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诡影》 第一章 午夜惊魂 夜很深,也很静,浅浅的月光流泻下来,铺满了每一个角落,秋季清凉的夜风轻轻地梳理着树枝上枯败的树叶,出低低的“嚓嚓”声,嗓音很低,却像是某种来自远方的低沉的呼唤。 此时,莫名飘着淡淡雾霭的悠长的羊肠小道上缓缓地、缓缓地走来一个人,女人。 女人全身都包裹在白色之中,白色的帽子,白色的及膝连衣裙,白色的高跟皮鞋,在有月光的暗夜里像一张白纸剪的纸人。只是那一下一下敲在石板路上的高跟鞋清脆的声音和地上的一道纤细的影子彰显着她是一个人,活着的人。 她叫朱娜娜,是小镇医院住院部的医生,工作性质三班倒。 今夜,她刚下了夜班往家里走。本来夜班是十点下班的,可是在快要下班的时候忽然来了一批公路上出了车祸的伤员。出事的是辆长途汽车,规定车载六十六人的容量,但因为司机太贪了,硬是塞了七十七人进去,载不说,还疲劳驾驶,在距古德寺那段经常出车祸的死亡公路上毫无意外地翻车坠下了山谷。 山谷并不深,只有十几米,可是乘客们却几乎全都受了重伤,伤势太重,来不及送到省城的大医院,所以先在镇里的小医院过渡,简单处理伤势,止血,稳定伤员的生命体征,再往大医院送。 镇里的小医院本来就医资力量不足,平时应付四乡八村的病患都捉襟见肘,何况现在一下子涌进这么多重伤员,简直是不堪负重! 但是不管困难多大也得全力以赴,毕竟人命关天。 所以医院领导亲自坐镇,不管是在岗的还是在家的全都要奋战在一线岗位上。 因此在住院工作的朱娜娜也被临时调去参加急救,拖了两个小时,等处理完所有伤员之后,医院顶楼的座钟敲响了十二下,她才在院领导亲自点头之后抓起小背包往家里跑。 可是跑着跑着,她的脚步渐渐放缓,越来越慢,最后变得有些踌躇不前,两只闪亮的大眼睛有些害怕地望着前方。再往前走上不到一刻钟,就要走到那片坟地的附近了。 一想到这里,朱娜娜的脑海里就浮现出刚才医院里那些血肉模糊的伤者,有的缺胳膊断腿,还有的脑袋被撞得变了形,模样惨不忍睹,不由心生恐惧。 其实她每天上下班都要经过那片坟地附近,但一个星期以前她一直是和同村的同在镇医院当护士的李铃一起结伴回家,所以每次从坟地附近经过的时候并没有很害怕。 可是自从李玲找路子调到省城的大医院之后,只剩她自己一个人孤零零地独来独往,再路过那片坟地时,不知为什么,总是像管不住自己似的,老爱往那边看,越看越怕,越怕就越想看,似乎有什么勾住了她的魂似的。 白天从那里路过还好,夜班从那里路过时,她觉得特别瘆人,总是一面死死盯住那片坟地,生怕从那里跳出什么可怕的东西,一面足狂奔,只想尽快逃离那里。 第一个夜班她有惊无险。 可是今夜……她无缘无故感到很惶恐,总觉得有危险靠近。 难道,是因为快到阴历七月半了吗? 她本能的往四下里看,一回头,看见离她百步之遥的地方跟着一个人,从身形上看是个男人,而且……那个男人走路的姿势很熟,但是她又一时想不起是谁,她心里不免生疑,既然是熟人,为什么要鬼鬼祟祟地跟在后面? 于是朱娜娜壮着胆停住脚步,艰难地转过身来,用抖的声音问:“你是谁?”那个人也停了下来,看着她。一来夜里很黑,二来两人离着有段距离,朱娜娜竭尽全力也没有看清那个人的样子,只觉得很熟悉。那个人并没有回答她,就那么无声地看着她,看得她心里毛毛的,于是准备撒丫子没命的逃掉,谁知她刚一转身就撞在什么东西上,忍不住惊惶的叫了一声,跌坐在地上,抬眼一看,原来撞在一个年青男人身上。 她一颗受惊的心这才稍稍平静了一些,忍不住埋怨来人:“你怎么走路一点声息也没有,我都不知道身后有人!” “是我的错。”那个男子脾气特别好,人长得也好看,笑起来很温柔,他主动伸手把朱娜娜从地上拉了起来,只是两人的手拉在一起时,她感到男子的手冷得像块冰,就像冬天悴不及防地来了似的,那种感觉让她很不舒服,所以她一站起来就赶紧甩掉了男子的手。 男子并不介意她的排斥,反而关心的问:“你看上去很惊慌,是遇到什么事了吗?” 朱娜娜害怕地看了身后一眼:“有人跟踪我。” 男子往她身后也看了看,立刻气愤填膺:“半夜三更跟着单身女孩,非奸即盗,我去教训他一顿!” 话音一落,那男子人从她身边一掠而过,带起一阵奇冷无比的风,朱娜娜忍不住抱紧双臂,转过身去,立刻瞪圆了眼睛,只一眨眼的功夫那个男子竟然已经冲到那个跟踪者跟前,与他扭打在一起。 朱娜娜不敢拢上前去,站在原地观战,一颗心七上八下……那个男子很勇猛,三拳两脚把跟踪者打倒在地爬不起来,然后大步流星地走到了朱娜娜的跟前,一脸轻松的带着点小得意的说:“你用不着再害怕了,那个家伙不敢再打你的主意了。” 朱娜娜想要过去确认跟踪她的人是谁,那个人的身影那么熟悉,她很好奇。 男子却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劝道:“你这又是何必呢?你和他是熟人,这样面对面的被你认出,以后要是碰到了该有多尴尬!” 朱娜娜想想他说的很有道理,便止住了脚步。 男子善解人意地提出送她回家。朱娜娜其实是个稳重保守的姑娘,如果换在平时,她断然不会让一个只有一面之缘的男子送她回家,可刚刚受了一番惊吓,又想着再往前走就到了那片坟地附近,不禁害怕,因此犹犹豫豫地答应了。 一男一女两个年青人并肩走在一起,气氛始终有些怪异,一种粉红的气息悄然在两人之间蔓延,两人因为不好意思反而全都沉默不语。 除此之外,朱娜娜总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她蹙眉想了半天,终于找到了问题所在,冷不丁地问身边的男子:“你怎么知道我跟那个跟踪者是熟人?” 男子明显愣了一下,连脚下也滞了滞,但马上就笑了:“你对我还真是戒备。不是熟人怎么知道你这个时间下班?” 朱娜娜更加疑感:“那你又是怎么知道我是下夜班回家?” 第二章 梦魇连连 男子瞟了几眼她身上的衣服,笑而不语。 朱娜娜低头一看,原来自己还穿着护士裙,挂着工牌。 护士裙前胸部位还有星星点点触目惊心的血迹,一看就是参加病患的抢救工作了的,她下意识地摸了摸头顶,就连护士帽还戴在头上没有取下来呢!不禁哑然失笑,把帽子取了下来——因为没有李玲做伴,夜这么深了,她一个人独自回家害怕,再加上又看到惨烈车祸的幸存者,心里更加惶恐,所以一下班她就慌里慌张往家里跑,连工作服都忘了脱。 朱娜娜一直紧绷的神经这才放松下来,有一丢丢尴尬的对着男子笑了一下:“谢谢你,还不知你叫什么呢?” 男子柔柔地注视着她,朱娜娜呯然心动了一下,她红着脸把头转到一边,生怕男子看到她一脸羞涩。 男子很认真地停下来,郑重其事地向她伸出友谊之手:“我叫吴群,可否赏脸做个朋友?” 朱娜娜心跳完全乱了节拍,男女青年之间交个朋友通常是为了进一步深入了解对方,从而很有可能敲开两人之间的爱情之门。 她羞答答地抬头打量着眼前的男子,月光如水照在他的脸上,看起来又帅又温柔,她的心强震了一下,缓缓地伸出手来和吴群握了握,一股强电流从他的手上传到她的手上,如闪电一般击中了她|的心房。 但随之而来的还有第一次接触时那种彻骨的冰寒,一丝温度也没有,就好像……是在跟死人握手,这种感觉令她很不舒服,当下不解地问:“你的手怎么那么冷?” “我先天就是冷体质。”吴群说,“很少见的体质,当时我父母还以为我有什么病,拖着我到处去治,不知花了多少冤枉钱,直到几家权威医院说我不过体质特殊,根本就没病,我的父母才放下心来。” 朱娜娜心中的疑团终于解开,刚才那种不快已经消失,并且还在心里埋怨自己太大惊小怪,除此之外还有一丢丢的心悸,第一次偶然相遇,吴群就愿意说起他的往事,对她坦诚相见,这是不是意味着他对她也有意思? 尽管不过是猜测,朱娜娜心头还是有一丝丝甜蜜和期待,只是故作矜持。 吴群表现得要自然得多,进一步解释:“你现在觉得有些别扭是你没习惯我,等你习惯了就不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了。” 朱娜娜心里一阵窃喜,习惯他就意味着两个人要多接触,这算不算是变相的暗示他想约她? 两人之间原有的那些扭捏拘束的感觉无形中消失了,气氛变得轻松愉快,因为都想向对方靠拢,都想更多的了解对方,所以谈话也逐渐热烈起来,天南地北无所不谈,不知不觉中就到了朱娜娜的家门口。 朱娜娜欢快的声音戛然而止,第一次觉得回家的路太短了,她尽力掩饰心中的依依不舍,与吴群告别,慢慢地向自家的大门蹭去,等着他开口约自己。 吴群很绅士,一直微笑着目送着她进了家门,但就是没有说一个字。 这令朱娜娜倍感失望。 她无精打采地走进了自己的房间,看见吴群还在自家门口徘徊,似乎舍不得离去,心里又是窃喜又是生气。 喜的是,看他的行动明明对自己是动了情的,生气的是,他居然没胆跟她告白! 好吧,刚见面就告白,节奏是快了些,但至少要约一下自己呀! 可是,他连自己的名字都没有问! 胆小鬼!连追女生都没胆量,活该在门外喝冷风! 朱娜娜洗漱完毕,关了灯上床睡觉,临睡前忍不住流连地往窗外看了一眼,窗外月光如水,虽然朦胧,但景物还是勉强看得到轮廓。 可令她感到奇怪的是,前一秒还在窗外走动的吴群这时候全然没了踪影。 朱娜娜觉得难以置信,怎么这么快就走了? 她扑到窗前往外看,辽阔的视野内仍不见吴群的身影,心里一阵惆怅。 虽然已是凌晨一点,朱娜娜躺在床上却一点睡意也没有,满脑子都是吴群的音容笑貌。 她羞涩地现自己对他一见钟情,但是一想到两人分别的时候他连约她下一次再见的话都没说,心里又是遗憾又是难过,吴群的面孔很陌生,不像附近的人,不知道还能不能再遇见。 朱娜娜胡思乱想,直到凌晨三点才沉沉睡去。 但是在睡梦里不知为什么,她一直感到有些恐惧,似乎有什么令她不安,异常的不安。 那种心惊肉跳的感觉让她从睡眠中猛的睁开眼睛,满头大汗、转动脑袋惊疑地四下看了一圈,一切正常。 莫名的惊悸渐渐平息,她想,一定是她下夜班前接触到的那些车祸的伤者恐怖的模样吓到自己了。 她翻了个身,脸对着窗户的方向重新入睡。 忽听到有什么在敲击她的窗户,她慌忙睁开眼,窗外树枝摇曳,想必是风吹动了树枝触到窗户出的声音。 朱娜娜放下心来,这次她是真的想睡了。 可是她刚闭上眼睛没过五分钟,就又猛的睁开眼睛。 不对!自己房间的窗前十米之内并没有树,哪来的树枝敲打窗户。 她提心吊胆的向窗户看去,双眼骤然睁大,惊恐地惨叫了一声,划破了黎明前最黑暗的夜空。 窗户那里,有一张脸! 已过世爷爷的脸! 朱娜娜保持着醒来的姿势,僵硬的侧卧在床上,如点了穴一般丧失了行动的能力,惶恐从瞪得大大的双眸里溢了出来,看着死去的爷爷。 爷爷静静地站在窗外,无限悲悯地看着她,眼里流出两道血泪,像两条细小的蛇在他的脸上扭动,显得异常诡异。 爷爷的嘴一张一合,似乎在说着什么。 朱娜娜听不清爷爷的话,在内心挣扎了很久,终于鼓起勇气走到窗边。 她刚把窗户打开,忽然平地飞沙走石,刮起一阵带着如墨般的黑气的阴风直奔爷爷,将他裹住,一声摄人魂魄的惨叫从黑气里传出,而后黑气迅散去,爷爷也不知所踪。 第三章 恐怖血泪 朱娜娜吓得钉在原地,连动也不会动,这时忽然听到唢呐声,很独特,很民族。 只是……那乐曲低沉阴森,透着浓浓的死气,分明就是丧曲! 朱娜娜悚然一惊,看见从远处的黑雾里走出一队人来,明明离她很远,可一眨眼就到了她的面前。 这时她总算看清了,原来是一只迎亲的队伍,有两个人抬着一顶大红的花轿。 花轿前头是个头上插着一朵像血染红的纸花,干瘦矮小的老太太,她一径走到朱娜娜的窗前,仰着头对她笑了一下。 老太太眼神阴骘,所以那笑就格外阴寒:“七月半娶新娘。” 黑衣老太太的嗓音又尖又细,仿佛瓦片刮在瓷器上,在黎明前的暗黑之中被秋夜萧萧的风缓缓传过来,听得人极不舒服。 她一身黑,整个身体与黑暗融为一体,那张配着一双白多黑少的眼睛的面无表情、苍白若纸的脸仿佛悬浮在半空,看得朱娜娜头皮麻,想关上窗户。 咻—— 一阵风旋转着吹过,把大红花轿的轿子顶给吹掉了,像块巨大的红绸布,悠悠荡荡地飘了过来,盖住了朱娜娜的头。 朱娜娜惊慌失措地用手去扯。 哧拉—— 纸被撕破的声音,朱娜娜这才注意到整个大红花轿都是纸糊的。 刹时,冷汗浸透了身上的衣衫,她像甩掉即将爆炸的炸弹一样,把手里从头上拽下来的猩红的纸往窗外扔。 可是,那纸像是粘在手上了,怎么也甩不掉! 正在朱娜娜惊恐万状之际,那队全穿着佷喜庆衣服、始终低着头保持着沉默的人在同一时刻猛地抬起头来,呈现出一张张死人一样苍白的脸来,一齐对她喊道:“娶新娘!娶新娘!” 并且步调一致的动了起来,向她的窗户走来。 朱娜娜魂飞魄散,也不顾手上的红纸,急忙去关窗户。 可是窗户刚关上,就被迎亲的人给大力推开了。 朱娜娜吓得后退几步,一下子跳到床上,躲到被子里瑟瑟抖,声嘶力竭地叫着:“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同时心里奇怪,为什么这么大的动静没有惊动家里的人?! 还没容她多想几秒,就感到有人在扯她的被子,她忙死死的把被子在身上裹紧,不让被扯掉。 可是,被子外的力量实在太大,被子被猛地从她身上抽掉了。 朱娜娜出惊天动地的一声尖叫,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惊魂未定地扫视了一眼房间。 太阳从窗户里照了进来,整个房间亮堂堂的,什么异状也没有。 有阳光就叫人心安。 朱娜娜疲惫不堪地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原来是梦! 幸亏是梦! 只是那梦太真实了,朱娜娜的心跳仍然剧烈。 “叫什么叫?都中午了还不起床?” 朱妈妈走了进来:“虽然你现在在镇医院工作,不用脸朝黄土背朝天在土里刨食,但别忘了咱们还是农村人,这么懒也不怕嫁不掉?” 朱娜娜听到“嫁”字,联想到那个恐怖的梦,心里不悦,没好气地说:“我不嫁!” 朱妈妈一听急了:“我可不养老姑娘!丢人现眼的!” 朱娜娜穿好衣服,往门外走,赌气地说:“大不了我搬出去住,你就眼不见心不烦了!” 她刚走到堂屋准备倒杯水喝压压惊,就听到咣当一声,朱娜娜吓了一大跳,循声一看,爷爷的遗像从墙上掉了下来,像框上的玻璃摔得粉碎。 她记起梦中的情景,不敢去捡爷爷的遗像。可是又想到爷爷活着的时候那么疼爱自己,如果不把爷爷的遗像从地上拣起来,心又难安。 她呆了呆,最终还是走过去蹲下,伸手去捡爷爷的遗像。 她的手指尖刚碰到遗像,却如炮烙一般猛地一抖,遗像上的碎玻璃割破了她的指头,鲜血立刻涌了出来。 然而她浑然不觉,瞪大眼睛惊恐地看着爷爷的遗像。 照片里的爷爷竟如她梦中看到的那样,流着血泪! 她惨叫一声,身子向后一仰,跌跌撞撞向后退去。 朱妈妈帮她整理好房间,听到她惊恐的叫声,走了出来,看见她傻呆呆地站在堂屋的门前,一副随时夺门而逃的模样,又是好笑又是生气:“你这孩子,是不是中邪了,怎么一惊一乍的吓唬人?” 她视线一转,看见地上狼藉的爷爷的遗像,大惊失色,忙跑过去捡了起来,数落道:“你这孩子,越来越不成体统了,竟然把爷爷的遗像都弄掉地下了,也不捡,还愣!一点也不孝顺,就不怕爷爷晚上找你算帐!” 然后,她诚惶诚恐地对着照片说:“哎哟老爷子,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千万不要怪罪我们家娜娜,待会儿我打她帮您出气。” 朱娜娜原就害怕,现在听到她老妈的话更是恐惧不已,忙跳到大门外的太阳底下,这才觉得安全了一点,哆哆嗦嗦的替自己辩解道:“爷爷的遗像是自己掉下来的,不关我的事。并且,我看见……看见……” 明明在明晃晃的太阳底下,朱娜娜却觉得周身的温度渐渐低了下去,一股寒意从脚底慢慢升了上来。 朱妈妈抬头看了看挂遗像的地方,离地大约两米的距离,女儿不过一米六的身高,就是伸手去够也够不着,心下纳闷,回过头去,看见朱娜娜站在门外不敢进来,那神情,好像……屋内有鬼! 朱妈妈更加狐疑:“你这是怎么了?你究竟看见什么了?” 朱娜娜脸色雪白,在艳阳下竟然有些青,就像……死人的脸!朱妈妈心里咯噔了一下。 朱娜娜惊惧地看着老妈手里的遗像,艰涩地吐出了几个字:“我看见遗像里爷爷的眼睛流泪了,是血泪!” 她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打扰到什么,毛毛的掠过朱妈妈的心头。 朱妈妈脸色变得凝重起来,认真地审视了女儿几眼。 她的样子不像是在恶作剧,并且女儿再不懂事,也绝不可能拿这种事开玩笑。 朱妈妈心里莫名一凉,将信将疑地把视线移到手里的遗像上,顿时脸色大变,手一松,遗像从手里飘落…… 第四章 血泪之谜 朱妈妈逃也似的跑出门和朱娜娜站在一起,大太阳底下母女两个浑身抖个不住。 朱妈妈惊惧地看着堂屋里静静躺在地上的爷爷的遗像,吓得腿软,遗像里爷爷一直死死盯着她! 朱娜娜颤声问道:“你也看到了对吗?” 朱妈妈一把抱住女儿,紧张兮兮地说:“怎么会这样?是不是你爷爷嫌我们供奉的不好,脾气了?” 朱娜娜听她这么一说,陡然想起一件事来:“你还说!前几天你用过期的点心供过爷爷,老爸还为此说过你了的!” 朱妈妈吓得连忙跪了下来,对着堂屋一个劲儿的磕头:“老爷子,原谅媳妇这一回吧,今天媳妇就宰鸡宰鸭好好供奉您,您老就安心待在那边吧,千万不要做怪吓我们呐!” 朱娜娜被她老妈神神叨叨的模样感染,也跪了下来,对着爷爷的遗像磕头如捣蒜。 “你们这是在干嘛?” 一个洪亮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母女俩冷不防吓得跳起,胆战心惊地回过头去一看,是朱爸爸。 这下可像捅了马蜂窝,母女俩不由分说的冲到朱爸爸的跟前,对着“他拳打脚踢”。 “叫你吓我们!叫你吓我们!”两人边施暴边叫嚣。 朱爸爸一面经验老道的躲闪,一面关切的问:“你们还没告诉我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母女俩个借着施暴转移了一些心中的恐惧,停止了对朱爸爸的人身攻击。 朱娜娜看了一眼堂屋地上爷爷的遗像。 遗像扁扁的躺在地上,根本看不清遗像上的人,可是她却清晰地感到从遗像上向她射来两道森寒的目光,不由得心头一震,赶紧移开了目光,心有余悸地说:“爷爷在流血泪。” “还有这种事?”朱爸爸显然不相信。 他走到堂屋里捡起了爷爷的遗像。 朱娜娜母女俩又害怕得紧紧抱在了一起,全都两眼一瞬也不瞬地紧盯着朱爸爸的一举一动。 朱爸爸看着遗像,锁紧了眉头,“咦——”了一声。 “老公,你也看见了,对不对?” 朱爸爸没有回答,用手把遗像上的血迹擦掉,目光无意中向脚下瞥了一眼,看见一滴已经凝固了的血迹,再顺着那滴血迹往前看,还有血滴。 他低着头顺着血滴走下去,一直走到了朱娜娜的脚边。 他的视线顺着女儿穿着拖鞋的脚一路上移,最后停在母女两紧紧握在一起的两只手上。 朱娜娜的一只手指的指尖还在往外冒血。 朱爸爸一把抓住她那只流血的手问:“你碰过遗像没有?” 朱娜娜被老爸没头没脑的话问得愣头愣脑,迟疑地答道:“有……怎么啦?” 朱爸爸松开她的手,有些鄙夷的看着被吓得脸色苍白的母女俩:“是你指头上的血流到爷爷的遗像上了,你就以为是爷爷流血泪了。亏你自己还是护士,遗像上过世的人怎么可能流泪,而且还是血泪!迷信!” 朱娜娜这才注意到自己手指划破了。 朱爸爸转头看着自己的老婆,用一家之长的口吻教训道:“你也是,都当妈的人了还跟着女儿瞎起哄,自己吓自己!也不照照镜子看看你一脸的褶子,那都是沧桑和阅历,居然跟个未谙世事的毛丫头一样动不动就大惊小怪!” 朱妈妈本来老老实实地低着头听老公训斥,可听着听着就觉得后面的话不对劲,这个老不死的竟然敢嫌自己老! 立刻揭竿而起,大雌威,脱下一只鞋对准朱爸爸讲得欢快的嘴巴用力扇去。 朱爸爸挨了一下打,看了一眼像拔了逆鳞一样震怒的老婆大人,立刻训练有素的抱头鼠窜。 朱妈妈在后穷追猛打,顺便严厉遣责:“你这个良心被狗吃了的,当初老娘嫁给你的时候可是乡里一枝花!给你做了二十几年的老妈子,你现在居然嫌弃我!看我今天不打出你的牛黄狗宝!” 朱娜娜有些无语地看着远去的父母,心想两人加起来也快一百岁了,总为一点鸡毛蒜皮的事斗得尘土飞扬,也不怕村里人笑! 她想,她以后结了婚可不愿过这种鸡飞狗跳的生活,要俩个人和和美美的,每天都像在恋爱! 想到这里,她的脑海里不禁浮现出吴群的样子,他长得帅气,笑得温柔。 如果……自己以后和他在一起应该能够相敬如宾,浪漫满屋吧。 朱娜娜沉浸在自己的幻想里,不禁甜蜜的笑了。 可是一想到吴群连自己的名字也没问,便觉得心灰意冷,终止了对未来不切实际的憧憬,暗自伤春悲秋的叹了口气,准备向屋里走去,眼角的余光看到地上有一张照片,是爷爷的遗像。 大概是老爸在慌乱招架老妈的时候遗落的。 尽管朱娜娜对爷爷的遗像已经条件反射般心生畏惧,可是做为晚辈看着先人的遗像裹在尘埃里而不管实在太大不敬了。 没奈何,她只得鼓起勇气捡了起来,壮着胆,仔仔细细地观察这张差点让她吓破了胆的遗像。 遗像很正常,和她平日看到的没有两样。 难道,刚才真是自己的血流在遗像上,让自己产生了一瞬间的幻觉? 可能是昨夜医院里那些车祸伤员和恐怖的梦境刺激了她,所以才杯弓蛇影产生了那么可怕的错觉吧。 朱娜娜拍拍胸口,刚要把一颗饱受惊吓的心放回肚子里,忽觉眼前闪过一个人影。 “谁?”她猛地抬起头来。 她家房屋左侧种着一棵高大的刺槐。 现在是秋季,刺槐的叶子早就掉光了,光秃秃的树枝狰狞地伸向天空,好像一只只从坟地里探出的白骨。 黑褐色的树干旁边站着一个十三、四岁的小男生,穿着一袭鱼肚白的道袍,背上斜背着一把木剑,肩上还挎着个朴素的布包,乌亮的头在头顶挽成一个髻,长得如出水芙蓉一般倚风出尘,仙气飘飘,简直比女孩子还要美上千百倍,不似人类,倒像是观土音身边的金童下凡,又或是……妖,或者鬼! 民间传说妖孽和鬼魅不都是美艳不可方物,才能迷惑世人的么? 眼前骤然出现的美童子倒底是个什么鬼?! 第五章 妖魅道童 也不怪朱娜娜会这么想,从昨天晚上到现在她饱受惊吓,难免会浮想联篇。 美道童脸上挂着一抹仓促,但转眼就刷新成淡定如恒的神情,用洞察一切的犀利目光深刻的看着她,直看得她毛骨悚然,冷汗直冒! 朱娜娜在美童子如炬的目光下有些不知所措。 美童子忽然莞尔一笑:“贫道千重浪,惊扰姑娘了。” 朱娜娜见他开口说话,心里的恐惧减轻了不少,不管是什么可怕的东西,只要肯开口对话,好歹会让人心里平静一点点,何况美道童的声音那么清越悦耳,如林间小鸟的晨鸣,又如深山里泉水叮咚,不沾染一点人世的尘埃。 但是,有什么地方不对! “你……是女孩子?”朱娜娜感到意外的问。 “不!是男孩子!”千重浪一口咬定,眼神坚定地看着她。 “你的声音……”朱娜娜难以置信,那么动听的声音怎么可能是从男孩子嘴里出来的,除非是妖孽! 想到这一点,朱娜娜心中一凛,骇怕得向后退了好几步,惊疑的看着千重浪。 千重浪满脸黑线的看着她,嫌弃道:“大姐,人家年幼,还没有变声啦!要是像我这个年龄声音深沉,那才恐怖咧!” 朱娜娜想想他说的很有道理,讪讪地笑着说:“也是哦。” 她忽然两眼一亮,将功补过道:“小家伙,还没吃饭吧,今天就在我们家吃午饭吧。” 千重浪喜笑颜开,似要答应,却不知为何,脸上的笑如烟花一样很快消散,推辞道:“谢谢施主,我不饿。” 他话音刚落,肚子就咕咕抗议,用铁的事实证明他在说谎。 小童子脸一下红了,不好意的低下了头。 朱娜娜看他逞强忍饥挨饿,母性大,一把拉住千重浪的手,开玩笑道:“一个男孩子扭捏个什么!怎么,怕我下毒毒死你呀!” 千重浪这才随她进了屋。 朱娜娜把他按在一张椅子上坐下:“我这就去做饭!” 忽然想起手上的遗像,对着他抱歉的笑了一下:“我得先把我爷爷的遗像挂起来。” 说完进了自己的房间,拿了一个不用的像框出来:“好啦,这个是透明塑胶玻璃,再不怕摔碎了。” 她手脚麻利把爷爷的遗像放进了像框里,仰头看着原来挂像框的地方有些愁,太高了,必须得找个高凳垫脚也许才行。 千重浪非常伶俐,马上看出她的难处,指着墙上的一颗钉子问道:“姐姐是准备挂在那里吗,交给我好了。” “你?” 朱娜娜只来得及吐出一个字对他夸下的海口表示怀疑,手中的像框已被抽走了。 只见千重浪一只手拿着遗像,单手在桌子上一拍,身子腾空而起,飞身到挂遗像的铁钉前,把遗像挂好,然后旋转着落下,衣袂飘飘,仙风道骨。 朱娜娜下巴掉地,整个人石化。 千重浪调皮的伸出一只纤瘦的小巴掌在她眼前晃了又晃:“姐姐,你怎么了?” 朱娜娜如梦方醒,闭上嘴巴,一副大开眼界的样子:“我以为功夫什么的不过是电视里的特技,原来真有哇!” 千重浪谦逊道:“雕虫小技,何足挂齿!” “好啦,知道你本事,姐姐这就去给你煮面!对了,你们学道之人饮食可上有讲究?” 千重浪一头雾水,反问道:“什么讲究?” “比方佛教就不准吃肉。” “哦——这个嘛,没有!” “那好,我给你做碗糖水荷包蛋。” 朱娜娜说完一阵风一样跑进了厨房,不过片刻功夫便端着一碗荷包蛋出来,放在饭桌上,笑眯眯地对千重浪说:“快趁热吃吧。” 或许是美食当前,又或是肚子太饿了,千重浪两眼放光,拿起筷子夹了一个荷包蛋咬了一口。 刚出锅的荷包蛋烫得他霍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原地乱跳,两只手不断向嘴里扇风,却舍不得把蛋从嘴里吐出。 朱娜娜在一旁看得心疼,不停地说:“慢点吃,又没人和你抢。”说着,赶紧递上一杯凉开水。 千重浪一口气喝下,才解了烫,略有些难为情的说:“都怪姐姐的荷包蛋太好吃了。” 朱娜娜下巴掉地,她的厨艺并不怎么样,这一点她很有自知之明,不禁好奇:“你平时都吃些什么。” “有什么吃什么,都是我师父做的,只是把食物做熟。” “可怜的孩子。” “这还不算可怜,我师父不在家时,我就只能吃大饼泡开水。” “你自己不学着做饭吗?” “师父不让,说怕我做饭引起火灾。” 朱娜娜一听笑了,用手指戳了一下千重浪的小脑袋:“你这是有多顽皮呀,你师父竟然连火都不让你接触!” “我才不皮,我乖得很。” 千重浪把一碗荷包蛋吃了个精光溜光,连糖水都喝的一干二净,心满意足地看着朱娜娜,感激地说“姐姐人真好,传说中心灵美的女孩是不是指的就是姐姐?” 朱娜娜一掌铁砂掌打在他的天灵盖上:“小家伙,怎么说话的?我只是心灵美,人就不美了?” 千重浪认真的看了她一眼,除了身材有些料,脸长得还真是——抱歉! “美!人更美!”他大言不惭地赞美道。 朱娜娜佯装生气的脸色这才缓和下来:“饱了吗?还要不要再来一碗?” “饱了。”千重浪萌哒哒的拍了一下小肚皮。 “那——该我吃了。” 朱娜娜转身从厨房里又端了一碗荷包蛋坐在千重浪身边吃起来。 “姐姐也没吃吗?怎么不和我一起吃?” “嗯!我怕你不够,所以等你吃完了我再吃。” “姐姐你对我真好。”千重浪看上去很感动。 “这样吧!”他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说道:“看在姐姐这么善良的份上,我准备报答姐姐!” 朱娜娜不以为意,轻飘飘地问:“怎么报答呀?” 千重浪神情变得凝重起来,又用最开始看她的那种令人胆战心惊的眼神死盯着她看:“姐姐,你今天身上有卦,是不是遇到可怕的事了?” 第六章 你有凶卦 朱娜娜一听差点没被一口蛋噎死。 她捶胸顿足,自我抢救了一番才缓过气来,想起晚上恐怖的梦境和刚刚爷爷遗像上不知是幻觉还是真实的那两道血泪,心里一寒,不由紧张起来,瞪大眼睛惊恐的看着千重浪:“我身上有卦?什么卦?” 千重浪聚精会神地看着她,伸出一根如女孩子一样的纤纤玉指指着她的额头,斩钉截铁的说:“眉心有黑气在翻滚,主凶卦!” 咣当! 朱娜娜悚然一惊,把碗碰翻在地上出的碎裂声差点把她吓得肝胆俱裂。 “你究竟看到了什么?”她胆战心惊的问,眼神变得飘忽不定,想看高高挂在墙壁上爷爷的遗像,又怕看,每次目光一落在上面便如火炙了一般慌忙躲开,就连声音都尽量压低放缓,似乎害怕被什么东西听了去。 千重浪并未回答,他出手极快,一把抓住她受伤的手,眼睛紧盯着被玻璃划破的手指头:“看!伤口还在流血,证明你身上已经沾了很重的阴气,所以血液才不能凝固,伤口愈合不了!” 朱娜娜自己是护士,知道像这么小的伤口只须十分中之内就应该凝血愈合,可这都过去一个多小时了伤口还在突突的冒血,难道真像小道士所说的那样,是因为染了阴气的原因? 不然怎么解释这件诡异的事? 可,世上哪有鬼? 朱娜娜的心乱极了,不能分辨千重浪是不是危言耸听,但她又找不出他吓唬她的理由。 当务之急是止血——虽然伤口很小,流出的血也很少,可是这样源源不断的流,总会因失血而死的。 朱娜娜苍白着脸走进房间里,从抽屉里拿了一个创可贴贴住伤口。 “没用的,姐姐!” 朱娜娜正在全神贯注给自己包扎,被这突兀的声音吓了一跳,她惊魂未定地转过身看着悄无声息的跟进来站在她身后的小道士,心烦意乱地埋怨道:“你走路都不出声的!” “我走路为什么要出声?” 朱娜娜语结,只得换了话题:“为什么没用?” 千重浪沉默不语,只是盯着她受伤的手指看。 朱娜娜惊疑的低下头,看见血从包扎的创可贴里渗了出来。 不可能!这不可能!完全不符合医学常识! 她的心理防线全面失守,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一把抓住千重浪的手:“救救我!” 千重浪冲着她勾了勾嘴角,给了她一个安心的微笑,看了看她死命抓住他的手:“要我帮你,你总得松开手吧。” 朱娜娜慌忙松开了手,像看大救星一样把生的希望全寄托在他身上。 “给我一个新的创可贴。” “你不是说没用吗?”朱娜娜不解地问,可看着千重浪胸有成竹的模样,还是疑惑的照办了。 千重浪一手拿着创可贴,嘴里念念有词,另一手虚空画符,往创可贴上一指,递给朱娜娜。 朱娜娜眼睛瞪得溜溜圆:“这就行了?” 千重浪自信满满的点了点头。 朱娜娜迟疑的接过来,撕下伤口上的创可贴,清理干净伤口,然后把被千重浪施过法的创可贴贴了上去。 她紧张莫名,一眨不眨地盯着被重新包扎的手指头。 一分钟过去了,两分钟过去了,……五分钟过去了!……十分钟过去了!!! 包扎的伤口再无鲜血渗出,她仿佛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几乎全身瘫软,紧绷的神经也渐渐松驰。 沙沙沙! 屋外忽然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像是在试探。 朱娜娜的心又提了起来,她看着千重浪,想从他那里得到一些答案。 千重浪轻轻地摇了摇头表示他并不比她知道得多,他蹑手蹑脚走到窗户边,侧身往外看了一眼:“是一对中年夫妇,手里还提着鸡鸭鱼肉菜。” “是我的父母!”朱娜娜脸上的恐惧一扫而光,飞奔出去。 几秒钟之后就听见她的娇嗔声:“老爸老妈,干嘛走路轻手轻脚的,害我以为是坏人。” “傻孩子,大白天的哪来的坏人?我和你爸怕惊动你爷爷所以才走路不敢出声音。” “爷爷?”朱娜娜的声音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 “嗯!我和你爸上镇上买菜的时候碰到一个法师,说我们眉宇之间有黑气,让我们凡事小心。” “看来那个小家伙说的都是真的。” “什么小家伙?”朱妈妈疑惑地问。 朱娜娜把他们离开后生的种种讲给他们听。 “那个小道童在哪里?” “在我房里。”她把父母领到了自己的房间:“他就是。” “是个女孩!”朱娜娜的父母感到非常意外。 “不!我是个男孩。”千重浪淡淡地声明,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 “你看出我们有什么灾难?”朱爸爸见他年龄这么小,对他有法力深表怀疑。 “应该是有死去的长辈找你们麻烦。” 朱爸爸不屑地冷笑了一下:“你该不是刚才听到我们在外提到娜娜的爷爷,所以顺嘴胡说吧。” “到现在还要执迷不悟吗?难道还要爷爷气得再次从墙上跳下来吗?” 朱氏夫妇一惊,爷爷的遗像从墙上无缘无故掉下来这件事只有他们一家人知道,难道是女儿多嘴多舌告诉他的?夫妇两个侧脸询问的看着朱娜娜。 朱娜娜一脸惊恐:“我什么也没对他说!就跟你们说了他很神奇的,你们偏不信,还要试探人家!” 朱氏夫妇看千重浪的目光马上变得敬畏起来。朱爸爸毕恭毕敬的问:“不知小道长有没有办法替我们化解这个灾祸?” “不是有高人帮你们吗?贫道告辞!” 朱爸爸一把拉住擦身而过的千重浪:“刚才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小道长,还望小道长不要计效,帮我们家渡过这一劫。” “不是你们有劫,是她!”千重浪用眼神指了指朱娜娜。 全家人都变了脸色,朱娜娜摇摇欲坠。 “那更要求小道长救救我们娜娜!”朱娜娜的父母苦苦哀求。 “驱魔降妖本就是我们修道之人的使命,救肯定会救,只不过——”千重浪刹住了话。 第七章 墓碑裂了 “不过什么?”朱爸爸紧张起来:“只要小道长肯救我们家娜娜,即使要我们倾家荡产都行!” 千重浪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亮光:“那倒不必,施主只需随喜给几个辛苦钱就行了。只不过——”他吞吞吐吐,欲言又止,仿佛真有什么为难之处。 朱娜娜一家人被他一波三折的话语弄得更加忐忑不安。 “你还是不肯救我吗?”朱娜娜眼见唯一的一丝希望即将破灭,显得很绝望。 千重浪看她的眼神很不忍:“不是我不救姐姐,是姐姐有福,另有高人相救,小道就不献拙了。” “高人是谁?”一家三口激动得异口同声的问。 “当然是你们在镇上遇见的那位法师咯!” “你说的是他呀,可那位法师没说要帮我们。” 千重浪蹙眉低语:“没道理呀,哪有修道之人明知有妖邪也不除的道理!”他抬头看着朱氏夫妇:“你们就没求一求吗?” “那位法师说的神乎其神的,我们吓都快吓死了,哪会不求呢?可是那位法师说他要找他的徒弟,没时间替我们驱邪。所以我们才买了这些鸡鸭鱼肉供奉娜娜过世的爷爷,让他消消气,别火降罪于我们。”朱妈妈满含期待眼巴巴的看着千重浪。 千重浪一直显得顾虑重重,这时却轻松地笑了:“既然这样,我就替你们消灾解难吧。” 一家三口喜形于色,忙不迭的说着谢谢,把他让到堂屋当上宾款待。 “不过话又说回来,你们怎么知道是娜娜的爷爷在作祟?是那个法师告诉你们的吗?” “那个法师形色匆匆,哪有时间告诉我们这些!是我们自己猜的!除了上午爷爷的遗像无缘无故坠落以及娜娜说看见爷爷在流血泪这两件怪事之外,这段时间我们都很平安,不是爷爷还会是什么别的不干净的东西?一定是爷爷嫌我们怠慢了他,所以惩罚我们!” 朱妈妈越说越怕,忽然跪了下来,对着爷爷的遗像磕起头来,乞求道:“老爷子,您就原谅我们吧。从今以后我一定大鱼大肉供奉你。” 朱妈妈话音刚落,从外面冲进一个人来,还未站稳,就迫不及待地说:“朱嫂子,出大事了!” 众人回头一看,来人是一位四十几岁正值壮年的男子,满头大汗,一脸的惶恐。 千重浪不禁好奇,是什么让这位孔武有力的大叔吓成了这样?事情似乎变得越来越有趣了。 朱娜娜一家三口认得他是村头的赵成,他的老爸七天前过世下葬,袖子上还戴着像征家里死人的黑袖章。热孝之人不能去别人家串门,以免把不详之气带到别人家,这个规矩赵成不可能不懂,究竟是怎样惊天动地的大事让他不顾禁忌闯了进来? 朱娜娜一家有些惊恐的看着他。 “什……什么大事?”朱爸爸算是一家人中最胆大和沉的住气的人了,这时却连话都说不利索。 “今天我去给自己的老爸上坟的时候看见你们家爷爷的墓碑裂开了!” 这句话如晴天霹雳一般,将在场的人全都震摄住。 “并且,墓也开了!”赵成又补充了一句。 屋内一片肃静,除了千重浪所有的人都僵在了原地。室内的温度骤然下降,对于秋天这个季节显得有些不正常,特别是与门外耀眼的艳阳相比简直是冰火两重天。 朱娜娜不知是因为冷还是因为害怕,上下牙齿打架的声音清晰可闻,这更加剧了现场其他人心中的恐惧。 “我把消息带到了,我走了!”赵成说完马上头也不回的逃之夭夭,好像这屋里有猛鬼一样。 朱娜娜一家惶恐不安齐刷刷地紧盯着千重浪。 千重浪轻蹙着如新月一样淡淡的柳眉,面色凝重,一言不。 所有的人都没有说话,屋内静得只有他们四个人紧张的呼吸声和狂乱的心跳。 可是他却感到这屋里不止他们四个人!似乎还有什么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正暗暗的窥伺着他们,极有耐心的等候时机,将他们一网打尽! 他调动了全身的感观竭力捕捉着那缕若有若无的危险,好几次,他锁定目标,向那个“东西”看去,那个“东西”十分狡猾,倏忽从他能力所及的范围内消失了。 千重浪暗暗握着两把汗,紧张得连呼吸也极力放缓。 敌在暗,我在明,危险! 虽然他和朱家三口一样吓得半死,但毕竟年纪小,身上有一股初生牛犊不怕虎敢闯敢拚的蛮劲儿,因此在害怕的同时还感到莫名颤栗的兴奋,他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刚下山就遇到了灵异事件,只是不知道凶不凶。 诶~管它凶不凶,自己可是有法宝的人! 想到这里,他的胆子大了一点点。 就在他有所放松的时候,忽然听到几声冷笑声,那声音又尖又颤,似在她耳边响起,又似来自遥远的地狱,阴冷森寒,几乎能将人的血液冻住。 与此同时,空气变得湿冷,千重浪觉得背上似乎伏着一个人,一个冷得没有温度、轻得没有重量的人! 他猛的回过头去,好像看见了一张因为距离近得几乎要撞到鼻子因而在他眼中无限放大的脸。 但没等他看清就蓦然消失了!一起消失的还有背上那种冰冷彻骨的感觉! 朱家三口一直眼都不瞬的盯着他看,因此他的惊惧也落入了他们的眼里。 三个人眼里希望的火花迅黯淡了下去,紧紧的依偎在了一起。 千重浪很快察觉到他们对他的失望,忙强做镇定,但又显出急迫,让他们觉得他们的灾祸很棘手:“快!带我去爷爷的坟地看一看!” 一家三口一拥而上走在前面声势浩荡的给他带路,谁也不愿意单独留在家里。 朱娜娜村里的坟集中在一块背阴的山坡上。 走在路上的时候天气很好,可快靠近那片坟地时,不知从哪里飘来一块乌云,遮住了太阳。 天,陡的黑了下来。 朱娜娜一家三口停了下来,惊惶的看看乌云压顶的天空,又看看千重浪。 千重浪仍然淡定如恒,其实两条腿已经开始抖,他暗暗从随身背的小包包里摸了几张从师父那里偷来的符纸以备不时之须。 第八章 墓地探测 千重浪偷偷咽了口口水,把害怕强压下去。 他听师父说过,妖魔鬼怪这些东西非常敏感,能够由人的气场感知你的情绪,如果你害怕他,他就变幻成恐怖的的样子或情景。 所以因鬼而死的人大多是吓死的,被鬼杀死的极少。因为一只鬼要修练成有法力的鬼是需要机缘和时间的,所以在人间乱窜的猛鬼毕竟还是少数。 千重浪的心里七上八下,他不知道自己即将面临的是只什么鬼。 他尽量不动声色,如果自己这个捉鬼小道长表现出惧意,朱家三口还不吓破了胆吗?如果想暗害他们的鬼感应到了,肯定会施幻术吓死他们一家! 所以一定要淡定,更要冷静! 他转动脑袋四下观察。 除了坟地这里昏沉阴暗,其他地方仍旧秋阳明媚,就是不懂法术的人都会觉得蹊跷。 千重浪的心跳如擂鼓,他听说过捉鬼很吓人,但没想到这么吓人。然而他还是想和鬼会上一会,鬼是什么样的,他太好奇了! “没事。”他尽量装得从容老道,表示他并不是第一次捉鬼。 他的话语好歹给了几欲魂飞魄散的一家人一点微不足道的信心,一家三口忐忑不安地沉默地跟在他的身后,步履沉重,那情景就像是送丧! 走在前面的千重浪忽然停住了脚步,面色凝重的看着离他不远的一块墓碑。 不用他问,他就知道那是朱娜娜爷爷的墓碑,不仅仅是因为墓碑上有爷爷的照片,更因为墓碑上那道触目惊心的裂缝,把爷爷的照片一分为二。 据说有一种劫杀术,就是把某人的照片或画像拿来加持邪恶的力量,然后在特定的咒语声中用力把照片或画像撕成两半,被施咒的人不出三天就会暴毙身亡。 可那是对付活人的妖术。娜娜的爷爷早就入土为安了,用这种法术难不成叫他再死一回吗? 再死一回? 千重浪心中一动,那不是叫老人家魂飞魄散、灰飞烟灭吗? 他举目一看,偌大的坟地里唯独朱娜娜爷爷的墓碑如此,难道是仇家所为,这得多大的仇怨呐! 千重浪目光略略向前移,看见墓碑后面朱娜娜爷爷的坟像被人开膛破肚一样从中间一分为二,露出里面的棺材,棺材的盖子被揭开,现出里面的尸骨。 暴尸! 一般人只知道人死了要入土为安,如果任由死者暴尸,是对死者的大不敬。 其实真相是,人若死了不埋起来,他的灵魂就在阴间和阳世徘徊,轻着亡者的灵魂承受着撕扯之苦,重着亡者的魂体会被日光和阳世间的阳气腐蚀,化为虚无,连来世投胎的机会也没有了。最坏的情况是,亡者的灵魂不合理的存在于阳世而生异变,最终成为恶灵,为祸人间! 所以只有亡者的肉身得到妥善安排,亡者才能真正安息。 千重浪狠狠吸了一口凉气,施术的人做的这么绝,分明就是想对老人斩草除根! 朱娜娜一家三口也看到眼前恐怖的情景,全都紧紧簇拥在千重浪的身边,好像他是避祸神针。 千重浪全付精神全集中在朱娜娜爷爷的坟墓上,没有注意到他们的背后悄无声息的弥漫起一股浓浓的黑雾,如潮水一样向他们翻涌而来。 而此时,墓碑的裂缝里忽然流出了暗红的液体,千重浪立刻嗅到一股腥臭味。 血! 墓碑里流出来的竟然是血! 千重浪缓缓的,小心翼翼地向朱娜娜爷爷的坟墓蹭去,右手手心里紧紧握着一张符。 朱娜娜一家牵着他的道袍紧紧躲在他的身后,跟着他移动,好像他们三个本来就是他身上的配件。 千重浪只好拖家带口的前行。 在走到离墓碑三步之遥的地方他谨慎的停了下来,伸长脖子想感知更多的信息,从墓碑裂开的缝隙里倏忽伸出一只纸片一样扁平的手,随着手臂的拉长像充气球一样很快变得圆润立体起来,一眨眼就掐住了千重浪的脖子。 那只手臂以不可思议的度继续拉长,把他举到了离地几米的半空中。 刺啦一声,被朱娜娜一家三口紧紧拽着的道袍撕裂了,三个人机械地握着手里的碎布,仰着头惊恐的看着在空中张牙舞爪痛苦挣扎的千重浪,不知所措。 千重浪在半空中挣扎时,骤然看见涌到朱娜娜一家背后的黑雾里伸出无数只手来。 他想提醒他们,可是喉咙被鬼手掐住,就连呼吸都很困难,更遑论出声音,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些灰白的手从后面抓住朱娜娜一家,把他们拖进了墨汁般的黑雾里,如石沉大海一般消失不见。 千重浪大惊,慌忙将右手里的符贴在了鬼手臂上。 顿时,鬼手臂剧烈晃动起来。 千重浪虽然被力量巨大的鬼手掐得呼吸困难,小舌头都快吐出来了,但还是忍不住在心里得意的笑,嘿嘿!马上就要你灰飞烟灭! 谁知,那张符从鬼手上脱落,翩跹着飘落。 千重浪既意外又惊骇,不是吧,才下山除灵反被灵除了,要是传出去,做鬼都没脸! 情急之中,他死马当做活马医,想起自己偷学的一招,两指一弹,射了个电火花,近距离击中了鬼手臂。 鬼手臂似乎吃痛,咻的一下缩了回去,千重浪尖叫着掉到了地上,骨头差点摔散。 他忍住痛,迅爬了起来,抽出背在背上的桃木剑,向那团黑雾追去。 黑雾疾后退,转眼就濒临悬崖。 千重浪心里清楚,如果黑雾涌下山崖,朱娜娜一家必死无疑。 他倾尽全力,飞身向那团黑雾扑去,一剑刺进雾里。 黑雾里闪过一朵如烟花般转瞬即逝的光亮,黑雾滞了滞。 千重浪抓住机会把剑在雾里乱舞,黑雾里传来如放鞭炮一样的霹叭声,并伴随着星星点点雪亮的亮光。 那些黑雾以他为圆心如潮水一样迅散去,显露山崖边躺着的惊魂未定的一家三口。 千重浪大大松了口气,还好,总算力挽住狂澜! 第九章 恶鬼上身 朱娜娜和她的父母吓坏了,全身软,挣扎着就是不能爬起来。 千重浪见状走过去先扶朱娜娜,她最靠近山崖,他真担心她一个错误的翻身坠下山崖。 他刚走到她跟前准备拉她,一只只剩白骨的手从崖下探出,抓住他的衣领往崖下拖。 千重浪慌忙挥剑去砍,剑到之处,一道白光如闪电划过,传来骨头碎裂的声音,那只枯骨的手从手腕被齐刷刷的斩断,似有一声惨叫,断臂迅缩到崖底的地底下去了。 千重浪虽然目睹了这恐怖的全过程,但他无暇惊骇,因为他正以自由落体的方式向崖底急坠去。 山崖少说也有二、三十米,这一摔下去,大概能清晰的看到黄泉路了。 他急忙抓住崖壁上斜斜长出的一棵小树,小树在突然之间承受了一个人的重量外加下坠的重力,猛的一弯,千重浪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生怕小树就这样拦腰折断。 庆幸的是,小树韧性不错,弯到极限并没有像他担心的那样断掉,而是像跷跷板一样上下晃悠起来,并随着千重浪下坠的重力渐渐消失,晃动的频率放缓,慢慢趋于平稳。 千重浪耐心的等,一直等小树完全静止下来,才小心翼翼的顺着树梢往树底爬,只要踩到树的底部,就能直起身,踮起脚尖够到崖顶,再叫朱娜娜一家帮忙拉自己一把,自己就得救了。 可他才爬了几下,小树忽然向下大幅一垂,有碎石沙土从树根部滚落下来,千重浪赶紧低下头,以免被沙石迷了眼。 过了一会儿,沙石不似最开始那么多那么猛了,只是时不时掉些下来。 千重浪不敢摇脑袋晃掉自己一头顶的沙石,生怕自己任何一点冒失的动作都会影响到这棵不堪负重的小树苗,让自己陷入岌岌可危的境地。 他缓缓抬起头来,惊恐的现小树的根部正慢慢从松软的崖壁土壤里退出了一些。 朱娜娜缓过劲来,爬起来跪在崖边,探头向下看:“小家伙,你还好吧。” 说不定马上要摔成肉饼了,哪里会好? 但是千重浪还是回答:“我很好。”然后把剑插到背后,试着顺着树干向上小心的爬了一步,马上又有沙石泥土落下来,小树的根部又从崖壁里露出一些。 千重浪赶紧停了下来,心惊肉跳的看着小树裸露在外的根部,看样子小树坚持不了多久就会完全从崖壁里脱落,趁着树根还能支持一会儿,自己得抓紧脱险。 他一咬牙,动作尽量轻缓继续向树根爬去。树根也随着一点点从崖壁里退出。 朱娜娜一家三口全都在崖上紧紧捂住嘴巴的紧张的看着他,生怕不小心惊叫出来吓到千重浪,害他坠下崖去。 当千重浪提心吊胆的爬上树根时,汗水早就浸湿了衣衫,脚下树根渐渐从崖壁脱落出的“沙沙”声刺得他的耳膜都痛,神经更是十二分的紧绷,动作不敢有丝毫差错,而且要快! 他奋力往上一跃,与此同时,小树再也坚持不住,脱离了崖壁,落下了崖。 千重浪两手险险扒住崖边,只是人小臂力不足,没力气撑起自己爬上崖去。 “小家伙,别怕,我来帮你。”朱娜娜说着和她的父母跑了过来,向他伸出了援助之手。 千重浪放心地把手交给他们,一家三口齐心协力的把他往上拉,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千重浪好不容易爬了上来,他感激地看着朱娜娜和她的父母,谢谢两个字还没有说出口,朱娜娜一家忽然脸色一变,恶狠狠的说:“去死吧!” 三个人六只手一齐向千重浪推去。 千重浪双脚向前滑去,身子疾后仰,躲开他们的攻击,整个人贴着地面像条灵活的泥鳅穿过他们之间的空隙,向远离山崖的安全地带滑去。 一脱离朱娜娜一家的控制范围,千重浪急忙站了起来,从包里拿出三张符,像甩扑克一样分别向他们一家三口甩了出去。 三张符分别贴在了他们三个人的头上,立时,三人如被点穴了一般钉在了原地。 千重浪起先并不敢靠拢,等观察了一下,确定没有危险才走了过去,伸手轮流把三人的脑袋敲了一遍:“想暗算我?哪那么容易!我可是早有防备,你们被黑雾侵袭过怎么可能不鬼上身!” “是吗?”朱娜娜忽然异常凶狠的说道,只是那声音变成了一个男子的声音。 尽管千重浪早有心理准备,但在此之间从未接触过灵异现象,这时听到仍如魔音入脑一般,心中一凛,再看朱娜娜,一脸的阴森狠戾,与之前判若两人,慌忙跳出几步之遥。 但这不是最让他骇怕的,让他几欲吓出翔的是,他从师父那里偷来的符纸竟然镇不住朱娜娜体内的鬼魂! 不可能!师父的符纸怎么会没用呢?一定是剂量不够!那就再多加些! 千重浪手忙脚乱的从包里掏出一大把的符纸,嗖嗖地向渐渐逼近的一家三口甩去。 他手很准,张张命中,不一会儿朱娜娜一家身上全挂满了符纸,钉在了原地。 千重浪有了底气,止住了后退,厉声喝道:“妖孽!给我滚出来,我还会饶你不死!不然——” “不然怎样?”朱家三口异口同声的问,语气森寒,他们机械的抬起手来,把身上的符纸一张张的揭掉。 千重浪顿时石化,下巴掉地的问:“这……这是怎么回事?” “你以为你的符纸对我有用吗?”朱娜娜体内的男鬼轻蔑的嗤笑道。 “今天时辰不利于我,改天再收了你这恶灵!”千重浪装模做样说了一句,一个转身,落荒而逃。 虽然饱受惊吓,他大脑还算清醒,目标明确的往向阳的地方跑。 尽管他并不清楚鬼魂附了人体会不会怕太阳,但是阳光至少会对他的能力有所影响。 但是那三只鬼似乎看出他的意图,兵分三路向他包抄过来,只留了一条路给他逃命,而那条路通往一个小树林。 那片小树林在一个山坡之下,此时山坡正好挡住了阳光,小树林显得阴森森的,仿佛另一个世界。 第十章 诡计多端 千重浪明白三只鬼这是请君入瓮法,一旦自己进到那片树林肯定凶多吉少。他万万没有想到鬼竟然还会有智谋,在他的认知里,游荡在阳间的鬼只是个无意识的害人工具罢了。 既然逃无可逃,那就背水一战! 千重浪在心里飞快的权衡了一下,从背上拔出剑大喊一声,向看上去貌似魂体法术最弱且离他最近的朱妈妈砍去。 附在朱妈妈身体里的恶灵完全没有料到穷途末路的千重浪会反击,更没想到他度快得像道闪电,一剑劈在了朱妈妈的肩上。 虽然那是把刻满经文的桃木剑,砍在人身上不会有大碍,可是附在人体里的魂体却受不了,只听一声惨叫,一团黑雾从朱妈妈身体里分离出来,在空中拉成一条细线,倏忽远去。 朱妈妈一个激灵,如梦方醒般清醒过来,惊惧异常的看着一脸戒备手持木剑的千重浪,她刚要张嘴说话,就听背后有人叫: “老婆!” “老妈!” 她惊喜的回过头去,激动的回应:“老公!娜娜!” 说话间,就要向他们走去。 “不要!”千重浪急忙跑过去拦在她面前,一面持剑警惕的盯着朱娜娜父女两个,一面说:“他们全被鬼附了体!” “啊!”朱妈妈惊恐的叫了一声,从后面抓住千重浪的胳膊:“那怎么办?” “等我收拾了那两只恶鬼!”千重浪持剑就要向朱娜娜父女俩冲去,准备如法炮制,把附在她父女俩身体里的鬼魂给逼出来,朱妈妈却仍旧拉住他不放,力气大的惊人。 千重浪心里咯噔,正待回头,一只冰凉彻骨的手像条蛇样从背后环绕到他胸前狠狠掐住他的脖子:“小道长,你所说的收拾是不是这个意思?” 千重浪顿时呼吸困难,肺部难受的仿佛要炸开,明白刚才被逼出体外的魂魄趁他不备去而复返又附在朱妈妈的身体里了,心里后悔不迭,当下忍住窒息的痛苦,毫不犹豫,反剑刺向朱妈妈的腹部。 那只鬼吃过亏,早就防范,桃木剑刚一碰到朱妈妈的身体,他就倏忽逃了出来,只剩下朱妈妈一片茫然的转动脑袋,忽然现自己正掐着千重浪的脖子,立刻如火炙一般缩回了手,惶恐喃喃:“怎么会这样?” 千重浪只来得及好好吸了几大口空气,朱爸爸就猝不及防地向他袭来,他赶紧一剑递出,直刺他的胸膛,一道黑雾从他体内逃逸。 与此同时,背后被人重重击了两掌:“进去吧!” 千重浪身不由己的向小树林里飞去,他在空中回头看了一眼,朱娜娜母女正阴测测地对着他笑。 三只鬼配合默契,用了调虎离山计,由朱爸爸从正面出击,而她俩负责偷袭。 树枝刷刷划过他的身子,划烂了道袍,划破了娇嫩柔美的小脸,扑通一声和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等坐起来时才现,周围一片死寂,密林中只有他自己,但他又觉得不止他一个人! 他慌忙向树林外看,树林外空无一人,朱家三口不见踪影。 千重浪清楚,他的直觉一点也没错,树林里的确还有其他的人!或者,东西!——那三只鬼! 他急忙站起来向树林外冲去,有阳光的地方对人类来说总是相对安全一些。 当他冲到密林的边缘时,仿佛撞到了一堵看不见的墙上,被弹了回来,摔在了地上。 看来三只鬼为了把他困在树林里,建了个结界把树林与外界隔绝开了。 千重浪两指一弹,射出一个蓝色的电火花,电火花打在结界上被弹了回来。他的心一沉,这三只鬼法力有些深厚,这个结界不是一般鬼所建的鬼打墙那么容易对付。 他不甘心,从包里掏出一张符纸来,尽管前两次符纸好像一点用也没有,但是他还想试一试,因为以自己那点道行是冲不破那个结界的,只能寄希望于师父的符纸击破结界,他好冲出去。 他才不想在这里和那三只鬼斗,这里阴冷潮湿,阴气极重,不利于自己,他可不愿意不公平的条件下与敌人决斗! 他咻地甩出符纸,那张符纸碰到结界竟像一张普通的纸一样飘飘荡荡的落了下来。 千重浪惊讶得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他明明看见师父仍出一张符击中奔跑的小兔子,小兔子像被雷劈了一样晕了过去,成了他们的盘中佳肴,怎么这些符到了他手里就毛用没有了? 他犹豫着走过去捡起那张符研究起来。 “小道长,现在怕了吧,可是晚了!谁要你多管嫌事,今天就是你的死期!”一个阴森的声音在他背后恶狠狠的响起。 千重浪听得心头火起,他本来是有些害怕的,没想到初次独自下山,场捉鬼秀就遇到了这么有灵力又诡计多端的鬼,已经够窝火了,现在还要被鬼嘲笑! 有没有搞错,我们道士是妖魔鬼怪的天敌好吧! 他牙一咬,倔劲上来:要玩是吧,本道士奉陪到底! 他也不答话,顺着声音一剑刺去,幽暗的树林里响起一串摄人魂魄的凄厉笑声,听得人心头毛骨悚然。 笑声渐渐远去,树林又重新变得安静而寂寥。 但是千重浪知道那些鬼并没有随着笑声离去,他们只是做个离开的假像迷惑他,想让他放松紧惕。 他握紧手里的桃木剑,像是怕惊动什么似的尽量放轻脚步,小心翼翼的移动。 可是现在正值秋季,地上铺了厚厚一层枯叶,脚一落上去就出沙沙,沙沙细微的声音,给他一种错觉,似乎有个人在心怀叵测偷偷的跟在他身后,伺机偷袭他,这令他倍感紧张,可每次他出其不意的回过头去,背后什么异状也没有,越是这样越令他不安。 这是一个杀人游戏,做为被追杀的猎物,他不知道猎手什么时候会动手,等待的过程最能催垮人的意志。 况且,他对付的不是人,是神出鬼没的魂体。 他边走边警觉地观察周围,他知道那三只鬼就躲在附近窥探他——他们现在只是忌讳他手里的桃木剑,所以才没有轻易采取行动,但他们一定在找他的破绽,蕴酿着阴谋! 第十一章 死里逃生 可能因为结界的原因,外面的声音传不到树林里,但诡异的是树林里也没有任何鸟叫虫鸣,仿佛这里是一座坟墓,从来就没有过生命,这令千重浪很费解,而他自己则是困在坟墓里的活死人。 偌大的树林只有他轻微的喘息声和脚步声,每一点细微的声音在死寂的环境里无限放大,刺激着他的耳鼓,敲在他的心上。 他把脚步放得更轻更慢,但却感觉声音越来越重越来越急。终于,他分辩出来,脚步声并不止他一个人的! 有什么跟在他身后! 千重浪没有轻易回头,更没有贸然出手。 这里阴气重的很不寻常,本来就对他有很大的干扰,偏偏他的法术有限,师父曾跟他说过,人的头顶和肩膀上各有一团阳火,随便回头,阳火就会熄灭,对现在处于困境的他来说简直就是雪上加霜。 并且,他猜不透三只鬼接下去要干嘛,难道是想把他吓死吗?他又不是吓大的!得弄清他们的意图才能决定自己该怎么做! 他不回头,在树林里乱窜,试图摆脱身后令人不安的追踪。 他慢它也慢,他快它也快,他停它也停,和他保持着同等的率,但他却感觉那东西离他越来越近,直到紧贴在他背后,向他后颈里吹凉气。 就是这个时候! 千重浪果断转身一剑向背后刺去,朱妈妈的身影立刻映入了他的眼帘,两人距离太近,他愣怔了一下,持剑的手在空中顿了顿,就是这一秒的迟疑,朱妈妈闪电般抓住桃木剑用力一折,只听咔嚓一声,桃木剑一下子断成两截,千重浪有一瞬间的僵住。 朱妈妈阴冷的看着他,面目狰狞,嘴里的男声阴阳怪气的说:“剑毁了,你拿什么自卫?” 千重浪明明心里怕得都快尿了,却故做胸有成竹,对着朱妈妈就要弹出一个电火花。 朱妈妈不躲不闪,嘴角勾起一个轻蔑的笑:“这个电火花伤不到我,只能伤了这具肉身。” 千重浪一听手腕一抖,改变了电火花射出的方向,向斜上方射了出去,电火花无所阻挡的直入乌云密布的天空。 原来上方是结界的薄弱地方! 他全副精力都集中在思考怎样从结界逃出去,,没留神从头顶的树上垂下一根结着圈的绳套。 等他察觉到时绳套已经套在了脖子上,他只来得及双手抓住绳套,整个人就被脖子上的绳套拉得凌空而起,喉间一紧,顿时呼吸困难,就像被活埋的人,拼命张大嘴,但就是吸不到一丝空气。 他一双细瘦的腿在空中乱蹬,两只纤细无力的小手拚命把绳套往外拉,希望能拉松一点,可以稍微呼吸,但这一切都是徒劳。 因为缺氧,他的意识渐渐模糊,看见树上朱娜娜对着她露出僵硬、阴森、诡谲、但极为恶毒的笑容,带着享受的表情看着他无助的垂死挣扎。 一切正如千重浪最初猜想的那样,三个鬼忌惮他手里的桃木剑,所以千方百计把他逼到这个长年不见日光的阴暗的树林里,借助树林的阴气加强自身的能力,可以附在人体里而不惧怕他手里的桃木剑,从而借助肉身毁了桃木剑,然后对他痛下杀手! “小道长,这就是你多管闲事的下场,怨不得人!”朱娜娜出男人的声音在树上得意的大笑。 千重浪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把一只手从绳套里挣脱出来,对准悬在脖子上的绳套弹出一个电火花,绳子被电火花一炙断了,同时自己也被自己的电火花击中,如触电一般浑身麻得难受。 千重浪从半空直坠到地上,还没容他缓过劲爬起来,整个人就被仰躺着死死按在地上,一双没有一丝温度,冷得如死人的手再次掐住了脖子。 “放弃挣扎吧,你今天必须死!”一个男人的声音在头顶上恶狠狠的咆哮。 千重浪本能伸手去抓住娜娜的脸,他人小力气也不是很大,只不过在她脸上抓出几道血印,她却像受到极大的刺激,一下子松开掐住他脖子的手,恐惧的盯着他站起来,脸上的表情就像是刚刚被宣布了死刑。 “不……不!”她突然惨叫起来,痛苦得五官扭曲,一道黑雾从她的天灵盖窜出,升到半空忽然爆炸,那团黑气顿时消散不见。 随着那声巨响,朱爸爸和朱妈妈应声倒地,有两团黑雾疾向上空逃窜。 千重浪急忙弹出几个电火花,想要斩草除根,可惜鞭长莫及,电火花在中途就燃尽了。 他有些遗憾,虽然精疲力尽,很想休息一阵再走,但是这个树林处处透着诡异,感觉非常不祥。 好在朱娜娜和她的父母也悠悠的醒醒,全都惊讶的瞪大眼睛,一脸茫然的打量四周,不明白自己怎么会躺在这里,显然不记得之前生的种种恐怖的打斗。 “究竟生什么事,我们怎么会在这里?”他们一醒来就讶异的问。 “一切等出去后再说!” 一家三口看见千重浪稚气的脸神色紧绷,自然知道留在这里危险重重,忙挣扎着站起来,跟在他身后跌跌撞撞的向树林外跑。 嘻嘻—— 静谧的树林本来只听到他们仓皇的脚步声和奔跑时出的沉重的呼吸声,这声凭空出现的笑声因此显得格外诡异。 四个人停了下来,惊惶四顾。 树林却又归于死一般的寂静。 黑色的雾气从地底冒出,像水库里的水不断上涨,想要将他们吞没。 这个密林果然有邪崇。 “快牵手!”千重浪急切的命令,如果黑雾没过头顶,他们就会什么也看不见,到时暗藏的东西将会在黑暗里对他们采取行动,而他要把这一家三口带出这片树林就会变成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四个人牵成一串,在千重浪的带领下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外走。 转眼的功夫,黑雾就漫过了头底,千重浪的心飞到了嗓子眼,全神贯注的留意着周围的任何风吹草动。 忽然身后传来“啊!”的一声惨叫,千重浪一慌,刚要问怎么啦,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不由自主松开了牵着朱娜娜的手,向前跌去…… &1t;a>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1t;/a> 第十二章 帅男法师 千重浪觉得自己摔在一个软绵绵的物体上,紧接着一股令人窒息的腐臭味扑鼻而来,他刚要往起爬,手臂突然被一只冰冷的手抓住,那只手上的指甲又长又锋利,像一柄柄小匕深深的插入肉中,千重浪痛得忍不住叫出声来,却听见朱娜娜凄惨的求救声:“救救我!”声音迅远去,并且伴随着物体被拖走的声音。 千重浪弹出一个电火花击在突袭的鬼手上,手臂上被紧拽的力量骤然消失。 他赶紧站起来,就要向后跑去救朱娜娜,刚一转身,撞到一个东西,明明视线里一片漆黑,他却能清晰的看到那个东西,是一具尸体,一具从树上垂下脖子上勒了一根粗绳子的女尸。 女尸穿着一身红,在黑暗里像一簇来自地狱的火在诡异恐怖的燃烧。 女尸被千重浪撞得不断摇摆,本来是背对着他,这时缓缓的、缓缓的转过身来。 千重浪浑身冰冷,上下牙不断打架,一颗心呯呯乱跳,僵在了原地。 这是他长这么大第一次见到吊死鬼,比刚才的那三只鬼要吓人得多,那三只鬼只是三团黑气,而这只是有形体的! 那只女鬼转到了他的面前,脸上的肉早就腐烂了,眼珠子不知掉哪了,只剩下两个黑洞洞的眼眶,有蛆从那两只眼眶里和乌黑烂的嘴巴里爬进爬出,看得千重浪头皮麻。 虽然女尸没有眼珠,他却感到有两道阴寒的光从高度腐烂的眼眶里射出,仇恨的、死死的盯着他。 千重浪想要逃,两条腿却像灌了水泥钉在了地上,他想弹出个电火花,但是心里虚,并且今天已经用了好几次了,身上的那点灵力早就消耗殆尽,尽管他竭尽全力地弹手指,可是只弹出一星微若的蓝光,就像气用完的打火机。 靠!关键时刻掉链子! 女尸桀桀的笑着:“小道长,轮到我了吧。” 千重浪悚然一惊,抬起头来,那具女尸忽然张开爬满蛆的嘴,对他喷出一团臭不可闻的浓浓的黑气。 “小心!”一个醇厚动听的声音伴随着玻璃破碎的声音响起,千重浪明白那是有人打破了树林的结界。 谁这么厉害?! 他好奇的循声望去,浓浓的黑雾里有道颀长的人影向他飞了过来,他手里一支像剑的东西在黑雾里划过,所到之处亮起一串火花,就像慧星的尾巴那样耀眼迷人,树林里的黑雾也疾收拢,最后全都缩到吊死女鬼身边,黑得过墨,将吊死女鬼藏在里面。 千重浪两只眼睛一瞬也不瞬的盯着来人。 不之客眨眼就来到他的面前,是个二十岁左右的男子,长得英气逼人。 他伸出一只有力的胳膊揽住千重浪的纤纤细腰,千重浪惊怒交加,刚要奋力反抗,帅哥直接将他像甩麻袋一样甩飞出去,把他摔了个狗啃泥。 纵然千重浪心里明白他是怕他中了尸毒,所以才把他抛得远远的,但心里还是很恼怒,白长的这么帅,一点也不懂得怜香惜玉!唉哟,我这小蛮腰! 千重浪扶着一个小树苗艰难的爬起来,站在一棵树下观战。 “妖孽,大白天的竟敢出来害人!”刚才那个动听的男中音怒喝道,聚拢的黑雾顿时像煮沸的水剧烈的翻滚起来。 帅哥持剑只身扑进黑雾之中,顿时里面火花闪闪,乒乒乓乓传出激烈的打斗声,千重浪又焦急又紧张,不知那个帅气的家伙现在是占上风还是处下风,他把脖子伸的老长,但所有的一切都被墨一样黑的雾给淹没,他什么也看不见。 过了一会儿,黑雾里的声音戛然而止,千重浪心中一紧,难道那个家伙挂了? 他慌忙折了一根树枝哇呀呀叫着给自己壮胆,一头往浓雾里闯去。 虽然他一想到那个女吊死鬼的模样,就又是害怕又是恶心,但是那个帅哥是为了救他才生死不明的,他如果不出手相助也太丧尽天良了! 可是他刚冲进去,脸上就挨了重重一拳,千重浪只觉鼻子一热,似有液体流了出来。 这一拳把他从浓雾里打飞出去少说十几米远,摔得他眼冒金星,这次他是真的无论如何也爬不起来了。 一道人影从浓雾中一闪,倏的一下来到他面前。 是救他的那个帅哥! 千重浪心中一喜,刚想问他是不是把吊死鬼给灭了,就见帅气男蹲在他面前端详他的脸,抱歉道:“对不起,出手太重了。”继尔嘴角勾起:“这么多鼻血别浪费了。”说着,他从身上摸出厚厚一沓符纸,那些符纸也不知是怎么材质做的,吸水性出奇的好,盖在千重浪潺潺流着血的鼻子上,像片卫生巾一样把外面的血吸得一滴不剩,就连鼻腔里的血也抽光光,千重浪有理由怀疑,脑子里的血都被吸走了一些,不然他怎么会感到失血性头晕? 更可气的是,美色当前,他的鼻血越流越欢!真是丢脸丢到外婆家了! 就在帅哥忙乎的同时,那些黑雾悄无声息的逼近了,在离帅哥身后三米的地方停住,由黑雾里伸出一双枯瘦如柴的黎黑的手,以非人类手臂的长度不断延伸,鬼鬼祟祟地企图从背后去掐帅哥的脖子。 千重浪因为是面对着那团黑雾,看得一清二楚,可惜嘴鼻全被帅哥用符纸堵住,急得声音堵在喉咙里乌乌乱叫。 帅哥倾城倾国的笑了一下:“别怕,很快就好了。” 千重浪看他貌似机灵,实际反应迟顿,只得不停的丢眼色,好在当那双鬼手刚触碰到帅哥的脖子的紧要关头帅哥终于领悟了他的意思,回过头去。 那双鬼手倏的一下缩了回去,黑雾迅翻滚,退回了原处。 帅哥盯着身后看了几眼,没现异常,不解的问道:“你挤眉弄眼什么意思?是想引起我的注意吗?我可对男生不感兴趣!” 说着把吸完血的符纸小心的放进口袋里。 千重浪终于能说话了,他一脸坏笑,看着帅哥身后如触角一般再次从黑雾里探出的鬼手,邪恶的说:“我对男生有兴趣!” “不是吧,你不正常?”帅哥被他的话冷到,站起来连退好几步,正好退到后背贴到黑雾,那双鬼手急忙缩了回去,从黑雾里探出那只吊死女鬼的脑袋,她的嘴不可思议的张得比脸盆还大,准备一口咬下帅哥的头。 第十三章 树林小斗 千重浪已经吓成傻子,张着嘴,瞪着眼,直直的盯着帅哥的背后,一个字也说不出。 帅哥一无所查,漫不经心的把手伸到口袋里装酷,就在女吊死鬼将要咬下他脑袋的那一刹那蓦然转身,动作快得让人眼花缭乱,把一张沾有千重浪鼻血的符咒塞进了那张腐烂的,臭气薰天的嘴里,另一张扔进浓浓的黑雾里,黑雾唰的一下烟消云散。 女吊死鬼的嘴里刹时腾起一团蓝色的火焰,顷刻间,熊熊烈焰就从她身体里燃烧出来,吞没了她全身,出毕毕剥剥类似柴禾燃烧的声音,空气中弥漫着令人恐惧的皮毛和骨头被烧焦的糊味。 女吊死鬼痛苦的倒在地上扭曲挣扎,凄厉的惨叫声响彻山谷,听得千重浪不寒而栗,他不敢再看下去,把头扭过一边,捂住耳朵,躲在帅哥的身后,全身抖成一团。 过了一会儿,女吊死鬼停止了悲嚎和挣扎,再过一会儿,她的尸体被燃成了细细一堆灰烬。 灰烬的上方飘荡着若有若无薄薄的一层黑雾,黑雾勉强聚成一个模糊不堪,随时会散的人形,向远处飘去。 “她想逃!”千重浪提醒道。 帅哥甩出一张血符,把那抹黑影钉在半空,他走到黑影的跟前,冷酷的说:“我知道你生前受到很大的委屈才会跑到这个小树林自杀。但是生命可贵,在佛、道两家认为,莽撞结束自己的生命已是大错,你现在又来害人,更是错上加错!本是可怜之人现在变成害人之灵,你的命运只能是魂飞魄散,灰飞烟灭,但这一切完全是你咎由自取。”说着就要虚空画符,催动钉住女吊死鬼残魂的血符,要将她的残魂烧个一干二净。 女吊死鬼不知是害怕还是激动又或是忿忿不平,残魂剧烈的抖动,呜呜的哀鸣催人心肝。 千重浪不忍,替女吊死鬼求情:“她现在已是残魂,得到了应有的教训,你就放过她吧。” 帅哥思考良久,终于放下手来,对女吊死鬼说:“看在你死的冤屈的份上,我暂且饶你一命,七天之后你必须得去你该去的地方,不许再为祸人间,不然我定打得你魂魄无存,阴阳两界彻底消失!” 女吊死鬼的残魂团了又团,似在不停的拜谢,末了,倏忽化成一道阴冷的风抚着千重浪的小脸,好像在感谢他一念之仁。 “妖孽!还不快离开!你虽无意伤人,但你天生阴体,靠近活人总会或多或少对活人造成不适!” 那道阴风闻言依依不舍的退下,在地上旋转着渐渐远去。 千重浪根本不领帅哥的情,对他献上一个经典白眼:“说的我跟个瓷娃娃一样,如果连魂体碰一下都受不了,那还捉什么鬼,除什么邪,做什么道士!” 帅哥奇怪的看着他:“你是道土?我还以为你要么是招摇撞骗,要么是拍戏正巧遇到鬼了呢!” 千重浪嘴角狂抽:“干嘛这样看扁我?” 帅哥耐心的解释:“不是看扁你,是你身上实在没有一点修道之人应有的灵力。”说到这里,他把脑袋向千重浪凑了凑:“难不成你拜错师,遇到了江湖骗子?” “才不是!我师父是天下第一厉害的人!”千重浪气得跳脚,涨红了脸反驳。 帅哥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微笑:“你生气的样子好像女孩子。” “你才是女孩!你们全家都是女孩子!”千重浪脸上火烧火燎,气急败坏的大喊。 帅哥宽容的笑着转身离开,被千重浪一把抓住:“你……就这样走啦?”前一秒才对别人破口大骂,这一秒又要有求于人,前后落差太大,所以显得有些扭捏。 “不然怎样?你难道要给我一笔钱感谢我的救命之恩吗?好啊,在下欣然接受。”帅哥向她摊开一只大巴掌,示意他把感谢费放巴掌上。 帅哥只是开个玩笑,千重浪却当了真,尴尬的头上直冒汗,用微不可闻的声音说:“我……我没钱。” “算了,只当我行侠做好事。”帅哥抬脚欲走,千重浪仍旧紧紧抓住他不放。 “那就是你贪图我的美色。”帅哥语重心长的开导:“我跟你是不可能的,别迷恋哥,哥只是个传说。” 千重浪哈哈大笑几声:“别说笑了,要我喜欢你我还不如喜欢一只兔子!” “那就好。——那你抓住我不放究竟为了什么?” “我来这里是为了救一位好心的姐姐和她的家人,”千重浪边说边转动脑袋,四下寻找朱娜娜一家的踪影:“可是她们现在不见了,应该还在树林里,我想求你帮我找到她们。” “我们在这里。”朱娜娜的声音怯怯的响起,千重浪回过头去,看见一丛半人高的草丛蟋蟀作响,从里面走出惊恐不安的朱娜娜一家三口。 “姐姐!你们还好吧!”千重浪雀跃着跑过去。 “还好。缠着我们的恶鬼被这位……”朱妈妈打量着穿着简单的修身白衬衫和蓝色牛仔裤的帅哥斟酌了一下用词:“法师给灭了吗?” “嗯!”千重浪用力的点了一下头,显得心无城府,单纯得可爱。 “你们,遇到什么不同寻常的事吗?”帅哥一直在一旁装酷,一听到灵异事件马上变得八卦起来。 朱娜娜刚要张嘴讲述,看见千重浪对她使了个眼色,立刻三缄其口。 他以为他这点小动作掩饰得极为成功,没曾想一旁的帅哥尽收眼底,他有些好笑,同时也对千重浪感到有点好奇,这个小小的人儿,容易把别人开玩笑逗他的话信以为真,证明对他人不懂得设防,但又有些花花肠子,显得既不谙世事又古灵精怪,他究竟是在怎样的环境里长大的? “想要知道是什么事吗?”千重浪比他矮一个头,仰视着身高过一米八的他,撒下鱼饵。 帅哥虽没回家,但是用眼神表示了肯定。 千重浪脸上呈现出得意之色:“那好,我们交换情报。” 第十五章 交换情报 帅哥一头雾水:“什么情报?” “你不是说过你知道那只吊死鬼生前受了什么委屈,你是怎么知道的?你该不是无意闯到这里救下我们的吧。”千重浪精致可爱的小脸散着浓浓的八卦气息和一些些精明。 “是无意又是有意。” “拜托——严肃点,不许给模棱两可的答案!” “我很严肃啊。”帅哥一本正经的说。 “哎——”朱妈妈搓着手,小心翼翼地插嘴:“有什么话咱们出了树林再说吧。” 虽然原先诡异压在树林上空的乌云随着恶灵除的除,逃的逃,收伏的收伏早就消散了,但是树林里的树木实在太密了,头顶上枝桠层层叠叠,太阳很难照射进来,人在里面待的时间一长,会感到冷得受不了,这种冷又不是那种单纯的冷,仿佛有什么在吸走身上的热气似的,再加上这里刚才生了那么可怕的灵异事件,朱妈妈只想尽快离开这个恐怖的地方。 她的话说出了她们全家人的心声,一家三口都殷切的看着帅哥和千重浪。 他们一家又没有法术,自然没胆量像他俩一样在树林里泰然处之。 一群人走出了树林。 帅哥对千重浪说:“我还没吃午饭,先去吃午饭,再来找你。你的手机号是多少?” “手机是什么?” 帅哥当场无语,这个小家伙是不是穿越来的,居然连手机都不知道。 “我们这里没信号,就算阿浪有手机也没用。他现在住我家,你打我家的电话可以找到他。”朱娜娜建议道,她正准备报自己家的电话号码时,朱妈妈打断她的话“法师没吃午饭吗,正好我们也没吃,法师如果不嫌弃我们家粗茶淡饭,就赏脸去我们家一起吃。” 帅哥说话很有礼貌:“恭敬不如从命。” 一群人边走边聊,其实主要是朱妈妈问,帅哥答,其他人负责听。 “法师高姓大名呀?” “夏子陌。” “你家住哪里呀?” “居无定所,籍贯是湖南省。” “家里还有谁?” “父母全都过世了,只剩我一个人了。” 这一路,朱妈妈充分挥了八婆的精神,把夏子陌的个人情况打听了个底朝天,就差调查他祖宗八百代。 到了朱娜娜的家,朱妈妈热情的给千重浪和夏子沫倒了茶,请他们在客厅里坐会儿,自己很快就会做好饭,她把脑袋伸出门外看看天。 一轮残阳如血一般镶在遥远的天边,浮游不定的云朵也被染上了腥红的血色,容易让人联想到谋杀现场——天已近黄昏。 她抱歉的对夏子陌和千重浪笑了笑:“咱们午饭和晚饭一起吃吧。”然后叫上朱爸爸给她打下手走出了堂屋的大门——农村的厨房都是紧贴着自家的房屋建在外面,这样可以避免做饭的油烟薰黑的房屋。 从正午二点到夕阳西斜,只顾着和恶灵斗,好几个小时没喝水,紧张的时候还不觉得渴,可现在一松懈下来,只觉喉咙里仿佛火烧一般,千重浪一连喝了好几杯水才解了喉咙里酷刑般的干渴。 他两眼放光的看着慢条斯理喝着茶的夏子陌,越看越觉得他好看。 “怎么,我特别让你感兴趣吗?”夏子陌并没有看他,却对他的一举一动了如指掌,千重浪有些纳闷,他是怎么做到的。 他脸红了红,把不知不觉向夏子陌倾过去的身子缩了回来,咳了两声,郑重声明道:“我不是对你感兴趣,是对你的情报感兴趣。反正现在没事,你说给我听啊。” “没问题。” “你们换个地方说吧,我可不敢听。”朱娜娜一脸惊恐的抗议。 夏子陌略一思索:“刚才我在路上看见有一汪池塘,景色不错,又很安静,离你们家又近,我们俩去那儿说。” “好,等饭熟了我去叫你们。” 夏子陌带着千重浪来到那个池塘,席地而坐。 这里果然像夏子陌所说的,风景独好,又无人打扰,是个适合谈心的地方。 “你看我们像不像热恋中的情侣来这儿互诉衷肠来了。”千重浪望着眼前一汪碧水说。 夏子陌立刻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向旁挪了挪,与千重浪拉开一断拒离:“两个男生谈什么情说什么爱?” 千重浪满脸黑线,怒吼道:“我就是那么一说,你干嘛紧张成这样!跟你说了我就是喜欢一只小白兔也不会喜欢你!把心放到肚子里去吧!” 夏子陌以为他生气了,正想着补救,不知为什么,他对他有一种很特别的情愫,不想让他受伤害——可能是他还是个需要大人保护的小孩子吧,又或是他那双如小鹿般纯洁无辜漂亮的大眼睛让人看了就会对他产生怜爱之心。 可下一秒,千重浪自己笑嘻嘻地挪过来和他肩并着肩坐在一起,挑衅的话:“我就是要挨着你做,怎样?就是要恶心死你!” 夏子陌做了一个我认输的表情:“我开始讲了,很恐怖,你怕吗?” “放心好了,就是怕得心脏都裂了,我也不会往你怀里钻的,这点自尊我还是有的!” 夏子陌侧脸看了他一眼,小家伙伤痕累累脸上写满倔强,猜想自己刚才的话语和行为多少还是伤到他了,只是他故意没心没肺去忽略这份伤害,不由得心生愧疚。 他从千重浪脸上移开目光,对着池水开始叙述:“我所遇到的这件灵异案子生在一个月前,我在家里上网,无意中看到一条新闻,说有个叫李集村的一连生了两起残忍的凶杀案,死者的心脏被人活生生的挖掉了,据法医检验,好像是用手挖的。之所以用‘好像’两个字是因为理论上没有人能做得到用手去挖别人的心脏,当地警方束手无策。 我一看这几起案子就不是人为,警察破不了案非常正常,于是我打飞的再转乘长途汽车,来到了李集村。令我万万没想到的是江南水乡居然还有这么落后、古朴的地方,这样闭塞的地方要是出个恶灵也是很容易的。” “为什么?”千重浪一脸求解的看着夏子陌。 “因为闭塞的地方没什么现代化的东西,相对对地理自然磁场的干扰就小,不论修道还是修邪都比在大城市效果要好。” 第十五章 兄弟遇鬼 两位被人用手挖去心脏的死者是一对夫妻,丈夫叫李勇,妻子叫李木兰。 我到了李集村后第一件事就跑到了死者夫妇居住的房屋附近去察看。 我是一路打听过去的,一位老伯指着一幢小洋房,告诉我那就是受害人的家。 那幢小洋房金碧辉煌,与周围低矮的平房格格不入,显得高人一等,特别土豪。 给我的第一反应,就是李勇夫妇很可能是被人图财害,与灵异事件无关。可等到走到那幢小洋房跟前时,我很清晰的感到一股阴邪之气。 要知道这时离在这所房子里的女主人李木兰横死的日子已经有两个星期了,证明当时杀死李木兰的凶灵身上的怨毒之气极大,灵力也很强,所以这么长时间过去了房子里还残留有凶灵的阴气。 接下去,我千方百计联系上两位受害人的家属,希望他们能把他们所知道的事情全都仔仔细细讲给我听。 但是那些家属个个都守口如瓶,仿佛在惧怕着什么。 于是我决定重点做李勇的弟弟李雄的工作,因为他不仅是他哥哥死亡案件的唯一目击证人,而且还和他哥哥一起亲历了死亡追杀,只是他逃脱了,而他哥哥未能幸免。 我对李雄能够逃脱的鬼的追杀感到很不可思议,是鬼不想杀他吗?那么鬼为什么会选他和他哥哥在一起时动手?通常鬼杀人时不希望被不相干的人看到,除非这个看到的人也是他的猎物。又或是鬼想杀他只是不凑巧被什么阻止了。 那时李雄害怕一直躲着不肯见任向人,我是费尽周折才找到他,当我见到他时,一下子明白他为什么能躲过一劫,原来他是天生阳火旺的体质,邪祟不容易近他的身,更别体附体了。 我把这个情况告诉他,并且说,他这一次侥幸逃脱全是因为他体质特殊,但是并不表示鬼放过了他,很可能杀他哥哥的鬼魂躲在暗处等待合适的机会再对他动手。 李雄被我这么一说,心里七上八下,但还是不肯透露有关他大哥大嫂凶死案的任何信息,因为他担心我保护不了他,更害怕泄露这些信息会遭致鬼的报复。 据他说他当晚从凶案现场逃脱后,第一时间跑到他大哥的家里,把这个噩耗告诉了他大嫂。他因为惊吓过度,报信之后全身虚脱,所以是他大嫂也就是李木兰亲自去警局报的案。 三天之后,李木兰也死于非命,而且死状和李勇一模一样。这就是他和那些亲戚提及有关李勇夫妇的凶死案全都噤弱寒蝉的缘故——他们一致认为李木兰是因为报案才被鬼残忍杀死的。 正当我准备采取措失吓唬李雄一下,逼他说的时候,他却自己慌里慌张找到我了。 他当时的样子非常惊恐,告诉我说亲戚中又有一个人死了,并且死状和他的大哥大嫂非常相似,而这个亲戚根本没跟任何人提及李勇夫妇的死,也就是之前鬼杀死李木兰并不只是单纯的因为她多嘴泄露了他的行踪才杀死他的,一定还有别的原因! 他非常害怕下一个死亡的人会是他!所以走投无路的他只能把希望寄托在我的身上。 于是我要他把他所知道的尽可能详细的说给我听。 他惊魂未定的告诉我半个月之前,他哥哥邀了一群生意伙伴在镇上最豪华的酒店里喝酒,答谢他们的关照。 喝完酒已近午夜,因为李勇喝醉了,所以李雄送他回家。 当他们走到村口的那片李树林时,镇上钟楼坏了有好几个月的大笨钟突然当、当、当的敲了起来,每一下都很沉重,像丧钟,也像催命鼓点,在寂静的午夜显得极为不和谐,甚至惊悚,听得人心惊肉跳。 当时不光李雄有这样不祥的感觉,就连他大哥似乎也被惊扰到,登时酒醒了一大半,有些惊恐的四顾,总觉得茫茫夜色里隐藏着什么。 于是李勇建议穿过那片李树林,这样就可以早点到家。——只有家才给人安全感。 于是他们兄弟两个就走进了李树林。刚一进去,他们就打了一个大大的寒战,那时是初秋,天气还带一点点夏季未完的暑气,这片李树林温度却低得让人误以为到了冰窖。 两个人硬着头皮往李树林深处走,越走越冷,越走越怕,总觉得有危险不动声色的向他们逼近。 兄弟俩个干脆停下脚步,一合计,决定退出树林,还是绕远道回家,这片李树林太tm瘆人了! 他们转过身刚往回走了两步,就听后面传来一个阴森恐怖的声音:“进来了,就没有回头路可走了!” 当时兄弟两个吓得一个激灵,僵在了原地。 老人们常说,人的身上三把火,头顶,左右肩,遇到怪事莫回头,明火能保你平安。 可兄弟俩就像脖子后面有一条线扯着他们,非要他们回头不可…… 后面,除了月光下树影婆娑,什么也没有。 兄弟俩悬着心总算放下,大大松了口气。 两人正要收回视线的时候,忽然眼角度看到一个晃动的白色的影子,他们心里一惊,感到心脏像摔到地上似的,出很大声的“咚!”的一响,全身的血液都收了回来,在胸口形成巨大的恐惧,压得他们透不过气来。 两人胆战心惊的向那个摇摆的白影看去,原来虚惊一场。他们臆想中的白衣女鬼不过是这片李树园女主人遗落在这里的一件白色长连衣裙,被风一吹飘飘荡荡。 因为现在是半夜,虽有月光,但是李树林枝繁叶茂,月光穿过树枝被分割成了细小的碎影,所以李树园光线蒙胧,只能大概看得清事物的轮廓,所以那件随意挂在树枝上的白连衣裙猛的一看,很像一只没脚的白衣女鬼飘忽不定的悬浮在空中。 兄弟两个擦去满头的冷汗,拖着因为连番惊吓已经软的两条腿往树林外走。 可是走了两步,他们同时停住了脚步,惊疑的看着对方! 第十六章 女鬼杀人 李勇兄弟两个忽然意识到一件事,这片李树林的女主人王婆婆年过五十,从不穿裙子,并且她没有女儿,只有两个儿子在大城市里打工一直没回来,所以那条白连衣裙不可能是她或者她的家人遗留在这里的。再说她上李树园带条裙子干嘛? 如果是别的人恶作剧把那条白连衣裙挂在李树林里故意吓唬人,那个人就不怕把王婆婆老夫妇俩吓出事来? 两人越想越觉得那条白连衣裙很诡异,于是壮着胆回过头去,这一看他俩顿时心里一凉,冷汗直冒。 那条白连衣裙不见了! 难道是自己记错了地方?他们惶恐四顾,视线所及的范围内哪都不见那条白连衣裙的踪影,仿佛之前是他们的错觉。 但是怎么可能两人同时产生错觉! 哈~ 耳后方传来一声轻轻的呵气声,近在咫尺,仿佛有什么人贴在他们身后,幽幽的叹息,又似乎故意向他们的后颈窝吹气。 兄弟两个直觉血往上涌,心脏压力大的几乎要爆了! 李勇双手合十,一双眼睛不安的转动,嘴里喃喃的极度虔诚的祈祷:“各路大仙,今天我们兄弟两个路过宝地,如果无意中冒犯了大仙,求大仙大人大量放过,明天一早我一定杀猪宰羊来供奉大仙们。” 他哆哆嗦嗦,翻来覆去念了好一会儿,那恐怖的呵气声终于没再响起,后颈也没了那种要将人冻僵的阵阵冷气。 大仙离开了吗? 两个人互相无声的询问,在从对方的眼睛里得到肯定的答案之后,凝重的脸色才终于缓和下来。 就在他两的神经完全放松,刚准备迈步的那一刻,可怕的事情突然生了。 两只冰凉的手无声无息的分别拍上了他俩的肩头。 李勇和李雄身体一僵,缓缓的,缓缓的转过身去,看见了恐怖的一幕。 在他们身后站着一个白衣女鬼,一头零乱漆黑的长遮住了大半张脸,像血一样红的眼睛若隐若现,一边嘴角翘起,露出一个极其诡秘的笑容,洁白的衣服上沾有一滩暗红黑的血迹,犹如雪地绽放的玫瑰,散出让人窒息的妖艳。 兄弟两出一声肝胆俱裂的惨叫,连滚带爬的向树林外跑去。 那只女鬼脚不着地,飘荡着疾向他们追来,在离他们三米左右的距离伸出了一双惨白的鬼手,那双鬼手边伸边暴涨,迅向他们抓来。 李勇长得胖,尽管他拚死往前跑,可还是落在了李雄的身后,被那两只鬼手抓住了。 跑在前面的李雄听到哥哥凄惨的呼救声,尽管心里害怕,但还是转过身来,准备救他哥哥。 这时一束亮光诡异的从苍穹照射下来,像舞台的聚光灯一样打在女鬼和李勇身上,李雄惊恐过度,丧失了行动的能力,呆站在原地,忘了喊叫,浑身抖得像一片秋风里摇摇欲坠的枯叶,看着那只女鬼一只手箍住哥哥的身体,而哥哥正当壮年,虽然在拼命挣扎,却如蚂蚁撼树一样只是徒劳。 “别怕,我只是想看看你的心究竟是真的还是假的。”那只女鬼娇柔的说,仿佛她接下去要做的不过是绣绣十字绣或是织织毛衣之类稀松平常的小事。 她另一只手如利剑一样直插入李勇的心房,顿时,鲜血四溅,如一朵殷红的烟花盛开在漆黑死寂的午夜里。 然后女鬼松开了李勇,他像一个**袋一样轰然倒在地上,像条被人拿掉内脏的活鱼一样,没有彻底死透,在地上不停的抽搐和不时摔打,眼里是满满的恐惧和绝望,并且,还有深深的悔意,嘴里咕咕作响,似有话说,却说不出来。 女鬼把那颗血淋淋的心拿到眼前左看右看,辩认了一番,忿忿不平道:“果然骗得我好惨!明明就是假心假意!”说完,她把那颗滴着血的心扔到嘴里嘎嘣嘎嘣嚼了起来,心脏的血汁顺着她的嘴角蜿蜒的流了下来。 李雄被眼前血腥的一幕吓得魂飞魄散,就连自己尿裤子了都不知道。 白衣女鬼忽然转过脸对着他笑了一下,那笑森寒诡谲,让他不寒而栗,浑身一激灵,整个人像解了穴一样忽然能动了,他凄厉的怪叫一声,拔腿转身没命的往树林外跑,就连树枝划伤了脸他也浑然不绝。 他只想快跑,越快越好!因为剧烈的运动,肺部的呼吸几乎过极限,行将崩溃,但他还是硬撑着死命往树林外跑。 眼看就要冲出李树林时,一只沾满鲜血的鬼手紧紧抓住了李雄的胳膊,锋利得像刀片的指甲深深地陷入了他的皮肉之中,刹时,鲜血染红了衣袖。 **的疼痛和极度的恐惧以及求生的强烈**,让李雄突然爆出惊人的勇气。 他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撕吼,猛地踹了那个女鬼一脚,女鬼猝不及防被踹得像后飞去,但是抓住他的那条胳膊从她的身体连根拔断,挂在他的手臂上。 李雄一边往树林外跑,一边手忙脚乱地把那只鬼手从身上拔掉,扔到了身后,终于一个趔趄冲出了李树林。 顿时,他感到精疲力尽,软软地跪伏在了地上,心有余悸的回过头去,李树林里似有黑雾像海浪一样翻滚起伏,里面有个白色的影子在黑雾里沉浮,他赶紧挣扎着爬了起来,越自身极限夺路狂奔,一口气跑到大哥家门口,疯狂的敲着门,大喊大叫催促着开门。 门“呀”的一声开了,一张惨白的、僵硬的脸出现在他面前。 李勇这时已经饱受惊吓,心理承受早就达到极限,猛地看到这张如面具一样毫无生气的惨白的脸,整个人完全崩溃,惨叫一声,向后一仰,倒在了地上。 “阿雄!你怎么见到我像是见到鬼似的?”面具人不满的说。 声音非常熟悉! 差点晕过去的李雄总算还过魂来,惊魂未定的打量着面具人,由衷的长出了一口气:原来是大嫂正在敷面膜!女人真是爱美,仿佛拥有了美貌就赢了天下似的,三更半夜的居然还要美容,差点吓死! 大嫂李木兰看到李雄挣扎了几下都没有爬起来,便走出门下了台阶来扶他,因为距离近了,她看见他伤痕累累,惊诧地问:“你怎么搞成这样?” 李雄哽噎着说:“哥哥……哥哥死了!” 第十七章 惊魂未定 “你说什么?!”大嫂李木兰一把抓下脸上的面膜,难以置信的紧盯着李雄,想从他脸上找到他是在恶作剧的蛛丝马迹。 李雄想起哥哥的惨死泪流满面,不仅有难过,还有恐慌:“哥哥被鬼杀死了!” 信息量太大,李木兰脑子混乱起来,但是她已经在害怕:“快起来,进屋说!” 她把李雄从地上连拖带拽拉进屋里。 两人刚走进客厅,李雄还没坐到豪华的真皮沙上,只听叭的一声脆响,就像玻璃杯不耐滚烫的开水爆裂的声音,叔嫂两全吓了一大跳。 特别是李雄,好不容易聚回来的三魂七魄差点又吓散了。 两个人提心吊胆的循声望去,刷的一下脸色变得惨白,只觉一阵天眩地转。 客厅里供奉的用来保家宅平安、曾请高僧开光并加持过的玉观音碎裂成了几半,原本雪白的羊脂玉现在变得黑漆漆的。 不祥之兆! 也许是心理作用,两人觉得房里弥漫着一股阴冷潮湿的寒气,直往人毛孔里钻,冷到血液里去了。 两个人心照不宣地回避玉观音无缘无故破裂的话题。 民间常说,好的不灵坏的灵,就是指嘴里的吉利话不容易成真,但是不祥之话却很容易灵验,不是有个成语叫“一语成谶”吗? 而那个破碎的玉观音实在太容易让人往不祥的方向联想。 客厅里除了李木兰和李雄两人紧张的呼吸声,再没有别的声音,越是安静得过分,越令人不安,李雄几欲夺门而夺。 李木兰稍微镇定一些,她假咳了几声,故意弄出些声响,显得屋里有些人气。 客厅太大,咳嗽声引起了回音,似乎这屋里除了她和李雄,还有其他的人。 李木兰惶恐,转动眼睛游移不定地惊怕的看着四周。 没有异常,但她却莫名心慌慌,仿佛有看不见的东西潜伏在这所大房子里。 她第一次对这座她一直引以为傲的豪宅产生讨厌和恐惧的心理,这么大的房子如果隐匿点什么,根本令人防不胜防! 想到这里,她的背上蹿起一片冰凉,怕冷的抱起双臂,对李雄说:“我上楼加件衣服。” 她故意把软底拖鞋踩得很响,有点人出的声音好歹能叫人心安一点,哪怕这声音是自己出来的。 李木兰上楼后,李雄给自己倒了一杯滚烫的开水,两手紧紧握着,坐到沙里一小口一小的啜着。 开水的温度让他的情绪安定了不少。 李木兰加了一件冬天才穿的羽绒服下了楼,坐在李雄斜对面的单人沙上:“你把我老公遇害的经过讲给我听吧。”当她从李雄的嘴里听到老公的噩耗时,就迫切的想知道事情的原委,但同时心里又怕……因为她心里本就有鬼,所以听到李雄说了个“鬼”字,触动了她内心隐藏的秘密,因此拖延了一下。 但这毕竟事关她老公,她又不得不面对,所以最终她还是坐下来听李雄讲述事经的经过。 李雄讲得很艰涩,因为恐怖的经历再回忆一遍,仍旧让他几欲魂飞魄散。 李木兰越听神色越紧张,脸色越来越白,并且感到浑身冷,她不由自主的裹紧了羽绒服。 李雄终于讲述完了,整个人如大病一样冷汗涔涔,虚脱的躺在沙上。 李木兰两眼直勾勾的看着前方的空气,显得心事重重。 沉默了很久,她终于开了口:“这事人命关天,得报警!” 李雄一惊,他一直都陷在深深的恐惧里,全然忘了这种凶死案必须得报警。 但是他顾虑重重,声音飘忽的说:“哥哥是被鬼杀死的,报警有用吗?” “不是说警察身上有煞气,能镇住鬼吗?不然,单凭我们的力量哪里对付得了鬼?” 李雄听着不对头,思考了一下,惊恐的问:“你是说,哥哥的死不是个意外?难道事情没有结束?” 李木兰忽然变得烦燥起来:“鬼做事不合常理,我哪知道它一下步想干什么,我只是防范于未然!” 说完,她就打开门,要去警局报案。 李雄看了一眼黑漆漆的门外,劝道:“打电话报警吧,现在外面夜深人静,黑咕隆冬的不安全。” 李木兰当然清楚他所说的“不安全”指的是什么,不由哆嗦了一下,她踌躇了几秒,最终还是决定亲自去警局,因为她想尽快见到老公的尸体。 李雄见她态度坚决,明知拦不住她,但还是想再试试:“再有几个小时就天亮,等天亮了再去吧。” 李木兰一声不吭,毅然走进了黑暗之中,站在门内的李雄看着她的背影渐渐融于黑暗之中,心头骤然升起不好的感觉,好像她走进了死亡的深渊。” 千重浪听到这里,插了一句:“我觉得那个叫李木兰的女人有问题。——很奇怪耶,怎么所有的人都姓李,是近亲结婚吗?” “之前就跟你说过,那个村叫李集村,自然村里的人大都姓李。你脑洞强大,居然想到了近亲结婚!——你从哪儿觉得李木兰有问题?”夏子陌饶有兴趣的问。 “她的反应不正常,明明怕得要死却非要亲自连夜去警局,似乎她很急着要警察破了她老公的凶杀案。她为什么那么急?难道她是那只女鬼的下一个目标?并且她也说过单凭她们的力量是对付不了鬼的,说明她隐隐猜到点什么!” “机灵!”夏子陌点赞道:“事后我向一个办理此案的警察打听到那晚李木兰报案的经过。一般的村落没有警局,要报案得到镇上的警局去,虽然李集村离镇上并不远,走路去四十分钟左右就到了。可乡下不比城里,没有路灯,并且土路坎坷不平,李木兰在路上摔了好几跤,赶到警局的时候鼻青脸肿,把值班的警察吓了一大跳,以为她这个富婆被人打劫了,后来才搞清她是报的凶杀案。 那个警察清楚的记得她脸上的惶恐比悲伤要多的多,虽然她边讲述边痛哭,但那明显是害怕的哭,搞得接案的刑警一度以为她老公遇害的时候她也在场。” 第十八章 陈年往事 因为李木兰报案的时候已经凌晨三点钟,是黎明前最黑暗的那段时间,乡下警察的装备很差,没有什么照明设备,所以负责李勇凶杀案的刑侦组长牛警官决定天一亮就带法医奔赴凶案现场。 可是李木兰不肯,她一再声称如果去晚了凶手就跑了。 牛警官听她这么说,警觉的问她是不是猜到了凶手是谁。 她支支吾吾了一阵子,终于还是把心里不安的猜测说了出来。 原来她跟李勇并不是原配,认识李勇前她在东莞一家廊做洗头小妹,李勇因为生意的关系经常跑那里,有一次凑巧进了李木兰工作的廊洗头,无巧不成书的是正好是李木兰给他洗头。 言谈中李木兰听出李勇的口音跟她老家方言一样,便问起籍贯,证实了两人的确是一个地方的人,于是李木兰改用家乡话与他聊天,相同的方言一下子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聊着聊着,两人惊喜的现他们不仅同乡而且同村,只是李木兰要比李勇小八岁,因为年龄的差距,小时候两人玩不到一块,所以接触的并不多,再加上十岁的时候李木兰跟随打工的父母来到了东莞,之后没怎么回老家,所以彼此没什么印象。 两人越聊越投机,越聊越开心,李勇离开的时候向她要了电话号码。 李木兰虽然那时也就二十出头,但为人及有心计,又总想嫁给有钱人,可惜她出身微寒,生活圈子窄,能够认识的也只是和她一样靠打工为生的男孩,虽然在廊有时会遇到像李勇那样的土豪,可那些人只会占她的便宜,然后给她一粒糖豆,但决不会跟她来真的,让她觉得自己像个站街女一样很没尊言。 后来好不容易遇到一个高富帅,但是竟争对手太多,那些想嫁给那个年青的土豪金的姑娘们全都使出浑身解数,想要套住他。 李木兰跟那些竟争对手比起来没有半点优势,拼颜值别人长得并不比她差,反而她们因为从小在大都市长大,身上有股浑然天成的时尚气息,拼家庭,别人好歹也算小家碧玉,全都受过高等教育,而她只勉强读完初中,荆钗布裙住寒窑,如果她是那个年青有为的土豪她也不会选自己,要什么没什么,带到土豪圈别人还会嫌她书读得少没面子。 所以她只得豁出去,把自己那点可怜的存款还有自己的身体全都当做赌资押在了这场嫁土豪的争夺战中,就在她以为自己人舍得下这么大的赌注肯定能打败其她的女孩子即将胜出的时候,那个土豪突然被捕入狱,原因是他一介**丝伪装成高富帅以结交女友为名到处诈骗。 李木兰深受打击,别的女孩损失的不过是些许金钱,而她人财两空,身价也因此暴跌,只能听从父母的劝告找了一个老实八交,在流水线工厂工作的男孩为男友。就在她自怨自艾自己如花美眷人生凄凉的时候,李勇的出现让她看到一丝曙光,虽然看李勇的样子像已婚,但是她决定做狐狸精。 可不管她怎么努力,甚至牺牲皮相,也只能做到情妇的位置就再也前进不了了,李勇感念他的老婆杨永慧和他一起共患难打拚下这一份家业,所以糟糠之妻不下堂。 于是李木兰一哭二闹三上吊,并且宣称自己有了身孕,才终于使李勇动摇,他和杨永慧结婚多年一直没有小孩,在农村如果没有子嗣就会遭人耻笑,哪怕再有钱也会低人一等,就连与人生争执,也只能选择忍气吞声,所以他做梦都想要个孩子。他立刻赶回老家和杨永慧摊牌,杨永慧自然不肯,求助于李勇的父母和姐姐弟弟,希望他们站出来主持公道。 谁知他们全然不顾这么多年杨永慧为他们李家所做的贡献和平日里对他们的照顾,为了能在村里抬起头来,以及李勇百年之后有子嗣可以披麻戴孝,他们一致把杨永慧赶出了李家。 杨永慧在李家多年,从青葱一样水灵的姑娘熬成一个黄脸婆的年龄变成了弃妇,她实在承受不了这么大的打击,也没有勇气面对不确定的未来,一时想不开在回娘家的路上吊死在一片小树林里,尸体在许多天才被人现,腐烂不堪,还没有脚。” “这个叫杨永慧的女人真可怜!” 不知从哪里吹来一丝缱绻的秋风,仿佛幽怨的叹息吹拂着千重浪额前垂落的一缕秀,感念她多年之后一点同情的心意。 “但是很奇怪,她是吊死的,怎么脚会没了?”千重浪上蹙眉盯着眼前的池水,似在问身边的夏子陌,又似自言自语。 “可能是被树林里的小动物吃了吧。” “唉!死了也不得全尸,在那个世界也是受苦。” 夏子陌侧脸瞟了千重浪一眼,他长长的睫毛低低的垂下,在眼睑下投上一小片扇形的阴影,显得有些忧伤,她在替不相干的死人难过。 泛滥的同情心。 “那些凶案真的全是她做的吗?”千重浪转过脸来看着夏子陌,他真希望李勇夫妇的死与杨永慧无关,他一点也不希望同情的一方最后变成残忍的凶手。 “你有点耐心好不好,听我慢慢地说。牛警官听了李木兰的叙述陷入了沉思,杨永慧的确有强烈的杀人动机,但问题是她死了。虽然李木兰坚持认为她老公是被杨永慧的鬼魂杀死的,可这也太不可思议了,这世上怎么可能有鬼嘛! 最终牛警官拗不过李木兰,天还未完全亮就带着四名手下先来到那片出了命案的李树林。 那时正是夏末初秋,清晨的气温应该是凉爽宜人,他们一行人又是步行到达李树林的,因为走的比较快,身上都起热来,可是一进李树林,所有人都感到一股阴冷潮湿的空气迎面扑来,让人忍不住汗毛倒竖,特别是李木兰,穿着羽绒服还狠狠的打了一个大大的激灵。 树林里弥漫着浓浓的令人作呕的血腥味,牛警员他们顺着血腥味很快找到了李勇的尸体,他脸朝下,静静地趴在地下,他的身下好大一滩血。 第十九章 凶案现场 牛警官走过去在李勇尸体旁蹲了下来,小心翼翼把尸体翻了个个,让死者脸朝天,看见李勇心脏的位置有个拳头大的血窟窿。 站在一旁的李木兰看见自己的老公得这么惨,不知是害怕还是悲伤,全身软,站都站不住,扶着一棵李树不停的呕吐,黄胆水都吐出来了。 因为天没亮,李树林里又太黑,不利于牛警官他们找证据,于是警方围着尸体方圆十米内拉起了警戒线,以防李树林的主人或是别的村民进来破坏了凶案现场,然后自己和一名姓王的年青警官留守在尸体附近,其他的人陪李木兰回她家安抚她的情绪。 等待天亮的过程牛警官和小王在离尸体不远的地方席地而坐,各自背靠着一棵树养精蓄锐,他们现在接手的是一起凶残的命案,之后有的忙,自然要保持充沛的体力。 但是干坐着也无聊,两人很自然的谈起了眼前的凶杀案。 他们一致认定,这起凶杀案八成跟死去的杨永慧有关,但一定不会是鬼杀人,很有可能是杨永慧的亲属对她含恨死去,且死的那么凄惨耿耿于怀,寻机杀了李勇这个负心汉,又故意伪装成凶灵杀人,转移他人的视线,使自己逃脱法律的制裁。 两人正讨论得热火朝天,牛警官眼角的余光瞟到一团黑影飞快地从前面的几棵李树之间掠过,好像是天边曙光飘过的云朵造成的阴影,又像是风影流动,更像是……某件巨大黑袍的边角。 牛警官放松的身体立刻紧绷,暗自从腰间拔出了枪,警惕的留意着四周。 小王是从正规警校毕业的优秀生,训练有素,一见牛警官脸色凝重,马上知道有情况,立刻拔出手枪,推弹上膛。 但是他们围着警戒线巡视了一圈,没有现任何异常。 这时他们才惊觉,天在不知不觉中已经亮了,牛警官仔细回忆了刚才那一幕,猜想可能刚才自己产生了错觉,那道飘逝的黑影很有可能是树影摇曵。 想到这里,他全身放松了下来,却忽然听到有悉悉索索的声音,虽然很轻微,但在寂静的环境里分外清晰。 两个人的神经又绷了起来,牛警官向小王丢了个眼色,小王会意,两个人从两边分头向声音传来的那堆草丛包抄过去。 草丛里隐藏的东西似乎对他俩的逐渐逼近一无所知,草丛仍旧摇摆个不停。 已经离那丛草非常近了,牛警官大喝一声:“警官!给我站出来!” 立时,有两条黑影从草丛里蹿了出来,从他们眼前一跃而过,向前方逃去。 牛警官和小王看清楚那两条黑影是两只黄鼠狼。 原来是虚惊一场。 一旦放松,小王开起了玩笑:“原来是两只谈情说爱的黄大仙,咱们掠扰了它们的好事会不会遭报应?” 牛警官咧嘴笑了:“你小子没个正经!” 两人正说着话,负责安抚李木兰的几个警员和李木兰走进了树林。 牛警官诧异的问:“你们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一个警员用下巴指了一下脸色惨白的李木兰,回答道:“是她心神不宁,非要来。” “为什么心神不宁?你在担心什么?”牛警官问。 “我……我有个预感,杨永慧会来杀我。”李木兰边说边往两边偷觑,惊骇万状的样子,好像有什么会从草丛或哪棵树后面跳出来,在警察眼皮子底下杀了她。 “现在怕有什么用,当初就不应该拆散别人的家庭。”小王毕竟年青,肝火较旺,忍不住挖苦道。 李木兰尴尬不已,看上去又惶恐又可怜。 牛警官看不得女人的可怜模样,尽管他也对李木兰充满了鄙视,但看她吓得脸都扭曲变形了,实在于心不忍,安慰道:“别怕,根本就没有鬼魂杀人这码事,我和小王在这里守了几天,连根鬼毛也没见着,只看见只两黄鼠狼。” 李木兰眼里亮了一下。 不一会儿,法医来了,证实死者胸前血窟窿里的心脏的确是像李木兰所说的被挖走了。 但如果按李木兰所说的是人手直接插入胸腔内取走心脏则完全没可能,因为就算是练武之人也没那么大的力气,以手化成匕,直插入人体挖走心脏。 所以法医推断,凶手很有可能弄晕了死者,然后用匕在死者心脏的位置划开一个口子,再把手从划开的口子里伸进去挖走心脏,让死者看上去像是被人徒手挖走了心脏。当然这一切都没有确凿的证据,只是从可能性的角度推论。 牛警官带着手下先找到目击证人——死者的亲弟弟李雄,他所描述的完全就是一个灵异事件——凶灵杀人。 并且牛警官注意他叙述的一个小细节,他哥哥临死前眼里曾流露出后悔的神情,他在后悔什么,是后悔不该无情的抛弃糟糠之妻才导致了今天的杀身之祸吗? 牛警官陷入了迷惑之中,如果说先前李木兰一口咬定是凶灵杀人,他还可以从她心中有鬼才会那么联想去解释,但现在李雄所说的是他亲眼所见,又该怎样解释? 当牛警官把心中的疑惑说于法官听时,法官给出的说法是,有人给李勇兄弟两个下了一种药,让他们产生幻觉,证据就是,李雄曾提到他和他哥哥都曾听到镇上钟楼的钟在午夜敲响过十二下,而实际上那口大笨钟自从坏了就没找人修过,那晚并没有响过,这一点镇上的居民可以作证,如果响过,声音那么宏大,镇上的居民就算熟睡也会有被吵醒的,而不会一个人都没有听到,却单单只有离钟楼更远的李雄兄弟两个听到。 这样一来,牛警官又找到了调查的方向,看当天接受李勇邀请参加酒宴的人当中有谁最有可能在李勇两兄弟的酒里做手脚。 一个叫秦家强的人引起了牛警官的注意。 秦家强既跟杨永慧是没有血缘关系的远房表亲也是同学关系,两人更是青梅竹马,就连双方的家长都认定了他们以后会顺理成章的走在了一起,这时李勇出现了。 第二十章 又死人了 李勇跟秦家强比起来不论是外形和家庭条件都差远了,但是缘分真是一件奇妙又伤筋动骨的事,杨永慧就是死心踏地的爱上了这个当时一无所有、一无是处的男人,她的家人最终拗不过她,无可奈何的答应女儿和李勇的婚事。 出嫁那天杨永慧的母亲哭得几乎肝肠寸断,狠的对她说老公是她自己选的,以后后悔了不要跑回娘家。 就是这句话,杨永慧嫁给李勇后不论境况多么不堪,她都咬牙和自己的老公一起共渡难关,没有向娘家求援过。” “我觉得如果杨永慧的妈妈没有说过那句话,杨永慧就一定不会死。”千重浪又忍不住打断夏子陌的话。 “怎么说?” “你想啊,杨永慧个性那么刚烈,她被李勇一家扫地出门的时候,肯定很想投奔娘家,可是一想到她老妈说的那句话,一定没脸回家,她怕在娘家得不到一点安慰还会被老妈讥讽奚落,所以心灰意冷才结束自己的生命的。” “怪只能怪杨永慧的性格太偏执了,她老妈只是心疼她,怕她嫁得不好将来吃苦说的气话而已,是她自己钻牛角尖。” “虽然杨永慧的死与她自己的性格脱不了干系,但我还是认为她老妈那句话是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爱上一个人当然想与他共度此生,你难道没听说过一句话吗,爱情是道闪电,劈中谁亳无预逃,也无处可逃,总之让人一箭穿心,无处遁形,如果能逃能克制,那就不是真爱了。如果杨永慧的老妈真的心疼她,就会尊重她的选择,然后给她帮助,让她一直都能感受到家人的关爱,那样在她人生低谷的时候她才会想到娘家这个温暖的避风港,而不是用一句绝情的气话堵死杨永慧回家的路,让她那么凄惨又凄凉的死去!”千重浪越说越激动,小脸通红,忿恨的盯着夏子陌,好像他就是杨永慧那个势利又可恶的老妈似的。 夏子陌不禁好笑,这都死人了,你个家伙居然在争论关于爱情的话题。 “你还想不想听下去?”他浅淡的问,摆明了不屑与他做亳无意义的争辩。 “听!当然想听!”千重浪嚣张的气焰顿时委顿了,生怕夏子陌不往下讲,害她对接下去的情节魂牵梦萦,忙谄笑着说。 “后来杨永慧、李勇夫妇奋图强,终于闯出了名堂。而秦永强却变得潦倒,最后还是在杨永慧的暗中帮助下翻了身,过上富裕的生活。他以前本来就很喜欢杨永慧,现在还多了一层感情,就是对她感恩戴德。所以他决定为她独身一辈子。 可杨永慧本来就觉得亏欠了他,才会不遗余力的帮他,得知他有单身的打算后,苦口婆心的劝他打消那个念头,找个好姑娘组成一个家,并且以死威胁,这样秦家强才结了婚生了子,但他更加敬重杨永慧,誓要把她当自己的亲妹妹照顾,所以在得知杨永慧被李勇赶出家门自杀后,曾几度找李勇拼命,都被李勇找人打得半死,直到秦家强的老婆看不下去了,扬言他再为杨永慧出头她就跟他离婚,秦家强这才做罢。这事当时闹得方圆十里人尽皆知。 可就在前段日子秦家强突然主动和李勇搞好关系,所以这些疑点不由得警方不怀疑他,但是不管怎样审问,他都坚持说杨永慧已死多年,可他的家人想过好日子,没必要得罪李勇这个财神爷,所以他虽然是有目的的接近李勇,但仅仅只是为了自身经济利益,与谋杀无关。 当天李勇他们在酒店里用过的酒店餐具早就消了毒,已经没有线索可查,并且秦家强有不在场证明——酒宴结束后他又和几个人打了通宵的麻将,再加上法医在李勇的身体里没有化验到麻痹人神经的药物成分,所以秦家强只能无罪释放。” “李木兰早就说过是凶灵杀人,是那些笨警察不信邪,乱兜圈子浪费警力!”千重浪讥讽道。 夏子陌没有理他,接着往下讲:“再说李木兰,警察没有破案,她便赖住在警局不肯走,说什么警局煞气重,凶灵不敢跑这儿杀她。警局赶不走她,很头痛。 可住到第三天的白天,李木兰上街买吃的,遇到一个阴阳先生,说她身上有卦,她先是不屑,因为她老公被杀了这件事当地无人不知,这个阴阳先生肯定是知道这件事来行骗的。 可那位阴阳先生却说了一句话,凶灵已在三天前被警察身上的煞气伤到了,化作黄大仙跑掉了,然后非常神秘的笑了一下,一分钱也没要,便飘然离去。 李木兰对他的话半信半疑,但又不得不信,因为牛警官确实向她提起过他在凶案现场赶走过两只黄鼠狼的事,而黄鼠狼在农村就叫黄大仙。并且这件事知道的人非常少,知道的那几个人也不会把这么微不足道的小事到处说,那么,那个阴阳先生是怎么知道的?难不成他真会卜卦? 李木兰东西也忘了买,失魂落魄的回到警局,可第二天早上她忽然一扫脸上沉重的阴霾,整个人都洋溢着劫后余生的喜悦和轻松,离开了警局,回到了自己家里,可当晚便被人杀死在她自己的卧房里,死因和她老公一模一样,被人徒手挖去了心脏。之后,案子在警方那里彻底陷入了僵局。” “但是你却找到了蛛丝蚂迹。” 夏子陌微笑着点点头:“李雄把他所知道的告诉我后,我就提出要亲眼看看尸体,李勇夫妇的尸体是看不到了,因为他们都死了一个月了,尸体早就被家属领走火化,入土为安了。因此我要看也只能看刚死的那个人的尸体。 那个死者是李雄兄弟两的一个堂兄,叫李俊,他的尸体还存放在医院的太平间里,但是警方有规定,凡是探尸的人必须签字才能进去。而我又不想在警方那里留下任何痕迹,所以要李雄带我去,只签他一个人的名字就好,我会跟在他身后趁机混进太平间。 第二十一章 去停尸房 于是李雄听从我的话,在前面领路,并且我还叮嘱他不许跟我说话,也不要看我,以免我混进去失手的时候连累他,让警方误以为他是凶手——因为他哥哥那么有钱,他完全有想夺他哥哥万贯家产而产生的杀人动机。 李雄一听脸都吓白了,按我说的做,但他只能做到不和我说话,却不能不看我——他生怕我跟掉了或者中途偷偷溜走了,而他又不愿意独自面对被凶灵杀死的李俊的尸体,可见凶灵杀人灵异事件在他心里投下了很重的阴影。 还好,他并不是很频繁的对我看个不停,只是不时回头偷瞄一眼,整个人显得畏畏缩缩的,但不容易让人怀疑。 就这样,我和李雄一路来到太平间前,要想进入太平间的停尸房必须走过一条长长的走廊,一个警察坐在走廊的入口守卫,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李雄壮着胆子说他想进去看看李俊的尸体,警察照例让他签字。 签完字警察问:“要我陪吗?” 李雄按照事先我教他的一口拒绝。 说完一转头没有看见我,他脸都吓绿了,我那时已来到了走廊中间。” “你一个大活人要绕过警察走到走廊中间去,又没有什么可遮挡你,警察怎么会没看到你?”千重浪不解的问,想了想,忽然悟到了什么:“哦~我明白了,你用暴力把警察给打晕了。” 夏子陌的表情有点无奈:“我连痕迹都不想在警方那儿留下,又怎么可能做会惊动警方的事呢?其实我只是在快到太平间的时候用了隐身符,所以警察看不到我,但同时我又在李雄背上偷偷贴了感应符,因此他能看见我。 我见他一直望着来路呆,就是不知道往走廊看看,只得压低嗓子喊了他一声,我给我的声音做了一个结界,这声音就只能传到他的耳朵里,别人听不见。 他慌忙调过头来,看见我居然在警察的眼皮子底下溜进了走廊,惊讶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差点就忍不住脱口问我了。 我站在原地等他,忽然觉得有许多看不见的细若游丝的冰冷的触须在向我试探,那些触须冷得可以把人的血管冻爆。 我知道自己被灵体现了,因为我虽然隐了身,却忘了封闭自己身体热能散的气息。但这时再封闭无疑会让对手对自己了解的更多,这对我自己不利。 于是我暂时封印自己的法力,让对方只能感应很浅的一部分,这样灵体就会以为我道行并不深。 我不动声色的四下打量,看见走廊雪白的墙壁上有一处比别的地方颜色略深那么一点点,如果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那一处略深的地方凝神看的话,会看出是一个淡淡的,模糊了五官的人影,我知道那就是试探我的灵体,但是不能肯定这个灵体就是那几起灵异凶杀案的凶灵。 我在思考的时候,李雄走到了我身边,虽然他阳火旺,但是那只灵体很有些能力,所以阴气就显得特别重,那些阴气浸到李雄身上,他忍不住打了个大大的哆嗦。 我们俩个急怱怱来到太平间的门口,期间那个灵体一直在墙壁里尾随着我们,但就在我们伸手开门的一刹那,墙上的那块如污渍的人形图案倏忽不见。 我们刚一推开门,一股极冷的阴气从背后袭了过来,像有人在我们背后推了一下,我们猝不及防,趔趄着冲进了太平间。 我知道那是灵力在后偷袭,故意装做不知,看它下一步究竟想干什么。 可李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惊疑的看着我,门却在此时重重的关上了。 李雄吓得要命,连忙去开门,可哪开的开! 他恐惧的看着我,见我淡定从容,脸上的惧意才减退了些。 我知道灵体在门外布了个结界,这间房里任何声音都传不出去,于是我无所顾忌的问:“尸体放在哪里?” 李雄来过,指了指一个放尸体的冰柜抽屉。 我上前拉开了抽屉,一层冰雾弥漫了出来,遇到热空气很快便消散了,露出一具冻得白里青、消瘦的尸体。尸体从正面看除了手臂、肩膀以及颈部有多处伤痕,表明死者生前与凶手拼死搏斗过,并没有致命伤,更别说胸口有个血洞了。 根本就不像李雄告诉我的那样他的死状和李勇夫妇一个样。 李雄看出我眼里的迷惑,在一旁用抖的声音说:“你看看他的背面就知道了。” 于是我把尸体翻了一个个儿,尸体背部一个手掌大小的血窟窿赫然呈现在眼前。 虽然李雄不是第一次看到这恐怖的场景,但还是惊骇得向后退去,一直到退无可退,背贴着墙。 我仔细察看那个血窟窿,窟窿之内空无一物,犹如一个无底深渊,让人有种深不见底的莫名恐惧。 但是令我奇怪的是,我在死者身上感觉不到一丝一毫魂魄痕迹。按说死者刚死没两天,魂魄应该还在身体旁边徘徊,”夏子陌说到这里,侧过脸看着千重浪:“你应该也知道,人死了要守七,是因为这七天里死者可以在阳世再待几天,和自己的家人最后相处一段时间,然后就要割舍一切留恋,去他该去的地方。这七天,最忌有小动物,特别是猫从尸体上过,因为动物身上的静电会把尸体边的魂魄吸进身体里,引起诈尸。” 千重浪老老实实的摇摇头:“你说的这些我都不知道,我还是头一次听说。” 夏子陌有些意外:“你既然是道士,怎么连这些常识都不知道。” 千重浪垂着的脑袋猛的抬了起来,瞪圆了眼睛准备争辩,可气势一下子自己弱了下去,重又垂下脑袋丧气的说:“我师父根本不教我这些。” “那教你什么?” “背许多口诀还有佛经。” “你没问你师父为什么不教你这些吗?” “问了,他说他会好好保护我的,我不用学。” 夏子陌心中升起了疑团,他敢肯定千重浪的师父教千重浪背的那些口诀一定是降妖除魔的口诀,他为什么只让他背这些口诀,但又不教他使用呢?而且,他明明没有灵力,可是沾了他鼻血的符纸怎么会有那么大的威力? 第二十二章 诡异僵尸 “李俊的魂魄不在他身边,那在哪里?”千重浪打断夏子陌的沉思。 “我当时也在思考这个问题,李俊的魂魄是被凶灵吞噬了呢还是拘禁了?就在我专注这个问题的时候,背后突然传来李雄的惨叫,我一回头,看见之前在走廊墙壁上那个黑色的人影也跟着进了停尸房,此刻它的手臂从墙里探了出来,正死死箍住李雄的脖子,想要置他于死地。 幸亏李雄阳火旺,多少压制住那只凶灵身上的阴气,没有让它马上得逞。 我对李雄大喊:“抓住它的胳膊,别让它跑了!” 李雄一听,赶紧拚死拽住凶灵紧紧缠在脖子上的胳膊。 我刚准备奔过去,忽然感到背后有一股阴风袭来,忙一蹲,李俊的尸体从头顶飞过,直挺挺地砸在我的眼前。 他僵硬的爬起来,准备再度袭击我。 我一看这情形就知道他已变成了僵尸,急忙从身上掏出一张符贴在他的额头,企图把他定住。 但是没想到符竟然不灵。” 千重浪听到这句话,一副总算碰到同类项的惊喜表情:“原来你也遇到过这样的事,我还以为只有我一个人运气这么衰!” “你的符也不灵吗?什么情况?” “我今天用我师父的符收服恶灵,居然没一次成功,但我看见我师父每次都百百中。符是不是认主啊?” “哪有这样的事!你把你师父的符给我看看。” 千重浪从包里掏出一张符递给他,夏子陌一看就笑了:“这张符上面没有半点灵力,形同普通的纸,自然对恶灵无效。” “那师父用时怎么就有用了?” “因为你师父在施符的同时加持了自己的灵力自然有威力。” 千重浪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我怎么说符一到我手上毛用也没有。师父他骗我!看我回去不把他的胡子拔光光!”他的表情明明恶狠狠的,但给人的感觉却是萌萌的。 “你什么都不会,你师父怎么放心你独自驱邪?”夏子陌困惑的问。 千重浪表情显得很不自然,支支吾吾了半天,恼羞成怒地冲他吼:“要你管!你接着往下讲你是怎么脱险的就好了。” “你怎么这凶?”夏子陌嘀咕了一句,立刻感到有两道凛冽的目光恶狠狠的瞪着他,他高举双手表示屈服,继续叙述:“当时我心里还有个疑问,怎么新死的人会变成僵尸呢?但我当时根本无暇想明白是怎么回事,那只僵尸已经一拳向我胸口打来,虽然我已竭力躲避,但是事仓促,左肩还是中招,而李雄那边已经危在旦夕,现在不是他要抓住恶灵不放,而是恶灵就快要杀死他了! 我急忙虚空画符,向那凶灵一指,凶灵这才松了手,缩进墙里,连个影子也没有。 我心里懊恼,担心凶灵吃了亏躲了起来,再想找到它就如大海捞针一样困难。但是我又被僵尸缠住,没办法趁凶灵还没跑远去追赶它。 僵尸力大无穷,一脚将我踹飞,便拖着僵硬的双腿向奄奄一息躺在地上喘息的李俊走去,我明白过来,李雄才是他的主要目标。 与僵尸硬拼我肯定没有半点胜算,但是僵尸有个死穴,那就是身体不会弯曲,我当机立断,忍住身上的剧痛,飞扑过去,将僵尸压在身下,死死按住他。但我知道僵尸力气大得惊人,自己不可能长时间控制它,必须在短暂的时间里尽快找到李俊尸体变僵尸的原因,不然半个小时后隐身符的时间一到,自己就会显身,要走出太平间就没那么容易了。 可我刚把僵尸的背部检查完,就觉得室内多了一个“东西”,一扭头就看见逃掉的凶灵去而复返,一双尖利的鬼爪从墙里慢慢探了出来,我急得大喊:“小心!” 还好,那时李雄缓过劲来,忙向我滚了过来,尽量离墙远些,但是那双手臂以不可思议的长度延伸,向他追了过来,大有不弄死他誓不罢休之势。 李雄几乎吓尿了,连滚带爬的绕到我身体的另一边,因为我之前故意封闭自己的灵能,蒙骗了凶灵,以为我没什么法术,所以当我是透明人,肆无忌惮的把手从我眼前伸过去抓李雄。 我甩出一张符纸把它的两手砍断,断手掉在地上化作一阵黑烟散了,凶灵吃痛,惨叫了一声,缩回了残臂。 我的行为激怒了凶灵,它不再躲躲藏藏,先是一张脸从墙壁上凸出来,一点一点,然后是脖子,身躯,四肢。 “杨永慧!” 躲在我身边瑟瑟抖的李雄失声大叫道。 杨永慧没有理他,恶狠狠的盯着我,阴沉的说:“少管闲事,不然我连你一块儿杀!” “那得你有这个能力再说。”我一面说话一面暗自布了个结界,这样我、李雄、僵尸还有杨永慧全困在结界里,谁也跑不了了。 杨永慧桀桀冷笑,甩下李雄,向我扑来。虽然我之前猜到杨永慧可能把死者的魂魄吞噬了使自己的能力大大提升,但是算掉了一点,现在是在医院里,而且还是太平间,本来就阴气很重,这种地方可以强化凶灵的阴气,而削减我身上的灵能。 所以当我虚空画符指向她时,马上感到一股巨大的力量向我压来,我忙调动全身的力量才能勉强与之抗衡,但问题是我身下还有一个僵尸令我分心。 眼看坚持不住的时候,我看见僵尸疯狂甩动的头里闪过一丝微弱的光芒,顿时明白过来,忙对缩成一团惊恐万状的李雄大喊:“快把李俊头上的针拔掉!” 李雄一听,惨白得像纸一样的脸完全扭曲变形,骇怕的摇着脑袋,表示他没有勇气去做。 我急得冲他怒吼:“再不动手我们都得死在这里!” 李雄才战战兢兢地爬过来,胆战心惊的伸出手扒拉僵尸的脑袋上的头寻找我所说的那根针。 “我找到了!”他抬起汗涔涔的脸惊喜的叫道。 “快拔下来!”我快顶不住杨永慧那股排山倒海的凶戾之气了。 李雄试了几次都因为僵尸挣扎的太凶而没有成功,而那时我已经顶不住了,笔直伸出镇压杨永慧的手臂被凶灵强大的凶气压得渐渐弯曲,一点一点失守。 最后李雄一只手摁住僵尸的脑袋,只一手去拔那根针。僵尸似乎也意识到了千均一的时刻了,所以也在做最后的垂死争扎,他猛的仰起头来,一口咬住李雄的一只手! 第二十三章凶灵附体 李雄痛得出一声惨绝人寰的叫声,我见他情势危急,迫不得已咬破舌尖,嘴里念动咒语,将血喷出,将凶灵暂且逼退,伸手拔掉僵尸头上的长针,就是这根针像个接收器一样接收着他人对他的操控,这样的僵尸叫做傀儡僵尸。 我身下的僵尸刹那平静下来,与此同时,杨永慧逮住机会一甩头,那头乌黑的头暴长,如一匹黑布向我缠绕过来,将我浑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的,就连吸进一丝新鲜空气都成了奢求。 但那一头黑又不是布,每一根头又是一根独立的钢丝,愈来愈紧的往肉里篏,我再不想办法自救,不是被头活活闷死,就是被根根丝五马分尸,只得再一次咬破舌尖,念着烈火诀,将血喷出,顿时那血化作烈火烧在头上,并且“蓬”的迅蔓延,裹在身上的头全烧了起来。 那火看着凶猛,但只对邪物构成威胁,对我自身或房间里的任何东西都没有影响, 杨永慧一看不妙,立刻收了头,仓皇出逃,可是不管她往哪面墙上钻,都被我的结界弹了回来。 可隐身符的时间也快到了,百般无奈,我只好打开停尸房的门,结界也随之解除,杨永慧倏地逃蹿出去,我在后穷追猛赶,和她一前一后经过那个看守的警察刮起两道劲风,那个警察本来在低头玩手机,立刻惊疑的抬起头来,但是眼前空空如也,这时,停尸房传来李雄撕心裂肺的喊叫:“诈尸啦!” “最后呢?你就追到坟地边的小树林里了,顺便救了我?”千重浪有些后悔的低下头来:“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不该劝你放了杨永慧?” “放都放了,不要再为做过的事纠结了,那样于事无补,以后不要再妇仁之人了。至于来到那片树林,我之前说过是有意也是无意。因为我追到那片树林附近的时候,突然感应不到杨永慧的任何气息,正在徘徊时,看见小树林上空有一朵微弱的电火花闪了一下,知道里面有问题,所以赶了过来。” “奇怪,杨永慧既然被你追赶,应该要蛰伏才是,她为什么还要顶风作案,自掘坟墓呢?” “可能她想吞噬几个魂魄让自己更加强大。”夏子陌看着千重浪:“现在我的情报都交待了,该你了。” 千重浪脸色僵了僵,他根本就不会卜卦,之所以知道朱娜娜家闹鬼,是从她家路过时无意听到的,本想靠着帮人驱邪赚点钱凑路费,没想到出师不利遇到了几只恶灵,稀里糊涂打了几架,差点小命玩完,到现在自己还弄不清前因后果,哪有情报跟他交换? 他眼珠子一转,计上心来:“我的情报比较重要,跟你交换太吃亏了。” 他那点小伎俩夏子陌全看在眼里,不由暗笑,这个小家伙自以为精明,殊不知他脸上的表情把他出卖了个一干二净。 他扬扬眉,满不在乎的说:“没关系,你不说我自己也查得到。” 他的话把千重浪逼到了死胡同,如果夏子陌亲自去问朱娜娜一家人,他的法术比自己高,朱娜娜一家肯定会转而把帮她家驱邪的事交给他,那自己不是前功尽弃,眼看要到手的辛苦钱也要泡汤了。 “好吧,好吧,我说我说。”千重浪举手投降,把他所知道的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然后他不解的看着夏子陌:“你说朱娜娜的爷爷死都死了,为什么那些恶灵还要他魂飞魄散?这得多大的仇啊!” 夏子陌微蹙着眉:“如果像你分析的真是朱娜娜爷爷的仇家所为,我们得调查一下她爷爷生前有没有仇家,如果生前没有,那就是她爷爷死后在阴间结下的仇,然后我们才能对症下药,化解这些仇怨,也只有这样才能彻底解决朱娜娜家的凶劫。” “那还等什么,我们现在就去问她们去——哎呀,肚子好饿!”千重浪是个急性子,已经站了起来。 再说朱娜娜因为害怕不让千重浪和夏子陌在她家谈论灵异事件,所以两个人出去说后,堂屋里只有她一个人。 她跑到厨房想帮忙,结果被她妈给赶了出来,说她今天晚要上下夜班,叫她回房休息一下。 今天一天虽然饱受惊吓和折磨,朱娜娜的确感到身心俱疲,可就是没有睡意,反而大脑特别活跃。 她无所事事的回到自己房里,合衣仰躺在床上,两眼望着破旧的房顶呆。 她家还是五十年代的老式砖瓦房,房顶上交错着几根粗粗的木梁,借着木梁又搭建了一米高左右的暗楼可以堆放需要防潮的东西,比方说粮食之类的。 平日朱娜娜在家只要一抬头就可以看见屋梁和暗楼,从来没有让她觉得有不妥之处,可现在看着暗楼和房梁,不知怎的,总是莫名紧张,老觉得暗楼里隐藏着什么可怕的东西,比如——鬼! 朱娜娜心里一惊,自己怎么会有这样的感觉?她提醒自己不要胡思乱想了,因为据迷信说法,你越想着鬼怪,鬼怪就会真的来找你。 她深呼吸一口,闭上眼睛假寐,心想自己不看房顶就不会浮想联翩了。 可一闭上眼,刚才那种感觉愈来愈强烈,搅得她心神不宁,控制不住的睁开眼睛仔细的看着房顶,直到确信没什么才安心的闭上了眼。 就在她渐渐有了睡意、房间里静得只有她自己轻微的呼吸声的时候,忽然听到暗楼响了一下,就像有只老鼠匆忙跑过,她的汗毛一下子全竖了起来,睡意全无,睁开的双眼骤然睁大,一脸惊骇的盯着房顶。 房顶的暗楼里滚出一股浓黑的雾,黑雾像一张人脸,有口有鼻有眼睛,不停的翻滚涌动,显得那张人脸诡异、阴森、狰狞。 黑雾不断向下延伸,渐渐看得到脖子,身躯,最后是腿、脚,像一个人倒挂在房梁上。 而那黑雾人形还在向下,就连脚都离开了房梁,倒立着慢慢地飘向朱娜娜。 朱娜娜惊骇得心脏都快爆裂了,张着嘴,可就是叫不出声来,竭尽全力只能在喉咙里出九个简单的音符,眼睁睁地看着那团人形的黑雾与她头对头,脚对脚覆盖在她身上,进入了她的身体内…… 第二十四章 天边异象 朱娜娜眼里闪过一道血红的光,嘴角噙着一个阴测测的笑,从床上坐了起来,穿上拖鞋,径直来到正屋外。 朱爸爸蹲在屋子附近的那棵刺槐树下杀鸡,那是一只白色的大公鸡,鸡脖已经被割断,与身体只连着一层皮。 朱爸爸把鸡脖子弯在鸡背上,让血可以更畅快的从切割的伤口流到放在地上的碗里。 朱娜娜看着碗里殷红的鸡血,眼里迸出嗜血、贪婪的光。 因为杀死的鸡非要用开水烫过鸡毛才容易拔得干净,所以朱爸爸放完鸡血,回头想问朱妈妈烧好开水没有,猛然看见朱娜娜就站在他身边,吓得差点坐到地上,他惊魂未定的问:“你平日走路两只脚啪嗒啪嗒响,怎么今天一点声音都没有?” 朱娜娜脸色僵了僵,随后娇滴滴地说:“我怕声音太大吓到您,被手上的刀割到了嘛。” “你这样不声不响更吓人。”朱爸爸心有余悸的小声嘟囔着。 朱妈妈端着一盆滚烫的热水走了过来,对朱娜娜说:“叫你好好休息一下,怎么又起来了?” “哦!我忘了告诉你们,用新血的鸡血伴饭供在这棵槐树下,就可以平息爷爷的怨气。” “有这种事?”朱妈妈狐疑的看着她:“听说这是供养恶鬼的方法,怎么……” 朱娜娜两手一摊,眼神无辜:“我也不懂,反正是夏子陌夏法师要我跟你们这么说的。” “你就没问他为什么要我们这么做?”虽然朱妈妈不再疑神疑鬼,但还是觉得有些古怪。 “我怎么没问?人家不肯说!”朱娜娜显得有些不耐烦。 朱爸爸在一旁帮腔道:“降妖抓鬼这种事本来就忌讳宣扬,人家哪能事事向你解释明白?你照做就是了,哪那么多废话!” 朱妈妈这才作罢,去厨房端了满满一碗新鲜出锅、热气腾腾的白米饭,朱爸爸把鸡血倒在饭上,两人虔诚的把饭放在槐树下,诚惶诚恐的跪拜:“老爷子,您好好享用吧,别再来为难我们了。” 他们一家人转身离去,那碗鸡血饭的上端很快凝聚了一团氤氲之气不断的盘旋,血红的一碗饭颜色渐渐变淡,仿佛有什么将饭里的血吮吸了去。 不远处一只大黄狗惊恐不安地盯着槐树下,像看到什么对它有危险的东西,头杵着地,弓着身,一副随时应战的模样。最后它透着惧意低低的呜咽了几声,夹着尾巴逃走了。 朱妈妈做饭的时候老挂记着那碗鸡血饭,担心有鸡啊狗这些家畜吃了那饭,冲撞了爷爷,几次都想去看看,可是都被朱爸爸拦住,怕她惊动亡灵。 这样煎熬了半个小时,她再也忍不住了,不顾朱爸爸的阻拦,跑到槐树下一看,惊讶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立刻乍乍乎乎的大叫,声音都岔了气:“老公!你快来看!” 朱爸爸正在烧鸡块,听到老婆变调的喊叫声,心一下子飞到嗓子眼,不知道又生什么可怕的事,迈着有些软的腿跑了出来:“老婆!怎么啦?” “你看这饭!”朱妈妈向槐树下指了指。 那碗殷红的鸡血饭此刻变成了一碗普通的白米饭。 夫妻两个惊疑的看着对方。 “老公,你说这是怎么回事?”朱妈妈不安的问。 朱爸爸呆愣愣的说不出个因为所以然。 “肯定是爷爷享用了,这也值得大惊小怪!”朱娜娜不知何时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他们背后突然开口说话,把他们吓得浑身一颤。 虽然夫妻两个对朱娜娜的话将信将疑,但是他们也找不到更好的解释,况且鬼神之事又不能深究,只得不了了之。 朱妈妈惨白着一张严肃的脸惶恐的收了白米饭。 天渐渐黑了下来,周围的一切景物都显得影影绰绰,千重浪和夏子陌正向朱娜娜家里走去。 还未走到她家时,千重浪看到槐树下有个白色的人影一晃就不见了,他有些诧异,不会吧,自己年纪青青就得白内障了? “这位道友,你刚才可曾看见那里有人?”他指着槐树问。 夏子陌一听微蹙着眉,走到槐树下。 四周无风,独独槐树下刮起一股诡异的旋风,很快升上了天空。 他抬头望了望天,刺槐的树梢和尖刺企图刺破昏暗的天空。 天边血色的云朵像一堆淤血被水冲淡了一样,慢慢地散去,被渐渐逼近的夜色给湮没。 “妖邪之气。”夏子陌轻喃了一句,忽尔笑了一下,也不知在嘲笑什么。 千重浪白了他一眼,不齿道:“什么妖邪之气,明明就是大雨要来的节奏。你要么就是装神弄鬼,要么就是职业病,只要看到不合常规的就觉得邪异。” 夏子陌认真的看了他一眼:“你真的很像女孩子,絮絮叨叨的话可真多。” 千重浪赶紧闭嘴,可这样一来又像默认了他的话,急忙辟谣:“我可是如假包换的男生。” “是吗?”夏子陌戏谑的眼神从他娇美的小脸缓缓下移,停在他平坦的胸部。 千重浪起先硬挺,后来渐渐招架不住,抱胸侧身,紧张兮兮地问:“你干嘛这样盯着我?” “你雌雄难辩,要想确定你的性别只能脱衣验明正身。”夏子陌意味深长的看着他。 千重浪吓得跳出好远,警惕地看着他。 夏子陌脸色凝重,鼻子在空气里嗅了嗅,闻到一丝新鲜的血腥味。 千重浪慢慢的凑过来:“有现吗?” 夏子陌没吭声,蹲了下来,视线盯住槐树靠近根部的树干上,有一根纯白色的鸡毛深深插在树干上,只露出少许一点鸡毛尖。 千重浪讶异不已:“这是谁干的,这么厉害?” “你觉得这是人干的吗?”夏子陌凉凉的看了他一眼,好像他是个地道的白痴。 千重浪马上识趣的噤声。 他看见夏子陌伸手去拔那根鸡毛拔了几次都没拔出来,心痒手痒,摩拳擦掌,说了声:“我来!”把夏子陌挤到一边去,伸出两根纤细的手指,捏住露出不过一厘米左右的鸡毛尖,小心翼翼地往外拉,把鸡毛完完整整的从树干里拉了出来,他喜不自胜地举着鸡毛转头去看夏子陌,却现他正难以置信地盯着他。 第二十五章 镇魂铃铛 千重浪把脑袋向后缩了缩,不解地问:“你怎么这么看着我?” 夏子陌没有回答,只是把视线转移到刚才他拔出鸡毛的地方。 千重浪狐疑地看看他,把脑袋凑了过去,可惜天太黑,他的脸都快贴着槐树的树干了,却仍旧看不清。 这时一道强光像舞台的聚光灯一样打在拔出鸡毛的地方。 千重浪被这突如其来的亮光刺得眼都睁不开,他回头一看,夏子陌手里拿着一个扁扁的长方片,方片顶端会亮。 他惊奇地瞪大眼睛问:“这是什么?”并且动手动脚想要把那个东西拿过来研究。 “手机。”夏子陌把手机晃了晃,躲开他的手,树影也跟着晃动,仿佛地上匍匐着一个恶魔蠢蠢欲动。 “你先看看你拔出鸡毛的地方。” 这次有了手机上手电筒的光,千重浪看得很清楚,刚才拔出鸡毛的地方树干的表面一点异常也没有,正是没有异常才显得诡异,那根鸡毛是怎么插进树干里的,拔出来怎么会没有小孔?就像那根鸡毛是从嘴里拔出来一样,所以嘴巴闭拢了不会像从墙上拔钉子一样留下一个小孔。但问题是,树干上面没有嘴。 千重浪一头雾水:“你刚才不是说不是人为,干嘛还要大惊小怪?” “我不是惊讶的这个,我是对于你能把鸡毛完好无损的拔出来感到好奇,这需要很强的法力,我刚才都没有成功,你是怎么做到的?” “我……我就是在心里默念一定要拔出来,然后就真拔出来了。”千重浪莫名紧张看着夏子陌,他不苟言笑,给他压迫感,好像他犯了什么错。 夏子陌一把扣住他的手腕,屏息凝神,将意识的触角探到他的身体里感知了一会儿,不仅没能释疑,反而更困惑了。 他松开了手。 “怎么?我有问题吗?”千重浪两颊通红,仰着下巴生硬的质问。 “没有。”夏子陌似乎没看出他隐忍的怒火,平静地回答。 “那你是故意占我便宜咯!”千重浪生气地说。 “两个男人之间有什么便宜可占?”夏子陌寡淡地说,对于刚才的举动显然没有一丝的尴尬,他上下打量了一下千重浪,嘴角漫起一个戏谑的笑容:“更正一下,你不是男人,只是个小不点男生。” 千重浪又羞又窘,无奈的翻了一下眼皮,被迫换了话题:“那这里又有什么问题,让你一直不肯离开?” “你能感知这里有什么问题吗?”夏子陌反问道。 千重浪闭上眼,四周安静,但不知怎的他心头会略过一丝若有若无的不安,他想,这是他闭着眼处在黑暗之中,不能确认周围是否安全而带来的不安。 他睁开眼,摇摇头。 “这就显得很不正常。”夏子陌拿过他手里的鸡毛:“这里应该刚杀过鸡,我一点也感受不到这里有魂魄,鸡的魂魄哪去了。” 千重浪思索了一下,明白过来,向后退了几步,惊疑地看:“你是认为这棵树有古怪?” 夏子陌拍了拍树干:“槐树本来有聚阴的作用,可我在这里感觉不到一点阴气,‘干净’得太反常了。” 两人正说着话,朱娜娜隔老远喊:“阿浪!夏法师,晚饭好了!” “就来!”千重浪应道。 “你叫阿浪?全名呢?”夏子陌略带一点好奇的问道。 “千重浪。” 夏子陌笑而不语,千重浪心里七上八下,板着脸问:“怎么?我的名字很可笑吗?” “还好。只是很特别。” 千重浪仔细的研究了一番他的神色,平静中含着深藏不露的睿智,越怀疑他笑自己的名字,整个人窘迫起来。 朱娜娜看见他们走来,转身在前带路,步履轻盈,几乎脚不沾地。 夏子陌正全神贯注的凝视着朱娜娜,忽听有什么东西掉到地上叮呤作响,出好听的声音。 他循声看去,见千重浪蹲在地上捡起一个古铜色的铃铛,铃铛上穿着一根断掉的红绳子。 “九玄镇魂铃!你怎么有这个?”他貌似平静,心里却很诧异。 九玄镇魂铃相传是张天师炼就而成,遇到妖邪之气会自动出铃声报警,并且可以把鬼魂收到铃内。 他不禁又看了朱玲玲几眼。 “从师父那里偷的。”千重浪嘻笑着恬不知耻的说:“只是奇怪,绳子怎么断了。” 他话音一落,夏子陌已经劈手夺过镇魂铃,仔细研究。 千重浪正要抢回,那个镇魂铃“叮当”响了一下,这一响不同于刚才掉到地上,而是在静止的状态诡异突兀的响了一声,不光夏子陌,就连千重浪都吃了一惊。 夏子陌目光如炬地看着一脸好奇、向他们走近的朱娜娜。 朱娜娜从他手里拿过九玄镇魂铃把玩,眼里放着异彩,赞不绝口道:“好漂亮。” “再漂亮也是我的!”千重浪一把抢了回来,抬着下巴藐视着眼前的两个人,傲娇地说:“我不会送给你们任何人。” 那本来安静下来的九玄镇魂这时突然铃声大作,夏子陌凝视着朱娜娜的视线一转,落在千重浪身上,满腹狐疑,背后忽然感到阴冷冷的,似乎有什么邪气在靠近。 他回过头去,背后一片静谧。 “别磨蹭了,我肚子快饿掉了。”千重浪催促道,夏子陌只得跟在他和朱娜娜后面进了朱娜娜的家。 吃饭的时候,朱妈妈热情的招呼夏子陌和千重浪多吃菜。 千重浪夹起一块鸡肉吃了一口,一脸陶醉:“真好吃!” 朱妈妈一听有人夸她的厨艺,高兴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喜欢就要多吃。” “你们是在槐树下杀的鸡吗?”她突然问。 朱娜娜犀利地瞟了他一眼,但随即就恢复到柔和的眼神。 “是啊,怎么想到问这个?”朱妈妈有些奇怪。 “因为我看到白色的鸡毛了。——师父说,白色皮毛的小动物阴气最重,灵气也足,最好不要杀,否则会带来厄运。” 朱妈妈立刻变得紧张起来:“我买鸡的时候本来没打算买那只白公鸡,可是有位阴阳先生偏要我买那一只,说供先人最好了。” 第二十六章 午夜杀机 千重浪刚要说话,夏子陌浅浅一笑,抢在他之前开口了:“听他胡说,如果真有其事,他吃了那么多白公鸡的肉就不怕白公鸡找他麻烦?他只是吓唬你们他好多吃一点。” 千重浪讪讪地笑了一下,对着夏子陌甩了几个白眼飞刀,用唇语说道:“就你多事。” 夏子陌置若罔闻。 朱娜娜一家悬着的心总算放下,朱娜娜嘴角还弯起一丝若有若无、意味不明的笑容。 “话虽是这么说,我心里还是不踏实,不如……请夏法师在我们家屈就一晚?”朱妈妈殷切地看着夏子陌。 “家里就一间客房,阿浪要住。”朱娜娜抗议道。 “诶~夏法师和阿浪都是男孩子,可以住一间房的。”一家之主朱爸爸开了口,朱娜娜虽然表示出不满,却无可奈何。 千重浪一脸尴尬,连连摆手:“我才不要跟别人一个房间。” “那你睡屋外。相对你,我对朱大婶家更有用,你看他们会选谁当客人。”夏子陌从容的吃着饭答道。 千重浪气得面无表情,无语问苍天。 没办法,只得和他同一间房,他抢先躺在床上,把身子尽可能夸张的摆成一个大字形,得意的对夏子陌说:“没你睡的地方了。” 夏子陌看了一眼他的睡姿:“女孩子这样叫睡相不雅。” 千重浪的表情一滞,硬着脖子反驳道:“我是男孩子!” “如假包换吗?要不要现在验明正身?”夏子陌语气平淡,千重浪却显得尤为紧张,说了声:“变.态!”用被子紧紧裹住自己纤细的身子。 夏子陌淡淡一笑,坐在书桌旁用手撑着头睡觉。 半夜时分,山村的夜晚万籁俱静,只有狂风肆虐,出鬼哭狼嚎的呼啸声,树枝疯狂的扭摆,就像张牙舞爪的魔鬼。 客厅的时钟刚敲过十二点,朱娜娜就蹑手蹑脚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在黑暗里轻松自如的绕过障碍物向千重浪和夏子陌所在的房间走去。 屋内很黑,她的眼睛却很亮,像两盏来自地狱的小灯笼,出绿幽幽的光。 她无声无息的移动,像是飘过一般。 千重浪睡得正香,梦中突然感到一阵没来由的心悸,并且全身冷,仿佛有千百只死人冰冷的手在抚摸他,令他汗毛倒竖。 一道闪电划过黑沉沉的天空,伴随着一声天崩地裂的霹雳,大雨倾盆而至,打在窗户上呯呯作响,仿佛有人要破窗而入,他一下子惊醒了。 蓦然,一张狰狞的脸闯进他的视线,朱娜娜高举着一把菜刀向他劈来! 千重浪惊得呆住,傻愣愣看着那把寒光闪闪的菜刀落下。 眼看他小命玩完,一道白光如箭一样直刺过来,击中朱娜娜拿刀的手,她惨叫一声,手一松刀掉了下来。 千重浪本能的用被子一挡,逃过了一劫。 等他掀开被子,朱娜娜已经和夏子陌斗成一团。 夏子陌的指尖不断射出白色的光箭,朱娜娜闪挪腾跃,动作敏捷得非人类,那些光箭尽数被她躲过,反而她一振双臂,一团黑雾向夏子陌涌来。 夏子陌急忙退后两步,右手在身前划了一个大大的圆圈,顿时出现一个白光的圆形盾牌挡住那团黑雾。 黑雾与白光交接处劈叭作响,千重浪瞪大眼睛才看清,原来黑雾里有无数骷髅头张合着一口獠牙向夏子陌扑了过来,撞到光盾纷纷爆裂,掉到地上化为虚无。 刹时,无风的房间里,气流混乱的刮着,吹得朱娜娜和夏子陌衣服和头乱舞,两人保持着各自的姿势一动不动,千重浪知道他俩僵持住了,谁都不能轻易收手,忙问:“我可以做什么?” 朱娜娜有些慌,威胁道:“你要敢帮忙,我就先杀了你!” 千重浪本就怕得要死,现在更是抖,但是他听出那个声音不是朱娜娜的,他难以置信的看着朱娜娜:“你是杨永慧?!” “是又怎样!”杨永慧凶神恶煞般的咆哮道。 “你不是答应我们不再做坏事,七天之后去你该去的地方吗?” 千重浪气愤不已。 “该死的人没死完,我怎么能安心的走!”杨永慧情绪即将崩溃的怒吼,身上的阴能忽然暴涨,那团黑雾的体积一下变大好多,像洪水一样向夏子陌翻涌而来。 夏子陌手上一用劲,那个光盾也随之变大,正好挡住黑雾的入侵。 他无视杨永慧的愤怒,从容不迫的指挥,仿佛他现在不是面临的生死关头,而是负责围观的看客:“小家伙,用九玄镇魂铃收了这个恶鬼!” “哦!”千重浪整个人骚动起来,在身上寻找镇魂铃。 “哼哼!别怪我没警告你们!我现在和朱娜娜的魂魄交缠在一起,你们如果动用九玄镇魂铃,她将和我一起飞灰烟灭,你们想好!”朱娜娜有持无恐的说。 千重浪吓得赶紧停了下来,一副没了主意的孬种相看着夏子陌。 夏子陌仍是淡定如恒的样子,嘴角微微勾起:“没事的,我一个人也可以搞定,只是费点事。” 果真这样吗? 千重浪心细,注意到他背部绷得很紧,仿佛在拔河一样,只要稍一松懈,他就会被无形的力量拉进黑雾里,很可能被那些骷髅头咬得尸骨无存。 表面上看,他好像和朱娜娜势均力敌,但实际上他是在拼命拉回自己的身体,不被吸进黑雾里。 情急之下,千重浪对着朱娜娜两指一弹,想用电火花攻击她,朱娜娜紧张得五官都移了位,面部扭曲惊恐的看着他。 可下一秒看见他指尖一星微弱的蓝光一闪即逝,立刻笑岔了气,恶狠狠地讥讽:“没用的东西!” 千重浪知道自己那点灵力在树林里早就耗尽,只是死马当作活马医,见失败了准备放弃,但现在被一只鬼嘲笑,顿时激起他的好胜心来,像疯了一样不停的弹指,可一次比一次弹出的火花弱。 杨永慧大笑不止,桀桀的笑声摄人魂魄。 夏子陌看不下去了,微蹙着眉说:“好了!小家伙,别折腾了!” 千重浪不服气,还在试,忽然由两指之间弹出个足球大的电火花来,照得满屋亮堂,他大喜过望,赶紧把电火花射了出去。 第二十七章 诡异歌谣 杨永慧仓皇闪身,球大的电火花与她擦肩而过,千重浪遗憾不已。 可就在一躲一闪之间,杨永慧控制的阴能减弱了不少,夏子陌一下子轻松了许多,趁机虚空画了几下,一张由细丝般的光织成了锁魂网把杨永慧牢牢的困在了里面。 千重浪看见在锁魂网里拼命挣扎的朱娜娜,放心大胆的走了过去:“别做无谓的挣扎了,赶紧从朱姐姐的身体里出来吧,不然定叫你魂飞魄散!” “哼哼!等你有这个本事再说!”杨永慧忽然鬼啸一声,嘣嘣声不断,锁魂网被她挣破,她一只手暴涨,一把钳住近在咫尺的千重浪的脖子。 千重浪勒得小舌头都快吐了出来,慌乱中他用手拉脖子上的禁锢,但是被杨永慧附身的朱娜娜力气大的惊人,千重浪因为缺氧难受得胸腔仿佛要撕裂一般,双手更加狠命的拉扯朱娜娜的手。 夏子陌正要一只光箭解救他,“朱娜娜”忽然跳起,惊恐万状地看了千重浪一眼,猛地拉开房门向外冲去。 就在她夺门而出之际,夏子陌甩出一张符:“太极莲花狮吼印,大日如来定三魂!诛邪!” 那符击中朱娜娜的后背心,杨永慧在里面惨叫一声,支撑着朱娜娜的身体踉跄着逃出了房间。 之前,她进房想要对千重浪不利时,结了个界,所以房里打斗得一片狼籍,朱娜娜的父母却一点声音都听不到,现在她自己破了结界,朱娜娜的父母听到这么大的动静自然跑出了房间,正好看着自己的女儿被他们家请的道长和法师追赶,三个人快的像道闪电,从他们眼前一晃而过,冲进了门外的倾盆大雨里。 夫妻两个又惊又怕,但更多的是担心自己的宝贝女儿,也一头扎进了夜色深沉的茫茫大雨里。 夏子陌见千重浪跟了出来,忙说:“雨太大,快回去!” 千重浪心里一热,这个家伙原来面冷心热。 “我不回去,我跟你一起把杨永慧抓住,搞成这样罪魁祸是我。” 夏子陌知道她在为放走杨永慧自责,安慰道:“这不关你的事,应该是杨永慧从小树林离开后又生了什么事令她性情大变。中间有好多疑点,我回头跟你说,你赶紧回去,女孩子家家不能淋雨的。” “你……你知道我是女孩?”跟在后面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千重浪下巴掉地的问。 “不知道,乱猜的。”夏子陌跑得很快,却仍旧语气平稳。 千重浪有种上当受骗感。 “回去!”夏子陌再一次命令:“小心淋出女孩子难治的病来。” 千重浪脸上热,就是瓢泼冰冷的大雨也不能为之降温,同时心里春暖花开,听话的转身往朱娜娜家跑。 在路上碰见心急如焚的朱娜娜的父母,她告诉他们朱娜娜鬼上身了,夏子陌正赶去救她,并劝他们回去,夏子陌一定会把朱娜娜完好无损的带回来的。 但是夫妻俩个不肯,特别是朱妈妈执意要找女儿才放心,千重浪只得做罢,一个人回家烧了热水洗过澡穿好衣服从简易的浴室出来,刚一开门,赫然看见朱妈妈浑身湿透站在浴室门口,两个人都被对方吓了一跳,朱妈妈一脸猝不及防的惊慌,但很快平静下来。 千重浪拍了拍突突乱跳的心口,奇怪地问:“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你朱大婶说夜太黑雨太大,实在难找,还是回来等。”朱爸爸站在堂屋替朱妈妈回答。 千重浪经过朱妈妈时忽然感到一股透骨的凉风袭来,心想果然是一场秋雨一场凉,白天还嫌闷热,现在气温低得可以把人冻僵。 她转过脸去,看见朱妈妈正盯着她,大概是太担心女儿,她的眼神直勾勾的有些瘆人。 千重浪怔了怔,道:“大婶,快去洗个热水澡吧。” 朱妈妈嘴角微微上扬,眼神却有一丝凌厉转瞬即逝,她哦了一声,僵硬得像一扇旋转的门,缓缓地转过身,脚步虚浮如飘一样进了浴室。 千重浪在后安慰:“大婶,你别太心焦,姐姐一定会没事。” 回答她的是一声令人心惊的“呯!”的关门声。 千重浪想着朱妈妈此刻心情一定很糟,也没计较,回到房间准备补个觉。 可躺在床上她却怎么也睡不着,总是一阵阵莫名的心悸,仿佛有什么可怕的事将要生。 是因为担心夏子陌,还是因为狂风暴雨将槐树的影子映在窗户上像个溺水挣扎的人给她带来不好的感觉才会产生那样的心理暗示? 她正自惊疑,忽然听到一个奇怪的女人的哭声,这哭声先是如虫鸣般细小,渐次竟越来越大,大到仿佛整个村庄上空都在回响。 而听到的人却只有千重浪一个,因为除了风声、雨声和偶而一声惊天动地的炸雷声,整个村庄死一般的安静,就连狗叫也听不到一声,好像所有的生命都在睡梦中死去。 那个哭声如魔音入脑一样直往千重浪脑袋里钻,让她头痛欲裂。 “谁?是谁?”千重浪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绷直了身子问,她的眼珠在眼眶里不安的转动,一头的冷汗。 她从身上摸出九玄镇魂铃,其实她并不知道这个铃有什么用,她当时偷走它纯粹是因为喜欢,所以找了根红丝线穿起挂在脖子上当饰品,但是在槐树下看见夏子陌一向波澜不惊的眼神盯着这铃时却放出异样的光彩,以及夏子陌与杨永慧僵持时也曾要她用它来收伏杨永慧,就算他是傻子也猜出了这个铃可以收妖伏邪,所以握在手里给自己壮胆,更是以防万一。 那个哭声戛然而止,好久没再响起,千重浪紧绷的神经渐渐放松,像是万米赛跑过后全身乏力,重重地跌在了床上。 她刚闭上眼,刚才女人的声音轻轻唱起一改了歌词的摇篮曲: 天黑黑,大风吹 夜里藏着小黑鬼 小黑鬼要人陪 点兵点将点到谁 谁就晚上陪小鬼…… 千重浪心里明明充满了恐惧,但是整个人却昏昏欲睡,她强撑着不敢闭眼,这时房门的锁出轻微的转动声,在寂静的环境里格外清晰逼人。 接着,门被一点一点的推开了…… 第二十八章 失灵镇魂铃 一道闪电蓦然将房间照得雪亮,千重浪看见打开的房门口站着一袭白色睡衣的朱妈妈。 她看见千重浪盯着她,眼睛里有幽蓝的光瞬间闪过,接着,无声地笑了。 只是那笑容僵硬、诡异、肌肉扭曲,就像花圈店里用来陪葬纸人的脸,表情生硬的仿佛是拙劣的画匠画在脸上去的。 下一秒,她便随着闪电的消失隐藏在黑暗之中。 千重浪只觉全身血液全往心脏涌去,心脏不堪重负几乎要爆裂,虽然房间黑得伸不伸手都不见五指,她还是很努力地瞪大眼睛注视着眼前的一片漆黑,并且能够清晰的感到朱妈妈一步一步向她逼近。 她知道自己应该马上从床上起来迎战,不然逃跑也行。 可是她的身体却仍处在睡眠之中,不论她怎么用力,就如泰山一样纹丝不动,而她,已经感觉到一双冰冷的手慢慢的,慢慢的爬上了她的身子。 当爬上她的胸口时,她听到朱妈妈出一声极轻微的“咦——”的一声,那声音显得很意外,很惊讶。 但她只顿了顿,如死人一般没有半点温度的手爪缓缓地探向她娇嫩的脖子。 她恐惧到了极点,就如待宰的羔羊,完全没有一点反抗甚至呼救的能力,只能绝望的等待死亡的来临。 偏偏她意识极为清楚,一点一滴清晰的感受着死亡的全过程。 那双带着来自地狱的阴森冰寒、如木乃尹一样干枯的手报复性的掐住她娇嫩的脖子,并不停地抓紧抓紧抓紧,执意要把她带到无尽的黑暗中去。 生死关头,她反而忘了恐惧,只剩下内心反抗的意识变得越来越强烈,终于让她的身体有了反应。 她抬起右手用力推压在她身上的朱妈妈,他的手刚一触碰到朱妈妈的身体,她立刻惨叫着弹开,一股浓重的黑雾从她头顶腾的冒出,吃痛般向破旧的天花板上一窜,但旋即又向朱妈妈天灵盖里钻。 千重浪看得呆了过去。 这时,房门被人从外轰地撞开。 “临兵斗者皆列阵!破邪!”夏子陌大叫着冲了进来,一手甩着符纸,一手射出光箭,把正欲重新潜进宿主的凶灵彻底从朱妈妈体内的凶灵给逼离开来,朱妈妈软软地晕倒在地上。 “阿陌!”千重浪激动得叫了一声。 “小家伙,躲好!”夏子陌一面跟凶灵恶斗,一面分神嘱咐。 千重浪从床上跳起,四肢着地,躲避人鬼斗法时产生的枪林弹雨般阴阳能量的交火,爬行着藏身到衣柜后面。 夏子陌忙里抽空,对着她画了几下,飞快的布了个结界,把她保护在里面,这才没了后顾之忧,全力以赴对付眼前的凶灵。 千重浪定睛一看,凶灵竟然又是杨永慧,不禁震怒:“哎!你什么意思?恩将仇报!” 杨永慧凄然冷笑:“世上谁不是自私自利,谁又对我知恩图报了!我为什么一定要做好人?做好人只不过换来惨死,做坏人反而更有快感!” 杨永慧情绪一失控,她魂体内的阴能骤然变得极不稳定,忽强忽弱。 就是此刻! 夏子陌把握住时机,把染有千重浪鼻血的四张符纸一齐咻的甩出。 四张符纸如装了导航一样直奔杨永慧的四肢而去,将她钉在了墙上,她嘶吼着死命的挣扎。 千重浪有些不忍看,把脸别过一边。夏子陌眼里闪过一丝疑惑:“冤有头,债有主,你生前再怎么苦大仇深你都不应该找这个小家伙。” “你们虽然跟我无冤无仇,可是你们会阻止我报血海深仇,所以我必需得除了你们!但是你太强大了,所以我才选她动手,只可惜……”杨永慧咬牙切齿,犹不甘心,两眼放出血红的光,整个人显得特别恐怖。 “不管生前多大的怨屈,死后行凶一样罪不可赦!这世上天理循环,因果相报,不是不报,时辰未到,你没听说过吗?”夏子陌冷冷地看着徒劳挣扎的杨永慧,不带一丝感情的说。 杨永慧不屑的冷笑:“不是不报,时辰未到?时辰什么时候到?我要等到哪一天?凭什么我该痛苦不堪,而那些凶手逍遥快活!凭什么!!!我不甘心!我要亲手血刃了仇人!” 千重浪缓缓转过脸来,五味杂陈的看着处于疯魔状态的杨永慧。 她同情她,被自己深爱着的丈夫背叛和抛弃,而且夫家和娘家没有一个人对她伸出援手,天下之大却无她容身之所,只有凄惨的结束自己的生命这么一条死路可走。 但现在看她怨念深重,杀心太烈,已经入魔变得残暴,就觉得自己不能对她再存恻隐之心。 可一想到她就这么死了,她又于心不忍。 她正纠结得死去活来的时候,只听夏子陌说:“小家伙,把你的九玄镇魂铃借我一用。”说完视线仍盯着杨永慧,只是将手指朝千重浪藏身的地方一指,解了结界。 杨永慧一听,挣扎得更加厉害,撕心裂肺的喊道:“不!我不甘心!” “不论多不甘心,等你灰飞烟灭了,一切放不下也放下了,所有的执念全是虚空。”夏子陌语气平淡得就像在说今天天气怎么样似的。 小家伙犹犹豫豫的把九玄镇魂铃从脖子上取下来放在夏子陌向她摊开的巴掌上。 夏子陌拿着九玄镇魂铃铃口对着杨永慧的魂体摇了起来。 杨永慧脸上呈现出濒临死亡的绝望,魂体因害怕而剧烈颤抖,几乎要抖散了。 但是夏子陌摇了好一会儿,九玄镇魂铃除了出悦耳动听的铃声外,与普通的铃铛没有两样,传说中的神奇力量不知只是传说呢还是根本没显现。 杨永慧见九玄镇魂铃对自己毛用也没有,马上变得肆无忌惮,狂放的大笑:“什么九玄镇魂铃,我看只能当风铃!” 夏子陌把九玄镇魂铃还给千重浪,平静地看着笑得扭曲的杨永慧:“我不是非要用九玄镇魂铃,只是想着这样你魂飞魄散的时候不是很痛苦。我现在就用天雷地火掌灭了你。” 说着,他举起了右手,嘴里念念有词。 就在这时,紧闭的窗户毫无征兆的“呯”的一声开了,一阵不寻常的风吹了进来,房里里立刻弥漫着阴湿的空气。 第二十九章 两条美女蛇 阴冷的风夹裹着弹珠大的冰雹从大大敞开的窗户长驱直入。 千重浪一看不对劲,嗖的一下躲在夏子陌的身后。 这位帅哥法师宽肩蜂腰,长得高大,可以把她完完全全遮严实,做个肉盾相当不错,千重浪忍不住为自己的机智在心里默默地点了个赞。 夏子陌嘴里念了几句咒语,将手往外一扬,喝了声:“退!” 那股阴风和冰雹几乎已经触到他的脸了,这时却硬生生的改变方向,如潮水一样倒退出去,窗外传来两个女人的惨叫。 夏子陌两手一合,说了一声:“关!”窗户应声自动合拢,才合到一半,被一股强大的气流再次冲开。这股气流相较于先前的阴风强大许多倍,整个房间除了夏子陌像根定海神针一样处在旋风中心仍在耍帅保持玉树临风的稳健站姿,其余的一切,包括家俱,包括朱妈妈和千重浪全被旋风卷在半空乱飞一气,不时像偏离轨道的行星互相撞一下。 人跟家俱这类坚固的东西相撞,当然是人比较吃亏,就连一直昏迷的朱妈妈都被撞得痛醒了,现自己在半空乱转,不断高亢的嚎叫,再加上千重浪被撞后的娇啼,夏子陌再淡定此时也有些受干扰。 他的情况并不比她们俩个好多少,随着那股旋风而来的还有两条长着女人头的黑色蟒蛇咻地窜了进来,向他缠绕而来。 他赶紧双手施法,由掌心里射出两道白练死死缠住那两条美人头黑蟒的七寸,两下一较劲,居然僵住了,一人两蛇都不能轻易动弹。 钉在墙上的杨永慧一看救兵到了,登时满血,阴能猛增,钉住她的符纸已经开始松动,困不住她多长时间了,偏偏头顶大小两个女人几欲刺破耳膜的尖声惊叫令他心神不宁,他才一分心,那两条巨蟒立刻查觉,同时甩尾击中了他,把他击飞,整个人重重撞到墙上,差点吐出一口老血,那两条白练也倏忽消失了。 没了束缚的两条美女头巨蟒抓住机会一起向他攻来。 夏子陌才要咬破舌尖祭出血咒,谁知中了声东击西之计,两条蟒蛇头部向他进攻,却将尾巴在杨永慧两侧的墙壁上用力一拍,地动山摇般房子晃了几晃,钉着杨永慧的几张符纸终于从墙上翩然飘落,杨永慧立刻化作一道黑烟逃走了,那两条美人头巨蟒也倏忽缩到了窗外。 夏子陌正要去追,房间里诡异的飓风骤停,所有半空的东西又重新符合万物皆有引力的自然规律,向下做自由落体运动。 千重浪惊恐得在空中张牙舞爪,大叫道:“阿陌!接住我!” 夏子陌伸出双手,千重浪满心以为自己可以躲过被摔出翔来这一劫,却见夏子陌向前几步与她名符其实的擦身而过,她毫无悬念的摔在坚硬的水泥地上,单薄的身体差点就摔成零部件,要得重装系统了。 夏子陌刚接住朱妈妈就感到脚下地板一震,千重浪脸朝下躺在地上。 他忙放下惊魂未定的朱妈妈,蹲在千重浪的身边,关切地问:“小家伙,你还好吧。” “我的脸都摔成平面图形了,你说我好不好?”千重浪艰难地抬起头来,秀美的脸蛋上糊满了鼻血。 “哎呀,可惜了的,如果你早点流鼻血,还可以废物利用,困住那几个魂体。”他说着手伸进口袋里。千重浪惊恐的从地上爬了起来:“你又准备拿我的鼻血做血符。我不要!”一想到上次被他用符纸吸走那么多血,她就觉得贫血性头晕。 夏子陌嘴角微翘,掏出一方格子手帕细心的为她擦去一脸的血迹。 两人近得能清晰的感受到彼此的呼吸,机会难得,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千重浪趁此良机一双美目色胆包天的仔细打量眼前佳人。 有层次感的黑色头不长不短,精致的眉眼在脸上完美组合,睫毛密而长,一双眼睛深邃明亮,看人时专注寡淡不合群,移开目光时更显凉薄,些许倨傲,让人觉得难以接近。 千重浪的视线贼溜溜的从他高挺的鼻梁一路迁徙到他起伏的喉结,那完美的曲线一下子戳中她的少女心。 “虽然我颜值爆表,对各个年龄层次的女人有通杀的魅力,不过你也不用看得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还狂流口水,狂喷鼻血,这样会加大我的善后工作的。”夏子陌一直未停的擦拭她的小脸,面无表情的说。 “啊?我表现得这么明显?”千重浪抬手抹了一把长江后浪推前浪、不停流出的鼻血,顺便把一尺多长,摇摇欲滴的口水吸进嘴里。 “对,很明显,想忽视都很困难。”夏子陌一点不照顾小女生的颜面,凉薄的肯定。 “那我尽量克制。”色字头上一把刀,千重浪在心里默念,使出浑身解数成功的把视线从夏子陌倾国倾城的脸蛋上移开。 可是两人近得过咫尺,他轻浅温热的呼吸一直撩拨着她,害她不由自主地偷看了他一眼,见他没察觉,又看了第二眼…… 夏子陌看起来冷漠且不苟言笑,这时却眉眼弯弯,体贴地说:“我懂,这是见到帅哥的应激性反应,不是你自愿的。” 千重浪只觉脸上温度忽然飙升,以为自己做的很隐蔽,对方却了如指掌,她还没想出应对的话,夏子陌已经转换了话题:“你真名叫什么?” “嗯?”千重浪愣了一下,答道:“沐雪。” “这个名字才与你搭,干嘛取个千重浪这么奇葩的名字?” “师父说不能随便告诉别人自己的名字。再说行走江湖风险很大,当然要取个响当当的名字镇住坏人。”沐雪认真的解释。 “如果这样管用,早就天下太平了,哪还会有痴恨怨念,也就不会有凶灵了。”夏子陌端详了一会她的脸:“好了,擦干净了,别再一看见我就流鼻血了。” 沐雪心里尴尬的要死,却故作镇定:“我之前没怎么见过男人,好奇嘛。以后不会了。” 夏子陌平静地说了三个字:“这就好。” 沐雪感到不爽,“这就好”是什么意思,难道自己多看他几眼他觉得很丢脸吗? “法师……我们家娜娜呢?”从晕眩的状态逐步清醒过来的朱妈妈开口问道。 第三十章 释疑 夏子陌仿佛才记起这码事似的站了起来,对心有余悸的朱妈妈说:“我已经把她救回来了,她现在和她爸爸在一起。” 他带头出了房间,沐雪和朱妈妈跟在后面随他来到朱妈妈夫妇的卧室门口。 朱妈妈从门口往里一眼就看见朱娜娜平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她爸爸守在床边眉头紧锁,显得很焦虑。 “娜娜!你怎么了?”朱妈妈紧张得脸都白了,向房内冲去,却被一道看不见的透明的墙给弹了回来。 沐雪赶紧扶住脚步踉跄即将倒地的朱妈妈。 朱妈妈惊恐地看着她:“这是怎么一回事?” “是我怕有邪祟入侵她们父女俩,所以布了个结界保护他们。”夏子陌对着房门口挥了一下手:“可以进去了。” 朱妈妈将信将疑地看了他一眼,慢慢走到门口,一只脚在前探路,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往里走,果然畅通无阻,她紧绷的神色马上放松下来,扑到床前,呼唤着娜娜的名字。 娜娜仍是双眼紧闭,一点反应也没有。 “娜娜怎么了?”朱妈妈一颗心揪了起来,忐忑不安地问朱爸爸。 朱爸爸愁眉不展:“夏法师交给我时娜娜就这样了。” “不碍事。”夏子陌走了进来:“她只是魂魄被凶灵附体有点小损伤,因此会昏睡。我来把她弄醒。” 他在床前坐下,伸出一根手指在朱娜娜的额头上画了几下,再将巴掌覆盖在她的额上,一动不动。 表面上看他轻松自如,但是一旁的沐雪知道,他正将念力通过手掌传输到朱娜娜的体内,那样多少有些辛苦的。 过了一会儿,夏子陌拿开了手,对朱妈妈说:“她很快就会醒过来。” 朱爸爸和朱妈妈这才放下心来,朱妈妈不解地问:“我女儿怎么会被鬼上身?” 夏子陌和沐雪对视了一眼,凶灵是冲着他俩而来,朱娜娜不过是炮灰,但是他们可不敢说实话,那样一定会被愤怒的朱妈妈赶出去的,外面狂风暴雨,连个下脚之处都没有。 可也不能一直这么沉默下去,于是沐雪转移了话题:“你不是追赶杨——”她差点要说出杨永慧的名字,马上意识到朱妈妈听到这个名字一定会刨根问底,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她改用了凶灵两个字,夏子陌应该听得懂:“凶灵不是附在姐姐身上,怎么又跑到大婶体内了?” “我追上朱娜娜后,一掌天雷掌将凶灵从朱娜娜的身体里轰了出来,她可能就是那时逃窜时碰到大婶,附在她身体里了。” 朱妈妈想到自己也曾被鬼附体,脸刷的白了。 朱爸爸有些费解:“怎么她们母女两个都爱招惹些不干净的东西?” “那是因为她们是女人的缘故。因为凶灵本就属性为阴,女人也属阴,阴阴相加可以提升凶灵的能力。如果附在男人体内不是不可以,但是阴阳会相克,对凶灵的阴能多少有些削减。” 说话间,朱娜娜悠悠地醒了过来,神色疲惫。 她一醒过来就像疯了一样大喊大叫:“鬼!有鬼!” 所有的人心头一震。 “你看见了什么?”夏子陌蹙眉问道,朱娜娜看了他一眼,变得更加惊恐,整个人紧紧贴住床头的墙壁,身子拼命往里面缩,好像想要钻进墙里躲藏起来似的。 朱妈妈走过去心疼的抱住她,用手不停的拍着她的身体给她安慰:“不怕,娜娜不怕,妈妈在这儿。” 或许熟悉温暖的怀抱给她安全感,朱娜娜终于渐渐安静下来,只是眼里的恐惧仍然深刻。 她费解的看了看四周:“我怎么到了这儿,我记得我在自己的房间里,有一个鬼从房顶的暗楼上滑了下来,然后……进入我的身体里,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那是鬼上身,不过姐姐不用怕了,你身上的鬼被阿陌赶跑了。” “不知那只鬼还会不会回来。”朱妈妈忧心忡忡地说。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我会待在你家一直等诛了邪再离开。”夏子陌给了她一粒定心丸。 朱妈妈一听自然高兴,连连表示谢意。 “我想问一下,朱娜娜在我们晚饭回来之前做过什么奇怪的事吗?”夏子陌心中一直有个疑点想不通,他在槐树下就察觉到朱娜娜已经不对劲了,说明在他和沐雪返回之前她已经鬼上身了。 鬼如果只是纯粹的要杀沐雪,完全不必这么早上她的身,这样很容易被他看出破绽,他也正是因为看出蹊跷所以一直假寐,等到被鬼附体的朱娜娜想要一刀砍死沐雪的时候才能及时出手刀下留人。 但如果杨永慧的魂体是在他们睡着后上朱娜娜的身再去杀沐雪,成功的可能性要大很多。所以他坚信杨永慧冒险提早上朱娜娜的身一定有原因,并且她在小树林里被沾有沐雪鼻血的符纸烧成残魂,根本没有了阴能,是什么力量让她在极短的时间里聚拢魂魄,而且阴能大幅提升? 朱娜娜的父母同时想起一件事来。朱妈妈忙把朱娜娜叫他们用新鲜的鸡血饭在槐树底下供奉爷爷的事仔仔细细说了一遍。 “我怎么一点也不记得!”朱娜娜一脸迷惑惊恐的叫到。 “你那时已经鬼上身了,当然一无所知。”沐雪答道。 夏子陌心中豁然开朗:“这就对了,凶灵上了朱娜娜的身,就是想借朱娜娜的嘴让你们为她准备鸡血饭,还特意选在槐树下,槐树本来聚阴,再加上槐树处的地理位置特殊,是在十字路口的中央。十字路口最招邪物,这就是在城市的十字路口哪怕装了红绿灯,哪怕有交警站岗以煞制煞,车祸还是会高于其他的路段。十字路口、槐树、加上新鲜的白公鸡的鸡血饭,自然能够快提升凶灵的阴能。” “我就说了,鸡血饭明明是养鬼的,怎么能供奉爷爷?”朱妈妈不满的白了朱爸爸一眼:“就是你不让我多嘴,不然我早早跟夏法师说了,哪会惹出这么多事?” “你就算跟我说了,我还是要等,看是什么鬼附了你女儿的身,因为我听雪儿说之前你们家也生过灵异事件。” 第三十一章 同房争吵 朱娜娜一家大小瞪圆了眼睛,异口同声的问:“雪儿是谁?” 沐雪不好意思的用手指指自己的鼻子。∮, 朱娜娜更加迷惑:“你不是说你叫千重浪吗?”她想了想,追问道:“你是男是女?” 夏子陌站出来替沐雪说话:“她之所以隐瞒真实情况只是做为一名女孩子想行走江湖方便点,大家就别追究了。” 他侧着头看着朱娜娜:“雪儿说灵异事件貌似跟你关系最大,你把你所经历的点滴不漏的讲给我听。” 朱娜娜便从晚上的噩梦说起,到赵成来报信,以及他们一家和沐雪到爷爷的墓地之后所生的种种全都一五一十的讲给夏子陌听。 朱妈妈在一旁听得心惊肉跳:“梦里爷爷流血泪是怎么回事?有人要在七月半娶我女儿又是怎么回事?” “难不成爷爷在阴间得罪了权贵,不得已把你许给人家陪罪?但他又心有不忍,所以特来向你忏悔,难过的流下了血泪。”沐雪大胆假设。 她的话貌似荒唐,但是细想合情合理。 朱娜娜一家全变了脸色,如果真像沐雪假设的那样,这就意味着朱娜娜只能活到鬼节前的一天就会香消玉殒。∮, 朱妈妈在心里怨恨着爷爷,死都死了,为什么还要给自家的人招灾,可她不敢埋怨半句,生怕爷爷听到给她家带来更大的灾难,她就是想不明白,为什么人一死就变的厉害了,爷爷当初活着的时候为人可是相当的和善,可现在她对做了鬼的他又怕又恨。 她只能求夏子陌救她的女儿。 “放心,我答应过你们一定会保你们家宅平安就一定会做到的。”夏子陌一言九鼎道。 朱娜娜一家的惶恐这才稍稍减弱了一点。 夏子陌看了看窗外,风雨不知什么时候停了,外面仍很黑,他看看时间,已经凌晨三点多了,他抬起头看着众人:“等正午的时候我会和雪儿一起去爷爷的墓地看看。现在大家都去休息一会吧。” 说完,他准备回房,所有的人都没有动,他停住脚步,疑惑地看着他们。 还是朱妈妈结结巴巴的开了口:“万一我们睡着了,那个来了怎么办?” 她边说眼珠边不安的转动,似乎灯光照不到的角落隐藏着什么可怕的东西。 她的话说出了全家人的心声,他们全都眼巴巴的看着夏子陌。n∈, 夏子陌点点头:“这的确叫人防不胜防。我给你们家布个阵,邪祟就进不来了。” 他花了一个小时按照古老的阵法把家里的摆设重新放置,一再叮嘱任何人不要乱动,特别是屋外厨房门前的那口大缸是阵眼,更是不能挪动,不然乱了阵法就拦不住邪祟了。 朱娜娜一家总算放下心来,折腾了近一夜,全都露出了疲态,张大嘴打着哈欠往各自己的房间走去。 夏子陌见沐雪仍旧自我岿然不动的站在堂屋,问道:“你是不累呢,还是准备当门神。” “都不是!”沐雪忙忙的否定:“我只是不知道我该睡哪里。” “先前睡哪现在就睡哪。”夏子陌看她的眼神像看白痴。 “可我是女孩子耶!”沐雪娇声抗议。 “难道你先前是男孩子?”夏子陌凉凉的反问,不再管她,自顾自向唯一的客房走去。 沐雪一时语结,但更担心夏子陌先下手为强,霸占了床,那自己真没地方睡了。 于是她像道闪电一样冲进了房间,躺在了床上,盖好被子,只露出个小脑袋,挑衅的看着夏子陌。 夏子陌瞟了她一眼,关好房门,打了个地铺睡下。 沐雪明明很困很乏,可就是睡不着,一直在床上翻来复去。 “怎么,在陌生的地方睡不着吗?”一直没有一点动静的夏子陌突然在黑暗中开了口。 “我能说是因为有个男人跟我一个房间的原因吗?” “你还真是花痴,竟然因为想打我的主意而失眠!”夏子陌的声音虽然一如往昔的平淡,可是沐雪听在耳里却有揶揄的成分。 她委屈的哼了一声,她本意是现在自己暴露了女孩子的身分,再跟一名不太熟悉的而且又老是担心自己会爱上他的男子同处一室,别扭得慌,才不是想他想得睡不着,再说近在咫尺的人有什么好想的! 赌着气沐雪反而有些睡意了,当她朦胧将要睡着的时候,忽听夏子陌试探着叫了一声:“小家伙!”他的嗓音压得很低,似乎怕惊动什么似的。 难道又有邪祟潜伏进来? 沐雪一个激灵瞌睡顿时土崩瓦解,也压低了声音鬼鬼祟祟的问:“有情况吗?” “你的警惕性还真高。”夏子陌的声音恢复到平时不高不低正合适的分贝:“我只是想找你聊聊天。” 沐雪紧绷的身体立刻松懈下来,软嗒嗒地躺在床上,报复性的反唇相讥:“哟!真是没想到,夏**师居然贪图我的美貌睡不着觉,还找我陪聊,我激动得晕了过去,只能遗憾的错过这次千载难逢的陪聊机会了。”说完再无动静。 夏子陌哑然,果然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事事计较又计仇:“那你怎么还能说话?” “临终遗言,顺便诈个尸。”沐雪的声音银铃般动听,透出报复得逞的快感。 “别说笑了,正经一点。”夏子陌想自己都二十好几的人了,可不能陪着一个十几岁的小丫头连觉都不睡的疯。 他话音刚落,就觉得有一道冷风向他袭来,他一面就地十八滚躲开那道不明来历的风,一面在心里快分析,这道风虽然诡异却不带半分邪气,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正冥思苦想,就听见床上的女孩愤怒的咆哮:“我怎么不正经啦,我又不是站街女!” 紧接着又有与刚才一模一样的冷风袭来,因为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危险,所以他伸出一只手迎了上去——抓住了一个软软的东西,凭手感夏子陌知道那是——枕头! 也就是先前那股冷风也是沐雪向他扔枕头造成的,难怪会听到有什么砸到地上都只出“噗”的一声轻响。 夏子陌淡淡的问:“我只是想问你,你的九玄镇魂铃怎么不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