剧烈挣扎了,她的手指尖冰冷。继续不断的示威群众,七八人一队的,还在沿南京路三大公司一带喊口号。 江帮主和王剑蘅站立的新新公司门前,王剑蘅左右张望,忽然感觉少了点什么,问道:“文君和灵灵呢?” “终于想起你的同伴了吗?”江帮主笑道:“我把她们安排在前面的大三元酒家。” 片刻间,这边又攒集了不少人了。从云南路那边冲出一辆捉人的红色汽车来,五六个巡捕从车上跳下来,就要逮捕那攒集在新新公司门前的那些人。王剑蘅虽然无所畏惧,很有冲劲,但是不傻,这时候不可能傻站这里让巡捕房逮捕,转身打算跑进新新公司去,可是那公司里的职员们却高声吆喝:“不要进来!”一面就关那铁栅。 此时,江帮主可不想看到这人都被逮捕,跳在马路中间,高声喊道:“大家分散了跑!”说着低头就跑。 铁栅前的王剑蘅正无路可走,看到江帮主,心一慌,不知不觉也就跟着跑过去了。 江帮主察觉到了跟着自己跑来路南的行人道上的王剑蘅,停止脚步等着她。王剑蘅追上江帮主,已经是气喘吁吁,江帮主也不给她喘息的机会,再抓住了她的小手,飞奔而去。后面的巡捕可是紧追不舍。握着王剑蘅的手,江帮主察觉到了她的手竟然在抖,而且全是冷汗。 一路上,地上满散着传单,江帮主和王剑蘅踏着传单急忙地跑。警笛声接连喈喈地叫。人声混乱到听不清是喊些什么。他们俩的脸色全变了。幸而前面是大三元酒家,门还开着。江帮主和王剑蘅两个踉踉跄跄地赶快钻进了大三元,那时一片声喊口号又在南京路上爆发了。 江帮主头也不回,拉着王剑蘅一直跑上大三元的二楼。 第334章 盲目乐观 大三元的二楼雅座都已客满。看到江帮主拉着王剑蘅上来,杨文君和丁灵灵她们匆匆的走上前问道:“有没有受伤?” “我没事。”王剑蘅淡淡的回答。她看起来还是那么的冷傲且惊艳,经历那么多,看上去没有一点的难堪和狼狈,而是显得更加的淡定自如,嘴角轻微扬起,看着二个小姐妹,清亮的嗓音说道:“只是一个小意外,大家不要担心。” 江帮主也点点头,道:“这里还有地方坐吗?” “我们包了一个雅间。”杨文君说道。 江帮主立刻示意有什么话到雅座套间里说。 杨文君和丁灵灵还有好多问题要问,两个人看到刚刚发生了那些事,心里都十分的震惊,只是没有多说,都在江帮主示意下,朝着雅间走去。 在朝着雅间走去的路上,刚刚的一切,王剑蘅的心里的比她们都惊讶,她怎么都想不到,就在最关键的时候,江帮主会奋不顾身护住她! 初次见面,她就给过江帮主好脸色,他不是对她也很凶吗?还骂她“疯婆子”吗?竟然会在那么危险的时候,跑过来救她!而在她完全不顾他的感受,那么猛的推开他,他还是不顾一切的把她拉了出来! 当时,王剑蘅的心就像是在那一瞬间就像被江帮主这个流氓狠狠的捏紧,有些无法呼吸的感觉,为什么事情会是这样?这个男人当自己是英雄吗?什么时代了,还玩英雄救美!她最讨厌这种粗暴的男人!她喜欢的是瞿恩――神采俊秀,风骨挺拔,真挚坦诚,毫无矫饰,使人望之俗念俱消,油然生爱慕之情。 犹记得第一次见到瞿恩,他从人丛中走进课堂,走上了讲台。他穿着一件西装上衣,手上拿着一顶帽子,他的头发向后梳,额角宽而平,鼻梁上架一副近视眼镜,与他的脸庞很相称。他和蔼亲切地微笑着,打开皮包,拿出讲义和笔记本,开始讲课了。他的神志安逸而从容,声音虽不洪亮,但即使站在课堂外的同学也能听到。在他的讲话中,没有华丽的词藻和空谈。 同学们的水平参差不齐,他为了使大家明白,引证了丰富的中外古今的故事,深入浅出地分析问题,把理论与当前的实际斗争相结合。(.)同学们都很郑重地记下笔记,万一有人因为参加社会活动而缺了课,非要借别人的笔记抄下来,才能安心睡觉。 瞿恩既重视在课堂上对学生谆谆教导,又注意在课后对学生进行指导,循循善诱,使他们得到更多的知识,以补充课堂教学的不足。 她们和他,在成为师生之前,已经成为朋友了。他几乎每天下午课后都来她们那里。 于是,她们的小亭子间热闹了。他谈话的面很宽,他讲希腊、罗马,讲文艺复兴,也讲唐宋元明。他不但讲死人,而且也讲活人。他不是对小孩讲故事,对学生讲书,而是把她们当作同游者,一同游历上下古今,东南西北。 王剑蘅常怀疑他为什么不在文学系教书而在社会学系教书?他在那里讲哲学,哲学是什么呢?是很深奥的吧?他一定精通哲学!但他不同她们讲哲学,只讲文学,讲社会生活,讲社会生活中的形形色色…… 王剑蘅想到暗恋的瞿恩,此情,一幅幅的画面,宛如还在眼前,甜蜜的回忆,猛然,画面一转,混乱失控的游行队伍里,她正不辩方向的乱闯,印度阿三挥舞警棍砸向她,恍然无助的时候,一只有力手臂瞬间抓住她的腰际,将她一拉,她整个人顿时撞进了一副结实的胸膛!……再然后,画面切入江帮主抓住了她的小手,飞奔而去。后面的巡捕可是紧追不舍,王剑蘅气喘吁吁,却紧紧的抓着他手…… 王剑蘅猛然摇头,醒过来,已经到了雅间里,这时,她将目光落在了江帮主的身上,却看向他手臂。她紧紧的捏住拳头,心中不安起来。 而此刻的江帮主,坐在椅子上,沉默不语,也没有去在意自己手中的伤,似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江帮主正在恼火呢! “先生,您刚刚被巡捕的警棍打到手臂,有没有受伤?”王剑蘅将暗中心底的不安压抑住,上前对着江帮主关心的说道,只是语气还是很僵硬。脸上很平静,淡淡的说道,仅此而已,不再说任何多余的话。 江帮主始终无动于衷,没有回答,丝毫没有顾及自己受伤,手紧紧的握成拳头,手背的青筋突爆。越想越生气!根本没有听到王剑蘅的话。 “手臂的哪儿受伤了?”杨文君的目光一直看着江帮主,听到王剑蘅一说他挨打了,立刻紧张地翻看着江帮主的手检查起来。 还没有搞清楚情况的江帮主,白起眼睛钉了莫名其妙的杨文君一眼,忽然叹一口气,转脸对王剑蘅说:“今天的游行是不是瞿恩这小子背着本大爷策划的!本大爷否决的提议,他竟然干背着本大爷偷偷干!但是干了,就得干好!本大爷也无话可说,你们看看,很好的题目,但是瞿恩那班做手太不行!本大爷算是从头看到底,――你说这房间的地位还差么?西起泥城桥,东至日升楼,半里示威一眼收!然而凭本大爷的名义,本大爷再说一句:瞿恩那班做手太不行!今天的事,示威方面策划的太不行!――”江帮主看着王剑蘅她们奇怪的表情,才发觉自己那句“本大爷”的流氓口头禅又跑出来,还有话题也跑题了:“……我本意倒不在此,我是为了另一件事,――另一件事,才叫我愤怒!” “是瞿恩么?”杨文君一面用小指头在点心单上随意指了几下给跑堂的看,一面就随口问。 王剑蘅却立刻脸红了,又叹一口气。瞿恩确实没有通过组织表决就发布了游行的命令,而且还搞成了这么个样子。 江帮主勉强点一下头,却不作回答。好像刚刚一口气,已经把话都说完了。 江帮主决定要整理一下党务了,不能再让瞿恩在这里瞎胡闹。自陈一枝和李寿昌北上之后,社会党真正在中央主持局面的就是瞿恩,江帮主忙着捞钱去了。瞿恩的资历很深,也是社会党在新青年时代学生中的代表人物,在上次工人运动中都表现活跃,因此逐渐受到江帮主亲睐,而当时他在党内的职务是中央常委兼秘书长,在江帮主这个新任领袖无心关注党务的时候,瞿恩理所当然的成为了社会党的实权人物。 瞿恩显然不是终结这个乱世的真命天子,因为他缺乏一个领导者最重要的素质――深沉老练,从某种意义上说,瞿恩只不过是个热血青年。到目前为止,瞿恩给社会党带来的功绩无非是作为中央常委兼秘书长期间一手造成了顾徵鸿的流血,差点死人。瞿恩热衷于冒险,因此才会那么的热衷冒险,教唆顾徵鸿带工人去冲撞日本工厂,而正是因为他作出的决议,最终让顾徵鸿和那么多工人头破血流,顾徵鸿现在还躺在医院病床上。虽然最后瞿恩因此吃了江帮主一顿臭骂,但却没有影响他在党内地位,毕竟,江帮主在这个时刻不想在内部闹不和谐。 按说,瞿恩背着江帮主第一次独立策划的工人运动的失败,对于瞿恩也应该有警示作用,至少也会让其明白无谓的冒险除了造成更大的损失,无益宏旨,但是,似乎瞿恩并不认为游行示威是在瞎胡闹,相反,他还觉得很刺激,觉得搞革命就应该轰轰烈烈。 更关键的是,随着日本人被赶来救场的江帮主逼退,瞿恩觉得反日时机已然成熟,日本人已经胆寒,只要工人奋起高呼,日本人必将再次屈服。 瞿恩不愧是跟着江帮主搞过宣传的,学了不少本事,吹牛从不用打腹稿,没影的事都能让他说得好像就在眼前,比如现在,日本人确实对斧头党这些流氓有了顾虑,而且江帮主暗中还拉拢了上海滩的洋鬼子,这些老虎也是打竟敢在虎口夺食的日本人打得不亦乐乎。工人在日本工厂闹事,似乎后来租界和华界的警察局谁都无暇顾及工人这档子烂事,要是平时早来抓人了,所以瞿恩就觉得日本人不行了,就觉得工人即将取得胜利了,然后就陷入无限的意淫中。 江山同志虽然满嘴放炮,日本人和洋鬼子在他嘴里都是纸老虎,但同时也指出,战略上要藐视敌人,战术上要重视敌人。瞿恩同志听过不少江帮主的演说,相信了江帮主前面一个定论,但是却忽略了后面一个论述。往往后面的才是重点。所以瞿恩的判断绝对是似是而非。 江帮主实在有些无奈。革命当然需要必胜的信念,演讲的时候可以放大炮,但是这并不代表江帮主就真的盲目的乐观,幼稚的判断,作为一个领导者,如果成天将心思放在那些飘渺的理论而不去理会手里到底有几张牌,那么可以想见,他的决策必定都是一些拍脑袋的产物。预想日本人即将屈服,就跟一百年后的网络论坛天天yy说**要完蛋是一个概念,把它当成笑话看可以,如果有人要当真,那他的脑子真是不好使了。 可惜的是,社会党主持大局的瞿恩就是一个充满着革命豪情,激情四溢的热血分子,在没有调查可行性的情况下,瞿恩竟然可以认为细节问题不值一觑,而要大刀阔斧的炮制出了相关的文件,号召全党勇敢走上街头,而瞿恩喊出口号,下面还真就有人当回事。比如,眼前的女子三剑客。 此时,杨文君和丁灵灵两个正谈得异常热闹。王剑蘅坐在她们两个对面,时时颔首。此刻她们正在讨论刚刚的游行。 “……我却只记得自己看见那一队骑巡并不能冲散示威的主力队,而且主力队反突破了警戒网直冲到南京路。”杨文君的脸又红了起来,她的眼睛闪闪地射出兴奋的光芒,她的话语又快利,又豪迈。 王剑蘅点点头,那个时候,她是怎样地受感动,怎样地热血沸腾,而且狂笑,而且毫不顾虑到骑巡队发疯似的冲扫到她身边。 丁灵灵睁大了眼睛,手按在杨文君的手上,猛然打断了她的演述,尖声叫道:“啊哟!还是剑蘅最了不得!是那种骑着红头阿三的高头大马从她的背后冲上来么?喔,喔,喔,――文君,你看见马头从剑蘅的头顶擦过,险一些踏倒了她么?嗳,剑蘅――是不是呀!” 王剑蘅颔首,也很兴奋地笑着。 “后来怎么样了?”丁灵灵追问道:“我们被先生拉到这里来,没看到后来的事。” “是呀,后来怎么样了?”杨文君也问道,又拉了一下坐身旁发呆的江帮主:“先生,你们后来怎么了?” 江帮主回过神,却不笑,脸色是很严肃的。随手拿了一块点心塞嘴里,杨文君看到他嘴角的沾一点点心屑,从襟头抽出作为装饰品的印花丝帕往江帮主嘴上揩拭一下,同时另一只手更紧紧地捏住了江帮主的手,问:“先生!巡捕追你们了么?” 第335章 我还是我 杨文君说着,就又转眼看着王剑蘅的脸。她并没听真是什么,依然颔首。杨文君不知就里,看见王剑蘅证实了被巡捕追的惊险环节,她蓦地喊一声,跳起来抱住了江帮主的头,没命地摇着,连声叫道:“你们多么厉害!嗳,多么伟大!多么壮烈!冲破了巡捕,骑巡,装甲汽车,密密层层的警戒网!嗳,我永远永远忘记不了今天!” “我也看见两个或是三个人被捕!其中有一个,我敢断定他是不相干的过路人。”那边王剑蘅对杨文君说,无端地叹一口气。 江帮主掰开杨文君不安分的手,冷冷地点头,看了杨文君一眼,看见这杨文君被激动得太过分,江帮主忍不住又叹一口气,大声说:“什么都堕落了!便是群众运动也堕落到叫人难以相信。今天的策划,失败,太失败了。我是亲自主持了去年的那一场工人运动的,那时――嗳,‘theworldisworld,andmanisman!’嗳――那时候,那时候,群众整天占据了南京路!那才可称为示威运动!然而今天,只是冲过!‘曾经沧海难为水’,我老实是觉得今天的示威运动太乏!这是组织者的失败。” 王剑蘅和丁灵灵一齐转过脸来看着江帮主发怔。这两位都是出世稍迟,未曾及见去年当时的伟大壮烈,但是听前辈们说过,特别是杨文君,不止一次在她们面前提起。 江帮主忍不住得意了,眼睛凝视着窗外的天空,似乎被回忆中的壮烈伟大所眩惑所沉醉了;却猛然身边一个人喷出几声冷笑,这是半晌不曾说话的杨文君现在来和江帮主抬杠了:“先生,我表赞同,当真是什么都堕落了!证据之一就是你!――去年你是在所有人反对的时候坚持办的游行示威,但今年你却成了反对者,是希望追踪尼禄皇帝登高观赏火烧罗马城那种雅兴吗?!先生,你知道吗,现在党内很多同志都说你住在十里洋场奢华的大别墅里,只知道享受,已经忘记了革命的初衷,忘记我们的理想!已经堕落了!已经不再纯洁了!你竟然反对游行示威,你知道让多少人对你失望了吗?” 杨文君一口气说完,心里忐忑的看着江帮主,只见江帮主慢慢回过脸来,不介意似的对杨文君淡淡一笑,但是更热切地望着王剑蘅和丁灵灵,似乎在问:“难道你们也是这样的见解么?”两位女孩相视而笑,都不出声,那是默认。 这话,大概也只有杨文君会对江帮主说出来吧。党内其他人,要么不敢说,要么不愿说。 江帮主说:“就是整天占据了南京路,也不算什么了不得呀!这种事,在外国,常常发生。大都市的人性好动,喜欢胡闹――” “你说是胡闹哟?嗳!――”王剑蘅忿然质问,又用力啪了一下桌子。 但是,江帮主冷冷然坚决地回答:“是――我就以为不过是胡闹。翻遍了古今中外的历史,没有一个国家曾经用这种所谓示威运动而变成了既富且强。此等聚众骚扰的行径,分明是没有教育的人民一时间的冲动罢了!败事有余,成事不足!” “那么,先生,您为什么要这个示威运动的始作俑者呢?还有,您现在以为应该怎么办才是成事有余,败事不足呢?”杨文君抢在王剑蘅前面说,用力将江帮主的手腕一拉。她崇拜的江帮主,怎么会这样让她失望心痛的话? 江帮主笑而不答,只撮起嘴唇,嘘嘘地吹着《马赛曲》。当初,博头条是为了出名,那时候江帮主一无所有,输了,继续一无所有,赢了,就翻身做地主了。现在,已经积蓄了一点势力,江帮主志在问鼎天下,还有博头条的想法无疑是愚蠢的,当年朱元璋造反时采取了“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的战略,而如今她们倒好,居然要跟日本人打擂台,且不说此时日本气焰逼人,光从简单的战略学分析,此举也是取祸之道。朱元璋当年在已经拥有了雄厚实力的基础上尚且要低调做人,而社会党在实力如此不济的情况下居然想在正面与日本人为敌,这无疑是乱弹琴。瞿恩但凡低调一些,怎么会遭到洋鬼子如此疯狂的围捕吗?正是因为工人跑到街上叫嚣着要搞帝国主义,搞出这么大的游行示威,帝国主义必将其视为洪水猛兽,意欲除之而后快。在该示弱的时候却硬要逞强,务虚名而处实祸,瞿恩这次所谓游行示威的决议当然是胡搞。 继续由着瞿恩胡搞下去,其不仅将给社会党带来了难以估量的损失,更重要的是,它还极大影响了社会党高层的人事变动以及其后社会党的命运,甚至是中国的命运。社会党现在可是还曝光的地下政党,如果,让从来没有登上头条的社会党突然以如此显眼的方式曝光了,当然只能带来出名的烦恼,如果是因为瞿恩的盲动,上海滩各方势力突然之间意识到原来上海滩地下还有一个社会党,而且这个社会党如今还有如此庞大的势力,这会让社会党陷入非常危险的境地。 只是这些政治上的阴暗东西,江帮主是绝不会说给她们听的。 杨文君惊讶地睒着眼睛。丁灵灵在一边暗笑。王剑蘅鼓起小腮,转脸对杨文君说:“你还问什么呢!他的办法一定就是英雄主义――拿破仑的什么暴力革命。一定是的!” “刚刚猜错了。暴力革命造成的一个并非本意的后果,常常就是独裁。总是这样,法国革命带来罗伯斯庇尔和拿破仑。17世纪时的英国革命带来克伦威尔的独裁。……因此看来,革命理想的拥护者,几乎总是成了革命的受害者。”江帮主依然微笑着说,极力想要掩饰心里的真实想法,他是绝对不会承认自己想做拿破仑的。“一场辛亥革命,带来给我们的是袁世凯和今日的混战的军阀。” 他这话刚说完,立刻就引起了杨文君与丁灵灵两个人的大叫。但是王剑蘅却伸过手去在江帮主的肩头拍一下,又翘起一个大拇指在他脸前一晃。 恰在此时,跑堂的送进点心来,猛不防王剑蘅的手往外一挥,几乎把那些点心都碰在地下。 杨文君的笑声再也忍不住了,她一边大笑,一边将左手扶住了椅子,右手揉着肚子。 “先生,你真的变了――”杨文君收起笑容,怒视着江帮主喊叫道。然而王剑蘅接下去对江帮主说的一句话又使得杨文君破怒为沉思:“确确实实,有暴力倾向的革命,肯定不容批评的自由和建立反对派的自由。” “但这种苦涩的结果,绝非起义英雄们的初衷。”江帮主苦笑着说,“我怀着许多好奇,许多敬畏,许多怀疑,回望辛亥年那激动人心的铁血华年。那么多坚忍不拔的革命士兵、知识分子,抛头颅,洒热血,以身殉志,以命酬国!无量金钱无量血,在对历史的凝视中,我们可能从高昂的革命和黯淡的失败中,寻找到给与我们启示的、成功的且少具破坏性的另一条新的道路。或许如此,具有非凡凝聚力、耐久力和坚忍决心的中国人民,面对日后姗姗来迟的社会试验的风险,就会有足够的心理承受力和应变能力。我真挚希望,从此以后,国民能永远告别革命!眼前已经是民国,还是冷静一点好,别动不动就上街游行示威,这解决不了什么事情――吃点心罢!这,倒又是应该乘热。” 江帮主说着干笑一声,甩开腮帮子就吃点心。 话说瞿恩怀着无上的革命激情要求全党同志抛头颅,撒热血,一时间全党革命热情空前高涨,上海滩的罢工集会暴动等活动如火如荼,但是等待我党的并不是光明的革命前途,而恰相反,等来的将是严重的损失。瞿恩的无厘头程度直追周星驰电影,但是这并不能让人发笑,因为这样的无厘头带来的将是腥风血雨,而且遭殃的不单是江帮主辛辛苦苦聚集的一批爱国青年,甚至最终会殃及全国。 江帮主现在是矫往过正,也要把她们被瞿恩带偏的思想拉回来。 杨文君根本听不进去,好像把一腔怒气迁惹到点心上面了,抓过一个包子来,狠狠地咬了一口,便又丢下,盛气向着江帮主问道:“先生,我现在都觉得自己不认识你了!” 杨文君诚然觉得自己和江帮主越来越不对劲,这种思想的差异,从什么时候发生,她自己也不知道。 江帮主还是不动声色,侧着头细嚼嘴里的点心,王剑蘅则细腰微折,倚在丁灵灵坐的那张椅子背上,独自在那里出神。 “我还是我。是党内有人不再听我的话而已。”江帮主忽又叹一口气,又轻声问:“今天参加游行示威的都有那些团体?” 杨文君一面换过饺子来吃,一面回答:“昨晚,瞿恩各厂工人代表积极分子赶到潭子湾开紧急会议。****作出具体安排:组织不怕牺牲的演讲队到租界演说;联合各团体一致行动;规定演讲队5至7人为一组。拟定了演讲大纲。散会后,****连夜又召开各校代表大会,确定标语口号,起草宣言、通电,规定游行路线,组织纠察队、交通队、宣传队,还有暗号――” 昨晚江帮主在哈同花园,想不到一晚上的时间,瞿恩就搞出这么多的花样。 杨文君忽然仰起脸来看看椅背后凝眸倦倚的江帮主,江帮主嘴角上浮出冷冷的浅笑。 蓦地,雅间的矮门忽然荡开,一个人当门而立。 第336章 老板很生气 来人是马永贞。他走到了江帮主的面前,说道:“老板,总算是找到您了。” 江帮主看着马永贞,放下筷子,站起来招呼,一面笑嘻嘻瞥了杨文君一眼,问他道:“你怎么也来了?什么时候来的呀?” “出了这么大事,大家都在找您呢,又找不到,不知道您去哪儿了,斧头党现在全部出动了,散播在上海滩大街小巷,一边掩护参加游行的群众撤退,一边寻找您的踪迹。”马永贞小心惴惴地往前挪了一步,满脸堆起笑容来说道:“马路上人真多,巡捕也不讲理,我们斧头党的身份也不管用,我刚才来的路上,真是危险得很……” “什么!示威还没散么?”杨文君急急忙忙问道,嘴里还在嚼点心。 “没有散。”马永贞开口说道,脸上带着阳光的笑容,对杨文君这个跟江帮主好像有些暧昧的女孩子的问题不敢不回答:“我坐车子经过东新桥,就碰着了两三百人的一队,洋瓶和石子是武器,跟巡捕打起来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人拿传单望我的车子里撒。我那时听您车夫说您在南京路下的车,可能堵在了这里,我只顾叫车夫赶快跑,哪里知道将到大新街,又碰到了巡捕追赶示威的人们,――吓,车子里的一叠传单就闯了祸!我拿出名片来,英巡捕还是不肯放。去和巡逻的三道头说,也不中用。末后到底连我的包车夫和车子都带进捕房去。总算承他们格外优待,没有扣留我。现在南京路上还是紧张,忽聚忽散的群众到处全是,大商店都关上铁栅门……” 马永贞讲到这里,一片声呼噪蓦地从窗外马路上起来,突然被打断了。接着就是杂沓的脚步声在这大三元二楼的各雅座爆发,顷刻间都涌到了楼梯头了。 几个女孩子心里一慌,脸色都变。 江帮主跑到窗前去探视,马永贞跟在后面。杨文君站在那里发急搓手。丁灵灵缩到房角,眼睁得挺大,半张开了嘴巴,想说却说不出。惟有王剑蘅似乎还能够不改常度,虽则脸色转成青白,嘴唇边还勉强浮出苦笑来。 “没有事。人都散了。”江帮主转脸看见三个女孩子那种神气,忍不住笑了。 杨文君伸长颈子问道:“怎么一回事呀!先生――您也不怕吃流弹!”语带关心。 江帮主半眯眼眸,摇摇头。谁也不明白他这摇头是表示不怕流弹呢,还是不知道街上的呼噪究竟是什么性质。 “人都散了,我们走吧。”江帮主说着,看一看桌子上的碟子,拿一张钞票丢在碟子里,转身就走。马永贞跟着出去。杨文君略一迟疑,就连声叫“等一等”,又对王剑蘅和丁灵灵笑了一笑,也就飞奔下楼。 王剑蘅倚在窗口,竭目力张望。马路上人已经少了一些,杨文君与马永贞夹在江帮主两边向东去了。有一个疑问在她脑中萦回了一些时候,那个方向,这三个人到闸北浙江路去干什么呢?她闷闷地想着,觉得心头渐渐沉重。 “怎么了?”丁灵灵问道:“我们也走吧。” 王剑蘅摆开了一切似的摇着头,又往下看看街上的情形,便和丁灵灵也离开了那大三元酒家。 闸北浙江路底华兴路56号一间客堂里,房间狭小,陈设简单,灯光昏暗。 瞿恩和一群人围坐在一张白木长桌上。 “我们连夜写的稿子,送各报要求登载,以发出工人学生和上海市民反帝斗争的呼声。但是,上海各报都开了‘天窗’。原来是警务搞的鬼,他们处发了通知,不准报馆登载。”瞿恩一锤子砸在桌子上:“可恶!” “那些帝国主义的狗腿子,真是太可恶了!” 这激起了与会者的更大义愤。 “大家安静一下。”瞿恩不自觉的学江帮主做了一个四度扑的手势,等大家情绪平静之后才继续说:“我们现在考虑的是,在大游行失败的极为严峻的形势下,要不要坚持游行示威?如何坚持游行示威?这是当时摆在我们面前两个带根本性的问题。(.好看的小说)” “江先生并未给我们纠察队准备此项工作任务。”一旁的胡宗南忽然发话,也就是叫板瞿恩,在此以前,江帮主从来没有向他提到过要在上海举行示威游行的计划,瞿恩搞的这些,他根本不会服从。众人听了不觉一怔。 一向敢于冲锋陷阵的瞿恩都是一愣,在半年多一点的时间里,在上海滩带有革命性质的政治力量间,社会党已发展为一股具有相当实力的势力。这主要是因为江帮主具有磁一般引人的个性和迷人的精力。还有,江帮主之讲演才能,把原来的组织从清谈引向行动。大多数党的创始人,包括陈一枝和李寿昌在内,对这一转变都倍感关切。瞿恩虽然感激江帮主为毫无生气的这个政党带来了活力,但又觉得这是否值得。在极短的期间内,江帮主便占据了统治地位,得到周围人们的支持。这些追随者――胡宗南、戴春风、徐元东、宋子文、陈果夫兄弟――带来的,可以肯定,是暴力的预兆。瞿恩的许多私交和同人,对这个流氓出身的家伙都非常反感,他们觉得,他的流氓同僚太多了。还有,哪一个真正的革命者会与洋鬼子们,以及军阀官僚们保持如此亲密的关系? 另外,关于政策和策略方面的越来越大的分岐,普通党员也不甚了解。因此表面上,大会似乎仍很团结,但知情人却明白,这个大会却在明争暗斗。江帮主还没出现,他的死党就开始发飙。 “胡宗南同志,这个时候,可不是意气之争的时候。请你先听我分析一下当前的局势再做决定好吗?”瞿恩分析此时的形势时指出:“现在全上海市民的热血,已被外人的欺压烧得沸腾到顶点了,民族自由的争斗是一个普遍的长期的争斗,不但上海市民的热血要持续的沸腾着,并且空间上要用上海市民的热血,引起全国人民的热血,时间上要用现在人的热血,引起继起者的热血。现世界强者占有冷的铁,而我们弱者只有热的血,然而我们心中果然有热的血,不愁将来手中没有冷的铁,热的血一旦得着冷的铁,便是强者之末运。我这里说的,‘冷铁’,就是武器;革命者一旦掌握了武器,建立了革命的武装,帝国主义和军阀势力等一切所谓的强者,便会统统被打倒,他们的末日终将来到!欲御外侮,靖内奸,必须有平民之武装;有平民之军队而后有平民之政权;然后可以雪耻,可以立国,可以求得我四万万人梦想中之自由与独立。所以,胡宗南同志,您训练纠察队就是我们平民的武装啊!现在,该你们出手的时候了!” 瞿恩的那些铁杆也纷纷表示了他们的同感:“对,现在,该你们出手的时候了!” “我们不要求你带着纠察队搞暴动什么的,”瞿恩当即提出:“只要你的纠察队保护我们的游行示威队伍!” 听完瞿恩的意见后,瞿恩一党的人情绪激昂地说:“我们早就该这样干了,如果有纠察队的加入,我们的游行怎么会失败?我们已经失败了两次啦,也许这次游行示威会给我们党带来新的希冀。” 胡宗南等江帮主的死忠们一言不发。但是瞿恩一伙,对他们百般拉拢。谁叫他们掌握了社会党的军权和财权呢? “时机紧迫,不能多作讨论;我决定组织行动委员会,建立各阶级反帝统一战线,发动全上海罢市、罢工、罢课,组织工人学生去总商会呼吁罢市。”瞿恩一副做最后总结的样子说道。 胡宗南坚决果断地说:“我只听老板的!老板要我怎样干,我就怎样干。” 了解胡宗南的应该知道,老板的称呼摆了出来,这个胡宗南是不可动摇了。 戴春风也便慢条斯理地说:“如有老板同意,可举行游行示威。否则不可动。” 瞿恩解嘲地笑了笑道:“当前必须用‘坚持’与‘团结’这两个武器,情况紧急,我们需要纠察队的力量。我们昨晚作出游行示威的决定,就一定要坚持到底,目前,游行示威正按计划进行准备,虽然遇到了一点点小挫折,我们很需要纠察队方面对游行示威给予支持。今天在此聚会,主要是在商讨一下目前的形势以及游行示威的问题。” 胡宗南清了清嗓子:“我今天上午去见老板,没有见到。没有得到他的指示,我是不会同你们发疯的。” 宋子文接着发言:“我们目前没有经费可供罢工游行示威使用,老板已来电令禁止我们在任何情形之下参加游行示威。”宋子文停了一下,在公文包里取出一张纸说道:“这是江帮主的手令,全文如下:我党之所以还能发展壮大如此之快,最关键的原因就是敌明我暗,如今要搞游行,要搞示威,直接将暗处的我党暴露在了敌人的枪口之下。万万不能也。”念完电文,宋子文的眼光朝几位同志扫了一下,见大家都默不作声,继续说:“你们如果乱来,老板会很生气,后果会很严重。” 瞿恩此时进退两难,心情异常尴尬。江帮主死忠手下太可恶,瞿恩认为今天主持这场大会没有成功的希望,并为此苦思焦虑,现在江帮主这些死忠显然欲置身事外,一副不愿卷入漩涡的样子,而且不肯在经济上有任何支持,这就使这一场游行示威活动陷入绝境。 想到这,瞿恩还不死心,他又以苦口婆心的口吻道:“当今最紧要的事,便是乘这民气伸张的时候,把学生、工人、商人都严密地组织起来,甚至于乡村中的农民,也应当帮助他们组织。有了这种组织之后,民众才能有真实的力量,才能持久的和强暴的外国帝国主义者去奋斗。现在游行示威运动都开始了,江山还要阻止,这是什么意思?” “我没意思!”忽然厅后有人接了一句。大家吃了一惊,抬头看时,是江帮主慢条斯理地踱了进来。 第337章 问题不仅仅是激进 “我没意思。”江帮主把嘴上叼的烟拿下来,“噗”地吹了一口烟气,说道:“到是你瞿恩是什么意思?” 胡宗南见瞿恩仍旧不吭声,就走上前去说道:“老板来了,是这么回事,瞿恩正为游行示威的事跟我们发脾气呢。” 瞿恩一向惧江帮主,见江帮主忽然出现,那些家伙开始告状,瞿恩也紧张,但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低声下气地赔笑又觉得面子上下不来,只哼了一声,气咻咻地坐着一言不发。 “事已至此,怒亦无用,不如思量一个万全之策。”瞿恩身边的一个江帮主不认识的小四眼拉了一下瞿恩,忙道:“先生,要不然,我们还是再商议一下游行示威的事?” 江帮主格格笑了一声。这些日本瞿恩也没闲着,塞了不少自己的人,江帮主一个都不认识。 与会者从江帮主的脸上已经捕捉到了:“江帮主肯定又有什么新动作了。” “因为情况紧急,”江帮主突然发言,参加会议的人聚精会神地听着:“我不想废话,我现在提议,立刻停止游行示威的计划,马上恢复党、团、工会的日常工作。” 众人听了不觉一怔。 江帮主话音未落,胡宗南便站在江帮主一边,慷慨激昂地反对瞿恩。胡宗南的发难,使会议气氛紧张起来。胡宗南发言后,江帮主给宋子文一递眼神,宋子文便起身发言,也反对瞿恩。接着陈果夫,戴春风也向瞿恩开火。这时,早已憋了一肚子火的江帮主慷慨激昂、手舞足蹈地发表了长篇讲演,引经据典,一条一款对瞿恩进行批驳。 瞿恩和他的党羽对江帮主的如此行为十分意外和恼火。 江帮主一党是绝不赞成举行游行示威的,而且拒绝给游行示威的工人和学生以武力和经济上的支持。 瞿恩一派对于江帮主这种做法,十分恼火,毫不含糊地挺身而出与江帮主一派大吵,指责江帮主在挑拨党内的纠纷,破坏社会党的统一和团结。 “我觉得必须将现在严重的形势与党的路线报告你们,要求你们重新考虑。”瞿恩在谈现在革命高涨猛烈发展的形势时指出:“现在工人运动猛烈发展,全国学联、上海各工会组织、各马路商联会及各大团体均纷纷集会建立各阶级反帝统一战线,发动全上海罢市、罢工、罢课,组织工人学生去总商会呼吁罢市……我们觉得最近一个月来革命高涨的猛烈发展形势,未向江先生报告,而前一次大会又极仓促简略,使江先生无从明了实际情况,自然要反对现在组织总同盟罢工示威游行。所以再将现在革命发展的情形报告江先生,请求江先生批准中央的决定,并立刻动员各纠察队支部,太保团,斧头帮,猛烈扩大保护工人的游行示威运动,特别是与我们以实力的援助。” 众人听得这话都感到意外。 “你说各大团体均纷纷集会建立各阶级反帝统一战线?还发动全上海罢市、罢工、罢课?上海商会同意罢市?”江帮主反问瞿恩。昨晚还在和上海商会的那些资本家在哈同花园喝酒聊天,那些个资本家还真想着怎么通过这次反日运动,把日本商人在上海的市场全部抢夺过来,他们怎么会罢市? 上海总商会是个大资产阶级的团体,它在上海乃至全国经济界都占有举足轻重的地位。一方面它与帝国主义有利害矛盾,又有密切的经济联系;一方面又剥削和压迫店员群众。它的政治态度一般属于资产阶级的右翼。 在当时,要给帝国主义以沉重打击,关键是要发动商人罢市。然而上海总商会却反映冷淡。 一个小青年愤愤不平道:“上海总商会却反映冷淡。不过我们也不是没有办法。工人学生数千人包围了总商会,要会长虞洽卿、副会长傅筱庵出面宣布罢市。总商会说虞、傅不在商会,不能决定。群众又到海宁路包围了虞洽卿的住宅,仍无结果。直到第二天下午三四点钟,总商会才同意与总工会、学生总会谈判。现在游行示威和三罢一切准备好了,江先生忽然又来什么否决,阻止我们的行动,我是誓死反对的。我不管江先生指示,只知道按已经决定了的计划往前直干:成立工商学联合会总体领导上海的革命斗争;把三罢斗争推广到全国各大中城市!如果有人再动摇军心,我就要打倒他。” 江帮主一听到“打倒”二字,气得差点一拳头就奔这小青年的脸上去了。 瞿恩接着这个小青年的话,连珠炮般地发问:“江先生是否认为委员会仍然存在?是否承认是委员会在领导社会党?是否认为委员会在政治上已经没有存在的必要?如果承认,为什么要越过委员会在党内搞小动作,煽动其他党员反对委员会?如果不承认,那就干脆宣布停止委员会的工作好了。” 江帮主的党羽也不示弱,严厉批评瞿恩不应当与老板相对抗。指出,委员会任何重要决定都必须与所有委员共同作出,在委员会的意见不能统一之前,一切计划必须推迟进行。 江帮主一派深受江帮主的影响,痞气深重,飞扬跋扈惯了,语言愈来愈肆无忌惮。而瞿恩越听越气。当宋子文威胁说,社会党要开除任何像瞿恩这种敢于反对老板并试图削弱老板威信的人时,瞿恩大发脾气,冲着宋子文大喊道:“你算那根葱!这里没有你说话的资格!” “你说什么!小瘪三!”宋子文回敬一句。 双方当即吵了起来。瞿恩立即站起来大声告诉江帮主:“我是以执行委员和中央总书记的资格来这里讨论工作的,不是来讨论这些无原则的争论的,更不是来听那些不负责同志的发言的。”并威胁说:“今天或者江先生宣布解散委员会并开除我们的党籍,否则我们还是要继续执行我们的计划,直到我们被停止工作为止。” “小王八蛋!你想滚蛋,我们不拦着!”胡宗南冷冷说道。 “瞿恩先生要走,我们也走!”瞿恩一派附和道:“我们早就不想跟这些流氓在一起了!” “小逼!你骂谁流氓?找死是不是!” 胡宗南等人更是气得发狂,破口大骂。有些撸袖子,就真准备把这丫赶出去。 第338章 老虎不发威 会议室里吵开了锅。 “辞职!” “我们都辞职!” 瞿恩一派开始起哄架央子。 “又没人拉着你们,想滚蛋就赶紧滚呀!” 江帮主一派冷嘲热讽的回敬。 “一群臭流氓!谁愿意跟你们这些流氓共事?”瞿派立刻针锋相对。 “你骂谁流氓呢?你tm找死是不是!”****又挥起了拳头,一个个凶神恶煞的。 …… 瞿恩这一派有整个****代表,还有大部分的工人代表,声势可谓不小。他们如果集体辞职,那么社会党可以说就只剩下一群舞刀弄枪的流氓了,也没得玩了。 “都给本大爷住嘴!” 江帮主怒吼一声,他意识到,瞿恩这是非常狡猾的一招,这情况表明,目的不但在于削弱他的影响。而且也有意夺取社会党的全权。 “在目前紧张的局势下,任何争论和争辩是不必要的,并且已经用不着任何争论。”江帮主尽量一脸平静的说道:“如有成功把握,当然可举行示威游行,但是这几次的失败,就不能给你们一个教训吗?我拒绝给予你们帮助和经济支持,因为你们根本没有成功的条件,所以万万不可举行示威游行。当然,罢工可以继续,我就是来考查这里的实况,并和大家重新讨论这一问题。” 江帮主刚一说完,瞿恩就接上话了:“一切都准备好了,哈哈!为什么我们现在还需要重新讨论?”语气绰绰逼人。 徐元东倒显得很平静,他说:“将游行示威行动推迟一些时间,或许更合适。”对江帮主表示出一种拥护态度。 瞿恩见握有兵权的工人同志徐元东表了这样的态度,大为焦急,因而他说话带有一种威胁的口吻:“如果我们在纠察队的同志,此时不能行动起来,那末,以前的所有工人的工作都很难认为是我们党的工作。”他急迫地说:“我们最好行动起来。应当立刻起来反对,反对这些帝国主义。我们不是反对某一国帝国主义,而是反对所有帝国主义;我们不是为‘暂时的和平主义’或‘虚伪的人道主义’而反对帝国主义,而是要根本消灭侵略中国的帝国主义;我们不仅要消灭帝国主义,而是要彻底消灭帝国主义殖民中国的一切社会政治经济基础;我们不是空喊‘打倒帝国主义’;而是以工农兵武装暴动根本推翻现在政权而代之以社会党的统治。” 接着,瞿恩又说:“我们应当认清:谁是我们真正的敌人,谁是我们真正的朋友。英、日、法、美等帝国主义是我们的真正的敌人,北洋军阀政fu是我们真正的敌人,他们一致以全力维持帝国主义统治中国的这种制度。只有同受帝国主义压迫的列强各国的民众、工人、农民以及受列强压迫的其他弱小民族,如印度、朝鲜等,才能真正援助我们。总之,我们民众要靠我们自己,要靠我们真正的朋友,大家合力一致的奋斗,反对我们国外国内的一切敌人,才能达到我们的目的――根本解放中国,不再受人奴役!我们要反抗!加紧进行反对各种采取调和态度的调和倾向,是目前党的主要任务之一。” 瞿恩指着江帮主说道:“江先生,你们非常危险的是对于党的本身力量估计得太过分薄弱。这一切倾向都是与党的目前根本任务不能兼容的,都是动摇、妨碍、破坏以至反对党实行示威游行。” “****!”江帮主嘴里蹦出两个脏字。 在江帮主眼里,瞿恩绝对是书生误国的典型,口气越来越大,大概因为他基本从未在底层待过,也没看过红剧,所以对很多事情过于想当然。问鼎天下,毕竟是玩命的勾当,社会党即便个个真是革命意志无比坚定,也不可能赤膊上阵吃子弹。当然,党内普遍存在着这样那样的狂想症,患上意淫病的也不只有瞿恩,这个其实很容易解释,因为党内同志大多都是年轻气盛,有些激进的想法也可以理解,受网络文学熏陶的江帮主的思想比他们还要激进!不过思想可以激进,行动如果激进了,那就要出大问题了,比如这次。 但是,瞿恩的问题仅仅是激进那么简单吗? 对于当时的社会党而言,虽然有夺取政权的宏图大志,但是实力却与目标相差万里,瞿恩却是要掀起革命**,以工农兵武装暴动根本推翻现在政权而代之以社会党的统治,这就相当于一个穷人还没吃上饭就想着要吃肉。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对于社会党这样的弱者,现阶段需要的并不是直接摆下擂台与北洋政fu分庭抗礼,而是低调求存,逐渐积攒实力。从这个角度来看,瞿恩并没有能给社会党指出一条正确的路线,相反却在不停的将社会党引入歧途,写下中国五千年文明进程的二十四史不停的在告诉我们缓称王的道理,可惜,瞿恩并不读二十四史,因此以他们的急功近利来领导新生的社会党,只能让事情越变越糟。 江帮主恨不得k了瞿恩,只是骂这个败家子“****!”还是嘴皮子上留情。对敌人,他一般都是动刀子! 有江帮主带头,江帮主的党羽一窝蜂的脏话飞了出来。 瞿恩越听越愤怒:“如果我们此时不行动,我只有辞职,也不再出席社会党委员会任何会议。” “我也辞职!” “我也辞职!” …… 瞿恩再次愤而辞职的表示,瞿恩一派纷纷响应。这使这个极度紧张的会议达到了沸腾点。与会者除了江帮主和他的党羽以外,瞿恩他们个个好像骑上了虎背,抱有义无反顾的气概。 江帮主看到坚决阻止和改变计划是不可能了,也被瞿恩逼到了这个地步,让江帮主也有些吃惊,冷冷的说出一句让所有人大吃一惊的话:“你们不用辞职,我辞职!你们爱怎么整就怎么整吧!”江帮主丢下这句话就往外走去。 ****在惊愕过后,立刻追着江帮主出来。 目送她们出去,瞿恩解嘲地笑了笑道:“随他们去――我就不信没有他江屠夫,我们就要吃带毛猪?” 一个小青年道:“先生,我们现在当以总工会名义推动召开了各界团体联席会议。大家公推先生主持会议,仔细研究一下在‘三罢’期间的统一行动问题。必须要决定成立上海工商学联合会,统一领导上海的反帝运动。”他顿了一下,见众人都聚精会神地静听,便慢条斯理地说:“即日起宣布,全市开始大罢工。受尽帝国主义压迫、蹂躏的上海人民已经在怒吼了!我们的决议才是顺应民意。上海滩,包括产业工人、电话接线生、码头工人、清扫工人,外国雇用的职员、仆役、海员在内的二十万工人,实行了总罢工。五万多名学生施行总罢课。绝大部分商人也实行总罢市。‘三罢”斗争,一定可以如火如荼。到时候,工厂停工,电车停驶,轮船停开,电灯失明,报纸停刊。帝国主义必会惊慌失措,狼狈不堪,不敢嘶鸣。叫他们看清楚,当今,是谁主沉浮……”下面的话他觉得有碍,难以出口,想了想,变出这么一句:“天若有情天亦老,先生当熟虑之。” 这番话听得在座众人如同醍醐灌顶,无不悚然动容。瞿恩由不得心中暗暗佩服这个小青年:“江山撩开不管了,他就怕的是听到这些话,才落荒而逃的罢。”想着,身子向后边靠了靠。 “好!”瞿恩想到这里,双手一合,说道:“尚仲侠同志,依您之见,下一步该怎么个走法呀?” 那个叫做尚仲侠的小青年笑而不答,拿眼瞟着瞿恩。意思就是,一切都听瞿恩指挥。 …… 会议室外面的走廊上。 “先生。”戴春风追上江帮主,低声说:“干脆,我找人把他……如何?”鉴于瞿恩对江帮主的态度,戴春风这个狠人萌发了这个极端的想法,中间含糊不清的两个字,谁都明白是什么意思。 “党内斗争不能这样做。”胡宗南立即劝阻:“要对付这些书生有的是办法……” “吼!本大爷已经有了收拾这些愚蠢的疯子的计划。”江帮主咬牙切齿地这么称呼他们的――的阴谋。 江帮主表示愿意退出党。这是因为社会党所吃不消的,因为委员会其他成员马上认识到,江帮主不仅是他们最能演讲的人,而且也是他们最优秀的组织家和宣传家。此外,他们的大部分经费现在也靠江帮主募集,来源除了江帮主发表演讲的群众性集会上的捐款以外,还有其他的方面,其中包括社会党的武力方面。如果他走了,褪褓中的社会党肯定要夭折。委员会不让他辞职。江帮主在地位巩固了以后,现在就会迫使其他领袖全面投降。他要求让他当党的唯一领袖,拥有独裁权力,取消委员会,停止诸如瞿恩的那些激进的行动。 江帮主这个后起之秀的煽动家,在表现出不仅作为一个演讲家而且作为一个组织家和宣传家方面的这种惊人的才能之后,无可争辩地要牢牢掌握党的领导权。 瞿恩是江帮主政治生涯中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对手,虽然这个对手给江帮主带来了巨大的麻烦,甚至逼得让江帮主使出了**,这并不是因为瞿恩个人拥有多么巨大的能力,而是江帮主觉得,应该给他的同志第一次尝到了他的冷酷无情、机智狡猾的手段的滋味了。 老虎不发威,还以为他是病猫。江帮主而靠了这种无情和狡猾的手段,给对手上一课。而且,他以后将在许多更加重要的危机中取得许多成功。 第339章 这也是爱国 走出闸北浙江路底华兴路56号,天阴得厉害,闷得像在蒸笼里似的,西方狰狞可怖的黑云还在一层层压过来,整个大街上一片阴沉沉的。 “去虞公馆。”江帮主上车吩咐了一声。 虞恰卿的下处在海宁路。虞恰卿豪富,可是虞公馆不过是一个极普通的两进四合院,除了两个当差的保镖、十几个仆人和一个老门子,余下就没有人了。 “恰老,听说您家被学生给围了是么?我刚才怎么没有看到有学生呢?”江帮主开门见山的说。 虞恰卿摇头,把雪茄从嘴唇上拿开,似乎想说话了。但一伸手弹去了烟灰,重复衔到嘴里去了。 “现在全上海民愤沸腾。我听说全国学联、上海各工会组织、各马路商联会及各大团体均纷纷集会研究对策。还有传说,他们决定组织行动委员会,建立各阶级反帝统一战线,发动全上海罢市、罢工、罢课,组织工人学生去总商会呼吁罢市。为此,工人学生数千人包围了总商会,要商会会长洽老和副会长傅筱庵出面宣布罢市。还听说,总商会当时敷衍他们说虞、傅不在商会,不能决定。群众后来又到海宁路包围了贵公馆。这些学生和工人,本来就――” 江帮主在这“就”字上拖了一下,用心观察虞恰卿的神色;他原想说“本来就是小事”,但临时又觉得不妥当,便打算改作“本来就总有方式妥协”,然而只在这一吞吐间,他的话就被虞恰卿打断了。 “喔,喔,是那这么回事。啊,容易办!总商会已经同意与总工会、学生总会谈判。总工会代表是瞿恩、学生总会代表是林钧。江哥,听说你的斧头党与工会关系密切,今天你是带了那个什么委员会的条件来和我交涉呢,还是来探探我的口风?” 虞恰卿猛不防是这么“爽快的办法”,江帮主有点窘了,想不到自己和工会的关系有这么明显,这是该检讨一下了;今天,他确是带了条件来,也负有探探口风的打算,但是却不是虞恰卿所想的那样。(.无弹窗广告)但是,既经虞恰卿一口喝破,这就为难了,而况介于两大利益之间的他,他本身是想维护工会利益,但是自身的利益夜的维护。为本身利害计,最后是为了两面圆到。 当下,江帮主就笑了笑,赶快回答:“不――是。洽老和那个什么委员会是谈判什么的,和我有什么关系呢,你们尽可以面谈,我何必参与这个浑水呢……” “可不是!谁想趟这个浑水?那家商家会愿意罢市?那么,江哥此来,您一定是代表华商们来探探我的口风了!好,我老实对你说罢。我这个人办事就喜欢办的爽快!”虞恰卿又打断了江帮主的话头,炯炯的眼光直射在江帮主脸上。 “洽老那样爽快,是再好没有了。”被逼到简直不能转身的江帮主只好假装是代表华商来探他口风的顺着他口气这么说,一面还演的像是虽有点抱怨虞恰卿太不肯体谅人,一面却也自感到在虞恰卿这个老狐狸跟前打算取巧是大错而特错。他应得立即改变策略了! 江帮主演得入木三分,虞恰卿好像看透了江帮主的心事似的蓦地仰脸大笑,站起来拍着江帮主的肩膀说:“江哥,我们也是老朋友,有什么话就说什么话。我是没有秘密的。就像对于女人――假使江哥有相好的女人,未必就肯公之众目。嗳,江哥,不过上海滩的人都看出来了,你身边的女人漂亮到在其次,关键是没有一个简单的啊。还有那个半洋婆子罗伽蓝――丢那妈,江哥!你知道我不大爱洋女人,但这是例外,她不是人,她是会迷人的妖精!上海滩还没有人把能她给弄上床的,江哥,你有没有把她搞上床啊?” “两次,裤子都脱了,愣是没上成!”江帮主觉得不能不凑趣着这么说,不知道为什么话题会转移到这个奇怪的放心,心里却又发急,惟恐虞恰卿又把正经事滑过去。幸而不然…… “着啊!这是罗伽蓝的厉害之处了。男人嘛,越是得不到,越是让人着迷啊!”虞恰卿嘉纳似的一笑,回到他的沙发里,就自己提起总商会才同意与总工会、学生总会之间的“谈判”,以及他自己的态度:“最近发生的事,你都明白,我们不谈。我现在简单的几句话,罢市方面的条件,就照他们最初的提议,我也马马虎虎,口头答应,敷衍了事。但是,总商会副会长方椒伯迫于压力,在罢市命令上签上了‘鉴于我国同胞惨遭打伤,本会决定实行总罢市。上海总商会,民国十四年五月三十一日。’。罢市命令不能够改变,除非总商会副会长方椒伯自己情愿取消前议。” 江帮主看着虞恰卿的面孔,估量着他每一句话的斤两,同时就感到目前的交涉非常棘手。总商会副会长方椒伯竟然签发了罢市命令! 江帮主还想策反总商会,给瞿恩一个下马威,得到的却是这样一个结果。 如今的上海的“三罢”斗争风起云涌,反帝爱国运动热火朝天。上海****在五卅运动中是**的得力助手。各校几万名学生纷纷罢课,发表宣言,通电世界各国,呼吁各弱小民族予以援助,积极开展募捐和抵制英、日货活动。 在江帮主的心里,他其实不但给瞿恩一个下马威,还想趁机廉价吞并了日本人的丝厂以为补偿,并且想更廉价地攫取了日本丝厂的大批茧子来赶缫抛售的期丝,企图在厂经跌价风潮中仍旧有利可图。 这一切,江帮主都很明白。然而虞恰卿的炯炯目光也似乎早已看透了这中间的症结。所以,他也只是口头答应。可是总商会副会长方椒伯不知道是糊涂蛋呢,还是爱国爱的烧坏脑子了,竟然签下这样的命令。既然命令签下,证明总商会里支持这个糊涂蛋的傻蛋不少。 他们掐住了江帮主的要害,他宁肯在“罢市”上吃亏,来证明自己的“爱国”,也不想趁机击垮日本纱厂,把日本纱赶出中国,做这样一笔即赚钱又爱国的划算买卖! 江帮主沉吟了一会儿,这才轻轻吁一口气说道:“总商会副会长方椒伯一纸命令下来,上海各租界内各行业都投入罢市洪流。各马路、各公司、各商店,乃至交易所、银行、钱庄、报关、转运、保险、粮食、杂货、糖业、肉食、渔业、菜场、煤炭等等,莫不店门紧闭,一律停止营业。想一想,哈哈,声势之大,前所未有啊……” “哈,我知道。整个大罢工,来势汹涌,必将席卷各行各业。我看了他们的‘三罢’计划,幕后策划严密,气势磅礴,且步调整齐,目标一致。为外国人服务的中国人都不干活了。面包厂停业,清洁工不清除垃圾,码头工人不装卸,报童不送报,自来水工人不送水,厨师、侍者、奶妈、洗衣工、电报工都不干活,完全打乱了日常生活秩序,使帝国主义控制的上海全部瘫痪,给帝国主义者以沉重打击。我就听日本驻沪总领事绫仓说:‘不仅日本一国,即其他各国亦感受非常之痛苦。’罢工使帝国主义者承受了巨大的经济损失。这次运动对外国工商者造成的损失究竟有多少?那是无法估计的……还有,日本纱业准备私吞周家北方纱业,如今被识破,遭到洋鬼子打压。加上这次工潮,日本的那些纱厂,只怕是无法在上海滩立足了。” 虞恰卿打断了江帮主的说话,拍着腿大笑。 江帮主一怔,背脊上竟透出一片冷汗。不愧是老奸巨滑,也是看中这次的华商崛起的商机,他苦笑着转口问道:“当然呵,什么事瞒得了你的一双眼睛!可是我就还有点不懂,哎,洽老,您是赤脚大仙,您是东南的船王,你什么时候开始关注纱厂了?都是自家人。您恰老是不是也想涉足纱业……” 江帮主的话不得不又半途停止;他听得虞恰卿一声干笑,又看见他仰脸喷一口雪茄烟,他那三角脸上浮胖胖的肌肉轻轻一下跳动。接着就是钢铁一般的回答,使得江帮主恨得咬牙切齿:“纱厂?当然!――我办事就爱个爽快,开诚布公和我商量,我也开诚布公。江哥,日本纱业可是个庞然大物,您一家未必能吃得下去,我们不妨提出一个办法,看能不能把他们挤出上海滩。” “嗯,这个――我早就有这个意思。”江帮主恨得咬牙切齿还得笑得满面春风。 “那我们在明天把大家约出来研究一下?” 听了虞恰卿这话,江帮主心里又是一恨。 江帮主问一句:“这罢市之事,洽老有什么意见么?――要是,支持罢市,这可是花费巨大,我们还有余力去狙击日本纱业吗!” “我老头子就喜欢开门见山。”虞恰卿微微一笑,立刻回答:“我决向各商劝导早日开市,并与外国商会联系,设法改善局势。这也是爱国嘛。咱们挤掉日纱,不也是爱国的表现?” “是啊!哈哈哈哈……”江帮主也银党的笑了,同时就猛然省悟到自己的狂态已经超过了爱国人士所应有,非得赶快转篷不行。他看了虞恰卿一眼,正想表白自己的立场始终是对于各方面都愿意尽忠效劳,然而虞恰卿伸一个懒腰,忽然转了口气说道:“江哥办事的手腕和魄力,我也佩服,还很会做人!你这个对付日本纱业的计画,很好,最好的是,你还知道先和我商量。有些年轻就不知轻重。总商会副会长方椒伯就是,什么也不和我商量,就签下那个命令。我倒是有什么计画总招呼他,譬如上次的做公债。这次真把我们坑惨了。江哥,我是有什么,说什么;如果方椒伯一定要固执成见,那就拉倒。我盼望他能够识时务,能同心协力的把日本纱业赶出上海滩,将来请我们一起喝杯喜酒,可不是更妙!” 说到最后一句,虞恰卿哈哈大笑地站起身来。 第340章 釜底抽薪 虞恰卿哈哈大笑地站起身来。江帮主知道他是要下逐客令了,赶快也站起来叫道:“洽老――” 虞恰卿转过身来很不耐烦似的对着江帮主瞧。 “明天,我做东,就约几位合作伙伴,再请你洽老赏光,我们当面谈一谈怎样?”江帮主抢前一步,陪起笑脸说:“不止是这件事,还有收购周家的案子。击退日本纱业,取得第一步胜利。但事情并没有到此结束。在接下来周氏股东大会上,还有决定性的一场较量。我们的仔细的分析一下整个形势,必须拿出大伙都认为可以取胜的方案反复推敲,作好充分准备,然后派可信之人先一步出发到会场所在地作一些布置,并且,我们还需要指定这次股东大会由谁人担任幕前指挥。会议开始前,大家碰头,紧锣密鼓地商讨可能出现的情况以及相应对策等。我觉得,股东大会的选举,必须要有稳操胜券的把握才行。不可有一点差池。” 虞恰卿的眼光在江帮主脸上打了好几个回旋,这才似笑非笑地回答道:“江哥,我最钦佩你的就是这一点,虽说年纪轻轻,作事的方式方法,却深谋远虑、运筹规划,说经天纬地也不差。如此大才,有封侯拜相,澄清天下之能。埋没在上海滩,实在是可惜了。” “我这点小聪明,能在上海滩混到这点名堂,那是运气。可不敢奢望什么封候拜相。我的理想就是——数钱数到手抽筋,睡觉睡到自然醒。”江帮主很肯定地说着半真半假慌话,虽则他心里所想的封候拜相算个屁,本大爷欲与天公试比高!惜秦皇汉武,唐宗宋祖,一代天骄成吉思汗,在穿越而来得江帮主面前都是具往矣!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 当然,这些话江帮主还没有傻到吼出来,现在得低调,低调。 虞恰卿狂笑,猛的在江帮主肩头重拍一下,大声喊道:“什么?你的意思是说只爱金钱和美人?(汗!睡觉睡到自然醒被这个老流氓理解为了美人)江哥,我老虞面前你莫说假话。” 江帮主知道这个老东西是在暗示他在北洋和国民党之间玩暧昧,可是上海滩这些个老东西那个不是这样?他虞恰卿和孙大炮的关系谁不知道?还好意思说他!这个不要脸的东西。 “哦――信不信由你。洽老,咱在上海滩做点小本买卖,谁也不敢得罪,是不。小子跟洽老比起来,可是差远了。您老是从大处落墨,我是在小处想。……” 虞恰卿听了耸耸肩膀狞笑,也不否认。 江帮主站起来准备离开之前又不忘说道:“洽老,正月到现在,上海工潮愈来愈厉害,成为治安上一个大问题。似乎为大局计,请洽老抓紧行动。” 虞恰卿掉过头去朝江帮主看了一眼,忽然严肃地说道:“江哥,你就放心吧。――老虎发疯,我要退闭,但是决不能因为有老虎在那里,我就退让到不成话!明日我叫要他们开市!那么,我们明天见。” 一面说,一面站起来,江帮主和虞恰卿握手,他很客气地送江帮主到房门外。 江帮主再到了马路上时,伸脖子松一口气,车上,他咀嚼着虞恰卿的谈话,他阴森森的一笑,仅上海一地参加罢工的工人就达20多万,没有经济上的救助,要坚持罢工是非常困难的。 车子使过南京路一带,这里的警戒还是很森严,路旁传单,到处全是。汽车疾驶而过,卷起一阵风,那些传单就在马路上旋舞,忽然有一张飞得很高,居然扑到江帮主眼前的车窗上来了。江帮主看了一眼,几行惊人的句子直钻进他的心窝:……军阀官僚豪绅地主买办资产阶级,在帝国主义指挥之下联合向革命势力进攻,企图根本消灭中国的革命,然而帝国主义以及中国统治阶级内部的矛盾亦日益加深,此次南北军阀空前的大混战就是他们矛盾冲突的表面化,中国革命民众在此时期,必须加紧…… 一定是瞿恩这个家伙的手笔,这些话都是江帮主私下里和愤青们说的,愤青们听了之后基本上就像打鸡血一样兴奋,但是把这些话打印出来放在大街上撒,就不怕给还在襁褓中的社会党树起太多强敌? 江帮主在心里叫苦,浑身的筋骨像解散了似的,一颗心重甸甸地往下沉。 一帮****! 江帮主走后,虞恰卿就开始搞妥协活动。他先拜会交涉署,表示“决向各商劝导早日开市”,并与外国商会联系,“设法改善局势”,又专门成立了“华商委员会”与工商学联合会分庭抗礼。 虞恰卿这个狡猾的老狐狸,当然不会一下子就和瞿恩闹翻。他首先是组织的“华商委员会”开会,修改工商学联合会提出的17条交涉条件,删去了撤退海军陆战队、解除商团及巡捕之武装、分配华人任高级巡捕、永远撤退驻沪之英日海陆军等4条愤青们意淫的条件。这种条件,在当前民国的国势之下提出,完全就是个笑话。没有一个强硬的中央政fu,由一群工人和学生提出这样的条件,只怕都送不到列国当政者的办公桌上。 当晚,在华商总商会突然召开联席会议,邀请工商学联合会的代表参加,讨论修改过的交涉条件。 瞿恩在会上气势汹汹地发言:“事前未悉今日开会宗旨,不能代表本会……市民对外应一致主张,此刻另提条件,似不妥。望总商会暂照前提条件之主张,俟接到工商学联合会答复后,再行损益,则仍一致。” 虞恰卿的吼舌也示弱,一场唇枪舌剑的争论立刻展开。会议开到深夜12时,结果声色俱厉,不欢而散。 虞洽卿是什么人?老狐狸认为,他们提出的交涉条件,并非要工商学联合会通过,即擅自送交涉署转交各国驻沪领事团,同时在报纸上公布全文。 瞿恩一下慌了手脚,立即在总工会召开临时紧急会议,讨论总商会修改的交涉条件,决定“致函总商会警告”。 工商学联合会发表声明:“各报所载总商会另提13条,本会并未参加讨论”,以澄清当时社会上的谣传,误以为13条是经工商学联合会同意的。 瞿恩觉得还不够,其后又在工商学联合会连续开会,讨论“发宣言反对总商会条件案”。工商学联合会在闸北区召开市民大会,有200多团体3万多人参加,瞿恩在讲话中痛斥了总商会破坏爱国运动的丑恶行为。 然后,上海总工会率66个工会20余万罢工工人发表宣言:“无论外人如何强硬,政fu如何妥协,总商会如何让步,我20余万罢工工人,誓当团结团体,坚持罢工。” 不过,这些都没用,还是没能虞恰卿和总商会开市的决议,上海华商在罢市一天之后就火线退出了三罢斗争。 瞿恩现在头大如斗,被江帮主两面出击,罢工的工人完全失去了经济来源。参加罢工的20多万工人连同他们的妻儿老小约100万人陷入饥饿状态,这是个十分紧迫而又严重的问题,再坚持下去已有许多困难难以克服。 罢工无法继续下去的谣言从各方面传来。参与罢工的人们就是谣言的轻信者,同时也就是谣言的制造者,和传播者,三马路一带充满了悲情的空气!似乎相离不远的昼锦里的粉香汗臭也就带点儿悲情味。 “这是一种无耻的叛卖行为!”瞿恩破口大骂的时候也文皱皱的。 瞿恩在上海总工会召开各工会代表会议,讨论对付上海总商会开市的办法和态度,有60多个工会的代表130多人参加。会议由瞿恩主持。 瞿恩在主席台上吼叫着:“总商会代表一小部分殷实的大商人,钱多势大,理应赞助反帝爱国运动,而实际上却第一步就破裂这一民众的对外运动,他们要的是保障外人在华利益,完全牺牲民众利益,要的是垄断交涉,希 图讨外人的好。” 瞿恩举起拳头号召道:“大家赶紧起来反对,尤其是商界,不应当让这少数人垄断,冒名代表全体商人。当今最紧要的事,便是乘这民气伸张的时候,把学生、工人、商人都严密地组织起来,甚至于乡村中的农民,也应当帮助他们组织。有了这种组织之后,民众才能有真实的力量,才能持久的和强暴的外国帝国主义者去奋斗。” 瞿恩骂完之后,在会上提出商会开市的7项条件:总商会要负担罢工工人生活费;开市后仍与英、日实行经济绝交等。会议决定“无论商界开市与否,工界决不依赖;工界要坚持到底,决不上工。” 同日,还作出3项决议:1开市不开工,但罢工工人的生活费须由总商会维持;2各商店将已办之日货聚集焚烧,以示坚决;3开市日期,至早须在25日后。 杨文君冷了半截身子。觉得瞿恩是不是疯了,她实在看不出商会有什么理由接受这种瞿恩个人意淫出来的条件。 但是很多脑子已经烧昏了的瞿派竟然都相信瞿恩的胡言乱语。 这时候,杨文君和一众脑子还算冷静才发现江帮主退出党。这是党所吃不消的,因为委员会中不少的成员马上认识到,江帮主不仅是他们最能演讲的人,而且也是他们最优秀的组织家和宣传家。此外,他们的大部分经费现在也靠他募集,来源除了他发表演讲的群众性集会上的捐款以外,还有其他的方面,其中包括华商方面。如果他走了,褪褓中的社会党肯定要夭折。委员会不能让他辞职。 委员会中这些还算冷静的人然后决定派杨文君去找江帮主,社会党少不了江帮主。 杨文君心里沉重之极,自从江帮主辞职那天以后,社会党完全乱套了。她很小心地不敢再把自己牵进了江帮主和瞿恩他们的纠纷,可是看见机会凑巧时,她还是愿意做和事老,只是自己也没有信心。瞿恩刚愎,江帮主更强势! 当下杨文君匆匆忙忙赶到江公馆时,刚碰着有客;大客厅上有几个人,都屏息侧立,在伺察江帮主的一笑一颦。杨文君不很认识这些人,只其中有一个六十岁左右的小胡子,记得仿佛见过。 江帮主朝外站着,脸上的气色和平时不同;他一眼看见杨文君,招了招手,就喊道:“文君,请你到小客厅里去坐一会儿;对不起。” 小客厅里先有一人在,是上海滩著名的大律师李次山,也是社会党的法律顾问,平时很少能看到他。一个很大的公事皮包摊开着放在膝头,这位李次山大律师一手拈着一叠文件的纸角,一手摸着下巴在那里出神。杨文君提着裙子,悄悄地坐了,也没去惊动那沉思中的李次山大律师,心里却反复自问:外边是一些不认得的人,这里又有大名鼎鼎的华人法律顾问,江帮主今天有些重要的事情…… 第341章 速战速决 大客厅里齐集了上海滩几大中外巨头,他们正展开着收购周氏集团的会议。(.)而这次的收购案,由江帮主全权负责,所以,今天由他主持这个会议,安排明天的事宜。 江帮主随意的将手中的资料将会议桌上一方,低垂着眼眸看着这些参加收购的人,说道:“我们分析了周氏管理框架中的么个环节,这是一个家族企业,他们家族内部之间一直存在着不和的现象,我相信周氏的子孙当中有很多人极有可能在一个相对合适的价格下同意将个自掌握的公司出手,我们明天直接跟与周氏子孙的股东大会上进行收购谈判,大家做好明天的谈判的准备。” 江帮主的辩才无碍在上海滩是有名的,曾经凭三寸不烂之舌从斧头帮王亚樵手里救下林家小姐,一时在上海滩成为传说。他在语言的掌控上绝对会是很好的谈判者,这点在座的人心里都清楚,而且,如今是上海滩黑帮教父的他的手段自然更不是简单。 “周氏那边,也联系了一批人,全部都答应了会在明天绝对的支持收购。”说话的是老狐狸虞恰卿,虽然不知道他是怎么挖到周氏墙角的,但是,像虞恰卿这种在民国政商两界有着盘根错结的关系网,要是连这种小事都做不了,也就不要出来混了。 “很好。”江帮主淡淡的一笑。他们又紧锣密鼓地商讨了可能出现的情况以及相应对策等。 最后,他们觉得,股东大会的选举,已有稳操胜券的把握。 大家开始弹冠相庆的时候,虞恰卿提出了一个关键问题:“别的问题虽有把握,但周学熙老匹夫乃卑鄙小人,他背靠着北洋,很可能在选举不利于自己时,拿出杀手锏以武力威胁。这我们必须也有准备,否则势必败于他手。” 虞恰卿不愧是只老谋深算的老狐狸,真是震聋发聩。大家都觉得虞恰卿确有高见。 对此,洋鬼子不屑一顾,大有北洋敢动武,他们就敢再纠集八国联军打进北京城!这让在座的华人脸色有些不好看。幸好,江帮主却是一位举一反三的商人。他决计不以武制武。因为这并非上策。 “这件事交给我。我自有办法令周学熙老匹夫柬手就范……”至于什么办法,江帮主没有细说,但其余人皆知他并非虚言。 接下来,几个人在商讨整个斗争策略时,为了准确无误,都分头作了记录。 江帮主非常享受所有的事尽在自己的谋划之内、掌握之中,这真是无比的快乐感觉。一个人成功度多高,与他谋算是否深远大有关系。谋算旨在为自己牟取利益,在众多的利益角逐中,先要分析各自的利益是什么,未来怎样演变,然后顺势利导,保证和赢得自己的利益。 会议散去。几个洋鬼子先走了,虞恰卿和几个华人合作伙伴留了下来。 虞恰卿叹息一声:“我们华商总会宣布开市后,现在即被愤怒的工人和学生开出迫的条件,还要承受洋鬼子的高压政策。” 几个老头把瞿恩率领的工商学联合会开除的七项条件,三项决议拿了出来。另外,还有洋鬼子非要强硬的交涉文书。 江帮主看了一眼就丢在一边,像一头笼里的狮子似的踱了几步,狞厉的眼光时时落到那虞恰卿的脸上,带便也扫射到安然坐在沙发上的其他三人。 忽然江帮主站住了,鼻子里轻轻哼一声,不能相信似的问虞恰卿道:“洽老,咱们都开业了,你说是租界当局还来这种要华商继续营业命令,是什么意思?” “咱们虽然退出‘三罢’,但是现在货架上卖的都是国货?”虞恰卿老狐狸眼看着天花板回答。华商总会虽然退出‘三罢’,但是依然高喊着爱国,还组织国货提倡会,对英、日实行经济绝交。他心里当然希望那些自己的厂子和铺子都是国货,但并非为了什么爱国,而是为了他自己。大家都支持国货,这钱多好赚啊! “嘿!能退出‘三罢’已经是给洋鬼子的十二分面子了,惹得工人和学生很不痛快了,这时候如果把洋货上架,他们还不把我们的铺子和厂子给砸了?这些洋鬼子就是得陇望蜀!”江帮主冷冷地狞笑着说。 不趁此机会把洋货挤出市场,那他们才是傻子呢! “是啊,这些洋鬼子贪得无厌,别看这些洋鬼子刚刚对咱们多亲热,翻脸就不认人。”虞恰卿接口说道:“这次工潮,真是汹涌得很。洋鬼子也搞不定,边来压迫华商总会。咱们华商总会真是好欺负的咩?工人、学生敢来向咱们随便开条件,洋鬼子和政fu敢随便来给咱们下命令!瞿恩提出开市的7项条件:总商会要负担罢工工人生活费;开市后仍与英、日实行经济绝交等。作出的3项决议:1开市不开工,但罢工工人的生活费须由总商会维持;2各商店将已办之英、日货聚集焚烧,以示坚决;3开市日期,至早须在25日后。在此情况下,总商会还不得不接受上述条件。” “你们接受了!”江帮主几乎跳起来,睁大了眼睛,脸色突然变了。 “别误会,我话还没说完。”虞恰卿慌忙辩白道:“是答应了不错,那也是有的。――组织国货提倡会,对英、日实行经济绝交,他们不提,我们也要这么干。至于由总商会负责筹款,援助工人继续罢工。你认为我们有这么傻吗?” 虞恰卿冷笑一声,正想再说,忽然听得汽车的喇叭声从大门外直叫进来,接着又看见江帮主不耐烦地把手一摆,就踱到大客厅门外的石阶上站着张望。西斜的太阳光把一些树影子都投射在那石阶,风动时,这五级的石阶上就跳动着黑白的图案画。江帮主垂头看了一眼,焦躁地跺着脚。 一辆汽车在花园里柏油路上停住了,当差的一位斧头党门徒抢前去开了车门。 宋子文匆匆地钻出车厢来,抬头看着当阶而立的江帮主,就皱了眉尖摇头。 这是一个严重的表示。江帮主的脸孔变成了紫酱色,却勉强微微一笑。 “真是作怪!恒源祥第二纱厂的筹建工作诸事都不顺利。之前购买机器就不顺利,现在更不顺。购买浦东的地皮,原先是已经谈妥了的,而且大多数还已经立过契约,不料又平地起风波,地主纷纷要求解约,正在谈判的更不用说了,要价蓦然间涨了五倍!薛南溟先生出于爱护当地实业,让出工艺传习所沿河地十八亩,可反对者又立即在四面买地,叫你没法进行!”宋子文走上石阶来,气吁吁地说,拿着雪白的麻纱手帕不住地在脸上揩抹。 江帮主只是皱了眉头微笑,一句话也不说。此次恒源祥二厂计划集股150万元,在浦东购地100亩,规模宏大。江帮主下了决心,所有设备都要世界上最先进的。通过我父亲在英国的一位老朋友工程师开福,定到好华特纺机3万锭,计10。8万英镑,马达每机一只,也由英国配备,均由怡和洋行承办。发电机3200kw,原是向德国霭益奇厂定造的,因战争影响无法照约交货,只得转向美国购买,耽误了一些时间。想不到真正麻烦的事情还是在自己家里。 “我们进去说。”江帮主领着宋子文回身进客厅去,蓦地放下脸色来,对虞恰卿说道:“你们都听到了罢。本来今天是想向大家集资,筹建恒源祥二厂,实现我们把日本纱挤出上海滩的爱国理想,可是现在,想不到,开头就不顺。” 虞恰卿说道:“是有人不想我们办这个纱厂――” 这话的所指江帮主明白,他听得不耐烦到了极点,忽地转为狞笑,打断了虞恰卿的话:“我偏不做 这冤大头,谈不拢就不办了!” 这当然是说说气话,机器定了,部分厂房也已动工,半途而废是不可能的。可是,江帮主这种从不肯吃亏的角色,决不花冤枉钱去填无底洞! 不过,江帮主要甩手,虞恰卿等人不干了。 虞恰卿试探着问宋子文:“购地僵住了。你可晓得背后始作俑者是谁?” “哼!不要调查我也知道,这跟日本人脱不了关系!日本工厂在这次工潮中弄得一塌糊涂。我们要在他卧榻旁边办新厂,他们肯定是心有不甘呀。但是日本人还没有这个能耐,应该是日本人出的鬼主意,由周家的人出面做的。”江帮主不等宋子文回答就勃然怒叫起来了。 宋子文诚心佩服道:“老板果然心明如镜,事实确实如此。” 江帮主耸耸肩膀,过一会儿,笑了笑说道:“呵!就他们哪点小心思,自身难保了,还敢在这里惹我!” “现在主要还是得想想办法把地皮搞到手。其实,多数地主受了周家的煽动,是想捞点好处。立过契约的,发起诉讼,我们可稳操胜券。其实,这些人要价五倍十倍,也是吓吓人的……”宋子文就把自己早就想好的主意说了出来,一对眼睛不住地转动。 江帮主不置可否地淡淡一笑,转身就坐在一张椅子里:“洽老,您有什么高见?” “官司赢了,拖延时日,对趁此风潮建厂的我们不利。”这么想着的虞恰卿便用爽利果决的口气对江帮主说:“子文,你的话也还不错。但是,时不待我。日本人也不过是想拖延时间,好缓过这次工潮带来的困难,如果这样不是正中敌人奸计,我们也失去了抢占市场的大好时机不是吗?更有一点,洋鬼子们现在还没有注意到这一块肥肉,所以我们才有机会。时间久了,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变数。所以,我们还是得速战速决。” 对于老前辈的指教,宋子文恭恭敬敬接连答应了几个“是”,眼睛看在地下。可是他忽又问道:“要如何速战速决呢――” 第342章 战后趋势 “本来我想和气生财,可有人偏偏不识实务。(.)他们忘了本大爷是谁了吗?本大爷是斧头帮的扛巴子!是上海滩最大的流氓!”江帮主很快地说,对所有人摆一摆手,就站了起来,走到宋子文跟前去:“这件事由马永贞去办,告诉他,越快越好,费多少钱,在我个人名下开支吧!” 宋子文应了一个“是”,知道自己的事情已完,也打算走了,可是他眼光一瞥,看见小客厅和李次山坐一起的杨文君,一身贴身的旗袍,布料下展现着楚腰织细的曼妙身材。他猛的记起另一件事,就乘着江帮主还没和虞恰卿他们开始谈话以前,慌慌忙忙跟在江帮主背后叫道:“老板!还有一点事……” 江帮主转过脸来钉了宋子文一眼,很不耐烦地皱了眉头。 “就是瞿恩昨夜拜访了我家,与我大姐商量,由国民党出面,登报或直接致电各大商埠、国外侨商和国际组织,呼吁劝募。你也知道,现在护法军政fu在广州已经风雨飘摇,自身经费也是从我们这里拿的,所以这件事情,我大姐不知道该怎么办,她把这个难题又丢给了我,这该怎么办,还请老板吩咐。”宋子文轻声儿说着,一面偷偷地用眼睛打量江帮主的反应。 “一个字,拖!”江帮主慢吞吞地说。非得绝了瞿恩一切后路,逼他们屈服。 …… 宋子文出来,小客厅里,杨文君和李次山聊得挺嗨。 李次山大律师看到宋子文出来,就把手里的一叠文件都纳进了公事皮包去,燃着了一枝香烟,伸一个懒腰,回答杨文君道:“你看,世界上的事,总是那么大虫吃小虫!尽管像你说的西方帝国主义和日本帝国主义打伙儿都想要操纵中国的工商业――想把那些大华商们变做他们支配下的大头目,可是像江帮主他们这些大华商们,也在并吞一些更小的华商厂家。我这皮包里就装着七八个小工厂的运命。明后天我掮着他们组建的信托公司全权代表的名义和那些小厂的老板们接洽,叫他们在我这些合同上签了字,他们的厂就归信托公司管理了,实际上就是江记,虞记,或者其它什么记了!――文君,我就不大相信帝国主义资本家的什么托辣斯那样的话,我倒疑惑那是江帮主他们故意造的谣言,乱人耳目!外国人就把制造品运到中国来销售也够了,何必在乱烘烘的中国弄什么厂?” “可是,洋鬼子在圈了那么多铁路,日本人在上海建了那么多纱厂,这些,我们都是清清楚楚晓得的呀!这是经济侵略,目的是吸干中国人的血肉,控制中国的经济命脉。”杨文君很有把握地说:“我记得梁任公曾经说过,‘苟以托拉斯之法行之,安见不可以使欧美产业界瞠然变色也’。梁任公也是主张中国一定要建立和发展托拉斯,用它来对付帝国主义的经济侵略。” 李次山大律师就笑了一笑,这个小妮子,又是一个被江帮主忽悠的。他用力吸进一口烟,挺起眼看那白房顶上精工雕镂的葡萄花纹。 杨文君跟着李次山大律师的眼光也向上望了一望,然后一对精光湛然的眼眸看了看李次山大律师的面孔,嘴角轻微的勾起笑容,轻声儿问道:“一下子就是七八个小厂么?江先生他们的魄力真不小呀!是一些什么厂呢?“ 李次山大律师犹豫了,然后撒了一个慌:“什么都有:纱厂,灯泡厂,热水瓶厂,玻璃厂,橡胶厂,阳伞厂,肥皂厂,赛璐珞厂,――规模都不很大。” 杨文君微微的抬起眼眸,说道:“光景都是廉价收盘的罢?”杨文君急口地再问。可是李次山大律师却不肯回答了。虽则杨文君也是江府上的熟人,和江帮主很暧昧的样子,但李次山大律师认为代当事人守业务上的秘密是当然的;而且,那些秘密说出来,太过惊世骇俗。他又洋洋地笑了一笑,就把话支了开去:“总要没有内乱,厂家才能够发达。像这次的风潮,不知道多少人倒霉……”说了后,李次山大律师就挟着他的公事皮包走出那小客厅,反手把门仍旧关上。 那门关上时砰的一声,杨文君听着忽然心里一跳——这次的风潮害的吗? …… 大客厅里,江帮主和虞恰卿等人正在聊纱业的前景。 之前,恒源祥是以40万元购进的旧厂房改建而成,因陋就简,布置未免局促,地段虽好,但机器陈旧,当时在聂云台手上,连年亏损,江帮主接手之后,以新的管理制度,再加上上次日本纱厂罢工的风潮,成功实现逆袭。江帮主在短短几个月之内,使那个濒临破产的纱厂起死回生,气象焕然,在座的人无不啧啧称羡。 “那里,那里。”江帮主被恭维的话围攻,乐得嘴巴都笑歪了,嘴上还是谦虚道:“要说纱厂,我真是不算什么?南通状元公张謇,那才是咱们华人的纺织大王呢!” “张氏昆仲在南通兴办的大生纺织公司确实称雄东南,他们去年发起成立了‘苏社’,参加者都是江苏各地的实业家。第一次年会也就是苏社成立大会就是在南通举行的,”虞恰卿说道:“我有幸参加了那次年会。参观了张氏昆仲所办的实业和各项教育、文化设施,大开眼界。” 虞恰卿向江帮主介绍了在南通的见闻,江帮主听着,忽然向虞恰卿问道:“那么洽老,你认为张氏昆伸的实业与我们的实业,孰优孰劣?” 虞恰卿靠着椅背,简单的说道:“张季宜先生办实业,有‘二好二多’,大家定听说过的。” 大家都在点头,就江帮主摇头。听过屁!江帮主就知道,张謇比起太平洋彼岸的石油大王洛克菲勒还牛逼,他在南通兴办大生纺织公司时,曾向商部提出“二十年内百里之间,不得有第二工厂”的要求。此后,他举办通燧火柴公司及其他企业时,又向商部提出申请,要求“援照大生纺织公司成案;亦以百里之间二十年内为限”,不准别人设厂。这是利用国家权利搞私人托拉斯,比起洛克菲勒利用流氓搞托拉斯的手段牛气多了。当然,比起还在靠流氓搞地皮的江帮主更加牛气。 虞恰卿看到江帮主摇头,只好耐心的解释:“所谓‘二好’,第一是舆论好,以恩科状元而不仕,薄实业总长而不为,致全力于建设家乡,是非常得人心的。他主张关税自主,提倡虚金本位,也深得时人赞许。加上《申报》史量才、《时报》狄楚青等均出张氏门下,连英文的《字林西报》、《密勒氏评论报》等也乐意为张氏鼓吹,称他为山中宰 相,中国实业之王。季宜先生声誉之高,不仅执东南牛耳,海内实业界也无出其右者。第二是机会好,欧战发生后,美、德、法、意等国忙于战事,已无暇东顾,日本虽未受战事波及,但大批货物输往欧洲,再加上连续两次日本纱厂暴发的工潮和反日风潮,日本纱厂对中国市场也暂时无能为力了。南通大生纱厂乘机从一厂变成三厂,国内棉价上涨不多,纱布价格却上涨几倍,张氏企业每日可获利一万两以上。此外广生油厂、复新面粉厂、资生治厂、大达公碾米厂、通燧火柴厂等,无不连年盈利。大达和大升两家轮船公司,战前受太古、怡和外轮倾轧,一直亏本经营,更难图发展,战时太古、怡和的轮船全都撤走了,张氏轮船在长江航行已无敌手,终于由赔本变为赚钱。纱厂轮船都赚大钱,张氏实业在实力上已今非昔比了。” 虞恰卿再点了根烟:“再说‘二多’,第一是存款多。第二是往来多。目前,北四行,南四行,南北汇划钱庄几乎都与大生有往来,大生为炫耀实力,曾一次兑给英商汇丰银行1000万两,兑与日本正金银行的500万两。中国实业家以贷款方式将大笔现款借与外国银行的,除季宜先生并无二人。” 江帮主听得很专心。这时,他往靠背椅上一靠,舒口气说:“我在抓住机会这一点上,不输于张季宜。舆论嘛,就不敢攀比啦。兄弟我也没有中过状元,也没有当过实业总长呀!但是那个‘二多’,我却也未甘落后。张四先生存款多,我江山兄弟多,朋友多嘛!我们这么多人集资,还比不过他一个张四先生?” 江帮主说着,苦笑着摇了摇头,又俯身问:“洽老,你实话告诉我:咱们合伙办纱厂,有没有希望超过南通张氏?” 虞恰卿喝了口茶,胸有成竹地回答道:“记得上次在南通,张老先生曾对我说过一句话:‘南通事业一切由我个人主持,较有系统,惟难以持久’。” 他对家族企业的弊端认识的到是很清楚嘛?这个年代,有这种见识,果真不是凡人。还真不能小看了古人。江帮主大感兴趣,转问虞恰卿:“张四先生是这样说了吗?” “是的。”虞恰卿说,“张四先生已近古稀之年,公子孝若似非经营之才,他所说不像是谦虚应酬话。” “那洽老,你真是这么看?”江帮主不确定的又反问了一句。 “我看是真的。”虞恰卿肯定地说:“欧战已经进入尾声,英美日本剩余的纱布就一定会转向中国寻找出路。洋纱洋布在中国倾销,花贵纱贱的局面就会再度出现,张四先生已看到这个趋势,机会已经过去了。” 说到这里,虞恰卿看看江帮主,反问说:“你有什么看法,不如也说说看吧?” 第343章 x理论 这种问题,对于穿越客绝对不是问题。江帮主精致的脸上闪过一丝自信,淡淡的说道:“欧战一结束,外国洋货必然重新涌入中国,之后,这打击最大的将是绵纱业。而大生一、二、三厂是张氏实业的心脏,心脏出了问题,全身机体就岌岌可危了。同样十分重要的是,张氏在南通的实业自身也有许多毛病:规模扩充过大,大生四、五、六、七、八厂全面铺开,通海垦牧公司在长达一千里区域中设立了九家分公司,耗资巨万,必将成为重大的拖累;张四先生是很讲排场的,他所建立的南通大戏院、针绣研究所、纺织学堂、医学堂等等,一旦实业受阻,必将产生雪崩;加上张四先生在办厂用人上大而化之,往往凭一时高兴,即指定某人负责四厂,某人负责五厂,不作精打细算,不问学历才干,也留下了极大隐患。” “因此,愚以为,不久的将来,张氏的‘二好二多’必将变作‘二无二差’,即:无计划、无制度、舆论差、团结差。”江帮主补充说:“好在状元,坏在状元;成于总长,败于总长。”此时张謇的事业还没有失败,江帮主用一副穿越大预言术的对联作概括,是很有预见性的。 每次听江帮主分析时局,大家总会有收益菲浅的感觉。都很爱听。 虞恰卿很有兴趣地说:“不错,欧战结束,洋货将再次充斥市场,中国工商业必普遍陷入困境。江哥,我们又怎能保证‘永兴不败’呢?” 江帮主说道:“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永兴不败’也是靠不住的,防患于未然却很必要。” “您继续说下去!” 江帮主快速回说道:“中国工业品在同外国货商战中的处境是很不利的.外部原因是捐税既多,成本必高,这方面张四先生和洽老先生都很清楚。但工厂内部也极需改良,在我看来,最最重要的是管理体制的改革!” 虞恰卿点点头:“我们的管理经验确实有些不合时宜,日本纱厂的管理就很好,比我们的纱厂就是效率要高。日本纱厂虽然辛苦,但是工资同行中算高的,所以愿意做的人还是很多。日本人就是通过高工资来使工人们服从和作出绩效之外,还以严厉的管理制度指挥员工做事,其一切手段和目的都在于提高工厂效率,完成任务。他们是订立各种严格的工作规范,加强各种法规和管制。听说日本人正在酝酿一个计件工资制,以对付消极怠工的工人。我觉得计件工资制,确实很有新意,对付怠工,简直就是绝了。” “为了提高士气则用金钱刺激,同时对消极怠工者严厉惩罚!说穿了就是胡萝卜加大棒!”江帮主不屑的笑道。把人划分成多数的被管理者和少数的管理者,代表了资本主义向垄断资本主义过渡的早期阶段的管理。非常原始的一种管理方式,偏偏虞恰卿等人还对这种落后的管理方式奉若神明。不过这个时代,这种管理方式偏偏是最有效率的。而且,在一百年后的劳动密集型小企业也依然在采用这种古老残酷的管理方式。 “至于计件工资制,老掉牙的东西。”江帮主走到书架前,他的客厅里摆满了装逼用的书。也有很多专业书,那更是装逼必备。不过这时候江帮主不是想装备,他爬上书架前的梯子,翻找着。 “现在日本纱厂用的计件工资制还是美国人泰勒的管理方式,在欧美早已经是落后的管理方式。在泰勒著名的《科学管理原理》一书中概括地说明了科学管理的四项原则。泰勒的计件工资管理制理论为解决企业组织管理中两个主要环节的问题提供了方法,其一是提高了管理人员的工作效率,其二是提高了工人的劳动生产率。不过,这种管理制度,弊病也明显。泰勒的差别计件工资制则是纯物质刺激计划,因为它规定:一个人所得的收入完全凭他一天的产量。这样工人得不到日工资的保证。(.好看的小说)如果一个工人的产量超过了规定产量,他所生产的每一件产品计件工价都将增加。” 江帮主找到一本是1911年,美国工程杂志公司出版艾默森的著作《效率是经营和工资的基础》,抽出来,然后一边继续寻着,一边继续说道:“工作保证本身就是一种强有力的激励。提高效率的最重要源泉是管理人员而不是劳动者的工作方法。专业知识与技术应当是判断领导才能的唯一标准。管理者的任务应包括训练工人,从而把管理与教育结合起来。作为领导权力的承担者,管理人员有道义上的责任应采用科学方法,而不是以他个人的意见来制定决策。泰勒的差别计件工资制不足以实现促使操作工人进行管理者所期望的合作的目的。” 据江帮主所知,虽然计件工资制还在使用,但是也是与任务―奖金制共生。也就是说,如果工人某一天完成了分配给他的全部工作,则可以在照发日工资之外再得到一定数量的奖金;如果一个工人未能完成指定的任务,他并不受惩罚,照样领取日工资,只是没有奖金而已。此外,任务―奖金制度还规定:一个工人达到标准,工长就可得到一笔奖金,倘若他手下的工人全都达到标准,工长还会得到额外的奖金。给工长这种额外奖金是为了“使能力差的工人达到标准,并使工长把精力用在最需要他帮助的那些人身上”。这是把教会工人们最正确的方法同工长的经济利益结合起来的做法。 江帮主又找到另一本管理书,还是艾默森的著作,出版年限是1913年,是对上本书思想的扩展版《十二项效率原则》。 江帮主跳下梯子,把两本书递到虞恰卿面前,说:“学管理,还是得学美国人。” 虞恰卿拿着英文的两本书,顿觉头大,装模作样的翻阅一下,赶紧丢给身边几个好奇的老头子。几个老头子也都装模作样的翻阅一下,其实什么也看不懂,但是立刻对江帮主的书房感觉高大上起来,觉得回家之后也要在自己的客厅,摆上一个这样巨大的书柜,然后各种洋鬼子的书也要摆上一层。 不过,现在大家都看着江帮主,等着江帮主解说一下这本说都说了些什么。 “这两本书继承的也是泰勒管理理论。”江帮主说道:“两本书的主要论点是:创造现代的财富以及今天仍在创造这种财富的,不是劳动力,不是资本,也不是土地,创造财富的是思想。现在所需要的是更丰富的思想―――更多地去开拓自然资源,以及减少单位产量所需要的劳动力、资本和土地。艾默森的12项效率原则中,前5项是关于人际关系的,其余7项是关于管理中的方法和制度的,他的效率思想简单明了:节约―――消除‘不负责任的、恶劣的浪费’。正是由于他在宣传效率中所起的独特作用,他在美国被称为‘效率大教士’。” 看到一群老奸巨滑的商场大鳄竟然像一个小学生一样听着自己上课,江帮主的心里得到空前的满足,他现在觉得穿越回去,都可以给马化腾、马云这些家伙上课了。 江帮主做指点江山状,继续说:“总的来说,以泰勒为代表的科学管理理论的优点在于提出了一切管理都不能单凭个人的经验、个人意见来决定,而应通过科学实验、科学分析。因此,科学管理的一些方法,诸如标准动作、标准工具、计件工资、劳动定衡原理、计划控制原理等等,一直被各国学习沿用。但是,这种理论也存在一些致命的弱点。首先,它忽视了人在生产过程中行为活动的心理动机,把工人当成机器的一部分;其次,泰勒忽视管理组织的作用,低估统一指挥在整个管理系统中的作用。因此泰勒的理论受到了后来行为科学学派的严厉批评。” “什么叫做行为科学?”虞恰卿第一次打断江帮主的话问道。 “这个……”江帮主知道刚刚背诵大学管理理论太熟,摸了一下嘴巴,干笑着胡弄道:“不小心自己舌头滑了一下……我是说,泰勒制在工厂实行的结果,引起了工人们的强烈反对。早在1911年,工人就有组织地开始对泰勒制发动了全面斗争。1911年8月,沃特敦兵工厂发生了实行泰勒制后的第一次罢工。泰勒死前在回忆录中写道,‘尽管那时我还年轻,但我觉得自己比现在还要老些。这是不足为奇的,因为我创造的这个制度给我招来了咒骂。生活实在可怕。我看到每个工人的眼光里都充满着仇恨,并总是感到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是我的敌人’。这就是泰勒制。再看看日本人在纱厂施行泰勒制,你们现在看看,日本纱厂成了什么样子?” 江帮主说得每个人汗流滚滚,刚刚还觉得学习日本纱厂的经验不错,但是被江帮主这么一提醒,也都吓醒了。 “等一等。”虞恰卿第二次打断了江帮主的话,“那我们又该施行什么管理制度呢?” “泰勒理论虽然已过时,但却不无借鉴意义。泰勒奖金制度提供了反面教材。滥发奖金,过分使用物质刺激,结果造成工人的麻木,看不到工作本身的意义,一味追求金钱,奖金作为激励生产率的杠杆作用不断衰退,只得靠增加奖金提高强化作用,使企业陷入难以管理的困境。从另一方面来说,明确工作规则、步骤,使工作科学化,提高了生产率,这对企业来说是有益而无害的。总之,分析泰勒理论的利弊,可以给企业管理界提供一些启发,为提高管理水平提供参考。”江帮主说道。 虞恰卿等人听罢江帮主的话,陷入沉思之中了。他们心里都清楚,江帮主的论述的切中要害,泰勒制是不能照办。可是,怎么改呢? “你有什么改革的意见?”虞恰卿想说的却是另一个问题。 第344章 社会人 “你们知道我是怎么样将濒于破产的恒源祥扭亏为赢的吗?” 江帮主的话让虞恰卿等几个老头脸色有点难看。 江帮主使恒源祥公司扭亏为盈的改革方案太过超前,该计划的主要内容是:成立劳资联合委员会共同商讨降低成本、提高产量和质量等重大问题,并发动全企业职工提出合理化建议。此外,还实行集体分红制,超产部分按一定比例作为职工的集体奖。 恒源祥实行江帮主这个计划之后不仅增加了纱厂的竞争能力,使职工增加收入,更重要的是使职工感到自己是组织的一部分,是为了共同的目的而工作,形成了归属感,很巧妙的抹消了这个时代工人普遍对工厂主存在的严重对立情绪。 这种管理方式在后世很常见,但是,在这个时代,这种创新,前提是,资本家们愿意与工人分享利润,现实是,更多的资本家不愿与工人分享利润。 “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二条腿的工人满地都事,你不干,身后有的是人干。” 大量进入的城市的外来务工人员为资本家们提供了过剩的劳动力,所以他们在选择劳动力方面有着更多的余地。为了追求更高的利润,他们降低工资、延长工作时间,而工人们为了在城市中得以温饱,不得不接受资本家的压榨。 也只有江帮主当家做主的江山财团,以他得铁腕,才做得出这种改革。 江帮主接受过强大的政治教育,而且马桶盖上永远摆着阅读过一半的德文版的《资本论》,对于资本家的本质有着充分的了解,对于他们剥削的方式有着深刻的认识。资本家通过占有剩余价值来实际利润,而这其中又分为绝对剩余价值和相对剩余价值。根据江帮主所知的历史,美国的资本家们已经提前进入了相对剩余价值时代。 当亨利?福特坚定地把股东红利的一半拿出来,进行“5美元”革命,在美国产业史上写下了高薪制度历史性的第一页时,美国便提前进入了相对剩余价值时代。 其实福特汽车工厂自开办以来,在劳工福利方面搞得还是不错,付出的工资高于其他汽车公司,还先后为工人开设了医院、食堂和商店,为职工子弟开办了一所中等专业学校,但这些都比不上疾风暴雨的“5美元”革命。亨利?福特的“利润分享”计划,还赢得了一大批普通群众的拥戴和崇拜。当亨利?福特到纽约时,纽约市民再也不是把他看成是以前那种普通的汽车制造商了,而是当作第一流的社会知名人士。美国人民称亨利?福特为美国英雄,对他的”5美元革命”作了热情洋溢的高度称赞。福特从此脱掉令人民众讨厌的资本家外衣,以慈善家、改革家的形象和姿态出现在美国人民面前。 福特以宽厚的战略取胜的经济方案,一箭数雕,成效卓著。实际上这也是日渐积累的劳资危机逼迫福特孤注一掷,新的“利润分享”计划平息了劳工紧张的情绪,调和了劳资矛盾。“5美元”的日薪制驱使工人“服服帖帖”为福特公司工作。工人们渐渐明白了要挣到每天5美元的工资,就必须服从5美元工资的纪律:福特汽车公司要求工人提高生产率和接受公司的种种规定,不这样,就要被解雇,或者决不会拿到最高工资。一个工人必须经过试用合格,才有资格拿到5美元的工资,这样一来,跳厂的工人大为减少,劳动力变更率降低了90%。无故旷工的人更少了,由过去的10%降到36‰。职工“服眼帖帖了”,厂内没有一句反抗之言,因为人人都明白,任何不服从指挥的人都会被撵出大门,而无条件地迅速服从则有利可图。职工们为高工资所刺激,发挥了更高的生产能力,产量猛增,产品成本降低,福特公司所获的利润远远超过了提薪的花费。公司从1914年到1916年间,纳税后的净收入,分别为3千万美元,2400万美元和6千万美元,其利润增长之快,使当初咒骂福特的人们目瞪口呆,望尘莫及,对亨利?福特这种以小破费获大盈利的高超手段惊叹不已。(.好看的小说) 这就是“利润分享”计划的绝妙之处,5美元工作日仅仅是一笔好生意。但在这场5美元的革命进程中,亨利?福特实际上也扮演了为职工谋福利的角色。 而世界上很多资本主义国家目前仍停留在半调子的绝对剩余价值时代。中国也是其中之一。绝对剩余价值剥削太露骨,太野蛮,太不文明了。江帮主收起他的那张血盆大嘴,让自己看上去更想一个扮演了为职工谋福利的慈善家,而非血淋淋剥削穷苦人的资本家。 如美国商人福特提高工人时薪一样,江山财团在恒源祥纱厂全面参与管理改革计划,由此带来的效益远超过美国的福特,但是轰动效果不过是在上海滩华商的小圈子里。 当然,还是反对的声音为主,所以在江帮主提出来之后,大家的脸色就都变了。在这个时代,中国还没有资本家愿意拿一半的利润分给工人。 虞恰卿并不懂江帮主的那套从《资本论》学到的相对剩余价值论,更不要说后来美国人的“社会人”理论,他说道:“你做慈善家吗?每年拿出那么多钱去补偿、迎合那些工人值得吗?” 江帮主申明道:“没有补偿和慈善的事,我一分钱也不多掏。这是我们做出的降低成本的最佳措施之一。”江帮主用桌子上的瓜子向他们解释了什么是相对剩余价值:“工人的积极性、创造性得到了提升,企业效率取得了增长。工人在相同的时间内创造了更多的财富,而他们的创造的财富与他们享受的福利、增长工资比例却下降了。这样算来,增加了这么多利润,分给工人一些也没有什么是吧?” 江帮主的讲解虞恰卿并没有完全吃透,这引起了他的白眼,更不要说其他老头子了,也都听得似懂非懂。 虞恰卿问道:“这样说来工人们的收入相对来说没有增加。” “正是如此,与他们所创造的利润增长率相比,收入应该相对下降了。”江帮主笑道。 虞恰卿坐在那里地思考着什么,问道:“提高那个福利能提高工人的积极性我还能可以理解?为什么参与管理也能提高工人积极性和创造性呢?” “简单说就是因为工人参与决策不仅使他们明确了工作任务,更主要的是使他们与管理人员处于较平等的地位,改善了双方的关系……”江帮主皱眉道。如果要复杂说,江帮主也一时说不清。江帮主大学是学财政的,工商管理只有两个学期开课,学分不多,江帮主也学得马马虎虎。 江帮主搜骨刮肠找到一下句子组织起来,说道:“……工人并非孤立存在的个体,而是处于一定社会关系中的群体成员。工业革命带来的机械化,使劳动丧失了原有的内涵,使工人变成了机器的附庸,工人需要在工作上的社会关系中去寻求意义。因此,工人的工作动机主要出于社会需要,如被同事喜爱和接受,通过与同事的关系而得到社会承认和归属感。工人对来自同事的社会影响力,要比对来自管理者的经济诱因和控制更为重视。管理者若能满足工人的社会需要,则能最大限度地提高其工作效率。所以,工人生产积极性的发挥和工效的提高,不仅受物质因素的影响,更重要的是受社会的和心理因素的影响。于是,管理理论开始从过去的以人去适应物,转向以人为中心,在管理中一反过去层层控制式的管理,转而注重调动工人参与决策的积极性。在这样的背景下,所谓参与管理,便是指在不同程度上让职工和下级参加企业决策的研究和讨论,实行共同管理。职工们在这种参与模式下,感到自己被重视,体验到自我价值、归属,促进了群体凝聚力,从而提高了生产效率。” 一群人听得云里雾里,江帮主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说清楚,虞恰卿还想再问,江帮主微笑着说道:“如果您想进一步了解的话,我向你推荐德文版的《资本论》。” 虞恰卿大吃一惊道:“那可是布尔什维克的东西。” 上海滩落烂的白俄很多,江帮主家里就有一位说是俄国公主的女仆,上海滩有钱人基本上都会顾几个落烂的白俄贵族充门面,而那些落烂的白俄,把共产共妻的布尔什维克宣传的比洪水猛兽还可怕,再加上现在他们这种悲惨的生活,更是让上海滩人民深信不疑。 江帮主竟然介绍这种危险的读物。 “对于我们的世界,他同样具有深刻的指导意义。”江帮主微笑道。 虞恰卿客气的敷衍道:“谢谢您的推荐,我会拜读的。”英文都看不懂,更不要说看德文了。 江帮主说道:“那我们的恒源祥二厂就用我们一厂的管理制度可好?” 看到被侃晕了几个老头子糊里糊涂的点点头,江帮主长出了一口气。费了半天口舌,总算有了结果。要这些嗜财如命的资本家答应把拿出一半利润,这可不是一般的难。不过,等他们尝到甜头之后,就会顶礼膜拜江帮主今日的英明神武了。 此时,小客厅里。 一位容色绝美女孩在,安静的坐在角落的沙发上,姿态优雅高贵。正是杨文君。他已经坐了许久,抬头看看壁脚的座钟,已经过了下午三点钟。原来她在这小客厅里不知不觉已经坐了五个钟头光景,等待了如此长久的时间,现在只剩了她一人,等候上司传见似的枯坐在这里,便更加感得无聊。她优雅地站起来看看墙壁上那幅缂丝的《明妃出塞》图,又款款走到窗边,步履轻盈,飘然若仙,仪态万千。望着花园里的树木,更是百般无聊。 第345章 我要当党的唯一领袖 忽然一阵哄笑声从外边传来。那是大客厅里人们的笑声!恰好这时候大客厅门开了,江帮主把一群老头子送到大门外。 “我推荐德文版的《资本论》,记得要看。” “一定,一定。” 江帮主向客人们挥手道别,还不忘推荐这本上厕所必备读物。 “先生!”蓦然,一把清甜但带着怒意的女子声音在江帮主的身后响起。 江帮主吓了一跳,往声音来处看去。只见一位容色绝美、颀长苗条的女子,她的一对秀眉细长妩媚,斜向两鬓,加上她垂着及腰的长发,益发衬托得眸珠乌灵亮闪。 更使人震撼的是她脸部的轮廓,有着这时代女性罕见清晰的雕塑美,一双眼睛清澈澄明,颧骨本嫌稍高了点,可是衬托起她笔挺有势的鼻子,却使人感到风姿特异、别具震撼人心的美态,亦使人感到她是个能独立自主,意志坚定的美女。这般名符其实的凤眼蛾眉,充盈着古典美态,其诱人和特异处,正是杨文君的独吞魅力所在。 杨文君今天身穿素白的旗袍,在窗外西斜的阳光洒射下熠熠生辉,踩着高跟鞋的步履依然轻盈,飘然若仙,踏着奢华的波斯手织地摊往他一步步走来,姿态优雅高贵得有若由天界下凡来的美丽女神。尤其走动间垂在美腿前后的裙裾,随风轻摆,露出笔直修长的令人口干舌燥的洁白美腿,更衬托出仪态万千的绝世姿容。 最是这不经意间散发的魅力更是动人心魄,纵使以江帮主阅尽网络女神无数的经验,现在对女色心如止水的心情,亦不由怦然心动。 杨文君秀挺的****,不盈一握的小蛮腰,修长的双腿,更使她有种傲然超于这时代其他女姓的姿态风采,比之宋家姐妹真是各擅胜场,难分轩轾。 不过这时杨文君紧绷着俏脸,冷若冰霜,神情肃穆的盯着江帮主说道:“先生,上海二十万工人正处在水深火热之中,襁褓中的社会党也在生死存亡之秋,我代表全体党员,恳求先生以大局为重,回来吧。” “行!”江帮主看杨文君脸色一喜,接着又阴险地说道:“但我有条件。” 革命还有条件!?杨文君虽是生气,容色却是清冷自若,气定神闲,双手负在身后,仰脸看着比她高了几厘米的江帮主,柔声问道:“什么条件?” 江帮主看着她玉洁冰清,眼正鼻直的端庄样儿,抛开遐思,正容答道:“我要当党的唯一领袖,拥有独裁权力,取消委员会,停止一切‘三罢’活动。” 杨文君淡然一笑,断然道:“不可能!” “我之所以提出这些要求。”江帮主一呆,他说,“不是因为我对权力如饥似渴,而是因为近日的事件使我加倍相信,如果没有铁一般坚强的领导……党便会在短期内失去平原来的性质:一个国家社会主义的中国工人党,不是西方的某个协会。” 这是江帮主从一百年后带回的思想――领导原则,对指挥官绝对服从――首次明确出现。搞政治,最要紧的是会算计,要将教父的生意理论烂熟于心,但是算计的基础是对局面的正确把握,在民国,谁能将局势看得透彻,谁就能最终称雄,民国历史上成就霸业的不少,而江帮主的野心却是要成就帝业。 杨文君玉颜转寒道:“先生,您在疯言疯语什么?您知道不知道您这话大有问题?我还记得您上次在大三元酒楼说过的话,‘暴力革命造成的一个并非本意的后果,常常就是独裁。总是这样,法国革命带来罗伯斯庇尔和拿破仑。17世纪时的英国革命带来克伦威尔的独裁。……因此看来,革命理想的拥护者,几乎总是成了革命的受害者。――辛亥革命,带来了袁世凯和日后的混战的军阀。’您现在竟然疯言疯语的喊着要独裁的权利?您疯了?” “我没疯!我正常着呢。”江帮主苦笑道:“那确确实实是我说过的话,但我也说过,有暴力倾向的革命,肯定不容批评的自由和建立反对派的自由,但这种苦涩的结果,绝非起义英雄们的初衷。”江帮主烦躁的伸手抓了一抓头皮:“我不过是为了要实行高度的权力集中,也是为了革命。你不要对独裁太有反感,事实上,在乱世,独裁是最有效的管理模式,只要这个独裁者够水准。” 杨文君听得目定口呆,哪有身为革命党人会这么说话的,就像闹着玩的样子。 江帮主见状那忍得住叹息一声,说道:“法国如果没有罗伯斯庇尔和拿破仑带来独裁,革命会成功吗?英国如果没有克伦威尔带来的独裁,革命会成功吗?” 杨文君垂下首,露出敛去了愁态的玉容,蹙起清淡如弯月的蛾眉,轻声道:“委员会没有人会同意你的条件的?” 江帮主忙道:“你把我的话传达给委员会就是了?我给你们半个月的时间考虑。” 杨文君叹了一口气道:“我可以传达。但是……” “没有但是。我的条件不答应,我绝不回党部。十五天之后,如果没有结果,我就**。”杨文君往江帮主望来,尚未有机会说话,江帮主已潇洒地向她躬身施礼,姿势动作均非常悦目好看。又道:“要你帮我传话,麻烦你了。……你啊,真不该沾染到权利斗争里来。” 杨文君望着江帮主,看得呆了一呆,垂下螓首,避过他灼灼迫人的目光,微一欠身,转身婀娜去了。 江帮主心中欣然。 杨文君走出江公馆,没有雇黄包车,顺着幽静的柏油马路漫步。这时已四点多钟了,西下的夕阳将自己的金辉静悄悄地谈射在路旁将要发青的行道树,及散立着的洋房和灰枯的草地上。路上少有骄人汽车来往吼叫,不过不断地还时闻着咵哒咵哒的马蹄声。杨文君看看路旁两边的景物,时而对夕阳唏嘘几下,时而低头做深默的幻想。 杨文君每天都激情洋溢的投入社会党的革命工作。这些日子,她每天穿上工人服装到浦东区组织工人,进行斗争。她已善于采取各种方法,逃避敌人的侦察,进行革命工作。她经常约女工在玉佛寺、财神庙门前,装作香客,坐在庙门两旁的长石凳上接头谈话。她还认识了几个尼姑。同志们风趣地说她做“善男信女”了。这些日子,她每天的工作都排得满满的。 杨文君感觉很久地没曾这样一个人独自散步了。其实来上海后,就从未好好地散过步了。一个人散步罢?没有兴趣。去找几个朋友?他们都忙得什么似的,哪里有闲工夫?其实,这些都不算是理由。 到了上海之后,眼界大开,她像是一个沙漠中迷途的旅人,终于来到绿洲,然后拼命的吸收各种各样的革命理论,介绍欧美各国的革命书籍都被她翻了个遍,然后,她慢慢的,慢慢的,失去往日的乐观,总是镇日地烦闷,烦闷得难以言状。 这并不是因为杨文君自负是一个革命党人,早怀着这个时代所有女性革命前辈鉴湖女侠那样挽此天倾陆沉后大出风头的愿望,而这种愿望现在不能达到;也不是因为杨文君出身富贵人家,有过丰富的物质生活,而现在这种奢华的生活没有了;也不是因为她的心境不再是数年前的状态,开始抱起悲观来了。不是,绝对的不是!她到底为什么烦闷?简单地说,她的烦闷不是因为要做鉴湖女侠的惊人事业或是因为要享受富贵生活,而是因为这上海的环境,这每日在杨文君眼帘前所经过的现象,使杨文君太感觉着不安了。杨文君每日在上海所看见的一切,使她不自由地感觉着:“唉!这上海,这上海简直使我闷煞了!这不是我要住的地方,这简直是地狱。” 来到上海之后,杨文君眼界越来越开阔,越是对自由民主向往,偏偏她又出身在灰色的中国,并且每天都是生活在黑暗萃聚的上海,一切眼所见的,耳所闻的,迥然与心中理想自由民主世界的不同,这的确不能不使她感觉着不安。论起物质方面来,上海并不弱于世界任何国家的大都市:这里有的是光滑平坦的马路,高耸巨大的洋房,繁华灿烂无物不备的商店;这里有的是车马如龙,士女如云总而言之,这里应有尽有,有什么不及国际都市的地方?难道说世界上还有比上海还美丽些么?杨文君为什么感觉着不安?上海简直是乐地!上海简直是天堂!上海有别的地方没有的奇物异事,杨文君还要求一些什么呢?既不要物资的追求,又不抱悲观的态度,那吗杨文君就应当大行乐而特行乐了,又何必为无益的烦闷呢? 难道是刚刚江帮主那翻几乎颠覆她革命常识的疯言疯语?不是!不得不承认,江帮主的那翻话,几乎打动了她。在革命党人之中,其实有不少人这样的思想,期望中国出拿破仑那样的英雄人物,哪怕他是个独裁者!这也是为什么江帮主身后有一群忠贞的追随者。江帮主刚刚看似疯言疯语,但是身上那股自信,霸气,就是有不可思议的魅力,让那些追随者们同他一起疯狂,也同样令她迷醉…… 找来找去,找不出因由,但是杨文君总感觉着烦闷,总感觉这上海不是她喜欢的地方。 这时,眼前就是电车站台,不少人在那里等着电车。杨文君也在站台等了一会儿,电车来了,上了电车,遇着一个外国人霸占着一个可以容两人坐的位置,而不让杨文君坐下去。杨文君用洋文说了几句,洋鬼子傲慢无礼的骂她,骂战升级,车上华人几几乎与洋鬼子大打起架来。后来那位外国人让了步,但是杨文君愤外国人蛮横,无理欺压中国人,所生的气到此时还未尽消下去。 杨文君恍然大悟,总感觉上海洋大人的气昂昂,商人的俗样,红头阿三手中的哭丧棒,工人的痛苦万状,工部局的牢狱高耸着天,黄包车夫可怜的叫喊一切,一切,唉!原来如此,是这一切都使得杨文君心惊胆战,感觉着烦闷无比! 上海有高大的洋房,有繁华的商店,有如花的美女,有翩翩浊世佳公子,但是上海的空气太污秽了,使得杨文君简直难于呼吸。她不得不天天烦闷,越是对自由民主的空气向往。 到了闸北浙江路站,杨文君默默地下车。 闸北浙江路一路到底,是华兴路56号。 杨文君走进一间客堂里,房间狭小,陈设简单,灯光昏暗。进门就看到瞿恩带着病,和其他同志围坐在一张白木长桌上,挥汗工作。 第346章 姐妹夜话 天已黑,屋内点着一盏煤油灯。 瞿恩一脸肃穆庄重之色,其他同志在旁,也是一语不发,静听杨文君汇报江公馆之行的结果。 杨文君汇报完,其他同志都怒不可遏,拒绝妥协。瞿恩却先不说话,良久方起身在房间间踱步,借着煤油灯光打量充盈着古典美态与知性女人味的杨文君。 “文君同志,你如何看江先生的条件?” 听到瞿恩忽然冒出的这话,杨文君想了道:“十五天,江先生给我们十五天时间,我们现在经费可能坚持不到十五天之后了!” 杨文君答非所问,可是戳在在座所有人的弱点上,他们的经费已经是吃了今天没有明天,二十万没有工作的工人,二十万没有饭吃的工人以及他们的家庭,都在朝他们伸手,想想都可怕。十五天之后,只怕工人联盟早就也自行瓦解了。 “江山卑鄙,可恶!”瞿恩吐了一口浊气,又道,“他是我党的叛徒!他已经站在了工人的对立面,革命的对立面!倒向了‘洋大人’!我要起草一份文章,列出这个妄想做独裁者的叛徒所有罪状,印成小册子散发。” “好!”其他同志们忽地挺直身子,斩钉截铁地说道,“揭示这个叛徒所有罪状,印成小册子散发出去!” “嗯!”瞿恩与其他同志交换了一下眼色又道,“权力欲和个人野心使我们以前敬爱的江先生在获得今日社会地位,堕落了,安心的做起了资本家,做起了‘洋大人’的走狗,买办!而他的这次提出这样赤果果条件的野心更是昭然若揭。他以为时机已经成熟,可以借他背后暧昧不明的人之手,在我们队伍中间制造分裂和不和,从而促进‘洋大人’和他们资本家朋友的利益。现在局势越来越清楚了,他的目的完全是利用中华民国国家社会党作为跳板,来实现他自己的不道德目的,篡夺领导权,以便在这个重要关头,迫使党走上另外一条轨道。(.无弹窗广告)他在今天发给党的这一份最后通牒,非常清楚他说明了这一点,在这份最后通碟里,他提出了种种要求,其中最主要的是他要对党拥有唯一的和绝对的独裁权力,而委员会,包括我,应该退隐??他是怎样进行他的活动的呢?完全像个‘洋大人’。他歪曲每一桩事实?民国社会党党员们!对于这种角色,快打定主意吧!千万不要做出错误的决定来。江山就是个奸雄!他认为他能够用各种各样假话来欺骗你们吗?” 杨文君惊讶的看到其他同志们在旁感动得热泪夺眶而出,哽咽着答声:“不能!”说完,有人热泪早流下双腮,有人还欲说话,有人觉得胸中酸热,杨文君堵得一句也说不出来。 瞿恩也被自己感动,也觉眼睛有些潮湿,别过头去。 这些指责基本上都是正确的,虽然由于还有一点可笑的反帝国主义成份(江帮主现在的行为像个拼命讨好洋大人的买办!)而减弱了力量。但是他们不知道,把这些指责公开,并没有给“反叛者”带来他们可能预期的结果,之后激怒这个危险的政他。 瞿恩很快付诸行动,党内开始散发一本匿名的小册子,形势便更加严重了。这本小册子名叫《江润芝――叛徒?》是事实与幻想混为一谈的捏造,旨在中伤。但是,大部分内容――例如,江帮主称自己为“上海滩之王”,在女人身上浪费了大笔金钱,是洋大人花钱雇佣来的买办之类――都太荒唐可笑,连作者本人也不会相信。 十五天时间,二十万工人和他们家庭的命运,他们不去想办法处理,却玩起这样的闹剧?杨文君没有兴趣参与他们的闹剧,踉跄地提著书包回家了。[] 杨文君昏头昏脑地走回家。刚一进客堂门,屋里漆黑一片,忽听着黑暗中一个娇媚的女声喊道:“小猫姑娘!你为什么回来这样迟呀?等得急死我了!” 漆黑的屋里,伸手不见五指,即使未看出说话的人在什么地方,便是已经被这“小猫姑娘”四字惊醒了。小猫姑娘?在上海有谁个能够这样称呼杨文君?杨文君在上海的朋友中从未谈过家事,谁个晓得杨文君是小猫姑娘?青梅竹马的沈公子晓得杨文君有小猫姑娘这个称呼,可是他绝对也不会拿“小猫姑娘”来称呼杨文君!何况黑暗中还是个女生在喊她“小猫姑娘”。在上海滩,这是一个很生的称呼,然而又是很亲近的称呼。杨文君自从离开家后,就再也没有听人喊过自己小猫姑娘,现在杨文君忽然听见有人喊她小猫姑娘,不禁起了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 杨文君家乡是浙江肖山,杨家曾经是当地首富,地中之外兼营米丝生意,后来家道虽然衰落,但在乡里仍然有些地位。杨文君幼时聪敏好学,性格温柔,又有超群的美貌;家人亲友宠爱地叫她一声“小猫姑娘”。 “小猫姑娘”这个称呼真是熟得很啊!杨文君此刻一听见小猫姑娘四个字,使杨文君即刻就明白了这不是别人的声音,这一定是妹妹的声音。调皮的妹妹,在很小的时候,只要是在没有长辈在的时候,就不叫她姐姐了,就喜欢学这家里长辈的样子喊他“小猫姑娘”。 杨文君好好地定神一看,蒙蒙的月光漏进屋里,眼睛适应屋里黑暗的环境,就看到客堂右边椅子上坐着不安分的女孩子,就看见这是一个清丽万分的小女孩子,眉目如画,脸上不笑也有两个小小的酒窝。她只两园园的眼睛瞪着向杨文君看,杨文君忽然觉着有无限的难过,又忽然觉着有无限的欢欣。啊,果然是小妹,原来是一年多未见面的小妹。 “小妹,你来了,你什么时候到的呀?” “四点钟到的。我坐在此等了你两个多钟头,真是急得很!”杨小妹圆圆的眼睛现在汪着的都是眼泪。 杨文君见着古灵精怪的小妹有些湿润的圆圆眼睛。上下将小妹打量一番,即时心中有多少话要问她,但是从何处问起?平素易于说话的杨文君,到此时反说不出话来。 杨文君的小妹也似觉有许多话要说的样子,但是他又从何处说起呢?大家沉默对看了一忽儿,最后杨文君说道:“走,上楼去,到我住的一间小房子里去。” “好呀!”杨小妹突然一骨碌的从椅子里跳了起来,叉着腰站在杨文君面前,“小猫姑娘帮我提行李。” 于是杨文君将小妹的一束带着灰尘的小行李提起,在前面引导着小妹上楼,噗通噗通地踏得楼梯响,走入自己所住的如鸟笼子一般的亭子间里。 杨文君轻声一笑:“小妹,你怎么来的呀?” 杨小妹皱皱鼻子,像只小猫咪一样朝姐姐呲牙道:“娘亲叫我来上海看看你。你这过年都没有回去,娘亲想得什么也似的!你在外边哪里晓得。” 杨文君听到这里,眼圈子不禁红将起来了:啊!原来是母亲叫小妹来看我的!我过年没有回家看她老人家,而她老人家反叫小妹跑了这末远的路来看我,这真是增加我的罪过!这真是于理不合!但是我的母亲啊!我岂是不愿意来家看看你老人家?我岂是把你老人家忘了?你老人家念女儿的心情,我难道说不知道?但是,但是我的可怜的母亲啊!我不回家有我不回家的苦楚!你老人家知道么?唉!唉! 她动了乡情:屈指一算,离家已是一年有余了;现在的时光正是那一年离开家乡的时光,虽然那时家乡的风景不似此时的福煦路上,但是时光是一样的啊。唉!那道旁的杨柳,母亲送我行时所倚靠的杨柳,还是如往年一样,已经发青了么?那屋后的竹林还是如当年一样的绿?小妹妹的脚大约未裹罢?母亲的目疾难道还没有好么?杨柳,母亲,竹林,妹妹一切,一切,不知为什么在此时都一齐涌进了杨文君的忆海。杨文君动了乡情了,动了回家的念头了。无论如何,还是要回家去看一看!难道说就从此不要家了么?此时,杨文君动了乡情,心中的情绪如乱麻也似地纷扰,要想找一个方法吐泄一下。 家乡有青的山,绿的水,家乡有一切引诱杨文君要回里的东西,家乡的幽静实比这上海的烦杂不知好多少倍。杨文君何尝不想回家?杨文君为烦杂的上海弄得疲倦了,很想回家休息一下,但是一想到这一件危险的事情,回家的念头就打断了。唉!不回去,还是不能回去;杨文君的父母屡屡写信催杨文君回家,但是杨文君总都是含糊地回答,不是说等到暑假回家,便是说刻下因有事不能离开上海,总没说过一个肯定的回家的日期。杨文君的家庭真是急坏了,特别是杨文君的母亲!杨文君是她母亲最为钟爱的女儿,现在从没有出过家门的女儿有一年多未回家了,怎能令她老人家不着急,不悬念?杨文君在家时是很孝顺母亲的;但是现在杨文君虽离开母亲一年了,而仍不想回家看看母亲,这实在要教母亲伤心了。她一定时常叹息着说:“小猫姑娘!你这小东西好忍心啊!简直把老娘忘了!唉!我空在你的身上用了力气!”杨文君也常想像到这个,并且想起母亲的情形来,眼珠也时常湿润过。但是她还是不能回家。她怎么能够回家呢?母亲啊!请宽恕你的女儿罢! 胡思乱想的杨文君默默无声地将电灯扭着,在灯光的底下,又暗地里仔细地瞟看小妹的面容。 第347章 两只小猫的枕头大战 杨小妹是个个子娇小的女孩子,穿着一件漂亮的小洋服。小脸圆圆的,眼睛也圆圆的,可爱像个小猫咪。肤色白皙细嫩得象被人一捏就要化开一样。眼波流转,却满是娇憨的神色。她大摇大摆的自己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 杨文君静默着深深地起了无限的感慨。 “嗯,嗯。还是和以前的小猫姑娘一样,没变。”杨小妹说,圆圆的眼睛转个不住,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 杨家小妹这贼眉鼠眼的神情,这小大人的态度,这还差不多如从前一样,人小鬼大,古灵精怪。杨文君哭笑不得的看着这个最疼爱的小妹。这小妹也大喇喇的看着姐姐。小嘴的嘴角吊着,一副本姑娘在此的表情。 “小妹,你饿了罢?”杨文君问道,她忽然想起来了:“小妹来得很久了,我还未曾问你吃了饭没有,这真是荒唐之至!我应当赶快做一点饭给她吃,好在面条和面包是现成的,只要汽炉一打着,十几分钟就好了。” “饿了饿了,从家里饿到上海,等你老半天了都,你也不早点回来。”杨家小妹饿得前胸贴后背的,姐姐这一问,顿时就将圆圆眼睛泛起红了,眼泪都快掉出来了,“但是怎么吃饭呢?” “我即刻替你做西餐,做外国饭吃,容易得很。”杨文君低声一笑说道。 “做西餐!吃外国饭!” 这对于杨文君的小妹可是一件新闻!杨文君的小妹虽然在家乡曾经吃过什么鱼翅席,什么海参席但是外国饭却未曾吃过。现在听姐姐说做外国饭给她吃,不禁引起她的好奇心了。小女孩差点没兴奋的要蹦起来。最后只是板着一张小脸点点头,哼了一声:“怎么?吃外国饭?那不是很费事么?” 杨文君把小妹的举动看在眼里,忍不住笑将起来了,她说,“做真正的外国饭可是费事情,但是我现在所要做的外国饭是再容易,再简单没有了。” 杨文君于是将自己洋布长衫的袖子卷起来,杨小妹显得饶有兴趣跟在她后面,看着姐姐将汽炉打着;汽炉打着之后,即将洋铁的锅盛上水,放在汽炉上头,开始煮将起来。等水沸了,杨文君将面条下到里头,过一忽儿又将油盐放上,再过一忽儿就宣告成功了。杨文君将面条和汤倒了一盘,又将面包切了几块,遂对小妹说:“密思杨,请您坐下吃罢,这就叫做外国饭啊,你看容易不容易?” 清丽娇憨的杨小妹瞪大了圆圆的眼睛,气呼呼道:“原来这就叫做外国饭!这样的外国饭我也会做。” 杨小妹见着姐姐做出的是这种外国饭,觉得上当受骗了,不过饿得实在不行,吃了一口,还真好吃,不禁又乐将起来了,吃得眉开眼笑。 等到杨文君的小妹将杨文君所做的外国饭吃了之后,天已是十点多钟了。杨文君怕小妹旅行得疲倦了,即忙将床铺好,让小妹洗洗睡吧。杨文君洗漱之后,换上睡衣,本想等小妹睡了之后,再看一点书,但是小妹精神头好得很,穿着睡衣,披着被子,在床上舞狮。有这样一个捣蛋鬼在,杨文君无论如何没有再看书的兴趣了,于是也就爬上床去镇压这个小捣蛋鬼。 战争爆发! 一场枕头大战过后。杨文君睡在里边,杨小妹睡在外边,但是她的手脚却不老实的缠在姐姐身上。 许久,杨小妹忽然开口,声音清脆的问道:“小猫姑娘,你睡着了么?” “我,我没有。”杨文君扭头一看。只看见怀中的小妹眼睛亮晶晶的,柳眉杏眼。嘟着嘴巴拧着眉头。朦胧的灯光照耀之中一张容颜清丽无双,也娇憨无双。 杨小妹咬着嘴唇又问道:“我问你,你到底要不要同沈家少爷结婚呢?” 杨、沈两家是世交,杨文君和沈剑农在幼年时,便由双方的家长杨父杨羹梅和沈父沈玄庐定了亲。 当时杨文君虽然感觉着不满意,但是因为年龄和知识的关系,只好马马虎虎地听着父母做去,未曾公然表示反对。后来杨文君年龄大了一些,越来越显出叛逆的性格,特别是在反抗中冲破封建藩篱,来到杭州浙江女子师范学校求学后,深受新文化运动的薰陶,受了新潮流的激荡;一般青年学子群醉心于自由恋爱,杨文君本来的性格就是很急进的,当然不能立于例外了。本来呢,婚姻是要当事人两方同意方能决定的,怎么能由父母糊里糊涂地拉拢? 杨文君她那个青梅竹马的未婚夫表面上看,俊俏聪明,但实际上是个贪图**,腐化堕落,而且是个思想变得越来越反动的花花公子,连他父亲也不满意这个放荡的儿子。沈剑农和杨文君一起在上海大学求学期间,沈剑农的生活更加糜烂,在上海愈发闹得不象样子。从生活方式到思想境界,这一对未婚夫妻,裂痕越来越大,并且分岐越来越大,杨文君联想像也想像不着,两个如果结婚之后,会是什么样子的结果。 杨文君真是有点着急!眼看着结婚的期限快到了,但是怎么能与一个志不相同,没有共同语言,没有革命理想的男人结婚?倘若和这种花花公子结婚,对党都是一种危险,该如何处置呢?想起来真是危险,危险得厉害! 杨文君上海大学社会学系学习。她学习刻苦,追求真理,并积极参加社会活动,加入社会党。她是社会党宣传部的委员,还是上海大学学生会负责人之一,同时参加工人运动和妇女运动。偶尔想到这个问题,就觉得烦躁,不过,她早就有了决心。 是的!杨文君久已预备好了对于这个问题的答案。杨文君也似乎料定她的小妹一定要提到这个问题的,所以不慌不忙地答应了一句:“当然是不要!” 杨小妹哼了一声:“我以为可以将就一些儿罢!你可知道家中因你有多大的为难!娘亲几乎急得天天夜里睡不着觉!父亲也是急得很!” 杨文君在之前每次的家信中,曾屡次露出对于婚姻不满意,后来居然公开地向家庭说明,无论如何,没有与沈家少爷沈剑农结婚的可能。这件事情可是把杨文君的父母难住了!解除婚约?这怎么能办得到呢?这是古今中外未有的奇闻,至少是杨文君的家乡百馀里附近未有的奇闻!办不到,绝对地办不到!况且沈家在当地是有势力的大族,族中有很多的阔人,他们如何能够答应?倘若他们故意为难,故意跑到县里去控告,或是纠众到门前吵闹这将如何是好呢?而且两家是世交,沈家在杨家落魄的时候,帮过沈家,如果悔婚,不是过河拆桥吗?这些,都会让人戳脊梁骨的。唉!真是把杨文君的父母为难死了! “我岂是不晓得这些?但是婚姻是一生的大事,怎么能马马虎虎地过去呢?沈剑农这混蛋,你又是不知道,越大越混蛋。结婚是要男女双方情投意合才可以的,怎能随随便便地就……” “小猫姑娘,你说这话,家里根本不以为然!父母无论如何不能答应你的要求!木已成舟,哪里还能再说别的话?你应当勉强一点罢,反正是办不到的事情。古来都是如此的,父母说,无论你要求什么都可答应,但是这个问题,请你不要使父母为难罢,办不到,绝对地办不到!还有,我问你,我们的大哥同我们的大嫂子怎么就结了婚呢?日子不也一样的过?我劝你莫要太醉心自由了!” 两人互相眼瞪眼的,杨文君的小妹说着这话带着生气的口气,这也难怪,她怎么不生气呢?全家都为着姐姐一个人不安,而姐姐始终总是这样地执拗,真是教人生气!姐姐简直不体谅家里的苦衷,姐姐简直不讲理! 杨小妹想,从前的姐姐是何等地听话,是何等地知事明理,性格是何等地温柔,加上又有超群的美貌;家人亲友宠爱地叫她“小猫姑娘”。但是现在在外边过野了,又留了几年学,哼!变成了一只“小野猫姑娘”!真是令人料想不到的事情! 杨文君听了小妹的口气,知道小妹生气了,但是怎么办呢?有什么法子能使小妹不生气?杨文君不能听从小妹的话,不能与沈家少爷沈剑农结婚,终究是要使小妹生气的!杨文君从前在家时,经常与小妹争斗胡闹,但是很少使小妹对于自己生过气,但是现在,唉!现在也只好听着她生气了。 杨文君叹息一声,又和平地向小妹说道:“小妹,我且问你,你也看到大哥与大嫂子结婚了许多年,孩子也生了几个,你觉得大哥过得幸福吗?你觉得大嫂过的幸福吗?大哥到底好好地爱过大嫂子没有?夫妻是不是要以爱做结合的?你想,你要是像大嫂那样糊里糊涂的嫁给一个不爱的男人,会幸福吗?” 听到姐姐的话,小妹圆圆的眼睛又是一瞪,却不说话。杨文君说了这几句话,静等着小妹回答。但是小妹半晌不做声。大哥幸福吗?大嫂幸福吗?小妹听了姐姐的话,把自己的劝姐姐的使命忘却了,简直不知说什么话好!想象这十年后自己变成大嫂那个模样,自己她忽然觉着有无限的悲哀,不禁把劝姐姐的心思转到自己身上来:大哥爱过他的老婆没有?他们结婚了许多年,生了许多孩子,但是爱真难说!大哥打过大嫂,骂过大嫂,跟大嫂吵过架,但是爱真难说!大约是没曾爱过她罢?想象着十年后,自己变成了大嫂那个样子,被丈夫打,被丈夫骂,孩子哇哇大叫,家里鸡飞狗跳……不寒而栗! “倘若夫妻间没有爱,那还说得到什么幸福呢?”杨文君隔了半晌,又叽咕了这末一句。 小妹又忽然听到从小猫姑娘口中冒出“幸福”两个字,于是更加有点难受!幸福?大哥自从结过婚后,他们有过什么幸福?在每次的吵架中,在日常的生活上,要说到痛苦倒是有的,但是幸福,他们几乎没有快乐过一天!小妹真没感觉大哥的婚姻有什么幸福!小妹想到这里,不禁深深地叹了一口大气。 “小妹,你叹什么气呢?”杨文君就看到小妹是一副丢了养了五年的小猫咪的表情。但是,小丫头眼睛一转,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第348章 小野猫姑娘们 小丫头抱着个枕头,趴在杨文君旁边,眼睛一转,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忽然想到自己的使命了。她因为自己的经验,被姐姐这一问,不知不觉地对姐姐改变了态度。 果然,姐姐狡猾狡猾的,自己说不过她。但她心里现在其实也在暗暗同意姐姐观点,不由自主地会想道:不错!婚姻是要以爱做结合的,没有爱的婚姻还不如没有的好!但是她不能一下子就向姐姐说出自己的意思,还是勉强向姐姐劝道:“小猫姑娘,我岂是不知道你的心思?你说的话何尝没有道理?但是,但是家里实在为难的很家乡的情形你还不晓得么?能够勉强就勉强下去。” 杨文君佯怒,道:“小妹!别的事情可勉强,这件事情也可勉强么?” 杨小妹也狠狠的用眼睛瞪着姐姐吼了回去:“这样说,你是决定的了?” 杨文君哼了一声,理直气壮的说道:“我久已决定了!” “哼!”小妹的眼眸里闪动着疑惑的视线,不过反而令姐姐安心了下来,只听小妹又说道:“也罢,我回去替你想方法。” 杨文君听到此地,真是高兴的了不得!小妹改变了口气了!小妹与我表同情了!好一个可爱的小妹!小妹还是一年前最亲近我的小妹! 杨文君的这个娇憨可人的小妹来上海的目的,是要劝杨文君和沈剑农回去结婚的,但是现在呢?现在不但不再劝杨文君和沈剑农回去结婚了,而且答应了杨文君回去代为想方法,啊!这是何等大的变更! 杨文君的小妹似乎一刹那间觉悟了:一切有姐姐带头,只要姐姐能冲破这一道封建樊牢,最求有爱情的自主婚姻,以后我自己也就可以堂堂正正的追求爱情,追求婚姻。她才不想像大哥大嫂那样糊里糊涂地受了婚姻的痛苦,难道说还要使自己如大哥大嫂一样?人一辈子婚姻是大事,大哥大嫂已经被葬送了,若再使姐姐也受无谓的牺牲,自己这岂不是也要步姐姐的后尘?当然不行!决定不行!“小野猫姑娘”的意见是对的,我一定要帮她的忙!我不帮姐姐的忙,谁个帮姐姐的忙?唉!帮姐姐的忙也是帮自己的忙!想起来,自己却是糊里糊涂地这许多年! 可是,爱情!又到底是什么呢? 说句良心话,她一个小女孩那里知道什么是爱情?张这么大,真是没尝到一点儿爱的滋味!根本不知道什么是爱!但是她知道,没有爱的大哥和大嫂过得一点也不幸福!唉!大哥和大嫂的这一辈子算完了! 不想了,不想了。[.超多好看小说]这不是少女不知愁滋味,为赋新词强说愁嘛!小女孩想到此地,决意不再提到爱情和婚姻的问题了:一方面是因为承认了姐姐的意见是对的,而一方面又因为怕多说了反增加了自己的烦恼。她于是将这个问题抛开,而转到别的事情上去。 忽然小妹想起来了,她来上海还为了确认一件事。家乡谣言都说小野猫姑娘到上海住了一年,参加了工人运动,这的确使不得!与沈家少爷解除婚约的事情,虽然是很不方便,但我现在可不反对了。但是这过参加工人运动的事情?这简直使不得!最近上海滩的工潮闹成什么样了,听说洋鬼子都派兵船到黄浦江了,这可是要掉脑袋的事,家里老人都提心吊胆的,小野猫姑娘大约不至于这样乱来罢。 “小野猫姑娘,我听说你们主张什么过激主义是不是有这话?” 小妹突然问起了这个问题。 “你听谁个说的?”杨文君笑起来了。 “家乡有很多的人这样说,若是真的,这可使不得!”小妹翻过身,依然抱着枕头,仰躺在杨文君身边。 “小妹,”仰躺着的杨文君突然转过身来正对着小妹,从那对漆黑如夜色般美丽神秘的眼眸里射出威风凛凛的视线,让小妹一时间慌乱起来。“这是一般人的谣言,你千万莫要听他们胡说八道的。不过现在的世界也真是太不成样子了!有钱的人不做一点事,终日吃好的,穿好的,而穷人累得同牛一样,反而吃不饱,衣不暖,这是什么道理?张三也是人,李四也是人,为什么张三奢侈得不堪,而李四苦得要命?难道说眼耳口鼻生得有什么不同么?即如刘老太爷为什么那样做威做福的?他打起自己的佃户来,就同打犯罪的囚犯一样,一点不好,就把佃户送到县里去,这是什么道理呢?什么公理,什么正义,统统都是骗人的,假的?!谁个有钱,谁个就是王,谁个就是对的!你想想,这样下去还能行么?” 小妹无法判断姐姐突然间显出那威风凛凛的目光中所包含的到底是什么,听完姐姐这些话,虽觉有几分道理,但总是不以为然。从古到今,有富就有穷,穷富是天定的,怎么能够说这是不对的?倘若穷人执起政来了,大家互相争夺,那还能了得?即如我家里有几十亩田地,一座小商店,现在还可以维持生活,倘若那我家里所有的东西都要被抢光,那倒怎么办呢?危险得厉害! 小妹不禁叹了一口气:“你说的虽是有点道理,但是……” “但是什么呢?”杨文君用不明含义的目光认真打量了小妹一番,然后不知为什么突然微笑了起来。 “无论如何,这是行不去的!” 小妹虽然不以姐姐的话为然,但总说不出圆满的理由来。虽然姐姐一层一层地把她的疑难解释开来,解释的结果使她没有话说。姐姐又劝她不要怕就算有什么变故,她们追求的理想,是让穷人变成富人,而不是富人陪着穷人一起受穷。与富人家庭虽然没有什么利,但也没有害。何况,我家早就落魄了,仅仅剩有几十亩田地,一座小商店,何必操无谓的心呢?你看,刘家楼有多少困地?吴家北庄有多少金银堆在那儿?说起来,我们也是穷光蛋,怕它干吗呢!我们的理想,是穷人们一起富起来! “是、是这样的吗……” 听到这句话的小妹却马上慌乱起来,开始怀疑起了姐姐为未来所作的革命事业到底有没有实现的一天。同时,发觉到姐姐并没有真的生气的她也安心了下来,随即被姐姐那耀眼的笑容给诱惑住了视线。 这一刻的姐姐,好美啊! 她向自己挪动了一下,将彼此的距离拉近到了可以听见对方呼吸的程度。漆黑如墨色的眼眸里映出小妹的影子,给人的感觉就犹如在洒满星光的晴朗夜里仰望着夜空一般,温柔而灿烂。 然而,靠近了的姐姐带来了压倒性的存在感,小妹不禁觉得有些紧张,于是在床上往床边挪后了一点。 小妹听了这一段话,心又摇动起来了。她想:或者小野猫姑娘的意见是对的真的,刘家楼,吴家北庄,他们该多有钱!想起来,也实在有点不公道!富人这般享福,穷人这般吃苦!即如我的几位母舅,他们成年到雪里雨里,还穷得那般样子!哼。“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杨家小妹现在似觉有点兴奋起来了。她不知不觉地又为姐姐的意见所同化,刹那间又变成了姐姐的同志。 “好啦,别想了。”看着小妹紧绷着圆圆的包子小脸费神思索的表情,杨文君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然后原本严肃的气氛在一瞬间从床上退去,取而代之的是洋溢着愉快的轻松感。杨文君又说道:“小妹,天不早了,你可以好好地睡觉罢!” 杨文君伸手拉下台灯,屋里陷入漆黑一片。 “哼!”小妹苦笑着,现在无论如何总是睡不着。在这一晚上,她的心灵深处似觉起了很大的波浪,发生了不可言说的变动。这简直是在她的生活史上第一次!从前也曾彻夜失过眠,但是另一滋味,与现在的迥不相同。论理,说了这些话,应当好好地睡去,恢复恢复由旅行所损失的精神。但是她两只圆圆的眼睛总是两眼睁圆圆的,向着被黑影蒙蔽着的天花板望。电灯已经熄了,那天花板上难道说还显出什么东西来?她自己也不知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总是两圆圆的眼睁得圆圆的,何况旁人么?也许姐姐知道这其中原故?不,姐姐也不知道!姐姐没有长首夜眼,在乌黑的空气中,姐姐不能看见小妹的眼睛是睁着还是闭着,更不能看见小妹现在的神情来。 杨文君今天本来就很疲惫,姐妹晚上说话说得太久了,两只眼睛的上下皮不由得要合拢起来了。杨文君可以安心的睡觉了,今天至少解决了一件事情。既然小妹允许了代为设法解决这讨厌的,最麻烦的问题,那么事情是有希望了,还想什么呢?还有什么不安呢?杨文君要睡觉了,杨文君没有想到小妹这时是什么心境,是在想什么,是烦恼还是喜欢? 忽然在静寂的乌黑中,小妹又高声地咕噜了一句:“喂,小野猫姑娘!我不晓得我的心中现在怎么这样不安!” “哼!”杨文君在梦艺中似答非答地这样哼了一下。 这个时候,黑暗中小妹圆圆的脸上明显露出犹豫不决的表情,最后小妹在心中作出了重大决定,然后一口气向姐姐坦言道:“你所说的话大约都是对的。” “嗯!” 姐姐回应一声梦艺。 “……” 清晨。 礼查饭店六层的孔雀大厅布置成了会议厅,铺着桌布的一列列长桌上,摆设了各种茶点,周围的座位上,已经坐了不少的人。这里正在展开一场收购周氏集团的股东大会。 第349章 谋刺 早晨,一到晨光的到来,就在周氏旗下所有上市的实业的股价不停的下降,负面新闻满天飞的时候,一辆接着一辆豪华轿车陆陆续续的在礼查饭店外停留,周氏的股东一位接着一位的进入了礼查饭店,记者拥挤而上,场面十分的壮观。[.超多好看小说] 礼查饭店外面等候着各方媒体,在两个小时以后,就将在这礼查饭店的顶部孔雀大厅进行一场股东大会,最后决议将周氏集团股权转手给哪家公司,在越演越烈的收购战下,这个当下中国最庞大的商业家族周氏集团一直在拼命挣扎,而虎视眈眈的对手也丝毫没有松手的意思,二方势力最后到短兵相见的地步,到底谁才是最后的赢家,这让大家都期待着。 “周先生,请问一下,对于这次的股东会议,您会继续支持周家家主和周氏继承者周仁公子呢,还是更看重与这次来新的伙伴的合作?” 这个周先生没有说话,在一群保镖人员的带领下朝着里面走去,记者却始终不肯放弃,毕竟这位周先生作为周氏的大股东,而且还是姓周,他的绝对肯定会影响最后的结果。 所以,在连续追问下,周先生忽然停住了脚步,沉声说道:“我们只会将集团交给一家能让周氏实业得到最好发展的公司。” 说完这句话,他便快速地朝着里面走去,记者还继续追问着:“您这话是不是表示您现在比较倾向收购者呢?” 在周氏放出真正收购意向时,大家也都认为在这次金融风暴中濒临破产的中国第一大家族企业顶不住要被收购的命运的时候,大家其实忍不住都松了一口气,如果周氏真的破产,民族企业只怕是将陷入冬夜,而上海金融势必会陷入万劫不复。 此刻,绚烂堂皇的孔雀大厅,气氛优雅,安静。大厅里摆满了椅子和沙发,将近一百多人悠闲的坐在沙发上,等待着股东大会的开始。 但是早来一步的虞恰卿头上还有点冒汗。不是因为夏初的天气太热,而是他的神经过于紧张。老实说,他很不愿意在这紧张的所谓“股东会议期间”,对那些堵在礼查饭店门口,近来特别活跃的记者发表什么谈话。所以早早的赶来,可是形势逼人,那些记住天没亮就都到了,堵在礼查饭店门口,避无可避。又找不到推脱的理由,只好随便敷衍几句就落荒而逃。进来孔雀大厅来,才使他心里稍微踏实了些;可是预定的开会时间快到了,江帮主还迟迟未到。江帮主才是今天的主角,他怎么还没来? 马素贞同样在等着江帮主,她站在走廊尽头的观景窗前,微弱的阳光倾洒在她精致的脸上,周围十分的安静,她看着窗外繁景。哥哥马永贞带着一群斧头党的打手和戴春风带着一群太保团的杀手,站在她身后,都安静的等待着。 吧嗒吧嗒的声响,打破走廊的宁静,皮鞋踩着地板的声音显得十分的清脆响亮。 顿时,昂藏的身躯划破这寂静的空气,江帮主身穿剪裁精致的黑色西装,款款而出,卓尔不群,一张贵族气息的的俊脸,带着眼镜,看起来斯文而温润,而却藏不住他那以身俱来的危险气息。 马素贞带着哥哥一群打手和戴春风的一群杀手迎上了前面的江帮主。 江帮主黑色的眼眸闪过一道暗沉的光,落在朝着自己走来的身影,脸上却依旧冰冷,看不出任何的神色。 马素贞浅灰色女士小西装,看起来利落干练,举手投足见带着则浓厚的气场,这也就是她在磨练之后更加的散发的气息,跟随着她而来的还有马永贞和戴春风,在看到江帮主时候,他们的脸上带着一丝紧张。 马素贞的目光同样落在了江帮主身上,精致的脸带着她惯有的平静,但是她知道,这的确就是在工作场合里,江帮主的样子!这便是江帮主身上越来越浓重的威严!就连桀骜不驯的哥哥,还有阴柔危险的戴春风,都对他俯首贴耳的臣服。 “先生,车子已经在外面等着了。”马素贞开口说道。 江帮主跟着马素贞来到门外,看到门口预备了自己红旗车厂体验版的豪华加长的汽车,恭候江帮主指示。 这辆汽车还在试用期,未能大规模组装生产。这是江帮主红旗汽车不止从底特律引进了福特那样的廉价车生产线,还准备玩高端市场。当然,现在红旗车的80%零件还是底特律进口。 这辆跨时代豪华加长版小汽车组成的车队开出江公馆大门。马永贞等一众斧头党卫队形整齐的护着汽车,缓缓前行。江帮主这次不是想要玩这么大的排场,而是必须提防周氏和日本人狗急跳墙,周氏未必有这样的魄力,但是日本人一定干得出来。张胡子老爹不就是被日本人这样干掉的吗? 转入另一条大街时,江帮主的座驾忽然停了下来,众人奇怪时,车窗帘幕掀起,江帮主探头出来道:“小马,小戴,请到车内说话。”除了马素贞,马永贞和戴春风三个知情者外,其它人都大惑不解。 斧头党和太保团忙四面警戒,以防止敌人趁此时机潜至。工人运动因为各种原因,已经不在上街游行,但是因为工潮之后,上海滩的大家也变得异常萧条,看不到什么行人。 宽大的车厢内,江帮主和美丽的马素贞并排而坐。 马永贞和戴春风二人在前排座位安顿好后,江帮主低声道:“我要改变路线。” 马永贞愕然道:“那岂不是很多布置都用不上来?” 江帮主道:“我忽然记起当年汪精卫,喻培伦,黄复生三个人,赶着一辆骡车,连夜把炸弹运往甘水桥下,差点把载沣这个清朝大酋送‘上西天’,假若我们敌人重施故技,在百度桥下埋放炸弹,等待我们一行经过时,及时引爆,而我则躲在车里,实在非常危险。” 马素贞的失声道:“那么先生不是很危险?” 马永贞也道:“可是我们要去礼查饭店,车子必须要经过百度桥才成。” 戴春风却道:“老板的话不无道理,只有不走白度桥。” 江帮主微笑道:“不过,我们目标明显,敌人若要行刺,总会有办法的。我们改由上游绕道郊外再转去礼查饭店,由于上游郊外居民稀少,路旁也没有什么可做打伏击的巷道,敌人无处可躲,只能采取近身行刺一法。就是如此决定吧!” 江帮主接着朝司机座上的司机唤道:“喂,我来开车,你坐我这里。” “是。” 大队开出。本是寂静的长街,充满内燃机的轰鸣的声音,那种风暴来前的压力,使众人都有呼吸沉重的感觉。天上乌云重重,正酝酿另一场风雨。 领头一组二十人组成的斧头党转向郊外。 马素贞来到充做司机的江帮主之旁,低声道:“这条路线妥当吗?敌人可轻易藏身路边进行刺杀。” 江帮主欣然笑道:“最怕是他们不来。”顿了顿,小声道:“如果不是为了把阴暗处这些毒蛇引出来,我会这么以身犯险吗?笨蛋。” “原来如此……”虽然江帮主率直的话语让马素贞一时间感到心情很复杂,但最后的那声笨蛋却给他了一种奇妙的温馨感。虽然这样问说,但马素贞已经决定一生陪伴追随这位江帮主到最后的一刻。她还是忍不住又轻轻问道:“既然这些毒蛇这么危险,为什么要把那些毒蛇引出来?” “放心,我会很小心的那这些毒蛇揪出来。”骄傲的江帮主自信满满的说着,不过他接下来的保证却让同伴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数倍:“我会把这些毒蛇送进地狱,再把周公子送进监狱!” 马素贞俏脸微红,在晨曦的映照下益发美艳不可方物,默然半晌后低声应道:“你是真能把周公子送进监狱吗?这样,不就不战而胜了?” 江帮主心中生出轻微悔意,暗忖牛皮吹得也太,话说得太满,不过男人嘛,话都说出了,只好把心一横答道:“这当然!我还搞不定一个纨绔子弟?” 马素贞横了江帮主娇媚的一眼,道:“信你啦。” 蓦地前方一阵喧哗声起,整队人立时停下。 “嘎!” 江帮主紧急踩下刹车,人因为惯性向前倾。 只见在前方二十米许远处的大路上,有一高大人影拦路而立。众人一时都呆了,刺杀那有这般明目张胆的。要知江帮主辖下的精锐打手几乎全数集中在这里,数量更是达到百名的庞大的精锐卫队,除非对方有比这更强更大的兵力,否则恐怕连江帮主的汽车都未摸着便要折兵损将而回。 那人不待这边的人喝问,发出一阵震耳长笑道:“江桑,你的,今天,全部死拉死啦的!”赫然是个说蹩脚中国话的日本人的声音。 众人仍未来得及响应。那个日本人又暴喝一声,连续几个快速得教肉眼看不清楚的旋身,接着掷出一片旋转着似黑呼呼的东西,剎那间越过二十多米的距离,朝前头的卫队飞砸过来。 那是一个粗鲁的大铁罐子,经日本人以世界奥林匹克运动会掷铁球的标准手法掷出,画出一道美妙的弧线,以惊人的高速飞旋般急转而至。 这个日本人搞不好还真是参加过世界奥林匹克运动会的运动员,如此蓄势而发下全力施为,丢出这个大铁罐子实有无坚不摧和莫可抗御之势,即使武林高手马永贞,怕也不敢硬撄其锋。 不过,日本人难道用这种原始方法刺杀坐在豪华加长版汽车的江帮主?真是可笑! 那个日本人掷出大铁罐子后,立即转身往后飞扑在地。这个奇怪的动作又是让所有人一惊一愕。 第350章 波浪一击 礼查饭店门口,就在周先生消失在他们的视线里时,又一辆车在门口停住。[] 聂云台从车里出来,一身利落的西装革履,看起来十分的干练,身后带着两名助手。聂家在上海滩、以至民国的政商两界,都拥有巨大的影响力。他家也参与了收购周家? “聂大爷,”这时,记者蜂拥般围了过来,说道:“聂大爷,您似乎对这次的收购案看起来很有信心,是不是已经确定了呢?” “暂时还没有,”聂云台带着笑容回答道:“但是,我相信周氏的股东会做出最好的选择。” “盛老四的也来了。”一名记者忽然叫出了声,所有人都朝着那边那看去。 只见一辆黑色的车停了下来,那个上海滩第一个车牌号码,上海滩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那是盛家四少爷的座驾!曾经的民国第一土豪,排场不是盖的。 车门被推开,出来的人正是盛家的纨绔四大爷,他身穿着白色的西装,头发被发膏驯服的成一个奸诈的中分,俊美的面容之下更多了一丝柔美,身后只跟了一个洋婆子秘书,拎着装满文件的公事包。骚包的不得了。 记者们都将话筒对向盛老四,问道:“四少,您觉得这次收购周氏的胜算有多大?” 盛老四没有回答,脸上也没有任何的表情,正要朝着里面走去。 这时,周家公子的车也亭停在了门口。周家这次就是要被众人分食的对象,刚刚挤掉盛家成为民国第一土豪,想不到立刻就破落了,想到这里,记者们连忙将目光落在了这车子的方向。 走到礼查饭店门口的聂云台和盛老四,也带着同样的心思看了过去,就在看清楚从车里出来的人时,他们的脸色可是不善。 车门被打开,周仁北方汉子那种常见的高大身躯出现在了众人的眼球中,伸手扣上西装外套的扣子,迈着从容的步伐,完全没有理会记者的问话,就朝着里面走去。 “周公子,好久不见。您今天是代表您父亲吗?”聂云台笑着伸出手。 “是的。家父在抱病在天津,他实在来不了上海,所以全权委托我代理其职参加股东大会。”周公子看着聂云台,文质彬彬的与其握手,说道:“云台兄,我们确实好久不见了。” 说完,松开了手,没有说任何关于的收购的话,然后将目光落在了前面离开的背影,很快,就朝着里面走去。 聂云台和盛老四心里却也震惊,周仁代理父亲吗?同聂云台和盛老四一样,这些记者都震惊不已,怎么也想不到这位年轻的周公子竟然会代表周氏家主周学熙参加这样终于的会议,决定周氏生死的股东大会,竟然交给了年轻的周公子。 聂云台的嘴角轻微的勾起一抹弧度,虽然震惊周公子的出现,惊讶周学熙的莫名其妙,但,称雄北中国商界无敌手的周学熙老狐狸他现在卖的是什么药?之前还以为他会见到周学熙,恐怕没有人能想到这种关键时刻周学熙不来,是周学熙另有目的?看来周学熙这个老狐狸是另有图谋,想到这里,聂云台嘴角勾起了一抹深深的痕迹,也朝着电梯走去。都到了这个地步,周氏还有什么办法? 这会儿,收购案明面上的几家大人物都碰上面了,看来,接下来真是有好戏看了! 大概是因为工潮引发的民族主义排外情绪,西洋鬼子和东洋鬼子竟然全部没有出面,很有默契的继续躲在暗处。 “上海滩的赤脚大神、前上海滩皇帝聂家和前民国首富盛家,他们都是来收购现民国首富周家,周家自然会不甘心的垂死挣扎,这样的局面,让这场收购案更加的激烈。” “周家是铁定倒霉,只是不知道虞恰卿,聂云台和盛老四之间是合作一起对付周家呢,还是他们之间是对抗竞争呢?” “有专家预料,这收购案莫非赤脚大神;聂家的聂云台大爷是有点实力,但聂家毕竟不是前清的道台了;而这次的盛老四,草包公子只不过也就是来走走场面而已……” 上海滩各家报纸都在纷纷胡乱猜测的时候,礼查饭店的顶层,举办股东会议的孔雀大厅里,正就收购进行投票,做最后的决定。 周氏的二十多名股东就坐,都相互在议论纷纷。 会议就开始了,即将面临的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殊死大战,怀揣战策的江帮主现在都还没到,岂能不使虞恰卿,聂云台已经盛老四一个个焦急万分! “江帮主是被周公子绑架了,还是被杀死了?” 几个人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不禁胡思乱想。 江帮主确实遇到了麻烦。 “炸弹!” 司机坐上的江帮主首先反应过来了,扯开嗓门大喊。 “闪开!” 是炸弹!不知所措的众斧头党卫队只知道机械执行江帮主的指令慌忙闪躲,但是恐慌的意念像涟漪般迅速蔓延,人人自危下马嘶人喊,四散避开。 马永贞、戴春风等人那想到敌人有此先声夺人的一着,一时间只有呆瞪着大铁罐子由远而近急转飞来,朝豪华汽车飞割而至,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当大铁罐子离豪华汽车尚有十来米距离的时候,整队人有扑倒在地上的,有往路边散避的,正溃不成军之际。 当事人,江帮主处在这个危险的漩涡反而脑子最清醒,因为他便自知办不到对方现在所做的事,更知在大铁罐子抵达豪华汽车之前,没有人来得及拦截,人急智生下,伏低身躯朝车底,猛踩油门,喝道:“闪开!” 豪华加长的红旗车猛的往前冲,江帮主首当其冲,眼瞪瞪瞧着大铁罐子而至,就要在他豪华加长版红旗汽车上空掠过,自己的手下正以各种姿态闪躲的当儿,急旋的大铁罐子已带着一条死亡弧形的进攻曲线,朝他身后砸了下去。 “蓬!” 大铁罐子在各人眼睁睁下爆炸,摧枯拉朽的在地上破出半尺,恶形恶状的露天身坑,气浪把周围的爬在地上的人轻松地随翻了个个,加长版的小汽车也被气浪掀的屁股翘起,然后重重的落下。 第351章 始料未及 礼查饭店,孔雀大厅。 身为周氏集团代理董事局主席周仁公子站起身,沉声说道:“在坐的各位股东应该很清楚,尽管我们将要放手这个周氏实业,但周氏实业却承载着我们在做每一个的心血,同时,这场收购关系着周氏各位股东将来的发展,在投票之前,大家都可以发表一下各自的意见。” 周公子说完,在坐的股东再次纷纷议论了起来,很快,就有着股东开口说道: “我个人觉得交给你们父子经营不如交给别人经营,周氏旗下实业会有更加广阔的发展,这的确是一次机会。” 这个股东说得一点也不客气,暗指在证券市场瞎搞的周氏父子是导致这次周氏财团危机的罪魁祸首。而事实也确实如此。 “我也这么认为。” 这会儿,连续几位股东建议周氏父子把周氏旗下的所有公司经营权交出来,其中也有说和日本人借款以渡过危机的,但是却占少数。 这点大家心里都很清楚,现在排日风潮如此猛烈,他们要是搭上日本人,明天他们旗下的工厂只怕立刻就会掀起罢工潮流。 虞恰卿和聂云台,还有盛老四在一旁听着,嘴角的笑意越发的浓厚,瞥了一眼坐在旁边的人,周公子,这次周氏父子注定是要输了,还有,日本人,你们都注定要输! 你们周家搭上袁世凯,民国之后把聂家和盛家压过一头,周家在前清算什么?屁都不算一个,如今却想和聂家这样名门联姻,还妄想把触角伸向上海滩,真以为自己民国第一了?你周家拿什么跟聂家,跟盛家,跟上海滩的华商对抗?这只不过是以卵击石罢了! 周公子周仁依旧很平静的坐着,不急不躁,脸上也没有过多的表情,右手转动着左手尾指上的戒指。 一直冷着一张脸听完股东们的逼宫宣言,周公子再次站了起来,双手放在桌面,开口说道:“在最终决议后,我们将签署股权转让书,完成最后的交接,看来各位都已经有自己的决定了,不过,还是请各位要慎重投票,所以,投票前,我想说几句话。” 周公子摆了摆手,示意身后的助理将文件发放到了每个人手中,然后,他才开口说道:“这是昨天有人给我的计划书,对于日本银行团和纱业协会未来发展的计划合作书,我个人认为这是一个可行的方法,大家不妨看看。” 这份计划书就是昨天川岛芳子跟他吃饭的时候给他的,日本人好像在上次的计划案泄露之后,非但没有收敛,反而变得更加积极了,一点也不怕得罪洋鬼子,好像在上海掀起的反日工潮中无路可退了,反而无所谓了,破罐子破摔了,不管是有什么困难,他们是非得和周氏合作了。(.)看过之后,周公子震惊不已,这的确是最好的方法,而且,日本人说的很对,如果周氏被江山率领的一帮豺狼收购,那么他们周氏父子也只能是把周氏旗下的所有实业的经营权交出去,最终,周氏父子半生心血将成为他们的肚子里的养分。 而日本人已经改变之前的债权策略,转而谋求合资,经营权竟然继续交给周氏父子,条件之优厚绝无仅有! 有这么一个能与摆脱被吞并的机会,为何不争取?争取到了这个机会,那么就是周氏父子真正的重生!他们还能继续成为周氏的掌门,继续经营周氏的实业,并且,这样一来,也能拥有着复仇的能力。 “这真是个很好的办法,若是这样!”忽然有一位股东赞赏道。 周公子笑了笑,说道:“这个合作计划是日本银行团和日本纱业协会共同合作而成,专门针对我们周氏,具体的,我们可以请一位日本的专家跟我们说一说,川岛小姐,您请进吧,就麻烦你解说一下了。” “哗啦!”虞恰卿,聂云台,还有盛老四猛的一下站起来,带着几把凳子都倒在地上。这一突兀的变化,真是让他们始料未及,太过吃惊。失态的他们,忽然想到江帮主到现在还没来,不会是日本人搞得鬼吧?昨天在江公馆聚会的时候,就已经预测到了这件事情,江帮主信誓旦旦的说他能搞定,难道没能搞定?这该怎么办? …… “也不知道搞定江山了没有?” 川岛浪速叹息一声。 面对老友的问话,头山满也不知道怎么回答。 “木有问题的!”旁边的一个日本“专家”猪脸抖动,仁丹胡猛翘,比划着说:“有我们做的那个,威力大大的!爆炸,两三里地的东西,全死啦死啦的!” 现在,当川岛浪速只要想起江帮主,已经斧头党给日本造成的种种困恼,心里便仇恨万千。日本在上海的每一次受搓,似乎都和这位江帮主有着直接或者间接的关系。 这些日子日本人上海滩过得实在窝囊,上海滩内外各种势力,一夜之间都变成了日本人的敌人!经过他的好友头山满用他黑龙会在上海滩布置的密探查探,这一切的源头似乎都和这个江帮主有关!这个江帮主似乎的上海滩洋鬼子的代理人一样的身份,除此之外,他还是上海滩黑帮的教父级的人物,已经华商们的领袖。他是上海滩公认的最有群众力量之人。而这样一个危险的人物,却始终与日本人为敌。 只要想到这个江帮主,就让他心里忽然燃起一股新仇旧恨。 “必须杀了这流氓头子,放任此子壮大,将来必是帝国征服中国一大绊脚石!” 这是川岛浪速当时听说山家亨帅日本浪人镇压工人运动,就是被这个江帮主半路杀出,阻拦帝国武士的示威活动的时候,发下的狠话。 回忆当时的场景,头山满君也在场。 川岛浪速可不是一芥鲁莽武夫,这位浪人王虽多次在东北和京津地区搞侵华活动,难免会经常的搞一些行刺和暗杀,这可以说是他的老本行了,对这个业务熟悉的不得了。每一次他都决不轻易对仇人下手。行刺之前川岛浪速必经多次反复思考,自认行刺方案万无一失的时候,方可将行刺计划变成他和侵华日本浪人的行动。 川岛浪速当时纵然心中燃起了对江帮主的刻骨仇恨,但只要想起江帮主身边那些佩带德国枪械的斧头党侍从人员,川岛浪速还难免生出怯意。他知道江山这个流氓虽然无官无职的,但是这个流氓与前清时期的那些刺杀对象不可同日而语。如果他们黑龙会马上匆忙动手,势必后患无穷。当时的头山满也不赞同贸然的对江帮主施行刺杀,关键是没有把握博浪一击而中! 正在川岛浪速和头山满拿不定主意的时候,忽见一个女人悄悄走进来,他们抬头一看,原是川岛浪速那秀气聪慧的养女川岛芳子! “芳子,你来得正好!”川岛浪速见了清纯靓丽的养女,忧郁的眼睛顿时一亮。 川岛芳子见多日不曾露面的黑龙会会长头山满阁下也在,心里不由暗暗吃惊,便问道:“不知道义父有什么事情烦恼?” 川岛浪速就把对江帮主的调查,分析江帮主对帝国霸业的威胁,还有行刺江帮主,以及他对刺江的种种忧虑都细说一番。川岛浪速最后说:“芳子,如若依我多年夙愿,早就想把姓江的碎尸万断,方解心头之恨了。因他江某人早对我大日本帝国表现的也是恨之入骨啊。只是我想,行刺江山,干系太大,如果我们稍有疏忽,就会反遭斧头党疯狂报复,所以我迟疑不决,一时拿不定主意。” 川岛芳子见义父言语躇踌,头山满都是心有顾忌,确实,江帮主和他的斧头党在上海滩疯狂的名声早已外传,江帮主和他的斧头党如果没有这份疯狂,怎能够在龙蛇混杂的上海滩如此迅速的崛起?而这份疯狂,当年几十把斧头就敢和湖北帮和警察局火拼,如今手里有了长的短的(长枪和短枪),更是不把其他人放在眼里,日本人都被斧头党这股蛮横疯狂的拼劲嚇退过两次。 现实是,没有那个脑子稍微正常的人愿意去招惹这些疯子,以至于这些疯子在上海滩越发的不得了拉。川岛芳子想到这里,越加理解义父和头山满的苦衷。她还江帮主喝过茶,怎么也看不出温文尔雅的江帮主骨子里竟然流淌着如此疯狂的血脉!这种人,真是不好招惹。现在义父和头山满既想为帝国除去这个根刺,却又担心种种除刺后果。如是一般泛泛女子,必然出面劝阻,可是川岛芳子从小时候起就是一位“志向远大”的女子。心狠手辣简直就是天生的,江帮主虽然在君士坦丁堡咖啡店给了她很多不可思议的感觉,但是,既然这个人是敌人,那就必须除去! 她来到桌前,自斟一杯水酒饮下,本来白皙丰满的面庞忽然状如桃花。她坐下沉吟片刻,忽问义父:“义父,我想问您一事。您既然认定这个流氓会帝国的未来大敌,那为什么还犹豫?难道是对自己的推测怀疑了吗?” 川岛浪速听了一愣,半晌无法作答。他发养女那双深邃的眼睛正直视着他,似已经洞悉他的内心。 川岛浪速思考良久,毅然道:“我当然不会质疑自己的眼光!”他又郑重说:“不过,我不知此话和刺江有何关糸?” 川岛芳子借助酒力吐出肺腑之言:“既然江山会是帝国未来的大敌,那么我在江山还没有成长到可以威胁帝国霸业的时候杀死他,就是我们最好的机会。” “此话怎讲?” “非常简单。当前,我们想刺他都觉得困难,以后如果他真如义父预料的那样,地位更加显赫,前面想刺他,岂不是更难?你想啊,现在刺死他,也就刺死了,最多斧头党那些疯子在上海滩闹一下,他还能闹多大的事?” 川岛浪速和头山满没有想到养女居然会出语惊人,而且又不是一般泛泛女人那样,面对大事惊愕万状,甚至百般苦劝。川岛芳子不愧是大清格格,王府里养出的腹黑女。 她只要吐出话来,定会掷地有声,就连平遇事不惊的头山满也不能等闲视之。半晌头山满问:“芳子小姐,听你一番话,我胜读十年书。你出语果然与寻常人不同,如此看来,我想我们是必向姓江开枪了对不对?” “当然,如果然去此心腹大患,必定可以推进帝国征服中国的霸业,这是毫无疑问的。谁都知道江山是个仇日亲欧派,又收到上海欧美人生的青睐,他日钱途确实无量,但是对我大日本帝国必是后患无穷的危险人物。所以,如若我们行刺了江山,不仅在为这次的事情报仇,重要的是为帝国除掉了大威胁呀!”川岛芳子慧眼卓识,说语理智深刻:“还有,我与周公子的谈判还在暗中继续着,如果能够在礼查饭店举行股东大会之前把江山除掉,我将更有把握拿下周公子!” 竟然还理出这样一层意思来,本来以为计划案泄露,名单是一批日本人都被租界西洋鬼子通过法院宣判,永久驱逐出境,还以为这个案子算是玩完了,想不到川岛芳子又搞起来了,实在惊喜。川岛浪速知道养女一旦说话,必然头头是道,计谋也高人一筹。现在她竟然又翻出这么一层意思来,这就越加打动了川岛浪速的心。 “川岛君,我想一个武士,活在世上,与其庸碌一生,以图享受为乐,他到死时也不过是个行尸走肉。然而,我却看重那些宁可命短,也决不肯空活百岁的民间义士!”头山满开口说话了。 “头山君,你说得好!”川岛浪速听到头山满说话,忍不住拍案叫绝。他没想到心里险些被熄灭的仇恨之火,忽然被养女的话说得热血沸腾。他以慢慢的爱的眼神凝视出语惊人的养女,看出他在江山行刺一事上,已经没有任何回旋余地。在加上刚刚头山满的话已把雄心勃勃的川岛浪速推上一条绝决之路。他像一个日本武士一样冲动地说:“就算我们要在上海滩直面斧头党的疯狂怒火,我也要除去江山!大日本帝国的武士,是不怕死的!” “不,杀江山绝非儿戏,我们必须认真思考。不到行刺方案天衣无缝之时,我们是决不能动手的。”川岛芳子沉着而又机敏,她又冷静而又心细,决非草率不计后果的女子。她见义父杀江山决心已定,反而又劝他说:“每临大事,务要冷静。不冷静非但杀不得江山,反倒让自己陷身绝境。所以,此事不可心急,等我们先派出几路人马,把江山的行动规律都摸清以后才能下手。” 这些事情不要川岛芳子说,川岛浪速这个老浪人王也知道,但是他现在却一脸的心悦诚服样子对漂亮的养女说:“好,就依芳子的主意行事!” 第352章 绝境 奢华的孔雀大厅里,周公子看向踩着高跟走进来的川岛芳子,所有人都十分震惊的看着眼前这个美丽的女子。(.无弹窗广告)其实在这样的股东会上她不能有说话权,但是由于代理董事长亲自开口,川岛芳子才有这个机会,也因为她是跟周氏合作,所以尊重的看了一眼周氏其他股东们,只见他们没有站出来反对,她便抬起眼眸,开口说道:“以日本纱业和周氏即将展开的发展,能让日本纱业与中国纱业两大远东纱业巨头联合起来,日本纱业会帮助周氏对世界各地区进行扩展,并且注重交易平台的完善,还有,目前一件重要的事情,就是关于周氏投资债券市场的失败,面对那样的负面消息,不该是逃避,而是正面的去解决,迎韧而上!” 川岛芳子站在那里,就像是一位自信的女王,说的每一句话不仅是自信,也给在坐的周氏股东带来信心,并且赢得了他们信任。 这也就是她昨天与周公子目前拥有的相结合所制作出来的计划,这其中有一半是被逼的,现在日本纱厂在上海滩几乎无法生存下去,日本人被中国人仇恨着,有日本人的工厂已经很难看到工人上班,所以,日本人也是必须和中国人,比如周公子他们这样中国民族实业的联手合作。所以,才有了让周氏父子继续担任公司管理的打算。 虞恰卿坐在椅子上,看着在解说的川岛芳子,眼中闪过一丝危险的光芒。聂云台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只有盛老四,坐在一旁,静静听到这里的时候,心里一振,抬起眼眸,似乎也被他的光芒煞住,这跟她认识的川岛芳子完全的不一样了,第一次在百乐门,川岛芳子不过是个勾人心魄的美丽交际花,女人的不能再女人,现在这个川岛芳子,站在那里,从满了自信,那种发自内心的自信,强势的只怕一般男人都比不上。 “周氏走到今天不容易,我们之中,应该没有人愿意周氏被收购吧?”这时,周公子将手中的文件放下,看着在坐的股东们,说道:“虽然排日风潮愈演愈烈,和日本人合作,这到底是好是坏我们都无法预料,但是,这次的合作,周氏经营权还在我们的手上,这一点,也可以向国民交代了吧。还有,日本纱业的强大我们也是知道的,既然我们是为了振兴中国工业,这可不是嘴皮子说说,现在就是个好机会,借住日本纱业,发展壮大我们中国的纱业,才真正的是周氏的发展,所以,我……我同意与日本纱业合作!” “合作!” “我也投票合作。” “我也是!” 一声声同意合作的声音接二连三的响起,每一声都代表着江帮主在这次收购案输了,江帮主这一批人完完全全的输了! 周公子朝着虞恰卿走了过来,笑着说道:“恰老,真是抱歉了,我们认为适合周氏的还是日本纱业,希望以后能有合作机会。” “我们也希望你不要后悔。”虞恰卿现在就算是心里再气愤不不甘心,在面对着周公子的时候,他还是笑了笑,但是,他心里很清楚,上海滩各路人马,花了几个月的时间,在金融市场击败周氏,把周氏逼入绝境,却看到周氏在绝境中又翻身,他们最终以失败告终,输得几乎是窝囊!这样都输了! 这时候虞恰卿他们都在心里喊,为什么江帮主还不来? 虞恰卿和聂云台还有盛老四看了一眼川岛芳子和周公子,心里几乎纠成了一团。 川岛芳子转过头,迈出一步,朝着虞恰卿,聂云台和盛老四三人走了过来,胜利的宣布道:“三位,真是过意不去,江帮主来不了拉,你们输了,这里已经没有你们的事了……所以,请慢走,不送了。” 川岛芳子是这次对付江帮主的总策划师,想起战前种种,一切辛苦都是值得的。 当时接下任务,为了刺杀江帮主可是川岛芳子可是下了一番苦工的。她研究了黑龙会之报告的情况是:江帮主很少外出,即便出行,他身边也是大批侍卫随行,一路上几乎路人甲无法接近。更不要说向坐在江帮主开枪了。 “更让人烦恼的是,江的行踪从不固定。他今天去这里,明天去那里。看起来都是临时决定想去的地方。”头山满对川岛这对假父女说道:“正由于江的行踪不固定,所以我们采取预先埋伏的办法,几乎是行不通的。再说,他身边的斧头党保镖太多,粗略一算,至少有四十多人。而且人人都手持双枪,随时都在向四周寻视。这些蛮横的地痞流氓,只要见到可疑行人,他们轻则上去训责,重的就当场私下逮捕了问罪,警察对斧头党这些行为都不敢管的。江山现在简直比封建帝王出巡还要戒备森严了。” 川岛芳子说:“我看如在江公馆下手,几乎根本不可能。即便我们的人进入法租界后可以接近江公馆,也难以突破江公馆里斧头党设在江公馆的防线。所以,最好的办法,是在江山走出江公馆的时候,去街上游玩或者工作的半路上暗中刺击,偏僻一点的小巷子是最好的行刺地区。” 川岛浪速也赞成说:“芳子的主意甚好。因为江山总要出门,那他就决不会每天都龟缩在江公馆里不出来。只要他出来,我们就会找到向他射击的机会。因上海滩蜘蛛网到处都是四通八达的小巷。他带的侍从人员虽然很多,但是,一但那些人都走上了街道上,势必要拉成散兵线行走。这样,他的侍从就会变成一片散沙了。到了那时,我们在暗中就可射中目标。不愁他江某人逃出我们的火网。现在的问题是,我们的武器如何才能带进法租界,那一路上几乎到处都是关卡呀。该死的那些工人,闹出这么大的工潮,搞得洋鬼子这么紧张!” 头山满听了川岛芳子和川岛浪速两假父女对刺杀江帮主的半路伏击之策,心里十分赞许。 “现在的问题就是,怎么把江山引出来。”头山满说道。 “周氏的股东大会!”川岛芳子沉吟道:“他一定会参加,会议在礼查饭店举行。” “如此,现在江山的行动规律性算是已经掌握了,”川岛浪速激动地对假女儿说:“所以,如果能够知道会议地点,能事先在江山可能经过的每一条道路做好埋伏,总有一路会遇出门去参加股东大会的江某人。” “好吧,我承认这是个好办法。”头山满想了想,又不以为然说:“但是,你们也要提防着江,他是个凡事多疑的人。他是我见过最狡猾的支那人!去参加股东大会,他一定会担心被敌人掌握规律,被外人知道以后,那里反而就不安全了。我辛亥年去白度桥玩时也发现,那里的地型极不适于我们埋伏,铁桥两头,因为没有狭窄的小巷子,都是些宽宽的大马路,在这样的地方埋伏,万一被发现,你们就没有逃走的退路,所以在白度桥最好不抱希望。我想……我理想的伏击地点,应该是江公馆前面的街道上。” “那不是在法租界吗?”川岛芳子一怔,她万没想到头山满一个大男人,居然如此心细。就在他们到处寻找伏击江帮主合适地点的时候,原来头山满也在暗暗研究如何偷袭江帮主。川岛芳子心里越来越敬重这个走过整个明治维新的男人了。 头山满说得头头是道:“我发现江公馆的西南,尽是些小巷子,且又大弯曲难行,相当难走。而且走出法租界之后,几有小路的地方,两旁多是棚屋覆盖,便于隐藏。所以,那里才是最适合我们行动的地方啊。” 川岛浪速叹息说:“可惜,他江某人就是不肯走西南方向,他的座驾是一辆长得离谱的奇怪的汽车,这种地方走不起来。也也可能是他们正是发现西南小巷道路难行,极不安全,所以才不肯到那里去吧?” 不料川岛芳子却摇头说:“我想江山身性多疑,不要忘记中国有个著名的军事典故‘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他也许就会这么干呢?谁也说不定,他会不会放弃超长的汽车,而去走西南的路。因为江是个行踪不定的人,而且出来法租界的西南地界上的地皮流氓甚多,斧头党的势力集中区域,看起来也还是很安全的。所以,我劝你们一定要在西南作些准备,早些踏查地型,作好埋伏。中国兵书上讲: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就是这个道理!” 川岛浪速见她说得颇有道理,加之在白度桥上发起攻击确也十分危险,于是他退一步求安全,说:“好吧,芳子,我们决定在法租界外西南区派人守候着,只要江山在那里一露头,我们就一枪结果了他!不过白度桥不再埋伏过多的人,我准备在桥上卖炸药!我看他江山还能飞上天……不,他只要来,我就送他飞上天!哈哈哈哈……” 川岛浪速还是不放弃白度桥,这是因为从法租界的江公馆来礼查饭店必经百度桥,如果不走白度桥,就得绕走几十里路程,转道郊外去绕个大圈。 当然,要刺杀江帮主,不可能把赌注全压在白度桥。他们还为江帮主准备了达姆枪,这种达姆弹一旦射中人的身体,片刻即告死亡。 有时候计划真是赶不上变化,江帮主还真是难以琢磨,两处重点防御的地方,江帮主都没走。 第353章 你们被捕了 “轰!” 大铁罐子在各人眼睁睁下爆炸,摧枯拉朽的在地上破出半尺,恶形恶状的露天身坑,气浪把周围的爬在地上的人轻松地随翻了个个,加长版的小汽车也被气浪掀的屁股翘起,然后重重的落下。不愧是采用了坚韧的钒钢,豪华汽车在爆炸余波中豪发未损。要说美国的工业就是别国先进,这个时代的钢铁厂不能生产钒钢,它需要数千度的温度,而这个时代各西方国家使用的平炉最高温度才2700度。钒钢在任何国家还是战略物资的时候,美国底特律的福特公司已经把钒钢作为廉价汽车的钢材原料大规模的在民用领域使用了。江帮主的这辆座驾的“装甲”当然也是钒钢,江帮主在上海汽车厂的生产线,组装的红旗牌汽车,80%的零件是美国原装进口的,另外20%是没有任何技术含量的零件,比如汽车里的真皮沙发,这些当然不需要去美国进口,就是在美国进口,在皮草领域,美国未必能先进得过中国……普通钢的抗拉强度是7万磅,而钒钢可达到17万磅。江帮主的座驾,毫无疑问就是安装了当今最强钢板的装甲车了。 轰隆隆的爆炸声响过后的四周非常宁静,江帮主毫发无伤的躲过一劫,扶着方向盘,忍不住擦了一下额头的汗水。 这时看到江帮主没事,戴春风和马永贞都是松了一口气,他们一挥手,身后有许多持枪的斧头党和太保团向那个日本人扑去。那个日本人已经顾不得许多,匆忙之中他一跃而起,对准正在扑过的人群,“砰”的一声扣动了枪机,清脆枪声在岑寂的旷野里激起了回响! 突然。砰然一声枪响,江帮主吓了一跳,猛的扑到方向盘下面,他还不忘向身后的马素贞也发出惊叫:“素素,趴下!” 江帮主偷偷冒出头向车窗外面一看,发现一个身材不高,但十分壮实的日本人,正双手平举一支手枪,咬牙切齿地向他开了第二枪。那颗飞来的子弹,嗖一声从他耳际飞过,险些射中他的头部。第二枪尚未打出之前,江帮主就发现戴春风和马永贞率领一批手下从一拥而出,扑向那个日本人。与此同时,他们手里的枪都一齐开火,砰砰砰砰,密集的子弹顷刻间将那个矮壮的日本刺客身上,洞穿了十几个弹孔!一片淋漓的鲜血飞溅而起,在刺客猝然扑倒的地上,飞溅起无数血朵!场面既壮烈又恐怖,就是在经历各种红剧洗礼过的江帮主眼里,也是一场绝对少见的悲壮之举! 事情还没完,日本人虽然刺杀江帮主的这个埋伏有点仓促,但是绝不止一个人。玉碎一个小日本之后,只见又有一个小日本蹦了出来,突然喊了起来:“傻子给给!” 一群头上缠着白布条的小日本旋风一样从路边冲了出来,大喊一声:“天皇万岁!”枪口齐刷刷的就朝江帮主这边打了出去! “当当当当”炒斗一样的子弹打了出去,冲在最前面的一个斧头党人身上中了几发子弹,仰天就倒了下去! 子弹扫过来,马素贞这个女汉子还在往车座前凑,江帮主搂着她的小脑袋瓜朝下按了一下,那女汉子不满的发出抗议。 子弹四下横飞,斧头党和太保团架起来了两架麦得森机关枪,对着日本人临时阵地一阵扫射,各个斧头党和太保团成员都开足火力朝日本人猛射。除了不许用小钢炮,他们为了对付可能暗杀者连自动火力都带上了! 日本人的火力被压制了。 江帮主一手按着马素贞,趴在窗户上,大喊一声:“不许跑了一个!马勒戈壁!” 斧头党和太保团配合的包围圈已经完成,这个时候在屋子里,日本人知道没地方逃了,但是这些亡命之徒,只是无法完成上级的任务了。这些小日本都是狠角,没有一个有投降的打算!小日本的枪的子弹很快打光,几个斧头党顿时冲了上来。 “留几个活口!”江帮主已经走出车子,一派指点江山的样子。 这些小日本身上所有的枪都打光了子弹,连滚带爬去摸身上的刺刀。但是这个时候还能让小日本有这个准备拼刺刀的工夫吗?斧头党和太保团早就冲了上来,几个人一下把这些小日本扑倒。有过凶悍的小日本极力在地上挣扎反抗,一枪托把狠狠砸在他的脸上,大牙都打掉了七八颗。满脸是血的这个小日本这才昏昏沉沉老实了下来,等着被碎刀子零割掉吧!几个太保团和斧头党这才出了一口长气,这次伤亡了好几个兄弟!这些小日本真是凶悍! 江帮主狠狠掐灭烟蒂,说:“收工!” 江帮主一支烟刚抽完,看到那些小日本像死猪一样拖过来。 山风起,吹散了弥漫着呛人的血腥。 …… 礼查饭店的孔雀大厅。 虞恰卿、聂云台和盛老四他们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心里的火焰在燃烧,带着怒气,这一次真的让他们彻彻底底的尝到了失败的滋味,这种滋味让他们几乎要抓狂! 今天面临的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殊死大战;怀揣战策的江帮主却失踪了,岂能不使他们焦急万分!几乎要抓狂! 川岛芳子竟然说,江帮主来不了拉,口气如此的笃定。 江帮主是被日本人绑架了,还是被杀死了? 几个人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是江帮主迟迟未到,出事那是肯定的。 脚步声沉重的杂乱的礼查饭店大楼当中响起。这座远东著名的大饭店,这个时候响动的全是英**警们短促激动的口令声。 礼查饭店一层层走廊的门被粗暴的撞开了。脚步声沿着回廊式的宽大楼梯轰隆隆的朝上滚动。 声音顿时惊动了整个大楼。在六楼孔雀大厅里面正在召开股东大会的人们也是一怔。 周公子吩咐秘书:“怎么回事?工部局的军警为什么会来礼查饭店?你去看看,打电话问一下租界的警察局,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是!”秘书转身离去。 这时的声音已经传到了饭店六楼的孔雀大厅。 周公子脸色铁青的走到窗口,一眼就看见江帮主在门口指点江山状,滚滚的洋鬼子警察顺着他的指点涌进了礼查饭店,漆黑的枪口在日光下反射着一片的森寒光的,直朝大门口涌进来!他双手紧紧地捏住窗框:“江山!哼,江山来了!” “什么!”川岛芳子闻言猛的站了起来。她猛地窜到了窗口。看到江帮主走进楼里,这个时候川岛芳子眼中迸溅出来的就是浓浓的不甘心! “江帮主来了!” 虞恰卿和聂云台还有盛老四几乎要跳起来欢呼。 孔雀大厅的大门一下被撞开了,刚刚出门的秘书跌跌撞撞的退了进来。 同时,一脸冰块的江帮主款步走进来。江帮主脸上的寒意,让所有头脑发热的人都不由得冷静到了手足冰凉。江帮主一双黯然无光的黑瞳中,闪烁着犹如野兽凶厉无比的视线。 江帮主身后跟着一群穿着公共租界警察制服,端着枪的洋鬼子警察。漆黑的枪口平举,顿时就是满室的寒光!这些警察们杀气腾腾的眼神才看到端坐在那里的周公子。 犹如鬼神闯进孔雀大厅的江帮主缓缓扫过周围,在那暴虐之眼的注视下,所有人都打心底里泛起一股深深的寒意,然后就不由自主的低下了头。就连那些原本准备欢迎江帮主的虞恰卿和聂云台已经盛老四他们,都一个个停住了脚步,龟缩到人群的一角中不敢动弹。 江帮主缓缓收回了目光,然后一步踏出。皮鞋的鞋底与水泥质的地面接触时响起轻轻的敲击声。放在平时这只是一道微不足道的声响,但在万籁俱静的此刻,这声音却显得无比清晰,就好像直接敲击在众人心中一样。 所有人都在第一时间低下了头,紧盯着自己面前的地面――若是一不小心惹来了那位犹如鬼神般的注意,那就绝对是一场灭顶之灾。 此刻,在孔雀大厅中那宽敞的空间中,就只有那不断响起的鞋与地面的敲击声在回荡。 此刻的川岛芳子,心同样被江帮主那张脸猛地一怔,一向掩饰能力强的她,很快就将这种震撼压住,也没有让自己表现出来。 不断响起的鞋与地面的敲击声,却如同从幽幽冥界响起的魂鼓,让众人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到了于此相合的程度。 “嗒,嗒,嗒……” 就在众人的神经已经绷紧到不能再绷紧的时候,川岛芳子就一个箭步张开双手拦在了江帮主的面前:“这不是江先生,好久不见啊。您是来参加股东大会的吗?” 清丽的女声带着淡淡的傲娇在寂静的孔雀大厅响起,同一时间,那条无形中拴在众人心上的恐惧之索也骤然散去。 川岛芳子少女的脸上露出了如同见到旧友般怀念的笑容,然而,那双绮丽的双眸中隐隐闪耀着危险的光。 “不好意思,来迟了。”江帮主一把推开了她,毫不怜香惜玉,冷笑道:“感谢您的牵挂,我当然是参加股东大会的。周公子,您好啊。” 川岛芳子狼狈的跌到了周公子的桌子旁边。 周公子正欲反唇相讥,只听大喝一声:“周仁!川岛芳子!你们被捕了!” 周公子和川岛芳子还未明白怎么回事,江帮主身后数十名穿着公共租界的警察制服、端着枪的警察已冲到跟前,并三下五除二地给他们戴上手铐。 第354章 命运 突然的变故,在座的人根本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数十名穿着公共租界的警察制服、端着枪的警察已冲到跟前,并三下五除二地给周公子和川岛芳子戴上手铐,押走了。(.无弹窗广告)就在孔雀大厅一片混乱的时候,江帮主走到了周公子刚刚坐主席位置上,理所当然的坐下来。 出现在周氏各大股东面前的江帮主,他那目光傲然而冷酷,就像正居高临下俯视着大地的蝼蚁,强烈的压迫感瞬间止住了众人地呼吸,而那不含任何感情的声音亦紧紧抓住了众人心脏跳动的节律。 “周仁和川岛芳子因为卖凶谋杀罪,已经被逮捕。”说到这里,江帮主彷佛轻笑了一下,但那缕若有若无的弧线却只是让人感觉到彻骨的寒意。 “买凶?谋杀?”一个股东站起来疑惑的质问,虽然是堂堂正正的态度,但语气却实在是太过虚弱。看来这是个站在周公子一边的讨厌家伙。 “是的,周公子得去公共租界的监狱吃牢饭了。”江帮主在下一句话进入了预定的演技:“不过啊,阁下的反应也太奇怪了!你让我忍不住要怀疑你一下呢……” “怀疑我……什么?抱歉,我不太清楚阁下的意思……”虽然对方强自镇定,但江帮主却注意到这位周氏的股东轻轻颤抖的右手,不禁微笑起来。 “所谓的怀疑啊,其实就是这样……”江帮主举起右手,在对方的注视下,轻弹手指。而同一时间,孔雀大厅的们再次被撞开,两个穿着黑色警察制服的洋鬼子跑了进来。 “警官,他也是周仁的同党!请一并逮捕。”江帮主轻笑道。 “啊!啊啊!……我不是……我什么也不知道……我不知道他在说什么……跟我没有关系……”这个股东的脸色瞬间苍白。 两个洋鬼子掏出来手铐…… “阁下看来也不喜欢陪着周公子去吃牢饭吗?我觉得,你应该很喜欢陪着周公子去租界监狱吃牢饭?” 江帮主以亲切的笑容向这位股东询问着,然而后者却颤抖得更加属害,尤其是看到那两个洋鬼子欺近的时候,这个股东反射般惨叫了出来。(.) “我不是!我和周……周仁一点关系也没有!” “看起来,阁下已经完全理解了的样子……”江帮主彷佛颇为失望地举起右手,两个洋鬼子也停下来,跟着江帮主将话题直接引导到了最后阶段,“那么,是合作还是抵抗?” “什……”无法预测的快攻完全打乱了这个股东的准备,这位周氏的“老臣子”只能以呆然的目光看着江帮主。听他以从容的声音继续说着骇人听闻的内容。 “虽然我个人相当期待阁下作为周氏股东之一,周氏父子的‘忠臣’,不可能正确的选择前者的可能性,跟想送你去公共租界的监狱陪周公子吃牢饭,但我的合作者们似乎认为我们应该与周氏的老股东们还有着和平相处,我们要求我们收购周氏在可能情况下,保证其完整,所以我才不得不放低个人兴趣,给予阁下与我合作的选择。” 江帮主持续发挥着近乎完美的演技,面不改色地撒着弥天大谎。而那不甚在意的表情,在对方看来却是如同无血无泪的恶魔般可怖。 “如何?是合作还是抵抗?在周公子将你供出来为止,你还有一段不短的时间来作决定……嗯,大概要不了两分钟周公子就会把你供出来了吧?”这么说着的江帮主,再次举起右手,轻弹手指。说道:“逮捕他吧。好好审讯一下,说不定还能牵出什么漏网之鱼。” 江帮主最后一句话,让在座很多股东心里都是一紧。 “等、等等!持等等!我需要和其他股东们商量一下……”这个股东急叫着。 “我在等着啊?”江帮主以微笑应对,却又弹了一下手指:“你想和哪位股东商量?警官带你们去个安静的地方,慢慢商议。” “你、你这魔鬼!”这个股东的脸色已经如同那映亮夜空的月光般苍白,以彷佛吐血的声音惨叫着。 其他股东们向躲避瘟神一样赶紧和这个股东撇开干系。 “不是‘魔鬼’啊,我只是偶尔会被人称为‘疯子’罢了……”江帮主露出稍稍郁闷的表情,弹手指的动作也跟着重了一点,于是洋鬼子把手铐戴在这个股东的手上。 “啊!啊啊!啊啊啊……” 这个股东彷佛崩溃般将全身的重量托付到桌面,而江帮主则带着一付好整以暇的悠然表情打量着他,同时那肆虐着股东们神经的右手也暂时放低了下去。 “是合作还是对抗?” 当这个股东勉强从崩溃中抬起头来时,江帮主第三次如此问道,只是在声音中却融进了些许强硬的语调。 “虽然不知道周公子现在已经招供多少,但我觉得要周公子供出你的名字,时间不会要多久,阁下应该没有多少考虑的时间……嗯,总之,希望不要等到我收到周公子把你供出来之后才收到阁下的回覆。那时,一切都晚了,不管你是想不想,都得陪着周公子去公共租界的监狱吃牢饭了。带他下去……” 笑着,江帮主又扬起了右手。而在两个洋鬼子被这个股东拉起来的时候,他便迫不及待地大叫了起来,道:“等等!住手!我合作!我愿意与您合作!” 江帮主把公共租界的洋鬼子警察拉来,既然给周公子都冠上这样的罪名,再攀附一个他,还不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这个股东认命了。 “哦,愿意合作是吗……”江帮主的手顿在半空中。以彷佛不甚愉快的表情注视着这个股东,似乎在责怪他放弃得太快似的,在那双深邃如夜的黑瞳注视下,众股东们不由自主地感到瑟缩,在他们因恐惧而低下头的时候,似乎听到江帮主那失望般的叹息。 “……算了,就接受你们的合作好了。知道要做什么吧?立刻把我们之前拟好的收购合约签了!同时,选举我为总裁!” “是、是,我们签,我们都选举您为总裁!请务必给予我们老股东们宽大处理……”股东们完全放弃般低下头去,以混合着畏惧并谨慎的声音请求道。 “啊,以我江山的名誉约定,保证你们的股权不会被剥夺。”江帮主以貌似无精打采的语调结束了股东会议,同时一弹手指,那张凝固着股东们胆颤心惊之两个洋鬼子也同时悄悄的退出了孔雀大厅。 很快,将具体的事项敲定,签约完成。然后选举江帮主为总裁,当然,江帮主背后一群人也作了股东。 下面就是记者招待会了,等在礼查饭店的记者们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是看到公共租界的警察进来拿人,一个个都兴奋的不得了。 在vip小电梯里,只有江帮主和虞恰卿、聂云台、盛老四。礼查饭店不愧是远东第一豪华饭店,创造了远东很多第一,它是远东最早按照电话的饭店,也是远东最早安装电梯的饭店…… 此刻,他们心里不知道有多少话要和江帮主说,但是江帮主闭上眼睛,就像整理思绪般沉默了半分钟,随即转头看向身旁头发已经灰白的虞恰卿,以不带情绪的语气轻声道:“……我知道你们想问我什么。其实那些洋鬼子警察均系我花钱雇来的角色所扮演,而一众股东一时未辨真伪,在未曾见到出示逮捕证的情况下老实就范,实在是愚蠢到家……” “不,这都是江哥您太厉害都缘故。”虞恰卿也不禁微微欠身以回应,“实是恶人尚须恶人制, 正所谓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周公子和川岛芳子被捉,周氏父子原来的全盘计划皆被打乱;而您则一步一步按既定计划行事,将他们击了个一败涂地。做的太精彩了。” “嗯……周仁这软蛋,估计只要一吓唬,自个老爸底裤什么颜色都会招,到时候把证据送去公共租界的警察局,洋鬼子早就是恨不得吃了他的肉,他就得监狱吃牢饭了。关键是川岛芳子,我这点伎俩可能吓唬不到她,如果拿不到证据,今天这么多人看着,洋鬼子也只有把她放了……”江帮主虽然有点遗憾,还是忍不住得意的鼻孔都翘上天了:“洽老,聂大爷,盛老四,剩下的事情就拜托你们了。虽然那些家伙承诺交出周氏的控制权,但说不定会在暗中耍什么小把戏,可别给他们窃笑得意的机会哦?” “哼,你这是在对谁说话啊,江哥?”虞恰卿和聂云台还没吭声,最没用的盛老四似乎是颇为不满的语气,那垮耀自我的笑容中,充分表现自己的无知:“没谁敢在我们四家面前玩花样,何况还有洋鬼子在边上监督呢。” “不,给了洋鬼子股份,我们要尽量少让洋鬼子碰管理……”江帮主不太放心、的嘱咐着。 “江哥说得是,那家伙可是必须时刻提防啊……”聂云台苦笑着说道。 电梯门打开,江帮主走出电梯,稍稍沉吟后,说出了自己对这次事件的感觉:“嗯,虽说能顺利完成任务是不错啦,不过,总觉得这次我们好像扮演的是反面角色诶?” “反面角色?你说的,是那种经常在演义小说出现,以不当武力胁迫善良的人们交出其财产的穷凶极恶的匪徒吗?”盛老四马上就将江帮主的感想加以具现化。 “……没错,我说的就是这种人。”江帮主沉稳地点了点头,“不觉得我们现在做的事情和那些坏人差不多吗?” 江帮主这种坏事没少做,虞恰卿忍不住笑道:“这是胜利者才有的感慨吗?” “咳!总之,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啊!倘若由着周氏乱来,与日本人合作,那将是中国民族实业的悲剧!”江帮主掩饰脸上的尴尬,如此主张。 …… 川岛芳子如江帮主所预料的,被放了出来。回到藏身的绫仓领事家,她把自己关在浴室。川岛浪速听说川岛芳子回来了,让侍女把芳子唤到他书房去。 川岛芳子把浴衣覆好,把腰带打个结,来到川岛浪速的书房。心中忐忑,不知道等待失败的她的将是什么命运。 第355章 反抗 绫仓公馆正房大客厅的前院。院子里铺着白色的砂子,恰到好处地点缀着一些踏石,一直排到一个人工湖湖边。弯弯曲曲的湖岔上架着几座石桥,颇有几分诗情画意。 川岛芳子把浴衣覆好,把腰带打个结,心事重重的去往川岛浪速的书房。在走廊上,碰到这家主人绫仓的女儿。川岛芳子对织姬欢有一见如故的亲切感,而织姬欢喜欢川岛芳子。 川岛芳子静静打量坐在自己面前的这个女孩子,腼腆带有一丝胆怯,微微涨红的面庞似乎对住进绫仓家的川岛等人有些惶恐,但是对川岛芳子却又是莫名的亲近。川岛芳子将这种友情归结为大约是因为年龄相仿的缘故。 川岛芳子招呼一声,低头从织姬身边走过。川岛芳子故意不把正面对着织姬。织姬则仔仔细细地盯着川岛芳子,发现她忧伤而紧张的眼睛,情绪极其低沉,很吃惊。 川岛浪速的书房里的隔扇上绘着《源氏物语》故事的娇娆妖艳的彩画使整个房间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无可躲避的靡曼气氛。 川岛芳子坐在一摞坐垫旁边,她低下的白色脖颈使川岛浪速想起八年前,进宫参加新年祝贺会,春日宫妃殿下那难以忘怀的丰润白皙的脖颈。 那是川岛浪速毕生难忘的经历,他见到了明治天皇陛下,陛下还请切的问了他满蒙的一些事情。 在谒见厅里,在庆祝宴会开始之前,他还与一同在中国运动的从士们有幸谒见了皇后殿下和春日宫妃殿下。皇后品德高尚,聪颖过人,但当时已近六十。相比之下,春日宫才三十出头,不论是容貌、气质,还是健美秀雅的体态风度,都正如绚丽盛开的鲜花。 如今清显记忆犹新的并非凡事喜欢朴实的皇后的裙裾,而是妃殿下的四周镶嵌无数珍珠的、黑色斑纹飞舞的白色大毛皮裙裾。皇后的裙裾上有四个手环,妃殿下的裙裾上有两个手环。侍童们经过多次练习,持着手环随后按照规定的步子行走,不会要什么困难。 妃殿下头发乌黑,泽润光亮,盘结头顶,但还有几缕青丝垂下来,从丰满白皙的脖颈一直落到身穿袒胸礼服而裸露的细嫩肩膀上。她姿势端庄,步履稳健。在川岛浪速的眼里,宽敞的裙裾那秀媚的洁白,如同飘忽不定的云彩掩映的山顶积雪,在自己眼前时隐时现。 这是他生来第一次发现女人之美令人目眩的优雅本质。 春日宫妃殿下连裙裾都洒上法国香水,那种浓郁的芳香甚至完全盖过宫内侍从舍人焚燃的古雅的麝香。 川岛芳子在向天皇和皇后,以及在场的贵人描述中国的富饶,中国的美丽,中国所见所闻的时候妃殿下含着亲切的微笑看着他,露出些许微笑。那端正的白皙脸颊上轻拂几丝鬓发,细长的眼角闪烁着一点黑眸火一般的微笑,挺俏的鼻梁显得清秀俊美……妃殿下那一瞬间的音容笑貌犹如一件冰清玉洁的结晶的断面,斜透在川岛浪速眼里的一刹那间,他仿佛感觉到一道摇动的彩虹。 川岛浪速永远记住了这个永恒的美丽画面。今天川岛芳子竟然那个让他又想起不堪回首的撸啊撸的日子。 书房燃着小火炉,一壶水静静地开着。川岛浪速喜欢把袖子皮扔进火中去,发出果子的清香。 想起春日宫妃殿下,川岛浪速情绪就久久的未能平静下来。川岛芳子敏感地觉察到养父烦乱不安的心。 川岛浪速忽然说道:“最近弄到一件很有意思的东西,很想请你观赏。” 川岛芳子很是意外,今天,他竟然没同她谈家国事。也不追究今日的失败了吗? 坐在桌子的另一头的川岛浪速拿出一卷古画,放在桌子上。他那已经皮肤松弛的皱巴巴的手郑重其事、必恭必敬地解开古画的紫带,首先把装腔作势的赞展现在川岛芳子眼前。此赞引用无门关的一则公案: 赵州至一庵主处询问: 有哉有哉。 主竖起拳头。 州云池浅不是泊船处, 即便去。 夏日将至,书房门窗紧闭,小火炉还烧着煮茶的开水,搞得室内闷热如蒸笼。可是看完卷首赞的川岛浪速已有醉意,觉得自己的后脑勺里面尽是诗情画意,外面的世界完全陶醉在天真的胜利气氛里。于是川岛浪速开始观看春画。 画卷的开头是一幅身穿柿黄色衣裳的和尚与年轻寡妇在屏风前相对而坐的景象。笔致如俳画手法,流畅洒脱。和尚那张脸十分滑稽,状如伟岸的小弟弟。 第二幅画是和尚突然扑向年轻的寡妇,企图奸污她。寡妇虽然反抗,衣服底襟却已凌乱。下面的画便是两人**相拥,年轻寡妇表情温柔。 画面上和尚的那物件如松树巨根,表情愉悦,伸出茶色的舌头。年轻寡妇的脚指头全部涂抹白颜色,采用传统画法,皆向内侧深深弯进去。一阵颤动从交缠着的白皙大腿一直传递到脚指头,弯曲的指头尽力憋着劲,仿佛不让无穷荡漾流淌的恍惚感觉逃逸而去。 川岛浪速觉得这个女人很是豪爽。 另一方面,屏风外面的小和尚们,有的站在木鱼上,有的站在经案上,有的骑在别人的肩膀上,探头探脑一心偷看屏风里面的景象,流露出难以抑制亢奋情绪的滑稽表情。屏风终于被压倒了,赤身**的女人想逃跑隐藏,老和尚狼狈周章,那能顾得上斥责小和尚。 画家大概觉得使用一般手法无法表达**所造成的重负,所以描绘小和尚们一起向女人扑去的时候,都表现出难以言状的悲痛滑稽的表情。 女人在苦役的折磨下,终于面色苍白地死去。她的灵魂飞出躯体,在迎风狂舞的柳树下出现。女人已经变成一个面如女人秘境的幽灵。 此时的绘画已经没有滑稽的成分,弥漫着阴森凄惨的气氛。几个同样的女鬼披头散发、张着血盆大口向小和尚们扑过去。男人们惊慌失措,面对狂飙疾风般袭击过来的幽灵束手无策,结果连同老和尚,男人的东西都被女鬼用嘴使劲揪下来。 最后的画面是在海边,赤身**的男人们在海边痛苦嚎啕。一艘满载着刚刚揪下来的男人东西的船只向着黑暗的海上出航。船上许许多多的女鬼对在岸边头发披散、低垂苍白的双手、声泪俱下叫唤的男人们发出阵阵嘲笑。 看完以后,川岛脸上觉得阴惨幽森,肾上腺反而在狂飙而上。他的脑子里仍然残留着女人的脚指头使劲弯曲的情景和**的白粉颜色。 “你从画里看到了什么?”川岛浪速忽然开口说。 心慌意乱的川岛芳子没听进去,感情方面,她毕竟还只是个初恋的少女呢。 川岛芳子浴衣的领子敞开一点,无意地,雪白的颈项露出来,是细致的线条,上面有着看不分明的绒毛。川岛浪速盯着养女的眼神并没稍移半分,川岛芳子衣襟斜覆着,险险盖住低洼的锁骨,如一个浅浅的盛器。她刚发育的身子,委婉纤巧,看似细小,但总是有想象得到的微贲。人是稚嫩的,荒疏的…… 如电光石火,川岛浪速本已经动荡的心头如蒙古草原的奔马一样狂飙起来。他几乎想一口把她吃掉。把她吃掉! 川岛浪速已五十八岁了,川岛芳子才十六。作为养女,尽管继承思想行事,但她不一定甘受自己摆布,成为傀儡。川岛浪速非常害怕,也许不久之后,她灿如孔雀,展翅高飞…… 还有,这一次,她之所以失败,那是因为,她不肯豁出去。还有些东西,要留给心爱的人吧? 川岛浪速哑着嗓子:“这副画想要告诉女人的是,贞操是对于女人非常危险的,只有丢弃了贞操你才能不败!” 但闻此语,川岛芳子一时未能会意,她手足无措,这是怎么一回事?从来没想过会发生这样的事――她的义父,抚育调教她成长的长者,一念之间,对她举动非分粗暴,她从来没防范过他呀! 川岛浪速扑过去,猛地扯开她浴衣的下摆,刚挣扎间,露出一个方寸地。她转身逃躲,他在身后把泪衣往上掀,搬到腰间以上,纠缠成结。她的内裤是浅紫色的花朵…… 半遮半露的身体,神秘而朦胧。 川岛芳子又惊又羞,满脸疑惑喊道:“不要――”但她双腕被川岛浪速强执着,女人天生柔弱的力量怎么也反抗不了男人,川岛浪速熟练的施展着镇压女人的功夫,毕竟人老了,体力消耗比较大,开始重浊地呼吸,嘴上说着严肃大道理,理直而气壮:“你是王族,我是勇者――单凭三族不能得天下――仅靠勇者亦将失败――我们二人的血结合一起――根据优生学――所生的后代――一定是――人中――之龙――” 川岛芳子一阵恶心,川岛浪速的大道理没有瓦解川岛芳子的反抗情绪。 “咚咚咚!” 书房的门忽然被敲响,川岛浪速和川岛芳子双双吓了一跳,停下了镇压与反抗的战斗。 “芳子小姐……” 门外是织姬的轻柔温薰如春风的呼喊声。 压着川岛芳子的川岛浪速默不作声,看向着衣衫凌乱,拼命护着无限风光的川岛芳子。川岛芳子也同时忽然抬起眼睛,两个人的目光碰在一起。就在这一刹那间,她的眼睛里掠过一道清澈强烈的光芒,轻道:“请您放开我吧!” 川岛浪速知道今天是没戏了。 …… 很快,夜幕降临,与喧闹的上海滩十里洋场相比,这片海滩显得特别的宁静。壮丽的夕阳过后,整个海滩沉静了下来,远处浅水湾和外滩公园的灯火在闪烁,这环境十分的舒适和惬意。 今晚,这里显得特别的热闹,参加了周氏收购案各路神仙都聚集在一起,也包括几位洋鬼子合作伙伴。 第356章 垄断之梦 每一次金融危机都是蓄谋已久的精确定向爆破,熠熠夺目的崭新金融大厦总是建筑在成千上万破产者的废墟之上。 江帮主超低价吃下周氏集团,但是江帮主清楚地知道,这仅是开始,下一步将是他的垄断之梦。 这时,卢少帅举起酒杯,先说道:“先什么都不说,我们一起敬江总裁一杯,不然,这次的案子也不会这么的成功,也让我们参与的人沾光。” 江帮主得意洋洋的举起酒杯,与大家碰杯之后,说道:“这是大家的功劳,接下来的还会有更多的事情要做,大家也可要做好准备。” 一群人点头,却不作声。 卢少帅还是微笑,但眉尖儿有点皱了。 江帮主乘势又接下去说,神气很兴奋:“现在大局就愈弄愈复杂了。大江的南北都是兵火。打仗就要花钱,越大的战争,花钱越多,这是尽人皆知的道理。北洋政fu必须也只能向银行家借钱。所以必须抓紧时间推进政fu施行《银联储法案》。有战争,就有商机。这世道,越乱越好。” “现在就是太乱了!做生意也不好。对了,我听说,前几天洽老那轮船局里有一条下水轮船在沙市附近被扣了去,到现在还查不出下落,也不知道是杂牌军队扣了去呢,还是土匪扣了去!”盛老四打断了江帮主的议论,很不耐烦地站了起来,但只伸一伸腿,就又坐下去。 “洽老可真走的黑运!江北的长途汽车被征发了,川江轮船却又失踪;听说还是去年新打的一条船,下水不满六个月,造价三十万两呢!”聂云台接口说,右手摸着下巴。 虞恰卿苦笑的点头。 李察爵爷拍案赤脚大神的肩膀笑道:“虞,别苦恼了。俗话说,大炮一响,黄金万两,拿下《银联储法案》,什么损失都可以挽回。” 卢少帅笑着说:“如今徐树铮在不断扩军备战,政fu都因此陷入深深的债务泥潭。战争,实际上打的是钱粮,很明显北洋各大都督们都已经不能负担一场大规模的战争了。我北洋虽然拥有庞大的常备军,以及比南军更加现代化的武器系统,但北洋的经济却无力支撑巨额的战争费用了。在这种情况下,一场大规模的战争是无法想象的。如果真的开战,也只能是局部的、短暂的和低程度的,可能更像是前两次攻湘之战。但这样的战争结果,只能缓解而无法平复南北的对立局面。于是,开战的时间就只有在不稳定和昂贵的和平中拖延着,这可不是段祺瑞总理愿意看到的。而能改变这个状况的,只有《银联储法案》。如此,要不了多久,这项法案就会拿下。” 卢少帅还是有政治派系的。 江帮主和其他家伙才不管什么政治,他们做好了充分准备,就等战争开打,然后大发战争横财。他们在策动战争的过程中,惯用打法是两面下注,无论谁胜谁负,巨额的战争开支所导致的政fu巨额债务都是银行家们最丰盛的美餐。 不过有卢少帅在场的地方,江帮主总是公开表示将在金融方面大力支持北方,并表示将尽全力帮助北方取得武力统一。 在任何一个国家里,谁控制着货币供应,谁就是所有工业和商业的绝对主人。 当江帮主踌躇满志地和卢少帅,和洋鬼子们碰杯,他们距离最终的目标——在中国完全复制一个欧美中央银行的计划只剩一步之遥。一个完全控制中国货币发行的私有的中央银行,一个银行家的银行已经出现在中国的地平线上。 …… 回到家,已经是夜已深。江帮主衔着雪茄走下车,他远远就听到女孩子们的欢笑声,寻声抬头就看到女客们在二楼那大阳台的凉棚下打牌,这么晚了,还没散的意思,正打得热闹。盛七小姐和聂四小姐两姐妹和宋氏的爱琳和美琳两姐妹刚好成了一桌。马素贞在旁边观场。牌声历历落落像是要睡去似的在那里响。 看到这些女人,江帮主心里就是一突,放轻了脚步,顺步就走上楼溜去。 坐对门的聂四小姐一眼撇见了蹑手蹑脚偷偷上楼的江帮主,就唤道:“江山,你来给我代一副!” 江帮主笑了笑,知道躲不掉,摇头,慢慢地从嘴唇上拿开那枝雪茄,踅到那牌桌边望了一眼,说道:“你觉得累了么?叫贞贞代罢!你们打多少底呀?” “报告老板。打着好玩的,能多少底呀?老板,我没空。您丢给我的工作还没做完呢。我就是出来透口气,马上就走!”马素贞帮着聂四小姐,这样轻轻地向江帮主攻击,同时向对面的盛七小姐使了个眼色。 “贞贞,你累了一天,那些工作别去管了,该休息休息了。没见过这么使唤人的,自己成天在外面耍,工作全丢给你,你这个老板真不是人!你就坐下替小四玩玩吧。别管他!”盛七小姐赶快接口说,很温婉地笑着;可是那笑里又带几分神思恍惚。盛七小姐近来老是这么神思恍惚,刚才还失碰了“白板”;就只六圈牌里,她已经输了两底了。这种情形,别人是不觉得的,只有马素贞冷眼看到,却也不明白是什么缘故。 “来,你替我玩。”那边聂四小姐已经站起来了,拉着马素贞就补了缺。她和宋美琳小姐成了对家。 聂四小姐一把拉住了旁边的江帮主,吃吃地笑着说:“你到这边来。”刚笑过了,聂四小姐又是眉尖深锁,怔怔地向天空看了一眼,就翩然走了。 江帮主看到身心乐观,总是满不在乎的聂四小姐这个表情,心里一突,默不作声的跟着她走到那阳台的东端,离开那牌桌远远的,倚在那阳台的石栏杆上,脸朝着外边。他们后面牌桌上的四个人现在打得很有劲儿,马素贞和宋美琳的声音最响。 聂四小姐回头去望了一下,忽然轻声说:“听说周家玩了?周仁这混蛋还要被起诉,可能要去坐牢?” “嗯!都是真的啦。不用谢我。你家老太太现在不再逼你嫁周家了吧?” “嗳,嗳!她那里这么容易放过我。她又在给我挑夫婿了。” 江帮主的眉头皱紧了。他伸手到栏杆外,弹去了雪茄的灰,吁一口气,却没有话。 聂四小姐回头向那牌桌望了一眼,又接下去说:“已经有人要过我的帖子。看来倒是老太太又挑到一家门当户对的――” 门当户对啊! 江帮主的心抽了一下。 “哪一家?” “你知道了又怎么样?难道再把这一家害破产!中国世家大族这么多,你要与他们全部为敌吗?” “哦,哦!”江帮主吸口烟笑道:“世人都说门当户对,可我偏不信,门当户对都是哄人的把戏,做不得真的。” 聂四小姐满脸透着为难的样子,侧过脸去望了那打牌的两个人一眼;过了一会儿,她方才慢吞吞地说:“我知道你的英雄气概,你不要乱来,要是做出什么来,我聂家的面子上都不好看!” “咳,那依你说,怎么办呢?” 聂四小姐只是摇头,就是没什么话说。 此时盛七小姐望向阳台江帮主和聂四小姐站在一处,就好像看透了一定是为的那件事,远远地就送了一个迷惘的笑容来。 忽然下边花园里一个当差大声喊上来:“先生!文君小姐来访!” 她这时候来,是什么事?是社会党有结果了吗?这样想着的江帮主就抽身走了。 聂四小姐袅袅的回到牌桌,盛七小姐微蹙着眉尖,看定了聂四小姐,轻声问道:“小四,说过了罢?” 聂四小姐笑了一笑,代替回答。然后两个人紧靠着又低声谈了几句,盛七小姐朗朗地笑了起来,至少表面看去爽朗了。 江帮主在书房内找见了杨文君。杨文君并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但是她今天就像第一次来这样那样,始终局促不安的坐在沙发上,听见皮鞋敲打在地面的声响,她的心跳仿佛就此停止了。 江帮主绕过沙发,驻足在对面,杨文君低垂了眼眸看见两只铮亮的皮鞋停在面前,忽听得低沉一声:“你来了?” “哦。”冷不丁一句话惊得全身绷紧神经的杨文君嘭一下子站直,本能开口:“我是来请先生回去的。” “嗯。”见她紧张神情,江帮主只是笑:“委员会同意了我的条件了吗?” 江帮主“嗯”的一声,语调上扬,挑得她心跳怦怦,但是后面的一句话让她气往上涌,她将脸一扬:“先生,参加罢工的20多万工人连同他们的妻儿老小约100万人陷入饥饿状态,这是个十分紧迫而又严重的问题,再拖延下去已有许多困难难以克服。这些,先生难道视若不见吗?” 杨文君对江帮主这个负气的行为已经很生气,但是将她的怒气当做撒娇的江帮主并不以为意,慵懒的坐在沙发上,左右打量杨文君。今天身上仍穿着上海大学学校的校服,袖长七分,袖口处略宽半寸,露出凝脂般的手臂,上衣紧身收腰贴在身上,一对乌黑辫子遮掩着隐隐可见胸部浑圆,藏青色长裙露出半截小腿,洁白棉袜外套着圆头黑亮皮鞋。 杨文君过于气急,脸色在灯光下泛起红晕,江帮主顿了片刻,立即别开头拿出香烟,掏出打火机点燃,吸了一口反问:“看来你的怨气不小啊!你怎么不用这话去质问瞿恩呢?” 第357章 一个字头的诞生 杨文君被江帮主如此打量,早已觉得浑身发热,过于气急,脸色在灯光下泛起红晕,也不敢多瞧他,只是恨恨的回答:“他一介书生,两手空空,拿什么去解决参加罢工的20多万工人连同他们的妻儿老小约100万人陷入饥饿状态的问题?” 哼!哈!知道就好!江帮主心里得意,脸色却没有表情,又吸了一口烟,并没回答。[]烟雾弥散开来,被呛住的杨文君不禁咳嗽,喘不上来气,他扭过脸正看见涨红憋闷的她捂住嘴咳嗽,下意识将烟按在烟灰缸里。语气却依然冰冷:“你觉得我就有这个能力解决参加罢工的20多万工人连同他们的妻儿老小约100万人陷入饥饿状态的问题吗?” 灯光晃得杨文君的如波双眼闪过一丝狡黠,立即隐藏在倔强的表情背后:“先生必然是有这个能力的。而且,党内也只有先生有这个能力。” 这点小心思他如何看不透,江帮主只觉得好笑,歪头看着她,继续绷起脸来问:“既然知道只有我有这个能力,为什么又要把我排挤出党?” 望着他刚毅的面容,杨文君竟然扯不出谎话,她只能小心翼翼的回答:“……我们已经知道错了,所以请先生回来吧。” 见杨文君猫低头认错,江帮主鼓掌,笑着道:“我不需要你们认错。我只需要你们接受我的和解条件,修改党章,撤销委员会,由我担任主席,赋予我独裁的权力……社会党内今后只能有一个声音,一个领袖,一个字头!” 面对江帮主如此明目张胆的独裁者宣言,杨文君愣住有些不知所措,她倔强的抬起头,望着江帮主的戏弄的笑容不想说。只是耳边又响起党内同志的话,一百万饿着肚子的人们,本来工人们在上海滩讨生活就是勉强支撑,闹到这个地步,命运更是堪忧……但是瞿恩一派,绝不可能答应江帮主的“政治讹诈”。 江帮主向前探了一步,身子靠近她,连同她拧在一起的眉头都瞧得清楚,杨文君忍住脸红心热立即向后退了半步,惶惶的抬头,江帮主的目光犀利凌睿,他的嘴唇薄削紧紧抿住,她觉得他所有的呼吸仿佛就在眼前不停浮动,甚是暧昧,才又退了一步才别过头。 江帮主也有些闪神,回过神又戏谑的问:“听说最近党内在散发一本匿名的小册子,这本小册子好像是名叫《江润芝――叛徒》是吧?这可是我受到党内最激烈的一次攻击,攻击我的这些人好像是对于我的性格和我的作风都有亲身的体会似的。大部分内容写得煞有介事――例如,我称自己为‘慕尼黑之王’,在女人身上浪费了大笔金钱,还是‘洋大人’花钱雇佣来的之类……” 这些指责基本上都太荒唐可笑,连作者本人也不会相信。所以,瞿恩一派印发的这个小册子,把这些指责公开,并没有给反叛者带来他们可能预期的结果。根本没有影响江帮主在党内的偶像地位,反而是瞿恩一派因为这一系列的决策失误,导致参加罢工的20多万工人连同他们的妻儿老小约100万人陷入饥饿状的问题无法解决,这种无能的表现,搞得民怨沸腾,支持率之下下跌。 杨文君越来越觉得江帮主就是在搞“政治讹诈”,也不顾参加罢工的20多万工人连同他们的妻儿老小约100万人正陷入饥饿状态,太冷酷无情!真不敢相信,这还是那个她仰慕的偶像吗?她强忍下心中恶气,一本正经的鞠躬施礼:“如果党内某些人的无知,印发这种搜罗莫须有罪名的小册子,惹怒了先生的话,我代他们向您道歉,您宰相肚里能撑船,不跟他们一般计较。” 江帮主没有想过杨文君会这样,虽然言语里百般不愿还带有嘲讽,但听得杨文君的话,他还是强忍住笑,低声道:“你道歉有什么用?那些脑袋秀逗的家伙知道反省吗?这都8天的期限过去了。瞿恩和委员会不是仍继续拒绝行动吗?” 杨文君昂起头:“我会努力去说服他们,但是请您立刻回来,解决参加罢工的20多万工人连同他们的妻儿老小约100万人正陷入饥饿的问题。好吗?” 太天真了!江帮主还想逗她,俯身低头,正望见眼泪顺着她粉嫩的脸颊流下来,晶莹的泪珠从他方向看来,仿佛能坠在地上摔碎般透亮。惹得他心中一震,本能伸手去擦,杨文君气恼的抢先一步抬手擦掉,别过头不让他看。 江帮主竭力让自己面容平静,不要说江帮主不能容人,只要这个人能为江帮主所用,江帮主肯定能容,宋子文,蒋志清,陈立夫和陈果夫,戴春风和胡宗南以及毛人凤这种红剧里的大反派,江帮主都没把他们怎样,还放权重用,实际上,江帮主不是个心狠手毒的人。 杨文君说的显然太理想化了,********波云诡谲,残酷的很,********本来就是刀刀见血的,批评江帮主残酷无情毫无意义,本来,一旦打定了主意,就必须把事情做绝,否则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优柔寡断,三心二意最要不得。 虽然,江帮主不是个心狠手毒的人,才走出大学的他的治政和军事水平确实不敢恭维,但是实话说,他的政治权谋还是顶级的,对局面的判断也很准确。至少知道,对待政敌下不了狠手,瞻前顾后,优柔寡断,结果君子不是君子,小人不是小人。********嘛,本来就是残酷的! 江帮主死守一条道理,既然搞********,要么不搞你,要么就搞死你。 江帮主深知评价一个政客是不能用道德标准的,因为********本身就是血腥而残忍的,你死我活就是********的本来面目,局中的政客面临着不干掉别人就会被别人干掉的危险,所以,每一个被称为政治家的政客手上都沾满了鲜血,不过,当后世书写历史时,那些被政治家干掉的人都会被描述成为十恶不赦,一无是处的恶贼。江帮主还清晰的记得看《教父》第二部中有这样一段对话,第二代教父迈克?克里昂对妻子说他的父亲和所有有权势的人一样,对自己的下属负有责任,就跟政fu一样,他的妻子恺?亚当姆斯反驳说“迈克,你太天真了,政fu可不杀人。”,然后迈克的反问是点睛之笔,“恺,你认为谁天真?”********和黑帮仇杀的不同之处仅仅在于,********最后的胜利方总是能够找到足够多的理由来说明自己是正义的,对手是邪恶的,而黑帮仇杀在人们眼里就是狗咬狗,其实这两者除了欺骗性之外,没有任何区别,********也同样是出于利益的狗咬狗。 所以,如果江帮主成功了,大家又能在史书上看到怎样的瞿恩,怎样的一次“政治讹诈”呢?对于政客而言,只有成败,没有对错,对错只针对成败而言。 江帮主坚信! 这样想着的江帮主也被自己吓了一跳,什么时候自己变成了这样的人? 很快,江帮主按住心中异样,对杨文君说道:“你回去吧。瞿恩和委员会什么时候接受我的条件了,我什么时候跟你回去。但是记住,已经过去八天,剩下的时间不多了。” 杨文君应答一声,擦干眼泪准备离开。 江帮主看着她柔弱凄凌的背影,忽然又开口喊道:“文君。” “嗯?”杨文君闻声回头,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叫住自己。还来不及再问,江帮主又恢复往日吊儿郎当,贱笑道:“这么晚了,没有电车了吧。你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家走夜路,上海滩的治安又不好,实在很危险,被流氓骚扰不算什么,要被什么歹徒先奸后杀……欸!……我让马永贞开车送你回去吧……” “不劳烦您了!”杨文君咬牙切齿的恨恨道:“我不坐‘无良资本家’的车!我有手有脚,我自己走路回去。”耍起小脾气来,不再理睬江帮主,转身就走。 看着耍小性子走的杨文君,江帮主想想,还是不放心,拿了一件外套披上,也跟了上去。 今夜,天空没有星星和月亮,但这座城市到处都是五光十色的霓虹灯,使得夜黑如白昼。上海滩是不知道夜的。或者说,夜才是上海滩。夜的障幕还未来得及展开的时候,明亮而辉耀的电光已照遍全城了。人们在街道上行走着,游逛着,拥挤着,还是如在白天里一样,他们毫不感觉到夜的权威。而且在明耀的电光下,他们或者更要兴奋些,你只要一到那三大公司的门前,那野鸡会集的场所四马路,那热闹的游戏场那你便感觉到一种为白天里所没有的紧张的空气了。 不过偶尔在一段什么僻静的小路上,那里的稀少的路灯如孤寂的鬼火也似地,半明不暗地在射着无力的光,在屋宇的角落里满布着仿佛要跃跃欲动也似的黑影,这黑影使行人本能地要警戒起来:也许那里隐伏着打劫的强盗,也许那里躺着如鬼一般的行乞的瘪三,也许那里就是鬼天晓得!在这种地方,那夜的权威就有点向人压迫了。 杨文君小姐脾气上来,就是不肯上车,江帮主又不放心,只能陪着她走夜路。他们穿梭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中,静静的感受着这种气息,走入夜的权威所达到的这条路上。 第358章 孤女 穿梭在僻静的小路上,那里的稀少的路灯如孤寂的鬼火也似地,半明不暗地在射着无力的光,在屋宇的角落里满布着仿佛要跃跃欲动也似的黑影,江帮主静静的感受着这个时代的气息。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自己出门有车了,行色越来越匆匆了,地位也越来越高了,享受着那种越来越接近现代化生活的感觉,享受着越来越像是个土豪生活的感觉,眼里再也注意不到这些最简单平常的时代画面。就像是他穿越以前的生活就只有工作,没有去感觉除了工作之外的气息,慢慢的失去了快乐。记得穿越的时候,江帮主挺快乐的,可是现在,快乐去哪儿了? 这样的夜,让江帮主不由自主地蛋疼的文艺起来…… 杨文君与江帮主并排走着,也是默不作声,不知道在想着什么心思。她每次出门必定要经过这条街道,而这条短短的街道就是为夜的权威所达到的地方。在白天里,这条街道是很平常的,丝毫不令人发生特异的感觉,可是一到晚上,那它的面目就完全变为乌黑而可怕的了。 杨文君的胆量本来是很大的。胆敢闹革命,造政fu的反,胆子能不大?但不知为什么?但是,当她每晚一经过这条街道的时候,她总是有点毛发惊然,感觉着不安。照着许多次的经验,她本已知道那是不会有什么危险的事情发生的,但是她的本能总是警戒着她:那里也许隐伏着打劫的强盗,也许那里躺着如鬼一般的行乞的瘪三,也许那里就是鬼,天晓得!不安地感觉着,同时她的理智又讥笑她的这种感觉是枉然的。 今天有江帮主陪着,虽然这个男人现在看起来心不在焉,但是本来走到这段路就莫名其妙不安的自己的心,竟然不可思议的就觉得安了。 夜风呼啸穿过街道,他们走在道路的中间,忽然,呼啸而过的夜风中听见一种呜呜的如哭泣着也似的声音,隐隐约约的,杨文君感到毛骨悚然的恐怖,一把抓住了江帮主的衣袖,把正在文青的江帮主吓了一跳。 “吓!怎么了?你!”江帮主大声说道,掩饰自己刚刚的惊吓。 “你……你听。”杨文君整个人往江帮主怀里钻,丰满动人的娇躯不住扭动。 “什么呀?你让我听什么?”江帮主一面欲火狂升,另一方面却是趁机紧紧的抱住了杨文君曼妙的身体。同时低头一看,看得眼前一亮,只觉杨文君既有种天真烂漫的动人神态,但一惊一乍,都有种妖媚入骨的风姿,她的眸子宛若荡漾在一泓秋水里的两颗明星,极为引人。尤其是受惊时眼神随着表情不住变化,似若泛起一个接一个的涟漪,谁能不为之心摇神动。 “你别说话,仔细听听,”杨文君凑到江帮主耳旁低声道:“是什么奇怪的声音夹在风中?” 一口香气吹进江帮主耳朵,听得江帮主连耳朵都酥软了。江帮主仔细一听,呜咽的风声中有哭泣的声音,空荡荡的长街上,响起这样可怖的声音,果然吓人。 两人都不做声,这可怖的声音更加清晰可怖,吓得杨文君四肢像八爪鱼般缠上来,缠得江帮主更紧了。娇躯扭动,无意识的在那里散发着她天然的那种媚惑的小动作,江帮主脑际轰然一震,又是另一番刺激感受。 “别怕!唉,是什么人在装神弄鬼!”江帮主探手挽着她纤软的小蛮腰,把她搂贴胸膛,一副保护她的英雄造型,锐目一扫,鹰视狼顾。 杨文君紧贴江帮主宽厚温暖的胸怀,见锐目一扫,鹰视狼顾,双目闪闪,自有种不可一世的慑人气概,一阵心迷神颤,小鸟依人的挨在怀内,感觉安心多了。 “在那里。(.)” 江帮主往那墙角一指,那里有一团黑影在微微地移动。 “啊!” 她不禁有点害怕起来,想拉这江帮主迅速地跑开。 “等等!”江帮主的好奇心拉着她停住了脚步,他说:“你在这里,我近前去看一看,那黑影到底是什么东西,是人还是鬼。……” 江帮主说完就松开杨文君,往那个黑影走去。杨文君美目凄迷的看着江帮主的背影,苦恼地蹙起黛眉,最后还是壮了壮胆子,便跟着江帮主向那黑影走去。 “嘿!什么人呀?”江帮主认出了黑影是一个人形,便这样厉声地问。 那黑影显然是没有觉察到江帮主的走近,但是听见了江帮主的发问,忽然大大地战动了一下,这使得刚刚跟过来的杨文君吓退了一步。 江帮主愕然道:“小孩?” 这一下,在黑暗中的确辨明了那黑影是个人,而且是一个小孩子模样。 看清之后,刚刚被吓退一步的杨文君急忙走近前去,问道:“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呀?为什么在这里哭呀?” 没有听见回答,但听见那黑影发出的哭声。这是一个小姑娘的哭声。这时,恐惧心,好奇心,都离开杨文君而去了,她只感觉得这哭声是异常地悲哀,是异常地可怜,又是异常地绝望。她的一颗心不禁跳动起来,这跳动不是由于恐惧,而是由于一种深沉的触动灵魂深处的感情,刺激杨文君摸着了那个正在哭泣着的小姑娘的手,将她慢慢拉到路灯的光下,仔细地将她一看,只见她有十三四岁的模样,圆圆的面孔,眼睛哭肿得如红桃子一般,为泪水所淹没住了,她的右手正揩着腮庞的泪水,她低着头。杨文君望着她的头发很浓黑,梳着一根短短的辫子,穿着一身破旧的蓝布衣。 “这大概是哪一家穷人的女儿,或是工人的女儿。” 杨文君这样想着,仍继续端详这个不做声的小姑娘的面貌。 “你为什么哭呢,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姓什么?”杨文君这样开始很温和地问小女孩。 小女孩的哭泣伤心的样子,任是铁石心肠的人看来也会心痛。江帮主暗暗的深吸了一口气,努力的稳住了自己的心神。 哭泣的小女孩大约从这一种温和的话音里,感觉到杨文君不是一个坏人,至少不是她的那个狠毒的姑妈,慢慢地抬起头来,她的眼角仍挂着的泪珠晶莹闪耀,如同两颗璀璨的钻石。她向杨文君和站在杨文君身后的江帮主默默地看了一会,似乎审视杨文君和江帮主到底是什么人物也似的,是好人呢还是坏人,可以不可以向这两人告诉自己的心事。 小女孩看见杨文君穿着学校的校服,袖长七分,袖口处略宽半寸,露出凝脂般的手臂,上衣紧身收腰贴在身上,一对乌黑辫子遮掩着隐隐可见胸部浑圆,藏青色长裙露出半截小腿,洁白棉袜外套着圆头黑亮皮鞋,是一个女学生的装束,满面带着同情的笑容。而站在这个女学生身后的男人,他穿着合身的黑色礼服,围着白色的围巾,就像是君临天下的王者,神情冷酷而又高傲,但是那两眼虽放射着很尖锐的光,但望向她眼神那是很和善的光,她于是很放心了,默默地又重新将头低下。 江帮主和杨文君立着不动,静待着这个小女孩的回答。 忽然,小女孩在杨文君和江帮主的前面跪下来了,双手紧握着杨文君的右手,如神经受到很大的刺激也似的,颤动着向杨文君发出低低的,凄惨的声音:“先生!小姐!求求你们,救我,救我……他们要将我卖掉,卖掉我不愿意阿!救一救我!” 小女孩的小手死死抓着杨文君的右手,甚至拉扯得她很痛,杨文君见着她的那种泪流满面的,绝望的神情,觉得心头上好象被一根大针重重地刺了一下。杨文君知道,她真的害怕,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哪个要把你卖掉呢?”杨文君向小姑娘问了这末一句,仿佛觉得自己的声音也在颤动了。 “就是他们我的姑妈,还有,我的姑父。救一救我罢!好先生!好小姐!……”小女孩的眼泪,流得更加的汹涌:“求求你们,救我,救我……他们要将我卖掉,卖掉我不愿意阿!救一救我!我会织草席、会烧饭,我讨饭、当童养媳都……行……” 看着这一幕,江帮主第一次觉得不知所措,眼睛看都不敢看她…… 杨文君也不再问下去了,她很模糊地明白了是什么一回事,她一时地为感情所激动了,眼泪汪汪地牵着小女孩的手道:“好的,姐姐一定不让他们将你卖掉……” 杨文君想都不想就许下承诺,很茫然地将她引到自己的家里,并没去计较到她是否有搭救这个小姑娘的能力,是否会因为此事而生出许多危险来,总之,她将小姑娘引到自己的家里来了。 江帮主莫名其妙的跟着她们,心里乱糟糟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杨文君居住的那是一间如鸟笼子也似的亭子间,小妹已经回家,她又变成一个人住了。鸟笼子虽小,然而摆设得却很精致。一张白毯子铺着的小小的铁床,一张写字台,那上面摆着一个很大的镜子及许多书籍壁上悬着许多很美丽的画片在银白色的电光下,这一间小房子在这位小女孩的眼里,是那样地雅清,是那样地美观,仿佛就如杨文君的本人一样雅致。 第359章 谁夺走了她的幸福 一进入这一间小房子里,女孩也不再哭泣,闪烁的美丽的大眼睛在房间中环视一周,抬起头,有些茫然地看着杨文君,重新端详一遍了。杨文君生着一个不论从哪个角度看,她都符合哪怕是最苛刻的古典美的标准鹅蛋面孔,白白净净,在那古典美的面孔上似乎各部分都匀称,鼻梁是高高的,眼睛是大而美丽,口是那样地小,那口唇又是那样地殷红在她那含着浅愁的微笑里,又显得她是如何地和善,而多情雅素无花的女学生校服正与她的气质相称。小女孩从前不认识她,即现在也还不知道她的姓名,然而隐隐地觉着,这位小姐是不会害她的。 杨文君叫小女孩与自己并排地向床上坐下之后,小女孩又瞪着江帮主。对这潇洒飘逸,又卓尔不凡的大叔,她份外有好感。但江帮主却像一点都没留心到她的行止,心乱如麻的他只顾抽烟。烟气一缕一缕散开。可能粗俗的举动,在江帮主的无心的演绎中,有一个特别的男人魅力,可视之为优雅。 杨文君微微俯身,仔细地看着小女孩无比精致的面容,许久才吐出一口气,赞道:“好漂亮的眼睛。” 自出生时起,小女孩便漂亮得过份。随着年纪的增长,她的美丽更是与日俱增。小女孩已经没有了畏惧,而是有些好奇地同样回望着杨文君。她的父亲在高兴地时候也总是喜欢捧着自己的脸,仔细地端详着,忽然,又欢乐地笑起来,用广东香山的家乡话称赞:“我们女儿的一双眼睛好靓啊!”杨文君对自己美丽眼睛的赞赏,是像父亲那样真挚,那样亲切,那样出自肺腑的、衷心的喜悦。 杨文君很温存地,如是对待自己那个调皮的小妹一样,又笑着问道:“小妹妹,你姓什么,叫什么名字?” “我姓阮,我的名字叫凤根。”美丽的小女孩宛然在得救了之后,很安心地这样说着了。不过她还是低着头,不时地向那床头上挂着的杨文君的小照片源看。 这稚嫩的小脸上天生一对弯弯的美丽的丹凤眼,小小年纪已是烟视媚行。穿着一身破旧的蓝布衣也难掩她的天生丽质。小妹妹这么漂亮,家里却给取了个男孩子的名字,还带着几分文气,应该是父母请人取的名字吧,要知道在这个重男轻女的时代,在穷人家里,女孩子都是没有名字的,更不要说请人取名字。她的父母也非常用心了吧,她的父母也一定希望她能够象男孩子一样茁壮成长吧。 杨文君从第一眼起已经为美丽的小女孩儿着迷,怜爱的将粉妆玉琢的她的手拿到自己的手里,抚摸着,又继续地问道:“你的姑妈为什么要将你卖掉?你的妈妈呢?爸爸也愿意吗?” “我的爸爸和妈妈都死了”小凤根又伤心地哭起来了,两个小小的肩头抽动着。泪水滴到杨文君的手背上,但是杨文君为小姑娘的话所牵引着了,并没觉察到这个。 “别要哭,别哭了。”杨文君不知所措的安慰着她说道,看着伤心流泪不止的小凤根,心都碎了。 江帮主的声音突然在她们两人耳边响起:“小凤根,你的爸爸和妈妈死了很久吗?他们是怎样死的?你爸爸生前是干什么的?别要哭,好好地告诉我。” 小凤根已经满眼都是泪水,抱着小凤根说不出话来。女孩子瘦小赢弱的身段剧烈的颤抖着。身边的杨文君轻轻的扶着她的肩膀,眼神当中满是怜惜。 江帮主的声音温和的像是春天的阳光,就像小凤根记忆中的父亲一样,小凤根听了江帮主的话,眼见得用很大的力量将自己的哭声停住了。[.超多好看小说]她将手从杨文君的手里拿开,从腰间掏出一块小小的满布着污痕的方巾来,将眼睛拭了一下,便开始为杨文君述说她那爸爸和妈妈的事来。 这小凤根眼见得是很聪明的,述说得颇有秩序。一副这个时代的画卷,由小凤根的口中道出,那是中国社会中是最为普通的,也是生活在社会底层,最善良的人们的平凡的世界,也是最悲惨的世界…… 清末民初的上海滩,动荡纷乱。帝国主义的势力,早已把一块富饶诱人的上海大地、划分为各个租界地区,在这块土地上,洋人吮吸着财富,军阀官吏刮尽了民膏。一个普普通通的工人,恰似生活在地狱的底层。 在小凤根的叙述中,似乎从她记事起,她便常常在黄昏时,一边在门前捡菜剥豆,一边等候父亲回家。当她亲热地唤声“爸爸”并起身奔向父亲,父亲常常疲惫无力地找把破旧的椅子靠墙坐了下来,等有了点精神,父亲便会疼爱的抱着她,给她讲猪八戒背媳妇等古老而有趣的故事。 穷人自有苦中作乐的时候。江帮主和杨文君可以相见,那时候的凤根是多么快乐幸福啊!如同所有的孩子,吃了一颗难得的糖果就感觉到无比的甜。 江帮主在杨文君回来的路上一直问自己幸福吗?他,不幸福。小时候一颗糖就可以感到满足的幸福日子早离他远去。 穷人的日子从来都是很辛苦,每天天没亮,父亲就得早早起床,粗大的手掌在熟睡的凤根小脸上轻轻抚摩一下,然后摸黑出门,顶着满天星星赶到黄浦江码头,摆渡过江。晚上,也总是要到天黑才拖着疲乏的身子回家。凤根就这样一天天等待父亲。当父亲瘦长的身影刚刚出现在视线中时,小凤根那对美丽的眼睛闪动着水灵的眸光,急急的叫着扑上去,亲热的用双手抱住父亲的头颅,小脸紧贴住父亲满是胡茬的面颊,唱了起来。这时的父亲一声不响地摊开粗大的手掌,里面放着凤根喜爱的东西:广东橄榄,陈皮梅,或者是各种小玩意儿。他宁可自己多走路,少吃一个馒头,每天也要省下钱送给美丽的小女儿一点小小的奖品。这些小玩意一般不是买些小衣服小鞋小袜子,就是买些漂亮的发夹、绸带和玩具手镯等等,尽量把小女儿打扮得更加美丽。这一方面是因为父亲对女儿的疼爱,一方面也是想把女儿打扮得尽量体面些,免得受人奚落。 那是一段难忘的日子。幼小的凤根每天总是穿了一身整齐干净的衣裤,安静地坐在自己家的门槛上,乖乖等父亲下班。父亲一回来,顾不得洗一把脸,喝一口茶,就把长着一双美丽眼睛的女儿骑在肩上,到空场上去兜圈子,向邻居们夸耀。 是父亲的伟大无私的爱让美丽的小凤根在这个黑暗的时代最欢乐也是最无忧无虑的生活着。 回忆着往日的点点滴滴,小凤根晶莹可爱的脸上露出笑容。杨文君一面注视着她的那只小口的翕张,一面静听着她所述说的一切,有时插进去几句问话。 “你妈妈呢?”杨文君问。 小凤根的幸福的脸色忽然黯然下去:“妈妈老是害着病,什么两腿臃肿的病,肿得那末粗,不得动。一天到晚老是要我服侍她。爸爸做生活,赚钱赚得很少,每天的柴米都不够,你看,哪有钱给妈妈请医生治病呢?这样,妈妈的病者是不得好,只能一天一天的拖着,听天由命。爸爸也就老是不开心。有时他会无缘无故地骂起我来,说我为什么不生在有钱的人家,跟着他在这世上受苦。不过,他是很喜欢我的呢,他从来没打过我。他不能见着肿了腿的妈妈,一见着就要叹气。妈妈呢,只是向我哭,什么命苦呀,命苦呀,一天总要说得几十遍。我是一个小孩子,又有什么方法想呢?” “上个月,有一天,在闸北,街上满满地都是工人,列着队,喊着什么口号,听说是什么示威运动。我也说不清楚那到底是一回什么事情。爸爸这一天也在场,同着他们喊什么打倒、打倒。他已经是上了年纪的人,为什么也要那样子呢?我不晓得。后来不知为着什么,陡然间来了许多日本人,向着爸爸们打了起来。爸爸被打了,爸爸回家之后大口吐起血来,从此一病不起。妈妈有病,爸爸也病了。爸爸又失去了工作,家里都揭不开锅了,爸爸没有钱去治病,不久就死了……爸爸说要一家人高高兴兴地去电影院看场电影的,现在我们一家人再也不可能高高兴兴地去电影院看场电影了……” 小凤根说到此地,不禁又放声哭起来了。 杨文君并没想劝慰她,只闭着眼想象着那当时的情形。 “先生,小姐,请你告诉我,他们为什么要打伤我的爸爸呢?他们为什么要开除我的爸爸呢?他是一个很老实的人,又没犯什么法……” 小凤根忽然停住了哭,两眼放着热光,很严肃地向江帮主和杨文君这样问着说,杨文君一时地为她所惊异住了。 看着这小凤根两眼放着的热光,看着小凤根爬满泪水的美丽稚气的小脸上比成年人还要严肃的表情,江帮主精神恍惚。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觉得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自己。是你把毁了这个幸福家庭的!是你们害了这么多的工人!她的父亲的反抗却导致了受伤失业,终使这个本就苦苦支撑的家庭失去了唯一的生活来源,成了眼前的悲剧! 第360章 到底是对是错 杨文君和江帮主两人互相对视了一会,杨文君俏脸已是惨白,房问中的一切即时陷入到沉重的静默的空气里。 江帮主心口灼热,浑身象被细针扎一样疼痛。他拿着烟右手烟头已经烧到手指,已经烧出一层水来了。这一切是因他而起!自己到底是对是错?眼前是因自己受苦受难的人儿。当真实的看到小小年纪的她说起受难的场景的时候,自己才发现,这一切给他带来了这么大的震撼!他总以为自己是个很自私的人,只要自己过得开心,管别人是死是活。之前表现的大公无私,心怀天下,那不过是做给人看的,他的更多是为了一个目的――金钱和权利。但是小女孩说给他听的这些年来悲惨的境域,眼前小女孩的伤心欲绝的凄凉,让他的心彻底的乱了。 是自己的野心给这个本来苦苦支撑的家庭带来了灭顶的灾难吗!这个时候,自己还能心安理得的与瞿恩为政治争得你死我活吗?这个时代,原来是这样一个残酷的世界!这不是在看小说,不是在看电影,活生生的悲剧就在他的眼前,这只是一个而已,参加罢工的有20多万工人,连同他们的妻儿老小约100万人,正陷入饥饿状态。第一次感觉这个数字的沉重!这个数字的沉重,让他根本无从选择。 江帮主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直面这个时代最底层人们的疾苦,体味他们的悲惨。江帮主反复的问自己到底是对是错? 他没有错,有错的是这个该死的时代! 这个该死的时代,容不下人们幸福;这个该死的时代,没有人能得到幸福;这个该死的时代,不可能会有幸福。 江帮主猛的抬起了头,开始低声地说道:“你问我,为什么你的爸爸被开除了吗?为什么你的爸爸被打死了吗?因为你的爸爸想反抗,因为你们的日子过得太不好了,你的妈妈没有钱买药,请医生,你没有钱买布缝衣服,连一场电影都看不起!……他想把你们的日子改变得好些,他想有钱送给美丽的小女儿一点小小的奖品。这些小玩意一般不是买些小衣服小鞋小袜子,就是买些漂亮的发夹、绸带和玩具手镯等等,尽量把小女儿打扮得更加美丽。他只是想多一点点时间陪你们,他只是想有一天,一家人高高兴兴地去电影院看场电影……他辛辛苦苦的工作半辈子,却连这些都做不到,小凤根,你说,他不该反抗吗?” 杨文君一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小凤根更将眼光向江帮主通射得紧了,仿佛她在追问着那将她的爸爸杀死了的刽子手也似的,说道:“可是,反抗就该打死吗?这样就是犯法吗?” 江帮主脸色惨白。只是用力的握紧了拳头。感觉到一种沉重的心灵上的压迫,一时竟回答不出话来。 “这样就该打死吗?这样就是犯法吗?”小凤根又重复地追问了这末两句。 杨文君已经是俏脸惨白,她转头看了一眼江帮主,神色复杂,低声道:“是的,我的小凤根,现在的世界就是这样的残忍。” 小凤根听了杨文君的答案,慢慢地低下头来,沉默着不语了。这时如果杨文君能看见她的眼光,那她将看见那眼光是怎样地放射着绝望,悲哀与怀疑。 杨文君觉得自己的答案增加了小凤根的苦痛,很想再寻出别的话来安慰她,但是无论如何找不出相当的话来。她只能将小凤根的头抱到自己的怀里,抚摸着,温声地说道:“呵,小妹妹,我的可怜的小妹妹……” 小凤根沉默着受她的抚慰。在小凤根的两眼里这时没有泪潮了,只射着枯燥的,绝望的光。 小凤根似乎是在思想着,然而自己也不知道她所思想的是什么。 母亲的病,固然使这个贫穷的家庭显得格外凄楚;父亲的死,更使母女两人仿佛失去了最后的希望。 小凤根想着,父亲去世后,母亲更孤苦了,她仍在外国人家里帮佣,日子过得非常紧张,母亲也一天一天的衰老下去。而自小就身体瘦弱的小凤根,小毛病也不间断,动不动就感冒发烧。 记得在昏暗的油灯下还在努力缝补衣服来贴补家用的母亲,自幼聪明过人,求知欲极强的凤根,像大人似地发问:“妈,我们为什么要做穷人?” “你爸爸没有本事。” 母亲的回答不能满足她的疑问,小凤根又追问了一句:“那么怪爸爸吗?” 母亲没有再回答,默默地似乎点了点头,似乎又摇了摇头。久久盘旋在孩子心头的疑问,赶走了她的睡意。沉默了一阵子以后,凤根靠近母亲的身边,又提出了问题:“为什么我们不能上厂里做工?” “我们是女人嘛。”母亲叹了口气说。 “女人就不能做事吗?”在她的幼小天真的心灵里,她还是认为女人是可以和父亲一样出去做事的。 “社会是不允许的。”母亲抚摸了一下她的头发和脸,说:“睡吧,别瞎想了。船到桥头自然直,听命吧。” 中国人总是这样,无法解释的时候就说是命。母亲的答案只是让人更加的绝望。得不到一个可以信服的答案,小凤根凭添了些忧虑。她的童年色彩黑白分明,有父亲陪伴的日子里,她知道人生是有甜的,之后却开始浅尝人生的苦。那时小凤根太小了,她虽不能真正完全理解这一切,但失去父亲和贫穷的痛苦却是刻骨铭心的。她似乎能模糊的感觉到,这一切与这个腐朽黑暗的社会有关,但是年幼的她根本无法去寻找一条改变现状的路…… 绝望,在小凤根的两眼里这时没有泪潮了,只射着枯燥的,绝望的光…… 江帮主一挥手,他冷冷的看着小凤根:“这个世界如此残忍,为什么不推翻这个世界,穷人当家做主的站起来!……与其奴隶以生,不如不奴隶而死!……” 这个时候,江帮主已经完全是杀伐果断的革命领袖风范! 杨文君睁大着眼睛,眼珠不停地转动,她微笑了。 小凤根还太小,并没有听懂江帮主话的意思,但是她能感觉江帮主的心情,那是那么的奇妙,是充满了希望,她那妩媚的丹凤眼闪动着泪眼,仿佛看见了一个崭新的曙光,正渐趋明亮…… 忽然,杨文君想起来小凤根的述说并没有完结,便又向小凤根提起道:“小凤根,你妈妈呢?” 小凤根始而如没听着也似的,继而将头离开杨文君的怀里,灼热的目光投了过来,看在杨文君的脸上,很突然地面向着杨文君问道:“你……是想问我妈妈是怎样死的吗?” 杨文君轻轻的扶着了她的肩膀,眼神当中满是怜惜,缓缓的点一点头。 小凤根低下头来,沉吟了一会,说道:“爸爸死了后,我们的日子很苦,妈妈的病又犯了,腿肿得好大,外国人也不要我妈妈当帮佣了,当晚趁着我不在跟前的时候,妈妈便用剪刀将自己的喉管割断了,当我看见她的时候,她死得是那样地可怕,满脸都是血,睁着两个大的眼睛……” 小凤根用双手将脸掩住了,全身开始颤动起来,眼见得她又回复到当时她妈妈自杀的惨象。她并没有哭,然而杨文君觉得她的一顶心比在痛哭时还要颤动。这样过了几分钟,杨文君又重复将她的头抱到怀里,抚摸着,安慰着说道:“小凤根,我的小妹妹,别要这样呵,现在我是你的姐姐了,什么事有我呢,不要伤心了罢!” 小凤根从杨文君的怀里举起两眼来向杨文君的面孔望着,不发一言,似乎不相信杨文君所说的话是真实的。后来她在杨文君的表情上,确信了杨文君不是在向她说着谎言,便低声地,如小鸟哀鸣着也似地,说道:“您……您说的话是真的吗?您真要做我的姐姐吗?但是我是一个很倒霉的女孩子呢。姑妈骂我是扫把星,是我克死了爸爸和妈妈……” 杨文君轻轻笑起来了:“从今后你就住在我这里,喊我做姐姐好吗?” 江帮主的声音在旁边同时轻轻的响起:“你还可以来我家,住我家里。喊我做叔叔好吗?” 小凤根的脸上有点笑容了,默默地点点头。 杨文君见着了她的这种神情,也就不禁高兴起来,感觉到很大的愉快。 这时窗外响着卖馄饨的梆子声,小凤根眼睛的往窗外看,咽着口水。 杨文君心里一动,问道:“你的肚子饿吗?” “嗯……”小凤根娇媚的眉尖微蹙,含着羞答道:“我从早就没有吃饭。” “我去卖。”江帮主说道,于是立起身来,走出房去,不多一会儿就端进一大碗馄饨来。 小凤根也不客气,接过来,伏在桌子上,便一气吃下肚里。 杨文君始而呆视着小凤根吃馄饨的形状,继而忽然想起什么,拉着江帮主,对他悄悄说道:“对了,她原来是从人家里逃出来的,她的亲戚家人难道说不来找她吗?如果她的亲戚家人在我的家里找到她,那他们不要说我是拐骗吗?这倒如何是好呢?” “我看她的亲戚家人们,不像是个好东西!”江帮主猛的抬起了头:“反正我不同意把她交还给他们。” 第361章 小楼一夜听春雨 “你说气话的罢?但是如果她的家人来了,硬要带走她,我们有什么理由来阻止?你如果霸蛮要留下她,会被认为是拐骗,政fu也会站在他们一边吧?……唉,这又如何是好?”杨文君有点茫然了,心中的愉快被苦闷占了位置。她觉着她不得不救这个可怜的,现在看起来又是很可爱的小姑娘。她已经把这个小姑娘当做自己的小妹妹了。可是问题也摆在这里,杨文君不禁大为踌躇起来了。 江帮主沉沉的看着杨文君:“那你说,怎么办呢?” 这个问题将江帮主也陷入于困苦的状态。而且他一瞬间又想起来了刚刚穿越来上海滩的时候,那份野心勃勃的妄想要一肩挑起改变历史的使命感,那时候的他,真有天命神授的自命不凡,整天的脑子里都是拯救黎民苍生,改写这段令人心痛的历史。那时候他也是个有理想的一个人,因此他非常努力的挣扎在这个陌生的时代,拼了命的做了很多疯狂的事情。不错,从前,他是曾为过一切被压迫的中国人而奋斗的纯真理想,希望这个苦难的国家能够强盛起来,希望人与人之间平等与不平等的差别了,希望一切都美丽不过……但是,现在他是在努力走在权利和金钱的道路上,迷失了当初的本性了吗? 难道,这才是他的本性?从极度利己的现代物资社会穿越的他的本性就是自私自利吗?因此,他不应再具着什么怜悯的心情,这就是说,他现在应将这个小姑娘再拉到门外去,再拉到那条恶魔的黑街道让她哭泣。 不是这样的!江帮主用力否认着自己的内心,他承认,他以前也以为自己可以很自私,只要自己过得开心,管别人是死是活。但是小女孩说给他听的这些年来悲惨的境域,眼前小女孩的伤心欲绝的凄凉,还有和小女孩一样凄惨的家庭,有20多万工人,连同他们的妻儿老小约100万人。这个沉重的数字,让他第一次真真切切的感觉到了责任,感觉到了使命的存在! 唤起了最初的纯真理想还在江帮主的脑中盘旋着,他继续向吃馄饨的小凤根呆望着,忽然看见小凤根抬起头来,两眼射着感激的光,向江帮主和杨文君微笑着说道:“谢谢叔叔,谢谢姐姐!我吃得很饱了呢。(.)” 这种天真的小姑娘的微笑,这种诚挚的感激的话音,如巨大的霹雳也似的,将江帮主的脑海中所盘旋着最后一点点的的自私思想都击散了。 这时,杨文君轻轻一笑,接着小凤根的话向她问道:“你吃饱了吗?没有吃饱还可以再买一碗来。” 小凤根一笑:“不用了,姐姐,我实在地吃饱了。”因为吃饱了的原故,小凤根的神情更显得活泼些,可爱些。杨文君又默默地将她端详了一会,愉快的感觉不禁又在活动了。 江帮主的脸上也波动着愉快的微笑。这时,从隔壁的人家里传来了钟声,当当地响了十一下。江帮主惊愕了一下,连忙将怀表拿出来一看,见已经是十一点钟了。 杨文君看了江帮主一眼,不禁露出一点不安的神情。她道:“先生,已经很晚了。” “哦,哪我走了。”江帮主明白杨文君是在下逐客令,他打量了一眼这个小亭子间,杨文君的这个小亭子间可不方便留宿他一个大男人,他将目光又转到小凤根身上来了:“小凤根,叔叔回家了。明天来叔叔家玩好吗?” 这时小凤根在翻着床前的小写字台上的画册,没有听到江帮主的道别,江帮主笑了笑,又向杨文君说道:“带小孩可不容易,如果有什么困难一定要来找我,如果她的家人找来了,你对付不了一定要来找我……” “你这个叔叔真啰嗦!我当然会找你。”杨文君嘴角微翘,但是一转眼又变得黯然:“可是,你什么时候回党部?要知道现在还有20多万工人,连同他们的妻儿老小约100万人,有着小凤根同样的命运!” “我明天就去党部!”江帮主这个时候已经完全是杀伐果断的独裁者风范:“容不得瞿恩一派继续胡闹下去,我要尽快解决这一切,明天就召开党内特别会议,驱赶瞿恩下野!” 江帮主已经下定决心,不管此举会不会在党内形成什么恶劣的影响。不过,可以相见,未来江帮主的名声绝对不会比希特勒好多少。社会党因此发生分裂都有可能…… 杨文君呆呆的看着一脸决绝的江帮主,神色复杂,低声问道:“你真的决定了?” 江帮主一笑:“还能怎么办?看到了今天的小凤根,总不能还能看着他们继续胡闹下去,无动于衷罢…………文君,明天的党内特别会议,你会支持我吗?” 杨文君睁大了眼睛,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但是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谢谢你。”江帮主欣慰的一笑,转身走到门口,忽然想起小凤根“他们要把我卖掉”一句话来,便开口向正趴在写字台上,出着神,微笑着,审视着画片的小凤根问道:“小凤根,你说你的姑妈要将你卖掉,为什么要将你卖掉呢?你今晚是从她家里跑出来的吗?” 这一次,小凤根听见了江帮主的问话,笑痕即刻从脸上消逝了,现出一种苦愁的神情。沉吟了一会,她目视着地板,慢声地说道:“是的,我今晚是从我的姑妈家跑出来的。爸爸和妈妈死后,姑妈把我收在她的家里。她家里是开裁缝铺子的。起初她和姑父待我还好,后来不知为什么渐渐地变了。一家的衣服都叫我洗,我又要扫地,又要烧饭,又要替他们倒茶拿烟,简直把我累死了。可是我是一个没有父母的人,又有什么法子想呢?只好让他们糟踏我。因为我吃着他们的饭呀。不料近来他们又起了坏心思,要将我卖掉……” “要将你卖到什么地方去呢?”杨文君插着问了这末一句。 “他们要把我卖到堂子里去,”小凤根继续着说道,“他们只当我是一个小孩子,不知事,说话不大避讳我,可是我什么都明白了。就在明天就有人来到姑妈家领我。我不知道那堂子是怎样,不过我听见妈妈说过,那吃堂子的饭是最不好的事情,她就是饿死,也不愿将自己的女儿去当婊子。那卖身体是最下贱的事情!我记得妈妈的话,无论怎样是不到堂子里去的。我今天趁着他们不防备便跑出来了。” 这一段话,从无辜的,纯洁的小凤根的口中发出来,小凤根说得很平静,可是在江帮主的脑海中却掀动了一个大波,好象海浪一般,打得江帮主的心痛。江帮主眼冒凶光,杀人放火的心思都有了! 江帮主伸出手,摸了摸小凤根的脸,压着心底的怒火,压低了声音道:“小凤根,叔叔不会让他们把你卖掉。放心,叔叔会保护你的。” 小凤根安静了下来,握住了江帮主的手贴在脸上,小女孩子这个时候剩下的,似乎就是对江帮主全心全意的依靠,她低声道:“小凤根相信叔叔。” 被小凤根信任着的江帮主心事重重的离开杨文君家,脑子纷乱成一团。乱糟糟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东西。 江帮主走后,杨文君不预备将谈话继续下去了。她看见小凤根只是打呵欠,知道她是要睡觉了,便将床铺好,叫小凤根将衣解开睡下。小凤根在疲倦的状态中,并没注意到那床是怎样地洁净,那被毯是怎样地柔软,是为她从来所没享受过的。小孩子没有多余的思想,她向床上躺下,不多一会儿,便呼呼地睡着了。小凤根觉着自己得救了,不会被买去堂子里了,她可以安心睡去了。 杨文君立在床边,看着她安静地睡去,接着在那小姑娘的脸上,看见不断地流动着天真的微笑的波纹,这使得杨文君恍惚地忆起来一种什么神圣的,纯洁的,曾为她的心灵所追求着的憧憬。这又使得杨文君忆起来自己的童年,那时她也是这末样一个天真的小姑娘,也许在睡觉时也是这样无邪地微笑着,也许这躺着的就是她自己,就是她自己的影子。杨文君于是躬起腰来,将头伸向小凤根的脸上,轻轻的,温存地,微笑着吻了几吻。 小楼外,忽来一阵春雨,窗外的雨淅沥地下着,那一种如怨如诉的音调,在深夜里,会使不入梦的人们感觉到说不出的,无名的紧张的凄苦,会使他们无愁思也会发生出愁思来。如果他们是被摈弃者,是生活中的失意者,是战场上的败将,那他们于这时会更感到身世的悲哀,频频地要温起往事来。 今夜的杨文君是为这雨声所苦恼着了,从隔壁传来了两下钟声,这证明已是午夜两点钟的辰光了,可是她总是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她本想摈去一切的思想,但是思想如潮水一般,在她的脑海里激荡,无论如何也摈去不了。由小凤根的话所引起来的思想,虽然一时地被杨文君所收束了,可是现在又活动起来了,它就如淅沥的雨一点一点地滴到地她的心窝也似的,使得那心窝颤动着不安。 当她想起小凤根的天真的微笑,听着她的安静的鼾声的时候,她又觉得小凤根能遇到江帮主又是幸运。是的,她们能遇上江帮主是幸运的。 她知道,小凤根也会像她一样,跟着江帮主走向叛逆的道路,这条路上,那一种向上的、热烈的,充满着希望的氛围所陶醉,所拥抱着的时候,那小凤根将不会再有丝毫的惭愧的,不安的,苦恼的感觉。 雨会停的,天会亮的。 这一刻,在她们的心中,一个崭新中国的曙光,正渐趋明亮…… 第362章 夺权会议前奏曲 第二天清晨八点钟,社会党特别会议马上就要开始。(.无弹窗广告)虽是临时的特别会议,但这次到会到的人很多。 东北角茶几周围,围坐着江帮主的这些追随者――宋子文、陈果夫兄弟、蒋志清、胡宗南、戴春风、毛人凤、徐元东――这些人聚集在这个会场上,带来的,可以肯定,是暴力的预兆。在江帮主一派看来,此会似乎是江帮主终于下定决心,要平定叛乱,公开夺权!垂手可得的权力是合乎逻辑的。关于政策和策略方面的越来越大的分岐,普通党员也不甚了解,但知情人却明白,大会会将是一场明争暗斗,于是,大家便齐心协力,准备让江帮主成功地夺权。 这些日子特别难熬。据信,参加罢工的20多万工人连同他们的妻儿老小约100万人陷入饥饿状态,这是个十分紧迫而又严重的问题,再坚持下去已有许多困难难以克服。 对于瞿恩一派的瞎指挥造成的损失,党内很多头脑清醒的人早就产生了强烈的不满。尤其是江帮主一派群情激愤。在战争年代,要想真正成为领袖,所需要的不仅仅是学会二十四史的权术去整人,更重要的是,他必须让他的部下看到光明和前景,显然,瞿恩并不能做到这一点。 “昨晚半夜我接到老板的通知,一宿没睡踏实。心里老惦记着今天这个会议。娘西皮的,瞿恩这小子,我忍他很久了!”蒋志清盯着熊猫眼咬牙切齿的说道。 陈果夫挖苦道:“难得。” 陈立夫用力捶他一下:“阿伟尽说废话!” 徐元东拿起一张路上买的油饼大口咬去:“是难得嘛,谁见你为啥事着过急?真他妈的有大将风度!” 蒋志清也拿起一张油饼大口咬去:“你们睡好了?” 宋子文说:“我也睡不好,是正常的。[]昨晚半夜接到电话,老板要提前动手,之前的布置都打乱了,有些步骤又没能布置好。最关键的是,现在瞿恩一派还没有到山穷水尽的地步,你想么,再怎么着,他们可不容易屈服。这算哪棵树上结的歪把子梨嘛!哎,能不能再去找老板说说,让他再拖个两天,让我们再细细地推敲推敲?” 蒋志清却说:“老板的脾气你还不了解?果决明快的性子,拿定的主意,下边的人说啥都不管用了!不怕你有千条计,他总有他的老主意。” 宋子文叹道:“那就没戏唱了?” 徐元东不紧不慢地道:“但是老板的主意,从来就没有错过……” “人无完人,是人怎么可能不犯错?”蒋志清说道。 宋子文瞪他一眼道:“这时候,你说这空话管啥用嘛!” 一直未开口的戴春风微微一笑,慢腾腾地说道:“就算是提起动手,要对付一个书生,有什么难的?” 毛人凤听了戴春风的话猛点头。 宋子文看了一下戴春风和毛人凤冷笑道:“我当然知道不难,我也知道你们太保团的手段,你们要对付谁,都是简单的,可是,你想过没有,这么老板的名声怎么办?” “很可能党会因此分裂。”蒋志清接着说道:“老帽儿,不懂了吧?这就是老板原先为什么会忍让,会选择以退为进。还不是怕党因此分裂?如果那些书生全跟着瞿恩这小子走了,那我们社会党变成什么了?和当初一群流氓组成的帮会有什么区别?” 戴春风一愣,讥笑道:“阿伟,你是日本陆军士官学校毕业的军人,在交易所里做金融有一手,想不到你对政客的这一套,你也还挺在行?” 蒋志清得意地一笑:“那里,我不过是老板的马前卒,向左向右还不是听老板的指挥?能有今天的成就,都是老板指挥之功。” 蒋志清一点也没有夸张,对江帮主确实是心悦臣服。可是今天的事情,以他敏锐的政治嗅觉来看,江帮主实在行为有点冲动,现在出手,明显时机还没有成熟,如果再等几天,瞿恩一派还不主动投降? 戴春风激动地叫道:“你知道就好,你知道就好……你以后少说什么‘人无完人,是人怎么可能不犯错?’屁话!” “人怎么可能不犯错?”胡宗南不同意老同学的话:“老板也不例外。只是,如果以老板的能力都会犯错的话,我们也不可能找到正确的路了!” 徐元东点点头说:“老板只能给我们指明放心,而我们,就应该向着这个方向全力以赴呀!” 蒋志清说:“全力以赴?” 徐元东重重地点了自己头一下,说道:“全力以赴!咱们今天要想尽一切办法,为老板夺取党内最高权利!”说着,抬起头,盯着天花板认真地想着。他忽然特别提醒道:“诸位,读过《战国策》么?……” 在座的人对先秦的诸子百家都不是很熟,都是新时代的青年,怎么可能知道,他们对徐元东的提问茫然的摇头。 只有爱钻研历代名臣故事的蒋志清有一些涉猎,但是不是很熟,他先小心地问了一声:“看过几篇?你想说那一篇?” 徐元东稍稍等了一会儿,道:“周文君免工师籍。” “我知道。”这是《战国策》周策里的前面几篇,蒋志清总算还是记得:“周文君免士工师藉,相吕仓,国人不说也。君有闵闵之心。谓周文君曰:‘国必有诽誉,忠臣令诽在已,誉在上。宋君夺民时以为台,而民非之,无忠臣以掩盖之也。子罕释相为司空,民非子罕而善其君。齐桓公宫中七市,内闾七百,国人非之。管仲故为三归之家,以掩桓公,非自伤于民也?《春秋》记臣弑君者以百数,皆大臣见誉者也。故大臣得誉,非国家之美也。故众庶成强,增积成山’。周君遂不免。” 一群人那里听懂这么深奥的文言文,胡宗南忙说:“元东,别开玩笑……这跟这次的大会有什么关系?” “我没有跟你开玩笑?”徐元东生气地:“这段话是说,周文君免除了工师籍的职务,而该用吕仓为相国,周国民众对吕仓表示不满。周文君为此感到很忧虑。这时吕仓的说客对周文君说:‘国家每做一件事必然是有毁谤也有赞美,忠臣把毁谤都加在自己身上,而把赞美都归于君主。宋国的君主强占百姓耕作时间建造自己的游乐台,而遭到人民强烈地非议,这主要是由于没有忠臣代他受过。后来,忠诚代他受过的大臣子罕辞去相位而改任司空,人民就非议子罕,而赞美宋君。在齐恒公的宫中,一共拥有7个市场和700个妓院,齐国人都斥责他,于是齐国相国管仲就故意在自己家筑台,并命名为三归台,目的就是为桓公掩饰过错,自己并非有意伤害民心。《春秋》一书记载臣子杀死君主的事可以百数计算,他们都是很受赞誉的大臣。由此可见,重臣享有盛名,并非国家之福。所以常言道,众多成强,增高成山’。周文君才没有免去吕仓相国的职位。” 研习《曾文正公集》有些日子的蒋志清一下就听明白了,恍然大悟地说道:“元东的意思我明白了,这一次,无论结果怎样,瞿恩一派大概会心存怨气,这怨气绝不能让他们聚集在老板身上,就由我们承担吧。这是我们做下属应该承担的责任。社会党还需要那些书生,老板也需要那些书生,所以,不能让那些书生对老板心存怨恨。” 在另一个角落,杨文君也在召开妇委小会议。这天,她穿着墨绿色的旗袍,圆圆的脸上,漾着温厚热情的笑容。只有那双清澈的眼睛,不时透露出地下工作者的警惕与机智。中央妇委委员八人,今天到了五位,其他三位可能有事没有来。 社会党妇委实际上只能领导上海的妇女工作,偏重女工工作和宣传工作。其中,很重要的一项内容就是在女工为主的工厂办夜校,在教女工认字的同时提高她们的觉悟,在为党积蓄力量。 “……小凤根她啊,从此失去了双亲,孤苦伶丁的,但是她那可恶的姑妈和姑父把那么小的她当牛马使唤还不够,竟然还要把她卖到堂子里去……”杨文君在众女的注视中,缓缓讲说起昨夜的故事来,她的声音禁不住有些激动。越说越起劲,大家都目不转睛地望着她。 杨文君说完小凤根的事情,大家的眼泪在眼眶不停地转动。 最后,杨文君以商量的口气说道:“我党必须结束这样纷乱,不能让小凤根的悲剧继续上演,我建议,同意江先生的和解条件,因为现在只有他,才能解决参加罢工的20多万工人连同他们的妻儿老小约100万人陷入饥饿难题。……小凤根这孩子,太可怜了!不能让这样的悲剧重复了。” “同意。” “我也同意。” …… 与会的妇委一致赞成杨文君的建议。 一接到江帮主要开特别会议的消息,瞿恩一派再也镇定不住了,来到会场,感觉到风向明显的不对,这让他们更加的忐忑。这个一向在党内显得足智多谋、处惊不乱的瞿恩似乎稍稍有点儿慌。他沉吟了片刻,假装镇定的对党羽们说:“你们慌什么,事情还没到你们想的那一步。” 第363章 没有调查没有发言权 一接到江帮主要开特别会议的消息,瞿恩一派再也镇定不住了,来到会场,感觉到风向明显的不对,这让他们更加的忐忑。这个一向在党内显得足智多谋、处惊不乱的瞿恩似乎稍稍有点儿慌。他沉吟了片刻,假装镇定的对党羽们说:“你们慌什么,事情还没到你们想的那一步。” “那杨文君为什么会替江润芝拉票?”有学生模样的望着杨文君那边的女团问王剑蘅。 王剑蘅做着女学生模样的打扮:头上的发是烫了的,身上的一件旗袍是墨绿色,脚下的是高跟皮鞋,一切都表明她是一个很素雅,很文明,同时又是很时髦的女学生。 “她替江润芝拉票是她的事,跟我们有什么关系。”王剑蘅恨了一句,又对强装镇定的瞿恩说道,“先生,你这个样子,让我们怎么放心?” “放心?现在还能谈放心?”瞿恩被王剑蘅这么一说,连假装的镇定都找不到了。 “先生,我说了多少次,任何时候,你自己都不能乱,你现在是越来越让我失望了。” 一听王剑蘅的口气,瞿恩越发没了底气,他说:“不行,我不能这么坐等下去,我要回去,必须回去。我们集体辞职!必须让他知道我们的力量!” “先生,你要回去?你还要在这时候集体辞职?”王剑蘅苦笑一声,“我们现在一走了之,还指望他们迎接你回来吗?而且,今天能跟着我们集体辞职的有几个人?只怕连个挽留的都没有。江润芝正想要你主动辞职呢!我们要是集体辞职,那就是给他们主动让位了。”过了一会儿,王剑蘅又叹道,“这个江润芝,他当初辞职,看上冲动,其实是老谋深算,他的人就是没有一个跟着他辞职的,全部赖在这个不走。这回他气势汹汹的杀回来,来头不小啊,我们小看了他。” “那我们怎么办,总不能坐着等吧?!” 瞿恩的慌张再次激怒了王剑蘅,她最恨的就是男人在关键时刻沉不住,自乱阵脚,这也是她宁可让事情越发被动也不让瞿恩回去的理由。[.超多好看小说]对自己喜欢的这个风度翩翩的男人,王剑蘅今天算是看清楚了,要是平日无风无浪,人模狗样,还真像那么回事;一旦有个风吹早动,他便像没头的苍蝇,油锅上也敢乱碰。上次若不是她处心积虑,精心布下圈套,让江润芝马失前蹄,怕是瞿恩一伙早就成了江润芝的阶下臣了。不过现在,还是要输了吗?一想这个,王剑蘅的心就黑了。 …… 听到小凤根的故事,忍无可忍,决定举行特别大会的江帮主进入会议大厅时,与几天前的怒气冲冲的从这个会议大厅出去时完全不一样,他此刻满心欢喜。 大厅里挤满了人。它像一颗危险炸弹,横卧在江帮主跟前。整个不大的会议大厅都挤满了黑压压的人群。 会议大厅安静下来,所有人坐在木杌子上,都设有茶几,一个个正襟危坐,一语不发地盯着板着臭脸走进来的江帮主。 江帮主的目光逐一打量,瞿恩一派除了王剑蘅这个如剑一样锋利的女人较熟识外,其余的只有见面点头的交情。江帮主那模样叫人联想到正在搜索猎物的饥渴野兽。不止瞿恩一派,所有人都在第一时间收敛起小心翼翼,屏息静气,会议大厅内瞬间归于寂静。 陪同江帮主走进来的马永贞不便说话,站在旁边一个一个地用目光和相熟的****打招呼致意。 “你们都知道,罢工斗争坚持现在。参加罢工的20多万工人连同他们的妻儿老小约100万人陷入饥饿状态,这是个十分紧迫而又严重的问题,再坚持下去已有许多困难难以克服。”江帮主忽然停住脚步,目光炯炯地盯着下面的瞿恩说:“具我所知,在中国人民反帝浪潮之下,各帝国主义之间也出现了许多矛盾,至少西洋鬼子就和东洋鬼子不是穿一条裤子。我们可以利用。因此,党要抓住这个有利时机,转而为工人群众自身利益的局部解放而斗争。必须开始召开各行业和各种规模的工人代表会议,同工人讨论复工问题,劝说工人们在取得相当胜利的情况下,实行有条件的复工。” 到了这个艰险时刻,江帮主必须当仁不让的拿出他的权威和天才来拯救濒临崩溃的襁褓中的社会党。江帮主说完,大家都没有表示异议,大家都知道,他们必须将命运托付给江帮主,只有这个社会党的创建者才有可能带领他们走出危机。 只有瞿恩不安地欠了欠身子,慢慢说道:“那我们之前的努力,之前牺牲,不是前功尽弃了?” “江先生!”王剑蘅接着瞿恩的话音说道,“你是害怕了吗?我们都知道你现在是有身家的人,住在法租界里大豪宅里,外面还不知道开多少家公司,你和那些吸工人血资本家有什么区别?你肯定会反对罢工了,如果是不敢跟着我们干下去,不愿跟着我们干,你可以走啊!” “唔?”江帮主并不在乎王剑蘅的刻薄话,沉着脸问道:“你有没有像过参加罢工的20多万工人连同他们的妻儿老小约100万人的死活?你有没有深入的调查过现在那些失业的工人们都过着怎么样的生活?你没有!要不然你说不出这么轻松的话来!” 说至此,江帮主显得很激动,至主席台案前端起一杯凉茶咕咕一饮而尽,又冷笑道:“你对于这个问题根本没有调查,就应该停止你对于这个问题的发言权。你可能不服,认为我这不太野蛮了吗?甚至在心里骂我独裁!但是这一点也不野蛮,这一点也不独裁!你对那个问题的现实情况和历史情况既然没有调查,不知底里,对于那个问题的发言便一定是瞎说一顿。瞎说一顿之不能解决问题是大家明了的,那末,停止你的发言权有什么不公道呢?许多的同志都成天地闭着眼睛在那里瞎说,这是社会党党员的耻辱,岂有党员而可以闭着眼睛瞎说一顿的吗?要不得!要不得!注重调查!反对瞎说!……” 在这巨大的人群中,大家所能听到的,莫过于呼吸声。江帮主这一句话一完,场内立刻爆发了雷鸣般的掌声。忽然,自动爆发的掌声开始打断他的讲演。 等到掌声停下来,江帮主继续说道:“你对于那个问题不能解决吗?那末,你就去调查那个问题的现状和它的历史吧!你完完全全调查明白了,你对那个问题就有解决的办法了。一切结论产生于调查情况的末尾,而不是在它的先头。只有蠢人,才是他一个人,或者邀集一堆人,不作调查,而只是冥思苦索地想办法,打主意。须知这是一定不能想出什么好办法,打出什么好主意的。换一句话说,他一定要产生错办法和错主意。 我们之中许多人开会喜欢宣扬自己的政见,看到一点表面,一个枝节,就指手画脚地说这也不对,那也错误,应该这样,应该那样。这种纯主观地瞎说一顿,实在是最可恶没有的。他一定要弄坏事情,一定要失掉群众,一定不能解决问题。调查就像十月怀胎,解决问题就像一朝分娩。只有调查了,才能解决问题。” 江帮主说完这段话之后,会场一起沉寂,极为庄严。 “离开实际调查就要产生唯心的阶级估量和唯心的工作指导,那末,它的结果,不是机会主义,便是盲动主义。你们不相信这个结论吗?事实要强迫你信。你试试离开实际调查去估量政治形势,去指导斗争工作,是不是空洞的唯心的呢?这种空洞的唯心的政治估量和工作指导,是不是要产生机会主义错误,或者盲动主义错误呢?一定要弄出错误。这并不是他在行动之前不留心计划,而是他于计划之前不留心了解社会实际情况,这是工人运动和革命运动里时常遇见的。那些赵括式的领导,纸上谈兵,懵懵懂懂地乱下命令。结果,闹出许多失败的结果,领导者的威信也丧失干净,这不是社会党里常见的吗?必须洗刷唯心精神,防止一切机会主义盲动主义错误出现,才能完成争取群众战胜敌人的任务。必须努力作实际调查,才能洗刷唯心精神。” 这番话声色俱厉,会议大厅中顿时鸦雀无声。瞿恩头上渗出一层细汗来。 “我们要打倒帝国主义,打倒北洋政权,完成民权主义革命。这些伟大的革命任务的完成不是简单容易的,它全靠我党的斗争策略的正确和坚决。倘若我党的斗争策略是错误的,或者是动摇犹豫的,那末,革命就非走向暂时的失败不可。须知我们的敌人是非常强大去,他们也是天天在那里讨论斗争策略的,镇压革命是他们拿手本事,孙中山先生伟大吗?他革命了半辈子,还是一事无成!在这样日益走向尖锐的短兵相接的斗争的形势之下,我党要取得胜利,就完全要靠我党的斗争策略的正确和坚决。我党的正确而不动摇的斗争策略,决不是少数人坐在房子里能够产生的,它是要在群众的斗争过程中才能产生的,这就是说要在实际经验中才能产生。因此,我们需要时时了解社会情况,时时进行实际调查。社会党中显然有一部分同志是安于现状,不求甚解,空洞乐观,饱食终日,坐在机关里面打瞌睡,从不肯伸只脚到社会群众中去调查调查。对人讲话一向是那几句老生常谈,使人厌听。实际活动中总是瞎指挥,导致我们损失惨重,使人失望!我们要大声疾呼,唤醒这些同志:到群众中作实际调查去!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 第364章 不要去恨你的敌人 江帮主一开口就刹不住,啰啰嗦嗦的一口气就说了两个小时。江帮主实际上给他们上了一堂一百年后的政治启蒙课,在这个黑暗的时代实在是振聋发聩!特别是孙中山先生这样先行者也在这条路上撞得头破血流的时候,江帮主的关于“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论述真是耳目一新! 接下来,江帮主洋洋洒洒的,从理论到实践,从历史到现实,从国情到军情,从社会党的宗旨和中国革命的特点,到中**阀混战的政治策略和军事策略,从《水浒传》里的洪教头和林冲的一场打架,到社会党在工人运动中的战术运用……等等,江帮主出口成章,侃侃而谈。 虽然这是个漫长的演说,但江帮主在谈古说今的时候,说话总是风趣而又生动,而且能切中问题的关键,他对反罢工的评价是防守中的保守主义,进攻中的冒进主义以及退却中的逃跑主义,说得非常到位。所以说论起水平,江帮主确实是鹤立鸡群――尽管此刻社会党中其他要员在历史上也并非庸碌之辈。 江帮主的讲话,让与会者,尤其是那些对瞿恩已经产生不满的瞿恩一派的工人代表和学生代表们听得很顺耳,会场在江帮主的诙谐幽默中愉快的开怀大笑。 在房间的一个角落里不断吸烟的瞿恩此刻被严重地冷落了。 宋子文等****主干们默默的交换着眼神,他们不需要做为上级掩饰过错的子罕和管仲了,不需要去充当招揽学生党仇恨的角色,因为他们有一个比宋国君王和齐桓公这样的一代明君还要的牛逼的老板。 接下来天马行空一样发言的江帮主还对这次罢工中的策略提出了严厉批评,认为这是整个罢工走向失败的关键。一句话,就是瞿恩一派不了解中国国情,也不懂实际工人运动,因此流于纸上谈兵――这也狠狠回击了瞿恩派对他冠以叛徒之名的污蔑。 江帮主的话很不客气,但也点燃了会议的气氛,因为他所说的正是大家所想说的,不过江帮主说的更好,更痛快。 “老板说得对,说得好!”蒋志清见瞿恩狼狈,心里暗笑,有了老板的态度打底,接下来老板的拥护者们自然会蜂拥而上,这时候就要早点出声,先在老板面前留个好映像,身子一挺,抢着所有人的面前朗声说道,“我支持老板的观点!建议老板代替瞿恩来指挥我党的工作!” 宋子文挤了挤眼,干咳一声说道,“我复议。”发言很简单。 “老板说得对,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这《孙子兵法》里,就是‘知己知彼,百战不怠’。我们做事,就当量力而行。”忽然有人大声说道。瞿恩瞧时,却是从工人队伍中走出的徐元东在说话,“有什么本钱,就做干什么运动。没这个本钱,还瞎搞什么‘洋’运动?” 瞿恩正想反驳,阴沉沉的戴春风又紧接着发话道:“如果继续这样的领导,我们就不能再继续走下去了。” 包括原来的瞿恩一派也都开始加入对瞿恩进行的猛烈攻击,说实话,瞿恩确实问题很多,知识分子嘛,自然会有些清高,除了花痴女之外,没有男人会喜欢和这种人做朋友吧。所以,别人的眼中,他的清高就变成了为人蛮横傲慢,加上水平也不咋地,当然很多人对他早有不满,借着现在这个机会,自然是要好好发泄一下。 支持瞿恩的只剩下王剑蘅这一个痴情的女人了,但是王剑蘅再怎么锋锐如剑,一个人怎么能抵挡如此汹涌的攻势? 而事件的核心瞿恩在会议过程中不断为自己辩驳,很不负责任的将责任推到同事身上——那些曾经支持他的学生党领袖们。 “……我认为这个责任不应该由我一个人来负责,”瞿恩涨红着脸顶了上来,“我的指挥也没有任何问题,只是你们执行不力,是你们故意的拖我的后腿……” “瞿先生!”杨文君不等瞿恩说完,抢上去截住了,“如今参加罢工的20多万工人连同他们的妻儿老小约100万人陷入饥饿状态,这样紧迫而又严重的问题,是谁造成的?你敢说你没有责任?你敢说这二十多万工人对你的命令执行不力?请摸着自己良心,问问你自己,你有没有错!如果你连承担错误的勇气都没有,跟本就没有资格在这里,坐在这个位置上!” 瞿恩如此蛮横无理,让杨文君都忍无可忍了,自然只能引来更多口水,这个傲慢的瞿恩似乎并不明白在他身边的都是和他一样的精英,应该给予足够的尊重,如果做不到这一点,他只能被越推越远。 …… “您之异乎寻常的学识,您为本党之成长作出的不平凡牺牲和光荣的贡献,以及您之不平凡的雄辩口才……”最后,蒋志清用尽华丽的词藻,“请老板出任党的主席……” 此话一出,大家纷纷上请。不得不佩服蒋志清抢彩头的本事越来越厉害。尽管江帮主比蒋志清要年轻,蒋志清还是非常乐意成为江帮主的心腹小弟之一。蒋志清在上海滩喜与女人交往,并以此著称,从此党内开始称他是江帮主眼前一条“拴链的猎犬”。 江帮主突然纵声大笑,道:“本党主席是选出来的!” 江帮主这一做派,让大家不禁发出一阵欣慰,有些人更是激动得满面潮红。 “为使本党不致蜕变为茶馆,我曾反复进行思考。”江帮主侃侃而言,庄重地坐回主席台,按照自己早想好了的思路说道,“但是我们需要选出一个领袖,我们需要一种主义,我们需要一种思想。这样才能使本党不致蜕变为茶馆。选我做主席可以,但是我的条件必须全部接受,没有商量的余地。谁不接受,可以走。” 江帮主还不忘反复的强调:“我们的运动源于工人,也要在工人中进行下去。” “还有,我与瞿恩同志,不存在任何的死人恩怨,我们有过并肩战斗的友谊,我一直很珍惜这份友谊,我从来没有忘记过。”在结束讲话时,江帮主又一再重申与瞿恩的友谊,并说,“我准备好了担任党的主席,但是,我希望主席是在公正,公开,公平的选举中产生的。如果我没有被选上,我不会当这个主席。我尊重民主的选择。” 最后的投票表决,投票结果是:543票赞成,1票反对。 这唯一的反对票自然是王剑蘅投的。 江帮主及其“武装的流氓们”掌握了社会党的绝对权力后,社会党从新青年学会时代继承的所有传统全被抛进大海,因为嘴上虽然喊着民主的他,担任主席的条件之一就是解散委员会!在这样的基础上是无法建立党内民主秩序的。江帮主不允许党内再出现议会式的辩论和民主的秩序。在这样的时代,权利的分散,只能造成内部野心家的野心膨胀,而且江帮主现在麾下的野心家可是不少,内部闹起混乱,那就是像今天这样,迟早会造成不可估量的损失。 今天也让江帮主彻底明白,这么小的一个党派,就差一点因为太过“民主”闹起分裂而毁灭,何况要终结一段乱世,没有一个铁腕的独裁者,还真做不到!世界各国的革命为什么总是能催生独裁,这也是历史的规律。 特别会议上,江帮主大获全胜,以压倒性的优势终结了瞿恩对社会党的控制权,但是同时,江帮主也给自己留了后手,而这些后手最终都证明江帮主是个多么天才的政客。 第一个后手是,他只对罢工策略提出了批评,并没有去直接反对罢工,因此是就事论事;第二个后手是,他没有将矛头指向学生军,而是对准了瞿恩个人;第三个后手是,与此同时,江帮主用不显示权力的办法,极力抚慰瞿恩。失败受辱的瞿恩还当名誉主席。这是明升暗降,不久就销声匿迹了。正如蒋志清所说,这是保王党对圆头党的胜利。但是它的意义还不仅如此。 此刻,江帮主展现了一个中国式古典政客所应该展现的一切――冷酷、狠辣、冷静、威势以及永远不感情用事和永远三思而行。江帮主也想不到自己有这么一条,可以简直就是个冷血到了极致的政客这样思考。在可能源于他看到的远比一般人更深更远,这虽然是他身为穿越客的优势,所以他很清楚在什么时候应该做什么事,特别是小凤根的故事,让人明白了肩上的责任,他不能再犯错了!他必须要恰到好处的在适当的时机作出适当的安排,比如此次特别会议!这在穿越之前,简直无法想象。有时候江帮主自己也会想,可能自己骨子里就这样的生活,只是现代社会埋没了他这份在乱世绽放的才华! 因此,江帮主在特别会议上并没有因为一时意气而发泄自己的情绪,而是预留了后手。这于当事人江帮主而言,要想做到这一点其实并不容易,因为他和瞿恩一派恩恩怨怨实在太多,要想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冷静的对待问题,需要极高的修为。这一切正如江帮主所看过《教父》中的维托克里昂所言,“永远不要去恨你的敌人,这会影响你的判断”,而江帮主显然也有私人情感,但他不会带入政治。江帮主发现自己最可怕的地方在于当他在考虑政治的时候,就永远会将个人感情抛在脑后――当然这并不意味着他不记仇,事实上江帮主只是不会因为私人恩怨影响他的判断。 …… 这几天以来,江帮主几乎没有睡过一天好觉,两个深青色的眼袋早就挂在他还算清秀的脸上。回到家,看到桌上马素贞整理的一堆需要他亲自处理的文件,只觉得一阵厌烦。他耐着性子批了一会儿,丢下笔,揉着额头,轻轻吐了口气,正想休息一下,忽然感觉一阵凉凉的风吹进房间。 书房的门无声打开了,两个身影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第365章 高兴不起来 这个楼层能够上来的只有很少的几个江帮主信任的人,而他们都会事先敲门。到底是谁,门也不敲就这样闯进来?江帮主不满的挑了一下眉头,眼中闪着危险的光,慢慢抬起头,看向两位不素之客。 就在这时候,一道清亮的声音在这安静的办公室里响起:“叔叔!” 清脆响亮的童音让江帮主那双闪耀着的烁烁凶光的黑色瞳孔中竟然黯淡了下去,江帮主的心强烈的跳了一下,他猛地看向那声音发出的方向,只见一双眼珠,滑溜溜的真摄人魂魄,走在前面的是一个穿着干干净净的小女孩,这小女孩的清秀的脸颊,修长的眉毛,她象一朵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她若是生在江帮主来的那个时代,或许有成为超级巨星的潜质。她的小脸上仰着笑,小手拉住杨文君的大手,抬眼看着江帮主。 小凤根那双在如此小小的年纪便饱含着令人心疼的忧郁的眼睛,一直映到了一个人的心里。 “叔叔,你家好大,好漂亮!比我妈妈做帮佣的那个洋大人家里还要大,还要漂亮!”小凤根清脆的声音清楚的传进了江帮主的耳朵里。 “小凤根来了,”江帮主从办公桌后面站起来,和蔼的说道:“欢迎来叔叔家做客。” “今天留小凤根一个人在家里一个呆了一天,我怕她一个觉得闷,觉得无聊,会议结束之后我就毫不停留的回去。”这时,拉着小凤根的手的那一抹美艳的身影,亲昵地摸了摸她的可爱的脸蛋,向江帮主说道:“可是到家才发现,小凤根竟然从清早我出门起,便劳作着不休:先整理房间,后扫地,接着便烧饭,洗衣服。看起来,小凤根的年纪虽还这么小,可是她已经劳作惯了。我见着她做着这些事情是很自然而不吃力,很心愿而不勉强。我就很心痛。” “姐姐,我知道你心痛我。”小凤根点点头,露出可爱的笑容,然后看向江帮主:“可我一点也不觉得辛苦,这是很容易做的呵。妈妈活着的时候,把我这些事情教会了。我还会补衣服,缝衣服呢。叔叔,你有破了的衣服吗?在我的姑妈家里,烧饭洗衣服,缝衣服,补衣服,我是做得太多了的。我很能干的。可是我就是不明白,我这么能干,姑妈家里的活能干的我都干了,可是他们为什么还是要把我卖了?” “哟。”杨文君眼里噙着泪珠说道,“这么样一个可怜而又可爱的小姑娘。” 小凤根清脆的声音传进了江帮主的耳朵里,江帮主走上前,他忍不住伸出一只粗糙的大手拉着小凤根的手,还把她的手拉过来勾住自己的脖子,溺爱的摸了摸她的头,然后温柔的将她额前的刘海拨到一边。他望着小凤根,显得那样慈祥,充满爱心:“真是个懂事的孩子,知恩图报的小家伙,可爱的小把戏。你不需要这样做,叔叔和姐姐也不会嫌弃你的,我们都很爱你。我们不想看你这么辛苦。要是她爸爸和母亲和我们一样在你身边,这会儿也能看见她的话,会这么想啊,也不会看着你这么辛苦啊。” “我一点也不辛苦,真的,我都习惯了。”小凤根忽然双手合在一起,低声说道,“这都是我妈妈教我的。我想帮家里干活,我已经把姐姐的家当成我的新家,如果我爸爸和妈妈看得见我,他们也会要我这么做吧。” “小妹妹,那就是你的家,本来就是你的家,亲爱的。”杨文君温和地说。 “谢谢,”小凤根说,“一定是爸爸妈妈保佑我,才能让我遇上你们。你们对我太还好了。”小凤根沉默了一会儿,又说道,“即使爸爸妈妈不在这儿了,也一定会时时惦记我的,要是他们知道我吃了苦头,肯定很伤心,每次我梦见爸爸妈妈的时候,他们的脸总是又好看又快乐。” 江帮主对此没有回答,只是擦了擦自己的眼睛。 “别见怪,”江帮主说,“我只是眼睛进了一粒沙子。这是常有的事。你瞧,没事了,真够舒坦的。” “你对我太好了。”小凤根又重复了一句。 “嗳,你可千万别在意,我们都喜欢你呢。”江帮主见小凤根目不转睛,看着对面墙上正对着他的椅子挂着的一幅水墨古画,就问道:“你喜欢画吗?” “我一点也不懂,叔叔,”小凤根的目光依然没有离开那张水墨古画:“我压根没看过几张画,什么都不懂,这画里的景致多漂亮啊。” “哦。”江帮主说道,“画家们总是把山水画得比我们看到的山水更漂亮,要不,就找不到主顾啦。这就是为什么画出来的东西比照相机照出来的东西贵很多。发明照相机的人没准不知道那一套根本行不通,照相机的买卖太诚实了……”江帮主对自己的机智大为欣赏,开心地笑了起来。 杨文君对江帮主这套忽悠小孩子的理论翻起白眼。 “那――是不是真的有这样一个地方,叔叔?”小凤根超级认真的说。 “不是,”说话间,江帮主的眼睛离开了画,他抬起头来:“这不过是画家想象的山水,是不可能真实存在的,这不过是他们心中的桃花运而已。” “叔叔,桃花源是什么?”小凤根问道。 “噢,说实话,小凤根,我也不知道什么是桃花源,”江帮主笑吟吟地答道,“但是古人都说,那是个没有没有欺负人的官府,没有欺负人的恶霸,那是个人人有饭吃,人人有衣穿,人人有田耕,没有忧愁,没有悲伤,只有快乐,只要和平的美丽地方……小凤根,你倒像是挺喜欢那张画。” “嗯,画得真好看。我当然很喜欢。”小凤根应道:“我喜欢画里的桃花源。” “哟,敢情你是喜欢这个子虚乌有的桃花源?”江帮主发现小凤根带着一脸敬畏的神情凝视着那张画,不禁大为惊异。不过想想也就释然。 “嗯?什么是子虚乌有?”小凤根赶紧回过头来问道。 江帮主被小凤根一直追问,显出一丝狼狈,笑道:“好好读书,你就知道了。” “我也是很想读书的呢。我妈妈说,一个人认不得字,简直是瞎子。”小凤根小声地补充道,“可是那些学校里不准穷人的孩子读书,不是吗?” 小凤根的爸爸妈妈还在的时候,她总是喜欢溜到附近的一所小学堂,从校门的缝隙里偷望男女孩子们上课的景象。有时,凑巧孩子们放学了,她就躲得远远的看他们嬉闹、打架。他们都穿得很整齐,背着崭新的小书包,有的孩子的父母,还在校门口等候迎接他们。 这,给小凤根幼小的心灵留下了很深很深的印象。这,也使一个难以管束的想法在她头脑里转了又转。隔了好一阵子,她看到母亲忙完了活心绪较好时,终于忍不住向母亲央求去上学。 妈妈听到她的要求,像手指被针扎了一样猛皱了一下眉心,半天没有说话。 母亲是这样一个听命、老实,苦苦挣扎于生存边缘的妇女。她没有答应女儿的要求,因为,她明白这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学费、杂费、书本费、衣着这一连串的费用,对当女佣的她来说是很难应付的。再说,女儿上了学,还能在主人家吃住下去吗?母亲找不到答案。 而当小凤根拉着妈妈的手,一再恳求妈妈让她上学时,她的妈妈有点着急了,对有些无理取闹的小凤根板着脸说:“小凤根,那学校里你是不能去的。” 看到妈妈从来没有出现过的严肃面孔,许久之后,低下了头,怯生生的说道:“妈妈,我明白了。” 这样一个小孩子,竟然不哭不闹了,说出这样一句话,将妈妈也吓得变了色:她明白了,明白了什么呢? “你明白了什么呢?”妈妈心跳着这样匆促地问。 “那学校里不准穷人的孩子读书,是不是?”小凤根没察觉到妈妈的神色,依旧很平静地这样问她。 “是的,是的,”妈妈如卸了一副重担子也似的,即时地把心安下来了。“无论什么学校,都是不准穷人的孩子读书的。” 小凤根望着妈妈,慢慢地,慢慢地,将头低下来了。小凤根感觉得她的一颗小心灵是为失望所包围着了。她意识到她是一个穷女儿,她永远地不能读书,也就永远地不会认得字了。 …… 杨文君看着如此悲伤的小凤根说出这样的话,一种悲哀的同情心几乎要使得杨文君为小凤根流起泪来。 “这是谁他妈说的混账话!”江帮主嚷嚷着,站了起来。“小凤根,你可别那么想。你想去那个学校读书?我送你去,圣玛利亚教会学校还是崇德女子学校?随你选……”江帮主嘴里说着,果真这么做了,摇响桌上的电话,把事情吩咐下去。 进入洋学堂读书还是比较时髦之举,每学期不仅仅要缴纳一笔为数可观的学杂费用,此外还要缴纳书费、文具费、校服费、手工费、文娱费和远足费。如果住校还要加上住校费和膳食费等等。所以一般贫苦人家的子弟是进不起这样的学堂的。 “谢谢,谢谢叔叔!”小凤根抬起头来,又高兴得喜笑颜开了。她拉住了杨文君的手,很亲昵地说道:“姐姐,我可以上洋学堂了啊!” 杨文君和江帮主的脸上也浮现笑容,然而,他们的心里却开心比起来,上海滩像小凤根这样上不起学的孩子还有千千万万,而全中国这样的孩子更是不计其数。 江帮主在为小凤根提供上学的机会后,一点也高兴不起来。杨文君看来也一样。 恰在此时,门上响起轻轻的敲门声。 “请进。”江帮主说道。 第366章 星火燎原 进来的宋子文。(.)杨文君体贴的牵着小凤根出去了。 “坐。”江帮主说着,拿出一根雪茄丢给宋子文,自己也点上。 “我刚刚收到消息。”宋子文接过烟,在江帮主对面坐下,烟都不点就急不可耐的说道:“孙中山先生在胡汉民、朱执信等人的陪同下离开了广州!” 江帮主愕然看了宋子文一眼,还没有说话,只听宋子文又接下去说:“老板早就料到广州护法政fu干不长久,实在是深谋远虑。刚才我接到二姐来电,果然,――桂系军阀设法贿赂一部分国会议员,把孙中山先生那点徒有虚名的权力也剥夺了……” “广州护法军政fu能干到现在,本来就是个奇迹!广州军政fu最大的弱点是依赖于称霸西南,控制着广州的桂系军阀,而后者所以需要孙中山先生和国会留在广州,并不是为了国家前途,而是为了使自己的名声好听一点,以利于割据两广,并独占烟赌两项丰厚利薮。我就听到过一个满是讽刺的留言,”江帮主丢了手里刚刚点燃的雪茄烟,说道:“……军政fu没有军队,军队眼里没有军政fu!孙中山先生在广州有府无军,有政无权,当一个光杆大元帅,使军政fu形同虚设;能坚持到现在,也是个奇迹。” 广东的局势,本已相当复杂;程璧光的突然遇刺,令局面加速恶化。 程璧光逝世后,林葆怿接替他担任了海军总长。但有“炮击观音山”和“程璧光遇刺”两件事在前,林葆怿与中山先生早就离心离德。相度形势,林葆怿逐步向桂系军阀靠拢过去。桂系军阀呢?正忙着拉拢滇、湘军阀,串通一气,收买和拉拢国会中的政学系议员和一些投机分子,秘密策划改组军政fu,准备剥夺中山先生的领导权,把他挤出广东。 一切阴谋都开始表面化。西南军阀操纵非常国会,通过了《休整军政fu组织法》,将“大元帅一长制”改为“总裁合议制”。选举唐绍仪、唐继尧、孙中山、伍廷芳、林葆怿、陆荣廷和岑春煊为军政fu政务“七总裁”,共同主政。实际上,是剥夺了中山先生的领导权。孙中山先生起而抗争,毫无结果。只能愤然离开广州。 “西南各省护法联合会议在广州成立的时候,孙中山先生当初就应该极力反对――” “反对?哎!”江帮主又打断了宋子文的话头,“我看孙中山先生开始对陆荣廷、唐继尧等成立西南联合会议的目的并不清楚,不然是不会放任的,是不是?当时,陆荣廷、唐继尧等成立西南联合会议的时候,又有几个看出他们阴谋的?” 宋子文微笑着点头。说道:“当时谁知道西南联合会议的幕后操纵者是蛰居上海的岑春煊。” 当然,要是都能看出来,他们不都是江帮主了——穿越客!岑暗与冯国璋勾结,不仅插手南北和谈,而且暗以西南联合会具备南方政fu之雏形。有了这个西南联合会,他就可以排斥孙中山而充当西南各省的盟主。江帮主不能把心里的想法说出来,因为这不是他的情报网可以掌握的东西。 “中国革命的钱途何在啊?”宋子文长长的一声叹息。 也不难怪宋子文对时局估量的一种悲观思想。 江帮主默然半晌,泛起了白眼仁,似乎在那里盘算;忽然他把手掌在桌子角上拍了一下,用了沉着的声音说:“犯着革命急性病的同志们不切当地看大了革命的主观力量,而看小了反革命力量。这种估量,多半是从主观主义出发。其结果,无疑地是要走上盲动主义的道路。这就是瞿恩的失败!另一方面,如果把革命的主观力量看小了,把反革命力量看大了,这也是一种不切当的估量,又必然要产生另一方面的坏结果。子文!就像你现在这样,对革命失去信心!” 这本来就是一个极端的年代。年轻人很容易就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 宋子文闭了眼睛摇头,不说话。他想起江帮主所说瞿恩的刚愎自用来了。他又看得明明白白:瞿恩是劝不转来的。而现在的自己,似乎又走到另一个极端!不过他现在,还可以被江帮主一点破,立刻就回过神来。 过了一会儿,宋子文睁开眼来慢慢地说道:“老板认为中国当前政治形势如何?” “判断中国政治形势的时候,需要认识下面的这些要点。”江帮主说着,眼睛里就闪出了兴奋的红光。“(一)现在中国革命的主观力量虽然弱,但是立足于中国落后的脆弱的社会经济组织之上的反动统治阶级的一切组织(政权、武装、党派等)也是弱的。现时中国革命的主观力量虽然弱,但是因为反革命力量也是相对地弱的,所以中国革命要成功并不难。” 当下宋子文想起在家里和家人的争论,心里便又有点气,立刻冷冷地反驳道:“可不是这样的!那些军阀哪一个是吃素的,我可看不出他们弱?……” “子文――”江帮主叫着,想打断宋子文的抱怨话:“相比欧洲的政fu,我们要革掉的那个政fu比起他们要差太远!” “呃,这也是。”宋子文在这里到底一顿,承认了。 江帮主哈哈地笑起来了,他一边笑,一边说:“这(二),护法革命虽然失败了,革命的主观力量确实大为削弱了。剩下的一点小小的力量,若仅依据某些现象来看,自然要使同志们,作这样看法的同志们,发生悲观的念头。但若从实质上看,便大大不然。这里用得着中国的一句老话:‘星星之火,可以燎原。’这就是说,现在虽只有一点小小的力量,但是它的发展会是很快的。它在中国的环境里不仅是具备了发展的可能性,简直是具备了发展的必然性,这在辛亥革命已经得了充分的证明。我们看事情必须要看它的实质,而把它的现象只看作入门的向导,一进了门就要抓住它的实质,这才是可靠的科学的分析方法。”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宋子文喃喃自语道:“……科学的分析方法?” “(三)对反革命力量的估量也是这样,决不可只看它的现象,要去看它的实质!”江帮主坚决地说,颇有点不耐烦了。他霍地站起来,走了一步,自个儿狞笑着。“欧战中洋鬼子自己就打得要死要活,其实,在中国,英、美、日的斗争已到十分露骨的地步,这一次如不是利用这一点,怎么能搞得日本人?而且列强在中国暗地里支持一批北洋武夫,找他们做代言人,军阀混战的形势业已形成,实质上是反革命潮流开始下落,革命潮流开始复兴的一个契机。但是在那个时候,不但革命党人翩翩在这个时候有一种悲观的思想,就是孙中山先生也不免为那种表面上的情况所迷惑,而发生了悲观的论调。孙中山先生的辞职通电就是代表他悲观分析的证据。” 孙中山向非常国会提出辞去大元帅职,并发表了辞职通电。孙中山在通电中迫述了一年多来护法的过程,斥责桂系军阀们说:“吾国之大患,莫大于武人之争雄,南与北如一丘之貉,虽号称护法之省,亦莫肯俯首于法律及民意之下。故军政fu虽成立,而被举之人,多不就职,即对于非常会议,亦莫肯明示其尊重之意。” 当下江帮主一边踱着,一边就想到了一个“第四”。他笑了一笑,转身对皱眉深思的宋子文轻声说道:“(四)现时的客观情况,还是容易给,只观察当前表面现象,不观察实质的同志们以迷惑。特别是我们在革命队伍中工作的人,一遇到败仗,或四面被围,或强敌跟追的时候,往往不自觉地把这种一时的特殊的小的环境,一般化扩大化起来,仿佛全国全世界的形势概属未可乐观,革命胜利的前途未免渺茫得很。所以有这种抓住表面抛弃实质的观察,是因为他们对于一般情况的实质并没有科学地加以分析。如问中国革命**是否快要到来,只有详细地去察看引起革命**的各种矛盾是否真正向前发展了,才能作决定。既然欧洲已经收官,国际上帝国主义相互之间的矛盾也告一段落了,欧美帝国主义回过神来,下一步争夺中国的需要就更迫切了。帝国主义争夺中国一迫切,帝国主义和整个中国的矛盾也变得迫切,但是帝国主义者相互间的矛盾只是缓缓,依然存在,而且中国境内的竞争会比欧洲更加激烈,因此就会造成中国各派帝国主义的代理人,反动统治者之间的一天天扩大、一天天激烈的混战,中国各派反动统治者之间的矛盾,就日益发展起来。伴随各派反动统治者之间的矛盾――军阀混战而来的,是赋税的加重,这样就会促令广大的负担赋税者和反动统治者之间的矛盾日益发展。伴随着帝国主义和中国民族工业的矛盾而来的,是中国民族工业得不到帝国主义的让步的事实,这就发展了中国资产阶级和中国工人阶级之间的矛盾,中国资本家从拚命压榨工人找出路,中国工人则给以抵抗。伴随着帝国主义的商品侵略、中国商业资本的剥蚀和政fu的赋税加重等项情况,便使地主阶级和农民的矛盾更加深刻化,即地租和高利贷的剥削更加重了,农民则更加仇恨地主。因为外货的压迫、广大工农群众购买力的枯竭和政fu赋税的加重,使得国货商人和独立生产者日益走上破产的道路。因为反动政fu在粮饷不足的条件之下无限制地增加军队,并因此而使战争一天多于一天,使得士兵群众经常处在困苦的环境之中。因为国家的赋税加重,地主的租息加重和战祸的日广一日,造成了普遍于全国的灾荒和匪祸,使得广大的农民和城市贫民走上求生不得的道路。因为无钱开学,许多在学学生有失学之忧;因为生产落后,许多毕业学生无就业之望。如果我们认识了以上这些矛盾,就知道中国是处在怎样一种皇皇不可终日的局面之下,处在怎样一种混乱状态之下。就知道反帝反军阀反地主的革命**,是怎样不可避免,而且是很快会要到来。中国是全国都布满了干柴,很快就会燃成烈火。‘星火燎原’的话,正是时局发展的适当的描写。只要看一看许多地方工人罢工、农民暴动、士兵哗变、学生罢课的发展,就知道这个‘星星之火’,距‘燎原’的时期,毫无疑义地是不远了。” 江帮主很暴躁地说着,白白的脸上都红而且亮起来。 第367章 新的战争开始 宋子文苦闷地摇着头。[.超多好看小说]江帮主那样辣硬的话并不能激发宋子文的雄心。宋子文皱了眉头,迸出一句:“老板,这些话得让我姐夫看到才有用。” “子文,你小看你姐夫了。你姐夫可不是容易灰心的人。”江帮主说的声音有些异样,脸色是非常严肃。孙中山一生可谓际遇坎坷,败多胜少,但其一生不屈不挠,屡败屡战,旺盛的斗志和勇气堪称第一。这是江帮主最最敬佩孙中山的一点。 看到江帮主少有的严肃面孔,宋子文忍不住心里也一跳。但他立即苦笑着挪前一步,摇头大声说道:“老板!这次不一样。我二姐陪着他离开广州,他们不是回上海,不是想着卷土重来,而且去往日本……” “你姐夫那一回革命失败了,不是往日本跑?”江帮主哈哈笑着说。孙中山先生和日本的关系可是相当的暧昧,历史上也留下非议多多。江帮主一挺腰,大踏步地在书房里来回地走:“他们去日本散散心,也没什么,没一次失败后他不都卷土重来了吗?他是一个最勇于承受失败的人,我们应该相信他。” 宋子文似信非信的看住了大步走的江帮主,并没说话,可是脸上已有几分喜意。 江帮主一点也不担心孙中山先生会灰心失意。说起来,曾国藩的“屡败屡战”更适合孙中山。他的对失败这种苦涩滋味的消化能力在中国历史上绝对是无人能及,也正是如此,他一生中的所有对手都无一例外的被他磨死。在政治舞台上,如果没有能力将敌人一击毙命,那就得看谁更有耐力,而孙中山就是这样一个具有超强耐力的人。孙中山的所有对手看上去都比他更强,但是最后的赢家总是孙中山,因为孙中山本人是一个出色的消耗战大师,而他的对手虽然比他有更好的爆发力,但是在政治的长跑中,并不看谁一开始跑的最快,而看谁能坚持到最后,如果要比毅力,那么孙中山绝对是最棒的。(.好看的小说)就算放到世界历史上,孙中山也绝对称得上是一个现象,因为他是第一个通过消耗的方式获取胜利的政治人物――军事上的消耗战很常见,但是政治上的消耗战却是属于孙中山个人的专利。他并没有亲手击败自己的对手,他的对手最终都输给了宿命,输给了不可逆转的历史规律。 宋子文正想开口,江帮主早又踱过来,站在面前很高兴地说道:“讲到你姐夫领导的辛亥革命的历史,我都不得不佩服。革命党面前的道路是艰难曲折的,他们缺乏群众基础,当然,这种情况现在也是。革命党人只不过是一些知识分子在孤独的前行,路途上除了敌人就是观众,更可悲的是,这些观众对这场厮杀的结局并没有特别的偏好。你说,中国老百姓并不知道革命党将给他们带来什么,这是一个连自由和柿柚都分不清的族群,他们能知道什么是革命?” 宋子文闭了眼睛点头,不开口。江帮主说的愈有劲儿。 “……辛亥革命,敌强我弱,还缺乏场外力量的支持,要赢实在太难――事实也证明,刚开始和革命党最亲近的一个词是失败,而且大多是让人绝望的失败,完败。革命党这样一个拥有先天缺陷的组织最终能奇迹般的推翻满清,与孙中山先生的善于坚持是分不开的。在革命党为了打响第一枪而苦苦奋斗的岁月中,唯有孙中山始终未尝放弃,对于满清而言,他面前的这个对手或许不能一拳将其击倒,但是确实是最难缠的,因为不管局势如何不佳,他都不会放弃。孙中山早向我们证明了,即便暂时没有能力去击败自己的对手,只要能坚持下去,对手也可能会自乱阵脚,只要活着,就永远会有赢的机会。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这道理摆在那里都是金科玉律。” 宋子文慢慢地摸着下巴,怔怔地看着江帮主那张很兴奋的脸,也表示深深的赞同。 江帮主眉毛一挺,又笑起来了,继续说:“在武昌起义之前,革命失败了太多次,每一次失败都很壮烈,而且我们在历次失败中并没有看到革命党有什么显著的进步,没有进步的失败是不可能成为成功之母的,紧跟在这样的失败身后的还会是失败。但是,毕竟斗争是两个人的事,如果无法显著提升自己,那么想要获胜的办法只有一个,就是坚持下去,并等着对手犯错,对革命党而言,这也是唯一的办法,满清这个对手已经被折腾的精疲力竭了,随时可能犯错。所以,辛亥革命的胜利就是情理之中,意料之外。” “老板。”宋子文看到江帮主的长篇大论终于告一段落,感觉报纸今天交易所各项债票开盘收盘价格的报告表拿出,“您请看一下,这是今天的报告表,我刚从阿伟那里拿到的。我姐夫辞职的事情如今上海滩应该还没有几个人知道,但是这个消息很快就会传过来,公债市场必定会卷起一场风暴。” 这才是宋子文此次拜访的重点。 江帮主接过今天交易所各项债票开盘收盘价格的报告表,看了一眼,又顺手撩开,就说道:“子文,明天你那边凑出三百万块钱来――记住,三百万!” 这回换成宋子文愕然看向江帮主了,他还没有回答,江帮主又接下去说:“我就说嘛,昨天涨上了一元,今天又几乎涨停板;这涨风非常奇怪嘛!没有人在背后搞把戏才怪,有人的消息比我们还灵光。刚才阿伟来电话,果然――他说小陈探听到了,哈同和犹太帮中几位犹太洋鬼子做多头,专看市场上开出低价来就扒进,却也不肯多进,只把票价吊住了,维持本月四日前的价格,我当时还纳闷,哈同这个老狐狸疯了吗?他没疯,这个老狐狸和你姐夫关系不错,当初你姐夫南下广州的时候他竟然给了他一张四十万的支票,可见他们关系又暧昧。你姐夫辞职的事,只怕在辞职之初就和哈同这个老狐狸说了吧。哈同这个老狐狸也是早就看到了这场政治变局,早就开始布局了……” “嗨!那我们就糟了!被那些财大气粗的犹太佬抢占先机,我们要吃大亏!”宋子文把刚刚点燃的雪茄丢了,慌忙抢着说,细的汗珠从他额角上钻出来了:“这些洋鬼子真是翻脸不认人!” “洋鬼子能有好东西?就算现在补进,我们也已经吃亏了。现在事情摆在面前明明白白的:你姐夫辞职,西南吃紧,票价迟早要跌;我们只要压得住,不让票价再涨,我们就不怕。现在弄成了我们和哈同的犹太帮斗法的局面:如果他们有胃口一见开出低价来就扒进,一直支持到月底,那就是他们打胜了;要是我们准备充足……” “我们准备充足?”宋子文又打断了江帮主的话头,“哎!我们也是一见涨风就抛出,也一直支持到月底,就是我们胜了,是么?” 江帮主微笑着点头。宋子文说完钉住了江帮主看,有点不肯相信的意思。宋子文是正经的美国经济学博士,虽然跟着从不按常理出牌,专搞投机倒把的江帮主这么久,大老板江山经营作风不但急进大胆、而且冒险,做事不择手段,该赚的钱他赚,不该赚的钱他也赚,如果不是汇丰银行警备很严的话,这位大老板八成会带人去抢汇丰银行去。想不到搞夸了庞然大物一样中国第一土豪之后,现在又想和号称远东第一的土豪哈同掰腕子吗?宋子文的经营作风一直是讲求稳健、再稳健,不作风险投资,只赚那些应该赚的钱。江帮主现在不会是被成功冲混头脑了吧? “那简直是赌场里翻觔斗的做法!老板!做公债是套套利息,照你那样干法,太危险!”宋子文不能不正面反对了,然而神情也还镇定。 江帮主默然半晌,泛起了白眼仁,似乎在那里盘算;忽然他把手掌在桌子角上拍了一下,用了沉着的声音说:“没有危险!子文,一定没有危险!你凑出三百万交给我,明天压一下,票价就得回跌,散户头就要恐慌,西南唐继尧、陆荣廷方面这几天里一定也有新发展,――这么两面一夹,市场上会转了卖风,哪怕哈同老狐狸财气再粗大些,手段再灵活些,也扳不过来!子文!这不是冒险!这是出奇制胜!” 具江帮主所知的历史,孙中山下野之后南北就苟合了。孙中山一走,西南不想打了,北洋其实也打不起来,曹琨和段祺瑞内部并和谐,最关键是刚刚抽身欧战出来的英美列强为个自利益,需要长江熄火,至此,南北议和的风声又会吹起来。不过这是江帮主所知的原来历史,现在南北之战会走向何方,江帮主其实心里也没底。如果南北不能如他所知的停战,江帮主想到这里,感觉摇头,他们不停也要想办法让他们停下来!办法都是人想出来的,到了这一步,江帮主可不想沦为洋鬼子的买办!自己的命运必须自己掌握…… 第368章 斗天斗地斗人 宋子文闭了眼睛一个劲的摇头,不说话。(.)他觉得在这次的经营上不能由着江帮主冒这个险。他又看得明明白白:江帮主是劝不转来的。他想起社会党党内很多人私下里所说江帮主的刚愎自用来了。过了一会儿,宋子文睁开眼来,慢慢地说道:“老板,您的办法有没有风险,倒在其次,要我再凑三百万,我就办不到;既然你拿得那么稳,一定要做,也好,恒源祥公司凑起来也有三四百万,都去做了公债罢。” “那笔款子――不行!”江帮主赶紧摇头,知道他说的之前办恒源祥二厂筹资款,这笔款子已经有去出。江帮主从桌上翻出一个刚刚签了的文件,丢给宋子文,然后说:“你看,这笔款子已经派定了用场!这是李次山律师拿的合同,我刚刚签的字,那几个小工厂是受盘定的了;恒源祥公司里眼前这一点款子恐怕将来周转那几个小工厂还嫌不够呢!” 江帮主说着,眼睛里就闪出了兴奋的红光。用最有利的条件收买了那七八个小厂,是恒源祥公司新组织成立以后最大胜利,也是江帮主最得意的“手笔”,而且雄心勃勃的江帮主也妄想用恒源祥的纱赶走充斥在中国市场的洋纱,完成他工业托拉斯第一步梦想! 江帮主让所有人惊叹的吞下了周氏,已经是让所有人看到江帮主蛇吞象的贪婪!可是江帮主的贪心还是没法满足。可是,既然知道自己资金紧缺,还这么胡来,宋子文心里更来气,立刻冷冷地反驳道:“可不是!场面刚刚拉开,马上就闹饥荒!要做公债,就不要办厂!况且人家早就亏本了的厂,我们添下资本去扩充,营业又没有把握,收购周氏的那些优良资本我还能理解,收购那七八个小厂,我真不懂您打的什么算盘……” “子文……” 江帮主叫着,想打断宋子文的抱怨话。 “老板!”宋子文例外地不让江帮主插嘴:“您慢点开口!我还记得那时候您说的话。您说那几个小工厂都因为资本太小,或者办的不得法,所以会亏本;您又说他们本来就欠了还在聂云台手上的老恒源祥十多万,老恒源祥在聂云台手上的时候就是被这注欠账拖倒,我们从聂云台手里顶过这注烂账来,只作四成算,这上头就占了便宜,所以我们实在只花五六万就收买了估价三十万的八个厂;不错,我们此番只付出五万多就盘进八个厂,就眼前算算,倒真便宜,可是要办恒源祥二厂……” 宋子文在这里到底一顿,江帮主哈哈地笑起来了,他一边笑,一边抢着说:“子文,你以为要办恒源祥二厂,又何必还盘这些小厂是不是?可是,要是我们不花五万多把这些厂盘进来,那么我们从聂云台手里顶来的四成烂账也是白丢了?其实,这八个厂好比落了膘的马,只要加草料喂壮了,一样的有出息。从聂云台手里盘下的恒源祥不就是这样缓过来的?他们亏本不过是经验管理不当,加上一些机器老旧而已,我们有这个能力让他们像当初的恒源祥一样起死回生。” “好!”宋子文一拍大腿:“为了舍不得那四成烂账,倒又赔上十倍去,那真是‘豆腐拌成了肉价钱’的玩意!” “喝!万万不会!”江帮主坚决地说,颇有点不耐烦了。江帮主霍地站起来,走了一步,自个儿狞笑着。想不到在这个宋子文这里节外生枝,江帮主的计划刚刚拟订,首先就引起了宋子文的大大不满和反对。他万万料不到宋子文是这样谨慎小心的个性,这样的个性守成有余,创新不足。如果宋家不是有那三姐妹撑着,只依靠这个宋子文,宋家还真不可能成为民国的四大家族之一。 当下江帮主一边踱着,一边就想不过这样的人,却是个当管家的好材料。至少,江帮主把江山财团给他管理,可以放心。他笑了一笑,转身对满脸不高兴的宋子文轻声说道:“子文,现在我们三件事――刚刚收购的周氏旗下各项产业,恒源祥公司新建中的二厂和收买的八个小厂,本月三日抛出的五百万公债,都成了骑虎难下之势,我们只有硬着头皮干到哪里是哪里了!我们好比推车子上山去,只能进,不能退!我打算凑出三百万来再做‘空头’,也就是这个道理。恒源祥公司收买的八个厂不能不扩充,也就是这个道理!已经吃下的周氏不能再吐出来,也就是这个道理。“ “现在不同以前了,老板,以前家当小,输了不过是从头再来。可是现在,要是输了,多少人要跟着倾家荡产,流浪街头。你看看现在周家,少爷在租界坐牢,老爷听说已经疯了。老板,你难道也想这样吗?反正我是不想。所以,冒险的事情我是不同意干的!”宋子文冷冷地回答,苦闷地摇着头。 “这那成?”江帮主皱了眉头,再说了一句:“这样我们放在恒源祥收购的股本算是白丢!而且要是被犹太帮控制了上海证券市场,咱们只怕和周家一样死无葬身之地。” “老板,还是赶快缩手,总有几成可以捞回来。”宋子文说的声音有些异样,脸色是非常严肃。 江帮主忍不住心里也一跳。但他立即狂笑着挪前一步,拍着宋子文的肩膀,大声喊道:“子文!何至于消极到那步田地!不顾死活去冒险,谁也不愿意;我们自然还有别的办法。你知道哈同是什么精明人物吗?他可是远东地产大王。顶了一所旧房子来,加本钱粉刷装修,再用好价钱顶出去。我们弄那八个厂,最不济也要学学那些专顶房子的精明鬼!不过我们要有点儿耐心。” 江帮主这种收购——重组——转卖的思路,是现代金融战场常见的手段。 “老板,”宋子文说道:“可是您也总得先看看谁是会来顶这房子的好户头?” “好户头有的是!”江帮主哈哈笑着说,一挺腰,大踏步地在书房里来回地走。“只要我们的房子粉刷装修得合式。日本人就很想要那些小厂子,当初还和我们争夺老恒源祥,最后因为他们吃相太难看,聂云台才把老恒源祥转手给的我们。更何况,这房子我不打算卖。” 宋子文似信非信的看住了大步走的江帮主,并没说话,可是脸上已有几分喜意。他早就听说过江帮主的什么托拉斯,他相信江帮主是会干这一手的。 “讲到公债,哈同的犹太帮忽然出手,确实占了先机。”江帮主又道:“眼前就这一天,我们算是亏了二十多万块了,不过,子文,到交割还有二十多天,我们很可以反败为胜的,我刚才的划算,错不到哪里去。不过,恒源祥为了筹建二厂募集的资本不能动,虞恰卿跟张静江他们也一定不会赞成,不好动这笔钱。我也知道刚刚收购周氏,集团的全部资金几乎都投进去了,集团近来手头也兜不转,所以说,我才要你想办法拼凑出三百万来罢!就那么净瞧着哈同和那些犹太人一个人操纵上海滩金融市面,不甘心是其次,要被他们吃了,那才后悔莫及!” 江帮主说的愈有劲儿,宋子文心里却是愈加怕。他怕和哈同率领的远东犹太财团“斗法”,他知道犹太人诡计多端,并且慄劲非常大。这是他在美国读经济学,听得最多的就是各种各样犹太财团的传说。 “老板!”宋子文最后表示极端让步似的说了一句:“这样吧,且过几天,看清了市面再做罢;你别这样的性急!” “不能等过几天呀!”江帮主很暴躁地回答,“金融投机事业就和出兵打仗一般,要抓得准,干得快!何况又有个神鬼莫测,老奸巨滑的哈同是对手方!” 宋子文的脸色却是一刻比一刻苍白。似乎他全身的血都滚到他心里,镇压着,不使他的心动摇。实在他亦只用小半个心去听江帮主的话,另有一些事占住了他的大半个心:这是些自身利害的筹划,复杂而且轮廓模糊,可是一点一点强有力,渐渐那些杂念集中为一点。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他心里打架,江帮主的神气叫人看了有点怕;如果他知道了江帮主此时心里的决定,那他的神气大概还要难看些。 “老板。”宋子文在沉默中忽然站起来伸一个懒腰,说:“要是你始终存了个和哈同的犹太财团斗法的心,你得留心一交跌伤了元气!我见过好多人全是伤在这‘斗’字上头!周家就是最好的证明!” “周家可是被我斗败的!”江帮主略顿一顿,就又接着说:“还有,我以前说过的一句话,你可能忘记了……” “哪一句话?”宋子文慌忙问,很注意地站起来,走到江帮主跟前立住了。 江帮主眉毛一挺,笑起来了:“与天斗,其乐无穷;与地斗,其乐无穷;与人斗,其乐无穷。”江帮主说完这句人民币上的老人家在湖南师大读书时留下的名言,又顿住了,扩充企业托拉斯的雄图在他心里勃勃有势,踌躇满志。 江帮主正想继续,那书房的门忽然被敲响。 第369章 谁又怕谁 书房的门打开,马素贞斜侧着身体引进一个人来,却是戴春风,满脸上摆明着发生了重大事情的慌张神气。(.无弹窗广告)江帮主和宋子文都吃了一惊。 “段祺瑞在北京又拟定了第五期作战计划,不是计划第三次攻湘之战,而是在湖南采取守势,但在广东采取攻势!”戴春风只说了这么一句,就一屁股坐在就近的沙发里,张大了嘴巴搔头皮。 书房里像死一样的静。 江帮主狞起了眼睛看看戴春风,又看看书桌上纸堆里那一张当天交易所各债票开盘收盘价目的报告表。南北局面怎么和历史不一样了?历史上,孙中山下野之后南北便停战议和了,这真是意外中的意外呢!不过,却也是还在情理之中!历史,应该早就改变了才对。 宋子文轻轻吁了一口气,他心里的算盘上接连拨落几个珠儿。 过了一会儿,江帮主咬着牙齿嗄声问道:“这是外面的消息呢,还是内部的?我记得北军进攻湖南的同时,段内阁命令江西督军陈光远、福建督军李厚基开辟两个战场进攻广东,也都是无功而返,同样和湖南战场一样是僵持在一起。那个陈光远还是主和派吧?” “是我们汉口特务的内线消息,徐树铮正在汉口,听说他要在汉口设立作战指挥部。所以,这个消息应该是十拿九稳。”戴春风点头道:“至于陈光远他们那些主和派都督,在大势所趋之下,只怕也不得不追随主战派出兵。当初不就是这样的,主战派中最具实力的江苏督军李纯不也派了第十九师师长杨春普率部开到江西,那时候,陈光远不也派赣南镇守使吴鸿昌进攻南雄了。不过说起来,当时南军守南雄的南军是滇军张开儒,他不战而退,桂系莫荣新乃派李根源为粤赣湘边防督办,以加强对北江的滇军的控制。南北之间就南雄进行了好几度的拉锯战,但都不是激烈的战争。因为陈光远毕竟还是主和派,他的目的只在应付主战派而并没有积极地进攻。其他主和派都督的所作所为,基本上陈光远一样。” “明知道下面都是些阳奉阴为的主和派,段祺瑞还在北京拟定第五期作战计划,还要主和派在广东采取攻势!段祺瑞他脑子拌坏了罢!”江帮主找到地图摊开,低头寻找着:“闽粤边境好像也没有重大的发展吧。” “是的。”戴春风跟着走到地图前面:“二次攻湘之战前,段内阁派福建督军李厚基为援粤军总司令,并调浙军第一师师长童葆暄为副司令。李厚基到厦门设立司令部,浙军集中诏安与陈炯明的粤军相距只有十余里,诏安、云霄、平和等县都宣布了军事戒严令。这方面的北军和浙江原来是准备和广东境内的龙济光军配合作战,由于龙军一蹶不振,李厚基不敢单独作战,所以也成为僵持之局。本来,在南军方面,桂系和滇军约定,共同消灭龙济光军,推李烈钧为讨龙军总指挥,西路高雷、钦廉一带归桂军负责,东路沿海地区归滇军负责。滇军攻克阳江,占领电白后,进入化州,夺回龙军的根据地廉江,李烈钧由江门回到广州,在督署内举行讨龙祝捷大会,南军讨龙之战就算告,北军第五期作战计划,进攻广东的条件,还不如湖南。” “嗯,应该打不起来,只要这些主和派都督在,只要北洋内部的矛盾存在,就是段祺瑞的第五期作战计划出来了……也还有法子挽救。”江帮主轻声地似乎对自己说,眉头上挤出的褶子也退了一些。 “呼!”宋子文又吁了一声,他心里的算盘上已经摆定了一个天文数字的损失了,他咽下一口唾沫,本能地拿起丢在桌上才吸了一口的雪茄烟来,放到嘴上吸了一下,已经灭了,掏出黄金“贼婆”打火机,点了一下,又放下来,然后抬眼看着江帮主,问道:“还有什么法子挽救?我还是建议,抽身公债,这次敌人是是犹太财团,干不过他们,真的干不过他们!说起来,我们第一次能赢,那是占了所有人轻忽大意的先机。而我们第二次能赢,确是借了洋鬼子和犹太财团的东风!” 江帮主嘴角一撇,搓着手,低了头。于是突然他抬头转身看着宋子文说道:“人事不可不尽。子文,你想来还有法子没有?――小戴这消息很秘密,是他们内部的军事策略。目下北京和西南都在高唱议和,而且孙中山下野,外边人看来总以为护法政fu都解散了,护法革命也玩完了,南北肯定是要议和了。……我们连夜布置,子文,你在钱业方面放一个空炮:公债抵押的户头你要一律追加抵押品。混过了明天上午,明天早市我们分批补进……” 宋子文猛摇头:“可是南北之战总要开打的!这次我们的敌人可是洋鬼子中的吸血鬼——犹太财团!在他们面前,我们根本不可能像上次那样操纵股市……” “我担保,南北之战打不起来!放心,我有的是办法让他们打不起来!”江帮主忽然很有把握似的说完,自信满满地哈哈大笑起来。 宋子文竟然点着头不作声了。他与江大老板在投资上的分歧是不假,但是他也不得不承认江帮主眼光“毒道”,虽然手段上有待商榷。因为他的几乎所有看法和策略都取得了成功,他证明了他比所有人都看的更深更远。看着江帮主自信满满的狂放大笑,宋子文竟然就这样盲目的相信了江帮主的豪言壮语。 至于江帮主会怎么阻止战争的爆发,江帮主不说,宋子文也不问。 这一件事算是告一段落,江帮主说起一件重要的事情:“瞿恩的事情解决了,还有善后的问题。召开各行业和各种规模的工人代表会议,同工人讨论复工问题不需要你管,这些问题你做不好,杨文君他们那些学生更适合。但是工人要复工的消息出来,恐怕不得不和日本人去谈判了。我刚才想了一想,只有一条路:再开谈判!” “我也是这么想。我打算明天就去日本纱业协会。” “那不行!你不能暴露。”江帮主立刻摇头:“但是派工人和学生代表,日本人也未必会重视,还是请虞恰卿出面罢。” “这个好。不过――哎,我听说日本总领事绫仓与上海督军府官方代表许三元背着总工会正在商定复工条约。也不知他们商量出了什么条件?如果有了结果,我们是听还是不听?”宋子文有点颓丧,搔着头皮,看了江帮主一眼,又望着窗外。 一抹深红色的夕照挂在那边池畔的亭子角,附近的一带树叶也带些儿金黄。 “竟然有这回事?”江帮主左手叉在腰里,右手指在写字台上画着圆圈子,低了头沉吟。督军府也在背后搞小动作。他现在才发现,自己与那些军阀、洋鬼子们天然存在的矛盾根本无法调和。他的脸色渐渐由藐视一切的傲慢转成了没有把握的晦暗,然后又从晦暗中透出一点儿兴奋的紫色来。他猛然抬头问道:“你有没有听说他们交涉内容?” “现在我不敢乱说了。看虞恰卿就交涉罢,――哎!”宋子文苦着脸回答。 江帮主突然一声怪笑,身体仰后靠在那纯钢的转轮椅背上,就闭了眼睛。他的脸色倏又转为灰白,汗珠布满了他的额角。他第一次感到自己是太渺小,而他的事业的前途波浪太大;只凭他两手东拉西抓,他委实是应付不了! “不管了!”江帮主猛的一拍桌子:“只要工友方面对条件有尚不满意的,咱们就要据理力争。我们现在恒源祥二厂马上就要开工了,至少需要工人两万,就先把家庭困难安排上班。另外的八个小厂,很快就会整顿好,至少也能安排万把人。解决了三分之一家庭最困难的工人,我们就能和小日本又多耗一些时日。耗到他们纱厂倒闭,咱们又可以开恒源祥三厂、四厂……嘿嘿,工人们的工作不就全有了吗?”江帮主越说越兴奋,“小日本回东洋老家去哭吧!” 听得宋子文又振奋起来,他连雪茄烟也不抽,看一看钟,六点还差十多分,说好了证券市场经纪人方面交由蒋志清去布置,这方面一直是蒋志清的首尾。宋子文只要把钱筹集好,这现在对刚刚经历蛇吞象似的扩张之后的江山财团也是件棘手的事情。他不能延误一刻千金的光阴,要抓紧时间了。宋子文匆匆告辞一声就走了。戴春风跟着走了。 送走了宋子文和戴春风后,江帮主就在花园里踯躅。现在最后的一抹阳光也已经去了,满园子苍苍茫茫,夜色正从树丛中爬出来,向外扩张。那奢华的令人发指的大客厅,小客厅,大餐间,二楼,各处的窗洞,全都亮出了璀璨的灯光。 今天的江帮主似乎厌见那些璀璨的灯光,独自踱到那小池边,在一只闲放着的藤椅子里坐了,重重地吐一口气。 江帮主再把他在上海滩这半年多打拼出来的这份事业忖量。险恶的浪头一个一个打来,不自今日始,他都安然过去,而且扬帆迈进,乃有今天那样空前的宏大规模。他靠着斧头帮,经营“脑白金”起家的江山财团,吞下了民国第一家族实业集团,还从小日本纱业协会的虎口抢下一大块纺织业市场。江山集团旗下还有一群子公司,横跨工业,商业,服务业。江帮主雄心勃勃的要使他的汽车,灯泡,热水瓶,阳伞,肥皂,橡胶套鞋,走遍了全中国的穷乡僻壤!他们将使那些小日本新从日本移植到上海来的同部门的小工厂都受到一个致命伤!江帮主又比他们更低廉的价格优势,就是福特汽车和江帮主的红旗汽车也拼不来价格,当然,福特汽车飘扬过海的横跨太平洋,价格本来就贵的离谱,盛老四的汽车当年可是上海滩一大风景,以至于汽车一度成为远东超级富豪的标志,是江帮主的廉价组装汽车把硬是和雷军的小米一样把苹果神话给狙击了。 当然,这一切,都是经过了艰苦的斗争方始取得,亦必须以同样艰苦的斗争方能维持与扩大。风浪是意料中事;所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他,江山,可是比他们多一百年的穿越客,妖孽般的存在!以及他的追随者们更是不得了,那都是历史上鼎鼎大名的人物,每一个人都不是简单人物,难道就怕了什么? 这样想着的江帮主不禁独自微笑了。水样凉的晚风吹拂他的衣襟,他昂首四顾,觉得自己并不渺小,而且绝不孤独。他早就把这么多历史大名人收为臂助,他有信心将他们训练成一批精干的部下,将比历史上原来的他们更加的厉害的部下! 江帮主从站起离开椅子,又在花园里逛了起来,脚步也变得轻松了许多。就这样走着,忽然一阵香风扑进鼻子。 第370章 卖火柴的小女孩 江帮主看到薄暗中只瞧那颀长轻盈的身段牵着一个小女孩,就知道是杨文君和小凤根。 “姐姐,叔叔家真漂亮。叔叔是做什么的呀?”小凤根说时声音显然异样,似喜又似怕。江公馆的富贵气象让小小年纪的阮凤根也有些不知所措。 “妹妹,他是……”杨文君软声说,那声音稍稍有点颤抖,半晌说不出一个确当的名词来:“……他是他是一个很好很好的好人呵!他想将世界造成那末样一个世界,就像他书房里那副画上的‘桃花源’一样的世界,你懂得了吗?” “我有点懂得,”小凤根点一点头,如有所思也似的,停了一会,说道,“他是来救我们穷人的吗?他会让我们穷人的孩子都能读上书吗?” “呵,对啦,对啦,不错!他就是这末样的一个人呢!不过,你知道他很危险吗?这救穷人是犯法的事情呢,你明白吗?捉到是要枪毙的。你怕不怕?” “姐姐,我明白。我的爸爸就是为着这个被打死的,可不是吗?但是我不怕!” 两个人的声音渐渐远去,直到听不见。 江帮主笑了笑,笑容如大楼里的灯光一样璀璨,心里甜甜的。江帮主想起刚刚穿越过来,和周飞飞在粤式西餐厅外碰到的小女孩和她的小伙伴们,当时刚刚穿越的江帮主无能为力,现在,也帮不了几个人……还得努力,可不能让小凤根失望。 就先去百乐门看看,能不能碰到卢少帅,打听一下北洋消息。江帮主这样想。 …… 在百乐门其中的酒吧间,昏暗的光线,舞台上很古老彩灯的时亮时灭,浓浓的,美国风情的歌舞音乐激昂疯狂地响着,以及混杂着汗臭、体味、香水和酒气的混浊空气,共同构成了百乐门酒吧间荒唐颓废的主基调。 这里的人很多,女人也很多,男人最多。[] 戴着帽子墨镜,伪装的严严实实的江帮主走进来时,刚好看到舞台上一排金发碧眼的美丽俄罗斯姑娘、正在扭动着青春无敌的身体,跳着整齐的踢腿舞,她们身上穿着长长的裙子,可是每次踢腿,她们双手却把长长的裙子提上了腰际,完全把遮盖住双腿裸露出来,她们的穿着黑色丝袜而性感修长的美丽双腿,是那么的撩人心弦。 一排美腿整齐的踢出。酒吧里的无数男人就发出长长的吸气声,酒吧件里的空气好像都被抽空了一般。无数男人们几乎都挤到了舞台周围,无数目光盯着这些俄罗斯女人,特别是她们那双形状修长笔直的美腿。 江帮主找到角落里的一张桌子,将帽子放下,墨镜后面的贼眼四处张望。虽然光线黯淡的这里,戴着墨镜耍帅的摩登男人不少,但是江帮主身上独有的威压、霸道和上位者气息仍吸引了一部分人的目光,其中不乏有人仅凭这种“流氓大亨”气质就能认出江帮主――他可是上海滩最著名的人物了。江帮主看起来并不高大强壮,但是穿起黑风衣白围巾,这标志性的服饰,举手投足间将男人的风度释放到及至,已经是上海滩“小开”们的学习榜样。这身行头,不知道令多少女人心动。 “先生,您要买包烟吗?”一个怯生生的女孩声音从旁边传来。 江帮主转头望去,见一个最多是十四五岁的小女孩站在桌边,怀里抱着个箱子,上面摆着香烟,火柴,瓜子等等。小女孩右手努力地高举着一包江帮主旗下无牌照黑工厂生产的富士山牌香烟。这些香烟牌子江帮主实在太熟悉了,这些打着国际品牌的山寨版香烟顺利从统治远东市场英美烟草公司抢夺了很大一部分市场。但是,江帮主看到小女孩干干瘦瘦的拿烟的手,笑不起来了。小女孩本来已经到了发育的年纪,但是透过薄薄的衬衣,看不到前胸有一点突起的迹象。她的脸蛋倒勉强说得上清秀,看上去还象个女孩。 看到女孩咬着下唇的样子和充满了希冀的眼神,江帮主想到了小凤根,想到了在粤式西餐厅向他要面包的女孩……想着,有些恍然,也有些难过…… 江帮主取出一元钱,买下了那包香烟。江帮主知道,这一块钱解决不了她的困难,但至少能让她今晚早点收工。 小女孩有些不敢置信,呆了足有一分钟,才跑了开去,连句谢谢都忘了说。 酒吧间里有一些人注意到了江帮主刚刚的举动,不过,他们并不怎么在意。江帮主的行为虽然特异,但是并不稀奇。在百乐门,很多心情好的土豪都喜欢这么散财。 “江帮主,你还真是菩萨心肠。”卢少帅走了过来,坐在了江帮主的对面。他向小女孩离去的方向看了一眼,说:“你这一块钱,可以把她一箱烟都买下来了。” 江帮主把墨镜一拉,看来卢少帅一眼,说:“一块钱对我来说不算什么。” “江帮主,一块钱对你来说是不算什么,可你也要知道,你刚才所做的,可未必会得到你想要的结果。一块钱,也改变不了一个人的命运。”卢少帅颇为意味深长地说。“你有时候很天真。你的恒源祥公司给那些工人开的工资高的离谱。你搞的什么‘利润分享计划’,现在上海滩有人说你是‘慈善家’,也有人说你‘经济犯罪’,实在令人忍受。说你是实业界的叛逆,是江湖骗子、幻想家、追逐名利者,不正当竞争的恶棍。各大城市的报纸纷纷渲染你的这一行动,认为将会导致一场全国性罢工的传染病,会使其他无法实行薪资革命的工厂主一败徐地。有些报纸甚至咬牙切齿地断言你计划是地地道道的乌托邦幻想,从它诞生起就包含着自身的失败。” “少帅,这可不一定。”江帮主平静地说着。 卢少帅向江帮主看了一眼,找了找手,示意酒保给他桌上的杯子满满倒了一杯,然后,悠闲地慢慢地喝起来。 卢少帅看着江帮主,一时不知道要说什么好。见江帮主给了这样一个敷衍了事的话,登时有些急了,说:“你呀,就是心太软,那些个穷酸孩子,在上海滩都如牛毛,你能帮的了几个。” 江帮主叹了口气,说:“能帮一个是一个罢。” 江帮主的回答令卢少帅很吃惊,他看着江帮主,他摸着上唇唏嘘的胡渣子,说:“喂,我就说你太天真。我觉得你好像变了,很多人都担心你的革新计划与北方在俄罗斯闹革命的社会主义同流合污……” “真是她妈的扯淡!”江帮主叫了起来。 卢少帅的眼神突然变得十分凌厉的看着江帮主。 江帮主又说道:“我的目的不是保护劳工,而是为了避免罢工以获求更大的利润而已,难道这点他们都看不出来吗?在美国底特律,福特公司早就这么干了,没什么稀奇的。” “真的?有这回事?”卢少帅点上了一支烟,悠然地说。 “真的。”江帮主笑了笑。只好摊牌明说:“美国的福特公司因为实行‘五元工资’这项看似激进的计划,福特汽车因此而取得劳动力市场的精华,降低了劳动成本,从而使福特公司在历史上第一次真正盈利。在美国,亨利?福特可是超一流的资本家和实业家。不过福特和所有的资本家不一样,他是以慈善家、改革家的形象和姿态出现,以宽厚的战略取胜的经济方案,一箭数雕,成效卓著。实际上这也是日渐积累的劳资危机逼迫福特孤注一掷,新的‘利润分享’计划平息了劳工紧张的情绪,调和了劳资矛盾。流水装配线施行后,单调、繁重、精神紧张的劳动,把工人变成了流水线的一部分,成了机器般的人,没有一点喘息的机会。而且福特公司取消了分级工资制,又使工人失去了改善工资状况的机会和希望,工人们不堪忍受,纷纷旷工、离厂。美国劳工组织‘产联’在福特工厂中影响越来越大,拥有越来越多的拥护者。善于组织大罢工的‘产联’正在酝酿一场将在1914年夏季发动的大罢工,后果不堪设想。亨利?福特深知劳工危机的强度和及其对公司前景的影响,因此抛出‘利润共享’方案。效果极其快捷,方案公布一周后,福特看着人们争先恐后申请加入福特工厂工作,‘产联’在福特系统的势力上崩瓦解,公开的骚动和大罢工已化为泡影,福特豪气冲天的说:‘从此,底特律劳工界将再也不会受人挑唆了。’5美元的日薪制从此驱使工人服服帖帖为福特公司工作。” 卢少帅听完,恍然大悟,脸色变了几次,叹了口气,说:“我还以为你转性了,原来还是那个江帮主。不过,这么做能把工会势力削弱吗?” 江帮主依然笑笑,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卢少帅已经开始习惯江帮主时而长篇大论的演说,时而的沉默少言的沉闷,自顾自地说:“试一试也不错,工人罢工确实找不到根治的法子,只能用的方法试一下了。就像这次工人罢工,虽然针对的是日本人,但是督军府也是焦头烂额。” 江帮主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过了一会才说:“听说这次工人准备复工了,不过在和小日本谈判,督军府也派去代表。不知道督军府这次和小日本的代表谈判的怎么样了?” “日本人傲慢的很。不好谈。哦对了……”卢少帅看了江帮主一会,摇头说:“你问我这个干什么?” 江帮主扶了一下墨镜,说:“不过是刚刚谈到了,我就顺口问一下而已。如果牵扯到什么机密,少帅不必为难。” 第371章 历史快进键 “对你还有什么不能说的。[.超多好看小说]”卢少帅一边盯着舞台上激烈舞动着美腿秀的俄罗斯姑娘,一边漫不经心地说:“不过,我也不怎么清楚,许三元在谈。” “许三元?”江帮主也在看着台上的舞女,说:“听起来很陌生的一个人。我见过吗?他是你督军府的人吗?” “你当然没见过。”卢少帅向江帮主笑了笑,说:“因为他根本不是督军府的人。” 江帮主没有去置疑卢少帅的话,而是直接说:“不是督军府的人,那会是哪儿冒出来的?能代表督军府去和小日本去谈?看来来头不小啊!” “这小子是来头不小。”卢少帅拍了拍桌上的酒瓶,说:“北京来的人,钦差大臣啊!江哥,咱们是兄弟,我才跟你说的。” “少帅抬爱。兄弟谢过。”江帮主一脸的很感激卢少帅这份明显的好意:“钦差大臣都谈出什么结果了?” “许三元背着总工会商定复工条约呀,”卢少帅想了想,从怀里拿出了一张纸条,送到江帮主面前:“这是许三元刚刚递给我的纸条儿,在你来之前还和日本驻上海的绫仓总领事,以及日本纱业协会的代表川岛芳子在这个会谈,我在这儿旁听了一下,这是许三元走之前,递给我的纸条,我是准备拿去给我父亲过目的,谈判的粗纲大慨就这个。我自己都没有看呢,你有兴趣就拿去看吧。” 江帮主接过一看,条约的总纲上写着,此次风潮所由起之内外棉纱厂对于受伤者及毙命工人之亲属给予恤款一万元。条件如下:1日本纱厂厂主应承认工人之工会但此项工会须依照中国政fu近日颁布之工会法组织;2罢工期内之工资概不支给,但因各工人勉强罢工或受工值上之损失,厂主方面酌量给款补助各工人,以示体恤;3各纱厂当照工人劳绩分别增加工人工资,并同时考察工人生活状况,俟与其他各商酌之后,当谋相当改善之法;4本条解决工资,用低价小洋付给之;5日本工人头目,以后在工厂不得携带武器;6各纱厂不得无故开除工人并须注意为良好之待遇。[]本约成立以后,各纱厂有自行发电机者,将立即开工,其本厂无发电机者,则俟工部局接回电线后,方可开工。 “这些日本人果然厉害!会耍手段。谈判这种东西,果然是他们在行。嘿,还有那个许三元也很有前清李二鬼子的风采啊!”江帮主看完之后直摇头:“就这一复工条约,只怕那些工人不能接受啊。” 江帮主心里又在想,小日本玩这一招,那咱们一起耗,看谁耗得过谁? “谁说不是呢。”卢少帅冷冷的笑道,忽然又压低了声音:“段总理和日本人的关系一直暧昧,看来日本人已经在北京搞定了段总理。谁叫咱段总理需要钱,而又只有小日本肯借给他。” “什么?段总理还在向日本人借款?”江帮主惊呼道,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马上平复一下语气说道:“上次的事情,被报社曝光,段总理闹了个很没趣,想不到他还敢做?真是勇者可畏呀!还有,我们不是和他联手做《银联储法案》吗?这个法案通过,他不就有钱了吗?何必去沾日本人的脏钱?” “原因也就在这里。”卢少帅指了指自己的头,说:“做生意,谁愿意只货卖一家?两边吊着,他才能讨价还价。要知道,洋鬼子银行家们在中国金融的垄断地位,让他可是吃尽了洋鬼子银行团的苦头。每一次打仗,不读书儿子求爸爸一样向洋鬼子银行团要钱?洋鬼子银行团还不一定给呢。而这一次,我们所提出的银联储提案旨在打破这种垄断,建立起一套地区分立、总统任命、国会审核、银行家提供专家意见的相互制约、分权分立的完美的中央银行系统。不谙金融事务的段总理虽然诚心实意地相信,我们这个方案打破了洋鬼子银行家们对中国金融的垄断,但是,也觉得这是一次很好的向银行讨价还价机会。” “计划都已经正式启动,段总理还有什么条件?”江帮主警惕的问道。 “他们能有什么条件?无非就是钱呗!”卢少帅嘲笑着他们是一群土包子,却不知自己也不过是个半调子。 江帮主到是放心了。 “说起来,这次是由我们资助北上的众议员在众议院正式抛出的这个提案,因为我们刻意避免了中央银行等过于刺激的用词,代之以好不起眼的银联储。该提案在多数众议员不知就里的情况下以287对85票获得通过。该提案被转送到参议院后,也顺利获得通过。只是……” 卢少帅说到此处,顿了一下,江帮主心也提了起来。 “……两份提案中尚有40多处分歧有待解决。” “是在什么问题上没能够达成一致?”江帮主问道。这个计划到了这一步,江帮主已经是差不上手了,都是由着卢少帅和洋鬼子折腾,也不知道他们遇到了什么难题。 卢少帅皱着眉头,努力回想那些拗口的名词:“这些分歧包括:银联储地区银行的数量;如何确保储备金;黄金储备的比例;国内国际贸易中的货币结算问题;储备金更改提案;银联储发行的货币能否成为商业银行的储备金;政fu债券作为联储货币发行抵押品的比例;通货膨胀问题等等……” 也真是难为卢少帅这个半调子,能记住这些名词,也是下了一番苦功吧。 “不过还好,这次国会的效率可是绝无仅有,他们以这种几乎是前所未有的速度,联席会议修正了两院提案的差异,在今天早晨全部完工。”卢少帅得意洋洋的说道:“这次段总理比我们还急切。段总理的弟子徐树铮在八大胡同的窑子窝设有一个临时办公室,叫什么安福俱乐部,在‘安福俱乐部’直接指挥的就是徐树铮,他是瞧准了这一千载难逢的时机,要发动一场闪电战。在他的安福俱乐部里,白天,每隔一个小时就有一批议员赶到,名义上是喝花酒,实际是商讨下一步的计划。晚上,排场更大,参众两院在安福俱乐部大开宴席,召开联席会议继续商讨重要分歧。安福俱乐部弥漫着一种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在第二次天津会议前通过《银联储法案》的气氛,段总理甚至宣布,已经开始考虑第一届银联储董事成员名单。” 喝!安福俱乐部竟然都出来了!江帮主大吃一惊。历史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加快了脚步。而且,安福俱乐部的出现竟然是以这样的形势,也是让江帮主颇感意外。不过,细细一想,好像也是情理之中。 一个即将影响每一个中国人的每一天生活的重要法案就是在这样一种仓促和压力之下进行的,绝大多数议员根本没有来得及仔细阅读修改之处,更别说提出修正案了。 不过,谁去管这些。江帮主热情洋溢地说着虚伪的话:“这个货币法案的通过将对整个国家带来有益的影响,它的运作将有利于商业活动。在我看来,这是一个普遍繁荣时代的开始。” 在这个法案之前,以江帮主为首上海的银行家们还只能控制上海地区的资金。现在,他们可以主宰整个国家的银行储备金。经过多少磨难,江帮主终于达到了他们的目的,彻底控制了民国的国家货币发行权,美利坚银行的模式终于在民国被复制成功了。不过,以哈同为首的犹太帮好像也开始蠢蠢欲动,有要取江帮主而代之的架势。这个位置,江帮主坐的并不稳当。 在计划方案中,银联储的总部不会设在北京,银联储上海银行才是银联储系统的实际控制者,而银联储上海银行股份发行总数为203053股,其中:江帮主的江山财团所控制的中国商业银行,拥有最多的股份,持有3万股。聂家聂云台最近借江帮主的势从他弟弟聂其炜手里夺过来的中国银行拥有1。5万股。当这两家银行拥有银联储上海银行近1/4的股份,考虑到聂云台对江帮主的从属关系,这1/4的股份和捏在江帮主手里没什么区别。所以说,江帮主实际上决定着银联储主席的候选人,而北洋政fu的任命只是一枚印章而已,而国会听证会更像一场走过场的表演。 当然,上海的几家财大气粗的四国银行团总共加起来也拥有1/4的股份。这也是哈同的犹太帮有这个底气和江帮主叫板的资格。唯一的一点是,上海的四国银行团股权还是太分散,毕竟没有江帮主手里股权这么集中,四国银行之间有矛盾,国内的银行之间也有矛盾,非常难以调和。 卢少帅看着玩着空酒杯的江帮主说道:“对了,你将被提名和任命为董事,不过参议院可能会要求你到国会回答质询,主要是了解你在《银联储法案》拟定过程中的角色。” “切!我不去。”江帮主闻言,断然拒绝了。他现在可没有这个美国时间。不过得找个利由。他想了想,就说:“如果我被要求回答任何问题,都会影响我在银联储董事会的作用,因此我宁愿拒绝接受银联储董事的提名。” “我也觉得参议院不该无中生有地质询你。”卢少帅也给江帮主鸣怨,觉得江帮主有理由拒绝他们这种无礼的要求:“我就听到有人说,是北京的那些老议员对你还有怀疑,认为你太年轻,资历不够。我觉得他们,完全是嫉妒!这个计划,完全就是你一手策划的,你自然是当之无愧的银联储系统的核心人物,除了你,只怕此刻全中国也没有第二个人知道银联储到底该如何运转。所以,你说得对,不去!别理那些老棺材。” 卢少帅觉得在江帮主强硬的态度面前,国会只有低头。 “除了我以外,另外任命的几名董事会成员是谁?”江帮主随意的问道。 “财政部会派来两位官员。其他的由我们推荐。” “无所谓了。”江帮主已经精心设计了一个秘密的遥控装置,以此操控银联储董事会。那就是银联咨询委员会。 江帮主在卢少帅大力推销银联咨询委员会的概念,他说:“这里面不可能有什么邪恶的东西。每年银联储董事会与银行家的咨询委员会谈四次,每个成员代表自己所在的银联储地区。还有什么比这种安排更能保护大家的利益吗?” 银联咨询委员会由12家银联储地区银行各推选一名代表组成,每年在上海与银联储董事会的成员会谈四次,银行家们向银联储的董事们提出各种货币政策的建议,每名银行家都代表本地区的经济利益,每人都有相同的投票权,在理论上简直无懈可击,但在银行业激烈残酷的现实中却全然是另一套规则。不过,以卢少帅的水平还是想不到这一层。 “对了!”江帮主忽然一拍桌子说:“你刚刚说的第二次天津会议是什么?” 第372章 功名利禄 台上一群提着裙子,露着修长美腿俄罗斯舞女跳着火爆的艳舞,江帮主和卢少帅两个人一边看着香烟火辣的演出,一边随意地聊着。[.超多好看小说] “唉!”卢少帅听到江帮主突兀的一问,只是唉叹一声,脸上笑容顿时收敛,现出无可奈何的愁容说:“如今军费有了着落,那个徐树铮又做出了第五期作战计划,第二次天津会议就是为此为契机筹划召开的军事会议,也是曹锟主张这个会议仍放在天津召开的。我父亲说,这次段总理是想要各省督军都得出兵。上次我们只是出了钱,没有出兵,这回看来是逃不掉了。段总理现在财大气粗起来了,必要兵,不要钱了。我父亲这几天都为这事愁死了,根本抽不出人手去前线。” 江帮主张大了嘴巴,俗话说,大炮一响,黄金万两,由江帮主发展并建立起来的银联储全力促成了徐树铮的第五期的计划。《银联储法案》通过,段祺瑞武力统一战争又可以继续了。二次攻湘之后慢慢缓和的南北平衡局势被打破了。一切都是他种的因! “这此督军团会议主题倒不仅讨论军事。”卢少帅又说。 江帮主回过神来,问道:“那还有什么议题?” “嗨!”卢少帅神秘兮兮的告诉江帮主:“还有就是选举总统的问题。” “冯国璋要下野了?”江帮主立刻问道。 “冯国璋这个总统其实已经完全是个摆上,但这个摆上终究还是个摆设。不过,”卢少帅嘻嘻笑道:“也不是要拉冯国璋下野,而是冯国这个总统一直是代理大总统,代理期限只有一年,从1917年8月算起的话,时间将满。必须要在法统上进行重新选举,以确定新的大总统。” “现在才四月呀。哦,”江帮主道:“只有四五个月了,如果要搞正规的选举,这点时间确实根本不够。” “所以呀,”卢少帅道:“这个也是天津会议的议题之一。而四五个月内要选出一个大总统确实不够。不过你知道吗?那个安福俱乐部其实就是为了大总统选举而存在,这次在参众两院推《银联储法案》,不过安福俱乐部为大总统选举,小试牛刀而已。” “安福俱乐部早就存在了?”江帮主为自己的历史捉急。 “你以为安福俱乐部一开始就在八大胡同?”卢少帅笑眯眯的问道。 江帮主傻傻的点点头。 卢少帅哈哈笑道:“安福俱乐部得名于其所在地西单安福胡同,这里原本是王揖唐、曾毓隽等段总理御用政客为了招待各地来京的参议员而租赁的一座大宅院,原名梁式堂宅。在开始的时候,这些搞政治的人不过在晚间到此坐坐,彼此闲聊,偶尔交换交换政治看法,辩论几句,当时也无专人召集或主持。但时间长了,这里的名气就开始大了起来,来的人也越来越多,因此在寻常的聚会之外,又搞了一些棋牌之类的娱乐器具,这就有了俱乐部的味道了。等到梁启超研究系折腾出来的新的国会组织法和参众两院议员选举法颁布后,这里立刻就热闹起来了,那些亲皖或者试图投靠皖系的政客官僚们如同过江之鲫一般,一个个都跑到这里来打探消息,谋求发展。在这些天里,梁式堂宅里日日夜夜都是高朋满座,宾客盈门,而安福胡同内也是车水马龙,几近人满为患。” 江帮主记得刚穿越来的时候,段祺瑞刚刚击败张勋的辫子军,但复辟前解散的国会却未曾恢复,然后惹得一帮失业的议员们在孙中山的召唤下南去广州,搞了一个“非常国会”来和北洋对抗。段祺瑞则搞了一个临时参议院,来替代国会的功能。 段祺瑞组建临时参议院的理由有两个,一个是第一届国会张勋复辟前已由当时的大总统黎元洪解散,断无恢复之理,而新国会在仓促间无法产生;其次是第一届国会的组织章程等存在问题,需要重新研究修订。 在以梁启超为首的研究系的帮助下,各省督军(西南各省除外)在1917年10月底均选派参议员到京。11月10日,临时参议院在京开幕,原袁世凯的秘书、皖系政客王揖唐被选为正议长,而前清高官那彦图则被选为副议长。 临时参议院接到的第一项任务是对原先的国会组织法和两院选举法进行修改,换句话说,就是要把之前的参众两院的“八百罗汉”改为“五百大仙”,免得人多嘴杂,每次议事都是议而不决,决而不议,徒然浪费纳税人的钱。 经修改,原参议院的议员名额由274人减为168人,众议院的则由596减为408,相当于每一百万国民出一个代表。另外,参议员也不再由各省议会选出,而改组织地方选举会选举产生,避免各省督军从中干涉舞弊。 同时作为梁启超率领的研究系对国民党的反击,这一次的修改在财产、教育等方面提高了选举人和被选举人的资格,以防止出身甚低的革命党从中捣乱。 虽然梁启超很排斥革命党,但是还是想搞好民主的。1918年2月下旬开始,除西南省份外,其他各省便开始组织第二次国会选举。这种全国性的选举,如果把前清资政院的选举也算进去的话,从1909年到1918年的十年间实际上搞了三次,中间那次即民国第一届国会选举,这一次按理说应该有点经验了,而且还有梁启超这样的民主大神主持,但后来的事实证明,虽然在一定程度上提高了选举人和被选举人的资格,但这次选举的质量还是很差,进步不大。说白了,无论是资政院也好,第一届国会也罢,所谓“议员”,大多为各省督军府指派或者协调产生,真正的竞选是少之又少,而真正尊重选票并知道选票重要性的选民更是稀奇,而真正尊重民主的各省都督们更是稀奇。因此,梁启超指望这一次国会选举有明显的进步和改观,显然是一种不切实际的奢望。 梁启超依附于段祺瑞,幻想在军阀庇护下实行政治和社会的某些改良,使资产阶级获得一些政治地位和经济利益。但是,封建军阀对资产阶级的任何改良主张都是不容许的。段祺瑞同袁世凯一样,在需要的时候可以给这些改良派的名流以某种官职作为装饰品,而在利用价值消失之后,很快就将其抛弃。 “安福俱乐部幕后的真正老板并不是王揖唐和曾毓隽,而是徐树铮,王、曾不过是前台的马仔罢了。”卢少帅在江帮主面前卖弄着自己的了解道秘密。 江帮主虽然早就知道了,还是装作一副吃惊的样子问道:“那徐树铮有何等能耐,让这些自命不凡的‘政治家’们为皖系利益而上下奔走呢?” “上次在天津带我父亲出席督军团会议的时候,我也曾经问过他这个问题。”卢少帅一脸得瑟地说道:“对此,徐树铮一语道破天机。真他娘西皮的让我恍然大悟。” “何解?”江帮主的湖南土话都蹦出来了。 “说出来了一文不值。”卢少帅越发的得瑟起来:“他说:我用金钱让他们做事,不担心他们不为我效劳。这些人所希望的无非是功名利禄,我将尽力满足其**,还怕他们不跟着我跑?”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江帮主想起来太史公在《史记。货殖列传》中说的这句话。连江帮主也有“功名利禄,我所欲也”的时候。是人便有**,有**就容易受制于人,这世间有几个搞政治的能做到“无欲则刚”的地步?那些在官场上上下钻营、四处奔波的人,无非是为了功名利禄、金钱女人,倘若欲都没了,还搞什么政治?所谓“安福俱乐部”,它既没有党纲也没有章程,更没有统一的信仰体系,不过是一些亲皖系的政客集合,而且它的成员又不稳定,大都以投机为主,分分合合,有利则来,无利则去,实则就是一群乌合之众。所以,往安福胡同里钻的人就跟苍蝇一样,赶都赶不走,天性使然耳。说白了,就是一个‘利’字。 卢少帅忽然叹息一声:“谈大总统选举,那都是太遥远的事情,眼前迫在眉睫的出兵的事情。大家都知道我卢家在上海滩是四面受敌,大家都为这块肥肉虎视眈眈,特别是直系,当初为了争夺上海督军的位置,差点就干起来了!我卢家镇守上海的兵力,本来就捉襟见肘,如今还得分兵去湖南参战,实在是强人所难。真要是分兵去湖南,我卢家在上海滩简直没法混下去了!” 江帮主故作困惑地说:“少帅何出此言?直系和皖系虽然在朝堂有分歧,但还没有到兵戎相见的时候,何况大帅本是上海滩名正言顺的都督,堂堂正正的第一把交椅,在上海滩你卢家理当说一不二,大帅还是段总理面前的大红人,支持段总理讨伐南军才派出的兵,这时候如果谁敢跟大帅抢上海滩,不就是跟段总理抢上海滩?段总理只怕也不会答应,如今段总理刚刚斗败冯大总统,他的威势如日中天,卢家一直有段总理弗罩,怎么就会混不下去呢?” 第373章 我所欲也 “唉!”卢少帅一声叹息,苦笑摇头:“表面风光而已。(.)” 上海自从成了通商口岸,有了租界后,就发达了,想当年李鸿章就是借助这块宝地,跟洋人搞好了关系,认识了几个有头有脸的富商,然后发展了淮军,最终成为清廷顶梁柱的。所以,上海这个地方是有钱的所在,大家都想把这个地方收拢,以为己用。因此淞沪护军使也变为北洋军阀一个争夺的目标。尤其是直皖两系对这职位一直没有放弃争夺。 淞沪护军使在官制上不属于江苏督军管辖,当年袁世凯酝酿称帝时为了牵制冯国璋,所以派遣第四师师长杨善德驻兵上海,兼任淞沪护军使,冯国璋对于他在江苏督军任内权力不能及于上海,心殊耿耿,不断向北京政fu提出抗议。但是抗议归抗议,北京政fu就是不愿意把上海划入江苏范围。后来浙江督军出缺,驻兵上海的淞沪军护军使杨善德率兵进驻杭州,取得了浙江督军。冯国璋把杨善德送去浙江后,自以为淞沪护军使一职可以撤除,于是想废除淞沪护军使,改设上海镇守使,乘机把淞沪军区纳入江苏督军管辖,并保荐前淮扬镇守使刘询为上海镇守使。 可是这只是冯国璋的单方面的行动,段祺瑞却早有安排。段祺瑞派了皖系另一健将,第十师师长卢永祥继任淞沪护军使,使冯国璋再次希望落空。冯国璋退一步保荐刘询为淞沪护军副使,段祺瑞也不肯同意。 “现在上海的归属权问题已经变质了,变成了直皖在地方的较量。”卢少帅哭丧着脸说:“我们卢家在上海滩,也只是表面风光而已。我父亲担任上海都督,淞沪护军使,也只是手握第十师一个师的兵权而已。比起雄据南京,长江三都之首的李纯,本来就是势单力薄,如果再抽调一部去湖南战场,我们的日子就难过了!娘西皮的,李纯算个什么东西?这家伙表面上忠厚老实,装出和气的模样,成天的喊着‘议和,议和’,真把自己当初‘和平’都督了。[]哼!当你和他相处久了,就会知道此人的奸诈,这一切不过是辜名钓誉罢了。之前在他在南京,把北洋大军南下的路,都给堵死了。可见他多么的奸诈。他要是有机会,还不立刻上来咬我们一口呢?” 江帮主对卢少帅的意图已了然于胸,心里暗暗好笑。军阀之间本来就是这样。谁也不说谁奸诈,都是一个**样。江帮主其实也不想卢家出兵,最好让段祺瑞的第五期作战计划流产。江帮主笑笑说:“江苏李都督何许人也,我并不清楚。不过如今北洋是一致对外,我就不信他会在这个时候内杠,敢作出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事情。再说,你少帅也不用一定非要送精锐去湖南战场,既然手里有钱,干脆临时招募一部,敷衍了事得了?” “你说得对。”卢少帅马上机密地凑近说:“现在督军府进项和去年比可是今非昔比,再招募一个师也养的起。这也不是敷衍,而是为了皖系的利益。咱不能顾此失彼,让直系占了便宜去,你说是不是?但是,招募一个师,虽然也不是什么难事,可是一时找不到一个合适的统兵之才。” 江帮主心里冷笑,什么没有一个合适的统兵之才,应该是属下没有人愿意去湖南战场躺这浑水。想想看,卢永祥部下第十师官兵早就被上海滩的繁华腐化,哪里还有锐气去湖南这个在民初号称最混乱的地方去。湖南从太平天国起,就开始打仗了,乱到了护法战争时期达到一个顶峰。简单的说,在护法战争暴发之后,一个湖南基本上各派势力到齐,直系的,皖系的,奉系的,西南的还有原先湘系的,整个一杂烩。湖南是护法时期南北战争的主战场,各方面,不管中央的,地方的都得过来掐架。 湖南太乱了,而且湖南人也是出了名的民风彪悍。有句话叫无厢不成军。之前无往不利的北洋军愣是在两次攻湘之战中苦尝败北的滋味,简直就是当年太平天国故事的重演(笔者案:当然北洋军也不是最后一个尝苦果的人,在本来的历史上,后面还有日本人在长沙城下磕得头破血流)。(.好看的小说)北洋现在只要还有脑子的都不想去湖南。以至于徐树铮在替段祺瑞拟订第五期作战计划的时候就改以湖南为守势,主攻方向改在了广东。 你说就这么个危险的地方,卢永祥在上海滩养肥了的军队怎么可能愿意去。 “唉!”卢少帅又是一声叹息,想起来就犯愁,“我父亲已经发话,如果找不到人去,就得派我去湖南溜一圈。” “少帅,那兄弟先在这里祝你旗开得胜。”江帮主贱笑着举起酒杯。 卢少帅苦着脸和江帮主碰杯,酒杯放到嘴边又放下,在万般无奈之下,想来想去,看着江帮主那副贱样,忽然想起个能救自己出苦海的人。 “江哥,”卢少帅忽然拉着江帮主的手,亲热的叫起来:“现在只有你能救兄弟了。” “我?!我又怎能救你?”江帮主知道他在想什么,他也不想离开上海滩这宝地,所以故意与卢少帅打哑谜:“我即不是北洋的人,我手里也无权也无势。就是商人一个,又怎能救得了少帅您呢?” 卢少帅见江帮主故弄玄虚,就说道:“江哥,别卖关子了!凡在上海滩混的人,哪个不知江哥的能力?您手下的斧头帮,个个都是梁山好汉,当年笑傲上海滩的大、小八股党不都是你的斧头党的对手。如今上海滩,谁敢小瞧了您?你我是兄弟,如今弟弟我遇到这种困难,你难道能袖手旁观吗?” “怎么,你是想让我带着斧头党替你去湖南参战?”江帮主故作惊讶地瞪了眼睛,望着卢少帅那张沁出汗水的小白脸。 “着!”卢少帅郑重地说:“正是此意。江哥,现在能救我的只有你了。请您放心,您只要答应替兄弟去湖南,我卢某人绝不会没有表示的。”他说着,又把脑袋往江帮主凑近了一点:“为了招募一旅新兵,在洋行订了花枪400条,我可以把这批枪全部送给您了。还有军费,我愿意垫付三个月……” 卢少帅的话说到这份上,江帮主如果不心动,那就假了。能有自己真正的队伍,好好的干它娘的一场乃是江帮主多年的梦想,江帮主心里那个激动啊!黑社会终于转正鸟。祖坟冒烟了啊!要做军阀了! 有一块地盘的好处,这是穿越客都知道的事情――任何夺取天下的政治集团都是从占山为王开始的。 但是江帮主又实在不愿离开上海滩,毛爷爷也是没办法挑肥拣瘦的才上的井冈山,江帮主现在在获得要有多滋润就有多滋润,怎么会愿意去湖南躺浑水?何况他现在和哈同的犹太帮暗中较劲,不愿意南北开战,怎么可能跑去参战? 卢少帅也看到江帮主脸上的动容和犹豫,催促道:“怎么样?江哥?有一个师的编织。还有一块地盘……” “少帅,您遇到麻烦,我做兄弟岂能坐视不救?可是,这事情实在太大,我得再考虑考虑。”江帮主说。 卢少帅道:“江哥是嫌弃这条件不够优厚吗?” 江帮主忙摇头:“不,不,不,少帅,我一介白丁,能一下子坐上一个师长的位置,这是多大的荣幸啊,我又岂能挑肥拣瘦?” 卢少帅知道还是筹码不够,想想江帮主今时今日的地位,一个师长还真不能卖他去前线拼命。卢少帅这么一想,忽然把心一狠,说:“这样吧,江哥也是见过世面的人物,你不缺钱,也不缺人手,我也不知给什么条件合适。不过,先请你把事给接下来。只要代兄弟去一趟湖南,到时候我会给江哥一个惊喜!” 江帮主喝口酒说:“说说看,究竟是什么惊喜?” “江哥,这是让您代兄弟上战场拼命,办这种大事的价码,我当然不会不知道。”卢少帅也是个官场里的精明人物,他看出江帮主已对去湖南代他上战场的事情接受了下来,只是嫌他给的好处太少,所以迟迟不肯拍板。卢少帅为促成此事,亦为让江帮主尽早松口,于是说:“这样吧,为报答江哥的恩情,我卢小嘉一定求父亲把湘西镇守使的印把子抢来送给你,这总该是一个大礼物吧?” “湘西镇守使?”江帮主初时暗吃一惊,他没想到卢少帅为逃这个“兵役”,竟拿出这么大一个官帽子来作为给他的回报。江帮主心里又是一喜,只是心里还在犹豫,他说:“少帅,我一个无名小卒,忽然坐上湘西镇守使的位置,只怕北洋诸公不会答应?将来会不会惹事生非呀?” 卢少帅笑道:“早在公债市场斗败了周学熙时你就名动京城了,这次参众两院通过的《银联储法案》,更是让你名声大震。你怎么会是无名小卒?” “这些怎么名声,和带兵打仗有什么关系?北洋军中大佬,只怕没有一个会正眼看我吧?”江帮主说着摇摇头:“你让我回去再考虑考虑。” “好!给你三天时间考虑。”卢少帅说完将杯子举起,江帮主也举起杯子,两个杯子砰然相碰。 江帮主站起来,戴好帽子,扶了一下墨镜,准备走人。他现在没什么心情留在这里,准备好好回去想一想。 卢少帅双手插在上衣口袋里跟着站起来,暧昧地笑笑:“你这就回家吗?要不要我给你找两个洋妞?保证不超过14岁,还是罗宋贵族,皮肤比雪还白。” 江帮主微笑,说:“你的口味还真独特。” 卢少帅哈哈大笑,说:“看来你是不喜欢了。真是可惜,那我自己玩去了。”他挥挥手,一头扎进人堆。 江帮主转身走的时候,看到电光所不十分照着的小桌子旁边,一个女孩安静的坐在那里吃茶,两眼默默地静观着在她面前所来往的人。她做时下女学生模样的打扮:头上的发是烫了的,身上的一件旗袍是墨绿色,脚下的是高跟皮鞋。一切都表明她是一个很素雅,很文明,同时又是很时髦的女学生。这在百乐门里,是一件很特别的打扮!江帮主总觉得在那里见过她,不过因为戴着墨镜,她坐的地方光线幽暗,实在看不清楚。 第374章 是计 女学生装的她所在角落安静得有些诡异,似乎整个百乐门的喧闹和这里毫无关系。她实在是太漂亮了,太清纯了,清纯漂亮得超出了这些在百乐门寻欢作乐的男人们的承受能力,相信百乐门里凡是见过她的男人都不会忘记她的。在百乐门里,原本看到一个漂亮女人单独喝茶,肯定会有人上来搭讪的。然而她身穿的女学生制服让他们无法确认这个女人是身份,而犹豫着不敢接近。 百乐门!百乐门!住居在上海的人们谁个不知道百乐门呢?这是一个巨大的游戏场,在这里有的是各种游艺:北方的杂耍,南方的滩簧,爱文的去听说书,爱武的去看那刀枪棍棒,爱听女人的京调的去听那群芳会唱同时,这又是一个巨大的人肉市场,在这里你可以照着自己的口味,去选择那胖的或瘦的姑娘。她们之中有的后边跟着一个老太婆,这表明那是贱货,那是扬州帮;有的独自往来,衣服也比较穿得漂亮,这表明她是高等的淌白,其价也较昂。有的是如妖怪一般的老太婆,有的是如小鸡一般的小姑娘,有的瘦,有的胖,有的短,有的长呵,听拣罢,只要你荷包中带着银洋呵,就是没有清纯的******! 百乐门!百乐门!住居在上海的人们谁个不知道百乐门呢?在这里可以看游艺,在这里又可以吊膀子。每逢电灯一亮的辰光,那各式各种的货色便更涌激着上市了。百乐门一到晚上,在无数的货色之中,什么类型都有,就是没有穿学生制服的******! 江帮主敏锐的耳朵就在喧闹的声音中捕捉到了几句针对那个学生制服的女孩的话。 “……看见那边的那个******了没有,看起来长得真不错!说实话,老子这辈子还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女人!” 江帮主注意到了说这话的是个穿着暗红衬衣的男人,他就坐在吧台边。 另一个男人狠狠将一杯烈酒灌了下去,边擦嘴边说:“那你为什么不上去问问她多少钱肯陪睡?反正到百乐门的女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哦,我说错了,女人就没有好东西。[.超多好看小说]” “娘西皮的,你没有看到这个小密思的学生打扮吗?能穿这身行头去大学读书的女人,那都是有钱人家的大小姐,她怎么会出来买?你真是没脑子。” 江帮主咧嘴一笑,角落里,那个独占着一张桌子的清纯如水的漂亮学生制服的女人,她沉默地喝着茶,目光的焦点默默地静观着在她面前所来往的人。 带着墨镜的江帮主看不清,只是觉得这个女人眼熟,便径直走向女人的桌子,旁边有一个男人或许看不惯江帮主要和那清纯如水的漂亮女人发生点什么的架势,悄悄站了起来,轮起酒瓶狠狠向江帮主后脑砸下! 江帮主向前的脚步稍稍迈大了一点,就让过了来自背后的偷袭。他好象根本不知道背后发生了什么,径自走到女人的桌前,坐了下来。 偷袭的酒瓶在地上砸得粉碎,男人也软倒在地上,喉咙中发出嗬嗬的声音,却叫不出声来。他蜷缩着身体,双手捂着裤裆,身体不住地抽搐着。 戴春风和马永贞都派有人暗中保护江帮主,当江帮主在让过酒瓶一击的时候,从那个男人后边无声的踢出一脚,一下子踢在那个男人的胯下。 喧嚣拥挤的酒吧中央出现了一块空地,人们都在看着倒地不起的男人。受伤的男人象死猪般被人提起,拖出了大门。 这种事情百乐门经常上演,所以百乐门很快又恢复热闹,大家当做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的继续享乐狂欢。江帮主更加完全当成什么事情也没发生。 “……姐姐,你哪里晓得?不干又有什么法子呢?我几次都想悬梁吊死,可是连行死的机会都没有。家中把我卖到堂子来了,那我的身体便不是我自己的了,他们不许我死我连死都死不掉!若两夜接不到客人,那鸨母便要打我,说我面孔生得不好哪,不会引诱客人哪一些最难听的话。姐姐呵,世界上没有比我们这样的人再苦的了!” 江帮主甚至还听到了一个身处水深火热之地的姑娘向自己的姐妹诉苦。江帮主因此知道了妓女的生活,妓女的痛苦。 唉,这世界,这到底是什么世界呢? 江帮主总是这样想着,然而他却忘却了他自己是在过着一种什么生活。 江帮主向******隔着桌子坐将下来。 这个******明显惊怔了一下,抬眼一看,是个头上戴着礼帽,脸色罩着墨镜的年轻人。似乎那面孔有点相熟,曾在什么地方见着过也似的。 难道是绿茶妹? 江帮主脑海首先冒出这个词,然后肾上腺激素急剧飙升,开始兴奋起来了。 看不出来这位清纯漂亮的******不知道想什么,她没有打算向这个江帮主打招呼,依旧象先前一样地坐着不动,但是心中却暗想道。 小样,这个时代的绿茶妹也挺厉害。江帮主在胡思乱想,暗自猜度:这个绿茶妹一定是在想“小鸟儿也捉过许多,但是象这样羽毛的还没有捉过呢”。江帮主还发现她偷偷的接连着向自己溜了几眼。这更加让江帮主确信,这就是绿茶妹的始祖了。这让江帮主的肾上腺素持续飙升,感觉越来越兴奋。 “请问小姐来了很久吗?”清纯漂亮的******听着江帮主向她说话了:“百乐门的游人真是很多呢。” 想什么仍在慢慢地喝着茶,点了点头,很自然地笑着问:“先生也常来此地吗?” “不是,”江帮主对******敏锐洞察力似乎有些意外,不过他也不介意,有些意味深长地看着清纯漂亮逼人的******,说:“偶尔来一两次罢了。敢问小姐是一个人来的吗?” “我也不是。”******也摇头说道:“只是和我一起来的人都现回去了,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吼!江帮主的肾上腺素在持续的疯狂飙升,他脑子已经剩下一件事,拉着绿茶妹就出了百乐门。江帮主兴奋的不能自己,黯淡的光线下,透过墨镜,朦朦胧胧的感觉这个******清纯的像若曦姑姑,又像神仙姐姐,还像出演老谋子新片《归来》里的新晋谋女郎…… 开房!开房!江帮主的目的只有一个,******好像也没有反对。在路上两人并没有说什么话。离百乐门最近的就是远东旅馆,不一会儿便到了。不过问茶房开房的时候,江帮主下意识的拉帽子挡脸,接过钥匙,便拉着******迅速消失在茶饭的眼前。 女人的鼻子是很尖的,她走入房间后,即刻嗅出还未消逝下去的香水的,脂粉的和女人的头发的气味。也许在两小时以前,这个房间里还发生过淫糜的事情,不知道是什么样的男人在这里玩弄着女人呢? 江帮主立在她的前面,笑嘻嘻地将脸上的墨色眼镜取下。江帮主还真有点舍不得摘下墨镜,隔着墨镜朦朦胧胧的看她,真是太美丽了。不过江帮主心里还有一种冲动,想看一下她的庐山真面目,所以摘下墨镜。他刚一将墨色眼镜取下,便惊怔地望后退了两步,几乎将他身后边的一张椅子碰倒了。 而这位女学生制服妆扮的女孩这时也才看见了那两只清秀而硬朗的眉眼,才认出那个为她起初觉得有点相熟的面孔来,这不是别人,这是江山。她半晌说不出话来,然而她只是惊愕而已,既不欢欣,也不惧怕。 眼见得江帮主好像更为她所惊愕住了。在墨色眼镜的光线下,江帮主没认出,而且料也没料到这个烫了发,穿着高跟皮鞋,一副时下上海滩女大学生的打扮,清纯的直追神仙姐姐,若曦姑姑,新晋某女郎的女学生,就是那个似天人妖艳,由日本特务精心培养的狠毒魔头川岛芳子。 当然,现在川岛芳子的臭名声还没有起来。不过面对川岛芳子,江帮主不能相信这只是巧合,他想道,这恐怕是被这个魔女算计了,这恐怕是这个魔女迷惑了,才会把这个魔女引进房间来的。这个魔女实在太危险,她的可怕传说香艳江帮主听得太多…… 在江帮主的惊神还未安定下来的时候,川岛芳子已经开口笑起来了,她笑得是那般地特别,是那般地不自然,是那般地含着普泪。 这弄得江帮主更加惊怔起来。 停了一会,川岛芳子停住了笑,走至江帮主的面前,用眼逼视着他,说道:“我道是谁,原来我们是老相识呵。嗯?你不认得我了吗?我不是别人,我是川岛芳子,你还记得吗?我们在君士坦丁堡咖啡厅喝过咖啡,礼查饭店的孔雀大厅你买通的公共租界警察还逮捕了我……你不会都忘记了吧?真是贵人多忘事。” “芳子小姐,你好。”江帮主很快就从失态中镇定下来,邪邪的笑了笑,说道,“我怎么会不记得你,我只是不料你……你现在居然……”他想说出什么,然而他没有说出来。 不过川岛芳子已经明白他的意思了。她今天也确实存了江帮主的想要表达意思。那天她的养父想要破她的第一次,虽然被织姬小姐的搭救,但是川岛芳子还是作出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决心。今天和总领事绫仓在百乐门与中国政fu的代表谈完,她就留着这里,决定把这件事情给办了。可是枯坐了许久,竟然没有一个人向她搭讪的。那些长得奇奇怪怪的买肉的,来来去去的都被牵走,她打扮的如此清纯可人,却无人问津,一度都让她信心丧失。正是在无比沮丧的时候,江帮主出现了。她当时虽然觉得江帮主很眼熟,但也没有认出戴着帽子墨镜的江帮主,不过川岛芳子既然存着捉小鸟儿的心思,而那江帮主这只小鸟儿又怀着要被捉着的愿望,这结果当然是明显的了。两人谈了几句话之后,她便任由迫不及待的江帮主,拉到远东旅馆开房间去。 第375章 流氓的理想 川岛芳子一路上只盘算着怎样捉弄这个小鸟儿的方法。因为是第一次,所以她也没什么经验,本来就有些紧张,但是发现小鸟儿是江帮主,反而让她镇定下来。川岛芳子当时想道,今夜晚她是无论如何不能把他放松的!川岛芳子既然想要降服了许多别的小鸟儿才来百乐门练手,为什么不可以从降伏江帮主这个小鸟儿的开始呢?而且,能够接近江帮主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这还要感谢身处花丛,从不缺少女人的江帮主竟然会有在百乐门找白相的恶趣味。 川岛芳子微笑着,突然有些妖娆地靠近江帮主,在江帮主的耳边说道:“你不料我怎样?” 她把胸脯顶着江帮主的身体,动作却略显生疏,明显是人生初体验,但是江帮主是什么人,什么样的温柔阵式没有见过,邪邪的笑道:“你好歹也是日本纱业协会的谈判代表之一,和许三元谈判呢,想不到,你在百乐门里做起了这种事?……” “有话你就直说。”川岛芳子用芊芊玉手摸了江帮主的脸一下,娇笑道:“我在百乐门里做起什么事?你是想说我在百乐门里做野鸡吗?呵!我是日本纱业协会的谈判代表又怎么样?我不过是个女人而已。我能做这个谈判代表就因为我是个女人,而你们的代表确是个男人。你以为我谈判代表的身份又多高贵?我的作用和百乐门的野鸡没有什么两样。你们男人都是这么贱!但我要做到比你们更贱!我才能赢你们男人!所以我就是要在百乐门做野鸡!你们男人不是都惦记着我的身体吗?我现在就拿我身体出来卖了!但我要做到比你们更贱!我才能赢你们贱男人!我今天要谢谢你,今天你是先找着我的。你看中了我罢,是不是?哈哈,从前你是我的敌人,收购周氏的案子,你赢了,我输了。我不恨你,我只恨我自己当时太软弱。如果当时懂得爬上男人的床,赢的会是我。不过,现在你可是我的客人了。我的客人,你是我的客人,你明白了吗?哈哈哈!……”川岛芳子倒在沙发上狂笑起来了。 “你疯了吗?”江帮主向她瞪着眼睛,这个女人遇到一点挫折竟然表现的是如此疯狂,也太可怕了。 川岛芳子停住了笑,轻轻把两只脚提了起来勾了勾脚尖。动作无比美妙的开始拖鞋。那双细细的高跟碰在地板上发出一声轻响,漂亮的脚后跟便顺从地从高跟鞋里爬了出来,接着两条小腿轻巧地向后略略一收,两只美脚的后半截便从高跟鞋里脱了出来。她的脚弓处的弧线更是妙不可言。把右腿往左膝上一跷,她伸出左手接下右脚那只摇摇欲坠的高跟鞋放到了椅子下面,提起还趿拉着高跟鞋的左脚,脚脖子甩了几下,高跟鞋“啪嗒”一声踢掉了高跟鞋,掉落在面前有尺把远的地板上。川岛芳子伸腿把高跟鞋够回到面前,穿着丝袜的玉脚一拨拉,把这只鞋也拨到了座位下面。 川岛芳子丝毫不顾忌把那长得让无数男人口干舌燥的腿,已全部展露在江帮主的面前。看着这魔女脱鞋的江帮主何止口干舌燥,他连呼吸都有些困难,血流都在加速,小心肝扑通扑通的。 她向江帮主妖媚一笑,道:“你很奇怪我现在做着这种事情吗?我为什么要如此,这眼见得你死也不会明白的。我身上背负的东西,你这种没心没肺的臭流氓,又怎么会明白?”妖媚的她说的话带着无限的悲凉,更显得川岛芳子妖媚不可方物。 这时江帮主缓过神来,江帮主在她面前虽然血流加速,呼吸有些难度,不过总算里历经花丛的老手,没这么容易被迷惑。 “你,你说的什么话?!”明白过来川岛芳子的话后,江帮主惊愕得几乎要跳起来了,试探着问道:“我真是不明白,你有什么苦衷?需要你这样的糟蹋自己的身体?” “你不需要明白。”川岛芳子似乎很暧昧地握住江帮主的手,说道:“像你这样的男人,怎么可能明白?呵!我是在卖身体,但是我相信我的灵魂还是纯洁的,我对于我自己并没有叛变你知道吗?芳子是永远不会投降的!她的身体可以卖,但是她的灵魂不可以卖!我有我的理想!我有我的追求!像你这种在上海滩呼风唤雨的流氓头子怎么会明白什么是理想?” “芳子小姐,”停了一会,江帮主低声说道,“你也不必这样地过于骂我。你怎么就知道流氓没有理想?上海滩做了流氓的也不止是我一个,如果说做了流氓就是没有理想的,那没有理想的可是太多了。是你的目光太偏执了吧。我劝你不必固执己见,一个人处世总要放圆通些,何必太认真呢?现在是这样的时代,谁个太认真了,谁个就吃老亏,你知道吗?就算是革命党人的理想也没有拿身体去卖的道理?芳子小姐,你说你有什么理想,需要你拿身体去卖?我觉得这样的理想不然放弃!” 江帮主开始鼓起如璜巧舌循循善诱。 “我……”川岛芳子看到江帮主从没有过的真诚眼光,真的有把埋藏在心底的秘密说出来的冲动,最后却残忍的把到嘴巴的话吞了回去,转而说:“你说的很对!我知道,流氓有流氓的道理,傻瓜也有傻瓜的道理,道理既然不同,当然是谈不拢来。算了罢,江先生,我们还是谈我们的正经的事情!” 川岛芳子又强做笑颜,向江帮主斜着媚眼,说道:“敢问我的亲爱的客人,你既然把我引进旅馆来了,可是看中了我吗?你打算给我多少钱一夜?” 川岛芳子说着说着,走到江帮主身前,按住了他,一屁股坐到他的大腿上,搂住他的颈,但是江帮主拉开了她的手,很苦恼地说道:“芳子小姐……”江帮主话还没说出口,川岛芳子早已把舌头伸进他的嘴里了。 她和江帮主的唾液互相交流着,川岛芳子的舌头虽然生疏的没有任何经验,却有种说不出的甜蜜感,江帮主只觉得很柔软,很滑溜,很舒服。 川岛芳子身子一重把江帮主压在床上,旗袍下面伸出的修长**如蛇一般地缠着他的身子,花丛老手的江帮主是空有大力却无能为力。只好任由她用这种青涩的热吻亲吻着自己。 一会儿,江帮主冲动起来,他用力吸川岛芳子的红唇,然么把舌尖用力送入充满湿润唾液的川岛芳子的嘴里。 这时候,川岛芳子的舌头好像找到了方法,缠住江帮主的舌尖吸吮,江帮主收回舌尖时,她的舌头追入江帮主的嘴中。江帮主舔她的舌头,川岛芳子喜悦颤抖,更用力的和江帮主的舌头纠缠,追求无比的快感,嘴对嘴的吸吮对方的唾液。江帮主用一只手紧抱川岛芳子的**,用另一只手抚摸她的身体。江帮主的手指因兴奋而颤抖,兴奋的感觉几乎使他无法呼吸。 “江先生,不,江老爷,”川岛芳子故意地银笑起来,两手摸着自己的胸器,向江帮主说道,“你看我这两个奶头大不大,圆紧不圆紧?请你摸摸看好不好?” 川岛芳子说着说着,便将旗袍脱下,露出一件玫瑰色的紧身小短袄来。电光映射到那紧身的小短袄上,再反射到川岛芳子娇艳的面孔上,显得那面孔是异常地美丽,娇艳得真如一朵巧笑着的芙蓉一般。 江帮主早已血脉如铁,把她那玫瑰色的紧身小短袄一下子就扯下来了,大大的胸器跳脱而出,似乎还发出“波”的一声,顶在江帮主的胸前。 江帮主凑上嘴巴,用舌尖舔转圈似地舔着川岛芳子的傲然挺立的胸器,同时也不忘热情的吸吮。 “嗯……啊……”也许是从胸前传去的感觉,川岛芳子发出如呓语般糊的呻吟,同时把大腿弓起夹住江帮主的身体,屁股不安地上下摆动,只求能有多一点刺激。 查觉到川岛芳子心神荡漾的江帮主,就用舌尖从胸部开始往肚脐舔去。 “啊……!”,川岛芳子的身体有如触电般抖了起来,下腹部不自主地抬了起来。 …… 早上九点钟,外滩一带,狂风怒吼。夜来黄浦涨潮的时候,水仗风势,竟爬上了码头。此刻虽已退了,黄浦里的浪头却还有声有势。爱多亚路口高耸云霄的气象台上,高高地挂起了几个黑球。 这是年年夏季要光顾上海好几次的风暴本年度内第一回的袭击! 从西面开来到南京路口的一路电车正冲着那对头风挣扎;它那全身的窗子就像害怕了似的扑扑地跳个不住。终于电车在华懋饭店门口那站头上停住了,当先下来一位年青时髦金发碧眼的西洋女子,就像被那大风卷去了似的直扑过马路,跳上了远东饭店门前的石阶级。大风刮起那女子的开叉极高的旗袍下幅,露出一双令人口干舌燥的美腿。 这时候,一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中年妹妇匆匆地从门里跑出来。两人撞了个面对面。 “我的乖女儿,你总算来了!” 那花枝招展的中年美妇开口就这样说。 她们看来是约好的,这个花枝招展的中年美妇就是便是哈同的中国夫人罗迦陵。而这样妖娆的混血美女就是她的养女罗伽蓝。 “这么早呀!热被窝里钻出来就吹风,不是玩的!”罗伽蓝埋怨道。 “早起的鸟儿有虫吃。”她的教母罗迦陵装出怒容来瞪了养女一眼,忽又笑了笑,把身子让到那半圆形石阶的旁边去,说:“赶紧进去吧。人还在。” “好的,知道了。”罗伽蓝带笑地眯着眼睛说,跟进一步,又轻声说道:“噢,对了,我记不准江老板在这里的房间,到底是几号呀?” 第376章 起风了 风卷起罗伽蓝的旗袍下幅,露出一双所有男人令人口干舌燥的修长美腿。风又吹转罗伽蓝那一头长发,淡金色发丝在空中荡起一道炫丽的轨迹,光洁的额前几丝发丝调皮的覆到她的眉眼上。 罗伽蓝似乎哼了一声,伸手按住了旗袍的下摆。象征性地挡住一些旗袍里面是一片丰盈而雪白的肌肤,这种诱人的画面,看来就像在旗袍下面,罗伽蓝什么都没穿。过一会儿,这阵风过去,她才松过一口气来似的说:“好大的风呀!” “哈哈哈……”她的教母罗迦陵忽然有些神经质的笑道:“――这是涨风!是好兆头!女儿,你爸爸在这回的‘涨风’里又能大赚一笔了。” 罗伽蓝叹了口气,说:“涨风?既然是‘涨风’,为什么还要我和江山上床?” “你这是什么话?”她的教母罗迦陵斩钉截铁地说:“你不去找他,风怎么涨得起来?乖女儿,听我的,事成之后有你的一份好处。妈妈不会骗你,他的房间号数倒是四号――快去!” 这时,又一阵更猛烈的风劈面卷来,罗迦陵赶快背过脸去,她那句话就此没有完。 罗伽蓝轻声地说了一句:“可是妈妈,我总觉得,我就像是百乐门里钓凯子的那些人肉女!”罗伽蓝的声音有些呜咽,似乎在偷偷的哭。兜头一阵风来,她咽住了气,再也说不下去了。风吹弄她的长头发,那头发里有一股腻香。她一扭腰,转身背着风,让风把她的旗袍下幅吹得高高地,露出一双**裸的白腿。她咬着嘴唇笑了笑,眼波瞧着教母罗迦陵,恨恨地说:“这杀千刀的大风!” “那些人肉怎么了?舒服了还能挣钱,有什么不好?”罗迦陵理所当然地阐述着自己曾经经历过的经验。她嫁给哈同之前就是上海滩一个普普通通的人肉,嫁给哈同之后收养的那么多干女儿,都是做人肉调教的,只是调教的实在太精贵,以至于有些女儿都忘记自己的身份了。罗迦陵沉声提醒的这个女儿:“我的宝贝乖女儿,这是‘涨风’!你爸爸顶喜欢的涨风!你不要让你爸爸本来很高兴的心情变得不高兴。(.好看的小说)” 罗伽蓝的眼角微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眼珠一转,却很妖媚地笑了:“我一定会让爸爸高兴的,趁着这‘涨风’!” 罗迦陵看着女儿,还是有点不放心,迟疑地望向天空。一片一片的白云很快地飞过。她忽然把有些下垂的胸脯一挺,似乎想定了主意,附到女儿耳边轻轻说了一句,立刻罗伽蓝的脸色变了,脸红得象是在烧,她的眼睛闪闪地像是烧着什么东西。她露出她的白牙齿干笑,那整齐的牙齿好像会咬人。 像是下定了决心。 风刮得更凶猛了。 呼呼的吼声盖倒了一切的都市的骚音。满天是灰白的云头,快马似的飞奔,飞奔!风又一刻一刻的更加潮湿而且冷。可是罗伽蓝却还觉得吹上身来不够凉爽,她的思想也比天空那些云头还跑得快。她不再拖拖拉拉了,迈开修长的美腿往远东饭店内走去。 …… 在房门被第七次敲响的时候,正在远东旅馆内那间充满欧陆风情的卧室中酣睡的江帮主才勉强睁开了眼睛,不过坐起来的他依旧是一付迷迷糊糊的表情。 此时洒落在白色绒毯上的,是那闪耀着黑夜般光泽的黑色秀发,在露出绒毯一角的那张娇顾上,有着如同暴风骤雨后,流溢着清风与日光的海面般宁静的喜悦。那无限慵懒、惹人怜爱的模样,她像个八抓鱼一样缠着江帮主,让这位血气方刚的江帮主不由得感到一阵心动神摇。迷迷糊糊的脑子清醒过来。 “……靠!我尽然上来她……”回想起事情的始末,江帮主不禁苦笑了出来。 昨夜大战的激烈是江帮主从未遇到过的,魔女不愧是魔女!不过川岛芳子再怎么强悍的女魔头,毕竟是第一次,在过程中似乎也承受了同样、甚至更大程度的冲击,从那张绝美的睡颜上还能够依稀发现痛楚残留的痕迹。 江帮主搞清状况之后很吃惊,确也没有感到丝毫后悔,但是也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对方可是川岛芳子唉。 “……不过,一大清早的谁在敲门啊?客服也太不张眼了吧?”江帮主一边骂战敲门的,一边伸手抚摸着那张眼角犹挂着泪珠的睡颜,轻轻拍了拍那微泛红色的脸颊,柔声道:“喂,醒醒,别缠着的我了,外面有人敲门,我要去看看。” “嗯……”八抓鱼一样缠着江帮主的川岛芳子把她那双漂亮的深黑眼眸以缓慢的过程睁开。不过眨了两三下眼睛,正确理解江帮主的话,再听到急促的敲门声后,一下子猛地坐了起来。不过却在一瞬间僵住了动作,那对流线优美的黛眉突然紧皱,英气勃勃的美貌上也顿时流露出痛苦神色。 “你怎么了?”大吃一惊的江帮主赶紧扶住那摇摇欲坠的姣躯问道:“然道刚刚闪到腰了吗?” “嗯,不是……”背靠着枕头在床上坐了好一会儿后,川岛芳子才从那骤然袭来的痛楚中回覆过来,不过随即却以歉然的目光看向身旁的江帮主,声音轻得连江帮主也要聚精会神才能听到,“……我就是有点不舒服而已,我到床上再躺一会儿就好了。” “啊?不是闪到腰?”江帮主间言跟着慌张起来,以忧心忡忡的声音问道:“那是什么地方不舒服吧?你等等,我马上送你去医院……” “不、不是的。”川岛芳子拉住江帮主是手臂,垂下头,脸颊霎那间绯红无比。芳心娇羞无限,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只好含羞不语,粉颈低垂。犹豫了好久之后,她才以细若蚊蝇地声音解释道:“……我就是全身都没有力气了,起不来……” “啊?”看着她那副楚楚可人的娇姿美态,江帮主最初露出了愕然的表情,跟着,一丝轻微的、几乎不可察觉地笑意在他嘴角荡漾间来。 川岛芳子见了,一张俏美如花的绝色娇靥羞得越来越红,还是欲语还羞。江帮主见含羞娇艳的她又欲挣扎起身,连忙用力紧紧搂住当她静止下来时,他那只本在芳子雪白柔软、娇滑玉嫩的细腰上抚摸的手开始不安分地游走起来,他的手沿着芳子洁白平滑的小腹向下滑去,很快就伸入”茵茵芳草“之中。他的手指温柔地捻搓着少女纤细疏淡、柔软卷曲的柔柔芳草。随着江帮主的抚摸揉搓,芳子芳心不禁又羞又痒,那还没燃烧了一夜,还未熄灭的火焰又熊熊燃烧起来。 江帮主感到了怀中这个千娇百媚的大美人那微微的轻颤和全身玉体的紧张,他高兴地一低头,埋头在少女胸前,发出吱吱吮吸的声音来,牙齿更是连连轻咬那粒玲珑剔透、娇嫩玉润的可爱“樱桃”。少女被他一阵侵扰撩拨,一股熊熊的火焰又不由自主地燃了起来,那虽然还有点破瓜余痛的****玉壁又有点潮湿了。川岛芳子秀美的俏脸潮红阵阵,细滑玉嫩的雪肤越来越烫少女芳心娇羞无限,不明白一向端庄矜持的自己怎么会折腾了一夜之后,还能这么快又燃起熊熊火焰,难道自己真变成了养父川岛浪速给她看的画卷中的那个女人?川岛芳子少女芳心又羞又怕,可如兰的鼻息仍随着江帮主的爱抚而越来越急促、低沉正当她又欲念如炽的时候,他却停止了抚摸,抬头盯着川岛芳子那已蕴含着浓浓春意的美眸。川岛芳子娇羞不胜地望着这个自己的第一个男人,芳心楚楚含羞,不知道他又要干什么,哪知道他又低声道:“烦死了,娘西皮的,外面敲门的生小孩没****。” 外面的敲门声还在继续。 “……去开门吧。”川岛芳子俏丽的小脸顿时羞红得就象初升的朝霞,丽色娇晕忸怩,明艳不可方物,鲜艳柔美的香唇欲语还羞,少女又深深地低垂下粉颈,不敢仰视。 “不管他!爱敲让他敲个够。”江帮主见她那欲语还羞的楚楚可人的神情,那里愿意去开门,他重又埋头工作,他一只手握住芳子饱满怒耸的胸器揉抚着,用嘴含住芳子另一只玉美光滑的柔软凶器的尖锋,轻柔而火热地撩拨着那越来越硬挺的少女凶器。另一只手轻抚着清纯秀丽、娇羞可人的少女那柔细卷曲的芳草,直把芳子撩逗得心火如焚,一张俏美艳丽的小脸烧得通红,急促的鼻息已变成了婉转的呻吟。由于已在第一次与江帮主的云交雨合时尝到了甜头,当又一次更为汹涌的心火狂涛袭来时,芳子没有再试图反抗挣扎,而是轻启朱唇,娇羞而饥渴难捺的娇啼婉转,无病呻吟起来。 正当芳子再一次沉伦在情焰中饥渴万分时,江帮主又一次抬起头,把嘴印上了清纯可人的少女那正娇啼呻吟的鲜红樱唇,一声低哼,由于纯情处女本能的羞涩,芳子娇羞地扭动着玉螓,不愿让他轻启玉门,他顽强地追逐着芳子吐气如兰的甜美香唇,终于,他把她的头紧紧地压在床边上,把嘴重重地压在了芳子柔软芳香的红唇上。又是一声低哼,芳子羞红着娇靥,美眸紧闭,感受着男人浓郁的汗味,芳心一阵轻颤当他的富有侵略性的舌头用力地顶开芳子柔软饱满的鲜红朱唇时,清纯可人的俏丽少女只好羞羞答答地轻分玉齿,让他攻进来了。他卷吸着芳子那甜美芳香的兰香舌,少女的小丁香是那样的柔嫩芳香,腻滑甘美,他忘情地用舌尖进攻着、撩逗着,芳子羞涩而喜悦地享受着那甜美**的初吻,柔软嫩滑的兰香舌羞答答地与那强行闯入的侵略者卷在一起,吮吸着、缠卷着一阵火热缠绵的香吻,芳子挺直娇翘的小瑶鼻又发出一种火热迷人的娇哼。 不过,敲门声顽强的继续着,江帮主放开快要窒息的芳子,还是败给了敲门声。 “我倒要看看是那个不长眼的家伙。”江帮主气呼呼的下床,在地上找衣服穿上。 而此刻那房门外,罗伽蓝心里已经把想好了的三个对付江帮主的计策已经温习八遍。 吱呀一声,门终于开了。 江帮主在看到张妖艳如画的罗伽蓝之后脸上陡然变色。 第377章 计中计 门一开,罗伽蓝笑吟吟地闪了进去。(.好看的小说) “额?”江帮主蓦地就一怔,任何像是见鬼一样的跳起来,追着闪进来的罗伽蓝喊道:“你想干什么?” “你这么紧张干什么?我不过是想到你这坐一会儿!”罗伽蓝仓卒间就只想出了这么一句。她觉得今天的冒险要失败。可是她也并没忘记女人家的“武器”,她活泼泼地笑着,招呼过了江帮主,就在靠窗的一张椅子里坐着。 风从窗洞里来,猛打着罗伽蓝的头,她也不觉得;她留心看看江帮主的表情,她镇定了心神,筹划新的策略。 “我有什么紧张的?我……我得马上走了。”江帮主也镇定下来,耸耸肩膀笑着。这个妖媚的女人如果不是哈同这个犹太老头派来的,江帮主敢把名字倒过来写。惹上川岛芳子江帮主已经觉得头大如斗(话外音:我怎么觉得他挺爽的~~)。 罗伽蓝把不住心跳了,她没料到江帮主见面就想走,一时不知道怎么办了。而且她又有很有这方面的经验。罗伽蓝却觉得浑身忽然燥热。 窗台外一阵风扑面吹来,还带进了一张小小的树叶。马路旁那些树都像醉了似的在那里摇摆,风在这里也还很有威势! 罗伽蓝注意到了江帮主左首的一扇门,那是一间精雅的卧室,有一对落地长窗,窗外是月台。一张大床占着房间的中央,一头朝窗,一头朝着墙壁。床上躺着一个女人,脸向内,只穿了一身白绸的睡衣。 通到月台去的落地长窗有一扇开着,风像发疟疾似的紧一阵松一阵吹来。床上那女人的宽大的睡衣,时时被吹鼓起来,像一张半透明的软壳;那新烫的一头长发也在枕边飘拂。然而那女人依旧睡得很熟,罗伽蓝眼睛很尖,看到床上的女人,几乎失声惊喊起来。(.好看的小说)那个女人她认识,名叫川岛芳子!原来是这十六七岁的小姑娘害她罗伽蓝今天任务失败!虽则罗伽蓝想着:只要任务完成,江帮主有一万个姘头,也和她罗伽蓝不相干。可是现在她心里总不免酸溜溜,很想把装睡的川岛芳子叫醒来,问她是什么道理――恰在这时候,看到江帮主悄无声息的一闪身,像只躲避老猫的老鼠一样溜出了房间。 罗伽蓝想也不想的就像一只追捕老鼠的老猫一样追了上去。 罗伽蓝追出远东饭店,就看到江帮主走到对面的街角,就站在那边看《字林西报》的广告牌。 “dragonsthreatenhankow,reported!” 这是那广告牌上排在第一行的惊人标题。 江帮主不介意似的耸耸肩膀,回头再望那远东饭店的大门,恰好看见罗伽蓝竟然追出来了,她还满脸的不高兴,站在那石阶上向四面张望。江帮主正想往广告牌后面躲,罗伽蓝似乎也看见了江帮主了,江帮主干笑着挥挥手,蓦地一列电车驶来,遮断了他们俩。 等到那电车过去,罗伽蓝也跑到了江帮主跟前,跳着脚说:“谁叫你那么性急,不等人家说完了就跑?” “我早说了我有事,不能陪你。还有,房间里不是给你留了一个伴吗?”江帮主狡猾地,暧昧地笑着回答,就沿着那水门汀向南走,却故意放慢了脚步。 罗伽蓝现在不性急了,跟在江帮主后边走了几步,就赶上去并着肩儿走,却不开口。今天反正粘上江帮主了。 风委实是太猛,潮而且冷,罗伽蓝的衣服太单薄,她慢慢地向江帮主身边挨紧来;风吹弄她的长头发,毛茸茸地刺着江帮主的耳根,那头发里有一股腻香。 “难道你就准备今天都跟着我了么?”将近江海关前的时候,江帮主侧着头说,他的左腿和罗伽蓝的右腿碰了一下,不知道是有意无意,反正看起来江帮主没有什么好意。 “我无聊死了,今天想和你玩玩――”罗伽蓝摇着头回答,可是兜头一阵风来,她咽住了气,再也说不下去了。她一扭腰,转身背着风,让风把她的旗袍下幅吹得高高地,露出一双**裸的白腿。 “我没时间陪你玩,大小姐。” “你没时间陪我?那你有什么事吗?”她咬着嘴唇笑了笑,眼波瞧着江帮主。 江帮主嘻嘻笑道:“伽蓝小姐,我真没时间,回头我忙完了,我们约一个地方……” “啐!――”罗伽蓝娇嗔,真是明艳不可方物。 “哦,哦,那算是我多说了,你是老门槛,我们心照不宣,是不是!”江帮主一摊手。 “想约我可以!”罗伽蓝眼珠一转,很妖媚地笑了。“但就约今天。” 江帮主迟疑地望着天空。一片一片的白云很快地飞过。美人计啊美人计,老子将计就计?他忽然把胸脯一挺,似乎想定了主意,到罗伽蓝耳边轻轻说了一句:“可以约到晚上吗?” 江帮主的暗示已经很明显,罗伽蓝如玉的脸颊竟然红了。 “必须从现在开始。”罗伽蓝说的很诚恳,一面就挽着江帮主顺步向前走。 “好啊!”江帮主豁然道。 罗伽蓝问道:“那我们现在去哪儿?” “交易所。”江帮主向前一指。 风刮得更凶猛了。呼呼的吼声盖倒了一切的都市的骚音。 就在江帮主和罗伽蓝路过的一家咖啡厅里面,哈同和罗迦陵对坐喝着咖啡。 “……你这话很对!他们讲的什么枪,一定是指那批军火。江山可能会替卢小嘉挂帅去湖南走这一趟。娘西皮的!昨一天很不巧,江山的床被那个日本女人捷足先登了。是我一时疏忽,没有想到那个日本女人坐在那里什么也不坐就把江山勾引到了……” 说话的中年美妇罗迦陵。 “没事什么!我们的宝贝女儿哪点比那个日本女人差了?”哈同嘿嘿冷笑:“本来女人是祸水。江山他还太年轻,他也忒爱玩了,眼前就有两个!由不得他不‘阴沟’里翻船!”接着哈同大笑起来。 罗迦陵端着咖啡杯挡着脸,也跟着笑了,忽然又想起一事,放下杯子说道:“你也别太得意。昨晚听说宋子文四处集资,规模不小,可能他们有所警觉了。” “会是那个环节走露的?”哈同也收敛笑意,琢磨一会,把接触过的人和事都回忆了一遍,恍然道:“光景那茄门人也靠不住。许是他两面讨巧。收了我们五万元运动费,却又去江山他们那里放口风。” “丢那妈!”一直装着高贵妇人的罗伽蓝脏话一下标出来了,暴露她曾经的身份,自己还不察觉,只顾着说:“可是,那五万元倒不怕;我们有法子挖回来。我们的信用顶要紧!这一件事如果失败,将来旁的事就不能够叫人家相信了!” 哈同无所谓的挥手道:“战争马上就要打起来了,江山还能翻出什么浪花来?我也不指望我们的宝贝女儿能得到什么有用的情报回来,我只是要麻痹江山而已,让他以为我们只有这点本事,让他轻忽大意,让他以为我们在用美人计,他就可以将计就计,给我们使用反奸计,通过我们的宝贝女儿给我们送错误情报,给我们送假情报……” 忽然那靠近窗台的法国梧桐树簌簌地一阵响,就扰乱了那边两位的谈话声浪。这半晌来颇见缓和的风陡地又转劲了。 哈同的话充满着乐观和自信的强烈调子:“瞧着罢,只要江山有一个疏忽大意,以为迷惑住了我们,就是他倒大霉的时候。江山拉的场面愈大,困难就愈多!中国人办事,没有外国人帮助都是虎头蛇尾。他又要做公债――哼!之前和他的合作,我已经把他的套路摸的一清二楚。现在这一个月里,他先是‘空头’,后来一看长沙没有事,就变做‘多头’,现在他手里大概有六七百万。可是我猜想,下月期货他一定很抛出了些。他是算到北洋军出动,西南大战,极早要在下月十号前后。哈,哈!江山是很会打算,就可惜还有我哈同要故意同他开玩笑,等他爬到半路就扯住他的腿!” 哈同说到这里,于是沉默了。 罗迦陵怔怔地站着出神,不很明白老公怎样去“扯”江山的“腿”?因此问道:“那么你一定要跟他们拚了……你打算抛出多少呢?” “这可说不定。看涨上了,我就抛出去,一直逼到江山坍台,江山财团倒闭!再有一层,早就听说孙中山已经下野,消息传到上海滩不过是迟早问题。还有,如果到了那时当真我们赢不了,江山要占便宜,我们还可以把上次江山用来对付周家的老法子反转来用一次,这个法子用来对付那些中国人,可不是正好!哈哈哈哈……”接着就是一阵狂笑。 …… 交易所里比小菜场还要嘈杂些。几层的人,窒息的汗臭。 江帮主和罗伽蓝挤不上去。江帮主从人头缝里望见了蒋志清那光亮的秃头,可是太远了,不能打招呼。台上拍板的,和拿着电话筒的,全涨红了脸,扬着手,张开嘴巴大叫;可是他们的声音一点也听不清。七八十号经纪人的一百多助手以及数不清的投机者,造成了雷一样的数目字的嚣声,不论谁的耳朵都失了作用。 第378章 将计就计 江帮主和罗伽蓝走进交易所,便看到交易所适时的挂出“编遣本月期”的牌子来了!于是更响更持久的“五千,三千,一千,一万,五万,十万,二十万,以及一角,一角五,一元”等等几乎全是各种数目字造的“雷”,更兴奋的“脸的海”,更像冲锋似的挤上前去,挤到左,挤到右。(.无弹窗广告) 江帮主和罗伽蓝站在交易所门口傻眼了。 “还进去吗?”罗伽蓝抬起眼眸看着江帮主问道。 “当然!”江帮主一脸坚定的说道。 但是傻站在门口也不是办法,江帮主等着暴发的人气松过一口气后,拉着罗伽蓝就杀进去,好容易才杀开一条血路,在交易所进出口中间那挂着经纪人牌号和“本所通告”的那堵板壁前的一排木长椅里占了个座位。这里就好比“后方病院”似的,只有从战线上败退下来的人们才坐在这里喘气。这里是连台上那拍板人的头面都看不见的,只能远远地望到他们那一只只伸起了的手。 江帮主在喘息的时候,罗伽蓝低头一看自己身上的月白纱衣旗袍已经汗透,胸前现出了**的两点红晕。她很羞急,低着头,脸色有些娇艳红潮,双臂紧抱在胸前。 罗伽蓝如画的眉毛,小巧的鼻子,性感的红唇,娇美的脸蛋儿。全身肌肤白嫩细腻如滑,身段匀称修长,细细的腰肢,浑圆的屁股,胸前挺着一对大**,可以说女人的美她全有了。加上在她汗透的胸前现出了**的两点红晕,性感迷人,不知可以勾去多少男生的灵魂。如果是在其他地方,不知道有多少男人的眼光沦陷在她胸前沈沟,但是在交易所却没有一个男人注意她。 这就是交易所! 江帮主一进来,就没有把心思放在她身上,和他们同坐在在里的人们更是都没注意到她这妖媚的奇货!他们涨红了脸,瞪出了红丝满布的眼睛,喳喳地互相争论。他们的额角上爆出了蚯蚓那么粗的青筋。偶或有独自低着头不声不响的,那一定是失败者:他那死澄澄的眼睛前正在那里搬演着卖田卖地赖债逃走等等惨怖的幻景。 罗伽蓝真是搞不明白,这个交易所有什么魔力,让这些男人如此癫狂? “ok,我们去楼上。”江帮主忽然站起来。 罗伽蓝掠了下头发,微笑着说:“去楼上做什么?” “你以为我在这里干什么?”江帮主笑道,看着罗伽蓝好奇的目光,得意洋洋的解释道:“你以为我要在这里干活吗?我不过是‘微服私访’而已,楼上有我的vip室。” 在江帮主vip室里,有两个小胡子交头接耳地谈的很入神。罗伽蓝望过去,认识那月牙须的男子就是上海滩鼎鼎大名的赤脚大神虞恰卿。这老头儿沉下他那张青中带黑的脸孔,由着他那同伴唧唧哝哝地说,总不开口。 江帮主拉着罗伽蓝坐在他们对面的沙发上,江帮主叫道:“静江先生,恰老先生!久违了,做得顺手么?” “呀!江帮主!……” 虞恰卿刚刚开口,忽然聂云台跌跌撞撞挤进了这vip区域,拉直了嗓子喊道:“恰老,静江!涨上了!一角,一角半,二角!步步上涨!你怎么说?就这会儿扒进二十万罢?“ “哈,哈,哈!扒进!可是我仍旧主张抛出两三十万去!”张静江抢先说,就站了起来,拖着一条瘸腿打算出去――亲自上那“前线”去。 罗伽蓝看着他们,上海滩华商的几大巨头全在啊。 “啊!江哥也来啦。”聂云台这时才发现江帮主:“失陪了,我得再去看看。”也不等仰起脸看那川流不息地挂出来“牌子”的虞恰卿还在沉吟未决了,聂云台转身又跑出vip室。 聂云台呼啦一下越过瘸着一条腿的张静江,这里,张静江又转过身,催促着虞恰卿道:“恰老,怎么样?抛出两三十万去罢!连涨了三天了,一定得回跌!” “咳,咳!你尽说要回跌,云台尽说还要涨!我打算看一天风头再定!”虞恰卿涨红了脸急口地说。 聂云台那位圆脸又歪扭着嘴巴风风火火的跑了进来,嘴里大声叫道:“回跌了!回跌了!回到开盘的价钱了!” 闻言,张静江那牙刷须都翘了起来,立刻恨恨地哼了一声,站起来,拖着一条瘸腿发狂似的往门外跑。 虞恰卿瞪着眼睛做不得声。 聂云台走到虞恰卿身边,看着对面的江帮主,喘着气说道:“这公债有点儿怪!江哥,恰老,你们说是不是?我看是‘多’、‘空’两面的大户在那里斗法!” 江帮主摸着下巴沉吟不语。他当然不会承认。 江帮主身边风情万种的罗伽蓝又被无视。 虞恰卿开口道:“可不是!所以我主张再看一天风头。不过,云台兄,刚才静江兄一路埋怨我本月四号边没有胆子抛空,现在又掯住了不肯脱手;他说都是我误了事,那――其实,我们这次一起做,我只能服从多数。要是你和静江兄意见一致,我是没得什么说的!” “哪里,哪里!现在这价格成了盘旋,我们看一天也行!”聂云台皱着眉头回答:“你是不是,江哥。” 江帮主点点头。 罗伽蓝娇媚地一笑,看明了这一切,听清了这一切的罗伽蓝,却忍不住又微笑了。她看一看自己的手掌心,似乎这三人三条心而又是“合做”的一伙儿的命运就摆在她的手掌心。不,岂但这三位!为了那编遣公债而流汗苦战的满场人们的命运也都在她手掌心! 罗伽蓝顺便又飞了一个眼风到江帮主的脸上去,发现江帮主正是一脸苦恼,以为江帮主这一次也是和他们一起做呢。 忽然vip室外面传来一声喊――那不是数目字构成的一声喊,而且那是超过了那满场震耳喧嚣的一声喊,透过落地的玻璃窗口,可以看到楼下“前线”上许多人像潮水似的往后涌退,而这挤得紧紧的“后方病院”里便也有许多人跳起来想挤上前去,有的就站在椅子上。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搞得下来如此恐慌。 “没有事!大家不要慌!”楼上那“挂牌子”的地方,有人探出半个身体把两手放在嘴边当作传声筒这么大声吆喝:“是栏杆挤塌了!没有事,不要慌!只是挤塌了栏杆呢!” 刚才搞得像是暴动,确实挺吓人的。 “啧,啧!真是不要命,赛过打仗!”罗伽蓝说着,松了一口气,用手轻轻拍着自己的胸脯;她那已经有六成干的纱衣旗袍这时一身急汗就又湿透。她那件很薄的旗袍被汗水湿透后变得几乎是透明,胸前那一对诱人的尖挺****高耸着,在白色的薄纱衣旗袍的掩盖下,朦胧的只看到两块肤色且几近透明的胸罩紧紧的包住她那丰满的**,乳晕在衣上顶出两小个点。 事情搞清楚之后,惊扰很快烟消云散了,交易所继续在挣扎,在盘旋。人们用最后的力量来争收盘的胜利。 聂云台听到罗伽蓝说话,总算注意到了眼前这个丽色娇晕、娇靥晕红的娇媚美人儿。罗伽蓝那修长窕窈的好身材,雪藕般的柔软玉臂,优美浑圆的修长**,细削光滑的小腿,以及那青春诱人、成熟芳香、饱满高耸的一双****,配上细腻柔滑、娇嫩玉润的冰肌玉骨,真的是婷婷玉立。 聂云台看着罗伽蓝笑道:“伽蓝小姐,你父亲不止是远东的地皮大王,还是证券市场的大王。虎父无犬女,你应该是高手吧?你是看涨呢看跌?我是看涨的!” “也有人看跌呢!”罗伽蓝微笑着,突然有些妖娆地说:“聂大爷,你做了多少?可得意么?” 聂云台不知道是不是没见过这种温柔阵式,不由晕头转向,老老实实的说道:“不多,不多!三个人拼做一百来万,眼前是不进不出,要看这十天内做的怎样了!” 江帮主猛撇嘴,虞恰卿也在给聂云台使劲打眼色。 罗伽蓝妖媚的说道:“那是做多?” 聂云台猛点头:“可不是!恰老算来,这六个月里做‘空’的,全没好处;我也是这个意思。还记得上次和周家死磕的时候,那么厉害的跌风,大家都以为总是一泻千里的了,谁知道月底又跳回来――伽蓝小姐,你听说江哥的事么?他没有一回不做准的!这一回,江哥仍是多头!不信,你问问他。” 虞恰卿叹了口气。 “是吗?”罗伽蓝转过头来问江帮主,并且伸长了脖子,竟把嘴唇凑到江帮主耳边;这也许是为的那几句话确须秘密,但也许为了在江帮主身上施展她的一身的俏媚有吸引力。 江帮主却都不在心上,她斜着眼睛笑了一笑,忽然想起他之前应对罗伽蓝的“美人计”的“将计就计”的计划来了。眼前有这机会,何妨一试。 这样想着,江帮主乘势便先将计就计的逗罗伽蓝一句:“嗳,是那么一回事呢!不过,我也听说一些……” 第379章 连环计 “咦,江哥。不过什么?”聂云台紧张兮兮的很冒失地打断了江帮主的话,“你听说了什么?” 江帮主冲他翻个白眼。就聂云台这点气度,还在交易所玩,迟早倾家荡产。像虞恰卿,虽然不懂这么多,但是遇事淡定,这份气度够老辣。 这时,交易市场里又起了变化。那种营业上的喧声,――那是由五千,一万,五万,十万,二十万,以及一角,一角五,一元等等几乎全是数目字所造成的雷一样的声音,突然变为了戏场上所有的那种夹着哄笑和叹息的闹烘烘的人声了!“前线”的人们也纷纷退下来,有的竟自出交易市场去了。 编遣公债终于在跳起半元的收盘价格下拍过去了! 台上那揭示板旋出了“七年长期公债本月期”来。这是老公债,这以下,都是北洋政fu手里发行的老公债开拍;这些都不是投机的中心目标,也不是交易所主要的营业。没有先前那样作战似的数目字的雷声了,场里的人散去了一小半。 就在这时候,张静江拖着一条瘸腿一脸汗污兴冲冲地蹭回来了。他看了江帮主一眼,点点头,又拍着虞恰卿和聂云台的肩膀,大声喊道:“收盘跳起了半元!不管你们怎么算,我是抛出了十万去了!” “你――可惜了,可惜了!”聂云台跳起来叫着,就好像割了他一块肉:“静江,你呀!” 虞恰卿不作声,依然瞪着眼睛在那里发楞。 张静江点着拐杖,气呼呼的说道:“吓!有什么可惜!你们呀,不要贪心不足!得!我张静江硬来硬去,要是再涨上,我自己掏荷包贴出来;可要是回跌了呢?你自己掏荷包贴出来么?” “好呀!这是你自己说的。”聂云台抢着说道:“可是拿明天的收盘做标准呢?还是拿交割前那一盘?” “云台兄!你相信外边那些快报么?那是谣言!你聂家老爷子一起的上海道的道台,前清的道台府属员不是也在那里办快报么?请问你们道台府那些电报哪一条不是肚子里造出来的!你怎么就看定了要跌?” “不和你多辩论,我们在这里辩论没有意义。”聂云台被虞恰卿点中,那口气有些软了:“将来看事实。究竟怎么算法?” 张静江跟聂云台一句紧一句地吵起来了,虞恰卿依然心事很重地楞着眼。 江帮主呢?他有他的划算。更是一言不发。 罗伽蓝在旁边看着两位争吵,觉得很好笑。 现在交易所的早市已经结束。市场内就只剩十来个人,经纪人和顾客都有,三三两两地在那里闲谈。茶房打扫地下的香烟头,洒了许多水。那两排经纪人房间里不时响着叮令的电话。有人拿着小本子和铅笔,仰起了脸抄录牌子上的票价升沉录。这些黑地白粉字的牌子站得整整齐齐,挂满了楼上那一带口字式的栏杆。一切都平静,都松弛了;然而人们的内心依旧很紧张。就像恶斗以后的短时间的沉默,人们都在准备下一场的苦战! …… 已是深夜,不夜城上海滩也慢慢沉默下去,紧张一天的人们终于恋恋不舍的回家去。喧闹一整天的哈同花园也是一片寂静,大家都沉浸在了睡梦中。只有三楼客厅的灯还亮着。客厅里,哈同穿着睡衣躺在沙发上,睡意侵袭,但是他还是没有去睡。双手在胸前环抱一本如今在上海滩商界非常有影响的读物,德文版的《资本论》,以他德国人的理解能力都看得一个头两个大,不知道那些连德语和英语都分不清的中国人怎么看得明白?哈同的脑袋钓鱼似的一垂一垂的昏昏欲睡,看起来很疲惫了,也没心思看这本书。 这时,听到房门的声音,哈同立刻清醒过来,把书丢掉一边,转过身,问道:“是小姐回来了没有?” “是的,老爷。”一个夜晚当差的老妈子回了一声:“小姐刚刚回楼上房间去了。” 当下哈同疲惫灰白的脸上就满布喜气,他连疲倦也忘了,兴匆匆地跑上楼去。 女儿的房门是关着的,哈同伸手去敲门,手伸到一半,猛地又迟疑了。[.超多好看小说]哈同决不定是应该敲门进去呢,还是等过一会儿让女儿自己出来。当然他巴望早一刻听到那金子一般的宝贵消息,以便从容布置;然而他又怕的刚回来的女儿关起了房门,也许是女孩儿家有什么遮掩的事情要做,譬如说换一换衬衣裤,洗一洗下身,――那么,他在这不干不净的当儿闯进去,岂不是冲犯了喜神,好运也要变成坏运! 这种思想其实不应该出现在哈同身上,因为犹太人无论在哪儿信仰的都是犹太教,可是他的妻子信佛,他也该信佛了。在远东这片神奇的土地,即使洋人也要入乡随俗,他如果不是娶了一个中国妓女罗迦陵,更是入乡随俗的信了佛,融入上海滩的圈子,他也不可能取代他的老东家沙逊成为远东的地皮王。哈同一直是这让认为的。事实也是他结识了罗迦陵之后才发达的。 如此融入中国的哈同自然也浸染了中国人的这种迷信一样的“讲就”,他正这么迟疑不决站在那里,忽然迎面来了太太罗迦陵,看来她也是听到动静,穿着睡衣踱到女儿房外来。看着哈同在门外磨磨蹭蹭的,女儿房门是虚掩着。 “死鬼!来了还不进!”罗迦陵尖声叫着,扯住了哈同的耳朵,就扯进房里去了。 哈同提起喉咙咳了一声:“我不是等你一起吗?” 房间里,罗伽蓝坐在窗边的梳妆台前,对了镜子在那里出神。她转过脸来,见是养父和养母,格勒一声笑,就立刻伏在那梳妆台上,藏过了脸。 “我的宝贝女儿,让妈妈看看,别藏了。”罗迦陵笑嘻嘻的走上去拖起女儿柔媚的尖细下巴,细细端详起来。 夜风在窗外呼啸。风又吹那窗前的竹帘子,拍拍地打着窗。 哈同也来到在女儿身边,看着她的一头淡金色柔顺的长发,看着她的雪白后颈,看着她的半扭着的细腰,又看着她的斜伸在梳妆台脚边的一对浑圆的腿。末了,他满意似的松一口气,就轻声问道:“女儿!那件事你打听明白了么?” 罗伽蓝从养母手里摆脱出来,笑吟吟的问道:“什么?” “哎!我的宝贝女儿,”哈同急了:“就是那公债哟!他到底是做的多头呢?还是空头?” “哦!那个!”罗伽蓝看着她养父急切的脸,忽然想要捉弄一下他:“不过,爸爸,你的话我有点不明白。” 哈同脸色泛青:“我的话?我的哪些话你不明白?” 罗伽蓝天真烂漫的说:“就是你刚才说的什么‘多头’呀,‘空头’呀,我是老听得人家说,可是我不大明白。” “哈,哈,哈,”哈同脸色又转晴:“傻孩子!‘多头’就是买进公债,‘空头’就是卖出。你到底是打听到了什么?” “他们有人要做‘多头’,有人要做‘空头’,还有人什么都不做!”罗伽蓝忽然冲口说了这么一句,就吃吃地笑了。她自己并不觉得这句话是撒谎:当时聂云台要买进,张静江要卖出,虞恰卿和江帮主不吭声。 “怎么回事?”哈同糊里糊涂的听不明白,追问了一句:“你说清楚。” 罗伽蓝把和江帮主在交易所的所见所闻说了一遍。 “真的吗?江山竟然把你引他们的圈子?”哈同惟恐听错了似的再问一句,同时他那青黑的老脸上已经满是笑意了,他的心卜卜地跳。江山果真是个狡猾狡猾的家伙,果然是顺着美人计来了一个将计就计,搞起了反间计,可惜,哈同老爷早就算准了江帮主这三板斧。 “当真!”罗伽蓝想了一想说,忍不住又吃吃地笑。 “我的宝贝女儿真厉害。”罗迦陵暧昧的笑着夸奖一句。 罗伽蓝闻言又害羞似的捧着脸伏在那梳妆台上了。 这时窗外一阵风突然卷起了那竹帘子,拍的一声,直撩上了屋檐去了。接着就是呼呼的更猛烈的风叫,窗子都琅琅地震响。 罗迦陵喜道:“竹帘上屋面,主人要发财!” 哈同稍稍一怔,但他立即赞同夫人这是喜讯的预言:“好兆头!这是涨风!” 哈同泛起眼白望着窗,右手的中指在梳妆台桌面划着十字。哈同脑子飞速旋转,眉毛似乎一跳,他蓦地站起来,在房中走一个半圆圈,然后站在罗伽蓝和罗迦陵母女面前,站得很近;他那尖利的眼光钉住了女儿俏丽无双的粉脸上,钉住了她那微带青晕的宝蓝色的美丽眼睛,好像要看到女儿的心。 让养父这么严肃认真的看着,罗伽蓝也不再做小女儿状了,抬起头,也不说话,耐烦地等待。 “我的宝贝女儿!你要听我的吩咐……”哈同慢慢地说,一点游移的神气都没有,仍旧那么尖利地看着女儿,可是他又不一直说下去,好像在考虑应该先吩咐哪一些事情。 罗伽蓝抿着嘴微笑,心里却在冷笑,知道又有“任务”了。等着哈同一直都不说,她忍不住接口问道:“爸爸是要我继续缠着江山么?” 哈同的眉头皱紧了,但也点一下头:“你先把江山吃住。我知道你有这本事。” 罗伽蓝又笑了,脸上飞过一片红晕:“就是天天要缠着江山恐怕办不到。” “那也不要紧。”罗迦陵插进来说道:“天天缠着他反而不好。男人嘛,你要给他点神秘感,若即若离的,他才会在乎你。你这几天不要见他,保证过几天,他就会忍不住约你。到时候,你就可以把他掌握手里了。” 哈同侧着头,眉头稍稍一耸,点点头:“你妈妈说的对,听你妈妈的。” 罗伽蓝抿着嘴笑就吃吃地笑,脸也蓦地红了,眼波在养母的脸上一溜,却不说什么。 “我的宝贝女儿,你到底听见没有!”罗迦陵迟疑地问,看出了女儿那笑那眼光都有点古怪。 “听到了。”罗伽蓝笑定了轻声说,她那乌亮的眼珠满是诱惑的闪光:“我一定会把江山迷得神魂颠倒。” 第380章 问苍茫大地 清晨之光穿过房间的落地窗,江帮主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看了看周围,完全的傻住了,杏色的床帘,淡白色的壁纸,还有这张白色的大床……这不是他的房间,那么,他在哪里?! 他昨天和罗伽蓝出了交易所,他们去酒吧喝了很多酒……然后,然后…… 江帮主嗖的从床上坐了起来,罗伽蓝已经芳踪不见,房间里还残留着昨夜一响贪欢留下的淫糜气息。他从床上下来,快速地穿上外套,走出了客房。酒店客房整个空间设计简单,却有着独特的风格,灰白相间,客厅当中是一组月牙白的沙发,很干净的硬木地板,一尘不染。这里是礼查饭店的总统套房…… 进了汽车的时候,江帮主还在回味昨夜罗伽蓝那笑,那脸红,那眼波,那如画的眉毛,那小巧的鼻子,那性感的红唇,那娇美的脸蛋儿。那全身白嫩细腻如滑的肌肤,那匀称修长的身段,那细细而有力如水蛇的腰肢,那浑圆翘挺的屁股,那胸前挺着一对傲然的凶器,那一切的诱惑性,他把不住心头一跳。 可是,江帮主这神思诱惑仅仅一刹那,罗伽蓝那张千娇百媚的脸就被一张恶心的老犹太人的脸遮掩,把江帮主吓了一跳。那是躲在在罗伽蓝背后操作一切的她的养父哈同。 “老板,”恰在此时前头的车夫回过脸来请命令:“去哪儿?” “到交易所去!快!”江帮主呵道。 江帮主掏出怀表看了一下时间,现在是将近中午十二点钟了。毒太阳晒得马路上的柏油发软,汽车轮辗过,就印成了各式各样的花纹。满脸黑汗在这柏油路上喊卖各式各样“快报”的瘪三和小孩子,也用了各式各样的声调高叫着各式各样矛盾的新闻。 司机开着车像闪电似的直奔交易所去。 汽车里的江帮主全心神在策划他的事业,忽然也发见自己的很大的矛盾。[]他是搞革命的,他有敢叫日月换新颜的伟大理想,他有问苍茫大地,谁主沉浮的雄心大志。然而他自己现在却也钻在钱眼里了! 江帮主好像不知不觉就陷了进去了。现在他清清楚楚看到了,可是已经拔不出来了!他皱紧了眉头狞笑。然而他并不怎样沮丧。他的自信力还能够撑住自己的本心。眼前的那些捞钱是达到胜利的阶段,是必不可免的过程――他这样自己辩解。岂不是为的要抵制哈同犹太帮的“外国列强经济侵略的阴谋”,所以他江山这才要和哈同“斗法”,才流连在上海滩的商界?这才是症结中的症结! 江帮主就这么着替自己的现在的所作所为加上了一个“合理”的解释了。 汽车停在交易所门口,江帮主的胡思乱想暂告一段落,他带着他那种虽未失望然而焦灼的心情,他匆匆地跑进交易所里去了。 交易大厅依然人气汹汹,一个个面红耳赤!江帮主皱着眉头挤过人潮,就直奔二楼,闯进了vip室。当下江帮主因为跑急了,神色有点慌张;正在那里促膝密谈的宋子文和蒋志清就吃了一惊,陡的一齐站起来,睁大了惊愕的眼睛。江帮主笑了一笑,表示并无意外。 看到江帮主,蒋志清兜头就说:“老板,老板!出了个不大不小的岔子了!四处打电话找你不到,你来的刚好!” 蒋志清兜头而来的话,使江帮主心猛的一跳。 孙吉人接着说:“我也是阿伟接连几个电话逼来的。我们正在这里商量办法。事情呢,也不算怎么了不得;不过凑在我们眼前这兜不转来的当儿刚刚就发生,有点讨厌!――上星期我们接洽好的元大的八十万银子,今天前途忽然变卦了,口气非常圆滑。就是这么一件事。”依然是他那种慢慢的冷静的口吻,就只脸上透着几分儿焦灼。 江帮主的一颗心也定下来了。事情虽然发生得太早一些,可不算十分意外;元大庄那笔款子本是洋人买办的来头,他们那边不肯放款,也是人情之常。于是江帮主努力镇静,暂且搁起了心里的公债问题,先来商量怎样应付那忽然短缺了的八十万元。 宋子文又道:“这笔款子的预定用途是发付那八个厂总数一万九千五六百工人的工钱以及新添的各项原料。” 宋子文拿出许多表册单据来给江帮主过目,又简单地说明道:“工钱方面总共三十多万块,月底发放,还有五六天光景,这算不了怎么一回事。要紧的还是新进的那些货,丝,橡胶,伞骨,电料,松香,硫酸,这一类总共得五十多万块钱。都是两三天内就要付的。” 江帮主摸着下巴沉吟,看了宋子文一眼。是月底快到了,江帮主手下斧头党那么多兄弟,也是要发放工钱的。纠察队的工人,也是要发放补贴的。他自己也得费点手脚去张罗。虽然他的企业是爆炸式的扩充了,可是他从来没有现在那么现款紧!就他的恒源祥的资产而论,这两个月内他是飞跃地增加,账面上少说也有八百多万。然而堆栈里的干茧就搁煞了一百多万,加之最近英国丝再次杀回中国,中国丝价狂跌,他再不能忍痛抛售,这存丝一项也搁煞了一百多万;而最后,接手瞿恩之后,平白地又社会党在安抚工人搁住了三十多万。所以眼前集团虽然只差得八十万,他却沉吟又沉吟,摆布不下。 “那么,五十多万是明后天就要的。好,我去想法罢!”江帮主说着,其实摆布不下,沉吟又沉吟,是江帮主还不想把自己的灰色收入拿出来。脑白金的收入巨大,可是这一笔收入他是用力购买军火的。 宋子文回看了江帮主一眼,江帮主的难处,他知道。他从那里拿钱?不会是拆东墙补西墙罢?宋子文顿了一顿,翻着那些单据和表册,试探着说:“老板,不过这样头痛医头,东挪西凑,总不是办法。我们上海滩八个厂是收进来了,外加北方周家的那些实业拿到手了。我们事业的范围,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了。我们总得有个通盘的划算。恒源祥公司组织的时候实收资本四百万,先是创建二厂,后来收买那八个厂,就只有现款百十多万,陆续都做了公债。我早就想过,又要办那些厂,又要做公债,我们这点儿资本不够周转。两样中间,只好挑定一样来干,然而为难的是现在两样都弄成骑虎难下。” “单办那八个厂,百八十多万也就马马虎虎混得过。可是我们不打算扩充么?我们还多着北方的工业。四百十多万还是不够的!现在这会儿,战事阻断了交通,厂里出的货运不开,我们这个月里就得净赔开销。当真不如全力应付证券市场的风潮。”蒋志清因为是专管证券市场,就注重在交易所这方面说。 江帮主一边听,一边想,陡的脸上露出坚决的气色来。他对宋子文,蒋志清两位瞥了一眼,他那眼光里燃烧着永不熄灭的勇敢和乐观的火焰。他这眼光常常能够煽旺他那两位追随者的热情,鼓动他们的幻想,坚决他们的意志;他这眼光是有魔力的!他这眼光是他每逢定大计,决大疑,那时候儿的先声夺人的大炮! “砰!砰!砰!” 就在江帮主正待发言,那边门上忽然来了笃笃的两下轻叩。 “是谁呀?”江帮主转过脸去对着那门喊,很不耐烦似的站了起来:“进来罢!” 进来的是陈果夫,呵着腰,轻灵地蹑着脚尖快步跑到江帮主跟前行礼。 “你不在银行坐镇,跑来这里干什么?”江帮主问道。 银行就在交易所隔壁,其实过来很方便。 “报告老板,银行出事了。”陈果夫低声说道。 “什么事?”江帮主拧眉问。 “没什么大事。”宋子文无所谓的说道:“不过是一些散户在挤兑。” “可是也不是小是。”陈果夫冷冷的接道:“刚刚又是一注没有到期的定期存户要提存款。我们拿新章程给他看,他硬不服;他说四个多月的利息,他可以牺牲,要他照‘贴现’的办法却不行。他在柜台那边吵了好半天了。该怎么办,请宋总经理吩咐罢!” 宋子文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且不回答陈果夫的请教,回头看着江帮主。江帮主只是皱了一下眉头。 宋子文摸着下巴微笑,转脸就问陈果夫道:“多少数目?” “有一万。”陈果夫说道。 “嗯……”江帮主眉头依然皱着,挥挥手说:“一万!算了罢,不要他照‘贴现’的办法了。这样可以吗,子文?” 江帮主越级发出指令,最后还是没有忘记问一下陈果夫的上司宋子文。 “老板的处理当然很好。”宋子文道:“我就是怕果夫兄会嫌着麻烦!” “不麻烦。不麻烦。”陈果夫微笑着点头,又轻灵地蹑着脚尖退了出去。装着耶耳厂自动关闭机的那扇门就轻轻地自己关上;嚓的一声小响以后,房里忽然死一样的沉寂。 “真麻烦!最近银行天天有那样的事!”宋子文自言自语地回到他的座位里,就燃着了一枝茄立克。他喷出一口浓烟,又接着说:“这些零零碎碎的存户都是老公司手里做下来的!现在陆续提去有个六成了。” “哦!”江帮主脸色凝重的又问:“我们新做的呢?” “也还抵得过,果夫兄拉来了十多万,活期定期都有。吸收存款这一面,望过去很有把握。”宋子文一面回答着江帮主,一面就又翻那些表册。 如此真像宋子文所说,不是什么大事。江帮主想。 第381章 谁主沉浮 江帮主一面想着,一面就又翻那些表册,忽然猛的把表册一丢,像是下定决心似的笑了笑,但他的眼光看起来忽然变成很狞厉。(.好看的小说)他看看宋子文,又看看蒋志清,他们两人不江帮主看得都在心里打鼓。 许久,江帮主才毅然说道:“子文,明天我们的银行发信通知,告知那些老存户,声明在半个月内他们要提还没到期的款子,我们银行可以特别通融,利息照日子算!子文,你说对不对:我们犯不着去打这些小算盘!我看来那些老存户纷纷来提款子一定不是无缘无故的!光景他们听得了什么破坏我们信用的谣言。哈同那些洋鬼子惯会造舆论,造谣言(江帮主似乎忘记自己也是这方面的高手,上海滩不知道多少股民被他玩弄鼓掌之中。现在骂起哈同来理直气壮)!他正在那里想种种方法同我们捣蛋。他早就说过,只要银钱业方面对我们收紧一些,我们就要受不了。他这话不是随便说说的,他在那里布置,他在那里用手段!洋鬼子这种手段,屡试不爽,不知道多少曾经风光一时的大华商被他们生吞活剥。” 宋子文点点头,具他所知,聂云台的恒源祥纱厂不就是差点被日本人吞并,就是张謇的大生纱厂也曾遇到过这样的危机,其他华商的运气不好,直接被洋行吞并的例子更举不胜数。 “对了!”蒋志清一拍大腿,忽然说:“今天元大庄那变卦,光景也是哈同搅出来的。我听他们那口气里有讲究。哈同放的空气让很多人害怕了。” 宋子文看了江帮主一眼。江帮主点着头沉吟。现在,他不但做公债和办厂两者都弄成骑虎难下之势,且又一步一步发见了新的危险,一步一步证实了哈同的有计画的“经济封锁”已经成为事实;这种四面楚歌的境地,他想来当真没有多大把握能够冲得出去。可是除了向前冲,到底还有什么别的办法?然而江帮主还是很镇静;他知道宋子文和蒋志清在那里等待他发表意见,他又知道宋子文和蒋志清没有任何一定的意见。 于是,江帮主冷静地看着宋子文和蒋志清那精神虎虎的脸孔,照例慢慢地说道:“我们自己立定了脚跟就不怕。信用自信用,谣言自谣言;我们也要不慌不忙。子文主张不打小算盘,很赞成!那些老存户既然相信谣言,我们就放一个响炮仗给他们听听。可是我们的脚跟先得赶快站稳起来,先把那些厂的根基打好。我们来算一算:那些厂彻底整顿一下,看是能够节省多少开支;应该扩充的扩充一下,看是至少该添多少资本;刚才子文说原定的四百万恐怕不够,那么,我们把做公债的资本收了回来还是差一点,我们就得另外设法。不过究竟要用多少扩充费,开支上能够节省多少,还有眼前三两个月内销路未必会好,要净赔多少――这种种,应该算出一个切字的数目。” 哈同放的空气吓得了别人,吓不到江帮主。江帮主从不依靠小道消息和劝告,也就是说无论别人多么友好,多么为他着想,也不去听他的观点,他的猜测或他的怀疑。这不是刚愎自用,是许多事实证明了江帮主能比周围大多数人更准确地理解行情。另外,从这一点讲,江帮主可以完全避免偏见。江帮主对熊市并没有特别的偏好,江帮主只是一直避免出错。江帮主就总是从自己观察到的事实中得到自己的看法,而且这也是唯一的途径,江帮主无法从别人告诉自己的事实中得到什么,而只是自己得到的事实,如果他自己相信了别人所确信的事,那只是因为他自己必须这样做。 如果江帮主做多头,那是因为他对形势的分析使他看涨。但很多人可能发现了许多公认的聪明人看涨是由于他们拥有股票。江帮主不允许自己的资产,或先入为主的观念,来替自己思考,这就是江帮主之所以反复强调自己永远不和行情记录争论的原因,由于股市出乎意料或不合逻辑就对它火冒三丈就如同得了肺炎跟自己的肺呕气一样,是不可取的。 江帮主已逐渐认识到对于股票投机除了分析行情走势外还需要什么,他坚持说在牛市保持头寸是至关重要的,这一点使自己将主要精力放在了判断市场的性质上面。江帮主开始认识到抓住大幅度波动才能赚大钱。无论大幅度波动的首次冲击会带来什么,操纵基金和玩诡计的金融家都无法使其保持长久,而只会依赖于基本条件。 两次金融证券大战后,江帮主开始更清楚地看到,或许自己该说是更成熟地看到,既然整个市场主流在变换,也就没什么必要象他以前想的那样要研究个别的交易或某一支股票的动向。而且,由于没有交易量的限制,也可以通盘买入或抛出,对于某些股票,如果抛出量已超过出了总股本的一定比例,做空头是很危险的,而这个具体数量就取决于该股票是如何,在什么地方,被何人持有的,但对于通盘来说,就可以抛出一百万股,如果有那么多的话,而不会冒被轧空的危险,过去,内幕人士通过轧空头周期性地赚大钱。 在牛市里做多头,熊市里做空头,听起来挺傻的,是吗?但在,必须紧紧抓住基本原则,江帮主花了很长时间才学会如何有原则地交易,但公正地说,那是江帮主穿越之前,那时候江帮主还没有足够资金做那样的投机! 现在,江帮主有了足够的资本,就能建立大量的头寸,在大波动中他就能赚大钱! 宋子文心里却在讨量公债方面的盈亏,因为集团的全部储备资金都做了公债去了。 “扩充费已经仔细算过,八个厂总共支配七十万。这是不能再少的了!”宋子文先拣自己主管的事回答,他转脸看着江帮主,正想问他公债的情形。 江帮主却先说了:“这一次拿公司里的资本全部做了公债,也是不得已。本月三号,我们只抛出一百万,本来是只想乘机会小小干一下,可是后来局面变了,逼得再做,就成了‘多头’;现在我们手里有一千万公债!照今天交易所早市收盘的价格,说多呢不多,三百万元的纯利扯来是有的!刚才我来这里以前,我已经通知我们的经纪人,今天后市开盘,我们先放出五百万去!” 江帮主对于仅仅研究行情记录已开始不满足了,也不再把自己置身于某些股票波动之外,如果真有这种情况发生,江帮主需要从不同的角度研究一下。他从具体事件考虑到基本原则,从价格波动考虑到基本条件。当然了,很长一段时间以来,江帮主每天都会阅读内幕信息,所有交易商都是这样做的,但这些信息中大部分都是流言,有的是故意散布的错误背景状况信息,有的只是那些作者的个人观点,而江帮主对评价较高的每周评述也不甚满意,金融编辑的观点一般来说不合江帮主的观点,对于他们来说,整理实际情况得出结论并没有什么,但对于江帮主来说却至关重要,而且,他们对时间因素的估计也有极大的差异,因而对于江帮主来说,每周末对过去一周情况的分析不如对下一周情况的预见来得重要。 穿越之前,大学毕业的江帮主一直都是经验不足,年少无知,资金短缺这种不幸的**丝混合体。江帮主现在却对自己的新发现兴高采烈,江帮主已明白为什么,自己在穿越前想赚大钱却屡次失败。但现在有了资金、经验和自信,江帮主很焦急地想玩玩这把新钥匙! 当然,江帮主是坚信这次南北战争打不起来。所以,才有勇气和哈同“斗法”。因为他穿越客,他知道历史,但却忽略了门上还有另外一把锁――那是时间旅行的蝴蝶效应之锁,这种疏忽也是非常正常的,却不得不花学费――每向前迈进一步都要受一次打击(笔者按:这算剧透吗?哈哈……)。 但是现在的江帮主的脸上亮着胜利的红光,他正踌躇满志地搓着手。 “可是,老板,光景还要涨罢?从十五号到今天,不是步步涨么?”蒋志清慌忙接口说,也像江帮主一样满面全是喜气了:“虽然每天不过涨上两三角。” “那不一定!”江帮主微笑地回答,但那口气异常严肃。他转过脸去看着宋子文,他那眼光的坚决和自信能够叫顶没有主意的人也忽然打定了主意跟他走。他用了又快又清晰个个字像铁块似的声调说道:“我们先要站定了自己的脚跟!可是我们好比打仗,前后会有敌人:日本人开在上海的那些洋行和小工厂是我们当面的敌人,哈同这些犹太人和洋鬼子开在上海滩的洋行是我们背后的敌人!总得先打败了身前身后的敌人,然后我们的脚跟站得稳!我们收购的那八个厂一定得赶快整顿。就是恒源祥一厂那种科学管理模式!……” 第382章 虚惊 江帮主皱着眉头,一边说,一边看那大钟。现在真是“一寸光阴一寸金”的紧急时期!这里,宋子文和蒋志清两个都不说话,拿着笔记江帮主的讲话。 江帮主一副命令的口吻道:“我说出来,你们记下来:新订本厂奖励规则。本厂――兹因――试行――科学管理法,――增进生产,――哎!不中用的,那么慢!增进生产,――并为奖励工友起见,――新订办法如下,――哎!快一点!新订办法,听明白了么?如下,――哎,你就当笔记记下来,回去再整理成条例吧――” 江帮主侃侃而言。庄重地坐回沙发上,按照自己改定了的“工厂改革方略”的思路说道:“首先要成立劳资联合委员会共同商讨降低成本、提高产量和质量等重大问题,并发动全企业职工提出合理化建议。这样让职工和下级参加企业决策的研究和讨论,实行共同管理。职工们会在这种参与模式下,感到自己被重视,体验到自我价值、归属,促进了群体凝聚力,从而提高了生产效率。此外,还实行集体分红制,超产部分按一定比例作为职工的集体奖。这样不仅可以增加企业的竞争能力,使职工增加收入,更重要的是使职工感到自己是组织的一部分,是为了共同的目的而工作,形成了归属感,减少了工人对企业主的对立情绪。对了,最后是组织一个工人俱乐部,这样鼓励工人提合理化建议自然一些,其实,即使公司不采用这些建议,也给予象征性的鼓励。又比如,把工人的生日记录在档案内,每逢工人生日就代表公司送一份礼物,以此融洽企业与员工之间的感情。设立一个‘健康管理室’作为调解职工间纠纷的场所。管理人员不要总是高高在上,要礼贤下士,还要多多的用一些时间与工人搞社交活动,一起郊游野餐,以便与工人建立融洽的关系。尤其是‘终身雇用制’必须施行,这样可以使工人有一种安全感,可以让工人心甘情愿的把自己的一生与企业的命运联系在一起……” 宋子文已经为江帮主这个企业知道惊叹过无数次了,每听一次就感叹一场,大老板对人心的把握太可怕了!这些搞出来,那些工人还不对他死心塌地?江帮主就是要那些工人拿着锤子闹革命,他们都会心甘情愿的跟随着。太可怕了! 江帮主最后说道:“就是这么多了,从下月起,从恒源祥公司开始这项全面改革!至于原来的办事人,我早就觉得都不行,可是人才难得,一时间更不容易找,就一天一天搁着,现在不能再挨下去了。子文,你是天天巡视那八个厂的,你看是应该先裁哪一些人?空缺的位置,去社会党找一批待业的应届毕业学生补上,他们都很热血,很先进,又有文化,太时候了。” 江帮主现在是对手边的人才资源充分使用。 宋子文依然很冷静,但是听了江帮主这番话,心里却受到极大震动。 此刻江帮主眼睛里的火――那是乐观的火,要和火拼哈同的火,已经引燃到江帮主的眼睛。 “另外,一千万公债我们已经放出了一半去。”于是整顿工厂的问题暂时搁起,谈话集中在哈同和公债。他继续说道:“我们危险得很呢!哈同布置得很好,准备‘杀多头’!幸而他的秘密今天就泄漏。他的一个身边人把这秘密卖给我们,两千块钱他就卖了,还答应做我们的内线,常给我们消息!据哈同的布置,月底交割前,公债要有一度猛跌!可是我们今天就放出了一半去,哈同是料不到的!明天我们就完全脱手,哈同的好计策一点没有用处!” 江帮主一边说着,霍地站了起来;就像一个沙场上大将军讲述浴血奋战,出死入生的主力战的经过似的,他兴奋到几乎滴下眼泪。[]江帮主看着他的两个追随者,微笑地又加一句:“我们以后对付哈同就更加有把握!” 突然一阵急促而沉重的皮靴声像打鼓似的直滚到这vip室的门外,门猛的飞开,闯进一个人来。 戴春风满头大汗,挟着个很大的文书皮包,一伸腿把那门踢上,这人一边走,一边就喊道:“段祺瑞出新招了!他派赵春霆为湘南镇守使,兼湖南招抚清理局局长,派员分途招抚南军,凡愿受抚者,一律改编为‘****’,官兵仍供原职,凡不愿入伍者,准其给资遣散。” 江帮主的脸色立刻变了。这是一个很恶毒的分化南军,尤其是分化湘军的策略。 宋子文慌忙问道:“当真么?几时的消息?这个电报都通告全国了。” 说起来段祺瑞也是出于无奈,湖南本来就是一个民风彪悍极其的地方,偏偏张敬尧部队的军风纪太坏,使北军在湖南完全不受欢迎。湖南人民憎恶北军,使北军在湖南的处境完全不利。另一方面南军在抵抗北军的战争主力完全未受损害,尤其是桂军元气完全未受伤害,如果北军进一步打到粤桂边境,则西南内部自会团结抵抗,则北军能否胜利实不可知。段祺瑞在这种情形下,认为再催促前线的北军在湖南进攻是不可能了,因此他决定对湖南改攻为抚。 蒋志清说道:“半个钟头前的消息,谁说是不真的!” 戴春风气咻咻地说着,用力拍他腋下的文书皮包,表示那“消息”就装在皮包里,再也不会错的。 “广东呢?湖南改攻为抚,那么主攻应该确认会在广东了,江西,福建和广东的边界,光景总有一场大战?”江帮主抢前一步问,他那漆黑如墨的剑眉毛簌簌地在跳了。 戴春风回道:“一位可以影响广东的著名人物已经到了北京!广东一场大战是不可避免了!” 江帮主问道:“一位可以影响广东的著名人物?会是谁?能影响广东?难道是孙中山?” 江帮主自己都被自己的猜想搞笑了,笑的退后一步,就落在沙发里打滚。怎么可能是孙中山? “老板说笑了。”戴春风陪着江帮主笑了笑:“是龙济光,他在广东兵败被逐出后,到了北京。” 宋子文冷笑着问道:“龙济光不能在广东立足了,想跑到北京去找机会吗?” “意思差不多。”戴春风点点头说:“他去北京有两个目的,一是自吹自擂,说他在广东还有很大的力量,如果得到有力的支持,打回广东是不成问题的;另一个是为了要钱,他说曾垫了笔军饷1000万元,要求段祺瑞的北京政fu发还给他。” 江帮主冷冷一笑:“如果我段祺瑞,一定会对龙济光极尽拉拢,且好好的利用他来作为示范。段祺瑞的第五期作战计划,是在湖南采取守势,但在广东采取攻势。不是正需要他这样的人做急先锋吗?” “吓!”戴春风大吃一惊,江帮主的猜测简直就像是亲眼所见一样准确,“老板猜的一点不错,段祺瑞仍然称他为两广巡阅使,给他以热烈的欢迎。龙济光向段祺瑞要求准许在北方招募新兵30营,加以短期的训练,然后由海道运赴广东,作为反攻广东的基本力量。段祺瑞竟然就这样答应龙济光在天津设立振武新军办事处,还真的发给他一笔军费和一批军火。同时大肆鼓吹,说广东内部有隙可乘,龙巡阅使在广东仍有潜势力……” 江帮主的脸色忽然狰狞可怖,他的眼光就像会吃人似的。北洋军的军事变化来得太快了!快到就连自己那样的预知未来的金手指也赶不上呀!是蝴蝶效应? 宋子文也省悟到了事情的严重。他重重地吁一口气,望了江帮主一眼,又看房里那座大钟,正是下午四点。在他们的vip室外的楼下交易大厅里,此刻正在万声的狂噪中跌停了板。 宋子文的心跳了,他不敢再往下想,苦笑一下,像是自我安慰的说道:“据我所知,闽粤边境的形势颇于北军不利。原来李厚基在段祺瑞的督促下,曾联合浙军进攻潮梅,不料受到粤军陈炯明的阻截,****且乘势反攻,粤军相继占领武平和永定属之芦下坝,上杭属的峰市,以及永定,长汀。在我姐夫离开广州以前,粤军就以破竹之势完全取得了汀州各属。” 江帮主蓦地又跳了起来,牙关咬得紧紧地,圆睁看一双眼。他暴躁地大步走了个半圆,忽然转身站住了,面对着愕然的宋子文,和苦着脸沉思的蒋志清,很凝重而又很镇定地说道:“好在龙济光在北方招募新兵还要训练,一下子上不了战场,就算是短期的训练,也要好几个月吧,再加上招募,等到可以南下的时候,说不定都半年以后了。这时候,消息传到上海滩,市面上虽然可能会有谣言,也许债价还不至于狂跌!” “招募新兵,训练军队,确实不是一蹴而就的。一年半载都算是快的了。”宋子文先对江帮主的推测表示了赞成,一半也是勉强宽慰自己。 蒋志清听明白了时,依然是兴高采烈。他很信仰江帮主的巧妙手段。看似天塌陆沉的大事情,在江帮主抽丝剥茧的分析下,竟然变得无足轻重了。说起来,江帮主就是有这种神奇的魔力,让追随者信任。 当天一直忙到晚上九点钟,江帮主才带着一身的疲乏回到家里。 第383章 接战 江帮主虽然稳住了宋子文和蒋志清,但是江帮主心里知道,段祺瑞这一举动,表示武力统一的决心依然坚挺。[]只怕第二次天津督军团会议一结束,战争就要打响了。 时间紧迫,也很危险。 江帮主现在还找不到破解局面的办法,要阻止战争,江帮主还没有这么大的能量。但是,暂时在交易所和哈同过过招的把握还是有的。短期内,江帮主还是有不败的把握。 第二天,江帮主就在交易所成立了专员组。目前的专员组以蒋志清为首,共九人,都是当初交易所开业的时候跟随着蒋志清上任时一同到来。江帮主亲自指挥专员组,做铺排和准备。与哈同准备今天来一场试探性的金融战。所以,今天的交易将会由江帮主来控制。 江帮主现在已经很少操盘了,所以蒋志清九人组在得到了命令之后,大家都各自准备着铺排了那么久的收线工作。 此一刻,整个专员组都显得十分的安静。 交易大厅新挂出来的编遣牌子上的图标因为才开盘五分钟,并没有过大的跳动。 江帮主双手环抱在胸前,坐在他的“王座”上,眼睛一直没有离开楼下大厅挂着大牌子,看着低开高走的形势,就在即将触碰到了阻力位的瞬间,他用麻利的说道:“阿伟,让下面我们的交易员抛出二万手,分开了做,尽量把动静做小。然后,再按着百分之三比例增加!” “是!”蒋志清立刻明白了江帮主的意图。江帮主的命令顿时传达到了交易大厅,蒋志清展现了比以前更加专业的技能,铺排了那么久,也是时候展露一下他们这个团队实力了,让江帮主知道他们不是吃干饭的。 …… 很快,交易大厅里的股民开始闻风而动。 而此刻,位于交易所另外一个vip室里。 哈同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正在听着满口美国纽约乡下口音的美国华尔街来的金融专家在汇报数据分析,就忽然被他的夫人罗迦陵一声尖叫打断:“公债开始下跌了。” “嗯,是什么价位?”哈同抬起眼皮,看了看罗迦陵一眼。 罗伽蓝立刻按照大厅新挂的牌子上呈现的价格汇报了出来:“开盘价7。57,最高到达了8。56块,现在已经下跌到了5。32块。而且看着目前的状况,不阻止的话,一定会持续下跌!” 室内的一群洋鬼子都看向楼下大厅里那高高挂的牌子,大家看着下跌图形,心里都这么认为,如果跌穿了支撑点,他们恐怕也无力挽回,所以,目光都看向了哈同老爷。 哈同老爷依旧面不改色,也没有丝毫的紧张,看了看那个从华尔街高薪聘请的分析师,说道:“你继续说。” “是,阁下。”这个洋鬼子微微点头,用流利的英语说:“……从数据显示,价格增长的百分之三十分别是近两个星期交易量为主力增长,而且在期货市场也出现沽单。” “这又说明什么?”哈同拧眉用英语问道。 洋鬼子用美国纽约乡村口音流利的说:“这说明,早在很久我们的对手江山就已经做了安排,但是最大的动作在前两个星期,而这个时间正好是是北洋段内阁通过《银联储法案》了,北洋新的债券交易之后开始的好势头,所以也让他们会在这上面为下跌找理由,让一切变得顺理成章。同时,只要江山制造下跌,他们还能在期货市场那赚上一笔,这还真是套利的狠毒手法!” 哈同眉头拧得更紧,说道:“江山的手段真有这么厉害?” “阁下,还不止。”洋鬼子耸耸肩:“如果我没有看错,我们的对手,江山的手段,还不仅仅如此,他们还有另外的目的,他们也打算借这个风波影响那些观望者!他的手段真的很老辣,我在华尔街也很少看到这种厉害的人物。” 哈同拧眉沉思着,罗迦陵的声音又想起:“现在的价格下跌到了5。12块,已经碰到了阻力价位,如果我们……” 哈同猛的抬起手,示意罗迦陵不需要再汇报价格,而是自己转过椅背,看着楼下大厅刚刚又换上的大牌子上的数字,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价格还在下跌,忽然,就在价格到达4。87的时候,哈同忽然站起身。 哈同双手撑着桌面,冷静的向那个洋鬼子道:“现在就要看你到了。” “没问题。”洋鬼子自信满满的说道:“我建议是马上分为两个仓位,a仓吸筹,b仓抬高股价百分之三,我们要做的就是加大交易量。” 哈同猛的一挥手:“执行!”而哈同说的话,也在这瞬间立刻传送到了外面的交易大厅里的股票交易区待命的哈同旗下的交易员那里,原本都在势必待发的交易员们得到指令,立刻分为两组,开始动了起来。 给人声鼎沸的交易大厅里再添了一把火,熬的大厅最激烈的气息在回荡。 哈同依然背靠着沙发,一边阅览着他们临时做出的分析资料,一边看盘,中间自己也会试着做出一个股价图,用他自己理解和习惯的方法来试着做计算,当然,大多时候什么也算不出来。这些东西果然还是交给专业的人做去吧。 “阁下,”洋鬼子忽然开口汇报到:“已经提高了百分之三,但是形势看起来并不明显。” 哈同放下手中的笔,说道:“那就继续再拉高百分之二。” “这样行吗?我们这么一点点的拉高,根本没有用吧。”罗迦陵质疑的说道,“这样根本无法回到原来的价格。至少今天拉不回去。而且,花费巨大。” 哈同也带着同样的疑问看向这个洋鬼子。 “我很清楚我在做什么。我要做的并不是用大笔的资金投进去抬高价格,”那个洋鬼子只是笑了笑,耐心的向老板和老板娘的解释:“那么跟丢钱有什么区别,而价格的抬高自然会有散户和一些机构替他办到!现在我等的就是散户的心里抉择,在他们犹豫着是不是该迈出的时候,给出一个甜头。” 这个时候,坐在沙发上的哈同点点头,注意力到了交易大厅,看着盘面的下跌,如这个洋鬼子所说,只要他们选择迈出,那么也就无形中加入了做空的行列,与江山要做的应该是一样。 这些都将成为空头的力量。 这就是纽约大大资本能够操纵股市的奥秘吗?之前,江山用这样的方法把周家玩死的。这些奥秘说出来,简直就是一文不值,但是江帮主在督军府宣传这个理论的时候,当时的所有人都觉得是天方夜谭,也都只是抱着试试的心态陪着江帮主玩了一局,谁知道江帮主就把当今中国第一家族企业周家给玩死了。这也是造成江帮主在吞并周家的产业中占据大头。让很多人后悔莫及,却也那江帮主没办法。谁叫他们没有江帮主的眼光和魄力? 这一次,哈同纠集实力雄厚的犹太帮,准备和江帮主斗法。野心勃勃的要力压江帮主。在上海滩的洋人,是绝不允许华人爬到他们头上去的。 果然,下跌的情况一直维持到了中午,在离上午的收盘还有30分钟的时候,交易量忽然上涨,单量越来越大,股价回到了5。80块,很快就往6块去,跌幅瞬间降低。 “什么情况!怎么会这样!”原本等着散户们卖出,暴跌的江帮主看到这样一个截然不同的结果简直不敢相信,猛然站了起来,拳头重重的敲击在了桌上:“谁能告诉我是怎么回事?” “报告老板,出问题了,”蒋志清擦着额头的冷汗说。“有人在低位的时候大量扫货,对方出手的太快,15万手全被扫了。” 江帮主皱了皱眉,他们今天要做的一直都隐秘,应该没有人会知道才对。比起第一次操作“岳州之战”的时候,他们今天的手段更加的高名,更加的隐秘,但是这个扫货的动作却很明显是有人知道了。 想到这里,江帮主看向手下,说道:“一定是哈同的人扫的货,这个犹太佬怎么就知道了?不管了!现在还有五分钟结束,给本大爷则再抛掉10万手!一定要给本大爷压下去!” 很快,原本在哈同买入的大单引起散户追随,惯性走高的时候,却在中午收市休息的前一刻,没有持续下去,由于江帮主下令猛然抛出的大单让市场在5块暂停休息。在哈同的那边,气氛明显不对。 哈同这边。 “辛苦了一个早上,价格又回到了这里。”罗迦陵撇了撇嘴,心里十分不爽的说道。 哈同没有理会,抬起眼眸,开口说道:“好了,大家不要想太多了,去吃午饭吧,在下午可还要更多精力。” 一群洋鬼子都点点头,站起身往外面走去。 哈同看到罗迦陵没有起来,就问道:“夫人,你不去吗?” 罗迦陵说:“我不去。没心情。” “这怎么行?”哈同看了一眼她,站起身,说道:“你这算是置那门子气?饭都不吃了。” 第384章 还击 江帮主看到在收盘的时刻价格如预料中的回到了这个价格,和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江帮主双手扶着“王座”扶手,稳稳的坐在“王座”上,说道:“下午继续压低,将价格穿透阻力位。还有,阿伟,哈同扫了多少手?” “报告老板,”蒋志清将跟踪单子流向而查到的结果汇报。“他们将近扫了我们,加上散户三千万手。” 江帮主一双眼眸闪过一道冷森的光,冷笑:“看这个情况,抬价格做我们对手盘的哈同果然财大气粗,来势汹汹。” “在财力方面我们比不上那些洋鬼子。”说话的人是宋子文,他迈着较快的步伐走了进来。“所以我们要做空就要更加谨慎。” “无妨!”江帮主知道哈同这次是要明目张胆跟他们对着干了,也正好,他倒要看看哈同他们要和自己怎么个斗法,说不定到最后都血本无归。“先到这里,大家先去吃午饭。”江帮主摆了摆手,示意大家先去吃饭。 下午,交易市场休息两个小时后开盘,盘面继续波动,整个股票区的交易员都忙个没完,继续分两仓位操作,一面位见缝插针的吸筹,一面下了一道重料进入市场抬高价钱,看着形势的好转,吸引了散户的追跟,同时还有在机构在这个时候也追跟了进来。局势有了逆转,在没有跌破阻力位的时候,又再次回到了6块,势头十分的好。 这种忽然的打击,让江帮主却始终没有多么去在意,但是,却也让他在意的就是一些机构和经济商的加入。 江帮主摆了摆手,说道:“我就不行他们手中的货有我们的多,继续抛货,加大比例!” 江帮主坚持方略不变。一个操盘手,就像是一条链子,都是由一个个脆弱的环节连起来的,而最常左右操作风格的就是你自己个性上的弱点。[.超多好看小说]所以,还是坚持自己的风格。 现在江帮主站在哈同面前,其实不是一个重量级的,江帮主明显处在弱势。但是江帮主就好像是一个还击型的拳手一样,这种时候竟然想的还是还击。他只要看出对手的破绽时立刻跳上前,出拳、得分,然后马上跳回出拳前的位置。就这样跳前、跳后,跳前、跳后,这里得一分,那里得一分。江帮主并不打算要击倒对手,但是在不停得分的同时,江帮主很确定愈来愈不可能被对手给击倒。 这就是江帮主的操作风格,他用这种方法玩死了很多对手。比如周家,大八股党,小八股党,一个个在当时的江帮主看来是庞然大物的存在都被江帮主这样的磨死了。 在这次与哈同斗法,江帮主依然将所学到的技术分析和操作策略加以量身改造,以符合自己的风格。所以当江帮主踏上拳击擂台上时,他一定要很清楚自己打算怎么打这场拳。就必须找到顺手的攻击策略,并且完全发挥它们的效率为止。 这需要江帮主付出非常高的专注力。 就像一个医生用医疗仪器诊断病人的健康状况一样,江帮主是以自己动手绘制技术图以及计算技术指标,并且在盘中每十分钟就重新检查它们的方式,来监测市场的脉动。 江帮主每半个钟头就在指标周围画上框线来记录市场的动态。然后他自己会在每个框框之间加上金色或绿色的箭头来反映过去三十分钟内,证交所综合指数到底是上涨还是下跌,并且记录它的涨跌幅度。 这个作法强迫江帮主把注意力放在市场试图往哪个方向移动,以及如何移动上。当市场出现大幅波动时这个工作尤其重要。江帮主很可能持有一个错误的部位,如果没有这项资讯,就会丧失机动性,而无法在第一时间采取必要的措施停止亏损。 江帮主虽然对自己的风格坚持,但也是一个喜欢参考各方意见的人,喜欢拿从各种消息来源所得到的讯息来质问自己。江帮主会反复阅读在一周中所收到的各种信息,然后试着以自己独特的看法来诠释别人提出的意见,将别人的意见参杂到自己对于每一档特定股票、某个产业,或是市场整体未来走向的研判上。 事实上,证券市场上永远都充满了各式各样,多不胜数的资讯服务业者,每个人都得从其中找出最适合本身持有部位的期限、操作哲学、操作目标,或个人价值观的资讯来源。 另外,十日指数移动平均指数是江帮主最喜欢用来判断主要趋势的技术指标。他偏好指数移动平均数甚于简单移动平均数或是其他各种算术平均指数。这是因为它强调了最近期的价格波动所带来的影响,让江帮主在决定进出场点时有一个更快速的指标。在简单移动平均指数的计算过程中,每一天都具有相同的权值。你可以取最近十天的价格,将其加总,然后再除以十,就得到了第一个平均值。到了第十一天,你加上这一天的资料,再减掉第一天的资料,然后除以十。日复一日,重复这个过程,就得到一系列的简单移动平均指数。 江帮主所使用的指数移动平均数中,则赋予最近一天的资料一八的权值,然后赋予前一天的指数平均值八二的权值。如此一来它对于最近期的资料变动状况将较为敏感,这对短线操作者来说非常重要。 此刻,江帮主vip室的地板上有两幅巨大的技术图,大约宽四尺、长十尺,而且内容还在增加中。第一张图是道琼工业指数的小时图。另外一张则是综合指数的收盘价和它的十日指数移动平均数值,在它们的下方是神奇t振动指标其中十日指数移动平均数值是以黑点来标示。 从事交易时最困难的,就是当你标的物价格在它的移动平均线上下徘徊时。这是提供你最大潜在获利机会的时候,但其中也存在着极大的风险。就算你可能面临上冲下洗的行情,在趋势发动时所产生的获利潜力仍然相当可观。举例而言,市场可能在指数移动平均线底下停留几天,然后开始向上涨升,愈来愈接近指数移动平均线。如果市场收盘能够站到指数移动平均线之上,这通常是一个趋势改变的开端,而江帮主可能就是第一个能够发现这个年轻、全新,而且威力十足的上涨走势的人。但是通常指数移动平均线就像一面弹力板,价格由低档接近或触及移动平均线后经常会反转回跌,移动平均线就等于市场到达短期均衡状态的那一点。 江帮主绝不是盲目的抛货,一切都是源于精密的数据分析。 所以,当江帮主的加大比例抛货使得市场在哈同抬起的这个位置一定的区间内来回波动了几次,让有些散户开始犹豫,这样的波浪的图形不是会上涨就是下跌,所以,在这个时候也有很多的股民在这个利润点出货,却也很快被卓越吸收,等着对方抬高一点就继续出货,使得抛售量瞬间加大。 而这样的情况却渐渐地形成了一个不详的预兆,这种危机顿时降临在了哈同一边。 看到市场的变化,华尔街的洋鬼子忽然从转过椅子,朝着哈同说道:“老板,出问题了,空头力量明显比多头力量高,而且,我们现在还缺货了。” 他们是做多,但在或紧缺的情况下就会造成上涨的力量不足,这时空头就会是往下压,价格又下跌,甚至再次碰到了阻力,很有可能穿破。 “缺货吗?不怕!”哈同开口说道:“派出一批交易员立刻联系犹太会的朋友,从他们那里看看能有多少货。” 这个房间里的电话交谈声立刻响起,每一个交易员必须争分夺秒的去找货。 “不乐观。”罗迦陵说:“目前我们只拿到了三百万手,还有很的老板都不打算抛售,我们的对比量还完全不足。” “怎么办?”哈同又把问题抛给华尔街的洋鬼子。 “只能这样,”洋鬼子说:“先将这三百万手放进b仓,继续拉高,停止低位吸筹,将两仓位的股相互倒换,将盘面护住。” “行吗?”罗迦陵不放心的问。 “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洋鬼子无奈的说:“如果这个时候跌穿,我们又没有足够的货抵抗,那么这场仗也就可以在这里宣告结束了,所以必须加大买入量。让大家继续在观望,价格继续在一定的区间内跳动,这样也给了一些时间让他们去拿到筹码。” 但是,市场却始终没有给他们太多的时间,就五分钟后洋鬼子紧张的说道:“刚刚忽然又出了一笔大单,下引线已经过了阻力位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罗迦陵忽然发出一声惊呼:“沙逊竟然给我们送来一千万手筹码!”这道声音顿时划破方才的紧张,顿时变得更加紧张和激动。 哈同表面上却始终冷静,他一直都不相信老东家沙逊能给他这些筹码,实在是意料之外! “很好!”哈同慢悠悠地站起来说道:“江山一个人的独角戏玩了这么久,接下来是我们玩游戏的时间了!我们换一种玩法,放交易区计划不变,这里一千万手筹码我们亲自操作。比伯,比例出来了没有?” “老板,在这里。”洋鬼子比伯早就这他准备这个比例,就是为了现在。 第385章 调整 收盘的时候,江帮主看到营业大厅的工作人员将最后停住的价格挂出来的时候,他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这几乎是他没有预料事情。(.好看的小说) 蒋志清冷汗直冒的说:“途中不断入单的并不是哈同的人手,应该是有另外的经纪商也加入了对手盘。” 江帮主他们早就做了估算,就算是哈同在低位扫货,也达不到那么的货,根本无法更他们的力量平衡,不过也由此可见,哈同手中的货的确是有些虚,才会有今天这样局面,江帮主本来以为只需要抓住这一点,明天就能轻易将对方瓦解。 江帮主收回了思索,但是脸色却始终是那么臭,呵斥道:“查清楚。” 在收盘之前,哈同一边,收到沙逊的火力支援之后,哈同便接受纽约小子比伯的建议,立刻吩咐了每个人开始做入单,果然,如他们所料的让换手率瞬间高涨。 然而,就因为这样的举动,股价从又再次拉升了一小部分,江帮主这边一边下压,哈同这边却坚定的抬高,让市场呈现出了上涨的坚定性。 哈同这边,就在邻收市前,更是做了几笔大宗交易,顿时让整个盘面瞬间上升,当交易结束,价格停在了6。92块。 哈同这边以相当优秀的成绩结束了今天的交易,整个交易室里的洋鬼子们都不禁松了一口气,似乎整个大脑还沉浸在刚刚的搏杀之中,几乎是心惊肉跳,久久不能回过神。 比伯在纽约华尔街做金融那么多年,一直觉得远东这种落后的乡下地方的金融战争的场面能有多大?很是不以为意,今天自己亲身经验之后,他才知道战争的激烈和刺激的程度不比纽约纳斯达克查分豪! 哈同深吸了一口气,满意的笑着说道:“先生们,今晚上我们去百乐门庆祝庆祝吧。” 比伯擦擦头上汗,微笑道:“我就不去了,我要回酒店去好好休息休息,养足精神,明天才是关键!”现在他们并没有回升到最初的价位,所以最关键的就在明天。而且今天这一战,确实让比伯也感觉到了吃力。这种烧脑的事情,比在拳击场打一个回合还累。 “也是,怪我疏忽大意,这么忙一天,看来大家都很累了。大家都回去好好休息,为明天一战养精蓄锐。”哈同笑着说道:“等明天结束后,我再请客,去百乐门,玩个够!” “歪锐狗德!” 在哈同老爷的话后,然他们顿时更期待明天的刺激。 江帮主回到家,就把自己办公室里。 显得十分的安静的办公室里,江帮主坐在偌大的书桌前,桌面只是放着一张纸,铅笔写的密密麻麻数字布满的纸面。 江帮主记得曾经一个前辈教自己一个非常重要的指标,来分析市场对新闻的反应。如果出现利空消息,但市场并未做出任何反应,反而持续上扬时,这就是一个强烈的多头讯号,因为这代表市场已经吸纳了这个利空消息。从另一方面来说,市场如果对利多新闻也是无动于衷的话,也代表市场已经完全吸纳了这个利多消息。以股票市场而言,不少投资人会因为利多不涨,甚至利多反跌而感到困惑,此时这个所谓的“利多消息”可能已经被市场完全反应了。江帮主从实战中学到最重要的一课是,当市场的情况糟到了极点,糟到让你觉得开始反胃时,或许就是你该再度加码摊平的时候了,但是这种作法只该在你已经设下严格的停损指令,并且有决心执行停损时才可使用。 江帮主现在在犹豫,是不是该叫停了?自己的小胳膊还是掰不过哈同的大粗腿。 每天江帮主都会去了解历史上的今天发生了什么事,并且把这些事实牢记在心里。虽然这些历史并不会让江帮主去建立部位,但是它们会使江帮主更小心应付历史型态重现的可能性。 所以,在今天整个交易的历史过程,江帮主都有记录,并有用最原始的方法在计算,然而,他写下最后一个数字的时候,铅笔头忽然断裂! 江帮主烦躁的把笔丢了出去。铅笔在地上蹦了两下,在地上滚起来,一直碰到一双白色防水台露趾鱼嘴高跟凉鞋才停下。 江帮主的目光立刻被那细细的带子在鞋跟上划出美丽的曲线吸引住。鱼嘴高跟凉鞋上踏着一双精致的美脚,白嫩的脚指头、纤细的脚掌、粉红色的脚后跟,高高隆起的脚弓和纤细的脚踝形成了一个优美的弧线,那双脚上穿着趾尖透明的肉色丝袜,轻薄无比,细巧的脚趾上涂着红色的趾甲油,透过丝袜看起来越发迷人。 江帮主不禁抬起头慢慢地一路顺着这双美丽的脚踝看了上去,那细滑如丝的小腿曲线无法掩饰地柔美。这是双笔直的腿,长得让人口干舌燥,光滑的丝袜充分展示了线条之际,反而让人觉得有些多余。 江帮主的视线自然而然的顺着这双长腿向上爬,先越过膝盖,再沿着浑圆的大腿向上,碰到一步裙的裙沿时,部分视线在裙内深入了几公分,大部分视线继续向上。接下来是束到裙内的白衬衣,翻过恰好胀满衬衣的胸峰,随后是修长的脖子,无可挑剔的面孔,更增诱惑的勃勃英气。 “怎么了?”马素贞弯腰捡起铅笔,双腿并扰斜斜地蹲下,一只手扶在膝头上,一只手捡起脚边的铅笔。优美的动作及姿态迷人无比。他一手握着枝铅笔,并用铅笔点着嘴唇,就这样问:“是累了吗?” “是有点。”江帮主轻轻叹了口气说道。 马素贞一撇嘴,微笑着,突然有些妖娆地靠近我,在我的耳边说道:“累了就休息呗。” 马素贞巧笑嫣然,一睥一笑说不出的动人,越来越有女人味了。特别是换上江山为自己公司设计的这身着女职员套装的她,身段儿妖娆,风情万种。那一头青丝如墨玉般流泻而下,衬出一张灵秀而妩媚的娇靥,晶莹剔透的肌肤在灯光下又蒙上一层诱人的红光,一种柔媚妖异的性感,从她的眉、她的眼、她那兰花般优美宛若的指尖上盈盈流动出来。 马素贞的眉眼还能看到当初的英气,却更加的别有一番动人滋味了。 江帮主的眼中不由放出炽热的光来,嗓音有点发干,他赶忙喝了口茶水,咳了两声道:“是要好好休息一下。” 江帮主如今这种情况,必须从新调整身心状况,以使自己重新熟悉市场的韵律。今天江帮主有些迫不及待地冲上战场厮杀,这难免在反应前就惹上麻烦。必须在自己回复理性思考并且排除所有情绪性因素后,才进行明天的交易。 马素贞侧身坐在江帮主的大腿上,一手搂着他的脖子,一手理着他的前额头发,妩媚的眼波流转,媚眼如丝,如春水荡漾,她轻轻咬了咬唇唇,声音也柔腻起来:“需要我给你放松放松吗?” 江帮主一手搂她的纤腰,忍不住在她脸上亲了一下。 马素贞的眼神在刹那间变得如烟波迷离。马素贞反过来抱着江帮主的脸,两片甜软湿润、吐着温热气息的唇贴上了江帮主的嘴唇。这就是马素贞,如此澎湃难捺的火山! 江帮主搂紧她纤细的腰肢,舌头和她滑软香腻的舌头疯狂的纠缠着。 马素贞的脸颊露出无比动人的晕红,宛如微微酒醺之后,完美的凸现女人曼妙身材的制服,紧紧地贴着马素贞身体曼妙流畅的曲线,胸口微微露出的卉起,粉光致致、极尽妖娆,在这样静谧的夜晚,谁不想怀中拥有这样可人的尤物? 此时,不合时宜的电话声打破了这份旖旎。 马素贞又羞又恼地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娇慵的呻吟道:“你愣着干什么?接呀!” 江帮主不情愿的接下电话,听了一会儿,便开道:“沙逊的出现的确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我们正在调查临时加入对手盘的机构,哈同和沙逊两家最近接触频繁,他们的合作,持有的货就出乎了我们的意料,不过,也由此可见,这些犹太帮现在所持有的还虚的很。”电话那头的是蒋志清,他继续说:“哈同这么露底,我们会可以同时将他们瓦解。” “那就做出成绩给我看。”江帮主放下了电话,将桌面上的纸揉成了一团丢进了垃圾桶里。 马素贞又贴紧了江帮主,玉臂一紧,搂紧了他的腰,含含糊糊地问道:“怎么了?” 江帮主怜惜地抚着她光滑的香肩,轻轻吻着她柔软的发丝,低语道:“没事了?” 江帮主手提起她的裙子,雪白性感的****,丰腴修长的**。一只高跟鞋踢丢了一只,露出一只纤巧秀气的,完美得全无瑕疵,纤巧圆润的足踝。 江帮主现在不想去关注其他的事了,他只想把这温香暖玉搂满怀,尽情的欢爱,强健的手臂紧紧地拥住了马素贞活力澎湃的小蛮腰,一只大手顺着那嫩脂豆腐般的大腿内侧轻轻地向上滑去。江帮主手抚摸这笔挺滑腻的大腿,沿着大腿细腻浑圆的线条渐渐上收至圆滑丰满的粉臀,那欲露还隐的一瓣臀股雪玉弯弯,令人垂涎。 马素贞嘤咛一声,发烫的脸颊攸地埋进江帮主的怀抱,两条丰腻修长、浑圆玉柱似的大腿一下子缠紧了江帮主的腰。 一声旖旎的娇吟,满室香艳。 江帮主火辣的亲吻和温柔的抚慰遍及马素贞的玉体香肌,弄得她脸红似火,鼻息咻咻,静夜中听来**蚀骨,别样动人。 …… 闹钟响起。江帮主不情不愿地睁开眼来,天光大亮。马素贞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娇慵的呻吟,也醒了过来。 第386章 中计 江帮主坐在办公桌后整理着蒋志清拿进来的一份长达三十页的报告,其中详列着江帮主所有账户的损益状况,以及前一天所有的成交明细。江帮主也同时从几个不同的期货经纪商那里收到一些成交明细,如果那些明细的内容有问题,江帮主会马上开骂,因为所有前一天的交易明细,都得在市场开盘前核对清楚才行。当市场波动特别剧烈时,只要江帮主的账户状况没有核对清楚,很可能一开盘就因而损失数十百万块。这就是为什么江帮主总是把每笔交易都记录得一清二楚的原因。如果他的情绪不稳,就无法交易,所以江帮主一定要在上午八点开盘以前把账户里的部位弄清楚。江帮主要保证每天都是以损益归零的状况重新开始。 江帮主不想把前一天所遗留下来的情绪包袱带到今天,每天的成绩都各自独立,互不干扰。江帮主昨天傍晚收盘后耗费心力工作的习惯帮助江帮主把昨天的一切抛到脑后,如此才能够真正把心思集中在今天的盘势。如不这么做对江帮主来说会是一件危险的事。要知道,最惨重的亏损往往总是发生在大赚一票之后,这是因为过度的自信总是会让人们做出自以为是、漫不经心的操作行为。操作指数期货时也可以套用这种心理层面的法则,因为期货交易每天都会由结算公司加以市场评估,所有未平仓部位都会依它们市值的增减而使你的账户净值在每天收盘后增加或减少。所以每个期货市场的操盘手每天早上都是损益归零的状况。 江帮主准备好面对今天的战斗,立刻询问蒋志清今天债券价格的支撑和阻力价位区。江帮主把这些价位记录在自己的工作表里。把所有的指标都计算完毕,其中包括t振动指标、前一天资料所算出的十八天期振动指标、几种股价指数的高/低/收盘价。 然后就等着今天和哈同的第一回合的开始,债券市场的开盘。 “老板,哈同的底已经被我掀开了,现在上海滩各大财经报刊都在大幅累篇的报道。”蒋志清小心翼翼的说道:“今天我们应该可以翻盘了。” “不要高兴的太早。”分析了一脑袋的数据的江帮主总觉有点不对劲。可是又不知道是那里不对劲。 昨晚蒋志清没有闲着,今天,上海滩各大报刊杂志都开始爆料:哈同手中根本就只有很少的货,根本无法支撑这个这个公债下跌形势。 这样的报道出现,哈同瞬间成为了大众谩骂的对象,说他们是借此机会想要骗他们这些散户。 哈同花园从一早外面都围堵了很多记者,还有很多的抗议人士,蒋志清这一下操作,弄得是满城风雨,并且就连昨天落下的低位都被说成是哈同所为,顿时成为了无数散户眼中的庄。 这个年代,有实力的资本集团坐庄操纵股市是很平常的事情,但是被捅出来,一样的会遭人痛恨。 这样的局面让带给了哈同一边巨大的压力。 “比伯,今天的交易继续,别的事情交给我处理。”哈同低沉的声音说道:“我们一切按照计划来。” “我负责场内交易,这是我擅长的领域,请阁下放下。”纽约华尔街来的洋鬼子点点头,他做他喜欢而擅长的,前面的一切交给老板,那么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完成交易。“但是场外的计划需要阁下费心了。” 哈同轻嗯了一声:“放心,我有一万种方法,利用那些报刊,将事情闹大。” 一时之间,倒是让不少人诧异。 “你们有什么新计划?”罗迦陵说道:“我怎么不知道?” “昨天晚上比伯想出来的,我觉得可行。”哈同笑道。这次他要的就是高调。 听着哈同老爷子的话,罗迦陵开口说道:“如果交易部的交易有什么情况,这也会使我们的危机扩大。” “我知道我在做什么!放心,只要按照我说的去做,不会有错。迦陵,你也去准备一下。”哈同并没有多说,他也从来不做赌博的事情。有把握才做的。 可是大家都为今天的事情焦急,因为目前的这个情况下,一开盘说不定就会是极速下跌。 哈同看了一下时间,说:“离开盘还有半小时,比伯,你需要在这之前将工作交代完,才能进行接下来的工作。” 比伯立刻把组员聚拢在一起,开始交代任务:“先生们,请听好了,开盘之后肯定会跌,这正是我们扫货的机会,两个仓位都扫货,有多少扫多少,速度一定要快,好了,大家准备吧。” 大家立刻起身去做准备工作。 第一回合开始,债券市场开盘。 这时,正如所有人的预料的,在新闻造势下,一开盘公债就往下走,几笔大单出场之后,就行程了出货的风波,短短的十分钟就狂跌超过了百分之五。 下跌士气继续高涨,这样的情况下,更多的人开始出货,却不知道他们这样的出货,就是在帮助江帮主做空。 比伯看着刚刚挂出的大牌子,脸色依然冷静,淡淡的说道:“继续扫货!” 整个交易区的交易员都争分夺秒的在扫货,没有了任何的入货,就使得公债继续跌穿了下一条线。 这个时候,江帮主的专员组里,江帮主看着下跌局势,深沉的脸渐渐地恢复了笑意,这样的下跌他们根本就没有办法挽回,就算是入货也不过是九牛一毛而已,根本改变不了局势。 “查一查哈同的入货记录。”江帮主开口吩咐。 蒋志清叫属下调出了哈同的交易明细看了看,说道:“今天他们并没有入货,只是一直在吸筹。” “没有入货?”江帮主有些诧异的走过来,看了看数据,的确没有入货的记录,对方竟然没有做托盘的举动,到底是想做什么…… 哈同靠着椅背,看着在开盘十五分钟里不断下跌情况,就在跌到了最后的支撑点。忽然,纽约华尔街来的比伯的身子前倾,对着那边,说道:“所有的货分成三个单,全部买入。” 下面立刻操作了起来,三张大单立刻入场,下跌在支撑线的位置停了下来,这是个关键的位置,需要守住五分钟。而就在这个五分钟,在散户的推动下,又渐渐地回升了一点,但是力量始终不够,导致在半个小时后,再次下跌,跌穿了最后的支撑位,几乎跌停板。 同时,哈同转身拿起电话,朝着那边说道:“老东家,计划可以开始了,我把这个外场交给您,接下来就麻烦您了。” 他的声音通过电话传到了他的老东家沙逊公馆,此时,沙逊才刚刚开始吃早餐。饭厅的餐桌前,围着餐桌而坐还有五位金发碧眼的年轻男女,看起来像是他的子女,一家人都还在悠然的吃着早餐。 沙逊嗯了一声,挂掉电话,回到餐坐上,看着大家,说道:“早餐结束,接下来,该是我们的主角时间。” 沙逊的这些子女看起来很精明,都沙逊得力助手,也就是为了今天这么一场游戏,才会聚在一起吃这个早餐的。 哈同虽然取代了沙逊成为远东首富,但是不代表沙逊就差了,沙逊虽然在地产和金融界不如哈同的显赫,但是沙逊洋行依然是中国排名第一的洋行。这份势力,不比哈同差了。 “等待真是一种很无趣的事情,我都憋坏了。”一个妖媚的金发女子那情开口说道,随手将喝汤的银汤匙放下,接过下人送来的文件,打开看了看整个盘面,笑着说道:“爸爸,真不愧是您的弟子,这个盘面撑的真是好。” 大家都知道沙逊对哈同其实没什么好感,但是哈同的本事,他们可也是早就见识过了。作为哈同的老东家的沙逊听着女儿的话,心里很不是滋味。 “好了,好了,开工,开工――咳,咳,咳!”沙逊的话还未说完,就猛地咳了起来,像是被嘴里的东西呛住了。 “爸爸,”沙逊的子女们都担心的问道:“你没事吧?” “咳!咳!咳!……”沙逊憋红了脸咳嗽着,摆了摆手,示意大家立刻接手开工,所有人便开始动了起来了起来,沙逊也缓了过来,看着手里的数据,他的心里很清楚,这一役之后,会得到哈同许诺的一笔巨大的好处,但是和哈同的距离,只怕会拉的更远了。这似乎预示这,现在做洋行已经落伍了。哈同的崛起还可以理解,江山的崛起就是他也无法理解了。 沙逊觉得自己真的老了…… 哈同这边在挂掉电话后,继续朝着纽约华尔街小子比伯用英文说道:“我们的计划马上要进入**。比伯,现在该是我们玩的时候了吧?” 哈同嘴角轻微的扬起,这场游戏,其实他才是主宰者,他今天并不打算用沙逊来玩这场游戏,但是也是没有别的选择,想着,他继续开口说道:“将沙逊的所有的货跟我们整合起来,我们配合我的老东家一起动。” “yes。”比伯点点头,“刚刚只是试探,现在才是我们的游戏时间!” 看着两个人神秘兮兮的说什么计划,罗迦陵几乎要急死。市场的已经跌破了最后的支撑位。 不过,这完全都在哈同和比伯的预料中。接下里的会怎么样,也完全在他们的掌控之中! 于是,在下午临收盘还有一个小时的时候,在哈同的老东家沙逊用经纪商名义与哈同这边来回倒换配合,在股市里越来越多大单进入,使得原本下跌的公债快速地攀升,而且这样的局势越来越强烈,越来越多的散户和机构入场。 局势瞬间逆转,公债又再次一路飙升! 江帮主看着这些局面,才恍然的发现是自己中计。 第387章 追回 江帮主被犹太帮狠狠修理,才恍然大悟。(.无弹窗广告)哈同想做什么,他们选择是用沙逊吸筹,交给外面的经纪商抬高市场。而今天蒋志清搞的哪点阴谋诡计,找报纸爆哈同的内幕丑闻,确实在开盘的时候打击了哈同抬价的气焰,却成为了他们能超低价吸筹最好方法,弥补了他们的货少这个弱点。就在他都以为这是哈同束手无策的时候,没有出手点的时候,最后才发现,这个市场却早已经被对方掌控了。 呈现如此戏剧性的变化,接下来江帮主要怎么做,才能压下这个价格? “老板,怎么办?”蒋志清没有主意了。 大家都望着江帮主,全都失了方寸,目光全他身上。 江帮主让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说:“跟着市场在区间内不断出入货。” 蒋志清听着他的话,脸色一变,问:“老板,你不会是在开玩笑罢?这样做就是在帮助犹太帮抬高价钱。” “你看我像是开玩笑吗?”江帮主一冷冷的一哼,说道:“你难道看不出局面已定,现在,追回损失才是重点!” “现在认输,损失有点大……”蒋志清小声的说了一句。 “谁说我们输了!战争还没有开始呢!今天只不过是让犹太帮占了一点小便宜而已,迟早我会把今天的损失全部讨回来!”江帮主挑挑眉,嘴巴依然很硬,看着围在周围的人,脸色也舒缓了一些,他又冷声说道:“还不开始按照我说的做?” 大家立刻分散开,去入货。 江帮主不禁挑了挑眉,想不到犹太帮还能逆转这个形势,不过,说是逆转那还不如说就是他们制造的,看来的确有实力,也让他在刚刚才发现,这原来是对手在市场设计的圈套,等的就是跌破最低后的强力反弹。也因为如此,整个计划就在这瞬间被破坏,最终也要随着犹太帮的步伐开始做多。 哈同背后有高手操盘啊! 不过,也只有资金雄厚的犹太帮才玩得起这一招。抄底逆袭,江帮主也想玩,不过也只有配合场外的阴谋诡计才玩的转,那像犹太帮这样纯粹的靠资金在债券市场就玩的翻云覆雨。 这只是初战而已,南北战争一开打,江帮主只怕会被哈同玩死。 夜幕降临。 美丽的夜上海是属于有钱人的美丽。这颗远东的明珠,工业的、金融的大上海人大部分入夜之后就在血肉相搏的噩梦中呻吟,各种夜总会的酒吧间里却响着叮叮噹噹的刀叉和嗤嗤的开酒瓶,他们无关。 百乐门的酒吧间里。 江帮主把右手罩在酒杯上,左手支着头,无目的地看着那酒吧间里进出的人。他一个人虽然已经干掉了半瓶红葡萄酒,可是他们脸上一点也不红。那酒就好像清水,鼓动不起江帮主的闷沉沉的心情。 在交易所收盘之后,江帮主就拉着同样在今天交易中吃了不少亏的虞恰卿,张静江和聂云台等几个人来百乐门散心。而现在,到百乐门也有了半个钟头了,也推过牌九,打过宝。可是一切这些解闷的法儿都不中用!几个人都觉得胸膛里塞满了橡皮胶似的,一颗心只是粘忒忒地摆布不开。又觉得身边全长满了无形的刺棘似的,没有他们的路。尤其使他们难受的,是他们那很会出计策的脑筋也像被什么东西胶住了――简直像是死了;只有强烈的刺激稍稍能够拨动一下,但也只是一下。 “啊!唉!浑身没有劲儿!”聂云台自言自语地拿起酒杯来喝了一口,眼睛仍旧迷惘地望着酒吧间里憧憧往来的人影。 “提不起劲儿!喝!这几天债券市场真是诡异的不得了,肯定是有人在坐庄对堵,对!一定是!也不知道是那路神仙,太诡异,实力都很强,咱们倒霉!咱们玩不起,没法玩啊!真是提不起劲儿!”张静江发了一通牢骚应和着聂云台。 “静江兄英明,我也觉得是有人坐庄对赌。”聂云台猛点头,又忍不住叹息一声:“不过我算是看出我自己的渺小。想想都觉得心灰意冷。提不起劲儿!” 张静江也点点头,看向聂云台,他们两个人的眼光接触了一下,随即又分开,各自继续他们那无目标的了望。他们那两句话在空间消失了。说的人和听的人都好像不是自己在说,自己在听。他们的意识界是绝对的空白! 忽然,酒吧间门口三四个洋鬼子簇拥着一位身材高大的犹太老头子,嚷嚷笑笑进来,从江帮主他们桌子边跑过,一阵风似的往酒吧间的后面去了。 江帮主他们一群人被酒麻痹的迟钝神经上骤然受了一针似的!几个人的眼光碰在一处了,嘴角上都露出苦笑来。 聂云台仍旧自言自语地说:“那不是么?好像是哈同!” “是哈同!”张静江回声似的应了两个字,本能地向酒吧间的后进望了一眼。同时他又本能地问道:“那几个又是谁呢?” 虞恰卿也说:“没有看清。总之是没有沙逊这老头子。” “那个妖媚的洋女人不是哈同的养女罗伽蓝吗!真是越来越有女人味了。”聂云台的眼光盯着那个窈窕的背影。 “是她么?嘿,嘿!”江帮主轻声笑了起来,又拿起酒杯来喝了一口。抬眼看去,罗伽蓝从里边走出来了,直走到江帮主他们桌子前。 江帮主哈哈笑道:“说起曹操,曹操就到。” 罗伽蓝穿着的浅色丝质旗袍叉高高的开到大腿根,里面竟然没有穿丝袜,脚下踩着一双清凉的高跟凉鞋,在灯光下,一双裸足白得极为眩目。她的淡金色长发则依然盘在头顶,却是显得随意,却焕发出一种诱惑的气息。 罗伽蓝左手中拿了一瓶打开的威士忌,右手拿着一只杯子,站在了江帮主的面前,盯着他:“看你喝成这样,心情不好吗?” 江帮主抬起头,从现在的角度,几乎可以看到高开叉的旗袍里那双雪白长腿的尽头。是几乎,因为只是差了一丢丢而已。江帮主对于这个一丢丢的距离实在是有些无奈,他不得不承认,罗伽蓝的魅力的确惊人得过了头。即使上过床了,江帮主依然无法抵挡她的魅力。 江帮主喝完杯中的残酒,把杯子推了过去,微笑着说:“你是明知故问吗?” 罗伽蓝轻轻一笑,坐在了江帮主的身边,将一双雪白的诱人犯罪的长腿几乎全部横在了江帮主的面前,说:“你说的太奇怪了,我怎么会知道?”他看向江帮主推过来的杯子又问;“是要来一杯吗?” 她这个姿势,几乎将傲人的身材尽数展露在江帮主的面前。江帮主的目光在她身上掠过的瞬间,意识中就自行浮出了一个想法,她里面什么都没穿。这纯粹是由因为他的目光自行测量且计算了真丝旗袍的厚度,然后得出了这么一个结论。这个结论出来得如此之快,这是无数的经验累积的结果,以及于江帮主根本来不及封锁。他忽然觉得,自己以往赖以花界的瞬间反应在某些时候似乎也不是很好。 罗伽蓝把江帮主推过来的杯子倒满威士忌,江帮主取过酒杯,一饮而尽。 罗伽蓝也一口喝干,伸出粉红色的舌尖,轻轻舔净了唇上的酒渍,又将酒杯倒满,端着满满一杯酒,身体前倾,将手臂架在了苏的肩上,鼻尖几乎触到了江帮主短的不能再短,跟跟竖起的漆黑头发,轻轻地说:“听说天津第二次督军团会议就要召开了!也许是谣言,然而外场盛传,南北之战又要重启,你们没有听到么?” 虞恰卿他们都摇头,心里却是异样的味儿,有点高兴,又有点忧闷。只有江帮主,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听说天津会议,是北方督军讨论第五期作战计划。”罗伽蓝喃喃地说了一句,她将杯中酒一口喝干,右手搭在江帮主肩膀上,身体整个靠了过去,贴着他的耳朵,以极轻的声音说下去:“段总理不肯和,他要打到底,武力统一!战事要延长呢!说不定又是一年半载!民国以来,要算这一次的战事最厉害了。动员的人数,迁延的时日,都是空前的!战线也长,中部几省都卷进了旋涡!并且革命党人又到处扰乱。大局是真正可以悲观!” 最后,她轻轻地在江帮主耳中吹了一口气,江帮主的头皮发炸,这个时候了,他竟然心里一阵蠢蠢欲动。 江帮主眼光闪了一下,立刻叹一口气说,“唉!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段总理要武力统一,我能有什么办法?我现在,过一天,算一天!” 江帮主这样颓丧是向来没有的。罗伽蓝听着忽然觉得很难受,她竟然忍不住也跟着江帮主叹一口气,再找出话来消释那难堪的阴霾:“可是近来公债市场倒立稳了,没有大跌风。可见社会上一般人对于时局前途还乐观呀!” “哈哈!是不错!”江帮主突然狞笑着说。这个女人太厉害了,她的美人计才是将计就计。不,应该说是哈同太厉害了,他使用的才是计中计,连环计。江帮主完全被他们给设计了。 罗伽蓝不知道为什么,看到江帮主这个样子,心里很不舒服,想立刻逃离这里。她站起身来想走了,忽然又想起来此的目的,弯下腰,把嘴靠在江帮主耳朵边,轻声说道:“我爸爸有一个大计画,想找你商量,就过去谈谈好么?那边比这里清静些。” 第388章 合作 江帮主愣了一下,一时间竟没有回答。罗伽蓝嘴角带着浅浅的笑容,似乎说“你斟酌罢”,就转身走了。 望着罗伽蓝窈窕诱人的背影,江帮主怔怔地沉入了瞑想。他猜不透哈同派他女儿来打这个招呼是什么意思,他吃过哈同的亏,已经没有当初的盲目自信,变得谨慎起来。而且为什么罗伽蓝又是那么鬼鬼祟祟,好像要避过了其他几个人?他转脸看了虞恰卿他们一眼,就决定要去看看哈同有什么把戏。谨慎可不代表胆小,他还没有怕过谁! 江帮主决心一定,马上对他们几个说道:“洽老,静江兄,聂老大,刚才罗伽蓝小姐说哈同有话找我们商量,我们去谈谈罢。” 虞恰卿老狐狸眼珠一转:“哦!――哈同就是要你去罢!我们到那里去看一路宝。” “你去吧,我们就不去了。”张静江恍然的点点头。 聂云台问道:“他找你会谈什么呢?” “谈什么?城下之盟呗!”江帮主唉声叹气的说:“实不相瞒,我和哈同就是今天在交易所坐庄对堵的人,不过我输了。哈同这些洋鬼子,都一个个的是猴精,打了一个胜仗,就提出外交公文来了!” 江帮主调侃的话音刚落,几个人对看着哈哈笑起来,觉得心头的沉闷暂时减轻了一些了。 于是江帮主一个人去会哈同。 江帮主在墙角的一张小圆桌旁边和哈同对面坐定了后,努力装出镇静的微笑来。自从上次上海滩各大势力“合作”搞垮周氏集团以后,这近一个多月来,江帮主和哈同两个人虽然在应酬场中见过好多趟,他们都不过随便敷衍几句,现在他们又要面对面开始密谈了。 哈同老头风采依旧,见到江帮主依然是那种很爽快的兴高采烈的态度,说话不兜圈子,劈头就从已往的各种纠纷上表示了他自己的优越:“江,我们现在应得说几句开诚布公的话。(.)我们以前合作,我觉得很愉快。我非常欣赏你。还有,我们的旧账可以一笔勾销!可是,有那么几件事,我不能不先对你声明一下:第一,银团托辣斯,那个《银联储计划案》我是有分的,我们都是为这个计划案出了大力气的。我们当初谋划《银联储计划案》时,可是有过约定,我们一不拒绝人家来合作,二不见食就吞。不知道你还记得吗?这次,我们并没想过要用全力来对付你,江,那是你自己太多心!非要与我们的计划做对……” 江帮主笑了一笑,耸耸肩膀。 哈同却不笑,眼睛炯炯放光。他把雪茄猛吸一口,再说道:“你不相信么?那么由你。老实说,今天的事情,真是误会。你不会忘了你自己说过的话了吧,‘没有银行家不爱战争的’!我是一直都记得。战时金融公司的重要使命之一就是发售国债,为战争提供金融支持。所以,我们并不是存心捣你的蛋。要是你吃定我有什么了不起的计策,也不要紧,也许我做了你就也有那样的看法,我们再谈第二桩事情罢。你们一定在疑心我到处用手段,破坏你们的‘剪羊毛’,哈哈,我用过一点手段,只不过一点,并未‘到处’用手段。你们猜度是我在幕后指挥,哎,江!我未尝不能这么干,可是我不肯!自家人拼性命,何苦呢!” 哈同还真是坦白。 “剪羊毛”是银行家圈子里的一个专用术语,意思是利用经济繁荣和衰退的过程所创造出的机会,以正常价格的几分之一拥有他人的财产。当银行家控制了货币发行大权,经济的繁荣和衰退变成了可以精确控制的过程,此时的“剪羊毛”行为对于银行家来说,就像从靠打猎为生的游牧阶段进化到了科学饲养的稳产高产阶段。 南北战争给上海滩证券市场带来了爆炸式的繁荣,成为了继伦敦纽约之后,世界上第三个金融中心,当之无愧的远东第一。大规模的战争物资采购极大地促进了上海滩各行业的生产与服务。银联储成立的第一件事就是向经济领域投放了大量货币,同时为了向北洋提供贷款,银行家们还要进行了大规模债券募集,那是被称为“自由债券”的东西,债券利息从3。5%到4。5%不等。这些债券发行的一个重要目的就是吸收银联储马上就要超量发行的货币和信用。 在战争中,有人破产了,有人发财了。但是中国人由于生活和消费崇尚的就是节俭,这几乎是天生的,他们即使手中握有大量现金,也不会乱花,他们普遍把钱存在保守的中国人开的小银行和钱庄,这些中小银行家对那些大型的国际银行家普遍持抵触和对抗态度,既不参加银联储银行系统,也不支持对南北战争贷款。这笔巨额财富却不在江帮主他们这些银行家的控制之下。 其实,江帮主早就想找机会好好修理一下这些乡巴佬,早已看着占着茅坑不拉屎的家伙不顺眼,江帮主也动了“剪羊毛”的念头,只是一直还没等到执行,却遇上哈同挑战他银联储老大的位置,发生这一场战争。现在哈同点了出来,看来贪婪的犹太老头是想主导“剪羊毛”了! 江帮主挺了一下眉毛,忽然狂笑着说:“哈,哈,哈……哈同先生真是坦率!光明磊落!看来全是我自己太多心了!我误会了你?是不是,阁下?” “不然!”哈同依旧很严肃,立即郑重地回答道:“我这番话并非要声明我们过去的一切都是误会!我是要请你心里明白:你我中间,并没有什么不可化解的冤仇,也不是完全走的两条路,也不是有了你就会没有我――我们有过很愉快的合作,而且现在在很多领域,我们依然还在合作,所以我犯不着用出全副力量来对付你们!实在也没有用过!要知道,我们之间的合作如果破灭,损失的是我们自己!我一直都非常欣赏你的才华,也不愿意和你发生任何的不愉快!”这简直是胜利者自负不凡的口吻了。 “阁下!”江帮主再也耐不住,就尖利地回问道:“你找我来,难道就为了这几句话么?” “不错,一半是为了这几句。算了,江,旧账我们就不提。”哈同说:“本来我还有一桩事想带便和你说开,现在你既然听得不耐烦了,我们就不谈了罢。我是个爽快的脾气,说话不兜圈子,现在请你来,就想看看我们到底还能不能大家合作……” “哦,”江帮主忽然若有所思的说:“阁下,还有一桩事要跟我说开么?我倒先要听听。” 江帮主拦住了哈同,故意微笑地表示镇定,然而他的心却异常怔忡不宁。他蓦地想起了刚刚和虞恰卿他们说的城下之盟,“哈同这些洋鬼子,都一个个的是猴精,打了一个胜仗,就提出外交公文来了!”。憋屈,真要沦为洋鬼子的买办,江帮主那里受得了这窝囊啊! “小事。都是误会。”哈同也微微一笑,似乎已经看透了江帮主的心情。他很爽利地说道:“你一定以为我的宝贝女儿是在你身上使美人计,实在说,我并没指示我的宝贝女儿去做这件事,她也没有从你那里得到什么情报,而我的宝贝女儿却真真被你钓了去了!” “呃!……哈,哈,哈……”江帮主听着,把不住心头一跳,脸色也有点变了,赶快一阵狂笑掩饰了过去,他就故意探问道:“我可不觉得是我钓你的宝贝女儿,是的宝贝女儿钓的我罢?” 哈同也哈哈大笑道:“江,我家的宝贝女儿喜欢你,我是不会反对的!你放下!” 现在是哈同勉强笑着掩饰他的真正心情了。这也瞒不过江帮主的眼睛,于是江帮主也感到若干胜利的意味。 江帮主到底又渐渐恢复了他的自信力,他摆脱了失败的情绪,振起精神来,转取攻势。江帮主劈头就把谈话转入哈同刚刚的合作问题,道:“能倒在贵千金的石榴裙下,输了也风流。何况,只要贵千金愿意,我想来上海滩的男人没有不拜倒贵千金石榴裙下的。何况我这个上海滩出名的浪荡子!不过,我也是个爽快的脾气,我们不说废话了,你先提出你的‘合作’条件来,要是可以商量的话,我一定开诚布公回答你!” “很好,江,果然爽快!”哈同平静地说道,“那么,我就简简单单一句话说,我介绍一个银团放款给你!总数三千万,美金!第一批先付八十万美金!条件就是,用你集团的股份做抵押!” 江帮主很注意地听着,眼光射定了哈同的面孔。忽然他仰脸大笑起来,耸耸肩膀。果然,犹太帮是要他的债主,把他养成他们的买办!洋人的钱不好借,借了得卖肾还!清政fu借洋人的钱,铁路矿山都压了出去。不少华商像洋鬼子借款,最后厂子全陪给了洋行。中国最大的重工集团汉冶萍就是这样被日本人套死!中国最有名望的状元公张謇的大生纱厂最后也是这样被套死! 江帮主能警惕吗?如果民国政fu是个有主权的政fu,江帮主一点都不怕,可是,民国政fu并没有自己的完整主权。这也是很多华商无法得到保护,任你手段再高名,也玩不过在中国拥有特权的洋行的原因所在。 哈同却不笑,悠然抽着雪茄,静待江帮主的回答。 “阁下!”江帮主笑定了,就正色问道:“你是不是开玩笑?我的公司一直是抱的步步为营的政策,做的都是小本买卖,眼前却用不到三千万美金的巨额借款!更何况,我的那个小小的公司,那里值三千万美金啊?你也不怕这么一笔巨额投资血本无归?” 第389章 前定 哈同忍不住慨然道:“江,不是这么说的。借款的总数是三千万美金,第一批先交八十万美金,第二批的交付,另定办法。你是上海滩金融奇才,这个门槛你应该比我都清楚,你自然明白这笔借款实在只有八十万美金,不过放款的银团取得继续借与九百二十万美金的优先权!” 江帮主想不到自己竟然满清和北洋的政fu待遇!这是列强银团在中国施行的老法子,还有据可依。 江帮主忍不住打趣道:“这钱我到是想借,然而我那个小公司实在太小,连八十万美金的借款也用不到!” 哈同阴阴一笑道:“当真么?” “当真!”江帮主把心一横,坚决地回答。 哈同微笑着喷一口烟,又逼进一步道:“那么,到底不能合作!江山公司前途远大,就这么弄到搁浅下场,未免太可惜了!江,你的一番心血,总不能白丢。你还是仔细考虑一下,再给我回音如何?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你公司目前已经周转不灵,我早就知道。况且战事看去要延长,战线还要扩大。你仔细考虑一下,再给我回音罢!” “哈!”蓦地江帮主站了起来,冷冷地狞笑。他在哈同肩膀上重拍一下,就大声说:“时局到底怎样,各人各看法!也许会急转直下。至于我的那个小公司,我局内人倒一点不担心。有机会吸收资本来扩充,自然也好。这样吧,明天我把你的意思提到董事会,将来我们再碰头罢。” 接着又狂笑了一声,江帮主再不等哈同开口,就赶快走了。 罗伽蓝追了出去,问道:“为什么拒绝合作?” 这是一句完全是一个女人对心爱的男人担心的问。江帮主几乎产生了一种错觉,似乎她已变成了一个真心关心着他,爱着他的女人。 江帮主的理智立刻将这个荒谬的想法驱逐了出去,迎着罗伽蓝闪亮的目光,反问道:“这算是合作吗?这是卖身吧?” 罗伽蓝理了理前额微乱的金发,说:“那你知道拒绝我爸爸的后果吗?” 听着罗伽蓝的话,心里一沉,但江帮主的脸上还是那副冷漠的神色,道:“不要拿这些话了吓唬本大爷!本大爷从不吃这一套!你也好好打听打听,本大爷可是上海滩鼎鼎大名的江帮主!江疯子!本大爷怕过谁?你知道跟本大爷在作对的人,会有什么后果吗?” 江帮主的流氓痞气上来,挺吓人的。本就威严日重的脸上,更多了几分穷凶极恶。酒吧间里江帮主周围站在的几个人都远远的躲开了。 罗伽蓝抬起眼眸,看着江帮主,没有丝毫的畏惧,只是沉默了几秒,才缓缓地说道:“我当然知道,从湖北会馆,到大八股党,小八股党,再到周家和日本纱业协会,凡事和你做对的,就会有这样的后果。” 江帮主的脸色越来越沉,盯着对面这个美丽的女人:“我听出来了,你这是在警告我,我不跟你爸爸合作,你爸爸会要我付出同样后果?” 罗伽蓝无奈的一笑,说道:“你误会了,你现在需要冷静。不是我要警告你,今天的结果不就是最好的证明了吗?这一次,输的应该是你吧。” 江帮主居然沉默了下来,手捏拳头,看着罗伽蓝,罗伽蓝碧色的目光平淡宁定,笑了笑,没有回避她的目光,也没有回答。然而罗伽蓝毫不放松地望着他,大有不得答案绝不罢休的架势。江帮主不得不承认,这次的失败。 “我承认。”江帮主无奈,只好这样说。 “你就不想知道这其中到底是什么原因吗?”罗伽蓝又继续追问一句:“不想知道到底为什么输吗?” “你特意追出来,就是为了问我这些?”江帮主冷声问道。 “当然不止。”罗伽蓝看着江帮主,说道:“不要再和我爸爸做对,你不是他们的对手。生意场上,全世界还没有能赢过犹太人的存在。” “不要拿这些话吓唬我!”江帮主的声音越发的冰冷,“本大爷不怕!有本事放马过来!” 说完,江帮主转身就走。 江帮主回家的时候已经凌晨一点半钟了。满天乌云遮蔽了星和月亮,江公馆园子里阴森森地,风吹树叶,声音很凄惨。 江帮主脑子里还在想着百乐门酒吧间墙角的那幕活剧,哈同那些充满了威胁意味的话,跟着江帮主的卜卜地跳着的心,一个字一个字跳了出来。哈同的用意再明白也没有了,因而现在留给江帮主的路就只有两条:不是投降哈同,就是公司破产!只这两个念头,就同走马灯似的在江帮主脑子里旋转,不许他想到第三种方法。并且绝对没有挣扎反抗的泡沫在他意识中浮出来。 “这大半年把脑袋别在裤腰带拼命来的心血算是白费了!”江帮主自言自语地哼出了这一句来。 别墅静悄悄的,大家基本上都休息了,走进静悄悄的大客厅里,忽然有一种刺耳的怪响。他愕然四顾,疑心这不是他自己的话。客厅里没有别人,电灯的白光强烈地射在他的脸上。窗外有两个当差的黑影蠕蠕地动着。 江帮主皱着眉头苦笑。 江帮主在那沙发里坐下,他忽然又记起了不久以前卢少帅劝诱他的那一番话:“江哥,现在能救我的只有你了。请您放心,您只要答应替兄弟去湖南,我卢某人绝不会没有表示的……为了招募一旅新兵,在洋行订了花枪400条,我可以把这批枪全部送给您了。还有军费,我愿意垫付三个月……怎么样?江哥?有一个师的编织。还有一块地盘呀!……江哥,这是让您代兄弟上战场拼命,办这种大事的价码,我当然不会不知道。……江哥也是见过世面的人物,你不缺钱,也不缺人手,我也不知给什么条件合适。不过,先请你把事给接下来。只要代兄弟去一趟湖南,到时候我会给江哥一个惊喜!……为报答江哥的恩情,我卢小嘉一定求父亲把湘西镇守使的印把子抢来送给你,这总该是一个大礼物吧?” 江帮主本来不想替卢少帅上湖南战场,但是现在好像必须走这一趟了。只有从北洋军内部瓦解他们的主战联盟,化解南北战争,才能摆脱债券市场的危机!当时答应卢少帅三天之后给他答复,明天就是第三天了!江帮主想着又忍不住笑起来,觉得万事莫非前定,人力不能勉强!想不到自己还是的走占山为王的路子,去湘西那个穷乡僻壤,民风彪悍,贺大元帅这样的“土匪”满山遍野的地方去做军阀了。 不过江帮主倒心定些了。他觉得哈同的麻烦到是有了解决的门道了。 做军阀,尽管这块地盘颇有些穷山恶水的意味,但也是一方土皇帝了,想起曾经看过的民**阀小说,就开兴奋。――任何夺取天下的政治集团都是从占山为王开始的。 放开了心思,江帮主愈想愈有劲儿,脸上亦红喷喷了。烦恼都不见了。 虽然是去一块四战之地,穷山恶水,但总比在上海滩没有出路好多罢! 江帮主显然是个实事求是的人,在生死存亡的问题上更是如此,他知道目前的实力不可能和哈同在债券市场掰腕子,没办法只能从北洋内部瓦解这场战争,而要瓦解这次的主战联盟,首先就要打入北洋内部。所以江帮主抱定了英雄不论出处的想法,委曲求全,不挑肥拣瘦,卢少帅能给他一块地盘,能给一个师的编制,江帮主何乐而不为。一句话,江帮主绝对是个识时务之人――这也是一个优秀政客的必备素质。 江帮主这样想着,如要去湘西扎根,就要和湘西的本地势力结盟友。湘西那地方,在民风彪悍的湖南里也算是特别的存在,几乎每个山头都是绿林好汉占着。贺大元帅就是湘西绿林出身,解放之后,湘西剿匪的故事更是一部精彩纷呈的传奇,不过,对江帮主来说,这些绿林好汉也不不可以接纳――毕竟有一个贺大元帅这样的明是非,有原则的绿林好汉,收了他,就发了。除了这位大元帅,其他人只要愿意跟着江帮主干,江帮主也一律收下。 江帮主现在也是实在无兵可用,什么成分的,不管以前是土匪还是强盗,只要本人愿意跟着他干,他就愿意接纳。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在一个集团发展壮大的初期,当然不能想着装纯扮酷,水至清则无鱼,不管是什么部队,只要是对壮大队伍有利,就都可以利用。江帮主当然比谁都明白这个道理,中国历史上历次农民起义不都是那么过来的?况且要在湘西站稳脚跟,不跟这两个对本地环境熟门熟路的地头蛇搞好关系怎么成? 江帮主虽然是利用,但是江帮主并不认为这些绿林好汉有什么要不得的,这位一心搞农民起义的农民王头脑中没有那些迂腐的条条框框,也许有人会认为绿林武装有损革命党人的威名,而且不可靠,但是江帮主就觉得绿林好汉终究是好汉,只要感情处的好,平时控制得力,问题并不大。 如何处理外来武装和地方势力的关系,这一直是政治中的一门重要学问,大到乱世枭雄裂土自立,小到晁盖团伙落草梁山,都离不开这个问题。 江帮主去湘西也是一样,人生地不熟,尽管湘西是个鸟不拉屎的僻静所在,但是如果不跟当地势力搞好关系,难免不被他们卖了。所以江帮主现在就就充分重视这个问题…… 江帮主这津津有味的瞑想突然被扰乱了。马素贞像一个影子似的踅到他的面前,在相离三尺许的地方站住了,很惶惑不安似的对住他瞧。 第390章 屠夫临沪 身材修长的马素贞,眉眼清澈得如雪山上的冰冷清泉一般站在江帮主面前相离三尺许的地方。她修长玲珑的身子之外,穿着一套宽松的睡衣裙袍,白色的衣物与那如温玉般的肌肤互相印衬,更是让得女子多出一分难以掩饰的的纯洁风情。目光细细的打量了一番,心中怦然一动。 马素贞羞答答看着江帮主火热的目光盯着自己,道:“我去给您斟杯茶。” 江帮主忙摇头道:“贞贞,不要忙了。” 马素贞带着笑意儿道:“那么……天色……天色也不早了,您还是休息吧。” 马素贞穿着一身白色睡袍,这一翩翩走近来,那轻盈的身影犹如一幅淡青浅赭的画面。 江帮主看得心中一热,情不自禁地抱住了她,盈盈的****落在他的掌中,那双流波荡漾的眸子顿时浮起一层朦胧的雾气,整个人都瘫在他的怀中。 江帮主打横把她抱进卧室。 在督军府,后堂西花厅。这个时候了,卢少帅还在宴客。十几个人都在花厅大筵席前坐着说笑,厅内廊下站着二十多个长随听招呼,几十颗大瓦力的灯泡照得通明彻亮,廊下放的烟火盒子一个接着一个燃,什么泥函沙锅儿、花盆烟火、花筒起火、地老鼠儿,不响、不起,只喷着七彩璀璨的光焰,满院都是浓郁的火药味儿,满屋都是兴奋热烈的气氛。 众人见卢大帅进来,忙都起身肃立迎迓。 “都坐,坐嘛!”卢大帅满脸堆笑,摆着手道,“今个为建章兄接风洗尘,我府里就是那么几个朋友,觉得太冷清了些儿。我今天一直穷忙,也没顾上来看看建章兄,可不要见怪哟!你这里倒好,人又多又热闹,还有这么一桌子好菜,就是罗宋沙皇宫廷御厨做的御膳,也不过如此吧!” 陆建章四十多岁,紫棠色脸,络腮胡了剃得溜净儿,两只眼睛黑如点漆,不怒亦威。 说起这陆建章,资历比起卢永祥还要老。与段祺瑞等人一样,陆建章他也是小站旧人,而且一直是袁世凯的心腹亲信。清廷覆灭后,陆建章担任了右路备补军统领(后改为警卫军)和北京军政执法处处长,对异己分子向来就是毫不手软(譬如武汉首义的张振武便死于其手),因其杀人如麻,人送绰号“陆屠夫”。在民国初年的白狼之乱中,陆建章被授为陆军第7师师长,在率兵进入陕西剿匪后担任了督军一职,帮袁世凯稳固了陕西的地盘。 袁世凯称帝失败后,陆建章被原陕南镇守使陈树藩排挤,给撵出了陕西地盘。失势后的陆建章后来便投靠了冯国璋,并暗中为冯国璋服务,奔走江浙、赣、鄂,为和议出力。 此次出现在上海卢永祥的督军府,目的不言自明! 见卢大帅让得殷勤,众人方斜签着身子坐下。 陆建章替卢永祥倒了门杯,方撩袍端端正正坐下,说道:“方才我接到冯大总统的来电了,我很替他难过,辛苦这半年,落了这一个下场,还要替旁人操心。前日参、众两院提案,临时大总统之期将至,要改选大总统。这次天津督军团会议,就要讨论这件事情。卢大帅一定要支持冯大总统,让他继续当这个大总统。最要紧的是,一定要保持和江苏都督李纯现在的关系。所以,卢大帅不能出兵湖南,这是两方势力平衡,避免北洋内战的办法。不过,像卢少帅所说,不拍兵也是不行,所以派那个什么叫江山的,带一群新人前去湘西,这是个很好的办法。” “就是这个话。”卢少帅夹了一口菜慢慢嚼着,沉吟道,“我也是这么想。不过江山未必领这个情。若实在不愿意,我们也不要勉强。――话说到这儿,我顺便问一下,江山的实力能够胜任一师之长?” 陆建章望着卢大帅没言语。几个客人见主人和客人冷了场,忙过来劝酒夹菜。 卢少帅想定了,方说道:“江山带兵打仗的本事我不知道,不过他兄弟多!不需要我们替他招新兵,省了很多麻烦。” 卢大帅替陆建章斟了一杯酒,自己慢慢吃着,说道:“那是不同的。我们又不靠他打胜仗吃饭。我来这里给你们打个招呼。我其实没有希望他打胜仗。湖南那块地盘,邪门啊,外来军队到哪儿总是吃亏多。” 陆建章这才知道卢永祥的真意,心里得意,口中却道:“是啊,湖南去不得。那地儿,邪门。卢大帅,就派江山去,绝对错不了的。不就是个湘西镇守使,我也举荐他了。我马上就要去天津参加督军团会议,一定依然是我们与会的支持江山。”本来这个位置陆建章是预订给冯玉祥的,但是为了笼络卢永祥,陆建章也同意举荐江山。 “可是江山就是不愿意去湖南那个四战之地!”卢大帅心里上了火,脸上却仍在笑。“说起来也是,谁愿意去湖南。” 陆建章不动声色地听着,良久,突然扑哧一笑,说道:“他江山也就是一个狂放一些的流氓。我看他不是在捏那一个度,好要个更好的价钱,他迟早会答应的。卢大帅不必上火。他一个流氓,能洗白了进入北洋系统,那是祖冒青烟的好事,他不会拒绝的。” 卢大帅也觉自己失态,当着众人发这些牢骚颇失督军身份,立刻转移话题,笑道:“我今天不知怎么了,尽说这些不高兴的话!来来来,大家饮酒,过咱们的为建章兄洗尘接风!” 陪客的众人都是有眼里介的,闻言,忙都起身把盏,从中插科打诨,一时气氛方缓和了。 卢大帅拿着杯子喝了一口,忽然停杯问:“您刚从南京李纯督军那儿来,大伙都想知道和议谈得怎样,若不妨事,您就说说如何?” “你们应该知道,长江三督,那是打开始都支持和议的。”陆建章三杯酒下肚,脸上泛起红光,长江一行,游说各督,是他一生办得最得意的差使,自比先秦的鬼谷的弟子苏秦、张仪,因此说得嘴响,正要细说,一个小军官闯了进来。 卢少帅看是他的人,问道:“你进来做什么?” 那个小军官忙回道:“江山回信了,说说愿意代少帅出征湘西了呢!” …… 第二天,在小客厅里,江帮主把他的追随者全部召集起来,开始了一场最严重的会议。 江帮主先把哈同的放款办法告诉了大家,让大家讨论。 “……你们怎么看?”江帮主老神在在的问道,只差没喊元芳了。 “老板,此时有蹊跷!”宋子文一听江帮主说完,摇着他的细长脖子,冷冷地说:“这件事要分开来看:我们把公司顶给哈同,划算得通么?这是一。要不要出顶?这是二。老板,哈同说的什么银团就是那谣传得很久的托拉斯!不过没什么,这里毕竟不是华尔街,银团托拉斯,可未必有那么可怕。段总理毕竟还是更倾向我们华商一些,他银根脖子也不愿意被洋鬼子的托拉斯掐住了啊?所以,光景不过是哈同虚张声势。制造空气是犹太帮洋鬼子的拿手好戏!他故意放出什么托拉斯的空气来,好叫我们大家起恐慌,觉得除了走他的门路,便没有旁的办法!我们偏偏不去理他!” 陈果夫摇头道:“可是,子文,那托拉斯一层,大概不是空炮;现在不是就想来套住了我们的中国商业银行了么?” 宋子文斩钉截铁的说:“我当然知道!洋鬼子那些把戏我当然清楚,他们是只要看中那家中国公司好,要来做那家中国公司的抵押款,从此,哪家中国公司的老板不过沦为洋鬼子座前的一名掮客罢了!” 蒋志清摸了光头,冷笑道:“对呀!凡是名目上华洋合办的事业,中国股东骨子里老老实实都是掮客!” 陈果夫接受宋子文的意见,但还是不很放心地说:“要是我们不去和他接洽,南北战争继续,我们怎么抵抗洋鬼子的金融侵略?失去了金融市场这块地盘,我们的业务至少减去一大半!而且洋鬼子手段层出不穷,他还可以对我们来一个经济封锁,就我所知道的,再大的华商也抵抗不了洋鬼子这一招。那不是更糟了么?只怕周家就是我们榜样!子文,你心里有没有别的门路?” 宋子文也摇头道:“现成的可没有,找起来总有几分把握。刚才我说这件事要分开来看,现在我们就来商量第二层罢,照现在这局面,公司还能够维持多少时候?” 宋子文这话刚出口,陈果夫就很沮丧地摇头,蒋志清摸着光头叹气。另一帮只知道炫耀肌肉的胡宗南,戴春风,徐元东,毛人凤等人,和还有一帮只知道玩笔杆子的杨文君等人,更是没有个头绪,插不上话。 江帮主终于开口了:“用不到讨论了,事情是再明白也没有的:时局和平无望,只要战争阴云还在,恒源祥和那八个厂多维持一天就是多亏一天本,而且,问题还不在我们有没有能力去维持,而在我们不愿意去维持也得维持下去。我现在接手社会党,对工人不能放手不管!不过支撑这几个厂子,也只能解决一小部分的工人问题。如此局面下去,我迟早会破产,我也只有向洋鬼子低头了!工人也只有向日本人低头了!” 第391章 出奇制胜 所有人互相对看着,苦笑,还以为已经为工人们找到出路,还以可以施行中国的托拉斯之梦,用它来对付帝国主义的经济侵略,他们还追随梁启超“苟以托拉斯之法行之,安见不可以使欧美产业界瞠然变色也”的狂热设想,还有《银联储法案》刚刚通过,确定中央银行,以为金融基础,又立地方银行以为之辅,励行银行条例,使持民业银行钱庄票号之信用,改定币制,增加通货,这一切努力,犹太帮却就把他们热狂的梦想轻轻断送了吗? 江帮主认识到自己企图建立和发展自己的垄断组织抵制外国的经济侵略,力保自己的垄断独占地位,这在此时的社会条件下,是办不到的。(.好看的小说)在没有完整主权的国家,根本没法建立保护体系。如果自己有一块地盘都要好一些。如果江帮主上海督军,还用怕洋鬼子的经济侵略吗? “老板,”过了一会儿,蒋志清干笑着说:“能进能退,不失为英雄!而且事情坏在战事延长,不是我们办企业的手腕不行!” 蒋志清精研《曾文正公集》,深得屡败屡战,败中求胜的不屈精髓。 江帮主笑了笑,他心中早已经有了主意,却一直都没有说出来,不知道在等什么? 宋子文却是一脸严肃,似乎心里在盘算着什么。忽然他拍一下大腿,很高兴地看着江帮主,说道:“八个厂出顶,机器生财存货原料一总作价六百万,公司里实存现款七十万多,扯算起来,我们的血本是保得住的;现在我们剩一个空壳子的债券公司,吸收存款,等机会将来再干。恒源祥不是还可以招点股么?我们就再招股,不论多少全是好的!――还有,我们这次办厂就坏在时局不太平,然而这样的时局,做公债倒是好机会!我们把办厂的资本去做公债罢!再和哈同斗一斗!” 江帮主一边听着,一边连连点头。不愧是美国的经济学博士,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如果江帮主不能阻止南北开战,那也只能只要博一下了。热烘烘一团勇气又从他胸间扩散,走遍了全身,他的手指尖有点抖了。在公债方面,江帮主尚未挫折锐气。况且江帮主已经决定接受卢少帅的认命,昨晚三更半夜的打电话回了卢少帅,只要能阻止南北开战,公债方面,应该有所为。现在正该出奇制胜。当下江帮主就表示了决心:“那就得赶快做,而且要大刀阔斧去做!这几天来,公债又回涨了一些,那是‘多头’们的把戏;战事迁延不决,关,裁,编三种债券都会跌到每万三千块;我们今天就抛出几十万去!” “对呀!我也是这个意思。”蒋志清也接着说,踌躇满志地摸着光头。从前他们又要办厂,又要做公债,也居然稳渡了两次险恶的风波,现在他们全力来做公债,自然觉得游刃有余。他们没有理由不让自己乐观。因此他们这会议也就在兴奋和希望中结束。 宋子文最后奋然说:“那么,我马上去找门路办交涉。八个厂的受主不论是一家或者几家,我们扣定的总数是五百二十万,再少就拉倒,我们另找办法!证券公司仍旧办下去,专做信托。果夫老弟,你银行接洽得有点眉目的几百万存款赶快去拉了来;‘储蓄’我们也要办。恒源祥那边的招募新股,也交给你管的银行去联络。剩下一件要紧事,指挥公债市场,老板,这要偏劳您了!也只有您能够担当!” “我有一点疑问!”杨文君站了出来:“你们把八个厂处理了,那些失业的工人怎么安置?” 蒋志清看了清纯可人的杨文君一眼,却不冷不热地说道:“我们现在自身难保。” “你这是什么话?”杨文君上下打量着蒋光头,顿生厌恶之感,缓缓的说:“日本人和督军府签订的复工条件有多苛刻,你们难道不知道吗?” “我知道。”蒋志清站起来,款款说道:“我们现在是两头顾不上了,先保住这一头,熬过这一难关,我们回头再帮主他们。不然咱们只有一起沉船。” 杨文君愤怒的盯视蒋光头良久,蒋光头也从容地看着他,毫不因为杨文君和大老板暧昧的身份局促慌乱。 江帮主真有点哭笑不得,扑地一笑,说道:“我虽然赞同子文的方略,但是也没有说要买掉那八个厂子呀?” 在江帮主轻声之下,前刻尚还是满脸从容微笑的宋子文与陈果夫还有蒋志清,脸庞骤然呆滞。 “不卖掉八个工厂?” 江帮主的话语,不仅让得宋子文与陈果夫和蒋志清三个人满脸呆滞,就是连一旁杨文君也是骤然收回怒视蒋志清的目光,扭过头来,满脸惊愕的微张着诱人红唇,愣愣的望着江帮主。 大厅之内,所有视线都是傻傻的盯着江帮主,如果说先前江帮主的危言耸听让得他们心中充满心惊肉跳的话,那么现在江帮主的话,却是真正的让众人感到目瞪口呆了。 既然赞同宋子文全力在公债市场上与哈同一战的方略,虽然看起来困难,不过在卖掉那拖油瓶一样的八个厂子,摆脱了那些工人的包袱,轻装上阵,他们并不是没有一战的能力。可这还要背着八个厂子,和那么多工人的巨大包袱,那可是真正的自寻死路了啊!要知道,即使是摆脱那个沉重的包袱,轻装上阵,也不过是和哈同的犹太帮有一战之力,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啊…… 如果江帮主真的不打算卖掉那八个工厂,不准备甩掉那些包袱,还要和哈同的犹太帮死磕,那岂不是说,他是自寻死路? “天呢……我们刚刚是不是听错了呢。”大厅内,众人面面相觑了一眼,旋即苦笑着轻声道。 “老板……我虽然反对卖掉那八个厂子,但是也反对你和哈同他继续斗法!可莫要太小看哈同,你根本斗不过他们。你有想过斗败的后果吗?”偏过头,杨文君望着江帮主微笑的面孔,不由得皱着黛眉道。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你以为我想和哈同斗吗?我是想逃也逃不掉……”轻笑了笑,江帮主回望着杨文君那张美丽动人的俏脸,笑吟吟的道:“工人那边我不能置之不理,可是公司这边,我也不会认输。” 瞧着大厅内满脸震撼的众人,江帮主偏过头问胡宗南:“小胡,如今是你管着社会党冲锋队,到底这支党内队伍武装到了什么程度?” “报告老板,”胡宗南忙道,“已经从失业者中招募了一万一千人,武装都到位了。只是训练不足。” 胡宗南是个十分机敏的人,见江帮主这样一问,料是大老板要在什么地方用兵。还摸不清楚大老板真实用意,但是大老板过往的疯狂,大老板忽然这样一问,他还真怕被哈同逼得走投无路的大老板铤而走险的在上海滩搞起暴动,他自己知道更名冲锋队的原纠察队其实还不是驻上海滩的北洋军对手,很不愿轻动干戈,便有意装糊涂儿。 江帮主交给他的是一样粗野的乌合之众,但他在很短时间里就建立起一支为数11,000人的部队,简直不可思议,江帮主心里踏实了许多,笑道:“做得不错。我交给你的不过是一样粗野的乌合之众,但你在很短时间里就建立起一支为数11,000人的部队。真的不错。” 被江帮主这么一夸,胡宗南腾地红了脸,说道,“我只不过是把冲锋队员紧密地团结起来,训练成为一支服从命令并可以信赖的队伍,执行大老板发出的一切命令。” 江帮主盯着众人,良久,突兀说道:“我看有一万一千多人也就差不多够用。我以前不做军事运动专做民众运动。可是看看世界各国的革命,都是靠枪杆子成功的。但是咱们不能向孙中山那样闹革命,因为革命的武装力量,在开始时总是较弱小的,不可能与统治者立即决出胜负,只有依托根据地,积蓄自己的力量,才能不断创造胜利的局面。可是,这根据地是这么好占领的吗?要建立巩固革命根据地,那必然要面临无休无止的武装斗争。更难以搞好根据地的建设,如果只是像孙中山那样把反动势力所及,使由此归属于革命军政fu权力之下,而不是对广大群众进行宣传和组织工作,解决广大群众迫切需要的问题,这根本无法稳固根据地。当然,现在的民族危机十分深重,武装革命是头等大事;但是,更重要的原因是孙中山等革命党人害怕做艰苦细致的群众工作。中国广大农民没有发动起来,资产阶级革命党人就不能建立自己巩固的革命根据地,形成政治、经济、文化的割据。由于没有可靠的革命根据地,这样便对革命党人从事的武装斗争产生了诸多不良的影响,他们从事武装斗争时,就缺乏坚强的后援,这是孙中山革命屡屡失败的一个重要原因之一。如今我到是遇到一个好机会,卢少帅不愿去湖南打仗,但又无法拒绝段总理的命令,所以请我替他出征湖南。给我一块地盘,一个师的编制,而且不用担心北洋对付孙中山对付我们,我们可以安稳的经营一片革命根据地。更关键的是,我想利用这次机会,釜底抽薪,化解南北战争,解除我们在债券市场的危机。所以,我已经答应过卢少帅,替他出征湖南,任湘西镇守使。” 第392章 革命偶像 “嘶……” 江帮主的话音刚落,在小客厅之中,吸冷气的声音,顿时此起彼伏的响了起来,一道道望向江帮主的目光中,充斥着各种各样的目光,他们立刻七嘴八舌的讨论起来。 “呼!”微眯着眸子,杨文君缓缓的吐了一口气,旋即轻轻睁开,美眸盯着江帮主,柔声道:“要建立革命根据地吗?” 望着那似笑非笑的盯着自己的杨文君,江帮主耸了耸肩,说:“是开始武装革命!” “如果真能釜底抽薪的瓦解哈同的犹太帮阴谋,还能有这么多的好处,”宋子文站起身来,朗声说道:“此诚出奇制胜的妙计!只是要详虑周全,一旦兴兵,去了湖南,便无转圜余地。养兵这就是烧钱的玩意,咱们现在冲锋队是工会组织工人在闲暇时候出操练练,咱们除了提供训练的场地和器械,什么都不用,要真是成军就不一样了。咱们连陪哈同继续斗下去都没有资本了,能负担得起这样烧钱吗?” “正是在债券市场和哈同斗不起了,我才出此决心!”江帮主沉静地说道,“这一次替卢少帅出征,钱粮器械,卢少帅会在前期给我们提供,所以我们不用自己出钱,出人就行。至于以后,只要能解决债券市场的危机,我自然能源源不断的有钱来。而且,只要能有一块地盘,我就是不能阻止南北战争,无法解决债券危机,我们就算破产,只要有一块地盘,我们就有一个遮风当雨的地方!我们就能东山再起!” “湖南四战之地,特别是湘西,不禁穷山恶水,匪患更是严重。不是建立根据地的好地方。”蒋志清反对道。 “革命不是请客吃饭,还让你没有挑肥捡瘦的,”江帮主冷冷说道,“有块地盘就不错了。” 蒋志清道:“就怕在湘西咱们立不住脚!” “干革命哪来这么多挑剔!”徐元东插口说道,“做什么事没有困难?遇到困难就退缩了吗?陆象山曰:激励奋进,冲决罗网,焚烧荆棘,荡夷污泽!汪兆铭曾经说过:不畏死之勇,德之烈也;不惮烦之勇,德之贞者也。二者之用,各有所宜,譬之‘炊米为饭’。盛之以釜,熟之以薪。薪之始燃,其光熊熊,转瞬之间,即成煨烬。然体质虽灭,而热力涨发,成饭之要素也。釜之为用,水不能蚀,水不能熔,水火交煎逼,曾不少变其质,以至于成饭。其煎熬之苦至矣,斯亦成饭之要素。所以,革命党人,要勇于担当,甘愿为‘釜’为‘薪’,合为‘炊饭’。一伺‘饭’熟,即可喂饱‘啼饥待哺’的四亿民众。” 陆象山曰是江帮主经常挂在嘴边的话,这其中表现出那种坚忍不拔、冲破重重阻力、一往无前的惊人毅力。 而汪兆铭这段话,也是有典故。 汪兆铭的“炊饭”理论,这种思想,他以“守约”为笔名,曾在《民报》第26号上表露过。 在1907年至1909年期间,孙中山为首的同盟会,遥控了国内六次起义,均以惨败而告终。一败再败,而至六败,不少革命同志意志消沉,意丧气沮。由于许多款项用处不明,章太炎等人就四处宣称孙中山贪污公费,在同盟会内部掀起“倒孙”活动,并表示要恢复昔日的“光复会”,不再承认孙中山的领导地位。内哄外忧,同盟会的活动陷入低潮。目睹如此情势,青年汪兆铭准备冒死一搏,以身为殉,到北京去刺杀清朝大酋。 在得知汪兆铭要亲入北京行刺满酋,好友胡汉民苦劝。 汪兆铭慷慨作书,解释自己以逞一烈的原因,信中他仍以“炊饭”为喻:“欲牺牲其身者,其所由之道有二焉:一曰‘恒’,一曰‘烈’。恒乎烈乎?斯二者欲较其难易,权其轻重,非可一言尽也。譬之治饭,盛米以釜,束薪烧之。釜之为用,能任重,能持久,水不能蚀,火不能熔,饭受煎熬,久而不渝。此恒之德也,犹革命党人之担负重任,集劳怨于一躬,百折不挠,以行其志者也。” “薪之为用,炬火熊熊,顷刻而烬,故体质虽毁,而热力涨发,饭以是熟。以烈之德也,犹革命党人之猛向前进,一往不返,流血溉同种者也。……” 他表示,自己日后“虽流血于革命街头,犹张目以望革命军之入都门!” 如此豪迈悲壮之举,古今罕见,恰似当年荆柯刺暴秦。 明知其不可为而为之,乃那个时代慷慨悲歌的先行者们的大浪漫真旨所在。 于是,偕同红颜知己陈璧君,汪兆铭与喻培伦、黄复生等七人组成暗杀团,日夜在日本、香港等地秘密筹划,训练不辍,准备暗杀清朝高官。 当年青年汪兆铭,玉树临风,铁骨铮铮,言语气度,卓尔不群,超出凡俗,如此冒死归国,献身就死,一心只想救国爱国。一时成为所有进步青年的偶像!汪兆铭在这个时代受到的追捧,丝毫不下于一百年后的超级巨星。 蒋志清被徐元东这一番引用革命偶像的话说得脸色难看。 江帮主听着心中不由暗笑,这个徐元东真不含糊,见蒋志清的尴尬,此时也不便说,遂起身打了个呵欠道:“无论你们是赞同还是反对,我都不罪,天不早了,你们回去。宋子文和胡宗南与杨文君商议一下,哪些人留守上海滩,哪些人随我出征湖南,商议好了,然后开始预备!” 送走追随者,江帮主还要去督军府拜访卢大帅。 督军府里,在卢大帅最喜欢的会客厅中,江帮主终于见到了这位在民国历史上也称得上是枭雄的大人物。 卢永祥看起来四十五六岁的样子,正当盛年,是个典型的山东大汉,他身材略显瘦削,骨架却很宽大,因此仍然显得威武挺拔。 卢永祥身上的军装挂满各种显示其武勋的勋章。 卢永祥留着修剪得整整齐齐的短须,狭长的双眼深处偶然会闪过一抹精亮的光芒。卢永祥长期身在高位者的威严,但是被他的目光一望,江帮主有种从头到脚都被彻底看穿的感觉,心下不禁大惊。 卢大帅凝视江帮主一眼后,就笑着说:“江先生还是如此年轻,却已经白手起家,打拼出了这么大的成就!真是难得。” 卢大帅在看到江帮主时,还真是忍不住吃了一惊。江帮主年轻的过分了,他这个年纪带一个师,虽然稀罕,不过在民国并不是仅有,可这他这个年纪拼自己的本事打拼,当上师长,那可是真正的凤毛麟角了啊,要知道,即使是卢大帅,在这个年龄时,那也不过刚刚成为一名北洋军的管带而已啊……当然,辛亥革命的时候出现了一批像江帮主一样年轻的师长,督军,那些都是造反一夜之间爬上高位的革命党人,在北洋的正规系统里,除了那些大帅的儿子少帅们,还没有过这样的情况。但是,这次要借用江帮主的斧头党势力,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我不过是运气好而已!”江帮主回答:“我不过是继承了王九爷老帮主的斧头党,才做到今天的成绩,没有什么值得夸赞的。” “那也是非常难得呀!”卢大帅坐到了主位的沙发里,并且招呼江帮主也坐下,然后吩咐管家上茶。 “这是德国领事送我的洋烟,江帮主,品尝一下,看比我们的烟如何?”卢大帅微笑点上一枝,却只是轻轻呷了一口。 江帮主也把德国的巨大雪茄烟点上一枝,抽了一口,说:“我从前水烟抽过,不大喜欢。纸烟抽得最多,有瘾。好的抽惯了,贱的简直抽不得。斗烟我很喜欢,并且可以把烟斗作为美术品来欣赏。烟味最好的是雪茄。这种德国产的巨大无比的雪茄,我抽过一回,一次抽完,醉了……我这个人从来乐观,惟一想‘自寻短见’或‘自了之’的时候,就是那一次烟醉的时候。” “竟然抽到醉烟了?”卢大帅大笑:“你还真行!不过能把这一枝雪茄一次抽完,你的烟瘾头还真是大!” “对我来说,烟和酒就是生命的兴奋剂!” “你说的对。”卢大帅很兴奋的把玩着手中巨大的雪茄。 找到了共同的话题,江帮主立刻拍起卢大帅的马屁。中国向来臣妾并论,官僚的作风就是姨太太的作风。官僚的人生观:对其主人,揣摩逢迎,谄媚希宠;对于同侪,排挤倾轧,争风吃醋;对于属下,作威作福,无所不用其极。江帮主是穿越的精明鬼,故他能比较深刻地理解社会,理解世事人情。江帮主虽然不至于完全这样,但是对卢大帅,也可以说是揣摩逢迎,谄媚希宠。 江帮主陪着卢大帅从吃的喝的,讲到嫖的,堵的。还讲到136张麻将牌中蕴涵的人生哲学。打麻将要能赢,关键是要手气好,运气好,“我们中国人的生活也是这样,只要运气好,机会巧,一路顺风,就可以由秀才而宰相,由马弁而督办,倘若奖券能够中了头彩,那末不但名流闻人,可以唾手而得,并且要做什么长或主任之类,也大是易事。所以我们中国人最注意的是天命……”又说道:“这有如人们对于生活的执着,无论如何非到绝望,不愿放弃生活的意志而自杀。……” “唉!”卢少帅笑着说:“越扯越远了,我们还是谈谈正事吧。” 第393章 人与狗 终于转到正题,卢永祥用期待的眼光看着江帮主说:“要认命你为湘西镇守使,这事影响很大,反对的声音肯定很多,江老弟不要有所顾虑,一切有我。我许过的诺不会反悔的。何况,在为段总理募集战争公债也是出了大力气,有大功的人,段总理面前也记得的功劳的,再加上我说服了陆建章这个老头支持你,所以,替要讨要湘西镇守使的印把子虽然有难度,但也不是问题。至于湘西常德一地虽然窄小,也不够肥厚,却是要塞,自古为兵家所争。我着即先拨你一笔经费、四百余条汉阳枪,先委以淞沪纵队第八路师长之职,望江老弟不要推辞,去湘西之后,好好囤粮招兵。和西南大战很快就要爆发,那时候打了胜仗,段总理必有厚赏!江老弟,你这么年轻有为,我很看好你。” 江帮主也不推辞,抱拳说:“多谢督军栽培,江山一定珍惜,好生练兵。一旦有用得着的时候,哪怕肝脑涂地,我也要报此知遇之恩!” 江帮主走出督军府,看了一下天色,已经很暗,回到家天也快黑了吧。 在回江公馆的必经的一条最肮脏的地段,有一家下等酒馆,酒馆的店堂十分昏暗,这里冬天从早到晚点着一盏闪闪烁烁的煤气灯,就是在夏天,也没有一丝阳光照进这个阴森幽暗的巢穴。 黑风衣白围巾的江帮主双手插着裤袋,向小巷里望了望,黄昏的时间,这里的幽暗就是上海滩老电影里最经典的画面。这勾起了江帮主的上海滩情怀,忍不住就向里面走去。 在那个幽暗的酒吧的门口都有三个满脸凶恶的男人,或站或蹲,盯紧了每一个走进小巷的人。他们靠在酒吧门口,正有些无聊地闲扯着。他们的上身都只穿一件黑色皮背心,露出布满刺青和体毛的肌肉。这些壮汉用嗜血的眼神肆无忌惮地打量着每一个进入酒吧的人,虽然敢来这里的人个个都不是良善之辈,但在他们几个流氓眼中,都是些一捏就爆的软蛋。因为,他们是上海滩最疯狂的流氓团伙——斧头党。 江帮主摸了摸上下巴上唏嘘的胡渣子,晃晃悠悠地从这些男人中间走过,根本没将那些地痞流氓杀人般的目光当回事。他打量了一眼酒吧的招牌标记,慢慢地走了进去。 那个剃着光头,胡子已有些花白的看守头领正拿着一瓶烈酒痛饮,身体却忽然僵住!已有些混浊的眼睛眯了起来,死死盯住了正要进入酒吧的江帮主身上。 这是个很普通的人,黑风衣白围巾,这身装扮现在上海滩有点身份的少年郎最爱的打扮了。低垂的黑色礼帽挡住了这个人的大半张脸,可是只露在外面的嘴和下巴,可以看出来这个人年轻的过分。但是,看到江帮主的瞬间,却让光头大胡子禁不住口干舌燥。 江帮主径直向酒吧内走去,如同没有感觉到无数道注视过来的火辣目光。 卡嚓一声,光头大胡子头领手中的酒瓶掉在地上,摔得粉碎,酒香飘散在空气中,他却浑然不觉,只是颤抖着盯着江帮主刚刚走过的地方,却不知江帮主早已进了酒吧。 “老大,老大!你怎么了?” 声声叫喊终于将他惊醒。这时才发现心爱的一瓶好酒摔碎在地上,地上流淌的飘散到空气中,酒香四溢。 “头儿,刚才那小瘪三看起来可不简单!我以前从来没有见过这小瘪三,这种人忽然来我们的地盘,不会有什么好事。要不要抓起来先问问来历?”一个流氓问着。 “娘西皮!瞎了你的狗眼!告诉你们,不管发生了什么,都不要去招惹他!你们只要当作什么都没有看见就好。”光头大胡子头领断然否定了这个提议。 流氓们有些愕然地看着老大,有些不明白为什么他的表情看起来竟象是在恐惧着。 “不要打听,我不会告诉你们他是谁!”光头大胡子又补充了一句。 江帮主一进酒吧,就看到酒吧里坐着一个正在独斟独酌的汉子。那家伙穿一身平绒外套,淡褐色马裤,半长统靴带套袜,守着面前的一个白锡小酒壶和一只小玻璃杯,浑身散发出浓烈的酒味。 尽管灯光十分昏暗,江帮主一眼就看到这家伙。一只白毛红眼狗伏在他的脚下,时而抬起头来,两只眼睛同时向主人眨巴眨巴,时而又舔舔嘴角上一条新的大口子。一看这伤,这条狗也是好勇斗狠的家伙。 在酒吧的中央,江帮主选了最大的一张空桌,坐了下来。一个娇艳的酒吧洋女郎跑了过来,弯着腰,几乎将过度发达的胸部整个摆在江帮主的眼前,然后才将酒单放下,柔声介绍。 江帮主根本没有听她说什么,指着酒单最上端的酒名,再向下一划,将酒单上列着的所有酒都划进了范围,然后将酒单扔回给吧女。妖艳吧女媚笑着,用胸部狠狠地挤了下江帮主的肩膀,这才向吧台走去。 圆桌上很快就摆满了酒,酒吧里的人也越来越多,空气中开始充斥着酒精和暴力的味道。男人和女人互相碰撞着,男人和男人也在互相碰撞着,噪音中除了吹牛、尖叫外,谩骂和挑衅也开始多了起来。 “马勒戈壁!放老实点,你这狗东西!别出声!”那个和江帮主一样独斟独酌男人忽然对他的狗骂起来。 不知是因为这个男人专注的思索却被狗的眼光打乱了呢,还是因情绪受到思维的推动,需要冲着一头无辜的畜生踢一脚,以便安神静气,这个问题还有待讨论。不管原因何在,结果是狗同时挨了一脚和一句臭骂。 狗对于主人的打骂一般不会动辄予以报复,可这个家伙的狗却跟它的主人一样生性暴躁,在这一时刻,或许是由于感到受了莫大的侮辱吧,它也没费什么事,一口便咬住了一只半长统靴,使劲摇了摇,便嗷嗷叫着缩回到一条长凳下边,正好躲过了这个男人兜头砸过来的白锡酒壶。 “哈哈哈哈!” 酒吧里一阵大笑,这觉这一幕真是滑稽。被自己养的狗咬,也确实够无厘头。江帮主也看向了这里。 “我顶你肺!你还敢咬老子,你还敢咬老子?” 这男人听到嘲笑声,恼羞成怒的骂着,一手操起火钳,另一只手从衣袋里掏出一把大折刀,不慌不忙地打开。 “过来啊,你妈个麻批。上这边来。你聋了吗?” 这个男人,凶神恶煞,说话时用的是极其刺耳的调门中最最刺耳的一个音阶吼叫着,狗无疑听见了,然而它显然对于脖子上挨一刀抱有一种说不出的厌恶,所以依旧呆在原来的地方。 “汪汪汪!” 狗毫不示弱的叫起来,与此同时亮出牙齿,咬住火钳的一端,像一头不曾驯化的野兽似的又咬又啃。 这只狗的这种抵抗反而使这个男人更加怒不可遏,他双膝跪下,开始对这头畜生发动极其凶猛的进攻。狗从右边跳到左边,又从左边跳到右边,上下扑腾,咆哮着,吠叫着。那男人一边又戳又捅,一边满嘴脏话。 这场较量正进行到对于双方都万分紧急的当儿,门忽然打开了,狗立刻丢下手持火钳和折刀的这个男人,夺路逃了出去。 郁闷的男人无法发泄心里的不痛快,立刻把狗在这场争执中的角色交给了刚来的人。 “顶你个肺,老子教训自己的狗你也来搀和干吗?”这个男人凶神恶煞地说。 “你说什么?你是不是喝醉了?我一点儿不知道什么?你要教训你捡来的野狗,我为什么要掺和呀?”说话的戴着一副眼镜,穿着长袍,还有几分儒雅。 “不知道,做贼心虚!”那个男人怒吼道,“没听见嚷嚷吗?” “伯陵,你小声一点,我又不是聋子。”眼睛男有些心虚左右看看。 “喔,是的。我就是怕你没听见什么,怕你没听见!”这个叫做伯陵的男人发出一声恶狠狠的冷笑。 “伯陵,你不知道你是什么身份吗?”眼睛男应声说道,“你是偷偷摸摸地从广东来上海的,你是革命党人!你现在还在这里到处跑来跑去,你以为就不会有人知道你是谁了。” “半分钟以前,你要是那只狗就好了。”伯陵狞笑着说。 “你说什么?”眼睛男不解的问道。 “你小子的胆子连野狗的一半都赶不上,它才不管人家高兴怎么样杀掉一只狗呢。政fu虽说记挂我这号人的小命,不过这样的无名小辈,就是一条野狗,谁管得到我?”伯陵一边回答,一边意味深长地合上折刀。 “也是!”眼睛男搓握手,在桌边坐了下来,听了朋友的这一番打趣,他假装乐呵呵地笑了笑。可是,他心里显然正烦着呢。 “一边笑去,”伯陵说着,把火钳放回原处,带着露骨的蔑视扫了他一眼。“一边笑去。轮不到你来笑话我,除非是喝了夜酒以后。我胜你一头,我他妈会一直这样。听着,我完了你也完了,所以你给我当心点。” “好,好,我知道的心意,”眼睛男知道这个伯陵是不想让自己和他太过接近,万一出事连累自己,说道,“我全懂,我们――我们――彼此都有明白,――彼此都有明白。” “哼,”伯陵似乎觉得这个眼镜男太啰嗦,“得啦,你找我有什么要说的?说完赶紧走。” 第394章 薛伯陵 “我来看看兄弟你,不可以吗?一定要有什么要说的才可以来找你吗?”眼睛男答道,“我就是给你带了一点东西……” “什么东西,”伯陵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话,“拿来我看看。” “哈,哈,哈,伯陵,别着急,别着急,”眼睛男像哄孩子似地回答,“我拿给你,就是一点小意思。”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张旧的棉手帕,解开角上的一个大结,取出一个棕色小纸包。 伯陵劈手夺过纸包,忙不迭地打开来,是一包大洋,白花花的晃眼。 “这是什么意思?”伯陵问。 “就是一点小意思。”眼睛男回答。 “你给我这些钱,是什么意思?是施舍我吗?”伯陵满怀愤怒的把钱丢给眼睛男,握紧拳头晃了两晃,嘟嘟哝哝地骂了一句,随后又发出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狞笑,气冲冲的离开了酒吧。 “伯陵!”眼睛男慌慌张张的追了出去。 江帮主目送那个伯陵的男人走上黑沉沉的大路,这个男人步伐一看就知道是个军人。江帮主跟着离开了酒吧。 一阵狂风从街道上席卷而过,它挟带着硝烟和砂石,并不断拉扯着房屋上的百叶窗,电线杆上断裂的电线也在风中狂舞着。江帮主被被电线杆上一份《通缉令》吸引住了。《通缉令》上一个血红的名字――薛岳――让江帮主吃了一惊!上面模糊的照片不就是刚刚的那个男人吗? 他竟然就是薛岳,薛伯陵! 孙中山下野,浮海去了日本,护法战争宣布失败,他也从广东流亡到了上海滩? 这时,小巷子走进小女孩,剪着齐颈短发,垂着齐眉留海,穿着女校学生那身身长仅及腰的半长喇叭袖白色斜襟小褂,下着青色过膝裙子的校服。 江帮主给她安排在上海崇德女子学校上学,这是中国最早的女子学校,也是上海最老的新式学校之一。它创办于1855年,是一所教会学校。 小凤根亭亭长成,琼葩吐艳,朗朗照人,虽然一样的布衣素服,却也整洁可体,从中反而衬托出她的天生丽质,韵致嫣然。 小凤根正走在去江公馆的路上,她做梦也没想到自己与江帮主相隔咫尺。 小凤根一直和杨文君住在一起,放学回家的小凤根没有看到杨文君,就一个找到江公馆来了。 在走进这个街区时,小凤根稍稍走偏了一点,无意中拐进了一条背街,走了一半才发现错了,她知道这条路方向是对的,心想用不着折回去,所以依旧快步往前赶,她的胳膊下边夹着一本书。这本书是她在江帮主书架上借来的,已经看完了,她顺便拿来还给江帮主。这是她最喜爱的一本书,《邓肯自传》。她崇拜那个自由而反叛的美国舞蹈家。看完这本书,似乎能她让自己以为渺小的人生,从此也随邓肯一道飞扬了起来。 小凤根闲时总爱凝目沉思,她一边走,一边寻思,快乐的心都飞扬起来。嫣然一笑,这一笑则两眼弯弯,嘴角露出一对浅窝,更显南方女子妩媚动人之态。但她随即又收敛住笑容,她那与生俱来的忧虑气质似乎更浓了。 “啊!” 忽然,就在这时,一个年轻女子高声尖叫起来,吓了她一大跳。 “我的小凤根!” 小凤根还没来得及抬头看清是怎么回事,便有两条胳臂伸过来,紧紧搂住了她的脖子,迫使她停住了脚步。 “哎呀,”小凤根挣扎着嚷了起来,“放开我。是谁呀?你干吗拦着我?” 搂住她的这位年轻女子手里拎着一只小篮子和一把大门钥匙,用一大串呼天抢地的高声哭喊做了回答。 “呃,我的天啦!”年轻女子叫道,“我可找到你了!呃!小凤根!小凤根!你这个顽皮孩子,为了你的缘故,我吃了多少苦头。回家去。小凤根,走啊。噢,我可找到你了,谢谢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保佑,我终于找到你了!”少妇抱着小凤根这么没头没脑地抱怨了一通,接着又一次放声大哭,歇斯底里发作得怪吓人的。 这个女人一下子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有一个这时走到近旁的女人不由得打趣问一个头发用板油擦得亮光光的肉铺伙计:“你们看看,这个婆娘是不是疯了?你是不是该跑一趟,把圣约翰医院专治疯病的洋大夫请来看看。” 这个肉铺伙计本来就在旁边看,他那个样子即便不说是懒惰,也属于游手好闲的主,闻言,煞有介事的回答说:“嗯嗯,我也认为有这个必要。不过,我现在没空,你去喊吧。” “啊,不用了,不用了,我不要紧,我刚刚太激动了。我没事的。”这个少妇说着,紧紧抓住小凤根的小手。“我现在好多了。给我回家去,你这个没良心的孩子!走啊!” “这位太太,您这是什么事?”一个女人好奇的问道。 “是这样的太太,”这个年轻的少妇指着被她紧紧拉在身边的小凤根回答道,“我是她的姑姑,她的爸爸妈妈都死了,一直是我照顾着她。可是差不多一个星期以前,她离家出走了。唉,姑姑的心差一点就碎了,整天的提心吊胆,真怕这侄女在外面有个什么好歹,我怎么跟她死去的爸爸妈妈交代……” “小小年纪!为什么离家出走?”一个女人冲着小凤根质问道:“你不知道你姑姑会担心你吗?” “回家去吧,赶紧回家去吧,不要再离家出走了!”另一个温和的说。 “我不要回去!我不要回去!”小凤根看到这个和她姑父密谋要把她卖到窑子里去姑姑的时候就吓坏了,她死都不愿再回那个脏脏的“家”,她拼命的摇头,“我不认识她。我没有什么姑姑,我爸爸妈妈没有死,我爸爸叫江山,我妈妈叫杨文君。我家就住在前面的戈登路。” 小凤根一急,把江帮主和杨文君的名字般了出来。 小凤根收紧眉尖,显出一幅幽怨的神气来。她本来就漂亮,虽然穿得朴素,年纪还太小,不过脸上几点细麻麻得很俏,态度也生得风骚一些,其是那一双眼珠,显出一幅幽怨的神气来,滑溜溜的真摄人魂魄。 这时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了。人们你推我搡的。 “你个小浪蹄子,什么时候学会撒谎了。你认了一些什么下三烂的人叫爸爸,叫妈妈?你还有没有一点良心?你爸爸和妈妈生前对你那么的好,他们一死,你现在竟然就不认他们了,你到底还有没有良心啊?小浪蹄子!”小凤根的姑姑嚷嚷着叫骂。 “我没有忘记爸爸妈妈!学校的神学课上我还为爸爸妈妈祈福,爸爸妈妈在天上一定知道,我是他们孝顺的女儿。”小凤根挣红了小脸。 “你们瞧,你们瞧,小浪蹄子承认她爸爸妈妈死了!”小凤根的姑姑向周围的人高声呼吁,“刚刚说什么爸爸是江山,妈妈是杨文君,都是在扯慌!现在她自己也糊弄不过去了。哪位好人,劳驾送她回家去吧,不然的话,他真要把她爹妈从坟里气得翻身,我的心也要给她碾碎了。小小年纪,什么也不学好,尽扯慌,跟你妈一个样,小浪蹄子一个!” 小凤根那里知道姑姑设下这样一个语言陷阱,被揭穿之后,小脸吓得煞白。小凤根皮肤白皙,颇讨人喜欢的瓜子脸,有着一双长而弯的丹凤眼,不笑时流露出自然天成的忧戚感。此时惶恐时,更甚。 小凤根的姑姑左一句“小浪蹄子”,右一句“小浪蹄子”大家都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小凤根如此小的年纪已经如此妩媚,长大了还得了? “娘西皮!我顶你个肺!这他妈什么事啊?”一个男人从酒吧里奔了出来:“小凤根!终于找到了你,回到这些日子那你担惊受怕的姑姑那儿去!听到没有?小浪蹄子!照直回家去。快走!” “不!我不是他们家的。我不是他们家的。我不认识他们。救命啊!救命啊!”小凤根喊叫着,在那个男人强有力的怀抱里拼命挣扎。 “救命!救命!”那男人是小凤根的姑父,他狞笑说,“没错,我会救你的,你这个小浪蹄子。你这是些什么书啊?是你偷来的吧,是不是?把书拿过来。”说着,他夺过小凤根手里的《邓肯自传》,使劲敲着还不老实她的脑袋。 “打得好!”一个看热闹的人从一扇顶楼窗户里嚷嚷着,“这小浪蹄子,无法无天,目无尊长,小小年纪就离家出走,长大了还得了,非得这样才能叫她知道点厉害。” “没错!”一个睡眼惺忪的木匠喊道,冲着顶楼窗回投过去一道赞许的眼色。 “这对她有好处!”两个女人齐声说:“这么漂亮的小女孩,别走了邪路,被什么人骗了去,吃亏的是她自己。” “我是她的姑父,我和她姑姑绝不会由着她的性子乱来。”小凤根的姑父应声说道,又给了小凤根一下,一把揪住她的衣领。“走啊,你这个小浪蹄子!嘿,你爸爸妈妈当初就是太纵容你了,太骄惯你,才让你变成今天这个样子!回去之后,我要替你爸爸妈妈好好教训一下你。” “且慢!” 小凤根正要被她恶毒的姑父和姑姑带走的时候,忽然有人出声阻止。 第395章 讲理 人群中炸响这声“且慢!”,还有这副嗓音,小凤根听上去再耳熟不过。(.好看的小说) 江帮主刚刚一直对着《通缉令》琢磨,既然遇上了这位抗日战场上赫赫有名的战将,他就想着怎么才能把他拢在手里,差点没有注意近在咫尺的小凤根,一直到这个时候才发现。 江帮主喊了一句“且慢!”,一步跨出人群。 小凤根抬起头来,便看到了江帮主。她立即展露出彩虹般的笑颜,在夕阳的余晖照射下,眼角仍挂着的泪珠晶莹闪耀,如同两颗璀璨的钻石。 江帮主叹了口气,向女孩走去。 小凤根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从瞪着江帮主发呆的姑妈手里挣脱出来,一跃而起,扑进了江帮主的怀里。 江帮主轻轻抚摸着她柔顺光滑的长发,发丝依然柔软温暖。 “叔叔,救救我,我怕!”小凤根轻轻地道。她的小手死死搂着江帮主的脖子,甚至勒得江帮主有些呼吸困难,江帮主知道,她真的害怕,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江帮主已把小凤根拉了回来,他掏出一根烟,慢吞吞的点上,他手刁一支烟,烟气一缕一缕散开。他这看起来粗俗的举动,却也是魅力十足。周围的围观的群众全都被江帮主这副**样吸引,等着他继续表演。 江帮主深深的吸了一口烟,吐出来,表演尽兴了,然后才慢悠悠的说道:“小凤根现在是我的养女,她不能跟你们走!” 江帮主霸气测漏的宣言。 小凤根的姑父将江帮主上下一打量,呵呵笑道:“你是哪儿蹦出来的一个臭瘪三,我带我侄女回家,这那儿轮的到你说?” 江帮主见到小凤根的畜牲不如的姑父,早就火气上串,不过江帮主是不会把怒气放在脸上,只是不咸不淡的说:“我知道你是小凤根的姑父,但我听小凤根说,你们竟然要把他买到堂子里去。这个世上还有你们这样无耻的亲戚,狠心的亲戚!这样的亲戚不认也罢!你们没有资格再做小凤根的姑父和姑姑!小凤根绝不能跟你们这对禽兽亲戚回家!” “这小浪蹄子又是你女儿,你这么护着她?莫非是看上这小浪蹄子了?这小浪蹄子真是厉害,这才几岁,就会勾引男人了!”小凤根的姑父淫笑道。 在小凤根姑父的淫笑声中,大家这才注意女孩的面容,瞬间,喧闹的人群忽然一片死寂。她年纪虽小,却已经有了颠倒众生的本钱。她细长飞挑的眼睛,不笑时流露出自然天成的忧戚感,有一种“烟视媚行“的风姿。 “你瞧小浪蹄子这身打扮。”小凤根的姑姑尖叫道:“你们瞧小浪蹄子这一身。头等的料子,裁得也派吼叫。喔,是德华教会女校的校服吧!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在上,太漂亮啦。还有书呢,没的说,整个是大家小姐。” 小凤根的姑姑把小凤根刚刚挣脱她时掉在地上的书捡起来,在她男人面前扬了扬。 “小凤根,你还真是认了一个有钱的‘干爹’。看到你这样的光鲜,我也真是替你高兴。”小凤根的姑父忽然佯装谦恭地向江帮主点了点头,“你‘干爹’对你还真不错,还送你上洋学堂。他可真舍得为你花钱!” “书还真不赖呢,”小凤根的姑妈装出正在读其中一本书的样子说。“写得真不错,小凤根,你说呢?” “这是叔叔的书,”小凤根绞着双手,抬起头来说道,“请还给我。” “是我的书吗?”江帮主轻柔的抚摸这小凤根柔顺的头发,冷笑道:“把书还给我吧。” “还给你?行!”小凤根的姑父牙齿咬得格格直响。“我把书还给你,你把小凤根还给我吗?” “好啊!”江帮主环顾了一下四周,说道。“只要小凤根愿意跟着你走,你就可以带他走。” 小凤根紧紧抓着江帮主的衣角,拼命摇头:“我不愿意!我不愿意!” “小浪蹄子,你说什么?”小凤根的姑父恶狠狠地回答。 “小浪蹄子,你是不是疯了!你敢再说一遍?”小凤根的姑妈杀气腾腾地说。 “我不愿意!我不愿意!”小凤根高声回答。 “敢反抗了是吧!胆子越来越大了?”小凤根的姑父喝道。“你以为跟了一个有钱的小白脸,就可以不要你姑父和姑姑了吗?” “闭上你们的臭嘴!”江帮主的口气不容置疑,不容违抗。 小凤根的姑父和姑姑也被江帮主的气势镇住,不过只是一瞬间的事情,他们身后人群里,冲了进来三个恶狠狠的打手。给他们壮了胆气。 小姑父的姑父吼道:“你他妈的活腻了!敢在我的地盘上逞威风,赶紧识相点滚开!” 围观的人见势头不对。都纷纷散开。 江帮主怒声道:“小王八蛋,你他妈骂谁呢?!” 小凤根的姑父听他问小王八蛋骂谁,顺口答道:“小王八蛋骂你!”他怎知江帮主以这般套子斗口,一不留神,已自上当。 江帮主哈哈大笑,说道:“不错,正是小王八蛋骂我!” 情势本来甚为紧张,却给江帮主突然这幺一个打岔,围观的人都笑了出来。 “你是找死!”小凤根的姑父一脸狰狞。 江帮主满不在乎,天不怕地不怕的,可是小凤根却吓得直往江帮主怀里钻。 正在这时,江帮主忽然见人丛中闪出来一个人,拦在江帮主和小凤根的亲戚打手之间,说道:“呦,呦,呦,这是在干嘛?有人仗势欺人吗?” 小凤根的姑父和姑妈见来人像一杆标枪一样,似乎都能从他身上闻到一股从战场走过的硝烟味,一看是刚刚从战场走下的军人,骨子桀骜不驯的张扬,战场杀过不少人的危险气息,心知来者不善,却又不能服软,将脸一扬问道:“你是做什么的?你管得着爷们的事吗?” 江帮主却一眼看出,来人正是薛岳薛伯陵。 薛岳双手一叉,也扬起脸来答道:“巧得很了!在下姓管名得宽,对这等事便是要管呐!” “小子,你也不打听打听,老子是谁!这条街上,还没有谁敢对老子这么说话!”小凤根的姑父将胸口一拍,说道:“你算什么东西,敢来管老子的闲事?” 薛岳微微一笑,说道:“我顶你个肺!老子关你是什么东西!你便是斧头党的大爷,到老子这里也得讲理!” 那小凤根的姑父还真是拜斧头党的码头,平日在这条街上骄横不法,欺侮人欺侮惯了。但是斧头党的门规清的很,他只能算是斧头党的外围成员,斧头党对这些外围成员管理的很松散,但他素来怕斧头党的大爷,这种事情闹得斧头党的大爷干预,讲起道理来他就要吃亏。本来,能这么巧的遇到小凤根,让她喜出望外,可以卖到堂子里,赚一笔钱,不想又遇上江帮主、薛伯陵两根刺头儿,心头怒火不由得呼呼直冒。但转念一想:“上海滩的斧头党规矩大,向来以为穷人伸张正义为宗旨,非常的有名望。在斧头党的地盘,不宜风高举火。在这人事繁杂之处,说不定会碰到哪个网上。看那个自称小凤根养父的小白脸很有钱的样子,不如买给他,敲诈一笔钱算了。” 小凤根的姑父思量了一阵,他冷笑一声说:“既然要讲理,那咱们就来掰扯掰扯一下这个理。我是小凤根的姑父,她是她的姑妈,小凤根父母都不在了,她的父母把她托付给了我们夫妇,她就得跟我们走!” “笑话,这也要看小凤根她愿不愿意!”江帮主冷笑道:“本大爷身有要事,不和你们这些不要脸的姑父和姑妈蘑菇!我们走,小凤根!” “好轻松!说走就走?”小凤根的姑父一脸凶相的卷起袖子,拦住江帮主他们。 “不走怎的?你还想怎么!”江帮主并不示弱。 “也没什么,咱都是文明人,讲理的人!这样吧,”小凤根的姑父笑道:“你只要拿出一千块大洋来,小凤根跟你走,从此小凤根跟着你姓也行!怎么样?” “岂有此理!你这不是存心讹人吗?”薛岳愤怒的插进来说。 “一千块大洋!”江帮主毫无表情的说道:“你怎么不去抢银行啊!” 如果有熟悉江帮主的人就知道,毫无表情的江帮主才是他最愤怒的表情。 “没有一千块大洋,那就留下这小浪蹄子。”小凤根的姑父凶狠狠地一挥手,“弟兄们,给我抢小浪蹄子!” 既然没法和平解决,小凤根的姑父恶向胆边生,决定速战速决,仗着人多,把小凤根抢走再说。 打手们一哄而上。 江帮主只笑笑,把小凤根护在了身后。 薛岳冷笑一声,便“噌”地上前一跃,用一只手将一个扑向江帮主的流氓肩头只一扳,顺势一脚又踢倒了另一个流氓,只听一声“妈呀”,两个人眨眼工夫都被撂倒在地。 薛岳能力不错,一下放倒两个。江帮主笑嘻嘻地飞足一踢,前面一个流氓跌了个嘴啃泥。 这一打起来,看热闹的人早就退到远处。 第396章 电影皇后的干爹 在暗中保护江帮主的人看到乱斗起来,正准备上去帮忙,正在这时,人圈外猛地响起一声雷鸣:“住手,你们这一群混蛋!” 喊声刚落,人便来到圈内。[.超多好看小说]就是酒吧门口的光头大胡子,他圆睁豹眼,指着凶脸的小凤根姑父骂道:“好个不知廉耻的混账俩夫妻,要卖自己的亲侄女,还仗势欺人,你们还算得个人吗?” 江帮主看到这个光头大胡子,就知道自己的身份被认出来了。没有过完打人的瘾的江帮主觉得很没趣。 那小凤根的姑父一脸凶样立时软了下来,陪着笑脸说:“大哥,这小浪蹄子好歹也是我的侄女,他要硬带着,是他不讲理,是他先欺侮我呀!” “刚才老子都看到了,你少胡弄老子!小凤根是你侄女不假,可她认你吗?你要把她卖掉,你真不配当她的姑父!她不愿意跟你走,你动手抢,这到底是你不讲理,还是他不讲理?到底是他欺侮你,还是你欺侮他?”光头大胡子完全是一副长辈训斥晚辈的口气。 小凤根的姑父和姑妈,还有还能够站着的一个流氓,个个面色苍白,在他们看来,那间酒吧镇厂子的光头大胡子这个斧头帮的小流氓才是这条街上,最有权威的流氓,这些斧头帮的疯子是绝对不能惹的家伙。 “大哥,你这样做,未免有些不讲道理。”小凤根的姑妈硬着头皮说。“小凤根可是我们的亲侄女……” “你的话是什么意思?是觉得我的判罚不公吗?还是你想挑战斧头党的规矩?”光头大胡子给出一个典型的斧头帮式的回答。 小凤根的姑妈和姑父不敢再多说什么,带着倒在地上的两个流氓,从江帮主他们身边灰溜溜地溜走。 “好!” “好!好!斧头党的好汉真是好样的!” 周围看热闹的群众忽然暴雷价叫起好来,为斧头党的光头大胡子欢呼起来。光头大胡子被当初英雄一样围在中间,不过这光头大胡子东张西望,很想脱身去向江帮主请安问好,却我无法挤出人群,只能看着江帮主牵着小凤根远去。 江帮主也在追人,薛伯陵跑的太快,一转眼就不见了,江帮主拖着小凤根,又没法追。只能看到到眼前的抗日名将又从手里“溜走”了。 江帮主低头看了一眼,跑的气喘吁吁,面红耳赤的小凤根,无奈的停下来。 “叔叔,我们还追吗?”小凤根扬起了脸来,兴奋异常地问道。 “不啦。追不上了。”江帮主轻轻地回答,“下次如果有机会,我再谢谢他。” “噢!”小凤根也叹息一声,觉得都是自己没用。 “对了,”江帮主恍然想起一个疑问,问道:“你怎么跑到这个来的?” 小凤根说:“我放学回家,看到姐姐不在家,我就想,她会不会在叔叔家,我就过来了。” “哦,哦,哦……”江帮主脸色有些不自然,想起来他今天给杨文君布置的任务。估计现在杨文君还在公馆和宋子文他们研究出征湖南的事情。还得小凤根落入这样的危险,还在自己的缘故。江帮主窘迫的一时不知道怎么向小凤根解释,灵机一动,问道:“姐姐不在家,那你应该还没吃饭吧?” 小凤根点点头,咽了一口口水,看来她是真饿坏了。 “我们找个酒楼去吃大餐吧!好不好?” “好!”小凤根雀跃道。 “前面就有个饭店,我们就去那儿吧!” 这座巨大的城市中当然不会缺少饭店,甚至于西餐馆也有不少,不过江帮主看到的是一家中餐酒楼,也不是什么高级的酒楼,这里供应的饭菜出奇的便宜,而且份量足够。 小凤根点了一大堆吃的,都是那种油水多,份量充足,而且价钱足够便宜的东西。 小凤根慢而坚定地吃着,把每一个盘子都打扫得干干净净,没有浪费一点点食物。 她对面的江帮主只要了一份炒河粉,吃了两口,就吃不下了。江帮主过惯了锦衣玉食,这个三流小酒楼作出的东西太难吃了。 对付完了最后一盘食物时,小凤根终于有空开口说话了:“叔叔,学校的先生给我起了一个很好听的学名。” “洋文名字?”江帮主一边问,一边拿筷子挑起一根河粉玩耍。 “是什么名字?”江帮主放下筷子好奇的问。 小凤根甜甜一笑:“灵雨,阮灵雨。” “灵雨?”江帮主在心里默念了一遍又一遍:“阮灵雨?” 小凤根眼睛忽闪忽闪的看着江帮主问道:“叔叔,这个名字好听吗?” “阮灵雨!”江帮主大喊一声,站起来。惊得周围的食客纷纷侧目。 “怎么了?”小凤根忐忑的拉拉江帮主的衣角,忐忑不安的问道。她小小的年纪,问的有些隐约的伤感,她非常非常的在乎眼前这个‘干爹’的感受,不过她很就将忧伤藏在了心底深处,只是又问道:“不好听吗?如果不好听,我就不叫灵雨了。” 江帮主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坐下来,傻傻的点头:“为什么要改呢?很好听,阮灵雨,这个名字太好听了。你就是阮灵雨呀!你竟然就是阮灵雨!我竟然是民国电影皇后阮灵雨的‘干爹’?” 江帮主频频的盯着小凤根看,傻傻的笑了。 难怪! 江帮主还记得第一次在电视上看《阮灵雨》的碟子,看张曼玉饰演的阮灵雨,看她暗淡的旗袍,看她精致的脸庞,看她自虐的眼神。阮灵雨如昙花一般芬芳而寂寞,关锦鹏把所有的细腻哀婉全投射到了阮灵雨或是张曼玉的身上。这是一部痛苦的电影,关于流言,关于压抑和死亡。光影交错,扑朔迷离。彼岸的阮灵雨,今世的张曼玉,如同隔着玻璃的对话,如此的清晰却迷离。张曼玉那一回眸的凄楚,是一种深入心灵的痛苦!人们看到的是挣扎和徘徊的阮灵雨。 生如昙花般美丽,死如昙花一现般凄绝震撼。在最美的时刻离去,总好过“红颜弹指老,刹那芳华尽”,化在民国那样零落的时光里,配上“阮灵雨”那样隐隐有些温香暖玉般气息的名字,总要人马上感叹起美丽和精致的脆弱来,记忆中留存了她的美丽也蓄了些悲哀。 阮灵雨的自杀,在中国电影史上留下了极其凄艳的一笔。 阮灵雨面对那么多的流言,可能她只是累了,但是从来都没有找到合适的休息的地方。或许活着真的太难了;或许她此时才明白她所扮演的苦难女性为什么最终选择自杀;或许,只有死亡对此刻的她是最吸引的。虽然不停有人告诉她要坚强,要独立,要做新女性,而她的生活似乎又非如此不可,从每一次渴望到每一次伤害,她只能独自在痛苦的深渊中挣扎着。 民国这段黑暗的时代造就了阮灵雨,时代也毁了阮灵雨,她代表女性依附男性的性别注定了她的悲哀。阮灵雨在男人的幻想中成为明星。虽然不停有人告诉她要坚强,要独立,要做新女性,可是她自己仍然是那种对男人无限依靠的传统女子,无比凄惶,无比温柔。这样的女子在民国这样一个黑暗的旧时代,在上海滩这样一个污浊阴暗的城市,又怎么能够生猛狡猾的、果断的保护自己呢? 她生命中似乎没有离开男人,在那些男人眼里,她不过和财色有关。可以想像她那样的女子要到什么时候才会向男人求婚,那是她被伤到最深的时候,是最绝望的时候,因为已经不害怕被拒绝的结果。 内心苦楚和彷徨的阮灵雨最后写下“人言可畏”,用自杀给自己找到了一条解脱的路。新闻的威力,它对强者它是弱者,但对更弱者它却还是强者,所以有时虽然吞声忍气,有时仍可以耀武扬威。于是对于阮灵雨这样的柔弱女子,就成了当时报刊发余威的好材料了,因为她颇有名,却无力。小市民总爱听人们的丑闻,尤其是有些熟识的人的丑闻。阮灵雨正在现身银幕,是一个大家认识的人,因此她是报刊凑热闹的好材料,至少可以增加一点发行量。但靠演艺为生的人,一遇到这样的热闹,她就走到末路了。姑且不要高谈什么意志强弱,先来设身处地的想一想,那么,大概就会知道阮灵雨以为的“人言可畏”,是真的。对于一个身处社会上的女性,那样热闹足够使她受伤,是真的,更不必说故意张扬,特别渲染的文字了。 就如阮灵雨在《新女性》中饰演韦明自杀了。那是她在控诉这个人吃人的社会,那是她在控诉这个男性社会里女性地位之低下和她们无可奈何的选择与不幸。 阮灵雨两次抱着江帮主喊“救救我!”,江帮主难怪会觉得似乎那里见过。“救救我!”的呼声何止是韦明一人的呼号,也不是阮领域一人的呐喊,她是中国乃至全世界女性对自己真实命运的呐喊和自见。看不到光明的黑暗世界里,世人对她的不宽容,她才离去的;最亲密的爱人来攻击她,她才心碎的。她的眼睛看不见前方的路,她才走上了不归之路。新闻、流言、报纸、杂志包围了本就是柔弱女子的她,那是怎样的人言可畏啊!她不愿周遭的尘土玷污了她的一世清白。于是阮灵雨静静的走了,不再留恋尘世,原本这一世给她的就只有哀愁。 “小凤根,小灵雨,我会保护你的。”江帮主的声音坚定,透着不移的决心。 江帮主忽然冒出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阮灵雨愣了一下,小脸上却立刻浮起了不容置疑的虔诚和坚定:“我相信!” 感慨万千的江帮主正说点什么,只听见餐厅角落里有一个熟悉的声音喊道:“掌柜的,结账!” 第397章 风云际会 掌柜的赶紧把算盘播得噼啪响,完了喊道:“客官,一块二。” 哪位客人卷起衣袖擦擦嘴巴,对着跑过来的小二说:“你们这里也不便宜嘛?” “客官,咱们这是老店,童叟无欺。”小二一撇嘴:“您这话可要凭良心说,您看看你点这一桌子菜,在上海滩,其他饭馆,没有个两块钱,能给你端上桌?全上海滩,能这么便宜的,只有我们这一家。” 这个客官掏遍了全身,就找出一块钱:“老子就一块钱,全给你算了。” 这家伙,明明是他身上的钱不够付这顿饭钱,样子却像土豪丢下一张大支票,然后说:“不要找了”,随手打赏了小二一笔巨额的小费似的。 小二竟然一时反应不过来。 “是想吃霸王餐吗?”掌柜的走出柜台,狞笑道:“只怕你来地儿?这里可是斧头党罩的地儿,你小子是想在这里闹事吗?真是老寿星上吊,活腻歪了!” 这个客人一脸无所谓:“顶你个肺!老子行得正,坐得端,从来就没有吃过霸王餐!老子今天身上只有一块大洋,确实不知道你们这里的东西这么贵!老子不是想来闹事,你们想把老子怎么,老子绝不反抗,送到斧头党总坛,还是打老子一顿,老子都无所谓。老子说这话不是怕了斧头党,老子还没有怕过谁。老子只是佩服斧头党为平民伸张正义,扶危助难。而且,今天这事,确实是我不对。” “好小子,还挺光棍的!”掌柜的被这个客人逗笑了:“但是你欠我的两角钱,还是得还。咱们都是文明人,咱们不动粗,我就要你给钱。” “顶你个肺!”这个客人鼻孔朝天:“没钱!” 江帮主听到说话声,似觉耳熟,回头一见,真把他乐了。原来这不够钱付账的人,正是薛岳。 江帮主喊道:“掌柜的,他的帐我来一起结。” 薛岳闻言回头一看,真是一惊。想不到这位帮他解围的大爷竟是酒吧门前与无良姑父父母争夺漂亮的过分的小女孩的小白脸。那个小女孩也正坐在他身边。 江帮主的三角眼里射出喜悦的光芒,连忙招呼:“这位兄弟,真是巧啊!真是有缘啊!兄弟,快过来,我们喝一杯!” “我正愁没酒喝,酒虫正在肚子闹革命呢!”薛岳在江帮主对面坐下,“我身上就一块钱了,都没敢点酒。这样点了酒,欠帐更多。” 江帮主说:“我正想找你,你却来了,真是巧事!之前在酒吧门前的电线杆上,我见印着你画像的《通缉令》上写着‘薛岳’,想必足下就是薛岳了。” 薛岳对江帮主笑了笑,道:“兄弟说得对,在下正是薛岳。北洋政fu的通缉要犯,追随孙中山先生南方护法的革命党人!兄弟既然知道我的身份,为什么还敢请我喝酒?” “今天在街上,多蒙岳兄出面帮忙,不然就麻烦了。” 江帮主说着,示意掌柜的上酒上菜。 江帮主又问:“兄弟,听你的口音,像是广东人?” “在下正广东人士,家在韶关乐昌县九峰镇。”薛岳忙道。 江帮主问道:“你不住护法战场,怎么跑来上海滩了?” “本想在广东再呆些时候,孙中山先生被西南军阀逼迫下野,搞得护法政fu名存实亡,我又实在不愿意和居心叵测的西南军阀再纠缠,便临时决定跟着孙中山先生,不干了!我也是昨天才到上海滩,却听说孙中山没有回上海滩,而是转道先去了日本,没有找到孙中山先生,正好遇见你。(.好看的小说)对了,请问兄台尊姓大名,何处人氏?” “鄙人名叫江山,湖南人。”江帮主笑道。 薛岳一听,惊疑片刻,连忙起身作揖道:“您就是斧头党的江帮主?!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刚才多多冒犯。” 江帮主没料到一提起名字,薛岳便什么都知道,还这么恭敬,早知如此,应该早点在薛岳面前亮出真名。江帮主一边这么想,一边忙将他扶起,和气地问:“你怎么知道我的事?” “在广东军政fu,孙中山先生提起过你。还有在孙中山先生警卫队长的王九爷,他更是经常提起你。你在上海滩的做的每一件事也很轰动,虽然没有上头条,但都让人印象深刻。”薛岳恭恭敬敬地回答。 没上头条?江帮主的脸色微微一僵,赶忙说:“我干的那些事,都是芝麻绿豆的小事,当然上不了头条。你们在广东,那才叫做大事!” 听到这几句话,薛岳心里很是舒服,眼下这位被冠以江帮主、江疯子之名,已经被上海滩的黑白两道神化了的江帮主,竟然是如此的平易、谦和。 江帮主忽然想起一件事,轻轻抬眼看着薛岳,问道:“王九爷为什么还没有回来?” “哦!”薛岳笑道:“他负责孙中山先生的警卫,所以他跟随孙中山先生去日本了。” 江帮主松了一口气,这时候小二把酒菜端了上来,江帮主给薛岳倒了一杯,两个人举起杯,喝了一口酒后,江帮主又问道:“薛兄,你这次来上海滩,没能见到孙中山先生,不知道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薛岳不好意思地说:“我本来还想继续回保定军校学习的,但是看到《通缉令》,我是不可能再回去了。我现在准备在上海滩住几天,然后还是回广东。” “那是保定军校的学生?”江帮主惊呼道。 江帮主其实就知道他打过长沙会战,对薛岳了解不多。这也要怪中学的历史课本,对国民党的将领的评价太客官。 说起保定军校,可能没有黄埔军校的名气响,但是,这也掩盖不了保定军校是中国近代军事教育史上成立最早、规模最大、设施最完整、学制最正规的军事学府的事实。自1902年起,保定先后开办了北洋陆军行营将弁学堂、陆军速成武备学堂、陆军速成学堂、陆军军官学堂以及陆军预备大学堂。1912年2月,袁世凯任大总统后,把陆军预备大学堂迁北京,改称陆军大学。为培养北洋初级军官,遂在保定速成学堂和预备大学堂的基础上,又开办了保定陆军军官学校。 “我是保定军校的第六期学生,还没毕业呢。”薛岳说着,猛地将杯中的酒一口喝完。“这一期有几个广东来的同乡,他们应该还有几个月快毕业了。叶廷、邓演达、李振球这两个小子学习的是工兵科,黄琪翔进入的是炮兵科,我则与余汉谋、李汉魂等进入步兵科。” 薛岳想起在保定军校的同期的同乡的几个同学。都是死党。 这些名字曝出来,把江帮主跟震惊的.特别是“叶廷”这个名字! 江帮主连忙拿起酒壶给他斟满。 说起来,保定军校从组织机构、教学骨干、教育体制到教育理论等方面都仿效德、日等国家的军校,首次改变了清末各军事学堂的取官制度,设有校长、教育长、副官等。在教育体制上,保定军校形成了一套从低级到高级的循序渐进的新式完善的军事教育体制。学生一般须接受从陆军小学、陆军中学到陆军军官学校的三级正规教育,尔后才到部队见习,从而受到严格、系统的军事训练。其教学设备比较齐全,是当时中国第一流的,不仅各省早期的武备学堂、速成学堂所不具备,就是初期在广州黄埔岛上的黄埔军校在这硬件方面也是有所不及的,当然,这只是硬件上的不及。 “保定的学生,一个个都是当将军的材料!”江帮主还是第一次知道薛岳和叶廷是同学!把薛岳拉过来,说不定能报纸叶廷也搞到手。 “将军?那是当然。”薛岳傲然道。 薛岳觉得骄傲的资本。保定学校这所当时中国规模最大、设备最完善的军事学堂共办了九期,培养出6000余名军事领导人才,仅后来成为将军的就有1500余人,是名副其实的“将军的摇篮”。薛岳所在的军校六期,风云际会,人才济济,同学当中,叶廷、顾祝同、邓演达、黄琪翔、余汉谋、赵博生、郝梦龄、吴奇伟、何柱国、黄镇球、上官云相、韩德勤等人,在中国近现代史均曾惊鸿闪影、大名鼎鼎。应该说,在保定的三年学习中,薛岳在知识积累和思想成熟上都有了质的飞跃,为其成为一代名将打下了结实基础。 “你是步兵科?”江帮主问道。 “是的。”薛岳点头道。“我喜欢率领千军万马的感觉,我最喜欢上的一门课是战术作业。这在保定是一门很重要的功课,先由教官讲授基本原理后,由教官出题,假设一种敌情,让学生们根据所学原理,用军用符号在地图上标明敌我态势,绘制成图,由教官审评。假设敌情从一个连,逐增到一个营、一个团、一个旅,并由单纯的步兵增至骑兵、工兵、炮兵,成为混成部队,最后到一个师的兵力。还要定期到野外进行模拟战术演习,巩固学习成果。”说道这里,薛岳忽然叹了一口气:“可惜我没有拿到毕业证就离开学校……” 第398章 说岳 “你要是能顺利毕业,少说也能到各省军阀处任职。”江帮主不无惋惜地说。“也算是有一个出身了。” “不还不稀罕呢!”薛岳满不在乎的说:“我可没有为没能在那些军阀手里任职而可惜。” “那你在可惜什么?”江帮主好奇的问。 “保定的毕业生的出路,不外乎两个:一是到各省军阀处任职,这是也算青云捷径;二是南下参加孙中山领导的护法革命,这是提着脑袋干的活。一般人,肯定会选第一条,但是我不会!北洋政fu日益失却民心,我眼看着军校毕业后就要到北洋军队实习,心中本来十分不愿意,渴望早日回到南方参加孙中山领导的革命工作。不过,现在护法革命也失败了,孙中山先生败走日本,我却也落魄在上海滩,西南军阀,真如孙中山先生所说,和北洋军阀其实是一丘之貉!” 薛岳说完苦笑一声,江帮主也跟着摇头苦笑。 江帮主想起刚刚穿越上海滩,与孙中山两次交谈,两次暗示孙中山西南军阀不可靠,可是孙中山不是顾左右而言它,就是视若为见,江帮主对孙中山也就不再抱什么希望。如今孙中山果如江帮主所预言,不知道孙中山先生在去日本的船上,想起这点故事,会做什么样的浩叹!若不是孙中山先生溜去了日本,江帮主还真想站在孙中山先生面前耀武扬威一番。 二人相对无语。沉默片刻后,江帮主换了一个话题:“南北军对峙的粤闽边境的情形如何?那里也还安宁吗?” 江帮主记得护法军政fu的军队是安排在东线战场。 这次南北之间再次酝酿战争,经北方到南方到上海滩,见到的都是一片乱世景象,上海滩这地方邪乎,比在什么地方听到的要严重得多。都说段祺瑞这次主攻放在广东,江帮主想从薛岳这里打听些实情。 “广东的事提不得。(.好看的小说)”薛岳叹息一声,说:“广东官场中的**并不亚于北洋,正如孙中山先生所说,南北军阀,一丘之貉。而战争也是劳民伤财,现在正是夏收季节,但从广东到惠州一带饥民络绎不绝,道旁时可见饿殍,令人目不忍睹。广东民生凋零,以豪无与北洋战争的能力。” “广东竟然是这样?上海滩这边还盛传桂系治西南有方哩!都说陆荣廷他们很有和段祺瑞掰掰腕子的能力,竟跟和一只纸老虎差不多。”深深的忧虑从江帮主的小白脸上显出,他无心喝酒了。 “西南陆荣廷的桂系有什么本事和段祺瑞的北洋掰腕子?前面两次在湖南的战争,桂系看似出来不少军队,可是却没打什么仗。他们一直抱着打仗别人冲在前,他们冲在后的宗旨,怪不得他们没有受什么损失,被段祺瑞所忌惮。如果不是湖南人太能缠,两次在桂系溃败的时候,硬是把北洋军的脚步给缠住,只怕陆荣廷也没有现在这么轻松。”薛岳的话中分明带着满腔激愤。桂系向来只是动嘴,上阵厮杀的确实他们这些孙中山先生身边的革命党人。 “现在北洋第二次天津督军团会议召开在即,上海滩已经传开,都说段祺瑞的第五期作战计划主攻是在广东,看来真是不容乐观啊。”江帮主说。 薛岳也赞同,喝了几口酒后,说:“以我所知,在闽粤边境作战的护法军根本抵挡不了北洋大军。所以,我在上海滩会这些日子有意结交些朋友,请他们能和到我回到家乡去训练团练,希望能够保境安民。” “薛兄有这样的心,实在令我佩服。”江帮主知他明明知道广东抵挡不住北洋军的脚步,还是要回广东乡下训练团练,抵抗北洋军,的确比一般人高出一筹的胆识。 薛岳说:“我和朋友们都以为,保卫乡里要靠自己,依靠西南军阀是不中用的。危急时候,靠得住的只有湖南那样,拼自己本乡本土的自己人抵抗北洋军。不过,识人不易呀!昨日一个朋友给我引荐一个人,我见他还像个样子,便和他败把子做了兄弟。谁知道这人今天却拿着一包钱,想把我打发回去。广东人都是这样没骨头的家伙,气死我了!怎么样抵御得了北洋军的侵袭?还是湖南人团结,打的北洋军段祺瑞不得不改写了第五期的作战计划!” 应该就是酒吧里给他塞钱的那个四眼,难怪薛岳会那么不留情面的把钱丢还给了对方。不过说起保卫乡里,江帮主有些惭愧,虽然他是穿越来的,但他毕竟是湖南人。 江帮主呆了半晌才说:“我虽然是湖南人,但是在北洋军三番两次的侵扰我家乡的时候,我家乡的人们在浴血奋战的时候,我竟然在上海滩享受荣华富贵,我素日还说自己多么的爱国爱家,今日见足下,真是自愧不如。” “您快不要提这事了。”薛岳显出一副惭愧的神情,“我这算什么,在上海滩几日,什么成果也没有,回乡也不过是尽一份心而已,实在没有什么把握,能抵御北洋大军的南下。” “也不能这样说。事在人为!不去做,永远不可能成功。但是去做了,全力以赴了,至少有成功的希望。”自从听说薛岳还要回乡搞地方武装,江帮主对这个国民党的大将也改变了一些看法。 薛岳苦笑一下说:“现在不同往昔,在乡下搞团练,那也是需要巨大的财力支撑。不然,练出来也只是个笑话。各种术科训练,初期训练包括徒手与持枪的制式教练,逐渐到班、排、连的密集队伍教练。此外还有器械体操和劈刺等课目,这些训练需要的器械就是巨款了。” 江帮主听了薛岳这番议论,频频点头称是。 薛岳继续说下去:“但我薛岳不幸,家里也不是什么豪门,这笔款子都拿不出来,说来真羞愧。就算团练训练成了,他们没有武装,还是无法上战场。而要武装一只军队,花费之大,更是超出我的想象。” “你为什么不回旧部,从那些旧部开始,肯能会容易一些。”江帮主给出一些建议。 “我也想啊。”薛岳现在是越来越对这位权势滔天的黑帮教父钦佩有加,恨不得将心中事全部向他倾吐,“我是进了护法军之后才知道,桂系军阀原本是不愿意让中山先生掌握军队的,但是,由于皖系驻闽的军阀李厚基正从闽南向广东进军,为了让中山先生率军去打仗,这才同意组建援闽粤军,并任命陈炯明为该军总司令。陈炯明率部从广州出发后,孙中山先生感到力量单薄,就命他先把队伍驻扎在潮汕地区,就地增募了近10个营,并给予了他非常大的财力资助,源源不断的财力人力上的资助,听说这笔巨大款子还是您在上海滩给孙中山先生的护法政fu募集的。我的老师、担任援闽粤军总司令部参谋长的邓铿,也帮助他进行严格训练,这才使部队力量得以精干充实,像稻田里的庄稼长势喜人。可是,陈炯明这人是魏延,脑后有反骨!这次孙中山先生被排挤,他竟然在率领着孙中山先生倾注全部心血培养的这支军队秀手旁观。” 说着,薛岳气愤的一拍桌子。 江帮主在心里也破口大骂:“妈的逼!老子的钱养出一个反骨仔陈炯明!”虽然江帮主借护法军政fu的名义赚的是大头,给孙夫人宋庆琳带回广州的是小头,但是江帮主还是忍不住生气! “对了,”江帮主好像又想起什么,抬起头来望着薛岳说:“你在保定陆军军官学校读书读的好好的,军校都是封闭式的军事生活,你怎么收到消息,跑去的南方?” “那是去年的年低,一个暖洋洋的冬日。”薛岳眼望着灯火璀璨的窗外,回忆道:“孙中山的特使秘密来到军校,暗中召集我等粤籍学生开会,并告诉他们一个好消息。袁世凯死后,段祺瑞控制了北洋政fu。中山先生在广州成立护法军政fu,就任非常大元帅,积极推动北伐北洋军阀的护法战争。恰在这时,广东省省长朱庆澜受到军阀的排挤决定辞职。他将所辖警卫军20个营改编为省长亲军,交给大元帅府管辖。这样,中山先生开始有了自己的军队,正在招兵买马,希望有作为的年轻学子们加入这支革命队伍。我等人一听,群情振奋,立即决定随特使南下,到粤东参加革命军。” 江帮主点点头,说:“我记得,那时候孙夫人来上海筹款,我接待的她。为她前后奔走,想出了一个发现战争公债的法子,才筹集到了那一笔巨款。” “您的那一笔巨款,可是解了护法军政fu的燃眉之急,不然这国民革命军也拉不起来。”薛岳随手拿出酒杯,在手中摩挲,“我们到了广州,也想不到护法军政fu竟然有这么充裕的资金。当时我南下,同学都为之感到可惜,劝我毕业后再说。其实,他们心里是觉得广州军政fu那地方,是英雄无用武之地。我当时就豪气地说,我学习的目的,是为了报效国家,而不是为了那一纸文凭。现在,正是中山先生用人之际,我哪有心思在这里苦等?各位同学,我先去探路,明年春,咱们在漳州见!” 薛岳平淡而缓慢地说着,并无半点惊人之态。但是了解薛岳的求学之路的知道,他不到七岁便在私塾学习,不满两年,便到乐昌新式小学堂求学;高小尚未毕业,又于1907年到黄埔陆小学习;陆小毕业后间断了几年才继续到武汉陆军学校学习;如今,保定军校尚差半年就可拿到毕业证,他又毅然放弃。可以说,这家伙求学十多年,还没有拿到一张毕业证!也算一奇了! 第399章 三千里外觅封侯 二人边谈边喝酒,看看窗外,已是月上中天了。 “……唉,当时牛皮吹大了,现在他们去漳州也看不到我了。”薛岳自嘲的笑道。 江帮主笑道:“薛伯陵,你又何必如此自责。自古以来,因时势不到,英雄受困的事多得很。秦叔宝也有卖马的时候,那时谁能料到他日后会辅佐唐太宗李世民打天下,拜将封侯,登上凌烟阁二十四功臣榜,名传千古。且足下不仅保定陆军军官学校的高材生,能力也出众,望好自努力,出人头地的一天总会有的。” 通过半天来的观察与交谈,江帮主已经可以确认这个黝黑的小伙子就是抗日名将薛岳,更知他已经是在名校修炼有成的样子,比起江帮主所知的国共其他可能还没走出大山,还有待锤炼的将星们,他已然是炼成的人才! 薛岳受到江帮主的鼓励后,特别是那开唐二十四功臣的秦叔宝相比,自恃甚高的薛岳也不禁受用无穷。同时,他心里也在想:江帮主也有自比唐太宗的意思。江帮主虽然年轻轻轻,但是的气度格局不凡,被王亚樵抽走全部精锐的斧头党,不止能继续在上海滩立足,还能在短短半年就雄霸上海滩。黑白两道,内外势力莫不对他尊敬有加。薛岳认为自己就绝对做不到,他带过兵,知道这多困难。难怪,孙中山先生和孙夫人都会对才见过几面的江帮主推崇有加,而王亚樵竟然敢把辛辛苦苦创建的斧头党交给才认识不久的江帮主。江帮主确实有过人的魅力,这样一个有魄力,有能力,有手腕的大人物,在待人接物方面,如沐春,薛岳已经推心置腹了。薛岳想,倘若今生能跟着这位即会捞钱抢地盘,又懂得尊贤纳士的江帮主,必能大有前途。三千里外觅封侯,觅的不就是江帮主这样的,即有钱途、又有前途的人主? “多谢先生指点,”薛岳对江帮主的称呼已经变成“先生”,他说:“今日听到您的这番话,伯陵以后再不自暴自弃,定要奋发努力,为薛氏先祖争光。说起来,薛氏祖籍也是湖南,先祖还在湖南做过官。咱们说起来还是同乡。” 江帮主亲呢地拍拍薛岳的肩膀,说:“薛兄只要有这分志气和抱负,又何愁不能施澄清天下之抱负,图封侯拜相之功业!咱们也聊了这么久,还是不尽兴,但是夜深了,不如去我家,我们凑膝长谈如何?” 江帮主觉得现在正是笼络薛岳的好时候。江帮主现在的势力,既不是称霸一方军阀大帅,也不是孙中山先生这样大名鼎鼎的革命领袖,这些显赫的大人物的笼络人心的方法,江帮主用起来都不是太适合。比如张网捕鸟,把网设在没有鸟的地方,永远也不会捕到鸟;把网设在鸟多的地方,容易使鸟惊觉,又会把使鸟惊飞。只有把网设在有鸟而鸟不多的地方,才会捕到很多鸟。如今您把钱花在声名显赫的人身上,可这些人却瞧不起您;把钱花在普通人身上吧,您对这些人指望不了什么、无所企求,又浪费钱财。江帮主只有把钱花在暂时穷困潦倒,现在并不显赫,将来一定成大器的人身上,才能实现自己的愿望。这方面,江帮主这样的穿越客有天然的优势。江帮主觉得,再加把劲,应该就可以把薛岳给策过来了。 薛岳看看窗外天色,又看了一样爬在江帮主怀里已经睡着的漂亮小女孩,点点头:“好!” 江帮主抱着阮灵雨,带着薛岳回家。 江帮主知道自己没带过兵,手下其实也没有真正带过兵的人,虽然胡宗南和徐元东在近代史上都是大名鼎鼎的将帅,可是江帮主收他们太早,他们连最垃圾的军校都没有上过,虽然都是有让人嫉妒的天赋军才,毕竟都是未被雕琢的璞玉,在冲锋队里折腾,完全是自学,虽然看起来有模有样,真的上了战场,还不知道是什么结果。 那个蒋志清到是日本陆军士官学校毕业的高材生,可是蒋志清指挥打仗的能力江帮主太清楚了,出来纸上谈兵的瞎指挥,在军事领域,历史上给这位光头佬没有留下一点点好评,临阵喜欢瞎指挥,误国误军的传说到是留下不少。所以,江帮主是绝对不敢让蒋志清这个光头沾军队的事情。 马上就要去湖南了,虽然江帮主此去抱着的宗旨是息战宁人,可是湖南四战之地,特别湘西这种土匪横行的地方,没有一只能战的军队,没有一个真正懂军事的将领,江帮主即使能倒着背《毛慨》,理论能马克思说的从棺材里跳出来,没有执行的人,一起都是水中月,镜中花。 江帮主记得马云说有主意不如有执行力,现在江帮主是有主意缺少执行力。当然,在政治舞台上,主意和执行力同样重要,主意是灵魂,而执行力就是躯壳,偏废不得。穿越客江帮主虽然天然的是个对局势洞若观火的战略家,所以,江帮主现在唯独缺少的是一大批能将他的战略方案付诸实施的实干家。在江帮主的眼中,宋子文,蒋志清,陈果夫,还有戴春风等人不能单此重任。由于这个乱世民国,江帮主最大的战略就是武装斗争,所以需要的是军人! 江帮主需要的是十大元帅、十大将军这样战将! 可是徐元东和胡宗南都还没有成长,好在碰到了一个薛岳。江帮主觉得这一趟去湖南,一下子轻松了不少。 江帮主心中倏然想到这些纷迭的念头,可是湖南一事太过繁杂,可不是有一个薛岳就能轻松的。特别是去内部策反北洋主战派的大将这件事压在心头,江帮主想起来就愁啊! 不过江帮主身性豁达,现在却没心情去想那么多了。 薛岳看到江公馆的一番气派,忍不住有些感慨。这家伙,他在上海滩混的果然是帝王一样。真是想不通,他一个斧头党,即不欺压盘剥百姓,那里来这么大财源住豪宅?也没有听王亚樵说,斧头党有什么特别的财源啊?干革命的,砸锅卖铁,倾家荡产的到是多,能发家致富的根本没有听说过。薛岳觉得,江帮主这才叫本事!干革命也不一定就要像孙中山先生那样,四处讨钱,也可以自给自足,丰衣足食。跟着江帮主这样的奇人,也许钱途和前途都有了。 江公馆是纯粹外国风格。红砖矮围墙,绿油通花矮铁门,里面围着一个小小的、曲尺形的花圃。花圃的南半部是长方形的。当中有一条混凝土走道,从矮铁门一直对着住宅的大门。门廊的意大利批荡的台阶之上,有两根石米的圆柱子支起那弧形的门拱。花圃的北半部是正方形的。那里面摆设着四季不断的盆花,也种着一些茉莉、玫瑰、鹰爪、含笑之类的花草,正对着客厅那一排高大的,灯火通明的窗子。 在二楼、三楼的每一层房子的正面,都有南、北两个阳台,上面都陈设着精制的藤椅、藤几之类的家私。 因为巴洛克风格的建筑本来就以奢华闻名,薛岳还没进来,就感觉到了江公馆骄人的气焰,又压得他气也喘不出来似的。 江帮主抱着阮灵雨,引着薛岳进入洋楼大客厅。 哪位穿着女仆装的金发碧眼的罗宋少女看见江帮主回来了,忙上前见礼,江帮主点了点头,张眼望了望,问道:“文君还在这里吗?” 这位据说还有罗宋帝室血统的女仆喀秋莎,流亡上海滩的白俄贵族,现在江帮主府上的可爱小女扑,忙用还不怎么顺溜的中国话回到道:“文君小姐还在和宋子文先生,蒋志清先生他们几个人会商。” 江帮主唔了声,把阮灵雨交给喀秋莎抱走。看着安然熟睡的阮灵雨,忽地,江帮主想起她乖舛的命运。最后,更是留下“人言可畏”后自杀的可怜女子。 而今呢?这个乖巧美丽的女子却阴差阳错地来到自己身边,她的命运又该如何呢?将来又会流落谁家? 门口儿青影一闪,似有一个人影儿轻盈地一掠而过,江帮主没有注意。紧接着那人却倏地闪了回来,惊喜道:“先生,您什么时候回来的!” 江帮主抬头一看,站在门口的青纱旗袍的正是杨文君,她穿的是半袖旗袍,露出两截雪藕似的皓白玉腕,那张素脸未施粉黛,却仍美得令人目眩。 她瞧见江帮主身后跟着一个陌生的年轻人,跟在江帮主身后一步一趋,忙乖巧地迎上来道:“先生,他是谁?” 江帮主忙笑一声,介绍道:“这是薛岳,保定陆军军官学校的高材生!这是杨文君,不要看她一介女流,可是巾帼不让须眉,她可是上海滩********的领袖。” 薛岳和杨文君互相看着对付,都觉得挺震惊的。 杨文君不禁嫣然一笑,知道江帮主什么打算,但是觉得不妥,她轻盈地走过来,道:“先生,你还真行,去督军府走一圈,就要来一个保定陆军军官军校的高材生?” 江帮主听出杨文君的言外之意,他们谋划的事情,不宜让这种有北洋烙印的知道,太危险。江帮主笑着解释道:“他可不是督军府的人,他是广州过来的。” 杨文君一下子又糊涂了,看薛岳的眼神又变了,当然回过头江帮主的眼神更加的怪了,问道:“先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第400章 蜀道难 江帮主把回来的时候遇到的事情都说了,连阮灵雨遇到她无良的姑父和姑妈的事情也说了,杨文君这才想起一天没回家,把阮灵雨放学回家的事给忙的忘记了。 杨文君急忙说道:“先生,现在很晚了,小凤根现在哪儿,我带她回去。” 江帮主皱眉道:“小凤根已经睡下了,你就不要麻烦了,让她今晚睡这里吧。现在时间这么晚,我也不放心。要是再遇到今天傍晚这种事情,你说怎么办?干脆今晚你也睡我这里得了……” 杨文君听了俏脸没来由地一红,羞涩地垂下眼帘道:“我……我我就……就不了……” 这妮子不知道想到什么地方去了。 江帮主听了,忽然发现自己说话有语病,看到杨文君娇羞动人的表情,本来还想调戏一下她,但是撇到薛岳这个电灯泡还在,赶紧收敛了这个蠢蠢欲动的心思,咳嗽一声,说:“咳,我让喀秋莎给你安排一个客房。” “好吧。”杨文君不再拒绝。 “哦,对了!”江帮主一拍脑门说:“宋子文和胡宗南他们应该还没有走吧?” “他们正在就这次出兵的后勤做最后的研讨。”杨文君说:“这些事情我插不上嘴,所以我就先出来了。” “把他们叫来,一起商量。”江帮主指了一下薛岳:“这里可有一位现成的高级军事顾问,多向他讨教讨教,没有坏处。” “先生,你们要去哪儿用兵?用在何处?武装暴动吗?”薛岳听出了一点门道,急切的问道。 江帮主神秘的笑了笑:“稍安务燥。待会儿他们来了,你就知道了。” 江帮主瞧杨文君远去的背影,曲线玲珑、千娇百媚,一身贴身的旗袍,该突的突,该翘的翘,把紧紧包裹的****,盈盈圆圆,好似圆规画出来的一般,线条说不出的迷人,心中不由一跳。 杨文君很快酒吧胡宗南等人带过来。 江帮主把薛岳介绍给他们,然后说了督军府得到的结果,下一步就是要把社会武装团体冲锋队建设成为第八师,必须正规的军队编制,这种事情,非专业人士是干不来的,这就是薛岳这个高级军事顾问施展才能时候。 薛岳很好奇的问道:“我想知道你们是要去那里打仗?怎么搞到北洋军的编制?还是一个师。” 江帮主让胡宗南解释了一下,薛岳听完之后倒抽了一口凉气。 要说这个江帮主还真有本事。但是他们的那块地盘,也真是一块烫手的山芋。 什么湘西镇守使,这个官看起来确实够大啊!镇守一方,也算是小小的一方军阀了!可是湘西是什么地方啊!湖南本来就是南北混战之地,自太平天国以来,湖南就是标准的四战之地,战争几乎就没有停止过,这也造成湖南民风极其强悍。湖南已经够乱,湖南的湘西更乱,那里是湖南强盗最猖獗泛滥的地带,山上没有雪的雪峰山脉,几乎每一座山头都有土匪,每一个村寨都不是好惹的。洞庭湖汇聚流量最大的支流就是沅江,这条河的流域有几座人口刚刚过万的小县城,而且沅江以北到了洞庭湖的常德对这些偏远的边城鞭长莫及,也就是说,江帮主被分封到了一个人烟稀少、土匪横行,鸟不拉屎,谁都管不了的穷窝窝的山区做了个光棍镇守使。 “先生。”薛岳轻轻地开口了:“为什么这种泥坑你也跳?” “这毕竟是一个机会,有了一块地盘不是。”江帮主拿起桌上的雪茄烟点起。 “这种烂地盘,我真看不出有什么意义。”薛岳微笑道:“拿到手了,也未必能守得住。想在湘西立住脚跟,我看难比登蜀道。” 江帮主明白薛岳的意思,他拿“蜀道”来比喻,是想说,想在湘西立足,比上青天还难。因为李太白有句诗,“蜀道难,难于上青天。(.好看的小说)” “薛岳,你读过二十四史吗?”江帮主忽然问。 “读过一点。”薛岳不明所以的回答。 “那你说,要夺取江山,得从什么开始?” “肯定……”薛岳看了看江帮主,迟疑了一下说道。“是举义。如果朝廷**,一夫倡义,自然万夫景从!辛亥革命不就是这样成功的!” “那为什么辛亥革命之前那么多次的举义就不能成功呢?”江帮主鼻孔喷着烟气说:“而且辛亥革命也不能说是成功了,至少不彻底!革命果实被袁世凯和他的北洋军阀摘去。我问你,这又是为什么?” 江帮主涵义深刻地微笑着,凝视着薛岳。 这个问题,薛岳就无法回答了。 “任何夺取天下的政治集团都是从占山为王开始的……我目前的实力不可能在大城市有所建树,所以我是抱定了英雄不论出处的想法,委曲求全,不挑肥拣瘦,先在一块地方落了脚再说。湘西虽苦,但是好歹有了落脚之地,湘西这个地方易守难攻,虽说困难了点,但是足以占山为王。我们湘西先建立一个农村的根据地,就是从土匪干起,一步步走出农村,进而夺取天下的,所以说,英雄不论出身,成大事者能屈能伸。” 江帮主说到这里,看了看薛岳,又看了看其他几位追随者,继续说: “目前的干革命的人中并没有这样的思想觉悟,所以革命才屡战屡败!当初我劝说过孙中山先生很多次,可惜,当时孙中山先生和他的追随者们还在做着夺取大城市的美梦呢,还想借着西南军阀的力量走革命的‘捷径’,革命怎么可能有捷径?西南军阀和北洋都是一丘之貉,他们的力量怎么可以值得信任。我们必须要积累自己的力量,要经营自己的地盘,哪怕最初自己的力量非常弱小,哪怕自己的地盘非常的垃圾。可是孙中山先生他们当时根本听不进我的话。当然,这也是一个组织在成长过程中会犯的幼稚病,那就付出点代价吧,孙中山先生现在至少认清了西南军阀和北洋军阀是一丘之貉,这就不错了。现在,至少我会去湘西种下了星星之火,虽然从目前看来,要想燎原还需要很多条件,但是老太爷会显灵的,只要不放弃。” “受教了,先生。”薛岳的眼睛里划过了一道敬仰和钦佩的光芒。“第一次见面,我其实就有这个预感,你的雄才伟略果然与你年轻的过分的外表迥然不同。” “这只是因为我熟读二十四史,这些东西,都写在斑斑史书上,只要肯读史,什么问题你都在在史书中寻找到答案。我并非如此雄才伟略。”江帮主笑着摊了摊手:“孙中山先生什么都好,就是洋墨水喝多了,无法静下心来研究中国的现状,我倒是很想送孙中山先生一套二十四史。” 杨文君他们长大嘴巴,真被江帮主装的大尾巴狼吓住了。江帮主的博学让他们全都是一阵刮目相看,和这个大老板每次交流,都要让他们重新仰视他一番。 他们那里知道,江帮主根本只是在学修的大学语文课上学习几个二十四史的篇章而已。 “真是发人深省啊!看来我读书还是太少,只是抱着《曾文正公集》,目光太过狭隘。”蒋志清点点头说道:“中华文化,果然是博大精深,老板您的目光无疑是明智的。” 薛岳说道:“我还记孙中山先生立刻广州之后到惠州见了一次陈炯明,会见了我们一批将领,他当时说,革命这么多次,很多追随者已经是精疲力竭,而他依旧重复那些落后而无效率的老路。他还说,先生曾经和他说过,‘西化,恰似穿一件崭新的华丽西服,孑然独行在崎岖的窄径。西方主义在中国,只能造成破坏或者起到某种激发活力的作用,并不能使得我们这个国家实现真正的稳定和大一统。盲目地照搬到中国,这种西方模式不合适的外套,不可能适宜罩在中国固有的传统组织结构之上。在混浊、汹涌的历史潜流中,我们至今没有找到一个更好的东方视角,去观察、探析能让昔日的中央帝国实现真正富强的方向。’当时他说,初听这些话的时候,他并不理解,他说,经历了这次失败,现在有些理解了。他觉得顺着这个死路,应该可以研究中国革命的放心。他还准备把这写心得作为建国方略写下来。” “孙中山先生早就应该这么做,建国方略一出,必将成为中国革命的福音。我是没有孙中山先生这种水平人气,不然我早写了。” 江帮主早就想著书立说,这种高大上的事情,江帮主一向喜欢玩的。不过江帮主也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 “我们革命的指导思想只有一个三民主义,确实太过粗糙。真心希望孙中山先生能够早日完善的革命理论。而我能在孙中山先生革命理论中出一份力气,我也觉得很荣幸。”江帮主拍了拍自己胸口的笑道:“我们的革命实在太需要一份革命力量指导实践。这次去湘西,心里其实也很忐忑不安,只靠读二十四史,还是不够的。真希望孙中山先生能够指导我一下。现在湘西是是个什么地方,我现在的处境有多尴尬,这些你也知道。在明知道南北之间就要再启战端,我带着一群菜鸟去战场,能有什么结果?薛兄弟,看着党国的份上,你可一定要拉兄弟我一把。” 江帮主心里其实不过是想拉上孙中山的虎皮扯大旗,这样最好笼络薛岳这样崇拜孙中山,投身革命的热血青年了。 “不敢当!”薛岳猛的跳起来,向江帮主敬上一个军礼:“先生如不嫌弃,伯陵愿在座下效犬马之劳!” “你也别这么古板,以后跟着他们叫我老板就行。”江帮主亲热拉着薛岳坐下:“咱们现在就来看看咱们这次出征湖南的作战方略。” 第401章 求贤令 江帮主把话说道这份上,薛岳感觉是倍有面子。[.超多好看小说]但是在江帮主身边的那些追随者眼中,他不过是个空降兵。江帮主已经给他一个施展自己才能的舞台,现在轮到他得拿出点真本事,不然是无法得到这个团体认可的。 “小胡,你向小岳介绍一下你们今天商议出来冲锋队改编正规军的计划?”江帮主指着自己右手边的胡宗南笑道。 “既然老板都这么说了,我也不妨明说,其实我的能力尚不足以统领一个师的正规军。”胡宗南苦笑道:“我在冲锋队的那些工人眼中不过是个训练魔鬼。我对于老板刻意要求的绝对严格的纪律,和用纪律和疯狂的训练进行军人养成是绝对的赞同。整个冲锋队,除了军容风帽拿得出手之外,其实上战场拼杀战斗能力,我自己也没底。我们冲锋队的干部们毕竟都是外行,平时都是自己看书琢磨。不要看元东这小子似模似样的像个职业军人,他也就是看了《孙子兵法》,《三国演义》两本书而已。这连本书还都是老板介绍的。” “这两本书是日本陆军士官学校的学生课外必读之书。胡宗南,你可别小瞧这两本书。”蒋志清作为江帮主手下最专业的人士立刻站出来说:“老板的推荐是不会害你的。” 蒋志清一个马屁悄无声息的拍过来,让江帮主浑身舒坦。 “保定军校的日本教官也向我们推荐过这两本课外读物。”薛岳也点头表示赞同:“老板的推荐非常的专业。在保定军校的战术课程上,经常会拿这两本书的篇章作为课题研究。” “咳,咳,咳!不谈这个,咱们还是先回到正题。”江帮主看到胡宗南尴尬的样子,立刻咳嗽一声,岔开话头说:“冲锋队不过是一群工人闲暇时间练的庄家把式,成立不过数月,干部缺乏,又不能公开活动,一直是秘密训练。部队战术,军事素养是谈不上的,要给人看,也只能看这个军人作风素质的养成情况。而这一点,胡宗南你已经做得很好,你们很认真的贯彻执行了我的命令!” “呵呵……但愿如你所说……”薛岳笑了:“明天我得亲眼见识一下您的军队养成!” “还请薛兄弟不吝赐教!”胡宗南傲然道。他这点上还是很有信心的,冲锋队不管成立时间多么短,不管有多么大的缺陷,但的的确确,是一支近代化的,令行禁止的军队! “这一点我是绝对相信小胡的。不过,”江帮主话风一转,忽然叹了口气:“说句不好听的话,希望小胡你也在意。” “我知道老板想说什么,我不会在意的。”胡宗南苦笑道:“干脆就由我自己说吧。” “这些东西还是我来说吧。”江帮主笑着摇摇头,让胡宗南自己说有点残忍,他会用比较温和的话说出来:“这是我们必须要面对的事情。我们的能力也就到此为止了。束军成伍,尤其是一支近代化的军队。站着说话儿的时候可以不腰疼。但是真面临到头上,亲手从无到有的操办。身临其境才知道到底是多么艰难!我们一群业余人士,也就只能做到这一步了。” 江帮主竖起手指头:“一支正规化的军队,人才怎样选育调配,编制怎样额定,弹药怎么样调配储拨。纪律怎样建立怎样执行。统帅机构如何成立。军令通过什么样的渠道传达,军政该怎样管理……既然是作为可以野战的战斗部队建立地,还有额外地工作。兵要地志如何建立,需要怎样的资料库,部队的平时编制和战时编制如何,怎样地火力配备才最适合现在的情况,采取怎样的训练计划和训练手段,战时动员计划。我们掌握的地盘的资源调动配合计划,种种渠道要建立起来,要有预案,要有手段……” 说道这里停住,江帮主扫了一眼薛岳,“这些问题的解决办法最终都指向一个名词:近代参谋制度。(.好看的小说)” 薛岳猛的一下站了起来,江帮主是要按照近代国防军的体制建设他的这支小小的工人武装的!江帮主那时候就有这么大的野心,这么远的见识?像江帮主这么有远见的历史人物,几乎都是成就帝王霸业的人物。记得江帮主自比的唐太宗还是秦王的时候,就在他的王府建立天策府,其中规矩制度,俨然就是一个小朝廷。薛岳觉得,越是接触江帮主,越是对他敬畏。 同时,薛岳也觉得自己撞大运,真是卖马的秦叔宝把黄彪马儿买给李世民,风云际会! 江帮主娓娓道来:“近代军事发展得已经差不多是一门需要精密计算地科学了。而我明显不具备这方面素养,我也没那么多精力来统管具体建军的事情。我手下的这些人,虽然没有经过正规的军事教育,但是已经是军事素养最好的了(都是未来的名将,军事素养能差了),但是他们毕竟是没有什么理论知识,更加缺少的还是经验。当初我还准备在上海滩聘请地一些有军人背景的洋人来做教官,这种洋鬼子还是很多的,但是这些洋鬼子对军人素质养成还有点经验,但是大军统帅。大军参谋,也还是摇头比较快。他们这些流浪东方的洋鬼子军人,在本国了不起当初是个下级军官。协助队列训练,熟悉武器,射击训练还是可以,更上一层次就不行了。” “这几个月的建军工作,我和我的这些心腹手下就是四个字,瞎摸瞎撞。建立了一些临时条例和管理制度。更多的还是靠各级年轻得出奇,正是满腔子热血地青年军官们以身作则,事事做在前面,再加上严酷到了让士兵们养成了条件反射习惯的军事纪律,才把部队捏合成这个样子。” 在江帮主心目当中,一直有日本两个字悬在那里,不时的提醒着他,鞭策着他。也让他明白,现在的冲锋队还是不足用! 薛岳,就是江帮主渴求的人才之一了。 谁都知道薛岳打小日本最厉害。 薛岳听完了却是冷汗直流,想了想,说道:“老板,只怕要辜负您的厚望了。据我所知,就是北洋也没有一个完善的近代参谋制度。北洋大军的调度,作战,其实大多数还是前线将领随心所欲的指挥而已。参谋不过是那些北洋武夫身边的一个传令官而已。在中国,现在根本找不出这样的人才。保定军校的课程,也很少有这方面的教授。我们学的不过是一些几本的军官教程。我想,整个远东,也只有日本有完善的参谋制度。而且这种高级课程,他们应该不会教给中国人。” 薛岳看向蒋志清。 蒋志清点点头:“日本人现在还在向德国人学习呢。每年派去德国学习的陆军军官很多。” 江帮主认识到自己的期望可能真的太高。 “一步一步的来,我也不是想吃成一个胖子。”江帮主豁达的说道:“先看看我们军队的整编怎么样?” 这一点,薛岳确实不负江帮主所望,胡宗南他们讨论一天得出来的计划被他挑出一堆错误,并且他还迅速的拿出一个具体修正实施计划来,展现了保定陆军军官学校高材生的才具。 薛岳说起自己的初步想法:“我想,先在纠察队各部基础上选择素质较好的一部整编为一个正规师,加强军事政治训练,一方面为培养一支军事艺术娴熟、忠勇爱国,能成为打倒北洋军阀、铲除列强在华势力、建设三民主义新中国的先锋队;一方面罗致较有朝气的青年军官,以最新的组织编制和装备,施以最新的教育训练方法,使之成为革命军的精锐。今后,在以这些精锐为根本,一个师扩成两个师,两个师扩成四个师……” “很好,很好。”江帮主对这个计划十分赞同:“就从几万冲锋队中挑选素质较优、对革命比较忠心的年轻有为的工人和干部,编为一师,由薛岳任师部总参谋长。” 薛岳顿了一下,说,“老板,我有一个请求。” “你有什么要求,尽管说。”江帮主爽快答应。 “我想,我想下连队去。”薛岳支吾了一下,终于把自己的要求说出来。 江帮主摸了一下下巴:“早知道你想打仗呢。好,我会考虑的。但你要快点帮我把师的整编搞好。” “是。”薛岳站起敬了个礼,他早已胸有成竹,说:“部队组建后,将重视对各级干部的培养,有目的地对中下层军官进行轮流培训,以加强部队的军事、政治训练,使之成为全军骨干。” 江帮主点点头。中下层军官的素质对一支军队的战斗力实在太重要了。他们才是决定一支军队是不是乌合之众的最大要素。 薛岳忽然嘀咕一句:“如果能把我保定那些快要毕业的同学拉过来,那一定能事半功倍。” 江帮主一听,高兴极了:“这样好啊,把这么多有朝气的年轻军官请来,我们一定能打造为一支精锐之师。你给他们写信,我以团长之职,虚位以待。” 保定军校刚刚毕业的学生在北洋系统能够做一个管带,那都是家里有背景的,像江帮主这样拿团长的位置丢给这些刚刚毕业的菜鸟,这种求贤若渴的态度,薛岳还从来没有见过。 “我想他们收到您‘求贤令’之后,一定会开心开心极了。”薛岳笑道。同时,那么多好友、同学又可以聚在一起,薛岳也别提多开心了。 第402章 心平气 下雨的天气,无聊的盛七小姐一个在房内,坐在窗前,手托着香腮,只听得外边风急雨骤,电闪雷鸣。 猛地“轰隆隆”震天撼地的一个惊雷,震得猝不及防的盛七小姐一个哆嗦,随着又一道闪电,一个人影儿闪进了房中。 看清来人,盛七小姐不由心头一喜,脸上笑盈盈的。 进来的是个小姑娘,十四、五岁模样,穿着时下非常摩登的长款波西米亚风格的雪纺长裙,浅淡却丰富的花纹,衬托出来她有一身好皮肤,长长的头发,乌黑垂顺,一身静雅的气质,却掩盖不掉她那张漂亮的脸蛋上,眉眼间的秀丽与温婉。 正是这样的神采,让盛七小姐由衷的喜欢她,这少女不是别人,却是她的妹妹盛八小姐盛方颐。 盛八小姐是萧夫人的独生女儿。萧夫人原是庄夫人房里的侍女,在盛家呆久了,老爷喜欢她,就纳为如夫人。萧夫人信佛,心地善良,相信因果报应,凡事都很随和,与盛府上下都处得很好。盛七小姐为开酒吧一事曾私下向她求助,老人家二话不说就取出一只金钢钻戒。人太善良了往往就不被人注意,所以萧夫人在盛府显得悄无声息,一切看庄夫人的脸色行事。 盛八小姐从长相到性格脾气都酷似其母,细高挑的身段,慈眉秀目,讲起话来从不出大声,遇大事也不敢拿主意,总是跟在盛七小姐后面。 妹妹这种弱女子的秉性,盛七小姐也对她爱怜到了极处。 “小八,你怎么来了?” 盛七的语气里带着一种疑惑,盛八来她房里并不稀奇,只是这个时间段,盛八应该陪着自己的母亲庄夫人和她的母亲萧夫人在佛堂念经。 所以她这个时候还来找她,是有什么要说的吗? “七姐,我刚刚在佛堂碰到四哥了。你猜,四哥跑去佛堂干什么了?”秉性柔弱的盛八也只是在盛七面前才会这样说话。 盛七饶有兴致的眨了眨修长的睫毛,目光在很少露出这样可爱模样的妹妹身上停留了一会,终于笑了笑,道:“老四还能有什么事?一定要钱的。” “这回不是的。”盛八看到姐姐猜错了,很开心的笑了:“他这次来找大夫人,就是求大夫人允许他随沪军远征湖南,参加北洋的南征,在战场建功立业!” “就他那怂样,能上阵杀敌,建功立业?不要丢人显眼了!”盛七笑道。 “七姐,这回不一样,他说他这次不过是跟着江山去捡功劳的。说起来,他自从跟着江山之后,确实运道大转,听说他都赚了不少钱,已经很久没有找大夫人伸手要钱了。四哥如果是跟着江山去湖南,倒也不会吃亏。不过这次可不同以前,湖南这么乱的地方,大夫人是不放心。大夫人已经关起来了。” 盛八目光带着别样的味道看着姐姐说。 闻言,盛八略微迟疑,旋即微笑着问:“你是说老四是要和江山去湖南打仗!” “对呀。”盛八美丽动人的容颜上,噙着淡淡笑意,“是四哥说的,沪督卢督军和西北巡阅史陆建章、以及直督曹琨联名举荐他为湘西镇守使,北京的任命都已经下来了。我知道对那个江山的心思,所以听说之后立刻跑来告诉你。” 盛七却不忍攥紧了拳头。 江山,这么大的事情,你竟然一点都不告诉我。 江山啊江山,湖南那么乱的地方你也敢去!为了当官,命都不要了吗? 真是个官迷! 盛七一想到了这里,又忍不住心头难平起来,他的温柔话语,都去见鬼吧。这么大的事情,竟然不给她通个气。 盛七无视妹妹窥探的目光,敛去再想江山的念头。 “我对江山那小子有什么心思,你小孩子,知道什么?不要到处乱说。” 面对这样似乎刀枪不入的盛七,盛八到是渐渐的失去了八卦的兴趣。(.) 盛七狭长的美眸弯起一个漂亮的弧度,笑了笑,又说:“我要出去一趟。” 盛八疑惑的蹙了蹙眉,像只小哈巴狗一样跟在盛七后面出去了。 暴雨倾盆如注。街上渺无人迹,柏油路被雨水冲刷,闪着幽幽的亮光。 盛七走到门口廊下,看着串成线的雨水象帘子似的倾泻下来。这么大的雨,打着伞,脚下也会被打湿。 司机已经把车开到门口,盛七有些犯愁的看着外面倾盆如注的大雨,最后还是决定冒雨去找江帮主问个明白。 司机已经为盛七撑开了伞,盛七伸手感受了一下雨势,好像比刚才小一点,不觉微微松了口气,有种老天开眼的喜悦。 刚刚走入雨中,盛七就被眼角不经意间的一抹身形惊住,心头似漏了一拍,顿然止住了脚步,撑伞的司机向前滑出了一步。 雨滴落在了盛七的脸上,凉凉的触感,似乎滑入心里。 进入盛七视线的身形,就像是广告画里的一道风景,依旧抢人眼球。 盛七这么冒雨的出行,不久是想见他吗?可是见面了,却令盛七眉心紧皱,不去理会那温润如水的视线,在江帮主大步就要赶过来时,盛七心底莫名其妙的鼓着一股子气,毅然转身便走。 “小七!” 熟悉的清越入耳的声音,那种力道,温柔中带着心疼的语调,真是具有杀伤力。 见了面,盛七心里就是莫名其妙的很气愤,没有理会江帮主的呼唤,而是努力踩着高跟鞋就要往回跑,跌跌撞撞的雨中,却抵不过身后之人手脚快速,江帮主三两步夸了过来,已经抓住了她的手臂的同时,雨伞如数罩在了她的头顶,盛七用力一挣,却没有挣开,不得不正视这个让她总是会莫名其妙发脾气的男人,凶凶的瞪着他道:“江山,你有完没完?你不是要去湖南当什么镇守使了吗?当大官了,还来找我干什么?” 江帮主的目光在雨水中,晶亮而带着温和的感触,唇角微微的抿起,看着她有些歉意的道:“小七,你心平气和的听我解释,可以吗?” “江山,这么大的事情你都瞒着我,现在木以成舟,你才跑过来向我解释,你让我怎么心平气和了?”盛七话到此处,少女白皙的俏脸,露出淡淡的,愤怒的绯红:“我告诉你吧,无论你多么花言巧语,我都不会相信你。放开我!” 江帮主既有坏坏的痞气,也有几分雍容清贵,特别是那种身居高位的卓而不凡,即便在雨中,这个时分,那姿态依旧从容优雅,修长的手指,捏着伞柄,一阵微风吹来,他高高竖起的头发微微的晃荡,盛七还能够想到见到江帮主第一眼,他手刁一支烟,烟气一缕一缕散开。可能粗俗的举动,在江帮主的演绎中,她都视之为魅力。江帮主还喜欢从口袋拿出手帕放在嘴边一笑,也许动作娘娘腔,她仍视之为优雅。 那时候,从来没有想过他们会在同一个拥挤的世界呼吸,更没有料到他给她如许的温柔和残酷,他在上海滩好好的,为什么要丢下她,跑去湖南那种四战之地打仗? 盛七不能理解! 盛七更生气的是,这么大的决定竟然都不跟她说一声!她靓丽的五官,露出来的冷漠和决绝,如此犀利,她眼神明亮,透过薄凉的雨幕,扫视着他时,当日的柔情,犹如流水,任时光穿梭,已是怒焰相向,终究是他伤了她太深。 雨雾里,江帮主的叹息被雨水打落在伞面的声响淹没,但是那份无奈的神色,却落入了盛七的眼底里。 盛七气恼不已的模样,似乎江帮主早已预料,江帮主没有因为她的生气而退却,更没有因为她的刻薄而气恼,只是看着他,安静如雨,任她纷扰,包容她的所有情绪。 盛七挥不去江帮主有力的手,更逃不掉江帮主温柔的眸,想做一个勇者,却发现在江帮主面前,一切的掩盖都显得徒然。 愤愤的瞪着江帮主的模样,连盛七都没有意识到那份艳丽的怒放。 只听到江帮主清晰的声音开口道:“小七,你仔细想想,我为什么没有告诉你,我不想你为我担心!” 盛七不由望向江帮主灼灼其华的目光,明明不想和他交流,可是他那样认真的语调和表情,让她不由思考着他的话。 为什么呢?如果告诉了她的话,那么她一定会反对! 是的,她一定会反对!她不可能允许自己的男人冒着生命的危险去博一个功名!可是,江帮主天生就是一个热爱冒险的人,在上海滩也是那命博出来的这份巨大的家业!她肯定是阻止不了江帮主。结果,也许是谁也说服不了谁,她一定会闹脾气,会胡搅蛮缠。这样的闹下去,两人的感情也会受影响吧…… 所以江帮主隐瞒了这一真相,他是不愿意两人因此闹出矛盾,毁了彼此的感情,这也是江帮主费尽心思想隐瞒她的初衷? 但如果只是这样,江帮主怎么会如此别有一番意味的追问这背后的意义。他们之间的感情是不可能这么脆弱的。 盛七相信,只要江帮主向她坦白了,她是会反对,但也不会这么的生气。毕竟,她是了解江帮主性格的,她是那么的爱江帮主,她是知道江帮主需要什么!儿女情长是锁不住这个心怀天下的男人。如果真阻止不了,她会支持的。她对江帮主的心意,江帮主也应该明白。他大可不必如此大费周张的隐瞒。 盛七后知后觉的眸子里泛起来一个渐渐成熟的事实。 江帮主说他是不想让她为他担心才隐瞒的。 这是真的吗? 难道说,江帮主真的遇到了大麻烦,他是真的不想让她为他担心才隐瞒的,而这个麻烦之大,已经可以威胁到他,他不得作出这样的选择。 第403章 天上人间 面对着江帮主的灼灼其华的目光,盛七纤细的眉毛微微皱了皱,认真的问道:“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安啦!已经解决了。”江帮主轻描淡写的说。 盛七霍然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心头一颤,说:“是真的吗?你是江山的结局办法就是去湖南替人卖命是不是?” “我是自愿去的。我们在一起这么久,你是知道的理想的。”嗅着身旁少女的淡淡体香,江帮主低笑道。“无论如何,我今天既然选择离开上海滩,就一定要施展澄清天下的抱负。从来到上海滩,我看过太多穷人的悲惨命运了,看到他们悲惨的命运,我实在无法快乐起来。以前的我,革命理想,只是挂在嘴边,心里可以不管别人的死活,只要自己快乐就好。可是遇到小凤根,我发现我原来无法做到这样没心没肺的活着。我已经不再只是为了图那秦皇汉武、唐宗宋祖的不世功业。我更想把中国治好,让小凤根这样的悲剧不再发生。这是我现在确定不移的目的。这虽然只是一种抱负,但是从今天起,我将带领我的追随者,发愤为雄,一定会达到目的。” 盛七浅浅一笑,小脸上露出可爱的小酒窝,纤细的指尖握上了江帮主撑伞的手,小小年纪,却有一种知性的美感,眨动着修长的睫毛在江帮主的俊脸上徘徊了片刻,忽然有些幽幽的道:“我怎么会不知道你的想法呢?如今中国的局面太乱了。民国已经六年过去,还是民不聊生。你自然会想,要不做出一番事业来,也算白活世上枉为人。人生那样,也就没有意义!可是,这世上那么多人,为什么非要是你?” 瞧得少女有些幽怨的光洁侧脸,江帮主接上说:“官场黑暗,国势一天比一天弱,世界又都是只讲那强权,不讲那公理。看着这样的情形,你不管,我不管,大家如果都不来管,叫谁来管?” 听着江帮主的质问,盛七沉默了半晌,忽然的偏过头,对着江帮主嫣然一笑,少女独有的风情,让得江帮主眼睛有些放光,她说道:“是呀,如今老百姓正处在水深火热之中,这是千真万确的。年年兵荒马乱,你砍我杀。如今南北又要打起来了。砍来砍去,还是砍在老百姓身上。一个都督倒了,换来另外一个,还是都督。不然就叫督军,也是一个样。除了烧杀抢劫、奸淫掳掠之外,谁还把黎民百姓当人看待?工人做工活不成,农民种田吃不饱,学生念书念不上,女同胞受宗法礼教束缚不能自由。这些,我都明白。可是孙中山先生率领那些追随者奋斗几十年了,都没有做成的事情,你来做,你就行吗?” “小七,你这颗小脑袋并不好用!”心头猛的一跳,江帮主讪笑了两声。 盛七迷茫的思考模样还没有恢复过来,却见得江帮主无奈的讪笑了两声,那么从容的看着她,带着温柔和宠溺的声调继续说:“有咱们大伙儿齐心协力,还有什么不成功的道理?要是人人都是你这样的想法,那中国真的没救了。” 顿了一下,江帮主沉着有力地继续说:“这就是为什么人才那样可贵!为什么青春那样可贵!咱们有能力,有青春,有朝气,那是锐不可当,无坚不摧的!咱们看十年之后吧!那时候,湘西,湖南,整个西南,整个中国,整个世界,都会变样子的!那时候你看看咱们的威力吧!世界都会对着咱们鞠躬,迎接它的新的主人!”这一番话江帮主说得更加踌躇满志! “你什么意思?觉得我的思想落后了?跟你配不上了?”一连串的质问。盛七不愿意臣服于他的温柔之中,难道从头到尾都是她一厢情愿吗?难道从头到尾两个人的从地位到思想都是天上人间的差距么?难道从头到尾他们就没有真正了解过彼此? 望着盛七的反映,江帮主嘴角泛起了越发柔和的笑意,口中似乎是自喃般的淡淡道:“是我一直配不上你。现在不一样了,我是湘西镇守使,我觉得我应该有资格向你家提亲了。” 江帮主说的自然,脱口而出,看着盛七的目光,带着某种陌生的热度,盛七万万没有想到会是这个理由,顿时脸上一愣,愕然之外,心头有一股暖流在胸口流淌,刚刚的愤怒,全都不见了。可是盛七想到自己的身份,那深如候门的盛家,似乎仍旧有阻挡他们自由爱情的能耐。 盛七不由推开了江帮主的手,小脸上露出来的是无奈。 “江山,这个理由很可笑,我不信!”盛七不由涨红了脸,脑袋里清晰的回忆着他们见面的点点滴滴。以及江帮主当初要娶他的时候,一个冷酷现实的理由,便是两人一个天上,一个人间的身份差距。而且这样的身份差距,到现在依然存在。在重视门楣的庄夫人眼里,江帮主依然是个流氓,是个暴发户! 从小生活在豪门的盛七比谁都清楚,江帮主太天真了。他们两个人的身份距离并没有缩短,两个人之间的距离依然是天上人间。 盛七的脸上露出来的警惕光芒,让她像一枚刺猬,慌乱中竖起所有的锋芒。拒绝江帮主的靠近,就是不想让他受到伤害。 “我现在要娶你,谁都阻挡不了我!”江帮主霸道的宣言,已然抛出一个重磅炸弹,那平和的语调总能丢出来如此与他形象不符的决定。 盛七不由竖起全部的壁垒,毫不犹豫的否决道:“不,即便你真的对我有了不一样的感情,我只能说,很荣幸,但我太笨,看不懂你的世界,江山,我们之间的爱情游戏到此为止吧!” 盛七刚刚的赧然如数消失,那防备如此明显,落在江帮主的眸里,黯淡了他所有的期待,横行霸道的脸上微微失落。 盛七没有理会江帮主的失落,而是推开了江帮主的手,扭头便走! 是的,即便诚如江帮主所言,真的要娶她又如何,难不成她明知山有虎,还偏向虎山行?之前如果她知道了不可能嫁,之后她明白了更不可能嫁。 相遇本来就是一个错误,相爱更是一个错误。 他们本来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他们不可能在一起的,她是太贪恋在江帮主身边那种无拘无束的感觉,才会拖延到今天。 该放手了。 盛七走的匆忙,逃一般的离开,外面的雨水毫无预期的淋在了脖子上,她不由的打了个寒噤。 “小七!” 江帮主的声音总有种蛊惑人心的魅力,如果不是太清楚豪门大族的宗法礼教束缚,也许只需要他如此一喊,她就会缴械投降。正因为如此,盛七不仅没有放慢脚步,反而加快了步伐往盛家大门走去。 没想到门口出现一个雪白的、不大的身影儿,这位少女年龄比盛七还要小,虽然年岁还小,可她的温婉的容貌,竟然和那犹如青莲一般的盛七能够与之相比肩。少女娇嫩的耳垂上吊有着绿色的玉坠,微微摇动间,发出清脆的玉响穿过雨幕,突兀的现出一抹娇贵。 门口的少女正是跟着盛七跑出来的盛八。 温婉的盛八此刻脸色却全是焦虑之色,向这盛七和江帮主挥着浑圆白皙的玉臂,娇嫩的红唇微微开阖,好像是在喊什么? 可是雨幕之中,她那娇滴滴的声音,实在传不到盛七和江帮主的耳中。 盛八喊得俏脸通红,眼泪都急出来了。 江帮主只顾起劲地跟盛七,冷不防一辆汽车从雨幕中冲出来,正撵着江帮主使去。 盛八也顾不得了,跳下台阶,冲入雨幕中,直向江帮主跑去。在这人命关天的时刻,哪管得了什么温良恭检,贤良淑德。 盛七看着平时柔弱胆小的妹妹发疯一样跑向江帮主,傻眼了。 盛八跑得心跳膝软,奔到江帮主面前。 “小心!” 盛八随即自己先尖叫一声,然后娇躯扑了过来。 盛八像那种叫做“彩雀”的、会跳的小热带鱼一样,使足劲儿,往江帮主那边一跳,她的身体好像被弹簧抛进半空中,又从半空中掉下来。往下一掉,不歪,不斜,恰好掉进江帮主的怀里。江帮主伸出两条强健有力的手臂,本能地抱着扑过来的人。江帮主一下子被和身扑倒,重重的摔在地上。 车子呼啦一声,从他们前面撵过去。 江帮主顿时吓出了一身冷汗。 盛八那张小嘴儿正好吻在江帮主的右颊上。江帮主看着使过的呼啸车辆发愣,都忘了后背硌的有多疼,地上有多湿,温香暖玉在怀,愣是没一点儿感觉。 盛八穿的是高跟鞋,这一路五十米冲刺,一双粉腿玉肌自然有点儿打颤,尤其是盛八娇生惯养,又文静柔弱的性子,她平时很少这样剧烈的运动,穿着高跟鞋更是掌握不好高低深浅,跑江帮主面前的时候,雨水弥漫的街上又看不到深浅,一脚踏空,整个身子直扑了出去,就造成了现在这种场面。 看到这一幕的盛七,心都快从腔子里跳出来了。车子从他们之间穿过,看到盛八和江帮主安然无恙,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可是,救人的盛八脸色红的快沁出血来,慌慌张张从江帮主身上爬起来,也顾不得淑女形象了,反正也没啥形象了,小姑娘往旁边一坐,就开始放声大哭。 第404章 救命恩人 江帮主坐起来,右颊上赫然一个红嘟嘟的唇印。[.超多好看小说]他很无辜的看看盛七。 盛七也很无辜的回看着他,江帮主再看看哭天抹泪儿,比谁都无辜的“救命恩人”,她的刘海细细地垂在前额的正中,像一绺黑色的丝带,白玉般的脸蛋儿泛着天然的轻微的红晕,衬着一头柔软的深黑的头发,格外鲜明。她的鼻子和嘴都是端正而又小巧的,好看得使人惊叹。她的细长的眼睛是那样天真、那样纯洁地望着这整个的世界。 江帮主干笑两声道:“谢谢!” 闻言,抬眼看向江帮主,一眼就看到他脸上那个唇印,盛八无地自容,继续哭天抹泪儿。同时,她在江帮主耳朵边悄悄地、急急地说道:“擦擦你的脸!” “呃?”江帮主没听明白“救命恩人”这话什么意思。 盛七见妹妹和江帮主在地上滚得落汤鸡一样狼狈,忍不住的直想笑。她强忍着笑意答应一声,冲着平时文静温婉的八妹妹直挤眼睛,说:“八妹,起来,我们回去吧。” 盛八算是丢人丢到了家,脸上又是眼泪又是雨水,已经分不清楚了,她娇羞的看了眼江帮主,又急急嘱咐一句:“擦掉你脸上的唇……唇印!” 这句话说出来,刚刚白净下来的小脸蛋又热如火焰。忍着羞意,从地上爬起来,闷着头走过去拉住姐姐就往大宅门里走。 江帮主忽然明白过来,为什么自己向“救命恩人”道谢,她却回一句,“擦脸”。江帮主跟猴子洗脸似的,紧着一边脸使劲蹭了蹭,一边对越走越远,已经走到盛家朱门深户前的纤瘦的背影喊道:“我知道你还在担心什么!是呀,一个湘西镇守使在盛家老太太面前又算什么!不过,你放心,我总有一天会回来,光明正大的娶你!我会用让盛家老太太她不敢轻视的身份,来娶你!但是,无论他们要如何逼你嫁人,你都不许答应。等我回来!” 真是一个霸道的誓言! 盛七她停顿了脚步,心里异常混乱,犹豫一秒钟,应了一声:“嗯,知道了。” 江帮主发觉她有些恍惚,用力重复了一句:“等我回来……”省下的几个字是,拱手江山讨你欢。他觉得,即便自己不说,她也会懂得的。 得到许诺本该笑的,但不知为何盛七总觉得她与江帮主的感情并非那般顺遂,仿佛只是一晚,或许只是一个时辰,他们刻意营造的无尘世界遇见外面的世俗就会瞬间撞损,残破不全了。 万道水幕砸在地面将两人分开,盛家门口的玉石台阶被雨水冲刷得如同盛七此刻的脸色。她没有移开目光,隔着雨幕与江帮主相望,真想问一句,你什么时候回来。 盛七知道他有他的大事要去做,刻意让自己镇定下来,勉强打起精神说:“你去吧,我会等你,等你光明正大的来娶我。” 她的目光那般无助,江帮主不由自主点点头,郑重道:“我会很快回来的!这个世上,没有什么可以拦倒我!等我回来的时候,再也没有什么可以阻拦我们在一起!” 江帮主坚信。 “七姐,”刚走进大宅门,盛八就小声惊叫道:“你们这算是私定终身吗?” “嗯!我知道!”盛七的俏脸绷得紧紧的,神情很严肃。 “大夫人了那怎么办?”盛八很紧张地道。 “她早就知道了!我和江山的事情全上海滩都知道,只是在府里没有人敢乱嚼舌根而已。母亲大人管不了我,本来想找江山的麻烦,最后都没成,连盛老四都倒向江山,她是没办法了,也就只好装聋做哑罢了。今天的事情,你不要声张,刺激了老太太,江山一离开上海滩,老太太说不定会逼着我嫁人,”盛七不放心地嘱咐道:“你敢说出去,我以后就不理你了!” “喔……可是……你们这是私定终身啊!”盛八想想不放心,又问道。 “那又怎么样?”盛七不以为然地道。“何况,我们两个已经有了肌肤之亲,我不嫁给他还能嫁给谁?” “啊!……”盛八的小心肝“卟嗵儿”一下。俏脸有点发白,吃吃地道:“怎……怎么?你们已经有了肌肤之亲?” 盛八吓了一跳,忽然觉得两条腿发软,脚趾头抽筋,好象要站不住了。 “你现在什么都知道了,”盛七一脸“恶狠狠”的表情:“你要替我保守秘密。[.超多好看小说]如果说出去,我跟你绝交!” “喔,喔,当然,当然!”盛八干笑两声,讪讪地道:“我是站在姐姐这一边,我一定会为姐姐保守秘密!” 盛七眼珠溜溜儿一转,忽然拍手道:“你赶快回房换身干爽的衣服。别感冒了。我也要去换身干爽的衣服。身上都湿透了……” “哦。”盛八低头盯着自已的湿漉漉的波西米亚长裙,紧紧的贴在身上,勾露一个玲珑诱人的曲线,连里面的文胸都隐约可见,羞煞了人,眼神儿有点傻了。她抬头瞧见盛七已经走远了,这才急忙反身迈步离开。 盛七回到房里,刚刚换上一身干爽的裙装。房间外传来熟悉的苍老声音说:“七小姐,夫人请你去大厅!” “哦。”随口的应了下来,盛七走出房间,对着房外等候她的那一位从小就伺候她的老妈子微笑道:“走吧。吴妈。” 望着盛七美丽的脸庞,吴妈和善的点了点头。跟着吴妈从后院穿过,最后在肃穆的迎客大厅外停了下来,恭敬的敲了门,方才轻轻的推门而入。 大厅很是宽敞,其中的人数也是不少,坐于最上方的几位,便是庄夫人与她的娘家人——一位脸色阿虞奉承的舅舅。 盛七有些疑惑的目光在非常生疏的舅舅身上扫过,他身穿月白衣袍,爬满皱纹的脸上满是奉承的笑容。不过老头的精神很好,神采奕奕,一双有些细小的双眼,却是精光偶闪。奉承庄夫人的猥琐面具下,隐藏着很是精明的样子。 盛七的视线微微下移,最后停在了舅舅身旁,坐的一位年轻的少年,他的身上同样穿着相同的月白袍服,很传统,却有自由几分儒雅,男子年龄在二十左右,英俊的相貌,配上挺拔的身材,很是具有魅力。 盛七撇了一眼,就认出这小子就是她舅舅最小的一个儿子,庄夫人的内侄庄铸九。 此时,这位青年正将所有的注意力,集中在自己刚刚进门的美丽少女身上。 盛七入门见此情景,一下子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心中万分的烦闷,刚想扭头离开,被她舅舅发觉,当即招手唤住她:“小七来了。” 盛七出于礼节进门与舅舅款款施礼:“舅父大人好。” “今日我又来为九儿送庚帖,你可是答应否?”舅舅笑看盛七举止容色,越觉得有当家风范,他笑着说。 “此事按规矩由舅父大人与小七的母亲大人商议即可,小七无权置喙。”盛七知道老太太心中并不愿意与舅舅家做这门亲,便将责任推给老太太,也好顺利脱身回房。 可惜,她舅舅并不肯放过盛七,他笑拿着礼单放入她掌心:“如今是新式做法,你与九儿都需征求本人同意的。” 掌心里的账单似有千斤重,盛七扭头看了一眼老太太,母亲大人面色并看不出什么波澜,料定还是从前的意思,她放下心来当即回答:“作人儿女怎能违背母亲大人之命?小七所有事皆由母亲大人做主。” 一句话,又将舅舅推给了老太太那边,她将礼单重新放回桌上,向舅舅深深施礼,故作一个羞涩模样,人先躲闪回房。 盛七知道老太太必然会拒绝庄家亲事方才如此放心,庄家这些年一直靠着盛家帮衬,才能守住往日的风光,可是现在不一样了,盛家的风光都已经不再了,也没有多大能力再去帮衬庄家,何况老太太一直那么疼爱自己,段不会让自己嫁去庄家吃苦的。 不料不出一个时辰,送走舅舅,老太太手持礼单和庚帖亲自进了盛七的闺房,盛七正在看今日的时报,抬头看见老太太手中礼单和庚帖,人已愣住,报纸从指间溜下落地。 “我倒是觉得与其你跟着一个流氓鬼混,不如嫁与庄家,也少些流言蜚语。”老太太心底早对盛七连日来所作所为不满,庄家舅舅今日所作所为不仅给足盛家颜面,更是为盛七挽留了世家女子的名誉。放眼整个上海滩,十里洋场皆知他盛家七小姐和江帮主绯闻,出来庄家,怕是没有那个世家会盛家提亲了。 盛七静静坐着,看老太太嘴唇一张一合似将天下道理都已说尽,她清澈的眼睛与母亲大人对望,说:“母亲大人是不是觉得我给盛家丢脸?” “小七,我是那么的疼爱你,你难道不知道?”老太太从容淡定的坐下身,昂起头望着窗外,神色并不自然:“我做的一切,还不是都为了你好。我觉得,与其与地痞流氓做亲家,不如把你嫁到庄家去,庄家也是正经名门世家,也算衬得上盛家。庄家是我娘家,他们也不会因为外面的那些绯闻,轻贱了你。” 说来说去,还是因为这些地位,身份,权势。 盛七点点头,苦涩笑道:“他这个流氓已经是湘西镇守使了,那一点配不是你们的女儿!上海滩谁都要给他几分面子,和他结亲家,就给盛家丢脸了吗?为什么就是把我嫁给破落的庄家,也不愿把我嫁给他?” 老太太将庄铸九的庚帖推到盛七近前:“未必是我们势利,实在是母亲不愿看到我最爱的女儿受苦。湘西是什么地方,湖南是什么地方,他江山有命去,还未必有命回来。我真不愿意看着女儿跟着这样的地痞流氓,亡命之徒吃苦受罪。” 盛七倔强的扭开脸冷冷道:“如果我非江山不嫁呢?” 老太太抬手将礼单拍在盛七的面前,依旧没有动怒,只是淡淡吩咐一声:“如今说什么都是无用,我只管问一句,你是应,还是不应?” 盛七昂起头说:“我不应!” 老太太回头道:“吴妈,将小姐关起来,直到她应了为止!” 闺房的门被锁上,盛七呆呆的看着窗外,雨点仍不住洒下,屋檐地上水花激溅,各具奇姿异态,织出这伟大城巿的雨景。 盛公馆外面,风雨漫天。 行人道与车马道间的渠道变成两条小溪河,加上从两旁瓦顶屋檐像帘幕般倾泻而下的雨水,似生力军般不断注往街上,颇有冲奔之势。幸好上海城市的去水系统发挥功能,否则势成泽国。 地上雨花处处,远近视野模糊,街上人车稀疏,江帮主不由生出天地间独我一人的奇异感觉。 不过,现在不是雨中漫步,诗情画意的时候,这么大的雨,淋湿了可不舒服,得先找一家服装店把身上的湿衣服换了。 江帮主**的跨过钱记绸缎庄的防水闸,踏进这上海滩最著名服装店子广阔的前进大堂时,老板钱来福正向两位穿着和服的日本小姐推介手上的中国货。 第405章 好久不见 江帮主浑身湿漉漉的一进来,就看到这里陈列着古朴典雅而不失现代的手工湘绣服装,给人一种富贵、高雅、脱俗的感受。[.超多好看小说]这里也不止是服饰,还有单面绣、双面绣、条屏、屏风、画片、被面、枕套、床罩、靠垫、桌布、手帕、各种绣衣以及宫廷扇、绣花鞋、手帕、围巾等各种生活日用品。每个品种可绣以风景、花鸟、动物走兽、人物肖像等图。 如果是闲暇时间,欣赏把玩一下湘绣工艺品、湘绣艺术品,的确是令人心旷神怡,其中滋味妙不可言。 钱老板正向两位穿着和服的日本小姐推介手上的湘秀:“此乃长沙锦花丽绣庄的精品,在辛亥年间的南洋劝业会上被誉为‘浑笔墨无痕’,‘字格簪花,迹灭针线’的湘秀是也。湘绣主要以纯丝、硬缎、软缎、透明纱和各种颜色的丝线、绒线绣制而成。湘秀构图严谨,色彩鲜明,以国画为基础,与刺绣、诗词、书法、金石各种艺术融为一体,运用七十多种针法和一百多种颜色的绣线,充分发挥针法的表现力,精细入微地刻画物象外形内质的特点,无论平绣、织绣、网绣、结绣、打子绣、剪绒绣、立体绣、双面绣、乱针绣等等,都注重刻画物象的外形和内质,通过丰富的色线和千变万化的针法,绣出的人物、动物、山水、花鸟等。即使一鳞一爪、一瓣一叶之微也一丝不苟。” 钱老板手里拿的是一副《下山饮水虎》,此绣品形象生动逼真,色彩鲜明,山中大王的凛凛威风强烈的越然在上,真是形神兼备,风格豪猛。 其中一个日本少女有流畅的中国话说:“早就听说湘秀曾有‘绣花花生香,绣鸟能听声,绣虎能奔跑,绣人能传神’的美誉。果然名不虚传!” 钱老板得意的说一句文言:“湘绣盛行,超越苏绣,已不沿顾绣之名。法在改蓝本、染色丝,非复故步矣。(.)在中国的民间有‘苏猫’,‘湘虎’之说,你们看着湘秀猛虎毛纹,刚健直竖,眼球有神,几可乱真。” 湘绣在清末民初是蜚声中外的刺绣名品。 以着色富于层次、绣品若画为特点。曾在巴拿马、芝加哥等世界博览会上获奖。其他国际上的大小奖项更是不计其数。湘绣的产值最高达80万银元,产品1/3出口。这使得湘绣在清末民初,以独特风格和高超绣艺傲立于“四大名绣”之首。 另个日本少女皱眉道:“可是这虎看起来就想要择人而噬,怪吓人的。” 钱老板忙解释道:“湘绣如水墨画般的素雅,题材当然是以狮、虎、松鼠等,特别是以虎最为多见,也最为经典。这是湘秀有别于注重描绘鸟语花香的苏秀最大的风格。从这湘秀也可以看出,湖南的民风彪悍如虎。我现在手上这幅饮水虎唤作……咦!” 到这刻,钱老板才发觉两位美丽的日本少女的两对美目望到了别处去。 事实上店内的五名伙计和其它三组客人的目光正全集中在刚刚进门的江帮主,和跟着他进来的几个凶神恶煞的大汉身上,他们的都是浑身湿透,身上泻滴而下沾湿了大片地板的水渍。 江帮主似丝毫不知自己成了众矢之的。而若非他如钱老板手里那副湘秀名作《下山饮水虎》的气势,早便给人轰出门外。别看江帮主浑身湿漉漉的,一点也没有落汤鸡的落魄,更像一只下山饮水之后顺便洗了个澡的老虎。身后还跟一群同样湿漉漉的豺狼虎豹。 江帮主一边从怀里掏出一打已经湿了的纸币,边嚷道:“我不要湘虎,也不要苏猫,只要一套现成的男装,另加一双小牛皮靴,你这里如果没有,就给我到别处弄回来。唉!她妈的,湿漉漉的真难受!”江帮主又回头指着身后那群豺狼虎豹,又道:“给他们也换一身干爽的衣服。” “是你啊!江山君!” 声如冰雪的从玉齿缝处吐出来。 江帮主一下子听出声音是谁,回头一看,果然是川岛芳子,还有一个竟然是绫仓织姬。 绫仓织姬的眸子睁得大大的,眼圈儿都红了,那双乌黑的眸子却越来越亮,好象……好象已就有溢出泪水,看得江帮主好生心疼。 江帮主痴痴望着绫仓织姬,她苗条高挑的身段儿仍是那么迷人,粉红色和服如同一片樱花瓣,衬得她的俏脸清新灵动、白玉无瑕。如果说织姬原来是桃蕾初绽,现在鲜嫩的花瓣儿已沁着水气儿露出了一抹韵红,只是比以前多了几分娴雅、成熟。那姣好白嫩的脸蛋儿上尽是一片痴意温柔。 江帮主想见她,又怕见她。两人已经好久不见。想象没有自己的日子,她是怎样的孤单。 两人都克制着彼此的感情,因为他们都知道他们彼此的身份。都已经以为可以不再相见,对方却忽然的出现。其实,他们多么想和对方见一面,只要看看对方有没有改变,不去说从前,只是寒暄。向对方说一句,好久不见。 江帮主柔声唤道:“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织姬微微的向江帮主低下头。 “江山君!没有好久吧?”川岛芳子插进来。 听到川岛芳子两次喊出:“江山君!”三字,钱老板和众伙计终于知道眼前的落汤鸡一样的男人是什么人,立时露出敬畏之色。无他,江山江帮主的斧头帮是他们的保护神。 钱老板随手拋下给他赞得天上有地下无的湘秀,躬身道:“原来是江先生,失礼失礼,小店一直承蒙先生弗罩,请先生到里面坐下先喝口热茶,一切自会为江先生办得妥妥贴贴。” “咦……等我先和老朋友交叙叙旧……”江帮主皱眉道:“对了,老板要不要为我量度尺寸,我比较欢喜较松身的衣。” “是!是!是!”钱老板像忘记了两个天仙似的女客人似的,连忙接过伙计递来的软尺,又不顾江帮主浑身湿透的身子,便在他身前忙碌起来。 江帮主转向正对他含笑不语的川岛芳子眨眨眼睛,笑道:“芳子小姐,真是巧啊。你们也是来看衣服的?相中了什么,只管挑,我送你们。” “送我们?”川岛芳子狡黠的眨了眨那双狐媚的眼睛,挽着绫仓织姬的臂弯道:“如果你愿意送我们,我们就却之不恭了。我们其实不一定要衣服,我们就要回国了,正准备挑选一些有中国特色的纪念品。你全部埋单吗?” 江帮主怎知她们竟然就要回国,是来卖纪念品的,忙问道:“织姬小姐也要回去吗?” 织姬本来意外碰到江帮主欢欣雀跃的眼神黯然下来,点点头。 “你只关心织姬吗?”川岛芳子却嘟起红彤彤的美丽小嘴,若无其事的道:“我是在这里当了你们的电灯泡了吗?我先走了,你们聊。” 织姬拉着芳子,摇摇头。 江帮主脸色僵硬。 “江先生,适合您尺码的衣服找来了,您现在换吗?” 江帮主爱死这个钱老板了,抱着衣服就去试衣间换衣服,机智的躲开这个暗流涌动的地方。 江帮主这只老虎和那群豺狼虎豹刚刚进去,店里又进来一男一女两个客人。 那女孩杏脸桃腮、纤体如月,少见的美人儿。旗袍穿她身上,真真是俏丽可人、柔媚万分,叫人瞧了赏心悦目。 她的一双美目,进来就只盯着那副《饮水虎》看。 男人年龄在二十左右,样貌颇为英俊,不过脸色却有些偏白,一双眼眸,此时正带着炽热,牢牢的盯着不远处那亭亭玉立的青春少女,目光中,夹杂着不加掩饰的爱慕。 “四小姐,你来看看这湘秀,不比你穿的苏秀差吧?”那个男人咳了咳,讪讪地说话了。 “凶神恶煞的老虎,有什么好看的。”聂四小姐小嘴微撇。 “呃……”那名英俊青年苍白的脸上顿时急了,“四小姐,湘秀现在可有名了,洋鬼子都非常的喜欢虎呀,狮的,湘秀在国际上获得好多奖呢。如今武风兴盛,秀虎、狮才是摩登呢,苏秀的花鸟鱼虫,大家都不喜欢了……” “大家都不喜欢苏秀?”眨巴了一下亮晶晶的大眼睛,聂四小姐愕然道:“我怎么不觉得?我就只喜欢苏秀!” 被少女那双秋水吟吟的眸子盯住的青年,常年游走于美人丛中的他,呼吸竟然有些急促了起来,平日的伶牙俐齿,似乎也在此刻失去了作用:“当然,当然,我……我……我只是说男人们比较喜欢收藏湘秀呀。” 聂四小姐“嗤”地一声笑,如同桃花初绽,看得面前的公子哥心儿一荡,情不自禁地想摸摸她的手,可是那双弯如弦月的俏眼,只是向他轻轻地一扫,他的手立即缩了回来,讪讪地说道:“四小姐,我……我……” “你要是敢用你的脏手碰我一下试试……”聂四小姐俏脸一板,冷冷地道,面前的公子吓得一哆嗦,忍不住倒退两步。 聂四小姐话音刚落,一个男声诧异的叫道:“小四!你怎么在这里?” 这个公子哥一听有人这么亲热的叫小四,不禁心中大奇。那个男人这么牛逼,这么亲热的叫聂四小姐?整天痴缠聂四小姐的公子哥深知这个刁蛮美人儿的厉害,还没有听说那个男人这么亲热的喊过她。 为美人出头的机会到了。 这位公子哥心里窃喜。这朵玫瑰花,虽然多刺,就连薄嗔轻怒时模样也是那么有味道,竟把他迷得甘之若饴,痴心不改。 今天要是能为美人儿出头,说不定美人儿就会对他刮目相看,本大少爷如何不喜出望外? 第406章 等你君临天下 心中深吸了一口气,公子哥的脸上的笑容,灿烂而温和,这种笑容,配合着他的身份与模样,曾让得他几度成功抱得美人归。 公子哥跨前一步,上画猛虎的小扇子乍一开又一合,在江帮主肩头一敲,潇洒万分地道:“你是哪儿来的小瘪三,小四是外人随便叫的么?请你自重!” “你又是那个石头缝里蹦出的小瘪三?”江帮主随口问着,眼睛仍然望着聂四小姐。 聂四小姐看到江帮主从试衣间出来,小嘴微张,吃了一惊。 公子哥把腰一挺,刷地一下张开小扇遮在胸前,傲然道:“本公子姓唐、名寿齐,寿是寿比南山的寿,齐是齐天大圣的齐……” 还没等他说完,从江帮主身后就走出两个凶神恶煞的家伙,夹着他就往外走。 “喂,喂,喂,你们把我放下,我告诉你们,我唐家也是名门望族,和曾家聂家都是亲戚,卢少帅见了本少也要对本少客客气气的!……” 唐少爷被拖往门外,声音越来越弱,然后大家就听到门外传来一声叱喝:“滚!” 川岛芳子和绫仓织姬神态认真的挑选着纪念品,只是偶尔兴趣盎然的看一下江帮主这边。 聂四小姐咬了咬唇,痴痴望了江帮主半晌,她才轻轻一叹,说道:“我……我听我哥说你要去湖南打仗了?” “嗯!”江帮主重重地点了点头。 过堂的风儿拂起她几缕柔顺的秀发,掠过她白晰光滑的颊,那星眸亦如丝发。 聂四小姐又道:“听说……湖南非常的乱,战无不胜的北洋军已经在湖南连着吃了几次大亏吧?” “嗯!……呃……不过,没有你想的那么危险。”江帮主讪讪地笑道。“北洋军那么多‘大帅’在湖南,也没有听说谁受伤,谁死了。[]” 聂四小姐灵动的眸子轻眨了眨,说:“谁说的?南军那个……谁谁谁……不就死了个大官吗?战场上,子弹又不长眼睛。管你官大还是官小。” “呵呵……那是失足溺水而死的倒霉蛋。放心,我会游泳。”江帮主忍不住轻轻笑出声来。 那个湘军“大帅”倒霉鬼死的太乌龙了。那是北军在湖南大败之时,张敬尧乃接二连三地向北京政fu请援,这时,如果桂系肯出全力协助湘军反攻,从左右两翼采取钳形攻势向长沙进攻,收复长沙的可能性是很大的。这样一来,衡阳方面的北军吴佩孚部形成突出,也不得不迅速撤退。不过这一来南北两军便要在长沙地区进行主力决战,而桂系却不愿主力决战,因此他们对北军第二路军予以打击后,立即把支援湘军的部队撤回。北军为了应援张敬尧,在汉口的徐树铮乃派奉军司令郭芬率领一旅一团迅速增援湘东,直军也从衡阳调兵回援湘东,所以湘军在反攻大胜之后又急速向南撤退,湘军刘建藩就是在株州渡河时失足落水溺死。 这是南北之战双方死的最高的一个将领,死的很乌龙,很窝囊。 聂四小姐却没有笑,江帮主笑声未歇,她忽又说道:“这很好笑吗?战场上什么意外都有可能发生,‘善泳者溺’的故事你知道不知道?” “哈,照你这么说,那里都不会安全。真要倒霉,喝凉水都会被呛死。上海滩去年夏天还有两个倒霉的奇葩日本鬼子,一个无缘无故的被一块路边的玻璃掉下来砸死了,另一个下雨天过马路,被电车上的电线挂的一根风筝线电死。真要倒霉了,你就是躲在租界也不安全。”江帮主微微一笑,偏头望着脸色难看的聂四小姐,漫不经心的道:“我来上海滩快一年了,什么危险我不是亲身闯过来的。现在还不是活蹦乱跳的。你就放心吧。我的运气一向很好的。” 聂四小姐皱着纤细的秀眉,还是有些不安的道:“你能保证上帝永远眷顾着你吗?你能保证你的运气永远这么好吗?运气总有用尽的时候!” “呃……”江帮主忽然觉得身上有点热,运气总有用尽的时候这话敲进江帮主的心里,他的额头要冒出汗来。江帮主也有怕死的时候。如果死了之后才发现自己不是主角,那就是后悔也来不及了。不过,这个念头只是一瞬间的,江帮主这种爱冒险的性格,是不可能这么容易动摇的。 聂四小姐慢慢抬起头来,瞄了一眼两个老是偷看这边的那和服日本美少女,漂亮的大眼睛微微眯了起来:“她们为什么总是偷看这边?” 江帮主吐出一口气,眯着眼睛笑了笑,连忙反问道:“你不认识他们?” “我当然认识!一个是日本领事的爱女,一个是日本纱业协会的商务代表。我在宴会上见过她们几次,不是很熟。”聂四小姐凭着女人第六感觉,觉得他们的关系肯定不一般,她睁大眼睛上下打量着,焦急地问道:“我觉得你们到是很熟的。” “呃……这个……呵呵……呵呵……呵……”江帮主大窘,只能尴尬地笑。眼前这位聂四小姐虽说个性和一般的大家闺秀,名媛小姐不太一样,可是这种话也没法对她讲呀。 聂四小姐向两位日本美人示威似的拉起江帮主的手,瞪起眼睛恨恨地道:“她们怕也是被你骗上床了吧?” 江帮主无奈,只好红着脸结结巴巴地招了,聂四小姐虽说爽朗大胆,总是一副毫不在乎的表情,可也不禁有点吃醋,她抬头瞟了江帮主一眼,又飞快地垂下,低声道:“你真是流氓……到底还有多少女人跟你……跟你……有那个关系……” 江帮主干巴巴地道:“嗯……还有一个……罗伽蓝,哈同那个犹太老头的养女……真的再没有其她的女人了……我全部向你坦白了……” “你还真够坦白的!”聂四小姐俏脸一红,丢下江帮主的手,她摆弄着垂在胸前一络发丝,把它一圈圈卷在纤长的手指上,低声道:“哈同那个犹太老头的养女很多,在上海滩可是很有名的。哈同的夫人罗迦陵是烟花柳巷出来的,跟了哈同这个犹太老头后变成了上海滩为有钱人豢养金丝雀的风月老手,专门喜欢四处寻了漂亮的女孩子收为养女,调教成贵妇模样送到军政要人,门阀世家之中,因此,哈同夫妇人脉四通八达而名噪一时,迅速崛起在上海滩,常听人说,任意一家显要身边若无罗迦陵太太调教出的金丝雀,便是身份也要跌上几分。罗伽蓝可是上海滩最红的交际花了,罗迦陵太太最爱的心尖肉,是她养的最精贵的一只金丝雀了,听说还是印度王室和德国贵族的高贵混血,不知道多少男人排着队想上她的床,可是听说她冰清玉洁,至今都没人上过她的床。这朵鲜花却被你摘了,你现在心里很美吧?是不是觉得自己现在特有身份?对了,你现在做大官了,都是湘西镇守使了,当然身份不一样了……” 说道这里,她吸着鼻子,眼眶已经红了:“你现在身边这么多女人,是不是都快把我给忘了……跑去湖南打仗,这么大的事情,你都不跟我说一声,如果不是我大哥告诉我,我到现在都还不知道呢。你现在,是不是已经不在乎我了……” 她颤抖着声音抬起头来,泪眼盈盈地道:“江山,我只想知道,你心里可还有小四吗?” 她紧张地望着江帮主那张英俊熟悉的面孔,发丝卷得手节发白,指肚却涨红了起来。 “小四。我的身份是不一样了,可是一个湘西镇守使,连娶你的资格都还没有。”江帮主感慨万千,满嘴苦涩,聂家和盛家一样的豪门,江帮主这样的暴发户根本入不了他们的法眼,他湘西镇守使在她们两家眼里,就是一个江帮主眼中的一个小瘪三。江帮主继续说道:“小四,我其实……其实……” “不要说了!我都明白!”聂四小姐低下头,嘴角已忍不住扯起一抹甜蜜的笑来,她忽然纵身扑入江帮主怀中,羞涩地道:“我都明白,我都明白,我全都明白了,你不用说出来。” 聂四小姐靠在他的胸膛上,素手紧紧环在他的腰间,江帮主迟疑着,迟疑着扣住她那不堪一握的柳腰。一种暗夜花开的暧昧迅速弥漫在两人心田间。 许久许久,聂四小姐才叹息似的昵声道:“你什么时候走?” 江帮主说道:“我……也就这两天地功夫。卢少帅催得比较急,我不得不……不尽早出发。” “嗯!”仿佛能趴在他的怀里,聂四小姐就已满足至极,她乖巧地点头,轻轻地、柔柔地道:“我明白,我会等你,等你凯旋归来,等你功成名就,等你君临天下……从第一眼看到你,我就相信你不会是个平凡人。”聂四小姐抬起头,眼睛里带着绵绵地情意,幽幽地道:“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做出秦皇汉武那样的伟业,那时候,再也不会有谁能阻拦我们在一起了,你,铺十里红妆,用最风光的仪式来娶我!” 说完,聂四小姐贪恋地凝视着江帮主。 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江帮主说道:“我答应你!绝不会让你失望!” 第407章 鼻孔张脑门 江帮主面带微笑,看着聂四小姐也加入购物行列。三个女孩子暗暗较劲,不选好的,就选贵的,反正今天是江帮主埋单。 忽然,门口响动,这里店又进来一帮人。这些人,穿着整洁的军服,腰背笔直。皮靴重重的敲击着地板。 先前被江帮主那些豺狼虎豹一般的手下丢出的唐公子走在队伍的最前面,下巴都快扬到了天上,用鼻眼俯视着江帮主。 江帮主没看到他的脸,还没有认出这个唐公子。 这帮人并不是一般杂兵,全而是清一色的精锐军人,每个人身上都穿着制作精良的北洋军装,手里掂着枪口闪着寒光熠熠,这几个军人都长的五大三粗,面目狰狞,完全可以媲美江帮主手下的豺狼虎豹。 江帮主知道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北洋精锐了。虽然上海滩用北洋精兵充门面,做私人保镖,充阔绰的豪门少爷确实有不少,但是也没有见过鼻孔张脑门上的这一号人物。 上海滩并不太平,为了应付上海滩如同苍蝇和蚊子一样孳生的各种帮票、抢劫的强盗们,每个家底殷实的豪门都会雇佣北洋军的那些强悍的精兵来保护自己的安全,次一点的,就顾江帮主的斧头党。 这看起来挺荒唐,像江帮主的斧头党代理“保安公司”的业务,还是顺理成章;但是督军府的正规军也做“保安业务”,就不可理解了。其实,看在这些豪门巨富之家给北洋军带来大量收入,**的上海督军府,也乐于给这些人看家护院,但是人数一直不多,走到的高精尖路线。 看来这个鼻孔张脑门的小子身份还真是不一般,这种上海滩用这些北洋精锐做私人保镖豪门阔少屈指可数,就没有江帮主不认识的,怎么之前没有听说过这鼻孔张脑门上的一号人物? 江帮主手下的豺狼虎豹们也不甘示弱。[]他们虽然没有拔枪,但是斧头已经拿在手,提着斧头党的标志斧头就和北洋精锐们撞在一起。 “干嘛呢?”江帮主怒喝一声。 江帮主看出了这帮人不象是什么善类,他看到一直都不现身的马永贞也蹦出来了,他眉毛纠在一起,蠢蠢欲动的样子。 “老板!”马永贞听到了江帮主的问话,赶紧推开了面前的北洋精锐们,给江帮主清理出了通道来。一个强壮的北洋精锐被马永贞推了个大马趴,险些跌到天井的雨水里。 “你们是那个部分的?只是本大爷是谁吗?”江帮主首先拿起了架子,恶狠狠地看着这群北洋精锐。 “请问您是?”这群北洋军中一个军官模样的大块头走了出来,满脸横肉的脸上有一颗大黑痣,上面长着几根金黄色的毛,一说话就抖的厉害。 “湘西镇守使!”江帮主得意地回答道,大拇指翘的老高。 “江山君,您的任命已经下来了吗?”川岛芳子靠了过来,一脸笑容地看着江帮主,旁边的绫仓织姬一双春水流转的眼睛也很欣慰地看着他。 鼻孔看人的唐公子眼光中闪过了一丝惊讶,倒不是眼前这一群豺狼虎豹。而是看到来了两个日本大美女,还和江帮主说话这么亲密,顿时又把脸扬得更高,他是多么聪明的一个人,一眼就从这两个日本大美女和江帮主之间的神态,隐约也不是那么的简单。忍不住嫉妒的发狂! “哼!那当然了!”江帮主被两双美丽的眼睛凝视着,顿觉豪情万丈,试与天公一比高。 “湘西镇守使?”北洋军官显然是吃了一惊,一双闪着市侩和奸诈的小眼睛瞄着江帮主上上下下打量了半天,江帮主那年轻的过分的小白脸样子让他的眼神中充满了疑窦。但是江帮主身上又隐隐透着有一种久居上位的威严,让他非常的迷惑不解。 “江山!”聂四小姐款款地扭动着腰肢也走了过来,笑眯眯道:“刚刚拿到任命,就会拿官压人了?” “是四小姐!”这个北洋军官看到聂四小姐,神态顿时恭敬了不少:“您怎么也在这里?” “是胡大哥!”聂四小姐也很礼貌地颌首回礼,看着这个北洋军官,不解地问道:“你们这是来干什么……” “回四小姐!”这个北洋军官回答道:“事情是这样的,表少爷在这里被人打了。表少爷千里迢迢的才湖南来上海滩玩,遇到这么大的事情,实在是聂府没有面子,老太太让我们过来,一定要把面子找回来……” “就是他!”那个唐公子终于不在用鼻孔看人了,指着江帮主,抢着说道:“就是他的人打的本少爷!这些人无法无天,本少爷都报上家门,他们还敢打人,真是不把聂家放在眼里!” “是这样啊……哈……”江帮主发出一阵苦笑,他想起来了,这个鼻孔张脑门的就是那个唐公子,原来是小四家的湖南亲戚,江帮主也有点尴尬。 “这里怎么这么热闹呢?”一声响亮的声音传来了过来。 英俊倜傥的卢少帅从门外缓步而入,出现在所有人的视线里。 卢少帅的头发打着摩丝,整整齐齐的梳成一个非常有徐志摩派头的中分,一身的长袍,将他衬托的更是风流倜傥。 毕竟是民初四大公子,江帮主虽然不喜欢这样的官二代,但也不得不承认,这个卢少帅虽然并没有其他三位公子那种摄人心魄的英俊,但他也自有自己独特的魅力,他身上无时无刻散发着的那种独一无二的江湖气,让他的风流倜傥的气质中还有着说不出的威武雄劲。 “你好,少帅。”江帮主慌张地掩饰着自己刚刚太过嚣张跋扈的表情。 “少帅!”北洋军管和自己的手下面面相觑,大眼瞪着小眼,然后慌忙敬礼。 “免了。”卢少帅把玩着手里一个插着一把剑和盾牌交叉的金属蛋,温和的说。这是一个很有俄罗斯宫廷风格的小彩蛋,色彩斑斓,上面修饰用的一些小宝石,只要有一点光,就闪烁着七彩绚丽的光芒。 卢少帅的神情很恬淡,雍容带着一种玩世不恭。这种玩世不恭纯粹是一种自然而发的贵族气派,是真正的上位者的风度,区别于普通贵族和平民。 江帮主皱了皱眉毛,他看了看这些气势汹汹的北洋军督军府派去聂家花园护院的精锐,北洋精锐们被江帮主那种藐视天下的眼神一扫,有的人都心头一颤,立刻扭头避开了这种君临天下的强势目光。 卢少帅立刻有所察觉,看向江帮主,看到的确是一脸不相干的江帮主。 “少帅,我要向督军府投诉!”唐公子狡猾的小眼珠一转,又嚷嚷了起来:“即使是湘西镇守使大人,也不可以欺骗我们这些平民百姓!如果是这样的人去湖南湘西担任镇守使一职,身为湖南人的,第一个不同意!我强烈要求少帅主持公道,给我一个交代!否则,我会呼吁湖南的士绅、商人、工会将正式向首都参议院进行申述!要求撤销他的湘西镇守使的任命!” 卢少帅一边听着喋喋不休的唐公子在乱嚷嚷,一边听江帮主和他简明扼要地讲解着事情的来龙去脉。 这个时候,卢少帅这才注意到那两个美得令人窒息的日本美女,他没想到会在这里巧遇两大日本美女。 “是这样啊..”卢少帅自己沉吟了一下。 这事明显不怎么好插手,这已经有演变成湖南地方士绅和北洋军之间的不和谐因素,现在北京总统的选举在即,特别是南北之战紧锣密鼓的,段祺瑞正要安抚湖南士绅,关系很大,不能得罪,可是他也无权去强迫命令一个湘西镇守使去做什么事,特别是这个人还是江山! “我抗议..”唐公子得意了,更加说得吐沫四溅:“我刚刚被这个湘西镇守使大人给打伤了,我严重抗议..” 这个唐公子的衣衫上是还有一滩干固的血迹,暗红的颜色。被扯的纷乱,鸡窝似的头发,他这一说,大家全在注意到他的身上。 江帮主侧眸看着手下一群的豺狼虎豹。 “我们‘请’他出去的时候,他对老板出言不逊,无礼之人,总要受点教训。”一个长得比马永贞还彪悍的家伙回话:“俺自从跟着老板,可就一直手下留情,在小逼样,他也太不经揍了,我只用了一成的力气而已。” “下次用全力。”江帮主轻描淡写的说。 “我抗议!我要申述!太过分了!”唐公子见这个湘西镇守使这么张狂,也有点气急败坏了,手舞足蹈了起来。 “信不信我让你立刻变成残疾人?”江帮主一把揪着他的领口,缓缓将唐公子揪离了地面,江帮主的眼睛凑到了他的眼睛前,恶狠狠地瞪着他。 唐公子显然没料到这个湘西镇守使居然会这么对待他,有点被吓的楞住了。 几个忠心的北洋精锐保镖立刻一声低吼,“刷”一声抬起了枪口指向江帮主。 第408章 中国好功夫 变故忽然而起,众人变色。 首当其冲的江帮主单手提溜着那个鼻孔张脑门上的唐公子不放,嘴角却勾勒出一个微微上翘的弧线,准备在三位美女面前秀一把中国好功夫,但是还没等江帮主大显身手,马永贞的一个反肘已经打出,敲了一个靠的最前的老兵的脸上,跟着膝盖在他胯下又是一记猛撞,周围的人立刻听到了一声类似水袋爆裂的声音。 马永贞一只手揪住了这个老兵的邋遢的头发往旁边的柱子上重重地一磕,大家感觉屋梁都震动了一下,这个老兵靠着柱子慢慢滑到地上,柱子上拉出了一条潮湿的印迹。 这一串眼花缭乱的动作,马永贞异常麻利地就完成了。 其他几个北洋精锐老兵都楞在了那儿。 江帮主愣是没有秀一下的机会!他依然保持单手提溜着那个鼻孔张脑门上的唐公子的姿态没变。 除了倒在地上的两个家伙,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似的。一切发生电光火石。 江帮主的手下果然继承了江帮主疯狂,做事不计后果。那些北洋精锐老兵不过作为保镖的职责,习惯性的拿枪吓唬一下人,谁知道马永贞的手脚这么快,这么凌厉!把出头的两个身经百战的北洋精锐老板,一眨眼的功夫就击倒了? 不仅仅是那些北洋精锐老兵,就连卢少帅也惊呆了。 这勾起了卢少帅对斯巴达克斯竞技场上马永贞击败那个骄傲自大的日本武士宫本十三的记忆。 川岛芳子惊讶的是,没想到传说中的“江疯子”还真的是疯狂!就连他的这些追随者也是如此的疯狂!他来上海滩的第一天就听说江疯子和他的斧头帮有着“疯子”的传说。上海滩一直盛传他各种版本的,率领着斧头帮“拼命”的故事。最开始,如果川岛芳子这样,第一听到这样的传说的人,无不认为那不过那只是一种浮夸的传说罢了。(.无弹窗广告)世界上怎么可能有那种不可理喻的疯子,靠盲目无脑的横冲直撞,能称霸上海滩! 想一想江帮主一路发家的历程,确实步步是血,绝对步步疯狂。从接手王亚樵留下的老弱病残组成的斧头帮开始,他就疯了一样不断的和上海滩各种帮派火拼,令人跌破眼球的是那群被王亚樵抽走绝大部分精英,变得奄奄一息的斧头党竟然在鱼龙混杂的上海滩,四面楚歌的绝境中,杀出了一条血路。直到大、小八股党这样上海滩新旧大帮会也被斧头党踩在脚下,大家才恍然发现,斧头党在江疯子带领下,完成了王亚樵时代无法做到的称霸上海滩的霸业!然后,这个疯子依靠帮会势力开起了公司,搞起了证券。更大胆的事情发生了,这家伙蛇吞象的准备对刚刚取代盛家成为中国第一家族企业,正在北洋系统如日中天的周氏集团!疯狂之极!谁也没有想到,他竟然一口吞下了周家!再次跌破无数人的眼球!江帮主就是这样疯狂的击败了一个又一个远远比他更加强大的敌人!令人不可思议!令人不得不敬畏! 就是大日本帝国也两次在斧头帮的疯狂面前吃亏了。这次与北洋政fu签订的复工协议,却无法施行,工人们依然不去上工,这背后就有斧头党在支持。江山新开的工厂招募一大批的失业工人,缓解了那些罢工工人的困境,而这次江山出征湖南,正好在上海滩招募一批失业工人,这样罢工的工人失业问题就被江山全部解决了!协议沦为废纸,日本纱厂无法开工,以前辛辛苦苦开拓的市场被江山的恒源祥纱厂迅速填补抢占,损失不可谓不大! 如果这些都是江帮主事先就设计好的,那么这个江疯子就太可怕了! 川岛芳子听说西方有一种说法,说天才都是疯子,因为天才的举动太过匪夷所思,所以大家才认为他是疯子。江帮主就是这样的天才! 但是,江帮主的这种天才疯子,没有人会喜欢的! 川岛芳子总算明白了江帮主在上海滩混得风生水起,为什么会被派去湘西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做一个什么镇守使的缘故了。 绫仓织姬看到江帮主粗鲁的举动觉得非常有男子汉气概,眼中的爱意汹涌,越看越喜欢。 聂四小姐到是见惯了江帮主疯狂的举动,自然就不足为奇了,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她还巴不得江帮主把这个粘人的,讨厌的表哥揍一顿,最好能打得他生活不能自理! “手下留情!江哥!”卢少帅抓住了江帮主的胳膊,用温和而沉缓的声音说道:“上海滩可是有法律的,公共场合,严禁斗殴!我好歹也是督军府的少帅,你们要是在我面前犯法,那不是打我的脸吗?咱们都是文明人,如果有什么矛盾,可以坐下来谈,解决矛盾的方法,不一定都要靠拳头是不是。” 江帮主耸了耸眉毛,砸砸嘴,松开了手。这么多人面前,卢少帅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我要上诉!我要抗议……”唐公子一屁股坐到了地上,站起身揉着自己被掐的一阵发痛的脖子,赶紧溜到了北洋精锐老兵的保镖们的人群里,再也不敢出来了,不过嚷嚷的还是不依不挠:“我要去参议院上诉,我要求总理府抗议!撤销你这野蛮人的湘西镇守使之职……” “你她妈的是什么意思?”江帮主“噗”地吐了口吐沫。 “民国是讲究法制和民主的,姓江的如果想要坐稳湘西镇守使的位置,先要问问湖南的民意答不答应!你姓江的还没有去湖南上任,就欺负起湖南老百姓来了,这样的恶霸,这样的狗官,我们湖南人民绝对不欢迎!我们湖南人民有权向参、众两院和大总统府、总理府提出建议,撤销您湘西镇守使的官。”唐公子似乎铁了心要找江帮主麻烦了:“一个欺压百姓的狗官,是最不得民心的狗官!” 卢少帅费尽千辛万苦就是为了把江帮主搞去湖南,这句话直接捅在了他的命门上。 “抱歉,唐少爷!”卢少帅对唐公子很有风度地点点头,但是口气平淡中带着一股咄咄逼人的不容置疑:“任命江山为湘西镇守使是通过两院表决,走的是正常程序,要驳回,可不容易。” “哈,哈,哈……”唐公子仰天大笑:“卢少帅就是卢少帅!行!您的话我听进去了,你们就看着吧,看我有没有能力把你的人任命驳回!到时候你们就没有话说了吧?” 聂四小姐猛地抬头,不敢相信地看着表哥。心里忽然冒出一个想法,表哥要是真能办成,那么江帮主就可以不去湖南打仗吗? “哪本大爷就拭目以待了!”江帮主冷笑,丢下了一句差点噎死唐公子的话。 江帮主才不相信这个唐公子有这个能力!记得历史上大名鼎鼎的张敬尧――张“毒菌”为祸湖南的时候,rmb上的哪位老人家在长沙办的新民学会正好开张,他立刻把“驱张”作为新民学会的第一项社会运动,此次运动,震动全国,可以说是声势浩大,可是段祺瑞政fu就是不与理会。什么是武夫当国,这就是武夫当国! “我会让你后悔的,你先去湖南吧,耐心等我带着你的撤职命令来。”唐公子诡异地一笑:“我们走!” 唐公子情不自禁地想拉她的手,说道:“四小姐,表妹,我们回去吧。” “你敢碰我一下试试?”聂四小姐在一旁皱紧了眉毛,一声低叱道:“闹够了,还不滚!” 那双弯如弦月的俏眼,只是向他轻轻地一扫,唐公子的手立即缩了回来,他写满了贪婪和占有的目光死死地盯住了聂四小姐,不甘心的和保镖们象潮水一般退的干干净净。 江帮主一脸的无所谓。 “你还真是一点也不担心?”聂四小姐冲江帮主眨眨眼。 “他哪有那么多大的能,吹牛皮的。”江帮主搂着美人鱼的腰,脸上虽然无所谓,其实心里也是一阵没底。还没有去湖南呢,就把湖南乡绅给得罪了,这是逼着他要走农民路线。 “他要真有这个能力把你从湘西镇守使落下马怎么办?”聂四小姐天真地看着江帮主。 这一点江帮主一点也不担心,这个时代就是实力说话,北洋政fu不可能因为唐公子纠集一群地方乡绅抗议,就撤他的职。 聂四小姐看到江帮主那无所谓的表情,就明白了他是铁了心的要去座这个湘西镇守使的位置了,想想还真是生气,又是无奈和担心。 “江哥!可不能大意!”卢少帅走上前来,脸上一层冰封一般的寒霜,脸色不大好看:“据我所知,唐家在湖南拥有盘根错节的庞大势力,不好应付啊。” “唐家和我家是亲戚关系,和湘乡荷叶塘的曾家也是亲戚关系。我家和曾家也亲戚关系,和盛家也是亲戚关系,和被你在证券市场打败的周家都是亲戚关系,除此之外,和北洋段总理,冯总统也是沾亲带故……”聂四小姐微笑着说道。 “好复杂!”江帮主看住了聂四小姐,这种复杂的关系图谱,他光听听就感到头晕眼花! “唐家不止在湖南地方有着庞大的势力,在北洋系统的关系也很复杂,同时和南方革命党人的关系也不一般!”聂四小姐继续说道。 第409章 为人民服务 “什么?”江帮主惊诧道:“唐家还有革命党的背景?” “四小姐说得一点没错。(.无弹窗广告)唐家的革命背景是很硬的。唐家有位姑奶奶在革命党人中绰号叫‘唐大姐’,就是现在的孙大炮和死了的黄大胆也要喊她一声大姐。这个唐大姐也辛亥年的传奇人物,曾经在孙大炮南京大总统府的第一次国务会议上因为女权案拍过孙大炮总统的桌子,带着一群女将砸过立法参议院的玻璃,还在北京湖湘会馆宋教仁改组国民党第一次代表大会上,当众抽了宋教仁的耳光!如今这个唐大姐虽然在湖南算是隐退政坛,依靠家族在地方上的势力,主持的女子开化教育,影响很大,使得唐家在革命党人中依然存在极大的威信。”卢少帅点头微笑道:“这也是让我最忌惮的地方,就怕他唐家以倒向西南做威胁,我们可能会有点麻烦。” “无所谓了!”江帮主终于开始有点心虚,不过江帮主知道这事卢少帅比他还紧张,所以干脆假装满不在乎的说:“去不了湘西做那个镇守使也无所谓,我干脆在上海滩做面团团的富家翁,天天陪着小四你们出来购物,这样的日子岂不比在战场上出生入死的更舒服?” 聂四小姐忍不住窃喜。 “这怎么可以!”卢少帅急急说道:“其实唐公子不过是一点小麻烦,翻不出什么浪花。” “哈哈……”江帮主笑道:“有这个唐公子在,就算我去了湖南,大概什么也干不成吧。” 江帮主心里总算明白了,命运非要他去做农民运动。不然,有这个唐公子在,大概他什么也干不成吧。 “现在知道后怕了吗?”聂四小姐冷笑道:“冒昧地说,您的政治头脑实在是迟钝,按照湖南唐家的实力,要撤销你的湘西镇守使的职务虽然不可能,但是为你添堵找麻烦,他们也能轻松地让你什么事做不成。(.)” 卢少帅有些生气的看着聂四小姐美丽的脸庞,怎么觉得她说话有点不对劲。 “靠!咱们走着瞧!本大爷怕过谁!”江帮主光棍气质又冒出来了!虽然还没正式上任,但也想象得出被地方士绅排斥是什么概念。日死他仙人板板!江帮主的眼睛里闪烁着的全是拉起一帮穷鬼“打土豪,分田地”的凶光。 “对!江哥,你有枪,你有炮,你有兄弟,你有北京政fu的正式任命!你怕什么?还怕斗不过几个地方土财主?”卢少帅的话有点幸灾乐祸的味道,一边说,一边错眼看着聂四小姐的表情。 卢少帅才不管江帮主去湖南怎么闹,闹得怎样民怨沸腾,只要他肯去湖南,随意他闹去! 聂四小姐挺拔秀美的胸口一阵剧烈地起伏着,刀锋一般的眼神死死地看着卢少帅。 “哈哈……到时候再说!我去湘西,那是为人民服务!我也不想惹是非尘埃。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谁要胆敢惹我,我把酒奉陪!” 熟悉江帮主的人都可以发现,他的眼睛里现在全是杀人灭口、月黑风高的幽幽反光。 江帮主又大大方方地一笑:“不管怎么说,今天还真是感谢少帅了,我今天可能要和唐家少爷的那些保镖打起来!” 都已经打了好不好! “好说。”卢少帅脑门上挂着黑线,还故作潇洒地一笑。“我还有事,先告退了。” 卢少帅彬彬有礼地向江帮主和聂四小姐颌首致意:“你们忙你们的吧。” 江帮主觉得这个以风流闻名的卢少帅的眼珠子老是对着聂四小姐转来转去的,颇令他不爽。走了也好。 不过,卢少帅走了,江帮主反而感觉更加不自在了。 外面的雨已经停了,三个女人拉着江帮主开始逛街行动。 三个女孩子一路上笑的那副开心的表情,让抱着大包小包的东西,亦步亦趋地跟在三人身后的江帮主真是郁闷无比。 上海滩的街道上繁华无比,周围的建筑都充满了五花八门的异国风情。人声嘈杂着,汽车叫鸣着,电车吭嗤着,连合成一片纷乱而无音节的音乐。车水马龙的街道旁,沥青路面上蹲着很多矮小肮脏的表情麻木的乞丐,从他们面前走过的是表情同样麻木的衣冠楚楚的人们。 三位美女同情心泛滥,把江帮主购物剩下的零钱全给了乞丐。 一路走去,绫仓织姬忽然停在了一家大店铺跟前,看着店铺外面挂着精美的苏秀绸带,说:“你们看,这条绸带好漂亮。” “这是绸带一看就是苏秀精品,比起专秀狮子和老虎的湘秀,这才适合我们女孩子。”聂四小姐笑着解说道。 这根绸带上的一花一鸟,灵秀动人,精致的非常讨女孩子欢喜。 江帮主叹息一声,进去把这条绸带买下来。 织姬从江帮主手里接过过这根绸带,甜蜜地摩挲着,对江帮主轻轻微颦一笑。 江帮主表面很矜持地颌首一笑,不得不承认,给自己喜欢的女人埋单,其实心里非常爽。 “老板,”马永贞忽然出现在江帮主身后,低声道:“有一个日本老头跟了您一路,形迹非常可以,要不要我带人把他给……” 马永贞的话没有说完,头发有些发白的日本老头已经走到了江帮主面前,似笑非笑的一个九十度鞠躬:“这位可是斧头党魁首,近日便要出征湖南的湘西镇守使大人,江山阁下?在下头山满,非常的高兴在这里能遇到阁下。这是不是就是中国人常说的缘分呢?” 头山满? 还真是“缘分”! 和这日本大特务在街上碰到,对方虽说是“缘分”,江帮主死都不信有这种“缘分”! 江帮主心里绷得紧紧的。 头山满,实乃鼎鼎大名的日本右翼团体“向阳社”头子,自称“天下浪人”,多年来一直密切与日本军部配合,积极参加日本数次对外侵略活动。后来日本侵华大鳄土肥原贤二以及广田弘毅等军国主义分子,皆是他的门生。他是萨摩藩的武士出身。日本明治维新之后,就一直在鼓吹日本在东亚的天定命运。认定日本是带领亚洲崛起的天然选择。作为这种思潮的代表人物,他和当时日本庞大的浪人团体,右翼保守势力结合。成立了“向阳社”这么一个半公开的组合社团。从来都是日本对外扩张的特务先锋!日积月累到现在,“向阳社”在日本朝野已经有了相当大的影响能力。如今让东亚谈而色变的黑龙会这么一个特务组织,不过是“向阳社”的一个分支而已! 黑龙会是1901年头山满策动犬养毅、大井宪太郎、平冈浩太郎等一大批军国主义分子,组织招纳外援、资金,在东京成立。然后由时年26岁的内田良平任社长。黑龙会的名称来源,就是他们垂涎中国的黑龙江。这一浪人组织当时成立的目的,在于为日本对俄作战服务,使日本能顺利击败俄国,然后“使满洲、蒙古和西伯利亚连成一片,以建设经营大陆的基础”(笔者案:此语出于《黑龙会宣言》)。 面前这个日本胖老头看似徇徇儒雅,似乎一点也不像武士出身。甚至连武士刀也没有配备。 江帮主却知道,头山满曾经干过的那些事迹。威胁日本议会通过陆海军预算,试图暗杀持温和路线的日本相。在1882,1884年两次朝鲜事变当中上窜下跳。搅局失败之后,更连连上书,策划更深更远的伏线。并在民间鼓吹十年军备计划,随时准备在朝鲜大打出手。他还和孙中山有很深的关系!在江帮主读书学习的教科书中,一直讳莫如深。 不过在网络上,关于这段历史的八卦确是很多,江帮主有幸看到过不少的版本。 可以说,孙中山先生本人,从感情上特别亲日,总想以自己的“大亚洲主义”感动倭人。但是,日本人表面上对他的“好”,完全是出于功利性质――甲午战争后,日本和中国清廷恢复正常邦交,获取了空前的利益。但日本人清楚意识到,清朝肯定要灭亡,所以他们要打提前量,与日后可能取代清廷的革命党人事先搞好关系,以求日后能获取更大的好处。 这一点,从日人犬养毅对玄洋社的大头子平冈浩太郎的告诫中,即可发现端倪:“愿吾兄将彼等(孙中山等人)握住,以备他日之用,但目下不一定即时可用。彼等虽是一批无价值之物,但现在愿以重金购置之。” 孙中山的之所以后来在网络上会被泼污水,和眼前的老头子并不是不无关系的。这么一个阴险老奸巨猾的特务头子站在自个儿对面,任谁都要汗毛竖起来。 江帮主的心提得高高的。他只是感慨,这些倭寇的情报工作,当真是无孔不入啊。这个日本老鬼子,怕就早钉上了自己。连他被几个女孩拉着逛街经过这里的消息都打探得明白! 不对!江帮主偷偷瞄了一眼川岛芳子!一切恍然大悟!就是被她引到这条街上来的! 看着头山满含笑不语的样子,他也微微有些好奇,这家伙,到底想和自己说什么来着? 第410章 虹口道场坐上宾 莫非这个头山满也把江帮主当成孙中山,袁世凯,段祺瑞或者张作霖这样奇货可居?江帮主心里这样嘀咕着。[] 看江帮主打量他,头山满却是微笑着朝江帮主又鞠了一个躬。 “非常抱歉,打扰江先生游玩的雅兴!鄙人对江先生倾慕已久,看到江先生携美在此游玩,忍不住上去打招呼。见到江先生,鄙人真是很多话想说,只是这儿并不是谈话的地方。不知能否请江先生移步虹口道场,鄙国乡野之士,想和江先生这样的上国英杰一叙……有套大富贵,要送给江先生,仅仅如此而已。” 头山满的微笑比江帮主习惯的二十一世纪的服务人员的微笑还要无可挑剔,他很正式的从怀中取出一份泥金请柬,双手递给了江帮主。 果然如此!江帮主心想。泥金请柬都送上了,还是早有准备! 江帮主把手上给三个女孩子提的东西递给马永贞,接过头山满的请柬,一时都有些感慨万千。 这头山满费了这么大的劲,设计了这么一个巧遇的“缘分”,如此费神费事的做派,也只是递上一份请柬。本来就有点欲擒故纵的高深。又言之凿凿的说有一套大富贵相送。 江帮主感慨万千的是,自己在日本眼中也是个大人物了吗?这可是孙中山,袁世凯,段祺瑞和张作霖这些民国牛人的待遇! 江帮主到是很有兴趣知道这个头山满又有什么富贵能给他?以江帮主现在薄薄的名声,远远不是那些革命伟人孙中山,北洋重将袁世凯和段祺瑞等可比,也不是在日本人的势力圈范围的东北胡子张作霖,他只不过是个小小的乡下地方的镇守使,而且也还不是日本势力范围。以头山满这样的一流人物,这么郑重其事的邀请拉拢江帮主,打的到底是不是这么个主意,江帮主也还不能确定。 江帮主握着请柬只是沉吟,打开帖子一看。一笔漂亮的王楷,流畅工整。宴席设虹口道场,时间也就是今日晚间。看来这些家伙是早有心了。 头山满只是含笑看着他,江帮主再一思量,微笑道:“那就叨扰了。头山先生,多谢盛情邀请。” “江山先生。”头山满又是一鞠躬,立起笑道:“从今日起,就能知道我们的友谊,请万万不要自外。很期待大人的往顾。” 说罢转身,自顾自的就去了。 …… 上海的夜晚仍然是车水马龙,人来人往。灯红酒绿的街道,穿得花枝招展的女郎对来往的行人送出迷人的微笑,试图将他们吸引进自己的暖窝温床。乞丐躺在街道的角落,羡慕的看着这一切。偶尔晃荡着几个酒鬼,摇曳的步子让人担心会头朝下的摔死。 在虹口日租界。 偶尔一堆堆的日本小学生们,中学生们排成队伍,这些学生无论大小,男孩们的头发都给剃去,整齐划一,穿棉布上衣,斜纹哗叽裤子。女孩们则一身花纹缎子上衣,紫缎裙裤。这些学生的衣服都有些脏了,神情也很疲惫。 每个队伍前面的一名老师和穿着日本军人制服的教官,神气活现的带着他们穿行在马路上面儿。那些看起来很劳累,有些小学生还没有像个小豆丁似的,可是这些学生却像是真正的军人一样接受命令,排成整齐的队伍,一队接一队的整齐跟着。 在路边的日本小酒馆都是灯火通明。从里面传出来的是带着气声和颤音,中国人怎么也听不习惯的日本和歌。虹口租界也是上海滩最大的青楼区(日本在中国的租界都这样的情况),各种日本妓院艺院是摩肩擦踵的林立着。里面传出来的却是弦子的声音和放浪的笑声。 江帮主穿着一身标准的许文强套装,黑风衣白围巾,这么热的天气也不怕热死,背着手潇潇洒洒的走在马路上面儿。身后跟着的就是马永贞和马素贞兄妹、胡宗南、徐元东,还有薛岳五人。江帮主选这几个做随从,也没有坐车,而是选择走路,那都是有用意的。 一路饶有兴致的打量着这虹口租界的风物。远远的跟在他们后面儿的,还有两个日本警察。不知道是起保护还是监视的责任。 看着马路上面排队回家的那些小学生和中学生们,江帮主回头朝身后的追随者笑道:“看见这些小家伙没有,那些小家伙人还没有枪高,就已经培养出了如此出色的军事素养,等他们长大了进军队,拿起枪就可以上战场!这就是日本!如此虎狼之邦,无论何人执政,其对我政策不易。思之思之,日人诚我国劲敌!” 胡宗南微微点头:“我早就听留日的阿伟说过,日本的小学体操课便有军事训练呢。小孩子听从老师和教官的指令,互相用竹枝攻守,大家以中国人为征服目标――如果‘进入’了中国,可以吃鲜甜的梨子,住华丽的大宅,中国的仆从是忠心的……” 薛岳却笑道:“日本这个国家是整齐,心思也容易使在一处。民治维新之后,就强大了起来!可是日本毕竟国小民寡,甲午年能打败我们,只是证明清廷的无能愚昧!他们要是真的敢再次挑起战争,也许就要给他们欺负一段时间了,可惜蛇吞巨象终究是做梦,不自量力罢了。只要咱们齐心协力的一致对外,和他们战斗到底,他们是耗不过咱们的,他们的下场只有被打回岛上去。要是他们懂得见好就收,也许麻烦一些。不过看他们全国上下这个偏执疯狂的劲儿,只怕是不懂这些的吧。” 胡宗南和徐元东等人纷纷侧目。 江帮主也是一怔,随即呵呵大笑道:“不愧是保定的学生,见识就是比一般人高!” “这不是我说的,”薛岳却干笑道:“这是蒋校长说的。” “蒋校长?”江帮主惊呼出来。 “我们保定的校长,蒋百里。” “哦~” 江帮主点头笑笑,蒋百里这个人物江帮主不可能没有听过。江帮主其实也挺心动的,不过这种名满天下的人物,是不可能向他投效的。他忍不住又摇了摇头。 沿着街道一路前行,没有半个钟点的功夫。就已经到了一处虹口道场前面。 厚重的大门前面,头山满和几个和服服色的日本浪人,早已在门口等候。看见江帮主到,远远的就鞠躬如仪。 江帮主飘飘洒洒的走向头山满,远远的就抱拳拱手:“头山先生,我可来当恶客了啊!” 头山满也笑得跟花儿一样:“江大帅如此准时,光降鄙道场,真实蓬荜生辉!” 头山满悄无声息的给刚刚当上湘西镇守使,都还没有去上任的江帮主戴上了一顶高冒。 江帮主也是受之如贻。两人把臂而笑,仿佛多年好友。江帮主心里对这次莫明其妙的宴会早打定了主意。反正你说什么,老子就是敷衍,说不定还能摸摸你们向阳社的虚实。至于什么富贵,去球吧。老子贪你们小日本那点儿东西?江帮主穿越而来,捞钱的本事多的是! 当下一阵寒暄,加上日本人特有的那种一句话一鞠躬的礼仪。一行人笑盈盈的进了道场。 道场里面是灯光闪耀,虹口道场上百名弟子,个个穿着白色的道服,排得整整齐齐,正在挥汗如雨演练着型。 这个时间了,还在演武!这些小日本在做戏吧!吓唬谁呢?江帮主脸色浮上一丝冷笑,立刻又收了起来。 穿过道场的演武场,进入后面的园林。这里自有日本人庭院那种特有的小气精致的格局。之间园内有两亭,都架设在长方形的水池上,重檐构顶,上覆红瓦,亭顶处再扣一个造型华丽的宝顶,而下面是白石台基,栏杆雕纹精美。奇花异树、小桥流水、曲径通幽,只是这两座亭,便也可以想见造者的品味和匠心在努力模仿中国园林。 园内植物的布置还算是非常有心思,以日本常见的松柏等耐寒的长青树为主调,再配以中国南方常见的落叶树和四季花卉,组成了浓郁的绿化环境。林木中不时看到由别处搬来的奇石,增添了园林内清幽雅致的气氛。 不过在大晚上,这里却是黑森森的。假山怪石在黑暗当中如隐伏的怪兽。他们沿着木制回廊一路前行,脚步敲击得安静的道场后院里到处回响,这种气氛,让身边日本人脸上的笑容都变得阴森了起来。 江帮主身后跟着的马永贞和马素贞兄妹两大高手,悄悄的绷紧了身子,呼吸也变得又长又缓。只是江帮主一脸无所谓,好不在意。 再一个转折,眼前却是一片灯火通明。 只见轩敞的大厅里面烛台高照,日式餐桌回字型的布置,分列大堂左右。 大厅里两个满脸白粉的和服艺妓抱着弦子,看着他们到来深深的伏地行礼。 桌上是纯日式的丰盛料理,神户霜降牛肉,桥立的天麸罗,大阪的奥殿,琉球金枪鱼生鱼片,玉子,鲱鱼寿司,乘着朱漆餐具上面,摆得满满当当。 “请先生坐上席!” 头山满笑容不减,首先要江帮主坐于右方第一席的上座,江帮主和他也不推辞客气,坐了这代表主宾的一席。对面的主家席自是头山满。 第411章 此人奇货可居也 三杯酒下肚,江帮主的话就多起来了,加上头山满奉承的到位,气氛看去还挺热。(.) 头山满也很沉得住气,之前在街上假装碰到江帮主说的那套大富贵现在绝口不提。 他不提,江帮主也不提。 江帮主东拉西扯的,嘴巴不停,但是就是不提那茬:“……中国古代多战乱,不是汉人跟汉人打,就是汉族与外族打,百年兴旺的家族不多。几位贵族大文人,屈原,嵇康,李煜,李清照,曹雪芹,皆为厄运所造就。” 江帮主灌了一口酒,继续扯:“中国的古代文人走向官场或背向官场,其生存路数是高度一致的。先秦时代百家争鸣,像孔子这样的人连年穿梭于列国,形如丧家之犬而大脑高速运行,想透了很多大问题。秦汉结束了诸子争鸣的局面,几百年间虽时有反弹,却朝着大一统:儒学一统天下。唐宋更以科举的形式将学问与俸禄直接挂钩。读书人,不能金榜题名就得回家种地。耕读传家,传了一千多年。这是中国特色。” “……先生真是博学!”头山满团团的脸上全是奉承的笑:“中华先贤,我等一直敬仰之至。儒家在日本也是一统天下的思想。” 不料江帮主却举杯摇头:“但是儒家孔老二轻视女人,设男女之大防,影响恶劣而深远。即使在风气开放的盛唐,即使是名流显贵的老婆也很难留下她们的姓名。直到前清的曹雪芹,才发出一声惊破千年的棒喝:女儿是水做的,钟山川之灵气,须眉男子是浊物!……儒家仁义道德的宏大叙事,长期压制**和功利,而文人几乎都是儒者,自己受影响,又去影响更多的人,扩大统治者的意识形态的覆盖面。古代社会,对功利的严加防范可能是最大的遮蔽之一。这使中国人步入现代社会举步维艰。对**的持续高压使**扭曲变形,病态的人,病态的生活,时至今日,革命,改革,良莠不分的洋观念也蜂拥而来,令国人一时难辨好坏。(.无弹窗广告)什么中学为体,西学为用,乃是形而上学的主客体分离的思维模式。辛亥革命推翻了满清王朝,却不能拆解民族心理的深层结构。这样的情况,张勋复辟的闹剧是注定要上演。现在的中国就是个沙聚之邦……” 看到头山满露出沉思的表现,江帮主立刻一顿,不说了。 头山满恍然问道:“什么是沙聚之邦?” 江帮主冷笑:“几亿人组成一个大沙漠,被刮来刮去的风不停地改变着形状。国人的个性不张,造就了聚沙之邦。几千年的封建社会,权力运行极端化,覆盖面广,持续的时间太长。而极端化的封建权力注定要制造庸众,把活生生的、有自主性的个体演变成沙粒。” 头山满很有兴趣的又问:“聚沙之邦将如何转为人国呢?” 江帮主微微一笑,直接摇头。民族的劣根性,发现它已经非常的不容易了,何况要去改造它。“沙聚之邦转为人国”,这工程的浩大与艰难,恐怕没人能够测量。 江帮主的心性也做不了革人“思想”的命,这种技术活儿。杀开一条满是荆棘的道路就行。当然这话,江帮主不想和日本人说。 头山满干笑一声,举起杯。 头山满什么样的中国人没有见过,但是江山这样的人确实第一次见。此时的日本东京,聚集着来自中国的各路豪杰。革命的,改良的,复古的,保皇的,主张暗杀的……分成若干派系,竞相发出声音。中国面临着列强瓜分的危险,知识分子受到前所未见的刺激。既要排满、反封建,又要反列强,各种各样的救国论杂然纷呈。实业救国,教育救国,医学救国,黄金黑铁救国,坚船利炮救国……而江山的思想,当属罕见。 头山满更加奉承起江帮主,只想从江帮主口里多听到一些话,能多了解一些江帮主。这样情况之下,当真是宾主尽欢。 不过,除了江帮主和头山满两个人一团和气,却可以发现两位宾主下面,两边那些追随者之间相互的警惕。 艺妓的弦子伴奏声中,他们面前几瓶神户出名的滩酒,还下去没有一半! 江帮主带来的几个追随者们几乎是吃一口,就和那些浪人们对视一眼。作为江帮主带出来的人,天天被江帮主灌输着“日本威胁论”,他们当然知道向阳社和黑龙会在中国搞的那些名堂。看着这些浪人言不由衷的假笑,这警惕性提得比谁都高,连自己在吃什么都没怎么留意。 满席之上,只有江帮主和头山满一脸热情的在那儿谈笑风生。热络得不得了。 胡宗南悄悄捅了一下下手边的薛岳:“瞧见没有,咱们大帅真能装啊……” 薛岳是刚刚跟了江帮主,对于胡宗南这样的随便评语大老板,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只是默不作声的扫了胡宗南一眼,学着那些日本人的姿势也是跪坐得笔挺如刀。 这句话声音不小,江帮主也听到了,不过他装作没听到。其他几个人也都听到了。 徐元东就嘀咕了一句:“大帅自有他的打算。” 马永贞憨笑道:“什么打算,还不是打定主意装疯卖傻,骗顿吃的……” 马素贞夹起一块生鱼片,英气勃勃的秀眉皱起来:“小日本儿也真是。怪不得他们这么爱割自己的肚子,要是我整天装一肚子生鱼海带腌萝卜,我也想给自己肚子来上一刀……” 头山满一直含笑听着江帮主东拉西扯。 “……《全唐诗》九百卷,女姓作者占九卷。《宋诗纪事》一百卷,女作者仅一卷。比例均为百分之一。明清一些诗词选本,甚至不按年代排列,把女姓作者排在无名氏、妖魔鬼怪之后。”江帮主的话题又扯到了女人上面,正说道:“中国古代,妇女地位低下。古代史书中男人的名字浩若繁星,而女人的名字寥若晨星。宋以前,女人很难留下她们的名字,比如李白、杜甫的夫人,我们只知姓氏。名女人如五代十国时蜀国的花蕊夫人,风流文采,芳名远播,但她姓甚名谁、系何方人氏,却罕有人知。人们宁愿把目光停留于花蕊夫人。花蕊夫人与蜀主孟昶,是个令人满意的词组。如果指出花蕊夫人姓陈,青城人氏,人们会觉得莫名其妙:陈氏与孟昶,这谁跟谁呀?……” 这时,头山满轻轻举起杯来,说道:“老夫一生,见过贵国不少英杰人物。康有为,梁启超,孙中山,黄兴……然鄙人细观贵国英杰,对历史潮流,天下大势能看得如此分明的人物。也就江大帅一人而已。斧头党在上海滩能如此迅速的崛起,前前后后,细细想来,无非都是在江大帅领导有方。上海滩鱼龙混杂的会党那么多,龙头老大更是多人牛毛,沈杏山,黄金荣,杜月笙,也都是一时之雄,在租界里,洋人也要给三分面子。可是真正能洗黑脱白,脱颖而出,能成为一方镇守使,成就如此功业的,也就江大帅一人而已……鄙人佩服!特别是江大帅刚刚所说,细细说明了中国当今的弊病,分析之精当,让人读之,如,当浮大白。江大帅不愧贵国国士!” 江帮主一怔,眼睛一转,还是在个日本老头先沉不住气,戏肉要到了,头山满一番作态。他把自己当做奇货可居是一定,但是以自己现今地位,一个内陆偏远荒芜的湘西镇守使,为什么值得他拉拢?他们又拿得出什么有力的条件?光是靠川岛芳子爬到他床上,还差着十万八千里呢! 江帮主哈哈一笑,举起酒杯和他碰了一下:“国士怎么敢当?我国汩汩滔滔,尽是雄杰之士。江某尸位素餐,在上海滩这一年,除了捞钱,就是女人了,我的理想不过是在湘西面团团做个富家翁,‘数钱数到手抽筋,睡觉睡到自然醒’就是我想过的日子,被头山先生如此夸赞,当真惭愧得很呢。” “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男儿一世,不过如此而已。”头山满只是微笑,一语点破江帮主的话中真谛:“我们也过江大帅这种理想生活得很呢!不过江大帅却不是出身北洋,现在虽然顶着湘西镇守使的名义,北洋的饷械却无一拨给,听说卢少帅也只是给了您四个月的饷,三百条枪,其他还要大帅自己前去筹措。大帅应该也看出北洋的实质了,军队都要自己养!有多大的地盘就养多少军。其实以大帅湘西镇守使的名义,到了湘西,当是有地盘养军队。可是,湘西那地方,实在太贫寒,怕养不起一个师!更不要说,湖南四战之地,您在湘西还要直面西南兵锋!” 江帮主只是微笑,道:“头山先生既然见事如此清楚,江某人的格局头山先生尽知。不知先生又何以教我?” 头山满同样的只是微笑:“我完全是为大帅打算。大帅此去湘西镇守,忽然成军,手下一定缺少军事人才。我到是愿意为大帅介绍几位高级军事顾问,都是曾经在我日本陆军士官学校毕业,曾在帝国皇军中供职有为之才。在政治和经济领域,我们一起携手合作,共同把湘西建设成繁华富庶的一方乐土。有我日本帮助,又有大帅这样经营有方,深通国家局势的人在,何愁不能在湘西立足?这是为鄙国计,更是为大帅计。湖南是四战之地,虽然危险,何尝不是机遇,正是要大帅与我们日本携手起来,大展宏图的时候……” 一旁的江帮主在冷笑,嘴角撇得老高。 这是,跳完了舞蹈的日本艺姬们拿起了细白瓷装清酒的酒壶,穿花绕蝶似地替在座的各位贵族们倒起了来自日本国的清酒。 江帮主来这个时代之前,也看过一下日本艺伎的照片,看到那些脸色涂满白面的日本女人,实在提不起一点点性趣。但是出于捣乱的目的,江帮主假公济私掐了一把给他倒酒的艺姬的屁股。 “啊!”艺伎的一声尖叫,打断了头山满的话。 第412章 请不吝赐教 果然,一直表现的极有修养的头山满,脸也忍不住略略阴沉了一下。 江帮主笑道:“您说,您说,我在听着呢!” 头山满好像偷偷平了平气儿,然后又是满脸堆笑:“大帅千万不要以为我帝国是别有用心。中国的独立与安宁,实为亚洲和平的先决条件,卫护与保障中国的独立与安宁,乃是帝国仁人志士的目的。自清朝以来,我帝国即对中国的政fu不断寄予热忱关切,曾经抛掷十数亿国帑与十数万生灵为它恢复了满洲,并将其主权交还清政fu。在辛亥革命发生前后,我帝国严正维持满洲安宁,为清政fu免除了烦忧。其他如拳匪变乱的善后处理以及在教育、军事等方面所提出的帮助,我帝国为中国尽力之处实在不鲜。而此次我帝国之兴动干戈,其目的也是为了保卫中国的独立与亚洲和平。我帝国上下,极力愿为大帅提供帮助,能在湖南谋求一个稳固的地位,甚至更进一步也不是不可能。只是为了能够双方携手,稳定东亚局势……” 头山满一脸诚恳,果然是娓娓道来:“大帅一定会认为鄙人的这些话应该去和北京的党政者说。不然,中国政fu从来黯于世界大势,总以‘远交近制’为其外交之惯用伎俩,凡事只图模糊一时,对我帝国之休戚及亚洲和平等等,漠不关心;对我帝国所寄予之种种好意,全不承认。屡屡杀害我国商民,夺其权利;其或对我帝**人亦时加侮辱;且复强词夺理,信口诬蔑,几已全无友邦之情谊可言。早在前清时代,对于我国缺乏诚意之处已经不少,但在满蒙及其它方面,还并非全无某些许诺,对于我国似乎尚未曾完全忘恩负义。乃至民国以后,竟频频试图褫夺我已得的权益,且进而对我国的正当措施极力加以妨害,处心积虑,欲损伤我帝国之威严。仅就在满蒙问题上发生之事端,即不下数十起之多。盖与世界大势相抗衡,确保亚洲和平,乃东方各国的共同职责,而能膺此重任者,惟有日、中两国而已。日、中两国本应唇齿相依,互信互助,以努力完成这一共同职责,保全两国的共同利益。乃近年来中国政治混乱、萎蘼颓衰,几至无法独力收拾。在此情况下,促使中国刷清国政,俾能承担起上述重任,又岂非我帝国无可旁贷之责任!今日遇到大帅,发现大帅通晓世界大事,明白国内行势,让人耳目一新,如大帅能担起中国刷清国政的重任,接受我帝国之援助。对内,取代北洋段祺瑞;对外,联合我帝国。与世界大势相抗衡,确保亚洲和平!如此种种,都是鄙国、贵国还有大帅三利的事情。鄙人不揣冒昧,为大帅谋之。不知大帅觉得有没有一些道理?” 江帮主只是笑着拿起杯子,他已经喝了不少,看去来眼神都有朦胧,脸色微醺,但是他神志却是惊人的清晰,头山果然不愧为一个有相当本事的特务头子!什么时候都没忘记他们那点儿野心,孜孜以求的寻找一切可以下手的机会。这样论起来,自己实在是他们合适的拉拢对象。新近窜起的年轻大帅,按理正是野心勃勃向上爬的时候儿。在上海滩一番搅动,虽然弄了一个湘西镇守使的头衔,但他是个外来户,的确不在北洋体制之上,如果自己拉一批人马去湘西,说不定上海滩的一群鸟人,还真巴不得将他这个“疯子”推出腹心之地,等他自生自灭。这时候如果能借日本人的势,在湘西立足,甚至更进一步,也变得很简单了。 江帮主觉得自己现在的处境还真有点像东北大胡子张作霖! 头山满大概也把江帮主当做南方的张作霖了吧? 好算计呀,好算计…… 张作霖就这样上了他们的贼船的吧! 江帮主想着,大概很多穿越客面对这样问题,只怕也会心动! 不过,现在江帮主只是微笑,故作讶异的瞪大眼睛:“头山先生真能让我取代北洋段祺瑞的地位?可我现在不过是个小小内陆边城的镇守使,武器装备也不齐全,一群人都是失业的工人,我真是不敢相信!” 头山满也微笑得意味深长:“请大帅一定要相信我帝国的能力。而且,继承前清遗产的北洋看似强大,其长期处于**政治下,丧失忠爱之心,不解经国大义,而徒以利己为能事,愚昧无知,妄自尊大,不知醒觉,此乃北洋上下之通病也……” 江帮主点点头:“鉴于世界大势,我是深知中日两国的亲善,为当前急务。欧战结束后,列强将倾其全力经营远东,积极恢复其在战争中所受的创痍。结果,中日两国将来均将受到欧美各国的压迫,国家的生存受到威胁,这是十分明显的事实。因此,为防卫计,首先应促进中日两国的友好合作,团结一致,以防他日欧美势力的入侵。这当然是两国共同的利益。而且就现时中国的国内情势而言,北洋武夫的专横跋扈已达极点,如果任其自然发展,则国家将四分五裂而不可收拾。我是极不愿意看到的。头山先生,日本能援助我,我是很愿意的,可就是条件能不能再商量一下?” 头山满的微笑依然无可挑剔:“我帝国会尽力给予大帅饷械支持,湘西当地财政和民政,我帝国也会协助大帅尽力插手,收为己用。而练兵所需的军事人才,北洋是绝对不会给大帅太多的,我帝国将提供大量忠诚勤谨的军事人才,协助大帅练出强军出来。这些人才会归化大帅,完全为大帅所用!我帝国如此处心积虑,为的还是东亚和平啊……” 江帮主只是笑,对面是恭谨平和的日本特务头子,许下的大画饼就在眼前,忽然大笑起来:“我就是一上海滩流氓,你们还真当我是奇货可居了啊……” 头山满脸色大变,沉声道:“大帅?” 江帮主立刻嬉笑着朝自己比比,说:“我怕我就是个扶不起的烂泥墙,称不上奇货可居!” 整个气氛一时凝住。 头山满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头山满画的大饼的确很诱惑,江帮主也不怀疑其有一定的可操作性。借力行事,未必不能事倍功半。 可是这些日本人的诱饵,就那么的好吞下去?哪怕自己把持得住,只在一开始借了一下他们的力气。随后需索,就源源不绝。不管自己怎么拒绝,名声都再不会好了,近代历史上面那么多例子,就是孙中山先生也不能例外的沾了一身屎臭。而北洋系就基本是日本扶持起来的,袁世凯,段祺瑞,张作霖的主要财政来源都是日本的借款,每次打仗他们基本都要求日本松松腰包,日本每次也都慷慨解囊。他们在借力之后,都以为自己能应付裕如,在两边之间走着钢丝。不要以为日本是冤大头,日本借钱出去当然也会捞到不少好处,在贪婪残暴的日本人不断追逼之下,第一步就站错了,也只有从钢丝上面掉下来,落个身死名裂的例子!孙中山不过是臭了名声,段祺瑞臭了名声还被政敌借机拉下马,袁世凯也是因为日本的《二十一条》魂断帝王梦,忍不了日本诸多条件的张作霖死在了日本人的炸药里,最惨的是和日本人搞什么“曲线救国”的汪兆铭了,由一个革命偶像派大英雄变成了秦桧二世,注定要遗臭万年…… 这么多活生生的事实摆在面前,江帮主压根儿就没考虑和他们虚与委蛇。 和日本人合作,太危险! 头山满就这样愣愣的看着江帮主在那里浅酌慢饮,脸上容色变化了又变化。最后居然也是一脸平静。他呵呵一笑:“唯大英雄能本色,是真名士自风流……江大帅名不虚传啊。这等大事儿,自然要好好考虑,相信我们打交道的日子,还是长远着呢。” 江帮主静静的打量了他一下,噗哧一笑。头山满要没这点城府,也不是向阳社的头子了。他干脆举起杯子和他碰一下:“成,就当大风吹去,咱们今儿没说过这些话儿。来,走一个!” 头山满只是咬着牙齿微笑,不要看江帮主年轻的过分,还真是滑不溜手。中国人的本性如此,一入官场,就是官僚,中国人的圆滑简直就是天性。偏偏这人又有识见,又能摆出不同的做派。当真是一个极难对付的对手! 拉拢这小流氓,是对还是错儿?或者,这将真是未来一个可怕的敌手? 一时间,头山满站在那儿都有些僵住,而身边,却是江帮主笑得分外的阳光灿烂。 头山满突然眼珠一转,哈哈一笑道:“鄙人的宴会上一向除了艺伎歌舞娱宾,还有一项更有意思的助兴节目,不知道大帅会不会同意。” 头山满一说完。忽然他坐下手的一个矮壮脸上还有黑毛的浪人走到堂心立定,雄赳赳的说:“在斯巴达克斯竞技场,大帅的手下壮士与我帝国武士一战,已经声震海内外,可惜我宫城长顺还在日本,未能目睹盛况,至今仍耿耿于怀。虹口道场的儿郎们均望能见识到中国的绝世功夫。这绝对是切磋性质,希望大帅不吝赐教。” 第413章 绯村拔刀斋 江帮主歪着脑袋看着宫城长顺,他也错眼看着江帮主,眼神轻蔑中带着高傲。(.好看的小说) “他就是在日本开创刚柔流空手道的人。”马永贞轻描淡写的向江帮主介绍这个日本人。 江帮主又瞧瞧头山满,眼神轻蔑中同样带着高傲。你这日本小老头要是能一直沉住气装大度,说不定我还能佩服你一下。可惜日本人的民族性就是这样,深而长远的布局,从来都不是他们的强项,而是热衷于眼前的利益,还不屈不挠的一直追求下去。但是可惜,格局太小。刚才头山满强忍了他的无礼言辞,现在想借着这个似乎不关痛痒的机会,稍微找回点儿面子来? 他笑吟吟的看着眼前这乌烟瘴气的场面:“头山先生,这个赏鉴一下,倒也是极好。日本武道,我也想见识个够呢。不过一场单打独斗,似乎有些儿不过瘾。不如开个三局两胜,大家玩个过瘾如何?” 头山满哈哈一笑:“既然客人都这么说了,主人也焉有反对的道理?” 江帮主坏笑一下,今儿,就彻底绝了你们的指望吧。让你们别再想着拉拢自己,没得恶心人。他招手扬声:“拿纸笔来!” 大家不知道江帮主又要玩什么花样。两名艺妓恭恭敬敬的双手将纸笔奉上,江帮主端坐下来,握管在上好的宣纸上就一挥而就。所有人都静静的看着他的做派。 江帮主心情却是极爽,多少年的梦想今儿可实现了!马素贞站在他的身后,看着他写下的字儿,悄悄也是呲牙一乐,又赶紧憋着。 江帮主畅快的放下笔来,对马素贞道:“展开!” 马素贞憋着笑,然后将那副宣纸展开。 上面只有四个大字儿,在场日本人没有一个不认得的。赫然就是“东亚病夫”四个大字儿!所有日本人全部脸色大变。 头山满更是铁青一般的颜色! “东亚病夫”四个大字儿可是虹口道场的一块心病!辛亥年,霍元甲被他们阴死在斯巴达克斯竞技场,用这四个字狠狠的羞辱过精武体操会,可是被霍元甲的弟子陈真扛着这四个大字的牌匾大闹虹口道场,虽然最后陈真没能或者走出虹口道场,但是虹口道场却没有一个人是陈真的对手,因此霍元甲被害的经过传开,虹口道场颜面扫地。 江帮主笑道:“既然开局了,就不能没有一点彩头,咱们如果有幸打赢了,这四个字儿敬赠。咱们如果不幸打输了,这四个字儿我吃下去。文打官司武斗手,总不能我和头山先生揪在一起吧。头山先生,请问你们哪位先上?我们这里自然有人领教。” 听到马永贞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介绍那个什么开创刚柔流空手道的宫城长顺,江帮主也是信心十足! 头山满在这一刻心思却是转了千百道,这个家伙又在虹口道场摆这个狂生态度做什么?绝了他们布局拉拢的心思?铁心准备和向阳社、黑龙会撇清关系?这将向阳社已经得罪到了极处。不管输赢,他的作为传出去,只怕中国人要把他被作为精武陈真那样的民族英雄膜拜了!中国人,在这个时刻,最需要的就是能提气的民族英雄了!这人时时刻刻的做派,都是有深意的么?北洋名声不好,但是他要有了民族英雄的名声,他去湘西上任镇守使,不知道会有多少热血青年会闻讯投奔他! 中国人就是这样奇怪,名声如果臭了,哪怕就是袁世凯那样的权势滔天的枭雄,也是一夜之间,众判亲离。 头山满脑筋已经是极快,却不知道江帮主在心中的转折,比他还要深!只是现在,这点心思却不足为外人所道了。 最重要的一点,这么做很爽! 头山满尤未表态,一个阴沉的小个子日本浪人倏地起立,抱剑来至江帮主席前,用生硬的中国话说:“还请指点!” 这个面色阴沉的日人剑客很有江帮主小时候看过的一个日本动画片的主角的风采。 这个家伙,刚刚坐在对面,非常不起眼,如今持剑而立,立刻锋芒毕露!显然是个高手。[] 马永贞一直琢磨这个小个子日本鬼子是什么来路,猛然想到在日本传说中的一个宗派。 “杀人拔刀斋!”马永贞在一边忍不住惊呼道。 江帮主闻言也是一愣,然后笑盈盈的扭头看向马永贞。 马素贞觉得兄长这样的大呼小叫,真是给大老板丢脸,小嘴一撇道:“不过是很少见到这个宗派的人而已,没什么了不起!” 头山满冷冷一笑。他已经完全冷静了下来,看也不看一直笑吟吟的江帮主。试图拉拢江帮主,是向阳社近来筹划的对华重要布局之一。以他的身份地位,还有日人佩服的智身份。造足气氛,用足心思。以为对一个才出茅庐的家伙将无往而不利。结果却在这么个年轻人面前阵脚大乱,被他不按牌理出牌的举动弄得心浮气躁。他转瞬已经下了决心,不管江帮主是个什么心思,可以肯定的是,这样人一旦崛起,绝非帝国之福! 今后对于江帮主这个人物,却要加倍的用心思来关注了……这是一个和他们熟悉的中国官场那些颛愚官僚,北洋武夫,绝对不同的一个家伙啊…… 这个家伙有胆气过人的疯狂,一路横冲直撞,如果运气够好,死不了,前途将不可限量,练成割据一方的军阀,自是伟大之器,再加功候,头山满亦不知其所至也…… 头山满瞧着江帮主,心思深沉,江帮主也瞧着头山满,心思不知如何再转? “想不到贵国也听说过拔刀斋!他名字叫绯村剑胆。确实是拔刀斋的传人。”头山满微微一笑说:“较技助兴,也是盛事。今日果然是场高会,什么东亚病夫的,不过是笑话儿而已。东亚黄种民族之间,应该互相提携才是。鄙人就和大人静观这场扑戏,三场决胜。点到为止,不论胜负,大家都是一笑可好?” “好!”江帮主又转头问马家兄妹:“你们谁上?” “我来!”马素贞一点几角,凌空打了个筋斗,漂亮的越过绯村拔刀斋的头顶,轻盈的落在这小子的后方,笑嘻嘻道:“早就想见识一下被誉为日本最快的剑,飞天御剑流了!” 江帮主吃了一惊,这些日本人看到是女孩子的应战,脸色难看得不用说了。 “血雨腥风成绝响,人间不见白梅香。”装逼的小日本绯村拔刀斋脸色最臭,偏偏还要装逼念了一句破诗,“飞天御剑流的终极奥义并未流传在世,流传流传在世,也不会对女人使出来!” “哼!打得过,打不过,打了再说!”马素贞说完,嘴唇抿得紧紧的,用力收了收腰。纤细得简直没话儿说。朝江帮主用力的点了点头。 马永贞沉声道:“小妹!还是我先来罢。” 马素贞倔强的不肯让:“我能打趴下他!”扭头看着江帮主的眼神儿,都带了三分乞求的神色。 江帮主心下一软,终于微微点头说:“贞贞,你上吧。当心着点儿。” 头山满一向崖岸自高,极为自负,己方派出了拔刀斋这样的人物,对方竟然派出一个女娃,心中狂怒,冷喝道:“绯村,便领教这位小姑娘的技艺吧!” 绯村拔刀斋知道头山满在暗示他下辣手,兼之这些中国人也实在太目中无人!眼前的这个野丫头下巴半扬着,眼神里面的意思傻子都能读出来:“你来,你来,非打你一个王八不翻盖不可!” 绯村拔刀斋阴沉着脸,应命一声,猛一转身,腰间的长剑电掣而鞘去,快如闪电,姿态既美,手法又疾又狠,确是不负飞天御剑流拔刀斋的剑法。 众人见他突然发难,均以为马素贞猝不及防,难以闪躲。连江帮主的一颗心亦提到了喉咙顶,怕她有失。只有马永贞像对面的黑着脸的头山满一般毫无表情,似若尽管地裂天崩,也不能使他脸上的颜色有丝毫更变。 马素贞亦想不到对方招呼都不打一个,便立即动手。不过她从小在响马强盗窝里打滚长大,跟着哥哥闯荡上海滩,最初和太湖帮的白癞痢结仇,更是天天出生入死的在打架中渡过,比这更凶险的情况都不知遇上过多少次,哈哈一笑,使了个假身,似要往左横移,到绯村剑临身时,才差之毫厘般往右移开,闪到绯村的左后侧,比鬼魅还要迅疾。 头山满和宫城长顺悄悄交换了个眼神,都看出对方心中的惊异,不过是个小女孩已经这么难以应付,这样看来,那个江帮主的王牌打手马永贞更非易与之辈,不由使他们对江帮主的实力,重新估计起来。 江帮主在旁边瞧得心惊肉跳,总觉着有点不踏实。悄悄的问身边的马永贞:“小马,你瞧着你妹妹……” 马永贞不动声色,虽然如今也是带着斧头党一统上海滩黑社会的人物,但只要在江帮主身边,他就恭谨得无可挑剔:“老板,我妹妹的幼功极好,她的功架子在这个岁数,已经是出色的了。那东洋日本子,别看舞得刀光剑影的,还有一个千人斩的师门,其实功夫希松,我妹妹还有一件独门兵器,只要一亮出来,他就得傻眼……” 绯村的这一剑纯是试探马素贞的反应,这刻已知对方身手灵活之极,狼嚎一声,两脚一撑,离地而起,一个大空翻,手中利刃化作千万点刀光剑影,就在空中往马素贞撒去。 “好!” 头山满的人立即高声喝采。 江帮主见绯村拔刀斋的剑法既好看又严密,非只是花巧灵动,看着马素贞左闪右躲的,心中大是担心。 马永贞缓缓摇头,轻轻道:“雕虫小技耳,还想赢?” 既然马素贞的哥哥都这样说了,江帮主也就对马素贞小丫头也完全放了心。 眼看着马素贞躲闪的空间越来越小,那绯村拔刀斋越来越逼近,突然就听那绯村拔刀斋吐气开声儿,一声暴喝撕心裂肺。绯村拔刀斋忽然高高跃起,带动全身的力气,凶狠的直扑马素贞斩去,这个度,这个爆力,让江帮主一下不自觉的捏紧了拳头。 靠!龙槌闪! 虽然马素贞的亲哥哥这种大高手依然是一脸笃定,但是江帮主看到这里,实在淡定不起来了! 第414章 刚柔流 高高跃起,千人斩拔刀斋的利刃猛然挥落! 马素贞眼看就要血渐当场! 就在江帮主提心吊胆,而所有的小鬼子都已经以为胜利在望的时候,马素贞和马永贞的眼睛里都闪过了一道不易察觉的狡猾。(.无弹窗广告) 场中两手空空,只在腰间插了一把长匕首的马素贞,终于亮出了她的兵器。只见马素贞手往怀内一抹,一团黑忽忽的东西便应手而出,先射往高高跃起的绯村拔刀斋的右外档,然后加速弯击回来,绯村慌忙回挡。 “当!”的一声击中了拔刀斋的长剑。 绯村的人也落到地上。 马素贞那东西则飞到头上,不住随着右手的动作在上空绕圈,原来是把半月形银光闪闪的“飞陀刃”,两边均锋利无比,尤其弯若牛角的尖端,更使人感到那可怕的杀伤力。 江帮主还是初次见到马素贞这独门兵刃,暗忖若以之突袭刺杀,当是不费吹灰之力。 对面的小鬼子们欢呼胜利的笑声来不及刹车,嘴里在干涩地笑着,脸上已经换上了一副无法想象的表情。 更令他们不可想象的事发生了, 马素贞笑嘻嘻看着不知如何应付他武器的绯村拔刀斋,银光闪闪的半月形“飞陀刃”再次出击,围着绯村翻飞,这回轮道他手忙脚乱的躲避了。可是这“飞陀刃”运动的轨迹实在太刁钻,他当不了几下,喀嚓一声,中招了! 绯村拔刀斋半跪在地。由攻转收才一瞬间而已,他已经满头满脸豆大的冷汗汗珠,却死死的咬住牙齿不叫出来,脸上肌肉扭曲得极是狞恶。再看他右臂,已经软软垂了下来,那边剑掉在地上,肘部一声鲜血琳琳! 刚才“飞陀刃”喀喇一下,他这条拿剑的手算是废了! 这丫头,下手可真不容情!江帮主瞪大了眼睛,看着马素贞扬着小脸儿得意的站在一边。 在江帮主下边坐的,胡宗南已经一声怪声怪气的叫好出口,还加倍响亮。 “啊,哈,哈,哈……”江帮主在一旁笑的很贱。 绯村拔刀斋的右臂很快就被鲜血糊满了! 本来一直按礼沉默跪坐观战的那些的浪人武士们几个都忍不住跳了起来,顿时就有两人冲出,将那个一直死死忍住疼痛的家伙扶了回去。 马素贞得意洋洋的瞧着他们,江帮主也看头山满脸色。这特务头子的两条花白的眉毛忽然抽筋的厉害,眼睛挤着皱纹眯成了一条线。 “八嘎!八嘎!太荒唐了!太荒唐了!”一个日本浪人用蹩脚的中国话气急败坏地嚷嚷着:“旁门左道的兵器,怎可拿来在大庭广众中见人。这是堂堂正正的比武切磋,一个武士居然在比武之中使用暗器!中国人还有没有一点点武道精神?这真是荒天下之大谬!我建议这场比试作废!太荒谬了!” “此言差矣!能打赢你,就不是荒唐!天下间只有杀人或杀不了人的兵器,哪有甚么旁门左道可言。”江帮主喝了一口清酒,慢悠悠地说道。 “太荒唐了!我抗议!”日本浪人武士显然无法接受自己如此强大的幕府四大千人斩之一,拔刀斋的传人,居然被一个中国名不见经传的女人击败的现实,一个个恼羞成怒了,一张马脸拉的老长。 “决斗中使用暗器,这样的决斗还有公平可言吗?”日本浪人都站出来附和。 “你们的意思是让我们家贞贞空着手让你们砍,这样才算是公平决斗?”江帮主开始舌战群雄,一句反问犀利无比。让小鬼子领教了一下他们的辩才无碍。 大厅里像是菜市场开张营业了,谁都站了出来七嘴八舌地抢着说话,场面乱成了一堆。 “八嘎!统统的肃静!”宫城长顺忽然暴喝一声:“这场比试,从结果的角度来说,毕竟江大帅一方已经获胜了,已经没有什么好争论的了!” “我不服气!”一个日本浪人武士完全抛弃了自己的身份,宛如泼妇一般,叉着腰,气鼓鼓地狠狠瞪着江帮主,“这个女人明显是用了阴谋诡计!它卑劣的犹如它的主人!我不接受这种毫无价值的失败!” 江帮主正要显出流氓本色,大闹一场,就听对面小鬼子有人暴喝一声。 “八嘎!”就连头山满也几乎失态了,他也觉得这些不中用的家伙太丢脸了。“这一场,是我们已经输了!不要再在这里丢人现眼了!开始下一场吧!” 头山满发话,几个浪人武士对望一眼,才乖乖闭嘴。 “这一场,我就来和你比试比试吧!” 宫城长顺缓缓走了出来。他的和服穿得一丝不苟,上场之前,将脚上木屐轻轻踢掉,光着脚丫子就走进场中,同样微微沉腰,双手交错一前一后伸出,摆了一个捕虎也似的架子出来,只是盯着马素贞。 马素贞把“飞陀刃”收了起来,然后说:“你既然不用兵器,那我也不用兵器。免得又说我胜之不武。” 在江帮主后面的马永贞突然脸色大变,吸了口气:“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妮子!这宫城长顺乃日本开宗立派的高手。传说他的唐手已经练得‘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以唐手为基础,开创了刚柔流空手道,成为日本武林的一代宗师!” 江帮主闻言,神色一紧。想起大学为了泡一个妹子,国术俱乐部的他跑去空手道俱乐部混了一个月,听说过这个名字!正准备把马素贞换下场,马素贞已经合身扑了上去。 马素贞的两手招呼,直盯着宫城长顺的肩膀关节抓去! 扑的一声儿轻响,马素贞双手已经搭上他的肩膀关节,宫城长顺身子一拗。快似闪电的伸手反拿。转瞬间四支胳膊就交错在一处,都在互相叫劲儿。男人本力较大,这一僵住,马素贞脸色就白了下来,一下咬着了嘴唇。宫城长顺动作极快,一个靠腰进步,接着就要脚下一缠。动作干净利落之极。 这真正的动手搏斗,再没有两人打上几十个回合的道理。抢着先手就是主动。 江帮主还没来得及提起心来担心,宫城长顺劲道处,杜鹃已经立足不稳,已经一个半转身给那浪人勾倒!她身子腾空无法借力,宫城长顺却能己劲儿借劲儿一起作,喀喇一声轻响,已经将马素贞扔了出去。就看见马素贞的身子一个翻滚,沾地就起。起来就按着了自己右边儿的肩膀!一张俏脸,已经煞白。嘴唇都快咬破了。她右边肩膀软软垂着,被宫城长顺摘了关节! 对面观战浪人武士们,哄的一声叫好。 江帮主捏着拳头,现头山满的目光也不期然的投来过来。却也只能淡淡一笑。 马永贞轻轻哼了一声儿,猛的站起身来,迈步下场,先来到妹妹身边,抓住她胳膊,一抖一送。轻轻一声脆响,就将骨节送进了肩窝。这一下疼得马素贞都快晕了过去,眼泪就在眼眶里面打转,却也死死忍住。小丫头就一个心思,这个时候不能替江帮主丢人! 马永贞冷冷道:“习武之人,切忌心浮气躁,我教过你多少次了?你怎么就是不长记性!这次就是一个教训!好好记住!” 马永贞平时对这个妹妹宠爱着呢,又加上大老板也宠着她,他就更少责骂妹妹了,所以妹妹最近都有些天不怕地不怕了。但是这一回,他忍不住训斥起来。 马素贞低着头听他教训,用力忍着眼泪! 马永贞训了一句话,就转身朝那还卓然端立的宫城长顺走去。不动声色的招呼道:“喂,我来见识见识你号称‘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唐手!” “是空手道、刚柔流!”宫城长顺一字一顿的说。语气中,满是傲慢! 宫城长顺号称开宗立派的宗师,但是气度依然是日本人的那种小格局! “不被人打亦不打人,以事化无为要。” 江帮主在大学的空手道俱乐部混了一个月,对宫城长顺这个人的了解除了知道他是刚柔流空手道的创始人外,就是这么一句遗训。 从这个遗训来看,宫城长顺的武道哲学和中国拳法的“止戈为武”的精神倒有点相似。只不过今夜这个宫城长顺还远远没有到临死前的那种感悟和境界! 马永贞冷冷的道:“不要把中国的功夫据为己有。你们日本人的武道,不论是柔术,唐手,还是剑道,无一不是学自中国的武术而改编的!” 宫城长顺闻言微微笑道:“柔术和唐手来源于中国拳法,这我不否认,不过,经过我们日本几百年来的发展改进,它们已经青出于蓝,完全的超越了中国拳法。所以说,它们已经是属于我们大日本的武道。像你们这些低劣的支那人是没有资格拥有这种至上的武道的。” 像是有默契似的,两人虽然唇枪舌剑的,但是却同时的转身热起身来。 开战之前热热身,目的是为了让消除肌肉的僵硬感,令拳脚活动开,振奋精神,让能力更完美的发挥。 这是对真正认可的对手的尊重!表面上两人都是冷嘲热讽的打击对方,但是内心里,都把对方当成了劲敌! 同时,马永贞和宫城长顺这两人的热身,却多少有点开战前演示一下自身的实力,震憾对方心灵的目的。 两人从各方面开始互相试探,战斗已经开始了! 第415章 天空飘来四个字 “狗屁!”马永贞不客气的骂了一句,“你们就是再努力钻研一万年,也打不过我们!” 马永贞说完,弯腰劈腿再抖动了下肌肉之后,开始试着挥了挥拳头,“嗵嗵嗵!”普普通通的拳头打出的震破空气的破空之声将虹口道场纸糊的门墙震得一颤一颤。 不过是随意的热一下身,就搞出这么大的动静,在场观战的头山满等日本人个个脸上露出震惊的神色,显然是第一次见识到如此凌厉异常的拳法。 正在做俯地挺身的宫城长顺也是一脸惊讶,不过他只是惊讶了一会儿就变成微笑,站起来以自由站姿挥劈着手掌。 “嘶嘶”如像是最锋利的刀极速劈击的破空声,令人感觉耳膜几乎被刺破。宫城长顺这一手,一点也不比马永贞的空爆之拳差。 宫城长顺傲然的吵笑道:“支那人,永远是这么的嘴硬!‘东亚病夫’四个字,你们的江大帅吃定了!” 江帮主闻言,仰天长笑:“好!愿堵服输!只要您赢了,我就把这四个字吃下去!如果小马侥幸赢了,就请头山先生把这四个字装裱起来,从此挂在虹口道场门口!” 日本鬼子的脸色立时变得非常难看,头山满也被气得脸色阵红阵白,难看之极,最后还是阴声细气地道:“自然!不管是谁,愿堵服输!” 马永贞摆出中国的大路拳法少林长拳拳法的开手架式,是中国武林人士最常见的一种。马永贞的肌肉线条清晰明了,背阔肌异常的发达,像是长了一对翅膀,六块结实的腹肌排例得整整齐齐,两条前臂像钢铁一样结实。浑身的肌肉全部展现如猎豹一样的力量美感。 宫城长顺也摆出了架势,双脚一前一后站立,身体重心几乎全部压到了后腿上。只见宫城长顺虽然三十多岁了,但是肌肉仍然锻炼得不错,腹肌胸大肌的线条倒也明显,只不过皮肤过于发白,显然是近年来由于养尊处优,看起来缺少那种千锤百炼的感觉。 从体格上来看,马永贞要比宫城长顺较高一点,但是宫城长顺的双臂却要比马永贞长。光从身材上分析,马永贞的爆发力和抗击力绝对要优于宫城长顺,不过宫城长顺比马永贞年长,实战的经验远比马永贞丰富,加上他是开山立派的宗师,所精通的技艺必比马永贞更多。故胜负还真不好预料。 宫城长顺冷然望着马永贞喝道:“今晚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让鄙人看看中国功夫都有甚么绝技?” 马永贞两眼寒芒电闪,盯着宫城长顺道:“我中华武术,本是为了强身健体,修身养性而创,可不是为了争强斗胜!以武止戈,才是中华武术的最高境界。小日本,说这些高深的东西,你也不懂!我们还是开打罢!” “是啊是啊……”江帮主这边的人跟着起哄叫好。 宫城长顺怒哼一声,显是心中非常愤怒,日本人那边却是鸦雀无声,人人均知道宫城长顺的是深不可测日本武林一代宗师,竟然被中国的一个流氓这样教训,同样的愤怒的不得了。 场中,马永贞和宫城长顺的眼神交错在一起的刹那间,两人眼中似乎都撞出火花。腾腾杀气,像热雾般蒸腾着。 马永贞的心头一片澄明,万缘俱灭,面对平生最强的大敌,他越要静气! 对面的宫城长顺看起来虽然稳立如山,毫无破绽。可是马永贞在静下来用心眼视察对方的时候,却似完全明白敌人的所有动向和意图,一丝不漏地反映在他有若青天碧海的心境里。 这正是修身养性的修来功夫,借着奇异的呼吸方法,专一修炼心志,看似无用的修炼,只有真正的达到了这种武道的至境,才能体会它的威力。 在旁观者眼中,马永贞忽地变了另一个人似的,渊亭岳峙,静若止水,但又涵蕴着爆炸性的力量和杀气。 江帮主和头山满等观战的人同时泛起骇然之色。 江帮主还是第一次见到马永贞进入这种境界,给他的感觉简直就是无法战胜! 其他人也都和江帮主是一样的感觉。 宫城长顺露出了凝重的神色,他这样的一代宗师,看到自然比江帮主他们更多,深明马永贞这种境界的可怕。本来,他欺马永贞年轻气躁,打定主意,决定了不作主攻。若非马永贞显露出如此可怕的气势,他绝不会这般忍手谦让。 马永贞眼光落到对方的起手式的姿势上。在灯火下,宫城长顺却双脚一前一后站立,身体重心几乎全部压到了后腿上。心中不由奇怪起来,他了解唐手,但是宫城长顺这种起手势,不是与唐手的精神相违背吗?除非宫城长顺另有绝活,否则这种他发挥不出唐手的精华。想到这里,心中已有计较,一步一步,缓慢有力的向宫城长顺迫去。 宫城长顺双目射出阴鸷厉芒,紧盯着马永贞双肩。 大堂落针可闻,只剩下马永贞似与天地万象相合无间充满节奏感的足音。众人泛起一种奇怪的感觉,就似一切均在马永贞的掌握中,万物都要向他俯伏叩首,哪知这正是修身养性悟道“以武止戈”的精神。 马永贞想起江帮主写下的“东亚病夫”四个大字,这四个字是今世每一个中国人的痛,想到这个的他,心中涌起万象豪情,今天要把几个字送给日本人! “喝!” 一声裂帛般的大喝,后足一蹬,即如箭一样射到了宫城长顺的面前,似缩似吐,倏忽间循着一道玄奥无匹,右拳由上至下划了弧线,含着物理深义的径路,直击击向宫城长顺的颈侧。 以宫城长顺如此沉狠的人,亦吃了一惊,只觉对方奔来的拳势若长江大河,滔滔不绝,假若自己只采取守式,立时会陷于捱打之局,更惊人的是对方的拳势隐隐克制着他的刚柔流空手道。 无奈下,双手交叉,架住了马永贞这一拳,前足几乎不分先后的弹射了起来,脚尖指向马永贞的腹心,以攻对攻。 马永贞正是要迫他施出压箱底的本领,这时见计已得售,拳头却蓦然缩了回去,一退一进之间即避开了宫城长顺的前踢,同时侧踢一脚踢向宫城长顺的腰间。 宫城长顺大喜,还以为对方优越的拳法只是昙花一现,所以对杀死马永贞忽然变得成竹在胸,此时怎肯错过如此良机,忙抢前狂攻,早忘了刚才拟好以守为主的策略。 两人的动作都快若闪电,交错起落,如影随形,看得虹口道场的那些弟子们眼花缭乱,根本就无法看清谁打中了谁。 江帮主看了半响,也有点眼花缭乱起来,开始分不清马永贞和宫城长顺的动作,头脑甚至昏眩起来。 马永贞脑际澄明如水,见对方的拳法暴张,但目标却是自己的右肩,那亦是马永贞故意露出来以守代功的招式中的破绽。马永贞是在故意示弱,每势均有一个破绽,而这些破绽都是精心布置的陷阱,引敌人入彀,这正是以守代攻的精义。这时见宫城长顺中计,哈哈一笑,闪电移前,宫城长顺登时一拳打空。马永贞略一沉腰,一个肘击电疾回旋。 “嘣!” 不偏不倚重重打到宫城长顺的腰眼上。 马永贞知道宫城长顺拳法高明,火候老练,绝不会输于自己,所以他不求一击伤敌,但却把握了机会,以比对方年轻而强壮的身体,又凭着自己过人的爆发力,硬是迫对方比硬拼一记。 果然,宫城长顺同时也抓住机会的转身一脚却踢到了马永贞的胸口,两人同时倒退。 宫城长顺立时吃了大亏,脸色发白,动作也缓慢了起来。显然是马永贞在他腰眼上打的一拳伤得他不轻。 马永贞的胸口被宫城长顺踢了一脚,不但若无其事,反而因为愤怒令拳脚的攻击更凌厉了。论身体的强度和抗击力,宫城长顺果然不如马永贞。 在旁观战的诸人看得目定口呆之时,宫城长顺不愧长年苦行的人,神情很快回复正常,便像没有受伤那样。他后退了两步,改成双脚屈立,稍微一前一后的架势,呼吸也闭了起来,随着他刚才的暴喝,只见上身的皮肤开始发红起来,特别是丹田处,变得赤红一片。 这个江帮主很熟悉。刚柔流空手道中配合独特的呼吸法高深武技三战式,可以发挥出全身的力量的刚毅立姿。 宫城长顺要使出全力了。不过,这个时候的宫城长顺还没有领悟“刚柔流”的转掌柔之型的奥义,目前的他的武功还是纯刚型的唐手。虽然实力不低,但是面对马永贞这个拳法至刚至猛到极致的硬汉,落败是迟早的事情。 马永贞斗志如虹,数着宫城长顺的呼吸和步调,当对方出招前,早由对方转急的呼吸和步伐轻微的变法察觉先机,觑准虚实,以攻对攻! 一声惨哼,只听“嗵”的一声,场面突变,宫城长顺被马永贞一脚踢飞了出去。 “三战”至刚攻击的结果是,马永贞被击中了几拳,逼退了几步,但是马永贞的韧性太强,宫城长顺始终无法一鼓作气将陈真击倒,结果锐气一过,马永贞就开始反击了。 左右开弓连环四拳旋风般的落在宫城长顺的脸上,然后重重的一定高段横鞭踢击对着宫城长顺的太阳穴扫去。 宫城长顺被马永贞左右开弓四拳打闷了,对马永贞的高段鞭踢没有半点反应。结果,这一脚结结实实的踢在宫城长顺的左侧太阳穴上。宫城长顺不但人飞出了战斗圈外,还干脆的昏死了过去。 “好!”江帮主几乎要从座位上跳了起来,大声叫好。江帮主笑的那个开心,笑得那个贱! 这“东亚病夫”四个字送给小鬼子了! 第416章 西伯利亚寒风 头山满缓缓的站了起来,江帮主一脸贱笑着瞧着他。 头山满神色变化了一下,最后的微笑居然又恢复了中正平和,笑道:“江大帅的手下藏龙卧虎,我们输了。” 他底下浪人武士们,一片粗重的喘息声音,一个个眼睛都红了。死死的瞧着江帮主一行人。 薛岳,胡宗南,徐元东,马素贞还有马永贞兄妹,也毫不示弱的朝他们瞪眼。 江帮主哈哈一笑道:“玩笑,都是玩笑。今日高会,真是快哉!头山先生,他日到了湘西,到我的地盘,一定要来啊,兄弟也稍稍尽点地主之谊。”说罢起身拱手,摇摇摆摆的带着人潇洒作别而去。 浪人们呼吸越来越重,死死的盯着江帮主的背影。他刚才有意无意,将那张“东亚病夫”的纸条儿,就丢在了道场! 所有人都在看着头山满的脸色,这大特务头子,却只是脸色铁青铁青的。 头山满挥退众人后川岛和绫仓走了进来。 “这个人很不简单啊!”绫仓进来就这样说:“以前我是小看他了。” “不过是运气好而已。”川岛则回答道,“在中国官场,他这种异类,是没有前途的。他拒绝了我们的支持,这是自掘死路!” “我觉得还是要关注一下他,总觉得这个人不简单。”头山满是不放心的说。 “不好意思,我不想听诸位和我再谈什么江山的事情。请不要忘记我们马上就要离开上海了,东京已经有了新的行动需要我们去做。”川岛忽然这样说:“陆军策划向远东俄国领土出兵,作为布局的手段,同时还要向中国提出共同防御苏维埃的建议。” 绫仓冷笑道:“真不知道东京到底是怎么想的啊?” “你有什么意见吗?”头山满冷冷的问道。 绫仓冷冷道:“由田中参谋次长提出并领导,在北京的青本宣纯中将、坂西利八郎少将、斋藤季次郎少将等奉命进行谈判的《日华陆(海)军共同防敌军事协定》简直是荒谬。(.无弹窗广告)日中之问缔结相当于攻守同盟的盟约,这是在帝国史是绝无仅有的荒谬!” “陆军第划向远东俄国领土出兵对,作为布局的手段,向中国提出共同防御苏维埃的建议。这不过是把中国作为对苏作战的前哨基地,取得军事上自由使用的权利而已!”头山满也冷笑道。 听到这个,绫仓沉默。 “现在国内几乎所有的报纸版面多煽动着出兵西伯利亚,只有一小部分的小报持着反战的态度反对对俄开战,还有两份属于政fu的报纸也保持着慎重的态度。一些自称为是各界代表的人们经常拜访桂首相官邸,敦促政fu做出出兵西伯利亚的决定!”头山满感慨道。 “其实, 日本政fu对战争心怀恐惧。”川岛说:“不然不会这么犹豫!” 川岛指的是苏俄在白俄罗斯的布刊斯特同德国,奥匈帝国、保加利亚和土耳其四国缔结的‘布列斯特和约’,他们是撇开协约国单独讲和,使德奥得以兵力转用于欧洲西方战场,为协约**带来严重的危机。 在第一次世界大战后期的1917年11月7日,俄国发生了震惊世界的十月革命,新政fu并宣布退出了帝国主义相互争夺的第一次世界大战。此时有近7万名在与俄军作战,原属奥、匈帝国的捷克人部队,因有着强烈的民族独立要求,在战争中乘机主动归顺了俄军,从而脱离了奥、匈帝国的控制,希望在战后成立独立的捷克新国家而留在了俄国。 十月革命以后,经列宁同意、由布拉格大学有名的哲学教授马塞列克于1917年底至苏联将这支由7万人组成的捷克军团,开赴西欧参加对德作战,以争取捷克的独立,战后成立捷克新国家。 捷克军团,原拟从苏联北部的阿尔汉格尔斯克港经挪威海去西欧,但因船只困难,改由西伯利亚铁路运输至海参崴,然后经太平洋、美洲大陆、大西洋转去欧洲。 当捷克军团在1918年5月间经西伯利亚铁路向海参崴开拔时,德国根据当年3月3日签订的“布列斯特和约”要求苏联解除反德的捷克军团武装,为此,苏、捷军队发生了冲突。 当苏联与德国、奥匈帝国、保加利亚、土耳其签定了布列斯特和约并退出战争后,德、奥军队即转向西欧进攻英、法、美军,从而使德国的西部战场暂时有了转机。 为了牵制德奥转移兵力,在协约**内部提出开辟乌拉尔薪战线。计划从北俄的阿尔衩格尔斯克经乌拉尔山脉至伏尔加河口构成一条西向的战线。英国先是询问日本,如英,美、法一致邀请,日本是否应允出兵西伯利亚,后又根据凡尔赛最高军事会议的决定,就共同干涉西伯剩亚问题征询日方意见。日本政fu对于英,法,意劝告出兵备忘录的答复指出,出兵西伯利亚以美国的同意为前提,出兵区域以西伯利亚东部为限。 凡尔赛最高军事会议是意军在卡布雷托惨败后,使协约国集团认讽到有加强军事协调的必要,于月底法、英,意等厨在酉线成立的最高军事会议,其成员包括各国的政fu首脑和其军事将领。 协约国便打算在革命后的苏联境内的乌拉尔以西地区开辟新的战场。名义上是从东方进攻德、奥,实际上是企图干涉苏联的革命和支持已被推翻的俄国皇室。 协约国对该战场的设想范围,是北起白海东岸的阿尔汉格尔斯克;东至乌拉尔山;南至伏尔加河口及里海以西地区。 “这不过是策略而已!”头山满说。“帝国派你去满洲,难道你还明白?” “我当然知道!尽管帝国已经决定出兵,但是同美国的交涉空费时日,这样的决断,使我等国民感到疑惑。”川岛回答道。 头山满挪了挪椅子靠近过来说道:“那我告诉你,这次战争,不仅连筹集军费的大藏省,而且连要去打仗的陆军和海军也都是毫无胜算。” 头山满开始了他所擅长的开诚布公的攻势。 “我在这次收到消息前,也问了很多陆海军的当局者们,没有一个人有信心说能赢!” 不过如果放任不管的话,苏俄不但会很快稳住国内局面,而且又会成为日本一个巨大的威胁。 “事到如今,只有始决定向海参崴派遣不到一个师团的兵力,根据形势的发展再派遣一个师团。已经没有空闲来讨论其他了!” 头山满也这么说了。 “如果日本陆军在西伯利亚冰原上溃灭,日本海军在对马海峡被全部击沉,苏俄国从海陆上对我国进行攻击之时,我会像往年率领力士队和幕府战斗那样,拿起步枪成为一个士兵,在山**和九州海岸之间与苏俄的登陆部队战斗,最后死在炮火中也不足为憾!”川岛发狠道。 绫仓大吃了一惊。他竟然有了如此的决心,不过在美国到底会不会做出对日本有利的回答的这个问题上,实在是前途渺茫。 “其实这次出兵西伯利亚,能取则取,不能取责罢!帝国主要的目的还是满洲!”头山满点起一根烟,吹了一口烟说道:“近年来中国政治混乱、萎蘼颓衰,长期处于**政治下,丧失忠爱之心,不解经国大义,而徒以利己为能事,愚昧无知,妄自尊大,不知醒觉,此乃中国朝野上下之通病。如欲加以扶持诱导,必须恩威兼施、宽严并济,始可制御。当今阶段,以我帝国之势力,固可向其施加威压,迫其顺从于我;但其国疆土辽阔、人口众多,日后文明进化,国力渐增,难免有我力难以制伏之日。故我国必须有所准备:将来以满蒙之地归并于我帝国,以我国逐年增长之过剩人口移殖于该地,逐渐增强我国力,以彼此保持均衡,并使我国对支那的指导作用更加直接、诱掖力量更加强大。我国历经两次重大战役,惨淡经营,其直接目标即立于此。” “我国此项对华政策的贯彻与执行,如不能获得欧美列强的同情和中国执政者的信赖,实难期其完全成功。”绫仓说道。 头山满点了点头:“的确如此,当前,我帝国正与英、法、美三国并肩作战,将来战火平熄之后,在对华政策问题上固不能将此三国排除在外。然而此次平定西伯利亚战乱,主要是由我帝国打头阵,故为保卫远东安宁,在讨议方法手段时,当然亦应以我帝国任其主宰。无论为俄国着想或为亚洲着想,与中日军事协定实属良策。而在共同防敌的名义下,将中国境内的东北、内蒙划入军事行动区域之内,帝**可在区域内行动,适时要求中国地方官宪予以协助;中国须为帝**提供交通、通讯、武器装备等保证,以及相互交换军事情报,境外(主要指苏联远东地区)的中**队还应纳入帝**司令指挥之下。” “在对华政策推行当中,必须注意使美国不生反感,并进而努力使它欢迎。”绫仓提出了意见:“为使中国举国上下一体顺从我国的指导和要求,最好能在彼等目前最感困难的财政问题上帮助他们开辟财源,实为当务之急。而资金之通融,目前除美国别无可求。因此,我帝国亟应予以中转资助,必要时不妨自行起债,以利用美国的财富。但此时中国对美国借款时所赋与的利权,必须在清偿借款的同时全部收回。盖美国所寄望于中国者,主要是取得通商与贷款之利。因此,则我帝国的对华政策可以促成美国的期望,尤其在我奄有满蒙之时,即可将过剩人口移殖该地,不必再向美国移民,美国毋宁将欢迎我国的对华政策。关要时,可将此趣旨向美国政fu发出声明。我帝国期望于中国之处绝不轻微,为使交涉取得完满结果,我方亦不可无所施与。” 第417章 磨砺以待日本 “绫仓君不愧是我帝国外交家。这份远见,我等是远远望尘莫及的。”头山满笑道。 绫仓有些得意的继续说:“除此之外,帝国政fu亦可向被我们引诱到东京的革命党领袖孙中山发出告诫,使他做出如下保证:为巩固中国独立,保障民族幸福,蠲弃嫌隙,为现政fu效力;另一方面,要劝告北洋段祺瑞政fu,适当采纳孙中山及其他派别的主张,使彼等心向故国,在政治上能够发挥作用。果能如是,则不独北洋段氏可以放心,孙中山等革命党人亦可各得其所,双方俱各感戴我国。倘若孙中山等革命党人不听从我方倡言,即是危害中国国民的安宁与国家独立,我国即可断然将彼辈逐出帝国领土之外,使其远离故国,借以为民国政fu消除危惧,同时可使段氏衷心信赖于我帝国之指导。此外,再为民国政fu斡旋借款,助其改革军制,刷新庶政;并向该政fu暗示,俟将来中国国势发展之时亦可签订日中同盟,等等。总之,凡能取得民国政fu欢喜信赖的一切办法,均应考究施行。西力的东渐,将因此次欧洲大战而暂时遭到顿挫,但却不能就此完全停止。战争结束后不出数年,一俟战争创伤医愈之时,必将再来侵我亚洲。为与西欧各国相抗衡、并对中华民国实行强有力的诱掖和指导,我帝国不可片时疏于我国家力量的发展与增强……” “这些外交事宜,东京的外务省的官僚不知道说了多少遍,我难道不知道?”川岛早就听得不耐烦,仰起脸来截断绫仓的话:“你只管说,倘前述我帝国并取满蒙的意图因周围情势而不能立即实现,你又该怎么办?” 绫仓冷笑道:“倘前述我帝国并取满蒙的意图因周围情势而不能立即实现,亦可以租借为名迫使中国允许满蒙地区自治,以此种临机性措施为日后迟早必行的吞并奠定确实基础。其他的如,通过财政援助在中国本土扶殖利权,以为日后逐次南下创造条件,亦极重要。从前日俄两国间的大战以及攻取青岛,无不起因于中国积弱,向外国割让利权,危及亚洲和平,有伤于中国的独立;而我帝国每次予以克复,都曾付出巨大代价。故今后中国如向外国出让哪怕是仅少的利权,或向他国求取贷款,均须事先与我国进行磋商,征得我国同意。此点必须使中国作出保证。以上所述,仅是我国对华政策的要点,至于具体实行的程序与方法等,我外务当局自能量权轻重缓急,适宜处理,一切唯有我外务当局的缜密策划与机敏手腕是赖而已。” 头山满频频点头。 川岛对绫仓的这个回答很不满意,但绫仓一向与自己委蛇相屈,也不好怎样。想了一阵,他终觉憋气,于是抬起头来冷冷说道:“你们这样搞,什么时候满蒙才是我们的?我不管这些,去了东北,我依然搞我的‘满**立’!” 川岛浪速早在甲午战争时就参加了对中国的侵略,后来与清朝肃亲王善耆结识,称为兄弟。辛亥革命爆发后,在清朝大势已去的形势下,川岛与善耆勾结,决定在东北发起勤王军,先行“满蒙”独立,而后再图中原。为此,川岛制订了行动计划,并向军部做了报告,要求军部和关东都督府给予大力援助,军部认为这一阴谋可行,遂派遣高山公通大佐等人通过关东都督府和北京守备队协助川岛,在军部中央则由参谋次长福岛安正负责组织指挥。另外,军部还与外务省勾结从大仓财阀弄到一笔借款,充作叛乱武装经费。 1912年2月,在川岛、高山等人的策划下,肃亲王等一批宗社党人被秘密护送到旅顺,关东都督府协助其制订了叛乱计划,并提供武器支持,准备纠集蒙古王公和土匪举兵起事。[.超多好看小说]但由于运送武器途中被奉天当局查获,阴谋败露。加上日本政fu对这种冒险未抱希望,而加以阻止,使得第一次“满**立运动”归于失败。但是,这种阴谋伎俩却成为后来日本制造伪满洲国的蓝本。 肃亲王面对复国无望的局面,把女儿送给了失意的川岛浪速去的日本! 1916年春,中国人民反袁斗争高涨,政局动荡。于是,日本乘机搞起了第2次“满**立运动”。3月,日本政fu通过一项决议,认为任何人取代袁氏,均比袁氏更有利于帝国,因此,对于日本民间志士对中国人进行反袁活动给予同情或财物援助,政fu虽不能公然鼓励之,但将予以默许。实际是支持侵略分子进行颠覆活动。根据这一方针,军部派遣土居市之进和小矶国昭等军官,令其在关东都督府的协助下,重新武装宗社党人,并勾结蒙匪巴布扎布,准备于4月中旬举事。在资金方面还得到了大仓财阀的帮助。 这时,日本统治阶级内部对如何举事却有不同意见,一种意见主张支持奉天实力派张作霖,特别是在张作霖驱逐段芝贵前后,甚至原本支持川岛浪速的参谋次长田中义一也改变了主意。但关东都督中村觉等人坚决反对拉拢张作霖计划,他们制订了暗杀张作霖的计划,于5月下旬,派三村丰等人前去刺杀,但由于张作霖机智,幸免于难。而后土居等人修订计划,准备在6月中旬在东北和华北同时举事。然而6月6日袁世凯突然死去,日本决定支持黎元洪,使其投靠日本,遂说服军部及川岛等人被迫同意中止武力行动。 两次的“满**立运动”的半途而废,让川岛一直心里不快,如梗在喉,这次再回东北,川岛誓要卷土重来! 绫仓突然说:“支持**怯懦的满清遗族,根本是浪费帝国宝贵的资源!” 一句话说得川岛一个倒噎气! “我也觉得在对满政策上,充分研究利用张作霖是必要的!”头山满缓缓说。 川岛按捺了一下心里的火,冷笑道:“从来没有听说把一个鸡蛋放在一个篮子的道理!帝国怎么可以把张作霖作为唯一的支持对象,利用宗社党搞‘满**立运动’,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这是内阁的决定!”绫仓咬了咬牙,抬头说道:“张作霖并无宦途履历,与中央政fu亦无密切因缘,而在满洲则有特殊之势力与地位。……张氏心中唯有权势利欲,别无他种知识。彼认日本在满洲有绝大势力,反对日本于彼不利,倾向日本于彼有益。如果帝国能利用张氏,则帝国在满洲就可以为所欲为!” “江山和张作霖都是一样的草莽履历!”头山满格格笑了一声说道:“内阁是否也可以考虑一下支持江山?” 等了半晌,才听到绫仓平静地说道:“江山还没有这个资格!支持他是浪费帝国资源!而且湘西不是满洲,贫瘠之地,没有什么看得到的好处,国内的财团和资本家是不会掏腰包的。” 头山满心里“格登”一下,知道绫仓这个华族在帝国政坛的影响力,既然他这样说,那就是没有转寰的余地,顿时气馁,旋即镇定下来暗道:“可我总觉得江山此人实在太过危险。必须要把他在摇篮扼杀之!”尽管如此想,口里却一声也言语。 …… 江帮主一行人走出虹口道场,江帮主连连吸了一大口带着海风的夏夜清爽的空气,不禁摇了头微笑,今儿一会,爽是爽够了。到了最后,特务头子头山满一直的忍让,让他的反复试探,倒也落了空。 看来这帮东洋小鬼子,在背后对他江帮主这个小人物用的心思,也比他想象的深啊……要是头山满即席翻脸,说不定江帮主还能感觉踏实一些。 “老板,今天真是痛快!”胡宗南笑道。“看到那些日本人那个脸色有多难看,简直就像死了爹一样!” 薛岳忙道:“老板写的‘东亚病夫’四个字,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挂往虹口道场的门口!” 江帮主笑了笑,和小日本儿撇清了关系,也是一桩快事。远交近攻,这是借力原则。明明先知先觉日本人侵略中国的历史,还想利用他们的力道,那就是不懂政治学的傻子。起家时候儿的这点资本,还是要靠自己一点一滴经营最可靠。有了核心,才能谈得到借力扩张呢。日本鬼子想怎么对付他,将来接着就是。而且这样的做派传出去,大涨民族志气的举动,对他未来要走的路,也有好处,不过这都是将来的事儿啦…… 江帮主回头看看追随者们,微笑着道:“此间事情已了,咱们……也该出征湘西了。今天看到的头山满可是日本侵华的急先锋,你们可得小心了……思之思之,日人诚我国劲敌!……中日之间,二十年内,非一战不足以图存,而国人犹沉酣未觉,注意东事少。愚意吾侪无他事可做,欲完自身以保子孙,止有磨砺以待日本!” 1918年,夏。 上海滩的夜空当中,这声音传得极远,飘飘渺渺,直上九霄。 第一卷终 第418章 死了都要爱 已经到了六月的最后几天,一年中最热的日子,穿越上海滩已经一年,江山现在是一方军阀,谁见了也要喊一声“大帅”!虽然还没有走上江大帅野心的人生巅峰,但是想想,心里还有些小激动。(.) 出征的当天,江大帅的车已经驶入浦东,正往工人俱乐部的体育馆奔去。这里算是浦东一个比较热闹的地段。路面坑洼不平。街边挤满了各式各样的小摊,卖什么的都有。许多地摊上卖的是工人常用的一些工具和工人日用品:各种型号的老虎钳、扳手、卡尺、帆布手套。翻毛皮鞋、铁丝、螺帽、大锤、电焊工用的防护面罩等等等等。有些小吃摊甚至摆到了路当间,使本来就不宽的路面越发地显得狭窄了,车速也就不得不放慢了下来。 就在这时候,江帮主好像发现了什么似的,忙让司机停车。 江大帅向车右侧的街边注意地看了看,问杨文君:“你看那个人像不像谁?” “像谁?”杨文君不太清楚江大帅的用意,小心地反问。 “像……像咱们上次工人运动的著名积极分子顾徵鸿。”江帮主说道。 杨文君忙探身过去细看。但街边人头攒涌,路窄巷子深,路边堆满各种杂物,光线非常灰暗,一下子很难分辨得清楚谁是谁。杨文君匆匆看了一眼,忙问:“哪儿呢?” 江帮主有点着急:“在那儿……就那个和一个女孩儿牵手走在一起的。” 杨文君一边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一边还在嘀咕:“不会吧。顾徵鸿怎么还在这里和女孩子幽会?今天是出征的日子,他可是工人运动的积极分子,不至于丢弃信仰,还在这里和一个女孩子这儿女情长啊!” 但那人的的确确就是顾徵鸿。他和一个身材娇小的女孩,成双成对地往街上走着,看样子怪亲热的。(.好看的小说) 女孩还很年轻,却完全像一个成熟的少女,雍容华贵地挽着顾徵鸿的臂弯,慢慢走着,她身上那件黑色的、闪光的薄棉袍,把她脸上的愠怒和恐惧映照得更加鲜明。 为什么是这样的表情? 顾徵鸿脸色也很纠结,沉默的走着,忽然之间,他说:“你还不开腔么?你还是那样残忍么?你要把我的心撕成碎片么?你要把我的生命整个儿毁掉么?你对我连一点点怜悯也没有了么?” 这种腔调完全不是在一堵巍峨冷漠的大门前,高声呼喊:“反对东洋人压迫工人!”接着,是东洋人棍棒呼啸,是侩子手在咆哮。腿被打断了,他还能奋力地振臂高呼;头被打破了,他还有颗热烈跳动的不屈之心。直到鲜血渐渐染红破旧的衣裳,那种以死亡的觉悟,面对帝国主义的坚船利炮;以就义的勇气,去唤醒沉睡于古老大国血脉中的民族之血的顾徵鸿的腔调。 顾徵鸿那脸上的五官,也紧紧地收缩到一块儿去了。 她一声不响地瞪大眼睛望着那求爱的男子,松开了挽着的手,她那另一只手藏在衣袋中,紧紧握着一封信,慢慢的抽出来。 顾徵鸿伸出手,紧紧抓住她两只拿着信的冰冷的手,用温存的眼光望着她那张椭圆形的脸,看见她左边眼皮上那个小疤还在可怜地颤动着。 女孩把信塞给他,又把他的手拉到自己的胸前,说:“你看!我的心在这里。它跳得多么凶!要我把她掏出来给你看吗?” 顾徵鸿右手半搂着她的肩背,左手轻轻按住她的心窝,立刻感觉到她的心扑通扑通地,果然跳得十分厉害。他说了一些安慰她的话,把她搂紧一些,用嘴唇去亲她的前额。她温柔地抬起头,半睁着那棕色的眼睛,像喝醉了似地望着他。(.无弹窗广告)他俩深深地接了一个吻。 女孩把脑袋藏在顾徵鸿的胸前,藏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半边脸说:“徵鸿,你就要我湖南打仗了。咱们该怎么办呢?” 顾徵鸿低声回答着:“要是你爹不反对,咱们早就结婚了。” 女孩说:“爸爸也不一定就反对到底的。你叫你妈跟我妈讲。她们是嫡亲两姊妹,好说话。” 顾徵鸿诚恳地问道:“你坚持么?” 这句话虽然问得老实,但在表妹听来,却有点迂腐,不得体。当下女孩就笑着回答道:“我不坚持?什么叫做新女性?难道我不懂得什么叫做自由么?我不爱自由么?” “那你为什么……” “我对你的心,都在信上,你自己看吧……” 说着,女孩甩开顾徵鸿走了…… 看着女孩的背影,顾徵鸿小心翼翼的把信拿出来看。 江大帅在确认了对方是顾徵鸿后,便急忙下车向顾徵鸿走去。杨文君当然要急忙跟过去。 顾徵鸿发现有两个人下了一辆豪华小汽车,大步向他走来,这种车子很少出现在浦东这块烂地,以前碰到几次,都是女孩的家人派来捉她回去的家人,他以为又是女孩的家人派来的人要来“收拾”他的,便赶紧收了信,匆匆的向一旁躲去。他们之间相差总有十来米吧,江大帅和他如狼似虎的保镖们毕竟不熟悉这里的四通八达,蜘蛛网一样的巷子,顾徵鸿却是如鱼得水的灵便,所以总也赶不上,江大帅又不想暴露他们的身份,又不能当街嚷嚷,只能尾随,眼看顾徵鸿拐进一家小饭馆去了。那小饭馆门口竖着一块简陋的牌子,上面写着“希尔顿大饭店”。 杨文君凭经验知道这事一时半会儿消停不了,便向身后一个负责保护的人说:“你先去俱乐部的体育馆,告诉他们,老板已经进了浦东了,被堵在小黑楼街口。可能还得等一会儿……” 追到离希尔顿小饭店十来米处,江帮主站住了,也没让杨文君再追过去,并闪到一旁的暗处里,他要好好看一下究竟。 “希尔顿大饭店”牌子周边还有几个年龄不等的小孩子,都背着擦鞋箱,默默地等着活儿。 顾徵鸿在小饭店里“躲”了一会儿,见身后那两人不再追来,便从口袋里拿出那个女孩写给他的信:“徵鸿,我亲爱的:一想到你要离开我,我的心就像撕裂了一样!自从见到你,我才晓得一个人应该怎样生活。但,我毕竟还有些过于注意个人幸福,你的批评是正确的。 你说得对:‘我不是不需要幸福,我不是天生愿意打仗,可是为了和平,为了中国贫苦人民的幸福,我就要去打仗了。’ 谁知道什么时候能相见,但我要等待,等待,等你胜利归来。我为你绣了一对枕头,请带着它,就像我在你身边一样……我想总会有点儿时间的,亲爱的,千万写信来,哪怕只是一个字也好……” 那对枕头是白色的,此刻正躺在顾徵鸿的行李箱里,上面绣着四个字:永不变心。 江帮主走了过去,走到顾徵鸿身后站住了,怔怔地看着异常心酸地正低着头全身心地沉浸在这封写满女孩的心的信纸的顾徵鸿。杨文君想上前跟顾徵鸿打招呼,被江帮主一把拉住。 一个背着鞋箱的小孩子看到江帮主和杨文君一身少爷小姐的贵气打扮,过来兜生意:“少爷,小姐,擦鞋吧。我们都是擦皮鞋三年的老手。活儿,包二位满意。价钱也好商量……” 杨文君忙把他拉开。 这时,顾徵鸿发现了江大帅,抬起头打量了一下,也看清了江大帅的面容,心里一震,信纸不由自主从手里滑落,他忙红起脸低下捡起来,手里的动作非常迅速的把信收起藏好,但是手忙脚乱之中,信封里却又滑落一张黑白照片儿。 顾徵鸿并道歉道:“对不起……对不起……我马上去体育馆。” 江大帅笑道:“这么漂亮的女孩子。你小子有福。要不要我帮你一下,让你跟她结了婚再走?” “谢谢老板。不用了。”顾徵鸿摇摇头,答:“万一死了多对不住人家。” 江大帅忽然狡猾地试探:“是不是不太喜欢她?” 顾徵鸿的脸一下严肃了,他说,“死了我也爱着她!” 江帮主心里一阵酸涩,看看杨文君,转过身走了。 江帮主拉上顾徵鸿,快要到俱乐部的时候,之前去报信的那个人慌慌张张地跑回来了,对江大帅说:“老板,可不得了啦!可不得了啦!” “慌慌张张的成什么体统!”杨文君娇叱一声:“怎么回事?好好说!” “体育馆的大会场上,同志都在抱头大哭,您快去看看吧!” “怎么回事!”江帮主心都凉了一截。 难道都不愿意出征湖南? 如果军心如此,江帮主这次就完蛋了。 工人俱乐部的体育馆里,前来参加出征誓师的由下岗工人冲锋队组成的第八师全军早已到齐。因为江大帅迟迟没到,大会还没开起来。组织大会的工作人员焦急万分。 下面体育场却已经哭成一片。主席台上军官们和政工代表们却异样地保持着沉默,神色一律十分严峻地安坐在各自的位置上等待着。 一位姓姜的年轻的学生代表解释道:“对不起……刚刚江大帅派人送信过来,说他在路上被耽搁住了……他马上就到……” 大家却都面面相觑,不做任何表态。 此时,大会场上,许多同志泣不成声,悲痛欲绝,沉痛的空气压在体育馆上空! 第419章 天下穷人是一家 横街窄巷里,江大帅的车子使足马力也快不到那里去。(.无弹窗广告)惊疑不定的江大帅也顾不得再问,抓紧时间往俱乐部赶。 杨文君脸色苍白,强自镇定了一下,勉强笑道:“老板,他们都没有当个兵的经历,忽然要离家上战场,情绪可能有些激动,哭一下,也许就好了。” 搞得同车的顾徵鸿有些尴尬的不知道怎么回答是好。 江大帅正在暗中着急,忽然看见杨文君那张杏仁脸上,虽然也急得脸色苍白,却努力的浮起两个浅浅的笑窝,十分迷人。他知道她是在提醒他这时候自己不要乱了方寸,就笑着说:“文君,也许真是这样。在东洋人的刺刀面前都面不改色的顾徵鸿都有儿女情长,何况是其他人?” 杨文君也拿那双细长的眼睛灵活地扫了顾徵鸿一眼,被江帮主这么一提醒,忽然忍不住八卦的问道:“顾徵鸿,你和那个女孩是怎么相识的呀?” 凭着这迅速的、闪电似的一瞥,顾徵鸿看清楚了杨文君的细而秀长的眉毛。弯弯的,短短的,稀稀疏疏的,笼罩着无限的柔情和好意。 顾徵鸿感到非常的舒服,就很自然的回答道:“她……她就在医院一直照顾我护士小姐。” 爱情在降临在刚刚经历过生死的人身上显得格外温馨。但就是顾徵鸿和小护士浓情蜜意的时候,当顾徵鸿在上海滩的大街上奔走的时候,他听说自己的老板成了新第八师的师长,正从工会召集失业的工人,准备出征湖南。他虽不知道湖南的战争与自己信仰的社会党有何种关系,但社会党向着战争的湖南吹响集结号,还是使他产生出一种冲动,他能够意识到的是:社会党此刻也许需要一个根据地,那么社会党也许又需要他这个勇敢的老党员了。 又走了一程,两旁的建筑逐渐稀少了,前面开阔地带就是俱乐部的露天体育场馆。 江大帅一赶到俱乐部,就看到一个五大三粗的山东大汉站在台上发言:“俺是山东蒙阴人,爹给地主放了200多只羊,一年能繁殖150只羊,每只羊能卖两元钱,羊粪收入的钱就更多了,全归了地主,可地主一年只给我爹15元工钱……” “这又是唱的那一出?”江大帅问道。 等在俱乐部门口的薛岳看到江大帅立刻迎了出来,报告道:“这次的人,五湖四海的都有,很多人都是无路可走的穷人,无奈才背井离乡,聚在一起,认到一个老乡,他们开始还挺欢乐,但是说起家乡的事情,就变成了这样的一场诉苦大会,变成这种哭闹场面……” 江大帅皱起眉头,惊讶道:“……诉苦大会?” 薛岳忙说:“老板,实在是属下无能。冲锋队的纪律是没话说,但是另外招募的失业工人纪律实在太差。刚开始还好,可是您一直没来,那些新招募的人,无聊的就在这里聊天打屁。咱们也管不了这么多人。……” “防民之口,甚于防川!”江帮主一挥手,说道:“我觉得你做的不过,让他们说,有什么不可以说的?” “不!是我工作疏忽。”薛岳忙答应:“确实是我工作疏忽……” “得!”江大帅却说:“先去会场。” 心里不知道该喜还是该忧。 竟然出现这种场面! 江大帅一走进会场,主席台上的人都起来了。 江大帅忙温和地笑道:“坐。大家请坐。非常过意不去,路上遇到了一件意外的事情,耽搁大家这么长时间,一直紧赶慢赶往这儿赶,看来我错过了不少精彩节目。” 在台上发言的山东大汉看到江大帅,也停了下来。现场几万人忽然安静下来,静静的看到主席台上的变故。 蒋志清立刻站起来向山东大汉挥挥手,示意他下去,然后对江大帅恭敬的说:“先请我们尊敬的师座讲话!” 江大帅的俊脸一下板起脸,冷笑道:“还是请我们社会党的名誉主席瞿恩先生先讲吧。(.好看的小说)他讲比我讲管用。” 江帮主心里是希望山东大汉能继续诉苦,不过看在座的追随者都不是这样希望的。 已经在幕后闲置的发慌的闻言瞿恩赶紧站起来说:“好。我先说几句。一会儿大家都讲完了,再请江……江大帅做总结。首先,我要向大家说明一个情况……” 这时,那个山东大汉突然又转过身来,满脸涨得通红地举起一只手,请求道:“能不能让我……让我把话说完?” 瞿恩一愣。 所有与会的人都一愣。 主持会议的蒋志清担心现场气氛如此“炽烈”,再由他继续这么“诉苦”下去,会又出啥乱子,便凑近了山东大汉,低声地、却又坚决地、既用商量的口气、又带上吩咐的口吻说道:“老赵,还是让瞿恩先生先讲吧?” 山东大汉歉疚地看看这位光头蒋志清,然后又求援似的看看江大帅,说道:“我……我……” “老赵是吧?”江帮主立即顺势而为的应和道:“既然老赵有话要说,那就让他先说。老赵,你说。有啥说啥。放开了说。” 蒋志清这个马屁精马上领会了江大帅的意图,也马上应和道:“好。老赵,你先说。” 真要让他先说,老赵一时半会儿地却又犹豫开了。 “谢谢大帅!……”几分钟后,他开始喃喃地说道。会场上一片肃静。 “我刚刚讲到那里?哦,对了,我刚刚说到地主一年只给我爹15元工钱,加上管吃,合在一起也不过30元,吃的都是豆腐渣,除了放羊,每天要挑水干其他活,腰都累弯了,累得病倒了,地主还逼他上山伐树。伐到第2棵时就没劲了,一斧子砍在腿上……” 说到这里,老赵就哭了,接着又说:“俺爹昏过去了,当乡亲们把他从山上抬下来时,快要咽气了,想喝碗高粱面糊糊,但家无一粒粮。” 说到这里,老赵抱头痛哭,过了一会,接着讲:“娘去地主家想借碗高粱面,地主婆说:‘留着粮食喂狗还能看门,给你们吃有什么用’。……娘回来爹就咽了气,下葬连棺材也没有。……” 说到这里,他有点说不下去了。他是在家乡走投无路,才背井离乡,来上海滩谋生,最后走投无路的来参军,他的确心有不安。而对明天的日子,他的确又茫然无数。忧愁和焦虑,忐忑和疑惑,不安和委屈,冲动和克制……这世界上但凡能把一个山东汉子折磨成蔫乎小老头的那种种为难情绪,这时候全跟杂和面似的,揉混在一起,全部地涌上心头。老赵哭得再也讲不下去了。 老赵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双手捂住自己的脸,呜呜地哭了起来。 静场。久久的静场。 这哭声把所有在场的人都震呆了。 全军都低下了头,有很多人更是哭出了声! 正是这震撼人心的集体痛哭打开了皈依革命信仰的大门,熔铸了战士和部队的新的灵魂,使有些觉悟低、战斗力弱的菜鸟部队在很短时间转化成作风硬的钢铁部队。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江大帅忙上前劝慰:“老赵……” 老赵忙擦擦眼泪,勉强地笑笑道:“我他妈的这是干啥呢?我下去了……” 接着,江大帅便领着大家举行公祭仪式,向死难的亲人致哀。霎时,空气都凝结在万分悲愤之中。默哀未完,不知是谁就呜呜咽咽地大哭里起来。这哭声牵动了许多人的心,大家都忍不住号啕大哭。 诉苦会并不是哭过就完了,非常重要的是趁热打铁展开热烈的讨论,启发战士思考广大穷人受苦的原因,产生反抗剥削压迫的意志。 江帮主忽然问道:“为什么你们又不喝酒,又不赌钱,天天干活还是这么穷?” “我们命不好,那有什么办法?”有人回答。 “天不好,有点灾慌,打的粮食就少。”也有人这么说。 “为什么地主整年整辈子不干活,可是吃得好,穿得好,住的好呢?” “人家当大官,大店十二顶轿出来进去,还没钱吗?” “人家开大买卖,还没钱吗?” “人家命好啊!祖宗……” “除非我们去当土匪,可是我们又不会!” “我们现在手里有枪有炮,”忽然,一个战士‘嗖’的一声拔出手榴弹,举得高高的,大声喊道:“有种的跟我来!找仇人算帐去!” 江大帅看到大伙有点控制不住情绪了,赶紧说,“我们报仇也得有勇有谋,打敌人也得有个统一部署。可不能只凭自己的一腔热血去硬拼啊!” 这样会场局面才稳定下来。 江帮主诚恳地说道:“今天你们说的很好,你们给我上了一课,给我的感受很深。今天这诉苦教育的场面,真是惊天地,泣鬼神。你不是简单的诉说各人的苦,而是控诉整个人剥削人社会制度的罪恶!只要人人能吐出心中的苦水,便可汇成汹涌澎湃摧毁旧世界的革命洪流。你们诉出了穷人的心声。我们的这支军队,是由穷人组成的!把穷人的仇恨融汇在一起的部队!战友之间、军民之间,所有的穷人,一下融汇到一块了。天下穷人是一家,联合起来打天下!” 站在江大帅身后的顾徵鸿手颤抖着,眼眶里久久地转着泪花,半晌没说出话来。他哺哺地跟着说了两声:“天下穷人是一家,联合起来打天下!……”说着,他眼眶湿润了,哽咽着,话怎么也说不下去了…… 同时,下面的军人都跟着江大帅喊起来:“天下穷人是一家,联合起来打天下!” 第420章 联合起来打天下 在震耳欲聋的高呼声中,在并不严整的军容中,确是士饱马腾、跃跃欲试、杀气腾腾、气势如虹! 江大帅庄严地举手向三军致意,立时,几万人的体育场又是一片鸦雀无声,只有海风刮过浦东上空地呼呼作响。(.无弹窗广告) “同志们!” 江大帅不知道怎么回事,一时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忽然蹦出了这么一句话,要不是踩刹车及时,“好”字就跟着蹦出来了。 “大帅!”蒋志清福至心灵,立刻带头回应。 只是略微沉默,下面的回声好似山呼海啸。 “大帅!” “大帅!” 江大帅感觉自己不是一个站在这里,小胡子灵魂附体了。 “虽然现在是民国了,可是中国的政治依然**,社会更加的动荡,大家的生活越来越苦了!每天到上海滩求生的饥民都是络绎不绝,上海滩的繁华道旁时可见饿殍,令人目不忍睹!可是现在从家乡逃到上海滩就是出路?在东洋人工厂里给他们做牛马的日子也过不下去啊!大家都听说过孙中山罢!污蔑他造反的有!告诉你们,造反有理!官逼民反,自古皆然!百姓已经是可忍、孰不可忍!” 江大帅带着满腔激愤亢声说道,字字落地有声,“我们是一支穷人的队伍,我们去湘西,是为穷人打天下!天下穷人是一家,联合起来打天下!” 最后一句话十分有力,颤颤地带着金石之音! 数万军士见江大帅如此说,呼啦啦的大声复诵道:“天下穷人是一家,联合起来打天下!” “升旗!” 江帮主吼道! 设在体育馆校军场中央的大纛上一面炽红如血的旗帜冉冉而起,在风中猎猎响着直上杆顶。 工会新会长马永贞从斧头党调来的一千二百名新晋冲锋队抬着酒坛至各军前一碗碗斟了递到出征军士手中。(.好看的小说) 宋子文给江大帅斟满酒,将酒高高擎过头顶,说道:“大帅,敬请满饮此杯,愿大帅此去旗开得胜!为我们社会党建立一块稳固的根据地,我们留守人员,当谨守大帅之命,督催粮饷,筹措军械,保大帅无后顾之忧,静待大帅好音!” “好,这酒我用了。”江大帅接过酒,“子文兄,凡事要多和党内同志多多商议,有委决不下的大事,电报拍我,由我做主,可记着了?” 见宋子文――点首答应,江大帅忽然想起,说道,“我记得这次出征名单中没有瞿恩,他是有罪的人,但是也是有功的人,刚刚还准备让他发言,最后没能成。你告诉给他,叫他随军出征!” 几个追随者都在侧旁,蒋志清听了便看负责暗中监视这些危害人物的特务头子戴春风,戴春风恰也将目光扫过来,只一对,立时都闪开去。 蒋志清先是诧异,旋即明白,江大帅是怕瞿恩乘自己不在,与他的旧部勾手危害上海党部。以蒋志清阴暗心思,便觉得瞿恩此去凶多吉少,不由提起了心。猛地想到自己,野心勃勃,也总是会不由自主的萌发瞿恩的野心,可是一想到现在天天写检讨的瞿恩的境遇,竟自打了个寒噤。 江大帅一大觥烈酒下肚,更显得精神焕发,神采照人,将大杯一掷,大喝一声:“大军出征!” 军士们见江大帅如此,齐举碗将酒一饮而尽,一片山响,掷碎了碗。 胡宗南,徐元东,薛岳,立刻指挥大军列队向西进发,鼓乐号角越发响得地动山摇一般。 …… 当天晚上九点钟,宋子文带着一身的疲乏回到家里了。 满天的星,一钩细到几乎看不见的月亮。 今天晚上很热很热。只在树荫下好像有点风。宋家姐妹他们都在园子里乘凉。他们把客厅里的电灯全都关熄,那五开间三层楼的大洋房就只三层楼上有两个窗洞里射出昏黄的灯光,好像是蹲伏在黑暗里的一只恐怖的大怪兽,闪着一对想吃人的凶眼睛。 大姐宋爱琳和小妹宋美琳她们坐在那池子边的一排树底下。那一带装在树干上的电灯也只开亮了一两盏,黑魆魆的树荫衬出他们俩个人的白衣洋裙。她们都没说话。时时有一两声的低叹。 忽然宋美琳慢声唱着凄婉的时行小曲《雷梦娜》,唱了一会儿,忽然又不唱了。 小妹宋美琳轻声笑,那笑声幽幽地像是哭不出而笑的。池子里的红鲤鱼泼剌一响。 大姐宋美琳觉得小妹唱的那小曲听去很惬意,就像从她自己心里挖出来似的。她想来会唱的人是有福的;唱也就是说话。有话没处说的时候,唱唱就好像对亲爱的情人细诉衷肠…… 大家宋美琳又想着日间小弟对她说的那些话,她的心又开始活动起来。江山真是不得了,现在已经是湘西镇守使!这个年纪,有这样的成就,阎锡山和张作霖也比不上啊!如今她丈夫孔祥熙正在给这两位做事,她对这两位可以成为青年才俊的枭雄知道的很清楚,这两位都是辛亥年崛起,也都很年轻,但是比钱江山,就显得有些黯然失色了!江山还有这两位没有的优势,那就是财力的优势!如此看来,江山前途真是无可限量。这样的青年俊杰,难怪小妹会为他倾心。而小妹如果嫁给江山,宋家和孔家都是前途无可限量…… 沉默压在这池子的周围,在这四个人中间――两个人两样的心情在那里咀嚼那沉默的味道。忽然沉默破裂了!一个风暴的中心,从远处来,像波纹似的渐渐吹到这池子边,卷到这她们两个人中间。 “咳,咳,咳!……你们快给我把电灯打开!”是那边屋子里传了来疾病缠身的父亲宋查理的怒声喝骂:“像一个鬼洞似的乌漆抹黑!” 接着,穿了睡衣,身材肥胖的宋查理就在强烈的电灯光下凸显出来了。宋查理站到那大客厅前的游廊上,朝四面看看,满脸是生气寻事的样子。刚刚打完针吃下药,满心里像火山一样暴躁。他刚刚也听到小女的歌声。 “小妹是想学她二姐吗?也想离家出走吗?就不能等我闭了眼睛吗?我都要死了,她二姐也不回来看看!她还想着离家出走!儿子一天到晚也不归家!我这么辛辛苦苦的养了一群白眼狼啊!” 想起宋庆琳,怒火便在宋查理胸间迸跃。 恰好这时候宋查理的夫人捧了一个茶盘从他前面走过,向池子那边去。 宋查理立刻找到讹头了,故意大声喝道:“阿珍!你到那边去干么?“ “她们都在池子边乘凉,我拿点吃食过去……老爷,你今天到底是怎么了?……” 没等她说完,宋查理不耐烦地一挥手,转身就跑进客厅去了。自己今天到底是怎么了?宋查理猛又感得自己的暴躁未免奔放到可笑的程度,他向来不是这样的。但是客厅里强烈的电灯光转使他更加暴躁。那几盏大电灯就像些小火炉,他感到浑身的皮肤都仿佛烫起了泡。并且竟没有一个当差伺候客厅。都躲到哪里去了?这些懒虫!宋查理发狂似的跳到客厅前那石阶级上吼道:“这里人都哪儿去了!这里还有没有人伺候啊!” “有。――老爷!――” 两个声音同时从那五级的石阶下应着。 宋查理意外地一怔,转脸去尖利地瞥了他们一眼,一时间想不出什么话,就随便问道:“宋子文这个畜牲回来了没有?怎么还没看到他!” “回来了。老爷,少爷刚刚回来的……” “胡说!我怎么没有看到他?” 宋查理突又转怒,把回话的下人半路吓住。 他夫人倪桂珍端着果盘过去后,那边池子旁小妹宋美琳在又慢声唱那支凄婉的小曲了。这好比在宋查理的怒火上添了油。 宋查理跺着脚,咬紧了牙关,恨恨地喊道:“混蛋!叫他马上来见我!” 宋查理把一肚子的邪火发泄在儿子身上,小院子的风暴平息。倒霉的宋子文承受了父亲一肚子的邪火,在父亲面前是一点也不敢发作,但是一走出来,气冲冲地就赶向那池子边去了。 几个下人在宋子文后边悄悄的伸舌头。 宋大姐看到宋子文这个样子,刚想笑,掩着嘴忍住了笑。宋小妹低着头看池子里浮到水面吐泡沫的红鲤鱼,想着自己的心思,没有注意到宋子文。而很知道儿子脾气的倪桂珍则懒懒地靠在椅背上微笑。 宋子文吃了爸爸放过来的一肚皮的火,只皱着眉头狞起了眼睛,好像在那里盘算先挑选什么人出来把这一肚皮火传给她。他那一肚子的火爆就仿佛总得吐出去一口才能平伏似的。 宋子文狞视了一会儿,终于他的眼光钉住在宋小妹手掌上那件东西。宋小妹看到宋子文的目光扫过来,立刻慌张的收在身后。 “小妹!你手里拿着一件什么东西?”觉得有些可疑的宋子文于是沉着的声音发问了。正像猫儿捉老鼠,开头是沉着而且不露锋利的爪牙。 似乎心慌了,宋小妹不回答。 “拿来!”宋子文越发觉得可疑了。 “我凭什么给你!”宋小妹也不是好欺负的。 “拿不拿来!”宋子文厉声道。 “你吼什么!”宋大姐插进来瞪了宋子文一眼,又转过来对宋小妹说:“小妹,给他看一眼,又不是见不得人的事。” 第421章 机关算尽 小妹只有把手里的“宝贝”呈给宋子文过目。 “咄!见你的鬼!这是去汉口的船票!你去汉口想干什么?”宋子文渐渐声色俱厉了。宋小妹那股神气太可恨,宋子文也忍不住露一下牙齿:“谁给你卖的?” “哦,呃……我去汉口干什么关你什么事?”宋小妹口吃地回答,收回他那只托着“船票”的手,转身打算溜走:“――我找大姐卖的,你管不着。” 可是宋子文立刻放出平时在公司的威棱来把他喝住:“不许走!什么船票不船票的!丢了!丢在池子里!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十七八岁的孩子,还干这些没出息的玩意儿!难怪爸爸发这么大的火!都是爸爸平时太宠惯了你!大姐,妈妈,你们对她也一样是太宠惯了!爸爸的病都还没有好!她还想离家出走,难怪爸爸会发这么大的火!――丢在池子里!” 猝不及防下,船票被宋子文抢过来,丢在池子里。 宋小妹呆呆地望着那飘浮在池水中载浮载沉的船票,心疼她那宝贝。 宋子文眉毛一挺,心头的焦躁好像减轻了些微。他的威严的眼光又转射到大姐的身上了。他知道近来两人好像在秘谋什么。这是他不许可的!于是暴躁的第二个浪头又从他胸间涌起。然而他却又转脸去看妈妈。靠在藤椅背上的倪桂珍仰脸迷惶地望着天空的星。近来妈妈因为父亲的病清瘦了一些,她那双滴溜溜地会说话的眼睛也时常呆定定,即使偶然和从前一般灵活,那就满眼红得像要发火。有什么东西在不断地咬啮她的心! 这变化是慢慢来的,宋子文从没留意,并且即使他有时觉得了,也不理会;他马上就忘记。现在他忽然好像第一次看到,心头的暴躁就又加倍。 宋子文立刻撇下了妈妈,对大姐尖利地说道:“大姐,你们干了些什么,都告诉我!我最恨这样瞒得实腾腾地!” “妈妈,”宋大姐忽然向迷惶倪桂珍说:“你先回去,这里的事情我来处理。” 倪桂珍迷惶地看着大女儿,抿着嘴微微叹息一声,不作声,转身就走。 看着妈妈一走远,宋子文用力哼了一声,十分严厉地又接着说下去:“你们还把我当兄弟吗?我又不是老顽固,我也是留洋回来的,婚姻大事,当然是要听凭本人自己的意思,我也反对包办婚姻。只是小妹的事,也得先让我晓得,让我有个准备,用不到瞒住了我!况且这件事,我也一向放在心上!你们却只管瞒住了我胡搞,搞得我在老头子面前被骂得狗血淋头,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嗳,你是赞成的咯?”宋大姐笑道。 宋子文没有回答大姐,却对宋小妹正色问道:“小妹,你心里有什么意思,趁早对我说罢!说明了好办事。” 宋小妹把脸垂到胸脯上,一个字也没有。她的心乱跳。 “你是明知故问。”宋大姐嬉笑道。 “我不是明知故问,我是不看好他们俩。”宋子文说。 “什么意思?”宋大姐俏脸一板就拉下来了。 宋子文皱紧双眉:“江山是什么人?他身边从不缺少女人!而且那些女人都不是一般女人!而且那些厉害的女人也栓不住他,他是做大事的人!如果说,我们做大事不过是图封候拜相,那他做的大事就是图春秋霸业!小妹跟着这样的人,有苦头吃。” “封候拜相与春秋霸业这个问题我们不谈,”宋爱琳提高声音说:“我们宋家现在需要他。” 宋子文说:“我们宋家的哪点可怜家业全是我掌握,我和他现在本来就是一辆战车上的。他去湘西,江山财团和社会党的事务都是我在管理。” 宋爱琳摇摇头:“现在还是非亲非戚,改天他一不高兴,就会把你搁在脑后。” “不可能!他不是这种人!”宋子文也摇头:“你们接触过江山就知道,他的用人原则是能力至上。我,陈果夫,和他非亲非故的也被受重用。聂云台,盛老四和关系很不一般,他们对他也很崇拜,可是两人太草包,一样入不了他的法眼。” “他就这么放心你们?” “我们社会党的组织非常严密,那些心怀鬼胎的,他下手可不会留情。”宋子文想起现在天天写检讨的瞿恩。 “我觉得还是把小妹嫁给他!对你的事业,对我们宋家,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宋爱琳大声的说,一拳打在沙发上,瞪着一对眼珠:“这不是开玩笑!不比去年在这里,我们当作笑话算了,这是实实在在的事情!他已今非昔比,我很看好他的春秋霸业!他比你二姐夫孙中山有本事,有能力……你怎么不说话?赞成不赞成?” “我不是不赞成!”宋子文忙不迭揉揉鼻孔,答道:“以我老板的精明,我们就是机关算尽,只怕最后还是陪了夫人又折兵。东洋鬼子和西洋鬼子都在他身上下血本,美人计也都上了,你看看他,该翻脸的时候照样翻脸!哪怕是罗伽蓝那样倾国倾城的大美女,也左右不了他的决定!” 宋大姐暧昧的看了一样小妹,笑道:“要什么陪不陪的?该有的关系早就有了!” 宋小妹再次把脸垂到胸脯上,一句话也不说,她的心乱跳。 宋子文恍然。 “江山现在又还没结婚,他女人那么多,但是却没有一儿半女,只要我们小妹能怀上江家的种,我们就赢了。”宋大姐忽然又问道:“江山今年多大了?” “看起来也就二十出头吧。”宋子文噗哧一笑:“你倒真象做媒似的。” “我看他那张小白脸,像是二十还不到。”宋大姐说。 “你管他多大!”宋子文瞅一眼雍容华贵的大姐:“只看他那张稚嫩的脸,谁能想象他能在一年时间在上海滩混到如今的局面?这要是怎样的手腕,怎样的心计,怎样的能力!” 宋大姐说:“这些我都知道!不是看上他的能力和前途,我会怂恿小妹嫁给他?” 宋子文拧眉说:“你要亲自看过他临机决断的处事,就不会这样想了。今天出征突发状况,一群出征的新兵在那里哭天喊地,一看就知道临阵贪生怕死了,可是他一来,愣是被他的三寸不烂之舌,把这些人说得士饱马腾、跃跃欲试、杀气腾腾、气势如虹。太可怕了。这种人,太可怕了!根本不是小妹可以驾驭的,也不是我们可以算计的。” “我也不是要算计他,”宋大姐说:“江山再厉害,在上海滩即没有明门正娶的老婆,也没生下过一儿半女,他现在也这大的家业了……”她忍住了下半句话。 宋子文淡淡地接着说:“也没有一个继承人是不是?只要我们小妹有了他的孩子,他在外面就有十个八个女人也得和我们小妹结婚是不是?” “嗯……”宋大姐点点头。 “你以为如何?”宋子文问一直低着头的小妹。 宋爱琳抢着说道:“我早前跟小妹说过,那姓江的是当今中国最有实力、最有前途的人物,说他是一位东方的拿破仑,那简直一点都不夸张。如果能够成为这样一位‘伟大’人物的妻子,不但是小妹之幸,也是我大姐之幸,还是咱宋氏家族之幸呢。” 宋爱琳还有一句潜台词没有说,也是她丈夫孔祥熙之幸。 如今的孔祥熙追随山西军政首脑阎锡山推行“新政”,鞍前马后做了不少事情。为此孔氏捞到了包括提高声望在内的不少实惠,阎锡山还给了他一个都军府参议的职务。 大约与此同时,孔祥熙还遵照孙中山先生的指示,为在北方军阀中开展革命工作,还相继结识了张作霖、吴佩孚以及冯玉祥将军等,并与这几位北方军界要人之间建立了相当亲密的联系。 只是,孔祥熙毕竟不是那种甘心寂寞的等闲之辈,加之夫人宋爱琳在身后也一直窜摄丈夫跃跃欲试,渐渐地孔氏开始不满意“参议”、“帮办”一类闲职,他渴望正式地脐身政界,以便进一步施展自己的宏大抱负。 就当此时,眼前这个不可多得的机会自天降临般地摆在了宋爱琳的面前,她怎么会放过! “……自古‘英雄’配美人,我看一点都不委屈小妹。嫁给江山,说不定那一天就成为中国的‘第一夫人’。这样,小妹就可以利用自己的学识和才华,帮助江山治理中国。所谓江山美人,更为可贵。” 宋爱琳又感叹地对还在做害羞状的小妹说道:“我们姊妹三人,你大姐我嫁给了孔祥熙,你二姐嫁给了孙中山,他们两个人都是中国政坛上的风云人物,现在就剩小妹你一人。论才学,你绝不在你大姐我和你二姐庆琳之下;论家庭地位吧,宋氏家族也更胜从前,也不是配不上江山,革命领袖孙中山先生也是咱们宋家的女婿。这一点,盛家和聂家都比不上。还有,如果小妹放着‘英雄伟人’不嫁,岂不是可惜了小妹的一番理想与抱负,也有负宋氏家族的高贵门第。” 其实,在宋美琳内心深处,她也很喜欢江山,喜欢这个霸道的流氓!她曾对二姐说过“非英雄不嫁”的话,喜欢江山这样的“英雄”便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 大姐夫是孔祥熙,二姐夫是孙中山,个个都是人中之龙,以她不肯服输的心气,自然不愿嫁得比她们差。而眼前的江山,现在一年的时间就从一个黑帮的流氓头子,超越了大姐夫孔祥熙,以现在的涨势看,超越二姐夫孙中山也只是时间问题!其实江山现在混得已经比孙中山好了! 听了大姐的这番分析,她一直都有希望出人头地的虚荣心,少女时期的种种梦想又涌上心头,她越发的坚定的意识到惟有江山,才是自己婚姻的最好选择。 “第一夫人?不知道为什么,虽然我能感觉到我老板的野心,他在党内也很独裁,但是他好像对顶在前头的一把手没什么兴趣。社会党的党主席现在还是瞿恩挂着名呢。”宋子文道。 …… 第二天,在南京埔口码头附近江面上,天高云淡,远远驶来一般飘着赤色如血的旗帜的兵舰。这艘兵舰是从上海滩驶来,它刚在江面出现,就进入了江岸一架望远镜的监视中心。 第422章 留之不得 这是一个晴朗的日子里,阳光洒在长江广阔无际的江面,清风拂过,江面荡起一层层波纹。这些波纹相互撞击,阳光便散成细碎的如同金沙般不断跳跃的碎光,又如同满天的星光坠入江中,波光粼粼的璀璨。 这天上午,在南京埔口码头附近江面上,远远驶来一艘飘着一面太阳一样红艳艳旗帜的兵舰。这艘兵舰是从淞沪驶来,它刚在长江口出现,就进入了江岸一架望远镜的监视中心。 这艘兵舰所以引人注目,不仅因它舰只庞大,也不是因为两旁舰舷上站满了黑压压的荷枪侍卫。而是因为有人正在江岸窥视着这艘兵舰上的主人――新任湖南湘西镇守使江山! 所以,江大帅座着这艘从淞沪方向驶来的兵舰,渐渐接近六朝金粉之地的古城南京时,对岸窥视者的气氛就顷刻紧张起来。 “呦西,呦西。大大的呦西。江山果真来了的!”一个日本人躲在埔口码头附近一棵黄桷树下,伪装成卖金陵小枣的汉子。 小日本头戴一顶破草帽,在树荫下悄悄举着一只望远镜,正专神注视着波滔滚滚的长江水面。 江大帅的座驾来势汹汹,越来越近了,负责监视的小日本已透过望远镜,看清了兵舰甲板上的几个军官。他们正为这艘兵舰靠近码头紧张的忙碌着。随行警卫队更是紧张,人人显出如临大敌的紧张样子,却又非常有序。他们都把盒子枪握在手里,敌视地盯着江岸,仿佛码头上已经埋伏下了千军万马。 在黄桷树下负责监视的小日本当确认定江大帅艘兵舰已接近埔口码头的时候,急急忙忙地收起装着金黄小枣的篓筐,收摊走了。 小日本一路上都小心地避开附近小摊贩,沿一条小路忙不叠地向一家临岸酒肆跑来。走到酒馆门前,小日本遇上一位满脸浓须的汉子。 在夏天炎热的天气,江风的吹拂下,此人仍然敞开衣襟,裸露出着胸毛丛生的胸膛。 胡子见了慌慌张张的小日本,嗡声嗡气地问:“八嘎!你的,慌什么的?” “哈依!”小日本点头道:“目标已经出现。” “呦西。真来了吗?” “哈依!决不会错的,如果不是江山的船,决不会有那么多荷枪的警卫!”小日本神色紧张,他恨不得马上把在码头上监视到的景况,亲自报告给他们这次行动的头目,从南京日本领事馆来的武官。 就在这时,报信的小日本发现从酒肆里又走出七八个磨拳擦掌的伪装成中国平民日本浪人,他立刻认出这些伪装的日本浪人都南京是“黑龙会”的骨干人物。其中一个人急不可待地从腰里拔出一支短枪,说:“走啊!” “八嘎丫鹿!一群莽夫,不许胡来,都要听长官的吩咐行事,如果哪个坏了大事,社长大人决不会宽恕。”守在酒肆门前的矮脚日本人,见他手下一群杀手个个怒目圆睁,捋袖欲前,立刻出声训斥:“秋山君,跟我进来,去向东乡阁下汇报。” 这个叫做秋山的小日本这才意识到什么,他顾不得这几个日本浪人,就忙不叠跟进了酒肆内室。进来就发现临江窗前小桌后,坐着位三十多岁的人,他穿中国商人常穿的白纺绸短褂,五短身材,国字型脸,显得瘦削而精悍。他俨然是遇变不惊的一个中国精明商贾模样。只有从他那高高颧骨和黑框眼镜后闪动的精明眼睛,才能看出此人处事深沉,韬略过人,有些日本军人的风采。他就是那个叫东乡的日本驻南军领事馆的武官。 酒肆里格外宁静,只有这个叫东乡的日本武官坐在窗前慢慢的吃酒。他面前几碟江南小菜,一壶绍兴女儿红老酒。他尽管端坐不动,可他双眼却凝视着酒楼下那一泄千里的滔滔长江。 咚!咚!咚! 急促凌乱的脚步声,东乡见派去监视的秋山在一群伪装中国人的浪人的簇拥下,走进酒肆时,这才微微侧身问:“江山的家伙,果然如期而来?” 一副智珠在握,诸葛亮在世的**样。日本人很喜欢学这种装逼样子,就是脾气狂躁的军人也喜欢装这个逼样,表现自己非常有修养,非常有大将风范,遇事总是表现的不动声色,可他心里比任何人都紧张。 “千真万确。”秋山忙将手里的望远镜捧上来,说:“东乡阁下,劳您自己瞧瞧,江山的兵舰已靠近码头了!” 东乡接过望远镜,举起一看,镜头里立刻出现了那艘兵舰。兵舰左右都站满了荷枪的警卫,它越过一艘艘拢岸的商船,耀武扬威地直向码头驶来。 东乡突然发出一声嘿嘿冷笑,把牙一咬,恨恨骂道:“江山,不知好歹的支那猪!胆敢拒绝大日本帝国的友谊,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东乡知道这一艘即将拢岸的兵舰里,就有他多时就想暗杀的支那猪!江山带人虹口道场踢馆,留下“东亚病夫”四个字,故事传到南京,南京的每一个日本人都恨不得亲身杀了这个狂妄之徒! “东乡君,这江山可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看他行事疯狂,毫无章法,不计后果,可是偏偏却能在上海滩混得风生水起。在上海滩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制他于死地,却都没有得逞!包括我们策划的刺杀也失败了!”东乡透过望远镜观察那艘驶近的兵舰,又想起他敬仰的良师、向阳社的社长头山满悲愤的叹息:“江山就是靠这不要命的横冲直撞,在上海滩杀出了一条血路。这是一个心狠手辣的人,他虽然没有仕途的履历,却能成为湘西镇守使,这还真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到的,他的为人,绝不像表面所看到的这么简单。可惜,这样的人才,却没有张作霖那样识时务!此人既然不能为我帝国所用,那么就留之不得!” 东乡把望远镜镜头对准了埔口码头,看见码头上已经人头攒动,定晴看时竟都是些南京督军府的高级官员和将领,也有些花枝招展的女人混杂其间。 此刻,江大帅站在甲板上凝望长江。风拂过耳廓,似乎能听得见长江的呼吸和心跳。江水依旧闪烁着耀眼的碎光,但再也没有记忆中的混浊,非常的清澈,江面也没也漂浮着零碎的垃圾,非常的干净。江岸已不复二十一世纪的繁茂,没有为了预防洪灾,政fu筑起高高的冰冷的水泥大坝。两岸有茂盛的枸杞子丛,随风摇曳的芦苇滩也有许多。还有南京江岸边的人家朴素温情的生活,家家户户都在江堤下搭造临水的短阶。淘米、洗菜、浆衣、挑水,浪花飞溅声中夹着人们的谈笑声。从船上看到炊烟袅袅的升起,却隔着江,有千万里。 此刻的长江还很年轻。奔腾的江水一刻不停歇地向东奔流,灌溉土地,哺育人群,充满活力和热情。 忽从远方飘来一阵昂扬悦耳的铜鼓洋号之声。那动人的鼓乐声扰乱了坐古怀今的江大帅。他看见波涛浩淼的江面上,忽然呈a字型驶来几艘兵舰,为首兵舰上飘扬着北洋政fu的五色旗帜,军乐队吹奏着进行曲,数只兵舰迎着江大帅的“官船”破浪而来。 江苏都督李纯派了几艘兵舰迎接他江某人!这规格,这派头,摆的还挺大。其实,以江大帅的身份,还没有享受这样欢迎仪式的资格,所以,“和平”都督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江大帅怎么会猜不出来呢? “江宁镇守使兼第六师师长,江苏军务会办,江苏督署参谋长,齐燮元,奉秀帅之命,欢迎江大帅大驾光临!” 李纯字秀山,齐燮元口中的秀帅就是李纯了。齐燮元顺软梯登上江大帅的官船,先向他执下属的大礼,深鞠一躬。不过嘴上却曝出了一串官职,比江帮主的湘西镇守使兼第八师师长还多了两个官位。齐燮元的大礼,既表示他只是因为李纯的命令,他不得不为,同时也暗示了他们俩不过是平级。 江大帅立刻搜索齐燮元和北洋第六师的资料。齐燮元绰号“齐瞎子”,前清秀才出身,在天津办过小报,并曾在《大公报》投过稿。 第六师的前身是武卫右军,后改第六镇,曾任统制的先后有段祺瑞、王士珍、赵国贤、吴禄贞、李纯。辛亥革命那年,秘密加入同盟会的第六镇统制吴禄贞密谋率领第六镇与光复山西的阎锡山结盟,准备直捣燕京,被袁世凯派人暗杀,李纯遂继任统制,第六镇也随冯国璋南下参加汉阳之战。民国成立,第六镇改为第六师,李纯遂为第一任师长。癸丑年二次革命,李烈钧在湖口誓师抗袁,袁调他打湖口,革命军失败了,李获升江西都督,袁命马继增继任第六师师长兼赣北镇守使。袁洪宪称帝时调马继增到湘西打护**,不知怎的马忽然自杀,第六师长乃由第十一旅旅长周文炳升任,可是周不久又害了精神病,于是改由第十二旅旅长齐燮元升任。 冯国璋继任总统后,以王廷桢为第十六师师长,留在南京,与由江西调来的第六师长齐燮元共同守卫江苏地盘。 齐燮元也曾经征战湘西。李纯派他来,有什么意图? 第423章 开始谢幕 长江面上风平浪静,稍微刮着点西北风,天空中泛着红光一片晴朗。 东乡坐在江边酒肆里,用望远镜将兵舰近收眼底。初看时,江山此人极像一个中国富家的公子少爷,眉清目秀,颀长身材,年轻的不得了。黑风衣,白围巾,带着礼帽,举止洋派,还有几分斯文。一点也看不出像一个流氓头子,一方军阀!不知他的底细,谁看得出他是个胆大包天,举止疯狂的流氓军阀。敢于在虹口道场用那种方式羞辱大日本帝国,也只有胆大包天的疯子才做的出来!自甲午之后,已经很少看到敢于这样羞辱大日本帝国的中国疯子了! “呦西,呦西。今天就是你江山的死期!” 东乡从望远镜里看清了江山的脸孔,心中一股仇火顿起。想起几天前在听说老师头山满到了上海滩,他去虹口道场拜会,所看到的,所听到的,江山草书的“东亚病夫”四个字,就像是烙印一样烙在心头,东乡恨不得将江山一口吞掉,方解心头之恨。 东乡记得他听到老师头山满见到他后发的牢骚,问道:“老师,卢永祥为什么要重用江山呢?” 头山满叹道:“表面上看,是卢小嘉不愿去湖南大战,以我看,除此之外,还有另一层深意。江山在上海滩势力越来越大,卢永嘉大概是感觉到了威胁,正愁不知道怎么把这尊‘佛’送走,接着个机会,向北京段祺瑞讨要了一个偏远的穷乡僻壤的地盘,挂了湘西镇守使的位置给他。各种因素凑在了一起,也就便宜了江山。东乡君,看来在江山也是有大气运之人,也是张作霖一样的枭雄人物。这样一个对我帝国非常仇视之枭雄,绝非帝国之福,必须早日除之!” 头山满还曾对东乡激愤万状地说过:“自从江山成了斧头党的魁首以后,这个上海滩的流氓头子处处与我帝国做对!先不说他在纱厂的支那猪猡如何鼓动他们罢工游行。更有甚者,江山不但破坏我纱厂生产,大稿工人游行示威,而且他的公司也开办纱厂,趁机抢夺我帝国纱厂的市场。[]除此之外,在其它工业领域,他的工厂都在与我帝国争夺市场。我帝国在上海滩的纱厂想招募工人开工,现在就要看他江山的眼神行事!之前和北洋政fu签订的复工协议不过是一张废纸!如果长此以往,那么我帝国势力简直就无在上海滩法存活下去了!” 东乡脑海里只要想起头山满这段话,顿时心生恨火。 “老师请放心!”当时,东乡将一碗血酒饮干,又向他敬重的老师头山满躬身一拜,信誓旦旦地说道:“先让他嚣张一时吧,到了南京,只要他下船,我一定会除掉这个敌人!即便在南京除不掉他,就是追到湘西,我也要砍下他江山的头颅,送给老师作为酒樽!” 如今,江山就在东乡前面不远的码头上。他的望远镜里将东乡的一举一止都看得清楚,只见这流氓大帅身边由一群腰挎着盒子枪的警卫簇拥护卫的严丝合缝,沿着兵舰前的跳板,小心翼翼地登上了码头。 “东乡阁下,江山已经上岸,请快下命令吧!”刚才在码头上监视动静的秋山,这时望见江山已走上了江岸,他马上从腰间拔出枪来,恨不得马上冲出去,对准江山的头部开火。 其他几个乔装打扮成中国平民的日本浪人,看到在虹口道场羞辱日本帝国臣民的这个罪魁祸首,这时也都搂抑不住心头的怒火,捋起袖子准备火拼。 其中一个浪人说:“东乡阁下,请下令吧!现在是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呀!我听说江山在上海滩行动非常神秘,要么深居简出,要么行动琢磨不定。是上海滩的刺杀就是因为无法掌握他的行动规律,最后仓促行事,才导致刺杀失败的。如今江山总算来到我们的埋伏圈了,他已经是死路一条!” “是啊,东乡阁下,请下令动手吧!”其他的几个浪人也都望着静坐不动的这位日本驻南京的领事馆武官东乡,一叠声地大叫起来。[]他们也知道东乡为等行刺时机,在上海和南京已经寻找多时了。然而,由于江山实在是太狡猾了,轻易不敢露面。他在上海滩的别墅,又多是斧头党和太保团的哨兵密布,戒备森严。想着上海滩江山的地盘刺杀他,根本不可能。现在时机总算等到了,东乡预先获知江山将顺道来南京拜访“和平”都督李纯,所以在几天前就率领头山满派给他“黑龙会”的几个厉害杀手,用他在日本驻南京领事馆的身份,神不知鬼不觉把杀手拉进金陵南京。他们原来拟定的行刺方案是,在江边等候江山的官船抵浦口,然后趁其不备,几个杀手突然冲出去向他开火,将这羞辱大日本帝国臣民,践踏大日本帝国友谊的狂妄支那猪,一举刺死在长江岸边。但是,当江山当果真来到长江岸边时,一群义愤填膺,准备杀身成神的浪人等却发现东乡阁下竟然面对近在咫尺的江山沉默不语,举棋不定。他既不起身迎敌,也不下令开枪。浪人们都感到心急如火,都奈不住性子,七嘴八舌叫嚷起来。 “八嘎丫鹿!你们给我住口!” 不料东乡忽然将望远镜轻轻放在桌上,眼里含着愤然的仇火。他凛然的眼光扫了扫磨拳擦掌,已经有了死的觉悟,准备成神,魂归靖国神社的浪人武士们,忽然他发出一声冷笑说:“八嘎!现在,还不是开枪的时候!” “东乡阁下,理由!?为什么不能开枪的理由!?”秋山望着码头上面带笑容,正和宾客们拱手蹇寒喧的江山,一时猜不透东乡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其他人等都怔在那里了。 东乡依然一副身临险境,却安若泰山的装逼样子。他把目光从码头上收回来,望着秋山等几位把“武士道精神,愿为天皇割肚皮”全部写在脸上的武士浪人,胸有成竹地说:“遇事惊恐,又岂能成其大事?你们看,在江山的身前背后,为什么有那么多穿长衫的人?那可是江山的贴身侍从,为什么来了这么多人护卫?这说明江山早有防备啊!他虽然人到了南京,可他心里仍没有忘记我们在上海滩留给他的可怕印象。就是说江山对在码头上埋伏着刺客,是早有防范的。所以,暂且不宜下手了!” “东乡阁下!我们有与之玉碎的决心!” 浪人们心急如火,一个一个早奈不住性子,再次七嘴八舌叫嚷起来。 “请下令!” “八嘎!”东乡一拍桌子,又向外面一努嘴:“你们再看,码头上有那么多护卫,我们这点人马根本无法近身!谈何刺杀!盲目行动,不过是上海滩又一次失败的重演而已!那些参与实施的人员的生还的可能性几乎为零。不应该这么做。你们没有听过中国的一句古话,‘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吗?刺杀江山,只要我们还活着,总会找到机会。所以,我们就只能另找机会了,你们,给我撒!”东乡说罢一甩袖子,就从桌边站起来。 东乡在临出门时,又回身招了招手,将秋山等人叫到面前,悄悄用日语叮嘱两人说:“不过,事情还刚刚开始。你们给我悄悄盯在江山的后边,要搞清他下榻的地方。然后,再弄清他到南京后的日程安排。我的意思,最好把这个支那猪,击毙在去黄浦路拜见李纯的路上。因为那样一来,才构成对敢于藐视大日本帝国的狂妄中国人的震慑!你们的,可明白我的意思?” 这一群日本浪人闻言都觉有理,频频点头。不过,改变刺杀计划临时改变,也让他们非常的郁闷憋气,望着东乡一身中国商人穿月白色绸袍的身影,迈着轻盈的脚步出了酒肆,他们这才意识到从清晨开始准备的一场好戏,还没开场就已经谢幕了!这样的结果,怎么不让他们郁闷憋气? 眼前的那个羞辱大日本帝国的狂妄之徒,依然活蹦乱跳! 活蹦乱跳的江大帅坐上一辆李纯派来的防弹加长轿车,卷起一路的尘土,径直驶往南京城区。 这车和江大帅在上海滩的座驾是一个品牌。江帮主在当初在上海滩做这辆车,从日本人的炸弹轰炸下安然无恙,这辆车就一下子火了。凡是有点身份的人都去红旗汽车厂下订单,虽然价钱不是一般的高,但是订单依然络绎不绝。不过江帮主做的这款产品是走的是奢侈品路线,高精尖的拳头产品,加长版只买给督军、大帅、省部长一级的大人物。这让这款车一下子变得尊贵起来,甚走向国际市场。所以这款豪华轿车,是江山集团第一个出口的产品。 红旗公司虽然只有个两条组装汽车生产线,其中80%的零件还都是美国底特律走私的,但却成为江山集团盈利最大的一个工厂,出口创汇的利润都快赶上江大帅的脑白金生意了。上海滩的洋鬼子也都非常喜欢坚固、耐用,而且便宜的红旗车,都习惯称红旗是远东的福特! 除了高端产品,红旗也像福特公司一样生产**丝产品。因为其比远洋运到中国的洋汽车价格低很多,性价比非常诱人,所以,非常受中产阶级的欢迎。以至于改写了汽车在远东是属于超级富豪的玩具的神话,一个普通的大学教授,半年的工资也可以买一部红旗汽车了。 当然,普通工人如果想买汽车,需要他们不吃不喝工作五十年。民国大学一个普通教授的工资可不低,是一个普通工人的工资一百倍! 虽然在远东,汽车是属于超级富豪的玩具的神话已经破灭,但是江帮主用具有防弹功能的加长版豪华轿车弥补了这一空缺。这车放在任何一个时代,都是气派的代名词!是身份的证明! 红旗加长版豪华轿车现在出货不多,整个南京,也只有李纯有一辆这样的豪华座驾,平时除了李纯自己出行,就是迎接非常重要的贵客才会用到。今天用这辆豪华座驾来接江山,可见李纯对江山的重视。 第424章 走后门 南京街头,那独属于“和平”都督李纯标志的豪华座驾,不凡身份的证明,招摇过市,路人纷纷避让。(.) 从码头上车以来,江大帅一直面无表情地闭着嘴巴,不讲话,就连与身旁的齐燮元都没有打一声招呼。他微微侧着头,盯着窗外飞逝的店铺阁楼,一眼不眨,模样很是平静,甚至冷淡,其实,他的脑海里正在波浪起伏,滔滔滚滚。 “江大帅,怎么了?您的脸色为什么不好?”坐在江大帅身旁的齐燮元问道。 江大帅刚才在浦口码头上,他似乎感受到一种可怕的威胁。他对齐燮元说:“刚才我在码头我看到几个非常可疑的家伙,感到有人在暗中盯着我。像是日本人。我和日本人的过节很深。在上海滩他们就曾经刺杀过我。会不会头山满那伙日本人又跟到南京来了?” 刚才江大帅登上江岸,就发现距码头不远的酒肆内外,闪动着几个可疑的人影。小日本的这种德行,他一眼就看穿了。 齐燮元听了,大吃一惊:“你怎么会被日本人盯上?江大帅,你可要千万小心,这日本人的不好惹呀,那些个日本人凶得很,你可千万小心呢。” 这家伙,有必要表现的这么夸张吗?怕日本人怕成这样!江大帅记得这个齐燮元是个大汉奸。这也不是没有缘由的啊! 齐燮元不时透过车窗回顾来路,担心又有人跟随而来。 江大帅冷笑地对齐燮元道:“齐兄,我真不明白,几个日本人怎么就可以把你吓成这样,南京可是你们的地盘,怕他日本人干什么?” 齐燮元说:“江大帅也许不知,日本人就是南京一霸。我们也不敢得罪这种祖宗!” “哦?”江大帅似听非听。 “这些人日本人,就连秀帅也都惧怕他们三分!江大帅务必警惕日本人,他们杀起人来,就如同搌死只蚂蚁呀!” 江大帅越听越生气,说:“齐兄,休要长他人志气,灭我们的威风。我们地大物博,人又多,我就不相信一个小小蕞尔小国日本哪里是我们的敌手。几个小小日本鬼子,还能让他们在南京闹翻天吗?” 看到这样的齐燮元,江大帅恨不得抽他耳刮子。清朝260多年的残暴统治,使得我们汉民族性格急剧退化、内敛,昔日的宽容与坚忍,都发酵为退缩与懦弱。可以想见,只要我们能保持住一点冉闵性格,就再没有人对我们中国人下手前毫无顾忌――中国人不是待宰的羔羊,中国人应当自强不息,中国人应当有仇必报! 齐燮元道:“眼下自己的祖国究竟贫困虚弱到了怎样的地步,国人都是心知肚明。日本人确实真不好惹,当初,他为什么从甲午会战败!还不因为咱们打不过人家。打不过,就要认输!” 江大帅冷笑:“我就知道,被欺负上门了,打得赢要打,打不赢也要打!” 齐燮元看到疯子一样看着江大帅说:“这不是找死吗?” 江大帅道:“这世界上还有一种东西比生命更重要,那是自由!那就是尊严!” “自由和尊严能当饭吃吗?”齐燮元笑道。 “是地。你的说法很对,生命实在是太重要了。”江大帅心里虽虚,但口气仍然很硬:“我就不信所有的中国人都愿意让洋鬼子和小日本骑在我们的头上拉屎撒尿!我们只要自强不息,有十年时间,我就不信,我不能把日本人打趴下!” “十年时间,中国就可以强盛起来吗?”齐燮元表示怀疑,他冷笑:“前清的维新变法把国祚变没了,民国革命,革得中国处处烽烟,民不聊生,国势衰弱,比起前清更是不如!洋鬼子和日本人的势力越来越强大,日本人越来越嚣张,就连段总理也睁只眼闭只眼呢,更何况我们这些人,更不是日本人的对手啊!老兄如想做好湘西镇守使,最好不要得罪日本人。” “百姓齐心抗日,我等军人努力自强,有什么办不到的?当年越王勾践卧薪尝胆,十年生聚,十年教训,二十年后不是把吴国灭了吗?”江大帅说:“我不信中国四万万人,搞不过一个小小日本!咱们一人一泡尿,都能把日本给淹没!” 齐燮元哭丧着脸说:“江大帅,卧薪尝胆,谈何容易!甲午年,致远号壮烈殉国、三千海军一败涂地的时候,老佛爷还在颐和园大肆庆贺六十大寿哩!” “慈祥老妖婆,祸国殃民!”江大帅不屑:“今人要引以为戒,不忘国耻,害怕不能报此国仇家很!” “是啊,中国人怎么会忘记这段国耻!”齐燮元说到这里,黯然一笑。“我们自强不息,人家也没有停滞不前啊!日本一直不停歇的发展军备!每年日本的海军军费开支都占了日本国家预算的25%以上,再加上陆军的军费,军事预算占到了国家预算的将近一半,对于我们打一个仗还有借款,是拍马也赶不上日本的!” 江大帅听罢,也感到这对手的可怕。但他又说:“这完全是战争时期的财政预算。日本人也真能忍受!” 日本人还真的是能忍受!日本政治家,财阀和军阀们挂出来的一个“富国强兵”的画饼,忽悠了几乎所有日本人。 齐燮元嘿嘿一笑:“江大帅,这就是日本人的可怕之处!我们是怎么也追不上日本的!更不要说战胜日本,报仇雪恨了!” 江大帅听到这里,脸色已经气得发白了。 齐燮元仍然喋喋不休:“如今日本人势力不仅在东北闹,在北京闹,又跑到东南来闹了。当然,我也听说你曾经打闹虹口道场,我听了确实觉得解气,可我最担心的,还是他日本人睚眦必报,会在你江大帅任上搞什么恐怖事件了?” “恐怖事件?!”江大帅根本没有怕过小日本,在未来的大汉奸齐燮元面前故意端着架子,他嘿嘿一笑:“你以为我江某人会怕这群矮挫子?我敢送日本鬼子一副‘东亚病夫’的字条,还会怕他们?” “江大帅,不是怕,而是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何况日本人真不好惹呢?”齐燮元说。 江大帅不屑的冷笑:“我江山也不是好惹的!” 齐燮元道:“当然!” 早就听说过江山的疯狂事迹。心里却在暗骂不知死活! 江大帅咬牙切齿,恨恨骂道:“迟早有一天,我要除掉日本!” “疯子!狂生!”齐燮元在心里暗骂。 齐燮元堆砌笑容,在江大帅旁提醒:“江大帅,现在不是你想除掉日本的时候,我倒是听说,日本的黑龙会,现在想锄掉你了。最近黑龙会的人已经秘密潜入南京。他们既然来到南京,必然有所图谋。所以,我要劝江大帅在南京期间,务必百倍警惕。千万小心日本人的黑龙会。他们既然在您上码头时就想对您下手,那么,你到了南京,仍然要深居简出,最好不在公开场合露面,以防万一!” 江大帅虽然表面故作镇静,可在心里却惴惴不安起来。到现在,他都有一种被毒蛇盯上的感觉。他和齐燮元正说着话,浩浩荡荡的车队已经驰过玄武湖,拐进一个戒备森严的深宅大院去了。就在齐燮元车队的后边,竟悄悄尾随一辆英国小轿车,车里坐着两位戴墨镜的黄种人,他们就是出现在码头的两个日本人,一个姓秋山。秋山命令开车的那个日本人将小轿车拐进玄武湖,然后煞在湖边绿树荫下,用望远镜远远监视江大帅的临时行辕,只见车队驶进院落深处以后,两扇大门就紧紧关闭上了。 下了车,齐燮元向江大帅笑道:“秀帅已在‘扬子饭店’设下酒宴为江大帅接风洗尘,秀帅倾慕江大帅久矣,现终于有机会把酒言欢、开怀畅饮了。” 江大帅忙抱拳道:“本帅奉旨镇守湘西,路过南京,本来应该是我去拜会秀帅的,秀帅竟然如此盛情,实在惶恐之至。其实在下一路劳乏,此时最想沐浴一番,好好休息,实在不想劳动秀帅。” 齐燮元听了忙谄笑道:“江大帅,这‘扬子饭店’乃是南京开埠之后建造的‘法国公馆’,有‘下关第一西洋饭店’之美誉,扬子饭店招待的客人,不是外国领事机构、金陵关、洋行工作的洋人,就是中国的达官显贵之人,普通老百姓进都不让进的。秀帅也是知道江大帅在上海滩是个海派人物,特意选了这么一个地方,江大帅就必推辞了。” 江大帅听他这么说,倒不好太过推辞。这种官场上的应酬本就是互相给面子的事,你要是不去,给人家省了钱,人家心里还肯定不乐意。他只好苦笑道:“不是本帅想推辞,而是身后有鬼……” 齐燮元恍然大悟。刚刚自己还要求他深居简出,最好不在公开场合露面。他一拍脑袋,笑道:“刚刚怪我说的不清楚,秀帅对您安全早就有安排。我没有直接带您去‘扬子饭店’,而是带您来这里,就是为了摆脱可能对您不轨的跟踪者。您下榻玄武湖边上的别墅是前清大员留下的宅子,后面还有一个暗门,咱们从那里出去,神不知,鬼不觉。安全着呢!” 江大帅心里踏实了,立刻叫人把行装送进房里,自己跟着齐燮元走后院暗门,悄悄的直奔‘扬子饭店’而去。 第425章 宴会上 南京长江边不远的下关宝善街,一座外观宏伟朴实,有着浓浓的法国文艺复兴风格的城堡府邸,就是南京最高档、最有名的饭店――扬子饭店。 无论是古今中外,饭店酒楼的名气不在于它是多么的高档,怎样的雕梁画栋,如何的富丽堂皇,而是这个饭店酒楼有过什么样的传奇名人住过,留下过什么传奇名人的故事! 从外观看,扬子饭店也就是一个宏伟朴实的评价而已。但是扬子饭店在民国留下的名气可不小。一百年后南京的那些金碧辉煌的五星大饭店,论文化内涵意境根本没法子跟扬子饭店比。 江大帅一脚踏进酒楼,才发现扬子饭店内部别有洞天,外面看起来朴实无华,好不起眼,里面确是豪华奢侈的令人发指。 低调奢华有内涵。 说得不就是扬子饭店? 众人进了餐厅,却没有看到请客的李纯。 “江大帅请上座!”齐燮元笑道:“秀帅公务繁忙,不能来陪江大帅,秀帅说了,还请江大帅见谅。” “岂敢劳烦秀帅?自应该由晚辈亲自登门拜访。”无所谓。江大帅到觉得李纯不来很正常,他在自己面前有拿架子的资格。 分宾主坐下,还未及叙谈几句,一行白衣素裙地女仆装的中华女子,端着瓜果香茗飘然而至。 白衣女仆,还真有欧洲贵族庄园的贵族享受。这些女子,眼横秋水,眉如远山。姿容并非绝色上乘,可难得地是五官都是那么的精致,一颦一笑,一行一止都带着水乡女子特有的散淡温婉。穿上女仆装,更是不得了。 若说方才所见的扬子饭店内部硬件已经够豪华奢侈,这一行如风拂杨柳的女仆才是真正是豪华奢侈的享受。 江大帅瞧了眼中不禁露出一丝赞赏的目光,齐燮元瞧见了,与对面几位督军府的高级官员相视一笑,一起举杯道:“这是扬子饭店的老板英国人柏耐登收藏的名酒,听说是来自法兰西最古老的酒庄,波尔多吕萨吕斯酒堡出品的天价‘贵腐甜酒’。此酒清淡醇香,在中国很难喝到。请江大帅先满饮三杯,今日我等不醉无归!” “这么好的酒,怎么可以牛饮?当慢慢的品。”江大帅小心翼翼的拿起高脚杯,对着窗外的光线看了看。又轻轻摇晃了一下,却又不让手温传到酒中,醉人的酒香慢慢飘浮到空气中,将杯子执于鼻前,闻一闻,浅尝一口,含在下颚,慢慢咽下。感觉除了有点甜之外,江大帅这个土鳖也尝不出这个天价“贵腐甜酒”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在一群武夫仰视的目光中,江帮主一脸装逼的说:“品酒当用心。酒不在贵,而在适宜,饮不在多,而在品鉴。” “武夫好酒,我只觉这葡萄酒太得清甜了。”齐燮元拿起杯子也呷了一口酒,直摇头。 “齐兄不闻法兰西历史上雄才大略,文治武功第一的君王,太阳王路易十四口中的‘王者之酒,酒中指望’吗?”江大帅悠然一笑:“说的就是我们喝的这种遭遇‘贵腐霉’的葡萄所酿制的‘贵腐甜酒’呢。” “我听说过。”一个官员附和道:“听说他做了七十二年的皇帝,比康熙爷在位还久呢?” “就是他。”江大帅点点头。 “我们喝的这酒原来还有这么大的来头?那我们喝一口,岂不是这位法兰西皇帝的享受?”另一个官员兴奋了,拿起杯子猛喝了一口。 “洋鬼子‘王者之酒’竟然是如此的柔如水,而中国的‘王者之酒’是茅台,烈如火!”齐燮元忽然颇为神秘的笑着说:“还真象我北洋皖系和直系的关系?” “此火此水,本源同一。”江大帅应声便答:“无论是烈,还是柔,还不都是酒也。” “江大帅好机变!在下佩服,佩服。”齐燮元不禁肃然,俄而微笑低声:“闻奉陕西巡阅史陆建章曾在上海滩徘徊,而后卢大帅与陆大帅联名曹琨,向段总理力荐的您,不知江大帅与陆大帅是什么关系?陆大帅竟然放弃举荐他外甥冯玉祥,而力荐您?” 江大帅大笑一阵:“非常遗憾,竟未能与陆大帅见上一面,我是真相当面向他致谢。”见齐燮元欲言又止的样子,江大帅心中一动道:“齐兄,其实我此次去湘西,也是卢少帅再三相求。我和卢少帅的关系,你们应该知道。卢少帅不想去湘西打仗,他其实是反对南北开战的,只是迫于总理的压力,不得已而派兵。所以就选中了这个从未带过兵的人。全天下都知道,我只不过是个商人,我那里会带兵打仗?我不过是去湘西敷衍一下而已,真打起仗来,我那里行!我也是因为这次《银联储法案》,为总理解决了钱袋问题,总理却只不过几位大帅的推荐,念在我总算是有一点点功劳,给我这颗官印。卢少帅曾经和我说,总理的第五期作战计划,主战场在粤省开辟,湖南没什么仗可打。我这才答应卢少帅去湘西任这个镇守使。实话告诉你,我心里其实很害怕烧到我身上。” “江大帅也太谦虚了。其实,于公于私,在座的人当中,没有人愿意战争。”身为主和派李纯的第一心腹的齐燮元显然轻松了许多:“恕我直言,今日江大帅谈到日本之威胁,我也深感忧虑,秀帅也深感忧虑。忧国之事啊。如此大敌虎视眈眈在侧,中国怎么再继续内战?然而段总理热衷于武力统一西南,气焰也当真熏灼,上次天津督军团会议,北洋各省督抚,包括我直系的曹琨等人全都赞成开战!以我秀帅为首的直系长江三督,不胜其烦,反对无效。然则段总理的两次攻湘之战,说到底,都失败了,徐树铮的作战计划都第五期了,依然无力吞下西南,甚至根本没有伤到西南,全折在了湖南这个深不见底的泥潭。卢少帅说得没错,这次徐树铮放聪明了,主战场改在了粤省,再次在天津召开督军团会议,在准备还要趁机挖我直系墙角,长江三督独力主和,依然是孤掌难鸣,压力太大了。陆大帅虽然此去天津活动,呼吁议和,然则天津第二次督军团会议究竟能否改弦更张,从此停止战争,秀帅心中无底……” “能。”江大帅坦然坚定:“秀帅所担心的自有道理。当前政治氛围已经改变,已经不是第一次督军团会议召开时的那样了,因为孙大炮已经离开广东军政fu,西南几个土军阀,不是不可以调和。上海还有一个岑春煊在调和南北呢。陆大帅去天津,必能说服直系将领。说句大不敬的话,段总理毕竟是皖系,南北开战,在战场出生入死,立下汗马功劳却是直系!曹大帅作为直系主战领袖,总会明悟,直系出生入死的,得利的确是皖系!何能继续做这种费力不讨好是事情?” “好!江大帅说得有理!”齐燮元爽朗大笑。 第426章 是猿粪 在夕阳已去,皎月方来的时候,宴席散去,江大帅表示要去游秦淮,齐燮元等人全都露出一脸男人都懂的表情。 “先生!”杨文君不满的微微蹙眉。“现在都什么时候了,日本人都盯着你,随时准备刺杀你,在这种情况下都还要出去花天酒地……” “呃……”江大帅哑口无言。 杨文君把双手背在身后,嘴角挂出暖昧的弧线,又补充了一句:“是家花没有野花香吗?” “你……你说什么啊?没这回事!……” 齐燮元等人一脸看好戏的表情,江大帅顿时狼狈起来,在秉持着新时代自由平等的爱情观的杨文君的看来,自己果然是差劲到极点的烂男人吧?每次一想到这问题都会觉得心虚异常,在新时代的女性眼中,自己的形象究竟堕落到何种程度。 “我只是去秦淮河看看六朝繁华而已,根本没有别的打算啊……再说文人墨客来南京,哪有不去秦淮河看看的道理?” “这样说来,我也很想见识一下欸。”杨文君靠了上来,并亲热地挽住了江大帅的手,又向马素贞说:“贞贞也没有来过南京,游过秦淮河吧?不如我们一起去吧。” “我也好想去。”马素贞的脸上露出期盼的笑容,却说:“不过哥哥留在上海滩,老板的安全都是有我负责,我不方便吧?” “有什么不方便。”江大帅暗叹一声:“你叫几个人穿便服在后面招呼着就行,不必要搞得风声鹤戾。” 江大帅向齐燮元告辞,带着杨文君和马素贞往秦淮河而去。 初夏之夜熏风花香醉人,秦淮河熙熙攘攘,叫卖饺子、馄饨、京点、烤鸭、烧鸡、烤饼、牛羊肉汤的声音比赛似地此起彼伏,还夹杂着小孩子的摔炮声和追逐打闹、捉迷藏的嬉笑声。 “什么嘛,看起来和上海滩的黄浦江没什么区别嘛……”马素贞左右看了看,颇为不满地抱怨着。(.) 一阵和煦的微风吹来,杨文君高声赞道:“秦淮河里的船,比上海黄浦江的船好,比杭州西湖的也船好,比扬州瘦西湖的船也要好。” 江大帅觉得也比一百年后的北京万胜园和颐和园的船好。那几处的船不是觉着太现代化,就是太笨,或者是觉着简陋、局促,都不能引起乘客们的情韵,如秦淮河的船一样。 秦淮河的船约略可分为两种:一是大船;一是小船,就是朱自清笔下所谓的“七板子”。 江大帅试着表现出一付志高气昂的模样,说:“我们就坐那艘大画船吧!” 江大帅所指的那一艘大画船里面陈设着字画和光洁的红木家具,桌上一律嵌着冰凉的大理石面。窗格雕镂颇细,使人起柔腻之感。窗格里映着红色蓝色的玻璃;玻璃上有精致的花纹,也颇悦人目。 “不用。”杨文君摇头说:“我们就三个人,大船舱口阔大,可容二三十人。我们还是坐‘七板子’,更有韵味。‘七板子’规模虽不及大船,但那淡蓝色的栏干,空敞的舱,也足系人情思。你们看,‘七板子’最出色处就在它的舱前。舱前是甲板上的一部。上面有弧形的顶,两边用疏疏的栏干支着。里面通常放着两张藤的躺椅。躺下,可以谈天,也可以望远,还可以顾盼两岸的河房。” 虽然杨文君是认真的主张着,不过那冷静分析的模样却是让江大帅觉得颇为可爱,但也还没有因此就承认下来。他说:“大船上也有这个。” “是这样啊……”杨文君偏着脑袋思考了几秒钟,在心里幻想自己分别在大船和小船游览秦淮河,然后沉着地摇了摇头,是:“便在小船上更觉清隽罢了。” “嗯,也许是这样吧……”被杨文君影响,江大帅也不知不览开始认真思考了一下这个问题。跟着耸耸肩膀,“好的,那我们就上小船。” 杨文君和马素贞是初泛,江大帅是重来了,不过第一次游秦淮河是一百年后,跟着旅游团,什么情调也没有感受到,等于没来。他们雇了一只“七板子”,便下了船。于是桨声汩——汩,江大帅和两位美女,终于开始领略那晃荡着蔷薇色的历史的秦淮河的滋味了。 夜幕垂垂的秦淮河,大小船上都点起灯火。秦淮河上,无论大船小船,舱前的顶下,一律悬着灯彩。灯的多少,明暗,彩苏的精粗,艳晦,参差不齐。 这灯彩,印得秦淮河如梦似幻。 江大帅的船舱,从两重玻璃里映出那辐射着的黄黄的散光,反晕出一片朦胧的烟霭。透过这如梦的烟霭,在黯黯的水波里,又逗起缕缕的明漪。在这薄霭和微漪里,听着那悠然的间歇的桨声,谁能不被引入他的美梦去呢?只愁梦太多了,这些大小船儿如何载得起呀? 秦淮河最吸引江大帅的是她的香艳传说。如《桃花扇》及《板桥杂记》里所载的。江大帅真心神往。淌漾在秦淮河,他仿佛亲见南明小朝廷的华灯映水,秦淮八艳的画舫凌波的光景了。 秦淮河的水是碧阴阴的;看起来厚而不腻,或者是六朝金粉所凝么?黯淡的水光,像梦一般;那偶然闪烁着的光芒,就是梦的眼睛了。 三人坐在舱前,因了那隆起的顶棚,仿佛总是昂着首向前走着似的。于是飘飘然如御风而行,看着那些自在的湾泊着的船,船里走马灯般的人物,便像是下界一般,迢迢的远了,又像在雾里看花,尽朦朦胧胧的。 这时江大帅他们已过了利涉桥,望见东关头了。沿路听见断续的歌声:有从沿河的妓楼飘来的,有从河上船里度来的。 “还没有我唱得好。”杨文君魅惑的一笑。 马素贞却听得很出神。 江大帅一笑,不与置评。他心里明知那些歌声,只是些因袭的言词,从生涩的歌喉里机械的发出来的;但它们经了夏夜的微风的吹漾和水波的摇拂,袅娜着到江大帅耳边的时候,已经不单是她们的歌声,而混着微风和河水的密语了。于是江大帅不得不被牵惹着,震撼着,浮沉在这歌声里了。这韵味,杨文君是唱不出来的! 小船从东关头转湾,不久就到大中桥。大中桥共有三个桥拱,都很阔大,俨然是三座门儿。这桥砖是深褐色,表明它的历史的长久;但都完好无缺,令人太息于古昔工程的坚美。桥上两旁都是木壁的房子,中间应该有街路。 杨文君说道:“这些房子都破旧了,当年湘军攻破南京,南京被烧成灰烬,偏偏着秦淮河没有被烧,不过却留下烟熏的痕迹,遮没了当年的美丽。我想象秦淮河的极盛时,在这样宏阔的桥上,特地盖了房子,必然是髹漆得富富丽丽的;晚间必然是灯火通明的。现在却只剩下一片黑沉沉!但是桥上造着房子,毕竟使我们多少可以想见往日的繁华;这也慰情聊胜无了。等过了大中桥,便才真的算到了灯月交辉,笙歌彻夜的秦淮河,那才是秦淮河的真面目哩。” 江大帅闻言,仔细的打量左右。果然,过了桥,顿然空阔,和桥内两岸排着密密的人家楼阁风景大异。一眼望去,疏疏的林,淡淡的月,衬着蓝蔚的天,颇像荒江野渡的光景。那边呢,郁丛丛的,阴森森的,又似乎藏着无边的黑暗:令人几乎不信那是繁华的秦淮河了。但是河中眩晕着的灯光,着的画舫,悠扬着的笛韵,夹着那吱吱的胡琴声,终于使江大帅认识绿如茵陈酒的秦淮水了。 此地天裸露着的多些,故觉夜来的独迟些;从清清的水影里,江大帅感到的只是薄薄的夜——这正是秦淮河的夜。 “客官,秦淮河就到这里,你们是要掉头回去,还是上岸去看看走走?”船夫说。 大中桥外,便是游踪尽处,也是秦淮河繁华的尽处了。 “靠岸吧。”江大帅说。 “好勒!”船夫便将船划到近市的一旁,停了桨由它宕着。 此时的秦淮河里正是闹热之时,船大半泊着,小半在水上穿梭似的来往。 岸上站着两人,好像再向江大帅他们招手。秦淮河确也腻人。即是从江大帅眼前过去的,总是模模糊糊的,甚至渺渺茫茫的;任你张圆了眼睛,揩净了眦垢,也是枉然。 江大帅的目光一瞬间疾如雷电,向他们望去,透过纷然的灯光,黄而有晕的灯光。捕捉到向他招手的两个身影,同时耳中傅来低笑的声音。 齐燮元满脸堆笑地向江大帅双手一拱,说道:“江大帅,真是巧啊。” “猿粪啊!”江大帅故露惊讶之色,一边还礼,一边夸张的大笑道。 江大帅的大嗓门,夹杂在处处都是歌声和凄厉的胡琴声里,使人有少年的率真,粗率却又不拘的感觉。 “这位是?”江帮主看向齐燮元身边颇有威严的中年汉子。 齐燮元介绍道:“这一位便是秀帅。闲急无聊,来秦淮河随便走走。” 江大帅听了,十分好笑,之前又说公务繁忙,设宴却又不赴宴,现在又说闲急无聊,跑到秦淮河来玩。谁信? 江大帅也不便拆穿,便也随着齐燮元应付道:“猿粪,猿粪!能在这里遇到秀帅!真是猿粪!” 李纯也顺势应酬道:“看来我与江帅是有缘之人,本帅随便来秦淮河逛逛都能遇到你。” 第427章 越策越惊心 在十里秦淮上,在微凉却又飘荡着迷离的夜色里,本应听听江南的小调,品品香茗佳肴,美人在伴,丝竹犹耳。江大帅的秦淮河香艳之旅,却因为李纯的这个半路杀出的程咬金只能作罢。 李纯这么迫切的设计“偶遇”来见自己,显然齐燮元已经将宴会上对江大帅的试探告诉了他,高唱“议和”的李纯的意图已经很明显了。 “江帅特意停住南京,不会只是为了见识秦淮风月吧?”李纯淡淡的开口。 “来到了南京,有谁不想见识一下‘江南锦绣之邦,金陵风雅之籔’?”江大帅淡淡的说,眼前如繁星般灯火交错的秦淮河,仿佛笼上了一团宛如梦幻的光雾。光芒与雾气腾腾的晕着,什么都只剩了轮廓了,似隔着寒纱的朦胧美。灯光究竟夺不了那边的月色;灯光是浑的,月色是清的,在浑沌的灯光里,渗入了一派清辉,却真是奇迹!那晚月儿已瘦削了两三分。她晚妆才罢,盈盈的上了柳梢头。天是蓝得可爱,仿佛一汪水似的;月儿便更出落得精神了。 “当然,还有另外两件事来向秀帅请教,”江大帅收回目光,又道:“一则是中国南北之停战和谈,二则是秀帅为首的长江三督之生死存亡。” 话音落点,齐燮元高声道:“燮元不明,敢问江大帅:前者本就是秀帅首昌,一直毅力斡旋,促成和局,自然是理解;后者却分明危言耸听!秀帅为首的主和的长江三督有何存亡之危?尚请见教。” “齐兄看来,秀帅为首的主和的长江三督是固若金汤。江山看来,秀帅为首的主和的长江三督却危如累卵。” 李纯道:“江帅!我督守江苏,也算是兵强马壮,有王廷桢第十六师师长,留在南京,与由江西调来的第六师长齐燮元共同守卫江苏地盘,巍巍乎如泰山屹立,如何便有累卵之危?” 江大帅悠然笑道:“长江三督之安危,在于所处大势。(.无弹窗广告)大势危,虽有破军杀将之功,终将覆没,此势如中天的袁项城所以亡也。大势安,虽有数败而无伤根本,此弱小如孙中山之所以存也。长江三督,全国首屈一指的富庶地盘,三督养军不下三十万,粮粟有数年之存,隐隐然超越各省督军,堪称当今天下最强省。”江大帅一顿,辞色骤然犀利:“然而长江三督有四战之危、八方之险,纵能有傲视群雄的资格,何尝又不是群雄垂涎三尺的肥肉?所谓怀壁其罪,想要取代长江三督的人多的是。” “当真是胡说!”李纯显然愤怒了:“打我注意的多的去了,我不是还好好的?” 江大帅侃侃道:“秀帅是长江三督之首,是直系的第二把交椅,乃主战派集中攻击的对象。上次督军团在天津开会,有人边建议惩戒秀帅为首的长江三督,不过未获一致协议而作罢。但秀帅却成为段系攻击冯系时的受罪包,段系把一切怨气出在秀帅身上。而冯大总统自南巡归来,已成主战派俘虏,他对主战派已没有反对的余地。主战派反而越来越气势汹汹,倪嗣冲、曹锟、张怀芝多次联名攻击秀帅。主战派激烈分子张敬尧,是秀帅的门生和旧属,可是自他参加皖系后,为了前程,对于秀帅便不假以辞色。骂秀帅的最难听就是他了。主战派稳居上风后,不止是要严惩西南人物,同时也要整肃北方主和派。内务总长钱能训就在国务会议上提议惩戒秀帅,全体阁员都同意了,幸好有王士珍王帅不同意。后有人折衷建议用国务院名义电斥秀帅,王帅也不同意。最后由阁员九人联名发出虞电谴责秀帅,也只有王帅没有列名。张作霖张胡子更是发出庚电斥责秀帅,‘身膺节钺,首倡调和,长彼凶锋,怠我士气,实足贻我北派之羞而为天下所笑。’有这样的基础,这回天津督军团第二次会议,只怕段系又要向秀帅为首的长江三督发起进攻!” 见两人沉默,江大帅说到了他们的痛处,心酸的都想流泪。 江大帅接道:“更以大势论,段总理在北京已消失了权力,一切受主战派的‘太上政fu’指挥。冯玉祥都被他们夺去了帅印,北方杀伐之声惊天动地,南下参战的各路人马都必须借道长江三省,谁知道他们会不会作出什么出格事情?秀帅,齐兄,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听过‘假道灭虢’的故事?” 李纯寂然,齐燮元涨红着脸喊道:“即便如此,我们可不是弱小的虢国,也不是冯玉祥,他们还奈何不了我们!” 江大帅大笑:“匹夫之勇,败亡之患。长江三督之危,更在心盲之危!” “此言怎讲?”却是李纯急迫的声音。“请江帅明言。” “所谓心盲者,不听于外,不审于内也。长江三督自恃强悍,切不可目中无人。罢免秀帅的呼声已经是不止一次,徐树铮在这一次督军团会议上也一定会继续策划罢免秀帅。我就听说,这次徐树铮准备以倪嗣冲与曹锟,卢永祥三路兵马威慑江苏,以武力罢免秀帅……” “啊——”齐燮元不禁惊讶的发出一声喘息,虽然很轻,嘈杂的秦淮河边却清晰可闻。 “依江帅所言,我当前之危局,该做何分解?”李纯却是紧追不舍。 反正,李纯是真的信了江大帅的忽悠。 江大帅没有回答,他默默走到岸上三株两株的垂杨树下,李纯也紧随其后,耐心的等着江大帅开口。 三株垂杨树淡淡的影子,在水里摇曳着。它们那柔细的枝条浴着月光,就像一支支美人的臂膊,交互的缠着,挽着;又像是月儿披着的发。而月儿偶然也从它们的交叉处偷偷窥看江大帅他们,大有小姑娘怕羞的样子。 岸上另有几株不知名的老树,光光的立着;在月光里照起来。却又俨然是精神矍铄的老人。远处——快到天际线了,才有一两片白云,亮得现出异彩,像美丽的贝壳一般。云下便是黑黑的一带轮廓;是一条随意画的不规则的曲线。这一段光景,和河中的风味大异了。但彩灯与明月竟能并存着,交融着,使月成了缠绵的月,灯射着渺渺的灵辉,这正是天之所以厚秦淮河,也正是天之所以厚人了。 江大帅骚包的看了一会儿景色,钓足了李纯和齐燮元的胃口,直到他们快要不耐烦的时候,才说道:“方今天下,人皆说乱象纷纷,各省督军之间无友皆敌。此乃虚象也,此言亦大谬也。方今天下大势之根本有二:其一,北派在袁项城死后势衰,分为皖系与直系,陷入相互攻伐之乱象;其二,自恃为北洋正统的段派皖系崛起,利用曹派直系,攻击冯派直系,他却大取黄雀之利。如今互相攻伐的竟然是直系自己。然则再看皖系段祺瑞,先逼走黎元洪大总统,再禁了冯国璋大总统,又锋芒直指西南,打得孙中山跑去日本。如果段总理真的武力踏平了西南,下一步他的刀剑又将挥向何处?” 李纯和齐燮元两个人谁也提不出反驳,两人都觉得一股凉气直贯脊梁。 “江帅可有什么化解策略?”李纯终于开口了。 “只要从主战派内部入手,瓦解第二次天津督军团会议,危机自解。”江大帅精神大振,胸臆直抒:“这次主战的督军虽然多,但张作霖张胡子只是叫的凶,却没有一兵一卒南下作战,真正参与作战的只有直系曹派,所以只要把直系曹派策反过来,主战联盟自然瓦解。” “江大帅且慢,”齐燮元站了起来:“如何策反直系曹派?得说个明白才是。” “北洋军在吴佩孚的带领下势如破竹啊,很快就打下了衡阳,席卷大半个湖南。问题出现了,按说军功卓著的曹锟和吴佩孚应该论功行赏,拿下湖南的督军啊,但是段祺瑞居然将督军的位置给了皖系部下张敬尧――有关张敬尧的问题我们以后再说。这说明什么?这说明曹锟即便跟着段祺瑞闹腾,在段祺瑞眼里也不过是个外人,自己人流血流汗,好处就给了别人,奶奶的,老子不帮你卖命了。吴佩孚根据曹锟的指示,在攻取衡阳后,就按兵不动了,毕竟大家都不傻,谁都不想当炮灰。” 江大帅又说:“其实张大胡子也可以策反。张大胡子这个人相当的精明,虽然是土匪出身,但是眼界很开阔,被招安的张大胡子平步青云,靠着自己的脑子一步步的成为东北的老大,当然,他的身后还有日本鬼子,靠着日本鬼子,张大胡子才让他的奉系成为东北王。所以精明的张大胡子一直以来的策略就是先保证自己三省的地盘,然后在中原寻找机会,鉴于目前直皖双方的紧张局势,张作霖看到了向中原扩张的希望,才会应徐树铮要求入关,当然,他的目标就是花最少的代价获取最多的利益。那么找谁当盟友呢?找强者当盟友,当然没啥前途,人家也不稀罕你,之前他找皖系做盟友,支持南征,使得段系一举逆转局势。那是因为他知道只有找个相对较弱的当盟友,自己才能从中取利!现在强弱逆转了。聪明的张大胡子再跟着段派,也捞不到多少好处,只有直系合作,才能继续捞去更多好处。不要以为不可能,政治这东西,只要有利益,就容易发生这种事情。” 第428章 闻名不如见面 李纯已经大体明白,不禁与齐燮元叫唤个眼神,相互点头,大有认同之意。 李纯忽然叹息一声:“这是要冯派向曹派低头啊,对么?” “秀帅此言差矣!”江大帅毫不回避李纯锋棱闪闪的目光,慨然高声:“这件事情上,谁向谁低头,并不重要。为黎民百姓,为国家社稷,南北罢战息兵,最开始就主张和平统一的长江三督的声望只会更胜从前!这恰恰便是秀帅得利最大。要说首功,当非秀帅莫属。而曹派不过是顺势而为,行的是秀帅的方略。纵然他们的反水也很重要,但他们的功劳也不可能越过秀帅和长江三督的道理,秀帅当不难明白。” 李纯沉默,又不得不点点头。 “然则,好处都被秀帅占了,只不过是向曹派低个头,不会很难罢?”江大帅又说了一句。 “江帅轻我李某人吗?”李纯满面胀红,慷慨激昂:“我李某人反对南北战争,反对段氏与日本之苟合,一心为国为民,这点委屈,岂有受不了之理?但为南北和议,我李某人与长江三督必为居中策应之主力大军,江帅岂可疑我?” 江大帅哈哈大笑:“秀帅快人快语,江山却是失言了。”说罢深深一躬。 李纯也呵呵笑道:“先生一激,果然就忍耐不得,当真一介武夫也。” 秦淮河边的气氛顿时轻松。 李纯又向江大帅拱手一礼:“江帅长策,我心服口服了,愿从江帅大计,与曹派修好,直系一起反战反段,以图恢复南北和平,求得国家长安。” “秀帅明智,江山不胜心感。” …… 告别江大帅,齐燮元陪着李纯坐一辆普通的红旗小汽车回到督军府。车上,李纯脑海里还在回放与江大帅“偶遇”。 李纯的心里还在翻江倒海,刚刚江大帅的话,每一句都戳进李纯的心里,由不得他不服。特别是涉及北洋内部派系最阴暗处的勾心斗角,让他心惊肉跳之余,也是听得最进去的话。中国人嘛,最精于的还内斗!这些话,才是李纯最听得进去的话。反战的目的不是为了什么国家、什么人民,只不过是为了反段而已! 小汽车在一进门的廊下停下,这江南建筑的回廊建的幽窒狭窄,所以廊下显得有些幽暗,墙上不时有些直达至顶的狭窄门户,漆成与墙同色,有时不注意看,根本不知道旁边就是一道门,推开了里边便另是一番天地。 督军府雅致精美,处处假山、回廊、鱼池、花草。 李纯善于经营,可以说是北洋最富有的都督了,自然装饰的奢华之极。江苏督军府本来是太平天国时期的天王府,辛亥时期的大总统府,本来已经够奢华了,一代代经营下来,其奢华程度,可想而知。 李纯和齐燮元一前一后从小汽车中钻出来,此时督军府已经是大红灯笼高高挂起。整个督军府灯火璀璨。 齐燮元向李纯笑道:“秀帅,且请回去好生歇息。卑职告退。” “你也回去休息吧。你明日还要应付江山。”李纯现在脑子全是江大帅的话,正想好好的整理一下思路,闻言忙点了点头。 齐燮元正要转身,就在这时,一阵悦耳魅惑的笑声传来。齐燮元心中一动,目光寻找悦耳魅惑的笑声来源,只见对面侧前方廊下一面与红墙同色,高至顶端的狭窄门楣儿忽然打开,一个提着灯笼的紫衣女孩儿家一哈腰儿,从那角门儿翩然闪了出来。后边两个穿着淡红衣衫的女子跟在她后边也笑叫着跃了出来。在那角门后又是一个花园,只从门内瞧了这一眼的风景,就觉得风光错落哼有致、精美绝伦、如同仙境一般。 齐燮元瞧了一眼,便愣在那儿,目光傻傻的停留在那个紫衣女子的身上,齐燮元也不是第一次见这个女子,但是每一次见到她依然惊艳。 月夜下,红墙深门,紫衣红鞋的女孩子一只手提着灯笼,一只手提着裙裾,俏笑着,那秀色、衣袖、巷弄,那深浅的层次、动静的威觉,象唐诗一很凝栋含蓄,象宋词一般清雅幽远,古色古香的风景有了她的飘然而过,仿佛都沾杂了她的甜糯娇悄,也不觉都变得温暖可人起来。[.超多好看小说] 那紫衣女子瞧见李纯,欣然叫道:“老爷回来了?”她悠雅地向廊这边望过来,瞧见齐燮元怔了怔,然后仍是提着裙裾,提着灯笼,踏着清冷的月光,袅袅走了过来。 夜露凝在绿草上,水珠儿随着红绣鞋翩然而过滚落下来。那一时间,齐燮元有一种错觉,仿佛那是一个穿了水做的衣裳,踏在清波之上的水做玉人。 女人径直走了过来,秋波般明亮的眸子先是好奇地打量了一眼精壮的像一只小牛犊子似的看着她傻笑的大个齐燮元一眼,然后蹲身向李纯嫣然笑道:“老爷!” 她的声音如同清泉击石。轻轻地、脆脆的,轻轻一笑时,那明眸皓齿,如同耀眼的阳光,刹那芳华不可方物。 这世间的好白菜都让猪给拱了,二八年华的一朵绝世芳华,竟然配给李纯这个老棺材!齐燮元不由在心底里一声惊叹。偷偷的瞄了一眼李纯。李纯也不过刚过四十,正出于男人巅峰状态。齐燮元忍不住又有些泄气。 齐燮元到了这个地位,身边也不是缺少女人,几房小妾的姿色并不比这女子稍逊,甚至还要胜上一筹,但那风情与她一比,简直就是个未长大的黄毛丫头,她那种成熟的风韵气质是需要岁月来熏陶的,就象醇浓的好酒。绝不是姿色本身亦或经过训练可以形成的。 齐燮元心里嫉妒的快要发狂。幸好李纯的全部心神也在这个女子身上,没有注意齐燮元的状况。 李纯刚刚还是一脑袋浆糊,可是瞧见这女子,立刻神清气爽,眼中充满了柔情和甜蜜,他宠溺地道:“天乌漆抹黑的,还在园子里乱跑,象个孩子似的。” “老爷!”那女子嗲嗲地撒娇。 李纯什么责备的话都继续不下去了。 “齐燮元拜见二夫人!”齐燮元忽然上前说道。 二夫人一双充满生气的眸子在齐燮元的脸上飞快地溜了一圈儿,柔声说道:“贱妾见过齐帅!” “不敢当!不敢当!”齐燮元连忙拱了拱手。在李纯面前,齐帅这个称呼他还真不敢当。 李纯忙呵呵一笑道:“都是太过宠她,也没点儿规矩,倒让燮元见笑了。” 齐燮元又瞧了眼那位巧笑嫣然的紫衣美女,依依不舍的再次向李纯告辞。 还没走远,齐燮元就听身后李纯的声音:“三更半夜的,还在院中跑闹,一点规矩都没有,叫属下官员见了笑话。” “老爷,”然后是荡气回肠的一声娇嗔:“人家一个人在闺房等老爷回来,等了好久也不见老爷回来,闷得慌嘛。听说老爷去了秦淮河,还以为老爷今儿个不回来过夜了。老爷是又迷上了那个骚狐狸精……” “老爷这次是陪客人……” “老爷陪客陪到秦淮河,妾身都懂。” “你懂什么?你不相信,我把齐燮元这小子喊回来,夫人亲自审问……老爷自从有了你,就再也没有在外面沾花惹草。” …… 已经走远的齐燮元听到的声音越来越小,但是可以想像得出二八紫衣少女玉臂轻舒,环住比她爸爸还大一截的李纯的脖子,撒娇弄痴地媚态,方才还是清纯如一泓清泉,陡然间便可以化身一碗**汤。 齐燮元的脑子里忽然蹦出一个念头,李纯善于经营,在北洋是有名的大户,财富在民国也是首屈一指,每年仅在天津置办的房产租金一项,就稳收四万八千两黄金。可惜,李纯如此家业,却至今无后。这个二夫人估计也心急的不得了,听说缠的李纯很紧,可是肚皮就是鼓不起来。齐燮元想着,如果自己能够……岂不是两全其美…… 这样想着,齐燮元走到督军府大门口忽然笑了起来,督军府门口的警卫莫名其妙的打量齐帅。齐燮元总算发现自己失态,摇了摇头,想把这个可怕的念想摇出脑外。 同时,在后圆,李纯拉着小妾的手进了她的闺房,关上了房门。那紫衣立即沏了杯茶来,双手捧到他的面前,嫣然道:“老爷请用茶。老爷也不要再叫那个齐燮元回来了,妾身相信我的老爷是去陪客人游秦淮河还不行吗?可是那个客人是谁?竟然还要劳动老爷您的大驾?” “唉!没办法。本来是不想见,可是齐燮元带回来的信,弄得我忍不住还是去见了。”李纯接过茶来,顺势一扯她的玉手,那个女子便娇呼一声,翘臂一扭,轻轻巧巧池坐在他的大腿上,双手环住了他脖子。 “老爷!到底是谁呀?”她漂壳的脸蛋儿有些晕红,李纯的魔爪在她身上乱摸,她的呼汲也急促起来,昵声对李纯道:“您要是不想见,就不见呗!南京城里,就是段总理来了,也得看您的脸色。” 李纯脸色沉静,魔爪已经伸进她的裙裾里,眼中却看不出一丝**的光焰,他悠悠地道:“我今天见的就是上海滩鼎鼎大名的流氓头子。” “江山?!”已经媚眼如丝的紫衣忽然把她那双妖媚的丹凤眼睁开成了大杏眼。 “就是他。”李纯心事重重,竟然没有擦觉怀里夫人的失态,继续道:“此人虽然年轻的过分,但是心思深沉,辩才无碍,小视不得。上海滩鱼龙混杂,黑道白道,官场洋场,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他能在短短时间内从这些人里冒出头来与他们分庭抗礼,甚至把很多人踩在脚下。他的疯狂传说我也听了不少,总觉得有些夸张,甚至仍为他的成功全是侥幸,今天见面,我再也不敢这么想了,我现在终于知道周学熙那么精明的人,那么大的财力,为什么会被他给玩死了。” 第429章 瞎搞胡闹 紫衣美少女一手搂着他的脖子,一手理着他的前额头发。静静听李纯说完,然后就着李纯的手啜了口茶,和他嘴对嘴儿的来了个皮杯儿。李纯搂着她纤纤细腰,忍不住抱住她狂吻起来。 紫衣边吻边喃呢道:“唔……妾身……嗯……听说他……呃……他在虹口道……啊……道场……写下‘东亚病夫’四个字……把好些……噢……东洋小挫……嗯……小挫子气得割肚皮了……啊……” 唇分。李纯喘了一口气,一把进捞起她的裙子,伸手摸进去,在她的丰润滑嫩的大腿内侧上重重拧了一把,叹道:“若他真是这样一介莽夫,那倒好办了,他这样一个变数插进来,还不知道对南北和议会有什么变数?也不知道对我们是福是祸?” 紫衣小妾夸张地娇呼一声,咬着丰满动人的红唇,高耸的胸脯儿一阵起伏,骚意更浓了,立即扭动着蛇一样的腰身,紧缠着他的身体,将高耸的****、丰腴的大腿直往他的胸前下部磨擦着,手熟练地伸进了他裤裆中:“那江山……他是站在我们一边……还是段总理一边……” 李纯倒吸一口凉气,握紧了她作怪地皓腕,道:“他现在是高唱和议,但是心思太深沉,太能说了,我……我心里竟然是没底……唉!他的雄辩和口才,大有战国家之风采。三寸之舌,强于百万雄兵;一人之辩,重于九鼎之宝。他三言两语、轻轻松松就把我说服。如果他转投主战派,替段祺瑞出奇策异智,我们可就惨了。 他一言可以让主战胜,一言也可以让主和胜。”他嘴里这样说,眸子深处却忽地闪过一丝深深的戒备之色。 “他有这么大的能力?”紫衣小妾一把抱住他身子,说道:“陆建章这个老头在长江各省活动这么久,你也没有如此紧张过,是不是太高看那个小流氓了?我看她在虹口道场的所作所为,实在非常鲁莽,不像有这么深沉心思的人。” 李纯掩过那丝戒备,露出副色色的表情在她丰盈动人的****上拧了一把,笑道:“日本人追杀他都追到南京来了,不可能只是因为一张‘东亚病夫’的纸条儿,必然是真的认定这个人是他们值得重视的大敌。而且,江山是虹口道场撒野,我不觉得这是什么鲁莽的事情。在当今中国,谁都怕鬼子,像江山这样不怕鬼子,敢在鬼子撒野的,那就是‘民族英雄’,国人崇拜者甚多!现在南京城里的人,谈起江山在虹口道场之事,莫不竖起大拇指,叫一声好!他行事看似鲁莽疯狂,却是步步为谋。其在社会政治上的真知卓见和在事功上的谋略权术、雄辩才智,号称得帝王术真传的杨皙子也有不如。真不知道他江山小小年纪,那里学来的这一身……鬼谷之术。” “他要是真有这么深沉的心思,可真要小心了。”紫衣小妾担忧地蹩起眉头道:“今后,不管他舌灿莲花,说什么,咱们都不信他,看他能把咱们怎么样?” 李纯温煦的一笑,说道:“这道不必。他说的话,我还是能分辨的出来,那些是对我有利,那些会对我不利。有利的,我自然还是听信,不利的,听过就听过,不要放在心上就是。” 紫衣小妾奇怪地道:“你们男人做事还真是奇怪。成天想这些勾心斗角,听得我脑仁儿疼。” 李纯哈哈一笑,说道:“我的小乖乖,谁叫你要问的,我对你说了,你又不爱听……”他喟然一叹,又振奋精神,搂紧了怀中美人儿的纤腰笑道:“你不爱听,那我就不说。咱们做点有趣的事情……” “老不正经!”紫衣小妾刚才与李纯老爷干到一半就停了,邪火未散,一见老爷终于结束话题,兴致勃勃,骚意更浓了,立即扭动着蛇一样的腰身,紧缠着他的身体,将高耸的****、丰腴的大腿直往他的胸前下部磨擦着,手再次熟练地伸进了他裤裆中,搓动起来。 李纯老爷下越来越硬,撑得裤子高高鼓起。 “受不了!”李纯老爷站起来,把裤子脱了。 小美人立即抓住了他的命根子,笑着说:“还算挺硬的嘛。” “当然了,看到它你就知道我在秦淮河什么也没有做了。” “这哪里就能看出来,到了床上看你能干多久就知道了。”小美人媚眼瞄着他的下面,手搓得越来越快了。 “保证让你舒坦。”李纯老爷笑着来解小美人的衣服。紫衣小妾张开手,任其解了裙扣,往上一拉,一身雪白挺拔的**露了出来。 真美啊!小美人这副性感至极的**他不知看了多少遍了,可没次再看的时候,他都忍不住为之赞叹,收到房都一年了,小美人越来越风骚,她的身体越来越丰满,更加美艳光滑挺拔,仙女般的面容,配上她那高耸挺立的凶器、纤纤盈握的细腰、圆鼓软翘的双臀、丰腴白嫩的大腿,一切都是那么完美,一切都是那么诱人,真是上天赐给他的美若天仙的妻子啊。 可是这肚皮为什么就不争气!李纯老爷郁闷的想。自己已经非常的努力耕耘了! 李纯老爷一把解下紫衣小妾的文胸,捧着两个晃荡的凶器就吻了起来,吻得渍渍有声。她的凶器立即变硬起来,下身更是湿润无比,**弥漫全身,身体象在炭火炉边烤着似的,燥热无比。 随着李纯老爷的挑弄,房间里娇喘细细,一时间那荡人心魄的娇吟如丝如缕她从房间里传出来,连满天的星月都带声了层朦胧的春意。 …… 玄武湖江大帅的行辕。 “呼!今天总算没事。安全的过去。”马素贞吁了一口气。 “有必要这么紧张吗?”江大帅笑问。 “哥哥不再,你的安全是我负责。我能不小心?”马素贞凤眼一瞪。 杨文君上前抱着马素贞说:“贞贞,累了吗?我们洗澡去?” “我还有事。”马素贞看了一眼江大帅说:“我需要先去察看一下警卫工作,文君妹妹,你先去吧。” 杨文君看着马素贞的背影,瞪了江大帅一眼。 “瞪着我干嘛?”江大帅无辜的说道:“我也纠正不了她的各种古板的毛病。” “这样苦闷的工作,她也做得这么心甘情愿,真是不可思议。” “唉!你是不是也觉得跟着我,非常苦闷?” “嗯!”杨文君瞄了江大帅一眼说,“生活像死水一样。今天看了秦淮河,那么热闹,可是我就是觉得苦闷……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国家如此破败,可是当权者却还在勾心斗角,看看李纯和齐燮元的嘴脸……老板,你到底想要怎么办?你和他们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图?”她抬起头来,严肃地看着江大帅,嘴唇颤抖着,“我总盼望你――盼望你来救我,就我们这些快要沉溺的人……” 江大帅漫不经意地向屋里、院里各处张望了一下,然后坐在桌边,微笑着说:“你的苦闷我很了解。文君,不要悲观,我们要尽量帮助无助的人们,苦难的人们,不过……”江大帅的语气变沉重了,眼睛却依然安详地、柔和地瞧着她,“现在军阀内部的矛盾是越来越严重了。孙中山先生已经带着他的追随者再次流亡日本――你也是知道的!护法战争已经失败了。” “我知道!”杨文君点头说:“南北军阀,都是一丘之貉!” “文君,环境是残酷的,斗争是激烈的呀,不知你想到过这些没有?” “我早就想过无数遍了!”杨文君红涨着脸,使劲把身子向桌上靠着,“我早就这样想:与其碌碌无为地混这一生,不如壮烈地去死。死都不怕,我还怕什么?” 江大帅锐利地盯着她那张充满稚气、充满激情的美丽的脸,从这张脸上他完全信任了这个生活在矛盾的泥坑中的女孩子。停了一下,他直视着她的眼睛说:“英雄式的战死在疆场的思想还一点儿没变吗?” 杨文君笑了笑。 “小林,你想错了。参加革命并不是叫咱们去死、而是叫咱们活――叫咱们活得更有意义;叫千百万受压迫的人全活得很幸福。为什么还没有做什么就先想到死?这是不对的!” “那么,老板,你倒指给我一条参加革命的路呀!现在这样子能叫革命吗?” “文君,那你说什么才是革命?”江大帅的神色突然严肃起来,他弯着身子,一只脚蹬在凳子上,一只手按住太阳穴。他那英俊而端正的面孔,带着沉重的深思的神色,两道浓眉挤得紧紧的。 杨文君一时语塞。 半晌,江大帅摇摇头敲着桌边说:“文君,我们做的也是革命!不要以为革命就一定是向孙中山先生那样轰轰烈烈,那样轰轰烈烈的瞎搞胡闹的失败,我可舍不得那样的折腾。我干革命,我就要为的的追随者负责,我带着他们是奔美好明天去的,不是带着他们下地狱……” 第430章 目光又盯上谁 深夜的电灯发着惨白的亮光,杨文君的脸色也全同灯光一样的惨白。 这时马素贞进来,看到杨文君的脸色,还以为江大帅做了什么色色的事情惹杨文君不高兴了。也不能怪小姑娘这么想,因为江大帅就是这么个“邪恶”的人,她有切身体验。 马素贞的这种看猥亵犯的目光让江大帅不淡定了。 “有什么事吗?”江大帅干咳一声。 “毛人凤来了。”马素贞奇怪的目光在江大帅身上扫过:“现在客厅侯着呢。” “我就去。”江大帅赶紧脚底摸油。 客厅里。大玻璃窗挂着丝质的湖色窗帘;琳琅满目的图书,整齐地排列在一排排的玻璃书柜里;屋子当中有一张小圆桌,桌子上面有一个古瓷花瓶――花瓶里还插着鲜艳的步步高花,花瓶周围则摆着好几瓶好酒――茅台、大曲、白兰地,等等。还有那些大大小小的丝绒沙发,雪白墙壁上挂着的各色字画……无不彰显这家原本的主人是怎么一个书香富贵人家。 现在是江大帅鸠占雀巢。 毛人凤正陷入到一种迷离的境界中――刚才,他还在喧嚣的人群中跟踪、刺探,他还在与小日本鬼子的暗探过招,忽然来到了这么一个安静、舒适的所在,这跟他刚才在经历的腐臭的湿地、血腥的特务世界多么不同呀!这是两种天地、两个世界。但他确实是来到了另一个世界――一个他又生疏、又熟悉的世界。他现在做的是最阴暗的事情,身处最黑暗的世界里,许久许久他没有看见这个世界了,但是,他确实有过这样的世界。那是在被戴春风招募以前的事情。他也曾有过这样安静、舒适的房间,虽然没有眼前琳琅满目的玻璃书柜,名贵奢华的茅台酒――但之前过的总算是一个舒适的享乐世界。自从走入劳碌奔波、艰苦而又危险的另一个世界。 这一切,为的是什么? 不就是眼前这些玻璃书柜和茅台酒?不就是想有一天自己也可以亲手挂起美丽的窗纱和壁画?从此过上眼前的这种舒适奢华的生活吗? ……正当毛人凤坐在软软的沙发上,悄悄地东瞧西看、并且思潮起伏的时候,旁边的一扇油光闪亮的屋门开了,江大帅走进来,他惊慌的站起来。(.好看的小说) 江大帅摆摆手说:“不用客气,坐下说话!” 江大帅径直坐到他对面,毛人凤看到江大帅坐下,他才斜斜的把屁股挨着一点沙发坐下。 江大帅说道:“小毛,这些日子辛苦了,这一路都要靠你指挥的太保团打前站。” “老板过奖了。”毛人凤受宠若惊:“太保团在各地都有分支机构。我不过是先来一步,居中联络一下而已。” “小戴带着太保团的总部机关先去了湘西,这一路,辛苦你地方还有很多。” “老板,这都是应该的。” 江大帅笑了笑,道:“我让你打听的消息怎么样了?” 毛人凤道:“老板,卑职一来南京,立即撒下动员太保团驻南京的密探,四处打探消息,日本人在南京经营多年,势力虽无所不在,可也因此,他们的所作所为根本无从掩饰。”他说到这里,显然对自己的成绩十分自豪,所以神色间有些自矜。 这是下人端上两杯茶。 毛人凤拿起杯来喝了一口润了润喉咙,然后从怀中掏出一个小本子,双手递过来道:“大人,卑职所查的东西都记在这上边。日本的向阳社在中国开埠的城市开设道场之外,还有一个玄洋社更可怕。玄洋社在天津、青岛、上海等地设立了一个叫做《经济调查会》的分会,在北平、山海关或滦县、张家口、太原、济南、烟台、南京、汉口、香港及广州设立派驻机构。其调查目标,在北方的有开滦煤矿、井陉煤矿、山西矿业、山东煤矿,萍乡煤矿等矿产资源,冀东地区工业及整个华北地区经济资源,包括棉、麻、羊毛、面粉、烟草、木材、药品等,以及交通状况,还计划摸北洋对华北的贸易及关税,各国在华北的利权及投资等问题。在东南一带,势力虽然不如在华北嚣张,但是也到了很可怕的地步。号称亚洲最大的铁厂汉冶萍已经被他们控制。” 江大帅听地蹩起了眉头:“我国的铁路若津榆,若芦汉,若奥汉,若龙州,若太原柳林,都是英、比、美、法、俄之款之所修筑。矿山若山西之孟平泽潞,若河南之怀庆左右、黄河以北诸山,若直隶之开平,若贵州之青溪,都是英、法、义之款之所开营。路矿之利尽归外人。至于日本,专靠战争掠夺而致富。做的这些事情,一点也不奇怪。只是汉冶萍公司也被他们拿到手了吗?” 江大帅心里急啊。本来因为和盛家的关系,还想着入股汉冶萍,以汉冶萍为基础,抗起中国重工业的大旗。想不到,汉冶萍被日本人捷足先登了! 毛人凤道:“老板,具我们所得到的消息了解,自1897年,盛宣怀接办汉阳铁厂后,因募招商股很不顺利,就转而乞灵于举借外债。” 江大帅沉吟良久,暗暗盘算了一阵,才道:“嘿,主要是日债罢?” 盛宣怀和日本人的龌龊,江大帅还是略有耳闻。 “是的。”毛人凤微微一笑,翻阅小本子说道:“汉冶萍股份有限公司是在张之洞创办的汉阳铁厂的基础上,与后来创办的萍乡煤矿和大冶铁矿合并,并扩充商股,于1908年3月13日正式成立的。它是一个具有官商合办性质且与国家政权密切相关的股份有限公司,由会办商约大臣盛宣怀兼任公司经理。1896年,张之洞所创办的湖北汉阳铁厂因官费难筹而经营困难。经其奏准,将铁厂交给盛宣怀招集商股经办。盛宣怀接管后,招集各华商,主要是轮电两局和通商银行纺织公司的华商,集资入股,共凑成股份银200万两,作为成立商办公司的根本。然后计划开辟萍乡煤矿,以济冶铁之需,还准备添造新式机炉以改进炼钢方法,并改善与之相关的铁路、轮船、码头、栈道等设施。预算很大,因为后续募招商股很不顺利,盛宣怀就转而乞灵于举借外债。这样,到了1899年,盛宣怀代表汉阳铁厂与日本八幡制铁所订立通易煤铁合同,开始与日本商人相勾结。1902年,汉阳铁厂向日本大仓组借款25万元用于扩充铁厂设备资金,年息8厘,以1年一为期。1904年8月3日盛又与日本兴业银行代表小田切订立《大冶购运矿石预借矿价合同》,主要内容有:一,借日款300万元,年息6厘,期限30年。二,以日本按所购矿石价值抵还本息,不还现款;日本每年收买大冶矿砂7―10吨。三,以大冶矿山、大冶矿局现有与将来拥有的一切运矿铁路、厂矿财产为担保。四,指定借款用途:200万用于大冶铁厂置购机器机炉之用,100万元为萍乡煤矿所需。五,大冶铁厂聘清日本技师。虽然据汉冶萍公司的创办者设想,将新旧股份招足银元24万元后,可以一面拨还华洋借款,一面扩充煤铁生产,营利之后,非但可以刺激和推动华商激于大信、乐于谋始,并仿照各国广设各种制造商厂,可达到养民善政、强图之目的。还可以凭自己的产品对洋货起到一定的抵制作用,收回和保障一定的利权。但实际上,由于公司经办者的**和经营无方,招商股很难如愿,便又搬出老办法,出卖利权,举借外债,这一时期,德、英、日等帝国主义列强互相争夺对汉冶萍公司的控制权,尤以日本为甚。从1904年到1911年,汉冶萍公司又先后以公司所属企业资产、材料、产品,甚至地契,股票为担保,以汉阳铁厂产品全归日方专销代销、售价由双方议定不受国际市场影响,日方每年收购大冶铁矿矿砂为条件,多次举借日款,汉冶萍公司便逐渐为日本人控制。负债既多,也包括向其他国家举借的外债,主要还是日债,因此利息负担自然就沉重,截止至1911年,汉冶萍公司总计用银共合3200余万两,除股本100万两外,其余2200余万两都是外债。自盛宣怀接办到辛亥革命的15年间,汉冶萍三厂矿先后支付的借款利息和股息共达100余万元,约占同期总支出的三分之一。” 江大帅听的怒不可遏,啪的一趴桌子道:“想不到,盛宣怀这只蛀虫!难怪辛亥年,国人皆喊该杀!” 他说到这儿忽的想起一事,奇怪地道:“不过……没有他费劲心思的掏空清王朝,最后在四川点的那一把火,辛亥革命的燎原大火还未必能那么烧起来?……小毛,你确定打探的消息无误吗?” “报告老板,”毛人凤奇怪地道:“是关于汉冶萍的情报还是什么?……” “当然是汉冶萍!” “报告老板!汉冶萍的情报,卑职查的十分仔细,不会有误。由于日本人做事肆无忌惮,汉冶萍的管理人员有很**,所以我们的人很轻松的就把情报搞到手了。” 江大帅说道:“好!我会记你一功的。” 毛人凤脸上喜色,道:“谢谢老板。我还有没说的,现在,盛老四在上海滩遥控汉冶萍,公司举借日债,更为严重了。” 江大帅听了发了半天愣,才恨恨地道:“娘西皮的,盛老四这个草包,别的事我尚可隐忍一时,盛老四这是自毁长城,是站着茅坑不拉屎!这却忍让不得了。盛老四呀盛老四,这汉冶萍在你的手上,真是让我心痛。你看别怪我拿来你的汉冶萍开刀,不念和你妹妹的情分。事关国家命脉,不能再操在你这草包手里!小毛,你继续搜集情报,但是要切记,不要打草惊蛇。” 第431章 高丽美女 江大帅又盯上了汉冶萍这个庞然大物! 毛人凤兴致勃勃地道:“卑职遵命。[.超多好看小说]” “嗯,对了,”江大帅忽然又想起一事,道:“南京的日本刺客挖出来没有?” “还……还在找!”毛人凤忽然又腌了。 第二日,南京商界士绅们一一前来正式拜访江大帅,尤其是那些昨日没有资格在扬子饭店为江大帅接风洗尘的巨商和富绅。 不要看江大帅不过是现在是偏远边城的一个三流镇守使,但他还是银联的话事人! 这个头衔,对这些巨商富绅的吸引力实在巨大!而所有来拜访的巨商富绅自然不会空着手来,或票子、或珠宝字画、或土特产品、珍贵药材等等不一而足,批发一样的往江大帅这里送。 江大帅有意把自己打扮成一个无所作为的贪财好利的形象(他本性如此好不好,根本不用扮),所以是来者不拒。 杨文君不知就里,她不喜欢崇拜的江大帅变的这么“堕落”,但是做天晚上和江大帅的争论还在耳边,明明觉得自己有理,偏偏争不过这个“辩才无碍”的江大帅,心中有气又不敢发泄。所以虽奉了江大帅差使坐在那儿充当帐房先生,却对送礼的人不搭不理的。 马素贞理所当然的认为江大帅一定是又干出猥亵的事情,才惹得杨文君这么的生气,也跟着杨文君同仇敌忾。 送礼的客人面对两个冷美人,好在那些人早打听到江大帅此来只带了这么一个美貌的女秘书和女保镖,而且听说她们常常在每日晚间偷偷溜进江大帅房去,谁还敢当她们是一般的女人对待?倒也没人敢得罪她们。 那些富豪家资亿万,登门拜访,欲有求于银联话事人的家伙们,岂敢送些寻常礼物?虽不敢说是奇珍异宝,所送的东西也都价值昂贵之极。 杨文君正在一项项记着,忽的马素贞板着一张脸领进个人,转身就出去了。 杨文君一看,鼻子都气歪了。这来人居然送来一个美女,白衣白裙,此女身形颇高,有种鹤立鸡群的骄姿傲态,纤侬合度,体态美至难以形容。尤使杨文君印象深刻的,是嘴角处点漆般的一颗小痣,令她倍添神秘的美姿。她的衣装上看,还是个高丽美女,模样比起杨文君还要漂亮,往那儿一站,那种高丽风情,真是楚楚动人。 杨文君真的火冒三丈,她提着毛笔就冲进了客厅,江大帅刚刚送走一个富态的巨商,瞧她拎着只毛笔,气鼓鼓的娇俏模样,不禁笑道:“文君,你怎么了?谁又惹你生气?” 杨文君酸溜溜地道:“今天客人送的礼物,小的都着人收到仓房中了。可现如今有人送来一个活物,小的不知是不是该放到老板的床上,特来请示老板。” “什么货物?”江大帅眼珠转了转,笑道:“要送到我床上去?哦,走走走,出去瞧瞧。” 江大帅出去一看,竟是个高丽美女。高丽人的样貌,那身素衣如雪的清纯,自然一眼认出来,不觉怔了怔。 那个巨商正恭候江大帅传唤,瞧见刚刚的秘书小姐领着年轻的过分的少年出来,少年虽然年轻的过分,但是那种上位者的气度,巨商一眼就看出来了。加上那位记帐的秘书小姐嘴唇儿撅的都能挂只油嘴了,晓得前边这位就是江大帅,不禁受宠若惊地陪笑下跪道:“朝鲜遗民,李臣晚,拜见江大帅。” 江大帅瞪大眼睛道:“你是朝鲜遗民?” 那朝鲜遗民李臣晚陪笑道:“正是亡国遗民。今日有幸见到在虹口道场羞辱日本人的江大帅,是鄙人三生有幸,江大帅的故事,真是解我们亡国之民的恨。呃……鄙人听说大人风尘仆仆,身边连个使唤丫头都没有,所以特意将一个侍婢送与大人侍侯起居,请大人笑纳。” 杨文君在旁边咳嗽两声,江大帅听了心中暗笑,他可不想下次来南京,弄一个美女回去,还是个韩国美人! 而且这个李臣晚,怎么听的那么耳熟? …… 在玄武湖这个院子外,日本人东乡下榻在一座幽静小院里,暗中的窥视着江大帅的行辕,那一早上就进进出出不停的人流。 东乡觉得自己真是困坐愁城。为暗杀从上海滩来南京的江大帅,他在中华门附近租了个幽深的院落,作为他和黑龙会暗杀小组的隐藏之地。可是,自昨日他们在浦口码头和江大帅照个面后,就再也见不到江大帅的任何踪迹。 “八嘎丫鹿!江山是个老泥鳅,真没想到他来南京后就沉沙卧底了。” 东乡想起前天在码头上千载难逢的刺杀江山机会,从他们身边悄悄的溜走了,心里就不是滋味。现在他们再也无法找到接近江山的机会了。他躲进玄武湖小别墅后,就再也不露面了。东乡真有些后悔当初的优柔寡断。 “阁下,当时我们的人也无法接近他。他守卫太森严了。不能怪你。”秋山这样说。 “报告阁下,江山好像已经发现了我们的踪迹。要不然我们始终守在玄武湖附近,只见有些南京各路人马进去拜访,却始终不见江山出来送客,很不正常。” 不断有打扮成中国普通老百姓的日本人走进这幽静小院,把他们监视的情况报告给心绪焦灼的东乡。 东乡问道:“江山不是和好色吗,他为什么不去秦淮河?” 秋山说:“好色也不用出大门,刚刚我就有个商人,带着一个韩国女人进去了。” “那么江山别人不见,江苏都督李纯他总要见的吧?”东乡心存疑虑地分析说:“江山特意的在南京停脚,怎会不去督军府拜会呢?秋山,你的,给我带着人,预先埋伏在玄武湖通往督军府的路上,我保证江山肯定要去见李纯的。这几日太阳很毒,也许娇贵的江大帅不想出门,但是,只要他去督军府,你们就就我在半路上击毙他!” “哈咦!在下这就按阁下的主意去办!”秋山见东乡洞若观火,稳坐大院里指挥这场刺杀,他非常的敬佩,觉得很有道理,也不再敢多问,就急忙去布置了。 第432章 不差钱的棒子 江大帅围着李臣晚转了两圈,想起来这个一脸市桧,长得有些捉急的高丽棒子是谁了! 江大帅心中倒也生起了一丝好奇,这个废物突然找到他,却不知是何来意? 江大帅直接问道:“不知道李先生来此何贵干?” 李臣晚点头哈腰道:“还不是因为日本鬼子把我们朝鲜人欺负得太狠了,我们对日本鬼子有着亡国的仇恨。(.无弹窗广告)流亡上海滩的朝鲜人到处都在传颂江大帅在虹口道场的壮举,我对江大帅也是非常的崇拜。” 江大帅想不到自己在虹口道场的胡闹没有吸引爱国志士的投奔,反而吸引了这个大名鼎鼎的韩国流亡废物棒子。真是哭笑不得。 人生啊人生,真是感慨万千。 江大帅立刻展开一个更加诚挚的笑容说:“非常欢迎!中国也是被日本欺负的狠了。日本鬼子狼子野心,贪得无厌,没有真正的中国人不恨这些日本鬼子。那天在虹口道场,我还嫌羞辱这些日本鬼子不够呢!” 李臣晚立刻顺着江大帅的口气拍起江大帅的马屁。 听完李臣晚的马屁,江大帅大概了解李臣晚又送银子,又送美人儿,又送马屁,到底是是怀着什么意图。不由得面色古怪问了一句:“难道李先生是想要我帮助你们复国吗?” 就这位朝鲜的复国废物李臣晚慧眼如炬,看出自己不是池中物,想学吕不韦?或者只是纯粹的因为江大帅在上海滩表演的反日大戏吸引? 无论哪个想法,江大帅都本能地觉得十分荒谬。 自己现在的身份地位,这里朝鲜的复国主义者,应该还看不上眼吧?至少,自己一个中国内陆西南,湘西边城的一个镇守使,对他们朝鲜根本没有什么影响力,对他们没有任何的用处。 所以,李臣晚应该是送礼送错了对象。他不礼物送给孙中山。江大帅记得孙中山身边辛亥时期就有不少朝鲜籍的同盟会会员。 江大帅一张口,立刻让李臣晚脸色大变惊疑不定地看着江大帅好半天才说:“我们确实有这个想法,您已经知道了吗……” 江大帅从对方的反应里立刻意识到他们两个时代的所掌握的知识差距,难怪李臣晚把话说得如此理所当然,搞不好他自己都不是很清楚背后的含义。他连忙摆手说:“你也别多想!我不过是瞎猜的。” 李臣晚惊疑不定还是缓缓坐下然后询问:“那么我刚才的提议您怎么看?” 江大帅想了想说:“我是很想帮助你们。毕竟,我们都是日本帝国主义的受害者!可是,我现在不过是湘西边城一个小头目,离着朝鲜也是十万八千里,想帮你们也帮不上。” 李臣晚说:“您是孙中山先生推崇的人。我们在上海滩也看到了您的能力,所以,我们相信你能帮助我们。” 李臣晚也觉得应该如此,他此前直接找上江大帅并非因为他的湘西镇守使的身份,而是孙中山的推荐。一直跟随在孙中山身边的金圭植是朝鲜复国运动的重要人物,就是他把李臣晚从美国喊了回来,让他来找孙中山推荐的江大帅的。不过,李臣晚到了上海滩,并不情愿,在美国活动,走的正是孙中山当时的老路子,在美国寻找外国的支持,然后向朝鲜桥民募集资金,再回国发动起义。这样的一条路,对于小国寡民的朝鲜,注定了坎坷,没什么成效。所以,金圭植一招呼,他就打包跨海到了上海滩,但是江大帅这个人,看起来很不可靠,所以李臣晚一直不露面,只是在上海滩召集朝鲜流亡的桥民,然后打听江大帅的情报,知道江大帅打闹虹口道场,羞辱日本人为东亚病夫,他才开始信孙中山和金圭植的推荐,干巴巴的追着江大帅来到南京。 江大帅却在想,原来孙中山把这些高丽废物棒子推荐过来的。孙中山还真会替他找麻烦。 李臣晚看着沉吟的江大帅,开始有点忐忑不安。 “大帅。您也是痛恨着日本人,我们也是痛恨着日本人。我们有着同样的敌人。”李臣晚拐弯抹角的说服江大帅:“日本人的野心是没有止尽的。我们朝鲜人对日本人最了解。日本人向南征服中国的台湾,向东征服了朝鲜,不过是个开始。他们的第三步,是征服中国的东北,满蒙地方;第四步,然后征服中国内地;第五步,确立东洋盟主地位;第六步,欲图称霸世界!” 李臣晚这个废物还是个明白人! 江大帅有点吃惊。 不过,李臣晚的明白也是都是血泪的教训。如果说日俄战争前日本在某种程度上还需要英美的支持来充当“远东宪兵”的话,那么日俄战争后日本已经成为远东霸主之一。其侵略扩张也随之疯狂起来。 最先遭殃的就是李臣晚的祖国――朝鲜。 日俄战争爆发后,日本立即强迫韩国签订了带有军事占领性质的《日韩议定书》,(朝鲜于1897年改国号为“大韩帝国”),8月又签订了第一次《日韩协约》,把持了韩国的内政、外交。日俄战争结束后,日本决心把朝鲜变为日本的殖民地。为取得西方列强特别是影响力较大的英国和美国的支持和谅解,日本于1905年7月与美国签订了《桂?塔夫脱密约》(备忘录),以日本承认美国对菲律宾的统治权,换取美国承认日本在朝鲜的统治权;8月与英国签订了第二次日英同盟,日本以担负协助英国在印度统治的义务,取得了英国承认日本在朝鲜的独占权益。之后,日本便加快了吞并朝鲜的步伐。 1905年11月,日本以武力威逼朝鲜签订了第二次《日韩协约》,亦称《乙巳保护条约》,规定日本在朝鲜设立“统监”,掌管朝鲜的外交事务。但实际上,日本按照统监府官制已经把朝鲜的全部内政、外交都置于了日本的军事力量的威压之下。 1907年7月,日本借朝鲜派使赴海牙,谋求万国政fu和平会议干涉日本压迫朝鲜的“海牙事件”,迫使朝鲜国王让位,强迫朝鲜签订了第三次《日韩协约》,也称《丁未七约》,规定统监拥有“指导”内政的权力,朝鲜的法令、国策的制定,以及高级官吏的任免,都必须得到统监的同意。 此后日本不断增加驻朝军队,解散了朝鲜军队,疯狂镇压朝鲜人民的反抗。 1909年7月,日本政fu正式决定吞并朝鲜,指使朝鲜卖国贼上书要求“日韩合并”。 1910年8月,在日军的警戒下,迫使朝鲜签订了《日韩合并条约》。 从此,“大韩帝国”的国名被日本废除,称之为朝鲜,设置朝鲜总督府,开始实行红果果的殖民统治。在政治上,总督直属于天皇,统帅驻朝日军,掌管朝鲜的立法、行政、司法大权,实行残酷的军事警察统治。在经济上,颁布“公司令”,压制朝鲜民族工商业;强制推行土地调查,掠夺土地,压迫朝鲜农民;设立东洋拓殖会社和朝鲜银行等,垄断了朝鲜的经济命脉;修建铁路,使之成为榨取朝鲜人民血汗和侵略中国的大动脉。总之,日本吞并朝鲜,第一、把朝鲜作为侵略中国的据点;第二、向朝鲜输出资本攫取殖民地利润;第三、独占朝鲜为本国资本主义工业的原料资源、粮食供给地和商品的销售市场。 听着李臣晚吐了半天苦水,江大帅摇摇头,说:“以我现在的能力又能帮你们什么?” 看到江大帅金口一松,李臣晚大为兴奋!小心而郑重地问:“大帅,请问您能给予我们什么样的帮助?” 江大帅想了想,先向李臣晚看了一眼,然后他才挺直了身体,很是随意地说:“资金和武器,我不可能提供给你们。因为我现在自己的缺少这些。” 李臣晚说:“资金的话,我们到是不缺。我们的桥民非常的爱国,他们为我们的革命事业提供的很多支持。可是,我们有钱却买不到武器。日本人防朝鲜人非常的严,在朝鲜和日本,韩国人是不可以拥有枪械,以及各种武器。在欧美和中国,我们也很难有渠道搞到武器。就是能搞到一两把枪,那也是超高价!” “你们有钱就好。”江大帅喜笑颜开,不是来找他身手要钱的,他心情立刻就好了。想想这个李臣晚送来的礼物,看起来确实不差钱!江大帅笑道:“你们只要拿钱来,武器我替你想办法卖。我现在好歹是一方军阀,有正规渠道购买武器!只要有钱!……” 江大帅觉得自己不能把吃相露的太难看,又补充了一句:“咱们是同志,都是为了打日本!我替你们代购的武器,中间不赚你们一分钱!你们放心!” “谢谢大帅!”李臣晚心里不管信不信,先站了起来非常恭敬地道谢:“我非常高兴能够和您结成同盟,我将以我的信仰起誓,在今后的岁月中,朝鲜革命志士以及朝鲜人民必将是您以及中华大国的坚定盟友!” “每一个国家,无论大国还是小国,都应该有人去维护。”江大帅开始神棍:“每一个人都应该为自己的组个抗起重任,和作出牺牲,这是国民之根本!” 李臣晚面露喜色,毕竟朝鲜的革命现在岌岌可危,日本人在朝鲜的统治越来越稳固,想要发展复国非常不易。李臣晚在了解江大帅之后。在上海滩一年之内崛起的江大帅,名声已渐渐传开,孙中山在很多场合,对很多人都表现了对江大帅的欣赏,而也有很多人都将江大帅视为孙中山未来的接班人,能够攀附上这位未来的大人物,李臣晚非常欣喜。 看着她们欣喜的样子,江大帅只是暗中叹了口气如果他知道了自己此刻心里刚刚萌发的一个邪恶之极的打算,恐怕再也笑不出来了吧? 第433章 让日本人去头疼 江大帅站起来,拍着李臣晚的肩膀,这本是一个上位者向下面的人表示亲切的举动。只是现在被年轻的过分的江大帅用在张得非常捉急的李臣晚身上,看起来真是不伦不类。 “我在湘西将要大练兵,到是时候你也可以挑选一些朝鲜青年送来一起接受军事训练,还有战场实习。将来这些青年归国,必能派上大用场!”江大帅眼中闪着邪恶的光说。 “谢谢江大帅!”李臣晚感激涕零。 “不用谢!我们都是为了同一个目标!”江大帅这样说。 这些人,将来会成为让小日本鬼子头疼的根源。 …… 不用等将来,现在南京的那些小日本鬼子已经很头疼了。 南京城里,烈阳火辣辣的晒的土都要冒烟了。 东乡擦擦满头大汗,刚刚秋山报来的消息说:“江山仍然按兵不动,没有外出拜客的迹象。” 东乡心火越燃越旺,他知道这次头山满花如此代价,派遣给他向阳社下面的黑龙会十多个骨干,从上海滩密秘来到六朝金粉之地南京,决不仅只为报“四字”之仇。所谓“四字”之仇,就是指江大帅留在虹口道场的“东亚病夫”四个字,这四个字已经成为全体日本人的耻辱!如果说这次到南京行刺只是为血耻,也仅仅是头山满除掉江山的近因。 头山满要他对江山下杀手的真正原因,与其说是对江山本身的仇恨,不如说是为帝国未来征服中国的一大后患。 “东乡,你是我非常看中的学生之一,你还记得,佐藤信渊在其《宇内混同秘策》中说过什么话吗?”东乡走进小院花园里,忽然想起和老师在上海见面的一次晚饭后的闲聊。 当时东乡想也不想就回答:“皇国乃天地间最早形成之国,为世界万国之根本……号令、征服世界各国乃天理使然……因此,要以武力先吞并满洲……继而再将朝鲜,中国全部划入日本版图……” 这些话,他早已经倒背如流。 明治政权建立之初就以天皇的名义发布了作为施政纲领的《五条誓文》和《御宸翰》(天皇御笔亲书的文件),规定日本对外发展的总方针是:“继承列祖列宗的伟业”,“开拓万里波涛,布国威于四方”。这就是说要以武力把天皇的“肇国”神威普及到全世界,没有那个日本人不知道的! 表明日本确定了一条侵略扩张的对外发展路线。 这种军国主义的侵略扩张政策的提出是有其历史根源的。在近代以前的日本封建社会,是以武士阶级为基础的社会,实行的是“武家政治”。武士阶级的政治信条,一是认为“日本为万国之本”的神国,天皇是君临天下的神君,神君以神威理所当然地统治天下。二是崇尚武力,认为“武力是立国之本”。(.无弹窗广告)他们以杀伐征战、穷兵黩武为荣耀。到了幕府末期,在西力东渐,日本面临殖民地危机的情况下,这种封建军国主义的思想发展成为“进取”的攘夷主义――“海外雄飞论”。其代表人物有佐藤信渊和吉田松阴。 头山满满意的点点头:“可是皇国是个岛国,资源贫乏、市场狭小,又该如何‘开拓万里波涛,布国威于四方’?山县有朋阁下曾在给天皇的上奏书《邻邦兵备略》中在这样解释的:‘兵强,则国民志气始可旺,国民劳力始可积,然后国民之富贵始可守。’也就是说,国家要富裕,武力乃先行之道,侵略扩张是增强国力的先决条件。所以皇国在明治维新后,提出了‘富国强兵’、‘殖产兴业’和‘文明开化’三大国策。其中‘富国强兵’是其核心。所谓‘富国强兵’,其意乃是‘强兵为富国之本’。” 东乡当时静静的听着,可是皮下的血液都在沸腾! “……国家独立自卫之道有二,一为守卫主权线,二为保护利益线。所谓主权线者,国家之疆域也;所谓利益线,乃与主权线之安危密切相关之区域也……而今介入列国之间,欲维持一国之独立,只守卫主权线已非充分,还必须保护其利益线。”对于所谓“利益线”,头山满指出:“我方利益线之焦点在于朝鲜。” 东乡频频点头。 “皇国的大陆政策,是天皇意志的体现。”头山满说。 一般来讲,国家的外交政策应由外交机关掌握,实行一元化外交,但是,由于日本这样一个奇怪的国家,但是军部这样一个奇怪的部门,而军部在近代天皇制统治结构中的特殊地位,对于外交方针、政策的制定,以及重大外交活动,主管外交事务的日本外务省有时无法确定统一的方针、政策,在很大程度上,各时期有所不同,但必须听取军部的意见。而军部或者要求外务省接受其意见贯彻之;或者另行一套,独断专行。这样就形成了外交二元化。当然这并不是说外务省不主张侵略扩张,而是说在侵略总目标一致的前提下,为达到侵略目的所采取的具体方针、实施方式、手段等方面,两者有所不同。从近代日本外交总的情形看,决定对外政策方向的有三大力量。一是以资产阶级政党势力为代表的政fu,通过外务省体现的力量;二是军部势力;三是民间势力,其中民间右翼团体,如黑龙会等,在侵略扩张方面发挥了很大作用。在一般情况下,资产阶级政党势力主张以政治、外交、经济等相对温和的手段进行侵略扩张、故称其为“稳健派”,而军部和右翼团体强调以武力实现侵略目标,故称之为“激进派”或“强硬派”。但我们要注意到,在资产阶级政党势力中,在不同时期亦有相当部分的“激进派”。 与上述政治力量相适应,军国主义侵略扩张的外交方式也可以分为“强硬外交”和“协调外交”。这种外交方式的变化,既有受国际格局和国际关系变化影响的外部因素,也有近代天皇制政治体制,特别是军部政治化进程的内部因素。 总的说,军国主义的侵略扩张政策,是近代天皇制发展的外部表现,是由军事性封建性帝国主义这一近代天皇制的本质特征所决定的。 “侵台,征韩,还只是在亚洲初露锋芒,要称霸亚洲就必须与中国进行决战!”头山满斩钉截铁说道:“任何拦在天皇陛下‘开拓万里波涛,布国威于四方’的人,我们都有义务铲除他!” 东乡这才理解头山满这样紧张一个边城小小镇守使的用意。他神色凛然,视死如归,说:“请老师放心!我会让江山死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 可是来到南京,东乡隐藏在南京中华门附近的小院里,苦苦等盼着,可是江山就是无任何外出的迹象,甚至江山连督军府李纯也不去拜访。这其中莫非有变?还是他们来南京行刺江山的计划从开始就已外泄于人了? 这不可能! 东乡摇摇头,立刻否定。 “八嘎丫鹿!阁下!”就在东乡为找不到刺杀江大帅的机会发愁的时候,秋山气咻咻,骂骂咧咧的跑了进来:“我们都让江山给耍了。八嘎!气死我了!” 第434章 先奸后杀 就在东乡小鬼子为找不到刺杀江大帅的机会发愁的时候,秋山小鬼子骂骂咧咧地跑了进来。[] “支那猪狡猾狡猾的!”秋山小鬼子鼻子都气歪了! 东乡骂道:“这到底是什么的情况!你的,快说!” 秋山向东乡小鬼子报告:“我们的人始终监视在玄武湖别墅的前门,没想到这座别墅另有一个后门。所以我们一直无法侦察到这个支那猪的准确行踪。” “八嘎丫鹿!”东乡的鼻子也气歪了:“你们这些比支那猪还八嘎丫鹿的八嘎丫鹿!” “哈依!”秋山擦着冷汗解释道:“这是一个意想不到的情况!” “八嘎!”东乡又骂了一句,然后问道:“你们怎么发现的!” “我们一直没有看到他出门,就想探查一下里面的情况,安排了我们黑龙会训练的女人进玄武湖别墅当佣人。该女子是中国人,孤儿,自小接受军事培训,以机智冷静见称。因为支那猪很将就排场,江山驾临玄武湖别墅,别墅的主人正在招募临时帮佣,伺候这位大老爷,我们就把她送去当临时帮佣的。”秋山小心翼翼的说。 “呦西。”东乡点点头:“有什么消息吗?” “有的!有的!”秋山一下来了精神:“经她提供的消息说:江山来南京的当天晚上,就从后门出发,前往扬子饭店参加督军府高级官员给他接风洗尘的宴会,宴会结束后,他在秦淮河秘密会见了李纯。听说,不日即将离开南京沿江西去!” “呦西!这些支那猪果然都是狡猾狡猾的!我们都被他们蒙在鼓里了,到现在才知道!”东乡小鬼子听了秋山小鬼子的报告。心里既恼怒又震惊,东乡小鬼子作梦也没有想到此次在南京撒下罗网,万没想到老奸巨滑的江山竟不肯就范。现在回想起来,他心里对这次在南京撒网自感有许多不周之处。也许江山等人早已对他们日本密探有所察觉。[.超多好看小说]越想越来气! “八嘎丫鹿!”想到江山近日就要离开南京,东乡小鬼子气急败坏地怒骂不休:“你们这些八嘎丫鹿!都是马鹿不分的村夫!……” 东乡小鬼子反反复复的“八嘎丫鹿!”骂了一阵,终于觉得气平了一些,说:“幸亏你们安排了一个佣人潜伏在玄武湖别墅,不然,江山就是离开了南京,我们还在这里傻等呢!你们就集体剖腹向天皇陛下谢罪!现在还有挽回的余地,马上再去探听情况。只要有一线希望,也决不放弃行刺的计划!” 天色已晚。天上缀满了闪闪发光的星星,像细碎的流沙铺成的银河斜躺在青色的天宇上。大地已经沉睡了。除了微风轻轻的、阵阵的吹着,除了偶然一声两声狗的吠叫,冷落的街道是寂然无声的。 这时在清冷的玄武湖附近的几条小巷子里,有一个打扮俏丽的年轻女人在来来回回地转游――这个年轻的女人像在等待什么,又像在窥伺什么。她手里提着一个华丽的手提包,穿过一个胡同又一个胡同。当她听到似乎有脚步声或者什么声音的时候,她就停了下来,把苗条的轻捷的身子紧贴在墙边,侧着耳朵屏住了呼吸。她谛听着,在黑夜里闪闪发光的大眼睛睁得大大的,心里却忍不住激烈地狂跳着――她几乎都听到了它怦怦的跳跃声。但是当她听了一会,并未听到有人走来的时候,她就像小孩子一样天真地笑了。 她喘息一下,歇了歇,接着又像一条黑影似的向前溜去。 花子从没有经过这样紧张、这样不平静的时刻。自从离开玄武湖的别墅——江山行辕,她的心就一直不住地乱跳。 她一想到会被江山那些如狼似虎的警卫们抓住的危险,但是秋山最后的话给了她力量,“花子,你要记住,只要你对我们的事业有帮助,只要你能为着未来幸福的日子替我做事……”呵,这是些多么难忘的话呵,她牢牢地记住了它,她要替日本人做事,是日本人养活了她。 她是个孤儿,在中国,她这样的孤儿千千万万,他们的命运只有一个字形容——惨!是日本人收养了她,给了她新生,给了她一个未来幸福日子的希望! 于是花子忙碌地在玄武湖别墅收集了许多情报。 花子为了找借口把情报传出来,她想了许多许多的办法,可是都不满意。最后,当她到别墅内宅原主人家老妈子屋里去借小刷子的时候,看见老妈子穿着粉红的紧身花绸袍,涂着厚厚的脂粉那种妖冶的样子,她心里一动,这才决定了要装扮一个风流女人,最好被这个老妈子把她认作是卖笑的“野妓”也不要紧。 花子就跑到老妈子的屋里梳洗打扮起来。她穿上淡绿色的绸袍,嘴上涂上了口红,脚上换上了肉色的丝袜,手里拿起一个漂亮的手提包,俨然成了一个俏丽风流的少妇。 老妈子看她打扮成这个样子,开始是张大嘴巴惊讶着――因为白天的她是朴素的,不大修饰的,清纯可人的女孩子。接着,老妈子根据她的经验,她明白了,这个姑娘大晚上打扮成这样,这准是个暗娼! 于是,老妈子向花子斜眼一笑,嘴巴对准了她的耳朵:“小花,您这是?……嘻嘻,我明白啦――您这是要去秦淮河吗?……” 南京的暗娼很多,晚上基本上就去秦淮河拉客。有时候生意不景气,白天也会在大户人家做一些临时帮佣的工作。 花子高兴她这样猜测,对她脸色浮出一丝善意地微笑着。临走时并且小声地嘱咐她道:“主人要问,您就说我一会儿就回来――好嫂子,多帮忙吧!” 就这样巧妙的,花子不动声色的离开玄武湖别墅。 花子在各个小巷子里逡巡着,真好像一个寻找主顾的夜游女人。后来秋山来了,和他接头,交换情报。 任务算是完成了。 花子转身往回走,现在,在这黑暗的深夜里只有她一个人。 忽然一辆从东街开来的小汽车在她身边嘎地停住了。她漫不在意地向前走着,却不料车门一开,从车上跳下两个人来,突然一边一个人像钳子似的紧紧挟住了她的两臂,接着车上又跳下第三个人来,没容她喊出声,一大块布团同时塞到她的口中。 就在一转眼间,三个人已经把她拉上车去。汽车就风驰电掣般地开走了。 花子像在噩梦中。上车后还没容她想想是怎么回事,又有两只大手捂住了她的眼睛。随即一大块黑布像绷带一般把她的两眼捆得严严的。世界突然变得漆黑而可怕,她什么也不能想了。汽车带着风声呼呼地响,她的心像掉在无底的深渊中停止了跳动。 等被人架下汽车,推到一个地方,并被人解开绑着的眼睛、双手,掏出嘴里的布块的时候,她才迷迷糊糊地似乎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我被那些愚蠢的中国人发现了吗?”花子想着,被推进一个门里。 这时候,她本可以睁开眼睛看看到了什么地方,可是她不睁。她不愿看见这罪恶的巢穴,仿佛自己一定会死似的,她紧闭眼睛,等着最后的一刻。 “这么漂亮年轻的女人,怎么是个日本特务?” 听到温和的声音,花子睁开眼,眼前是书房,并不是什么魔窟和刑场。 “你叫小花,刚刚使你受惊了!我代我的那些鲁莽的属下想你道歉。”江大帅摘下精致的黑色呢帽,露着笑脸向小花点头鞠躬。 玄武湖的警卫全是江大帅的人,以毛人凤这个特务二当家的本事要是连一个日本特务混进来都不知道,他也可以割肠子给天皇做卤大肠了! “啊!……”花子像蝎子螫了似的惊跳起来。她猛地跳到墙角,盯住那年轻的过分的俊脸,许久功夫说不出一句话。这就是他们要刺杀的对象,那个有胆子羞辱日本人的中国人! “哈哈,小花小姐不必害怕。请坐。”江大帅用手一摆让花子坐下。 花子没坐,江大帅自己欠欠身,先坐下了。 花子怔了一会,竭力压住心头的恐慌和厌恶,慢慢走到门边,站在门框上。 “真看不出你是个日本人!要是一般人,说不定就真被你们给骗了。”江大帅吸着香烟,慢悠悠地一口口地吐着白烟圈,带着一种安闲儒雅的风度柔声说,“在日本,女人很少有你这么窈窕的身高。你应该是日本人精挑细选出来,安排到中国当特务的吧。日本人在你身上下了不少的本钱吧!”他扔掉烟头,吐了一口唾沫,向面色死白的花子觑了一眼,好像在等待着她的回答。 但是花子既不看他,也不吭声。 等了一会,江大帅见花子没有说话的意思,就用打火机又点着了一根纸烟叼在嘴上,觉得坐着的硬木椅子很不舒服,他把椅子挪得离墙稍远一点,用椅背顶在墙上,就支着腿仰着身子躺在临时凑成的“沙发”上。 “日本人的脾气还真是硬?我就喜欢脾气硬的,这样玩起来才过瘾。”江大帅眯缝着眼睛露着惋惜的神色,“就是有点可惜,这么漂亮的一个人儿,嗨,小花小姐,听说,待会我是对你先奸后杀呢,还是先杀后奸?” 花子突地打了一个冷战,中国人果真是残忍,她把身子稍稍挪动一下,冷冷地说:“告诉你,我是中国人!……” “哈哈哈!”一阵尖锐的像哨子样的笑声,弥漫在窄小昏暗的房间里。 又一个中国人替日本人做事的。 江大帅真心觉得讽刺! “你不信?” “我信!”江大帅一脸复杂的表情看着花子漂亮的脸蛋:“你有什么苦衷吗?为什么替日本人做事?因为他们给了你什么好处是吗?……好的,小花小姐,让我猜猜,你的生活一定很困难。当今的中国,大家日子过的都不好。我这次去湘西,就是带着一群被日本纱厂逼迫的无路可走的工人,你如果有什么困难,不要客气,跟我说,一切困难全包在我身上。如果是日本拿什么威胁了你……” 第435章 冥顽不灵 “够了!”江大帅喋喋不休,花子听到这里再也忍耐不下去了,厌恶与憎恨使她一字一板地从牙齿缝里向外进着字句:“中国除了给予我痛苦和绝望,什么也没有给我!日本给我幸福的希望。[]我是日本养大的!我效忠的是日本!你想对我做什么事,就照直说吧!我不怕!废话就不要多说――关于你的事,关于中国的事,我不愿意听,那个国家和您――全与我毫不相干!” 好容易听到小花讲话了,江大帅直起身子放下香烟屏息侧耳地听着。听完了,他不动声色地对花子笑笑又拿起了香烟。 “小花,不要这样小孩气哟,冷静一点!你晓得吗?日本人给予你的,不过是在利用你……”江大帅做出十分娴雅的姿态慢慢说道,“如今被日本人迷惑住走上歧途的中国人实在不少哦。小花小姐,你的身世可能很凄苦,却被那些别有用心的日本利用,被他们迷惑,我真没想到,真想不到!真想不到!” 江大帅连声慨叹着,为了把自己安置得舒服些,又仰在他自己做成的硬木“沙发”上,慢悠悠地说,“小花小姐,你放心好了,不管你以前受过什么样我委屈,现在有我,一切都不成问题。不管你过去有过多少危害民国的严重问题,有我――可以帮助你改邪归正,担保你不会……” “我没有危害国家!我的国家是大日本帝国!我也不需要你的帮助!我现在是日本人!”花子的心里像有一颗埋藏的炸弹爆炸了,她瞪着眼睛激怒地喊道,“我早就看透了这个国家是个什么样腐朽的国家!我早看透你们这些大官都是一个什么东西了!我们没有什么好谈的,我不要你的担保,也不要你的怜悯,更不需要你的拯救!你想把我怎样就怎样吧!” 江大帅的笑容收敛了,他好像挨了耳光的俊脸歪扭了一下。[.超多好看小说]但是江大帅毕竟是一个非常老练的人,顷刻间他又恢复了非常文雅的姿态。他注视着花子苍白的然而更加显得俊美的脸,不慌不忙地说:“小花小姐!你可能有过很悲惨的过去,但是你知道你悲惨的过去是怎么形成的吗?中国和你一样悲惨的人很多,他们难道都应该想你一样仇恨自己的祖国吗?你的悲剧,和你一样,很多中国人的悲剧,是源于祖国的落后,是源于列强的侵略!日本人恰恰是侵略中国最大的罪魁祸首之一!日本,才应该是你的敌人啊!” 江大帅说得那么委婉、那么诚恳,然而又那么血淋淋的怕人。说完了还无限惋惜似的长叹了一口气。 花子像泥胎般愣住了。 江大帅的话,更增加了她的痛苦与惶恐。她狠命地咬着自己的嘴唇,也竭力克制着因过于激动而引起的战栗,忽然想:自己的苦难真的是源于日本人的侵略?…… “小花小姐,你知道吗?从1840年到1905年的66年中,中国人民一直被笼罩在列强侵华战争的硝烟之中。几乎所有资本主义、帝国主义强国都参与了,对中国的侵略和掠夺。几十年间,这些国家对中国不断加强军事、政治、经济和文化等方面的侵略,通过一个比一个苛刻的不平等条约,强迫中国割地、赔款,贪婪地攫取在中国的种种特权。英国割去了香港,日本侵占了台湾,沙皇俄国攫夺了中国东北、西北约150万平方公里的广袤领土。不计由外国侵略战争所造成的巨大破坏,仅支付战争赔款一项,中国就损失白银十几亿两(含利息),而当时清政fu每年的财政收入不过8000多万两白银。” 江大帅缓和了一下口气,又继续说道: “西方列强在中国的活动,是以享受条约所赋予的特权为基本特征的。它们通过不平等条约在中国取得许多重要特权。如设立港口、租界,开矿设厂,修筑铁路,设立银行、商行,建造教堂,驻扎军队,划分势力范围,享有领事裁判权和片面最惠国待遇,等等。数以百计的不平等条约、章程、专条,像一张无所不至的巨网,从政治、经济、军事、文化等各个方面束缚着中国,使中国在列强无尽的索取面前寸步难行,动辄得咎,而列强则据此为所欲为。它们控制中国的通商口岸、海关、对外贸易、交通运输,大量地倾销其商品,把中国变成它们的产品销售市场和榨取原料的基地。” 花子冷笑一声,说道:“这是自由竞争,中国人自己无能,争不过别人,怪谁!” 江大帅听了,十分气愤,便反驳道:“19世纪末,世界资本主义便开始进入帝国主义阶段,以垄断代替了自由竞争,金融资本成为决定各大国内外政策的支配势力。与此相关联,甲午战争后,资本输出成为帝国主义侵华的一个具有特殊意义的重要手段。除在华企业投资外,对中国政fu的贷款成为帝国主义控制中国财政、争夺势力范围和左右中国政局的工具,在列强对华资本输出中占有愈来愈重要的地位。它们通过其在华银行,竟相揽夺对华贷款。清政fu为筹措对日赔款,三次举借巨额外债,列强看准这个机会,纷纷向清政fu提供苛刻的贷款,除指定关税和部分盐税、货厘作抵外,还附加许多政治条件。帝国主义通过对华贷款,不但在商品竞争上压倒了中国的民族资本主义,而且在金融、财政上扼住了中国的咽喉。它们通过各种手段,把经济侵略的触角从中国的通商都市一直伸到穷乡僻壤,并在中国造成了为帝国主义服务的买办资产阶级。 文化侵略是帝国主义推行殖民政策和对外扩张的重要手段。外国侵略势力在对中国进行军事、政治、经济侵略的同时,还进行了一系列以传教为中心的文化侵略活动。欧美的天主教和基督教、沙俄的东正教,在资本主义、帝国主义国家侵略中国的过程中充当了重要角色。从鸦片战争至19世纪末,外国来华的传教士达3200多人。他们中的许多人披着慈善的外衣,深入中国城乡各地,在传教的名义掩护下进行多方面的侵略活动。他们侵犯中国主权,干涉中国内政,霸占房屋田地,侮辱妇女,鱼肉乡里。一些传教士实际上是在中国各地收集情报的间谍。与此同时,外国列强在中国开办许多带有殖民地色彩的学校、医院和其他文化设施,企图从精神上奴化中国人民,从心理上征服中国民心,培植为他们在中国进行殖民统治服务的势力。” “好一张利口!”花子笑道。“我也是他们培养的了?” “哈哈哈哈!”江大帅再也忍不住了、遂纵声大笑,不理她的问题,自顾自的说:“从1840年鸦片战争开始,外国列强对中国每发动一次战争,每签订一次不平等条约,它们对中国的侵略就加深一步,中国在半殖民地化的道路上就加速一程。到20世纪初,中国虽然在形式上仍保持独立,但实际上完全沦为几个帝国主义国家共同宰割下的半殖民地,面临着空前严重的民族危机。” 江大帅痛心疾首的又说:“中华民族是背负着八国联军占领北京、被迫与西方列强签订《辛丑条约》的巨大屈辱,跨进20世纪门槛的。这时,中国已经完全堕入半殖民地的深渊。国家积贫积弱,人民饥寒交迫,并且面临着亡国灭种的威胁。……” “小花,你的苦难,是整个民族的苦难!”江大帅悄悄地站起身来走近小花的身边,一边轻轻说着,一边用手向她的肩上搭去。 “滚开!”花子激怒地喊了一声,一跳跳到了桌子边。喘息一下,盯着江大帅喊道,“说什么我的悲剧都是日本人干的――难道我爸爸妈妈的死也是日本人杀的吗?真是可笑――血口喷人!我爸爸妈妈都是被中国人的杀死的!” 她心里一阵发热,几乎要哭了。亲眼看到爸爸妈妈的死,有生以来,那是她第一次尝到了仇恨的滋味。如今,她所有以前对家庭的、对社会的、对一切迫害她和妈妈、侮辱她和妈妈的仇恨,一下子全都集中到这个男人的身上来。她盯着江大帅,目不转睛地盯着,脸色由惨白变成了深红。愤怒使她忘掉了在日本受训时应该怎样冷静的对付狡猾的敌人,她竟天真地轻率地喊道,“我是日本人!我不是中国人!……我恨你们!我很中国人!我恨你!落在你的手里!你爱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江大帅的脸孔又狼狈地歪扭一下,接着仍然毫不在意地干笑起来:“哈哈,小花小姐,我真替你可惜,聪明人为什么一时糊涂起来,不要执迷不悟呀!今天也晚了,你一定很累了,好好休息一下。我们明天再继续聊。” 江大帅站起来,戴上帽子。临出门时,又回过头来对愣在窗边的小花点头笑道:“好好想一想,想一想,你是聪明人。” …… 已经深夜了。 “东乡阁下!有好消息了!”就在东乡小鬼子心绪烦躁,以为真让江山从他布下的必死之阵中逃脱时,已经是深夜,守在玄武湖边的秋山小鬼子,忽然走进东乡小鬼子的卧室。 第436章 人生寂寞 中华门附近一座幽静小院里,东乡躲在这个府里,等候秋山的消息,己有些发急了。这个地方原是前清一个大学士的宅子,不知这个中国的大官出于什么癖性把它修造得如此幽深曲折,一层层的厅堂屋宇挨次相连,最宽处也不过丈余,房与房间的夹道连个轿子也抬不过去。 吃过晚饭,不断的有小鬼子进出这个幽静的小院,都来见他,禀报了监视玄武湖别墅的消息,东乡听得脸上越来越阴沉,心头突突乱跳。来来往往这么多人,可是秋山一直没有消息。 在花厅里呆着太气闷了,东乡便一个人穿过西边一个月洞门,到花园北边的好春轩去。他们在一个土台子的石敬上坐下,也不掌灯,也不摆酒,手里端着茶杯,仰脸望着大空,等候秋山的那个中国女人探查的消息。 东乡虽然脸色难看,心里忐忑,但他自信有这样一个暗探在玄武湖别墅,他们已经摸到了那个心思深沉神通广大的“江疯子”的脉搏。 但那个中国女人的事可是牵动大局,骨子里天性就缺失稳重基因的日本人东乡有点坐不稳这个钓鱼台了。 那个中国女人只要能探查到江山接下来的行踪,他们暗杀江山的计划就成功了一半!南京城的日本英杰,博浪一锥,江山顷刻之间就会变成他们手下的亡魂――这个江山,虽然看起来年轻的过分,鬼聪明却层出不穷,真也算得上是一个天下雄杰! 他是再也不敢轻视这个支那人! 能在南京杀死他,就是万幸! ……想到这里,东乡端着茶杯站起身来,遥望着玄武湖方向,他急着要看到秋山的身影。 一阵风吹过来,东乡忽然打了个哆嗦,夜已经深了,还不见秋山的影子。 东乡自嘲的笑了笑,看来今晚是不可能有什么情况了。自己也太性急,安插在玄武湖的密探也才发挥作用,不可能这么快就收集到情报。 东乡转身回房去了。 “东乡阁下!有好消息了!”就在东乡小鬼子心绪烦躁,以为真让江山从他布下的必死之阵中逃脱时,已经是深夜,守在玄武湖边的秋山小鬼子,忽然走进东乡小鬼子的卧室。 “有消息了吗?”东乡身子一弹跳起来,猛的冲过抓着秋山的手问。 “是,是,是……”秋山只是一时激动,一手指着玄武湖方向,颤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东乡稍微冷静了一点,道:“不要急,慢慢说。是不是有江山的行动情报?” 秋山平复了一下,才说道:“江山决定后天离开南京,明天傍晚七点,他将赴城郊梅溪山庄饯行宴。为江山饯行的,就是时前清的状元公,江苏咨议局议长,中国最有名望的实业家,南通人张謇!” “哈哈哈!”东乡高兴得笑出声来,对着苍天长吁了一口气,转脸对秋山道:“太好了,真是天助我也!” 东乡突然获悉这个情报,几天来满脸的愁云顿消。 玄武湖畔别墅里的江大帅的心情却很不好。 本来抓了一个日本特务,他应该高兴,可是这个日本特务是个中国人,还是个中国女人,更是个漂亮的中国女人,而且还是个身世非常的悲惨的漂亮中国女人…… 这个偏激的女人,只是个可怜的人儿。这个糟糕的时代早就的一个悲剧。 可是,她也不该做汉奸啊! 江大帅平生最恨的就是汉奸! “你们抓到她的时候,她是不是把情报都传递出去了?”江大帅忽然停住脚步,目光炯炯地盯着毛人凤问道,“你毛人凤也是盖世太保的二当家,每日做的就是这些特务的工作,你说说,这就是你的特务工作?让一个女人把我们的底细全摸透了,还传递了出去,你们却连日本人的老巢在什么地方的都不知道?” “对不起!老板。”毛人凤不安地欠了欠身子,答道:“这是我们的失误。我们抓住那个女人的时候,她已经把情报传递出去,我们根本没有看到和她接头的日本人。也就无从查出日本人的行踪。” “老板!”马素贞接着毛人凤的话音说道,“明天的行踪已经泄露,明天的行程就取消吧。” “是呀,老板。虽然明天是江苏名流士绅为你举办的践行宴,可是为了你安全,也只有把行程……取消!”毛人凤忽然觉得自己说得有些不恰当。结结巴巴勉强把最后两个字挤了出来。 “唔?”江大帅并不在乎马素贞和毛人凤关于安全的建议,沉着脸问道:“无端取消和那些大金主的联谊会――你们都是这样看的?你们知道明天参加宴会的都是什么人吗?都是中国金融界、实业界的实力派!他们是当今中国三大财团排行第一的江浙财团领袖人物。你们老板在上海滩也是呼风唤雨,但是出了上海滩,就得看他们的脸色了。这三大财团,是因为中国人的银行较为集中的北京、天津、上海、广州和香港地区,逐渐形成了华北、江浙、和华南三大金融财团。华北财团包括由中国、交通、新华信托储蓄三行组成的政fu系;由金城、盐业、大陆和中南组成的北四行系,由东莱、边业银行组成的直鲁系。华北财团的几家银行,多数有军阀官僚私人股份,加上内有中国和交通两家国家银行,因而它与北京政fu的关系较为密切。华南财团由广东、东亚、国民商业储蓄、和丰以及中兴等港粤系银行组成。该财团股东多为华侨,因而中国侨汇和华侨存款基本上被其控制。由于它地处一隅,远离中国的政治和经济中心,其影响远不如华北和江浙财团大。江浙财团包括中国银行上海分行、上海商业储蓄、浙江实业、浙江兴业银行组成的南四行系;由中国通商、四明商业储蓄银行组成的宁波系;由中国实业、中孚银行组成的安徽系。江浙财团以上海工商业资本家为投资主体,其金融实力在华北财团之上,是当今中国最具实力的金融财团!” 说至此,江大帅显得很激动,至桌子前端起一杯凉茶咕咕一饮而尽,又冷笑道:“明日的宴会,状元公以他的影响力,把江浙财团的极大首脑全部召集了起来,可以说是盛况空前。他们有些是从宁波跑来的,有些是从安徽跑来的,为的是什么?还不是我现在搞的《银联储》?这个时刻,哈同的犹太财团正对我们虎视眈眈,我是很需要这些人的。” 这番话声色俱厉,大客厅中顿时鸦雀无声。 毛人凤头上渗出一层细汗来。 马素贞见和戴春风一样阴沉的毛人凤狼狈,心里暗笑。 “老板说的是!”毛人凤忽然身子一挺,朗声说道:“我一定加紧准备,保证老板此行能够安然无恙!” “我还是不同意老板涉险!”马素贞忽然冷冷说道。她很讨厌毛人凤这种空泛的保证,便接口大声反对道:“日本人的势力在南京是无孔不入,如此涉险,太危险了!” “可是这个宴会也是事关重大,不好取消。”毛人凤挤了挤眼,干咳一声说道。 江大帅忽然有了决定,说:“这事明天再说。这么晚了,你们都回房休息吧。” 大客厅中人退尽了,显得空落落的,斜照的月光从洞开的门中一直照进客厅内,江大帅忽然觉得有些寂寞。 …… 早晨,被俘虏的小花带着一夜不眠的倦怠醒来。 那个中国大官对她还不错,没有虐待她,没有对她动刑,竟然把她软禁在一间舒适的客房,但是她睡在奢华的席梦思床上却怎么也睡不安生。 那个中国大官越是对她好,她越是心里不安! 不知道那个中国大官是打的什么阴毒的主意? 小花刚刚起来洗过了脸,那个年轻的过分的中国大官就走了进来。他穿着漂亮的咖啡色的长风衣,一只手夹着一根香烟,烟气袅袅的扩散,一只手拿着一束鲜艳的玫瑰花。 “够多摸你!密思小花,您起来啦?”江大帅深深地鞠了一躬,把鲜花插在一只玻璃瓶子里,就站在门边点着香烟斜瞅着她。 小花的心里不得不承认,他手刁一支烟,烟气一缕一缕散开。这样一种粗俗的举动,却非常的有男人的魅力。 小花又看了一眼那束鲜花,涨得满脸通红。她恨自己的心刚刚在乱动,她不得一下子把这丑东西扔出门外去。不过,她克制着自己。她把手弯到背后,紧紧地捏成了拳头。 小花不说话,江大帅也沉默了。 两人对峙着,有一会儿谁也没有说话。 “昨天晚上我看你心绪不大好,也就没有继续。”江大帅好像站累了,自己搬了把椅子,又做成了简易“沙发”。他斜躺在“沙发”上,瞅着道静慢条斯理地说道:“昨晚还有很多话没有说,我就走了。我就是想让你好好冷静一下。” 小花依然不回答。 “我看你现在应该冷静下来了,我们也可以好好地谈一谈,谈一谈。”江大帅又燃着了一支香烟,仰着头翻着眼皮沉思了一会,然后扭过头来,盯着仍然站在地上屹然不动的道静笑道。 第437章 冥顽不灵 “小花,我是非常关心你的。你是中国人,我才会对你这么的耐心。如果是日本人,我早就满清十大酷刑伺候了。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你经历了太多苦难,这不是你仇恨你自己祖国的理由!因为的血管里留着的是,炎黄的血脉。这是你永远也改变不了的事实!”江大帅猛吸了两口就用力扔掉了还剩多半截的烟卷, 江大帅又闭上眼睛默然思索了一会,然后睁开眼睛笑道:“小花啊,情况实在紧急得很呵!你要相信我,相信我是一片好心。你还是个孩子,很年轻,不懂得社会的复杂黑暗。我也听说了,日本人打着收养孤儿的招牌迷惑了多少像你这样的中国年轻的人,也坑害了多少年轻的人啊!日本人是真的对你们好吗?他们不过是理由你们罢了!我知道你仇恨中国这腐烂透顶的社会,但你不能仇恨中国这个国家!你身体里是留着和我同样的血脉,我们不能仇恨自己的祖国!小花呵,我劝你醒一醒,放明白一些,赶快从迷途中转回头来……” “胡说!没有人听你这个!”小花再也忍不住了,她觉得耳朵里嗡嗡地响着一些刺耳的声音,心头感到难忍的绞痛。她喊着,但她不知道自己喊的是什么。 江大帅安仰在椅子上若无其事地微笑着:“小花呵,不要替日本人买卖了!你替他们这样卖命,是了也做不了英雄哦!那有什么好玩的呢?那些成天喊着武士道精神的日本人都没有你这样的?许多的日本人刚被我们秘密抓捕的时候都要耍耍这套坚不屈服的玩艺,似乎武士道精神是时髦,其实呢,是傻瓜,大傻瓜!” 江大帅无限惋惜地摇着头,跷着的脚也轻轻地甩动着,似乎也在表示他的惋惜之情。(.好看的小说)沉了沉,他看小花没有动静,又进一步开言了,“你知道抓的你是谁吗?毛人凤!这小子手狠得很啊,好几个日本人栽在他手里,生不如死!有男人,也有如花似玉的女人。正像一朵花一样的女人!小花啊,你想一想,这给日本人买卖值得吗?为什么要拿自己宝贵的生命去做给日本人做无谓的牺牲?你是中国人啊!” “我不是中国人!我现在是日本人!我恨透了中国人!恨透了中国!不是我不要中国!是中国先抛弃了我!你这样的中国大官永远不能理解我为什么这么恨中国!恨中国人!江先生,有事请你直说吧。如果你说的毛人凤要对我做什么,那,我就只管叫他来试试!”小花的眼睛一直看着窗户和门外,这时,她比较冷静地说话了。 “哈哈,小花,我真的不想伤害你,我是真的关心你。我都说了,你是中国人,和我留着一样的血。我们的共同的敌人应该是日本人才对,你的仇恨应该是日本人!真是不知道日本人是用什么迷惑了你?竟然让你如此冥顽不灵!” 说到这里,江大帅站起身来拿起桌子上的皮包,从里面抽出一卷钞票捏在手里,然后慢慢踱到小花跟前,伸出拿钱的手连连点着头,“是钱吗?日本人给了多少钱?我给你双倍!” 小花的脸色煞白,像座石像一动不动地呆立着。 江大帅心里在冷笑,民族大义果然不如rmb! 江大帅的语气越发的柔和:“人生一世,草木一秋,我见过多少漂亮女人可都不如你……啊,不要见笑,一点点小意思嘛。来,接着啊,我要你的玉手亲自接着……” 江大帅乜斜着眼睛,拿起了的小花手。 心里在冷笑! “啪!”的一声,那卷钞票打到了江大帅温和的俊脸上。 钞票飞了一地,江大帅一霎间惊呆住了。 小花甩手抛出了钞票;同时那束美丽的玫瑰也飞到了院子里。接着她猛地蹿到院子里去。可是当她刚刚要跑出大门口,一个立在门外的彪形大汉拦住了她。 “不许动!” “再动一下,打死你!” 同时忽然蹦出两声吃喝。 另一个带枪的便衣盖世太保把在大门口,她是跑不出去了。她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颓然靠在二门的影壁上。喘息一下,又退了几步站在院里一棵丁香树下。她茫然地向各个住屋的门口望着,她多么渴望这时能有个地方藏起来呀,但是各个屋门都紧闭着,都关上屋门没有声息。 小花知道没有逃脱的可能,反而镇静了,于是站在院里,静静地等待着将要发生的事。 …… 一大早上,中华门附近一座幽静小院里,东乡亲自带着人,坐辆小汽车前往城郊梅溪山庄。他们已经一夜未眠,连夜召集黑龙会杀手密议策划,一个在梅溪山庄行刺江大帅的方案在天亮的时候总算形成了。 上午,太阳一出来,南京就变得闷热无比。 “看来又要有一场大雨将临了。”东乡望着车外想道。他在南京已经有些年,对南京的天气变化很熟悉。 天气,水文,地理,经济,人口等等,都是他们属于必须收集的情报。 在枫林桥附近。 “秋山君,你带领八个人隐藏在距小桥十几米远的一片树林里。你们从这里可以观察到从小桥上通行的所有车辆。”东乡这样安排着。 东乡带着一群日本鬼子乘汽车沿着玄武湖别墅至城外梅溪山庄的公路,往返几次,反复观察。在车上,东乡验看和检查了江山傍晚去梅溪山庄赴宴途经的所有路口,最后他看中了必经之路的枫林桥。 “哈咦!” 秋山知道,这是昨夜东乡亲自制定袭击江山的方案之一。现在现场一看,确实非常的好。 东乡说道:“这是一座民国初年建造的木桥,桥下溪水潺潺,而且水流不深,可以预先在此埋伏下人马,并又可在桥下的桥墩上安装炸弹。如果江山的座车经过此地,届时引爆了导火索,必然会在炸毁木桥的同时,即可对车前车后必有护卫人员的江山开枪行刺。如不采取炸桥的作法,那么由于江山的车速太快,对江山进行途中行刺,显然无法实施。所以,也只有这里刺杀最合适。” “呦西!”秋山说:“当年支那人汪兆铭在北京刺杀摄政王,就是选择在桥小埋炸药!” 安排好了一切,东乡开着车就先走了。 然后,秋山派几个水性好的,潜水把足可炸毁木桥的炸药预先装好,以此做为行刺江山的第一套方案。 第438章 满清十大酷刑伺候 “跑啊!怎么不跑了啊!” 江大帅追着跳到院子里来,脸上狞笑可怖,刚才那种温文尔雅的姿态不见了,他举着勃朗宁手枪像个拦路的强盗向小花瞄准着,同时两只眼睛闪着可怕的凶焰,嘴里发出尖锐的像豺狼一样嗥叫的声音。[.超多好看小说] “马勒戈壁!好话说尽,还是冥顽不灵!好啊――好啊!你要犯贱,本大爷成全你……” 江大帅用打颤的声音连声喊着。沉了沉,又狠狠地咬着牙齿、晃着手枪说。心里的愤怒全部化为恶毒的语言,向着小花喷射: “我从来不骂人,但是被我骂的都不是人,跟你说这些是把你当人看!你说你是不是犯贱?做什么不好,给她妈日本人做汉奸?你这个蠢女人!白痴可以当你的老师,智障都可以教你说人话。挽救你,我好心挽救你……你,你死不觉悟,你――冥顽不灵!愚蠢!” 小花依旧站在丁香树下。朝霞映照着她苍白的没有表情的脸。她既不惊慌,也不愤怒。她什么也没想,也没感觉。如果这个中国的大官这时开了枪,她也就会像这样倒了下去。但是并没有。 她不怕! 同样愤怒的她已经忘却了死亡的恐怖。 她的愤怒是对这个国家的仇恨! 无法形容他有多么恨这个国家,对这个国家的仇恨是她活到现在的全部。 江大帅的勃朗宁只冲着她比了两比,看着小花那倔强而麻木的神情,他气得连声冷笑道:“还真有点像那些偏执的日本鬼子!有意思!真的有意思!看到你这样的汉奸,让我想起了一个人。我真是该佩服日本特务,他们训练出来的特务果然有意思!好!……今天,我就成全你!满清十大酷刑成全你!……” 江大帅向小花斜了一眼,狠狠吐了一口唾沫:“小花啊,那就怪不得我江某人了!”说完,一阵大皮鞋响,他提着枪走了。 看着那条缠人的毒蛇走了,过了一会儿,小花才怔怔地走回屋里来,颓然坐在一把椅子上。 这时,她突然感到了从未有过的孤独和软弱,屋子虽然小,但却变得这样空旷、这样冷清。看看凌乱的屋子,看看江大帅吸剩的满地香烟头,她一抬头,忍不住吓的倒退两步。 毛人凤带着两个面目狰狞的人,悄无声息的出现她面前。 …… 天色已昏黑下来。 埋伏在枫林桥的秋山已经等一天了,然而仍然不见江山那浩浩荡荡的车队经过。 秋山隐蔽在距枫林桥最近的一丛修竹里,用望远镜不时盯住前方路面,手里则紧紧握着那导火索的引线,准备随时点燃导火索,炸毁这座小木桥。到那时如江山的车队在桥上经过,轰然一声爆炸声起,必然会让江山的车队支离破碎,首尾不能相顾,到那时埋伏在这里的黑龙会刺客们一跃而出,乱枪齐射,江山自然难逃必死之阵! 这种事,他们做得很熟练。刺杀过不少人,有中国人,也有日本人!他们只有在满洲刺杀张作霖的时候失败了一次!不!在上海刺杀江山那次也算失败!这个江山,和满洲那个胡子张作霖一样狡猾狡猾的! 认真算起了,加上码头上那一次未启动的刺杀,他们已经失败了三次。两次都是因为这个江山! 只要想起对这一点,秋山是越等越心焦。 这个江山,太狡猾了! 直到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江山的车队连影子也见不到。 “秋山君,那个支那人应该不会来了吧!这时候,宴会应该开始了才对!”已经有日本鬼子耐不住了说。 “会不会有变?江山可是个非常狡猾的家伙啊!” “八嘎丫鹿!”秋山骂了一句日本国骂。 秋山初时还在耐心静候,现在心情同样的耐不住了。 秋山本来是坚定的认为江山如若出城,唯有走枫林桥最为安全便捷。昨夜他就非常倾向东乡炸桥的主张,就因为在枫林桥打劫或发起突袭,最为稳妥安全。炸死江山最好,如若炸不死还可以让他在乱枪中毙命。他们袭击江山的车队后,又便于安全撤退,逃脱中**警接报后可能进行的大追捕。但是,现在大大出于他的意料之外,前方非但没出现他们在浦口码头曾见过的浩荡车队,甚至连零星车辆也极为少见。因枫林桥接近城郊,地旷人稀。 “江山应该没有走这条路。”秋山看看已经黑了的天,又看了一下时间,现在已经是20点钟整,说:“东乡阁下昨晚正是看中了枫林桥是城郊,便于作案才设下必死之阵的,万没想到那只支那小狐狸竟会不走这条路了?上次在上海滩的刺杀也是的,他从来都不走寻常路!这次我们又失算了!” 其他的日本鬼子气急败坏地跺脚大骂:“八嘎丫鹿,这条支那猪又溜掉了!” “不会的!”秋山小鬼子大声的反对:“东乡阁下对这只狡猾的支那猪可能避开枫林桥,另选其它小路迂回直往城外梅溪山庄早有所料。所以,东乡阁下又制定了第二道行刺方案。那就是亲自带六个精悍杀手,同时埋伏在梅溪山庄附近山林里。” “秋山君,那我们还等什么,去梅溪山庄吧!” 梅溪山庄的这里景色清幽,与山峦间的巍巍明孝陵近在咫尺。 此刻,天色已黑定,空山人寂,云色冥漠,四周除了微啸的风声和单调的木鱼敲击声,竟是万籁俱寂。 木鱼敲击声是灵谷寺传来的,灵谷寺原是金陵有名的四大古刹之一,地处城外钟山谷中。在孝陵可以遥见灵谷寺灰沉沉的梵塔高矗云间,寺中沙弥正做晚课,钹鼓声隐隐传来,显得格外凄凉。 另一边,鹅卵石铺成的神道迤逦向北,愈走愈高,明朝汉人的开国皇帝太祖朱元璋孝陵墓城近在眼前。在这一抹叠翠的山峦下,石像、石狮、翁仲屹立在草树丛中,满岗的石榴、山茶闪烁着火焰一样的红光。可是另一个色调的灰暗的大拜楼,恰如箭楼矗立山陵下,雉堞环抱的老城墙经数百年风雨,阴沉沉的斑驳陆离。 东乡对这个支那人的伟大皇帝非常的了解,这个皇帝驱逐了曾经横扫亚欧的元朝统治者,在支那人眼里就是民族英雄式的伟大皇帝。辛亥革命时期,孙中山在南京就职临时大总统,就在这里举行了浩大的祭祀!向这位曾经驱逐异族统治的支那人皇帝宣告支那人革命成功,终于结束满洲人对他们二百六十年异族的统治。 那一天,东乡作为帝国驻南京领事馆的首席武官也受遥出席。 当时,沿途是人山人海,一个个都急不可待地想瞻仰民国大总统孙中山的风采。夹道两边的香烛一直排出东门,鞭炮声、火药味弥漫了全城。 东乡摇摇头,目光有聚集到了梅溪山庄。 东乡昨夜就不觉得刺杀江山是个容易的事。已经两次失手,足以见得江山是多么的狡猾!在江山去梅溪山庄半路上设下埋伏的主张,不过是常规刺杀的手法,这个手法在上海滩已经失败个一次了。 这样的刺杀在南京能否成功,东乡根本不会这么奢望。 东乡早就认为如果江山真来梅溪山庄,根据江山神出鬼没的行迹历史,他决不会直来直去的走他们知道的路。 江山不管是在上海滩,还是来到南京,他都有一套严密的防范措施。 江山连去扬子饭店参加接风宴,走的是玄武湖别墅的后面暗道,与江苏督军李纯的会面竟然不是督军府官邸,而是在烟花柳巷秦淮河,他的每一个举动都让人想不到,可以说是来无影去无踪,根本无法预测。 那么江山去郊外的梅溪山庄,东乡肯定,他自然更不会走常人必经的枫林桥。 至于江山会走那条路,东乡也不知道。 但是不管江山走那条路,只要他来梅溪山庄,他就死定了! 现在,东乡越来越感到他在梅溪山庄设下的埋伏,极有可能为帝国建一奇功。 从午后太阳刚刚落山时起,东乡小鬼子带着的黑龙会精锐鬼子杀手就分别化装成在山里砍柴的樵夫、农人、小贩,从不同方向渐渐挨近梅溪山庄附近的山岩。在这里,他们可以居高临下俯瞰梅溪山庄。 东乡小鬼子见这山庄正处在梅花山的山腰间,附近都是些硕果累累的青梅树,远方可以望见一幢巨大黑色石塔,悬岩间有一股清冽的山泉,从岩峰顶上喧响着汩汩流泄而下。 那座古色古香、雕梁画栋的梅溪山庄,就在东乡等小鬼子杀手的严密监视之下。他发现在这平时只有南京达官贵人、士绅名流们才有资格来此宴客的山庄门前,傍晚时分,已有几辆小汽车驶来了。 那些从城里沿着盘山路驶来的一辆辆轿车,秋山小鬼子在梅林里都看得一清二楚。 虽然秋山小鬼子不知那些轿车里坐着何人,但他仍然从山顶望得见在暮色中匆忙赶到梅溪山庄赴宴的,大多是些有头有脸的政fu大员,商界巨富,豪门小姐们。 “欢迎欢迎!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我张謇在此有礼了!”秋山小鬼子在梅林里用望远镜监视着梅溪山庄门前,和一位时髦女人共同迎接来客的一个风度翩翩的老头,正是今晚宴会的主人,支那商界的领军人物张謇。他的大生纱厂在帝国纱厂遇到工潮危机的时候,也是落井下石,抢夺市场的主力军。比起江山的那几个刚刚建立的纱厂,威胁更大。 在纷至沓来的贵宾上山时,东乡小鬼子都远远观察,但就是没有看到江山出现。 也不知同时在枫林桥埋伏的秋山君是否已在枫林桥起事。 第439章 最后一次机会 东乡小鬼子暗想,即便秋山已在枫林桥炸死了江山,他这队人马也不能空手而返。[.超多好看小说]他暗暗下定决心,如果城郊一旦传来爆炸声,他就会率领山岩上的杀手们冲下去,一鼓作气直扑梅溪山庄。 伪装成强盗,把这些支那猪一锅端了! 今天这里的支那人都是大人物,特别是张謇为代表的东南巨商几乎都到齐了,东乡在日本领事馆工作,这些人他的认识,要把他们杀死,东南的支那财团都会为之崩溃。 忽听远处守护的一个鬼子恶狠狠喝道:“什么人,干什么的?” 东乡吃了一惊,回头看时,在朦胧的月色里,是秋山带着埋伏在枫林桥的小鬼子们蹒跚着,沿山间一条小路气急败坏地跑了过来。 看清了来人,守护的小鬼子又退下。 “你们怎么跑来这里了?”东乡见秋山满脸汗流滚滚,“怎么不守在枫林桥?” “对不起,东乡阁下,我们又让那个支那猪给耍了!”秋山小鬼子神色慌张说。 跟在秋山身后的小鬼子们见了东乡连声叫苦:“阁下,我们一直等到现在,也不见江山的影子,又是空忙了一场呀!” “是吗?”东乡早有预料,也没什么吃惊的。 有鬼子说:“早知如此,真不如就守在梅花山上,等那个支那猪自投罗网了!” 秋山问道:“阁下,可见那个支那猪进了梅溪山庄?” 东乡指指梅溪山庄前的大大小小轿车,说:“我一直守在正门前面,没有看到那个支那猪。不过那个支那猪太狡猾了,他未必会走正门。” “阁下,张謇进去了。”一个负责监视的小鬼子走过来报告道。 东乡脸上毫无表情,半晌,方冷冰冰道:“既然此间主人张謇都进去了,估计江山必然已到,不然张謇岂能在主宾尚没到之前,就进厅里宴客?” 秋山也望着梅溪山庄前那些小轿车,连连点头:“看起来,江山又是从小路上梅溪山。” 立刻就有小鬼子跃跃欲试:“呦西,既然这个支那猪已到了,我们又何必在此苦等呢?” 有的小鬼子拔出腰间手枪说:“走,冲进去再说!” 也有小鬼子拿出遇事冷静的样子拦住几位磨拳擦掌的小鬼子,说道:“八嘎!大家千万不可盲目行事,我和东乡阁下一直守在山上,如那个支那猪来了,必会带着大批的侍卫。可是为什么没见到他的车队呢?” 立刻又有自认有点文化的小鬼子反对说:“中国有句古话说‘兵不厌诈’。(.好看的小说)那个支那猪就是再愚蠢,他也是只狡猾的猪啊!他又岂能不懂虚而实之,实而虚之的道理?现在他为防止有人暗打他的主意,也许会轻装简从,悄悄来到梅溪山庄的。玄武湖别墅都可以有暗门通外面,梅溪山庄为什么不可以有暗门?也许那个胆小怕死的支那猪又是走的暗门!我们千万别让他骗过,机不可失啊!” “呦西!大大的有理!”听到此处,他脸上现出焦虑的神色,想起玄武湖别墅他们空空的守候几天都白搭了,就觉得丧气。东乡忍不住对身边几个弟兄说:“如我们现在还不冲进去,那么,再过一小时,张謇的酒宴可能已经散了。又让这个支那猪跑了!” 秋山问道:“我们就这样直接闯进去吗?” 东乡点点头:“呦西!” 秋山又说道:“我们这身打扮,守门的警卫是断然不会放我们进去的。” 东乡小鬼子这才意识到他们上梅花山时,都穿着农民和小贩的服饰。 东乡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默谋了一阵,回过神来说道:“大家都换上我们之前的洋装,假装赴宴的人,直接往山庄里闯。” “哈依!” 一群小鬼子激动得脸上泛起了潮红。 一群小鬼子和东乡一起换上了西装,然后趁着淡淡月影,悄悄下了梅花山。 月影迷离中,出现在东乡和秋山等小鬼子人面前的梅溪山庄变得越加巍峨,偌大的仿古庭院里隐隐飘来喝彩行令之声。 三楹朱红大门两边各悬一盏栲栳大的竹篾灯,映得照壁前积雪一片通红。 东乡发现这是座仿古四合院,前宅门前有座高大影壁,上书“鸿禧”两字。 飞檐翘脊的垂花门前,站着四五个腰挎匣枪的警卫,正在那里警惕地遥望着月光中的远山和黑黝黝的明孝陵。卫兵们忽然发现东乡和秋山等小鬼子沿着坡路走上来,都吃惊地从腰间拔出枪来,一齐对着来人喝叫说:“站住!你们是什么人?!” 几个人影根本不肯收住脚步。 东乡大摇大摆走在最前面,他抢先一步来到守门的侍卫前面,大咧咧一拱手,用带着南京味的中国话说:“瞎了你们的狗眼!我们是状元公下帖子请来赴宴的客人,你们也敢拦?赶紧闪开!误了我们时辰,你们担待不起。” 守门警卫都怔在那里,他们都被东乡趾高气扬的神态惊呆了,无法辨认来客的真伪。 “还不滚开!”东乡又叱喝一声。 这些警卫们见几个来客都西装鞋履,气度不凡,不敢拦阻,只好不情愿地让了路。 其中有一个侍卫发觉有异,他上前将往山庄里闯的东乡一拦,迟疑的说:“先生,对不起,我们也是奉命行事。不管你们是哪路来客,必得出示状元公亲自签名的请柬,方可进去赴宴。不然,放错了人,我们可担当不起呀!” 东乡万没想到守门警卫竟如此严查,不讲情面。他自然无法出示请柬,又见几只乌黑枪口都已逼在面前。 东乡小鬼子是什么人?什么场面没有见过?临危不乱,他暗想只有采取硬闯硬拼的方案了,急忙回头向秋山一丢眼神。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秋山回身一招手,这**小鬼子蓦然一拥而上,不等守门警卫醒悟过来,几只乌黑枪口早已逼在他们的脑门上。 这些警卫们平时只在南京狐假虎威吓唬人,哪见过真刀真枪的场面。顿时吓得屁滚尿流。秋山指挥小鬼子七手八脚下了警卫们的枪,然后将他们押到距门前不远的树影里走去。 这时,东乡小鬼子率领其余人沿着一条曲折的回廊,直扑山庄深处的宴会厅而来。 东乡手持博朗宁左轮手枪,眼里迸发一股杀人的凶光。他知道这次南京刺杀江山的计划能否成功就在此一举,据那个潜伏在玄武湖别墅的中国女人的消息,明天江山就要离开南京了,失去这次机会,南京的刺杀就完全宣布失败了! 这是南京刺杀江山的最后一次机会! 第440章 谁是猎物 梅溪山庄今晚的这场盛大酒会,专为江大帅一个人举办。酒会的场面颇为宏大而隆重。赶来凑热闹的不仅有南京军政两界的头面人物,而且多数参加者都是江浙财团的大亨。还有一些花枝招展的交际花、京戏名角和妙龄小姐们。 这热烈的酒会场面颇让江大帅大感意外。 很多人还是第一次见到江大帅,党江大帅与状元公同时入场的时候,大家的目光都聚集在这一位白围巾,黑风衣,风度翩翩的年轻的过分的男子。在他的身旁拥凑着两位少女,风格迥异,却美丽非常。 很多人一时之间无法把这样一个花花公子和北洋第八师师长兼湘西镇守使画上等号。在他们的印象中,还没有见过这样年轻的将军!何况江大帅是除了名的大流氓,疯狂之名,响彻上海滩,怎么也想不到会是这么年轻的过分的一个花花公子。 所以,大家在看到张謇陪着这样一个从没见过有这样一位举止矜持潇洒的花花公子。 “这小子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得到状元公的如此看重?”一个胡子花白的商人诧异的问道。看着年轻的过分的江大帅如此被关注,语气很不是滋味。 花胡子商人旁边的一个年轻公子哥冷笑道:“是呀,怎么就忽然冒出这么一个众人关注的人物?我却不知道呢?” 他的语气同样的弥漫一股浓浓的酸味。自己也年轻有为,豪门家世出身,都得不到这种众心捧月的资格,心里的不畅快,可想而知。 “怎么?”坐在中年商人和年轻公子身旁的,是一位艳美俏丽的交际花,听到他们交谈,忍不住说:“连江大帅也不认识吗?他可是当今上海一位最鸿走运的大人物了!今天的主角?” 她早就在座位里向和状元公相携而入的江大帅投去了羡慕的目光。 “他就是江山!?”花胡子商人眼睛都快瞪出来了:“怎么可以这么年轻?” “啊!怎么可能!?”年轻的公子哥同样的长大了嘴巴:“他这么年轻,凭什么做了北洋第八师师长兼湘西镇守使?” 两家伙全是不信和嫉妒! “当然就是他!”交际花感觉到了自己的话被质疑了,马上就如数家珍地向他们介绍说:“江大帅如今可是个英雄人物啊!他在虹口道场,把日本狠狠的羞人了一番,给了他们留下一张‘东亚病夫’的字条,那些日本人听说有的气得割肚子了!” 这些故事,他们当然听说过。 正因为江山如此疯狂的举动,他们才觉得和眼前风度翩翩的花花公子形象完全不符啊! 花胡子商人和年轻的公子哥也都被江大帅吸引过去了。他们发现这个看起来年轻的过分的花花公子果然神气得很,举手投足间都显出了与众不同的倨傲,还有隐隐透着一丝他们司空见惯的北洋武夫们的威压。 只见江大帅和状元公不时悄悄在说什么,然后相随走进堆满鲜花的主宾席。 “欢迎江大帅莅临!”花枝招展的女眷们忽见江大帅和状元公平起平坐,四座立刻响起了掌声和叫好声:“江大帅,今天可要一醉方休啊!” “江先生,听说今晚的酒宴是状元公为你亲自摆下的,这场面可太让人羡慕了!” 江大帅傲然地站起身来,彬彬有礼地向四座致意,特别对那些国色天香般的女人群里投去一笑,向身边的张謇问道:“状元公,是不是酒宴过后还有舞会呀?” “是呀?”大家也都纷纷附和的问道:“状元公,是不是酒宴过后还有舞会呀?” 张謇笑道:“谢谢诸位,今晚的酒会之后当然少不了舞会!不过不知道江大帅会不会参加后面的舞会?因为今晚的主角不是我,真正的酒会主角是您,新上任的北洋第八师师长兼湘西镇守使江山先生!” “哎呀,江大帅,我们都知道您现在大忙人,但是下面的舞会一定要参加。” “您要是不参加下面的舞会,整个宴会都会失色的啊!” “江大帅一定要陪我跳一支舞,不然我不会放你走!” “你们看,江大帅真潇洒呀。一看就知他是个干大事的人物。” “就是呀,要不能这么年轻就做到一方镇守使?” “是啊,听说江大帅是得到了段总理的天恩简拔,才坐上湘西镇守使的交椅。” 在女眷们七嘴八舌地捧场声里,江大帅起来祝酒了。 江大帅举起酒杯,抑扬顿挫地讲道:“谢谢诸位抬爱。我想说一件事,我虽然是第一次见到状元公,但是状元公是我的导师呀。如果没有他给我引路,我永远都只能在漆黑的小路上徘徊。我现在才深深感到,状元公当初所说的那句话:‘今日为实业计,必先银行!’,状元公虽然执中国纱业之牛儿,但他对金融问题也是特别重视的。 大家都知道,金融对于发展农工商业有很大的作用,而当今中国金融业却不能适应民族资本主义工商业发展之需要。 为了解决这一矛盾,状元公曾经建议清政fu‘确定中央银行,以为金融基础,又立地方银行以为之辅,励行银行条例,使持民业银行钱庄票号之信用,改定币制,增加通货,庶几有实业可言。’ 状元公强调当务之急是建立近代金融机构,因它是‘农工商实业生计之母,而国民进化之阶梯也’。 江某人深以为然! 当今中国,处于帝国主义的半殖民之下,已成为帝国主义各国加紧输出资本、掠夺原料、榨取中国人民血汗的目标。帝国主义者在中国到处设厂,建立金融结构,这必然给民族资本主义企业的生存和发展,带来很大的威胁! 在此种情况下,我们民族资本是时候建立和发展我们自己的大资本企业,以集中更大的资本力量以抵制来自世界垄断资本势力的威胁! 还记得当年康南海就流露过对美国垄断资本的羡慕。他认为中国如果能有象摩根那样的大垄断资本,‘岂止内地之农工商矿可大起,即远边之辽蒙回藏之实利可速拓殖,中国之贫民,岂复忧生?中国之富源,岂可思议也?’ 梁任公则对发展大资本企业提出了更为完整的理论观点。他说托拉斯为‘20世纪之巨灵!’ 江某人看来,建立大资本企业这样的托拉斯,无论在解决社会矛盾还是在企业的经营管理方面,都有不少好处。 其一,可以调和我们华商之间的内部矛盾,以便于一致对外。因为托拉斯是由各大小公司自由自愿联合而成,这必然起着调和大小资本家之间利害冲突的作用。 其二,托拉斯可以解决劳资之间的矛盾,并使工人增加工资,获得更多的就业机会。这一条,我在上海滩恒源祥纱厂施行的非常成功! 其三,组织托拉斯对改善企业的经营管理,提高经济效益,都是有利的。这一点,帝国主义的那些庞然大物如何,大家都是有目共睹! 基于此,我是一直主张中国一定要建立和发展托拉斯,用它来对付帝国主义的经济侵略! 苟以托拉斯之法行之,安见不可以使欧美产业界瞠然变色也!” 下面的掌声热烈的响起来。 等着掌声渐落,江大帅才继续说道:“由于帝国主义进一步控制中国金融业与政fu的财政,在中国开办银行,滥发纸币,滥制铜币,加上清王朝的**无能,无法整理本国金融与货币,因而使得中国的金融界呈现一片混乱不堪的景象。 虽然现在已经是民国,但这种混乱,一直延续到今天。 对于金融混乱的这个局面,我是极为不满,我想在座各位也和我一样也特别愤慨! 我知道大家今天能来,也是非常的关系《银联储法案》! 其实,在《银联储法案》出世之前,我也写了不少有关金融问题的文章,力图以此指导扭转财政金融混乱之势,整理和改革中国的金融制度,为发展中国民族资本主义经济提供条件。较系统地提出了自己的金融货币理论。 《银联储法案》便是以此为契机诞生的! 我一直通过对西方金融货币理论作了较为全面的比较研究后,结合中国的实际情况,提出了解决中国金融币制问题的意见。那些全部的心血,便整出了这部《银联储法案》! 整理货币,流通金融是中国救亡图强之第一义! 我一直认为今日国家财政困难,国民生计,出现芨芨不可终日之势,原因虽甚复杂,但总结起来不过是币制紊乱、银行制度之不良,实为其中二大原因。 若政fu尽全力重视之,并力图改良,则一二年后,国家之危险,必可去其大半。” 下面听着江大帅演说的江浙财团的首脑们,对于江大帅把金融货币问题提到关系到“救亡图强之第一义”来认识还是非常赞同。 江大帅既然如此重视对货币问题的研究,他自然要向在座的推销他的货币思想,也是鼓动他们加入银联。不然,如果银联的影响力只是在上海滩这座城市,他银联无疑是失败的!美国的美联储最初也遇到这样的问题,各州的地方银行不配合,美联储都玩不转,何况他一个盗版的银联储。再加上一个哈同的犹太财团虎视眈眈,江大帅现在非常需要这些地方土豪的支持。 说起《银联储法案》的货币思想内容就非常丰富了,江大帅就货币的本质职能、货币价值、货币本位、主币与辅币、银行券与不换纸币、格里森法则、对外贸易额与金融流动、汇价、物价、乃至中央银行的货币政策等等,都进行了较为认真的讲解,并提出了自己的主意。 “……中国可以先实行虚金本位或银本位为过渡,最终实行金本位的币制改革…… 至于今后发行银行券与纸币问题,我是这样认为的,世界各国流行的银行券有了单一银行发行制与多数银行发行制两种,就学理而论,单一制当然比较优良,但中国却不能立即行此制,因中国的银行事业还不发达,为了发展经济必须奖励银行的开设,而奖励之道,除给予私立银行以发行权以外,又更无他求。所以,中国的做法,惟有折中二者之中间,定一通融办法,以纯粹单一制为最后之目的,而以兼采多数制为过渡之手段……俟他日国民银行渐见发达,基础稍固,然后将基发行权逐悉收归银联储银行,实行单一制。 为了防止发行权过于分散,影响银联储银行对金融市场的操纵,可以根据全国兑换券情况,定一保证准行额的最大限度,使全国国民银行发行总数,不得超过全国保证发行总额十分之几,此外,惟银联储银行可以发行,这样,就使得兑换券伸缩的权力,仍然操之于银联储银行。 至于发行纸币问题,我认为发行不换纸币,是国家应急之一种权宜之计,但不到万不得已时,不得轻率使用。 发行它须遵守以下规则:一是不可发行太多,若太多则格里森法则发生作用,国民所有金银行币将被尽行驱流出外国,极其弊则钞币若于废纸,不值一文;二是不换纸币与公债性质相同,犹如公债须还本,不换纸币迟早要收回,所以发行它,即当预为他日回复兑换之谋。” 江大帅觉得自己说得挺荒谬的,不过想在当前的这个发行纸币,不这样说,大概不会有人愿意用他的纸币。所以,江大帅没良心的这样宣扬。 中国人民对银子与财富的 必然联系早已成为生活中的自然逻辑。在民国历史上,当人民对政fu的政策和经济形势不看好时, 他们可以选择将手中的纸币兑换成白花花的大洋,以等待恶劣的形势出现好转。纸币自由 兑换大洋实际上成为了人民最基本的经济自由的基石,只有在此基础之上,任何 民主和其它形式的自由才具有实际意义。 无奈的承诺。 “诸位,银联储的好处,我也不用多说了,大家都是江浙财团的领军人物,只怕你们研究的比我更深。 状元公对《银联储法案》非常的支持,我要谢谢他!他就是我人生最好的良师益友。我为结识他而自豪! 诸位朋友,女士们,先生们,你们今天能够站在这里,那一定也是支持《银联储法案》的! 来!让我们共同举杯痛饮,为我们共同的事业,共饮此杯!” 四座纷纷响应。 就在此时,江大帅发现身边的马素贞在悄悄拉他的衣襟。 “发现动静了,外面有一批不明身份的人闯进来了!”马素贞神秘地对他说。 江大帅剑眉一扬:“来的好。”马素贞深以为然地点头:“这次要让他们又来无回!” 江大帅扫了一眼下面,毛人凤带来的那些太保团的豺狼虎豹想一群土匪一样在下面吃喝玩乐,行酒令猜枚。 下面的很多尊贵的客人看到那些土匪的鄙俗酒令,冷眼旁观,真不知道这群人是怎么混进会场,也没有人来把他们赶走! 毛人凤这些“土匪”一样的盖世太保却不觉得自己格格不入,玩的不亦乐乎。江大帅的目光看过去的时候,毛人凤微微点头。 …… 外面,东乡小鬼子想到他身负的使命,顿时热血奔涌。他快步冲过寂静的前宅,飞快转过回廊,眼前竟是一泓幽幽碧池。池里有几株已经开谢的荷花,在夜风里摇。 东乡等忽然收住脚,他们发现前面忽然现出一片灿烂灯火。那是座富丽堂皇的大厅,楼前点燃几盏大红纱灯,映照得大厅四周一片明亮。大厅里传来阵阵热烈的祝酒声和女人的浪笑。 “呦西!那个支那猪肯定在这里了,呦西,傻子给给!” 东乡小鬼子喊着口号,已是箭在弦上,恨不得马上闯进去,亲手杀掉所以日本人都恨之入骨的江山,为斧头帮首建奇功。他嗖嗖几大步,冲到厅前的台阶上,突然一脚踢去,紧闭的厅门顿然大开。 东乡小鬼子立刻眼睛一亮,他终于看清到宴会厅的一切。男宾女客都围一个年轻的过分的公子哥,正在觥杯交错的疯狂碰杯,谁也没想到会突然闯进几个怒目圆睁的刺客来! “天啊!”最先惊起的是女客,她们纷纷惊叫而起。接着,那些男客也都神色慌恐,乱作一团。有人趁乱往外逃走,有人大惊失色,手足无措,他们以为闯进来的是胡匪杀手,都惟恐遭遇不测,慌乱中向桌子下面钻去。 “通通的站住!不许动的干活!” 东乡小鬼子们手里的枪口指着人群,声威逼人地站在门前。 几只乌黑枪口逼住了那些惊愕的男女。这时慌乱的客人都惊恐地畏缩在座位上。 手里还握着酒杯的江大帅这时慢悠悠的走了出来,目光懒洋洋的似乎带着几分醉意看着忽然闯进了的东乡小鬼子,然后把杯子一摔,舌绽春雷:“动手!” 就见一个慌乱的宾客中一个盖世太保抬手就是一枪,子弹在夜色里划出一道火光,一枪就把站在最前面的东乡小鬼子打了一个倒栽葱! 更有许多盖世太保从前后两个门拥了进来,每个人手里都端着大枪,毛人凤更是双手盒子炮,吼声连成了一片:“都不许动!放下枪就都没有事情!” 秋山小鬼子一发狠,抬起枪口想打,几发子弹顿时就打在了他的身上,倒下的时候把一桌酒席都带倒了,杯盘狼藉。 第441章 你是魔鬼 枪声突然就大响了起来,大厅里先是一片出奇的死寂,客人们就看着持枪冲进来的两个首脑一类的人物被十几发子弹打得他们身体剧烈抽搐着,他们还强撑着想要反击,最后还是终于一头栽倒了。[] 东乡和秋山两个小鬼子麾下的那些小鬼子们,只能眼睛发红地看着他们的官长“成神”,许久才反应过来,然后就准备拼命。 毛人凤一声怒吼,疾步跑过来,一脚踹倒一个小鬼子,踩着小鬼子粗壮的脖子,拔出腰间的一只博朗宁左轮,顶着这个小鬼子的脑门就要扣下扳机。 “全部杀了!”马素贞满面怒容地也拔出了博朗宁。 “慢!”江大帅把手里握着的一杯酒一口抽干,阻止道:“我要活的。” 毛人凤立刻吼道:“听到没有,把枪放下,留你们一条狗命!” 被毛人凤踩着脖子的小鬼子摇晃了几下脑袋,还想要挣逃。毛人凤脚上一用力,马靴在他咽喉一扭,小鬼子顿时觉得窒息了,两个大眼泡一阵猛翻白眼,粗壮的双手刚想捞向毛人凤的大腿,立刻就被几个如狼似虎的盖世太保的马靴踏住了手腕。 同时,盖世太保手里的枪已喷吐出火舌,带出一声又一声凄厉的惨叫。 那是任何有一点点异动的小鬼子都被打成了筛子! 小鬼子们面面相觑之后,很识相地丢掉了手里的武器,跪到了地上,“歪大戏丫沟盒子!歪大戏丫沟盒子!”地告饶不停。 状元公等人脸色惨败,以为是强人,原来还是日本人! “喂,你的,能听得懂我的话干活吗?”江大帅将杯子放下了,嘴里又叼上了雪茄,得意洋洋地居高临下俯视着被毛人凤踩着脖子的小鬼子,学者小鬼子说中国话问道。 “我的……能……”小鬼子龇牙咧嘴露出丑陋的龅牙,断断续续地说道。(.好看的小说) 日本鬼子会说中国话的很多,特别是在中国的日本人,基本上都能扯上两句中国话,虽然说的不怎么样。 “太好了,我现在宣布,你很荣幸的成为了我的俘虏,满清十大酷刑再等着你。”江大帅头打了个响指:“小毛,这个人带回慢慢审!” 小鬼子琢磨了一下,明白了江大帅话里的意思,立刻脸色大变,不过嘴上却吼道:“八嘎!你知道我们是什么人吗?我们是大日本帝国的军人,你不敢的!” 这时,在寂静无声的宴席间,忽然胆怯地站起一个人来。他中等身材,举止斯文,戴一架金丝边眼镜,起来后对江大帅等躬身陪笑,说:“江大帅,这些都是日本人,我们不好做得太……” “你在说什么?!”江大帅心里升起恼怒,他对准了那个油头粉面的官员,喝道:“你在这里胡说八道什么?!这里那里来的日本人?这不过是闯进梅溪山庄的强盗而已!” 这时慌乱的客人都惊恐地畏缩在座位上。这个江疯子已经杀了那么多小鬼子,看来他是要把这些小鬼子全部灭口了! 那人不甘心,连声说道:“你也没有随便杀人的权利……” “我不杀他们!”江大帅神秘的笑道:“我是遵纪守法的人,怎么会乱杀人!” 有些脑子还没有吓成浆糊的大概也猜出了事件的来龙去脉,这些小鬼子是要来刺杀江疯子的,现在反而落入江疯子的陷阱。 江疯子虽然说不杀,可是看这个江疯子,是真的敢杀这个日本小鬼子! 这些日本小鬼子也是倒霉,假冒匪徒搞刺杀,现在被江疯子反包饺子,江疯子把这些日本小鬼子当成匪徒杀了,日本政fu也没有理由拿江疯子怎么样! 何况江疯子现在是湘西镇守使,日本人对他也是辩长莫及! 这个小鬼子大概也明白了自己的处境,江山要是死咬他们是强盗他们也没有办法。(.无弹窗广告) “我是什么也不会说的,你的,不要浪费心思了!天皇万岁!” 这个小鬼子吼道。 “天皇万岁!”其他剩下的几个缴械投降的俘虏们心里不知道为什么,觉得自己日本人的身份在这个江疯子面前好像不管用,都有点燥的慌,都跟喊起来。 “诸位,有骨气!我就是喜欢你们这些硬骨头!为了给你们这些硬骨头长长见识,也让你们这些****清醒一下,我让你们这些****开开眼。” 江大帅说着,挥了挥手,如狼似虎的盖世太保们一脚踹倒了面前的小鬼子们,开始了惨寰人绝的殴打。 这些如狼似虎的盖世太保们没有使用任何的工具,就用穿着统一德国式小牛皮马靴的大脚朝这些可怜的小鬼子脸上狂奔,专拣软肋下脚。 小鬼子们被打的一片哀嚎,伏在地上,大口大口往外咳着血块。 大厅里先是一片出奇的死寂。 “老板……”杨文君有点不忍。 马素贞的脸色也有点泛白,但是没有出声。 梅溪山庄里的其他女客都华容失色,像是被小鬼子强奸了一样。 张謇等男人也都汗流滚滚,恐怖的盯着江大帅。 江大帅面不改色,带着几分游行的微笑,看起来确是那么的恐怖!他很坚决地说道:“继续打!” 盖世太保们打的更欢了,这段时间马素贞对这些随身护卫江大帅安全的盖世太保进行魔鬼训练,压韧带,练鞭腿,这些都是基本功。现在他们一个个变着花样和角度抡起腿上功夫。 在魔鬼女教官面前,他们还刻意地按照马素贞训练时候的吩咐,控制着自己脚下的力度。 小鬼子们就惨了,本来按照盖世太保的脚力训练成果,一脚踹死一个没问题,但这些如狼似虎的盖世太保们在江大帅的直接指挥下,全都控制着出脚的力度,怎么踢都行,就是不踢死他们。 “蠢货!”江大帅严肃批评着一个笨手笨脚的盖世太保:“马教官平时是怎么教你们的?怎么可以把他们踢死?要控制力度!把他们的脾脏踢裂就可以了!” “对!把肋骨踢断,扎成气胸。” “再重一点,膝盖也不要踢断,踹成这样两天之后脉管就会发炎!” 大厅里所有人的大嘴张成了深幽的山洞,听着江大帅的教训声,浑身一阵冰凉。 这个江疯子还是个恶魔! 小鬼子们的惨状让被毛人凤踩着脖子的那个小鬼子的脑袋偏了过来,不敢再看。 “八嘎!”毛人凤冷冷骂了一句小鬼子的国骂,再用手里的枪口把他的脑袋拨正了:“你的,继续看的干活!” 这个小鬼子这才发现,面前这个江疯子属下都是一群疯子,一群地狱出来的恶魔! “癞痢生俺的乡亲们!诸位来自东洋的强盗先生们!”江大帅叼着大雪茄在小鬼子们面前来回踱起了八爷步,“都说伤疤是强盗的勋章,为了证明你们的英勇,我决定颁发这个代表着光荣的勋章给你们,以中华民国湘西镇守使的名义,你们接受吗?” 小鬼子们被这阵毒打已经丢掉半条命了,嘴角边不停地吐着螃蟹一样的血沫,哪里还有力气说什么话。 “不说话就代表默认了。”江大帅哈哈大笑:“你们都是从东洋飘扬过海来的,听说水上的强盗习惯在手里断了之后,在手腕上装上钩子。我得恭喜你们了,你们也有这个机会了。” “我的盖世太保兄弟们,接下来这光荣的使命就由你们来替他们完成了。”影碟机很绅士地对自己的属下点点头。 “报告老板!”一个盖世太保抽出了三菱匕首,蹲下身子比划了一下,请示道:“这手腕是斩断呢,还是挑掉筋?” “踏断吧,”江大帅邪邪的一笑说:“我怕用刀子会导致他们失血过多死亡。” 大厅里的所有人全都惊呆了,他们都不怎么喜欢这些东洋鬼子,对这些小鬼子心怀恨意的也有很多。甲午战争,听说小鬼子做过屠城的事情。但不知道为什么,他们还是觉得江大帅这么做的,简直比小鬼子当年在旅顺屠城更加让他们心惊肉跳。 如果不是这些小鬼子那些臭名昭著的名声,也许杨文君第一个站出来为他们求情了。 如狼似虎的盖世太保们开始了自己的工作,这一脚下去,一声骨头的炸裂,让人头皮发麻! 即使平时经理不少血腥杀戮的马素贞也不敢再看了,掩着脸躲到了江大帅的身后。 “这位小鬼子先生,看到你的同伴的表演,你现在有没有非常期待,尝尝满清十大酷刑的滋味了呢?”江大帅看着地上毛人凤脚下踩着的傻了眼的小鬼子说。 这个小鬼子的心里怕极了,两排牙齿一起在冲锋。 江大帅弹了一个响指:“你沉默就是同意了!看你如此期待,这样,在满清十大酷刑上来之前,我送你一道开胃菜!” 江大帅哈哈大笑,吹了吹手里闪着灼热火星的雪茄,”嗤啦“一声,按在了小鬼子的胯下。 一阵焦臭味道袅袅飘散。 “嗷!……” 小鬼子两个大眼泡孤独而痛苦地转动着,从喉咙里逼出了一串来自灵魂深处的痛苦呻吟。 第442章 死不了 淡青色的天幕上停着几朵白云,月亮的笑脸从云罅中探视下界的秘密。没有风。月夜下的长江像一条发光的灰黄色带子,很和平,很快乐。一条火轮缓缓地冲破那光滑的水面,威风凛凛地叫了一声。船面甲板上装着红绿小电灯的灯彩,在那清凉的夜色中和天空的繁星争艳。这是一条行乐的船。 江面宽阔,火轮船庄严地朝西驶去,繁华的六朝古都南京渐离渐远。 两岸沉睡的田野在月光下像是罩着一层淡灰色的轻烟。 在江大帅的船舱,他正坐在浴桶内泡澡,惬意的合着双眼。 这一趟行动有惊无险,不费一兵一卒,顺利的将一干玩命小鬼子全部抓了起来。 江大帅正在考虑被压上船的两个鬼子事宜。 现在江大帅已经把小花归类为鬼子了! 江大帅想起小花,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这时旁边忽地传来一个轻柔陌生的声音:“大帅,水凉了么?要不要加些水?” 江大帅吓了一跳,一睁开眼来只见李臣晚送来高丽美女挽着两只袖子,赤着一双白生生的手臂,正脸红红地站在旁边,但眼睛垂着根本不敢看他。 江大帅上下打量一番,她身体显出柔美的曲线,略显紧凑的衬衣在腰间束起,勾勒出一道极具诱惑力的弧线。一件如同新雪般纯白的长衣。长衣的领口处镶嵌着红玉,而袖口则以蓝玉点缀。在长衣的左胸位置用蓝色丝线绣着像是的家徽什么的神秘图案,而腰间的绸制饰带也呈现出和家徽一样的颜色。 江大帅打量着这个高丽女孩的仪态。事实上,即使是最挑剔的中华传统美学家,也无法从她的装扮中找出哪怕一丝缺点来。 江大帅笑了笑,道:“我自己洗就好。” 这个高丽女孩本来就有些羞涩,被江大帅这么一拒绝,她更加不好意思起来。她羞羞答答地道:“婢子……本来就该侍候大帅沐浴更衣的,要不……婢子帮你搓背好了。” 江大帅笑道:“我可不是大户家的少爷出身,实在不习惯让女人侍候洗澡,你在外室等我就好。” 这要搓澡搓到床上,马素贞和杨文君不知道又会怎么看他。 她红着脸,看那神情似乎比他还要紧张,一听他这么说顿时送了口气,忙不迭道:“那……婢子出去了。” …… 在船舱的最底层,小花从小囚房的地上醒转来了。她醒来后的第一个意念是“渴”。他干裂的嘴唇,凝聚着黑色的血,好像燃烧似的发燥,嗓子里又咸又苦。 “水……水……啊……” 她轻轻呻吟了一声,想翻转身,但是好像有千万根针刺在背上,全身猛烈地刺痛着,她咬了咬牙不动弹了。 “水……水……” 她朦胧的不甚清醒的神志又告诉他渴,渴得真难过。 ……由于渴的刺激,她似乎明白了自己的存在,于是她睁开眼睛,向昏沉的漆黑的房间里茫然地望着。高高的圆形船舱的小窗户外透进了青天上的几颗星星,身体下面的地板好像在摇晃,似乎还机器在轰隆鸣叫。身边呢,几只饿坏了的老鼠在地上跳来跳去――好像在试探着要吃他身上流出的凝固了的血…… 渐渐,她完全清醒了。一个意念突然占据了她的心头――使她忘掉了难忍的渴,也忘掉了燃烧着全身的剧烈的痛楚。 “告诉秋山君――我要告诉秋山君不能去梅溪山庄……” 小花仰卧在潮湿的地上,浑身痛得连动也不敢动地直直地躺着。 “一定要告诉秋山君――一定要告诉秋山君不能去梅溪山庄!……” 残酷的刑罚并不曾动摇小花的扭曲的意志,她顽强地斗争着。虽然她被打得死去活来,她的双腿被老虎凳轧断了;十个手指被铁扦刺得鲜血涌流;她被打得奄奄一息,已经不‘成’人形了。但是任何那个中国大官渴望得到的消息和秘密,没有从她嘴里透出一个字。 小花怀念着,时时怀念着收养了她,教育了她、培养了她的秋山君。她准备着,准备为消灭她所憎恨的中国流尽最后的一滴血…… 但是狡猾的中国大官并没有即刻枪毙他,在她被打得昏昏迷迷的时候,有一刻,她仿佛听到了两个刽子手的对话:“这漂亮女人完啦,还费这个劲干吗?赏给他一颗花生米多干脆!” “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大帅可瞧得起这漂亮女人,八成,还要解到湘西继续满清十大酷刑伺候……” ………… 当小花从昏厥中苏醒过来,当她的生命又一次地战胜了死亡,当她躺在漆黑潮冷的地上能够清楚地思想的时候,“一点要告诉秋山君不能去梅溪山庄”的意念,强烈地、超越了一切痛苦地占据着她的心头。 她勉强睁开浮肿的眼皮,向黑暗的四周审视着――这不是她原来所住的囚房。原来她住的是一排囚房的靠一头的小单间,小铁门上面有一个豆腐块样的小窗洞,经过这个窗洞,她可以望见对面的一堵灰色的墙壁。但是从现在的窗洞望出去,他看见了青天和星星。 她躺在地上默默地思考了一阵:“对,这是船上!” 她不管结果怎样,必须趁着还有一口气的现在,告诉秋山君一些事,一些重要的事。 逃出这里! 哪怕跳水! 于是她开始同自己完全不听从指挥的躯体展开了顽强的斗争。 她的双腿已经轧断了,只有一层薄薄的血肉模糊的肌肉连接着折断的骨头,要想移动一下这样的腿那是不能想象的;而且上肢和脊椎痛得渐渐麻木了;十个被鲜血泡起的手指头肿得变成了大熊掌;何况还有一副沉重的手铐紧紧地铐在它上面。但是,她却又必须要挪动自己。 她似乎想要恢复一下精力,闭起眼睛歇了歇,然后开始试着翻转身来,但是没有用处,整个机体好像一块石头,她咬着牙拚着所有的力气,想使身体动一动,也竟毫不可能;反而由于震动了伤处,一阵剧痛袭来,他又陷到昏迷的状态中了。 夜,当窗外的一角青天、几颗星星又出现在她的眼前的时候,他内心的痛苦超过了**上所有的疼痛。 第443章 真晦气 江大帅走到甲板上,静静地仰脸看着这神秘性的月夜的大自然,脸上渐渐透出无事可为的寂寞的烦闷来。 天天沉浸颠倒于生活大转轮的江大帅现在离开了斗争中心已远,忽然睁眼见了那平静的田野,苍茫的夜色,轻抚着心头的生活斗争的创痕,也不免感喟万端。于是在无事可为的寂寞的微闷而外,又添上了人事无常的悲哀,以及热痒痒地渴想新奇刺激的焦灼。 船走得很慢。轮机声喀嚓――喀嚓――地从下舱里爬上来,像是催眠曲。 大副揣摩着老板的心理,开了慢车;甲板上平稳到简直可以竖立一个鸡蛋。 忽然江大帅转脸问身后满脸赔笑的毛人凤道:“这条船开足了马力,一点钟走多少里呀?” 毛人凤说:“四十里罢。像今天吃水浅,也许能走四十六七里。可是颠得厉害!怎么的?你想开快车么?” 江大帅点着头笑了一笑。他的心事被毛人凤说破了。他的沉闷的的心正要求着什么狂暴的速度与力的刺激。 “现在,”江大帅站在船头迎风而立,扬声说:“先开快车!” 开快车的命令立即传下去了,轮机声轧轧轧地急响起来,船身就像害了疟疾似的战抖;船头激起的白浪有尺许高,船左右卷起两条白练,拖得远远的。 怕次!怕次! 长江的水怒吼着! 江大帅忽然又没了兴致,转身往船舱走去,向毛人凤招呼了一声:“走!我们去看看那个小花!” 在船仓最下面一间昏暗的不大的房间里,小花正在地上挣扎着,她正在回想白天的事情:这个中国年轻的大官劝降未果,就撕下了伪装,派出阴毒的手下用酷刑审讯她。那个毛人凤带着可怕的狡猾的笑容,坐在褐色的好像长蛇一样的写字台后对他说:“小花,真是个坚强的女孩子!可惜――这不是你施展威力的时候……趁早,把小鬼子现在南京窝藏的地方交出来吧!” …… “不说吗?成了这个样子还不说吗?……你以为你们还能再隐藏下去吗?告诉你,我们已经完全知道你们的藏身地点和计划了,等不到你们来刺杀大帅,我们就要把你们这些小鬼子统统杀死!” 任这个诡计多端的毛人凤软磨硬吓,小花却沉稳地胸有成竹地不声不响。她知道这个中国恶魔如果真正得到了他们藏身的地点,便不会再同她这么费劲了,正因为他不知道,所以他说“知道了”。但是不管怎样,她知道他们的刺杀计划是破产了,中国恶魔已经有了警觉,秋山他们如果还想去刺杀那个中国恶魔就是去送命。为了挽救秋山他们的性命,为了灭亡这个恶魔统治的国家,她必须在恶魔们这个突然逆袭、任何人都不知道这个阴谋的紧急情况下,迅速地告诉秋山君揭破敌人的阴谋,使颠覆这个国家的日本人胜利。 她现在还不知道,东乡和秋山已经是成神去见天照大神! 而她,也正在离南京远去的火轮兵船上! 小花再一次地试图挪动僵硬了的躯体。她把全身的力气都放到两条胳膊上,她咬紧牙关把两条胳膊肘并撑在地上,在心里喊了一声:“动!”尽管痛得血和汗一齐涌流出来,但是身体却仍像千斤巨石,动也不动。 她喘息着,昏昏迷迷的。渴,可怕的渴好像要吸尽他生命中最后的一点热力,她觉得自己就要陷入不能支持的状态了。喘喘气,舔舔浮肿干燥的嘴唇,想咽一口唾沫,唾沫却一滴也没有。 窗外,月光清冷,船颠簸的很厉害。 秋山君他们的行动不会已经开始了吧? 已经注定了失败了吗? 不!她的心燃烧着的仇恨火焰却不能叫它停熄下去。她开始责备自己对于伤痛的软弱和畏缩,只要有一口气,只要血管里还有一滴血在流动,那么,她便不应当放弃――不论是对敌人,还是对自己已经“不听指挥”的身体。于是她猛地像一条大虫似的蠕动一下,又猛地好像在一团大火当中一滚――她的身体翻转过来了,可是人又昏迷过去了。 醒过来时,她的嘴唇紧挨着冰冷的地板,她笑了。 她闭着眼睛,忍住心脏的狂跳和燃烧似的剧痛,用两只肘子挨着地,于是一下一下蠕动起来。…… 爬到了一面墙壁下,她摸到一样东西,她清醒了一下,借着小小的窗户漏进的一丝月光,终于看见了…… 一床破旧的毯子底下,躺着一个毫无知觉的躯体。看不见被破毯蒙着的面孔,只看到毯子外面的一双鲜血淋漓的赤脚。一副粗大沉重的铁镣,而被铁镣箍破的脚胫,血肉模糊,带脓的血水,一滴一滴地沿着铁链往下涌流,船身在猛烈的摇晃,而钉死在浮肿的脚胫上的铁镣,像钢锯似的锯着那皮绽肉开的,沾满脓血的踝骨…… 小花立刻认出这个人,是跟着秋山身边的一个日本人井上,正是这次刺杀的主力杀手! 小花默默地按着遍体鳞伤的井上的手,他的脉博是这样微弱而又不规律地跳动着。他的脸稍稍朝向窗口,在清冷的月光下,脸颊深深陷落下去,呈现出骷髅一般黯淡的惨白。 井上的手偶然无力地挥动一下,微张着眼睛,虚弱的喉音,吐出一个个不连贯的字:“天皇陛下……万岁……大日本皇军占领……全中国……” 井上昏迷不醒,发着呓语,时轻时重,时断时续。许多模糊的话语,说了一遍又一遍。 夜已深了,疲惫的小花绝望的看着井上! 刺杀失败了吗? 小花犹不甘心,一次次地伏到他耳朵边,问着他:“告诉我,秋山君怎么了?你们杀死那个江山了?” 听到那个恶魔的名字,井上这时似乎清醒了些。他望着小花,脸上浮起一丝淡淡的笑意,非常的绝望那种神经质的笑。 过一会,眼睛又轻轻合上。他好像听到了同伴的声音,又好像仅仅是从同伴的动作中,感到了胜利的信息。 “死了……死了……统统的死了死了的……” 井上张了张嘴,恍恍惚惚地望着低矮的天花板。像在天花板上发现了什么,两只手虚弱地晃动着。 这时,小花终于挣扎着轻轻翻身坐起,不安地摸摸井上的前额,声音里带着深深的焦虑:“是谁死了?你说清楚,是谁死了……” 井上的目光,望了一下深夜里默默看着的花子,又说:“东乡阁下,秋山君……” “他们怎么了?成功了吗?” “死了的!死了的!统统的死了的!”井上嘴里突然清楚地吐出几个字:“他就是恶魔……比死还要惨……” 井上想起同伴巨惨的遭遇,激动的一翻身,坐了起来,这阵异常的恐惧,使他苍白的险上竟出现了淡淡的红晕。 小花立刻伸手扶住他,让他躺卧下去。 “是我们的……人?” “是我们的……人……”井上喃喃地重复了一遍,又在倾听什么声音:“花子,你听……轰隆……轰隆……我们是在船上吗?……我们是要回故乡了吗?……” 小花侧耳听了一阵,她早听到了一阵惯常听到的轰隆声,这是活轮船的声音,但绝对不会是回日本的船! 她已经被捕! 虽然是井上昏迷中听错了,但小花也不愿说穿,宁肯让他怀着幸福的错觉而安眠。 因为她已经发现这个井上似乎精神出了问题。 是今晚的刺杀收到什么刺激,让这样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杀手也出现精神问题? “是的,是船的声音,我们在船上……我们就要回家了啊!”井上睁大了深陷的眼睛,固执地说道,“我……听得出来……我要回家了!我要离开这个到处都是恶魔的过度。” 井上的大眼眶里,露出了昂奋的光彩。他注视着小花,挥了挥手,喘吁吁地说道:“我要回家了……好了……我可以见妈妈了……还可以见到贞子。”过一会,他又重复了一句:“花子……你知道吗?贞子是我青梅竹马呀!她说过,等我打完仗就回去就和我结婚。” 望着渐渐清醒转来的井上,又愉快地堕入睡梦中,不再说话了,小花心里一块石头像落了下来。她轻轻地拉拉井上的衣袖,却定他睡着了。 小花看看井上,他真的蜷曲着身子,平静地睡了,仿佛这阵幻觉中的回家的轮船声,给了他很大的安慰。 静寂的深夜中,轮船的轰隆声里夹杂老鼠在地上跳跃的微声。 于是,小花默默地背靠着冰冷的墙壁坐着。 “生命只有一次……”小花歪扭的红一块紫一块的脸上浮过一个嘲弄自己的微笑,“难道就这样完了吗?难道静等着被支那恶魔拉出去枪毙吗?不能!不能!……” 火轮船继续奔驰,就象阵阵郁闷的潮水…… 衰弱、疲乏。 小花也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井上从沉睡中被惊醒过来。耳边,正传来一阵阵响声:“――怕次!怕――次!怕次――” “小花,船到了那里了?”井上用力叫了一声,霍然坐了起来。渐渐地看到碧波万里的还是一轮红太阳在眼前闪耀,接着,变成了无数太阳旗,在眼前飘舞。数不清的大日本帝国皇军武士,欢呼着,挥动着枪口乌黑发亮的三八大盖,从眼前冲过去。 中国的万里锦绣江山都在他们的脚下! “小花!……我们征服了中国……我们可以回家了!” 井上猛然伸出激动的双手,站起来,奋身迎向前去:“我可以回家了!” 井上像看见了自己的亲人,扑了上去。 “妈妈……贞子……我回来了!” 摇晃的船身剧烈的颠簸了一下,井上一动也不动地紧抓住这间小舱房唯一的一个小窗口,他的头向上昂着,整个脸都贴在了玻璃上,像要窗过窗,立马回到母亲和爱人的身边…… “怕次!怕次!……” 小花刚刚醒过来,一伸手,没有摸着躺在身边的井上,不由得吃了一惊。井上躺过的地方,空荡荡地没有人影。他到哪里去了? 揉揉眼睛,朝小舱房唯一的光源窗口放向一望,突然瞥见崛立着的一个高高的黑影:“井上怎么独自站在窗口?” 小花扶着墙角站起来,休息这怎久,体力好像恢复了很多。 小花伸手去搀扶时,井上纹丝不动。两只手紧抓住窗门,整个脸都贴在窗户玻璃上,鼻子都压彼岸了,口微微张开,像没有喊完心里要说的话,一双永不瞑目的眼睛,凝望着远方…… 一汪热泪,从小花的眼眶里簌簌滚下。 “井上,你也成神了吗!” 小花紧紧抱住井上僵硬的身体,含泪的目光中闪现出炽热的怒火。 她不知道那里来的力量,拖着自己受伤疲惫的身体把井上抱到房间正中,轻轻放下。把他带血的衣服上松开的扣子一一扣上。 井上是个军人,日本军人都非常注意自己的军容!她要使井上像他生前一样,永远保持日本帝国皇家军人的仪容,把卷起的衣袖放了下来,让破烂的袖口,微微罩住他倔强的双手。 小花流着热泪,帮助井上做着这一切。 小花闭着眼睛歇了一下,她的身体因为刚刚的剧烈运动已经到了承受的极限。 咬着牙帮井上整理完军容,她自己的血似乎已经流完了最后的一滴,但是小花的脸上却浮现出一种安详的、和谐的从未有过的幸福的微笑。直到这时,她好像一桩心事已了,肩上的千斤担子已经卸了下来,她的头渐渐耷拉下去,身体一动也不能再动了。 …… 不远处传来了几声橐橐的皮靴响和低低的人语声。 门打开。 看到就是眼前这份凄惨的景象。 毛人凤上前探了一下两个人的鼻息,说:“老板,都死了!” “晦气!”江大帅骂了一句。 “他们要怎么处理?” “丢江里味王八!” 回到甲板上,江大帅就看到三四条在长江横冲直撞的外国兵舰,主桅上的顶灯在半空中耀亮,像是几颗很大的星。喇叭的声音在一条兵舰上呜呜地起来,忽然又没有了。 江大帅的脸色更加的难看了! 四面一望无际,是苍凉的月光和水色。 “老板,”忽然毛人凤很正经地说道:“今天下午,在南京我看到有两条花旗炮舰,三条东洋鱼雷艇,沿江而上,我密电问了一下上海,得到的恢复是,这些外国兵船是奉到紧急命令,开汉口去,但是不知道为什么。” 江大帅眉头皱了一下,想起每两湖战事一起,外国兵船就拼命的往长江里开进。他妈的,这可是中国的内陆河,他们却在这个横冲直撞! 江大帅忽然问道:“你有没有接到长沙电报?听说那边又很吃紧了!” 毛人凤深深一躬,回答道:“长沙的电报是来了一个,没有说起什么呀!” 不等毛人凤说完,蒋志清走了过来,便截断他的话道:“也许是受过检查,不能细说。我听到的消息仿佛是西南又要反攻长沙了呢!哼!” 毛人凤当然知道蒋志清为什么会这么说:“那又是哈同那些犹太人的谣言。他们一直这样,犹太人办的外语报纸总说湖南的西南军阀多么厉害!长沙等北洋军怎样吃紧!今天交易所里也有这风声,可是影响不到市场,今天市场还是平稳的!” “你懂什么,交易所的事情有你想的这么简单吗?”蒋志清转脸看着江大帅说道:“犹太人的话也未必全是谣言。当真那边湖南的情形不好!南北大战,相持不下,两省的军队只有调到前线去的,没有调回来;驻防军队单薄,顾此失彼,特别是民风彪悍的湖南军民一体,听说就到处骚扰北洋军。老板,我们现在去湘西,将来会弄到怎样,谁也不敢说!” 江大帅长叹一声,缓缓道:“现在的事情真是说不定。段祺瑞已经在湖南打怕了,第五期作战计划的主攻放心在闽粤边境。这是卢少帅的消息,还能有错?我现在担心的就是,如果不能阻止南北战争,咱们就麻烦了。北洋军界中人估量,这次两方面动员的军队有三百万人,这要是打起来了,真是空前的大战!这么大的盘口,我们玩不转的,会被哈同那些财大气粗的犹太帮玩死!” 江大帅说这话时,脸色狰狞,眼神凶光闪烁,非常可怖,手摸着下巴。 “战争太可怕了!”杨文君默默听着他们交谈好久没有作声,忽然也惊喊了起来:“我在南京看到的好些伤兵,听说在前次攻湘之战撤下来的,还有逃难来的人潮,挤满了轮船,码头那些都是吧!真可怕!哪里还像个人么!先生,你如能阻止南北战争,你就是和北洋那些军阀同流合污我也不再说闲话了!” “不会拖延得很久的!”江大帅收起眼里的凶光,又表示了乐观的意思,勉强笑了一笑。 可是蒋志清摇着头,拉长了声音说:“未必,――未必!听说吴佩浮很能打,在湖南一战成名,这样的人物,他会罢兵息战吗?北洋有这样一群战将,正真是糟糕!” 第444章 水中花 江大帅有意无意地撇了一眼蒋志清,什么都没有说。(.)如果江大帅没有记错,这个吴佩浮吴小鬼虽然在北洋资历很浅,却是野心勃勃,是直系今后反段联盟的主力军。 蒋志清很会察言观色,立刻察觉老板眼色不对,赶紧住嘴。一时间,大家都没有话了。 小火轮引擎的声音从轧轧轧而变成突突突了,一声声摏到这他们的心里,增加了他们心的沉重。他们可没有江大帅预知未来的能力,想着去湘西的心情愈来愈沉重。 这时长江水面上起了薄雾,远远地又有闪电,有雷声发动。风也起了,正是东南风,扑面吹来,非常有劲。小火轮狂怒地冲风前进,水声就同千军万马的呼噪一般。 猛可地船上的汽笛一声怪叫,把作乐的众人都吓了一跳,接着,船身猛烈地往后一挫,就像要平空跳起来似的,桌子上的杯盘都震落在甲板上。 江大帅几个人都晃了一晃。 杨文君哎呀一声扑到了江大帅怀中,江大帅本来就站立不稳,被她再一扑,两个人顿时摔作一团。 最倒霉的是毛人凤,他站得出些,几乎掉在长江里。 几个人的脸色都青了。 兵舰被袭击了吗? 舰上的盖世太保也有不少一时没注意摔倒在地的,但他们身子甫一倒地,立即腾身跃起,“蹭”地一声抽出黑洞洞的盒子炮扑到船舷边。 “有刺客!”有人大喊。 不会是另一批日本人追杀到了这里来了吧!? “保护老板!”这时马素贞喊了一句,带着六个盖世太保也背身持枪,用肉盾将滚做一团的江大帅和杨文君二人围在中间,谨慎地四下打量着。 江大帅心中暗惊:“难道是小日本派人暗算我?小日本还这真是神通广大!” 江大帅心里越是紧张,表面也越是镇定,高声喝道:“不要慌。快看看出了什么事?” 杨文君扑压在江大帅怀里。惊觉江大帅的手正按在她高耸饱满的****上,不禁又气又羞。她有点恼怒地张眼儿一瞧,江大帅仰面朝天地正在摆厂督威风,不但对她地投怀送抱没有丝毫反应,似乎就连那只手,他也没意识到正按在人家姑娘鼓腾腾地胸口上,杨文君的心中没来由的忽然又升起一阵失望。 这哑巴亏算是白吃啦,杨文君恨的牙根痒痒,却又不敢声张,忙不迭地从他身上爬了起来、这时兵舰已稳了下来。 毛人凤站到瞭望台上看清了下面的情形,紧张之色消去,随即厉声喝道:“瞎了你的狗眼,这么大的铁甲兵舰开过来,你们怎么不知让路?铁甲兵舰撞翻了你们活该!你们也敢也不看看谁在大兵舰上,惊扰了大帅,我要你的脑袋!” 虚惊一场! “你住口!”江大帅心神一松,见毛人凤没完没了,一脸寻事神气,忙喝止了道,“赶紧的救人要紧!” 兵舰也停住了,舰上的水兵们在两舷飞跑,拿着长竹篙。(.) 水面上隐约传来了喊声:“救命呀!救命呀!” 江大帅爬起来。奔到船舷边向下一看,只见兵船的探照灯下一艘小了几号的双桅木船船尾已被他们的铁甲兵舰撞的粉碎,河水咕咚咚地向船舱里灌,后梢儿已经开始下沉,前边翘了起来。 对方船上几个黑瘦的船夫正慌慌张张地在船上奔跑,四处找寻着什么,一时也看不到落水的人。 船上的水手先把那沉船带住了。 只见一个小孩爬在桅杆上大喊大叫道:“船老大,有人落水了,快下去捞啊!” 一个船夫象是个头儿,他使劲在大腿上拍了一巴掌,嚷道:“马勒戈壁,赶紧往下出溜!” 几个瘦猴一样的船夫连衣服也顾不得脱,“扑嗵嗵”地下了水。 “把救生圈丢下去!”江大帅向甲板上的水兵大喊。 这长江水浪大,江大帅也是游过湘江的人,看到水浪都有点心里打鼓,看到那些没有任何防护措施就往水里蹦的人,心里为他们捏了一把汗。 那几个船夫是从船尾下的水,高翘的船头儿那边一时搜寻不到,江大帅趴在船头看的清楚,见船头水面下浮起一律头发,连忙叫道:“喂,人在船头,在船头……” 喊了俩嗓子,下面的人没有听到,江大帅急忙回头,冲那些水兵道:“快快快,你们快下去救人!救一个赏十块大洋!” 兵舰上的水兵本来是幸灾乐祸的看热闹的心思,这种事情,他们从来撞就撞了,不讹诈民船一下就是他们的仁慈了,更不要说救人,但是江大帅十块大洋的赏钱一出口,兵舰上的为非作歹,欺善怕恶的北洋水兵一下化身为人民服务的子弟兵。 十几个水兵,纵身跃下水去,下饺子一样扑通扑通落下。不一会儿两个水性好的从水里捞出了一个人,江大帅喜道:“好样的,每人商十块大洋!快放绳梯,把拉上了!” 救上来的是个女学生,她穿着白洋布短旗袍、白线袜,鞋子已不知去向,水淋淋一头长发披散开来,遮住了脸面,似乎已经晕了过去。平躺在甲板上,竟动也不动。 一个水兵抹了把脸上的水道:“大帅,这人是个女人。” “还有气吗?”江大帅心里想着是不是要做一个人工呼吸。虽然没有看清这个女学生的脸,但是看湿透的身材窈窕。 甲板上的男人一看下,都心叫乖乖不得了。 在月色斜照下,浑身湿透的女学生被半透明的湿衣紧贴身上,里面的亵衣短跨亦赫然可见,尽显玲珑浮凸的曼妙曲线。 一件大衣罩在曼妙曲线上。 杨文君蹲下身子,抚开沾在脸上的头发,露出女学生秀美无匹亦苍白无比的玉容。把她抱起来,瞪了江大帅一眼,然后和马素贞一起把女学生抬进舱去。 这时,落水的人都救上来了。船上幸好没有什么客人,是一艘货船,顺便载了个客。江大帅也就把他们全部拉上船。 船老大听说是个大人物收留他们的,赶紧来拜见。 “都没事吧?”江大帅问道。 “我们都没事。只是有一个客人喝了不少水。”船老大说。 江大帅也看到了脸色苍白昏迷不醒的男人。一个水兵正蹲着为他挤压腹腔,口中不断溢出一股股清水。 过了半晌,这个年轻的小伙子才幽幽醒了过来,江大帅和那个船这个青年张开眼睛,他迷迷蒙蒙地还未看清眼前的人,便大声的喊道:“我的画!快把我的画捞上来……” 江大帅摸了摸鼻子。在心中暗暗骂了一句:“老一百多大洋救上来的还他妈是个艺术家!”他忽地想起舱中还有一个俏丽的******,心里又舒坦了一些。 第445章 悲鸿之珍 那个小青年不知道拿来的力气,摆脱两个水兵的拉扯,疯了的往船尾跑:“我的画!” 正要纵身扑向滚滚长江时,江大帅一把拉住他,正反就是两个耳光。(.无弹窗广告) 这个小青年一下子被打朦了! 同时,一个低低的,悦耳柔媚的声音响在江大帅的耳边:“你为什么打人!” 江大帅回过头,看到就是刚刚被救的女学生,杨文君和马素贞跟在她身后。 这个女学生,粗看并不觉得她是一个绝色美人。但仔细一看,她的身上像是带着淡淡的毛茸茸的光,那是一种少女的恬静。可再仔细一看,她嘴角微微下拉,露出一种微苦凝重的神色,不知道怎么的,江大帅隐隐感觉如此相貌的女子,是属于得理不饶人的类型。 这个******已经换上大翻领窄袖的洋装,身材越发的显得曼妙火辣。可是怎么看她的年龄,也才十五六岁吧! 这小青年刚刚还捂着被巨大扇得火辣辣的脸,此刻看到这个******双目放光,热情似火般凑上去道:“珍珍,你没事吧?” 江大帅听到这个名字,忍不住瞄了一样马素贞,她回了江大帅一个白眼球。 这个叫珍珍的******像看不到其它人般,对这个小子嫣然一笑,把娇躯移到他旁,亲密的抚着他的脸庞,他的脸色一边一个五指印,江大帅的下手可是够重的,珍珍******爱怜的说:“悲鸿哥哥,你没事吧?” “我没事!可我画全完了。”这个小子立刻哭丧着脸,做悲痛愈觉壮。 悲鸿?画? 江大帅如遭雷殛,愕然看着神态亲昵的悲鸿小子和珍珍******,猛然想起一个人。 “咳!”江大帅立刻换上一副笑脸,凑过来低声道:“请问悲鸿兄贵姓?珍珍小姐贵姓?” 珍珍******怒视着江大帅道:“你这人好不讲道理,竟然把悲鸿哥哥打了,我们不想认识你!”又向杨文君和马素贞说道:“二位姐姐,谢谢你们救了我们,我们夫妇,来日必定结草来还。(.好看的小说)” 悲鸿哥哥点点头:“珍珍妹妹说的是,今日救命之恩,来日我徐悲鸿一定结草来还。” 果然是徐悲鸿和蒋棠珍! 江大帅看着他与珍珍妹妹眉目传情、口角春风的神态,再瞧着丝网内蒋棠珍对徐悲鸿含情脉脉的玉容,忽然想起二十年后,两人分道扬镳,心里沉沉的。 一个才子佳人的故事,在民国很多。 江大帅大概已经猜出这对落水鸳鸯的故事。 私奔,永远是个美好的开始,不过,大多都是西厢记一样悲情的结局。 蒋棠珍还真是勇敢,是那个时代出走的娜拉,她走出家庭,寻找爱情和新的生活。她也是为了逃婚。表面上看,她反对的是封建包办的婚姻,那个不学无术相貌平平的査姓男子,并不符合她理想中的爱人形象。 她现在才十几岁的年纪,同徐悲鸿私奔,这是要去日本吧? 真是勇敢! 两个人都很勇敢! 江大帅在前途未卜的时候就不敢拉着盛七小姐和聂四小姐私奔! 蒋棠珍人生的起步,还真需要几分胆识,一方面可能靠着她的直觉。年轻英俊、才华横溢、身世波折的徐悲鸿,引起了她的同情和钦佩,一瞬间的决心,成全了这样刻骨铭心的出走。 这样一对璧人的出走,不由地让江大帅想起自己与盛七小姐和聂四小姐:最后离开自己孤单的上海滩,虽然在在她们面前留下豪言壮语,但是却也会暗自伤心无奈吧。(.) 这就显得蒋棠珍的与众不同,她是依偎着男人走出来的,赴欧几年,她也并未学得多么过人的生存本领。但在她的天性中,存在着一种尖锐的东西,用民间一句俗话说,这是命硬。这个毅然跟随画家出走的女孩,从一开始,就注定要在人生舞台上,扮演不平凡角色。 蒋棠珍太亮烈,她的世界,没有回头路。她似乎从不懂得退一步海阔天空,她是爱情疆域的女战士,身披铠甲,手握长矛,长驱直入。当年撕心裂肺的婚变里,蒋棠珍的表现可谓剽悍:她见到徐悲鸿孙多慈并存画中的台城月夜图,当即没收,声称只要她在世一天,此画便不能公之于世;孙多慈送枫树苗给老师,蒋棠珍则当机立断,让人把树砍了作柴烧;徐悲鸿为孙多慈印画册、做宣传、谋求留学的官费,蒋棠珍便写信给负责留学的中方代表,横插一杠子。 十几岁就陪徐悲鸿流浪天涯,功成名就的徐悲鸿,在蒋棠珍眼里看来,徐悲鸿应该完完全全属于她一人,怎能与人分享? 爱情本来就是这样。 江大帅身为男人,到是不怎么讨厌徐悲鸿,只是觉得他窝囊,一个女人都搞不定。 现在换了江大帅发疯一样的跑到船尾,沙哑着声音吼道:“你们快来看一下,还能不能捞几张画上来!捞上一张画,我赏一百大洋!” “这大水一冲,早就什么也捞不到了。”毛人凤摇头道,实在想不明白,一百大洋一张画,这个小子的画有这么值钱吗?这江大帅不会是看上那个******,准备玩什么花样了吧? “什么?一百大洋?您难道也喜欢悲鸿哥哥的画吗?”蒋棠珍冰雪聪明,听出江大帅的语气很是在乎那些话。 “当然,徐先生画的马我最喜欢了!”江大帅几乎是条件反射的说道。说完就觉得不对,现在徐悲鸿还没有留洋法国学画,这时候应该还不出名吧。 这么说,反令人觉得江大帅心怀不轨,果然,连马素贞和杨文君都露出不屑之色。他们成天和江大帅在一起,从来没有听说徐悲鸿这号画家?也不知道江大帅喜欢徐悲鸿画的马! 徐悲鸿和蒋棠珍身为当事人,心中却是非常感激江大帅,感觉遇到了知音。 蒋棠珍终于露出甜蜜的微笑道:“悲鸿哥哥确实非常的喜欢画马,也画的非常好。悲鸿哥哥曾经画过一只百折不挠、狂放不羁的奔马,悲鸿哥哥把这匹马画在了宣纸上,直接投给了商务印书馆对门的《真相画报》社。” 这真是一个有趣的挑战,把一匹马投给叫做“真相”的画报,徐悲鸿好像是把在上海滩穷困潦倒的自己,真正面目其实是一匹不为人识的千里良驹。 “在上海滩众多报刊中,《真相画报》是著名岭南派画家高剑父先生、高奇峰先生创办的美术刊物。高剑父先生早年曾赴日本学画,加入孙中山先生的同盟会,曾负责主持同盟会广州分会。高氏兄弟据说是受孙中山先生的嘱托,在上海传播先进思想。这本杂志,是众多画家孜孜以求、登堂入室的专业画刊,选稿标准十分苛刻!”徐悲鸿要在众人面前逞强,傲然的道。 此语一出,杨文君等人果然萧然起敬。 蒋棠珍也帮着徐悲鸿说道:“上海审美书馆出版《真相画报》,负责人是高剑父先生,编辑和发行是高奇峰先生。高剑父先生当初看到悲鸿哥哥寄来的那幅马,回信称赞他比古代画马大师韩干还有过之,审美书馆要立刻印刷出售!” 徐悲鸿傲然的挺起胸膛。那是他卖出的人生中第一匹马。 似乎这是天意。当时的他正想去考大学,正为学费发愁,一匹马使他时来运转。其后,徐悲鸿成为审美书馆的特约作者,稿酬可以支付学费。徐悲鸿报考的是震旦公学法文系,他看到法国油画复制品,直接读懂法国大师原作的渴望愈加强烈。 一匹弩马和一匹千里良驹,根本区别就是志向迥异。 徐悲鸿没上过一天正规学堂,但他父亲给他开的乡土大学,比任何学堂都来得丰富扎实,尤其是日积月累的深厚国学修养,使他与生俱来的艺术天分疯狂生长,有一天真的走出家乡,就是一个出口能诗、提笔能画的奇才。 生活的玫瑰花似乎开始向他绽开了微笑。 徐悲鸿微笑道:“哈同你们知道吗?” “知道。太熟了!”蒋志清冷冷的说:“一个犹太老头!” 毛人凤等人的目光立刻冷却了几分。 徐悲鸿没有擦觉,依然兴奋的说道:“他是声名遐迩的大班,威震上海滩的西方冒险家。当时上海最大的私家花园爱俪园,即为他的公馆建成伊始,这位一掷千金的阔佬即行善举,在公馆附近开办了一所仓圣明智大学,登报征求仓颉画像。” 蒋棠珍偷瞥了江大帅一眼,暧昧地道:“仓颉乃中国传说中创造汉字的仙人,谁也没见过,因而各式各样的相貌不一而足。而悲鸿哥哥笔下的仓颉仙人颇有人间气息,像一个邻居家的大爷,不同的是长着四只眼睛。也许是与众不同,也许只是看着顺眼,评委们一致选中了它。不仅如此,主办方还特地派了一辆小汽车,专门接悲鸿哥哥去他们那儿讲授美术。” 徐悲鸿眼内掠过得意的神色。大千世界,冷暖皆不为个人所知。徐悲鸿自己也没想到,创造汉字的仙人,居然成为照耀他绘画之路的太阳。从此,他似乎变得前途无量。 其实,人生之路最要紧的,就是那么几步。 第446章 白菜价买马 河水滔滔,浩渺的天际,一行大雁翩然而过。(.好看的小说)徐风吹过,一艘铁甲兵舰正逆流而上,水面上但凡有渔舟和商船见了这铁甲兵舰,都赶紧地避到一边。 铁甲兵船速却并不快,开的非常平稳。 甲板上,摆着席面的酒肴,像是某位大人物在兵舰上开的豪华派对。甲板上只有一大堆男人,看起来又不像。也不是,有三个女人。 虽然只有三个女人,却是各个春花秋月,胜过一堆庸脂俗粉。 一堆人都围着徐悲鸿,看他下笔挥毫。 整天的飘在水上,江大帅难免无所事事,幸好在水里捞上来一个徐悲鸿,江大帅就每天磨着他画画。 如愿以偿的看到徐悲鸿画了一匹马,江大帅略敢失望,这并不是江大帅所熟悉的令徐悲鸿名扬天下的《奔马图》,不过是一副模仿古代画马的技法,不过是笔法显得老到而已。 江大帅可是穿越客,他还记得小的时候家里许多日常用品上,类似搪瓷盆、暖水瓶、饼干筒和各种器皿等,时常绘有徐悲鸿那独具风采的马与鹰。 他还记得那时家里墙上挂着的月份牌:一天撕一张的日历本,钉于一块长方形的硬纸板,上面就是一匹墨笔酣畅的“悲鸿马”。 他还记得搪瓷脸盆里的图案。天冷时把手伸进热水里,抚摸着凹凸不平的马的“肌理”:为啥靠近看是几条黑墨块,离远点儿看却是奔跑如风的骏马? 在那个没有版权意识的时代,孕育了一个时代的奇观。 从这个意义上说,徐悲鸿早已是家喻户晓的大众画家。 一位熟悉中国画坛的加拿大画家说,在中国,徐悲鸿画的马使无数招贴画、明信片、邮票、刺绣工艺品、壁毯等受到启发,并且时常得到未成熟的青年画家的摹仿。 在江大帅记忆中,徐悲鸿所画的马,是活的,是有灵魂的!一眼看去,那马就像要从上跑出来似的! 可是现在的这副马,虽然画的非常好,但是就是缺少了这个神韵。 徐悲鸿看到江大帅的眼神也明白江大帅在想什么,自己也觉得很不满意,不过他是觉得,艺术创做是需要灵感,这副只能算是应景之作。 徐悲鸿摇摇头,叹息一声:“画的不好,见笑了。” 蒋棠珍柔声安慰道:“一定是因为在船上颠簸的原因。” 徐悲鸿垂下了头,沙哑着声音道:“这船开得很慢,非常的平稳。” 江大帅看到徐悲鸿沮丧的样子,也觉得自己对这个未来的“近代画圣”太过苛求,就是瞎子,也应该为这个年轻人的画中透露的极大潜质惊叹,从而另眼相看。何况江大帅还提前知道了徐悲鸿的未来,这副画的价值,虽然只是徐悲鸿早期不成熟的作品,如果收藏到一百年后,只怕收藏价值不再他的《八俊图》之下! “看得出来,比古代画马大师韩干还有过之。”江大帅说:“只是欠缺新意,这样的马,在中国能画出来的人还是很多的。在我看来,眼下的中国画是没有前途的,似乎只是书斋玩味,笔笔都要仿古,处处都有来由,画来画去的题材也无非是深堂琴趣、柳溪归牧、寒江独钓、风雨归舟、秋江暝泊、雪江卖鱼、云关雪栈、春江帆饱……我认为,当今国画要想有前途,就像中国要有前途,就必须融入到世界文化的潮流中,完成自身的丰富和改造。合中西以求变,开拓中国绘画新纪元!” 江大帅最后一句“合中西以求变,开拓中国绘画新纪元”的见解,令徐悲鸿为之一震。 徐悲鸿说:“江先生对中国传统文化各方面都有非常深的研究。悲鸿佩服。正如先生所说,合中西以求变,开拓的不止是中国绘画的新纪元,也是中华民族的前途,也是中华各项传统文化的前途!” 江大帅谦虚道:“我刚刚提出中国画衰败极矣的观念,不是我个人创造,而是清末以来有识之士共同形成的观念,整个中国传统文化都需要改革。” 徐悲鸿为江大帅的学识而倾倒,许多年后,徐悲鸿在“自述”中写道:“江先生,雍容阔达,率直敏锐。乍见觉其不凡。谈锋既起,如倒倾三峡之。相与论画,尤具卓见。” 江大帅对徐悲鸿又说,“你一定要出国,去西洋,去看看人家的绘画!” 此时的徐悲鸿早已经不再留恋于十里洋场的上海,带着蒋棠珍私奔,在上海滩肯定是待不下去。不用江大帅的指点,徐悲鸿早就把目光投向了西方的绘画之都巴黎。 然而,人生困惑不在于旅途的遥远,而常常在于鞋子里的一粒沙子。欧洲正在发生战事,况且徐悲鸿也没有钱。 蒋棠珍最了解爱人的心情,悄悄的挽着徐悲鸿的手,无言的安慰着他。 她知道徐悲鸿本来就是想去法国学画的。 蒋棠珍还记得她私奔前的一个晚上,徐悲鸿请友人朱了洲给她传话:“假如现在有一个人,想带你去外国,你去不去?” 当时的蒋棠珍仿佛被突然带到了悬崖旁,不知所措。担负朋友信使的朱了洲低声道:“这个人不是别人,就是徐先生,他最近要去法国留学,很想带你一同到法国。” 蒋棠珍尽管觉得突然,她听说过徐悲鸿想去法国留学,并没想过与自己有关,但她的内心积蓄的好感与爱慕,战胜了所有的犹豫与恐惧。她一口答应了。 悄悄与蒋棠珍相约,一起去国外学画,其实是徐悲鸿的一次酒后的冲动。他怎么能肯定千金大小姐蒋棠珍会同意,跟着一个前途未卜的穷书生,离家出走? 蒋棠珍的一口答应,也令徐悲鸿不可思议。 蒋棠珍是真正的千金大小姐,蒋家是宜兴有名的大户人家,位于宜兴城南门大人巷,是典型的江南豪门深宅。蒋家的祖辈历代为官,是当地有名的书香门第。父亲蒋梅笙在光绪年间县乡试和院试皆获第一,有“少年才俊”的美誉。那时晚清朝廷风雨飘摇,不久废除科举,满腹诗文的蒋梅笙打消做官念头,转而潜心学术,教书育人。母亲戴清波也是知识女性,能与丈夫填词作和。信奉“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的儒雅家风,让蒋棠珍熏陶其间,气质风情,俨然风华绝代,多少大家闺秀也要自愧不如。 徐悲鸿第一次见到蒋棠珍就被她深深吸引。十八岁的大家闺秀蒋棠珍,让二十二岁的徐悲鸿眼前一亮,仿佛点燃了他被无爱婚姻所压抑的青春情感。(.好看的小说) 徐悲鸿是在哈同花园旁边哈同路的民厚南里结识了宜兴同乡蒋梅笙一家。蒋梅笙先生移居上海滩后,还在复旦大学当教授,徐悲鸿时常到蒋家做客,他的学识与教养,深受蒋梅笙和夫人戴清波的喜爱。他们的小女蒋棠珍已经许配他人,却对青年徐悲鸿萌发了爱意。 蒋棠珍出生于光绪二十五年,当时正巧家院的一株海棠树繁花盛开,文采出众的祖父为她取名棠珍,字书楣。 蒋棠珍对徐悲鸿也是一见倾心。十八岁的她,刚刚从古老守旧的宜兴来到五光十色的上海,在这接受新潮流思想最快最多的中国第一大都市,蒋棠珍的生活天地仍局限于一楼一底的家里,她所接触的人物只有家人邻居和至好的亲友,蒋棠珍对她自己的生活目的懵然无知。 徐悲鸿如此优秀的青年才俊,这时忽然闯进她的家庭,闯进她的生活,给她带来了新奇的感觉,秘密的喜悦。蒋棠珍觉得他很有吸引力,不仅在他本身,同时也由于他那许多动人的故事,以及他矢志上进的毅力,都使蒋棠珍对他深深地爱慕和钦佩。 不过,在蒋家这样家风传统的豪门深宅,相互爱慕的年轻人,只能眉目传情。他们从来没有单独在一起,因为在这种守旧的家庭里是绝对不可能的,他们也从来没有交谈过一句私话,即使有偶然的机会,蒋棠珍和徐悲鸿都会尽量地避开。 这似乎是一个带着古典意味的爱情故事。没有花前月下,也没有私定终身,彼此像是前世注定。 当徐悲鸿最后一次到蒋棠珍家做客时,蒋母在给蒋棠珍梳辫子。蒋母随意说起,查家明年就要迎娶女儿了。 这一下受震动的,不止是是待嫁闺中的蒋棠珍,也是暗中倾慕的徐悲鸿。 蒋棠珍受震动,那是她对那个查家公子实在没什么好映像。她之所以对查公子抱有敌意,是因为那位仁兄的一个动作。原先在苏州念书的查公子,转学到上海复旦大学,也就转到了未来老丈人门下。而查公子的弟弟读小学,与蒋棠珍的弟弟蒋丹麟同班,时常到家里来玩。在一次暑期大考之前,查小弟跑来找蒋梅笙,说奉哥哥之命,索要蒋先生出的国文试卷。蒋棠珍由此认定了这个查公子没出息。 蒋棠珍对比徐悲鸿到上海独打天下,靠真本事吃饭的奋斗,蒋棠珍认为,这才像个真正男儿。情窦初开的少女,选择所爱的人,依凭的仍是她受到的传统道德的熏陶。大丈夫立身之本,需堂堂正正,投机取巧的那一套,是遭人鄙视的。 那天,徐悲鸿告辞之后,母亲忙着下楼做饭,蒋棠珍独自悲伤,伏在桌上哭泣。而徐悲鸿走出蒋家,借口掉了一条手帕,又返回楼上,似乎也想找机会和她单独面对。 碰到蒋棠珍正在伤心,徐悲鸿拍了拍她的肩头,只说了一句“不要难过”,就匆匆离去了。 但是蒋棠珍觉得,像是心有灵犀一样,他很了解自己的心情。 这就是后来徐悲鸿请友人朱了洲给蒋碧微传话,她一口答应了。 江大帅看着相濡以沫的情侣,感慨万千,是在为他们今后的命运感慨。 不过今日,蒋棠珍的勇敢私奔,还是令江大帅羡慕的壮举。她不愿嫁给一个她不爱的人,愿意跟着她倾心的穷书生,去闯未知的世界。徐悲鸿是横下一条心要出国闯荡的人,而蒋棠珍却未必非得背井离乡,她本可选择另一条风平浪静的路,嫁到有钱人家安心地做少奶奶,然后是阔太太。这是许多中国女人梦寐以求的归宿。 试想,在封建色彩浓厚的世纪之初,逆来顺受是受到社会夸赞的女人美德,而蒋棠珍能以反叛之举追求个人幸福,绝非一般女子所能比。女人并非生来弱者,蒋棠珍性格中的刚烈一面,在她义无返顾、勇敢私奔时,表现得最为动人。 江大帅其实挺羡慕他们的。 不过江大帅也看出他们的窘迫,在他刚刚提到一定要出国,去西洋,去看看人家的绘画,两人就沉默了。看来他们是囔中羞涩。 江大帅眼珠一转,熟悉他的杨文君和马素贞知道他又在打什么鬼主意了。 江大帅一脸诚恳的建议道:“你可以先去日本,那里资费低。” 徐悲鸿还是不做声。 蒋棠珍却黛眉轻蹙道:“资费再低,也不能没钱。” “我到是有个建议,不知道你们想不想听?”江大帅脸色越发的诚恳了。 杨文君和马素贞心里感觉江大帅磨刀霍霍向猪羊。 徐悲鸿终于开口了,微笑着问道:“先生有什么办法?” 江大帅忙道:“不急不急。不知悲鸿兄作画,一幅出价几何?你留学日本需要多少钱,尽管去画多少画,回头全买给我,润笔费我分文不少。” 徐悲鸿忙道:“先生,我的画其实不值钱。” 此时的徐悲鸿虽然在上海滩小有名气,不过他的画还真是不值几个钱。 不过江大帅可不这让认为。 江大帅脸上装出不禁犹豫的神情说:“你就开个价吧,我是真的看中了你画,我同时也是为了资助你求学。” 江大帅说看中徐悲鸿的画这是大实话,什么资助他求学,纯粹是鬼扯。不过在在座的各位听来,完全反了过来,认为江大帅是爱才,是想资助他求学,从故意这么说,看中他的画。 蒋棠珍瞧江大帅坐的北洋兵舰的派头。断定此人必是极有身份的贵介公子,能开着北洋兵舰在长江冲浪,说不定还是北洋某个军阀的少帅,所以有心敲他一笔,她一边盯着江大帅神色,一边迟疑地道:“悲鸿哥的画在上海滩也是小有名气,但是价钱其实不贵……可是那样的价格,要凑齐留学日本的经费殊为不易……” 然后蒋棠珍扬手,五根芊芊玉指在江大帅眼前恍了一下:“一张画,五十块大洋!” 徐悲鸿在上海滩售画,精心绘作的也不过要价二、三十块大洋,现在蒋棠珍一伸手,准备要上五十快大洋一副, 徐悲鸿觉得蒋棠珍有点狮子大开口了。羞的脸都红了。 难得碰上一个舍得花钱的主儿,这机会实在难得。 不要以为蒋棠珍是个乖乖的千金大小姐,能私奔,就可以看出她的性格火辣的一面。 江大帅急忙抢过话头道:“五十块?好,悲鸿兄能画多少,尽管画,所有的画,我便以五十块大洋买下了。” 真是个白菜价!江大帅觉得自己做梦都要笑醒了! 徐悲鸿一听大喜,指着刚刚画的这副马,说道:“好,先生真是爽快,那今日的这副《奔马》,徐某便免费赠送了。” 在场的所有人都觉得江大帅是附庸风雅,一掷千金。徐悲鸿的画那里值五十块大洋一副?江大帅还要有多少收多少? 只有江大帅自己对徐悲鸿的前途深信不疑,这些画的价值远不是数字可以换算的。同意时刻,当蒋棠珍与徐悲鸿乘坐江大帅的兵舰,在长江上颠簸之时,上海蒋梅笙家正在大办丧事! 自从发现蒋棠珍留下一封信后离家出走,家里就乱成了一锅粥。蒋梅笙与戴清波看到次女蒋棠珍留下的信,信中说得含糊其词,他们看了自然万分焦急。他们设想了无数可能,但推断女儿反叛的个性,认定女儿不可能自杀。不过他们回顾女儿出走前的蛛丝马迹,觉得此事可能跟徐悲鸿有关了,而徐悲鸿说要出国,他们也曾请家宴送行的,如今徐悲鸿走了,女儿怎么就这么巧的也同时不见了呢? 他们找徐悲鸿友人朱了洲询问,朱了洲说不知道。 虽然询问没有结果,他们更是认定了蒋棠珍是与那个徐悲鸿私奔了! 现在怎么办?结亲的查家来要人怎么办?蒋家真是丢大脸了! 最后蒋梅笙夫妇无奈之下,商量出了个“瞒天过海”的招数,对外说女儿突然“病亡”。怕人家看出破绽,他们从苏州买回一具棺材,大办丧事。 棺材里没有蒋棠珍,就是一堆石头,抬起来沉甸甸的,像是有个人。 这样以假乱真,瞒天过海,总算把这件事糊弄过去。 …… “船到安庆了。”蒋志清走到江大帅面前恭敬的说:“安庆孙多森和孙多钰兄弟在府城设宴,老板是去还是不去?” “孙多森在安庆?”江大帅知道这个人,他是上海华商总会的副会长,听聂四小姐说,孙家和聂家关系不错,如今聂家人手里的中国银行和中孚银行,孙多森也是创办者之一。在对付周家的过程中,孙多森也上串下跳,出了不少力气。 孙家绝不止一个孙多森,如果要论家族集团的影响力,孙家在当今的中国经济界仅次于北方的周氏集团。 孙多森虽然光绪十一年中秀才,继为贡生,后来还拿钱捐了个候补同知。因为是候补,实职遥遥无望,索性调整思路,走上了经济强国之路。光绪二十四年2月,他在上海创办阜丰面粉公司,自任总经理。这也是中国第一家华商面粉厂。后又出任北洋政fu国家银行事务所会办,并筹办中国银行。次年4月,出任中国银行首位总裁。翌年,创办中孚银行,任总经理。 孙多钰走的则是科学兴国之路。光绪二十五年,孙多钰远赴美国留学,光绪三十一年入康奈尔大学工科,学习铁路工程,毕业时授工科学士。十年后,孙多钰学成回国,次年学部考试,名列最优,赏工科进士,后授翰林院检讨。先后任吉长铁路工程局督办、宁湘铁路工程局局长、沪宁铁路管理局局长等职。 孙家人才济济,出类拔萃,比起如今纨绔草包当家,正在走下坡路的盛家和聂家来,孙家确实是欣欣向荣,越来越强。 “去!当然要去!孙多森的这个面子还是要给的。” 第447章 悠然见南山 江大帅在船上远远看到省城安庆高高城门楼。可以看到迎接江大帅的孙氏坤仲率领的安庆绅商团体在码头上平已等候多时。 江大帅身为湘西镇守使,与安庆绅商团体并无太大干系,但目前江大帅还有一重身份实在非同小可,那就是银联的执行董事,是以安庆绅商团体听说江大帅路过安庆,都赶来相迎。 安庆官场一个人也没来,不过来巡捕房几十个巡捕神色紧张地维持着码头秩序。 当江大帅的铁甲兵舰刚刚映入眼帘,人群就骚动起来,孙氏坤仲和诸位绅商巨子提起袍子缓缓步下石阶。走到码头上,铁甲兵舰一靠岸,锣鼓队就声乐喧天,鞭炮响声密密匝匝连成一片,一时硝烟四起。 踏扳放下,百余名盖世太保在毛人凤的带领下抢先下了船,雁翅状左右一分。 江大帅一出现,顿时码头上一片乱七八糟地高呼:“欢迎湘西镇守使、第八师师长江大帅!” 好些看热闹的群众对开着北洋铁甲兵船驾临安庆的这个江大帅并不感冒,虽然收了商会的“群众演员”五毛钱雇佣费,不过喊起还是有气无力,也点也不整齐,显得乱糟糟的。 江大帅瞧了这通乱,不禁与杨文君、马素贞相视一笑。 想不到自己在安庆不管是官方还是民间,都不怎么受欢迎。 江大帅面前一众毕恭毕敬的士绅簇拥着他,上海华商总会副会长孙多森当先走上前来,微笑施礼道:“江大帅一路风尘。真是辛苦了。在下与孙多钰以及安庆商会同仁恭迎大帅。” 江大帅看了他一眼。江大帅还是第一次和孙多森碰面,只见这位精明的上海华商总会副会长年约四旬,身材瘦瘦小小,却也是生得仪表堂堂,很像个读书人,非常有文化的那种人,看不出是个商人。他身边的孙多钰那份风度气质看着也实在不凡。 孙家兄弟看起来还挺有文化修养的,更像是陈独秀那样的学者。相比起孙家兄弟,后边的那些安庆士绅就相形见绌了,典型的商人嘴脸,这些人也忙上前见过江大帅,就冲江大帅银联执行董事的头衔,这些个地方上的商业巨子对他自然卑言屈膝极尽谄媚。 等这些人拍了一阵马屁,孙氏兄弟上前,向江大帅笑道:“恭迎江大帅,您一路辛苦。我等安庆商会同仁已在老街的荷仙桥‘醉仙楼’设下酒宴,为大帅接风洗尘,请大人换乘小汽车,咱们到了酒楼,再把酒言欢、开怀畅饮如何?” “好!”江大帅笑道。 江大帅抬头向上,可以看到门洞上方“盘石万年”楼额。这就是堑楼,它是安庆城池的头道防守要塞。 这时徐悲鸿和蒋棠珍和江大帅道别。江大帅也不再挽留,白菜价买马的画已经到手,两边都皆大欢喜,各取所需。徐悲鸿和蒋棠珍也时候启程去东渡日本了。 江大帅和安庆商会的士绅都上了车。 江大帅的车队警卫森严,这些护卫在江大帅车队身边都盖世太保都穿着统一黑色中山装,带着墨镜的盖世太保们,仿佛一个模子里铸出来的,高矮胖瘦都差不多,随着江大帅参与过多次惊心动魄都战斗,那种凛冽的杀气更不是别人模仿的,同那些看着一样威武,但是气质上截然不同的安庆巡捕房都巡捕一比,高下立判。 江大帅这些盖世太保虽少,却给人一种感觉,这是比普通军队还要牛逼的存在,真正的精锐之师,可以以一当十的血腥战士,尽管他们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但是无论外围的老百姓,还是内围的巡捕房的巡捕,都有意无意的和他们拉开了距离,不敢轻易靠近。 毛人凤嘴里叼着根烟,走在最前面,说道:“安庆城都日本人有什么动静吗?” 旁边一个盖世太保笑道:“毛老板,您就放心吧,我们外围还安排了那么多人,很多还都是最近发展都本地人,不怕他小日本有动静,就怕他小日本没有动静,只要小日本有什么动静,我们还是让他们有来无回,到时候大老板一准儿记您头功的。” 毛人凤绿豆眼一瞪,笑骂道:“你懂个屁!咱们保护大老板,还是安全第一的好。大老板就是蹭破一点油皮,咱们都担待不起!” 那个盖世太保嘻嘻一笑,不再作声了。 这时,前边传出一个刁蛮娇脆的声音:“你们这些军阀走狗,你们凭什么抓我们?” 前面的路被闹事的堵住了。江大帅都车队停下,江大帅从车里走出来,一看,只见两个便衣盖世太保和一对父女拉拉扯扯,有个盖世太保恼羞成怒都盒子炮都抽出来了。 那个小女孩都父亲就是教书匠的打扮,立刻吓的脸都白了。赶紧都拉住还在唧唧歪歪的小女孩。 江大帅叼着根硕大都雪茄,慢悠悠地走过去,问道:“怎么回事儿?” 那个便衣盖世太保想甩开那个胆大包天,仍然纠缠的小女孩,头也不回地道:“报告老板,我们发现他们在城楼上鬼鬼祟祟的,以为是刺客……” 那少女杏眼圆睁,瞪着他道:“什么刺客!本姑娘在城楼上画画,我们不是刺客,你看过有我这么小都刺客吗?” 江大帅上下一打量,见是个六、七岁的女娃儿,皮肤粉嫩粉嫩的,仿佛掐一把就出水儿,眼睛圆圆的、眉毛弯弯的,那张红嘟嘟的小嘴儿,贝齿微露,唇角下抿,虽然正在恼火当中,看着仍是十分的可爱。她老模老样地夹着一个小画本,看来是在城楼上画画呢。 一个便衣盖世太保嘿嘿地笑了:“我们也没有说你们就是刺客啊?我们不过是看到城楼上有人鬼鬼祟祟,上去检查一下,为了大帅都安全,请你们立刻而已,是你们在这里不依不饶的闹事!” 小姑娘一听脸都气白了,双手一叉杨柳细腰,远山似的黛眉一挑,尖声喝道:“你们这些军阀走狗,凭什么不然本姑娘在城楼上画画?” “哟嗬。”毛人凤把嘴里的烟一吐,阴沉沉的一笑:“你们为什么一定要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画画?这不得不让人怀疑,你们图谋不轨!” 小姑娘的教书匠老爸这这话,脸色大变。(.) 小姑娘气得快爆炸了,指着自己小巧尖挺的鼻尖喝道:“安庆城楼又不是你家都,我爱去就去,你这个不开眼的大混蛋管不着。” 毛人凤把绿豆眼一翻,忍不住笑道:“反了你了!也不看看我们是什么人!” “你……你……你这些军阀走狗,狗仗人势,跋扈无礼,就知道欺压善良百姓!”小女孩怒吼道。 听到这里,江大帅赶紧一整面容走上前,肃然道:“小妹妹,话可不能这么说,我的这些属下打你了吗?吗你了吗?怎么欺负你了?” “你就是他们的头?你还算有个人样,知道讲理。好,本姑娘就告诉你也无妨,”小姑娘顿了顿蛮足,说道:“他们就是欺负本姑娘了!他不让我在安庆城楼作画,蛮横无礼的驱赶我和我父亲,这不算是欺负我们吗?” “小妹不得无礼。” 这时候孙氏兄弟穿过盖世太保的包围圈走过来,冲着小姑娘喊了一嗓子。 孙多钰管那个和他年纪相当的教书匠说:“叔叔,还嫌闹不够,感觉带多慈回家。” 而孙多森对江大帅点头哈腰:“这是我堂妹和叔叔,就是一个被惯坏得小丫头和一个老实本分的教书匠,他们真没什么恶意,实在抱歉,如有冲撞,请大帅见谅。” “这不是寿州才子孙传瑗吗?咱们安庆教育界的大名人。”身后有个绅商惊呼道:“您女儿又出来写生了?” 江大帅听着他们都对话,终于搞明白这个小姑娘是谁了——孙多慈! 江大帅回头找了一下已经不见踪影的徐悲鸿,感觉命运还真是奇妙。 …… 一辆黑色的红旗牌防弹小汽车停在段祺瑞府邸门口,徐树铮刚下轿,便见西边又来一乘黑色的红旗牌防弹小汽车在门前停下,闪眼看时,却是徐树铮的老对手,同属段氏手下“四大金刚”之一都靳云鹏呵着腰出来,因笑道:“原来是翼青兄啊!我想着见过总理,然后就去你的书斋悠然堂,看看你又买了什么珍版书,不想你也来了。” 靳云鹏酷爱收藏,常常对人夸耀自家“悠然堂”收藏着多少宋元书画名迹。靳云鹏出身贫寒,文化程度也不高,最喜欢的就是这种高大上的装。不过比起江帮主来就差远了。他的“悠然堂”如今已经是北京城的一个笑话。 说起来,“悠然堂”的名字来自于陶渊明的诗“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这句诗本来很高大上,不过有无聊的文人鸡蛋里挑骨头,认为在“东篱”,怎么就见到了“南山”?因此陶渊明一定是斜眼。恰巧,靳云鹏也是个斜眼,人称靳斜眼,这一下不得了,靳云鹏的“悠然堂”就成了北京城的一个笑话。 “是小徐啊!”靳云鹏脸色不好看,不过还是忙上前见礼,皮笑肉不笑的道:“我还想来向总理请安之后再去那里串门子呢!都想到一处了。” 徐树铮今年才三十七岁,人又长得秀拔挺立,如临风玉树,一身军装,十分威武潇洒,说话娓娓而言,显得从容稳重,和靳云鹏这个斜眼站在一起,更加的显得不凡。 二人虚情假意的正说笑,段府的管家早迎了出来,立刻向两位请安,笑道:“门上说有客,哪成想是徐爷和靳爷!我这就进去禀老爷!” 徐树铮含笑摆摆手,说:“我们是常客,用不着这一套。总理在书房?” 靳云鹏心里不是滋味,真是搞不明白,总理为什么就这么喜欢这个徐树铮,四大金刚都是总理的学生。在辛亥年,他靳云鹏出力最多,南北斡旋,才有段祺瑞从北洋三杰中脱颖而出,在袁世凯时代出出胜冯国璋一筹。也才有今日力压冯国璋的局面。还有,冯国璋能北上,也是他靳云鹏的功劳。 可是现在,最受宠的确实这个目中无人的徐树铮! 管家忙赔笑道:“老爷正在和大公子下棋呢!”说着便忙招呼长随们接待二人扈从人等到仪门内东厢吃茶。 徐树铮和靳云鹏踏着卵石甬道迤逦进来,见里边正房雕甍插天,飞檐突兀十分壮观,室内却并不侈华,中央大炕下图书琳琅,琴剑瓶炉枕簟屏帷,处处井井有条纤尘不染。 因见段氏父子正在专心致志地对弈,徐树铮便示靳云鹏意不要说话,只站在一旁观战。 靳云鹏也知道,这时候不能打扰段祺瑞下棋。 这盘棋已经弈至中盘,段大公子是北京城里出名的棋王,不过段总理却是一手屎棋,但是现在落下风的确是段大公子。 “该你落子啦。”段祺瑞气定神闲地拈着一颗白子,等着坐在他对面的大儿子段宏业下棋。 段宏业一手抓着棋子沉吟,最后叹了口气投子认输。 “父亲,我已经是连战连败。以后在这棋盘上,已经不敢自高自大啦。” 段祺瑞哈哈大笑,随手将棋子搅乱:“你还号称国手!你还是太年轻,心思太过浮躁,我们父子下棋其实是半斤八两。不过你每次我下棋总是心神不属,能赢我才见鬼。” 看父亲在那里笑得爽朗,段宏业也勉强一笑:“儿子怎么可能赢得了父亲?” 段氏父子都喜欢下棋,但是段宏业是北京城里出名的棋王,段祺瑞却是一手屎棋。 靳云鹏可是知道段祺瑞的性格,下棋只能赢,不能输。他和段祺瑞也下过不少棋,从来就没有赢过。 “你就是这样想,才总是赢不了我。”段祺瑞说着,一抬头看见徐树铮和靳云鹏,不禁吃了一惊:“呀,你们几时来了?” 徐树铮和靳云鹏立刻向段祺瑞行上军礼。 “都免了!关起门来是兄弟,大规矩不错就是了。”段祺瑞摆手说道,“忠不忠不在这上头。直系的那些老丘平日见我十二分恭敬,后头就挑三窝四地出来闹,真叫气死人不偿命。” 靳云鹏忽然冷笑着接道:“你们大约不知道,长江三督又在开始搞串联了。还有个心上任的湘西镇守使江山,去湘西上任,却停在南京几天,和李纯密谋了什么我还不知道,但肯定不是什么好事。他江山明是对总理尊敬,还搞了一个‘银联’,为总理解决了经费紧张的问题,但是这一次可不一样,他去南京蹲了几天,其实做的是反对总理武力统一的文章!” 段祺瑞不禁一呆,笑问:“我的文章?真可笑――你有什么真凭实据吗?你可发现李纯有什么动静了吗?” 段大公子亲自捧了两杯茶奉给徐树铮和靳云鹏。 靳云鹏接过茶,说道:“你还看不出来?举荐江山的有谁?陆建章啊!现在是外有江山游说,内有陆建章游说。陆建章已经从上海滩出发,来得就是天津,目的就是闹天津督军团会议,一个连环套儿!总理,已经有谣言,说直系要在这次大选保冯国璋继续做大总统,曹琨做副总统。你听听,直系不是要往死地里治我们么?” 段祺瑞听了,色变得有点苍白,缓慢的踱着步子,呆着脸沉思良久,方冷问徐树铮道:“小徐,你怎么看?” 徐树铮却掉头一哂,说道,“别理这些直娘贼!天津督军团会议上,我打冲炮儿还不怕,你们怕个什么?” “小徐说的是。此事虽然重大,但正在成势之中。我们怕也无济于事;不怕要有对策。”段祺瑞望着窗格子,眸子晶莹生光,说道:“大总统必须改选,我们有安福俱乐部,国会选举上到是不怕他们能翻出什么花样。只是统一之战,绝不能耽搁。” 徐树铮拊掌笑道:“着!就是这话!这几个顶着不肯出血的丘八督军,在天津督军团会议上就和他们打擂台。不怕欠债的精穷,就怕讨债的英雄!我就不信,胳膊拧得过大腿!嘿――!”他“啪”地一拍脖子,打死一只花脚蚊子。 靳云鹏撇嘴到:“总理之意,当早日谋划上佳应对之策,否则待直系势成而后动,我皖系必将陷入汪洋封堵之局面。” 徐树铮一拳砸在案上:“这个陆建章和江山也忒歹毒,先杀了这两个贼种,再破直系联盟!” 靳云鹏嘿嘿笑了:“纵然杀了管用,也未必杀得了江山。江山在南京梅溪山庄遇到一伙劫匪,是日本人的暗杀团,那些日本人被江山杀了一般,没死的全部整残废了挂在码头上,日本镇怒,可是江山除了的是劫匪,而且江山又远在内陆,日本也拿这个疯子没办法。” “小徐啊,消消气呢。”段祺瑞担忧地皱紧了眉头,说道:“你现在可不能莽撞!再逼死人是了不得的!看看人心吧!一个小小的湘西镇守使,未必就能串联直系将领,曹三傻子不傻,精明着呢,江山这个毛头小子未必能说服他。还有吴佩浮这个小鬼,侍踩傲物,只怕和年轻的江山格格不入。” 徐树铮一听便火了,想想他毕竟是学生,在老师面前,忍着气笑道:“我一介武夫,只会杀人!老师要是有什么好主意,就直说吧。” 尽管徐树铮压着火,和颜悦色地说话,但段祺瑞还是觉得这小子对自己太无礼,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段祺瑞就是看这个徐树铮顺眼。 第448章 动摇 汉口,刘家花园。 灯火辉煌,觥筹交错。 列翠轩前,鼓乐声声里,堂会唱得正热闹。 此刻曹琨容光焕发,神采奕奕,半躺半坐在一张大沙发上,一双赤脚舒服地搭在软垫上;茶几上放着时鲜水果,饮料糕点。和他并肩而坐的,是刚刚来到汉口,向曹琨这位战前总司令述职的江大帅。 “老弟都看过了,”曹琨微笑着转脸对江大帅道,“我这里怎么样?” 这是刘歆生的私家花园,汉口最大最奢华的私人别墅。 和上海的哈同花园齐名! 历来都是达官贵人来汉口驻跸之首选。 “太美了!”江大帅的眼睛直勾勾地望着戏台上,着了迷,手里的雪茄烟点着忘记抽,举在口边的水果忘记吃,一双色色的眼睛,痴迷地盯着台上青衣花旦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像饿狼盯着猎物。 江大帅还是第一次在民国看到京剧,台上的青衣花旦也不知道扮的是谁,但是真的是舞得长袖飘飘,莲步轻移,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江大帅看得出神,竟像没听清曹琨的问话,格格笑道:“三哥,这还用问?真是人间尤物!” 曹琨亲密得喊江大帅“老弟”,江大帅亲密的喊曹琨“三哥”。 曹琨大生知己之感慨,连刚刚的问题都忘记了,笑着说:“为了招待老弟,三哥为你找的最好的戏班儿,挑的最漂亮的粉头,选一出最动情的剧目,保你看得直眉瞪眼儿。” 今天的宴会是曹琨的七弟曹锳一手操办。这曹锳别的事情不行,做这些事情却很令曹琨满意。这小子终日狂嫖滥赌,不干好事,三教九流,五行八作,没有他不认识的。曹锟就是看中他很会吃喝玩乐这一点,让他当上混成旅长。 曹锳上任不久,便把军旅搞得乌烟瘴气。团、营、连、参谋、副官,有一半儿是他的狐朋狗党、地痞流氓,对百姓敲骨吸髓,无所不为,老百姓对其恨之入骨,叫他们“茶壶队”。 江大帅赞不绝口地笑道:“如此美人,其柔如水,只会令人心生怜意。像三哥这样的大英雄,正该配有这样的绝色佳人。” 曹琨的脸色更加得意。 江大帅早已摸到曹三傻子的“心脉”:他喜欢恭维,喜欢端“伟人”、“英雄”的架子,最怕别人说他浅薄、无能。 曹琨笑道:“我实在算不上什么英雄。过誉了,过誉了……”说罢,他喟然叹息了一声,说道,“我在战场英雄一世,哪里想到在湖南战场竟弄成了这样的局面!” 江大帅忽然撇开美景美色,换上忧心忡忡地的表情说道:“现在也来得及挽回,不过再迟就不成了。” 想了想,江大帅又笑道:“听说徐树铮已经作出第五期作战计划案,还准备召开第二次督军团会议,三哥如果去天津,可要小心一点儿。” 听了“徐树铮”三个字,曹琨微微一怔,说道:“小徐这人称得上是个人物,除了会写几篇马屁文章,军事上也能来几下,是一块扭股糖,沽惹不得。不过,我没什么好小心的。” 江大帅听着,不禁微笑道:“你要当心别上当。” “上当?”曹琨咧嘴笑道,“我会上什么当?老弟,你是不入其内,不知其事。上一次督军团会议规模之大、规格之高,都是空前的。一下参加了十二个督军,十二个呀!他们都尊重我,都听我的。这一次,督军团会议和上次一样,连开会地点小徐都是听了我的安排,继续放在天津。哈哈……” 江大帅轻声一笑, 真令人啼笑皆非!自己上当受骗,还这样自得其乐。江大帅为曹三傻子的浅薄而恼火,但又不能发作,只好耐着性子,说道:“三哥,大意不得啊!一个小鬼徐树铮,拉着一个胡子张作霖,他们已经拉着部队到了你的地面哩!我来前作过调查,这确实是个圈套。会前,徐小鬼四处奔走,到各省为自己拉票;他甚至不惜引狼入室,把胡子张作霖的东北君拉进关撑局面。胡子张作霖一向野心勃勃,久萌争霸中原之心,现在正好出师有名,如今入关,怕是再让他回去就难了,中国之局势……” “老弟果真把我曹三傻子当作傻子了!”曹琨看看江大帅,忽然噗哧一笑,“徐树铮刁猾近利,善观风色,并不难对付;张作霖嘛……哈哈,别闹了,我与张作霖处得很好,没那么严重。” “三哥啊,”江大帅道,“我怎么说您才明白呢?您知道徐树铮是怎么把张胡子请来的吗?他把北京政fu从日本订购的两万多条枪和大批军用物资,以非法手段给了张作霖,这无异于为虎添翼呀!” “这些我都知道。”曹琨无所谓的说道。都是向段祺瑞伸手要钱要武器的,没什么奇怪。 “三哥!”江大帅笑道,“您老人家太……太厚道了。您看不出来吗,段祺瑞和徐树铮在给您设圈套儿啊!” “老弟,在北洋,谁能给我曹锟设圈套儿?”曹琨不由得欠欠身子,笑道:“段祺瑞和徐树铮他们亲自答应我,只要我支持主战,选我做副总统。哈哈。” 江大帅知道这个曹琨现在一定是在想:黎元洪、冯国璋都是从副总统升任大总统的。论能力、才干,我曹锟不比他们差,我怎么就不能当副总统?江大帅对他的浅薄和愚钝颇感好笑。 “诚然!”江大帅冷冰冰说道,“三哥的才德与威望无可厚非,不过,段祺瑞的许诺是靠不住的。据有人透露,他早把副总统的位子许给张作霖了!” “什么?!”曹锟瞪起眼,直直地盯着江大帅。段祺瑞这样的心术太可怕了,曹琨竟不自禁地打了个寒战:副总统的许若,在张勋复辟的时候,段祺瑞就这样许诺过,最后因为总总原因,落空了。 不过这一次不一样,曹琨这样自己安慰着自己,少顷,心情平复一些,笑道,“哈哈,老弟,你别蒙我,这不可能,不可能。” 江大帅情真意切地说:“大帅呀,我能蒙您吗?这是千真万确的呀!他这样做无非是想让您替他卖命。(.)胜了,他坐收渔利;败了,他排除异己。这是明摆着的事啊。” 曹锟倒吸一口冷气,“啊”了一声。 “三哥。”江大帅见他有醒悟之意,忙趁热打铁,剖陈了当前局势:“段祺瑞不惜花费这么大代价,急于把一个‘红胡子’请进关来,达到个人目的,难道还不足以引起警觉吗?再说,段祺瑞最重出身门第,他人前人后经常说您出身微贱,他会轻易选您做副总统吗?……” 江大帅最后说:“大帅呀,您想想,他段祺瑞这样做分明是拿您当枪使,捞取个人好处。这样一来,你现在是不但得罪了直系,而且开罪了西南派呀!你看看,你在湖南出生入死,又得到了什么?” “他奶那个熊!”曹锟的自尊心受到伤害,吼道,“出身门第滚他妈的蛋!老子比谁都不差!” “三哥。”江大帅把火激起来又熄灭道,“我最推崇您这种自强不息的精神!大总统算什么?副座更不在话下,要做凭咱的能耐自己做,干吗靠他封?他段祺瑞算老几?他一个四上四下做总理的,每次不过几个月,两次攻湘计划失败,正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还给人家封官许愿?” 几句有柔有刚、明褒实贬的话,把曹锟说得舒舒服服,连说:“对对对,他段祺瑞算老几?还是靠自己。可是,老弟,你看段祺瑞将来可有作为?” 江大帅说:“从长远角度来看,段祺瑞必败!此人刚愎自用,专权霸政,上不能使诸将诚服,下不能使万众归心;他的智囊徐树铮跟他同样霸道,久而久之,定会落得众叛亲离的下场。就说现在,段祺瑞坐下四大金刚,除了徐树铮,其他的三个已经开始疏远段祺瑞了。” 曹锟想了想,却不这样看:“可是我看这次督军团会议,参加的督军、代表有十二省之多,连张怀芝、倪嗣冲、张敬尧等大将都来了,比当年徐州督军团会议规模大得多。此外,出兵人数之多也是前所未有。直隶、山东、安徽各出兵一万,奉天出两万,山西、陕西等省各出五千,而且军费自筹。会议气氛也大不一样,大有同仇敌忾,与西南派决一雌雄之势。这说明段祺瑞还是有号召力的。” 江大帅笑道:“大帅呀,您以为他们真心拥护段祺瑞吗?那是拥护他的钱哪!您想想,段氏出卖主权,大举外债,各省军阀哪个不是有奶便是娘?只知索械索饷,壮大自己实力,不管钱是怎么来的。这种饮鸩止渴的做法能维持多久?到头来还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大帅呀,平心而论,您是真心拥护老段吗?” 曹锟说:“我拥护他个屁!老段、小徐的为人我能不知?” 江大帅笑道:“大帅,像您这样的实在人都对他三心二意,何况他人?” 曹锟心悦诚服,笑道:“哈哈,老弟,很有道理。你说下去。” 江大帅作了鞭辟入里的分析:“目前,中国有三股势力——奉系张作霖,皖系段祺瑞,直系冯国璋。张作霖偏居一隅,休养生息,尚无力抗衡中原;段祺瑞表面煊赫,不可一世,但苦于手下无兵,难成大事;唯独冯国璋有地盘,有兵权,有长江三督死保,有西南派策应,是一支不可轻视的力量。冯国璋失策之处在于慕虚名而离开根据地来做总统。如今第二次督军团会议,三哥和上次一样是举足轻重。可以这样说,三哥左袒而左胜,右袒而右胜。但皖胜,三哥充其量是一附庸,就像现在这样不上不下的。但直胜,三哥有望成就天下一尊,号令天下……” 曹锟皱起眉头,明显心动:“我承认你说得有理,可是,我之前已签署主战通电,又与张作霖等十人联名胁迫冯国璋颁布讨伐西南令,我在会上唱出主战高调。如今已经和西南打了几丈狠的,撕破了脸,木已成舟,可以说是骑虎难下,怎好出尔反尔?” 江大帅狡黠一笑,道:“三哥,你不必多虑,小弟已想出一权宜之计……” 曹锟迫不及待地想问,感觉后面衣角被拉,回头一看是曹锳,知道自己刚刚不淡定了,赶紧大笑说:“你不是说我这角儿是绝色吗,请再观赏一下我另外几位角儿的表演吧!”说着便拍了拍巴掌。 随着掌声,这位青衣花旦的演唱戛然而止,列翠轩西厢房帘拢一动,便听到细细的珠摇翠晃、佩环叮当的声音,十个妙龄女郎含羞带笑,怀抱琵琶款步而出,轻盈得好似柳絮抛风、浮莲戏水,排立在戏台上。 为首的女孩尤为引人注目,她粉黛淡施,娥眉轻扫,明眸传情,双目生辉,艳光照人。 江大帅也入戏的不禁叹道:“今日方知‘六宫粉黛无颜色’佳句的妙处!” 曹琨手托下巴,似乎在专心致志地品评着美酒佳酿。他一边命她们开始演奏,一边笑谓江大帅道:“老弟的鉴赏不谬,此乃七弟派人从专门搜罗来的……” 话音未落,几声清冽动脾的琵琶声如冷泉滴水般划空而起,四座立时寂然。 刹那间,列翠轩沉浸在一派仙乐之中,隐藏在曹琨内心里的烦躁、沉闷、压抑的情绪被扫除得干干净净。 一阵过门后,最漂亮的女主角移步出班,一边缓缓舞动长袖。一边轻声曼歌: 莫说佛前打坐,千蹭万磨,见谁曾摘来长生果?哪堪青灯焰昏,风雨夕、暗云摇,苦读子云诗曰――消尽了年华,颠倒了岁月,去寻一梦南柯!钟鼓漏歇,馔玉尚温,恰好配琼浆金波;玉柱倾颓了,便向洛阳桥头醉卧,又猛听邙山后头,酣酣正唱王侯歌…… “丽质清才!”江大帅没有喝酒,已经醉了,击节称赞道,“三哥好艳福!” 曹锟早对坤伶看直了眼。 这也是汉口名优。她不高不矮,不胖不瘦,那好看的面庞,周正的小嘴,精巧的鼻峰,玲珑的双耳,精美绝伦的身段,以及令人惊艳而**的眼睛,真是美若天仙!这双眼睛往哪里一瞅,哪里便生机勃发,她人往哪儿一站,哪里便光彩照人。若不是曹锳在身后扯衣襟,曹锟不知会闹出什么笑话来。 她那扮相,气质和风采就倾倒满堂观众,那身素白淡雅的戏装,那端庄高洁的头饰,那垂在背上的一缕乌发,那挺秀白皙的脖颈,那粉红色薄底戏鞋,加上她婉约甜润的嗓音,顾盼神飞的眼神,轻柔舒缓的动作,略带感伤的旋律,嘿,绝了! 坐在曹锟身后的曹锳,早看出他三哥的心思,凑近耳畔悄声问道:“三哥,这小妞儿怎么样?还没‘****儿’呢,给三哥玩玩儿?” “你有这道行?” “一切包在小弟身上。放心,不让嫂子们知道。” “哈哈,好,好!”曹锟笑道。 散戏后,江大帅什么时候告辞的曹琨也不知道,曹锟心猿意马的回到卧室,站在穿衣镜前梳头洗脸,修饰胡须,抻衣掸尘,左顾右盼,然后喜形于色地朝会客室走去。一进门,曹锟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名角儿。只见她怯怯地斜坐在椅子上,羞答答半垂着头,一双葱白似的纤手缠绕着一条花手帕。见曹锟进来,无可奈何地站起来,轻轻道个“万福”。她年约十七八岁,相貌俏丽,体态妩媚,头上青丝盘绕,额上刘海儿飘拂,脸似三月桃花,目如秋水澄澈,鼻正口方,明眸皓齿,既有少女的纯真,又有少妇的娇媚,像一朵顶着露珠蓓蕾初绽的花,具有国色天香之貌,倾城倾国之美。曹锟早看得身子酥软,连说话声音都变了。 曹锳看在眼里,喜在心上,油腔滑调地拱拱手道:“三哥,你让兄弟办的事我办到了,你怎么谢我?” “哈哈,”曹锟拱手道,“老七,这还用说吗?我一定重重谢你,一定!” 曹锟抓住她的手,揽着她的腰,抚摸着她的脸蛋,说:“哈哈,果然长得好,愿意侍候我吗?” 曹锳瞪了她一眼,她赶忙说:“回大帅,能一辈子侍候你老人家,是奴家前世之福。” “哈哈,这小嘴真会说话。”曹琨说着,在她腮上拧了一把。 曹锳看了是时候,对她说:“你好生侍候大帅,我走了。” 曹锳一走,曹锟赶紧闩上房门,一个饿虎扑食,把她抱起来,疯了似的在她稚嫩的脸上乱吻。她眼含泪花,忍泪含悲地任他摆布。曹锟迫不及待地把她抱进内室放在床上,给她脱衣裳…… 江大帅走出刘家花园,立刻长长得出了一口气。他觉得今晚和曹琨在这样场面谈什么国事,真是够不伦不类的,连自己这种私生活荒唐的不得了的人都觉得滑稽可笑。 仔细思忖,江大帅总感觉到曹琨不可能再支持段祺瑞主战,但对他却也没有任何暗示。 这次曹三傻子,还是有些城府。一下子总是看不清楚。 历史名人,果然没有一个是好相与的。 江大帅对官场的捭阖极为自信,但对军旅之事总是感到有些不得要领。譬如目下他就难以决断自己该如何争取主动,甚至连继续探测曹三傻子心意所属的办法也没有。 曹三傻子也不知道是真看上那个角儿,还是只是为了敷衍自己,江大帅有点搞不清楚了。 第449章 借题发挥 清晨,汉口地皮大王刘歆生就来拜访江大帅。[]刘歆生还是当初一副老态龙种的样子。江大帅忙让到书房坐下,一干闲杂人等全都不许入内。 刘歆生这老头今天的精神却是出奇的好,也没什么客套,劈头就问江大帅:“大帅对现在两湖的局势如何看?南北之间会不会再打起来?” 江大帅沉吟一下,看着刘歆生目光炯炯的盯着自己。终于决定说实话:“报纸上说什么南北势均力敌,那都是吹出来的。之前北洋军在吴佩孚的带领下势如破竹啊,很快就打下了衡阳,席卷大半个湖南。不过西南山高路远,北军又没有适应西南作战,再加上两次攻湘之战南军出力的都是湘军,西南军阀在两次攻湘之战没有受到什么损失,实力乃在,吴佩浮也无法继续打下去,所以很明智的止步衡阳。不是吴佩浮不想继续勇猛精进的打下去,其实也是很无奈。除了军事上的问题,北洋内部也有问题出现了,按说军功卓著的曹锟和吴佩孚应该论功行赏,吴佩浮应该拿下湖南的督军啊,但是段祺瑞居然将督军的位置给了皖系部下张敬尧――有关张敬尧的问题我不多说您老应该也知道。这说明什么?这说明曹锟即便跟着段祺瑞闹腾主战,在段祺瑞眼里也不过是个外人,自己人流血流汗,好处就给了别人。我昨晚已经点拨了一下曹琨,不过我看曹琨其实精明着呢,应该明白其中的道理。吴佩孚在攻取衡阳后,就按兵不动了,除了自己觉得西南不好打,未尝没有曹琨暗中的指示,毕竟是这么大的军事行动,他一个人还做不了主。毕竟大家都不傻,谁都不想当炮灰。所以,南北很难再打起来。” 刘歆生微笑道:“说得实在,说的好!老朽也经历了两次攻湘之战,眼睁睁的看着北洋大军一波又一波的沿着京汉线南下,送往湖南,然后残兵败将一波又一波的往汉口回流。(.)北洋军,除了一个吴佩浮打在湖南打过胜仗,其实一直在输。如果吴佩浮不愿继续打,那么是要和?” 江大帅听到刘歆生这个问题,很是踌躇了一会。历史,他自然是知道的。但是历史因为他的到来,已经发生了改变,以后的事情,谁又说得清楚?但是这老人的目光似乎把自己看得通透。这老人沉浮汉口商界几十年,对眼下这个局势,其实远远比自己是要清楚的。与其虚言巧释,不如直舒胸臆。何况两人是合作伙伴关系,银联储现在非常需要这位在中国内陆省份最具影响力的汉口大商的鼎立支持。只要刘歆生点头,内陆中国银行体系基本上就在银联储的辐射范围内了! “和!我当然是想和。如果想要和,必须反对段祺瑞,但是现在段祺瑞势力越来越稳固,冯国璋下野已经是板上钉钉。这一次即将召开的天津督军团会议,就有改选大总统这个议题。直系本来势力比起皖系要强,只是直系强人太多,放在这么一个乱世里,要这些强人齐心协力的朝一个目标奋斗,却是太难太难。我这次也是竭力运动,要作出这个反战联盟。不过我现在其实在北洋内部,并没有太深厚的基础。一个小小的湘西镇守使而已,说起来可笑。相比那些正统北洋出身,我就是一杂牌。但是小子可以在这里断言一句。战争是打不起来的……至于能不能议和,这那是小子能够胡说的?” 刘歆生老狐狸这下真的吃惊了,作为合作伙伴,他本来就想探探这个让他觉得好奇上海滩最年轻的大流氓忽然变成的青年江大帅的底细,加深自己投资的信心,却没想到这个江大帅却是想得如此的深远,思路如此的清晰!顿时有了一种长江后浪推前浪的感觉。这个世界,真的不属于我们这些老头子啦。 这样人物,这么年轻,怎么什么都能婉转? 真不知道是造就这样的人物出来都! 刘歆生谓然叹道:“本来老朽还想就大帅行事和你探讨一二,现在看来,大帅定然是成竹在胸,也毋庸老朽多言了。不过老朽实在是佩服大帅得很,大帅在汉口但有什么吩咐,尽管说来,老朽也算是为南北和平出自己一番力吧。” 江大帅一听,顿时眉花眼笑。他顿时凑了过去,如此这般的和老头子说了一番。 刘歆生听完呵呵大笑:“早就听说大帅主导中国金融改革!好,老朽这事情还办得来。尽管放心交给我吧,大汉口的华商还是会卖老朽这张老脸几分薄面。” 江大帅也笑眯眯的:“这些事情要是交给别人来办,那肯定是不成的,交给刘老爷子操持主办,那就万无一失啦。” …… 刘家花园,曹琨的卧室里,春夜苦短。 日上三竿,美人儿才幽幽醒来。一夜缥缥渺渺,虚虚幻幻,做了许多梦:美梦、噩梦、无法启齿的梦…… 美人儿醒来第一眼,见到一个多褶的、鸡皮似的、讨好的、献媚的老脸,继而,她惊慌失措慌忙四顾,然后急速收回目光,看自己身上的纯毛毯、鸭绒被和**的上身。她终于想起可怕的一切,被子把头一蒙,呜呜地哭起来。 曹锟一张菊花盛开的老脸笑眯眯的,像哄孩子哄怀里的美人,小心翼翼地劝说,心肝儿宝贝儿地浑叫。 美人儿霍地把被子一撩,一把抓住曹锟,左右开弓就是两个大嘴巴,像打在鸡皮上、皮球上,美人儿的手震麻了。但曹锟硬是梗着脖子让她打,一动不动,嘴里说:“打吧,打吧,如果打我能让你出气,就使劲打吧。我、我反正对不起你了。”说罢,连抽自己嘴巴。 美人儿的手绵软无力地停住,慵懒泄气、万念俱灰地坐在床上,眼泪扑簌簌从苍白的脸上淌下来。 突然,她有气无力地说:“我要吃饭。” “哎,就来,就来。”曹锟喜出望外,慌忙传达美人儿的命令。 在曹锟的帮助下,她像个行将入木的老妪,缓慢地气喘吁吁地穿上衣裳。她不时停下来,痴呆呆地瞅着一处出神,忘了痛苦,忘了世界,只知道就着凄苦的泪水,吞食着美味佳肴。这是她有生以来吃得最香甜的一次早餐,也是最苦涩的一次。 曹锟日上三竿还没起床,急得他的副官似热锅上的蚂蚁在门口转圈儿,不敢叩门呼叫。 “大帅!”最后,他壮着胆子喊了一嗓子:“北京派来特使,正在大厅等候。” “奶奶的熊。”曹琨骂骂咧咧的不情愿的走出来:“没一个安生的!派谁来了?” “曾毓隽!” “奶奶的熊!”曹琨又骂了一句。 曹锟洗漱完毕,吃过早点,慢悠悠来到东花厅。曾毓隽特使及随员,还有王毓芝、熊炳琦、周梦贤、陆锦等人一起迎出来。 曹锟与曾毓隽等一一握手寒暄,曹锟问:“特使此番前来有何见教?” “不敢。”曾毓隽客气地说,“卑职奉大总统和总理之命,有三件事就商于大帅。第一件事,是犒劳和授勋。犒赏攻克长沙、岳州将士各三十元。北京政fu决定:晋升您为勋一位,一等大绶宝光嘉禾章;授予张敬尧一等文虎章,二等大绶宝光嘉禾章;授予吴佩孚将军勋三位,二等大绶宝光嘉禾章……” “攻克长、岳唯我曹家大军,”曹锟不平地问,“第7师除去吹牛吗也没干,这犒赏也包括他们吗?” “嘻嘻,大帅是总司令,这事该您裁定。”曾毓隽讷讷地说。 “要我来裁定!”曹锟大站起来大骂道,“我第一个要裁的就是张敬尧!他也配当湖南督军?岳州是他打的?长沙是他打的?我不明白,这是为吗?有功的不能受禄,无功的福禄两全,这种****仗谁来打,谁还打?” 室内鸦雀无声,众人屏气凝神。 曹锟想起昨晚江大帅的话,正一腔怒火无处发泄呢,就在这位北京来的特使面前借题发挥:“这是谁的主意?谁的?好啊,没卸磨就杀驴呀!” “大帅,”王毓芝打圆场说,“还是请特使说完吧。” “嗯,你说吧。”曹锟又坐回原处。 “第二件,”曾毓隽接着说,“段芝老制定了进攻川、湘、粵的第五期作战计划:一、湖南战场仍以直军为主力,俟湘东之敌肃清,即抽调第二路军为进攻广东之主力,同时令江西北军向南雄推进,福建北军向汕头推进,会合广东龙军四路进攻;二、以奉军为进攻四川之主力,分作两路,一路由鄂西入川东,一路由陕南入川北,会合陕军和刘存厚之川军进攻。段芝老计划一个月内打下湖南,三个月内平定两广,半年之内统一全中国!还有,今后不再有‘北军’与‘南军’之称,北军改称‘****’,南军改称‘敌军’。” 好啊,转来转去还是让老子为你去卖命,为你打天下,转来转去还是你吃肉我喝汤!你三个月平定两广,半年统一中国,然后你来做皇上,发号施令,你再来个“狡兔死,走狗烹”,把我“烹”了。你玩儿去吧,老子再也不上你的当了! 曹锟越想越气,越气越恼,不顾起码的礼仪,抬起屁股走了,当场晾了曾毓隽的台。 出门后,曹锟气哼哼吩咐身边一个家伙说:“张传宜,你速速代我去一堂衡阳,给子玉传个话!” “是!” 第450章 舌尖上的乡愁 江大帅离了汉口,路过岳阳的时候就想着要去名满天下的岳阳楼玩一玩。[] 悄悄的下了兵舰,江大帅和杨文君、马素贞穿着非常朴素的衣服出现在岳阳楼。 江大帅以缓慢稳重的步履,沿着石磴拾级而上。自汉口从见到曹三后,江大帅就一直琢磨不透,听说北京的特使跟着他的后脚也到了汉口,和曹琨说过什么,他搞不明白,反正听说曹琨派出特使去了衡阳。 是派去督战?还是停战? 江大帅第一次觉得没有把握。 想起这些事情就头疼,但当江大帅抬头凝望眼前这座号称“天下楼”的岳阳楼时,不禁又双眉舒展开来。 前次游历岳阳楼,是在公元2012年的盛夏。时隔将近一百年,那时的岳阳楼,谈不上什么雄伟壮观,见惯了高楼大厦的江大帅,实在不觉得岳阳楼有什么雄伟壮观的。 但是登楼游览,看到楼下是烟波浩淼,一望无际的八百里洞庭,酒厅里高挂的是范仲淹传诵千古的《岳阳楼记》,这时候才感觉到岳阳楼的气概不凡! 江大帅他们一群大学狗,高声对着八百里洞庭反复吟诵着范仲淹的“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一群大学狗,豪情满怀,壮志凌云,忽然像是被范文正公附体,觉得自己大学毕业就能干一番烈烈轰轰、名垂青史的大事业!每一个人,都在岳阳楼上“指点江山,挥斥方酋”。伟人的不能再伟人! 今日游这一百年前的岳阳楼,油漆剥落,檐角生草,黯淡无光,人客稀少,全没有一百年后那种繁华兴旺的景象。 江大帅感到奇怪。 上了二楼,只有八个人,却分为三起。靠东南一桌,有两位。年约四十岁上下的人,都穿着灰布长袍。(.无弹窗广告)另几个年轻一点的,坐在他们的下首,靠在窗前把着酒杯沉吟,见他上来,只瞧了瞧他一眼,便都转脸去赏洞庭波,很像是在分韵做诗。另一个中年人却坐在东窗下,开了一扇窗户,半身倚在窗台上看洞庭。西墙下一张桌旁坐着一个少年,打扮的摩登,白色的西装,领带,皮鞋,文明棍,此刻正左一杯右一杯地独酌独饮。 江大帅拣一个靠近湖面的干净座位坐下,杨文君和马素贞坐在左右。 “客官。”刚落座,小二便满面堆笑地过来,一边擦着桌面,一边客气地问:“要点什么?” 江大帅目光遥远的望着洞庭,坐在他的身旁,杨文君小脸清雅,云卷云舒的淡然模样,犹如纤尘不染的一叶青莲,芊手把玩着一缕青丝,只是眼光偶尔扫向旁边的江大帅。与江大帅相同,她也并没有对小二问吃什么表示任何的关注。 马素贞瞧着两个人这模样,不由得轻皱了皱俏鼻,问尴尬的站在边上的小二道:“你们这里有什么?” 小二眼神闪烁,目光却非常的炽热,每一次闪烁,总是在杨文君和马素贞脸上扫描,吞了一口唾液,然后回答说:“小楼有新宰的嫩黄牛,才出湖的活鲤鱼,池子里养着君山的金龟,螺山的王八,还有极烈极香的‘吕仙醉’。李太白当年喝了此酒,在小楼题诗称赞:‘巴陵无限好,醉杀洞庭秋。’……” 小二有意在两位漂亮的少女面前卖弄,滔滔不绝地说得兴高采烈。 江大帅不耐烦地摆摆手:“整天坐在船上,肠胃颠得很不舒服,给我们上点清淡的。” 江大帅知道杨文君和马素贞未必能湖南的辣,所以找了这样一个理由。 杨文君眨了眨水灵大眼睛,偏头望着江大帅,似乎知道了他的心意。 马素贞红润的小嘴掀起俏皮的弧度,娇笑着问道:“老板是想要改吃素了吗?” 江大帅笑意温醇,伸出手掌,双指夹着马素贞一缕青丝,缓缓滑下,微笑道:“湖南菜太辣,吃素清淡一些!” 水灵的大眼睛弯成美丽的月牙,马素贞目光微微迷离,似乎也明白了。 小二立即收起笑容,不知道为什么,眼前这个年轻人一开口就让他心惊肉跳的感觉,同时也立刻收起刚刚浮现的龌龊心思,随即又说:“客官要吃清淡的,小楼的素菜清淡又好吃:有衡山的豆干,有常德的捆鸡,有湘西的玉兰片,有宝庆的金针,有古丈的银耳,有衡州的湘莲,有九嶷山的蘑菇。……” 精致的小脸上浮现可爱动人的小酒窝,杨文君略微偏着头,轻声笑道:“这些菜名,听了很觉舒畅。” 望着杨文君对江大帅的亲昵,马素贞无奈的皱了皱秀眉,对着那一脸享受的江大帅俏皮的翘了翘小嘴。 江大帅穿越之后,常常想起家乡的土产,很久没有吃过正宗的湘菜。他对小二说:“拣鲜嫩的炒四盘来,再打一斤水酒。” “好嘞!”小二高声答应,兴冲冲地走下楼去。很快便端上四大盘:一盘油焖香葱白豆腐,一盘红椒炒玉兰片,一盘茭瓜丝加捆鸡条,一盘新上市的娃娃菜,外加金针木耳蘑菇汤。红白青翠、飘香喷辣地摆在桌上。 江大帅喝着水酒,就着素菜,吃得很是香甜。 喝完酒,小二又端来三碗晶莹的大米饭,江大帅吃得味道十足。不仅是这些日子,他仿佛觉得自从穿越以来,就再也没有吃过这么好的饭菜了。 “还是家乡好哇!”江大帅放下筷子,感慨地说。 “小心把舌头吞下去?”一旁,马素贞看着狼吞虎咽的江大帅轻声笑道。 杨文君嫣然微笑,目光扫视着了一遍风卷残云,扫荡的干干净净杯盘,纤细的手指将一缕青丝挽成旋卷,小嘴掀起淡淡的弧度,轻声道:“很久没吃得这种美味了。这就是先生的家乡美食?” “以前天天吃得到,真不觉得是什么美味。现在才知道,什么是乡愁的滋味。”江大帅摸了摸鼻子,平淡的笑道。 “老板,你的乡愁是用舌尖感觉的吗?”马素贞俏皮的眨了眨水灵大眼睛。 听到“舌尖”个字,江大帅不由有些感到好笑,手掌亲昵的揉了揉马素贞的脑袋,戏谑道:“我的舌头还能感觉很多东西,你想试一下吗?” 闻言,马素贞像是想到了什么,白了江大帅一眼,精致的小脸上有些嗔怪,不管少女再如何女汉子,如何豁达,江大帅这个玩笑有点过界了,旁边还有一个杨文君呢。 少女娇嗔最是动人,马素贞这无意间露出的少女娇态,不仅让江大帅瞪直了双眼,就是连远处楼上那些客人也是不由面露羡嫉。 一双修长白皙的娇嫩皓腕从一旁探出,然后挽住江大帅的手臂。 江大帅微微一愣,转过头,却是见到一张布满盈盈笑意的清雅小脸,脸色怎么有醋意? 幸好这时候小二又殷勤地端来三碗热气腾腾的茶,说:“客官看来是远道而来,不瞒三位,这茶是用道地的君山毛尖泡的。” 闻言,江大帅翻了翻白眼,“哦?” 见江大帅翻着白眼,不相信地望着自己,小二心中急了,感觉说道:“客官有所不知,君山上有五棵三百年的老茶树。在过去,那是给皇上的贡茶。现在当然不用给皇上贡茶,不过这些茶树现在都被达官贵人们包下了。其中有两颗是小楼包下的。不是小的吹牛,这碗茶出了岳阳,怕是出一百文也买不到,小楼规矩,每位客官用完饭后,奉送一碗道地的君山茶。” 小二边说边利索地收拾碗筷,擦干净桌面,下楼去了。 “来,我们尝尝。”江大帅呷了一口茶,其实他**丝懂什么茶?也品不出什么特别的味道,不过感觉清爽而已。 杨文君放开了江大帅的手臂,喝了一口,说:“虽比不上上海买的上等毛尖,但也确实使人心脾清爽。” 被杨文君挽着手臂,手肘碰触到一些温润柔软的东西,那股美妙的触感,让得某人心中有些无耻的产生了心猿意马。当杨文君放开手,失去了那股柔软的美妙触感,江大帅心中一空,有些怅然若失的轻叹了一口气,一双目光几乎是不受控制向旁边少女身上移了移,那对遮掩在淡绿衣衫之下,略微挺翘的小胸脯,王道的薄乳,别有一番青涩果子的诱惑啊。 感受到江大帅那不经意间略微火热的眸子,杨文君清雅的小脸,顿时被绯红取代,小手条件反射的上抬许多,羞嗔道:“你看什么?” 江大帅假装正经的点点头,答非所问的说:“没有想到,破败的岳阳楼上却有这样好的饭菜和能说会道的小二,心情真是舒畅。” 江大帅端起茶碗,又继续假装正经的向窗外的湖面眺望。 马素贞也假装没有看见他们的小动作,看着窗外洞庭。 阳光照在洞庭湖水上,泛起点点金光。 远处,一片片白帆在游弋。极目处,有一团淡淡的黑影。 杨文君小脸绯红的低着头,以往的那股淡雅,已经在少女禁地被触碰的羞涩中消失得干干净净,目光偶尔瞟闪,却是见到江大帅那目不斜视的面孔。 忽然有的大声喊:“有人落水了!” 第451章 水中猛将 洞庭湖的浪将岳阳楼下的堤拍击得刷刷作响。 近处,沿湖岸停泊着一个接一个木排。这些木材大半出自湘西雪峰山,扎成排后顺着沅江漂流,越过洞庭湖,进入长江,再远漂武昌、江宁、上海等地。放排的人叫做排客,属于排帮,也是哥老会的一支。 江大帅研究过湘西的经济,木材是湘西最大经济收入。不过这个最大,对于江大帅来说,实在没有什么吸引力。江大帅在一路上绞尽脑汁也没有相处湘西有什么来钱快的自然资源。在江大帅所处的时代,湘西最有名的是旅游业,但是在民国搞旅游,江大帅实在觉得扯淡。 江大帅想来想去只有种烟草,江大帅记得一百年后闻名全国的芙蓉王就在常德。 江大帅的无牌地下烟厂生产山寨名牌香烟用的烟丝都是进口,成本实在有点高。烟丝和烟土一样的,本土烟丝的价格本来很低,但是经不起各地军阀扒皮一样的抽税。 现在自己有地盘了,江大帅觉得有搞头。 这不止可以大大提高湘西财政收入,也能改善湘西民众的个人生活。 湘西那种山多的地方,其实不适合大规模种粮,但是种烟这种经济作物却非常的适合。 看看眼前得排客,就知道湘西民众的生活有多苦。那里的地本来就即少又贫,再加上这些年连年战乱,赋税又高,也怪不得湘西上山做土匪的那么。 这些排客们终年在水面漂浮,把家也安在排上。排上用杉树皮盖成小棚子,家眷就住在里面。 江大帅以前就听说过“放排”人家的生活,看起来挺惬意,以前还挺羡慕。不过这次江大帅一路坐船,才知道在水上的辛苦。真是吃不好,睡不好。 对这些放排人家,他们生活就是在排上。 江大帅看着楼下几个排上人家的生活,不料湖面陡然起风了,满天乌云翻滚,像要下雨的样子。刚才还是明镜般平静的湖面,顿时波浪翻卷。风越刮越大,波浪也越卷越高,湖面上的木排随着波浪在上下起伏,几个离岸边不远的木排在迅速向湖边靠拢。大雨哗哗而下,雨急风猛,温顺的洞庭湖霎时变成了一条狂暴的恶龙。 夏季,果然风雨无常。 江大帅坐在楼上,浑身感到凉飕飕的。微眯着眼睛望着远处,掀起浩然波浪的洞庭湖。 如此气势磅礴,让江大帅心潮澎湃。 杨文君目光在江大帅身上扫了扫,又打量着岳阳楼,秋水眸中不易察觉的掠过一道淡淡的担忧:她有点担心,这座千年古楼,会不会被这场暴风雨击垮? 在离岸边约百来丈远的湖面上,一个小排被风浪打得左右摇晃,却一步也不能前进。(.) “太恐怖了!”绕是以马素贞的淡定,也不由脸露惊异。 白了她一眼,江大帅瞟动的眼角忽然一顿,之间波涛汹涌的湖面上,一个汉子死死地扶着排后舵把,另一个汉子急得这边跑到那边。猛地一个大浪打来,木排上低矮的杉树皮屋垮了,一个木箱被水冲到湖里。 杨文君和马素贞也为这惊心动魄的场面吸引。 两边跑的汉子纵身跳到水中去抓木箱。木排上一个十来岁的小女孩吓得蹲在排上,紧紧地抓着一根缆绳。一个四十余岁的妇人急得在排上前后乱窜。又一个大浪打过来,小女孩被卷进了湖中。 杨文君微微张着小嘴,俏丽的脸颊有些僵硬,双眼震撼的盯着忽然被卷进了湖中的小女孩,丰满的胸部大幅度的起伏了片刻,她扭过头,对着同样满脸震惊的江大帅喊道:“不得了!” 马素贞张了张嘴巴,有些无辜的喃喃道:“怎么办啊?” “还怎么办?救人去!”江大帅猛的站起来,“啪”地一声,拍得满桌酒菜跳起老高――立起身便走。 杨文君和马素贞紧紧的跟着他跑下楼。 江大帅刚到店门口,便被那小二扯住,变了脸说道:“不会账就这么拍拍屁股走了?想吃霸王餐不成?” 早已悄悄在店门口守望的毛人凤见江大帅被人扯了,一声不吭跃上来将伙计劈胸提起,一个老大耳刮子打去,又顺手一搡,那伙计后退七八步,一屁股蹾在地下发怔,半边脸早紫涨起来。 杨文君顾不得说话,从钱袋里抓了一把银元扔过去,便跟着江大帅直奔洞庭湖岸。 白花花的银元落满地的清脆声音回响着,岳阳楼下一片哗然,都傻眼了,小二傻眼了片刻,忽然扑向地上。 江大帅冲小女孩落水的湖边发足狂奔,正在这危急时刻,离小女孩落水最近的湖边,一个围田堤工的工棚里跑出一个年轻人,冒雨迎浪向湖冲去。 比起江大帅先一步跑到岸边,一个漂亮的跳水动作,一个猛子扎入水底,再冒出头的时候已经到了排边。 他轻捷地游到手脚乱抓的小女孩身边,把她高高托出水面,游到排边。 江大帅停在岸边,看着小女孩被救上来,这时才舒了一口气。 “呼!救上来了!”杨文君气喘吁吁的跑过来,诱人眼波微微流转,眨了眨修长的睫毛,美眸略微带着些疲惫的望着又变得气定神闲的江大帅,红润的小嘴忽然一掀,笑意盈盈的美丽脸颊有着一分青涩的妩媚:“还好,救上来了。” 马素贞缓缓的吐了一口气,心神也送了下来。 只见那个青年上了木排,用手指指点点,排上的汉子拿来一大捆粗绳。青年接过绳子,走到排头,将绳子一头系在排上,另一头系在自己腰上,复跳入湖中,用自己一人之力在前面水中拉排。 “好!” 那木排居然跟着年轻人前进起来,湖边观看的人一齐喝采。 “我靠!”江大帅被眼前这一幕惊呆了。只有用粗话才能发泄自己的吃惊之情。 “怎么可能!?”杨文君一张俏丽的脸颊,同样是布满着不可置信,微微张开的红润小口,宣示着其内心的震惊。 她旁边的马素贞也吃惊的半晌之后,才缓缓回过神来,修长白皙的玉颈泛上点点红润的颜色,轻声喃喃道:“怎么可能。这要多大的力气?!” 江大帅到是很快搞明白了原来,这就像是耍太极,借力用力,他不过是在前面引导。 木排缓缓地向岸边移动,平安地来到岳阳楼脚下。排上那两个汉子上得岸来,扶住年轻人,纳头便拜。 江大帅对那个年轻人见义勇为的品德和罕见的神力感慨不已,对毛人凤说:“小毛,你去请那位先生来,记得,收起你的流氓习气,好好的‘请’哪位先生到兵舰上来!我要见见他。” 江大帅回到兵舰,不一会儿,毛人凤带上一个人回来。 第452章 我愿意 来人年轻的很,身穿一套粗布衣裤,头上包着一块这个时代湖南农村贫苦人家常戴的黑布,还这么年轻就有点驼背,像是被贫苦的生活压的,看起来很落魄,嘴角下吊,一脸苦相。但是他非常的魁梧,他身高一米八左右,本身在民国南方普遍一米六左右的个子中显得鹤立鸡群,长有这么的魁梧,再仔细一看,他的驼背不是病态的罗锅背,其实是因为背很厚。罗锅是后凸前凹,背后是后凸前不凹。他四方脸,粗黑的眉毛,大而有神的眼睛,左右四顾时,江大帅竟然有一种被一只凶猛的野兽虎视眈眈的感觉。 如此气度不凡,江大帅看得心中甚是高兴。 徐元东,薛岳,胡宗南这些江大帅招揽的名将种子,虽然现在一个个都手握军权,身居高位,历史上也都是鼎鼎大名,可是没有一个人有眼前这位面带苦相的青年如果气度不凡。 江大帅忽然想起来历史上一个鼎鼎大名的人物,猛的站起来,微笑着伸手指着对面一方座位说:“先生请坐!” “先生这个称呼,在下实在不敢当。”一脸苦相的魁梧青年一双虎目也在打量江大帅,感情面前的这位清秀青年也是气度不凡,一双非常睿智的眼睛,似乎可以洞穿一切,盯在自己身上时,感觉自己身上一切都被他看穿,他还有一股上位者的威压,总是无时无刻的压制着自己,自己天不怕地不怕的个性,好像都被压制了。但是面前这位青年一笑,一开口,又觉得如沐春风的亲切。 青年忍不住也微微一笑,其实就是下吊的嘴角微微扯了一下,又说:“在下与大人素不相识,岂敢冒昧。” 江大帅哈哈笑道:“刚才看到你救人救排的举动,乃英雄豪杰的作为,令鄙人钦佩不已。不必客气,坐下好叙话。” 看得出这个青年也不是拘谨的人,江大帅这么说,他也就不再推辞。 江大帅待年轻人坐下后,问:“还不知道你尊姓大名?何处人氏?青春几何?“ “在下姓华名得鹏,湘潭县人,今年刚刚二十岁。” 江大帅频频颔首,不待华得鹏发问,便自报了姓名,说:“鄙人是新上任的湘西镇守使,第八师师长江山。(.)” “原来你就是江山先生,得鹏失敬了。”华得鹏说着站起来重施一礼:“早就听说您在上海虹口道场气得小日本割肚皮的事情,真是痛快!” “这事竟然传到湖南了?”江大帅满脸得意,怎么也掩饰不来,又连忙叫他坐下:“我哪点破事不算什么。你刚才舍己救人,品德高尚,您能赏光应邀,我很是感激。” “承先生夸奖,实不敢当。”华得鹏恭敬地答道。 江大帅迟疑着问:“不知道你现在在那里高就?” 华得鹏叹息一声,苦笑道:“我那里什么高就,我就是这里的一个堤工。” “有什么唉声叹气的?”江大帅笑道:“韩信也穷人出身。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华得鹏撇了江大帅一眼,心说:这人还真是心胸乐观。 江大帅又问道:“你给我说说堤工的生活怎么样?” 华得鹏不知道江大帅是何用意,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堤工没什么好说的,就是一个字:‘苦’。” 江大帅语重心长的插入道:“这个鬼时代,穷人哪有不苦的?剥削无处不在啊。” “剥削!对就是这个词。堤工局对堤工就是剥皮削肉。”华得鹏一拍大腿,激动的说:“在堤上做了两年堤工,使我懂得了堤工局对堤工的剥削。在这两年中,雨雪天气不能出工时,即到工棚附近地区民间去谈天。” “你还做过民调?”江大帅吃惊的问道。 “开始是无目的的。”华得鹏从容说:“大概两至三个月,做完一段工程时,工棚要搬移他处。转移数处后,我与当地贫民接触的范围也就大了。然后开始有意识的进行和贫苦老百姓聊天。” “嗯。”江大帅点点头:“你与贫苦老百姓聊天得出什么样的结论?” “我得出一个认识,”华得鹏庄重地说道,“洞庭湖区是湖南最富裕的地方,也是全国有数的富裕之地,好处鱼米之乡,可是即在湖南最富地区,贫富悬殊特别大,家无隔宿之粮者到处皆是。即像我家那样的赤贫户,也不是个别的。” 江大帅听至此,插口问道:“这是为什么呢?” “第一就是高利贷!” “高利贷?”江大帅吃惊地问道。 “对,高利贷!”华得鹏振振有词地解释道,“高利贷的剥削方式之多,达数十种,年息几达百分之百。” 江大帅不禁哈哈大笑,道:“这些我也知道。任何地方都有高利贷。现在穷人实在太穷,遇到天灾**,除了借高利贷,也没有办法。面对‘斩立决’,大多数人还是会选择‘死缓’。如果民众富起来,政fu加大力度整治一下,高利贷虽然不能根治,但是我想也不会在有今天如此大的危害。你说的很有见地,只是那些剥削者的剥削方式可不止是这一点点。不知道你还有什么见地没有说,你继续?” “是还有一些。”华得鹏受到鼓励,不禁大为兴奋,双眸炯炯有神,接着说道:“在洞庭湖的稻田,主要是筑堤围坝而成的,堤工工资都极低,堤工被剥削的很惨。” 江大帅问道:“你们是怎么计的工资呢?” 华得鹏双手相合,沉吟着说道:“堤工工资是包工加计件的形式。” “你说详细!”江大帅将椅子朝前拉了拉。 华得鹏的目光好像穿透了墙壁在遥视远方。“各一丈、一尺厚为一积方,每方按取土远近和难易给以不等的工资;各一丈、一尺深为一井方,工价略高于积方。各土方工价一角至五角者不等,工具、住棚和伙食,均需自备。收土方的尺子叫弓尺,比现在的市尺约大三分之一。其劳动组织形式:堤工局下设若干包头,包头下设若干棚头。工人编组最小单位是棚,每棚十五人至二十五人不等。合数棚至十数棚设包头。包头与棚头各抽工人收入的百分之五。” “这些人真是剥皮削肉。”江大帅的目光深不可测,幽幽地审视着衣裳褴褛的华得鹏:“这么一点点工钱他们还抽?” 华得鹏一笑:“岂止这些。堤工对堤工局的监工和验收员,过年节、遇婚丧喜庆还须送礼。这些剥削都是很重的。”说到这里,华得鹏略一顿,又道,“棚有记账员,不另开工资。每月或做完一段工程时,结账尾数如一百零一元,这一元即酬劳记账员。每棚有炊事员一人,十五人以下者炊事员算三分工,即三分时间煮饭,七分时间参加挑土;十六人以上者,算四至五分工,与上例同;下雨雪不能出工时,炊事员亦按上述工分。我是挑土兼炊事员,所得工分最多。我做了两年半工,到现在仅得三担半米的工资,连家都养不活。而不兼炊事员的和害病缺工者,往往负债累累,那些在湖区做长工的,终生不能还乡。所谓洞庭湖区是湖南米仓,就是这些堤工的血汗和骨肉累积起来的。” “你们就没有罢工抗议?”江大帅气愤的问道。 “有!”华得鹏点点头:“有时有堤工也停工,反对剥削和要求土方加价。我也参加过。但没有较好的组织领导,很少得到应有成功。堤工局那些董事等,无一不是剥削堤工来发财的。而我们这些堤工,累死累活,连家都养不起。” 江大帅目光一闪,问道:“你在外打短工,卖苦力,做堤工,也难得一饱,家也养不活。你有没有想过做点其他什么?” 华得鹏答:“不要看我小,我什么都做过。可是,做什么也改变不了家里的贫苦。我十岁替地主家看牛,头年五文钱一天,第二年十文钱一天。大小两条水牛,每天要割三十来斤草,还要做其他活。夜深才能睡觉,破晓以前就起床,每日睡眠不足六小时。十三在离家不远的黄碛岭土煤窑做童工,拉孔明车,抽煤洞里的水,每天十二三小时,工资三十文。为了多赚几文钱,每天还到煤洞里去挑一两次煤。这都是笨重劳动。背煤时,头顶油灯。巷道通风不良,卫生极差,经常发生事故――塌方、冒水等,一死就是十几人或几十人。第二年冬,时近年关,煤矿亏本倒闭了,厂主跑了。在两年劳动中,我仅领得一年工资,其余算是白费了。我的背也压弯了,到现在还有些驼……” 华得鹏想起那一年,从煤矿回家已是年关,祖母、父亲、弟弟等见着高兴极了。 小弟说,“大哥还不穿鞋子,脚都冻裂了。” 他说“没有钱买,煤矿老板逃跑了,散伙时工人每人只分了四升米。” 父亲听了这话就哭了,说:“你现在又黑又黄,简直不像人的样子了!白替这些狗东西干了两年。” 华得鹏把两个拳头攥得紧紧的,想起这些往事,这个硬汉的眼眶湿润了。 江大帅看着他的背,心潮如鼓,无言以对。 沉默一会儿,华得鹏平息:“十五岁这一年,在家打短工、推脚车、砍柴、捉鱼卖。当年大旱,饥馑严重,地主富商囤积居奇,乡里的饥民自发闹粜,吃排饭,我也参加了,被团总丁六胡子告发,罪名是‘聚众闹粜,扰乱乡曲’。团防局派人来捉,我有穷堂叔彭五爷,把他卖掉了一只小猪崽子,一串钱全给我做路费,逃到湖里处做了堤工。有时想起自己空有一身蛮力气,真冤枉了,莫说做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就是求得温饱都做不到,这样活着真受罪。” “收起你的这个丧气样?”江大帅猛然说,“我的军队里全是和一样出身的人!但是他们却你这样垂头丧气!他们都和我一样,有一个信念,推翻这个腐朽的社会,那就是穷人当家做主!我现在问你,愿不愿意为这样一个信念,跟着我干!你一定会认为我这个信念是天方夜谭,我又何尝不明白?但是我和我追随者就是这样坚信。虽然大家都知道,更大的可能,是跟着我这个江疯子拿不着饷,升不了官,死一大堆人,最后还是烟消云散,什么都改变不了……但是,我们努力了,至少有这么一个可能!” 华得鹏的呼吸声音开始变得零乱急促了起来。 江大帅冷淡而高傲的扬起了下巴,等着他的抉择。 沉默有顷,鸦雀无声。安静的时间,似乎很长,又似乎很短。 “我愿意!”华得鹏猛的站了起来。 第453章 四大毒菌 湘江自南向北迤逦而来,在大西门穿城而过,将长沙城分作东西两部。[.超多好看小说]自光绪三十年长沙开埠,客货云集,大西门码头便成了长沙最繁华的码头。 夏日里,长沙的天气是非常闷热的。 天空中积满厚云,阳光似乎努力想从云层里挣扎出来,渗出淡淡的光,投在洒扫得没有一丝尘土的西大门码头上。 码头上每隔不到一米,便肃立着四十八名法式盛装、绶带肩章、刺刀闪亮的仪仗兵,军容耀眼,沿码头迤逦向北一字排开。 仪丈兵后面是24人全套西洋军乐队奏着军乐,鼓乐嘹亮。 最外围就是荷枪实弹的警卫拉起的警戒线,在警戒线外挤满了湖南各界的缙绅士商,官员贤达,西装革履,长袍马褂,各色不一。 一面大横幅扯开,上书“三湘各界恭迎湘西镇守使兼第八师师长江大将军莅临”,阳光折过来,将这一行金字和众人举着的彩旗映得人眼花缭乱。 领队的是个身穿长袍,摇着羽扇的中年人,颔下长须飘飘,搞得自己像是从三国里走出的诸葛亮一样的人物。 他正是长沙人再熟不过的四帅张敬汤,张“毒菌”的弟弟,自比小诸葛的阴狠角色,是张“毒菌”身边最坏的一颗浓。 一声汽笛长鸣,一列火轮铁甲兵舰自北缓缓驶进码头。 铁甲兵舰甲板上的人年纪不过20来岁,眉目清秀,穿一身黑色长风衣,带着一顶黑礼帽,手里习惯地把夹着一根硕大的雪茄。姿态优雅,气质沉静。除了剃得极短、极整齐的板寸头外,他全身上下,几乎找不到一点能和军人联系起来的痕迹。 “立――正!” 随着一声威严的军令骤然在码头响起,几十双锃亮的军靴轰然踩得地上尘土飞扬,一声令下,仪仗队的士兵同时枪下肩,向那中年男子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随即八面军鼓震耳欲聋地响起来。 在军乐声中,欢呼声顿时响成一团。 江大帅不觉微微皱眉,他一向极为厌弃这种繁文缛节。 还有就是张敬尧是什么意思?他好像和张“毒菌”没什么交情,张敬尧摆出这种欢迎阵仗是几个意思? 张敬汤把手一抬,军鼓便戛然而止。 这时,一个长袍马褂、白须垂胸的老头子捧着本锦缎册子,颤巍巍地迎了上来:“三湘父老、官民代表恭迎湘西镇守使第八师师长江大将军莅临。”旋即打开册子,摇头晃脑,“伏惟国之盛世兮明公莅矣,民之雀跃兮如遇甘霖……” 听着就觉烦,江大帅看也没看老头一眼,边走边对身后的毛人凤说:“收了。”言语轻柔,轻得只有毛人凤才听得见。 毛人凤伸手便把老头捧着的册子抢了过来,老头迟钝,一时还没反应过来,直叫道:“哎,哎!……” 欢迎的人群呆了一呆,顿时冷了许多,大家都不免紧张起来,伸长了颈,左看一下这位性格怪异的年轻江大帅,右看一下阴毒手辣的张家四帅。 江大帅却向人群旁若无人地直走过来,人群只得赶紧让开了一条路。 张敬汤摇着羽扇,拦在江大帅面前,向那江大帅深深鞠了一躬,朗声道:“卑职湖南省第七师师长张敬汤,恭迎湖南湘西镇守使兼第八师师长江大将军。” 江大帅翻脸比翻书还快,神情一下子和蔼了起来,居然伸出手,说道:“四帅好。” 张敬汤傲然一笑,握住江大帅的手:“江帅好。” 他觉得这个江疯子还是很上道。 江大帅忽然淡淡一笑说:“有个地方,想劳烦四帅陪我走一趟,可否赏个面子啊?” 张敬汤不紧不慢的拒绝道:“江大帅,督帅与省府各界已在镇湘楼备了薄宴,大家都盼着一睹江大帅的虎威……” 江大帅扭过头,看了他一眼,目光虽平和,却自然透着股说不出的不耐烦,硬生生地把四帅张敬汤的半截话逼了回去。 但一转头,笑容重又到了江大帅脸上,说道:“四帅不愿意,那我就自己去了!” 张敬汤脸上闪过一层青气,低声问:“不知江帅要光临何处?” 江大帅淡淡说道:“敝人生平最服曾文正公,就去他当年读书的城南书院吧。噢,现在应该叫做第一师范吧。千年学院,仰慕久矣!” “请恕在下不奉陪了!”张敬汤冷笑道。 江大帅毫不为意,带着太保团一行人浩浩荡荡向一师而去。 张敬汤的脸上阴云密布。 江大帅坐在车上,手里拿着一根雪茄烟早就熄灭,长沙街景在他身后一一退去。 此时的长沙城里非常萧条。 自南北大战开始,长沙就出在战争暴风的中心。张敬尧督湘之后更是变本加厉,长沙人民可谓是一夜数惊,到处在杀人,到处在抢掠。 去年年底,北军左翼张怀芝部在湘东的大败,震动了长沙。张敬尧紧急应变,派弟弟张敬汤第七师补充第二团的兵士代行警察职务,张敬汤以该团团长佟国安兼任警察厅长,又成立全省侦探处,雇用大批鹰犬搜查南军间谍,滥捕滥杀,严刑拷打。长沙变成了恐怖世界。尤其是晚间,张敬尧部借口搜查乱党,擅入民家,敲诈勒索,无所不为,只要见到女人,不问青红皂白,就当作花姑娘****。长沙中产以上的家庭都远走高飞,中产以下的则躲去乡下。 张敬尧竟厚颜无耻地吹说第七师纪律严明,秋毫无犯,是仁者之师。不许人民控诉北军不法行为,否则就认为是南军派来的间谍。长沙的地方报纸对北军暴行也不敢正面揭露,不过都用一种隐射方式,报导口操异音的痞徒如何如何不法。使读者一望而知是北军。 张敬尧的统治,对湖南人而言,比诸汤芗铭时代还要恐怖,湖南民性强悍,民风淳厚,想不到民国初年竟连遭浩劫。 而对于这样一个名声臭哄哄的张“毒菌”,江大帅连和他们虚与委扈的心思都没有,只想和他们撇清关系。 今天江大帅这样做虽然看起来狂妄,但是他就是想这样闹出一个大新闻,以此向湖南人宣布,他要和张“毒菌”画清界限,他不是张“毒菌”这样鱼肉湖南百姓的北洋军阀。 校长孔昭绶等人早已得到消息,当下里带着众位老师出迎到学校的大门,却见江大帅一下车,已抢先抱拳招呼:“晚生江山冒昧叨扰,列位先生,有礼了。” “江大将军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恕罪恕罪。”孔昭绶赶紧还礼。 第454章 民心 紧随江大帅之后,从停在一师门口的小汽车里走出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这少女面目清秀,身材高挑,穿一身淡雅洋裙,虽然看上去像个内秀的古典美女,但她纤细而灵巧的双脚,流光溢彩的双眼却泄露了充满渴望的少女情怀。 校长孔昭绶等老师也不禁眼中闪过一丝异彩,还没等他们惊叹,又有一位身着一套似乎是女式军装服饰的美女从车里走出来,美女腰间配有一把博朗宁,身材颇为高挑,最引人注目的,还是那双圆润修长的长腿,这双性感的长腿,即使是那动人的洋裙少女也未曾具备。 两个风格迥异的美女一左一右的站在江大帅身边。 杨文君可爱的耸了耸肩,忽然轻偏过头,道:“这就是南城书院吗?从曾国藩到黄兴,今世许多领袖中国的名人都是在这里读的书耶。” 湖南第一师范的老师们都自豪的微笑。 江大帅一行人在这所千年学府里缓缓而行。 第一师范前身为南宋绍兴三十一年张浚、张栻父子创建的城南书院。乾道三年,朱熹来访时,住此两月。书院遂因朱张会讲而名传天下,与岳麓书院齐名。 书院建在妙高峰上。 妙高峰为长沙城区的最高峰,号称长沙城南“第一名胜”。 学院前临湘江,与岳麓书院隔水相望。 清末书院被毁,一师便在原址上重建,建筑风格仿照日本青山师范学校,以黑白线条为主,等角三角形的深黑色瓦顶,映衬素白的拱形顶百叶窗,墨蓝色方形墙面,整个建筑群是典型欧式风格,典雅庄重。但连接建筑的回廊迂回曲折,开出一个独立的庭院,或有小亭,或有古井,独具东方韵味。 此时阳光越发明净,院子里几株老槐抽出新条,一树垂柳如烟一般,满院草色苍然,学生们都在上课,回廊里静寂无声,暖风轻拂,一只蝴蝶翩然而飞。 穿过回廊,杨文君在一间一间的教室窗外探过头去,看里面都是男生,不觉撇了撇薄薄的嘴唇:“不收女学生吗?” 微微耸了耸肩,江大帅笑道:“上海也没有几所大学招女生。” 杨文君红润的小嘴微微抿了抿,不说话了。 一师校长等人陪着江大帅,一直默不作声。北洋军的名声在长沙臭得很,不知道江大帅来一师是什么意思,老师们也都变得小心翼翼。 “衡山西,岳麓东,城南讲学峙其中……” 一阵悠扬的歌声和钢琴声忽然传来。 回想刚刚看到长沙城历经战火萧条的模样,再听到这读书声,恍若隔世,分外动人。 “这是什么歌?”杨文君诱人眼波微微流转,眨了眨修长的眼睫毛。 “是我们一师的校歌。”孔校长回道。 “我们去看看。”江大帅寻声走过一个回廊,却见不远处繁花绿树之中,一个穿中式长衫、金发碧眼的老师在那里弹着钢琴,当他那双白种人修长的手滑过键盘时,就有音符如行云流水般从他灵巧的指端泻落,这声音,穿透了所有人的身心。 美眸略微带着些慵懒的望着教室里,唱歌的学子们。红润的小嘴忽然一掀,笑意盈盈的美丽脸颊有着一分妩媚。 几十个一师的学生一色的白色校服,朝气蓬勃,手里捧着歌谱,嘴里唱着新学的校歌,眼睛却被回廊前杨文君那双灵动的大眼睛所牵引,不能收回到歌谱上,歌声也没有刚才响亮了。 杨文君迎着满院男生们诧异的目光,调皮地一笑。 在孔校长身后一个花白大胡子,体态肥胖,留着剪过辫子后半长不长的披肩发的老师,把眼镜往鼻梁上一推,看到杨文君的脸都被气白了,吹胡子瞪眼,半天才憋出一句:“简直……简直……世风日下!世风日下!哼!” 孔校长紧张的赶紧拉他的衣袖。(.)校长孔昭绶是才从日本二度留学回来的法学博士,约摸三十多岁年纪,剃得颇短的头发根根直立,脸上棱角分明,目光锐利,颇有行伍之气。只是二度担任一师校长,这份锐气已经越来越淡了。孔校长今天戴了一顶黑呢礼帽,穿着苏绸的长衫马褂,脚下是老泰鑫的圆口新布鞋,胸前挂一块古铜怀表。 孔校长对江大帅说:“失礼之处,还请大帅恕罪。” 江大帅倒不在意:“哪里。倒是文君影响你们教学,失礼之处,还望见谅。” “不敢,不敢。”孔校长点头哈腰道:“大帅与随从,请随意参观。这是我们一师莫大的荣幸。” 江大帅闻言说道:“孔校长,江山能否提个小小的要求?” 孔校长忙回道:“请大帅指教。” 江大帅沉声说道:“城南旧院,千年学府,本为先贤授业之道场,湖湘文华之滥觞,更教育出一批三湘子弟,经世致用,拯危扶难,领袖近世的英雄。江山心向往之,已非一日。今日有幸瞻仰,结识了在座诸位,实为三生有幸。可谓诚惶诚恐,又岂敢在先贤旧地,妄自尊大?所谓大帅、将军之类俗名,还是能免则免了吧,免得折了区区薄福。” 孔校长呆了一呆,“这个?” 江大帅微笑说:“就叫江山即可。” 孔校长看着江大帅坦然清澈的目光,似乎明白了什么,也不好再客气了,说道:“江山先生如此自谦,昭绶感佩不已。” 江大帅目光微向孔校长身后移动,问道:“这几位是?” 孔校长一让:“这位是板仓杨昌济先生。” 江大帅顿时肃然起敬:“原来是板仓先生?久仰大名了。” 杨昌济笑一笑说:“哪里。昌济不过山野一书生,怎比得江山先生虹口道场留字骂东洋,天下闻名?” “小日本野心勃勃,早有亡我中华之心。可惜国人犹在梦中,沉醉不醒。”江大帅忽然叹息一声说:“欧洲大战爆发,原是我们中国努力图强的大好机会,不幸专横不法的军阀们却只知有自己,不知有民族国家。他们正做着武力统一的迷梦,一心进行自相残杀的内战。现在以推倒复辟三造共和自居的段芝泉先生,利用他总理的地位和广众的党羽,把持中枢,破坏法纪,简直一意孤行,为所欲为。孙中山先生致函劝导他恢复国会,他不肯接纳。广州乃有军政fu的组织,努力护法运动。自此南北界限益趋对立,军阀们必欲实现武力统一,消灭南方势力而甘心。大局糜烂到这样的地步,稍有人心者无不渴望消弭战祸。但可痛心的是一般握有军事实权的师旅长们多浑浑噩噩,醉生梦死,照旧过着他们淫逸骄奢的生活,国家大局,自身职责,他们简直一点也没摆在心上。” 江大帅这个北洋军新来参战的湘西镇守使还未上任就迸出这样一段反战的言论,一师的老师都吃了一惊。现在湖南都在传说,段祺瑞做出第五期作战计划,南北大战一触即发,新来的湘西镇守使就是北洋开始向湖南增兵的第一步,既然增兵,更加证实要开打的传闻,湖南更是人心惶惶,大家开始都以为这个江大帅在这个时候任湘西镇守使,一定是个主战派。那里想到江大帅说出这样一番话。 再连想江大帅一下船,就张“毒菌”划清界限的狂傲举动,所有人恍然明白。 既然这个北洋军的江大帅带头反对段祺瑞的“武力统一”。一师的老师本来就很有书生气,立刻被激发出来,有的老师说:“他段祺瑞要打就打,他段祺瑞是什么东西!” 有的老师说:“中国实在不能再打内战了!” 七嘴八舌地谈着。 不过这些老师也只是放一下嘴炮,翻来覆去也没什么心意。对北洋内幕也知之甚少。不过他们有一点好,就是嘴巴大。江大帅决定借这些大嘴巴把段祺瑞的丑事抖出去,同时也向湖南人们昭高他是反战的,争取民心。 江大帅一脸痛心疾首的说:“是啊!他段祺瑞要打就打,他段祺瑞是什么东西!嘿,如今段总理大权独握,一意孤行。此次从新登台,不管国人如何呼吁,他亦无意恢复非法解散的国会,反倒另外召集一个为安福系御用的临时参议院。又以对德宣战为借口,向日本举行大借款,扩张其个人武力,成立所谓参战军,有线电、无线电、军医等项应有尽有,都分别设训练班,聘日本人教练。又新办械弹大炮极多,以贯彻其武力统一的主张,而完全投入日本的怀抱。综计民国六七年间,借款数额业经公表的即达三万万元,所谓秘密的西原借款尚不在此数之内。他这祸国殃民的干法,稍以国家为重者无不反对。中山先生在广州组织军政fu,便是这一反对力量的代表。我现在身为他的部属,无法表现我的意志,来反对他的行为,心里的苦恼是不用说的。一般同僚,终日荒唐淫乐,对于这次即将爆发的内战,虽也觉得不应该,但他们并无心来设法制止,设法拒绝参加,不过随口谈说一二,也是面子上言不由衷的话,好像这不是与他们自己有关系的问题,一转身就完全把它置之脑后了。我这一路西来,游说参战的北洋将领,就为增强他们反对内战的自觉,让他们认清救国的道路是对内和平不是对内战争,要请大家团结一致,拒绝参战,不做老段的工具,以消弭战祸于无形。我也深知这个希望寄托在他们身上,是白费的,但总觉得我努力了,总还有一线成功的可能,如果不努力,那就只有失败一途。所以我一冲动就一路游说过来,不管效果如何,至少我心里痛快一些。” 第455章 从野蛮仰望文明 江大帅说完,突然响起了掌声。[] 等掌声停下,江大帅颇为自得的说:“我一路过来,总算是有人赞成,答允一致反对参加内战。其中江苏都督李纯先生尤其表示热烈之意。” “好!大帅做的对。”之前那个看不惯杨文君“有伤风化”的学究一样的胖老头接着说道:“最无意识最无情理者莫过于此次之战争,阋墙虽凶,终为昆弟,败不为辱,胜不足荣,一误已甚,岂堪再误?以言外侮,则协商啧有烦言,日人强设民署,德俄媾和,尤为可危;以言内政,则同胞死于兵燹,死于水灾,疠疫流行,僵尸累积,哀哀万民,几无生路;以言财政,则罗掘俱穷,公私交困,借债生活,朝不保夕;以言军实,则数战以来,损失无算,军械借款,徒召亡国。蔽于感情,激于意气,视同胞为雠仇,以国家为孤注,言念及此,可为痛心!民国主体,在于人民。民心向背,所宜审察。置民意于不顾,快少数之私忿,成败得失,不难立辨。” 江大帅也换上痛心疾首的表情,说起文言:“民国初创、百废待兴,江山惟望国会早开,民气早伸,罢兵修好,早定时局。” 杨昌济连连点头:“对对对,当此民国初创、百废待兴之际,怎么还能自相残杀?外敌当前,国人当自强!可什么是自强之道?什么是强国之本?什么是当务之急?教育是强国之本,教育是当务之急!” 迎着江大帅的目光,杨昌济声音大了起来,“一个国家,一个民族,不把教育二字放在首位,何谈国家之发展,何谈民族之未来?开民智,兴教育,提高全体国民的素质,这,才是民族生存之根本,中华强盛之源泉啊!” 孔昭绶校长看了沉默的江大帅一眼,接这杨昌济的话说:“乱以尚武平天下,治以修文化人心。以今时今日论,我亦以为首要大事,当推教育。我中华百年积弱,正因为民智未开,只有大兴教育,才能以新知识、新文化扫除全民族的愚昧落后,教育人人,则人人得治,人人自治,则社会必良,社会改良,则人才必盛,真才既出,则国势必张,以此而推论,当今之中国,有什么事比教育还大?欲救国强种,有什么手段比教育还强?所以,办师范,兴教育,以我之所学,为民智之开启而效绵薄,为中华之振兴而尽一己之力,这,正是强国的最佳途径吗?” 江大帅略一沉吟,点头道:“我记得在普法战争中最终打败法国并俘虏了法国国王的元帅老毛奇说过:‘普鲁士的胜局是在小学教师的讲台上决定的’。我相信高质量的国民教育确实是救亡图存、实现统一和强大的基础。但是国家政治统一的唯一道路,是国民通过‘剑’实行的!” 包括校长孔昭绶,都被江大帅的话深深打动了,静静地看着他、听他说。 “我最佩服的,是古希腊的斯巴达人,人数那么少,却能称霸希腊。为什么?因为他们不仅重视精神之文明,更崇尚野蛮之体魄!反观我今日之中国,身体羸弱者比比皆是,学校里,学生啃书本,老师教书本,家长更是一双眼睛只盯着孩子的书本,一国之青年都病怏怏的,这样下去,别人凭什么不把我们当成东亚病夫?自古以来,中国的教育,可谓从来就没把体育放在眼里,颜回、贾谊、王勃、卢照邻,这些古人的才华还不惊人吗?可他们短命啊!于是只给历史留下一页页遗憾。没有健康的身体,你学得再多,学问再大,命都保不住,又有什么用呢?国家的强大、武力的振兴又靠什么来保证?中国的未来,需要我们青年,青年的未来,需要野蛮强健的身体。身体是知识和道德的载体。所以诸位办学,应该实行德、智、体三育并重。欲文明其精神,先野蛮其体魄!” 一片静默中,校长孔昭绶微微一怔,说道:“欲文明其精神,先野蛮其体魄!”突然带头鼓起掌来。 掌声随即响成了一片。 一行人进了大门,说话间来到了教务室。 江大帅微一沉吟,说道:“哎!孔校长,江山能否借贵校学生的作文成绩单一睹啊?” 孔校长忙答道:“那有什么不行?” 接过作文成绩单,江大帅紧张的看了半天,没有看到毛润芝这个名字,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反正平静下去了。[.超多好看小说] 也许这个时代和自己所知道的时间不一样吧? 不过这上面有一串名字也很耀眼。江大帅心里转着念头想要把这些人都收下。 江大帅却转手交给了孔校长,说:“列位先生,今日江山不告而来,已是冒昧打搅,先贤之地既已瞻仰,就不多耽误各位的教务了。” 大家也都站了起来,准备送客。 江大帅却微笑说道:“差点忘了孔校长,江山此来,还有一件公事。此去湘西,江山真心实意地想干一番事业。发展经济,兴办实业,改革政治,废除繁重的田赋制度,减轻农民的负担。我还准备拿出经费去湘西大办教育,选派公费留学生,为湖南的建设培养人才。贵校以湖湘学派之滥觞,上承城南遗风,人才辈出,从这里走出得人才都是引领今世风潮的人物,我希望孔校长给我举荐一些人才去湘西,或者报名公费留学。我今天是诚心求贤来的。选派公费留学生,为国储备人才,建设湘西家园,我将向全省乃至全国招贤,今日就从一师开始。” …… 号称“五岳独秀”的南岳衡山,群峰连绵,气势飞动,雄踞于洞庭湖之南。衡山山脉自南向北由七十二峰组成,最南者名曰回雁峰,所以古人赋诗:“青天七十二芙蓉,回雁南来第一峰。”这回雁峰的名气,早在唐代即为世人所知。天才诗人王勃《滕王阁序》中的名句“渔舟唱晚,响穷彭蠡之滨;雁阵惊寒,声断衡阳之浦”,千百年来传诵不衰,使得历史的灰尘不能将它的盛名湮没。就在回雁峰下有一座城池,它因为在衡山之南,便依山命名,叫做衡阳。清代衡州府的府衙设在此,故人们都称它衡州府。衡州府有着两千年的悠久历史,素为湘南第一大镇。湘江从它的身边静静地流过,年年月月给它注以无穷的生命力,又为它不断洗刷去污垢尘痕,使古城得以生机勃勃,与时俱进。 离城南四五里的江面上,有一个长四百余丈、宽三十余丈的小岛,当地百姓叫它东洲。东洲上有一座古老的建筑和一棵参天白果树。 从洲上残存石碑的铁划银钩中,依稀可辨此建筑建于明宣德年间,名叫万圣宫,白果树就种植于建宫的同时。洲上向来只有三五户人家,全是渔民。因为此地安静,明末书院盛行,此地也建起一个书院,取名东洲书院,少年王船山便在此读书,为日后博大精深的船山学说奠定了坚实的基础。咸同年间,衡阳出了一个名人,他就是湘军水师统领彭玉麟。光绪十二年,时为兵部尚书的彭玉麟捐赠重金,将东洲书院大为扩展,改名船山书院。 吴佩浮生平最佩服的人就是彭玉麟,最爱学他画梅,对彭的后人爱护有加。 吴佩浮治军严明,加上对湘人也颇为尊重。吴佩浮在衡阳到是颇有威望,衡阳和长沙简直就是两个世界。 早晨,吴佩浮偕同李济臣、张方严,还有爱妻、爱女、侍女等,浩浩荡荡来到这片风景胜地。 一见这名山胜景,吴佩孚高兴得手舞足蹈,连呼:“好景,好景啊!”他指着东洲上自来野生着数千棵桃树林子说:“啊,东洲桃浪便成为衡州府的八景之一。可惜,若是春天来,登高远眺,桃花夭夭,灿若红霞,不但整个小岛成为桃花的世界,连湘江也被桃花映红了。待到暮春时光,桃花凋落,湘水上涨,那一片片落红漂浮在江中,仿佛给冰冷的江浪加了温,变成了暖人的桃花浪。那就有意思了。当年王船山有首《摸鱼儿》,专道东洲桃画浪的迷人之处,甚为文人们所喜爱:‘剪中流,白苹芳草,燕尾江分南浦。盈盈待字春花靥,人面年年如故。留春住,笑浮萍,轻狂旧梦迷残絮,棠桡无数。尽泛月莲舒,留仙裙在,载取春归去。佳丽地,仙院迢遥烟雾,香飞上丹户,醮坛珠斗疏灯映,共作一天花雨。君莫诉,君不见,桃根已失江南渡,风狂雨妒,便万点落英,几湾流水,不是避秦路。’,说的就是这里的胜景。” 李济臣恭维说:“玉帅现在是衡阳王,还愁赏不到暖人的桃花浪吗?” 一句话说得吴佩孚心里沉了下去,他是要做湖南王的,但是段祺瑞却把这个位置给了打仗草包的张敬尧,他能不气。他叹息一声,说:“哎,什么衡阳王?不要妄说!” 张方严说:“怎么是妄说?玉帅立了大功,湘督一职本来非公莫属。是段总理不公,让张敬尧做了督军。他张敬尧算个屁,玉帅就称‘衡阳王’,还怕他?” “玉帅怎么会怕张‘毒菌’?瞎说!” “对!怕他干什么!” “玉帅就是‘衡阳王’!” 大家又是一阵恭维。 吴佩孚心情稍微高兴了一点,说:“好,去书院!” 大家进了船山书院,吴佩孚指着匾额说:“这是彭公的题字。那是光绪十二年,时为兵部尚书的彭公捐赠重金,将东洲书院大为扩展,改名现在的船山书院。扩建后的船山书院,以它曾培养出大儒的名望和幽美绝俗的环境,很快便成为三湘名书院,不仅湘南学子视之为最高学府,甚至湘中、湘西,还有邻省江西、广东一带的莘莘学子也负笈前来。在书院任教的先生均为宿学老儒,主持书院的山长,则更非德高望重的硕才大老不可。内阁学士罗文辉,以及湖南大儒王闿运老先生都曾主持书院教务。自王闿运老先生主持书院教务后,船山书院更是名声大振,长沙的岳麓、城南,邻近书院的高才学子纷纷南下,一时有学在船山之称。” 李济臣叹道:“哎呀玉帅,你怎么知道这么多?真伟大!” 张方严说:“玉帅有经天纬地之才!” 但进了船山书院,到处是残垣断壁,荒草萋萋。进了课堂看到的是斑驳的墙壁,蛛网密布的惨景,吴佩孚顿感兴味索然。 如今开新学,船山书院早就荒废,不负当日盛况。 这时,一个副官急匆匆跑过来:“玉帅请回吧,那个江疯子来拜访了!” 第456章 一脚之仇 “客人呢?”还未进门,吴佩浮便高声喊道。 这时,江大帅正坐在书房翻看吴佩浮写的诗文,画的梅花,猛听得外面喊叫,连忙站起来,已见吴佩浮大步流星地跨进了屋。 吴佩浮只见客人小小瘦瘦的,清秀可人,个头不及他的耳根,还是不脱年轻学生样子,但举止庄重,没有通常的年轻学生的羞怯感,使人觉得他有一种既聪明又稳健的禀赋。吴佩浮的眼光养得极为毒辣,特别是在其仔细的观察之下,面前青年与之年龄不相符的是那双漆黑眼瞳,深处,始终是一片古井无波,平淡如一弯深不见底的幽潭。 吴佩孚忽然心头有些凛然:“啊,江大帅!哈哈,失敬失敬,请坐请坐!” 江大帅心头也有些凛然,只觉得吴佩浮的眼睛非常毒辣,有一种被看穿的危险感觉。笑笑,扑闪着黑亮的眼睛说:“哈哈,本人冒昧打扰,尚望鉴谅。” 吴佩浮微笑道:“江山兄太客气了,你我兄弟相称就好。” 江大帅越发的谦恭:“不敢当,不敢当,前辈德高望重,在下愿听教诲。” 这时候下人端茶进来。 “去半年在岳州的时候到君山转了一转,特地买了一篓茶叶。真是好茶。怪不得君山老人作诗,道是‘商人重利轻别离,前月君山买茶去’。你品尝品尝。”吴佩浮指了指放在书桌上那个用纯净的水晶玻璃茶杯装。 刚刚端上来的水晶玻璃的茶杯,杯中的茶叶在滚烫的开水中上下串动,叶片逐渐舒展开的情形以及吐露的茶汤如一泓春水碧绿的颜色,均一览无余,杯中轻雾飘渺,茶芽朵朵,亭亭玉立,或旗枪交错,上下沉浮,赏心悦目,别有风趣。 想不到水晶玻璃杯喝绿茶竟然是这样的赏心悦目。这只是看一眼就不得了,比起岳阳楼喝的君山毛尖品相就不是一个等级。 “泡一杯茶,写几首诗,画几朵梅,玉帅可就要在衡阳做个隐者了吗。”江大帅用鼻子嗅了嗅,又指了一下桌上的书画:“哦!真是悠闲啊。” “你这就说错了,要写诗,要斟一杯酒鬼酒才是。”吴佩浮笑着说:“江帅,看来你于诗道还不甚通。你只知道古诗中多酒,那是古人常于酒后作诗之故。这写诗要酒。元好问说得好:‘明月高楼燕市酒,梅花人日草堂诗。’有酒才有诗。至于读诗嘛,就不能要酒,而要茶。你难道不记得陆放翁的名句:‘候火亲烹顾渚茶,焚香细读《斜川集》’吗?我们现在还是来烹茶谈诗吧!” 长于雄辩的江大帅算是见识到了吴佩浮的辩才,于是顺着他的话头说:“玉帅,刚才你不在家,我看了你的《蓬莱诗草》。你何不将它付梓呢?” “江帅,你也太把诗文看重了。付梓如何?付梓就可以流传下去了?自古以来,诗文写得好的,何止千千万万,但唐宋以后的文人,传名的有几个呢?传名者中,又有几个真正是因诗文作得好的缘故呢?所谓人以文传,文以人传,实际上,只是文以人传。就如我的祖父、父亲,还有令尊大人,诗文都是一时之俊杰,也刻了几个集子,但后世有几个人知道呢?刻与不刻又有多大的差别呢?” 吴佩浮说到这里,显得很激动,江大帅频频点头。 略停片刻,吴佩浮以极其认真的口气说:“日后待我封侯拜相再付梓吧!” 这句话要是从别人口中吐出来,说者和听者都会当作一句笑话,但是从吴佩浮口里说出来,现在没有人敢笑,经理湖南战争,似乎所有人都认为封侯拜相对吴佩浮来说,只是早迟而已。 但是坐在吴佩浮面前是江大帅,是一个只知道历史的人,江大帅心里清楚,吴佩浮的这个梦想注定不能实现了。 “我非常期待《蓬莱诗草》付梓的一天!”江大帅口不由心,云淡风轻的笑道:“今天我们就诗谈诗,我尤其喜欢《无题》和《满江红?豋蓬莱阁》,其忧国忧民之意态,苍凉悲壮之风格,足可以和老杜《秋兴八首》以及岳武穆的《满江红》媲美,而其间那股民族仇恨之气,更能使诸多心怀家国民族的爱国士人引起共鸣。” “曹霑写《石头记》,自题‘字字看来都是血’。其实,他那些东西算得什么!我的这些文字,才真正是血和泪的凝结。这本自定稿,还是这两天才编成的。江帅还是第一个读者,我听你这样说,我很高兴。” 江大帅指着《无题》中的第一首念了一遍: 民**人皆紫袍,为何不与民分劳? 玉杯饮尽千家血,红烛烧残万姓膏。 天落泪时人落泪,歌声高处哭声高。 逢人都道民生苦,苦害生灵是尔曹。 江大帅赞道:“这才是真正的廊庙之音,可惜不达天听!就个别句子来说,‘民**人皆紫袍,为何不与民分劳?玉杯饮尽千家血,红烛烧残万姓膏。’,说尽民间疾苦,政fu**……“ “江帅尽说好听的,什么真正的廊庙之音,可惜不达天听!”吴佩浮打断江大帅的话,“谁都知道民生疾苦,可是‘逢人都道民生苦,苦害生灵是尔曹’。苦害百姓,就是我辈!南北战争不停息,民国苦啊!”吴佩浮开始愤愤不平了。 “正是为了民国和平,我今天才会到衡阳来找你。” “衡阳可是个好地方呀!”吴佩浮气愤得站起来:“就是地方太小,影响不了民国!” 江大帅说:“玉帅文武兼备,韬略过人,国内口碑甚佳。北军在湖南全败下阵,唯独玉帅军事行动最出色,连战连捷,江山感佩不已。” 吴佩孚谦逊道:“哪里哪里。” 江大帅又说:“我今天衡阳码头上看到人声鼎沸,装货的卸货的上船的登岸的,把个零乱的河岸闹得热火朝天。那情景让人看得似要热出汗来。我是在小西门码头上了岸,穿过下河街,从南正街进入闹市区。衡阳街市上各色各样的公司、厂矿、局所招牌照得行人眼花缭乱,商店里货物充塞,香菇、玉兰片、红薯粉,现在填满了市场。就连在内陆平素稀罕的鱼翅、鲍鱼、干墨鱼、对虾等海味,我也能在寻常南货店里见到。我是从长沙过来的,长沙萧条,与衡阳一对比,简直是天上人间。” 吴佩孚忙得意的笑道:“我来以前,衡阳海味确实是少,这些海味都是蓬莱过来的。其实煤炭更少,衡阳用煤炭的也少,都是用柴火。衡阳成里的煤炭既少又差且贵。如今衡阳市民也都开始用煤炭了。” 江大帅说:“我看到了,我在南正街上看到两家煤炭店,堆得小山似的煤炭乌黑发亮。店门竖着黑漆大牌子,用白粉写着‘耒阳白煤’四个大字,买煤的人也不拥挤。我试探着问了几家伙铺,店家都摇头说客满。问哪来的这么多客人,回答说让各地来省城办矿产议修铁路的人包了。”江大帅感触极深地对吴佩浮说:“想不到玉帅给衡阳带来如此生机!” 吴佩浮最爱听得就是恭维,不禁有些飘飘然了。 江大帅趁热打铁的说:“玉帅如果能够支持停战议和,乃苍生之幸,国家之幸也。” 江大帅看着吴佩浮的脸色,砸巴了一下嘴巴,喉咙痒痒的,就掏出烟来,派给吴佩浮一根,他摇摇手拒绝了。 “我不抽烟。”吴佩浮说。 江大帅自己点上,边吞云吐雾边说:“嗯,听说玉帅生活简朴,以素食为主,不抽大烟,不贪财色,想不到连雪茄烟也不抽,如今洁身自好,在当今世界实属难能可贵!” 吴佩孚说:“大烟、财色都不是好东西,既伤身又丧志,本人曾因吸食大烟坏过事,所以下决心戒掉。雪茄烟也是不抽的。” 江大帅轻轻说道:“玉帅是指那‘一脚之仇’吧?” “怎么?”吴佩浮很惊奇的问:“江帅也知道?” 江大帅笑笑:“我只知其表,不知其详。” “那一脚使我清醒,使我立志,是我一生的转折点……” 吴佩浮又来感慨了。 吴佩孚二十三岁那年考中秀才,以为从此可以改变穷困处境。他的老家蓬莱离登州府不远,登州为通商口岸,允许鸦片进口,官僚豪绅,工商优役,僧尼道士,甚至妇女都可吸食鸦片,不足为怪。 登州府县镇烟馆林立,内设雅普两座。雅座单房单炕,设备讲究,专供豪门富户享用;普座通铺大炕,专供穷鬼过瘾。 吴佩孚染上毒瘾,因家境贫寒,只能进普座。 一天,吴佩浮烟瘾发作,急匆匆跑进烟馆,但已座无虚席,只好进雅座碰运气。他一进屋,见只有当地豪绅——“八大户”之首翁秋生在座。 翁秋生朦胧中睁开眼,恶狠狠地问:“你来干什么?” 吴佩孚委婉说明来意,不料,话未说完,翁秋生一脚把他蹬出老远…… 这口恶气难出,吴佩孚寻衅报复。当地有一群文痞恶棍,号称“十虎”,有的与吴佩孚有私交,有的受过翁秋生窝囊气,吴佩孚把他的受辱经过告诉他们,他们极愿拔刀相助。 不久,翁家张灯结彩,宾客盈门,给老太太祝寿。正当宾客乐在其中,十虎闯入厅堂,大呼小叫,寻衅滋事,吓得宾客一哄而散。这下气坏了翁秋生,命家丁当场捉拿十虎扭送官府,十虎经不住拷打,如实招供。官府捉拿吴佩孚,吴佩孚无处存身,仓皇逃窜,跑到北京买了《六壬大全》、《麻衣神相》等,在崇文门外摆了一个小卦摊,给人算起卦来…… “哈哈,”江大帅听罢,笑道,“想不到玉帅还有这番境遇。后来呢?” 第457章 起风了 江大帅来之前可以说是做足了功课,摸透了吴佩浮的心思,吴佩孚的一脚之仇,江大帅早就听说过,今天旧话重提,是想勾起他的夺督之恨。[] 江大帅这么明知故问,吴佩浮也洋洋得意的说起来:“两年后我投了军,当了管带,驻防长春。一次,我带领几个亲兵去北京领饷,不料,在火车站遇到这翁秋生。他一见我吓得面如土色,扑通跪伏在地连连告饶。我本想一枪把他打死,可我当时又一想,我以当时的身份,实在没必要和这样一个小人计较,而且也多亏他那一觉,让我忍辱负重,发奋突起,说起来还得感激他。便把他扶起来说:‘没有当年你那一脚,我还到不了今天,我该感谢你呀!’我的一念之宽容,后来竟传为佳话……” “好,”江大帅恭维说,“韩信当年受胯下之辱,有了后来的封侯拜相;玉帅有此雅量,方有今日尊荣。佩服佩服!” 吴佩浮满脸得意,如果有一根尾巴,一定能翘起来。 江大帅说:“按玉帅的功绩和才干,这湘督一职理应属于将军,可是,唉,段总理任人唯亲,任人唯私,只用皖系,排斥直系,大不公平啊!” “呼!喝!”一句话勾起吴佩孚的满腹怨尤,半晌才吐出一口恶气:“此事不提也罢。” “哦!哈!”江大帅火上浇油地说:“玉帅,心胸开阔,甘愿冲锋陷阵。” 吴佩孚听出弦外之音,问:“此话怎讲?” 江大帅狡黠地说:“我来的时候在汉口遇到从北京来的人,不知道他和曹帅说了什么?玉帅有听到什么风声吗?” 吴佩孚露出惊讶的表情,江大帅一双精光闪闪的眼睛看着他的表情,吴佩孚的脸由红变白,牙咬得格格响。 曹琨在汉口的敌前司令部秘书处长张传宜比江大帅早了一步,携款五万元代表曹琨犒慰三军,还转来段总理发给曹琨的急电给自己过目。(.) 吴佩孚当时接过电报一看,气得虎目圆睁,嘴唇乱抖,脸色由红转白。电文内容就是转饬吴佩孚继续进军,直捣两广。 段祺瑞一点犒赏没有,到是把他当枪使得挺愉快! 湖南督军给了张敬尧,现在打起仗来,又来命令他! 天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心里十分窝火。终日发脾气,骂街,饮酒赋诗,杜门谢客。他心里的那股邪火、那口恶气,怎么也无法排解。对段祺瑞、张敬尧、徐树铮恨之入骨,发誓要报仇雪耻。 大概是看到江大帅的兵马入湘,昨天张敬尧还以命令的口吻发来电报,要他乘胜追击,与江大帅两路并进,一举拿下两广,饮马珠江。 吴佩孚气得三把两把把电报扯碎,立即回电:“部队减员甚众,饷械两绌,极需休整待援。” 本来吴佩浮还以为江山也是个主战派,进门就准备和他谈谈风花雪月,诗词歌赋,把他给敷衍过去,不过现在看,两人到是志同道合了! 吴佩浮“啪”一拍桌子,震得杯盘乱响,吼道:“实不相瞒,北京有命,让我进兵广东,不过我以‘部队减员甚众,饷械两绌,极需休整待援。’推脱了。国民如此,实不忍再战!” 说着,吴佩孚的眼泪流下来,自己都被自己的大义凛然感动了。 江大帅半晌才说:“玉帅借故停战,是为的爱国爱民,段总理对德不出兵,对内一味蛮干,实在失人心,非失败不可。” 吴佩浮大义凛然的说:“段总理之武力统一,至民国兵连祸结,大战经年,耗款数千万,靡烂十数省,有用之军队破碎无余,精良之器械损失殆尽。至若同种残杀,尤足痛心。……此次奉命南来,明知阋墙之争非国之福,然为维持中央威信起见,势不得不借武力促进和平。(.无弹窗广告)……讵中央误听宵小奸谋,坚持武力,得陇望蜀,援粤攻川,直视西南为敌国,竟以和议为逆谋。……国亡于外敌,固军人之罪,国亡于内乱,亦军人之羞。此次中央平川援粤,实亡国之政策也,军人虽以服从为天职,然对内亦应权其轻重利害而适从之,非抗命也,为延国脉耳!……” 江大帅高兴地说:“好!玉帅深明大义,民国之大幸,国民之大幸!” 这里正说着,突然,远处传来隐约的口号声和喧闹声。 “不好了,不好了,玉帅!”不一会儿,李济臣气喘吁吁地跑来报告,说:“外面弄上来了一个什么请愿团,有好几百人!听说是从省城长沙来的,请什么愿不知道。” 江大帅眼波一动,不会是他在城南一师的那番作为,触动了他们的行动吧?湘人果然够猛的,这么快就行动起来了!跟着他屁股来衡阳情愿来了! 吴佩孚却不清楚是什么情况,略一思索,便告诉李济臣:“摸清他们的意图,派人暗中监视,处事要温和,湘人血性,万万不可激化矛盾。” 李济臣匆匆而去。 “让江帅见笑了。”吴佩孚说。 “唉,我是从长沙来的,我是看过长沙的凄惨模样,他们肯定是真心来请愿的。这也足见湖湘百姓对玉帅的信任!”江大帅淡淡的笑道:“我们去看看吧。” 吴佩浮看到如此年轻的江大帅,却如此的沉稳,越来越对这个年轻的过分的青年警惕。 “再等等!”吴佩浮走去里屋,把游船山书院时穿的便服换了,穿上将军服,系好武装带,检查左轮手枪,从桌上拿起望远镜走出来,走到窗户边,向大街上张望。 院外,正是人头涌涌。连空气,似乎都被这一群请愿的湖南百姓搅得滚热。 江大帅手遮凉蓬,看到队伍有四五百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着长袍马褂,有穿布衣草履。大多数人蓬头垢面,面容憔悴。他们裤筒、鞋子沾满泥浆,看来经过长途跋涉。还有的穿孝服,戴孝帽,举着招魂幡。有的打着横幅、街幛。 江大帅抢过吴佩浮的望远镜一看,上写: “还我亲人,还我尊严!” “向反动军阀张毒菌讨还血债!” “反对内战!” “反对中日军事协定!” …… 将军府的军官们迎出来,入眼的就是涌动的人头,还有似乎都变得灼热的寒冷空气! 当他们接过了一个看起来像是教书的老先生含笑递过来的折子。只看了个题头,互相面面相觑。 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好胆子!都快包了身子!” 这个老先生反应极快:“湘人重气节而轻死生,不过是三湘百姓胸中一点浩然正气罢了!” 对着这个傻大胆的教书先生,军官们也无话可说。 周围涌来的看热闹的百姓越来越多。互相交头接耳的打听着是什么事情。 听说是“驱张”,人人都跟着喊起好。 看着上了年纪的老先生直着身板儿站在最前面,不知道是谁,挑头就叫出一声好儿来! 顿时将军府左右,一片鼓掌叫好的声音。 李济臣和门口的军官士兵都青着一张脸。 湘人民风果然是彪悍。他们当兵这么久,还没有听说那个地方民众敢去驱逐顶头父母官的!都是第一次碰见! 老先生侃侃说道:“外人常说湘人排外,其实这是不知湘人的皮毛之见,湘人重气节而轻死生,北军如果都是张‘毒菌’这般以征服者姿态高压湘人,则楚虽三户,亡秦必楚;倘若皆是玉帅这般以合作手段厚结三湘豪杰,约束士兵不许妄取民间一草一木,则湘人必翕然心服。” 李济臣心里一松,不过还是板着脸挥手:“你们在这里候着吧!我替你们传信,玉帅爱民如子,绝不是张敬尧一类,必然给三湘百姓一个交代。但是你们要知道,妄议军政,先就是一条罪过!” 老先生仍然微笑:“老夫一身当之。” 他转头朝着跟他而来的湖南民众抱拳高高举起:“我们就等玉帅给咱们这些倍受张‘毒菌’凌辱的湖南民众一个交代!” 欢声如雷一般响起。 江大帅放下望远镜,他已经认出这个老先生是谁,不就是在一师说杨文君“有伤风化”的老古董吗? 自己前脚刚离开一师,想不到他们就行动起来了。还知道反段驱张,来拉上吴佩浮,真不知道是谁相处的注意,真他妈高名! 不一会儿,李济臣拿着一大张请愿书走上楼来:“请愿团要求面见总司令。”说着,把请愿书摊在桌上。 吴佩孚粗略看了一遍,江大帅就接过来看,大致有三方面内容:一是历数张敬尧罪行,控诉第7师暴行;二是反对中日秘密军事外交,举借日债,出卖主权;三是反对内战,坚持和平。 有些正是江大帅在一师说的北洋内幕,段祺瑞的丑行,有些则是张敬尧在湖南犯下的累累罪行! 江大帅面有喜色的说:“嗯,有意思。张敬尧罪行该揭,中日密约该反,反对内战、坚持和平对咱没有坏处。玉帅,我觉得可以接见他们。” 吴佩浮点点头:“我正有此意。” 李济臣立刻建议道:“为保证大帅安全,应只接见代表,不面对群众。” 吴佩孚摇头说:“不,都见!” 李济臣又说:“是不是派军警保护?” 吴佩孚又摇头说:“不,不带一兵一卒。” “玉帅好气魄。”江大帅不禁佩服吴佩浮的胆识:“小弟愿意奉陪!” 几个人走下楼。 “玉帅!”江大帅忽然又拦住吴佩浮说:“且慢!” 第458章 入津 所有人都诧异的看向江大帅。(.无弹窗广告) “江帅还有什么事?”吴佩孚停下来,皱眉询问道。 微微耸了耸肩,江大帅笑道:“我建议,把这边的情况通知给衡阳城的大小报馆。” 吴佩孚摸了摸鼻子,明白过来,立刻命人给报馆打电话,要他们派记者前来采访。 然后,一行人才继续向大门外走去。 来到门口,见卫队端着刺刀,虎视眈眈面对群众,吴佩孚板着脸呵斥:“退下!你们怎么这样对待乡亲?参谋长,每人关三天禁闭!” 卫队纷纷撤走。 “吴大帅出来了!”有衡阳的百姓喊道。 “江大帅也在!”那位一师的老先生认出了吴佩孚身边的年轻公子哥。 广场立刻爆发出一阵嗡嗡声,看得出人们异常激动。 突然,有人高喊:“吴青天啊,江大帅啊,救救我们吧!” 说着跪了下去,紧接着跪了一大片。不少人号啕大哭,高呼“青天救命”、“大帅救命”。 江大帅也是深受感到,拱了拱手儿,准备说话的时候被吴佩孚抢在前面说:“父老乡亲们,兄弟姐妹们,不敢当啊!快快请起,快快请起。我吴佩孚是百姓的仆从,你们的冤就是我的冤,你们的苦就是我的苦,我同情你们,理解你们……” 一席话儿说得不少湖南民众眼圈都红了。想起这些日子来受的委屈就胸口起伏。看着吴佩孚的眼神儿,可就加倍孺慕了一些儿。 江大帅的脸上只是微笑,心里却忍不住翻白眼,被抢词了。 一个老人家忽然大喊:“我儿子被张敬尧的兽军杀了!” 立刻就有人跟着喊道:“我女人被兽军奸杀了!” 老百姓七嘴八舌地开始诉苦,广场上又是一阵嗡嗡声,欷歔声、叫喊声,像飞流急瀑,像山呼海啸。 “我女儿被兽军抢走了!” “我的房子被烧了,粮食被抢了!” “吴青天呐,别打仗了,百姓没法活了!” …… 等大家诉完苦,吴佩孚还在眼泪汪汪的酝酿情绪的时候,这一回,江大帅抓住机会,抢在吴佩孚前面说道:“父老乡亲,兄弟姐妹们!爱国爱民是我本性,救民水火是我天职。这一点,玉帅与我一样!”群众静静的听着,江大帅神色无比的诚恳,一副交心的模样儿:“我已经和玉帅商量了很久,我们决定就是丢官罢职,杀头坐牢,也要给三湘百姓们做主,替你们申冤!我们帮你们上告北京政fu,上告大总统;给全国各大报馆发通电,揭露他们的罪行;制造舆论,让全国都来关心你们的疾苦。你们的请愿书我和玉帅收下,我和玉帅会替你们转呈大总统。” 江大帅这样说,吴佩孚不禁频频点头,表示赞同。 江大帅话语说完,将军府门口一片静悄悄的。这些湖南民众是冒险来指望这位衡阳王来帮忙,意外碰到这位年轻而又风度迥异的湘西镇守使江大帅,早就听说这位江大帅落脚长沙时就与张‘毒菌’划清界限,然后又在城南一师煽风点火,他们就是因江大帅煽风点火才来的衡阳,现在这位湘西王与衡阳王联手了,这么一个大好的消息,让他们要消化好半天了! 这时候,几处记者相继赶到,照了许多相,记录下吴大帅和江大帅“亲民”、“爱民”的场面。 寂静当中,只有悦耳的女声响了起来:“江大帅,您说得很有道理,只是眼前这个局势,到底怎么应对?” 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那悦耳的女声,她穿着一件男式的西装,戴了副墨镜,头发塞在了礼帽里。(.好看的小说)脖子上挂着一个小巧先进的德国福伦达照相机。她有着秀气雅致的江南女孩子的面容和蓓蕾初绽一般的身段。举手投足间释放出如水般诱惑的美丽女人,她诱人的眼波正在江大帅身上打转。 江大帅叹口气,这记者小美妞还真是不好忽悠! 他定定的看着女孩子的俏脸,几乎都要望进那一泓湖水里面,认真的道:“团结起来力量大,你们可以多联络一些人去北京、南京、武汉、上海,搞得声势越大,联合的人越多越好……我与玉帅在这里,就是要竭力周旋的。既然我是湘西镇守使,玉帅是湘南镇守使,我们就不能弃这里三千万湖湘同胞不管!但是现在具体情况,我们还要在商量,再打探,再分析,再决断……但是有一句话儿。只要湖南三千万民众抱成团儿,有我和玉帅在这里作为后盾,齐心协力,争取和平,就一定能换来和平!” 周围湖南民众听着这句承诺,几乎都要欢呼起来! 可是这位漂亮的女记者没有跟着欢呼,她咬着嘴唇,都快泛出血丝了。清亮的眼神瞟着江大帅,然后又看向一直没有出声的吴佩孚。 被这么一个漂亮女孩盯着,吴佩孚苦笑的看了江大帅一眼,看来今天是必须表态了! 吴佩孚无声的叹息一声,回头对葛鉴清说:“副官长,你去支一千块大洋,每人分两块,让他们作路费回去吧。”然后吴佩孚又转过来对乡亲们说:“我的部队很穷,多了也拿不起,略表寸心吧。” 话音刚落,又是一阵欢呼声、哭声、叩拜声…… 送走所有人,吴佩孚疲惫的回到书房,忽然喊到:“来人,给我准备一艘快船。” “玉帅,做什么用?” “去汉口!” …… 太阳,从东方地平线上慢腾腾地爬出来。地平线,那道天空与地面的分隔线,远远地出现在人们的视野中,它将人们所能看到的方向分开为两个分类的线,一个与地面相交,另一个属于天空。清晨的津市城外,真地平线被树木、建筑物、山脉等半遮半掩,取而代之的是可见地平线。不同的是,可见地平线代表着人类目力所能及的最远距离。 远离地平线的津市城外,嘹亮的军号声此起彼伏,撼落了无数草芒上隔夜的露珠。马蹄声和脚步声“沓沓”地敲成了一个鼓点,汀州城南门外的地皮,像鼓面似的剧烈跳荡着。 北洋第八师主力浩浩荡荡地开进北门的时候,华得鹏的两只眼睛就像刚发射完子弹的枪口一样,滚烫而又黝黑。他好奇地打量着汀州城那灰扑扑的古城墙,心说这怕是大宋还是大明年间的家伙吧?威势不减的城门楼子,咋就保存得这样完好无缺呢?那顶上要是架起两挺轻机关枪再合适不过了…… 华得鹏虽然才在军队混几天,但是已经开始用军人的思想思考所有看到的事务。他在岳阳拿着江大帅的介绍信沿长江北上,在石首追上了第八师主力。 因为运兵火轮吨位太大,洞庭湖西水域去不了,所以第八师就过岳阳不入,在岳阳上游的石首靠岸,第八师然后陆路南下津市,直指常德。 津市是湖南西北部第一大埠,素有“九澧门户”之称。津市原名三州驿,元末明初南来北往的农夫、渔翁多聚于此,渡津问市,“津市”由此得名。明清之际仍为洲渚渔村,曾设津渡,旋名津市铺。由于地处澧阳平原东端,扼澧水注入洞庭湖西北尾闾的咽喉,又当湘鄂交往要冲,随商旅繁盛而渐发展。 津市街道店铺规模颇大,胜过河北、山东的府城。 虽然现在天光尚早,可如果是平时,津市城内早已人流如堵,今天街上的店铺开门的不多,人就更少了。 北洋第八师开赴到了津市,城中百姓就一传十、十传百:北洋军又来了,南北又要开打了! 北洋第八师刚到津市,群众摸不清底细,纷纷离成往乡下跑。 不管他们愿不愿意,从这天的清晨开始,对于津市百姓来说,注定更换一轮崭新的太阳! 江大帅离开衡阳,还是追上了慢吞吞的第八师主力。 江大帅穿着上面镶着金线崭新黄呢军装,全副法国礼仪兵行头军乐队走在最前面,从北门缓缓入城。后面是整齐的连队方阵。 一面鲜红如日的旗帜就飘扬在整个第八师的最前列。 军队唱着古怪的歌曲: 三大纪律 八项注意 …… 一群年轻之极的军官簇拥在同样年轻之极的江大帅的身边,这是一只非常年轻的队伍,在夏日初升的阳光照耀下,展现着生气勃勃。 在奇怪的歌声当中,津市的老百姓开始好奇的窥探这种奇怪的军队。 老人看到第八师果真与传说中的张‘毒菌’军队不同。这当兵的对他们很和善。 于是,他们胸中的疑虑与恐惧一扫而光,卖早餐、卖菜的小摊开始出来,很快街两旁挤满了看新鲜的人,那些头戴毡帽、身穿棉袍的老翁、老妪在前襟下拢着烤手的炭竹笼,腾不出手来,便笑眯眯地朝进城的第八师官兵一个劲地微微点头。 顿时,津市喧闹起来。群众还到处打听,这样好的兵是哪一个长官带的。 华得鹏走得身热,早把头顶上那顶崭新的大檐帽帽摘了,露出新剃的板寸头,回答:“是江山带的兵,我们不叫他长官,叫他毛老板。” 群众笑着说:“我们习惯将带兵的人叫大帅,我们就称他江大帅吧。” 第459章 风向变了 进驻津市,江大帅脑子就转个不停,卷烟吸了一根又一根,烟头丢的满地都是。 江大帅在第八师的内部建立党的各级组织,排有党小组,连有党支部,营、团设党委。连以上有党代表,负责党务工作和士兵的政治思想工作。从而,确保了党对军队的绝对领导。与此同时,江大帅在部队中广泛推行民主主义,一方面连以上设立士兵委员会,另一方面制定各项民主制度,切实维护士兵的权益。 “老板!”一个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毛人凤走进来:“汉口刚刚来消息说吴佩浮到了汉口了。” 江大帅把烟头往地上一丢:“这是个好消息!” …… 一艘冒着黑烟的火轮船慢慢的停靠在码头,戴着五色徽军帽,穿着整齐的黄呢制服,穿着皮靴的北洋军士兵们排成了队,陆续下船。然后才是身着中将军服的吴佩孚下船。 只见码头上站着数以千计的各界欢迎者。曹锟的幕僚熊炳琦、王毓芝、刘镇华、马连甲以及湖北省政fu要员郑万瞻、王右篯、张春霆、屈佩兰等也来欢迎,向吴佩孚等一一握手致意。经过简短的仪式后,大家纷纷登上汽车,向曹锟的总司令部——刘家花园驶去。 来到号称汉口奢华第一的刘家花园大院,曹锟和湖北督军王占元早已在台阶上迎迓。 “老帅!”吴佩孚快步上前,行过军礼,然后与曹锟紧紧握手寒暄,十分亲热。 “哈哈,子玉,英雄!”曹锟眉开眼笑地说:“劳苦功高的大英雄!” “恭喜恭喜!”王占元见了吴佩浮满脸堆下笑来,“子玉在前方立功,不愧为大将之才,佩服佩服!” “哪里哪里!”吴佩孚心头咬牙切齿,一边还要谦虚地说:“多蒙前辈厚爱,实不敢当!” 说着,众人进了客厅。(.好看的小说)大家殷殷话旧,笑语盈声。少顷,差弁报告酒宴备齐,请大家入席。 曹锟、王占元陪着吴佩孚一左一右进入宴会厅。只见山珍海味、美酒佳肴早已摆满七八桌。 酒过三巡,王占元笑道:“今个儿真个快活。如今战事又起,每天军务繁忙,累得浑身抽筋儿。凑这么一天热闹真不容易!我的好三哥,把你家里的戏班子叫上来,唱几出听听!” 曹琨笑道:“正合我意――老七!”他叫过自己的七弟,“去叫姨太太出来个唱曲儿!” 曹老七地答应一声便去了。这里众人依旧说笑打诨儿。 不一时,曹老七带着个人进来,正是曹琨在款待江大帅那晚收入房的梦瑶。她朝上施了礼。然后斜坐右侧,将琵琶试调几下便勾抹起来。 清泠之声沁人心脾,王占元端酒呷了一口,大声笑道:“未成曲调先有情,好!” 吴佩孚本来很厌恶,但是为了拍一下老上司的马屁,也丢下节操点头道:“果然是好手,这一套正宫调《叨叨令》,只怕是京师少有人及!” “正如王老弟说的,如今战事又起,每天军务繁忙,大家都累得浑身抽筋儿。凑这么一天热闹真不容易!”曹琨满脸堆笑,摆着手,以极其亲切的语调说:“子玉呀,连日来我辗转难眠,食不甘味,想得很远很多,早就切盼与你推诚相见,研究一下我们的对战方略啊。” “谢老帅抬爱。”吴佩孚四十多岁,紫棠色脸,络腮胡了剃得溜净儿,只在上唇留下一撇胡须,两只眼睛黑如点漆,不怒亦威,吴佩孚替曹琨倒了门杯,然后才说道:“子玉也正有一些想法,愿意就教于老帅。” “我现在很犹豫,有点理不清白了。”曹锟夹了一口菜慢慢嚼着,沉吟说:“老段有个如意算盘,一个月攻湘,三个月平定两广,半年统一中国。可现在四五个月过去了,除我第3师在军事上屡有突破外,其他战线均不景气。尤其张怀芝的二路军,在湘东连连败北,其在山东地位不稳,害怕鸠占鹊巢,借口‘旧病复发,鲁匪告急’,天天叫嚷着回山东。张敬尧下蛋不行,占窝倒快。你在前面打一处,他在后面占一处。南北战线,从汉中到潮汕绵延两千余里,地域包括陕、川、鄂、湘、赣、闽、粤七省,而湖南地处交战中心,支撑危局者只有我军,这个仗对我们来说,完全是赔本儿赚吆喝的买卖呀……” 王占元的目光从美人儿身上撤下来,望着吴佩孚,而吴佩孚望着曹琨没言语。几个曹琨的幕僚见冷了场,忙过来劝酒夹菜。 吴佩孚想定了,方说道:“老帅所言甚是。段祺瑞居心叵测,分明是想假手于人,肥自己腰包。我们不可不防啊!” 曹琨又替吴佩孚斟了一杯酒,自己慢慢吃着,说道:“对,他想拉拢我,控制你,以便迅速进兵,为他卖命。他四处放言,许我副总统之位,让我出任两湖巡阅使,兼湖北督军,把王老弟挤走……” 王占元这才知道吴佩孚来汉口的真意,心里冷笑,口中却道:“这样正好,我现在正不想做这个湖北督军了,每天都累得浑身抽筋儿。三哥,如果湖北督军你来做,我是一点意见都没有的!” 曹琨不动声色地听着,良久,突然扑哧一笑,说道:“王老弟,我怎么会抢你的地盘?他段祺瑞以为这样做可以取悦我,离间我们兄弟,白日做梦!前不久,他颁布嘉奖令,授我勋一位,一等大绶宝光嘉禾章;授子玉勋二位,二等嘉禾章,还送来三十万元犒赏我军,原来是想堵住我们的嘴——子玉,你看这个……” 说着,曹锟从上衣口袋拿出一封电报稿,递给吴佩孚。 吴佩孚展开一看,是大总统冯国璋发来的,上写:“……久戎于外,直隶根本之地未免空虚,倘有疏虞,便无退步。” “我看冯大总统当初的话不无道理。”吴佩孚心里上了火,脸上却仍在笑,说:“老段分明是使‘调虎离山’之计,他是想抢占直隶地盘儿啊!” “他奶那个熊!”曹琨立刻也觉自己失态,当着众人飙脏话,实在有失他现在这样显赫的身份,又笑道:“没那么便宜!子玉,你说,怎么办?” 身为主和派长江三督之一的王占元听这二位当初的主战派,含骨头带刺地你一言我一语讽刺段祺瑞,早都捏着一把冷汗,难怪最近曹琨和自己亲近不少,原来是风向变了。 吴佩孚一路上早就想好了,不过先不说,默默的灌了三杯酒,脸上泛起红光,然后才在曹琨和王占元望眼欲穿的目光中胸有成竹地说:“第一,可以给冯国璋发电,告诉他放心;第二,前方消极避战,伺机回直隶;第三,老帅给他撂挑子,去鸡公山‘养疴’,或者干脆回保定;第四,继续壮大实力,再扩充四个旅,跟皖系早晚有一战。” 曹锟盯着吴佩孚,良久,突兀地一拍大腿,说:“对,他不仁别怪老子不义。娘的,干吧——再叫混成旅怕不合适吧?你看谁来当旅长?” “可以叫补充旅。”吴佩孚缓缓说。 “怎么个补充?”曹琨问。 吴佩孚不禁一笑,说道:“第一旅长龚汉治,第二旅长李殿荣,第三旅长彭寿莘,第四旅长王用甲。” “这样可以,”曹锟沉静地说道:“今冬明春筹建好,先买马后备鞍。每旅二团,每团二营,二二制,先把架子搭起来,枪械逐渐补充。还有吗?” “卑职有一设想,不知老帅是否同意。”吴佩孚说着便起身,笑问道。 曹琨听了不禁一怔,说道:“你先说,如果好,我自然会同意!如果不行,我当然也不会同意。” 吴佩孚撇了听得聚精会神的王占元,然后斩钉截铁的说:“我们要留有余地,可与西南派暗通声息,互结盟好。” “哎呀,这怕不大合适吧。”曹锟不禁吃了一惊,也撇了一眼王占元,怕得罪段祺瑞太苦,副总统好梦难圆,嘬着牙花说:“步子迈得太大,老段他……” 吴佩孚早摸透他的心思,委婉地赔笑道:“老帅呀,你还看不出来吗?老段之所以派张敬尧督湘,一是来抢地盘儿,二是来监督我们。光一个第7师不足虑,他又把范国璋、李奎元、田树勋等师,统归张敬尧节制。他为什么集重兵于一身?其狼子野心不是昭然若揭吗!他不但监视我们,而且觊觎直隶地盘儿,到头来我们是湖南得不到,直隶也丢了,两头落空啊!” 曹锟踱步沉思,权衡利弊。 吴佩孚接着又说:“还有,老段正跟东北张胡子进一步勾结,把大批奉军引入关内,冯大总统颇受挟制。没有实力,就是当上副总统也是受制于人啊。只要我们有实力,做一个名副其实的大总统,那才风光呢。假如我们外结西南,内联冯大总统,无异于如虎添翼,将会大大提高我们的身价!” “三哥!”王占元严肃道:“如果有您加入反战联盟,我们长江三督将鼎立支持您拿下副总统宝座!” “好吧,就依你们。”曹锟终于下定决心,这才笑道:“不过要慢慢来,谨慎从事。” 第460章 风往哪儿吹 小小的津市街上挤满酒楼,茶馆和店铺,繁华的很。杨文君跟着第八师进城后,想独自一人在城内随意走走看看。她毫不掩饰自己一下子就喜欢上这座湘北千年小城,一道古色古香的老城墙,一弯绕城而过的澧江水,还有满城明清风格的房屋建筑……真是太美了! 简直有些名家的水墨山水画效果呢。在此之前,杨文君实在想不到湘西穷乡僻壤的山沟沟里还有这样一个津市城,就如同被污泥包裹起来的蚌壳中竟然还有一颗璀璨的珍珠。 常德也是古城,应该比津市古城更加繁华,这样的好地方,也是个落脚之地啊。 正当杨文君雅兴陡然而升时,被人拍拍她的肩。她一惊,回过头来。 一个十四五岁的年轻男人,西装革履,打扮的很洋气,这在这个边远闭塞的小镇很少见。 这个洋装青年看到杨文君的一瞬间傻了,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甚至忘了自己为什么要拍人家的肩头。他看到了一张美得令人灵魂出窍的脸庞,一张带有古越痕迹的五官特征,灵巧、精致、匀称,分布合理,就像德国的哲学一般严谨,又如法国的小说一样浪漫,却还有着英国十四行诗一样的华美…… 他没想到,在古老的津市小城,会看到一张令他怦然心动的仕女般的脸庞。对,这可不是那种文艺复兴时期的油画了,简直是一张出自于中国古代某个大帅最完美的工笔画。 美,就是一种主义啊! 他在心底深处半是呻吟,半是吟诵,他简直头重脚轻,竟然有了种倒悬的感觉…… 那一瞬间,他忘记了大街上身旁其他人的存在。 “小姐。我叫沈崇文,很高兴认识你。”少年如是宣言道。 …… 江大帅现在在临时司令部烦恼着呢! 吴佩孚去汉口的消息后面就是一串让他气得摔杯子的坏消息。 第八师全军之前一直是在船上,在石首登陆后也没有休整,直到津市,江大帅才下令在此休整、补充。 这一休整,就休出问题了。下面很多军官士兵就在嘟囔:“天下怎么会有津市这么好的地方呢?真没想到一个小小的津市小城就这么繁华热闹,湘西都是这么富裕的地方,要是去了常德又该怎么样?那还不整日雪白的大米饭上浇香油,放开肚皮随便吃?” 江大帅听了这话,也舍不得批评他们。说老实话,他也正这么想呢。 不过,半日过后,当兵的毛病全都来了。值星排长早操的哨子吹得澧江水倒流,也集合不起一半战斗兵;晚上长官查岗,有时铺上空了一多半……还有的弟兄四块银元到手,连根针还没买呢,就已经在赌博时输得分文不剩,还欠下一屁股债,天天跑来问连党代表,下回什么时候再发饷?连队滋长的那种贪图享乐的风气令江大帅暗暗担心。 这再住下去,部队还能行军?还能打仗? 总不见得烂在富得流油的津市小城吧? 短短半天工夫,江大帅已经接到排长们,团长们的一大堆报告:部队里有的士兵趁着派出去分散搞宣传的机会,溜进饭馆大吃大喝,有人聚众赌钱,还不晓得有没有人去抽鸦片烟呢……唉,当兵的,穷不得、富不得,三日没粮,兵即为匪,不偷不抢,除非用麻绳封住嘴。可兵要一旦富了,比如兜里乍一下揣进四块叮当作响的银洋,十有**也要出事。 本来江大帅给予厚望的第八师,才出来就这么乱糟糟的? 江大帅焦心了。 中午,江大帅走出临时司令部,决定亲自瞧瞧去。 首先碰到华得鹏带着几个士兵在刷标语、发传单。 第八师搞宣传,这也是江大帅在上海为第八师立下的规矩。 看来部队并不是全面糜烂。 江大帅兴致勃勃地停下脚,同华得鹏聊了起来。 江大帅掏出他的烟丝让了一圈,自己烟点燃一根,深深吸了一口才说:“第八师不是一个单纯打仗的东西,它的主要作用是发动群众,打仗仅仅是一种手段。” 说实话,华得鹏和弟兄们对江大帅的话并没有完全听懂。 江大帅看出了他们的不解神色,进一步耐心地解释说:“我们现在的第八师,与北洋军,护法军大不相同,他们的队伍是单纯打仗的,这放在今天,这样的观念已经落后了。” “得民心者才能得天下!”见华得鹏和几个士兵仍是似懂非懂,江大帅进一步循循善诱道:“今后,第八师打仗的时间和分做群众工作的时间,大致是一与十之对比……”说到这里,江大帅先伸出一根手指头,又摊开那双大手比划了一下。 华得鹏还是不懂,直到跟着江大帅经历当场大战,他才对今日江大帅语重心长的话有了深刻的感受。 华得鹏怀里也揣着五块大洋,不过他不跟那些兵花天酒地。他想着如果捎给祖母,五块银洋,可以买多少担谷子啊。 想到湘潭老家的祖母,华得鹏心里怪不是滋味的。 娘死得早,祖母把他们几个兄弟拉扯大很不容易。 他湘潭老家有茅房数间,荒土山地十几亩。山地种棕、茶、杉和毛竹,荒土种红薯、棉花。伯祖父、祖母、父母亲并兄弟四人,八口之家,勤劳节俭,勉强维持最低生活。 他六岁读私塾,八岁时母死、父病,家贫如洗,即废学。 他伯祖父八十开外,祖母年过七十,三个弟弟无人照管,四弟半岁,母死后不到一月即饿死。家中无以为生,先卖山林树木,后典押荒土,最后留下不到三分地。家中一切用具,床板门户,一概卖光。几间茅草房亦做抵押,留下两间栖身,晴天可遮太阳,下雨时室内外一样。铁锅漏水,用棉絮扎紧,才能烧水。衣着破烂不堪,严冬时节人着棉衣鞋袜,兄弟还是赤足草鞋,身披蓑衣,和原始人同。 华得鹏满十岁时,家里一切生计全断。正月初一,邻近富豪家喜炮连天,他家无粒米下锅,带着二弟,第一次去当叫化子。 骨子里有傲气的华得鹏那里是做花子的料? 兄弟俩至黄昏才回家,还没有讨到两升米,华得鹏早已饿的顶住不,进门就倒在地下。 华得鹏二弟说:“哥哥今天一点东西都没有吃。” 祖母煮了一点青菜汤给他喝了。 正月初一日算过去了,初二日又怎样办呢! 祖母说:“我们四个人都出去讨米。” 华得鹏拦在门限上说:“我不愿去,讨米受人欺侮。” 祖母说:“不去怎样办!昨天我要去,你又不同意,今天你又不去,一家人就活活饿死吗?!” 寒风凛冽,雪花横飘,她,年过七十的老太婆,白发苍苍,一双小脚,带着两个孙孙,他三弟还不到四岁,拄着棍子,一步一扭地走出去。 华得鹏看了,真如利刀刺心那样难过。 他们走远了,华得鹏拿着柴刀上山去砍柴,卖了十文钱,兑了一小包盐。砍柴时发现柘树蔸上一大堆寒菌,拣回来煮了一锅,和父亲、伯祖父先吃了一些。祖母他们黄昏才回来,讨了一袋饭,还有三升米。祖母把饭倒在菌汤内,叫伯祖、父亲和华得鹏吃。骨子里高傲的华得鹏不肯吃,祖母哭了,说:“讨回来的饭,你又不吃,有吃大家活,没有吃的就死在一起吧!” 每一回忆至此,华得鹏就流泪,就伤心。 在华得鹏的生活中,这样的伤心遭遇,何止几百次!以后,华得鹏就砍柴,捉鱼,挑煤卖,不再讨米了。 严冬寒风刺骨,无衣着和鞋袜,脚穿草鞋,身着破旧和蓑衣,日难半饱,饥寒交迫,就是华得鹏遇到江大帅之前的悲惨生活。 …… 走在繁华的津市小城街道上,江大帅也是心思重重。 部队到了津市,怎么就变成这个样子? …… 如今徐树铮和江大帅一样忧心忡忡,此时正忙着第二次天津督军团会议的召开。他知道曹锟和张怀芝各怀异心,已不可靠,于是把“宝”押在奉军身上,之前他已经在汉口设立了奉军前敌指挥部,以关内奉军副总司令名义,调奉军第27、28、29三个师长到长沙战场。也是因为这一下,不仅引起曹、张反感,也惹恼了张作霖。张作霖出兵是为了染指中原,可不是给皖系打天下。他尤其不能容忍徐树铮对奉军发号施令,任意调动他的军队,一气之下,把三个师长全部调回关外,并扬言调回已开到湘东的全部奉军。 这时,厌战情绪像瘟疫一样很快蔓延到整个战场,就连极端主战分子倪嗣冲也要求回营休息。 段祺瑞、徐树铮都是眼高于顶,撞上南墙也不回头的主,虽然四处碰壁,但并不甘心。 这一日,段祺瑞私邸,思绪纷乱的徐树铮拜访问段祺瑞,见面就问:“恩师,您说,曹三和吴小鬼关系是否无懈可击?” “无、懈、可、击?”段祺瑞踱步思索,“据我分析应该有懈可击。曹三优柔寡断,吴小鬼多谋善断;曹三宽厚拙朴,吴小鬼诡诈多疑;曹三胸无大志,终日吃喝玩乐,吴小鬼生有反骨,非等闲之辈,曹三未必能降得住。久而久之,吴小鬼翅膀硬了,定会造曹三的反。小徐子,你是想在曹三、吴小鬼关系上做文章?” 徐树铮听了默然良久,不禁一笑,说道:“对。我想,真正能打硬仗的是吴小鬼,曹三只不过坐享其成而已。吴小鬼是个野心勃勃之辈,不甘居了篱下,如果我们给吴小鬼高官厚禄,好好拉拢他,一可培养他的野心,二可离间他与曹三的关系,到那时,曹三失去这个打手,将成为一只没人理睬的破草鞋,和冯国璋一样,任我们摆布!” 第461章 告状 江大帅不知不觉走到了津市全城最热闹之处,店铺林立,各商铺旗幡招幌在风中舞动,大戏台似的。[.超多好看小说]快到晌午饭时间了,夏日的阳光火辣辣地照着,街上行人逛来逛去,商家叫卖的声音一阵高过一阵,令人莫名其妙地就兴奋起来。 城内除少数胶皮轮的黄包车外,居然还有红旗牌小汽车,马达声哒哒,皮囊喇叭“哇哇”地怪叫着,大街小巷中横冲直撞,串得飞快,让人不免想起上海滩、大汉口、南京城这些大城市。 不过总算有一点让江大帅安心,第八师的到来,没有这百姓畏之如虎,开进城时候的那翻左派看来是成功的,军队在城里的宣传也不错,城内生活秩序几乎未受任何影响。 唯有这一点让江大帅安心。 可能是富庶之区,津市人民比较安乐,妇女的服装和打扮尤为入时,男女的交际很是开通。 沿途所见所闻,对江大帅都很新奇,号称‘九澧门户’的津市是‘九省杂处之地’,商旅频繁,沿途部有小客栈,津市人叫“伙铺”,大小可容数人或数十人不等。逆旅主人为招徕顾客计,往往雇用青年姑娘们,盛装坐在门前作针线。来往客商常为她们的美色所引诱而入店投宿。其实她们都是农村的良家妇女,由伙铺主人雇来点缀门面的,入晚以后,她们就收抬起针线,各自回家去了。 望着街上的热闹景象,江大帅的眼睛有些不好使了。正东张西望,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一抬头,是杨文君呢。 “你怎么了?”江大帅看到杨文君好像有点不高兴。 杨文君挺翘的玉鼻皱了皱,白了他一眼,有些幽怨的道:“遇到一个难缠的学生。” 江大帅眼珠一转,戏谑道:“不会是在大街上公然追去你吧?湘西民风果然彪悍!” 杨文君一嗔一怒,顿时让得大街上一些人的目光泛起了炽热。 俏脸上带着妩媚的嗔意,那股几乎让人小腹腾起邪火的风情,轻易的将大街上不少人心火燃烧,感觉炎炎夏日的火热,更加烧的人心慌意乱。 望着周围忽然火热起来的目光,杨文君心头也是略微有些得意,她明白自己的美貌对男人究竟有多强的吸引力,红唇掀起淡淡的笑意,眼波在大街上转了转,又回到江大帅身上时,却是不由得微微一愣。 江大帅目光虽然看似在大街上寻找什么,双游离不定的漆黑眸子让杨文君知道,现在江大帅似乎并未对她的容貌表现出多大的兴趣。 他们街上并肩而行。 路过一家卖棉鞋的铺子,江大帅看到一个熟人――华得鹏。 江大帅真是吃了一惊,他也开小差了吗? 江大帅忍不住停下脚步。 “怎么了?”杨文君问道。 江大帅轻轻一笑,摇了摇头,低声对着杨文君道:“看看吧。” 杨文君随着江大帅目光看向店铺里,华得鹏此刻正拿起一双黑布面的厚棉鞋,那是一双老太太穿的女鞋,在手里摩挲半天,就是没问价钱。鞋铺生意冷清。 掌柜的是个五十多岁的小老头,捧着个铜水烟袋,吸得呼噜呼噜响,他看似不动声色,实则表情复杂地注视着华得鹏的一举一动,似乎在用心揣摩这位挂着手枪的北洋第八师长官的丁点心理变化。老掌柜的喉咙里一阵响,终于开口了。 “长官,给家里老人买鞋?我也不杀价了,长官看着给吧,随便给几个就行……当兵吃粮,也不容易哩……”老掌柜看着华得鹏外面的军装虽然崭新的,可是里面却是一件衣衫褴褛的里衣,老掌柜的目光,多了些怜悯。 华得鹏最无法忍受的就是这种怜悯,他跟着江大帅,是为穷哥们打天下的,倒要人来像可怜叫花子似的直咂吧嘴,那叫什么事? “随便给几个?那还叫买东西?别说“长官”了,第八师的士兵也不能这样买东西呀!” 华得鹏笑笑,不舍地放下棉鞋,转身走出鞋铺。走出几步,他忍不住回头,想再看一眼那厚厚的棉鞋,却看到老掌柜的放下水烟袋,正用鸡毛子掸子挥打那双棉鞋呢。 江大帅看得点点头,看到华得鹏出来,赶紧拉着杨文君躲到一边。 对面是一个名号为“瑞芙祥”的帽子铺,华得鹏隔着窗户看了几眼那式样繁多的黑绒女帽,最后没再进去,便转身离去。 杨文君眨巴了一下修长的睫毛,当下有些愕然的道:“看那家伙的模样,似乎很想卖啊。” 江大帅嘿嘿一笑,却是不再说话。 一条长长的商业街都快走到头了,前面一家挂着“狗肉香”的狗肉铺子,与众不同,门上挂着厚厚的挡风门帘,那帘子上油腻腻的,在炎热的空气中散发着狗肉特有的气味。 杨文君莞尔,轻笑道:“这种天气,竟然也有人吃狗肉。” 江大帅笑着点了点头,咂了咂嘴,有些向往的笑道:“这种天气吃狗肉才爽。” “你也不怕上火?”杨文君笑盈盈的看着江大帅。 “上火?”江大帅眉尖悄悄一挑,“在西南地区就有夏至吃狗日的传统。” 江大帅想起了玉林狗肉节,心中向往之极,可惜未得一见。 杨文君红润的小嘴翘了翘,轻声道:“你胡扯的吧。” 望着小脸略微有些不相信的杨文君,江大帅摸了摸鼻子,说:“我带你进去看看你就知道了。” 江大帅一挑门帘走进去。 杨文君跟在后面,刚进来,一股热烘烘的气息和着浓郁的刺鼻白酒味差点把她熏倒。 江大帅和杨文君忽然闯进来,让屋内原本的划拳声、吵闹声像留声机摘了唱头一样戛然而止,一张方桌旁,十几个士兵弟兄都愣住了,伸出去的拳被施以定身法似的停在空中,只有桌上那盆红烧狗肉的热气,还在不疾不徐地冒着袅袅热气。 在无数道目光的注视下,杨文君更加不自在了。 那犹如青莲般脱俗气质的少女,和她身边的青年,这里没有人不认识。 “大老板,尝尝这狗肉,还真他妈香呢。”忽然有人站起来邀请江大帅。 江大帅平时倒也随和,在兵舰上和士兵同衣同食。 “走州过府的,我还真是头一回吃到这么香的狗肉。” “来来,我先敬大老板一杯……” 缓过神来,士兵们热情地同江大帅打着招呼,他们纷纷起身,腾出一个座位。 江大帅看看那十几张脸,都喝得不少了,有几张都成了绛紫色。 平时在船上,士兵们这么一喊,江大帅就拿起饭盒也和他们扎堆吃起来,但是今天江大帅却没有给他们笑脸,冷若冰霜的眉脸耷拉下来,没好气地说:“我不饿,也不喝酒……” 说完,拉着正皱眉头,捂着嘴的杨文君走出“狗肉香”。 不用说,这些士兵也是因为手头有了四块饷银,才出来喝酒、吃狗肉的。 江大帅最反感的是军队这种**的作风,一身的老兵油子劲头,半匪半军的劲头。靠他们这些人组成工农革命军,为劳苦大众打天下,简直连门都没有! 那些货色造反还行,革命就不大够使了。在江大帅看来,革命和造反完全是两码事,可是这个年代,很多士兵包括长官在内,就是孙中山这样的革命领袖,恰恰把革命和造反混为一谈。 江大帅想不到自己从上海拉出来的一群失业工人组成的菜鸟第八师,也无师自通的学坏了。现在看看都在干什么?喝酒、耍钱,就跟传染病似的在第八师流行开来。 走出“狗肉香”的江大帅鼻腔里的余香很快被炎炎灼热的空气所取代,这让他的头脑又清醒了。他恼怒地想,这要是以前,非掀了他们的狗肉桌不可!吃吃吃,吃得你们狗肚子流油,变成土豪劣绅,让劳苦大众宰了你们,拿你们当狗肉吃! 杨文君也看出江大帅脸色不善,不在说话,默默的跟着。 江大帅一路诅咒,脚步匆匆。他又在几家饭馆里看到一些大吃大喝的士兵,竟然还有几个连排级军官。 江大帅悻悻然回到临时司令部,吃了伙夫给他重新热过的饭菜,还没来得及剔牙呢,连队的值星排长就来报告,说是有老百姓找他。 “什么事?” 值星排长说:“好像是来告状的。” 靠!没想到来到津市,不过才半天工夫,就有老乡找上门来告状了。他妈妈个鬼的,不是刚发了四块饷银嘛,总不见又有人去偷鸡摸狗吧? 江大帅没好气地说:“把那群鸟带进来吧。” 来告状的人进来,江大帅一看,都是些老板模样的大户人家,不是脖子上坠着赘肉,就是隆起怀胎八月似的肚腩,绫罗绸缎自不必说,细皮嫩肉那都是招惹红军仇恨的富态。 见到江大帅,他们一个个争先恐后,蜂拥上前,想是愤慨已极。 “大帅,你可要给我们做主啊。” “贵军再不约束军纪,我们工商界的生意可就没法做了。” “南边的护法军说,北洋军杀人放火,烧杀抢掠,莫不成都是真的?” …… 嗡嗡的声音,吵得江大帅一个头两个大,他谁也不看,抓起个茶杯朝地上掷去,“乒”的一声,犹如枪响,来人这才像关了电门似的,齐齐地闭了声。 “吵什么吵?搁老戏上讲,你们这就叫咆哮公堂,该大板子伺候!”江大帅流氓习气暴发,一脸凶煞的冷冷说,“有屁给我一个个放,说吧,谁他妈妈的又踩了你们的尾巴了?” 第462章 刺杀 津市的这些大小老板们见江大帅恶煞一般发飙了,都放了小心,不敢再喊叫,却一个个争抢着道出苦水。 一个白白胖胖商人先开口:“报告大帅,就在刚才,光天化日之下,我们的商铺遭到了一伙大兵的洗劫。” “当兵的闯进商铺,张口就索金要银!”跟着就有胖老头面红耳赤的说:“乖巧些个的拿出钱来则算,不愿拿钱的就遭到大兵劫货!” 衣店老板高声说:“我家成衣店被抢去几包从杭州进的新货!” “我家卖是喜饼的,被抢走整箱的饼!”一个胖老头大声说。 一家鞋铺老板哭丧着脸说:“我后面库房里的橡胶鞋被贵军抢走了十几箱,那可是几百块叮当作响的大洋啊。” 江大帅一听,鼻子都气歪了。 “各位老板,你们怕是找错门、认错人了,你们说的那些打家劫舍的勾当,恐怕不是我第八师干的。你们纠集到一起,来找本帅告状呢?嗯?什么意思?” 江大帅看到这些歪瓜裂枣一样的铜臭商人,就对他们起了反感,如果是贫苦老百姓告状,江大帅也不会这样说话。江大帅本了也不是个护短的人,但是听到这些人告状,第一个念头就是维护自己人,根本不相信他们说的话。 虽然第八师纪律不咋样,但是也不可能变成土匪强盗。 看到进城时摆出亲们模样,带领着军队,唱着“三大纪律八项注意”,看起来应该很好说话,现在却现场这样一副嘴脸,几位满脑肥肠的大老板有些慌神。 江大帅觉得这些地头蛇是看到第八师好说话,来故意找麻烦,厉声喝道:“好了,本连长就不追究你们告刁状的罪过了,值星排长,送客!” 值星排长做了个“请”的手势,却像朝外面轰一群狗。 一个白胖商人慌忙抱手一揖,陪笑道:“大帅,你要不管,我们找谁去?” 也有商人强硬的说道:“北洋军就没有说理的地方了?” 也有人板着脸道:“难道真要我们去找北京冯大总统不成?” 几个老板叫起来。 也有人气愤不过,小声嘀咕着:“唉,南边的是匪,北边的也是匪,老百姓还能指望谁呀?” 倒是那个鞋铺老板,心犹不甘,问道:“大帅,您问也不问就说没有,是不是请你费神,先查一下?” “查什么?”江大帅可算找到冤大头了,专朝着鞋铺老板一人去了,“查我的弟兄有没有杀人越货的土匪?我把全师弟兄集合起来,让你们这些资本家老爷认一认?” “那最好,”喜饼铺子老板迫不及待地点头说道:“那最好……” 卖成衣的老板也点头:“这样大家就都放心了。[]” 江大帅“砰”地一拍桌子:“放你妈的大头鬼!老子部队里的弟兄,都是堂堂正正的军人,规规矩矩的好人,你们凭什么打上门来怀疑他们?真要老子集合队伍认人也可以,得有条件。” “什么条件?”大老板们面面相觑。 江大帅满不在乎地说道:“你们每人拿出一百块大洋来码在这桌上,我让值星排长集合队伍,认出到你们铺子里拿东西的弟兄,我马上枪毙他个狗日的;认不出来,哼,那可对不起了,大洋就算是名誉金,留下充公了,怎么样?” 几个老板听了“条件”,犹豫起来。 江大帅得意地笑起来。他妈的跟老子耍流氓! 江大帅算准这些蚊子逐血似的臭资本家本质上和乡下土豪没什么两样,都是守财奴,把每一个铜板都看得比爹娘绑在一起还重,叫他们花点钱,等于要他们一次命。 鞋铺子大老板朝其他几位使个眼色,然后满脸又挂上了卖鞋般的笑容。 “江大帅,真对不住,可能是兄弟们弄错了,多有打扰,得罪,得罪……” “对对,得罪,得罪!” “打扰大帅了。” “抱歉,抱歉……” 几位老板缩头缩脑,就要开溜。 江大帅喝道:“都给我站住!” 几位大老板就像栽下去的树一样不动了。 “这点鸟事,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你们不要想着去北京找冯大总统告状,现在冯大总统也不管事了。” “大帅,那归谁管呢?” “对对,请大帅指点迷津。” “要找你们就去找段总理,现在北京他当家。”江大帅说。 看到这些离开,江大帅脸色立刻沉了下去:“去叫胡宗南,徐元东,薛岳过来!” …… 汉口的曹琨到是没有去鸡公山,也没有回保定,不过在刘家花园确实在‘养疴’,什么军务也不管。 最近“养疴”期间的曹琨迷上了赌马,成了汉口华商跑马场的常客。 这天,汉口跑马场座无虚席。曹锟坐在二楼包厢里,梦瑶美人陪同,身后有奴婢家丁悉心侍候。曹锟怡然自得地捋着胡子,微微晃动着身子,盯着场上奔跑如飞的马儿,心跟这奔腾起来,不过表面还是表现的很静气。 曹琨笑道:“美人儿,你看,我挑选的这匹马儿不错吧,这可是全亚洲最好的一匹马儿了。” “的确不错,老爷好眼光!”梦瑶附在曹琨耳边吐气如兰。 曹琨微微的笑了笑,“我的眼光能差?连吴佩孚都是我一手提拔的。哟,快跑啊宝贝!” 赛马场上追逐正**处,看得场上的人们如痴如醉,沸声雷动,叫声不停。都是在为自己卖的马加油打气。 人们的目光集中到跑马场上时,一个身着黑布长衫,巴拿马礼帽压住眉毛的神秘人物,从后排一个座位上站起来,右手藏在裤袋里,装做去解手的模样,幽灵般蹭到离包厢最近的地方。 陡地,这个人的手从裤袋里抽出来,手里握这一个锡壳包的“咸鸭蛋”,高呼:“曹三儿,吃老子一颗弹!” 随着话音,手一甩,把一枚自制小炸弹朝包厢扔去。 “轰隆!” 一声巨响。 曹琨行武这么多年,几乎是本能的扑倒地上。炸弹掀起的热浪铺面,心都吓得快要挑出腔子。总算逃过一劫! 跑马场秩序大乱,你喊我叫,挤挤撞撞,人们争相逃命。 曹琨才惊魂未定地吼叫:“给老子抓出凶手!” 曹锟气急败坏地回到督署,爱妾吓得面无血色,浑身哆嗦。 熊炳琦、王毓芝跑来报告:“凶手抓住了。” 曹锟急问:“什么人?” 第463章 背后有鬼 江大帅的小小临时司令部办公室里拥挤了一片的军官,第八师三个旅,以及附属团以上军官济济一堂。 “报告大帅,”胡宗南首先开口,“那些商铺遭到了一伙大兵的洗劫,纯属污蔑!” “无风不起浪!”江大帅冷笑一声,说:“那为什么那些商人会说‘当兵的闯进商铺,张口就索金要银’!” 薛岳解释道:“这是因为用士兵们现洋在街上买东西,找回的零头,七角八角的,都是银号里发的不兑现的票子,怎么带到别的地方去花?当兵的还不急了眼,跟他们索要真金白银零钱!” 徐元东也说:“乖巧些个的拿出钱来找零则算,不愿拿钱找零的就遭到士兵拿货!拿那些出了津市就是一张废纸的零钱,士兵们当然更愿意拿点货。” 胡宗南说:“他们也主要就是拿一些衣服,鞋子,吃的。不过都给钱了,就是那些无良商家找的票子。” “马勒戈壁!”江大帅扫视军官们一眼,“遇到这种事情,为什么不早点向我报告?” 胡宗南撇了一下嘴:“大帅,您不是街上巡视去了吗?” 江大帅眼睛一瞪:“不管怎么说,这次还是你们没有处理好与群众的关系!我三令五申,要处理好与地方的关系,你们就这样处理的?” “是!”胡宗南立正答道。 薛岳和徐元东,以及所有军官都站起。 “坐下吧。”江大帅一挥手,又说:“你们也没有经验,也不能全怪你们。以后遇到这种事情,士兵向长官报道,长官就要及时处理!长官不去处理,就闹成这样纠纷。这会让地方上的老百姓以为我们第八师也是张敬尧的第七师那样的豺狼!谁都怕了我们第八师,我们第八师在地方如何立足?” “咳!”杨文君咳嗽一下,向江大帅眨眨眼睛:“那这件事情我们该怎么解决?”她转过头又问胡宗南:“士兵手上应该还有不少没有用处去的票子吧?” “是的。”胡宗南点点头。 “毛人凤!”江大帅喊道。 毛人凤挺起胸膛站起来。 “查一下这不能兑换的票子是那家银号发行的!” “是!” “还有那些商号的老板是什么背景!” “是!” “总觉得津市地面很邪乎。”江大帅嘀咕一句。 “怎么了?”杨文君关切的小声问。 胡宗南等人都竖着耳朵听着。 江大帅回道:“都说‘穷不与富斗,民不与官斗’!津市这些商号都是吃了豹子胆,咱们再如何亲民,也是兵,也是官啊!他们就有这么大的胆子敢耍咱们!不止拿我们银元,换回不兑换的票子,还反告我们的壮!怎么看都觉得邪乎。背后一定躲着鬼!” 杨文君笑道:“有鬼也躲不过你的火眼金睛。你们那些商人上门闹事,不是被你轻松摆平了吗?” 江大帅摇摇头:“难说。这要是不把背后的鬼揪出来,我们去了常德还会有大麻烦!” “会是谁?”杨文君也收起如花笑脸。 胡宗南等人都皱紧眉头。 这种看不见的敌人才是最头疼的。 江大帅脑中闪过几个画面,可是不能确定,又摇摇头,自己否定了。 不过江大帅是个性格阳光的人,想不到先放一边,微笑道:“这件事,毛人凤,你先查着。” “是!”毛人凤铿锵有力的答道。 江大帅又说:“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今天这事,也是我军本身有问题。我第八师的军纪还是太差劲,才给了他们可乘之机!今天我在街上也都看到,我想大家也都心知肚明。所以,我们还需要进一步完善第八师的纪律!不给敌人任何可乘之机!不知道大家有没有异议?” “听大帅训示!”所有军官都刷的起立,胸膛高高挺起。 这次整顿的主要内容都是就江大帅最近深思熟虑的: 第一,在部队内部实行民主制度,官兵平等,待遇一样,规定官长不准打骂士兵,士兵有开会说话自由。连以上建立士兵委员会。士兵委员会有很大的权力,参加对部队的行政管理和经济管理,官长要受它的监督。 第二,全军由社会党的军事委员会统一领导。各级部队分别建立党的组织:班排设小组,支部建立在连队上,营、团建立党委;连以上设党代表,由同级党组织的书记担任。部队的一切重大问题,都必须经党组织集体讨论决定。(.无弹窗广告) 这二项措施,江大帅是本着改变旧式军队的习气和农民的自由散漫作风,这种坏习气和作风如今在第八师在津市已经萌芽,必须立刻扼杀! 这是一个需要有极大魄力才能实行的了不起的改革。 这次整顿,是江大帅建设新型革命军队的重要开端,在新民主革命军队的建军史上有重大意义。 江大帅还提出一个重要问题:我们要和地方结合起来,要取得地方的支持,一方面,如果我们战争中出现伤员,把伤病员交给他们,他们可以把我们的伤病员安置好;另一方面我们可以发枪给他们,帮助他们发展起来,这样我们就不会被敌人打垮。 江大帅知道马上提出建立农村根据地,大家可能还有点无法接受,不过没关系,现在多少已提出了武装斗争要同建立农村革命根据地结合的思想。以后,咱们再慢慢培养! 江大帅脸色严肃:“整顿工作现在开始!什么时候整顿完了,什么时候开拨去常德!” 这些军官们都以为自己听错了,江大帅的整顿简直江山前无古人,至于是不是后无来者,他们现在也不敢确定。不过看到江大帅的脸色,不像是开玩笑。 胡宗南和军官们对望一眼,正准备开口说话的时候。 江大帅扬手止住了他们:“不需要询问,整顿计划按照的制定的条例严格执行!命令已下,大家都给我行动起来!” 这些大家才隐约有些明白,这个心里面不知道有多少主意的江大帅,又表现出来他的独裁者的霸气! 时间这么紧急,军官们向江大帅行礼,然后鱼惯出门。 毛人凤临出门的时候,迟疑了一下,回头问江大帅道:“老板,我刚刚收到汉口的一条密电。” 江大帅微笑道:“说什么?” “曹琨遇刺。” 江大帅手抖了一下,笑容没了。 “曹琨是死是活?” “曹琨无恙。” 江大帅舒了一口气,又问:“凶手是谁?” “还不知道。” 江大帅双眉紧皱,挥挥手:“你出去吧。” “是。”毛人凤默默的向江大帅行了个礼,小跑着离开了。 …… 汉口。刘家花园。 曹锟脸色阴沉问:“是什么人刺老子?” 熊王二人你看我,我瞅你,闭口不言。 “支支吾吾的干什么!说!”曹锟再次喝问。 王毓芝讷言:“是左彬!” 曹锟眨巴着小眼睛问:“哪个左彬?” “还有谁?”熊炳琦说,“就是当年在鸭绿江中抢你财宝,几次找你麻烦,跟咱结拜过兄弟的左彬!” “又是他!”曹锟咬牙切齿,脸色阴沉的可怕:“这回我可不饶他!他怎么说?” “他死不交代,只说要见你一面。”王毓芝说。 “不交代?好啊!果然是硬汉!我就喜欢送硬汉上西天!”曹锟骂道。 “慢。”王毓芝说,“大帅,还是慎重为好。我看此人背后定然有鬼!其一,此人隐匿多年,今天忽然露面,想必有些来历;其二,他跟大帅究竟有多大仇恨,二十多年还这样耿耿于怀?说他背后没有鬼,谁信?” “嗯,有理。你说这背后的鬼会是谁呢?”曹琨的一对绿豆眼直转。 “不知道。” “看来我还得去见见他了。”说着,脸色阴沉的曹锟起身就走。 曹琨带着人穿堂越室,来到西院东厢房。 左彬已五十多岁,身材瘦高,形容憔悴,长衫褴褛,通身沾满血迹,双手反剪坐在椅子上。 曹锟一见,阴沉的脸色刷的一下不见了,脸上堆满真挚的感情,说:“啊呀,是三弟啊,你受苦了!”说着去解绳索,王毓芝凑过去帮忙。 左彬充满敌意,把脸扭向一边。 曹锟脸上全是真挚的笑:“三弟啊,我不知是你,更不知道他们给你用刑。我们十几年不见,去客厅好好唠唠。” 曹锟真挚的去拉左彬的胳膊,起先,左彬坠着屁股不走,后来还是顺从地去了。 曹锟等四人来到会客室,曹锟吩咐下人斟茶点烟,预备酒席。 曹锟宽怀大度地说:“三弟,你我弟兄相交二十多年,分别也有十年之久,闹过一些误会,发生了一些不快,其实,想来都是扯淡!有吗大不了的?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今天,我们到底坐在一起了。” 左彬呆怔怔地坐着,像个木偶不吭声,也不动,只是低着头。 王毓芝心平气和地说:“老三,你看大哥多好,还有这么有情有义的大哥吗?过去的仇一概不记,还跟你以诚相待。今天他完全可以杀掉你,可他还这样照顾你。人是该讲点良心的。” “呸!”熊炳琦挖苦道,“你这种人活着干吗?我都替你害臊!是你先图财害命,反来一次次报复人家。亏大哥命大,只炸伤两个卫兵,你要把大哥伤着,岂不成了千古罪人?哼,你这种人杀上十个也不解气!” “哎,过去的事谁也别提了,”曹锟摆摆手说,“我们还是好兄弟。” 陡地,左彬一抱拳说:“大哥,我对不起你,小弟这厢有礼了!今天我犯在你手里,要杀要砍痛快点儿!”说完站起来想走。 “哈哈,”曹锟笑道,“你想哪儿去了?我要想杀你,还用这般费事吗?冤家宜解不宜结,你没有炸死我,算我曹锟命大。如果三弟愿意,吃完饭我放你走。” “老三,”王毓芝站起来,“这是何苦呢?大哥要想杀你还用这样吗?坐下,坐下,有话慢慢说。这几年你在哪里?”说着把左彬按在座位上。 “唉,一言难尽。”左彬伤感而缓慢地说,“先前我在八旗营当管带,清朝退位时散了,我无所事事,东游西荡。幸好遇见一位老友,把我带到东北,投靠在鲍贵卿门下。后因犯贪污罪潜逃,受到通缉。我东藏西躲,浪迹天涯,过着饥一顿饱一顿的日子……事已至此,我实话实说吧。有天晚上,忽然一个神秘人物找到我,问我想不想当官儿,想不想发财,想不想报仇。我说想。他说,好吧,你去趟汉口,杀掉曹锟,想当官给个上校团长,想发财给大洋五万块。我说,左彬明人不做暗事,你说谁派你来的。经我一再坚持,那人说是徐树铮派他来的。就这样,我答应了。兄弟们,看在过去的交情上,赏我一颗子弹吧。让我痛快点儿。呜呜……” “好啊!”曹锟脸色转眼就阴沉下去,咬牙切齿地骂道,“小徐子,段老鬼,狗娘养的,跟老子来这个,我不会叫你好受的!” 左彬看着刚刚一脸憨厚老实的曹琨变成这样狰狞的嘴脸,吓得脸色刷白。 第464章 见鬼了 薛岳面色铁青的走进了江大帅这个临时司令部,谁也没有想到他也有脸色这么难看的时候。他气冲冲的走进了大厅。就见军官们已经济济一堂。 胡宗南站在厅内走来走去,看他进来,只是点点头。 薛岳也没和其他人打招呼,就冲着胡宗南一连串的发问:“老板这是怎么回事?临澧镇守使王振亚连电向我们告急!南军在这次气势汹汹,如果占据了常德,可是不得了!咱们不能再在津市磨蹭下去了!” 胡宗南看着他,没什么表情:“你乱嚷嚷什么?部队整顿没有完成,就是不能开拨,这是老……委员长下的死命令!” 现在部队改编,江大帅的老板在军队系统,称呼已经变成了委员长。 徐元东看看在座的军官,都是满面不平的神色:“现在不要叫老板了,叫委员长!不去和南军打仗,我反正是没什么意见。委员长本来就是反对打仗的。我们也是为了南北和平,才入湘。不要忘了,我们虽然不是国民党,也是革命党人!革命党人的军人,还是不要和革命党人的军队互相内斗的好。湖南这么多军队,除了吴佩孚军还有点样子,谁还比得过我们?大家专心的把队伍带好,把部队的整顿好,是正经。咱们之前都没有接受过什么正规的军事训练,现在突然都是团长旅长了,我很担心我们能不能把队伍带好,把仗打好……当然,伯陵除外……” 他越说越是神色凝重,看了看薛岳。 薛岳微微叹了口气:“我刚刚也是心切常德,才胡言乱语。进津市才几天,什么事情都遇到了。大家现在都是社会党的同志,说实在的,我们千里迢迢从上海跑到湘西,部队里大家对现在的状况都很迷惘。我们的驻地毕竟是常德,如果常德不在了,我们就是无根之萍了。所以,不管委员长在打算什么,他现在不管愿意还是不愿意,都得和南军打了!不然,咱们这么多人怎么办?” 他说得似乎有些激动,最后抿紧了嘴。就站在那里。 进津市以来,他们这些青年军人不是没有想法。他们已经对社会党和第八师有了归属感。非常敬佩江大帅,正是这样,发现自己的地盘被人抢了,这些血气方刚的军官们都是满腹的郁闷。 正大家相对无言的时候,江大帅微笑着从里面走了出来,神色轻松得很。大家见他出来,都刷的一声起立。 江大帅笑着将手虚按了一下:“都坐都坐,今天把大家叫来,就是交代几件事情,大家随意一些好。” 他看看薛岳心事重重的样子,笑问道:“伯陵,你在想什么呢?什么惹你不高兴了?” …… 衡阳车站万头攒动,军鼓军乐吹吹打打,鞭炮之声不绝于耳。 吴佩孚和他的部将悉数到车站迎候。 一个三十七八岁的汉子正在一节花车厢里,镜子前整理军容,准备下车。此人身材魁梧,一张橘皮色的冬瓜脸,一双狡黠深邃的小眼睛。 车厢们被敲响。 “进来。”他说。 “大人,这是汉口那边刚刚传来的消息。”副官悄悄走进来,一张小纸片塞到徐树铮手里,又转身出去了。 他微微一笑,展开纸片一看,脸色就变了。 掏出火柴,把纸条点燃,看看它慢慢烧成灰烬。 列车停稳后,他整理了一下军容才慢条斯理地走出车厢。 “欢迎徐特使莅临指导!”吴佩孚“拍”的一声行礼。 他就是如今北京城里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权力无限的皖系灵魂――绰号“小扇子”的徐树铮。虽然,他仅是陆军部次长,但他能左右国会,主宰内阁,有权决定阁员、督军、省长的命运,连当今大总统冯国璋也怕他三分。他架子很大,就是对督军、省长也常常头不抬,眼不睁,说训斥就训斥。 不过今天他有求于吴佩孚,离老远就伸出双手,笑眯眯走过来。吴佩孚也快步迎上,两双手紧紧握在一起,互相寒暄。 “请徐特使检阅!”吴佩孚一挥手,洋鼓洋号重奏迎宾曲,吴佩孚偕徐树铮检阅队伍。 吴佩孚给徐树铮最高礼遇,请他检阅仪仗队。 只见受检者个个挺胸叠肚,威武雄壮,十分精神。但衣服打着补丁,军械参差不齐,有老毛瑟、老套筒、汉阳造…… 徐树铮疑惑地问:“素闻贵部装备精良,今日何以至此?” 吴佩孚叹道:“唉,几经征战,伤亡惨重,饷械两绌,尚望特使关照啊!” 检阅完毕,吴佩孚、徐树铮来到一辆半旧四轮马车前。 吴佩孚抱歉地说:“我师连辆汽车也没有,这辆旧马车还是向地方政fu借的,请特使屈尊就座。” 徐树铮爬上去,说:“很好很好。” 吴佩孚和他的幕僚纷纷上马,向军署走去。马路上贴满红绿欢迎标语,扎了松柏牌楼,沿途群众不时高呼欢迎口号。 接风宴搞得简朴而又不失排场,徐树铮和随员被奉为上宾,吴佩孚和幕僚作陪。 宴席上有的交头接耳小声议论,有的快活地大说大笑,也有的端着酒杯沉思,还有的只是抿着嘴儿笑,气氛十分热烈活跃。 酒过三巡,吴佩孚红光满面,兴奋地立起身来,笑道:“尊贵的徐特使,尊贵的随员先生,你们千里迢迢视察我部,这是总理及特使对我前线将弁的莫大关怀与鼓舞。我代表全体将士,向我总理和徐特使深表谢忱。我提议,为总理、为徐特使、为随行诸君的健康干杯!” 在热烈的掌声中,徐树铮站起干了一杯,然后庄严的说:“子玉兄不愧为大将之才,贵军不愧为一支铁军。你们在短短的时间内,连克诸城,使敌人闻风丧胆,如鼠窜狼奔,这在我北洋史上是空前的!我总理为有吴将军这样的部将、学生而骄傲。为此,我受总理之命,代表中央政fu,特向劳苦功高的全军将士奖赏三十万元。还希望仁兄不负总揆厚望,乘胜前进,再续辉煌,平定两广,为北洋政fu建立殊勋!来人,把东西拿上来……” 在如潮的掌声中,走来一位手托大托盘的军官,盘里放着一套中将军服,军服上放着一把金柄雕花左轮手枪和一把军人魂短剑。 人人眼中都燃着灼热的火光,吴佩孚也听得目光炯炯。 徐树铮对吴佩孚说:“这手枪和军人魂是芝老的心爱之物,让我亲手转赠与你。这可是芝老的特殊恩宠,我想子玉兄不会辜负他老人家厚望的。” 吴佩孚陡地涨红了脸,心脏急促地跳动着。当着众人面,受到如此称赞,真是非常荣光。啪地一磕脚跟,毕恭毕敬接过来:“佩孚绝不辜负总理厚望!” 当下气氛更加热烈。 徐树铮对吴佩孚印象颇佳,对招待十分满意。人们都说吴佩孚骄横傲慢,难以对付,今日一见,并非如此,此行目的达到一半。 第465章 不止一只鬼 薛岳抬头看了他一眼,勉强笑了一下:“老……委员长,我没什么想法,一切大局为重,继续在这里整顿,我薛岳没有二话。” 江大帅坐了下来,缓缓的扫视了一下四下:“你们有想法也是正常的,也不用藏着掖着。伯陵,你是这里唯一经过正规军校培训的人,当今世界,当代正规军的制度你比我们任何人都熟,可是对我定下的一些制度不满?是不是觉得我不应该搞什么士兵委员会?” 薛岳抬起了头,目光炯炯的看着雨辰,终于咬牙道:“委员长,您说的不错。这是我还有一些弟兄的想法。士兵不能打骂了,今后怎么带兵?我们是军队,士兵要服从,军队要有纪律,军队里没有民主!您反对虐待士兵,我们都觉得委员长是个非常可敬可亲的人,但是为什么要搞出一个士兵委员会呢?在士兵的管理上面,我当然也反感虐待,但是必要惩罚措施总要有。不然,士兵开小差没法管了!” 江大帅看着薛岳年轻而坚定的面孔,四下的军官不少和他一样一脸的表情。在心底无声的叹了口气。这队伍,不好带啊。 江大帅沉住了气,手指无意识的敲打着桌子。看着那些军官们,终于微笑了起来:“好,很好,非常好。大家把心里的想法说出来很好。伯陵说得对,作为一个军人,命令必须服从。但是军队只有命令,没有民主,你薛伯陵今天的话还能说出来吗?所以,就这司令部而言,民主就必不可少。作为你们的最高长官,我要把大家的心思都理顺了,劲朝一处使,也是我的责任。我虽然有时候独断专行,但我也没有堵塞你们的言路。我又不是圣人,我也会犯错误……” 江大帅目光缓缓扫个大家:“今天伯陵能说出这番话,我很开心。对于伯陵的疑问,我今天就解释一下。不虐待士兵,不是是惩罚士兵,该罚还得罚!但是不能带着侮辱和虐待的性质,要以教育为主!至于怎么以教育为主,连队里都有政委,就让他们去找那些犯错的士兵谈心吧。(.无弹窗广告)告诉你们,这招非常管用。为什么要把党支部建立到连队?党支部干什么用的?就是这个时候拿来用的!部队里的长官只管军事,打仗,训练什么的,其他就交给政委去管。那些调配捣蛋的兵油子,交给政委们,天天找他们谈话,谈到他们认错为止!” 江大帅以前读书,不怕老师打,不怕老师骂,就怕老师找他去谈话。当兵也一样,不怕你当官的体罚,就怕政委谈话。 都说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现在江大帅调一群秀才,专门给这些兵说理。 大家恍然大悟,这软刀子下去,那些再桀骜不驯的兵,大概也得服了! “诸位,我们都是有理想的人。都是为了同一个理想聚集在了一起。我们只想打出一个新的中国出来,让后辈们为我们这些人做的事情而自豪!第八师,是我们理想启航的力量。当初我答应了湘西做这个镇守使,还不是因为觉得自己有责任统领大家把新的革命事业进行到底?不然我在上海滩混得风生水起,巴巴的来收拾湖南这个烂摊子?” 江大帅喘了口气,似乎是很愤慨的样子:“既然我们决定要这样一番大事业,我们的军队就不能再像军阀的军队一样,成为某些人手里的工具。军队整顿,必须完成!这支新式的军队,必须有别于当下军阀旧式的军队!现在孙中山先生离开广州,护法已经失败,西南军阀,可不是什么革命军!所以,中国真正还有革命信仰的就只有我们第八师了,现在,整个民族的希望,全落在我们肩膀上!” 江大帅重重的一拍桌子,几乎就是在咆哮了:“虽然我们披着北洋军的皮,但是,我们现在是革命军人!是中国仅剩的希望!为自己的理想战斗到底是我们的本分!第八师这个团体是老子一手建立起来的!我们肩负着民族的希望!” 大家从来没有看到江大帅这样激动的样子,也都被江大帅的话打动了。在江大帅个人英雄主义的激励下和民族主义的感召下,抛头颅,洒热血,以身殉志,以命酬国,他们也都在所不惜了! 说起来,他们毕竟还很年轻,还很热血! 江大帅只觉得自己戏演得太投入了,现在居然有点虚脱。对这些青年,还算是好哄骗的。自己心里面真正的打算还根本没说,现在都初步也算是统一了思想,抓牢了队伍。 既然现在已经统一了大家的想法,下一步,也就该是去常德了。 湘西虽然穷山恶水,但是江大帅坚信,在农村有的是广阔空间。何必留在大城市,和那些军阀抢食呢?至于建立一个更美好的中国……江大帅也没骗人,他确实有这个心,不过慢慢再说吧。江大帅是个务实的人,先把眼前的路走好要紧。 现在江大帅手上不过是一支菜鸟军队,而且分配在鸟不拉屎的穷山区,可不能好高婺远。 路要一步一步的走,饭要一口一口的吃。 等大家都出去了,江大帅喊住了毛人凤。 “查的怎么样了?” 毛人凤战战兢兢地说:“报告大帅,银号的幕后老板我打听出来了。只是那些商号,却理不出头绪来。那些商号背后,实在看不出有什么联系。” 江大帅沉吟道:“银号的老板是谁?” 毛人凤说:“是临澧镇守使王振亚在这里闹的一个银号,在这里发了数十万的纸币。银号的门上贴布告,不准兑现。他用这种纸币办大批的米,大船大船地运到汉口出卖,赚了现钱,回来又印发纸币。” 江大帅眼中发出绿幽幽的光:“他还真会赚钱!” “此人在当地民众之中,颇为衔恨。”毛人凤说。 “哦?”江大帅来了兴趣。 毛人凤赶紧把打听道的对江大帅说道:“王振亚是前清的举人出身。他镇守使署有着几营人,几营的官长,都是他的子侄充任。我真不明白他是在办国事,还是在办家事。” “民**阀,不都是这样。”江大帅淡淡说道,“不过临澧镇守使王振亚刚刚连电向我告急:说胡瑛、周则范向他进逼,危急万分。如今他是有求于我,找他兑现,应该不难。” 毛人凤怔了半晌才期期艾艾地道:“杨秘书已经和他谈过了。” 江大帅又问:“怎么样?” 毛人凤慢吞吞答道:“杨秘书找王振亚说理,说我们的部队到贵地,用现洋在街上买东西,找回的零头,七角八角的,都是你银号里发的不兑现的票子,怎么带到别的地方去花?你看这事怎么办?他就笑了,说这是没办法的办法,请的贵大帅亲自去和他商量,必定可以设法的。” 江大帅本来还想亲自登门拜访,现在没兴趣了,王振亚说这话,不是真想和江大帅坐下商量,不过敷衍着,江大帅真要去了,除了丢面子,啥也别想谈成! 江大帅眼中似要喷出火来,阴笑道:“去他妈的比!等老子银联的rmb发到这里,你tm就等着破产吧!先让他威风着吧!他蹦挞不了几天了!” 如今队伍刚入湖南界,总要和对方避免闹意见才好,所以,江大帅先忍了! 如今刘歆生老爷子正在使劲在汉口华商总会推行银联储,只要汉口华商也加入银联储体系,大半个中国就在银联储的辐射中了。 一个临澧镇守使王振亚在津市开的银号就是个渣! 如果是论影响力的高低,汉口华商总会比不上上海华商总会,但是论影响力的深远,上海华商总会比不上汉口华商总会。上海华商不过把住长下游江入海口,是辐射东南。汉口华商总会却控守长江中游和上游,由两湖通中原,辐射西南和西北,九省通衢不是白叫的! 江大帅又问:“那些商家,你到底查出了什么?” 毛人凤呆了一下,没想到江大帅一下转到这个问题,这件事,一直没有查出了,自然有点紧张,说道:“查来查去,他们背后毫无头绪,看起来没有联系,都是一些本地绅商,还有几家日本人开的商铺。” “日本人!”江大帅敏感得说。 想不到江大帅这么敏感日本人,毛人凤低头沉思移时,还是觉得不是日本人,仿佛不知所措地解释道:“津市就一家卖日本货的杂货铺,和一家没人光顾的日本料理。日本人在这里没有什么势力,我也仔细的查过两家店,他们不可能是幕后主事之人。只不过是跟着起哄的。闹事的,还是几个本地绅商起的头!” 江大帅可不相信背后的鬼没有日本人,不过这次事件,背后鬼影重重,应该不止日本人一只鬼!那个王振亚一定也参与其中!除此之外,江大帅还感觉到了一只大鬼,却总是影子模糊,还需要确定! “毛人凤!”江大帅一声大吼。 “在!” 江大帅咬牙切齿:“给我查那些起头的商家,祖宗八代都给我查清楚!不能只局限在津市查,查和他们往来的人,放眼湘北,湘西,整个湖南,甚至省外!我还不信,查不出来谁在本大爷背后搞鬼!” “是!” 在衡阳。 衡阳吴佩孚军营辕门前三声大炮轰然而响,震得附近林子鸦雀一齐惊起,在夏日晴朗蔚蓝的天空盘旋了好一阵子。 吴佩孚领着徐树铮视察军营。 第466章 衡州谣 五色旗蔽空、警跸森严,黑鸦鸦一片俱是持枪兵士,立成方队纹丝不动,军容鼎盛! 可是徐树铮看到官兵一律穿着破破烂烂的旧军装,像是叫花子一样,不禁皱起眉头。 吴佩孚一一介绍诸将。徐树铮有些认识,有些不认识,不过脸上不停含笑点头。 接下来,吴佩孚领着徐树铮视察军营各处。 徐树铮一路南下,看到的北洋军几乎个个衣冠不整,神情疲惫,队伍七零八落,怨声骂声粗野的打趣声嘈嘈杂杂,与眼前吴佩孚军的军容比起来,一在天上,一在地下。 “吴佩孚是一个将才!”徐树铮从心里发出赞叹。正感慨系之的时候,军营外的炮台射出三发号炮,从各个营房的伙房里走出几个伙头军,兵士们十人一堆席地而坐,就在土坪上吃起晚饭来。 吴佩浮说:“徐特使,将军府里设宴了,请回吧。” 徐树铮摆手说:“不。我也是军人,就体验一下军中伙食吧。很久没有吃大锅饭了!” 吴佩浮矜持地点点头,当然不能真带他吃大锅饭,引着徐树铮就往军官食堂走去。 军中诸将对皖系和徐树铮并没有什么好印象,看到吴佩孚陪着徐树铮进来,心里很不痛快。若不是吴佩孚站在这里,他们早就翻脸。 徐树铮是个何等机警聪敏的人,早看见了,只嘻嘻笑着与众人周旋。 筵席并不丰盛,应该说,饭菜很粗糙。 吴佩孚几句场面话说过,下头几桌上的军校早吆五喝六地大叫起来,大厅里立时乱糟糟、闹哄哄的。 如今的徐树铮位高权重,本来是做出去亲近一些吴佩孚手下的官兵,但是现在已经很不习惯这种粗野的环境。加上饭菜粗糙,很是没有胃口。 徐树铮从盘子里夹起一片叶子,问吴佩孚道:“子玉啊,这是啥玩艺儿?” 吴佩孚一看:“野菜!” 出了军营,徐树铮要游览一下衡阳。 徐树铮远远的看到对面走过来两个妇人。一个约摸六十多岁,头发花白蓬乱,犹如枯树枝上的鸟窝,干瘦佝偻,手里拿着一截竹竿。另一个三十多岁,穿一身黑旧衣服,头上包一块白底蓝花布。那中年妇人每走几步就双膝跪下,将额头向地上一碰,然后站起,又走几步,又跪下碰地。徐树铮甚觉奇怪,看看吴佩孚,只见他的脸上露出满意的微笑。 “他们这是干什么?” 吴佩孚说:“衡阳山川秀美,人杰地灵,又有五岳之一的衡山,衡山乃是南方佛家名山,这是衡山烧香拜菩萨回来的人。” 慢慢走近了。徐树铮果然见两个妇人胸前都背了一个黄布口袋,袋子上印着四个黑字:进香归来。 又见那跪拜的妇人膝盖上打着两个厚厚的补丁。补丁又被磨破了,上面全是泥土草屑。 徐树铮想,她们一路跪拜,像这样要走多久?便问:“走了几天了?” “三天。”吴佩孚说:“我刚来的时候,看到也挺惊奇的。听当地人说,她们这是烧早班香。再等一个月后,也就是每年的中元节前后,这一路进香的善男信女来来回回的络绎不绝。” 徐树铮叹口气说:“三步一跪,五步一拜,真是封建迷信,害死人呀!” 吴佩孚说:“是呀!虽然民国了,大城市已经天翻地覆,但是在农村,在民间,这些陋习,并未改变多少!” 徐树铮转而又笑道:“不过,老百姓信佛教也是没什么,西洋鬼子不也有信他们的洋教,东洋鬼子也新他们天照大神。” “就是信佛,也要先搞清‘佛’字的意义。”吴佩孚慢慢地引出开场白。 “哦。”徐树铮一下子就来了兴趣。“从小起,就天天听人说佛呀佛的,佛到底是什么意思,也没有人讲得清楚。” 吴佩孚严肃地解释:“佛,即佛陀,这是古天竺国梵语的音译,若是按意译呢,应译成智者。” “这么说来,佛就是最聪明的人啰!”徐树铮反应很快。(.好看的小说) “是的,可以这么说。”吴佩孚点点头,说,“但又与通常所说的聪明人不同,它包括三个方面:一是佛能认识一切,二是佛能使别人也和他一样认识一切,三是佛的智慧是最高的,无可指摘的。佛门里常讲正觉、等觉、圆觉,就是指的这个境界。” “难怪人们顶礼膜拜佛。”徐树铮感叹地说。 “佛即释迦牟尼,名叫悉达多,二千四百多年前出生在古天竺国北部迦毗罗卫国,是净饭王的太子。佛虽为太子,荣华富贵,但他见世间包括人在内的生命短促无常,且活着要受生老病死许多痛苦,心里想,造成这些痛苦的原因在哪里呢?他决心要寻找一条解决痛苦的路子。二十九岁时,佛偷偷地离开国都,出家修道,寻访名师,却一无所获。经过六年的苦苦修行,终于有一天在菩提树下得道了。他悟到了解脱人世痛苦的办法。” “什么方法?”徐树铮急着问。 “莫急,这不是一句话能说得清的,整个一门佛学,千万卷佛经讲的就是这个解脱办法。我下面还要详细讲。” 徐树铮好像来了兴趣。 “佛悟道后,下决心要让世间所有众生都悟道,于是开始了艰苦的传道。他先在鹿野苑对摩跋提等五人宣讲四谛、十二因缘、八正道、三法印。” 吴佩孚说的这一系列佛学内容,徐树铮闻所未闻,一点都听不懂,忍不住问:“什么叫四谛、十二因缘、八正道、三法印?” 吴佩孚笑了笑说:“要解释清楚,三天三夜都不够,我简单说几句吧。四谛,即苦、集、灭、道。十二因缘,即过去世的无明、行二因,现在世的识、名色、六入、触、受五果及爱、取、有三因,再加上未来世的生、老死二果,合起来即十二因缘。八正道,即正见、正思维、正语、正业、正命、正精进、正念、正定,共八正。三法印,即诸行无常、诸法无我、涅槃寂静三条标准。” 徐树铮自恃甚高,和吴佩孚一样是秀才出身,在北洋自认为自己学问也是一流的,从束发受书以来,包括《书经》、《易经》在内极难懂的文字和道理都没有难倒过他,可他此时听吴佩孚说起这些佛理来,却越听越玄,如堕五里云雾中,不见天,不着地,莫名其妙,不得其解,刚才还自以为即可迈进门槛,登堂入室,岂知这一步如此难迈!他不好意思再问,免得显得自己不如前面的吴秀才,只得硬着头皮不懂装懂的听下去。 “这五人听了佛的宣讲后,心悦诚服,一齐皈依,此即最先的五比丘。后来又收了阿难、迦叶等十大弟子,最后他的弟子不可胜数。佛归天后,佛的学说在古天竺国广为传播,成为一门最显赫的学问,这就是佛学。慢慢的,佛学也传到了我们中土。” 徐树铮笑道:“我在洛阳看到了白马寺,据说是东汉明帝时代白马驮来了古天竺国的佛经。佛教就是东汉时传到我们中国的吧?” “正是。佛学传到中土后,因解释经义和主张修行方法上的分歧,产生了许多宗派。最有名的有净土宗、天台宗、律宗、三论宗、法相宗、贤首宗、禅宗,其他宗派到后来都日渐衰落下去,惟有禅宗一支香火不断,渐渐地成了中国佛学的正宗。觉幻长老所研究的沩仰宗,即禅宗中的一大宗派。” 徐树铮连连称赞:“子玉兄学识渊博,佩服之至!”徐树铮拉着吴佩孚的手亲昵地说:“过去,我对子玉有误解,今天相处之后,对你已有了更进一步的了解。你我可谓情投意合,相见恨晚,我们推心置腹地谈谈好吗?” 吴佩孚便装作很高兴地说:“好啊,我对特使的才华、魄力十分尊崇。有何见教请讲。” “子玉兄,全国战线如此之长,军队如此之多,芝老对你又是犒赏,又是破格提拔,你老兄的权位已在督军之上,这是为什么?”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芝老良苦用心,佩孚焉能不知?” “子玉兄,有些话也许我不该说,但我们已成至交,不吐不快,不当之处请你鉴谅。古人云:良禽择木而栖,良臣视主而立。曹某何德何能,值得仁兄如此尽心竭力?他在后方花天酒地,声色犬马,一个花宝宝耗银十万两,你在前线出生入死,让他坐享其成,这公平吗?”说着,不时瞟着吴佩孚。 吴佩孚低头不语,若有所思,少顷才说:“曹公有恩于我,我不能忘恩负义呀……” 徐树铮见吴佩孚反应平淡,更加肆无忌惮:“恩在何处?你跟随他多年,鞍前马后,不过一旅长耳;可你现在的地位,无一不是芝老给的,只有芝老才是最重情义的人。子玉兄,你只要一鼓作气,荡平西南,芝老保你做两广巡阅使;你如愿意上调中央,陆军总长之职非公莫属。” 吴佩孚似乎动了心:“平定西南易如反掌,不过我人枪两绌,粮饷不济,何以如愿?” 徐树铮忙道:“子玉兄,虽然中央财政困难,但只要子玉兄主意已坚,军费包在徐某身上。这样,你先申报军费一百万,扩军万人。不过,子玉兄得先打下广州,我好替仁兄说话。” 吴佩孚脸上在犹豫,心里在大骂道,好一个滑头!你不拨粮饷,军队如何动作? 这时候,远远听到吴佩孚军中士兵唱着由吴佩孚《满江红·北望神州》谱编出来的军歌,歌声雄壮激昂! 徐树铮即兴赋了一首《衡州谣》赠给吴佩孚: 昔祝吴公来, 今恐吴公去。 愿以寇公借一年, 悃悃此情为谁诉? 为谁诉? 留公住! 吁嗟吴公尔来何暮? 徐树铮投其所好,这一马屁,还真拍得吴佩孚心情舒畅。 …… 津市。 “委员长,徐树铮到了衡阳,据我们的密探观察,吴佩孚和他很亲近。吴佩孚很可能又转投皖系主战派怀抱了!”毛人凤快步走上前来,急急忙忙的向江大帅报告说。 第467章 老子不伺候了 江大帅有点沉默,吴佩孚不是善茬,也没傻到再投皖系段祺瑞的怀抱那个地步。 “委员长,我们一定要破坏他们的默契。”毛人凤说:“我们把这件事捅到曹琨哪儿去。” “吴佩孚不会投向段祺瑞的!所以不比多此一举。”江大帅微笑道:“而且,你这样只会适得其反。曹琨要是怨恨吴佩孚,只会让本来没有投向段祺瑞的吴佩孚投向段祺瑞。” 毛人凤心里觉得不靠谱,但是看江大帅的样子,也没办法了。 江大帅自然不知道毛人凤的腹诽。他抬起头向东方望去,吴佩孚啊吴佩孚,你可不要让我失望! …… 徐树铮得意洋洋回到汉口,立即给段祺瑞发密电:“大事谐矣。奉军一部已开抵湘,吴将唯总理之命是从。” 徐树铮一走,吴佩孚立即派参谋长李济臣到汉口。 曹锟在汉口无所事事,终日搓麻将,抽大烟,寻花问柳。不时例行一下公事:向北京政fu催索粮饷。 李济臣原原本本将徐树铮衡阳之行细说一遍。曹锟正为徐树铮派人刺杀他,又调奉军入湘,妄图架空他,甚至制他于死地,而恨之入骨,又听到他拉拢吴佩孚的消息,恨得咬牙切齿地道:“好啊,老段子、小徐子,你们来这个,老子不侍候你们,给你撂挑子!” …… 曹锟说到做到,当下带领司令部全体官兵开回天津。 张怀芝见曹锟不辞而别,也步其后尘回了山东。 两员北洋重将离开汉口,一时轰动南北。 南北之间,看来是打不起来了。 不过,湘西依旧不太平。 此时,南军胡瑛和周则范部正在围攻澧县,临澧镇守使王振亚连电告急,关键是,常德也在南军手里。 如今第八师整顿已经接近尾声,是不是进军常德,就等江大帅一个命令。 薛岳在司令部门口碰到毛人凤,笑着打招呼:“老毛,见过委员长了么?” “见过了。”毛人凤笑道。 毛人凤一带着浓浓浙江味的口音官话,薛岳听起挺吃力。薛岳一口广东口味的官话,毛人凤听起来更加吃力。 毛人凤一个劲的感慨:“大帅真是神了!吴佩孚果然没有被徐树铮说动,南北还是打不起来了。曹琨带头撂挑子了。刚刚还给委员长拍来一封秘电。” “哦,曹琨拍来秘电?”薛岳沉吟了一下,想着,笑道:“这应该是机密吧,你也随便说。” 毛人凤笑吟吟说道:“现在不算什么机密了,司令部里的人都知道了。何况你也不是什么外人,这些机密,你有资格知道的。我不说,你进了司令部也就都知道了。” 说罢举手一揖辞了去。 薛岳不敢再耽搁,穿过一道玫瑰月季交枝儿搭成的花洞,往西一带空地,便见一座三楹相连的歇山式小殿,门口挂着“第八师指挥部”六个大字。 胡宗南早迎出来,拍手道:“伯陵!怎么弄的,这早晚才来?委员长刚见了毛人凤,曹琨这次发来电报,是要与委员长以及王占元、赵倜、陈光远、李纯相约,打算发一个‘民生凋敝,不堪再战’,命令前线‘停战待命’的联电。这正是委员长一路过来,努力游说的结果。委员长现在正在写文章。马上就要开会了。你再一会不进来,我们算怎么一回事呢?” “老胡!”薛岳微笑道:“你这急脚鬼脾性,是大将模样儿?我这不是来了?”一边说,踱进指挥部内,却见另一个大将徐元东隔着茶几正和一个军官说话,那个军官年轻轻,但是气势不凡。 见薛岳进来,徐元东只略一点头算是见礼,说道:“伯陵,我来介绍一下,这是第七团团长华得鹏……” 华得鹏早已立起身来,就座中站起来,向薛岳敬军礼。 薛岳回礼,笑谓徐元东:“我是久仰大名的了,华得鹏团长,你的团在这次整顿中表现的非常突出嘛!” 这就是江大帅在岳阳收的那个堤工华得鹏,这个华得鹏是带着一群堤工过来的,所以一来就是一个团长。薛岳对这个从来没有当过兵,却能把一群堤工管理的像是军队一样严整,这份才干,很少敬佩。这样的人才,可以说是天生的军人。虽然他没有什么行伍经验,也没有经过正规军校的培训,可是凭着这份天才,和比很多人都要苛刻学习的精神头,他带着团在这次整编中表现的异常吐出,所以薛岳对他映像很深。 这样的人才,真是想不到江大帅在怎么从成千上万的洞庭湖堤工中发现的?还招揽了过来! 华得鹏笑道:“本来大帅的整顿条例实在是好的不得了,加上我在洞庭湖做了两年多,和他们在一起两年多,早就是兄弟一样。所以整顿起来,豪不吃力!” 一句话说得众人都点头,江大帅的整顿条例在士兵中反映强烈,基本上全部都支持。 薛岳这才仔细打量华得鹏,身材魁梧,浓眉大眼,长相粗狂,典型的南人北相,不过嘴角下掉,长得又显老,十足的苦相集于一身,只一双眸子精光四射,灼灼生光,透着浑身筋节强悍。 胡宗南这时说道:“伯陵,委员长今儿叫大家一起过见,恐怕要问整顿的事,得有个预备。南军在湘西叼登得大发了,虽然南北不能打,可是常德必须去。这去常德,小打是避免不了。要打,军队整顿如何,就是关键。――老鹏的团整顿的最好,委员长一定要问――这是这次第八师整顿的节略,你先看看。” 说着递过一本白皮封面的文件。薛岳接过折本浏览着,心下只是踌躇:这南军胡瑛和周则范部占据常德,又围攻澧县,弄得湘西沸腾。委员长是不想打,现在曹琨带头回北方了,吴佩孚也不打了,北军基本上停战了。怎么南军在湘西依然故我,照旧开打?北军天天喊着打,已经停战,可是南军一直喊着和议,却还在打仗? 薛岳还在沉吟间,就听胡宗南叹道:“不管别人怎么说,南北能影响局势的大人物都已经停手,局部的小打小闹自然一时还平息不下。湘西一地,我仔细研究了一下,胡瑛和周则范部,实力小得可怜,两个人的势力加起来其实不过一千多人,因为西南不给饷源,官兵们在民间不免做些抢劫的事,变成流寇相似。临澧镇守使王振亚名头和委员长的湘西镇守使一样响亮,可是他镇守使署只有着几营人,几营的官长,都是他的子侄充任。还不如胡瑛和周则范部!进驻常德,我觉得宜快不宜慢,不能让他们在常德发展势力,现在,我们第八师三个旅的大军火速开过去,他们在常德根基未稳,看到我们,吓也把他们吓走了!” 薛岳笑道:“欲速则不达,不能急。我们部队毕竟没有打过仗,见过血,也不知道能不能行!” 薛岳是正规军校出来的,一副高高在上的架势,说话时总带着不容置疑的口气。 徐元东听二人意见相左,便笑着说道:“现在整顿完毕,进驻常德是明摆着的,难怪老胡着急,但我们毕竟是新军,而且对湘西人生地不熟,单凭血气之勇一味地勇猛莽撞,也不好――老鹏,说说看,你虽然不是湘西人,好歹也是湖南人。” “报告旅长话。”华得鹏躬身答道:“湘西之地,想要大规模快速行军不现实,要不然,最初我们也不会在津市休整。这里的路真的不好走,走快了,队伍拉散了,那就危险了。湘西土匪多,就是因为这里适合藏匪,便于土匪打游击!在这地方人多,其实不管用――” 他梗着脖子只管往下说,胡宗南一眼瞧见江大帅正兀立门口背着手静听,慌得急忙摆手,立起身来趋前一步,敬军礼,道:“委员长!您几时来的?我们只顾说话,竟没有瞧见您……” 第468章 跋扈 华得鹏也吓了一跳,忙转过身来行军礼,薛岳和徐元东也直挺挺敬军礼,请江大帅进内。 江大帅略一点头,脚下踩着马靴橐橐从容而入,本来议论风生的指挥部变得鸦雀无声,走来走去的通讯员和参谋以及文员们也都停下动作立正,一声咳痰不闻。 华得鹏突然一阵紧张,感受到咫尺“天颜”和“天威”不测的双重压迫。这和第一次在洞庭湖兵舰上面见江大帅不一样,那时候他无拘无束。自中进第八师,虽然也见过几次,但都是随和的场合,略问几句话便走了,哪像现在这种氛围。华得鹏也不是胆子小的人,只是现在这种气氛,让空气都变得凝重压抑,他也觉得很不自在。 “老鹏,你说得很有意思,怎么就哑了?”江大帅一边坐了,笑道,“我又不是老虎,还能吃了你?” 一句话说得胡宗南,徐元东和薛岳三个人都笑了,司令部的气氛顿时缓和下来。 华得鹏暗透一口气,这个江大帅还是洞庭湖上兵舰上的江大帅,还是蹲着在墙根看他刷标语的江大帅,都是自己神经过敏了!江大帅还是如此爽明豁达,亦庄亦谐如谈家常。 华得鹏顿时轻松下来,因笑着回道:“湘西作战,最感困难的,就是运粮的运输问题。我仔细打听了,由津市到常德一路,尽是稻田,所走的就是弯弯曲曲窄狭的田埂,再无大路可循。如果奔袭常德,从津市把蒸好的馍馍烙饼这种干粮运到前方,至少得两天的工夫,在湘西这种炎热湿重的天气,赶到了目的地,食粮都已发酵,馊的不堪入口了。” 众人听了,沉默不语,他们都没有想不到这种地方。 江大帅是越看华得鹏也喜欢,他是脚踏实地做事的人!带兵打仗可不能只看地图,这种情况,地图上就没有。如果只是对着地图研究进兵常德,就要吃大亏了。 江大帅说道:“这是个问题,军需补给是重中之重。所以这次去常德,我是觉得还是能不战则不战。胡瑛和周则范部好歹也是响应孙中山先生护法号召起兵的,我们去打他们,那不是给军阀当枪使了吗?这种事,我是做不来的。我们也是革命队伍,有些事情,我们是不能做的。” 江大帅说着便摇头,仿佛含着一枚苦橄榄品嚼,良久,又叹息一声。 胡宗南忙安慰道:“委员长不愿与他们兵戎相见,我们理解。这事我也略思考过一二,也不是不可以操作,湘西护法军总司令张溶川在闻讯我军来时已经从常德撤走,看来他也不想大,留守常德的不过胡瑛和周则范部。现在北军基本上都已经停战,虽然还没有宣布和谈,可我们是不是可以先他们秘密谈着。” “可怕之处正在于此!”薛岳沉吟道,“湘西护法军司令多如牛毛,不过都是几百人的队伍,占据一个山头,这些人其实很多之前身份就是土匪,这些人本来就和官方不对眼,造反最起劲。自古以来,这些人就是湘西一大毒瘤,和他们谈判,唉……老百姓会怎么看我们?今后在湘西,我们如何立足?” 薛岳平日不大说话,今日却说得有点收不住口。 江大帅静静听着,一声不吱,只目光幽幽地看着门口。 徐元东虽然年轻,但是却深沉练达,只谨守“万言万当,不如一默”箴言。他并非不同意薛岳的见解,湘西的弊端实情远远超出他这点皮毛之见,但他却有点不明白薛岳的用意。 胡宗南道:“伯陵,你是想对这些‘土匪’狠狠剿?” 徐元东说道:“这些事情说得有点远来,还是研究一下怎么进驻常德吧。(.好看的小说)” 江大帅脸上毫无表情,此刻已经拿定主意,因抚膝长叹一声,冷冰冰说道:“在正面战场,湘西确实没有我们敌手。记住,这只是正面战场。所以,我们进常德,应该不会有什么阻挠,不过进了常德,我们在湘西的政令能否传达湘西各县,这可说不定了。”他干咳一声,脸色已渐缓和,微笑着继续说:“对这些人是剿还是抚,我们进常德之后再说。” 江大帅此时心里想的确是躲在背后的一只模糊不清的鬼影,也不知道毛人凤查得怎么样了。 常德北门。已经聚集了一起袍褂整齐的人物。 从拂晓开始,日头渐渐升起,不断的车轿过来。常德成里的闲汉们抄着手远远儿的看着。 江大帅到达常德,那时胡瑛等部已主动退至辰州。常德城里人们顿时所有心思全部烟消云散。 今儿江大帅地第八师进城。常德上下早就装点起来。还扎了满清时代的接官亭和牌坊。准备了酒宴鼓吹。 有点洋派地都穿上了西装革履,戴着黑呢礼帽。顶着火辣辣的太阳在那里等候。看热闹地百姓围了一层又一层。 常德城里的大户都把自家护院的民壮拉出来,密密麻麻地守在外围维持秩序。这些民壮扛起杂七杂八地洋枪。本来倒是有个威武样子。可惜等地时间久了。一个个又开始东倒西歪。吐痰地吐痰。偷偷吞泡儿地吞泡儿。再不成个队形。 城门面恭候江大帅地。除了常德城里地。周边湘西各大寨都派来了代表。这些地主和寨主。还有从凤凰和沅陵搭船过来地。 护法军已经退过沅陵以南,退到辰州地界。 常德县知事熊芹龄站在那里愁眉苦脸地不住擦汗。 “老熊,这趟差,你垫了多少腰包儿?”一个富商等得烦了,干脆拿身边好友打趣。 熊芹龄唉声叹气,比了一个巴掌:“彩画,雇从,各种供应,二千大洋已经打不住了……我在常德当这个知事,南北军阀来来去去,我这迎来送往,不知道赔了多少!我往北京塞银子,给汉口曹三塞银子,现在全指望这一年做完,调个太平地儿,少办差……可是当初当面答应我的曹三儿现在一拍屁股走了,也不知会我一声,这指望就落一场空!要不是家里现在全指着我吃饭,谁还干这个!” 富商摸出鼻烟吸了两下:“塞银子啊!破着再拉点债,找准路子递上去。南北军阀都是一个路子,来的这帮家伙,我瞧着和其他几路‘匪兵’也差不多,得了常德这么个大地方,还不等着人送?听我的没错儿…………老哥!送足了,我包你平平安安。” 熊芹龄可没他那么乐观,苦笑道:“常德城三多,婊子多,乌龟多,大头兵儿多……再来这么一帮大头兵,三万多人啊!常德才十万人口,狼多肉少哇!就算我舍得本钱送,架得住他们亲自来捞?老洪,倒是你,你在津市的发电厂,可是湘西第一发电厂,你在常德,也是第一巨富,小心被他们盯上!” 老洪打了一个喷嚏,低声骂了句脏话:“他妈地,他敢!也不打听一下爷是什么人!” 老洪有胆子说这个话。熊芹龄可没胆子附和。一个小老婆就有四个,加上儿女七八个。靠着他吃饭的亲戚也有几十号。丢了差使就得瞪眼挨饿,不管谁驻常德,他都不敢得罪,现在他正满脑门子想着怎么巴结上江大帅呢。将来如何,管你们和江大帅之间闹成什么样呢。听着老洪越说越肆无忌惮。熊芹龄只有不住擦汗苦笑,一边儿向东面翘首而望,这江大帅怎么还不来? 他目光才转过去,就听见城头上地人大声喊:“江大帅的部队来了!” 喊声一出,顿时在人群当中起了浪头,常德本地的官儿和绅商们急步上前,杂乱的队伍也自发按等级站好。老洪再步情愿,也只能站在头里,没法子。 这里接官亭的鞭炮还没点上。外面百姓们自己准备的鞭炮就响起来了。 江大帅曾经在上海虹口道场的故事也传到来常德,常德也有日本人,而且还非常蛮横,常德人对日本人可是恨之入骨,现在来了这么一位不怕日本人的,老百姓还真有些期盼。 人群朝前涌动。挤得维持秩序的民壮们跌跌撞撞。 “恭迎湘西镇守使大人!” 江大帅坐在马上,居高临下。不动声色的打量,这些人眼光都躲躲闪闪,既有对北洋派来一个接一个镇守使地无奈,又不得不挤出巴结讨好的笑容。也许这就是常德人们的无奈了吧…… 江大帅摸着下巴只是不说话儿,气氛就这样尴尬着。 熊芹龄笑道:“江大帅,小人已经准备了接风地酒宴,还望镇守使大人垂降。” 江大帅微笑,朝熊芹龄等迎接的人拱拱手:“诸位,小弟还有三万兄弟在城外风餐露宿,我一个人在城里大吃大喝,不好吧?所以,这酒宴,不领也罢。我现在就要入城,要处理的军务还有很多,就不打扰了!” 场中诸人都是一怔,这江大帅真是个别个,这当地官员绅商宴请上官一向是约定俗成地规矩,虽然是上官,但是一定也要给了这个面子。没想到江大帅却开口拒绝! 常德地方官儿们一个个都涨红了脸,他们也都打听过了这次来驻常德的江大帅的消息。当然也听说了他这个江疯子地名声。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第469章 鬼子旗在飘扬 马蹄得得,江大帅车马队伍,浩浩荡荡的在开进常德城。座落在沅江边上的常德县县城,是一座不等边三角形的城池。人口近10万,街道近10里。 江大帅坐在马上,极目四望,灰色的城墙,古旧的庙宇,旧式门面的商店,各式各样的手工作坊,用石板铺成的大街小巷,还有耸立在古城天空的教堂钟楼。商旅往来,店铺众多,构成了湘西第一大码头的繁华表象。 许多商店门前挂着日本国旗,街头上并张贴着日本兵舰保境安民的布告。 这江大帅惊奇极了。这里既没有割让给日本,也没有被日军占领,又不是日本租界,怎么有这种景象呢? 江大帅收回目光,回头看和他错开一个马身的常德县知事熊芹龄,他是不得不伺候着这个顶头上司。 “这是怎么回事?常德什么时候变成日本租借了?” 熊芹龄苦笑一声:“大帅,这个您就不要管了吧。这些商家,他们爱挂什么旗子,咱们也管不着是不是?这些商家,都是奉公守法的良民,只有他们按时缴税,您大可以平平安安的镇守常德就是了。” 只要牵扯到洋人,那就不是好惹的事。熊芹龄只求平安,管这些商家挂什么旗子。 江大帅冷笑笑:“好,老哥既然藏着掖着,我也不多问。反正我是湘西镇守使,这里可没有租界,是我的地盘,这些挂日本狗皮膏药旗的商家,老子全部查封了!” 这就是赤果果的威胁了,熊芹龄想甩袖子翻脸。但是又没这个胆量。毕竟江大帅现在是他顶头上司啊!这个江大帅,果然是敢在上海虹口道场撒野的疯子! 洋鬼子的旗子能吓到很多人,偏偏吓不到这个疯子! 熊芹龄长叹一声,终于源源本本的将事情道来。 民国初期,政局动荡,各路军阀为争夺地盘,相互残杀。常德地处南北要地,兼以盛产粮棉,足资军需民用,屡为南北军阀混战之地。几乎是你未退我登场,这派军阀还未开拨,另派军阀又接踵而至。经常出现炮声隆隆、枪声不断,城门紧关、街头戒严,谣言四起、行人狂奔的景象。战乱使常德“富者室如悬罄,贫者地无立锥;阛阁凋零,商贾因之失业;田园寥落,农民几至辍耕”。人民“如水益深,如火益热”。 自袁世凯称帝,蔡锷举起护国大旗,常德就一直处在战争漩涡之中。先是马继增奉袁世凯之命为一路军司令。率部由南昌经常德县入湘西同护****作战。所过之处,掳船拉夫,派款征粮。后来马部撤出湘西又路过常德,军纪更糟。一路上奸淫掳掠,无所不为。 护国战争结束,常德并没有回复和平。因为不久之后,护法战争又爆发了。孙中山在广州宣布“护法”。湘西正、副镇守使田应诏、周则范在沅陵起义,响应“护法”。分别委任为湘西护法军第二、三路军总司令。田有人枪4000,周有人枪3000多。田、周率部与陈复初部展开激战,攻占常德。 今年春,北军由临澧进攻常德,田、周退守鳌山,陈复初又率部进驻常德城。不过滇军入湘西,驰援田、周回攻常德,陈复初率残部退往安乡、南县一带。 直到现在,江大帅率领三万余人大举入湘西,南军全部撤出常德。 这一时期,南北军阀交哄争夺,县城商民饱受溃兵骚扰之苦。北军胜了南军溃退时要大肆劫掠;南军打胜了,北军溃退时,也是把商家抢劫一空;等到南北军都退完了,游勇散卒和土匪趁火打劫,许多商民被抢得倾家荡产,无法生存,甚至逼上死路。 “商家为避免溃兵抢掠,无法可想,所以要求日本兵舰保护。因为常德一带是南北军交哄的要冲。北军胜了,南军溃退时要大肆劫掠,南军打胜,北军溃退时,也是把商家抢劫一空,等到南北军都退完了,游勇散卒和土匪又来趁火打劫。商民无法苟存,不得已而出此下策。” 看着熊芹龄一脸苦相。恨不得变只鸵鸟一般不想搭理这些烦心的事儿。江大帅的火儿就不打一处的往外冒。到了最后终于平了平气儿,冷冷道:“熊老爷。托庇外人,你不觉得是最可耻的事吗?” 熊芹龄瞪大了眼睛,似乎觉得自己听到的是最不可思议的事情一般:“可耻?兵荒马乱的,大家都没有活路了,还谈什么可耻?不挂东洋人旗子的,早破产了……” 江大帅的眼神越来越冷,看起来火似乎都要窜脑门了。(.)熊芹龄咽了一口吐沫。不安地收住了声音。 江大帅最后也只是无奈的笑笑,如果这些官吏能指望得上。自己这么处心积虑的又为了什么? 江大帅压住了火儿,勉强笑了一下,又问:“这东洋人的狗皮膏药旗在常德真有这么大的能力,罩得住常德这些商家?” 熊芹龄耸耸肩膀,看来久跟洋鬼子打交道,也学会了他们一点儿习惯:“大帅有没有注意城外码头兵舰?” “看到了,是小鬼子的兵舰。”江大帅沉声道。 “洋鬼子在常德可是开了不少洋行,现在常德这么乱,自然要派兵舰守护。西洋鬼子在欧罗巴自己打自己打得不可开交,没空管,所以都是日本人管。”熊芹龄来了精神,比手画脚的道:“常德城里日本人开的洋行最多,其次就是英国、美国、德国等国家,总共19家洋行。外国货物充斥常德市场,如大高山巷口强不息钟表店对面的富强公司,充满货柜的尽为日货;城门显眼的地方,大胡子仁丹广告、哈德门香烟广告,触目皆是。耸立在德山河岸外商所有的亚细亚、美孚大洋油罐,很远都可以看到。他们不仅在常德倾销车糖、煤油、汽油、柴油、润滑油、颜料、肥田粉、香烟、绸布等产品,还经过常德港口将这些商品运往湘西及川、黔等地倾销。同时还廉价大量收购常德及周边地区的桐油、生漆、皮革、猪鬃、肠衣、水银、棉花、莲子、稻谷、干鱼、药材、茶叶、雄黄、五倍子等。这些进出口货物都是由沅水流域的几万船户运进运出,将大量的农副产品驶运到常德,然后转运长沙或武汉再运往国外。” “常德华商就没有与之抗衡?”江大帅问出,自己都笑了,看看满街挂的日本旗子,这个问题问得有点蠢。 熊芹龄说道:“怎么没有?斗不过啊!” 江大帅笑了笑,没有说话。 熊芹龄看到江大帅一脸不相信,赶紧说:“常德商绅为了调节本地帮派、行业之间的互相倾轧,力图发展本地民族工商业以抵制洋货的倾销,成立了常德商务总会。不过还是争不过洋鬼子。” “为什么?”江大帅问。 “税重!”熊芹龄又补充一句:“洋鬼子是不向我们缴税的。” 熊芹龄看着江大帅询问的目光,说:“这几年,常德战乱四起,军费严重不足,不管是谁在常德当家,为了维护庞大的战争开支,首先要加重田赋。田赋有地丁、租课两项。辛亥年全县地丁征收总额为51178两库平银。民国3年,政fu把地方附加并作正税,另准地方开征附加。正税有厘金、盐税、牙税、当税、屠宰税等30多个名目。税率由值百抽二、三逐步加重到值百抽五、六,个别项目甚至加重到值百抽十。盐税采取过卡抽税的办法,外盐运入境内,少的抽二、三次税,多的抽五、六次税,运盐越远,盐税越重,以致盐价猛涨,出现石米斤盐的异常现象。县署除加重旧税,开征新税外,还附加收取名目繁多的杂捐杂税。常德县开征的杂捐杂税有契捐、房捐、船捐、换户捐、戏剧捐、功德捐、公安取缔捐、游宴捐、堂条附加捐、卷烟吸户公益捐、自卫捐、壮丁捐、乡保甲办公费、身份证费,未种鸦片的要交懒惰税,添人进口要交人头费,死了人要交道关税、落地税等等。真是有名皆捐,无物不税。” 江大帅听完忍不住感慨道:“自古未闻粪有税,而今只剩屁无捐。” “如此沉重的捐税,弄得老百姓苦不堪言。”熊芹龄点点头:“特别是盘踞县城的各路军阀,巧立名目,滥发纸币,加重厘金,派捐派款,使各种税收成倍增加。如今与民国元年比,烟酒税增加3倍,印花税增加6倍,田赋增加7倍。南北军在常德城头变幻大王旗,各路军头为了谋取钱财,横征暴敛,肆意搜刮。田赋税已经征到十一年后了;厘金加了又加,新征税种加了又加。还采取强制手段,派枪兵上门逼迫商民筹响捐款。街头巷尾士兵川流不息,处处可闻逼捐声。有的店主因缴不出捐款,而弃店逃走;有的店主忍痛将妻室儿女的金银手饰统统拿出来,抵交派款;有的店主拍卖货物或变卖房屋良田,如数按期交款。在军阀的强逼之下,不少巨商富户关门歇业。全县被其刮走的钱财近80万银元之多,导致市场萧条,百业凋零,工人失业,民不聊生。” 说道这里,熊芹龄又补一句:“不挂东洋旗,真的没法活了。” 江大帅沉默了。 湘西还真是一团糟! 熊芹龄只是陪着苦笑。 前面就是湘西镇守使府。 江大帅下马,看了一眼苦笑的熊芹龄。 “这边的华商确实很苦,不过我来了,不会让这种糟糕的情况继续下去。”江大帅又问道:“说说这边民族实业的情况吧。” 江大帅往府里走去,熊芹龄跟在他身后:“这几年,洋鬼子在欧罗巴内讧,有点顾不上我们这里,民族实业开办了不少。常德全县有织布、针织、制线、制伞、制革、皮箱、碾米、电光布、卫生巾、发电、冷作加工、造船等手工业工厂和企业公司40余家。特别是纺织业,县城就有织布机户500余家,织机1100台。同时,商业更趋兴旺,常德城仅经营药材、山货等土特产牙行达300家之多,并且出现一些商贸大户。如经营土白布发家的商家李亨泰、蒋万兴等都拥有数十万银元的资金,还有号称湘西棉纱大王的戴荣庆纱号,积累百万资财的谦记绸布号等。去年胡鼎珊、罗北鼎等人集银11万两,在县城大河街太古码头创办朗朗电灯公司,供商家营业照明,使常德始有电厂,县城始有电灯。随后,胡基华开办胡元泰机器厂,使县城始有生产机器的工厂。不过这些不算什么,常德首富是洪顺祥。他给龚树堂投资5万元,购置2台蒸汽引擎发电机组,总容量20千瓦,在津市创办境内第一家发电厂。常德用电,都是那边供的。” “还是个托拉斯!”江大帅咋舌道。在江大帅印象中,电力公司就是暴利托拉斯。这本来是他想发展的产业之一,想不到已经有人捷足先登了。他又问:“这个洪顺祥旗下还有什么实业?” 熊芹龄摇摇头:“没有了。他是湘西最大的地主。” 江大帅愕然。 了解了这么多,感觉常德这潭水还真他妈深。满城的东洋鬼子膏药旗,兵祸乱民的湘西,还有背后捣乱的那些鬼……这一团乱麻,问题越来越多了。 想起满城飘扬的东洋鬼子膏药旗,江大帅就恨得牙痒痒! 第470章 鬼子来了 天刚刚擦黑,常德城里各个店铺早就上了门板,街上一片昏暗,连臭豆腐、烧饼、馄饨、豆腐脑这些卖小吃的也没有,只有远处几家鲜果铺子稀稀落落点着几盏煤油灯,鬼火似的在风中摇曳,十分凄凉。 尽管江大帅的第八师主力都驻扎在城外,安民的告示和标语,满城贴得是,可是城里的市民已经是惊弓之鸟,并不怎么信任这支新来的军队,每一家商户门口挂着的东洋膏药旗就是证明! 马素贞走出湘西镇守使督署,她背后主殿一侧的一栋小楼上灯光明亮,可以看到窗户上身影重重。 门上的警卫看到马素贞,迎了过来。 马素贞吩咐大家仔细着,正要去下一处查岗去,便听到远处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穿着黑色学生裙,蓝色旗袍半短袖制服的女子满脸污垢,慌乱地撒着大脚片子,几步便窜上了镇守使督署的大门洞里,拉着马素贞,喘吁吁说道:“姐姐,救救我!后头有日本兵追我……”她抚胸叩首,又是叽哩咕噜一阵湖南湘西地方的方言。 湖南话是出了名的快,而且和粤语差不多的难懂,马素贞一句话也没有听懂。 “八嘎!站住!” 众人正发怔间,却听远处有十几个男人吆喝着追过来,都说是日语,大家也一样听不懂。[.超多好看小说]不过大家知道听懂了“八嘎”,知道是日本人。 知道追上来的是日本人,虽然不知道是为什么事,但是马素贞首先想到的是护住身后女学生。 此刻追赶那女学生的十几个日本人全是和服,腰间一把武士刀,脚下踩着木笈,赶到镇守使督署门口,抽出明晃晃的武士刀,指着那女学生用日语叫骂,要冲过来捉拿。 马素贞看时,都是日本浪人。真是不管是中国那个角落,都有这些日本浪人的身影。 “好大的胆子,镇守使督署门口也敢这样撒野,真以为常德城挂满你们东洋膏药旗,就没有人敢治你们这些日本鬼子了么?”马素贞一声叱喝。 她一来就看到满城日本膏药旗,也听说常德的日本浪人和上海的日本浪人一个德行,日日生事。想不到,这些日本浪人竟然是如此大胆,竟闹到常德政fu的大门口,这比起上海滩的日本浪人还有肆无忌惮,不禁怒道: “这是湘西镇守使督署,你们该懂得法度!这里不是你们小日本的租界!你们擅自在常德城悬挂你们的膏药旗,大帅没准儿还要降罪呢,你们竟敢如此!” 一个日本浪人提着刀过来,一脸横肉纹丝不动,凶狠地瞪了马素贞一眼,说道:“我叫山下俊!那个女的是我们大日本帝国的通缉犯!她和她的母亲窃取了我们大日本帝国的很多商业机密,好不容易被我们抓获,但是她却跑了。今天,我们在常德日本桥民居留会会长高桥新二阁下在一家饭铺发现了她,命令我来捉拿,你为什么要庇护她?” “我不管你什么高桥什么低桥的!”马素贞不耐烦地说道,“我只晓得这里是常德镇守使督署!常德是中国人的地盘,你们这些小东洋闹到这里来,就有罪!何况这女子告你们杀人,事体不明――来人!” 马素贞学着平时江大帅那样将手一挥,威风凛凛地大声喝道:“一个也不要放走了!” 山下俊格格狞笑一声,说道:“这位女长官看来要缉拿凶手?那个支那狗子饭铺老板,放走了这个大日本帝国的通缉犯,是我杀掉了他!不知女长官怎样处置?” “拿下!”马素贞俏脸绷紧,大叫一声:“一个也别放跑!” “是!”门洞里的警卫们早就听得不耐烦,听到这一声儿,一拥而出,就要动手捉人。 山下俊毫不畏惧,也不言语,一步抢上去,老鹰捉小鸡似的向看起来“娇媚”的马素贞扑去。 马素贞不躲也不反击,竟然让这个日本鬼子用刀架着脖子。 山下俊狞笑道:“花姑娘滴,赶快叫这群猪猡退回去,不然我一刀宰了你的!” 马素贞面不改色,一托手,小日本鬼子的刀掉在地上,还没等小日本鬼子反应过来,又一肘,小日本鬼子就趴在地上爬不起来。这一连串的动作快如迅雷,大家都没有反应过来,这个刚刚架着刀威胁马素贞的小日本鬼子已经失去战斗力了。 马素贞好整以遐的叫道:“给我拿活口……” 话音未落,众人立时大哗。镇守使督署门口几十个警卫叫骂着扑过来,有的堵路,有的报信,余下的便来拿人。这十来个小鬼子虽悍勇过人,终究逞强逞错了地方,眨眼之间,都被寒鸭儿凫水般捆了个结实。 镇守使督署里,胡宗南正在和薛岳、徐元东商议常德周边防务的事,早就听到门口的吵闹声,原不想理会,但是看到马素贞捆进来的是一串日本人,也都停下议论,跑去问马素贞怎么回事。 马素贞把事情和大家说了。 “撮尔东洋跳梁小丑,敢在常德如此张狂,这还了得?”胡宗南骂道。 薛岳问道:“那个‘通缉犯’是怎么回事?” 马素贞说道:“那个女学生不是寻常人。她叫丁灵灵,她说她和文君在上海很熟。她在上海就入的党。因为她是常德人,所以她也是党内派来常德的先遣人员。她在常德到是做了不少工作,还得到她母亲的支持,她母亲叫蒋胜眉,在常德也是个名人,是鉴湖女侠一样的女革命家。她们母女最近的活动威胁到了日本人,才惹出这档子事儿。” “能惹到日本人都是大事,赶紧把这事报告给委员长。”胡宗南站起身来,掏出表看了看,“刚过十点,委员长应该还没有睡,还来得及,事关重大,得请委员长钦定!” 马素贞撇了一下嘴角,她本来就是要去报告江大帅,还不是他们拦在这里问东问西。 一群人往镇守使督署后院走去。 在江大帅书房里,桌子上、几案下、大柜顶上的各种文书堆得像一座一座的小丘。 近十年,有关常德一切军政民事的资料,熊芹龄全部给江大帅般了过来。 江大帅就泡在这一堆资料里面,吃力的看着这些文言文写的各种资料。 见马素贞等人进来,把手里拿的常德县志放在桌上,笑道:“什么事情,你们竟然都来了……常德布防已经做好了吗?” 第471章 走出阴影的一只鬼 见江大帅这样问,胡宗南先将方才与薛岳、徐元东商议的布防方法,在摊开地图前面一一说明,这才缓缓奏道:“我们夤夜惊动委员长,倒不为这些事。[]为的是一件牵扯日本人的案子,来请委员长裁决!”便将方才镇守使督署门口的事,详说了。 “贞贞,你做得对。”江大帅一直紧蹙眉头听着,道:“这件事我想着应分两层儿来瞧:一层是东洋鬼子旗已经在常德挂得满城都是,我们眼下无力管到这些东洋鬼子的事,又不能和那些本来就受尽兵祸之苦的商家翻脸。东洋鬼子的兵舰就停在常德城外的码头上,这两件事,本来都是侵犯中国主权的大事,这些事情在一起,我正在想怎么治这些日本人。可是对日本人,我又暂时不想招惹。因为我们在常德确实还有许多事情需要做。二层是他们这几个日本浪人竟然敢在常德杀人,这就得治罪。杀人抵命!我们若是对东洋鬼子退让了,他们就会越发上头上脸,往后还不知闹成什么样子!” 江大帅本来不想惹日本人,奈何日本人总是撞上门来!这就不要怪他心狠手辣了! 胡宗南赔笑道:“委员长说得极是。不过我们刚刚来常德,敌人环视,不宜再与日本人开战端。日本人的兵舰就在城外,而且,日本驻华第三舰队自从去年南北开战,就一直在长江流域游弋,随时可以开进洞庭湖。前些日子南北那些军阀进常德,没有一个军阀敢开罪日本人,看看满城挂的那些旗子就知道。委员长刚刚也说,对这些日本人,暂时不能招惹。我们刚刚到常德,本来在常德还立足未稳,或明或暗的敌人很多,再得罪日本人,后果不堪设想。我们其实都知道日本人是什么德行,他们是巴不得我们越乱越好,他们就是想故意惹我们作出激烈反应,他们才能闹出更大的风波,而从常德获取更大的利益。所以,我们绝不能让日本人如愿以偿!我想着,既不能开罪,何妨就做个人情,把那个女学生交还他,杀人之罪暂不追究,他就没了借口……勾践卧薪尝胆,忍辱负重……” “哼!”徐元东听了这话,心里很不以为然,但胡宗南毕竟是第一旅旅长兼副师长,他又不好怎样。涨红了脸冷笑一声道:“东洋鬼子现在是在侵犯我们中国的主权!是站在我们头上撒尿呢!是在给刚刚到常德的我们下马威呢!我们还忍,这就是‘丧权辱国’了!常德城外不过一艘东洋兵舰,我们又不是打不过他!是眼下分不开身整治!就是他东洋鬼子的驻华第三舰队全部开进洞庭湖,我也保证把他们全部击沉喂****(笔者按:湖南这边过去把江豚叫****,听老人说,洞庭湖的****最喜欢成群结队跟在船后面嘻嘻,有时候游到船地下顶得船底碰碰做响,成百上前的****跟着船后面嘻嘻,想到那场面,看起来一定非常壮观。当然,现在是看不到了)。你竟然说出这样疲软的话,实在不成体统!是不是还想和东洋鬼子签订一个不平等条约?东洋鬼子,我们在上海滩虹口道场早就得罪了,现在没什么好说的,不过是拼个你死我活!” 薛岳因为比两位资格要小,在江大帅眼前一向是打顺风旗的,便道:“现在常德局势实在太复杂来,处理日本人这件事得不柔不刚,恰到火候才行。即不能让老百姓仍为我们‘丧权辱国’,也不能给日本人可趁之机。日本人闹事,无非就是想到常德捞去更多的利益,既然这样,我想着,不如借这件案子会见日本桥民居留会会长高桥新二,他有什么条件,我们都先答应,稳住他。至于要不要执行这些条件,咱们以后再说。就是签订一个秘密协定也不算什么,只要咱们在常德站稳脚跟,一纸协议,撕毁就是。现在重要的是,用一纸协议,换取将几个日本杀人犯明正典刑,以赢取常德百姓之心!” “那个女学生呢?”胡宗南冷冰冰问道,“会见高桥新二的时,他如果提出:‘你们可以处置你们的杀人犯,我们也索要大日本帝国的通缉犯’怎么办?” 薛岳说道:“连夜悄悄放走她,这叫死无对证!这么大个中国,他们到哪儿去寻?” “越扯越没边了!”江大帅寒着一张脸说道。 江大帅脸色很少这么严峻,薛岳和胡宗南心里不免变得忐忑。 “丁灵灵是我党的人,她那里也不要去,就在常德,我倒要看东洋鬼子敢把她怎么样?”江大帅咬牙切齿说:“我一点也不想和东洋鬼子签订什么秘密协议!常德应该施行《武器管理条例》,小鬼子进城,给我仔细盘查,不许带任何武器进城。东洋鬼子居心叵测,我现在没时间和他们周旋,这次东洋鬼子蹦出来了,我揪着就不会放手,东洋鬼子有什么对付我的企图,尽管放马过来吧!我正想怎么把背后的鬼一网打尽!” 这就是江大帅的疯狂! 但是不得不承认,胡宗南,薛岳和徐元东听得热血沸腾! 确实,如果和日本人妥协,那就不是江大帅了! 马素贞沉吟良久,说道:“丁灵灵好像发现一些东洋人的机密,看东洋人紧张的样子,应该是很重要的情报,为了这个情报,她母亲都落在东洋人手里……” 这时,一名警卫员站在门口:“报告,有本地日本居留民会会长高桥新二和日本舰长要来见委员长!” 胡宗南和薛岳、徐元东交换着眼神,来得真快!这才多大一会儿功夫啊? 江大帅阴笑了一下,说:“让他们进来。” 他阴沉着脸,望着外头,眼看着高桥新二和日本舰长进来,劈头盖脸的问道:“两位,你们晓得这是什么地方?这里可不是日本租界!你们日本人竟然在常德杀人!你们是侵犯中国主权!” 高桥新二忙道:“这是误会!你逮捕的是日本军人,他是在执行军务!被杀和被追杀的人,是大日本帝国的通缉犯!他们在通缉要犯时与贵军发生了冲突,我在这里表示令人遗憾。” 江大帅格格一笑,说道:“呵!你们日本军人通缉要犯通缉到了中国!你们还真够横的啊!你大概还在想,日本所有在华桥民都有领事裁判权,更不要说日本军人,我们民国法律根本不能管束你们吧!或许,你还想我一个支那人,是你们日本手下的败将?一个战败国,有什么主权可言,是不是?” 高桥新二被问得一怔,忙道:“不,不,不,我们大日本帝国的人都是非常尊重民国的主权!我们来镇守使督署,只是想要和解此事!” “和解?”江大帅脸上毫无表情的问,“那么,你看怎么个和解之法呢?” 第472章 撒野 高桥新二格格一笑,说:“我们的意思,先要把我们的通缉犯交出来,释放了我们的士兵,而后再谈别的。” 江大帅阴笑着下了公座,绕着赖塔,靴声橐橐兜了一圈,又哼了一声方道:“你这是根据什么说的?” 那位舰长就从腰里掏出一本很厚的小册子,看着翻了一翻,贸然地说:“按照第二百二十二条和第二百五十条处置条例!” 江大帅斜着眼睛问高桥道:“他那是本什么破书?” “大帅,”高桥新二忙又笑道,“这是我大日本帝国的日本刑法。” 江大帅含意不明地又哼了一声。这平日听来毫不出奇的一哼,竟使两个日本鬼子也打了个寒颤,高桥新二看见江大帅撸袖子走过来,神色不对,赶紧问喊了声:“大帅,这是什么意思?”,还要往下说,却被江大帅冷冰冰截断了,说:“你告诉他,我要抽他十个嘴巴!” 高桥新二有点懵了,不明所以的问:“为什么?” 江大帅一晒说道:“在我中华民国湘西镇守使督署府里,他用你们的日本国法律来审判我国之国民,不止是侮辱中华民国,还是侮辱我江山!我当然要用耳刮子教训教训他!” 那舰长把那小册子收起来,眼中凶光一闪而逝,问道:“那照你说,是怎么办理呢?” 江大帅斩钉截铁的说:“我有我们中国的法律。[]” 高桥新二追问道:“你们的法律怎样办?” 整天研究阴谋诡计的江大帅那里知道民国法律?不过不知道也不能被小鬼子问住,江大帅信口开河道:“我们的法律是:杀人者偿命!你们的士兵在常德城里杀了人,那就要拿命来偿!这就是按照我们的法律的办法。” “江大帅,”高桥新二不住眨着眼睛,愤愤然地说道,“你是存心不打算就地和解了?” 江大帅朗声笑道:“不和你们和解,你又能拿我怎么样?” 两个日本鬼子总算领教这个江疯子的蛮横,果真是如上海传过来的资料显示的一样! 高桥新二眉棱骨抽搐着,冷冰冰道:“那我们没有别的办法,我们只有打电报报告我们天皇,直接向你们段总理办交涉去。” “嗯!”江大帅听了,抬头看看两个日本鬼子,突然笑道:“哈哈哈哈……你快去吧,快去和段总理办交涉,叫他来惩处我!我江某人只知‘国法有国法,家有家规’,不只知什么段总理。此外什么也不怕!” 高桥新二脸板得一丝儿笑容没有,转脸问江大帅道:“这会引起兵端!” 江大帅大笑道:“几个在常德杀人的日本人死定了!我要公开审判!你说起兵端,好呀,来吧!――告诉你,本大爷三万大军在常德,正愁无用武之地呢!” 高桥新二没有料到江大帅会说出这些话,顿时气得脸色苍白。他很想甩袖子就走人,可是想想还有几个日本捏在他们手里呢! 高桥新二被他这话噎得一怔,按着心头怒火冷笑道:“还有没有什么别的了结办法?” 那个舰长也咽了一口唾沫,声音有点颤抖说:“刚才的谈话误会太多了,我们再商量商量吧!” 他想起刚刚进城时看到第八师架在城门口的大炮,都锁定着他的兵舰。这个疯子,也许真干得出来! 江大帅纵声大笑,说:“你这个人不明白事理!现在人在我的手里,当然是我想怎么办,就怎么办! 话音刚落,只听“啪”的一声,高桥新二终于按耐不住,拍案而起,手指着江大帅问道:“不明白事理的是你!你只知道我们的兵在你手里,你怎么不说说你也有人在我们手里,这又应当怎么办呢?” 那个舰长想到抓的老女人,目光陡地一闪,嗓音立时变得喑哑阴沉:“江大帅,你说该怎么办?” 此时江大帅方想起他们还抓了丁灵灵的母亲,心里暗吃一惊,略一沉思,昂首说道:“你们是想威胁我?” “是又怎么样?”高桥新二也耍起横来! “好吧!”江大帅盯着高桥新二,目光亮得有点叫高桥新二不敢正视,“交换人质吧!” 高桥新二和那个日军舰长走出镇守使督署。 那个日军舰长就说道:“阁下,为什么答应交换人质?” 高桥新二沉着脸说:“不这样,怎么从这个疯子手里救出那些蠢才!” 那个舰长略一踌躇,说:“可是那个女人知道我们很多机密!” 高桥新二甩手道:“无所谓了!现在我们的机密早就暴露了!因为那些蠢才,跑出了一个漏网之鱼,那个女人的女儿,已经在他们手里,他们该知道的也都知道了!” 那个舰长慌乱道:“那我们该怎么办?” 高桥新二面无表情的说:“让他们把货物转移!马上!” “哈咦!” “还有,我要去会见个朋友!你马上回去把事情办了!” …… 常德首富洪顺祥的府邸。 “那江山……可是回来了………” 白西装的年轻公子哥呆呆的坐在客房里面。捧着一个茶托出神。一副魂游太虚的模样儿。茶托上面空空的。那盏新茶还搁在桌子上面。他也没留意到。不时的还捧着空茶托到嘴边送一下。 客房里面的丫鬟们都偷眼看着玉树临风的表少爷,这可鼎鼎有名的唐家三少爷。长得真俊! 不过没一个人敢吭声。整个屋子安静的和坟墓一样。 这位唐家的三少爷,来常德舅舅洪顺祥家这快半个月了。这些丫鬟却没有一点看到这位玉树临风的少爷有松开眉头的时候! 这位三少爷。每天神不守舍。到底在想些什么? 丫鬟们早就被这个玉树临风的少爷迷住了,心下不约而同的。都在盘旋着这个疑问。 “去了一趟北京……竟然还是板不倒他!” 唐公子只是觉的心里的邪火烧得旺。 “但是来到湖南,我还不信搞不死你!?”唐公子心里暗暗发狠。 一个洪府的下人站在门口。瞧着唐公子发呆的样子。要进又不敢进。 也只有壮着胆子,咳嗽一声。 唐公子回过神,问道:“什么事情?” 那洪府下人啪的一个千打下去:“回的表少爷话。常德城里头面人物都来了,老爷请您过去。” 第473章 反江密会 夜晚,盛开的洋槐花在院子里散发着清爽的迷人的香气。 沁人心脾的洋槐树下,杨文君和丁灵灵坐下面石凳上说话。 “你先来常德,想不到吃了这么多苦!”杨文君温和地对丁灵灵笑着说,轻轻替她把一绺被风吹乱的头发理好了。 丁灵灵无所谓的笑了笑:“没什么。我觉得很开心。对了,你离开上海,和他说了没有?” “谁呀?” “沈家公子,你的未婚夫呀!” “还提他呢。”杨文君蹙起眉头,道,“离开上海的前一天,我在街上遇见了这个家伙,可把我气了一下子。我正走在公共租界戈登路,忽然迎面走来一个西装革履、头戴礼帽的男人,胳膊上还挎着一个烫着头发、涂着口红的女人。走近一看,这不是沈剑龙么?我看到已经堕落成这样的他,本来不想理。谁知,他却站住脚向我点头招呼说,‘呵,这不是杨小姐么?!’我只好向他们点点头。不想这家伙又接口说:‘杨小姐,听说您要去湘西闹革命啦?’……随后,他又掉头把那个女人拉到跟前来,阴阳怪气地向我介绍那个女人:‘这位是我的新未婚妻李梦露女士……这位就是我前未未婚妻杨……’我当时打断道:‘住口!沈剑龙!我想不到你竟是这样的无耻,这样的恶毒!……’话没说完,我扭头就走。跟这样的人,还有什么话可说?!” 丁灵灵听她说完,庄重地摇摆着头:“沈剑龙俊俏聪明,想不到现在是个贪图**,腐化堕落,而且思想变得越来越反动的花花公子,听说连他父亲也不满意这个放荡的儿子。在上海的时候,我常碰见他洋洋自得地带着一些不三不四的女人在街上走,我就不答理他。这个人堕落得很!” 杨文君紧接着说:“我和他现在已经分道扬镳,不管家里人怎么想,我绝不会嫁给他。……哼,我现在到了湘西,家里人也拿我没办法!” 她又豪爽地笑了。微风吹着她柔软的黑发,这时,她非常像一个调皮的男孩子。 “行啦,”丁灵灵说,“瞧你高兴的……我就没有你的烦恼,我母亲可是很开放的!从不逼我。” 说道母亲,丁灵灵的声音突然变得低沉了。 她忽然转过头去用手绢擦起泪来了。 “我母亲……她现在被日本鬼子抓去了!”她抬起头来,眼睛已经红了。她的心像被什么东西焚烧着,隐隐地痛起来。 一个清朗的声音忽然在他们身后响起:“我已经和日本人谈好条件,用那十几个日本俘虏换你母亲。” 丁灵灵慢慢抬起头来,凝视着来人的眼睛。在薄暗的微明的光线中,只见两只又黑又大的眼睛,正像火球一样闪动着灼热炙人的光焰。 江大帅微微一笑。 在常德首富洪顺祥大堂里面,满满当当的坐着常德有头有脸的绅商们。 在江大帅大军南下入常德时,南军占领常德的胡瑛、周则范带着千多乌合之众跟火烧了屁股似的飞快搭船去南面儿,一直跑到辰州在打住脚。[.超多好看小说] 江大帅三万大军,实在太可怕!湘西这边各路司令多如牛毛,几百个人,几十条枪,就是一个司令,这样的司令,来十个也不敢和江大帅正面撞上。 江大帅率领第八师三万大军入湘西,湘西各路人马,心里都是一个念头,能不和这个疯子打交道就不和他打交道。 胡瑛、周则范跑路的时候,常德城里能带走被他们带了一个精光干净,在常德城玩儿了一个卷堂大散。剩下的倒霉家伙,看打败北洋军王振亚占据常德的胡瑛、周则范这等人都躲江大帅跟躲瘟神似的,一个个心下就加倍惶惶不安了,谣言更是纷起。 江大帅手底可有一个满编师,三万人的大队伍,常德城里的居民才不过十万,养得起这么一支大军吗? 还有江大帅和东洋小鬼子那点破事儿,现在满天下的人都知道,江大帅和东洋小鬼子谁圆谁扁,关大家屁相干!常德城里变幻大王旗,同样关大家屁相干! 可是现在他们都是托辟在东洋鬼子旗下,才躲过这些兵祸,但是这个江疯子看起来就和东洋小鬼子不对眼,也不怕这些东洋小鬼子。这面鬼子旗,看来是罩不住大家饭碗了,那就可是大事儿! 常德来了带着三万天不怕,地不怕,鬼子也不怕的疯子大帅。 想起同样是北洋军的张敬尧在湖南做的那些事,大家都愁得上天无路,下地无门。常德不要再变成第二个长沙啊! 突然之间,常德首富洪顺祥突然来咨,说要请常德的大家伙儿来商议个怎么对江疯子的章程,虽然也不知道这位洪顺祥葫芦里面卖的什么药,可都和捞着救命稻草似的,飞也似的搭车乘轿赶过来了。 听说,这次安东唐家也派来代表过来! 大家都想到一件事,最近湖南暗潮汹涌,各界民众都在联络,鼓吹,呼吁南北和平,甚至想要把为祸湖南的北洋军驱逐出去。 “我说,这位新地江镇守史,就算要捞银子,刮地皮,也要给咱们留一条活路不是?当这么大官儿,道理应该还是知道的吧?总不能把大家都往死路上逼!要是把我们都逼破产了,他今后喝西北风去!” “拉倒吧!三万多人马,常德能养得起吗?人到了江镇守使这个位置,倒也罢了,吃相不会太难看。可是阎王好见,小鬼难缠!他手下三万多人,常德城里才十万人,那里养的起这么多小鬼?兄弟我现在就想看一出好戏。他不是喜欢和东洋鬼子闹吗,就随便他……我还没有见过得罪东洋鬼子,能没事的人?我就等着他倒霉呢!” “你老哥的好几个铺子和厂子都挂上了东洋鬼子旗,还是挂的三万大洋的一等好旗,东洋兵舰的舰长亲自给你授的,门口的布告也是高桥新二亲自签署的,你的铺子可是东洋鬼子重点保护的对象,姓江的要是乱来,大概也要掂量一下。” “不就不信他真敢和东洋鬼子闹翻!现在林澧有王振亚,南边护法军势力也都还在……” 有的人议论风生,有的人却愁眉苦脸。 “……孙大炮说‘南北军阀,一丘之貉’。兄弟也现在是深有体会啊,去年到现在,我在常德的厂子自己贴了快两万,加上其他产业,差不多快五万的债,砸锅卖铁的卖来三万块一面的东洋鬼子大旗来挂上了,日子刚刚好过一点,要是这个江疯子不买东洋鬼子旗的帐,我只有破产了!只有抱块石头往洞庭湖里一跳……唉!” “老哥算是好了,兄弟办厂子,开铺子,身上毛十万的债,也没怎么。兵荒马乱的,办实业的谁不亏啊!不管那路兵马来,我们都得出血。现在,我也是拆东强补西墙,江疯子带着三万大军,这一下看来要大出血,这墙要怎么补?” “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啊!常德城里变幻大王旗,来来往往的兵马,最多不过带着千把个大帽子了不得了,这位江大帅带了三万人来!我们这是做了哪门子的孽?伺候这些大头兵是小心翼翼,结果碰着这么个扫把星!” “但愿这洪顺祥……” “在念叨我什么呢?”正在议论纷纷,就听见洪顺祥大嗓门在门口出现。 说曹操,曹操就到。 大家忙不迭放下手中烟茶,乱纷纷的站起来。 洪顺祥笑吟吟的走出来。跟在他身后的还有一个青年公子。这公子长得白净文雅,风度翩翩。 第474章 为了钱途 夜色已深,人心惶惶的常德居民都休息了,可是常德城里最阴暗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江大帅好容易耐住焦躁的心情,在沁人心脾的洋槐树下听完丁灵灵打听到的情报,回到书房,心中却更是烦乱,铁青着脸在书房走来走去。 常德内外各种势力竟然全她妈勾结在一起了! 老子正好一网打尽! 今天的常德,比起江大帅以前经历的所有风风雨雨都要严峻十倍不止! 看来又是一场恶斗! “报告委员长,戴春风、毛人凤联袂求见。”警卫在门外说。 “噢,”江大帅恍然醒悟:“请他们进来吧。” 戴春风和毛人凤两人匆匆大步进来,竟都是神色严峻。 “随便坐吧。”江大帅平静的笑着:“小戴,来常德一直没有看你的人影,你都查到什么了?” “报告老……委员长,大概情况丁灵灵应该都告诉您了,我知道的可能还不如她。”戴春风刚准备落座便又站起来回话:“她母亲蒋胜眉在常德是风云人物,人面广,消息渠道多,最近很活跃,比我还先摸到日本身上,我也和他们查到一处,才知道他们也在查日本人,不过他们实在太外行了,我正准备介入,他们就把自己暴露了。我想出手相救,都来不及了。” 戴春风的言外之意是想说丁灵灵母女打草惊蛇,破坏了他的侦查计划,江大帅当然听出来了。 “这未必不是好事!他们有什么手段,是再清楚不过了!我正好把他们一网打尽!”江大帅语调有如金石之交:“我现在巴不得他们都赶紧跳出来!” 毛人凤心中一颤,这也太疯狂,忍不住劝说道:“委员长且请息怒,此事还当认真计较才是。” “委员长,不得意气用事。”戴春风也神色肃然,一字一顿劝说道:“敌人已有准备,我们如何应对?当一体计议,绝然不能逞一时之快而误大计。” “新官上任三把火!”江大帅满面寒霜,“先把常德的杂草污秽烧干净了,我们才能安心的建设新常德!我没时间和他们周旋,这一局,我要一劳永逸!” 江疯子一路走来,从来都是以力破局! …… 在洪顺祥府邸,唐公子一出场,一群人立刻围着他,各种恭维话都拿出来了。 看到这些人,唐公子烦躁得头上都冒出火来了,一时间恨不得江疯子早点过来将这些牛鬼蛇神排队每人枪毙。可还得维持住脸上笑容,忙不迭地和他们招呼。 “三少,听说唐生智大少爷现在已经是湘军第一师第一旅第三团团长了!恭喜啊!” “听说唐老太爷回乡了,因为不满张敬尧之残暴,还准备辞去湖南实业司司长之职?” 听到这话,唐公子不淡定了:“湖南实业司司长,除了我爹,还有谁能坐?告诉你们,不管谁当湖南督军,我爹都是实业司司长!” “三少爷说的是。在湖南,谁不给唐家几分面子?唐老太爷手里还捏着湖南盐政呢!他张敬尧再横,他总要吃盐吧!他要吃盐,他就少不了唐老太爷!” “对对对!三少爷,你这次来,有什么吩咐,我们都听着,办得了的那没话儿说,办不了的。也得给三少爷办到!” 唐公子一笑,敲敲桌子:“老哥太客气了吧!这次湖南各界都在串联,为的就是南北和平,湖南不能再打仗了。还有一个目的,这是能乱说,就是驱逐为祸湖南的北洋军!我也不想绕圈子,今儿唱这么一出群英会,说白了,还不是为了这位新来的江大帅!他带着三万人入湘,嘴上说着和平,可是看他的行动,一点也不像!三万人啊!常德养得起吗?这三万人啊,打起来,湘西还不知道会烂成什么样?” 这句话是说到满堂诸位的心坎里面了。他们这么远跑过来。还不是就为了唐公子能说这句话!大家消息灵通一点的,谁不知道唐公子还在北京活动过,就是为了阻止这江大帅率军入湘! 不过,段祺瑞求战心切,唐公子在北京的活动无功而返! 这个江大帅可是带着段祺瑞武力统一的意志入湘,这些人能不心惊胆跳? 如今和风劲吹,曹琨听说已经离开汉口,吴佩孚接见来湘人代表说也不愿意打,当然,江大帅也在那次事件中露过脸。 不过江大帅三万大军驻在常德,常德人的心里就是不踏实! 如今唐公子跑过来说,要对付江大帅,大家伙儿心头火热,几个挑头的就喊了出来:“在下一切全凭三少爷的吩咐!三少爷让咱们向东,咱们绝不朝西!” 唐公子呵呵笑着,脸上神色加倍和蔼了起来,双手连摇:“兄弟可不是让大家和江大帅作对来着!江大帅手底下三万人,有枪有炮,还有北京的任命,我们和他硬抗是抗不过的!不过他毕竟太年轻,以前也不过是上海滩一个流氓,什么都不懂……” 他吸口气儿,对着下面张大嘴巴仔细听着的常德绅商们一字字的道:“他带着一群流氓,在上海滩耍横,这是无往而不利,但是来到了常德,做了镇守使,要如何安民,如何治理常德,这些他懂个屁!” 唐公子笑容渐渐收了起来,竖起一根手指,大堂里面已经安静得连一根针落下都听得见,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生怕漏听了一个字。 “……在坐的各位在常德都是有根底的,不是什么外来户可以随便乱动得的!地方上的事情,本来就是政fu官员,还有地方士绅所共治。常德历经战乱,刚刚寻的日人庇护,堪堪保住这份繁华,如此大好局面,岂是轻动得的?兄弟也是为大家着想。是北洋军可靠,还是日本人可靠,各位老哥心知肚明!再多的话,我也不说,大家回去后,尽管做事,若是有了什么麻烦事情,有日本人呢!” 唐公子话说到这里,在绅商们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无非就是借着日本人,来限制江疯子手脚!如果没有日本人,江疯子说不定就敢乱来了。 可是挂着日本人这个幌子,江疯子就真的不敢乱来? 要知道他可是敢在上海虹口道场闹事的疯子! 不过一想到停在常德城外码头的日本兵舰,江疯子总要顾忌吧?江疯子已经不是上海滩的流氓,他现在是湘西镇守使。自来中国做官的,不顾忌中央,还要顾忌这些鬼子呢……这是现中国一个颠扑不破的道理! 说不定还真是一出好戏!就和江疯子顶着闹吧……唐公子不是拍了胸脯么。出了事儿。有日本人兜着呢! 为了大家的钱途,拼了吧! 大家伙儿胸中洋溢着满满的战斗热情。纷纷站起行礼:“多谢三少爷提点照应!今后有什么事儿尽管吩咐,一定唯三少爷马首是瞻!” 唐公子微微笑着,只是矜持的点头。不知道为什么,他眼角突然一跳,情不自禁的向湘西镇守使府方向望去。 第475章 第一把火 镇守使督署。(.无弹窗广告) 江大帅抬眼看了还站在面前的戴春风和胡宗南,问:“还有什么事吗?” “报告委员长,”戴春风身体绷紧:“我们与曹琨、王占元、赵倜、陈光远、李纯相约,一起发一个‘民生凋敝,不堪再战’,命令前线‘停战待命’的联电被拦下了。” 江大帅沉声道:“怎么回事?” 戴春风回答:“这件事,曹琨他们做得大张旗鼓,被段祺瑞得到密报,将此电压下去了。” 江大帅站起来,在书房里度来度去,猛然停住,说:“他们不发停战令,那我就发请假条!通电吴佩孚,问他愿不愿同署?” 戴春风笑着说:“吴佩孚现在可是北洋小红人。曹琨离开汉口的时候,段祺瑞把一切希望寄托在吴佩孚身上,他不仅任命吴佩孚为‘孚威将军’,屈尊跟他通电话,以示优宠;而且,还不经曹锟同意,一厢情愿地任命吴佩孚为第一路军副总司令。” 江大帅冷冷一笑:“ 吴佩孚要的是实权和实惠,不是空头衔和空头支票。段祺瑞又是离间,又是许愿,大大激怒了曹锟,吴佩孚还未必能受他蛊惑!” “委员长说的是!”戴春风一想也明白了,心里越发敬畏,大老板的眼光真毒!这些人物的阴暗心思,被他一眼就看出了! “很晚了,你们也应该很累了,都回去吧!”江大帅挥挥手。 “是。” 戴春风和毛人凤敬礼,然后转身出去。 “慢!”江大帅喊住走到门口的两人。 “委员长还有什么吩咐。”戴春风说。 江大帅说:“小戴,你先来常德,对这边情况比较熟。你给我以镇守使的名义,明天请在常德的所有绅商吃个饭。都要通知到!” “是!保证全部通知到!”戴春风虽然不知道江大帅此举是什么用意,不过还是立刻应下:“饭局罢哪儿?” “就在城外大庙!”江大帅想起进常德时看到的破庙。 明天老子要烧新官上任的第一把火! …… 高桥新二与那个舰长分开,就来到一家日本酒馆。老板也是个日本人,点头哈腰的把高桥新二迎进来。 “客人来了吗?”高桥新二用日语问。 “还没有。”老板回答道:“阁下先去里间休息一下,应该就快到了。” “嗯。”高桥新二点点头,熟门熟路的走进去。 推开一间小小的日式斗室,在几案前正襟跪坐。 不一会,厢房的拉门轻轻被推了开去。木门移动地轻响,让闭目打坐的高桥新二睁开了眼睛。 门口站着两个穿着和湘西农民一样服饰的中年男子,正在深深的向他鞠躬。引着他们前来的日本酒馆老板,则悄没声息的退了下去。 看着那两个男子,高桥新二微笑道:“田君,张君,请进吧。匆匆请二位而来,一路还算顺利?” 二人走进来,脱下脚上的草鞋,很自然的端端正正的和高桥新二相对跪坐。 那位被称作田君地微笑道:“多谢高桥先生的帮助,一切还算顺利。” 高桥新二微笑:“中日同根同源,本是一体,更何况孙中山先生我黑龙会又是那么好的朋友。我黑龙会从辛亥革命开始,就一直支持中国革命!孙中山先生也是对我们信任有加,此次广州护法革命失败,立刻就奔赴东京,正是对我们的信任。如果孙中山先生已经从东京回到上海,正是准备再次掀起中国革命**,不知道二位可是准备好了?” 听着高桥新二带笑问话。 田君沉声道:“我们时刻准备着!可是常德的北洋军实力太过庞大,我们也是无能为力。我们只希望能和日本朋友携手,能将北洋军赶出我们的家园!到时候在常德开辟一片日本租界,这也是可以的!只要能将北洋军赶出我们的家园!” 田君又强调一下。另外一个张君也在边上,不住沉痛地点头。 高桥新二微笑:“为了守护我们的共同的利益,日本这次绝不会袖手旁观!可是,如果真要和江山的三万北洋军开战,你们准备好了吗?” 语声淡淡的,却把席上两人震得都说不出话来! 田君和张君只是看着高桥新二,讷讷地道:“江山手下可是有三万大军,而且装备齐全……就算有日本朋友帮助……我们不是畏缩,只是现在于湘西还留下的势力都是非常艰苦的环境下积攒的,实力实在为此微弱,枪炮老旧还很少,人员训练不足还多老弱,那里打得过兵强马壮的江山三万大军?如果这一次失败,也对日本朋友不利啊……” 高桥新二微笑,轻轻道:“常德地方绅商都会站在你们这一边!” “什么?”田君瞪大了眼睛,张君却还是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 高桥新二神色很有些悠然自得,眼神越过他们瞧向远处:“不相信是吗?湖南唐家的三少爷已经来到常德。唐家老太爷是湖南第一绅商,湖南实业司长,还掌管湖南盐政。有他家出面,害怕什么?我听说唐家大少爷也在湘军任职。” 田君惊呼道:“唐家三少爷唐生礼来常德了?” 张君说:“唐家大少爷唐生智是湘军第一师第一旅第三团团长。湘军的王牌军的团长!” 高桥新二微笑:“如今湖南正在酝酿驱逐北洋军的大风潮,这么一个大好机会放在面前。你们还不要抓住么?孙中山先生马不停蹄的从东京回到上海,不就是为了革命事业如此奔波,他在你们身上的期望,难道就这么白白浪费不成?” 虽然张君还是畏畏缩缩,田君已经心一横地答应了下来:“只要日本朋友能为给我们提供帮助,城内的绅商能牵制住北洋军,我们愿意重返常德!” 高桥新二看着他们,淡淡一笑:“帮助?你们需要什么帮助?军火还是经费?” 田君急急点头:“这些都是我们急需的!” “只是这些吗?”高桥新二冷笑道。 “那还要什么?”张君不解的问道。 “这次我们会有更大的举动!我大日本帝国驻华第三舰队的军舰会在适当的时候帮你们!”高桥新二一挥手:“不过,你们不要忘记你们的承诺!” 第476章 鸿门宴 清晨,常德城的城门打开,一伙大盖帽快马扬鞭的出了城。 一夜之间,整个常德左近,已经变成了一座巨大的兵营。供三万人居住的营盘已经打起了架子,更多的设备正在平整建设。 蒋志清陪在江大帅身边,指着正在搭建的广阔兵营说:“你看,委员长,这些工人是我招募的。真想不到偏远的湘西常德竟然是个大码头,码头上扛活的就有近万人,我随随便便就招来五千工人!以这种进度,不出三个月,就能把军营搭建起来!” 江大帅寻着蒋志清的手看过去,这些刚刚招募的小工们,正狼吞虎咽的吃着早饭,簇拥得一团一团的,碗里都是雪白的大米饭。工头儿还在当间叫着:“大伙儿听着,等会儿下水打垒,下水的今儿工钱加一角。晚上有半斤烧锅!谁报名?” “我去!” “我也去!” …… 报名的络绎不绝。这比起在码头扛包的工钱高了不止一筹,吃得也没话说,都是干饭,雪白的大米饭!就冲这一点,码头工人们就觉着这个江大帅是个好官! 昨天招工的时候很多人还不信会有这种好事,完全是被这些大头兵拿枪逼着来干活的,不过等晚上开饭的时候,看到雪白的大米饭和泛着油光的红烧肉,大家伙的怨气就小了很多,等吃完饭收起日结的工钱,大家伙一下喜欢上了这个工作,今天早上就有许多的码头工人吵着要来给军爷做工。 江大帅下马,一路上在工地上走走看看。 除了营房,还有其他地方,也已经划了白线,小工们都在平整地基。穿着西装革履,戴着眼镜,从上海募过来的工程师们,甚至还有些金发碧眼的洋鬼子,指挥着撒白道儿。 蒋志清继续介绍道:“建筑房子的材料,钢筋,水泥,从汉口走水路,源源不绝的运过来。这些事情,刘歆生老先生帮着采办,价格合理,而且非常及时。” 江大帅一眼看去,那些建筑材料堆积在空旷的地方,像一座小山一样。 “至于建筑用地木料,就可以就地取材,湘西本来就是全国有名的木材供应地,沅江放排的络绎不绝,现在这些木材全部截留在了常德。当然,价钱照付。” 江大帅点点头。远处,沅江下来的排客都把木排停住,木材全部在往岸上般。 “委员长,您看那边,军队正在出操。” 江大帅早就注意到了,在已经平整出来地操场上面,大檐帽的方阵还不怎么整齐,看起来很有点生疏的列着队伍,在挂着军刀地年轻教官的口令下,开始新兵队列训练。 江大帅真是庆幸在来湘西的时候碰到薛岳这个小子,这些看起来和士兵一样年轻的教官就是薛岳的保定同学!都是薛岳一封信挖过的精英,未来的名将! 有现成的未来名将不用,绝对是傻子。 江大帅可是放心的很,这些人一来都是团长! 这样的待遇,这些刚刚毕业的保定学生,在任何军队都不可能遇到! 同时兼任教官。 这些人,当然也担得起江大帅的信任! 叶廷这一个名字已经快把江大帅眼睛闪瞎。 不过江大帅还收录到一个非学院派――华得鹏! 江大帅现在做梦都会笑醒。 江大帅一路行来,看到的就是这热火朝天的景象,还有这些在未来必将名垂青史,闪耀古今的将星! 民国,这是个群星闪耀的年代! 群星,都是围绕着江大帅闪耀! 这是我江大帅的民国! 这是我江大帅的群星! “委员长!”薛岳带着他保定同学走过来。 …… “舅舅,您说说,姓江的打雷闪电般的闹这么一出,到底是怎么个意思?”唐三少爷唐生礼笑微微的指着手上那张江大帅送来的的请帖,低声问道。 这张帖子是刚刚戴春风送来的,请洪顺祥去城外打庙赴宴! 听说全城绅商都收到了帖子。 昨天全城绅商摆宴,这个江大帅不与理会,今天怎么就反过请客了? 而且还是去城外的大庙! 这些日子常德闹兵灾,那庙里的主持早就跑了。 洪顺祥正半躺在烟榻上面。烟签子散了一盘子,才过完瘾头。正点了根纸吹慢慢喝茶。洪顺祥是常德首富,湘西第一大地主!如今不过四十五六地年纪,一张圆胖脸,稀稀疏疏两撇胡子。身上带地挂的,无一不是有名堂地玩意儿。 唐公子对自家亲舅舅这个暴发户样子很是不爽。洪顺祥的发达,确实是攀上唐家之后的时,所以自然就有暴发户的习气。 洪顺祥懒洋洋地在烟榻上面支起半个身子,瞧了一眼那帖子,嗤了一声儿:“介有嘛相干?小三伢子,舅舅说句狂话。湘西的这潭水深着呢。各路军阀来来去去,也不能把我怎么样!有些人,他们可以抢,可以刮,有些人,是谁轻易碰得了的?告诉你,什么是碰不得,那就是洋鬼子和日本人!舅舅我有日本人保驾护航,这些年才能在战火连天的常德屹立不倒!到了常德,不管是什么人,对日本人只有四个字儿,相安无事!……他闹,以为自己西楚霸王吗?还摆鸿门宴!我到是要去看看,他这鸿门宴能我怎么着了?” 唐公子咬着牙齿淡淡微笑:“江疯子可是有三万大头兵……” “他大头兵,日本人有大兵舰!他不敢怎么样?不过是想吓唬一下我们!谁怕?舅舅又不是没见过大阵仗!有日本撑腰,他敢纵兵抢?所以说你小三伢子高就高在这儿,说动了小日本为我们撑腰,还怕他江疯子耍横?常德城里的绅商们也都深名大义,只要齐心协力,害怕斗不过江疯子?今天的鸿门宴,非得气死这个江疯子不可!舅舅是真心佩服!小三伢子,你看着吧,江疯子很快就得灰溜溜的离开常德了!” “希望如此吧!”唐公子只是苦笑,祈求日本人庇护,这是对还是错? 第477章 人心不一 黑黑瘦瘦的薛岳,笑吟吟的看着江大帅。[.超多好看小说]神色里面满是对自己这些保定同学的骄傲。 这时候,从常德城里有一骑飞马而来。 戴春风笑吟吟的跳下马来,来到江大帅面前拍的一声,敬上军礼说:“报告委员长,信已经全部送达。” “知道了。”江大帅笑着点点头,大步的朝前走去。 “报告委员长,还有吴佩孚已经回电,他还鼓动直系王承斌,萧耀南,张学颜,阎相文,张福来五个旅长一起联名,这份爱请假电发过去,必定要震动天下!” “哈哈哈哈……” 江大帅早就料到吴佩孚不会甘于人下。 眼前就是平整出来的操场,薛岳从保定挖来的那些刚刚毕业的青年军官们正在操练第八师的士兵们,看着江大帅过来。薛岳的同学们发出一阵口令。士兵们哗啦啦的组成了一个个队方阵。行动迅捷之处,已经有点军人的模样了。 三万人的方阵,那真是壮观! 这些青年军官发出口令,士兵们顿时肩枪平胸行礼,军官同时撇刀。 江大帅立正答礼,一边满意一边又有点儿后悔。怎么不把自己那个新军装换上啊!这气势可没怎么摆足实……江大帅今天依然是一身的黑风衣黑礼帽,看来今后该换上军装了! 江大帅这样想着。(.无弹窗广告) 不过这些保定来的学生军官,的确都是当前补充第八师中下级军官地好材料。每个人都受过一定程度的现代教育,眼界开阔。更重要的是前途无量! 以江大帅所知的历史,这些都是 未来的名将啊! 在湖南应该再好好挖掘一下,传说中最能打的开国十大将军有六位就是湖南人,还有两位开国大元帅,其他封侯拜相的人物更是数不胜数!他现在才收到一位最能打硬仗的大元帅,远远不能满足他的贪婪之心! 这时,叶廷几个正步来到江大帅面前:“委员长好!” 江大帅笑着还礼:“如何?” 叶廷也是微笑:“非常好。训练这些士兵,很有一些成就感。委员长,您的军队纪律,好得无话可说!” 江大帅笑着拍拍他的肩膀:“津市改编后的第八师,已经不再是旧军阀的军队,而是人民军队!我的同志们!我们是一支有理想的队伍!我们是为肩负着民族的希望而存在的!对了,现在进行到什么地方了?还是入伍训练?我提个小意见,士兵不能只训练军事课程,文化课程也是重中之重!” 叶廷笑得很灿烂,他们这些保定毕业的军校生们,在北洋军体系当中,并不是很受待见。(.)不少有点本事的毕业军官过去,就是做个副官,替长官跑跑腿,能混一个排长的就是不错了。不薛岳没毕业就跑到南方闹革命,或者像唐生智,先在北洋混,混不好又去闹革命。不过唐生智混来这么多年,也不过是个团长,薛岳现在可是一个混成旅旅长兼第八师参谋长。 他们在收到薛岳的信来的时候,根本不敢想象,直到组建第八师的任命被北京公布,看到薛岳的名字,他们才真的相信。 “委员长,入伍训练只是将他们打磨成军人。这些学生,纪律性比起北洋军,真是好多了。他们是自觉的服从,完全知道自己当兵的义务!不过交他们识字,是为什么?” 江大帅笑着问:“你知道打败法国并俘虏了法国国王的普鲁士元帅是谁吗?” “当然知道!”叶廷萧然起敬的说:“老毛奇!” “那你知道他说过最有名的话是什么吗?”江大帅又问。 “……”叶廷想着,老毛奇说的军事名言多了去了,他那里知道江大帅所指是什么? 江大帅笑道:“最终打败法国并俘虏了法国国王的元帅老毛奇说过:‘普鲁士的胜局是在小学教师的讲台上决定的’。” 这不是军事名言,但是叶廷听说过。 江大帅又说:“早在1818年到1846年,普鲁士国民学校学生增加近一倍,适龄儿童入学率达82%,到60年代,普法战争爆发时提高到97。5%,国民素质空前提高,为普鲁士大败法国打好了坚实的基础!日本就是学习德国普及小学教育,提高国民素质,完成了明治维新,一举成为世界强国!如今,我民国的国民素质低下,是国家孱弱的根源!这种低下的素质,我现在只能在我的能力之内挽救!在我军中,同样要提高士兵的素质,这直接关系到军队的战斗力!” 所有人若有所悟。想起第八师一个奇怪的编制,那就是政委和党支部。因为这个编制,这支军队有中国其他军队没有的朝气!这种向上的朝气,他是站在海岸遥望海平线中已经看得见的桅杆尖头了的一只航船,他是立于高山之巅远看东方已见光芒四射喷薄而出的一轮朝日,他是躁动于母腹中的快要成熟了的婴儿…… 他们越来越喜欢这个团体了! “委员长!”戴春风瞟了一眼日头,日头毒辣辣的正在中天,再看一下怀表,因赔笑道,“这个时间,常德绅商们都已叫到城外大庙,咱们该动身了。” 江大帅嗯了一声:“给我找一套军装!我今天要穿着军装去见见他们!” 蒋志清忙进里军需处的帐篷里取出一套军官军装:“委员长,我把军衔取下来了,您看可好?” 江大帅看了眼蒋志清,点点头,对他这份察言观色的本事很是满意。 常德古庙离着第八师营盘只里许地远。从常德城里请来的绅商们早已等在大庙前大照壁旁。这些人,一直都是相互之间,声气相通,间有照应,所以都很熟识,心里都明镜一般,知道这江大帅筵无好筵,却都没想到江大帅会选这么个地方请客,怀着鬼胎三三两两窃窃私语。 这里的人,并不如唐公子所想,是一条心! 胡员泰机器厂的老板胡基华和湘西棉纱大王戴荣庆,都是常德资深老绅商,他们家大业大,现在求的就是一个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们也知道江大帅在上海和日本人的恩怨,这个江大帅性格乖戾,不入常情,外号“江疯子”,想到这样的人物,心里就有点打鼓,都不敢说什么,坐在专为他们设的凉棚下只是吃茶没吟。 胡鼎珊和罗北鼎这两位朗朗电灯公司的老板,二鼎是非常新派的人物,他们的电灯场受日商洋行排挤最严重,其实心里是非常恨那些日本人的,现在盼着江大帅替他们整整这些二鬼子。 第478章 古庙十八地狱宴 众人胡思乱想,便听一阵骚动,有人嚷着:“江大帅到了!” “江大帅来了!”洪顺祥也站起身来,沉着地对围在身边的几个绅商道:“咱们也迎迎。” 说罢便带着十几个衣色杂乱的绅商迎出照壁。 常德地方领袖,常德首富,这个攀上唐家亲戚关系发家,靠着日本人称霸常德的暴发户――洪顺祥,不但平日和湖南大族安东唐家过从甚密,如今早已和日本人一鼻孔出气! 有这两重身份,洪顺祥现就是常德地方领袖。 这次挂日本人膏药旗避兵祸就是洪顺祥的提议,当然,这也确实有效果,自从挂上日本人的膏药旗后,南北打来大去的大头兵们果然很少再骚扰他们。可是卖旗子的钱,也不是小数目啊! 两项一比较,他们其实没有占到什么便宜。占到便宜的只有日本人! 兵荒马乱,华商没有亏死,可是那些日商却大发战争财! 常德所有绅商都以洪顺祥马首是瞻,即便是常德老牌的绅商,胡员泰机器厂的老板胡基华和湘西棉纱大王戴荣庆,也不能不心存投鼠之忌,因此昨天晚上,洪顺祥的外甥唐家三少爷说话,没有一句敢出来反对的。 今日,这江疯子的事弄不好就要磨盘压手…… 胡鼎珊和罗北鼎想着,交换个眼神,都不由一起瞟向不远处站在最前面的的洪顺祥,见那张团脸上眼泡下垂,毫无表情,他们不由心里一悸。 这时候洪顺祥刚好回脸,与胡鼎珊和罗北鼎目光相对,三个人忙都闪了开去。 此刻,江大帅一骑当先。今天的江大帅总算是一身军装,戴着大檐军帽,挎着萨姆。布朗式的武装带。脚下马靴及膝,马刺雪亮。神情严峻! 一大群大头兵簇拥着江大帅迤丽近前,大家远远地都感觉到了地面传来了脚步整齐敲击的声音。轰轰的从远处响起,然后越来越近。看到的就是穿着整洁西式军装,虽然个个都被夏日的阳光晒得满头大汗,这些士兵的脸上红通通的。但是脚步都是高高抬起,整齐落下,德国式军操的鹅步走得整齐无比,轰隆隆的卷动过来。 洪顺祥心里突然泛起一阵慌乱。今儿这势头,这排场,自己应付得下来么? 骑马走在队伍前面的江大帅眼神冰冷。他这就是是在向周围的常德绅商们无声的示威。 那些士兵脸上身上的汗已经将衣襟完全湿透,可是却不稍稍搽拭,脚步仍然高高抬起,重重落下。几十双马靴溅起的尘土,将队伍完全笼罩。 无人出声,无人喘息。(.好看的小说) 洪顺祥呆呆的都忘记了寒暄,他身后一群人的张大嘴巴看着,傻眼了。 场中,呼吸声可闻。 江大帅勒住了健马,大摇大摆的摘镫下来。一双马靴重重的落在地上,他背着手,双腿自然分开,笔直的站在队伍当前,眼睛从队列前扫向这些被他震慑的常德绅商们之后,久久的没有说话。只是冷淡而挑剔的打量着他们。 不少人给他看得脖子后面儿的汗毛都直立起来了。 简单而整肃的现代军服,自然给江大帅带来了一种肃杀的气度。让空气似乎都拉紧了。不知道安静了多久,一匹健马不安的嘶鸣了一声,才打破了这种安静。 江大帅板着脸一笑,这一笑,差点没把胆小人的吓尿!对众人说道:“这么热天儿,生受你们等了。今儿我请你们的客,却是有要事与大家商量!” 在这里招呼常德绅商的毛人凤看着一群被吓傻的绅商,咧嘴无声一笑,将手一让,说道:“委员长,请往这里走。筵席就设在古庙的十八地狱廊前。哪儿满院都是树,凉爽得很。” 江大帅略一会意便率先进庙,后头扈从和常德绅商亦步亦趋地跟定了进来。一进庙便觉与外面迥然不同,一溜石甬道两侧柏桧森立,遮天蔽日阴冷浸人,一座座神道、灵绩、功德、述异石碑参差林立,死人脸似的又灰又白。毛人凤心下暗自掂掇:委员长整治这些人真挖空了心思!竟然在这种地方请客,真是匪夷所思! 毛人凤正想着便听江大帅格格笑道:“这副楹联是宋教仁先生的手笔啊,好一笔字。” 众人抬头看时,却是: 堂堂华夏愤檀腥,要大家励精致气,以湔国耻; 纳纳乾坤运枢纽,看此日从新化故,懋育群生。 宋教仁是桃源人,而常德旧时称作“武陵”。 宋教仁并非书法传世的名家,可是这一笔字,笔法颇有魏碑的雄强朴拙,浑然天成,很见功力。 洪顺祥看时,盘虬石柱,朱红大字,果真墨渖淋淋,仿佛人血还在往下滴淌,竟不自禁激灵一个寒颤。 却听江大帅在那里喊道:“戴春风,回头叫人拓下来。” 于是众人接着往里走。 引路的毛人凤说道:“委员长,筵席就设在那边廊下。请委员长和各位伸士入席。” 一群人看过去,果然看见一溜游廊下齐整摆着十桌八宝席面,水陆果珍、鱼鸭鸡肉一应俱全。 只廊边木栅后全是泥塑的十八地狱,刀山油锅斧钺炮烙种种刑法俱备,牛头马面黑白无常监刑,无数狞恶小鬼将种种不忠不孝、不仁不义、贪财杀生、淫恶****之辈,脖子上挂了罪名签,按着头,有的刀劈,有的索绊,有的火烧,有的水煮,有的磨压,有的油炸……阴惨惨逼人毛发。 从一百年后穿越过来的江大帅对这些是不感冒,不过这些这个时代的人可就没有江大帅这么淡定了。 戴春风和毛人凤在盖世太保里都是满手血腥,像是家常便饭一样玩“满清十大酷刑”的人,看到这副场面都心里发寒。 再看看众人,却都是脸若死灰,哪有心景吃得下? 待人们纷纷入席坐定,江大帅带着戴春风和毛人凤坐了首席,环视众人一眼。 “诸位!”江大帅说道。他的神情突然变得随便了些,笑着说道:“今日这点菲酌,全是从我自掏腰包备办的。还算丰盛。当然,要入大家的法眼,可能有点难。不过我的钱很干净!这不是民脂民膏!我平生最恨的就是那些剥削民脂民膏的贪官污吏!做官就要清清白白做官!当然,民众也要爱国守法!……”说着端起杯来一举道:“诸位,我们先干一杯!” 自己先一饮而尽,众人一齐起身将门杯饮了。 江大帅满脸阴笑,有意无意的瞄了洪顺祥一眼。 第479章 救亡进行曲 洪顺祥见江大帅阴毒的目光(心里作用)心里暗自打着主意,笑着起身道:“江大帅说得好!这些年,我们常德历经战乱,百姓辛苦啊!终于盼来了江大帅这样的年轻有为,清风亮洁的父母官,必能负保护地方,这真是我常德百姓之幸啊!江大帅,我敬你一杯!” “哦,洪顺祥老板既然觉得我是个清风廉洁的好官?”江大帅心里冷笑,随即脸上却越发的笑得温和,道:“那太好了,这一杯我喝了。(.好看的小说)” 江大帅一口抽干,又说:“既然洪顺祥老板如此相信本帅,你也该把你铺子上挂的东洋鬼子膏药旗取下来了吧?” 也不等洪顺祥答话,江大帅大声说笑着道:“有酒无乐怎么行?不能吃枯酒啊!毛人凤,快让兄弟们奏起乐来!大家都嗨起来!来来来,嗨起来!” 此时各桌人渐次活跃起来,嗡嗡营营人语嘈杂,听得这一声,忽地又静下来,便听乐棚那边锣鼓响起,管弦齐奏,几十个士兵随调而歌: 工农兵学商, 一起来救亡, 拿起我们的铁锤刀枪, 走出工厂、田庄、课堂, 到前线去吧。 走上民族解放的战场! 脚步合着脚步, 臂膀扣着臂膀, 我们的队伍是广大强壮, 全世界被压迫兄弟的斗争, 是朝着一个方向。 千万人的声音高呼着反抗, 千万人的歌声为革命斗争而歌唱。 我们要建设大众的国防, 大家起来武装, 打倒汉奸走狗, 枪口朝外响! 要收复失地, 打倒日本帝国主义, 把旧世界的强盗杀光! …… 满座的人都被这震撼的歌声弄得一怔。 士兵们也才学会这首曲子不久,演的有些生疏,可是本曲曲风气势磅礴,本身连续猛烈粗旷的伴奏,却淡化了士兵操练不熟练而狂乱、低沉和无序的节奏,这使得该曲少缺一些狂躁、恐惧和迷惘,多了一份神秘和向往。而那些士兵们毫不做作的男声合唱,恰如破晓前黑暗中初现的第一缕晨光,给人以直接和真实的感受——那就是希望与仇恨交织在一起的感觉! 胡鼎珊和罗北鼎二人从来没有听说如此震撼的歌声,让对国家前途迷茫的他们感觉到自己是如此的微小,然而,恢弘的音乐又激发出他们内心的雄壮,似乎激得他们热血沸腾,催促着他们一往无前,追寻自己最纯真的理想,为了自己的祖国! 这种新颖的音乐的诠释下是如此的突显!这是激沸的音乐,这是振奋的音乐!史诗般的气派,完完全全是慑人心魄的感觉,精彩绝伦。[]紧张激烈之余不乏悲壮豪迈之情。气势恢宏、宽广壮阔,激发国人的爱国热情,去追寻宏大的理想,肩负起国家的前途,勇敢的捍卫民族的仇恨,表现的淋漓尽致。 激昂、仇恨、狂野与希望,在整个乐曲中交替出现,随着士兵们一浪高过一浪的和声展开,一步步呈现出来,即使歌声结束了,那种紧张仍在心头久久不去。 良久,胡鼎珊和罗北鼎才回过神来,他们眼见这个财雄一方势盖常德的洪顺祥被整治得欲哭无泪欲笑无颜,二人不禁掩口偷笑。 江大帅今日放量豪饮,乐声中兀自不停轮桌劝酒,一边逼着绅商们猛灌,回头大声道:“诸位,这音乐响起来,大家怎么都不喝酒了?怎么?音乐不好?” 江大帅目光如电的盯着洪顺祥。 洪顺祥脸色一下浮出真挚的笑容,说:“妙哉斯情,妙哉斯景,妙哉此歌!” “是么?此歌乃国之殇!”江大帅仿佛不胜感慨,摆手止了乐,抚膝起身,绕席踱着步子缓缓说道:“我毕竟是军人,如今的国家正是危乱之时,日小鬼子和西洋鬼子对我们虎视眈眈,稍有良知之中国人都知道现在不是南北继续混战的时候。我是带着和平诚意来湖南的,不管你们信是不信,我与吴佩孚将军已经联名上书北京,宣布‘请假’,不再参与南北战争!正如刚刚这首歌所唱的,‘我们要建设大众的国防,大家起来武装,打倒汉奸走狗,枪口朝外响!要收复失地,打倒日本帝国主义,把旧世界的强盗杀光!’,收复河山,不止是我们军人的责任,是全体中国人的责任!是我的责任,也是在座诸位的责任。还有,鬼子要杀尽,汉奸走狗也要打倒!――你说是么?”他突然停在洪顺祥身边,问道。 洪顺祥吓得浑身一哆嗦,忙起身赔笑道:“江大帅说这些学问小的们不懂,保家卫国,应该是军人的职责,和我们小老百姓有什么关系?”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你不懂吗?”江大帅厉声说,“我就明白着告诉你,托庇外人,是最可耻的事。我们是中华民国,若是挂起了外国旗,不但贻笑外邦,自己也应该觉得可羞可耻的。本帅现在请大家回去后,立刻就把鬼子膏药旗取消、撕毁,永远不要再做这种辱国辱己的事了。我知道以往是为溃兵骚扰,大家不得已而出此,我对此前的事情既往不咎!我就是希望你们明白!现在我们的队伍是严守纪律的,必能负保护地方的责任,绝不会再有骚扰的事。如果他们动了你们的一草一木,就请你们大家把我江某人逮捕枪决。” 一席话说得一众人等面面相觑,心里一千个不自在,却没有一个人敢出口和这个蛮不讲理的江大帅理论。 看到底下鸦雀无声。 江大帅又说:“我也知道你们还在犹豫,常德是湘西被第一大商埠,可说是极富,仅次于长沙,每年税收,数额惊人。这样富庶的地方,平素即为一般军人所垂涎而亟思染指,此时不消说更成了各方面搜刮的目标,自从这次湖南战事发生,普通一支部队到了常德,也往往最少都是三万五万地向你们需索,各级长官都是腰缠累累。我到自津市的那天,当地的绅商都惊慌万状,以为我也要在地方上大量的筹款。这从出面招待的商会代表的言语神情上可以明显地看出来。哪知我住了几天,即规规矩矩地开拔,对于地方一草一木也未动用。这实在出乎他们的意料之外,叹为从未见过的事。同时一般人看着我不肯苟且,不认为是应当,是本分,反都笑我为迂执,讥我为傻瓜。但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我却以为若是军人不能坚守清介,只知搜刮骚扰,以人民为鱼肉,以士兵为抢掠工具,那结果必致腐烂崩溃,而入于灭亡之途。我们应当记牢‘爱民为军队性命根本之事’的教训,坚守不移方可。不管大家相不相信,我想问你们一句,我来到湘西,可有一指染过湘西的民脂民膏?” 第480章 恶狼 江大帅说得很诚恳,众人被揉搓得心都紧成一团,说不上是冷是热,头上汗津津的却只是打颤儿。 大家都在猜测江大帅说的是真是假。会说漂亮话的官员他们见多,亏也吃多了,实在不敢轻信了。 可是江大帅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再挂鬼子膏药旗就是汉奸了,就要被打倒了! 恰这时蒋志清大踏步进来,向一脸佯笑的江大帅耳语几句,又后退一步肃然听令。 “这还了得?”江大帅勃然大怒,脖子上青筋胀起,厉声喝命,“把那个王八蛋拿进来,我今天就要当众惩治这个汉奸!” 大家心里又是一颤,恐惧的看向江大帅。 江大帅铁青着脸道:“我一直在查那些鬼子膏药旗从哪里来的呢?查询的结果,知道是城内一家鲁东洋行出卖的。但这所谓洋行,只雇用一个日本浪人做着幌子,其实店老板却是中国人。身为中国人,竟然做这种欺骗商民,污辱国家的无耻买卖!那个日本狼人已经抓住了,蒋志清问那日本浪人‘为什么做出侵犯我国主权的事情’,他答说:‘我不是老板,鲁东洋行的老板是中国人。中国老板每月花五十元雇用我,我是为的生活。他做的什么事,我也不知道。’这样的混账东西,两个都是奸宄,没一个好东西!!” 大家听了,噤若寒蝉。 江大帅寒着冰块一样的脸问席上众人:“你们谁是鲁东洋行的老板的?” 这时席上的常德绅商们早就吓懵了,一个个呆若木鸡。 “没有人认是不是?”江大帅目光扫过一脸惶恐的众人:“那我就把鲁东洋行充公,所有财产用来在常德建一所希望小学……” 江大帅这样一说,从第五桌上立刻站起一个老头儿,嘴唇乌青,结结巴巴说道:“小……小人就是鲁东洋行的老板的。” “你们老板尊姓大名?” “不……不不敢当,小的姓鲁,就叫鲁东。江大帅,小的冤枉啊,小的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江大帅大喝道:“只是因为有人家需要,所以办这个货?” 那老头儿吃这一吓,口齿倒伶俐了些,颤声儿道:“只是有人指使我这么做的……” 听这一声儿,所有的人都抬起头来,洪顺祥也定住了神,目光冷冷睃过来。 “唔。谁指使你的?难道那个东洋小鬼子在说谎?”江大帅略一沉吟,冷笑一声道:“好嘛,带小鬼子进来,我当面问他!” 一身和服的小鬼子地被押解进来。古庙里立刻一片死寂,只听微风扫过,远处枫林哗哗作响,近前柏涛啸声隐隐。 常德人无不知道:“鲁东洋行”幕后老板就是日本人,这个鲁东才是个替死鬼。这个小鬼子就是高桥新二的代言人,不然,随便一面旗子能做保护伞吗?没有高桥新二做背书,他鲁东的旗子只能做抹布。 可是要整这个小鬼子,要想没收鲁东的财产,他就是和小鬼子正面宣战! 当今中国还有没有敢和小鬼子这么干的人! 不过这个江大帅是出了名的疯子,真干了,也不是不可能! 同时,洪顺祥暗自舒了一口气:你不整这个小鬼子,也难整我,全常德鬼子膏药旗继续飘扬。你整了小鬼子,这件事,我也只有捏着鼻子就顺着你江疯子,常德城的鬼子膏药旗也不能继续挂了,小鬼子也不会怪我了。 “不知道阁下怎么称呼?”江大帅温和的问道。 “村上一郎。”小鬼子鼻孔朝天的说。 “春上君!”江大帅喵看了洪顺祥一眼,然后对着小鬼子格格笑道,“你好难请啊!蒋志清说头一次湘西镇守使督署发出传票,你竟敢当面顶回来!还要蒋志清亲自把你请过了。真把自己日本人的身份当做是个什么鸟玩意儿?洞庭湖里的王八也比你这一色人少些,你就敢抗命?是吃了什么药,或者是真认为我们不敢把你怎么样?” 春上一郎心里根本不信这个中国人能把他怎么样,从来到中国,就一直横行霸道,再大的中国官员见到他也要小心翼翼,他压根瞧不起这些东亚病夫。不过眼前这个江大帅“疯子”之名他也听过,不得不有些顾忌。 听了江大帅的话。春上一郎翻着眼皮偷瞧了洪顺祥一眼,说道:“鄙人哪敢抗江大帅的命!当时家里来了客人……” 江大帅见他一脸打擂台架势,知道他小看自己,气得一口唾沫吐在他脸上,道:“你不止在侮辱我的人格,还侮辱我的智商!” 这一下,春上一郎傻了,怔着都不知道擦一下脸上的唾沫。 “八嘎!”春上一郎愣了好一会儿,才跳脚大骂:“你不止是在侮辱我,你这还是在侮辱我大日本帝国!你的,死啦死啦的!……” “老子就侮辱你们大日本倭国,你他妈咬我鸟啊!”江大帅的造句竟然被这个小鬼子学了去,江大帅越听越来火,“砰”地一拍桌子,酒盏菜盘都跳起老高,立刻回骂过去,厉声说:“――三张纸糊个驴头,你大日本倭国好大的面子,不是等着我来侮辱吗!在中国的地盘上就要尊中国的国法,你触犯了中国的国法,你他妈的倭国天皇来了也救不了你,老子照样揭了你的皮!” 春上一郎看了江大帅一眼,神气中满是怨毒,不言声垂了头,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 江大帅怒容缓缓沉寂下去,变得越来越阴沉,就这样阴着脸站起身来,背着手踱至春上一郎面前。春上一郎虽然看不到他脸色,见他只是沉默,觉着一种无形的威压迫过来,心都缩成一团,竟不自禁微微发起抖来。 半晌才听江大帅说道:“这里是中国,常德也不是租界,你的鲁东洋行的日本国旗挂满了常德全城,是什么意思?你要向全中国和全世界宣布日本已经占领常德了么?” “鄙人不敢……” “你已经敢了。”江大帅淡淡地说道:“而且当着这全中国全世界的面!――戴春风,毛人凤!” 戴春风和毛人凤跟从江大帅有些日子,深知江大帅说话声音愈淡,愈是阴毒刻薄性子发作得厉害,一点不敢怠慢,两个人立刻站起来,上前敬军礼,大声应道:“到!” 江大帅把玩着手里的酒杯,不动声色地继续说道:“把他捆到那边树上,抽五十鞭!” “八嘎……我是日本人!你们胆敢!” “来吧你!”戴春风和毛人凤哪里管他是日本人,盖世太保暗中刑讯处理过的日本人数不胜数,两人恶狼一样上前扑去,两个人一提,老鹰撮鸡般将春上一郎提起,只一搡,早有几个盖世太保如狼似虎扑上来,一顿拾掇,将个春上一郎的和服扒了,赤条条捆在树上,挥起皮鞭“日”地一声兜头就抽,立时便传来春上一郎鬼嚎似的惨叫。 第481章 老子不爽 常德绅商明知是打骡子惊马,但事在其间不能不惊,早已是魂飞魄丧面如土色。[] 江大帅端起酒杯,小酌了一口,把酒杯扔到一边,看得小鬼子被打得要死要活的大喊大叫,非常仁厚的说:“可以了。再打就打死了!” 于是盖世太保们纷纷住手。 戴春风问:“这个家伙怎么处置呢?” “我可是个非常宽宏大量的人。放了吧!”江大帅随手一摆,就向这个小鬼子走去:“将他驱逐出境,永不得踏入常德半步。这是我最大的宽容了!” “小鬼子,算你走运!”一个盖世太保抽出匕首,上去一刀把绳子切开,小鬼子立刻就瘫倒在地上,好像下一刻就会昏过去似乎。可是他盯着江大帅时,眼中却流露出一丝极度的怨毒。 江大帅上去一脚直奔他的脸,看着鼻血长流的仰头躺倒地上,耸了耸肩,说:“抱歉,老兄,我很不喜欢你刚才的眼神。” 江大帅这么说了,戴春风和毛人凤以及盖世太保一起冲上去,又是一阵拳打脚踢! “行了,行了。”江大帅非常宽宏大量的说:“春上君,请你走好,恕不相送。” 春上一狼艰难的爬起来,一瘸一拐的往古庙外走去。 这个小鬼子是真的被打得没有脾气了,骨子里阴沉狠辣的小鬼子终于眼中露出了畏惧的光芒。他忽然想起黑龙会中关于江大帅的传说,那是“疯魔”的外号! 江大帅冲着小鬼子背影说:“最后再奉劝你一句,不要有侥幸心里,你如果敢跑回常德,我见一次,打一次!识相的,就赶紧滚回你日本老家,永远别再踏上中国领土,收起你们不切实际的野心,不然,更大的灾祸等着你,等着你们这个不安分的小鬼子!” 走到古庙门口的春上一郎打了一个寒颤。 江大帅回过头,寒蝉的鲁东洋行老板,说:“鲁东洋行所有财产充公!鲁东先生,你有没有意见?” “小的没有意见!”鲁东那里敢有意见? 江大帅斜眼撇着这些畏惧的常德绅商们:“你们一定在心里说我江山言行不一,之前说不取民众一分一豪,一针一线,现在转眼就把鲁东洋行财产充公了!” “小的们不敢!” 江大帅把他们真吓得不清,赶紧摇头否认。 江大帅冷笑道:“没收的鲁东洋行所有财产我江山绝不取一分一豪,我将全部交给蒋胜眉女士,此款,将作为湘西教育基金,用来兴办湘西的教育事业。蒋胜眉女士是谁,大家都不陌生,这笔钱交给他,大家应该能够信任她吧?如果再不信,大家都可以监督嘛!” “蒋胜眉女士的为人,我们是绝对信得过!” “大帅仁德!我们信了!” “大帅英明!我们信了!” …… 常德绅商已经开始相信这个江大帅和别的军阀不一样了! 只有洪顺祥心里不停的冷笑! 江大帅语重心长的说:“蒋胜眉女士在常德德高望重,这次还在日本人手里吃了不少苦头。(.)当然,湘西人民这些年都很苦,我是知道的。人们被军队逼的无法自存,因而请鬼子兵舰保护,买鬼子膏药旗悬挂,这当然不是人民的错,可也不全是士兵的错。那这罪恶在谁身上呢?” 大家都好奇的看向江大帅,眼神已经没有当初那么的畏惧和恐惧,而是多了一些敬畏和敬仰。 这些话,直指他们内心,这些苦,谁都知道,可是没有一个当官的对他们说过。北边占据民国正统的北洋军没有真正的关心过他们的生死,就是南方号称“为民请命”的革命军队也没有关心过他们的生死,只有这个年纪轻轻的江大帅,带着如狼似虎的三万大军的江大帅,第一这样关心民生。他们当初,真是不敢想象。 几句体己话,很多人眼泪都出来了。他们要求的其实不多,当官的给力,谁愿意去做小鬼子的奴才? 当然,靠着小鬼子称霸常德的洪顺祥不会这么想,那些依靠小鬼子发家致富的二鬼子们不会这么想。 但是江大帅的话已经敲进了很多人的心里。 江大帅看到很多人动容了,语气更加的真挚:“那这罪恶到底在谁身上呢?我以为,第一,是在段先生等的身上,这就是他们武力统一的迷梦的结果,这就是他们穷兵黩武政策的赐与。” “大帅说得好,我等反对武人发动的南北内战!”胡鼎珊站起来首先应和。 罗北鼎跟着也站起来喊到:“反对内战,南北议和!” 下面立刻更多人喊起来。 江大帅满意的点点头,等到呼声渐渐落下,才继续说:“看来大家都很反对内战,我也反对。只是这国家大事,我官微言轻,左右不了,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常德罢兵!我虽是北洋军,也愿与三千万湖南民众一心,反对段先生的南征,呼吁南北和平!” 下面爆发起热烈的掌声。 躲在欢呼的人群中的洪顺祥脸色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江大帅顾盼直雄,很有些后悔没有安排新华社的记者,不然,这个新闻可以和吴佩孚的联电一起作为明天的头条发,一定轰动全国。 这样一想,江大帅觉得自己是不是真的没有上头条的命啊! 江大帅举起一只手,场面安静下来。大家也都静静的想要继续听江大帅说什么。 “还有,我认为这第二,就在那些军队官长的身上,大官们自己胡作非为,不肯管也不能管那些下级官,下级官也就不管士兵。‘上梁不正下梁歪’,这是当然的道理。当权执政者的责任是福国利民,军队的职责是卫国保民。但是他们却一反其道,把人民逼得上死路,逼得他们出卖国籍,不愿做中国人,不得不要求外国人来保护!这样的事情,让我越想越是悲愤,直恨得牙痒痒的。恨民之不争,恨国之不振!更恨的是这当权者祸国殃民!” 下面的人开始频频点头。江大帅的话真是振聋发聩! 洪顺祥的心凉拨凉拨的。心里默念了一百遍:三伢子,小鬼子,咱们失策了! “还是那句话,这是国家大事,我官微权小,管不了。我能做的,就是在常德这一亩三分地推行新政,振兴中国我做不到,但是振兴常德,我还是有几分把我。振兴中国,就先从振兴常德始!我也希望常德百姓能爱国敬业,陪我一起振兴常德。有早一日,再振兴中国!” 江大帅说完,向着蒋志清示意。 洪顺祥眼见蒋志清拿着写了“爱国敬业”题头的宣纸,头一个便寻自己,一声不言语提笔在上头恭正写了“洪顺祥”三个字,抽了筋似的瘫在椅中。 “这是咱们的誓言,希望大家从此以后,谨记‘爱国’两个字,谁要是做出什么卖国的事情,我就枪毙了谁!回去之后,大家记得把小鬼子膏药旗拿下来,烧干净了!”江大帅摆手笑道:“签完了,咱们继续喝酒。戴春风,叫兄弟们奏乐,唱歌,给大家助助酒兴嘛!” 雄壮的歌声再次响彻古庙! 江大帅回到镇守使督署,已经是金乌西坠。 “委员长,您总算是回来了。客人已经等你很久了。”杨文君见到江大帅就说。 第482章 幼稚工业保护论 书房里,陈果夫和刘歆生这一大一小两个狐狸正在谈笑风生。看见江大帅进来,两人对望一眼,啪的一下站起。 陈果夫笑道:“委员长,您总算是回来了。我刚刚到常德,就听说你在放火……” “都坐,免了,我这里没有这么多礼节!”江大帅挥挥手:“今天收拾了一个小鬼子,还有给那些挂小鬼子膏药旗的商家一个警告,也让他们知道我是来干什么的?” 刘歆生笑道:“江大帅,常德这件事,我们也都知道。常德城里全是鬼子膏药旗飘扬,来来往往的军阀没人敢管,想不到今天被江大帅治理了!” 江大帅坐下,点了一根烟:“这不算什么。这不过是第一把火,后面还有几把火,我要烧干净了常德污秽,才能安心的搞建设。刘老,果夫,如何建设常德,就是要看你们了。” 刘歆生笑道:“大帅放心,如今银联储在汉口实行的非常顺利,汉口华商总会所有商家全部同意使用rmb交易。如今上海和汉口两大商会都使用rmb交易,所有与我们两大商会交易的商家也必须使用人民币,如此一来,整个长江流域所辐射的地区已经全是rmb的天下,很快,京津和两广也会发展到人民币的势力范围。” “委员长,您请看。(.无弹窗广告)”陈果夫拿出各种面值的钞票。 江大帅瞧了一眼,眼神儿一闪,顿时就高兴的一拍桌子:“好,印得不坏!跟那些绿花花的美金比起来,成色一点儿不差!印刷工艺不坏!” 各种面值的票子上印的各个朝代的民族英雄,戚继光,岳飞,霍去病,卫青等,但是面值最大的一百块上面印的是一个对这个时代很陌生的人物――冉闵!这也是历史上非常有争议的人物,被冠以屠夫之名,但是,现在却成为rmb一百元面值大钞的头像人物。 钞票上的人头是江大帅钦定的,是什么用意,大家也能都明白。 陈果夫笑道:“真本来就从美国聘请的技师,印出来的纸币。” 看着rmb终于印出来了,也在中国流通起来了,江大帅高兴得都站了起来:“干得真是不坏!民国币制败坏,有了这rmb,对民国的经济民生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江大帅兴奋了一会儿,看刘歆生神色有点儿郁郁。不禁也微微有些奇怪,这老头子,心里还有什么心事? 江大帅问道:“刘老先生,你又在琢磨什么?” 刘歆生沉吟了一下,半晌才勉强笑道:“倒没什么,也是为大帅欢喜。……只是我在想……”他吸口气。像是给自己鼓了鼓勇气。抬起头来认真的看着江大帅:“这rmb是好事,可是这钱赚得有点大,洋鬼子都红眼了,我就怕,守不住……” 江大帅怔了一下,看着刘歆生,慢慢的笑了起来。 江大帅语气轻松的道:“刘老,我知道你的心思……我不过上海滩一个流氓的时候,我就可以拉起银联储的架子,我现在手握三万雄兵,你看完守不守得住?不是我吹牛,我还有一个更大的计划,说出来保证让你瞠目结舌!” 看起来江大帅并不是什么虚话。刘歆生还真有些相信了:“还请大帅指教?” “下一步就是建立全国商会的同盟。民国的每一个省,甚至每一个地方的边界线都有过境税,这个壁垒森严的苛捐杂税,使民国境内商业交通陷于瘫痪,它们无异于把一个人的每只手脚捆紧,不使任何一只手脚的血液流到其他手脚上去,只有废除内部这些过境税,建立一个全中国的统一税制,才能恢复国家贸易和民族工业,也有利于劳动阶级。”江大帅笑道:“当然,我现在说这个有点早。但是我会先派人和周边的几位大帅商量,我希望当地商会也全力活动,这是为我们自己谋福利。” 刘歆生真的被惊呆了。 江大帅直截了当地道:“不在中国各地方人民之间实行自由贸易交往,便不可能有统一的中国,不建立共同的重商主义制度,便不可能有独立的中国。” 刘歆生回过神来,断言道:“商贸的统一必将导致民国政治制度的统一!这也是江大帅统一民国的一种开始吗?” 刘歆生相信,只要江大帅起头,商人是很乐意加入的,他们一定会拼命推动这个计划。只要原本进入他地区要缴纳的各项税收被取消,利润一下子提高许多,所有的中国商人在利益的驱动下会不要命的推动这个计划的。因为,这意味着四万万中国人开始形成一个统一的大市场,远东最大的巨人身体的血脉可以自由贯通了,而这迅速地推动着中国经济的统一与发展。 江大帅雄心壮志的说:“这只是第一步。我还要建设中国的铁路系统!这可是和经济统一是连体双胞胎,具有一个思想和一个感官,相互支持,追求同一个伟大目标,把中国各个部分统一成一个伟大、文明、富足、强大和不可侵犯的民族!” 当然,说这些,有点远。不过,等着吧,总会有一天,历史要由自己来开创。这一天,也并不远了。 刘歆生把他最后两句话在心里仔细咀嚼了一下,似乎是有些明白的样子。微微点了点头:“我们是老啦!今后还是要看你们这些年轻人的了……江大帅,可是眼下我们要做什么?” 江大帅说:“刘老,如今常德是我的地盘,你说我们要做什么?当然是建设常德了!……对了,你有听说过‘幼稚工业保护论’吗?” 1841年,一手缔造普鲁士现代经济体系的李斯特提出了影响深远的“幼稚工业保护论”。 李斯特认为:在现代化进程的第一阶段,后发国应采取自由贸易政策,吸收先发国的生产力。像西班牙、葡萄牙那样,“对先进的国家实行自由贸易,以此为手段,使自己脱离未开化状态”。在现代化的第二阶段,后发国向先发国推进过程中,应像美、法那样采取保护主义政策,保护本国工业。在现代化的第三阶段,已成为先发国的强国,应像英国那样“当财富和力量已经达到了最高度以后,再行逐步恢复到自由贸易原则,在国内外市场进行无所限制的竞争。” 幼稚工业保护论影响了19世纪的德国和美国,影响了20世纪的日本,使他们都能在保护主义的篱笆后面成长,强大之后又转而推行自由贸易。也影响江大帅所知的中国改革开放. 第483章 大黄牙 拿出一包烟,给刘歆生和陈果夫一人派了一支,自己也点上一支。(.无弹窗广告) “幼稚工业保护论?”刘歆生摇摇头,接过了烟。跟这个江大帅说话,总会被他是不是冒出的新词语弄得莫名其妙,但每次江大帅一解释,又会让人觉得十分的贴切。就像他刚刚说的一样,让人茅塞顿开。 杨文君恰巧这时候进来给他们端来茶水,看到一屋子乌烟瘴气,满地烟头,皱起秀眉道:“少抽一点。” 说着,就把窗户推开,一阵清凉的晚风吹了,洞庭湖的湿润水汽悄无声息的潜入,冲散了一屋的乌烟瘴气,让人觉得神清气爽。 陈果夫看看杨文君,有点局促,不敢接烟,连接过烟的刘歆生都有点不好意思点了。 江大帅笑说:“抽吧,别管她,小女孩懂什么,男人思考的时候不抽烟会卡壳的。” 江大帅身为资深烟民,这话开始有感而发,在他看来,抽惯烟的人一旦离开烟,就有一种男人离开女人或女人离开男人般的痛苦,这种痛苦一旦产生,吸烟者的思维就会被打断,卡壳,谈起工作来就生硬。 江大帅不想因为一支烟坏掉大家们的情绪。当然也自己的情绪。 “抽吧,抽吧。”杨文君气恼的说:“抽的满嘴黄牙,看着就恶心,还有哪个女孩子愿意和你亲嘴……” 杨文君一时最快,说完了发现有语病,陈果夫和刘歆生大小两只狐狸闪着暧昧的目光,杨文君真是无地自容了,把茶盘放在茶几上,低着头落荒而逃。 江大帅一脸若无其事,脸皮真够厚的,说不定心里还在窃喜,让大小两只狐狸羡慕了呢。 “要致富,先修路。”江大帅继续谈工作。“当然,这修路也还有另一层意思。这次我第八师经津市而进向常德。一路上行军最感困难的,就是运粮的运输问题。由津市到常德一路,尽是稻田,所走的就是弯弯曲曲窄狭的田埂,再无大路可循。从后方把蒸好的馍馍烙饼运到前方,至少得两天的工夫,赶到了目的地,食粮都已发酵,馊的不堪入口了。这一路上,我就常常想,不但开发富源,繁荣农村,必先须发达内地交通,就是单从国防着想,建设全国的交通网,也是刻不容缓的急务。遍地都筑起铁路,暂时当然不易办到,但修筑公路,倒并不是一件难事。如果全国公路网完成,那对于经济文化,以及军事方面将起如何的作用?我现在有自己的汽车制造厂,我本来还想在搞机械化部队,但是这样的路况,显然是不行。不过那个汽车制造厂,你也是知道,只不过是一条组装生产线而已,关键的技术和零件都是美国进口,这可不行。当然,修好了路,又有自己的机动车了,还必须自己自己开汽油矿,否则还是害多利少。很久之前,我就立下决心,要在我的能力范围之内,进行这事。在常德,我准备发动群众修路,然后向周边极力提倡辟筑公路,至少,要在湘西周边建设一个发达的公路网,这对湘西的发展是很有利的。” “委员长,你来之前就跟我们说过,要招揽一些建设方面的人才,这人才我已经帮你找来了。”陈果夫终于找到机会开口了。 “我要的可是有真材实料的人才喔。”江大帅笑道。 陈果夫认真的说:“他在上海以第五名的好成绩考进天津北洋大学学工矿,毕业后又赴美留学,获得匹兹堡大学工矿硕士学位。他刚刚回国,准备接受中兴煤矿公司聘请任采矿工程师时被我给拽了过来。委员长,您说这样的人才算不算真材实料。” 江大帅笑道:“一纸文凭说明不了什么问题。” “他就是我亲弟弟,陈立夫。委员长,对于我弟弟的学问,我是绝对相信的,我敢推荐,我就敢担保!”陈果夫目光坦然的直视这江大帅。 江大帅真是奇了,想不到历史鼎鼎大名,在谈判桌上让周飞飞同志都应付得小心翼翼的陈立夫是个理科人才! 江大帅点头道:“我这里现在空着很多有权利,有前途位置,可你偏偏推荐他上这个费力不讨好,无权无势的差事,看来你是对弟弟真有信心了。你弟弟既然来了,就让我看一看吧。” 陈果夫激动得颤声道:“谢过委员长!” “又非待你大礼,谢从何来?”江大帅一笑,又一叹,“果夫呵,你给我送来这么一个人才,我应该谢你。” 刘歆生看着陈果夫出去,弹弹烟灰,笑道:“善哉,祁黄羊之论也!内举不避亲,陈果夫可谓公矣。” 江大帅笑笑,至少现在,这些手下都还很纯朴,不管他们历史上是怎样的臭名昭著,只少现在不是,他们还很年轻,还有理想,血还未冷,如果江大帅带的好,也许他们未来又是另外一条路也说不定! 陈果夫很快领着弟弟陈立夫进来。 真是一个英睿的青年,很帅气。比江大帅以前在历史课本上看到的照片帅气多了。那这受过良好教育的学者气质,江大帅一看的喜欢上了这个青年。 陈立夫大概也是听过不少江大帅的传言,看到这个“江疯子”,有点局促,第一次见江大帅,先是条件反射的伸出手去和江大帅行西洋拉手礼,手伸到一半,想到眼前这个青年是哥哥的老板,一方军阀头子,立刻又换成传统的拱手礼,“在下陈立夫,参见江大帅。” 江大帅一把拉住他的手,笑道:“你这是什么礼,握手――” 陈立夫感觉的到握着他的哪只手温暖有力,还拉了拉。有点发懵。 哥哥陈果夫看了,赶紧在背后捅了一下弟弟。他才反应过来。 “坐吧。”江大帅指了一下对面的沙发:“你学的是工矿,对铺桥修路应该也在行吧。” 陈立夫忙摇头道:“这不是我的专业,虽然土木工程也是需要学习的课程,但要我去修路铺桥,只怕会出问题。我在匹兹堡大学有认识一些好同学是学土木工程的,在北洋大学也认识许多有专门学习土木工程的,如果江大帅是要铺路修桥的人才,我可以介绍他们过来。我还是去开矿探矿吧。铺路修桥我做不来。” 说着便站起身来,转向江大帅深深一躬,就想走。 陈果夫看到弟弟这个样子,忍不住想上去抽他耳光。 “且慢。”恰在这时江大帅喊到,陈立夫的坦然让江大帅越来越喜欢:“你喜欢开矿探矿,我也正好需要开矿探矿。可这矿,从来都是在无路可走的穷山恶水之中,如果不先修路,你探出来的矿,你又要怎样去开出来?你就是开出来了,又怎么去运出来?” “江大帅说的是。”陈立夫坦然拱手道。 “坐下吧。”江大帅笑道。 陈立夫坐回旁边沙发。 “我也没想让你去铺桥修路,”江大帅道:“不过你也是留洋美国的高材生,我想问一下你对湘西交通建设的意见。” 陈立夫环视四坐,终于将目光注视着江大帅,想了一下,说:“那我就以我的经验随便说说,贻笑大方之处,还望包涵……” 第484章 四个现代化之梦 陈立夫说起专业,那就是滔滔不绝。 不过陈立夫一开口,江大帅他就感觉到沉重。交通设施投资,江大帅自己想起来就是花钱,感觉挺容易,真要付诸实施,听陈立夫这么一说,感觉会有一大堆麻烦事棘手事等着你,比如征地,比如补偿,比如规划或设计中往哪个方面倾斜。更比如错综复杂的是湘西地方与镇守使督署的关系,哪方面都要照顾,哪方面都不能遗漏。 当然更重要的,列在规划中的投资只是一数字,而一旦实施起来,就得动真金白银,历经战乱,财政糜烂,民不聊生的湘西,要落实如此庞大的投资项目难度比想象大几十倍甚至上百倍,它考验的不只是官员的胆略,还有官员点石成金的能力! “说白了,资金是困扰一切的根本。”陈立夫用这么一句话作为结尾。 江大帅也在盘算自己的家底,现在自己确实很能赚钱,一个银联储,一个脑白金,一个证券交易所,这是最赚钱的,这些产业日进斗金,另外一个恒源祥纱厂和吞并的周氏各种产业,江山集团旗下其他产业都已经开始赚钱,可是这军队是烧钱的大户,三万人的武装,几乎把江山财团的流动资金榨干。 接下来出来发展常德交通,还要发展常德教育,同时还要招兵买马,争霸天下……用钱的地方还有很多。 同时,江山财团也要发展…… 看来,还是得招商引资…… 陈立夫看到江大帅脸色变幻,估摸一下说:“委员长,我粗步估算,在常德设这一揽子事务,非五百万莫办。要见成效,也得三年之后。最要紧一点,是得请委员长给属下全权!从前清咱们开办的那些洋务开始,办铁路,办交通,办厂子,都因为这个办坏了,各官员,任用私人,把办实业来当办衙门才搞糟糕了的!咱们这些交通办起来,千万不要设官衔!一开始最好附点私股,董事会理事会一应俱全,什么事情,就按照美国人当年修建铁路地法子来做!” 江大帅扑哧一声儿想乐,江大帅作为穿越时空而的人,他那个时代,那些关于国企的改革他看到的太多,没想到一个一百年前的陈立夫在这里也给他这个穿越客叫起来了企业制度改革。 江大帅赶紧收敛了笑容,不过这钱还真是好大一笔。 江大帅只是微微一顿,就严肃的点头:“都依你,反正大权在你手上,你爱怎么办就怎么办。五百万,我给你。rmb行吗?” 陈立夫看了江大帅一眼,瞪圆了眼睛。 陈果夫也瞪大眼睛。 刘歆生同样瞪大眼睛。 陈立夫心情复杂,他开口五百万,不过是要价,私底下以为,有一百万的开办费就不错了。这位江大帅口气如此之大,到底是财神爷还是怎么?再说了,让交通事业不设官衔,也是在官场大犯忌讳的事情。这两个条件,也未尝没有等江大帅翻脸,他收拾包袱回去重新回去挖矿的意思。凭直觉也能感觉到,跟着这位搅风搅雨的江大帅,水太深,不能安心搞技术。[.超多好看小说]没想到,江大帅竟然是一口答应! 看看哥哥陈果夫和汉口地产大王刘歆生一脸震惊的样子,也是很吃惊。看来这对江山也是一笔难以承受的巨款。 不过江大帅答应的这么痛快,饶是陈立夫,也忍不住心头一热。 “这……这……江大帅,你要三思……银联储粗创,不能乱折腾……”刘歆生讷讷的只是看着江大帅,后面话儿一时僵住。 “委员长,集团一下拿不出这么多资金。”陈果夫猛摇头。 陈立夫立刻清醒,目光炯炯的看着江大帅。 江大帅只是微笑地看着他们:“你们不用担心,我不过是想招商引资而已。这路修好了,各种收入很多的,比如收费收入、服务区收入、加油站收入、广告收入、管道出租收入和经营成本等,你们想,这是多大的收入?我们只要做一份详细经营过程预测分析,五百万,应该可以轻松招募到。” 在江大帅所知的历史,政fu的这种基建项目,基本上都是个巨商争破头的抢夺。所以,江大帅一点不担心,只要计划做得好,他在常德根基稳定,五百万应该轻松招募,甚至招募更多。 被江大帅这么一说,大家心里一松。 江大帅说:“我想的不仅仅是建立常德的交通系统。我想的更多是,在常德进行全方位的招商引资,把常德建设成自由贸易港。以减免关税等优惠措施为手段,通过创造良好的投资环境,鼓励外商投资,引进先进技术和科学管理方法,以达促进常德经济技术发展的目的,实行特殊的经济政策,灵活的经济措施和特殊的经济管理体制,并坚持以外向型经济为发展目标。用最短的时间,把常德建设成工业现代化、农业现代化、国防现代化、科学技术现代化。现在,不过是开头而已!” 工业现代化、农业现代化、国防现代化、科学技术现代化…… 这不就是他陈立夫的梦想? 一个国家真正要强盛起来,权谋机变,不过是过眼烟云。裨阖,也是无本之木。真正作为一个国家国力支撑的,还是全面现代化! 但是在这个老大帝国,从洋务运动,到戊戌维新,再到改良运动,最后进行了激烈的辛亥革命!那么多的仁人志士,不都是在追求这样一个梦想? 可是民国已经过去六年,国家只是变得更加的不堪,战乱纷纷,民不聊生,怎么也看不到振兴的希望! 完成这个梦想有多么艰难。再有理想的人,想想现状。都觉着心灰意冷。这是一场全面而且巨大的变革!而不是靠面前这个年轻,有时候还笑得很****的江大帅轻描淡写的一句“疯言疯语”! 这怎么像是天方夜谭? 但是为什么从他口中听到这四个字。自己还会觉着眼眶发热? 陈果夫也同样机动不已。 刘歆生这要曾经沧海的人也有那么一瞬吧,被江大帅描绘的美好蓝图所触动。 是的,唯有理想,才是人心最纯真的东西。 陈立夫赶紧低下了头,一会儿又抬起,语调平静:“大帅,这些太远。咱们慢慢儿地看吧。铺桥修路我不会,但我愿意为大帅去招商引资!” “好!”江大帅一拍沙发,兴奋的说:“既然你是替湘西招商,总要有个名义。我准备成立湘西发展和改革委员会,你可敢来做这个会长?” “有什么不敢?”陈立夫傲然说。 江大帅大笑,忽然好像想到什么,说:“还有一件事情,必须马上做。今后你们必然会在各地奔波,坐船做火车,实在太费时间。欧美已经有些国家搞起了空运,我们也必须马上搞起来。就是去欧美订购一批客运飞机,在中国各大城市开通空着航道。这也是一笔大投资,同样一起写进这次招商项目,我相信很多生意做得宽的巨商很愿意投资,毕竟时间就是金钱。” “是。”陈立夫说:“不过,大帅,这一切,首先要大帅您能立足常德,这样才有我们这些技术人安心做事的环境,商家也才敢投资。” “这你不用担心,你只要做好准备工作。常德很快就会一片清明的。”江大帅信心满满,收拾那帮兔崽子,不需要他费多少劲。 明天,他就要烧第二把火了! 把所有污秽,统统的烧个干净! 第485章 燃烧起来吧 夜深人静,镇守使督署的办公室依然灯火通明。 江大帅坐在首位,说:“现在有由蒋胜眉女士介绍一下情况吧。” 坐在江大帅右手边的一个穿着玄色旗袍的中年妇女站起,身上旗袍收拾得非常干净,眉目依然可以看出来,她年轻时一定是个大美人。 除了蒋胜眉,丁灵灵母女之外,马素贞,戴春风,毛人凤这几个都在。 “我之前一直在查日本人在常德走贩毒鸦片的事情。”蒋胜眉说:“我发现就是这个码头仓库是他们囤货的地方。” 蒋胜眉在常德城地图上一指:“不过我暴露了,日本人也有警觉,只怕那些鸦片已经不在这个地方。不过我还查出来和日本交易的就是洪顺祥,常德的地下烟馆都是洪顺祥的,查封了他的烟馆,也一样可以达到禁烟的目的。只是不能捣毁日本人的我藏地点,实在可惜。” 蒋胜眉母女这次真是九死一生,如果不是江大帅把交换回来,只怕就死在日本手里了。不过为了查询常德鸦片来源,她在所不辞。机会来的时候,蒋胜眉的眼里没有危险。她早就盯上了日本人。在过去的一个月里,她追踪着鸦片的线索,一路艰辛,前天那个晚上,她终于得到了她想要的。她亲自拍到了,两名男子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完成了这那次鸦片交易。经过她不懈的侦查,不仅牵出了常德鸦片的源头,而且还从与日本人交易的买鸦片人那里查出来了常德最大的本地鸦片贩子就是那个在常德没有什么实业,却是常德首富,号称湘西第一大地主的洪顺祥。到这时候,日本人贩鸦片,和常德首富洪顺祥买鸦片的确凿证据已被她完全掌握。 江大帅笑了笑,看向戴春风:“怎么样?” 江大帅没头没脑的问了这么一句,蒋胜眉和丁灵灵母女不知所谓。 戴春风点点头:“一切都在我的掌握之中,可以收网了。” 江大帅说:“说说你们的计划。” “贩卖烟突土的小鬼子的行动已经被我掌控,”戴春风回答道:“我们可以在日本人完全没有察觉的时候,出其不意。” “委员长请看,”毛人凤在摊开的地图前向江大帅解说:“从这个小巷走进去20米,路的左边是小鬼子的窝点。现在,我们派出几个侦查小组,24小时密切监控小鬼子的一举一动。” 戴春:“小鬼子居住的地点就在这栋楼前面这个比较黑的地方,这个图放大起来就是下南门的332号。” 蒋胜眉感慨道:“想不到你们查的这么详细,这次我是不是坏了你们的计划了?” “没有。您可不能这么想。”江大帅笑道:“另外,他们是专业的。(.无弹窗广告)” “是的,蒋女士,您这次行动可是起到了引蛇出洞的效果。”戴春风顺着江大帅的口风说。 丁灵灵感激的看看江大帅,轻轻的把手覆在妈妈的手上。 “你们继续。”江大帅说。 毛人凤继续说:“下南门是常德最繁华的街道之。整个监控分八个点,第一个点在这块,第二个点在这块,第三个点在这块,第四个点在这块,第五第六第七,第八,一共安排八个点,以第八个点,作为总的控制点,这个点居高临下,可以看到下南门332号的全面情况。八个侦查小组迅速在小鬼子的周围织成一张监控大网,眼睛不眨地盯住这些枪不离身的危险人物。” 丁灵灵说:“这些小鬼子可是很狡猾的,我们就是跟踪这些小鬼子们被发现的。” 戴春风得意洋洋的说:“就是他们的反跟踪反侦查,逃避打击的伎俩,这几个确实很厉害,他们通常都是走到小胡同里面,突然调转身,就180度调头就往回走。” 毛人凤笑道:“我们的侦察员在跟踪狡猾的李平胜时,就曾经遇上小鬼子突然回头,撞个正着。” “我们就是这样被发现的。”蒋胜眉摇头道:“你们也是这样被发现了吗?” 江大帅笑道:“如果被发现,就不可能有今晚的计划了。” “大帅英明。”戴春风敬佩的说。 “大白天的,面对面。还有什么办法?”丁灵灵好奇的问道。 毛人凤说:“是没办法啊,他当时就抬头看上面,上面有个阳台,他就冲着阳台喊:‘细伢子,下来,下来,快下来。’因为小鬼子警惕性比较大,找人这种理由最好。” 毛人凤最后说:“委员长,是这样的,我们计划抓捕手先上,其他的机动的,还有接应的,增援的队伍一定要跟上。” “好!”江大帅拍板:“马上行动吧!” 已经是凌晨两点,戴春风和毛人凤还要率领的盖世太保连夜行动起来。 江大帅看着戴春风和毛人凤出去,又向蒋胜眉说:“还有一件事,需要蒋女士利用您的能量配合行动。” 蒋胜眉站起来说:“什么事情,您尽管吩咐,我已经尽力而为。” …… 清晨,常德随着挑着河水走街串巷地叫卖:“河水--卖河水咯!“的声音醒来。 这个时间,开门最早就是茶馆。茶馆里大孩子叫卖花生瓜子、兰花豆,赚点小钱。那此时的茶馆不打牌,是纯粹喝茶看戏的地方。戏班子早中晚三班轮流唱,还有打渔鼓和三棒鼓的表演。喝茶、听戏的多是中老年人,很少有年轻人或者女人。茶馆里三教九流的人都有,关于各个地方的传言、故事数不胜数。 在商铺林立,繁华似锦,有钱的阔太太、大小姐来来往往的下南门边上,就是河街,这边和下南门就是两个世界,这边的老百姓都穷,住木板房,穿旧衣,吃的是盐菜稀饭。 街上陆陆续续的有了行人。男的女的都穿“便衣“,男式是对襟的,女式的是斜襟的,有钱人家才穿得起长袍马褂。穿鞋也都是最简单的布鞋,那些起早贪黑,走街串巷卖河水的,布鞋都穿不起,每天就穿一双草鞋。还有更穷的人,只能打着赤脚。 平和的早晨,久违的和平。 江大帅的来常德两天,士兵很并没有出现一列扰民之举,让常德市民慢慢变得安心起来。最关键的是,满城的鬼子膏药旗都取了下来,听说江大帅昨天当着那些绅商把贩卖鬼子旗的小鬼子狠狠的修理了一顿,驱逐出境。 真是解气! 小鬼子在常德横行霸道,没人能治,现在终于来了一个能治住这个小鬼子的了。常德老百姓听说之后,无不拍手称快。 有这样一个大帅镇守常德,常德的老百姓也能享受几日安稳太平日子了吧。 忽然,不远处的下南门响起爆豆似的密集枪声,划破这个平静的早晨。 第486章 高桥新二这个煞笔 湘西镇守使督署。 江大帅正和日本侨民居留会会长高桥新二大眼瞪小眼。 “大帅,请您给我一个解释。”高桥新二首先开口:“昨天晚上,街面上很多中国人将我大的日本帝国国旗旗统统撕毁了,这是在对大日本帝国的侮辱。” 江大帅阴沉沉的一笑:“为什么中国的领土上挂满你们的国旗?还有,你们为什么要在街上张贴那种安民布告。这里不是你们的租界,这是侵犯中国主权!” 高桥新二说:“这是贵国的人民要求我们做的,不过总觉得很是遗憾。” 江大帅忽然笑得春光灿烂:“那我也只能说,这是民众的意愿。我也只能向贵倭国表示觉得很是遗憾。” 高桥新二脸上闪过一阵青气:“还有一事想要请江大帅解释。” “您说。”江大帅温和的笑道。 “为什么对春上君动用死刑?如果他有罪,可以公开审判。你的行为,实在不像一个开化文明之人!”高桥新二很用大的力气才克制住自己想要砸烂这个笑眯眯,一脸人畜无害的江大帅的小白脸。 “我有打过他吗?”江大帅一脸无辜的说:“你有什么证据吗?没有的话,就不要诬赖人!我会告你诽谤的。” 对于江大帅的无奈行径,高桥新二肺都快气炸了。他捏紧了拳头,就要准备一拳砸过去,把江大帅这张脸砸烂。 就在这时,下南门的枪声也遥遥的传过来。隐隐的还能听到乱潮在常德城里涌动。 高桥新二眼珠子一转,转怒为喜,看向江大帅:“江大帅,看来常德不太平啊。” 江大帅笑盈盈道:“是不太平。” 戴春风和毛人凤应该是动手了。 “看来江大帅接下来会很忙了。”高桥新二也笑盈盈道:“鄙人先告辞了。” “常德城可不太平,高桥阁下回去的时候可以当心,别出什么意外。”江大帅笑得更温和了,心里在骂高桥新二“煞笔”呢。 “多谢江大帅关心。不过江大帅有这个闲功夫,还是关心一下常德的治安吧。”高桥新二也笑得更温和了。“这样就不用担心我的安全了。” “煞笔!”江大帅吐出两个字回答高桥新二。 高桥新二凝视着江大帅,脸色大变:“你说什么?” “我说,实在感谢。”江大帅坏坏的笑道。 “哼哼……”高桥新二泰然一笑:“我说了,您还是想好解决常德治安的办法吧,该担心安全的不是我,而是你自己!” 刘歆生匆匆来找江大帅,刚好在门口碰到这个日本鬼子。 “怎么回事?”刘歆生见面就问。 江大帅笑道:“一个煞笔而已,没什么!” “我是问城里是怎么?”刘歆生一顿脚:“城里哪儿来的枪声?” “这是呀?”江大帅笑道:“我的人动手了,在烧第二把火呢。” “到底怎么回事?”刘歆生急得跳脚。“昨天晚上你说要烧第二把火,你是要城里杀人放火吗?城里民众刚刚安定,你这一折腾,不是给他们制造混乱的机会吗?” “放心,一切尽在我掌握之中。”江大帅胸有成竹的说:“不这样,我那里能烧第三把火啊!” “你还准备烧第三把火?”刘歆生大吃一惊:“你两把火烧得这么轰轰烈烈,你第三把火是要把常德烧干净吗?” “正事!”江大帅斩钉截铁的说:“不把常德所以有污秽烧干净,我们怎么安心建设?” “你别把火烧到自己身上!”刘歆生摇摇头:“玩火者,必****。” “哈哈哈哈……”江大帅大笑,老头子就是谨小慎微的性子,他也不想和他计较,毕竟和他是合作伙伴关系。 “你笑什么?”刘歆生莫名其妙的问。 “刘老,你放心,一切尽在我的掌握之中。”江大帅宽慰老头子说。 “唉……”刘歆生叹息一声:“年轻人……” 刘歆生也是明白这位江大帅的为人,绝对的疯狂。当初在上海滩湖北会馆,他的对手,号称九头鸟,就倒在了疯狂的江山脚下。江山一路走过来,那些曾经也叱诧风云的人物,纷纷倒在了这个疯狂的年轻人脚下。他要是不疯狂了,那才不正常。 想通了,觉得刚刚的话就是白说。刘歆生摇摇头,走出了江大帅的书房。 江大帅看着老态龙钟的刘歆生摇头出去,也摇摇头,微微一笑,也不去管他。 一会儿,杨文君抱着一摞文件走进来。 “我与秘书处的同志根据常德地方志与县府历史公文档案整理的常德民生资料报告已经做好。”杨文君说道,就把资料放在江大帅桌上。 江大帅实在对那个难咬的文言文资料头疼的厉害,就把这个问题交给杨文君。 “报告是白话文写的吗?” “是白话。” 不知道是不是为了和江大帅搭配,今天的杨文君现在已经换上了一身军装。 这身不分男女的军装,却难掩杨文君前凸后翘的丰满体型。她和江大帅一样,没有戴军帽,而高高盘起的发髻,在额前垂下几缕刘海,看起来既干练又妩媚。 两瓣红唇丰满润泽,唇膏是水晶色的,润泽诱人,让男人看了就忍不住逡巡几眼,想来那性感的红唇用来接吻感觉一定不错。 不过江大帅现在没有心思,他翻了翻报告:“文君,这么多,你让我怎么看?” 人就是这样,泛起懒来就没有底线了。 杨文君眼光微微上瞟,皱着眉头对江大帅头顶的空气说:“委员长,不能在少了,这已经很精简了。再精简,你就什么问题都看不出来了。” 江大帅忙说:“唉,我不是这个意思。对了,我只是现在没时间看,我现在急需了解社会党在常德的情况。” 江大帅机智的叉开话题。 “是这样吗?”杨文君问。 江大帅点点头:“你给我说说吧,党务现在是你在管理。” “这样吧,我回去给你整理一份详细的报告吧。”杨文君说。 “不用麻烦,你就随便跟我说说。” “一下子说不清。” “你现在说个大概我了解一下,回头你再整理一份详细报告。” 杨文君略一沉吟:“常德算是中部比较开化的城市。一些在大城市读书的常德籍青年经常将一些公开、半公开或秘密传阅的进步书刊带回常德,和昔日的学友谈论国家大事。于是,陈一枝主编的《新青年》、新华社出版的《人民日报》等富有新思想的书刊,在常德学生中传阅。学生们从中得到启发,对我们社会党的思想兴趣日益浓厚,思想日渐活跃。在去年冬天,响应您的号召,我党派来一批常德籍学生回来,他们深入到工人、农民和青年学生中,进行社会调查,宣传我党的新思想、新文化,发展秘密党员。省立第二师范学校的蒋希清、宋先礼、严正谊、杜永庆、杨道瑞、姜见善、汪德基、罗筹、曾亮、左天锡、丁勒生等积极分子都入了党。” 江大帅好像听到几个名字很耳熟,就是一时想不起来。不管能不能想起来,只要耳熟,那一定不是个普通人! 江大帅忍不住点点头。社会党才成立多久,在湘西这样偏远地方能有这样发展,已经出乎意料了。 杨文君继续说着:“当然,我们的活动一直是地下进行。所以他们在学校公开活动的是一个学性质的研究会。然后和一些进步学生经常聚集在一起学习而已。借着这样一个几机会,可以把我党的内部宣传资料送给那些对我们的革命理想还不太了解的同学阅读,引导他们投身革命。最近他们在校内举办了《反帝》、《震西》、《沅涛》、《励志》、《怒吼》、《旸山》等宣传新民主革命理想的墙报。还组织进步学生到街头巷尾、郊区菜农中,进行小规模的演讲,向工人、农民、市民宣传新民主革命,揭露帝国主义、封建地主阶级对人民群众剥削压迫的实质,号召他们起来为拯救中华,推翻反动统治而斗争。来自湘西各县的学生通过写信、邮寄书刊和假期回乡探亲访友等形式,向家乡亲友传播我们新民主革命的理念。在二师学生的引导和帮助下,常德城学习研究和传播新民主革命的队伍逐渐壮大。” 听着杨文君说完,江大帅摇摇头:“不行呀,我党的发展觉不能只局限于城市!” 第487章 反日风暴 高桥新二气急败坏的又回来找江大帅。 “你们贵国的侨民,太不替贵国争气了,什么正经事不做,却在中国做匪类奸徒,在常德贩卖鸦片。我负有保安地方的责任,怎么可以轻易释放他?”江大帅冷冷道。 高桥新二连连鞠着躬,自认不是,左求,右求, 江大帅冷笑:“对不起,常德爱国学生等要求我将拘留的4名日本鸦片贩子交由学生押解游街,我已经答应了。” “你这是与大日本帝国为敌,你准备承受接下来大日本帝国的怒火吧!”高桥新二愤愤不平的离开镇守使督署。 此时,常德全城罢课,学生压着四个小鬼子结队游行。 蒋胜眉女士牵着女儿的手走在队伍最前面。 丁灵灵扭头看看母亲,母亲穿得很素净,一件出了风的宝蓝色的薄羊皮袄和黑色百褶绸裙。母亲落落大方的姿态,很使丁灵灵感到骄傲呢…… 丁灵灵的祖父做过大官,留下值得炫耀的财产和威风。她出生的时候,家里还是拥有二百多间屋子的大宅门……但在这个正如封建王朝处在衰败的大家庭里,几乎没有一个人有精神,差不多都沉沦在酒色中。伯父上山当了和尚,一个叔叔做了土匪。 父亲蒋浴岚,聪明、慷慨、洒脱,却染上抽大烟,拿银子当铜钱花的恶习。他十几岁中秀才,又留日学法政,因身体多病,意志消沉,退学回国,在家无所事事,翻翻医书,看看病,摆弄古董,请客吃饭,刚刚三十岁出头就病逝了。父亲的容貌,在三岁多的丁灵灵的记忆中是模糊的,但他遗留的华丽的衣眼、饰物以及家业,给丁灵灵烙下抹不掉的贵公子放荡挥霍的印象。 母亲本姓余,闺名曼贞,生在常德书香人家,幼年读私塾,学会了写诗作画。嫁到蒋家,从不爱管闲事,不过问家中的经济情况,对丈夫的放纵挥霍也不多说一句。她过着少奶奶悠闲而寂寞的生活,不是在房里绣花、下棋、看书,就是到花园荡秋千,消磨无聊的时光。 母亲羡慕唐朝武则天的时代,女人能做事能考官,便把自己的名字改为蒋胜眉,字幕唐。 但她生活和思想的变迁还是在死了丈夫以后。丈夫死时,她才三十岁,家庭已经破产,那些上门来吊丧的差不多都是同时来讨钱的债主。母亲在女人中,她是一个不爱说话的。生得并不怎么好看,却是端庄得很,又沉着,又大方, 又和气,使人可亲,也使人可敬。她满肚子都是苦,一半为死去的丈夫,大半还是为怎样生活;有两个小孩子,拖着她,家产完了,伯伯叔叔都像狼一样的凶狠,爷爷们不做主,大家都在冷眼看她……靠人总不能。世界呢,又是一个势力的世界,过惯了好日子,一天坍下来,真受苦…… 母亲走投无路的当儿,正值辛亥革命前夕,封建势力动摇不稳,大家族更加衰落,家庭成员分崩离析。1910年湖南常德县城吹来了变革的风,几个留日学法政回国的青年,沟通了小城与外界的联系,他们兴学办报,十分活跃。母亲受新鲜事物的感染,心动了。她从小就羡慕弟兄,不愿只躲在屋里过一生。社会在变,母亲也在变,思想的冲突,经济的矛盾,变革的要求,把母亲从将要崩溃的基石下挤了出 来。她卖掉家产,到娘家寄住,决心走平等自立的路。她把女儿的名字蒋冰之改成蒋伟,称其子名为“大”;母女同人常德女子师范求学。 那时丁灵灵随着守寡的母亲在这里肄业。三十岁的母亲在师范班,六岁的丁灵灵在幼稚班。这事现在看来很平常,但那时却轰动了县城。 有些亲戚族就在背后叽叽喳喳,哪里见过,一个名门的年轻寡妇这样抛头露面!但母亲不理这些……但母亲不理这些,在家里灯下攻读,在校里广结女友。 丁灵灵的母亲挣扎着,从封建思想、封建势力的重围中闯出来,走的是一条崭新的路,不但给女儿做出了榜样,而且使丁灵灵免受大家庭的熏染。 这一切让丁灵灵感到无比的骄傲…… 丁灵灵一只手牵着母亲,一只手举着一面小旗子,在队伍最前面带头喊到: “驱逐日本黑心商团!” “拒绝日货!” “打倒日本帝国主义!” …… 数以千计的人群跟在她们母女后面,手举标语,高喊口号。 从第二师范集会场涌向商铺云集的内城府坪的新隆,浩浩荡荡涌开进繁华的下南门的九三、再往常清街而去。 此起彼伏的震天口号响彻常德城的上空,越来越多的市民加入汹涌向前的游行队伍,成千上万长期饱受欺压的人们终于抛开了一切顾虑和得失,勇敢地汇聚在一起尽情宣泄长久压抑的满腔怒火。 愤怒的学生游行队伍,在城中心府坪一带宣传抵制日货时,与日商发生冲突。愤怒的工人群众也加入到学生斗争的行动,将设在府坪的新隆、下南门的丸三、常青街的弘旗等几家日本洋行的门窗玻璃悉数击毁。学生冲进去将日货没收,集中在公共体育场焚毁。 自1908年因日本商船武装走私军火而引发第一次抵制日货运动以后,抵制日货便逐渐成为中国社会反抗日本侵略的常态,甚至是人们不假思索的选择。 第二师范学校的学生将该校学生消费社储存的日货,集中于大操场进行焚毁,并印刷数千言之宣言书,在焚烧日货时当众宣讲。随后,常德女主师范学校和其他学校学生皆将校内所存日货尽数焚毁。 焚烧所存日货只能宣泄一时的愤怒,若要抵制取得效果,则必须有人民大众的广泛参与,特别是商家的支持。从运动一开始,学生们便派出代表与商界接洽,而商界受****之鼓动亦有积极之表示。 …… “八嘎!”高桥新二看着窗外,气呼呼的骂道。 “阁下,怎么办?”春上一郎问道。 “还能怎么办?告诉那些支那猪,赶紧行动起来!”高桥新二气呼呼的厚道。他同时转身拿去桌上的帽子带上,准备出门。 “哈伊!”春上一郎应了一时,看着高桥新二准备出门,又问到:“阁下还有什么事要出门吗?” “我去镇守使督署!”高桥新二脸色阴沉。 第488章 憋着坏整小鬼子 “江大帅,常德发生的事情,我派出日本商人代表去长沙见湘督军张敬尧提出质问,同时致电日本驻汉口总领事馆和驻北京总领事馆,北京政fu已经做出训示,很快就会派贵国外交部驻湘交涉员入常德交涉此事。”这次高桥新二带着日本商团代表们气势汹汹的跑来,傲慢的向江大帅说:“这是帝国为这次事件提出的四项要求。” “威胁我吗?”江大帅笑道。他真的觉得很好笑。接过高桥新二递过的公文,看着念道:“一、赔偿损失;二、惩办凶首;三、正式道歉;四、保证以后不再发生同样的事。” 江大帅无所谓的把纸片丢在了一边。 高桥新二眼神中夹杂着愤怒和不屑,说:“江大帅,这是极合理的要求,您必须一一接受。” 江大帅一脸天真的问:“既是北京派请我们的交涉员要来常德,同你们来和我商办此事,那么许不许我发表意见呢?” 高桥新二说:“依你的意见怎样?” “依我的意见,”江大帅停了一下,慢慢地说道,“我要竭力替日本商民着想,必须确确实实地把你们的真实利害面面都加以考虑,第一,要使你们居留常德的侨民,生命财产能够永远安全;第二,要使你们日常的营业能够日益兴盛发展。……” 高桥新二愣了一下,这个“疯子”开窍了吗?江大帅这样的一个转变让他措手不及,赶紧说:“那好极了,那正是我们所要求的。” 江大帅继续说:“所以,我们就必须考虑到:你知道我和我的部队是流动的,驻在常德是暂时的,而你们日本商民在这里却是固定的,永久的。我不能长久地负保护你们之责,不但我不能,任谁也不能够。因此你们居留此地,必须要使本地人民对你们有好感,你千万不能开罪于他们。根据这个原则,你提出的那四项办法,我为你们的利益着想,我不能照办。我现在替你们想了一个最周妥,最彻底的解决方法。只怕你们眼光短小,不能了解我的好意……” 高桥新二疑惑的说:“请快说你的办法。” 江大帅温和一笑,只要了解他的人,就知道他又在憋着坏要坑人了。他笑着对高桥新二说:“这次其实是因为日商贩卖鸦片导致,所以,我的办法是:你们各家洋行都贴出告白,说明你们过去营业方法的不良,伤害了常德人民的感情,以后当极力改革,觉不做出伤害常德人民的勾当,必使大家满意。这次捣毁所受的损失,甘愿认受了,但请以后不要再予捣毁。你们若能这样办理,我敢担保本地人民必能对你们发生好感。不但你们的财产能够永远安全,而且生意也必定一天天兴隆起来了。到那时,你们这次所受的一点损失,又算什么呢?……” “这是不可能的!”高桥新二听明白了,连连冷笑摇头,这个江大帅还是那个目中无人的“疯子”,一点没变,期待他与大日本帝国合作是不可能的,只有推翻他在常德的统治一条路! 江大帅脸色一沉,变脸就像翻书,阴沉的说道:“你们若是不能办的话,那今晚又出了意外,我丝毫不能负责!” 这简直就是赤果果的威胁了! “江大帅!江镇守使!”高桥新二有些慌乱了,现在还是需要稳住江大帅,他需要时间,他愁着眉说,“您的办法,第一是说我们受的损失由我们甘认,你们不负赔偿之责;第二是说你不肯惩凶;第三是说反要叫我们向你们道歉;第四是说今晚再有意外,你不负分毫责任。这从哪里说起?从哪里说起?” 江大帅看着小鬼子竟然隐忍下来了,竟然没有像前面那样被自己气跑,看来这个小鬼子另有所图,也打起精神应付,笑嘻嘻的说:“我说你们眼光短小不是?我告诉你:你们若是还打算在常德居住做买卖,本地人民――尤其地方上青年人,是万万不可得罪的。你看你们被打了,不算一回事,这显得多大方,多体面,人民以后自然对你们有好感了。” 高桥新二愤愤地说:“江大帅,怪不得人家说这次的事是你唆使的。你说的话全是偏护那些暴徒的话。” 江大帅满脸写着就是我唆使的,你能咬我一口的表情说:“他们是爱国的行为,是出于义愤。你说是我唆使的,我心里高兴极了。我的好话你既然不听,那你照你的办法办去好了。我是不能够的。” 高桥新二现在他的计划发动需要时间,所以铁了心的和江大帅在这里磨牙,江大帅也很有耐心,就是想看看这个小鬼子有什么阴谋。这样,两人纠缠了许久,两面都不让步。 江大帅翘着二郎腿,叼着一根硕大的雪茄,说:“既然这样,那高桥君,请你另外想办法去吧。这事我们不必多费唇舌了。我们还是谈些别的。关于那四个贩卖鸦片的日本商人,游行完了,我明天就要在江边公开处决,你记得到时候来替他们收尸……” 高桥新二震惊了,跳起来说:“你要杀了他们?” 江大帅说:“我不过依法办事而已。这次,我可不会再糊里糊涂了结了!” 高桥新二恨得牙痒痒:“江大帅,你要为你的所作所为负责!” 高桥新二说着站起来就要走,想想忽又坐下来,重新和江大帅谈判。 高桥新二笑了两声,语气忽然变得亲切起来:“江君,还是让我们平心静气的将问题解决吧。” 这次他又提出江大帅补偿一半损失为他们修理费的办法。 江大帅也和颜悦色,一副交心的模样说:“高桥君,我也是为你们自己计,我是一文钱也不能出。我若赔了钱,地方上的人气不忿儿,必定还要二次三次地砸你们铺子。你们愿意受更大的损失,我可不愿意和你打那些麻烦!” 高桥新二看着这个江大帅,真是恨不得把这张笑脸砸烂。又纠缠了一会,他又提出补偿四分之一修理费的办法。 江大帅依然一脸和平都告诉他说:“高桥君,我都说了无数遍,修理费是一个也没有。不过我可以邀请本地的父老和青年学生来谈谈话,劝他们对日商加以体恤,以后不要再有捣毁商店之事。并且我是本地负治安之责的官吏,此后我自当保护你们日商的安全,我可以派人去为你们商店站岗,以免再有意外。除此之外,我再也没有别的办法了。”说着江大帅就站起来送客。 高桥新二等一班代表都没了主意,唧唧哝哝用日语商议了半晌,终于接受了我江大帅那最后的话。 他们走后,江大帅笑了。 熟悉江大帅的人看到他的笑脸就知道他又要坑人了。 果然,江大帅即为小鬼子的洋行每家设岗兵二人,以为保护。有中国人到他们店铺里来买东西,岗兵即先加以盘问,而后再浑身搜查,戒备很严。如此一来,那些日商洋行弄得门可罗雀,谁也不再上门。 同时,全城反日货运动扔在继续。 常德商会召开全体大会,江大帅的代表杨文君出席会议,她提出以下主张:(一)请各行速开会议,宣示各商号,一律停运日货,私运者议罚。(二)不用日本银行钞票。(三)不阅日报,不登日报广告。 同时公决两种抵制日货办法:一是调查,凡日货之名称牌号样式,调查清楚后便不再贩卖;二是陈列,即将日货聚集一处陈列,使人一望而知,不再购买。 商会的决议得到商民的大力支持,当然,能不支持吗,都在江大帅的“爱国敬业”投名状上签字画押了,镇守使督署的第一女执事都出面了,还有街上愤怒的学生已经砸了不少日货店,各店运日货者,见了这个风向,早就一律停止售卖日货。而东洋店铺,更有镇守使督署衙门的大头兵扛着枪在哪里站岗,早已无人过问,也无人敢过问。 商界也看明白了,这个江大帅就是铁了心要搞小鬼子,他们还能怎么办?他们不管是不是心甘情愿,也只要效仿学界所为,关于东洋草帽等物,或扯碎,或焚毁者,已不一而足。东洋货价已经跌落谷底,而常德商人也是抵制如故。同学界一样,商界传单也如雪片纷飞,号召人们不买日货,不用日本钞票,改用rmb。 大街上,随处可见来来往往的青年学生撒着传单,大声呼吁:“大家抵制日本,中国或可望不亡也。” 随着运动的发展,抵制日货的风潮迅速蔓延至常德周边的许多乡镇,在一些地方,抵制日货甚至成为最主要的斗争方式,其激烈程度远甚于常德。 对日商出现的打、砸、抢,这是几乎是可以预见的。 这或许是因为日货已充斥中国城乡,日货也成为日本侵略中国的象征,在人们缺乏其他有效抗争手段的情况下,抵制日货,对日商打、砸、枪,便成为自然而然的事情。 古今皆然! 常德抵制日货的爱国行为被人民日报高度颂扬,在首页头条,大版副的进行了报道。一张常德省立二师的操场上学生们焚烧日货的照片被占据了一半版面。照片下面刊登着蒋胜眉辑写的敬告学界同胞书: “……我们中国到了将亡未亡的时候了,现在所以未亡,全仗一点国民的志气。日人在中国贩卖鸦片,阴谋消磨中国志气,自江大帅破获日本黑心商人在常德贩卖鸦片的消息传来,首先由常德爱国的学生,发起惩警日本黑心商人,抵制日本货。没有几日,常德各界万众一心了,抵制日货,下至小工车夫,亦不肯与日人作工。可见人心不死,正是我国一线生机。” 这段话中可以看出,近代中国抵制日货运动频发的原因所在,它首先关注的不是抵制的实际效果,而是在国难危急的关头表现出一种国民的志气,是保留住国家和民族的一线生机。 第489章 你是胆小鬼 拂晓,迷蒙的浓雾笼罩在沅江两岸葱郁的青山上,常德的清晨还沉在朦胧的雾霭中。这时,江大帅已经起了床。 江大帅推开门,清新的空气迎面吹来,他踮起脚尖活泼地行着深呼吸。虽然疲乏,虽然眼睛因缺乏睡眠,密布着细细的血丝,但他的脸部却充沛着活力和青春的愉快,正像这清新的早晨。他站在空无一人的走廊上,样子很闲。 “委员长,您还真悠闲。”杨文君声音忽然从身后响起。 江大帅笑笑,“你也起来了,那咱们就一起去街上看看吧。” 杨文君看到江大帅双眼的血丝,才知道他昨晚又熬夜。 江大帅同样看到杨文君眼中的血丝,再看她手里的一摞文件,不禁摇摇头。人手不足,大家一个个都累得像兔子――眼珠子都是红的。 “这是我昨晚整理的常德党务。”杨文君看着江大帅的目光往过来,解释道。 …… 清晨的常德城里,又开始活跃起来。 在近代中国,提倡国货比抵制日货有着更为久远的历史,早在清末民初,一些有识之士就提出了提倡国货、振兴实业的主张。辛亥革命前后,以中华国货维持会为代表的国货团体的成立标志着近代国货思潮的萌生。有国货维持会的组织,一面抵制日货,一面提倡国货,两者往往同时进行。 这也是江大帅的最爱,他江山财团旗下的商品打着国货的旗帜,就像是在上海滩那时候一样,借这次机会迅速抢占常德市场。 …… 二师的教工宿舍里,丁灵灵醒来的时候母亲已经不在屋里,桌上放着一张纸条,写着早餐放在锅里热着,让她吃完早餐就去大操场。 丁灵灵吃完早餐,沈崇文就来找她。 沈崇文站在当屋地上问丁灵灵:“灵灵,听说你和镇守使大人很熟?可以自由出入镇守使督署?” 丁灵灵看着沈崇文舒雅帅气面孔上的期盼神情,微笑着说:“你怎么会知道?其实我嘛,和江大帅也不怎么熟,不过我和镇守使督署的秘书长杨文君是同学,是最好的朋友。” 沈崇文听了一喜,自从上次在津市的街头的偶遇,这富有魅力的女孩就把他迷惑住。他也是多方打听才知道那个女孩就是杨文君,江大帅的机要秘书长。可是想见杨文君可是很难,如今非常时期,杨文君现在出入都是重重守卫,一般人根本无法靠近,很快杨文君出门也少,只是有时候代替江大帅出席一些重要活动,沈崇文都只能遥远的观望。他今早上听同学说蒋胜眉和丁灵灵母女经常出入镇守使督署,他和他们母女关系不错,一个是老师,一个是朋友,向老师打听是不可能,他就来向丁灵灵打听。 沈崇文坐在凳子上,惘然地问丁灵灵:“灵灵,你说,你和杨文君小姐是好朋友,是同学?” 丁灵灵没有回答他,却反问他:“难道我还会骗你?对了,你这么在意这个是为什么?” 沈崇文突然满面涨红。平日这欢腾的爱笑爱闹的小伙子变得期期艾艾地说不上话来。他翻着眼皮对墙上一张贝多芬的画像望了一会儿,然后回过头来含着一种无可奈何的苦笑说:“灵灵,你别误会,我就是……就是问一下,没别的意思……” “你最好不要有什么意思。”丁灵灵不会说那些俏皮锋利的话,她不满意沈崇文这种对待杨文君暧昧的态度,因为他知道沈崇文的爱慕注定不会有结果,沈崇文在他眼里不过是变坏之前的沈剑龙,杨文君那样优秀的女孩子,是不可能看上沈剑龙。而且,那个江大帅和杨文君……但是她也不能说什么,一切都是她的观察,现在她也只能诚恳地直率地对沈崇文说,“小文子,杨文君家里有一个未婚夫。她的心里,也早就有人了。” “可是,灵灵。说实在的,自从在津市遇到她之后,我心里常常想着她。而且一想到她,还,还有些痛苦……”沈崇文被丁灵灵这种纯挚的友好的态度感动了,他望着她,像对一个知心的朋友说起他心里的事:“本来我对杨文君没什么,可是她――怎么可以屈服于封建礼教的婚姻呢?……如果她心里已经有人了,那我就祝福她,希望她能冲破封建礼教的束缚,追寻自由的爱情。所以……别说她了,我会克制自己的。”他默然想了一会儿站起身来就要走。 “小文子,问你,”丁灵灵拦住他,“你见了我妈妈吗?怎么……” 沈崇文笑道:“嘿,你不提差点儿忘了。蒋老师叫我告诉你:吃完早餐赶紧去操场,学生要举行扩大纪念会,还可能继续进行游行示威。” “我早就知道了,我看到我妈妈留下的字条了。”丁灵灵笑道:“你愿意和我们一起参加吗?” 沈崇文迟疑地说道,“不知道杨文君会去吗?” “她吗,我怎么知道!她现在是打忙人,未必有时间。最近小鬼子高桥新二天天往镇守使督署跑。”丁灵灵一改刚才的神情,做了一个滑稽的鬼脸,冲着沈崇文一挥拳头,“你说不说不想去。不管你了,我走了,明天见!” 丁灵灵已经走远了。沈崇文还一个人站在门槛上望着她的背影。半天才开口说话,声调那么凄凉:“灵灵,听我一次话,不要去吧。小鬼子天天往镇守使督署跑,万一那一天江大帅顶不住压力,派兵捕人。要知道在外面大城市里经常发生这种事情,当官的没有不怕小鬼子的……万一,这个江大帅也……灵灵,安静一点!天有不测风云,谁知道哪一块云彩下雨……”他注视着丁灵灵,脸上又露出了那种乞求似的哀愁。 “不行!谁都像你这样胆小,掉下个树叶也怕砸死你!”丁灵灵回过头等着沈崇文,对沈崇文别的规劝或罗嗦还都比较能够忍耐,唯独关于革命方面的事,她简直点火就着,是最不能容忍的,就算是最好的朋友也不行。“算啦,我还打算叫你跟我一起去呢,闹半天,你还想拉我的后腿。算啦,谁也别管谁!” 刚一说完丁灵灵就跑出去了。在拐角,她停了下来,回过头对沈崇文说:“江大帅绝不是你说的那种人!就你这个样子,根本不配喜欢杨文君!” 这一激,沈崇文一下涨红了脸:“灵灵,你别看不起人,我今日就跟着你去,让你看看,我也是纯爷们!” 他从来还没有参加过任何游行集会,这么多人群聚在一起将是个什么情景呢?……害怕之余,他又被一种新奇的神秘似的感觉兴奋得许久都不能安静下来。 第490章 不见上帝 沈崇文很庆幸跟来了,他又看到让他梦寐以求的那张熟悉的脸庞,好像大理石的浮雕一样,恬静、温柔,短短的松软的黑发覆披在白净的丰腴的脸庞上,显出一种端庄纯净的美…… 夏天的早晨,是最清爽的时候。二师教学楼前面的大操场上,迎着东升的红日,一小群一小群和三三两两的青年学生正络绎地向这儿集合着。 空旷的大操场上,穿着各式各样服装的青年男女渐渐多起来了。操场矮墙旁的一排垂杨柳吐着嫩绿的柳丝在迎风摇曳。 就在这里的一棵柳树底下,江大帅在漫步蹀躞着。他宽阔的肩膀时而背着朝霞,时而又有力地向它迎去。他的面容带着沉思的神情,不时把浓黑的眉毛缩紧着。有时抬起头来瞭望一下越来越多的呼唤着的人群,他的脸上禁不住又露出孩子般欣悦的笑容。 杨文君安静的看着江大帅,脸上也洋溢这纯净美丽的笑容。她妩媚的眼睛只有江大帅一个人,笑得那么甜。 “他就是杨文君喜欢的人吗!”沈崇文摇头苦笑笑,扭过身来就走开了。 他不认识这个年轻之极,英锐之气逼人的男人。只远远看到这个年轻人的气质,他就知道如丁灵灵说说的,自己没戏。 沈崇文跑到一个角落,躲在一颗大柳树后面,双手抱住了柳树的粗糙的树干,大声吐了一口唾沫,扬头偷偷看杨文君,他的心确是拔凉拔凉的。此时,一阵歌声传来—— 工农兵学商, 一齐来救亡。 拿起我们的铁锤刀枪, 走出工厂田庄课堂, 到前线去吧, 走上民族解放的战场! …………… 听到这悲壮的歌声稍稍平复了沈崇文心头的郁闷。他用力把拳头一伸,自个儿嘟噜了一句:“灵灵说得对,没有女孩子会喜欢我这种胆小鬼!是的,我不能做这种没用的胆小鬼!” 但是沈崇文看到狂热的人群,又感到了害怕,感到一种透不过气似的窒闷。他看着体内蕴藏着无穷的精力的同学们,他看着蕴藏着想要摧毁一切的同学们、他看着要燃烧一切的同学们,他无法迈步跟上,无法跟着他们一起燃烧。那些太过炙热的要燃烧尽这个世界污秽的同学们,燃烧的太用力,会把自己也燃烧成灰烬的吧…… 他看看大操场上准备示威的成千上万的青年们,如此壮烈的场面,不禁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我不怕——我要和他们一起燃烧,一起烧尽世界的污秽!……”沈崇文心里叨念着,又沉思了一会儿,然后迈起大步走到人群里面去。 丁灵灵走在教学楼前面的大操场上。她在人群中找母亲,找沈崇文,但是谁也没找见。看看没有一个认识的人。 丁灵灵已经立刻常德好多年,很多人都不认识了。她很小就随母亲去长沙周南女校读书,母亲回到常德,她就跟着同样在周南的九姨继续在周南读书,她九姨毕业回到湘西溆浦老家办女子学校后,她就和闺密王剑衡跑到上海。 上个月回到常德,母亲在常德已经办了三个学校,兼着四所学校的课,桃李天下了。常德的一切是极陌生又亲切。 丁灵灵只好站在一堆人群的外面,心里兴奋,可又有点儿懊恼。渐渐,人越来越多,看看总有近万人了,只是她还是孤零零地站在人群的后面。突然,此起彼落地响起了雄壮、嘹亮的口号声,这声音使她蓦地激奋、欢快起来。 “拒绝日货!” “反对日本帝国主义!” “反对卖国求荣的段祺瑞政fu!建立民众政权!” “青年学生自动组织起来,打倒日本帝国主义!” …… 声音是那么激昂,那么愤慨,那么有力地震撼人心。 丁灵灵一下就融入进去,喊的比任何人都大声。 江大帅兴奋的左顾右盼,忽然在狂热的人群中看到一个腼腆的身影。 玛利亚站在不甚整齐的队伍外面真想跟着人们振臂高呼,不知怎的,却又慌悚地喊不出声来。她拿着小白手绢一劲擦额上的汗。这时靠她旁边站着一个年轻女学生,小个子,皮肤白得像雪,穿着漂亮的洁白洋裙,披着短短的头发,看起来也是大户人家的大小姐。只见她不慌不忙,和着人群的呼声喊得非常响亮、有力,而且好像还在领着人们喊。 江大帅微眯着眼睛望着远处有些不知所措的玛利亚。 杨文君感觉到江大帅的目光有异,目光在他身上扫了扫,秋水眸中不易察觉的掠过一道光芒,有些意外的娇笑道:“你看到什么了?看到美女了?” 闻言,江大帅斜瞥了她一眼,跟这妮子在一起,似乎什么东西都隐瞒不住,心中郁闷的叹了一口气,有气无力的点了点头。 “啧啧……你又想要去祸害谁家姑娘。?”见到江大帅点头,绕是以杨文君的大方,也不由脸露醋意。 江大帅白了她一眼,目光又故意气杨文君似的回到那个处在最热闹的圈子里依然闲的落落寡欢,一身白衣胜雪的腼腆身影。目光在那副犹如水蛇一般的腰肢上扫来扫去,江大帅,虽然是做戏,还是忍不住心中暗暗叹道:“真是个极品!” 就在江大帅的目光停留在玛利亚身上时,身旁却是忽然传来杨文君低低的哼声。 “咳……”眼睛眨了眨,江大帅不着痕迹的收回视线,对着小脸淡然的杨文君笑道:“我看那个小密斯一定是和朋友走散,她应该是第一次参加这种活动,您看她不知所措的样子。” 杨文君也看到了玛利亚,她不知所措的样子,让她想起自己第一次参加这种活动的时候,真是感慨万千…… 瞟了一眼佯装作若无其事的江大帅,杨文君淡淡的道:“下面你说不说就该上去帮她一把了?” 闻言,江大帅讪讪的笑了笑,苦笑道:“你看她腼腆胆小的样子,我这副流氓样子,上去还不把她吓跑。真是想不到,这次活动发展到现在,连这样的小女生也走出来了!” “女孩子,不就喜欢你这样的么?”杨文君红润的小嘴一挑,似笑非笑的道。特别是那些深宅大院走出的大小姐们,就喜欢江大帅这个一身市井之徒的痞气,坏坏的样子,还有霸道的样子。 干咳了一声,江大帅只得败退,目光再不敢移向那块圈子。 见到江大帅退缩,杨文君也放弃了讨伐,略微沉寂之后,忽然惊咦道:“她要走了吗?这可不行,我得去留住她!” “呃?”愣了愣,江大帅顺着杨文君的目光望去,眉头也是缓缓的皱了起来:“快去,快去。一定要把她留下!” 杨文君已经走了两步,听到江大帅的话,可爱的耸了耸肩,轻偏过头,戏谑的道:“留下来,让你有机会吗?” 江大帅嘴角一撇,揉了揉有些发疼的额头,低声道:“我真没有任何杂念。” “呵呵,也没有杂念,只有问你自己的心。”杨文君掩嘴娇笑,向着玛利亚走去。 玛利亚望着丁灵灵,暗暗羡慕她,“她真是勇敢呀!自己好没用……” 正想着回去算了,忽然身后有人在她身后对她说:“你第一次参加吧?一个人吗?” 玛利亚回过头,就看到端正纯净美丽的杨文君,以看就觉亲近,有人跟自己说了话,真高兴得很,就凑近她,急忙回答道:“一个人。熟人还没找到……你是哪个学校的?” “我是从上海来的。其实这里的人我也不认识几个。”杨文君拉住玛利亚的手,神态亲切而自然,“我第一次也是不敢,后来和大伙一齐喊就不怕了。我们就和他们在一起吧!” “我们也都不认识!”身边的人都说。 许多许多年轻热情的眼睛都投射到玛利亚的脸上、身上,那么亲切,那么热烈,似乎在希望这个陌生的女孩子,能够参加到他们的行列里面来和他们成为一体。 玛利亚突然胆大了,勇气增加了。她拉着杨文君的手,向前冲到一座摆着几张凳子的讲台前。 我叫杨文君,你叫什么?你是那个学校的?”杨文君晃晃玛利亚的手问道。 “我叫玛利亚。我不是学生。”玛利亚笑说:“我是广德医院的护士。” 广德医院是常德最早的西医医院,美国人开的教会医院。广德医院的地址在城东五铺街。为什么叫五铺街呢?从东门城门口数过来,每个街道口都有一个商铺,所以这些街道干脆就被叫成了一铺街、二铺街……医院周围还有几所学校,西北方向是清真小学,东南方向是启明中学,宿舍西边是大汉中学。广德医院的华人医生只有三、四个,其他都是外国人。玛利亚是广德医院的“院花”。 广德医院它由门房、礼拜堂、病房、医疗室、手术室等六幢平房组成,雪白的墙,灰色的屋檐、门窗,看似平淡,却有着洋人一丝不苟的风格,医院的管理异常严格,医生、护士都要按时到礼拜堂做礼拜,广德医院从院长美国人罗感恩为首,连着四个曾经留洋美国的华人医生,他们在广德医院里平时之间交谈经常都用英语。即使穿起白大褂行医,也要把领带系得不透风,吃饭是要用亮晃晃的刀叉的,那东西一看就知用来切割肉块和骨头的。 玛丽亚的家就在常德,父亲是个茶商。她是独生女,从小受到溺爱,湖南人很看重读书识礼,风气也算开放,一个女孩儿家,家境尚好的,女孩子也会送去上学,湖南省立女子第二师范就设在常德桃源,蒋胜眉女士在常德城里开办陪德女校,其他女校还有好几所,这在内陆省份,可是很稀少。做茶商的父亲,在常德也是大富人家,她很小的时候父亲将她送进女子教会学堂读书,今年刚刚毕业,就进入广德医院实习。 在教会学校读书,那不仅需要心身皈依了上帝,连自己的名字有都要改。自从改名“玛丽亚”这个中西合璧的名字似乎脱胎换骨,离以往的生活远了,也就距上帝更近了。 但是今天,她觉得自己又回到生活的世界,而且这种感觉不坏! 不见了从前生活的压抑。 如果每一天都是这样的生活,她还需要上帝吗? 在那上面丁灵灵在激动地挥手讲话:“同学们!同志们!去劝大家用国货。列位呀,咱们国家贫弱到这般地步,顶大的缘故就是咱们国度里头各种工业都没有发达,因为工业没有发达,所以做生意的人卖的都是外国人的东西,因此咱们中国人的钱都送到外国去,所以咱们国家就贫弱到这样地步了。现在要想救国家的贫弱,最好的法子就是使工业发达起来,要想工业发达起来,除出买用咱们中国人自己做的东西就没有法子了,这种东西就叫做国货,所以我希望咱们大家以后都要用国货。” 他丁灵灵的口号声随着飘散着的红绿传单震响起来了。道静清脆、热烈的喊声,也随着人群雄壮、激昂的呼声一起震荡在这春天的古老的常德的上空。 玛利亚旁边的杨文君喊什么,她也喊什么,这时,她的眼睛是那样的明亮,心头激动得狂跳。——第一次,她感到了群众的巨大的力量。她不再孤单,不再胆怯,她已经是这巨大的人群当中的一个…… 第491章 日本人动了 游行的队伍,八人一排,臂膀挽着臂膀,高呼着口号,从校园走向大街,热血的奔放的青年放肆的宣泄着他们的爱国热情。 杨文君成了玛利亚这一小队的队长,她不慌不忙地指挥着人们向外走着,玛利亚紧挨着她,也昂然地迈着大步。 中华民族到了最危险的时候。 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 起来,全中国受苦的人! 千万人的热血已经沸腾! 千万人的声音高呼着反抗, 千万人的歌声为革命斗争而歌唱。 大家起来武装, 打倒汉奸走狗, 枪口朝外响! …………… 歌声震响在常德的上空。人群更加激奋了,队伍更加整齐了。 …… 在洪顺祥府,昏暗的光线议事厅,洪顺祥在太师椅之上端正的坐着。小小的眼睛底下,是深深的眼袋。烟枪就放在一边,满脸烟容,可是现在也没有心情抽。 一群常德绅商心思各异坐在下面听着唐家三少慷慨激昂的发言。 唐生礼说道:“诸位,这个江山比北洋的王振亚和南军的胡瑛、周则范还要狠!他确实没有对我们征收苛捐杂税,可是他却唆使学生反对日货,这更可恨!咱们在座的那位没有和日本人有商业往来?那一家商铺里没有日本货?就算没有日本货,洗洋鬼子的货你们总有吧?他今天反对日货,他明天就回反对一切洋货,没有看到他在提倡国货吗?这要是不许用外国货,咱们还怎么做生意?他这是要断咱们的根本!你们说说,这次把日货下架,还有焚烧,大家损失多少?如果等这把‘爱国’的火烧到所有外国货,大家都等着破产吧!……诸位,我们要自存,再也指望不得江山!他的用心比起王振亚、胡瑛、周则范他们都要狠毒。(.无弹窗广告)不能再让他在我们头上面作威作福!现在日本人都是站在我们一边,他们对这件事也很愤怒,日本领事已经向北京提出交涉照会,这是我所亲见。日本人的势头,江山如何能比?他下野也只是时间的问题。只要跟着日本人走。就可以在把江山赶出常德。有日本人撑腰,我们要赶走江山,也是反掌般容易。江山在日本人就是不堪一击!” 所有人都认真的听着,却没有一个人发出意见。 议事厅里安静的只听到唐三一个人在哪里唧唧歪歪。 这里并不是所有人都对反对日本心里不满,也有人为这个较好,特别是在常德自己有商铺又有实业的,虽然日货下架和焚毁损失了一笔,自己工厂生产的国货这几日可是因此大赚了一笔。 不过,因为日货下架,更多商家出现了缺货,无货供应的局面,这些人,确是很容易被唐三说动。 唐三说完了,看着大家,也只是静静的等待着。(.) “江大帅还有三万大军在这儿啊…………” “一群乌合之众!”唐三脸一下涨得通红。“这几日你们难道没有看出来吗?那些不过是一群还未训练有成的新军。而日本的强大海军驻华第三舰队就集于汉口,只要常德一旦有事。就进入洞庭湖而来。在南边,胡瑛、周则范就在辰州,湘西护法军总司令张溶川就在黔城,湖南援鄂的护法军第五军林德轩驻扎在石门,护法军其实对常德以成夹击之势。三万北洋军不过是瓮中捉鳖!只要一个由头,日军海军配合护法军,可以轻松驱逐江山。诸位,机会就在眼前,这是我常德最后一个机会了啊!这个时候把握住主动,我们还有自立的机会,而时间再拖延下去。这命运就不再掌握在我们手上了,常德民心已经被最会做戏的江山妖言蛊惑了……” 大家都还是默然,半晌,一个胖子才艰难地挤出了几句话儿:“护法军的兵来了,和江山的兵在这儿,又有什么区别么?还有,日本人这么帮我们,他们又有什么条件?” 护法军那些土匪,那些日本人同样是土匪,老百姓不是被江山妖言蛊惑,而是被他爱民爱国的诚心的打动。 唐三激动了:“湘西护法军都是我们湘西子弟,和我们才是同气连枝。反观北洋军,除了攻伐我们,奴役我们,还有什么其他的好事了?不要以为现在江山和吴佩孚说两句好听话,也是为了继续控制我们!而日本,他们不过是要一块租界,这是北京段祺瑞总理也不会反对的事!” 大家只是僵坐。一言不发。议事厅内,空气慢慢绷紧。 正无语的时候儿,棉纱大王的戴荣庆说:“三少,我的纱厂最近很忙,先告辞了……” 胡基华也站起来:“三少,现在风雨飘摇,我们还是要谨慎一些……常德。经不起一次动荡啊……我也先回去了,机器厂很忙。有机会。咱们再见……” 经营土白布发家的商家李亨泰,以及在常德开办实业的蒋万兴,胡鼎珊、罗北鼎等人纷纷站起来,找个理由告辞。 更多的人跟着找理由告辞。其实,做生意的不过是求个安稳,唐三搞出这么大动静,他们着实害怕。 唐三慢慢地站起来,洪顺祥也慢慢的站起来,两人把他们送出去。 …… “我们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将希望寄托在支那人身上!决定常德的未来,还是需要我们大日本帝国!”说话的是一个面目狰狞的日本浪人,满脸乱蓬蓬地大胡子。晒得黑黑的,不知道他本来是日本九州人呢,还是因为常年在外奔走的原因。 听他说话的,却是高桥新二。他并没有穿正式场合的西洋式礼服,而是穿了一件干净的白色和服,上面有他的家族文章。跪坐在和室里面,扶着膝盖静静的听着。 窗外,可以听到沸腾的人声,呼喊的都是反日的口号,这声音刺破常德的天空,震惊在这个日本小酒馆里,格外的刺耳! 高桥新二僵硬的点头:“诸君,鄙人知道黑龙会里都是志士,头山先生的指导,也是高瞻远瞩……江山其人,确实难缠。可是没有常德方面内部的配合,我们很难发起一次类似朝鲜甲申的开化党政变,只靠湘西护****不可能战胜江山,所以诸君……” “你太高估江山的力量,他的新军是没有经历任何战争的军队,不足为惧!何况我们不能再让江山增加常德地力量了!” 高桥新二默然:“确实,江山的新军在常德城外加紧训练,他在地方又加紧收买人心,时间越久,对我们越不利……” 江大帅的第八师的动向,还有湘西的局势变化,都在他们地默默监视当中。 对于黑龙会这些浪人,哪怕高桥新二这样的华族贵人,都忌惮得很。这些人和日本上层和军部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又心狠手黑,行事完全肆无忌惮。 这样的浪人团体,大概也是日本这种不彻底的维新改革,加上举国的野心勃勃。而自然产生出来的怪胎吧。在他们的背后,可以找到政界,财界,军部,旧藩主,甚至皇室的影子! 这个日本狼人冷笑:“高桥君。江山嚣张不了多久了,这些癫狂的支那人,很快就会给他们好看的。” “好,马上行动起来吧!”高桥新二哈哈的笑了起来,用力一撑地,站了起来。 第492章 示弱以敌 江大帅回到镇守使督署,立刻陷入无休无止的繁浩公文里。(.)百业初举,繁忙的程度如此。他脑子里面现在盘旋的,就只有资金流向。部队入营人数,建设进度,军官委任,装备到位情况…… “委员长,这是装备到货的武器,四百挺美国造的马克沁。”杨文君拿着出一张上海发过来的电报说到。 江大帅说:“现在我们一定要做常德建立自己的兵器厂,不要说造大炮飞机,至少也要能仿造马克沁机关枪。缺什么机器,马上订购,缺什么技工,不管土的洋的,马上聘过来!” 马素贞在门外说道:“委员长,外面来了两个常德地方实业家,说有要事报告……” “让他们进来!” 进来的是胡鼎珊、罗北鼎,二人原原本本的把洪顺祥府里听到的全抖落在江大帅面前。 江大帅哈哈一笑,道:“好!很好!你们立了大功,我是不会薄待你们的!我将在常德大力扶植民族实业,一定不会薄待你们。” 胡鼎珊、罗北鼎连忙答道:“能为江大帅效力,那是我的荣耀。” 待胡鼎珊、罗北鼎退出了房间,江大帅才道:“戴春风那边有没有探听到什么动静?” 杨文君答道:“据戴春风送来的报告,这段时间小鬼子很活跃,特别是和湘西护法军的几位司令频繁接触。” 江大帅思索了一下,道:“告诉他不要盯得太紧了。宁可错过点什么,也不要让小鬼子和护法军的人发现了。” …… 黔城。 一间普通破旧的民宅。 夜色苍茫中,几个神秘的人影,在门口张望片刻,轻轻的扣响了房门。 过了一会儿,里面才响起湖南湘西土话问话的声音:“谁啊?” 一个黑影也用流利的湘西土话回答:“日出东方!” 屋子里面顿时安静了一下,接着就是微弱的火光亮起。过了一会儿,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个中年汉子披着衣服,举着蜡烛站在门口。有点紧张地看着外面的几个黑影。 当先地黑影,静静的摘下了头上的斗笠。 举着蜡烛的汉子一怔,居然冒出了一句日语:“春上君…………” 啪的一声,一记耳光就落在了他的脸上。连蜡烛都打掉了在地上。当先那个黑影,正是被江大帅赶出常德的春上一郎。 被打地人忙不迭的鞠躬,摸黑将他们引进了屋内。 狭小的会客密室里,屋子里面地陈设,也是半新不旧,谈不上富贵。倒也不算赤贫。主人打着了火,点燃了油灯。 一张圆桌,一盏油灯,窗幔落地,肃穆之气,弥漫四周。几个人神情极为严肃。 春上一郎一一扫量参会者,然后,微微点头,轻声说道,“我们开会吧!” 其他人点点头,没有说话,等着春上一郎说话。 春上一郎冷冷道:“常德的事情。你应该已经知到了吧?江疯子在常德的作为,已经让帝国上下震怒!此人不除,帝国在湘西的一切利益将付之东流!” “江疯子在常德实在太嚣张了!护法军这边我都已经联络好了,护法军非常愿意和我帝国合作。高桥阁下如果希望把江疯子赶出常德,那么正是最好的机会!” 日本自从决定在常德挑起战争,从此,刚刚缓和的南北局势,看着慢慢平静的湘西,成了一场滔天迷局,平静深处裹藏着黑色的冷酷,缓和背后弥漫着权谋,大批护法军全面入驻湘西,在常德城一带悄然潜伏,秘密采购和储存武器弹药,秘密招募和训练军事人员。护法军、日本人、江大帅旋即展开了空前激烈的三方博弈,没有硝烟的你死我活,没有枪声的血腥扑杀,早已经开始。 春上一郎不动声色的点头,淡淡道:“告诫护法军,表面上继续示弱示小,反复宣扬‘南北和谈’,暗中却要加紧备战备兵,有效麻痹江疯子。只等我们的驻华第三舰队进入洞庭湖,再发起雷霆一击!” 坐他周围的几个小鬼子重重点头:“哈伊!” …… 常德,日本小酒馆。 高桥新二穿了一身和服,静静的坐在和室当中。一杯清茶,在他面前早就没有了热气。而他也是神色不宁。眼神只是呆呆的看着远处,像是在焦虑的等待着什么。 和室之外,传来了常德民众反日的游行呼声,一阵阵的传了过来。 门外突然响起了轻轻的脚步声音,然后就是玄关拉门拉开。两个人影闪了进来,高桥新二只是看了一眼,这位常德日桥居留会会长,深深的拜伏行礼。 来人的声音很清越。还带着笑意:“高桥君,不用行礼了。我来到这里,并没有半分的官方名义…………” 这声音换了江大帅,也一下能听出来。正是在上海虹口道场,被江大帅一副“东亚病夫”气得恼羞成怒的头山满! 这位日本特务集团地首领亲来了常德! 他不是应该在东京准备帝国在西伯利亚的战争吗? 高桥新二规规矩矩的起来,双手扶在膝盖上面,和头山满平视。而头山满则大大咧咧的盘腿坐在他对面。跟着他的人虽然穿着和服,但是似乎是军人出身,坐在那里,腰背笔直。 高桥新二说:“头山阁下……” “高桥君,”高桥新二才开口。就已经被头山满打断。他微笑道:“进行得如何了?” 高桥新二一怔,低声道:“春上君已经在黔城秘密联络护法军,正在筹备近攻常德。而常德城里的唐君与洪君似乎却不太顺利,我认为常德城内要没有成功的可能……” 头山满一笑:“有春上君联络护法军一支力量就够了,至于唐生礼和洪顺祥,那些支那人,无所谓了。我们并不是真的指望这些势利商人能有什么作为……毕竟还是护法军啊,中国的革命党人不愧与我们日本有着深厚的感情!” 他笑着看着高桥新二,而高桥新二则局促的并不说话。 头山满笑道:“怎么了?高桥君?还有什么想说的么?” 高桥新二抬头看了一眼头山满,这位在日本有着极深厚潜势力,甚至可以说是日本政fu暗面领袖地大特务头子,正笑得一脸和蔼。说起来,头山满还长得真像一个腹有诗书气自华的儒雅之士。 高桥新二鼓了鼓勇气,猛的伏地行礼:“头山阁下,汉口领事,还有北京领事,都已经给我们传话。他们将会尽快解决江山的问题,甚至可以考虑将第八师调离常德。在没有接到政fu方面任何训令的情况下,我们贸然采取这样的行动,如今帝国正在西伯利亚用兵,如果和中国因此发生战争,帝国就要面临两线作战的困境……” 自去年俄国十月革命的混乱状况引起了日本的密切注意,并给其根深蒂固的“大陆扩张”政策提供了趁火打劫的机会。日本军方就同俄国陆军军官谢苗诺夫和中东铁路护路队司令霍瓦尔特等人接洽,为出兵西伯利亚进行准备工作。本野外相还借机提出“西伯利亚东部整个地区难保不为德国势力所卷”,“为防万一,必须事先将出兵西伯利亚一事置诸心头并做好准备”。 恰在这时,俄国临时政fu在海参崴的地方自治机关宣称布尔什维克势力迅速发展,危机迫近,要求协约国派舰队相助。英法邀请日美一道出兵远东,本野外相则试图由日本单独出兵西伯利亚,并为此在协约国间进行活动,结果英法赞同、美国反对。 美国不仅拒绝了出兵要求,同时还表示美国政fu也反对日本单独出兵西伯利亚,而事实上倘若日本出兵的话,美国在军事和财政上的援助都是必不可少的。 美国反对与日本一道出兵干涉俄国,无疑与其洞悉日本吞并西伯利亚的野心有关,但最后美国还是派出了“布鲁克林”号巡洋舰驶入海参崴港。 面积达4平方英里的海参崴停泊场内,当时已经有1艘英**舰和包括“肥前”号战列舰和“石见”号、“朝日”号海防舰在内的4艘日本军舰。 捷克斯洛伐克军团暴动后,由于一部分抵达远东的捷克军人在海参崴也参加了哗变,美国一改先前的主张,立即提议日美两国共同出兵“援救”捷克军团,然而日本内部此时又发生了分歧:本野外相主张先由日美共同出兵海参崴,然后日本再撇开美国单独出兵西伯利亚。陆相大岛为此甚至散发了名为《关于出兵俄国远东领土的要领》的文件,其中写明向整个西伯利亚地区大举出兵148000人。原敬和牧野伸显主张只出兵海参崴,且派兵数量有限,意见纷纭,不一而足。 日本政fu最后向美国建议,把海参崴驻兵额由7000名增加到12000名,并力主日美共同出兵西伯利亚。美国当即同意前者,而拒绝出兵西伯利亚腹地,并要求日本在出兵宣言中删除“向海参崴以外地区出兵”的词句。伊东已代治建议说把出兵分为两个阶段,先答应美国的要求,随后再沿西伯利亚大铁路向西进军,造成既成事实。 本野和陆军参谋总长上原勇作是出兵论的热心鼓吹者,其对立面则几乎包括了日本政界的各派势力,政坛元老西园寺公望、以内大臣牧野伸显为代表的重臣集团、以及政友会总裁原敬和宪政党总裁加藤高明为代表的政党势力全都反对出兵,日本财界因怕军费庞大并导致对美关系恶化也反对出兵。山县有朋和井上罄等元老虽然不排除在局势有利时赞成出兵西伯利亚的可能,但反对立即出兵,主张对出兵一事持观望态度。最后日本政fu虽然决定暂不立即出兵,但由陆军参谋本部以“保护居留民”为名制订了出兵计划,规定至少要占领北满和俄国的滨海省,同时控制贝加尔湖以东的西伯利亚大铁路。日本为此应派出2。8万名陆军铁道部队和铁路员工。 在今初,日本外交调查会上,政友会总裁原敬指责本野外相独断专行。山县有朋向寺内首相、本野外相和后藤新平内相提出意见,指出没有俄国要求的情况下擅自出兵,“将招致英国特别是美国的猜疑,不仅不能指望其支援,且恐今后将带来许多忧患”,假使出兵西伯利亚,“即令陆海军兵力能与之对抗,而遗憾的是,军需补充及军费筹措不能不待于英美援助”。山县一语道破了帝国主义间的矛盾,劝告日本当权派要留心美英意向。由是寺内政fu决定“对于尚未取得合众国及各协约国相当谅解之行动,帝国政fu将深加慎重”,并将此意转告美国政fu。 在接到美国反对日本单独出兵的答复后,日本陆军参谋本部便与北京的段祺瑞政fu进行秘密谈判,准备让中国配合日本的出兵行动,并签订了《日华陆军共同防敌军事协定》,内容包括在军事行动区域的中国当局须与日军合作、相互交换职员及情报、相互提供武器和军需品、采用共同军事密码、派遣军队到中国境外进行协商等等。日本从此“实际使中国隶属于日本之军事政治,势力必使‘二十一条’要求之第五号自行实现”,从而把美国抛在了一旁。 总之,不管有没有美国的支持,日本都要出兵了。 “高桥君,”头山满再次打断道:“这些事情我们都有考虑,帝国已经有500名日本海军陆战队队员在海参崴港登陆,英国萨福克号巡洋舰随后也急忙派遣50名士兵登陆,美国布鲁克林号巡洋舰则派了一小队海军陆战队守卫领事馆。进军西伯利亚已经拉开序幕,接下来的事情是东京大人物们的事情。已经没有我们什么事了。我现在来到常德,目的就是要对付江山。至于你说的两线作战,这是不可能的,段祺瑞如今也正是需要我们的帮助,断不会与我帝国宣战,而且他的精力全在西南护法军这里。你的担心是没有必要的。” 头山满的声音,像是在说服高桥新二,更像是在说服自己。“……所以这次机会,不能拖延,等着段祺瑞收拾西南,再要想常德开辟一片日本租界就不可能了。高桥君,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啊!我们一起努力吧!……” 头山满语音如铁,最后一句,如刀斩金石,火星四溅。 高桥新二坚定的向头山满点头行礼:“鄙人一定尽心竭力,为了帝国奉献全部!” 第493章 鬼子旗出现在洞庭湖 骄阳似火,大地冒烟,人畜热得喘不过气来。 狭窄的街道两旁摆满了乡下人的生意摊,卖爪果、蔬菜的,卖鸡蛋、柴草的,吆喝声满街回荡。一些乡下人,忍着酷热,一边擦着满脸的汗珠,一边眼巴巴地盯着过往的行人,巴望着有人来买什么。 江大帅素来爱瞎逛,而且喜欢一个人微服私访,而且言之振振的是为体察民情。江大帅今天穿着低调而又新潮的中山装,看起来像个学生,很平常的样子。 常德周边乡下人开始跳着东西进城来卖,已经证明常德民众对第八师的认可。 江大帅走到下南门,看到这里开着一家书店,看了看门口推介新书的广告牌,却见上面最醒目的一行写着:“陈一枝先生最新一期《新青年》,每册大洋一元二角”,当即抬脚进了书店。 江大帅对《新青年》没什么兴趣,这东西镇守使督署里有的是。江大帅在书店里翻来覆去,对民国的书籍很好奇,忽然看到一本民国的武侠,——《江湖奇侠传》,作者是平江不肖生。 这让江大帅惊喜不已,拿在手里爱不释手。 对于一个曾经泡在网络小说里的人,穿越到了民国,有一本武侠小说还真是惊喜。江大帅在书店里迫不及待的津津有味的读起来。 书店柜台前的店伙计一只手撑着下巴,一只手百无聊赖地拨着面前的算盘珠子,眼睛却时不时地盯住书柜后面露出中山装的一角——这个家伙从一大早就来了,蹲在那里看书,一动不动,已经白看了一上午了。 店伙计心中早已有些不耐烦,正好走了进来一位漂亮女孩子,问他:“请问有平江不肖生的《江湖奇侠传》吗?” “有。平江不肖生的这部书现在老火了,还剩最后一本。”伙计满脸堆笑,“小姐,您算来巧了。我这就给您拿去?” 一时在书架上四处乱翻,却没有找到,正纳闷时,一眼瞟见穿的像个学生一样坐在地上,手里拿着看的正是那本《江湖奇侠传》,叫道:“这位先生,对不起,打搅一下。” 江大帅沉浸在刀光剑影里,全没有听见他的话,只顾埋头看书,伙计拍拍他的肩膀,大声说:“先生!这位先生!” “啊?”江大帅吓了一跳,怒目的瞪了伙计一眼,道:“干什么?” 伙计被江大帅这一眼瞪的差点吓尿,江大帅这眼睛,简直就是杀人的惯匪才有的眼神。不过伙计很快有回过神,眼前不过是个二十出头的毛头小子,眉清目秀,看穿着,像是和学生党,自己有必要怕他? 伙计整理一下心情,斜着眼睛撇了江大帅一眼,指指外面,说:“对不起,您这本书有人要买。” “哦,你另外拿本给他吧。”江大帅很宽宏大量的不予这个伙计计较,摞动屁股,让开一点,又埋头继续看书。 伙计忍无可忍,伸手盖住了书,说:“哎哎哎哎,别看了别看了。” “怎么了?”江大帅站了起来,横眉竖眼的瞪着伙计。 店伙计反过来瞪了他一眼,“这是最后一本,别人买了!” 声音惊动了柜台前的玛利亚,她向这边望过来,只见一个个子小小的青年背影,一身中山装,此时正蛮横霸道和伙计说:“你等我看完再说……” 这个学生,这种话说得理直气壮的。玛利亚不禁莞尔一笑。 伙计被江大帅这句话震的半天才说:“我等,人家顾客不能等,你这不让我为难吗?” 江大帅看了一眼为难的伙计,又变得通情达理的说:“你再等等……我现在就差这一章,就两页了,看完这两页就给你,给我五分钟就行了……” “哎呀,拿来吧,你!”店伙计看到江大帅变得好说话,他气焰立刻就上来了,一把将书夺了过来,白了他一眼,换上笑脸走向玛利亚,“小姐,对不起对不起,劳您久等了。” 江大帅怒气冲冲地走了出来,玛利亚这才发现他个子还真是小,头发剃成短短的板寸,眉目清秀,目光却炯然有神,甚至可以说看人时都是虎视眈眈。 江大帅淡淡地看了玛利亚一眼,一眼就认出了这是在二师看到的那个腼腆的女孩子,刚刚还准备发飙的瞬间怒气烟消云散,冲微微一笑,很绅士的向门外走去。 玛利亚怔了一怔,也觉得江大帅好眼熟,她没有接伙计递过来的书说:“没关系,人家在看嘛。” 店伙计指了指江大帅的背影:“您说那位呀?嗨,都蹲那儿半天了,从早上一直到现在,光知道白看!买不起就买不起吧,他还霸着不让别人买,真是!” 江大帅听见这话,猛然转到柜台前,一把将书从伙计手里抢了过来,重重拍在柜台上:“这本书我买了!” 在漂亮女孩子面前,江大帅最受不了被人清视。 玛利亚不禁一愣,却正碰上他示威似的目光。店伙计也愣住了,抱怨道:“人家都买了,你这不是抬杠吗?……” 江大帅只是瞪了伙计一眼,后面更难听的话全被他堵了回去。 江大帅又向玛利亚微微一笑:“买东西也要讲究一个先来后到嘛。这书多少钱?” “承恵,两块,rmb。”伙计一脸难看的说。 他江大帅一手按着书,一手伸进口袋,颇有一副你这个小店我也能买下的土豪傲气。然而那伸进口袋的手却慢慢僵住了,脸上的表情也跟着僵住了:他左掏右掏,掏来掏去,一个毛钱也掏不出来,一腔气势顿时化作尴尬。 江大帅现在是富甲天下,不过自己好像没有带钱在身上的习惯。 伙计脸上浮起了一丝嘲笑:“哟,您不是没带钱吧?” 感受到身边玛利亚的目光,江大帅的脸顿时涨红了。 伙计却还在继续奚落他:“要是您手头不方便,那我只好卖给这位小姐了。”他说着话,使劲从江大帅的手掌下抽出书,放在了玛利亚面前。 江大帅愣了一愣,转身出了书店。 太丢脸了。 “嗨!”玛利亚付了钱,拿着书出门,看到江大帅缓缓沿街而行,他一副很好奇的样子打量街边人情风物,好像瞬间遗忘了书店里的不快,这时她突然忍不住的心隐隐地动了一下,她忽然加快了脚步,走到江大帅身后, 问道:“我们再哪儿见过吗?” 玛利亚也想不到腼腆的自己会在大街上主动找男人搭讪,脸都红了。 江大帅也吃了一惊,不过立刻就笑道:“二师的游行大会上,我看到过你。” “哦!原来如此。”玛利亚恍然。她将那本《江湖奇侠传》递到了江大帅面前,说:“这本书送给你。” “神马?”江大帅顿时愣住了。 玛利亚把书往他手里一塞:“你不是没看完吗?拿着吧。” 玛利亚转身就走,脸上火烧一样,真是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 江大帅这才反应过来,冲玛利亚背影,高声道:“算我借你的,我回头还给你。” 玛利亚远远听到江大帅的话,不禁自言自语,“回头还我?一没问人家地址,二没问人家的名字,哪来的回头还我啊?这个人!” …… 波涛汹涌的万顷洞庭湖。雾气散开,一面日本海军的膏药旗迎着带湖水腥味的洞庭湖的风咧咧招展。 膏药旗下,十几艘军舰斩风破浪,旗舰军舰的甲板上,身材矫小结实的水兵们忙碌着,一张张被风吹日晒得黝黑的面孔如铁铸一样,只有他们的眼睛里闪耀着狂热激动的光芒! 一个一身戎装,重眉鹰目的小鬼子走上夹板,他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但这丝毫掩盖不了他那逼人的霸气! 他就是这支舰队的指挥官。 他缓缓往前走了几步,站定,俯望着甲板上的将士,冷冷道,“开拓万里波涛,宣布国威于四方,忠勇的海军决不会辜负天皇陛下的期望!” 他抬起头来,鹰一样的目光凝视着水天相连的西方…… 中国的山河真是壮丽! 一个内陆湖泊,竟然像日本海一样广阔! 这片河山,孱弱的支那人不配拥有! 自隋炀帝以来,日本朝拜中国的历史,是太长太长了啊…… 不过从甲午起,该轮到中国人臣服在日本人的脚下了! 甲板上,响起了帝国的军歌: 文明与野蛮如同雪与炭 实无长久融合之希望 迟早要降一场血雨 雨后天空才能晴朗 …… 膏药旗在风中猎猎作响,歌声和着汹涌的洞庭湖浪涛,向远方飘去—— 文明军队所向无敌 旌头直指陆地大海 …… 常德城外德山下,如今就是一个巨大的军营,整天都是一些军队热火朝天的训练。 “抬高脚!站直!不要乱晃!” 叶廷背着手在新兵队伍前面转来转去,艳阳高照。新兵们穿着作训服。他可是一身呢子军装穿得严严实实的。大檐帽低低的压在眉心上,帽檐底下露出的冰冷目光。让每个新兵都不敢乱动,竭力的提着屁股,伸出一支脚。 不多一会儿,就有人开始左摇乱晃。 江大帅偷偷摸了进来,但那是瞒不过人的,因为士兵的目光自然会看过去。随即就是一声报告团长。 江大帅却装着在说,“你们继续训练,继续训练……” “立正!”叶廷一嗓子,队列当中就是整齐的落脚声,同时踩得地上尘土飞扬。 叶廷又对江大帅敬礼:“请委员长训示。” 江大帅笑笑,说:“训话?那我就瞎说。同志们好啊?” “委员长好!” “大家现在队列算有个兵样子了,也走烦了吧?” “没烦!” 江大帅说:“才怪呢,我都烦了,可这是为了让你们把个军队的精气神走到步子里去,走不好,当一辈子兵军队里也不当你是兵。不过也别跟家里说当兵就是个走队列,过两天分到作战部队那才叫一个丰富呢,尤其是我的部队今后要搞的机械化,尤其是坦克部队,坦克你们知道吗?打什么仗都是冲在头一个的,那根本就是座活动堡垒!再牛皮的部队咱们坦克推过去,就给他收拾了!” 江大帅虽然是个半吊子伪军迷,但是个好战的主儿,一讲到这些,就眉飞色舞,他说:“这么着吧,我就给大家讲讲这个现代机械化步兵训练课目画饼充饥吧?枪械射击、枪械原理、枪械保养和维修,战车驾驶……” 江大帅卖弄了好一会儿,又准备去德山上面炮台看看。 德山炮台就是守卫常德的炮团驻地,上面可以俯瞰常德,洞庭湖有什么风吹草动都能看到。 第494章 第一炮 “德山,山清水秀,林壑幽美,是常德一个很好的游览胜地。[]但有一个大缺憾,就是山中蚊虫特别多而且凶。集居此地的人民,每至夏秋之交,多生一种恶性疟病,非常猖獗,就是那种蚊虫传染的。听说光绪三年的时候,湖南闹旱荒,德山设有一座大粥厂,难民多集此就食,后来疟疾流行,竟死掉了大半。现在那里有一座由书院改成的学堂,就是建筑在那些难民的墓地上。”蒋志清向江大帅介绍道。 蒋志清这个万金油虽然在军营,但是不管军事,这时候他必然是陪着江大帅上德山。 上山之后时,蒋志清指着德山工事道:“这黄祺翔团长的杰作,这里炮台可以守卫常德,连洞庭湖这边也在炮火覆盖之内。” 黄祺翔是保定炮兵科毕业,如今是第八师唯一独立的炮团的团长。 “果然名不虚传!”江大帅叹道。 眼前炮台,只有两个字形容,雄壮! “小鬼子现在很不安分,如果他们的驻华第三舰队敢来常德城下耀武扬威,我就给他们一个颜色看看。这时候,我们须要特别注意加强常德的防御。如果我们被赶出常德,那么中国的命运将是黯淡的。” 常德!即将爆发战争! 江大帅已经感觉到了! 这是他烧的第三把火! 现在,小鬼子和湘西护法军都把眼睛死死盯住了常德。 江大帅私下给第八师的高级将领打招呼,必须抓紧行动。 江大帅把训练的跑兵集合起来,准备训话。 突然,战斗警报响了。 洞庭湖上出现了十几艘挂着膏药旗的铁甲兵舰! …… “你看,这常德守卫力量能算强大么?” 驻华第三舰队司令长官静静的问着他地舰队参谋。 驻华第三舰队其实就是几搜炮艇,现在日本海军主力都在大西洋,远东仅剩的海军力量也都投资去了海参崴,长江流域不过是一些过气的小船,不过震慑支那人,一搜木船都够了。 驻华第三舰队,任务就是配合护法军行事,必要的时候可以开炮摧毁第八师在常德的主力,控制常德!中日两国并未宣战,而日本驻华第三舰队就是要趁江山不备,先期摧毁常德城的力量,将战争主动权控制在手中!什么国际法,什么道义,对于日本人来说,从来不是一个问题。 听见上官的轻声问话,参谋长咬着牙齿,眼睛都烧红了。“究竟是强是弱,只有通过战斗来判断……总之,无论如何也要攻击!长官,等候您的命令!” 小鬼子司令官扬起了一只手,在空中停顿了半晌,终于重重挥下:“准备战斗!一旦迫近至有效射程,成横队,全炮射击!” …… 桃源。 华得鹏团驻守。 来到桃源这些天来,华得鹏紧张地进行着部队的休整、训练工作。 桃源是直面南军的前沿,随时可能发生战争。所以这个任务就落在湖南人华得鹏团长身上。华得鹏这个团不止是训练最好的,也是因为都是湖南洞庭湖一带的人,还有不少就是桃源人。 和江大帅那天的谈话,在华得鹏的心里震荡着强烈的回响。 他要把沉重的担了挑到肩上,要对党、对他指挥下的三千个人负起责任来。这是江大帅对他的信任! 早晨起来以后,一张油墨未干的人民日报,送到他的手里,上面的红色大字写着:“拒绝日货!” 这些日子,常德反日已经进入**,这是他早已经知道的消息,可是,这个人民日报,给了他更加鲜明的印象。又好象是一股有刺激性的酒气,猛烈地窜入他的鼻腔,一直钻进到他的脑子里。 在吃早饭的时候,他嚼了一个红艳艳的辣椒,奇怪!山椒竟是不辣的,他的舌尖上有着甜味的感觉。 一放下碗筷,华得鹏便跳上他的白马,奔驰出去。 他在练兵场和演习阵地上,观察了一番。在山谷里一个人家门口,他碰到三营营长。 “你们今天搞什么?”华得鹏问道。 “还是实弹射击!”营长回答说。 “今天夜晚演习准备好了吗?” “差不多了。最近刚刚招募的新兵都不错呀!有的是山里的猎户,本来就会射击。有的是城里的学生,学习能力很强啊!” “又吹牛!” “不信,团长您自己去看看吧!” 华得鹏随着团长走到八连的打靶场上。 一个新战士正在向竖在山脚下的人头靶立射瞄准,华得鹏站在他的身边,入神地瞧着。 小兵的身体站得挺直,腮部紧贴在枪托上,屏住呼吸,用两个连续的小动作,扣了扳机,子弹射了出去。接着靶子后面升起红旗,旗语报告说:击中人头的中部偏下一点。 “再来一枪给刘团长看看!”连长得意地说。 小兵又准备射击,正要扣扳机,华得鹏命令道: “打瞎小鬼子的眼睛!” 小兵把瞄准的角度移动一下,然后对准一枪,子弹射了出去。接着射出第三发子弹。华得鹏在望远镜里看得清楚,木板靶子连续地颤抖两下。 旗语报告说:人头上部偏左的部位两处被击中。 华得鹏把这个小兵拉到自己面前,用惊奇的眼光,在他的身上、脸上仔细端相了一阵,问道: “你当过兵?” “没有。”小兵回答说。“我以前是学生。” “天生的就是军人。”华得鹏伸出粗大的手,在小兵的肩膀上猛力地拍了一下,小兵瘦小的身子几乎完全没有颤动,两只眼睛紧紧地望着华得鹏的长满胡髭的脸。 “好好地干,小家伙!” “是!” 在靶场上又看了一阵,查询了营里夜晚攻防战斗演习的准备工作情况,华得鹏兴奋而又满意地回到团部。 “砰”! 就在这时,村外忽然传来一声枪响,顿时打断了华得鹏的兴奋。 “有情况!”华得鹏拔腿向外跑去。 …… “嘭!” 水花充起十多米高,最前面的一艘小鬼子兵舰差点就沉没。 小鬼子兵舰好没有进入射程,还没机会开炮,首先闯进了江山的射程之内,所有人想不到的是那个软弱的支那人竟然先开炮了,毫无预警的先开炮了,向着大日本帝国先开炮了,这真是把军舰上的日本人都震惊了。 第495章 出击 常德城外德山最高处的瞭望所里,观察员突然惊讶地发现,一大群灰黑色的小鬼子军舰正在向他们这里开过来:驶在前面是2艘驱逐舰和2艘扫雷舰,跟在后面的是8艘快速内河炮艇。(.无弹窗广告)观察员立即向上级发出警报。 这一天,沅江进入洞庭湖的广阔睡面上晴空万里,穿梭往来的繁忙货轮,已经靠洞庭湖吃饭的渔船在晴空万里的洞庭湖中辛苦劳作。一个渔民无意间抬起头,突然发现一只铁甲兵舰如一直钢铁怪物,正从东边的水域急驶而来。 “喂,快看,那儿有只铁王八!” 没过多久,有人发现行驶在最前面的一艘大船喷吐着浓浓的黑烟迎面直驶而来,后面还跟着十一艘铁甲军舰。 军舰上的膏药旗咧咧飘扬。 “是小鬼子的膏药旗!乖乖,好多啊……一共有十二艘!” “喂——看呀!小鬼子来了十二艘铁甲兵舰!” 渔夫们放下手里的活计,好奇地呼朋引伴。“果然,真是多呀!有十二艘!” 毫不设防的渔民原本就是广阔无垠的洞庭湖上好奇的看客。其实这种场面,他们也见过不少,好奇,但是也不觉得有什么奇怪。鬼子的兵舰本来就是洞庭湖横冲直撞的主,只是这样大规模的出现在洞庭湖,还是第一次看到! 日本海军驻华第三舰队的突然出现没有令渔民们大惊失色,四处逃散。渔民们的第一反应是感到新奇,便划着小船向黑船靠拢过去。这并非是他们第一次见到外国船只,所以理应不会像见到怪物那般惊慌。 见有小船靠近,十二艘铁甲兵舰越发加快了速度。大船卷起的巨浪把渔民们的小船掀得东倒西歪。有些渔民毫不示弱地拿出看家的本领奋力向前划着船,想与大船一比高下。日军兵船发现小渔船不断逼近,旋即进入了备战状态。 日本军舰前方的桅杆上升起一面小旗,向其他几艘发出了信号。接着,甲板上陆续出现士兵的影子,无数枪口齐刷刷地对准了渔船。见此情景,老实忠厚的渔民们才发现大事不妙,赶紧收起幼稚的好奇心。 这时,十多艘常德的警备船队已经赶到,向日本兵舰叫话:“快停船,停船!” 可是小鬼子兵舰毫不理睬,转眼之间便冲出了警备船队的包围圈。 蒋志清看着蛮横无理的小鬼子兵舰说:“这些小鬼子到底想要干什么?” “难道他们准备在常德登陆吗?”黄祺翔团长说。 只见四艘黑船上有士兵,还有火炮。每艘船上都垂吊着测量线,正在进行测量。 江大帅脸色阴沉,“看来,小鬼子是想对我来兵船交涉了!” 这时小鬼子重新使出了在中国屡试不爽的恫吓战术。即便再迟钝的人也不难感觉到小鬼子的敌意了。 此时此刻,江大帅急得眼中布满了血丝。之前,谈论日本入侵,无非是纸上谈兵。如今,威严的大炮正对准自己的城池,内心深处的忧虑已经变成了眼前的现实。 江大帅一边派出警备船前往侦察,一边向山下还胡宗南,薛岳,徐元东发出了“严阵以待,准备战斗”的命令。 同时,德山炮台才急急忙忙点燃了两颗信号弹。而此时,小鬼子军舰已经近在咫尺,距常德港仅二十公里,距炮台仅二十二公里之遥。 信号弹发出的巨响倒是足以与大炮媲美。按照黄祺翔团长在保定军校学的教课材料介绍,任何船只听到这声巨响,都会老老实实停下来。 但是,眼前这十二艘兵船压根就没有任何反应,继续我行我素地向前行驶。 “黄祺翔,只要小鬼子进入我们的射程,立刻开炮!”江大帅冷冷的说。 “啊!” 黄祺翔和蒋志清都是吓了一跳。 江大帅的反应不会是太激烈了吧? 小鬼子兵舰在中国水域本来就有通行自由,江大帅有必要这么激烈吗? “怎么?”江大帅横了黄祺翔和蒋志清一眼。 “是!”黄祺翔立正敬礼,转身下去吩咐。 “委员长,”蒋志清斟酌的说:“您是不是考虑一下,还是派人去和小鬼子交涉试一下……” “你懂什么!”江大帅冷冷道。 蒋志清立刻闭嘴。 江大帅可是知道小鬼子是什么德行。兵不厌诈,小鬼子最喜欢的一招,日本海军曾经用这一招把打赢了甲午战争,打赢了日俄战争,打赢了淞沪战争,最好还打赢了珍珠港战争! 江大帅可不想做宋襄公,做李鸿章,步老毛子和约翰牛的后尘。 小鬼子只要进入射程,老子就开炮打死他丫! 德山安装的还是满清时代留下的虏伯大炮,口径280毫米。炮管长11。2米、膛线84条,炮高4。2米,炮宽5。29米。方向射角360度。重44吨(不包括炮轮轨道、炮架零件起重机器、千斤柱、铁炸钉等),炮轮轨道直径7。36米。仰角可达30度有效射程19760米,炮弹3000米内可穿透65。8公分的钢板,每分钟可发射1—2发炮弹。 现在看起来可能有些落后,但是防御这些小鬼子足够了。 克虏伯大炮是当时世界上最先进的装备,其威力巨大,堪称“世界现存十九世纪制造的最大、结构最完整的后膛海岸炮”,为了“师夷长技以制夷”,清政fu在甲午之后先后花巨资购进328门克虏伯大炮。 以德山两门重炮的覆盖范围,小鬼子在进入常德港登陆的一个小时只有挨打的份! 江大帅第八师已经常德沿洞庭湖岸丘陵地带布置了炮兵射击阵地、防御工事和掩体,重炮、野战炮、迫击炮和机关枪组成远近交叉杀伤火力。前沿阵地布满了铁丝网,碉堡里架有72挺机枪,还配有在常德整训的两个旅作为预备队随时准备出击。 江大帅在这里预先建筑起坚固的防御体系,而且对可能的入侵十分警觉,日本人的奇袭计划一开始就成为泡影了。 日本人听到英军警报声,知道奇袭已经不可能了。 最前面的一艘兵舰几乎刚刚进入德山炮台的覆盖范围,地方阵地上就大炮齐声怒吼起来,炮弹划破万里晴空,急风暴雨似的落在兵舰炮艇的周围,掀起十多米高的水浪。 舰队司令站在旗舰的指挥舱内,用望远镜不时望着严阵以待的常德,脸色显得很凝重,眉宇之间也流露出几丝忧愁。 说来也难怪,面对早有准备,而且敢于开第一炮,如此强势,而义无反顾的江疯子,要他率领这样一支由日本淘汰的三流舰只组成的舰队,在完全没有空中掩护的情况下突入常德,如何克服强大的德山炮台那射程超远,威力巨大的拦阻和袭击?这不能不令他战战兢兢,顾虑重重。 第496章 到底是江疯子 日本海军驻华第三舰队司令站在旗舰的指挥舱内,用望远镜不时望着严阵以待的常德,脸色显得很凝重,眉宇之间也流露出几丝忧愁。早在出发前,他就反复观研究头山满送来关于江疯子的情报以后,认定的“江山是中国最棘手的将领”不会那么好对付,他已经有了预感。 在看到德山炮台的时候,他发出了同时准备礼炮弹和真炮弹的指令,主炮炮栓打开,炮手隐蔽于护盾之后,听他号令行事,自己在舰桥上举起望远镜观察常德驻军的动向。 当听到支那军警报声,知道奇袭已经不可能了。 不过支那人的水上警卫对过来要求停船,他们根本不予理会。继续前行! 在中国水域,日本人已经习惯了横冲直撞,没有一个日本人会把几个支那水警的警告当做一回事。他们在中国,想停在什么港,就停在什么港,没有人敢拦着。所以,他们毫无顾忌的继续前行。 但是令所有日本人想不到的是,最前面的一艘兵舰几乎刚刚进入德山炮台的覆盖范围,对方阵地上就大炮齐声怒吼起来,炮弹划破万里晴空,急风暴雨似的落在日本兵舰炮艇的周围,掀起十多米高的水浪。 “到底是江疯子!”他发出了一声赞叹。 有些无奈,又有些不甘的只好打消了进入常德港,然后出其不意、偷袭常德的念头,下命令停船下锚。 如果现在和江山开战,他知道日本海军驻华第三舰队没有任何胜利的可能,只要德山上的两座克掳伯就能把日本海军驻华第三舰队全部常备舰队送到洞庭湖底喂****。 …… “小鬼子停下来了?”蒋志清简直不敢相信。 几颗炮火轰过去,在中国历来骄横跋扈的小鬼子反而老实了。 气势汹汹的日本十二艘军舰组成的舰队竟然抛锚停下了! 这简直不敢相信! 下面,士兵们愣了一会,然后发出盛大的欢呼。(.好看的小说) 江大帅脸色并没有缓和,只是对黄祺翔命令道:“给我一天二十四小时的钉死小鬼子兵船,有任何风吹草动,只管开炮!不要怕,任何责任,我都担着!” “是!”黄祺翔兴奋的大声领命。 “报告委员长!”一个通讯兵跑来说:“桃源发现护法军踪迹,华得鹏团长已经与之交火!敌人被打退!” “他妈的,来得好!”江大帅狞笑:“发出紧急通知,命令第八师团级以上的干部,除去留一个人管理事务以外,全部在三十分钟之后到达镇守使督署参加军事会议。” …… 从常德城外军营出发,军官们跨着快马,冲进常德城,带着紧张的战斗的心情,奔向镇守使督署。 会议场,墙壁上挂满了地图,一幅标示当前敌我兵力分布的湘西战争形势图,触目地挂在墙壁正中。图上标志的红色的蓝色的箭头,密密地交叉着。只要注目一看,就会感觉到战云密布,狂暴的战争风雨就要降临。 不过江大帅脸上看不出一丝紧张,叼着一根烟,和军官们随意地谈笑着,他拿着江山财团在常德新开张的中华牌香烟不停的给军官们派。 在这次爱国风潮当中,中华烟已经在常德叫响,独占湘西市场,甚至畅销云贵川。 江大帅以前的烟草公司都是三无的地下黑加工厂生产山寨烟,现在自己有地盘了,转而打响自主品牌,开辟新的利润增长点。 一屋的烟气,从窗户往外冒,不知情的还是走水了。 有江大帅这个领袖带头,这一屋军官基本上都是烟鬼! 江大帅看看时间到了,便走到挂在正中的形势图跟前,指着图向军官们问道:“这是参谋部根据情报局绘制的当前湘西敌我形势图,你们都看看?” “看过了!”有几个人同声回答说。 江大帅把烟头丢在地上,军官们也停止了随意谈笑,放下手里的烟,注视着江大帅和他指着的地图。 “形势严重得很啦!敌人企图全部消灭我们啦!要跟我们进入湘西的第八师三万大军决战,在这些山地里面把我们一口吞下肚呀!”江大帅警告着说,眼光凝注地望着前面。 会场上静止了一切声音,空气突然紧张起来,火盆里冒着的青烟,也停滞在屋子里,使得气氛显得更为凝重。 “可以预见,如果战争爆发,对于刚刚成军的我们而言,必是一场恶战。我们当面的敌情是这样:南线敌人,以黔城作为指挥中心,共四个师,二万人的兵力,沿着沅江,分三路向常德方向齐头并进,压逼我们。北线敌人,从石门出动,共计三个多师,一、二万人,同南线配合行动,压逼我们。东面的洞庭湖上还有小鬼子的十二艘兵舰,你们不是已经听到炮声吗?敌人距离我们脚下不到二十里。现在,我们处在敌人十面埋伏的形势下面。我们的死敌小鬼子,下了最大的、也是最后的决心,企图压逼我们与护法军在湘西决战,把我们第八师一举消灭……” 薛岳和徐元东两人在江大帅的语音停歇的当儿,附着耳朵,说着什么。江大帅扫了他们一眼,在江大帅乌亮的严厉的眼光下面,他们立即停止了耳语,重新挺着胸脯,严肃地等候着江大帅的继续讲话。 江大帅又点起一根烟,抽了一口,一团烟气在胸腔酝酿许久,才呼的一声吐出来,然后说:“对护法军,我算是仁至义尽了,不想和他们打,我都通电北京不打他们了,他们却要被小鬼子蛊惑,打上门来。这就怪不得我了!战争就是这样,不是敌人消灭我们,就是敌人被我们消灭!” 接着江大帅宣布道:“我现在决定,与之开战!在两天以内,我们要把一切准备工作做好。我们的方向,原定向南,跟湘西护法军总司令张溶川交交锋;现在决定向北,石门的湘西护法军第五军林德轩很碍事,先收拾他。向北跟向南是一样的,消灭敌人,粉碎敌人的十面埋伏攻势!张溶川留着,收拾完了林德轩,就看张溶川是不是识时务,如果不识时务,一并灭了她!” 江大帅说完以后,站定好几秒钟,才坐下去。 军官们浮动起来,“嘁嘁喳喳”地交谈着。 “这都是小鬼子在暗中计划的吗?小鬼子还真他妈阴毒!” “护法军这帮傻叉,真的被小鬼子忽悠的来跟我们抢山头啦!” “南北两路的兵力比我们多,还有小鬼子十二艘兵舰组成的驻华第三舰队!这家伙打起来可热闹哩!” “……” 江大帅还是往常的神态,微笑着站立起来,用他的手势告诉军官们静坐下来。他的清脆的嗓音一出现,纷乱的谈论便停止下来。他沉静地以中等速度说起话来:“湘西护法军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和土匪没什么区别。孙中山先生在被迫离开广州时说‘南北军阀,一丘之貉’。大家也都看到了,常德被他们祸害成了什么德行!没有一个好东西!竟然和小鬼子联合起来了!小鬼子在中国横行霸道,干尽伤天害理的事情,我不是政fu那些对内残暴,对外软弱的官员。小鬼子在常德被我收拾得恼羞成怒了,耍了这么一套阴谋诡计,闹出这么大的阵仗,以为我就会怕!同志们,小鬼子的兵船交涉,是他们的老传统。中国的官员一直还就吃他们这一套。遇到什么事情,把兵舰开过来,什么问题就解决的了。历来就是这样。这一次,十二艘破烂兵舰就敢来常德耀武扬威,以为我也吃这一套!我呸!这套东西,对本大爷没用!” “他们那些破兵船,只要敢越雷池一步,我叫他们沉入洞庭湖喂****!”黄祺翔插了一句。 军官们,连江大帅在内,一齐哄笑起来。 “常德城里尽是污秽,我烧了两把火都没有少干净,烧出一群鬼魅魍魉。这些鬼魅魍魉来得好,这一次,我要把他们一把火烧个干干净净!烧干净了,还常德一个新生。你们说,是不是呀?”江大帅向人群问道。 军官们以坚毅的目光,肯定地回答了江大帅的问话。 “好,下面请大家发表意见。”江大帅的话说完以后,军官们纷纷开口,恢复他们的随意谈论:“这下子华得鹏在桃源压力大了,要不要再派两个团过去?” “他的独立团是全师装备最好的,一水的美国原装进口,连头上的钢盔都是美国进口的。说他武装到了牙齿都不过分,张溶川那点装备落后的人马,啃不动他!” 大家正谈得热呼呼的,叶廷冷冷地插了一句:“不要太小看敌人。局势很严重啊!困难多得很啦!” 谈话的人好象没有听到似的,照样地谈论下去。 不过这句话,江大帅听到了。叶廷的话,江大帅不得不重视。 会场上的空气和人们的情绪,恰似海上的波浪,一波一波地起起伏伏。 江大帅正准备和叶廷单独聊聊,正在沸腾的谈笑,忽然又默止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到从门外进来的一个穿着军装的年轻的女孩子身上。 第497章 火 杨文君她一进屋子,就立刻感受到强大的威胁,低着头,以快速轻巧的步子,从人空子里穿过,走到江大帅的面前;从挂在左肩的皮包里,拿出一份电报交给江大帅。 杨文君越是这样羞怯,这群光棍军官们却越是目不转睛地看着她。谁叫军队都是一群臭男人,母的都少见,更不要说杨文君这样清新温婉的大美女,诱惑着他们的眼睛,紧紧地注视着她。 江大帅那这电报匆匆看了一遍,立刻交给胡宗南,薛岳和徐元东他们三个,三个人也立刻露出凝重的表情。 顷刻之后,这些具有特异的敏感的军官们,便将目光和注意力转移到江大帅、胡宗南、徐元东和薛岳他们的脸色上,和他们正在入神细看的那张电报上。 虽然,电报的内容是什么,军官们无从知道,也明知江大帅可能要向他们公告,但军官们却还在努力地观察着江大帅他们的神情变化,猜测着电报会给他们带来什么;有人甚至还从最初一个看过电报的杨文君的脸色上,竭力地寻找判断电报内容的根据。 江大帅在电报上签了字,眉头稍稍颤动一下,薛岳在电报纸上指点指点,眉头上现出微微的川子皱纹,随后,和胡宗南、徐元东小声谈话,军官们的眉目和脸色,都跟随着这些神情、动作发生变化。 “我说的,情况严重啊!你看委员长他们的神色!”邓演达拍拍李振球,悄悄地指指江大帅,低声地说。 “可能回头向南,平了湘西护法军!”李振球自语地说。 “管他向北向南,打就是!”余汉谋说,弹了一下烟灰,弹的太用力,炸起一团烟火花。 “不知道派我们什么任务呢?”李汉魂说着,从桌上放的烟筒拿出一根烟,又从余汉谋手里拿过烟来,续上火。 “等一会,江大帅现在不谈,参谋部等会还会布置的。”黄祺翔说。 “不要讲话!开会啦!”胡宗南向着军官们大声叫道。 手里捏着电报纸的江大帅,象是火线上的战士,握着即将向敌人投掷的手榴弹似的,表现出十分威严的气概。天气本来就热,加上一屋子人闷在这里抽烟,江大帅热的拉开领口风纪扣,觉得还不够,他又脱下身上的军装,然后才清了一下喉咙,跟他往常一样,把目光在人群里扫射了一周。 军官们安静下来,完全是听候战斗命令的神情和姿态,全神贯注地望着江大帅的嘴唇。 “小鬼子已经控制了洞庭湖水路,我们的军需都运不过来了!所以商船,就是挂着洋鬼子的旗的商船都进不了洞庭湖了。北边的路也不太平,石门有林德轩的湘西护法军第五军虎视眈眈!这样这样说,常德现在是一座孤城,咱们的补给线都给他们切断了。也就是说,我们的生命线被敌人切断了!” 江大帅停顿一下,看看军官们的确是在特别注意倾听,便以他那特有的钟声一样响亮的嗓音说道:“洞庭湖上的小鬼子兵舰,我们是没有能力奈何得了,但是我们的生命线必须守卫。那么,石门的林德轩必须打!我们没有选择,不清除林德轩,打通北边的陆路,军需断绝,下面的仗也就没法打了。时间紧迫,我们必须毫不迟疑地立即行动,日夜兼程赶到常德西北部石门附近地区,不顾一切牺牲,战胜一切困难,火速投入战斗,干脆地歼灭全部敌人!这些王八蛋,想掐我们的脖子,咱们先掐死他们!” 江大帅把每一个字音都咬得清楚,硕得铿锵有力。他的最后一句话,富有着激动人心的鼓动性。 江大帅说完以后,大概经过了两秒钟的肃静,一阵突然的掌声爆发出来。 江大帅对这一阵响应战斗号召的掌声,感到满意。好象在紧张战斗的时候需要兴奋剂似的,他吸着了香烟,喷出一口烟雾。然后以轻快的坚决的音调宣布道:“原定后天开始行动,决定提早到今天下午,你们回到驻地,马上进行紧急动员。具体的布置,会后各团到参谋处薛岳那里去领取书面通知。” 江大帅坐了下去,但是会场上浮动起来,发出了“嘁嘁喳喳”的表现出神情不安的声音。 这连个准备时间都不给,就有点为难他们了,立刻在下面议论纷纷。 “咳!我说两句。”薛岳站起身来。 江大帅点点头。 浮动和“嘁嘁喳喳”的声音,才又静止下去。 薛岳以高声的说:“我知道这么紧急的动员,你们愁的是后勤补给,这里的路,不好走,我们已经走过一回,心里都有数。军需补给,你们放心,我在这里拍胸脯,你们一到目的地就领得到,不会让你们空着手打仗,不会让你们饿肚子打仗。民夫,常德就有近万码头工,可以动员八千跟你们北上。实在不够,已经派出一批党员干部到支前去了。到目的地,也会满足我们的需要。路上,百把里路,应当自己解决困难,后勤部组织了临时的二梯队,带不动,非要不可的,交给二梯队。带不动,可要可不要的,坚决不要!摔掉它!打闪电战!出其不意!不要让大大小小的包袱,把我们变成个走不动的骆驼!” 军官们的哄笑声,荡漾在屋子里。 “我说的不是笑话!从你们自己到每个战士、炊事员、饲养员,都要再作一番检查,没有用的、用不着的,都不带!给我轻装急行军!湘西这地方,带多了,行动起来就是累赘。至于战斗的具体部署,等到目的地决定。”江大帅最后补充着说:“就这样,散会!” 军官们走出镇守使督署,太高高高挂起,这鬼天气,格外炎热,好象要对第八师官兵与困难作斗争的顽强性给以更严格的考验似的。 走出屋檐口,灼热的气息扑面而来,军官们的心情也和这个天气一样滚热的,他们纵上马背,扬起鞭子,驱策着马匹,踩踏着坚硬的,晒得快要干裂的地上,比来的时候更为急迫地奔回到驻地的城外去,和奔赴战斗已经发起了的战场一样。 他们身后,尘土飞扬。 第498章 接战 十二艘小鬼子兵舰就停在常德城外的洞庭湖水域,而德山炮台防御阵地也严阵以待,双方剑拔弩张。[] 对于日本的蠢蠢欲动,江大帅是早有察觉,也相应在兵力和部署上做了精密的准备。江大帅早就判断日军驻华第三舰队一定从洞庭湖来耀武扬威,如果有机可乘,那是一定会登陆破城而入。小鬼子的那点心思,江大帅这个穿越可早就看得清清楚楚。因此在常德口岸部署了较强的守备兵力,而且都建设了用于海防的坚固阵地。 小鬼子也早就知道江大帅在常德城外的防御架势,为此特别制定了“牛牛牛行动计划”。可是,他们太妄自尊大了,没有想到中国还有人干预对他们开第一炮!那些疯子,他们舰队刚刚进入德山海防炮的射程,他们竟然没有任何征兆的就开炮了!小鬼子发现自己竟然这一切计划都是被动的,都是心有余而力不足,面对江大帅那些疯子咄咄逼人的气势,他们自己都觉得有无能为力。 这个疯子,不安常理出牌! 招呼不打,就开炮,又不是交战国,本来就不合常理!这不是疯子是什么? 小鬼子第一次遇到这么不讲理的疯子,第一次反过来被打第一炮,也是第一次遇到这样藐视他们的中国人! 最后,小鬼子驻华第三舰队司令官决定只把舰队停在德山炮台覆盖区边界,以免给那些疯子打沉,只要封锁洞庭湖,切断江疯子的水路补给,也算是断了江疯子半条命,其他的事,最后护法军能不能在搞定江疯子,只有听天由命了吧。 …… 江大帅在布置完军事行动后,立刻开始着手应对封锁了洞庭湖的小鬼子问题。 如果这些小鬼子足够勇猛,这到好办,打起来江大帅一点不怕,德山的炮兵团让江大帅很有信心送这些过去的小鬼子兵舰去见洞庭湖的龙王爷,给龟丞相加餐。 不过小鬼子玩起来这一招,把没有海军的江大帅给愁死了。 接下来,也不能干坐着,江大帅就派一个人去交涉,没有别的意思,也没有什么不切实际的企图,就是去恶心一下小鬼子。也是为了迷惑一下小鬼子。 蒋志清就接受了这个光荣的任务,因为这家伙会日语。 蒋志清带着几个警卫,一行人首先划着船靠近挂着信号旗的旗舰,小鬼子的司令官正在这条船上坐镇指挥。 “你们的兵船为什么开进洞庭湖水域,又意欲何为?”蒋志清高高地仰起头,用日语怒声责问:“常德又不是通商口岸,你们的兵船没有权利进入这片水域,赶快立开,不然,你们侵犯中国主权,我们有权击沉你们!……” 蒋志清用日语吆喝了半天,然而,船上依然静悄悄的一片,没有半点反应。别说远远望去看不出船上的任何动静,就是凑到近前,也只能见到船上空荡荡的甲板。 蒋志清真是气坏了,其实,这一连串应对都是日军舰队的司令官川岛一手精心设计的,目的就是给支那人一个下马威。 川岛在看到常德码头过来的交涉人员,就下达命令:“除旗舰之外,其他军舰一律不得答话。” 而且,如果接近旗舰的来人身份低微,他打算立即将其打发回去。 “你们是什么人?”许久之后,夹板上才冒出一个头,打探来人身份,然后决定是否与其进行交涉。 这时,蒋志清不回答,反问道:“这不是日本海军驻华第三舰队吗?你们从长江跑到洞庭湖干什么来了?” 小鬼子的行为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因此蒋志清故意来个明知故问。 “不错,我们正是大日本帝国驻华第三舰队!这次,是专程从汉口来常德,为的是之前常德拒绝日货风潮的交涉事宜。北京段祺瑞政fu已经批准的!” “呦西,”蒋志清冷冷一笑:“原来如此。你们快快放下舷梯,待我们上船问个仔细。” “慢着,先别急。”这个小鬼子转身闪进船舱不见了。 蒋志清再次冷冷一笑。 没过多久,他再次探出头来,脸上仍然写满了不可一世的傲慢神情。对蒋志清说:“要知道,我们这支舰队的司令官乃是大日本帝国级别最高的官员,只能接见与他身份相当的人。其他任何人,一律不予接见。” 蒋志清问道:“那你们打算如何交涉呢?” 小鬼子笑道:“上岸之后,我们长官会当面和给你们的长官交涉。” 他妈的,这些小鬼子打的还是上陆的主意。 蒋志清也笑道:“可是,我国有法令规定,外国兵舰不得擅自登陆非通商口岸。” 小鬼子傲然的说:“我们只能执行本国政fu的命令。” “这里是中国的领土,中国的法令,你们在这里就得遵守!”蒋志清跺跺脚。踩在夹板上,咚咚响。 “如果不让我们上岸,那就叫你们的长官来和我们长官交涉吧!” 蒋志清指着自己的鼻子说道:“我便是常德城里的大官,你们可以和我进行交涉。你们快快放下舷梯,我上去和你们长官交涉。” “是吗?你到底是什么样的大官?”这个小鬼子一边仔细打量着蒋志清,这个日语说得非常溜的支那人,一边在思量。 “我是湘西镇守使江山阁下亲自认命的对日交涉委员,专门负责和你们交涉的官员,快请你们的司令出来一见!” “这么说,你并不是江山喽?” “我是江大帅的亲信。” “那么,回去叫你们江大帅亲自前来。”蒋志清冷笑道:“只怕你们的司令你们还没有这个资格吧?” 小鬼子也不甘示弱的说:“看来,我们只好开着兵船前往常德,直接向江大帅当面递交照会了。” 蒋志清强压心头的怒火,因为他深知此时千万不能打退堂鼓,否则回去以后根本没办法向江大帅交代。总不能说自己被小鬼子几句话吓回来了吧? 蒋志清心想,如果小鬼子的船都没能爬上去,他这个对日交涉委员也够丢脸的了。既然知道对方带来了外交照会,如果不能弄清楚照会的内容,恐怕自己只得在江大帅之前学那些日本鬼子切腹自杀,以死殉职了。 于是,蒋志清使出最后一招:“既然如此,也不必劳驾你们的司令大人,只需派一个身份相当的人出来交涉便可。” 这句话似乎说动了小鬼子。没过多久,一个名叫井上上尉的副官出现在甲板上。对蒋志清说:“我们把舷梯放下去,只有你一个人才能上船。” 蒋志清原想带上几个警卫见证会谈的经过。不料,被井上毫不客气地拒绝了。当然,这也是川岛事先精心设计的战术。 桃源。 华得鹏带着队伍沿着河滩向前挺进,河水哗哗地流着,象是悲愤的低诉。 湘西山多,这种山间小溪也多。 小溪也不好走,又烂又滑,水里全是石头,大石头,小石头。 华得鹏部队那这守城保守的人,他喜欢主动进攻。这次,就是去伏击一部敌人。 这次作战,分成两个战斗小组,一部分,绕道堤西的田野前进,一部分,沿着河滩正面袭击敌人。 在堤上一个独立的饭棚子跟前,华得鹏发现了敌人,正要扑将上去,敌人的汉阳造却抢先开起火来,子弹从他们的头上掠过,穿入到河水里,发出嗤嗤的声音。 “机枪!”华得鹏吼了一嗓子。 机枪手一个快步,冲上河堤,马克沁轻机枪的两只爪子抓住一个被砍伐了枝干的杨树根子,随即喷出鲜红的火花,射出了密集的连续的子弹。 敌人一下子被打倒了三个,摔倒在堤边上,有一支汉阳造,从死了的兵士手里,飞到离尸体五步以外的地方,继续把它肚里的几发子弹打完。没有死的敌人,就慌乱地回头狂奔,嘴里发出听不清字音的惨呼悲喊。 “跟我冲!”华得鹏带着人马率先追了上去,他就冲在最前面。 马克沁轻机枪的火力,跟在敌人的屁股上凶猛地追击着。 迂回包抄的队伍,几乎同时包抄到敌人的前头,拦断了敌人的归路。 冲在最前面的华得鹏的左肩挂彩,楔入了一颗子弹。他刚刚发觉自己受了伤,看到敌人要逃走,来不及包扎伤口了,粘着敌人屁股继续追去。 前进了一段之后,忍着伤痛,把枪口对准着敌人射击。他看得清楚,他射出的子弹,没有打中敌人,不过跟着就有人补了一枪,穿进了正在向他面前奔逃的兵士的肚腹,那个兵士的身材很高大,光秃着脑袋,手里拿着一支汉阳造,在中弹之后,还向前跑了四、五步,才抱着肚子倒下去。 华得鹏扭头一看,就是那个他在训练场夸奖过的小兵。瘦瘦小小的,看起来还未成年,却是玩枪的好材料。 这时候,钱湘旭的头脑,比坐在平时在靶场练习的时候清醒得多,对他的射击的准确性,充满以往所没有过的信心。 “又是一个!”他的心头漾起了一种杀敌致果的快感。 他一边跑着,抬手又是一枪,一个赤红脸高鼻头的敌人,在离他三十来米的地方,脑瓜掼倒在一棵树桩子上,血从口里喷吐出来。 第499章 谁怕 战争降临,所有人都行动起来,镇守使督署每个人走路的步伐都变得急匆匆的。 当然,只有一个是例外。在这场注定常德未来命运的战争风暴核心的某个人,反而更加悠闲了。 所有人都忙的脚不沾地,只有江大帅反而发现自己变得整天无所事事了。 战争这种专业的事情,江大帅还是有自知之明的,自己不过是个穿越的**丝,那里懂真正的战争,布置战略的时候还可以吹嘘一下,发表一些惊人的意见,具体到战场的部署,用兵,江大帅还是有自知之明的,还是不要去瞎掺和的好。 江大帅穿越前一个三流大学的学生,穿越到民国来做军阀,对于军事自是不懂。但气人的是这位江大帅从来也没有打算去弄懂过。 “嗯,老子是领袖啊,将将还不够吗?那些琐事就交给下面的人去做吧……”江大帅在空无一人的宽敞大厅中,让整个身体都放松到那张宽大的真皮制沙发中。 来到常德,一直累得像条狗,早就放松一下了。 人生不能太无趣了。 薛岳恰好看到江大帅这份悠然的姿态,真是佩服大老板的静气功夫,真乃大将风范! “委员长,”薛岳向江大帅打招呼,顺便问了一句:“参谋部的作战计划已经做好,大帅看了之后还有什么地方觉得不足,需要修改,请尽管提出来,我们参谋部一定会在作战之前将其完善。” “我看了,没有问题。你们做的计划我觉得非常完美。”江大帅笑道:“我已经批复,交给了杨文君,她难道还没有送到参谋部?” 薛岳跟着这个老板不久,可是也知道这个江大帅的某些事情,比如对下属的报告习惯的看也不看就批复“已阅”两字,看来参谋部的刚刚提交的报告就是这样的命运。 这么大的事情,江大帅怎么可以如此草率!? 这一下薛岳爆发了:“不可能,准备这份作战计划,参谋部全体人员用了一个通宵,委员长怎么能几分钟就看完了,你根本就没有看。” 江大帅笑了:“你还挺聪明,我确实没看。” 薛岳怒不可遏:“身为第八师最高长官,怎么可以如此不负责任?对部下的心血不屑一顾?” 江大帅招了招手,让薛岳站得更靠近些,然后压低了嗓门说:“我是上海滩的流氓出身,那里看得懂保定军校的那么多高材生做出的作战计划?既然反正看不懂,又何苦要看它?我既然是你们的老板,也不需要看的,有你们看就行了。我就是帮你们拿大方向,考虑一下今后战局放向,未来全局的发展。我就是帮你们去找钱,帮你们去找装备,给你们权,给你们人,这样就不好吗?” 江大帅说的都是大实话。身为穿越人生,大方向,这个时代没有人能有他高瞻远瞩,没有人能比他更雄韬伟略,但是他对这些具体的事情实在有些不摸门,他也知道自己地地位,很难遏制住不插手下命令的冲动。比如说诸如“死五百人也要给我把那个高地拿下来!”“为什么只调一个营攻击那里,不是两个营?”“什么时候才能攻进石门,时间紧得很!”……这些命令之类。 他对自己下这种纯军事战术命令会导致的后果实在有些心中没有把握。不如眼不见为净,规定了在十天,必须拿下石门,消灭掉湘西护法军第五军,然后尽速转用兵力南下之后。就天天悠闲的喝茶,看点书——也有点儿强装出来的大将风度。 薛岳听完之后确却高呼:“原来如此。” 从此薛岳就跟定了江大帅,江大帅指向哪儿,薛岳就肯定打向哪儿。 …… 华得鹏感到很痛快,也很新奇。“这样的打仗很有味道。”他的心里,有这样的感觉。胜利的愉快,压服了肩部创伤的疼痛,追到一条小溪附近,他又打死了一个逃跑的敌人。 这支新军的战斗力让华得鹏欣喜。 所有人都是第一次上战场,第一次见血,包括华得鹏也是一样。 华得鹏觉得,由保定那些学生军官制定严酷的军事训练是一部分,更大的原因是党组织的那些年轻的政委和当代表们! 他们才是这支军队的灵魂! 让这支军队变得无所畏惧的勇气来源! 战士们非常清楚自己是为什么而战? 常德轰轰烈烈的反日运动,让所以战士都兴奋异常,真是大大的解气! 但是战争阴云笼罩在常德,大家也都清楚。 他们驻守桃源,就是拱卫常德的一部重要力量。 两万护法军北上消息很快传遍了驻守在桃源的这个团。大家都清醒地认识到,护法军一定会向我们进攻,战斗即将开始。 华得鹏遵照委员长江大帅的指示,动员全团积极做好战前准备,要求指战员们竭尽全力完成保卫桃源之任务,并亲自率领各自部队的干部,勘察好地形,选好阵地构筑防御工事。 全团的全体指战员精神饱满,情绪极好。每天天不亮就起床,加紧操练步兵,学习战斗动作,熟练迫击炮的操作,如取炮、架炮、装填、收炮等,以及练习重机枪行进间架设与分解。战士们兴致勃勃地操练,互相学习,互相竞赛,谁也不甘心落后。在形势逼人的情况下,全团上下为完成迎击敌人的任务,积极紧张地做了各种准备。 敌军逼近,即将向桃源大举进攻,敌军兵力又多他们数倍,而且训练等方面都比他们好得多。上级指示要坚守桃源,并且守得越久越好。这是一个相当艰巨的任务,但他们都没有畏惧。 华得鹏甚至还有隐隐的兴奋。 华得鹏觉得自己天生就该在战场厮杀的人,战场上拼杀起来,立刻兴奋的不得了。 一路穷追不舍,华得鹏终于瘫软下来。高速度的奔跑和伤口的流血过多,使他的肢体失去了撑持的力量,昏倒在一颗树底下。烫热的枪压在他的身上。他虽然还很清醒,但脸色已经苍白,呼吸也显得微弱起来,他缓缓地呻吟着,嘴里非常干涩,口唇不住地掀动,在强烈的阳光下面,他闭上眼睛躺在地上。大约过了不到一分钟,一股硝烟窜入到他的鼻腔里,他又张开沉重的眼皮。 “团长。你没事吧!”那个枪法很准的小兵钱湘旭冲华得鹏喊到。 “我能有什么事?小兔崽子,赶紧去追敌人,一个也别放跑了!”华得鹏还躺在地上,快虚脱了,还嘴硬的很。 在前面有一个小庄子,房屋和草堆正在燃烧,浓烟随着风势吹拂过来。 钱湘旭看了一眼华得鹏,觉得团长还能这么大声的骂人,看了没事,一溜烟的粘着敌人追上去。 “还真丢下我不管了。这小兔崽子!”华得鹏骂骂咧咧的,他想爬起身来,他从腰眼底下抽出麻木的右手,和他的臀部同时用力,按着坚硬的地面,紧紧地咬着牙关,把沉重的身体向上撑起,但是,他没有能够如愿,他又跌倒下去,仍旧躺在树底下。喘息了一下,他摸着挂在腰皮带上的水壶,想得到一口水喝;用力摇晃一下,水壶轻得几乎没有分量了,水壶碰到枪杆子上,发着空洞的声音。 “没有水了,”华得鹏喃喃地说道。他把贴在地面的头,歪向左右两边望望,没有什么动静,大炮不响了,枪声也很稀疏,除去在他的右前方淤河边上横着一具护法军士兵的尸体以外,他几乎什么东西都没有看见。这时候,他突然感到孤独和不安。 “我不行了吗?”华得鹏心里暗自地问着。稍隔一会,突然一阵枪声,使他从迷蒙的状态里清醒过来。奔跑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他本能地爬了起来,全身生发起一股热力,好似一盆烈火在燃烧。他的眼前出现了一个护法军的军官。 军官的手里握着崭新的勃朗宁,枪上的烤蓝一点没有磨退,耀着闪闪的光亮。 护法军的军官看起来同样受伤不轻,他的血从头发丛里经过鼻子、嘴唇,流到他的脖子里。恐惧从他那发着紫色的眼珠显露出来,他的一只手抓住矮墙的泥土,竭力地撑持着身体,一只手举起枪来,食指在枪机上连连抖动,慌忙的朝着华得鹏射击。 “啪!”,没有一颗子弹射击出来。 护法军军官焦急而又绝望地靠在矮墙上,慌张的左顾右盼,考虑着用别的什么手段重新对付他的敌手。 华得鹏在护法军的军官举枪向他射击的时候,迅速地把身子向旁边闪让一下,不料一块砖头绊了他,他踉跄了两三步,才站稳了脚跟。他完全没有想到,在这个时候的这个地方,还会发生这样一场白刃战。 华得鹏清楚地知道了敌手的弱点,不是枪坏了,便是枪膛里没有了子弹。他停顿了一下,抱住他的枪托,举起闪光灼灼的刺刀,冲到矮墙的那一面,转过身子,拚力地朝着护法军的军官的胸口刺去,由于用力过度,他的两手抖动了一下,刺刀深深地插入到墙肚里去,刀锋侵入的地方,距离护法军的军官的臂膀大约还有二寸到三寸光景。华得鹏急得头上迸出了豆大的汗珠,正要从墙肚里拔出刺刀来,进行第二次刺杀,护法军的军官却颓然地倒了下去。 华得鹏吃力地把刺刀从墙肚里拔了出来,头比先前晕眩得更加厉害,失血过多,他的体力似乎已经消耗完了,瘫靠在矮墙上喘息着,好似刚才的护法军的军官站立着的那个姿态一样。 战斗到现在已经进入尾声,这一部来犯的敌人基本上被全部消灭。 士兵们找到他们的团长,他们扶着华得鹏,在走了十多步以后,华得鹏突然停止下来,说道:“把那个军官弄来,他没有死!” …… 华得鹏由士兵扶着进了村子,然后在军医在村子里搭建的战地医院动了一个小手术,把肩膀上的子弹头取下来。 手术室外面几个士兵在聊天。 “给团长弄点吃的吧。” “是你自己饿了吧!” “你难道不饿?” 战地医院的房主是个七十多岁的白胡老爹,他听到他们的对话,立刻对他们说:“家里人都走了!没人帮你们做,也没什么给你们吃!” “我们是江委员的兵,我们是不会拿群众一针一线的。老人家,您放心,我们就是借您的锅用一下。” “我们自己带着粮食。”一个士兵解下身上剩下的半袋子米。 “厨房在这里。”老人家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引着士兵进厨房。 “江委员是谁啊?哪儿的大官?”老人家从火塘里扒出几个烤熟了的红山芋,送到战士们面前的小方桌上。问道:“我怎么没有听过?” “就是常德新任镇守使江山,江大帅。” “这我听说了。听说他好是个好官。今日看到他的兵,果然如此,真是秋毫无犯!” 一个士兵烧火,一个士兵淘米,一个士兵向锅里倒水。 华得鹏手术已经做完,坐在门边剥红山芋吃。 白胡老爹坐在华得鹏对面的小凳子上,向他问道:“长官是哪儿人?” “我是湖南人。” 白胡老爹接着感慨不已地说:“我们湖南人苦啊……从太平天国起,就打个不停。远的不说,就从民国初年算起。湖南新军的程潜在这里驻守过,袁世凯风光那会儿,北洋的马继增奉袁世凯之命为一路军司令。率部由南昌经常德县入湘西同护****作战。所过之处,掳船拉夫,派款征粮。后来马部撤出湘西又路过常德,军纪更糟。一路上奸淫掳掠,无所不为。到袁世凯死啦,谭延闿第二次督湘时,湘军第二师第三旅旅长陈嘉佑率部驻常德。他们都在这一带打过、杀过。去年,孙中山在广州宣布护法。湘西正、副镇守使田应诏、周则范在沅陵起义,响应护法。分别委任为湘西护法军第二、三路军总司令。田有人枪4000,周有人枪3000多。田、周率部与陈复初部展开激战,于11月攻占常德。都说是革命军来了,还不是又继续打!唉!到后来,什么革命军喽!官匪不分。北洋军来了以前,闹土匪,杀人、绑财神、断路。连我这八口人、十二亩田的人家,也当了财神,把我一个三岁小孙子抱了去,逼我卖了三亩沟边地去赎回来。打北洋军,嗨,不是刚刚停了战吗?你看!庄东的地堡还没有腾出手来拆掉,烧了的房子还没盖好,你们来的这一路,哪个庄子、集镇上没有黑墙框子?又打!打不够!弄得你神魂不安,鸡犬不宁!同志!不能不打吗?” 他一边说一边长声悲叹,悲叹的言词里夹着一生长久积下的愤慨。 华得鹏看到白胡老爹的眼边滴下了泪珠,心里也很难过、气愤,把山芋皮使劲地摔到门外的远处去。 “不是我们要打的!是湘西的护法军要打!”一个士兵在锅台边喊着说。 “我知道。不能谈和吗?”白胡老爹问道。 “江委员长已经表示了和平诚意,为了不打仗,和北洋政fu的总理段祺瑞都撕破脸了,联合衡阳的吴佩孚将军,一起通电北京,请假罢战,这是天下皆知的事情。湘西护法军难道看不出来江委员长的和平诚意!现在我们不想不打,他湘西护法军要打!我们要和,他们不要和!有什么法子?”华得鹏走到白胡老爹面前说。 “那就只有打啦?” “对!只有打!”华得鹏点着脑袋,举出拳头回答说:“其实护法军那里是什么革命军?孙中山先生就是被护法军赶走的!孙中山先生已经说了‘南北军阀,一丘之貉’。护法军在湘西,也是祸害。老人家,你不是也吃了他们不少的苦吗?所以说,不把南北军阀一扫而光,天下不得太平!” 白胡老爹听完,默不作声的走到后屋,从床底下的小坛子里,拿了一盘腌蒜苗来,给战士们做小菜。 …… 饭后,华得鹏问一个送他回来的士兵道:“那个俘虏呢?” “政委让送到桃源团部去了!”士兵回说。 “是个什么人?叫什么名字,知道吗?”华得鹏又问。 “是个团长,我看了他的符号,姓唐,不记得名字。”士兵又说:“对了,政委还说,等处理完伤势,赶紧回团部。您跑到前线冲锋陷阵,团里的工作现在全是他代理,这不和规矩。” 华得鹏瞪了士兵一眼:“你怎么不早说?” 想起那个婆婆妈妈的政委他就头疼。 …… 桃源的守军华得鹏团竟然打了一个漂亮的反击战,让江大帅乐坏了。 不过第一次交战,自己的牺牲也不小。 乐过之后,江大帅看到付出这么一堆的伤亡,这些官兵都是江大帅苦心攒出来的,看得他简直心疼得肝都颤。 薛岳等参谋人员心情和江大帅一样,有喜有悲。 这个华得鹏,能打仗,也能打硬仗,新军第一战取得这样成果,让所有人感到惊喜。不过这个华得鹏也太不老实。不老老实实的在阵地防守,也太冲动了,太折腾了,太勇猛了…… 江大帅看到大家这样的表情,情绪不对! 江大帅点上一支烟,用力地吸了一口烟,然后象是同什么人辩论似的,睁大眼睛对薛岳他们这些参谋说:“华得鹏打得不错呀!缴了枪,又捉了俘虏官!他自己也还带了花,同志们有些牺牲,你们心里难过,我跟你们也难过。难过有什么用?眼泪能叫敌人不向我们进攻?要想办法消灭敌人!首先,我们要想办法,你们也要想想办法!” 江大帅的声音越说越响亮,臂膀不住地挥动,屋里所有的人的注意力,全被吸引到他的身上。他继续说道:“同志哥呀!我们都是打头一次仗的新兵!华得鹏能打出这样的成绩,真的非常不错了!湘西护法军看起来也没什么可怕,我们华得鹏带着一群新兵蛋子就收拾了。小鬼子够狂吧,在中国没人敢惹,我们几发炮弹打过去,他们还不是乖乖的不敢越雷池一步?” 薛岳和其他许多人的嘴角边,全都挂上了笑意,江大帅自己也在这个时候发出了笑声。 第500章 弄险 夜深了,四下里静悄悄的。连远处的狗也不叫。好像一切都睡着了。夏夜凉爽的清风吹过窗前的槐花树,枝叶簌簌抖动。昏黄的白枳灯泡晃荡一下,灯下的影子也跟着摇晃。 江大帅抽着烟,不时地喝口浓茶,精神健旺,毫无困意。不是因为在夜里办公,战争机器开动起来后,江大帅反而成了常德最悠闲的一个人。可是过惯了现代夜生活的他,那里能这么早睡? 江大帅现在终于明白什么是大将风度? 那都是闲得! 江大帅桌上放着近代武侠鼻祖平江不肖生的武侠小说《江湖奇侠传》,这已经是看第二遍了。 马素贞查岗,看到江大帅书房灯还亮着,就进来:“还没睡呢?” “这么早,睡不着。”江大帅把书放下,拿着茶杯喝了一口,发现茶杯已经空了,放下茶杯,问道:“老鹏抓的那个俘虏来了吗?” “这么晚了,你还是睡吧!”马素贞说着,倒了一杯茶给他。“那个俘虏就是带了来,明天审问也不迟。” 江大帅喝了一口热茶,没有说什么,把头偏向一边去,在想着心思。 马素贞望了他一眼,无奈地又给他续上一杯茶水。 “戴春风和毛人凤两个心狠手辣的家伙,不要给他们弄死了!”江大帅把杯子重重地放到桌子上,自言自语地说。他在屋里踱着步,习惯地把两只手反剪在背后。 江大帅现在闲得蛋疼,大家都有事做,那些专业的事情,他也差不上手,也怕自己胡乱插手把事情搞砸,所以对自己不懂的,向来甩手让手下去做,去执行。 他,只做战略,只把舵。 甩手掌柜一做,自己就闲了起了。这样一来,一个俘虏团长的到来,江大帅就有了亲自进行审问的心思,打发一下无聊的时间。 这种心态,江大帅自己觉得也挺变态的。 江大帅看看手表,又放到耳边听听,表的心脏“嗦嗦”地跳动着。不远处传来鸡啼声,时候到了午夜。 江大帅轻轻地拍拍马素贞的脊背,低声道:“我们到第八师军事委员会调查统计局去看看!” 盖世太保的官方名字就是第八师军事委员会调查统计局。 马素贞问道:“看什么!” “看什么?当然是看俘虏带来了没有?”江大帅说着走了出去。 …… 石门县城硝烟弥漫,第八师第二混成旅的掩蔽部外,火光闪闪,时有爆炸声传来。 旅部的党政委顾徵鸿皮带上插了两把勃朗宁,目光灼灼地逡巡着面前的三十五名各级党代表。 所有人衣衫破损,伤痕累累。 顾徵鸿可是江大帅重点培养对象。不过,看他现在这个满脸硝烟的样子,也没有辜负江大帅的器重。 顾徵鸿激昂地说:“白天的突击,我旅未能突破城墙,二团长龙傲天牺牲,四十五名各级党代表,剩下的都在这里了。决战就在明天,新的敢死奋勇队今晚就得编成,我是当然的队长。我旅部的党政委作奋勇队长,你团党代表就得做尖刀营长;营党代表做尖刀连长,你连党代表就是突击班长。是的,死了不少人。打仗,不死人怎么行,不死人部队出不来。第八师第二旅要想杀出一条血路来,首先是我们这些党员必须站出来,给全旅的官兵以革命的榜样,告诉所有人:升官发财,请往他处;贪生畏死,勿入斯门!” 刚才还有些灰心,被顾徵鸿的话一鼓舞,大家顿时有了士气,大家分析起白天失败的原因。 一个从上海跟着江大帅过来的年轻党代表站起来:“政委,没问题,不就是拼命吗,咱跟他拼。不过,白天的进攻,步炮缺乏协同,明天必须改进!” 他在几个月前还是个上海复旦大学的学生,现在却对战术也有了很多研究。大学生,学东西本来就快。 另一个同样年轻的说:“还有攻城的云梯,高度完全不够,跃上城墙至少还差两三米。” 又一个补充道:“城墙上的侧射机枪是主要威胁,要有专人对付!白天的伤亡,一大半是敌人的侧射机枪火力所致。” 顾徵鸿点点头:“很好,把白天的不足全找出来。敢死,不是拿脑袋撞南墙,而是要动脑筋。” 掩蔽部外,有人喊道:“顾政委,徐旅长现在就要见你!” 顾徵鸿对大家说:“你们先下去准备,我回来要一项项检查!关键得打赢!”说毕,走出营帐。 顾徵鸿穿越成堆的伤兵,来到旅部总指挥的营帐。 徐元东正对着地图发呆。 “报告总指挥!敢死奋勇队队长顾徵鸿奉命向您报到——” 徐元东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转过脸看着顾徵鸿,一脸严峻说:“老顾,我知道你天亮后就将登城决战,求生固然不易,求死恐怕更难。但是遇到困难,党员不顶上去,谁顶上去?” 顾徵鸿笑道:“党员就要冲在最前面,这是委员长说的——说的很有道理!” 顾徵鸿摸了一下胸口,那里放在一封情书。可能要辜负她了…… “老顾,听说上海还有好女孩在等着你。听说她送了你一个枕头。人家对你情深意重,你可不能辜负人家啊,你必须活下来!”徐元东照直看着顾徵鸿,又说,“唉,战局一开始就对第八师非常不利,第八师一开始就处在四面合围,如果像薛岳的总参谋部认为的那样,未来对南北的两线作战是命中注定的话,那么下一步的所有计划都会陷入可怕的梦魔之中。薛岳作为第八师最高的参谋部军官,只看到了军事的一面。薛岳认为,两线作战迫使我们在处理防御问题和在合围进攻中,必须利用内线。两个在地理上相互分离的南北主战场也为委员长提供了这么一个诱人的构想。我们可要抓住机会,坚决执行,完美的完成任务!” 正像江大帅所知道历史上所有伟大战略思想家一样,江大帅的基本思路也很简单:首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一场或几场大规模战斗中给一个敌人以歼灭性打击,而后调转身来,对付另一个敌人。 江大帅这个战略说起来很简单,但是非常实用,可是执行起来就是个精细活,非常的冒风险。(.好看的小说) 这需要一批能将江大帅这天马行空的战略付诸行动的,拥有真材实料的执行者。 不过江大帅也有一点好处,揽权又放权。 最高统帅江大帅把所有直属单位、军队以及与其相关单位的指挥权独揽于一身,但对参谋部的工作却从不插手。对于军官的战斗指挥更是不会过来问一句。这大概就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吧! 这其中的好处是,最高统帅可对各机构的工作进行协调;但弊端是江大帅的工作完全是在一种与世隔绝的状态下进行的。这种状态在大家眼里就变得更加离奇,似乎江大帅是个无所不能和神秘莫测的领袖。 不过被江大帅如此的信任,他们的压力也很大。他们都只能用精诚来回报。这大概就是士为知己者死吧! 顾徵鸿点点头:“我理解。委员长这次的作战基本思想是,通过迅速给一个敌人以致命打击,打破敌人的联合阵线。委员长认为,在湘西动员几万大军所进行的战争是短期战争,因为,任何一个参战方的经济力量都不足以维持几万大军进行一场长期战争。” 在民国这些军阀手里,几万大军的动员,都已经是大手笔。后来的抗日战争,以及解放战争,那代表的是全民和全国经济力量的投入,将意味着新型经济力量和社会力量即革命力量的完全解放。对这一点,民国初年,没有一个政党和军阀势力可以做到。 民众时代以及旧的社会秩序与世界社会主义思想之间即将爆发的激烈冲突,对现在中国人来说是非常陌生的,就是顾徵鸿和徐元东他们对此没有任何觉察。 徐元东皱眉说:“这战略的风险也大。时间是个关键。我们必须速战速决!明天,就拜托你了!” 这次两线作战最重大的问题是:在两条战线中的哪条战线上实施首次决定性打击,才能实现短期战争的目的,才能有望获胜。 徐元东曾主张在南线动手。北边石门的林德轩兵力较弱,派出一个独立团,应该可以阻拦他们南下的脚步一段时间。 江大帅在最初考虑这个问题时就与所有人的想法大不相同。为什么一定不能进攻北边?真是因为北边的林德轩弱,要收拾他自然更简单。 参谋部对江大帅这个方案,进行了反复认真的思考,通过大量的条陈、作战预案和图上作业,策划了这个计划:在南翼桃源地域以弱兵牵制敌人;在北部,主力对石门进行决战城下。 这是一个孤注一掷的计划。 洞庭湖还有小鬼子在虎视眈眈,如果不能迅速在石门结束战争,回转南下,常德必定会陷落。 他们肩负的责任可不轻。 …… “俘虏已经送到了。”戴春风说。 “人在哪儿?”江大帅问道。 戴春风说:“这个俘虏有伤,医生刚刚处理过。” “只要不死就好!”江大帅冷笑道:“快点准备好!马上审问。” “这么晚了……”戴春风站立着,出神地望着江大帅。 江大帅狠狠地瞪了戴春风一眼。然后对他说:“啰嗦什么!带路。” “是!”江大帅的神情感染了戴春风,戴春风气势汹汹地走在前面。 江大帅兴奋的自言自语道:“我要称称他们的骨头到底有多重?” 江大帅跟着戴春风的步子迈得很大,反剪在背后的手,卡到了腰眼上。 一个盖世太保推开门,一间不大的屋子里,摆着一块门板搭的床,受了伤的俘虏躺在上面。 一个盖世太保用手电筒照看着俘虏的头脸,俘虏的头上裹着厚厚的纱布,左眼裹在纱布底下,右眼紧紧闭着,鼻孔吁吁地喘着粗气,好象呼吸困难似的,嘴巴不住地张开,闭上,闭上,张开。 看到这个小子的样子,把江大帅吓一大跳。 “这小子伤势怎么样了?”江大帅轻声地问戴春风道。“不会挂吧?” 戴春风也不知道什么叫“挂”,不过能猜到一个大概的意思。 “刚刚医生作了检查,说伤势不算过重!”戴春风贴着江大帅的耳朵,轻声地说。 江大帅抽出香烟,点燃吸了一口,又问戴春风:“你们问过没有?” 戴春风说:“刚送来,我们也没有问。看到伤成这样,我怕他死了,就让医生过来看一下。不过原来只是看起来伤势可怕,其实没什么大事。送来的时候,华得鹏独立团的人说他们团长问过,他不开口。” 沉默了片刻,江大帅说:“把他弄醒,开始伺候他吧!” 一桶冰凉的井水泼在俘虏身上,俘虏一个机灵,醒过来。 “喂!你是叫唐生智吗?”戴春风阴沉沉的向俘虏问道。 听到这个名字,江大帅心里咯噔了一下。 乖乖,信唐的团长,原来是他! 可是,他不是湘南护法军第一师的人吗? 怎么跑到湘西来了? 难道湘南护法军也加入与他的战争了吗? 如果是这样,那就是大事! 想着,江大帅冷汗都下来了! 唐生智象完全没有听到似的,一点反应没有。 “小子,问你话呢!老实点,你要说话!就可以少吃点苦,知道吗?现在我问你!你是叫唐生智吗?”戴春风提高了声调问。 唐生智静静地躺着,还是没有一点反应。 “不说话?你是死人吗?”站在戴春风身边的毛人凤,大声叫着:“还是想找死!老子成全你!” 戴春风脸上也闪过一片铁青,手电筒的电光,从戴春风手里射出去,在唐生智的脸上停注了一会儿。 “装死!”毛人凤气恼地说:“得满清十大酷刑伺候了!” “十分八分是装死!”戴春风在江大帅的耳边说。“刚刚医生看过之后,他还吃了一碗粥。” “那就用刑吧!”江大帅冷笑到:“只要不折腾死他,什么酷刑你们只管用。我只有他开口!我就不信,他还真是铜齿铁嘴!” 还是直挺挺地躺着的唐生智,突然粗重地哼了一声,呼吸逐渐地急促起来。 江大帅几个人的对话让他无法淡定的再装死了。 聚集在门外守卫的和观看的人,你言我语地说:“护法军也是军阀,把孙中山先生都赶走了,不是真正的革命者,就知道他们也硬不起来,果然也是个孬种!” 一个说:“表面上喊着革命,骨子里贪生怕死!” 一个干脆说:“我看,拉出去枪毙算了!” 江大帅制止了大家的说话,观察、思索了一下以后,语音清亮但是严厉地发问道:“小子,还是配合一下我们的好。你少吃点亏,我们也省得麻烦,给你动刑。告诉你,到了这里,你不说话是不行的!不过只要你说了,好好配合我们,我们是不会为难你的。我们放你回去,也不是不可能的。” 唐生智听到的江大帅说话的声音,右眼皮微微地张开了一下。 毛人凤恰好看到了他的这个细微的动作。连忙轻手轻脚地蹓到江大帅跟前,用别人听不出的声音说:“眼皮子动了一下。” 江大帅站起身来,把声调提高一点说:“你想死还不容易?只要一颗子弹就够了!可是,我们是不会那样做的!我们习惯让那些不配合我们的敌人,生不如死!” 唐生智的眼皮又张了一张,脑袋也微微地颤动了一下。 毛人凤看到,江大帅和戴春风也都看到了。 “把他弄到刑具上!”江大帅命令说。“还想装死,本大爷说得口干,只有动手了!” 唐生智有些着慌,呼吸更加急促起来。放在胸口的一只手移动到肚腹上去,然后慢慢的坐起来。 “小子,终于肯起来了!”江大帅严峻地说。 唐生智身子微微地摇晃了几下。 “要不要吸烟,可以给你一支!”江大帅嘴里叼着一根。 唐生智缓缓地摇摇头,显得很虚弱的样子。 戴春风和毛人凤看明了唐生智伪装的假象,相对地笑了笑:“小子,你的伤不重,我们知道。我们会把你医好的,你死不了!” “要水喝,也可以给你一杯!”江大帅喝着马素贞递过的茶说道。 唐生智的眼睛完全张开,他望着江大帅,他在估量着眼前这个年轻的过分的青年是什么人。 生存的**,使他暴露了真面目,他终于喝了一杯水。 毛人凤把手电移了移,让灯光把唐生智的面貌照得更清楚些, 江大帅看着他喝了一杯水,果断地说:“不论是怎样顽固的敌人,我们都要征服他!对你,因为你已经做了俘虏,我们不把你当作敌人,可是,你要老实,对我们进行欺骗是不行的!对于冥顽不灵的敌人,我们有一万种方法折磨他,让他生不如死。” 唐生智的身子有点儿颤抖,两只手抱在胸前。 “现在,我要你站起来!”江大帅低声地说。 唐生智的身子又颤抖了一下,但是仍旧坐着。 “站起来!”江大帅以响亮干脆的声音喝令着。 唐生智终于站在板床前面,低着头。 第501章 小鬼子的谋划 黑沉沉的洞庭湖上的兵舰还亮着灯火,璀璨美丽如天上的星光。(.无弹窗广告) 蒋志清已经在小鬼子兵舰上磨了一天了。 “按照中国的国法,在湖南,只有省会长沙的外交部驻湘交涉员有权处理外国事务。那里也有你们的领事馆,你们还是赶紧调转航向,到长沙去交涉吧。”蒋志清还是精神抖擞的用日语说。 在日本军舰是磨了一天嘴皮子,自己的日语说得越来越溜。 但是,井上也不是个山茬,根本不予理睬,说道:“去什么长沙?川岛司令选择这里,就是因为事情就是发生在这里。我帝国天皇陛下命令我们到这里进行交涉。”接着,他又重复说道:“川岛司令是绝不会违背天皇陛下的指示的。你们必须按照礼节,在这里接受我们带来的交涉照会。川岛司令此行的目的当然是和贵大帅和平外交,不过,有辱我们国格的事我们是断然不会接受的。你回去好好禀报你的上司。” 小鬼子太蛮横。蒋志清顿时觉得自己眼前一片漆黑,对谈判失去了所有的信心,对方简直就是蛮不讲理嘛。既然如此,看来只得问清船名和船上人数,打道回府了。在船上磨了一天,可以回去交差了。只要小鬼子真要打,这就不是他的事,江大帅会解决,而且看起来江大帅很乐意跟小鬼子打一架。而江大帅身边的那些人也都是好战的疯子。还真不怕小鬼子的战争威胁。 小鬼子用兵舰威胁他们,常德炮台就用炮弹回应他们。 他们就是一群疯子! 谁敢用战争威胁他们,他们就用真正的战争回应他们的威胁。 有这样一群人做后盾,到也觉得安心。 蒋志清想到这里,变得轻松起来:“中国也有中国的国法,关于你所说之事,一时之间难以作答。你先将舰队的船名、司令尊姓大名和士兵人数通报给我。” 井上说:“完全多此一举,要知道,我们可是堂堂大日本帝国的皇家海军啊!” 蒋志清冷笑道:“这样,事情可就不太好办了。” 井上也回以冷笑:“我们可不管你们的什么规矩。按照国际惯例,军舰无论在哪里都不需要回答这些问题。” “哪鄙人告辞了。如果你的司令想和我的长官交涉,就自己进常德城。”蒋志清笑道。对方强词夺理,根本容不得蒋志清进行分辩。蒋志清也没有心情再和他磨牙,甩袖子打道回府。 他也累了。 …… 唐生智老老实实的站在江大帅面前,对这个年轻之极的青年军官不敢直视。 他简直就是魔鬼! 还没有用刑,几句话就让他无法再装死。 在这间军统的临时刑室外,有的人套着门缝张望,小窗口挤着四、五个人头,睁大着一对一对的黑眼睛在眨动着。 室内所有的人都屏着呼吸,要咳嗽的毛人凤,竭力地掩住口,把咳嗽声压逼下去。 紧张的气氛膨胀起来。 “现在,我要你告诉我,桃源战斗,你们护法军一共投入多少部队?”江大帅放低了声音,但是干脆、明确地说:“湘西护法军总司令张溶川给你们进攻常德的命令是怎么说的?湘西护法军的武器装备如何?人员训练如何?还有,你是湘南护法军总司令林修梅湘军第一师的人,怎么跑到湘西来了?湘南护法军是不是也一起进攻常德来了?你要老实回答我!” 唐生智呆楞了几秒钟,没想到敌人竟然对自己的身份来历如此清楚,眨眨眼,哆嗦着说:“我愿意回答,不过,我是个下级官,不全知道。(.无弹窗广告)” “你是团长,官不大,可也不小。”江大帅眯缝着眼:“说吧,你知道多少就讲多少。” 唐生智眼神闪了一下:“我的回答,你们是不会满意的,不过,我愿意回答。” 江大帅柔声道:“你说说看。满不满意,我听了才知道。” 唐生智脚肚子有点抽筋:“大概……也许……我的回答,你们是不会相信的。” “你少玩花样!什么叫做大概!什么叫做也许!”毛人凤恼怒地说。 唐生智吓得退后一步。 “你就把你知道的大概说一下吧!”戴春风接着说。 “好的,让我想想吧!哎呀!我头好痛!我的伤口痛,哎呀!”唐生智的两只手抱着纱布裹着的脑袋,哭泣般地叫了起来:“哎呀!我的头好痛啊!” “我靠!马勒戈壁!”江大帅一脚奔了过去,往他下阴踢去。 唐生智反而突然灵活的闪开,跳到门板床上去,受伤的头也抬了起来,两手摆出防御的架势,好象一个正常的人一样,睁着的右眼睛,闪动着冷漠狡猾的光。 “不装了吗?看我不踢死你!”江大帅手指头敲着桌子说道。他感觉到俘虏要决心抗拒他的审问,他以很轻的声调,但是口气强硬地说:“你现在俘虏,不要找不自在。你现在还是自己下来吧!要不然我让你跳不起来!” 唐生智从上面跳下来,挺直地站在江大帅面前,咳了一声,口齿清楚地说:“我是俘虏,不错!你们可以处置我!我是不准备活的!”说着,他的手竟然抖动起来。 这里的人那个不是狐狸一样的精明人物,一眼看出唐生智色厉内茬。 “说呀?”江大帅沉着冷静地说:“你继续说下去!” 唐生智吞了一口唾沫:“你们对付我,处置我是便当的。你们妄想对付湘西护法军……” 戴春风和毛人凤冷哼一声。 “妄想对付湘西护法军怎么样?”江大帅还是竭力忍禁着满腔愤怒,沉静地问道。 唐生智望望江大帅,又望望其他的人,没有再说下去。 “不说了吗?”江大帅压抑着的怒火,突然地喷泻出来:“你不说,我替你说!你以为我们对付湘西护法军是没有办法的!你错了!我们要消灭湘西护法军!只要张溶川一定要打下去,我们就一定奉陪!就是湘南护法军也加入进来,我也不怕。一起来更好。我就一定把你们的军队全部消灭!我们可以放你回去,能俘虏你一次,就你俘虏你第二次,第三次。让你再做第二次、第三次俘虏!” 沈振新的铿锵响亮的声音,在小屋子里回旋着,唐生智的身子禁不住地战栗起来。 江大帅抽了一口烟,然后用力地喷吐出去,接续着说:“就你们这战五渣的战斗力,一触即溃的战斗力,还没有能力向我叫板。你以为有小鬼子给你们撑腰,你们就能胜利了吗?做梦!小鬼子现在在洞庭湖上飘着,不敢近常德一部!护法军,一群民族败类!革命叛徒!湘西被你们搞得一团乱,闹得民不聊生。我们现在要你们把喝下去的血,连你们自己的血,从肚子里全都吐出来!不信!你瞧着吧!革命的叛徒!” 江大帅的手,在桌子上拍了两下,愤然地向外走去,马素贞跟着走了出去。 唐生智的脑子胀痛起来了,江大帅的言语,象锤子一样敲击着他的头盖,“革命的叛徒!”“连自己的血!”“全要吐出来!”他恐惧起来,双膝跪在地上,两只手几乎要抱着黄达,哀叫着:“你们不要杀我!我说,我说!你们问的,我全部回答!” …… 在洞庭湖的日军驻华第三舰队的旗舰上。 川岛在蒋志清离开后召开作战评议会。 头山满和高桥新二也出现在这个会议上。 会上出现了一个具体问题:护法军如果攻到常德城下,第三舰队该如何动作? 与会人员一般都认为:“如果护法军进入常德城下,第三舰队则应按原计划袭击常德港。” “德山的火力太猛。十八公里的射程,这表示我们第三舰队在一个小时的漫长时间里只有挨打的份!”川岛不同意,他说得慢条斯理但很有说服力,“我知道登陆常德港的作战应作为主要目的。但如果为了登陆常德,第三舰队要付出惨痛的代价,上述原则即不再适用。” 井上参谋长转身对日军情报的唯一代表头山满问道:“如果护法军可以成事,你们认为第三舰队登陆常德作战还可以按原计划进行吗?” “江疯子的果决确实是我们没有想到的变数。”头山满回答说:“但是,我们对此计划没有任何反对意见。” 一直在注意听的高桥新二开了腔:“其实可以这样,作战应暂停一下,我们的人可以让护法军想法破坏德山炮台,我们再寻机登陆常德作战。江山对大日本帝国的羞辱,可不能这么轻易的放过。” “这样就好。没有常德炮台的威胁,我帝国第三舰队可以对常德进行炮火覆盖。”川岛作了简短发言,特别强调:“但是侦察敌情报告必须准确。” “这就请阁下放心。情报是我们的强项。”头山满不满的说。“但是你们不能过分依赖护法军,依赖我们黑龙会,水面舰艇部队必须准备在必要时作出牺牲。” 高桥新二在这点上与他看法一致。海军将领就是这样,一点牺牲就少不了。打退堂鼓,一点也不像日本军人。 高桥新二说:“虽然黑龙会在策动湘西护法军环节上很起作用,但也有可能出现不能运用这一原则的情况。海军有时候也必须做出牺牲。” 川岛以非常不愉快的声调说:“该我们海军做出牺牲的时候,我们海军绝不会退缩。但是为了常德这样一个地方,陪上帝国的第三舰队,这不是牺牲,而是给帝国蒙羞,给天皇蒙羞。海军的牺牲不能在这里!看到必要的准备工作已经就绪,如果可以如期发起这次战役,我和你们一样也很高兴。但是要海军在常德港做出牺牲,不可能!帝国的陆军主力要用兵西伯利亚,海军的主力在大西洋参加欧战,帝国没有向中国宣战的打算。如果在这个时刻,第三舰队有一点点损失,我就得在天皇陛下面前切腹。这个责任,我复旦不起,你们也负担不起。” 然后,川岛告诫说:“由于此次作战在广大的中国内陆进行,并没有帝国的大批陆军部队掩护,我们要估计到随时可能出现不测。因此,我必须强调:各兵舰之间需保持协同一致,甚至在必要时,必须毫不犹豫地发出信号,撤离洞庭湖。” 川岛继续严肃地说:“常德的敌人最近活动频繁。敌人之疯狂,大家都是有目共睹。我们必须对敌保持高度戒备。”接着他思忖了一下湘西战局,说:“现在还难以准确估计这场战争的胜负。也就是说,护法军未必能赢。我们的计划都是建设在护法军能赢的基础上,所以,护法军如果败了,我会毫不犹豫的下令撤离洞庭湖。” “八嘎!”头山满愤怒的站起来。 …… 江大帅回到书房里,发觉室内许多物件的安放变了样,桌上的散乱的文件整理得很整齐,茶杯象是刚刚洗过,杯子里放着新茶叶,还没有冲上水。烟灰缸也倒过了,擦得干干净净。 那一本被江大帅随手丢在桌子边,翻看到一半的《江湖奇侠传》,现在移在桌子里边,还在江大帅看过的地方夹了一张书签。 他江大帅看看从这个屋子一同走出去又一同回来的马素贞,她也有些惊异,不过立刻又说:“是文君来过了吧。” 正说着,杨文君端着一只盘子,里面盛着精致的苏杭糕点,从通到后院的小门进来。她的腮上现出两个浅浅的酒窝,笑着说:“贞贞也在。快来尝尝我做的糕点看!” “嗯,真好吃。我得去巡视了,你们慢慢吃。”马素贞拿了两块,回身向外走去。 “你也早点休息吧!”江大帅冲马素贞喊了一句。 “哦!”马素贞含糊的应了一句。 江大帅也是真饿了,拿起一块糕点塞进嘴里。 “甜不甜?”杨文君笑着问道。“香不香?” 江大帅没有答理,大口大口地吃着,已经没空回答了。 “我辛辛苦苦做东西给你吃,连一句话也不跟我说?”杨文君装着生气的样子说。 江大帅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才说:“你没看到?不好吃,我会吃得这样多?这么好吃,你怎么不吃?” 杨文君喜笑颜开:“厨子总是这样,只要客人把他做的菜吃光,他就高兴,他自己是不吃的。” “自己做得很辛苦吧。自己的成果,尝总得尝尝!”江大帅说着就把手里的半块糕点喂给她。:“来,张嘴。” 杨文君看到江大帅手里糕点的牙印,有点犹豫。 江大帅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也看到了牙印,立刻抱歉的想收回来,杨文君却张口来红润的诱人嘴唇。 江大帅稍微犹豫了一下,把自己咬过的半块糕点喂给了她。 杨文君轻轻咀嚼自己做的糕点,的脸色泛起一丝红晕,什么味道都吃不出来。 “对了,我问你,这么晚了,你怎么会有工夫做糕点?”江大帅问道。 “我还不是为了委员长大人,都半夜三更了,听说你还去审问敌俘。”杨文君给江大帅的茶杯又冲满了水,理理头发,带点娇声逗趣地说。“我就特意给你做了一点宵夜。” 江大帅笑道:“我是大人,你是小人?半夜三更,你怎么还不睡。我去审问敌俘,那时候已经很晚了吧。” “这应该我问你吧?”杨文君笑道。 “你去睡吧!很晚了。”江大帅望望杨文君的疲倦的眼睛说。 “你什么时候睡?”杨文君睁大着乌亮的眼睛,眨动着长睫毛,说。 “我吃完了就睡,行了吧,大人!” “睡觉之前少吃点,对肠胃不好。委员长大人!”杨文君又娇声逗趣地说。 江大帅又塞了一块糕点:“你送来这么好吃的东西,现在又叫我少吃点,嘴巴根本停不下来。” 远近接连地响起清亮的鸡啼声。 “不用睡了。”江大帅笑道:“天亮了。” “你不睡可以,我不睡可不行,会张皱纹的!”杨文君说。 “那你就去睡吧,还在这里磨蹭。” “可是我今天还有好多事情要做。没时间啊。”杨文君坐到江大帅的床边上,赌气似地说。“我就借你的床眯一会。” “今天有什么事情要忙?” “我们不谈这个好不好?”杨文君着急地说。自己倒在床上。 “如果不重要,干脆在我这里好好睡一觉。不用管。” “都很重要!” “交给别人不行吗?” 杨文君从床上坐起来,惊讶地问道:“这怎么可以!?我们秘书处和党部每个人都有各自的工作,都忙的不可开交。” “我不觉得!少了你,秘书处和党部还不能运作了?” “你以为我们是委员长您呀?什么事情只要在上面签一个已阅就可以。” 江大帅尴尬的一笑,正要开口辩解,杨文君又赶忙地说:“还是不谈吧!让我眯一会。” 江大帅吸着烟,脑子里又在想着什么。看看杨文君,比花还娇嫩的女孩子,竟然被自己甩手的工作压的睡觉时间都没有,自己是不是懒得太丧尸了一点。 江大帅走过去,把被子拉开,盖到她的身上。 杨文君眼睛迷糊了一阵,醒来身上盖着被子,抬起头来看看,江大帅坐在桌子边在看着什么,她便轻轻地蹓到他的背后,入神一瞧,原来他在看着一张照片。是几个女孩子的合影。 第502章 没人敢 红日从东方露出炽焰如血的大盘红脸,苍山也染上如血一样的红霞,闲云如血。昨夜的硝烟,随着西风遁去了。早晨的世界,显得温和而又平静。田野里的绿油油的水稻,兴奋地直起腰身。 平静的早晨时光很短暂,大战即将到来。人们从这个宁静的早晨开始,就闻到了比昨夜更加恐怖的战争气息。 顾徵鸿杀气腾腾的,已经整装待发。 徐元东满意地听取了先遣工作和敌情的汇报,确定了各团的具体攻击任务,按照师参谋部全线发起战斗的规定时间,通知全旅在今天上午八时正,向各个部队的当面敌人开始攻击。 电话总机已经向各个部队的参谋机关、政治机关发出通知,对准钟表的时间。 所有的钟表指针,向着八时的罗马数字刻度缓缓弹动。 全军指战人员的心,象钟表的摆一样,平匀而有节奏地弹动着,向着上午八时正。这是长久渴望的时刻啊!他们紧张而满怀兴奋地迎接着战斗的夜晚。 全军浸沉在空前忙碌的气氛里。 擦枪、擦炮、磨刺刀,整理和曝晒炮弹,枪弹,捆绑炸药,扎云梯,研究战斗动作,讨论负责敢死队的党员战士和非党员战士的战斗互助,订立功计划等等工作,在战斗连队里加紧地进行着。 电话员们忙碌地在田野里、山谷间奔跑着接线、架线。 油印员们忙碌地印刷彩色纸张彩色油墨的宣传鼓动和火线对敌喊话的口号。 骑兵和步兵通讯员们忙碌地在军、师、团、营、连的驻地之间奔来奔去,送递文件。 电台报务员们的指头,在收发报机的指盘上,忙碌地“滴滴哒哒”地颠动着。 电话总机接话员的两只手,忙碌地把接话机的插头拔下、插上。 厨房里蒸汽腾腾,炊事员们忙碌地为战士们准备火线上吃的干粮。 阵地上,指挥员们隐蔽在障碍物后面,伏在地上,用望远镜悄悄地观察地形,选择攻击的道路。 没有一个闲人,没有一只闲手,没有一分一秒的闲空。 太阳刚刚爬上东山,天空缀满鲜艳的彩霞。 队伍源源不断地走上阵地的攻击地点,各在各的岗位,等候着攻击命令。 徐元东站在石门城北边的一个山头上,三个信号兵紧握着装好了子弹的信号枪,守候在他们的身边。 石门城的南边是醴水。 这时候,坐在山头上的电话机,象一只威严的黑猫似的昂着头,凝神地等候着山下的战斗的消息。 敌人似乎十分安闲、沉着,一点动静没有,连飞机的响声也完全停歇了。 最后一片如血一样的云霞被风吹散。 全体按着扳机准备射击的战士们的眼睛目光灼灼,焦急地伫望着山头上的军指挥官。 \哈哈\ \哈哈\ 二个人同时地听了听怀表摆动的声音。 这时候,最大的权威者是表的指针。越是人们对它的迟缓的步伐感到焦急,越是不肯改变它那不慌不忙的姿态和速度。 隐隐的山,隐隐的村庄,隐隐的吐丝口镇,寂寥地躺在青翠如碧的山色里。(.好看的小说) “准备!”徐元东向信号兵命令道。 信号兵的身子抖动一下,举起了信号枪。 五分钟,竟是行走得那样缓慢而艰难,不肯遽然消逝啊! 徐元东站起身来。 顾徵鸿束紧了一下武装带。 信号兵的枪口瞄准着石门上空,右手的食指贴按在信号枪的扳机上。 “射击!”徐元东的一对眼珠看着指着八时正的表针,响亮地叫道。 三颗鲜红色的流星,一颗赶着一颗,在晴朗的高空里急驶,划着一道一道的弧形红线,戳破了清晨的寂静,引得眼前的战场燃烧起来,轰响起来,震荡起来。 一声一声的炸响,紧接着一团一团的火光,连珠般红的绿的曳光弹,出现在石门城的周围、上空。 …… “战斗开始以后的十分钟内,石门城墙的西面和北面,就给黄色炸药炸开了两个缺口,队伍迅速地攻进了石门的街道。” 石门前线的第一封战报拍到镇守使督署参谋部。大家长出了一口气。 “石门东北角的龙庄和西北角的青石桥,是敌人两个外围支撑点,在进攻四十分钟以后,也被攻占,两处一千多个敌人,遭受到被最先干脆歼灭的命运。” 接下来的战报,让大家倍受鼓舞。 参谋部里一张巨大的地图的周围,坐着薛岳、胡宗南和师部的一些工作人员。他们在滴滴答答的电报的交响里,你一言我一语地谈论着,窗外斜斜照射进来的明媚的阳光映照着他们兴奋的脸。 “没想到这样快就攻进去哩!”胡宗南吸着烟,得意地说。 “这要感谢顾徵鸿!是他发挥党员的先进作用,亲自下马带着敢死队冲锋!”薛岳敲着手里的铅笔,喊叫着说。 这时电话报告说:“南街口的一个高屋子已经占领,一个排的敌人消灭了一半,一半逃走了。” 接着又一个电话报告说:“西门楼上的碉堡被炸毁了,一个班的敌人被肃清。” 胡宗南笑容满面地发表议论说:“这个敌人,我看是一块豆腐,不经打!” “豆腐?你说得轻快!”薛岳不以为然地说道。 “顶多是块豆腐干!” “嘿!不是那样简单!豆腐?豆腐干?枪刚才打响,同志!差不多有一万人,要个喉咙吃哩!”薛岳板着脸孔,“顾徵鸿为了爬上敌人的城头,丢了半条命。战地医生说,他的腿得钜掉!” …… 江大帅在镇守使督署里,很多事情也插不上手,听完蒋志清的汇报,心里一阵烦躁。石门之战今天不知道能不能有突破。心里担心,却也插不上手。他真怕自己忍不住跑去参谋部混乱下指令,干脆出了镇守使督署,在街上闲逛。 在街上,随时可以看到从石门和桃源战场撤下来的重伤员。 广德医院的女护士玛丽亚跟着罗感恩医生上街看热闹。街上的商人们无事不晓,他们说,这第八师已经和湘西护法军打起来了。洞庭湖上小鬼子的兵舰压城,这回,这个江大帅要倒霉。 不过,常德城的第八师并不像商人们嘴里说的那么倒霉,这支队伍尽管四面楚歌,他们应付的疲惫不堪,但小伙子们精神头十足,一个个晒得油黑锃亮,两只白白的眼仁放光,一路上嗷嗷叫地吼着军歌扑上战场。那些从战场退下来的伤员,更是雄赳赳,觉得自己光荣的不得了。 不过玛丽亚现在觉得这些人也很固执,原因是罗感恩医生看到一个重伤病人,一个很年轻的军官,罗感恩医生一眼看到他身上那种会加重他伤势的护理技术,职业病发作的罗感恩医生上去要给这个军官诊断,遭到无理的拒绝,还有谩骂…… 几名夫子抬着一副担架,停在了路边,趴坐着一个身上缠了绷带的二十岁上下的军官,那人脸盘方正,眉峰处都有棱角似的,好像石头雕刻出来的,看上去有点南人北相。 罗感恩医生也是轴,双方僵持不下。 江大帅正好路过,就听传来一阵吵嚷声。 “这多人在这里干什么?开会吗?”江大帅往人群里挤,茫然地问道。 顾徵鸿右腿、额头、肩膀缠满了渗血的绷带,他显然在剧痛发作中,情绪狂躁,目光失神,口中时而高喊:“滚!想锯我的腿,没门!……我不能没有腿,不能没有……” “顾徵鸿!”江大帅惊呼一声。 顾徵鸿满脸是血和硝烟,不过江大帅还是一眼看出来了。 不过顾徵鸿明显已经有些神志不清,没有听到江大帅的话,只是在胡言乱语。 “这位军官必须马上手术。”罗感恩医生说。 “不用你说,傻子都知道。”江大帅沉声说。 “时间紧迫,请让一下。”一个护送的军官擦擦汗说。 “我可以做这个手术。”罗感恩说。 “我们有医生。”那个军官说。 “我不要医生!我不截肢!”顾徵鸿还在喊着。 “你们的医生有罗感恩的医术高明?”玛利亚插进来说。 好熟悉的声音,江大帅扭头看去,果然是玛利亚。 “你们让开!我没有时间和你们浪费。耽误了政委病情,我要你们拿命还!”这个军官急红了眼,已经掏出枪了。 江大帅感觉一把抓着军官的手,“不许把枪对着老百姓!” 军官听到这句熟悉的话看向江大帅,忽然认出眼前这个穿着学生装的青年。一时说不出话来。把枪收起来。 玛利亚扭转脸去,目光在江大帅的脸上停住了好一会儿,然后,惊叫道:“是你!” “好巧!”江大帅微笑着说。“你刚才说他是医生?” “是的。常德最好的医生。”玛利亚说:“他是朋友?” “是。”江大帅转向罗感恩医生:“可以保住他的腿吗?” “我不敢保证。”罗感恩说。 江大帅知道医生说话永远不会说死。这样说,就是有把握。 顾徵鸿气息比之前微弱了:“……别让他们锯我的腿……别让他们……我不能没有腿,不能没有……” 江大帅走过去按住他,就在他耳边说:“小顾!顾徵鸿!听见我说话了吗?你别喊,有我在,没人敢锯!又不是木头,想锯就锯?” 顾徵鸿终于听到江大帅的话,这个声音是激励他勇往直前的动力,他无条件发相信了这个声音,稍微镇定的说:“那就好!前线的医生想锯的,我对他们掏了枪,掏了枪……” 江大帅说:“你是对的,小顾,你别喊了,我有数,现在就去做手术?我守着你,不让他们锯你的腿!” …… 石门。 喊杀声和枪炮声一阵阵的传来,小小的县城,已经被打得千疮百孔。湘西护法军第五军曾经据守的战壕,早已破破烂烂,横七竖八的都是尸体。有灰色军服的护法军官兵,也有土黄色军服的第二旅敢死队官兵,即使战死,双方的尸体也扭打在一起,有的第八师士兵,还保持着最后那一下刺杀的姿势,刺刀已经没入对方的尸首,就已经断绝了气息,但是整个身体的重量,全部都用在了步枪上面,倚着枪兀自不倒,凛凛如生。 城墙也打开了一个又一个的豁口,城墙两侧,弹痕累累。尤其是主要突进方向的北门,那一带上半截城墙都没有了,城砖坍塌下来垒成斜坡。里面的夯土层坑坑洼洼,那是被马克沁机关枪大威力重弹,一层层掀掉的!城门口处,那两门曾经给第八师过壕官兵带来重大杀伤的野战炮,歪七扭八的倒在了一旁。火炮四下,层层叠叠的都是湘西护法军第五军士兵的尸体。他们曾经在这里进行了最顽强的抵抗,并且以密集队形对突破第二旅敢死队发起过反击,结果被运动上来的机关枪密集扫射,将这里变成了一个大尸体堆,而第二旅的敢死队就是在这尸堆上面达成了突破,一直突入了石门城内! 顾徵鸿就是在这里负伤的。 现在石门城之内,已经全是火光,整个石门城现在漂浮着一股人被烧焦的味道。 第二旅已经突进到了石门城县衙门,也就是第五军司令部,湘西护法军第五军司令林修梅长官部所在的地方。最后百余名弹尽粮绝的护法军官兵,将大门堵死,做最后困兽之斗。 …… 镇守使督署的参谋部,胡宗南边听边复述着电话说:“唔!一个班的敌人,死不缴枪。唔!喊话也没有用。唔!结果,给炸药全部炸死在地堡里。唔!又占领两座房子,隔壁的一间屋子里还有敌人!唔!正在挖墙洞!唔!揭屋顶不行!敌人混蛋!唔!朝屋顶上打机关枪……” “听到没有?敌人是豆腐、豆腐干?”薛岳对胡宗南说。 “有两根骨头,也卡不死人!”胡宗南放下电话,忿忿地说。 …… 一门门的火炮缓缓摇动,将炮口放平。炮手全部就位,弹药手抱着炮弹,紧张的等候着装填发射的命令。沿着石门县衙门的一个弧形半圆的周围,马克沁机关枪布置了整整一圈,怕不有四五十架,射击的标尺全部定好,都是指向衙门。射手蹲坐在机关枪后面,都在屏息静气的等候。 徐元东大步走进了一个土木搭建的掩蔽部,这个掩蔽部位于一栋民宅,离石门县衙门不过一千多米的直线距离,中间全无遮挡,不用望远镜都可以将整个衙门全部收于眼底。 掩蔽部内已经有许多军官在等候,济济一堂。看到徐元东进来,都立正行礼。大家都在等候最后攻击的发起。 二十余门山野炮,四五十架机关枪对着的碉堡式的衙门。护法军第五军残部,已经是釜底游鱼! 这种坚固的地堡,大炮是用不上的。 徐元东举着望远镜,默默的看着眼前双方都屏住了呼吸的战场。脑子不知道为什么,却总是转到其他地方去…………打掉第五军,南线还能维持住地话,那江大帅这一盘旗就全盘皆活了。留点兵守常德,大部向南运动,进退自如,可以战于湘西。甚至也可以转战湘南! 而且再不用担心后路被切断,鬼子就算再从洞庭湖那边分出一支登陆部队出来,江大帅也可以不惧了,沿着沅陵到凤凰,到桃源,再到常德,节节掩护节节抵抗,看你小鬼子和护法军能和咱们耗多久!他的物资一半集结在常德,一半由上海和汉口一带走武穴走北边的路可以顺利进入常德,打个半年以上都没问题。他钱花得那么多。一大半都花在了储备这些作战物资上面! 就为了尽早争取这个战略主动,江大帅才严令参谋本部,集结一切可以调动的兵力,不惜将南线自己的一些监视策应兵力也抽空。来争取这尽早转移兵力的时间! 小鬼子死死钉在常德城外的洞庭湖这一带不退,也许就是那个高桥新二或者谁,看明白了这点。想用封锁洞庭湖的常德水路,换取湘西护法军的突破,将他们江大帅迫入绝境? 这么快的打下石门小鬼子的计划就破产了。 …… 参谋部。 胡宗南的烟盒子里摸出一支烟来吸着。想了想,转脸向薛岳问道:“怎么,这一阵没有消息来?” 薛岳摇着电话机:“跟我找徐旅长说话,问问他们打的怎样?” 薛岳等电话的时候又回过头来,继续对胡宗南说:“老胡!我很担心,我们这一仗的结果到底怎样。在战斗结束以前的一个钟头,也不应该松一点劲。今天,算是我批评了你。我们这是头一次交谈。我讲的,学一句文话,叫‘老生常谈‘,有用处,你记上三句两句,你认为我说得不对,你批评我,我听你的。” “参谋长说得对!我还是听你的。”心情同样担心的胡宗南低着头轻声地说。 徐元东有电话来,薛岳站到电话机旁边,边听边复述着:“地堡外面有铁丝网,铁丝网外面有鹿寨,鹿寨上绑着集团手榴弹,发现地雷,一个班上去,只回来四个……唔!攻不上去!” 薛岳 薛岳对着话筒喊叫着说:“先把鹿寨上的手榴弹消灭掉!用手榴弹消灭手榴弹,消灭地雷!然后再往上攻!……听到没有?不要猛打瞎冲!告诉下面,要动动脑筋……喂!喂!你说话呀!” 电话线断了,他吹吹话筒,继续地喊了几句,还是没有回话的声音。 “赶快叫人去查线!断了!”薛岳对一个参谋命令道。 胡宗南急得跑过来,抓住电话机的摇手,摇了好一阵,还是听不到声音。 第503章 战争故事 吱呀一声,广德医院的手术室门打开了。(.无弹窗广告)罗感恩医生和玛利亚护士走出,就看到候在手术室门口的江大帅在手术室门口的椅子上睡得歪歪扭扭,看起来睡得很香甜。 江大帅一身学生装,很低调的打扮,但是看到他和这个第八师的高级军官认识,而且还能指挥得动这些桀骜不驯的士兵,玛利亚也知道这个年轻人不像表面看到的这么简单。可是想起在书店的邂逅,他就是一个买不起书的穷困学生…… 看这个江大帅,如此年轻,睡着的时候面目柔和的像是会放光,闭着眼睛,可以看到睫毛弯弯的,很长,很密,不过两个黑眼圈也很黑,很明显。看来这小子昨夜熬夜了。 在玛利亚看着江大帅一愣神的时候,几个护送顾徵鸿回来的士兵和围了过来:“医生,怎么样?” “我们政委的腿保住了吗?” 一群人七嘴八舌的追问。 “手术很成功!”罗感恩取下口罩说。“腿也没有锯。” 士兵吵吵闹闹的就想进手术室看顾徵鸿。 玛利亚赶紧拦着:“病人现在需要休息,你们不能进去。不要吵了,都出去!” “我们就看一眼我们政委的腿在不在。” “为什么不让我们进去?看一眼都不行?” “我们不看到政委的腿完好无损,我们就不走!” “可以,但是不能这么多人进去!”玛利亚坚定的拦住手术室门口。 一群士兵也不好意思对这么娇媚的女孩子动手,但是会动嘴皮。 “嘿,你这小娘子,说话好没道理,一个人可以进去,为什么这么多人就不可以进去?” “对呀,我们这么多人,都是心里担心政委,要看,当然都要看!” “我都说手术很成功,你们就不要在这里胡搅蛮缠了,现在病人需要休息,需要安静,你们谁都不能见!” 罗感恩也发狠了,一句话把他们全顶回去。 这些士兵不干了,有的人已经骂骂咧咧的开始捋袖子。 “你们这些精力旺盛的混蛋,在医院吵吵闹闹的,成何体统!你现在捋袖子干什么?要打人?还有没有纪律?”江大帅这一下被吵醒,他抬起头,性感的薄唇紧紧抿在一起,棱角分明的俊脸上泛着冷鹜的神情,深邃凛冽的眸子无形中让周遭的气息带上一股让人生寒的压迫感。 听到江大帅说话,突然在士兵中涌起一股骚动。 江大帅缓缓站起来,他的身上,这一刻似乎散发着一种被城外君临天下的帝王领袖姿态,让他的话中更显得重如九鼎的威严。 江大帅一开口,玛利亚听到周遭顿时传来不少倒抽一口冷气的声音,感觉空气都变得稀薄,然后看到士兵们众多眸光一致敬畏望地向江大帅! 这小子,不会是个大人物吧? 江大帅英挺的身子包裹在平凡的黑色学生装里,这个年轻温和的男人,忽然平添一股让玛利亚感觉陌生的霸道,一举一动中,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冷峻而高贵的气息,强烈得让人看过一眼都难以难以忘记。很陌生,又让她怦然心动。 士兵们全都面向江大帅,毕恭毕敬的,低眉顺眼的。 江大帅淡淡扫了一眼台下众多士兵,深邃的黑眸噙着锐利的精芒,薄唇微勾,醇厚如同拉菲红酒般的嗓音从嘴里缓缓透进医院混合着医用酒精与福尔马林浓郁的空气中。 “医生说手术很成功,那就是很成功!你们还在这里闹什么?你们是没事做了吗?还在在这里磨蹭什么!战争还没有结束呢!还不归队去?” 一群士兵灰溜溜的出了医院。 玛利亚一时间恍若被他的身影给摄去了魂魄般,微微闪了神。 从他身上散发出的自信、冷静,都将他与生俱来的领袖气质和王者风范表露无遗。如此霸道的王者,纵使女人对他趋之若鹜,也不为过!他的身上,有一股别的男人所没有的气质,总能吸引着女人的目光,即便是见过各世家子弟的她,也不由得被吸引。 江大帅简练的说了对罗感恩医生几句客套话,打听了一下顾徵鸿的伤势,听完罗感恩的解释,心里放下来了。 “你是什么人?”玛利亚好奇的问江大帅。 在医院外给病人遛弯的花园椅子上,两人并排坐着。 “我就是一个连书的买不起的穷学生。”江大帅笑道。 “你觉得我傻吗?”玛利亚鼓起腮,生气的看着江大帅。“你说,你说不说镇守使督署的大官?” “你看我这个时候还在街上闲逛,你觉得我是镇守使督署的大官吗?” “是不像。”玛利亚皱眉道:“你好像挺闲得,还很无聊,看《江湖奇侠传》……你有是怎么认识那个高级军官的?” “那是我在上海的工人夜校给工人上课时候认识的他。” 江大帅这是真话。江大帅把他们相识的过程一说,玛利亚终于相信了。 玛利亚又问:“那些桀骜不驯的士兵那么的怕你,这又是为什么?” “他们怕的不是我。” “那是谁?” “纪律,第八师的纪律。” “三大纪律,八项注意?”玛利亚点点头,不知不觉又被江大帅蒙混过去,她又笑道:“我也会唱这支歌,经常听到他们唱……第八师是我见过纪律最好的军队!常德的百姓心里都喜欢。真希望那个第八师可以打败护法军,打败洞庭湖上的小鬼子,江大帅永远驻守常德城。” “常德的百姓真的这么想?”江大帅忽然有些激动的问道。 “我骗你干什么?”玛利亚点点头:“你这么开心,你也这么想的吧?” “当然。”江大帅笑道。 “你笑得好奸诈。”玛利亚看着江大帅:“你一定有什么事瞒着我!” “没有!”江大帅猛摇头。 玛利亚忽然想到一种可能,问道:“你不会是江大帅的儿子江少帅吧?” 江大帅笑得前仰后附。 “那你到底是谁?”玛利亚满头黑线。 江大帅摊手:“我就是一个穷学生。在镇守使督署挂着一个闲职,有时候在第八师给士兵上上课,教他们识字……” “算你吧。”玛利亚说:“你可以介绍我参加第八师吗?” “为什么?”江大帅吃惊的问。 “我要保卫常德!”玛利亚秀气美丽的脸坚定的说。“我希望江大帅这样的好官能永远镇守常德。” 江大帅心里很开心,不过却板着脸道:“第八师不需要女兵!” “我会护理!”玛利亚理理头发,眯着她的细小的但是有神的眼睛说:“我的护理技术真的非常非常的好。比你们送来的这个军官的护理要好一百倍……” 这时候,江大帅才在这个十七、八岁的漂亮的女孩子身上、头上、脸上,转动着他的锐利的眼光。个子小小的有着两个酒窝,没有化妆,穿着民国时期的洁白护士服上还有手术时沾染的血迹,这样污迹在身上,却更显她的清纯。 玛利亚羞怯地避过脸去,手里抚弄着围裙。 这一次邂逅江大帅,感觉他的眼光比是一次等书店的伙计更加尖锐了,不然,她怎么会发生畏惧呢?尤其是,在看到江大帅训斥几个刚刚从战场下来满身硝烟的士兵之后,他还是那样谈笑自如,真使玛利亚不能不觉得他的身上具有一种诱人的魅力。 玛利亚长得很漂亮,人又活跃、聪颖、又有才气,家里还是常德的大茶商,她是广德医院的“院花“,追求她的公子哥很多。她能够和任何男子接触、谈笑,但谁也侵犯不了她。好几个年轻的漂亮的有才干的人曾经向她求爱,都遭了她的拒绝,她没有对谁宣称过,但她对那些纨绔子弟不感兴趣,但她自从懂得恋爱的时候起,早就打定这个主意:爱人由她自己去选择,而不是由别人来选择她。她要做一个新时代的新女性! 她一直在等待,等待一份爱情的到来。 玛利亚在江大帅的面前,她沉默了好久,而江大帅好似洞悉了她的内心奥秘,有意任她进行选择的思考似的,也甘愿让这一段时间在沉默里度了过去。 江大帅其实那里知道玛利亚想什么,只是沉声道:“你上过战场吗?知道战争有多残酷吗?” 江大帅最不愿意看到女人上战场。 “我不知道。你一个镇守使督署的闲职人员,难道你知道?”玛利亚想嘲笑江大帅几句,看到江大帅严肃的面孔,笑不出来,又说。“你如果知道,讲给我听听好吗?” “这一仗打下来,你可以听到好多故事。也可以亲眼看到好多故事。你刚刚看到的事情,不也是很好的故事吗?”江大帅欲笑不笑,满嘴苦涩地说。 顾徵鸿是命大,命保住了,腿也保住了,在战场上,不是每一个人都有顾徵鸿的幸运。 “每一个人都在斗争里面,创造自己的故事。”江大帅继续说:“有人创造了惊天动地的故事,有人只是平凡地过生活。每一个惊天动地的故事,都不是一个人能够创造出来的,自然,有人是故事里面的主角,有人是配角;就好象戏台上演的戏一样。一个指挥官可以是主角,有时候,却也只能起配角的作用。《三打祝家庄》里的乐和,是个伪装的小马伕,嘿!倒起了主角的作用,没有他呀!祝家庄就打不开!” 玛利亚感到江大帅话中含着的沉重意思,胆怯地小声问道:“我要去战场,就是要救下像今天这位长官一样受伤的军人……” 江大帅一句带着挑衅意味的话,竟情不自主地脱口出来:“你还是那样顽固吗?” 玛利亚的感情被强烈地触动了一下。“我说的是实话。” 江大帅不说话了。 “你还是和我说说战争吧!”隔了一会儿,玛利亚又说:“我要多了解一些战争。因为我已经决定上战场了。” 江大帅从玛利亚这个“还”字上,体味到自己刚才说话的冒昧和唐突了。但是“谈谈战争”却成了他这时候的一个难题。在战争里层生活久了的人,只要有可能,就是说,只要有点空隙时间,比方是半个小时,哪怕是几分钟,总是想谈谈不是战争方面的事,如关于爱情或者其他生活方面的。而玛利亚却要他“还是谈谈战争吧!”他认识的女孩子为什么都是这么的倔强? “好吧!谈谈战争!”为了顺从对方的心意,也为的别的无话可谈,江大帅只得说。 “战争给人痛苦,也给人快乐。”玛利亚抒发自己的见解说。 “对!”江大帅感叹的说:“战争给人灾祸,也给人幸福。如果能从别的方面使人们得到快乐、幸福,我们就不必要通过战争的方法。对我们来说,战争的道路是‘逼上梁山‘。过去是这样,这一次也是这样。” 玛利亚问道:“这次战争,到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江大帅想了想:“我想,总要作十年二十年的打算!当然,那是要根据战争过程里各方面的条件变化来决定的。” 江大帅不过说了一个保守数字,如果按照江大帅所知的历史,中国还有三十年的战争,而现在的江大帅并没有什么十足的把握缩短三十年的战争历程,特别抗日战争的阴云,那不是说缩短就你缩短的。 但是这个数字还是让玛利亚大大地吃了一惊,追问了一声:“十年二十年?” 江大帅突然大笑起来,偏过头来望着玛利亚的惊讶的脸,说:“嫌长吗?也许还要再加上十年八年!” 玛利亚觉得江大帅像是说笑话:“吓唬我!” 江大帅认真的说:“你还是个小青年!怕人家吓唬!” 玛利亚坚定的说:“我不怕!” “哈哈哈……”江大帅觉得自己的话增加了玛利亚的思想负担,竭力地用笑声冲淡他的话的重量,避免让青年人沉入到迷茫的深渊里去,对战争的长期性发生畏惧的心理。 说不定自己真能早日结束战争,提前把小鬼子给收拾了呢? 自己好歹也是穿越客啊! 不能给穿越大军丢脸啊! 江大帅笑着,玛利亚也笑着,但她的笑是盲目的,是被江大帅的笑声自然引发起来的。 …… 石门。 湘西护法军第五军司令林修梅愤怒地躺在地下室的破藤椅上。地下室入地八尺,一丈二尺见方大小,墙壁上挂满了地图。报话机、电话机旁边,坐着,立着一小群人,因为林修梅司令刚刚暴跳如雷地发了一顿脾气,他们有的伸长舌头,有的挤眉弄眼,有的则是哭丧着沾满污垢的脸。 由于他的身体突出的肥大沉重,破藤椅的四只瘦腿,深深地陷入到泥土里,发着痛苦的“吱吱呀呀”的惨叫声。 “是哪一团、哪一营、哪一连、哪一排丢掉八公庙旁边大地堡的?跟我查清楚,叫他们的排长提头来见我!” “九团五营七连二排,排长带重花。”一个瘦脸参谋嗫嚅着回答说。 “带花?能爬叫他爬得来!不能爬,把他抬得来!”林修梅暴怒地叫道。向参谋瞪着眼睛,他的黄眼珠几乎凸到眼眶外面来。 参谋犹疑了一下,在林修梅凶狠的眼光之下,急促地走了出去。 天色慢慢暗去,天就要黑了,可是常德来的这群疯子一样的敌人的枪、炮正打得猛烈,房屋的墙壁不时地倒塌下来。 屋顶的瓦片上跳着火花,瓦片“咯咯喳喳”地狂叫乱飞。 参谋穿过蛇形的交通沟,跌跌撞撞地走了一段高低不平的小路,忽然摔倒在一堆软塌塌的障碍物上。他呆楞了一会,正要爬起身来,腿上给什么东西猛烈地戳了一下,同时听到凶恶的叫骂声:“你老母受了伤,你还要来踩!你怕我不死!让你也尝尝滋味!” 这个参谋痛叫一声以后,定睛一看,七、八个伤兵,躺在他的脚下,他正伏在一个死尸般的重伤兵的身上。他连忙离开他们,可是一条被戳伤的腿抬不动,剧烈的疼痛,使他倒在伤兵们附近一堆烧焦了的、还在冒烟的木头上,嘴里连声地喊着“救命啊!没得命了!” 他意识到一个伤兵在他的大腿上狠狠地戳了一刺刀。 …… 那个参谋许久没有回来,林修梅抓起手边的电话机,摇了几下,还没有问明对方是谁,便大喊大叫起来:“你们他妈的什么时候杀进常德?你说什么?固守待援!固守待援,知道不知道?固守就是要守的牢固!不许你们再约我丢掉一尺一寸的地方!要跟我出击!出击!把敌人统统打死在阵地前面!马勒戈壁!叫小鬼子朝常德城开炮啊!喂喂喂……” 电话又不通了。林修梅用力的把电话摔在地上。 说话总是酸溜溜的参谋长,在林修梅的愤怒稍稍平息以后,翘着小胡髭说:“固守待援,重要关键是个‘援‘字!援不至则难固守!” 林修梅望望参谋长忧虑的脸色,又拍拍自己秃了一半的蜡黄的脑袋。然后命令报话员叫湘西护法军总部,请湘西护法军张溶川总司令长官讲话。 在这个当儿,林修梅走到地下室的外面去,望望黑压压的雾气蒙蒙的天空,用力吸了一口混和着火药味的大气。一道曳光弹的绿光,闪过他的眼前,一个不祥的预兆,使他打了一个寒噤,马上又回到地下室里。 第504章 决战 天色已经黑。 江大帅回到灯火通明的镇守使督署,这里所有人都依然忙碌的走路带风,江大帅在外面晃荡一天,竟然没有人发现。 在厨房找了点东西,塞饱肚子,江大帅晃荡这走到了参谋部,站在门口看了一群人忙忙碌碌的,半响没有人发现自己,终于咳嗽一声:“徐元东在石门战场的进展如何?” “委员长!……” 一群人看到江大帅,立刻站直了敬军礼。 薛岳说:“报告委员长,现在已经突破了石门的城墙,他们正在和敌人进行巷战。” “已经进城?”江大帅想不到进展如此顺利,笑道:“那就感紧结束战争,迅速南下!” “要迅速结束战争,这可能有点困难。”薛岳说:“敌人在石门县衙门周围建设了坚固的地堡……今天早上顾徵鸿就带着敢死队,一个冲锋就破了城的,现在……还真县衙的地堡群周围打不进。” “顾徵鸿的伤感情是做敢死队挂上的呀。他的命还真大。”江大帅不满意地在地图上面敲打了一下,道:“咱们把石门这块肉啃到了这个程度,竟然最后被一块骨头卡住。不能在石门耽时间了……” 胡宗南听着江大帅话中有话,问道:“委员长,这么急,是不是南边战局有变?” 江大帅冷笑道:“战局如何,参谋部应该比我清楚。” 江大帅的话有点重,所有人都不说话了。 “我今天到广德医院好多从前线运送下来的伤兵,南边的伤兵比北边的还多。”江大帅沉重的说:“你们知道这代表什么?俘虏唐生智的情报是准确的,但不代表南边的战局就可以高枕无忧。现在华得鹏已经把整个桃源的民众都武装起来了。这不在第八师正规军作战序列里,你们参谋部大概也还不知道吧。桃源的民众大概也是被来来去去的军阀混战害苦了,这回竟然拿起枪抵御护法军。可是,那些未经训的民兵,在战场上……” 江大帅说不下去了,他后来在广德医院看到很多南边的民兵伤员,才知道桃源战场是什么样的形势! “委员长,不必如此忧心,这也证明民心可用啊!”薛岳道:“只要咱们这次进展顺利,事情能像咱们没想的发展。委员长统合湘西势力,也就是在眼前的啦。” 江大帅掏出一根烟,塞进嘴里,又拿下来,摇头道:“事情不要想那么容易,变数还多。打败护法军,只是开始。还有这次咱们背后摊牌,以后就算正面和段祺瑞和北洋军对上了……石门,必须马上结束战争!最迟,明天上午结束战争!明天中午,我要看到他们回转向南!” 薛岳点头。 江大帅不管他们怎么打,把话撂下,拍拍屁股走了。留下薛岳和胡宗南一群人相对苦笑。 …… 石门。 湘西护法军第五军司令林德轩立正地站在报话机前面,手里紧握着椭圆形的小话筒,大声叫着:“是湘西护法军总部吗?是张溶川总司令吗?我是林德轩呀!林德轩呀!” “我是,我是。”报话机里湘西护法军总司令张溶川的声音,林德轩听辨得出,象瓦片相互磨擦似的,非常刺耳,但林德轩却感到非常亲切:“你要象一块磁铁一样,吸引住那几根钢针,最后,磁铁可以砸断钢针,钢针是戳不坏磁铁的。我是一只大象,你就是象鼻子,就是我的鼻子!到时候!鼻子一卷,就扫掉了敌人!我对你这两天的作战,极端满意!极端满意!你能再固守二十四小时就行了!千万不能失守!千万!千万!援军相隔只有八十里!湘西护法军大军已经进入桃源,明天就能摧毁江山在桃源的防线,扫平常德城,然后我们会师石门……喂,听见了没有,你们怎么样?怎么样?” 林德轩兴奋地叫道:“没问题!绝对没问题!流到最后一滴血!二十四小时,我有十二分把握!总司令放心!” 林德轩从报话机里获得了巨大力量。他立即发下命令:“电告第五军全军,湘西护法军已经打下桃源,全歼敌军。不日,就要和我们会师石门城下。湘西护法军张总司令有命,我们只需要固守二十四小时,咱们第五军我们就赢了。现在我命令,参谋长督令所属部队拚死固守阵地,相机举行短促反击。用‘连坐法’。人人似刀架在头上,班长同全班退,则杀班长;排长同全排退,则杀排长;连、营、团、师直到我这个军长官亦如是!” 参谋记录着:“就这样发吗?” 林德轩坚定地说:“就这么发,一字不改!” 很快,七团团长为了执行连保连坐的军纪,在阵地上,枪决了丢失地堡的那个断了腿的排长。 排长的尸体横倒在一堵黑墙旁边。 每一个士兵的心上戳上了一把尖刀,全身的肌肉痉挛着,战栗着。他们死抱住枪,死守在地堡里、房屋里、壕沟里,死亡威胁着他们,恐惧的细菌,浸满他们的血液。谁也没有勇气再复看死了的排长一眼。 林德轩的严酷的命令和无情的镇压,看来不是完全无效的。在这天夜里,枪决了排长以后,只失去了两个地堡和一间独立屋子,根据报告,都是在士兵们大部死亡和负伤以后才失去的。 “八公庙的九团五营七连二排,排长带来了没有?”林德轩忽然想过去傍晚时叫参谋马吉祥把这个丢失阵地的家伙带来,现在还没有看到人。这个家伙,也该死! 一个参谋报告道:“报告长官,马吉祥参谋还没有带人回来。” 林德轩杀气腾腾的说:“他们回来了,给我拉出去一起枪毙,以儆效尤!” …… 腿受伤,倒在烧焦的木头上的参谋马吉祥,昏迷了一阵,爬起身来一瞧,他附近的伤兵少了两个,有几个人正在他的身边挖着泥坑。 “喂,你们是挖工事吗?”马吉祥轻轻地问了一声。 那几个人还是默默地挖着,没有答理他。他定定眼睛,看着周围闭目等死的伤兵,好像明白了什么,忽然恐惧地想要爬开去,离这里越远越好。有一个挖土的人,把他死命地拖了回来。 马吉祥哭叫着:“我要回去!我能爬!” “你就在这里,给你预备好了!”挖土的指着面前的泥坑说。 马吉祥参谋吓晕了,他几乎全部失去了知觉。这时候,他看到一个伤兵被推进泥坑里去,悲惨地叫着。但是,泥土堆积到伤兵的身上去,压灭了惨叫的声音。 马吉祥参谋明白地意识到他的坟墓就在身边,便突然挣扎着站立起来,嘴里叫道:“我是第五军的参谋!我没有受伤!” 说着,保持生命的迫切的**,使他真的象没有负伤的人一样,接连地走了五、六步。但是,他又马上栽倒在一堆碎砖破瓦上面,砖瓦“哗哗”地塌下来,他的头脸给猛烈地砸碰一下,他颤抖着一只手,抚摸着疼痛的地方。 有个扒坑忽然说:“能走就让他走了吧!” 马吉祥参谋听到有人怜悯地说了这么一句。他歪过头去,在黑暗里,朝那几个人恐惧地望望,他们又把一个伤兵向土坑里推,这个伤兵的惨叫,比先前一个更加叫他胆寒,象屠场上临宰的牛一样,惨叫声拖得很长很长马吉祥参谋感到有千万根尖针,一齐钻入到他的骨髓里面,全身汗毛立刻竖了起来。 马吉祥参谋又站起身来,手里抓住一根冷冰冰的伤兵们丢弃了的枪杆,他利用枪杆的支持,飞快地逃走开去,死亡的魔鬼,驱使他无目的地胡奔乱跑,越是枪弹密集的方向,他就越向那里奔跑,冷僻无人的地方,他却拚命地避开。 是一突突的团火光吸引了马吉祥,马吉祥终于临死得救,奔到了火光跟前。双方射击的密集的子弹,竟然没有一颗打中到他的身上。他也没有辨明伏在火光附近的是敌人还是自己人,便躺倒在他们旁边,大叫了一声:“救命呀!”把手里的一支汉阳造,摔得远远的。 “娘希匹的,”马吉祥就听到旁边一个士兵说了这么一句,然后晕过去了。 …… 现在第五军司令林德轩最头痛的一件事,是众多的伤兵无法处理。轻伤的,他们自己会爬、会走,包包扎扎以后,可以集中到一个地方去,重伤的倒在阵地上,自己爬不下去,救护兵也到了需要别人救护的地步。这些重伤兵,断了腿的,打穿了胸腹的,在阵地上躺着、哭叫着,使没死没伤的士兵们只能闭着眼睛打枪,他们看到死了没人收尸,伤了没人救治,眼泪就止不住地滴下来。他们悲伤、叹息、战栗、恐惧、愤恨、怒骂。 为了求生,有的跑到敌人方面去,有的就在敌人打到面前的时候,举枪投降。 林德轩不想知道、但是终于知道了这种景象,不能不感到士兵们斗志瓦解的危险。于是,他命令各个团组织了掩埋队,死了的就地掩埋,重伤的进行秘密活埋。 林德轩对于他的罪恶手段的效果,很是满意。当他听到阵地上的枪声剧烈起来,打退对方的一次进攻,按照他的命令举行出击的时候,他的长满了黑毛的手,便抓过一瓶没吃完的德国啤酒,把嘴巴套在瓶口上,“咕噜咕噜”地喝起来。副官用刺刀撬开日本牛肉罐头,送到他的面前,他抓了一块卤淋淋的牛肉,扔到嘴里。 林德轩嚼着牛肉问道:“罐头还有多少?” “报告长官,还有一两百个。”副官回答说。 这些罐头,都是小鬼子送的。这次战争,小鬼子可是在他们身上下了大本钱,从物资到军械,给了不少支持。 林德轩说:“送五十个到阵地上去!给士兵们吃!告诉他们:我是喜欢他们的!他们能够守住阵地,扑灭敌人!他们不怕死!” 林德轩滚瓜似地说了这几句话,发狂似地大笑起来。几乎连外面的炮声,都给他的笑声盖了下去。在他的笑声里,啤酒瓶从手里摔落到地上,没有喝完的啤酒,喷溅到他自己的脚上,别人的身上,墙壁的地图上。 “是。”副官应命出去。 林德轩倒在破藤椅上,倾听着地下室外面的枪、炮声,醉态迷糊地说:“没有问题,不要说再守二十四小时!就是四十八小时也不在乎!我是一块磁铁、磁铁,最后砸断钢针!我是护法军的象鼻子,象鼻子!最后,最后这么一卷,扫掉了敌人!” 说着的时候,他的黑毛大手不住地摇摆,做着象鼻子卷动的姿态。屋子里所有的人,都惶惑地但又很有兴趣地盯望着他那半狂半醉的神情。 …… 夜幕下,徐元东用望远镜观察石门的战局。 在石门,经过一天的战斗,都已经破城,最好还是形成了僵持的状态。还有三分之二的敌人没有解决。 在南线三多万敌人,已经越过压过来,在桃源,用数百门大炮日夜轰击,不顾一切地压迫下来。华得鹏的阻击部队坚持着每一个村庄和每一个山头,阻挡敌人前进。 身边的一个参谋向徐元东解释战局:“石门城的外围敌人,一小部分被歼灭,一小部分的敌人向我军投降。城外的村庄、集镇,大多已被我军占领,大部分敌人被压缩得混杂地拥挤在城里和附近的几个据点里。参谋部决定在明天上午对城里的敌人进行总攻击,解决残敌!” 这是战役要求速决,战役接近到最**。 徐元东刚刚已经和参谋长薛岳通过电话,了解了全面情况以后。这是江大帅的决定,南线的战局已经紧张到了无以复加,他们已经没有时间了。 徐元东隐蔽在一堵高墙后面,用望远镜观察着激烈的战斗情景。听着参谋的介绍,默不作声。 子弹从他的头上和耳朵边飞过。阴暗的战地的夜晚,空气浑浊,景象荒凉。他好似什么也没有看见,映到眼里的,尽是一些焦黑的墙壁,塌倒的房屋,炸翻的地堡,狼藉满地的子弹壳,和许多炮弹轰击、子弹射穿的创痕斑迹。 徐元东把望远镜向高低、左右反复移动着,寻找着眼点。他的眼光透过镜头,盯住了一百米远的一个地堡附近。那里有四个人在肉搏着,第二旅的两个战士和敌军的两个士兵,在地上翻上滚下,扭成一团,大概纠缠了三四分钟之久,一个敌兵被第二旅的战士仿佛是用拳头或者是手榴弹的铁头子打死,另一个敌兵当了俘虏,被拖下第二旅的战壕。相隔不久,那个打死敌兵的战士,在双方密集对射的机枪子弹狂飞乱舞之下,穿到地堡跟前,伏倒在地上,爬行到地堡的枪洞旁边,把一捆炸药塞在那里。接着,这个战士好象被敌人射中,连连地打了几滚,躺倒在地堡旁边。紧接着的是炸药的一声轰然巨响,腾起一团火光和一堆黑烟,地堡炸裂开来,地堡顶子飞向天空,石头、砖块、泥土纷纷塌倒下来。 徐元东点点头,取下望远镜,向那座炸毁了的地堡旁边的烈士,伫望了许久。 徐元东身旁的参谋的脸色和他一样,现出沉痛而又庄严的神情。作为一个旅长,难得亲眼看到这种生动的战斗场面。一旦亲眼看到,便难禁地激起了比一般人更为强烈的心理冲动。 徐元东火速地从搭脚的砖堆上跳下来,回到旅部指挥所的屋子里。 “这种打法,好是好,”徐元东坐定下来,自言自语地慨叹着说:“可是要明天上午结束战斗,不可能!” “旅座,明天发起总攻,我们的战士,是没有话说的!保证明天上午可以结束战斗!”一个军官接着说。 “旅座,请相信我们!我们的战士,都是好样的!眼睛打红了!你喊他、拖他下来,他也不下来!”另一个军官接着话说。 徐元东痛惜的说:“这样打下去是不行的!我们的兵,不能一个拚敌人一个!就是一个拚他十个、二十个也不上算!肉搏拚死是勇敢的,有时候,也必要。但是,不能这样拚下去!” 军官们沉楞一下,一齐望着徐元东,说:“可是明天上午必须结束战斗,然后南下呀!” “所以,我们现在就得考虑改变打法!立刻就要作出方案!不能再迟缓!”徐元东锐利的黑眼睛,盯在这群军官和参谋们沉思的脸上,断然地说。 “报告旅座!刚刚二团俘虏一个敌人的高级参谋。那个家伙,晕晕糊糊的,自己跑过来被俘虏的!”一个通讯兵跑来报告说。 …… 当太阳照常升起,在彩霞的光辉照射到石门焦墙破瓦上的时候,宣传弹从四面八方射击出去,彩色的纸片,花蝴蝶样地飞舞在敌人的地堡附近,壕沟的上空。由于灰黄色弹烟的浮漾和清晨的微风旋荡,它们有的飘扬了好久才落到地上,有的竟然飞钻到敌人的地堡洞眼里面去。 敌人对于这些纸片儿似乎特别害怕、惊慌,仿佛这些纸片确实具有他们意想不到的无穷的威力,最大限度的破坏性。敌人的炮弹一串一串地放射出来,机关枪、步枪的火力同时地集中射击,虽然他们看到的尽是那些彩色的纸片,并没有发现解放军一个人的形影。 一场激烈的炮战过去,战地上沉寂起来。沉寂到使人想象到战斗已经结束,许久许久听不到一响枪声。 天色突然又暗下来,太阳被彩霞从东南角上飘卷来一片迷蒙的乌云遮住,很快,这片乌云笼罩了整个的石门。 山雨欲来! 决战将至! 第505章 白旗 天边乌云翻滚,在远处堆积。(.好看的小说)常德夏天的雨季,眼看就要到来。一场风云似乎就在偏僻地湘西小城的上空汇集。越来越密,越来越急。 江大帅早上起来,明明看到一丝阳光,忽然就风云变色了。他负手走出了他的镇守使督署的公堂。 这是要下大雨了啊! 石门今天上午就要决战了,这种鬼天气…… 他这个在所有人眼里永远安如泰山江大帅,永远一副胜券在握的名将风度的委员长,一天到晚没心没肺的甩手掌柜,心里其实比谁都紧张战局。可是在人前,还得拿出这份处变不惊的气度。 “今日痛饮庆功酒,壮志未酬誓不休。来日方长显身手。甘洒热血写春秋。……”江大帅背着手哼着别人听不懂的小曲儿在院子里面散步,强迫自己什么也不想。心里面还在琢磨,是不是去找杨文君,给自己做点早餐。吃过她的手艺,对镇守使督署做的吃的就不感冒了。不过杨文君,她应该没时间吧…… 江大帅偶尔一抬头,看天边的乌云翻滚奔腾,隐隐还有电光从乌云缝隙中闪现。好像仙侠片里,有毁天灭地的大神在乌云之上在拼死争斗一般。 江大帅轻轻哼了一声:“山雨欲来啊……” …… 同样的一片风云下,在洞庭湖的小鬼子兵舰上,是一片如天空一样阴沉的气氛。 头山满站在夹板上,操着手,有点出神的看着西面。 隐约的可以看到德山上狰狞的炮台。在天边翻滚奔涌的乌云,在一片黑暗当中涌动。似乎德山和常德城,以及整个八百里洞庭湖,都沉沉的被压在下面。 希望林德轩能多撑一天,张溶川已经打到桃源,江山已经撑不了多久。 只有张溶川进入常德城下,大日本帝国的海军就可以配合他们近攻常德,相信有大日本帝国海军的帮助,扣开常德城门不过是分分钟的事情。 …… 乌云翻滚,暴雨突然瓢泼而下。雨幕转瞬如织,将天地间所有一切笼罩。 战场上的景象完全变了,石门象沉入到海里,又象浮游在半空里,不住地打着旋转。 暴雨中的战场,更是萧杀,让人为这天地自然之威,发愁、可怕…… 一支黄色军服的军队,象一堵墙一样沉默的向前推进。军官走在前面,西洋式指挥刀始终指着前方。军靴整齐的敲着大地,雨水顺着他们地大檐帽流下,漆皮帽檐之下,是一张张年轻坚韧的面庞。 空气沉闷而又浑浊。炮烟混和着湿气,沾粘在地面上、墙壁上、人的身上,久久地不肯散发开去。 脚下水湿泥滑,战士们的身体渐渐地沉重起来,前进一步,要比平时多用一倍到两倍的气力。 雨如织,天际乌云当中翻滚的是惊雷闪电,在视线几方,根本认不清道路,找不到目标,真是瞎子摸鱼一般,只能伏在地面上缓缓爬行。 对于战士们,在这样暴雨中向敌人的胸腹阵地挺进,是苦恼的事情,也是难得的良机。 雨幕中,敌人也看不清情况,敌人射击出来的子弹盲目乱飞。战士们可以放胆前进,接近到敌人的身边,展开面对面的痛快淋漓的战斗。 在一个地堡里,里面全是东西,武器,物资,军装,弹药……伤号在泥水当中哭喊。 几个士兵一脸疲惫的聊天:“这个天气,对面的应该不会打过来了吧?” “说不定呢!对面的那些都打仗不要命。” “他们要是摸到这里,我就举手投降!” “嘘!小心连坐法!”这个士兵示意一些对面一个闭着眼睛的军官。 “睡着了。唉,仗打到这个份上,咱还有什么好怕的?昨晚我看到好几个伤兵爬过去了,对面没有对他们开枪。” “我知道。他们伤兵爬不动的才留在这里,等着被活埋。” 一个伤兵听到他们谈话,喊了一嗓子:“谁好心,给一口泡儿?死了也感谢大德!” “兄弟,再等等,说不定对面就打过来了,你也不用死了。” “兄弟,借你吉言,我给司令卖命十年啊……兄弟们瞧瞧,现在就是这个下场!” “第五军,完啦!林德轩,完啦!” 虽然有“连坐法”,但是湘西护法军第五军的士气已经跌到了谷底。 那个闭着眼睛的军官把他们的对话都听在耳力,但是假装没有听见。 “噤声,好像有人过来。” 一个观察的士兵忽然说。 那个闭目假寐的军官一下子睁开眼睛。 “什么人?口令!”这个士兵冲着雨幕吼了一句。 这时候有那个军官过来,命令道:“开枪!” 暗沉沉的天空,雷霆闪电,雨幕中,什么也看不到,这个士兵向左边打一阵枪,又有士兵向右边打一阵枪,然后士兵都趴到射击窗口,胡乱的开枪,时而打得很低,时而又打得很高。 …… “敌人的瞎眼枪,神经战!不用理它!”叶廷低声地对身边的士兵说。 叶廷团是这次总攻的主力,开始以后,突入到敌人阵地的缝隙里的叶廷亲自带着一个突击队小组,经过约摸半个钟头的光景,艰难地但是安全地前进了一百米左右,在接近到预定攻击目标的时候,叶廷的膝盖撞上一根焦黑的木桩,感到猛烈的疼痛,停止了浑身疲累的爬行,他急速地喘了几口粗气,揉揉隐隐疼痛的膝盖骨,忍不住地咕噜道:“我顶你个肺,天也跟老子捣蛋!” 叶廷骂了一句粤语。 “团长,你刚刚说什么?”和他并头伏在冰冷的泥水里的士兵好奇的问道。 叶廷拍拍他,套在他的耳朵上说:“脏话!” “脏话?”这个士兵看着文质彬彬的团长,就算满身污泥在身,依然儒雅的风度翩翩,平时从没有听他说过一句脏话,想不到现在爆出这么一句脏话。 “顶你个肺!”叶廷擦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又骂了一句。 这个士兵笑了,也学着骂了一句:“顶你个肺!” 他们正说着,屋顶上的机枪“咯叭咯叭”地叫了起来,红色的小火花,在雨幕里闪闪灼灼地跳跃着。 在机枪响叫的时候,叶廷向背后看看,没有人也没有动静。于是用舌头在上颚上弹了几下,那声音恰象檐口的水点滴到石板上似的。 又是一道闪电划过,雨势似乎更大了一些。大概在离他两米远的地方,以同样的“哒哒”的声响回答了他。 在他们继续向前爬行的时候,一排紫红色的曳光弹从他们背后穿过雨幕,急速地飞扬到敌人屋顶机枪阵地的上空。他停止下来,仰脸向上,又一排紫红色的曳光弹从同样的方向穿射过来。 叶廷知道,时间到了。当指挥阵地上发射出来的紫红色的信号弹,又一次地飞扬过来的时候,他和那个士兵躬起腰来,小松鼠似的向前猛跳了七、八步,到达一道烧焦了的黑墙下面。 是应该向敌人猛烈攻击的时候了。叶廷在心里度量着,从口袋里摸出怀表,揉去睫毛上的雨水看看。 “呀!竟然爬了半个钟头了!”叶廷惊讶着,他觉得自己的进展太缓慢了。 暴雨哗啦啦的响,但是在叶廷背后远远的地方,雨声中,枪声、榴弹声突然猛烈地响起来,他清楚地判断得出,那是他第二旅主力集结的大石桥附近。 大雨之中,叶廷的心里焦急起来,他想象到主力正在石桥两侧,遭受到敌人的猛烈攻击。他的两脚踩着一堆砖瓦,仰起头来朝大石桥方向定睛一望,一团一团的火光和黑烟,在那里连续腾起,榴弹的炸裂声,连续地迸发出来。马克沁的子弹射击声,象连串的爆竹一样炸响着。 叶廷小组的五个突击队员聚集在黑墙下面,正在计议着怎样消灭屋顶上敌人的机枪阵地,右翼二十米远的地方,发生了轰然巨响,一座敌人的母堡翻了身,在火光下面,叶廷他们认定那是另一个小组向敌人举行攻击。敌人的各处火力立时转移方向,朝他们那边猛打。接着,他们右翼不远的地方,也响起了对击的枪声,另一个突击小组也和敌人接上火了。 叶廷说:“该我们露脸了。” 一群人都急得起来,一个身体壮实的士兵拍拍自己的大腿,站在一堵瓦屋墙根,嘎着嗓子说:“团长,我们上吧!” 几个叠罗汉,其中三个爬上屋顶。一支马克沁轻机枪迅速的组装起来,架在屋脊上,朝着对面屋顶上的敌人机枪阵地,“哗啦哗啦”地倾泻出火辣辣的子弹。敌人的机枪和机枪射手给打得摔滚到地上去了。 另外两个端着抢步上去,缴得了机枪,随即攀着檐口的敌人用的梯子,登上屋顶,把敌人的阵地夺到了自己的两手里。 这就是在敌人师指挥所的门口发生的战斗,敌人前沿的火力立刻掉转头来,朝着叶廷他们这边射击起来。 …… 雨幕中,徐元东站在山头,放下望远镜,转身向后,尖利地军哨声音响起。 炮弹上膛,所有射击诸元都已经早就标识好了。随着火绳拉动,山炮猛地一抖,吐出了大团的白烟火光,对面仙人山日军据守阵地,顿时腾起四顾泥尘! “放!放!放!” 一发发炮弹装进炮膛,接着就喷吐出去,将对面山地打得硝烟四起,弹片横飞! 炮声中,军官们大声下令,士兵们哗的站起,啪的立正,军靴踩得泥水四溅。 雨水打在他们的黑脸上,他指着对面:“出发!” “跟我上!”一个军官跳到石桥上面,激奋地高声喊叫道。 石桥两侧的突击队应声勇猛出动,向前冲击,几乎是毫无阻挡地冲到了敌人师指挥所的附近。 整个石门城激烈地动摇起来,枪弹和炮声的凶猛、密集,恰象是疾雷狂雨卷带着暴风倾盖下来。地堡炸翻,房屋倒塌,土地、砖头、石块、树木、牲畜和人……一切地面上的万物,都颠簸、颤抖起来。红的绿的曳光弹流星般地狂飞乱舞,烟雾连着烟雾,火焰接着火焰,飞腾在雨后的寒风里,障蔽了人们的眼睛。整个石门发着红黑间拌的紫黑色,硝药味、焦糊味、尸臭、难闻的浑浊的各种气味,向人们的口腔、鼻孔袭入,使人们不住地呛咳、打喷嚏。 战斗的热度,达到了沸点。 …… 叶廷在面对面的屋顶上说起话来:“下来!消灭地下的!” “小心,你们下面屋子里有人!”叶廷忽然从战士伏着的屋子的墙洞发现了敌人,对他们警告着说。 话刚说完,屋子里的敌人就向屋顶上射击起来,屋顶上的瓦片纷纷地崩毁倒塌,一个士兵猛地一惊,腿脚一滑,滚了下来,幸好地上有两具敌人的尸体垫住了他,使他没有跌到坚硬的砖头堆上。 他没有死,伤也不重,只是臂膀给跟着他滚下来的瓦片重重地打了一下。但是,他吓坏了。当他发觉自己是躺倒在敌人尸体上的时候,他就昏晕过去,好久呼不出一口气来。 从屋子上赶紧下来的一个士兵把他扶坐起来,摸摸他的头,头是热的,摸摸他的胸口,胸口“啪啪”地跳着,便把他拖移到墙根去,拍拍他的身子说:“你小子命大!死不了!” 他正要离开,那个士兵象给大水淹得半死的人遇到了救生者,死命地拖住了他。 他说:“不要紧!在这里不要动,等一会我来背你下去!” 挣脱这个士兵的手,迅速地攀上梯子,揭开屋檐口的砖瓦,向下一看,一大群敌人拥挤在他脚下的屋子里面。在一个敌人举枪刚要向他射击的时候,他手里的枪已经伸进屋子,先开了火。 敌人在屋子里胡挤乱撞,“哇哇”地嚎叫着。 “团长!敌人给我消灭啦!”他又向屋子里补射了几枪以后,屋子里的敌人一点声响没有了,他便大声地向叶廷叫喊起来。 “同志们,”叶廷直奔敌人师指挥所门口的战壕跑了过去。“趁热打铁!杀过去!” 他们跟着叶廷的喊杀声,跳下了壕沟。 …… 连续不断的报捷的电话,战斗的顺利发展,激动了徐元东。 徐元东摔下身上雨衣,束紧腰皮带,忍不住长嘘了一口气:“中午之前应该可以结束战斗了!” 走出指挥所的矮屋子,在大雨中,徐元东沿着电话线,大步急走地奔向战斗的前沿阵地去。 在四团指挥阵地的地堡跟前,他立定脚步,向枪声密集的方向探望着。 “叶廷!叶廷!”徐元东还真地堡外面就喊起来。那个叶廷,是徐元东最看重的保定生。 里传出来大声的喊叫。 “谁找我们团座?我们团座带着突击队杀进了敌人的师部门口!”地堡里有人叫喊着。 徐元东进入了地堡。 里面的人看到徐元东一惊:“是旅座!” 徐元东看不到叶廷,没有作声,咬着牙齿愤怒地走出地堡。这小子也冲锋去了,自从顾徵鸿带了一个头,现在军官都喜欢冲锋陷阵,以至于军官的伤亡率奇高。 一阵枪响,徐元东伏在地堡旁边小土堆的斜坡上,雨水打在他黑脸上,他面无表情的通过望远镜,观察着前面的动静。 右前方和左前方两个三丈多高的碉堡上,敌人以交叉的火力,向在壕沟里前进的这边猛烈地射击着。 壕沟里的队伍正要出动的时候,敌人的枪声突然停歇下去。 稍隔一些时候。 从右前方的碉堡射击孔里,伸出了一块白布,摇晃着。 徐元东在望远镜里仔细一看,那是挑在刺刀上的一件白衣服。 左前方的碉堡顶上出现了同样的情形,那是一条白毛巾,在碉堡上面摆动。 “敌人投降了吗?”徐元东暗自地疑问着。 “白旗!敌人投降!”战士们在战壕里喊叫着。 …… 护法军的军官如坠地狱一般对面的子弹如瓢泼一般过来,反复的洗刷他的火线,一个个士兵发出或长或短的然后不动。这火力几乎压得他们抬不起头来,但是对手的力量远不止这一点!这边的地堡已经被他们趁着大雨摸过来,身边几个地堡偶尔一声爆炸,然后坍塌,或者莫名其妙的就调转了枪口,那不是投降的就是被攻破的。 对面的敌人越来越多,在大雨中沉默的挺进,近得都可以分清军官和士兵的区别了。每个人脖子上挂着一个红领巾――这是常德第八师与其他北洋军的区别! 随着敌人的逼近,对面一直在速射中的火力也开始停止,急促的哨音响起。那支一直在坚韧推进的步兵队伍发出惊天动地的呐喊声音,一支支刺刀涌动着,已经向他们发起了最后的冲击! 他绝望的说:“我们挂白旗吧!” …… 叶廷跳出了战壕,他看到敌人急速地摇晃着白衣、白布,碉堡上接连地扔出好几支枪来;他隐约地听到敌人的叫喊声。 “我们去缴枪!去缴他们的枪!” 叶廷兴奋起来,挺直身子站立在战壕边的土堆顶上,指着敌人的碉堡,挥着臂膀,自豪地高声地说:“早该缴枪!省得老子操心烦神!” 身边的士兵在战壕边望了一阵,用疑问的口气说:“他们真的投降了吗?” 敌人的白衣、白布还在摇晃着,又扔了两支枪下来,接着又扔下来一挺轻机关枪。 “兔崽子连机关枪都扔下来了!”叶廷大声叫着。 几个战士纷纷地爬上战壕,同声地叫着:“喂,投降就把机关枪扔下来!” “走,我们上去!缴枪,捉俘虏!”叶廷发出了命令。 一个士兵有些犹疑,望望叶廷,又望望对面挂着白旗。 “去缴枪,捉俘虏!你到是怕什么?”叶廷暴怒地喝令着,睁大眼睛瞪着他,然后怒气冲冲的率先走过去。 几个战士们一齐冲了出去,跟上叶廷的脚步,奔向两个摇着白旗的碉堡。 碉堡里又扔出了几支枪,战士们以更迅速的脚步冲了上去,大声地叫喊着:“缴枪不杀!” 第506章 硝烟过后的笑容 雨中所有的景物都融化在了朦胧的雨雾之中,屋檐下,几只小鸟儿正在梳理自己的微湿的羽毛,准备等雨停后,再飞向天空。[.超多好看小说]亲亲【】 江大帅望着窗外,大雨渐渐小了,窗外空气清新,花草树木翠绿欲滴,草尖与树叶间上滴下水珠,鸟儿们抖抖双翼,叽叽喳喳地飞向了天空。滴水观音上的雨珠像一颗颗圆润饱满的大珍珠,在碧绿的叶子上滚来滚去,天气变得凉爽,时不时吹过一丝丝带着自然味道的微风。天空青得如玉,一切又归于宁静。 在一片雨后的宁静中,江大帅忽然听到参谋部方向传来一阵欢呼。 …… “我们投降!真的投降!”敌人们喊叫着。举着手,从碉堡里成串地躬着腰走了出来,他们的长官走在最前面,手也举得最高。 最后的战斗,在敌人师指挥所的门口进行着。在两个大碉堡里的敌人被消灭以后,第二旅火速地回过头来,扑到敌人师指挥所正面最后的一道防御工事——两米高的双砖夹土的墙壁和齿爪狰狞的铁丝网前面,展开短促火力的攻击。 现在只有这里有地下室,攻不进去了。 徐元东大声地向阵地上喊叫着:“活捉林德轩!” …… 在黑烟弥漫的地下室里,连串的炮弹,在头顶轰然地炸响,那响声,先象一座高山倾倒了似的,然后就象凶猛的地震,剧烈摇动,天花板上的灰尘、蜘蛛网,“唦唦”地飘跌下来,洒在桌子上、床铺上、地上。 林德轩的参谋长象给什么虫子咬了一口,把一只蓄着长指甲的手,勾曲到后脖子里不住地搔弄着、桌上的茶杯、水瓶、报话机、电话机、墨水瓶等等东西,慌乱地翻滚跳蹦。 坐在桌边手里拿着电话筒的参谋处长的灰哔叽军服上,脸上,给墨汁瓶子狠狠地喷唾了一口,他在电话里听到的什么。一下子给吓听得光光,话筒从他的颤抖着的手里掉落到桌上。 身上盖着一条毛毯子斜躺在床铺上的林德轩,正在眯着昏糊无神的眼睛苦思着什么,脸上的皱纹顿然消失,皮肉绷紧,脸形拉长,托在腮上的手象给什么东西猛撞一下,跌落到床前的小方凳子上,跌得很重,发着一阵疼痛;但也因此使他的身体得到支持,没有摔跌到床下来。他那正在惶惑不安的心,感到麻木刺痛,他的呼吸也就跟着困难起来,好久,他才吐出了阻塞在胸口的一股浑气。 林德轩竭力保持着镇定的神态,坐到床边上,一条腿跷在床上,一条腿踏着床前的小方凳子,斜着脖子望着他的参谋长。 参谋长象是犯了重大的罪过等候处罚似的,默默地站在惊魂未定的湘西护法军第五军司令长官的面前。 林德轩想说句什么,步枪和机关枪凄厉可怕的叫声,从头顶传进来,他的嘴唇动了一动又赶快闭上了,他那黄稀稀的胡须,粘满他的两腮、下颏和鼻子下面,仿佛在他的嘴边加上了一种压力,使他的嘴唇张动开来感到很大的困难。 林德轩觉得自己的喉咙完全嘎哑了,几乎连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可是,他还在喊叫、怒骂,喝令着参谋们和站在地下室门口的卫兵们:“你们给我守住!守住!要死,我同你们一块死!” 参谋长掏出枪,犹豫的,一脸悲壮的带着卫兵走出地下室。 一会儿,一个卫兵退回到地下室里来,林德轩抽出要间的勃朗宁左轮枪,击倒了那个卫兵。 卫兵哇哇地哭叫着,向他的面前爬滚过去,他又打了一枪,铅头枪弹落在卫兵的脑盖上,卫兵的脑浆和血喷溅出来。他提起穿着大方头黑皮鞋的脚,使力一踢,卫兵的尸体便裹着血和泥土,翻滚到墙边去。 林德轩的手里抓着报话机上的话筒,虽然他已经喊不出声音来,却仍旧拚命喊叫。他呷了一口啤酒,希望啤酒能够使他的喉咙发出声音。 “喂!喂!喂!……” 回应林德轩的是:“嘟、嘟、嘟……”的空音。 林德轩没有如意,重重地摔了话筒。 林德轩的指头不住地抓着又痛又痒的喉头,喉头的皮肉给他抓得发紫,他还是抓着,扭着,好象要把它扭断似的。 林德轩已经疯了,在他的眼里,一切都是他的仇敌。他在烟雾腾腾的地下室里乱蹦乱跳,破藤椅子给他踩得稀烂,深陷在泥土里的四条椅腿,折断了三条。墙壁上的地图,本来就因为落掉了许多钉子大部分翻卷下来,现在给他猛地一把全部撕扯下来,揉成纸团,扔掷在地上。 “吼、吼、吼……”林德轩发出不名所以的声音,汹汹地走到报话机旁边,报话员早已藏躲到报话机背后的桌子底下,他浑身发抖,两只丧魂失魄的眼睛,放射着恐惧的死光,望着状如疯魔的林德轩。 双眼通红的林德轩一把把他拖了出来。 “不要,总座。放过我……”他拚命地哀叫、哭泣,希望得到林德轩的怜悯。 “吼、吼、吼……”林德轩却好象没有看到听到似的,气狠狠地用力一推,他的矮小的身子便摔倒在死了的那个卫兵身上。 “呼、呼、呼……”林德轩喘着粗气,毕竟意识到死亡逼近了自己的身边。他也实在筋疲力竭,他的两条腿再也支持不了他那肥胖的笨重的身体,终于倒在墙根一堆子弹箱子上。他的嘴巴呼呼地喘着粗气,唇边淌着一条一条连绵的气味难闻的粘液,泛着白色的泡沫,就象刚打开的啤酒瓶子一样。 一阵黑烟猛地窜进了地下室,手榴弹在地下室的门口轰然炸响,好象是工事墙壁遭了爆炸,一堆什么东西,“轰通”一声倒塌下来。 林德轩把身子朝他的勤务兵的背后移动一下,勤务兵连忙把歪斜要倒的地下室门口的沙袋堆好,伏在沙袋下面,把上了架的驳壳枪架在沙袋上,向地下室外面准备射击。 林德轩惶惧得全身打抖。他的失神的眼在地下室里扫视了一下,那个被他击毙的卫兵,翻仰着的破藤椅子,空罐头盒子,撕下来的地图,早已无声无息的报话机,报话员的没有血色的枯瘦的死人一样的脸,……使他增长了对于死亡的恐怖情绪,他叹了一声长气,低下头去,他仿佛作了决定:就把这个地下室作为葬身的坟墓吧! 林德轩全身瘫软,不是不想挣扎,而是真的挣扎不动了。 这时,弹烟又翻滚进来,子弹射进了地下室门口的沙包,沙包里喷出烟样的沙灰。 在外面指挥战斗的参谋长跟着弹烟滚跌进来,满头血水。 “总坐,我们不能再指望他们!我们跟他们不是一个娘生的!张溶川当初潜我们去湖北作战,就是打算牺牲我们的性命,霸占湘西的地盘,现在,他们巴不得我们死在这里,我们绝不能如他们的意,我们突围吧!”满脸血水的参谋长,颤抖着鸭子喉咙,愤然地这样说。 “突围吗?”林德轩问。 “总座,到了这个关头,下觉得吧!” 身体肥大笨重的林德轩从墙角爬起来,走到门口,小心地伸出颈子在地堡上面瞥了一眼,回到屋子里对参谋长决然地说:“与其坐以待毙,作瓮中之鳖,不如虎出囚笼!他们不能救我们,我们只好自己救自己!” 这时候,一直打不通的报话机响起一个声音:“是林德轩司令吗?是林德轩司令吗?” 林德轩抓过报话机的话筒,脖子里暴出一把青筋,凄惶地大声叫着:“我是林德轩,我是林德轩。请说话。” “总司令请你们再守十二个小时……” “什么?什么?再守十二小时?” 林德轩歪着头,望着参谋长。 参谋长看到林德轩这样犹豫,顾不上上下规矩,抢上前去,拿过话筒来,声音比林德轩低些,但却更加气愤地叫着:“我是第五军参谋长,告诉你,石门一分钟也不能再守了!子弹已经打到第五军司令部的面前。不能叫林司令做俘虏!……我们要突围,叫小鬼子军舰来江上接应我们!…………” “你说什么?绝不允许这时候放弃阵地,你们要是敢跑,我饶不了你们!你们必须把江山的主力拖在石门,只需要十二个小时,我们就可以……” 参谋长一把报话机的线给扯了,报话机发次滋滋的电磁杂声。 “要不,”林德轩的手激烈地抖动起来,浮肿的脸象一张黄纸,没有一点血色。他紧皱一下眉梢,回头向参谋长问道:“我们再想办法守十二小时?” “总座!”参谋长双脚重重地蹬着砖地,拳头击着桌子,急得几乎蹦出眼泪来,用哀号的声音说:“你的一生,误事就误在‘迟疑不决‘四个字上!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我做俘虏,死在这里,就什么都玩了。不能再中他们的毒计!赶快!赶快走!不要听他们的!我们不是他们亲生亲养的!他们是借刀杀人!总座,我们逃出去,总有东山再起的一天!” 参谋长的眼泪止不住地掉落下来,参谋处长呜声哭泣,好几个电话机、报话机一齐吵叫起来,地下室的外面,传来急仲的人群奔跑的脚步声。 “我们怎么跑?”林德轩咬咬牙关说。 “换衣!” 参谋长只说了两个字。 林德轩一下明白了。 …… 在石门的枪声慢慢停歇,已经取得的胜利鼓舞着战士们,疲劳、饥渴、伤痛,在几秒钟以内完全抛却了。 “敌人投降了--!” “捉俘虏啊--!” “缴枪哟--!” 就象在进行战斗演习似的,战士们漫山遍野地奔跑,奔向指定的堵击敌人的阵地,嘴里高声地喊叫着口号。 叶廷第一个冲进了湘西护法军第五军司令部地下室,向举着双手的报话员问道:“你们司令呢?” “……”报话员抖索着身子说不出话来。 “你们司令到哪里去了?”叶廷又喊了一声。 “总座……跑了!头上,裹……裹了纱布,装……装伤兵……跑了!”报话员对战士们颤抖着声音说。 叶廷急速地奔了出去,嘴里高声大叫着:“敌人司令化装伤兵逃走啦!追!” …… 雨也停了,战地也结束了。战场上也停歇了枪声,他就正如战胜了惊涛骇浪,到达了长河的对岸一样,徐元东一颗高悬着的激烈跳动的心,舒坦地放了下来。 徐元东把望远镜装进皮盒子,从了望战场景象的屋顶上下来,走回到指挥所的屋子里。 值班参谋拿着战斗纪录,滔滔不绝地向他念了一遍各个部队来的捷报,最使他惊喜的,是参谋用异乎寻常的粗壮宏亮的嗓音报告的消息:“我们捉到了五千多俘虏!” “你说多少?你再说一遍!”徐元东怀疑这个数目字,紧问道。 参谋激动的说:“有五千多!哈!还要多,有六千!一、二、三、四、五、六,六千!还在统计、查点!六千,只会多,不会少!” 徐元东说:“跟我仔仔细细地查,看林德轩捉到没有?” …… 江大帅跑到广德医院,他第一时间想把这个胜利的消息告诉顾徵鸿。 顾徵鸿刚刚醒来,听到战事已经有了结局,他和他的部队在这个巨大的战役里,爬过了艰险的悬崖绝壁,取得了战胜困难、战胜敌人的成果。他的思绪一想到这里,绷紧的神经便松弛下来,全身感到困倦,接着就倒在床上睡着了。 江大帅笑了笑,轻手轻脚的走出来。迎面差点撞上一个人。 “吓,你来了呀?玛利亚看到江大帅,把手里拿着的什么东西赶忙放到衣袋里去,随便地问了一句。 “是呀!来看看朋友。”江大帅笑道:“你跑哪儿去了?你看你两条腿上尽是泥。” “要你管?你不是不肯介绍我进第八师吗?我跟着常德学生组成的后援队去战场抢救伤员去了。”玛利亚看看自己的腿脚上沾满了沙土,便跺跺脚,说完转身就走。 “你还真大胆的!还真跑去战场了。”因为玛利亚的手不住地摸着白色护士装胸前的衣袋,引起了江大帅这双火眼金睛的怀疑,他觉得她的衣袋里可能藏着什么怕人知道的东西,便大声问道:“我不问这个,我问你袋子里藏的什么东西?” “我能有什么东西?”玛利亚摇动着身子,手探到衣袋里面,抓住里面的东西,笑得春花灿烂着说:“没有什么。就是一卷急救纱布。” 江大帅被她这个笑容迷的眼睛有点炫。 “嘿,你一定在战场上发了小洋财!给我看看!知道江大帅的规矩吗?三大纪律八项注意你不是会唱吗?一切缴获要归公的!打埋伏可不行!”江大帅故意板着脸孔,仿佛是大人吓唬孩子似的,用警告的口气说。 玛利亚呆楞着,想把袋子里的东西拿出来,但又害怕拿出来。好象做子小偷生怕别人发觉似的,耳根子立即发起热来。 “那是说第八师的军人,我又不是第八师的军!”玛利亚灵动的眼睛一转,想了一下,大声地说。“我是一个老百姓啊!” “我又不要你的!”江大帅看唬不住她,就伸着手说:“给我瞧瞧。” 玛利亚睁大美丽的眼睛:“真的不要我的?” 江大帅好笑道:“什么好东西我没有见过?不要你的!” “吹牛皮!你就一个穷学生。”玛利亚慢慢吞吞地从袋子里摸出那个怕人知道、怕人拿去的东西。 这件东西包在玛利亚的花格子手帕里。她小心地打开手帕,一个油亮亮的小黑皮套子现了出来。打开小黑皮套子,一个小巧的发着乌光的手枪,躺在她的白白的手心里,发着微微的颤抖。 “喝!这是袖珍手枪!”江大帅禁不住地惊叫起来。 江大帅这么一声惊叫,使玛利亚越发觉得这个东西的宝贵,在江大帅伸过手去的时候,玛利亚连忙缩回手去,跑开两步,把小手枪重新包到花格子手帕里面,放进衣袋,赶忙把衣袋上的钮扣扣好。 “这是袖珍手枪?有袖珍字典、袖珍地图,还有袖珍手枪?”玛利亚笑嘻嘻地问道。她越发喜爱了,她觉得单是这个名字也就够可爱了。 “这枪没什么用。”江大帅说。这枪在战场上没什么用,所以江大帅的部队没有这个装备。如果这个时代有沙漠之鹰,江大帅绝不会给他的军官装备勃朗宁左轮。 “你就是吃不到葡萄的狐狸。”玛利亚娇笑道,还显摆似的的拍拍装枪的口袋。 “当心,”江大帅看她那样包着塞进口袋,担心的说:“这枪在战场没用,但你也要小心走火!,走火一样能伤人。” 玛利亚被江大帅一吓脸色有点发白:“你又作弄我。” “再漂亮的东西,也是可以杀人的凶器。”江大帅沉着脸向她伸出手。 玛利亚美丽的脸上全是挣扎,不过还是把枪拿了出来。 江大帅拿过小手枪,退下子弹夹子,从夹子里拿出五颗绿底的小花生米似的子弹,拉动两下枪身,里外看了一番,看到上面的英文,和这支枪的编号,说:“这是美国版的勃朗宁袖珍手枪,m1906。在上海滩,很多达官贵人都随时携带这样一把袖珍手枪。听说孙中山先生就随身携带这样一把袖珍手枪。” “可以不要缴公吗?”玛利亚听说这么多,更加舍不得了,便问道。 “你说呢?”江大帅笑笑,反问道:“这是杀人的凶器。很危险。” 玛利亚的脸又红起来,阳光在她的嫣红的脸上摇漾着,仿佛有意要把她的不安更明显的暴露给江大帅看看似的。她羞怯地强笑着,垂着眉毛,目光却在袖珍手枪上留恋。 “想要?”江大帅有点心软的问。 “可以吗?”玛利亚惊喜地问道。 “你还真会打蛇随棍上,”沈振新问道:“你要枪做什么?” “好玩!” “玩?好吧!子弹不能给你!” 玛利亚充满希望的笑脸,突然阴沉下来。 “不愿意吗?那就马上缴上去!” 玛利亚沉楞一下,还是把袖珍手枪装进衣袋里,她完全成了个小孩子,眨着眼皮咕噜着说:“没有子弹就没有子弹吧!反正我就是拿着这小玩意好玩。” “别拿着到处显摆,毕竟这是枪械,是违禁物品。”江大帅看着她那顽童似的眨眼撅嘴的神态,禁不住地笑了起来,嘱咐道。“听到了吗?” “是!长官!”玛利亚说道:“对了,你知道吗?战场上的东西真多呀!什么东西都有!学生、民夫、老百姓哪一个不是身背手提大包大捆的?连六、七十岁的小脚老太太都背了一大包袱回来!……你看!多少俘虏!多少枪!多少胜利品!满地都是。我的脚在毛草地里一踢,就踢出了这个小玩意!……” 在雨后明媚的阳光底下,玛利亚的脸显出被想象不到的胜利所沉醉的样子,酣红、明朗,现出各种各样的得意的表情。眉毛忽然拉长,忽然缩短,两只黑闪闪的眼珠上下左右不停地转动,整个身子好象一棵小树受到微风的吹拂,颤巍巍地抖动着。她的这种仪态,使人一眼看去,就可以感觉到她的心房里,正在荡漾着喜乐洋洋的纤细的波纹。 战后能看到她这样的笑容,真是温馨。 这是给人希望的战争,应该是正义的战争吧?江大帅这样想。 + 第507章 前进 桃源县城,大战连日,漫天硝烟,满目创痍遍地瓦砾,断壁残垣下血凝焦土尸横累累。[.超多好看小说]{}6月炎热的天气下,战场上不少尸体已肿胀发烂,蝇舞蛆蠕,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腐臭经久不散,就连后方送上来的饭菜吃在嘴里都是一股臭味,难以下咽。仗打到这份上,早已是汗水和血污浸透衣衫的战士们,此时只有一个目的:为了胜利,战斗到底! 桃源县城周围的外围工事,由大大小小的地堡和铁丝网、陷阱、地雷带、土城墙等多种障碍物组成;城区内更是碉堡林立,沟堑纵横。 华得鹏严令各防区部队:“独立死守,不求援,不待援,打光为止。” 决心破釜沉舟死守桃源。 清晨的一场倾盆大雨,湘西护法军竟然发起总攻! 瓢泼大雨积满战壕,壕沟中躺了不少尸体,也有些垂死的伤员还在呼救,还在挣扎。 大雨中,湘西护法军进攻部队无法充分利用交通壕,便跨越壕沟踏着雷区顶着对面的炮火弹雨向前冲锋。被湘西护法军的宪兵有连坐法,逼着冲锋,成片的倒在前沿阵地上,十分惨烈! 这是因为敌在暗处我在明处,华得鹏部队据守在各处建筑及工事内,从不同方向和角度,以密集的交叉火力压制敌军进攻,敌军部队每前进一步都付出很大代价,在华得鹏部队疯狂的弹雨中,敌军纷纷倒下,进攻不断受阻,就连抢救和转运伤员都十分困难。这期间,华得鹏部还不断发起反冲锋,双方短兵相接不时展开激烈的白刃战和肉搏,混战中敌我打成一团,刀枪劈刺下血肉四溅、断骨碎颅声不绝于耳,十分惨烈。 雨已经停了,敌军的攻势也缓了下来,同时华得鹏还收到常德参谋部的信息,石门已经拿下,徐元东正率大部队南下。 这是个天大的喜讯! 华得鹏四处视察,把这个喜讯告诉大家。 一路上可以看到救护人员与支前民工也及时地将伤亡人员抢运回砖场窖内,那是桃源县的一座老砖窖,十分宽大坚固,三分之二建在地下,炸不垮打不透又不漏雨水,成为前线伤亡人员的一个急救接转站。 “同志们,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石门已经被我们拿下来了,不用二十四个小时,主力部队就可以进入桃源战场!我们只要再坚守一天的时间,守到明天这个时候,就是敌人的末日。”华得鹏说。 一个营长说:“我二营从开战到现在,5天时间里伤亡大半,巷战实在是艰苦。” 华得鹏问:“二营还有多少人?” 营长指着零星的队伍只回答了一句:“就这些……”,便失声痛哭,其他战士也都禁不住纷纷落泪,整整一个加强营打成这样,实在是令人伤心啊! 华得鹏说:“同志们!不要哭,打仗是要死人的,二营还在!二团还在!”话没说完也哽咽失声,接着他又大声喊道:“同志们!我们还要坚守到大部队来,桃源是决战之城,我们要与敌军决一死战!” …… 志得意满的江大帅致电华得鹏:化四平街为马德里。 大为恼火的张溶川,他还不知道林德轩已经败走麦城,还在桃源一线展开猛烈的重击。炮弹如冰雹一样落在桃源阵地上,各种工事堑壕瞬间被夷为平地。敌人又在炮火掩护下发起攻击,阵地顿时一片火海。 “报告,敌人又猛攻阵地,战斗异常激烈。敌在炮火的掩护下很快就突破了前沿阵地。” “报告,敌人集中百余门大炮,轰击防御阵地,交通壕被炸平了,掩体被炸塌了,整个阵地上火光冲天。” “报告,敌人又以两个营的兵力分路向我军阵地扑来,我军马上恢复防御,积极抗击敌人的进攻。一营一连官兵迅速从废墟般的工事中冲出,毙伤敌人100多人。另一路敌人400余人,叫喊着向二连阵地扑来,二连虽已伤亡过半,但仍沉着应战,待敌人逼近,战士们跳出战壕,与敌展开白刃格斗。” “报告,眼看阵地要被敌人占领,紧急时刻,政治指导员率领仅有的兵力与连长率领的四连及时赶到实施反击,激战两小时,硬是把阵地夺了回来。” …… 炸弹就在他们头上轰响,华得鹏的指挥非常沉稳,指挥若定。 “报告,敌人一个营的兵力在炮火掩护下,向南山阵地发动猛烈攻击,企图向西南的山林方向迂回,占领南山制高点,与一部敌人对我形成南北夹攻之势。” “必须死西南高地!”华得鹏坚决果断地命令。“附近部队立即增援,丢了西南高低就等于丢了桃源!” 在地图上,原来南的距桃源城的中心只有一公里,可俯瞰大半桃源城,是关系到整个桃源城安危的重要支撑点,一旦失守,后果不堪设想。 西南小小的一出不高的山地,立即成了新焦点。短时间内,双方的重兵集团潮水一样迅速向西南涌去。枪炮声如暴风骤雨又急又密,山坡上的大小树木跳动着烈焰,嘎嘎作响。 坚守这里阵地的战士据死力夺,牺牲一批,又冲上一批,鲜血将山坡染成一片殷红。 …… 薛岳说::“委员长,敌军先后向桃源南郊、西郊、西南及东南各处阵地发起无数次进攻,阵地上已是尸积如山,却都没有大的进展。在整桃源防线由东到西绵延50多公里的战场上,是惨烈无比的一仗,湘西护法军受到重创,我军同样元气大伤。” 此时,双方皆有筋疲力尽之相,伤员越来越多,弹药越来越少,阵地越打越小。然而,这场具有重大战略意义的战役却远远没有结束。 江大帅沉吟道:“致电华得鹏,桃源守军甚为英勇,望传令奖励。” …… 走在南下路上的队伍,因为刚刚经理了一场生死大战,又连续的山地行军,感到疲累得很。他们的背包越背越重,虽然不断地精掉一些东西,腿脚的抬动还是越来越感到吃力,许多人腿脚肿痛,脚趾上磨起了水泡,说故事、讲笑话的人越来越稀少,就是有人讲呀说的,也很少有人爱听爱笑了。 夜色当中,一条火龙仍然在湘西的山路上面弯弯曲曲前行。 湘西地势,都是山地,而且非常险峻的山地。大军运动较为困难。 特别在入夏的时候,又是暴雨,又是泥石流,没有个断绝的时候儿。 这湘西的山路,都是什么样的路啊! 这条道路,险处一面是山,一面是悬崖! 真的是一不小心就落下漆黑不见底的悬崖! 而徐元东部队的官兵,就在这样的道路上,用急行军地速度前进。人人走得汗流浃背,但是脚步却没有丝毫要停顿下来的意思。 徐元东也在队列当中,他也打上了和士兵一样的绑腿,艰难的也在朝山道上面爬。周围全是士兵,火把下这些子弟都看见他们的旅座徐元东也跟着他们一尺一尺的用脚量着这道路,大家的脚步就禁不住加快了几分。 徐元东的精神看起来很足,永远一副振奋的样子,有队伍的目光投过来,还得挥手致意,以大无畏的语气说几句鼓动地话。一般也会赢得士兵们感奋的回答。 “到什么地方才宿营?”一个小战士问。 “情况不明,就地宿营!”徐元东说:“反正不是‘天亮庄‘,就是‘日出村‘!” “天为什么老不亮啊?太阳躲起来啦?” “这叫打仗吗?” 徐元东笑道:“是脚板跟石头块子战斗!” …… 徐元东与战士们一边走着黑夜的山路,一边说着怪话活跃气氛。 他都不记得走了多久了?结束石门战斗,留下一个团收拾局面,他就带着主力一气儿不停的就在走,每行军三个小时才有十分钟的小休息。中饭大家边走边吃干粮。现在已经是打七八点钟了,按照预订计划。翻过这个山头,才能晚饭顺便大休息一个钟点。接着还要走到凌晨才能宿营休息! …… 叶廷也忍耐不住,在一个山坡上休息的时候,他把身子倒躺在坡子上,让头部向下,两脚向上,竭力地使两条肿痛的腿上的血,向他的上身倒流,嘴里对战士们说:“大家躺下休息的时候把腿垫高,听见没有?” 战士们也都学着他们团长的样子,把背包垫在头底下,身子依旧倒挂在山坡上,两腿不住地摇动着。 这时候,骑兵通讯员们纷纷地从面前跑过去,马蹄子踏着不平坦的山道,发出“咯咯叮叮”的响声,他们脸上流着汗水,枪托子在他们背后颠抖着,嘴里不住地吆喝着,驱使着马匹快跑。 有人羡慕地、但又嫉妒地说:“当骑兵真是惬意!我们两条腿!他们六条腿!” “旅座!”一个骑兵通讯员在徐元东的背后,高声叫道。 徐元东回头望望,骑兵通讯员跳下马来,递给他一个折皱了的纸片。 徐元东把所有指战员都召集过来,然后就传令,停止前进,宿营休息。 …… “我心里正在想啥时候宿营休息,马上就宿营休息了!”一个战士搓着手掌说。 “嘴说曹操,曹操就到!”熟悉戏文的一个战士接着说。 “这个比喻不对吧?”在黑暗中的远处,另一个班的一个战士说道。 “那你说怎样才对?”另一个班的又一个战士说。 “告诉他们不要嚷!”听来是叶廷的声音:“赶快睡一觉!留点精神赶路、打仗!” 一个瘦小的战士象只小松鼠似的,跳到这个排,窜到那个班,急急忙忙地传达着命令,由于心情兴奋,他把团长叶廷的话加多了内容,也加重了语气说:“团座命令你们不要嚷!眼闭紧,腿架高了,就地睡觉!敌人要请你们吃红烧肉,露水少喝一点,留个肚子好多吃几块肥肉!” “小鬼!我听到团长的话不是这样说的!”一个健壮的战士抓住他的膀子,用力地勒了一下说。 瘦小的战士他歪嘴促鼻子,故意过火地喊叫起来:“哎哟!哎哟!疼死了!” 瘦小的战士挣脱了这个健壮的战士的手,跑走开去。 健壮的战士连忙爬起身来,去追逐他,瘦小的战士哈哈地笑着跑到远处去了。 叶廷正好走到他们身边,他的眼睛在黑暗中发着亮光,亮光炯炯地落在他们的身上。健壮的战士跑回到自己班里,不声不响地躺下去,紧紧地闭上眼睛,装做睡着了。 瘦小的战士却走到团长身边,装作很正经的神气向团长问道:“团座!我们到了哪里?我们打得上吗?” 瘦小战士的这一着,果然有了效用。 叶廷本想训他几句,给他这么一问,只得冷冷地说:“我怎么知道?你去问旅座去!”说了,叶廷蹬了他一眼。 尽管团长叶廷要大家争取时间休息一阵,班、排干部和战士们还是“嘁嘁喳喳”地咬着耳朵边子谈论着。 在连队里巡查了一遍的叶廷,只是叫大家休息养神,自己回到休息的山坡上的时候,却怎么也合不上眼皮,心头总象有一群蚂蚁在爬似的,痒糯糯,热蒸蒸的。他的脑子里,象波涛滚滚似的,在翻腾着在石门城外血战苦斗的影子。 叶廷突然地拍拍身边田翰的大腿,大声地说:“我的翰林大学士,文化教员同志,编个打湘西护法军的歌子唱唱!” 叶廷当是田翰睡着了,贴近田翰的脸看看,田翰的眼睛睁得挺圆,直望着前面的夜空和紫褐色的山,嘴唇不住地弹动着,正在用心出神地想着、默念着。 田翰是湖南长沙人,日本东京高等师范学校毕业。听说是社会党的老人了,青年会创始人之一,李寿昌的门徒。跟着江大帅从上海来的知识分子,平时很低调,但是叶廷知道他才华不在军事和政治上…… 叶廷和田翰并头躺着,膀肘支撑在背包上,手掌托着下颏,眉头微微皱着,和田翰同时地想着歌词。 天空象一片幽深无尽的深渊,繁星象一跳银河,荡漾着闪灼的亮光,仿佛是无数只的眼睛,向躺卧在山道上的战士们传送深情厚意似的,和战士们眼光亲切地对望着。战士们睡不着,它们也就有心地陪伴着,共同地度着这个初夏的深夜。一些不知名的虫子,“唧唧”地细声地叫着,象是帮同田原在哼着还没有想定的歌曲似的。 “这样好不好?”田翰坐起身来精神奋发地说。 “念给我听听!”叶廷轻声地说。 田翰轻轻地亮亮嗓子,低声地念诵道: 不愿做奴隶的人民!起来,勇敢前进! 不愿做奴隶的人民!起来,顽强作战! 端起雪亮的刺刀, 冒着敌人的炮火, 刺进敌人的胸膛! 射出无情的子弹, 把敌人的脑袋打烂! 叫疯狂的敌人, 消灭在雪峰山! 田翰念完以后补充说: “最后两句唱的时候重复一遍。” 叶廷把田翰的歌词重念一遍,修正着说:“‘无情的子弹‘改成‘仇恨的子弹‘,‘叫疯狂的敌人,消灭在雪峰山!‘改成‘叫反动军阀军,消灭在雪峰山!你看好不好?” “反动军阀军?我不懂!什么叫反动军阀军?”旁边的一个战士歪过头来问道。 一个战士接过口来说:“听老百姓说,湘西护法军简直就是一群土匪,干脆改成‘把土匪和军阀,消灭在雪峰山!‘前面两句‘同志们勇敢呀,顽强啊‘,哪个歌子上都有,不要!” “那太短了!只有七句!”田翰不同意地说。 “我说呀!所有的歌子都嫌过长,唱半个月二十天也记不住!七句,短而精,容易记又容易唱,我是老粗,没有文化,就是这个意见!” “那就变成这样啦!”田翰快速地念道: 端起雪亮的刺刀, 冒着敌人的炮火, 刺进敌人的胸膛! 射出仇恨的子弹, 把敌人的胸袋打烂! 叫土匪和军阀, 消灭在雪峰山! “就这样!正合我的口味!嫌短,再昌一遍两遍!”叶廷拍着田翰的肩膀决断地说。 身边的战士纷纷表示同意团长的见解,田翰便在口边哼起曲谱子来。 田翰哼着,叶廷也跟着哼着,两手各拿一个小石片敲着节拍。哼着,哼着,田翰唱出声来,唱起歌词来,接着便坐在一块大面的他的脸色,渐渐地胀红起来,涌上了兴奋激越的神情。他的声音虽然低而轻,却很清彻地在夜空里播荡着,袭入到战士们的耳朵里。 战士们也就自然地哼唱起自己爱唱的歌子来:“前进!前进!我们的队伍向太阳!………” “打得好来,打得好来打得好!四面八方传捷报来传捷报!………” 六月山间的夜晚,含着香气的凉爽的风,从山峡口吹拂过来,在山谷里留恋地回旋着。山间的小松和野花野草,摆动着强劲的身姿,发出“窸窸嗦嗦”的有节奏的声音,象是给战士们的歌唱配着和声似的。 战士们的心,象火一样的热烈。他们睡不着,他们在歌唱,他们在星光下面擦拭着枪、刀,等候着和张溶川的湘西护法军土匪军团接战的行动使命。 + 第508章 围堵 天色微明,发报机的声音连续不断响了一夜了,战士进进出出。(.)院中央的茶几上,铺着一张作战地图。 江大帅在参谋部左看看,右看看,也看不出什么,就问道:“怎么样了?” 薛岳看了江大帅一眼,在地图上一指,说:“只要叶廷独立团能夺取这个沅江渡口,就可以把张溶川的湘西护法军主力锁死在桃源了。” …… 叶廷独立团队伍现在的位置在雪峰山区的西北角上,炮声在队伍的东北方“轰轰隆隆”地吼着。 天蒙蒙亮,他们已经大概走了七、八里路,队伍下了山坡,踏上丘陵地的田野大路,不知是谁,望望上空的启明星,突然地疑问道:“我们这不是向西走了吗?” 他这么一问,提醒了许多人。 “对呀!枪炮声在东边响起,我们怎么向西走呀?” “也许是叫我们去摸敌人屁股的!” 有些干部和战士提出了自己和别人都无法回答的问题,也有的在作着自以为满有把握的估计和判断,象是诸葛亮似的。 脚步越走越慢,仿佛腿上又缚上了沙袋,落下去很沉重,提起来很吃力。 又有人在开玩笑、说怪话了:“当官的一张嘴,小兵癞子两条腿!” 这里的路,奇怪得有时候叫人高兴,有时候却又叫人苦恼。 忽而一段黄里发红的油泥地,一脚踩下去,就拔不起来,这只脚快拔起来的时候,那一只脚又深陷下去,必须两只脚在泥窟里歪转好久,把泥窟歪转大了,才能拔出脚来。正因为要用力摇晃歪转,泥窟也就越深,有的人就几乎连膝盖子都陷没到泥窟里去,这样,腿脚就象上了油漆似的,沾满着黄里带红的油泥。忽而又是一段稀松的黄泥巴路,脚板简直不敢踩落上去,一踩上去,就陷得很深很深,一拔起来,腿脚就钉满了黄泥巴;弄得腿不象腿,脚不象脚,粗肿得象个冬天的柳树干。 有人在咒骂,也有人在说笑。 因为下过雨,手就不能不沾上水,同时也不免要沾上些泥土,脸上有了水,手便要去揩抹揩抹,因而,脸上就抹上了泥痕土迹。往往在休息的时候,大家心情舒散,便把脸上的泥痕土迹,用各种相似的形象比拟着互相嘻笑起来。你向他笑,笑他的腮上伏着一条黑毛毛虫,他又向我笑,笑我的嘴上长了黄胡髭,我又笑你的脑袋上化了妆,象戏台上的小丑。 “嘻嘻哈哈”的笑声,象沟里的水声似的迸发出来。 在一个小村子上,队伍休息下来搞午饭吃。 村口的水沟边坐着、站着一大排人在洗手摆脚。 叶廷坐在一家门口的小木椹子上,吃力地吸着浸湿了的香烟。 “团长!”田翰叫了一声。 “你们怎么样?”叶廷问道。 “情绪不好,怪话不少!”田翰用夸大的语调回答说。 叶廷向正在嘻笑吵闹的战士们看看,说道:“不错嘛,有说有笑的呀!” “他们就这样,歇下来说说笑笑,上了路愁上眉梢。”田翰象念快板似的,苦着脸说。 “他们都有些什么意见?” “为什么过桃源而不开上去打敌人?一股劲上西南,大家不明白!” “政治工作不好做!行动意图、目的,战士不明白,我们也是糊里糊涂!”一个连长接着田翰的话说。 “你们糊涂,我跟你们一样糊涂!”叶廷苦笑着说。 叶廷说完向前走去,走了几步以后,忽又回过头来,向田翰他们招招手。两个人赶到叶廷的身边。 “我们开到桃源西南敌人屁股后面的沅江去,要么是切断敌人的退路,要么是牵制敌人的兵力。我们这个团可能跟旅部分开,单独行动。行动意图、部署,明天到了那边,得到上级明确的指示以后,要跟你们谈的!”叶廷避着战士们,低声地对田翰他们说。 “正面没有我们打的?”田翰咕噜着问道。 “管它正面、侧面?坚决执行命令!”叶廷在田翰的肩膀上拍拍,也有几分感慨似地说。 从来都很乐观的田翰,这时候叹了一声,愤懑地鼓着嘴巴说:“说上天,吃肉没有我们的分,我就不舒服!” “部队巩固好!别带头说怪话!”叶廷交代两句,迈开步子走了。 田翰冷冰冰地回到小屋子门口,咽着炒米,嚼着又咸又苦的罗卜干子。 小屋的主人是个七十来岁的老大爷,端了一小盆剁辣椒给他们两个,感叹着说:“你们真辛苦啊!” 仿佛知道这位老大爷是大聋子,田翰大声喊着说:“心不苦,命苦啊!” 不知老大爷真的是耳聋,还是听不懂田翰的长沙话,扬扬毛尖直竖的白眉走了开去。 田翰啃着干粮,突然嗅到一股强烈的气味,转头一瞧,老大爷抓着一把小小的鸡形的黑瓦壶,从小房间里走出来,笑着说:“同志!吃一杯!淋了雨,退退寒气!” “不吃!”田翰闷声地说。 “我旁的不好,就好吃两杯酒。自家做的,来!我们同吃!”老大爷把酒壶放到桌上,斟着酒,指着桌边的凳子说。 “不能吃!我们部队有纪律!”田翰口说不吃,眼却瞟着杯里的烧酒。酒的香气寻衅似的向他的鼻孔袭来,他的嘴唇不禁咋动起来。 他真想吃几杯解解恼闷。但是,部队的纪律是不许拿群众一针一线,他站起身来,转脸朝向门外,打算出去。老大爷却好似故意地捉弄他,跟上两步,把一杯烧酒端到他的面前,笑呵呵地望着他,连声地说:“我知道你们都是好兵,不抢老百姓,这是老百姓给你们的,你就吃了罢!” “我不会吃酒!老大爷!”田翰推托着说。 “没事!一杯酒,醉不了!吃一杯,暖和。”老大爷亲切地说,还是端着杯子,笑着候着他。 田翰感到窘困,好象已经吃了酒似的,脸上发起烧来。仿佛为了老大爷的盛情难却,他把老大爷拥向屋子里边,回头朝外面瞥了一眼,终于皱皱眉头,接过杯子,把满杯烧酒一口呷进肚去。[] “会吃呀!再吃一杯!”老大爷又斟了一个满杯,笑着说。 “不吃了!不吃了!”田翰连连地摆着手,从口袋摸出一角钱,放在桌上,回身走向门外。 队伍又开始行军。 天色还是阴沉沉的,灰暗的云朵,缓缓无力地移动着,有时候现出一块蓝天,但立即又给云朵遮盖下去。 …… 位于湘西雪峰山绵延四五百里的雪峰山脉,海拔近千米的高峰随处可见,高耸雄伟,然而山顶却比较平缓,能够容纳较多的部队,易守难攻。沅江就是从山中川流,非常之险峻。 叶廷他们要拿下的渡口,越过两个标高四五百米的山头,沅江南北走向,跨过沅江,并立相望的,是一座海拔八百米的高峰,名叫杨家山,也为敌军所据守。 在杨家山的右侧,则是高度六百米、五百米、四百米、二百米不等的四五个山头,象卫星围绕着杨家山,参差不齐地同杨家山一起,形成一个紧密的防御锁链。而杨家山由于它又高又大,在这一片敌军阵地中,就成了核心和主轴,像一把钳子,紧紧卡住这条沅江。敌军充分意识到杨家山的重要性。他们在杨家山上安放了一个营部,驻守着两个步兵连,同时还有一个炮兵观测所引导站。 站在杨家山上,向南看,一眼可以看三十里,向北看,一眼可以看十五里。 叶廷独立团的战士们看到杨家山那又高又黑的影子就狠狠地骂道:“该死的黑大个!” 叶廷自从接到夺取杨家山渡口任务前,嗓子眼里就象卡了一根鱼骨头,心里特别别扭。他也看到了杨家山,后牙根就咬在一起了,脸上的颧骨就象刀削过似的棱角分明了,两只又大又圆的黑眼珠就停止转动,射出两道怒视的光。他双手叉腰,面对杨家山一站就是好大一阵子。 在这种时候,警卫员、通讯员或者参谋们,一看到他那铁定的身姿,就知道团长心里翻滚着风暴浪涛,谁也不去打搅他。 雨又落下来,沅江的水涨了,湘西夏天的雨,下起来就很大,噼里啪啦的。 田翰拿着一件雨衣给叶廷披上。 叶廷也是这么在雨中铁定地站着,突然自言自语地大声说道:“一把虎钳,岂容敌人掌握!我们要拿下这个杨家山,卡住敌军的脖子!” 就这样,在杨家山前,叶廷立下了誓言。他那粗犷的声音,随着落下的大雨,随着沅江的水,嗡嗡地传扬开去。 当时,站在他身后几步远的警卫员、通讯员和参谋们,一听到团长这斩钉截铁的豪言壮语,都会心地笑了起来,暗自叫好。 为了筹划这次战斗,不止叶廷亲自到前沿观察,常德参谋部也反复论证,反复研究,都在废寝忘食的准备。 沅江边上的深夜,黑漆漆的。星星全给乌云吞没了。本是农历月半,却好几天看不到月亮。 上游接连地落雨,河水急奔直下,象射箭似的。 狂流拍打着河岸,沙土和石块纷纷地跌到水里,被狂涛挟持而去。河水澎湃的声响,象深山虎啸一般,使人惊心动魄。 杨家山敌人据点里的探照灯,交叉地放射出惨白的蛇形的光带,在沅江两岸,贪餍地寻啮着什么,给人一种可怖的感觉。 叶廷独立团就要以绝对优势的兵力,歼灭杨家山守敌,拿下这个“黑大个”了。 晚上,像个诗人的田翰在掩蔽部里,正处在一种特别兴奋的状态中。他穿着一件又宽又大的蓑衣,早早穿起,坐着不踏心,站着不舒坦。他来到湘西后,也深深受了战士们的感染,对杨家山上的敌人产生了深深的仇恨,巴不得早一天拔掉杨家山这个钉子,马上就要攻打杨家山,怎能不激动呢? 此刻,田翰在自己住的掩蔽部里也呆不住,便吹熄蜡烛,来到外面的交通沟里。 外面,铅灰色的阴云遮住了月亮,天空显得很低。山野里,只有微弱的反光。一阵冷风吹过,那堆积在浓密的松树枝上的雨水,便沙沙地抖落在地面。 战场上有一种神秘的寂静。空气中飘散着火药味。 田翰在交通沟里站着,同时悉心听着,不知道哪一个瞬间,第一发炮弹会轰然爆响。突然,他看到左边团座叶廷的掩蔽部里,小窗户闪射着一丝亮光,颇感惊奇,便扭身走去。而当他看到叶廷时,则更加惊异不止――叶廷正在蜡烛光下看一本书! 见田翰进来,叶廷朝自已的行军床上扬扬下巴颏儿,说:“哦,我的翰林大学士,请坐!” 田翰没有坐,眼睛睁得大大的,说:“团座!我不能理解,战斗马上就要打响,你是指挥,可你倒象没事儿的人,在读书,这是真的吗?” 叶廷坐在一截锯平了的木头墩子上,仍然拿着书,扭过身子,无声地笑了起来:“我的翰林大学士,大诗人!你难道连自己的眼睛也不相信?这就成问题了。” “我觉得很怪!”田翰两手抄在大衣兜里,惊奇的脸一本正经。 “这有什么怪呢?”叶廷倒由好笑变得惊讶了。“这可是委员长说的,指挥员首先要有静气。” 田翰说:“在激战之前你能看得下书去?真有这种心思?” 叶廷从怀里掏出一个精致的怀表看看,站起来,说:“你说得很对。假如是一本诗或一部小说,不管多么精彩,我现在也无心看它。可我看的是同眼前的战斗有关的书,是党内湘西的同志收集和整理,关于湘西民政军事的内部材料,这就是另一回事了。说起来,党在湘西地方的工作,真是很有成效。你瞧,多细致,”他指着摊开在木箱上蜡烛光下的军用地图,“我在反复研究我军的攻击杨家山时,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就把这个材料翻出来查一下。打仗,就要了解敌人啊!” 田翰笑了,又说:“看来,今天这一仗,你是信心百倍呀!” 叶廷坚定地说:“当然。为了准备这次战斗,在常德的师部、全部党员、全体战士和各级干部,包括委员长,吃不好,睡不香,忙了多少天!直到前几分钟,对步炮协同的问题还进行了研究呢。如果到现在还没有把握,那就是开玩笑,这个仗就不用打了。” 田翰点着头,看到叶廷的木箱上还放着几本书,便走近去顺手翻动,并问:“这都是你看的书?” “对,”叶廷说,“我这人,比不得你这样的知识分子同志,你也知道委员长的要求,士兵都要识字,指挥官要求更高,我以前只注重军事,也读的都是军事学校,听过委员长几次训话,感觉自己知识面太窄了,真要好好读书,可是打仗也没什么时间学习,现在不忙里偷闲学习,怎么能长进呢?” “委员长的知识确实很渊博。真是看不出他这么年轻,那里学到那么多的知识?”田翰说:“对了,你一直都是读军事学校的吗?” “勤奋吧。我前些日子还到委员长逛书店。”叶廷笑着说,“你上的那种高等学堂,我的确一天也没有上过。就是读过小学,那些东西,我也没什么兴趣,我就喜欢军事,在保定专门研究步兵师的战术;可是保定其实没有什么深奥的东西,我觉得还是要在战场,才能真正会战斗。” 田翰又点点头,面露喜色和敬佩之情,插上来说:“你太谦虚,你是保定毕业,不比我哪会日本学校低了啊!” 叶廷摇摇头:“嗨,有什么,那个学校,我感觉,总是缺少一点什么,让人觉得沉闷!” 田翰掂起一本《资本论》,惊奇的问:“你也喜欢这种书?” “这是委员长推荐的书啊。”叶廷在烛光前站住,“这本书不好懂,我看了之后,却挺喜欢的。‘政治是不流血的战争,战争是流血的政治。’你想,从弓和箭,长矛和大刀,一直发展到大炮、坦克、飞机、军舰,战争作为********的最高形式,已经有了几千年的历史,可是到现在也还没有解决。你看历史,每一个走上帝国主义道路的国家没有不搞扩军、备战、侵略的。战争策源地垮掉一个,又产生一个。只要战争策源地还存在,就不能幻想永久和平。对不对呀?” “是呀!就是太深,在日本时,李寿昌老师曾经介绍给我看过,不过我看不懂。后来委员长也经常那这本书说事,我就又接触了一下,倒是开始喜欢了。”田翰完全高兴起来了,再次点点头,坐在行军床上,可是,他的目光又移到周天雷床头的另一本书上,便问:“你还在读《法兰西革命》?” 叶廷微皱眉头,说:“这本书也不好懂。不过比起《资本论》,要容易看多了。” 田翰说:“也很艰深啊。” 叶廷急走两步,凑近烛光,侧身倾腰,翻动手里的敌军资料,看了一会儿,又俯身到地图上,聚精会神地用铅笔指指划划,同时,又默默地点头;显然,他内心里在自言自语,过了一会儿,他抬起头,对田翰说:“法国大革命,真是伟大,中国的辛亥革命其实是失败的。中国,需要一场翻天覆地的大革命,像法国大革命一样,轰轰烈烈,席卷亚洲大陆!”叶廷又掀开袖口看看手表,“哈哈,刹车,你跟我到指挥所去吧!” + 第509章 进攻 林德轩全军覆没,林德轩本人也是生死不知,张溶川这次被小鬼子忽悠,出动湘西护法军精锐北上,想不到自己寄予厚望的林德轩湘西护法军第五军固守石门,才几天就全军覆没,真是“偷鸡不着蚀了一把米”。\|经\|典\|小\|说\|j|d|x|s|| 张溶川虽然痛心,但还是硬着头皮说:“不过是老虎头上拔了一根毛!” 对于进攻常德,张溶川既心急,又心虚。 这一天,收到消息时,天已经黑了,张溶川在黔城的豪华官邸紧急召见了湘西护法军的留守军官们,以及日本客人春上一郎。 张溶川没待他们坐定就单刀直入地问:“你们对常德的攻势进行到了什么地步?” 湘西护法军的军官没有一个人说话,全都沉默了。 “我大日本帝国海军第三舰队进攻常德的准备工作早已完成。”春上一郎很有把握地说。“我们一等你们进入常德城下,我帝国军人将配合贵军立即给他来个一网打尽。” “只要我们杀到常德城下,就可以拿下常德,你有把握吗?”张溶川无不担心地问。 “绝对有把握!”春上一郎很自信地回答,接着列举了双方的兵力和装备情况,还吹嘘一下无敌的大日本帝国皇家海军在大西洋欧洲战场的辉煌战绩。 张溶川听了春上一郎的汇报,很满意地点了点头。 小鬼子的保证又让张溶川有了信心。 “好,贵国的海军,是世界强军。我相信。看来,我要限令还纠缠在桃源的周则范和胡瑛,要他们尽快进攻,如果到期不能杀到常德城下,自己摘了顶子滚回来!”张溶川急切地说。 一群湘西护法军军官面色难看的应道:“是!” 张溶川随后又问春上一郎:“你们还需要什么吗?” “我希望在常德作战期间,请贵军全力配合,不,是互相配合,贵军配合我们压制德山炮台,我们配合贵军进入常德城。”春上一郎说。 张溶川笑道:“那没问题,我会命令他们尽快制订计划。” …… 湘西护法军进犯常德的前方指挥所所在地,桃源县城以南一百里的一个小镇上,前线的湘西护法军正在这里召开进攻常德的军事会议。 自从护法军再次进入这个小镇,这座平日很平静的小镇显得很神秘,全城突然实行戒严,每天上城赶集的老乡不得通过城内要道。 在小镇西北角的一家小学校内,停满了高头大马,前敌指挥所主任,参谋处的处长,湘西护法军各军的什么军长、什么军参谋长,各种乱七八糟的司令什么的,参加了会议。 湘西护法军的军制很混乱,有一两百人就号称司令的多了去了,有一两千人就是师长,军长了。其实这些占据山头的,更像是土匪,有些本来就是土匪。 当身体短小,显得十分精悍的周则范走进会议室后,在座的军事要员“唰”地站立起来,一个个身子挺得笔直。 周则范在门口稍稍停顿了一下,向大家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然后示意大家坐下。周则范走到会议桌首席,并没有马上坐下,而是操着浓重的湘西口音宣布:“奉总座命令——” 刚听到这几个字,军官们忙不迭地要站起来,准备象往常一样听候张溶川的命令。 但周则范拿起双手,朝下扇扇,让大家不要起来。随后继续说:“奉总座命令,我们要立即将久据桃源的北军消灭掉。桃源是常德江疯子的最后的屏蕃,日本海军第三舰队现在就停在常德城外,只要我们杀入常德城下,日本海军第三舰队配合我们攻城,江疯子就彻底完了。(.好看的小说)……总座希望我们加倍努力,完成这一光荣使命。” 听到这动员式的开场白,军官们几乎同时呼喊:“愿为总座效劳!” 周则范随后宣布,由胡瑛副参谋长向诸位宣读第n次进攻桃源的军事计划。 胡瑛副参谋长起立,走到张挂在室内的作战地图前,介绍桃源的敌人兵力,以及城市防御和判断情况。 这是一张桃源的城市要图,抬头一看,整个城市犬牙交错,大部分依然还是醒目的红色区块。 胡瑛手执木棍指着江疯子军一带说:“根据日本友人提供的情报,综合我们掌握的情况,江疯子军在常德的总兵力,正规兵力为一个番号不明的加强团,共四千多人,加上新拉的地方民团部队,学生军团,最多不超过二万人。据判断,江疯子的正规军主力一部在常德防守日本第三舰队,还有一部在石门刚刚打完林德轩,一时间肯定是回不来。” 接着,胡瑛介绍了友军的兵力和部署情况,最后宣布了作战计划:“我们攻击桃源的总兵力远远超过敌军部署在桃源的兵力,甚至超过了江疯子在湘西的所有部队总和。所以,我们不是没有能力拿下桃源,是因为打得太畏畏缩缩,进攻打成了添油战,我们不能再这样,这样下去,我们就是打光了,也拿不下桃源。我们要下狠心,把全部筹码压上去,一举拿下桃源!” 胡瑛说完后,长长地嘘了一口气,把木棍轻轻地放到桌上,向周则范瞟了一眼,然后对大家说:“诸位,看看有什么不明确的,请提出来!” 此时,室内鸦雀无声,谁也没有打算说什么。因为,大家都知道,周则范做出的决定和计划是容不得别人提反对意见的。 周则范见大家都不吭声,忙补充了一句:“这个计划已经总座同意,总座认为很满意。”为了活跃一下会议气氛,他侧过身对田应诏说:“田司令,你谈谈。” 田应诏部有镇筸军、屯垦军共四千余人。算是湘西一股大力量。他是湘西护法军第一军的司令。 湘西护法军总司令张溶川在黔城也不过只有巡防营队四千余人。 张溶川是因为资格老,在龙蛇混杂的湘西,各路人马也就认张溶川的招牌。张溶川是芷江人,1894年以秀才选拔贡生。光绪二十三年科成,先进士。时中国在甲午战争中败于日本,清廷政治腐败,他认识到只有改造国家,才能图存,遂辍仕途,立志革命。光绪二十八年,以熊希龄荐举东渡日本,入日本陆军士官学校,学习陆军,期间结识孙中山,1905年加入同盟会。回国后任广东盐行局局长,旋在上海组织广艺书局,做为秘密革命机关。又在汉口设《大江日报》。参与孙中山领导的革命活动。是国民党的元老人物,在湘西最有威望。 湘西护法军里,除了张溶川,就是中国田应诏资格最老了。 田应诏是湖南凤凰县人。参加过戊戌变法,事后搜查因名单名字田继横与其本名不同,未加逮捕。1903年去长沙入陆军将弁学堂,因拳打外国教官,被开除学籍,后得到湖南巡抚赵尔巽赏识,送留学日本。入振武学校,继入陆军士官学校,与何成俊、沈同午、蒋作宾、朱瑞等结成异性兄弟,并结识了孙中山,加入同盟会。 回国后,清政府授予步兵科第二十名举人头衔,任陆军小学及陆军速成学堂总办。 刘湘、刘文辉、邓锡候、田颂尧、潘文华、杨森等都是他的学生。后携眷赴江南,是时,田应诏自请任敢死队,率部攻占雨花台,南京光复后,孙中山就任临时大总统,应诏被提升为二十旅旅长,卫戊南京。 袁世凯执权后,二十旅撤销,于是返回长沙,经熊希龄周旋回镇故里,任湘西镇守使。兼任道尹。 1916年,蔡锷指挥的护国黔军入湘西,5月24日,凤凰宣布独立,田任湘西护****总司令。1917年孙中山“护法”北上讨伐段祺瑞,田应诏响应,进驻常德,后江大帅进军常德,田应诏退守沅陵,与张溶川共组军民两政会议处,自任军政长,并与黔军合作,组成护法联军,为第一路军司令,割地称雄。 田应诏被点将似的点了名,急忙将交抱的胳臂分开,说:“本人对计划没有什么意见,完全赞同。”他先算表个态,然而说:“需要通报大家的是敌军方面的情况。……”最后,他鼓动说:“我们的人马合起来就是三多万人马,我们应遵照张总司令的命令,周长官的意图,努力完成这一艰巨任务,奠定湘西局面。我们胜利有望啊!” 此时,田应诏鸦片烟隐已大,精神萎靡,湘西护法军第一军的军务基本上都交给了他的参谋长陈渠珍。所以,对张溶川和周则范的这个计划已经没有精力去反对。 田应诏的讲话很合周则范的心意。周则范带头鼓掌,大家也跟着鼓掌。 看到气氛活跃起来,作为会议主持人的周则范又发话了:“都讲讲。那个陈渠珍参谋长,你也说说。” 这个陈渠珍是清光绪三十二年毕业于湖南武备学堂并加入同盟会。年仅24岁的陈渠珍分配在新军第四十九标任队官,在协统钟颖辖下驻军四川百丈邑。由于在同盟会的反清活动被人怀疑,1907年经湖北巡抚张学簪介绍,偕同乡、旧学友林修梅投奔川边大臣赵尔丰,任新军六十五标队官。 宣统元年,英军入侵西藏,****十三世向清廷求援,复又恐清军入藏,令藏军阻截。时清军已集结成都,陈渠珍上书《西征计划》,得上司赏识;七月,钟颖率部进军西藏,陈渠珍被任命为援藏军一标三营督队官,参加了工布江达、波密等地战役。陈渠珍进军驻守工布江达,偶遇藏族姑娘西原,由此生出一段感人至深的爱情故事。 1911年10月,武昌起义爆发的消息传到西藏后,进藏川军中的哥老会组织积极响应,其部属还杀死了协统罗长琦。陈渠珍为同盟会员,深知形势危殆,于是策动手下湘黔籍官兵115名,取道羌塘草原,翻越唐古拉山入青海返回内地,却因误入歧途,迷困荒漠,断粮挨饿,茹毛饮血,绝地辗转七个多月,直至民国元年6月,历尽艰苦方到达西宁,全队仅七人生还。 藏女西原追随陈渠珍走出大沙漠,却不幸病卒长安。 陈渠珍回到湘西,地方让他督办开河工程,田应诏保奏他开河有功,却因政府查办在西藏时协统罗长琦被杀案,有人诬告陈是主谋,被逮解送京。陈渠珍力辩得直,又得傅良佐担保,方得脱案。回湘西后仍得田应诏赏识,在军中任副参谋长,主办军官训练团。民国2年任湘西镇守使署中校参谋。1917年升参谋长,兼任第一梯团团长。1918年护法战争兴起,湘西镇守使田应诏组织护法军第一路军,命陈为参谋长兼第一梯团长,旋又代理第一路军司令。 此时,陈渠珍正坐在周则范右侧的位置上,他经历青藏高原的苦寒,皮肤显得粗黑,额上有层层迭迭的皱纹。这位湘西汉子脸色十分阴沉,自听到作战计划后他更是紧闭着嘴。他在同江疯子军的较量中已深深体会到疯子军的厉害,对这次攻击行动他更是觉得把握不大。不过上司田应诏都点头了,他还能说什么?当周则范点到他时,他无奈地应付了一句:“没有啥好说的,干就是了。” 接着,洪江的蔡钜猷司令站了起来,提醒大家说:“我们这么多军队行动,江疯子是不会不知道的。兵法上说:知彼知己,百战不殆。我认为我们如果下定决心,要拿下桃源应该不难,不过常德的战斗,才是真正的苦战。江疯子会从北边调来主力回来,据常德坚城而守,常德城可不是桃源城,一个桃源城就让我们碰的头破血流,常德城,我们怎么拿得下?对此,我们应早做准备,万万不可大意!” 他的发言似乎多少说出了部分人心里的担忧,所以,很多人不住地点头,表示赞同。 周则范马上说:“好!好!蔡军长言之有理,切中要害,我们千万不能大意。但是我们也不能顾虑重重,畏首畏尾。总座其实早有打算,日本无敌远东的海军也不是吃素的,所以,没什么好怕。日本人都站在我们这一边,目前,江疯子处于颓势,我们胜利指日可待。诸位精诚团结,共御****,光复湘西。此役事关重大,只能成功,不许失败!” 在座军官纷纷起立,表示愿意效力! “如果没有什么问题,就从明日开始攻击,祝大家旗开得胜,马到成功。”周则范与胡瑛交换了一下眼色,想结束这次会议。 “我想谈点意见。”陈渠珍站起身来。 周则范没想到他还要说什么,也不知道他想说什么,一时有些发怔。 “哦,”旁边的胡瑛忙向陈渠珍颔首说:“你讲,你讲。” “我认为,进攻桃源没有什么问题。但战争准备是胜利的先决条件,由于我竿军刚刚从战场爬下来,伤亡很重,给养和弹药也都在补充当中,明天进攻时间有些紧张。” 正当陈渠珍要继续陈述其理由时,周则范打断了他的话:“其他部队是否也有类似的情况?” 有几个军的司令、参谋长都说有这个情况,明天进攻有些仓促。 周则范见这个场面,便将头偏到胡瑛跟前,同他低声说了几句,然后宣布:“那么明日再准备一天,后日攻击,三天内占领桃源,向总座报喜。”说完,起身离开座位,朝门口走去。 等周则范离开座位,大家也先后站起来,打算回到各自部队,赶紧进行战斗准备。此时,听到胡瑛招呼:大家不要急于走,周长官要与大家合个影,然后会餐。 听到合影,大家似乎感到有一种不祥的预兆。因为在严酷的战争环境条件下,往往是在重大的战斗行动前合影,但战斗后一些人就再也看不到合影了。 …… 就在周则范准备进攻桃源会议时,在常德的电台,就用密码向叶廷部队发出了进攻的命令。 …… 田翰跟着叶廷走出掩蔽部,从交通沟翻到山梁上。 在往团指挥所走的路上,叶廷偶尔会地停下来听了听周围的动静,看了看被阴云笼罩的战场。杨家山在他的视野里,只是一个又高又大的黑影子。他回身看一眼田翰,诙谐地说:“怎么样?你这位翰林大学士现在有何感觉?你看——”他扬起右手,绕了一个圈子,“一切好象都是平静的。可是,伏在草地里、蹲在战壕里、守在坑道里等待出击的每一个战士都懂得,这种有点儿神秘的平静很快就会结束,接着而来的是地动山摇,烈火冲天。什么叫迅雷不及掩耳?什么叫兵贵神速?我们的战士是以怎样惊人的勇敢和毅力夺取胜利?这些,你今天就可以有点真切的感受了!” 在一个用碗口粗的木头构筑成的宽大的掩蔽部里,团指挥所呈现着激战前的庄严气氛。团指挥所,这就是一个神经中枢。 沿着那木头垒起的墙壁,几个参谋坐在木墩或木箱上,一人守一部军用电话机,随时准备同步兵营、炮兵室和师司令部联系。两个步话机报务员,在一个角落里,戴着耳机,随时准备同****敌人侧后的部队通话。一张由战士们制做的散发着松油香味的桌子,摆在掩蔽部中间。桌面上放着闹钟,摊开着军用地图,参谋长正伏在那里凝神注视,好象要在最后一分钟发现自己的疏漏之处。 十几支点燃的蜡烛插在桌子上,插在四周的圆木墙壁上,把整个掩蔽部照得颇为明亮。掩蔽部的了望窗和门洞,都挂着用黑布和红布缝制的帘子,这是为了不让里面的光亮透出去,防止敌人的炮火袭击。是啊,战场上就是这样,从外表看来,这里只是一片影影绰绰的高山、森林,而实际上,在这样的掩蔽部里,人们都在明亮的灯光下,分析研究,运用计谋,好象这些高山峻岭的心脏在跳动。 掩蔽部里,谁也不说话,都在按照严格的战斗要求,专注于自己的工作。该说的都说过了。现在,只有一件事,那就是按照作战计划,万众一心,统一意志,把沉重的打击加到敌人头上去,毫不留情地消灭它! 静啊,好静啊! 宽大的掩蔽部里,只有闹钟在滴嗒滴嗒地走。忽然,十几支蜡烛的火苗闪动起来,随着一股凉爽的风,叶廷大步跨了进来,田翰尾随叶廷进来。 “我没来晚吧?”叶廷问道。“总部的命令来了吗?” 一个参谋说:“您来早了,总部的命令还没有过来。” “不管命令来不来,”叶廷点点头:“大家都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啦!听候团座指示。”于是,参谋们振奋起来,听候着叶廷的指令。 “嗯。”叶廷又点点头。 掩蔽部里唔得严实,在这个夏夜,很闷热,叶廷忍不住摘掉军帽,放到桌子上,露出了他那不留长发的光头。他的脸,大概是因为兴奋吧,黝黑里透红,使得他那刚刚刮过的浓密的连鬓胡茬越发泛出铁青色。他两手抓住腰里系着手枪套的皮带,看一眼桌子上的闹钟,对参谋们严肃而平静地说:“试试线。” 参谋们众即摇动电话,一个个报告:线路畅通。 叶廷离开桌子,和他们对了对手表,又扭头看看闹钟:准确无误。他迈着快捷的步子走回到桌子跟前。 紧接着,警卫员走了进来,把一支擦拭得油光乌亮的步枪递给叶廷,这是给叶廷冲锋陷阵用的,在石门,他们的团长就是冲在最前面的冲锋队之一。 于是,参谋们互相瞅瞅,会心地一笑,情绪更为振奋。 闪动的烛光,把叶廷肩宽胸阔的高大身影投射在圆木墙壁上。他把步枪放在自己的帽子旁边,再看看手表和闹钟,巡视着参谋们。 恰在此时,话报机响起来,所有人的目光突然闪亮起来。 一份电报很译出来,送到叶廷手上。 叶廷看了一眼,立刻抓起一个电话听筒,坚定庄严地说了四个字:“开始炮击!” 比奇提示:如何快速搜自己要找的书籍 《百度书名+比奇》即可快速直达 第510章 才刚刚开始 看着话报员蒋作战指令发出去,江大帅走出闷热的参谋部,扑面而来的是清爽的夜风,夜色笼罩着常德城,雨水洗刷过的夜空满天的繁星都清晰可见。【擺\|渡\|搜\|經\|典\|小\|說\|免\|费\|下\|载\|小\|說】{} 江大帅向南而望。 这实在是一个天气良好地夜晚。同一片夜色下,看不到边际的广阔的洞庭湖反射满天的星光,在天与湖的尽头,连成了一片。 十二艘挂着小鬼子膏药旗的铁甲兵舰就静静的停在洞庭湖上。在他们的前面航道上,德国和法国造地几百颗钴式水雷布置在周围,大大小小的沿岸炮台上,从二百八十毫米的要塞重炮到四十七毫米地老式格林炮都对准了这里。这些防御设施。有些是前清时期营造的,有些是后来的江疯子军在短短的时间里加强地。湖面上还有不少进口德国制造的精良的探照灯的光柱掠过,给这副平静的画面添上了几分战争时期的紧张色彩。 湖南第二大内陆港口,中国西南内陆最繁忙的港口,这个容量巨大的常德港,现在却已经是空空荡荡的。港口的设施这些时候都已经被拆卸一空,码头还有一些拆不走的设施周围都埋上了炸药,关键时候引爆就是不让日军能够利用这个港口 在两军对峙的时间里,这些都是后来布置的。江疯子在防御常德的做法做得决绝而疯狂,让船上的小鬼子看得寒毛直竖。 湘西护法军第五军三天之内就被扑灭,这个情报传到船上的小鬼子这里,就是一场轩然大波。 头山满和日本海军第三舰队司令并肩站在船头,望着夜空下灯火璀璨的常德城。 “头山君,我是给你们黑龙会的面子,再等两天。不过,不管这件事情结果怎么样,东京那边,就请你去解释吧!”川岛丢下这句话就走了。 “谢谢。”头山满脸色阴沉的低下头,再抬起头来,再次望向常德,又转而往向南方。 江山,江疯子,一个上海滩的小流氓,竟然把他逼到了这个地步。 那些湘西护法军的支那猪们,那些曾经留学日本陆军士官学校的军阀们,竟然打不过一个上海滩的小流氓带领的一群乳臭味干的小娃娃们,他们怎么好意思吹嘘自己是世界第一流的陆军学校毕业! …… 德山炮台上观察所里,保定军校炮兵科毕业的黄祺翔正裹着身上的军装用望远镜一遍又一遍地监视着湖面。 虽然是夏天,但是湖边晚上山顶的气温,可是够低地!外面就是庞大的小鬼子驻华第三舰队。他们的火炮加在一起,可是远远超过陆地要塞炮兵数量的!谁也不知道小鬼子舰队什么时候发起攻击,不过他本人是坚决的坚信有这么一支骨干坚守常德,不是那么容易就被小鬼子能够拿下来的! 他们有与小鬼子同归于尽的决心!但是小鬼子却没有与他们血战的决心! “团长,小鬼子应该不敢打吧?” “嘿,小鬼子也不过如此,我们开炮,他们都不敢还手。是不是呀,团长。” 黄祺翔说:“不要大意,委员长已经说了,小鬼子最厉害的就是偷袭,不宣而战。(.无弹窗广告)甲午战争如此,日俄战争如此。前事不忘,后事之师。知道吗?” “知道了,我们盯着呢,团长,你也休息一下吧。” “是呀,团长您先回去休息吧。” “不用了。这点苦,不算什么。”黄祺翔放下望远镜,向南而望,“那边,比我们苦多了,这时候,他们还在打仗!” …… 霎时,仿佛强烈的地震,好象火山爆发,天地间飓风咆哮,惊雷滚滚。疯子军的远程炮、近战炮,以及由第一线步兵的曲射炮组成的炮群,从不同的距离和不同的方向,同时向杨家山猛烈开火,并对支援着一开始的护法军的炮兵阵地,施行摧毁性射击,真是地动山摇! 战斗打响了。 难耐的等待结束了。 在打响之前没有发生意外情况,这使叶廷很满意。但也仅此而已。没有打响之前他关心的是顺利打响,打响之后他关心的是夺取胜利,觉得肩上的担子反而更重。为了正确地处置各种可能发生的意外,保证战斗胜利,他需要冷静地思考。 叶廷也不过是一个刚刚从保定毕业的学生军而已,但是他天生的有一种素质,那就是,枪炮响得越激烈,他的头脑越清醒。 这种素质,是与生俱来的,是成为一代名将不可或缺的素质。 脚下的地面在颤动,炮声更似山呼海啸,叶廷却仿佛什么也不曾听见,内心里安静得象那风平浪静的大海。他凝视着掩蔽部被布帘遮挡着的了望窗,两条粗眉毛舒展着,黑眼珠一动也不动。这样地过了好一阵子,他才慢慢动手去摸自己的衣兜,发现里面是空的。于是,他向着田翰伸出两个手指,做出一个夹烟卷的姿势。 田翰立即会意,笑咪咪地递给他一支“中华”牌香烟,并亲自给他划燃了火柴点上,当然,也不忘给自己点上一根。 叶廷吸了几口烟,戴上帽子,抓起补枪,说:“我们去外面看看吧?” 田翰欣然同意他们来到掩蔽部外面,一幅非常壮观的画面立即展现在眼前:南面的杨家山上烈火冲天,把附近的天空映成了桔红色。这里那里,曳光弹在夜色中象一串串流星,飞向敌阵。一个一个的山蜂,在火光的照映下,象朦胧中大海上的浪涛。而由于杨家山海拔将近千米,比周围的山头都高,它便如一座火山矗立在群峰之间。 看到这情景,田翰兴奋地说:“炮火准备得很好!就要这样惩罚这些革命的败类!” 叶廷接着说:“我现在最担心的是****敌后的部队;他们可能要打得比较艰苦,那里的地形不大理想。” “是的,”田翰赞同地说,“敌人要逃跑,一定要争夺山沟里那条路。” 叶廷盯着燃烧的杨家山,停了会儿,思索地说:“那条路一定要切断,必须切断!湘西这个鬼地方,山路太复杂,地形有困难,这个时节,雨又多,山洪,泥石流,搞得这种复杂地形下面作战更加困难。不过,在那里的每一个战士都知道自己的任务。他们是不会放走敌人的。问题是,我们总是希望他们的处境稍微好一些,总想尽可能给他们创造较好的条件。” “是啊,我们的战士是好样的,信得过的。”田翰说,“但是,条件确实是很艰苦。自从开战以来,每一个战斗的胜利,并不是那么容易取得的呀!” 听了田翰这些话,叶廷说:“这就是战场,这就是战争,这就是战斗。翰林大学士,诗人同志,你是不是有什么感想了?” 田翰深深地点点头。 “早就听说你们文化人感情丰富,”叶廷象故意考察诗人,歪起脑袋微笑着说:“此时此刻,此情此景,你到底是有什么感想呢,说说看啊?” 田翰似乎没有料到叶廷会向他提出这个问题,有点发窘,不过,由于夜色浓重,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 看着田翰不说话,叶廷又说道:“田翰同志,如果你要写诗的话,你应该表达这样一种思想:即使再过千秋万世,战争已经在人类生活中消失得无影无踪,我们的子孙后代也不应该忘记,历史上曾有过硝烟滚滚、烈火冲天的时代、他们的先辈正是抱着巨大的牺牲精神,在这种疾风暴雨般的炮火中,为那个未来的、壮丽的新世界作战!” 叶廷这些话,使田翰很动情。这位未来的大文豪好象上气不接下气,甚至有点结巴地说:“是!团座!不过,你方才这些话,就是很深刻的诗的感情!” “嗨,这不是我的话,”叶廷笑道:“这是委员长的语录,我就是个大老粗,那里说得出这么深刻的话来!” “委员长啥时候说过这样的话?我竟然不知道。”田翰说。 “委员长话那么多,你难道都听过吗?” “也是。”田翰抓抓后脑勺说:“不过团座,你也不粗,你是个细心人,每一次战斗,你得花多少心血!” “话可不能这么说。”叶廷说,“战斗是集体的智慧,集体的力量,胜利是成千成万战士艰苦战斗得来的。你们没有注意,我们参谋们的眼睛都熬得陷下去了。在常德的参谋总部,听说他们薛岳他们都在参谋部打地铺,二十四小时守在那里。” “这一战,我们‘疯子军’上下同心,我就不信,打不赢这些革命的败类!”田翰心情激荡的说。 第八师因为有一个在上海滩就有“疯子”之名的委员长带头,全师上下都是一股疯狂的劲,常德城外,主动向小鬼子舰队开第一炮,在石门一战,更让很多人看到顾徵鸿等指战员的疯狂,疯子军的名声算是传开了,军中很多战士都以疯子军为荣。 叶廷挥着手说:“嗨,湘西这些败类,我还真看不上眼!不是我们的敌手。——咱们还是回指挥所吧,炮火就要延伸射击,我们的战士要上去了!” 叶廷回到指挥所,几个参谋长一起伏在桌面的地图上,在轻声地说着什么。他走上前去,参谋们向他敬礼,正要开口报告战斗进展情况,叶廷摆了一下手,说:“情况我都了解了,一切照常进行!” 参谋们也不再客气,又专心地去研究桌子上的地图。 步兵的进攻,是决定战斗胜负的关键,是叶廷最关心的事。叶廷立即使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到步兵进攻的问题上。好象怕自己的脚步干扰了通讯联络,叶廷迈着又轻又慢的步子,依次地从每部电话机旁边走过,专心地听着参谋们和有关部队的对话,实际上是从这些对话中判断着和捕捉着每一个重要情况。 此刻,那高高的杨家山,十分鲜明地挺立在他的脑海里,战士们的脚步,好象踩在他的心尖上。现在,占据他整个身心的,只有杨家山,只有向杨家山进攻的战士们。 忽然,一个步话机报务员的声音,象磁石吸引了叶廷。使得他一步就跨到这个报务员跟前。 “团座,插入敌后的五连在攻击途中受阻!”年轻的报务员一只手捂住送话器,仰起脸望着周天雷,神色有些紧张地说,“连长牺牲,一排长刘龙根正在代替连长指挥。” 叶廷一听说五连受阻,连长牺牲,心头一震。掩蔽部里的空气似乎波动了一下。然而谁也没有察觉到叶廷在精神上有什么变化,只有同他离得很近、面对面的报务员,看到他的粗眉毛跳了一下,两个黑眼珠里放射出两道匕首似的寒光。 “给我叫刘龙根讲话!”叶廷说着,声音不高,语气庄严。 “是。”报务员应一声,立刻意识到,团长心里正滚动着对敌人的仇恨。 很快,刘龙根准备好了受话,报务员把送话器和耳机递给叶廷。 “刘龙根同志,”叶廷一手把耳机对着耳朵,一手举起送话器,说:“你做得很对!对敌人的火力点,第一,用新式的火箭筒摧毁它!第二,主力暂时绕过它!你们的总任务不变,要全力以赴,不使残存的敌人从你们那里跑掉!我们将全力援助你们!消灭敌人,为牺牲的同志报仇!” 叶廷把耳机、送话器交给报务员,转过身来,望望田翰,又把目光移向参谋们,迅速果断地命令道:“第一,用猛烈的炮火封锁敌人退路,压制敌人两翼阵地,使敌人不得增援杨家山!第二,命令正面攻击的部队,适当放慢进攻速度,给敌人五至十分钟的幻想,给插入敌后的部队争取扫除障碍的时间!”说到这里,叶廷又望着几位参谋,问:“有什么修正和补充?” 团参谋长点点头,表示完全赞成。 命令下达了。 战斗激烈地进行着。 叶廷一只手抓着腰里的皮带,咬着牙,皱着眉,又高度专心地思索着,在掩蔽部里走动起来。 田翰坐在桌子旁边,两肘抵在桌子上,两手捏在一起,似乎带着一种特别异样的心情,注视着叶廷,观察着叶廷。他注意到,叶廷那抓着皮带的大手,骨节特别鲜明,小血管胀了起来。他感觉到,一个优秀的连长的牺牲,使叶廷悲愤,同时在叶廷身上,又有着一种更强大的精神力量,那就是沉着、理智、清醒。这使他早就对叶廷抱有的那种亲切的感情,更加强烈。 “团座,”报务员报告说,“刘龙根指挥的部队,已经摧毁敌人的火力点,正在继续前进。” 这个喜讯,使人们不禁松了一口气。 叶廷再次叮问、核实了这一情况后,举臂看看手表,说:“命令两翼部队,加快进攻速度!” 炮声轰隆隆响着,战斗在紧张地进行。敌人的炮兵好象恢复了一些神志,有几颗炮弹稀稀拉拉地在指挥所附近炸响了。 叶廷站定听了一下,嘴角闪过一丝轻蔑的笑,随即走到桌边,操起他的那一把步枪,往掩蔽部外面走去。 田翰赶紧跟随在后。 敌人的炮弹,仍然散散乱乱地落在山坡上、山顶上,有的在离叶廷很近的地方炸开。弹片噼噼啪啪地打在岩石上,黄泥巴也飞溅起来。 田翰可是个老党员,第四团的政委,也是和叶廷在石门一样做过突击队的队长,枪林弹雨已经只等闲,他从炮弹的闪光和啸声里,判断着炮弹的落点,一会儿跳到叶廷左边,一会儿又站在叶廷右边,为叶廷的安全担心,准备用自己的身体保护叶廷。他这个政委可以出事,但他这个团长不可以。 叶廷却只扭头扫一眼那翻着黑色鲜土的弹坑,连腰也不弯。他知道,这种零乱盲目的射击,说明敌人的炮群在自己炮兵的打击下瘫痪了。凭着石门一战的经验,他学到很多在保定学不到的东西,不过,这与他与生俱来的战场敏锐嗅觉有关,他觉得在战场,拿去枪,听到耳边的枪林弹雨,感觉自己简直是如鱼得水。 叶廷不过听听战场的枪炮声,自然而然的就判断出,这只是战斗胜利的前奏,敌人只不过在做垂死挣扎。 果然,当叶廷正要回头对田翰说说他这种判断时,在步枪、冲锋枪的曳光弹划着桔红色虚线的杨家山上空,同时升起了八颗红色信号弹——自家团的步兵从四面登上了杨家山! 参谋们从电话里和无线电里,也得到了部队已占领杨家山的确切报告。一个参谋跑步来到叶廷面前,兴奋地讲了这一新的进展。 “看把你高兴的!”叶廷略带责备地对参谋说,“同志,这只是第一步!那里的枪声还很激烈,敌人不会善罢甘休,我们的战士可能正同敌人肉搏哩!最大的考验,也许并不是今天晚上,而是明天、后天。不要忘了,我们那些杨家山,是要厄守的是敌人南下归途,封锁敌人最后的退路!” 参谋被叶廷说得低了头,回答一声“是”,又迅速返回掩蔽部。 这时,田翰望着火光闪闪的杨家山,问了叶廷一个问题:“团座,你对接下去可能发生的情况有什么想法?” 闪闪火光照得叶廷坚毅的侧脸忽明忽暗,只听叶廷沉声说:“我在考虑三个问题:一个是,一旦杨家山被我占领,敌人必定要重整他们的炮兵轰击我军,我们必须尽可能减少伤亡。第二是,敌人的两翼阵地受到我居高临下的严重威胁,必然要给我制造麻烦。第三是,一旦天亮,敌人南边的援军可能会来,很大可能他们要拼命争夺杨家山。这些问题,我们事先都有准备,但实际处理起来,困难还不少。我现在最关心的就是解决这些问题。对我们来说,真正的战斗,现在才开始!” 比奇提示:如何快速搜自己要找的书籍 《百度书名+比奇》即可快速直达 第511章 立马桃源第一峰 安静的深夜。极品小说舒适看书【】 一个守着滴滴答答的电台话报员一声响亮地喊声:“打下杨家山了!叶廷独立团的战报发过来了!” 这喊声也顿时松动了沉闷的,紧张的气氛。看着他兴奋的表情。所有人脸上都浮出了笑容。 薛岳看了江大帅一眼,江大帅睡得正香,这份淡定的气度,还真没有人有。 比如胡宗南还是端坐在那里不动。但是明显看得出来他身子朝椅子上面一靠。悄悄的出了一口长气。 还有其他参谋,更是欢呼起来。 薛岳心里也和他们一样激动。能将总参的设想变为战术上面的现实,这就要看前线指挥官地大军指挥地功力了。这次给叶廷的任务绝对属于苛刻地。 夜间作战一项是兵家大忌,但是却给自己的老同学完美的完成了! 这时候江大帅才被护。欢呼省惊醒,擦了一下嘴角的口水,迷迷糊糊的问道:“怎么了?” 薛岳从那个话报员手中接过了抄报纸。大声的用他带点广东口音的官话念了起来:“江委员长,第八师军事委员会总参作战室:我独立战列部队,已于零时准时展开攻击序列部。队全部进入出发位置,同时以团主力对杨家山发起突然强袭。敌军完全无所防范在我炮火覆盖。于步兵强力冲击下,全部陷入混乱。守军及物资损失殆尽。虽敌军一部分仍在顽强抵抗,但敌军后路被断之作战任务,已圆满达成其余战线反击作战,亦次第展开,沅江以南支线敌军各留守部队,都遭至灭顶打击,远望杨家山火光冲天,炮声隆隆,职部将再接再厉,完成委员长及委员会总参下达之全部作战任务。谨闻,其余战果。将次第续报。” 薛岳放下手中的抄报纸,搓着手在那里嘿嘿的乐了起来,接着仰天叹了口气:“这些天的紧张日子,总算到头了!此次全胜。看来已经定有八成把握了。就看战果到底如何地大了!这次决战,委员长,咱们总算撑过来了!所有关键的战略已经完成,接下来,就等着瓮中捉鳖了!” 江大帅脑子总算清醒,不过身体还有点不听指挥,站了起来的时候显得有点艰难。 自小鬼子海军驻华第三舰队气势汹汹的开过来,停在洞庭湖上,湘西护法军在陆上大举发起攻击以来。他承担的压力之大。是远远超过这些军人的。但是他都扛了下来。没有在自己属下面前表现一点。怕动摇了他们地决心。 当然,江大帅怎么也愿承认是自己神经太粗大,这些日子,该吃就吃,该睡就睡,刚刚在参谋部又睡着了,简直没心没肺。 江大帅觉得自己今天开始非常奋进了,都陪着他们在参谋部熬夜,老天怜见,这些日子总算过去了! 可以回自己的狗窝睡个好觉了。 江大帅扶着椅子,眼睛竟然有点微微的湿润。但是很快就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绪。 江大帅默默的接过薛岳手上的抄报纸,扫了一眼:“现在还不是乐观地时候,在南边还有护法军的重兵集团,要是他们坚持的时间超过我们地想象,护法军国内再抽调部队过来,咱们面临的就是旷日持久的战争,一点战果也都会化为鸟有!不要高兴的太早,抓住这只瓮中捉鳖再高兴!” 他哼了一声,对薛岳道:“给徐元东去电报,限定在三日之内,攻击部队必须与华得鹏的桃源守军会师,完全压迫护法军各部,必须发扬最高攻击精神不计伤亡,克服疲劳,连续作战……不要让敌军有喘息调整的时间!现在我只需要他们。不断的做有力的冲击!三日之内,要捉住这支鳖!” …… 深夜的枪炮声没有能够侵入周则范的梦境,他睡得很酣沉。雪峰山的仲夏之夜,到了下半夜,吹拂着沁凉的山风,消除了白天的的暑气,是最舒服的时候他的身上盖着日本出产的青灰色的羊毛毯子,两只手交叉着,按着平静的胸口,打着均匀的重重的鼾声。 胡瑛是个细心谨慎的人,接到杨家山高地失守的告急电话以后,曾经感到一点惊慌,但他没有去惊动他的主管长官。在轻轻摇晃着的烛光下面,他看到周则范的脸色是安详的,仍旧呈现着这些日子以来的那种自得自豪的神态。 “不要大惊小怪的!明天再说吧!”胡瑛用抑制着的最低的声音,回了护法军第一军总参谋陈渠珍的电话。 胡瑛在周则范的屋里缓缓地徘徊几步,就回到自己的住处入睡了。 …… 清晨,天气晴朗,恬静无云。 周则范起得身来,走出屋子,深深地吸进了两口雪峰山的朝气,便信步地向山头上走去。他喘息着向上爬着。 周则范喜欢登高,拿给他一种君临天下的感觉。他觉得眼前这个山峰的长相很怪,怪得象一个莫大的碾盘。对整个的山来说,这个碾盘一样的崮是山峰,矗立在云端里,崮的本身却又是一块平原,有些地方生长着一些浅草,西北角上的一处,很象他的溆浦公馆里的那个草坪。 溆浦,还有一个美丽的女孩子,叫向静雨的女孩,他非常喜欢,那是个非常特别的女孩子,溆浦女校就是她创建的。 自然,这里不及他溆浦公馆草坪那么平坦,上面有些凸起的石块。依他设想,这个山顶上,可以排上一个团的步兵,同时设置上八门到十二门榴弹炮,可以俯瞰射击敌人,敌人即使生了翅膀,也极难攻得上来。 这个想法,在周则范的脑子里闪动过,但它没有停留到一分钟就迅速消逝了。 周则范认为这样的打算是完全不必要的,实际上,战争绝不会发展到这个地步。还使他感到有趣的,是这里的山势陡险,两面是悬崖绝壁,悬崖绝壁的隙缝里竟伸出几棵小小的马尾松来,象伞似的;另外两面,一面是个陡坡,陡坡下面是一条屋脊似的山岭;一面是比较平坦的斜坡,坡上有一条隐隐的极少有人走过的小路,路两边是犬牙交错的石块,石块和石块中间,生长着一些野草杂木。 周则范的勤务兵,牵着他最喜爱的四匹马当中的那匹酱黄色的一号马,跟在他的后面,在看到他走得吃力的时候问道:“骑马吗?” 周则范没有回答,而是沿着斜坡走了下去,并且拒绝随从副官和勤务兵的搀扶,登上了山顶。 不久,胡瑛骑着马缓缓走来。因为周则范没有骑马登上山顶,他也就在坡腰下了马,一步一步喘息着向上爬行。 胡瑛比周则范还小两岁,可是身体远不如周则范,是由于两个勤务兵的扶驾,他才上得山顶,走到周则范的身边。 “周老弟!你的身体真是健康!”胡瑛气吁吁,满是羡慕地说。(.无弹窗广告) 周则范点点头,眼睛向四周环视着。他的身体魁梧,生一副大长方脸,嘴巴阔大,肌肤呈着紫檀色。因为没有蓄发,脑袋显得特别大,眼珠发着绿里带黄的颜色,放射着使他的部属不寒而栗的凶光。从他的全身、全相综合起来看,使人觉得他有些蠢笨而又阴险可怕,是一个有气派的典型军官。 周则范傲然地俯瞰环视了一阵以后,用手指划着说:“这是个很好的战场!你看!你看!” 他的声音粗哑,肩膀张得很阔,胡瑛和他身边所有的人的眼睛,紧跟着他的手指头子旋转着。 “唔!是好!多好的战场呀!”胡瑛摇头晃脑地连声地说。 胡瑛虽然也留学日本,但是不是陆军士官学校毕业,而是和宋教仁一样是早稻田大学毕业,而且与黄兴,宋教仁并称民初桃源三杰的存在。所以,对军事,他其实兵不怎么懂,所以在军事上,他就是听周则范的。 一阵晨风袭来,周则范的身子微微地抖了一下,随从副官从勤务兵手里拿过一件绿色的日本的茄克来,披到他的身上。 “风大,下去吧!”随从副官的声音听来象哭泣似的,在风里颤动着。 周则范右眼角下面的一块肥肉,和随从副官的声音同时地颤动一下,仍旧站在原处。风,把他身上的绿茄克吹落下来,随从副官随又拾起来,抖抖,其实,它并没有沾上泥土。又披到他的背上。 “立马桃源第一峰,立马桃源第一峰……”胡瑛咬文嚼字地沉吟着,眯矑着眼睛,斜视着张 周则范,仿佛是说:“老弟,我这个诗句怎样?当年和宋渔夫一起登过这座山,当时他们都有诗,我偏偏没有,今天忽然有了!” 周则范点点肥硕发光的脑袋,笑了笑,大声说道:“好!仗打完以后,把你这句诗刻到下面的陡壁上!” “那要由你挥毫题名。”胡瑛说着,谄媚地笑了起来,笑容在两个眼角上停留了好久好久。 这里可以看到桃源县城,那里,响起了密集的雷样的炮声。 今天还不是总攻! 周则范举起特大的望远镜,了望着。 烟柱迅速腾起,有一两处街区现出熊熊的火光。 “不消灭他们,也要驱逐他们!让江疯子知道厉害!”胡瑛吸着雪茄烟,张目倒眉地说。 “绝不是驱逐他们!驱逐他们到湘西北地区,迫使他们过长江,是第二、第三个方案,是中策、下策,是最不得已的方案。要实现第一个方案,彻底地毁灭他们!解决湘西战局!让江疯子和北洋军,段祺瑞他们知道我的厉害!让日本人相信我们的力量强大!” 周则范的手在一块石块上敲击着。他的说话声几乎是嘶喊着的,象是对他的部属颁发战令,同时,又象是对山下的疯子军发出警告似的。 过了几分钟,周则范眼里的凶光向群山又瞥了一下,再一次地显露了他那俯瞰尘寰的自豪的气概以后,下了山顶,带着满怀兴奋的心情,回到坡腰下面的屋子里。 喘息稍稍平定以后,胡瑛沉思了好久,终于怯怯地说:“昨天夜里,你睡着了,第一军的参谋长陈渠珍……” “怎么样?”周则范不介意地问道。 “沅江杨家山一线,敌人忽然向他们发起突袭了。” 周则范的脸色稍稍沉了一下,旋即又恢复了正常。 “也没有什么,不沉着,辎重连的骡马丢了几匹。”胡瑛又补充说。 周则范突然站起身来,说:“好!好!这一仗打成了!我担心的是他们不敢应战,他们来了,那就正中下怀!他们只当我是条好吃的鱼,可不知道鱼刺会卡住他们的喉咙!” 他越说越是得意,越想越是兴致勃勃,接下去,他提高了声调说:“胡兄!战争,最重要的是消灭敌人的实力!” 胡瑛仰望着对方精神振奋的神态,喷着青烟赞叹着说:“军事烧,我其实不懂,老弟的眼光是锐利的!见地卓绝!” “护法战争打成这样,真是丢脸。再不改变方针、战法,是危险的!这一番,我要创造一个惊人的奇迹。我们是第一号主力,我不做榜样,谁做榜样?谁又配做榜样?谁又有资格创造奇迹?我要让天下人知道,湘西有一支护法军,还在为护法而战!” “这当然是责无旁贷、义不容辞。消灭北洋军一个师,这可是绝无仅有的大胜仗。不过……” 胡瑛的话被周则范的手势打断。 “不过什么呢?我的部队,是钢铁的队伍!是打不烂、斩不断的!平原战,打过,山地战、也打过!兵强马壮,火力充足,怕什么?”周则范的眉毛直竖起来,高声地嚷叫着。 稍稍停顿一下以后,他走到胡瑛身边,声调转低,拍着胡瑛的肩头说:“你的为人,忠心革命,对我,情深意厚。是我常常跟你说的。可是你忧虑多于乐观,深思但是缺乏果断!” “我忧虑的是--” “是什么?” “我们的外线部队湘西护法军第二军、湘西护法军第三军,再南边就是陆荣廷的桂军,他们桂系的部队是不是真心诚意的与我们密切合作。谁又知道?”胡瑛摊开地图,指划着说:“现在的形势是:我们这个师,以桃源为核心,拉住了敌人的手脚,敌人在我们的四周,敌人的外围又是我们的友军,形势是非常非常好的。问题的关键在于我们的友军,不在我们。他们能跟我们同心协力,从外向里攻,我们再从里朝外攻,敌人就处在夹攻当中,奇迹就必然出现,战局就大可乐观。否则,我们的处境,……前途……就……” 关于“否则”的下文,他已经想到,但他避讳了它,没有表达在语言上,只用他的低沉的声音作了透露。他深知他的主管官周则范是忌讳一切不祥不吉的字眼的。 “立刻报告湘西护法军张溶川总司令!”周则范的厚嘴唇抖动着命令道。 胡瑛立刻提起两条瘦长腿,急匆匆地跑到隔壁的屋子里,站到报话机的旁边,对报话员说: “立刻!立刻要黔城总部!” 周则范抓着手杖,在屋子里缓缓地徘徊着。 殷勤的随从副官给他冲了一杯糖分很重的牛奶,拿了一些饼干和蛋糕,放在墙边一张不大洁净的桌子上。 周则范喝了一口温热的牛奶,手向随从副官摆了摆。随从副官和勤务兵们轻脚快步地走了出去。 他拿过刚刚送来的昨夜的作战记录,瞧着。然后,眯矑着眼睛坐到床沿上。 又喝了一口牛奶,仿佛觉得有些苦味似的,咋咋舌头,放一块饼干到嘴里,缓缓地嚼着。饼干不脆了,粘牙,于是,又喝了一口牛奶,漱了漱,把粘在牙上的饼屑冲涮到喉咙里去。--这样吃食的动作,周则范是很少有的,和他那大嚼大咽的习惯正相违反。他自己知道,他有了心事。 在任何人面前,在任何时候和任何场合,周则范都显示着他有着饱满的乐观情绪,有着豪迈的气度和坚强的自信。 这是他受到同僚和部属赞佩、信服,崇仰的特质。 周则范的脸色从来就严峻得象一片青石一样,他的眼光总是仰视或者平视,走路,哪怕是坐在吉普车里,也是挺直宽阔的胸脯,昂起光秃的脑袋,显出威严的令人畏惧的神态。 只有在他单身独处四旁无人的时候,他才会稍稍地表现出内心的某些忧虑和苦恼来。这几乎是一个秘密,不但胡瑛,他的参谋长、随从副官没有察觉得到,就是他家里所有的人也没有看出来过。 现在,胡瑛站在隔壁屋里的报话机旁边,和他们的国防部长陈诚通着无线电话,随从副官和勤务兵出去了,屋子里只有他一个人。 他沉思着。 阳光在门外显现出来,屋子里发着光亮。周则范面容上的愁丝,在光亮下面渐渐地明显起来。 雪峰山高峰上的晨风向他扑来的时候,他的身子也不过微微地抖了一下,现在,坐在阳光照耀的屋子里,反而不由地抖索起来,有着寒冷的感觉。 周则范想到他和他当前处境,是在雪峰山的重重环抱之中,周围是他的对手——疯子军的主力部队。 不知不觉,他已经被疯子军重重围困了! 周则范的心头突然惊悸地跳了一阵。仿佛是单身进入深山遇到猛虎似的。他又想到,在疯子军队的外围,是张溶川的杂牌军,再远就是陆荣廷的广西军。他们的心,他们的战斗勇气,…… 周则范轻轻地摇了摇肥大而沉重的脑袋。越想,他越是拦禁不住地想到了令人懊恼的莱芜战役,想到了湘西护法军第五军林德轩被歼的不幸遭遇。 突围?他觉得是最可怕的,也是最愚蠢的举动。 昨夜,他已经作了试探,参谋长和作战记录已经明白地告诉他,作为后门的沅江边的杨家山已被堵死。 杨家山高地已被敌人占领。他的眼睛向地图瞟了一下,那正是不能失掉而现在已经失掉的一条通路的关口。其他几个方向,他的部队早已和敌人面对面,开始了激战。眼前的命运怎样呢?你死我活,还是我死你活,是非拚不可了。他把他的肥黑的大手连连地翻了几次,一会儿手心向上,一会儿又手心朝下;仿佛是看看指纹筋脉瞧相算命似的。 “怎么会想到这些的呢?”周则范心里向自己发问道。 周则范从床沿上站起来,大步地走到门外,把不久以前抛开的“立马桃源第一峰”的憧憬追了回来,仰起头来,望着崇高阔大的山峰,心里起誓一般地说:“好吧!拚战一场吧!” 比奇提示:如何快速搜自己要找的书籍 《百度书名+比奇》即可快速直达 第512章 俘虏 清晨的阳光柔柔的照进窗户,随着光洁的玻璃,洒下一层层均匀的光。(.好看的小说)请加经|典|书友新群9494-7767{} 江大帅舍不得的爬出被窝,行走在园子里,闻着园子里清新的味道,感受着清晨的空气,想以此来开始美好的一天,驱赶昨夜残留的硝烟味。 清晨的光辉已经把头上的树木照了很大的一半啦。 江大帅习惯的抬头看着南方,仿佛想要跨过那些崇山峻岭看到战场的硝烟。 可是看到的是眼前树木在草丛上欢快的成长,花朵迎着太阳的脸绽放,鸟儿的歌声带着沉睡了一个晚上的力量,显得格外的清脆。 还有,杨文君匆匆忙忙走路的窈窕如柳的美丽身姿。 她漆黑如墨的长发整齐披肩,一身的黄色军装,裹着着她苗条的身体,当真个********,那雪白的肌肤在六月的阳光下映射出点点闪光,明亮的深黑瞳子清澈不已,笔挺小鼻子,还有那形态完美的樱红嘴唇,美人如玉。 “文君,你今天真美……”江大帅忍不住赞道。 听到江大帅赞美,杨文君粉脸红润,拿着一份文件的纤手,已伸到他面前,说:“军统局的文件,请您确认一下。” “怎么感觉你越来越古板了?”江大帅笑着说,然后接过文件,翻看看了一遍,笑说:“戴春风不错,已经懂得玩谍战了。” …… 太阳刚刚从西山的谷口冒出头,炮声又“隆隆”地轰响起来。 疯子军的铁锤,向瓮中捉鳖开始了猛烈的打击。 炮弹张起翅膀,从四面八方的阵地上飞向高空,又从高空扑向各个山头、谷里、崖边的敌军据守点。它出战马嘶鸣般的、深山虎啸般的嗥叫,然后炸裂开来,再发出山摇地动的怒叫,矗起腾空的烟柱,吐出嫣红的火舌。 石块、泥土、铁丝网、鹿寒被炸得粉碎、狂飞。 敌人们在弥漫的黑烟里、熊熊的火光里,四处奔窜,有的和石块、泥土同时粉碎,有的摔跌到陡削的山崖下面。 敌人举行了还击。 双方的炮弹在空中交流对射,撕裂着雪峰山的空气,散播着浓重的火药味。 战斗的前奏曲--炮战在激烈地进行着。 这正是步兵准备出击的时候。 “上刺刀!” 邓演达下命令的声音并不很大,背后排成一线的麾下官兵默默的将刺刀装在枪口之下,传来一片细碎的金属碰撞声音。 太阳刚刚出来,可是照在身上照样火辣辣的热。 在邓演达这个先锋团的两侧,是一片刺刀的丛林! 数千顶军帽微微起伏,所有人都以标准的蹲跪姿势形成密集散兵线,注视着对面那两个低矮的山头! 十几架马克沁机关枪也架好了,标定了射击线路,帆布弹带装好,调节射击速度的半闭锁装置都也设定完毕,一条条备用弹带都已经整理完毕,随时准备填进枪膛。 邓演达蹲跪在队伍的最前面,下了上刺刀的命令之后就一直冷着脸默不作声,微微侧着头,似乎在听着南面被风带来的声音。 越过这里的山川丘陵,就是他们一路奔袭而来的目标。 这是要把进入桃源的湘西护法军一网打尽!彻底解决湘西的问题! 湘护法军大家都交过手,在石门战场,他们打了一个天昏地暗,知道湘军的战斗力。果然够凶狠,怪不得湘军平了太平天国,平了新疆回乱。这些人,打仗还真是够狠,守得猛,守得顽固。他们拼出了吃奶的气力,旅部的最高政治委员顾徵鸿还带了重花,几千人的伤亡,以绝对优势的兵力火力才拿下石门。 而这个从南面上来的湘西护法军第一军和第二军也不是善茬,一路挺进,一头就撞向桃源,这种为了胜利不顾一切的疯狂,上了秤也是秤尾巴翘得高高的,绝对的强兵! 驻守桃源的华得鹏一个独立团,才进行完新兵养成教练的雏儿,竟然硬是把他们全部当在桃源城下,这个华得鹏,听说就在乡下上过几天私塾,读过一点《三字经》,竟然有这样的能力,这让从保定军校毕业,眼高于顶的邓演达对他刮目相看,不,是钦佩的很。 …… “旅座,所有攻击发起部队,全部进入攻击发起位置!” 一个参谋军官大步走到徐元东面前。立正汇报。 徐元东站得笔直,只是向南望去,所有火把都熄灭了,只能看到初生的太阳光辉之下,一排排如波浪一般闪动的寒光,那是密集散兵线地刺刀丛林,随着他一声令下,这道钢铁的波浪,就要拍击在对面敌军的阵地上! 徐元东也不多话,轻轻将手一挥:“攻击开始!” 身边的参谋和卫兵,将命令短促地传达下去,在他们所处地小丘下面,满满一排的号手---信号弹这个时候儿还没发明呢。几十名号手上前一步,一手叉腰一手举号,三长两短地号音顿时响起! 阵型前面的邓演达一跃而起,他没用手枪,也是一支步枪,刺刀上好,举枪向后一招:“所有人,跟着我,前进!” 无数如他一般的基层疯子军的军官和他做了同样的举动,密集的散兵线前响起了各种各样的呼喊。 钢铁寒光的波浪微一起伏,数千官兵已经起立,接着就是稳定的便步向前,指向南边。而十几架火力支援用的马克沁机关枪也开始吼叫起来,枪口喷着火舌,弹雨如同火流一般扑向了对面两个死死扼住了桃源通路的高地! …… 华得鹏袖子高高地卷着,露出了给太阳晒成酱紫色的皮肤,肌肉胀鼓鼓的,眼中目光闪动,全是精悍,还有一种见过血,杀过人,打过恶战的那种老兵特有的蔑视一切包括自身安危的色彩。 眼前已经是一片尸山血海。 打到这个份上,双方的部队长都明白,这是在赌互相的最后一口气了。 敌军所恃的是,他们兵力还算不弱,两个军的兵力环攻这么一座完全没有野战防御,只有城塞防御的小城,可以形成足够的兵力密度和波次。而且他们主攻。可以随时变换攻击重点。而且他们兵较为精锐,历经苦战过来也有血战的经验,眼前就是他们这次九死一生挺进地最后目标,从上到下都打红了眼睛,就没想过后退! 而且他们还所恃地就是,江大帅主力在北边的石门作战,现在虽然胜了,但是再强,要南下攻过来也要几天吧。桃源这么个小破城,他们填也填进去了! 华得鹏所恃的是,前期主动出击,和敌军在桃源外围周旋,然后发动百姓在桃源城里建立了工事,这些工事是他的团参谋长,一个保定军校毕业生规划的----也多亏有个城,城内的现代化防御工事,和敌人打巷战,拼死抵抗,总算抵抗住了。如果放出去野战,打得这么惨烈,还能不能坚持抵抗还是一个问题! 他的火力充足,子弹可以象不要钱一样打。收变桃源民团之后。兵力也很充足----可是无论如何,他也是防御一方,是被动的。 不过他始终坚信一点,他顶住压力,知道援军过来! 城西已经有熊熊火焰烧起,尸体都堆成山了,血浸入泥土之内。 炮弹一阵乱掷,大街小巷,坑坑洼洼,房屋倒塌,墙壁上大大小小到处都是缺口。最矮处用手一撑就能翻过去。几个较大的缺口处,尸体交相枕藉,双方士兵,交叠着死在一处。 华得鹏向西外望,就看见火光映照之下,敌军又在整顿,又在调整队伍,一些才浑身浴血给打下去的敌军士兵又站在了攻击队列当中,几个裹着带血布条地军官站在队列前面,大声打气,看来是又要发起攻击! …… 邓演达隐伏在敌人据守的一个高地下面的一条峡沟里,准备向高地上的敌人实行夹击,夺取这个高地,消灭这股敌人。 两颗炮弹从顶空飞向高地。 “上!”邓演达低吼一声,带着人就一齐冲了出去,直逼面前的高地。他们在炮弹炸响的声浪里,接近到高地的咽喉,一个小山包子底下底下。 敌人发觉了,机关枪、步枪的子弹密集地扫射下来。在他们的耳边、头顶上面、脊背上面穿擦过去,象惶急的流星似的。 邓演达带着机枪射手冲到最前面。 机枪手把机枪架在小山包的尖端上,和敌人对击着。 弹雨太密集,邓演达紧紧地伏在一块大石头后面,弯曲着身子,打着步枪。 邓演达稳定了身子,对准着黑隐隐的一群敌人,射出了子弹,敌人倒下一个,又倒下一个,他在黑暗里隐约地看到再一个敌人倒下去的时候,手榴弹在那个敌人的手里轰然爆炸,炸死了那个敌人自己,也炸倒了那个敌人身边的其他的敌人。 枪声喊杀声已经汇聚成了一团。滚滚向前的疯子军攻击线如涌动地巨浪。凶狠地拍击在了敌军防线上。 邓演达乘着打得激烈的时机,悄悄地一鼓作气地冲到了高地的边沿,接着就爬上高地的顶端,向躲在地堡里的和暴露在高地上的敌人,横扫直扑,展开狂风暴雨似的攻击。 “跟着我,冲上去!” 邓演达一声呐喊,所有的战士就一个个狂奔野跑,冒着弹雨,登上了山头。 …… “怎么也突破不了啊……” 周则范举着望远镜,铁青着一张脸,呆呆的注视着面前这座小城。他放下望远镜,有点不寒而栗。 周则范忽然想起了最早进入桃源的先遣团唐智生。 唐生智也是一员周则范非常欣赏的将领,不止是因为唐智生是这次湘西战役的终要人物,唐家在湖南举足轻重,唐生智也是湘南护法军总司令林修梅的爱将,谁知道一进入桃源,就失去了联系,现在生死不知,还不知道怎么去与林修梅和唐家的老爷子交差呢? 其实唐生智团是林修梅湘军第一师的王牌,谁知道一进入桃源就全军覆没。 周则范的身子不禁微微地哆嗦起来,仿佛又有一阵寒风侵袭了他。他的思潮又回转到眼前的形势方面来。 周则范在屋子里咬着牙根走动着。当日头掀开一片灰云大放光芒的时候,他却忽然觉得眼前有些昏黑,心跳得厉害,有一片恐惧的黑影,蒙到了他的心上。他感到简直是从来没有过的慌乱和不安。 迪达,迪达,听到门外刻意加重的的脚步声,周则范立刻恢复他的脸色,把慌乱、不安和恐惧驱除开去,换上他那坚定、乐观、自信的神情。 胡瑛走进来:“我们抓到一个俘虏。” 周则范的身子很是疲劳,想休息一下。听到这个报告,他又振奋起来,两条眉毛竖立到脑角上,大声地说:“马上带来!马上!” “在路上,马上就押到!”胡瑛回答说。 半个小时以后,一个俘虏被押到张灵甫的面前。 这个俘虏,长长的身材,长方脸,二十四、五岁的年轻,嘴巴长得很尖,上唇上翘,有两个微微发绿的眼珠,发着闪闪的亮光,面部的血色是充溢的。不胖,但也不算过瘦。脑盖上有个铜元大的伤疤,左眼眉缺了半截,那里也有个疤。他站在周则范面前,两只长手下垂着,低着头,看着地面,在周则范的铁青的脸色前面,他的身子打着战抖,站不稳当的腿脚,不住地缓缓移动。 周则范是以一种骄傲的兴奋的心情迎接这个俘虏的,现在,俘虏到了他的眼前,他却呆楞住了,他却哑口无言地坐在一张破椅子上,连手里的手杖也不知道挥动了,仿佛服了烈性的麻醉剂,失去了知觉似的。 “唐贤侄,是江疯子放你回来的?是你自己逃回来的?”站在一旁的胡瑛低声地问道。终于打破了屋子里沉郁、重浊、僵死的气氛。 俘虏的眼睛朝胡瑛怯怯地瞥了一眼,以更低的声音回答说:“我……我自己……逃回来的!” 这个俘虏,就是唐生智。 周则范刚刚还担心这个唐贤侄,还不知道怎么与林修梅和唐家老爷子交代,但他在这个人来到面前站立了五分钟之久,没有说出一句话来。在这个时候,唐生智竟然说是逃回来的,他不相信。 胡瑛调解气氛的说:“逃回来好,没事就好。能回来就好。” 一连三个好,却忽然刺激了周则范。 “谁叫你们把这个畜生带到这里来的?”周则范不能向胡瑛发火,也不能拿唐生智怎么样,只是朝着随从副官,勤务兵他们暴怒地责骂道。 “不是长官命令带来的?”随从副官嗫嚅地说。 “我命令你们把俘虏带来,他是什么俘虏?他是疯子军的俘虏!他是在火线上向疯子军投降的!”周则范在屋子里咆哮着,凶焰逼人的眼睛,气怒得顿时胀红起来,拳头敲击着桌子,桌上的茶壶、茶杯翻倒了,残余的茶和牛奶从桌缝里滴流下来。 大家见到周则范这等少有的暴怒,都看向胡瑛,胡瑛连忙像随从副官使眼色,副官慌忙地把唐生智带向外面去。 “嗨,老哥,他平安回来,你也应该放心了,至少可以向上面几个人交代了,你还有什么好生气的?”胡瑛轻轻地走到他的跟前,轻声地问道。 周则范轻轻地摇摇脑袋:“不骂他几句,然到真把他当我们的俘虏?” “小唐想见见你,其实是说有话想跟你谈谈。”周则范靠在他的耳边低声地说。 周则范没有表示什么,眼睛微微地闭上。 胡瑛随即走了出去。他熟悉地知道周则范的习惯:当你向他提出要求他不表示不同意的时候,就是同意的表示。 胡瑛吩咐几句,又走回到周则范面前说:“跟他谈谈,或许能从他那里也许能知道一些敌人的情况。” “唐生智他不会是自己逃出来的!定是疯子军的诡计。”周则范肯定地说。 胡瑛沉楞一下,遥遥头,说道:“我看,小唐这个人不至于吧,他和他的那个兄弟是这次战事的始作俑者啊。” “很难说,知人知面不知心!唐生智的弟弟唐生礼当初不是说,常德城里的绅商会接应我们吗?现在常德绅商还不是联名发了通电反对内战?”周则范说着又站起身来,怒气又渐渐地浮到他的紫檀色的脸上。 胡瑛见到周则范又恼怒起来,便没再说话,默默地站在门边,向远处茫然地望着。 唐生智又被带了进来,站立在周则范的面前。 “唐生智,你做了俘虏,还有脸见我?”周则范抑制着恼怒责斥道。 “叔叔,我是受了重伤,不得已。”唐生智自觉无愧地说。 “是江疯子派你回来策反的!”周则范断定不疑地说。 胡瑛、随从副官和唐生智一齐惊讶地望着他。 “是江疯子要你回来进行活动的!你可以再回到他们那里去!你告诉他们,我是打不败的!他们想打败我,是做梦!我不是林德轩!我的队伍是铁打的!钢铸的!想把我打败,是蚂蚁想搬动泰山!” 唐生智有些震动、恐惧,身子不住地摇晃,他竭力地保持着镇定,周则范的这种姿态,他是熟悉的,要大怒大骂一场,他是估计到的。他倚到墙壁上,头还是低垂着。 “我效忠长官,我效忠湘军,效忠护法军,心是不变的!”隔了好一会儿,唐生智才抬起头来,平缓地恳切地表白说。 “你个不争气的,说这些有什么用!你被疯子军俘虏了,你爹知道,林帅知道了,你今后还怎么在湘军里混!”周则范满脸怒气地叫着,举起手就要打他。 “老哥,骂两句就好了,吗两句就好了……”胡瑛立刻出来拦阻。 唐生智没有闪避,仍旧低着头站在那里。 周则范也不是真要打他,不过做个样子:“来人!带走!关起他来!” 勤务兵把唐生智带了出去。 “唐贤侄他也是受伤被俘,有情可原。”胡瑛轻声地说。比奇提示:如何快速搜自己要找的书籍 《百度书名+比奇》即可快速直达 第513章 山穷水尽 江大帅再次来到广德医院,就远远听到手术室里的惨叫,而后玛利亚端着血呼呼的盆子出来,神情有些恍惚,竟没有认出自己来。(.无弹窗广告)更新最快 这几天,源源不断的伤兵从前线运下来,她哪里有时间休息,累了就在休息室囫囵打个盹。才几天工夫,整个人憔悴得脱了形。 玛利亚是广德医院的院花,在乌云惨淡的医院不啻于一束亮丽地阳光,大家都乐意见到玛利亚。 现在的玛利亚恍若变了一个人,沉稳大气,端庄大方,当然,还有说不出来的美丽。 江大帅再去看望了顾徵鸿,这次顾徵鸿和他聊起在医院认识的一个小病友,钱湘旭,这小家伙还未成年,听说是逃婚出来,老家山西的,在一群南方人的疯子军中,实在是特别。 听完故事,江大帅现出惊奇、快慰的神情,他想到一个人,又确认的问顾徵鸿道:“叫什么名字?” “钱湘旭!”顾徵鸿再告诉他一遍。 江大帅一拍大腿:“奖励他!让华得鹏报师部、军委,发嘉奖令!” 顾徵鸿摇摇头,奖励肯定是少不了,江大帅有必要这么激动吗? 江大帅向顾徵鸿说:“还可以发展他入党!” 顾徵鸿说:“他是常德二师的学生……” “二师的学生,更要发展!” “在二师就入了党,已经是连队的支部委员。”“啊!那好!一个革命战士,要思想好,还要战斗技术好。今后,我们要在火线上发展党员,举行火线上入党宣誓。挑选一些勇敢的、诚实的、肯学习的,吸收到党内来!”江大帅对顾徵鸿说。 “我们在战前就开过会,就打算这样做!”顾徵鸿说着,把党员的情况和发展对象的情况,向江大帅叙述了一下。 江大帅说:“不要打算不打算的!在火线上考查干部、战士对党的忠心,在火线上发展优秀分子入党!要提高战斗力,保证胜利,这是重要的环节!……唉,你现在应该休息,不该和你说这些,这些事,交代给文君就是了。 …… 电话铃吵叫起来,周则范走到电话机前面。[.超多好看小说] 电话里陈渠珍的声音急迫慌乱,周则范的眉头禁不住地锁皱起来,连声问道:“啊?啊?什么?……小娃山,……大娃山,李家寨放弃?…啊?” 听完实际掌控湘西护法军第一军的参谋长陈渠珍的报告以后,周则范又放低声音,神色泰然地向对方说:“不要慌张!让敌人深入!丢掉的山头赶快给我拿回来!兵力集中,不要过于分散!……我在陶家庄!” 周则范放下电话,脸色铁青的立刻跑去作战室。 一进门,就听到扑面而来的吵闹声。 “已经对桃源发起七次攻击了,弹药垂绝,我们已经尽了自己最大努力! “我们必须从陈渠珍的竿军哪里抽调部分兵力过来,才可以发起攻击!” “陈渠珍的竿军现在守着北线,正抵抗增援桃源的敌人,他们也不乐观,已经丢了三个山头了,刚刚还向我们求援。” “反正我们部队精力已经透支,没有几个小时修整,绝难再加以行动!” “或者我们暂时放弃攻击桃源,和陈渠珍的竿军汇合……合兵一处,再决定攻防大计!” …… 周则范进来,默不作声的板着一张脸,静静地只是听着。 他从来未曾想到,缺乏大将主持,也缺少兵力的桃源居然会这么难啃! 听说桃源守将在几个月前还是洞庭湖的一个堤工,其实疯子军里没有一个叫的出名字的将领,不过是一群上海滩的流氓,加上一群刚刚保定毕业的娃娃,一群刚刚洗干净的泥腿子乌合之众而已,但是这群乌合之众,却把他逼到了这个山穷水尽的地步。 桃源的老百姓似乎也加入了城防,而且打得相当顽强,几次试图越过突破口,都是被呐喊的桃源军民从突破口硬堵了出去! 桃源不下,一切苦心都成画饼。 他现在处于比当初林德轩的湘西护法军第五军更加危险,只要疯子军赶到,只怕逃都无处可逃。 现在在周则范脑子里面,退兵和陈渠珍汇合突围的这个念头,充满了诱惑。在这样的时代,无论如何,先保全势力才是生存之道! 可是这样,他们的努力不是前功尽弃。 这怎么可以? 周则范像是赌桌上输到最后,剁手压最后一注的亡命赌徒:“命令,陈渠珍夺回失地,顶住疯子军援军,你们,天亮之前,一定要攻陷桃源!我神勇湘军,必将一举摧破守军的垂死抵抗!” …… 邓演达顺利拿下高地。邻近的山头上的争夺战,还在激烈地进行着。 邓演达一面命人把捉到的一百多个俘虏和缴到的枪枝弹药,派人解送到后面去,一面斜躺在山坡上休息,听着四面交响的战斗的声音,望着各个山头上火花的闪跳,他觉得自己象是置身在热浪滚滚的海洋里。身子有点儿颠簸,心也跳得厉害,他眼前的重重迭迭的峰、峦、崮、岱,确象是海水的波浪一样,波浪接着波浪,一望无际。 “小邓子!疲劳了吧?” 一个声音轻声地问他。 “唔!旅座!”邓演达看清来人,一骨碌爬起来,敬上军礼:“一点不累!” 其实邓演达早感到疲劳,觉得腰酸,头也有点晕眩,山上的草树、天上的浮云,不住地在他的眼前旋动着。 从打石门开始,又袭向桃源,一连串的苦战和奔袭,他还没有休息过。 “再辛苦辛苦,打完这一仗,就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徐元东拍拍他,说。 邓演达两手向前伸起,对空中使劲地打了两拳,说:“我记得委员长常念的一句诗: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打玩这一仗,我们应该乘胜追击!” “说得对!” …… 陈渠珍那这电报纸,看了又看,简直不敢相信会有这样的命令,喘着粗气,走出指挥部,缓缓在胸墙工事后前进,视察战场。 阵地前一堆堆地尸体。周围一片寂静,只能听见血渗进土壤里面地声音。 陈渠珍准备了小鬼子提供的飞雷这样地秘密武器,还控制了一半兵力作为预备队。本来在陈渠珍地构想当中。一线兵力动摇,需要预备队,怎么也要冲杀几个来回才差不多。 没想到疯子军第一次攻击,就逼得他傲视湘西的竿军使出了全力!双方在阵地前面死伤数字惊人,已经到了让人胆落的地步。 疯子军真的都是疯子,不要命,顶着飞雷弹雨。还有反击拼死向前。一连丢了三个山头,逼得他不断将预备队投入。到了最后,连他也填进了胸墙工事。才终于将这些疯狂的疯子军拼了下去!阻挡住他们前进的脚步! 一场血战下来,仅仅一次攻击,现在竿军全部都在一线阵地上,还未曾完全填满,可见疯子军的这次攻击是如何的坚决凶猛! 幸好,这样的攻击不会再来第二次了。他就不相信疯子军是铁打的,初次攻击最锐,还付出了这样大的代价。退下去,不管精力体力还是士气,都已经透支,绝难短时间再发起第二次这样凶猛地攻击。 而时间,是站在他这一边的! 周则范要他反攻,夺回丢失的阵地,这是不可能,但是要守住现有的阵地,他还是有一些把握。 也许不要多久,周则范就拿下桃源了吧?周则范的军队回转过来,就可以把这一支援军吃掉! 就算不行,也可以烧了桃源,从侧翼安全的撤退了。 所以,对于周则范现在要求他反攻的命令,陈渠珍就准备来一个“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了”。 陈渠珍在一路上默默地双手抵着头,在心里念着:“周则范,老子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给你顶在这里……你可不要让老子失望,快点拿下桃源吧!” …… 炮群仿佛滚雷一般咆哮起来,顿时加农炮、火箭炮的炮弹拖曳着耀眼的火光交织飞舞着落在敌人的盘踞阵地,火光闪闪硝烟弥漫,一片鬼哭狼嚎声响彻云空。 万炮齐轰,枪声密密麻麻地打得听不出个数,就像刮风下雨一样,哗哗地响;炮弹拖着尾巴“咻咻”地叫着从头顶飞向敌人的军事目标,对岸炮弹爆炸发出巨大声响和光亮,被炸起的物品漫天飞舞,整个大地都在颤抖,战场狼烟四起。 敌军军官挥官正手舞着军刀,不停地大喊着“射击,射击!给我射击!” 咣!一发炮弹迎面打了过来,吓得敌军军官一缩脑袋,险些命中,“咣!”一声巨响,炮弹在后方炸响,指挥官慢慢直起身,捂着脑袋看了看,突然感觉头上少了点什么,仔细一摸,发现自己头上的帽子没了!吓得白眼一翻,当场晕了过去。 …… 华得鹏伏在一出断墙后面,边外面观察,向背后的战士们急忙地摆摆手,两战士躬着腰到华得鹏的身边去。 对面的的敌人仿佛要发动第九次攻击的样子,一条壕沟里挤满了敌人,对面阵地上也有敌人军官在活动。 华得鹏隐隐地看到敌人用绳子把大炮向一出小山包拖。山包上有些人下来,下面又有些人向山包上爬。华得鹏判断,那是敌人的炮兵移动阵地,计划用大炮居高临下地轰击桃源,支援步兵的攻击。 “去把坐标标记,”华得鹏吩咐一声。 一个战士颠起两腿,急匆匆地跑到左边的山包跑去。 同时,队伍进入了准备战斗的位置。 “准备担架!敌人马上还要向这里进攻。”华得鹏又说。 可是等了许久,一直到太阳偏西,敌人还是没有动静。 后方送了晚餐来。两大桶小米粉和小麦粉掺合做的热馒头,两大桶豆角子烧肉,两大桶开水,放在经过了辛苦战斗的战士们面前。 “冲锋!消灭它!”有人叫着。 战士们围成一团一团,大吃大咽起来。 “同志们!多捉俘虏,多缴枪!明天还有肉吃!” 大家饱餐以后,一个矮胖子炊事员大喊了一声,炊事员们便挑着六只空桶和缴到的一些枪枝,摇摇荡荡地走下山去。 “好的!这一回缴几把菜刀、饭杓子给你们!”华得鹏在炊事员们的背后喊叫着说。 …… 此刻,周则范的军队正处在恐慌、危急和饥饿的状态里。 被分割出来装入到疯子军的袋子里以后,后路和交通运输线就被切断了。一天一夜以来,他们的枪、炮只是拚命地倾肠吐泻,得不到一点补给。他们的马还可以啃啃青草、树皮,他们的军官还可以克扣军粮,他们的兵士就只得挨饥受饿。 他们所到的集镇、村庄,都是一无所有、一无可吃的了。可吃的,已经给他们抢空吃尽。真是到了山穷水尽了。 ……比奇提示:如何快速搜自己要找的书籍 《百度书名+比奇》即可快速直达 第514章 最后的决斗 战役到达了高峰、顶点,战役胜败的命运,取决在最短时间里的最后决斗。【首发】 徐元东走到地图跟前,看了看地势,想了一下,说:“我再到炮兵团去看一下,这个时候,我们的炮兵,要发挥更大的威力!” “还是你留下来吧!这里需要你指挥,我到前面去!”李振球走到徐元东面前,拦禁着说。 “不要紧!现在是最后的决斗,已经都布置下去了,我坐在这里也没什么用,”徐元东摆摆手说。他转脸对警卫命令道:“备马去!” 警卫呆楞着,默默地望着他。 “没听见吗?备马去!”徐元东又大声说。 警卫走了出去。 天色傍近黄昏,连绵起伏,高大挺拔的山峰,在徐元东的眼里,呈着紫红色,在紫红色里,又间杂着暗淡的黄色的纷乱的兽形鬼影,整个那座山,正象波浪滚滚的大海洋里的孤岛一般。 邓演达收到总攻的命令,首先把旅座的决心和指示传达给干部们,询问了一番阵地上的具体情况,问道:“有问题没有?” 一个班长沉楞一下,回答说:“问题不大!” “这个时候,有话说清楚!要干脆!不要吞吞吐吐!”邓演达的眼光正视着他说。 “我担心东南角上的友邻部队,昨天晚上,他们动作过慢,要是总攻击再吃牛皮糖,可就弄得我们上不上、下不下!” “还有什么问题?有,都提出来!”邓演达又向别的干部们问道。 “不要再耽误时间了!还有一个多钟头!我们没有问题!”一个班长从草地上站起来,拍拍身上的草叶子,焦急地说。 别的没有人说话,大家等待着急速地回到阵地上去。 “不要担心别人!我倒担心我们自己!人家是人家,我们是我们!我们只管我们,不要管人家!!各自完成任务,就是最好的协同配合!东南方向,人家的任务比我们重。”邓演达继续说:“我们先抢占山头下面那两个陡崖,站住脚,一股劲朝上攻。(.)不许敌人还手!炮不停,枪不歇,人也不停、不歇!不要留家底子!统统统统投上去!这个敌人不消灭,我们还吃得下饭,喝得下水去?对党,对老百姓,就交代不过去!” 邓演达的话语,翻来覆去就是“火力集中!”“猛打!”“枪不歇!”“炮不停!”,那股澎湃奔腾的气势。他的声音就象是炮弹、子弹打击在岩石上一般,坚实而又响亮,显示出一种激越的顽强的力量。 干部们一股热浪般地奔涌而去,邓演达是浪头,走在人们的最前面。 …… 夜幕已经张开,无星无月,天空一片灰暗。 徐元东手掌按着膝盖,一口气爬到山头上,喘息还没有平定,向敌人最后的总攻击的炮声就轰响起来。 从各个方向的各个角落飞奔出来的炮弹,发出震空的怒吼狂啸,扑向敌人盘踞的山头和它的周身。 这座大山,在顷刻间成了火洋烟海,整个的山在打着痉挛,发着颤抖,敌人全被淹没在火洋烟海里面,哀号惨叫的声浪从火洋烟海里迸发出来,和炮弹的呼啸爆炸声绞在一起。 徐元东的精神突然振奋起来,他站立着,凝神地注视着战场上的这般景象,他两手卡住腰眼,两道浓眉高高扬起,圆睁着的两只大眼,在火洋烟海前面发射着顽强的晶亮的光辉。 他看得明白,他的部队跟着硝烟炮火,长龙巨蟒一般卷袭到雪峰山的山麓去。 目击自己的部属骁勇奋战,使他感到空前昂奋。 “我们攻上去了!”李汉魂站在他的身边,判断着说。 “要进一步,巩固一步!不要后退一步!”徐元东咬着牙根大声地说。 两颗红色信号弹射向到徐元东的顶空,信号弹的光芒在黑空里得意地飞驰着。 “这是邓演达那里攻击得手,占领第一步阵地的信号!”李汉魂告诉徐元东说。 炮声不息,枪声大作,手榴弹不断地炸响,炸药跟着轰鸣起来。战斗达到了白热化的程度。 邓演达悬着的心稍稍放下一些,他坐到一块石头上,两手交迭,搂着膝盖;目光仍旧对着前面的山上、山下,凝视着火洋烟海。 一个参谋跑回来报告说,邓演达团的一个排,突入敌人阵地的纵深,占领了山腰上一个大地堡,俘虏了八十几个敌人。 “是哪一个连的?”徐元东问道。 “还没查问清楚。乱纷纷的,敌人跟我们扭在一起,分都分不清楚,到处****、打枪,一下子怎么查问得出?有的说是三营八连,有的说是一营一连,又有人说是那个连的一个排……总之,敌人垮了,一定无疑!”参谋口齿忙乱地回答说。 …… 脚步声沙沙响动,踏过被血染红的土地,踏过累累的尸首,踏过折断的刺刀,踏过丢弃的枪械,只是一直坚定的向前! 数千官兵,上到邓演达,下到最低级别的士兵,只看见一道道人线,在依稀亮起来的天幕下,向着喷吐着火舌的敌军战线挺进! 弹雨刮风一般的席卷而过,不时有人栽倒在地,但是这人浪的推进,却从未停歇。 数面赤色的五星红旗,举在队列前面,迎风猎猎舞动,上面硝烟弹痕无数,颜色却依然红的如血一样! 数百个锋利的箭头穿射进拚死抵抗的敌人营阵,把大群密集的敌人撕裂成无数的碎片。在总攻击开始两个多小时以后,在山麓的敌人就被完全肃清,大批大批的敌人放下了武器,敌人布置在山体的偏枝骈爪都被斩断砍尽。但是,战斗激烈的程度不仅没有减退,而且在继续增涨。 气氛闷热、干燥、浑浊,填塞着人们的胸口,使人们感到呼吸困难。 邓演达团的队伍,在扫清山麓敌人以后,袭上了山腰,在山腰上和敌人进行着恶战苦斗。 在仰头上攻的时候,邓演达一脚悬空,一脚踏在悬崖的石齿上,左手紧攀着生根在石缝里的一棵小柏树,右手抓住勃朗宁,向居高临下的敌人射击,他的高头的敌人,正在和刚刚袭上悬崖的战士们进行着血肉的搏斗。 “占领那个山洞!”邓演达喊叫着发出命令。 一颗硫磺弹在他的身边爆裂,茅草燃烧起来,小柏树跟着燃烧起来,但他还是死命地抓住燃烧着的小柏树,跃上了悬崖上面的平石。他的帽子着了火,头发烧焦了半边,他摔去着了火的帽子;火在他的周身蛇一样地盘绕着,吐着青烟,他扑着火,撕裂着衣裳,抛弃了正在燃烧着的破碎的布片。他的上身几乎是赤膊了,短袖衬衫敞开了胸口,裸露着两只粗黑的臂膀和黑毛茸茸的胸脯,更顽强地继续战斗着。 战斗在山洞门口激烈展开,刺刀和刺刀交刺对杀,发着“吭吭嚓嚓”的响声,二排长手里的枪正在射击的当儿,敌人的一把刺刀从他的侧面刺来,他的右臂擦着了敌人的刺刀口,汤姆枪跌落到石头上,跟着,他的身子也就跌倒下去。他还清醒如常,继续用他的左手抓起压在自己身下的枪来,把枪托抵在胸口,向敌人射出枪膛里剩余的三颗子弹。 邓演达的怒火猛烈地燃烧起来,从二排长手里拿下了枪,随手抓起一个弹夹,塞进枪膛,向他左右两边的敌人狠命地射击。 一个战士,在敌人丛里扔了一个榴弹,弹片四飞,敌人纷纷地应声倒下,只是胡滚乱撞,大哭大叫。 急忙接应上来的战士们,在邓演达的喝令之下,潮水一样地涌向山洞口去。黑暗中的战斗,在几分钟的血肉搏战以后胜利解决,距离敌人盘踞的山峰一百五十米的山洞和一片平崖,给邓演达连夺取下来。 在这个战斗里,二排长在山洞门口英勇牺牲,邓演达命令副排长接替二排排长的职务。 “同志们,要给二排长报仇!一口气攻上去!”邓演达激愤地大声喊叫着。 “对,一口气打到山头去。” “不!等一等!站稳脚再说!”一个文质彬彬的年轻人拦禁着说。 “政委说得对,我刚刚太冲动,我们就先把附近两边的敌人肃清!”邓演达接受了年轻政委的意见。 邓演达坐在山洞里面,头部和身子感到疼痛。他的头上、臂膀上、胸口布满火伤的痕迹,裤子撕得稀烂,伤痕所在的肌肉不住地打抖。 邓演达转脸向身边几个战士们说:“坐下!每人吃两个馒头,喝几口水,马上出动!” 他们确是饥饿了,赶忙拿出干粮、水壶,吃着、喝着。 邓演达把营、连、排长喊到面前,交代了攻击任务,又走到队伍跟前,用他那充满仇恨的宏大的声音说:“同志们!上头就是敌人最后的阵地,打下这个大山头,敌人就完结了!打下它!活捉周则范!不是今天夜里,就是明天早晨!你们的子弹登膛没有?” “登膛了!”战士们昂奋地齐声回答。 “刺刀擦亮没有?” “擦亮了!” 邓演达和战士们雄壮的吼声,在山谷里回荡着,激起了巨大的声波。 “马上出动!走上风头,从敌人的屁股后面打上去!” 队伍在邓演达的激励和信心坚强的命令下面,拉了出去,沿着陡坡,向山洞阵地的右侧,绕道斜插上去,朝敌人的背后攻击前进。 枪炮声又在各处猛烈地爆发出来,山腰上的枪声远了,夹击侧翼敌人的一个排,好象是攻击得手,枪声在敌人的背后炸响。小牛山那边的山头上,闪着红色的电光,他认为当前的形势已经扭转过来。于是,他爬起身来,向前面的山腰上走去。走了没有几步,两个连的生力军在山洞右侧敌人的背后,火光在那里腾起。他疾步赶上山腰,两手卡着腰眼,站立在一块岩石上聚神地凝视着、观察着战场上的种种动静。 一阵猛烈的弹雨,突然在邓演达的左侧山崖边炸响,他转头定眼一看,是一小股敌人在我军战士们的追击之下,向他的面前奔来。在他连忙抓起枪来的时候,有十多个敌人已经窜到他跟前十多米的地方,一面奔窜一面向他射击,子弹在他的身旁纷纷穿过,发着尖锐的啸声。 邓演达中弹,摔跌在岩石下面。比奇提示:如何快速搜自己要找的书籍 《百度书名+比奇》即可快速直达 第515章 火线 江大帅在广德医院,看到一批批的伤员送过来,看到一具具的年轻鲜活的生命死去,看到活泼开朗的玛利亚一天天沉默下去。(.好看的小说)|经|典|小|说|| 邓演达躺在单架上,被送进广德医院,江大帅正好碰到。 罗感恩医生跑出来问:“什么情况。” “前线的医务人员已经给他进行了止血、止痛和包扎的急救工作。”担架边的玛利亚简单的介绍道:“他的伤势沉重,一颗子弹进入到他的肚子里。他流血过多,心脏的跳动渐渐地微弱下来,呼吸缓慢、艰难,温度急速降低,脸色惨白。” “罗医生,”江大帅跑过来,站在他的身旁,一再地在他的头部和手上探摸着。脸上现出悲伤难禁的神情,连连地向罗感恩医生用低沉的颤声问道:“要紧吗?” 罗感恩医生轻轻地摇摇头。 江大帅镇静了激动的心情,探探邓演达的微弱的脉搏,在邓演达的脸上和包扎起来的伤处细看了一番。 邓演达听到江大帅的声音,忽然激动的抓住没江大帅的手。 江大帅感觉到他的手虽然很凉,但却有力而又亲切。 “委座,前面……怎……样?”邓演达喉咙梗塞地问道,两颗黑闪闪的眼睛,盯牢在江大帅的脸上。 罗感恩和玛利亚很想立刻把邓演达拖进手术室,可是这个邓演达拉着江大帅不撒手,都这样了,还关心这战场局势,战场的局势,这个成天在广德医院和伤兵胡闹的小青年能知道吗? 江大帅其实真不怎么清楚前线形势,不过看到眼前的邓演达,成天在广德医院看着这些可爱的战士们,对这一场战役没有任何的怀疑,上下同欲者胜! “邓演达,你做得很好,你们做得都很好,敌人很快就会被消灭啦!”江大帅用兴奋的神情回答说。 玛利亚眨着美丽的大眼睛,之前没有听清喉咙梗塞的邓演达“委座”两字,不过听着江大帅呼喊这个第八师团长的名字,只是好奇的看向江大帅,这个穷学生,镇守使督署的闲职人员,怎么就认识这么多的第八师的大官? 邓演达紧咬着下唇,更用力地抓住江大帅的手,接着说道:“捉住周则范和胡瑛,……带给我看看!……我要看看……他们的下场!” 邓演达简短的语言,坚定的眼神,庄严乐观的脸色,使江大帅得到明朗的深刻的感受。 在这个时候的江大帅的感觉里,眼前的邓演达还是平时的邓演达,他甚至比没有受伤的时候还清醒。他是那么刚毅、坚决、果敢、顽强,在自己身负重伤、生命垂危的时候,还是那么蔑视、仇视敌人的英雄气魄,深深地激动着江大帅的心。 刚刚的多愁善感,烟消云散。 江大帅向他连连地点点头,就着他的耳边噙着欲滴的眼泪说:“进去做手术吧!等你做完手术,就可以看俘虏了!” 邓演达用他那特有的乌光闪闪的饱含着胜利信念的眼睛看着江大帅,这是对江大帅的信任。 邓演达安详地躺着进入手术室,眯着眼睛,眉头稍稍皱起,仿佛还在想着什么。 …… 夜深,月牙儿沉落到地平线的边缘上。它那晰白的溪水般的光华,正好穿过两个陡峰的陕谷,透射到敌人盘踞的高峰下面的山洞里来。使经过大半夜苦战恶斗的战士们的脸上,发着朦胧的光亮,感到一阵狂热以后的凉爽。 小小的山峰,现在是人喊马嘶。子弹的火雨到处乱飞。一处弹药堆积储存的地方被打燃起火爆炸。火势又四处蔓延开来。士兵们从东跑到西,又从南跑到北,跟没头苍蝇一样。虽然有些老兵在自发的抵抗,但是和疯子军有组织的行动比起来,这种抵抗只能算得上是微弱。 陈渠珍站在一块悬崖突出的石头上,北面的机枪还在不断向他这里发射,子弹打在墙砖上星火四溅。几个护兵硬要拉他趴下。 陈渠珍用力的一甩手:“能打死我的子弹,现在还没造出来呢!我就在这里,看看疯子军是怎么在我凤凰竿军的枪口下完蛋的!你们给我顶住了!” 陈渠珍暗暗的牙齿都快咬碎了。他的凤凰竿军精锐都砸在了这里。敌人的近攻一次比一次凶猛。自己最心爱的两个营长。一个已经重伤,一个现在失踪。他妈的周则范怎么还不拿下桃源?敌人的机枪子弹发射得越来越密集。后来就打得和泼水一样。炮兵甚至就在北山开始放列,装上零线爆炸的引信。朝他们猛轰。疯子军算是豁出命来了。 不,疯子军那一次不是豁出命的进攻? 几个马弁满脸是血,连滚带爬的从死人堆里跑过来,拖着陈渠珍就望下跑:“参谋长,团座,给竿军留点种子吧!这里咱们是守不住啦!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陈渠珍红着眼睛又踢又打,但是还是被他们架着退下了山。 这一仗下来,这出阻击疯子军的阵地里到处都是尸体,这次战斗虽然就短暂的几个小时,但是惨烈之处。绝不亚于桃源几天的血战,在每一个高地,两军的尸体混成一处,精锐对精锐,决心对决心。换来的就是惨重的伤亡。而凤凰竿军称霸湘西,疯子军才到湘西,凤凰竿军就挨了这么闷头一棍,也是什么虚骄之气都收起来了。 陈渠珍架起望远镜狠狠的看着桃源方向。那里打得天昏地暗,可是疯子军守得任他风吹雨打,自岿然不动。 陈渠珍总算是清醒了,他掉头痛苦的下达了命令:“咱们撤退!我们竿军这两个团都是元气大伤啦。没办法在前线坚持下去了。”他狠狠的一拳砸在墙上:“北伐北伐,他妈的却被北军打了回去,这算怎么回事情?”他心里明白,就算张溶川再抽调一二军的部队上来增援,也不过是给疯子军送菜。 疯子军不止实力雄厚,更是深得民心,不然这个桃源,他们守不住! 这民心,怎么就这么容易就把江疯子收归己有? 湘西的当道诸公,大概从来都没有想过,也想不到手无寸铁的老百姓会对这场战局产生如此巨大的影响,不然,他们护法军就不会在常德像过境的土匪一样,烧杀掠夺,搞得民怨沸腾了。 北伐到现在就算到头啦。 南方那么多军队,为什么就不能团结一致,将护法大业进行到底呢? 为什么护法军就不能多做一些关心民生的事情,而少做一些争权夺利而不得人心的事。 “参谋长,我们去哪儿?” 一个声音打断陈渠珍的思绪。 陈渠珍闭上眼睛,颓然长叹:“以第一团三营,第六团一营为后卫。全军南撤!……咱们走!”他喃喃的又重复了一句:“咱们走!” …… 陈渠珍的脱离战场,周则范和胡瑛被歼灭,已经在不可逃脱的掌握之中。 拂晓以前,天空显得特别黑暗,山洞里黑得象一个水潭,使人感到无底的深沉。这里,挤满干部和战士,一双双眼睛,就和山洞外面天空里的星星一样,在黑暗里闪动着明彻的光辉。大概正是因为黑得过分深沉的缘故,挂在洞壁上的一面绣着五颗五角星的绸布大红旗,就显得特别壮丽、辉煌。 现在,在战斗最前线的一个石洞里,正举行着一个庄严肃穆的仪式--加入社会党的新党员火线宣誓。 徐元东在山洞附近视察了阵地以后,也留在这里观礼,他和战士们紧紧地挨坐在一起。这个阵地全体人员,除开在警戒线上执行任务的少数人以外,全都参加了这两个同时举行的仪式。 为这次战役牺牲的战友默哀后,由江大帅亲自谱写,他们的战歌--革命军进行曲的歌声,便在这个用鲜血换取下来的黑沉沉的山洞里回荡起来。 歌声低沉到几米以外的地方听不到它,但却好象煽动了整个雪峰山似的,雄浑的音浪象海涛的奔腾汹涌,有一种无穷的不可抗拒的宏大力量。歌声悲痛,悲痛到使人泪珠欲滴,但是谁也没有滴下泪来;因为歌声里更多的感情成分是激昂慷慨,是最高最强的战斗胜利的信心,是对于未来的光明远大的希望。 向前!向前!向前! 我们的队伍向太阳! 脚踏着祖国的大地, 背负着民族的希望, 我们是一支不可战胜的力量。 我们是工农的子弟, 我们是人民的武装, 从无畏惧, 绝不屈服, 英勇战斗, 直到把反动派消灭干净, 革命军的旗帜高高飘扬。 听!风在呼啸军号响, 听!革命歌声多嘹亮! 同志们整齐步伐奔向解放的战场, 同志们整齐步伐奔赴祖国的边疆, 向前!向前! 我们的队伍向太阳, 向最后的胜利, 向全国的解放! …… 悲痛的、愤怒的、充满信心的、力量宏伟的、低沉雄浑的歌声,在这个黑沉沉的山洞里回旋萦绕了许久许久,才渐渐地奔流到洞外面去,奔流向整个雪峰山的各个高峰大谷去。 参加入党宣誓的十八位战士举起握紧拳头的臂膀,在红旗的光辉照耀下面,用他们内心的无限忠诚宣誓道:“我们将永远地献身给中国革命的伟大事业,不惜牺牲我们的一切以至生命,为民族和国家的利益,流尽我们最后一滴血!” 他们的语言也是低沉的,但它是发自他们的灵魂深处,它庄严、豪壮而又坚定。 在仪式进行的过程里,谁也没有讲话,从徐元东到每一个人都保持着激愤和静默。 用不着歌声和入党宣誓以外的其他任何声音来增添他们内心的感受。所有的共产党员和革命军人的心坎里面,已经积满了对敌人的深仇大恨和最高度的战斗要求,热血奔腾在他们的周身,愤怒之火在他们的胸脯里强烈燃烧。如果谁在这个时候喊一句“冲出去!”他们就会立即跟着喊声不顾一切地一直冲到雪峰山的高峰上去,任何样的矢流弹雨都不可能阻挡住他们英勇无畏的攻击。 无色傍近拂晓,东方现出曙光。 徐元东走出到山洞口边,深深地吸了一口清新的朝气,用他那敏锐的饱含着胜利信念的眼光,向干部和战士们扫视了一下,他的眼光仿佛是这样说:“同志们!胜利是我们的!” 徐元东向战士们高扬着手臂,和团、营干部们披着曙光晓色走下山去。 战士们目送徐元东他们走下山坡以后,象一阵飓风一样,迅速地飞旋到各自的战斗位置上,迎接着今天的战斗。 《+》 第516章 和平解决 红日还没有露出脸来,朦胧的曙光刚刚透过轻薄的朝雾,披挂到雪峰山的躯体上,不知比前几天猛烈到多少倍的炮火轰鸣了。(.无弹窗广告) 陈渠珍溜檐,周则范算是完蛋了。 无数的炮弹从各个角落飞奔出来,象飞蝗一般,朝着一个方向,向着一个目标爆炸开来。敌人设备在那些部位的工事群,蜂窝样的藏身窟,密密层层的鹿寨,紫黑色的山石等等,碎成了粉末,和着灰糊糊的炮烟飞扬腾起。 顷刻之间,敌人的最后巢穴和堡垒,便被掩埋在浓密的硝烟里面。 徐元东和旅部的指战员们站在对面的一个陡险的怪石嶙嶙的山峰上,观察着空前未有的战斗景象。在他们明亮的眼里,他们的部属,兄弟友邻部队,对敌人展开了猛不可当的攻击,象大海的狂澜似的,涌向雪峰山高峰,他们仰脸上攻,却如同顺流而下,真是气势雄伟,如入无人之境一般。 徐元东身边的电话机,不断地震响着,火线上的捷报,滔滔滚滚地涌来:“离敌军总指挥部还有一百米!” “抓到敌人一个司令员。” “扑灭了敌人一个军!” “捣毁敌人一个指挥部!” “两个军的敌人投降!” “东南方解决了敌人一个军!” “已经接近到敌军总指挥部下面的陡崖!” “……” 这里一个军,一个司令员,不过是几百人的编制,湘西护法军里就是这样,编制很大,势力就是一个小山头的土匪而已。 徐元东的耳朵,从来没有在哪一次战斗里这么忙碌地享受过这样连续飞来的捷音。他是善于在最紧张的氛围里保持冷静的人,现在竟也忙乱起来。电话已经听完,话筒却还抓在手里,忘记放回到电话机上去。一面侧耳听着电话,一面顾盼着对面山头上的景象。他的眼睛从来没有这样贪馋过,用望远镜看看,又用肉眼望一阵,他不知道疲倦,许久许久,眼皮没有眨动一下。 弹烟弥漫了山头,刺刀在高峰上闪动着亮光。 喊杀声震荡在高峰的上空。 战斗的尾声和最后一股热浪,在高峰上翻腾奔涌。 炮弹纷纷地击落在周则范的小山洞的洞口。两个小地堡中的一个,已经炸翻,好几具敌军士兵的尸体,躺倒在支离破碎的石块一起,折断了的小马尾松的枝干,拖挂在山洞口,惊恐地颤抖着。硝烟、沙土和碎石块,直向小山洞里面钻进去。本就阴暗的周则范的这个藏身之所,现在变成了烟窟。 周则范、他的参谋长胡瑛和他的随从副官,正挤塞在这个烟窟里,遭受着硝烟、沙土和碎石块的袭击。 这样的逼到面前的突然袭击,使周则范不能不感到严重的威胁,不能不感到灾星已经降落到他的头上。这个善于装腔作势,用虚假的外形以掩饰内心活动的将军,丑恶的原形终于暴露出来。他恐惧了,他慌乱了。 “难道我跟我的湘西护法军第二军就这样完结了?”周则范从来不曾想到、也从来不愿意想到的问题,终于在这个时候,楔进了他的脑子。恐惧,阻挡不住地浮现到他的紫檀色的脸上来。他的脸,更象是一块猪肝了,血,淤积着,脸部的肌肉打着痉挛。死亡,死亡来到了他的眼前。 胡瑛沉声说:“陈渠珍和田应诏已经突围跑路了。” “我们也突围出去!”周则范挣扎着说。 “现在突围,就是虎离山、龙出水!林德轩的教训太深!太惨!突围,老弟,绝不许可!也太迟了!”胡瑛悲叹着,绝望地说。 “这不是我的错误!是陈渠珍和田应诏的竿军太不中用,什么湘西第一强军,都是狗皮!还有张溶川的增援部队太不中用,一个渡口都守不住,导致我们现在无路可退!”周则范暴戾地叫喊着,吞了一口硝烟,他的肿大的眼睛受了硝烟的刺痛,流出来的泪水,从他的眼角一直拖挂到他的腮底。 周则范濒于绝望的叫嚣,使参谋长胡瑛反而从死的恐怖里稍稍冷静下来。 胡瑛不愧是和杨度齐名,历史上臭名昭著的“筹安会六君子”之一,比起周则范还是要静气。当然,胡瑛不是杨度,他是个无间道,没有他的掩护,蔡锷也离不开北京。在袁世凯称帝的时期,他在北京玩无间道,心思真不是一般的深啊。 胡瑛低沉地痛苦地说:“是你错了!也是护法军错了!” “我错在哪里?”周则范急迫地厉声问道。 “民心!湘西护法军看起来势力强大,兵力远远超过疯子军,可是这都是什么人?都是一群占山为王的土匪,这次战事,他们在地方搞得民怨沸腾,我们错就错在没有算计到这一点!还有……”胡瑛见到周则范的脸色阴森可怖,腮边的紫肉不住地打着战抖,顿然停止了他的说话。 其实,他们第二军所作所为和这些土匪没有什么区别,周则范自己就在溆浦逼迫溆浦商会长的千金,刚刚从长沙周南回到溆浦开办女子学校,有湘西第一名媛之称的向静雨小姐,嫁给他做二房姨太太。 有长官如此,下面的人能好到哪儿去? “还有?还有什么?你说吧!”周则范象是受审的罪犯,同时又象是审问罪犯的法官,从眯着的眼缝里透出一线邪光,斜睨着胡瑛,装作很冷静的神态说。 胡瑛和他一样,象是法官又象是罪犯,吞吞吐吐的说:“还有……” 周则范闷声道:“说下去!生死存亡的关头,有话说尽的好!” 胡瑛终于鼓起勇气说:“还有,老弟!你一生打对了九十九仗,这一仗打错了!” 周则范狞笑着问:“又错在哪里?” 胡瑛深吸一口气:“错在孤军突出,过分自信!” 周则范沉声问:“我过分自信?一个将官能没有自信?” 胡瑛大声说:“将骄必败!” 周则范不敢相信的问:“你说,我这就失败了?” 胡瑛苦笑道:“大局已定!老弟,我们完结了!” 周则范倔强的说:“你过分悲观!” 胡瑛冷笑到:“事已至此,我无从乐观!” 周则范也冷笑道:“我绝不相信我们就从此完结!” 胡瑛吼道:“不但我们第二军完结了,我们整个湘西护法军也难于保全!” 周则范也吼道:“你荒唐!你糊涂!” “我是死到临头的良心话,我觉得我这个时候,是我一生最清醒的几分钟。湘西护法军虽然挂着‘革命’的牌子,可并没有得民心,而且,孙中山先生也被赶走,还有什么‘革命’可以喊的?要革命成功,除非彻底改变!停止彼此勾心斗角、互相倾轧、各怀鬼胎的局面!迎回孙中山先生,真心的去为老百姓做事!疯子军就骂我们是土匪,是勾结小鬼子的二鬼子,是挤走了孙中山先生的叛徒,他们是一心一德的在为湘西老百姓做事,对小鬼子也很硬气,我们是离心离德,尔虞我诈!唉!” 胡瑛痛哭起来,眼泪在脸上急速滚动,身子瘫倒在地上,枯瘦的脏污的两只手,紧抱着光秃的脑袋,正象一个被宣判了死刑的罪犯,快要临场处决的那种晕糊欲绝的样子。 胡瑛是黄兴的高徒,是桃源三杰之一,平生引参加筹安会为最大憾事,曾说:“胡子(指黄兴)要我回国设法脱蔡出险,任务虽属完成,然不善自处,致蹈铄金之诮,谓之胡哉!”现在,他认为自己最大的憾事就是与小鬼子勾结,掀起湘西的这一场大战了。 周则范给胡瑛哭得心里发慌,难禁地受了他的感染,泪水又止不住地爬到腮边。但他毕竟是个趾高气扬的自命英雄的人,他冷笑着说:“到今天,我才真正地认识你是这样一个软弱无能的人!” 胡瑛觉得受了侮辱,转过泪湿模糊的脸来。他没有还口,他用从不出现的凶恶的眼光盯着张灵甫,在他的心里痛忿地说:“我是软弱无能,你是骄悍无用!” 周则范避开了胡瑛的不服的对抗的眼光,抓过几乎已被忘却的电话筒来,叫道:“找十六团团长蔡钜猷说话!” 周则范转口对胡瑛,象是哀求苦告、又象是怒斥一般地说:“不要这样!哭有什么用?挽救当前的局面!” 周则范的心腹大将蔡钜猷正在山头上遭受到强烈的攻击,炮弹纷纷地落在他的身边。他在电话里嘶哑地喊叫着:“司令!我蔡钜猷!” “怎么样?……山头还在手里?”周则范问道。 “还在手里,……暂时不要紧!不过周围的高地统统丢了,局势危急!我这里,……司令!你赶快考虑……” “抽得出兵吗?……我的门口,……敌人攻到我的门口!” 炮弹、子弹的炸裂声,震断了他的说话,停顿一下,周则范暴起脸上的青筋喊叫道:“抽不出兵来?下不来?什么?……蔡钜猷!你是将才!你是我的人!山头交给你!……喂!喂!……你说话呀……喂!喂!喂!……” 电话线断了,他再也喊不应蔡钜猷了。但他还是拚力地喊叫着,说完了对方听不到的这几句非说不可的话:“不要管我!就是我死掉,你也不要放弃阵地!还有希望!我在这里!我在这里!……我们会胜利的!我们湘西护法军第二军不会失败!” 周则范摔下了断了线的电话筒,话筒跌撞到石头上,碎成了三四节。 胡瑛又清醒过来,爬到周则范的身边,连声地哀叫道:“老弟!不行的!事已至此,祸患临头,赶快考虑我们的善后吧!” 子弹飞到门口,另一个地堡又炸毁了,喊杀声越来越近,打散了的马匹,在洞口外面狂奔乱跑,发出悲恐的嘶啸。 “山头还在我的手里!坚持到底!”周则范认为局势还没有到完全绝望的地步,用他那没有耗竭的自信撑持着说。 但是胡瑛却早已绝望。他看到了周则范从未有过的那种狼狈的神情:心神不宁,身子瘫痪,由于过分慌乱,摇晃着的脑袋,猛然地碰击到石头上,手枪从颤抖着的手里跌落到地上。 “赶快把小唐带来!”胡瑛对周则范的随从副官突然地命令道。 “带他来做什么?”周则范问道,拾起地上的手枪。 胡瑛长叹一声:“老弟,你说明知故问啊!” 周则范思索着,没有作声。 “还带了吗?!”随从副官颤声地问。 胡瑛挥挥手,周则范还是不作声,也没有反对,副官明白了。 副官趁着枪弹稀疏的时刻,爬出了山洞。 副官出去后,胡瑛觉得刚才和周则范的言语冲撞,冒犯了长官,心里有些懊悔。一种平素所有的意识,在他的脑子里活跃起来,那就是周则范对他还是有着深厚的情谊,他觉得在这个危难的时候,他应该尽到最后的忠义之心,保全他的周则范的生命。他认为:人,总应该活着,死,在任何时候都应该避免,死,病死,战死,自杀而死,都是不幸的。 “不是为了辅佐你,我不会在这个时代从事戎马生涯!我已经年近知命,老弟!人生的真谛是活,不是别的,不是死!这是最危险的时候,是死到临头的时候,我冒胆地对你说了这几句话。也许你不以为然,但我是出之肺腑。你用手枪打死我也未尝不可,我的心,真是忠于你的。我有家小,你有妻室儿女,我们不能叫他们悲痛终生!你知道,我不是贪生的人,我知道,你也不是怕死者,但是,我们不应该枉作牺牲!我劝你宁可做唐生智,不做林德轩……” 枪声又在附近猛烈炸响起来,一颗子弹打落了折断了的拖挂在洞口的小马尾松的枝干。 “事情迫在眉睫,老弟!请你三思!”胡瑛一阵惊恐之后,补充说。 副官在弹雨纷飞里,带着唐生智爬回到山洞里来。 “小唐,你来湘西,司令对你是非常照顾,一直把你作为最心腹的人培养,这是千钧一发、万分危急的时候,你应当为司令立功报效!”胡瑛对唐生智说。 唐生智在想着什么,眼皮不住地眨动着。他很镇静,用他的冷眼,在周则范和胡瑛的脸上猎取着神色的内在因素。他发现周则范似乎在懊恼悲伤,但又象是暴怒将发似的。周则范瘫倒在石墙上,脸色在急遽地变化,眼睛的凶光在小洞里闪灼着,手枪紧握在手里,那条受过伤的左腿,在微微地抖动,伸直又曲起,曲起又伸直,唐生智看得很明显,张灵甫的心正在激烈的痛苦的震荡之中。 “司令!你枪毙我吧!”唐生智毫无惧畏地轻声地说。 周则范没有任何表示,只是轻轻地嗟叹了一声。 “别说这些!情势紧急!”胡瑛说。 “司令要处罚你,早处罚你了!”副官挨坐到唐生智的身边,有意冲淡周则范的怒气,同时又维护着唐生智,低声说。 周则范稍稍沉静下来,外面的枪声却越来越逼近了,在不远的地方,声音嘈杂喧嚷,仿佛正在进行着肉搏战。 “胡瑛,要他们抵抗!把敌人统统打死!实行连坐法,退一个,杀一个!”周则范命令着,眼睛瞪着胡瑛。 胡瑛战栗着,几乎已经动弹不得,他惊恐得面无人色,象僵了似的。 “你不去,我去!”周则范怒冲冲地站起身来,端着手枪,要向洞口奔去。 “我去!”胡瑛被迫着爬到洞口,伸头缩颈地四顾一番,终于贴着地面冒着弹雨爬了出去。他觉得再也回不来了,在洞外面,他向周则范留下了悲苦的永别的一瞥。 “胡瑛,给老子调一个营到这边来!队伍都死光了吗?”跟在胡瑛后面,周则范又狂喊了一声。 周则范把手枪放在身边,颓然地叹了一口长气以后,对唐生智低声问道:“你看到过江疯子吗?” “我……我……看……看到过。”唐生智回答说。他只要想到那个脸上笑得温和,晚上还会做恶梦。 周则范问道:“你被他们用过刑吗?” “没有。” 唐生智摇摇头,他没有被用刑,江大帅那个魔鬼不过说了几句,就把他吓的全招了。 周则范又问:“你是关在监牢里,自己逃出来的?” 唐生智低头说:“我不在监牢里,我在俘虏营,那里很多俘虏,每天都挺自由,读书、写字、下棋,每天会有人来给我们上课。” 周则范沉默着,眼睛里的凶焰突然暗淡下来,眉毛低垂,一只手按着手枪,一只手按在激烈抖跳的胸口上。他的额头上簇满了褶皱,一个幻想在他的脑子里盘旋着,他觉得他的生命力还没有完全枯竭,他还想活,他还想挣扎,他还想获得侥幸的机遇,他还这样自信:他的命运不会是失败和死亡,不至于在眼前的这个时刻,就宣告他这一生的最后完结。 “是他们放你回来叫我投降的?”周则范突然地问道。 唐生智忽然坦然的说:“我恨战争!我希望和平!” 周则范咆哮道:“跟疯子军和平,就是向江疯子投降!” 唐生智挺起胸膛:“我在那边不过几天时间,开始我恨他们,怕他们,后来,我不恨、不怕他们了。事实叫我相信他们是实行孙中山先生三民主义的革命道路,是主张和平的。” 周则范咆哮:“我们才是革命!他们是军阀!” 唐生智抢着说:“他们得人心!我们不得人心!” 胡瑛爬进洞里来,哭泣着惶急地叫着:“司令!不行了!” 机枪子弹、步枪子弹、手榴弹连续地打到洞口的石头上,石头崩裂下来,跳出纷乱的火花,又一阵烟雾堵塞了洞口。 胡瑛慌乱地拉住唐生智,哭泣着连忙向洞里的弯曲处逃窜躲避:“小唐!快想法子吧!你去叫他们不要打!和平就和平吧!”他搂抱着唐生智号叫着。 唐生智望着周则范,周则范也正在望着唐生智。两对眼睛在烟雾里对望了一阵,周则范终于意识到死到临头,向洞口外边挥了一下臂膀:“叫他们撤退,停战,我跟他们和平解决!” 胡瑛着急地摇晃唐生智,两只鼠样的眼睛瞅他叫道:“快出去吧!快出去吧!师长同意和平!要他们停止射击,保全师长的生命要紧!” 唐生智躬着身腰,走向洞口。 周则范看着唐生智走向洞口,疯了似地扯着衣襟,抓着沙土和石块,瘫倒在地上叹息着、呻吟着。 唐生智用枪挑着一面白衬衫,前面,疯子军的战士们蜂拥地冲了上来,闪晃晃的刺刀伸向他的胸口,他惶惧地让过刀锋,在战士们的吼声之下,晃动手里的白旗,哆嗦地喊道:“我是你们放回来的!……放回来的!……和平!……和平解决!” 第517章 本月头条依然不是江山 江大帅和湘西护法军在湘西打得天昏地暗,不过现在全中国人的目光却没有人向这里一顾,可能江大帅还真没有上头条的命。 在湘西战事最紧要的时候,正是曹锟在天津召开第二次督军团会议,讨论对南作战问题的时候。徐树铮作为段祺瑞的代表赶赴天津,试图扭转对段祺瑞不利的政策。可以说,全国的目光都聚集在天津。 就在这次会议期间,却发生了一件霸占本月头条的事情,这就是前陕西督军陆建章被害一事。 其实说起来,陆建章可以说是戴春风和毛人凤的前辈了。与段祺瑞等人一样,陆建章也是小站旧人,而且一直是袁世凯的心腹亲信。清廷覆灭后,陆建章担任了右路备补军统领,后改为警卫军。和北京军政执法处处长,对异己分子向来就是毫不手软,譬如武汉首义的张振武便死于其手,因其杀人如麻,人送绰号“陆屠夫”。 在民国初年的白狼之乱中,陆建章被授为陆军第7师师长,在率兵进入陕西剿匪后担任了督军一职,帮袁世凯稳固了陕西的地盘。 袁世凯称帝失败后,陆建章被原陕南镇守使陈树藩排挤,给撵出了陕西地盘。失势后的陆建章后来便投靠了冯国璋,并暗中为冯国璋服务,奔走赣、鄂,为和议出力。 本次陆建章来天津,正是为了说和而来。其目的是要说服曹锟重新回到直系来,与李纯合作,把督军团会议转变为有利于冯国璋而不利于段祺瑞的一种局面。 “……委座,徐树铮对陆建章的幕后行动早有所知,心里恨得只牙痒痒,陆建章到天津后,徐树铮写信请他到驻津奉军司令部一谈。陆建章也知道徐树铮不怀好意,但想自己也是段祺瑞的同辈中人,北洋派的老前辈,又是现任将军,绝不怀疑会有人下他的毒手,去了又何妨。他如约而往,徐树铮殷勤地请他到花园密室中谈话,当他走进花园的时候,就有卫士从后面开了一枪把他打死了。”戴春风轻轻的说道。 江大帅摇摇头,真是不敢相信,这个陆建章,当初在上海看到他,觉得他也是人精,竟然栽在了徐树铮这种小把戏里。而且这个小把戏还是当年他玩剩下的。 “他这是不作死就不会死。”江大帅笑道,一个劲的摇头,算不算是报应呢? 陆建章在袁世凯时代,任军政执法处处长,杀人如麻,因此有“陆屠夫”之称。他常请人吃饭,送客时把人从背后开枪打死,人们称他的请客红柬为“阎王票子”。 “委座,您说什么?”戴春风没有听明白。 “没什么。”江大帅摆摆手,又问:“官方有什么消息?” “关于杀陆的原因,据徐树铮向政fu报告说:迭据本军各将领先后面陈:屡有自称陆将军名建章者,诡秘勾结,出言煽惑等情。历经树铮剀切指示,勿为所动。昨前两日,该员又复面访本军驻津司令部各处人员,肆意簧鼓,摇惑军心。经各员即向树铮陈明一切,树铮独以为或系不肖党徒,蓄意勾煽之所为,陆将军未必谬妄至此。讵该员又函致树铮,谓树铮曾有电话约到彼寓握谈。查其函中所指时限,树铮尚未出京,深堪诧异。今午姑复函请其来晤。坐甫定,满口大骂,皆破坏大局之言。树铮婉转劝告,并晓以国家危难,务敦同袍气谊,不可自操同室之戈。彼则云我已抱定宗旨,国家存亡,在所不顾,非联合军队,推倒现在内阁,不足消胸中之气。树铮即又厉声正告,以彼在军资格,正应为国出力,何故倒行逆施如此?从不为国家计,宁不为自身子孙计乎?彼见树铮变颜相戒,又言:‘若然,即请台端听信鄙计,联合军队,拥段推冯,鄙人当为力效奔走。鄙人不敏,现在鲁皖陕豫境内,尚有部众两万余人,即令受公节制如何?’云云。树铮窃念该员勾煽军队,联结土匪,扰害鲁皖陕豫诸省秩序,久有所闻,今竟公然大言,颠倒播弄,宁倾覆国家而不悟,殊属军中蟊贼,不早清除,必贻后戚。当令就地枪决,冀为国家去一害群之马,免滋隐患。除将该员尸身验明棺殓,妥予掩埋,听候该家属领葬外,谨此陈报,请予褫夺该员军职,用昭法典。伏候鉴核施行。” 江大帅冷笑道:“一个自封为副司令的退职军官,‘先斩后奏’地杀了一个现任将军,这还真是一件骇人听闻的凶杀案。显而易见,陆建章断然不会以奉军为煽惑的对象,尤其不会以徐树铮为煽惑对象。” 正在这时,门口杨文君说道:“委座,南边停战议和的代表来了。” …… 北京,大总统府。 冯国璋正散步的时候,就见院秘书长方枢走了进来。他四十来岁的年纪,瘦瘦的脸,从来没什么表情。看着冯国璋正微笑的看着自己,上前去请了个安:“大总统,我来了。” 冯国璋挥手让身边的警卫退了下去,拉着方枢的手继续散步:“今天有什么事?” “这是一道命令,请大总统盖印发表。” 一听又是来盖印的,冯国璋的脸色就变得难看了。 这一个时期,冯国璋已无力和段祺瑞明争或暗斗。完全就是一个盖印的。 冯国璋拿起一看,命令全文如下:“前据张怀芝、倪嗣冲、陈树藩、卢永祥等,先后报称陆建章迭在安徽陕西等处,勾结土匪,煽惑军队,希图倡乱,近复在沪勾结乱党,当由国务院电饬拿办。兹据国务总理转呈,据奉军副司令徐树铮电称:陆建章由沪到津,复来营煽惑,当经拿获枪决等语。陆建章身为军官,竟敢到处煽惑军队,勾结土匪,按照惩治盗匪条例,均应立即正法。现既拿获枪决,着即褫夺军职勋位勋章,以昭法典。” 冯国璋看完,吓得心惊胆战,并愤愤的说:“你看看,这有多么荒唐!徐树铮这么胡闹,难道芝泉就一点都不管么?” 其实,事件发生后,李纯、陈光远都有电报质问北京政fu:陆建章未经审判而被杀,死后又夺去官勋,此后军官人人自危,从何取得保障? 当然,这些质问已经被拦下,根本上不了冯国璋办公桌,现在需要冯国璋盖大总统的印,才不得不让他知道。 方枢说:“段总理已经赠给陆建章家属5000元,以表示北洋袍泽之旧情。” 徐树铮妄逞辣手、擅毙陆建章,此举真可谓是石破天惊、胆大包天。消息传出,海内震惊,就连段祺瑞得知消息后,都惊得半天没说话,随后便令人给陆建章的遗属送去五千大洋,以示慰问。 方枢看到冯国璋好像不肯用印,又说:“大总统,我们也顾虑到冯玉祥是陆建章的外甥,因此,已经开复他的原官,又授以勋四位,以安其心。冯玉祥也识趣,不仅绝口不提这件事,并且自告奋勇,愿意调往福建以打广东。” 他们竟然什么都处理好了,只等他用印,冯国璋心想,看看手上要将陆建章勋章撸去的命令。人都死了,还要勋章干什么?不过是徐树铮非要给陆建章一个‘煽惑’之罪,以示名正言顺罢了。最后,冯国璋又生了一会闷气,但事已如此,也只好把印一推,了结了这段公案。 …… 天津,曹公馆。 曹锟听到消息目瞪口呆,一股寒气直透胸背,心想:姓徐的手段好残忍哪! 与会者多皖系骨干,有的拍手称快,有的说罪有应得,更有甚者竟公开赞赏徐树铮的胆量。直系以及接近直系的代表,则纷纷谴责徐树铮的暴行。 曹锟感觉到徐树铮的手段过于毒辣,而且自己也不能不怀有戒心。 徐树铮和陆建章的儿子陆承武是士官的同学,而陆承武的太太和徐树铮的太太也是同学,两家有密切的关系,徐树铮竟出此毒手,怎么不令人心寒? 曹锟想到斑斑罪迹、累累恶行的徐树铮,不禁毛骨悚然。一个念头在他脑际闪现,他跟亲信说:“天津是皖系大本营,又是鱼龙混杂之地,我们跟皖系既已决裂,必然遭到小徐忌恨,他能杀陆建章,就不能杀我们吗?我想移督保定,离开是非之地,你们意下如何?” “这样好!”几个亲信都表示赞成。 王毓芝更干脆,说:“督署不妨移往保定,只留省政fu在天津。天津系直隶首府,又是商贾中心,如果全部搬走,将不利于控制天津,皖系或中外势力将会乘虚而入。” “这样更好!”大家均表同意。 曹锟一拍手,说:“好吧,移督之事明日开始,十日内完成,兰亭、润承你们负责此事。” 他们这里正在议论,下人进来报告:“徐树铮求见大帅!” …… 湖南,衡阳。 炎炎夏日,吴佩孚趿拉着鞋,敞着怀,身穿短裤、半袖旧布衫,摇着一把破扇子,桌上放着一封关于陆建章之死的电报,一封湘西战局的结果情报,还有一封去年刚被段祺瑞撤去湘督兼省长的谭延的举荐信。 “徐树铮还真是心狠手辣!江疯子也还真有两下子!谭延看来也是不想打啊!”吴佩孚半响说了一句。 “玉帅,什么事?”门口警卫问道。 吴佩孚站起来,问道:“客人还在吗?” “回玉帅,人还在等着呢。” 一向任达不拘,恃才傲物的吴佩孚,他决定接见这个人,看一看他是何方神圣。是时候和南方来人碰个头了。 他要见的人其实颇有名气。他叫张其,与谭延是表兄弟,同榜考中进士。1912年先后任湖南武军统领、军事厅长。他擅长诗词歌赋、琴棋书画,尤对易经、六壬之学颇有造诣。 第518章 狮子大开口 周则范和胡瑛等众湘西护法军将领齐聚湘西镇守使督署小议事厅内,等候江大帅和疯子军的代表到,众人都显得心事重重。(.无弹窗广告) 这就是城下之盟啊! “大帅到!”门口警卫高声喊道。 一群人呼啦啦的站起来。 江大帅到了,也不多说什么,亲自动手,在会议厅的中央架设了一幅湘西地图,上面标注极为详细,细腻到连小村落都会被标注出的地步。 湘西护法军的将领们的脸色都有些难看,这幅地图的用意再明显不过,就是江疯子要重新划分湘西势力范围,再直白点,则是疯子军要从湘西护法军割走多少领地的问,身为湘西护法军的将领,哪家都在湘西地区有利益,有地盘。 江大帅环顾一周,先是以无可挑剔的礼仪向众人行了一礼,然后说:“各位,我是带着和平的愿望来到湘西的,可能你们却给了我战争,现在能看到你们坐在谈判桌上,我很欣慰。当前战局,你们也都清楚。我就直说了,这次你们发动的战争,我损失很大,常德民众也收到波及,所以,我们需要适当的补偿,我在此提出的这些建议,也是战争的规则。” 江大帅的开场白简明扼要,却是让一湘西护法军众人听得心中一沉,江大帅连虚伪的演讲都给省去了,显然是看准了湘西护法军当前的虚弱,是绝不准备客气了,接下他提出的条件,必然不好接受。 “我希望得到以下领地作为补偿。”江大帅说着,伸手在地图上勾勒出一条曲曲弯弯的分界线,这条腥红色的线才划了一大半,就有湘西护法军惊得直接站了起。 等江大帅的分界线画完,湘西护法军中,除了周则范、胡瑛二人,其它将领都站了起,盯着这条分界线,倒吸凉气。 “你,你这简直是胡闹。”脾气最糟糕的陈渠珍简直是在怒吼了,若非明知道自己不是疯子军的对手,陈渠珍恐怕要继续喊打。 让陈渠珍和一众湘西护法军又惊又怒的是,江大帅所画的这条分界太狠了,狠到直接把湘西约三分之二的领地并入了常德。湘西南的重镇,沅陵,辰州,溆浦,芷江,全部被他一下哗啦过去了! 一直安稳坐着的薛岳脸上温和的微笑不为人知觉地一滞,紧盯着那条如伤口般的分界线,悄悄把口袋里一张参谋部画好了的地图捏成了一团,年轻的薛岳发觉自己还是太善良了,善良得让他自己都觉得意外。 疯子军一方的人都安静坐着,脸上木无表情,但是他们过度的平静其实出卖了心事,就连他们也有想到他们的江大帅会突然画出这么一条线了,在许多重要的地段,这条线都比原本计划中最苛刻的方案还要向前推进上百公里。 江大帅还真是不愧疯子之名! 江大帅手指简简单单的一勾,就把大半个湘西的土地勾入了他的范围。 湘西护法军的将领们惊得或站或坐,都沉默地看着地图上的那条界线,每一个将领,包括周则范和胡瑛在内,都觉得一条分界线无比刺眼,一条线,就是一记直截了当的耳光,抽得他们火辣辣的。 每个坐在这里的将领,都不再天真了,在需要的时候,他们的脸皮都可以比城墙还厚,即使是这里最年轻的唐生智若是肯压压自己的脾气,也可以做得不差,可是现在,这两记耳光让再厚皮的人都觉得异常响亮。 …… 天津,曹琨称病在家,却是精神抖擞的正在关于陆建章被徐树铮刺杀之事议论纷纷,下人进来报告:“徐树铮求见大帅!” “老帅!”大家咬牙切齿地叫嚷:“以眼还眼,以牙还牙,干掉他!” “不可鲁莽!”王毓芝却持反对意见说:“要考虑后果。老段还是总理,还有势力,如果轻举妄动,我们将会被动。” “他奶奶滴熊,不杀了徐小鬼,然到等着他有一天朝我们背后开枪吗?”熊炳琦和周梦贤说着,拔出手枪欲走。 “嘭!”曹锟忽然一击桌子:“站住!我看谁敢造次?传令接见!” 说罢,曹琨在王毓芝等人拥卫下步入花厅。(.无弹窗广告) 这是一次十分尴尬、不愉快的会见。曹锟心怀惊惧、厌恶和敌意;徐树铮则心虚胆怯,惶恐不安。二人都不自然,言不由衷。 徐树铮勉强一笑道:“仲珊兄,我……我又来了。” “嘿,”曹琨皮笑肉不笑:“又铮老弟,你好忙啊!” “哈哈,”徐树铮打个哈哈:“瞎忙,瞎忙。” 二人笑得都不自然。沉吟片刻,徐树铮恢复了自信和镇定。他想:影响曹锟情绪的,不外刚发生的凶杀案,否则,他不会请假中途辍会。 徐树铮于是单刀直入地说:“仲珊兄,我把陆建章杀了!我就为此事专门向你通报的。仁兄可能有些震惊,也可能有些看法,咱们开诚布公地谈一谈。” “啊,没……没有……”曹锟猝不及防,阵脚大乱,显得张皇失措,赶紧否认自己的震惊,如果承认,岂不是说自己害怕了?不过觉得自己这么否定,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曹琨又赶紧补救一句:“不过你有什么看法,我倒是很想听听。陆建章比较也是一个将军,不应该这样被杀吧?” “陆建章你是清楚的,”徐树铮说,“过去,他嗜杀成性,妄杀无辜,很多出类拔萃的人物遭他杀戮,这大罪之一该不该杀?” “啊!”曹琨想不到徐树铮翻这个旧帐,不过这都是真有其事,也只好承认的点点头:“是、是啊……” 徐树铮看曹琨点头,又接着说:“他身为北洋旧军,不致力于北洋团结,反而四处煽风点火,蛊惑人心,分裂北洋政体,动摇国之基石。这大罪之二,该不该杀?” “啊,”曹琨还是无力否认:“是……是……” “他开口辱骂大总统无能,曹仲帅无义,段芝老无德,徐菊老无行,这大罪之三,该不该杀?”徐树铮开始信口胡诌。 “嗯,骂我了?”曹琨眼睛一瞪:“是该杀,该杀。” “所以,我为北洋派除掉一只蛀虫。徐某即使无功,亦当无过呀。怎么你们都不理解我?”说着,徐树铮装出受委屈的样子。 曹锟也不是傻子,他是想:反正人已经死了,何必为蚤子再烧棉袄呢?再说,陆建章也确非好东西,何必放着河水不洗船呢? 曹琨这么一想,心里坦然许多,笑道:“哈哈,又铮老弟,你说到哪儿去了,有谁不理解?我就很理解嘛。又铮老弟,你还有别的事吧?” “唉,还是三哥好啊!”徐树铮恭维道,“我常说,咱北洋派要都像老兄这般深明大义,中国早就统一了。” “哪里哪里。”曹锟面有喜色。 “兄弟此番前来,”徐树铮换了话题说,“是受芝老之托给仁兄透口信的。到8月份,老冯任期届满,我们打算选徐世昌做总统,还要选你当副总统,这是国策,已定而无疑了。” “啊,是吗?就怕……好事多磨呀。”曹锟又动了心,解除了精神武装。 “哈哈,”徐树铮信口说道,“仁兄尽管放心,实话跟你说,此意芝老已决,据议长透露,也和众多议员疏通过,可以说已水到渠成。” “真的?”曹锟喜出望外,“啊,如此说来,真该好好谢谢芝老!” 徐树铮点点头:“是啊,芝老对老兄,那真是没说的。” 曹琨也点点头:“是啊是啊。又铮老弟有何吩咐,尽管说话。” “是有一事向老兄通报。”徐树铮见曹锟解除“防线”,才宣示真意,“你也知道,前段时间,芝老又制定第五期作战计划,打算派张怀芝当总司令,吴佩孚当副司令,你身体欠佳,不必亲临前线,只在家里坐享其成,便可直取副总统王冠,如何?” “唉,”曹锟心里酸溜溜地说,“难哪,打仗要花钱,如今国库空虚,负债累累,军费从何而来?” “哎,要知道江山已经在湘西开打了。所以,仲帅不必多虑,”徐树铮大言不惭地说,“凭芝老的本事,区区小事何足虑哉?你大概还不知道,由江山牵头的银联会发行一批北洋公债,还有第三次向日本借款四千万元已接洽成功,芝老正接洽烟酒和全国地租抵押一大笔借款。所以,这钱嘛,有的是,老兄尽可放心!今后,谁肯听话可以尽先满足。” “啊,好,好!”曹锟已完全解除精神武装,讨好地说,“你告诉芝老,我还是过去的曹锟,绝不与芝老为难。” “哈哈,”徐树铮笑道:“那是那是。督军团会议尚未结束,仁兄你这病……” 曹琨也精神抖擞的笑道:“哈哈,已经好了,好了。明天我就去参加。” 徐树铮一拱手:“希望仁兄发挥作用。” 曹琨摆摆手:“那是那是。” 徐树铮心里骂道:你这个老浑蛋,老子到底卡住了你的脖子! …… 衡阳,吴佩孚把幕僚召集起来,举行了一次酒宴。一是欢迎谭延介绍的张其,一是讨论今后行动。与会者有张方严、李济臣、王承斌、萧耀南、阎相文、张福来等人,郑博言列席会议。 吴佩孚举杯祝酒:“刘皇叔三顾茅庐请来诸葛孔明,今天,天公有眼给我送来子武先生,此系孚之大幸,军之大幸。今后诸公精诚团结,同舟共济,为我中华,为我北洋大业,竭尽绵薄之力。来,为幸会,为友谊干杯!”众人热烈鼓掌,频频举杯。 张其站起来,说:“其不才,承蒙玉帅错爱,诸公维持,本人对玉帅必当竭尽忠诚,效犬马之辛劳。尚望诸公多多帮助。来,我敬诸公一杯!” 众人心怀妒忌,脸上带着复杂的微笑,纷纷向这位未来的权臣敬酒,颇多阿谀奉迎之词。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吴佩孚说:“最近真是多事之秋,天津督军团会议刚刚开始,陆建章死在徐树铮手里,湘西护法军联合小鬼子压迫江疯子,反而被疯子军打得落花流水,被迫求和……下面,咱们就来讨论一下国内形势和我们的方略。谁先讲呢?”他将目光落在张其身上,“子武,要不你先讲讲?” 吴佩孚是想看看张其的本事。 第519章 抢头条的来了 这就是战败的后果。 望着江大帅画下的道,陈渠珍哼了一声,缓缓站起,说:“江大帅,这样的条件,是想要继续战争吗。” 其他湘西护法军的将领心头一阵热血涌动,深深佩服陈渠珍,在这关键时候,在明显不利的局面下,陈渠珍依然能够喊出战争,不是谁都能有这样的勇气,大多数时候,明哲保身看上去会是不错的选择,特别是他们这些身家基业都已成形的将领,即使是归入疯子军或是北洋治下,将领们对领地的权利也不会被削弱太多,核心几大权利都是在的。 所以,就是他们其实也在犹豫着,有些已经想着和唐生智一样投靠疯子军了。 江大帅却是一笑,淡淡地说:“陈将军,我很佩服您的勇气,但是我只能很遗憾地说,这条线,即是我的条件,如果这一定意味着战争,那就继续吧……” 几乎所有湘西护法军将领脸上都泛起无法掩饰的愤怒,这又是一记响亮的耳光。 这次湘西护法军真是输的凄惨,小鬼子的第三舰队都不说什么,转头离开洞庭湖,所以江大帅才有底气,如此赤果果相逼,连遮羞布都不准备一块,俨然一副吃定了湘西护法军的模样。 陈渠珍缓缓闭上了双眼,缓缓坐下。 周则范缓缓地说:“江大帅,认真地说,这个条件我们根本无法接受。” 江大帅一挥手:“我的条件就是这样,不能更改,我也不需要你们同意,我是通知你们,因为,我的军队就要南下接收这些地盘,你们如果不服,那就派遣军队来阻拦吧!” 江大帅丢下这句狂话,扬长而去。 …… 在衡阳,吴佩孚摆开的宴会厅里。 “这国内形势,玉帅一句话已经说得很明白,我倒是想说说现在的国际局势对国内局势的影响。”张其举着一杯酒,站在大厅中央,洋洋洒洒的说:“……自去年10月,沙俄爆发革命,世界政局发生微妙变化。苏俄政fu宣布废除沙俄时期签署的一切不平等条约。而日本出于其侵略本性,想继续控制中国,取代苏俄,独霸我国满蒙。专仰日倭鼻息的段祺瑞,派靳云鹏、曲同丰以赴日观操为名,暗中勾结日本,出卖国家主权,又去借款。美英法老牌帝国主义,对中国这块肥肉早已垂涎欲滴,当然不甘心日倭独吞满蒙,于是,他们合起伙来阻挠中日联合。老段害怕英美插手,削弱日本主子的利益,多次派章宗祥、曹汝霖等亲日派密赴日本,签订《中日军事密约》,造成木已成舟的事实。今年5月6日,段祺瑞不顾国人反对,又公然派靳云鹏率团赴日,与日方签订丧权辱国的军事协定十二条。这下惹恼了国人,尤其是学生,上街游行、演讲,闹得不亦乐乎……” “其实我北洋中也有人反对这个条约……” “是呀,是呀。丧权辱国,老段是要步宫保的后尘。” “前事不忘后事之师!老段也是糊涂。” “老段不糊涂,怎么会被徐树铮给蛊惑了!不然,怎么由着徐树铮杀了陆建章!” …… 大家七嘴八舌,议论纷纷。 张其呷口酒,接着说:“老段糊涂也好,老段媚日卖国也好,对我们有百利而无一害。第一,老段杀陆建章,这让北洋将领人人自危,对他离心离德。第二,老段越是媚日卖国,越遭国人忌恨,我们越能迎合国人心理,与之抗衡,我们在国人心目中的地位越高。第四,日本人想争夺中国,几个帝国主义与之抗衡,他就不能为所欲为,皖系势力便不会恶性膨胀,我们的力量便会加强,彼消我长;第五,老段依靠日本大得实惠,我们为什么不能结好英美为我所用?” “这么说,我们真要与直系督结盟,跟皖系对抗到底了?”有人说。 “哈哈,”张其与吴佩孚相视而笑,“恐怕不仅仅是结盟吧,是我们扛大旗!冯大总统‘南巡’失败,做了皖系的政治俘虏,像斗败的公鸡已失去与老段的抗衡能力,下台指日可待,政治难有作为。凭借老帅的资望,玉帅的神威,要不多久,执直系牛耳者唯我二帅也!” “然也!”大家嚷道:“玉帅神武,辅佐老帅执北洋牛耳,再不能白给老段卖命啦!” 张其提高声调说:“诸位,联直倒皖还有一最大好处,我们不仅可以囊括直系势力,集仲帅、玉帅于麾下,还有西南五省的同盟军为我所用。到那时,我们便有一支令国人刮目的军事、政治势力,天下就是我们的啦!” 一阵欢呼雀跃之后,有人问:“老冯有人有枪有地盘儿,怎么就干不过老段?” “奇怪吗?我觉得这不奇怪。”张其说,“老冯的根据地在长江下游,而老段的老巢在京、津,老冯离开大本营到北京做总统,等于离山的虎,出水的龙,他当然难有作为。所以,二帅的决策是正确的:一定不能丢掉直隶,一定要回到北方去!” “可是段祺瑞跟张作霖勾结起来,徐树铮引奉军入关,控制中央对付我们怎么办?”有人问道。 “张作霖张胡子,枭雄也!徐树铮是养虎为患,而不自知!”张其说:“我观张作霖,鹰视狼顾,野心勃勃,早有觊觎中原、独霸全国之野心。之所以处之一隅,是因为翅膀还不够硬。一旦实力足够,不管引与不引,他是一定要入关的。他现在臣服老段并非真心,他现在臣服老段并非真心,只是借他掌控大权之力,施展自己的抱负而已。但因他们各怀异心,结合不会长久。今后,怕是请鬼容易送鬼难了,养虎为患,老段会搬石头砸自己脚。” 吴佩孚点点头:“张作霖此人,我也是略有所闻,此人胆大妄为,唯利是图,说句难听的,有奶就是娘。但确实是枭雄人物,此人发家史,和江疯子到有几分相似,但是这个张作霖太过唯利是图,连小鬼子的便宜也敢沾,沾了小鬼子,名声扫地,有骨气有本事的文化人,是不会去他幕僚做事。所以,我看他也没什么前途可言。最多做个东北王,称霸一方。其实我更欣赏江疯子,不要看他做事疯疯癫癫,但是对小鬼子硬气,敢向小鬼子驻华第三舰队开炮!中**人如果都有江疯子一般胆气,小鬼子能如此猖狂!疯子军中,虽然没有什么大名人,但是听说青年学生一大批,你们可别小看这些书生,说不定是一个雏凤卧龙。江疯子此人,小看不得。张溶川,林德轩,小鬼子都小看了江疯子,输得这么凄惨。[]” “玉帅,你是太看得起江疯子。不是江疯子厉害,是湘西护法军弱爆了。听说湘西护法军装备的还是老套筒,火绳鸟铳,而江疯子用的是美式装备,卢永嘉为了送这尊神离开上海滩,可是花了大价钱,他江疯子也是个大财主,吞了北洋神周学熙的家产,创办了银联,老段都向他借钱,现在我们军中发的票子都是银联的rmb,半个中国都在有他银联的票子。”有人笑道。 “那个银联听说不是他一个人的,他不过是最大的一个股东。” “听说股东里有老外。” “还有不少。” “说不定这个江疯子不过是个老外的买办。” “谁知道?” “他对小鬼子硬气,会不会就是因为也英美列强撑腰?” “一定是这样,不然,他江疯子哪儿来的底气对小鬼子耀武扬威?” “玉帅,如此,我们也应该感觉想办法结好英美!” “江疯子的势力还不可能如英美列强的法眼,大概就是生意上有些往来。至于要想结好英美,不是我去结好他们,而是他们来结好我!”吴佩孚笑道。“只要我的势力大道可以左右中国时局,那些精明的鬼佬自然会找上门来的。” “这……” 所有人都吃惊的看着吴佩孚,为他的傲气折服。 “这些闲话先放下,”吴佩孚又笑笑:“还是请张参议说说老段的第五期作战计划……” 张其说:“不管五期还是六期,注定要失败。他这一次改变了战略:湖南采取守势,广东采取攻势。老段为什么突然把矛头转向广东?源于一个败将龙济光。此人从清末起一直站在北洋派一边,很受袁世凯重视。今年五月他去北京索饷,对老段大言不惭地说,我虽败于广州,但我在那里还有力量,如果北京政fu肯支持我,平定广东不成问题。老段信以为真,热情款待,批准他招募新军三十个营,给他大量军费军火,允许其在天津设振武新军办事处。谁来当这场战争的主帅?论资格只有曹老帅、张作霖、倪嗣冲、张怀芝四人。老段信不过曹老帅了,张作霖和倪嗣冲都不想离开自己的地盘儿;只有张怀芝,山东的老巢让省长张树元占了,迫切需要打出一块地盘落脚。于是,自告奋勇做了主帅。他没有忘记湘东惨败的教训,只好玩弄‘借赵云’的把戏,找一个人替他打江山,结果他相中一人……” “是谁?”众人纷纷问。 “谁呢?” “不会是江疯子吧?” “江疯子能行吗?这次在湘西,他已经是焦头烂额,哪儿来的力气南征?” “听说江疯子正在和张溶川的代表和谈,看来江疯子也没有力气继续打了。” 张其笑着瞅吴佩孚,吴佩孚美滋滋地捋着胡子微笑。 “江疯子还不足以担此重任。”张其说:“这个人,还是咱们英勇善战的玉帅!段祺瑞异想天开,当天发布两道通令,特命曹大帅为四川、广东、湖南、江西四省经略使,铸造了一颗二斤重的狮头大印;任命张怀芝为援粤总司令,玉帅为副总司令,李厚基为闽浙粤总司令,童葆暄为副总司令。新一期作战计划出笼了。玉帅,人家这么看重你,你还不走马上任?” 大家立刻议论纷纷。 “诸位,”吴佩孚忽然开口,“看得重我,也不一定就是好事。这个江疯子就是个聪明人,该出手时就出手,该放手时就放手。他现在和谈,即是打不起了,也是不想打。他上任的时候,来过衡阳,私下拜见过我,和他畅谈一回,发现他并不想打,在湘西,大概也是被逼无奈。” “早就听说这个江疯子,从上海滩一路过来,长江三督,他挨个拜访,老帅也是因为他的游说,才萌生北上的想法。玉帅,您停战不前,不会也是因为这个江疯子吧?” 吴佩孚含笑不语。 “玉帅还需要江疯子游说吗?江疯子来衡阳之前,玉帅实际上已经停战。”张其说:“虽然老段看起来非常重视玉帅,徐树铮亲自跑了一趟衡阳,可是玉帅早就知道,这是老段耍的花招。诸位想一想,这四省经略使古今没有,全是虚衔。老帅在四川、广东毫无实力,湖南掌握在张敬尧手中,江西督军陈光远只是接近老帅而已。试想谁会让老帅去经略?这不是白日说梦吗!要想得到地盘只有自己去打。从清末以来,直隶总督一向是‘疆臣领袖’,从曾国藩、李鸿章到袁世凯都做直隶总督,哪个不是权倾当朝,举足轻重?哪里是一则虚衔所能比?这颇有戏弄人的味道。老段千方百计想把老帅挤走,无非是想把这个位子让给小徐。” 吴佩孚目光闪烁。 听了张其的分析,大家颇受启发。有人提出:“咱们今后怎么办,说说你的意见。” 张其说:“这问题我说了不算,请玉帅给我们作指示。” “好!”久未置词的吴佩孚说:“我要说的,都在这份‘直军宣言书’里,郑博言,你念给大家听。” 告直军全体将士书 …… 民者,国之本也。我国既采用共和政体,九年来干戈扰攘,民不聊生,望治愈殷,离乱愈甚!…… 军人以保国卫民为天职,用其得当,则是以保国而卫民;用其失当,则亦是祸国而殃民。比年来军队益多,复杂益甚。其足称为正式****,不以供私人之用者有几?征之往事,可谓寒心!现在欧战告终…… 以言国防,对外既无宣战之日;以言平乱,对内尤不堪再战。南北诚意谋和,即有纠纷,不难解释。无论对内对外,武力已不堪适用…… 敝军……停战最先,主和最力,极愿与民休息。左提右携,以从于和平建设之途。唯国家政治之中心,失其重力,党政横行,阴谋害国,而为人民所深恶痛绝者,则安福俱乐部也…… 徐树铮氏,实为倡乱之祸首…… 而上占有国会议员之大多数,名为代表民意,实则受其指使…… 安福部……争阁员、争党费,无弊不作,无利不搜,握财政交通之要枢,施垄断私利之计划。小之贿赂公行,以官为市;大则私借外债,鬻路及矿…… 民既穷矣,财既尽矣,而党人方腰缠百万,裘马自豪,不惜为亡国之奴为前驱,殃民祸国…… 安福为祸之烈,一至于此…… 军人苟明大义,情同一家,何至甘心牺牲,戈操同室…… 根据全国之民意,安福为舆论所不容,罪状昭著。故为国人之先导,当突起击之,如鹰之逐鸟雀也…… 欲谋救国之方,而洞其症结所在,必自解散安福始,而后政治始有轨道…… 皇天后土,实闻此言,布告天下,咸始闻知…… 这篇攻击安福国会、段祺瑞、徐树铮的檄文是郑博言的杰作。宣言一旦面世,必将引起北洋军更大的分裂和混乱。 有人说:“骂得好,骂得痛快,这口恶气总算出了!” 有人说:“干吗还给老段留面子?一块儿骂算了。” 也有人说:“安福国会罪恶多端,早该解散了……” 大家七言八语,群情激愤。 但也有人持有异议。王承斌以为还是慎重点好。萧耀南说:“这是山呼海啸,火山爆发,十二级大地震!公布出去,矛头都会指向我们。” 张方严也说:“我认为应该听听风声再说。” 吴佩孚坚决地说:“山呼海啸,火山爆发,十二级大地震,我要的就是这种效果!我主意已坚,发!” 这一决定,是吴佩孚经过深思熟虑。 他要的是一鸣惊人的效果! 他要的是霸占下月头条的效果! 吴佩孚站起来严肃地说:“我们是知己,所作所为不瞒你们,我希望你们也不要违背我的意图,更不得把我们的策略走漏风声。有胳膊肘外扭者,别怪我不客气!下面我宣布两件事:一、南北两军在耒阳县公平墟王壮武祠进行停战谈判,具体事宜行前另议。二、耀南、承斌你们多联络将领,给冯大总统发电,请他颁布全国一体之停战令,北军南军团结一致,一致对外。我还要给李纯发停战议和电。总之,要紧锣密鼓,不遗余力,为和平事业而宣劳。” 吴佩孚这么急,最大的原因是江大帅和张溶川已经开始了和平谈判,这让他坐不住了。 吴佩孚又对张其说:“子武此去,务要面见陆荣廷、岑春煊、赵恒惕、谭延等公,转致我对他们的问候。告诉他们,我对四公一向钦佩。他们的和平诚意,我早已领悟,只要他们真有与我结好之诚意,吴某一定附会到底。为了永远罢兵息争,我将再次申请撤兵北归,到时希望诸君资助我部分‘开拔费’。你还要转告他们,我希望和平,但非乞求和平。若他们没有诚意,我不消一月定会平定两广,饮马珠江!你去吧,成败在此一举了。” “玉帅,”张其表示:“卑职一定把事办好。” “我信你。”吴佩孚拿出一份手稿:“这是我起草的一份《救国同盟军草约》,你拿给陆公等人看。我已让郑博言抄了一份,回头多印一些,济臣、方严一则可做谈判依据,二则可在谈判时广为散发,表明我和平诚意。” 这样的一来,比起江疯子与张溶川的和平谈判,规模和影响力,都要远远大于他们。 第520章 一女两嫁 德山,已经垒起了一处衣冠冢,时间仓促,虽然不过土石堆叠,连一个石碑都没有,但自有一种肃然之气。[.超多好看小说]【首发】此衣冠冢,正为招魂设祭。木头的神座之上,密密麻麻地都是白木牌位。白幡数十,夹道而立。 洞庭湖的风吹过,幡动绦扬,更显哀凄。 一个一个陌生或者熟悉的名字层列其上,俯视着脚下永无休止的洞庭湖波涛,俯视着狼狈远去的小鬼子驻华第三舰队。 二十四门火炮。已经装填了没有弹头的炮弹。安静放列,等着施放。 战事已经结束了。 周则范等湘西护法军代表已经被江大帅逼着在和平协议上签字。 看着舞动的白幡下,江大帅竟然觉得有点恍惚。 牌位森然而列,象无数双眼睛,威严的看着他。看着他曾经走过的路,看着他将要走地道路。 回首四顾,八百里洞庭,尽在望中。 江大帅走到牌位前面,一个个地看了过去,数百将佐,社会党党员,县城30余所学校的师生,常德市民,排队依次祭奠。 江大帅发表了演讲:“今天大家都在这里,我就想随便说几句。我们的社会党和社会党所领导的第八师,是革命的队伍。我们这个队伍完全是为着解放人民的,是彻底地为人民的利益工作的。今天在这里祭奠的烈士,都是为解放人民而牺牲的!” 江大帅说到这里,声音有点激动。 “人总是要死的,但死的意义有不同。中国古时候有个文学家叫做司马迁的说过: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为人民利益而死,就比泰山还重;替法西斯卖力,替剥削人民和压迫人民的人去死,就比鸿毛还轻。他们是为人民利益而死的,他们的死是比泰山还要重的。” “因为我们是为人民服务的,所以,我们如果有缺点,就不怕别人批评指出。不管是什么人,谁向我们指出都行。只要你说得对,我们就改正。你说的办法对人民有好处,我们就照你的办。只要我们为人民的利益坚持好的,为人民的利益改正错的,我们这个队伍就一定会兴旺起来。” “我们都是来自五湖四海,为了一个共同的革命目标,走到一起来了。我们还要和全国大多数人民走这一条路。我们今天已经领导着有一百万人口的根据地,但是还不够,还要更大些,才能取得全民族的解放。我们的同志在困难的时候,要看到成绩,要看到光明,要提高我们的勇气。中国人民正在受难,我们有责任解救他们,我们要努力奋斗。要奋斗就会有牺牲,死人的事是经常发生的。但是我们想到人民的利益,想到大多数人民的痛苦,我们为人民而死,就是死得其所。不过,我们应当尽量地减少那些不必要的牺牲。我们的干部要关心每一个战士,一切革命队伍的人都要互相关心,互相爱护,互相帮助。” “今后我们的队伍里,不管死了谁,不管是炊事员,是战士,只要他是做过一些有益的工作的,我们都要给他送葬,开追悼会。(.无弹窗广告)这要成为一个制度。这个方法也要介绍到老百姓那里去。村上的人死了,开个追悼会。用这样的方法,寄托我们的哀思,使整个人民团结起来。” 热烈的掌声经久不息。 之后,各学校救国义勇队及演讲团代表分别在会上讲话,表示对烈士们的深深怀念之情。蒋胜眉最后发表演说,揭露帝国主义勾结中国封建军阀摧残民众的种种罪行。 大家情绪激昂,掌声雷动。会后游行,散发传单、张贴标语等。 …… 天津,敬园。 这里是天津第二次督军团会议的会场。 曹锟坐汽车来到会场。 “老帅来了!” 曹琨一露面,徐树铮、张怀芝、倪嗣冲等人纷纷站起来,这个问好,那个请安。 “大帅!” “仲老!” 一群人对曹琨是分外热情。 曹锟那个得意,心想:“难道我真的要当副总统了?” 此时只有一人未站起来,这便是留着小仁丹胡的张作霖。他撇着嘴,梗着脖,别着二郎腿,显示一派矜持傲慢、不可一世的神色。他很少亲自参加督军会议。 “张胡子!”曹锟看到张作霖,心里一突,很不好的感觉,不禁暗自思忖:“他来干吗?是不是想跟我争副座?” “张帅!”曹锟装出笑脸走上前来,与张作霖拱手寒暄。 张作霖不冷不热的说:“仲帅!” “好了,都到齐了,”会议执行主席倪嗣冲清清嗓子说:“开会了。今天的会议议题有两个:一是讨论总统问题,一是讨论征南问题。现在,请又铮兄讲话。” 会场响起稀落的掌声。 徐树铮满面春风的说:“诸位前辈,诸位同人!本人就总统选举一事谈点情况:到8月份,冯河间代总统的任期已满,届时,段芝老决定与河间相约下野,辞去总理职务。经多方酝酿、商榷,一致同意选徐东海为下届总统,同时,准备选一名副总统。据本人所知,段芝老无意竞选副座,段芝贵亲口问过河间,他也明确表示不当副总统。看来,副总统一职……只能在诸君中产生了。” 说着,徐树铮含笑的目光,故意在曹锟脸上停了几秒钟。 曹锟高兴得心花怒放,心怦怦跳起来。他想:“如此看来,这副总统桂冠真的落在我头上了……” “本人赞成推举徐东海为下届总统。至于副总统嘛,”曹锟正想入非非,忽然有人打断他的遐想。循声望去,原来说话的人是张作霖,他以不容置疑的口吻说:“与其选别人,不如让段合肥干。合肥是北洋三杰之一,又是北洋元老,德高望重,精明强干。他若不干,宁可不选。老实说,别人张某一个都看不上,要选别人,还不如选张某呢……” 张作霖放的这顿炮,显然有目的性:一是不能选曹锟,二是他自己想当,三是皖系许过他的愿,四是徐树铮拉他入关,用的就是副总统这个诱饵。(.无弹窗广告) 徐树铮是一女两嫁,大家其实都心知肚明,但是这个副总统的诱惑确实太大,黎元洪和冯国璋都是由副总统到大总统,所以他们知道这是徐树铮的计谋,还是一头扎进来。 张作霖的发言,无疑对曹锟是当头一棒,顿时把他打蒙了,多年来的美梦破灭了,他痛感自己又一次受到愚弄。因此,他把老脸拉得挺长,一声不吭。 强权出真理。面对实力最强的军事集团张作霖和曹锟别的军阀哪个敢有别意?张作霖当头一炮,曹锟把嘴一撅,谁不明白其中意思?谁还敢多嘴多舌? “哈哈,”徐树铮早跟倪嗣冲、张怀芝、段芝贵等骨干递过章本,于是向倪使个眼色,倪会意,笑道:“诸位,我看这事不大好表决,这样吧,本人有个建议,请大家考虑……” 曹琨与会者不知何意,“刷”地将目光投向这位执行主席,他说:“依我之见,这副总统人选可否暂时不定,留待对南作战有功者而居之,此议如何?” 这个建议是徐树铮借倪嗣冲口提出来的,因为徐树铮原已答应过曹锟,自不便食言,可是如今张作霖亲身入关,又想把这位子笼络张作霖,借以鼓励张作霖把奉军全部调赴南方作战,另一方面却又以副总统为饵,引诱曹锟和他的直军继续对南作战。以挽回南方的僵局。 “好,妙,甚妙!”早已串通好的皖系骨干,立时喝起彩来。 曹锟立刻成了霜打茄秧蔫了头。他没有忘记老段小徐的几次许诺,只要不反对对南作战,可以不必亲自出马。现在倒好,不但得亲自出马,还要立功。否则,这副总统的交椅就要让给张作霖或其他人…… 参加会议的人纷纷劝他南下立功。 曹锟本以为自己是唯一的副总统候选人,而且当时徐树铮的表示是只要他不反对对南作战就够了,并不需要他积极南征,怎知湖南前线发生了变化,自己的大将吴佩孚却拒绝作战,且和南军成立了停战协定,而这次的天津会议却把副总统留给征南有功者,张作霖在旁虎视耽耽。 如今天津会议一致决议劝告曹锟南下立功。曹锟一方面舍不得放弃副总统位子,另一方面又接到吴佩孚密电,阻止他南下,使他真是进退两难。 曹锟此时很矛盾:一方面不愿出兵打仗,一方面又不愿放弃副总统宝座。 在汉口时,江山和吴佩孚都和他说过同样意思的话:就算真的立了功,北京政府控制在张作霖手里,副总统也轮不到他姓曹的头上。如果南下,丢了直隶这个地盘,冯国璋就是个活例子,不要说由副总统到大总统,这是一场梦,一场不可能的梦啊! 正在进退两难之际,这个布贩出身的老实人也有他一手,他灵光一闪,在进退两难中想出了应付的办法。 “好吧,既然诸位都劝我南下立功,我可以答应。”曹锟顿时来了精神,开口说道。 “还是仲帅通情达理,”徐树铮也来了精神:“只要仲帅再立一功,坐这个副总统,就再也没有人说闲话。” 张作霖冷笑一声,这个布贩,能爬到这个地位,可见也是个精明之极的人,他又在玩什么花样?他应该知道调虎离山,怎么会答应的这里痛苦? “不过,”曹琨腔调一变。 “不过什么?”徐树铮的脸色也跟着一边。 张作霖收起冷笑,就知道这个布贩不会这么简单。 曹琨竖起三根指头:“我有三个条件。” “仲帅,您说。”徐树铮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不过脸色却越发的温和。 一脸忠厚老实的曹琨说:“一、中央预筹军费。” 徐树铮的脸色微变。 曹琨笑盈盈的说:“二、规定四省经略使职权。” 徐树铮脸色再变。 “三、在中央未筹措军费前,暂由奉天借款,并须取得德州、上海、汉阳三个兵工厂的管理权。” 他的三个条件说完,主战派立刻目瞪口呆。 徐树铮脸色已经是阴云密布。 这三条显然太难了!如果段祺瑞不能答复,他便可假口职权未明,饷械两绌,而推迟南下日期。至于第三条,那更厉害:张作霖绝不会为皖系掏自己的腰包,来填曹锟的欲坑;再说,三兵工厂都是皖系的命根子,怎好拱手送给曹锟? 曹锟料到北京政府对这三个条件难于接受,这样他便可借词推延南下的日期。他深深觉得自己是被骗了,因为他如果真的南下,则张作霖一定乘机深入********,张作霖是他最大的威胁,有取副总统的野心,同时也是除他以外唯一的人选。 徐树铮始料不及的是,由于曹琨开了头,参与会议的督军们一致的向北京政府索取军饷,他们开出来的数目是1500万元。 没有钱当然不能打仗,段内阁一直忙于在“钱”上面动脑筋。财政总长曹汝霖建议发行金币券2.4亿万元,向日本人控制的朝鲜银行借款8000万元作为三分之一的准备金,金币券代表的货币是二分之一美金,成立币制局为发行金币券的监督机关,还准备让国内最大的金融机构江大帅领导的银联经营发行及国际汇兑业务。 这个计划还是很高明的。 段祺瑞采纳了这个建议,拟就发行金币券条例,请冯国璋公布施行。而冯国璋本能的又一次拒绝盖印。 但趋于段祺瑞的淫威,冯国璋还是召集各部总长和中交两行负责人在公府举行会议,讨论发行金币券问题。曹汝霖在会议上报告,他说发行金币券是改革币制,是采行金本位的准备步骤。 冯国璋以总统名义公布制定金币券条例,及币制局官例。 西方国家对北京政府这项措施表示反对,他们认为中国改革币制应该先向五国银行团商量,不应该单独行事,这是违反西方共同利益的,所以联合对中国抗议,这时由于欧战已接近尾声,列强开始又对中国注意,不像欧战紧急期间那么放松,因此他们不能容忍日本政府和段祺瑞政府的各种勾结,仍想透过五国银行团对中国加以控制,这样也阻止了日本对华借款的垄断权。 日本政府鉴于西方国家的强大压力,所以也不愿过分招致西方国家的恶感,因此召回了留在中国的首相私人代表西原,同时对于金币借款一事也暂不考虑。 段祺瑞政府和日本的勾结,并没有得到什么好处,因为军火的供应只便宜了奉军,两次日本军火都被奉军劫取,借款虽多,却是远水不能救近火。 会议中,徐树铮一致要求北洋派大团结,想要转移一下话题。 曹琨阴沉的提出要求,要求没有参加会议的各省代表列席。 这是指直系的长江三省,他们没有参加天津会议,也没有派代表列席。于是天津会议以全体成员名义去电征求他们对“南征问题”有何意见?请他们迅速答复,他们回答说:毫无意见,只愿意保境安民。 看到徐树铮焦头烂额的样子,曹琨露出满意的笑容。 在曹琨的引导下,矛头又指向张作霖。 这次天津会议中讨论对南作战时,谁在先谁在后也各有歧见,曹琨从这里入手,张作霖既然以“打手”姿态出现,各省军阀就主张以奉军为前方主力,以代替在前线按兵不动的直军。 但是张作霖当然不肯这么做,他建议把奉军当做各路战线的总预部队,随时应援前方,这当然遭到其他军阀的反对,这等于消耗了别系的力量,再由奉军前往接收,大家都不是傻子,谁肯这样干? 因此这个问题大家便牵延不决,你推我赖。 看到乱糟糟的会场,毫无进展的会议,曹琨心满意足的开始闭目养神。 正当此时,一个军官走进来,把一张电报稿塞到徐树铮手里。 徐树铮看了一眼,一拍桌子的站起,会场安静下来。 徐树铮怒气冲冲摇晃着将手里的这一份电稿,红头涨脸地说:“诸位,诸位,本人刚收到湘南一份电报:你们看吴佩孚在前线都干了些什么?他派代表与叛军在耒阳县公平墟王壮武祠秘密谈判,又与西南叛军签署‘停战协定’,他还亲自参加湖南衡阳各界人士举行的罢战息争大会。请问曹大帅,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主战派跳起来,拍桌子,打板凳,一片大哗:“这还了得,太放肆了!” “还有王法吗?实乃北洋叛徒!” “处分吴佩孚!” “仲帅,这种大事你难道不清楚?” 听到这些呵斥,曹锟的脸一红一白,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因为这些事他确实知道,可他怎么解释呢?犹豫片刻,他尴尬地说:“诸位,诸位,对不起了,本人实在不知,我一定追究,一定追究。” 会议不欢而散。 …… 在常德,江大帅祭奠烈士后,立刻召开常德市党员代表大会。 “我党不能局限于常德,今后在湖南城市和农村,都要展开工作。”江大帅说:“首先,关于城市工作,鉴于工人组织涣散,而学生对于社会运动满腔热情,我决定在湖南各大城市组织工学联合会,用********推动工人运动的发展。其次,关于农村工作,这才是我党今后的重点……”比奇提示:如何快速搜自己要找的书籍 《百度书名+比奇》即可快速直达 第521章 天边的云 “湖南工人数量很少,国民党员和社会党员更少,可是满山遍野都是农民。(首发)因而,任何革命,农民问题都是最重要的。中国历代的造反和革命,每次都是以农民暴动为主力。朱元璋能推翻元蒙的外族残暴统治,无非是有些农民组成的军队,如果我党也注重农民运动,把农民发动起来,也不难形成像元末朱元璋农民起义,改朝换代这类的局面。”江大帅的声音掷地有声。 农民问题犹如天边的云,它在当前革命党人的主题中未占一席之地。占全国人口85%的农民仍是沉默的大多数,对此中国的革命党人还没有注意。 当时之世没有人认为农民有革命的能力。 这次大会产生的第一个迹象是江大帅开始从政治上考虑农民问题。他督促那些仍持怀疑态度的同事把农民作为革命的必要组成部分。他甚至引用中国历史来说明农民起义的光荣传统。 “革命应该为了谁?什么样的星星之火可以点燃中国大地上的革命烈焰,使之有足够的热度能够熔旧化新?” 江大帅设问,没有人能回答。 “革命应该为了穷苦人,他们中的绝大多数住在农村。革命是为了常德周围90%以上的人民,他们属于贫农或中农。星星之火应该在农村燃起,地主的压迫比城市买办的压迫更严重、更残酷。”江大帅激动的说:“我认为这才是革命根本的真理。” 毫不奇怪,在座的都是知识分子出生,家境最贫寒的也不是农民,江大帅的话对他们的震惊实在太大。 “谁是我们的敌人?谁是我们的朋友?”江大帅提出了这个问题。他描绘了特定历史条件下中国各社会阶层的相互关系和地位:“城市工人阶级人数较少;受帝国主义的欺凌使一部分中国的资产阶级同情革命;农民是革命不可忽视的重要力量。” “他们需要一场革命。”江大帅从自己掌握的事实出发,“农民在革命的各方面都是至关重要的,他们受压迫最深。(.好看的小说)买办只是在沿海和沿江地区占有优势,不若地主阶级之领域在整个的中国各省、各县、各乡”。 江大帅进一步论证,“买办总是追随军阀,而军阀又是地主阶级挑选出来的,财政上军阀政府每年几万万元的消耗,百分之九十都是直接间接从地主阶级驯制下之农民身上刮得来。换句话说,中国的权力产生于土地。” 江大帅大胆地提出:“都市工人阶级目前所争政治只是求得集会、结社之完全自由,尚不能即时破坏军阀政府之政治地位。” 他终于说出了他在上海就有了的对劳工运动力量的怀疑。 江大帅继续评论道:“乡村的农民则一起来便碰着那土豪劣绅、大地主几千年来持以压榨农民的政权……因此,他们最能战斗。” 江大帅自然而然地得出结论:“然若无农民从农村中奋起打倒宗法封建的地主阶级之特权,则军阀和帝国主义势力总不会根本倒塌。” 这是一个惊人的结论。革命的成败取决于农民,只有农民才能使旧中国这个摇摇欲坠的大厦倾塌,即使是反对帝国主义的斗争也要完全依靠他们。 “依靠农民的太平天国不也失败了吗?”有人提出问题。 “那是洪秀全和杨秀清的失败!”江大帅情绪激昂的说:“中国革命还需要一个《世界英雄豪杰传》里那样的伟人,需要一个秦皇汉武,唐宗宋祖这种结束乱世的伟人。显然,洪秀全和杨秀清不是。” 江大帅马不停蹄,跟着又参加了洗心所召开工学联合会成立大会。有染织、理发、缝纫、织袜、印刷、木业、石业、箩业、棕绳、烟业等十几个工会及女界联合会、学生联合会、市党部、农村教育社、雪耻会、平民中学、省立二师、省立二中、湘西艺术师范、翰文中学、自强女校、县立女高、隽新中学等十几个团体参加。 工学联合会会址设在常德学生联合会办公处。工学联合会的基本宗旨是:工人、学生共同组织起来,和帝国主义、封建主义斗争,以求民族的生存和各界群众的自救。 常德地委成立后,积极在工人中发展党、团员,积极筹建领导的行业工会。第八师保卫常德的战争胜利,使工人群众进一步看到团结的力量,对党领导的工会组织更加信赖,原先心存疑虑的工人纷纷踊跃加入工会。同时,各行业工会在斗争实践中,产生了统一起来的迫切愿望。 常德地委因势利导,成立常德县总工会筹备处,常德地委工运部长颜南山任筹备处主任,年轻的码头工人、箩业工会筹备处主任文恒益任副主任。筹备处成立后,积极在各行业建立工会组织,党团组织也积极发展工人党、团员,建立行业党、团支部。 江大帅在书房,听着杨文君的工作报告,全是关于****和工运,竟然没有一个农运,眉头就皱起来了。 一次会议,一切都变了样,但热闹了一下又都恢复如常。一次会议并不能就此动摇社会党原来的政治模式,城市的学生和工人运动依然是党员干部工作重心。 杨文君不解,如此大好的局面,江大帅为什么还皱眉头? 这时候,戴春风悄无声息出现在门口。 江大帅抬起眼皮,问:“什么事?” 低眉顺眼的戴春风说:“回委座,刚刚收到一份衡阳的通电。” …… 天津。 曹锟正于私邸召集心腹幕僚开会。王毓芝、熊炳琦、曹锐、曹等大将悉数到齐。 曹锟显得心情异常沉重,他激动地说:“兄弟们,我们上当了,受骗了,让人家耍了。老小子把咱逼到了墙角,没有别的选择,只有刀对刀、枪对枪地跟他干,跟他彻底决裂、摊牌!冯河间是萤火虫的屁股没多大亮儿了,往后,只有我曹锟扛直系这杆大旗了!” “老帅说得好啊!”众将官七嘴八舌地说:“您早该扛大旗了。” “挺直腰杆儿干吧,再也不能看人家脸色行事了。” “对,跟他决裂,跟他摊牌!” …… “子玉好样儿的,”曹锟接着说,“有骨气,够朋友,不受老段高官厚禄的引诱,跟老段耍了叉。他已跟西南结成联盟,不久将有更大的举动。咱们就要扬眉吐气了。目今,国内反对内战、反对借款、反对中日勾结、反对老段亲日卖国的呼声甚高,国际上英、美等西方帝国为对抗日本人,也跟咱直系套近乎。我们跟安德森、柯兰、芮恩施等西方人士关系密切。老段跟日本人勾结,咱们就依靠西方人。这年头不找靠山不行,咱就找西洋人做靠山!” 众人又议论起来:“对,老段投靠日本人无罪,咱们结交西洋人就有理!” “哎,哎,假如跟老段弄僵了,今后军饷怎么办?” “快把部队拉回来,不然安全没有保证。” “对。”曹锟一击掌心说,“我正要谈这件事。你们放心,按人头领饷,他不敢卡咱们,咱们也要开源节流,多多搞点收入。南方军队嘛,要慢慢撤。常言说:紧了没豆腐,慢了没渣。还有,这迁督工作要加快步伐,从速进行,有些事可以迁过去再做。再有,今后咱直系内部必须精诚团结,齐心合力渡过难关。古代有卧薪尝胆,咱们就要那样。咱们处在皖系势力包围之中,军队又远在江南,一旦有事束手无策,事事必须小心为上。” “报告!”副官进门报告,“段总理派段芝贵总长和专车接大帅进京议事。” 大家目瞪口呆,你看我,我看你,不知是吉是凶。 许久,曹锟才说:“让他客厅等候,我随后就到。” “老帅,这是徐树铮耍的把戏。” “老帅不是陆建章,他没这个胆!” “没有他徐树铮不敢做的事!老帅还是小心为上。” “先去见见客人再说。”曹锟说着,一挥手,带领王毓芝、熊炳琦来到会客室。 段芝贵一见曹锟,慌忙起身相迎,“啪”地一磕脚跟行个军礼:“给大帅请安!” “段将军,请坐。”曹锟摆摆手,笑问,“总理接我进京有吗事啊?” 王芝问:“徐树铮不是总理的代表吗?有什么事,徐树铮来跟我们老帅说,不是一样?” 段芝贵干笑说:“嘿嘿,卑职实在回答不出。” “那好吧,”曹锟收起笑容,口气忽然变得冷峻地说,“你转告总理,第一,我公务繁忙,暂难脱身;第二,我身体欠佳,尚难前往。这议事吗,等等再说吧。” “好大帅呀,”段芝贵乞求道,“请赏我一个面儿吧。不然,芝老又该骂我无能了,他的脾气您是知道的。” “唉,段将军,”曹锟拉着长声说,“我实在不能去呀!你告诉总理,如有急事,我这里可以派特使代我去,好吗?” “大帅,”段芝贵软中有硬地说,“芝老是北洋元勋,北洋派的领袖,他派自己的专车来接您,您不去怕不妥吧?再说,进京议事也有大总统的意思。” “段将军,”熊炳琦一脸严肃地说,“不要再说了!皇上还允许大臣告病免朝哩。民国多年,这点自由总该有吧?” “嗯,这,好吧,我一定如实转告!”段芝贵负气欲离。 “哎哎,芝贵兄请留步。”王毓芝把他叫住,“大帅嘛,实在是百事缠身,身体违和。请转告总理,过三五日,待大帅调理一下,自己进京好了。” “一言为定。小弟告辞了!”段芝贵一脸丧气,怏怏而去。 段芝贵刚刚跨出门口,曹瑛拿着一份电稿匆匆走来,脸上显出惊慌之色:“大帅,大帅,您快看看,这小吴也太随便了,这么干非闯下大祸不可……”比奇提示:如何快速搜自己要找的书籍 《百度书名+比奇》即可快速直达 第522章 经济特区 吴佩孚的通电发出,确实震惊全国,也预示着持续一年之久的南北战争终于要停止了。(首发)江大帅扫清内外局势,终于可以安下心来搞地方发展了。 小书房里,架上琳琅满目的图书,被竹帘子透进来的阳光映照得斑斑驳驳,反射出幽静的光辉。江大帅躺在一把竹躺椅上正和来访的陈立夫谈事情。 陈立夫坐在写字台前的转椅上,默默地瞅着江大帅,听着他说。 “立夫啊,常德开辟的经济特区我可全权交付给你了,你要亮出几招来,明白不?”江大帅意味深长地说。 江大帅年轻的脸上渐渐被一种严肃的沉重的感情所笼罩,他不笑了,静静地凝视着陈立夫。 陈立夫在光亮的地板上来来回回地走动着,低着头沉思着。偶尔抬起头望望江大帅,不一会儿,仍又恢复了原来的姿态。 窗外火红的石榴花和夹竹桃迤逦地排列在洒过清水的花园里,微风阵阵透过帘子,吹进沁人心脾的花香。尽管天气已热,但这个阔公馆里的小花园却异常凉爽、清洁和幽静。陈立夫穿着一身咖啡色的西装,梳着油亮的头发,看起来,他倒比那蓬乱着头发、穿着一件旧布衬衣的江大帅更像这个屋子的主人。他沉思有顷,当一个问题想透了,决定好了,他才抬起头来带着深思熟虑后的果决神态,说:“我知道的委座,请委座放心,我一定会鞠躬尽瘁,按委座的要求,把这个特区建成样板工程。” 陈立夫态度严谨地表态。 “就这样吧,你先回去。放手去做,有什么麻烦,可以直接去找你哥,不然,直接来找我也行。” 陈立夫点点头,拿上资料出去了。 等陈立夫出去,江大帅也站起,他马上要去参加常德总工会的成立大会。 各行业工会派出上千名代表到广济宫参加常德县第一次工人代表大会,成立常德县总工会。[] 江大帅老远就在汽车上看到会场上盛况空前,庄严隆重,松枝彩门两边悬挂的巨幅楹联写道:“团结七十二行道图谋解放,争从十八层地狱走进天堂”,表达了总工会领导工人争取翻身解放的奋斗目标和决心。 杨文君向江大帅介绍情况:“常德县总工会现在建有织袜、染织、铅印、活版、烟业、缝纫、木业、箩业、案业、泥业、斛业、理发、纸业、轧花、煤业、鞋业、碓业、厨业、外人顾员、人力车、弹业、轮船装卸、店员联合会、皮箱业、水岸盐务、驳划业、笔业、丝业、棕索业、石业、面业、茶酒业等31个工会。战后,各区乡手工业工人也纷纷成立工会,全县会员达11000多人。在组建基层工会的同时,县总工会、箩业工会、袜业工会、缝纫业工会、泥木业工会、店员工会等,先后建立起基层党支部。” “工人运动的大火不能只在常德烧。”江大帅说道:“要烧到全省,全国!要把我们的种子撒下去,在各大城市的地委领导城区工人和学生开展反对苛捐杂税和增加工资的斗争。现在,军阀割据,横征暴敛,城区工人每日辛勤劳动所得的微薄工资,几乎被名目繁多的税捐刮走一多半,工人无以为生。党组织要发动工人抗捐抗税,用来提高工人的觉悟,锻炼工人的意志,改善工人的生活,增强工人的革命性。” 江大帅在这次成立大会上发言,高呼反帝反封建和反对苛捐杂税的口号。列举洋人、买办残酷压榨工人的事实。 “……我在这里说一句,我在常德做这个镇守使,我就要为常德的老百姓说话,代表政府支持工人,向各洋行买办交涉,增加工人工资,增设福利基金,洋鬼子如不应允,我们就组织罢工!” 江大帅一说完,下面一阵欢呼。 江大帅代表湘西镇守使督署当众宣布清除全城工人苛捐杂税的五项具体提议。即:1提高搬运力资单价;2取消一切附加税收项目,降低正税的征收比率;3在征收的工人所得税中提取一部资金做工人的福利金;4取消一切侮辱性妓馆花脂税;5撤销各乡镇的税务稽征所和警察所。 民心真是沸腾了! “青天大老爷啊!” 有工人痛哭流涕。 …… 与此同时,常德地委派党员刘泽远发动郊区农民配合行动。 刘泽远带领四官庙农民协会一百多青年会员,一举捣毁了设在岩桥寺、河、夹街市、落路口等处的税务稽查所。 对于工人的要求,各洋行、公司、商号及买办等均不以为然,拒不答应工人的条件。 数百码头工人愤怒之下率先罢工。接着人力车工人和日清公司、太古洋行的工人相继响应。随后,雕刻、粮食、掏粪、挑水等各业工人也宣布罢工。全城迅速掀起了气势磅礴的罢工运动。各学校同时宣布罢课,组织学生上街游行,声援工人的罢工斗争。 英、日等外资和买办企业极力想法抵制,妄图以高价雇佣农民来城做工,以破坏这次罢工,他们派人去城郊雇请劳力,谁知工农群众早己订好联盟信约。 城东的农民说:“我们不进城”,西郊的农民说:“我们不干挑运!” 这些人碰了一鼻子灰,垂头丧气地回到县城交差。 由于工人和农民、学生互相支持,坚持斗争,气势愈来愈旺,丝毫没有退让迹象。常德码头靠岸的洋货无人去卸,待运的土特产没人装船,停靠在河边的盐船无人卸货,罢工持续了十多天。 与陷入瘫痪的洋行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一江之隔的常德经济特区,那里红红火火,一派生气。 江大帅又玩起了在上海滩罢工的花招,借着对洋鬼子洋行的罢工和抵制,大力发展民族工业,抢夺被洋鬼子霸占的市场。 一时,英、日商人的经济利益受到严重损失,个个急得焦头烂额,跑到县知事公署大吵大闹,要求赔偿。 在这种情况下,洋鬼子不得与工人代表谈判,迫于工人的威力,答应了工人的要求。工人的工资比原来提高了20%。广大工人看到了团结起来的巨大力量,于是各业工会在党的领导下,纷纷发动工人向资方提出“增加工资,减少工时”的合理要求。 常德总工会筹备处适时地成立了“劳资仲裁委员会”,维护工人的利益,调解劳资间的矛盾。 在湘西镇守使督署江大帅在背后的撑腰的这种形势下,洋鬼子洋行,各行业资本家,不得不对工人妥协、让步。 深夜。 杨文君带着常德总工会在给江大帅的报告找到江大帅:“各工会成立后,发生经济斗争者,有袜业工会修证条约之罢工,烟业工会、案业工会增资之风潮,鞋业工会增资罢工,外人雇员因广德医院无故开除工人之罢工,缝纫工会与店主争执之罢工等,皆表现工人奋斗之勇敢,团结之力量,与信仰工会之信心,结果俱由本会调解而获胜利。” 月色清明,照出了杨文君漂亮面孔上的兴奋颜色:“常德县的工农群众在常德地委领导下,开展了一系列反帝、反封建********。首先是常德县总工会、常德县农民协会、常德商民协会、常德妇女协会等革命群众团体共同参与建立和维护革命新政权。县总工会领导成员和这些团体的负责人共同组成共主县政会议,积极参与管理县政。当时县总工会说的话是算数的、有权威的。各行各业工人在县总工会领导下,摧毁了封建把头和反动派对工人的欺压,把管理工人的权力交给真正能为工人谋福利的行业工会,由工人阶级当家作主,自己管理自己。同时,常德县总工会为了维持社会治安,维护新政权的威信,建立了常德工人纠察总队。” “总队长由党员胡业本担任,副总队长诸德善,拥有约40名队员,这是常德县城工人的第一支工人的武装力量。尔后一些大的行业也先后成立了纠察分队,人数几十不等。纠察队派人去第八师参加工农武装干部训练班学习,以提高军事、政治素质。” “工人纠察队在党组织的领导下,开展了禁烟毒、禁赌博、禁娼妓的活动。封闭烟馆400多家、妓院70多家,到茶楼、酒社、戏院等处查禁赌博,打击赌头、赌棍、赌痞、暗娼,搜缴烟种、烟土、烟枪、赌具。使赌风、嫖娼****活动以及烟毒得到控制。同时,配合各革命团体建立了审判土豪劣绅特别法庭,严厉惩处、打击了一批土豪劣绅。还有,河各业纠察队员在陈春堂、樊国才的带领下,与农会会员一道封烟馆、毁烟具、抓烟鬼、斗豪绅,惩治欺压人民的坏蛋……” 江大帅望望空旷寂寥的夜空,高大的院墙像一扇巨大的屏风矗立在夜幕中,忍不住用他的大手用力地握住了杨文君纤细的小手,打住的心头激跃着昂奋的热情的杨文君的话头。 杨文君凝视着江大帅那张年轻冷峻的脸,忽然觉得他好像一点也不高兴。看着他,半天才小声问:“怎么了?是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吗?” “不是。”江大帅摇摇头:“你说的都是工人运动。上次会议,《关于农民运动决议案》,我要求把农民运动作为目前急切的重要工作来做,你们怎么一直没有动静?”比奇提示:如何快速搜自己要找的书籍 《百度书名+比奇》即可快速直达 第523章 农运讲习所 清晨,阳光刚刚照进镇守使督署的会客厅,这里已经坐满客人。(.)【首发】 “传、不、习、乎?”江大帅眯缝着眼睛,读着纸上的考题。 “有问题吗?”杨文君笑眯眯的问道。 江大帅根本就不懂这是什么意思,但是又不好意思问出来。和一群文化人在一起,不能显得自己太没有文化。 “委座,这是孔夫子的学生曾参的话,意思是说,作为教师应该经常反思,教授给学生的知识和道理,自己是不是经常体验、学习,是不是身体力行地掌握好了。”蒋胜眉说完这段话,看到江大帅呆呆地望着自己,一时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没听明白?还是听明白了在思考? “我当然知道这个意思,”江大帅把一直微微张着的嘴合拢,咂巴了两下,依然死鸭子嘴硬着呢,说:“我就是觉得这个题目太深了。” 杨文君情不自禁地笑出了声,江大帅立刻横了她一眼。 蒋胜眉解释道:“微言大义,自古以来,考题皆如此,意思必须很深,一般人不容易理解。” 江大帅问道:“既然不容易理解,为什么要出这样的考题?” 大家一时都不知怎么回答他。 一阵沉默之后,蒋胜眉道:“委座认为这个题目,不合时宜,那么什么题目合适?” 江大帅轻轻咳嗽了一声,开口说:“我们不是培养农村思想启蒙的宣传人员的吗?以‘论农村教育’为题,既简单又明了,怎么样?” 江大帅现在急于发动一个把农村组织起来的运动。 江大帅深切感觉要做的第一件事情,是对农民进行思想启蒙教育。在上海,过办工人夜校的经验。但是去农村的经验依然是零。这时,江大帅通过蒋胜眉发动常德的进步教师和学生,开办一个军事政治讲习所。招收一批知识分子,进行一个月的短期培训。 江大帅的主要目的是要尽快的把他们培养成能到农村工作的先锋队。 大家都还没表态,蒋胜眉先皱起了眉头:“论农村教育?这不成了大白话吗?” 杨文君直抒胸臆:“我觉得大白话好啊,意思很明白,容易懂,这个题目很好很好。” 蒋胜眉白了这个漂亮的小女孩一眼,“哼”了一声,说:“只怕上不了台面吧?” 江大帅站起来说道:“我看倒也不见得,民国教育,提倡的是平民化,一般平民看得懂的,倒正是这些大白话。如果我们还守着子曰诗云那些几千年的圣人经典,又何谈普及国民教育?再说,军事政治讲习所,本来招收的就主要是贫家子弟,以后他们要做的,也是最基础的农村思想启蒙教育。我是要训练一班能领导农村革命的人材出来,对于农民问题有深切的认识,详细的研究,正确解决的方法,更锻炼着农运的决心,一个月后,都跑到乡间,号召广大的农民群众起来,实行农村革命,推翻封建势力。论农村教育,这个题目应该不错。” 看到其他几位老师和学生也纷纷表示首肯,江大帅询问的目光投向蒋胜眉女士。 蒋胜眉女士显然还是有些不以为然,说:“既然大家都觉得好,那论就论吧。” 江大帅听到蒋胜眉这样说,一颗悬着的心才彻底落了下来,总结说:“那这个题目就定下来了。依我看,还可以再放宽一步,只要以‘论农村教育’为中心议题,具体的作文题目可以由考生自行拟定,文体、篇幅一概不限。我们就是要让考生自由发挥!” 江大帅是要把常德军事政治讲习所变成农民革命大本营。 虽然做的农讲所的内容,可是挂的是军政所的牌子,绝对的高大上。 …… 太阳刚刚出来,常德沅江渡口已经客货云集,高亢的汽笛声中,一艘轮船靠岸,旅客纷纷涌了出来。 丁灵灵一眼看到一个俊秀端庄,文静朴实女孩子走下船来。 “九姨!”丁灵灵挥着手喊道。 向静雨也看到了丁灵灵,微微一笑,向她走去。 她和丁灵灵的母亲蒋胜眉是结拜金兰。 在丁灵灵的眼睛里,这个九姨长得俊秀端庄,见多识广,文静朴实,满腹学问却从不张狂。丁灵灵把她美丽崇高的形象视为女性的楷模。蒋胜眉把丁灵灵一个人留在长沙小学校读书时,便把她托付给九姨照管。每天黄昏放学以后,九姨就来看她,给她带两块糕,带一点花生米,在静寂无人的操场上给她讲美丽的故事,丁灵灵依着九姨,就像依偎着母亲,温暖极了。 其实向静雨不过比丁灵灵大几岁,不过向静雨性格文静,举止端庄,从二十岁,到像个“婆婆”。 “灵灵,长个了啊!”向静雨习惯的伸出手,怜爱的摸摸丁灵灵的头。 丁灵灵却立刻躲开了,嘟嘴说:“我不是小孩子了。” “大姐没来?” “母亲临时有事,临走时托付我,要我来接你。”丁灵灵眼珠子转了一下,又问:“听说你不做校长,要做将军夫人了?” 向静雨微微笑道:“你听谁说的?” 丁灵灵笑道:“你猜。” 向静雨说:“不用了。反正这是不可能。” “为什么?”丁灵灵问。 向静雨笑道:“这要谢谢你们江大帅,没有他,我还摆脱不了这门婚事。” 说起来,向静雨从长沙周南女校毕业回到家乡创办新式学堂溆浦女校,并自任校长,宣传进步思想和爱国主张,她要求女生放脚,并挨家挨户地作家长工作。溆浦女校在当今的中国排在前列。 这个年代的成功人士流行娶女大学生装点门面,湘西护法军第一军司令周则范,爱慕向静雨的秀丽和才华,要娶向静雨做他的二房夫人。向静雨的父亲虽然是溆浦商会会长,有点权势,但慑于周则范司令的权势,只得同意。向静雨却死活不肯,只身冲进周家反抗,并发誓“终生不嫁,以身许国”。周则范是什么人,当然不肯善罢甘休,向静雨在溆浦被软禁了,直到湘西护法军战败求和,现在周则范军也南撤了,向静雨才被解脱。 向静雨准备继续开展溆浦的女子教育,却接到大姐蒋胜眉的一封信。 信中的大意是说,“我的亲爱的妹妹!此间真是一切都光明,一切都是活生生的现象,常德军事政治讲习所开始招生了,你赶快来罢,再迟一点儿,恐怕就要不能进去了!那时你将会失望来罢,来罢,赶快地来!” 这一封信简直是一把熊熊燃烧的大火,将向静雨的一颗心在欢快的激荡中燃烧起来了。她由这封信开始幻想起那光明的将来:她也许会如那法国的女杰一般,带着英勇的战士的队伍,将中国从黑暗的压迫下拯救出来要不然,她也可做一个普通的忠实的战士,同群众们歌唱着那胜利的凯歌…… 向静雨将蒋胜眉的信反复地读了几遍,不禁兴奋得脸孔泛起红来,似乎全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了的样子。 蒋胜眉问道:“常德军事政治讲习所教习的是什么内容?” “听我母亲说过,”丁灵灵说:“常德军事政治讲习所教育的特点是:进行以国民革命为中心内容的政治教育,以提高学员的思想政治觉悟;进行武装斗争和建立农民武装教育,并进行军事训练,使学员毕业后能指导农民组织农民自卫军,成为农民武装自卫的领导者;组织学员对农民问题和农村情况进行调查研究,增强学员从事农民运动和搞好农民自卫军建设的决心和力量。” 一阵风吹到向静雨的面孔上,吹散了她的头发,给她以无限的,新鲜的,愉快的感觉。初升的朝阳放射着温暖而抚慰的辉光,给与人们以生活的希望。 向静雨觉得那朝阳正是自己的生活的象征,她的将来也将如那朝阳一样,变为更光明,更辉耀。总而言之,向静雨这时的全身心充满着向上的生活力,如果她生有翼翅,那她便会迎朝阳而飞去了。 “灵灵,你还知道什么?”向静雨又问道。 丁灵灵说:“我知道的也不多,听我母亲说常德军事政治讲习所的教育内容,理论、历史、现状并重,其具体内容可归纳为四类:一是基础理论课,如帝国主义、社会问题与社会主义、中国史概要、中国民族革命史、地理等。二是专业课,如中国农民问题、湘西农民运动状况、农村教育、军事运动与农民运动等。” 向静雨听得津津有味。 “常德军事政治讲习所设军事训练部。军训时间占1\/3,除一般的军事操练外,着重实战夜战的训练。在军队训练方面,学生编为1个总队,下设2个队,12个区队。九姨,女孩子去哪里,应该很辛苦。” “辛苦怕什么?” “常德军事政治讲习所是适应革命形势急速发展需要举办的,属短期训练性质。授课时间四周,学科25门,主要讲授革命理论和方法,尤其注重农民运动理论与方法的教授。 全部理论和专业课共52小时,最多的《中国农民问题》讲13小时,其他课程8、5、9、6小时左右不等。三是革命文艺课,如革命歌、革命画等。四是军事课,包括理论教学、实际调查和军事操练三方面。讲习所十分重视理论教学与社会调查、参加实际斗争的有机结合,采用启发教学法,调动学员学习自觉性,组织研究会、出版丛刊,还组织到农村学习实践。” “走,我们去军事革命讲习所!” 向静雨兴致勃勃是说。 向静雨和丁灵灵走到城门口,却发现城门口堵上了。 “怎么回事?”丁灵拉着一个大妈问道。 大妈告诉她们,一位英国传教士到常德,带着他的行李进城。守城的士兵要检查他的行李,他却拒绝检查。士兵说,这是奉的命令,非检查不可。 洋鬼子教士非常生气,说道:“我在中国,到哪里也不让检查,难道你这里不是中国地方吗?” “这些洋鬼子真是狂妄!”向静雨恨恨的说:“你们江大帅的兵做的对,不让检查,不能让他进去!就是要杀杀洋鬼子的威风。” 丁灵灵笑道:“我们的士兵执法很文明的。不过这些洋鬼子真的很可恶。” “阁下,”那士兵笑道:“这不是生气的事。在别处不让检查也许可以,这里可不行。我和你没有仇,你和我也没有恨。我要检查是执行命令,不是随便可以通融的。我检查完了,若是开罪了你,那时请你吃饭,给你平气也可以。但现在,检查还是要检查。” “要检查,绝对不可以!你们没有权利检查的的行李!”洋鬼子教士强硬道:“我要申述,我要见常德的最高长官!” “阁下,”丁灵灵走上前:“您别嚷嚷了,您不进城,请您让让,我们后面还有人要进城呢。您要等常德的最高长官,那就到一边等去,我进去后帮你问问江大帅,看看他有没有时间来见你。” 后面一群人跟着起哄。 “对呀,不进就让开!” “好,我让你检查。”那洋鬼子教士也只好笑了,听他把行李箱子打开来检查。虽是这样说着,但还是很生气,好像受了侮辱一样。“我进去之后,会向镇守使督署抗议!你们这是在侮辱我!” “你认为安全检查是在侮辱你?”向静雨冷冷的说:“难道你们国家不律吗?难道你们军队不奉行命令吗?” 洋鬼子教士也就没有话回答,行李检查完,他低头拿着走了。 …… 常德政治军事讲习所第一届只招了八十名学员,这批学员,江大帅亲自带。 江大帅教学,不是在课堂上,而是在乡间山野。 今天,江大帅带着学员到了常德北边的梁山下。 江大帅抬头朝梁山上看,忽然看到几个人影,从山上晃晃悠悠走下来。 “那些人是干什么的?”江大帅问。 向静雨循着目光望了望,不解。 还是最熟悉常德的丁灵灵及时作答:“是上山采药的药农。” “梁山出产什么药材?”向静雨问。 “百合。”丁灵灵说:“一座凉山,满山都长着一种百合,有时三五步一株,有时十余步一株,百合花开得极是热闹。那种花在露中浸润着,扑鼻都是异香,我在别处从还来没有见过。常德百姓经常采了这些野百合来吃,我知道它可治肺痨,味道又甜美。听说还能治多种的病,就不知其详了。” “我在常德的地理县志就没有看到这个记载,”江大帅说:“所以说,咱们如果不走出课堂,那里知道这个知识?” 学员们不禁露出了佩服之色:“还真是的啊!嗯,老师说得对。” 江大帅忽然露出一脸兴奋:“莫光只顾得佩服喽,见贤要思齐嘛!当年太史公不是周游名山大川,遍访野叟隐老,哪来的煌煌《史记》?所以,还是顾炎武讲得对,欲从天下万物而学之,正当汗漫九垓,历游四宇,读无字之大书,方得真谛!” 向静雨不禁点了点头:“嗯,览山川之胜,养大道于胸,以游为学,是个长见识的好办法。” 江大帅回过头,看看向静雨,真是清新而又敏而好学的女孩子。他又笑道:“所以啊,你们也不要一上我的课就苦着脸,你们就当是出去游,有什么不好?” 江大帅说着,大步流星的往前走去,一行人便声势壮观地跟着他朝山道上走去。 这时候正是太阳最艳的时候,没走几步,江大帅头上就有了汗。 江大帅的身体都感觉到了吃力,跟在他后面的一群公子小姐,更是吃力又滑稽。 这时江大帅回头再看,这一路人马就有点搞笑,彼此拥挤着,争先恐后排除万难地攀爬着。 江大帅笑道:“看来军事训练还是有点用,至少没有掉队的。不过,你们体力还是需要加强。” “啊!” 一片哀嚎。 这时前面正好有一座寺庙隐隐显出来,江大帅忽然想起在常德县志看到的一个故事来,想考考学员们,就道:“看到梁山上那一座祠庙吗?那是为一梁某盖的,山之得名,即以此。这梁谋有一个典故,你们有谁知道吗?” 向静雨可是湘西有名的大才女呢,当下兴奋道:“如果你能说出这个梁某的名字,我肯定答得上来。” 她的话让周围人一阵恐慌,恐怕在场所有人都不敢这么跟江大帅说话。 向静雨也马上觉察到了,但话已说出,不可能再收回,暗怪自己太过兴奋,忘了是什么场合。 江大帅并没有留意他们这些小心思,已经开口了,他说:“听好了啊,这个梁某就是东汉光武帝的女婿,梁松。虽然这个光武帝英明神武,开创东汉基业,但他这个女婿却不是个什么好东西。” 向静雨锁住了眉,步子也不动了,佯装着想半天,用失望的声音说:“老师出的题目太难了,我回答不上。” 一直紧着心的丁灵灵这才松下眉头,真怕肖丽虹不知天高地厚在江大帅面前卖弄。 “真考住你了?”江大帅也停下步子,端详着这位美丽端庄的女孩子,一张脸又模模糊糊闪出来,差点把他带到穿越前的大学时光。 向静雨咬住嘴唇嗯了一声。 “你们呢?丁灵灵你是常德人,也没有听说过吗?” 抬头眺望住了远处,远处山色朦胧,天阔地远。江大帅等了半天不见周围有声音,他不禁笑了。 说出这个典故,江大帅无非就是调节一下气氛,让大家走得轻松点。没想自己给自己设了局,是啊,谁敢在他面前卖弄学问。 江大帅苦笑一声,转身冲大家说:“都别演戏了,我知道你们都能答上来,但这机会不给你们,今天就是当场考考向静雨同学。”比奇提示:如何快速搜自己要找的书籍 《百度书名+比奇》即可快速直达 第524章 洪刮干 有了江大帅这个台阶,向静雨再扭捏,就不是她性格了,也会让江大帅尴尬。|經|典|小|說|網更新最快【】于是她冲江大帅甜甜地笑笑,装作忽然想起似的说:“我记起来了,这个梁松的典故是不是还与汉室中兴第一名将伏波将军有关?” 接着又道,“伏波将军马援为汉光武帝刘秀统一天下立下了赫赫战功。天下统一之后,马援虽已年迈,但仍请缨东征西讨,西破羌人,南征交趾,因功封新息侯。其老当益壮、马革裹尸的气概甚得后人的崇敬。 建武二十四年,南方武陵郡五溪蛮暴动,武威将军刘尚前去征剿,冒进深入,结果全军覆没。马援时年六十二岁,请命南征。 五溪蛮亦称武陵蛮。武陵正是常德的古称。因其地有五条溪流而得名。西汉初曾有在此地设置武陵郡。《后汉书。南蛮传》有记载:光武中兴,武陵蛮夷特盛。建武二十三年,精夫相单程等据其险隘,大寇郡县。而《南史。夷貊传下》也有记载:居武陵者有雄溪、溪、辰溪、酉溪、武溪,谓之五溪蛮。 伏波将军马援在前线病危,就屯军在此山。光武帝命自己的乘龙快婿梁松去军前问候生病的马援。梁松拜于马援病床之下。马援因是梁松父亲之友,身为长辈而不答礼小辈。梁松则恃皇亲而记恨在心。马援当时已经是病入膏肓,不久就死在军中,但马援虽然己死,梁松仍然怀恨,遂借故陷害。光武帝因而大怒,收回原先赐给马援的新息侯印绶。兵权交给了梁松。梁松依然统兵驻扎此山。” 幽静的山坡上,响起向静雨如清脆的声音,这声音一下把大家拉到幽远处。中间确也有人不知此山和此庙的典故,心里就对年轻的向静雨生出一层敬意。 丁灵灵倒是听说过这个典故,只是以讹传讹,和向静雨从古籍中理出的故事有些出入,但一听是东汉中兴明臣遭奸臣陷害的故事,心头又莫名地紧起来。江大帅在这个时候诵出这么一个典故,是何用意呢? 有人不解的问:“但梁松既是这样一个坏人,常德人怎么还建祠宇纪念他呢?” “我想也许像在徐州张勋的生祠一样,是梁松自己建造的吧?这就不得而知了。”江大帅笑笑:“我当初在常德县志看到这段故事,很有些感想。政治不良,宵小弄权,以马伏波如此英雄善战,为东汉王朝的创建立下汗马功劳,天下一统后,还能喊出‘方今匈奴、乌桓尚扰北边,欲自请去之。男儿要当死于边野,以马革裹尸还葬耳,何能卧床上在儿女子手中邪?’西破羌人,南征交趾,英雄一世,光明磊落,功在国家的人,竟不能逃出一个梁某人之手。同时我们又可知道为人处世,谦下有礼是要紧的。古人说:骄必败,傲必败,马伏波之于梁某人,虽非骄,但于谦下有礼之道总不免有所欠缺,竟因此而败事,真是冤屈。由此我们更可知听言之难。以汉光武一代英主,竟亦为佞臣所蔽。总之,我觉得这都是专制制度的病根,若在真正的民主制度之下,这些黑暗的现象就无从发生了。” 这是江大帅的认识,让这群心高气傲的青年学员受益良多。 “大家都到树荫下歇歇,”江大帅看到大家顶着太阳,汗流满面,和蔼地摆摆手,示意大家都躲到一颗大树底下,自己在一块草皮上先一屁股坐下,说:“大家不用客气,都坐吧。[]我和大家一起歇会儿,聊聊天,好不好?” “好的好的,我正有一个问题要问,那就是军事政治讲习教授军事课程,搞军事训练,我理解,可是为什么讲习所的政治课讲的都是农民问题?”向静雨倒有些考这个讲习所主任的意思,要知道这个题目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一般的老师大可以拿一番套话来敷衍。 这时丁灵灵忙不迭地从一个水壶里给江大帅倒来了水:“现在城市工作还忙不过来,怎么顾得上农村呢?” 江大帅沉吟一时,说道:“诸位,今日走入军事政治讲习所之门,就是走入革命之门。那为什么要革命?为了使中华民族得到解放,为了实现中华民族的民主自由,为了使人民大众得到幸福。既然国民革命的目标是要解决人民大众的问题,而全中国四万万人中有九成是农民,设不能解决农民问题,则各学商工各阶级的问题无由解决,故国民革命大部分是解决农民问题,其余问题皆不如农民问题重要。” 江大帅喝了一口水,停了一停:“中国有浩大的农民群众,如果能够组织起来,参加国民革命,中国国民革命的成功就不远了。”他缓缓口气,“说句直白的话,半殖民地的中国国民革命便是一个农民革命,农民问题是国民革命中的一个中心问题,国民革命能否进展和成功,必以农民运动能否进展和成功为转移。” 向静雨迫不及待地插嘴道:“那什么事于农民运动最有用呢?” 江大帅看了她一眼,沉默一时说:“首先,我们要走到农民中间去,有些事情,你们自然就会明白了。” 江大帅又喝了口水说:“到农民中进行宣传和组织工作,点起农民运动的火焰,建立农民协会,组织农民自卫军,向土豪劣绅和贪官污吏进行斗争。这,不正是我带着你们上山下乡的目的吗?” 一片沉思的寂静中,突然响起了掌声。 “好了,我们下山吧。去农家,好好做个调查。” 一群人又浩浩荡荡的下山。 江大帅看到今天的活动已经达到完满的效果了,就提议说:“喂,大家比赛,看谁第一个到山下的渡口。” “好啊!” 一群年轻人甩开膀子就跑,直往山下渡口冲。猎猎晚风中,他们涌上临江的渡口,放眼望去,沅江浩荡,滚滚向前,烈日下,波光粼粼,苍翠的山麓,大自然的壮观之美,震人心魄! 迎着猎猎江风,方才的紧张与沉闷仿佛随风而去,江大帅站在江边,展开双臂,仰天一声长啸:“啊!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 丁灵灵跑到他身边,气喘吁吁的笑道:“怎么?委员长,江大帅,江老师,变大诗人了?要发思古之幽情啊!” “思什么古嘛?难道只有古代才有豪杰?当年万户侯,皆已成粪土,同学少年,才风华正茂,何须古人开我心胸!”江大帅心里都豁然升腾起一种居高临下、超乎于自然之上的壮美:“问苍茫大地,谁……主……沉……浮……” 江大帅正想怎么把《橘子洲头》篡改一下,渡船要离岸了,丁灵灵一拉江大帅:“走。[.超多好看小说]上船喽,不坐船怎么过江?游泳吗?” 学员们和等在渡口的乘客都已经上船。 江水如蓝,船篙轻点,渡船平稳地行驶在江心。 “口当啷啷”,乘客们依次将铜板投进了收钱的小工手中的那面破铜锣里。 江大帅大大咧咧,昂头打量着浩浩江水,丁灵灵就坐他身边,正翻找荷包里的零钱。 铜锣伸到了二人面前。 丁灵灵仰着脸看着帮工,说:“对不起,没带零钱。” “没……没带零……零钱吗?”帮工看到丁灵灵扬起这么水灵的脸庞,眼睛都瞪直了起来,结结巴巴的说:“我……我可以找你……你零的……” 丁灵灵笑嘻嘻把一块rmb放在他的铜锣里面。 江大帅终于回过头,饶有兴趣的看着帮工找丁灵灵零钱。这个帮工好像眼睛不好,每一张钱都放在眼前,看了又看。 半天才搞定。 丁灵灵把一叠零钱塞进荷包,荷包都鼓起来了。 江大帅眨了一下眼,笑嘻嘻:“对了,我有零钱,我替她付了。” 自从上次在都买不起,现在江大帅的口袋里经常会塞一点零钱。 江大帅把零钱递给帮工,然后把那一张一块的rmb收了回来。 丁灵灵又去解荷包,江大帅却按住了丁灵灵的手。 这个帮工抓了一下后脑勺,嘴里念念有词,又去下一个乘客收钱去,他好像总觉得有点不对劲儿,但又不知道哪儿不对劲儿。 “你想干什么?”丁灵灵低声问。 船上的学员也都瞪大眼睛看着江大帅。 “嘘!”江大帅做一个噤声的手势:“你们看着就是了。” “嗨,小伙子,我看你眼神很不好。”江大帅和那个船工:“你的眼睛是生来就这样,还是后来得病弄坏的呢?” “这位先生,”他叹了口气,说:“说起来太难过了!那是两三年前的事。一天在一家剃头铺里剃头,剃完了,剃头师傅给我一个手巾把擦脸。我接过来擦了擦眼睛,就出来,走在路上觉得眼睛有些疼,到了江边,疼厉害了,如有针刺着一般。我告诉我父亲,父亲说你快回去睡睡。我的家在沅江东岸,过了江就是家,用镜子一照,两只眼睛已经肿得合了缝了。母亲替我请来跳神的,弄了些香灰给我吃,三四天过去了,肿痛如故。这才想起常德东关外有个广德医院,就到那里医治。罗大夫给我诊看,说这是淋菌入眼,耽误久了,已经治不好了。医了一个多星期,只把一眼医的能见二三分,另一眼完全瞎了。” 江大帅听着,觉得这事太重要,即让学员们拿出本子记上。 “咱们上山下乡的调查,调查什么?就是调查这些东西!本来一个小病,没有做科学的治疗,就瞎掉一只眼睛,这值得深思!” 江大帅正在教学,那个船工却忽然一拍脑袋,激动的说:“先生,我觉得刚刚你给的钱不对。” “啊!”江大帅愕然的回头。 丁灵灵叹息一声,默默的拿出荷包。 向静雨和一众学员放下手中的笔,都幸灾乐祸的看向江大帅。 “咳,”江大帅说:“哪儿不对?” “我们的船票是一角,这位小姐给了我一块,你给了我两角,我一共收了两位一块二,但是我只找了这位小姐九角,所以我多收了你们一角。”船工说着,就从口袋里拿出一角,交到正在掏荷包的丁灵灵手里。 一船人都傻眼了。 丁灵灵白了江大帅一眼,不知道该说什么。 下了船,江大帅把一块钱还给这个船工,语重心长的说:“哈宝,连帐都算不过来,你今天算是白干了。这块钱,是你的!” 船工傻傻的看着江大帅。 “还想不明白?”江大帅问。 船工摇摇头。 “很快,我们就会在附近村子里办农民夜校,你到时候来听听课,你就明白了。” …… “洲上茅棚千万家,家家盖的是芦花,泥巴板壁杨柳柱,东倒西歪古怪斜;吃野菜、吞糠粑,讨米叫化度生涯……” 远远的就听到湘西民歌谣。 学员们听到,都变得沉默。 江大帅拉着在农田里干活唱歌的老农聊天休息。 “老人家,你的歌有什么由来吗?” “你们是外乡人,不晓得底细,这几年,常德年景不好,又是战乱,又是天灾,我就是欠了地主十担谷的租还不上,利滚利,驴打滚,就算成了一百多担的阎王债。我算是好的了,我们这里,雇农给地主做工维持生活。佃农靠佃种地主土地维持生活。地主雇有长工、月工、日工3种。长工年工资谷8?12石,女工3?6石,童工只管缮食。男工月工工资谷2石左右,女工月工工资谷1石左右。男工日工一般大米2升,女工日工大米1升。十美堂曹家洲地主康明,雇请长工4人,每年农历正月15日上工,腊月24下工,平时无假日,人均年工资折谷8石,种田80亩,年收谷300余石,长工所创造的剩余价值全归地主占有,而长工所得工资难养家糊口。湖区农民有的靠捕鱼为生,山区农民有的靠卖柴炭度日,城市郊区农民以卖菜、挑河水卖、抬轿糊口。多数农户以糠菜度日,过着食不饱腹、衣不遮体的非人日子。一遇灾年,农民生活更加艰难,纷纷外出逃荒,饿死者不少。” 老农指着眼前千亩良田,叹了口气,继续说:“我们这里,农民佃种地主土地,一定要有一定声望的人作担保,签订租契,交押金,秋后交租。每亩押金相当一年的租谷,交不出押金的以‘押’转‘贷’,年息每石五斗,秋后一次交清。地租有两种:一是定租,占地租面积的七成半。无论丰年歉年,地主按定额收缴,一般上等田每年每斗田缴租谷一石二,中等田一石,下等田再减两成。二是活租,占地租面积的二成半算,收获季节,地主临田验产定租,丰年上等田一般每斗田缴租谷一石三,正常年景一石二,歉年不得少于六成石。无论收成好坏,都要交地租。谷不够,就以等价实物抵租。一遇灾年,地主逼租,往往逼得佃户上吊自杀或远走他乡。” 旁边一个过来看热闹的小伙子听到他们的聊天,也是触动情肠,抢着说:“去年,廖香奎,租种大地主洪顺祥几亩水田,因干旱颗粒无收,洪顺祥不顾廖老爹的苦苦哀求,硬说:有收无收我不管,那是你的‘八字‘,收租谷是我的权利,没有谷就抵屋,没有屋就抵人。廖老爹无可奈何,眼睁睁地看着女儿被抢走。妹子还不满十二岁,居然要去给他五十岁的人做第十四房,他也下得了这个手啊!” 丁灵灵一脸的难以置信:“怎么会是这样?” 老人家叹了口气,证实道:“这位洪老爷,那是我们常德最大的一霸,家里的田,数都数不清,光佃户都有好几千。这种事算得什么?他家里逼租逼债,哪年不要逼出几条人命哦?” 又一位过来的农民道:“洪顺祥,洪顺祥,常德人人都喊他‘洪刮干’,不把你刮得干干净净,他从来就不会松手的。” 其他陆陆续续走过来围观的农民听到他们说话,或是面露不忍,或是默默点头,洪顺祥的恶劣,显然为大家所公认。 老人家又叹息一声:“唉,其实,我们因天灾人祸,不借贷生活过不下去,借了贷,就成了还不清的‘阎王债’。借钱、借谷,年息加四、加五,月息加五、加六,甚至加倍。肖伍铺的杨万珍,借地主张世熙银元24元,翌年还本息36元,弄得倾家荡产。石公桥毛西炳借地主毛老么谷1石,8年累计还谷42石,最终落得家破人亡。这种‘利滚利’,就是常说的‘八斗九年三十担’。此外,地主还有实田虚报,大斗进小斗出,佃户按所租面积向地主献工。所谓献工就是每斗田1年献工1?2个,多的达3?5个。另外,过年过节和婚丧喜庆向地主送礼等。” “苛捐杂税同样逼死人。”旁边一个农民小伙子说。“仅正税就有厘金、盐税、牙税、当税、屠宰税等30多个名目。税率由民国元年的值百抽二、三,现在,已经逐步加重到值百抽五、六,个别项目甚至加重到值百抽十。盐税采取过卡抽税的办法,外盐运入境内,少的抽二、三次税,多的抽五、六次税,运盐越远,盐税越重,以致盐价猛涨,石米斤盐啊!” 有农民接着说:“县署除加重旧税,开征新税外,还附加收取名目繁多的杂捐杂税。去年,常德县开征的杂捐杂税有契捐、房捐、船捐、换户捐、戏剧捐、功德捐、公安取缔捐、游宴捐、堂条附加捐、卷烟吸户公益捐、自卫捐、壮丁捐、乡保甲办公费、身份证费,未种鸦片的要交懒惰税,添人进口要交人头费,死了人要交道关税、落地税等等。真是‘有名皆捐,无物不税’。” “自古未闻粪有税,而今只剩屁无捐。”向静雨说。 近年,沉重的捐税,弄得常德的老百姓苦不堪言。 “不过现在总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盼来了以为青天大老爷!一来就废除了这些苛捐杂税。”那个老人家笑了笑,满脸纵横的皱纹像是盛开的菊花一样灿烂。“至少让我们有了一个盼头。” 也有人不同意:“治不了洪刮干,大家依然没有活路!” 《+》 第525章 血腥的序幕 就象一道道霹雳闪电,湘西镇守使督署江大帅亲笔签发的关于农民土地新法令震动了湘西的城镇乡野! 夜色沉沉,暖中带凉的风中散发着微微潮湿的湖水气息。【首发】 江大帅看看天上月,对身边的杨文君说:“这些讲习所出去的农运骨干工作得很好,没有辜负我们对他们的培养和训练。” 向静雨他们利用农村原来的祠堂、族校,创办夜校。除教识字、教珠算外,还讲三民主义,讲国内外大事。 江大帅常去夜校查看,提出夜校讲课一定要通俗易懂,使农民容易接受,如讲打倒帝国主义就说“打倒洋财东”,这样农民一听就懂。根据他的要求,夜校还借识字向农民灌输一些浅显的道理。如讲“手”、“脚”两个字时,就说:人人都有手脚,可是农民的手脚一年到头不停地劳动,却缺衣少吃;地主有手不劳动,有脚还坐轿子,却吃大鱼大肉,穿绫罗绸缎。他们用这些事实来启发农民的阶级觉悟。 然后又组织农民协会,发展会员。夜校的学员大多成了农协骨干,夜校场所一般也是农协的会址。 不久,这种农协发展到二十多个。 在这个基础上,江大帅亲自发展了常德第一批农民出生的党员。 在湘西,农会作为公开合法的群众组织,经常开展演讲、散发传单、游行示威、检查洋货、禁止销售洋货等活动。这些正是国民革命的一项基本内容。 不过,农民更关心的,还是自己的切身利益。江大帅也深知这一点。 归结一点,就是“土地”两个字! 农会就是发动群众,查抄大地主、富农的家财和土地,团结中农,扶持贫农。开始了轰轰烈烈的土地改革! 江大帅亲自草拟了《中国土地改革实施纪要》,全文16条,其主要内容为以下六个方面: 1、废除一切地主的土地所有权,废除一切祠堂、庙宇、寺院、学校、机关及团体的土地所有权,废除乡村中在土地改革以前的封建性剥削债务。 2、乡村中一切地主的土地、公地及其他一切土地,由乡村农会接收,并按乡村全部人口统一平均分配;在分配方法上,实行数量上抽多补少,质量上抽肥补瘦,使全乡村人民均获得同等的土地,并归各人所有。 3、乡村农会接收地主的牲畜、农具、房屋、粮食及其他财产,并征收富农上述财产的多余部分,分给缺乏这些财产的农民及其他贫民,并分给地主同样的一份,使全乡村人民均获得适当的生产及生活资料。 4、保护工商业者的财产及其合法的营业不受侵犯。 5、土地改革之合法执行机关为“乡村农民大会”及其选出的“委员会”和区、县、省等级“农民代表大会”及其选出的“委员会”。 6、为保证土地改革的实施和人民的民主权利,政府应组织人民法庭,审判及处分一切违抗或破坏本法的罪犯;保障农民及其代表有权利在各种会议上批评、弹劲、撤换、选举政府及农民团体中的一切干部,使土地改革中的一切措施符合绝大多数人民的利益及意志。 此外,这一文件还对土地、财产及分配中的若干特殊问题,规定了具体处理办法。 在第一届农村工作会议上,江大帅提出了土地革命的总路线即依靠贫农团结中农有步骤地有分别地消灭封建剥削制度发展农业生产,实现三民主义。 土改中对劣绅和地主恶霸进行无情的批评和镇压,领导和组织农会开展“诉苦清算”对于那些反革命分子要没收他们的财产,个别罪大恶极的要进行公审。 湘西现在到处都是拥护江大帅,拥护“土地改革”的口号,到都都是热情高涨的群众。 杨文君用自己的双眼目睹了农民分得土地喜极而泣的场面,心中激动异常的对江大帅的人说:“民心可用。” “是。民心可用。”江大帅点点头,却有点高兴不起来。 农会的活动,自然不可避免的会引起土豪劣绅的忌恨。(.好看的小说) 江大帅往书房走去,边走边想着:“湘西地区数万湘西护法军半年前已经剿灭了,剩下的仅是为数不多的匪首,名义上是三个军,实际上只不过是有官无兵的空架子,这些家伙,在谈判结束后已经藏匿不知去向了。湘西以常德为中心地区的土改正在更深入地开展;不太彻底的村寨正在‘煮夹生饭’,继续深入;未开展的村寨正要开展。老百姓是粮谷入仓,土地还家,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无不欢欣鼓舞,到处哼唱着‘万年的铁树开了花,千年的枯枝又发芽’的歌子,后方确是一片升平气象。而部队,正在紧张地练兵……” 江大帅想到这些,感到情况突然,可是,因为作战是他的天职,他的脑子像筛子一样,本能地过滤着所有应该消灭而没被消灭的对象“小鬼子的特务,湘西地方军阀当初留下的警察官吏,大地主,惯匪,这些罪魁祸首,虽然他们的部队已被消灭,但他们自己还没被毁灭,他们是不会甘心情愿灭亡的。他们要挣扎,他们要变天,他们要卷土重来。” “是的,就是这样!”江大帅反复地考虑后,肯定地判断着。立在门口,回头望着杨文君,口中喃喃地说了句:“湘西的除匪不净,遗祸无穷!” 也不知道是不是江大帅的乌鸦嘴,刚刚进门,就有人来报,派去农村的工作组出事了。 …… 深夜,湘西的一个小村庄的人们,正在幸福地酣睡着。 向静雨和工作队的同志们,正在为群众翻身胜利而高兴,正在帮助群众计划着他们未来的大生产,深夜里刚刚睡下。 天空晴朗鲜明,众星齐现,周围的森林田亩是那样的舒适宁静,静卧在平安的长夜里。突然从西南的小山丘上,升起了一颗信号弹,随着它降落的残辉,一阵凶狂的吼吓和砸门声,出现在村子的各个角落。夹杂着拚命的厮打声和妇女孩子们的号哭声。 在不长的一点时间里,村子中央龙家车马店的广场上升起了一堆大火,村子一瞬间惊乱了! 匪徒们押着被捉的工作队和村干部,从四面八方向火堆走来。在火光的照射下,人们看清了这群匪徒的面孔。 田大榜在火堆旁瞪着马一样的眼睛,双手叉腰,满脸胡髭有半寸多长,高大肥壮的身体在火光闪照下一晃一晃的像个凶神。他咬着牙根向被捉的工作队和村干部狰狞地冷笑了两声道:“就你们这一帮穷鬼还想翻身!……” “呸!”站在最前面的向静雨厉声骂道:“田大榜,你这个恶霸杀人精,你这个野兽……” 不等她骂下去,一个匪徒用一条毛巾狠狠地堵在她嘴里。 田大榜嘿嘿一笑,上前走一步:‘“小娘们,看看你的嘴硬,还是我田某的刀硬!” “哈哈……谁会怕你的屠刀?” “怕你的刀,还干什么革命!” 被捉的工作队和村干部怒瞪着两眼,瞅着这群杀人不眨眼的土匪。 “好小子!”田大榜傲气十足地冷笑道,“你们分我的地,我他妈连房子也叫你们这些穷鬼住不成;你们要把我赶到山里喝西北风,我他妈叫你们下地狱爬刀山,嘿!穷鬼,看看谁斗过谁?” 田大榜是湘西有名的土匪,杀人不眨眼,糟蹋过的女人不计其数。 这个村子就是是这个匪首田大榜的老巢,是湘西土改的重点村之一,群众打倒了这户几辈的活阎王,结束了千古怨,得来了万载欢,人们欢笑的唱着幸福的新生活,歌颂着伟大的江大帅。 最近,江大帅打败湘西联军,张溶川,周则范军队都往南撤了,人们纷纷传说着田大榜也跑了,说他跑到贵州去了。也有的人说他随张溶川到广西去了。还有的人说他就在雪峰山里种大烟。哪知道这个恶魔又出现了!他从什么地方来的呢?谁也不知道。 在这个凶残的魔鬼跟前,工作队和村干部以及全村的群众,心里不存在任何半点的侥幸,他们把突然袭来的恐惧,变成了无比的愤怒,由愤怒,又化成了无畏的力量。 在匪徒的刑场还没有准备好的时候,在田大榜得意狞笑的时候,向静雨在被绑着的同志的牙齿的帮助下,撕掉了匪徒堵在她口里的破毛巾,高呼一声:“同志们,只有斗争才有胜利,拚了吧!” 这战斗的号召,激起了每个被俘者的斗志,二十几个同志挥动起他们仅有的武器拳头,向着刀枪整齐的匪徒展开了猛烈的进攻。龙家车马店前的广场上,火堆旁,发生了一阵激烈残酷的厮打。打乱了! 打乱了!在这种混乱中还有少许机会可以跑的,可是同志们因为有自己的战友、家属还在魔爪下,他们没有一个含生怕死而逃跑的,他们知道多一个人多一分力量。 这阵厮打因为众寡太悬殊而失败了。 向静雨和工作队的九个同志,被匪徒用一条大钢丝,穿通肩上的锁子骨,像穿鱼一样被穿在一起。匪徒们把村干部打晕了,他们在周围的柴草垛上弄来几十条木杆,一横一竖地绑成一个个的十字架,然后把村干部的两手和双脚用铁丝狠勒狠扎地缠绑在十字架上。铁丝勒进肉里,他们的四肢由痛而麻木,由麻木而失去了知觉,可是他们的嘴没有一时停止过叫骂。 三个小匪徒,抬来了一口大铡刀,镗的一声放在地上,田大榜摸摸自己剃得干干净净的光头,把那马眼一斜:“嘿嘿!对付你们穷鬼,今天就试试这个新刑具!一定很好玩,这玩意,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啊……” 向静雨等九个同志,一看这口大铡刀,像一群爆炸了的地雷一样,忍着无比的疼痛,一齐向田大榜扑去,可是连两步都没走上,被那条无情的钢丝狠命地拉回去,小匪徒早已把钢丝拴在身后的大树上。 “哈哈……”田大榜哈哈一笑:“你们想干什么?你们还能干什么?我到要看看你们还有啥本事?”接着他回过头去招呼一声:“小兔崽子,快点!” 小匪徒们从四面八方,用马鞭、棍棒、枪托子驱打着男女老少,赶到这个鬼门关。 村长的老婆,抱着个吃奶的孩子,哭成个泪人,披头散发,被驱赶着来了。身后面跟着她一对双生的小姑娘,没穿裤子,露着四条干干的小腿。 “妈呀!妈呀!”她哭着拉着妈妈的衣襟。 农会主席的七十多岁老妈妈,白发苍苍,抱着她那两年前死了亲娘的小孙子,被匪徒们一甩一个跟头,跪着,爬着,一跌一撞地被赶来。 农会委员刚结婚的新媳妇,被剥的全身光光只穿一条裤衩,那狠心的田大榜走上去,抓住她的头发,一甩一个跟头,甩倒了再踹上两脚,撕着头发拉来。 匪徒们一切准备好了,把火堆上再加了些柴草,火势熊熊,照的那些匪徒龇牙咧嘴,像些恶鬼在凶狂地狞笑。 田大榜把手一挥吼道:“快点开始!叫这些穷鬼们翻身!” “对!”一群小匪徒,尖声尖气地跟着叫起来,“叫这些穷鬼们好好地翻翻身!” 小匪徒们举齐马鞭棍棒,向着被绑在十字架上的村干部,没头没脑的一阵乱打,边打边吼:“再叫你翻身!再叫你们穷鬼翻身!!!翻哪!翻哪!怎不翻啦?!……” 村干部没有一个孬种,没有半点叫苦的声音,他们用激昂的痛骂来回答匪徒们的鞭棒。村民们忍不住一起嚎哭,有的不顾一切地扑上去,想用自己的身体掩护亲人,替亲人受苦。农会委员的新媳妇,几次扑了上去,都被一个匪徒抓着头发甩回来。 她再也忍不住胸中的仇恨,便拚命地扑向这个匪徒,双手一抓,把匪徒的大长脸,抓了十个血指印。她正要再掐那匪徒的脖子,不幸却被田大榜抓住了她的乱发,抽出了刀子,剖开了她的肚子。 她那坚贞的肝胆坠地了,她的尸体倒在农会主席的老妈妈的脚旁,把七十多岁的老人吓呆了,她紧紧搂着小孙子扑倒在地上。 “啊!……”小孙子哇的一声惨叫,叫声未落,一个小惯匪手起一棒,把小脑袋砸的稀烂,死在奶奶的怀中。 老妈妈不知哪来的力气,忽地站起来,左手紧抱着死去的小孙子,右手狠狠地抓撕着满头的白发。疯了!老人疯了! 她盯了一眼被打昏过去的儿子,便从火堆里抓起一根火棒,朝着田大榜冲去。不幸被一个惯匪从旁一脚,把老人踹进火堆。 老人被活活烧死,在火堆中她还紧搂着小孙子。 工作队的同志,又一次地向匪徒们冲来,可是无情的钢丝把他们又扯回去。 “住嘴!别嚎叫!”田大榜跳了一个高,向着悲愤交集的人群,“谁再哭,和她一样,给他个大开膛。” 他指着农会委员的新媳妇的尸体,把手中的战刀向群众头顶一挥,嗖的一声掠过。 群众被吓呆了,只有不懂事的孩子哇哇乱叫,妈妈用奶头紧堵着孩子的嘴。村长的老婆呆望着自己的男人,没有留神怀中的孩子的号哭,被田大榜从怀中夺下孩子,提着孩子的小腿,从人群头上摔了出去,只听噗的一声,孩子的哭声断绝了。 田大榜然后把脚一跺,像野兽一样地吼叫:“开铡!” 九个村干部先后牺牲了,群众一声怒叫,咬紧牙,转过身,用双手和衣袖,紧捂着自己的脸,不忍看这残酷的恶刑。 在喀嚓喀嚓的铡刀声中,听到了死难者英勇的呼声:“国民革命万岁!乡亲们……报仇……”工作队同志一齐高呼:“同志们英勇!委员长不会忘记你们,党不会忘了你们!这个仇,他们迟早会给咱们报!” 在工作队同志们的呼声中,群众抬起了头,收住了泪,几千只眼睛,射出了万丈怒火,怒视着这些杀人的强盗。 “兄弟们!”田大榜得意地仰天一看,随后把手一挥:“我们开拔!” 便大摇大摆地向街西走去。小匪徒们解开拴在树上的钢丝,押着工作队的同志跟随在后头。 向静雨等被押到山丘下,他们回顾了一下全村的大火,听着群众悲惨的号哭,这愤怒和仇恨,使他们涌出无穷的力气,她在黑夜中高呼:“同志们!誓死不当俘虏!我们拼了!” 在向静雨的喊声中,九个同志猛一冲,匪徒手中的钢丝脱手,同志们带着钢丝向前面的田大榜扑去。 匪徒们被吓得一阵惊乱。 田大榜转回身,提着枪,恶狠狠地瞅着宁死不屈的工作队的同志们,说了一声:“一块结果了!” 向静雨他们从匪徒手里挣脱了钢丝,黑暗里一阵拚命的厮打,厮打声长久不息,直到同志们用尽最后的一点力气,流尽了最后的一滴血。 …… 尘土飞扬,战马嘶叫,二百余骑,驰上西山,扼住了入山的要道。 可是呈现在眼前的杉岚站,已是一片熊熊大火,浓烟冲天,匪徒已经逃窜,扑了一个空。 村子里一片惨景,令人胆寒。 火势有的地方奄奄将熄,有几处熊熊正旺,全村一片火海,草垛、房屋都在燃烧。牛啊,猪啊,烧的一截一块,冒着油泡发出吱吱的响声,发出刺鼻的苦涩和腥臭难闻的气味。 哗哗啦啦!房子一个个塌了架,伸出一股股带星星的火舌,夹在浓烟里,一旋一旋升到高空。烧伤没死的猪狗怪声地在惨叫。 全村没有一个人救火,也没有一个人嚎哭,他们全身绷得像石头,紧握双拳,直瞪两眼,怒视着眼前无情的烈火吞噬了他们可爱的家园。 钱湘旭翻身下马,手一挥命令一声:“救火!”二百多战士纷纷拴好马,一起向这无情的熊熊大火搏斗。 钱湘旭冒着浓烟烈火,各处查看着被害的情况。龙家车马店门前广场上,摆着一口鲜血染红的大铡刀,血块凝结在刀床上,几个人的尸体,一段一段乱杂杂地垛在铡刀旁。 有的是腿,有的是腰,有的是胸部,而每个尸体却都没有了头。 在这垛被铡的尸体周围,狼藉地倒着二十多具被害者的遗体,有老头,有小孩,绝大多数是妇女。看得很明显,这些死难者是想扑向铡刀去救自己的亲人,或替亲人去死,或是去拚打而被乱枪狂射杀害的。 内中有一个年轻的妇女,只穿一条裤衩,被破开肚子,内脏拖出十几步远,披头散发,两手紧握着拳,像是在厮打拚命时被残害的。在离三十步远的井台旁,躺着一个婴儿的尸体,没有枪伤,也没有刀伤。显然是被活活摔死的。他的妈妈有哪里去了?她的命运怎么样? 钱湘旭又向前走了几步,转过墙角,一眼看到的是更为触目惊心的惨状。 是在饮马井旁的大柳树上,用铁丝穿着耳朵,吊着血淋淋的九颗人头。这些被害的人头,个个咬牙瞪目,怒气冲天,标志着他生前的仇恨。这仇恨虽死犹未息。 人头旁边,悬一块大木板,上写了八个字:“穷鬼翻身的下场”。 钱湘旭气愤得全身像铁块一样,他转回身走到铡刀旁。 在这些惨遭屠杀的尸体旁,一大堆火炭,一个老太太的尸体,半截倒在火里,肚子以下,已和火炭一起烧尽了,只剩半截的胸膛和染满了黑血块的白发苍苍的头了,好像是被活活丢在火里烧死的。仔细看旁边还有一个幼儿,被烧焦了的骨灰,在冒着最后的一缕青烟,一条半截小腿伸在火堆外面。从脚的大小看来,这孩子也不过五六岁。 火灰旁有二十多条扁担,上面染红了鲜血,被火烤干后,迸裂成一片片鳞状血块。这也不知匪徒们用它做了什么奇异的恶刑。 火被扑灭了,全村已是一片灰烬。碎砖乱瓦,被罩在苦烟和臭气里。 在西山坡的大盘龙松上,吊着向静雨等九个同志的尸首,都用刺刀剖开了肚子,肝肠坠地,没有了一只耳朵,只留下被刺刀割掉的痕迹。 战士们恨不得一把抓住罪魁祸首,要双手把他搓烂,用双脚把他的骨头碾碎。 全村的老百姓已经向战士们围拢来。 人群中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太,穿着一身单薄的破衣衫,两眼直瞪着,两手张开着,像疯了一样地叨念着:“儿子没了!没了……媳妇也没了,没了……天哪!谁养老?谁养老……你们说!说……” 群众的上千只眼睛里,涌出了热泪,开始向战士们倾吐着受难时的情景。 钱湘旭看着这些受难的群众,万分努力地克制着自己的愤怒。 一个中年妇女,两眼流着泪,怀里抱着一个大约两岁的小孩。孩子的小脸紧紧依偎在妈妈的脖子旁,瞪着惊恐不懂事的两只大眼睛,看着妈妈的脸,妈妈的眼泪掉在孩子冻红了的小脸腮上。她的腿旁还有三个大一点的孩子,跪在她的腿边,紧搂着妈妈的腿。一会儿抬起头来,用已经懂事的眼睛望望妈妈;一会儿用小手搓着自己的小脸,拭擦着眼泪,低声地抽咽着,没敢放声嚎哭。 钱湘旭一转眼,又看见自己身旁站着一位年轻的姑娘,她满目凄凉,头发散乱,像是凝住了一样呆望着地上,眼珠一转也不转。有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偎在她的身前,她用自己的衣襟,围着他。小孩不时地哭着望着她的脸,低声地哭叫着:“姐姐!姐姐!爸爸妈妈没……”小孩哭的再说不下去了。这位姐姐连忙低头给弟弟擦眼泪,可是她自己的眼泪已成串地滴在弟弟的头上、脸上。 每个战士的耳朵里,没有一刻不响着群众愤怒的控诉和妇女们孩子们的哭泣,这仇恨像刀刻的一样记载在他们心里。 战士们的心像沸腾一样地翻滚,每秒钟千百遍地翻腾着对罪魁们的仇恨。 悲痛,此刻已完全变成了力量,愤怒的火焰,从钱湘旭的眼睛里猛喷狂射,他抬起头,挺起胸,举起了拳头,高呼:“乡亲们,同志们,我钱湘旭在这里宣誓:彻底干净消灭匪帮,为死难者报仇……” “报仇!报仇……”全体战士和老百姓随着钱湘旭的呼声,发出了像轰雷似的宣誓。“我们要讨还血债!我们要报这血海深仇!”比奇提示:如何快速搜自己要找的书籍 《百度书名+比奇》即可快速直达 第526章 送给幕后黑手的惊喜 墙上挂满了五万分之一的军用地图。【首发】 “太猖狂了!”江大帅一拳锤在墙上,想到在梁山上那个端庄温婉的向静雨,还有由手把手教导出来的学员们,心在滴血。 钱湘旭报告了奔袭搜山扑空的经过,诉说了见到惨剧。 华得鹏手拿着笔记本,站了起来,镇静而稳重地吸了一口烟,说:“教训!血的教训!‘除匪不尽,遗祸无穷’。我们以往的战斗没有干净彻底地消灭敌人,剩下的这些匪首骨干,遗给了今天这样大的祸害。这责任我们是不能推卸的。再加上我们最近的麻痹松懈,以至于一些村寨遭到了血的洗劫,影响到土改工作的顺利进行,影响到根据地的巩固。在这五天之中,已经先后发生了四个村的大屠杀,干部群众惨死百余人,房产粮食几乎全部烧光。敌人是异常毒辣的。匪徒们的口号是:‘烧光杀净’!” 军官们都用惭愧的自责的眼光看着江大帅。 “这个不奇怪!”江大帅沉声说,“湘西残余所剩下的土匪不是普通的敌人,而是罪大恶极的,过去血债累累的,现在和将来更必然是坚决与人民为敌的反革命。他们是大地主、惯匪,再加上小鬼子特务的掌握。正因为他们是垂死以前的挣扎,所以必然更加凶狠毒辣。在最近这几个村子的血的教训以前,我们总以为敌人的三万大军被我们消灭了,以为所剩无几的残敌逃到西边贵州去了,逃到南边广西去了。我们没有想到湘西地区历史上土匪如毛的特点,没想到小鬼子与本地的一切社会渣滓、封建地头蛇包括一些占山为王的惯匪在内,原本就是一体的。作为人民的子弟兵,我们容忍了敌人,就是有害于群众。现在要下最大决心,迅速干净彻底地把他们消灭!保护土改,巩固后方,支援前线!” “戴春风早有报告,”杨文君起身倒了杯水递给江大帅,说道:“在上次湘西的战役中,狡猾的田大榜主动避开我军锋芒,率部逃进古丈、保靖一带的大山里,拥兵觑视沅陵。不过我们接受湘西政权的顺利,都没有把这一股小土匪放在眼里,张溶川和周则范都南撤了,称霸湘西的竿军司令陈渠珍都投诚了,以为就天下太平,放松了警惕,才酿成了今天的悲剧。”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江大帅考虑到军部的面子,打断了杨文君的话:“何况,湘西剿匪就不是简单的事情,汉唐以来,多少名将,都栽在了五溪蛮的手里。” 从地图上可以看到,在保靖、古丈一带,等高线显示出这里高山连绵,海拔千公尺以上的山头一个接着一个。这种地方,敌人只要往山里一钻,就是鱼潜海底。田大榜躲在这大山里,还真是难缠。 东汉初年,平定天下,东征西讨,南征北战,一生未尝一败的伏波将军马援最后的一世英明就是败这里。 胡宗南等人一个涨红了脸,江大帅越是这样说,他们越是觉得心绪沉重。 “报告委座,目前,田大榜急于招兵买马,活动频繁,逐渐由暗处走到明处,这对于咱们来说是一个有利条件。”紧接着,薛岳参谋长加重了语气,“近期,小鬼子方面也动作频频,黑龙会派遣特务小组到了永绥,可见对其战略地位的重视,同时也势必会引发其它潜伏特务组织的联动。小鬼子好像还不死心,想尽办法给我们制造麻烦。” “这些小鬼子,很快他们就没有心情给我找麻烦了!”江大帅冷哼一声:“他们很快就会知道,本大爷可不是好惹的。” “你又准备对小鬼子做什么?”杨文君有些跃跃欲试了。 “这个问题这里不予讨论,还是讨论一下对付土匪的军事行动吧。”江大帅说。 薛岳摇摇头:“不好打!几千人的部队在山岭就是搜个十天半个月,也是一无所获,而且给养运不进去,大兵团不能久居林中。即便像梳头一样把全山梳过来,敌匪也会利用我们的空隙。更确切一点说,不是什么空隙,因为我们整个部队只能占雪峰山很小很小的一片。敌人在一个石洞中,一片灌木丛里,便可以安全地躲过去,或是漏掉。基于这些实际教训,应采取剿匪的新战法。” 江大帅叹了一口气,想起看过的一部湘西剿匪的电视剧,强调地建议:“对付匪帮必须有准确的侦察,神速的行动,出其不备地消灭他。所以侦察应是第一。”停了一下,又说:“消灭这些残匪,已经无须用很大的兵力,但是面对大山林盲目行动是难以收效的。所以关键问题在于怎样侦察,怎样打?” 参加会议的军官都在思考着。 江大帅走了,他们都没有注意。 薛岳和胡宗南,徐元东,华得鹏几个低声商量了一会。 “委座说得对,”华得鹏是个体态魁梧作风果断的军人,他直截了当地说:“从战术上讲,再用大兵团对付小股的匪帮,那简直是等于用拳头打跳蚤,用榴弹炮打苍蝇,用渔网捕毛虾,毫无用处。我们应当以精悍坚强的小分队,既能侦察又能打,边侦察边打,要和敌人在山林周旋,直到消灭敌人!”他用拳头轻击了一下桌子。 “现在我们决定,”胡宗南站起来,环视了一下大家,然后目光盯着钱湘旭:“由钱湘旭同志组成一个不宜过大的但是坚强有力的,能侦察能打的小分队,来完成这个任务。” 在座的军官,在胡宗南宣布时,本来就已经在核计着自己如何来进行这次战斗,都想要求这个任务,这一宣布,大家立刻争起来。 钱湘旭早已站起来了。年轻的红红的脸上,英俊的黑眉毛耸高了。他是那样的兴奋,但又抑制着,用感激的眼光看着胡宗南。他向来活泼热情,是同级干部中最年轻的一个,但是他现在不愿意多说话。 “你挑选一个小分队的战士,要挑最有胆量的。”胡宗南亲切地对他说。 钱湘旭的脸上顿时现出自信而骄傲的神色:“我相信我们的战士,他们浑身是胆。” 华得鹏最喜爱这个勇猛无畏的青年,知道他的长处,但还是启发了他一句:“这里说的胆量有两种:一是集体作战的群胆;一是各个为战的孤胆。(.)今天的作战,突出地要求孤胆。胆的因素有三:一是觉悟高;二是武艺高智谋广;三是体格强力气大。只有这样的战士才能对付你今天的对手。” 钱湘旭敏感地点点头,对这个脾气火爆,爱骂人的老长官说道:“长官,我完全明白了您的指教。因为我们是小部队,所以敌我力量悬殊。我们所遇到的,可能是敌人数倍于我们的兵力……” “正是这样。”徐元东插言道,“敌人虽然已经完蛋了,但是比起你的小分队来,力量还不算小。你的对手,上至专员、司令、旅长,下至匪徒匪孙,又毒辣又狡猾。特别不要轻看了匪徒中的那些惯匪有各个为战的能力,而你又要干净彻底地吞掉他。因此任何粗率卤莽的行为都会吃亏的。” 钱湘旭微笑着说:“要逮住孙悟空,就要有比孙悟空更大的神通;要捕捉猛虎,必须比猛虎更猛!” 大家都笑了。 “不错!”薛岳满意地微笑着走过来,拍着他的肩膀,“还有,你要征服雪峰山,现在是雨季,这会给你很多的麻烦。你要善于把这些麻烦,变成对你的方便。要驾驭它,要利用它,要驯服它。”说着伸过手来,“祝你成功。” 钱湘旭紧握着薛岳参谋长的手说:“党对我的信任,我感到无限光荣,这对我来讲现在是一种预支的荣誉,我将尽我和我的小分队所有的智慧和力量。” …… 位于湖南东部的安源是一座偏僻小镇,但那里有一个大型煤矿,1898年起由德国人和日本人在那里开采。这就是萍乡煤矿。它拥有大批的煤矿工人,因此成了姗姗来迟的中国工业革命的最早立脚点之一。 如今的萍乡煤矿,隶属于汉冶萍的一个子公司。 日本金融势力多次利用汉冶萍公司运营资本拮据的困难,想方设法,渗透侵略力量,严重损害了公司独立自主的地位,最后被迫降为日本势力的附庸而无法自拔。一个经历了千辛万苦而已露发展前景的煤铁联合企业,在1911年实际上已经受制于日商。日本政府利用表面上是‘商业关系’的贷款,逐步取得萍乡煤矿、大冶铁矿的‘采掘权’,进而使企业管理权归于日商之手。 其实,来湖南之前,江大帅的目光就已经盯上了安源,盯上了萍乡,盯上了汉冶萍,盯上了小鬼子! 江大帅人物举借外债并不必然导致汉冶萍失败的角度,是国家的积弱与动荡使作为国际信贷的日债成为日本掠夺的工具,从而导致汉治萍的最终失败。任何一个后进国家要迅速实现工业化都有一个引进资金和技术的问题,汉冶萍公司在得不到政府强有力的支持、又招不足商人资金的情况下,要解决燃料问题、提高产品质量、扩大生产规模、降低产品成本,不得不借助外债。事实上,在一定时期内,资金与技术的引进对它的生产发展起了促进作用。尽管由于汉冶萍公司借取的日债具有明鲜的殖民地性质,从而使之成为汉冶萍失败的一个原因。但这只是一个外因,外因通过内因才能起作用。汉冶萍的失败还有其深刻的社会经济、制度结构、文化传统和国势力量等原因。没有这些内因,外债也不会对汉冶萍造成那种灾难性的后果。 江大帅敢在常德高经济特区,敢大规模引进外资,那是他在常德有绝对强硬的勇气和底气。也是深处内陆,对洋鬼子势力,小鬼子势力,他根本不怕! 江大帅悄悄的来到安源,就是要给小鬼子一个惊喜! 汉冶萍,江大帅垂涎已久! 汉冶萍堪称“中国钢铁工业的摇篮”,也是当今亚洲最大的钢铁联合企业,如今变成了小鬼子原料掠夺的壳公司,负债累累,江大帅真是看到就心疼。 其实,汉冶萍的大老板就是草包少爷盛老四。他是很容易对付,就是幕后的小鬼子不好对付。 江大帅着白长衫,顶着密布的浓云无畏地向前迈进,去发动安源的矿工。他穿着白长衫,仪态庄严,看上去像一位牧师准备给不信教者带去福音。但江大帅一看到这座小城就脱了太骚包的白长衫。安源很脏。 江大帅脱下礼帽,戴上草帽,身穿破旧的上衣,脚上是草鞋,看来土气多了。和这个城市融合多了。 接待江大帅的是他在讲习所的两个学生,一个叫齐绍六,一个叫单立励。两人和江大帅一样,穿的更像一个工人。 由他们努力,安源已经有了党组织,还成立了一个工人俱乐部。 齐绍六和单立励的能力让江大帅感到非常意外,应该说,他们太有才了! 俱乐部成立后,为吸引更多工人入部,单立励想到西欧工运的经验,并根据在讲习所党学习到的关于江大帅说的“农村消费合作是农民利益自卫的组织,党应该注意活动此种组织”而创建的农村合作社的经验,在安源创办工人消费合作社,使加入俱乐部的工人都能买到较便宜的生活用品。 经过一段时间的细致筹划,俱乐部组建工人消费合作社,由单立励兼任经理。 工人消费合作社在牛角坡工人俱乐部的前屋开张营业。合作社除经营油、盐、米、茶及其他日用品外,还兼营银元与铜元的兑换。尤其是银元与铜元的兑换业务,是当时工人最为紧迫的事情,过去工人们每发了工资,需要用手中的银元兑换成零花用的铜元时,那些奸商们便从中盘剥,趁机压低银元价抬高铜元价;而需要借钱生活时,奸商们又故意提高银元价,工人们借得较少的铜元,到发工资时又折合银元去还债,使工人们吃了很大的亏。而消费合作社的兑换,公平合理,任何时候都按市场上合理的固定牌价兑换,这使得入部的工人得到了具体的物质利益,深受工人的欢迎。 这样一来,许多工人看到俱乐部比洪帮、同乡会等不知要好多少倍,便纷纷加入,俱乐部也得以迅速扩大。 齐绍六向江大帅介绍工作情况:“我们在俱乐部成立之初就向工友明确宣布:‘俱乐部之宗旨为:保护工人的利益,减除工人的压迫与痛苦。’同时组织党团员到各工作处日夜宣传鼓动,工人听者日众一日,加入俱乐部者日以数十人计。” 单立励接着说:“路矿当局最初对俱乐部不甚注意,此时,乃渐觉俱乐部实含有几许其他作用,因之惧怕不安而思加以消灭之。但一开始还不敢径行压迫,直接加以封闭,而是采取笼络手段,假意敷衍。” “不敢径行压迫?”江大帅冷笑一声:“有什么是他们不敢的?” 齐绍六争辩说:“一开始是不敢压迫我们,后来才搞的威胁。当初矿上的副矿长亲至俱乐部探听情形。一方面对我们进行恐吓威胁,一面又以津贴俱乐部经费、拨给俱乐部房屋进行拉拢,借保无事。我们未为所诱,反借机向工人大力宣传:‘副矿长都到了俱乐部,副矿长都不敢轻视俱乐部,可见俱乐部是正当的机关了。’俱乐部日夜宣传讲演,听者日众一日,革命空气反而愈造愈浓。” “这个副矿长见威胁不成,利诱无效,且形势日趋严重,乃同路局机务处联名禀报萍乡县署及赣西镇守使,说俱乐部是‘乱党机关’,请以武力封禁。”单立励说:“我们和工人同志们一起,不顾当局的威吓和利诱,猛烈推动工潮。此时,经过这些宣传鼓动和组织工作,党员增加到10余人,青年团员增加到30余人,工人俱乐部部员增加到约7000人,工人群众的阶级觉悟日益提高,斗争情绪日益高涨。” “他们到现在,最多也不过是恐吓,他们不敢动手。”齐绍六兴奋的说:“赣西镇守使肖安国换防抵达萍乡,路矿当局便大施恐吓手段。路局职员徐海波是我在一师的同学,他装神弄鬼,以虚伪之友谊,要我迅速离开安源,并进行恐吓:否则必有杀身之祸。还扬言要砍掉单立励的脑壳。次日,两局挂名职员沈开运也连续数次对我们二人进行恐吓。他们以为把我和单立励几人先行吓走,俱乐部必定自然瓦解。哪知,我们根本不怕他这一套!我们都不为所动。且声明:禀正大光明之宗旨,作正大光明之事业,死也不怕!” “好!……”江大帅认真听取了齐绍六和单立励的汇报,他不时点头称好:“你们勇气可嘉!应对的很好!不过我们的敌人可不是只会恐吓,他们是真的会做出杀人放火的事情!湘西土改,向静雨同志遇难,你们应该警醒!要多加小心!” 这件事,他们也听说了,温婉端庄的向静雨同志是讲习所的一枝花,不少学员暗中喜欢她,他们也是其中之一,听说向静雨遇难的消息,他们心情也是沉重的,仇恨的血也在沸腾。 “当然,这不是让你们畏手畏脚!”最后,江大帅坚定地说:“从目前安源实际情况来看,举行罢工的条件已经成熟。要使资本家让步,非罢工不可。在罢工中,胆子要大,心要细。要有勇有谋。有勇无谋,就会站不住脚。不不希望我的学生再出现任何的闪失,我也不希望工人同志也像那些可怜农民一样被侩子手屠杀!我们不干则已,要干,就要一次干成功!”比奇提示:如何快速搜自己要找的书籍 《百度书名+比奇》即可快速直达 第527章 暗访 夜,阴沉漆黑,天空里没有星星。更新最快【】 在光秃秃的山路上,江大帅孤单单地走着。他连眼前黝黑的土地都看不见,举目望去,夜空里看不到一点树影,脚下的山路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夜色中向前伸展着。 到了安源,江大帅是不会坐在俱乐部发号施令的,他要亲自下矿考察。 江大帅对安源第一印象就是很脏。12000名矿工工作条件恶劣,每天15个小时的繁重劳动使人累得麻木。在方圆四英里的范围内有24座基督教堂,却只有一个小小的医疗所为6000名工人服务。 这里是狄更斯笔下情景的再现。 江大帅迈着大步向前走着,身上只穿一件磨薄的土布上衣和一条绒裤,一身安源工人的打扮。他走了一个钟头,终于瞧见马路左边有一些红红的火光,是露天里烧着的三堆火,看去好像悬挂在半空中似的。 道路渐渐往下。江大帅又什么都看不到了。路右边是一道护挡着一条铁路的木板墙,左边是一个长满荒草的斜坡,斜坡上隐隐约约地露出一些房屋的山墙尖,看过去好像是一个村子,村里全都是一个式样的矮房子。他又走了大约两百步。忽然在一个转弯的地方,火堆又出现在他的眼前,他也弄不清楚为什么这些火堆会在死寂的夜空里如此熊熊地燃烧着,把夜空烧得烟雾腾腾。这时候地面上的另一幅景象使他不禁止住了脚步。这是一个庞然大物,是一群密集的低矮建筑,中间高耸着一个工厂烟囱的影子,从满是污垢的窗户透出几道微弱的灯光,有五六盏半明不暗的吊灯挂在外面的木架上。这些木架被烟熏得乌黑,隐隐约约地可以看出那是一排巨大的台架。在这个被黑夜和烟雾所湮没的奇异景象中,只有一种声音不知是哪儿的一部蒸汽机正在呼呼地跑气。 于是,江大帅认出这是一个矿井。 江大帅没朝这些建筑走去,而是不顾一切地登上了矸子堆,因为那儿有几个工人。 在铸铁炉里烧着的三团煤火,这是为工作时照明用的。清理工的工作一定要干到很晚,可以看到现在工人们还在那儿清除废石烂土。 这时候江大帅听到了井口工在台架上推煤车的声音,也看清楚了在每个火堆旁翻斗车的来来回回的人影。 江大帅走近,说了声:“老人家,你好啊!” 拖着废料出矿井的这是个老人家。 “一点也不好。”老人家回答说。 一阵沉默。 江大帅觉得这个老人家在用怀疑的目光打量他,好像不像和他沟通,他就立刻说出自己的姓名:“我叫江润芝……这儿有活儿干吗?” 火光照亮了江大帅的脸,他看来有二十一二岁,短短的头发,长相俊美,尽管小手小脚,穿的破破烂烂,却很有精神。 老人家感到放了心,摇着头说:“年轻人,这里已经拖欠两个月工资了,你还来这里找活儿?” “竟然这样,你们就不反抗吗?” 老人家不说话了。 又沉默一会儿,江大帅又指着矸子堆下面一片阴暗的建筑物问道:“这是个矿井吗?” 这一次,老人家还是没有立即回答,因为一阵急促的咳嗽使他喘不上气。[] 铁炉里的火光这时正照着他那张大脑袋,上面长着又白又稀的头发,灰白扁平的面孔上带上几颗发青的斑点。他生得个子矮小,脖子很粗,腿肚子和脚后跟都朝外撇着,胳臂挺长,方方的大手直垂到膝头。 他等咳嗽止了,使劲清了清嗓子,朝炉火跟前啐了一口痰,在被火映红的地面上留下一个黑点。 江大帅打量着他,看了看被他唾黑了的地面。沉声问道:“你在矿井里干了不少年头了吧?” 老人家使劲张开两条长胳臂说:“有年头了,啊,是啊……!当年我下井的时候,还不满六岁,就是这个矿,如今我已经五十八了。你算一算……我在下面什么活儿都干过了。起先当徒工,能推动车了,就当了推车工,以后一连当了十八年的挖煤工。末了,因为我这两条要命的腿,他们就让我去干清理活儿,当了一名清理工。后来又当填平工,修理工,直到他们看到不把我从井底下弄上来不行了,因为镇上的洋医生说,我再不上来就要死在里头啦。这么着在五年前,他们叫我当了赶车的……怎么样,不错吧?五十年的矿工生活,光在井下就呆了四十五年!” 当他说话的时候,燃着的煤块不时从铁炉里掉出来,通红的火光照亮了他那没有血色的面孔。 “他们叫我回家,”他继续说。“我呀,我不答应,回家干什么?等着饿死吗?……再说,我除了腿有毛病,身子骨还挺结实,我还能继续干。你看,我就是因为在掌子上让水泡得太久了,所以肉皮里也进去了水。有时候,一动就疼得我直叫……” 他又咳嗽起来,把话打断了。 “你咳嗽也是因为这个吗?”江大帅问。 老人家使劲摇了摇头,表示不是。然后,他等能说上话来的时候又接着说:“不是,不是,这是因为上个月感冒了。其实我从来也不咳嗽,现在咳起来就没个完……奇怪的是,我总是吐痰,总想吐痰……”说着他的喉咙一阵响,又吐了一口黑东西。 “是血吗?”江大帅沉声问,现在他才敢提出这个问题。 老人家慢条斯理地用手背抹着嘴,说:“是煤!……我身子里有的是煤,够我烧一辈子的。你看我已经有五年没下井了,可是好像还有存货,我自己也不知道。嘿嘿,这东西可真存得住啊!” 江大帅好像想起了什么,脸色大变,一时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两个人沉默下来。矿井里的铁锤仍旧有节奏地敲着,风声带着哀怨的调子,好像一个饥饿和劳累的人在深夜发出的呻吟。在熊熊的火焰面前,老人压低了声音继续述说着往事。 他的哥哥刚刚四十岁就葬身在矿井里。那时正在打这口井,一次井塌把他整个给压在里面了,他被矿层吸干了血,最后连骨头也被吞噬了。他还算机灵,总算差不多完整地从矿井里活出来了,只落了个两条腿不是那么利索。矿井的危险是无法预测的,可是总得干活,不干这个又有什么可干的呢? “再说,有吃的就行呀!”老人家又喃喃地说。 老人家不说话了,他扭过头望着矿工村,那里连连地亮起了灯火。(.好看的小说) “你们的要求还真低……”江大帅回头望着矿井,选煤棚的柏油顶,井架,宽阔的采掘机厂房,安置抽水机的方形小塔。 这个在一块洼地底层建起的矿井,有着一片低矮的砖砌建筑物,它的烟囱直立在那里,像是一个吓人的大犄角;在他看来,这个矿井好似一个饕餮的野兽,蹲在那里等着吃人。 在这黑沉沉的夜里,江大帅对矿井感到一种恐惧。狂风似乎一阵比一阵猛烈,好像是从无边无际的旷野刮过来的一样。死寂的夜空中没有一线曙光,只有高炉和炼焦炉的火焰把黑暗染得血红,但火光并不能照亮这个陌生人的身子。 至于矿井,它像一头凶猛的怪兽,蹲在它的洞里,缩成一团,一口口地喘着粗气,仿佛它肚子里的人肉不好消化似的。 安源在黑夜里沉睡着。 远远的,隐隐约约的,可以分辨出由一幢挨着一幢的小房平行组成的四大排又像兵营又像医院似的建筑;四排房子之间有三条宽阔的道路,被隔成一块块同样大小的园子。在荒凉的高岗上,只听到阵阵狂风在篱笆残缺的栅栏处呼呼地哀叫着。 …… 同一时刻,在工人俱乐部,齐绍六和单立励照江大帅的指示,加紧罢工的各项准备工作。首先召开党支部会议,经过热烈讨论,决定立即着手组织路矿两局全体工人一致罢工,以争得工人俱乐部的合法权利,减轻工人们所受的压迫和痛苦。 …… 安源还沉在睡乡,可是工人们却到了上班的时候。 一串串的黑影披星戴月向前移动,这是去上班的矿工们,他们弓着背,抱着胳膊。他们穿着破破烂烂的粗布工作服,并不怎样着急,一路上像羊群一样杂沓地走着。 一身工人打扮的江大帅也混在工人中下了矸子堆,走进矿井。他就像一个新来的,向人们打听有没有工作,人人都朝他摇头。 “等着问总工头吧!” “小伙子,你细皮嫩肉的,干得了这个活吗?” 也有人像那个老人家一样好心的告诉他:“这里已经拖欠两个月工资了。” 江大帅在光线不太亮的建筑物之间随便走动着,谁也不去干涉他,这些建筑处处是黑窟窿,它们的一层层楼和大厅错综复杂得令人感到不安。他走上一座已经损坏了的黑暗的楼梯,跟着又来到一座摇摇晃晃的天桥上,随后又穿过选煤棚。这里还没有摆脱深沉的黑夜的笼罩,因此他不得不用手摸索着前进,以免撞着什么东西。突然间,前面出现了两道巨大的、像一对眼睛似的黄色灯光,划破黑暗。原来他已经走到井楼架下的收煤处,就在竖井井口了。 工头是个大块头,一看就是混帮派的。安源矿井里的工头,其实都是哥老会的人。 “这儿需要不需要工人?干什么活儿都行。”江大帅走上去问了声。 “……”这个工头刚要说没有,马上又收住了,江大帅虽然穿得像个旷工,可是在这个看管半辈子的老流氓眼里,一眼就看出来江大帅不是旷工,更像工人俱乐部的那些专惹麻烦的笔杆子,因此他横了江大帅一眼:“小子,你去问总工头吧!” 工头丢下这句话,然后就走了。 工人俱乐部的笔杆子,他惹不起。 这儿有四盏挂灯,反光罩把全部光线投射到竖井上,把铁栏杆、信号杆、刹栓和两个罐笼在其中上下的坑道的托梁照得一片雪亮。除此之外,宽阔的厅房好像宫殿的中央部分一样,昏暗中尽是巨大的浮动的黑影。只有里头的灯房射出亮光。收煤处点着的那盏黯淡的灯,好像一颗将要殒灭的残星。又开始出煤了。 铁板路上的隆隆声不停地响着,斗车往返穿梭,井口工来去奔跑,在这一片乌黑而喧嚣动荡的景象中,可以辨别出他们那弯着身子的长长的脊背。 江大帅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愣了一小会儿,他眼花缭乱,双耳轰鸣。江大帅被那部机器吸引住,又往前走了几步;现在他能看到机器上闪闪发光的钢和铜了。 机器在竖井后边二十五米远的一座较大的厅房里。这台机器安放在四四方方的砖基上,用它仅有的四百马力飞快地运转着,它的巨大的连杆因为加足了油,尽管来回摆动,也显得极其柔滑,连墙壁都没有丝毫颤动。 一个看起来像是日本鬼子的机械师站在操纵杆旁边,注意听着信号铃,眼睛盯着指示盘,指示盘上有一道垂直的齿槽标示出整个竖井和各层煤井,用线拴着的铅块顺着这道齿槽上下移动,标示出罐笼在竖井里上下的情形。每当罐笼上下,机器开动时,卷轴就飞快地转起来,像是一片灰色的尘雾。两个半径五米的大轮子彼此向相反的方向转动,轮子上的钢索这一条卷起时另一条就放下去。 “喂,当心!”三个井口工拖来一架特别大的梯子,高声喊道。 江大帅差点被挤扁。真是吓坏了。还好反应迅速,狼狈之极的躲开。 江大帅的眼睛渐渐习惯了,望着井架中那一段三十多米长的钢索,只见它穿过吊在钟楼似的铁架上的一个滑轮,垂直地降到井里去吊罐笼;这条粗大的钢索一下子可以吊起一万二千公斤,速度可以达到每秒十米,但却一点声音也没有,一点冲撞也没有,像鸟儿滑翔一样,不停地上上下下,迅速消逝。 “喂,当心,他妈的!”井口工又喊起来,他们拖着梯子的另一端,想要检查左边的滑轮。 江大帅感觉自己像个笨蛋一样,狼狈地回到了收煤处。 头顶上空的钢索的飞快穿梭,使江大帅感到头晕眼花。他望着罐笼开动,耳朵被斗车的滚动声震得什么也听不见。竖井附近发着信号,这是一个用绳子拴着的、从底下拉动的沉重的杠杆锤,底下一拉绳子,大锤就在一个砧板上敲一下。 敲一下表示停止,两下表示下降,三下表示上升。 这种没有间断的敲击砧板的巨大响声,加上响亮的铃声,构成一片喧嚣中的主音。当井口工一面卸着罐笼,一面用喇叭筒向机械师发命令的时候,就更热闹了。 在这一片混乱声中,两个罐笼一刻不停地上来下去,装满又卸空,江大帅看着这些复杂的工作简直摸不着头脑。他只弄明白了一点:竖井一口就吞下去二、三十个人,而且咽得那么痛快,就像没感觉出来似的。 罐笼从四点钟就开始往下送工人。他们从更衣室走出来,光着脚,手里提着安全灯来到罐笼前,三人一群两人一伙地等着,够了数就下去。罐笼像是黑夜里跳出来偷袭的野兽一样,没有一点声响地从黑暗里钻出来,停在铁闸上。罐笼分成四层,每层有两个装满煤的斗车。 井口工在罐笼的层层站口上把装满煤的斗车推出来,再换上别的斗车,换上的斗车有时是空的,有时预先装好了坑木。矿工们就挤在那些空的斗车里下井;每个斗车可以挤五个人,要是所有斗车都装满的话,一次能塞四十个人。 人们拉四下下井信号,那是“下肉铃”,这就是通知下面,这一次装的是人肉。然后就用传话筒像牛一般地发出声音浊重的命令,于是罐笼轻轻地动一下,接着便悄悄地像块石头似的沉落下去,人们只见罐笼后面拖着的钢索微微摆动。 “喂,深吗?”江大帅大声的向身边一个半睡不醒,正等着下井的矿工问道。 “五百五十四米,”那个人回答说,“不过下面分四个罐笼站,到第一个罐笼站是三百二十米。” 两个人都不言语了,眼睛望着这时重又在上升的钢索。 江大帅又问:“要是这玩艺儿断了怎么办?” “啊!要是断了的话……”矿工用一个手势结束了他的话。 罐笼又升上来,这回轮到这个矿工下去了。罐笼动作自如,没有一点劳累的样子。这个矿工跟他的同伴们一起蹲到里面去。罐笼又沉下去了,仅仅过了四分钟它又升了上来,准备再吞没一批人。 半个钟头的工夫,矿井一直这样用它那饕餮的大嘴吞食着人们;吞食的人数多少,随着降到的罐笼站的深浅而定。但是它毫不停歇,总是那样饥饿。胃口可实在不小,好像能把全国的人都消化掉一样。 黑暗的夜色依旧阴森可怕。罐笼一次又一次地装满人下去,然后,又以同样贪婪的姿态静悄悄地从空洞里冒上来。 …… 上海,汉冶萍公司总部,总经理的办公室还亮着灯。 书房门悄悄地开了,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挺直了胸脯站在门口,很大方地一鞠躬,非常的日本风格的深鞠躬,然后才又转身关了门,然后安详地走到总经理的写字桌前,冷静地然而机警地看着盛老四。 足有二三分钟,两个人都没有话。 塞了塞故意在书桌上的文件堆里抽出一件来低头看着,又拿一枝笔在手指上旋弄,让自己的脸色平静下去,又用了很大的力量把自己的心神镇定了,然后抬头对这个男人摆一摆手,叫他坐下,用很随便的口吻微笑地问道:“第一次我打电话叫你来,不是说你有点事情还没完么?现在完了没有?” “完了!”这个男人回答了两个字,语调有些生硬,和虹口的那些日本人一个腔调。 这个男人虽然只说了两个字,可是他那一闪一闪的眼光却说了更多的话,似乎在那里说:他已经看出盛老四刚才有过一时的暴躁苦闷,并且现在盛老四的故意闲整就好比老鹰一击前的回旋作势。 草包盛老四哪里是这个小鬼子的对手。 盛老四眼光一低,不让当面这位日本鬼子看透了他的心境;他仍旧旋弄手里的笔杆,又问道:“听说萍乡几个矿井情形不好呢!你看来不会出事罢?出了事,会不会影响到我们……” 第528章 再见高桥新二 “不一定!” 这个小鬼子的回答多了一个字了;很机警地微笑。(首发) “什么!”盛老四立刻抬起眼来,故意吃惊似的喊道:“高桥君,你也说‘不一定’么?我以为你要拍拍胸脯说:我们的矿井不怕!哎,高桥君,你们日本人不是很有办法吗?‘不一定’,我不要听,我要的是‘一定’!知道吗?” “我本来可以说‘一定’,可是我一来的时候收到黑龙会给我情报,这次的事件幕后是一个社会党的组织,这个组织的魁首你应该很熟悉,这可不是个善茬,所以我就说‘不一定’了。现在既然盛先生要的是‘一定’,也行!” 盛老四很注意地听着,眼光在高桥新二那冷静的脸上打圈子。怎么也想不到会有江山!这个情报太过震惊,以至于他一时半会反应不过来,过一会儿,他才问道:“江哥他想干什么?他吃了周家,不会又想来吞我盛家吧?” 盛老四想起倾家荡产的民国第一豪富的周氏财团,以及现在还在租界的牢房吃牢饭的周公子,恐惧蔓延全身。 “你认为呢?”高桥新二阴沉沉的笑道。 盛老四还是不敢相信的说:“我家的小七和他……” “他已经动手了!”高桥新二冷冷的打断他的话。 “那我该怎么办?”盛老四六神无主。 高桥新二拍拍盛老四桌子:“只要盛先生要的是‘一定’,也行的!” 盛老四恍然,问:“你们都布置好了?” 高桥新二说:“还差一点。可是不相干。盛先生!我们这一刀劈下去,反抗总是免不了的;可是一两天,至多三天,就可以解决。也许” “也许什么!你不会是想说会罢工吧?还得三天才能解决?不行!拖得越久,越危险,有江山在背后,矿工们敢闹事的,我就要马上解决!当天!什么也许也不能发生!”盛老四打断了高桥新二的话,口气十分严厉了,态度却还镇静。 “也许从我们矿井里爆出来那一点火星会弄成了萍乡路矿工人的总同盟罢工!”高桥新二冷冷地微笑着回答。 这是最后的一瓢油,这半晌来盛老四那一腔抑制着的怒火立刻又燃旺了!他掷去手里的笔杆,狞视着高桥新二,发狂似的喊道:“我不管什么总同盟罢工!我的厂矿里,萍汉铁路上,会有什么风吹草动,我就是干干脆脆只要一天内解决!” 高桥新二冷冷的说:“那么盛先生只好用武力” 盛老四歇斯底里的狂吼:“对啦!我要用武力!” “行!那么请盛先生准我辞职!”高桥新二说着就站了起来,很坚决很大胆地直对着盛老四看。 那个天高皇帝远的地方,对付江疯子这种蛮横无理的主,用武力是最愚蠢的方法,小鬼子用了无数次,都以失败告终。高桥新二是不相信盛老四依靠赣西镇守使的那一点点可怜的武力能管用,不要到最后,让在湘西厉兵秣马的江疯子有了借口挥军东征,再次开拓地盘。 高桥新二过来,就是受头山满所托,必须阻止这个草包的盛老四做出这种蠢事。不能给江疯子出兵萍乡的借口,现在的萍乡煤矿实际上就是日本人,但是那个江疯子的大兵一到,他们也就控制不了萍乡煤矿了。 短短的沉默。盛老四的脸色渐渐从惊愕转成为不介意似的冷淡,最后他不耐烦地问道:“你们竟然不主张用武力?你们日本人也怕江山吗?你们大日本帝国怕他一个湘西的小军阀什么?” “不是!请盛先生明白,我大日本帝国好像没有怕过什么!如今,我大日本帝国的皇家海军纵横在大西洋,皇家陆军弛奔在西伯利亚,威震世界,无人敢小视。”高桥新二骄傲地挺直了胸脯,眼光尖利地射住了盛老四的脸:“我可以告诉盛先生:这只代表我的意见。我很爱惜我一个月来放在厂矿里的一番心血,我不愿意自己亲手推翻一个月来辛辛苦苦的布置!可是盛先生是老板,爱怎么办,权柄在盛先生!我只不过是汉冶萍的一个代表而已,我只请盛先生立刻准我辞职!我再说一句,我并不是害怕!我大日本帝国更不可能害怕!你的这点事情,帝国是不会关注的。帝国的商团,要的不过是汉冶萍的煤,才不管汉冶萍下面的旷厂什么情况,只要按时交付货物就好。如果交不出来,帝国商团的震怒,盛先生,这才是你应该考虑的事情。” 盛老四泄气的说:“阁下的布置我知道,现在就要试试你的布置有没有价值!” 高桥新二点点头:“既然盛先生是明白的,我可以再说几句话。现在盛先生吩咐我要用武力,一天内解决;我很可以照办。赣西镇守使,萍乡警察,包探,保卫团,都是现成的。可是今天解决了,隔不了十天两星期,老毛病又发作,那大概盛先生也不喜欢,我替盛先生办事也不能那么没有信用;我很爱惜我自己的信用!” 于是盛老四暂时没有话,他又拿起那笔杆在手指上旋弄,钉住高桥新二看了好半天。 高桥新二让他看,一点表情也不流露到脸上来;他心里却微感诧异,为什么盛老四今番这样的迟疑不决。 盛老四沉吟了一会儿,终于又问道:“那么,照你说,该怎么办?” “我也打算用一点儿武力。可是要留到最后才用它!厂矿里的工人并不是一个印板印出来的;有几个最坏的,搞起了一个工人俱乐部,光景就是江疯子的党羽,一些糊涂虫就跟了他们跑。大多数是胆小的。所以,我请盛先生给我三天的期限,就打算乘那罢工风潮中认明白了哪几个有嫌疑,一网打尽她!那时候,要用一点武力!这么一转,我相信至少半年六个月的安静是有的。一个月来,我就专门在这上头用了心血!”高桥新二很镇静很有把握地说,微笑着。 盛老四也是倾注了全心神在听。忽然他的眼珠一转,狞笑了一声,站起来大声兴奋地喊道:“阁下!你虽然能干,可是还有些地方你见不到呀!贵国商人在上海滩开办纱厂纷纷倒闭,这是为什么?那不是捉得完的呀!那好比黄梅天皮货里会生蛀虫一样,自然而然生出来!你今天捉完了,明天又生出来!除非等过了黄梅天!可是我们这会儿正遇着那黄梅天,很长,很长,不知道到什么时候才完的黄梅天!算了!你的好计策留到将来再说。江山是什么人?我最清楚!眼前的时势不许我们有那样的耐心了!” 高桥新二鞠一个躬,不说话,心里想,这个草包,竟然是这样的惧怕江山! 可是盛老四突又暴躁起来,声色俱厉下命令道:“罢工也好,不罢工也好,总同盟罢工也好,我的主意是打定了!明天,就要他们解散工人俱乐部!好了,你去罢!我不准你辞职!你们日本商团,大概也不会允许你辞职吧!” 高桥新二沉声说:“那么,盛先生给我三天的期限!” “不!不!一天也不!”盛老四咆哮着。 高桥新二脸上的肉轻轻一跳,他的眼光异样地冷峻了。 然而意外地盛老四突又转了态度,对高桥新二挥手,不耐烦地接着说:“阁下!看他们罢下工来情形怎样,我们再说!” 高桥新二微笑着又鞠一个躬,不说话;心里却看准了盛老四的反常和慌乱。他又想到自己这一回大概要“倒霉”。 他们大日本帝国在支那无往不利,可是凡事碰的那个江疯子的事,好像没有不倒霉的,真是邪门。 走到门外,高桥新二抬头,月尽天明。 …… 安源,不见天日的矿井里。 江大帅总算是搞到一个工号,可以下井了。 工头首先带着江大帅去领安全灯。灯房是一间玻璃房,里边全是一层层的格架,上面放着几百盏安全灯。这些灯都在头天晚上擦洗检查过了,像灵堂深处点着的蜡烛一样,明光闪亮。 每个工人从小窗口领出一盏刻有本人工号的灯,再仔细检查一遍,然后把它关紧。 这时,登记员坐在桌前,登记下井的时间。为了给江大帅领个安全灯,需要工头亲自办交涉。 领了灯,还得经过一道检查关,工人们在检查员面前排成长列,让检查员把所有的灯再查看一遍,看看是否严紧。 江大帅再到竖井井口,雷鸣般的斗车声,震耳的信号声,传声筒发出的牛叫般的闷喊声,以及面前被机器轴迅速卷起或放出的钢索,使他产生一种不舒服的感觉,感到喉头发紧。罐笼好像夜间出来的野兽一样悄悄地上来下去,它像野兽饮水那样张开大口吞没着人群。现在轮到他了,他感到一阵战栗,紧张得说不出话来。 江大帅可是第一次下矿井。 那个老人家和江大帅说:“年轻人,不要怕。你看,万一钢索断了,罐笼上还有个安全伞和伸进侧板的挂钩。啊,这玩艺儿可有用,不过也不完全可靠……是啊,竖井有三个井道,从上到下都用木板隔着,当中是两个罐笼,左边是安全井……”他突然停住骂了一句,但没敢用太大的嗓门:“他妈的,我们在这儿的环境不错,还有一些小矿,下矿用爬的,连个安全灯都没有,顶着没有安全罩的煤油灯,一个矿难,死的人就多了。我们这个矿真的不错,你看看,这里用的都是德国机械设备,用了几十年了,至少没有出过什么大矿难!” 江大帅看着锈迹斑斑,几十年前的德国机械设备,明显欠缺保养,更加是心惊肉跳。 “有人上来了!我们一起都进去吧。” 果然,钉着一条条铁皮和细铁丝网的罐笼已经平稳地停在那里等着他们了。 江大帅和他们都钻进了底层的一辆斗车;一个斗车必须装五人。 江大帅不知把安全灯放在哪儿是好,大家叫他把灯挂在上衣的扣眼上,轰隆隆的机械噪音里,他没有听见,仍旧笨拙地把灯拿在手里。 罐笼里继续在上人,人们像牲畜群一样,乱哄哄地挤在一起。 出了什么事,怎么还不开呀?江大帅感到好像已经不耐烦地等了很久。最后,他感到震动了一下,一切都变得黑糊糊的,周围的东西飞也似地一掠而过,他感到一种下坠时的晕眩,好像五脏六腑都要跳出来似的。在罐笼进入竖井之前,他一直有这种感觉。井架在地掠过,经过两层收煤处以后,随即沉入漆黑的矿井,他迷糊了,再没有明晰的感觉了。 “总算开动了,”老人家安详地说。 大家都很自在,只有江大帅这只菜鸟一个人紧张。 当罐笼笔直地下降而尚未触及罐道的时候,它就像不动似的;不过随后它又骤然震颤起来,好像在木轨之间跳动,这使他担心发生了事故。 江大帅把脸贴在铁丝网上,也看不见竖井的护壁,灯光也照不清跟前的一堆人。只有工头的无罩灯在旁边的斗车里像灯塔似的照耀着。 “这个井道的直径是四米,”那个老人家对江大帅介绍说,“矿井的防水板需要大修一下了,现在到处都渗水……嘿,我们到了水平面,你听见声音没有?” 这时几个大水点打在罐笼顶上,仿佛骤雨初来似的,江大帅正在想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雨声更大了,变成了一场真正的倾盆大雨。一定是罐笼顶漏了,一股水流到他的肩上,湿透了他的衣服。 罐笼继续快速下降,当他们闪电般经过一个光亮耀眼的、似乎有许多人在其中活动的大洞以后,感觉到了地下阴寒和湿气,人们陷入一阵阴暗的潮湿里。然后又落进空虚之中。 老人家说:“这是第一个罐笼站,我们已经下降了三百二十米……你看快不快。”他举起安全灯照到罐道一侧的木轨上,木轨像开足马力的火车下面的铁轨一样飞快闪过,此外就什么也看不见了。在一道道闪光中又过了三个罐笼站。 地下渗雨的声音在黑暗中轰鸣着。 “竟然这么深啊!”江大帅嘟哝着说。他觉得这一阵下降好像足足一连有好几个钟头似的。他的位置占得不好,很不舒服,尤其是一个工人的胳臂还抵着他。 罐笼在刺耳的刹车声中,终于在井下五百五十四米的地方停住了。其实这在江大帅感觉漫长的下降时间,只用了一分钟。 工人们走出罐笼,穿过罐笼站大厅。大厅是在岩石中凿出来的、用石块砌成的穹顶建筑,燃着三盏大无罩灯。铺着铁板的地上,装车工们用力推着装得满满的斗车。墙壁透出地窖似的潮湿,一股生硝味夹杂着从隔壁马厩里吹来的热气。 这里有四个巨大的巷道口。 “打这边走,”老人家对江大帅说,“还没有到,我们还得足足走上两公里。” 工人们都分散了,一群群地消失在这些黑洞的深处。 江大帅跟着老人家到左边一个黑洞去,这一行人有十四个人。 这是一条穿过岩脉的宽阔的运煤巷道,岩层非常坚实,因此只有部分地方需要加固。他们一声不响,借着安全灯微弱的亮光,一个跟着一个不停地走着,走着。 江大帅是一步一磕碰,两脚在轨道中总是绊来绊去。一种低沉的声音已经使他不安了好一会儿,这声音像是从远方,也许是从地心里传来的暴风雨声,而且似乎越来越猛。莫非这是那要把巨大的石块压到他们头上、使他们永远见不到天日的崩塌声吗? 一道亮光穿过黑暗,江大帅仿佛觉得岩石在震颤。 是什么东西过来了吧?江大帅带着这个疑问,学着同伴们的样子贴墙站定,然后就看到五个面黄肌瘦的旷工拖着一列斗车从面前走过去。 大家继续往前赶路。向前走了一段以后,到了一个十字路口,这是两条新的巷道,人群在这里再次分散,工人们逐渐分布到全矿的各个掌子面去。 现在,运煤巷道的两壁都撑有木桩,巷顶的横梁还是橡木的,好像给松散易塌的岩石镶上了一层木头保护壳。透过护壳还可以看到层层的页岩,闪亮的云母,以及大量粗糙、乌黑、凹凸不平的砂岩。 斗车来来往往,络绎不绝,有卸空了的,有满载的,面目乌漆吗黑,看不清样貌的工人们像牲口似的拉着斗车在黑暗中跑过,发出隆隆的响声。在停车场的支线上,停着一列煤车,像一条睡熟了的黑色长蛇。 许多风门不时地打开,然后又慢慢地关上。越往前走,巷道越窄、越低,巷顶也越凹凸不平,迫使人们不断地弯腰。 江大帅的脑袋猛地撞了一下,要不是戴着帽子,脑袋一定会撞破。其实,他已经留神模仿着走在他前面的老人家的一切最细微的动作。 借着安全灯的微光,可以看到老人家模糊的身影。 工人们没有一个碰撞的,他们早就熟悉了每一个突起的地方、木结和凸出的岩石。 地面越来越潮湿滑溜,也使江大帅吃了不少苦头。有时候,他只是根据脚上的泥浆才知道自己正经过一片真正的水坑。最使他惊奇的是温度的急剧变化。 竖井底下十分阴凉,在整个矿井内的新鲜空气都要打从那里经过的运煤巷道里,吹着刺骨的寒风,当它吹到狭窄的岩壁间,更是变得异常猛烈。但是一走进通风很少的巷道里,便没有风了,温度也上升了,闷热得使人喘不过气来。 江大帅很久没有再开口。转入了右边的一个新巷道。他们的掌子面就在这个矿脉中。 江大帅刚一跨进去,就碰伤了脑袋和臂肘。倾斜的坑顶十分低矮,他们只好把腰弯成两截,走上二三十米长的一段。 这里的水深到脚踝。他们这样走了二百多米,江大帅突然发现同行的工人们不见了,仿佛他们飞进了他面前的一道窄缝里。 “这里得爬上去,”老人家又说。“把你的灯挂在钮扣上,攀着木头。”说完,他自己也不见了。 江大帅只好跟上去。这是矿脉中专留给矿工们的一条通路,它可以通到各附属坑道;它的高度和煤层一样,只有六十厘米,幸亏江大帅的身子不胖,但是,他笨手笨脚,爬上去时白花了很大的劲。 江大帅尽量放平身子,抓着坑木全靠腕力向前爬行。他往上爬了十五米以后,便到了第一条附属巷道;老人家一伙老旷工的掌子面是在第六条附属巷道里,用他们自己的话说,是在下到了第十八层地狱里。 每隔十五米,就有一条附属巷道,一条比一条的地势高,这个擦伤人脊背和胸膛的细缝好像永远也走不到顶头一样。 江大帅累得直喘气,仿佛沉重的矿层把他的四肢都压碎了,手像被拽,腿像被折了一样,更由于空气缺乏,血都快要喷出来了。 江大帅满脸汗水,腌得眼睛都睁不开,只听见别人敏捷的四肢嚓嚓地在岩壁上滑动,江大帅第一次感到挫败,无论如何也赶不上他们。 “到了!”老人家的声音在前面说。 “终于到了!”江大帅呻吟道。 此时,矿井外面刚刚天亮,而矿脉里也终于都装满了人,每一个煤层的每一条巷道尽头的掌子面都活跃起来了。吞噬人的矿井已经吞够了它每天需要的人数,这时候,将近七百个工人在这个巨大的蚁穴里忙碌地工作着。到处挖洞掘穴,把岩层挖得像被蛀虫蛀空了的朽木一样,尽是窟窿。 …… 同时,一大早上,路矿当局就请萍乡县公署正式发出布告,训令俱乐部自行关闭。 工人俱乐部里,接到通知的齐绍六和单立励面对矿长李寿铨、副矿长舒修泰,带来萍乡县公署的秘书长的恐吓而不惧,立即向工人明确表示:“誓死不离安源,坚决同安源工人一起战斗!” 第529章 三日 抹了一把汗,这一个小动做,让江大帅的肩膀在坑壁上一擦,火辣辣的疼。(.无弹窗广告)【首发】 “马勒戈壁!”江大帅忍不住骂了一句。果然是十八层地狱! 这个矿层非常的薄,而江大帅所挖的这一段差不多只有五十公分厚,人在里面被紧紧地夹在坑顶和坑壁之间,只能匍匐爬行,一转身就会擦破肩膀。要挖煤,就得侧着身子躺在那里,歪着脖子,斜举着短柄尖镐。江大帅已经因为动作生疏,搞得伤痕累累。 扭头一看,每个工人都很熟练的在狭窄的坑洞里用尖镐刨着页岩层,在煤层上开两个直槽眼,然后从上方把一个铁楔子嵌到里面去,大块的煤便剥落下来。 这些煤块很松,一碰就碎,顺着肚子和大腿往下滚。这些碎块被木板接住以后就堆积在他们身子下面,于是挖煤工就被封闭在狭窄的缝隙里看不见了。 他们也太厉害了,江大帅现在难受的要死,这里的温度高达三十五度,空气又不流通,时间长了,简直闷得要命。 为了看得清楚一些,江大帅不得不把灯挂在他脑袋旁边的一颗钉子上,这样一来又烤着他的脑袋,使他的血液更加热起来。加上这里的潮湿,这种刑罚就更难受。离他的脸几厘米高的地方,岩石在往外渗水,不停地、急急地滴着大水珠,不变节奏地总滴在一个地方。尽管他使劲歪着脖子,偏着脑袋,水珠还是掉在他的脸上,不停地飞溅着,滴嗒作响。 才短短一刻钟的工夫,江大帅的全身就湿透了,使他本来就被汗湿透了的身上,蒸发出一股带咸味的热气。 江大帅低声的在嘴里诅咒着万恶的资本家,使劲用镐刨着,这使他在岩壁之间猛烈地晃动,因此像一个被夹在两页书里的小甲虫一样,有彻底被压扁的危险。 大家一句话也不说。每个人都在专心地刨煤,只听见像从远处飘来的、又被什么东西遮住了的这些不规则的凿击声。 这些声音低沉、重浊,毫不响亮,在死寂的空气中没有一点回音。 江大帅又挖了一会,感到胳膊发软,丢下工作,随意地望着茫茫的黑暗。 里面是从江大帅未遇到过的黑暗,飞扬的煤末,刺眼的瓦斯,使黑暗更加显得浓重。有铁罩的安全灯,灯芯只显出一个微弱的红点,掌子面像一个一连积了十冬煤烟的扁平大烟囱倾斜着伸上去,里面漆黑,什么也分辨不清。 只见一些奇形怪状的东西在里面活动,借着模糊的灯光,可以隐约地看到圆圆的屁股,筋络隆起的胳膊,一个怒冲冲的、像是为了行凶而抹得满脸漆黑的脑袋。 有时脱落下来的大煤块的侧面和棱角地方,突然闪出晶亮的反光,但紧跟着一切又陷入黑暗,尖镐重浊地一下下凿着,在沉闷的空气里和滴水的冲洗下,只有胸膛发出的喘息,只有表示疲劳和困苦的呻吟。 江大帅忽然发现,他们身后已经有将近三米的矿层被挖空了,但还没顾得上把岩石支撑起来,他们只知道抢时间干活,对危险却毫不介意,很容易发生坍塌。 “喂,我说新来的,你是少爷吗?”工头向江大帅喊道,“东张西望的干什么?还不快点挖?” “为什么还不支坑木?”江大帅说着,往坑洞里的坑木走去坑木。(.无弹窗广告) 这些坑木是头天剩下的,一般是,每天早晨都要往井下送一些按掌子面尺寸锯好的坑木。 “这不是你该管的!”工头看到新旷工两臂抱着四根橡木,笨手笨脚地在煤块中间往上走,样子很是狼狈就又对他这样喊道:“你给老子去挖煤去!” “你给本大爷闭嘴!”江大帅瞪了这个工头一眼,这一眼可不是一个小小工头能承受的,被吓得果然闭嘴了。 这让这个掌子面里的工人纷纷回头,看向这个敢于斥喝工头的新人。 江大帅用尖镐在巷顶上凿了一个槽眼,然后又在壁上凿了另一个,把坑木的两端插进去,把岩层支住。 江大帅用衣袖擦了擦汗水淋淋的脸面,然后又去扛了一根坑木过来。 “小子,你有种,不过我还是劝你放下。”工头回过神说,“这个活等吃完晌午饭再说……要想凑够斗车数,你最好还是先挖煤。” 那位老人家回过头,对江大帅说:“是啊,小伙子,活干不完,没有饭吃。” 几个工人也劝江大帅别管这个了,还是先把活干完。 “你们是怎么了?”江大帅大声说,“你们看看,它在往下沉呀,你们瞧,这儿都裂缝了,我怕它塌下来。” 工头却耸了耸肩膀:“你这么怕死还下矿井?” 那个老人家说:“啊!年轻人,你说的是啊!塌下来!可是,这也不是头一回,总会想办法逃出去的。” 大家这种态度,让江大帅很生气,他赌气脱下衬衣,光着膀子,好稍微凉快一些。 江大帅和工人们一样,已经全被煤弄得黑不溜秋,身上蒙上了一层细煤粉,汗水在脸上划出一道道的小河,或一片片的沼泽。 老人家继续刨着,脑袋正顶在岩石的下面。现在,水点落到他的额头上了,一个劲儿地滴嗒,好像要把脑盖骨穿个窟窿似的。 看到工人卖力的干活,工头得意的瞪了江大帅一眼,然后走出这个掌子面。 这些工人们为了挣这饭碗,拚命地干,为了挣这一点点小钱,使他们什么都顾不得了。他们感觉不到流出的矿水泡肿了他们的四肢,老是弯腰曲背而引起的抽筋,以及黑暗中令人窒息的闷热。 他们像长在地窖中的植物,在这黑暗里,变得脸色灰白。 时间越长,安全灯的烟火,人们呼出的热气和瓦斯的窒息,使空气中的毒气变得更浓更热。瓦斯像蜘蛛网似的粘上了眼睛,只有到夜间通风时,才能完全清除出去。 他们钻在自己的鼹鼠洞的尽头,在深深的地层下面,胸口闷得喘不过气来,但是仍然不停地刨着煤层。 那位老人家把自己的活干完了,就停下来,看向江大帅说:“你们快一点啦,吃午饭了……小伙子,好了没有?” 江大帅支坑木已有好一会儿。这时他听到喊声,回答说:“就好了。” 工人们也放下了尖镐。大家都休息了一会儿。每个人一面用的手臂擦着脸上的汗,一面望着岩顶一块块已经裂缝的页岩;他们只就工作说了几句话。 老人家叹了口气说:“又碰上容易崩塌的地方了!这可真他妈的倒霉……” 江大帅嘟哝说:“在包工合同里,他们就没提到这个。” “这帮吸血虫!”一个工人抱怨说,“他们就想让咱们死在里面。” “哈,他们就是吸血虫!”江大帅笑起来。他对干活什么的都不大在意,一听到别人骂这帮资本家却特别带劲:“危险,太危险了。安全措施做得太次。” 那个老人家息事宁人地解释说:“地层的性质是每二十米一变,大家应该公正一点,谁也不能预见到一切。” “嘿,不能预见,所以才要预防!这本来就是矿厂主的责任!”江大帅说:“那个工头也可恶,狗腿子!” 接着,江大帅和工人们又骂起工头们来。 那个老人家担心地看了看四周,说:“小声点!算了吧!” “老爷子说得对,”一个工人也压低了声音说,“小兄弟,我们在这里骂他们,有危险。” 矿井了也有“吸血虫”的密探,即使在这样深的地方他们也害怕,仿佛矿层里的煤也有煤矿股东们的耳朵似的。 “不用管,我们怕什么?”江大帅用挑衅的口吻大声嚷道,“刚刚那头猪猡怎样牛逼,我不管,他要是再用之前的那种口气和我说话,我非用镐头砸他的肚子不可……” 工人们轰然大笑,那个老人家这回也跟着哈哈大笑起来。 午休的短暂时间里,江大帅和工人们打成了一片。工人们也放开心怀,开始说起矿厂的不平遭遇。 瓦斯爆炸,塌方,这都是家常便饭。旷工本来就是高危职业。 挖煤的掌子面的活儿异常困难。矿层到这儿变得极薄,坑道又矮又窄,工人们连腰都直不起来,刨煤的时候,稍不留意就要擦伤胳膊。另外,坑道里越来越潮湿,大家时时刻刻都提心吊胆,唯恐突然出现一股急流冲破岩石把人卷走。 昨天,老人家刨煤用力过猛,拔镐的时候,一股水直喷了他一脸。但这不过是个警告,只是使掌子面更潮湿更肮脏些罢了。而且,他也不大考虑将会发生的意外,现在他跟同伴们一样,什么也不在乎,毫不顾虑危险了。他们在瓦斯中干活,连眼皮发沉,睫毛上有了瓦斯留下的蛛网般的东西都不觉得。有时候看到安全灯的火苗变白或变蓝,他们才想到瓦斯,立刻有人把耳朵贴在矿岩上,谛听瓦斯发出的咝咝声,每个缝隙里都有冒气泡的声音。然而,更大的威胁是坑道随时随地都可能倒塌,因为匆忙支起来的坑木很不牢靠,而且地面被水泡松,已经不坚固了。 不满的情绪越来越增长,工人们对江大帅讲述着矿厂长的威胁:已经拖欠他们两个月的工资了,最近还要降低每车煤的价格,支坑木另外给钱等等…… 在这狭小的角落里,在这离地面近六百米的地下,造反行动正在萌芽。 过一会儿,人们的声音再也控制不住了,这些浑身沾满煤污、这些由于闷热的井下浑身躁动的人们责骂起公司来。大家已经吃不上饭了,再要降低工钱会变成什么样? 在矿井下面,人们大喊大叫地发泄着愤怒,把嗓子喊得直冒烟。 江大帅听着,气得发抖。 “轰隆!” 忽然,就听见远远的一阵闷雷般的响声,把整个矿井都震动了。 “怎么回事?”江大帅喊了一声,丢下尖镐注意倾听。他以为他身后的巷道塌了。 这时经验老道的老人家已经跑到掌子面的斜坡上,嚷道:“快!快!有地方倒塌了……” 所有的人都像兄弟般地互相关切着,连滚带爬地往外跑。在死一般的寂静中,他们手里的安全灯的火苗上下跳动着,他们一个跟着一个,弯着腰,几乎是四肢着地地沿着坑道跑着;他们不敢放慢脚步,一边跑一边互相探问,互相简短地回答:“到底是什么地方出事了?大概是掌子面上吧?不是,声音是从底下来的!多半是运煤巷道!” 他们一到通风巷道,就一拥而下,一个挨着一个地向下溜,也顾不得碰破擦伤了。 在这老鼠洞似的地道里,安全灯模糊地照出黑影憧憧奔跑着的人群。 坑道崩塌的气浪在巷道里扬起浓重的灰土。 矿工们睁不开眼,喘不过气,他们手里拿着火苗突突跳动着的安全灯从四面八方,从最远的掌子面上赶来。 “在这边!快过来啊!”最先赶到塌方地点的人,立刻大声呼喊,召唤伙伴们。 从底下掌子面上赶来的第二批人,站在堵住了巷道的大堆泥土的另一边。 人们发现巷顶塌了十多米,损坏还不怎么严重。但是,大家一听土堆中传出濒于死亡的人的呻吟声时,心立刻紧缩起来。 一个工人一边跑一边不住地嚷:“赵老六压在下面了!赵老六压在下面了!” 这时候,江大帅同老人家他们正从通风巷道里滚下来,老人家听到了,他在绝望中气得只是咒骂:“他妈的!你说什么?我儿子,小六子在下面?他妈的!真他妈的!你个王八蛋,怎么会压在下面……” 在一片可怕的混乱中,老人家骂着骂着呜呜地痛哭起来,不停地惊呼着,使气氛更加显得阴森凄惨。 大家企图劝住老人家,然而每听到一声呻吟,他就哭叫得更加厉害。 江大帅感到心慌意乱。他把耳朵贴在石头堆上听了一会儿,发现有呻吟声,下面的人肯定还没有死。 老人家没完没了地呼唤着儿子,但是没有一声回答,呻吟的声音一直单调地继续着。 大家问他的姓名,回答也只是呻吟声。 “快抢救!别的以后再说吧。”江大帅站起来,连声说,“快抢救!” 江大帅立刻指挥抢救工作。矿工们用铁锹和尖镐从两头向塌落下来的石土进攻。工人们在他身边一声不响地挖着,江大帅指挥着运土工作。 下班的时间就快到了,大家都还饿着肚子,但是在伙伴尚处在危险之中的时候,没有一个人肯回去吃饭。不过,大家也想到,要是家里见不到一个人回去,一定会不放心的。 一个小时过去,但是清理很不顺利,因为不断有新的矿层塌落下来,否则早就清除掉一半了。 老人家不哭了,他发疯一般顽强地挖着,一个矿工走过来打算替换他干一会儿,他用一个激烈的手势拒绝了。 “慢一点!快挖到人了……小心别铲着人!”江大帅终于看不下去,发话说。 的确,呻吟的声音越来越清楚了。 工人们一直循着这个不停的呻吟声挖着,现在,呻吟声仿佛就在镐下面似的。 突然间,声音停止了。大家无声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在黑暗中感到掠过一阵死亡的寒气,不禁打了一个冷战。 江大帅沉声道:“大家镇定,继续挖!” 工人们又低下头,继续刨啊,挖啊,汗水湿透了全身,骨头都要累断了。 “出来了!出来了!”一阵惊呼我,他们先挖出了一条腿,于是大家开始用手扒,把四肢一个个地扒了出来,不幸者脑袋并没有受伤。 许多安全灯一齐照过来,立即辨认出受害者是“赵老六”。老人家唯一还活着的一个的儿子,老人家的儿子都死在了这个矿里。 江大帅走上前,摸了一下他的颈动脉,还有脉搏,他身子还未凉,再一检查,发现他脊椎骨被一块岩石砸断了。 “大家小心,用被子把他裹起来,然后放在斗车里,”江大帅命令道,“快!” …… 此时,工人俱乐部。 “二位先生,听在下一言,这完全是个误会。”矿长李寿铨低声下气的说。 “误会,误会……”副矿长舒修也改变为软化手段,说:“二位先生,请千万不要把查封俱乐部的命令向工人公布,这里是一场误会。” 他们还发誓赌咒,答应要往官厅疏通,对俱乐部加以保护。 硬的不行,立刻就软了。这是高桥新二交代他们的,只要他们能拖三天时间,三天之后,不能平息事件,就由他们来硬的! “二位矿长能如此识大体,那更好。”齐绍六笑笑,并不知道他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过既然他们软了,他就得寸进尺,这都是江大帅平时教导的:“其实,工人等也是为提高工人知识起见,组织俱乐部,成立已经数月,并已陈明行政官厅出示保护在案。乃近日谣言迭起,传闻肖镇守使欲封闭俱乐部。工人等异常愤激,各处传述,以为此次谣言起因,皆由路矿当局欲借外力破坏俱乐部。工人等势不承认。今将全体部员提出最低限度之要求,只不过三条而已。” 二位脸色就变了,这两毛头小子,登鼻子上脸了! “您说!” 单立励和齐绍作这么久,立刻明白怎么回事,马上接着说:“这第一嘛……请矿长会同株萍铁路局局长陈请行政官厅,明白出示保护俱乐部,严禁造谣。第二、俱乐部所设互济、游艺、学校等项,现每月开支预计约二百元,请路矿两局按月各津贴一百元;第三、请于七日内将从前积欠工人存饷一律发清。” “可否容我们回去商讨一下,这可不是我们两个可以做主的。” 齐绍六笑道:“以上三条,请于三日后午前十二时以前完全答复,以息众愤。如至期未蒙满意答复,工人等迫不得已当为最后之对付。” 二位矿长明显松了一口气。 第530章 想你死 身上钱不够了,医院不给做手术。|经|典|小|说||赵老六还躺在担架上,鲜血顺着纱布渗出,一旁是无助哭泣的他的父亲。 因为钱不够,他现在连队也没排上。医护人员介绍,此时还有7名患者排队等待做手术,其中一位动脉受伤,很严重,其余患者并没有赵老六严重。 医生说:“最佳的手术时间是8个小时!你们赶快筹钱吧!” “大夫,您行行好,先给我儿子做手术好吗?我五个儿子都死在矿井里了,现在就剩下这一根独苗了。我现在手头钱不够,但是明天一定会凑齐的,我只求您先给我的孩子做手术。”老人家满脸泪痕的说。 江大帅也站出来:“医生,他的伤势很严重,能不能先给做手术?” “你也不看看现在天色,”医生冷笑,指着外面一抹血色西阳:“在我印象中,你们来这里已经一两个小时了。四点半到现在七点了,两个半小时,还没张罗到钱,还想往前面加塞,这说得过去吗?” 江大帅沉声道:“他现在严重了!” 医生也沉下脸:“再严重,你没有钱,能给你做手术吗?咱打个比方,我个人家的医院,我自己的医院,我不花钱,我搭上医药费,我都给你做。你们知道吗?这家教会医院的老板是洋鬼子,这我要给你做了,医院扣我钱,搞不好还会开除我,你懂不?没有必要给你加塞。[]这是给我自己找麻烦。” 江大帅跟着说:“既然是教会医院,那就不是为了赚钱,那就更不能见死不救!医生,为了教会的慈善事业,能不能救救他?” 医生笑道:“教会医院是慈善事业,也是抢救生命,如果危及生命,马上我给你推进手术室。但是现在没有这个情况。他现在不过是脚断了而已。” “什么叫做‘而已’?”江大帅怒道:“但是对于这个年轻人,双脚也意味着生命,你就不能能跟院方洋鬼子联系一下,给个便宜吗?” 医生也来火了:“我在这个教会医院上班20年,这种例外一个都没有,教会医院的慈善通道是一切从简,一边入院一边检查,但前提也得是有钱。没听说没钱给免费治的。” 江大帅压抑着怒气:“先给他治着,钱后给补上。他是这里的旷工,在这里矿井做了一辈子了,跑不了。他不是不交钱,是后补上! “不可能!”医生死咬着不松口:“这种情况在我这不可能,我们的医院从来没有这种事,听懂了吗,从来都没有。想办法尽快筹到钱,越快越好。迟了,他就一辈子做瘸子吧!” 一个工友大声喊道:“他的老家在湘潭,其实老家也没啥亲属。不然不会带着儿子来安源挖煤!五个儿子都死了,一个儿子躺在这里,你让他去哪儿筹钱?” 医生冷笑:“你的意思是筹不到钱了呗?” “筹得到!”江大帅理直气壮的说:“只是今晚情况紧急,所以够呛了,明天一起补齐。” “你也不照照镜子,充什么大亨!穷棒子!”医生又冷笑:“你们现在交了多少钱?” 江大帅不是没钱,只是身上没有带而已,他大声道:“我说能给,就一分钱不会少你,你先做手术!” 医生故作吃惊的调侃道:“天呀,那你就给垫上呗。你现在把钱垫上,我给你排到第二位。不,给你排到第一位!反正你也觉得他可以交,你先给他垫上,我给他排到前面,下一个就给他做。” 医生亮死江大帅拿不出这笔手术费。 江大帅也确实拿不出这笔手术费。 老人家已经绝望,泪已经流干。 工友们的愤怒的盯着这个医生,如果目光可以杀死人,这个医生已经死了一万遍。 目光是杀不死人的,但是江大帅已经爆走,想要杀人! 江大帅劈手抓这个医生胸口的衣服,把他整个人提得离地数寸,压贴墙上。 “你……你想干什么!” 医生尖叫一声。 愤怒的江大帅状若天神,双目威四射,直望进医生的眼睛里,喝道:“我想杀了你!” 医生忙道:“小子,这里是教会医院,你敢乱来……” 江大帅一用力,勒紧了医生的脖子,他登时说不出话,脸上一片死灰色。 江大帅一对虎目射出雷霆之怒,一字一字缓缓道:“我只问你一句,这个手术,你是做还是不做?” “老师!请手下留情。” 江大帅身后响起一个呼声,齐绍六气喘吁吁的赶来了。 …… 还没有闪电。只是那隆隆然像火车驶过似的雷声不时响动。天空张着一望无际的灰色的幕,只有直西的天角像是破了一个洞,露出小小的一块紫云。夕阳的仓皇的面孔在这紫云后边向下没落。 裕华丝厂的车间里早就开亮了电灯。工作很紧张,全车间是一个飞快的转轮。电灯在浓厚的水蒸气中也都黄着脸,像要发晕。被丝车的闹声震惯了耳朵的女工们虽然并没听得外边天空的雷,却是听得她们自己中间的谈话;在她们中间也有一片雷声在殷殷然发动。她们的脸通红,她们的嘴和手一般地忙。管车们好像是“装聋”,却不“装哑”,有时轻轻说一两句,于是就在女工群中爆发了轻蔑的哄笑声。忽然汽笛声呜呜地叫了,响彻全厂。全车间一阵儿扰乱,丝车声音低下去,低下去,人声占了上风。女工们提着空饭篮拥出了车间,杂乱地在厂门口受过检查,拥出了厂门。这时候,她们才知道外边有雷,有暴风雨前的阴霾,在等着她们! “怎么了?好像说,坑道里已经没有人了,那些旷工都朝井上跑去。” “我喊了半天,没一个人答应,都跑光了。” “他妈的,井壁崩裂了,有人被埋!” “救出来了吗?” “听说送去医院,不过因为没有钱,现在还和医生耗着。” 矿厂长的办公室里静寂下去了。 矿长李寿铨和副矿长舒修泰对坐在房里,双双低着头,不再说话。 头顶上是一盏三十二支光的电灯,照见他们的脸微微发青,冷静到像一尊石像。 忽然那房门开了,一个带眼睛的秘书那慌张的脸在门边一探,就进来轻声叫道:“矿长,副矿长!刚才盛老板又来电话,问起那关闭工人俱乐部的布告有没有贴出去呢!我回说是你的意思要等到明天发,盛老板很不高兴!二位到底是什么打算呀?刚才放工的时候,旷工们嚷嚷闹闹的;他们好像知道了我们要贴这个布了,还有,那个在医院没有钱动手术的工人,我们是不是要” “要什么?不管他们!死了干净!……还有,那件事,他们迟早要晓得的,怕什么!”矿长李寿铨冷笑着说,瞥了副矿长舒修泰一眼,又看看窗外。 第531章 第一次谈判 手里拿着齐绍六送来的钱,老人家的两眼变成了泪泉,说不出话,跪了下去。(.好看的小说)【首发】 “老大爷,”齐绍六扶起他,说:“您虽然不是工会会员,但是我们工会也不会袖手旁观。天下穷人是一家,我们就应该拧成一股,相互扶持。加入工会,一年一块钱的会元费,干什么用?就是这个时候用的!” “先生,我老头子无眼,我入会!我儿子好了,我也让他入会!……” “老人家,你也这个觉悟,也为时未晚!”江大帅看向旷工们:“我们知道你们没有入会的人在犹豫什么?工会要罢工,你们一定很害怕!怕什么?怕丢了饭碗?你们现在想想,你们命都没有了,还要什么饭碗!今天是赵老六,说不定明天就轮到你们其中的一某个人!到了这个地步,命都朝不保夕,你们还在犹豫什么?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还犹豫什么?”齐绍六热血沸腾的喊道:“现在只有罢工一条活路!” “我们要罢工!”江大帅斩钉截铁的说。 “罢工!” 旷工的热血燃烧起来,一切都燃烧起来,空气也像火药般地燃烧着。 在变得漆黑的夜色中,江大帅和齐绍六头也不回地走了。他的身影越来越小,消失在远方的黑暗中。 回到俱乐部,单立励正在写一份发向全国工友的快邮代电,请求全国的声援。 电文称:“我们俱乐部成立有数月,我们本着我们光明正大的宗旨做我们光明正大的事业。不料路矿两局怀着鬼胎,时加破坏,施尽各种阴谋终不得其一逞。阴谋者乃于昨日假萍乡县知事之官威,下了一道指令,要我们自行解散。我们迫不得已,经全体议决,明白向路矿两局要求最低限制(度)之条件,并限明日答复,否则当作最后的对待。(.好看的小说)各地工友们呀!快来援助我们!” 江大帅看完单立励的这份文件,指出,“必须运用哀兵必胜的道理,提出哀而动人的口号。” 看着单立励有些不明白的表情,江大帅对“哀而动人”这一策略再次作了解释:“这样既可以动员全体工人坚决地同资本家进行义无反顾的斗争,同时又可以争取社会上绝大多数人的同情,争取社会舆论的支持。” “老师,你想得还真周到。”单立励发自肺腑的敬佩道。 “没什么?我也不是只会高农运。”江大帅遥遥头:“这都是我在上海做工人运动时候的策略。” 齐绍六恍然大悟道:“我听说过,老师之前领导上海纺织工人罢工,提出了‘从前是牛马,现在要做人’的口号。这个口号既激励了广大工人群众的战斗决心,又博得了社会舆论的同情,对于罢工胜利,起了很大的作用。” 单立励立刻点头:“这个口号在这里也可以用!” “这个可以用!还有要注意,”江大帅还强调:“罢工胜利的条件,首先是要将绝大多数工人充分发动,严密组织起来,防止敌人分裂工人队伍。只有靠全体工人的坚固团结和坚决地斗争,敌人才会退让。” …… 天亮,两位矿长再次拜访俱乐部,代表路矿当局向工会做第一次答复。 矿长李寿铨、副矿长舒修泰,用心观看工会各个代表,力图辨认出他们的面孔。他先认出了躲在最后一排的赵大爷,随后,他的目光就停在坐在他对面的单立励身上。 “好吧,二位矿长,你们你们这么快就有答复了吗?”单立励问。 矿长李寿铨笑了笑,正准备说话,副矿长舒修泰却抢先开口。 “怎么?!是你?”副矿长舒修泰向着赵老大爷走过去,在矿井里老实一辈子的赵老头子也在这里,这使他着实吃了一惊,不由自主地又补充说:“赵老头,一向表现得十分通情达理的好工人,从安源矿井一开始就在那里工作的老工人!……啊!这可不好,你当不满分子的头目,真使我感到难过!” “回矿长,”赵老爷子眼也不抬地听副矿长舒修泰说着。然后,他开始用犹豫而低沉的声音说道:“舒先生,正因为我是个安分守己的人,没有任何可指摘的地方,同事们才推选了我。这应当使您看出,我们并不是吵吵嚷嚷地闹事,也不是存心不良故意捣乱。我们只要求公平合理,我们再也不愿意忍饥挨饿,我们认为现在是该好好谈谈如何保证我们天天能吃上一口饱饭的时候了。” 老人家的声音逐渐坚定起来。他抬起两眼望着经理继续说:“您很清楚,我们是不能够接受您的新办法的……有人说我们坑木支得不好。我们对这项工作下工夫不够,这是事实;可是,要是我们下到工夫,我们每天得到的工钱就更少了,我们挣的钱本来就不够我们吃饱饭的,而那样就更没办法了,会一下子把您的工人全赶跑的。多给一些工钱,我们以后就会把坑木支好,我们就可以花费一定的时间来做这项工作,就不会拚命只顾挖煤了。没有别的办法,要想把工作做好,就必须花钱……可是您想出的是什么办法?那是我们所不能理解的,您知道吗?您压了我们两个月的工钱,您又降低了每车煤的工价,还硬说降低的工价,将由另付的坑木钱补上。假如真是这样,我们还可以少吃一点亏,因为支坑木是最费时间的事。但是,使我们气愤的是,事情并非如此。公司根本没给补上,事情并非如此。公司根本没给补上,只是从每车煤上多抽出两生丁装进了自己的口袋,事情就是这样!” “对,对,这是事实!” 俱乐部其他代表都为赵老爷子叫好。 躲在一群中的江大帅也忍不住为他叫好。 现在,老爷子已经说开了头,话从心里自然而然地往外涌,有时候连他自己听着也很惊讶,好像是另一个人在借他的嘴说话似的。这些都是他的肺腑之言,是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在他心里积存了多久的话。他讲述了每个矿工的痛苦,讲述了艰苦的劳动,讲述了牛马般的生活,讲述了孩子老婆在家里叫饿的情形。他提到最近几次领回的可怜的工钱,又是罚金,又是停工,所剩已寥寥无几了,拿回家里以后家家都放声大哭。他的儿子遇到矿难,竟然没有钱做手术,差点死掉!难道真的决心要把他们置于死地吗?他,是没有活路了,才选择的罢工这条路! “二位矿长先生,”老爷子最后说,“我们到您这儿来,是为告诉您,如果横竖也是饿死,那我们宁肯坐着饿死,这样还可以少受点罪……我们既然已离开了矿井,那么,只有公司答应了我们的条件,我们才会下井。公司要降低每车煤的工钱,坑木另行付款,而我们要求一切照旧,并且要求每车煤再增加五生丁……现在就看您是不是讲公道,是不是愿意恢复工作了。” “就是这样!”一些矿工立即应声说道:“就是这样……他说的正是我们大家心里的话……我们只要求讲理。” 另一些没有说话的人,也都点头表示赞同。 “好哇,你们也要容我说句话嘛,”矿长李寿铨、发火了,终于喊叫起来。“不管怎么说,要说公司每车煤多赚两个生丁,那不是事实……我们算一算吧。” 工人们也火了,接着是一片混乱的争论。 “单先生,”副矿长舒修泰说:“你们要是一齐说,我们就永远也谈不好。” 矿长李寿铨和副矿长舒修泰又恢复了镇静和在严峻中并不显得粗暴的礼貌,这是一个管理人接到命令,并且要人遵守这一命令的那种态度。 从谈话一开始,矿长李寿铨、副矿长舒修泰就一直盯着单立励,设法要使这个年轻人不再保持沉默,所以他不再争论两生丁的问题,突然把话题扩展开来。 副矿长舒修泰说:“你们应该承认事实,你们受到了可恶的煽动,现在有一种瘟疫,在所有工人中蔓延,腐蚀着最老实的工人……哦!我不需要任何人公开承认,我自己看得清清楚楚,你们从前是那么安分守己,现在有人把你们教唆坏了,不是吗?有人答应改善你们的生活,说现在是该你们当家做主人了……最后使你们加入了那个臭名昭著的‘工会’,那是个土匪组织,他们的美梦就是要毁灭社会……” 这时单立励打断了他的话:“您弄错了,矿长先生。安源的矿工还没有一个人参加。不过,假使有人逼着他们参加,那么所有的矿井的工人都会参加的,这完全取决于合同。” 于是,一场论战就在单立励和两位矿长之间展开,就像别的矿工都不在那里似的。 “公司是工人的靠山,你不应当威胁公司。今年,公司花了三万给工人建造住房,公司连百分之二的费用也没收回来……你很精明能干,短短的几个月就成了一个熟练工人,要是你宣传宣传这些事实,岂不比跟一些名声不好的人来往要强得多吗?是的,我指的是俱乐部,我们不得已把俱乐部解散了,那是为了把我们的矿井从工会的毒害中拯救出来……一定是工会的人怂恿你建立互助基金会的。假使这个组织只是为了储蓄,那我们是同意的。但是,我们觉得这是反对我们的一种武器,是支付斗争费用的备用基金。说到这点,我应该再说一句,公司要求对这个组织进行监督。” 第532章 天变了 工会的行动一直是在地下,因为工会还是属于非法组织,就是上海的总工会也挂的是俱乐部的牌子,所以单立励和齐绍六从来没有公开承认自己是工会的人。【首发】 这位矿长先生这么说,其实就是想告诉单立励,他们知道俱乐部的底细。 单立励听任他说下去,两眼盯着他的眼睛,当他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他微笑了一下,简捷地回答说:“这又是一个新的要求,因为到目前为止,矿长先生还没有想到要求对俱乐部的互助基金会进行监督……不幸得很,我们却希望公司少管我们的事,多讲些公道,付给我们应得的工钱,把公司榨取我们的劳动果实还给我们,不要再充作什么恩赐者了。每逢遇到危机就不惜饿死许多工人,老大爷的儿子遇到矿难却没钱动手术,如果没有俱乐部的工人互助基金的帮助,也只能等死,矿长先生如此不闻不问,一心想着去保证股东们的利润,难道这不伤天害理吗?……任凭矿长先生您说得天花乱坠,新办法仍是变相降低工资,我们感到气愤的也就是这一点。如果公司必须节约,也不应当一味在工人身上打主意。” “好啊,说得好啊!”矿长李寿铨气得浑身发抖,大声叫嚷说。“我正等着你指责我们让工人挨饿,说我们靠工人的血汗过活呢!像你这样的人,应当知道在工业上,例如在煤矿方面投资是冒着多么大的风险的,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糊涂话来呢?今天一个设备完善的矿井要投资一百五十万到二百万,花这么大的本钱来赚取一点利润是多么艰难呀!汉冶萍公司都破产了,中国一半的矿业公司都要破产了……总之,指控那些办得好的公司残酷无情简直是糊涂。它们的工人苦的时候,公司自己也苦呀。你以为在目前的工业危机中,公司所受的损失比你们小吗?关于工资的事情,由不了公司本身,它需要屈从于工业竞争,不然就会破产。你应该抱怨这些事实,而不应该抱怨公司……可是,你不愿意听这些,也不肯了解这些!” “不,”单立励冷笑说,“我们十分清楚,如果事情像现在这样长期得不到改变,我们的处境是不可能改善的,也正是因为这样,工人们早晚会想出办法使事情变个样。” 从表面上看,这句话说得非常缓和,声音也不大,然而却包含着一种坚强的信念,充满令人颤抖的威胁,使客厅陷入一片沉寂。一种难堪和恐怖的气氛掠过肃静的客厅。 江大帅不禁点点头,单立励已经有独当一面的能力,比起当初的瞿恩,至少在工人运动中更有天分。 其余的代表虽然不十分了解这段话的意义,却感觉到这个俱乐部的年轻先生在这里所要求的正是他们自己的权利。他们开始用不满的目光重新打量两位矿长,他们身上穿的西装革履,一些配饰,一块手表,身上其中最不值钱的东西也够他们吃一个月的。 话谈到这里,已经没有继续的必要。最后,仍在沉思的矿长李寿铨、副矿长舒修泰站起来了。 大家也都站了起来。 江大帅忽然用臂肘轻轻地碰了赵大爷一下,老人家又开了口,然而他的舌头已经不灵活了:“矿长先生,这就是您的全部答复……那我们就回去对大家说,您拒绝了我们所提出的条件。” “哈,我什么也不拒绝,赵大爷!……”矿长李寿铨说,“我跟你们一样,是挣人家钱的。我并不比你们当中一个最小的徒工强,在这儿不能随便做一点主,人们给我指示,我唯一的任务就是监督这些指示能很好地执行。我认为凡是应当向大家说的我都说了,可是我决不能作什么决定……你们把你们的要求向我提出来,我呈报给董事会,然后我再向你们转达董事会的答复。” 他说这段话的时候态度得体,很合乎一个高级职员的身份,在谈话中他不动声色,彬彬有礼,十足表现他只不过是官方的一位工作人员。 这时候,工人们用不信任的目光望着他,心里琢磨着他这是玩弄什么手腕,他说谎有什么用意,把自己说成是工人和真正资本家之间的中间人物想得到什么便宜。他肯定是个阴谋家,一个跟工人一样领取工资的人难道能生活得这样阔气! “啊!是这样啊,矿长先生!”单立励一脸遗憾的说:“不过我们不能亲自去董事会申述我们的理由,实在感到遗憾。我们会提出很多很多的事实,我们有许许多多肯定是您所想不到的理由……我们要是知道应该去找谁就好了!” 矿长李寿铨一点也没有生气,他甚至微笑了一下:“啊!这可就麻烦了,你们不相信我……就得到那边去。董事们都在那边……” 他的手随便指向一个窗户,代表们随着他的手势望了一下。 那边,那边是什么地方? 矿长李寿铨所指的是东方,董事们所在的地方,无疑是上海,汉冶萍的总部。 单立励冷笑:“他们很快就会知道的,只不过会通过其他渠道,一些让董事们不愉快的方式……” 这已经是赤果果的威胁了。 矿长李寿铨脸色不好看了,还是副矿长舒修泰淡定,依然一副友好的样子,还拍了拍赵老头的胳膊,假装关心的问了他一些他儿子的情况。 “这可是一个严重的教训,你还为不认真支坑木作辩护呀!……你们要想一想,朋友们,你们要了解到罢工不论对谁都是一个巨大的损失。用不了一个星期你们就要饿坏的,到那时候你们怎么办?……不过,我相信你们会明白过来的,我确信最迟到星期一你们就会下井的。” 老人家低着头,对于这种要他屈服的话什么也没有回答。 他看到赵老头和工人们一声不响,不安地又说:“你们应该考虑考虑,不要轻举妄动。” 矿长李寿铨和副矿长舒修泰无奈,默默的离开俱乐部。 …… 回到家,矿长李寿铨书房的办公室前,桌上堆着新来的一叠电报。 一会儿,副矿长舒修泰一家来了,守望在大门口的老仆,向公路两头不安地瞅了瞅,才赶紧把他们推进来,这种情况使副矿长舒修泰一家人感到惊异。 客厅的窗帘遮得很严,他们直接被领到书房里。 “实在失礼,”矿长李寿铨说:“因为客厅正对大路,引人注目没有什么好处。只能在这里招待你了。” “你也太小心了,”副矿长舒修泰只是泰然地耸了耸肩膀。“哼!没有什么了不起的,这些居民都是老实人。” 副矿长舒修泰的太太颔首表示同意自己先生的看法:“相信上百年来一直是驯服的矿工们,不会闹什么事。” 这位副矿长舒修泰太太丰韵健美的身体穿着一身橙色的呢料衣服,她听说罢工这个词儿微笑起来,因为这使她想起了关于到矿工村访问和作施舍的许多事情。 这时,矿长李寿铨太太穿着一身黑绸衣服,端着新煮好的咖啡进来了。 “唉,真讨厌啊!”她一进门就嚷着说,“这些吃里爬外,吃我们的,用我们的,我们花钱雇的他们,养活了他们,他们真是贪心不足,还想谈条件,罢工?” 这时候老仆人通报说,哥老会头子,工头代表章龙来了。 “他总算来了,”矿长李寿铨立刻站起说:“快请他进来!” 安源帮会林立,尤其是哥老会的势力最大,工人不加入帮会就难以找到工作,所以加入洪帮的人很多。哥老会的头子是矿上的顾问,包工头大多数是他的徒弟。矿上资本家利用他们压迫工人,而包工头则又以“义气”、“保护穷人”、“为穷人谋幸福”等欺骗工人。 当然,这一切在工人俱乐部出现之后发生了逆转,哥老会的实力收到极大打击,可以说最恨工人俱乐部的除了资本家,就是哥老会的那些工头了! 房里的空气异常严肃。 雷声在外边天空慢慢地滚过。 天变了。 矿长李寿铨那微微发青的面孔泛出些红色来了,他看了那章龙一眼,就问道:“唔!只来了你一个人吗?黄老大呢?” 黄老大是比这个章龙资格还老的一个帮会元老。 “防人家打眼,没有叫他人家!你要请他做什么事,回头我去告诉他老人家好了!”章龙恭顺的回答说,那满含笑意的眼光钉住了矿长李寿铨的面孔。 矿长李寿铨只点一下头,黄老大的派头,他也有点拿不住,但他却不回答章龙,他突然脸色一沉,嗓子提高了一些说:“现在大家要齐心办事!黄老大不是为我办事,他知道这个事情的轻重!” 章龙翻了个白眼,嘴里“唷”了一声。 矿长李寿铨只当没有看见,没有听到,又接着说下去:“黄老大既然没有来,就只我们三个人来商量罢。刚才盛老板又打了电报来,问我为什么还没发布告。这回盛老板心急得很,肝火很旺!我答应他明天一定发。盛老板也明白我们要一点工夫先布置好了再开刀。他是说得明白的!可是那个高桥先生一定要在盛老板面前拆壁脚。我们三分力量对付工人,七分力量倒要应付这个惹不起的小鬼子!章龙,你看来明天布告一贴出去就会闹起来的罢?” 章龙大声说:“一定要闹的!单立励他们俱乐部的小子们也是巴不得一闹,就想乘势倒我们哥老会的台!这班狗东西,哼!” 副矿长舒修泰看矿长李寿铨沉吟这不说话,抢这说:“老李,我们叫齐了人,明天他们要是闹起来,我们老实不客气,请她们到公安局里‘吃生活’;我们干得快,那怕单立励他们想要串什么鬼戏,也是来不及!” 他很得意地伸开了两只大手掌,吐上一口唾沫,搓一搓,就捏起两个拳头放在膝头上,摆出动手打的姿势了。 矿长李寿铨都不理会,微微一笑,就又看着章龙问道:“章龙,现在井下怎么一个样子?我已经和俱乐部谈过两次,可能风声早就传出去了,工人们说些什么话?单立励,还有那个齐绍六,造些什么谣言?你都听说了吗?你说!快点!” “我不晓得!旷工有什么话,是不会当着工头说的,我们根本什么也不知道!”章龙回答,别转脸去看着墙角。 一听这话,矿长李寿铨和副矿长舒修泰的脸色突然变了。 矿长李寿铨的眼光红得要爆出火来,他跺了一脚,正要发作,那章龙却软化了,说:“其实也听到一些,不全,他们说些什么呀?他们说要‘打倒李夜壶!’单立励齐绍六说些什么呀?她们说‘都是夜壶捣的鬼!’,许许多多好听的话,我也背不全!副矿长舒修泰小说,你也不要笑。‘打倒’,你也是有份的!我还听说他们起草了什么《罢工宣言》,提出保障工人权利、增加工资、改善待遇、发清欠饷、废除封建把头制度等17项复工条件;和派人到各处向工人进行宣传鼓动,进行细致的组织发动,大肆宣传‘我们要活命,我们要饭吃!’、‘我们于死中求活’、‘我们迫不得已以罢工为最后手段!’、‘我们要求的条件是正当的,我们死也要达到目的!’等,每句言词无不入情动心……” 这时窗外来了第一个闪电。两三秒钟以后,雷声从远处滚了来。 陡的一阵狂风吹进房来,房里的三位都打了个寒噤。 矿长李寿铨突然摆一摆手,制止了副矿长舒修泰的已经到了嘴边的怒吼,却冷冷地问道:“单立励他们存心和我们捣蛋已经有了真凭实据了,我们打算怎么办?我是昨天晚上就对盛老板说过,我要辞职。盛老板一定不答应。我只好仍旧干。安源矿厂里分党分派,本来不关我的事;不过我是爱打不平的!老实说,我看得你们哥老会也他们太委屈,单立励俱乐部他们太霸道了!老舒,你说我这话可对?” “对!必须要打倒姓单的!解散工人俱乐部!” 副矿长舒修泰叫了起来,哥老会老大章龙却在一旁掩着嘴笑。 矿长李寿铨挺起了胸脯,松一口气,再说:“并不是我们拆盛老板的烂污,实在是单立励这些家伙他们假公济私,抓住了工人替自己打地盘,他们在这里一天,这里一天不得安静!为了他们的一点私心,我们大家都受累,那真是太岂有此理了!明天他们要利用工人来反对我们,好呀,我们斗一下罢!我们先轰走了姓单的一伙,再解决罢工;三天,顶多三天!” “可是他们昨天派一个叫江润芝的人在矿井里那么一哄,许多人相信他们了。”章龙扁着嘴唇说。“赵老头就是他说动的。” 矿长李寿铨和副矿长舒修泰立刻心事很重地皱了眉头。 这个章龙,还有黄老大,他们哥老会在工人中间影响力已经衰弱了很多,最近有那么一点根基,还是全仗以前的威信的力。 矿长李寿铨和副矿长舒修泰一眼看清了这情形,就冷笑一声,心里鄙夷哥老会的不济事。他又转眼去看章龙。这粗鲁的麻子脸哥老会头头是圆睁着一双眼睛,捏紧着两个拳头,露骨地表示出他那一伙的特性:谁雇用他哥老会,就替谁出力。 矿长李寿铨和副矿长舒修泰总算觉得很满意了。他走前一步,先对章龙说:“工人真的就这么相信他们么?难道你们哥老会,称霸两湖川陕,还抵不过几个工人俱乐部的学生娃娃么?难道黄老大和章老大还抵不过他一个江润芝么?他们会骗工人,难道你们不会么?工人们还没知道江润芝是姓单的走狗,难道你们脸上雕着走狗两个字么?难道你们不好在工人面前剥下江润芝的面皮让大家认识个明白么?去!章龙!你们也跟着工人们起哄罢!反对单立励,齐绍六,江润芝!明天来一个罢工不要紧!马上去!回头还有人帮你的腔!去罢!我记你的头功!” “我们哥老会,谁希罕你记功劳呢!公事公办就好了。”章龙站了起来,故意对矿长李寿铨白了一眼,就走出去了。 矿长李寿铨和副矿长舒修泰侧着头想了一想,再走前一步,拍着副矿长舒修泰的肩膀轻声问道:“老舒,今天晚上能够叫齐二十个人么?” “行,行!不要说二十个,五十个也容易!”副矿长舒修泰跳起来,高兴得脸都红了,满嘴的唾沫飞溅到矿长李寿铨脸上。 矿长李寿铨笑了一笑。 “那就好极了!可是今晚上只要二十个,到工人们住家草棚那一带走走,老舒,你明白了罢?就在那里走走。碰到什么吵架的事情,不要管。可是有两个人要钉他们的梢:一个是赵老头,一个是江润芝那个新来矿上的人,你认识的罢?明天一早,你这二十个弟兄还要到厂里来。干些什么,我们明天再说。好了,你就去罢!” 第533章 雷鸣 雷声在天空盘旋,比先前响些了,可是懒松松地,像早上的粪车。【首发】闪电隔三分钟光景来一次,也只是短短的一瞥。 风却更大了,俱乐部办公室房里那盏电灯吹得直晃。窗外天色是完全黑了。 江大帅正在俱乐部主持召开党支部会议,与单立励和齐绍六等人一起研究了罢工的具体计划。 “首先,我们要成立罢工委员会,由单立励担任总指挥,全面指挥罢工斗争。”江大帅作出认命。 “是!”单立励站起来。 “不过,”江大帅停顿了一下:“为防止敌人对你进行谋害,罢工开始后,你要隐避策应,由新到安源、很少有人认识的我为俱乐部全权代表,驻部应付一切。” “这……”单立励愕然。 江大帅解释道:“你一直暴露在外面,这时候必须小心,不过你这个总指挥要潜伏在暗处了。” “不是的,”单立励也解释道:“这样让老师暴露在外面,这怎么可以?” “是啊,这怎么可以?”齐绍六也说:“太危险了!” “放心,”江大帅说:“我不会很活跃。毕竟明面上要有一个人应付,你们两个之前太出风头,早被他们盯上了,不适合。我是新来的,也没有谁知道我真正身份,所以,我很安全。” 看到大家都没有异议,江大帅又说:“为防范敌人捣乱,应付可能出现的紧急事态,我决定扩大工人监察队,负责维持秩序;同时,组织工人侦察队,负责秘密探听消息,侦截路矿当局的电讯往来。” 这是江大帅早就计划的,武器已经有毛人凤的人偷偷的运到安源了。 “我还决定再召开工人代表会议,主要是对罢工作出部署,一俟俱乐部的罢工命令发出,除发电厂、锅炉房、打风机、抽水机等要害部位照常开工以争取社会同情和主动权外,全体工人一致停工,各归住房,听从指挥,各工作处所,由俱乐部派监守员严加守护。”江大帅又说:“最后,为便于统一行动,我想,乘早上换班时开始罢工。” …… “嗨,这回罢工要是捱的日子多了,恐怕我们也要吃亏。我听说矿厂账房间里新来的那三个人,姓李的,姓刘的,还有李老哥你那个远房侄儿,背后都说你的坏话。好像他们也和俱乐部的单立励勾结上了。”副矿长舒修泰忽然轻声儿慢慢地说,那口气里是掩饰不了的悲观。 矿长李寿铨耸耸肩膀微笑。他什么都不怕,那个远房侄子,必要的时刻,也不是不可以牺牲。 副矿长舒修泰闭起他的一只小眼睛,又轻声说:“你刚才没有关照章龙不要把我们的情形告诉工头,那是一个失着。那些工头,我总疑心他们之中有俱乐部派来我们这里做耳朵的人!章龙却又和他的那些工头称兄道弟的太相信他们了。” “老舒,你那么胆小,成不得大事!此刻是用人之际,我们只好冒些儿险!我有法子吃住工头。难处还在工人一面。盛老板面前我拍过胸脯,可是高桥先生那边也不能得罪,还好那个高桥确说他可以三天内解决罢工,要把那些坏蛋一网打尽,半年六个月没有工潮。这是他的计划,我也觉得可行,所以明天我让他们罢下工来,自然我们想禁止也禁止不来,可是明天,那个高桥先生还不打算就用武力。要求我们让他们罢了两天,让他们先和哥老会一派斗气来,我们再用猛烈的手段收拾他们!所以,老舒,你得努力活动!把大部分的哥老会工头抓到你手里来。” “是要引蛇出洞吗?” “自然!我们先让他们闹,我要他们俱乐部的头目都冒出来,我看准了单立励同齐绍六两个人有花头,不过一定还有别人,我们要打听出来。老舒,这一件事,也交给你去办,明天给我回音!”矿长李寿铨说着看了一次表,就把副矿长舒修泰打发走,他自己也离开了他的房间。 闪电瞥过长空,照见满天的乌云现在不复是墨灰的一片,而是分了浓淡;有几处浓的,兀然高耸,像一座山,愈近那根处愈黑。雷更加响了。 章龙跑过了一处堆木箱的空场,到了一个房外。那是矿厂管事传见办事人的办公室,平常是没有人的,但此时那关闭得紧密的百叶窗缝儿里隐隐透着灯光。 章龙就推门进去,房里的两个人,一个满脸横肉的工头,一个书生气质的的办事员,都站了起来。 章龙微笑,做手势叫他们坐下,先对那工头问道:“你告诉了他没有?” “我们也是刚来。等章先生自己对他说。”这个工头怪样地回答,又对章龙使个眼色,站起来想走了。 但是章龙举手在空中一按,叫这个工头仍旧坐下,一面他就转眼去看那位坐在那里局促不安的的办事员。这是二十来岁,剃着光头,中等身材,很瘦,皮肤很黑,可是黑里透黄,一看就是长期的营养不良,但是一对眼睛,尤其灵活。 在章龙那逼视的眼光下,他竟然不亢不卑。 章龙看了一会儿,就微笑着很温和地说:“陈述康,你到萍乡铁矿局里快两年了,办事很不差,你人又规矩;我同老板说过了,打算升你做管车。这是跳升,想来你也明白的罢?” 陈述康沉默的低下头,不回答,眼睛看在地下。他的心跳起来了,思想很乱;本来这个工头找他的时候,只说账房间里有话,他还以为是放工前他那些反对扣工钱的表示被什么走狗去报告了,账房间叫他去骂一顿,现在却听出反面来,他一时间就弄糊涂了。 恰就在这当儿,那个工头又在旁边打起边鼓来:“真是矿长再公道没有,章先生也肯帮忙,不过那也是陈述康你人好!” “你这话就不错!两位矿长是公道的,很能够体恤人。他们时常说,要不是厂经跌价,他要亏本,那么前次的米贴他一定就爽爽快快答应了。要不是近来厂经价钱又跌,他也不会转念头到拖延了两样工钱!不过矿上虽然亏本,看到手艺好又规矩的人,总还是给他一个公道,跳升他一下!”章龙仍旧很温和,尖利的眼光在陈述康身上身下打量。 陈述康虽然低着头,却感受到那眼光。他终于主意定了,昂起头来,脸色转白,轻声地然而坚决地说:“谢谢章先生!我没有那样福气!” 这时外边电光一闪,突然一个响雷当头打下,似乎那房间都有点震动。 章龙的脸色也变了,也许为的那响雷,但也许为的陈述康那回答。他皱着眉头对工头使了个眼色。王金贞点着头做个鬼脸,就悄悄地走出去了。 陈述康立即也站了起来。 可是章龙拦住了他。 “章先生!你要干吗?” “你不要慌,我有几句话对你讲” “现在已经很晚,章先生还是明天叫我到账房间去讲!”陈述康看定了章龙的脸回答,也就站住了。 章龙冷冷地微笑:“我就一句话,不耽误你功夫。我就要问你,为什么你不愿意升管带?并没有什么为难的事情派你做,只要你也帮我们的忙,告诉我,哪几个人同外边不三不四的人工会,也就是俱乐部来往,那就行了!我也不说出去是你报告!你看,老高我也打发他避开了!” 章龙仍旧很客气,而且声音很低;可是陈述康却听着了就心里一跳,脸色完全灰白。“这个,我就不晓得!” 陈述康说着就从章龙身边冲出去,一直跑了。他还听得工头在后面叫,又听得章龙喝了一声,似乎唤住了工头。 雨劈面打来,陈述康倒觉得很爽快;他心里的忿火高冲万丈,雨到了他热烘烘的脸上似乎就会干。 竹门外横满了大雨冲来的垃圾。一个闪电照得这一带的草棚雪亮,闪电光下看见大雨中有些人急急忙忙地走。突然黑暗中跳出一个人来抱住了陈述康。 “陈大哥!” 这一声在耳畔的呼唤,把陈述康乱跳的心镇定了。他认识这声音,是矿井里打盆的小子。十三岁的娃娃,却懂得大人的事情。 那小孩扭在陈述康身上,又问道:“陈大哥,你到哪里去?” “到俱乐部找江先生。” “不用去了。他现在赵老伯家里。我们同去!” 两个人于是就折回来往左走。一边走,一边这小孩又告诉了许多“新闻”;陈述康听得浑身发热,忘记了雨,忘记了衣服湿透。 不多时,他们就跑近了赵老爷的家。那也是草棚,但比较的整洁,并且有一扇木门。嚷叫的声音远远地就听得了。 陈述康快活得心直跳。上次“怠工”的时候,没有这么热闹,这么胆大;上次是偷偷地悄悄地商量的。 那个小屁孩抢前一步去开了门,陈述康刚挤进去,就觉得热烘烘一股汗气。满屋子的声音,满屋子的人头。一盏煤油灯只照亮了几尺见方的空间,光圈内是清秀的一张脸,不是江润芝是谁! “都是哥老会的工头拍老板的马屁!我们罢工!明天罢工!打这两条走狗!” 赵老爷大声嚷着,他那吊眼皮的眼睛落下一滴眼泪。 “罢工!罢工!萍乡已经有几个矿厂已经罢下来了!” “我们去同他们接头” “他们明天来冲井,拦人,我们就关了车冲出去!” 五六个声音这么抢着说。 陈述康只听清楚了最后说话的叫做李三,一个三十多岁,这里最胆小的一个旷工。 “叫章夜壶滚蛋!叫矿长都滚蛋!”李三旁边伸出一个头来高声喊。 但是立刻也有人喊道:“叫单立励也滚出去!我们不要那骗人的俱乐部!我们要自己的俱乐部!” 突然那嚷闹的人声死一样静了。许多汗污的脸转来转去搜寻那发言的人。 这是赵四,满脸通红,睁大了眼睛,死钉住了江大帅。 可是这紧张的沉默立刻又破裂了。 又有一个人站出来,在煤油灯光圈下一闪,尖厉地叫道:“不错,叫单立励滚出去!齐绍六也滚出去!他们是工会的走狗!他们做的是造反的事情。我们罢工,但是不造反!” 造反! 这个词,把他们给吓住了! 会场一下安静下来。 “你们说的是什么混蛋话!” 赵大爷发狂似的喊着,跳起来就直扑赵四。两个人扭在一处了。 “住手,”江大帅大吼:“把他们拉开!” 工人立刻分开了他们两个。 乱烘烘地,有人嚷道:“谁先动手,谁就没有理!” “赵大爷!我说单立励是工会的走狗,我有凭据!这个江润芝也不干净,他混进来要打听消息!”赵四气喘喘地说,两道眼光在众人脸上滚过,探察自己的话起了什么作用。 纷乱的嚷闹起来了,谁也听不清谁的话语。 在纷乱中,又有一个声音更响地喊道:“陈述康也是来打听消息的!赶他出去!路矿局的办事员也不是好东西!” “他又不是工人,和我们不是一路人!” 又一个声音叫着。 于是混乱开始。 “不好了,”恰在这时候,小屁孩又从人缝里钻进来,慌慌张张说:“我刚刚看见有七八个哥老会的人在近段走来走去,好像要找什么人似的。” 大家脸上都一楞。 只有赵四心里明白,章龙已经告诉他一切了。 江大帅看着赵四的脸色,恍然明白了,站起来说:“大家散了,下次会议,我再通知大家。” 大家也都散了。 赵四的“任务”已经达到,他也巴望早点和章龙碰头,报告他的成功。 同时,江大帅向隐在暗处的毛人凤使了眼色。 雨小些了,外边竟然有些凉意,散出来的人都打寒噤。 江大帅在陈述康耳朵边悄悄地说:“今天会议混进了探子。” 陈述康立刻想起了章龙用管带的位置来引诱他那件事。他正想说,猛看见路旁闪出一个黑大衫的汉子跟在他们后边走。他立刻推推江大帅的臂膊,又用嘴巴朝后努了一努。 这时,江大帅早就看见了,也用肘弯碰着陈述康的腰,故意大声说:“啊哟!乖乖!六月天,下个雨,想不到还冷得很!小陈,我们要分路了,明天会!” 江大帅又低声说:“刚刚我很多话我都没有说,不过明天一定罢下来的!单立励和齐绍六还在那里等我们的回音。” “您刚刚不是说,还要开会吗?”陈述康也悄悄地问。 江大帅不说了,和陈述康分道扬镳,在路口走了两条路。 江大帅七拐八拐,看明白了自己背后确没有人钉梢,就离开了那工人区域的草棚地带,跑进了一个龌龊的里。在末一家后门上轻轻打了三下,他一闪身就钻了进去。 楼上的“前楼”摆着三只破床,却只有一张方桌子。 单立励和齐绍六都坐在桌子边低着头,在那昏暗的电灯光下写什么东西。 江大帅的脚步很轻,然而写字的两位都已经听得了。 单立励抬起头来,和江大帅行了个注目式的招呼,就又低下头去,再写他的东西。 单立励一面写,一面却说道:“老六,你赶快结束!老师回来了,时候也不早,我们赶快开会!” “那就开过了会再写也不迟。”齐绍六放下钢笔,懒洋洋地伸一个懒腰,就站起来,又伸一个懒腰。 单立励也停笔了,问道:“老师,你和工人开会怎样了?见到陈述康了吗?要是明天发动起来,安源的路矿总罢工就有希望。” “不顺利,有探子混进来,大概是想摸清楚工人领袖的虚实,所以,你们一定要小心,不能露面。”江大帅说。“我估摸着他们是想等摸清了我们的虚实,然后想对我们一网打尽!” 窗外又潇潇地下雨了,闪电又作。窗里是沉默的紧张。 “你们也不要紧张,这几个人,我已经派人监视起来了,我们只要把罢工搞起来,他们翻不出什么浪花!” 江大帅笑笑,自信满满。 …… 零时,汽笛怒吼,震撼全国的安源路矿工人大罢工开始了。 参加罢工的有株萍铁路沿线工人和安源矿区、紫家冲分矿全体工人共13000多人。开往株洲的各次列车停开,车头及水柜等各种主要机件被卸下,通知机务处次日早晨不放进班号,矿局东平巷电线停电,运炭电车不能行走,工人高举手镐如潮水般涌出窿外,涌出工房,大呼“罢工”、“从前是牛马,现在要做人”不绝。工人出井后,用树枝塞满井口,树大旗一面,上写“罢工”二字,并派人在井口把守。除八方井锅炉房和电机处两台发电机、抽水机、鼓风机房照常工作外,洗煤台、制造处、修理厂、炼焦处等全部停工。因为,若一停电,则全市黑暗,连饮水也没有;若抽水机一停,全矿即将被水淹没;若鼓风机一停,巷道内瓦斯就会着火…… 俱乐部以“萍乡全体工人”名义致电汉冶萍公司:“萍矿工人工资少者仅200文,无法生活,只好停工。”同时,公开发出《罢工宣言》: 各界的父老兄弟姊妹们!请你们看: 我们的工作何等的苦呵!我们的工钱何等的少呵!我们时时受人家的打骂,是何等的丧失人格呵!我们受的压迫已经到了极点,所以我们要“改良待遇”、“增加工资”、“组织团体俱乐部”。 现在我们的团体被人造谣破坏,我们的工钱被当局积欠不发,我们已再三向当局要求,迄今没有圆满答复,社会上简直没有我们说话的地方呵! 我们要命!我们要饭吃!现在我们饿着了!我们的命要不成了!我们于死中求活,迫不得已以罢工为最后手段。我们要求的条件下面另附。 我们要求的条件是极正当的,我们死也要达到目的。我们不工作,不过是死!我们照从前一样工作,做人家的牛马,比死还要痛苦些。我们誓以死力对待,大家严守秩序!坚持到底! 各界的父老兄弟姊妹们呵!我们罢工是受压迫太重,完全出于自动,与政治军事问题不发生关系的呵!请你们一致援助!我们两万多人饿着肚子在这里等着呵! …… 《罢工宣言》下面,还罗列了工人的要求十八条。 第534章 恐吓 “怎么会这样?!?”盛老四怒吼道。(首发) 盛老四睡眼惺忪地跳下床来之后,就疲于应付:每一刻钟都有送信的人跑来,急电像雪片一般落在他的办公桌上。 最初盛老四指望****只限于安源矿,然而消息一分钟比一分钟严重:参加罢工的有株(洲)萍(乡)铁路沿线工人和安源矿区、紫家冲分矿全体工人共13000多人。 慌乱的盛老四口授急电稿,向各方面拍发电报,给湖南的督军张敬尧,赣西镇守使肖安国,汉冶萍公司的董事们发了电,也通知了高桥新二。 高桥新二最先到这里。 “我给了你三天时间,”盛老四怒道:“你就给这样一个‘惊喜’?” 安源阴云密布,上海滩确是阳光灿烂。 金黄色的太阳光在窗口探视。金黄色的小电扇在盛老四背后摇头。 炎炎夏日,盛老四的火气被电风扇吹得更旺了! 窗外移过几个黑影,有人在外边徘徊,偷听他们的谈话。 盛老四一边说话,一边都看明白了,这个鬼子,不可靠,当初真该…… 高桥新二心里不禁冷笑,脸上却一副胸有成竹的笑道:“盛老板,一切都在掌握之中,有什么好担心的?” “镇压!”盛老四吼道:“现在只有以雷霆手段镇压!拍发电报,给湖南的督军张敬尧,赣西镇守使肖安国,汉冶萍公司的董事们,此事,刻不容缓,必须马上镇压!” 高桥新二最怕盛老四这****搞镇压,这不是给江疯子军事干预的借口吗?这是大日本帝国最不愿看到的。而且,那个湖南“毒菌”张敬尧在湖南名声本来就臭,湖南正在搞“驱张”运动,搞得如火如荼,而且据黑龙会的情报分析,这个江疯子就是幕后黑手。湖南本来就是一个火药桶,张“毒菌”要是去镇压,那不是点燃“驱张”运动的导火索了吗?高桥新二不用想,那个江疯子是乐于张“毒菌”卷进来,江疯子可以找一个光明正大的借口,挥军东征,大日本帝国在萍乡煤矿的利益,又得拱手让于这个江疯子!这是大日本帝国最不愿看到的事情。 “不可!”高桥新二连忙阻止:“镇压必定会流血,如此一来,只会几发我们与旷工的矛盾。中国有句古话:‘兔子急了,也会咬人’,何况那些被逼的无路可走的旷工。盛老板,可千万不要冲动,怎么收拾他们,我已经有了计策,现在一切都还在我的掌握之中……” 盛老四皱了眉头,嘴唇闭得紧紧地,尖利的眼光霍霍地四射。他忽然不耐烦地截断了高桥新二的说话:“你还有什么计策?他们罢一天的工,我要损失多少,你知道吗?我大军开过去镇压,我还不信他们敢怎么样?你以为他们敢碰动机器,敢放火,敢暴动,敢造反么?” “他们发疯了似的,他们会干出来!”高桥新吼了回去:“不过发疯是不能长久的,而且人散开了,火性也就过去了。” “等着他们火性过去?放任他们继续罢工吗?那么我是损失便算是了不起的好运道?便算是我们得胜了,可不是?”盛老四的话里有刺了,又冷冷地射了高桥新二一眼。 高桥新二挺直了身体微笑。 “我听说你已经摸清楚安源路矿俱乐部‘暴动有证’的几个人;想来你已经送了公安局罢?”盛老四又冷冷地问。 高桥新二立刻猜透了那是故意这么问,他猜李舒两位矿长早就有报告盛老四那几个闹事的头头已经锁定,却一直没有抓捕,而且还有许多挑拨的话。高桥新二正色回答道:“还没有!” 盛老四立刻冷笑:“什么!还没有么?光景你放任这几个家伙闹事,就是为的要保全我这厂?呵!” 高桥新二说:“不是!一点也不是!‘捉是捉不完的’,前天盛老板亲口对我说过。况且只不过五六个盲从的人,捉在这里更加没有意思。我要的是幕后那条大鱼,以绝后患!” 高桥新二第二次听出盛老四很挖苦他,也就回敬了一个橡皮钉子。他挺出了胸脯,摆出“士可杀而不可辱”的神气来。他知道用这法门可以折服那刚愎自用的草包盛老四。 盛老四真是吃了一惊,他的目的是江山吗?不禁问道:“难道江山已经到了安源?” 盛老四汗都溜出来了。越发觉得屋子里的空气热了。只觉得电风扇里,吹出的都是热腾腾的空气。 “不确定!”高桥新二说:“不过从常德确实来了不少人……” 暂时两边都不出声。窗外又一个黑影闪过。这一回,连盛老四也看见了。 盛老四皱一下眉头。他知道那黑影是什么意思。盛老四向来就不喜欢这等鬼鬼祟祟的勾当,应该说是害怕。 盛老四忽然狞笑着,故意大声说:“那么,高桥君,这里一切事我全权交付你!可是我明天就要开工!明天!” “我照盛老板的意思尽力去办去!”高桥新二也故意大声回答,明白了这个愚蠢的盛老四暂时又复稳定。 盛老四笑了一笑挥着手,高桥新二站起来就要走了,可是盛老四突然又唤住了他:“听说你们刺杀过江山好几回,有一次竟然全军覆没,当真么?” 高桥新二脸色一僵:“我不明白盛老四这话是哪儿听说的谣言?” 盛老四冷笑说:“上海滩当初因为周学熙的经济案子,一场刺杀,闹得沸沸扬扬,谁不知道是你们所为?南京城外的梅庄的刺杀,听说没有一个杀手逃出来,全部被砍了手脚,吊在城门上,那些都是日本人在,这难道都是谣言?” “哈哈,盛老四竟然是个明白人!”到了这一步,高桥新二也觉得自己再不认帐,反而让这个支那猪看不起,也就大大方方的认了:“不过我也可以明明白白的告诉你,凡事与大日本帝国为敌的,我们是绝对不会放过他的。一次刺杀不行,就两次,两次不行就三次。他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高桥新二异常冷静地慢慢地说:“一个小小的镇守使,我想来对我大日本帝国来说,那也不会是什么大事。我大日本帝国要搞死他,还是很简单的。不过他避处内陆,所以才有点小麻烦。反正,他与大日本帝国为敌,好景长不了!” 盛老四心里打一个结,冷汗又下来了。这个高桥新二,是在恐吓他啊! 高桥新二非常满意盛老四的反应,很大方地呵一呵腰,就走了出去。 第535章 刺杀 安源,天刚下过一场与隆隆雷声并不相称的小雨。[](首发)雷声把街上的游行罢工的工人都提前赶回了家,嘈杂的街道在越来越暗的天幕下,显得越来越空洞、平静。但没有下足的雨却使空气中更多了一份溽热、黏稠、潮湿,仿佛伸手摸得着,抓得住。 在对面,沉寂笼同样罩着安源矿井的贮煤场。这是一个死气沉沉的工场,空旷的场地上寥无一人,满目荒凉,工作完全停了。 沿着高高的天桥,扔着三四辆斗车,在十二月灰暗的天幕下,显得十分凄凉。下面,台架脚下的存煤已经消耗殆尽,露出光秃乌黑的地面。备用的坑木也在大雨浇注下腐烂着。 安源的铁路站台,一艘装了一半货物的火车,瘫痪在铁轨上。 尽管还有雨,荒凉的矸子堆上,分解的硫化物仍在冒烟。一辆马车阴郁地伸着它的车辕。煤矿的建筑更显得死气沉沉。 选煤场的百叶窗关得紧紧的,井楼里再也没有收煤处的隆隆声,锅炉房也变冷了,巨大的烟囱只冒出一丝丝烟,使它显得过大了。 现在只是早晨开动一下提升机,马夫往下送马料,工头们又成了普通工人,井底下只有他们干活,以免因缺少养护而毁了坑道。然后,从九点钟起,其他工作就都依靠梯道进行。 在这个蒙着一层黑色尘雾的死寂的建筑中,唯一的生气就是抽水机又粗又长的呼呼的喘息声,因为这声音一旦停止,大水立刻就会把整个矿井淹没。 陈述康穿了一身对这种天气而言明显是太热的西装,默默地穿过狼藉的市街,拐入一条幽静的小巷。在进入小巷之前,他不经意地看见一只褐色小鸟在灰暗的天空中一掠而过,短促得让他怀疑不是一只鸟,而是一颗流弹。 小巷窄又深,一眼望去,空空的,了无人影。有几棵高大、苍劲的桉树和泡桐,从两边的高墙内伸出来,把灰暗的天空遮掩得更加昏暗。雷声从高远的天空中传来,沉闷、乏力,更像是远处的炮声。一阵风过,树叶发出沙沙沙的响声,几片落叶迎着他飘落。他下意识地躲开它们,仿佛飘落的是被炮弹炸落的飞沙走石。 陈述康是曾国藩的同乡,祖父又是湘军老兵。他自己13岁就去当兵,在尚武环境中成长。他四年后升为上士,对军阀部队的黑暗和相互混战深感厌恶。他18岁时离队到铁路当办事员,接触安源路矿俱乐部的单立励和齐绍六之后,也去常德的军事政治讲习所报名学习,革命因素注入了他的生涯,使他明确了人生取向和奋斗目标而矢志不渝。 从小出外闯天下养成的习性,使他敢恨敢爱敢言。对旧军队、旧社会他无比憎恶,纵然有官禄诱惑也横眉冷对;对社会党建立的新军队则衷心热爱,冒九死一生之险也要去追求。 “威武不能屈,贫贱不能移,富贵不能淫”这一古训,就此真正体现在陈述康这样的一位湘军后人的人身上。 现在,他正走在回家的路上,脚下踩着日久无人清扫的落叶。他觉得难以相信,这条幽暗、狭长、安静、肮脏的巷子深处,竟有一间屋子,是他的家。 陈述康进来,就看到一个人,正在将改装的驳壳枪零件一件一件地细细擦拭,然后装进摄影箱里,随即又将子弹压进了弹匣,这才合上了摄影箱。这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仿若用筷子吃饭一样顺理成章。 “你回来了。”他头也不抬的说。 这是个狙击手,名叫萧言。 军统的人。 狙击手,以不可思议的长距离精准狙击而闻名,他一击必杀,弹无虚发,就像古代游侠小说里一剑穿喉的剑客。 这个狙击手就是一个普通工人的样子,表情木讷,少言寡语,一看就是老实人。 陈述康走过,递给了他一个信封,里面是一些照片和资料,照片的下面写着“章龙”两个字。 萧言的目光盯在照片上,目不斜视地问,“余城和杨林看过这些资料了吗?” 陈述康说:“还没有,待会儿接上他们后你给他们看看。” 过了会儿,门由一种奇怪的韵律敲响,门开了,余城抱着两个陶瓷罐子,与此同时,杨林手里提着一个篮子。 进来后,杨林将篮子打开,刚从胭脂铺里买的珍珠粉递给萧言,说:“哥,你看怎样?” 萧言看了看,说:“这个管用吗?” “哥,你放心,绝对管用。”杨林边说边拿了两把斧头给余城。 余城将挎包打开,取出一支驳壳枪和两个弹匣给杨林,又拿出一把撸子和弹匣递给向陈述康,他将自己的驳壳枪别在腰间,这才将斧头装进挎包。 杨林一边将铁蒺藜装进陶罐子里,一边问:“我们按照一号计划行动吗?” 陈述康说:“是的。行动已经批准。” 萧言冷静地点了点头,对此一点都不吃惊。 萧言忽然问:“杨林,钥匙?” “哦,在这儿。”杨林说着,递给,萧言一把钥匙,这是他提前租下的一个旅店房间的。房间在二楼,就在他们的伏击点旁,那是最佳的狙击位置。 萧言接过钥匙,一脸的凝重。 杨林忍不住问,“怎么了,哥?你看起来有点紧张啊。” 萧言严肃地说:“这次行动,这这种小地方,不比大城市,大家都要小心。杨林、余城,你们负责吸引前面一辆车的保镖。下辆车的保镖都交给我。我们在这种小地方,玩不起躲猫猫,时间是最重要的,什么时候撤,听陈述康的。” 杨林大咧咧地笑笑,“有你这个神枪手在,我一点都不担心。哥,把命交给你,我们放心。” “好!”陈述康站起来:“我们走!” …… 两辆黑色的轿车从街头驶过,他们的速度不快不慢,显得小心翼翼,似乎在防备着什么,又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章龙坐在后面一辆车里,和保镖们一样神情紧张、左右张望。 章龙是老江湖,他一早就觉得自己被什么人盯住了,这让他行动立刻变得小心翼翼。 他这种谨慎,曾多次救国他一命! 坐在章龙身边的保镖颤抖的手里紧紧地握着枪,他突然感到握枪的手臂有些僵硬,便用另一只手揉了揉,这样就让枪口无意间对准了卢光洁。 章龙紧张地拨了一下他的手,将枪口拨开,然后愤怒地瞪了这个保镖一眼。那个保镖张了张嘴想解释,但出于职业习惯,忍住了。 两辆车转了个弯,渐渐驶入陈述康等人的伏击圈。 此时的萧言,正从口袋里拿出一颗手雷挂在了旅店房间的门上,用一个带钩子的细绳将手雷的引信和门把手连上,倘若敌人在他逃离前找到这里,这颗手雷就是最称职的门神,能为他争取到足够的撤退时间。安置好手雷后,他走到窗前细细地观察了一下周围,接着打开自己的摄影箱,将一些散件组装成一把步枪型驳壳枪,这枪还带有瞄准镜。 萧言选了最佳角度,静静地蹲伏下来,专注地盯着瞄准镜。他从瞄准镜看到杨林和余城若无其事地躲在街边商贩的身侧,而陈述康则故作轻松地待在一辆小汽车里,一边将枪拿出来放到顺手的地方,一边掏出一块机械秒表放在车子的仪表盘上。 瞄准镜里的世界,看起来很小,小得要命;实际上很大,大得要命,总之,很要命。 两辆黑色的轿车很快就驶进了萧言的狙击范围。 杨林拿出斧子,看了余城一眼,余城会意地点点头。随即,余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出那个装满铁蒺藜的瓷瓶,向第一辆车车轮下扔去。 瓷瓶噼里啪啦地摔碎,铁蒺藜散落一地。汽车的轮胎被扎破,摇摇晃晃地横在路中央,章龙所在的第二辆车毫无防备,猛地撞在第一辆车上。 第一辆车上的保镖一边招呼着同伴,一边要开门下车,向余城射击。 “砰砰砰!……” 杨林急忙开枪掩护余城,但形势显然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说时迟那时快,萧言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一枪击中了这个要下车的保镖。 “碰!” 听到枪响,陈述康快速按下了计时秒表他们的行动时间只有两分钟。 “砰砰砰!……” 这时,又一个保镖下车向余城射击。 “碰!” 又被萧言一枪击毙。 后面的车看前车出事,想倒车逃跑,可那车似乎已经不听使唤,开车的保镖更是手忙脚乱,他刚刚旋转了下方向盘。 “碰!” 车后胎就被萧言打爆了。 而此时,陈述康的车早已将他们的后路堵得死死的。 由于萧言的出色掩护,余城和杨林正在猫着腰顺利地逼近第二辆车。 章龙看着身边的保镖脑浆迸裂,害怕地趴在了车座上,手忙脚乱地掏出了一支枪。 与此同时,余城和杨林成功地靠近第二辆车,眼见刺杀行动就要成功,只听一声枪响,余城应声倒地。 杨林一边隐蔽在车门后,一边焦急地望着挣扎着的余城,那一枪直入后心,不知道有没有伤到致命的位置。 萧言从瞄准镜里看到余城中枪,不禁心中一沉开枪的保镖藏在后座,车窗挡住了他的视线。 萧言紧紧皱起眉头,不由得想起适才车上的对话这些兄弟,将命交给了他。 他深深吸了一气,终于从汽车的反光镜看到了那个顽抗的保镖。估算了位置,萧言扣动了扳机稳且准,正中保镖眉心。 章龙看到杀手中有人受伤,认为这是自己逃跑的最佳时机,于是胡乱地冲着外面打了几枪,正好击退了欲去营救余城的杨林。 这时,陈述康从另一侧摸上去,对着车内连开几枪,章龙左右晃闪了几下,终究还是没躲过,颈上的鲜血喷涌而出。 陈述康看看表,大喊:“没时间了,快撤!” 第537章 雷动 安源,天空暗云密布,深暗的建筑在越来越浓重的夜色里显得格外阴沉,空寂的贮煤场上矗立着一些巨大的、一动不动的黑影,好似被遗弃的城堡的一角。【】提升机一停,这里就没了生气。在这时刻,找不到一点有生气的东西,也听不到一点人声,就是抽水机的抽水声,也变成了不知是从什么地方传来的垂死人的喘息,整个矿井像死了一样。 在某个工人破烂的家里,江大帅又和一群工人在扯淡。 “……我们虽然在挨饿,可是,公司也要损失几百万。”江大帅继续煽动说:“这样的大损失,迟早他们扛不住的!” 工人一阵激动,热血又涌上心头。 这时,毛人凤像个影子一样悄悄的走到江大帅身后:“委座,小鬼子出现了!” 江大帅回过头,斩钉截铁的说:“按计划行动!” …… 安源唯一的医院门口。 小泉一郎得意扬扬地亮出了证件。领头的军官瞥了一眼证件,立刻点头哈腰的说:“原来是司令的日本朋友?” 小泉一郎收起证件,一脸傲气,说:“我怀疑刚刚暗杀章龙的暴动份子就在这里,我们要进去搜查。” 这时,里面一个洋护士走过来,微微一笑,用英语说:“对不起,阁下,没有安源戒严司令部和萍乡警察局的搜查令,我是不能让你们进来搜查的。” 小泉一郎愠怒,也用英语说道:“里面有工人暴乱的武装分子,你要是包庇他们,恐怕你会后悔的。” 这个洋护士毫不示弱,说:“少吓唬人,你说有暴乱分子就有了?这里是教会医院,想随便搜查就随便搜查吗?拿搜查令来?” “这里不是你们的租界!这是支那人的地方!我想搜就搜!”小泉一郎言语中带着威胁,说:“你让不让开?!” 这个洋护士挺起胸膛,站在诊所门的正中,用英语说:“这里是美国人办的教会医院,美国人说了算的。(.)你懂这里的规矩吗?” 小泉一郎鄙夷地打量了她一眼,一把推开了她,带着黑龙会的特务往里闯。 “阁下,你会为你刚刚的行为后悔的!”那个洋护士喊道。 小泉一郎四下打量了一下医院的环境,问道:“这里谁负责?” 洋女医生走下楼梯,刚好看到几个小鬼子带着枪,野蛮的闯进了,急忙说:“我就是这个医院负责任,这位先生,您要干什么?” “请问,女士。”小泉一郎看了看她,问:“门口这辆车是谁的?” 此话一出,装扮成医生的萧言立刻紧张起来,他又悄悄将手放进兜里,准备必要的时候开枪,为楼上的同伴争取逃跑的时间。 洋女医生顺眼看了看门外的车,疑惑道:“不清楚啊,我没有车。” 小泉一郎冷笑一声,挥了挥手,示意手下搜查医院。 正在这时,一阵枪声在外面响起。 …… “从前是牛马,现在要做人!” 接天连地的呼喊声中,几千人的怒火喷发出来,在安源一下子卷起好大声势。 一条罢工游行队伍组成的长龙呼啸而来,沿途都被惊动。鸡鸣狗吠之声沿途响成一团。 江大帅一干人一边走一边招呼。这声势一卷起,就像燎原之火,熊熊燃烧起来。 沿途当中还有些工人零星散居,一听招呼,顿时就义无反顾的跟上。在安源,本来还有一些摇摆不定的工人们不少人顿时就动心。(.无弹窗广告)操起一个门杠子就跟上来了。 最后连不是工人的人都有不少人加入。转瞬之间,就是几千人的规模。 声势如此,沿途就算有些安源戒严司令部的小军官。在安源镇待着的巡检保甲之类的乡官。这个时侯都闭门守户,哪里敢出来生事。 不过大半个小时,这几千散乱的队伍,就在喧嚣杂乱当中,抵达了俱乐部之外。 早前,李司令派兵占据俱乐部及各重要工作处所。 此刻,俱乐部就伫立在那里。显得安安静静。宅子当中,居然连一点响动都没有。 江大帅就在队伍前头,走得满头大汗。身边簇拥着的是一干各能号令几十上百工人的人物。好容易走到这里,突然看到眼前景象,江大帅突然就是一阵感觉不对,下意识的就停下了脚步,还高喊了一声:“且慢!” 江大帅记得情报李说,这里,那些当兵的可是架起了机关枪,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杀气腾腾的。 他一停步,身边人都停步。后面人乱哄哄的跟上。都是一个看一个,毕竟这些工人胆小,都觉得要在队伍里头才觉得胆壮。转瞬间就全部停下来了,纷乱喧嚣的声音更大,人人都在问,到底出了什么鸟事,一下都不动了? 赵老头就紧紧跟在江大帅身边,他挤出来不满的问道:“先生,又是什么事?到了地头,怎么就不动了?” 江大帅还没答话,已经也警觉的人说::“动静不对!我记得那些当兵的在这里架起了机关枪,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杀气腾腾。怎么现在一点声响都没有?” 给夹在队伍当中垂头丧气的李三这个时侯也突然插言:“现在还是赶紧收手罢,聚拢了这么多的人,在不是要变成暴乱了吗?这要是传到赣西镇守使和湖南督军耳朵里,他们必然派遣大军前来弹压。到时候你们几个为首的,都要问流,自己想想,到底是值得还是不值得?” 赵四狞笑一声:“怕鸟!横竖他们不让咱们活,把咱们当牛马!……” 江大帅身边挤过来一个人,对他耳语道:“委座,事情办妥。小鬼子全杀了,脑袋割了下来,送给了那个鸟司令!那个鸟司令吓得不清,这里的兵,刚刚被那个鸟司令都撤走了!” 江大帅点点头,然后那个人就消失在人群。他突然哈哈大笑一声,大喝一声:“马勒戈壁,看来这些矿长搬来的救兵已经落荒而逃!一个人影都不见了!这证明什么?这证明他们怕了我们!咱们现在要乘胜追击,夺回了俱乐部还不够,咱们去占领司令部!” 他这一声吼声嘶力竭,一直传到队尾。 “占领司令部!”大家跟着他吼了起来! 大家辛辛苦苦到这里,本来还有点忐忑,可是忽然发现那些当兵的竟然全被吓跑了,顿时人人胆气更上层楼,热血沸腾,人人应和,人人都扯开嗓子呼号。 “占领司令部!” 赵四一把扯开衣服,更不打话,拔腿就当先冲过去。 一人举足,人人都动。几千人再不顾什么行列秩序了,轰的一声都朝着安源戒严司令部冲过去。 脚步声惊天动地的响起,夹杂着一声声分不清是什么的呼号喊叫,一时间将周遭所有一切都笼罩在一片狂乱当中! 人潮呼啸蔓延而过,转眼之间就冲过了几条街道。越过了重重被废弃的关卡,顺利的一口气冲过了司令部外面的值房。就发现院门已然大开,院内全无一点人声。 此刻人们却再顾不得那许多了,一头就冲进了宅子当中。 一时间江大帅都约束不住他们了,到处都是火光流动,到处都是人影乱窜。 呼喊声从这里那里响起,混杂成一团,已然分不清楚到底在喊些什么。 好像正在发展成为打砸抢的势头,人人都红了眼睛,或者为财,或者要单纯发泄这些年胸中愤懑委屈。原来肃然整洁的安源戒严司令部,现在已然变成了一个狂乱的蜂巢,更有火头不知道在哪个角落升起来。竟然噼噼啪啪的延烧起来。 人群在宅邸内,在仓房内,在各处建筑内乱冲乱撞了良久。火头都点起好几个。却未曾发现一个人的踪影。 其实,这个司令部的仓房之内也是空空荡荡,只有在宅邸之内,还有些零星财货摆设,也是丢得到处都是。仿佛是主人仓惶离去才遗失的。说起来这些财货也当真不算少,钱钞金银器物,丝绸布帛,各种摆设,加起来只怕也有几千块的数目了。可是这么多人争抢,又哪里够分的? 在仓房扑空了人转回来,又加入了争抢行列。到处都在撕扯,到处都在呼号,到处都在叫嚷。整个秩序已然完全纷乱。 就在这一个空荡荡的宅邸当中,四下无人,又是完全陌生的环境。却将他们的破坏欲望全部发泄了出来。不多的财物,更激起了他们的欲望。四下乱撞一阵,却一个人也未曾发现,这种失落感更是让人发狂。如果说此前不少人只是打着捞一把就走的主意,现在却是只要有人一声号令,闹得再大也就不过是心一横的事情! 江大帅在一众人的簇拥之下直入司令部的指挥部。他在这里还没有耽搁多久。一干人等就气喘吁吁的撞了进来。 “抓到几个人!” 满室中人一下炸开。 江大帅把周围的人一推,迎了上去。 室内其他人等下意识的就乱纷纷的跟上。 饶到后院,后院之内燃起了好几处火头,烟熏火燎的。 那些还没有来得及跑的士兵们,正被围攻的工人打得山背鼠窜,口里并说:“我们都是别地人,谁愿意来干涉你们这种事情?我们不过是王老爷两块钱一天请来的呀!” 第538章 折戟 起初,商家大起恐慌,怕被抢劫。更新最快 不过,俱乐部很快就派出了监察队佩戴着红袖章,拿着小红旗,带着铁棒、岩尖,甚至还有少量的步枪,机枪等武器,组成若干小分队,雄赳赳地在各街市及工厂附近站岗、巡查,以维持秩序。 墙壁贴满俱乐部的布告:“候俱乐部通知方可开工”,“各归住房,不得扰乱!”每房派一人到俱乐部联络。还派出侦察队随处刺探消息,防止敌人破坏。 安源很快又恢复了秩序井然,街面上又恢复“风平浪静”,除工人监察队和警兵外,绝无闲杂人等。 秩序之好,出乎意料所及。原来在街上、在宿舍区进行赌博是常有的事情,而在罢工期间,均已杜绝。工人皆居家中不出,没有俱乐部的条子,都不准通行。 这时候的俱乐部,简直成了惟一的“独裁政府”! …… 上海滩,百乐门这里依旧是一个“光明快乐”的世界。 盛老四,聂云台,虞恰卿,张静江坐了一圈,他们谈着安源的工潮。那是随便的闲谈,带几分勉强的笑。 盛老四觉得自己一颗心上牵着五六条线,都是在那里朝外拉;尽管他用尽精力往里收,可是他那颗心兀自摇晃不定,他的脸色也就有时铁青,有时红,有时白。 “静老,你说我那些话是经不起实验的空想么?你的呢?你几时办过厂?你只会躺在床上想!”聂云台盛气说,他那猫脸变成了兔子脸。聂云台虽然自己办厂不咋地,一个上海滩有数的大纱厂被他办到倒闭,但是一点也不影响他的盛气凌人。 最近聂云台的中国银行可是因为和江山财团商业银行的合作,水涨船高,已取得辉煌的成就,正是他春风得意的时候。 张静江依然是什么也不介意,很潇洒地把背脊靠在沙发上,双手抚摸着拐杖,微笑着回答道:“那又是你的见闻欠广了。那不是我躺在床里想出来的。那是英国,也许美国,我记不清了,总之是这两国中间的一国,有人试验而得了成效的。急得江老弟介绍了一本洋鬼子的经济学上也讲到这件事,他现在的自己办的那些纱厂啊,接收与周学熙的什么矿厂,都办得很好,就从来没有发生过工潮。这不是经过实验了的么?” “江哥的一套,只是个例,在中国是行不通的!”聂云台立即反唇回驳,很得意地笑了一笑:“静老不信,只要去问问办厂的人就明白了。” “那么,你说的办法在中国行得通么?你也去问问办厂的人,盛老四家是办厂的,汉冶萍是远东第一的大厂子!”聂云台的脸又拉长了;但生气之中仍然有些得意。(.好看的小说)他找到一个有资格的评判人了。于是他不再等盛老四说话,也没征求盛老四的意思是否承认那评判人,就跑前一步,大声喊道:“盛老四!你叫安源里的工人都进了股,同你一样做汉冶萍的股东,办得到么?” 这一问太突然了,半沉思中的盛老四转过脸来皱了一下眉头。 坐在盛老四对面的虞恰卿也愕然看着那满脸严重的聂云台。 “江老弟的厂子的规章制度,当初我们都研究过,很是不可思议。”虞恰卿已经抢在盛老四先头说了。他的声调很急促,很重浊,显然他把眼前这件事看得很严重。“当时还是日本纱厂大罢工的风潮中,他接收云台兄的纱厂,却不受工潮影响。我们是讨论怎样消弭工潮。他就说,只要厂里的工人都是股东,就不会闹工潮。他还举了美国一个笔厂为例。我呢,说他这主张办不到!有钱做股东,就不是工人了!光有股东,没有工人,还成个什么厂!谁去做工?” 虞恰卿一口气转不过来,蓦地就停止了。 “恰老,可是这个江老弟偏偏做到了,而且他的那些厂子还做得有声有色,比谁的厂子都好。”张静江轻轻地声明着。 虞恰卿笑道:“我明白静老的意思。江老弟的那些厂子里,现在股东就是工人,工人就是股东。确实有些股本分散了捏在工人手里,不过大头还不在捏在几个大股东手里?这也许是一个好法子。就可惜四少厂里的旷工已经穷到只剩一张要饭吃的嘴!所以才闹罢工!” 盛老四忍不住笑出来了,可是脸色又沉了下去。越大家一起来玩,就像想听听大家有什么好主意化解这个工潮,可是大家说来说去竟然不离江大帅。那个小鬼子可是说了,这个工潮就是江大帅搞出来的!他仍旧不发表意见。 “真不知道江老弟就你把如此难的事情办的顺顺利利,”张静江望着虞恰卿说道:“如今他在常德大搞建设,听说还开辟了一个什么经济特区,不少洋鬼子都看上那里的风水,不过那边就是不欢迎日本人。不过想想看,常德之战时,日本人的第三舰队就在洞庭湖游弋,江老弟还对日本人开了炮!江老弟是恨死了日本人,从上海就和日本人不对付,明里暗里不知道斗过多少回,就这次的动静闹得最大。不过日本人也是,怎么就和江老弟这么的不对眼?” 张静江放下拐杖,摸出一个中华抽起来,架起了腿,看向沉默的盛老四:“我说四少,那些工人,你怕什么!大军一到,马上消灭。我们是不把他们当一回事的!只有那些日文报纸铺张得厉害,那是有作用的。日本人到处造谣,破坏中央的威信。” 盛老四一惊,这的汉冶萍背后是日本人,他们早就知道了,现在看来,这工潮背后也江大帅的影子,估计他们也知道一些。 既然张静江已经说到这份上,虞恰卿也转脸对盛老四严重地警告道:“四少!你厂里的工潮不迟不早在此刻发生,总得赶快解决才好!用武力解决!江老弟和日本人一直过不去,看来他报复日本人在常德之战给他添的麻烦,总工会罢工是报复日本人计画里的一项,是一个号炮呀!四少你就‘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不过,四少你也得自保,工人们既然是聚众闹事,就是暴动了!你不先下手镇压,说不定会弄出放火烧厂炸矿那样的事来!那时候,你就杀尽了他们,也是得不偿失!” “现在江哥的势力在湘西,手还伸不到安源,你也别这么怕?”聂云台也附和的说:“如果江哥是湖南督军,那你就应该考虑一下选边站了。不过现在江哥鞭长莫及,可是日本人的枷锁却就套在你的头上,你是没得选。” 盛老四听着,脸色很难看的终于开口了:“今天下午刚刚来的消息,你们可能还不知道,安源现在已经是工人完全控制了,赣西镇守使派去的戒严大军被驱赶走了,那个高桥新二也一天不见面了,估计他的人折戟沉沙了。” 第539章 小心你的脑壳 “老师来了吗?”单立励问。|經|典|xiao|說|| “没有,没有看到他,他最近几乎天天和工人在一起。”齐绍六回答说,“不过,一切都准备好了,你来看看吧。” 齐绍六把单立励领进俱乐部的大厅。大厅里的装饰和往日一样,天花板下,挂着几条纸花串,当中是一个彩色的纸花环;墙上依然挂着那些写着“从前是牛马,现在要做人”的标语。只是角落里的乐台换成了一张桌子和三把椅子,厅里斜着摆满了长凳。 “好极了,”单立励说。 “我跟你说,”齐绍六又说,“现在安源全在工会纠察队的控制之下,这儿就跟我们在常德一样,可以爱怎么嚷就怎么嚷……要是那些兵再敢来的话,我们工人纠察队拚了命也不能让他们进来。” 他们召开这次会议,公开的议程是讨论坚持罢工的问题,其实是等待江大帅来作一次演说,开导工人们集体加入工会。 这时候,他们看到一个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走了进来,感到非常惊奇。 单立励惊异地说:“哟,王先生!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来人是安源煤矿的总监工王鸿卿。他有背景,赣西镇守使的亲戚,李鸿程就是他招来的。李鸿程现在落荒而逃,他还敢过来! “我来,就是诚心实意的想和二位再谈谈,那个条件是不是可以再商量商量?” 武力解决已经失败,李鸿程带兵落荒而逃,小鬼子黑龙会的杀手全军覆没,两天以来王鸿卿就显得不大痛快,他那圆圆胖胖的脸上已经失去了他那和善的笑容。(.好看的小说) “哦,”齐绍六眼睛转向别处,从牙缝里回答说。“这我倒是感到奇怪,你们路矿两局一直的盘算不是一面派代表经商会与俱乐部接洽敷衍我们,一面阴谋加以破坏吗?什么时候也诚心实意了?” “怎么?”这时,王鸿卿决定把话说出来,朝齐绍六脸上望了一眼,回答说:“你们罢工难道不也对我们耍各种手段,咱们彼此彼此,谁也别说谁。现在你们赢了,赢得了我诚心实意的坐下来和你们谈的资格。” 王鸿卿输了还如此的傲慢,单立励气得要命,浑身打战,两只眼睛盯着他的眼,不禁结结巴巴地连声说道:“到了这个地步,你还如此的猖狂!” 王鸿卿冷笑道:“一点不错,我就是有这样猖狂的资格!你们都是聪明的人,你们赢得了我的重视,我现在可以跟你们共事……可是我告诉你们,我不赞成你们的想法!什么政治呀,政府呀,我不管这些!实话跟你们说,我也是苦出生!我妹妹做赣西镇守使的姨太太,我才有今日的地位。[.超多好看小说]我没有忘记我的出生,我现在和你们有一样的理想,我所要求的同样是使矿工们得到较好的待遇。我曾经在井底下工作过十年,我在那里吃尽了苦,受够了累,所以我发誓要为现在仍然在井底下工作的穷伙伴们争得一些利益;但是我非常清楚,用你们那一套不仅什么也争不到,而且会把工人的命运弄得更悲惨……等他们饿得没办法,不得不再回到矿井里去的时候,他们会受到更苛刻的压榨,公司会像对待一只逃跑后又被赶回窝来的狗那样,狠狠地用棍子揍他们……这就是我竭力防止发生的事情,你明白吧?” 王鸿卿挺着肚子,劈开两条粗腿稳稳地站着,声音越来越高。他那自然、流利而清晰的谈吐,充分表现出了一个有耐性和有理智的人的性格。 王鸿卿继续说:“你们认为你们一下子就可以改变世界吗?使工人们代替资本家,像分一个苹果似地平分财富,这难道不是异想天开吗?至少要等千年万载,这样的事也许会实现。这样的奇迹去他的吧!假使不想碰得头破血流,最明智的办法就是走正路,首先要求可能的改革,然后利用各种机会改善劳动者的命运。因此,要是由我来管事,我自信能使公司答应比较好的条件。相反地,如果你们坚持罢工,非都饿死不可!” “你就算了吧!给他们干活,赵老四遇矿难差点死了,他们管过我们工人死活吗?无路可走,我们才罢工的!”单立励气势汹汹的说。 齐绍六也大喊起来:“他妈的!给他们做牛马,毋宁死!”他一时真想揍王鸿卿几个嘴巴,为了按捺这种念头,他大步闯到大厅当中,在板凳中间撞出一条道,拿板凳出气。 “不要冲动,我说的是实话,你们罢工为的是什么?现在可以跟我说了,咱们诚心实意的谈谈。”王鸿卿提醒说,“还是把门关上,没必要让别人听见。” 王鸿卿自己过去把门关上,然后安详地坐在讲台后的一把椅子上。他那出一支烟点上,用他那温和而又敏锐的眼睛望着他们俩,抿着嘴微笑,这才鬼鬼祟祟地低声说:“你们都是外乡人,工人罢工你们也捞不到什么油水,像你们这年华正茂,识多见广的青年知识分子,到哪里混不上个好差事?何苦和他们混在一起。闹出事来,不是杀头,就是坐班房。去了一个李鸿程,你们以为安源就是你们吗?你们都是个聪明人,前因后果要三思而行啊!” 王鸿卿见单立励和齐绍六不言语,进而威胁道:“告诉你们,以前安源这里的旷工们不也罢工,造反吗?结果怎么样?反没造成,领头的反倒被割了头……” 单立励按住火气,冷淡地反问:“你要我怎么办?” 王鸿卿以为单立励动心了,献媚说:“你要留下,我给你推荐,职位保证不比兄弟我低;你要走,我送盘缠,数码由你说。” 这时,憋了一肚子气的单立励,再也忍不住了,大声斥责道:“你王鸿卿看错了人!告诉你,你克扣来的臭钱我不要,高官厚禄我不求,只为工人能翻身!你答应三项要求,有话好说,不然的话,明天工人就不上班!” 凶相毕露的王鸿卿狂叫:“好哇!你宣传****,组织乱党,煽动罢工,聚众捣乱,还敢刁顽不化,你要小心脑壳!” “小心脑壳的是你!”单立励断然说。 “喝,”王鸿卿倒吸一口凉气,忽然想起李鸿程收到的那些小鬼子的脑袋,忽然感觉自己脖子凉拨凉拨的,最后结结巴巴说:“原先我认为你是个明白人,工会占领安源,你们的同伴们很冷静,他们待在家里不乱动,并且工会的纠察队维持了秩序,这很好。可是现在,你却把他们往火坑里推!” 单立励冲着他的脸喊着回答:“去你妈的巴子!……” 第540章 强盗 “只有愚者才等待机会,而智者则造就机会。|经|dian|小|说||【】”江大帅看着车窗外一闪而过的景色,说,“上海那边有消息过来吗?” “宋子文回话说,虞恰卿和张静江他们已经答应去敲盛老四的边鼓。”在江大帅身边坐的是小心翼翼的毛人凤。“听说能吃下汉冶萍,他们也是磨刀霍霍。” 他们正在去俱乐部的路上。 一个人还是吃不下汉冶萍,江大帅真是有点不甘心。 汉冶萍是远东第一的联合铁厂,江大帅原来只想合并一些企业与汉冶萍竞争,分享利润,后来野心更大了,干脆计划高价收买汉冶萍的公司。 钢铁业是工业的基础产业,不把钢铁拿到手,就很难控制全国企业。 这,江大帅不仅明白,而且早已在着手进行兼并。 在江大帅自己不自觉的情况下,江山财团和他的合作者们已经挤入疯狂的强盗资本主义世界的狂欢趴。 欧战这几年,是民国的工商金融一个惊人的、爆炸性发展的时代。再加上中国南被内战期间政府和地方的巨额支出引发了一场财富抢夺大战和蔓延全国的腐败瘟疫。每一个体系实业、商业和金融都非常紧张而且都在斗争。 现在欧战结束,内战也结束,政府的开支减少了,但外国的资金却再次涌进了国内。外资的数额又增加到了原来的三倍。大部分的外资来自美国。 中国民族工商金融爆炸式的发展脚步也放缓,由江大帅一手炒起来的战争债券的回报率逐步下跌,从战争期间的6%以上跌到了2%。但是,稳定的繁荣也会让人感到厌倦,特别是对于那些上层阶级的具有冒险精神的贪婪资本家们来说更是如此;相对于他们的“能力”,这种不高的回报率让他们感觉受到了压制。而在这时,这些贪婪的富有阶层无法抗拒地被吸引到了由江大帅为他们举办的中国最初的一场强盗资本主义的狂欢趴。 但是,对于像江大帅这样的更为精明的穿越客来说,这些人看上去就像是排队等待剪毛的绵羊一样,而且数量多得一直排到了地平线的尽头。 分食雄霸北中国,依附北洋而成为中国托拉斯一样存在的周学熙家族企业,就是这场强盗资本主义狂欢趴的开始。 现在那些人想起来,更让他们感到震惊的是,当初这件事情居然是由江大帅这个二十岁刚出头、在上海滩商界还默默无闻的年轻流氓策划的;而他们的对手周学熙则是全国最富有、最有权势的人,而且是在金融市场上有着多年经验的老手。虽然周学熙在整个过程中实施了足够的报复性的破坏活动,致使周氏集体名下的企业在江大帅接手的时候已经成了一件“受损货物”,但毕竟是江大帅最终赢得了胜利。 而这次的“战争”也是一个战略的前奏,这一战略使他最终在成为全国具有支配地位的工业帝国统治者。 此时的中国金融市场还不成熟,通过一系列的投机行为,然后再疯狂地破坏他的竞争对手的安逸的经营方式,江大帅认为最终夺得这个早就千疮百孔的汉冶萍公司的控制权不难;这种策略他后来又多次使用,而且屡试不爽。 “委座,已经到了。”毛人凤唤醒了沉思中的江大帅。 汽车缓缓的停在俱乐部门口。 …… 宋子文对江大帅这种肆无忌惮的吞并其实很烦恼,可是有什么办法?现在江山财团是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虞洽卿,张静江等人也沾过资本主义的血腥之后,再难收手,现在也是喂口越养越大,总是在寻找机会要去咬人。 而作为留美的经济学博士的宋子文,内心又何尝不是有一个实业救国的梦想? 江大帅这样做,确实不对,但是确是最好最快的发展中国实业之路。 汉冶萍这个远东第一的联合铁厂在盛老四的手里,就是日本小鬼子的一个傀儡,要死不活的样子,对中国民族工业没有一点点的益处,全便宜了日本小鬼子。这样,还不如让江大帅抢过来。 办公室的门被敲响:“先生,盛老板来了。” 宋子文立刻收拾一下思绪,说:“请他进来。” 终于来了。 昨晚在百乐门,盛老四在虞洽卿和张静江的引导下,终于做出来倒向江大帅的决定。 不料宋子文却提出了一个条件:“合并,业务全权须委托给江山财团名下。” 一时,这个盛老四就是再无知的草包却不敢轻易下注。 “将业务大权交到这号人手里,那不是羊入虎口吧?”盛老四心想。 看着沉默的盛老四,宋子文端着一杯热腾腾,香气扑鼻的咖啡放在他的面前,笑到:“四少爷,那么您是不肯答应这个条件了?” 盛老四回过神来,说:“还不完全如此。我只是一时拿不准……” 盛老四把自己的表情隐在蒸汽后面。 “你是不是多虑了,”宋子文说:“我的老板只是事业很强的人,为人倒是坦诚正义……何况还有七小姐在,老板坑谁也不会坑你。说起来,在朋友圈的名声还不错。” “可是……”盛老四欲言又止,江大帅的名声说不错,不过他这回不是被他给害的?而且,他身后还有一个他不敢惹的日本人。 宋子文仿佛知道他想什么似的说:“排斥日本人,也是我老板制定的战略。汉冶萍是中国人的骄傲,可不能成为日本人的工具呀。所以四少爷,这次事件,我老板并不是针对你,只是因为日本人而遭受池鱼之灾!” 盛老四惊呼:“什么?……” “怎么?”宋子文冷笑:“你还不明白?” “不,我都明白了,”盛老四擦着额头的冷汗说:“可是日本人说汉冶萍最大的债权人,当初办理这些贷款的条件非常苛刻,可以所汉冶萍完全是在日本人掌控之下,我父亲在世的时候,早就想摆脱他们,可是一直摆脱不了……” “这你就不用担心了。”宋子文傲然说:“你父亲盛宣怀做不到的,我老板可以轻松做到。老板已经布下对付日本人的方略,把日本人赶出汉冶萍不是什么难事。” “是什么方略?”盛老四小心点问。 宋子文断然说:“这你就不要问了。只要答应合并就是。” “是!”盛老四点头。“我答应。” “这就对了吗?”宋子文绽放笑容灿烂:“现在,我来谈一谈我们的老板未来对汉冶萍公司的寄予的厚望设想,四少爷,我们的目光不能只瞄着国内市场,还应该看得更远一些,比如说,亚洲,欧洲、非洲、中南美洲……这些地方,不仅需要大量的钢铁、钢铁制品,还需要其它许许多多的中国制造,当然,主要是钢铁,西伯利亚的日俄之间,据我观察,一场更大的战争势必发生;当然,未来的中日之间麻烦也不小;欧洲各国之间也在争战不息,不要以为战争就要结束,战争只是暂时告一段落而已。最重要的是中国内部也一样,端着的和平只是在酝酿一场更大的战争,革命已经在威胁北洋及列强……这一切,他们迫切需求钢铁和钢铁制品,车辆、武器,都得由钢铁来制造,钢铁的需求是无穷无尽的。‘汉冶萍公司’的前景,无限美好!我们大展宏图、抱负的时刻到了,我们能来支配这个世界!” 宋子文这铿锵的话语,久久地回荡在盛老四的耳畔。 这是江大帅的野心,也是宋子文的野心,也同样激发了盛老四的野心,决心跟着“江山帝国”好好搏一搏。 第541章 被关注 一间宽大的房间,天花板很高,顶上装着一盏式样朴素的吊灯。(.)\(^o^)/\|經典*小#說\|更\|新\|最\|快|\(^o^)/【】室内陈设简洁,枣色的松木地板,窗前挂着厚重的深色帷幔,屋子的左右两端整齐地摆放着沙发椅、茶几,正中是一张巨大的办公桌,上面有一盏台灯和一叠厚厚的文件。 沙发上,江大帅手里抱着热气腾腾的一杯茶,他用赞许的口气道:“你们做得对,和那些人的谈判绝不能让步半点。” “路矿当局那里,这几天儿也松了下来。”坐他对面的单立厉脸上的表情顿时生动了,“我看半月之内,就能收工。关于咱们自己俱乐部办了多少事儿,一时也说不清楚。明日我们再上个详细的报告。” 坐单立厉旁边的齐绍六也点点头。 “你们也不要太辛苦了,最近都没有好好休息过吧?昨天会议能让那么多工人加入工会,你们也是功不可没。”江大帅笑道,“现在安源都在我们的掌控之内,路矿当局也不会翻出什么浪花了。” 单立厉和齐绍六并不知道江大帅意有所指,只说点头表示赞成。 “现在党部工人运动我觉得可以全交给你们了,”江大帅又说:“在工人运动方面,为加强统一领导,去年中央局在上海就成立中国劳动组合书记部,之前是瞿恩担任书记部主任,办事机关设在上海北成都路19号。不过现在瞿恩已经把精力放在了用于宣传和联络的中国劳动组合书记部出版机关刊物《劳动周刊》。中国劳动组合书记部成立不久,相继在各地建立分部。其中,在北京就建立有北方分部,工作范围包括直隶、山东、山西、陕西、甘肃及东北三省,工作重点是发动和组织北方地区的铁路工人和开滦煤矿工人。在汉口也建立有武汉分部,工作重点是发动和组织湖北各地和京汉、粤汉铁路工人。这是当前最重要的两个分部,你们愿不愿意担起重任。” 齐绍六扭头看身旁的单立厉,然后一起猛点头。 …… “报告老板,高桥新二求见。“穿旗袍的漂亮的秘书小姐推门进来。 坐在办公室发呆的盛老四抬起头,说:“请他进来。“ 漂亮的秘书打开门,对等候在那里的高桥新二说:“高桥阁下,老板有请。“ 高桥新二进来了,黑亮的皮靴在松木地板上踏出了清晰而有节奏的声音。 盛老四站起身来:“高桥阁下,你来了,有什么事吗?“ “当然有事。[.超多好看小说]“高桥新二冷冷的说。 盛老四却温和的笑道:“不急。来,坐下慢慢说话。“ 高桥新二在沙发上坐了,漂亮秘书端了一杯茶给他:“高桥阁下,请用茶。“ 高桥新二欠身接过,说:“谢谢。“ “不客气。“漂亮秘书出去了,顺手带上了门。 办公室的空气忽然变得沉默。 盛老四见高桥新二一直没有话说,便说:“高桥先生如无什么话说,容我失陪一下,我想去还有点事……”说罢便欲起身。 高桥新二将茶杯轻轻放下,说道:“忙什么,我还有话要问───这安源工潮,不是一向有我来处理吗?怎么忽然变卦了?当然,这还只是小事情。还有一件大事,需要你解释,汉冶萍公司的股权为什么发生变动?昨晚汉冶萍公司最大的债权人,发生这样的事情,你竟然不通知我们?” 按照当初借款的那些苛刻条件,汉冶萍公司的任何一项大的决定,都是要得到日本方面的同意才能生效,不过这不过说盛老四自己个人股权的变更,他觉得还是可以自己决定,现在高桥新二却要质问这件事,盛老四觉得有些意外,有些愤怒,真是把本大爷当傀儡了? “高桥阁下,”盛老四想了一阵,他终觉憋气,于是抬起头来冷冷说道:“我的股份,我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 话音未落,高桥新二突然问了一句:“难道我连问都问不得?” 一句话问得盛老四一个倒噎气,只好俯首不语。心里还是怕这个小鬼子。而此刻他却心想:“这次若不堵回去,以后他事事都要问,那还只能做他的傀儡?”良久,他缓缓说道:“照当初的协定,你是没有资格过问的,不过此次事关汉冶萍公司未来的发展方向,不妨破例。” 这是说"下不为例",高桥新二当然听出来了,他按捺了一下心里的火,冷笑道:“那好,接着方才的话讲,听说你出让股份了?出让给了谁?” “这次工潮,我觉得我实在无力管理汉冶萍,我也只能放手,”盛老四咬了咬牙,抬头说道:“股份我会在交易所抛出,谁有能力就是谁的!” 高桥新二不禁吓一跳:“你想再引起一场股市战争吗?” “我不管,”盛老四冷笑一声回奏道:“我现在自身难保,还管这些?你们日本人要是有意,就来争夺吧!” 高桥新二格格笑了一声说道:“盛老板,不管你是什么打算,你背后的人有什么阴谋诡计,只要你抛售你手上的股份,大日本帝国都是志在必得!” …… 当高桥新二像江大帅所预料的那样对他宣战并开始在公开市场上大量购进囤积汉冶萍公司的股票的时候,盛老四立即悄悄地通过他和宋子文的经纪所发行了价值1000万元rmb的可转换债券(可以转换成股票参与交易的债券)。当高桥新二购进汉冶萍公司的股份时,他们就会把这些债券转换成股票,并让这些新股悄悄地流入市场。所以,高桥新二购买越多的股票,市场上的股票好像就越多,这样股票的价格就下降得越多。 通过汉冶萍事件把日本人狠狠的坑了一把,江大帅终于可以志得意满的会常德。 同时,常德也传来捷报,湘西军民经过艰苦卓绝的斗争,肃清残匪2万多人,数百年湘西匪患,宣告终结。 江大帅在战报上看到一个以“两把菜刀闹革命”的龙壑同志,他是原湘西护法军第五军林德轩麾下的一个团长,投诚过来,在这次剿匪中居功至伟。 北京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也决出了胜负,最后登上大总统之位的果然如历史上一样的说徐世昌。 冯国璋还是输给了段祺瑞,他身后雄心壮志的梁启超为代表的研究系也败给了徐树铮用钱砸出来的安福系。 而同时,北京方面,终于有人关注在湘西折腾出一系列风风雨雨的江大帅了。 第542章 向西 秀美的湘江,在夏日的阳光照耀下,益发显得纤尘不染,一清到底,实在逗人喜爱,偶尔还可以看到几个后生子在江中游泳! 江面上来往的货船、客船。(.无弹窗广告)更新最快头上鹰击长空,脚下鱼游浅底,简直令人心旷神怡。 江大帅大学时代时,就是在长沙读书,早早晚晚在湘江边散步,觉得当时的自己真是世界上无忧无虑最快活的人,常常不自觉地吟起《沁园春橘子洲头》。 江大帅坐在回常德的船上,心猿意马,不能安宁,一时想起过去在江畔的吟游,一时又想起常德那边传来的消息。 北京给了他一个甘肃省长的大帽子,以调虎离山。因为他留在湘西搞风搞雨极为不妥,倒不如请他向边疆发展,少一个麻烦。 其实,要说起在湖南搞风搞雨的头条人物是吴佩孚,江大帅不过是个二流人物。 湖南前线的南北双方达成停战协议,而主将吴佩孚不断的发出停战议和通电,并以缺饷等借口拒绝继续作战。段祺瑞虽然百折不挠,但对于这些直系部队,他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干着急的份……没有自己的嫡系部队,事情不好办哪! 段祺瑞搞不了吴佩孚,但是没有任何派系的江大帅,他还是敢搞的。 话说“安福”国会开幕前,已经知道自己选不上大总统的代总统冯国璋通电宣布不竞选总统,并袒露自己的告退决心:“今距就职代理之日,已逾一年,而求所谓统一平和,乃如梦幻泡影之杳无把握,推原其故,则国璋一人,实尸其咎……所冀国会议员,各本良心上之主张,公举一德望兼备,足以复统一而造平和者,以副《约法》精神之所在,则国本以固,隐患以消……” 冯国璋这通电报极得中外的好感,因为他强调全国统一与和平,并且放弃竞选总统,这些都能博得人的同情。尤其对于南方军政府,当冯电发表后,广东军政府立刻拍发一电呼应。 在湖南的吴佩孚竟致电李纯,痛斥武力统一的亡国政策,反对包办民意的选举,和以外力为背景的内战。 吴佩孚作的是一篇动人肺腑的通电。同时,这个电报对段祺瑞的威信是一个严重的打击。以前长江三督虽然通电主和,却从没有这么毫不留情地骂段,甚至西南各省也没有骂过这么激烈。 吴佩孚骂了段祺瑞,又领衔发表请冯国璋下令主和的马电。 马电没有得到冯国璋的答复,不过长江三督有先解决时局后选总统的提议。 段祺瑞认为这一套都是冯国璋的政治阴谋,想拖延总统的选举,他嗾使张作霖发表敬电、倪嗣冲发表有电,主张继续对南用兵,他自己也有敬电斥吴佩孚“师长职卑对大局无发言之权”。 段祺瑞说吴佩孚职卑位低是不错的,他不过是个师长,可是由于驻防最前线,军风纪又好,现在一鸣惊人,自此开始,中外开始对这位蓬莱秀才、师长吴佩孚刮目相看了。 吴佩孚以一个师长竟发出狮子吼,使北方政局颇为震动,甚至使冯国璋和他的老长官曹锟都为之不安。 曹锟有养电轻轻地斥吴:“吴师长通电,殊属不明事理。”后来曹锟听说段祺瑞为此很生气,于是再有宥电训吴:“勿得轻信谣言,并饬遵照中央计划一致进行。本人定于二十四日由天津赴保定,即日南行。” 曹锟发此电有他苦衷,因为他当时还是在天津,张作霖也在天津,这时天津的力量已落入奉军手中,奉军且在杨村增加兵力,而徐树铮则是个翻脸不认人的狠角色。所以吴佩孚接二连三通电,使他大受威胁,因为吴佩孚的帐一定都记在他身上,他乃一面通电斥吴,一面借口南行,离开虎口天津,而赴保定,保定是他的大本营,曹锟在保定比天津安全多了。 冯国璋也发表宥电:“吴师长激于意气,……宜先互商妥洽,不可即行入名。[]” 可是吴佩孚依然继续通电,他发出养电把前致冯国璋的马电照录全文送交全国各报刊登。吴的通电立刻得到西南将领的响应,谭浩明、谭延致吴的漾电:“奉读马电,大义凛然,同深赞服,已转达武鸣,西林一致主张,并通电西南各省,以为洛钟之应。” 谭浩明、谭延、陈炳有联名勘电。莫荣新有世电。湘西将领田应诒等有鱼电。刘显世有铣电。唐继尧有敬电。 吴佩孚一鸣惊人,使段祺瑞大动肝火,乃发敬电。痛责吴佩孚不应“受人煽惑,不服从中央政府的命令。” 同时,张作霖也有敬电,倪嗣冲有宥电,都主张对西南作战到底。电文中当然对吴佩孚的指责,同时也不满曹锟。 曹锟身在北方,颇感为难,乃在保定补发宥电,通报北方各省做辩解。 但是皖系和主战派都破口大骂曹锟是北洋团体的内奸,是口是心非的小人。曹锟这时的处境,就和不久前李纯的处境一样,天天要忙于答复各方面的责难。 他又有感电说:“昨接吴师长敬电,擅请撤兵,殊属不合,业经严辞责斥,电令恪遵命令,扼守防地,不得擅自调动。” 倪嗣冲也有感电劝吴佩孚以北洋团体为重,并且极力为武力统一政策进行辩护。 不过,吴佩孚在衡阳我行我素,完全不理会北方的反对和谴责。 因为段祺瑞有敬电责吴说“尔从予多年,教育或有未周”句。他乃复以宥电,称段为“我师”,自比“诤子”,他说自己通电主和乃是“仿照我师在孝感时通电主张宣布共和,实系由我师教育而来。” 段祺瑞的敬电中还说“军人应尽服从之天职。”吴佩孚的宥电却只是做出答复说:“学生直接服从者曹使,间接服从者陆海军大元帅。大元帅希望和平,通国皆知。经略使在汉表示和平,学生即根据实行,谨守服从,无以过之。” 吴佩孚这里干脆表示没有服从国务总理的必要。他在宥电中最引人注目的,是公开对张作霖攻击,他说:“津议阳为去冯举徐,阴实倒阁复辟,干犯纪纲,莫此为甚。蛮军满布畿辅,雷震春、张镇芳、万绳、胡嗣瑷等遁迹津门,与某督秘密连系,是为明证。” 接着,吴佩孚又有俭电致段祺瑞,否认主和是受人之欺,他说:“倡议和平,实出学生本心,即非受人嗾使,亦非被人愚弄。……大势所趋,非和无以善其后,如果中央能欣念民主……毅然为和平之表示,西南必当就我范围,实在学生把握之中。……如蒙俯如所请,则南人不反,担保十年。后如无效,学生以一师之力,平之足矣。” 曹锟在保定仍只好训斥吴佩孚说:“宥电悉,引经据典,大放厥词,施之于同等尚且不可,顾可于尊长之前妄发议论?宁不知芝揆再造共和,淡于权利,只以大局所关,同人邀请,不得已再出东山,其所以不能遽事和平者,实因南人复反也。……来电谓宣战媾和为大总统特权,不知媾和者,乃对外,国内疆吏跋扈,武人肆虐,惟有出于讨伐之一途。又津议种种尤为无稽之谈。该师长信以为真,何愚暗至此。……芝揆素有含容,兼与该师长有师生之谊,应即具电婉言谢过。幸勿再逞意气,致贻他人以口实。是为至要也。” 吴佩孚对北方局势看得很真切,他了解段祺瑞今日在北洋派中,只是一个虚声号召的领袖,并没有强大而坚固的实力作后盾;至于那些雄赳赳气昂昂的督帅们,又都是些自私自利的纸老虎。吵吵闹闹是可以的,如果真刀真枪就不会来了。因此他虽只是一个师长,却气吞南北,把北洋派的前辈看得一文不值,所以他竟敢说:“如不允下停战令,师长等回防待罪,请即派员接替。” 曹锟不是不爱护吴佩孚,只因身在北方,不好表示偏爱,然而他何尝不知吴佩孚是自己的政治资本。但投鼠忌器,只好电斥吴佩孚,并且把电报照录下来通报北方各省。更发出世电表明自己淡于名利,暗示自己不希望做副总统。他在保定检阅军队,补充实力,请北京政府速拨发五百万元以备南下之用。 吴佩孚答复曹锟一电,表示坚决主和:“一俟和局告成,当北上请抗言之罪。” 北方军人中也不是全反对吴佩孚主和的,如第十九师师长杨春普即发出径电响应马电。第十九师原驻防江苏,刚调到江西。 吴佩孚把所有同情和响应他的通电都转交全国各报发表。 直到这时,段祺瑞才决定把武力统一政策推迟一步,国务会议决定命令前敌各军暂取守势。 同时,段祺瑞发出世电宣布本人将在政府改组后引退。 冯国璋在告退通电中的“足以复统一而造平和者”这句话,实际是将了段祺瑞一军,也就是说,新任总统须以和平为大策,而不容许武夫当国。 段祺瑞当时也很为难,一来皖系的党徒们非要把他推到总统这个位置上去了,不然他们岂不是白忙乎了?再说了,那些安福议员们可是拿津贴的,每个月300大洋,选举段祺瑞出任总统一职,岂不是信手拿来,一句话的事情吗? 但是,西南各省是坚决反对段祺瑞出任总统的,他们连着安福国会都反对,指斥为“非法国会”;而冯国璋的表态也大大影响了地方上的直系军阀,曹锟和长江三督再次联手,反对段祺瑞出任总统,前线的大将吴佩孚更是屡发通电,声言支持和平,明摆着是要给老段施加压力。 在这种情况下,如果段祺瑞要强行出任总统的话,不但会使得南北局势恶化,也必然导致被洋系中直皖两派的公开决裂。就这点而言,段祺瑞还算是一个有风度的政治家,他经过深思熟虑后,决定与冯国璋一起引退,共同退出大总统的竞争。 这才让并非军人的北洋人徐世昌捡了个便宜总统当。 第543章 野望西伯利亚 船舱里,江大帅盯着桌上一张地图看得聚精会神。【sogou,360,soso搜免费下载小说】 西北地广人稀,偏僻的不能再偏僻,荒凉的不能再荒凉,而甘肃这个地方,土匪横行,马家军的名气江大帅在一百年后也有所闻,竟然把他丢到这样一个地方。 但是,江大帅的目光却不在西北,而是再向北。 这江大帅来的那个时代,那一片辽阔的土地不再属于中国。 外蒙古的独立,是帝俄策动,外蒙的哲布尊丹巴于辛亥年阴历十二月二十八日在库伦登基,号称“大蒙古国”,年号“共戴”。民国成立,一切正在草创,遂予帝俄以可乘之机。民国2年11月22日,中俄联合声明,中国正式承认外蒙古的自治权,并允许不派军队进驻外蒙古及安置文武官员,且不办殖民。民国4年6月7日中、俄、蒙三方又共同签定了一个“恰克图协定”,重申中俄声明文件中的一切条款。中国除了赢回一个空洞的宗主国称号外,在外蒙的权力几乎丧失殆尽。 穿越之初,江大帅早就有收复外蒙的盘算,甚至还有窥视西伯利亚的野心,现在恰好提供了这样一个契机。 第一次世界大战之后,苏俄一片混乱,十月革命后,红军节节胜利,俄罗斯远东领土落入无政府状态,原来由俄国支持的外********势力也顿失重心。 因为俄国内乱,失掉了对外蒙古的控制,逐渐引起了日本的垂涎。日本利用布里雅特人谢米诺夫和蒙匪富升阿来策划组成一个包括布里雅特,内、外蒙古及呼伦贝尔的大蒙古国,在日本控制之下。主持这项工作的,是日本驻库伦武官松井中佐。松井和布里雅特人的会议及宴会照片后来被中国参谋本部得到。这时,外蒙古的许多王公鉴于独立的失算,又怕日本乘机侵占,所以酝酿重新归属中国。 江大帅觉得可以紧紧抓住这一时机,很有希望一举收复外蒙,甚至更进一步。 江大帅所知的历史上,徐树铮就做到了,收复了外蒙。 不过历史上的徐树铮在收复内蒙这件事上虎头蛇尾。 倘若徐树铮专心一志治理外蒙,以他的才华和魄力,不消几年一定大有成就,可惜他志不在此,心有他属,所以不久情形又变了。 徐树铮一心还是放在“中原逐鹿”,放在为段祺瑞“武力统一”,收复外蒙之后,徐树铮立刻挥师南下,留下一旅(实际只有一团人马),外蒙转眼又反水了。 外蒙古及唐努乌梁海很快又失去了! 徐树铮大才,这几乎是同时代人所共识,不过他这人,私心大过公心。一身才气,多用在歪门邪道上。 一个搞起的历史上臭名昭著的“安福国会”就是。 大总统冯国璋可是说就是被他拉下马的,你的冯国璋不得不宣布不竞选总统。 有梁启超做魁首的研究系也是被他搞得一败涂地了,逼得梁启超不得不立刻中国去欧洲考察。 这次的国会选举结果全部揭晓,共选出参议员147人,众议院325名,两院合计472人。在这些议员中,安福系人数达到330余人,而由直系支持的研究系则只获20余席,可谓惨败。 唉,说来说去,都怪徐树铮太有才了,此人真是文武兼备,才干非凡。 有人也许会奇怪,梁启超的研究系不是为皖系重开国会而鞍前马后、拼命卖力吗,如何会落得这个结果呢?其实这也不复杂,因为研究系本身也有政治野心,重开国会本就夹杂自己的野心,但安福系岂能不知?因此在选举开始后,研究系便被视为安福系的第一死敌,成为重点防堵对象,而研究系的人又不如安福系那样财大气粗,虽然后来及时的投靠了直系,但终究无力回天,遭遇惨败。 研究系惨败的原因,除了在经费上比不过安福系外,也与其松散自由的结构组织有关系。大体上来说,研究系的人都是些绅士阶层,平时大家聚在一起,勉强可以维持志同道合的外表,但一旦有外部利益的诱惑,就难免有人变节。 而就在选举期间,研究系的另一重要领袖汤化龙又被国民党刺杀于加拿大温哥华,这对研究系的失败具有相当的影响。 …… 梁启超赴欧洲之前,当然要来拜别研究系最后留守国内的领袖林长民,同时也是想让长子和林长民长女见个面。 跟在梁启超身后的梁思成大约十七岁许,翩翩美少年一枚。 梁思成大概也知道,父亲要他到他的老朋友林长民家里去见见他的女儿林徽音。他明白父亲的用意,虽然他还很年青,并不急于谈恋爱,但他仍顺从的跟着父亲从南长街的梁家来到景山附近的林家。 在林长民的书房里,梁思成暗自猜想,按照当时的时尚,这位林小姐的打扮大概是:绸缎衫裤,梳一条油光光的大辫子。不知怎的,他感到有些不自在。 门开了,年仅14岁许的林徽音走进房来。梁思成看到的是一个亭亭玉立却仍带稚气的小姑娘,梳两条小辫,双眸清亮有神采,五官精致有雕琢之美,左颊有笑靥,浅色半袖短衫罩在长仅及膝下的黑色绸裙上。她安静的时候娴淑沉稳,活泼的时候生气蓬勃,翩然转身时,飘逸如一个小仙子,是一位谁见了都会心生喜爱的女孩。 “五官精致有雕琢之美,飘逸如一个小仙子”这样的美的确是无法忘怀。 梁思成与林徽音。彼时,他们一个是金童,一个是玉女;一个十七岁,文质彬彬,温文尔雅,稳重幽默,一个十四岁,玲珑可爱,神采飞扬,明眸善睐。 这样的相遇,绝非偶然,它有点像预热,彩排,仪式性的,不是相亲,却胜似相亲。 几乎从林、梁相遇的那一刻,梁启超的心里,似乎就已然朦朦胧胧摆好了一个局。 梁启超的高明之处在于,他安排儿子梁思成和林徽音见面,力图成全一对他看好的姻缘,但他却并不着急。他深知,强扭的瓜不甜,强配的婚不顺,与其强行安排,使孩子们产生逆反心理,不如顺其自然,让他们自由地培养感情,水到渠成。 因为相遇只是一个开始。 此刻,室内茶香浮动,红泥火炉上面儿,青蓝色地火苗无声的闪动。 林徽音一边摆着茶具,还一边照看着火炉,煮茶本来就是非常温婉动人的艺术。林徽音明眸流动,虽然年纪还不大,已经看出是倾国倾城地红颜祸水一流的人物了。此刻,自有一种清丽优雅的气度,让人一见就已经忘俗。 咕嘟咕嘟的翻花冒泡的声音响起,这林徽音看看茶色。亲手将雨过天青的钧瓷茶壶提起,凝神静气儿的在两个老头子面前茶盏一点。碧绿的茶水缓缓而下,在盏边激起白色碎末,一圈圈地漾了开来。 梁启超笑道:“徽音的茶艺又有精进。” 林长民只是一笑,道:“凡是来我书斋做客的,喝过徽徽的茶,莫不说好。” 林徽音捧起茶盏,递到他们的手上,俩老头子先闻茶香,再辨茶色。接着就是一倾而尽。 梁思成拿着杯子,却只是浅浅的品尝。 放下茶盏,梁启超轻声道:“宗孟,您怎么看?” 林长民没看他,只是淡笑:“我们研究系现在又从在朝变成了在野了。不过,由研究系力争的对德、奥宣战总算实现,这使得中国在一次大战后,有可能出席在欧战后举行的和平会议吧。” 早在年初,美国的大总统威尔逊就抛出他14条建议,让中国人开始期待其宣扬的“世界公理”。 威尔逊在14条建议中,为全世界描绘了一幅列国平等,共享大同的良辰美景国家无论大小,皆有平等地位,彼此尊重对方的政治独立和领土完整。这对饱受殖民侵略的中国而言,无疑是来自天国的福音。于是,中国人欢欣鼓舞,甚至有不少人跑到美国使馆前高呼:威尔逊大总统万岁。 “有人说弱国无外交,事实上,弱国才最需要外交。我们顶住方方面面的压力,一手促成了中国加入协约国方面参战,从而使中国可以跻身于欧战的战胜国,这是在我们研究系对于国家最重要的贡献之一,当然值得骄傲。不过这件事办成了,他们却从在朝变成了在野。如此光彩的事情,搞得却和他们没关系似的,这怎么可以?”梁启超苦笑:“要知道,我们在政府已经没有话语权了。欧战后的和谈可能和我们研究系没有什么关系了。” 林长民只是轻轻地把弄着茶盏:“真要往这件事情上参与,我看是难啊……可是欧战局势已经明朗,协约过战胜是板上钉钉了,国内也是民气沸腾如潮。不过这是咱们一手凑成,怎么可以没有我们。但是咱们已经在野了,看来只有搞民间外交了。为这件大事,联合民间力量,研究系还是能露脸。” 听着林长民一番话儿,梁启超只是沉吟着不说话儿。 良久,梁启超正正神色,苦笑道:“我早已感觉到政府的亲日倾向,我们就组织一个国民外交协会,专搞民间外交,定位于民间,以备与外交部互相呼应。推动政府外交。代表国民向政府抗争。” 其后,梁启超出游欧洲负有开展国际上的“民间外交”相同,留在国内的林长民也同心同德,利用其特殊身份,将“国民外交”运动做得有声有色。 就在两个老头子定下未来引燃五四烽火的导火索时,梁思成却看着林徽音发呆,而林徽音却在看着一篇简短的报导发呆:北京政府任命江山为甘肃省长,第八师镇守兰州。上面配了一张一寸的黑白小照片,面目虽然模糊不清,但戎装在身的江山年轻英气,锋锐迫人。 第544章 囚笼 回到熟悉的常德,街道上,正鞭炮齐鸣,彩纸纷飞,唢呐、喇叭滴滴答答,迎亲的队伍浩浩荡荡,一派喜庆热闹。【擺\|渡\|搜\|經\|典\|小\|說\|免\|费\|下\|载\|小\|說】 这当然不是来欢迎江大帅回归的。 “委座,咱们回来的日子还是个黄道吉日,有人嫁娶。”跟随江大帅回来的一个警卫员说道。 江大帅一行人都是便装,夹在围观的人群中一点也不显眼。 “排场还挺大,”江大帅垫着脚尖看着一百年的西洋景,眉头却微微皱起:“希望这个花轿不是一个囚笼槛车。” 连绵不断的嫁妆队伍,一个男人披红挂彩,骑在打头的马上,笑得嘴都合不拢。八抬大花轿旁,媒婆屁颠屁颠地跟着。喧天鼓乐中,纷飞的彩纸飘飘洒洒,落在花轿上。 轿帘偶尔掀动,但没有人注意到红彤彤的轿内,新娘凤冠霞帔,一身大红嫁衣,一对红宝石的手镯,金色的项圈坠了红色的璎珞,头上盖着同样鲜红的盖头。绣了永结同心并蒂莲的红缎子的盖头下面,还有一对儿红宝石的耳,还有嵌了红宝石的凤冠,全身都是红的,只有脸色是苍白的。 看热闹的人群议论纷纷。 “沈家排场好大。” “沈家小姐听说是洋人教会学校毕业的,啧啧啧,不得了呀。” “沈家这位小姐有个洋名,你们知道吗?” “沈家小姐洋名叫玛利亚!常德人谁不知道她还是广德医院的一枝花!” “就你知道的多。我还听说这位沈家小姐喜欢的是一个穷学生。这件事你们知道吗?” “吓,”这里议论进入江大帅的耳朵,让他大吃一惊。“做花轿里的是玛利亚?那个玛利亚喜欢的穷学生是谁?作为朋友,是不是应该去帮她一下……” 江大帅脑子转着一大堆的念头。 轿子晃悠了一下,新娘连忙扶住轿子,感觉轿身在街角慢慢的转弯。 轿子里又有些闷热,很快整个人被惊得热得汗溻湿了衣衫。身后的鞭炮还在震耳齐鸣,她几乎被凤冠压得喘不上来气,压得她的心底有些隐隐的疼痛,可又说不出究竟是为什么疼痛。 她镇定的做一个待嫁女子应做的事,应说的话,每走一步也要仔细想想该不该,对不对。她知道此生也许就断在此处,记忆里那个人似她在沙漠里窥见的海市蜃楼,带给她少见的祈盼,虚无的蘸湿了干裂的唇,灌溉了干涸的心,于是她一边汲取,一边警告自己一切终归是要散的,待到真的散了,她的心原来这样的痛法,让她难以呼吸。 她轻轻拉掉了盖头,露出的却是一张苍白绝望的脸。喜庆的鼓乐声中,新娘的手悄悄从怀里抽出,手里,是一把翻着蓝幽幽金属光泽的袖珍手枪。 这是她最爱的东西,也可是说是她最喜欢的人留给她的礼物。 她最喜欢的那个人,也是粗心大意的人。当初取走她手枪里的子弹,却在落下了一颗在枪膛里。也有可能那个人也不怎么熟悉抢,毕竟他不过是个穷学生,哪里会懂这些。不过玛利亚更相信那个人是粗心大意,因为见面那么多次,她竟然还不知道他的名字。 玛利亚缓缓的举起枪口,抵在了纤细秀气的下吧上。 枪声淹没在鞭炮声里,没有人留意。 吹鼓手鼓着腮帮子,卖力地吹着喇叭;新郎官露着缺了两颗门牙的嘴,一路抱拳,嘿嘿傻笑;纷纷扬扬的彩纸在空中没有目的地飞扬、飞扬、落下来,落在了殷红的鲜血上,让人分不清那红色到底是纸的颜色还是鲜血的颜色。 花轿已经远去了,江大帅忽然心中一动,问道:“刚刚是枪声吗?” “好像是,委座。”这次随江大帅去安源的这些警卫都是枪林弹雨滚过来的,对枪声再敏感不过。 江大帅仿佛感觉到了什么不祥,他捡起地上的彩纸,上面竟沾满了鲜血。花轿远去的方向,地上是一路鲜血和带血的杂乱脚印! “站住!”江大帅大吼一声,追着风卷着花花绿绿的纸屑,追上花轿。(.)“你们去把花轿拦下来!” 玛利亚感觉迅速流逝的血液正慢慢带走自己的生命,枪的后挫力让手偏了一下,没有让她马上死去,而要她体会这种慢慢死去的滋味。 玛利亚意识已经变得模糊,忽然前面喜乐鼓手停了下来,连同花轿也停住脚步,街道两边围观的人群开始有些轻微的骚乱。 蒙了盖头的玛利亚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但心头还是突突一跳,意识倒是清醒了一些,手上快要滑落的袖珍手枪立刻攥紧了。 听得前面有人惶恐的退避,玛利亚努力的伸直了身子,仔细辨别轿子外的声响。 失血过多的身子,并没有感觉多大的疼痛。 花轿前方不知何时已经被数十黑衣人人团团围住,鼓乐手和喜娘惊恐的看这些人不知所措,他们穿得非常正式得体,但面目凶恶,看上去极像帮派里的人物,他们对自己此举并不解释,只是将想要逃走的路人拎回队伍里扔下,再从怀里掏出枪,静静的顶住队伍里所有的人。 就在人们牙齿发出咯咯声响担忧性命时,有位个子小小的年轻人男子从他们之中大步走过来。 江大帅阴沉着脸,如今的他,早就养出了一股上位者的凌厉威势,走过来的时候,周围的人见到他冰冷的面孔不禁倒吸口冷气:莫非,今日这个家伙想抢亲不成? 江大帅直奔走到花轿门口,伸手就想掀开花轿的帘子,喜娘见状连忙上前挡住他放肆的目光:“这位大爷,新娘子是不能外人看的。” 遭到喜娘出言拒绝,江大帅抬起头,冰冷的目光从喜娘身上扫过,像把锋利的匕首划过她的肌肤,半百的喜娘吓得差点尿了裤子。 “大爷,我什么都没说。”喜娘连忙摆手:“我什么都没说。”怯弱的躲到花轿后藏起身子。 “玛利亚!”江大帅没时间管她,急急忙忙的俯下身,一边喊着新娘子的洋文名字,一边毫无顾忌的将轿子帘掀开,顶着红盖头的玛利亚一动不动坐在内,迎着来人的目光僵直了身子。 在一旁跟随的新郎官见状有些急了,以眼神示意仆人们赶紧准备东西搭救新娘子,可就在他们刚刚抬起手,身后那些凶神恶煞般的打手们哗啦啦将枪栓拉上,立即顶住新郎官等人的太阳穴,所有新郎官随行的仆人再没有胆敢发出异议。 铺面而来的一股的血腥味,江大帅的脸色又阴沉了几分,玛利亚的大红喜服上洇出一片暗红,她已经非常虚弱,可是手里还拿着射空江大帅大意留下的最后一颗子弹的袖珍手枪。 她就是这枪自杀?她怎么会有子弹?江大帅害怕里面还有子弹,立刻去夺抢。手里的爱枪骤然被人拽住抽走了,她本能反应用力捏住枪柄握在掌心,但身体却不听使唤,每移动一分力气都要付出巨大意志的代替,最后她还是无力的松开手被他夺去了手枪。 “嗯!”玛利亚猛地咬紧了牙齿,差一点就嚼到了舌头。在剧痛的刺激下,稍稍混浊的精神为之一紧,她抬起头,瞳孔瞬间放大,在摇动着朦胧的视界中,那个朝思暮想的面孔竟然出现在了眼前。 这是临死之前的幻觉吗? “玛利亚……”江大帅一只手拿着夺过来她的心爱袖珍手枪,一只手停在她流血的咽喉前,微微颤抖,声音伴随着浑浊的呼吸响起,“你个傻瓜,竟然做出这种傻事……你不想嫁就别嫁啊!怎么可以自寻短见,如此轻视自己的生命啊……” “真的是你吗……”玛利亚虚弱至极,可是江大帅的话就如同一道闪电划过她已经昏沉的神智,玛利亚猛地睁大眼睛,声音急促而颤抖,“穷学生,难道是……是你来了吗?” 玛利亚在盖头后努力的抬起头。盖头四周垂下的璎珞随着她的动作晃来晃去,惹得他眼底如千年冰窟般寒冷。他大半个身子探入轿子内,身后的众人被他身上的大衣挡住视线,根本看不见轿子里发生了怎样的情状。 新郎官急得乱蹦,恨不能立刻去救新娘子的声誉,可身边冰冷的手枪唬得他们不敢动弹,只能眼睁睁看江大帅对新娘子肆意侮辱。 玛利亚隔着盖头始终能感受到江大帅愤怒的目光,那目光透过盖头将自己每一寸面颊都细细打量过,仿佛凌迟,可是这眼中看着那几乎被鲜血浸透的大红喜服,流露出掩饰不住心疼的表情,说:“现在,我必须处理你的伤口,然后送你去医院……” 江大帅抬起手,小心翼翼的将她的盖头一角扯住,盖头顺着凤冠缓缓而落,抹了殷红嘴唇的她穿着凤冠霞帔,有着不同以往白衣护士那身素衣淡妆的妩媚。 可是现在的玛利亚的气息极其微弱。 江大帅熟练的帮她应急处理。 看着他,玛利亚嘴角露出一丝笑容,这是她企盼许久的一幕,她木讷久了甚至忘记自己设想过的该有的表情。 “可是,迟了一步……只能到此为止了吗……”玛利亚大口大口地抽着气,颈部那道伤口不停地流血,带走了她的体温和力量,她感到手足冰凉,就连说话的力气都丧失殆尽。 在意识跟着沉入黑暗地前一刻,玛利亚的嘴角慢慢抿起,一字一句,无比吃力的说:“我还能见到你最后一面,我就心满意足了……最后,你可以吻我吗……” 玛利亚抬起头,对上他的视线,也不知道自己竟然说出如此大胆的话。 “玛利亚,开始神志不清了吗!……喂,到进入医院为止,千万别睡啊!否则说不定就醒不过来了。”江大帅看着已经开始说胡话的玛利亚,闭上了眼睛,心里一急,立刻低低的贴在她唇上。 一动不动的玛利亚如同木头人,却忽然感觉到一股暖流跟着从唇齿间源源不断地输入进自己的体内,精神顿时为之一振,隐隐约约就建颈部的痛楚也减轻了不少似的。 第545章 挣脱束缚 失血过多和颈部严重损伤,让玛利亚的生命一度徘徊在生死的边缘,倘若不是江大帅前段时间经常在广德医院溜达,有照顾伤兵的经验,及时以战地救护全力维持住伤势不再恶化的话,恐怕只是一个吻,玛利亚也很难撑过感到广德医院的那段时间。请加经|典|书友新群9494-7767【】 经过罗感恩院长的紧急抢救,玛利亚总算是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看着躺在加护病房的玛利亚,呼吸渐渐平稳,而脸色亦开始红润。江大帅终于松了一口气,“傻瓜……” 玛利亚床头,沈父愁容满面坐在椅子上哀声叹气,嘴里低声念叨,“等你好了就接你回去,再也不逼你嫁人了。” 沈母在沈父面前并不敢说什么,只是泪珠就没有断过,拿了手帕一直蹭眼角。 江大帅听到沈父这么说,还是不怎么放心,留下两个警卫在这里照看,才会镇守使督署。 回到镇守使督署,已经有一堆事情等着江大帅处理。北京升迁他为甘肃省长的命令下来,第八师也要镇守兰州,这个明显调虎离山的命令,他是接还是不接,下面已经吵翻天。湖南各方实力派也都关注愁容满面坐在椅子上哀声叹气,那氏面色还算镇定,只是拿了手帕蹭眼角,着他的动向。 杨文君拿着一个公文夹,踩着高跟鞋,急步跟在江大帅身后,一件一件向他汇报。就这样一路上念着:“……南边赵炎午和谭组两位先生听说我们被北洋政府派去镇守西北,先打电报来,继又派代表带着信过来,人已经在常德,要不要见……” “不见!”江大帅一挥手:“本大爷就是去西北,湘西这块地盘也不会交给他们!本大爷吃下去的东西,没有吐出来的道理!” “蒋胜眉在常德妇女俭德会召开临时会议,讨论玛利亚的事情,您要去吗?” 江大帅停下脚步,问:“什么时候?” …… 辛亥革命后,常德的知识女性开始为妇女的合法权益而斗争。具有民主革命思想的蒋胜眉,为“争取妇女解放,男女平等”,在常德成立“妇女俭德会”,邀请各界名流的夫人参加。 不过直到在江大帅主政常德,展开新民族主义思想的影响下,女权运动才在常德开花,县城部分中等学校的女学生组织了“天足会”。第一次响亮地喊出“还我天足”的口号,并且带头剪发放足,反对封建礼教的束缚。她们还利用节假日深入到街道、乡村,广泛宣传妇女放足。 社会党青年团常德地方执行委员会成立后,蒋胜眉当选为妇女运动委员会委员长,并立即筹建常德女界联合会。她们四处奔走,广泛联系工、农、商、学和文化各界人士,使常德女界联合会于这个夏季正式成立。该组织成立后,一方面为争取妇女的权益呼吁,一方面积极支持妇女受教育、学本领,鼓励广大妇女参加反帝、反封建的社会活动。 在女界联合会呼吁下,常德县议会也正式通过“禁止妇女缠足”议案。此后,县议会修改制定了《禁止妇女缠足简章》,咨请县政府布告施行,并责成各区、乡镇、保、女校成立“妇女天足会”。为了监督《简章》的实施,女界联合会全体成员分头下到城乡各基层单位,召开中青年妇女会议,宣传放脚、剪发的好处,号召妇女走出家门,自力更生,争取男女平等。一些进步女青年当场放足、剪发。一时间大批妇女挣脱封建礼教的束缚,走出家门参加生产劳动和各种社会活动。 可是却在这样的女权运动轰轰烈烈开始的风气之下,竟然发生了这样一件可恨的事情,新娘子抗婚,在花轿里饮弹自杀,血染凤冠霞帔。 环顾一张张写满愤怒的脸,蒋胜眉女士沉着脸说:“在座各位都是女界联合会的成员,发表一点意见。对于玛利亚这一个殉自由殉恋爱的女青年,就请大家从各种论点出发,替他呼一声冤枉,各自谈谈想法吧。” “不想当这个女子解放声浪日高的时候,居然有这种惨剧演在我们的眼前。”一个面目清秀女孩首先站起来发言,她站起来,大家才发现她身材很是高挑,穿一身淡雅学生裙,虽然看上去像个内秀的古典美女,但她纤细而灵巧的双脚,流光溢彩的双眼却泄露了充满渴望的少女情怀,她继续说,“为什么偌大的世界竟容不得一个女子,生生的逼着她去死?这到底是为着什么?呃!难道不是这种万恶的婚姻制度吗?煌煌礼教,赫赫父命,若是提出抗议,马上加一个不贞不孝的罪名,天地间还有她的立足地吗?沈女士玛利亚定婚时自己明明不愿,他父母偏偏不取得她的同意。后来她表示反对,他父母不是不知道,并且以死拒绝的意思都是知道的,所以上轿时还要检查一次,怕她带有凶器。女士想要求生是不可能的,于是乎求死。我想大千世界还有无数象沈女士这类的人,还有无数象沈女士父母的父母,以后本人对于本身问题到底只有死之一法?还有其他救济的办法?” 她是长沙商会会长的女公子,蒋胜眉的结拜姐妹之一,丁灵灵的老师,向静雨的周南同学,陶斯咏。 这林志玲一样婀娜的模特身材,江大帅忍不住多看了她一眼。 有人接着说:“听说女士的家庭,对于男家素来是满意的,对于媒人也是极相得的。惟有女士一人,晓得那黑暗地狱,没有调查明白,与其今日盲从,到后来不幸,不如现在牺牲了生命为好。听说她的父母还说她不会享福。偏偏要自己作送自己。要晓得子女满意不满意,才是真正的标准。若是要以父母的满意为子女的满意,岂有这个道理呢?我们中国所以没有一个圆满的家庭,也就是这个缘故了。” 有人责备夫家的强迫,也有人则认为其本身不能自立自强。 “我想大千世界还有无量数像沈女士这类的人,还有无量数像沈女士父母的父母,以后本人对于本身问题到底只有死之一法?还有其他救济的办法?做父母的还是要拘守那种吾先君莫之行也,至于子之身而反之不可逼着女儿朝死路走?还是也有商量的余地?” 蒋胜眉一语中的地指出:“要对自杀的想一个绝源的方法。绝源的方法,便是改造环境。替沈女士一类自杀的人想个绝源方法,便是改良婚制,实行结婚自由。” 对于如何改革旧的婚姻制度,有人建议:“我觉得,女界联合会的工作,首要的是提高女界的权利。我建议,设立婚姻改良会,以及男女交际机关,来反对父母纳贿逼婚,反对媒婆窜和隐瞒。” 还有人认为:“我觉得普及教育更重要,如果普及教育,男女社交公开,才有自由恋爱,才能奢望自主婚姻。” 在对婚制改革的具体设想,尤其是对父母代办婚姻的问题上,会议上产生了和缓与激进的两种思路。 其中,和缓派主张父母作为子女婚姻的参与者,反对无限制的自由婚姻。而其主要依据在于,“国人多不解自由的‘真谛’”,未必都达到自由结婚的程度。 这种颇带国情色彩的论调在当时看来,却非空穴来风。其时即有论者看到社会有一帮“无聊没有修养的的人”打着自由、解放的旗号来满足“他的非人生的欲望”,并为此慨叹“解放解放世间许多人假汝以为罪恶”。或许有见及此,和缓派表示反对“极端”、“急切”的婚制改造,而实行“折中”的办法,其具体对策为:(一)改定结婚的年龄;(二)儿女自行择合经父兄鉴定;(三)由父母择合经儿女的许可。 激进派的丁灵灵却对和缓派的主张不以为然。 “你们的议论,对于父母干涉子女婚姻一点,尚多徘徊两可之谈,未明绝对难侵之理。”丁灵灵强调,“子女的婚姻,父母绝对不能干涉。在子女方面,对于父母干涉自己的婚姻,应为绝对的拒绝,只有如此,封建主义的婚姻才可废止,恋爱中心主义的婚姻才可成立,真正得到恋爱幸福的夫妇才可出现。” 江大帅看得出来,激进派的立论依据较和缓派薄弱,他们更多的是情绪积累,而非理性分析。 …… 蒋胜眉发现,在大家热烈的讨论发言中,江大帅却静静地坐在一旁。 第546章 留守 在大家争论发言中,江大帅却静静地坐在一旁。(.好看的小说)亲亲这个平素总是唱主角的社会党委座,今天为什么还没开过口呢?大家其实都在等待着他的爆发。不过,她们也知道,江大帅可能不会发言了。以他如今的身份,也可以说是日理万机。刚刚回到常德,马上又要筹边西北,不知道多少大事等着他,他能在百忙中参加她们这个会议,听听她们女界的心声,已经让他们感到不可思议,感到非常欣慰,也不奢望他再来发言。 不过,在大家都谈了自己的想法之后,仿佛才从回忆里走出来,江大帅用与会场的热烈不那么协调的声音说:“大家刚才的提议,都非常好,我也很赞同。可刚才坐在这儿,听着大家的讨论,不晓得怎么,我却突然想起了一个新闻,那就是去年日本东京发生一件伯爵夫人和汽车夫恋爱发泄后同自杀的事。东京新闻为之发刊号外,接着许多文人学者讨论这件事亘数月不止。昨日的事件,是一个很大的事件。这事件背后,是婚姻制度的腐败,社会制度的黑暗,意想的不能独立,恋爱不能自由。吾们讨论各种学理,应该傍着活事件来讨论……” 江大帅向来关注日本的事情,原因就不用多说了。 “玛利亚自杀完全是由社会环境所决定的。母家、夫家,都是社会的一个分子,我们要晓得母家、夫家是有罪恶,但是他罪恶的来源仍在社会。(.)他们的罪恶,固然他们自己也可制造,但大部分仍是社会给与他们的。并且,社会如果好,他们要制造罪恶也没有机会。因为这个万恶的社会,他可以使玛利亚死,他也可以沈女士死,他还可以使钱女士、孙女士、李女士死。我们现在未死的人,还有这么样多,我们就不能不预防这危险东西遇着机会随时给我们以致命伤。我们就不能不大声疾呼,警觉我们未死的同类,就不能不高呼‘社会万恶’!” 江大帅将婚姻问题与社会制度两者的批判有机地结合了起来,无情地揭露和鞭挞了封建婚姻制度悲剧的根源在于整个社会制度的黑暗与腐朽。从而把人们愤恨的目标引向了腐朽的旧社会。由于紧紧抓住了社会制度黑暗这个根本原因,所以江大帅在分析玛利亚自杀这个偶然性的事件中,得出了一个合乎逻辑的结论: “我国因数千年不正当的礼教习俗,女子在任何方面,都无位置。从政治、法律、教育,以至职业、交际、娱乐、名分,一概和男子分开做两样,退处于社会的暗陬。于不得幸福之外,还领受着许多不人道的虐待。当此真理大明,高呼女子解放时候,还有这被逼杀身事件出现,也可知我国社会罪恶的深固程度了。只要这个腐朽黑暗的社会制度继续存在,那么百万千万计的像玛利亚这样的无辜男女就不可能得到根本的解放。要改革婚姻制度,就要先进行社会革命,就要推翻这个黑暗的社会制度!” 满屋的同学,包括蒋胜眉,都被江大帅的话深深打动了,静静地看着他、听他说。 “你们都是社会党的干部,是革命的精英,不要以为我说得太夸张,我为什么放下镇守使督署一大堆紧要的事情来参加这个你们这个会议?我是想告诉你们,群众的事情无小事。因为群众往往并不长于言表,而长于忍耐,不到特别程度,不会发生特殊事件;而一旦发生特殊事件,必然是出现了群众无法忍受的社会问题,作为负责任的党政干部乃至领导,应当特别关心民情,要见微知著,从一些微小的事件中,发现和体恤人民的需要和呼声,是我们社会党的宗旨,为人民服务不是在嘴上喊的。” 一片静默中,蒋胜眉突然带头鼓起掌来。掌声随即响成了一片。 …… 江大帅回到镇守使督署,只见杨文君一人坐在杨柳荫下一把椅子上。身上只穿了白竹布褂子,手上捧一卷袖珍本的书,在那里看。她头也不抬,只是低着头看书。 江大帅走近前来笑道:“嗨,在看什么书?” “啊!”杨文君放下书站起来,笑道:“什么时候回来的,我都没有看见你。” “刚刚回来,真累。你倒好,这么悠闲。”江大帅道。“我才出去多久,你就变懒惰了。” “你这个甩手掌柜,没有资格说我吧!”杨文君白他一眼道:“我是不是要每天累得脚不沾地,你才开心?你越来越像那些资本家,大地主了,不压榨我们就不开心?” “我没有别的意思,”江大帅笑道:“我只是第一次看你这么悠闲,所以有些吃惊。”他顺手拖了一把藤椅,挨着杨文君坐下。 杨文君突然说道:“我现在也学你做做甩手掌柜而已,不需要吃惊。” 江大帅笑道:“你这样就对了。身为领导,你要是事事都要事必躬亲,你就什么事情都做不成了。” 杨文君把那本袖珍的书,放在怀里盘弄,低着头,也不望着江大帅。口里可就说:“我也只是暂时悠闲一下。这次随你去兰州,常德这边的事情已经全部交接,这一下,我到变得无事可做了。” 提到这事,江大帅就问道:“留守人员的名单确定了吗?都有谁?” “我的甩手掌柜,”杨文君道:“这都是你自己的事,你自己有什么不明白?还来问我。报告早就送到你办公桌上,如此重要的文件,你不会又只是写上一个已阅吧?” 江大帅狼狈的往顾左右,这时恰巧一个乖巧的丫头过来给他们添沏了一壶茶,江大帅立刻将新茶替杨文君斟了一杯,自己也斟上一杯,捧着茶杯,慢慢地呷茶,望着杨文君。见她垂头不语,衣裳微微有些颤动,两只脚,大概是在桌下摇曳着,那正是在思想什么的表示呢。因她是低着头的,映着阳光,看见她耳鬓下的短发和毫毛,并没有剃去。 看着杨文君依然有些生气的鄙视目光,江大帅拼命寻找岔开话题的理由,忽然才发现杨文君新剪的这个时代最长见的新时代女性清汤挂面头,因此笑道:“给你剪发的真是外行,怎样不把毫毛剪去?” 杨文君一愣,抿嘴笑道:“你真管得宽,怎么管到别人脸上来了?” 江大帅道:“我是看见了,就失口问了一问。” 杨文君道:“理发馆里的师傅不比你懂,要你管。” “我在理发馆理发的时候,看到女孩子也刮面。”江大帅笑道:“怎么理发馆里也不给你剃下去呢?大概这又是女理发匠干的,所以不大高明。” “你不懂,你就别瞎说了。”杨文君忽然口气认真的说:“留守人员名单你到底看过没有?如果你没有看,我说给你听也可以。留与走的人员,也许我们有考虑不周的地方,你要是有意见,就得趁早提出来,再迟就怕来不及更改了。” 第547章 豺狼当国 “怎么还有朝鲜籍的人?”江大帅看着留守名单有些吃惊的说。(.无弹窗广告)【】然后又翻了一下随行的名单,同样有好几十个朝鲜籍的人。 “这不是你允诺过那个朝鲜人李承晚的吗?你还收了他那么贵重的礼物,不会这么快就忘了吧?”杨文君白他一眼,一张宜喜宜嗔的俏美面孔,眉目如画,宛然动人。 江大帅脸色有些尴尬,杨文君所指的礼物就是眼前哪位给他们端茶倒水,金达莱花那般清香淡雅的丫头。 江大帅喟着一叹,手指轻柔地抚过韩幼娘清纯稚美的脸蛋儿,她的脸颊凉如冰、滑如玉,他的眼底悄然跃上一抹温柔。 “我还有事要处理,不陪你了。”杨文君甩开了江大帅的手,随便找了个主意就走了。 摇摇头,江大帅江大帅无奈的叹息一声,女人就这样。身旁的这个礼物,确实是个绝代佳人,一个素衣如雪的少女,长发逶迤,身纤如月。李承晚送他的这个朝鲜美女,江大帅现在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其实什么关系也没有,杨文君有必要这么生气吗? 这个朝鲜美女两眼只是望着江大帅,一声也不响,江大帅问说:“你叫什么名字?” 她把头低了,发出很低的,而且令人觉得是一种极悲哀的声:“回大人,我叫李秀儿。” “很好听的名字。”江大帅说。 李秀儿一泓秋水一样的大眼睛看着江大帅说:“我们朝鲜人都非常的感激大人给我们这些亡国之民一个希望。” “这是应该的,”江大帅竭力摆出了一副很沉稳的派头,“朝鲜和我们也是同根同源,而且同样受到日本人的欺压。” 李秀儿的眼睛里忽然闪着泪光,肩膀在悄悄地抖动着。 “怎么了?”江大帅关切地拉她坐下,抚摩着她的肩膀。 “朝鲜已经亡国了。”李秀儿的表情忽然变得悲愤无比,激动的连嫣红的头发都在瑟瑟发抖。几几乎要哭出来的样子。“我们朝鲜自从被日本侵吞之后,朝鲜的人民,唉!可怜啊!终日在水深火热之中,终日在日本人几千斤重的压迫之下过生活。什么罪过不罪过,只要你不甘屈服,只要你不恭顺日本人,就是大罪过,就是要被杀头收监的。日本人视一条朝鲜人的性命好像是一只鸡,一条狗,一只羊,要杀便杀,有罪过或无罪过是不问的。” 李秀儿说着,悲不可仰。 此时江大帅心中顿觉有无限的难过:“秀儿,你们很勇敢,因为你们敢于反抗!我这里永远为你们敞开怀抱,欢迎你们来这里学习。如果我一天能主政,我一定会帮你们驱逐日本人,复国!” 1910年,在中国辛亥革命的前一年,大韩帝国灭亡! 一个有国517年的李朝灭亡,一个自认与尧舜并立!有着千年历史的民族以国家形式灭亡了! “谢谢您!我们朝鲜人也会努力的!”李秀儿带着点点骄傲地说道:“虽然日本人在两国并为一国,两族合为一族的文书上写下:永远!一切似乎都被连根拔起化为乌有。但还有两样东西是谁也夺不走的:一个是韩语,一个是泡菜。只要一个人还能说的出韩语吃的下泡菜,他就应该明白自己属于这个民族而不是另一个民族!他就应该懂得等待别人怜悯自己的苦痛,不如依靠血与火的斗争去实现自己民族独立的那一天!” “咳咳……”江大帅差点忍不住笑场,赶紧以咳嗽化解。 沉默了几分钟,李秀儿又开始说:“我现在是一个亡命客,祖国我是不能回去的倘若我回去被日本人捉住了,我的命是保不稳的。哎哟!大人!朝鲜若不独立,若不从日本帝国主义者的压迫下解放出来,我是永远无回朝鲜的希望的。我真想回去看一看我的母亲的庐墓,见一面我的父亲和兄长,伏着母亲的墓前哭一哭我心中的悲哀,并探望探望我祖国的可怜的,受苦的同胞;瞻览瞻览我那美丽的家园;但是我呀,我可不能够,我不能够!” 李秀儿落了泪。 江大帅看看李秀儿他那种悲哀的神情,又想想那地狱中的朝鲜的人民,很自然的就联想到他穿越过来的那段近代历史,就同要战栗的样子。 李秀儿用手帕拭一拭眼,又望着江大帅说:“大人!祖国的沦亡,同胞的受苦,亲人的屈死,这岂不是世界上最悲哀的事情么?我若不是还抱着解放祖国的希望,还想着见见我那个被日本人囚禁的父亲和兄长,我怕久已要自杀了。我相信我自己的意志可以算得是很坚强的。我虽然有无涯际的悲哀,但我还抱着热烈的希望。我知道我的父亲和兄长是为着朝鲜而忍辱负重,我要解放朝鲜,也就是救出我的父亲和兄长,也就是为我的母亲报仇!大人,您明白我的话么?” “我明白你的话,李秀儿,不过我想,希望是应当的,但悲哀似乎宜于减少些。”江大帅安慰着她。 江大帅忽然对这个李秀儿的身世感兴趣。她的父兄竟然都是被小鬼子囚禁着,不会是一般人。 “你的家族在朝鲜不一般吧?”江大帅问。“不介意的话,能说说你的母亲是怎么去世的吗?” “我的父亲与母亲都是贵族的后裔:我姓李,母亲姓闵,李闵二族在朝鲜是有名的贵族,大人,您或者是晓得的。”李秀儿微笑了一下,继续说道。 “李氏是朝鲜国族,闵氏是朝鲜后族,这样的大姓贵族,地球人谁不知道?”江大帅借赵本山的幽默随手拍了个小马屁。 “唉!大人!我真不愿意说出我母亲的故事不,我不是不愿意说,而是不忍说,说起来要使我伤心,要使我流泪。我想,世界上再没有比我的母亲那样更伟大,更美丽的,更忠实的,更令人敬佩的女子!也许实际上是有的,但对于我李秀儿,只有母亲,啊,只有母亲!我的母亲久已变为青草,在我的母亲的墓土上丛生着;变为啼血的杜鹃,在我的母亲的墓旁白杨枝上哀鸣着;变为金石,埋在我的母亲的白骨的旁边,当做永远不消灭的葬礼,任你一千年也不会腐化;变为缥缈的青烟,旋绕着,缠绵着,与我的母亲的香魂化在一起。大人,我哪有心肠再谈母亲的事情呢?” 李秀儿说得越是这么隐晦,江大帅越是觉得这个漂亮高丽美人身份有大秘密。其实她姓李,母亲姓闵,说道这里,她身份已经是呼之欲出。只是没有证据而已。 如果自己的推出正确,乖乖,江大帅的嘴大咧着,半天没合拢。 江大帅感觉下面有个东西蠢蠢欲动了。 李秀儿没有发觉江大帅看着她异样的目光,思绪已经回到了她那个朝思暮想的母国,回到了她幸福美满的童年。 朝鲜实在是一个气候温和,风景美丽的地方。朝鲜三面滨着海,而同时又位于温带,既不枯燥,又不寒冷,无论山川也罢,树木也罢,蒙受着海风的恩润,都是极美丽而清秀的。朝鲜国民处在这种地理环境之中,性情当然生来就是和平而温顺的,所谓文雅的国民。可惜朝鲜自从被日本帝国主义者侵吞之后,文雅的朝鲜的国民沉陷于无涯际的痛苦里,不能再享受这美丽的河山,呼吸温暖的海风所荡漾着的空气。日本人将朝鲜闹得充满着悲哀,痛苦,残忍,黑暗,虐待,哭泣日月无光,山川也因之失色。 数千年的主人翁,一旦沦于浩劫,山川有灵,能不为之愤恨么? 唉!算起来,她已经离开美丽的汉城的怀抱六年了! 她爱朝鲜,尤爱汉城,因为它是她的生长地;因为它是她与母亲的家园,是她与母亲一块儿从小时长大的乡土。 真想回到汉城,看看与母亲当年儿时玩耍的地方,现在是什么样子了;但是,现在对于现在的李秀儿,这真是幻想啊! 汉城外,有一柳树和松树维生的树林,离城不过一里多地。这树林恰好位于海岸之上,倘若她们坐船经过汉城时,可以很清楚地看出这一个黑乌乌的树林,并可以看见它反射在海水中的影子。树林中尽是平坦的草地,间或散漫地偃卧着有几块大石头它们从什么地方搬来的呢?她可说不清楚。 这块树林到冬天时,柳树虽然凋残了,然因有松树繁茂着自己的青青的枝叶,并不十分呈零落的现象。可是到了春夏的时候,柳丝漫舞起来的绿波,同时百鸟歌着不同样的天然的妙曲,鸣蝉大放起自己的喉咙,从海面吹来令人感觉着温柔的和风,一阵阵地沁得人神清气爽这树林真是一个欣赏自然妙趣的所在啊! 小时候,只要是天不下雨,她和母亲差不多整日地在这树林中玩耍。 母亲那如玫瑰一般的脸,秋水一般的有神的眼睛,朱砂一般的嫩唇,玉笋一般的小手,黑云一般的蓬松松的发辫,更加上她那令人感觉着温柔美善的两个小笑涡,唉!简直是一个从天上坠落下来的仙女啊! 她总是拉着母亲天天在树林中玩耍,一对小孩子无忧无虑,整日培育在自然界里,是何等的幸福啊! “……唉!这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了!过去的已经过去,怎样才能恢复转来呢?怎样想方法可以使我与母亲重行过当日一般的幸福生活呢?想起来,我好生幸福,但又好生心痛!”回忆到此,李秀儿娇媚的脸上笼罩上了一层淡淡的哀伤,“日本人阴谋将朝鲜吞并,我的母亲因为反对被日本人刺死,我的父亲和兄长都被监禁了。我的父亲和兄长深愤亡国的羞辱,同胞的受祸;但一木难支大厦,无能为力,因此,一直隐忍着。父亲整天被困在宫中无所事事。等兄长懂点事回来看他的时候。默默在儿子手上写下一个“忍”字。那时我年幼无知,虽时常见父亲和兄长这般模样,但不解其中的原由,不过稚弱的心灵起一番刺激的波动罢了。后来我年纪渐渐大了。因之也渐渐听得有几分明白,并且父亲和兄长他们有时谈话,倘若我在旁时,常常半中腰把话停止了,向我俩籁籁地流泪这真教我这个稚弱的心灵上刻了不可消灭的印象。我才知道父亲在兄长手心写那个“忍”字,意即豺狼当国,忍耐以待时机。” 李秀儿沉浸在了往昔不堪的回忆中,眼眶又红了。 “卧薪尝胆!”江大帅默默点头,她父亲和兄长还算是个人物。他说:“一个国王的一生是应当这样度过的:当他回首往事的时候,不因虚度年华而悔恨,也不因碌碌无为而羞耻;临死前他就能够说:我的整个生命和全部精力,都献给了世界上最壮丽的事业为我国的独立而斗争。” 第548章 马跃西北 李秀儿直直地看着江大帅看了很久,里面全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情感在纠结着。[]|经|典|小|说||【】她感觉在江大帅漆黑如墨的目光之下,什么秘密都藏不住。 ****奶奶,高丽小蹄子不管什么动作都是这么勾引人!江大帅偏过脸去一阵撇嘴。和她结束了对话。还有很多事忙呢! 现在江大帅为朝鲜培养搞社会运动的人才,去日本侵略大陆之后路搞风搞雨。军统还吸纳了许多韩国谍报人员参与对日情报工作,未来还有大用处。 虽然现在江大帅的实力很微弱,但他已经早就对日作战未雨绸缪了。 这几天,江大帅算是勤奋了一会,日夜在镇守使督署里运筹。只几天工夫,他就变黑变憔悴了,满脸的胡渣子像只刺猬似的,他也顾不上刮。只是那漆黑如墨的眼睛还亮炯炯地闪动着光彩,显示出他顽强的性格。 随他去兰州筹边的有近四万多社会党中央机关和军队进行了改编整顿和重新组合。军队的整备有参谋部负责,他其实不需要费多少心力。 江大帅把社会党中央及军委领导机构和机关后勤人员等,编成了两个行动纵队,第一纵队为军委纵队,包括军委总司令部各局和总政各机关,人数是4693人,由叶挺任司令;第二纵队为中央纵队,包括党、政机关和军委总供给部、总卫生部,人数是4853人,由华德鹏任司令。 不知不觉,社会党已经发展成如此庞大的势力。 要把四万多人的转移,安排得有条不紊,确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就算有强大的幕僚团队,也是把江大帅弄得筋疲力尽,只几天时间就觉得自己老了一截子,站在镜子面前,看到的人像个老头似的。 西北这种荒凉的地方,后勤补给未来将是个大麻烦。江大帅可不想自己的军队到了西北喝西北风,所以在组编好转移时的行军序列后,已经开始策划在兰州简历兵工厂、服装厂、印刷厂、造纸厂等工厂,这些工厂需要的各种机器和设备现在常德都有,而且刚刚建成,但是常德也是自己的基地,又不是不要了,把这些机器和设备拆卸包装带走绝不可以,这些要留给留守的人,那么只能再向外国订购一批。 这可是好大一笔开销! 赚钱不容易,幸好有“脑白金”这个大生意创收。不然江大帅的江山财团就要资金链断裂了。不过上海那边,刚刚和小鬼子在证券市场干了一战的宋子文也是为了江大帅这个计划焦头烂额。 经过几天的苦思冥想,终于将“大转移“设计安排好了,江大帅顿时感到一阵轻松,随即点燃一支烟狠劲地吸着。他看着精心设计出来的行军序列,心里非常满意。脸上露出了高兴的笑容。 江大帅吸着烟,静养了一会神,走出了房子,看见隔壁房子里,马素贞正和警卫人员们在清理和打包东西。(.好看的小说)他们是根据江大帅的指示,对江大帅所用的东西,一一进行了清理归置,销毁处理了一些没有什么作用的东西。 江大帅信步走进房子,马素贞心咬着唇,黑白分明的眼睛睇了他一眼。清秀的脸蛋儿红馥馥的,忽然间似是充满了妩媚的女人味儿。她说:“文件、地图和你的用品都整理打包好了。“ 江大帅瞧她背影,曲线玲珑、千娇百媚,一身贴身的青衫婢衣,这一蹲下,****盈盈圆圆,好似圆规画出来的一般,线条说不出的迷人,心中不由一跳,忙转过了眼去。看了归置和整理好的东西,表示满意。说道:“这么多的东西,还真是麻烦啊?“ 马素贞说:“上海那边红旗公司已经按照你的要求装配了一辆越……越野车。“ 江大帅说:“很好,很好。这样一来,这一路上就不要骑马了。那个运输汽车什么上海造好?“ 马素贞说:“不知道。“ “你们的东西都领了吗?“ “都领了。“马素贞说:“每人还领了一个急救包。一切都准备好了,只等着出发。“ 这天傍晚,夕阳如血,秋风习习,社会党中央各机关、政府各单位、军委各部门,按照江大帅编排的行军序列,告别了乡亲们,从各个驻地开始转移了。 大道上人喊马嘶,前拥后挤,尘土飞扬,拥挤不堪,前进的速度十分缓慢,如同老头散步一般。 浩浩荡荡的搬家大军,步履艰难地向前移动着,前头队伍已经走了两个小时了,后尾队伍才刚刚在常德起程。 …… 蓝天,白云,黄沙,绿洲。大漠,气势雄浑,朴厚苍茫;长河,源远流长,汹涌澎湃。 这里山冈起伏,大野悄悄,絮絮秋风中弥漫着凄楚苍凉。 这里的山被千百年无数次风雨袭击、剥蚀得只剩下赭色岩石或黄土山脊,巍峨耸峙,傲骨擎天。由于水土流失,河流切割,到处是土梁和沟壑。 树是偶尔能瞥进眼的几株,草是灰蓬蓬的数丛。流水带走了沃土,只把贫穷和饥饿留下。豪强劣绅压榨盘剥,更胜于凄风苦雨,刮走了一层层的民脂民膏。 一阵飓风以横扫一切之势在西北高原上席卷而过。 荒野上,一座破旧的孤庙在风中晃悠着,惊颤着,发出无可奈何的呻吟。 黄河奔腾着呼啸东去,激流中漂浮着一只败落的羊皮筏子。终于,它在泥滩上搁浅了。 一队骡悍的骑兵从天边飞驰而来,如同大漠里一股突发而起的风暴。碗口大的铁蹄无情地践踏着呻吟的黄土地以及黄土地上一切幼弱的生物。 “叭!叭!”枪声响处,倒下一只黄羊。 马安良带着一群人策马上前,围住仍在滴血的猎物,谈笑风生。 “爸爸,”马廷满脸挂笑,恭维道:“好枪法!好枪法!” 马安良端坐马上,仰天长笑道:“娃们!别看你老爸爸年岁大了,枪法可不减当年哟!” 马廷收起笑,说:“是呀!是呀!就凭着这,西北的天下,姓马不姓江!” 马安良眉峰一耸说:“马家的官儿,是从血里捞出来的!西北这块地方,是马家几代人苦心经营起来的!娃们,懂吗?” “我才不怕那些湖南蛮子!”马廷甩着马鞭,凶悍地说:“如今的天下已经不是湖南蛮子的天下!咱马家父子,可不是湘西那些五溪南蛮子!也不是同治年间马占鳌和马海晏!在西北战场上,咱马家军战功赫赫!更不是当年的乌合之众!但是湘军已经不是以前的湘军,江山也不是左宗棠,他敢来西北,我们杀他一个丢盔卸甲,弃城而逃,活捉了江山!如今,咱青、宁两省,精兵十万,良将数百员,江山那几万娃娃兵,还想西进?!” 说到这里,他用马鞭指着地上刚断气的黄羊,鼻孔里哼出两声冷笑。 马安良听罢儿子这番豪言壮语,大笑道:“好!像老子!” 在众军官一阵放肆的狂笑声中,马廷更加得意,一副不可一世的神态。 第549章 全速前进 出征的队伍到了最后,江大帅站在敞篷越野车上,向来送别的老百姓挥手。|經|典|小|說|網更新最快 玛利亚在人群中,脸色苍白,她张大眼睛,只见到一身军装的那个人,在夕阳下闪闪发光。那高大的身形,勇猛的气势,好像天上的神将下凡尘。 他原来不是什么穷学生! 他是湘西镇守使江大帅! 在医院的时候,玛利亚的眼前,始终浮现着江大帅救她的那一幕,那飞扑过去的身形,那托住她的,有力的胳臂,还有那对闪闪发光的眼睛,和缠绵悱恻的一吻……他不是个人,他是一个神!他浑身上下,都会发光!玛利亚对江大帅的感觉是十分强烈的;他出现在她最危急、最脆弱、最无助、最恐慌的时候。 她当时觉得好幸福。父亲也终于不再逼她嫁人。 可是现在,玛利亚很努力的去压抑自己的悲哀。 江大帅,这是个她只能仰望的名字。 …… 一条坑坑洼洼的泥土大道,弯弯曲曲地伸向天地相接的远方。由吉普车组成的车队,轰隆隆地碾轧在这条泥土大道上,车轮子卷起冲天的烟尘…… 细心的杨文君为了让江大帅少吃些土,安排江大帅乘坐的吉普车走在车队的前面。 司机旁边坐着警卫团长马素贞,她两眼虎虎有神,警惕地观察着周围。 汽车后座坐着江大帅。他穿着已经有些褪色的普通士兵的军装,右手夹着一支香烟,许久抽上一口。 江大帅时而微眯着双眼,若有所思,眼神里闪烁着睿智的光;时而像个孩子似的睁着好奇的眼睛看着窗外。 长河落日,大漠孤烟。 这就是大西北! 坐在江大帅身边的是他的秘书长杨文君,她也兴致勃勃地望着窗外,有时微蹙的眉头说明她对呛人的香烟有些反感。(.无弹窗广告) 杨文君用胳肘捣了一下打盹的江大帅,抱怨的说:“老板,你能不能少抽一点?对身体不好。” “抱歉,抱歉,熏着你们了!”江大帅歉意地笑了笑,按着烟头往烟盒里一拧,然后用拇指和食指使劲地捻了捻,确信烟头熄灭了之后,把半截烟放进右下兜,把烟盒合上,放进左下兜。“没法子,我是个烟民哪,不抽就闷得慌。” “既然你闷得慌?不如看看甘肃的资料。”杨文君说。 “啊!”江大帅头皮发麻。 从地图上看,此时的甘肃包括后世的甘肃、宁夏、青海三省。 是中国地域最辽阔的省份。 “清末民初,甘肃政局十分混乱,袁世凯为巩固自己取得的政权,于1914年派亲信张广建来甘主持甘肃政务。张广建入甘时带了一个混成旅的北洋军,由于武器精良,凭借实力顺利督理甘肃军政大权。更加紧了军阀统治,为袁世凯控制西北、阴谋复辟帝制不遗余力,因劝进有功,1915年12月21日被授予一等子爵。” 杨文君轻轻的向江大帅介绍甘肃情况: “张广建挟袁氏声威入主甘肃以后,为加强自己的统治,巩固自己的地位,在政治、军事、经济等方面施行了一系列的不当措施,导致甘肃社会更加黑暗,政治腐败、军事混乱、经济萧条,人民怨声载道,且兵变、民变时常发生。1916年袁世凯死后,皖系控制********,他又以乡谊靠拢皖系段祺瑞得以留任。1917年张勋复辟,他又被任为甘肃巡抚兼将军府焕威将军衔。” “那他应该算是皖系的人。”江大帅说:“北京怎么就让我顶替他?” “甘肃现在很乱,北京也是不得不换人。(.无弹窗广告)”杨文君说。 江大帅冷笑:“西北马家又在搞风搞雨!” 杨文君点点头:“现在西北回回军有五马,势力最大的是河州马廷。他的父亲是马安良,祖父是清朝同治年间甘肃回民起义首领马占鳌。同治十一年,马占鳌在新路坡采用黑虎掏心战术击败左宗棠所率清军后,派其长子马七五等人赴安定的左宗棠大营请降。左宗棠接受其投降,并赐马七五名安良,取安顺为良民的意思。此后,左宗棠将河州回军编为马旗三队,以马占鳌为督带。马占鳌去世后,马安良承袭了父亲的职位。” “他们还打败过左宗棠?”江大帅真是震精了。 “局部小胜而已!根本无法影响大局。”杨文君说:“当时左宗棠的湘军势大,在西北势如破竹,其他回马被左宗棠屠得干干净净,如果马占鳌不是看风色转得快,也就没有河州马家的今天了。” 江大帅点点头,“马占鳌也是聪明,知道要打胜了才能谈到好条件。” 杨文君说:“马占鳌聪明,他儿子马安良更是野心不小,辛亥革命后,袁世凯时期,一直积极谋取甘肃都督之位。马安良授意西军中的回族将领联名致信袁世凯,提出甘人治甘,请求以马安良主持甘肃政务。马麒还派长子马步青到北京,联系马安良的三子、总统府侍卫武官马廷,并贿赂总统府各级官吏,以为马安良任甘肃都督疏通。李镜清遇害以后,马安良、周务学等本来想解散省临时议会,但中央电示不准解散议会,马安良便出面邀请旅居兰州的甘肃各县正绅开会,操纵成立了第二届甘肃省临时议会,张林焱任议长,慕寿祺任副议长。马安良又派五名回族人士为议员,称钦派议员。此后马安良完全控制了省临时议会。在此情况下,袁世凯并不准备任命马安良为甘肃都督。首先,1912年国民党甘肃支部成立时,马安良任支部长,并兼任该支部机关报《大河日报》社长,而袁世凯对国民党势力颇为疑惧。其次,袁世凯怕回族将领干预政治,导致西北地区政局不稳,还怕回军掌控政局势力坐大,不听中央号令。故,袁世凯调亲信张广建任甘肃都督。” “这个马安良还是国民党?”江大帅又震精了一下。 “湘西的一帮土匪也有国民党的官身,打着护法军的旗号,”杨文君笑着摇摇头:“你又不知道那都是些什么货色?” 江大帅笑道:“说得也是。” “西北的马家军和湘西的护法军其实也挺像的。”杨文君说:“在张广建赴任前,袁世凯嘱咐他到甘后应注意实力派。做到回汉一致。如有不合者,学木匠做桶,哪块木板不合适,用锤打打,就能做好。段祺瑞还向张广建推荐了青年军官吴仲英、淮军老将吴攀桂、吴桐仁。张广建乃率一个混成旅赴甘肃就任。上任之初,张广建袭用前任赵惟熙过去用过的以回制汉、以回制回、汉回互制的政策,同马安良十分友好。在稳定局面后,便扩充势力,拉拢其他回族将领以孤立马安良,并频频制造事端,逼马安良离开兰州。不久,张广建又免去了马安良的堂叔马占奎所任兰州督标中协的职务。马安良乃借白朗军入洮岷地区,需要防匪为理由,率部回到河州。回到河州后,马安良拥兵自重,干预地方政治及司法。就是河州镇守使张定邦以及各县知事等常赴马安良府请示拜望。” “本大爷可不是张广建,不会给他拥兵自重的机会!”江大帅再次冷笑。 “对了,马家还参与了,清室复辟。”杨文君又说:“1915年10月,宗社党人吕光在升允支持下开展复辟清室的活动,致函兰州清朝遗老以及马安良,请求扶清灭民。马安良未表态,马麒则呈准派兵镇压吕光,显示马麒已倒向张广建一边。此后,在循化扁都沟的战斗中,马麒遇到挫折,请求马安良援救。马安良未派援兵,并以马麒、马麟贪功冒进,在扁都口与事外无干之藏族开仗,致激边患为由,电张广建转请北京政府制止。张广建则电北京政府称马安良无甚能为,又不明权限,妄行诬报,居心已非。若不专任一人……军事必多贻误。北京政府乃电马麒查办吕光,使马安良的企图落空。” “我平生最恨的就是满清的遗老遗少!”江大帅笑道:“在我眼皮底下他要玩这些,那他就是找死!左宗棠对付回回的雷霆血腥手段,我也能玩!” “还有,去年,由于马安良对循化扁都沟尕楞卑塘藏族民众征税,致使藏民反抗。马安良未上报便擅自命令弟弟马国良采取军事镇压,被张广建以马安良妄生是非为由,呈准北京政府令马麒查办,镇压了藏民的反抗,并且以马国良违反军令为由,呈准褫职。”杨文君说:“马安良三子马廷对张广建排挤打击马安良十分不满,于是与临洮的新建右军中的青年军官焦桐琴、胡登云等人策划起义。蔡大愚、马廷等人决定以新建右军、马安良的西军、马廷在循化召集的撒拉族武装为主,组成护法军,再由甘肃法政专门学校教员杨希尧赴循化隆务寺组织藏族武装策应,定于冬至在临洮起义,占领临洮后再攻占兰州,驱逐张广建,宣布甘肃独立。但事机提前泄露,马安良、马廷父子又认为起义难以成功,改采观望态度,故赵学普、焦桐琴等刚发动起义即遭镇压而失败,赵学普等人被杀。起义失败后,张广建知道马安良、马廷父子参与起义,但未追究,并呈准任命马廷为凉州镇守使。北京大概是看到张广建已经无法震慑这些回回,所以才撤换了他。” “这样,难道北京是想我做左宗棠吗?”江大帅失笑的摇摇头。“不可能!北京大概更想我死在这些回回手里吧!” 道路很不平坦,越野车蹦蹦跳跳地奔驰着,仿佛是在扭秧歌。但,车子毕竟是在全速前进! 第550章 西北王座 苍山如海,夕阳如血。【sogou,360,soso搜免费下载小说】【】 越往西行,越是广袤,也是荒凉,越是萧瑟。 当车子来到一个村庄的村口。 “停一下,等等后面。”江大帅赶紧喊住。 马素贞问:“是不是今晚要在这个村子扎营啊?” 司机拉动了刹车杆,车停住了。 “快进兰州了,我忽然想到一件事情,要跟那帮大兵们商量商量看。”江大帅说着下了车,“一路上看着荒凉单调的景色,我也是里闷得太久喽,看到有人气的地方,咋们也出去换换空气。” 紧跟着江大帅,杨文君和马素贞先后出来了。司机还留在车里。 马素贞在附近布置警卫放哨。杨文君站在江大帅身后,同样警惕地观察着周围。后面的车也陆陆续续到了。 踏在有些湿润的能感到弹性的土地上。听到村子里的狗一只接着一只地叫了起来,那声音并不带着敌意,多少有些夸张,仿佛在向主人炫示着它们的警觉。在这合唱里,似乎有两三只鸡也不甘寂寞地叫上一半声。虽然是在暮霭中,也能看出家家的烟囱里都冒出白白的烟。 眼前这个慌原上的村落,竟然使江大帅想起不是王维的《使至塞上》里的诗句:“征蓬出汉塞,归雁入胡天。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而是陶渊明在《归田园居》里的诗句:“暧暧远人村,依依墟里烟。狗吠深巷中,鸡鸣桑树颠……” 空气中有一种好闻的的味道,沁人心脾,那是农家炊烟散发出来的生活气息。 江大帅深深地吸了口空气,两臂做了一个高高的伸张动作,然后僵在那里好一阵儿,全身的筋骨都得到了舒展,解除了长时间一个姿势坐车的疲劳。他从右下兜里摸出一根烟,叼在嘴上,又从左下兜里摸出火柴盒,在里面拿出一根火柴,抬起左脚,在布鞋底上一蹭,火柴哧的一声着了。点着了烟,他深深地吸了一口,烟头的烟丝随着吸进的空气猛地一红,像是个红色的小灯泡。 “委座,”将领们也都过来了,“累了吧?” “不累!”江大帅摆摆手,“辛苦的是汽车轮子。这比咱们士兵爬山走路好多了。比起他们行军,我们就是享清福!” 胡宗南说:“这是现代机械化的优越性,不承认硬是不行。” 华德鹏附和说:“骑兵的机动性已经很厉害,但是比起汽车还是差远了。” 薛岳点点头说:“如果我们的军队全部机械化,那还不是战无不胜!” 胡宗南点头表示赞同。 徐元东不同意了,冷冷说道:“北洋军装备够好的,也不是战无不胜!” 华德鹏跟在徐元东后面点赞。 薛岳还胡宗南面上挂不住了,正要争辩。 “我们在这个村休息如何?”江大帅打断他们的话。“天黑赶路不安全,而且离城还很远。” “好,随遇而安哪。” “歇息的事情由老鹏安排。” 大家都同意。 “小胡,你召集军队的干部开个会,我们进兰州可能会有麻烦……” …… 马安良父子及马麒、马麟兄弟都站在铺满军事地图的大案前,手里捏着铅笔在凝神思考。地图上,两支黑色箭头在伸延着,由凉州和西宁两个据点,自西北向东南,渐渐射向兰州。 马廷将铅笔重重地甩在地图上标着西安的部位,雄心勃勃地说:“想不到张广建的北洋劲旅已经已经撤出了兰州,而江山的第八师还没有到,离兰州有一段路程,这是天助我也!如果我军乘机抢夺兰州。当然,江山第八师比我更接兰州,但是趁他们在兰州立足不稳,我们是可以夺取兰州的!到时候,西北就是我们回马的天下!” 马麒皱着眉头,许久才说:“趁江山立足兰州未稳,骑兵奔袭进逼,是招高棋!” 马廷踱了几步,踌躇满志地说:“去年,我们与国民党人焦桐琴、胡登云等人策划参加护法,定于冬至在临洮起义,占领临洮后再攻占兰州,驱逐张广建,宣布甘肃独立。(.好看的小说)但事机提前泄露,导致功败垂成。那一次,我们是寄希望与,志大才疏的国民党人,在北洋手上栽了个大跟头。可是,张广建知道我们参与起义,但未追究,并呈准任命我为凉州镇守使。这一回嘛……” “我们回军自己干!都是马家人,就应该同心同德!这一回,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打他个措手不及,首尾难顾。不过,也不能小瞧了江山啊!”马安良坐在大圈椅上,长长地嘘了一口气。“江疯子不是善茬!” 马安良是在座最年长的,也曾经是马麒和马麟兄弟的顶头上司,现在虽然马家兄弟已经摆脱马安良自立门户,可是这个马安良依然在他们面前一幅长辈的语气。 马麒脸上闪过一丝不快,随即故作亲热地问:“你打算出兵多少?” 马安良想了一下,终于打定主意说:“西军的主力,步兵五千、骑兵一千,共二十四个营旗的队伍。你呢?” “老爸爸把西军主力全部拉出来,我也不能落后。”马麒一听,喜上眉梢,忙说:“我就让我兄弟马麟带宁海军三十六个营的主力协同作战吧!” 马廷听罢,面露喜色道:“马麟兄弟年少英勇,立过赫赫战功,辛亥年,北上宁夏,镇压那里的会党、民军起义,打出了回回马家军威……好,就这么干吧!” 不过老奸巨猾的马安良深知马麒有多老奸巨猾,诡诈多变,不然也不会脱离他,而自立门户。马安良怕他隔夜变卦,便逼了一句:“兵贵神速,我看就连夜出击!” 马麒先把头点了一下,尔后眼珠子转了几圈,又故作高深地说:“要不要咱们也叫上宁夏昭武军的马福祥和马鸿宾兄弟,都是为河州马家争权利,他们不能袖手旁观!我听说马福祥的儿子和段祺瑞关系不浅,也许有用。咋们就当是走个过场?胜了,好;败了”他把话咬住,啥噜噜吸了一气水烟,鼻孔喷出两道混浊的烟气,改口道:“万一有个什么闪失,北洋那边也好说话。” 马福祥和马鸿宾兄弟代表的宁马因为汉化太深,回教对他们影响也越来越小,以至于马安良等回回都视宁夏马家为异类,并不怎么与这家打交道,所以这次会议,开始根本就没有打算要请他们。 马廷心里很不高兴,嘴上却说:“这样嘛,也好。南北夹击,……” 他老子马安良无可奈何地叹口气,说:“难哪!坐山观虎斗,这已是西北诸马军的老牌作风啦!” 会场里一时冷冷清清,很久没人说话。 马廷终于忍不住了,锐利的目光扫视着各位高级将领,指头敲击着桌面问:“各位长官,还有何高见?” 马安良咳嗽一声说:“有话都摆到桌面上,免得在下面叽哩咕噜咬耳朵。” 马安良见仍然没人吭声,苦笑着说:“没有意见了,那就散会吧。” 马廷代他父亲一直将马麒和马麟兄弟送到停放在大院里的一辆黑色轿车前,并亲手拉开车门。 马麒笑容可掬地说:“放心,我今夜就乘车回西宁,亲自部署连夜出兵之事!” “此举关系极大,只能胜,不能败,请老哥哥按作战要求准时出兵……”马廷亲手关上车门,作出一副恭敬态。 小车驰出大门外,马麒和马麟不屑一顾地朝后瞥了一眼,尔后双双双手合抱在肚脐处,闭上了眼睛。 马廷仍愣怔在那里,呆瞅着轿车甩在后面的那条尘埃尾巴,心里忐忑不安。 “给宁夏的电报何时拍发?” 马廷惊了一下,见是漂亮的女秘书,冷冷地说:“立即就发!加急,绝密!” 马安良和马廷父子俩躲在内室,密谋连夜出兵之事。 马廷见勤务兵端着茶水走进来,不耐烦地摆了摆手,瞪着眼睛,直到勤务兵战战兢兢退出去后,才说:“这一回,马麒和马麟兄弟会不会又见风行船耍了咱?” “奇袭兰州,不同以往的战斗,估计他会卖力。”马安良沉思良久说,“得胜后,他也好与我们争夺西北的地盘呀!我们父子想做西北王,他们兄弟又何尝不是?” 马廷冷笑一声说:“看来,兰州是一块血骨头,他啃吧,怕沾血;不啃吧,又怕丢这个西北王座。” 马安良诡秘地一笑,嘱咐儿子道:“马麒也是老谋深算,心口不一。行军作战,切记‘独立’二字。” 马廷骄横地一笑,显得胸有成竹。 “娃娃,”马安良突然对儿子不放心起来,告诫道;“行军切记神速,用兵切记多变,作战切记奇猛……” “阿爸”马廷觉得父亲有点儿唠唠叨叨,便截断他的话说:“你的话,我早背得滚瓜烂熟了,比《古兰经》还熟。” 马安良苦笑一下,望着儿子,用命令的口吻说:“好吧!今夜出击!” 父子俩步出内室,默默地走到院子里,面对面地站下来,目光对视着。 许久,马安良才拍了一下马廷的肩头,示意他走。 马安良伫立了一阵,却又身不由己地循着马继援那沉重的脚步声,走出后院,穿过中院,来到前院,直到望着儿子的背影在大门外消失之后,才在一阵由近而远的小车轰鸣声中转回头。刚走了几步,忽然又想起一件大事,便又走向厢房。 进门后,他一眼就看见地上摆着几个大木箱。他明白,钉在木箱里的全是金银、玉器、古字画、古玩物、烟土、西北名贵药材等物品。 马安良扫视着几个木桩似地戳在一旁的心腹爪牙,低声吩咐道:“你们几个,扮成商人,尽快去北京,拜见段祺瑞、徐树铮等人,一定要面呈礼品。听清没有?” “听清了,长官!” “不许走漏半点风声!” “是!” 马安良这才信步走到院子里,却无心赏花,只一味地仰头凝望着高深的天空,飘浮的云朵,心里盘算着河州马家几代人觊觎着的西北王的那把交椅…… 第551章 各有心思 向暮时分。免费小说门户夕阳跌落在荒山秃岭上,碰伤了,刺破了,金浆从山坡上流下来,整个小山村被染得金碧辉煌。 大家随便坐在炕上或炕沿,围着一张摊开地图的小炕桌。一盏在当时算是奢侈品的马灯挂在天花板下面,照亮着桌上 吸了一口猛烟,江大帅把烟灰在桌边磕了磕,指着地图说:“西北的局势你们可能比我还要清楚,这次计划都是参谋部制定,也考虑的很完美,不过参谋部拟定的计划,还是有一点没有考虑到,那就是人心!马家称雄西北的野心,那是几代人共同的野心。还有北洋段祺瑞和徐树铮对我们忌惮,他们把我们丢在西北,目的很明显,要的就是我们和西北马家互掐。北洋已经耍了我们一下狠的,张广建不等我们接防,已经带着他的军队从兰州撤走了。这样的局势,马安良只要不是傻子,可以想见,他一定联合西北诸回马,摆好了架势等我们了!所以,我决定派遣一直先遣部队,把我们的汽车全部集中起来,以最快,最机动的速度,尽快赶在这些回回马家军之前进入兰州,占领兰州,控制兰州,等待大部队到来。不管遇到什么麻烦,一定要等我们大部队!” “西北的情况比当初湘西还有复杂!”胡宗南嘀咕一声。 “原来如此,北洋段祺瑞和徐树铮这一招真够阴毒的。”薛岳说:“这真是一举两得,咋们和西北不管是谁打赢了,谁打输了,他们都会很开心。” “委座,我们这不是中了段祺瑞和徐树铮的奸计了吗?”戴春风说:“当初我们就不该答应来西北!” “胡说什么!”华德鹏吼道:“不来,咋们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地盘?” “天下哪里有免费的午餐。”徐元东说:“咋们在湘西的地盘都是真枪实弹打出来的,来到西北,继续打出一块地盘,有什么难的?”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胡宗南冷笑说:“怕只怕北洋就是渔翁,我们和西北回回做了鹬蚌!” 现在军中已经隐隐的分出两派,在许多问题上,他们经常会争论不休。(.无弹窗广告) 江大帅挥挥手,制止了两方的争辩,说:“好了,好了,闲话不说。没有这个大麻烦,哪里有这个大便宜。咋们不能得了便宜还卖乖。得想发展解决这个麻烦。” 大家停了下来。他们都是在历史上大名鼎鼎的大将,每一个人都是心高气傲,才气纵横,锋芒毕露的大将。武无第一,文武第二。他们之间,其实谁又会服谁?所以,他们一起很容易争吵起来。不过他们在江大帅面前,都服气的很。 “钱湘旭!” “到!”精瘦的钱湘旭站起来。 “这里你是北方人!”江大帅两道细而浓的剑眉下的大眼睛流露着信任的神色,恳切地说:“先遣部队的总指挥就是你了!为全军开辟道路的重任就放在你肩上了!” “我一定完成任务,在大部队来到兰州之前好好的守住兰州!”钱湘旭沉吟片刻,斩钉截铁地回答。他分明感到了所承担的千钧重任。 他是北方人,虽然老家是山西人,但是山西人有走西口的传统,他早就听村里走西口回来的老人说起西北回回马家,知道那些比土匪还有穷凶极恶!他不惜粉身碎骨,也要完成任务,为全军争取时间。 钱湘旭离开这里临时总指挥部,天已经黑下来了,到处亮起飘忽的灯光。 钱湘旭目光因兴奋而变得明亮,如此重任,正是军中那些青年将领们求之不得的美差,忽然落在他的头上,怎能不让他兴奋。 …… 宁夏。 马福祥的书房内,仍是灯火通明。 马福祥正伏案处理公文。女译电员送来一份凉州来的密电。他闻声机械地一动,身体在椅子上弹了一下,本想站起来,见室内并无其他人员,便又坐好,将手中捏的文件放回桌上,用命令的口吻说:“念吧!” 女译电员立正后,双手捧起电文,读道:“……西北军、宁海军南北夹击兰州,武昭军至少应以一个军之兵力,向兰州一线推动,作战役策应……” 马福祥听完后,未置可否地“嗯”了一下,伸出一只手接过电文,朝女译电员挥了挥手,示意退下。 马福祥翻开文件夹,目光扫视着电文,凝神许久,生气地将电文夹甩在桌上,一份文件随即飘落下来。 马福祥站起来,开始踱步。脚下的拖鞋,反反复复地踩踏在那份文件上,不时发出呻吟般的微响。 书房里,灯光映照着马福祥的侧脸。 “叫马鸿宾过来!” 马福祥忽然吩咐一句,他这才觉得腰里发胀发酸,很不舒服。他倒在一张大沙发上,双手握成拳,垫在腰窝里,微闭上眼睛,打算养一会儿精神。等马鸿宾过来。 这时,一个年轻的女秘书轻手轻脚走进来,双手将一小碗冒着热气的人参汤递到马鸿逵的嘴边,柔声说:“长官,请用参汤。” 马福祥听到这十分悦耳的女颤音,精神为之一振,侧过身,捏着女秘书的雪腕,眉飞色舞地说:“还是你知道疼我啊!” 女秘书将人参汤放在茶几上,腾出手,往马福祥的大嘴上一捂,笑道:“别当我的面逞能,见了她们,谁知道你又装老鼠又装狗熊的,变成个什么样儿哩!” 马福祥只好松开手,说:“等我当上了西北军政长官,就娶你!” “你儿子马鸿逵会答应!” “我是他阿爸!我娶谁,还要他答应?” “这可是你说的!” “我马福祥,一口唾沫,一口钉!”马福祥指着自己的鼻尖说。 正在这当儿,门外响起了沉重的脚步声。 马福祥坐起来,整理好衣服,端过人参汤,有滋有味地喝起来。 女秘书用手梳理着头发,慌忙扯了一下衣襟,走过去拉开了门。 “叔父!”马鸿宾已经直挺挺地站在门口了。 马福祥点头招呼道:“鸿宾,来,进来呀!” 女秘书退了出去,随手拉上了门。 马福祥指一下旁边的沙发说:“坐!坐!” 马鸿宾没敢在沙发上坐,双手从书桌前端过一张太师椅,小心翼翼地摆在马福祥的侧旁,端端正正地坐下来,双手扶在膝盖上,恭敬得像个小学生:“叔父,你还有什么要交待的吗?” 马鸿宾将剩下的人参汤放在茶几上,信任的目光滞留在马鸿宾的脸上,许久才说:“我要把一个重任交给你,相信你会体谅我的用心。鸿逵虽是我的长子,但他还是太年轻,欠缺历练。缺少经验。至于光宗、全良等人,虽对我忠贞无一二,却也是只有将才,没有帅才。宁夏兵团,我虽准备交给老大鸿逵了,可你得多替我操点心啊!” 听了这番话,马鸿宾大受感动,竟然动了真情:“叔父,我的为人,你是知道的。鸿宾能有今天,全凭了叔父的栽培。此大恩大德,鸿宾死也难报啊!” 马鸿宾是马福祥之兄马福禄之子,生于1884年。马福禄在北京阵亡时,马鸿宾年仅十六岁,还在家乡练武习文。马福祥比先兄马福禄整整小二十岁,全由马福禄一手提携而发迹于军政界,为报答先兄之恩情,他一意栽培侄子马鸿宾,而马鸿宾亦少年老成,对叔父马福祥十分孝敬和尊重,马福祥更是喜欢。1905年,马福祥任西宁镇总兵,成立西宁矿务马队,交由马鸿宾率领,这支小队伍以后发展成了马鸿宾的基本武装力量。1910年,马鸿宾随马福祥的昭武军到宁夏,任骑兵营营长,后任甘肃新军司令,袁世凯做大总统后授其陆军少将衔。 马福祥也动了感情,说:“这个,我知道。”他把地上电报捡起来,递给马鸿宾。“你看看。” 马鸿宾用手抹了一下湿润的眼眶,接过一看,良久才问:“这次马安良联合诸马奔袭兰州,叔父是准备如何应对?……” 马福祥沉思一阵,低语道:“我们是不得不出兵协助。这个带队的人,我就想让你去。那个马安良父子,你是了解的,马廷是年轻气盛,争强好胜。你带部队入甘后,就处处退让,避实就虚,见机行事,把先锋、头功都让给他吧!免得战后你争我吵,再伤和气。” 马鸿宾对这番含义深广的话语,心领神会,站起身,诚恳地说:“我明白叔父的意思了。” 马福祥点了点头说:“鸿宾,你出征,我放心!” “何时行动?” 马福祥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小声说:“比他们迟上一天两天没事。” 马鸿宾刚刚走,马鸿逵一脸杀气闯进来,大声囔囔道:“阿爸,孩儿请求带骑军一部,随堂兄南下,一举拿下兰州,为父亲争这个西北王座!” 马福祥的脸一沉,斥责道:“你有勇无谋,懂个屁!” 马鸿逵立时像霜打了的茄子,低垂着脑袋,不敢再语。 “娃娃,你跟我来。”马福祥忽然有柔声道。 马福祥带着马鸿逵走进一间幽室。 灯光下,满箱的金银珠宝,奇珍异品,光彩夺目。 “阿爸,你这是要干什么?”马鸿逵诧异的问道。 马福祥逐箱看了一遍,说:“金银财宝,就像头上的汗,洗掉一层,还会生出一层的。办大事,成大器,只要值得,就该挥金如土!” 马鸿逵抓起一根金条,喃喃自语道:“挥金如土吗?……” 马福祥打了个呵欠说:“今晚我写几封短信,明日你就启程,带着这些金银珠宝去北京,要设法面见段老头子。当然,小扇子徐树铮,还有新总统徐世昌,都得打点到……” 马鸿逵恍然大悟,说:“阿爸,这方方面面,您可想得真周到啊!”他立刻拍着胸脯说:“放心吧,阿爸,我好歹也有追随段总理马场誓师的情分。” 马福祥点点头,一边往门外走,一边嘟哝道:“马安良那老小子,毕竟还嫩些!西北王座不是谁先进兰州,谁就座的了的。” 第552章 围城 宛如长龙直卧的一条山被夜色涂抹了一层黑幔。|經|典|小|說|網更新最快西南的干河滩上,马鸿宾所部搭起了营帐,燃起了篝火。篝火旁挤满了昼夜疾驰、疲惫困乏的马家兵。 马鸿宾站在干河滩东北的土坡上,瞪大眼睛观察着一条山南的高地,那里驻扎着湖南蛮子江山的疯子军。 马鸿宾身高体粗,胡子拉碴,着装半像土匪半像北洋军官:一顶狐皮帽,一领皮大衣,一件黄上装,一条骑马裤,一双粗大的黑色高筒皮靴。 这是他们抵兰州外围的第二天,在准备不足的情况下,他们就向古城岭、营盘岭、狗娃山等几个兰州外围阵地发起试攻。 敌军充分发挥了兵力火力,三马的攻城部队在外围攻击受挫,并有不小的伤亡。鉴于这种情况,马鸿宾果断下令停止攻击,撤下攻城序列。 来时马福祥的嘱咐他还是记得的。 疯子军果然早他们到一部,虽然这只是疯子军的先遣部队,人数不多,可是他们决心固守兰州,工事可是建设的相当坚固,夹河而阵,地形亦有利于守,更关键的是他们武器精良!在马家军逼近兰州后,没有动摇其固守决心,反而促进其不顾一切决心死守。 此刻,马鸿宾转过身来,耸耸鼻子,似乎在闻四野蔓延开来的火药味。 “疯子军果然不好惹!”马鸿宾这样想着,不由骂出声来:“凉州的饭桶!情况不明,却胡乱冒进,才有今日之败!” “报告,参谋长候见。”土坡下站着一个传令兵。 “哼!”马鸿宾鼻孔里出了口粗气。“叫他过来!” “马长官,这是宁夏来的电文。” “什么事?” “江山大部队已经入甘,人不解甲,马不停蹄,昼夜兼程,直扑而来……” 听了参谋长的报告马鸿宾声音像蚊子似的嗡嗡道:“奶奶的!疯子军不是人。简直是一群不知饥渴、不觉劳苦的恶鬼!” 参谋长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过来:“马长官,我军已处于疯子军内外夹击之势,战略上已经十分不利……” “叔父有什么指示?”马鸿宾想了一下,压低声音问。 “要您把队伍连夜拉下夹。要讯速要隐蔽要机密度……时间紧迫,部队先行动,命令以后再补吧!” …… 夜阑更深,星斗满天。 一天急行军而疲惫不堪的战士们已经休息了,但是江大帅和将领们还在开会。 现在这个帐篷里争论不休。兰州的情势果然如江大帅语言的那样,马家军竟然联合起来了,钱湘旭那点人马,如何才能守住? 江大帅制止大家都争论:“现在不是放弃兰州的问题,而是如何利用敌人攻我之机会吸住敌人,歼敌于兰州附近。兰州对政治、军事和士气均不利。应利用兰州坚固据点诱敌深入,要向每个军民作战斗动员和解释工作。关于击南击北问题,我看打青马是理想的,但在宁、青马两军乘我大军来到前即联合实施反扑使我被迫过早决战的情况下,可能先击胡,特别是敌威胁到我兰州,须集中力量歼敌一两个单位,迟滞敌人进攻是需要的。……在任何情况下,要不怕困难,不为零碎动摇整体。” “报告,”杨文君急急忙忙进来:“刚刚收到情报,武昭军马鸿宾突然由古城岭一线,向甘肃径川、平凉一带不战而逃。” 得到这一重要情报后,大家都松了一口气。这是运来天地皆同力吗? 江大帅站在满壁的军事地图前,用铅笔划了几下,不紧不慢地说:“三马在西北的地位,这样的结果,必将导致三马战场分裂的局面。” 参谋长薛岳接着话茬说:“这样,对我们十分有利。” 江大帅紧锁浓眉道:“我们应该抓住这一有利战机,在兰州近郊,好好教训一下马廷这小子,让这匹狂妄骄横的小马,尝到一点厉害,吃上一点苦头!” 薛岳要请示道:“对正在撤退中的马鸿宾部,要不要乘机发起追歼?” 江大帅声音平缓地说:“穷寇莫追。我军不宜四面出击,打草惊蛇。让脱缰的野马,离兰州远点好。” 薛岳要又问:“我军什么时候开始反击为宜?” 江大帅握紧了一只拳头,从空中慢慢压下来,最后落在桌面上,坚定地说:“估计马鸿宾部撤退的消息,马廷这个孺子还不知道。因此,我军发起反击越快越好!我们要快马加鞭,进兰州!” …… 马廷偕同马麟,到前线视察阵地。也不知是为了给部下打气,还是对自己防御部署“胸有成竹”,马廷对下一步战局的发展特别乐观。 马廷和马麟有些臭味相投,都不怎么看的过眼汉化严重的马鸿宾。两人在西北都是满手血腥的屠夫。 马麒和马麟兄弟以前也是马廷他父亲马安良的属下,当年追随马安良在凉州河州屠杀汉人不计其数,后来马麒和马麟兄弟脱离马安良,在青海,继续嗜杀成性,没有汉人屠杀,就屠杀藏民,一样是血流成河。 马麒和马麟兄弟的势力现在范围在青海,因而马麒被称为“青海王”。兄第两个年轻时就追随马安良嗜杀成性,或以睚眦之怨杀人,或以无故杀人为乐。跟随马氏父子起家后,他们曾炮制过几桩杀戮政绩,不知有多少无辜平民惨死在他的刀下。 如今,在广袤无际的青海高原上,马氏兄弟对许多蒙藏族部落和寺院进行了残酷屠杀,凭借血腥铸就了自己的江山。 仅两年时间,马氏兄弟屠杀蒙藏族部落和寺院就有几十起之多。果洛、玉树等地区的藏族群众,先后直接死于刀锋之下的达数万人。鲜血,染红了青海湖的碧波绿水;头颅,堆高了昆仑山的云霭雨雾。 每一次屠杀,几乎都有马麟逞凶效命。果洛被屠杀七次,马麟带兵一次杀藏胞1000多户,数千人。其中德昂部落100余户,劫后仅留男子5人,青年妇女50余人全部掠走。马元海本人一天之内割下男女牧民80个人的头颅。在屠杀同德羊玉部落时,马元海部见人就杀。妇女被****的比比皆是,许多人被蹂躏而死。 他们来到宁海军阵地。 马廷向马麟询问:“我们能否在疯子军大军赶到之前拿下兰州?” 马麟说:“这倒没问题,疯子军也是两条腿,他还能插上翅膀飞过来!不过话得说回来,还要看你老哥的西军的杀法如何?” 马廷面孔带着凶气狰狞,猖狂地说:“最多两天!我就要踏上兰州城头!” 第553章 屠城 拂晓,马廷准备对兰州发起总攻。[.超多好看小说]【】 此时正是晨雾初散,回回军队形散得极开,如同幽灵一般隐隐绰绰的出现在城上每个人的视线当中。 钱湘旭按着关塞城墙上的垛口,静静的看着鬼魅一般出现的回回军骑士。在他身后,血色的旗帜,正在猎猎迎风展动。 马廷同样也在这些回回军骑的最前面,漫不经心的策马前行。 透过还剩下一点点的残雾,自他以降,每个回回都讶异的现,兰州这座因军事打造的坚固关塞。在颓棘残破的城防工事后,只有一群沉默的战士,如同雕塑一般,在等着他们的到来。 城上城下,相隔遥远,但是马廷和钱湘旭的目光还是狠狠的碰在了一起,溅起满天的星火。 马廷凝视半晌,突然勒马提气大呼:“湖南蛮子,你们听着,现在兰州已经是绝地,你们降了吧!饶你们不死!不然,城破之日,屠城!一个也别想活!” 马廷觉得自己挺宽宏大量的。回回军一动,没有不屠城的道理!今天能说出这话,绝对是宽宏大量至极了。 钱湘旭听到马廷的呼声,一怔摇头,觉得这马廷就是个神经病。甚至都懒得搭理这个神经病。 回回造反从来都是大肆屠杀汉人为乐事,钱湘旭一路过来,已经听过不少关于西北诸马的残暴。一路上路过的村寨的农田边上,至今还屹立着好些高约几丈的土墙,破败不堪,有些已经倒下了。听老人们说,那就是当年阻击回回造反时修的城墙,不过钱湘旭一直都不太信。 现在,钱湘旭是相信了! 想到这儿,钱湘旭回头问身旁的一个老人,:“三爷,你们带着人,真要参加和回回打这一仗?” 三爷点了点头:“不错。我们也要打回回!回回可坏了,见汉人就杀,毫不留情!左公走后,这些年回回又闹得很厉害了,村里人一听‘回回来了’就赶紧到城墙下准备战斗。我们和回回打过,我们不怕!” “原来如此!”钱湘旭的脸上挂了一层寒霜。 …… “不识好歹,有你们后悔的时候!”马廷挥挥马鞭,笑道:“娃娃们,杀进兰州城,三日不封刀!” 吩咐完毕,他马鞭在头顶上转了一个圈,带着三两亲卫退了回去。 在战斗开始时,回回军指挥官用棍子挑着一本《古兰经》,神棍一样在回回军中走一圈,然后再用机枪和大刀督战,连续向兰州发起冲击,凶悍异常。(.好看的小说) 这些被宗教洗脑的回回军甚至比起湘西的那些蛮匪有过之无不及。 马廷在前线,神情凝重,守城的疯子军不愧是湖南来的,勇猛之出一点也不下于他的回回军,进攻部队每攻占一条壕沟,攀登每一道削壁,夺取每一个阵地,都需经过艰苦的战斗和反复的争夺,并用刺刀同这些疯子军湖南蛮子肉搏。 疯子军在兰州才这一点点人马,就这么难打,这要打下兰州,他们要损失多少?这样打下兰州,他又还能守住兰州吗?要知道后面还有大队的湖南蛮子正赶过来! 这一瞬间,马廷想起同治年,一个让西北回回提起来就胆寒的名字,也是个湖南蛮子,叫左宗棠。 左宗棠已经死了许多年,可是余威还在,西北遍地左公祠。这些年回回势力复苏,在西北纵横来去,屠汉人如屠狗,但是回回们见到左公祠,依然是绕道走。 一发炮弹在马廷身边不远处炸向,一节手臂掉在他的马靴前,他回过神。 不能让江疯子在西北落脚,再也不能再让湖南蛮子骑在回回头上! 疯子军在皋兰山主峰营盘岭的工事最强,他们冲到该阵地第一道削壁时,未及时炸开突破口,并遭敌钢筋水泥暗堡火力猛烈射击,几次爆破和攻击均未成功。 只见一个回回士兵在一个阿訇拿着《古兰经》拍拍额头,做了一个祈祷,这个士兵立刻精神焕发,挺身而上,抱起炸药包,趁着手榴弹升起浓烟雾之际爬到削壁下,身贴崖壁,手托炸药包炸开了缺口。 这位舍身炸削壁的回回,用自己的身体开辟了前进的通道。 随后,攻击部队又突破第二、三道削壁,在友邻第十六师的密切配合下,胜利地攻占了三营子阵地和皋兰山主峰营盘岭。 沈家岭是沈家坪上一个馒头形状高地,东侧坡度不大,一直延伸到兰阿公路边,生长着一些杂草灌木;西侧是红色岩石的绝壁;北面是一片白土开阔地;南面有一个高地,与沈家岭高地形成了一个马鞍形。 那些疯子军把沈家岭高地筑成一个大圆形堡垒,设有三道防线。在扼守交通要道的阵地前,除布雷外,还设置了鹿砦、铁丝网等障碍,并在阵地上堆放了许多在汽油筒内装有炸弹的“飞雷”。守敌在两高地间的马鞍部,挖成一条长100多米,宽20多米,深10多米的战壕。 为了争夺沈家岭,他的回回军与疯子军展开的一场艰苦血战。 这个血战在这里绝不是形容词! 沈家岭虽然被他拿下,但他的伤亡也是让他心疼。 心疼的也有钱湘旭。 沈家岭战斗打响,回回军一开始攻击就来势很猛。原来这几天,正面的回回军,利用夜晚,接近兰州城防前沿阵地战壕下,埋好了炸药,钱湘旭的守军却没有发觉。所以攻击一开始,阵地就被炸开一个大缺口,回回军从这缺口冲进来。 这种出其不意的攻击,钱湘旭的部队措手不及,一度陷于混乱。经过一阵冲杀后,才稳定下来,双方形成尖锐的对峙。这个缺口,在回回军强大火力下无法修补,成为守城阵地的致命伤。回回军打开正面缺口后,同时又向东西两翼迂回包围阵地。 天拂晓时,整个阵地被包围,战斗十分激烈。 今天白天,战斗最激烈的一天,但这一天并不是“日月无光”的战争天气,而是一个万里无云的好天气。 大自然彼我无私,晴朗的天气,能见度高,对双方射击都有利,命中率高。这样双方的伤亡,也就更大了。 回回军攻势,越来越猛,沈家岭上,炮声隆隆,烟尘滚滚,官兵伤亡重大。 这时,除了右翼的狗娃山暂时无战斗外,左翼的东岗坡,三台阁,都处在硝烟弥漫中。预备队,早已用完,需要援兵。 但这时,还不知道江大帅的大部队几时能赶到。 到太阳快落山的时候,回回军的攻势,更加猛烈,已渐渐失去还击能力,阵地已被回回军分割包围,各阵地间的电话线路早已中断,阵地内短兵相接,一片混战。 兰州城坚固工事一个个被突破。经过异常激烈的战斗,沈家岭主阵地上的上、下狗娃山,首先被回回军攻占。 钱湘旭站在城头,不用望远镜都可以看到带着小圆白帽的回回军。 呼吸急促的警卫紧张地看着长官钱湘旭,眼角的余光让他清楚地看到,四周的回回们展开的散兵线渐渐地在逼近着。 钱湘旭的呼吸同样压抑而沉重,额角上有悄悄流下的汗珠。 回回军在攻克了南山最高峰营盘岭的主阵地三营子,接着又攻占敌另一主阵地豆家山。最后于黄昏占领古城岭、马架山。至此,兰州的“锁钥”已全部掌握在回回军手中。 夕阳下,钱湘旭一次次向东而望。 如果兰州破城,兰州百姓就要被回回屠杀的命运! 兰州是百万人口的西北第一大城,这要是被回回屠城,这样的浩劫,不敢设想。 这并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在西北很多的县志上写着同样一句话:“同治**年,回军破县城,屠城……” 在这个时代,百万人口的大城,中国也不过有四座而已。 第554章 僵持 硝烟,炮火,弹坑,死尸。血污中的麦田,践踏过的花草,劈折了的树木。满目残酷激烈的战争场景。 不论交战双方当中的任何方。都没有想打到了如此的地步,如此的惨烈。 炮声隆隆,子弹呼啸,兰州城中,已经起了大大小小的火头,黑烟冲天而起。夹杂着战场上的烟尘,直冲入云霄当中。兰州内外,惨叫惊呼哭喊声音,仿佛将这硝烟卷得更大,散布全城。 在这样的景象下,连天空上晴朗明媚的太阳,都变得黯淡无光。挣扎着向西面渐渐斜落下去。 钱湘旭坐在城头上面,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从一开始他就没退下去过。不是督促士兵们拼死抵抗,就是下到城下催促补充弹药,补充兵力到城头,几次回回军沿着缺口快突进来,都是他亲自组织身边仅剩的机力量警卫队,反冲过去堵住,弹雨交织,白刃相加,他身上也全是伤口血迹,还好,没什么重伤。 城头上还活着的士兵军官从死尸堆里面拱出来,默默地擦步枪。抬伤号。 钱湘旭喘匀了才抬头向南面看一眼,回回军还在那里列队,大队大队满身血迹地士兵正坐地休息。只有那些穆斯林的阿訇军官拿着一本《古兰经》在队列前面大步走动,看他们嘴唇挪动,神神叨叨的念着一些词。 这些回回儿,这些被神棍洗脑的回回教徒,真的要在这里死磕下去了…… 反正兵还有,兰州的百姓都动员了起来,弹也多的是,就磕吧,看谁磕得过谁! 也许打到天亮。他们也再没气力发起进攻了,就算再攻,也一次软过一次,那时候儿,委座他们也该到了。 是的,江大帅一定可以赶过来! 这样想着的钱湘旭再朝城下看去,马麟亲领的人马朝着城门口的又一次扑击也被击退。 马麟就是后来赫赫有名的青马首领马步芳的父亲,打仗喜欢亲自披挂上阵。 马麟也早没有了在青海纵横狂酷霸的凶悍气息,浑身上下都是伤口,现在都用脏兮兮的布条裹着,不过看起来不是什么重伤。现在他也已经下马,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息,不再下令再度扑击而上,只是用狼一般的目光,狠狠盯着城头上面的钱湘旭几人。 两人目光一碰,都是恨不得咬牙切齿和血吞了对方的凶狠。但是战事演变到这一步,两军都已经遍体鳞伤,精疲力竭,谁也一口吞不下对方。只能这样缓慢的持续流血。这场战事,已经从清晨开始,一直厮杀到头顶太阳西斜! 一群军官死死的围住马廷,七嘴八舌的在那里争论。进攻打得太惨,军官伤亡太重,不少参谋军官都作为带兵部队长攻击了数次了。围坐在这里,当真是人人浴血。 “三少君,已经发起七次攻击了,弹药垂绝,有没有丝毫重火力,我们已经尽了自己最大努力!” 马廷,字少翰,因为家中徘徊老三,人呼“三少君”。 “部队精力已经透支,没有几个小时修整,绝难再加以行动!” “兰州城里的汉人实在太多,我们必须从马鸿宾哪里抽调部分兵力过来,才可以发起攻击!” 马廷的指挥部里像开了锅的水,嘈嘈杂杂,混乱不堪。 马廷像一头发怒的狮子,瞪着血红的眼睛,愤怒地吼骂着:“妈的!马鸿宾那边,今天一点动静没有!我马廷还没打过这种松包仗!明天派督战队,谁敢后退就毙了谁!马鸿宾的人也要上!” 一个作战参谋小声说:“三少君,听说马鸿宾早已逃跑啦!” 马廷一拍桌子,拔出袖珍小枪,叫嚣道:“妈的!你他妈造谣,动摇军心?老子先毙了你!” “三少君,”作战参谋吓得浑身筛糠,求饶道:“我对你可是忠心耿胁……” 马廷将枪扔在桌上,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十指插入蓬乱的头发,双肘支在桌面上,一副痛苦不堪、进退两难之状。他自言自语道:“马鸿宾这个滑头!他真的临阵脱逃了?” 作战参谋忙上前,弯下腰,低声下气地说:“三少君!我们西北军部队在兰州城郊损失两千多,再这样下去……三少君,你可得早拿主意啊!” “或者我们暂时放弃攻击兰州……” 马廷从来未曾想到,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将领,一个兵力不齐的兰州居然会这么难啃!而且兰州城里的人似乎也都加入了城防,而且打得相当顽强,几次试图越过突破口,都是被呐喊的兰州军民从突破口硬堵了出去! 兰州不下,一切苦心都成画饼。 只要江疯子的大部队赶到,只怕退都退不回去。现在在他脑子里面,退兵这个念头,充满了诱惑。 无论如何,先保全自身实力再说! 当年他的祖父马占鳌不就是守着这样的规则,才有了西北马家的今天。马麒和马麟兄弟,马福祥和马鸿宾叔侄,都是这样用于了自己地盘。 可是这样,西北王座就失去了啊……而他们拼死争取的,也就是这个西北王座啊! 多少年了? 马家三代人的努力,第一次败在一个湖南人左宗棠的手里,从那时候开始,西北王座就一直是汉人把持,马家人无论如何努力,就是够不着。连江山都改朝换代了,西北王座还不姓马。现在眼看只差一步之遥,又冒出一个湖南人。 是赌下去,还是退一步? 真是难以委决。 只是一步之遥啊! 马廷突然站起来,瞪大一对血眼,狂叫起来:“我们伤亡重,他们伤亡一样重。他们能战之军就那么些,在我们的这些天的攻击之下已经是疲惫不堪,就像西北大漠上被压的快要死的骆驼,只要我们再添上一根稻草,就会被压死……现在我们,最重要的是不能让他们有喘息的机会我们马上发起……” 马廷目光一转,看着身边那些人人带伤,疲惫不堪的军官,再看看脚下,苦战余生退下来的士兵不管不顾,已经累得倒头就睡,拼死抢下来地伤兵发出长一声短一声难以抑制地惨叫。出战时候地堂皇阵容。现在已经零落不堪。就是有阿訇拿着《古兰经》泼散真主的光辉,给他们加持精神力,依然不管用。 敌人固然已经是快要被一根稻草压死的骆驼,自己又何尝不是一样? 马廷立刻换了命令:“烧水,做饭。让部队修整到天明……太阳出来的时间,准时发起攻击!每一个人,每一粒子弹,每一把马刀都要投入攻击,包括本人在内!我神勇西北马家军,必将一举摧破湖南蛮子的垂死抵抗!进城之后,屠城三日不封刀!” 第555章 如潮 月色清冷,兰州城很安静,只能听到城外黄河水轰隆隆的响。【】就像战争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如果不是空气中挥之不去的浓浓的硝烟混杂着血腥味,一点也不像一个战场。 兰州外,一队回回军地士兵们正在巡逻。一夜的奔波下来。每人的军服上面已经又是血又是泥浆。带队地是一个阿訇,挎着一把气派的哥萨克地马刀。 这些回回军士兵其实也都是西北农家子弟出身,不过都被穆斯林阿訇洗脑成机器一般的士兵,成为西北令人闻风丧胆,以杀戮为乐的残忍之徒。 突然所有人都是神色一动,远处的草丛里忽然腾起了一群夜鹧鸪扑扇翅膀的生硬,这个突然的情况立刻将这群西北回回们逐渐安静了。 回回们忽然感觉到了有地面传来了一阵轻微而不易察觉的震颤,这些回回都是西北纵横的惯匪了,立刻有几个回回伏到了地上,耳朵凑到了草根上,仔细地听了听动静。 有一个老练的回回吐了口吐沫在手指上,用手捻了捻,站起身对着长官高声喊到:“前面来人了,不远,脚步听不出究竟有多少人!” 一个回回笑骂:“张瞎子,紧张什么?大半夜的,是其他部的巡逻队吧。” 在他们对面,站着都已经可以清晰的听到整齐的军靴声音,正快速的向这边运动! 难道真是另外一支巡逻的队伍来到了他们划定的巡逻范围? 阿訇按着气派的哥萨克西洋马刀,犹豫着并没有下达全员戒备的命令。回回士兵们却自己神色紧张了起来。悄悄的散开了一些队形。暗暗的握紧了手中的步枪或马刀。 对面的脚步声沉重而有力,而且明显比他们的人数多出许多!他们只是一个分队的规模而已,不过二十几条人枪! 几乎是转瞬间的事情。从狭窄弯曲的街道那一头,突然涌出了一群群穿着和兰州城头那些湖南来的蛮子一样军装的士兵,那些个子不高的南人,咬着牙齿坚持在跑步前进。他们前面,还有几个穿着短褂子汉人农民在给他们带路。 两队人马正正撞了个面对面。大家都是一怔。 “是疯子军!!”有一个回回几乎是声带炸累一般,扯着喉咙尖叫道。 这些疯子军手里端着的步枪全部上了刺刀,磨得明晃晃的刺刀,在夜色中却散着让回回们背脊抽筋的寒气。 阿訇面目瞬间扭曲。 他对面的第八师军官于苏同样也瞪大了眼睛。 两人的指挥刀同时抽出,同时喊起来:“开火!” 不得不说,早一步有准备的回回巡逻队反应稍快。[.超多好看小说]二十多支村步枪下意识的就打了一个齐放,第八师前排的士兵像是被猛的推了一把似的,哗啦啦倒下了几个。 于苏也被打中了肩膀!他一个趔趄闪开在一边。后面的第八师士兵反应了过来,举起步枪立即也开始对射。 转眼间就将这个小山丘打得白烟弥漫。这么突然的遭遇,双方都没有想到借助地形地物隐蔽,下意识削就指望火力压倒对方! 整个场面,就像滑膛枪时代两军对圆互相射击一般。距离却是比泪膛枪忖代战争还要近个几十米的。几乎是面对面的距离! 对射当中,双方的阵型当中。都不断的有人哼也不哼的倒下。 回回巡逻部队的优势持续不到半分钟,对面就有更多的步枪加入了对射。 第八师以队为单位,奉命向兰州驰援,在人数上,是远远超过这些撒在兰州最外围内的回回军攻城部队巡逻分队的。 回回巡逻队指挥官在一片遮挡视线的白烟当中,子弹嗖嗖的在他耳边掠过。他跟条木头一样僵硬的站着。居然没有被打中,只是感觉自己这边枪声越来越稀少。他这时才算反应过来!一个跟头跌下来趴在地上,扯开嗓门大喊:“散开!散开!隐蔽!” 但是回答他的喊叫的只是对面越来越密集的枪声。硝烟当中,就看见一排排的枪口焰在闪动。 猛烈的枪炮声,惊醒了酣梦中的马家军。 枪声已经在兰州城外东边响起,象一道道激荡的潮流,向着兰州城汇集。 冷月下,第八师如海潮一般,一潮退去,一潮又起。 嘹亮的冲锋号声震撼原野,响彻云宇。 激烈的声音,还有大量的脚步声,身体撞击的声音。 疯子军的呼喊声和回回军的惨叫混成一团,在兰州周围布置的巡逻哨位似乎转眼就被激流所淹没! “三少君,我们退吧,要和湖南蛮子拼命,也不要在这里拼命!”一个军官拉着马廷喊道。 马廷只是呆呆的听着看着眼前的一切,似乎暂时丧失了判断和决断的能力。他父亲马安良一手带出来的西军精锐官兵们,更是一个个屏住了呼吸。 一个土丘后面,两三名浑身是血的回回士兵,跌跌撞撞的朝自己这边奔跑而来,在他们的身后,一道黄色的汹涌潮流,正呼啸而出! 冷月下,戴着大檐军帽,背后装具整齐,武装带束腰,穿着高腰军靴的士兵,正似乎无穷无尽一般的从土丘后面冲了出来! 在这支队伍前面的,是几个年轻得过分的军官,每个人都想饿虎一样挥动着手枪,充血的眼睛死死的盯着狼奔豸突的回回们,张大嘴似乎发出了呐喊的声音! 在他们背后,是丛林一般闪耀的刺刀。 马廷勒着缰绳,咬着牙齿立马城下,兰州周边的防御工事已经在白天被全部拔除,只等天亮,他们就可以一鼓作气的马踏进去,将这些顽强得让人头痛的疯子军全部踏成粉碎! 胜利的曙光就在眼前,此次主持“三马驱江”,西北王座已经就在手中,只要一合掌就能牢牢抓住! 纵横西北的三马联合,谁都以为兰州这场战事,至少在西北边地,是席卷之势。 可是兰州城,马廷和他们这些回回军次第冲击,区区数千湖南来的蛮子,却大呼酣斗到了现在,情势再劣,也绝不稍却,似乎全部在此覆灭,也在所不惜! 马廷下意识的回顾了身后回回军官们一眼,讶异的发现,身后军官脸上都浮现出了不愿意在这恶劣局势下拼命的表情。 本来还有点犹豫不决的马廷顿时转头高声下令:“退下来!俺们从西面黄河铁桥撤退!走!回家!回凉州!……江疯子,我与你不共戴天!有你没我,有我没你,咱们后会有期!” 马廷歇斯底里大叫大吼了一阵,只好传下撤退命令。 军官纷纷到马桩处,翻身上马。 第556章 我要睡觉 漆黑的夜晚,枪声忽然惊破兰州的宁静,越来越猛烈。[] 兰州城头,钱湘旭扬声大呼:“委员长来了,我们的大部队来了!将回回缠住,大军到来,杀个干净!” “长官,现在的关键是卡住黄河铁桥,才能把敌人堵在黄河南岸包饺子!”参谋说。 “好!” 钱湘旭当机立断,带着部队迅速向兰州城西七里河方向攻击前进,夺取黄河铁桥,断敌退路。 兰州黄河大铁桥,是清朝时期由英国专家帮助设计,用钢铁建造在黄河中上游的第一座气势宏伟的大桥。它位于兰州古城的西北角,南接兰州城西,北连白塔山公园,将黄河南北两岸的兰州市区联为一体。汹涌澎湃的黄河正值汛期,犹如万马奔腾,激浪排空,惊涛拍岸,滚滚地穿桥而过。 激战的硝烟弥漫在兰州上空,如浓云压城一般,经久不散。 马廷也是当机立断,带着回回军乘着黑夜,除在前沿留少数部队与疯子军保持接触外,已经夺取的沈家岭、营盘岭、马架山及东岗镇之残敌,全线溃逃。 幸好,钱湘旭先一步判断出马廷要逃,所以亲自带队出城去夺取黄河铁桥。 夜风阵阵,空气中弥漫着凝重的火药味,呛得人直想咳嗽。 钱湘旭亲自带着突击队在崎岖的山路广,急速前进着。部队沿黄河由西向东迅速散开,很快控制了兰州北城和黄河南岸。然后指挥部队直扑黄河铁桥。 钱湘旭带领突击对,把轻机枪集中起来,摆在前面,以猛烈的火力,开辟前进的通路。 沿途不时有零散的敌人,不停地向突击队射击着,妄想阻拦突击排的前进。 钱湘旭回头一挥手,命令道:“同志们!不要管这些!后续部队会解决他们的!我们的任务是抢占铁桥!” 桥头上,挂着昏黄暗淡的路灯,影影绰绰地可以看见黄河水面上铁桥的雄姿。 敌人乱乱嚷嚷地逃跑,一窝蜂似地涌向桥头,人挤马踏的堵塞成一团,在一片拥挤混乱中夺桥逃生,自相践踏。[] 钱湘旭命令道:“瞄准桥头敌群,狠狠地打!” 钱湘旭的喊声未落,机关枪,步枪一齐朝桥头敌群猛轰猛射。顿时,敌军人仰马翻,呼号连天,成片成片地倒了下去。 回回军的骑军刚刚逃到铁桥当中,正撒开马力,怪叫着与混乱的士兵夺路逃生。 钱湘旭高高举起的手猛的落下,令道:“瞄准敌人骑军,射击!” 哒哒哒! 铁桥上的骑军一时人仰马翻,跌落到黄河水面上,溅起浪花在枪炮的火光一闪一闪,惊心动魄。 桥南人叫马嘶,枪响炮吼,烟火吞空,乱成了一锅粥。 马廷一手举着哥萨克马刀,一手举着勃朗宁手枪,冲天放了两枪,怪声吼喊着:“娃娃们!不要乱!我们与疯子军拼了,不拼就没命啦!” 回回军一个阿訇,骂骂咧咧地叫道:“娃娃们!不要怕死!死了升天!” 一个回回士兵喊道:“兄弟们,被疯子军抓住是死,与疯子军拼命也是一死,横竖是死,奶奶的!还不如死在刀下枪下痛快些!拼啦!不死万万年,死了升天!” 乱成一窝蜂的回回这些亡命徒又狂叫着“死了升天”,继续冲上来。 战士们勇猛地端着刺刀迎上去,与回回展开了激烈的白刃格斗。 呐喊声和黄河的涛声混杂在一起,犹如沉雷辗转滚动,震耳欲聋。 眼看接近桥头了,突然被回回的猛烈拦阻在开阔的路面上,接连伤亡了几个同志,冲不上去,又撤不下来。 钱湘旭左臂也挂了花。他顾不得包扎伤口,一边朝路旁有树的地方翻滚着,一边对身后的战士们下命令:“回回火力太猛,暂时冲不上去,大家尽快利用地形地物,还击敌人,匍匐接敌!” 马廷一见疯子军竟然被打得抬不起头,一时得意忘形,一只手臂支着地半撑起身子,连连挥着指挥刀,吼道:“弟兄们!打得好!疯子军要退了!拼命打!有真主保佑我们哩,打吧!” 回回在这种煽动下,发疯地射击,拼命地投弹,冰雹一般的弹火倾泻着,直打得火光闪闪,土冒风吼。 就在这时,江大帅带来的大部队的重火力,从西北城墙拐角处居高临下,朝城头回回猛烈轰扫,用火力援助钱湘旭攻夺铁桥。 桥头敌人的火力立时被压了下去。 钱湘旭带突击队勇猛冲击,很快接近桥头,先投出一排手榴弹,接着集中火力朝桥头敌人扫射。敌人又一次被打乱了。 已经过了桥的马廷被打飞了帽子,不过仍然举着指挥刀,疯狂地叫嚣着:“娃娃们!都起来!跟疯子军拼马刀!” 回回军官让士兵以土代水的“洗礼”仪式,他们成片地跪在地上,用土擦擦手,表示有“水”了,然后从头到身子擦一遍。 军官告诉士兵们说:“只要身上洁净,打仗死了准能升天,一生的罪过就一笔勾销了!” 受蒙蔽的马家兵,洪水猛兽一样,提着明晃晃的马刀,裸露上身,腰间系满手榴弹,嗷嗷叫着往上冲。 马廷却在这时跨上一匹雄俊的阿拉伯战马,悄悄撤离战场。 铁桥上,督战队跟在后面,举着马刀,端着机关枪,吼叫着督战助威:“弟兄们,上!冲上去的领赏!退下来的挨刀!” 硝烟滚滚,火光闪闪,弹片横飞,子弹呼啸。 “真主保佑!死了升天!” “天门开了!杀!”…… 回回乱喊乱叫着,与突击队刀枪相见,拼上了刺刀。 桥头的敌尸马尸,层层堆积起来,血水沿街横流。 黄河桥面上子弹和炮弹的飞鸣声响彻夜空,弹头和弹片纷纷落人黄河水面,激起无数的水柱和浪花。 黄河大铁桥,像一条浑身燃烧着的火龙。冲天的火光,照亮了黄河两岸,映得血水奔流的黄河一片血红。 钱湘旭指挥突击队,经过一阵反复较量,终于炸掉了回回军两个桥头堡,攻占了黄河大铁桥。 人尸马尸堆积如山,血水从桥头一直流入黄河。黄河水变得愈红愈浊。 黄河上的第一座大铁桥,正在经受着一场前所未有的血与火的洗礼…… 回回残部渡河逃命。纷纷条落黄河,争相抢渡,有的抓着马尾巴,有的抱着木块,有的趴在门板上。 人尸马尸漂满了黄河水面,血染得黄河像一条血的河流。被黄河的浪涛吞没,葬身鱼腹者不计其数。 …… 凌晨四时二十八分钟,江大帅觉得很疲倦,但却毫无睡意。一连九天九夜,他几乎没有得到休息,一直是在极度复杂的思索中度过的。 兰州,自古以来就是兵家必争的高原重镇;是甘、宁。青、新四省的枢纽要地;是清末民国西北军政长官公署所在地。它扼山河要隘,势险城坚,居高临下,易守难攻。它北濒黄河,三面依山,地势十分险要。环抱城垣之皋兰山峰峦高耸,成为古城的天然屏障。唐代久居河西的著名边塞诗人岑参有诗赞兰州及其城南屏障皋兰山云:“古城依重险,高楼接五凉,山根盘驿道,河水浸城墙。”尽道其重险之势。 而西北,也是********非常复杂的地域,即使在江大帅穿越来的那个时空,一个叫东突的组织搞得西北鸡犬不宁。他在2013年的时候,在北京天安门城楼亲眼见到过这些疯狂的家伙干的一件疯狂的事情! 江大帅来西北,就已经决定,就是血洗大西北,也要把这颗威胁这整个国家安宁的毒牙从根子上挖出! 不管历史将来会给于他什么评价,江大帅也在所不惜! 历史将这样一副巨大的重担,压在了他的肩头。他虽然没有被这重担所压垮,但他深刻地感觉到这副担子的真正重量。 也许,历史会给他一个冉闵那样屠夫的名号,但他相信自己的决定:他必须彻底地完成对黑暗、痛苦、灾祸、虚假、邪恶和丑陋的征讨;赢来光明、幸福、安乐、真诚、慈善和美好。 这,也是江大帅穿越而来,决心为这个国家写出的历史。 肯定有人会对江大帅恨之入骨,也有人对江大帅崇拜热爱。 第八师的战士们就崇拜热爱江大帅,因为江大帅以他的全部心血浇灌着这片贫穷落后的国土,以他的全部热情深深地爱着这数以亿计的饱经磨难的人民大众,以他的全部精力带领着千万个指战员为国家为民族的解放事业而英勇奋斗。 江大帅在指挥所里,拖着极度疲倦的步子在踱步。他仍集中全部精力,已经在苦苦思索着彻底解决西北********。 突然,薛岳走了进来。 “伯陵,”江大帅声音平静地问:“现在跑到我这里来,有什么情况?” “委座,”薛岳报告说:“钱湘旭当机立断,出城攻占了黄河铁桥,并巩固了桥头阵地,切断了敌人的退路……” “钱湘旭干得不错!”江大帅听了这个情况,十分高兴,但他没有想到战局会发展得如此之快,镇定地说:“一定要把黄河铁桥守住。要注意,好好组织兵力,扩大战果,彻底消灭这些回回。” 薛岳走后,江大帅突然觉得浑身像散了架似的,疲乏和瞌睡以一股不可抗御的力量,迅速袭遍了他的全身。他禁不住伸着懒腰,连连张嘴打着呵欠,鼻子里又酸又痒,眼泪也涌流出来。 “啊!好困啊!好像睡觉!好了,好了,这些天真是累死本大爷了!回回败局已定,我军必胜无疑,剩下来的大量事情,严格地来说,只是押解俘虏,清点战利品,打扫战场……总之,兰州战役已稳操胜券。”江大帅打了一个哈欠,自言自语的走到门口,对门外站岗的警卫吩咐道:“从现在起,我要睡觉。即便天塌下来,你们也用不着先吵醒我。记住:不论谁来找我,你们就告诉他,江委员长正在睡觉,不准任何人打扰!” “啊……睡觉,睡觉……”哈欠连天的江大帅掩上指挥所的门,来不及媳灯,就趴在摊满地图的木桌上,睡着了。 战斗在继续进行着。 枪声、手榴弹爆炸声和战士们的喊杀声,如同春天的雷鸣,震响在兰州的上空。 第557章 屠杀 江大帅神清气爽的走出了指挥所,天空无云,秋日高照,四野布满了和煦的阳光。 黄河北岸,从比较远的地方,隐约传来稀疏的枪声和炮声。 “还没有收拾完这些回回?”江大帅问。 “报告委座,”一个作战参谋慌忙解释道:“黄河北岸白塔山上的守敌还在做困兽之斗。” “这些回回还真是勇气可嘉啊!” 江大帅带着人出了指挥部,越过黄河铁桥,直驱黄河北岸白塔山下。 兰州战事,回回军在攻城战的时候,双方伤亡基本是一比一,各有千人左右损失,但是江大帅的大部队到来的时候,一直苦苦支撑的回回军开始崩溃,那伤亡就是一边倒的了。 被围在白塔山上的回回们是负责给马廷断后的,到了这个地步,他们竟然还不放下武器投降。 “你们到底怎么搞的?”江大帅冲着这群将来在历史上威名赫赫的将星吼道:“就这点回回也搞不定?” “他们不肯投降。”胡宗南说。 “总不能把他们都杀了吧?”徐元东说。 “这样未免太残忍了!”华德鹏说。 “怎么办?委座?”薛岳皱了皱眉毛。 这些回回已经无法对他们做出威胁,一面倒的屠杀对这些高傲的未来名将来说,也实在提不起兴趣。 “怎么办?他们既然不肯放下武器,那就继续打呀!打到他们投降为止!”江大帅轻描淡写的说。 所有听到这话的人都倒抽了一口凉气。 “还愣着干嘛?”江大帅回身盯着一帮跟随着自己的军人们说。 一阵猛烈的炮击,金红色的炮火和灰黑色的硝烟在白塔山上升腾。 屠杀!这就是一场屠杀! 呻吟声、殷红的血、痉挛的手脚、还有哑剧般的寂静。 这些未来的名将们,此刻的表情忽青忽白,一个个眩晕般身躯颤栗着身子,强憋着喉咙里作呕的冲动。 “全体都有!将面前这些敌人全部格杀!统统格杀!”江大帅一把夺过了一挺机枪,抗着肩膀上瞄了半天,看到目标已经稀疏。实在是怕误伤,这才恨恨的算了。 由江大帅调教出来的职业军人就是职业军人,经过短暂地愣神之后,所有战士们立刻忠实地执行起了江大帅的命令,回回们在这一轮轮攻击后剩下的人已经寥寥无几,全部神情呆滞地站在原地。 面积越来越大的鲜血小溪。就象是突然冒出的地眼泉水,漂浮着地上的树叶,四处漫溢,血流中漂浮着五脏碎片散出巨大而强烈地腥味,不少战士的脸色也白了。刚刚在激战中对于血腥感觉没什么,可是现在心情已经平复,再看到这种惨死地屠杀场面,未免有点心中发毛。 ??“呕呕……”马素贞手扶着肚子,扶着一个士兵的身上,一个劲地狂吐,黄色的胆汁喷溅的士兵全身上下都是。 “我投降!我投降!”一个阿訇大声喊道,看到这些不可一世的回回穆斯林教徒们,就象泥塑雕像般不堪一击,?这位阿訇终于有时间举手表意见了。 “我还真以为你们这些回回能硬气到底!”江大帅嘿嘿一笑。(.无弹窗广告)“看来是本大爷高看你们了!” 战事已过,激战之后,兰州城墙一片残破的景象,城头壕沟,满满的都是紫黑的血色。正是夏日,尸臭味在兰州左近弥漫不散。 兰州城西,黄河南面,华林山半腰间,有一片广阔荒芜的坡地,约百余亩。清洗整容后的数千具烈士遗体,排列安放在这片坡地里。 微风,萧萧地吹过,树木荒草发出阵阵悉悉卒卒的声响,仿佛在呜咽,在哭泣…… 没膝深的草丛中,开出了一些的野花。蒲公英那伞状的种籽,在风中游着荡着,悠悠然落在静静地躺在这片草地里的烈士躯体上,无声无息。 ?“立正!” 一个军官大声下令。 烈日下,正忙得满头大汗的士兵,一个个赶紧挺直了腰,眼睛不敢斜视。 就瞧见几个很年轻的军官从面前走过,一个个都年轻得出奇。 ??走在这些年轻的军官前面那个军官,也和他们一样年轻。 实在看不出就是这个家伙,在刚刚下达了屠杀令! 江大帅一排一排地看着这片默默无语的指战员的遗体,仿佛每次出征前的检阅。只是此时此刻,这群可亲可敬的官兵们,再也站立不起来了。 他默默地走着,挨个儿的看着。晶莹的泪珠,在他那从来没有过泪水的眼眶里滚动着,最后,滔滔涌流出来,无声地扑落在脚下的草丛里,很快沁入黄土中。 江大帅走到一个小战士的遗体前,拣起摆放在他胸前七尺白布上的折成两节的破碎笛子,凝视许久,又轻轻放回原处。大手轻轻地抚摸着小战士的发际和额头。也许,他感到了一种冰凉。他大手抖动着,浑身也在痉挛,一颗露珠一般的东西,滚落在小战士那圆圆的脸上。 江大帅很费力气地站直了腰身,猛然眼前什么东西一闪,又使得他身不由己地连打了几个寒颤。 江大帅在遗体前,站了很久很久。 “委座,入城仪式马上就要开始了,你还是先下山吧!”马素贞来到他身边,轻声提醒着他。 江大帅这才从悲痛中清醒过来。他挨了揉湿润的眼眶,慢慢转过身来,对站在身后的几位说:“一定要在这儿立上碑子,建立一座像样的烈士陵园,好让这些指战员们死后有个歇脚的地方。要让后人记住,他们是为兰州的解放、是为大西北的解放而牺牲的。” 江大帅说完,又面对遗体,深深鞠了一躬,这才翻身上马,朝着山下缓缓走去。 小战士安详地躺在花草松柏丛中。他面朝着天空,背下是厚实的黄土,双目微微闭着,脸上浮着一层仿佛永不消逝的安宁与笑意。因为他看见了胜利,他没有痛楚,没有遗憾,他是在胜利的军号声中睡过去的。 民初西北军政长官公署的驻地就是前清陕甘总督署。 自督署大门东西两侧起,沿中央广场筑有一圈木栅栏,把督署拱卫起来。栅栏上开三个出口,建三个辕门。中央广场南缘、酒泉路北端,正对大门的辕门,最为高大,为三楹牌坊式建筑,题额‘宪纲文武’,以示总督有‘掌总治军民,统辖文武,考核官吏’的职掌。东辕门位于中央广场东缘、张掖路口,题额‘节制三秦’,西辕门在广场西缘、张掖路口,题额‘怀柔西域’,点明了陕甘总督管辖的地域。 木栅栏平时关闭,即使是普通的官员也不能随意进入,只有在重大庆典活动,或重要官吏特别是朝廷使节前来时,辕门才会全部大开。出辕门后,两边道旁都竖着木柱子,用蓝布遮饰,以示庄重。在中央广场的花坛中部,还专门凿了一个月牙形深池,池上建了三座石拱桥,进辕门的官员从桥上走过,以示尊贵。 广场中央还有个午炮,当时的人们便靠听炮声来确定时间,安排作息。 炮会在每天的早中晚鸣响,人们根据炮声来估测时辰,安排自己的生活。夏季晚上7时许,冬季迟些,要到9时许,炮一响,街上行人便要急着回家了,各个城门也会关闭。后来,炮台拆除,移至白塔山。 民国初年,督军府原原本本承继前清陕甘总督署旧地。 如果没有这场战争,广场前面会摆满各种地摊,白布遮阳篷下,陈列着简单的炉灶、锅、风箱等,锅里热气腾腾,各色风味小吃仿佛溢出香味来。食客围坐在条凳上,吃得有滋有味,有人正盯着镜头,神色露出依稀可辨的新奇和迷惑。周围行人来往,热闹异常。 如今,公署辕门前除了荷枪实弹的兵,也没有其他的什么了。 公署里,乱七八糟,一片狼藉。 一走进来,江大帅就对警卫人员说:“赶快打扫一下卫生,要搞得干干净净。把大厅的卫生也抓紧搞一下,马上要开个会。” 第558章 铁腕统治的开篇 过了一会儿,浑身带着征尘和硝烟的高级指挥人员,纷纷赶来。(.无弹窗广告)【sogou,360,soso搜免费下载小说】一个个都精神焕发、神采飞扬地来到大厅里。 江大帅站在铺了墨绿色绒毯长桌的一端,身后挂满军事地图,他仍带着倦意的目光,却让人感觉到依然炯炯有神,在大厅里环视一下,从容不迫地说:“兰州战役的胜利,需要认真总结。大家都清楚,这一仗让我们这西北是立住了脚,有了一个好的开头,目前西北的形势是大好的。但是,由于凉州马安良,青海马麒,宁夏马福祥,三马部队仍有三,四万,这个数目不小啊!因此,我们还得从精神上做好准备,再打它几个大仗,硬仗!” “岳武穆的有一句名言,概括了战争的本质,那就是‘运用之妙,存乎一心’,来说明战争的胜败与指挥员能否根据客观实际情况机动灵活地指挥有很大关系。这个‘妙’我叫作灵活性,这是聪明的指挥员的出产品。灵活不是妄动……灵活,是聪明的指挥员基于客观情况,‘审时度势’,这个势,包括敌势、我势、地势等项。而采取及时的和恰当的处置方法的一种才能,即是所谓‘运用之妙’。基于这种运用之妙,外线的速决的进攻战就能较多地取得胜利,就能转变敌我优劣形势,就能实现我对于敌的主动权,就能压倒敌人而击破之,而最后胜利就属于我们了。” 接着,江大帅分析了西北三马的历史和现状,指出:“现在,敌人垂死挣扎,气焰嚣张,既反动,又顽固。我军如不寻找战机,发动几个大的战役,给敌以歼灭性的打击,他们是不会认输的。” 江大帅环视会场一周,提高了嗓门说道:“同志们,只要把三马消灭了,西北苦恼我们所有的问题就都解决了,包括********。我们今天的会议,主要是解决一个问题,就是要认真研究一下,如何用军事和政治双管齐下的办法解觉三马。” 江大帅停顿了一会儿,继续分析道:“我们的军队,既是战斗队,又是工作队。从今天起,主力部队要乘胜追击,完成解放整个大西北的任务;同时,所有进驻新解放区的部队,要担负驻区的剿匪任务,安定社会秩序,还要做好地方工作。另外,我们还有一个计划,就是一手拿枪,一手拿镐,今年一定要进军新疆,为明春的开荒生产做好一切准备。西北不是湘西,粮食这种战略物资是个大问题。不能做到自给自足,我们的根据地就不算稳固。” 会场上的气氛一下子热烈起来,一直凝神静听江大帅讲话的各将领或相对点头,或低声交谈。[.超多好看小说] 这时,会议室的门被粗鲁的打开,进来一个美丽的女孩子。 热烈交谈的会场忽然安静下来。 江大帅忽然嗅到一种熟悉的味道,立刻转头,正好迎上了一双愤怒的双眸! “文君,你来干什么!”江大帅站起来,眉头也微微皱起:“我们在开军事会议。” “你怎么可以这么残忍!”杨文君直视着江大帅的眼睛。 江大帅轻轻地呼出一口气,说:“这是军事,你不懂。” 杨文君美丽的眼角立刻跳了一下:“我是不懂!我只知道你的行为太野蛮了!” 江大帅淡淡地说:“文君,这是战争。战争的目的就是消灭敌人!一切有把握的战役和战斗应坚决地进行决战,因为给敌以歼灭和给敌以消耗,只有这种决战才能达到目的。” “这够不成你在白塔山滥杀无辜的理由!”杨文君的声音更加激烈,灼热的愤怒中混入痛惜与悲哀的颤音。 杨文君义正词严的指责让江大帅脸色隐隐泛白,他无力反驳,对于无力反抗的对象使用不当暴力确实违背了被歪曲的“奴”家思想荼毒的国人长久以来所秉持的“正义与公理”。但是…… “那并非是滥杀无辜……”江大帅的嘴唇抽搐了一下,构成了一个半途而废的苦笑:“马家军在西北罪孽深重,一点也不无辜,他们是罪有应得!马家军给西北人民带来的是多么深重的灾难!西北的哪一部县志没有屠城的字样?那一次屠城不是马家军有关?你忘了西北农民极端贫困的状况吗?那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的悲惨景象,在一个破旧的窑洞里,一家老小五口,包括一个十几岁的姑娘,都是赤身裸体。全家只有一条供出门穿的裤子,一旦有外人来,只好钻到破被里或蜷缩一团……我只是一介凡人而已。文君,并不是全知全能的神祗……没错,我确实放白塔山的回回一马,但是放他们回去,他们不流血了,让他们继续祸害西北,让西北的百姓留更多的血?在接下来的战争中,让我们的战士再留更多的血?所以……” 吸了口气,江大帅吐出沉重的叹息:“对敌人的宽容,就是对自己的残忍!我只能将生机留给我的人民,我的同志……” “唔……”杨文君顿时露出像被猛捶了一下似的表情,愕然地看着江大帅,这才醒悟到自己刚刚考虑的幼稚。愤怒与羞愧混合成紊乱的思绪。她感到脸颊一片火辣辣地滚烫不禁低下顽去。 看着陷入自责的杨文君,江大帅目光渐渐地柔和了。 “那这样吧……那些投降的回回我放他们一马。”江大帅凝视着杨文君。 江大帅其实是准备斩草除根的。 “可以吗?”杨文君勉强笑了笑,怎么看怎么有些心虚的样子。 “委座,”胡宗南插进来:“那些回回的眼神实在太野,放虎归山,合适吗?” 江大帅回身对胡宗南说道:“告诉你一句实话吧,其实那些回回的眼睛,看的我都有点毛,太嚣张了。” 一群杀伐果断的将星也都点头。 “虽然他们死罪可免,活罪却是难饶。”江大帅说。“他们手里沾满了人民的血,必须接受人民的审判!” 江大帅淡淡的口气看起来却让杨文君更加紧张了。 这种吝啬的仁慈。让杨文君也不好意思再说什么了,毕竟,这些回回手上的确沾满西北人民的鲜血。 “我知道了。”杨文君轻轻说了一声。 “知道就好。”江大帅点了点头。 西北地区民风彪悍,人民畏惧马匪更甚于他一个空降的江大帅。江大帅早就酝酿着展现自己的铁碗统治力呢,哪有这么好收场的?他压根就没想过说要放过回回们地念头。 第559章 公审 兰州督署辕门广场响起一片钟声。(.)【】 兰州人民听说是要公审回马,都急忙锁了门跑来开会。满广场是人,连常不出门的老婆婆老汉汉也拄着拐杖,一摇一摆地向辕门走来。 督署的台阶上,摆着一排桌凳。 人越来越多了,不大一阵工夫,辕门广场挤满了密密麻麻的人头,辕门街两边每个房子的窗台上也都坐满了人;后来的站在外边干急看不见,只顾叫嚷着用肩膀往前挤,往进钻。 负责维持会场秩序的士兵们,尽着嗓子叫喊:“不要挤!男人在东半边!女人在西半边!”有的民兵拿着枪站在房上和大门前警戒,生怕回马飞了。 忽然外面有人高喊道:“让一让!咱们进去!” 人群裂开了一条缝,闪进两个人来,马上又合拢了。 进来的是江大帅。 江大帅走到桌子跟前,向干部们说了几句话,便坐到了一边。 “喂!大家哑静吧!”他环视了一下庙台下面的群众,提高了嗓门儿宣布说:“批斗大会现在开始!把回马匪徒们押上来!” 三百回马俘虏五花大绑的被押到台前。 江大帅接着说:“乡亲们!有苦的诉苦,有冤的诉冤,不要害怕,畅所欲言。天是我们的天!地是我们的地!一切权力归人民!这些回马匪军俘虏,生杀去留,大家做主!” 话音刚落,就有江大帅预先安排的托站出来说:“我是兰州商会的会长,我先带个头…” “我家祖籍在河州,同治二年河州西乡的大阿訇马占鳌暴乱,杀进河州城,将城内的万余汉人全部处死。我全家人都死在河州。包括我未满月的儿子。” “讨还血债!打到马家军!给我狠狠地打!”台下人们高喊,喊声震天。 “我说,我说!”台下站起来一位50开外,穿着长袍的教书先生,一张口就声泪俱下:“同治三年,十月初三,贼陷河州城,七八名贼人持枪来,即挥手令余等五人随其出走,因不知其用意,但只得听其指使,跟至衙门后大空场时,见有数百人席地而坐,余等亦随坐其旁。继之陆续由贼军从各方驱来平民多人,大空场人已满,复送入对面两大空院中。当余等到达时约十二点钟,一直等到下午五时,捕捉人数,除带走一部分之外,仅在大空场上就有五千人以上。此时天己渐黑,即由贼军指令以四人列,依次向城外方向而行。到达城外已六时多,我还以为驱逐出城,初不断其实此空前绝后惨无人道之大屠杀也。屠杀至夜约十点钟,余等借着月亮看见东边有十余名贼军正在捆人执行屠杀,状至极惨……” “打倒马家军!千刀万剐!”乡亲们怒不可遏。几个士兵更是狠得咬牙切齿。 发言的人一个接着一个,声声泪,字字血。 一时间会场上像开了锅,群情激昂… “血债要用血来还!把他们大解八块!” 会场上的喊声此起彼伏。一个个张牙舞爪的扑向那些回马俘虏。 响应群众的号召,开始这些回马俘虏用刑。粗牛皮鞭子蘸着盐水,由身强力壮的士兵没头没脑地抽向了这些俘虏的强盗们,他们的每一鞭都将回马们强壮躯体上的肌肉连带着破旧的皮衣花苞一般的绽放。 挨打的回马们嘴巴大咧着,仰着脖子却什么声音也不出来,有时候是这样。疼痛过度反倒会让声带哑掉。 “没有吃饭吗?”江大帅严肃批评着一个行刑的年轻战士。“不要象个娘们一样,我需要看见你的鞭子上见血!” “狠狠地抽!让他们明白这世界为什么要有畏惧!”江大帅凛冽的眼神中写满了暴戾与残忍。 “是的,委座!”行刑的战士们轰雷一般齐声应诺。 长时间的鞭刑让挨打的回马俘虏们渐渐麻木了,疼痛过了界限之后,再痛的刺激也不会引神经的射了。 但是,辕门广场上的人们都热累盈眶地看着这个帮他们报仇解恨的江大帅,个个万分拥戴地表情。 北京。 段祺瑞的府邸。 满盘切成牙儿的西瓜,摆在椭木茶几上。 心事重重的段祺瑞坐在广州客厅的大沙发上,阴沉着脸。 段祺瑞半晌才没好气地说:“唉!才一年的光景,与仲甫争来争去,把个大好的河山,硬是葬送在徐世昌这一伙人手中了!” 徐树铮、靳云鹏、吴光新和傅良佐,这段氏门下四大金刚,全都耷拉着脑袋,大气儿也不敢出一下。 段祺瑞生硬地说:“吃嘛!瓜切开来,大家才好吃嘛!” 这一语双关的话,似乎有意讲出来让人听。 谁还敢动手吃瓜? 那个徐世昌老狐狸为人阴鸷深沉,八面玲珑。他早就在觊觎总统之位,奈何大总统须经国会选举,而参众两院绝大多数是属于安福系的,因此,他极力和段派接近。他曾公开表示,他当大总统只能一次,下次大总统必须由芝泉来干。为了拉拢议员,他四处分赠亲笔对联和亲笔签名照,和当时名优名伶赠照题名如出一辙,引为笑谈。但他的一番工夫确实令段系一部分人认为他是可以始终合作的最适当人选。 当时是段祺瑞也是做这么想的。 选举时,徐世昌在得到皖系安福俱乐部的支持后,在到会436人的情况下,以425票压倒大多数当选大总统,如愿以偿。 据说,在投票时,有一个议员幽默地投了“渔翁”一票,暗示冯、段“鹬蚌相争”,徐世昌“渔翁得利”。 为了搞垮冯国璋,另选总统,段祺瑞从对日借款中取出80万元交给徐树铮办国会议员的选举。安福系以每票400元、800元、1200元不等的价格收买选票,据说某些选票高达5000元一张。受冯国璋支持的研究系也不甘示弱,争相用金钱收买选票,贪财的冯国璋甚至也舍得拿出40万元私款让王克敏交给宪法研究会的人。如此种种,当新国会终于召开的时候,当选的470名国会议员里,安福系就占了342名,交通系占50-80名,研究系占20名,剩下的为无党派独立候选人占有。 时人称之为“安福国会”。 这样的国会里面,大多数议员是过去科举时代秀才、举人、进士之类,以及新旧官僚政客等,光怪陆离,冶为一炉。 搞定参众两院的议员选举之后,安福系又拿出大量金钱贿选参众两院议长、副议长。王揖唐为了竞选参议院议长,托邓汉祥向议员唐尔庸、孙俊之、徐尚之游说,投他的票。王当选后,为表感谢,又请徐世昌亲笔书联,装裱完好,亲自给邓汉祥送去。另外,段祺瑞还委任邓汉祥为国务院咨议,月薪300元。为操纵议长选举,安福系给每个议员300元的出席费。选出安福系的王揖唐、刘恩格为众议院正、副议长;交通系的梁士诒、朱启钤为参议院正、副议长。 议员、议长都选好了,剩下的总统选举可是说是水到渠成。 想不到花费巨资导演的总统选举,最后都是便宜了徐世昌这只老狐狸。 真是应了那句古话:“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大总统定下来了,接下来的事就是副总统的选举。 段祺瑞心想,这回总能按照自己的剧本演了吧? 想不到吝啬鬼投胎的冯国璋依然不甘心失败,再出1.3万元买选票。 还有白眼狼奉系张作霖也想到这权力中心来插一腿子,出1.6万元收买议员。 而段祺瑞瞩意的是曹锟,希望以副总统之位笼络住曹锟,把他的“武力统一”政策再继续下去。 但新出炉的老狐狸大总统徐世昌无论如何不愿有一个拥有兵力的副总统,以防可随时取而代之。 于是,徐世昌设法取得了以梁士诒为代表的旧交通系的支持。 此时,对在国会里占绝对优势的安福系议员来说,段祺瑞只出钱让他们选大总统,没出钱让他们选副总统,他们不愿尽“义务”,故此对这桩选举很不热心。其他派系人少,不到法定数,于是副总统的选举只好搁浅。 对段祺瑞来说,似乎一切都是偏离了既定目标,没有一场戏是按照他的剧本走的。 徐世昌在通电允就大总统职后,特任钱能训为国务总理,其阁员是:外交总长陆徵祥、内务总长钱能训自兼、财政总长龚心湛、陆军总长靳云鹏、海军总长刘冠雄、司法总长朱深、教育总长傅增湘、农商总长田文烈、交通总长曹汝霖。除了龚心湛这个合肥人是新加入的,其余阁员都是旧人,而且多是皖系人。 但段祺瑞逐渐发现大总统“东海”先生对段系并非如他所想的那样,徐世昌的态度是:“对段系不即不离,对直系则暗示亲近,即对关外的张作霖,也极尽拉拢之能事。” 徐世昌并不甘心做段祺瑞手中的牵线木偶,但因为自己既无实力,就需要使直皖两系互相对峙,不相下上,才能巧取渔人之利。 好在政治上段祺瑞挟安福系议员,对于重要问题,大半可以一意孤行,有时府方亦不得不勉强对付之,如钱阁者更不在其心目中也。特别是徐树铮,他这个时候势焰熏天,炙手可热。 徐树铮是跟着段祺瑞进退的,所以此时他在内阁中没有职位,但安福国会因人设官,给小徐特设了一个西北筹边使的职位,通过了所谓“西北筹边使”官制案,令徐掌握了热河、察哈尔、绥远三个特别区,其权限大到可以筹办西北各地的交通、垦牧、林矿、硝盐、商业、教育、兵卫等事务。 另外,徐树铮还组建了西北边防军,自兼西北边防军总司令,还可节制、指挥西北所有派驻军队。 为了掌握中央、把持西北两不误,他把他的西北边防军司令部设在北京。 如今俄国革命,徐树铮现在正在想方设法的说服外蒙取消自治,原库伦都护使署撤销,都护使陈毅改授豫威将军,回到北京,这样一来,徐树铮就又兼了督办外蒙善后事宜。除此之外,他又进可以而获得节制陕西、甘肃、新疆、内蒙的全权。 徐树铮在西北的权势便可以达到无人能出其右的地步。 不过获得节制陕西、甘肃、新疆、内蒙的全权的计划,随着江山顺利进驻兰州破产。 这个江疯子,可是不是谁都能节制得了的。 段祺瑞瞅瞅这个,瞧瞧那个,几个人正想动手吃瓜,这样一来,都扫兴地缩回了手。 段祺瑞叹息道:“马鸿逵令我失望,枉我那么器重他。!” 没人开口,谁都生怕祸从口出。 只有徐树铮这时候敢开口,他恶狠狠地骂道:“马鸿逵他老子马福祥耍滑头,打滑头仗,有意保存实力,临阵退缩,怯敌怕战,成何体统!” 靳云鹏左右看了看,看到徐树铮开了头,也终于壮着胆子说:“西北局势,只能依靠马安良父子、马鸿逵父子和马麒兄弟支撑着。三马如果逼急了……” 段祺瑞摸着秃脑门,沉吟半晌,无可奈何地说:“狼多骨头少,妈的巴子!三马都是草包,一个江疯子都干不过,还想称霸西北?马鸿逵还在北京吧?他老子也想独霸西北,做草头王?做草包去吧!一群没用的废物,岂有此理!” 第560章 机会来了 趴在一张的摊满军事地图的方形木桌上的江大帅,睡得正香甜。[就上]他的头枕在胳膊上,袖头被口水打湿了一片。 “委座!” 身后突然响起的怒吼声吓得江大帅打了个哆嗦,失去平衡的他摔倒在地上。 “有空在这里睡大觉,还不如好好思考一下如何接管西北的工作。”杨文君伸直手臂“唰”地将手中的文献递到江大帅眼前,“属下已经将军管会进行的工作总结了一下,请您至少过目一下吧!” “啊……”江大帅从地上狼狈的爬起来。 从杨文君怀里抱着的厚厚的一摞文献延伸出去的怒意,直抵某人喉咙,恍然间杨文君不禁生出正有一把钢刀抵在喉结处的错觉,伴随着那若有若无的冰冷触感而生的战栗波动,若激电般在背后游走。 “好、好的……咕咚。”吞了吞口水,江大帅乖乖地接过杨文君手中的文献,然后埋头专心致志地看了起来。 为顺利做好接收西北军政工作,江大帅早在常德就成立了接收西北准备委员会,负责训练干部,收集情况,研究政策,草拟各种条令、条例。 江大帅认为,就他自己来说,对接管这样的大城市缺乏经验和城市工作政策性极强,必须尽力减少错误,把军管工作搞好,因此,凡是重大问题,他从不轻易个人作出决定,而是提出自己的看法,发动大家进行充分讨论,在广泛听取意见之后,他才“拍板”定案。 当然,江大帅能未雨绸缪,更多的是想做个甩手掌柜。 江大帅的性格就是这样,能偷懒就偷懒。 杨文君站到他旁边,对这位不知为何突然老实下来的江大帅投以警惕的目光。 “……呃,文君,既然这东西是由你整理的,那内容应该都记得吧?”看到一半的时候,江大帅搔搔头发,合上文献改以直接向美丽的杨文君确认,“在接管的过程中,难道我之前交代的两点之外,还有什么问题吗?” “……你交代的两点之外,是没有问题。”杨文君很不甘心地承认着。 江大帅之前就要求她在主持兰州军管会期间,主要抓了这样几件事:第一件是接管工作。 兰州是西北最大的都市,机关、学校、银行、企事业单位很多,接管工作千头万绪。为使其有条不紊,杨文君领导军管会把接管对象,分为几种不同类型,采取不同处理方法:一种接、管并进,接下来就管,这主要是跟人民生活密切相关的公用事业;一种先接后管,主要是银行和张广建走后己停止运转的北洋军队后勤系统的军工企业;一种是先管后接,主要是交通部门。事关运输物资、支援前线,因而,先管起来,组织力量恢复交通,而后再办交接手续;一种是接了就打碎,例如北洋在兰州的一些党政机关。 按江大帅指示,军管会工作的重点放在“管”上。 由于接管工作方针明确,重点突出,仅用了几天的时间,就完成了大概的接管任务。 第二件是肃清匪特,安定社会秩序。 马家军长期盘踞西北,这里暗中支持马家军的穆斯林回回很多;马家军溃逃后,兰州又留下了许多散兵游勇,还有近10万失业和半失业人员,其中有六七万是这场战争造就的难民。这些都给兰州的社会秩序带来诸多问题。 “既然如此,那我看这些东西有什么意义吗?”似乎找回了感觉,江大帅得寸进尺地将文献递还给了杨文君,“发现部下所没有注意到的盲点,这才是做为领袖最重要的任务。虽然看起来像是在偷懒,但我可是一直都在考虑可能导致我军接管西北的意外。” “那么,委座你发现什么了吗?”杨文君的语气中有着明显的怀疑。 “不,没有。兰州经历这一场大战,人心不定,社会秩序混乱。产生这些问题的原因,这是因为我们进城前对于对付此等情况准备不足,公安力量薄弱,不过我们这经历公审之后,发动了人民群众,参加维护治安,打击回回土匪。在政策上则严格贯彻区别对待、分化瓦解的方针。这样一来,散兵游勇由警备司令部、公安局会同军部切实负责调查清楚,集中管理,分别处理。这些人有的是学生出身,有的是土匪出身,有的还是恶霸、流氓,里面还有许多还乡军人,总之,他们是各式各样的,如不分别处理,将来会出问题。据此,警备司令部会同公安局对散兵游勇进行了调查登记,分别情况予以处理:有的收容,有的遣散,有的在本市安置,从而很轻松的就可以解决了维持社会秩序中的一大问题。” 江大帅难得严肃地分析起来,“安置失业人员和难民,看起来是件很难办的事。难民和失业市民问题,市委只要认真的负责进行调查研究,给他们找个出路,审慎地处理好。民政厅、农业厅应予帮助。艰苦细致的工作做到位,西北的社会秩序必然会渐趋好转的……总之,我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没考虑到的意外。” “说得也是,只要军管会的同志们做好这艰苦细致的工作,那我军就没有接管不了西北的可能,您也可以继续悠闲……委座?”杨文君突然以不安的目光注视着江大帅。 打了哈欠,江大帅点点头。 “有件事忘了说,宋子文的父亲过世了。”杨文君出门的时候回过头说:“宋子文先生来电说,中国东方航空公司在上海正式挂牌营业,明天他们就乘坐一架美国standardaircraftcorporation生产的一架安装liberty引擎的汉德利-佩季o\/400型轰炸机改装的客机过来。您要不要去东岗拱星墩临时机场接机呢?” …… 上海。 宋公馆。 午后,满天乌云,闷热异常。已经是两点钟,万国殡仪馆还没把二小姐指定要的那种棺盖上装着厚玻璃可以看见老太爷遗容的棺材送来。 先前送来的那口棺材,到底被二小姐和小小姐的联合势力反对掉了。入殓的时间不得不改迟一个小时。电话和专差,不断地向万国殡仪馆送去,流星似的催促着。 宋府的上下人等,一切都准备好了,专等那口棺材来,就可以把这一天的大事了结。吊丧的宾客也已经散去了许多。只剩下几位至亲好友,或者是身上没有要紧事情的人们,很耐烦地等候着送殓,此时都散在花园里凉快的地方,一簇一簇地随便谈话。 先前最热闹的大餐室前后,现在冷静了。四五个当差在那里收拾啤酒瓶和汽水瓶,扫去满地的水果皮壳。他们中间时时交换着几句抱怨的话:“宋大爷真性急,老太爷这样一件大事,一天工夫怎么办得了!咋们老太爷是谁,放在过去,那就是国丈!这事办的也太草率!” “这就是他家风。你们不懂了吧?老太爷是基督!听洋鬼子就是皇帝死了,也就这个样了!” 忽然一个身沉体胖的人走进来了,大家立刻封嘴。 这是孔祥熙,宋家的大姑爷。他那一脸没精打采的神气,站在屋子中间旋一个圈子,范博文喃喃地对自己说:“怎么!这里也没有半个人!喂,你们看见爱琳大小姐么?” 可是孔祥熙并没等下人们回答,突然撒腿就跑,穿过了那大餐室的后半间,从后边的那道门跑到游廊上,朝四面看了一下,就又闯进那通到灵堂的门,孔祥熙睁大了他的找人的眼睛。 灵堂里悄悄地没有声响;太太小姐们一个也不在,只有四五个“伴灵”的女仆坐在靠墙壁的凳子上,像一排黑色的土偶。 宋老太爷的遗体停放在屋子中央,四围堆起了鲜花的小山;而在这鲜花“山”中,这里那里亮晶晶闪着寒光的,是五六座高大的长方形的机器冰。 孔祥熙忍不住打了一个寒噤,赶快钻过那白布的孝帏,跑到灵堂前石阶上松一口气,仰脸望着天空。 石阶下,素牌楼旁边的一班“鼓乐手”,此时都抱着乐器在那里打瞌睡,他们已经辛苦了半天,现在偷空合一下眼,在储蓄精力准备入殓时最后一次的大紧张。 孔祥熙觉得什么都是不顺眼的,都是平凡恶俗。他简直有点生气了。 恰在那时候,宋爱琳从石阶下右首的柏油路上走了过来,满脸是发见了什么似的高兴的神气,看见孔祥熙独自站在那里,一把拖住他就走。 孔祥熙本能地跟着走,一面又是那句问话:“你到哪里去了?” “给你找飞黄腾达的机会去了!”宋爱琳开口就回说。 这是孔祥熙后半生,平素一向自诩的“做大官”飞黄腾达的绝佳机遇,终于摆在了他的面前。 辛亥革命后在山西,孔祥熙追随山西军政首脑阎锡山推行“新政”,确实鞍前马后做了不少事情。为此孔氏捞到了包括提高声望在内的不少实惠,阎锡山还给了他一个都军府参议的职务。大约与此同时,孔祥熙遵照孙中山先生的指示,为在北方军阀中开展革命工作,还相继结识了张作霖、吴佩孚以及冯玉祥将军等,并与这几位北方军界要人之间建立了相当亲密的联系。 只是,孔祥熙毕竟不是那种甘心寂寞的等闲之辈,加之夫人宋爱琳在身后也一直窜摄丈夫跃跃欲试,渐渐地孔氏开始不满意“参议”、“帮办”一类闲职,他渴望正式地脐身政界,以便进一步施展自己的宏大抱负。 如今夫人竟然说机会来了!他实在不知道这机会从何而来? 第561章 天边的一朵云 除了眉尖略蹙而外,这位青年美貌的孔夫人还是和往常一样的活泼,拖住孔祥熙穿过了一排密茂的丁香树,来到花园最东端的幽静去处。[.超多好看小说]复制本地址浏览%77%77%77%2e%73%68%75%68%61%68%61%2e%63%6f%6d这里有玻璃棚的“暖花房”,现在花房顶罩着芦帘的凉棚。花房左边是小小的三开间洋式平房,窗是开着,窗外都挂着日本式的印花细竹帘。 “爸爸的丧礼结束,子文明天就要搭乘中国东方航空公司的首航飞机去兰州,你一定要跟着一起去!”宋爱琳边走边说。 江大帅在西北进展顺利捷报频传之际,宋爱琳看准是丈夫“升官发财”的绝好时机已到,以丈夫孔祥熙他出色的理财能力,担任了甘肃省财政厅长,绰绰有余。 此时,宋爱琳以其“最能把握时机”的敏锐洞察力,迅即将目光落到了这一颗如火箭般串起的政治新秀。 “夫人,”孔祥熙有些不以为然的说:“江疯子哪里可是一个火坑。” “富贵险中求!你看看江疯子从上海滩一个小流氓,到如今威慑西北的大军阀,财富甲天下的江山财团的老板,用了多少时间?一年多一点!你看看,子文归国时,不过是在汉冶萍公司做一个毫无轻重的秘书,跟着江疯子才几天,现在已经是远东第一财团,江山公司的ceo,汉冶萍公司不过是他管辖的子公司,民国银联储的最高执行长官,权利比北京中央银行行长还大!你想要‘升官发财’,就不要畏畏缩缩。”宋爱琳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说:“以江疯子现在的发展姿势,未来前途,不可限量。你以为跟着阎锡山跑腿是前途?你以为跟着你那个满嘴放大炮的妹夫是前途?” 孔祥熙却认为:“那不是秃子头上明摆着的事情吗?今天的阎锡山和张作霖就是明天的江疯子。现在的江疯子,就和辛亥革命事情的阎锡山和张作霖一样,不一样的是,江疯子比他们更疯狂。古人云:至刚易折,上善若水。做人不可无傲骨,但也绝不能总是昂着头,君子之为人处世,犹如流水一样,善于便利万物,又水性至柔,不与人纷争不休。因为他们明白,能低者,方能高;能曲者,方能伸;能柔者,方能刚;能退者,方能进。所以,我不看好江疯子的未来,他的疯狂,不是持盈保泰之道……实为,自取灭亡之道!我看你,还是劝劝子文……” “这是‘三千年为有之大变局’,你说的这一套官场准则,对于争夺天下,根本没有用。”夫人宋蔼龄打住他的话头说:“你的目光还是短浅了,何况江疯子的问题不能只看表面。我看在当今中国,这个事情很复杂,你说得那‘持盈保泰之道’,我看都未必。” “那依夫人之见呢?”孔祥熙忙问。他也觉得夫人说的有理。 “我问你,如今中国,谁说话才算话?”宋蔼龄故意卖着关子。 孔祥熙当即一怔,搔着头皮半晌答道:“眼下,武夫当国,当然是一帮握有军权的北洋武夫。” “正是呀!”夫人宋蔼龄终于为丈夫的聪明惹出笑脸,“所以,江疯子这个人你可千万不能小看。他作事果断,毫无顾忌,眼下又有一群能征善战的军人,从湘西到西北,南征北战,战无不胜。我看他这个人野心不小。恐怕最后最有实力接替北洋当国的武夫之中,也就是他江山了。阎锡山不行,张作霖不行,西南军阀不行,只会嘴上放炮的二妹的孙先生更不行。” “如今是武夫当国!”孔祥熙听完再一琢磨,不禁也会心地笑了:“倒不是没有想到他,只是总觉得在当今中国,老资格人物面前,他还有些嫩。不过眼下经夫人一提醒,我倒真觉得此事**不离十了呢。看来,我得死皮耐脸的跟着子文飞一趟兰州了。可是江疯子就一定会大用我吗?” “当然!”宋爱琳肯定的说:“江疯子要经营西北,还有谁比你更合适?西北本来就是晋商的天下,而孔家在晋商中拥有巨大的影响力,你就是江疯子经营西北最大的助力。又子文引荐,他一定会重用你的!” 但当时宋蔼龄尚有些发愁的是,一时找不到合适的门路靠上蒋介石。 “不一定。”孔祥熙摇摇头:“江疯子在兰州城下大破三马联军,现在不知道多少大晋商想着向他纳投名状,就是有子文引荐,我其实也没有多少优势。” “这你就不要管了,我还有一个重量级的砝码。”宋爱琳抿着嘴笑,掷给了丈夫一个娇媚的佯嗔。 不知不觉,他们来到灵堂右首的大餐室里,这里满满地挤着一屋子的人。 环洞桥似的一架红木百宝橱,跨立在这又长又阔的大餐室的中部,把这屋子分隔为前后两部。后半部右首一排窗,望出去就是园子,紧靠着窗,有一架高大的木香花棚,将绿荫和浓香充满了这半间房子;左首便是墙壁了,却开着一前一后的两道门,落后的那道门外边是游廊,此时也摆着许多茶几椅子,也攒集着一群吊客,在那里高谈阔论的声浪,震得人耳聋,中间更夹着当差们开汽水瓶的嗤的声音。 进来就看到一幅约六英尺见方的大地图,摊在地板上。 孙中山站在地图上指点江山。他握着画笔,地图上已经尽可能地用铁路线填满各个省区和属地。 这个场景,孔祥熙和宋爱琳已经不是第一看到了。他们夫妇觉得他们的妹夫疯了,不是因他在地图上画线,……而是因为他竟天真地认为,画了这些铁路线,外国资本家就会给他足够的钱,在五至十年内把这些铁路全部建成! “庸之,”孙中山先生看到孔祥熙夫妇进来,赶紧拉着他,并征询他的意见。“这是我构思许久的《建国方略》之《实业计划》:修建10万英里的铁路,以五大铁路系统把中国的沿海、内地和边疆连接起来;修建遍布全国的公路网,修建100万英里的公路;开凿、整修全国的水道和运河,大力发展内河交通和水力、电力事业等……” “总理,”孔祥熙当即虚伪的对其《建国方略》大加赞赏并建议说:“应该把《建国方略》宣传一下,现在国家情形如此黑暗,大家都嚷着没有办法。我想把总理的《建国方略》拿到各地去宣传,让大家知道对于救国治国已经有了整个的办法,岂不好吗!” 见中山先生边听边赞许地点头,孔祥熙更加兴奋了。他进一步建议道:“第一,我先把这份《建国方略》印做宣传品,分送各方。第二,我明天准备随子文去兰州,还想拿去给江润芝先生看看,因为要想革命成功,非全国一致努力不可。西北人士因历年受种种压迫,对于革命思想不及南方发达,对于总理三民主义救国方法,更认识不甚清楚。江先生在中**人中,也算一位有革命思想的人。他既是子文的老板,也是我们的好朋友,又在北方,他的军队纪律亦好,战斗力也强。我去跟他研究研究,也许能够得到他的同情,不就可以增进他的奋斗精神吗!” “这个好!”一听孔祥熙说得满有道理,孙中山先生当即点头应允。“江山是有理想的年轻人,也是用能力的年轻人。去年,我就邀请他一同南下,却被他拒绝了。不过他却给了我不少建议,可是我当时却没有重视,现在想来,他的建议真是金石之言。他虽然留在上海,却也为我做帮过不少忙,他是倾向革命的。如果能把他争取,革命似乎又有希望了。” 宋爱琳对革命现在是一点兴趣也没有,进来之后就东张西望,问道:“小妹不在吗?” 不等人回答,甩下和孙中山扯淡的丈夫就跑了出去。 在游廊的最左端,靠近着一道门,却有一位将近三十岁的男子,一身西装革履,独自坐在一张摇椅里,慢慢地喝着汽水,时时把眼光射住了身边的那一道门。这门现在关着,偶或闪开了一条缝,便有醉人的脂粉香和细碎的莺声燕语从缝里逃出来。 忽然这位西装男子放下了汽水杯子站起来,迎着那道门里探出来的一个女人的半身,就是一个六十度的鞠躬。 宋小妹刚刚走出来,冷不防来了这么一个隆重的敬礼,微微一怔。但当这位西装男子再放直了身体的时候,宋小妹也已经恢复了常态,微笑点着头说:“呀,是纪文!几时来的?多谢,多谢!” “哪里话,哪里话!老太爷的大事,是该当来送殓的。听说老太爷是昨晚上去世,那么,小妹,您一定辛苦得很。” 刘纪文谦逊地笑着回答,眼睛却在打量宋小妹的居丧素装:黑纱旗袍,紧裹在臂上的袖子长过肘,裾长到踝,怪幽静地衬出颀长窈窕的身材;脸上没有脂粉,很自然的两道弯弯的不浓也不淡的眉毛,眼眶边微微有点红,眼睛却依然那样发光,滴溜溜地时常转动,每一转动,放射出无限的智慧,无限的爱娇。 刘纪文忍不住心里一跳。这样清丽秀媚的宋美琳在他是第一次看到。 刘纪文站在宋小妹跟前,相离有两尺左右,眼光炯炯地射定了宋小妹的还带几分迷惘的脸孔。 宋小妹本能地微笑着,又本能地退一步。 暂时两边都没有话。一个颇僵的沉默。 刘纪文把眼光从宋小妹的脸上收回,注在地下,身体微微一震。突然,他上前一步,依然微俯着头,很快地说了这么几句:“小妹!这里我有一件东西送给你!” 刘纪文抬起头,右手从衣袋里抽出来,手里有一个小盒子,飞快地将这盒子揭开,露出一颗钻戒,单膝跪下,双手捧着,就献到宋小妹面前。 刘纪文苦笑,似乎深吸了一口气,接着又说下去:“小妹!嫁给我吧!” 突然间宋小妹发出短促地呼吸声,脸上泛起了红晕。 刘纪文也是一顿,但立刻更急促更坚定地说下去:“吴夫人!我选中了你!我想来你也同意!这个戒指,五年前,在美国我就准备好了的,没有一刻不在我的心头!五年前,也是像今天这么一个不寻常的薄暮,也是这么一个闷热的薄暮,美国夏季的一个周日,哈佛大学图书馆门前。当时,一个美丽的女孩正坐在图书馆门前的台阶上等哥哥。我从图书馆里走出来,我一眼就猜出来,您是子文兄的小妹。我鼓足勇气,凑上前来主动打招呼。哪一天,我们去了音乐室,你弹一首肖邦的《梦乡的绿岛》!那时候,我已经爱上你了……” 此时刘纪文的声音也有点抖了,几点汗珠透出他的额角。他回过一口气来,颓然落在最近的椅子里。 宋小妹的脸色却已经转成灰白,痴痴地望着刘纪文,不作声,也不动。 苦笑着,忽然像和身子里的什么在斗争着似的把胸脯一挺,霍地站起来,又走到宋小妹跟前,带着半哑的声音慢慢地说:“小妹!嫁给我吧!” 宋小妹看了刘纪文一眼,低下了头,沉吟了一会儿,又抬起头来认真地说:“真的,我还小。以后的路还很长,等一段时间再说吧。” “不,我要和你正式订婚!” 宋小妹的脸“唰”地一下阴了下来。刘纪文看话不投机,便闷闷不乐地走了。 刘纪文走后,宋小妹若有所失地一个人盯着天边的一朵云发呆。 其实,她迟迟不作决定,以不准备结婚为借口挡住了追求者和未婚夫。她在寻觅,她在等待,她期望能出现一个叱咤风云的人物,能出现个“铁腕级”的英雄。她曾对二姐宋庆龄明志:非英雄不嫁。 她不想成为上流社会的一个阔太太,平平庸庸地度过一生,她要施展自己的才干,她要实现自己的抱负,这在当时的社会条件下,只能借助于丈夫的力量。一位“铁腕级”英雄人物。 她知道刘纪文爱她,她也爱刘纪文,但是她不甘心就这样嫁给他。 说不出的一种幽怨和遐想,深刻在她的眉梢眼角。 “小妹。你做得对。” 心里猛一跳,宋小妹回过头,就看到大姐款款走过来。 “刘纪文根本配不上你。你应该去兰州,哪里才有你要的……” 第562章 警惕 “说起来,和子文一起来的都有那些人,文君你清楚吗?”两人并行前进着,而江大帅突然向着杨文君如此问道。复制本地址浏览%77%77%77%2e%73%68%75%68%61%68%61%2e%63%6f%6d 他们正是在去庆功宴兼欢迎宋子文宴会的廊道上。 “嗯……”杨文君则罕见的疑惑表情,“我也不太清楚,不过子文先生建议你对此稍稍期待一下,所以我想应该是某位你熟悉的人物吧?” “熟悉的人物吗?”某个名字突然以异常强势的姿势出现在脑海中,不过江大帅随即摇头轻笑起来,“不可能的,宋家人不会在这个时候……” “委座,”在一处拐角前,杨文君突然停住了脚步,跟着停下的江大帅则对她投以不明所以的视线,不过回应来的却是杨文君那评头论足的视线,“前面就是宴会厅了,把你脸上那种呆呆的表情稍稍收敛一下。还有,仪容也要好好注意才行……” 最近的江大帅是越来越懒惰,样子看起来都变得呆呆傻傻的了。 说到这里,杨文君的目光停顿在了素翎翔士那有些偏斜的胸章上。而当江大帅察觉到这视线的含义而反射般全身僵硬的时候,那双白晰的纤手已经完成了扶正胸章的动作,而且还顺便拉直了军服上有些凌乱的皱褶。 “嗯,这样就可以了。”杨文君点点头,露出满意的微笑,“走吧。” “……啊,好的。”江大帅则在原地愣了几秒钟,这才小跑着跟上了杨文君的步伐。 刚一进门,就有不知道多少个声音同时招呼他: “呀!委座来了!” “喝!老板来了!” …… 不同的叫唤,像禁咒似的立刻奏效;正在争论着什么事的人声立刻停止了,许多脸都转了方向,许多眼光射向这站在门边的江大帅的身上。 尚在江大帅脑膜上粘着的宋小妹淡妆妩媚的影子也立刻消失了。他微微笑着,眼光在众人脸上扫过,很快的举起右手碰一下他的军帽沿,又很快的放下,便走到那一堆人跟前,左手拍着一个西装革履,风度翩翩的年轻人的肩膀,右手抓住了伸出来给他的一只手,好像松出一口气似的说道:“子文,你终于来了!上海事物一直由你主持,为我大军后勤提供保障,辛苦了!” “老板!您现在威震西北,我们也是与有荣焉。”宋子文激动地叫道,“能为您效力,实乃三生有幸!便是赴汤蹈火,亦在所不辞!恨不能追随您,驰骋西北……大将筹边尚未还,湖湘弟子满天山。新栽红柳三千里,引得春风度玉关。” “好!”江大帅对他点点头,宋子文用后人赞美左宗棠平西疆的诗来拍他的马屁,真是搔到了他的g点,“可是,我要想做出左文襄公的功业,也少不了一个胡雪岩的襄助。你就是我胡雪岩。上海非我所辖之地,而商务之争,亦如战场,尤其要同洋人打交道。但是,有你在上海坐镇,我放心。我此次西北筹边,一定会成功。” “子文!……你今后的担子看来不轻啊?” 江大帅转过脸去看,说话都是个矮胖子。 宋子文赶快站起来说:“我来介绍。这位是我姐夫孔祥熙先生。” 一惊,江大帅脸上却是不变的笑容,他对孔祥熙点点头,应酬着:“孔先生的大名,我早就有耳闻。还担任山西督军署参议,一手创办铭贤学校,成为西北著名的学府。佩服,佩服。” “大帅这么看得起在下,不敢当,不敢当!”就见孔祥熙受宠若惊,高兴得连连摆手道:“现丑啦,现丑啦!” 江大帅又换上推心置腹地说:“庸之兄,眼下正是用人之秋,吾有一意想不知该说不该说?” “请大帅赐教!” “那我就直说了。先生善于创造,勇于负责,且擅长交际,熟悉洋务。倘蒙荷台赐予臂助,对于此间之内政处交,必有莫大稗益。不知先生能否给我这个面子?”江大帅说完,直视孔祥熙的面孔。 “知我者唯有大帅也。我岂能推拖……” 孔祥熙高兴的不知所措的搓着手,自己和夫人花了不少心思设计的“美人计”还没派上用场呢…… 宋子文也替姐夫高兴,“我姐夫办事有毅力,又有眼光,就可惜一直没有一个机会。对了,老板,近来到底打得怎样了?” 当下宋子文的话刚刚出口,就有几个人同声喊道:“到底打得怎样了?怎样了?” 江大帅微微一笑,只给了个含糊的回答:“大致和报纸上的消息差不多。” 宋子文说:“那是天天说第八师打胜仗罗,然而市面上的消息都说三马是主动撤退,没有受到什么损失,他们用的是当年马占鳌对付左文襄公‘黑虎掏心’的计谋,所以,大家都认为不看好你接下的军事行动,最后,你也只能默认马家在西北的地位。” 大家都点头,对于宋子文的议论表同意。 孔祥熙这时摇着他的短得看不见脖子发言了:“市面上的消息也许过甚其词。可是这次我进城的时候,看到的伤兵真不少!马家军看起来很难打的样子。” 江大帅并没觉到马家军有多难打,可是他有几分犹豫了。话题转到了军事机密,接下来的行动,是绝密。对于这些询问,当真难以回答。 可是不回答,那不是坐实让左宗棠吃哑巴亏的马家军很难打,这些人对他信任也会打折扣,尤其使他不安的是,这对他准备搞铁血统治的必定是个很大的挫折。 “诸位的疑惑,不足为虑。”沉吟了一下以后,江大帅就看着大家说:“现在,炎炎夏日,不顾热天乘胜举行打马战役是很不对天时。所以,打完这兰州一仗,应休整一短期,然后再进,惟休整时间亦不宜太长,以恢复疲劳,整顿队势,补充缺额为原则。休整半月至一月,九月西进扫荡追击三马,可在十月占领银川、西宁及甘、凉、肃三州,则有可能于冬季占领迪化,不必等到明春……照我想,只要追击三马战役能歼灭三马主力,则西北战局即可基本上解决。往后占领甘、宁、青、新基本上只是走路和接管问题,没有严重的作战问题。” …… 马安良在凉州召开军事会议,追查失败责任和研究新的部署。 气氛森严的会议室里,铺着绿呢料的长桌两旁,端坐着两排头戴北洋系大盖帽,胸系从袁世凯时代到冯国璋时代给他们颁发各种勋章的马家军将官。 马廷如坐针毡,满脸沮丧,心神不定。 马麒和马麟兄弟也是一样。 随着门外一声长喊:“阿卜都里默直底到会!” 两排军官哗啦一下站得笔直。 老的半只脚已经踏进棺材的马安良脸色阴沉地走进会场。 站定后,马安良带着杀气的目光左右扫视一下,从头上摘下军帽,“啪”地一声甩在桌上。 马廷吓得魂不附体,浑身抖动着,额头沁出一层冷汗。 马麒和马麟他们,一个个丧魂落魄的样子,哭丧着脸,比马廷更难受。 马安良坐下,将手中捏的小枪朝桌上响亮地一拍,扯下白手套,冷声道:“坐下!开会!” 马廷几个败将不停地挪动着身子,仿佛人人的屁股底下就滚动着一个火球。 马安良干咳一声。众将官瞅着他的脸。会议室里鸦雀无声气氛异常紧张,空气几乎就要凝固了。 马安良皱着眉头,满脸阴云,冷冷地说:“兰州之战,有辱我河州马家威名!将校军官临阵脱逃,士兵贪生怕死,三马联军,数万人马,拿不下一个兵力空虚的兰州,江疯子杀到兰州城下,他娘的一夜之间,全就完蛋了!” 说到这里,他那两道锥子一般的目光,死死地钉在大儿子马廷的脸上。 马廷连惊带吓,立时痛哭流涕,装疯卖傻地哭泣着说:“阿爸,我失职……我有罪……” 几个逃回来的军官吓得呆若木偶,一个个脸如死灰,顿时失了人形。 马安良手抓住小枪,一拍桌子,喝问:“性故怕战,耽误军机,罪责在谁?” “武昭军马鸿宾……” 不知是谁开了个头,几个败军之将互相瞅着,如同看见了一根救命的稻草,异口同声地咬定供词:“马鸿宾的武昭军刚接火就逃散了……” 马安良霍地一下站起来,厉声吼道:“马鸿宾!” 众军官齐刷刷地站起来,目光四处搜寻着马鸿宾。 马安良瞅了半天仍不见马鸿宾的人影儿,气急败坏地又狠狠击了一下桌子,谁料这下小枪走了火,“叭”地一声响,一颗子弹从桌面上平飞出去,打伤了门边的一个哨兵。 马安良起初惊了一下,过了一会儿才定下神来,意识到自己是走了火,凶神恶煞地瞥了一眼吓得癌坐在椅子上的大儿子马廷,再一次吼道:“马鸿宾哪去了,啊?!” “好像已经逃回宁夏了。” 马安良忽然沉下气,然后缓缓说:“去电宁夏,事关西北马家的生死存亡,我们要精诚团结,要求马福祥必须派人来参加接下来的军事会议。” …… 此时,马鸿宾已经回到宁夏。 当接到凉州紧急军事会议的通知后,马鸿宾来到马福祥的书房里,向老头子讨主意。 马福祥当机立断表示不去参加这个会。 马鸿宾站了一会儿,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凉州会议,不派人参加,恐怕不好……” 马福祥将手头的一册线装本《资治通鉴》放在桌子上,盯着侄子的脸,低声道:“马安良父子,心狠手辣,口蜜腹剑。这次凉州会议,弄不好会开成‘鸿门宴’!” 马鸿宾听老头子这么一说,心中不禁吃了一惊,含含糊糊地说:“叔,您的意思是……” 不等马鸿宾说完,马福祥站起来,倒背着双手,来回踱着步,城府很深地说:“我不去,你也不要去。马安良处处想给我设圈套,只是他老匹夫还嫌嫩了点!” 马鸿宾又暗吃一惊,不置可否地说了一句:“设圈套?” 马福祥嘿嘿一笑,说:“等着瞧吧,江疯子下一步棋,必然是先向马安良父子开刀了!这次,他们借着凉州开会的名义,有可能把我或你借故留在凉州,然后软禁起来作为人质,在江疯子举兵而来时,好逼着宁夏武昭军出兵,给他们打头阵。” 马鸿宾听了这番话,如梦初醒,再一惊,瞪大了两只眼睛,自语道:“哦!他们原来打这个算盘!” 马福祥进一步告诫这个由他一手抚养‘成’人,如亲生儿子一样的大侄子道:“跟马安良父子打交道,你得多长几个心眼,多防着点儿,睡觉也得睁只眼!” 马鸿宾频频点头道:“哪,干脆不理他的茬儿!” 马福祥摇摇头,深沉地说:“不,得赴会!西北诸马,同气连枝,我们不能做的太过,就随便派个代表去应付一下吧!” …… 姿容绰灼的宋小妹吸引着所有来宾的视线。她穿着黑色旗袍,胸襟别着一朵很小的白花,长长的乌发被白色丝带系住,雍容大度地坐在那里,目光恬静而温良。 西洋式装潢的大厅内,灯火辉煌,照着成双结对、翩翩起舞的男女。军装,西装和长袍马褂,雪茄和鼻烟都混杂一起。 江大帅终于甩开纠缠在他身边的人,拣个偏僻的角落坐下来。 刚落座,才发现这个角落还坐这个一个人,宋小妹。 两人目光相碰,宋小妹嫣然一笑,马上垂落睫毛,将湿润的目光遮住。 “你怎么来了?” “我出来散散心。” 江大帅这才注意到她胸襟别着一朵很小的白花,“那你来对地方了。” 宋小妹点点头,“你不跳舞吗?” 江大帅警惕的摇头:“我跳得不好,也不喜欢跳舞。我不过是一介武夫,只懂得使枪弄棒,登不了这大雅之堂。” 江大帅总觉得这个美丽的女人接近他有些动机不纯。 “喝酒总还可以吧?”宋小妹温柔地一笑,微微启开红唇,衔住盛着白兰地的高脚杯,但又不喝,玻璃透过整齐、洁白的牙齿和嫩红的舌尖。 江大帅举起杯,他看到宋小妹奶酪般雪白的颈项戴着一条黄金项链,链坠藏在两个乳蜂的四处,是个极小的十字架,若不留意,会认为是一枚胸针。 不知是谁提议,大厅里又奏起软绵绵的流行乐曲,唱片里的越音如莺,娇嗲而妖艳:“我们相逢在风流里……”直酥到骨头里去。 江大帅微微蹙起眉,把脸向一旁,看到顶着壁灯的半裸女雕像,那含蕴桔黄光晕的丰乳极有艺术的魅力又富于性的幻想。 宋小妹注意到江大帅的目光,说:“那是光明女神。黑暗的中国太需要光明了,罪恶的世界也太需要主的慈爱和恩赐了。” 宋家是基督徒。 第563章 决战之地 “我是基督教徒,主怀里的孩子嘛。(.无弹窗广告)。更新好快。”宋小妹看到江大帅忽然露出异样的目光,就很虔诚说。“你又不是不知道,怎么这么奇怪看着人家?信仰基督,很奇怪吗?。” 这时,穿着军装的蒋志清风度翩翩的直奔在这个角落的宋小妹而来,看来是想来请她跳舞。不过走进之后,才看到江大帅也在这个角落。蒋志清立刻装作如无其事的与江大帅和宋小妹打个招呼,也不提邀请宋小妹跳舞的事情了,就这样恋恋不舍的走了。 “他曾经追求过我。”宋小妹望着他颀长、潇洒的背影,笑着说:“他已经有家室了,在上海滩还养着外宅。听我二姐说,他在广州向她提出要与我交往的。” 江大帅心里一动,这个蒋志清比他所知的历史更早的与宋小妹交往了吗?忽然神情严肃地说:“你喜欢这种类型吗?。” “我怎么会喜欢他这种有家室,有爱在外面沾花惹草,还胆小猥琐的人。” 江大帅点点头。他其实也不喜欢蒋志清,不过这小子在后勤管理上有天赋,几次大军行动,有他管理后勤,也让人放心。自己手下冲锋陷阵的人多,管理后勤的人才反而比较少。 “他刚刚应该是来要请我跳舞的,可是看到你在这里,他又不敢了。”宋小妹深深地望着他,说,“中国人都能自我寻找逃避、开脱,不像洋人那么……” 江大帅拦住宋小妹的话:“难道你不是中国人?” “我的精神已经属于主了。刚才我说什么?噢,不像西洋人那么坦率,恨就是恨,爱就是爱。”宋小妹将爱字说得很重。然后定定的看着江大帅。 江大帅忽然站起来,说,“小妹,如你没什么事,我告辞了。” “你怎么了?”宋小妹轻声说着。 “我去阳台吹吹风。” 宋小妹追上江大帅,和他并肩一起走向僻静的阳台。 俯瞰着街市夜景。 无数街灯闪在梧桐树叶的缝隙里,风吹时动,像跳跃着无数的萤火小虫。月牙浮动,彩云暗渡,夜交显得格外深邃。 一阵风将宋小妹的头发吹散,有一缕飘拂到江大帅的额前,鬓旁的小白花也吹落地上。江大帅捡起来,递给她,看到宋小妹的眼睛像镶嵌两颗晶莹的星星,月光泼洒脸上,越发显出迷人的魅力,庄重、恬静而纯真。 她的相貌、气质与杨文君迥然不同,譬如路旁艳灼的桃花和池塘内的睡莲。 “谢谢,”宋小妹说,轻轻地摆弄着手中的花,然后把它送进风中,凝望着远处,“战争进行的怎么样了?” “很快就会有一场大战要进行。”江大帅不怎么愿意谈这个话题。 “又会要死很多人吧?”她伤心地垂下头,轻声说:“愿主免了战争的罪。你知道吗?我天天为你们祷告……” “祷告是制止不了战争的。只有战争才能制止战争。” “你还真是残忍。”宋小妹轻叹一声。 “现实就是这样。”江大帅忽然问:“我可以吸烟吗?” 宋小妹微笑起来,说:“你有些像西方的男士了,他们很懂得尊重女性。” “话不假。”江大帅手拿着一支烟;没有马上点燃,冷笑着说,“可他们一到中国,文明便变成了野蛮。” “人都是性恶的呀!”宋小妹噘起鲜嫩的小嘴,不甘示弱地说:“人和兽类没有什么不同都是弱肉强食。只有做主的臣民才能改造其恶性。纯净的水里面有无数的细菌,只有把它蒸馏了才算得最纯净。你吸的纸烟不就是洋人的么?” 江大帅被她奚落得又好气、又好笑,又把烟盒拿出来在她面前晃了晃,烟盒上印着一个穿的非常暴露,容貌艳丽的大洋马,盒子上全是洋文,没有一个中文汉子。他说:“希尔顿香烟是我旗下的烟草公司新推出的一款高档香烟。” “这样也可以!这款香烟在上海滩是很贵的,抽这款烟简直就是身份的象征。”宋小妹拍着手,用敬佩的目光望着有些得意的江大帅,双手托起下巴说,“你改名叫‘山寨王’吧。你太奸诈了。” 她用手捂住笑口,眼睛却变得柔情蜜意,好像逐渐地把春辉都扭聚到晶莹的瞳孔里,化成一种魔幻般的吸磁,使人心旌摇动、魂灵飘移。 宋小妹的爱慕之意江大帅早就领悟到了,两个早就有个不止一腿,立刻会意她用眼睛表达的暗示。 女人的眼睛,他认为是**的火盆;迷途的洞穴;夺魂的陷阱;同时也是纯净的秋池;善美的殿堂。女人的眼睛就是她的心,她们致命的弱点便是不能伪饰眼睛,一切都隐藏在眼睛内遥远的深处,心头掠过的闪念也能折射于目光。 想起宋小妹的火辣大胆,江大帅的心扉像踏上马蹄,震颤着浑身的每根神经,连呼吸都不均匀了。 宋小妹撒娇般地把头倚靠在江大帅的肩上,轻声说,“我爱你。吻我……” 江大帅感到她微微启开的嘴唇稍带着红酒醉人的气息。红唇贝齿间的舌尖微动,跳跃着阳光的斑点,一双惺松朦胧的眼几乎要流出醉来。 …… 墨晕似的暮色漫天漫地渗化开来,戈壁荒原铅一般的凝重迷蒙。 很快到了出征的日子,江大帅发布了进军大西北的青海、宁夏和新疆的战斗命令。 部队长途跋涉,风餐露宿,栉风沐雨,加上连续作战,已经十分疲劳了。许多战士一边行军,一边打吨,几乎是在半睡眠状态下坚持行军。 高原的秋夜,风寒月冷,战士们还穿着单衣,在萧瑟的秋风中不停步地前进着。 华德鹏紧贴着队列,默默无声地走着。他身材魁梧,宽宽两肩,仿佛要挑起整个生命的重荷及命运的担子,而他给人明显的印象就是他能负担得起。经过半夜的急行军,他脚步显得有些蹒跚。 连日的作战和行军,已使将士们疲惫至极,即便是在寒风飕飕、霜侵肌骨的夜间,行军中的战士也大都处在半睡的状态。 有的战士不知不觉地倒在了行程中,如不为人发现,便睡在裸露的荒野上。因此,不断地有骑着马的交通队员,在队列旁来往奔驰,小声发出“不要睡觉”的警告。 然而,很少有人能抵制已超过常人生理负荷的困顿的袭扰,许多人的眼皮耷拉着,脚步机械地迈动着…… 华德鹏的警卫员紧趋一步,低声说:“旅座,你骑马吧!” 一夜的行军中,警卫员已不知恳求过多少次,但他始终没有上马。这次,他仍然没有做声,只是脚步迈得更快了。 作为旅长,华德鹏对自己要求过于严格了。他从团长升任为旅长时,因连日作战疲劳过度而患病在身。管理科的同志看他身体虚弱,吃饭时就给他加了一个菜。 有些不了解情况的干部和战士便说:“孙旅座特殊!” 政治部门的同志为维护首长的威信,要狠狠批评这些人。 华德鹏知道后坚决不同意,并说:“不要批评,要允许人家讲话,对我特殊照顾是不对的!” 自那以后,他对自己要求更加严格,甚至有点过分,诸如乘马,这是工作的需要,但他除了特殊情况外,只要是一般的行军,总是弃马步行,走在战士们的中间。警卫员知道旅座的这一习惯,但不忍心看着旅座过度劳累。他清楚,一旦战斗打响,旅座便会忘记自己的存在,枪响几天,几天就睡不了个囫囵觉,总是在战斗最激烈的地方奔波指挥,而前面残酷的战斗正等着他们。 想到此,警卫员便又趋前几步,大声喊道:“旅座,请乘马!” 他松开缰绳,在马臀上拍了一掌,那马微微一窜,跃到了华德鹏身边。 华德鹏一伸手,拽住了马缰绳。 “旅座,骑马吧!”他身边的战士七嘴八舌地嚷了起来。 华德鹏笑了笑说:“不行哪,我这眼皮上下尽打架,一上马,睡着了掉下来咋办?还是走着保险啊!” 笑声中,一个战士颇有深意地说:“旅座,这可是你今晚第一次给我们逗乐哪!” 的确,在一夜的行军中,他是第一次说话。 华德鹏一路沉默着,似乎想了很多,却又什么都没个头绪。西渡黄河后,几乎每天都在行军和战斗,以步对骑,以劳待逸,以无补给和无休整对不断补充和不断扩大。这是一场力量悬殊、削弱自己的消耗战,怎样才能摆脱这种被动局面呢? 华德鹏翘首夜空,银河从繁星中显现出来。他仿佛觉得今夜星星格外明亮、格外冷峻!它们在黑暗的包围中熠熠闪烁,曳出无数缕细痕,牵动着他的思绪,他的记忆。 1913年,也是星斗闪烁的夜晚。他告别了家乡。 湖南省连遭蝗灾、水患,遍地饥馑。富户囤粮居奇,饥民被迫起来“吃大户”、“闹粜”。省会长沙爆发了抢米风潮,影响及于穷乡僻壤。华德鹏家乡,湘潭大旱,塘坝干涸,田土坼裂。草根、树皮、观音土,都成了充饥之物。饥饿点燃了埋在饥民胸中的火种,纷纷起来“闹粜”。肩负着全家生活重担、梦想着打富济贫的华德鹏成了饥民“闹粜”行列中最年轻、最勇敢的一个。 乌石寨李家瓦屋恶霸地主“陈满钻子”的住宅,“陈满钻子”养着一帮护院丁壮,鱼肉乡邻,作恶多端,家中堆满了米,却抬着价不买。 华德鹏爬上屋顶,将瓦推下,露出米仓,一众济民蜂拥而上抢米。 华德鹏因为聚众逼粜,官府要拿办他,华德鹏恋恋不舍地泪别父亲,又看看已经睡了的弟弟,满怀痛楚,走出家门。 他带着凄怅心情,走至大王庙嘴,想到两个可爱的弟弟,你们还在睡觉,明早起来,再也见不到你的哥哥了! 在月明星稀的夜空下,回望那久居的华家围子,痛伤离别,实难言状…… 一阵清脆而急促的马蹄声打破了夜的沉寂,一匹战马汗淋淋地驰到华德鹏身边。 “报告旅座,前面就是古浪城了。” “命令前卫团做好战斗准备,部队跑步前进!”华德鹏翻身上马,双腿一夹,冲了出去。 古浪城在古浪峡西口,汉时为苍松县址。“古浪”是藏语,意为“黄羊沟”。古浪峡是河西走廊东首,素有“马不并骑,车不同轨”之说。古浪城三面临山,三山之间夹着三道川。从西面的西山川可眺望祁连,西北稍开阔,直通凉州。 第564章 古浪 西北风卷着滚滚黄沙,凶猛地怒吼着,扫过无边的田野,把碎枝落叶旋卷起来。复制本地址浏览%73%68%75%68%61%68%61%2e%63%6f%6d 大军陆续西进后,发动群众大力支援前线就成了一项十分重要的任务。全面负责这项工作的,是蒋志清。 关中一望无际的大平原,麦子收割了,青纱帐渐渐形成了。有的村庄在打碾麦子,有的村庄已开始了秋田的锄草和追肥。这是大姑娘新媳妇也得下地干活儿的农忙季节。 江大帅来到的时候,蒋志清正在村子里,一边筹划支前工作的每一个细节,一边检查群众的准备情况。 满村人声。满村的急促脚步声和滚滚车轮声交汇成一支激越昂扬的交响曲。 蒋志清望着紧张繁忙的人群,兴奋地说:“委座,你看,怎么样!你派我蒋志清抑粮运草,我就保证当好进军西北的押粮运草官!” 江大帅置身在这支前群众的人海里,感情深沉地说:“古人说得好:‘水可载舟,亦可覆舟。’人民群众好比是江河湖海里的水,我们只是浮在这水面上的一叶小舟。自古以来,得民心者得天下。这就叫鱼水一家,休戚与共嘛!假若有一天我们这些人忘记了过去这一切,脱离了群众,或是背弃了人民,不论你是谁,纵有天大的能耐,也休想动员出一个群众来,压根儿就别想做出眼前这样场面壮观的梦!可是,现在我们眼前的这一切,都是真真切切的事实啊!” 蒋志清听了这最后一句话,有点儿认真思索起来了。良久,他笑了笑:“委座,我准备从地方动员民工17万人,骡马牲畜5万头,大车约3万辆,各种小车不计数目,全力以赴支援前线。西进大军开到哪里,支前的人民群众就跟到哪里,尽管是人担驴驮,但保证成为坚强后盾!” 江大帅哈哈一笑,说:“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这一仗,我们赢定了!” 西北方向的风一阵一阵吹过来,带着几丝儿惬人的凉爽。 路边,当年左宗棠的湘军在西北种植的柳树的枝叶,在微风中悉悉卒卒地响着,似乎在窃窃私语着什么秘密的故事。 …… 太阳刚爬上东山头,部队就进到古浪的三川道。 三川道里尘土滚滚,拥挤着逃难中的人、车辆、毛驴和耕牛。牲口驮着粮食草料,车辆上装着家具、纺线车和盆盆罐罐。有的车辆上,还有只猫睡在家具旁边。 谁也不和谁说话,谁也不看谁,仿佛向来就不认识。他们满脸是尘土,看来,又熬累又难过!有些人,一会儿回头望西北的天空,一会儿又望路两旁的田地和山坡。 平时,人们很少注意这身边习见的事物,很少注意这黄土山岭、红土山沟和那家乡上空的云彩。如今,战争来了,人们要和这一切分别的时候,便觉得,往日那难得的时光并没有充分的利用,许多美好的事物也没有努力去理解它。 这些逃难的群众看见一支汉人的队伍的时候,真是看到亲人一样。 背着孩子的妇女们,脸上显出喜盈盈的气色。她们都叽叽咕咕地议论起来了: “啊,瞧呀,咱们的人马多稠。不怕,不怕,天打五雷轰的马家军长不了!” “不怕了,瞧!咱们从兰州调过来几十万人马。” 华德鹏想:“几十万?一共才一万多人啊!”他在战争生活中常遇到这样的事情:人们往往根据他们的心愿,编造或夸大一些矛盾而可笑的好消息以求得安慰。 华德鹏在一辆大车边停住脚。车上有一个十一二岁的男孩子,躺着呻唤。这个孩子身边,躺着一个咽了气的女人。 华德鹏问了一位老乡,知道这个女人是在前边十来里路上,马家军干的。 华德鹏站在那里,右手紧抓住腰里的皮带,左手紧抓住枪把,脸像青石刻的一样,没有任何表情。他全身的血液,像是凝结住不流了;心像被老虎钳子钳住在绞拧。 华德鹏的眼光从老乡的大车上移到战士们的面容上,战士们都直望着前方,像是不忍看身旁那辆车上的惨情! 大车旁边站着一位老太太。车上一死一伤的人都是她的亲人。老太太望着大车上的尸首跟受伤的孩子,失魂落魄地发呆。她觉得一切都像做梦一样模糊、捉摸不定。 她呆滞的眼光,落到战士们那严肃的脸膛上,像是问:“仗可真的要在咱们边打起来啦?你们就能让马家军占咱们家呀?孩儿,不能吧!”她再看看那车上儿媳妇的尸首跟受伤的孙子时,又看到无情的火在家里烧,烧到自己的头上了!战争,战争已经毁了她血一滴汗一滴建立起的家园!…… 华德鹏想给老太太宽心。可是,半句话也没说出来。他心里火燎滚油浇:老乡们老的老小的小,去逃难,可是逃到哪里去呢?军人,军人的责任不就是保卫他们的生命家园么?不就是保护他们不担惊受怕么? …… 银川,马福祥公馆的朱红大门外,两尊龇牙咧嘴的石狮子分列两旁。大门口,站着两个荷枪实弹的哨兵。紧关着的大门内,布着几个挎短枪的暗哨。 后院的南房内,增配了一个警卫排,人人枕戈待旦,个个磨刀擦枪,一派杀气腾腾。前院与后院中央的大殿顶上,天窗内架着一挺机关枪,日夜守备着两名射手。一个身穿便衣的彪形大汉,不时举着望远镜居高临下地四面观察着。 四合院里,马福祥歪躺在炕上抽大烟。女秘书斜靠在他的身旁,使麻秆蔑儿帮他点火。 在这一男一女的当中,隔着一盏灯。 女秘书望着马福祥眯着双眼吸烟的那种悠然自得的劲儿,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 马福祥半闭着双目,冲着女秘书俊秀的脸孔吹出一口浊烟,磕着烟灰,又嘴对住烟管吹了一下余灰,把女秘书呛得一个劲儿咳嗽。 “宝贝儿,又有什么喜事啦?” “没有喜事,倒是有麻烦了。”女秘书用白皙的手指拂去泪花,她将《河西会战指导复案计划》双手递给了马福祥。 马福祥一边翻看着这份绝密作战方案,一边在脑子里分析着西北的政治军事态势,一边露出了一丝冷笑…… 想着,看着,马福祥竟将《河西会战指导复案计划》朝桌子上重重地一扔,骂道:“哼!唱高调容易!奶奶的,挂羊头卖狗肉!” 女秘书睐着一对动人的眼睛,说:“听去参加会议的小亮说,马安良在会议上,对我们武昭军在兰州的撤退很不满……” 话音未落,马福祥“啪”地一拍桌子,夹带着不堪入耳的脏话骂道:“他马安良算那根葱,他不敢在我头上动土!奶奶的,他老子马占鳌当年也得瞅着我的脸色喘气儿!” 第565章 闪人了 “马占鳌要是还在,你敢在他面前说这句话试试?”女秘书掩嘴轻笑。。更多最新章节访问:。 马福祥只觉得浑身的血往头上直涌,气得鼻孔里直哼哼。他禁不住咬牙切齿地骂道:“马占鳌这个屠夫,当年是威风,他们父子一样,都是翻脸不认人啦,哼!马占鳌父子的头上顶戴都是回回的血染红的,都心狠手辣着。马占鳌要是在,我是不敢说这话。马安良你小子,坐到大阿訇的位子上才有几天,就给我玩开手腕啦!河西会战,竟敢把我的军队全都摆在正面阵地上,去挡疯子军的枪子炮弹,而把你的军队全都摆在远离正面战线的侧翼,坐山观虎斗,有利时你伸手来分赃,无利时你溜之大吉,逃之夭夭……哼!你小子安的啥心,这骗不了我马福祥!我跟你父子打了几十年交道啦,你们的肚子里有多少弯弯拐拐,我马福祥比谁都清楚!这一回,河西战役,咱骑驴看戏本走着瞧!看老子不再闪你个大马趴!” 马福祥虽没跟疯子军打过什么像样的仗,并不知疯子军的威力究竟有多大,但疯子军在短短一内,把马廷和马麟围困兰州的精锐赶过黄河,歼灭了两家在兰州一半的精锐主力,占领了大半个甘肃,这对马福祥的威慑力犹如巨雷轰顶,浑身的骨架早都酥散了。他对江疯子的军事指挥才能更是了如指掌,湘西一战,十万湘西护法军与日本人势力勾结,号称“中央军”的北洋精锐用一年时间都搞不定,三次折戟,江疯子仅靠两万多人马,在短暂的一个月之内,就将湘西护法军彻底搞垮了,如今湘西护法军的那些司令,要么投降了他,要么落荒而逃,江疯子的剿匪大军杀得他们湘西南深山老林也待不下去,有些已经跑到云贵一带深山密林中做了山大王,轻易不敢露头。眼下江疯子指挥着几万大军,浩浩荡荡挺进大西北,锋芒之利,在兰州已经露了一下,真有当年左文襄之威。莫说是他马福祥的10万人马,即使是马安良的10多万人马和马麒的10多万人马全都云集河西,协力与疯子军决战,恐怕也难逃江疯子的手心…… 三马驱江? 马福祥不禁摇摇头。(.好看的小说)他心里还有一层,那就是又来一个左宗棠,大势已去,西北马家军早已风雨飘摇,他得千方百计保存实力,如果到了山穷水尽时,万不得已与疯子军打交道,手里也多了几张牌,握着一些资本;事情也许好办得多。他现在就想怎么保存实力,退守宁夏。 马家军现在还是别想着问鼎西北王座了。 …… 马安良像一头被激怒了的狮子,龇着牙,瞪着眼,手拍得桌子啪啪响,怒不可遏地骂道:“马福祥背信弃义,严重破坏了河西决战计划!大敌当前,这仗如何打?” 马廷焦躁不安地说:“打!没有宁夏武昭军,我照样教训江疯子!” 马安良瞪了儿子一眼,斥责道:“打?怎么个打法?仅凭嘴劲,你打得胜吗?” 马廷眼睛瞪得像铜铃,腮帮子气得一鼓一鼓的,憋了半天,还是憋不住话,不服地说:“江疯子没什么了不起!疯子军成军不过半年光景,没什么战斗力,不堪一击!” 马麒两根瘦长的指头在鬓边援了几下,平心静气地说:“兰州之战,前车之鉴……” 不等话说完,马廷那两道利刃似的目光涮地一下直射向马麒那张干瘦的脸上:“我们马家军在西北的江山打出来的!拚杀几十年,枪林弹雨,尸山血河,眼都没眨过!怎么,仗还没怎么打,一个江疯子,就能把胆吓破了?” 马安良叹了一声,没说什么。 马麒倒也能沉住气,冷静地说:“马福祥的武昭军军已擅自撤回宁夏,我军完全暴露于疯子军正面之强大压力下,随时都有被江疯子三路大军包抄之危险……” 马安良抢在儿子前面,问:“你有何见解?” 马麒直率地说:“我军应有步骤地实行后撤,寻找有利地形与战机,与疯子军决战。” 马廷气哼哼地说:“不发一枪一炮,就逃跑?我还没打过这种丢脸的逃跑仗,哼!” 马安良在房间里来回走了一阵,阴沉着脸, 疯子军开始西征,其力犹如雷霆万钧,其势犹如排山倒海。他也是被吓得他心惊肉跳,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马安良虽然没有进兰州城,但他还是妄图抱残守缺,负隅顽抗。但是,当他发觉宁马不告而退,缩回宁夏,保存实力,差点儿气得昏厥过去。 马安良掩饰着焦急忧虑的心情,说:“前线战争,既然如此艰巨,豁上性命也只有打到底了。无论如何,一定要将过了河的这股疯子军消灭在凉州一带。我们绝不能令其乱窜,窜扰青海边境,马麒,马麟,你们在西宁的好日子也到头了。大家放心,只要前方需要,要人有人,要枪给枪……” 马麒和马麟兄弟果然动容了。 “军队民众化,民众军队化!”半截身子入土的马安良一挥干瘦的胳膊:“宁死一万人,不失一寸土!” 马安良现在是不惜动用马家在西北的全部人力物力,投入扩充和保卫势力范围的战场。 “宁死一万人,不失一寸土”是他的一句口头禅,他还冠冕堂皇地提出他最近苦思冥想的一个构思,就是总结成“军队民众化,民众军队化”这样的一个口号。 历次战争中,马安良都大量征集民团,驱使在第一线效命。他在各县成立“壮丁司令部”,不分地域和民族,依家中男丁人口按二抽一、三抽二、四抽三……的方法,成立了庞大的“国民兵团”。这种“壮丁”实际上就是兵,平时集中在当地保安团队接受军事训练,并担任挖金、修路、植树、开荒等等劳役,日无休止。战事紧急时,整团整营地编入马家军各部。群众一经充兵,不能自由改业,残废衰老也不能返里,又转变为变相的长工,拨遣在官僚资本家的牧场或工厂中做工,永无尽期。这些兵受不起压迫和劳役而逃跑或死亡时,便由他的子弟顶替。本人家中无适龄的壮丁补充,则从亲戚乡里强迫抽拔。为逃避当兵,有人自将手指忍痛割断,有的父兄乘其不备狠心将眼珠捣坏,或将足筋割断,使其残废,不能入选。 军官常利用官阶大小,通过卖兵换兵大发其财。最初一个兵的卖价约在银币300元至400元,换兵贿款约在200元至300元,其后卖兵兵价竟然高达1200元,换兵兵价800元以上。积时一久,许多人家只剩老幼和妇孺,以致田亩荒芜,民不聊生。这种强拉硬派的拔兵方法,风行西北,成为民间最大苛政。民间听到拔兵,连小孩都噤若寒蝉,不敢做声。 …… 马家军在西北已经搞得民怨沸腾了。 老太太抬起头,眼泪扑簌簌地落下来。停了好一阵,她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孩儿,把马匪杀人贼的黑心肠掏出来啊!” 华德鹏身旁的一个战士说:“老妈妈,你尽管放心,说什么我们会消灭马家军!还西北一个太平世界。” 一群跟上大人逃难的小孩,挤到队伍中间,拉着战士们的手,问东问西。 一个六七岁的小孩站在土坎上,一蹦就爬在华德鹏的背上。他把小嘴巴贴着他的耳朵,说:“叔叔,明天打走马匪,我们就该回去了吧!是不是?” 世界上还有比这不懂事的孩子说的话,更叫人心痛么? 华德鹏转过身子,双手捧住孩子的脸,眼对眼看了很久,很久!啊,这一对稚气而晶亮的小眼睛,还不知道残暴的敌人怎样残暴;也不知道真正的战争和生活的艰难。因为,当他第一次睁开眼看这世界的时候,他的父兄已经用血汗把西北这一片土地洗刷干净了;当他能辨识人的脸膛的时候,他周围就有许多正直无私而充满感情的脸膛;当他会玩耍的时候,就坐在延河边,一边用胖胖的小脚扑通扑通打水,一边听叔叔和阿姨们唱歌呼唤幸福生活的歌。可是如今,他要去逃难! 成千上万的老人、妇女、娃娃,向东面山沟中的大道上走去带着苦难和失去亲人的痛苦,向前走去。他们沉重的脚,踏起了漫天尘土! 华德鹏脸色变得黜黑。他眼前不断地出现着老太太们那悲苦的面容和孩子们那水灵灵的眼睛。 大路上、小路上、河槽里、山根下,都挤满了飞快前进的部队行列。战士们当中,没有一个人说话,没有一个人咳嗽,像是大家闭住了气,绷紧住嘴。 战士们和华德鹏一样,滚沸的血在全身冲激,全部想法、情绪都拧在一件事上,立刻前去,用刺刀捅死马匪,捅死这些强盗! …… 兰州,作战会议室。围坐在会议桌旁的第八师的指挥员们正在议论着。 “一路到古浪,马家军都没什么大动作,原来是马福祥部撤退了。”薛岳拿着军统送来的情报不敢相信的摇摇头。 “看来敌人放弃在河西决战。”胡宗南说。 “既然如此,”江大帅遂当机立断,说:“修正原作战方案,改一举歼灭三马主力为各个击破。” 江大帅到了沙盘前面,众人围了过来。 江大帅说:“我们第一个要击破的就是古浪了吧?” “是。”薛岳说:“古浪,既是敌人防守的第一个咽喉要道,也是我大军通往河西的第一道大门。山势险要,沟壑,灌木丛生,地形十分复杂。唯一的一条路,夹在东西走向狭长的深谷里,易守难攻,自古以来是兵家必争的秦陇要冲。为了狙击华德鹏的主力西进,马军所谓的精锐铁骑正在这里依山构筑工事,凭险扼守在古浪一带的险山隘口,妄图吃掉我西进大军的主力。” 江大帅笑着说:“同志们,看来古浪是‘固若金汤’,我们不要小瞧古浪,我们在战略上要藐视敌人,在战术上要重视它哟。” 薛岳沉声说:“委座,要把我们的大炮对准敌人所有的火力点和军事设施位置,战斗开始时,仅仅压制是不够的,还要达到破坏的目的。要把古浪所有目标都消灭掉!” “好!”江大帅说:“要狠狠地打,抓住一切目标,要保障进攻步兵在预定时间顺利登城,少流血,少死人!” 第543章 固守待援 飞扬的黄尘遮天蔽日,由东向西,仿佛黄‘色’的大幕徐徐拉开。. 古‘浪’东北的小山沟中,步兵、炮兵、骑兵、担架队……像发了山洪一样向前流去。 天气十分闷热,华德鹏站在沟岔的河岸上,手撑在腰里,一手提着勃朗宁,一手挥汗如雨,注视着跑步前进的战士们。 战士们有的扛着迫击炮筒,有的背着炮盘,有的抬着重机枪,有的扛着子弹箱。……同样挥汗如雨。 华德鹏扬手高喊:“往下传,把枪衣脱下!把枪火帽卸掉!” 战士们奔跑着,当他们经过华德鹏跟前的时候,都兴奋而‘激’动地用眼睛向他打招呼。 华德鹏像每次战斗前一样,觉得自己浑身汹涌着狂‘潮’一般的力量。他想:“多好的战士哇!带上这样的战士,还有不打胜仗的道理吗!” 猛地,一阵从‘玉’‘门’关外刮来的大黄风,狂吼着滚过山头,风沙打得战士们的眼睛都睁不开,衣服被风吹得扇起来;迎风前进的战士们,都弯下腰依然义无反顾的往前钻。 …… 战斗打响。 枪声、炮声、手榴弹的爆炸声,和战士们的喊杀声,响成一片。 马廷,一边挥着指挥刀,督令部队仓促应战;一边举着望远镜,观察战场情况。 对面的疯子军炮兵大显神威,万炮齐发,无数颗炮弹像冰雹似地倾泻在他的阵地上,炸得他的人鬼哭狼嚎,人仰马翻。 一发炮弹,就落在马廷身边。 马廷的左臂被炸断,血像喷泉一样涌出来,顿时浑身血淋淋的。另半截断臂在泥土中微微地跳动着,血流出来,与黄土‘混’合在一起,很快将断臂裹了一层泥血浆。 马廷的副官被炸得缺胳膊少‘腿’,挣扎了几下,便一命呜呼了。卫兵从泥土中爬出来,身上有几处伤,但都没伤在要害处,血在军衣上染红了几块,脏乎乎的。他龇牙咧嘴地怪叫着,两只带血的手一个劲儿地在脸上抹着抠着,半晌才睁开眼睛,看到指挥部已成了一片废墟。 马廷少了半截左臂,浑身是泥土和血浆,嘴一张一张的,牙龇得‘挺’吓人。 卫兵起初听不清马廷是疼痛难忍在吼叫,还是在骂人,等他把耳孔里的泥土抠出来,才勉强听到马廷是一边在牛吼般地惨叫,一边咬牙切齿地喊着给部队下命令: “……娃娃们,真主在上,天‘门’开了!都不要怕,死了升天!” “……妈的比,不许退!你们都给老子顶住,谁敢往后退,我就当场毙了他!” “你没死!”马廷一见卫兵还活着,又惊又喜,用右手指着流血的断臂,命令道:“妈的比!小崽子,还愣着看什么?快!给老子包上,止住血!” 卫兵忘记了伤痛,吓得浑身哆嗦着,双手一点儿也不听指挥。他费了九牛一二虎之力,才用破军衣给马廷把伤口包扎起来。 “小崽子,”马廷指了一下泥血浆中的那半截断臂,恶狠狠地对卫兵骂着下令道:“妈的比!快给老子拣起来,带回去!” “三……三少君?”卫兵一见那东西,吓得面如土‘色’,木桩似地愣在一旁。他心里怎么也‘弄’不清楚:“还……还要那东西做什么呢?” “嗦什么?快去!”马廷又气又急又痛右手抓起指挥刀,用刀背照着卫兵的后脖根猛砍了一下,骂道:“妈的比!难道还要把我的骨‘肉’留给****拿去展览吗?” “是!是!……”卫兵冷不防被砍倒在地,又着慌带忙地爬起来,脱下破军衣,将那半截断臂连泥带血裹起来,双手抱在怀里,不知如何是好。他心里侥幸没有死在疯子军的大炮下,却又担心马廷会不会一刀砍了他。 “咦?”马廷正要朝后退,猛然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差点栽倒。他低头一看,见泥土中横着两根金条。 “这是……”卫兵也发现了金条,慌忙弯腰拣起来,却又不知如何处置才好。 “妈的比!老子的!”马廷一脚踢倒卫兵,弓身从卫兵手中夺过金条,看也不看就塞进口袋里。 不料,金条又掉下去,将抱着一条断臂往上爬的卫兵头上砸了两个血包。卫兵不知是什么又落在脑袋上了,连疼带吓,一只手捂着脑‘门’,“啊哟啊哟”地直叫唤。 马廷这才发现衣袋被炸破了,嘴里嘟哝着,弯下腰,连泥带上地抓起金条,嘴里还骂骂咧咧地说:“妈的比!妈的比!……你们给老子顶住打,不准退!” 马廷从山坡上走下来,浑身沾满鲜血,布满血丝的眼睛喷着怒火。 马廷进了指挥所大‘门’,谁也不看,眼眉像‘抽’风一样直动弹。 马家军官们一个个满身都是灰泥,他们的眼光都集中在丢了一只手臂的马廷身上。那些眼睛都是充血的、紧张的、焦虑的。 “三少君,你怎么了?” 突然传来一阵猛烈的爆炸声,空气颤栗着,屋梁上落下一层灰,有几个军官像触电一样,浑身一动,伸长耳朵谛听。 马廷的脸‘色’因为失血变得刷白,但是依然坚决严厉的扫过指挥部的军官们,只见这些军官们外边穿一件草绿‘色’卡叽布军官服,内边套件士兵的黄布军服,贴身是陕北老乡的黑粗布烂棉袄。 “你们为什么穿件老百姓的衣服?啊,我们队伍打了败仗,你们就可以化装逃跑是不是?妈的比!刚刚开打,你们就想着逃跑?妈的比……”这个新奇的发现,才让马廷着实愤怒了。他鼻孔一张一张地直动弹。 “不是的,三少君。” “我们绝无此意!” 军官们发慌了,拼命解释。 马廷把手放在前额上,闭着眼,像是失血过多而头晕。 “你们最好不要有这样的心思。妈的比!” 地上铺着张地图,马廷趴下去,飞快地扫了一眼,骂道:“疯子军,可恶!狡猾!可恶!” 马廷的参谋长,走近地图,说:“古‘浪’实际上已处于敌人包围之中” 马廷打断参谋长的话,说:“被包围?说这话为时过早,现在只能说有被分割包围的危险。我已命令马麒,马麟兄弟不顾一切牺牲,向古‘浪’靠拢,向我们靠拢。” 一个军官说:“听说在青海到西宁的路上,已发现敌人,马麒,马麟兄弟恐怕不能靠拢我们。” 马廷一步抢前,恶狼似地吼道:“你昏了?疯子军实力情况,难道我们一无所知?凉州与西宁之间的敌人只是少数箝制兵力。疯子军……疯子军一看就知道是高度集中而不分散兵力的。我要诸位保持冷静,且勿夸大敌情,且勿夸大敌情!” 那个军官说:“如果马福祥部有同舟共济的‘精’神,率领他的武昭军向我们靠拢,则万无一失。可是……” 马廷说:“马福祥!……我会记住这笔账……不怕他保存实力……”他东看西瞅,又说:“诸位,为了慎重起见,我们要在古‘浪’坚持住,我们马家军是能打的,是有牺牲‘精’神的。只要坚持两天,我父亲会带着民团人马来支援我们的……!” “三少君,”那位军官问:“这就是说,固守待援?” 马廷说:“固守待援。积极的,积极的,我们尽力守住古‘浪’周围的山堡。这样,这样,敌人如果向我军进攻,就让他一个一个夺取山堡,我们即可换来时间。现在,时间,时间,……各部山头要死守……与阵地共存亡。不论哪一级军官,擅自放弃阵地,就地枪决。不是本人无情,而是处境万分危险。望诸位传达我的命令,直至士兵!”--71819+dsuaahhh+24074056--> 第544章 统统去追击 整个阵地上,烟火弥漫,大炮的轰鸣声,刀枪的撞击声,战士的喊杀声,战马的嘶叫声,‘混’合在一起。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山炮在猛烈地向敌人发‘射’。炮筒每吐一发炮弹,炮身就往后一退又伸前去,喷发出火舌,雷也似的吼着。沉重的炮弹,远远地飞去,在敌人头上撕扯空气,恐怖地啸叫。当部队攻击的时候,炮弹总在敌人阵地前沿爆炸;当部队攻占敌人阵地的时候,炮火步步延伸,炮弹就在敌人阵地纵深爆炸;当敌人溃‘乱’的时候,榴霰弹就在敌人头上爆炸。 敌人也很顽强,喊着“天‘门’开了”,“死了升天”的马家军放守的非常顽强。 孤峰矗立,灌木杂草丛生,南北是悬崖,东西两面仅有单人爬行攀登的小路,地势险要,攀登不易。敌人在山顶上架起一‘挺’轻机枪,用密集的火网封锁住攀山之径。 小道上拥挤着士兵、大炮、牲口,……有些指挥员暴跳喊叫着,向那些挡住他们去路的人发火。 命令声、叫喊声、战马的嘶叫声,沸腾…… 于苏带着二十多个侦察员,向山上爬着。于苏在侦察员前头走,他迈开大步,稳晏晏地,看来走得不快。可是侦察员们和他的警卫员弯下腰,拚命地跑着也赶不上他。 敌人恶疯疯地‘射’击着呼喊着,顺山梁直向于苏他们扑来。 于苏从警卫员手里夺来冲锋枪,哗的扫‘射’了一梭子。他手朝下一压,侦察员们忽地散开卧倒,一阵猛烈地‘射’击。 于苏飞快地扫了敌人一眼,敌人黄煞煞地一片。他扑到侦察员前面,又抡出二十发驳壳枪,呐喊:“顶住了!” 于苏的眼虎彪彪地盯着敌人,‘射’击着,指挥着。 “嗖嗖嗖”突然下降的气压,夹着短促刺耳的啸声和滚热的气流,从天空劈下来;随着炮弹轰响声,烟雾腾起了。 这时,于苏从烟雾中冲出来,他的思想顽强地拧住一点: “身为党员,一步也不后退!” “捅呀!捅呀!” “决不后退一步!” 战士们的喊声震天撼地。[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于苏脑子急速地转动:“好哇,我的战士!”一股力量从心里升腾起来,流遍于苏的全身。他鼓起全身力量喊:“同志们,决不后退!”这热烘烘的声音,从战士们耳朵里也流到战士们心里。 “上刺刀!” 于苏大喊了一声。 战士们举着寒光如狱的刺刀,像‘潮’水一样盖上去了。 一个个脸‘色’铁青,咬紧牙关,他们撞上了敌人,有的战士把刺刀从敌人后心穿到前心;有的战士把轻机枪的皮带挂在脖子上,平腹端起机枪,像割草一样,把敌人扫得一片片倒下。 …… 炮弹如急雨,大炮吼叫,一阵比一阵猛烈,钢铁向敌人头上倾倒。大炮声把机关枪声压得简直听不出来。山脉摇晃着。敌人还击的千百发炮弹啸叫着划过天空,爆炸了,灰尘烟雾弥漫,太阳昏暗无光。 峡内石块‘乱’飞,硝烟弥漫,全部处于火海包围之中。 古‘浪’马家军指挥部。 “三少君,您还是会后方治疗一下吧。”一个军官劝道。 马廷低头一看,只见这条断了的臂膀,流血甚多,伤势很严重。 “不用!”此刻的马廷咬牙切齿,面目狰狞,也是发了狠,摇摇头:“被各团发现,会影响士气。” “派出30名骑兵,秘密护送三少君去后方就医,不会让人知道。”这个军官说:“你的伤不治,会有生命危险。” 另一个军官说:“三少君受此重伤,大人是不会怪罪与你的。” “好吧。”马廷毕竟不是铁打的,确是已经坚持不下来了。而且,古‘浪’根本守不住。疯子军攻势太猛了! 马廷最后‘交’待说:“不要泄漏我去的消息。如果右翼阵地稳住时,继续坚持,等我到凉州要求我阿爸曾援;如果右翼阵地一旦失守,即可迅速撤退,伤亡人员和一切笨重的装备,全部抛弃,仅以单枪独马冲出古‘浪’峡。能火烧古‘浪’时,用火烧毁,不要给疯子军留下。” …… 兰州。 参谋部的电话铃响着,人们来回走着。 江大帅难得的在参谋部沉静、严峻地站在那里,观察着,思索着。 薛岳放下电话耳机,站在江大帅旁边,又观察了一阵沙盘上的模拟战局,说:“刚才,我和各纵队联系了一下,一般地说进攻还顺利。” “马家的***们,”江大琐然显出原型,轻松地嘲笑敌人几句:“听说这时候还在窝里斗!” “也多亏了他们窝里斗。”胡宗南笑道。 江大琐然说:“问一下老鹏,黄昏前可以结束战斗吗?” …… 华德鹏观察前面部队进展的情况。各团都进展的很快,只有于苏的队伍在第七个山头上和敌人纠缠着。怎么搞的,于苏他们攻击那个大山头,已经攻了有一个钟头!他们攻上去,敌人反下来,攻上去,反下来……这猛烈的搏斗,反映在华德鹏脸上。他的脸‘色’一阵光彩而兴奋,一阵又紧张而严峻。 华德鹏双手撑在堑壕沿上,手指深深地抠入土里,那铁一样的下巴,微微抖动说:“委座要我们在黄昏全部消灭敌人。” 华德鹏的指挥所不断地向前移着,永远在最前线。 这是他的一个习惯,每次打仗华德鹏总是尽可能把指挥所往前移。 参谋长说:“现在是下午两点钟,我军向各个山头上进攻的部队,已经拿下好些个重要的山头。” 毕业于保定军校的参谋长把帽子推在脑后,满头大汗地来回跑着。他把指挥所组织得有条不紊,使指挥员活动时得心应手,而且他还在指挥山炮等火力。作参谋长的人,既要机动勇敢,又要勤奋耐劳,而且还要善于组织各种力量,团结各种各样的人。这位参谋长就是这样的人。 他指着于苏那个团攻击的山梁,拍着华德鹏的背,高兴地呐喊:“老鹏,娘希匹!那是哪一个连队,指挥的多好哇!你看看!那几个小子动作多麻溜儿!好,好!那几个小子应该颁发当战斗英雄勋章!” “好小子!”华德鹏在望远镜里看得真切,这时候也着急地喊:“上去咯,敌人垮下去咯!哎~怎么回事?真气死人,为什么不向纵深‘插’?这帮小家伙!” 话未落点,只见高山头后边的一个山头上突然闪出了红旗,出现了自己的部队。 “好!” 看到自己部队的一把尖刀‘插’入敌人阵地纵深,华德鹏丢下望远镜,转身钻进指挥部,抓起电话耳机,因为太紧张手有些抖,汗从脸上往上流。他擦了擦脸上的汗,扯起嗓子喊:“山炮营!”电线被炮弹打断。 华德鹏喊:“一科长,去!要山炮向敌人纵深发‘射’呀!快,快!” 这是最紧张的时刻。 枪炮声好像山洪爆发,吼成一片! 杀声、喊声摇天动地,耳朵震得只是嗡嗡响。 刺刀、手榴弹、‘肉’搏……占领敌人阵地的号声响了;战场上响起了欢呼声;红旗在烟火中忽隐忽现。 很快,五点钟了,太阳离西边山线只有几竿竿高。 部队突破敌人最后的阵地以后,太阳已经落了。 全部控制了敌人阵地的时候,已经断黑。 敌人阵地上到处都是被摧毁的地堡和堑壕;到处丢着尸体、大炮、机枪、子弹箱和烂鞋破衣……有的部队冲上敌人阵地后,立刻就去追击了;有的部队还在清点人数,整顿组织;有的部队还在清查俘虏、武器。 华德鹏站在残破的古‘浪’城头,对旁边几个参谋说:“部队全部追击去了么?” “这里还有一些部队打扫战场。”一个参谋说。 “不用管这些!”华德鹏说:“作战部队把其他事情放下,统统去追击!”--71819+dsuaahhh+24074057--> 第545章 心弦 西征扫‘荡’第一战完美落幕,当夜,江大帅心里落下一块石头,睡一夜安稳的觉。[起舞电子书] 次日,江大帅早早就起‘床’,梳洗之后就往餐厅走去,路过宋小妹房间,看到她也刚刚起‘床’,正在梳妆台边站着梳头发。 宋小妹在镜子里看见是江大帅走进来,便问道:“江大帅,你这个时候,还没有去办公吗?” “这个时候很晚了吗?”江大帅道:“现在很早嘛。” 宋小妹转过头来,拨了拨垂到脸颊的头发,‘露’出一张清丽无俦的脸,雪白的肌肤弹指可破,一双清澈如水的美目正向他瞧过来,道:“有你这样的老板,我真替你的那些属下们抱不平。现在正是大战的时候,他们整宿的熬夜,你到是舒服睡大觉……” 江大帅道:“你不知道,作为他们的老板,我的存在就是给他们拿主意,从战略的高度制定行动方略,具体的行动,就得他们去执行了。” 江大帅一身皱巴巴的军装,手里拿出了一根支硕大的雪茄,坐在椅子上。 宋小妹走过来,半倚着他坐在他椅子的扶手上。她是天生的明星,她盘着雍容高贵的发髻,‘插’着一枚镶了无数碎钻的长簪,一身墨绿‘色’钩‘花’缎面旗袍配上长毫银狐披肩,那小狐狸在她‘胸’前脚爪相扣,衬出‘胸’前那一大片凝脂雪似的白皙。她面‘色’瓷白,两颊飞起嫣红,烟眉细细地探入鬓边,此刻她两只白‘玉’柔荑搭在江大帅的肩上,眸光狐媚四溢,朱‘唇’含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道:“这是懒人的理由。” 江大帅说道:“你在美国看过‘交’响乐团的演奏吗?” 宋小妹不解的问道:“看过,怎么了?” “你认为‘交’响乐团最重要的人演奏什么乐器的人?” 对于这样不知道有什么意图的问题,宋小妹是不会回答的。‘交’响乐团中包括了数10种不同类别的乐器,并且它们都有着各自不同的特‘色’和个‘性’,这样在写‘交’响音乐作品时,不但需要作曲家对它们的编制即音‘色’进行合理的调配,另外在排练和演出时,对它们的席位排列也需要考虑外表的美观,以及它们在演奏音乐时的配合与‘色’彩协调,不是哪一个演奏家和音乐家的好,‘交’响乐团就能奏出好音乐。 “指挥家!”江大帅看她没有回答的意思,自己说了。 宋小妹没好气地转过脸去,悄悄地翻了个白眼。 “不管一个‘交’响乐团有多少天资的演奏家和音乐家,没一个好的指挥家,这个‘交’响乐团是不可能奏出震撼人心的好音乐的。”江大帅笑道:“我就是一个指挥家。” 他在心里补了一句,不过我指挥的是一群未来的名将名臣。 宋小妹忽然认真的沉思起来。[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江大帅走出去了也没注意。 餐厅,还是前任留下的一副气派豪华的景象,大大的水晶吊灯璀璨无比,散发着‘迷’人的光彩。 杨文君正坐在餐桌旁,面前摆着一杯羊‘奶’,一只手里拿着一块馒头,一只手还在翻阅文件,低了头,‘露’出一大截脖子。修长白皙的脖子上,一圈圈儿黑头发,微微鬈了一小层,向两耳朵下一抄,漆黑整齐,美丽的令人窒息。 江大帅笑道:“吃饭也不停下休息一会?” 杨文君回转头来,对江大帅瞟了一眼,低头继续看她的文件。 现在,党务全是她管理。 这时,宋小妹走将进来。脸上似乎扑了一点粉,那一层多血的红晕,却由粉层里透将出来。现在,宋小妹身上换下了江大帅刚刚看到的那一套大明星的行头,穿着一件平常的墨绿‘色’袍子,镶了几道细墨绦,在繁华之中,表现出来素净。 宋小妹虽然更喜欢那一套华丽的装扮,就像她更喜欢上海的生活一样,但是在这个西北军政督署里,还是素净的打扮才能融入这里。 就像杨文君一样。 这里的人,一心都在工作上,一切好像都不在意。 杨文君正在吃的是馒头,江大帅身上穿的是一件半旧的军装。 …… 早晨,当华德鹏睁开眼睛的时候,阳光已照在窑‘洞’的窗户上了。他看见政治委员从马褡子上爬起来,走出去了。他一时记不清他们昨天晚上怎么从战场上回来,又怎么躺在这窑‘洞’的草堆上睡到现在。闪过他脑子的最明显的念头是:胜利捞到手了! 瞌睡还在缠磨他。他舒展了一下身子,浑身各骨节都痛,耳朵里有各种嘈杂的声音。他咳嗽了一声,嗓子是沙哑的,又干又痛。这二十多天人们是在一阵旋风似地紧张中过活的。 他想,胜利,好不容易啊! 二十多天,日夜急行军,冒风雨,忍饥饿,侦察,判断情况,制订作战计划,开会讨论,表决心,‘摸’地形,挖工事,冲锋,‘肉’搏…… 一件件的事情像放映电影一样,从华德鹏脑子里闪过。他想:所有这一切都是为了那几个钟头的战斗啊!一切意见,计划,决心…… 每一个人是胜利地活下来,还是英勇地牺牲?也都在那战斗的几小时中猛烈地经受考验。他又想起了很多战士干部的脸膛;想起了敌人遮天盖地地扑来,战士们用无畏的英雄气魄挡住了敌人,直到忠诚的烈火烧至最后!像战争中常有的情形一样:在紧张战斗的时候,即使最好的同志和最亲爱的人牺牲了,人都很少有怜贤难过的心情;可是战斗打罢,想起那些牺牲了的同志,人就会心如刀绞,流下眼泪。 这时,华德鹏想起牺牲了的同志,一阵悲痛袭上心头!他从铺上爬起来,好像要赶走自己脑子里一切翻腾着的思想感情似的! 电话铃响了,他拿起电话耳机,说:“嗯,好,让于苏把俘虏来的高级军官和缴获来的文件带来见我正十二时。嗯,整顿组织;嗯,弹‘药’要立刻补充。对呀!准备继续战斗!怎么?对的,对的。……” 华德鹏像一切指挥员在战后的情形一样:浑身疲乏,脑子轰响,脸‘色’焦黄,眼窝陷下去了。但是,他总强打‘精’神干完自己应该干的一切事情。 突然,‘门’外山头上齐放了几排子枪,随着枪声又是低沉悲痛的歌声: 起来,饥寒‘交’迫的奴隶, 起来,全世界受苦的人! 满腔的热血已经沸腾, 要为真理而斗争! 旧世界打个落‘花’流水, 奴隶们起来,起来! …… 于苏立正站着,两眼涌出了热泪;大颗的泪珠从战火烧过的脸上滚滚而下,滴到‘胸’前的衣服上! 他木然不动地站了半个多钟头。 他走到窑‘洞’‘门’口,看见战士们押着一群一群的俘虏,从沟渠里过;河槽里也有许多战士,来来回回忙迫地干着什么。山头上有很多游击队队员和老乡们,找寻敌人丢的枪滞子弹。 他点起一支烟,猛吸了几口,就向连队走去。 为了忘却悲痛,他需要把自己投入工作,投入紧张热烈的连队生活中去! …… 从昨天晚上开始,十四岁的林徽音突然感到家里的气氛有点异常。 自从“安福系”崛起,林长民不再受重视,辞司法总长之职。昨天傍晚,爸爸回来了,林徽音发现爸爸脸‘色’沉重,有心事,吸着香烟,在客厅里来回蹀躞了很久。 今天一大早,林白水和徐佛苏就过来,他们三人,正坐着在餐桌上一边吃早餐,一边好像评论着什么大事情。 黑黑瘦瘦的林白水,用匙喝着蛋‘花’汤,不温不火地问:“看来,马家军在西北的势力完蛋了?” 林长民先是嚼着饭沉‘吟’,接着点头:“,江疯子把徐树铮的完美计划搅‘乱’了呢!” 听到‘江疯子’三个字,林徽音的心弦一动。 这时,徐佛山语气就像轻微的叹息:“安福系准备怎么办呢?” 林白水也问:“您看这事会怎么发展?” “等着看吧。”林长民笑道:“安富系‘乱’了阵脚,对我们好事。现在我们,镇之以静。看准机会,我们再下手。” “爸爸,”林徽音有一张天真快乐的面孔,逗人欢喜,用筷夹着红烧鲫鱼吃,眼里充满询问,抬起脸‘插’嘴问:“发生什么事啦?” 林长民平时很是宠她,这时却一脸不容置辩的神气,皱皱眉训着说:“小孩子,不要多管闲事!” 夫人程桂林白了林长民一眼,想说他一句,看到有客人在,又忍了下来。 送走客人,孩子们也都去了学校上学,程桂林走到屋里,见林长民斜躺着在睡榻上。 程桂林冷笑一声,说道:“哼!你吃饭的时候怎么和徽徽说话呢?” 林长民一翻身坐了起来说道:“我也没办法?她一听见流氓的名字就两眼放光。嗨,真是气死我了。” 程桂林道:“不过就问了你一句‘发生什么事啦’,又不是问你那个流氓,是你太过紧张了。何况现在这个流氓已经是‘西北王’,我们家徽徽当年还真有眼光。” 林长民道:“徽徽的眼光当然还是不错。不过这个江山就是做了‘西北王’,依然还是上海滩的那个流氓。” “好,人家是流氓。”程桂林道:“就你林家‘门’楣清高,好了吧?你瞧瞧你们这些清高的读书人,还不是那些流氓说让你们起,你们就起,说让你们落,你们就落?” 林长民自嘲一笑道:“武夫当国,流氓当道!他江山就是做了大总统,我也不会把‘女’儿嫁给他!” 程桂林啐了林长民一下:“江山一年前还只是上海滩一个小流氓,现在已经是西北王,还真说不定再过两年,就真做了大总统。你真不考虑一下?” 林长民说道:“你不要把我林家的大家闺秀,信口雌黄糟踏人家!” 程桂林道:“江山现在不是当初那个小流氓啦,能算是糟踏吗?你气得这个样子,至于吗?” 林长民道:“现在,徽徽已经有了未婚夫,你提到了这个流氓,自然就是糟踏。” 程桂林一惊,道:“徽徽未婚夫是谁?我并没有听说。” 林长民把和梁启超的暗中约定说了,因道:“徽徽和任公的公子的婚事,早就是车成马就,朋友谁不知道?到了现在,趋炎附势,把人家扔下,叫林家面子上怎样搁得下去?” 程桂林明知道林长民和梁启超感情十分地好,但是‘女’儿的婚姻竟然被两个老头子这样算计,她心里是不痛快的。林徽音虽然不是她亲生的,但是对乖巧的‘女’儿的疼爱确是发展肺腑。她道:“你也是胡闹,怎样事先不通知家里一声,就糊里糊涂和梁家提到结婚上来?真是不该。” 林长民听她的话,居然表示不同意,心里倒也是有点忐忑。因道:“梁公子的人品和样貌,才学都是顶尖的,比起那个只会打打杀杀的流氓好过一万倍。我这都是为了徽徽好。” 程桂林叹道:“那也要徽徽喜欢啊。最是徽徽待那个救过她一命的流氓那一番感情,是不容易改变的。”--71819+dsuaahhh+24074058--> 第546章 决战之地 兰州的秋季,白天只要出太阳,依然热得令人难以喘息。[]但到了晚上,又冷得出奇,甚至滴水成冰。 江大帅手持一把蒲扇,在‘门’前黄杨夹持的甬道上缓慢踱步,脑海里却在进行着双方兵力的对比,反复思虑着。其实也得不出什么结论,脑子一团‘乱’麻。自己果然不是带兵打仗的名将料。只能做个名将们的指挥家了…… 到了参谋部,就听到薛岳正在侃侃而谈:“……凉州是河西走廊的孔道。在明朝以前,东西‘交’通循汉唐时的丝绸之路主要有两条,一是南路,由宝‘鸡’、天水经临洮到永靖炳灵寺渡黄河到乐都达凉州西上;一是北路,由平凉到靖远渡黄河,经一条山、大靖至凉州而西出。南路北路,殊途同归,最终都要通过凉州。河西诸城中,凉州扼东西‘交’通之咽喉,诚所谓‘通一线于广漠,控五郡之咽喉’。敌人清楚,凉州若失,则甘、肃二州难保,西宁亦失左右之助而面临险局。仅此,凉州便不得不救。凉州,将是我们与马安良决战之地。” “这样好!”江大帅笑道:“我们不怕他守,而是怕他跑掉。如果他真的不跑,就到了我们把他消灭在兰州的时候了。” 江大帅几句轻松诙谐的话,使得大家又开心地鼓起掌来。 也有人担心的说:“马安良如果放弃凉州呢?是不是掉回头去,先消灭宁夏的马福祥和西宁的马麒。” 虽然自己不是名将的料,但是对于这种战略问题,敌人心思的把握,江大帅‘胸’有成竹,说:“马安良肯定要死守凉州!马家军西北,已经养出目空一切的狂妄‘性’子,吃了两次败仗,知会‘激’起他们更大的凶‘性’。[]马家军一向是夜郎自大。他一定想在凉州消灭我们的。” …… 凉州,镇守使督署的礼堂正在唱堂会。 邀请的是凉州士绅们。 对地方的上层人物,马安良一直以“‘诱’”为主。这次邀请凉州的上层人物,为的是检查为防御疯子军而集结受训的部队和民团情况。 箫筝轻叙,飘过一阵带着呜咽的歌声:“流萤飞渡,草湿林暗游青磷……望流水高山,家乡路远,高堂萱草‘春’消息,却为关河锁禁。徘徊迟回,芳心还惊,杜宇一声血染尽……” “不好不好!”马安良大声道,“换个高兴的!” 接着歌声一顿,改唱:“聊将‘春’‘色’作生涯,宿眠园林几树‘花’……” “重来!”马安良又叫住了,“给我唱云房十试吕‘洞’宾!” “这个好!”一个圆滚滚的老头哈哈笑道。 大家也都附和起来。 “云房十试吕‘洞’宾”是白牡丹**,盗取‘洞’宾仙根的故事,出了名儿的风月戏,最是‘淫’亵不堪。 马安良和士绅们沉湎于欢乐与狂妄的气氛之中,但是,这种轻松的气氛似乎是短暂的。 突然,马廷像一个血人儿,右臂抱着一截残臂,右手抓着两根血垢裹了一层的金条,跌跌撞撞跑进来,扑通一下跪倒在地,将结了一层黑痂的残肢和两根金条一起摆在父亲马安良的桌子上。 绅士吓得魂飞魄散,惊呼着跳了起来。 马安良也愣住了。 马廷带着泪腔报告道:“阿爸,孩儿无能,愿受军法处治!” 许久,马安良才缓过神来,焦躁地问:“妈的比!你把古‘浪’关给老子丢了?” 马廷双膝跪地,低垂着血糊糊的头,半晌不敢作声,也不敢抬头望一眼马继援那张狰狞凶煞的面孔。 马安良拔出手枪,掷在马廷面前,冷冰冰地说:“妈的比!你还有脸回来见我!” 马廷一听,浑身打了一个哆嗦,可怜巴巴的目光,从地面的枪上,怯生生地移到父亲马安良冷若冰霜的脸上。 “孩儿已经尽力了!疯子军太凶残了!孩儿这条手臂都丢了!” 马安良瞅了一眼桌子上那截硬邦邦的残臂,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叹息一声,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沮丧地说:“唉!我苦心经营起来的‘精’锐铁骑,就这样算完啦?” 他突然仰面朝天,绝望地瞅着浓云密布的‘阴’空,声嘶力竭地嚎叫道:“老天爷呀!我这不是在做噩梦吧?!” 马安良清楚,凉州若失,则甘、肃二州难保,西宁亦失左右之助而面临险局。仅此,凉州便不得不死守。 民团和士绅都在这里,马安良知道自己不能‘乱’了阵脚。 所以马安良在咒骂儿子无能和草包的同时,又镇定的询问副官:“马麒和马麟兄弟怎么迟迟未到凉州?” “马麒和马麟兄弟已从西宁出发,三天三夜可到达!”副官知道马安良是什么意图,立刻上前一步回答。 周围的人听了,也都‘露’出一丝安心。 马安良点了点头,似乎是对副官的对答如流满意:“马上发电报给马麒和马麟兄弟,命令他今夜不必宿营,夤夜驰援凉州。同时发电报给马福祥。我们完蛋,西北三马,同气连枝,他也得跟着倒霉。” “第一营在同仁县驻防,是否也调往凉州?”那个副官又问。 “立即调往凉州!”稍许,马安良特别向副官指出,“各县民团全部向河西集结!” “诸位,”待副官走后,马安良慢条斯理地对士绅们说道:“我今天看到你们大家组建的民团,个个非常‘精’神,非常整齐,实在觉得十分高兴。现在有几点重要的话,向你们谈谈。” “阿卜都里默直底,你有话就直说吧,我们都听你的。”一个带着小白帽子的穆斯林喊着马安良的经名说。 “我想让大家放心,”马安良说:“我们组织民团,是奉北京中央命令办理的,不仅凉州一地要组织民团,全省各县,没有一处不是组织的,所以要组织民团的原因和目的,就是在不拔兵的原则下,防御疯子军,保卫桑梓,并不是为我个人的地位和权利来打算的。” “这我们都知道,疯子军过的地方,听说都在搞什么土改,是要挖我们的根啊!……” “对,疯子军残暴成‘性’,每到一个地方,即用种种苛虐方法,屠杀民众,我们与其俟疯子军到来,束手待毙,莫若同疯子军拼命,求一条生路。” 马安良点点头:“目前疯子军窜扰西北,意图最后的挣扎,不问他们战斗力如何,我们总要拿出整个的力量对付,尤其在指挥方面,更要统一,譬如凉州民团与疯子军‘交’战,肖州民团不应袖手旁观,须得大家在一块共同奋斗,才能得到胜利。” “对!阿卜都里默直底说得对!” 第547章 得民心者得天下 江大送参谋们围着一张作战地图,仔细观察西进大军的进攻态势。[.超多好看小说] 真是看得头大。江大帅撇了一下嘴角,不再和这张军事地图较劲。 参谋长薛岳薄薄的嘴‘唇’动了动,见江大帅的目光离开了地图,才说:“自从委座发布了追歼三马的命令,据戴‘春’风侦察得到的情报,马安良、马福祥和马麒都很恐惶。” 胡宗南用红铅笔在地图上作了几处修正,抬起头,说:“是啊!古‘浪’突破后,陇山以东地区全部解放,西宁、银川失去了屏障,完全暴‘露’在我大军的正面攻击之下,西北三马被分割,三马孤军,马安良困守凉州,马福祥困守银川,马麒困守宁夏,已成定局。” 江大帅点燃一支希尔顿烟,吸了两,抬头望着窗外‘艳’丽的阳光说:“马安良、马福祥、马麒在西北为祸百姓,时日已久,积怨甚深。这是与人民为敌,与人民为敌,还有什么好结果?传曰:‘君者,舟也;庶人者,水也;水则载舟,水则覆舟’。现在,该轮到他们与人民为敌的过难受的日子啦!” 徐元东感触很深地说:“西北战场局势发展得如此迅速,与人民群众对西北马家军的痛恨是分不开的。” “这是千古致理。得民心者得天下。”薛岳点头道:“不过杨文君同志他们的党务工作也很出‘色’,华德鹏打到哪里,军事政治培训班毕业的学生们的群众工作就做到哪里。” 江大帅略微一想,说:“是啊,没有群众的支持,我们寸步难行。但是群众,也是需要发动的嘛!” “这些都是委座目光长远,一开始就是教育党的一切工作者,任何时候都不能忘了群众,走到哪里,就发动群众到哪里。”胡宗南拍个马屁过来。 “民心啊民心,革命怎能不注重民心?”江大帅挥动着一只大手,很动感情地说:“正因为我们赢得了人民,我党才赢得了今天这样的新局面。北洋集团也正是由于失尽人心,他们的垮台才是必然的!任何个人,任何政党,从它脱离人民的时刻起,就是背叛革命的开始,也是垮台的开始!” 徐元东打了个手势:“委座的话,很‘精’辟,是一条真理。从现在起,我们军队里也应该从严要求每一个干部,就算他不是党员,也要这样要求。” 薛岳举起右手,高声道:“我完全赞成老徐的意见!” 江大帅一手‘插’腰,一手挥动着燃烧的香烟说:“这一点,也正是我们社会党区别于其它任何政党的根本标志。txt小说下载这,就是我们稳‘操’在手的胜券,是我们的法宝。北洋军虽然把持国柄,可他们唯一缺少的正是这个,所以他们命中注定了要走下坡路,要失败,要灭亡!” 这铿锵的声音,飞出‘门’窗,久久萦绕在西北的上空。 …… 浩浩‘荡’‘荡’的西进大军,在峰岭延绵的华家岭上前进着。 进军凉州,这是一程最艰难最漫长的婉蜒山路,全长将近三百华里。 秋日,炎阳当空。 白天的天气依然奇热。 华德鹏嘴上结着一圈血痂,干渴难忍。 队伍在荒无人烟的漫漫山岭间迄超前行。 华德鹏头戴柳条遮阳帽,手拄一根柳棍,随军步行。他望一眼战士们身上背着的水葫芦,也都和他一样,像八仙里的铁拐李。 ‘性’格严肃的华德鹏难得风趣地说:“我们现在都是李铁拐,革命的李铁拐。李铁拐是神仙,他那个葫芦里装的不知是什么仙丹妙‘药’,连自己的脚也洽不好。我们葫芦里装的是甜水,能治渴,还能治脱离群众的‘毛’病,这才是真正的宝葫芦。” 有个战士顽皮地摇着水壶和葫芦,说:“早成了空葫芦啦!” “葫芦里的水都是按照河西走廊的老向导按照我们的行军速度计算好的,”华德鹏大声说:“现在葫芦空了,说明大靖河快到了。到时候大家可以喝到饱。” 战士们一听快到大靖河了,立时活跃起来,行军速度一下子加快了。 …… 战士们漫过沟渠、山岗,从东向西踏勇猛地追赶敌人。部队行列中,飘飞着各‘色’各样的油印传单。 战士们从白天到黑夜,从黑夜到白天,不歇气地急行军。战士们眼窝深陷,脸黑瘦,却都是一幅‘精’力旺盛的样子。 晴空无云。太阳如火一般扑向大地。路上的黄土,足有半尺深。天旱了许久,田地里的庄稼被烈日晒得卷起了叶片,就像将要被火烤焦的麻纸片儿。路旁零星稀落地长着几棵杨树或柳树,枝叶垂下来,在热风中晃动着,被阳光照‘射’得泛起火苗似的光泽,仿佛谁划一根火柴就能点燃。沿途没有水井,不见河流,一阵风吹过,似火焰扑了过来,触及人的皮‘肉’,疼痛难忍。 部队忍着饥渴在行军。每个人的肩上,不仅扛着枪,还背着子弹袋和行李,腰里挎着手榴弹,负重长途追击敌人的骑兵。大部队行军,路面上的黄土被踩踏得冲天而起,弥漫在队伍的上空,犹如腾起的黄‘色’火焰。烈火一般的秋阳,火焰一般的黄尘,指战员在这炎热燥闷的空气中行军,如同钻进了蒸笼,身上的汗水不等冒出来,立即就被烘干了,嘴‘唇’干得裂开来,渗出来的血即刻也被烤成了焦黑的薄痂。 炎热,饥渴,疲劳,都丝毫减弱不了行军的速度。 这样艰苦的环境,竟然从战士们布满黄尘和黑汗的笑脸上,可以看出他们内心的喜悦。因为战士们的心里都清楚,只要追上马家军,与西北最凶残的这股顽敌决一死战,胜利的红旗必将‘插’遍大西北,长期挣扎在这片黄土地上的数千万劳苦人民翻身解放便指日可待了。 忽然听到河水汩汩滔滔,战士们都是‘精’神一震。 看到蜿蜒流淌的大河,欢呼一声,都纷纷跳进河里。 看到这样的情景,‘性’格严肃的华德鹏也只有宣布在这里暂时作休息。 这里是大靖河。 河西岸的高坡上,一个山弯连着一个山弯,稀稀落落散布着一些村庄。 丁家山坡就在河的西岸,百十来口人,大都住在依坡而挖的土窖沟里。 这里又是一座空村子。 敌人在这里烧杀抢掠一空,然后匆忙地破坏了桥梁和公路,仓皇而走。 这种事情,他们一路上已经见过很多。 马家军在西北四处散播消息说什么南方来的是“疯子军”!还说这“疯子军”个个疯子,好生厉害,连马家队伍都在古‘浪’吃了败仗,很快就要打过来了。 西北山沟里的人们,终年在庄稼地里翻土块,哪里知道这“疯子军”是干什么的!想一想马家队伍飞扬跋扈、无恶不作的情景,人人吓得魂不守身,直打哆嗦。‘女’人和娃娃们更是哭天喊地,‘乱’做一团。老人们到底经过些事情,吩咐年轻媳‘妇’和姑娘们都将锅底灰抹在脸上,让大家穿好棉衣棉‘裤’,赶上骡马牛驴,把家里值钱的能够带走的轻便东西都带上。人喊马叫,背的背,驮的驮,匆匆忙忙向深山里逃去。 华德鹏进了村庄,绕过几户人家,便进了一户家家小院。 这个小院是村子最好的房子了,此时院子里围了不少战士。 “怎么回事?”华德鹏滚鞍下马问道。 “这家里还有个小孩,生病了。” “家里看来是认为这个孩子没救了,兵荒马‘乱’的就把他丢在这里。” 大家七嘴八舌的说。 这孩子,才11岁,得了一场大病,正在发高烧,人也一阵一阵地昏‘迷’不醒。尕爷的脖颈上生了一个大疙瘩,脖子肿得跟头一样粗了,硬硬的,已经熟了脓。慌‘乱’中,大家看他奄奄一息的样子,觉得没什么救了,只好给他盖一块“褐毯子”,惊恐而逃。 华德鹏很快把军医喊来了。 “还有救吗?”华德鹏问。 “一个小手术的可以了。”军医看了一下说。 孩子在病中‘迷’‘迷’糊糊躺着,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只见屋子里拥进了许多带枪的人。他们说着些听不懂的话。 他们进屋后,也没有什么异样的举动,看见躺在炕上的小孩生命垂危的样子,一名大个子军人很快叫来一个穿白大褂的。 白大褂看了看病人的气‘色’,用手捏了捏病人的脖子,便马上从挎包里取出一把小刀,对准了小孩子的脖子。 小孩子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他以为这一刀下来,自己将永远不省人事了,不料结果却很意外。他只觉得脖子火辣辣地灼烫了一下之后,便很是舒坦,脖颈下胀痛的感觉顿时消散了。 过了约莫一顿饭工夫,小孩子才感到脖子下面在轰轰作痛。白大褂很娴熟地挤净并且清洗了脓血,缝好了伤口。另一位同样穿着白大褂的漂亮的‘女’孩还小心翼翼地给他喂了半碗汤‘药’,临走时又在炕头放了两包‘药’,叮咛每天喝两汤匙,并笑盈盈地说:“小鬼,没啥子,过七八天伤口就会长好的。” 朦胧中,小孩子发现,这些人手臂上都有一块鲜‘艳’的红方方,上面有五颗星星。 这是‘门’外呼喊一声:“玛利亚,快跟上,我们又要出发了。” …… 马福祥躺在炕上,接过电文,扫了一眼,然后对站在头顶方向的儿子马鸿逵和侄子马鸿宾说:“看来,不打一下,凉州方面也不好‘交’代啦!” 马鸿宾犹犹豫豫地说:“疯子军穷追不舍,如不抗击,疯子军气焰日见嚣张,对我军士气大为不利。” 马福祥将电报放在枕边,伸着懒腰说:“就是打,你们也不能太过!要机灵一点。和疯子军,要留一点余地。” 第548章 疯子军来了 北京的天,‘阴’阳怪气,云层浓厚。[热门小说网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段公馆。 ‘花’园前面的清水塘边,长满了密密灰黄的芦苇。两亩多地的‘花’园里,草坪和大树枯萎、萧索,雪松、龙柏和竹林在寒风中绿茸茸。一条煤屑路由北向南,笔直通往池塘边。‘花’园中央的琉璃瓦八角亭,‘色’彩绚丽。 住宅很大,东洋式二层楼的房子。据说是段祺瑞到日本考察时看中的式样,让人从日本‘弄’来了图纸仿建的。 一条黑白‘花’的矮‘腿’哈巴狗摇着尾巴在‘花’园里跑来跑去。 蓦然“红旗”轿车的喇叭“嘀嘀”两响。段公馆的大‘门’打开,颜‘色’张扬至极的酒红‘色’“红旗”开进来。 这是最近在北京上蹿下跳,红得发紫,大总统老徐徐世昌见了也要忌惮几分的小徐徐树铮的座驾。 段祺瑞皮鞋“橐橐”地从房里走出来,绕进客厅出正‘门’迎接徐树铮去了。 “老师,学生怎敢劳驾您来迎?”徐树铮下车就向段祺瑞鞠躬九十度,行个日本式的学生大礼。 “你来得好,我正烦恼着。”段祺瑞只是皱着眉叹一口气,说:“大局要起变化了啊!看来,西北马家军能否打得过江疯子,难说。这一下,还留在国内的林长民那些研究系又开始上蹿下跳,回到上海的孙大炮也在四处拜会洋鬼子,西南和徐世昌老狐狸也连上了线,曹三傻子一派他们也在活动,吼着要把吴小鬼从湖南调回直隶……中枢已经陷入一片明争暗斗的‘混’‘乱’中了!……” 西北站事的发生,实在出乎意外,这事变会使北京政界起什么沉浮变化呢?他说不准,心中忐忑,就是苦恼的根由了。[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江疯子可恶,马家军无能!”徐树铮也是对这个江疯子恨透了,这个家伙,不管是处在什么险恶的环境,都能活的如鱼得水,因为他而起的风‘波’也从来没有断过:“看来,江疯子势力已经变得举足轻重。对我们编练西北边防军的计划也产生了恶劣的影响。” “我们进去说吧!”段祺瑞说。 从正‘门’走进客厅里了!客厅里的电灯金光闪闪地亮了。 “西北局势变成这样,真是想不到。”段祺瑞叹息道:“西北的马家军竟然会是这样不堪一战?这还是当年那个用‘黑虎掏心’打得天下的左文襄公也不得不该镇为抚的马家军吗?早知道马家军已经衰弱到了如此地步,当初就该让张广建一口气把他们给镇了,这块地盘也不会便宜了江疯子,搞得我们这么狼狈!” “老师,张广建不是江疯子,他可没有这个胆和马家军撕破脸。江疯子也是运气好,他这股不要命的,竟然威慑到了马家军。”徐树铮开口就说:“兰州战役和古‘浪’战役,失利的根本原因不在疯子军兵力强大,谋略过人,而在于西北三马内部的不合作,马家军也怕疯子军。有人就畏惧疯子军,而不顾大局,躲避在一旁坐山观虎斗,这是有意保存实力!” 段祺瑞从“希尔顿”香烟罐里‘抽’出一支烟,擦洋火点上,吸一口,吁了一口气,道:“眼前谁不是这样?那一个不是一贯只顾眼前的利益,历来就只顾保存实力,扩张地盘?远的不说,且说眼前我们北洋的战事吧!我北洋与南军在湖南苦战1年多,伤亡惨重,无得进展。各省北洋系的督军,共有‘精’锐总计20余万,为何不伸出救手,一举解决湖南战场的军事问题呢?打到现在,最后落得还要西南议和的地步……哼!这不是有意保存实力,破坏协同作战,损害北洋最高利益吗?啊!西北三马有这样的心思,我们又能拿他们怎么办?” 听到段祺瑞竟然发出如此悲观的呼声,徐树铮笑了笑:“胜败乃兵家常事。西北战场上,马家军虽然吃了几个败仗,但是,总的来说,局势还是乐观的嘛!疯子军要想拿下西北,如同老鼠咬秤砣,没那么容易啊!” 段祺瑞脸‘色’和缓了,吸着香烟说:“你认为马家军还有作为?” “江疯子步步紧‘逼’,马家军已经退无可退。所谓哀兵可胜。马家军在凉州被疯子军‘逼’迫得不得不做最后一搏。”徐树铮说:“总而言之,凉州有坚固工事和天险黄河为依托,马家军兵力集中,弹‘药’充足,而疯子军经过长途跋涉,人困马乏,弹‘药’空虚,后方供应困难。因此,在凉州决战,马家军可以以逸待劳。知己知彼,全歼疯子军主力于凉州城下将指日可待!” 徐树铮这番高谈阔论,段祺瑞觉得很有道理。可是江疯子真能这么轻易的败在凉州城下吗? 段祺瑞将烟头狠狠地捻灭,鼻孔里“哼”了一声,‘阴’阳怪气地说:“话不能说绝了,江疯子能在一年时间走到今天这一步,不止有一股疯狂的狠劲,这家伙‘精’明着呢。他还是不能小视的。回想以往的教训,轻敌为患,怵敌为不勇者误!” 江疯子在上海滩崛起,不知道多少名声显赫一时的人物成为他向上爬的踏脚石?不要看江疯子行事疯魔,其实极有有章法,谋划非常的细密。 段祺瑞长长地呼出一口气,皱一皱眉,脸上似是在思索,将香烟揿灭在一只船形细瓷英国烟灰缸里,然后把双手‘交’义放在‘胸’前,背靠沙发躺下去,将面部对着天‘花’板,半闭着双眼,不再吭声了。脸上的表情,显得十分复杂。 …… 凉州。 城墙四角各矗着一座炮楼,在淡青‘色’的天穹下像巨大的怪物。枪眼亮着鬼眼睛一样的灯光。怀抱步枪,倚在城上墙角打呼噜的马家兵,从酣梦中惊醒过来,像察觉到某种危险的狗,突然弓起身子,竖着耳朵,睁大眼睛,向传来声音的方向搜索起来。 凉州镇守使督署的朱红大‘门’,鹤立‘鸡’群似的矗立在周围高高低低的营房中间。‘门’前的飞檐下,一对红绸灯笼闪着朦胧的红光,两侧石狮子龇牙咧嘴地雄踞在石墩上,瞪着恶狠狠的圆眼。两个石狮前面,各架着一‘挺’又黑又矮的机枪,立着几个黑人影。 马安良佝偻的坐在太师椅上,面前站着马麒和马麟兄弟。 两兄弟由西宁刚刚赶到凉州的。 马安良指指旁边的椅子,马麒和马麟兄弟小心翼翼地坐下。 “疯子军即将抵凉州,由你们兄弟坚守旧城,我父子驻守新城。你们兄弟必须日夜严加防守,绝不能有丝毫疏忽!” 兄弟两个“呼”的一下站起立正,齐声说:“决不辜负老师重望!” …… 深夜。 乌云低垂,月亮和星星被遮蔽得严严实实,大地一片死样的黑暗,唯有凉州新城和旧城的所有垛口中,都燃着一支油布灯笼。无数昏暗的灯苗,像鬼火似的眨闪着。 “疯子军!疯子军来了!” 有人惊恐地喊出了声。刹那间,城墙上拉枪栓的,刀枪碰撞的,大声小声喝骂的,‘乱’成了一团。马家兵和壮丁们个个心惊‘肉’跳,惶恐不安。有几个壮丁,经不起惊吓,竟将小便溺在了‘裤’子里。 第549章 英雄主义 白灼灼的寒阳伫立在祁连山巅,宛如一尊威武的战神,抖落血染的战袍,将光华溅在雪峰上,渗入峰间的小溪。[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水流泛起数不清的涟漪,呜咽着向山下流淌,从古流到今,从辽远的过去流向那茫茫的未来。 华德鹏威严地站在凉州城头,目光透彻,穿过大漠千山,炯炯地望着眼前的世界。他挥挥手,将挥起如海如涛的冲锋号声,挥起“弟兄们”刀出鞘时壮烈的呐喊。可是此刻,他的心是沉重的。 马家军抵抗非常顽强,在我进攻军队中‘激’起了愤怒。战士们不可遏止地向前猛冲。 马家军忍受不住我军的猛攻,遗弃重武器和技术装备,正向西溃退。 华德鹏终于登上了凉州城头。 攻坚战的每一次成功搏斗,都在军中各级连队的报纸及传单中得到报导,并为每一个战士所熟知。这些短短的报导有巨大的影响力,能‘激’励人们去建立新的功勋。 用英雄主义典范进行教育的规模越来越大。政治工作人员和党、团积极分子利用每一适当时机,向战士们介绍他们同志的光荣战斗事迹。大家争相传阅手抄的小传单《英雄赞歌》。介绍战功的战斗快报和墙报挂在掩体墙上和短暂休息时拿出来的陈列板上。 战士读到自己同志的事迹时,会不由自主地想:“我干吗比他们差?难道我不如他们爱国?”于是下次战斗后,在已经熟悉的英雄名字旁边便会添上一批新英雄的名字。 战士们看到,在最勇敢最坚定的人中许多是党员。 于是人们心中便萌起了争取获得党员这一崇高称号的强烈愿望。 每个人都认为入党就是承担在战斗中奋勇争先的义务。 中华民国国家社会党党员的优秀特征深刻理解自己对人民的义务、渴望为革命事业和还在受苦难的人民贡献自己的全部力量以至生命(如果需要的话),已成为指战员的行为准则。[.超多好看小说] 战士们在英勇牺牲的士兵道明晨身上中发现一张字条,上面写着:“就要去战斗了,我的愿望是象党员那样迎接我的死亡时刻。” 在此之前两天,道明晨递‘交’了入党申请书。 理解战争的神圣目的,是一种伟大的力量。 这种力量在不断壮大。 党政工作已成为强大的武器,它使我们的战士所向无敌。 英雄主义已具有越来越广泛的群众‘性’。 这是合乎规律的,因为这事关西北人民生死存亡的问题。 西征路上,马家军的所作所为,天怒人怨,战士们已经怒不可揭。 战斗进展很快,但遗憾的是这样的‘交’战,牺牲是巨大的。 指战员在奉江大帅命令,执行过程中,不是想着如何挽救自己的生命,而是想着如何使敌人遭到更大的损失。 同时,华德鹏又苦思起来。 凉州城破开了一到口子,马家军会否逃窜?,或者他们要坐守孤城? 什么事都可能发生的! 现在参谋部要求侦察部‘门’察明敌人意图。 但这不是简单的事。目前还只能靠推测。在此情况下,意见总是有分歧的。 …… 马麒一边用手帕接连擦着脑‘门’上的汗,一边如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在室内团团打转,嘴里不时地骂着:“马安良这对狗父子!他的军事部署给我们也保密,竟连战况也不通报一声!好嘛,让他保个鬼密吧!今天,疯子军就会搞死他们父子!” 马麟站在窗前,眺望着南城一线枪炮织出的密密火网,硝烟聚成的滚滚云层,心情复杂,愣神不语。 马麒又骂骂咧咧道:“马安良这个老滑头,不知躲到哪儿去了?真是爹死娘嫁人,各人顾个人了。” 马麟望着南城上飘扬的红旗,忧心忡忡地说:“南城主阵地全部丢失,估计马安良的马家军最多坚持到今天夜里,明天一早,疯子军就会夺取全城了。” 马麒眼睛瞪着,愣瞅着他,问:“老弟,我们怎么办?” 马麟毫无保留地说:“应该早作打算。” 马麒怔了一阵,说:“那,我们只有撤向张掖了。” 马麟立刻说:“大哥,我们应向西宁开始撤退。否则,来不及了。” 马麒犹豫一下,说:“天黑后再下命令吧!不然,凉州尚在‘激’战中,这边大军撤退,将来向马安良老头子不好‘交’待呀!” 马麟哑然一笑,说:“眼下,连马安良父子也顾不了那么多啦!何况马福祥一直隔岸观火,这次协助凉州决战,只是喊得凶,打起来却不出力……” 马麒翻了他一眼,没作声。 …… 马福祥在银川评静如常的公馆里,正抱着年轻的小秘书在沉睡之中。 ‘床’上凌‘乱’,白嫩娇小的娇驱和老头粗糙的黄黑‘色’皮肤的身躯紧贴在一起,老头的双臂使两人身体紧帖得没有一丝缝隙。 忽然,‘门’外有人高声叫喊着。美颜的秘书先被吵醒了。 “老爷,老爷……”美‘艳’的秘书忙使劲叫醒了马福祥:“快醒醒,快醒醒……” “嗯,”马福祥愣了一下,又听了一阵,仍躺在热乎乎的炕头上,‘揉’着一对肿泡儿老眼,骂骂咧咧地斥道:“妈的比!半夜三更叫唤什么?” “老爷,”‘门’外的值班军官报告道:“凉州……疯子军进城了……” “什么?”马福祥大惊,一掀被子,一骨碌爬起来,光着屁股跳下‘床’,问:“凉州失守啦?不会这么快吧?” “讨厌。”美‘艳’的秘书拉过被子盖在‘胸’前,却还‘露’着白‘花’‘花’的长‘腿’。 “老爷,”‘门’外的军官肯定地说:“据可靠情报,疯子军正在打巷战。” 马福祥‘摸’着脑袋,摇着头,咕噜了一句:“‘奶’‘奶’的!怎么一天就完啦?” “疯子军这么快就破城了?”美‘艳’的秘书知道一些军事,立刻知道情况的严重,不知说什么才好。 马福祥的脸上,竟然出现了一种兔死狐悲的神‘色’。 …… 马麒和马麟兄弟收集残兵败马,大约得到五六千人。从小道朝青海仓惶逃去。 凉州城破,马福祥隔岸观火,马麒闪了他,马安良和马廷父子只带着少量警卫杀出重围。 一路上,满目溃兵,人马争道,车辆横冲直撞,自相践踏,死伤累累。 马安良表情呆滞地愣望着浮云遮日的天空。 遍野都是成群的士兵,络绎不绝地朝东向河州方向走去。 他们扔掉枪械,甩下军帽,不少人反穿着军衣,边走边喊:“马家不要了,我们回家去……” 一片狼藉,穷途末路的残败景象。 独臂三少君马廷完全变成了一个光杆司令。他气愤地叫骂着:“马福祥!马鸿宾!马鸿逵!马麒!马麟!……这些‘混’蛋,我们是要把他们宰光的!打仗时不见他们的狗面,逃跑起来他们比刮风还要快!” 马安良半闭上泪眼,悲切地长叹一声,感叹道:“唉!怎么会落到这步天地?******!我到死也咽不下这口窝囊气!真像一场噩梦……” 几颗冰凉的泪水,无声地滴落在他‘交’叉抱在‘胸’前的双手上。 他头一歪,长长地唉叹着,无力地闭上两只泪眼,绝望地将笨重的身体瘫倒在软椅的靠背上,禁不住凄然哭出声来。 ‘性’能极佳的红旗小汽车发出沉重的轰响声,卷起狼狈的烟尘,朝着西方向歪歪斜斜地逃而去。 第550章 永恒的战争 过道和楼梯显得寂静如故这是飓风眼里的平静。(.好看的小说秘书们和身穿制服的听差们步履轻徐,一如太平年月。 “宋小姐,委座现在有空吗?” 薛岳在‘门’口碰到美‘艳’的宋家小妹从江大帅办公室里出来,于是决定还是冒昧的试探问一下。 “是薛伯陵吗?”江大帅的声音在办公室里穿出来:“进来吧!” 宋家小妹微微一笑,侧身让过。 宋家小妹是个有条理的‘女’人,习惯于有计划地办事,或是写下来,或是在脑子里盘算好。来到兰州,这个环境荒凉的西北,这是她思考很久时间的决定。来兰州为的第一桩事就是她的婚姻。 非英雄不嫁! 江大帅就是她宋小妹认定的那个英雄了! 尽管再次见面,江大帅对她十分和善有风度;尽管再次见面,江大帅对她没有出现高涨的感情既然他们现在也见面了,事情能否就此得到结果呢? 总的来看,宋小妹认为是可能的。 他们的见面已产生了一些直接的实效。 反效果! 现在是宋小妹对江大帅着‘迷’得神魂颠倒。她每天总要到江大帅办公室来,就是为了同他多见面。 起先,宋小妹她‘弄’不明白自己看中了江大帅这个流氓什么,这个‘花’‘花’公子什么,上海滩有的是放‘荡’不羁的公子,有权有势的少帅,如有需要,她垂手可得。 现在她知道了,因为江大帅就是她梦寐以求的那种英雄。 她要做英雄的太太:就像她二姐宋庆琳那样漂亮、忠实、端庄、虔诚、高雅,而且勇敢的英雄人物的太太。 她钦佩她二姐在义无反顾离家出走嫁给孙中山时的表现。 宋小妹对魅力是非常有自信的,以为可以很容易拿下江大帅。在她的映像中,要爬山‘私’生活‘混’‘乱’的江大帅的‘床’很简单,因为他们已经上过‘床’,但是要抓住这个英雄男人的心就有点难。 在他们两人相会的时候她从同上海滩的事中吸取了教训,因此见面次数始终不多,要见面也是在大庭广众之中。 然后,她在有意引撩拨江大帅的浴火,有时她自己也燃烧得自己****焚身。 这个江大帅生‘性’倔强,身居要职,但在兰州的日常生活中,他却是个单身汉,在宋小妹的计划中,江大帅应该抵御不了才对。起舞电子书江大帅本来在上海滩就是个‘花’天酒地的瞎胡闹的家伙,就是这么个男人,只要她愿意,便可到手。 但是,还是要能把江大帅的心牢牢抓住,她才能心满意足。 这却是很难。江大帅身边从不缺少美‘女’,只是他的热情却不在‘女’人身上。 她到兰州之后,感觉江大帅对上海滩时期‘花’天酒地的瞎胡闹已经感觉厌倦,一心扑在经营西北的军政大事上。 可是现在江大帅已经是她的生命,并非纯粹是出于她的罗曼蒂克的‘欲’望。 江大帅不是个庸碌的男人。 她也不想做一个庸碌的‘女’人。 …… 椭圆形办公室里那张大写字台上,‘乱’糟糟地放着一些小摆设,主要是坦克模型,大炮模型,舰艇模型,飞机模型,各种军事设备的模型。 江大帅懒羊羊的,瘫倒在扶手椅里有气无力地向薛岳招了招手。 薛岳向他敬个军礼,然后就直‘挺’‘挺’地坐在长沙发上。 江大帅那张年轻的,懒洋洋的脸上‘露’出了高兴的神‘色’。 “啊,伯陵!”声音与领导人浑厚、威严的气派毫无关系,就跟没有睡醒完全一样,也是懒洋洋的:“马家军完了吧?” “是这样,委座。” “马家军还是很凶悍的。打得这么快,我们损失应该很大吧?”江大帅说,同时微带苦涩地一笑。“如果慢一点打,可以损失少一点。这我都知道。可是我还是希望你们打快一点,早点结束战争。能在冬天来临时进军新疆。这边也可以尽早争取恢复生产,让人民少受一点战争的苦。” 薛岳一时不知所措,而后意识到这种叫人吃不消的话是存心表示亲热。 江大帅扬起双眉,等着他的答话。他以他所能想到的最轻的言词勉强回敬道:“委座,我同意。我们的牺牲虽然大了一点,可却能早一点结束战争,这是对人民有益的事情。” “哈,哈!”江大帅把头一仰,开怀大笑,别人也跟着笑了几声。“说得妙!要不然,你的参谋部也可能就不会执行我速战速决的命令了,是吗?”他说这话的时候,好像是又在开玩笑,别人于是又笑了起来。 江大帅富有表情的面容变得严肃起来:“伯陵,损失了那么些英勇的战士,我感到心疼。‘凉州之战’华德鹏干得很好,这我知道。你这么快解决凉州决战,我实在高兴。对了,你是来向往凉州之战经过的吗?” “是的,委座。”薛岳怀着‘激’动的心情,说:“……我军向凉州发起总攻后,凉州敌军总指挥马安良仍梦想以拚死坚守挫败我军的进攻,争取时间,等待宁马出动。当日下午,据守凉州城郊的敌军伤亡惨重,阵地相继失守,城中又没有预备队,等待宁马来援无望,随即对坚守凉州失去信心,其中马麒和马麟兄弟又深恐我军向西宁乘虚而入,剿其老巢,断其退路,于是慌张地决定撤出凉州。狼狈逃窜的敌人,只顾各自逃命,骑兵、步兵搅在一起,人马、车辆争相夺路,被车压死、被人挤死和落水淹死者不计其数。侥幸逃走的马麒和马麟兄弟,失魂落魄地向青海狂奔。下级军官和士兵纷纷携枪带马各自溃散,窜回青海的已是有官无兵,寥寥无几了。马安良无力回天,也无奈的落荒而逃。” 看到江大帅眉头皱起来了,薛岳尽量用江大帅能明白的话继续说:“在凉州决战中,宁马和青马都在心急如焚地期待着马安良与马廷父子俩挫我锐气,然后乘机向我侧后出击,妄想取得决战的胜利。直到决战之时,宁马仍然集中主力,蠢蠢‘欲’动。马安良与马廷父子主力在凉州战役中覆灭,终于使他们的希望彻底破灭了。宁马主力害怕被歼,急忙逃回宁夏中宁、中卫老巢。马麒与马麟兄弟在马安良与马廷父子的主力被歼后,还佯作支援姿态,遭我军侧击,大败而逃。” 江大帅道:“解放凉州,歼灭了西北地区敌军中战斗力最强的马安良与马廷父子主力,宣告了西北战场决战的胜利。从此,西北地区的敌人已丧失了组织任何战役的能力,而我军则可以自如,横扫残敌。” 薛岳说:“正如委座所预料的那样,西北战场再也没有严重的战斗,我军继续完成解放整个西北的任务,基本上只是走路和接管的问题。” “我军应该趁胜追击,人不停步,马不停蹄,继续追歼中国西部大片土地上残留的马家军军队。”江大帅收起懒洋洋的态度,站起来发布了解放大西北的青海、宁夏和新疆的战斗命令。 薛岳掏出笔记本,认真的做记录。 华德鹏率领第1路军继续向甘肃的河西走廊进军。 陈渠珍率领第2路军向青海进军。 叶廷率领第3路军向宁夏进军。 记录完毕,江大帅按了一下按钮:“让我们吃午饭吧。你也吃吧,伯陵?” “委座,为什么陈渠珍委以如此重任?” 江大帅把一只烟塞进嘴里,目光冷峻刺人的说:“高原作战的经验,我们谁都没有。只有他有入藏作战的经验。辛亥革命时,他从拉萨逃回到西安的路,就是我们进军拉萨的路!” 穿着白‘色’‘女’仆装的俄罗斯少‘女’喀秋莎推进来一辆供应午餐的小车。 江大帅把烟嘴放在一边,然后发出一通埋怨,这叫薛岳吃了一惊。“请你瞧瞧我这顿中饭:三个‘鸡’蛋,也许四个。伯陵,你只好跟我分着吃了,太寒酸了,你可别见怪。”他对喀秋莎命令说。“准备给两个人吃!” 喀秋莎神‘色’慌张,从写字台的一角‘抽’出一块搁板,拉过一把椅子,给薛岳端上‘鸡’蛋、馒头和羊‘奶’。 “没有什么,能吃饱就好。”薛岳一面说,一面迫不及待地开始吃起来。 江大帅也津津有味的吃起来:“这样就好。现在中国不知道还有多少人在饿肚子?我这一顿午餐,已经是很丰盛了。我这儿的工作人员也许从今以后会真正懂得,我不喜欢铺张‘浪’费,这是场永恒的斗争。” 松软微温的‘鸡’蛋没搁盐,也没搁胡椒。薛岳吃了下去,尽管肚里不饿,却觉得这确实是一次有历史意义的破格待遇。 “委座,”薛岳忽然停下说,“我们在这次西征作战的时候缺乏火炮。曾经议论过在常德建立军工厂,突击生产火炮的计划,不过现在西征作战既已成功,地盘扩大,自然又要扩充军队,枪支弹‘药’的问题又显得更加紧迫了,不能继续依耐购买,枪支弹‘药’当然是常德建立兵工厂的头号任务。但是火炮的问题依然有待解决,所以” 火炮。 斯大林称其为“战争之神”。 拿破仑认为它是“决定战争胜负的主要武器”。 江大帅也知道火炮的重要‘性’。 “非解决不可,”江大帅克铛一声放下筷子。“每次讨论到扩军的时候,总要碰上这个叫人头疼的问题。兰州有前清时代留下的兵工厂,现在就是设备老旧了一点,我已经让孔祥熙搞了一批新设备,很快就会运抵兰州,这件事,你们就不要‘操’心了。” 江大帅的声调突然沉了下去,目光向薛岳一瞥。这使薛岳知道这不是军队一系该管的事情。 第551章 文学革命 夜阑人静,空气中都带着香味儿,好像是秋桂那种浓郁的香气,使人愿意做深呼吸,把这带着香味的空气吸到五脏六腑里去。最新章节全文阅读坐在办公室里,能隐约听到穿城而过的黄河在淙淙流淌,而这声音在喧闹的白天是不大听得到的。 江大帅坐在书桌前,在明亮的灯照耀下,听军部的人做报告。 凉州战役胜利后,西北残敌已完全处于分散孤立的境地。三马中,马安良和马麒的主力被歼,残部溃不成军,基本上丧失了作战能力,如丧家之犬、漏网之鱼,马麒和马麟兄弟一股向青海西宁老巢逃窜,马安良和马廷父子一股向河西走廊逃窜。 逃往河西走廊的马匪军残部,派系复杂,主战派和主和派明争暗斗,也很难组织有力的抵抗。 宁夏马福祥集团虽未遭到歼灭‘性’打击,但因孤立无援,士无斗志,内部矛盾日趋‘激’化,已无力支撑局面。 大军兵分三路,一鼓作气乘胜追击。按照江大帅的命令,用兵临城下,军事和政治双管齐下的办法,以秋风扫落叶之势,迅速分兵向青海、宁夏和河西走廊大举进军。 “我原想在解放西宁后,让部队休整一下,但现在看来,这是不可能的。敌人并不甘心他们的灭亡,必然要作最后的垂死挣扎,而且他们希望我在兰州和西宁休整,这样,他们就有了喘息的机会,可以重整旗鼓,卷土重来。看来,我们只能穷追猛打,在冬季到来之前,力争一举全歼西北境内之残敌,解放大西北。现在,我们疲劳,敌人也疲劳,只要我们能够再坚持一下,胜利就会到来了。所以,我想,行军速度能不能再快一些,力争在本月底接近西宁城,”江大帅说着,右手在鞋底上划着火柴,又点燃了一支香烟,“你们谈谈有什么意见。” “没啥子意见,”徐元东说,“陈渠珍的电报说了,部队情绪很高涨,大家都在进行着一场比赛似的,拼命在朝前跑。月底,一定可以进入西宁。” 不大的会议室里,有一个老烟民江大帅带头,几乎人人学会了吞云吐雾。会议刚刚开始进行,屋里已经烟气腾腾的了。 薛岳说:“部队情绪十分高涨,可以说是空前高涨,只是战士们的确太疲劳了,要是能稍微休整一下也好啊!当然,我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江大塑有同感地说:“是啊,战士们都是人,不是铁,从大军西进到现在,20来天时间,近2000里路程,沿途大小战斗数十次,谁不疲劳呢?但是,凉州刚解放,大西北境内的残敌都成了惊弓之鸟,惶惶不可终日,我军只能乘胜前进,趁残敌四分五裂,一片‘混’‘乱’,打它个措手不及,人仰马翻。兵贵神速,万不可失掉眼前的大好战机啊!因此,要告诉战士们,再咬一下牙,再加一把劲,大西北的全部解放就要看我们的两条‘腿’跑得快不快啦!” 徐元东和江大帅差不多,是个乐天派,笑着说:“这些道理,其实战士们早都明白啦!听说前线连伤病号也在咬紧牙关跟着部队跑着哩!” “咳!” 角落里发出一声咳嗽,吸引大家都注意力。哪里坐着两个人,是平时非常低调,越来越‘阴’沉的戴‘春’风和‘毛’人凤。不知道是他们两个人谁发出来的? “小戴,小‘毛’,有什么话就说。最新章节全文阅读”江大帅笑道:“你们分管情报,比我们都熟悉情况。” 两个‘交’换了一下眼神,戴‘春’风拘谨的站起来,向大家点点头:“委座,这位将军,西宁可能已经没有仗可打了。” “怎么说?”大家纷纷问。 “刚刚得到情报,还没有验证。”‘毛’人凤抢着说道。他也穿着藏蓝‘色’中山服,黑‘色’的皮鞋,有20多岁光景,两只眸子在眼眶里不停地晃动,显得人很‘精’明。 被抢了话头,戴‘春’风脸‘色’有点难看。 “你就直说吧!”江大帅不耐烦了。 ‘毛’人凤说:“是这样的,我们的人发现马麒和马麟没有回到西宁。” “马家兄弟,”江大帅轻松地问,“现在,在什么地方?” “嗯,不太清楚,”‘毛’人凤紧张了,两个眼珠儿滴溜溜转,“反正没有回西宁吧……” “你的人都是吃干饭的吗?连这么点事情也闹不明白,要你们这些人干吗?” “学生无能。”‘毛’人凤显得更加谦恭,他后背的汗都下来了。 ‘毛’人凤也在政治军事讲习所进修过,江大帅经常会去讲课。哪里毕业的人,在江大帅面相喜欢自称学生。 “要赶快查清楚。”江大帅用命令的口‘吻’。“是。” “他们兄弟的去向无关紧要,”戴‘春’风在恰当的时候抢过话头说:“关键是现在西宁城,已经树倒猢狲散,马麒和马麟兄弟失踪后,其所属各部‘乱’作一团,官不管兵,兵不顾官,焚毁文卷,抢劫金库,争相夺路西逃。伪省参议长马元海逃往都兰,新编骑兵军军长韩起功飞逃祁连。青新和宁张两条公路上的达官显宦、太太小姐,一时摩肩接踵,络绎不绝,争相逃命,狼狈不堪。” “我就说过,凉州一战后,我们今后只管走路和接收了。”江大帅洋洋得意的说。 “就是走路和接收,这路也不好走。”薛岳说道:“我军在走路途中遇到的第一个难关就是跨越黄河天险。” 看到江大帅目光扫过来,徐元东解释道:“马家军在逃跑前,曾指使将永靖黄河铁索桥以及所有船只破坏无遗,企图凭借黄河天险阻止我军向青海前进。陈渠珍部从永靖出发到达莲‘花’池渡口,汹涌奔流的黄河展现在我军面前,渡船被马部烧毁殆尽。想架浮桥,因缺乏必要器材,浮桥架不起来。” 薛岳说:“兵贵神速,出其不意。为了防止已经溃散的马家军残部重新集结反扑,不给溃逃的敌人以喘息之机,不使解放青海的历史进程有分秒的延误,陈渠珍一方面组织大部队迅速过河,昼夜兼程西进;另一方面‘抽’调军直及四个骑兵侦察连和九个团侦察排的骑兵班,以及各师侦察科长、各团侦察参谋等共600余骑兵,组成军的先遣部队,披星戴月,轻骑疾进,急趋西宁,查明进军西宁沿途敌情、道路、地形等情况,为我军解放西宁开辟道路,大部队随后跟进。” “这样好。不过其实没必要架设浮桥,这边的老百姓过河用的都是羊皮筏子。”江大帅想去以前在电视上看到的东西。 “委座竟然连这都知道?”薛岳有些吃惊,江大帅从来没有来过西北,竟然会知道这些事情。 “幸好陈渠珍在辛亥革命后从西藏回来,走的是这条路,所以他知道用牛、羊皮筏子可以渡人。”徐元东说:“莲‘花’池渡口附近的群众,热诚支援我军北渡,纷纷献出牛、羊皮筏子,还选拔了好水手,并帮助编造筏子,当天就完工了40多只。下午开始试渡,小筏子可以乘四人,大的最多可以乘人到十人。用这种原始工具渡河,速度很慢,但各级领导‘精’心指挥,做到有条不紊,加快了速度,到现在已经全军渡河完毕。” 薛岳说:“陈渠珍部共一万多人,骡马二千多匹,还有火炮等各种武器弹‘药’和物资器材。这样一支大军,乘羊皮筏子这种原始的渡河工具,无一人一马损失,顺利、安全地渡过了天险黄河,实为前所未有的创举。” “这都是民心所向。”徐元东说:“政治军事讲习所培育的青年学员们功不可没!” “青海是少数民族聚居的省份,又是马家军残暴统治长达几十年之久的地区。由于历史上形成的回、汉纠纷,民族隔阂很深。回族人民受马家欺骗宣传的影响,生恐我们‘疯子军’杀回灭教。因此,如何遵守民族政策,取得回族群众对人民解放军的信赖,就成为继续西进能否胜利的大问题。” 江大帅语重心长的接着说: “对此,向西宁进军,首先是军事进军,同时也不能忽略宣传队、工作队的作用,要求各级党委和领导以党政治部编发的《回民工作手册》、《回民风俗习惯》为教材,在部队中深入进行中国**的民族宗教政策的教育。在这个基础上,师政治部又制定了贯彻民族政策的几条具体措施。各连普遍建立和健全宣传组。纪律检查组;人人遵守纪律,个个开口宣传,住一户宣传一户,过一村宣传一村,部队走到哪里,就把党的民族政策落实到哪里;不准随便进入清真寺;不准借用回民的锅、碗、瓢、勺,做饭及饮水尽量用河水,如用回族群众的井水,须首先征得群众的同意,把手洗净,再用群众的工具汲水;宿营要在无群众居住的院子,自觉保护群众财产,不准烧群众的柴、吃群众的粮和菜;对被俘虏的回族官兵,要严格执行不杀、不打、不搜腰包、不侮辱人格的规定;按照回族的风俗习惯,给俘虏另外做饭。” 江大帅也无法,对这些回子,他们要是抵抗到底,他可以杀个干净,不怕背上屠夫写罪名,但是投降归顺的,也只有尊重他们的信仰。 “委座放心,”徐元东说:“经过一系列的教育和工作,指战员的思想认识已经有了进一步的提高,在抢渡黄河和西进途中,各部队严格遵守三大纪律八项注意,认真贯彻执行党的民族政策,宣传群众,教育群众,团结群众,很快地揭穿了马步芳的欺骗宣传,大军所到之处,深受汉、回、藏各族人民群众的爱戴和欢迎。……现在各部将领,都认识到了政治军事讲习所出来的那些学员的好处,都要求多派几个过去。” “人员不多了。现在上海和湖南都在招募,可是报名的人员明显少了。”江大帅皱眉道:“现在热血的学生,北京最多。我已经给在北京大学的陈一枝和李寿昌去信,希望他们介绍一些有志青年学生过来。” …… 北京。 立秋后,天气凉爽多了。 已经是华灯初上的晚上,戴着眼镜、理着平头的钱玄同咚咚咚敲响了漆皮斑驳会馆的大‘门’。 白底黑字的‘门’匾悬在‘门’庭的上方,‘门’前的狗跟在他后面叫,使他心狂跳了几下。60多岁的长班齐“老太爷”因吸鸦片,已很瘦弱,他慢慢吞吞地开了‘门’,见是大先生的客人,一边喝退吠叫的狗,一边侧过身让钱玄同进来了。 穿过会馆南部的前院,绕过仰蕺堂的南墙,经过月亮形的‘门’,便进了鲁迅住的补树书屋院内。补树书屋风‘门’朝西,南偏室木窗前有一棵大槐树。 这里曾有一位姨太太吊死,没人敢住,鲁迅不怕鬼,喜欢这里清静,蚊子又少,便于去年夏天从“藤‘花’馆”搬了进来。 脱去长衫,放下手上的大皮夹,钱玄同接过鲁迅递过来的蒲扇,用力扇了几下:“豫才,老抄古碑有什么用?” 说话时钱玄同扫视了一下房间,和上次来时一样,南墙壁下的书桌上,有几本金石拓本,堂间的书架和方桌上也堆满了这些东西。 “没什么用。”坐在藤椅上的鲁迅点了一支烟,歪着头看钱玄同翻他的古碑抄本,他不知道钱玄同什么用意。 周树人走路有点外八字,喜欢穿着黑‘色’旧布长袍,前额方正,眉骨突出,上髭留着浓密短须。 “那么,你抄它是什么意思?”钱玄同放下手中的抄本。 “没有什么意思。” “我看你可以做点文章。”钱玄同说。 鲁迅突然想到,钱玄同和陈一枝几个人在办《新青年》,正到处寻找友军,于是说:“你们把要闷死的人从熟睡中喊醒,对得起他们么?” “或许,从梦中醒来,不至于死呢?你不能说他们决没有生的希望。”钱玄同说。 鲁迅也知道明日总是有希望的。 鲁迅问:“我想问问你们,上一期《新青年》忽然介绍西北战事,是为了什么?你们什么时候变成军讽舌了。或许你们觉得,江山就是你们的希望?” 钱玄同道:“江山并非啸聚山林的匪类,称霸一方的军阀。” 鲁迅忽然笑道:“其实在我看来,他和占着西北的马家军没什么两样,都是贼,说得好听一点是‘乱’臣贼子。” “不一样。”钱玄同摇摇头,说:“陈一枝和李寿昌他们的人品,你难得还不清楚?” 鲁迅的脸一下子拉得老长,说:“胜者王侯败者贼,古今一理。汉高祖泗上起兵时,何尝不是贼寇?成了霸业,不就是大英雄了吗?如今武夫当国,一个个都像成就汉高祖的霸业,都想做个大英雄,才搞得中国纷争不断,‘乱’成这个样子。” 钱玄同说:“现在天下武夫蜂起,一种是趁火打劫的,一种是想成就解民于倒悬之大业的。江山就是后者。你看看他现在在地方做的事情:安民心、得民意。” 鲁迅摆摆手:“我对这些没兴趣。” “我也知道。”钱玄同说:“我就是请你给《新青年》做点文章。我们不干预,你想写什么就写什么。你就是骂江山,骂谁,也都没关系。哎!文学革命不是一个人的事,只有大家齐心协力,我们才能把火再烧旺些。” 第552章 往事如烟 “啊,你来啦。小说txt下载我正好有东西给你看。”江大帅站起来说,一面带着有点古怪的兴奋神情仔细打量宋小妹。 一件合身的海青‘色’棉旗袍,勾勒出她匀称的线条;肩头披裹着硕大的玫瑰紫绒线大被肩,攥着披肩的双手窝在‘胸’口,左手无名指上,一颗红宝石戒指光彩熠熠;淡谈卷过的秀发上却歪歪地压一顶玫瑰紫的‘毛’线帽,使孤单的她平添了几分活泼;白纱袜子下再配一双‘精’致的白高跟皮鞋,给这如机械一样运作,进进出出的男‘女’全是严肃制服的督署带进了夏的亮‘色’和躁动。 宋小妹的‘性’格,低调了几天,最后还是忍不住换上了她漂亮的旗袍和高跟鞋。在这深秋时分,这种大胆的‘色’彩搭配,却显出抢眼又清丽的妖娆。看到她,谁都会惊叹这张年轻姣好的脸目间高雅的知识气,一双不很大却分外清澈的眸子中,沁出淡淡的贵族气。在她的身上,糅合着‘女’学生的纯清和富家名媛的高贵。 “你看看这份东西。”江大帅递给宋小妹一份厚厚的铅字文稿。 “这是什么玩意儿?” “是什么?是西北大开发的计划书,我****夜夜搞了一个星期。全是在我一个人这儿敲定的,现在就等上海那边子文招募的华尔街经济顾问团修改来电认可,然后我会在兰州、上海和北京同时公布。快的话也许就在明天。” 西北地区自然资源丰富,地下蕴藏着丰富的矿产资源,但开发利用程度比较低,很多资源根本没有开发,甚至没有被发现。 西北地区各种自然资源中尤以能源和矿产资源最为突出,地下蕴藏着丰富的石油天然气资源。据江大帅所知,在陕西、甘肃、宁夏、青海、新疆发现许多大中型整装油气田。 西北地区矿产资源丰富,一些稀有金属储量名列全国乃至世界前茅。 西部土地资源丰富,类型多样,后备资源潜力较大。 西部地区农牧业优势明显,是全国重要的商品粮产区和棉‘花’调出区,农业宜用地资源开发潜力大。青海、新疆、西藏、内‘蒙’古是我国著名的四大牧区。 西北地区光热资源丰富,日照时数是中国最长的地区,还有利于发展美国式的机械化大农业。 感觉总体就是自然资源优势! 江大帅现在规划的就是如何把自然资源优势转换成经济优势! “不懂,不懂!给我有什么用?” “你替我拿去给你姐夫。” 宋小妹咬住一个纤细的手指关节:“好吧。” 江大帅拍拍屁股站起来,准备离开。 “你要去哪儿?” “讲习所。” …… 讲习所的教学大楼综合大教室上。黑板题,台下,学生们不像往常面向讲台,而是面对面坐成了两个阵营,中间空出一片,相对摆了两把椅子,坐了两个同学,整个教室布置得好像一个辩论场。 江大帅一如往常,悄悄的进去找个地坐了下来。 左边的同学深吸了一口气,站了起来开始阐述自己的观点:“……教师要为社会奉献那么多,要还像现在这样,往跑农村乡下搞教育,生活清苦,地位低下,那怎么吸引优秀的人才从事教育?” “我不同意。[txt全集下载]”右边的同学接过了话,“教师者,传道授业,教书育人者也。要是教师都一‘门’心思追求更好的待遇,更高的地位去了,那还有什么心思培养学生?用这样的心态去教书,又怎么教得出愿意为社会、为大众奉献自己的学生呢?” “说得好!”学生中,不知道谁带头喊了出来,一时间,教室里响起嗡嗡一片赞同的议论,学生们大都站在了右边同学这一边。 左边同学急了,争辩道:“大道理谁不会说?可真要让你低人一等,吃一辈子粉笔灰,你龙章罗也未必愿意吧?” 此言一出,教室顿时静了,学生们一个个面面相觑,他们真的没有想到陶希圣竟会说出这种话来。 “对不起,我从来不觉得吃粉笔灰有什么地方低人一等,相反,我倒坚信,教书育人,是这个世界上最崇高的职业之一。” 听到龙罗章以这样的方式这样回答自己,陶希圣的脸涨红了,他心虚地说:“我……我也没有说就不崇高嘛,只不过、只不过别人都把老师看成穷教书匠,光你自己以为崇高,有什么用嘛……” 他的声音不由自主地低了下去,在满教室鄙夷的目光注视下,他已然明白在这里讲出心里话是多么的不合时宜。 平静地,龙章罗站了起来,一字一句地说:“人,之所以为人,正是因为人有理想,有信念,懂得崇高与纯洁的意义,假如眼中只有利益与‘私’‘欲’,那人与只会满足于物‘欲’的动物又有何分别?林文忠公有言:壁立千仞,无‘欲’则刚。我若相信崇高,崇高自与我同在。而区区人言冷暖,物‘欲’得失,与之相比,又渺小得何值一提呢?” 教室里,一片宁静,龙章罗的话,仿佛让所有的人都陷入了思考。 宁静中,一个掌声突然响起,那是江大帅。 掌声顿时响成了一片! 热烈的掌声中,陶希圣埋着头,满脸只剩了尴尬。带着屈辱与恼怒,他的目光扫过了龙章罗仍然平静的脸。 “同学们有这样思想觉悟,我很高兴。”江大帅开口,教室里一下安静下来。“一个人的作用,对于革命事业来说,就如一架机器上的一颗螺丝钉。机器由于有许许多多的螺丝钉的联接和固定,才成了一个坚实的整体,才能够运转自如,发挥它巨大的工作能。这个世界上的工作,高人一等,低人一等的区别。” 陶希圣不禁‘露’出了后悔之‘色’,龙章罗等同学则微笑起来。 江大帅接着说:“我中华百年积弱,正因为民智未开,只有大兴教育,才能以新知识、新文化扫除全民族的愚昧落后,教育人人,则人人得治,人人自治,则社会必良,社会改良,则人才必盛,真才既出,则国势必张……德国,日本,都是由教育而强国。中国是个落后的农业大国,普及教育的难点和重点就是普及农民教育。这将是一场艰苦卓绝的教育革命!以我之所学,为民智之开启而效绵薄,为中华之振兴而尽一己之力,这,不正是诸位来讲习所的原因吗?” 一片沉思的寂静中,江大帅的身后,突然响起了掌声。 江大帅一抬手:“我还没有说完。西北的条件很苦,你们要上山下乡很苦,战士们在前线大仗更苦!同学们,我们是在干革命!还不是享受的时候。你们进讲习所,如果打着来做官的算盘,你们就想错了!不要以为革命就是打下江山好做官!” ‘激’动中,他不禁站了起来,连声音都大了,“当然了,拿破仑说过:‘不想做元帅的士兵不是好士兵’。打下江山好做官是难听了一点儿,可是想有更高的职位,做更重要的工作,当官也是干革命,也是正常的嘛。陶希圣也没错,不是每个人都有龙章罗的思想觉悟。革命也不能让人都做圣人。” 一片惊讶的肃静。 “再说,革命的目的,是让人民都过上好日子。那时候,也不会再有什么高人一等,低人一等。” …… 丁灵灵拦住准备打道回府的江大帅:“有空陪我去喝杯咖啡吗?” “兰州也要咖啡馆?我怎么不知道?” “我知道哪里有。” 看起来是一家比较高档的咖啡馆,外面支着一些‘露’天的座位,这俨然已经成为西北‘乱’世中一道最为悠闲的风景。 哪怕西北的战火烧红了天,这里依然一幅太平盛世的光景。 江大送丁灵灵就坐在这样一个‘露’天的咖啡厅的角落,叫了两杯咖啡,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什么,看起来像是一对恋爱已经进入平稳期的恋人。 丁灵灵非常兴奋:“你是说军部的将军们对我们讲习所出来的学员非常满意?” 江大帅点点头,于是丁灵灵高兴得几乎要当街跳起舞来,她追问着:“那你对这些学员们满意吗?” 江大帅淡淡地说:“满意。” 丁灵灵兴致勃勃地又对江大帅说:“那你对我这个教他们的老师满意吗?” 江大帅又点点头。 丁灵灵忽然像是下定决心的说:“江山,我有非常重要的话跟你说。” 丁灵灵忽然知乎江大帅之明,他也是吃了一惊。 “你说。”江大帅微微顿了一下就说:“我认真听着。” 丁灵灵一向风风火火的‘性’格,竟然又犹豫了一下,才说:“从我的心上,在过去的历史中,我真真的只追过一个男人,只有这个男人燃烧过我的心,使我起过一些狂炽的‘欲’念,我曾把许多的生活幻想放在这里过,我也把极小的极平凡的俗念放在这里过,我痛苦了好久了,我总是压制我。我用梦幻做过安慰,梦幻也使我的血沸腾,使我只想跳,只想捶打什么,我不扯谎,我应该告诉你,我现在可以告诉你了,这个男人是……” “是瞿恩吗?”江大帅‘插’了进来。“他好像去北京了。你是想要我安排你去北京吗?没问题。正好北京那边我正在招募青年,这项工作就‘交’给你。” 他在上海就听杨文君说过他们的八卦。 “不是,不是。”丁灵灵立刻摇头。 正在这时,只见两个穿风衣的人径直地向咖啡馆走过来,他们走路的时候,隐约‘露’出了藏在风衣里的手枪。 直接向江大帅这边走来,在耳边说了什么。然后江大帅就站起来:“不能陪你了。” “有事,你去忙吧。”丁灵灵失落的说。 “下次有时间,再听你继续说吧。” 丁灵灵看着江大帅的背影,说不出的话在心里回‘荡’:“这个男人就是你。我只愿意永远停留在沉思中,因为这里是占据着你的影子,你的声音,和一切形态,还和你的爱……我想,我只想能够再挨在你身边,不倦的走去,不倦的谈话,像我们今天这样,或者比那个更好,然而,不能够,你为事绊着,你一定有事。我呢,我不敢再扰你,用大的力将自己压在这椅上,想好好的做我力所能及的事情,你会更快乐些,更轻松些,可是工作做不下去,心远远飞走了,飞到那些有亮光的白云上,和你紧紧抱在一起,身子也为幸福浮着……” …… 高原上的古城,西宁。 在深沉的夜幕掩护下,围着这座高原古城的部队的包围圈在缩小着,缩小着。 侦察部队和尖刀排,不断派人回来报告。 “前方没有发现敌情。” 陈渠珍放下德国高倍望远镜。 看到这座高原古城,往事历历在目。 辛亥年,冬。武昌起义爆发的消息传到西藏后,进藏川军中的哥老会组织积极响应,其部属还杀死了协统罗长琦。陈渠珍为同盟会员,深知形势危殆,于是策动手下湘黔籍官兵115名,取道羌塘草原,却因喇叭故意带错路,误入歧途,断粮挨饿,茹‘毛’饮血,然后在冬季大雪封住的时节翻越唐古拉山入青海返回内地,绝地辗转七个多月,直至民国元年6月,历尽艰苦方到达西宁,全队仅七人生还。 曾经明‘艳’如‘花’的高原之‘花’西原,也已形容憔悴不复昨日了。 总算是活着走过了最艰难的一段路,却想不到…… “陈总。” 一个声音打断陈渠珍的追忆。说话的是第二路军政委张志远。 “马麒和马麟兄弟苦心经营了几十年的西宁城,竟然没有遇到敌人的外围防守部队,令人踌躇。” 天很黑。夜已经深了。 偶尔,有零星的枪声,破坏了宁静的夜。 部队合误,开始连夜构筑工事,做好拂晓前攻城的准备。 阵地上,一片锹镐与土石磨擦的碎响声。 陈渠珍收回思绪,命令道:“侦察部队,继续向西宁城搜索前进。” 自从西征以来,他就心情不能平静。一路所见,总能想起辛亥往事,好像娇媚如格桑‘花’的西原好像还陪在他身边一样。 ‘鸡’叫时分,接连得到侦察部队的报告:“西宁城里没有敌人大部队驻守。” 张志远有点惊奇地说:“难道敌人弃城逃跑了?” 接到情报,陈渠珍脸上柔情淡去,略一思索,便肯定地说:“委座电报不是说了吗?马麒和马麟兄弟没有回西宁。主子都怕死,士兵谁还肯为他们卖命守城?” 张志远兴奋地眨着眼睛,说:“这么说,西宁是一座空城了?” 陈渠珍笑着说:“完全有这种可能。” 张志远是个粗中有细的人,想了一下,说:“敌人会不会玩‘弄’什么‘花’招,给我们也唱个空城计。” 陈渠珍摇了摇头,说:“放心吧,敌人早已成了无王的‘乱’蜂。哪有兵力去玩‘弄’什么‘花’招呢?你和我都不是三国的司马懿,我们天亮进城。怎么样?” 张志远拳头一挥,哈哈一笑,说:“好啊,我们天亮进城!”说着,他又皱了皱眉头,有点遗憾地叹道:“唉!只是就这么冷冷清清地进城,让人的心里总是有点那个。要是在这里痛痛快快,漂漂亮亮,再打上它一仗,在枪炮声中体体面面地进城,那就是另外一种场面了。” 陈渠珍笑了笑,没有说话。他的怀里有《藏,回民族工作手册》、《藏,回民族风俗习惯》两本小册子。 第553章 复辟美梦 西北军政督署会议室墙上挂满了标着敌我态势的军用地图,太师椅上坐着陆续赶来开会的军政首脑。. 江大帅翻开上海《民国日报》,头版通栏大标题:“安福世系表之说明”。 文章并注明是“某君戏作”,仿照家谱的形式,列出了徐树铮的“家谱”,批评讽刺这届政fu: 祖:日本人 父:段祺瑞 兄:倪嗣冲 本身:徐树铮 弟:曾毓隽 子:朱深、王揖唐、方枢 继子:龚心湛 义子:张弧 ‘私’生子:徐世昌 孙: 刘恩格、乌泽生、康士铎、郑万瞻、梁鸿志、土印川、 光云锦、李盛铎、田应璜、靳云鹏、胡均、邓 继孙:袁荣叟 这篇文章痛批段祺瑞政fu亲日,段祺瑞是日本人的儿子,徐树铮是段祺瑞的儿子,朱深、王揖唐、方枢为徐树铮奔走呼号,“皆佳儿也”。而大总统徐世昌则是徐树铮的‘私’生子。因为徐世昌是皖系‘操’控的安福国会选出的,“犹非正式结婚所生之子,则为‘私’生子”。其他皖系中人和趋炎附势之徒,不是子就是孙了。 江大帅看得咧嘴大笑,民国的报纸也真够直接大胆的。 “笑什么呢?”杨文君奇怪的问道。 在洁白的面庞上,一双深嵌的眼睛犹如一汪蔚蓝‘色’清水中两条活泼的金鱼,在江大帅身上流连忘返。她脚下是一双半筒马靴,飞‘腿’马‘裤’,上身的军装系着宽边十字武装带。她身材修长,曲线极好,穿上这套军装,显得帅气极了。鬈鬈秀发,压在军帽下。她那张极漂亮的瓜子脸展现出来一个尖尖的下巴。 江大帅把报纸递给杨文君:“你自己看!” 杨文君接过报纸,笑道:“这是一个星期前的老报纸嘛!” “是刚刚从上海寄过来的耶。”江大帅说:“虽然到这里用了一个星期。” 这篇文章惹怒了段祺瑞等人。 此时,在上海滩还扯出了一场“侮辱大总统”案。 皖系政fu专‘门’委托律师,到公共租界会审公堂,控告《民国日报》“侮辱大总统及在职官员”。“侮辱大总统”案正式开始。上海公共租界会审公堂接受诉状后,向《民国日报》总经理邵力子、总编辑叶楚伧发出传票。 该案开庭,由英国副领事主审。被告方律师在申辩中坚持说刊登的文章有根有据,侮辱诽谤的说法不能成立。如果原告有异议,可以一一提出充分证据。另外还声明,被告刊登文章的目的是希望中国有良好的政fu,并没有侮辱的意思。如此一来,原告的皖系政fu反而被动了。种种政坛幕后‘操’作,怎么可能一一在租界法庭上公开辩论呢。如果真的辩论了,不是越辩越黑嘛?所以皖系委托的律师只谈文章的侮辱事实问题,避而不谈其他。英国人最后的处理方法也很有意思,审理结果是认定《民国日报》侮辱事实存在,但只判邵力子、叶楚伧各罚款一百元了事。 轰动全国的“侮辱大总统”案就此了结。《安福世系表之说明》反而因为这桩官司变得更加广为流传。皖系政fu本想“消除影响”,结果广而告之,让自己成了大笑柄。 江大帅沉‘吟’,说:“其实徐世昌可不愿意做徐树铮的‘私’生子,和皖系并不是一体。” 杨文君不动声‘色’的说:“北京那边倒是有消息说徐世昌在搞复辟。” 徐世昌正式就任大总统。刚一就任,就宣称他不能进占“本朝”的中南海。有记者问:“何为‘本朝’?”大总统答:“大清。” 不久,又做了几件让世人侧目的几件大事:免张勋,他可以在北京不受干涉地活动和居住;提倡读经、尊孔,举行郊天大礼;安排毓郎前清军咨府大臣做了议员,授载涛为“将军”。 江大帅摇摇头,不说了。 这时人员到期,会议开始。 江大帅讲话:“西宁和平解放,现在陈渠珍第一路军下一步的任务是什么呢?请看”他指着墙上的地图,“一是在冬季来临之前翻阅唐古拉山进入西藏,一是翻阅祁连山进入河西重镇张掖。txt小说下载” “打仗的事情比较好办,把军队开去就行了。”薛岳站前说:“但是西藏问题其实并不难解决,只是不能太快,不能过于鲁莽,因为:(一)‘交’通困难,大军不便行动,给养供应麻烦也较多;(二)********,尤其是受宗教控制的地区,解决它更需要时间,须要稳步前进,不应‘操’之过急。” “进藏的问题不止这些。”江大帅点燃了一支烟,用目光扫了一下会场:“青藏高原的海拔太高。一般来讲,平原人快速进入海拔3000m以上高原时,50%~75%的人出现高原反应。” “什么是高原反应?”大家惊愕不已的纷纷问道。 江大塑得意的卖‘弄’道:“高原反应是由平原快速进入海拔3000m以上高原,或由高原进入海拔更高地区,在数小时或1~3天内发病。具体表现是:有头痛、头昏、恶心呕吐、心慌气短、‘胸’闷‘胸’痛、失眠、嗜睡、食‘欲’减退、腹胀、手足发麻等症状,经检查不能用其他原因解释者。休息时仅表现轻度症状如心慌、气短、‘胸’闷、‘胸’痛等,但活动后症状特别显著者。还有下列体征者,如脉搏显著增快、血压轻度或中度升高,也有偏低,口‘唇’及手指发绀,眼睑或面部浮肿等。军队发生高原反应,基本上就失去作战能力。” “委座是反对入藏?” “那怎么才能克服高原反应?” “我也想早日入藏。但首先要克服高原反应。先在青海做适应训练。对了,”江大帅说:“陈渠珍有什么建议没有?他当年随川军入藏,只有他最有经验。” 徐元东说:“据陈渠珍的报告说,由青海、新疆入藏困难甚大,难以克服。他当年一百多人就是走这条路回来的,只有七个人活着走出来了。可想道路之困难。当年川军入藏,是由打箭炉分两路:一路经理塘,科麦。一路经甘孜,昌都。两路入藏,较青、新二路为易。如必须由青海入藏,须在和田、于田、‘玉’树屯垦囤粮,修筑道路,训练士兵适应高原作战,完成入藏准备需要两年。至于由南疆入后藏,及由大河坝入前藏,二路每年只有四个月可通行,其余八个月,因大雪封山,不能行动。” 至此,在座的各位终于知道,为什么中原王朝无论如何强大,总是无法征服西藏。 “看来入藏我们只能先放一边。” …… 徐世昌做了总统,前清的徐太傅做了总统,最高兴的是紫禁城里的人们,满清宗室遗臣和前清余孽,普天下的人都知道徐世昌徐太傅是主张复辟的,报纸上也连篇累牍地登徐世昌徐太傅和前清的关系,登徐世昌徐太傅如何如何地准备复辟。 本来,宫廷中最不太喜欢报纸的,现在却一反常态,连最保守的内务府,四位太妃也订了报纸。他们每天都在报上寻索着徐世昌徐太傅准备复辟的那些令人振奋的消息。紫禁城和各王公的府上,天天有如过大年一样高兴。 端康瑾太妃斜躺在软榻上,二首领穆海臣在给她梳着头。 “有什么好新闻吗?”端康太妃道。 “哟,忘了给主子念报了。”大首领刘承平拿着报纸,搜寻了一会儿,道,“有,有,天天都有。这不是,有一段,我念给主子听听,‘如今乡下若是见到有知识的人或从城里来的人,总是问:如今是谁在龙廷哪?听说刚选上的大总统就是皇上的太傅,他没有进中南海大总统府,留着让皇上去住,这是真的吗?’主子听听,这是人心思旧啊。” 瑾太妃终于心满意足。 …… 与此同时,紫禁城和徐太傅更进行着不可告人的活动。内务府三位现任大臣世续、绍英、耆龄作主,两位前任大臣增崇、继禄作陪,宴请了徐世昌,在什刹海水滨的会贤堂饭庄楼上。 世续道:“大哥,你我和袁世凯都是曾结为义兄弟的,如今看来,还是忠义之人常在啊。” 徐世昌说:“慰亭那里我有责任,我深感羞愧,真不敢面对你们啊。” 酒过三巡,世续问道:“大哥这次出山,有何抱负?” 徐太傅慨然道:“慰亭先不该错过癸丑年的时机,后不该闹什么洪宪。张绍轩在丁巳又太鲁莽灭裂,不得人心。”然后举杯,谦逊地说:“咱们这次出来,不过为幼主摄政而已。” …… 溥仪的心情如秋天的天气,一天凉比一天;但徐进昌总统给祈望辟的人们却带来阵阵热‘浪’。徐世昌总统对“上边”,比历代总统都更为尊宠。北京城里的袍褂皂靴又多起来,王公们的马车又多起来,王公们带着成群的奴仆招摇过市,民国的官员乃至将军们以能够与这些地位尊显血统高贵的人‘交’往而感到无比荣幸。 紫禁城又‘门’庭若市,紫禁城里的谥法、朝马似乎又增了行情,各地真假遗老一时趋之若鹜。 溥仪在宫中是绝对应该“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的。 天‘性’好动而又正值少年的溥仪,在各种规矩中,特别是在几乎人人都以为徐世昌将扶宣统复位的形势下,不得不由动入静,在养心殿看报的时间多了起来,在这种时候,看报是不会引起人们的非议了。 此时的溥仪正在《华北每日邮报》上看一篇题儿为“另一场复辟是否近在眼前?”的文章,内心‘激’动不已。 文中写道 民国的经历绝不是幸运的。今天,我们又发现南北两方正剑拔弩张。由此而得出的惟一结论就是,人们已经在中国试验过共和政体,但发现在中国实行共和制尚缺乏某些条件。商人、绅士以及地主阶级对于这种自相残杀的斗争感到厌烦。我们确信,对于能够保证18个省份和平的任何形式的政fu,他仍都会给予其热诚的支持。 不要忘记,那里有一个由亲帝制的人们形成的强大的社会势力。这些人从来对共和制的政fu表示顺从,但他们出于众所周知的原因而在最近的几年中保持沉默。他们同情日前军人们的行动自不待言,他们当中的一些知名人士来往于各类人所共知的官员们聚会的场所,也不是毫无意义的。 这些人‘私’下赞成帝制,盼望以前的皇帝能够成功地重登皇位。他们认为,拥护共和政体的人正在毁灭国家,无论采取多么‘激’烈的措施,也必须恢复从前的繁荣和平静的局面。恢复帝制绝不意味着会为各方面所欣然接受。相反,它可能会遇到来自不止一个公使馆的大量的外‘交’方面的抵制。但即便是这种抵制,也注定会在一场成功的政变发生之后消失,因为众所周知:一事能成,则事事皆成。 …… 溥仪明白了,现在在紫禁城中,为什么人们有时互相问候时也说“你看报了吗”,原来报上透‘露’出许多复辟的消息。 “一事能成,则事事皆成。” 溥仪回味着报上的话。 那上边虽然说的是只要复辟成功了,内政外‘交’的各项事情也就好办了;但是溥仪想的却是,只要复位了,他可能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受到严格的束缚了,他就有权作出自己的决定了。从这个意义上,溥仪对复辟特别神往起来,经常寻问徐太傅的事。 “万岁爷,现在听说德国已经不行了,世界大战就要结束了,如果协约国打赢了,大总统是参加了协约国的,乘着这股‘春’风做事,友邦一定会支持的。” 连太监们对国事也诸熟如此,溥仪的希望之火越燃越烈。 到毓庆宫,溥仪正见教汉文的三个师傅都在,陈宝琛在发议论中间,以鄙夷的神‘色’说:“今天我算是见识徐世昌的嘴脸了。他竟然还想当议政王,未免过分。一个‘公’也就够了。” 梁鼎芬接着说:“当初主张以汉大臣之‘女’为皇后,是何居心?其实以清太傅而出仕民国,早已可见其人!” “皇上!”陈宝琛瞥见溥仪,喊了一声,就跪下去。 其他两个也都跪下去。 “都起来吧。”溥仪问:“你们刚刚说什么?徐太傅怎么了?” 三个人‘交’换了个眼神,还是决定不把世续今天宴请徐世昌的结果告诉他。 朱益藩打趣的笑道:“今天皇上主政了,召开了御前会议。” 梁鼎芬纯粹瞎扯道:“我的挚友劳乃宣和徐世昌关系很好。据劳乃宣说,徐太傅早有复辟之志,只是一时控制不住局势。现在世界大战之事已了,直奉之间,直皖之间,南北之间,都没有什么大的摩擦,虽然有人说这是大战大‘乱’前的宁静。臣以为,宁静则局势稳定,徐太傅会实现他的素愿的;若是大****的前兆,则国人会认清民国的罪恶,在渴求统一集权的呼声中,徐太傅也易于复辟。” 陈宝琛看着溥仪心动神摇,不忍的摇摇头,竟然道:“徐世昌的态度到底如何,我们是全然不晓,这都是王公们和他联系的,对梁太保的话,我是有保留的。” 溥仪眨眨眼,道:“我把世续传来不就清楚了吗?” 几位师傅互相看了看,陈师傅沉‘吟’了一会儿,道:“这样也好。” 于是溥仪传旨让世续到毓庆宫。 世续很快就到了,着急地问:“出了什么事了?” 师傅们笑了。 朱益藩道:“不是一到这儿就会发生什么事的,今天到这儿来,是皇上有些话要问。” 溥仪道:“你们和徐世昌联系过复辟的事吗?” 世续一听乍一怔,思忖了一会儿,道:“万岁爷还是努力学习为好,奴才以为,这事,万岁爷就不必问了。” 陈宝琛道:“世续必有难言之处。不过,皇上已读书数年,经史谙熟,国学优秀,对时政也有成熟的判断;我以为,皇上可以知道一些事情。何况,皇上知道真相,知道实情,是更有好处的。” 世续道:“陈太傅所言极是,万岁爷知道事情的真实情况,对万岁爷自己确是有好处。不过……” 陈宝琛道:“我没有什么可顾忌的,”他转向博仪道,“皇上,老豆把自己的看法说出来。徐世昌竟有浙。豫。直隶三籍,先随袁世凯水涨船高,为袁出谋划策;后与孙宝琦、钱能训论乡谊,又同冯国璋、曹锟套祖籍:其人游滑可知。当初竟然主张以汉大臣之‘女’为皇后,是何居心?其实以清太傅出任民国国务卿,早已可见其人。以我看来,他放出言论,同时又逢迎直、皖、奉、南,只是为他的大总统位子而已,这样,不是说不可以复辟,若形势走到复辟,他也可以顺水推舟。可见,徐世昌是要进退自如,游刃有余啊。” 世续道:“陈太傅虑事缜密深远,‘洞’灼人情,所说都是实情。”他也面对皇上道:“万岁爷,奴才就依陈太傅,向皇上说实情。奴才对徐世昌抱有很大幻想,在他为总统提名人的时候,就与他接洽疏通,很后悔许多事没有向万岁爷禀陈,未与师傅们商量,做出一些现在看来有点愚钝的傻事也是复辟心切吧。现在看来,一切都是泡影。徐太傅对大清绝无忠心可言,有的只是他自己的地位,他自己的利益,他自己的野心。正像陈太傅所说的,他八面玲珑,正是要进退自如,游刃有余啊。” 溥仪眼前又是一阵发黑,但他还是坐稳了,面‘色’虽惨白,但表情却还镇定。虽然他不分解世情世故,但从世续的表情和话语看来,他肯定被徐世昌骗得不轻。 梁鼎芬愤愤地道:“真是人心不古,人心不古啊,没有一点忠义廉耻了。” 世续叹道:“像梁太保这样的忠臣能有几人?辛亥‘乱’起,清臣乃至一些王公,不是两面讨好,就是落井下石。娼妓只出卖‘肉’体,他们是出卖灵魂呀。” 朱益藩道:“这些跳梁小丑都不会有好下场的。‘奸’猾如袁世凯者已至极致,但其下场又如何,身败名裂,遗臭万年。” 世续道:“万岁爷幼龄已过,正如陈太傅所说,应多让万岁爷知道真相才是,我们也应向万岁爷说真话还是陈太傅虑事周到些。我今天就把话都说出来。我看,就算复辟成功,对万岁爷也没有什么好处,那些不知好歹的年轻王公不知会闹出什么‘乱’子。就算王公出不了‘乱’子,万岁爷自己也不保险,说不定给自己会‘弄’个什么结局。” 一席话说得众人心头冰凉,大家都默默无声。过了一会儿,世续才道:“当着万岁的面,我说几句不知进退的话。我觉得,还不如让万岁爷和‘蒙’古王公结亲,必要时,可以到满洲去。哪里是日本人的势力范围,可以寻求日本人的保护。段祺瑞和张作霖不就是日本人撑腰,才有的今天。我们和日本人也不是没有联系。皇上还记得肃亲王大丧时,见到的第十四‘女’显格格吗?她从小就生活在日本。老亲王善耆深谋远虑,早就想到借日本之力复国,将‘女’儿显送给日本‘浪’人王川岛‘浪’速做养‘女’。她现在和日本人关系就很好,正在满洲为复辟奔走,我认为这个机会更切实际?……” 面对喋喋不休的世续,可是此时的溥仪什么也听不进去,他看到,他现在的生活只是泡沫;他的眼前是万丈深渊。 可是,除了这仅有的几个人之外,紫禁城中的人们,那些城外的王公们,那些前清的遗臣们,仍然沉醉于复辟的美梦之中。 没有了徐世昌徐太傅,他们还有十四格格川岛芳子! 第554章 最后的疯狂 江大帅坐在书房淡绿‘色’小圆桌子的面前,右手托着腮巴子,两只眼睛木愣木愣的,不断地长吁短叹,像是有一肚子心事,可是嘴里连一个字也不肯透‘露’。八零电子书 “是出了事什么事吗?”宋小妹端着一个细瓷盘子推‘门’进来就看到江大帅这个模样。 江大帅的牙齿紧紧咬着下嘴‘唇’,微微摇了摇头。 宋小妹今天特地给江大帅煮了浓香扑鼻的s.w.牌子的咖啡,还给他准备好一小杯白兰地酒。 江大帅连看也不看一眼。他自己刚才点燃的一支香烟,也放在堇‘色’的景泰蓝的小烟灰碟子里,淡淡的青烟袅袅地飘浮着。 宋小妹走过去,坐在他对面淡绿‘色’椅子上。见他垂头丧气的样子,心里也难过起来,想分担他一点忧愁,却又不知道是啥事体。 宋小妹倒了小半杯白兰地在咖啡里,放了点糖,搅了一阵,送到他面前,温柔地说:“快凉了,喝吧。” 咖啡杯里冒着浓香扑鼻的热气。 “不喝。” “你有什么心事?这么不高兴!” “唉。”江大帅长长叹息了一声,低低地说,“麻烦,麻烦啊……” 宋小妹有些吃惊,也有些丈八和尚‘摸’不着头脑。她认识他以来,他从没有像今天这样失望过,总是生气勃勃,不管多么困难的事体,他都有办法的。他忧虑的事,大概是十分困难的。听他那口气,她不禁发愣了,痴痴地凝视着他,不知道怎么是好。 江大帅暗中觑了她一眼,见她默默地一句话也不说,便用右手中指和食指不断敲着自己的太阳‘穴’,无可奈何地说:“真想不到还有什么办法?!” 宋小妹紧紧皱着眉头,心中像是给火烧似的焦急,用恳求的语调说:“究竟是怎么回事啊?达令,你说呀!” 听到“达令”两个字,江大帅全身的寒‘毛’都竖起来了。 西北战事,基本上是走路和接管的问题了。当然,要“走”得好,“接管”得好,也还要费一些周折。 “我们从始至终坚持做两种准备,用两种方法解决宁夏问题:一是充分准备以军事力量消灭一切敢于抵抗的敌人;二是在军事压力下争取用和平方式解放宁夏。” 这是江大帅在军事会议上做纲领‘性’的发言。. 用和平方式解放宁夏,可以避免战争的破坏和减少人民生命财产的损失;同时,对于陷人穷途末路的宁夏马福祥来说,也是惟一的一条光明出路。 可是,江大帅最想用的还是和平的方式。 听了江大帅的解释,宋小妹抓着‘胸’前的银十字,说:“你能有这样想法已经够了,上帝也会原谅你的。实在没有办法,那就打呗!你难道还怕他们这些穆斯林异教徒?” “你讲得到轻巧。只要开打,就会死人的。”江大帅又低低叹息了一声,然后把头慢慢低下去。他面前烟灰碟里的那支香烟已经烧光了,留下一条烟灰。咖啡的香气早已散尽,杯子也凉了。太阳已经西下,窗外的阳光很黯淡。楼下对面人家的灶披间里传来切菜的声音,在准备做晚饭了。 宋小妹了解到今天江大帅为啥这样心情沉重。胜利已经成了定局,西北战事打到现在,战士们已经伤亡够多的了,当然更不想看到有伤亡了。 “那你的和平解放宁夏计划还差什么?” “既然要和平解决,那就需要上谈判桌。现在我的麻烦是,我和马福祥没有一点点‘交’情,说不上话,搭不上线……” 江大帅现在的问题是,他的团体太新了。 “我听说文君今天接待了城里几个有威望的回民。你去问问那些回民能不能和宁夏搭上线。” …… 马福祥此时内心也是非常复杂的。 他明白,马安良和马廷父子与他相比,兵‘精’将广,就是马麒和马麟兄弟也比他要势力雄厚,且据守着固若金汤的高原古城西宁,只几天时间,也败在了疯子军的手下,竟然是弃城而逃。 西宁就剩下一座空城。 他在银川只不过二万之众,要与势如破竹的疯子军对抗,等于以卵击石,他想到这里,觉得前景十分暗淡,毫无希望。他曾有过拉着队伍西走河州老家与马安良和马廷父子的残兵败将回合的打算,但疯子已对宁夏形成包围之势,部队如果西撤必然大‘乱’,难以控制,反而不战自‘乱’,被疯子军在运动中轻易歼灭…… 这是他最怕的事情! 另外,儿子马鸿逵多次转达北京徐树铮发来电报,三令五申,命令他死守宁夏。 徐树铮如今这北洋可是说是摄政王一样的存在,上海都有报纸调侃,说大总统徐世昌是徐树铮的‘私’生子! 他明知这是北洋皖系牺牲西北马家军军,以消耗疯子军的兵力。如今徐树铮也想做西北王。那是去年段祺瑞所领导的督办参战(第一次世界大战)事务处之下,成立了一个西北边防筹备处,以参加第一次世界大战的名义,编练了一支‘私’人参战军。计有3个师和4个‘混’成旅,是一周有威慑力的‘私’人武装,由徐树铮亲自统帅。段祺瑞为了扶徐树铮做“西北王”,已开始放出风声,他虽然下野了,但他会全力支持徐树铮出任西北筹边使、西北边防军总司令、督办西伯利亚干涉军参战事宜等要职。 已经向西北张开血盆大口的北洋皖系让马福祥更加害怕。 可是,马福祥识破了皖系的圈套,还不得不硬着头皮拼着血本与疯子军孤注一掷,不然,他在徐树铮那里怎么‘交’代? 马福祥在家里召开军政首脑人员会议,研究死守宁夏、顽抗到底的作战问题。 他是宁夏的土皇帝,家园占地数百亩,仅这大公馆,就有36根大柱子,巍然森立,好不气派。 这种会议,如果放在往常,马福祥几句话一讲,会场像炸了窝的黄蜂一样,人人高谈阔论,个个耀武扬威,嗡嗡‘乱’叫一通的。可是,在疯子军兵进宁夏的局势下,他们一个个都似霜打了的茄子,勾着头在各寻心思,自作打算,没一个说话的。 会场里冷冰冰的。 马福祥见此情景,心里‘挺’不痛快,可他压住火气,故作镇定地说:“‘奶’‘奶’的,别这么没‘精’打采的!你们心里头在想什么,我都知道。你们跟当年马占鳌想的一样,都是想让我走当初的老路子,不要跟湖南蛮子打了,是吧?” 众将领一听这话,立时来了兴致,一齐抬起头,瞪大了眼睛,望着马福祥,等着听他下面的话。 马福祥有意端起茶杯,慢悠悠地用细瓷盖儿隔着浮在水面的茶叶,许久呷了一口茶水,才说:“其实,我跟湖南蛮子打‘交’道,可不是一天两天了。辛亥前,自左宗棠之后,西北一直都是湖南人的天下。这才过了几年,湖南蛮子就杀回来了。……‘操’!真要是跟疯子军谈判,我自己会出面的。用不着你们瞎‘操’心!” 众军官听了这话,以为他真的要跟疯子军谈判和平解决宁夏问题,都长出了一口气,脸上的紧张状态也渐渐松弛了,数十对希望的目光,齐刷刷地盯住马福祥那张‘肥’硕的老脸,凝视着,仿佛不认识他似的。 马福祥一见这情景,明白他这几句话产生了效力,催化剂一样把众军官内心隐藏着的秘密给一下子‘弄’得膨胀起来了,便突然把那张胖脸一沉,话锋猛地一转,冷声道:“不过,现在还不到时候,咱们手里还有军队,脚底下还有地盘,不能跟疯子军还没‘交’手就缴枪。缴了枪,我怎么向北洋‘交’代?就是投降了,不仅徐先生不答应,‘奶’‘奶’的,让疯子军也瞧不起!马占鳌也是先打了一场‘黑虎掏心’的胜仗,才向左宗棠投降的,这才有了河州马家的今天。今天,把丑话说在前头,从今往后,谁也不许谈和,只许言战!‘奶’‘奶’的,我就要和疯子军战到底!头一步,先把下马关的疯子军赶出去;然后就要破坏青铜峡公路,占领牛头山阵地,在各个军事要道挖渠放水,节节抵抗;再把清真寺武装起来,给阿匐们发枪,反正把他‘奶’‘奶’的军队打光为止,不留一兵一卒!天‘门’开了,死了升天。不死,西北王就是咋们的!‘奶’‘奶’的,我马福祥要与宁夏共存亡,就是到了死的时候,也要放把火,先烧大公馆,然后把银川全城都烧光,给疯子军留下一片焦土!” 众将领听了马福祥这番杀气腾腾的话,就像数九寒天从头顶浇下来一盆凉水,连心都寒透了。 对于他们这些人,虽然都是穆斯林,每个礼拜都会去清真寺念经,但他们绝对不会相信什么“天‘门’开了”,“死了升天”这种忽悠士兵的鬼把戏。 除了马福祥的大侄子马鸿宾和大少爷马鸿逵给老子帮了一阵腔,干吼了几句大话,其余的人又勾下头,一个个灰心丧气的样子,不肯吭声。 马福祥发了疯似的,一会儿怒吼,一会儿嘻笑,折腾了大半天,总算定下了死守宁夏的方针,并点着名让众军官表了态。这才放下心来,脸上堆出笑,最后说:“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宁夏这块地盘是姓马还是姓江,‘奶’‘奶’的,全靠你们了。我为了表示一点儿心意,特意给各位准备了一点儿银元和烟土。凡是团长以上的官长都有份,有100两的,200两的,也有300两的,各位可不要嫌少,都他‘奶’‘奶’的拿上!谁要是把仗打好,老子另有重赏,赏黄金!” 听说有钱,众军官又突然来了‘精’神,眉飞眼笑,话比什么都多了。 第555章 您是一个哲学家 起坐室几扇落地长窗望出去,黑白分明的穆斯林清真寺在夕阳斜照里,高踞在兰州古老的城墙和红墙黑瓦的屋顶之上,构成一幅美景。[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西北的广阔天地真美。”江大帅战在窗前看着美景,不由感叹一句。“马德涵先生,你说呢?” 他身边站着一个回回,就是西北非常有名望的回回马德涵,由杨文君请过来的。 马德涵不由悄悄撇了一下嘴:“大帅说得是,西北很美丽,多的是美景。最壮阔的边塞唐诗也写不完西北的美丽。不过西北贫瘠,人民过得很辛苦。” “那是因为西北没有我。如今我来了,我会把西北建设成塞上江南的!马德涵先生,您就请拭目以待吧!”江大帅得意的哈哈大笑起来。“我会让美丽的西北变得富裕起来,人人安居乐业。” “如此,西北人民,不论回,汉,都会诚心拥护江大帅!”马德涵似乎有些动容,因为他从这个年轻的过分,又狂妄的过分的江大帅眼中看到的自信,看到是决心,这不是他随随便便说的戏言。 “西北广阔的天地,真美!”江大帅双手撑开,做一个“问苍茫大地,谁主沉浮?”的装‘逼’造型。 “是啊,西北多的是美景,真正缺的是苏格兰威士忌。”宋小妹进来,刚好听见江大帅这句装‘逼’腔,白了他一眼说。她端上一瓶黑格黑格牌苏格兰威士忌,几只酒杯,苏打水和冰块。 “真是苏格兰威士忌!”这真叫马德涵不由刮目相看。 “德涵先生,您是同盟会的老人了,辛亥之后,您遂转入甘肃、兰州一带兴办教育,宣传救国思想及孙中山先生的同盟会主张,介绍四川人民护路运动的情况,当时德涵先生在书画上已有相当成就,初来西北时,听说马德涵先生在甘肃、青海等地以教书绘画为生,此时您老的威望在回民界是越来越高,听说您还结识了的回汉高级将领马安良、马廷、马福祥,马麒、马麟等人.。西宁总兵马麒对您的为人处事和言谈举止非常满意,就曾委任您为随身副官?” 江大帅一杯落肚,不由扯开了话题。 光绪二十年马德涵已经是秘密的哥老会“反清会”会员。同年考进四川陆军军官学校。.光绪二十八年先后从四川陆军军官学校和四川高级美术学校首届毕业,使原有绘画艺术有很大的提高,军校毕业即任同盟会‘混’协旅教官。光绪三十年经哥老会,“反清会”会员进步青年侯宝斋在成都秘密介绍马德涵参加早期同盟会。 辛亥革命,甘肃军政fu成立,回回野心家马安良摇身一变,担任甘肃军政fu都督,这个野心家就任命有革命党背景,在西北又有名望的马德涵担任参军,马德涵也曾被马安良‘迷’‘惑’,后全力以赴支持马安良整军工作。不过整军过程中遇到各种阻力,没有按计划完成,这时他收到母亲的来信,信中说他胞弟马友师在清军反扑礼泉战役中为中华民族和伊斯兰教壮烈牺牲。马友师是抗清名将马‘玉’贵骑兵队队长。 他在西安料理后事中收到马安良电谕:“任命马德涵为甘肃军政fu咨议和宁、甘、青、康全军总教练”。 1912年他应甘肃总督军马安良邀请担任甘肃传习所主任。 1916年他接受西宁总兵马麒的邀请任“宁海军”教官,在此以前曾任马麒随身副官。 因此,马家家族对他十分敬重。 杨文君给江大帅的一份社会党组织鉴定中清楚写道:“马德涵于回民军马廷、马安良、马鸿宾、马福祥、马麒和马麟兄弟等人左右,经常与回民上层人物等关系甚密。” 辛亥之后,他一直同马家家族上层人物关系甚密。 天时、地利、人和为他去游说马福祥投诚创造独一无二的优越条件。 “我就是一个教书先生。”马德涵说。 “您老太谦虚了。”江大帅听得哈哈大笑,宋小妹也忍不住嘻嘻笑了几声。 这家伙,看来不好请啊! 忽然飘来一股清香。 “是咖啡吗?”马德涵问。“真香啊!” 江大帅不断拍着两只手的指尖,含笑说:“国势如此,您老能安心做教书先生?” “现在才开始明白为什么马家可以把西北折腾得民不聊生。”宋小妹说。“西北有识之士都是马德涵先生这样装聋作哑,才让马家胆子越来越大,为所‘欲’为!” “唉,西北的糜烂局势不是马家全责啊!你们认为的,不能代替一切啊。当年左文襄公西征,也有不足之处啊。这地方回汉矛盾,历来依久,糟极了。我对此常常感到很不痛快。可是,现在这里是我惟一的家园。我要停下脚步来‘挺’过这场风暴。你们谁主政西北,我没有兴趣。马家在西北称雄,我不得不府仰他们的鼻息。今后江大帅做西北王,我也是一样对您。”马德涵脸上‘露’出狡黠而不十分清醒的笑容,加上一句说:“我认为结果一切都会好转,就是说他们这一方要失败。当然,我对绘画是个专家,对战争可不是内行,也没有兴趣。” 这家伙,是近代史上长安画派的创始人之一。 “从西北的战局看起来。我们的胜利已经是不可逆转。”宋小妹噘起嘴答道。“不过,确实如你所说,不管哪一方战胜,像你这么一位杰出人物是用不着担心的,谁都会对您客客气气的。” “一个杰出的回教上层人士?”杨文君‘插’进来。她能把这句话说得洗净火气,这就看得出她的随和。“可是,您也是一个有理想的革命党人。” “那是曾经。” “马德涵先生,战争不能再继续下去了。受伤的都是西北的人民。”江大帅的声调倒平静。“这是我个人深切的希望。真的不能再打了。” 杨文君把咖啡端进来。他们眼看着热气腾腾的咖啡注满了杯子,仿佛是魔术师从空壶里倒出来似的。 “啊呀,”马德涵刚呷了一口就失声叫道。“到大帅这里来真是不虚此行哪。” 马德涵又开始顾左右而言他。 “当然,文君泡的咖啡就是好喝。”江大帅呷着咖啡,自言自语道。“人生啊,就应该是这样。说起来,谁不想过这样的舒适生活。这是这个时代,却不让人过上这样舒适的生活,总有打不完的仗。先生,您想逃避战争,可是战争就在您的身边。我不记得谁说过这样一句话,他说一个学者住在靠近一个大藏的小房间里,那就是人生最大的幸福了。” “这一定是一位真正的哲学家。”马德涵点点头说。 “说起来,我也非常向往这样子的生活。”江大帅伸出手对四壁挥了一圈。“战争结束,和平来临的时候,我可以高高兴兴地把这一切扔下,毫无痛惜。” “您也是一位哲学家。”马德涵说,心里却不相信。 “你是不是喝醉了?”宋小妹问。 杨文君却觉得他说的真话。原因就是江大帅真的很懒惰,不是因为他也是一位哲学家。 “我现在很清醒。”江大帅微带醉意地偷偷瞅着宋小妹。“我正津津有味地喝着咖啡呢。” “我刚刚端来的英国威士忌,你一个人干掉一半。”宋小妹厉声说。 “我相信。”温婉的杨文君有些看不惯宋小妹的说。 “为什么呢?”宋小妹反问。 “因为一个懒惰到只知道在文件上签已阅的人不屑‘操’心国家大事的。”杨文君说。 被揭老底,江大帅忍不住着恼地看了杨文君一眼。 杨文君鼻子皱了一下:“这话失礼了吗?委座,我叫你认真办公可费事呢。如果和平来临,只怕你会立刻甩手了呀。” “打下江山好做官。”宋小妹争辩道:“拿破仑都说过,‘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江山,你怎么可以这么没志气?现在革命党人中,你的势力是最大,前途不可限量。我来兰州时,我二姐夫和二姐对你可是寄予厚望。” “拿破仑说得自然没错,可是不见得所有的人都热中当官吧。”江大帅的声音和蔼而忧伤。 宋小妹漂亮的脸涨得通红。她可是奔着未来第一夫人的名头来的兰州,可是现在却发现这个她心目中的“英雄”竟然如此毫无大志。 马德涵笑道:“以大帅今日的权势,也能说放手就放手?” “太累了。”江大帅深有感触。 “可是我看大帅干得不亦乐乎。”马德涵笑说:“自从贵军到了西北之后,还没有停止过干戈。” 江大帅也笑道:“今日请先生来,不就是想止戈吗?” “止戈?”马德涵说:“我何德何能,能让大帅与马家止戈?不过大帅既然觉得很累,并不想当官,何不干脆向马家投诚?这样就不会有战争了。” “先生说笑了。”江大帅笑道:“这不是把西北人民往火坑力推吗?马家在西北的残暴统治令人发指,民不聊生。我才把西北人民救出火坑,先生提出这样建议,于心何忍?” “大帅原来是为西北人民挑起这副重担?”马德涵说。 “先生不也是这样的人吗?”江大帅说。“您周旋在马家,如此苦心孤诣,不也是想为西北人民做点事?” 马德涵没想到自己心事竟然有人能懂! 良久,马德涵才说:“我是没有这个的能力。这些年,看着残暴的马家军荼毒西北,我却无能为力啊!” 江大帅说:“您现在有能力让西北早一天结束马家暴政!” “大帅是想我去劝马福祥?” 江大帅站起身,扯着嗓子说:“咱们到起坐室里再喝些白兰地和咖啡吧。” 在起坐室里,安坐在沙发的一个角落里,江大帅小心地点上一支雪茄,把嗓音放得又从容又柔和,他说:“先生,我认为马福祥的问题是有和平解决的可能的。自我来西北,马福祥部一直避免与我产生大的摩擦,两次决战,他都滑脚了,他很识时务。我觉得他应该是可以争取的。当然,这也是马家内部的派系在争权夺利的结果。不过,对于马福祥的问题,我希望先生开诚布公地,就他能否投降的问题提出一个看法。” 杨文君紧张地坐在沙发边上,面对着马德涵。 马德涵站在窗口,手里拿着杯白兰地,却悻悻地看着江大帅,说:“大帅,您对马福祥究竟真正了解多少?” 第556章 西北残酷史 江大帅弹弹宴会,斟酌的说:“马福祥吗?我对敌人一向研究的很透彻,不知道马德涵先生所指的是马福祥的什么事?”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马德涵点点头:“不知道大帅可辛亥革命时期马福祥所做的事情?” “马家军在辛亥时期和别的地方军阀一样,从镇压革命到投机革命……”江大帅想当然的说。 马德涵又是摇头,又是点头:“对……也不全对……” “马家军确是在辛亥时期镇压过革命,但是马福祥没有。”这时杨文君‘插’进来说。 辛亥革命,陕西革命军起义响应。清陕甘总督长庚妄想在甘肃组织反革命武装,扑灭陕西革命,即在兰州召集官绅开会商议对策。 马福祥的亲家,回族老将甘州提督马进祥首先反对说:“我在南方多年,看清目前形势。这次民军起义,是革命‘性’质,不是过去的一般变‘乱’,要慎重应付。” 马福祥也认为:“甘肃财政困难,民生困苦,不宜再从事战争,目前的措施,唯有保境安民而已。” 只有在籍的喀什噶尔提督马安良认为是为清廷立功建业的机会,积极主张用兵攻陕,并扬言要“马踏华‘阴’庙,火烧长安城”。 长庚即命他星夜向河州征拨‘门’兵,编为西军‘精’锐军十四营,任命他为“西军‘精’锐马步全军军统”,自兼中军,马麒为前军分统,马占奎为左军分统,马麟为右军分统,马国礼为后军分统,配合振武军陆洪涛所部四旗一营,由陇东正面攻陕;另编靖洮军马国仁、骁武军崔正午归固原提督壮凯军军统张行志节制,由陇南进攻陕西,统归陕西巡抚、督办陕西军务的升允指挥。马福祥则以昭武军驻守兰州。 袁世凯任大总统后,电示各省以承认共和国体的为拥护,不表态的为反对。马福祥与在省外求学的甘肃青年王之佐等人,多方联系,发动赵惟熙以清朝护理布政使的身份,联络绅士与甘肃省咨议局议长**焱代表全省绅民,通电承认共和政体。 这些资料其实都由杨文君整理,放在江大帅的案头,可是江大帅从来没看过。江大帅脑子里关于马家军的资料,全是穿越之前的储备。 “杨小姐明鉴。”马德涵笑道:“不知道您可知道其中缘由?” 杨文君微微摇头。 看着马德涵摆起高深莫测的文人架势,江大帅也顺势做出虚心求教的样子:“愿闻其详。” “马福祥在以残暴闻名的回军中独树一帜尘,原因就是马福祥的身世。他和马安良一系出身不同,作风自然也不相同。” “我大概明白了。”江大帅点点头。 “你明白了什么?”宋小妹笑问。 江大帅张开嘴,确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指着马德涵:“还是请先生继续解说。” “马安良是由反清而降清起家的,马福祥则是因保皇而飞黄腾达的。马福祥的父亲马千龄在同治年间的回民变‘乱’中,靠拢官府,办理地方团练,保护乡里。当撒拉族民由循化县进攻积石关时,积极阻击,保护汉藏村落,并以自己的粮食赈济汉藏灾民,建立起友谊关系,致引起反清回族的愤怒,烧毁了他家的住宅及亲族庐舍。马福祥的二兄马福禄考中清朝武进士,马福祥中武举。马福禄自北京回来,要求在马安良部下任一军职而不得,旋在河州总兵汤彦和衙‘门’当了一名随军参赞的挂名差事。他为了图功报恩,与马安良争上下,在平变和镇压回众方面特别出力,为清军所信赖,为回民所愤慨。马福祥以其先世办团练以及马福禄庚子之役为国捐躯为光荣,并以科甲出身自豪,鄙视马安良系各首领。而马安良也时常讥讽马福祥秉‘性’怯儒,不能打仗。……” “等等,”江大帅似乎抓住了关键词,‘插’嘴道:“到了今天,回民对这个马福祥还是怎么待见?” “岂止一个马福祥,到了今天,回民还是对马家军都怎么待见。”马德涵又补充了一句:“当然,对汉民更不待见。” “马家的顶戴‘花’翎都是回民的血染红的,这在西北,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杨文君说:“打马家军容易,可是这回汉矛盾,化解起来就不容易啊!” 马德涵说:“西北边塞,历来就是********最尖锐的地方。不管是和平年代,还是战争年代,这里的战争就没有停止过。中原王朝衰弱时,少数民族就会打进中原;中原王朝兴盛时,汉族军队就会来这里开疆拓土。txt电子书下载不管谁赢,这里的回民日子都不好过。所以,他们非常厌恶战争。” 江大帅说:“这样一个战争无时无刻不在发生的边塞地区,任何人,在当地采取‘激’烈的措施也是必要的,占领者也好,被占领者也好,日子都不好过。” “不用说,边塞地区汉民的日子更难过。”宋小妹说。 “这点我不否认。西北到处都盛行反汉主义,宋小姐。我对我们自己人的暴行并不感到自豪,可是回民也是为了自身的安全,非不得已起来反抗。就是同治年,杀人魔王马占鳌率领回民起义军攻占河州时,他为曾经了使汉民在战‘乱’中不被滥杀,命令凡愿投诚随为回民的挂出白旗,头戴白号冒,一律免杀。这样大多数汉民为了自保,头戴白号冒,随了回民,称为‘随教’。这点我可以向你担保。否则,在西北那场回民起义过程,汉民们如果不‘随教’,确实就会受到抢劫和集体杀害。” 杨文君‘插’嘴道:“有的记载说马占鳌攻破河州后,大肆屠杀,死者一万余人。” “大帅,我们当年的回回起义部队素质一向不最高,简直算不上先进文明的代表。”马德涵看上去不大高兴地答道,“处理得过火的行为是有的。‘有的记载说马占鳌攻破河州后,大肆屠杀,死者一万余人。’这无疑是夸大其词。在河州一带,盲目仇杀的现象是存在的,起义首领往往难以约束。战争是一件万恶的事。”他转过脸来对着杨文君,提高嗓‘门’说:“不过,杨小姐,但更多的汉民,在当时的情况下或出于得到保护,‘随教’者很多。马占鳌采取这种办法保护了一些汉民,应当说是事实。这一点,我也可以向你担保。回回军队开到的时候,当地的流氓地痞看到马占鳌不让他们立即参加抢劫和杀害汉民,都大为吃惊。可以说一句,他们盼望有个‘大开杀戒的机会’哪。河州克复后,因一些人不听政令,擅自杀害北塬汉民,因此他辞去大帅之职,返回大河家。后由马永瑞出面说和,仍担任起义军大帅。他领导的回回起义军队不仅不准干暴行,而且经常出头干涉,保护汉民不受当地回民欺侮。据我所知,这是千真万确的。” 江大帅说:“我相信你。如果马占鳌杀戮汉民太盛,左文襄公也留不得他吧?但是会‘乱’之中也只有一个马占鳌,你也说‘一些人不听政令,擅自杀害汉民,’,这‘一些人’,只怕才是回‘乱’中的大多数回回!所以,同治回‘乱’是西北人民的一大悲剧,杀的老百姓太多了。你可以随便去翻一本西北同治年的县志,哪一个本没有这样写同样的一句话‘同治*年,回回破城,被屠。’这也是一个不争的事实。” 江大帅还记得看过回‘乱’的资料,哪真是触目惊心。 据镇原县志:”四乡堡寨攻陷无遗,而县城独全,盖四乡之人逃出虎口者,生后入城避难。是月初九日……(回民军入城)……,全城糜烂,死者不知其数。” 平凉。据宣统《甘肃新通志》卷47,同治二年八月,回民军队”陷平凉城府官……员死节者百余,士民死者十数万。” 在华亭县,据记载,“同治二年十一月,陕回入境,焚杀极惨。初土回叛变,尚爱乡土,不甚残毒。及陕回入境,无所顾惜,焚杀惨于土回十倍。华亭从此丘墟。”,“乡镇民屋焚杀殆尽,遗民数百悉逃莲‘花’台。”,“平回后招安遗民,归城者仅七十余人,男‘女’老幼死亡数万。” 隆德县。据载:“同治四年县破城,从此官逃庄‘浪’,城空无主者五年.人民杀毙饿死十有**,老弱逃尽,全县无二三十人家。全县村村焦土,十室九空.” …… 马德涵看着江大帅,无话可说,因为面对这样事实,他也无力辩护。可是想想,越想越害怕,不甘心的说道:“左文襄公后来用马占鳌对回民起义军大开杀戒,大帅不会也想效仿左文襄公吧?” 江大帅大概知道了马德涵所担心的,所不愿意为自己效力的原因。他是革命党人,他信仰三民主义,但他首先毕竟是个回回。 “在我眼里,没有回民和汉民之分。我们革命党人一向认为五族平等。”江大帅摊开双手,‘抽’了口雪茄。“我敢向你保证,即使我们胜利了,正派的革命党人人也不会忘掉这一点。当然,我用平等的善意对待回民,也希望回民不要用敌意来回应我。因为,我并不介意学左文襄公,也在这里杀个血流成河。” 马德涵端着白兰地的高脚酒杯的手轻轻一颤,差点掉在地上,这一刻,他似乎从这个年轻至极,看起来有几分慵懒的家伙身上看到无边的血‘色’。刚刚似乎都忘了,这是个疯子!他的军队叫疯子军! 马德涵斟酌着江大帅这几句话的意思,是在向自己下最后通牒了。如果不答应他去银川劝降马福祥,他不介意战争继续打下去,血流成河也在所不惜…… 江大巳了口白兰地,撇了马德涵一眼,却说:“这个白兰地真好极了,小妹。又是你从上海带来的吗?” “当然啦!这也是我的珍藏。兰州这种穷乡僻壤,哪里来的这种好酒?”宋小妹带着高兴的神‘色’,把酒杯凑在鼻子底下。“我最喜欢法国白兰地。早在来兰州之前,我就有先见之明,囤积了好几箱这玩意儿。” “对了,马德涵先生,你还记得左文襄公入甘肃时说过的话吗?” “什么话?”马德涵非常客气地问。 “远近城邑寨堡,惨遭杀掠,民靡孑遗。平、庆、泾、固间,千里荒芜,弥望白骨黄茅,炊烟断绝,被祸之惨,实为天下所无。”江大帅说。“据我所知,在甘肃,回民一次杀10万以上汉人的大屠杀有很多次,许多县的汉人被杀光。回民起义杀掉陕甘两省的总人口大约2000万人.这是世界今世最残暴的种族灭绝大屠杀。这次大屠杀比希……” 江大帅嘴溜,差点把希特勒屠杀犹太人的典故拿出来做比较。咳嗽一声:“……回回手段残酷。不分男‘女’老幼,全部用刀砍死,用火烧死,进行种族灭绝大屠杀。不是为谋财,不是为谋地,单纯为杀人而杀人。当年的回民,对渭南两岸的汉人进行了疯狂的种族大屠杀。想一想,当年那里的人口总数不过七八百万,被杀了五百多万,这是一种怎样的惺风血雨的景象。渭南不过是回‘乱’爆发的一个角落而已,整个回‘乱’,蔓延西北五省,这又是一种怎样的腥风血雨的景象……西北回回对汉民的大规模屠杀,是左宗棠及其湘军在平定回变后对西北回民展开报复‘性’屠杀的重要原因。” 这样血淋淋的历史,只不过从江大帅嘴里说出来,宋小妹和杨文君就已经感觉胃在翻江倒海,刚刚吃的东西就想吐出来,脸‘色’变得刷白。 “大帅,清政fu采取以汉制回政策,凡争论斗殴,无论曲直,皆抑压回族,回族‘性’桀骜,亿万同心,顾回汉矛盾日益加深。当时有一个‘秦不留回’的传帖,因而回民才要起义。”马德涵无可奈何地耸耸肩膀。 “这不是你们回回在那些地方干出最可怕的暴行的理由。”江大帅的火气越来越大,“对此,现在有案可查的是,当时陕西巡抚的初衷是要安抚回民,并不是‘秦不留回’。一个事实是,清朝政fu对当时住在城里的回民未杀一人,现在的西安西大街回民坊还住着大量的回民。当时清朝政fu把城‘门’紧闭,以防城外回民进城杀人,也阻城内回民出城杀人。” “对于‘秦不留回’的传贴,当时也许有,但清朝政fu没有这样的政策,有可能是有人有意挑拨回汉民族关系。更有可能是,这是一个编造的说法,以鼓动回民对汉人仇杀。”江大帅继续说:“满清政fu在对待民族关系上,回民列在汉民之前,所谓‘满、‘蒙’、回、汉’,汉民是最受歧视的民族。在清朝期间,中国的人口大量增加,这说明清朝的经济并不是民不聊生,而且发展很快。另外,回民多做小买卖、不‘抽’大烟,在当时的关中农村,回民比汉民富裕。说回民起义是因受清政fu压迫或是汉民压迫,是有意识找出来的理由。更不能以此为大屠杀辩解。” 回民起义是陕甘人民在中国近代史上的一次大劫难。回民对汉民的屠杀是挨村挨户,不分男‘女’老幼的杀害。1000多万人死于这场劫难,相当于30多次南京大屠杀。江大帅所知的历史书上,说这是起义,真不知道义在何处。对于研究回民起义历史的很多人,他们拚命地为大屠杀找根据,而一千万条人命则不是他们所关心的。就连动物也不会吃掉同类,也知道惺惺相惜。网上一群蛋疼的网民看到村民屠狗吃,都要发帖口诛笔伐,而这些历史学家,他们对人的生命却漠不关心,甚至歌颂大屠杀,将之称为义举,真是连其码的人‘性’都没有,网民们,你们都正义又在哪儿? “是……不,我不是辩解。不过”马德涵用手抹了抹脑‘门’上的瀑布汗,清了清嗓子。“当年的事情,历史自有评论。” “不必谈了!”杨文君狠狠地对江大帅皱起眉头。“咱们邀请马德涵先生到这儿来,为了好好招待他吃顿饭。这个问题跟他不相干。我们不要再去谈这个问题,我们不能再让西北出现当年的惨剧,才请来马德涵先生。我相信马福祥是个非常‘精’明、老于世故的人,他当年没有参与回‘乱’,现在应该也” “去他的马福祥!”江大帅大喝一声,伸出一只手指对杨文君搠搠,像是指责似的。“假如回民再‘乱’起来呢?这点难道不大可能吗?当年,陕西回民趁清朝军队到南方镇压太平军,准备屠杀汉人,起义前,他们秘请铁匠打刀,刀打好后将铁匠杀掉,以防泄秘。为准备杀人的竹杆,将街上的竹竿买光了。现在中国正是军阀‘混’战的时候,回民中就没有起这种心思的人?居安思危啊!何况我们还没有居安呢” 江大帅破口大叫说,说着把酒杯砰地放在桌上,连酒都洒了,站起来,向窗户走去:“大荔县有一个汉民大村八‘女’井,回民起义第一次杀人就是将此村的汉人全部杀光,一早上杀了一万多人。紧接着,挨村杀,不分男‘女’和老幼,很快大荔,渭南,华县的农村被回民杀光。杀完了农村,再进攻县城。” 走到窗前,江大帅猛一下子乓的推开一扇玻璃窗。一股冷空气涌进屋里,一汪蓝幽幽的月光‘射’在东方款式的地毯上。 马德涵背靠着窗子站着,一只抖得厉害的手使劲抓着酒杯。 “我来的的时候经过陕西周至!”这句话,他是骄傲地瞪着眼说的。“陕西周至,是关中民风最为强悍的一个县,回回叛‘乱’期间,该县各村结寨自保,但是回回在这里也是最为残忍的杀人,汉族也是最为残酷的复仇。有个村子叫萧家村,回回围困该村后全村奋起抵抗,最后回回采用了种族灭绝的方式,一把火将该村男‘女’老少全部烧死,大火两日不灭。还有个叫五屯的村庄,主要是回民,在左文襄公的汉军抵达陕西后,人们尊称左爷来了,左爷的大军对五屯同样进行了种族灭绝,这个村庄彻底从这个世界上被抹掉了。据当地的老人说,左爷来了以后,汉民纷纷相助,带领汉军四处搜查回回,周至所有的回回村庄‘荡’然无存,活着的回回都逃到新疆去了。” 江大帅这回可上劲了,酒后没遮拦的这张嘴更说个没完;一点也不含糊其词,而是像个‘激’怒的教授在课堂讲课,声调干脆尖锐。 “类似的故事在陕西关中地区很多,在炎黄故里和汉民族的龙兴之地,回回尚且如此猖狂,其他地区就可想而知。在左爷大军面前回匪不堪一击,仓皇西逃,但是逃往甘肃后又和当地回回结伙成匪,大肆屠杀本地汉人。在甘肃,他们血洗张家川,围城后有3万多汉人被悉数屠缪。接着又在泾川、平凉、华亭固原等地对汉族实施集体屠杀。据统计,甘肃宁夏两地,由于汉族居住分散难以结寨自保的原因,汉族被屠杀十分惨重,叛‘乱’前甘肃有人口700万,汉族居主导地位,叛‘乱’后不足300万人,当地汉族起码有200万以上被屠杀。” 江大帅穿越之前的时代,140年前的种族屠杀结束了,西北汉人提及回回依然心有余悸,回回在民族政策的关照下、野蛮本‘性’再次显‘露’,利用伊斯兰教煽动,在西北地区有恃无恐。伊拉克战争,西宁的回回yx闹事;在兰州的大街上回回经常聚众殴打汉人;西安的西大街,提起回回,汉人无不全身发怵;青海、甘肃的农村地区回回****汉人是家常便饭。这些违法行为在民族政策的幌子下愈演愈烈,长此下去,在甘青宁三省,汉人恐怕又要重回‘蒙’元了。 .. 可叹的是,很多人包括很多历史学家,只让人知道满清镇压回民起义,却不告诉你,回民当时做了什么。以致于,今天很多人将左宗堂当成民族罪人,白彦虎当作民族英雄。 “我现在对西北已经是秋风扫落叶,只要我高兴,我明天就可以发布一个‘杀胡令’。但是我并不想。我还是很推崇左文襄公采取剿抚并用的政策平息回民起义。当时的回民起义‘精’神领袖和幕后人物是宁夏的马化龙,他的目的是要把西北地区变成一个伊斯兰国家。如果不是左宗堂,可能陕甘两省的汉人会被杀光,并把中国分裂。左文襄公虽然杀伐果断的进入西北,但是对回民,凡是放下武器不再杀人的,都给予安置让其安居乐业,包括对待领导回民起义的大元帅,也放弃追究责任。对不放下武器,还要杀人的人则进行振压。他救了汉人,也救了回民。”江大帅冲着马德涵说:“我来西北,即要救汉民,也想救回民。可是能不能救银川的回回,就要看你的了。” 马德涵力求用一种平静的声调说:“大帅,试试去看吧。” 江大帅略显疲惫的点点头,然后一屁股坐进一张扶手椅里。满是忧伤的‘吟’咏一首西北民歌: 同治五年三月间,杀气弥漫天。 十余万人一朝尽,问谁不心酸。 桃含愁兮柳带烟,万里黄流寒。 阖邑子弟泪潸潸,染成红杜鹃。 清歌一曲信史传,千秋寿名山。 碧血洒地,白骨撑天,哭声达乌兰。 第557章 风起云涌 进入宁夏境内的疯子军如同江河行地,风卷残云,其势锐不可当。[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朝着银川防向推进。先是奔袭攻占了同心城。第2日,又歼灭宁马骑兵一个团。 叶‘挺’派出两个团,穿‘插’荒无人烟的沙漠,在特大暴风雨的袭击下,强行军170里,占领了鸣沙洲,斩断了中宁通往金积、灵武的公路。 这时,马福祥继续组织顽抗。他在第1道防线被攻破后,慌忙调兵遣将,调整部署,重点防守老巢银川。令武昭军撤出中宁,北渡黄河加强右翼,退守银川,并决定在金积以南扼守青铜峡、滚泉,积极抗击,消耗疯子军,企图待疯子军进入金积、灵武池沼地带后,决堤放水,阻止疯子军前进。 马军派出工兵沿堤埋设炸‘药’,随时待命准备炸毁河堤放水! 天气沉闷,苍茫天边传来隐隐的雷声。 低垂而厚重的浓云翻滚着,挤压着,渐渐堆积成一片,像一坨坨厚铅往下沉,似乎已经压到了本来就很低矮的祠堂屋脊上。 空气被压缩了,显得愈发凝滞,仿佛其中也含厂金属的成份,使人每呼吸一口便增加一分沉重。 20多位疯子军的高级军官挤坐在这间不大的祠堂里,人与人靠得很近,却谁和谁也不讲话,会‘抽’烟的‘门’头‘抽’烟,不会‘抽’烟的也裹在烟海里,全没了往昔的热闹气氛。平时,他们各自独挡一面,能凑到一起的时候不多;偶尔聚在一起,不是这个‘摸’一下那个的头,道声:“还活着?”就是那个拍一下这个的肩,惊讶:“你没死?”然后开一阵荤的、素的玩笑。(.好看的小说棉花糖而今天却大相径庭。 傅作义憋得难受,敞开领口还觉得透不过气。他走到窗前站下,又急忙整理军装,坐回到原来的位置上:“来了。” 很快,叶‘挺’走进屋,脸上的神情与背后的‘阴’云呈同一‘色’调。在他身后,跟着一个人,带着小白帽。就是回回装扮的马德涵。 20多人齐刷刷站起,守着‘门’边的几个人迎上,敬过礼,习惯地伸出双手。 叶‘挺’还礼的手在空中一摆:“没有仗打了,不握手了。” 他径直走到桌前,请马德涵坐下,然后用灼人的目光扫视会场,说:“今天召集大家来,开个不握手会议。为什么不握手,我想在座的心里都清楚。” 祠堂里鸦雀无声,本来就沉重的气氛陡增了几分压抑。 在解放宁夏过程中,他们遵照江大帅的指示,从始至终坚持做两种准备,用两种方法解决宁夏问题:一是充分准备以军事力量消灭一切敢于抵抗的敌人;二是在军事压力下争取用和平方式解放宁夏。 不过这群战争疯子,一直做的都是前一种准备将战争进行到底! 针对宁马的防御部署,决心首先突破第一道防线,截击中宁之武昭军,得手后,再集中力量歼灭金积、灵武、银川之敌。 他们可没有想过什么和平解放宁夏。回回在西北留下罄竹难书的罪行,他们根本就没有想过要放过这些敌人,这些魔鬼! 之前,叶‘挺’下达作战命令,具体部署了第一步以截击中宁之敌为目的的进军作战计划。不过计划赶不上变化,这个可恶的马德涵来了。 看来,没有什么打的了! …… 马福祥的三道防线,转眼就被疯子军撕开了一道口子。疯子军西北,依然无敌手。如今还在北京威风压过大总统大徐徐世昌,却顶着“西北王”大帽子的小徐徐树铮如坐针毯。 北京城里暗流汹涌,各‘色’人等都活动起来。最荒谬的紫禁城的小朝廷都活跃起来。 林长民参加各种研究系的碰头会,回到家已经天黑。 冷月在天,北风瑟瑟,口中嘘出的热气化为白雾。寒冷无声无息地侵入全身。天有雪意,远远空旷处,有些本地小户人家住的平房,灯火宛如萤光。有一家‘门’前,好像正在烧化一堆锡箔,火光闪烁,衬得夜‘色’分外浓黑。 经过一个窄小的胡同,后边靠近公馆旁边的池塘,只听风吹塘边的芦苇萧萧作响。 公馆的大‘门’口,‘门’灯熄着,虽有月光,‘门’前仍黑黝黝的。 林长民心里有点无奈,自言自语的说:“我的小徽徽,省这点电干什么?夜里‘门’灯要开着!” 他正去揿‘门’上的电铃,却发觉后边不远处有一道强烈的电筒光‘射’来。他回头一看,轻轻在说了:“咦!邵飘萍!”语气意外而惴惴不安。 邵飘萍穿一身黑中山装,披着件黑马‘裤’呢獭皮领大衣,头戴一顶呢礼帽,手拄“司的克”,由一个打电筒也穿黑大衣的副官陪着,正在从岑寂中走过来。显然是到林公馆来拜访这位先在国内的研究系领袖林长民的。 林长民带着拖拖沓沓的迟疑,迎着走过来的邵飘萍跨步过去,说:“啊,飘萍兄!你?”邵飘萍脸上‘阴’阳怪气,一双眼睛冷冷的,温文尔雅地左手拄着“司的克”,伸出右手来同林长民紧握,一口浓重的浙江口音,说:“宗孟兄,我是特地来看望你作夜谈的。大局蜩螗,很想听听高见啊!” 林长民心头泛起一阵反感。 这个世界还没有政客不讨厌这种无法无天的记者滴。 对这种人不可不防!由此,可又不能让他感觉到了。林长民心里想着,脸上却哈哈笑着,举起右手作“请”的姿势,说:“请请请,请进去坐。” 邵飘萍嘴里连声说:“好好好!”随林长民进了大‘门’朝里边走。 客厅里,程夫人拨亮了客厅里的梅‘花’形大挂灯和枝形壁灯,将客人请入客厅,替客人将呢礼帽、獭皮领大衣挂上衣架。 林长民邀他说:“走走走,到我房里坐坐。”两人一同从客厅侧‘门’走出去了。 “请坐。”林长民请邵飘萍在上首沙发上坐下。程夫人已经用托盘送了两碗新泡的盖碗龙井茶进来,给邵飘萍敬了茶,也给林长民敬了一碗。 林长民正同邵飘萍寒暄着,程夫人已经轻轻退出客厅掩上‘门’走了。 两只泡茶的江西景德镇盖碗瓷质细腻白亮,使人看了心里爽豁清净,冒着腾腾热气的碧绿茶叶幽爽清醇,馨香甘雅。 邵飘萍和林长民都端杯呷了一口。客厅里,生着有洋铁皮管子的‘花’盆式大火炉。火封着,温度适中。 邵飘萍放下手杖,搓着双手。他仅不过三十岁光景,拿手杖是讲究气派,当然也是防身。那是一种拔开就是利剑的手杖。 林长民将现在于上层社会非常有面子“希尔顿”香烟罐递去,邵飘萍却‘摸’出自己的扁金烟盒“嗒”地打开取了一支香烟衔在嘴上。 邵飘萍用打火机点烟,忽然用手指指通向家霆卧室的那扇‘门’,问:“宗孟兄,这里可有耳目否?可以密谈一番的吧?” 林长民心里颤动了一下,明白:刚才进客厅时,‘女’儿林徽音的房里亮着灯,邵飘萍一定也注意到了。这种干政治记者的,真是处处‘精’细小心!呵呵一笑,说:“那是我‘女’儿徽徽的房间,她还小,大概在做功课什么的,一会儿也就睡了。我们所谈的事,她听不清,也听不懂。” 邵飘萍近视眼镜下,两只蛇眼忽然泛出一种肃杀之气,带着一种‘逼’人的猜度和审视,吐口烟,点头说:“西北出了一个江疯子,这是个战争狂人,此人的崛起,对当今国家局势,只怕会有一场巨大的动‘乱’。徐大总统刚刚上任,南北之间,好不容易才停战,战争如果再次爆发,将是国家民族的大不幸。其情形之严重,胜过去年的南北战争!徐树铮一直就在厉兵秣马,南方党人也活跃起来,而曹锟等直系将领也在蠢蠢‘欲’动。想必宗孟兄也有所闻,不知对此有何见教?” 第558章 心中刺 林长民只是在心里想邵飘萍今夜来的目的何在呢?还判断不明白,也许是来看看我的态度?他带着戒心,装得庸碌地叹口气说:“唉,飘萍兄,北京城里谁不知道就属你的消息最灵通,我本来早想去拜望你听你谈谈。现在大驾光临,望能赐告一二。” 这是官场上的一种谈话伎俩:对付无从回答的问题时,就反答为问,或答非所问,再或王顾左右而言他,让对方来谈。 邵飘萍掏出手帕来擤鼻涕,端起盖碗茶,喝了一口,脸上又‘阴’阳怪气了,捧着茶碗说:“北京现在是戏中有戏啊!有人正在玩一套把戏,表面看来是为了要平息战争,实际是想挑起新的军阀‘混’战!现在是徐树铮这个西北王称霸北洋,不知道多少人想取而代之!” 林长民抻了抻皱缩的厚骆驼绒袍衣边,点头,也佯作义愤地说:“是啊,全国的和平,来之不易。但不知徐树铮要怎么对待疯子军。这疯子军可是他引入西北的?” 邵飘萍吸着烟思索着说:“这个徐树铮,总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先是张胡子,后有江疯子。引狼入室,真是自找的。徐树铮把疯子军从湘西引到西北。马家军在西北,就和疯子军在湘西一样,都不是善茬。徐树铮打着如意算盘,让两家互掐呢。谁知道称雄西北的马家军被疯子军这么轻松的就拾搓了?疯子军的战斗力,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窗外,北风呼啸拍打着窗子,吹得‘花’园里的大树枝杈晃动,传来一种野兽吼叫般的声音和“吱吱叽叽”的音响。 有打更的敲着竹梆子走过: “笃!笃笃!笃笃!” 城北一带,北洋要人的公馆多,游民乞丐早被取缔,常有军警宪巡逻,但仍保持着更夫打更的制度。 冬夜听到古老、单调的更声,使人有一种寂寥、凄恻的感觉。 林长民故作坦率地说:“我听说一些疯子军的事情,他们搞的‘土地革命’,显然同孙中山的三民主义的‘平均地权’有关。如果江疯子也是国民党人,会不会再举国民党的护法大旗呢?” 邵飘萍用食指往烟灰缸里轻轻敲着烟灰,严肃的说:“江山的忽然崛起,让本就复杂的国内局势变得更加复杂,让刚刚趋于缓和的局势又紧张起来。中国再这样‘混’战下去,结果必致灭亡。不过江山此人,陈一枝和李寿昌对其评价甚高,并不是不顾全大局之人。当初南北何谈,他是出过大力气的人,没有他的活动,吴佩孚一个人是做不出这件事的。所以,江山如果举起国民党的护法大旗,根本是有害无利,达不到救亡图存之目的。他大概不会。至少,这个时候不会。但现在徐树铮在危险之中,他一切应当将皖系的权利放在第一位!而直系,西南系,国民党……也个自有自己的利益。这些人,‘毛’‘毛’躁躁,别有用心,想从中渔利,就是其心可诛了!” 邵飘萍虽然没有点研究系的名,但是林长民怎么会听不出来? 林长民心里有些不痛快,但也怕得罪他,这种一支笔可以‘操’‘弄’风雨雷电的名记者,心里凉丝丝地凑和着说:“飘萍兄说得有理!” 邵飘萍将吸着的半支烟揿熄在烟灰缸里,又掏手帕擤鼻涕,听了林长民的话,表示欣悦,说:“宗孟兄,今夜我来,是想拜托你一件事的……” 林长民忽然感到一阵燥热,是坐得离火炉近了,说:“愿意效劳!不知是什么事?” “这些天,叶恭绰家里车水马龙,他自己也很活跃。最新章节全文阅读.据我所知,他的言行已到了赤膊上阵的地步了。你是知道的,他是谁的亲信?所以,我很想知道一下他的想法。也想通过他,知道一下他上边的人的想法。别看他庸庸碌碌大大咧咧,我自己去既不方便,去了他也是什么都不会说的。宗孟兄,你去,可就不一样了。你与他平时你们‘私’‘交’也不错……” 林长民有意声明一句:“哈哈,叶恭绰进大总统的幕僚,到今天,我同他还没有见过面哩!”想假笑未笑出来。 “是的!”邵飘萍点头,又掏出烟盒取一支香烟点火,目光执拗,说:“所以,想请宗孟兄不‘露’形迹地去同他谈谈。” 邵飘萍经常是个才高气傲,飞扬跋扈独断独行的人,此刻,给林长民的感觉又是如此。 林长民心里有点生气,沉‘吟’着,搔搔颧骨。叶恭绰家里,他是刚刚去过。而邵飘萍的能力,也不需要他去叶恭绰家里打听什么消息,更多的大概是来刺探研究系的虚实,更有可能是警告研究系不要来趟这个浑水。 林长民面上佯作盛情难却,说:“,行!我就遵飘萍兄之命勉为其难吧!” 邵飘萍表示满意,苍白、瘦削、‘阴’阳怪气的脸上隐隐一笑,说:“那,我就告辞了!” 他准备要走,拾起倚在茶几上的“司的克”,去拿衣架上的呢礼帽。 林长民起身开了通向过道的边‘门’,叫了一声:“吴妈!替我送一下客人。” …… 清晨,刚刚经历战争的这座西北小城,街上却有很多人。当初马家军在所有十字路口都筑起了街垒和障碍物。如今,正在拆除。这座小城的男人、‘妇’‘女’和少年都在热火朝天的劳动。 叶‘挺’把车停在一个街垒旁。 司机说:“司令,前面道路还没有清空,只能走路了。” “马德涵先生,没办法了,我们下车走吧。到城外,我再安排一辆车送你去敌营。”叶‘挺’对身旁坐的马德涵说。 “无妨。”马德涵说着,跟在叶‘挺’后面跳下车。 马德涵在车上时就看到一个外表威严的老头在这里拆除街垒的工地上指点着,他长着被烟熏黄和搭拉着的‘唇’髭。 “是刘三爷吗?”马德涵喊了一句。 老人回过头,惊讶道:“马先生?您怎么会在这里?” “这应该我来问你。” 他们互相寒暄了。 这个老人不时抚‘摸’着长满硬胡须的脸颊,说现在人们都非常欢迎疯子军,大家都为前线干一切能干的事。 在附近干活的老头、‘妇’‘女’围住了马德涵,提了一连串的问题。大家对马德涵要去敌营劝降的情况都很关心。 马德涵也不能多说。 老人听完马德涵的简单敷衍后说:“假如回回要继续打,我们全都会参加江爷的军队。我们将打到最后一个人,再也不让回回践踏我们。” 马德涵在这里,可以特别强烈地感觉到笼罩全城的热烈气氛。 因为,曾经对回回的仇恨。 这些日子,疯子军走过的地方,数十万人民奋起支再也援军队。好多人坚决请求发给他们武器,派他们上阵。 他们渴望把自己的一切力量,如果需要,则把自己的生命贡献给消灭可恨的回回军的斗争。 到了城外。 叶‘挺’顿了一下,问:“不知道先生有几分把握?” 马德涵手指抢着几根银须,说:“一直受北洋熏陶的马鸿逵我没有把握,但马鸿宾有希望。” 叶‘挺’对马德涵说:“请您转告他们,要他们审时度势,不可执‘迷’不悟。如他们不及早下决心停止抵抗,其下场是不妙的。” …… 隆隆的惊雷不停地在空中爆响。 大街上传来报童清脆的嗓音: “看疯子军大破马家军!看马家军穷途末日!看特大新闻哟!” 徐树铮府邸‘门’口,一辆黑‘色’的轿车缓缓停在‘门’前。 ‘门’口的警卫恭敬地打开后车‘门’,里面是一位身穿长袍瘦长的老人。他威严地瞥了一眼报童,走进胡同内的一所四合院。 四合院内,徐树铮正在书房召集军事会议,副官走进来,在他耳边嘀咕一阵,徐树铮站起来:“告诉马鸿逵,就是炸河堤,也要阻止疯子军过河!”说完就匆匆出去。 走进大厅,入眼的就是刚刚进‘门’的那一位须发苍然的老者。 “琴师!弟子来了。” “又铮,老夫实在没办法才来找你……你快看看这些妖孽文章,如骂小儿般咒骂老夫,你再不管管,为师还有脸面在北京做人” 这位老者就是大名鼎鼎的“布衣骄人”林纾。前清时,是个维新领袖。大量引进西方小说风靡文坛的时髦人物。也许在世界翻译史上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人了,他靠翻译欧美小说成名,本人却不懂外语。通过别人口述,他用一手桐城古文翻译了各国的小说一百七十余种。像《茶‘花’‘女’遗事》、《迦茵小传》、《红礁画桨录》等等,使人们于中国旧小说之外,又发现了一个新天地。俨然就是当今文坛,对那些求新的青年最有影响力的人物了。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进入民国,又变成一个满遗。其实前清并没有给这位举人多少恩宠。不料到了清亡以后,他却数十次地远赴河北易县的清陵。一到陵前,必伏地失声痛哭,引得守陵的‘侍’卫们都不知所措。这倒使人想起了明末清初的怪人顾炎武,当年也曾频繁地奔‘波’数千里,十余次往谒南京明孝陵和北京十三陵的情景。也许为了褒奖他以布衣身份甘为前清遗民的忠心,溥仪曾恩赐他“烟云供养”和“贞不绝俗”等题字。他不仅如一般旧臣犬马衔恩,九顿伏地,作感‘激’涕零状,还得意地写下了“从来天语不轻赐,自问布衣无此荣”的诗句。 就是这么个奇特的人,他终于成了新青年社陈一枝他们文学革命矛头所指,第一个要革命的文人。 徐树铮翻开第四卷三月号的《新青年》,先粗粗看了几眼,劈头就问: “这王敬轩为何方人士?那行文的口气怎么‘挺’像琴师呀?” 林琴南神‘色’严峻地点点头,说: “这位壮士倒不失为儒林英雄,一副古道热肠的豪气,今后老夫倒想结识一下。” 徐树铮又低头看起那篇《奉答王敬轩先生》,很快被奇特的文风吸引住。 徐树铮对林琴南一直很恭敬,林琴南对他也欣然以“吾友”相称,许其入弟子籍。不但愉快地出任他所办的正志学校教务长,而且文字‘交’往也很多。 林琴南曾为徐氏评点的《古文辞类纂》作序曰:又铮长日旁午于军书,乃能出其余力以治此,可云得儒将之风流矣。 徐氏好舞文‘弄’墨,喜欢填词。 林琴南擅长书画,又作了一幅《徐又铮填词图》相赠。 所以这次林琴南一来,徐树铮立刻放下紧急军务接见他。 徐树铮读了一个开头,先被文中那种油腔滑调的口气惹笑了,他讪讪地骂了一句: “这化名‘记者’的小滑头,难成大器!” 那封署名为记者的长信是这样开头的。 敬轩先生: 来信“大放厥辞”,把记者等狠狠地教训了一顿。照先生的口气看来,幸而记者等不与先生见面;万一见了面,先生定要挥起巨灵之掌,把记者等一个嘴巴打得不敢开口,两个嘴巴打得牙齿缝里出血。然而记者等在逐段答复来信之前,应先向先生说声“谢谢”,这因为人类相见,照例要有一句表示敬意的话;而且记者等自从提倡新文学以来,颇以不能听见反抗的言论为憾,现在居然有你老先生“出马”,这也是极应欢迎,极应感谢的。 可是再看下去,徐树铮的剑眉便皱紧难怪老先生要大动肝火,文章的矛头全是直指林琴南的。 不过老先生也确实太好名,太喜欢争强好斗。他身为前清处士,本无君臣之分,偏不遵守常道,作出谒陵等极显其孤忠的举动来。他又以一介儒生,与包括溥仪在内的显贵来往,力图平‘交’王侯,名扬士林。他当年就和段祺瑞玩过一回感其知遇,而拒其征聘的小把戏,搞得自己也很狼狈。那是两年前,段祺瑞出任北洋政fu国务总理的第四天,就屏去‘侍’从,亲自来林府邀请他出任顾问。林琴南以前清遗民自居,自然拒绝应聘。但内心又未尝不感‘激’这段知遇之恩,还专‘门’写了一首《段上将屏从见枉,即席赋呈》的诗回赠。使段祺瑞透过云雾江天,还是看见了一颗与严子陵一样虚荣孤傲的心。 徐树铮还有很多正事要办,他见这里无非是些笔墨官司,便想急于脱身。他终于站起身,大大咧咧地劝慰起老先生来:“琴师,何必与这些‘乳’臭未干的无聊文人计较有学生在您想骂就骂,要如何出气就如何出气,一旦他们出轨了,我自然会出面说话的。” 林琴南却不愿放他走,见这位弟子有点不上心,他不悦地提醒道:“又铮,你怎么也糊涂,自从蔡元培主长北大后,盘踞在里面的全是一批当年的革命党。我怀疑这是孙文安‘插’在你们眼皮下的一支人马,要不怎敢如此猖狂?” 徐树铮的心一惊,又面‘色’紧张地坐了下来。 这些天,已经不少人在传江疯子有革命党人的背景。这已经是他心里的一根刺。 徐树铮想了想,觉得形势并没有这样严重,那陈一枝、蔡元培、李石曾还有吴稚晖、李寿昌等是一帮自说自话的无政fu主义空想家,平时孙文也不太敢寄予厚望。他终于找理由搪塞了林琴南几句,匆匆闪了。 第559章 不过正不能矫枉 “一枝兄,是不是你怂恿学生们去西北的?”胡适抱着讲义进北大文科学长的办公室的‘门’就说:“今天课堂上又少了几个学生。(.无弹窗广告)” 陈一枝笑笑:“我绝对没有!” “不是最好。”胡适板着脸说:“学生就该读书!少搞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虽然不是我怂恿的,不过我支持他们。”陈一枝说:“王阳明说‘知行合一’。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 在北大文科学长的办公室里,一下子变得剑拔弩张,《新青年》同仁们互相‘交’换眼神,一时不知道怎么化解。 沈尹默睁大眼睛,忽然问陈一枝:“这里有篇文章,大家快来看看,‘复王敬轩书’,这王敬轩是谁?” “玄同呀!” “那‘记者’是你么?”沈尹默又问,依然是吃惊的神‘色’。 “是半农呀!”这回,陈独秀注意地瞧了一眼沈尹默。 沈尹默惊喜地大笑起来。 “原来二位演了一台‘双簧戏’哈哈哈!” 周树人依然坐在屋角,独自‘抽’着烟。他望着洋洋得意的钱玄同和刘半农,嘴角‘露’出了由衷的微笑。说心里话,他很为这些朋友打了一次大胜仗而高兴呢。 胡适的脸‘色’却有点僵,他不悦地问:“一定又是半农的主意?” 他对刘半农出言不逊也是事出有因。前不久刘半农曾在一位法国教授前大谈音韵,碰巧对方是位音韵学家。一反驳,洋相就出大了。胡适为此曾经笑话过他。 陈独秀大包大揽地说:“这样制造一些气氛,也未尝不可。” 新文化运动和文学革命展开之时,胡适在《新青年》发表《文学改良刍议》;陈独秀在《新青年》上发表更为‘激’进的《文学革命论》,高扬文学革命的大旗;1918年开始,《新青年》全部采用白话。陈独秀、胡适、钱玄同、刘半农等新文化运动的闯将发表大量言论,以极其‘激’烈的态度和言辞把文言文的危害说得触目惊心,他们从不同角度,‘精’心论证和大声疾呼废除文言倡导白话是文化上的当务之急。 新文化闯将的对立面,也就是旧文化人物对此是怎样回应的呢?很意外,尽管胡适、陈一枝、钱玄同、刘半农等人要废除的是在中国传承千年、作为传统文化载体和主干的文言文,当时却并未‘激’起多大反响,大家想象中的守旧派“痛心疾首”、“如丧考妣”的蜂窝被捅状况并没出现,只有几位新文化闯将在自说自话。 这一半可能因为那时帝制既往,民国建立,尚新、求变、批判传统是文化界主流思‘潮’,新文化的反对派们心虚气短,不敢吭气;一半可能也是他们对文言文的生命力有足够信心,不屑于跟这几个喝过几年洋墨水就忘了自己是谁的后生对阵。 因此,当时尽管新派人物不遗余力“妖魔化”文言文,却并未‘激’起多大反响,只有几位新文化闯将在自说自话、对空挥拳,“废文言倡白话”这一文化史上的重要观点在社会上几乎没有影响。 沉寂冷清让新派人物大大着急,他们才想出了这么一个十分超前的创意:由钱玄同和刘半农演一出双簧,一个写反对白话文的文章,另一个写驳斥的文章,在报上展开论战,以吸引社会注意。 如果江大帅在这里,一定会拍案叫绝的! 江大帅所在的那个时代盛行于媒体的“炒作”,在百年前,新派人物们就已经想到并成功使用了。 胡适见又是陈独秀自己的意思,今天本来闹得有点僵,也就不好多说,但想了想还是谈了点看法:“我觉得化名写这种游戏文章,不是正人君子所为。外人知道了,也会笑话《新青年》的。” 刘半农有些不服地说:“我们还不是为了集中火力以林纾为活靶子,逗引林纾上阵反驳,改变我们的新派观点抛出后如泥牛入海、毫无反响的尴尬局面。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怎么选的他?”有人问。 “之所以选中林纾来充当这个倒霉的角‘色’,就是因为林纾名头大呀!”钱玄同说。 刘半农补充道:“除了其翻译小说在中国青年读者中风行,更重要的是,他是出‘色’的古文家,他现在已出版《畏庐文集》、《左孟庄‘骚’‘精’华录》、《韩柳文研究法》、《畏庐续集》、《‘春’觉斋》、《左传撷华》、《论文讲义》、《文法讲义》、《文章流别》、《文学史》等大量古诗文和学术着作。在当今文化界,不论是创作还是研究,林纾都可谓是头号古文大师树一个文言文上最牛的人为靶子来攻击,最能扩大‘废文言倡白话’的影响。” “辜鸿铭的名气更大,古文造诣更深,更顽固。” “你觉得辜鸿铭会出来应战吗?” 辜鸿铭是民国文化界有个铁杆守旧的名人。此公出生于马来亚,留学于德国,曾在北洋军界供职,妻子是日本人,因此有“生在南洋,学在西洋,婚在东洋,仕在北洋”的奇异经历。他‘精’通九种外语,所以尽管思想上顽固不化到宣扬多妻制比一夫一妻制好的程度,还是被采取“兼容并包,思想自由”办学方针的北京大学校长蔡元培请到北大任教授。 他跟军政界的张勋一样被称为“怪物”,而且也同样一直拒不剪辩,拖着辫子大摇大摆,出入“新文化运动的摇篮”北京大学。 以废除文言为核心的“文学革命论”一抛出,新文化阵营希望他暴跳如雷、奋起反驳,好在争论中扩大新派观点的影响。不料这个老怪物一点不像想象中的那样,他始终懒得撰文表态,只在课堂上随口挖苦白话文语法不通,说:什么“妓‘女’改良”?要把良改掉?要改良为娼啊! 所以,林纾被新文化阵营选为“头号敌人”,还在于其他老派人物对新文化的咄咄‘逼’人装聋作哑之时,他已有些回应,对“废文言”颇有微词。他又是最可能站出来代表旧阵营上阵的人。 胡适叹息一声,拿起《新青年》,指着一段文字说:“这骂得过分了吧?‘选学妖孽,桐城谬种’这样的言论有失公允?这不是人身攻击辱骂是什么?而且,批评名礼害人但不是要颠覆儒家学说,反对传统中的某些痼疾却不是要全盘反传统,在新文化运动和文学革命中,我实在想不通,在提倡文的同时,为什么一定要把文言斩尽杀绝?难道新文学的兴起,就意味着传统文学一文不值?” “适之,你怎么可以说出这种话!”陈一枝忽然板起脸,目光忽然变得从未有过的严肃:“我记得当初在上海,江山和我说过,革命,矫枉必须过正,不过正就不能矫枉。在一些非常时期,就必须有一些非常的举措。否则,就不能奏效。就会贻误战机,成为千古罪人。辛亥革命的失败,今日民国的流毒,都是不够矫枉过正,革命不够彻底。今日文学革命,一样矫枉必须过正。传统文化绵延太久,根基太深,要予以革新,就必须把它的弊病强调到极端,让人触目惊心,这样才能为新文学的发展扫清道路。” “江山竟然说出这样的金石之音。矫枉必须过正,不过正就不能矫枉!”钱玄同被陈一枝的这一席话刺‘激’的情绪特别亢奋,他扫视了众人一眼,突然提出了惊人的主张:“‘欲’使中国不亡,‘欲’使中华民族为二十世纪文明之民族,不可不废孔学。‘欲’废孔学,不可不先废记载孔‘门’学说及道教妖言的汉文。” 这位音韵训估大家怎么啦?真是语不惊人誓不休呢! 周作人低声告诉兄长,“前不久钱玄同曾在教育部的会议上提出:文章用标点,数字书写用阿拉伯数字,用公元纪年,书报杂志一律改右行直下为左行横迤的建议。今天更极端了,一传出去反响肯定不亚于刚才那则‘双簧戏’。” 周树人只是会意地点着头,嘴角挂着笑,什么也没说。 胡适刚刚被陈一枝呛声,钱玄同这一说,他又有点忍不住了,他扶了一下眼镜说:“我一下还难以完全赞成你的废汉文存汉语,用罗马字母书写的观点。但我主张在汉语和拼音字母之间,怕少不了有一个尝试白话文的环节。” 陈一枝又看了一眼胡适那股学究气,心情已经平复很多,这时候只是笑着对大家说:“适之是反对走极端的,总是要尽量与反对派‘刍议’些什么。” 胡适认真地站起来辩解道:“只要议论平心静气,反对有理有据,我们《新青年》都要欢迎。” 这是在说陈一枝刚刚‘激’动言论。 李寿昌一直在洗耳恭听,他正在翻阅一本介绍俄国十月革命的小册子。他在日本留学时期就对有关马克思主义的理论很感兴趣,任北大图书馆长后为北大图书馆购买了许多这方面的书籍。他见大家说得差不多了,也宽厚地对胡适开起了玩笑:“适之这样做,只怕反对派以为你是《新青年》中的异端,是反对文学革命的呢。” 胡适苦笑着耸耸肩,摊开双手,一副绅士风度地说:“这不要紧,观点一致的人,见解还有先后快慢呢。” …… 西北,仲秋的阳光很好。 江大帅头戴一顶农民在山里劳作时戴的那种柳条草帽,奋力登上小山村脑畔山。 眼下这个极普通的偏僻山村周围,生长着一排排粗壮高大的左公柳。 这还是当年左宗棠征西,一路种下的。 那枝叶像一条条绿‘色’的帘子,垂落在山湾沟渠里,在苍黄的‘色’调上点缀出缕缕生机。 陇中黄土高原:位于甘肃省中部和东部,东起甘陕省界,西至乌鞘岭畔。这里曾经孕育了华夏民族的祖先,建立过炎黄子孙的家园,亿万年地壳变迁和历代战‘乱’,灾害侵蚀,使它支离破碎,一座连着一座的土丘重重叠叠,其间曲曲折折流淌着的山泉水,像是由数不清的母亲的‘乳’房中溢出的‘乳’汁,滋养哺育着一切生命。正是这无数涓涓细流,汇集成大大小小的河川。黄河从这里穿流而过,造就了多少天险夜渡,雄关要塞,峪口大峡。坚的土地经历了千百年的冲刷和淤积,形成了特殊的地貌,浑圆高耸的梁峁,开阔的川道,狭窄的沟渠和仿佛被无形的绳索勒出在土原深处的拐岔。 祖祖辈辈,川道里的人家在川坪上耕耘,沟渠里的人家在山洼上播种。居住在拐岔里的人们,只有爬上高高的干山屹塔,用加倍的心血和汗水,浇灌和收获赖以生存的五谷杂粮。 山里的许多农家都种着罂粟。这是当地农民最可靠的一种经济作物,但同时许多人也染上了吸食大烟的陋习。罂粟给贫困的农民带来了发财的梦想,也带来了灾难和痛苦。许多人因此付出了健康失去了劳动的能力,只有卖儿典地、倾家‘荡’产。 江大帅眼前这个村子就是这样一个苦焦的拐岔小山村,贫穷与辛劳像两根套绳,紧紧束缚着乡亲们,拖着沉重的光景,一代一代艰难前行。 “我们进村吧?”越来越英姿飒爽的马素贞问道。 江大帅点点头:“这村里有工作组吗?” “有,带队的还是北京大学来的高材生。” 村里的石窑和土窑,集中在一面朝阳的半山坡上。 进村之后,江大帅看到农民脑后拖着的猪尾巴。 “怎么回事?工作组的工作不到位啊!” “西北农村,这样的情况比比皆是,大同小异。” 地区支书向江大帅介绍情况。 显然,辛亥革命的狂涛巨澜,给予这个偏远小山村造成的冲击并不那么强烈。也有外出赶脚驮盐的人回来说:“民国年不兴男人留辫子。”但为了慎重起见,马家阳湾和周围许多村子的大多数人,脑袋后面仍然拖着那条猪尾巴似的辫子。 “矫枉必须过正,不过正不能矫枉!”江大帅心里想着。 位于村子的中心,这是一座比一般农户较为讲究、其实并不高大富丽的建筑。 这家的主人叫马占魁。 马家村虽然地处偏僻,但却并不是能叫人安居乐业的世外桃源。距村子驻扎着一支队伍,老百姓称之为“民团”。说是维护地方治安,其实是刮民、扰民。他们的首领就名叫马占魁。 这家伙,是个回回,杀人放火,穷凶极恶,方圆几十里很有威名。谁家的小娃娃哭闹,大人就说:“快不敢,马占魁来了!”小娃娃就不敢再哭。 马家军败退,疯子军进村,随军的工作组首先就把这个为祸一方的马占魁‘专政’了! 马家宅在也变成工作组的办公楼。 江大帅一行沿着由巨大的石条帮畔、碎石嵌铺的斜坡甬道上去,拐过一个直角的‘门’台,就是那座砖木结构的高脊‘门’楼了。 这种西北古建筑,江大帅觉得很有意思,在比较考究的秦汉时期的电影经常看到这样的场景,只不过电影里,秦汉的王宫甬道比这个更高,更深而已,当然,也更加的威严。 “西北农村里竟然还保留了秦汉之风?”江大帅不禁感慨的说。 这种两面流水的挑檐儿传统建筑,在西北一带称之为“龙‘门’楼”。这是富贵人家的标志。而龙‘门’楼子的大小高低,则又暗示着富裕和尊贵的程度。 从这的家的龙‘门’楼看,显然还算不上大富大贵,只是一个小康之家的水准。‘门’礅、‘门’框、屋脊、瓦当,雕刻着金狮麒麟,样云龙凤。这在此时偏远山村里,却已是很不寻常。‘门’楣上的匾额刻着“树德务滋”四字,显示出主人的知书达礼和道德追求。加之‘门’楣上的阁楼正面,悬着一块巨大的木牌匾。匾上“公务勤劳”四个书写考究的金‘色’大字格外引人注目。 走进大‘门’,绕过影壁,是一线面南的五孔正窑,窑基抬起约两尺余高。东西两侧各有三间厢房。‘门’楼两边的高围墙下,一面是仓房,一面是牲口棚圈,形成一个很对称也颇讲究的农家四合小院。这种盖造格局在清末民初的西北农村是很时兴的。 “我中华,在东亚,人口多,土地大……” 小院子里传来读书声。先生一句一句领着念,头一阵读书声惊飞了檐下的一窝麻雀,也打破了小山村的沉寂。 老师就拿一块‘门’板当黑白。学生没有座椅凳子,就搬了一块砖头坐地上。 看到这一幕,江大帅忍不住点点头。进村时对工作组的不满立刻烟消云散。 下课后,书记给江大帅介绍。 老师是个很清秀的‘女’孩子,名叫张秀岩,刚从北京过来的。此前就读于北京‘女’子高等师范学校,还没毕业。 她穿着疯子军‘肥’大的军装,越发显得她身子的单薄。 这时,一个穿的破旧的老人家领着小孩进来,问道:“请问军爷,先生在吗?我送我孙子来上学。” “老人家,我就是。” 张秀岩清丽的声音传来,老人家不敢相信的看着这个小‘女’娃。 “怎么是个‘女’娃?” 张秀岩说:“现在是民国,男‘女’平等,分什么男娃‘女’娃?” 老人家拉着孙儿就想走。 “老人家,”江大帅大笑拦着道:“这是北京城里来的‘女’秀才,教您的孙儿绰绰有余了。” “京城里来的?” 江大帅点点头。 “京城里‘女’娃也能做先生教书?” “当然!” 老人家又看看院子里学生们,便对孙子说:“给‘女’先生磕头。” 小孩刚要下跪,张秀岩忙说:“咱是新学,不兴磕头。” 老人家问:“不磕头咋办?” 张秀岩说:“鞠躬行礼就很好嘛。” 小孩赶忙弯下腰,深深给先生鞠一躬。 旁边围观的学生中,有人吃吃地偷着笑,小孩脸红了。 第560章 风起了 中宁县城已是人心惶惶。小说txt下载 清晨,中宁马家军最高长官马鸿宾来到“赴宁和平代表团”住地,马鸿宾生气地对马德涵说:“疯子军想和我谈判,请先停战!” 马鸿宾事前根本没料到疯子军会从同心直‘插’鸣沙州,将中宁金积公路切断。他只能命令部下从中宁经鸣沙州撤向黄河以西了。疯子军大军突破马家“宁夏兵团”在同心、靖远、景泰部署的第一道突破后,沿黄河两岸迅猛推进,前锋已‘逼’近中宁、中卫。 顶在前面的马鸿宾最先鸭梨山大。 马德涵说:“我们来的时候,江大帅说得明白,只要宁夏有和平诚意,我就给兰州的他发电。” 马鸿宾排着桌子说:“疯子军不停止前进,就不可能有和平诚意!什么时候疯子军停止前进了,我什么时候与疯子军和谈。” 出了代表团的驻地后,马鸿宾一直惴惴不安,他其实一直在打与和之间徘徊,并作好了携眷退走绥远‘蒙’旗的最后打算。 当疯子军‘逼’近中宁、中卫时,马家军“宁夏兵团”的一部分高级军官为保全自己的生命和财产,希望和平解决的呼声日益高涨。马鸿宾虽然也看出打没有什么出路,但对疯子军军和平解放的方法仍有顾虑。 原因无它,疯子军来势汹汹,如洪水猛兽,根本看不出他们有和平诚意。 “大人,怎么办?” 副官终于忍不住问道。 马鸿宾停下脚步,叹息一声:“中宁城里人心惶惶,军心不稳,疯子军也未必会停下脚步,我们还是退出城。” “过河?” 马鸿宾无奈的点点头。 …… 清晨,一支部队在茫茫无际的荒草地上艰难前进。 极目望去除了遍地荒漠野草和远处起伏连绵的丘陵外,看不到一棵树木、一只飞鸟,给人一种凄凉、沉闷和恐怖的感觉。走在这样荒无人烟的草地,真像掉进了浩瀚无垠的汪洋大海,仿佛随时都有被吞噬的危险。 马德涵虽然已经进入中宁游说马鸿宾,江大帅也时刻关注着宁夏马家军的动向,尽一切努力争取宁夏问题的和平解决。 与此同时,江大帅的军队却也马不停蹄的向宁夏集结,兵锋所指,正是马鸿宾部所在的中宁,马家军的第二道防线。 叶‘挺’带领的这只部队,在湘西一战,就有了铁军的称号。这支钢铁铸成的队伍,从没有向任何困难低过头。面对新的严峻考验,全师战士发出豪迈的战斗口号:“谁英雄,谁好汉,百里草原比比看。” 草地上无路可寻,先头部队只能踏倒荒草,依靠指北针开路前进,每个战士除了武器装备外,还背了7天的粮食,平均负重35公斤,但他们意志坚定,情绪高昂,一路行军一路歌。沉睡千百年的荒原被这制‘荡’大军唤醒了。 “马勒戈壁,西北地区的气候真tm古怪,已是秋天都过了一半,但还像tm夏天一样热死人了。”他说话的时候舌头伸得老长。 一个人接口道:“是啊!真tm的古怪,白天热死人,晚上冷死人!” “说的是,这贼老天,刚刚还大太阳晒得人滋滋冒油,呼啦啦贼老天一变脸,又下起冰雹夹雨!” 七嘴八舌的议论开。[] 太阳高高挂在空中,就像吊在头顶上的一个火盆,灼烤得人喘不过气来。战士们个个汗流浃背,水壶里的水早已喝光,喉咙干得要冒火,脚步也越迈越沉重。 “热死个人了!如果这时能遇到一条小河该有多好。” “你别做梦了,政委已经查看过地图好几遍了,这一带除了荒草地就是丘陵,百里没有一条河。” “政委?”一个士兵不甘心的扯开干得冒烟的嗓‘门’,嘶哑的喊道:“这附近真没有河?” “你小子吼什么?省点力气赶路!” 政委虽然这样骂,还是拿出地图又翻看一遍,的没有没有,他又询问带路的老大爷,希望能得到意外的收获。毕竟这地图还是前清左宗棠时期绘制的。 “老大爷,这附近能找到水吗?战士们实在顶不住了。” “没有!”老大爷先是摇摇头,后来又眨巴着眼睛想了一会,用手一指说:“走吧,我记得前面有一块洼地,雨季时能积下水,我年轻的时候在那喝过,可是也不知现在有没有。而且这个季节,雨季已经过了。” “也有可能有,前天不是下过雨吗?” “前面有水?”有战士听到了,追问道。 “可能有。”老大爷说。 战士们听说前面可能有水,顿时来了‘精’神。 …… 早在叶‘挺’兵团向宁夏进军的时候,江大帅针对马家军残杀西北人民甚多,从来没有做过好事,和平解决的可能‘性’虽未丧失,但实际执行仍有困难的情况,定下的调子:要求第一野战军对宁马力争全部缴械,其次则争取大部缴械,一部改编。 一辆吉普在飞扬的尘埃中奔驰。车上坐着叶‘挺’脸上的表情坚毅而又威严。 突然从中宁方向开来一辆卡车,原来是马德涵回来了。 在路旁的沙滩上,叶‘挺’说:“马德涵先生,你与马鸿宾商谈有结果吗?” 马德涵回答说:“马鸿宾愿意接受贵军总部颁布的和平解放办法,并让我代请贵军停止前进,以便继续商谈。” 叶‘挺’眉‘毛’一‘挺’,说:“马德涵先生,你的经验是很多的,你想这么多的军队停止在草原上怎么能行呢?我军奉江大帅的命令,是要打到银川去,解放宁夏人民。为了给马鸿宾以考虑的机会,达到和平解放的目的,我军已推迟了向银川进军的时间,马家军‘宁夏兵团’只有两种选择就是战与和,何去何从这就要由他们自己决定了。要和就按照左文襄公当年西征的办法,放下武器的,既往不咎;要抵抗就要被坚决、彻底、干净地消灭。” 旁边的几个军官立刻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有请缨出战的架势。 马德涵急了,说:“叶司令,那怎么办才好呢?” 叶‘挺’神情坚决地说:“马鸿宾要我们停止前进的意思我完全明白了,因为马家军“宁夏兵团”的还是企图在长山头、中宁地区与我军决战,他们想争取一些时间进行作战准备。” 马德涵慌忙解释:“不,马鸿宾不敢打。我出城的时候看到他们的军队已经开始撤到黄河北岸去了,只有一个‘毛’头小子马靖还在中宁。” 叶‘挺’说:“那就好,请马德涵先生再劳神一趟,劝告马靖,向他说明和谈现已到了刻不容缓的时候,应该果断地下定和与战的决心。如果马靖有和平诚意,就应该欢迎我军前进,只要他不抵抗,我们就一定保证他们的生命财产安全。我们的军队是言行一致的,我们的委座江大帅说出来的话,是绝不会食言的。” 马德涵老先生点了点头,又急忙坐上卡车掉头向中宁急驰而去。 …… 下课后,江大帅注意到了一个小同学伏在桌上摹写生字。他走过去,小同学竟然毫无觉察。 比起以前自学过的《百家姓》和《三字经》,刘子丹觉得这些充满新鲜知识和爱国思想的国文、算术、自然、地理对他具有更强烈的吸引力。他从那里面,看到了黄土山峦以外多姿多彩的世界。此刻,当他一抬头,发现哪位让‘女’先生都敬重的大人物正站在自己面前,不好意思地红了脸。 江大帅说:“嗯,这个办法不错,省纸省墨,只是时间长了,手指头可受不了呀!”说着捉住刘子丹的右手食指,见指头上是一层厚厚的茧。典型农家子弟的手。 江大帅转身对区委书记说:“战争时期,我也拿不出多少教育经费,但是教育是国家的百年大计。十年育林,百年育人。你们这这种条件下还不稳搞教育,我欣慰。” 被江大帅夸奖,这些刚刚从大城市来到这个小山村的青年学生们‘激’动不已。 江大帅问:“你们这里也有些日子,都发现什么问题了?” 几个人‘交’换眼神,然后纷纷说起来: “虽然已民国了好几年,这里的不少男人脑后依旧拖着辫子。” “‘女’人照例要缠成小脚。” “种大烟‘抽’大烟照例还是一种时尚。” “放高利贷、纳妾娶小、买卖婚姻这些孙中山先生深恶痛绝的陈规旧习照样畅行无阻。” “土匪仍然在地方上搂粮绑票,换上了黑制服的衙役团丁照样还是手提棍‘棒’在乡间欺压百姓。” “在平顶子老百姓眼里,无论城头飘舞的是锦缎‘龙旗’,还是绸布‘青天白曰满地红’,大体上还是‘王皮照旧’。四周依然是一片‘封建死水’。” “来到这里,我们感到十分的压抑苦闷。这就像许多人一同被关在一间黑屋子里,多数人都昏睡着,有一个人醒来了,当我们睁开眼,看到周围竟然是漆黑一片,便觉透不过气。” “就像三闾大夫在楚辞里‘吟’唱的,‘举世皆醉,唯我独醒’!” …… “这种痛苦,是昏睡者所没有的。”江大帅说:“很庆幸,你们是清醒者。” 屋外忽然传来锣鼓声。 “外面怎么了?”江大嗣奇问道。 “秋去冬来。山里的农民忙完了秋收,时令也就进入冬闲,这是村子就传来排练秧歌的锣鼓声。这是‘春’节的序幕,也是辛苦劳作了一年的贫苦农民最欢乐的时节。” 沉寂的山村在锣鼓和说唱声里开始活跃起来。这样的时候,在往年,连土匪和回回也会停止‘骚’扰。 \哈哈\ 村里排练秧歌的地场在公共的场院里。这天风和日暖,除了闹秧歌的,全村的男‘女’老幼几乎全都集中在那里看热闹。村子的上空洋溢着欢乐的气氛。 江大帅到这里的时候,看到几个青年正在趁热闹搞演讲。 一个青年战在场边一只石碌碡,高声讲道:“父老乡亲们,兄弟姐妹们,我们今天宣传的题目是大家都来反封建……” 村民们过去只见过演戏,从未听说过还有个“演讲”,都觉稀奇,连同排练秧歌的,都围过来看稀罕。 这个青年一见,兴致更高。他把手臂一挥,讲道:“我首先问大家一个问题,咱们村里闹秧歌为甚都是男人上场?” “唉,‘女’人小脚脚,怎上场子哩!”人群里一个调皮的声音说。 “对,那我又要问,‘女’人的小脚是天生的吗?好好的脚为甚要缠?” “不缠,大脚片子蛮婆谁敢要哩!”先前那个声音又说。 这回显然变得严肃了。 青年乘机说:“大婶、大姐们,你们缠脚是被迫还是自愿?” ‘妇’‘女’们谁也不说话。 先头那个调皮的声音说:“压住硬缠哩,疼得要命哩,谁还情愿!” 一句话,把男人们逗笑了,‘妇’‘女’们都低头不言声。 青年便讲道:“这是封建意识在作怪,本来大大两只脚,硬要缠成一抒拧,叫你们上山上不成,赶集赶不成,秧歌扭不成,连回娘家都要男人抱上‘毛’驴子吆上送。” 他越讲越‘激’动,愤怒使他把一双拳头高高举过头,声音变得更加洪亮有力:“大婶大姐们,看清楚了没,用来缠住你们双脚的不是布带子,是一条长长的封建绳索,它缠住的也不光是你们的脚,而是把你们的命运缠在炕头锅巷磨道里啦,缠得你们一辈子走不到人前里。大家说,从今往后,这脚还该缠不该缠?” 人群沉默了,有的‘妇’‘女’眼圈发着红,有的低下头悄悄用袖子抹眼睛。 “缠是不该缠,要不缠脚,成了蛮婆嫁不出去怎么办?”先前那个声音问。 青年羞得满脸通红。 “从今往后,缠了脚才没人要哩。”人群中忽然响起一个调侃的声音。 大家齐齐回头,说话都是江大帅。 一下子逗得众人都笑了。‘妇’‘女’们这回笑得最开心,活像喜鹊窝里捅了一竹竿。 江大琐然袖珍被人拉了一下,回头一看,是马素贞。 “怎么?” “马德涵的‘交’涉结果出来了。” “怎样?” “马鸿宾要求我们停止前进,才肯坐下与我们谈?” 这时,起风了。 干冷的山风,吹散了河‘床’上空笼罩着的雾气,并且在沟川‘交’汇处扭结成一柱挟裹着枯枝败叶的旋风。 江大帅笑了笑:“回叶‘挺’,不予理会,大军继续‘挺’进!” “为什么?”马素贞问道。 江大帅本来已经走了,闻言又停下来,解释道:“我们如果停止前进,给他们准备的时间,这仗就非打不可了。但我们不给他们考虑的时间,继续施加压力,也许可以让他们放下武器投降。当年左文襄公就是这样做的。这些回回,你强他就弱。” 第561章 银川风云 叶‘挺’放下电话,若有所思。[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参谋问:“什么消息?” “军统报告,中宁的敌人已经出城,正在渡过黄河。”叶‘挺’说。 参谋笑道:“昨天马德涵先生还说,马鸿宾要求我们停止前进,我还以为他马家军是缓兵之计,准备布置好兵力,再与我们背水一战,怎么突然一下子又北渡了?” 叶‘挺’抬起头:“委座判断英明。看来马家军已经没有与我们决战的勇气。” 参谋问:“马德涵不是又去谈判吗?我们倒底该宜将剩勇追穷寇,还是停战不前等何谈结果呢?” “先向委座请示一下。”显然叶‘挺’也在思考这个问题。 叶‘挺’在电话里向江大帅做了汇报。 江大帅语气生硬、不耐烦:“身为将帅,最忌三心二意。曹‘操’用兵最大长处是‘得策辄行,应变无穷’,‘见敌之虚,乘而勿假之’。马匪之虚已经暴‘露’,就要乘势追歼,不给他以逃窜的机会。他们一边和马德涵讲条件,一边撤军,是迫于我大军的威胁,怕被会歼于黄河滩上。叶‘挺’,你的使命只有一个,就是穷追猛打,马家军跑到哪里就追到哪里,直到全部歼灭。这种时候还讨论马家军和谈的事情,毫无意义,更无此必要。何谈是马德涵的事情,你只管打仗,这事你不要管,你只有想尽一切办法把马家军消灭。要知道,你打得越好,打得马家军越疼,马德涵与马家军的谈判才能越顺利!不把马家军打疼了,他们会投降吗?肯定不会嘛!所以,你要给我狠狠的!” 江大帅最后说道:“‘用兵之害,犹豫最大;三军之灾,生于狐疑。’因此,决策人的专断也是必要的,这种事情,你以后就不要请示我了!” “是!” 隔着电话,叶‘挺’江大帅敬上军礼。 放下电话,叶‘挺’下命令:“传令,进中宁!” 先头部队抵至中宁近郊的新堡子后,受到当地回汉人民的热烈欢迎。 大批部队陆续到达,部队开进县城时,欢迎的群众对战士亲切地说:“同志们辛苦了!我们****夜夜都在盼望救命恩人快点来到。” “听说你们来了,马家军都夹着尾巴逃到黄河以北去了,你们再不来,我们老百姓就不能活了!” 部队开进中宁城,敌人已经跑光,老百姓纷纷告诉说:“马家兵听说江爷的军队要来,都吓得逃往金积、灵武和黄河北面去了。刚才还有不少国民兵,慌慌张张地离开县城朝黄河渡口逃跑,估计现在还没有渡过去,你们快去追吧。” …… 马鸿宾正指挥马家军飞渡黄河天险之际,疯子军大军尾后拖着数万追兵。 “快,跟上,不要拉开距离!” 马鸿宾不住地催促着他的部队,几千双脚板踢腾得黄沙滚滚。 一些小个子兵被催促得一路小跑,汗水顺着脸颊、脖子往下滚,军装的前心、后背、‘腿’弯儿直到绑‘腿’也都被汗水、泥沙染‘花’了。战士们如同荒野小兽,不住地伸出舌头‘舔’着干裂爆皮的嘴‘唇’,双‘腿’急速机械地‘交’替运动。他们已经不理会头顶上那颗红红的太阳,反正不是烈日就是暴雨,雨鞭‘抽’打、泥泞溜滑的滋味儿也不比这好多少。[.超多好看小说] 他们现在唯一盼望的就是快到黄河对岸去。 队伍中不时有人问:“疯子军还有多远追上来?” “疯子军不可能追上了。” “过了河才安全。” 他们不知道疯子军已经进了中宁。马鸿宾也想不到,但是他本能的想过河。 一部分马家军已经抵达黄河北岸,回头看着这条汹涌的黄河。许多人兴奋得喊起来。 疲劳、干渴、饥饿像‘潮’水向部队袭来,有人一屁股坐在地上。有人瘫在被太阳烤得灼热的地上,伸胳膊,展‘腿’脚,舒张咋嚎作响的筋骨。 这时,突然传来了一种异样的声响。 是什么? 马鸿宾警惕地一抖肩。确实有种声音,沉沉的,像地壳在缓慢地滚动。 “听见什么了?”马鸿宾问左右。 参谋们都摇头:“什么?什么也没有。” 马鸿宾趴在地上,耳朵贴到地面。 “不对!”马鸿宾跃身而起,义举起望远镜:视界里没有一丝异样。 半小时后,先是沸沸的尘上出现在望远镜里,接着是浩浩‘荡’‘荡’的队伍,步兵、炮兵、汽车、马车…… “敌人从中宁堵过来了!” 形势严峻。 …… 一个班前去占领康滩黄河渡口,这个班到康滩后,找到了排子匠张万元,请他作向导带路去找码头。 张万元把他们领到渡口附近马家军的炭场。看炭场的两个马家军官兵见疯子军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吓得跪在地上求饶,疯子军见他们没有武器,叫他们继续看守炭场,等候部队接收。 出了炭场,向西一看,西面田滩码头马家军正在拼命向北岸抢渡人员和物资,用冲锋枪向西打了一排子弹,码头上的马家军顿时溃散,向西面的泉眼山逃跑。 立即追去,马家军不敢抵抗,只顾逃命,枪支弹‘药’扔了一路。 …… 黄河泥滩上到处是枪声和疯子军战士们的呼喊声:“立功的时候到了,开展立功比赛呀!” 战士们向中宁的各个渡口追来,滚滚奔流的黄河边上,果然有一群‘乱’哄哄的敌人正准备渡河。 他们发现远处追来疯子军,立刻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乱’成一团。一些亡命之徒不顾死活地爬上羊皮筏子或木船,仓皇向黄河对岸抢渡。 疯子军猛烈的火力已将河面封锁,密集的子弹打得河水扬起一条条‘交’错的水龙。 敌人吓得都伏在船上,可是仍然躲不过贴着水面扫来的弹雨。 船上不少敌人被打死,有的掉进黄河被急流吞没,活着逃到对岸的寥寥无几。 还有80多名未来得及逃走的敌人,目睹同伴葬身鱼腹,个个吓得魂飞胆丧,早已把枪乖乖放在地上等着做疯子军的俘虏。 …… 中宁县城被我军占领,黄河对岸的中卫银川公路已经完全置于我军野炮的‘射’程之内,防守中卫的马家军“宁夏兵团”再想撤回银川已不那么容易了。 马鸿宾率残部,已经撤退到黄河以北的中卫地区,隔黄河与疯子军对峙。 马鸿宾虽有率部起义的念头,但顾虑很多,怀疑起义后,生命安全得不到保障。于是,又想见到马德涵再作计较。 这时,叶‘挺’遣一部从左翼‘挺’进,一部沿黄河北岸向中卫进发。马家军实际处于一种被包围聚歼的危势之中。 沿黄河南岸‘挺’进的疯子军先头部队,一路攻关夺隘势不可挡,驻靖远的马家军闻风后仓皇向中卫方向逃窜。 在疯子军强大压力和兵临城下的紧迫时刻,马鸿宾思想斗争‘激’烈,‘精’神压力大,束手无策的他,彻底看清了形势,不投降,只有死路一条。 马德涵现在只能把希望马德涵。 两人毕竟有些‘交’情,而且也是教友,故想请马德涵代为求情,在江疯子那里说句好话,以获宽大处理。 但是,他又担心马福祥与马鸿逵父子。眼下正当马福祥与马鸿逵父子命令他誓死抵抗之时,武昭军毕竟还是他们父子俩的,他这个侄子未必能拧过他们。 而且,马鸿逵在宁夏监军。 最重要的原因是,马鸿宾总觉得不到时机,军权是不能放手的。因为他个人及家庭的安危都赖于军队,如放弃军权,可以说什么都完了。更重要的是当时对江疯子领导的疯子军的‘性’质理解的不深,认识的不够,即是起义,畏惧心理亦难消除。所以现在的打算依然是边走边看。 内心矛盾重重,举棋不定的马鸿宾,无奈,决定去一趟银川,先会会堂弟马鸿逵去,再行定夺。 临离开中卫时,马鸿宾忧心忡忡地再三叮嘱儿子说:“马家大势已去,不可挽回。江疯子统帅大军进军大西北,一路上势如破竹,声势浩大,无人阻挡得住。想当初马安良与马廷父子号称10万大军,进攻兰州,骄横不可一世,到如今早已兵败河西走廊一带,成了江疯子的手下败将。马麒和马麟兄弟叫嚷要与江疯子的大军决战于兰州城下,他们兄弟自恃少年气盛,到处喊叫着要与江疯子比试一下,甚至口口声声喊着活捉江疯子,到头来还不是全军覆灭,兄弟二人狼狈不堪,狼狈的离开了西宁,不知道躲在那个乡下清真寺里不敢出头了。别看眼下马福祥和马鸿逵父子叫喊得响亮,就凭他们手下那几万人马,况且早已军心涣散,士无斗志,将无战心,还不是江疯子的一盘小菜?你要明白,我们决不是疯子军的对手,我走后,好自为之,千万勿鲁莽行事,干出什么以卵击石的蠢事来。” 嘴上刚刚长出一层绒‘毛’的儿子连连点头,表示记住了。 马鸿宾实在不放心,但银川又不得不亲自跑一趟。 他刚送走父亲,马德涵先生风尘仆仆地乘车而来。 ‘交’谈了一阵,马德涵料定马鸿宾不在,马靖没有父命不会自作主张,便不辞劳苦,即乘车直奔银川,寻找马鸿宾。 马德涵万没料到,他一进银川,便被马鸿逵下令软禁起来,断绝了他与外界的一切来往,并不断派人恐吓,限令他离开银川,不然,就杀了他。 马鸿逵扬言:“我是看阿爷、阿大的面子,不然的话,我叫他白胡子变成红胡子!” 马鸿逵死到临头,依然像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两军‘交’战,不斩来使。何况马德涵老先生,在教会上层人士中颇有影响。”马鸿宾叹息一声,说道。 马鸿逵厉声道:“马德涵胆大包天,竟敢拿着江疯子的信来找我劝降,真是拿根‘鸡’‘毛’当令箭,羞辱都不顾了!我不给他一点厉害的,必然动摇军心,影响士气!” 马鸿宾一见马鸿逵态度如此蛮横,不由得心火上攻,脸‘色’也变了。 马鸿宾冷笑:“依你看,这仗还能打多久?” 马鸿逵少年气盛:“打到多久算多久呗!” “你把马德涵软禁起来合适吗?”马鸿宾质问道。 “战时的一切都是合适的!”马鸿逵直着脖子说。 马鸿宾毕竟是兄长,突然一拍桌子,怒道:“放肆!你阿大在这里,也不会这么做的!难道你给自己连条后路也不留了吗?” “我阿大在也会这么做!” 于是,你一言,我一语,争执起来。 “你必须放了马德涵!这件事不可以商量,你阿大在这里,我也是这么说。我看以和为好,打不出什么名堂来。马德涵在教里的地位,你阿大也有礼让三分,他的安全,你付不起责任,我也负不起责任。” 见马鸿逵低头不语。马鸿宾又说:“你回去连夜召开军官会议,商量办法。把省政fu的人也参加上,这样怎么样?” 但他这位堂兄的话,对马鸿逵不可能起什么作用,因为他的父亲早已给他‘交’代:“宁夏的事不让他管。” 马鸿逵听了这话,犹豫一阵,才说:“我可以放了马德涵,但他必须立即滚出银川城,不然,我就下令毙了他!至于召开军官会议,我看完全没有必要!” 马鸿宾无奈的去把被马鸿逵软禁起来的马德涵接出来。 马德涵向马鸿宾探询宁夏当局的态度。 马鸿宾说:“宁夏现在处境很困难。战无斗志,和则怕被疯子军清算。你看看,自江山进入西北以来,我们始终摆出和平姿态。你们是讲和的代表,未曾到来,疯子军就把我们打成这个样子……不平咋能和哩!” “我不就是来和的?” “你?”马鸿宾摇摇头:“你知道吗?我们这边,各方面传言,由于疯子军进‘逼’太急,马鸿逵部队青年军官中有不服气的情绪。贺兰军军长马全良主和,但其他部队将领还有主战的。” “打?”马德涵说:“你以为疯子军会怕打?虽然是和谈,但疯子军还没有停战。我来的时候,江大帅说过,宁马仅有两个前途,战与和,由你们选择。要和平解决,照当年左文襄公的办法;要抵抗,就坚决彻底消灭!” 这一说起来,马鸿宾就有些生气地说:“和平的字义是平能和,不平不能和。自从兰州战役开始,我们始终摆出和平姿态。你们是讲和的代表,未曾到来,疯子军就把我们打成这个样子。你们讲和究竟是缓兵之计,还是真正讲和?江疯子竟然师法左文襄公,我们当然愿意接受‘和平’。但不平咋能和哩?……” 马德涵急忙说:“我们来的时候,他们说得明白,只要你有和平诚意,还怕他们前进干什么?” 马鸿宾想了想,才说:“马鸿逵我是无法说服,银川的军政大权也都在他手上。现在只有我儿子马靖部我能负责。我给他去电话,让他在石空渡口和你们见面,研究起义。其余另作商量。” 第562章 最后的疯狂 上 “马靖在中宁县接受了我军提出的条件宣布起义。(.好看的小说。更多最新章节访问:щw.。” “不错。必须马上利用战果。”江大帅信心满满的开始瞎指挥了。 “因为中宁和平解放,敌人防线从这里撕开了,可是以前那种部署向银川进攻是不可能的。应该把沿正面拉开的各部收拢,形成一些强大的突击集团,给军队补充弹‘药’和补给,迅速拟制尔后进攻的计划。这样做至少需要两昼夜。况且要根据新决心把主力调近银川,在那里将它们编成一些突击集团。这又需要两昼夜。” 薛岳有条不紊的解说道。 江大帅脸‘色’悻悻的说:“所以,还要再给马福祥较长的喘息时间。” “是。”薛岳硬邦邦的说。 “你认为马家军还有抵抗的能力?”江大帅质问道。 薛岳点点头,说:“马家军的战斗力有目共睹,委座,您不可轻率。” 这一点,江大帅也不得不承认,叹道:“你认为不集结全部主力,不能打下银川?” “是的。”薛岳说。 当‘交’战还在进行,军事首长只好在不知道敌人企图的情况下,如常言所说瞎子‘摸’鱼般地定下决心时,很难准确地说哪个决心更好。毕竟,他们不是诸葛亮,能掐会算。胜利在望的时候,大多数人还是趋向保守的打法,宁愿让费一些时间去把个部集中,然后一举克敌。 假如直接向北发展进攻,随后逐渐将进攻军队正面转向东方,从西面向银川突击,那就会有利得多。在此情况下,他们不仅不会为横向调动‘浪’费宝贵时间,而且可以进至连接黄河南边早就展开的集团军群主力的纵深‘交’通线。这样,马家军是‘插’翅难逃。 但如果突击遇阻,情况就完全相反,所以薛岳选择的是保守打法。 毕竟,马家军的顽强,让薛岳与参谋部的同僚不得不小心对待 江大帅把叶‘挺’叫来接直通电,详细询问。结果叶‘挺’和薛岳的判断一样。 …… “大人,驻守中卫的马鸿宾的儿子马靖率部起义后,疯子军顺利渡过滚滚滔滔的黄河,人不下鞍,马不停蹄,日夜兼程,直捣银川。” 马鸿逵得知马鸿宾的儿子起义的消息后,如同一个轰天顶雷,当即瘫坐在椅子上,半晌才缓过气来。 马鸿逵猛地‘挺’直身子,两只鹰眼瞪得圆溜溜的,‘射’出两道凶狠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墙壁上的军事地图。忽然,他两只大手攥成拳头,狠狠地擂了两下桌子。 他嘟囔着,抓过电话机,狠劲地猛摇了一气,等电话挂通后,他霍地站起来,拳头在桌面上“嘭”地砸了一下,下了一道命令:“炸堤!放水!把疯子军统统给我淹死!” …… 守堤的工兵接到命令后,在军官的监督下,同时点燃了导火索。 轰轰隆隆,排炮一般的爆炸声如同阵阵惊雷,震天撼地。 在雷鸣一般的炮声中,仿佛发生了一场9级地震,数十里河堤纷纷崩裂坍塌,泥土和浊水随着烟火飞起数10丈高,横空掀起一道几十里长的泥水烟火屏障。 在这道屏障下,洪水一泻而出,犹如数十里宽的一道瀑布,滚滚奔泻而过。霎时,万亩良田,千里村野,一下就被决堤的洪水所淹没,目光所及一片汪洋。 …… 江大帅听完详细报告后,用拳头狠狠捶了一下桌子:“丧心病狂!……因为你们谨慎,我们部队没有受到损失,不过宁夏的百姓……呼!要在这里给法回回好战分子一点教训。[.超多好看小说]”他转向坐在身旁的薛岳,吩咐道:“你们必须粉碎敌军马福祥集团。” …… 随着马家军在中宁、中卫构成的第二道防线被突破,马家军代司令马鸿逵为了阻止他们大军直捣银川,又将留在黄河以东的兵力进行了重新调整,命令武昭军共11个步兵团、两个骑兵团分布在4个防御区。第一防御区为青铜峡、牛首山等制高点;第二防御区为金积及其以南马家嘴子至郑家大庙地区;第三防御区为吴忠堡地区;第四防御区为灵武城。 马家军马鸿逵妄图凭借青铜峡天险、星罗棋布的堡寨和河渠的水网地带,与疯子军在金积、灵武一带进行决战。 马福祥与马鸿逵父子如此顽固拒绝和谈,叶‘挺’奉命首先歼灭“宁夏兵团”主力于金积、灵武地区。 叶‘挺’所部,自从在刚刚进入西北于兰州城下打了一场硬仗以后,再没有打过大仗,战士们的手早就发痒了。特别是到了鸣沙州以后,何谈代表过河,马靖投降,部队一直留在原地“养‘精’蓄锐”。忽然听说马家军“宁夏兵团”在金、灵地区摆开了战场,战士们心里立刻就像燃起了一团火。 中宁金积公路沿黄河盘山而过,是通向金积的干道,中间要经过著名的黄河天险青铜峡。 黄河天险青铜峡风光奇险,当奔腾咆哮的黄河进入卡子庙地段,西面的贺兰山和东面的牛首山渐渐‘逼’近两岸,河面变窄,山势增高,急流奔泻于高山峡谷之间,宛如一条狭长的‘玉’带紧紧地系在山腰。沿着傍山依水的中宁金积公路,进入青铜峡谷,只见两岸悬崖峭壁刀削斧劈,险势天成,令人惊叹不已。抬头仰望,“万峰攒天天为缩,天落峡底光如烛”,青铜峡的奇险风光确实难以用笔墨来形容。据说天气晴朗时峡谷在蓝天和河水的映衬下发出青铜的颜‘色’,所以被人们称为青铜峡。 青铜峡地势险要,两侧山头制高点均被敌人控制,我军难以通过。 为了夺取青铜峡,进入金、灵地区,为后面的大部队开辟通道,就必须首先占领牛首山各制高点。 叶‘挺’命令先头部队开始向牛首山进发。 牛首山南北走向长40公里,宽80公里。因西天寺与太阳宫两峰突出形似牛首,当地百姓取名“牛首山”。 从远处望去,巍峨的牛首山就像一头倚卧在黄河边上的牛,与对岸的贺兰山隔水相峙,成为金、灵地区的一道天然屏障。 牛首山南北都是崎岖山道。中宁金积公路从北边的小山道爬上山,又弯弯曲曲的向南边山道里伸展去。这一带的山看不出分明的脉络,一眼望去,尽是起伏的山头。牛首山像是一条东西横着的山梁。这条山梁,比起周围的山梁来,算是又高又平的了。 牛首山阻击我军的这个马家军,能直接参加战斗的不过两三千人,但是这两三千人如果用勇敢、智慧和巧妙的战术构成一道铜墙铁壁,可以轻松的阻击住五六万人。 战士们在牛首山崎岖的羊肠小道上快步疾走,路上遇到几位老乡,老乡说敌人正在破坏青铜峡的公路,并在牛首山主峰小西天上修筑工事。 这几天,黄河被马家军炸开一条口子,贼老天也来凑热闹,不断头的秋雨也是从白天下到黑夜,从黑夜下到白天。 部队在雨中,依然拼命的急行军。 趁着下雨,先头部队攻击敌人,夺下一个山头,捉到一批俘虏。俘虏们一个个都饿得皮包骨头。 团长宣侠父正要派几个战士把本连队捉的俘虏送下山去,猛抬头,看见叶司令走来。 叶‘挺’淋着雨、踏着泥浆,走得很快。他的衣服上溅上了很多泥巴。日夜惨烈艰苦的战斗,熬得他脸‘色’黄瘦。他的络腮胡子长了半寸多长,胡子上滴滴的水点往下落;缺乏睡眠的眼里布满了红线。他总是乐观的充满‘精’力的,仿佛让人觉得,疲劳、艰苦、饥饿、淋雨、冷冻总不能制服‘精’力旺盛的人。 自从战斗开始,叶‘挺’就司令部设在战场的最前线,这是疯子军的传统,这样他指挥官才可以方便的从这个营、团指挥所跑到那个营、团指挥所,查问着、命令着、吩咐着。 疯子军所有指挥官都是这样,有时候就是看到他们突然出现在战壕里,出现在冲锋出发地,出现在炮火‘激’烈的地方,严峻而昂奋地指挥那场恶战,一点也不奇怪。 叶‘挺’边走边高声向战士们打招呼:“同志们,困难吗?” “算不了什么!”宣侠父说 “算不了什么!”战士们纷纷说。 叶‘挺’很喜欢战士们这充满英雄气概的话语。对这个宣侠父还非常印象深刻。他说浙江省立特种水产学院毕业的高材生,毕业后放弃了以第一名的成绩获准公费去日本留学的机会,跟着江山到了湘西,然后又来跟着来到了西北。 叶‘挺’笑笑,说:“确实算不了什么。我们困难,敌人更困难。敌人有的部队两三天也吃不上一顿饭。同志们!我们遇到的困难是暂时的,可以战胜的!” 他的样子,他的一举一动,都给了战士们一种又奇妙又巨大的力量。 “宣侠父,把这些俘虏‘交’接了,然后了指挥所。”叶‘挺’说。“有任务给你。” 宣侠父到指挥所的时候。看到的是叶‘挺’脸‘色’铁青、冰冷。 一个参谋把一幅作战地图铺在地上。叶‘挺’一条‘腿’跪下去,双手撑住地,眼睛盯着地图。过了一阵,他抬起头,低声说了几句话。又拿出烟盒,‘抽’出一支烟,把烟的一头在烟盒上用力地磕了几下,吸着,沉思着。 叶‘挺’钻进了掩蔽部,他浑身让雨淋得透湿,帽檐上滴着水。 叶‘挺’盯住掩蔽部的墙壁问宣侠父:“你讲讲,要打下牛首山,到底有好大的困难?” 宣侠父心里谋划:“我把实际情况讲一讲,大概司令就会了解我们的困难。”他很有条理的把本团的困难情况讲了一番,最后,总括起来说:“一切都很困难;战斗非常‘激’烈。今天为了拿下那个小山头,光团指挥所的人,就和敌人拚了三次手榴弹!” 叶‘挺’铁一样的下巴,微微颤动。他直盯着宣侠父,眼里‘射’出两股严厉的光。他说:“‘敌人火力很猛,工事很坚固,小西天的地势也很险要,我们团就很难作战。’可以这样说吗?” 宣侠父怯生生地分辩:“我们团要攻下小西天,确实困难,确实” 叶‘挺’打断他的话说:“困难?我们这些人,不是为克服困难而来的吗?” 叶‘挺’望着掩蔽部外面,又声音低沉地说:“有些干部遇见的情况,本来困难的要死,可是他不空喊,他想办法克服困难,他有战胜困难的气魄。只有这样的人,才使人尊敬!” 叶‘挺’突然转过脸来,那铁钳子似的眼光又钳住了张有强。 “我们最困难的时候,也是敌人受不了的时候,谁能熬过这困难的最后几分钟,谁就是胜利者。你想想,马家军这些败兵,听到身后枪响,心里是什么滋味?我们在这里多耽搁一天,马家军炸开黄河决堤,河水泛滥地区的老百姓会死多少啊?我们在这里多争取一天的时间,早一日解放宁夏,早一日消灭马家军,不能再让马家军再干出这样疯狂的事情,祸害百姓!为什么你的眼睛只看到你们团而看不到我们整个的事业呢?” 叶‘挺’紧闭住嘴,停止说话。显然,他在尽力压制感情,使自己冷静。他的脸‘色’黑煞煞的,眼睛闪着清冷而刚毅的光。 过了好一阵,叶‘挺’又说:“……战士们知道目前忍受这些艰难的意义。因此,他们有无限的勇气,他们要求用一切方法痛击敌人,消灭敌人!” 叶‘挺’盯着宣侠父,盯了足有一分钟,说:“你没有战士们的英雄气概!”他的声音为那被压制的感情冲击而微微有些抖动。 叶‘挺’走出掩蔽部,站在战壕里,望着北面炮火‘激’烈的地方。 宣侠父跟着走出来。 投笔从戎以来,宣侠父是听惯了命令声的。他具有军人的心肠和习惯。因此,他对旅长这种爽直、尖锐的责备和那带着权威、命令的口气一点也不反感,可是有一种灼热的痛苦抓住了他。这种痛苦是那不能原谅自己的责任心引起的。 宣侠父脸‘色’严峻,那由心里涌上来的难过爬上了嘴角。他说:“司令!我想,你是知道我们有勇气正视自己的错误!” 叶‘挺’眼光温和了,他说:“你们团党委要让每个同志确实了解:我们敢于取得胜利,也善于取得胜利!” 宣侠父跟上叶‘挺’打仗有些日子了;远在湘西征战中,他们就并肩出入在炮火中,同志的情谊就牢靠地建立起来了。 宣侠父深深地知道,你对自己的职务忠实,把任务看得重于生命,叶‘挺’就支持你,鼓励你。一个战斗英雄牺牲了,叶‘挺’会痛苦得水饭不能入口。当你负了伤,叶‘挺’能整夜守着电话机等候医生报告伤势,还百忙中骑上马到医院看你;他会命令医生说:“你一定要救活他,党‘交’给我的无价之宝不是别的而是干部。”可是你要动摇畏缩,不坚决执行命令,叶‘挺’便决不留情的按纪律办事。想到这里,宣侠父又产生了一种惭愧的心情。他觉得,自己比起叶‘挺’那种忠诚坚定来,该多渺小啊! 雨越下越大了,满山头上雾腾腾的,十来公尺以外什么也看不清。枪声、炮声一阵一阵地轰响着。 叶‘挺’说:“宣侠父,我已经说过了:你们今天晚上一定要拿下小西天。”他指着牛首山正北一片山地,说:“‘插’到敌人中间去,积极向敌人进攻,配合正面部队打击敌人,沿着牛首山,向青铜峡口的守敌进击,这样,我们的主力部队,才能‘插’到青铜峡口附近摆好阵势,打击敌人;我兵团的大军才能大放宽心地在金积一带扩展攻势。” 叶‘挺’向炮火猛烈的地方走去。 宣侠父望着叶‘挺’的身影,直到看不见。他直‘挺’‘挺’地站在‘交’通壕上边,听不见那狂风似的炮火声,看不见前面的烟雾升腾,也感觉不到雨顺脖子往下流;叶‘挺’那宽阔、高大的身影仿佛一动也不动地屹立在他面前。 第563章 最后的疯狂 下 山头上,到处都是炮兵阵地、掩蔽部、伏地碉和像蜘蛛网一样的‘交’通壕。[],最新章节访问:.。屋檐吊线的连‘阴’雨,不歇气地下着。天气黑鼓‘洞’‘洞’的,人走在这样的黑夜里,就像跳进了烟囱。 乌漆墨黑的雨夜,山头周围不时传来铁锹和镐头的碰击声,侧耳细听,隐隐约约还可以听到有人说话: “挖、挖、挖,从早挖到晚,也不让喘喘气。老子的肚皮都快贴到后脊梁了。” “老弟,忍耐一下吧,你没听连长说,疯子军很快就要经过牛首山,不挖工事,等着挨枪子呀。” “嗯,这工事顶个屁用,疯子军来了还不照样逃跑。” “小点声,你不要命啦,当心让长官听见。” “听见又怎么样?反正……” 马家军的士兵一面站在泥里挖掘,一面排水,还急切地谈论着。 有的战士换班下来,便蹲在泥水中抱住膝盖睡觉,鼾声呼呼响。 这时候,即使敌人炮弹落下来,火光冲天,也休想打断他们的睡梦。 “马勒戈壁,不赶紧挖工事,在那里瞎吵吵什么,再磨洋工当心老子的鞭子。” 马郓指挥所‘摸’出来,走到第一连阵地上。看到这个样子,火气一下子就蹭上来,一顿鞭子‘混’‘乱’的‘抽’起来。 “还睡得‘挺’香甜的!滚起来!” 马郓走到‘交’通壕叉口,望着南面黑突突的山头。他没有觉着凉丝丝的雨水顺脖子往下流,心头掠过一种强烈的危机感。 这就是,一个双手沾满汉民鲜血者,当他看到汉民忽然被江疯子的军队鼓舞,那些任人鱼‘肉’的顺从汉民忽然又变成了左宗棠时期,那样不可战胜的力量的时候,产生的一种发自内心的恐惧的感情。 马郓顺着蛇形‘交’通壕向前走去。他俩向左前方走了百十公尺,就停住脚顶着黑夜和细雨,注视九里山北面的敌人阵地,默默不语。长城外刮来的风,卷着他的衣襟。 他除了有时看见疯子军机关枪吐的火舌以外,其他东西根本看不见,可是还是一动也不动地望着。 马郓想:我们不会蹲在工事中挨打,防守中会主动向疯子军反击的;反击中疯子军炮火猛烈,炮弹撕心裂胆地爆炸,战士们趴下了,随军的回回阿訇如何使战士们想起他们的决心、誓言、荣誉,如何使战士们听到真主的声音而勇气百倍。相信死了可以升天,相信天‘门’开了就可以刀枪不入! 马郓忽然问身后的参谋:“疯子军是今天下午赶到牛首山北面的,他们现在干什么?” 这个马鸿逵从保定军校高薪聘请的参谋长有口无心的回答:“嗯。” 停了一阵,他边思量边问:“现在疯子军的官兵在想什么呢?” “这个时候,天这么黑,又下着雨,他们不会想进攻的。” 这个参谋长因为这样的认知,所以正在谋算天明后的战斗。他想象着:疯子军的攻击开始了……自己的火力按住了疯子军,马家军战士们跳出战壕,喊着‘天‘门’开了’,‘死了升天’,扑向疯子军…… “吁吁吁……” 他们听见炮弹划过天空的啸声,两个人很习惯而机警地卧倒了。 一颗重迫击炮弹在他们身后爆炸了,火光冲破漆黑的夜空。 火光闪过,夜更深,天更黑了。 又没有了声息,他们都在竖起耳杂细听着动静。 这时,一两个红绿的信号弹划破黑暗的天空,偶尔还有几声稀疏的枪声,打破了这深夜的宁静。 子弹在头上“日日”地飞过。风也一阵一阵地刮来。右前方远处的山沟里有微弱的狗吠声。 马郓跳起来,在前进工事中找到一个排长,问:“前面疯子军有动静没有?” “疯子军大概睡觉了。听,简直鱼不跳水不动!” 马郓问:“刚才不是还打枪么?” “还放了炮。”参谋长补一句。 一个马家军士兵指着正前方说:“刚才,那边机枪打了几枪,又打了五发信号弹,还有人晃着手电‘乱’跑。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好远?”参谋长问。 “二百多公尺。” “疯子军这么近了?”马郓背着手直‘挺’‘挺’地站在工事上。 一个士兵说:“长官,这样很危险。疯子军不停地瞎打。” “长官,请站到这个掩体里观察。”参谋长把一个士兵从单人掩体拉了出来。 “站在什么地方还不是一样危险?”马郓不为所动的凝视前方说。“你们要注意观察,还要搞清友邻部队的位置和你警戒的范围。”他沉思了一阵,又说:“警戒还要往前伸!” “是!长官!” 马郓拍拍他肩膀,和蔼的说:“打跑了疯子军,西北就是咋们的天下,高官厚禄,金银财宝,什么都有。要是输了,”说道这里脸‘色’忽然变得狰狞:“咋们就得去疯子军领‘饷’,吃‘‘花’生米’。” 这个马家军小军官一阵点头哈腰。等马郓一走远,冲着他们一口唾沫喷出来。 “还要往前伸?真当老子傻啊!还不如干脆向疯子军投降得了!” …… 宣侠父钻进掩蔽部,打电话把副团长林三虎从阵地前沿请到团指挥所来。 林三虎满身是泥,身上还有硝烟味;嘴‘唇’上裂开一些小口子,渗出了小血珠。警卫员递给他一茶杯水,他接过来一下子就倒在口里,下巴上滴着水。 宣侠父把叶司令的意图告诉林三虎以后,说:“今天晚上必须拿下牛首山。” 宣侠父说得很简单,像战争中常有的情形一样:人们用一个简单的手势说明很多意思,用三言两语说清很复杂的思想。 林三虎声调平静地说:“好!” 过去,林三虎得到了别人得不到的艰苦任务,眼睛高兴地闪亮,心里翻腾着战斗的欢欣,恨不得马上就走。可是,目下要今夜那些牛首山的事,使他必须深思远虑,使他心情沉重。 旁边一个参谋说:“攻得这么急,我们伤亡会很大!” 宣侠父瞅了那位参谋一眼,说:“上面不知道吗?还要你说!” 宣侠父的眼睛又严厉又冰冷。他盯着林三虎说:“就这么干吧!司令部有司令部的考虑,马家军掘了黄河,保不齐他们在临死前还会干出什么疯狂的举动,为了西北的人民,所以我们速战速决。这样的牺牲是值得的。” 林三虎说:“我理解。坚决服从命令,保证完成任务!” 天黑地暗,大雨哗啦啦倒下来。 林三虎带着团整合后全部力量出发了。战士们扶着,拉着,爬上牛首山。他们从牛首山西边一个山坡爬上去,然后向东北拐,想从敌人阵地的结合部,‘插’到敌人中间的小西天去。 林三虎虽然接受这个艰巨的任务,但是他不是个死脑筋。不会去死磕。 林三虎走在部队最前面。未来的战斗、胜利的希望、英雄的荣誉,在林三虎心里‘激’起了一种剧烈的兴奋心情。可是他尽力压制这种感情,集中思想,预测着这次行动中可能遇到的困难。 林三虎率领部队向北走了三里多路,前面闪出两座大山夹着的一条小山沟。敌人不停的向沟口‘射’击,防守得很严。部队被阻住了,战士们都趴在泥水中。 林三虎带四个战士去“‘摸’情况”。他们在泥水中爬来爬去,突然,碰到了敌人的鹿砦、障碍物。他卧倒,把帽子往脑后一推,擦擦脸上的雨水,脑子里一盘算,又率领战士们向前‘摸’去。他边走边注意观察地形;虽然天气黑咕隆咚,可是他对自己走过、‘摸’过的地形都能很好地了解。因为,一方面,林三虎他们在战争中生活惯了,熟悉各种地形;另方面,他们在战争中养成一种极敏锐的感觉,而且常常在黑暗中用这种感觉代替眼睛,在伸手不见拳的夜战中,他能准确地分辨出哪个是自己人,哪个是敌人。 “怎么样,团副?” “我已经把情况搞清了”林三虎说:“山头上有敌人一个营,半山腰有敌人两‘挺’重机枪紧紧地封锁着这个沟口。” “那我们怎么办?” 林三虎笑道:“你带人去夺取敌人的两‘挺’重机枪,开辟前进道路。”他嘱咐说:“你调上三四个以前做过猎户,熟悉山林的战士上去就够了,人多了目标大。你们完成任务以后,立刻通知我,我就不顾一切地拉上部队往上全力攻击,记住,抓紧时机就是胜利!” “是。” 这个人带领几个战士,端着枪提着手榴弹,巧妙地‘摸’上敌人阵地,解决了敌人。 林三虎得到他们解决了敌人扫清前进道路的消息,便带领战士们朝北边山沟猛‘插’进去。 雨还是不歇气地下着。周围的山斗上,敌人‘乱’喊‘乱’叫,盲目地‘射’击。林三虎率领部队,往沟内‘插’了一二里路又和敌人干起来了。战士们边打边走,直向敌人阵地纵深戳去,慢慢地敌人的喊声、‘射’击声落在他们的后面了。 …… “得啷啷啷……” 电话铃尖锐地叫起来。 马郓拿起耳机,听到电话另一头急迫的声音:“……疯子军把力量统压在我们头上了!我们已经打退了疯子军??次冲锋……但是我们人员少,弹‘药’送不上来……长官,给我们一点部队,一个班也好。” 马郓厉声喊:“沉着!不给你一个兵,你也要顶住!……听见吗?”他摔下耳机,走出掩蔽部。 参谋们和警卫们也跟着走出去。 马郓端铮铮地站在‘交’通壕上边,眼里闪着‘激’怒的冷光,望着左面雾腾腾的高山头,那里枪炮声炽烈地吼成一片。他回过头,脸‘色’‘阴’沉沉地说:“玩们的人呢?” 参谋长说:“右边垅坎下面。” 马郓望着炮火猛烈的地方,头也不回地喊:“通讯员,喊小西天的连长过来!跑步!” 霎时,通讯员跑回来,站得梆硬溜直,喊:“报告,小西天阵地已经陷落!” 马郓心头巨震,问:“什么?” …… 林三虎眼里,常有严峻的神‘色’。这神‘色’和他十七八岁的年纪很不相称。好像他在战争的道路上提前成熟了。如今,他仿佛能在转眼的工夫,准确地预测出某些重大事情的艰难、复杂和变化,并且可以掌握它。他的一举一动已开始随经验的确信,显‘露’出冷静的特点。身体里饱蓄着生命力。这生命力使他获得了很难估量的胆识和魄力。 小西天山顶上下来,结束战斗的战士们边走边喊:“这仗打得真tm痛快!” 一个头上,脖子上还缠着绷带的士兵说。 “真痛快!我们爬到一个山头上,嘿,‘摸’到敌人的指挥所,手榴弹披头盖脑地往敌人头上浇,一阵好揍啊!” …… 枪声渐渐平息,牛首山又恢复了夜晚的寂静,战士们准备在小西天庙外‘露’营。 这时,一直紧闭的庙‘门’突然打开,里面走出几个和尚,热情地请部队进寺院休息,战士们笑着一再谢绝,为首的一个老和尚十分感动,双手合十对战士们说:“早听说江爷大军纪律严明,秋毫无犯,真是仁义之师,果真不假。” 接着他指着马家军逃跑的方向愤怒地说:“马家军在寺庙周围修筑工事实属大逆不道,我们再三乞求,希望他们换个地方,可匪徒们不但不听,反而恐吓我们说,疯子军来了以后,不但寺庙要烧掉,连你们几个‘性’命也保不住,今天看来,这完全是欺人之谈。” 看着衣服单薄在夜风中瑟缩着的战士们,老和尚脸上显出不安之‘色’,恳求说:“山上夜里风寒,大军在外‘露’宿,贫僧实为不忍,请无论如何到庙内一歇。” …… 滔滔黄河出了青铜峡口,一下分出数条细流滋润着两岸‘肥’沃的土地,贺兰山挡住了宁夏西北部腾格里沙漠的风沙寒流,使这里的气候温和,成为古今闻名的“塞上江南”。 可是现在的“塞上江南”已经变成一片泽国。 马鸿逵在河东进行布防,妄图阻止疯子军进入金积、灵武地区,焚烧汉渠南的民房,把老百姓全部赶到渠北。然后,将汉渠水位提高,将汉渠掘三五米至10多米的口子30多处,并将汉渠的桥梁全部拆除。顿时,金积县西南20余里的地区黄河水泛滥成灾,村庄、田禾、公路全遭淹没。大水淹没1。4万余亩稻田,冲毁民宅600多间。 为了拯救灾难中的河东父老百姓,疯子军部队不顾黄河水没过膝、道路泥泞继续向前‘挺’进。 江大帅不耐烦地站了起来,踱着方步。 在这里急也没用。 江大帅出了书房,去园子里散散心。 园子里这点深秋萧瑟的景致,他早就看腻味了,他再也不想去看一眼。漫无目的的在院子转圈。 “有人吗?”园子里翠楼上忽然传来娇滴滴的声音:“来人啊!” “这不是宋小妹吗?”江大帅走到小楼‘门’那里,脸冲着楼上问:“这里没人,有啥事啊?” “江哥,是你吗?你快来!” “出了什么事?”江大帅担心地问。 楼上没有了回答。 江大帅急了,噔噔地上了楼。亭子间的‘门’关着。前楼的‘门’半掩着,里面透出暗幽幽的水绿‘色’的电灯光。他在卧室的‘门’口停了下来,高声问道:“小妹,你在这里吗?” “在呢!”里面传出有气无力,媚‘惑’到骨子里的低语:“你进来。” 江大帅推‘门’进去,揭起绣线软帘,进入里间。卧房里是一片绿‘色’,在水绿‘色’灯光照耀下,迎窗右边墙角那里是淡绿‘色’的梳妆台,这边是淡绿‘色’的大衣橱,紧靠窗口的是淡绿‘色’的小圆桌和淡绿‘色’的矮背椅子。窗帷也是草绿‘色’‘花’布做的,只有沙发‘床’上那‘床’缎子夹被的面子是粉红‘色’的。 宋小妹穿了一身粉红‘色’的细麻纱睡衣,短袖口和领子都绣了荷叶‘花’边。她那凝脂也似的雪白细腻的皮肤隐隐可以见到,上衣有个钮扣没扣,有一小部分白‘玉’一般的隆起的‘胸’脯敞‘露’在外边。她蹙着眉头,觑着眼睛,半闭不闭的,静静地躺在‘床’上,像是荷‘花’池里一朵睡莲,散发出沁人心腑的清香。 江大帅只顾看那些‘女’孩子闺房里的陈设,没有看到宋小妹,惊奇地愣在那里,心里想:“怎么没有人呢?” 宋小妹躺在‘床’上发出一声轻轻的叹息:“啊哟……” 这媚到极致的声音吸引了江大帅的注意,转过脸来看见宋小妹躺在‘床’上,浑身那副打扮使他心猿意马,困‘惑’地问她:“你怎么啦?” 宋小妹一双桃‘花’眼水汪汪地,腻声道:“我,我刚才换了衣服想睡下,忽然一阵头晕,差点倒在地上……” “哦,”江大帅走过去,关心地问,“现在好一些吗?” “现在头还像是针扎似的,痛得很……” “要不要我去叫军医来给你看看?” “不用,我这里有从上海带来的西‘药’,”宋小妹伸出柔软的胳臂向淡绿‘色’的五斗衣柜一指,说,“就在这上面。” 江大帅顺着她手指的方向走去,果然五斗衣柜上有几个小‘药’瓶,但是没有止痛片,只有一瓶阿斯匹灵,拿起瓶子问她:“吃片阿斯匹灵好不好?也有止痛的作用。” “好的。” 江大帅倒了一杯开水,连着‘药’瓶一同送到她‘床’头淡绿的小立柜上。她如同瘫痪似的躺在‘床’上,四肢无力,说话的声音也微弱无力:“请你把‘药’拿给我……” 江大帅把‘药’瓶送过去。 宋小妹说:“打开。” 江大帅开了瓶,取出一片放在她手上。宋小妹没有接,脸泛媚笑,昵声道:“放到我嘴里……” 宋小妹仰起脸,双眼弯弯地笑望着他,把朱‘唇’微微张开,在等他。 江大帅弯下腰,轻轻把‘药’放到她嘴里。 手指碰到宋小妹的嘴‘唇’,她张开樱‘唇’连手指与‘药’片一并含进口中,那双美目眸光朦胧、媚眼如丝,看得江大帅神为之驰。 ... 第555章 您是一个哲学家 起坐室几扇落地长窗望出去,黑白分明的穆斯林清真寺在夕阳斜照里,高踞在兰州古老的城墙和红墙黑瓦的屋顶之上,构成一幅美景。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西北的广阔天地真美。”江大帅战在窗前看着美景,不由感叹一句。“马德涵先生,你说呢?” 他身边站着一个回回,就是西北非常有名望的回回马德涵,由杨文君请过来的。 马德涵不由悄悄撇了一下嘴:“大帅说得是,西北很美丽,多的是美景。最壮阔的边塞唐诗也写不完西北的美丽。不过西北贫瘠,人民过得很辛苦。” “那是因为西北没有我。如今我来了,我会把西北建设成塞上江南的!马德涵先生,您就请拭目以待吧!”江大帅得意的哈哈大笑起来。“我会让美丽的西北变得富裕起来,人人安居乐业。” “如此,西北人民,不论回,汉,都会诚心拥护江大帅!”马德涵似乎有些动容,因为他从这个年轻的过分,又狂妄的过分的江大帅眼中看到的自信,看到是决心,这不是他随随便便说的戏言。 “西北广阔的天地,真美!”江大帅双手撑开,做一个“问苍茫大地,谁主沉浮?”的装‘逼’造型。 “是啊,西北多的是美景,真正缺的是苏格兰威士忌。”宋小妹进来,刚好听见江大帅这句装‘逼’腔,白了他一眼说。她端上一瓶黑格黑格牌苏格兰威士忌,几只酒杯,苏打水和冰块。 “真是苏格兰威士忌!”这真叫马德涵不由刮目相看。 “德涵先生,您是同盟会的老人了,辛亥之后,您遂转入甘肃、兰州一带兴办教育,宣传救国思想及孙中山先生的同盟会主张,介绍四川人民护路运动的情况,当时德涵先生在书画上已有相当成就,初来西北时,听说马德涵先生在甘肃、青海等地以教书绘画为生,此时您老的威望在回民界是越来越高,听说您还结识了的回汉高级将领马安良、马廷、马福祥,马麒、马麟等人.。西宁总兵马麒对您的为人处事和言谈举止非常满意,就曾委任您为随身副官?” 江大帅一杯落肚,不由扯开了话题。 光绪二十年马德涵已经是秘密的哥老会“反清会”会员。同年考进四川陆军军官学校。光绪二十八年先后从四川陆军军官学校和四川高级美术学校首届毕业,使原有绘画艺术有很大的提高,军校毕业即任同盟会‘混’协旅教官。光绪三十年经哥老会,“反清会”会员进步青年侯宝斋在成都秘密介绍马德涵参加早期同盟会。 辛亥革命,甘肃军政fu成立,回回野心家马安良摇身一变,担任甘肃军政fu都督,这个野心家就任命有革命党背景,在西北又有名望的马德涵担任参军,马德涵也曾被马安良‘迷’‘惑’,后全力以赴支持马安良整军工作。txt小说下载不过整军过程中遇到各种阻力,没有按计划完成,这时他收到母亲的来信,信中说他胞弟马友师在清军反扑礼泉战役中为中华民族和伊斯兰教壮烈牺牲。马友师是抗清名将马‘玉’贵骑兵队队长。 他在西安料理后事中收到马安良电谕:“任命马德涵为甘肃军政fu咨议和宁、甘、青、康全军总教练”。 1912年他应甘肃总督军马安良邀请担任甘肃传习所主任。 1916年他接受西宁总兵马麒的邀请任“宁海军”教官,在此以前曾任马麒随身副官。 因此,马家家族对他十分敬重。 杨文君给江大帅的一份社会党组织鉴定中清楚写道:“马德涵于回民军马廷、马安良、马鸿宾、马福祥、马麒和马麟兄弟等人左右,经常与回民上层人物等关系甚密。” 辛亥之后,他一直同马家家族上层人物关系甚密。 天时、地利、人和为他去游说马福祥投诚创造独一无二的优越条件。 “我就是一个教书先生。”马德涵说。 “您老太谦虚了。”江大帅听得哈哈大笑,宋小妹也忍不住嘻嘻笑了几声。 这家伙,看来不好请啊! 忽然飘来一股清香。 “是咖啡吗?”马德涵问。“真香啊!” 江大帅不断拍着两只手的指尖,含笑说:“国势如此,您老能安心做教书先生?” “现在才开始明白为什么马家可以把西北折腾得民不聊生。”宋小妹说。“西北有识之士都是马德涵先生这样装聋作哑,才让马家胆子越来越大,为所‘欲’为!” “唉,西北的糜烂局势不是马家全责啊!你们认为的,不能代替一切啊。当年左文襄公西征,也有不足之处啊。这地方回汉矛盾,历来依久,糟极了。我对此常常感到很不痛快。可是,现在这里是我惟一的家园。我要停下脚步来‘挺’过这场风暴。你们谁主政西北,我没有兴趣。马家在西北称雄,我不得不府仰他们的鼻息。今后江大帅做西北王,我也是一样对您。”马德涵脸上‘露’出狡黠而不十分清醒的笑容,加上一句说:“我认为结果一切都会好转,就是说他们这一方要失败。当然,我对绘画是个专家,对战争可不是内行,也没有兴趣。” 这家伙,是近代史上长安画派的创始人之一。 “从西北的战局看起来。我们的胜利已经是不可逆转。”宋小妹噘起嘴答道。“不过,确实如你所说,不管哪一方战胜,像你这么一位杰出人物是用不着担心的,谁都会对您客客气气的。” “一个杰出的回教上层人士?”杨文君‘插’进来。她能把这句话说得洗净火气,这就看得出她的随和。“可是,您也是一个有理想的革命党人。” “那是曾经。” “马德涵先生,战争不能再继续下去了。受伤的都是西北的人民。”江大帅的声调倒平静。“这是我个人深切的希望。真的不能再打了。” 杨文君把咖啡端进来。他们眼看着热气腾腾的咖啡注满了杯子,仿佛是魔术师从空壶里倒出来似的。 “啊呀,”马德涵刚呷了一口就失声叫道。“到大帅这里来真是不虚此行哪。” 马德涵又开始顾左右而言他。 “当然,文君泡的咖啡就是好喝。”江大帅呷着咖啡,自言自语道。“人生啊,就应该是这样。说起来,谁不想过这样的舒适生活。这是这个时代,却不让人过上这样舒适的生活,总有打不完的仗。先生,您想逃避战争,可是战争就在您的身边。我不记得谁说过这样一句话,他说一个学者住在靠近一个大藏的小房间里,那就是人生最大的幸福了。” “这一定是一位真正的哲学家。”马德涵点点头说。 “说起来,我也非常向往这样子的生活。”江大帅伸出手对四壁挥了一圈。“战争结束,和平来临的时候,我可以高高兴兴地把这一切扔下,毫无痛惜。” “您也是一位哲学家。”马德涵说,心里却不相信。 “你是不是喝醉了?”宋小妹问。 杨文君却觉得他说的真话。原因就是江大帅真的很懒惰,不是因为他也是一位哲学家。 “我现在很清醒。”江大帅微带醉意地偷偷瞅着宋小妹。“我正津津有味地喝着咖啡呢。” “我刚刚端来的英国威士忌,你一个人干掉一半。”宋小妹厉声说。 “我相信。”温婉的杨文君有些看不惯宋小妹的说。 “为什么呢?”宋小妹反问。 “因为一个懒惰到只知道在文件上签已阅的人不屑‘操’心国家大事的。”杨文君说。 被揭老底,江大帅忍不住着恼地看了杨文君一眼。 杨文君鼻子皱了一下:“这话失礼了吗?委座,我叫你认真办公可费事呢。如果和平来临,只怕你会立刻甩手了呀。” “打下江山好做官。”宋小妹争辩道:“拿破仑都说过,‘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江山,你怎么可以这么没志气?现在革命党人中,你的势力是最大,前途不可限量。我来兰州时,我二姐夫和二姐对你可是寄予厚望。” “拿破仑说得自然没错,可是不见得所有的人都热中当官吧。”江大帅的声音和蔼而忧伤。 宋小妹漂亮的脸涨得通红。她可是奔着未来第一夫人的名头来的兰州,可是现在却发现这个她心目中的“英雄”竟然如此毫无大志。 马德涵笑道:“以大帅今日的权势,也能说放手就放手?” “太累了。”江大帅深有感触。 “可是我看大帅干得不亦乐乎。”马德涵笑说:“自从贵军到了西北之后,还没有停止过干戈。” 江大帅也笑道:“今日请先生来,不就是想止戈吗?” “止戈?”马德涵说:“我何德何能,能让大帅与马家止戈?不过大帅既然觉得很累,并不想当官,何不干脆向马家投诚?这样就不会有战争了。” “先生说笑了。”江大帅笑道:“这不是把西北人民往火坑力推吗?马家在西北的残暴统治令人发指,民不聊生。我才把西北人民救出火坑,先生提出这样建议,于心何忍?” “大帅原来是为西北人民挑起这副重担?”马德涵说。 “先生不也是这样的人吗?”江大帅说。“您周旋在马家,如此苦心孤诣,不也是想为西北人民做点事?” 马德涵没想到自己心事竟然有人能懂! 良久,马德涵才说:“我是没有这个的能力。这些年,看着残暴的马家军荼毒西北,我却无能为力啊!” 江大帅说:“您现在有能力让西北早一天结束马家暴政!” “大帅是想我去劝马福祥?” 江大帅站起身,扯着嗓子说:“咱们到起坐室里再喝些白兰地和咖啡吧。” 在起坐室里,安坐在沙发的一个角落里,江大帅小心地点上一支雪茄,把嗓音放得又从容又柔和,他说:“先生,我认为马福祥的问题是有和平解决的可能的。自我来西北,马福祥部一直避免与我产生大的摩擦,两次决战,他都滑脚了,他很识时务。我觉得他应该是可以争取的。当然,这也是马家内部的派系在争权夺利的结果。不过,对于马福祥的问题,我希望先生开诚布公地,就他能否投降的问题提出一个看法。” 杨文君紧张地坐在沙发边上,面对着马德涵。 马德涵站在窗口,手里拿着杯白兰地,却悻悻地看着江大帅,说:“大帅,您对马福祥究竟真正了解多少?”--71819+dsuaahhh+24074068--> 第556章 西北残酷史 江大帅弹弹宴会,斟酌的说:“马福祥吗?我对敌人一向研究的很透彻,不知道马德涵先生所指的是马福祥的什么事?”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超多好看小说]”马德涵点点头:“不知道大帅可辛亥革命时期马福祥所做的事情?” “马家军在辛亥时期和别的地方军阀一样,从镇压革命到投机革命……”江大帅想当然的说。 马德涵又是摇头,又是点头:“对……也不全对……” “马家军确是在辛亥时期镇压过革命,但是马福祥没有。”这时杨文君‘插’进来说。 辛亥革命,陕西革命军起义响应。清陕甘总督长庚妄想在甘肃组织反革命武装,扑灭陕西革命,即在兰州召集官绅开会商议对策。 马福祥的亲家,回族老将甘州提督马进祥首先反对说:“我在南方多年,看清目前形势。这次民军起义,是革命‘性’质,不是过去的一般变‘乱’,要慎重应付。” 马福祥也认为:“甘肃财政困难,民生困苦,不宜再从事战争,目前的措施,唯有保境安民而已。” 只有在籍的喀什噶尔提督马安良认为是为清廷立功建业的机会,积极主张用兵攻陕,并扬言要“马踏华‘阴’庙,火烧长安城”。 长庚即命他星夜向河州征拨‘门’兵,编为西军‘精’锐军十四营,任命他为“西军‘精’锐马步全军军统”,自兼中军,马麒为前军分统,马占奎为左军分统,马麟为右军分统,马国礼为后军分统,配合振武军陆洪涛所部四旗一营,由陇东正面攻陕;另编靖洮军马国仁、骁武军崔正午归固原提督壮凯军军统张行志节制,由陇南进攻陕西,统归陕西巡抚、督办陕西军务的升允指挥。马福祥则以昭武军驻守兰州。 袁世凯任大总统后,电示各省以承认共和国体的为拥护,不表态的为反对。马福祥与在省外求学的甘肃青年王之佐等人,多方联系,发动赵惟熙以清朝护理布政使的身份,联络绅士与甘肃省咨议局议长**焱代表全省绅民,通电承认共和政体。 这些资料其实都由杨文君整理,放在江大帅的案头,可是江大帅从来没看过。江大帅脑子里关于马家军的资料,全是穿越之前的储备。 “杨小姐明鉴。”马德涵笑道:“不知道您可知道其中缘由?” 杨文君微微摇头。 看着马德涵摆起高深莫测的文人架势,江大帅也顺势做出虚心求教的样子:“愿闻其详。” “马福祥在以残暴闻名的回军中独树一帜尘,原因就是马福祥的身世。他和马安良一系出身不同,作风自然也不相同。” “我大概明白了。”江大帅点点头。 “你明白了什么?”宋小妹笑问。 江大帅张开嘴,确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指着马德涵:“还是请先生继续解说。” “马安良是由反清而降清起家的,马福祥则是因保皇而飞黄腾达的。马福祥的父亲马千龄在同治年间的回民变‘乱’中,靠拢官府,办理地方团练,保护乡里。当撒拉族民由循化县进攻积石关时,积极阻击,保护汉藏村落,并以自己的粮食赈济汉藏灾民,建立起友谊关系,致引起反清回族的愤怒,烧毁了他家的住宅及亲族庐舍。马福祥的二兄马福禄考中清朝武进士,马福祥中武举。马福禄自北京回来,要求在马安良部下任一军职而不得,旋在河州总兵汤彦和衙‘门’当了一名随军参赞的挂名差事。他为了图功报恩,与马安良争上下,在平变和镇压回众方面特别出力,为清军所信赖,为回民所愤慨。马福祥以其先世办团练以及马福禄庚子之役为国捐躯为光荣,并以科甲出身自豪,鄙视马安良系各首领。而马安良也时常讥讽马福祥秉‘性’怯儒,不能打仗。……” “等等,”江大帅似乎抓住了关键词,‘插’嘴道:“到了今天,回民对这个马福祥还是怎么待见?” “岂止一个马福祥,到了今天,回民还是对马家军都怎么待见。”马德涵又补充了一句:“当然,对汉民更不待见。” “马家的顶戴‘花’翎都是回民的血染红的,这在西北,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杨文君说:“打马家军容易,可是这回汉矛盾,化解起来就不容易啊!” 马德涵说:“西北边塞,历来就是********最尖锐的地方。不管是和平年代,还是战争年代,这里的战争就没有停止过。中原王朝衰弱时,少数民族就会打进中原;中原王朝兴盛时,汉族军队就会来这里开疆拓土。不管谁赢,这里的回民日子都不好过。所以,他们非常厌恶战争。” 江大帅说:“这样一个战争无时无刻不在发生的边塞地区,任何人,在当地采取‘激’烈的措施也是必要的,占领者也好,被占领者也好,日子都不好过。小说txt下载” “不用说,边塞地区汉民的日子更难过。”宋小妹说。 “这点我不否认。西北到处都盛行反汉主义,宋小姐。我对我们自己人的暴行并不感到自豪,可是回民也是为了自身的安全,非不得已起来反抗。就是同治年,杀人魔王马占鳌率领回民起义军攻占河州时,他为曾经了使汉民在战‘乱’中不被滥杀,命令凡愿投诚随为回民的挂出白旗,头戴白号冒,一律免杀。这样大多数汉民为了自保,头戴白号冒,随了回民,称为‘随教’。这点我可以向你担保。否则,在西北那场回民起义过程,汉民们如果不‘随教’,确实就会受到抢劫和集体杀害。” 杨文君‘插’嘴道:“有的记载说马占鳌攻破河州后,大肆屠杀,死者一万余人。” “大帅,我们当年的回回起义部队素质一向不最高,简直算不上先进文明的代表。”马德涵看上去不大高兴地答道,“处理得过火的行为是有的。‘有的记载说马占鳌攻破河州后,大肆屠杀,死者一万余人。’这无疑是夸大其词。在河州一带,盲目仇杀的现象是存在的,起义首领往往难以约束。战争是一件万恶的事。”他转过脸来对着杨文君,提高嗓‘门’说:“不过,杨小姐,但更多的汉民,在当时的情况下或出于得到保护,‘随教’者很多。马占鳌采取这种办法保护了一些汉民,应当说是事实。这一点,我也可以向你担保。回回军队开到的时候,当地的流氓地痞看到马占鳌不让他们立即参加抢劫和杀害汉民,都大为吃惊。可以说一句,他们盼望有个‘大开杀戒的机会’哪。河州克复后,因一些人不听政令,擅自杀害北塬汉民,因此他辞去大帅之职,返回大河家。后由马永瑞出面说和,仍担任起义军大帅。他领导的回回起义军队不仅不准干暴行,而且经常出头干涉,保护汉民不受当地回民欺侮。据我所知,这是千真万确的。” 江大帅说:“我相信你。如果马占鳌杀戮汉民太盛,左文襄公也留不得他吧?但是会‘乱’之中也只有一个马占鳌,你也说‘一些人不听政令,擅自杀害汉民,’,这‘一些人’,只怕才是回‘乱’中的大多数回回!所以,同治回‘乱’是西北人民的一大悲剧,杀的老百姓太多了。你可以随便去翻一本西北同治年的县志,哪一个本没有这样写同样的一句话‘同治*年,回回破城,被屠。’这也是一个不争的事实。” 江大帅还记得看过回‘乱’的资料,哪真是触目惊心。 据镇原县志:”四乡堡寨攻陷无遗,而县城独全,盖四乡之人逃出虎口者,生后入城避难。是月初九日……(回民军入城)……,全城糜烂,死者不知其数。” 平凉。据宣统《甘肃新通志》卷47,同治二年八月,回民军队”陷平凉城府官……员死节者百余,士民死者十数万。” 在华亭县,据记载,“同治二年十一月,陕回入境,焚杀极惨。初土回叛变,尚爱乡土,不甚残毒。及陕回入境,无所顾惜,焚杀惨于土回十倍。华亭从此丘墟。”,“乡镇民屋焚杀殆尽,遗民数百悉逃莲‘花’台。”,“平回后招安遗民,归城者仅七十余人,男‘女’老幼死亡数万。” 隆德县。据载:“同治四年县破城,从此官逃庄‘浪’,城空无主者五年.人民杀毙饿死十有**,老弱逃尽,全县无二三十人家。全县村村焦土,十室九空.” …… 马德涵看着江大帅,无话可说,因为面对这样事实,他也无力辩护。可是想想,越想越害怕,不甘心的说道:“左文襄公后来用马占鳌对回民起义军大开杀戒,大帅不会也想效仿左文襄公吧?” 江大帅大概知道了马德涵所担心的,所不愿意为自己效力的原因。他是革命党人,他信仰三民主义,但他首先毕竟是个回回。 “在我眼里,没有回民和汉民之分。我们革命党人一向认为五族平等。”江大帅摊开双手,‘抽’了口雪茄。“我敢向你保证,即使我们胜利了,正派的革命党人人也不会忘掉这一点。当然,我用平等的善意对待回民,也希望回民不要用敌意来回应我。因为,我并不介意学左文襄公,也在这里杀个血流成河。” 马德涵端着白兰地的高脚酒杯的手轻轻一颤,差点掉在地上,这一刻,他似乎从这个年轻至极,看起来有几分慵懒的家伙身上看到无边的血‘色’。刚刚似乎都忘了,这是个疯子!他的军队叫疯子军! 马德涵斟酌着江大帅这几句话的意思,是在向自己下最后通牒了。如果不答应他去银川劝降马福祥,他不介意战争继续打下去,血流成河也在所不惜…… 江大巳了口白兰地,撇了马德涵一眼,却说:“这个白兰地真好极了,小妹。又是你从上海带来的吗?” “当然啦!这也是我的珍藏。兰州这种穷乡僻壤,哪里来的这种好酒?”宋小妹带着高兴的神‘色’,把酒杯凑在鼻子底下。“我最喜欢法国白兰地。早在来兰州之前,我就有先见之明,囤积了好几箱这玩意儿。” “对了,马德涵先生,你还记得左文襄公入甘肃时说过的话吗?” “什么话?”马德涵非常客气地问。 “远近城邑寨堡,惨遭杀掠,民靡孑遗。平、庆、泾、固间,千里荒芜,弥望白骨黄茅,炊烟断绝,被祸之惨,实为天下所无。”江大帅说。“据我所知,在甘肃,回民一次杀10万以上汉人的大屠杀有很多次,许多县的汉人被杀光。回民起义杀掉陕甘两省的总人口大约2000万人.这是世界今世最残暴的种族灭绝大屠杀。这次大屠杀比希……” 江大帅嘴溜,差点把希特勒屠杀犹太人的典故拿出来做比较。咳嗽一声:“……回回手段残酷。不分男‘女’老幼,全部用刀砍死,用火烧死,进行种族灭绝大屠杀。不是为谋财,不是为谋地,单纯为杀人而杀人。当年的回民,对渭南两岸的汉人进行了疯狂的种族大屠杀。想一想,当年那里的人口总数不过七八百万,被杀了五百多万,这是一种怎样的惺风血雨的景象。渭南不过是回‘乱’爆发的一个角落而已,整个回‘乱’,蔓延西北五省,这又是一种怎样的腥风血雨的景象……西北回回对汉民的大规模屠杀,是左宗棠及其湘军在平定回变后对西北回民展开报复‘性’屠杀的重要原因。” 这样血淋淋的历史,只不过从江大帅嘴里说出来,宋小妹和杨文君就已经感觉胃在翻江倒海,刚刚吃的东西就想吐出来,脸‘色’变得刷白。 “大帅,清政fu采取以汉制回政策,凡争论斗殴,无论曲直,皆抑压回族,回族‘性’桀骜,亿万同心,顾回汉矛盾日益加深。当时有一个‘秦不留回’的传帖,因而回民才要起义。”马德涵无可奈何地耸耸肩膀。 “这不是你们回回在那些地方干出最可怕的暴行的理由。”江大帅的火气越来越大,“对此,现在有案可查的是,当时陕西巡抚的初衷是要安抚回民,并不是‘秦不留回’。一个事实是,清朝政fu对当时住在城里的回民未杀一人,现在的西安西大街回民坊还住着大量的回民。当时清朝政fu把城‘门’紧闭,以防城外回民进城杀人,也阻城内回民出城杀人。” “对于‘秦不留回’的传贴,当时也许有,但清朝政fu没有这样的政策,有可能是有人有意挑拨回汉民族关系。更有可能是,这是一个编造的说法,以鼓动回民对汉人仇杀。”江大帅继续说:“满清政fu在对待民族关系上,回民列在汉民之前,所谓‘满、‘蒙’、回、汉’,汉民是最受歧视的民族。在清朝期间,中国的人口大量增加,这说明清朝的经济并不是民不聊生,而且发展很快。另外,回民多做小买卖、不‘抽’大烟,在当时的关中农村,回民比汉民富裕。说回民起义是因受清政fu压迫或是汉民压迫,是有意识找出来的理由。更不能以此为大屠杀辩解。” 回民起义是陕甘人民在中国近代史上的一次大劫难。回民对汉民的屠杀是挨村挨户,不分男‘女’老幼的杀害。1000多万人死于这场劫难,相当于30多次南京大屠杀。江大帅所知的历史书上,说这是起义,真不知道义在何处。对于研究回民起义历史的很多人,他们拚命地为大屠杀找根据,而一千万条人命则不是他们所关心的。就连动物也不会吃掉同类,也知道惺惺相惜。网上一群蛋疼的网民看到村民屠狗吃,都要发帖口诛笔伐,而这些历史学家,他们对人的生命却漠不关心,甚至歌颂大屠杀,将之称为义举,真是连其码的人‘性’都没有,网民们,你们都正义又在哪儿? “是……不,我不是辩解。不过”马德涵用手抹了抹脑‘门’上的瀑布汗,清了清嗓子。“当年的事情,历史自有评论。” “不必谈了!”杨文君狠狠地对江大帅皱起眉头。“咱们邀请马德涵先生到这儿来,为了好好招待他吃顿饭。这个问题跟他不相干。我们不要再去谈这个问题,我们不能再让西北出现当年的惨剧,才请来马德涵先生。我相信马福祥是个非常‘精’明、老于世故的人,他当年没有参与回‘乱’,现在应该也” “去他的马福祥!”江大帅大喝一声,伸出一只手指对杨文君搠搠,像是指责似的。“假如回民再‘乱’起来呢?这点难道不大可能吗?当年,陕西回民趁清朝军队到南方镇压太平军,准备屠杀汉人,起义前,他们秘请铁匠打刀,刀打好后将铁匠杀掉,以防泄秘。为准备杀人的竹杆,将街上的竹竿买光了。现在中国正是军阀‘混’战的时候,回民中就没有起这种心思的人?居安思危啊!何况我们还没有居安呢” 江大帅破口大叫说,说着把酒杯砰地放在桌上,连酒都洒了,站起来,向窗户走去:“大荔县有一个汉民大村八‘女’井,回民起义第一次杀人就是将此村的汉人全部杀光,一早上杀了一万多人。紧接着,挨村杀,不分男‘女’和老幼,很快大荔,渭南,华县的农村被回民杀光。杀完了农村,再进攻县城。” 走到窗前,江大帅猛一下子乓的推开一扇玻璃窗。一股冷空气涌进屋里,一汪蓝幽幽的月光‘射’在东方款式的地毯上。 马德涵背靠着窗子站着,一只抖得厉害的手使劲抓着酒杯。 “我来的的时候经过陕西周至!”这句话,他是骄傲地瞪着眼说的。“陕西周至,是关中民风最为强悍的一个县,回回叛‘乱’期间,该县各村结寨自保,但是回回在这里也是最为残忍的杀人,汉族也是最为残酷的复仇。有个村子叫萧家村,回回围困该村后全村奋起抵抗,最后回回采用了种族灭绝的方式,一把火将该村男‘女’老少全部烧死,大火两日不灭。还有个叫五屯的村庄,主要是回民,在左文襄公的汉军抵达陕西后,人们尊称左爷来了,左爷的大军对五屯同样进行了种族灭绝,这个村庄彻底从这个世界上被抹掉了。据当地的老人说,左爷来了以后,汉民纷纷相助,带领汉军四处搜查回回,周至所有的回回村庄‘荡’然无存,活着的回回都逃到新疆去了。” 江大帅这回可上劲了,酒后没遮拦的这张嘴更说个没完;一点也不含糊其词,而是像个‘激’怒的教授在课堂讲课,声调干脆尖锐。 “类似的故事在陕西关中地区很多,在炎黄故里和汉民族的龙兴之地,回回尚且如此猖狂,其他地区就可想而知。在左爷大军面前回匪不堪一击,仓皇西逃,但是逃往甘肃后又和当地回回结伙成匪,大肆屠杀本地汉人。在甘肃,他们血洗张家川,围城后有3万多汉人被悉数屠缪。接着又在泾川、平凉、华亭固原等地对汉族实施集体屠杀。据统计,甘肃宁夏两地,由于汉族居住分散难以结寨自保的原因,汉族被屠杀十分惨重,叛‘乱’前甘肃有人口700万,汉族居主导地位,叛‘乱’后不足300万人,当地汉族起码有200万以上被屠杀。” 江大帅穿越之前的时代,140年前的种族屠杀结束了,西北汉人提及回回依然心有余悸,回回在民族政策的关照下、野蛮本‘性’再次显‘露’,利用伊斯兰教煽动,在西北地区有恃无恐。伊拉克战争,西宁的回回yx闹事;在兰州的大街上回回经常聚众殴打汉人;西安的西大街,提起回回,汉人无不全身发怵;青海、甘肃的农村地区回回****汉人是家常便饭。这些违法行为在民族政策的幌子下愈演愈烈,长此下去,在甘青宁三省,汉人恐怕又要重回‘蒙’元了。 .. 可叹的是,很多人包括很多历史学家,只让人知道满清镇压回民起义,却不告诉你,回民当时做了什么。以致于,今天很多人将左宗堂当成民族罪人,白彦虎当作民族英雄。 “我现在对西北已经是秋风扫落叶,只要我高兴,我明天就可以发布一个‘杀胡令’。但是我并不想。我还是很推崇左文襄公采取剿抚并用的政策平息回民起义。当时的回民起义‘精’神领袖和幕后人物是宁夏的马化龙,他的目的是要把西北地区变成一个伊斯兰国家。如果不是左宗堂,可能陕甘两省的汉人会被杀光,并把中国分裂。左文襄公虽然杀伐果断的进入西北,但是对回民,凡是放下武器不再杀人的,都给予安置让其安居乐业,包括对待领导回民起义的大元帅,也放弃追究责任。对不放下武器,还要杀人的人则进行振压。他救了汉人,也救了回民。”江大帅冲着马德涵说:“我来西北,即要救汉民,也想救回民。可是能不能救银川的回回,就要看你的了。” 马德涵力求用一种平静的声调说:“大帅,试试去看吧。” 江大帅略显疲惫的点点头,然后一屁股坐进一张扶手椅里。满是忧伤的‘吟’咏一首西北民歌: 同治五年三月间,杀气弥漫天。 十余万人一朝尽,问谁不心酸。 桃含愁兮柳带烟,万里黄流寒。 阖邑子弟泪潸潸,染成红杜鹃。 清歌一曲信史传,千秋寿名山。 碧血洒地,白骨撑天,哭声达乌兰。--71819+dsuaahhh+24074069--> 第557章 风起云涌 进入宁夏境内的疯子军如同江河行地,风卷残云,其势锐不可当。朝着银川防向推进。先是奔袭攻占了同心城。第2日,又歼灭宁马骑兵一个团。 叶‘挺’派出两个团,穿‘插’荒无人烟的沙漠,在特大暴风雨的袭击下,强行军170里,占领了鸣沙洲,斩断了中宁通往金积、灵武的公路。 这时,马福祥继续组织顽抗。他在第1道防线被攻破后,慌忙调兵遣将,调整部署,重点防守老巢银川。令武昭军撤出中宁,北渡黄河加强右翼,退守银川,并决定在金积以南扼守青铜峡、滚泉,积极抗击,消耗疯子军,企图待疯子军进入金积、灵武池沼地带后,决堤放水,阻止疯子军前进。 马军派出工兵沿堤埋设炸‘药’,随时待命准备炸毁河堤放水! 天气沉闷,苍茫天边传来隐隐的雷声。 低垂而厚重的浓云翻滚着,挤压着,渐渐堆积成一片,像一坨坨厚铅往下沉,似乎已经压到了本来就很低矮的祠堂屋脊上。 空气被压缩了,显得愈发凝滞,仿佛其中也含厂金属的成份,使人每呼吸一口便增加一分沉重。 20多位疯子军的高级军官挤坐在这间不大的祠堂里,人与人靠得很近,却谁和谁也不讲话,会‘抽’烟的‘门’头‘抽’烟,不会‘抽’烟的也裹在烟海里,全没了往昔的热闹气氛。平时,他们各自独挡一面,能凑到一起的时候不多;偶尔聚在一起,不是这个‘摸’一下那个的头,道声:“还活着?”就是那个拍一下这个的肩,惊讶:“你没死?”然后开一阵荤的、素的玩笑。而今天却大相径庭。 傅作义憋得难受,敞开领口还觉得透不过气。他走到窗前站下,又急忙整理军装,坐回到原来的位置上:“来了。” 很快,叶‘挺’走进屋,脸上的神情与背后的‘阴’云呈同一‘色’调。(.好看的小说棉花糖在他身后,跟着一个人,带着小白帽。就是回回装扮的马德涵。 20多人齐刷刷站起,守着‘门’边的几个人迎上,敬过礼,习惯地伸出双手。 叶‘挺’还礼的手在空中一摆:“没有仗打了,不握手了。” 他径直走到桌前,请马德涵坐下,然后用灼人的目光扫视会场,说:“今天召集大家来,开个不握手会议。为什么不握手,我想在座的心里都清楚。” 祠堂里鸦雀无声,本来就沉重的气氛陡增了几分压抑。 在解放宁夏过程中,他们遵照江大帅的指示,从始至终坚持做两种准备,用两种方法解决宁夏问题:一是充分准备以军事力量消灭一切敢于抵抗的敌人;二是在军事压力下争取用和平方式解放宁夏。 不过这群战争疯子,一直做的都是前一种准备将战争进行到底! 针对宁马的防御部署,决心首先突破第一道防线,截击中宁之武昭军,得手后,再集中力量歼灭金积、灵武、银川之敌。 他们可没有想过什么和平解放宁夏。回回在西北留下罄竹难书的罪行,他们根本就没有想过要放过这些敌人,这些魔鬼! 之前,叶‘挺’下达作战命令,具体部署了第一步以截击中宁之敌为目的的进军作战计划。不过计划赶不上变化,这个可恶的马德涵来了。 看来,没有什么打的了! …… 马福祥的三道防线,转眼就被疯子军撕开了一道口子。疯子军西北,依然无敌手。如今还在北京威风压过大总统大徐徐世昌,却顶着“西北王”大帽子的小徐徐树铮如坐针毯。 北京城里暗流汹涌,各‘色’人等都活动起来。最荒谬的紫禁城的小朝廷都活跃起来。 林长民参加各种研究系的碰头会,回到家已经天黑。 冷月在天,北风瑟瑟,口中嘘出的热气化为白雾。寒冷无声无息地侵入全身。天有雪意,远远空旷处,有些本地小户人家住的平房,灯火宛如萤光。有一家‘门’前,好像正在烧化一堆锡箔,火光闪烁,衬得夜‘色’分外浓黑。 经过一个窄小的胡同,后边靠近公馆旁边的池塘,只听风吹塘边的芦苇萧萧作响。 公馆的大‘门’口,‘门’灯熄着,虽有月光,‘门’前仍黑黝黝的。 林长民心里有点无奈,自言自语的说:“我的小徽徽,省这点电干什么?夜里‘门’灯要开着!” 他正去揿‘门’上的电铃,却发觉后边不远处有一道强烈的电筒光‘射’来。他回头一看,轻轻在说了:“咦!邵飘萍!”语气意外而惴惴不安。 邵飘萍穿一身黑中山装,披着件黑马‘裤’呢獭皮领大衣,头戴一顶呢礼帽,手拄“司的克”,由一个打电筒也穿黑大衣的副官陪着,正在从岑寂中走过来。显然是到林公馆来拜访这位先在国内的研究系领袖林长民的。 林长民带着拖拖沓沓的迟疑,迎着走过来的邵飘萍跨步过去,说:“啊,飘萍兄!你?”邵飘萍脸上‘阴’阳怪气,一双眼睛冷冷的,温文尔雅地左手拄着“司的克”,伸出右手来同林长民紧握,一口浓重的浙江口音,说:“宗孟兄,我是特地来看望你作夜谈的。大局蜩螗,很想听听高见啊!” 林长民心头泛起一阵反感。 这个世界还没有政客不讨厌这种无法无天的记者滴。 对这种人不可不防!由此,可又不能让他感觉到了。林长民心里想着,脸上却哈哈笑着,举起右手作“请”的姿势,说:“请请请,请进去坐。” 邵飘萍嘴里连声说:“好好好!”随林长民进了大‘门’朝里边走。 客厅里,程夫人拨亮了客厅里的梅‘花’形大挂灯和枝形壁灯,将客人请入客厅,替客人将呢礼帽、獭皮领大衣挂上衣架。 林长民邀他说:“走走走,到我房里坐坐。”两人一同从客厅侧‘门’走出去了。 “请坐。”林长民请邵飘萍在上首沙发上坐下。程夫人已经用托盘送了两碗新泡的盖碗龙井茶进来,给邵飘萍敬了茶,也给林长民敬了一碗。 林长民正同邵飘萍寒暄着,程夫人已经轻轻退出客厅掩上‘门’走了。 两只泡茶的江西景德镇盖碗瓷质细腻白亮,使人看了心里爽豁清净,冒着腾腾热气的碧绿茶叶幽爽清醇,馨香甘雅。 邵飘萍和林长民都端杯呷了一口。客厅里,生着有洋铁皮管子的‘花’盆式大火炉。火封着,温度适中。 邵飘萍放下手杖,搓着双手。他仅不过三十岁光景,拿手杖是讲究气派,当然也是防身。那是一种拔开就是利剑的手杖。 林长民将现在于上层社会非常有面子“希尔顿”香烟罐递去,邵飘萍却‘摸’出自己的扁金烟盒“嗒”地打开取了一支香烟衔在嘴上。 邵飘萍用打火机点烟,忽然用手指指通向家霆卧室的那扇‘门’,问:“宗孟兄,这里可有耳目否?可以密谈一番的吧?” 林长民心里颤动了一下,明白:刚才进客厅时,‘女’儿林徽音的房里亮着灯,邵飘萍一定也注意到了。这种干政治记者的,真是处处‘精’细小心!呵呵一笑,说:“那是我‘女’儿徽徽的房间,她还小,大概在做功课什么的,一会儿也就睡了。我们所谈的事,她听不清,也听不懂。” 邵飘萍近视眼镜下,两只蛇眼忽然泛出一种肃杀之气,带着一种‘逼’人的猜度和审视,吐口烟,点头说:“西北出了一个江疯子,这是个战争狂人,此人的崛起,对当今国家局势,只怕会有一场巨大的动‘乱’。徐大总统刚刚上任,南北之间,好不容易才停战,战争如果再次爆发,将是国家民族的大不幸。其情形之严重,胜过去年的南北战争!徐树铮一直就在厉兵秣马,南方党人也活跃起来,而曹锟等直系将领也在蠢蠢‘欲’动。想必宗孟兄也有所闻,不知对此有何见教?”--71819+dsuaahhh+24074070--> 第558章 心中刺 林长民只是在心里想邵飘萍今夜来的目的何在呢?还判断不明白,也许是来看看我的态度?他带着戒心,装得庸碌地叹口气说:“唉,飘萍兄,北京城里谁不知道就属你的消息最灵通,我本来早想去拜望你听你谈谈。(.好看的小说现在大驾光临,望能赐告一二。” 这是官场上的一种谈话伎俩:对付无从回答的问题时,就反答为问,或答非所问,再或王顾左右而言他,让对方来谈。 邵飘萍掏出手帕来擤鼻涕,端起盖碗茶,喝了一口,脸上又‘阴’阳怪气了,捧着茶碗说:“北京现在是戏中有戏啊!有人正在玩一套把戏,表面看来是为了要平息战争,实际是想挑起新的军阀‘混’战!现在是徐树铮这个西北王称霸北洋,不知道多少人想取而代之!” 林长民抻了抻皱缩的厚骆驼绒袍衣边,点头,也佯作义愤地说:“是啊,全国的和平,来之不易。但不知徐树铮要怎么对待疯子军。这疯子军可是他引入西北的?” 邵飘萍吸着烟思索着说:“这个徐树铮,总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先是张胡子,后有江疯子。引狼入室,真是自找的。徐树铮把疯子军从湘西引到西北。马家军在西北,就和疯子军在湘西一样,都不是善茬。徐树铮打着如意算盘,让两家互掐呢。谁知道称雄西北的马家军被疯子军这么轻松的就拾搓了?疯子军的战斗力,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窗外,北风呼啸拍打着窗子,吹得‘花’园里的大树枝杈晃动,传来一种野兽吼叫般的声音和“吱吱叽叽”的音响。 有打更的敲着竹梆子走过: “笃!笃笃!笃笃!” 城北一带,北洋要人的公馆多,游民乞丐早被取缔,常有军警宪巡逻,但仍保持着更夫打更的制度。 冬夜听到古老、单调的更声,使人有一种寂寥、凄恻的感觉。 林长民故作坦率地说:“我听说一些疯子军的事情,他们搞的‘土地革命’,显然同孙中山的三民主义的‘平均地权’有关。如果江疯子也是国民党人,会不会再举国民党的护法大旗呢?” 邵飘萍用食指往烟灰缸里轻轻敲着烟灰,严肃的说:“江山的忽然崛起,让本就复杂的国内局势变得更加复杂,让刚刚趋于缓和的局势又紧张起来。中国再这样‘混’战下去,结果必致灭亡。不过江山此人,陈一枝和李寿昌对其评价甚高,并不是不顾全大局之人。当初南北何谈,他是出过大力气的人,没有他的活动,吴佩孚一个人是做不出这件事的。所以,江山如果举起国民党的护法大旗,根本是有害无利,达不到救亡图存之目的。他大概不会。至少,这个时候不会。但现在徐树铮在危险之中,他一切应当将皖系的权利放在第一位!而直系,西南系,国民党……也个自有自己的利益。这些人,‘毛’‘毛’躁躁,别有用心,想从中渔利,就是其心可诛了!” 邵飘萍虽然没有点研究系的名,但是林长民怎么会听不出来? 林长民心里有些不痛快,但也怕得罪他,这种一支笔可以‘操’‘弄’风雨雷电的名记者,心里凉丝丝地凑和着说:“飘萍兄说得有理!” 邵飘萍将吸着的半支烟揿熄在烟灰缸里,又掏手帕擤鼻涕,听了林长民的话,表示欣悦,说:“宗孟兄,今夜我来,是想拜托你一件事的……” 林长民忽然感到一阵燥热,是坐得离火炉近了,说:“愿意效劳!不知是什么事?” “这些天,叶恭绰家里车水马龙,他自己也很活跃。[.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据我所知,他的言行已到了赤膊上阵的地步了。你是知道的,他是谁的亲信?所以,我很想知道一下他的想法。也想通过他,知道一下他上边的人的想法。别看他庸庸碌碌大大咧咧,我自己去既不方便,去了他也是什么都不会说的。宗孟兄,你去,可就不一样了。你与他平时你们‘私’‘交’也不错……” 林长民有意声明一句:“哈哈,叶恭绰进大总统的幕僚,到今天,我同他还没有见过面哩!”想假笑未笑出来。 “是的!”邵飘萍点头,又掏出烟盒取一支香烟点火,目光执拗,说:“所以,想请宗孟兄不‘露’形迹地去同他谈谈。” 邵飘萍经常是个才高气傲,飞扬跋扈独断独行的人,此刻,给林长民的感觉又是如此。 林长民心里有点生气,沉‘吟’着,搔搔颧骨。叶恭绰家里,他是刚刚去过。而邵飘萍的能力,也不需要他去叶恭绰家里打听什么消息,更多的大概是来刺探研究系的虚实,更有可能是警告研究系不要来趟这个浑水。 林长民面上佯作盛情难却,说:“,行!我就遵飘萍兄之命勉为其难吧!” 邵飘萍表示满意,苍白、瘦削、‘阴’阳怪气的脸上隐隐一笑,说:“那,我就告辞了!” 他准备要走,拾起倚在茶几上的“司的克”,去拿衣架上的呢礼帽。 林长民起身开了通向过道的边‘门’,叫了一声:“吴妈!替我送一下客人。” …… 清晨,刚刚经历战争的这座西北小城,街上却有很多人。当初马家军在所有十字路口都筑起了街垒和障碍物。如今,正在拆除。这座小城的男人、‘妇’‘女’和少年都在热火朝天的劳动。 叶‘挺’把车停在一个街垒旁。 司机说:“司令,前面道路还没有清空,只能走路了。” “马德涵先生,没办法了,我们下车走吧。到城外,我再安排一辆车送你去敌营。”叶‘挺’对身旁坐的马德涵说。 “无妨。”马德涵说着,跟在叶‘挺’后面跳下车。 马德涵在车上时就看到一个外表威严的老头在这里拆除街垒的工地上指点着,他长着被烟熏黄和搭拉着的‘唇’髭。 “是刘三爷吗?”马德涵喊了一句。 老人回过头,惊讶道:“马先生?您怎么会在这里?” “这应该我来问你。” 他们互相寒暄了。 这个老人不时抚‘摸’着长满硬胡须的脸颊,说现在人们都非常欢迎疯子军,大家都为前线干一切能干的事。 在附近干活的老头、‘妇’‘女’围住了马德涵,提了一连串的问题。大家对马德涵要去敌营劝降的情况都很关心。 马德涵也不能多说。 老人听完马德涵的简单敷衍后说:“假如回回要继续打,我们全都会参加江爷的军队。我们将打到最后一个人,再也不让回回践踏我们。” 马德涵在这里,可以特别强烈地感觉到笼罩全城的热烈气氛。 因为,曾经对回回的仇恨。 这些日子,疯子军走过的地方,数十万人民奋起支再也援军队。好多人坚决请求发给他们武器,派他们上阵。 他们渴望把自己的一切力量,如果需要,则把自己的生命贡献给消灭可恨的回回军的斗争。 到了城外。 叶‘挺’顿了一下,问:“不知道先生有几分把握?” 马德涵手指抢着几根银须,说:“一直受北洋熏陶的马鸿逵我没有把握,但马鸿宾有希望。” 叶‘挺’对马德涵说:“请您转告他们,要他们审时度势,不可执‘迷’不悟。如他们不及早下决心停止抵抗,其下场是不妙的。” …… 隆隆的惊雷不停地在空中爆响。 大街上传来报童清脆的嗓音: “看疯子军大破马家军!看马家军穷途末日!看特大新闻哟!” 徐树铮府邸‘门’口,一辆黑‘色’的轿车缓缓停在‘门’前。 ‘门’口的警卫恭敬地打开后车‘门’,里面是一位身穿长袍瘦长的老人。他威严地瞥了一眼报童,走进胡同内的一所四合院。 四合院内,徐树铮正在书房召集军事会议,副官走进来,在他耳边嘀咕一阵,徐树铮站起来:“告诉马鸿逵,就是炸河堤,也要阻止疯子军过河!”说完就匆匆出去。 走进大厅,入眼的就是刚刚进‘门’的那一位须发苍然的老者。 “琴师!弟子来了。” “又铮,老夫实在没办法才来找你……你快看看这些妖孽文章,如骂小儿般咒骂老夫,你再不管管,为师还有脸面在北京做人” 这位老者就是大名鼎鼎的“布衣骄人”林纾。前清时,是个维新领袖。大量引进西方小说风靡文坛的时髦人物。也许在世界翻译史上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人了,他靠翻译欧美小说成名,本人却不懂外语。通过别人口述,他用一手桐城古文翻译了各国的小说一百七十余种。像《茶‘花’‘女’遗事》、《迦茵小传》、《红礁画桨录》等等,使人们于中国旧小说之外,又发现了一个新天地。俨然就是当今文坛,对那些求新的青年最有影响力的人物了。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进入民国,又变成一个满遗。其实前清并没有给这位举人多少恩宠。不料到了清亡以后,他却数十次地远赴河北易县的清陵。一到陵前,必伏地失声痛哭,引得守陵的‘侍’卫们都不知所措。这倒使人想起了明末清初的怪人顾炎武,当年也曾频繁地奔‘波’数千里,十余次往谒南京明孝陵和北京十三陵的情景。也许为了褒奖他以布衣身份甘为前清遗民的忠心,溥仪曾恩赐他“烟云供养”和“贞不绝俗”等题字。他不仅如一般旧臣犬马衔恩,九顿伏地,作感‘激’涕零状,还得意地写下了“从来天语不轻赐,自问布衣无此荣”的诗句。 就是这么个奇特的人,他终于成了新青年社陈一枝他们文学革命矛头所指,第一个要革命的文人。 徐树铮翻开第四卷三月号的《新青年》,先粗粗看了几眼,劈头就问: “这王敬轩为何方人士?那行文的口气怎么‘挺’像琴师呀?” 林琴南神‘色’严峻地点点头,说: “这位壮士倒不失为儒林英雄,一副古道热肠的豪气,今后老夫倒想结识一下。” 徐树铮又低头看起那篇《奉答王敬轩先生》,很快被奇特的文风吸引住。 徐树铮对林琴南一直很恭敬,林琴南对他也欣然以“吾友”相称,许其入弟子籍。不但愉快地出任他所办的正志学校教务长,而且文字‘交’往也很多。 林琴南曾为徐氏评点的《古文辞类纂》作序曰:又铮长日旁午于军书,乃能出其余力以治此,可云得儒将之风流矣。 徐氏好舞文‘弄’墨,喜欢填词。 林琴南擅长书画,又作了一幅《徐又铮填词图》相赠。 所以这次林琴南一来,徐树铮立刻放下紧急军务接见他。 徐树铮读了一个开头,先被文中那种油腔滑调的口气惹笑了,他讪讪地骂了一句: “这化名‘记者’的小滑头,难成大器!” 那封署名为记者的长信是这样开头的。 敬轩先生: 来信“大放厥辞”,把记者等狠狠地教训了一顿。照先生的口气看来,幸而记者等不与先生见面;万一见了面,先生定要挥起巨灵之掌,把记者等一个嘴巴打得不敢开口,两个嘴巴打得牙齿缝里出血。然而记者等在逐段答复来信之前,应先向先生说声“谢谢”,这因为人类相见,照例要有一句表示敬意的话;而且记者等自从提倡新文学以来,颇以不能听见反抗的言论为憾,现在居然有你老先生“出马”,这也是极应欢迎,极应感谢的。 可是再看下去,徐树铮的剑眉便皱紧难怪老先生要大动肝火,文章的矛头全是直指林琴南的。 不过老先生也确实太好名,太喜欢争强好斗。他身为前清处士,本无君臣之分,偏不遵守常道,作出谒陵等极显其孤忠的举动来。他又以一介儒生,与包括溥仪在内的显贵来往,力图平‘交’王侯,名扬士林。他当年就和段祺瑞玩过一回感其知遇,而拒其征聘的小把戏,搞得自己也很狼狈。那是两年前,段祺瑞出任北洋政fu国务总理的第四天,就屏去‘侍’从,亲自来林府邀请他出任顾问。林琴南以前清遗民自居,自然拒绝应聘。但内心又未尝不感‘激’这段知遇之恩,还专‘门’写了一首《段上将屏从见枉,即席赋呈》的诗回赠。使段祺瑞透过云雾江天,还是看见了一颗与严子陵一样虚荣孤傲的心。 徐树铮还有很多正事要办,他见这里无非是些笔墨官司,便想急于脱身。他终于站起身,大大咧咧地劝慰起老先生来:“琴师,何必与这些‘乳’臭未干的无聊文人计较有学生在您想骂就骂,要如何出气就如何出气,一旦他们出轨了,我自然会出面说话的。” 林琴南却不愿放他走,见这位弟子有点不上心,他不悦地提醒道:“又铮,你怎么也糊涂,自从蔡元培主长北大后,盘踞在里面的全是一批当年的革命党。我怀疑这是孙文安‘插’在你们眼皮下的一支人马,要不怎敢如此猖狂?” 徐树铮的心一惊,又面‘色’紧张地坐了下来。 这些天,已经不少人在传江疯子有革命党人的背景。这已经是他心里的一根刺。 徐树铮想了想,觉得形势并没有这样严重,那陈一枝、蔡元培、李石曾还有吴稚晖、李寿昌等是一帮自说自话的无政fu主义空想家,平时孙文也不太敢寄予厚望。他终于找理由搪塞了林琴南几句,匆匆闪了。--71819+dsuaahhh+24074071--> 第559章 不过正不能矫枉 “一枝兄,是不是你怂恿学生们去西北的?”胡适抱着讲义进北长的办公室的‘门’就说:“今天课堂上又少了几个学生。(.棉、花‘糖’小‘说’)” 陈一枝笑笑:“我绝对没有!” “不是最好。”胡适板着脸说:“学生就该读书!少搞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虽然不是我怂恿的,不过我支持他们。”陈一枝说:“王阳明说‘知行合一’。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 在北长的办公室里,一下子变得剑拔弩张,《新青年》同仁们互相‘交’换眼神,一时不知道怎么化解。 沈尹默睁大眼睛,忽然问陈一枝:“这里有篇文章,大家快来看看,‘复王敬轩书’,这王敬轩是谁?” “玄同呀!” “那‘记者’是你么?”沈尹默又问,依然是吃惊的神‘色’。 “是半农呀!”这回,陈独秀注意地瞧了一眼沈尹默。 沈尹默惊喜地大笑起来。 “原来二位演了一台‘双簧戏’哈哈哈!” 周树人依然坐在屋角,独自‘抽’着烟。他望着洋洋得意的钱玄同和刘半农,嘴角‘露’出了由衷的微笑。说心里话,他很为这些朋友打了一次大胜仗而高兴呢。 胡适的脸‘色’却有点僵,他不悦地问:“一定又是半农的主意?” 他对刘半农出言不逊也是事出有因。前不久刘半农曾在一位法国教授前大谈音韵,碰巧对方是位音韵学家。一反驳,洋相就出大了。胡适为此曾经笑话过他。 陈独秀大包大揽地说:“这样制造一些气氛,也未尝不可。” 新文化运动和文学革命展开之时,胡适在《新青年》发表《文学改良刍议》;陈独秀在《新青年》上发表更为‘激’进的《文学革命论》,高扬文学革命的大旗;1918年开始,《新青年》全部采用白话。陈独秀、胡适、钱玄同、刘半农等新文化运动的闯将发表大量言论,以极其‘激’烈的态度和言辞把文言文的危害说得触目惊心,他们从不同角度,‘精’心论证和大声疾呼废除文言倡导白话是文化上的当务之急。 新文化闯将的对立面,也就是旧文化人物对此是怎样回应的呢?很意外,尽管胡适、陈一枝、钱玄同、刘半农等人要废除的是在中国传承千年、作为传统文化载体和主干的文言文,当时却并未‘激’起多大反响,大家想象中的守旧派“痛心疾首”、“如丧考妣”的蜂窝被捅状况并没出现,只有几位新文化闯将在自说自话。 这一半可能因为那时帝制既往,民国建立,尚新、求变、批判传统是文化界主流思‘潮’,新文化的反对派们心虚气短,不敢吭气;一半可能也是他们对文言文的生命力有足够信心,不屑于跟这几个喝过几年洋墨水就忘了自己是谁的后生对阵。 因此,当时尽管新派人物不遗余力“妖魔化”文言文,却并未‘激’起多大反响,只有几位新文化闯将在自说自话、对空挥拳,“废文言倡白话”这一文化史上的重要观点在社会上几乎没有影响。 沉寂冷清让新派人物大大着急,他们才想出了这么一个十分超前的创意:由钱玄同和刘半农演一出双簧,一个写反对白话文的文章,另一个写驳斥的文章,在报上展开论战,以吸引社会注意。 如果江大帅在这里,一定会拍案叫绝的! 江大帅所在的那个时代盛行于媒体的“炒作”,在百年前,新派人物们就已经想到并成功使用了。 胡适见又是陈独秀自己的意思,今天本来闹得有点僵,也就不好多说,但想了想还是谈了点看法:“我觉得化名写这种游戏文章,不是正人君子所为。外人知道了,也会笑话《新青年》的。” 刘半农有些不服地说:“我们还不是为了集中火力以林纾为活靶子,逗引林纾上阵反驳,改变我们的新派观点抛出后如泥牛入海、毫无反响的尴尬局面。.” “怎么选的他?”有人问。 “之所以选中林纾来充当这个倒霉的角‘色’,就是因为林纾名头大呀!”钱玄同说。 刘半农补充道:“除了其翻译小说在中国青年读者中风行,更重要的是,他是出‘色’的古文家,他现在已出版《畏庐文集》、《左孟庄‘骚’‘精’华录》、《韩柳文研究法》、《畏庐续集》、《‘春’觉斋》、《左传撷华》、《论文讲义》、《文法讲义》、《文章流别》、《文学史》等术着作。在当今文化界,不论是创作还是研究,林纾都可谓是头号古文大师树一个文言文上最牛的人为靶子来攻击,最能扩大‘废文言倡白话’的影响。” “辜鸿铭的名气更大,古文造诣更深,更顽固。” “你觉得辜鸿铭会出来应战吗?” 辜鸿铭是民国文化界有个铁杆守旧的名人。此公出生于马来亚,留学于德国,曾在北洋军界供职,妻子是日本人,因此有“生在南洋,学在西洋,婚在东洋,仕在北洋”的奇异经历。他‘精’通九种外语,所以尽管思想上顽固不化到宣扬多妻制比一夫一妻制好的程度,还是被采取“兼容并包,思想自由”办学方针的北京大学校长蔡元培请到北大任教授。 他跟军政界的张勋一样被称为“怪物”,而且也同样一直拒不剪辩,拖着辫子大摇大摆,出入“新文化运动的摇篮”北京大学。 以废除文言为核心的“文学革命论”一抛出,新文化阵营希望他暴跳如雷、奋起反驳,好在争论中扩大新派观点的影响。不料这个老怪物一点不像想象中的那样,他始终懒得撰文表态,只在课堂上随口挖苦白话文语法不通,说:什么“妓‘女’改良”?要把良改掉?要改良为娼啊! 所以,林纾被新文化阵营选为“头号敌人”,还在于其他老派人物对新文化的咄咄‘逼’人装聋作哑之时,他已有些回应,对“废文言”颇有微词。他又是最可能站出来代表旧阵营上阵的人。 胡适叹息一声,拿起《新青年》,指着一段文字说:“这骂得过分了吧?‘选学妖孽,桐城谬种’这样的言论有失公允?这不是人身攻击辱骂是什么?而且,批评名礼害人但不是要颠覆儒家学说,反对传统中的某些痼疾却不是要全盘反传统,在新文化运动和文学革命中,我实在想不通,在提倡文的同时,为什么一定要把文言斩尽杀绝?难道新文学的兴起,就意味着传统文学一文不值?” “适之,你怎么可以说出这种话!”陈一枝忽然板起脸,目光忽然变得从未有过的严肃:“我记得当初在上海,江山和我说过,革命,矫枉必须过正,不过正就不能矫枉。在一些非常时期,就必须有一些非常的举措。否则,就不能奏效。就会贻误战机,成为千古罪人。辛亥革命的失败,今日民国的流毒,都是不够矫枉过正,革命不够彻底。今日文学革命,一样矫枉必须过正。传统文化绵延太久,根基太深,要予以革新,就必须把它的弊病强调到极端,让人触目惊心,这样才能为新文学的发展扫清道路。” “江山竟然说出这样的金石之音。矫枉必须过正,不过正就不能矫枉!”钱玄同被陈一枝的这一席话刺‘激’的情绪特别亢奋,他扫视了众人一眼,突然提出了惊人的主张:“‘欲’使中国不亡,‘欲’使中华民族为二十世纪文明之民族,不可不废孔学。‘欲’废孔学,不可不先废记载孔‘门’学说及道教妖言的汉文。” 这位音韵训估大家怎么啦?真是语不惊人誓不休呢! 周作人低声告诉兄长,“前不久钱玄同曾在教育部的会议上提出:文章用标点,数字书写用阿拉伯数字,用公元纪年,书报杂志一律改右行直下为左行横迤的建议。今天更极端了,一传出去反响肯定不亚于刚才那则‘双簧戏’。” 周树人只是会意地点着头,嘴角挂着笑,什么也没说。 胡适刚刚被陈一枝呛声,钱玄同这一说,他又有点忍不住了,他扶了一下眼镜说:“我一下还难以完全赞成你的废汉文存汉语,用罗马字母书写的观点。但我主张在汉语和拼音字母之间,怕少不了有一个尝试白话文的环节。” 陈一枝又看了一眼胡适那股学究气,心情已经平复很多,这时候只是笑着对大家说:“适之是反对走极端的,总是要尽量与反对派‘刍议’些什么。” 胡适认真地站起来辩解道:“只要议论平心静气,反对有理有据,我们《新青年》都要欢迎。” 这是在说陈一枝刚刚‘激’动言论。 李寿昌一直在洗耳恭听,他正在翻阅一本介绍俄国十月革命的小册子。他在日本留学时期就对有关马克思主义的理论很感兴趣,任北大图书馆长后为北大图书馆购买了许多这方面的书籍。他见大家说得差不多了,也宽厚地对胡适开起了玩笑:“适之这样做,只怕反对派以为你是《新青年》中的异端,是反对文学革命的呢。” 胡适苦笑着耸耸肩,摊开双手,一副绅士风度地说:“这不要紧,观点一致的人,见解还有先后快慢呢。” …… 西北,仲秋的阳光很好。 江大帅头戴一顶农民在山里劳作时戴的那种柳条草帽,奋力登上小山村脑畔山。 眼下这个极普通的偏僻山村周围,生长着一排排粗壮高大的左公柳。 这还是当年左宗棠征西,一路种下的。 那枝叶像一条条绿‘色’的帘子,垂落在山湾沟渠里,在苍黄的‘色’调上点缀出缕缕生机。 陇中黄土高原:位于甘肃省中部和东部,东起甘陕省界,西至乌鞘岭畔。这里曾经孕育了华夏民族的祖先,建立过炎黄子孙的家园,亿万年地壳变迁和历代战‘乱’,灾害侵蚀,使它支离破碎,一座连着一座的土丘重重叠叠,其间曲曲折折流淌着的山泉水,像是由数不清的母亲的‘乳’房中溢出的‘乳’汁,滋养哺育着一切生命。正是这无数涓涓细流,汇集成大大小小的河川。黄河从这里穿流而过,造就了多少天险夜渡,雄关要塞,峪口大峡。坚的土地经历了千百年的冲刷和淤积,形成了特殊的地貌,浑圆高耸的梁峁,开阔的川道,狭窄的沟渠和仿佛被无形的绳索勒出在土原深处的拐岔。 祖祖辈辈,川道里的人家在川坪上耕耘,沟渠里的人家在山洼上播种。居住在拐岔里的人们,只有爬上高高的干山屹塔,用加倍的心血和汗水,浇灌和收获赖以生存的五谷杂粮。 山里的许多农家都种着罂粟。这是当地农民最可靠的一种经济作物,但同时许多人也染上了吸食大烟的陋习。罂粟给贫困的农民带来了发财的梦想,也带来了灾难和痛苦。许多人因此付出了健康失去了劳动的能力,只有卖儿典地、倾家‘荡’产。 江大帅眼前这个村子就是这样一个苦焦的拐岔小山村,贫穷与辛劳像两根套绳,紧紧束缚着乡亲们,拖着沉重的光景,一代一代艰难前行。 “我们进村吧?”越来越英姿飒爽的马素贞问道。 江大帅点点头:“这村里有工作组吗?” “有,带队的还是北京大学来的高材生。” 村里的石窑和土窑,集中在一面朝阳的半山坡上。 进村之后,江大帅看到农民脑后拖着的猪尾巴。 “怎么回事?工作组的工作不到位啊!” “西北农村,这样的情况比比皆是,大同小异。” 地区支书向江大帅介绍情况。 显然,辛亥革命的狂涛巨澜,给予这个偏远小山村造成的冲击并不那么强烈。也有外出赶脚驮盐的人回来说:“民国年不兴男人留辫子。”但为了慎重起见,马家阳湾和周围许多村子的大多数人,脑袋后面仍然拖着那条猪尾巴似的辫子。 “矫枉必须过正,不过正不能矫枉!”江大帅心里想着。 位于村子的中心,这是一座比一般农户较为讲究、其实并不高大富丽的建筑。 这家的主人叫马占魁。 马家村虽然地处偏僻,但却并不是能叫人安居乐业的世外桃源。距村子驻扎着一支队伍,老百姓称之为“民团”。说是维护地方治安,其实是刮民、扰民。他们的首领就名叫马占魁。 这家伙,是个回回,杀人放火,穷凶极恶,方圆几十里很有威名。谁家的小娃娃哭闹,大人就说:“快不敢,马占魁来了!”小娃娃就不敢再哭。 马家军败退,疯子军进村,随军的工作组首先就把这个为祸一方的马占魁‘专政’了! 马家宅在也变成工作组的办公楼。 江大帅一行沿着由巨大的石条帮畔、碎石嵌铺的斜坡甬道上去,拐过一个直角的‘门’台,就是那座砖木结构的高脊‘门’楼了。 这种西北古建筑,江大帅觉得很有意思,在比较考究的秦汉时期的电影经常看到这样的场景,只不过电影里,秦汉的王宫甬道比这个更高,更深而已,当然,也更加的威严。 “西北农村里竟然还保留了秦汉之风?”江大帅不禁感慨的说。 这种两面流水的挑檐儿传统建筑,在西北一带称之为“龙‘门’楼”。这是富贵人家的标志。而龙‘门’楼子的大小高低,则又暗示着富裕和尊贵的程度。 从这的家的龙‘门’楼看,显然还算不上大富大贵,只是一个小康之家的水准。‘门’礅、‘门’框、屋脊、瓦当,雕刻着金狮麒麟,样云龙凤。这在此时偏远山村里,却已是很不寻常。‘门’楣上的匾额刻着“树德务滋”四字,显示出主人的知书达礼和道德追求。加之‘门’楣上的阁楼正面,悬着一块巨大的木牌匾。匾上“公务勤劳”四个书写考究的金‘色’大字格外引人注目。 走进大‘门’,绕过影壁,是一线面南的五孔正窑,窑基抬起约两尺余高。东西两侧各有三间厢房。‘门’楼两边的高围墙下,一面是仓房,一面是牲口棚圈,形成一个很对称也颇讲究的农家四合小院。这种盖造格局在清末民初的西北农村是很时兴的。 “我中华,在东亚,人口多,土地大……” 小院子里传来读书声。先生一句一句领着念,头一阵读书声惊飞了檐下的一窝麻雀,也打破了小山村的沉寂。 老师就拿一块‘门’板当黑白。学生没有座椅凳子,就搬了一块砖头坐地上。 看到这一幕,江大帅忍不住点点头。进村时对工作组的不满立刻烟消云散。 下课后,书记给江大帅介绍。 老师是个很清秀的‘女’孩子,名叫张秀岩,刚从北京过来的。此前就读于北京‘女’子高等师范学校,还没毕业。 她穿着疯子军‘肥’大的军装,越发显得她身子的单薄。 这时,一个穿的破旧的老人家领着小孩进来,问道:“请问军爷,先生在吗?我送我孙子来上学。” “老人家,我就是。” 张秀岩清丽的声音传来,老人家不敢相信的看着这个小‘女’娃。 “怎么是个‘女’娃?” 张秀岩说:“现在是民国,男‘女’平等,分什么男娃‘女’娃?” 老人家拉着孙儿就想走。 “老人家,”江大帅大笑拦着道:“这是北京城里来的‘女’秀才,教您的孙儿绰绰有余了。” “京城里来的?” 江大帅点点头。 “京城里‘女’娃也能做先生教书?” “当然!” 老人家又看看院子里学生们,便对孙子说:“给‘女’先生磕头。” 小孩刚要下跪,张秀岩忙说:“咱是新学,不兴磕头。” 老人家问:“不磕头咋办?” 张秀岩说:“鞠躬行礼就很好嘛。” 小孩赶忙弯下腰,深深给先生鞠一躬。 旁边围观的学生中,有人吃吃地偷着笑,小孩脸红了。--71819+dsuaahhh+24074072--> 第560章 风起了 中宁县城已是人心惶惶。[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清晨,中宁马家军最高长官马鸿宾来到“赴宁和平代表团”住地,马鸿宾生气地对马德涵说:“疯子军想和我谈判,请先停战!” 马鸿宾事前根本没料到疯子军会从同心直‘插’鸣沙州,将中宁金积公路切断。他只能命令部下从中宁经鸣沙州撤向黄河以西了。疯子军大军突破马家“宁夏兵团”在同心、靖远、景泰部署的第一道突破后,沿黄河两岸迅猛推进,前锋已‘逼’近中宁、中卫。 顶在前面的马鸿宾最先鸭梨山大。 马德涵说:“我们来的时候,江大帅说得明白,只要宁夏有和平诚意,我就给兰州的他发电。” 马鸿宾排着桌子说:“疯子军不停止前进,就不可能有和平诚意!什么时候疯子军停止前进了,我什么时候与疯子军和谈。” 出了代表团的驻地后,马鸿宾一直惴惴不安,他其实一直在打与和之间徘徊,并作好了携眷退走绥远‘蒙’旗的最后打算。 当疯子军‘逼’近中宁、中卫时,马家军“宁夏兵团”的一部分高级军官为保全自己的生命和财产,希望和平解决的呼声日益高涨。马鸿宾虽然也看出打没有什么出路,但对疯子军军和平解放的方法仍有顾虑。 原因无它,疯子军来势汹汹,如洪水猛兽,根本看不出他们有和平诚意。 “大人,怎么办?” 副官终于忍不住问道。 马鸿宾停下脚步,叹息一声:“中宁城里人心惶惶,军心不稳,疯子军也未必会停下脚步,我们还是退出城。” “过河?” 马鸿宾无奈的点点头。 …… 清晨,一支部队在茫茫无际的荒草地上艰难前进。 极目望去除了遍地荒漠野草和远处起伏连绵的丘陵外,看不到一棵树木、一只飞鸟,给人一种凄凉、沉闷和恐怖的感觉。走在这样荒无人烟的草地,真像掉进了浩瀚无垠的汪洋大海,仿佛随时都有被吞噬的危险。 马德涵虽然已经进入中宁游说马鸿宾,江大帅也时刻关注着宁夏马家军的动向,尽一切努力争取宁夏问题的和平解决。 与此同时,江大帅的军队却也马不停蹄的向宁夏集结,兵锋所指,正是马鸿宾部所在的中宁,马家军的第二道防线。 叶‘挺’带领的这只部队,在湘西一战,就有了铁军的称号。这支钢铁铸成的队伍,从没有向任何困难低过头。面对新的严峻考验,全师战士发出豪迈的战斗口号:“谁英雄,谁好汉,百里草原比比看。” 草地上无路可寻,先头部队只能踏倒荒草,依靠指北针开路前进,每个战士除了武器装备外,还背了7天的粮食,平均负重35公斤,但他们意志坚定,情绪高昂,一路行军一路歌。沉睡千百年的荒原被这制‘荡’大军唤醒了。 “马勒戈壁,西北地区的气候真tm古怪,已是秋天都过了一半,但还像tm夏天一样热死人了。”他说话的时候舌头伸得老长。 一个人接口道:“是啊!真tm的古怪,白天热死人,晚上冷死人!” “说的是,这贼老天,刚刚还大太阳晒得人滋滋冒油,呼啦啦贼老天一变脸,又下起冰雹夹雨!” 七嘴八舌的议论开。 太阳高高挂在空中,就像吊在头顶上的一个火盆,灼烤得人喘不过气来。战士们个个汗流浃背,水壶里的水早已喝光,喉咙干得要冒火,脚步也越迈越沉重。 “热死个人了!如果这时能遇到一条小河该有多好。” “你别做梦了,政委已经查看过地图好几遍了,这一带除了荒草地就是丘陵,百里没有一条河。” “政委?”一个士兵不甘心的扯开干得冒烟的嗓‘门’,嘶哑的喊道:“这附近真没有河?” “你小子吼什么?省点力气赶路!” 政委虽然这样骂,还是拿出地图又翻看一遍,的没有没有,他又询问带路的老大爷,希望能得到意外的收获。毕竟这地图还是前清左宗棠时期绘制的。 “老大爷,这附近能找到水吗?战士们实在顶不住了。” “没有!”老大爷先是摇摇头,后来又眨巴着眼睛想了一会,用手一指说:“走吧,我记得前面有一块洼地,雨季时能积下水,我年轻的时候在那喝过,可是也不知现在有没有。而且这个季节,雨季已经过了。” “也有可能有,前天不是下过雨吗?” “前面有水?”有战士听到了,追问道。 “可能有。”老大爷说。 战士们听说前面可能有水,顿时来了‘精’神。 …… 早在叶‘挺’兵团向宁夏进军的时候,江大帅针对马家军残杀西北人民甚多,从来没有做过好事,和平解决的可能‘性’虽未丧失,但实际执行仍有困难的情况,定下的调子:要求第一野战军对宁马力争全部缴械,其次则争取大部缴械,一部改编。 一辆吉普在飞扬的尘埃中奔驰。车上坐着叶‘挺’脸上的表情坚毅而又威严。 突然从中宁方向开来一辆卡车,原来是马德涵回来了。 在路旁的沙滩上,叶‘挺’说:“马德涵先生,你与马鸿宾商谈有结果吗?” 马德涵回答说:“马鸿宾愿意接受贵军总部颁布的和平解放办法,并让我代请贵军停止前进,以便继续商谈。” 叶‘挺’眉‘毛’一‘挺’,说:“马德涵先生,你的经验是很多的,你想这么多的军队停止在草原上怎么能行呢?我军奉江大帅的命令,是要打到银川去,解放宁夏人民。为了给马鸿宾以考虑的机会,达到和平解放的目的,我军已推迟了向银川进军的时间,马家军‘宁夏兵团’只有两种选择就是战与和,何去何从这就要由他们自己决定了。要和就按照左文襄公当年西征的办法,放下武器的,既往不咎;要抵抗就要被坚决、彻底、干净地消灭。” 旁边的几个军官立刻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有请缨出战的架势。 马德涵急了,说:“叶司令,那怎么办才好呢?” 叶‘挺’神情坚决地说:“马鸿宾要我们停止前进的意思我完全明白了,因为马家军“宁夏兵团”的还是企图在长山头、中宁地区与我军决战,他们想争取一些时间进行作战准备。” 马德涵慌忙解释:“不,马鸿宾不敢打。我出城的时候看到他们的军队已经开始撤到黄河北岸去了,只有一个‘毛’头小子马靖还在中宁。” 叶‘挺’说:“那就好,请马德涵先生再劳明和谈现已到了刻不容缓的时候,应该果断地下定和与战的决心。如果马靖有和平诚意,就应该欢迎我军前进,只要他不抵抗,我们就一定保证他们的生命财产安全。我们的军队是言行一致的,我们的委座江大帅说出来的话,是绝不会食言的。” 马德涵老先生点了点头,又急忙坐上卡车掉头向中宁急驰而去。 …… 下课后,江大帅注意到了一个小同学伏在桌上摹写生字。他走过去,小同学竟然毫无觉察。 比起以前自学过的《百家姓》和《三字经》,刘子丹觉得这些充满新鲜知识和爱国思想的国文、算术、自然、地理对他具有更强烈的吸引力。他从那里面,看到了黄土山峦以外多姿多彩的世界。此刻,当他一抬头,发现哪位让‘女’先生都敬重的大人物正站在自己面前,不好意思地红了脸。 江大帅说:“嗯,这个办法不错,省纸省墨,只是时间长了,手指头可受不了呀!”说着捉住刘子丹的右手食指,见指头上是一层厚厚的茧。典型农家子弟的手。 江大帅转身对区委书记说:“战争时期,我也拿不出多少教育经费,但是教育是国家的百年大计。十年育林,百年育人。你们这这种条件下还不稳搞教育,我欣慰。” 被江大帅夸奖,这些刚刚从大城市来到这个小山村的青年学生们‘激’动不已。 江大帅问:“你们这里也有些日子,都发现什么问题了?” 几个人‘交’换眼神,然后纷纷说起来: “虽然已民国了好几年,这里的不少男人脑后依旧拖着辫子。” “‘女’人照例要缠成小脚。” “种大烟‘抽’大烟照例还是一种时尚。” “放高利贷、纳妾娶小、买卖婚姻这些孙中山先生深恶痛绝的陈规旧习照样畅行无阻。” “土匪仍然在地方上搂粮绑票,换上了黑制服的衙役团丁照样还是手提棍‘棒’在乡间欺压百姓。” “在平顶子老百姓眼里,无论城头飘舞的是锦缎‘龙旗’,还是绸布‘青天白曰满地红’,大体上还是‘王皮照旧’。四周依然是一片‘封建死水’。” “来到这里,我们感到十分的压抑苦闷。这就像许多人一同被关在一间黑屋子里,多数人都昏睡着,有一个人醒来了,当我们睁开眼,看到周围竟然是漆黑一片,便觉透不过气。” “就像三闾大夫在楚辞里‘吟’唱的,‘举世皆醉,唯我独醒’!” …… “这种痛苦,是昏睡者所没有的。”江大帅说:“很庆幸,你们是清醒者。” 屋外忽然传来锣鼓声。 “外面怎么了?”江大嗣奇问道。 “秋去冬来。山里的农民忙完了秋收,时令也就进入冬闲,这是村子就传来排练秧歌的锣鼓声。这是‘春’节的序幕,也是辛苦劳作了一年的贫苦农民最欢乐的时节。” 沉寂的山村在锣鼓和说唱声里开始活跃起来。这样的时候,在往年,连土匪和回回也会停止‘骚’扰。 \哈哈\ 村里排练秧歌的地场在公共的场院里。这天风和日暖,除了闹秧歌的,全村的男‘女’老幼几乎全都集中在那里看热闹。村子的上空洋溢着欢乐的气氛。 江大帅到这里的时候,看到几个青年正在趁热闹搞演讲。 一个青年战在场边一只石碌碡,高声讲道:“父老乡亲们,兄弟姐妹们,我们今天宣传的题目是大家都来反封建……” 村民们过去只见过演戏,从未听说过还有个“演讲”,都觉稀奇,连同排练秧歌的,都围过来看稀罕。 这个青年一见,兴致更高。他把手臂一挥,讲道:“我首先问大家一个问题,咱们村里闹秧歌为甚都是男人上场?” “唉,‘女’人小脚脚,怎上场子哩!”人群里一个调皮的声音说。 “对,那我又要问,‘女’人的小脚是天生的吗?好好的脚为甚要缠?” “不缠,大脚片子蛮婆谁敢要哩!”先前那个声音又说。 这回显然变得严肃了。 青年乘机说:“大婶、大姐们,你们缠脚是被迫还是自愿?” ‘妇’‘女’们谁也不说话。 先头那个调皮的声音说:“压住硬缠哩,疼得要命哩,谁还情愿!” 一句话,把男人们逗笑了,‘妇’‘女’们都低头不言声。 青年便讲道:“这是封建意识在作怪,本来大大两只脚,硬要缠成一抒拧,叫你们上山上不成,赶集赶不成,秧歌扭不成,连回娘家都要男人抱上‘毛’驴子吆上送。” 他越讲越‘激’动,愤怒使他把一双拳头高高举过头,声音变得更加洪亮有力:“大婶大姐们,看清楚了没,用来缠住你们双脚的不是布带子,是一条长长的封建绳索,它缠住的也不光是你们的脚,而是把你们的命运缠在炕头锅巷磨道里啦,缠得你们一辈子走不到人前里。大家说,从今往后,这脚还该缠不该缠?” 人群沉默了,有的‘妇’‘女’眼圈发着红,有的低下头悄悄用袖子抹眼睛。 “缠是不该缠,要不缠脚,成了蛮婆嫁不出去怎么办?”先前那个声音问。 青年羞得满脸通红。 “从今往后,缠了脚才没人要哩。”人群中忽然响起一个调侃的声音。 大家齐齐回头,说话都是江大帅。 一下子逗得众人都笑了。‘妇’‘女’们这回笑得最开心,活像喜鹊窝里捅了一竹竿。 江大琐然袖珍被人拉了一下,回头一看,是马素贞。 “怎么?” “马德涵的‘交’涉结果出来了。” “怎样?” “马鸿宾要求我们停止前进,才肯坐下与我们谈?” 这时,起风了。 干冷的山风,吹散了河‘床’上空笼罩着的雾气,并且在沟川‘交’汇处扭结成一柱挟裹着枯枝败叶的旋风。 江大帅笑了笑:“回叶‘挺’,不予理会,大军继续‘挺’进!” “为什么?”马素贞问道。 江大帅本来已经走了,闻言又停下来,解释道:“我们如果停止前进,给他们准备的时间,这仗就非打不可了。但我们不给他们考虑的时间,继续施加压力,也许可以让他们放下武器投降。当年左文襄公就是这样做的。这些回回,你强他就弱。”--71819+dsuaahhh+24074073--> 第561章 银川风云 叶‘挺’放下电话,若有所思。(.) 参谋问:“什么消息?” “军统报告,中宁的敌人已经出城,正在渡过黄河。”叶‘挺’说。 参谋笑道:“昨天马德涵先生还说,马鸿宾要求我们停止前进,我还以为他马家军是缓兵之计,准备布置好兵力,再与我们背水一战,怎么突然一下子又北渡了?” 叶‘挺’抬起头:“委座判断英明。看来马家军已经没有与我们决战的勇气。” 参谋问:“马德涵不是又去谈判吗?我们倒底该宜将剩勇追穷寇,还是停战不前等何谈结果呢?” “先向委座请示一下。”显然叶‘挺’也在思考这个问题。 叶‘挺’在电话里向江大帅做了汇报。 江大帅语气生硬、不耐烦:“身为将帅,最忌三心二意。曹‘操’用兵最大长处是‘得策辄行,应变无穷’,‘见敌之虚,乘而勿假之’。马匪之虚已经暴‘露’,就要乘势追歼,不给他以逃窜的机会。他们一边和马德涵讲条件,一边撤军,是迫于我大军的威胁,怕被会歼于黄河滩上。叶‘挺’,你的使命只有一个,就是穷追猛打,马家军跑到哪里就追到哪里,直到全部歼灭。这种时候还讨论马家军和谈的事情,毫无意义,更无此必要。何谈是马德涵的事情,你只管打仗,这事你不要管,你只有想尽一切办法把马家军消灭。要知道,你打得越好,打得马家军越疼,马德涵与马家军的谈判才能越顺利!不把马家军打疼了,他们会投降吗?肯定不会嘛!所以,你要给我狠狠的!” 江大帅最后说道:“‘用兵之害,犹豫最大;三军之灾,生于狐疑。’因此,决策人的专断也是必要的,这种事情,你以后就不要请示我了!” “是!” 隔着电话,叶‘挺’江大帅敬上军礼。 放下电话,叶‘挺’下命令:“传令,进中宁!” 先头部队抵至中宁近郊的新堡子后,受到当地回汉人民的热烈欢迎。 大批部队陆续到达,部队开进县城时,欢迎的群众对战士亲切地说:“同志们辛苦了!我们****夜夜都在盼望救命恩人快点来到。” “听说你们来了,马家军都夹着尾巴逃到黄河以北去了,你们再不来,我们老百姓就不能活了!” 部队开进中宁城,敌人已经跑光,老百姓纷纷告诉说:“马家兵听说江爷的军队要来,都吓得逃往金积、灵武和黄河北面去了。刚才还有不少国民兵,慌慌张张地离开县城朝黄河渡口逃跑,估计现在还没有渡过去,你们快去追吧。” …… 马鸿宾正指挥马家军飞渡黄河天险之际,疯子军大军尾后拖着数万追兵。 “快,跟上,不要拉开距离!” 马鸿宾不住地催促着他的部队,几千双脚板踢腾得黄沙滚滚。 一些小个子兵被催促得一路小跑,汗水顺着脸颊、脖子往下滚,军装的前心、后背、‘腿’弯儿直到绑‘腿’也都被汗水、泥沙染‘花’了。战士们如同荒野小兽,不住地伸出舌头‘舔’着干裂爆皮的嘴‘唇’,双‘腿’急速机械地‘交’替运动。他们已经不理会头顶上那颗红红的太阳,反正不是烈日就是暴雨,雨鞭‘抽’打、泥泞溜滑的滋味儿也不比这好多少。txt小说下载 他们现在唯一盼望的就是快到黄河对岸去。 队伍中不时有人问:“疯子军还有多远追上来?” “疯子军不可能追上了。” “过了河才安全。” 他们不知道疯子军已经进了中宁。马鸿宾也想不到,但是他本能的想过河。 一部分马家军已经抵达黄河北岸,回头看着这条汹涌的黄河。许多人兴奋得喊起来。 疲劳、干渴、饥饿像‘潮’水向部队袭来,有人一屁股坐在地上。有人瘫在被太阳烤得灼热的地上,伸胳膊,展‘腿’脚,舒张咋嚎作响的筋骨。 这时,突然传来了一种异样的声响。 是什么? 马鸿宾警惕地一抖肩。确实有种声音,沉沉的,像地壳在缓慢地滚动。 “听见什么了?”马鸿宾问左右。 参谋们都摇头:“什么?什么也没有。” 马鸿宾趴在地上,耳朵贴到地面。 “不对!”马鸿宾跃身而起,义举起望远镜:视界里没有一丝异样。 半小时后,先是沸沸的尘上出现在望远镜里,接着是浩浩‘荡’‘荡’的队伍,步兵、炮兵、汽车、马车…… “敌人从中宁堵过来了!” 形势严峻。 …… 一个班前去占领康滩黄河渡口,这个班到康滩后,找到了排子匠张万元,请他作向导带路去找码头。 张万元把他们领到渡口附近马家军的炭场。看炭场的两个马家军官兵见疯子军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吓得跪在地上求饶,疯子军见他们没有武器,叫他们继续看守炭场,等候部队接收。 出了炭场,向西一看,西面田滩码头马家军正在拼命向北岸抢渡人员和物资,用冲锋枪向西打了一排子弹,码头上的马家军顿时溃散,向西面的泉眼山逃跑。 立即追去,马家军不敢抵抗,只顾逃命,枪支弹‘药’扔了一路。 …… 黄河泥滩上到处是枪声和疯子军战士们的呼喊声:“立功的时候到了,开展立功比赛呀!” 战士们向中宁的各个渡口追来,滚滚奔流的黄河边上,果然有一群‘乱’哄哄的敌人正准备渡河。 他们发现远处追来疯子军,立刻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乱’成一团。一些亡命之徒不顾死活地爬上羊皮筏子或木船,仓皇向黄河对岸抢渡。 疯子军猛烈的火力已将河面封锁,密集的子弹打得河水扬起一条条‘交’错的水龙。 敌人吓得都伏在船上,可是仍然躲不过贴着水面扫来的弹雨。 船上不少敌人被打死,有的掉进黄河被急流吞没,活着逃到对岸的寥寥无几。 还有80多名未来得及逃走的敌人,目睹同伴葬身鱼腹,个个吓得魂飞胆丧,早已把枪乖乖放在地上等着做疯子军的俘虏。 …… 中宁县城被我军占领,黄河对岸的中卫银川公路已经完全置于我军野炮的‘射’程之内,防守中卫的马家军“宁夏兵团”再想撤回银川已不那么容易了。 马鸿宾率残部,已经撤退到黄河以北的中卫地区,隔黄河与疯子军对峙。 马鸿宾虽有率部起义的念头,但顾虑很多,怀疑起义后,生命安全得不到保障。于是,又想见到马德涵再作计较。 这时,叶‘挺’遣一部从左翼‘挺’进,一部沿黄河北岸向中卫进发。马家军实际处于一种被包围聚歼的危势之中。 沿黄河南岸‘挺’进的疯子军先头部队,一路攻关夺隘势不可挡,驻靖远的马家军闻风后仓皇向中卫方向逃窜。 在疯子军强大压力和兵临城下的紧迫时刻,马鸿宾思想斗争‘激’烈,‘精’神压力大,束手无策的他,彻底看清了形势,不投降,只有死路一条。 马德涵现在只能把希望马德涵。 两人毕竟有些‘交’情,而且也是教友,故想请马德涵代为求情,在江疯子那里说句好话,以获宽大处理。 但是,他又担心马福祥与马鸿逵父子。眼下正当马福祥与马鸿逵父子命令他誓死抵抗之时,武昭军毕竟还是他们父子俩的,他这个侄子未必能拧过他们。 而且,马鸿逵在宁夏监军。 最重要的原因是,马鸿宾总觉得不到时机,军权是不能放手的。因为他个人及家庭的安危都赖于军队,如放弃军权,可以说什么都完了。更重要的是当时对江疯子领导的疯子军的‘性’质理解的不深,认识的不够,即是起义,畏惧心理亦难消除。所以现在的打算依然是边走边看。 内心矛盾重重,举棋不定的马鸿宾,无奈,决定去一趟银川,先会会堂弟马鸿逵去,再行定夺。 临离开中卫时,马鸿宾忧心忡忡地再三叮嘱儿子说:“马家大势已去,不可挽回。江疯子统帅大军进军大西北,一路上势如破竹,声势浩大,无人阻挡得住。想当初马安良与马廷父子号称10万大军,进攻兰州,骄横不可一世,到如今早已兵败河西走廊一带,成了江疯子的手下败将。马麒和马麟兄弟叫嚷要与江疯子的大军决战于兰州城下,他们兄弟自恃少年气盛,到处喊叫着要与江疯子比试一下,甚至口口声声喊着活捉江疯子,到头来还不是全军覆灭,兄弟二人狼狈不堪,狼狈的离开了西宁,不知道躲在那个乡下清真寺里不敢出头了。别看眼下马福祥和马鸿逵父子叫喊得响亮,就凭他们手下那几万人马,况且早已军心涣散,士无斗志,将无战心,还不是江疯子的一盘小菜?你要明白,我们决不是疯子军的对手,我走后,好自为之,千万勿鲁莽行事,干出什么以卵击石的蠢事来。” 嘴上刚刚长出一层绒‘毛’的儿子连连点头,表示记住了。 马鸿宾实在不放心,但银川又不得不亲自跑一趟。 他刚送走父亲,马德涵先生风尘仆仆地乘车而来。 ‘交’谈了一阵,马德涵料定马鸿宾不在,马靖没有父命不会自作主张,便不辞劳苦,即乘车直奔银川,寻找马鸿宾。 马德涵万没料到,他一进银川,便被马鸿逵下令软禁起来,断绝了他与外界的一切来往,并不断派人恐吓,限令他离开银川,不然,就杀了他。 马鸿逵扬言:“我是看阿爷、阿大的面子,不然的话,我叫他白胡子变成红胡子!” 马鸿逵死到临头,依然像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两军‘交’战,不斩来使。何况马德涵老先生,在教会上层人士中颇有影响。”马鸿宾叹息一声,说道。 马鸿逵厉声道:“马德涵胆大包天,竟敢拿着江疯子的信来找我劝降,真是拿根‘鸡’‘毛’当令箭,羞辱都不顾了!我不给他一点厉害的,必然动摇军心,影响士气!” 马鸿宾一见马鸿逵态度如此蛮横,不由得心火上攻,脸‘色’也变了。 马鸿宾冷笑:“依你看,这仗还能打多久?” 马鸿逵少年气盛:“打到多久算多久呗!” “你把马德涵软禁起来合适吗?”马鸿宾质问道。 “战时的一切都是合适的!”马鸿逵直着脖子说。 马鸿宾毕竟是兄长,突然一拍桌子,怒道:“放肆!你阿大在这里,也不会这么做的!难道你给自己连条后路也不留了吗?” “我阿大在也会这么做!” 于是,你一言,我一语,争执起来。 “你必须放了马德涵!这件事不可以商量,你阿大在这里,我也是这么说。我看以和为好,打不出什么名堂来。马德涵在教里的地位,你阿大也有礼让三分,他的安全,你付不起责任,我也负不起责任。” 见马鸿逵低头不语。马鸿宾又说:“你回去连夜召开军官会议,商量办法。把省政fu的人也参加上,这样怎么样?” 但他这位堂兄的话,对马鸿逵不可能起什么作用,因为他的父亲早已给他‘交’代:“宁夏的事不让他管。” 马鸿逵听了这话,犹豫一阵,才说:“我可以放了马德涵,但他必须立即滚出银川城,不然,我就下令毙了他!至于召开军官会议,我看完全没有必要!” 马鸿宾无奈的去把被马鸿逵软禁起来的马德涵接出来。 马德涵向马鸿宾探询宁夏当局的态度。 马鸿宾说:“宁夏现在处境很困难。战无斗志,和则怕被疯子军清算。你看看,自江山进入西北以来,我们始终摆出和平姿态。你们是讲和的代表,未曾到来,疯子军就把我们打成这个样子……不平咋能和哩!” “我不就是来和的?” “你?”马鸿宾摇摇头:“你知道吗?我们这边,各方面传言,由于疯子军进‘逼’太急,马鸿逵部队青年军官中有不服气的情绪。贺兰军军长马全良主和,但其他部队将领还有主战的。” “打?”马德涵说:“你以为疯子军会怕打?虽然是和谈,但疯子军还没有停战。我来的时候,江大帅说过,宁马仅有两个前途,战与和,由你们选择。要和平解决,照当年左文襄公的办法;要抵抗,就坚决彻底消灭!” 这一说起来,马鸿宾就有些生气地说:“和平的字义是平能和,不平不能和。自从兰州战役开始,我们始终摆出和平姿态。你们是讲和的代表,未曾到来,疯子军就把我们打成这个样子。你们讲和究竟是缓兵之计,还是真正讲和?江疯子竟然师法左文襄公,我们当然愿意接受‘和平’。但不平咋能和哩?……” 马德涵急忙说:“我们来的时候,他们说得明白,只要你有和平诚意,还怕他们前进干什么?” 马鸿宾想了想,才说:“马鸿逵我是无法说服,银川的军政大权也都在他手上。现在只有我儿子马靖部我能负责。我给他去电话,让他在石空渡口和你们见面,研究起义。其余另作商量。”--71819+dsuaahhh+24074074--> 第562章 最后的疯狂 上 “马靖在中宁县接受了我军提出的条件宣布起义。(.棉、花‘糖’小‘说’)。更多最新章节访问:щw.。” “不错。必须马上利用战果。”江大帅信心满满的开始瞎指挥了。 “因为中宁和平解放,敌人防线从这里撕开了,可是以前那种部署向银川进攻是不可能的。应该把沿正面拉开的各部收拢,形成一些强大的突击集团,给军队补充弹‘药’和补给,迅速拟制尔后进攻的计划。这样做至少需要两昼夜。况且要根据新决心把主力调近银川,在那里将它们编成一些突击集团。这又需要两昼夜。” 薛岳有条不紊的解说道。 江大帅脸‘色’悻悻的说:“所以,还要再给马福祥较长的喘息时间。” “是。”薛岳硬邦邦的说。 “你认为马家军还有抵抗的能力?”江大帅质问道。 薛岳点点头,说:“马家军的战斗力有目共睹,委座,您不可轻率。” 这一点,江大帅也不得不承认,叹道:“你认为不集结全部主力,不能打下银川?” “是的。”薛岳说。 当‘交’战还在进行,军事首长只好在不知道敌人企图的情况下,如常言所说瞎子‘摸’鱼般地定下决心时,很难准确地说哪个决心更好。毕竟,他们不是诸葛亮,能掐会算。胜利在望的时候,大多数人还是趋向保守的打法,宁愿让费一些时间去把个部集中,然后一举克敌。 假如直接向北发展进攻,随后逐渐将进攻军队正面转向东方,从西面向银川突击,那就会有利得多。在此情况下,他们不仅不会为横向调动‘浪’费宝贵时间,而且可以进至连接黄河南边早就展开的集团军群主力的纵深‘交’通线。这样,马家军是‘插’翅难逃。 但如果突击遇阻,情况就完全相反,所以薛岳选择的是保守打法。 毕竟,马家军的顽强,让薛岳与参谋部的同僚不得不小心对待 江大帅把叶‘挺’叫来接直通电,详细询问。结果叶‘挺’和薛岳的判断一样。 …… “大人,驻守中卫的马鸿宾的儿子马靖率部起义后,疯子军顺利渡过滚滚滔滔的黄河,人不下鞍,马不停蹄,日夜兼程,直捣银川。” 马鸿逵得知马鸿宾的儿子起义的消息后,如同一个轰天顶雷,当即瘫坐在椅子上,半晌才缓过气来。 马鸿逵猛地‘挺’直身子,两只鹰眼瞪得圆溜溜的,‘射’出两道凶狠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墙壁上的军事地图。忽然,他两只大手攥成拳头,狠狠地擂了两下桌子。 他嘟囔着,抓过电话机,狠劲地猛摇了一气,等电话挂通后,他霍地站起来,拳头在桌面上“嘭”地砸了一下,下了一道命令:“炸堤!放水!把疯子军统统给我淹死!” …… 守堤的工兵接到命令后,在军官的监督下,同时点燃了导火索。 轰轰隆隆,排炮一般的爆炸声如同阵阵惊雷,震天撼地。 在雷鸣一般的炮声中,仿佛发生了一场9级地震,数十里河堤纷纷崩裂坍塌,泥土和浊水随着烟火飞起数10丈高,横空掀起一道几十里长的泥水烟火屏障。 在这道屏障下,洪水一泻而出,犹如数十里宽的一道瀑布,滚滚奔泻而过。霎时,万亩良田,千里村野,一下就被决堤的洪水所淹没,目光所及一片汪洋。 …… 江大帅听完详细报告后,用拳头狠狠捶了一下桌子:“丧心病狂!……因为你们谨慎,我们部队没有受到损失,不过宁夏的百姓……呼!要在这里给法回回好战分子一点教训。最新章节全文阅读.”他转向坐在身旁的薛岳,吩咐道:“你们必须粉碎敌军马福祥集团。” …… 随着马家军在中宁、中卫构成的第二道防线被突破,马家军代司令马鸿逵为了阻止他们大军直捣银川,又将留在黄河以东的兵力进行了重新调整,命令武昭军共11个步兵团、两个骑兵团分布在4个防御区。第一防御区为青铜峡、牛首山等制高点;第二防御区为金积及其以南马家嘴子至郑家大庙地区;第三防御区为吴忠堡地区;第四防御区为灵武城。 马家军马鸿逵妄图凭借青铜峡天险、星罗棋布的堡寨和河渠的水网地带,与疯子军在金积、灵武一带进行决战。 马福祥与马鸿逵父子如此顽固拒绝和谈,叶‘挺’奉命首先歼灭“宁夏兵团”主力于金积、灵武地区。 叶‘挺’所部,自从在刚刚进入西北于兰州城下打了一场硬仗以后,再没有打过大仗,战士们的手早就发痒了。特别是到了鸣沙州以后,何谈代表过河,马靖投降,部队一直留在原地“养‘精’蓄锐”。忽然听说马家军“宁夏兵团”在金、灵地区摆开了战场,战士们心里立刻就像燃起了一团火。 中宁金积公路沿黄河盘山而过,是通向金积的干道,中间要经过著名的黄河天险青铜峡。 黄河天险青铜峡风光奇险,当奔腾咆哮的黄河进入卡子庙地段,西面的贺兰山和东面的牛首山渐渐‘逼’近两岸,河面变窄,山势增高,急流奔泻于高山峡谷之间,宛如一条狭长的‘玉’带紧紧地系在山腰。沿着傍山依水的中宁金积公路,进入青铜峡谷,只见两岸悬崖峭壁刀削斧劈,险势天成,令人惊叹不已。抬头仰望,“万峰攒天天为缩,天落峡底光如烛”,青铜峡的奇险风光确实难以用笔墨来形容。据说天气晴朗时峡谷在蓝天和河水的映衬下发出青铜的颜‘色’,所以被人们称为青铜峡。 青铜峡地势险要,两侧山头制高点均被敌人控制,我军难以通过。 为了夺取青铜峡,进入金、灵地区,为后面的大部队开辟通道,就必须首先占领牛首山各制高点。 叶‘挺’命令先头部队开始向牛首山进发。 牛首山南北走向长40公里,宽80公里。因西天寺与太阳宫两峰突出形似牛首,当地百姓取名“牛首山”。 从远处望去,巍峨的牛首山就像一头倚卧在黄河边上的牛,与对岸的贺兰山隔水相峙,成为金、灵地区的一道天然屏障。 牛首山南北都是崎岖山道。中宁金积公路从北边的小山道爬上山,又弯弯曲曲的向南边山道里伸展去。这一带的山看不出分明的脉络,一眼望去,尽是起伏的山头。牛首山像是一条东西横着的山梁。这条山梁,比起周围的山梁来,算是又高又平的了。 牛首山阻击我军的这个马家军,能直接参加战斗的不过两三千人,但是这两三千人如果用勇敢、智慧和巧妙的战术构成一道铜墙铁壁,可以轻松的阻击住五六万人。 战士们在牛首山崎岖的羊肠小道上快步疾走,路上遇到几位老乡,老乡说敌人正在破坏青铜峡的公路,并在牛首山主峰小西天上修筑工事。 这几天,黄河被马家军炸开一条口子,贼老天也来凑热闹,不断头的秋雨也是从白天下到黑夜,从黑夜下到白天。 部队在雨中,依然拼命的急行军。 趁着下雨,先头部队攻击敌人,夺下一个山头,捉到一批俘虏。俘虏们一个个都饿得皮包骨头。 团长宣侠父正要派几个战士把本连队捉的俘虏送下山去,猛抬头,看见叶司令走来。 叶‘挺’淋着雨、踏着泥浆,走得很快。他的衣服上溅上了很多泥巴。日夜惨烈艰苦的战斗,熬得他脸‘色’黄瘦。他的络腮胡子长了半寸多长,胡子上滴滴的水点往下落;缺乏睡眠的眼里布满了红线。他总是乐观的充满‘精’力的,仿佛让人觉得,疲劳、艰苦、饥饿、淋雨、冷冻总不能制服‘精’力旺盛的人。 自从战斗开始,叶‘挺’就司令部设在战场的最前线,这是疯子军的传统,这样他指挥官才可以方便的从这个营、团指挥所跑到那个营、团指挥所,查问着、命令着、吩咐着。 疯子军所有指挥官都是这样,有时候就是看到他们突然出现在战壕里,出现在冲锋出发地,出现在炮火‘激’烈的地方,严峻而昂奋地指挥那场恶战,一点也不奇怪。 叶‘挺’边走边高声向战士们打招呼:“同志们,困难吗?” “算不了什么!”宣侠父说 “算不了什么!”战士们纷纷说。 叶‘挺’很喜欢战士们这充满英雄气概的话语。对这个宣侠父还非常印象深刻。他说浙江省立特种水产学院毕业的高材生,毕业后放弃了以第一名的成绩获准公费去日本留学的机会,跟着江山到了湘西,然后又来跟着来到了西北。 叶‘挺’笑笑,说:“确实算不了什么。我们困难,敌人更困难。敌人有的部队两三天也吃不上一顿饭。同志们!我们遇到的困难是暂时的,可以战胜的!” 他的样子,他的一举一动,都给了战士们一种又奇妙又巨大的力量。 “宣侠父,把这些俘虏‘交’接了,然后了指挥所。”叶‘挺’说。“有任务给你。” 宣侠父到指挥所的时候。看到的是叶‘挺’脸‘色’铁青、冰冷。 一个参谋把一幅作战地图铺在地上。叶‘挺’一条‘腿’跪下去,双手撑住地,眼睛盯着地图。过了一阵,他抬起头,低声说了几句话。又拿出烟盒,‘抽’出一支烟,把烟的一头在烟盒上用力地磕了几下,吸着,沉思着。 叶‘挺’钻进了掩蔽部,他浑身让雨淋得透湿,帽檐上滴着水。 叶‘挺’盯住掩蔽部的墙壁问宣侠父:“你讲讲,要打下牛首山,到底有好大的困难?” 宣侠父心里谋划:“我把实际情况讲一讲,大概司令就会了解我们的困难。”他很有条理的把本团的困难情况讲了一番,最后,总括起来说:“一切都很困难;战斗非常‘激’烈。今天为了拿下那个小山头,光团指挥所的人,就和敌人拚了三次手榴弹!” 叶‘挺’铁一样的下巴,微微颤动。他直盯着宣侠父,眼里‘射’出两股严厉的光。他说:“‘敌人火力很猛,工事很坚固,小西天的地势也很险要,我们团就很难作战。’可以这样说吗?” 宣侠父怯生生地分辩:“我们团要攻下小西天,确实困难,确实” 叶‘挺’打断他的话说:“困难?我们这些人,不是为克服困难而来的吗?” 叶‘挺’望着掩蔽部外面,又声音低沉地说:“有些干部遇见的情况,本来困难的要死,可是他不空喊,他想办法克服困难,他有战胜困难的气魄。只有这样的人,才使人尊敬!” 叶‘挺’突然转过脸来,那铁钳子似的眼光又钳住了张有强。 “我们最困难的时候,也是敌人受不了的时候,谁能熬过这困难的最后几分钟,谁就是胜利者。你想想,马家军这些败兵,听到身后枪响,心里是什么滋味?我们在这里多耽搁一天,马家军炸开黄河决堤,河水泛滥地区的老百姓会死多少啊?我们在这里多争取一天的时间,早一日解放宁夏,早一日消灭马家军,不能再让马家军再干出这样疯狂的事情,祸害百姓!为什么你的眼睛只看到你们团而看不到我们整个的事业呢?” 叶‘挺’紧闭住嘴,停止说话。显然,他在尽力压制感情,使自己冷静。他的脸‘色’黑煞煞的,眼睛闪着清冷而刚毅的光。 过了好一阵,叶‘挺’又说:“……战士们知道目前忍受这些艰难的意义。因此,他们有无限的勇气,他们要求用一切方法痛击敌人,消灭敌人!” 叶‘挺’盯着宣侠父,盯了足有一分钟,说:“你没有战士们的英雄气概!”他的声音为那被压制的感情冲击而微微有些抖动。 叶‘挺’走出掩蔽部,站在战壕里,望着北面炮火‘激’烈的地方。 宣侠父跟着走出来。 投笔从戎以来,宣侠父是听惯了命令声的。他具有军人的心肠和习惯。因此,他对旅长这种爽直、尖锐的责备和那带着权威、命令的口气一点也不反感,可是有一种灼热的痛苦抓住了他。这种痛苦是那不能原谅自己的责任心引起的。 宣侠父脸‘色’严峻,那由心里涌上来的难过爬上了嘴角。他说:“司令!我想,你是知道我们有勇气正视自己的错误!” 叶‘挺’眼光温和了,他说:“你们团党委要让每个同志确实了解:我们敢于取得胜利,也善于取得胜利!” 宣侠父跟上叶‘挺’打仗有些日子了;远在湘西征战中,他们就并肩出入在炮火中,同志的情谊就牢靠地建立起来了。 宣侠父深深地知道,你对自己的职务忠实,把任务看得重于生命,叶‘挺’就支持你,鼓励你。一个战斗英雄牺牲了,叶‘挺’会痛苦得水饭不能入口。当你负了伤,叶‘挺’能整夜守着电话机等候医生报告伤势,还百忙中骑上马到医院看你;他会命令医生说:“你一定要救活他,党‘交’给我的无价之宝不是别的而是干部。”可是你要动摇畏缩,不坚决执行命令,叶‘挺’便决不留情的按纪律办事。想到这里,宣侠父又产生了一种惭愧的心情。他觉得,自己比起叶‘挺’那种忠诚坚定来,该多渺小啊! 雨越下越大了,满山头上雾腾腾的,十来公尺以外什么也看不清。枪声、炮声一阵一阵地轰响着。 叶‘挺’说:“宣侠父,我已经说过了:你们今天晚上一定要拿下小西天。”他指着牛首山正北一片山地,说:“‘插’到敌人中间去,积极向敌人进攻,配合正面部队打击敌人,沿着牛首山,向青铜峡口的守敌进击,这样,我们的主力部队,才能‘插’到青铜峡口附近摆好阵势,打击敌人;我兵团的大军才能大放宽心地在金积一带扩展攻势。” 叶‘挺’向炮火猛烈的地方走去。 宣侠父望着叶‘挺’的身影,直到看不见。他直‘挺’‘挺’地站在‘交’通壕上边,听不见那狂风似的炮火声,看不见前面的烟雾升腾,也感觉不到雨顺脖子往下流;叶‘挺’那宽阔、高大的身影仿佛一动也不动地屹立在他面前。--71819+dsuaahhh+2407407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