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荒之妖族天下》 楔子 “偃师!”黑云如幕铅沉沉的压下,银蛇交如蛛网蔓延映得黑云光亮。“轰隆隆!”万雷齐鸣,天地颤动,一道道直径丈许的闪电呼啸劈落,炸出滚滚烟尘。土浪飞溅,万里疆域寸草不生,极目之处一片昏暗的荒凉,坑坑洼洼的尽是焦土,苍茫而又苍凉。 一株巨树枝桠横生,宛若天柱直插云霄,不见其尽头,树体乌黑如墨,黑漆漆的不见一丝光泽,亦没有一丝生机,孤零零立于空旷四野,突破乌云上接九霄,倍显沧桑。银蛇电走,天地通明,万雷轰鸣,雷霆辟易。 万丈高空,一黑衣人双手负背端然立于横空千丈光秃秃的的枝桠,黑衣宽大,衣摆悬空,一张红色面具遮住颜面,唯余一双淡漠疏远而又浩瀚如海的眸子,星云旋转!十余人当空而立,霞光如云雾绕山周匝其身,出尘绝世,将那黑衣人围在正中。 “偃师,你欺我等太甚。当年之事固然我等不对,但具已偿于今日妖族,为何仍要苦苦相逼!”一声大喝,万雷齐喑,霞光如幕撕裂乌云。 “欺汝等太甚?”黑衣人声若平镜,没有丝毫波澜,亦分不出男女,“当年之事汝等自然无错,又何来偿还一说。” “那你为何又要重新挑起人妖之争,你究竟想要干什么!” 黑衣人抬头望天,乌云尽碎现出诸天星辰,“我要重塑洪荒!” 第一章 妖族偃师 “太仓三千六十五载,妖族与我人族激战朝歌山。三日,妖帝伏诛。是役,斩妖六万又三千,妖族十亡八九,自始无力危害天下,人族大兴,是年更太仓为太元。” 《太仓平妖志(朝歌山之战)》 太元三千零三载,时值秋分树叶刚枯未枯,青萍山极目之处尽是青黄,秋风席卷黄叶簌簌而落,若黄蝶舞空,翩翩然向山下飞落。只是青萍涧中风起,黄叶登时一阵乱舞,转眼间化为寸许大小青色的碎片,接连成幕,风吹不散,咋看如万千青色如浮萍浮水悬于空中,将青萍山下半山笼于翠色中。金风吹动,翠响如笛,和着涧中传来潺潺水声,恬然幽静。 “妖孽,休走!”一声清寒喝声如惊雷炸响,震得半山黄叶簌簌而落,两束淡淡的流光倏然破入青萍,插入青萍涧。 青萍山自古便有两奇,其一青萍半山上青萍缘来,青萍涧中所吹之风不甚凌厉,柳絮尚不能吹散,但却能将半山黄叶化为青萍;其二,便是那青萍涧,涧口长七十二丈,深三十六丈自上而下望去宛如一半圆,涧壁虽不光洁,但也少见突兀凹陷之处,更为奇妙的是涧口虽是朝南可半圆形的涧壁上却生着存许厚的青苔,远远望去便如青色的毯子铺在山壁之上,令人赏心悦目,而山涧中除了那满壁的厚厚青苔绝觉无其他植物,更无流水山溪,但仍可听闻潺潺水声,不可谓不奇。 流光停于涧口内三丈处,悬空四丈,却是两个模样相似的双胞兄弟。两人头束玉簪,青衣罩体,浑然无隙华光如水流舞于周身,前襟纹以流云祥鹤后背刻以八卦纹路,脚着登云靴,脚下驱虹,背负长剑,飘逸脱俗,正是当今天下正道之首太康弟子服饰。两人环顾四周,青萍涧一目可望,除了正中立着的似石似木直径近丈的柱子空荡荡的别无他物。 “好狡猾的妖狸!”左首男子眉头一皱,“你我兄弟追捕近三日,不想还是无功。”“大哥何必丧气,”右首男子笑了一笑,“这对妖狸修行七十余载未被人发现,自然狡计多端,不过如今遇到我们兄弟二人,倒是你我大好的机缘。这狸族兽丹虽是不及九尾狐族,但拿来炼丹绰绰有余。”左首男子面上一诧,忍不住道:“这青萍涧历来奇异非凡,但凡妖族逃到此处皆无处可寻,二弟有何良策?”右首男子笑了一笑,手掌翻处清辉大盛,却是一面青铜古镜,道:“大师兄听闻古宁村闹狐妖,心中已是大为不高兴,但又被师尊他们遣派参加万菊会,脱身不得,又恐狐妖修为精深,幻术非你我二人所能识破,顾将这照妖宝镜借予我。”说着摇了摇头道,“哪里想到竟是两只不成器的狸妖。”指尖轻弹,青铜镜“嗡”得一声凌空翻飞。 “摄!”男子双手捏诀,古镜“铿”的一声长吟,荡起层层金色光漪,将整个山涧照的一片金黄。铜镜蓦地一震,男子咦了一声。“上师饶命!”金光方盛,两只红狸陡然窜出拜倒在两人身前,开口求饶道。左首男子哼了一声,也不答言右手一挽,“铮”,一道白虹雷霆般破空朝两只妖狸斩去。 两只红狸却是早有准备,剑声方起便以飞快朝后退去,堪堪避过这斩首一剑。 “孽畜果然狡猾。”男子冷冷一笑,剑诀一分,白虹一分为二,闪电般追上两只红狸,两声惨叫,红狸已被白虹定在满壁青苔之上。此刻右边男子也将照妖镜收回掌中,收起虹芒与那左首男子一起走到只红两狸前,仔细打量两只红狸,朝旁边兄长笑道:“原本还以为是七十载妖狸,不想已过百年,正可炼制乾元丹。”饶有兴致盯着两只狸妖。红狸几番挣扎,不得脱身,反倒将伤口撕裂,鲜血长流,只得颤声求饶道:“上师,小妖修行一百三十余载,未曾杀伤一人,上天有好生之德,还望上师饶小妖一命,小妖甘愿为仆为奴侍奉上师,还望上师饶了小妖一命,饶小妖一命。。。。”左手男子冷冷一哼,也不言语,右手挥出,又是一道白光朝两只狸妖斩去。两只红狸大恐,拼命挣扎却是徒劳无功,鲜血溅落一地。 “它们非杀不可吗?”声音平平如镜,没有丝毫波澜,也不见一丝情感。左边男子只觉气血一岔,身子一颤,剑光顿消。太康弟子环顾四周,空荡荡的毫无它物,又听那平如明镜不带丝毫波澜声音满涧回响:“你们非杀他们不可吗?”两人凝神细探竟分不清那声音是由何处发出,心下骇然。 “你们非杀他们不可吗?”那平平淡淡分不出男女的声音又问,两人压下心中骇异,右侧男子道:“前辈有问不敢不答。”男子顿了一顿,朗然声道,“它们该杀。”“为何?正如这两只红狸所言,它们修行百余载并未伤人分毫,为何该杀。”“回前辈,妖族历来奸狡,其言不可行。”两只红狸急忙喊冤,但却发觉自己竟然丝毫不能言语,心中又急又惶,“吱吱”不停。“它们的确未曾伤过人。”平如明镜的声音道。太康两兄弟齐齐一愣,不想他竟会为这两只妖猫辩解。“它们以前未曾伤过人,未必是没有伤人之心,只是修行不足,不敢乱为。若是一朝修为大成,将来必定伤人。”左侧男子斩钉截铁道,“我辈修行之人,斩妖除魔,宁可错杀绝不放过。何况妖族乃是天生秽物,我等代天除之,如何不该?”“天生万物,生而平等,人为灵妖亦为灵,何来秽物之说,又何来代天除之?”“前辈之言荒谬至极,人为万物之长,生而驭万物。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万物生有其道,唯妖不然,妄想逆天行事,统御万灵,我辈除之又有何错?上有妖帝乱古,生灵涂炭;近有妖王屠戮万民,贻害无穷。”“臭道士好生不要脸面,”红狸闻言心中义愤非凡,不想竟能出声,厉声喝道:“你们杀我妖族,取丹炼药先且不谈,我等为避你们只得逃入荒山穷地,可是你们却依旧穷追不舍,追至屠戮,若非如此妖王为何要出山。”“孽畜终于露出本来面目,你若没有与其它妖族相通勾连,又怎会说的如此清楚。”右侧男子双目寒光如电,“三千年前正是你们妖帝以花言巧语欺我人族,毁我教派,戮我前辈。若非如此,又怎会有见妖便杀之训,要怨就要怨你们的妖帝去吧。”说着右手一抬,一道三丈光华朝两只红狸斩去。 一声叹息幽幽响起,青萍涧中光波荡漾,一股浩然古朴气息充盈天地。涧内两人只觉周生如遭山岳倾轧,筋骨欲裂,鲜血如沸,一时间眼前发黑,呼吸不得。两只红狸落于地上,正要飞身逃跑,却陡然发觉己身战栗,浑然没有一分气力,战战巍巍伏在地上动弹不得!那气息如雨后春笋节节攀升,不可知其穷,万里苍穹青云滚滚聚集,于空中汇成直径数万丈涡旋,遮蔽天日,不见一丝光明。涧外狂风怒号,所到之处直如海啸席卷,摧枯拉朽似的将那林木连根拔起抛入天际。涡旋怒卷,银蛇万道游走照澈天地,继而雷霆轰鸣,天地颤动。太康弟子一时如置西海漩涡,万顷海水挤压,天旋地转,百骸欲裂,几欲昏厥。约过一刻,那比云摩天的气势渐消,太康弟子身子虚脱,瘫软地上,勉强抬头,却陡然发现一人负手立于涧内正中,那人衣着古朴长裳,青色的衣摆拖迤于地上,面上罩着棕褐色的面具,唯有一双淡漠疏远而又苍茫眸子露出,深碧色的长发柔顺的披过肩垂于臀,风吹不动,好似灌铅。太康两子看了那人一眼,面面相觑,不知该言什么,两只红狸也是惊骇万分不知这人到底是何来历,一时也不敢言语。 “我亦是妖族,汝等可敢杀吾否?”青衣人声音依旧平平的不带一丝感情,但所说之言却令太康二子头皮发炸,背脊生寒。两只红狸睁大了双目,且惊且喜,可却掩不住一抹怀疑:自三千年前妖帝乱古之后,妖族大能十陨八九,其后人妖彼此敌视,而妖族势力大损无力抵抗人族征伐,剩下妖族大能亦无力抵御人族高手围追剿杀相继陨落。哪怕经过三千年的修养,妖族之中亦无可称大能者!而单单以此人方才那比云摩天的气势,其修为怕是不在那些已知人族大能之下,可如今这人自称妖族,又怎能不令人生疑? “我为妖族,汝等可敢杀我。”青衣人一双眸苍古浩瀚,淡淡看着那跌倒于地的太康弟子,声如平板。“前辈说笑了,若是前辈是妖孽,方才舍弟与我早便遭到毒手。”兄长强压下心中惊怖,勉强笑道,“人妖势不两立,前辈虽有悲天悯人之心,还请不要为这两只妖孽花言巧语所蒙蔽。”两只红狸眸子亦满是戒备,青衣人负手而立,一双苍古眸中星云旋旋,看不出喜怒,淡淡道:“三千年了,没想到人族还是改不了自欺欺人的毛病。”“三千年?!”太康二子心中大震,惊怖看着木面人,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红狸也是不可置信看着青衣人,终于忍不住再次出声道:“你若是三千年前的前辈,那你可知我族大帝否?”“妖帝?”青衣人抬头望天,声音依旧:“妖帝,只是一个可笑的谎言。”红狸闻言再也忍耐不住,大怒道:“我大帝神通非凡,乃是冠绝天下的绝世天才,你这个不知是何鼠辈的混账怕是给他提鞋也不配!”太康两弟子心中却是一喜,此人不管是否是三千年前之人物,但听其言语似是对妖帝不善,莫非与当年妖帝有嫌隙?心何来中虽有百般猜想,但生恐言语不当将其触怒,是以也不敢出声。“妖族自古便无帝,天下皆知,何来妖帝之说。”青衣人漠然依旧,“三千年之事尔等又知几何,不过道听途说罢了。”转眸望向两人,平平道,“我原本并不打算重新出世,但你们人族真真令我失望。”太康弟子面上一僵,背脊之上冷汗如雨,勉强压下心中惊恐,方才这神秘人言语虽是不甚明了,但其中隐含之意却已是令两人如置冰窟,强笑道:“前辈真是说笑,若是妖族真的还有如前辈这般绝世人物,怕是早已血染山河了,又岂有我人间三千年太平?”他二人本是太康弟子中的俊杰,放眼天下也是年轻一辈中的一流人物,备受门中长老青睐,正是如此,两人眼界之高绝不逊于一些老一辈高手,若是一般妖族高手,哪怕是可称妖王的高手两人虽是不敌,但也可脱身而走,可面对着这神秘莫测之人,单以那他比云摩天的威严,天地变色的神通,已令两人心生绝望,是以两人心中抱有一丝希望:这人是三千年前的人族高手,哪怕是邪道高手!“我本不必和汝等多言,三千年前你们人族负我,我可不计较,只是希望我离开之后人族妖族可同生于世,以你们人族为主,妖族共事,可惜;”木面人平板似地声音漠然道,“我错了,你们人族根本不想同它族共生。我会杀人,三千年前我没杀过一人,众生万物生灵其性命可贵,没有谁可擅定其它生灵生死,我亦然;可是我错了,哪怕是数次为你们人族利用,我也只是佯作不知,只是希望众生平等,和睦共处。你们人族虽有英杰,可太多人,”木面人摇了摇头,“和你们一样,自视甚高,视其他生灵为无物;或许,你们只有在与你们势力相当的时候,才能和平共处;从今日我不会再向以前那样,我是妖族偃师,你们眼中的异类。”青衣人右手微扬,轻轻按下,太康弟子听闻木面人淡然几甚漠然声音,早已察觉不妙,在木面人未曾注意之时,将照妖镜握于手中,暗自凝神聚气,只待青衣人松懈之刻全力一击;此刻青衣人右手暗华如墨朝虚空按下,虽不甚知道木面人何意,但心中不祥已令两人战栗不已,在也按捺不住,两人齐声厉声喝道:“天地元灵,万纳化法,摄!”青铜古镜“嗡”的一声,凌空飞舞,一道炽烈金光喷薄而出朝木面人当头罩去。“小心!”两只红狸族齐声喝道,方才听那神秘人物言语,两妖已隐隐相信它是妖族三千年前妖族人物,但两妖一时也对这神秘人物生出好奇之感,听着它自言自语也不想去打断,先是不以为然,只觉这人当真迂腐可笑:人妖两族自古以来势不两立,这神秘人虽是神通盖世,但若想要以一己之力化解人妖两族之间矛盾,实现人妖共生共存,也是难于登天;至于未曾杀过一人,人族妖族自古势不两立,若是人族高手来围杀这个妖族,他难道会等着挨刀?想来也是他杜撰出来的。可是随着木面人言语,两狸继而心中感到疑惑:听这人言,似乎远在三千年前,他便在妖族之中地位超然,甚至可以左右妖族局势,号令全妖;若是真的如此,那这人究竟是谁?可知三千年前正值妖帝为政,妖族势力之强盛只是略逊于人族,而这人究竟所言“偃师”又是何等身份,竟能主宰妖族全族?!两只红狸心中已隐隐感到它的身份,但心中震惊令它们不敢相信,愣愣出神。 两妖惊疑之间陡见古镜翻飞,金光如日朝木面人雷霆电射,猛然一醒,齐声喝道:“小心!”木面人不知这两人身份,可两只红狸知之甚详,这两人当今人族青年翘楚,便是在太康年轻一辈之中,修为也是的一流,更兼互为同胞心意相通,更有一套合击秘法,两人联手便是太康上一辈中的一流人物也得避让三分,何况此刻他们手中古镜更是妖族克星,便是妖王之尊为镜光所照射也只得显露真身神通大打折扣,两狸虽知道“他”神通惊世骇俗,可也未必能挡得住上古神镜。 照妖古镜凌空飞旋,金华罩在木面人身上,青衣一震猎猎作响,木面人周身虚空陡然如水波般荡起层层涟漪。木面人却恍若不觉,右手依旧不急不缓按下。太康两人心头一震,骇然相顾,蓦地咬破舌尖,一口鲜血喷在古镜之上,古镜镜身大震金光乱颤,突然“铿”的一声脆吟,太康两人只觉双手一抖虎口震裂,又是“嗡”的一声,古镜乱颤朝上飞弹,太康两人仰天喷血朝后重重的撞在青萍涧壁上,青衣人右手依旧不急不缓在虚空中按下,淡漠的声音漫天奏响:“我是妖族偃师。”平板似地声音漠然响起,太康两人只觉身子一轻,双眼一黑,什么也不知。 两只红狸只见太康两弟子撞在涧壁之上后,身子骤然干瘪下来,直如泄气了的皮球,不过片刻便化为两具干尸落在地上,只觉背毛直炸,它们身份特殊,眼界比之那两太康弟子分毫不差,但太康两人究竟是如何丧生,两狸竟然分毫不知,但也忍不住心中好奇上前观望,看着两人,两狸浑身冰寒:这两人竟灵觉尽失!天地万物有灵乃存,三魂七魄皆为灵识,万物虽死但魂魄仍存,转至九幽以待重生,哪怕妖族也是如此,魂飞魄散虽是可怖,但灵识仍存,魂魄仍有重聚之期,可若是灵识尽消,再也无回还余地!魂魄犹可伤,可灵识之强韧几乎不灭不损,万物难伤,至今而言,能损伤灵识的不过只有数件太古神器,但也只能做到损伤灵识,远远达不到尽消灵识这般恐怖,可这自称“偃师”的“人”究竟是可来历,竟然有如此恐怖的神通?两只红狸战战巍巍的转过身来,心中再无怀疑,敬畏看着那妖族偃师,只见它手握青铜古镜,一双星云般的眸子旋转着,忧郁而又苍凉。 “莫难狸族见过帝尊。”两只红狸心中蓦然涌起一阵狂喜,浑然不顾身上伤痕火辣辣的疼痛,扑倒在木面人身前。 “妖族自古便无帝,我亦不是妖帝,当年大家唤我偃师,你们也一样吧。”偃师声音依旧如平板般分不出男女,但语气却比之方才略略缓和。红狸正要拜倒的身子为一阵风扶起,伤口处也是一片清凉,转头一看,睁大双目,伤口竟然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地愈合! “谢偃师。” 第二章 沧海桑田 “莫难山?”偃师平板似地声音微起波均是澜,“真没想到还能遇到红叶后人。”偃师突然顿住,“你们既是真狸族王血裔,怎会如此狼狈,狸族呢?”两只红狸听闻偃师之言,先是微微一愣,旋即且惊且奇:他们自然不知红叶是何等人物,也不知何谓真狸族,但两狸自幼灵识非凡,百余年来虽无人指引,可不但开启灵智,更是莫名其妙的凭着直觉创出一套哪怕是妖王也称赞不已功法。单单就此而言,两狸在妖族之内已是少有天才;可听偃师之言似乎这并非两妖之能,而是源于两妖是真狸族王的血裔?可后面却是问的是狸族怎样,可妖族中历来传说三千年前妖帝率领妖族一十六族与人族高手大战朝歌山,妖族大败,妖帝也被人族众多高手围攻,落败身亡。而跟随妖帝的各族妖王也是十陨八九,若是当年狸族当真有妖王,怕是必然陨落,妖王既陨,狸族自然也便没落。可方才偃师既然明言,妖族无帝,三千年前妖族之首的正是偃师。妖帝传说历经数千年,妖族深信不疑,而偃师性情与妖帝恢弘霸道的性子并不相符,若非方才偃师实力惊人,所施展的神通又太过匪夷所思,几乎可谓是惊世骇俗,两狸怕是也很难相信它便是传说中的“妖帝”!而那原本妖族人界众所周知的的“朝歌山之役”显然也是一个谎言? “偃师前辈,”右侧背脊生出一道黄纹狸族恭声道,“莫难山三千年前便被流云散人占据,我狸族四散逃命。这些年来人族大肆屠戮我妖族,天下妖族四处躲藏,消息闭塞,至于今日狸族还有族人多少小妖实在不知。” “红叶呢?”偃师平板似地声音却是依旧,“朝歌山上,红叶真离有熊它们六王全部脱身,流云虽强但比之红叶仍逊半分。。。”偃师突然顿住,似乎沉吟。“偃师尊上,您是说朝歌山上只有您和六大妖王?”黄背红狸听到偃师一言,心头一震,忍不住出声道,“可我们妖族之内的传说是当年共有十大妖王且全部都去了朝歌山?!”“没有,虎王,鹰王另有要务,并未前往朝歌山,九尾狐一族当年并不同意和人族和议,在狐王率领下全族返回青丘,封闭山门,也未出席朝歌山会;此外,还有数王一直未与我不大对路,也未曾参加。”偃师道。 “和议?”一旁一直默不作声的银耳狸族忍不住惊骇失声,“怎么会是和议,当年不是我妖族与人族邀战朝歌山?!怎么会是和议!” “邀战朝歌山?”偃师平板似地声音微微泛起波澜,一双星云般的眸子徐徐旋转,衣袂如青云翻飞,不再言语。两只红狸见偃师默然不语,也是面面相觑,心中惴惴不安,不知说何是好,可心头压着的疑虑令两狸如鲠在喉,但又不知如何问起。 “当年之事既然我妖族参战族民几近全部陨落,你们又是从何得知当年之事?”偃师突然问道。两只红狸不知偃师何意,相视一眼,黄背红狸族答道:“禀偃师,这些都是小妖幼时由父母处听来,这些年来游历各地时,听得的也大致相同。”“那他们又是由何处得知?”偃师继续提出的问题让两狸不由略感好笑,但仍恭生回答道:“回偃师,这个小妖也不清楚。不过想来也是由祖辈处听来的。” “那他们呢?”偃师依旧不依不饶令两狸不由一愣,两狸族聪慧非比寻常,百余年来游荡天下见识颇丰,偃师突然发问虽然令它们一头雾水,可接连两问却已经隐隐觉的偃师如此相问必有缘故,此刻略感疑惑,回答之刻也是大有迟疑:“这个小妖也是不知。” “人云亦云,道听途说耳。”偃师淡淡扫了它们一眼,漠然声道。 两狸先是一愣,可旋即心头怒起,虽知道对面的是三千年前妖族之主,神通可怖,可仍是怒目相视:三千年间妖族内关于三千年前之事记载或许略有虚假,可皆是由当年幸存妖族流传下来,未必无真。但它这漠然一言,便将之全盘否定,即便它是妖族之主,也不能如此草率轻视妖族先辈!何况其中又不知有多少妖族,为了将之流传下来付出生命,又怎么可以轻辱!单单这一点,又怎能不另它们生愤怒。偃师如星云般流转的眸光淡淡扫了两狸,并不言语,一时空涧无言,唯余“呜呜”涧风刮过。 红狸在偃师淡然眸光下,渐渐冷静下来,望着那负手望天偃师,两狸心头又是一醒:单不说偃师修为通天,三千年前天下鲜有敌手,也不言自己乃是它当年故人之后,单凭它这清淡如云孤高傲决的性子,又怎会欺瞒于己? “敢问偃师当年之事。”两狸拜倒。 “当年之事我亦不知,”偃师淡然声音令两狸一愣,但有了方才经历狸族并不急于发问,静静听着偃师。“可为何要知道?三千年已过,知又如何,不知又如何。往事已矣,回首无用”偃师平板似地声音透射出一股莫名情绪,“我想知,自然会去查证,不会求人。三千年虽久,但往事又岂能尽数磨灭,只是不知你们找到找不到。”两只红狸闻言,大是不以为然,但偃师既言,两狸也知无法从他口中得知当年真相,也只得回答称是。偃师淡淡扫了它们一眼,星云似地眸子忧郁而又苍茫。 “偃师尊上重新现世,真是天佑妖族。小妖恳请尊上一统妖族,重掌天地,再现三千年前妖族辉煌。”黄背红狸热切声道,一双狸眸火热望着偃师。“天佑妖族?”偃师幽幽望天,却并没有回答,恍如自言自语,“妖族自会重新昌盛,比三千年前还要昌盛。”声音虽然似是呢喃,但两只红狸却是听得清楚,心头大喜齐声道,“天降偃师,兴我妖族”。 “小妖敢问偃师尊上是否有何打算?”偃师自发出重振妖族的言语之后,并未有何动作,只是依旧幽幽望天,不语不动。两只红狸伏在一旁,不知他究竟在想些什么,更不知如何是好。过了半晌,黄背红狸按捺不住,只得硬着头皮问道。 “尚无,毕竟三千年了。”偃师望着苍穹道,“你们有何想法?”“偃师尊上,今日九月九,朝歌山上人族举行万菊会,不如尊上前去一观。”“朝歌山,万菊会?”偃师平板似地声音叹息隐隐,不知是何情绪。 “也好,”偃师并未多做沉吟,“你们也离开这里,三日后动身前往朝歌山。”偃师又是一顿,右手一挥,青华流舞宛若浮云盘绕在两只红狸周身。 涧风清凉,偃师身影已然不见,两只红狸瞪大双目看着偃师骤然消失的地方,聚集神念仔细探查,却无发现一分灵气波动,不由骇然,心中更加敬服。半晌,黄背红狸看着银耳红狸突然声道:“你说他究竟真是三千年前妖族之主吗?”“是不是又有和关系,”银耳朱红瞳深沉如渊,“只要他做到即可。”“我认为他应该没有说谎,”黄背红狸眼神也是沉肃,“只可惜他恐怕并非我妖族所期待之人,方才你也听到,三千年前我族正值鼎盛之际,若是与人族一争长短,想来也不至于今日为人族百般欺凌;可是他竟然要与人族和议,虽然不知他为何如此,但以此而看他应和熊王一般,皆是心慈手软之辈,怕是成不了大事。”“所以你方才便隐瞒万菊会真相?”“我并没有隐瞒,”黄背红狸声音中略带一丝得意,“朝歌山万菊会真相便是你我也只是听其他妖族传言,而我们并没有亲眼见过。与其告诉偃师,倒不如让他自己看得清楚。”“那你真当偃师没有看出你的心思吗?”银耳红狸突然冷笑声道。 黄背狸族一愣,迟疑道:“不大可能吧?”“阿黄你实在是太自以为是了,”银耳红狸叹了一口气,眼神复杂,“偃师乃是当年妖族之主,勾心斗角之事所见又岂会少?” “可他为何会不拆穿我?”黄背红狸仍是有些不服。“他为何要拆穿?”银耳狸族苦笑道,“阿黄,方才他便言你我是三千年前狸族之王红叶血亲后裔,偃师呢?三千年前妖族之主,怕是你我先祖也是他的后辈,你自己说他会和我们计较吗?”黄背红狸一时哑然。 “不过偃师去朝歌山未必是件坏事,”银耳红狸瞳孔中浮出一丝尖锐讥诮,“三千年前虽不知究竟发生了何事,但听偃师之言想来也不过是人族背信弃义,而偃师被封印于此地。这等仇怨,偃师怕是再宽怀大量,恐怕心中也不免生出怨怼之心;何况三千年间人妖已是仇深似海,可我妖族却无力抵御人族屠戮,虽恨不得食人肉喝人血,但实力不及,只得四处躲避。”银耳红狸双瞳赤红,看的黄背红狸背毛发炸,心惊不已,“而人妖冲突最集中之地一便有朝歌山万菊会,偃师却是不知。”两狸相视一眼,满是兴奋。 半晌,黄背红狸突然苦笑道:“我只恐怕自己是多此一举。”“的确,”银耳红狸也是微微叹气,“如偃师那样意志之坚韧又岂是它物可以左右?只可惜熊王,好生迂腐。”“我不那样认为,以熊王一向行事,按人族一句话:求仁得仁死得其所,”黄背红狸神情默然,“只恨其他妖王鼠目寸光,全然不顾我妖族大局,竟然伙同人族一同逼迫熊王。” “这恐怕只是一方面,”银耳红狸红瞳略略一黯,“木秀于林风必毁之,先且不提熊王行事,单单是熊王的修为精进速度之恐怖,”银耳红狸顿了一顿,“你又不是不知,仅仅二百余年,修为之高已经冠绝妖族,这又怎能不令人妖两族心生忌惮;如果再另熊王继续下去,恐怕不过两甲子,熊王之威能哪怕比之那些名门大派绝顶高手也不枉多让。阿黄,你说,那些妖王们能忍得住吗?”黄背红狸张了张嘴,黯然叹了口气:“而人族又怕我族重新出现像妖帝那般的绝世人物,若是熊王仍在,我妖族上有偃师之神通,下有熊王之声望,便是那些自诩仁义的各大门派也要掂量掂量。” 银耳红狸摇了摇头,道:“水满则溢,月圆则缺。天下并无十全十美之事,何况熊王犹生未必是件好事。”见黄背红狸一脸困惑,银耳心底叹了口气,道:“方才你也看到,偃师或许有容人之量,可杀伐却是十分果决。若是熊王在此,以它的性子两人必生冲突,你认为偃师会对熊王手下留情吗?你也知道我妖族历来以强为尊,你我势力低微,又兼是当年狸王血亲,故方才屡有冒犯,偃师故不计较。但对惊才绝艳的熊王,你说偃师还会任他存在分薄自己权利吗?” “偃师不会那样的吧,”黄背红狸迟疑道,“何况刚才你也看见了,偃师神通之强,简直惊天动地,熊王。。。”却也是沉寂下来:偃师实力固然极强,但也是一点一滴修行而来,自然有可能被其它妖族超过,更何况熊王的才能,甚至不逊于妖族传说中的“妖帝”。 看了黄背红狸一眼,银耳突然声道:“你可知熊王为何没有传人吗?”黄背红狸不解看着它,却是摇了摇头。“因为熊王自己也不知道他是如何修行的,他的法诀,”银耳红狸眼神满是敬畏,“是自天成。” 黄背红狸闻言身子一颤,睁大双目:“你,你是说熊王是天地之子?!”银耳默然不语,半晌,黄背哑声道,“可惜,天不予寿;可悲,可笑。。。”银耳将头凑在它背上,不语。 “嗤!”一丝破空之声骤然尖锐,两只红狸猛然一惊,抬头一望,只见数十道刺目华光如闪电般落下,须臾已至,若要躲避已是不及! “是这里。”一声清雅温和的声音道,数十道华光在离地十丈处空中停住,竟是数十衣着虽是看似简约实则不凡的修士,眸光如电,四处扫视,可对趴在正中的两只红狸竟视若不见! 两只红狸不由一愣,不可置信对望一眼,它们修行百余载,身上妖气已然不弱,这数十人它们虽然全然不识,但气韵如风似云,飘渺不可捉摸,偶尔灵识扫过,另它们只如被雷霆劈中,周生麻痹,瘫仆于地,几乎丧失知觉!两只红狸伏在地上心惊胆寒,知道这数十人虽看似如青年般俊挺,但实则是深不可测的老怪物,远非刚才死于偃师之手的太康末代弟子可以比拟!虽然不知他们为何对自己视而不见,但两狸决然不肯以自己性命相赌博,屏息凝神,竭力抑制住颤抖的身子。 “海兄,是你们太康弟子!”一声惊呼,众人纷纷冲落。一墨绿流云长袍男子上前探查,继而一股森然杀意沛然直冲青云,哪怕是相隔十丈又余的两只两狸也直如坠入冰窟,全身气血几乎凝结成冰。“血气尽消,灵识尽灭,好手段,好本事。”冰冷声音如刀锋刮过,墨绿长衣男子猛然起身,长发须张如戟。其余众人闻言,俱是一震,纷纷失声道:“什么?”他们辈分虽然不算甚高,可却是一代宗师,自然知道灵识之重,纷纷上前探察。 “敢问海兄这两位是师侄是贵派那位道兄弟子?”一旁黄衣男子出声问道。“这两人乃是我三师兄嫡传弟子陆青陆云。”男子回过身来,冷峻面上更是罩满寒冰,这两人天资实则不弱,更兼两人孪生,心意相通,修炼秘法更是太康费尽心思得来,两人合在一起威力倍增倍长,年轻一辈中虽非无敌,但也鲜有敌手!这些年来太康为了培养他们,不知耗费几凡心血,如此莫名其妙被人击杀,又岂能令他不怒。 “离兄,恕愚兄眼拙,这两位师侄是怎么被杀?”另一旁长须褐衣男子走向前去,详细观察片刻,不由皱眉,朝墨绿长裳男子问道。两只红狸听闻,眼中更是流露骇然神色,不想墨绿长袍的男子竟是太康二代弟子中凶名赫赫的天罚剑仙海离! 自三千年朝歌山之战后,人族虽然大胜占据各大名山福地,将妖族驱逐至穷山恶地,但实力损耗也是颇大,宿老高手陨落不知几何,战后年轻一辈掌握大权,大开山门广收门徒,直至今日可分为四代:当年人族宿老寿元大多已尽,不复存在。而当年人妖之战年轻一辈为当今第一辈,但也大多不理世事,闭关潜修。继其下又分为三代,如此掌握天下大局的正是第二代,亦是一代弟子,可也少有出山。当今最为活跃的正是二三两代弟子。而海离乃是太康掌门嫡传六弟子,修为高绝,二代弟子中鲜有敌手,一柄天罚剑不知屠戮多少妖族邪道! 海离却是置若不闻,双目寒光如电,四处扫射,而那长须男子知他脾性,也不着恼。其余众人也知他脾气,既未回答,便是不知。心中是且惊且奇,四处观察。 “海兄,这两位陆师侄没有分毫外伤,想来不是那些妖孽所为,只是邪道何时出现一位修为如此高深的魔头?”海离头也不回冷冷声道:“不是邪道,这山涧内灵气虽然混乱,但仍旧纯净。邪道虽有剥离灵觉那等邪术,但也只能剥夺灵识浅薄意志不坚之人,他们两人修为虽然不高,但当今邪道却无一人能在两人完好时,他们将灵觉剥夺。”而那些老魔,碍于邪祖指令,不敢对后辈弟子出手,众人皆知。 “可妖族绝然无人有如此能力,便是那头熊妖也只是稍微胜过我等分毫,比之我等师尊差之甚远,何况妖族也没有剥夺神识之法。”另一人插口道。 一紫衣人忍不住插话道,“既不是妖族,又不是邪道,难道是鬼族不曾?” 七月七,鬼门开,家家户户上灯台。 “恐怕不是,七月七已过两月,如今阳气渐盛,鬼物难生。何况方才那,”一旁青衣人眼中闪过畏惧,看来看众人略略迟疑道,“那气势,诸位想来也是被他引来的吧?”众人面上皆是一阵难看,青衣人继续道,只是声音略略喑哑,“我曾有幸聆听师祖讲法,师祖出关,天地变色,而那人的气势堪与师祖相媲美。” 青衣人言毕,青萍涧内登时一阵寂静,他们数十人互知根底,自然知道青衣人所言师祖,可正是如此才更加忌惮:三千年前人妖之战中出力最多的并非名门宿老,而是当年年轻一辈!虽然各门各派典籍中没有明确记载,便是当年身为弟子的当今尊主们教诲弟子时也数次三番称赞前辈,但无论是当今各大门派掌门还是低辈弟子,心中明白:三千年前那一代弟子整体天赋之恐怖,仅仅逊于三万年前的诸祖论道之时的道祖! 一旁两只红狸却是浮现冷意:偃师实力之强,又岂是一般人物可堪比拟。 半晌,面色更加难看的海离道:“诸位道兄,多想无益,此处距朝歌山不过三百余里,我怕。。。”说着将陆青陆云尸身收起,朝众人道,“各位,我先将这两位师侄尸身送回昆仑,朝歌山上的熊妖拜托各位了。”说着朝周围众人躬身揖了一礼。数十人闻言面色具是肃然,他们皆是为那神秘气势吸引而来,众人相视一眼,一雪衣男子点头道:“海兄所言极是,我们先赶往朝歌山将那只妖熊斩杀,至于万菊会暂时取消吧。”众人齐声称是,旋即身如流光朝朝歌山方向飞去。 黄背红狸见确定海离一行已经离去,不由瘫软的地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却抬头发现银耳一脸狂喜的愣愣出神,口中似乎还在呢喃这什么,大是惊奇,忍不住凑近,却听到它用颤抖的声音不停地重复道:“妖熊!妖熊。。。” 第三章 朝歌山上 三霜方过,正是菊花盛开时节,朝歌山上弥漫的尽是菊花清淡的香气。一道青石长街两侧菊树成盘,硕大的菊花或红或黄,绛紫翠绿千奇百怪,令人耳目一新。 偃师从容漫步青石长街,耳旁尽是由两旁酒肆店铺中传出的买卖煊赫声,酒肆呼朋唤友饮酒作乐,亦或是店铺中交易讨价还价之声,热闹非凡,已然不复当年模样。两旁店铺茶肆酒铺中人声沸然,可长街上人流并不算密集,三丈宽的青石长街由山脚下直通半山处一栋傍山而建,露天的环形建筑,自南而北依次加高,模样甚是古旧,可那环形建筑正中离地数十丈高处,悬着的三个辉煌如日的斗金大字,“斗兽宫”,便是隔了数百丈也能感到其中所蕴含的无尽威能。而那斗兽宫之上的山峰模模糊糊的好似笼罩一层浓浓的水雾,飘渺虚幻,看之不清。 望着那隐隐若现的朝歌山上半山,偃师停下脚步,眸中星云旋转悠悠,折射出深浅不一,层次分明的华光。青石长街人流虽然不算密集,来来往往俱是走南闯北见识非凡之人,可衣着样式如偃师这般却极是少见,况且偃师又带有面具愣愣立于长街正中,更加引人注目。不知何时,长街之上、两旁店铺不时有人指指点点,甚至不少神念交织朝偃师探去,初始之时人数略少,可渐渐增多。 偃师却是恍若不觉,任凭众人神念于身上扫过。半晌,偃师回头,身子周围三尺突然一暗,闷哼之声登时如潮水般响起。偃师眸中光华尽敛,乌黑如墨,朝身后一丈外的一家冷清石砌的店铺走去。 数十丈开外,天下楼一所华阁,凭栏处,三名衣着华丽的青年面色诧然,“好本事。”面南而坐的锦衣青年折扇轻敲手心,眼中满是兴奋,“这等吞噬神识的神通怕是孟星辰,楚流云等人也比不上。”“的确,”一旁倚栏慵懒玄衣散发青年眸子异彩闪现,“只怕孟星辰之流远比不上他。”“何讲?”旁边红衣粉面男子眼若桃花,娇胜处子,慢声细语问道,“你的‘觉眼’看到了什么?”“一团乌黑,根本看不透,正令人沮丧。”玄衣男子塌下肩膀,有气无力趴在桌子上,漫不经心道,可绝无一分沮丧模样。“比你老子怎么样?”锦衣男子“刷”的打开折扇,饶有兴致扇着,道。“不知道,”玄衣青年懒懒的趴在桌上,“直觉是那小子不比你老子安全。”“这么强,”红衣男子深抽了口气,可右手却是轻翘兰花指,“这么强的老怪物没事不好好地在山中闭关等死,跑出来也不怕天打雷劈。”“要是整日呆在山上闭关等死,你当你是怎么来的?石头里蹦出来的。”锦衣男子毫不留情面,翻了白眼道,“遭雷劈,亏你说得出口。那些老家伙要是该遭雷劈,我们不是要挨千刀!”“你以为你不该挨千刀?”趴在桌上的玄衣男子嗤之以鼻道,“您老大出去问问,哪一个不说您是一大祸害,不该爱千刀。”“没办法,我这么优秀的人才不遭人妒,难道你还想让我遭天妒?可会遭到天打雷劈的。”锦衣男子一脸得色。玄衣男子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懒洋洋的叼起酒杯。“无聊啊,无聊啊!”红衣男子慵懒伸了伸腰,“你们说老熊这次是不是在劫难逃?真是为他那个一根筋伤脑筋,明明告诉他了是陷阱,还一头扎了进去,到头了害人累已,真真气煞人也。”“的确,这次难度也未免太大,我也头疼。”锦衣男子折扇合拢,“啪啪”敲着头,“那些妖王这么忒也不够义气,老熊死了对它们好处真有那么大吗?费解费解。”“妖族这些年来一代不如一代,你们又不是不知,妖帝没了,你还想要它们干什么?”玄衣男子眼皮嗒陇着,“挨打怕了,只好自欺欺人了,要不然你真以为我们家的那群老头子真有这么的善心,躲在山里潜心修道?对妖族之事不闻不问。还好这回是老熊,否则以他们掌握的证据,足以让我们关上一个甲子。”“可眼睁睁看着这么重情重义的老熊被人虐杀,于心何忍。”锦衣男子叹了口气,“可惜妖族没人敢动手,否则老熊脱身可能性更大了。”“未必没有变数。”红衣男子突然一笑,诡异而又柔媚,看得旁边两人一阵激灵。玄衣男子看了他一眼,谨慎问道:“是方才那股气势吗?”红衣男子柔声笑道:“你们说呢?”桃花般的双眼眯成明亮一线,悠悠望向人流渐多的青石长街,神态说不出的悠然。 突然红衣男子一阵激灵,瞪大双目,发出牙痛般的“嘶”声。锦衣男子,玄衣男子不由一奇,朝着他看向方向望去,只见一粗布赭衣面容普通的少年,两人不由也是发出牙痛般的声音。 少年容貌很是普通,年龄也是不甚大,可面上全无少年应有的那分稚气与朝气,而是一脸与年龄好不匹配,历经百折而不言放弃的坚毅,严肃而又古板,令人不觉好笑;少年的腰身挺得是笔直的,如同直插青云的树干,却是平凡。看是平凡,可周围三尺范围的人群却如避瘟神般远远逼退,一股奇异“呜”声,虽是轻微,可在三人耳边却是清晰可辨。 “这位祖宗怎么也来了?”看着少年周身三尺范围人群如受惊鹿群般散开,锦衣男子捂住额头。“我们是不是该跑路了?”玄衣男子一脸紧张,分毫不见懒散摸样,“这小子修为越来越恐怖了,他奶奶的,他到底是那方神圣?”“没这么夸张吧,我们是又不是打他不过,一个不行,三个并肩上,我还真不信凭我们三个还抹不了一个野小子。”红衣男子一脸凶悍,猛然拍桌道。 “抹了?”玄衣男子忙不迭将溅在身上酒菜拂去,闻言不由翻了个白眼,“您老人家动手,小弟我给您老张罗后事,打七折如何?”红衣男子不由一滞,满脸讪讪道:“没这么夸张吧,半年前不是没打过,虽然我不是他的对手,可没有四五百合他也奈何我不得。”锦衣男子也是一脸奇异,语气大为怀疑道:“你不会是收了这小子什么好处吧,要不然怎么一直不愿让我们和他多接触?”“屁!”玄衣男子闻言,不由一声喝骂,“他奶奶的,刚才我只是用觉眼扫了那小子一眼,他奶奶的,差点没把我变成瞎眼。这小子身上‘势’根本没有收敛分毫,我又没防备下,你以为我好受啊!那小子可是半只脚踏入融天!” 锦衣红衣两人先是不可置信的摇了摇头,“他身上剑声时强时弱,似有似无,根本无法控制,将他周身三尺气脉混乱;‘势’也是收敛不得,你们别说不知道什么原因。”玄衣人鄙夷的看着一脸丧气的两人。锦衣红衣两名男子齐齐一声哀叹,口中喃喃道:“自作孽不可活啊,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当今修行境界大致可分六重:御气,通灵,万法,归一,融天,化虚。各门各派虽对各重境界分配管理不甚严格,全凭弟子上报,而后在三年一次大评中进行考察。而除了三年一次的大评外少有考察,可各门各派弟子却鲜有虚报境界之人,即便各门各派对修为精进急速弟子奖励丰厚。一来各门各派任务分派是参照弟子修为高低,而任务难度极大,便是有相应的修为,稍有不慎便是殒命;二来修行之道一重之差,可称云泥,谁人不知自己三年之后能否达到下一重,与其虚报,在大评中受辱,倒不如踏踏实实的修炼。而当今达到化虚境界均为三千年前绝顶高手;至于融天境界,便是当今各门各派掌权的一代弟子中达到此境界的虽然不在少数,但对于二代弟子而言,却依旧是一个难以突破的屏障!可偏偏这个古板少年修为竟然逼近融天之境! “不可能吧。”锦衣男子低伏身子,声音有些干巴巴的,“这小子既没有情趣,还是死认理的一根筋,怎么可能这么快就突破到万法?”红衣男子一旁点头,急声道:“是极,是极!你看孟星辰天资高不高,你老子也是称赞不已,可既是有名师指点,又是数不尽的灵丹妙药,可还不是卡在万法境界快近八年,直到三年前方才勉强通悟,那小子半年前还只刚刚迈入万法境界,那有可能直接跳到快融天了。”他们三人身份之尊贵,放眼天下鲜有匹者,见识之博,堪比一些老古董,自然更清楚地知道,后三重境界实则是自身对所谓的“道”的领悟。此之“道”,究竟是何物,有人言是天命,也有人说是自然大道。可至今为止,谁人也无法说得可让天下人共同认可,便是那些化虚巨擘也只是摇头道:“道,难道,不可道。”而且每个人所行之“道”,与他人不尽相同,那些前辈总结自己修行经验,为了避免后辈走上弯路,给后人留下“红尘问道,问道于世”的谶语。由是可知,“道”绝非一心苦修,闭门造车之辈可理解明悟,单单只是从归一到融天,这最后一步,三千年来不知难倒多少惊才绝艳的天才,这其中当然包括那些不信前人自主其行,一心闭关的“天才”。 三人虽与那少年相遇可以说得上是偶然,简而言之只不过是三个无聊的阔家少爷碰上野小子,一时闲极无聊下忍不住略加捉弄,可是谁也没想到野小子虽然有趣,可也刚直迂腐至极!若是单单如此倒也罢了,可那少年一身修为也是难缠至极!三位少爷玩性消尽,想要离开,可野小子却发了脾气,不依不饶了!几番交手下来,令三位少爷郁闷至极的是那野小子越挫越强,到了半年前已然凌驾三人之上!若但是单论打架的话,三位少爷均是唯恐天下不乱的主,自然是夷然不惧,可那野小子哪有什么精妙招式可言,纯粹是以命相搏,反而自己与之交手之时顾虑甚多,打得相当屈憋。半年时间,自己三人却成了那野小子修炼精进的磨刀石!不过半年的时间,少年便有通灵一举突破到了万法,精进之快,惊世骇俗,更兼他性子果决坚毅,交起手来三人中竟无一人可以压制。 三位均是养尊处优的主,自然甚是看重自己性命,不想与他性命相搏;再来,三位也不是善茬,那里肯心甘情愿的作别人练手的移动靶子。可谁想被野小子缠上,竟是想逃也难!数次三番较量之下,三人见了少年自然头痛不已,好在半年前三人一番设计下总算脱身。可不想在这朝歌山上又与这野小子不期而遇,怎么不令三人头痛? “没办法了,”玄衣男子一脸吃瘪,“这次热闹我们是上不了手了。”“可问题是这个小子来看什么!”锦衣男子抬头看了看少年,旋即趴在桌上,一脸好奇道,“他刚刚入世不过一年,差不多是一个路痴,会不会是专门赶来,要在万菊会上一举成名。”声音满是调侃。“我倒是情愿怀疑他是前来坏事的。”红衣男子没好气的趴在桌上,喃喃骂道,“他奶奶的,你说我们差不多也是一方祸害,认识的人见了我们便躲,不认识的人心里恨骂,可如果让人知道我们见到这小子如老鼠见到猫一般,那还不被人笑死!”玄衣男子眼中神光一闪,突然声道:“你刚才说什么?”红衣男子微微一愣,但三人相处之久,心意已近乎相通,眼神也是一亮:“他是来搅局的!”一言既出,三个趴在桌上的脑袋不由齐齐发出“嘿嘿”地笑声。三人与少年交缠已尽半年,对少年的脾性大有了解,虽不知少年究竟为何而来,但若是少年进入斗兽宫,便是先前没事也会生出一大堆事端,何况还有三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少爷! 偃师合上手中《太仓平妖志》,放入石制书架,眼中星云浮了又沉,唯有无尽乌黑。偃师悠然转身看着那坐在门口柜台里昏昏欲睡老人,淡淡开口道:“大隐于市,小隐于山林。以太史之尊托于商贾,有趣,有趣。只是从今以后大乱将起,不知你又作何选择?”偃师言罢,老人双目陡然睁开,爆发出一轮刺目光华,如电如剑逼向偃师,斗室陡然一亮,劲气若巨浪呼啸,声如山崩!六排石制书柜掀起,“轰”地撞在斗室墙壁。偃师却是混不在意,衣如灌铅,纹丝不动,径自朝门外走去。 老人见被如此轻视,心头不由一怒,冷哼一声,双目又是一轮绚丽光华,摇曳舒展朝偃师横碾,雷霆咆哮。石柜“轰”然化为粉尘,斗室猛然一沉,可那光轮未曾触及偃师,便已凭空消失,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老人突然只觉眼觉突然一暗,继而头内如同撕裂般的剧痛,闷哼之声,朝后飞抛,重重摔在斗室石壁上。偃师步履微微放缓,回头看了老人一眼,叹息般地摇了摇头,朝外走去,却有一顿。一腰身挺拔,面上满是坚毅少年挺身拦在门前。 “你为什么要打伤这位老伯?”少年沉稳声音透出一分怒意,周身劲气吞吐不息,锋锐如剑,原本光洁平滑的石板门框道道细缝如游丝般蔓延开来。偃师看着眼前坚毅少年,乌黑的双瞳星云浮现,摇了摇头,道:“我未曾动他分毫。”偃师未曾说完,少年却已经越过偃师将那摔落于地的老人扶起,只是锁定偃师的那股锐利不曾减弱分毫!偃师不甚在意,继续朝门外走去。 “站住!”少年大喝声如惊怒爆,远处行人突然觉得耳边惊雷炸响,耳中“嗡”地一声,眼前发黑,气血一岔,险些跌倒地上,不由骇然回望。偃师却依旧恍若不觉,步伐不紧不慢地走出门外,也不回看少年一眼。少年看了身边身子发硬,精神恍惚的老人,又看了一眼恍如闲庭漫步的偃师,心头怒火更甚。 “铮!”一道夺目青虹刺破长空,一掠三丈,倏然拦在偃师之前,气浪狂飙将周围众人掀起抛飞,众人心下骇然,转头望去,赫然是一左手扶着老人右手执剑的赭衣少年。“站住!”少年面上怒意闪现,长剑直指偃师,锋芒毕露,肃然声道,“你为何伤这位老伯。”“我未动他分毫。”偃师平板似地声音简短道。“不是你伤的,难道还是他伤你吗?”少年心中怒气更甚,面上一冷,“铮!”剑气锐鸣,勃然而发笼罩三丈,割裂山风,厚重的石板“咔!咔!”之声大作,周围围观众人为剑气波及,呼吸停滞,只觉如刀锋透体,身体几乎要被劈裂开来,心中大骇,纷纷退到三丈开外。偃师不语,瞳中星云旋转悠悠,默然如山,一时清寂。 少年看着眼前垂手而立的不知男女的青衣人,心头怒火渐消,他本非莽撞之人,只是看不惯那些盛气凌人,视他人为无人之人,而这青衣人好似并非如此。少年看着对面神秘人物,剑眉高高隆起:他虽没见到偃师出手,但也知这人实力深不可测。自己剑气虽看似将他牢牢笼罩,可他身子周围三尺宛如瀚海星空,自己剑气宛如笼罩虚空,毫无凭依;但又不是,自己剑气源源不绝,可进入木面人身子三尺便如泥牛入海,不知所踪!少年虽是耿直,可眼界并不低,知道单单是这等匪夷所思的手段,哪怕那些成名已久的融天高手也未必能做到,那这人至少应是传说中的化虚境界的前辈。一念至此,便是凛然无畏如少年心底也不由生出一丝怯意。所幸少年心志坚韧,旋即便将惧意有压下,暗自疑惑:他既然身为化虚高手,为何要对一位老人下手?少年也想不明白,当今天下达到化虚境界均是三千年前人物,归隐各派福地洞天内潜心修行,极少出山,便是出山也是自持身份,自然不会也不屑对自己这个小辈说谎。莫非真如他所说,是老人先动手的?少年仔细探查老人体内,却发现他气血微弱,绝非有大能者!又想到这神秘人漠然,少年深吸一口气,一双明亮的眸子闪过一分毅然:“阁下身为前辈,可这等欺辱老弱,实有违侠义,恕晚辈不恭了。”“铮!”剑音清若龙吟,“轰!”乱石纷飞,一道清冽雪亮剑芒暴涨三丈,朝偃师雷霆怒斩! “野小子疯了!”数十丈外,锦衣男子早将折扇打出,化为金色光幕,听着那光幕上传来的密集“乒乒乓乓”之声,头皮不由一阵发麻,忍不住喃喃开口。“又是一个熊王般人物。”玄衣男子叹了一口气,看着原本虽不算繁华,但也热闹的长街顷刻间化为两半。“真是不知道是无知者无畏,还是勇者无畏。”红衣男子笑语嫣然宛若处子,可面容肃然,不减分毫笑意。“愿好人一生平安。”玄衣男子耸了耸肩,“不过那小子定然能活万年。”“为何?”锦衣男子不由感到疑惑。“祸害活千年。”红衣男子接口道。 少年面上大是疑惑的看着身旁老人,方才正是这身体僵直的老者一把拽过自己手腕,才使得自己那一剑斩空,落在老人店铺中。“多谢少侠。”老人面上浮出一抹血红,气息微弱道,“刚才是小老儿自作自受,见这位前辈修为高绝,一时忍不住出手试探。咳咳,只是没想到前辈修为高深,小老儿自己倒是伤到灵识。咳!”老人气息不继登时发出一连串咳嗽,半晌,方才继续道,“徒惹少侠担心,实在对不住。”少年剑眉又是一皱:老人神识恍惚自可言是伤了灵识,可周身气血衰微,又作何解释?少年正要开口发问,手腕一紧,却看见老人眼中哀求神色,又看了青衣人那如星空瀚海般深不可测的眸子,心底一凛,当下也闭口不提,闷声道:“方才小子鲁莽,还望前辈恕罪。”偃师也不回答,眸光如水凝在一老一少身上。 “当!”半山斗兽宫中传来清扬钟声将长街上骇然盯着三人的众人惊醒,“是了!万菊会开始了,他快点进斗兽宫抢位。”不知从何处传出的叫声令众人一片惊哗,当下也不顾看热闹,争先恐后的朝斗兽宫挤去。 “太古有帝,以剑为仁,纵横八荒,以庇万民;上古有祖,以剑为罚,诛邪降魔,以匡天道;中古有圣,以剑为礼,征伐百国,以彰仁德;你呢,以何为剑?”偃师看着少年,漠然声道。 少年闻言,心头突然一跳,觉得这人言语虽浅显明了,可蕴含深意,直觉着神秘人所言对自己十分重要,可一时也不知如何回答,眉关紧锁陷入沉思。老人听着偃师言语,不由诧异,看着凝神苦思的少年,不由警惕重新回望偃师:他虽然不知偃师如何知道自己太史身份,可据其‘知是从此大乱将起,不知你又作何选择?’之言,老人便可猜得他绝非一般人物。对老人身份而言,那两句话恰恰是一次挑衅!老人虽不知他所言“大乱”是指何事,可心底隐隐猜到那“大乱”必与这神秘人物有关,甚至是这神秘人物挑起!而这少年,老人虽然不过刚刚相识,但凭其心性,老人已能断定其日后定能成为天下正道一巨擘,可这人却出言点醒可成为未来劲敌的人,又怎能不令老人心生疑虑?抬头陡然看到木面人星海般浩瀚的眸子,老人心底不知为何竟生起寒意,“心已不公,何为太史?”木面人漠然声音如闪电般劈入老人心中,令老人身子一软,瘫倒在地,再也无法遏制心中恐惧,一脸惊怖的看着眼前这一神秘人物。偃师却不看他一眼,越过两人,抬眼向不远处楼上看看一眼,径自朝斗兽宫走去。锦衣玄衣红衣三名男子瘫软于地,方才偃师望向的恰恰是三人!眸子略含赞赏之意,可三人却是只觉由心底升起一股战栗,身子发软竟然无法支撑身子!半晌,玄衣男子方才喘息道:“他奶奶的,这个人究竟是谁,怎么比我家的老头子还要恐怖!”红衣男子没有回答,皱着眉,似是想些什么。 若问斗兽宫是何时建成,除了当年建造此宫的人族前辈无人可知,而当世之人根据典籍记载,大致推演知道是成于两千年前至三千年前之间。建造此宫当年有何目的,如今世人也是无从得知,但今日斗兽宫除了用于举行万菊会,还有一重要作用:囚禁妖族高手,邪道巨擘。 自三千年前人妖大战之后,人族虽是扫尽天下妖族,渐渐昌盛,但随着老一辈高手的陨落,年轻一辈修为日益精深,可对于修行一途中却渐渐出现分歧,其中原因已无人可知,只知道人妖之争后四百年内,修士分为两派。而两派观念亦颇有偏差,渐行渐远以至于两千年前彻底分裂为两道。两道皆坚信自己之道为正,对于对方之道并不认同,数次三番举行论道大会论道答辩,双方观念冲突不仅没有得到缓解,反而越来越大,以至两千年前于昆仑之巅大打出手。其中,那些争斗竟然主要集中在当年征伐妖族的主力之上,也即为当今化虚高手!这场战斗打了三日,胜负未分,因为此战战场在昆仑之上,是以又被称为“昆仑之战”。继而其后,两派修士又进行了延续近千年的论道之战。 论道之战对当年修行一道打击堪与人妖之战相比,几乎每年都有数以千计修士陨落,其中不乏征战妖族主力的化虚高手!论道之战千年激战中又以两千年前至一千七百年前,这三百年间争斗最为激烈,直至一千五百年前,论道之战以太康东莱为首的天下正道获得胜利,失败一方被定为邪道。直到今日,正邪之争虽不如当年那般惨烈,但依旧存在。 论道之战持续近千年,而其中获益最大的并非是赢得论道之战,占据各处福地洞天的天下正道,而是人妖之战中势力几近全灭的妖族!而论道之战后,那些主持论道之战的化虚高手纷纷闭关,将权力交与弟子,而妖族经历近千年的修养,出现了一批绝顶高手。虽然那些高手与三千年前的妖王相比,大有不如,便是比之那些新兴的人族高手稍逊一筹,数量之上更是相差甚远,但妖族总算有能勉强与人族相抗的实力。 人妖之战后,人族以妖族妖丹为主药的炼丹之法开始兴起,而妖族也不知在什么时候,竟创出了妖丹自爆,同归于尽的战法。对于那些数次三番骚扰挑衅的妖族高手,除了那些闭关不出的化虚境界高手,正道之内哪怕是各门各派掌门,也无法做到杀妖取丹,反而在争斗中还要防备妖族自爆,一心二用,战力自然大打折扣,而禀告门中师长却遭饬令。 久而久之,各大门派不胜其扰。终于,于一千三百年前,正道联合,倾力将妖族有数高手擒拿,将它们封镇于用于囚禁论道之战中擒获的邪道高手的斗兽宫中。而各大妖族高手知自己势单力薄,哪怕是妖丹自爆也无从对人族造成较大损害,也是只得无奈的进入斗兽宫。 万菊会,本为人族修士会友论道之盛会,原本并无固定地址,每年轮流由各大门派举行,只是自从斗兽宫用于囚禁邪道妖族高手之后,随时间推移,囚人渐渐增多,当年化虚高手所设封印也渐不稳定。正道高手深知封印崩坏之害,上报门派中闭关的师傅,希望他们出关重新对其封印,却被置之不理。 各大正道门派一时无法,只得派遣门中高手进入斗兽宫,对其内的囚徒进行征缴。几番下来,颇有成效,但由于斗兽宫名虽为一宫,可实则是一方世界,无论进去之前修为有多高,可在其中便会遭到压制,修为也只如正常的归一境界,境界虽然仍在,可真元法力却是大受削减,正道诸多高手不曾适应,为期内妖族邪道围攻,损失也是极大。 其后十余载间,正道诸方势力渐渐摸清底细,于是便将斗兽宫视为锻炼年青一辈弟子的试炼场,定于每二十年一开,以来可以锻炼年轻弟子,二来可对其内囚徒进行肃清,一举两得。 不过百十载,朝歌山渐渐成为年青弟子切磋论道会场,天下修士交易场所,而各大门派也乐见其成,便将各派轮流举行的万菊会定于朝歌山上。其实,各大门派弟子早于一月之前便已进入斗兽宫中试炼,而九九当天既是各弟子出关之日,也是将近年来捕获的棘手妖族邪道囚入斗兽宫之日。而即将被囚入的犯人将会与将出来的各派精英进行一次斗法,唯有生者方能进入斗兽宫,是以此战又称为放妖战。 第四章 熊王莫问 斗兽宫依山而建,自南而北为一半圆,与山势相平,南侧为雾气朦胧的朝歌山上半山,正中为以六丈见方白玉雕成的石台,周边也是朦朦胧胧的有如隔了一层水汽,看不清。据言,斗兽宫中的一方世界为当年数十化虚高手联合封印于这方寸之间,咫尺即天涯,非有大能者无法看穿;唯有正中的那一方玉台,是进入这方世界的入口,也是唯一连通大世界与小世界的通道,也有大能封镇,口诀唯有看守斗兽宫的修士才知道。 北侧,东西两边密密麻麻的坐着万余人,衣着虽是不甚华美,却也蕴含如水流光,多是是普通修士。而悬于空中楼阁,雕栏玉栋,绚丽华美,离地四丈,约有六十余间,或是方今天下名宿坐席,或是各大门派内杰出弟子。斗兽宫中人虽多,声虽杂,但却并不混乱,众人聚精会神盯着那正中玉台之上,衣衫褴褛,血迹斑斑的十六人身上。他们皆是各大门派精英,亦是数百年之后各门各派掌权人物,平日或是在山中修炼,或是出入凶蛮荒夷之地试炼,众人鲜有见者。可此刻他们神色略显疲倦,盘坐于玉台之上,凝神调息。 众人看了片刻,不由议论开来,原来斗兽宫每次进入人数虽不恒定,但至少也需三十六人方能打开那方世界,可此刻玉台之上只有一十六人,不到进入人数的一半,也可以说的是三百年内最少一界,众人又怎能不惊奇? “看来斗兽宫又要大清洗了。”玄衣男子叹了口气道,“四十人只有十六人,四成,他们真够倒霉的。”锦衣男子折扇轻摇,点了点头,慢声道:“不过,我倒是奇怪,二十年前明明已经清洗过一次,虽然不算彻底,但也是颇有成效,可怎么这一届损失会如此之重?可要知道,斗兽宫中的那方世界可是无法修行的。难不曾他们又是不知好歹,找那些妖王了?”“并不奇怪,”一旁软榻上的红衣男子懒洋洋地叼了口葡萄,慢声细语道,“真元法力被压制了,也境界却没有。”“你的意思是?”锦衣男子面上笑容闪过。红衣男子却懒懒地打了个哈欠,道:“我的意思是,那个恐怖的家伙哪去了?”“那个家伙”,红衣男子虽然没有明言,可玄衣男子闻言,却把正欲倒入口中的酒浆泼了一脸,忙不迭地擦拭,气急败坏的瞪了红衣男子一眼:“红娘你没事提他干嘛,你想升官发财,老子还没有享受够人生!” 锦衣男子看了“红娘”一眼,狐疑道:“真的没有找到?他可明明进了这里。”“没有,”红衣男子摇了摇头,“以他的本事,若是诚心隐藏,我也发觉不了。不过,”顿了一顿,红衣男子继续道,“方才你们也看到了,他根本便没想隐藏,可我还是没找到,他是那种看似平凡实则不凡的人物。”“他究竟是什么人?”锦衣男子面上那抹玩世不恭的神色尽去,倍显威严。“我不知道,”玄衣男子懒散依旧,“不过我清楚一件事:他要杀人,没人能阻拦。”抬眼看了两人一眼,“便是你我老子也不能。”锦衣男子皱眉,神色肃然沉吟,可眉宇间却是一丝讥诮。红衣男子懒懒散散的应了一声:“知道了,我还没有想自讨苦吃的地步。”桃花般的眸子眯成一条狭长弧与玄衣男子相视,柔媚一笑。“熊王他们放进场了。”玄衣男子懒散靠在软椅上,将那一窜晶莹剔透的葡萄放入口中,含糊道,“好戏开锣了。” “铿!”一声清越钟声激越震天,正悬于空的那三个近丈的“斗兽宫”霎时间如孔雀开屏,绽放万道光华。众人一时没有防备,只觉金光胜日,刺得眼睛酸痛,泪水长流;继而,周边生风,众人只觉如处九霄虚空,无所依傍,宛如飞絮,随时便要随风飘散,不由紧紧抓住身旁扶手;罡风狂卷,怒号声直如虎啸山林,凄厉长彻,震得众人双耳嗡嗡乱鸣,头晕眼花。众人一时心跳如鼓,宛如历经生死轮回,心中骇然紧紧抓住扶手。约过一盏茶,罡风渐消,众人虽有修为护身,可也只觉手臂发软,浑身骨头更是如被拆散重组,酥麻酸痛,险些瘫软地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漫天金芒随着罡风减弱渐渐收拢,汇聚于空,金灿灿的如天柱直插青云!金柱之下一径达六丈半圆形金色光罩将玉台笼在其中;而金柱正中则有一团模糊的青气光团,徐徐落入下面金光气罩内。而光罩之内,一十六人已然分为八组,分别立于乾、坤、震、巽、坎、离、艮、兑,八卦般将玉台围在正中,华光如雾,战意滔天。 青气光团落入光幕,数十道身影纷纷落于玉台之上,这数十人大多体格健壮,一脸彪悍,衣着打扮却是十分简陋,竟然全是妖族之人,无一邪道高手!细细数来,竟有五十一人之众,比场内人族多出尽三倍!众人抽了口冷气,他们早知此届万菊会非比寻常,可也没有想到竟然捉到如此之众的妖族高手!世人皆知,妖族乃是由花木禽鸟百兽修炼化身成人,修为速度比之人族慢上许多,但又因其为异物化身为人,其肉体之强横远胜与同阶人族高手,而且妖族化身为人时,更是拥有一些神奇神通!简而言之,若是同境界人族高手和妖族高手比拼,人族高手鲜有能胜妖族者!往届试炼虽有妖族高手,但邪道高手仍占大半,是以年轻一辈精英,虽然苦战良久,但大多可以取胜,随想今年竟然用五十一个妖族对年轻弟子试炼!这岂不是要将这一代青年高手置之死地! “凌老,请停止此次试炼!”一个清朗激越声音遥遥由东边传来,漫空激响。众人听闻,不由大是惊讶,循声望去,只见天边数十道流光朝朝歌山飞来,快如闪电,须臾之间,已不过十余里。 “何事?”突然,一苍老声音由斗兽宫中传出,苍老沉郁,远远传开。斗兽宫中众人大奇,想要找到那守护斗兽宫的修士,纷纷四下探望,想要寻出那“凌老”究竟是谁。可那声音,竟宛若凭空而生,忽东忽西,漫空激响,不可分辨其方位。 众人寻找之间,只见那飞掠而来的数十道流光纷纷落在斗兽宫北边坐席最后面,那数十人朝着一粗布黑衣,满脸皱褶的老人齐齐行了一礼。众人又是一阵惊哗,这数十人中有太康岑参,东莱天云,天华李奇,皆是当今天下声名赫赫的上代人杰,可他们竟然对这老人如此恭敬,这老人是什么人?众人好奇看着那看似普通的老人。 “凌老,请您暂停此次试炼。”雪衣岑参男子朝老人又是一拜,恭声道。“怎么了,”凌老声音苍老沉郁,但却有着莫名的魔力,如三月春风,令人消去心头冰雪。“凌老,此刻来不及解释,还请您老终止此次试炼,让我等将那只熊妖诛杀。” 一黄衣男子恭声道,周围数十人也是齐声应是。 老人皱眉,虽是疑惑,但摇了摇头道:“你们来晚一步,那只熊妖已经放进试炼场中了。”数十人面色大变:试炼一开,决计无法终止!众人相互对视片刻,心中均是犹豫不已。片刻,雪衣男子咬牙道:“那请您老将我们也送入试炼场中。”“究竟是什么事,这么急?”凌老见他们一众面色难看,不由略生疑惑,面上肃然。“凌老,真没有时间解释,迟则生变!” 老人见他们如此坚持,心中虽有疑虑,但点了点头,右手挥出,一蓬青光将那数十人罩入其中,送入那通天的金色光柱中。 数万观众见此不由哗然失声,这数十人尽是当今正道二代弟子,名动天下的上代弟子,也是执掌天下正道的主力,修为之高,至少当为归一巅峰之境,距融天仅有一步之隔,虽不知为何将他们送入斗兽宫内,但众人心下明了,那数十妖族或许实力非凡,可在这两代弟子夹击之下,定然有死无生!可方才他们一直在言的“熊妖”究竟是何等妖物,竟然令他们不顾自己身份,急急忙忙赶过来进行诛杀?众人心头疑惑,将目光重新放回正中玉台之上,想要寻找他们所言的“熊妖”。 玉台正中,人族英杰看着将要落下的众位师叔师伯,也是不知何故,但一时也不敢先向妖族挑起战事,准备场内之事由诸多前辈做决定,只是警戒的看着一众妖族。随着青色光团徐徐降落,那原本十余丈见方的玉台竟也逐步扩大开了,人族妖族距离也渐渐拉开,人族弟子随着场内玉台扩张,不断调整步伐,将妖族众人困于其内。 妖族众人见那急速落下的人族高手,面上大变,纷纷将目光望向一青衣消瘦的男子身上。男子面上露出凝重表情,一双碧色眸子望向急剧扩大的场地,掩不住那一抹担忧。“王,我们现在怎么办?”青衣男子身旁的一白须老人沉声道,“那些人族看来要对我们赶尽杀绝,您还在犹豫什么?” 数十妖族齐齐将目光望向青衣男子,目光之中满是坚定与信任,似是等他做出决断。青衣男子看着一众妖族,心底泛起苦笑,犹豫片刻,青衣男子眸子蓦然闪过一抹绝然,道:“无妨,人族虽然对我妖族甚是仇视鄙夷,但想来也无法在如此多人面前不顾声名,背信弃义的将我们尽数斩杀。况且,他们此次前来,也未必是对我们进行诛杀。” 妖族众人闻言面上现出疑惑,但可遵从其言,戒备地盯着人族群杰。老者闻言,面上却是浮出怒意,大喝怒道:“王,现在是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还是如此天真!”一众妖族见老人竟然如此呵斥青衣男子,不由全是一愣,他们皆知这老者身份,也知老人向来对王上恭敬非凡,可为何此刻却如此呵斥“王”?妖族众人不解,望向青衣男子。青衣男子却是毫不动怒,面上浮出一抹苦笑,朝老人道:“鹿老,你的意思我明白,可……”不及青衣男子说完,白须老人须发如戟,双目怒火欲喷,截口喝道:“王上,不是我不明白,是您糊涂!在这里我们妖丹的确无法自爆,而我们虽然比人族多了近三倍,可达到归一境界却不过九人,不足人族六层!您自以为只要您死了,那人族自然不会为难我等,可您有没有想过,被关入这斗兽宫中,无论人族还是妖族,又有几个良善之辈,您若真的陨落,便是这些人族或许不屑对我们动手,可在这斗兽宫我们又如何生存!”青衣人闻言,面上一变,众妖族哗然,且羞且愧,他们早知王上心慈仁厚,可不想自已却是一而再再而三拖累与他,情何以堪! “跟何况,王上,你是我们妖族的未来,人族正是因为惧怕您,才也蛇王他们联合设计,要将您除去,您还不明白吗?” 老人看着青衣男子,神色说不出的悲伤,“人族在害怕,他们怕在您领导下,妖族重现三千年前的辉煌,您是妖族的期望,可您呢?对得起那些为您而战,为您而死的族人吗!王上,您难道忘了自己的使命,弃妖族万民不顾!”青衣男子愣住,一时竟不知道如何回答。 “诸位兄弟,你们怕死否?”老人不及青衣男子回过神来,猛然朝向一旁妖族大喝,“你们愿意拖累王上否?”四十余名妖族闻言,心头激愤如地火喷涌,再也掩不住,猛然大吼道:“不愿!”怒吼冲霄,震彻青云! 斗兽宫中近万看客见妖族争执,距离甚远虽然听不到声音,但也可猜到定然是妖族中为领袖之位争执,历来斗兽场内上演已不知几何,心中不屑。可突然听到那数十妖族齐声大喝“不愿!”,怒吼如雷,震得众人双耳嗡鸣,心头骇然,不知发生何事,定晴一看,只见那四十余名妖族猛然冲向那镇守八方的年轻弟子,唯余一青衣男子! “罢了!”青衣男子看着冲出的众妖族,蓦然咬牙,眼中又是闪过一抹决然,身化流光,后发先至,超过先前冲出的一众妖族,朝那身着太康服饰的两人疾掠而去,“速速退回,鹿老主持,七人一伍,七星耀月,攻七方。”妖族老人闻言,面上一喜,急忙喝令众妖族。 人族精英看着前面争执的妖族,虽然距离稍远,若是凝神细辨,仍能听清,但人族精英神色虽是戒备,可眼中那一抹高傲,怎么也掩不住!一太康弟子看着四处奔散的妖族,摇了摇头,朝旁边神色淡然的师兄道:“孟师兄,这便是众妖之首熊王的族人吗?比之斗兽宫中的那些妖族可差的太远了。”孟星辰神色依旧,盯着立于场中清俊文秀的青衣男子,目光灼灼,淡淡道:“这些妖族只是师伯他们要挟熊王的人质,修为参差不齐理固当然。唯有熊王,它可是三千年来妖族最为出色的人才,实为我人族大敌。”“大敌又如何,终究不过是一捧流萤。”淡淡讥诮由孟星辰旁侧传出。可言语未毕,一抹淡青色流光已然雷霆奔至,声似雷霆,风如海啸!孟星辰两人虽然早有防备,但仍不想那道熊王会率先出手,而且来的竟是如此之快,如此之迅猛! 孟星辰两人为那逼来劲风刮得气也透不出,心中大震,知施展道法神通已然来之不及,他们深知自己实力虽然不错,可比之这青衣人熊王仍是大有不如,也知道青衣人性子,绝不肯轻易伤人,两人心念如电,以下决断,齐齐大喝一声,真气激爆,毅然朝拿道流光相撞而去!“蓬!”闷响如平地焦雷,震得远处众人半身发麻,孟星辰闷哼声中,两人身如断线风筝齐齐朝后抛飞,而那道青光也是略略后退,竟是那看似文弱的青衣人!远处看台之上众人大骇,孟星辰天资之高,三千年间罕有匹者,更是与东莱楚流云,天华方仲平三人为老一辈并称为“太元三杰”!可竟然被那青衣男子一击击飞,毫无还手之力,那青衣人究竟是谁,竟然在斗兽宫内仍有如此神通?!想到场内乃是妖族,而这青衣人又似乎是他们之首,莫非他是一位妖王? 青衣人抬头看着那几乎落入的青色光团,大喝一声:“鹿老,你们将这些人擒拿,我阻止他们。切不可伤他们性命!”一声咆哮,青衣人身化流光,霎那间飞入青气光团之下,一双手上似明似灭的光华浮现,竟然生生将那即将幻灭的青气光团托起! “莫问,尔敢!”怒极咆哮由光团中传出,宛如万雷齐爆,震得众人头脑发晕,可更令众人骇异的却是这青衣人身份!众人登时惊骇瞪大双目,失声道:“熊王,是熊王!” 熊王莫问,三十年化身成人,一百载称王,时至今日,妖族之内已无人可与之争锋!天资之高,精进之恐怖,便是历年来精英辈出的人族,除了那些闭关不出的化虚高手,鲜有可与之争锋,更是被誉为“三千年来妖族第一人”。可无论是人族抑或是妖族都认为:熊王天赋之高,犹胜三千年前妖帝!众人心中暗骂自己糊涂,竟连熊王也为认出。 熊王行事一向公正,不分人族妖族,视为平等!二百载间,不知救助过多少人族,声名便是在轻视妖族的人族之内,也是备受推崇!而此间,受过熊王恩惠的修士何止百计,听闻如今竟然要将熊王封镇斗兽宫中甚至击杀,登时一片哗然。斗兽宫中局势渐乱,不少受过熊王恩惠的修士破空飞起,大声怒骂。 而正道诸多门派弟子则是维护门中长辈,也是出声。 光团之中,岑参云天诸人只觉熊王气力可拔山河,稍有不慎,随时都可被其掀飞,随使尽全力却依旧奈何熊王不得,心中骇然无以言表,他们原本知道熊王处身斗兽场内,修费必受压制,以自己一众实力若要将其斩杀,绝非难事,可不想熊王除了那一身惊天动地神通外,更有惊世骇俗的神力!脚下传来剧烈震动,光团已被熊王全部推入光柱,众人猛然惊醒,压下心中骇异,凝神聚意,轻喝声中,稳住身子,一时之间,无暇他顾!可观熊王,虽是凌空托起众人,可面色如常,双眼嗑合之间,青光如电,攻向玉台之上年轻弟子!李奇看着玉台上后辈在一众妖族围攻下落入下风,而太康孟星辰两人则是躺在地上,面上惨白,面色难看,道:“诸位师兄,这只熊妖在为那些妖孽拖延时间,若不及时采取措施,诸位师侄怕是凶多吉少,到时我们有何颜面见各位师傅!”一旁众人也是点头称是。清屏明佑面色肃声道:“诸位道兄,麻烦你们了。”不待众人发问,蓦然腾身飞出光团,金柱如日,巨力如山,将他护身真气瞬息压碎,可却仍未明佑争取片刻,明佑双目青芒闪过,双手一推,大喝一声:“鼎定山河!”“嗡!”的一声长吟,山河颤动,斗兽宫中想要帮助熊王,御风停空数百人只觉头中嗡的一声,真气岔乱,一头朝下栽落!而又被下方无形气罩弹飞,四下飞射。 岑参诸人虽是修为精深,但在这惊天动地巨响声中,一时也为之夺神,气血一岔,险些被熊王掀翻,心头一惊,正待反应,可头上突然出现一股沉逾山岳的重压,令他们只觉气血一凝,虽有那气罩护体,可仍是眼前一黑,险些趴下,身子更是朝下猛然一沉,上面突然传来明佑声音,“诸位快快入鼎中。” 抬头一看,只见一尽六丈大小的三足两耳的黄褐色的圆鼎浮于上方,“山河鼎!”众人心中大喜,大喝声中,纷纷飞身进入鼎中。“鼎中自成一界,诸位一起以定山决镇压熊王。”明佑简洁道,说罢,盘膝坐于鼎中,闭目凝神,指诀翻动连连结印。岑参诸人相视一笑,道:“有了这山河鼎相助,这回便是有妖帝再世也在所难逃。” 熊王只觉肩上压力陡增,身子不由略略下沉,抬头看了一眼那橙光刺目,急速旋转下落的铜鼎,面上微变,低喝一声,身子一颤,周身华光大盛,凌空拔高一丈。 “铿”的一声,熊王双手捉住鼎足,竟然生生抗住!鼎内众人身子一颤,半身麻痹,险些飞出鼎外,相顾骇然:这山河鼎乃是上古道祖镇压地火神器,沉重如山,更有有移山定海之伟力,此刻更兼是由他们数十归一高手催压,怕是换做一般融天高手,早已生生压成肉饼!可熊王却单凭归一境界,一身神力,便可力抗,这又怎能令他们相信!他们早知熊王悍勇,不想竟至于斯!心中再无一份轻视,大喝一声,念力齐聚,真气滔滔输出,铜鼎又是一沉。斗兽宫,数百修士见岑参他们尽然拿出山河鼎,不留分毫余地,心中愤慨更胜,怒骂声中,重新飞起,甚至数十人打出法诀,朝山河鼎攻去!正道弟子见门中长辈受人攻击,急忙出手,一时间,华光纷飞,刀光如幻,剑光如影,更是将不少不小心的散修卷入其中,局势更加混乱。 “住手!”一声怒喝,数股恐怖气势笼罩斗兽宫中,杀机凛冽!场内众人被那气劲笼罩,呼吸一滞,好似深陷冰窟,浑身僵直,动弹不得,更有不少人又空中跌落。 三人骤然出现,凌空而立,双目扫向众人,目光如刀,势要将人劈成肉酱!岑参诸人眼光窥见三人,心头大喜,稍稍分神之下,熊王大喝声中,奋起神力,晃得鼎内众人身形不稳。众人大凛,急忙全力催压,一时也顾不得和那三人打招呼,又有数十人由悬阁飞出,向三人行礼。 “逍遥子,青云上人,飘渺真人。”不知是谁,叫出三人身份,场内登时一阵寂静。众人看着面上阴沉的三人,心头一阵哆嗦,他们三人乃是太康长老,也是天下罕有的融天高手,更是当年论道之争中杀神般的人物,虽然近千年来修身养性,杀气大减,可此刻杀机一起,令斗兽宫中直如寒冬,这些修为平平的修士哪能承受的住,哪怕是太康弟子,面对着这三名宿老长辈,也是噤若寒蝉,不敢上前拜见。 三人目光盯着那方才攻击山河鼎的数十人,青云上人漠然声道:“这只熊妖修为已臻于融天巅峰,以此速度下去,再不过十余年,它便可能是三千年来妖族第一个化虚高手,你们能保证他不会像当年妖帝那样屠戮我人族子民?若是如此,我无话可说。” 化虚高手?!自两千年以来,天下便无人能突破融天之境,达到化虚境界!便是曾被诸多前辈称叹天资惊艳最有可能突破的的东莱掌教刘鸾,如今也不过是融天巅峰之境,距化虚之境仍有一步之遥,可单单是这一步之遥,已令刘鸾闭关三百余载余!可熊王竟然能突破化虚之境,成为两千年来第一人!这哪有可能?可无论是青云上人,亦或是逍遥子,缥缈真人均已淡出世间争斗千余载,若非如此又为何不顾颜面,现身帮助去杀一后辈!斗兽宫中更是一片死寂,他们早已便知熊王天资高绝,可却没有想到一至于斯! 逍遥子三人却并不理会众人,转身望向那与熊王相抗中,始终落于下风中的山河鼎,飘渺真人冷哼一声,大袖一挥,天地一暗,一轮明月由缥缈真人头上升起,皎皎如同一晶莹玉盘,光华如晕,天地失色。斗兽宫中空气如同被抽干了一般,原本御空而立而众人身子一轻,惊哗声中饺子落水般朝下栽落,又为斗兽宫封印弹飞,呼痛之声不绝于耳。 “半弯新月半湘水,一轮清辉沉西江!”仍在看台之上众人无不抽了口凉气,缥缈真人这轮明月没有人能说得清究竟是神通还是神器重宝,但自从飘渺真人出道以来,以此为兵,以万法之境斩杀归一之境,以归一力败融天高手,不是上古神兵,犹胜上古神器,更被好事者评为天下第三神兵!而众人大多却是无缘的得,感到那遥遥传来清洌寒意,将众人心底烦躁祛除,但除此之外并无其他神妙,众人不由啧啧称奇。 “当啷!”一声金玉交搏之声,月沉鼎内。山河鼎登时爆发出刺目神光,眩光冲天。众人双目一酸,眼前一阵模糊,可耳边突然听到滔滔不绝流水之声,风过群山的“呜呜”声,不由愕然,抬头,看到眼前景象却不由倒抽了口凉气。 十万大山连横天际,威严磅礴,遮住天日;三千大河流水滔滔,不知其头,不见其尾,绵绵不绝! 山河鼎,鼎定山河! 熊王只听到山河鼎“当啷”一声巨响,旋即大震,鼎足险些脱手,莫问心头一震,念头未已,上面传来压力陡增,熊王眼前一黑,直落三丈! “王上!”白须鹿老一直坐镇正中,指挥众妖族攻势,而群妖方才听闻鹿老言语,心头义愤非常,招招搏命,气势无双,虽是修为不及人族俊杰,可却将人族高手打得尽落下风。可鹿老心中明白,己方虽然一时占了上风,可人族精英防守也是滴水不露,要取胜却也不大容易。此刻见熊王在人族高手合力之下落于落于下风,心中更急,大喝一声:“变换兽身,速速解决他们。”群妖族轰然应是,鹿老率先一声咆哮,化身一头两丈高的花鹿,脚底生云,朝那山河鼎方向奔去。可未及六丈,已被上面急速撞来的滔天压力撞个正着,闷哼一声,横飞数十丈,心头骇然,但见熊王被山河鼎压制,巨鼎几乎全部进入,心头又是一紧,起身,向熊王奔去,却陡然听到一声巨大咆哮,清辉怒绽,不及反应,已被有一股排山倒海般的气浪撞个正着,眼前一黑,口中一甜,腾云驾雾般朝后飞去。 “铿!”的一声,天柱动摇,万丈虚空之中,大山横断,长河化灰,万里疆域一片混乱色彩,一道金虹突破幻境飞向天际。 逍遥子三人齐齐发出闷哼声,吐血飞退。 斗兽场中一只巨如山岳青熊仰天咆哮! 斗兽长内激战人妖两族也是只听道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继而青光如海啸般席卷而来,迅猛而又剧烈,不及他们反应,已将他们卷起抛飞,重重撞在斗兽场外围的金色气罩之上,饶是他们修为不弱,可此刻也只觉得百骸欲散,头内嗡鸣,险些晕厥!斗兽宫中众人因有逍遥子三人挡避,虽是并无大碍,可也是被那声浪震得头晕眼花,瞠目结舌的看着那立于斗兽场中巨大如山的青熊,不知熊王到底施展了什么神通,竟然以一己之力败逍遥子等人!看着倒飞如箭的逍遥子三人,众人心底生出一股彻骨寒意。 “啪!啪!”清脆的击掌声音响彻斗兽宫,众人一愣,旋即心头一怒,便是那些原本想要帮助熊王的人,也是愤然抬头,循声望去,只见一老人凌空徐步,黑衣飘舞,褶皱满面,正是凌老! 第五章 激战朝歌 “轰隆隆!”天地剧颤,斗兽宫内众人东倒西歪,站立不得。那沉闷的声音,哪怕是隔着厚重封印,众人也只觉头内嗡然欲暴,体内真气更是如同洪水肆虐,眼前一黑,不少修为稍弱之人的登时昏厥过去,其余诸人强忍提气,提起身旁昏倒之人,头也不回地朝远方飞去。偌大的斗兽宫内顷刻间已走大半!逍遥子青云上人飘渺真人骇然望着那巨大如天的金轮,那怕修为高深如他们,在这“隆隆”声中,气血乱涌,险些不能自已。他们年轻之时也曾经远远观摩过化虚高手交战,虽觉可怖,但未曾觉得自己不能做到,哪怕是千余年来他们没有达到化虚之境,口中虽言难以突破,可实则认为自己和化虚境界相差并不大,也只是以为机缘未到;可直到今日,他们才知自己离化虚之境差距竟然如此之遥,几如天人之隔! 凌老单手结印,眸子苍古,金轮逆旋,风声如雷,华光如电!莫问凌空,双手擎天,青丝飞舞,眸光如电,巨熊幻象怒咆连连,双爪抵住金轮,“哧啦!”犹如破布破裂声,一圈圈暗紫色的涟漪波荡,将那天地染成一片凄厉的残红;涟漪溢荡,与那金色气罩激撞,炸出千万金色火光,如星如雨,丝丝飘落。 气浪层叠如同海啸席卷,又是将场内人族妖族卷起掀飞,而后又被再次涌来的层层气浪压撞在金色气罩之上,此刻,哪怕是天资如楚流云孟星辰方仲平在这毁天灭地般的威势下,也是命如纸薄!原本人族精英身上掌握数件重宝,若是使用得当,自可避免此等危局,可偏偏此次试炼意外频发,哪怕是这些精英弟子,也未曾想到过这原本归一之境的试炼,竟然引发了两大化虚高手比拼!而且来的又是如此之突然,以至于他们连使用重宝时间都没有!而妖族形势相比人族之下,却是好上甚多:妖族身上固然没有宝物护体,可妖族肉身原本便比人族强横,更何况是此刻化为兽身!可也是被那层层气浪紧紧压住,难以动弹。斗兽场内,巨响更是惊心动魄,无论人妖都是觉得五脏六腑几乎碎裂,将要随着口中鲜血流出似地。 逍遥子三人看着场中人族众多年轻弟子,面上现出焦虑,这些人乃是当今正道一等一的好苗子,更是三千年来最为出色的一代弟子,若是真的在这里出现什么意外,各大门派传承拖后不知多少年!方才他们不经岑参等人同意,直接摄取他们真元用于镇压熊王,虽然手段过于激烈甚至蛮干,可却并未伤及他们性命,顶多事后闭上半年的关,自可恢复真元。可这神秘凌老却以大神通和熊王直接斗法,以他们化虚境界的修为,便是自己等人参与其间,一着不慎,也是身死道消,而这些小辈虽然天资出众,可毕竟修行时日尚短,即便是两人交手的余波,恐怕他们也未必能承受的住!现在虽然无事,可以熊王之剽悍,哪怕是现在落于下风,没有一两个时辰也是难以将其灭杀,倒时场中这些年轻精英,怕是已经死的一干二净! 青云上人高声叫道:“请凌老您手下留情,场内弟子经不得您这等神通!”云天李奇等人出了山河鼎,面色惨白地站在离逍遥子不远的悬阁之上,看着被压得面色紫涨的孟星辰等人,面上也是紧张至极,可是听到青云上人叫声,不由露出古怪神色,转头看向太康岑参。岑参知道众人何意,一脸苦笑道:“诸位师兄,这位凌老小弟着实没有在门派中见过,又哪里知道他是哪派之人?” “无妨!”凌老遥遥笑道,“这些小子若是连这点小风小浪也经受不住,日后怕是也难成大器。”声音悠闲之中,蕴含调侃,昭示老人犹有余力。 斗兽宫中众人一时面面相觑:若是化虚高手斗法余波算是小风小浪,那什么又算得上是大风大浪?斗兽场内人族精英此刻已经憋得头眼晕花,胸腔欲爆,几乎晕厥过去,听闻老人之言,哪怕知道他是辈分高绝,修为通天,可心底仍是忍不住一阵痛骂。 莫问双手青筋暴跳,咆哮连连,巨熊幻影亦倍加真实,将那金色巨轮牢牢抵住,可心中却是焦略万分:被囚这些时日,他虽然凭借斗兽宫中化虚高手封印重压之下一举突破,可境界并不稳固,若是和融天高手相争,哪怕是那“虚境之下第一人”的刘鸾,他也可轻易取胜,可面对着不知根底的老人,莫问心底着实涌出绝望!当世能达到化虚境界的人族高手,无一不是三千年前人族精英,实力之强横,便是如今熊王,亦不得不承认:他们实在是深不可测!他人不知,熊王明了:若非顾忌场中年轻弟子,老人未曾使出全力,怕是自己也难在老人这金轮之下撑过一盏茶!所幸莫问性情果毅,迅速将那心中情绪抛开,念头百转,思索对策。突然,金轮之上传来压力陡增,莫问闷哼一声,直落丈余,青色巨熊身形微弯,将那周围十丈范围的玉台生生压陷三尺,耳边只听老人笑声,“小子,你这般走神可是要不得的。”莫问心中苦笑,与这老人斗法,自己根本无暇思及其他,只得收敛思绪,全力对抗。 孟星辰双目迷离,思绪也是不由涣散开来,不知过了多久,觉得身上那原本令人窒息的压力竟然稍稍减弱,心头一震,强撑开眼,打量四周,不知是错觉,原本距离不算甚远的众人,竟然变得渐现开散!与不远处方仲平楚流云目光相接,均由对方眸中看出疑惑,他们均是聪慧绝顶之人,稍稍思索便明白定是那是那凌老以无上神通将斗兽台扩宽,不由微微松了口气,旋即心中又是一凛看着一众妖族。 “你们三个小子,还想看到什么时候?”凌老单手镇压熊王,转头朝那东北角的悬阁望去,笑道,可也不等得到回话,老人又继续道,“你们三个打什么鬼主意,我也懒得去猜,不过少动些心思,省的被姜师兄他们加法伺候。” “轮磨天地!”老人笑容尽消,双手虚握,一股浩荡气势直冲云霄,将那九霄中的涡旋冲个粉碎!在场诸人突然只觉好像一座大山当头撞下,“嗡”的一声,一头栽倒地上,动弹不得,地面传来的颤动透过肌肤传入脏腑,令人直欲干呕。老人沧桑面容露出无尽威严! 莫问只听金轮“刺啦”一声,其上压力不知增大几何,压的他连气也透不过来,双臂一颤,一丈丈朝下落去!青色巨熊发出一声呜咽,身躯一阵波荡,几乎溃散开来,熊王身躯已然模糊可辨! 鹿老看着那几乎将这千丈斗兽场覆盖的金色巨轮,心底恐惧无以言表,这才方知为何熊王百般对人族忍让,单单是一个镇守斗兽宫的老人修为便已如此,那些闭关不出的人族道祖修为岂不可毁天灭地!虽是压制不住心底的战栗,可鹿老转头看向熊王,巨熊幻想更加模糊了,如狂风吹过的河面,涟漪层层,看之不清!那一声声沉闷至极的咆哮声,隐隐透出力竭之声,鹿老心底更加焦急,想要冲出去帮助熊王,可这蜂拥而来的气浪虽然比之方才已是减弱不少,可仍不是老人可以挣脱,看着那渐渐变小的金轮和那已如原本十一大小的青熊幻影,从不言放弃的老人此刻满是绝望。 莫问双臂之上青筋暴露,原本清秀文弱的面容也是满是狰狞,双目之中更是犹如鬼火闪动,眼角瞥见众妖族满面焦虑神色,心底也是忧心匆匆,这一战变数之大,远超过他想象,原本以为只要将场内人族精英尽数擒获,便可以他们为人质与人族磋商,可不想先是逍遥子三人出现,暴露了自己隐藏实力,而后又出现了这么一位神鬼莫测的人族高手,令己方陷入绝境! 念头百转,竟然毫无办法,莫问知此刻再也无法保存实力,眼中闪过一丝血红,振臂咆哮,“嗷!” “轰!”巨熊幻影炸裂,一团更加狂野的红色气浪爆炸般的扩荡开来。 “怒熊战天!”凌老闷哼之声,身子倏然飘退一丈,看着那道赤红色身影,且惊且怒,大喝声道,“你怎么会‘怒熊战天’!这明明是有熊的绝技!” 莫问不答,咆哮连连,力擎金轮丈丈升起! “好!”凌老大喝一声,双目神光睥睨,战意冲天,“让我来看看,‘怒熊战天’究竟有何玄妙,竟然敢称‘天下玄术第二’!”金光如日,巨浪滔天,近半数悬阁承力不住,轰然炸裂开来!众人骇然,纷纷打出法宝护体,满是敬服看向凌老。 斗兽场中金轮也是缩至三丈大小,旋转更急,将熊王上冲之势扼断! “住手!”一清明的少年的声音大喝道,“铮!”剑声清越,一道青虹破开层层金光,如青龙夭矫,朝凌老斩去! 凌老感到那锐利浩荡的剑气,细长的眉头微微一皱,身子微侧,避过那锋锐无匹的剑气,可这稍稍分神之下,熊王直觉压力微减,而自己一时却是收力不住,身子奋起直上,又是将金轮推退一丈。老人感到双手之上传来巨大之力,冷哼一声,万千金色光芒由那旋转着得通天的光柱射出,飞瀑般汇入那金色光轮。“嗡1”一声怒鸣,巨力陡增,饶是莫问神勇,一时也如撞在巨山大岳之上,闷哼一声,上升势头顿时止住,愕然望向那凌空握剑的少年。 “方才多有冒犯,还望前辈恕罪。”少年抱拳朝凌老歉声道,可面上依旧是一脸坚毅,毫无畏惧。凌老看了一眼少年,微微一愣,旋即目中迸发中激烈神光,“好小子,好天赋!”逍遥子等人看着少年,也是面露出骇然神色,岑参等二代弟子见场中前辈如此神色,大是惊奇,几番打量着这少年,与常人并无两样,觉不得有什么奇怪之处。 凌老面色却又接着是一沉,语气也是说不出的冰寒:“小子,你以为自已是什么人,一个小小的融天境界,也敢如此呵斥老夫,真是好大的胆!”随着老人面色渐转冰寒,斗兽宫中也是陡然一冷,逍遥子诸人虽然未曾直接面对老人,可那蕴含的杀意,也是令三人寒毛尽乍。可少年面上却并无畏惧之色,坦然直视老人,朗然声道:“晚辈还请前辈看在熊王往日对人族恩惠之上,网开一面,放过熊王。” 斗兽宫中内岑参等人看着少年,哪怕是方才他们知道少年是融天高手之时也不甚惊奇,可此番听到少年之语,却不由瞠目结舌。逍遥子三人也是一脸错愕,不想这少年竟是为熊王求情而来,哪怕是熊王莫问,凌老两人惊愕万分盯着少年,一时也忘记交手。 “小子,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又是受何方妖孽挑拨!”场中有凌老,原本青云上人并不该喝问,可他见这少年一身坦荡,忍不住动了爱才之心,想要为其回护。 “谢前辈关心,小子并未受何人指使,只是恳求前辈放熊王一条生路。”少年一脸诚恳,又是朝凌老一拜。 凌老虽是见多识广,可也未曾遇到如此奇特少年,可要细细指出,老人也说不清,眉头一皱,道:“小子,你可与熊王相识否?” “不曾相识。”少年答道。 “那你可曾受过熊王恩惠否?” “不曾。” “那你可有亲友受过熊王恩惠?” “小子乃是孤儿,不知父母,亦无好友。” “那你为何要来帮助熊王?”凌老此刻也觉不可思议。 “晚辈以为熊王不该被囚,更不该被杀。”少年一脸沉肃道。 “这是你来救熊王的原因?”凌老一时不可置信问道,少年点头。 “扑哧!”悬阁中的红衣男子看着一脸呆滞的窗外众人,再也忍耐不住,笑出声来,“没想到这凌老也成了呆头鹅,看了受打击不轻。”“没办法?”玄衣男子也是笑意盈盈,“好不容易遇到一个能入眼的后辈,哪能想到竟是一根筋的死迂腐,可怜,可怜!”“你们两人还有心情笑,”锦衣男子一脸冷然,“事情大发了,那个木面人一句话把这个小子点拨成融天境界,这等‘直指本心’本事怕是你我老子也没有,他究竟是什么人,有是来干什么的?”“与我无关。”红衣男子懒懒的打了个哈欠,“天塌了有高人顶着,压不死你我。”看着一旁也是懒散至极,毫无兴致的玄衣男子,锦衣男子不由哑口无言。 “小兄弟,这是我妖族和人族之事,与你无关!”莫问眸子赤红微微退去,遥遥朝那少年道。 逍遥子冷冷一哼,眸子满是讥诮神色,漠然声道:“莫问,你也不必假仁假义,其他先且不提,单单是你崩毁怒江水淹青城,已可令你死上千回百回。”妖族众人闻言,登时大怒,可身处危局,无法开口。 逍遥子声音并未说完,少年已在一旁打断道:“这位前辈你说错了,崩毁怒江的不是熊王,是太康重华,东莱阳爻等人。他们为擒熊王失手崩毁怒江,而若非熊王以玄通铸造土堤,云阳也必然被淹,此时我已想阳爻问明,他亦承认。”少年之言宛如一记耳光扇在逍遥子面上,令他且羞且怒,可也一时无法反驳。 “小兄弟,你这般做的不值得。”熊王听出少年言语之下隐含之意,口中微微叹气 。 凌老看着少年,也是叹息摇了摇头道:“小家伙,原来这些时日闹得东莱太康人心惶惶色人是你。”老人顿了一顿,又是一叹,“你斩杀阳爻,得罪东莱,又将重华重伤,落了太康脸面,如今已可谓是与天下正道为敌,这只熊妖真的值得你这样做吗?” “不值!”少年斩钉截铁般的声音令在场众人无不发蒙,愣愣看着少年,只见少年转头向熊王莫问问道,“敢问熊王尊上,您是否后悔当年救助过人族?” 莫问洒然一笑道:“为何后悔?天生万物,其命皆可贵,哪有因人妖不同,便可见死不救。” 凌老双目之中闪过一丝惊异,看着熊王,叹息道:“难怪你能如此神速突破,单单以此等心性,当今天下鲜有能比者,可惜。”摇了摇头,“放你不得。”金轮华光怒绽,熊王闷哼一声,直落三丈! 剑音又起,斩断满天金光,少年大喝声道:“前辈手下留情!” 凌老感到那锋锐无双的剑气,又是叹了口气道:“小子,你也不必白费力气,以你们两人资质,我早晚不敌,可如今却是不行。”左手平展,金光化轮,碾向那如霜如雪的剑气。 “澎!”剑光尽碎,少年闷哼一声,凌空飞退六丈,可身子方才稳住,又是重聚剑气,朝凌老杀来,口中却是不住,道:“前辈,熊王尊上素来仁厚侠义,为天下众人所憧憬,如今前辈不问是非,不辨曲折,便要斩杀之,莫非不怕天下人寒心!” 凌老凌空,双手分别掌控两只金轮,镇压熊王,轻取少年,神态悠然,摇了摇头道:“小子,一些事你知,但更多的却是你不知,诛杀熊王固然会令我背负上骂名,但可换取人族千百载安宁。倒是你,为何救他,老夫实在是不明。”金轮横栏,将少年震飞。 少年止住身势,看着场中苦苦支撑的熊王,长长吸了口气,眼中光华熠熠,肃然声道:“太古有皇,以剑为仁,纵横八荒,以庇万民;上古有祖,以剑为罚,诛邪降魔,以匡天道;中古有圣,以剑为礼,征伐百国,以彰仁德;我不及皇祖圣人,无法造福天下,惠及万名,”少年说到此处,眼中华光如日,刺得众人双眼发酸,“人不可无信,天不可无道!” 青锋微提,直指青天,少年身上陡然爆发一股滔天气势,比之凌老竟然不落分毫,“天地有正气,浩然长存世!我之剑为的是天地公道!人亦有恶,妖亦有善,人之为恶,胜于猛虎,妖之为善,可堪圣贤!” “铿!”青锋剧颤,一璀然剑气直飚近百丈,雷霆斩向凌老。逍遥子三人一时也为那勃然冲天的剑气撞个正着,身子好似将要劈裂开来,心中骇然,不知这少年究竟是施展如何秘法,竟然爆发出如此战力! 凌老看着那巨大无匹光剑,心中也是一震,面露惊色,轻“咦”一声:“好一个天地公道!好一个‘浩然正气’,小子,单凭这无上剑意,三千年来人族唯你!”左手金芒大盛,巨轮一涨十丈,朝那横劈而来巨剑扫去!“当啷!”金光尽爆,少年闷哼一声,一缕鲜血顺着唇角流出,少年身子又是朝后倒飞,凌老也是闷哼一声,身子微微横移,感到右臂之上传来熊王巨力反击,老人看着少年又飞掠而来,心头此刻也是微怒,忍不住喝到:“小子,你可知道如果将这只熊妖放出,将会引起什么浩劫。”少年振剑朗声道:“前辈,以熊王尊上历来行事而言,可称之为仁义。数百年来人妖互戮,死伤不可计数,此等恩怨,当今天下唯有熊王可解。而如今熊王登上化虚之境,若以熊王之事为引,人妖和议,化解数千年来人妖仇怨,共处而生,岂不是人妖两族幸事!”少年手下不停,剑势夭矫如白龙腾空,攻势不断。 “人妖两族和平共处?”虽是凌老,此刻心底也是不可置信,看着一脸坚毅的少年,老人心地突然升起一分怒意,金轮怒咆将少年迫得连连后退,冷冷声道:“小子,你可真是无知无畏,且不言三千年前死于妖族的人族,单单是这三千年间我人族对妖族围剿追杀,人妖两族早已是仇深似海,你以为放了这只熊妖,妖族便会对我等感恩戴德?我可告诉于你,熊王化虚消息一经传开,不出半年,妖族群妖便会聚集清源山,推举熊王为妖帝,然后大举进攻人族!倒时天下大乱,随来负责!” 金轮怒啸,劲风如刀,瞬息间,少年身上已被割除数道伤口,鲜血激射,少年毫不在意,剑气如霜,一往无前,朗声道:“前辈未免言过其实,且不言熊王并无对人族征战野心,单单是这数千年来人族打压下,妖族势力大损,早已无力与人族一争长短,相聚一起只不过是图自保罢了。当今天下人妖矛盾已至于及至,天道轮回,兴衰无常,如果人族不主动抛弃成见,待到一日妖族兴盛,又将置我人族于何地?况且,天生万物,生而平等,人不为贵,妖亦不贱,相残想杀,冤冤相报,何时为了?”少年大喝,荡开金轮,凌空一剑朝凌老刺去,“前辈既然惧怕妖族相聚,危害人族,为何不思人要和睦,共生共处!” “好一个‘天生万物,生而平等,人不为贵,妖亦不贱,’”熊王莫问大笑道,“原以天下无知己,不想今日竟遇到小兄弟这等妙人!”当下一声咆哮,又是将金轮推退一丈。 凌老冷哼一声,双手金华刺目,力压熊王,左手金轮掀起倾天气浪,重重将少年撞飞,寒声道:“小子,你当真迂腐可笑!你可知当年正是听信妖帝花言巧语,我人族各大门派相继遭到妖族偷袭,血染山门,人族修士险些全灭,而今你还妄图相信妖族!” 少年大喝,凌空飞旋避开那层层逼来气浪,但仍被那锐利无匹气浪扫出数道伤痕,鲜血激射,少年却是浑不在意,沉声道:“当年之事固然妖族之过,如今已过三千年,罪不及子孙!何况,三千年间妖族死于人族修士之手之众,远胜当年死于妖族的前辈,如此代价,尚且不够,莫非唯有尽灭天下妖族?前辈之举,不过是因噎废食!坐视人族屠戮妖族,毫无悲悯之心,与当年妖帝有何两样!” “住口!”凌老听闻少年之言,身子一颤,须发皆张,双目怒火欲喷,“小子你这是早死!”金轮铿然脆鸣,爆发出刺目漫天金光,天地尽是金黄。 逍遥子一时只觉金光刺目,一股恐怖气浪狂猛奔袭而来,眼前一花,不及反应,已被掀出数十丈开外!金光及处,半个斗兽宫轰然炸裂,断木残垣横空抛飞,整个斗兽宫竟在凌老一怒之下毁坏近半!所幸此刻处于斗兽宫中众人修为均是不弱,虽被那强猛气浪震伤,可并无性命之忧。 少年距老人最近,首当其冲,为那气浪当胸撞个正着。“哇”地喷出一口鲜血,横飞十丈外,凌老冷哼一声,左手凌空劈去,金轮呼啸怒旋,快若闪电,朝少年劈去! 凌老一怒,金轮也是发出一声咆啸,熊王莫只自觉五脏六腑好似移位,也是一口鲜血喷出,又被金轮压落丈余,抬眼一看,登时失声大叫:“小兄弟,小心!” 少年方才爆发剑意,与凌老激战虽不过小半个时辰,但身上已被金轮劈出数十道伤口,早已筋疲力竭,全凭信念支撑,方才凌老一怒之威,更是将他震成内伤,此刻伤势齐发,浑无战力,看着那金色巨轮,少年勉强催发剑气,竖剑横拦,“当!”地一声,长剑断裂,少年更是被金轮重重劈在胸口,轰然撞在那一完好的悬阁之上,生死不知! “小兄弟!”莫问看着少年动也不动地躺在悬阁之上,双目赤红,厉声大喝道,“给我开!”金轮轰的一声,被熊王奋起神力,砸在斗兽宫金色气罩之上,爆发震耳欲聋巨响。 凌老冷冷扫了熊王一眼,双手叠合,微旋,斗兽场内骤然出现两轮金轮,一左一右将熊王困于正中! 两轮逆旋,气劲森严如山,哪怕熊王无上神力,竟也无法稳住身形!莫问咆哮一声,青光怒绽,化身一高达六丈地巨熊,奋起神力撑开金轮,可此刻凌老已无少年干扰,全力施展之下,又岂是莫问可挡!金轮逆向旋转闭合,势将熊王磨成齑粉! “住手!”鹿老一声大喝,将众人目光陡然拉向场内众妖,“再不住手我便将他们杀死!”不知何时,场内人族精英竟全被妖族俘虏! 逍遥子看着鹿老等人手中太康东莱等一十二名弟子,面色俱是一沉。 凌老双目也是光芒一闪,漠然声道:“放开他们,我放你们一条生路。”双手金芒吞吐不息,金轮旋转更疾。 鹿老看着两轮金轮中苦苦支撑地熊王,满是焦虑,朝凌老大喝道:“快快住手,否则我便将他们杀死!”说着右手黄光闪烁按在孟星辰额头。 凌老哼了一声,看也不看鹿老一眼,全力催发金轮,漠然声道:“想杀就杀,罗嗦什么!” 远处观望的人族高手哗然,不想着凌老竟然不顾孟星辰生死!逍遥子岑参等二三代弟子心中焦虑万分,他们本非不知轻重,也知若是让熊王脱身,定然引发人族大劫,可实在不忍看着如此俊杰陨落,正要劝凌老,不想听到凌老不耐烦地发出一声冷哼,一双冰冷如刀的眸子扫过众人,顿时将众人卡在喉间言语堵了回去。 鹿老心中更是焦急万分,原本以为抓住这些年轻弟子便可救熊王脱身,不想竟然遇到这一个不顾后辈生死的凌老!鹿老大喝一声:“你当我真不敢杀他们吗,我就杀给你看!”一掌高抬,朝孟星辰额头拍去! “孽障!尔敢!”远处人族英杰且惊且怒,雷霆咆哮。 “鹿老,不可!”与此同时,熊王莫问也发出一声艰难咆哮。 一朵青莲幽幽绽放,九绽九灭,薄雾如纱,将那聚集一起的妖族众人震散开来,一声清幽叹气:“孟师兄,你这是何必?” 第六章 奇兵突起 “若非孟师兄如此,雪师妹怕是还对这些妖孽心存侥幸袖手旁观吧。你视妖族与普天万民相同,可却忘了 妖本为妖,人乃是人,本不相干,为何要混为一谈?”楚流云淡淡朝着那突然出现,睡莲般清丽绝俗女子 道。 女子却是秀美微皱,看着不远处动弹不得,惊怒绝望的妖族,又幽幽望向熊王,清澈眸子闪过一抹歉意 ,叹息般道:“人也好,妖也罢,几人可无私心?有何两样,熊王尊上实在是对不住了。”素手一招,将 那凌空旋转的青莲收回手中,身子犹如褪色的水仙,消失不见,好似秋风扫叶,不留分毫痕迹。青莲一消 ,气浪再无阻碍,呼啸抛卷,可人族众人却是有了防备,轻叱声中,数人打出重宝护身,将气浪逼开。妖 族一众身体被制,动弹不得,为那气浪抛卷,重新压撞到气壁之上。 岑参等人看着那消失不见的女子,心中且喜且惑:进入斗兽宫试炼的后辈弟子皆是他们送入,四十余人 中并无这青衣女子,那她究竟是什么人?修为分毫不差楚凌云孟星辰,而她隐匿神通更是惊世骇俗,便连 熊王也未曾发现!为何会出现在斗兽宫中,且与楚流云等人熟悉? 青云上人眉头也是一皱,抬头望向飘渺真人,轻声道:“幻冰决,极北雪宫?”“青莲十世,九生九灭 ,不是她性命相修的重宝,怎么会在她身上?”飘渺真人也是疑惑,出声问道,“难道是她又有突破,万法 归虚?”“应该不是,”逍遥子一旁答道,“若是她真的突破,掌门师兄他们不可能不知。”三名前辈言 语云天李奇等人听的极是糊涂,不知他们究竟谈论的是谁,可听他们口气,众人也知这女子来历非凡。 “嗵!”一声沉闷巨响,将众人目光重新引入斗兽场内,一栋似塔似舰的巨物腾空,视场内滔天气浪为 无物,猛然撞在与那金轮相抗的熊王身上! 熊王正值与凌老抗衡,心神那敢有丝毫松懈,不想场内人族英杰竟然出手偷袭,一撞之下,痛彻心扉, 仿佛巨山横撞,莫问身形顿失,继而又被凌老金轮击散幻象,劈在身上,喷血抛弹。 凌老微微一愣,看着那一群面色愤愤的年轻弟子,不由哑然一笑,摇了摇头道:“现在的后辈越来越不 厚道。”双手收回,金轮化散,重新化为“斗兽天宫”!突然,老人瞳孔陡然一缩,猛然朝后方逍遥子等 后辈大喝道:“速速闪开!” 逍遥子看着那倒飞如箭的熊王,身子一缓,猛然凌空一拳击出,青光刺目,拳如巨山,心中一沉,急忙 四散开来。 青色拳劲击在金色气罩之上,微微一顿,旋即呼啸破开气罩,破空凄厉,闪电般击在少年身上!众人面 色大变,着实想不到熊王会对这有救命之恩的少年出手!这少年已被凌老击成重伤,又哪有余力抵挡!但 那少年距众人虽不甚远,却也比不上这奔雷一拳!可出乎众人意料,那雷霆万钧的一拳落在少年身上,少 年并没有如众人想象那般被打成肉饼,反而是令少年身子一震,闪电般西南方横飞! 凌老面上也是微微错愕,望向被偷袭重创,撞落于地吐血不已的熊王,面上冰霜微解,挥手阻止了想要 追击少年的岑参等人,朝熊王道:“没想到我还是小觑于你,你手下的这些妖族,你死后我便放他们离开 。”右手一挥,那笼罩千余丈的金色气罩消散开来,妖族众人不由一喜,正欲奔向熊王,却被凌老一指定 住,动弹不得。 熊王轻咳一声,朝那凌老点头道:“多谢了。”凌老却是不在看他分毫,淡淡道:“你也不必谢我,那 小子虽然有些迂直,可心怀正远,日后不可限量,实为我人族瑰宝。而方今天下妖族,唯你一人,剩下的 小子们小打小闹尚可,终究成不了什么大气。”大袖一挥,漫山残垣断木被一股无形吸引之力牵引,汇聚 而来,瞬息间,斗兽宫重新恢复,几如当初,看不出分毫损毁痕迹!众人惊讶之下也是啧啧称奇,可今日 所受惊不少,对此情景,心头却也不太在意,目光重新回到看台上。 孟星辰面色微白,朝周围众人道:“诸位师兄,这撞天艟所费真力甚巨,小弟一人实在操控不得,还请 诸位师兄一同出手,灭掉此瞭。”楚流云方仲平等人相视一眼,眸子具是闪过一抹了然,知他并非不能, 实则不愿独揽其功,心中微微升起赞赏之意,当下率众应诺,走到他身后,双手抵在孟星辰背部,真气滔 滔,其余众人相视一眼,也是跟上前去,“人”字排开,真气滔滔输入孟星辰体内。随着那浩如烟海真元 涌入,孟星辰青丝飞扬,双瞳如金,轻叱一声,飘悬于空的撞天艟“嗡”然一震,青光大盛,暴涨五十余 丈,宛如巨舰行水,所到之处虚空如水,骇浪滔天,声如惊雷,似缓实急朝熊王撞去! 熊王莫问微微叹了口气,神色淡然,斜斜撑起身子,眸光悠悠望天,不见丝毫惶恐,眼角余光看着一众 妖族,微微颔首,示意道别。 “王!”众妖双目赤红,悲痛失声,声嘶力竭,咆哮连连,奋力挣扎,可他们与凌老实力相差实在悬殊 ,丝毫动弹不得。 “嗵!”一声悠远长音彻响天地,虚空荡起圈圈涟漪。 艟止,声消,风息,浪平,一青衣人凌空而立,衣摆悬空飘舞如旗,右手背负,左手单手抵在撞天艟上 ! 莫问看着在那撞天艟似如蝼蚁的青衣人,心底陡然涌出一股莫名情绪,满满当当塞如胸腔,令他呼吸不 得。 众人瞠目结舌,这撞天艟虽非太古神器,但却为当年道祖重宝,自从为太康五代掌门得到,反复祭炼, 传承至今已过五千年,时至今日,其神威之盛,几可谓是惊世骇俗,比之一些太古神器分毫不差,而此刻 在这一十八名年轻精英合力催发之下,威力之恐怖,恐怕便是凌老这般化虚高手也不得不避退数分,可这 突然冒出的神秘人物竟以单手之力抵住,毫不费力,他究竟是谁,竟然会有如此惊人神通,又是为何而来 ? 偃师眸光如水,星云幽幽,淡淡扫过妖族众人,众人触及他的目光,心底均是生出惧意,急急忙忙避开 他的眸光。偃师眸光在熊王莫问身上微微一凝,莫问只觉但眸光虽是淡淡,可却直透心底,令人藏不住分 毫隐秘。莫问虽是满心激荡,对着神秘人不只是何情感,此刻也不由皱眉,但素来坦荡,心底并无见不得 人之事,抬头直视偃师,毫不畏惧。偃师眸子深沉如海,微微颔首,转开眸光,看着玉台偏北方向的一处 虚空,星云悠悠。 “铮!”青莲浮空,发出一宛如金戈声音。青莲急转,花瓣层层绽放,一圈圈翠波荡漾扩散,化为万千 田田而立莲叶,接连成片!一青衣女子愕然抬头,望向青衣人,似有疑惑又有熟悉。 凌老目光始终凝聚偃师身上,双手虚握,金光团团。突闻青莲发出金戈之声,凌老面色猛然一变,身化 啵蚕12洌鱿肿蔡祠玖硪徊啵秃纫簧纸鸸馀牛岸肥尢旃彼淖至杩斩洌恿髟谧?天艟上! “当!” 撞天艟发出一声如钟如鼎般的声响,周围虚空波荡更急,犹如实质波浪!正在此刻,逍遥子三 人也是闻那金戈声色变,大喝声中,缥缈真人祭出一轮弯月,三人合力,朝那青衣人急斩而去! “小心!”熊王莫问大喝道,正欲起身将飘渺真人三人拦住,可伤势着实过重,身子一晃,猛然喷出一 口鲜血,身子踉跄跌倒在地。其他妖族刚由凌老压制下脱身,奔向熊王,可此刻面上也是色变,一连串咆 哮声中,扑身向前,但实力不济,为那弯月气劲扫及,只觉身上一凉,鲜血激射,鹿老虽是见机甚早,将 众妖及时朝后拉过,但仍有四名妖族被那凌厉劲气斩笼罩,身上裂出两寸余深的创口! 偃师眸中星云悠悠,左手抬起,屈指一弹,说不出的优雅淡然,“叮!”的一声脆响,青铜古镜破空飞 舞,“嗡”地一声,一道炽烈青光由镜面飞出,与那轮弯月激撞。 “砰!”弯月炸出漫天清明,飘渺真人三人身子齐齐一颤,呕出一口鲜血,脚下悬阁更是化为粉尘,三 人眼中满是惊色。 “照妖镜!”此刻正在催动法诀孟星辰觉得那枚古镜极为眼熟,定晴一看,登时认出自己外借古镜,失 声叫道,“你把陆师弟他们怎么了!” 岑参等人方才见凌老和诸位师伯如临大敌,全然不顾身份围攻青衣人,心中也是极为诧异,可此刻听到 孟星辰之言,顿时想起青萍涧内化为干尸的陆青陆云两人,面上几无人色,大声叫道:“师伯,他就是一 个时辰前的那个人!”说着也是飞身冲向孟星辰身后,一行数十人齐齐将真力输入孟星辰体内。岑参之言 虽不甚明了,可逍遥子三人却是知道他是何意,面上也是更加苍白,身如疾电冲向凌老身侧,大喝声中齐 齐击在撞天艟上。 “轰!”霞光刺目,天地失音。“小心!”莫问脱口,但便是自己也听不清。 偃师眸子光波荡漾,看着眼前巨如山,辉煌如日的撞天艟,一声叹息,不知是讥是怜。 “嗵!”一声闷响震彻心扉,远处看台之上众人尚不知发生何事,不少修为稍弱之人哼也未哼,直挺挺 地栽倒地上,其余众人只觉血气如沸,心脏欲爆,也是痛苦至极。 一团玄芒炸裂开来,如水波般波荡,将斗兽场尽数笼罩!斗兽场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 悬阁之中玄衣男子红衣男子面色齐是一变,衣袖一振,“轰”然破开悬阁,大声朝那还是清醒的人群喝 道:“速速离开看台!快!” “宫小子你们又在骗人,这回大家不要相信!”一东莱弟子看着悬空大喝的两人,一眼认出他们身份, 也是一声大喝。登时引起看台上不少修士关注,待看清空中两人,众人只是满面冷笑看着两人,毫无行动 ,世上最为可恶的人不是那些损人利己之人,而是损人不利己之人!而玄衣男子三人,损人利己之事做的 不在少数,可损人不利己之事却也不少,场中之人大都吃过不止一次苦头,虽然不曾受过大伤,可也轻伤 难免,哪里肯再次相信他们。 看着场中众人讥冷神色,玄衣男子红衣男子面上相视,看出对方眸中苦笑,“你们在干什么?”锦衣男 子也是跟了出来,疑惑问道。 斗兽场上黑芒一圈圈涟漪扩荡开来,虚空波折,起伏不平! “封!”玄衣男子红衣男子又是一变,不及解释红衣男子倏然掠到东侧看台,双手一展,当空张开一浅 红色,如水波般荡漾的气壁,挡在那东侧看台前,“界!”玄衣男子双手平推,筑起的一道宛如水晶晶莹 的壁障,壁障延展与红衣男子所筑气壁相接,融为一体,浑然成圆,将东北两侧看台尽数笼罩。此刻锦衣 男子似是知道什么,面色也是一变,比之两人稍慢,掠到西侧看台,一指如剑,低喝一声:“截!”“轰 !”的一声,乱石穿空,引得众人一阵喝骂,蒙蒙尘尘间,看台之上竟被一指截出一道长尽百丈,宽三尺 的裂缝!“速速升空!”三人齐声大喝。 斗兽宫中众人看着那几欲断裂的虚空,并无人应答,可是眸光却是隐隐发怒,若是平常,为三人捉弄, 虽然有所损伤,但并不伤及性命,可此刻若是听他们之言腾空飞起,一不小心,被那波折虚空撞伤,虽不 至于丢掉性命,可也是重伤一场!看着三人,众人面色亦发不善,若非知道他们三人身份,远非众人可招 惹,怕是众人已然将三人群殴!众人知这斗兽宫内有奇门玄阵,便是化虚高手也难以摧毁,纷纷低俯下身 ,以法宝护体,一时光怪陆离,煞是好看。 “轰!”又是一声惊雷巨响,斗兽场上乌黑宛如爆炸,猛然扩散,锦衣男子面色更显难看,可也顾不得 众人,率先高高腾空,折扇扫舞,劲风倒卷,去势更急。那黑芒撞在玄衣男子和红衣男子所筑壁障之上, 宛如击在薄纸之上,一声如瓷器碎裂般的脆响,玄衣红衣两名男子身子一震,喷出一口鲜血,可手腕却是 一压,那碎裂壁障陡然一合,可一瞬之间,又被击的粉碎,晶莹如星辰,而两人却已借助着一压之力腾身 而起,堪堪避过那如潮水的黑芒!虽是如此,两人双腿犹为黑芒夹带气浪檫及,“咔嚓!”一声脆响,双 腿几乎断折,两人面色一惨,险些痛的坠落下去,低头下望,只见半个朝歌山也被笼罩重重黑暗之中,不 可知道其中究竟发生何事,两人面色更是难看之极,眸子隐隐中也是掺杂一分惧意,一丝颤抖。 黑光如墨,似水华般流动,又似乎有莫名牵引之力,将之束缚在朝歌山半山间,扩散不开。 锦衣男子右手取出一颗拳头大小的夜明珠,朝下丢去,“咔!”的一声,明珠触及半山黑光登时化为齑 粉,锦衣男子朝另外两人苦笑,道:“这事可真大发了,那些后生折的差不多。”玄衣男子不语,眸子深 沉如海,红衣男子毫不关心,笑容柔媚,慢声道:“这下该说是谁的错?”玄衣男子此刻肩膀一塌,气质 顿消,懒洋洋地道:“管他呢,这下底下的那群小子们吃了亏,看以后还敢小觑我们。哼,不停老子言吃 亏在眼前。”锦衣男子看着两人,眉头一皱,摇了摇头:“什么时候了,你们还幸灾乐祸,能不能正经点 。”玄衣男子耸了耸肩,一脸漫不经心,红衣男子懒懒地打了个哈欠,轻声慢语道:“天还没塌,地还没 陷,有什么打紧?”锦衣男子冷冷扫了两人一眼,讥诮不语。 黑芒渐转稀薄,突然尽消,青天白日,斗兽宫内清明可辨,锦衣男子面上大变! 凌老面上冰寒如霜,看着对面青衣变黑,面具转赤红的神秘人物,寒声道:“好手段!好本事!嗯,” 身子一晃,闷哼一声,嘴角一丝鲜血流出,连同身后数十人一齐落在石台之上!逍遥子三人大惊,急忙上 前扶住凌老,将真气输入,发觉凌老虽是脏腑略有损伤,但经脉无恙,只是一时气岔,不由松了口气。 岑参,孟星辰等人族精英面上全无一分血色,拭去唇角血迹,看着那落于斗兽场中,摔成两截石制似塔 似舰毫无灵气的撞天艟,露出一丝震惊,数分惋惜,又环顾四周,面上更是僵硬住了:千丈又余的玉台此 刻除了那黑衣人及其身后所立数丈范围,原本洁若羊脂的玉台竟全部化为垩白色的顽石!斗兽宫虽然除了 那不知所踪悬空浮阁外,看似完好,可看台墙壁全部也是化为石制,众多人族修士俯身护栏之下,此刻不 知生死! 熊王莫问看着身后一众妖族,又看了看前方不远的神秘人,心底松了口气,轻咳一声,丝丝温热由唇间 流出,哑声道:“多谢前辈救命之恩,咳!”可目光中却也满是疑惑,熊王身子又是一颤,触动伤势,说 不出话来,身后众妖族这才缓过神来,纷纷上前,在鹿老示意之下将莫问护在正中,鹿老则是警惕看着黑 衣人,也不道谢。 偃师眸中星云悠悠,并不在意场中众人妖神色,衣袖微震,“哧啦!”斗兽宫护栏之下万千白垩色石头 漂浮起来,而又被无形巨力击中,化为齑粉,唯余数千洁白晶莹色灵光划过虚空,飞瀑般涌入偃师体内。 一时间场内无分人妖,面色更是惨白,眸中却是不尽的惊怒恐惧,方才偃师动作虽快,可场内一众人妖看 的分明,那数千被击成粉尘的正是原本看台之上的众多人族修士,只是不知为何竟然全部化为石人!而那 被偃师摄入体内的不是他物,乃是人族修士的元灵真魄! 凌老心中更是惊怒交集,方才合众人之力原本想将这神秘人物连同熊王一起击杀,可不想着神秘人物突 然爆发出惊人实力,不知用什么妖法竟将斗兽宫生生化为顽石!若非方才那见机甚早,抽身而退,又将场 内一干后辈护于身后,恐怕便是他们难逃毒手!可这人究竟是谁?修为不但可称逆天,更是具有如此神鬼 莫测的神通?哪怕是以凌老数千年阅历,竟也想不出!一把推开逍遥子三人,挺身而起,金光汇聚,威严 凛然。 熊王更是惊怒万分,不知哪里来的气力竟然踉跄推开身旁妖族,站立起来,怒喝道:“这些人族修士不 过是来看热闹罢了,又有何错!你将他们击杀已是大错,又将他们元灵真识吞噬,他们又有何过,当遭如 此毒手!”虽是重伤在身,可熊王怒意一经发泄,气势竟如海啸山崩,将周围一众妖族震出三丈开外!众 妖听闻莫问之语,面色大变,这神秘人来历不明,举手抬足间败尽人族众多高手联手不说,更是将数千修 士化为石粉,吞神吸魄,足见其心狠手辣,绝非良善,虽然刚才救了自己一众性命,可未必是真心诚意前 来相助,熊王这番言语若是将其惹怒,怕是性命难保! 怒喝如雷,滚滚传响,人族群英面上大变。 出人意料的是,黑衣人并没有发怒,眸子深沉如海,未再看熊王一眼,更为看向人族,转身望向斗兽 场南侧,水汽弥漫的朝歌山上半山。 “你为何杀他们!”莫问青衣鼓舞,碧瞳如有火烧。鹿老几番想要靠近,却被一股无形气浪推攘,分毫 近身不得,满面焦急看着熊王,只得大喝一声:“王上,这位前辈救我等数次,您太过分了!” “恩归恩,过为过,一命相偿就是!”衣袖一震,气浪飚卷将鹿老等一众妖族远远卷飞,莫问陡然迈步 朝偃师走去。 “王上,”鹿老稳住身子,急忙冲向熊王,大喝道,“那些人手上不知有多少我妖族同胞鲜血,实在死 有余辜!” 莫问脚步顿住,回头朝鹿老一笑:“鹿老,死在我手上同胞又有多少,您可记得?”鹿老看着那虽是在 笑,可却疲惫哀伤的面容,呼吸一滞,顿住脚步。 “我岂不是更加死有余辜。” “人也好,妖也罢,我只求问心无愧。” 第七章 波澜再起 偃师回首望向熊王,浩瀚的眸子如有波涛涌动,一股浩渺气浪轰然鼓荡,涛声如雷,滚滚回响。莫问身 子一顿,青衣鼓舞长发飞凌,面上肃然,直视偃师。远处除了凌老,众人险些被那层叠奔涌的气浪掀飞, 无不变色,妖族众人更是脸上雪白。 偃师衣袖又是一挥,斗兽场内虚空一震,凌老面色一变,正要出手,可看着那偃师背影,突然顿住。 莫问似乎感到什么,剑眉也是一皱,也不顾偃师,转身看着那斗兽场石台之外的迷雾。 迷雾渐渐稀薄,已能模模糊糊的看见一群身影急剧晃动,发出声嘶力竭的吼声。场内人族英杰突然明白 ,面上一变,齐齐朝凌望去老。凌老对周围情景并不在意,目光紧锁偃师。 “我蛇王于空出来啦!”一道身影率先破开淡薄几乎消散的雾气,披头散发,浑身更是弥漫着凶残暴厉 的气机,仰天狂笑。继而其后,又有数十道黑影冲出,皆是仰天长啸,震动九天。 岑参云天李奇等二代弟子及孟星辰楚流云方仲平等三代弟子面上齐是一变,他们乃是上代和此辈英杰, 皆曾在在斗兽宫内的幻境中试炼搏杀,自然识得这些脱逃囚人,知这数十人乃是幻界中凶名赫赫的残暴之 辈,称雄称霸不知多少年,哪怕是他们,试炼中也要避着走的人物!他们原本是邪道巨擘妖族高手,凶名 赫赫,更兼至少在幻境中关押千年,此刻一经脱困,实力再无封印压制,狂性尽显,这数十人修为最低也 已步入融天! 逍遥子看着这些脱困囚徒,眸中流露出一丝不屑,与青云飘渺两人相视,身形微动,气机相连将身后众 人罩护其中。莫问感到他们身上暴戾,眉头更是一皱。 “长得丑不是你的错,可笑得这么扰人可就是你的大大的不对了!”懒洋洋的声音由空中传下,众人一 愣,这数十人修为最低也当为融天,更兼封印千年,此刻脱困凶威更炽,便是一般融天高手也未必是其对 手!可这声音却讥嘲十足,丝毫没有半分畏惧,究竟是谁,竟有如此大胆量? 笑声顿止,蛇王等一众囚徒冷冷抬头,看着那毫不在意的锦衣男子,面色一冷,一面色阴冷的灰衣男子 斜眉挑动,阴声道:“那来的小子,好嫩的皮肉,蒸来吃味道想来不错!”身形如幻,化为灰影四面八方 朝那锦衣男子围压而去。劲风如墙,压得锦衣男子动弹不得,可他面上却依旧是笑吟吟,不见分毫畏惧, 慢声道:“燕北环,没想到关了这么多年你非但没有长劲,可怎么眼神也不行了!”一只手骤然扼住锦衣 男子咽喉,冷气扑面,燕北环阴冷面容贴在锦衣男子面上,桀桀笑道:“小子,你可错了,老子我关了这 么多年,别的是没有长劲,可招子却亮了不少,不然哪里找像你这般细皮嫩肉的两脚羊!” “是吗?”锦衣男子依旧漫不经心,道,“那你怎么放着大好的前程不要,却来招惹我这个没名没利的 小辈。”众人闻言,大为不解,不知他究竟是何意,红衣男子玄衣男子看着锦衣男子,似笑非笑,却是不 言。 “何意?”燕北环声音冰冷如刀,嘶声道,指尖用力,将锦衣男子扼得满面涨红。 锦衣男子虽是憋得呼吸不得,可眸光却依旧清明如水看向熊王。凌老白眉一挑,看着那纹丝不动的黑色 身影,抬头看了空中一众目光如火囚徒,唇角流露出一丝淡漠纹路,无声叹息,不知是讥是嘲。 “原来是这只小熊。”蛇王发出嘶嘶的沙哑声,目光灼灼地盯着身形略显虚弱的莫问,咧嘴笑道,“不 错,竟然迈出最后一步,很好,好一颗道丹!”孟星辰等一众恍然,原来他是想借这一众囚徒之力除去熊 王,目光纷纷转向熊王,似有怜悯。 于空话音方落,已然横掠而出,径自朝熊王冲去。 “只恐怕于兄收丹不曾,反被人收。本君看这颗道丹还是交到本君手上更合适!”“蓬!”一声闷响, 一道粉色身影倏然拦住蛇王,一人一妖登时当空动起手来。燕北环看着熊王,嘴角一咧,松开手,笑道: “果然是一颗上好的道丹!”身化虚影朝熊王冲去,而后又是一声冷笑道:“燕兄,这颗道丹你不嫌烫手 吗?”人影横拦,气浪飚卷,闷响如雷。一时之间,方才脱身数十囚徒此刻乒乒乓乓的交起手来。这数十 人皆是当今天下一等一的人物,又是深知彼此根底,心狠手辣,一时打起来直如天雷地火,连场内众人也 不顾。 岑参等人身处其中,虽有逍遥子三人庇护,可仍觉如怒海行舟,气血如沸,身子摇摆不定,看着场内上 空激斗不已的数十邪道妖族,既是震撼也是鄙夷,可心底又是奇怪,这数十人皆是融天之境,修为的确高 绝,实在是方今天下一等一的人物,可比之已经迈入化虚之境的熊王莫问而言仍是差上一筹,即便此刻熊 王身受重伤,若论单打独斗,这些人怕是也占不到好处,可为何这些囚徒却对能获得熊王道丹如此有信心 ?心中虽是疑问,但却不耽误观摩,心中暗暗印证。 一声清冷笑声响起:“怎么,老祖我还没有开口,你们这些小辈倒是争了起来,果然好胆!”声音虽是 不大,但却沥沥清晰。话音方落,场内激战一众邪道妖族面上闪过一丝惧意,突然住手,目光流转,四下 扫探,似乎想要找到那说话之人,可却毫无发现。 蛇王笑道:“我们哪敢和您老祖争抢,只不过是刚才见您老祖尚未出来,又见着颗道丹尚可,便想取下 献给您老人家,那里敢私吞,诸位兄弟,你们说是不是?”这一众囚徒也是损人不利己之辈,那肯让他人 得到便宜。 “的确,这颗道丹我看普天之下唯有老祖您才有资格拥有。” “蛇王所言甚是,这只小熊虽然有些斤两,可是要您老出手,我们这群小辈又是干什么?” 莫问手下一众妖族闻言,心头勃然大怒,正欲张口喝骂,却被鹿老打了个眼色止住,愤愤不平看着鹿老 。 熊王看着场内言语不休的一众邪道高手妖族前辈,秀气眉宇间露出一丝凝重,这些囚徒或与原为良善, 可囚禁数千余载,心底怕是早已戾气横生,若是由此处逃出,到时不但人族,怕是妖族也难逃一劫!莫问 深吸了口气,双目神光如电,朗然声道:“幻界既毁,前辈为何还不现身!” 一道炽烈神光横空而过, 直刺凌老左侧不远处的一处虚空。 “现在的小辈儿当真不厚道。”那冷清的声音隐隐流露出一丝笑意,虚空波动,神光化散无形,却是一 风姿绰约的白衣女子!熊王愕然。一众囚徒眼角抽搐,齐齐朝后退去,也是不敢言语。 “清师姐,怎么是你?”凌老看着不远处的女子,也是错愕。 “小熏子,怎么不是我?”女子看着凌老,清丽面上也是露出一丝笑意,既是叹息又是解释,道:“当 年一战师傅他们首创可极重,便是姜师兄,宫大哥他们也无法寻到疗愈之法,不得已之下他们以封印之法 将此地封印,建成斗兽宫,自成一界,来减缓时间,以便寻找疗愈之法,我便是那个时候进来的。”众人 相顾诧然,不想斗兽宫竟是因此而建! “那为何姜师兄他们后来又将此地作为囚禁邪道妖族,打扰师伯他们养伤?”凌老心神通透,一点即明 ,心底略略生怒。 “这个吗?是师傅他们老人家的意思,”女子淡淡扫了空中一众邪道妖族,摇了摇头道,“当年论道之 争,你在闭关修炼,并不知道他们厮杀的惨烈,便是师傅他们也看不过去了,下令对那些有天赋的弟子不 得随意杀伤,擒获之后关入此地。而那些妖族却是为了磨砺他们,姜师兄也同意将他们关入。” 这两人皆是三千年前的人物,在场众人虽不知他们究竟是何等身份,更不知他们是何时相识,可知凡是 达到化虚境界的无分正邪,大多颇有深交,是以对他们关系并不感到惊奇,可两人谈话中所涉及的却是另 众人隐隐有些苍凉。 熊王闻言,面上更变难看,目光盯着凌老,声音略显冰冷:“原来斗兽宫只是一个骗局,真是好手段, 好手段!”女子似是知道他心中何想,看了他一眼,淡淡道:“并非骗局,凡是进入斗兽宫后生死自主, 或与是死于人族之手,或是妖族,亦或是主宰他人生死,皆由你实力决定,我并不参与。你很不错,可惜 你今天却是难有生路。” “哦,这么说这位前辈也是对我内丹感兴趣了?”莫问声音略显讥诮。 女子摇了摇头道:“于我无用,我已不需。天下不需一名化虚妖族,妖族不需,人族亦然。” 莫问一怔,可旋即冷笑,道:“好霸气,莫非你真以为人族当可主宰苍生万灵,可笑!” “成王败寇,多言无用。”白衣女子淡淡道,“人妖不两立,我虽未参与人妖之战,但你也可视我为当 年之人。” “蓬!”一股森冷杀意陡然由熊王身后爆发,莫问此刻心神集中于那女子身上,哪曾想到会有人偷袭, 大喝一声,反手一掌挥出。可身后那人却是反应极快,红芒一闪,莫问一掌击空,一柄赤红血刃贯胸而出 ,仰天栽倒在地!燕北环把玩着手中朱红色的内丹,右手血刃寒光流舞,抵在熊王胸前,冷笑一声,“见 过蠢妖,没见过你这么蠢得,以为要取你道丹真的要杀你吗?”言罢,抓过熊王,转向那女子,鹿老等一众妖族大惊,喝道:“放开熊王!”抄身向前,血刃赤芒暴涨,数十妖族闷哼声中四下抛飞,燕北环则是 一脸谄媚朝那女子道:“老祖,这个小子不知好歹,您看怎么处置?”说着将熊王的内丹双手交向女子。 蛇王于空等一众囚徒满面懊悔神色,恨恨盯着燕北环,他们与这女子虽不熟悉,但深知其说一不二,既 然方才她言对她无用,言下之意自然不会从燕北环手中收走! 果然,白衣女子将熊王内丹推回,淡淡道:“既然是你得到,那便是你的机缘,这只熊妖族你也自行处 理。”说着,转头与凌老低声交谈,不看燕北环分毫。 燕北环面露喜色,急忙将内丹收回,恭声道:“谢老祖!”此刻场中众人无分人妖均是眼红,便连一旁 淡然而笑的锦衣男子面上也是流露出一丝艳羡,熊王此刻已然迈入化虚之境,其内丹之珍贵,犹胜重宝, 若是为一人全部炼化,突破化虚并非难事! 燕北环收了内丹,看着手中神色虽然萎靡,但依旧淡定地熊王,眸中闪过一丝阴冷,抬头朝一众囚徒笑 道:“本尊拨了头彩,也不好意思出手了,诸位道友不知谁对这只小熊感兴趣,自行动手吧。”说着将莫 问重重抛在三丈外,双手抱臂,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逍遥子三人面色一冷,这些囚徒逃出斗兽宫也倒罢了,可对自己一方竟然视若无物,不问己方分毫便擅 自处置莫问,方才夺内丹自己阻挡不及,若此刻再让他们这样下去,天下正道脸面又将置之何地!正要打 断,却突见凌老朝那白衣女子笑意盈盈道:“现在的小辈倒是越来越狡猾了,也越来越有趣了。”凌老言 语有笑,可眸子却不乏警醒,三人心中一凛,却也警惕盯着异种囚徒。 “罢了,”蛇王于空细长眸中异芒闪动,摇头叹气道,“燕兄既然拨了头彩,老子也没有脸皮和一后辈 计较,你们看着办吧。”其余众人看着神色淡然熊王,眸光也是闪烁不定,不知打的是什么主意。 “蛇兄好气魄,”一灰衣男子嘿然笑道,“既然大家这么谦让,老子就不客气了。”朝熊王道,“小子 ,人人都言熊心豹胆,本王今日就借你熊心一用。” 鹿老等一众妖族看着黑衣男子一步步逼近熊王,心中既是激愤又是焦急,可方才被燕北环血刃伤的着实不轻,动弹不得,大喝道:“怒天,你身为八百年前豹王,不思为我妖族出力,反倒逼杀同族妖王,如此 行径不怕天下妖族耻笑!” “聒噪!”不等怒天回答,蛇王于空看着鹿老等妖族,冷然喝道,“我等行事哪里轮到你们这等小妖插 嘴,好生不知尊卑!”挥袖一震,一股庞然巨力轰然击向鹿老等妖族。鹿老色变,他们修为最高也不过归 一之境,比之蛇王本来便有不如,此刻有身受重伤,更是无力抵挡!“蓬!”的一声,青影如电,将那气 劲击散,可他也是踉跄朝后抛退,却是熊王莫问! “好小子!”燕北环看着那血洒石台的熊王,双目寒光更甚,于空也是眯起狭长蛇瞳,笑道:“豹王, 我也对着只小熊感了兴趣。熊心归你,其余我要,如何?”豹王怒天嘿然一笑,不可置否,转头朝燕北环 道:“燕兄,真的不出手?”燕北环冷笑不语,双目杀机凛冽扫过豹王。 “好,于兄,这只小熊我们对半分!”豹王大笑声中,急电般朝莫问掠去,由此同时,蛇王身如青烟, 飘忽不定,也是朝着熊王而去! “封!”“界!”绯青两色光华当空波荡,合为一层薄薄金色的光纹。玄衣男子红衣男子联袂而立,周 身荡起层层光漪。场内众人无不一愣,不知他们究竟想要做些什么。 蛇王豹王身子齐齐顿住身子,立于光纹一丈外,皱眉看着眼前薄若轻纱的光纹。燕北环面上厉芒一闪, 看了看身后不远处的女子,女子虽是神色淡淡,可面上也是略略含有一份恼意。 锦衣男子面上怒意一闪,朝两人喝道:“你们在干什么!”逍遥子等正道诸人面上登时犹如猪肝色,不 想他们竟会出手。玄衣男子懒懒地打了个哈欠,无精打采地看了蛇王豹王一眼,斯声慢礼道:“凡是留一 线,日后好相见。这点道理也不懂,这不知道你们这妖王头衔是怎么得来的,真是够蠢。”抬头看了人族 群英一眼,扭头朝红衣男子问道,“红娘,我们下来干什么?” 红衣男子一脸疑惑,看着玄衣男子道:“猪儿,不是你说要下来的吗,怎么现在又问起我来了?” “怎么是我让下来的?”玄衣男子一脸莫名其妙,“不是你吗?”“是你让下来的,所以我下来了。” 红衣男子也是一脸纳罕道。 “不是你说的吗?怎么是我?” “是你!怎么是我?” 两人言语夹杂不清,说了好是一段时间,众人非但没有弄明白两人到底是何意,反而被他们绕的头晕。 锦衣男子看着两人,心中冷笑,他与他们相交甚久,自然知道他们是为救熊王,虽不知他们为何下定决心 不顾忌凌老和清仙子,但也知若是不把他们打发,怕是除了凌老外真的没有人能动得了熊王。“猪儿,红 娘,你们既然没有想明白为什么要下来,干脆我们三人一起上去想,这地下空气甚是混浊,我们还是不要 耽误别人正事的好!”锦衣男子特地在‘正事’上加了重音。 玄衣男子听闻,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道:“说不定方才就是在上面我们想不明白才下了的,现在上去 岂不是更不明白!”红衣男子也在一旁接口道:“亏你还是老大,别人的事就是正事,我们的事就不是正 事,既然都不是正事,那干脆好聚好散,早早收摊回家算了。”说着竟然真的四下挥手道,“大家都散了 吧,散了罢了,罢了散了!”气流凭空而生,将鹿老等一众妖族远远卷起,落在莫问旁侧。 锦衣男子虽是卓有修养,可被他们两人这一番举动气的面上生红。 蛇王豹王眼中光华闪过,看着金色气纹后的两人,有望了望十余丈后的熊王莫问,沉吟不语。 锦衣男子看着两人,面上神光闪烁不定,笑容也是不可捉摸,笑道:“也好,散了也就散了。上天有好 生之德,熊王内丹既去,哪怕是他是‘三千年间妖族第一人’,也掀不起什么风浪。散了,便散了罢。” 红衣男子玄衣男子闻言,面上齐是一变,看着锦衣男子,眼中神光莫明,似讥似嘲,金纹横空化为漫天 金涛,层层叠涌,将蛇王豹王逼退,两人抽身飞退。 孟星辰楚流云方仲平等一众年轻弟子诧异看着三人,他们三人年纪虽与自己相仿,可地位尊崇,放眼天 下鲜有匹者,而三人又一向同进同退,惹祸生事,可谓是令人头痛之极!可今日,一人百般挑拨,想要断 送熊王性命,另两人却不顾正道前辈,相救熊王性命,这三人行为真真令人看不透。 燕北环听到锦衣男子之言,眸子厉芒再也遮掩不住,嘶哑声音笑道:“好手段,本尊倒是感了兴趣了。 ”身子倏然如青烟般消失,刹那间,现身红衣男子两人身后,血刃冰寒,划过一道狭长的弧光将两人笼罩 其中! “好傻!”玄衣男子懒懒的打了个哈欠,对着锐利无双的劲气视若不见,“好蠢!”红衣男子轻敲兰花 指,一双眸子艳若桃花,回头看着疾掠而来的一众妖王。金光怒炸,燕北环只觉手腕一振,血刃陡空,一 股强劲至极的引力竟将自己朝前拽去!看着对面疾掠而来一众囚徒,燕北环面色登转难看。 蛇王豹王等十余名妖族原本准备突袭,可谁想玄衣男子两人身子不但消失,虚空更是出现一股强沛引力 ,哪怕是他们一时间竟也无法控制身形,径自朝前冲去!看着对面急冲而来的燕北环,众妖王面上闪过一 丝古怪神色,“燕兄,快闪!”豹王怒天桀桀声道。手可上却是眩光刺目,合着数十道神光轰向燕北环! “轰!”声如惊雷怒爆,血刃赤芒尽碎,十余妖王几在同时击中燕北环!燕北环眼中怒意狂暴,周身赤 芒尽爆,一口鲜血未尽,身子抛入皮球般高高抛飞,远远越过熊王,撞在地上! 场内众人眼中却是一亮,便连那些方才不动分毫的邪道巨擘也是如闪电般飞掠向燕北环,口中却是道: “燕兄,我来助你!” 红衣男子玄衣男子看着争先涌向燕北环的一众囚徒,面上悠悠,朝那面上微青的锦衣男子看了一眼,摇 了摇头,神态似笑非笑。 “小子们,的确够聪明。可惜,”白衣女子笑容淡淡看了两人一眼,嘉许地点了点头,“还差了一点! ”玄衣男子红衣男子闻言,似是想到什么,面上大变,“熊王!” 数十囚徒路经熊王,毫无征兆间,华光刺目,风声如雷,竟然一起出手击向重伤的熊王! 楚流云微微叹息,道:“看来我们还是太嫩了。”孟星辰方仲平不语,方才他们见这一众囚徒冲出,原 本也是只以为是冲着熊王内丹,不想他们竟然是想连熊王一起除去!青莲微绽,青衣女子凭空而现,烟眉 微蹙,看着远处熊王,身形如幻,青莲微旋转,数十瓣莲花飘扬,倏地朝于空等一众妖王邪道射去。 “你本不该参与,自是不该出手。”凌老淡淡道,金轮横空,挡住那数十绯红。“咔咔!”金轮破碎, 绯红亦是消散无形。 熊王身处众人正中,只如置身九霄怒海,身子好似风中残烛,将要随风飘散,可又被着数十人气机压迫 动弹不得!看着越来越近众人,莫问苦笑叹了口气,这数十人皆是当今天下一等一的人物,平日便是自己 无伤,怕是也挡不住着数十人的合力围攻,更何况此刻失去内丹,修为不足平日三层!对于死,莫问并无 畏惧,只是心中仍有牵挂,令他觉得此刻并非殒身时刻,可此番着在劫难逃。莫问抬头看了看不远处焦虑 万分的鹿老等人,心中微暖,朝他们点了点头,打定主意今日即便是陨落也要将他们送出此地。熊王本非 优柔寡断之辈,此刻打定主意,心中大定,眯眼盯着来势汹汹众人,振臂咆哮,将众人威压迫开,身子如 电向鹿老方向奔去。 蛇王冷冷一笑,数十妖族邪道去势更急,顷刻间已然赶上熊王,十余件兵刃毫光如 雨,接二连三击在熊王身上,莫问闷哼声中,身子腾空,一道玄光陡然由莫问手间飞出,将虚空劈出一道 狭长,瞬息,吞没鹿老等人! 看着随虚空裂缝一道消失的妖族,熊王面上微微一松,登时坚持不住,喷了一口鲜血,昏迷过去。豹王 怒天看着重重撞在地上莫问,面上冷芒更甚,嘶声道:“好小子,还是将熊心献与本王吧!”豹神刺凌空 划过一道弧线,朝莫问后背刺去!其余众人也是不甘示弱,神兵脱手,誓要将熊王击为齑粉! 红衣男子玄衣男子身似闪电,朝向熊王方向冲去,可凌空一道凛冽至极的气劲呼啸破空,生生将两人截 住,锦衣男子折扇轻敲,悠然声道:“猪儿,红娘,我们都只是过客,何必插手过甚。”凌老白衣女子看 着那如怒海山崩似地劲气,也是幽幽一叹,似是叹息又似松了口气。 “住手!”青衣女子忍耐不住,轻声喝道,青莲绽放,载着青衣女子朝熊王掠去。 第八章 妖族本无帝 一蓬玄光如烟雨行空,淡薄如雾,稍纵即逝,可那漫天神兵光华却是陡然一消,蛇王豹王等一众妖王邪道径自冲过熊王,撞在地上,发出“咚咚”声响。而击向莫问的众多兵刃光华一敛,“叮叮当当”坠在地上。众人愕然,定晴望去,却是心底生寒,只见那方才叱咤风云的诸多高手,此刻竟然全变成石人,毫无生机!而那众多神兵也是化为顽石! “兽有兽丹,妖有妖丹,人呢?”偃师回首,看着犹在挣扎不已的燕北环,平板似地声音依旧不带分毫感情,淡然而又漠然。燕北环看着不远处化为石人一众妖王邪道,分毫兴不起幸灾乐祸之感,又看了看四周,心中寒意更甚,满脸惊怖望着偃师,嘴唇抽动,想要开口求情,可不知为何,竟然说不出丝毫言语! “人自认有玄丹。”黑衣人淡淡道,不见分毫举动,于空等一众人妖身子突然凌空飞旋,顷刻化为飞灰,唯有下数十颗拳头般大小的灵光汇入偃师体内!黑袖如云,玄光破空,燕北环眼前一花,不及反应,身子竟是一僵,也是化为石人!饶是场内众人见识非凡,竟也无从知晓这黑衣人究竟施展的是何手段,遍体生寒,惊怖望向偃师。 偃师回首,眼中星云流转,看着玄衣红衣两人,“你们很好。” 虽是称赞,可玄衣男子红衣男子看着那灿如星河的眸子,面上变了,身子更是一颤,凌空后跌退数十步,可身子一个踉跄,竟然一屁墩坐倒石台上,可两人也是不顾狼狈,齐是失声尖叫道:“您老人家果然还没死!”声音虽然尖锐刺耳,但却也满是颤音。 这句话说的大是古怪,听得场内众人一头雾水,便连与他们相交甚久的锦衣男子也是眉头大皱,可似乎也想起来什么,可又不敢确定,一双眸子浮光交变。凌老双目微眯,盯着偃师,不知为何,心底突然升起一丝莫名悸动,白衣女子秀气眉头也是一皱,看着黑衣偃师。 楚流云看着身子颤栗的红衣玄衣两人,摇了摇头,嘴角勾勒一丝讽刺笑意,可笑容方生,却又陡然僵住,一张清隽的面上布满惊怖,扭头看着孟星辰,果见他也是一脸惊恐。 “你到底是什么人!” 青衣女子御莲而动,声音清雅动人,停在偃师一丈处,清丽的面容上闪过疑惑,“方才你明明在这,可为什么我记不得你?” 淡淡相问,却令场内人族群英面上具是僵住:以一己之力,抗衡凌老及他们一众的是这黑衣人;一招间将数千修士化为顽石,吞神夺魄,狠辣无情的是这黑衣人;一式尽毁斗兽宫幻境,放出蛇王等一众囚徒的也是这黑衣人!三件之中任意一件足以震撼天下,可众人却是只注意到燕北环等一众囚徒,将他忽视。此刻一经青衣少女提醒,众人尽皆回想起来,但方才黑衣人虽然仍在场内,可是他们竟将这人忘得一干二净,好像重来没有见过,这怎么可能! 凌老目光如电,紧紧锁定偃师,可心中警惕不知为何,比之刚才淡薄了许多,这并非他有意为之,实在是对这人,他心中蓄积警惕稍不留神便如手中滑沙流淌而下,重聚不得!白衣女子身姿绰约,素丽面上也是凝重,她修为可谓通天,比之凌老分毫不差,但自由幻境脱身以来,竟然分毫没有注意到这黑衣人,他宛如空气,若不言语,无人能见;即便能见,若不在意便会将之遗忘! 偃师看着眼前行近的少女,眸中星云悠悠,似有波澜,可声音依旧如平板般淡然,道:“我本为我,为何要记?宁雪。” 女子柳眉微扬,面上现出一丝疑惑:“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洁如冰雪,清丽动人。 “因为是我。”平板声音毫无情感。 宁雪蹙眉,轻哼一声,似乎对他回答极不满意,青莲如幻,人却消失不见。 “敢问一下,”此刻,红衣男子终于抑制住身子颤抖,软软起身,“您老人家现在是什么境界了?破虚,还是九辰上仙?”声音虽是竭力镇定,可依旧颤抖。凌老白衣女子闻言,身子俱是一震,方今天下虽然盛传六重境界可分人尘,可他们两人却是清楚:化虚之上却是仍有一重,唤作破虚!而那破虚之境,乃是由当今最顶尖高手合力推演出来,告诉他们,即便是凌老白衣女子远未达到推演破虚境界!而方今天下也是无人达到破虚,哪怕是推演的一众高手;九辰上仙则是三千年前修士划分之中至高存在,更鲜有人能够触及,唯有传说中三万千年前的一十八名道祖位道祖达到此境!而场内其他人族,哪怕是融天巅峰的逍遥子三人,因其修为有限,境界不高,并不知道,是以仍是一头雾水。 偃师声音平淡漠然:“或许,我亦不知。” 玄衣男子干笑起身道:“这,这,这还用说。当年您老人家便是天下为敌的主,要是能用这些境界划分,老头子他们还不郁闷的一头撞死。” “您老方才那可是那个毒,”红衣男子吞了口水,声音同样是发颤,“您老真够狠,数千人分量到了您老身上非但没事,反倒成了您老一身神通。能不能告诉我,您这是怎样做到?” 偃师并不回答,一指击在昏迷不醒的熊王身上,青光氤氲,莫问身子一震,“哇”的喷出一口污血,原本紧绷着的身子却是松弛下去。偃师眸子星云流转,淡淡看着两人,似有兴趣又似冷淡。 玄衣男子红衣男子俩人只觉在这淡淡眸光下,心底好似通透,藏不住丝毫秘密,皆是打了个寒战,急忙朝后退去,“您老人家大人大量,刚,刚才是小子不对。可,可,别,别他妈的盯着我们,行不。”红衣男子声音好似要哭出来。 玄衣男子也是好不到哪去,牙齿打颤,颤声道:“小子代老头子向您问好,祝你,祝您,您老人家,与,与天同寿。”锦衣男子见他们两人如此情景,眉头一皱,眼中生出一丝厌恶,冷声喝道:“猪儿,红娘,没想到你们两人骨头还真是海绵做的,经不起风吹日晒。”逍遥子等人见他们如此,也是大为鄙夷,这神秘人物固然心狠手辣,神通可怖,可若是做人做到如此没有骨气的地步,活着又有何意义! 玄衣男子露出一个似哭似笑难看表情,道:“您老大骨头硬,硬的他妈的是小牛犊!”红衣男子并没有答话,一个劲的躲着偃师目光,可不经意间竟然撞到凌老身上。 凌老此刻心神全部凝聚在偃师身上,见他如此,心中登时不耐烦,衣袖一震,将他甩到身后。 “界!”青气筑壁,玄衣男子在退到凌老身后之时,眼中精光一闪,双手猛然一推,一股气浪呼啸席卷,逍遥子等一众人族英杰不曾想到他竟然会对自已出手,而心神也是凝集在偃师身上,一时反击不得,登时被那无形巨力朝后推飞,而红衣男子在玄衣男子筑起气障之刻,右手凌空劈舞,“裂!”一道漆黑裂缝蔓延,急速扩大。虚空竟然在他一击之下,生生被劈出一道裂缝!孟星辰等人突然觉得一股沛然至极的吸力由身后传来,不曾防备之下,登时被拉得朝后退去,急忙运转真气稳住身形,可前方那突然而起巨力急速压迫,便连逍遥子三人也被逼入虚空裂缝中! 红衣男子玄衣男子心意几近想通,合作几可谓是天衣无缝,虽是修为远不及逍遥子等人,但凭借着突然一击,却也将他们逼入虚空! 凌老在玄衣男子筑气壁之刻便已生出警觉,冷哼一声,右手回推,金光怒放,一金轮滚滚怒旋,碾向气壁。白衣女子也是虚空反手一指,气剑纵横,凌空劈舞。两人虽是随意一击,但以他们修为之强猛,放眼天下鲜有人能挡!可出乎两人意料的是玄衣男子红衣男子竟然同时飞身而起,用身子挡住金轮气剑! 凌老白衣女子齐是变色,这两人乃是故人之后,自己晚辈,若真是伤他们过甚,两人也不好意思面对故人,冷哼一声,压下心头怒气,收回大半力量,可仍是将红衣男子玄衣男子击飞。但终究是耽误片刻,可便是这短短片刻,虚空裂缝已然将逍遥子等人吞入,闭合;只留下愤怒至极的咆哮:“云遥,仓颉!”可也转瞬消散。一时间,偌大斗兽宫中连着红衣玄衣还有三人一妖,和一不知底细的黑衣人!饶是凌老好修养,也不由面色转黑,额头青筋直跳。 红衣男子玄衣男子横飞十丈开外,撞在地上,一连串轻咳声中,鲜血顺着唇角流下,凌老两人虽是收回大半力量,可也绝非两人可以抵挡。但两人面上却是重新现出懒散笑意,红衣男子慵懒的躺在地上,侧着头朝玄衣男子道:“猪儿,你说我们做的是不是有些不地道。” 玄衣男子轻咳出一口污血,漫不经心道:“管他地道不地道,只要保住性命便行了。”抬头朝偃师方向望去,却只见一双浩瀚如星云的眸子,淡淡甚至漠然看着自己,洞彻心扉,心头登时一阵激灵,不顾伤势爬起身来,干笑道:“您老,您老,”可吭吭哧哧半天竟然想不起说什么,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红衣男子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起身道:“刚才心里有鬼,倒也罢了,现在我们可是坦坦荡荡,害怕什么!你小子可真虚!”可当触及偃师淡若泉流的眸光,不知为何也是一阵哆嗦,张了张嘴,半天,方才勉强道:“您老,您老,可好?” 偃师双手低垂,轻轻落于地上,黑色衣摆笼罩四尺,身子一丈范围光线转暗,朦朦胧胧犹如黄昏。凌老白衣女子面色皆是一变,两人神识凝于其身,自然感到偃师变化,方才偃师宛若常人,不见分毫灵气波动,虽能用肉眼观看,可神识却是极难锁定,可现在却犹如一洪荒巨兽,不但周身一丈范围灵气吞噬一空,便连锁定其身的神识也为其所吞!两人修行数千载,竟全然没有见过如此诡异神通!再也压抑不住心底不安,齐齐出手。 “磨世轮,轮磨天地!”一声大喝,金轮横空十丈,炸出万千金色闪电,呼啸碾落,风声如雷,九霄也随着那呼啸的轮光颤动。 “天华剑!疾!”剑音冲霄宛若龙吟九天,青色巨剑长虹贯日,斩开虚空,炸出万道紫色光焰,雷霆朝偃师射去! 两人修为通天,收发自如,轮光剑气虽看似波及甚广,声势浩大,但实则神力内敛,斗兽场内便连一分劲气也为激生! “截!”锦衣男子“刷”的收起折扇,凌空飞起,一指破空,在那石台上生生斩出一道一尺宽的长痕。玄衣男子面色一变,正要冲出,可旁边红衣男子却是一把捉住他的手臂,目光凝聚凌老身上,摇了摇头。 “老友,小心!”一声略略虚弱的声音突然喝道,一道灰影凌空而落,却正是那“太史”。凌老闻言,心中一震,面上一变,可金轮却是未停,金光刺目声势更甚。 金轮紫色光剑指剑声势滔天,齐齐击向偃师,可却在偃师身子一丈处凭空消散!凌老白衣女子面色齐是一变,当机立断,斩断神识,闷哼一声,朝后身退,而“太史”却是冲到锦衣男子身前,虚空一斩,锦衣男子闷哼声中,被他一把拽过,掠到凌老身旁。 “你究竟是什么人!”看着那模糊不清的身影,凌老且惊且怒,方才若非自己等人脱身及时,谁知将会如何,厉声问道,他修行数千载,又何曾遇到如此诡异神通!饶是他心中豁达,可也忍不住心中惊怒。却无人回答,凌老怒气更甚,正要重新喝问,但一旁太史却一把拉过他,阻断凌老未语之言 “晚辈乐清见过前辈。”太史上前一礼,“方才多有得罪还望前辈恕罪。”凌老闻言,诧异望向他,不知他是怎样与这神秘人物相识。 “三使三公,人王立世。”偃师木然道,“而今安在。”声音虽是平淡,可众人却能感到那波动声音。 太史乐清闻言,眉头一皱,可他深知此人修为绝顶,远非自己所能相抗衡,依旧恭声道:“方今天下昌盛,四海太平,陛下孤身游历天下。如今身在何方,晚辈不知。”略略迟疑,乐清疑惑声问道:“陛下一脉,前辈知之甚详,莫非前辈与陛下相识?还望前辈不吝赐教名讳。” 偃师不答,众人模模糊糊间看见他抬头望天,不言不语,亦不知喜怒。 凌老回头朝红衣男子问道:“这位前辈,你们可是相识?”目光凛冽如刀,直透心底,仿佛有摄神夺魄之效。 红衣男子却毫不为意,刚才偃师一直盯着两人,眸光淡淡,那种感觉虽然毫无压迫,可不知为何却令人更加心惊胆寒,“凌老,您和清姑姑是什么身份,连你们都认不出,我们又怎会知道。。。”红衣男子并未说完,斗兽场内东侧虚空破裂,跌出数十人,与场内要人相望,为首的正是逍遥子青云上人缥缈真人! “云遥!仓颉!” 红衣男子愣怔,呆呆看着那一脸冰寒望来的逍遥子,旁边玄衣男子也是微微一愣,可旋即面上青筋暴跳,双手提住红衣男子衣领,恶狠狠的咆哮道:“不是一百五十里外吗?怎么会回到这里!你他妈的给我说!说!说!说!”声嘶力竭,怒吼连连。 被玄衣男子不住摇晃,红衣男子也回过神来,双手撑开玄衣男子,反手拽住玄衣男子衣领,青筋暴跳,也是一阵咆哮:“至少一百五十里!你他妈的又不是没有试过,我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你他妈的别问我!” 见两人如此,逍遥子等人一阵皱眉,说不出的厌烦,可凌老清仙子乐清和那锦衣男子却是变了颜色,冷冷盯着两人。 红衣男子突然一阵战栗,双手一松,身子一软,跌坐在地,看着偃师,打着哆嗦道:“是,是,您老人家!”玄衣男子也是回过神,心中一寒,软到在地,颤声道:“可您怎么,怎么能扭转虚空!这和三千年前的道法根本不同!您,您怎么会!” “三千年前?”玄衣男子一时口漏,却令凌老白衣女子心中一震,面面相觑,三千年前当真有此人物?当年人妖之战他们作为人族隐藏仙苗,并未参与,可对参战无论人族还是妖族,却是了若指掌,可记忆之中并没有如神秘人这般人物!可他若不是三千年前人物,修为又怎么可能如此逆天!照此而看,他当为当年隐士般人物!而至于妖族身份,凌老等人并未在意,若是妖族真有此等人物,这些年又怎会如此狼狈! “一法通,万法同。”偃师漠然,却也回答。 “不对!”红衣男子尖声叫道,“您要是当年便会此法的话,又怎会被。。。”言语未完,红衣男子却已顿住,霍然抬头,眼中竟不知是绝望,还是恐惧。 “化石奇毒!”玄衣男子一字一顿,目光紧锁偃师,“这些年来,您根本未死,而是被封在青萍山中!这便是青萍涧之密!”玄衣男子说完,仿佛用尽全身气力,瘫软在地,面上似哭似笑。 红衣男子玄衣男子言语并不甚明了,可连接方才他们之言,众人由中得到信息却是已令他们变色,“化石奇毒”乃是方今天下第一等的奇毒,也可称为是天下第一毒,无药可解,无人可医!“化石奇毒”比之其他毒药最大区别便是此毒无视中毒者修为!寻常剧毒毒性固然猛烈,但若是中毒者修为高深,自可凭借神通压制,以待寻医找药。可化石奇毒则不然,中毒者修为越高,毒性发作越是猛烈,任凭你修为逆天,可到最后难逃化为顽石命运!而据红衣玄衣两人所言,此人不但身中化石奇毒,更是中了“数千分量”,可竟然无事!这又怎能不令人吃惊。 凌老等人却是更加疑惑,化石奇毒虽为天下第一的毒药,但其配制却是极为困难,即便是他们,也未听闻有人配制此毒,更毋提有人身中此毒!可这人却是身中奇毒,被封印在青萍山内数千载!至于红衣两人言语真实性,若是方才没有与这神秘人交手,凌老自然不信,可此刻,他却不得不信,若非知道这人恐怖,以他们两人天不怕地不怕的个性,又怎会失态至此?真正无惧唯有无知! 至于他们为何会知道这人身份,凌老虽然疑惑不解,可心底也是只能叹气。此刻,凌老清仙子乐清等着实尴尬,对这神秘人动手,多半自己不敌,到时怕是场中后辈也难逃其手;可若言离开,这神秘人却并不言让走,又生怕激怒这神秘人,说不定也会连累后辈。是进是退,凌老委实难以决定,只得站在场中,盯着偃师,至于逍遥子等人,更是不知场内复杂,等着凌老决定。 一声低低呻吟,莫问睁开双目,挣扎起身,“咦”了一声,不想身上伤势竟然已愈合八成,心中惊喜不定,可看着眼前斗兽场内情景,却是一愣,眉头一皱,目光却是触及不远处的偃师,又是一愣,可旋即想到惨死数千人族,心头全然抛开疑惑,眸中怒火腾起,全然不顾失去内丹,修为大损,大声喝道:“请一战!” 熊王这一声大喝委实突兀,可也打破场中古怪气氛,凌老清仙子看着熊王,又看了看偃师,面上浮现古怪神色,乐清来的稍迟,并不知方才场内之事,只是疑惑打量着熊王。逍遥子也是一愣,不想此刻凌老等人沉寂,可熊王又生枝节。 偃师并未回应,眸光淡淡凝于熊王,周身沉寂如海,昏暗如幕。 熊王见此情景,觉得他更是漠视他人生死之辈,心中怒火更胜,大跨流星步,右手一翻,手握一通体乌黑,如刺又像刀的兵器。只是兵器中间弯折,似为人折,又似天然,说不出的古怪。兵锋直指偃师,莫问喝道:“请一战!”众人却又是一愕,熊王行天下,所靠乃是一身无上神通,举世无双的神力,众人浑然不知熊王竟有兵器。 偃师伸出昏暗,眸中星云流转,似是略略惊奇,又似讥嘲,不知喜怒。 两道身影突然抱住熊王,却是红衣云遥和玄衣仓颉。 “熊王老大,您能不能安分点啊!”玄衣男子拉住熊王握兵器的右手,哀声道,“您老不想活了,也好歹为我们想一想啊。”红衣男子抱住熊王身子,一旁补充道:“说不定,他老人家现在不想杀人,可被您这一激,也生了火气,顺手把我们给宰了!你倒是可是为人报仇不成,反将我们拖累。” 熊王见是他们两人,眉头一皱,正要说话。凌老清仙子等人却是不语,漠然看着两人一妖。 “是啊,是啊!”玄衣男子分毫不给熊王言语机会,一旁也接口道,“更何况,人已经死了,您就算给他们报了仇也没用,反倒是又失了一条性命。” “还有,”一旁红衣男子接口道,“其实也不算是他老人家杀人。您老大不知道,他身上中的化石奇毒,当年便是人族修士给他下的,而今他又借人族之手,还给人族,一报还一报,天理不爽啊!要怨还得怨凌老他们,你看原本毒在人家身上,可他们倒好,一心想要杀灭人家,结果不成,反而将他体内奇毒炸出,这可真的不怨他老人家。”两人一边扯着熊王后退,一边不住言语,可他们言语听得一旁人族心头火生,怒目而视。 莫问几番挣扎,可不想他们两人着实下力,挣脱不开,心头苦笑,可眸子却是闪过一分决然,身子一震,威压尽显,将云遥仓颉震飞,莫问叹了口气,朝两人歉声道,“多谢两位好意,不管是何原因,可那数千修士却是死于他手。” “去他娘的!”玄衣仓颉一飞三丈外,此刻忍不住喝骂出口 ,“他们死不死与你有什么相关!老子告诉你,你别以为你是妖族,他就会手下留情。你他妈的不就是顶了个‘仁王’的头衔吗,别真当自己是远古三皇,太古五帝!” “只为心安!”莫问闻言,却是不怒,洒然一笑,“人族也好,妖族也罢,有何相差?”兵锋斜指,神采飞扬,一时竟令云遥两人一滞,“请一战!”便是凌老乐清等人为他气势夺神,又看了不远处漠然冷笑人族群杰,心头一叹。 “大胆莫问,竟敢对帝尊无礼!” 一声不大喝声远远传来,可却宛若一颗炸弹投入场中,炸得场内人仰马翻。 凌老清仙子身子一震眸子闪过不可置信神色,红衣玄衣却是双手抱头。 “妖族本无帝,何来大帝一说!”熊王闻言,脱口朝那声音传来方向反喝道,可一句出口,莫问却是楞住了。 众人回头,却见两只红狸跌跌撞撞御空而来,正是青萍涧内银耳黄背。 黄背红狸见场内熊王无事,不由松了口气,与银耳一道奔到偃师身前,恭声道:“真狸黄背银耳见过偃师。”接着却是抬头看了看熊王,只见他皱眉出神,似是茫然,又似在想着什么。 黄背狸族踱步莫问身前,轻声道:“王上,这位便是三千年前我妖族之主,偃师尊上。” “不是妖帝?”莫问一震,回过神来,疑惑看着那身处昏暗的偃师,目光似是疑惑,又似迷茫。“方才王上不是也言妖族无帝吗,”银耳立于偃师身侧,清清淡淡扫过场内人族,淡淡出声道,“‘妖帝’只不过是人族自以为是,强加偃师身上罢了。” “云遥,他到底是不是当年妖帝!”清仙子目光紧锁红衣男子,慢声问道。 “清姑姑,什么妖帝,他明明就是偃师。”红衣云遥此刻已恢复往日慵懒,笑道,“又怎会是妖族大帝呢?”逍遥子岑参楚流云等三代弟子无不松了口气,三千年前哪怕是众人当中年龄最长的飘渺真人的祖父尚未出生,至于妖帝,对众人而言虽是一个传说,可却是一个足以令他们胆寒的传说。 当年朝歌山之战,妖帝身亡,可究竟是怎么身亡,参与之人并不言语,人族之内虽然传说是死于太康掌门之手,而妖族却传言是死于人族数十高手,真相怎样,众人并不知晓,可以他们的身份,却隐隐知道,妖帝的确如妖族所言,死于数十高手围攻,而那围攻妖帝的数十人中,俱是当今正邪两道为人师祖的一众高手!而妖帝虽被围攻身亡,可仍有数十高手死于妖帝之手! “妖族本无帝。”银耳扫了人族一众,漠然声道,“若有,你们所言妖帝,偃师尊上。” 第九章 为禽为兽不为人 “果然是你!”凌老一步上前,气势虽内敛,可众人依旧感到那几欲喷薄的怒火,目光紧锁偃师,一字 一句,“你可识凌云否!”清仙子心中却是一紧,跟上前去,乐清不知何故,但也感到友人身上传来愤怒 ,一步上前,可眸子却怎么也掩不住一丝忧色。 偃师目光由熊王兵器收回,看着凌老,淡淡声道:“一代人杰。” “他是我生父。”凌老深吸了口气,眸子神光绽放,如有火焰跃舞,“可却死于你之手!”一语既罢, 金光绽放,刺目如日,凌老爆发出一股磅礴气浪,竟生生将他旁边乐清和清仙子两人震退六尺! “凌勋,快停下!”清仙子花容微变,清澄双目闪过一分惶急,稳住身子,出声喝道。 乐清虽不知凌勋究竟施展何等道法,可感到旁边传来炙热,哪怕是他,也只觉如置油锅,而凌勋身上气 势犹未停止,冲破青云撼动九霄,将天地染成一片金黄,这绝非凌勋应有修为!想要上前阻止,可却又悚 然发现无论是自己抑或是清仙子都无法逼近凌勋三尺! 场内其余众人更是不堪,在那无上威压下,身子不住颤抖,血气也是好似冻结,便连说话也是不能,可 那遥遥传来灼热,又令他们如临火海,炙热严寒交替,难受至极。熊王眸子却是闪过一丝忧色,他虽不知 凌老究竟是施展何等秘术,但若要达到如此程度,只怕是类似燃血之法。不知为何,莫问竟忍不住朝偃师 望去,只见一片昏暗,偃师依旧不见,可莫问心底忧虑并未少减,便是他也分不清自己究竟担心何事。 “诸天献祭。”偃师声音依旧平平,眸子星云波光荡漾,衣袖微震,那包裹凌老身上的金光却是一颤, 消散无形,现出凌老身子。而那惊人气势也随着金光泯灭消散无形,众人身子陡然一虚,跌坐地上,大口 大口喘着粗气。 凌勋眸中怒火欲喷,可身子却是一颤,唇角噏动,一口鲜血喷出,踉跄后退,被一旁乐清扶住。清仙子 看着眼前置身晨昏的偃师,眸中再也无法掩饰那一抹惊恐,浑身发冷僵直,动弹不得!一旁锦衣男子面上 首次现出惶恐惊惧,他人或许不知何为‘诸天献祭’,也他却因家承之故,比别人更知这‘诸天献祭’的 恐怖!鸿蒙初辟,天地分立,皇帝,合谓诸天;苍生万灵,以身献祭,上合九霄,下凝九幽。。。诸天 献祭原本为众神合力贯通天地的神术,一经施展,有改天换地般的伟力,堪称逆天,可对施法者损耗也是 极大,轻则损耗大半寿元,重则神识俱灭,自古到今便是禁术中的禁术!而诸天献祭最为恐怖的却是地方 却是不可逆,一经施展,献祭自成,便是施法者也无力逆转停止,没有人可以!可这神秘的偃师却是轻而 易举做到,视凌老绝世修为为无物,这等手段,放眼天下有谁能及?!莫非他真是当年以一己之力抗衡天 下的妖帝不成?一时间,便是向来无所畏惧的他,也是浑身发冷! “凌叔,嗯,您能不能先冷静一下?”仓颉看着眼中怒火如焚的凌勋,出声道。可凌老却是置若罔闻, 若非乐清死死按住,此刻怕是早已向偃师拼命!“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拽文!”云遥翻了个白眼,接着朝 凌老大声道,“凌叔,凌云师祖根本不是偃师杀地!” “什么!”白衣清仙子身子一震,转眸盯着两人,眼中寒芒如电!凌勋也是霍然回首,眸光更是冰寒如 刀! 云遥在这两大高手森寒目光之下,也是心底一寒,噌噌后退两步,弱弱声道:“我说的只不过是事实。 ”“是真的,凌叔。”一旁仓忙抹了一头虚汗,急忙插嘴道,“当年偃师尊上虽然身为妖族之主,可无论 人妖皆未伤过。此事乃是我听姜师伯所说。”锦衣男子闻言眉头却是一皱,看着两人,眼中异芒闪过。 “你说什么!”凌勋身子一震,眼中怒火却是微去,一字一句道,可却仍旧盯着偃师,“他说的是不是 真的!” “三千年前偃师尊上确实未曾杀过一人。”银耳红狸低首立于偃师身旁,漠然声道。众人闻言,顿起惊 哗,满眼不可置信地看向偃师。若单单只是云遥仓颉之言,或是妖族之言,他们必然不信,可两方言语毫 无相差,更兼是仓颉口中之“姜师伯”所言,他们又怎能不信!可他们自小得知的却是妖帝手上鲜血无数 ,其中老弱妇孺的常人亦不再少数,乃是天下至恶,引得天下征讨。可如今却又听闻知当年妖帝并无杀伤 一人,那当年之事岂不是人族撒谎,这又怎能令他们相信! 偃师却是并不理会众人,向南迈步走向朝歌山上半山。 “站住!”凌勋甩开乐清,追赶上前,怒声喝道,“若是你未曾杀过一人,我爹爹究竟是怎么死的!” 凌老虽然不信云遥之言,但心底却也是升起一缕疑惑,令他压下原本愤怒,不得不问!请仙子乐清两人怕 他有失,也是急忙抄步上前,熊王也是眉头一皱,看了看场内不知所措的人族众人,又看了看那慢步而上 妖族偃师,皱眉看了看手中兵刃,面上浮出一抹苦笑,叹了口气将兵器重新收回。 凌勋三人方进偃师声旁两丈,眼前一暗,一股浩瀚巨力充盈,有如实质宛若屏壁,另三人前进不得。 偃师慢步,并不回头,声音平平淡淡:“自己之事,凭何问人。”衣袖反挥,凌勋三人身子如临海啸, 眼前一花,腾云驾雾般朝后飞退十余丈!逍遥子等一众人族英杰目瞪口呆,他们现在已确定偃师便是当年 妖帝,虽然知道妖帝神通盖世,可仍旧没有想过代表当世最强实力的三大化虚高手竟然无法接过他那随意 一击,那放眼天下又有谁才是其敌手!想到妖族多了一位如此惊世骇俗的高手,一时间众人冷汗淋漓,这 才知道为何放荡如仓颉云遥,在他面前也是也颤如寒蝉!而他们果然是不知者无畏! “王上,”黄背红狸低声将也是发怔的熊王唤醒,将口中一颗朱红如火,晶莹剔透的内丹放在莫问身旁 ,“您的内丹。”莫问此刻又是一愣,抬手看着手中失而复得的本源内丹,百感交集,云遥仓颉虽然目光 盯着偃师,可此刻却也上前笑嘻嘻道:“熊王尊上,这内丹失而复得,可谓是一大喜事,您要请客。”黄 背狸族立于一旁,不语,可目光却满是警惕,满是敌意。其他人族见莫问内丹失而复得,眼中却是一抹懊 悔,他们一心在妖帝偃师身上,那可还顾得上熊王?知道妖族又多了一名绝世高手,可偃师既然在场,他 们却也无法动手抢夺。 偃师脚步不变,反手一指虚刺,“乒!”一声脆鸣,莫问手中内丹炸裂,一道淡淡青芒快如闪电,不及 众人回过神来,已然破入莫问心脏! 莫问只觉身子一震,一团清辉陡然炸裂!“王上!”“熊王!”黄背红狸,仓颉云遥不曾防备,登时为 那无匹气浪扫中,只如山岳正面相撞,一时头眼晕花,腾云驾雾飞出。银耳一惊,急忙奔到黄背红狸身旁 ,见他业已晕厥,瞳孔也是一缩,看着那团刺目青光,又转头看向偃师,红眸中异芒一闪,如针般尖锐。 逍遥子等一众人族英杰看着熊王所立方向,虽不知偃师为何出手,可也偃师既然重生,妖族实力定然大增 ,若是偃师除掉熊王这一化虚高手,对人族而言,并非坏事,一时乐得妖族内里反,在一旁莫不吱声。 凌勋清仙子乐清三人方才稳住身子,便见偃师一指毁去熊王内丹,大为惊奇,便是一心疑问的凌勋此刻 也停下身子,方才偃师几番出手相助熊王他们看得一清二楚,自然知偃师绝不会击杀熊王,可也不知他为 何竟将熊王凝聚一身妖源的内丹毁去,但盯着那一团刺目如日的青光,虽是他们神通非凡,可一时也无法 看清熊王究竟如何,又陡然想起方才偃师不问缘由,不动声色间灭掉蛇王豹王等一众妖王,心中又是一寒 ,偃师当真可言喜怒无常,他既能出手灭掉其他妖族,又为何不能灭掉熊王莫问!想起方才偃师手段,饶 是凌勋也不由心底生寒。 仓颉“呸”地吐出口中鲜血,眼前依旧昏花,耳中也是轰鸣不止,使劲摇了摇头,模模糊糊看出眼前不 远便是云遥,大声唤道:“红娘,怎么样?”云遥眼前也是天旋地转,听到仓颉蒙蒙声音,顿时骂骂咧咧 开来:“他奶奶的,偃师这个老不死的教训熊王也不挑时间,把老子也算上,这他妈的是什么事!”“你 也别骂了,”仓颉扶了扶头,恶心欲呕,没好气白了云遥一眼,“那老不死的虽然可是怨大苦深的主,没 有把我们给一块修理,已是天大幸事,你还抱怨什么。”两人之言却是令众人一愣,方才两人面对偃师, 颤颤巍巍,噤若寒蝉,可现在却是对偃师毫不恭敬,嬉笑怒骂,与方才判然两样,这又是何故? “熊王老大,没事吱一声,难不成成了娘们,闭门坐月子呢?”仓颉摇摇晃晃站起身来,朝着熊王方向 大叫一声。锦衣男子闻言,目光却是一闪,盯着那团已如翡翠般晶莹剔透的青光。银耳也是一愣,看了看 那慢步石台,似是漫不经心,而又似乎一切莫不经心偃师,若有所思。凌勋清仙子乐清三大化虚也是一愣 ,眉头微皱看着仓颉,以他们实力尚且看不穿那团青光,可为何以仓颉万法境界竟能如此肯定熊王无事? “有劳小兄弟关心,”一分清雅的声音由青光中传出,正是熊王,青光此刻也是一敛,现出莫问文秀身姿,“莫问无事。” 莫问歉意朝银耳看了一眼,目光扫过场内凌老清仙子,不知为何,略显阴沉,与方才淡然从容却是两样 。凌勋心中却是一愣:自己与熊王一向无仇怨,方才也只是由于立场不同,熊王也知,是以也无怨怼之心 ,可现在?但他修为又何曾畏惧莫问,哼了一声,冷冷回望,却又发现熊王目光已转向偃师。 “敢问偃师尊上,那个人究竟是谁?”莫问深吸一口去,朝偃师朗声道,口气比之方才已是大大恭敬, 虽是如此,可莫问心中对偃师是否会回答着实不抱希望。不想偃师却是停住脚步,回首望向熊王,昏暗中 星光流转,传出偃师平板漠然声音,“他是他,你是你,不必生疑。他是谁,你日后若能追上他前进的脚 步,自然会知。现在却是不能。” 凌勋清仙子闻言,俱是一惊,可更是生疑:熊王天资放眼天下举世罕有,修行不过两百余载,也却已经 臻于化虚之境,便是比之姜文天,宫南雪也是略胜一筹,可熊王问偃师的那个人,听偃师口气,竟是还在 熊王之上,可三千年来天下高手他们无一不识,并未发觉有人能胜过宫南雪,姜文天!突然,两人陡然想 起方才熊王那古怪兵刃,竟与三千年前那“人”兵器气味相似!身子更是一震,满眼震撼看着熊王。 “你要干什么?”青莲如玉,香气清雅,宁雪突然现身偃师身旁,而那方才将凌勋等人阻挡的无形巨力 竟无法阻拦,青光如幻,却依旧照不亮那一片昏暗,“我听师尊言,朝歌山上有诅咒,便是她也敢轻易涉 足。” 偃师看着她清丽面容,淡淡声道:“这里不是你该来之地。”衣袖挥出,青莲绽放,花瓣层叠,现出其 中金色莲台,宁雪“咦”了一声,梵音齐唱,漫天金光中莲台载着她破开虚空,转眼间已消失不见。偃师 继续前行,所到之处,如有一股无形巨力推涌,雾气急剧裂开,但偃师行过,又是迅速闭合。清仙子看着 宛若闲庭漫步的偃师,眸中闪过一丝冷色。 半山雾气突然变成墨色,其内更是传出凄厉呼啸之声,众人听闻只觉如魔音贯耳,浑身汗毛发炸,望着 身影依然不见的偃师,虽心中对偃师依旧畏惧,可却也掩不住惊奇,不知偃师为何对着朝歌山上半山感兴 趣。银耳红狸想起方才青萍涧内偃师之言,红瞳若有所思盯着朝歌山。 雾气墨色渐浓,呼啸之声亦更加凄厉,偃师身子也被那层层黑雾掩住,看之不清。莫问若有所思,只觉 将要有一件惊天动地大事发生,可究竟何事,他也无法言明。 “你们带领他们先行离去。”凌勋突然转头朝逍遥子三人道,逍遥子等人一愣,旋即恍然,匆匆对凌勋 清仙子三人行了一礼,急忙破空飞离。锦衣男子略略沉吟,朝凌勋清仙子嘻嘻一笑道;“凌叔,清姑,小 侄保命要紧,也要先行一步了。”凌勋点了点头,道:“告诉你父亲。”而后,又转头看着仓颉云遥道, “你们也一样。”却不想仓颉懒懒地打了个哈欠,道:“凌叔,这么有趣的事若是不掺和掺和,可对不起 人。”云遥也是点头道:“回去报信,一人便够了,那里要的这么多人?老大,交给你啦。”凌勋扫了两 人一眼,却也不再相劝。乐清诧异看了两人一眼,神色略显古怪,不知这两人竟对偃师如此放心,还是两 人年少无畏。 锦衣男子看着两人,眸中精光一闪,笑道:“放心,放心,后事老大我,定会给你们安排妥当的,放心 去吧。”说罢,又是朝凌勋清仙子揖手,破空而去。 熊王莫问目光盯着那宛若沸汤,层层翻腾的迷雾,对人族举动视若不见,一旁银耳看着离去的人族,也 是漠然,只是抚摸着黄背红狸的背毛。 突然,一声惊雷般咆哮,震得朝歌山颤动不止,斗兽宫内震动更是剧烈,熊王面色一变,抄抱起一旁两 只红狸,冲天飞起,与此同时凌勋仓颉等人也是冲天飞起。“轰!”的一声斗兽宫三面围墙坍塌,石台也 是“咔咔”声连连,裂出数十道宽达数丈的裂缝,如蛛网般蔓延开来! 半山雾气陡敛,翻滚汇聚,声如雷霆海啸。便是凌勋等人也是被震得血气翻沸,难受万分。 黑雾渐薄,现出一头数百丈黑龙,盘卷如蛇,红瞳盛火,狰狞咆哮!在那单薄黑雾中,偃师身影已清晰 可变。 看着那作势欲扑,纤毫可辨的黑龙,饶是凌勋乐清等人也是倒抽了口凉气,方今天下龙族立于四海,数 量不过千头,行云布雨为天下雨师,神通非凡,若以人间修士境界划分,龙族成龙至少当为化虚境界!而 龙族一身是宝,远在上古之时便引的人族垂涎,无数前辈前往东海屠龙,而龙族也是极为护短记恨,曾在 上古之时便因屠龙之事数番发动战事!如今龙族为天下雨师,可与人族却也并不友善,往往将人族万民视 为蝼蚁,随意杀戮,可即便如此,当今正道第一人姜文天,邪王宫南雪也是对龙族能躲则躲,鲜有招惹, 更毋提屠龙!可任谁也想不到这朝歌山竟然隐藏着一只黑龙!但不过片刻,他们便觉出这黑龙古怪,但凡 龙族,皆为天地精灵,身上灵气极为纯粹,可这头黑龙却是不然,虽有龙族外表,可浑身却满是凶戾阴冷 之气,绝非龙族当有!一旁熊王也是皱眉,方才偃师虽然一指毁去他辛苦多年修炼的内丹,将他修为打落 至融天之境,可偃师却将内丹重新化为更加纯净的真气元力,淬炼身体,更是彻底唤醒体内隐藏的传承! 虽一时看似修为大损,但熊王却知经过方才偃师炼体,非但对自己日后修行无影响,反而使自己脱胎换骨 ,灵觉更加是倍加灵慧,更为日后修行扩宽道路!至于具体变化他也说不清道不明,但知绝非坏事,只是 他并非贪图别人恩惠之人,既然得到他人传承,自然要知对方是谁,是以方才出声想问。此刻看着眼前栩 栩如生的黑龙,觉得这头龙绝非真龙,但究竟是何物,他隐隐约约有些印象,可也辩之不清。 偃师看着眼前黑龙,眸子星云悠悠,却是不言不语,步伐徐徐,未曾改变。 “吼!”一声如雷咆哮,黑龙骤动,搅动滔天黑光,层叠翻涌,朝偃师猛撞而去!凌勋只觉眼前一花, 继而“轰”的一声,朝歌山剧颤,尘气蒙蒙直冲云霄,乱石穿空,发出凄厉长音,凌勋面上微变,衣袖鼓 荡,正要将那飞射而来巨石震散,可不想绯青两色气芒凌空闪过,聚合化为一道金色纹路,灵蛇舞空,那 乱射而来石头撞击纹路之上,“乒乒乓乓”,纷纷化为齑粉。乐清清仙子面上露出赞赏之色,他们早便听 说两人之名,也知他们性子虽是放荡不羁,但天资之高绝不逊于孟星辰等人,姜文天宫南雪曾叹道若是两 人一心于修行,到时成就怕是犹在他们之上! “猪儿,那头黑泥鳅挺猛的,”云遥面上憋红,可声音却依旧孱弱如处子,“到底是什么来历,难不成 真实龙族?”“不是,”仓颉也是憋了口气,面色赤红,“那东西我觉得有些恐怖,也不敢擅用‘觉眼’ ,不过应该不是龙族。”下方黑潮涌动,又是一阵焦雷般轰鸣,飞石如雨,“我顶不住了!”仓颉大叫一 声,金色纹路陡然一缩,“蓬!”的一声炸裂,两人借势高高跃起,凌勋等人微笑摇了摇头,衣袖接连挥 震,劲风席卷,不但震碎飞石,更是将那山峦尘屑吹的一干二净。 黑龙动则如若飓风狂飙,卷动滔天黑光,接连成片,竟分不清何为龙首何为龙尾,劲气冲霄,众人不想 卷入其中,朝后身退。劲风搅动青云,聚为滚滚涡旋,一道羊角旋风呼啸垂下,风声凄厉,时不时飚出气 浪击在朝歌山下半山,轰隆作响,顿时掀起漫天石雨;而甩向上半山气浪,却被那薄薄黑雾包裹,消散无 形。偃师却是身立羊角正中,任凭那巨浪滔天,却如浪中礁石,始终立于旋风正中,黑龙怒咆连连,可却 始终无法触及偃师一片衣角。 清仙子面上渐渐变了颜色,抬眼看了旁边凌勋乐清,低声道:“你们也一样?”言语含糊,可凌勋点了 点头,一旁太史乐清却是肃然,手上不停掀起气浪将巨石击散吹净,朝凌勋问道:“凌兄,你在这里守了 有两千年,究竟是为何?”凌勋面上一沉,却是不语,冷冷盯着偃师。“凌师叔在朝歌山与妖帝激战,陨 落。”清仙子面上也是沉肃,简短道,却也明白他是何意,继续道,“至于那上半山究竟有何物,我曾只 身探过,被一道封印阻隔,是姜师兄他们所建,我无法突破,并已不知其内究竟有何物。”乐清眉头一皱 ,自从这只黑龙现身,一股悲怨扑面而来,方才有仓颉云遥两人以神通阻挡,是以并不明显,可此刻他却 感到真元流转泻滞,比之平时慢了三成,出手之时也是浑身沉重,原本熟悉的真诀,总是觉得并不得心应 手,隐隐有些隔阂,威力自是大减,心中已有六层把握,可仍有数分疑惑。突然听到上方仓颉懒懒洋洋的 声音,“凌叔,清姑,那黑雾里有一个人。”众人心头一震,熊王却是率先脱口道:“是谁!”可声音中 却参杂着一分莫名怒意。“不知道!”仓颉耸了耸肩道,“这黑雾古怪的很,我也只是隐隐约约看到一个 人,至于是谁,你们既然不知道,我这个小辈有怎会知道。”饶是清仙子好涵养,此刻听到这懒散几近调 侃声音,不由咬牙,这才知道为何这些年一众老友谈及三人,面上苦笑居多。突然,风声顿止,漫天清净 ,众人低头一看,不由瞠目结舌,那只长达数百丈原本凶悍无匹的巨龙此刻竟被一只淡青色的气团困住, 通体围成球状,动弹不得!一息之间局面尽变,便是修为如他们,竟也不知道发生何事! 偃师悬空三尺,看着眼前鳞片尽乍,犹自挣扎不已的黑龙,单臂提起,一拳击出,仅此一拳! 黑龙哀鸣一声,身子一震颤动,似是痛苦,又似解脱,变为透明,消散空中,漫上黑雾尽数散去,现出 赤红如血的土地和那漫山白骨! 凌勋清仙子乐清看着这皑皑白骨,或为牛头,或是虎骸,亦或是鹰尸,种类之多,约有数十种,数量之 重,不可计数,知道这是当年人妖之战中身亡的妖族,不由暗暗心惊,看向偃师,更是戒备。熊王看着那 遍山尸骸,呼吸一滞,内心深处更是升起一股钻心剧痛,也不只是悲还是怒,身子也是落下,愣愣然地一 步步走上前去。银耳红狸看了看前方立足不前的偃师,又看了看挟着自己一步步走向前去的熊王,朱红色 的眸子闪过一丝明悟,翻身由熊王身上跳下,随着他一步步走向前去。看着分毫没有防备的熊王,清仙子 眸中精光一闪,正要出手,可凌勋乐清两人一左一右挡在她前,凌勋回头看着她,摇了摇头,乐清目光瞟 向偃师。 不等凌勋言语,身子陡觉一空,御空术登时失效,身子失去控制朝下坠落,心中一惊,眼角瞥见其清仙 子乐清也是朝下坠落,知是偃师所为,更加凛然,所幸他们三人皆是身经百战,经验丰富,急忙调转身子 ,飘然落地,端是飘逸如仙。虽是如此,三人面上也是变得铁青,望向偃师目光益发愤怒。 “唏!”一声叹息,漫山尸骨宛若有灵,发出呜呜咽咽声响,如涕如诉,悲戚如歌,无风而传,响彻九 幽!听得人族一众心底发凉,更觉束手束脚,乐清面色更加难看,低声朝旁边两人道,“是妖灵!小心。 ”清仙子面上也是更见冷然,凌勋更是冷哼一声,大声道:“一群不知悔改的妖孽,死了便死了,还要扰 人清净。” “住口!”偃师未言,熊王已怒,猛然回身厉声大喝,怒发冲冠,胸脯急剧起伏,双目怒火欲喷,漫山 妖歌陡然一锐。凌勋虽并不将熊王放在眼中, 第十章 妖族故地 看着那如血般晶莹刺目的四十一个大字,凌勋三人楞住了,仓颉云遥幽幽一声长叹,眸子深处现出一丝 了然,朝着那石碑一躬到底,不顾偃师与凌勋三人,径自转身走向山下。 熊王看着那面石碑,唇边一声叹息,心思平复,再无波澜。他不知道自己为何如此,但却知道是体内传 承之故,看着前方偃师,又想起他方才之言,知道自己体内传承定然为三千年前妖族高手所遗,而其至少 也为当年妖王,而后又想到这满山尸骸,暗自下定决心要将三千年前人妖之战弄得明白。银耳也是幽幽一 叹,想到偃师在青萍涧内言语,又看着那石碑,隐隐有些明悟。 “当年之事到底为何!”凌勋回过神来,再也按耐不住心中疑惑,猛然朝偃师大喝,“我父究竟是不 是死于你手!刚才那人由于我是何关系!” 未等偃师回答,清仙子已清冷笑一声:“凌师弟,凌师伯是何等英雄人物,又岂会和这些妖魔为伍。偃 师,你也不必枉费心机,我等固然不是你之敌手,但你若以为凭着那障眼之法便可蒙骗我等,那便是大错 特错。天华剑,斩!”一声轻吟,剑气冲霄,万千青芒汇聚为剑,破空呼啸。 偃师默然不语,右手反挥,一道银华消无声息,飘忽荡漾,毫无一分气力。“乒!”青色巨剑竟被生生 劈成两段,清仙子娇躯一震,唇角泌出一缕鲜血,身子倏地朝后退去。银华去势未止,继续朝清仙子急斩 而去,光华如霜,映的清仙子面色如雪。凌勋乐清大惊,急忙出手,一金一青两色巨轮破空咆哮,与此同 时清仙子缓过气来,双手虚合,凌空击斩。 “轰!”又是一声惊雷巨响,凌勋三人闷哼一声,身子高高抛起,越过碑林,摔出百丈开外!偃师右手 一松,长剑清鸣,破空急驶,银光奔腾,闪电劈在朝歌山下。 “轰!” 烟尘滚滚直冲天际,气浪飙飞震动大地,朝歌山猛然剧烈颤动,莫问脚下一时不稳,踉踉跄跄几乎栽倒 ,突听那陡然尖锐的妖歌,面色一变,回头望去,只见碑林完好,不由松了口气,可感到脚下传来越来越 剧烈的震动,看着山脚已迸裂出的那道宽达数丈,深不可则的巨缝。莫问面上忧色又起,回头看了看偃师 ,只见他站在那乌黑发亮的石碑前,不知是思索,还是在发呆,正要提醒偃师,可有忍住了,转身飞过碑 林,低喝一声,双手又是闪过那似明似灭的光华,猛然按在朝歌山上。 莫问身子一震,虎口震裂,面上更是血红一片,可也生生镇住颤动不已的朝歌山!银耳红狸看着莫问, 朱红色地瞳孔闪过一抹骇异。 妖歌随着朝歌山颤动停止,也恢复原本凄凉,莫问面上却并无喜色,反而满是震撼地朝山下向望去。 “轰隆隆!”万雷齐鸣,天地陡赤,山峦动摇!朝歌山脚轰的炸开,山石掀飞,急速朝向上方蔓延! “轰!” 莫问眼前一红,再也镇压不住,闷哼一声,熊王连同万钧巨石一起弹飞,朝歌山竟炸了开来! 漫天赤红宛若火烧,火云滚滚冲向天际。银耳红狸看着喷薄几达数千丈的地火,目眩神移,耳旁尽是那 地火喷涌的低沉呼啸,便连脚下颤动何时停止也未曾注意。熊王则是看着空中四处弹射的巨石,小如弹珠 ,大则径达数十丈,破空尖锐刺耳,心有余悸,有转头感激看着偃师,恭声道:“谢偃师。” 偃师置之不问,淡淡道:“为何?” 熊王莫问一愣,不知偃师所问到底何意,自然无法回答。转头看着那业已全部崩毁的下半山,和那喷薄 不息的地火岩浆,一时也觉心神动摇。 偃师并未解释,衣袖一卷,将那面黑色石碑收起,迈步向前,却消失在虚空中。莫问回头不见偃师,心 中一惊,急忙上前,可在偃师消失的地方,身子突然一轻,眼前一暗,却是到了一昏暗辽阔之地! 天空昏黄,将整片世界笼罩在晦暗中,远处山峦起伏,绵延不知尽头,皆是直上直下,好似刀劈斧削; 大地全是深沉的暗红色,由远及近,整片世界笼罩着枯寂苍凉,毫无一丝生机。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一腔调古怪声音陡然将熊王惊醒,低头一看,却是数十衣着简陋的妖族围住偃 师,满是敌意。 熊王一惊,恐他们激怒偃师,急忙落下身子,朝那发问老人的拱手道:“晚辈清源山莫问,敢问前辈是 ?”眸光扫过众人,心底也是惊奇,这二十一名妖族修士修为并不深厚,哪怕是最强的这位老人,也不过 是归一巅峰,离融天之境颇有一段距离,可身上却有一股极为古怪气势,隐隐之间相互融合,观其方位, 更是蕴含玄机,竟将这二十余人真气神念连成一体。莫问虽一眼看出主持之人,可他非多口多舌之人,也 不点破。 “人族,受死!”老人并未回答,左侧一黄衣壮年男子身上陡然爆发出无匹霸气,真是那主持之人。男 子咆哮一声,橙光怒放,陡然化身一头十余丈高的斑斓大虎,朝偃师熊王扑去,而围在周围一众妖族也随 之骤动,如影随形,融身巨虎,波光又是一阵荡漾,“嗷唔!”巨虎身形又涨,几达三十余丈! 莫问莫名其妙,心中更是纳罕自己是否命犯太岁,怎么尽是遇到这些莫名其妙的事。但他又生恐偃师出 手过重,一步上前,可在这斑斓巨虎掀起气浪中,竟也觉气血微微差乱,身形微幌,护体真气激生摇曳, 可又为气浪挤压,明灭不定,心中不由暗自惊赞:当今化为六大境界一步之差犹如云泥,对于一些天资卓 越的修士,前三重或许差别可以衡量,可后三重之差,着实难以想象,而这数十人原本修为比之融天境界 差之甚远,可合在一起实力飙升至融天中阶,此等阵法果然玄妙。 莫问虽被偃师毁去内丹,修为降至融天初阶,可境界仍在,疏无不畏惧,双手光华明灭不定,飞身迎了 上去。 “碰!”一声惊雷巨响,熊王双脚悬空,左手抵住巨虎额头,右手压住虎爪,生生将巨虎身势扼住。“ 诸位,在下实在无意闯入贵地,还请诸位见谅。”感到巨虎身上犹在不住上升暴戾,熊王只得高声道,可 眼角瞥向偃师,却发现他竟漫步向远处走去,对自己等人分毫不顾,不由苦笑,偃师之心浩如烟海,天下 又有谁能知他所想?可偃师既不解释,这些妖族同胞想来也不会相信自己,低喝一声,双手光华似明似灭 ,牢牢将巨虎定在虚空。 巨虎咆哮如雷,不住挣扎,可被那层明灭不定光华笼罩,自己每强一分,其上传来力道也增加一分,莫 说脱身,便连动弹也是不能。看着偃师悠然走向远方,巨虎更觉受到侮辱,金黄色的瞳孔浮出一抹狂怒, “怒杀!”一声低沉狂怒咆哮,巨虎双瞳陡赤,浑身更是涌出如血赤红光芒,“轰!”的一声闷响,生生 将那笼罩身上光华震散! 莫问听到“怒杀”两字,面色已变,他虽不知那“怒杀”究竟为何战法,可知绝非易与,正要加强封印 ,可不想巨虎爆发出的实力爆发如此迅疾,如此之猛烈,竟达到融天巅峰!莫问虽是悍勇无双,境界堪比 化虚,但真元不济,也无法阻止它破封而出,闷“哼”一声,被那巨虎一头撞在胸前,所幸他双臂回护及 时,交叉挡在胸前,堪堪抵住巨虎这雷霆一击!饶是如此,莫问也是脏腑欲裂,一口鲜血喷出,横飞出数 十丈外! 巨虎也不朝莫问追击,怒吼一声,反身朝偃师扑去。 莫问身子一沉,“轰”地一声,双脚齐膝没入土中,拉出一道长长土线,双臂不住颤动,麻痹地垂下, 脏腑传来一阵阵灼烧之感,可莫问心中除了苦笑,便是惊奇,这数人妖族不但合击之法玄妙,施展秘法更 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与当今妖族截然不同!蓦然想到方才斗兽场中清仙子与凌勋所言,及那横剑而立, 不知几千年依旧不朽的云陵,心中更是一震:“莫非他们竟是三千年前妖族遗留下来的血脉!”一念既生 ,越想越发肯定,更加不愿他们与偃师交手,也顾不得伤势,奋起神力,“轰”,大地产颤摇,掀起数十 丈高的土浪,“住手,他是偃师!” 巨虎虽是咆哮如雷,可也掩不住莫问那一分清明声音,可巨虎身子却是依旧未停,眸中烈火如焚,一声 凄厉悲鸣,响彻天地,雷霆般朝三丈外偃师撞去! 一道青影更是如闪电,破出土浪朝巨虎掠去。 “轰!”赤芒尽爆,巨虎横飞,那道青影也是朝后飞退,面色苍白,满是苦笑,正是熊王。莫问稳住身 子,望了望眼依然徒步徐行,恍如什么也不关心的偃师,苦笑更甚,不知他为何不解释。但看着前方不远 抖身而起,满目怒火,精神抖擞的巨虎,指住偃师,大喝一声:“他是偃师,三千年前我妖族之主!” 巨虎不言,可眸子赤色微退,竟是说不出的讥诮。 莫问一愣,突然由东侧传出一声清越长鸣,莫问转头一看,面上露出诧然神色,一只赤翎大雕展翅冲霄 ,飞快赶来。 莫问看了看偃师,朝那只巨虎拱手道:“在下实在无意闯入贵地,并无恶意,还请诸位兄弟明察。”看 着巨虎目中那轻视鄙夷,莫问不由苦笑,着实不知他们为何不相信自己之言,又朝偃师望了一眼,见他依 旧无解释迹象,而那赤翎大雕也是急速逼近,莫问深吸了口气,转头沉声道:“如此的话,就多有得罪了 !”气机激荡,再无保留,劲气冲天,威严如山。莫问骤动,身形如幻,急如闪电。 巨虎虽是一众妖族施展秘法将修为提升融天中阶,可他们修为远逊于融天,此刻为熊王无上气势逼压, 眸子现出一抹骇异,眼前一花,竟然失去熊王踪迹!巨虎眸子冷意闪过,一声震天咆哮,周体生风,呼卷 激荡,形成一肉眼可见径达数十丈的气旋,烟尘滚滚,石走沙飞,巨虎陡然折身朝向东侧虚空扑去,咆哮 如雷。 “龙从云,虎从风!”看着席卷劲风,急扑而来斑斓巨虎,莫问忍不住赞叹出声,双掌横切,荡起层层 光漪,将那呼啸激射而来风刃真的粉碎,身形如幻,脚下尘生,拖出长线,悠悠然避退,毫无踪迹可言, 可每行一步,皆是留下一个厚重脚印。 巨虎咆哮连连,身形也是急如闪电,气旋冲天搅动昏沉天幕,吸 力沛然引动远处千钧巨石,风刃密集如雨,呼啸间劈出道道深痕。可不想非但那沛不可挡的吸力对莫问毫 无作用,便连那锋锐无匹的风刃,为莫问随意挥洒间,变折方向,反而成了莫问横挪转移的助力!斗了许 久,竟连莫问一片衣角也未沾到,反而被莫问随意挥洒间逼得连连后退!巨虎目中赤色更甚,但依旧清澄 。 “啶!”一声清越鹰啼,天空一亮,赤雕盘横于空,振翅盘旋,劲风内敛,掀起一片赤潮,羊角倒悬由 天垂落。巨虎眸子冷意更甚,一声咆哮,掀起层层气浪转身朝巨雕撞去!气浪交叠,狂风大作,莫问一时 竟也被那气浪逼得前进不得。 “轰隆!”白光刺目,大地颤摇,两股逆向旋转旋风炸裂,发出道道银亮刺目华芒,摇曳扩荡。 莫问看着那炫目银华,面上巨变,身子一顿,右手一翻,握住一造型奇异兵器,“碎苍穹!”炸出一片 青芒,劲风倒卷,呼啸缠绕。 “蓬!”华光尽碎,雪芒清冽,气浪翻卷沸腾,炸开一个深达三丈巨坑。 莫问身子一颤,“哇”地呕出一口鲜血,倏然朝后飞退,右手连连挥斩,碧芒交织,密集如网,将那狂 飙而来的余波割裂化散。 莫问顿住身子,抬头望向那正中两只巨物,眸子满是慎重,可却也掺杂着一丝轻松,却也有些奇怪:方 才自己权利抵挡那两道旋风余波,无暇他顾,若是两妖乘势追击,定能将自己重创,可他们却并无追赶, 又是何故?念头未毕,一虎一雕已是齐声咆哮,一左一右掀起两道羊角旋风夹击而来。莫问心中也是一惊 ,方才两道旋风激撞所产生余波已是令自己疲于应付,若是被他们夹击,自己岂不要粉身碎骨!在不迟疑 ,脚下尘生,“砰!”烟生尘起,身子猛然加速,远远避让。可此刻不比刚才,莫问速度固然极快,但那 只赤色大雕犹胜莫问,几个振翅,追上莫问,巨爪如刀,破空“呜呜”。 莫问也是感到背后劲风割得背脊生寒,转身一刀斩在那急抓而来巨爪,“乒!”莫问右手一震,虎口一 麻,兵器险些脱手,身子也是被推得一阵踉跄,心中一凛,又听劲风“呜”然,下意思身子一跳,避过巨 虎吐出的那道横斩而来风刃,风声再起,莫问心中“咯噔”一响,暗道不妙,转身一侧,双臂交叠护于身 前。巨翼如山,轰然而至! “当!”莫问兵器堪堪挡在那横扫巨翼前,发出一声震耳欲聋响声,莫问身如炮弹,猛地弹飞。 莫问勉强压下体内宛若沸腾的血气,身子连连折转方才将传来巨力卸去,可依旧半身发麻,看着毫不停 息径自奔来的巨虎和大雕,眉头蹙紧,他们本来便为融天中阶,又以秘术催发,此刻实力已达融天高阶, 更兼配合紧密荤若一人,自己想要与之正面相抗,决然不能!可大雕之速,天下罕有,莫问更是不敌!念 至此处,莫问面上露出一丝苦笑,可身势却是未曾停止,勉力与他们周旋,但在一虎一雕合力之下,险象 环生只能勉强自保,身上更是被划出道道伤痕。一虎一雕旋风滚滚,搅动苍穹,风声怒号,石走沙飞,无 论莫问躲身何处,不过瞬息便已跟至,将那大地轰出道道裂缝。 突然,莫问身子一停,大喝一声,竟不顾巨雕铁爪,反身朝那只斑斓巨虎撞去,快逾闪电。莫问变招突 然,巨虎大雕不曾想到。 “轰!”巨虎一声怒号竟被莫问撞飞出去,而莫问也被巨雕跟来一爪抓紧,“啶!”一声清脆长啼,一 爪较紧,另一爪已朝莫问抓去。 “喝!”莫问面上血色一闪,生生将雕爪撑开,身子一侧,让开那夺命一爪,凌空翻身抱住雕爪,“去 !”莫问面色潮红,大喝一声,竟将那巨雕掀飞,朝向巨虎砸去! “嗵!”大地动摇,莫问身形如电,猛然将手中兵刃掷出,“轰!”大地又是一阵剧烈晃动,一道道青 色纹路交织连起,陡然爆发出刺目青光。 “嗷唔!” “啶!” 巨虎大雕齐声一声悲鸣,身上如被压上万钧大山,帖伏于地上,动弹不得,眸子满是震惊。 莫问胸膛急剧起伏,鲜血泉涌,再也支持不住,脚下一软身子一个踉跄,重重摔落地上,只觉百骸入 散,身上没有一处不痛,毫无一丝气力,不顾形象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更是不顾旁边怒火欲喷 的巨虎大雕。 “王上,你快看朝歌山!”一只红狸陡然出现,失声叫道。莫问此刻浑身全无一丝力气,闻言,但仍 是强自起身,可身子去却是毫无反应,苦笑不已。可一旁犹在挣扎的巨虎大雕看着怀抱黄背的银耳,先是 一愣,可旋即眸中怒火更甚,怒声喝道:“叛徒!” 声如惊雷,震得大地一阵颤抖! 银耳轰红狸猛然看见他们,也是一惊:不想此地竟有妖族。可听闻他们之言,不由一愣,朱红色瞳孔浮 出一抹迟疑,道:“你们是虎族和鹰族?”巨虎大雕却是不做声响,拳头大小的瞳孔满是冷厉暴虐。 一旁传来莫问声音:“银,你认识他们?” 银耳红狸循着声音,四下望去,可不由为眼前千疮百孔大地骇了一跳,找到躺在一个大坑旁的莫问,将 他扶起,道:“他们应该是当年十六妖族中的虎族鹰族,王上不知?”莫问一愣,看着一虎一雕,突然沉 沉叹了口气,看了犹可目见的黑衣人,大声问道:“云陵是不是为了保全虎族鹰族而死!”银一愣,想起 方才那横剑而立,数千年不朽的男子,猛然朝偃师望去。 “否。”偃师平板死得简短依旧。 “那这里是不是妖族故地!”莫问不知为何,心情激荡,一股莫名情绪将要溢出,苍凉而又愉悦,可更 多的却是缅怀,凭空生出一股气力,踉跄起身。莫问一言既出,非但银愣住,便连暗中挣扎的虎雕也是呆 住了,愣愣的望向偃师。 妖族故地,传说乃是妖族诞生之地,更是妖族力量之源,至于究竟存与否,妖族内部也不敢肯定。妖族 故地,最初是由妖族大能口中传出,当时正值道祖匡定天道,群雄纷起,那名妖族大能以一己之力整合妖 族,神通之强,几可与当年道祖一争长短!虽然终为道祖斩杀,可威名之著,分毫不逊于“妖帝”。而后 ,妖族历代有数大能口中亦先后传出妖族故地,但皆是语焉不明,似有畏惧,可对妖族故地推崇敬畏之意 却是不言而表。但妖族故地究竟有何奇异,众人却是不知。 有妖族猜测,那些大能是由妖族故地中取得无上道法,是以中兴一代妖族;也有妖族猜测,是得到无上 灵药,令他们以为一夜之间突飞猛进,天下罕有敌手;可究竟是何,那些妖族大能不说,妖族众人亦无从 揣度,也只是将妖族故地视为一个传说。但那些传言中进入妖族故地的众多妖族大能中,便有三千年前的 “妖帝”! 偃师停住脚步,回头看着莫问,眸子如海,声音淡淡:“若言是,便是。” 莫问头内一阵晕眩,心中情绪陡然爆炸,令他站立不得,身子一晃,栽倒地上,而他不远处的银耳红狸 也是一愣,将怀中黄背摔在地上。而更加震撼的却是被困的巨虎大雕,他们被封此地数千载,受尽苦难, 自然知此地之恶劣,可却怎么也不敢想象此地竟是被称为“妖族天界”的妖族故地! “呜!”号角苍凉,远处昏黄的地平线上现出密密影子,来势甚急,掀起滚滚烟尘。 “偃师究竟是何人!”巨虎声音隆隆,突然发问。 莫问勉强撑起身子,道:“偃师乃是三千年前妖族之主,方才我已言明。”银眸子却是异芒一闪,出声 道:“当年虎族,鹰族并未参与朝歌山之战,传承未断,你们怎么不知偃师?”银之一言令熊王及两只巨 妖族愣住,“你说什么!”巨雕发出一丝尖锐长音,刺得银双耳生痛,巨虎一双赤瞳也是冷冷盯着银,满 是杀机:“当年我虎族,鹰族奉命进攻人族各大门派,族人死伤过半,如何为参与。”“什么!”银耳红 狸身子一震,脱口问道,“是奉谁人之命?” “自然是大帝之命!”巨雕中传出冷冽傲然之声,“我两族将十大门派守山门徒尽灭,各种法诀烧焚一 空。” “不可能!”银耳红狸眸子异芒闪烁,望向偃师,一字一句道,“当年偃师尊上率有熊红叶真离等领六 大妖王在朝歌山上并非征战,而是和议,又岂会令虎族鹰族偷袭人族!” “什么,和议?!”此刻,便连一向淡然的莫问也失声,“不是偷袭。。。”一言未必,陡然顿住,似乎 明白什么,看了看暗红如血的大地,涩声道,“便在此处吗。” 巨虎大雕齐是一声咆哮:“不可能,你在说谎!” 银朱红色的眸子扫了他们一眼,漠然声道:“偃师尊上身中‘化石奇毒’,三千年间一直隐匿青萍山中 ,直至今日,又何解释。” “你说的是偃师,并不是大帝!” “妖族本无帝,偃师便是当年妖族之主。”银重新抱起黄背红狸,漠然道,“信与不信皆由你们。”也 不顾莫问,朝向远处偃师奔去。 巨虎大雕闻言更加疯狂,拼命挣扎,清辉又是一盛,巨力如山,两兽一声怒急咆哮,重重撞在地上。 “是与不是非由你我决定,”莫问眸中神色复杂,叹了口气,右手一招,黑光破空,那奇形兵刃飞入莫 问手中,两声惊天动地的咆哮,巨虎大雕冲天飞起,可一明朗文雅的声音却是依旧清晰可闻,“不管你们 心也不信,偃师的确是当年妖族之主,在他面前,我虽不想承认,但却不得不说,你我皆为蝼蚁。”莫问 折身走向偃师,“一如三千年前,人间绝无一人可比偃师,更无一人能承受偃师怒火,我不行,你们不行 ,姜文天宫南雪也不行。”莫问声音淡淡,却如一盆冰水浇在虎族鹰族众人头上,令他们猛然一醒,“若 想知道当年之事究竟如何,问偃师吧。” 偃师看着眼前这一烧的焦黑不成形状的木桩,不知想些什么。在他身后是莫问,银,虎族鹰族等一众高 手,而其余虎族鹰族众人,有的已经化身人形,可也有不少仍是兽身,密密的将偃师围在正中,满面戒备 与疑惑,但被族长约束,也是没有做声。 虎族鹰族心中焦虑难耐,但却记得莫问方才之言,几番犹豫,终究没有开口。莫问虽然明知不是偃师对 手,但对偃师却无畏惧之心,原本满心疑惑想要发问,但看着那不成形状的木桩,不知为何心绪不定,脑 海中响起悠远声音,可要细辨,但已消失,愣愣出神。一时,无妖出生,目光盯着偃师。 偃师右臂微抬,露出一只纤细秀气手掌,肌如凝脂,骨如莹玉,光华流转,令人目眩神移。 莫问银见过偃师惊天动地 第十一章 故人相聚 “好酒,咯!”云遥一声酒嗝声中,抱起酒坛,摇摇晃晃起身,踉踉跄跄撞到仓颉身旁,醉意酣然道, “猪儿,你说,偃师那个老不死的好端端地出来到也罢啦,可为何要吓唬我们这些小辈,咯,真是不够气 量。冤有头在有主,他,咯,他就是要报当年之仇,怎么不杀上昆仑山,莫不曾是怕了我们老子不曾?” 仓颉醉眼朦胧,双目眯成一道细长弧形,摇头晃脑道:“怕了?红娘,你说的真是可笑,老头子他们拿 朝歌山上那人没办法,这些年来一直干瞪眼。偃师可倒好,轻轻松松的进了里面,熊王强不,凌叔,清姑 厉害吧?可在偃师面前也不过是一只随手可捏死的爬虫!你说,偃师会怕我们老子?” “也是,不过,咯,他们那些老不死的心思可真难猜,我们老子倒也罢了,可偃师,咯,我可一点也摸 不着他的想法。咯,难不曾,他,他是女人,要不然心思这么难猜干嘛。”云遥大着舌头道,脚下一个不 稳,登时滑落地上,酒坛“嗵”地砸落地上。 云遥虽是说的浑不经心,可一旁的仓颉却是听得结结实实地打了个激灵,掂起一旁酒坛对着云遥当头浇 去。 “哗啦!” 酒是百年的陈酿,冰是采自北海寒冰,喝到口中只觉醇厚清凉,回味悠长,可泼到身上却是冰寒刺骨, 云遥一个哆嗦,酒意去了大半,抹了把湿淋淋的头发,瞠目道:“猪儿,你没事发什么疯,好端端的破我 干什么!” 仓颉随手将酒坛扔在地上,冷哼一声:“是我发疯,还是你发狂,自己想想!”云遥一愣,皱眉回想, 突地也是一个激灵,闪身而起四下张望,颇是紧张。 “别看了,若是偃师听到,你小命就算是保住,也保不准被拔干衣服,吊到东莱门口。”仓颉懒洋洋躺 倒藤椅上,食指中指夹起果盘中中的葡萄放入口中。 “倒是不会,偃师大人大量又岂会和我这个无名小辈计较。”云遥打了个哈欠,甩了甩头,“三日了, 老大他们也该把消息送到了吧。”叹了口气,“三千年了,老头子他们也早做好打算了吧,是时候将恩怨 了解了。” “希望吧。”仓颉与云遥相视一眼,看出对方眼中异色,长长叹息。 “了结,如何了结?愚兄倒是想请两位贤弟为愚兄解惑。” “吱啦!”朱门洞开,一锦衣俊逸男子轻 摇折扇,悠悠然踱步进来。 仓颉云遥见是他,并不惊奇,可面上仍是一苦,“老大,您不是回昆仑了送信了吗,怎么还有如此雅志 偷看我们喝酒。” “回去送信,有逍遥子师兄便够了,我又何苦插上一手,劳心劳力?”锦衣男子笑意满面,可眸子却是 清澈如溪,漫不经心笑道,“要说雅志,谁能有你们两位高?喝一趟酒也要跑上千里,不知道的人还以为 是躲债,害的我整整找了三日。” 云遥仓颉看着眼前已自顾自坐下,满面笑意的锦衣男子,面上苦意更甚,并不答话。 “怎么见了我好似见了债主般,我好想还没有那么恐怖吧。”锦衣男子“刷”地收拢折扇,笑意盈盈看 着两人。 “您比那些债主还厉害。”云遥叹息着拉了把椅子坐下,摇了摇头,正色道,“老大,您的来意我们清 楚,我也可明确告诉你,对于偃师地的身份,我们是蒙出来的。” “蒙出来的?”锦衣男子笑意淡淡,却可不再追问,抬起头看着两人,笑容收敛,神色复杂,“‘天纵 之姿,举世罕有,若是一心潜修,他日成就不可限量’,是指的你们两人吧。” “老大你又在说什么胡话,”仓颉皱了皱眉,道,“我承认自己天资卓越,可当时老头子说这几句话时 明明是对着你,怎么又扯到我没身上了?” 云遥打了个哈欠,没精打采道:“要天资干什么,我看还不如给我一张床呢。” “知道的越多越觉得自己无知,明白的越多良心越受谴责,这才是你们这些年来放纵形骸的原因吧。我 们不是同路人,你们早就知道了吧。”锦衣男子置若不闻,淡淡声音继续着,似乎是在相问,但却并非是 在相问,言语既罢,径自转身朝外走去。 “人总是在成长,也总会长大。”待锦衣男子身影消失,并未多说什么,仓颉直起身来,面上慵懒尽去 ,目光沉静透过窗外,看着淘淘江水,平静开口。 “也注定孤寂。”云遥淡淡道,“想了三日想明白了,对他而言未必是件坏事。” “偃师既出,风云再起,可惜受苦的却总是这些无能力保护自己的平民百姓。”看着楼下喧闹人流,仓 颉神色晦暗,摇了摇头,似是叹息“偃师又会怎么做。” “没人知道,”云遥踱步窗前,“不过他既然没有直接上昆仑,便说明他短时间内不会发动,可终究一 日会爆发。那一日,也将会是终结之日。可惜我们知道的仍是太少,不足以明白偃师打算。” “即便知道又如何,且不言偃师,但是老头子他们这些年来的精进,比之,”仓颉右手朝上一指,“也 逊色不了哪去。你真以为是我们可以参与的吗?” “要不然怎么说天塌了自有高人挡。”云遥柔媚一笑,说不出的诡异。 “自然。”仓颉懒懒朝后一挺,身子直直落在藤椅上。 昆仑颠,群仙殿。 赤金为瓦,白玉为栏,墨玉铺地,檀香为柱,四十七顶圆鼎于殿内围成一圈,顶内碧华氤氲,白气缭绕 。鼎下各有一张白玉蒲团,白如冰雪,晶莹剔透。 四十七盏白玉蒲团上,四十六人盘坐一圈,大多笼罩一层薄薄霞雾,聚散离合,看不清面容。唯有十余 人衣着普通,神色或是淡然微笑,抑或是漠然闭目,观其神色,神游天外,万事不可羁绊于心。一众四十 六人将一灰衣老者和白衣清丽女子围在正中,正是凌勋与清仙子。 “凌勋,清月,现在人都到齐了,到底什么事,你们可以说了吧。”正东方,一霞云最盛中传出不耐烦 的声音。“宁师姐尚未到,”凌勋看了众人一眼,皱眉道,“她没有收到‘天涯’之音吗?” “哼!”清旷华贵大殿内传出数声冷意,“自然是收到了,可要论架子,谁能比得上她。”清仙子也是 清冷一笑,慢声道。凌勋看了她一眼,眼角瞥向一玄衣男子,只见他双目闭合,肌肤莹如晶玉,可面却若 岩石雕琢,不带一分情感,不由皱眉。 花枝在手,腕转挥动,花开花谢,桃之夭夭,白衣男子温声笑道,“只是宁师妹历来不理人尘俗事,诸 位又何必生怨。”抬头朝清仙子,“不过小师妹你在幻界生出厌意,离开斗兽宫,倒是令我吃惊。” “幻界已毁。”清仙子眸光扫了厅内众人,清冷一笑,“若不离开,又有何安身。” 群仙殿原本便是极为清净,可清仙子这一言,场内更加寂静。 “毁了便毁了,有何大不了!”光华如日,东方邪祖玄鉴漠然,“那些小辈倒也不错,竟能将斗兽宫毁 去,是熊王莫问吗?”“若是他不足为奇。”华光鼓舞,一淡然声音道,“这些年来妖族那些小辈极力压制,生恐自己突破。 也只有那些后进小辈不知深浅,冒冒失失。既然他已突破,姜兄,是你出手?” 白衣男子笑容清淡,看着手中那枝桃花,桃花谢了又开,并不回答。 “姜文天,你究竟有何打算!”邪祖玄鉴斜眼睥睨,已是不耐烦。 白衣胜雪,姜文天温然一笑,抬头朝凌勋问:“凌师弟,究竟发生何事?”凌勋看着他,眼中闪过一抹 异色,不答反问道:“姜师兄莫非不信是熊王所为?” “惊才绝艳,熊王莫问。”姜文天淡淡一笑,“有所为有所不为,熊王莫问;仁者之风,熊王莫问。” 凌勋清仙子齐是一愣,不想他对这后辈妖族评价竟是如此之高。 “哼,”玄鉴清冷一笑,“一只小妖,姜兄倒也真看得起他。” “没有人需要他人看起,只有自己看得起自己。”白衣男子重新低下头去,花枝艳艳。 “斗兽宫是我们众人齐力封印,单单一个化虚不可能破开。”华光中,传出一人声音淡漠声音,“至于 那些被关入其中的人,虽是天资极高,可心浮气躁,若要突破却是万难。”说着一声冷哼,“这些年来我 们的不作为,可令那些小妖大胆开来,敢崩毁斗兽宫,真是不知死活。” “又何必要问,”晕华中,一人淡淡笑道,“大道如天,凌天九剑。合凌师弟清师妹两人实力,天下且 不言妖族,便是你我,又有几人可抗衡。” “凌师弟,清师妹,孟星辰他们没事吧?”玄鉴突然问道,满是挪揄。当今天下,正邪两道中亦是英杰 辈出,邪道之中年轻高手虽然不算少数,但放眼当今年轻一辈却是以孟星辰三人称雄,自是引得其他诸多 门派眼红。场内众人闻言一愣,睁开双目,皱眉望向两人。 “他回来了。”凌勋并未回答,朝那依旧低头挽动桃枝的姜文天看了一眼,目光转向如同石雕的邪王宫 南雪,一字一句道。 桃枝一驻,桃花片片散落,化为一殿花雨,香气盈室。一直默无声息宫南雪双目陡然睁开,如同一柄利 剑扫过,花雨消散。 “凌小子,你又在打什么谜语。”邪祖玄鉴双目如电,“他是谁!” 凌勋置若不闻,双目神光灿灿紧紧盯着姜文天,一字一句道:“他回来了!”姜文天抬头,清明如月笑 容徐徐绽放,“是啊,他也该回来了,毕竟已经三千年了。” 玄鉴周身华光陡然一盛,一股沛然威严直冲凌勋,凌勋面色突是大变。“何必。”一声叹息中,东莱前 任掌教灰衣鼓舞,将那重重威压挡去,“玄师兄,凌师弟天资固然卓越,可心结未去,你有何必为难于他 。” 玄鉴看着面露惊骇之色的凌勋清仙子两人,哼一声,冷声道:“天资,可笑!你们护得了他们一时,天 下最不缺少的便是天资卓越之人,我倒要看看这些后进小辈究竟会有何出息。” 凌勋清仙子闻言,面上齐是一怒,正要反驳,可却被一声咳嗽声打断,“好了,都这么没大年纪了,还 怎么如孩童般怄气。”墨门赵芝面色灰败,咳嗽声道。玄鉴见是他,“哼”了一声,“半死不活,装神弄 鬼。” “凌师弟,你说的他到底是谁?” 凌勋冷冷斜了玄鉴一眼,哼了一声,漠然声道:“偃师!” “偃师?”玄鉴“嗯”了一声,继而“哼”了一声,“是他。” “是‘妖帝’吗。”一声淡淡讥讽声中,一人站起身来,周身光华如雾,“凌师弟可真有出息,为了偃 师,敲响‘天涯’找我们前来,果然是件大事。” 凌勋心头一怒,猛然喝道:“君子友,你是何意!”君子友笑了一笑:“无他意。”一语既罢,华光消 散,人已不见,分毫不顾忌殿中其他众人。 玄鉴起身,一道寒光扫过凌勋,凌勋只觉一柄寒刃直灌心底,全身一僵,只听玄鉴漠然声道:“凌小子 ,莫以为‘化虚’便是终结。你还真的不够看。”身子如幻,离开群仙殿。 “告辞!”数十眩光先后离去,凌勋清仙子面上更是难看,他们虽然知道众人见略有嫌隙,可不想当年 情意到了如今竟然苍薄如纸,便来关系人族生死存亡的大事也不顾。 “该走的都走了,”姜文天手腕转动,光秃秃的桃枝鲜花重现,“奇怪吗?”不等凌勋两人回答,笑容 如玉,已继续道,“光阴,可将一切磨灭,哪怕是情谊;名利,可遮住心灵,令人迷失。三千年太久了, 久得可令人忘记自己所犯下的错误;谎言太多了,多的已令人忘去真相;奉承太多了,多的令人相信自己 永是对的。”似对凌勋清仙子,可又似对自己。场内众人神色依旧,凌勋面上却是变了颜色。 东莱赫远走到自己座位坐下,望向一席,笑道:“流云师兄,你为何没有离去。”莫难流云抬头,淡淡 道:“诸位皆是参与过朝歌之战,我未参与,本不该留下,是也不是。” 云芝摇了摇头,疲倦道:“没有人该离去,偃师,哎。” “只有当年在朝歌上,才知道偃师的实力,是吗?”流云扫了众人一眼,笑道,“可你们为何不直接说 出?” “不能,亦无用。”太康长老苍御摇了摇头,看了凌勋一眼,“当年我们已在师祖他们面前发誓,永远 不再提朝歌山上之事。”凌勋闻言,面上难看。 “我并不知道偃师实力,”流云眸子闪过一抹奇异华光,“只应为一女子,所以我留下了。” “谁人不爱红叶。”姜文天抬头,笑容宛如虚幻,飘渺不定,“绝世天骄唯有熊,绝代风华看红叶。” 一声悠悠叹息,众人皆是沉静。 凌勋清仙子一时却是摸不着头脑,看着默不言语的众人,皱眉道:“那有熊和红叶是什么人,他们要是 真的有绝世之才,我们为何没听过。他们又和偃师有什么关系?” 姜文天看着两人面上现出不耐烦,笑容清雅:“熊王有熊,真狸王红叶。当年妖族最为杰出的俊杰,天 资数倍于我,风采可压宁宫主。” “那又有当今偃师有何关系!”清仙子冷哼一声,“都死了几千年了,惊才绝艳如何,风华绝代又如何 ,终究不过化为尘土。” 赵芝抬头,面上疲色更甚,摇了摇头,却是不语。“赵师兄,莫非我所错了吗。”清仙子瞥了他一眼, 冷冷问道。 “或许吧。”流云身上华光散尽,净面无须,温文尔雅,望向姜文天宫南雪,道:“两位师兄,你们究 竟是何打算?” “打算?”宫南雪面如石雕,声如冰铁,一双眸子浩瀚如海,“你又有何打算?”流云闻言,唇角微扬 ,却是不语。 凌勋见众人神色虽是各异,但却依旧从容,似乎毫不上心,心中不由生起不耐烦,喝道:“姜师兄,你 们这般遮遮掩掩又是何故,偃师的实力便是我,也只觉可怖,似你们这般推诿,莫不要等偃师杀上山门才 做决定吗。”众人依旧无回答,清仙子凌勋齐是一恼,他们两人的确是当世罕有的化虚高手,但在这些久 经风浪的师兄面前却宛如孩童,虽然得到颇多照顾,可却也被隐瞒更多机密。 凌勋怒气不由上冲,冷声喝道:“好,你们不管,我管!大不了被偃师杀了,吞神夺魄!”大袖一挥, 正欲离去,突然,心底一悸,不及反应,一股浩然威压已然凌空而至,寒如玄冰直灌心底!凌勋面上僵住 了,全身血液几乎凝结,莫说调动真气,便连神念也被冰封,动弹不得! 清仙子离凌勋最近,为那威势余波波及,也是只觉如坠入玄冰,身子几欲僵痹,清丽面上满是惊骇,抬 头看着那清冷如冰的男子,失声道:“宫大哥,你这是做什么!” 宫南雪双目闭合,威势尽敛,凌勋回头,满面惊骇,这才知道玄鉴临走之前所言之意:以自己这般实力 ,在这些师兄面前真真只如顽童!可是他们又如何会有如此之实力,这等实力便是他们所推演中的“破虚 ”吗? “知道为何了吗?”姜文天目光由手中花枝移开,微笑道。 看着那一向淡雅从容的笑容,凌勋一时竟觉得说不出的讽刺,方才被宫南雪威势压下的怒火勃然喷发, 冷冷一笑:“原来师兄你们业已突破‘化虚’,当真是可喜可贺。凭着这‘破虚’境界,偃师又算得了什 么,更何况如我这等蝼蚁,又怎配知道师兄你们的打算!”清仙子闻言,面色微变,转头喝道:“凌师弟 ,你在胡言什么!”凌勋冷笑一声,扫了众人一眼,不在言语。 “凌师弟,”姜文天面上现出一丝苦笑,摇了摇头道,“你究竟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凌勋闻言,心头怒气更是上冲,正要张口讥讽,可看着那张关切面容,突然忍了下来,又看了宫南雪石 刻面上毫无表情,心头微动,的确,方才知道是被邪王压制后,惊悸是有些,争胜之心也有些,可更多的 却是觉得自己被期满的愤怒,这种感觉宛若孩童以为长大可以承担之时,想要向兄长证明却遭轻视。一念 至此,又想到往日他们对自己情分,凌勋心底怒火一消,面露赧然,当即朝姜文天宫南雪歉声道,“师兄 ,方才我多有莽撞,还望恕罪。” “无妨。”姜文天温雅一笑。 清仙子见状,不由松了口气,可目光之中却有一些惊疑,迟疑片刻,出声问道:“宫大哥,刚才那是你 真正实力吗,你真的已经突破‘化虚’了吗?”一旁凌勋也是转头看向宫南雪。 宫南雪肤如冰玉,面如石刻,低眉垂首并未张开双目:“差的远。” 宫南雪声如其人,简短而又冰寒,可凌勋两人却是明白其中之意,却几乎不敢相信自己耳朵:以两人化 虚境界,放眼天下,已可谓是惊世骇俗,可在宫南雪威势之下,只如孩童,这等实力放眼古今,怕是也难 有敌手,可他竟言自己破虚“差得远”!那所谓“破虚”又是何等境界,天下又有谁能达到? “没人知道,”姜文天看出两人震惊,微笑道,可目光却深邃开来,“当今也唯有他知道。” “是谁?”发问的却非凌勋两人,流云抬头,笑容如玉,“是偃师吗,他的实力真有那么强吗?” 姜文天并没有回答,看着凌勋两人,微笑道:“凌师弟,对于偃师并非我们不作为,而是根本无从做起 。” “为何?”凌勋不解,以宫南雪的修为即便没有达到破虚,可想来也相差不远,而此刻在场一众中,能 与宫南雪一争长短亦非没有,其余诸人虽是不及,但想来也查不了哪去,这等实力,即便放在三万年前, 也可横扫道祖! “蝼蚁数量固然极众,可奈大象何。”叹息幽幽,众人缄默。 “怎么可能!”凌勋脱口,清仙子虽未出言,可一双秋水明眸也满是不解。流云皱眉,看着场内垂首众 人,问道:“连上邪祖他们呢?” 姜文天摇头,言如温玉:“不行。” 流云看着场中诸人,默然。 “我不信!”清仙子突然清冷一笑,“若是他真有那般实力,为何不直接杀上昆仑,一了当年仇怨,又 何必拖拖妈妈。”流云闻言,眸子闪过一抹亮华,璀璨如星,其余诸人闻言,也是一震,抬起头来。 “狗咬了你一口,你会反咬回去吗。”赵芝面色倦怠,疲惫抬起双目,慢慢道,“不要揣度偃师所思, 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偃师,他从未将我们放过心上。” “你说什么!”此刻非但凌勋清仙子心生火气,场内数人睁开双目,寒光如电,冷冷望向赵芝,气势交 织,威严如天。 赵芝轻咳出一口鲜血,“铿!”金鼎脆鸣,两人长身而起,玄光暴舞,怒浪如潮,“轰!”凌勋等人不 及反应,已被那无匹气浪卷起,重重砸在殿壁之上!虽是众人修为高绝,可在这恐怖气浪之下,仍是撞出 头眼晕花,内伤不轻。众人怒极,抬头望去,却又楞住了。 姜文天宫南雪两人俯身立于赵芝身旁,真元输入,并未看众人一眼。赫远等数人实力堪比姜文天,纹丝 未动,看了墙边且惊且怒的众人,皱了眉头,道:“姜兄,宫兄,你们出手太重了吧。”其余几人虽是无 言,可眸子中也是流露出一丝不满。 姜文天宫南雪却置之不闻,看着赵芝苍白疲倦面容,宫南雪石刻的面上也是皱了眉。 “无妨!”赵芝摇了摇头,抬眼看着不远处或是冷笑或是愤然的众人,虚弱道,“不论你们信或是不信 ,我们与偃师之差,可言云泥。”众人不言,皆是冷笑。 赵芝并未在意众人神色,右手伸出,却被旁边一只冰凉手按住,抬头却见宫南雪石刻面容,“赵大哥, 不必了,你的身子承受不住。”姜文天低声劝道,“以我和宫兄便够了。” “不行,”赵芝看着两人,笑了一笑,“你们两人略有些极端,不宜众人。无妨,我自有分寸。”姜文 天宫南雪相视一眼,叹了口气,朝赵芝道:“师兄,不可勉强。” 赵芝点了点头,右手虚空一点,大殿一暗,赫远等人只觉眼前一花,一股沛然神力将自己朝内拽去,心 中具是一惊,大喝声中,华光爆舞,想要定住身形,可四周一空,毫无凭依,根本无从稳住,反倒是自己 越是挣扎引力越大,惊呼连连,众人根本把持不住,先后被那引力扯拽飞身而起!众人心头更是怒火中烧 ,他们如今虽不理世事,但却是天下至尊般的存在,所到之处无人不从无人不应,可在这群仙殿中,竟被 一一向看不起,虚弱几死的人玩弄,怎能不怒!众人念头未已,眼前突是一亮,继而身子一阵颠腾,眼前 一花,双耳轰鸣,不等有所反应,身子已然停住,饶是他们神通非凡,可在此时此地,仍是觉得有些呕吐 之感,不及喘息,赫远等人四下扫视,只见除了头顶那那片璀璨星空外,四周漆黑浩渺,不可知穷尽。而 除了赵芝宫南雪姜文天三人外,群仙殿中人皆在此地。 “赵芝又捣什么鬼!”赫远虽是修养极好,此刻也忍不住大喝,可这一张口,悚然发觉自己竟然不能 第十二章 大道天音 众人心中惊异难言,皆是默然。 “赵师兄从未言过,”姜文天摇了摇头,“我们虽有猜测,可未必是真。” “珈蓝覆灭。”宫南雪抬头,声如冰雪。 众人闻言面色却是变了颜色,珈蓝是何地,方今天下鲜有人知,可在场的这一众老古董却是明白,正因 为明白,众人才将与之有关之事是为禁忌,讳忌莫深。太康一太上长老道:“宫宫主,你的意思珈蓝覆灭 与赵芝识海损亏有关,可珈蓝覆灭之时,赵芝不是远在南海吗?”珈蓝获罪于天,山门方圆六百里化为死 寂地,但其在外的门人弟子却丝毫无恙。虽然珈蓝一众弟子心灰意冷,重回凡尘,但具是得其天寿,即便 是那些没有离开的弟子,也因是得寿而终,赵芝虽为珈蓝掌门,可当时不在珈蓝,自然不会遭到天罚,可 为何一身寿元仍是枯竭? “宫大哥,珈蓝是因获罪于天,遭至灭门之祸,赵芝知道其中真相!”清仙子之言令众人又变了颜色, 若真是如此,难怪合他们二十余人人之力仍是难以填补赵芝亏损寿元,此乃天罚,即便是合他们之力,又 岂能与之抗衡! “不是!”赫远摇了摇头,眉间金华灿灿,淡淡而道,“与其妄自猜测,不若直接问赵师兄。”仓御一 旁点头,道:“虽夺其寿,未夺其命,自有其理,多想无益。” 言语未必,众人眼前突是一暗,身子也 是一轻,又是现身虚无,四周浩瀚无际的全是漆黑,全然不复群仙殿模样。众人面色一愕,只觉眼前虚无 之地却是极为熟悉,可眉间一痛,识海大开,寿元流逝突然加速,丝毫不受控制!众人面色一变,他们寿 元虽长,但绝非没有尽头,若是照此等速度,过不了一个时辰,寿元必为全部被夺,身化化为枯骨! 眩光璀璨,化为刀刃,横空而斩,“叮!”缕缕金华倏然断裂,“哼”,六人当即消失于虚空之中,其 余面上突然难看,眉间吸引治理更甚,金华飞逝,这六人离去令他们寿元被夺速度又是加快!姜文天,宫 南雪神色淡淡,似乎早有预料,眉间金华如柱,冲向虚空。 “姜兄宫兄,小弟真比你们不得。”一声叹息,赫远摇了摇头,眉间晕光转动,金华如日,刺破虚空。 仓御虽是不语,但眉间金华更甚,其余众人正值迟疑,见他们四人如此,心中或是惭愧或是不甘,可眉间 金华如日,照彻虚空。 群仙殿中,流云等人看着一缕黑芒于赵芝眉间闪烁,玄光一转,黑芒扩散,诸人神色淡淡,朝后飘退一 丈,避开笼罩而来的玄光。玄光来的极快,去的更快,转瞬间已然重新敛聚,可宫南雪等人身影却是不见 。众人齐是皱眉,正要上前,可身子方动,玄光又是一闪,诸人面一变,急忙后退,却见玄光消散,六人 现身殿中。 “赵芝究竟怎么了?”流云眉间淡淡,朝那方现身的太康方青问去。“识海枯竭,寿元已尽。”方青看 了他一眼,面上闪过一抹讥冷,“倒是流云道兄,好是优哉!” “小弟修为尚浅,比不得姜兄,莫难也非昆仑,鲜有奇珍,自是爱莫能助。”流云神色不变,淡淡答道 ,“方兄你固然玄功通神,可不也是尽力而为。” 方青闻言,面上闪过一丝冷意,扫了流云一眼,漠然:“赵芝识海枯竭,寿元已尽。远非人力可救助, 即便我们合力也是不行,继续下去也是徒劳无功,又何必损耗气力。”流云淡淡一笑,并不回应,道:“ 既然如此,我们便在此处等候姜兄他们吧。” 方青又是一声冷哼,不在言语。 虚空浩渺,不知边际,金华交织,照亮一片天宇!随着寿元流逝,可赵芝却识海仍是一片黑暗,虽是众 人神通盖世,面对这无尽的黑暗,此刻也不由动摇开来。凌勋清仙子两人是众人中修为最弱两人,寿元损 耗虽是不如其他诸人那般剧烈,但也是极为惊人,此刻随着寿元流失,体内原本固若金汤的真元也是不受 控制,波荡开来。两人面色极为难看,知道寿元已是流失过多,若是继续下去,不但真元不稳,甚至可损 道基!他们见其他众人虽是难受,但仍是莫不言语,虽知自己不比他们,可也不愿轻易言输。 “不必太过坚持,”赫远察觉周围那分波荡,沉声道,“赵师兄这些年来一直以‘焚识’之术支撑,灵 识几尽焚尽,诸位尽力而为,切不可勉强。”语音方落,赫远身子一震,眉间金华又是一盛,一道青色韵 华直冲虚空,一旁仓御虽是不言,可也是一缕奇异玄奥韵光冲入虚空。 “大道之韵!”其余众人感到那奇异飘渺,不可明了的韵律,抬头看着那片绚丽,漫天金华几乎尽被遮 掩,倒抽了口凉气,耳边间隐隐传来间断的声音,似是涛声又似梵唱,神圣而又飘渺,玄奥无比,令人闻 之心神沉醉。众人虽知他们修为便是他们间也是上上,可不想他们对大道领悟竟也如此之深,一片道韵便 可令众人沉醉失神! “不要紧,”凌勋朝姜文天方向看了一眼,只见他神色淡淡,笑容虽是清明如月,可却令人觉得飘渺不 可捉摸,咬牙道,眸子金华一盛,“天!”又是一片道韵冲入天际,虽然也是绚丽夺目,可与仓御两人相 比,却是淡薄如烟。 清仙子皱眉,只见周围数人面上先是一愕,继而现出犹豫,终是摇头苦笑,叹息一声,已明他们心思, 眉间道韵流动,十余道道韵舞空,眩光夺目,冲入天际!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大道天成,可孕万物! 道韵交织,化为一片眩灿天辰,梵音阵阵,响彻虚空。但随着道韵打出,众人寿元流逝更快,体内真元 不再受到控制,丹田眩光舞动,发出怒海般的呼啸声! 凌勋清仙子身子一震,“哇!”地喷出一口鲜血,面色苍白,青丝转瞬白发横生,原本光洁如玉的肌肤 折出道道条纹!其余众人身子一晃,丰润的躯体渐渐干瘪开来。 “凌勋,清月,你们离开!”仓御突然出声喝道,转眸看了其余众人一眼,面上现出一抹忧色,沉声道 ,“诸位,赵师兄此番情景,即便合我们之力也未必能救得回来,诸位还需量力而为,切不可逞强!”说 真,眸子神光如电,扫向凌勋两人,“退出去!”凌勋两人只觉耳中“嗡”的一声,头中更是一痛,眼前 发黑,可一瞬之间便已回复,却听仓御声音冰寒道:“姜文天,你究竟是在做什么!”众人也是愕然,方 才正是姜文天一掌阻断仓御目光! “不必了。”姜文天声音温和,与平日一样,可众人却听得出那其中的如释重负。众人正值愕然,突然 觉得那引导寿元的吸引之力断绝,一丝丝清凉由肌肤面上渗入识海,补充几要干涸的寿元,肌肤如干涸水 绵,急剧充盈起来,不由愕然。 抬头望天,可却是楞住了。虚空之中,道韵交织,连成一片,眩光灿烂,可那层道韵之上,星空浩瀚 ,群星万点,洒下点点星辉,清辉如雨,丝丝飘落,融入众人体内。 “这不是刚才的那片星图吗,怎么会在这!”看着这边更加广阔与璀璨的星图,众人心神震动。赫远仓 御虽然早有预料,可此刻也是不免心神震动,心中一动,转头望向姜文天宫南雪,只见他们面上虽是赞叹 ,却无惊异之色。 似有感觉,姜文天回首看了两人一眼,面上似有笑意,似再总结又似预言,道:“这只是一个开始。” 星空浩瀚,万道星光垂下,那原本集聚飘渺玄奥的道韵也渐渐分散开来,在星光牵引下补入星图,丝毫 不再受众人控制,若是方才没有观摩过星图,没有损耗寿元为赵芝续命,众人此刻早是心惊震动,可现在 众人心神沉入对星图参悟中! 赫远仓御看着那片片道韵填补,觉得那原本便以浩荡无际的星空此刻更是多出数分玄奥,可若要细细辨 认,可转瞬之间,星辰虽是未变,星空更是未变,可不知为何,他们两人觉得所观之处又生变化,再要观 察,韵味又转。虽是他们大道近成,可却依旧无从把握这片星图究竟是变了还是未变,可其中道理更变, 浑然无隙可寻,不免心神摇曳。 突然,赫远仓御两人齐是闭上双目,片刻,眸子重回清明,看向旁边似有惊奇,又有震撼的姜文天宫南 雪,出声问道:“姜兄,宫兄,赵师兄所习究竟是何道术,竟然如此玄妙,似乎蕴含天地大道。”宫南雪 看了他们一眼,眸子现出一丝认同,可声音依旧淡漠:“衍。” “衍?”赫仓两人闻言,眉峰一聚,“大道五十,天衍四九?” “不错,正是‘衍’。”姜文天颔首而笑,“何为‘衍’,可言‘变’,亦可言‘是’‘为’,可究竟 为何,谁又能解释得清。” “道可道,非常道,彼之道,吾之道,他知道,为何道,为天道,为大道,何为道?”赫远抬头,若有 所悟,唇间轻吐这似是而非的二十四字,眉间光华莹莹,梵音唱响,肌体华生。 仓御淡淡而笑,衣袖轻舞,化身一片韵华冲入星空。 姜文天宫南雪看着两人,便是一向淡漠如冰雪的宫南雪也露出一丝笑容,身子似有形似无形,光华如幻 ,飘向星空。赫远看着星辰万丈,摇了摇头,似是叹息又似明悟:“神与道合,无极不往。这便是你吗“ 神与道合,无极不往?”身上华光闪动,化身大道聚入星空。四道华光冲入星空化为苍穹,各占一方,便连那浩瀚的星空也被挤压至一方,五种无上大道交相辉映, 运转如轮,可在旋转之中,其他四片星辰华光渐渐敛去,星光灿灿,将四方天宇吞噬其间。星空浩瀚,星 天转动,万千星光洒落,将那悟道沉思的一十七人引入其中,消失不见。星空伟岸,华光万丈,“轰!” 光华如日,刺破虚空! 看着突然现身于群仙殿中的赵芝,方青面上变得难看开来,“赵兄,姜兄他们呢?”流云神色淡淡,看 着赵芝,但见他低眉垂首,身子动也未动,不由皱眉,“赵兄。”声音虽是淡淡,可却是用上了真力,足 可开山裂石。但空荡荡的如击在虚空,流云面上一变,眸子爆发出一轮刺目神光,刺破虚空直抵在赵芝身 上,可那到神光却径自穿过赵芝身体,打在赵芝身后的铜鼎上,“铿!”然震鸣。 此刻,非但流云变了颜色,殿中众人无不露出惊异之色:赵芝此刻虽然身在殿中,但众人神识扫及他所 处之地,却是一片虚空! 虚空陡然一震波荡,殿内众人耳边突然响起奇异声响,先是轻若蚊蝇,随即渐渐变大,瞬息之间,已然 彻响九天,神圣而又庄严!梵音唱响,天地失音,众人突然觉得如负万钧巨山,压的自己连气也喘不过, 气血僵硬,连手指也动弹不得,众人面色大变,身上炫光刺目,想要挣脱束缚,但光华方一离体,便如溪 水归海,汇入赵芝体内。 赵芝身上也是浮出一缕缕流华,淡淡如雾,华光缕缕,将众人身上炫光卷入,一圈圈暗华如水波般荡漾 ,缓缓扩散,殿内铜鼎铿然长吟,冲天射出刺目光柱,但又扭转波荡,聚入赵芝体内。 “轰!”一团刺目光华终是爆发,瓦檐飞散,碎玉横飞,整个大殿也被炸的支离破碎!而那恍若无力的 暗华圈圈波荡,波及方青流云等一众修士,只见他们身子一震,“哇!”的喷出一口鲜血,猛然朝后抛飞 ,如同纸糊,毫无抵挡之力!气浪层层,如怒海惊涛,将他们重重拍打,击向远方。 “大道初成,天地更变!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方青身子悬空,看着盘坐地上的赵芝,面上铁青,“他 寿元将近,识海枯竭,根本不足以支撑他进行突破,领悟大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方道兄,”流云拭去唇边血迹,面色微沉,可声音依旧淡淡,“姜兄,宫兄他们可真是尽心尽力啊。 赵芝半只脚跨入阎王殿,可仍是被他们以大道续命,不但得回性命,更是一举突破瓶颈,增添寿元,这等 心胸可真是令人钦佩。”方青等一众面色更是难看,望向赵芝目光隐隐妒恨,但却无言。 梵音唱响,众人如同负山,流华渐浓,赵芝此刻身上光华时明时灭,气芒吞吐之间,万千灵光化为滚滚 烟霞汇入赵芝体内,整个玉虚峰烟霞雾绕,咫尺之间亦不可辨!流云诸人处身其间,只觉如处九天罡风之 中,稍有不慎便要被之卷飞,可又为无形天音震慑,如负大山。心中更是惊骇难言,以他们之力调动天地 灵气为己用,轻而易举,但若是像赵芝这边将几近万里方圆灵气汇聚,决计不能,更毋提聚集灵气又是如 此之精纯浓郁,单单以此而言,即便是姜文天宫南雪玄鉴之流也是不能,方青诸人入过赵芝识海,知其之 广博难以穷尽,但也绝不能做到如此地步!不少人虽是有心借助这浓郁灵气淬炼己身填补缺损寿元,但灵 光飞逝宛若风暴,根本摄之不得! 众人正值惊疑之间,耳边梵音突然一消,而那掀起的灵气风暴也是顿住了,众人心中一振,正要将残存 灵气摄取,可不想劲风倒卷,众人一时不防,又被掀翻,风号凄厉,修为较弱数人直至被刮出十丈开外才 稳住身子。 方青流云修为虽是不弱,但也被那股飓风刮得东摇西摆,立身不稳,更兼耳边传来一个阴阳怪声音道: “呦,你们几位可真是越来越出息了,剩饭也不挑了。”心头不由升起怒意,回头望去,不由愕然,十数 人周身华光灿灿如日,立在一方巨大墨玉之上,正中两人一人器宇轩昂,可眉宇之间尽是漠视天下的傲然 ,霸道恢宏,隔了老远,那无匹的霸气仍如一柄凌厉刀锋狠狠剁来,分毫不留情面,正是邪祖玄鉴!另一 人身上也是光华全无,面上更无遮掩之物,可面上仍如罩了一层水雾,变幻无常,宛若平常人般站在玄鉴 身旁,正是天水宗宗主谢晓。 流云神色清淡,可眸光却是灿灿如火,朝着玄鉴,温声如玉:“原来玄鉴师兄你们也感到赵芝要突破了 。” “突破?”玄鉴斜眼睥了流云一眼,“可笑!鼠目寸光,尔等!”食指伸出,双臂一圈,竟将在场所有 众人包括在内!众人面上齐是变了颜色,他们皆是一方之雄,万民敬仰,虽是修为不及玄鉴,但实则相差 不远,不想玄鉴竟然不留分毫情面。谢晓面上如隔了一层水汽,可模糊间宛若在笑,声轻如风,可吐出之 言却是另众人震住了:“赵芝没有突破,而是在助他们突破。” “谢晓,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赵芝尚未突破,又怎能助他人突破!”华光刺目,一人咆哮如雷,道出 众人疑惑。 “聒噪!”玄鉴眉峰一簇,面上浮出一分不耐,大袖反挥,华光倏然破灭,“嗵!”一人倒飞如电,重 重撞在铜鼎之上,跌在地上。玄鉴一双眸子扫过众人,森然而又漠然:“谁有疑问!”众人看了那落在地 上,半晌仍未起身的故人,有望了玄鉴一眼,默然无语,玄鉴身旁众人悄然后退,玄鉴斜了声旁纹丝不动 谢晓一眼,冷笑道:“你装模作样这么多年,也忍不住了吗。”谢晓笑如春风,沁人心脾,轻吟道:“功 名利禄值几何,半捧黄土,半片云。” “装神弄鬼!”玄鉴冷哼,不再看他一眼,抬头望天。 谢晓摇头,青衣飘飞如云,望向天际,并不无言语。 九天之上,青云不再,唯有道道霞光遮掩天日,韵华流转,离合聚散。可那分分合合之间,霞光交叠,电芒交织,炸出金色雷霆,光华夺目,但却消无声息。 数十道霞光交织,汇成一片巨大霞云,韵华杂糅,隐隐之间构成一方世界,王朝兴衰,悲欢离合,生离 死别,可又转瞬成空,风过无痕,待要仔细辨别,却又成一片星海,星光崔然,浩瀚无涯,迎面扑来的是 那宇宙无穷,人生渺小的感慨;年头未已,华光又转,眼前尽是地火喷涌,黑云冲天,沧海干涸,巨岳隆 起,巨山崩颓,黄石滚滚。。。。众人凝神聚意,目光紧紧盯着那遮天掩日的霞云,总觉得其中蕴涵无尽奥秘 ,正如那片星图,想要从中辨认出什么,可霞光交织,瞬息万变,不及品味出,又将众人带入其他意境, 痴迷期间。 “好一副天音道图,好一个赵芝。”谢晓声音飘忽不定,犹如风中飞絮令人不可捉摸,可此刻却定格为 赞叹。玄鉴眸子精光闪烁,神色冷然而又傲然,双手背负,神姿伟岸,虽是平平而立,却宛如一堵巨峰接 连九霄,横与天地,不可攀越,声音霸气冲霄:“借他人之力,终究不过是跳梁小丑罢了!” 谢晓面上似有笑意闪过,可在模糊之中却是变了形状,分不清是赞同抑或是讥讽。 九天霞光渐渐消退,化为一片无色纹路,可若要是看得仔细,这条条纹路却又是各色各异,而那颜色极 为纯粹,却如无色,令人无从以言语表示的玄奥,似有形可又恍若无形,正是大道纹路!数十道道纹各据一方,但又不知在何时已然悄然融集一体,徐徐旋转,汇成天地大道!排开青云,转破天幕,现出星辰! 万道星光垂落,接连天地,一个浩大神圣庄严而又玄奥声音唱响苍穹,如黄钟大吕,震彻四方! 玄鉴面上突然一冷,双目陡然爆发出一道金色神光刺破天际,“轰!”神光离体十丈突然炸裂,玄鉴 哼一声,身上一晃,冲起刺目金芒,天地尽染,星光也是一黯。 流云方青诸人心神为那九霄道图吸引,天音骤响,众人身体一震,头中“嗡”的一声,神识一痛,灵识 几欲崩散,眼前炫光乱舞,气血如沸,天旋地转,身子好似要随着那天地之音融于虚空! 谢晓身上华光如水,看着身旁先后跌倒晕厥众人,一声叹息幽幽,虚空一指,一道淡淡波纹扩散,化为一堵光屏众人笼罩。 玄鉴斜眼睥睨昏倒的众人,漠然冷声道:“大道天音,天地至理,又岂是你们这些不知所谓的宵小可堪 承受!”玄鉴言语方毕,天音陡然高昂,星空之下的道图涌出一道五色霓虹,断开星光冲入星空!“轰! ”星空一晃,好似将要倾斜倒坠,星光一亮,华光刺目难以逼视,满天星斗仿佛受到巨大牵引之力,缓缓 汇聚。 “嗯?”似是惊疑,玄鉴望向星空,眸子如有雷霆走动,旋即一声冷笑,“诸天!” “大战吗?”谢晓声如呢喃,一双不清的双目更加模糊。 朝歌山,碧树通天,墨绿色的宽大王座上,一人黑衣如墨,以手支额,碧色长发垂下暗色阴影,在这一 片昏暗中更是难辨。手臂微微一晃,似有风过,偃师抬头,而那原本稳如山岳的王座悄无声息转动,偃师 直起身时,已然面向正西方。碧草如氤,熊王莫问坐于其上,在他身侧除了两只红狸外,还有一身材雄壮 ,着虎纹的青年男子和一姿容普通,面上冷漠的女子。王座转动虽是悄无声息,可离熊王他们不过两丈, 自然瞒不过他们,莫问三人两兽纷纷起身,看着西边天蓝如洗,青云飘转,与其他毫无差别。妖族众人转头望向偃师。 莫问皱眉,轻声问道:“偃师尊上,怎么了?” 偃师摇了摇头,并不言语。 星辰之下,道图霞光陡然一敛,星光如水倒卷回天,云雾聚合,一片片云朵吞噬星空,重现蓝天。道纹 敛合,天音幻灭,华光刺目,十余人陡然现身虚空,韵华流舞,飘渺如仙,正是赵芝姜文天宫南雪等一众 ! 凌勋错愕看着双手,指掌如玉,晶莹剔透,好似一件玉雕,可他却能清晰感到,那柔美纤细之下蕴含几 可毁天灭地的神力,愣愣不语。非但是他,除了姜文天等五人外,其余诸人也是神色恍惚,全然没有往日 的镇定。 “恭喜了。”谢晓声音飘渺,骤然出现在众人身侧,将众人惊醒,“大道初成,道音天唱。”“成亦如 何,败亦如何。”仓御笑容清明,摇了摇头,似是叹息,又似玩笑,“不是还是看不穿你那层面皮吗。” 谢晓面容模糊,可众人却依旧感到那一抹飘渺笑容:“又如何,我究竟是什么模样,便是我也忘记了。” 众人不知为何,感到一股萧索之意扑面而来,不由愕然望向谢晓。 姜文天笑了一笑,姿容如月皎皎动人:“记得有如何,记不得又如何,你终究是你。三千年前是,三千 年后也是。” “百变千转,真我非我,真我是我。大千世界,芸芸众生,谁又能做到真我?”谢晓笑容模糊凄迷,“ 可到底什么事‘真我’,又有谁能说得清,辨得明。”他们数人似再打谶,众人却听得糊涂。 赵芝面上虽有血色可依旧苍白,抬眼看着谢晓,正要说些什么,可不想一股吞天覆地气势由下方轰然而 起,正空众人猝不及防,只觉气浪过体如万钧巨力轰击,“咔!咔!”数声,眼前一黑,骨骸欲裂,气血 如沸,身不由己,猛然掀飞。众人耳边轰鸣,凌勋清仙子心中悚然:天下竟有如此人物!可继而心中一悸 :难道是偃师来了! 怒鸣如雷,轰然震响天地,一人声音霸气冲天:“赵芝,你既然得到他们寿元,补全大道,那便让我看 看,你我究竟谁才是天下第一!”凌勋诸人身子直冲数百丈开外方才稳住身子,喉间腥甜,看着下方辉煌 请假 抱歉了,由于考试进行时,近一段时间恐怕没法码字,暂停更新,六月底可重新更新。 书名其实应为《洪荒》,申请时书名已经有了,所以以每卷加上了卷名,估计至少应有六卷。 第一卷应该可以在二十四章写完,下面几章大致内容已经想好: 第十四章 北海冰涛 第十五章 冰宫解惑 第十六章 风息之地 第十七章 青丘狐王 第十八卷 古意凌云 第十九卷 玄鉴无双 具体章节可能受字数限制重新规定,考试六月底结束,还请大家见谅。 第十三章 北海冰涛 天色铅沉,乌云如墨,低沉沉的压下,将海面映得也如乌色。劲风如刀,凄厉长号,割得面上生痛。海 面却如铺上一层浓稠黑油,黏密得兴不起半分波澜。 虽未到冬日,可北海之上已经飘起零星冰山,高达百丈,风吹不动,于昏暗中散射出淡淡荧光。天海无 际,到了极目处化为一道沉郁的墨色,黑沉沉的压得人心头郁堵,烦闷不堪。 莫问踏着浮冰,遥望苍茫天际,可除了一片墨色,便是冰山微弱萤光,清寂苍茫,一张清俊的面上满是 苦笑。他自少年成名,闯过西北大漠,见过昆仑雄奇;越过十万大山,领略过南荒神秘风情;亦曾横渡东 海,直临归墟密地。虽然数番面临绝境,但坦然面对,终是有惊无险。随着修为增长,原以为天下再无可 令自己为难地方,可到了北海始知是妄自尊大! 如今,堂堂熊王,三千年来妖族第一人的莫问,迷路了! 迷路,若是以前,别人告诉莫问,他会迷路,莫问多半付之一笑,心底不以为然,可此刻望着这苍茫北 海,莫问自嘲一笑,道:“到了戈壁,才知水之珍贵;到过南荒,才知阳光之可爱;到过归墟,才知食物 之可贵;到了北海,才知道自己是路痴。”他受偃师之命前来北海,方出朝歌山便感到有人监视自己,可 一来他们身上并无杀意;二来,他们隐匿手段也着实高明,莫问自知一时半刻也难以找到他们隐匿之处, 莫问亦不想平生事端,是以并不搭理,一路之上仗着自己修为精纯,昼夜不息赶路,终于将那暗中跟踪诸 人甩开。 极北苦寂,幅员辽阔十数倍于中原,自古便鲜有人定居,但自从正邪之争,邪道诸派败退极北,极北数 十万里疆域便成了邪道聚集之地,偌大一个北疆虽有宁素主持的极北冰宫,但也远避北海之上;更兼中原 正道鲜少踏足,数千年下来,极北邪道门派数量之众,几达千余,其中令天下惊悚的便是邪王宫南雪开创 的太上道!可自由斗兽宫中听的凌勋等人言语及偃师态度,莫问明白:如今人族修士看似分为正邪两道, 可那些绝世人物关系却绝非世人所想的那般势如水火,正邪两道虽是纷争不断,可实则同气连枝,极为排 斥和敌视妖族。对于人族正道,莫问尚且抱着避让心思,到了邪派横行的极北之地,莫问更不想招惹睚眦 必报的邪道众人。虽知邪道鲜有人见过自己,但仍以“易容决”更变形貌,索性莫问一路并未遇到邪道中 人,不由松了口气,原以为只要一路向北,便可到达偃师所言的“风息之地”,完成偃师交代任务,可不 想困难才刚刚开始! 出海之时,天气大好,莫问一路摆脱正道追踪,避开邪道,可谓是顺风顺水,虽是他向来谨慎,可心中 不免暗自得意,也不再停息,直接出海。原本照他横渡东海经验,海域虽是辽阔无边,但海中却有珊瑚小 岛,可在上面停息休憩。但莫问万万没有想到,一路御风行了数千里,不但没有见到可供休憩驻足的岛屿 ,反倒天气阴沉下来。 极北多风,凌厉狂猛犹胜西北戈壁,这点莫问自是知道,可一路极北之行,也曾遇到大风,虽然狂猛, 但远不能与戈壁之上沙暴相比,是以也不将北海海风放在心上,可到了海面之上,莫问方才发觉自己错的 如此荒诞,虽未到冬季,海风正常之时虽不算大,但却是凄冷彻骨,越北行越是寒冷,随着深入,哪怕是 他的修为,在那寒风中,只觉身上热气好似全部被刮走,全身发僵,血液欲凝,好在天气尚好,日光之中 仍有一丝温暖;可不像天气转变,举目四望,天海尽是一片墨色,狂风凄厉刺得他耳膜生疼,风速之快, 风力之猛,便是他在其中行走,也是费力至极,更毋提是御风而行,而越是高空,风力更是猛烈,寒气也 是越加彻骨,莫问不得以之下只能贴近海面前进。 海面漫无边际,无可歇息之地,海天墨色一片,举目尽是墨色。莫问顶风而行,已是费尽心力,全然无 法计较自己行了多远,只是勉力分辨方向,闷头前行。可越是前行,风力越大,寒气越盛,好在海面并未 生起大风大浪,否则莫问真不知自己能否坚持下。不知何时海面之上已有冰山浮现,虽是寥寥数座,可尽 皆高达百余丈,莫问真元已近枯竭,见状不由大喜,当下落下破开冰峰,藏身其中。自由朝歌山到北海, 数日之内行程几近十万里,不停不歇,哪怕修为如莫问,也是难以承受,一停下来,莫问顿时瘫软下来, 全身没有一处不酸痛,连弹指之力也不再有,虽然勉强调息片刻,但终究难以抵御疲倦,不知不觉睡了过 去。再次醒来之时,透过冰层,看见的依旧是一片墨色,耳旁亦满是咆哮凄厉的风号。莫问除了苦笑便只能 摇头,偃师交代三项任务中,莫问原本对偃师任务分派极是疑惑,无论青丘抑或是南荒,皆是凶险之地, 以自己修为虽能应对,但绝非毫无凶险,相比之下,偃师令自己前来北海寻找“风息之地”,到显得容易 的多。直到此时,莫问方才明白,先且不言甩开正道,避开邪道,单单是这北海之冰寒,便非风傲鸾鸣可 以抵御!莫问调息片刻,又吃了些干粮,出了冰洞,正要继续前行,可却突然发现自己竟分不出来方向! 面对着这浩瀚汪洋,既无标记有无参照,虽是莫问勇冠天下,但此刻却也只得干瞪眼。 “莫问,你前往北海‘风息之地’,照此文诵读。‘风息之地’在极北,到了北海一直北行便可。”当 时偃师声音依如平板,也未多言。偃师说的极是模糊,莫问与他相处数日,也知道他三分脾气:既言则无 废话,更无隐瞒;可若是他不想多言,无论怎么想问也得不到答案。虽有疑虑,但也只得压下,应是离去 。此刻,想到那张卷轴,莫问心中一动:莫非偃师将如何前往“风息之地”的线索记载于上面了?一念至 此,莫问心中不由一振,当即将藏于怀中的卷轴取出。 一张薄绢几乎透明,轻盈若蝉翼,不知是什么材质。其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文字,文字是青色的,晶莹 如玉,映着冰雪,流露出翡翠般的华光。莫问心急赶路,既要摆脱正道追踪,又要避开邪道,殚尽竭虑, 不曾想过要打开这薄薄卷轴,此刻迷失方向,原本想由上面找到有关“风息之地”的线索,可看着眼前如 蝌蚪般浮动的文字,却不由傻了眼:这些文字他竟然一个也不认识!旋即心中又不由升起疑惑:这上面的 文字绝非当世所有,但自从两万年前圣贤重新塑造文字以来,天下文字一再简化,可若将之与原型想比较 ,虽有出入,但仍可辨认,莫问非但勇悍无双,学识亦是通古博今,岂能不识?可这张薄绢上的文字看似 状如蝌蚪,可比画却是极为繁复,像极了传说中的上古文字,可既是上古文字,自己又是不识,如何知晓 其中之意,又如何在“风息之地”念出?一连串的疑惑在莫问心头徘徊,可百般思虑,终究没有答案。 莫问叹了口气,将手中薄绢收起,他虽然不明白这上面写的是些什么,可偃师既然如此,必有深意,只 是他不论修为抑或是智慧都不足以揣度偃师心思,虽有无奈,但他也非死缠乱打之人。 站在冰洞口,吹着清冷彻骨的海风,莫问深吸了口气,天色阴沉如墨,在这无法辨别方向情况下,即便 是他满心焦急,也不得不按耐下来。又看着一会,莫问知天气一时半会也变不回去,索性盘坐下来御气调 息。 随着莫问心神渐渐安宁下来,神识如水波般蔓延开来,天地空寂,全无生机。冰峰漂浮,莫问盘坐其上 ,他自被人族囚禁斗兽宫内,先是凭借重压突破化虚,而后又是一番苦战,虽是首创颇重,但也收获极大 ,朝歌山上,几日思索,大有精进,可仍未能完全消化。此刻处身北海,灵海空澈,感悟天地,风动,海 动,冰峰亦在动,可他却不动。莫问心思空灵,数百里海域明澈于心,天地苍茫,他为一粟,万物更变, 唯“我”不动。 他又何尝不动。 灵识浩瀚,沧海孕生,三魂定神,以推万法,七魄纳灵,以证己身。 莫问心中一动,灵海一阵波荡,周身生华。 “轰!”一声惊雷炸响震动天地,海面如沸,百里方圆白浪翻飞,千百道十余丈粗的水柱如白龙腾空, 冲入天际,“轰隆隆!”声如万马奔腾,铅云一震,几要崩散。 莫问突然觉得身上一冷,浑身发僵,猛的一个激灵,真气激暴,“轰!”的一声,莫问破开海面,睁目 四望,看着纷沸海面,不由愕然。旋即眉间一挑,“道吗?”莫问喃喃低语,眸子中闪过一缕困惑,遥望 远处,莫问突然发觉眼中北海好似有了不同。摇了摇头,莫问眸子重回清明,北海虽大,但被他弄出如此 动静,怕是瞒不住那些绝顶高手。莫问踌躇半晌,随意寻了方向驱风而行。 “你们是什么人,敢在北海生事!”雪衣男子身如闪电,分毫不顾击向自己的兵刃,掀起一道狂风破开 众人围堵,一爪隔开劈向族人的弯刀,双手连挥如电,银光怒爆,将前方十余人震得齐后退,目光如火, 怒声咆哮。在他身后,二十余名血染雪衣,神色震惊看着前方御空而立的满面冷傲,霸道狠厉的人族修士 。 “什么人,你也配知道!”一清寒冷冽声音骤然响起,盖过风声百里回荡。 继而,“轰!”的一声,一道水柱冲天五十余丈,接着,“哗!”海面陡裂,现出一青磷虐岛谏 光泽的背脊,碧睛如轮,灼灼若有火烧,“轰!”百丈之外,一个巨大三角尾翼破开水面,重重砸下,推 出十余丈高的海浪。 “黑蛟鲸!”一众雪衣人看着眼前这头巨大威猛怪兽,骇然失声,北海千万里难及穷尽,自古苦寂,万 物难生,可凡生于北海生灵,鲜有温驯,尽皆凶狂难驯,而这黑蛟鲸更是其中之最,万难驯服。哪怕他们 一族人虽是北海之灵,沟通北海万物,可面对着这凶戾狂暴的黑蛟鲸,却也只是手足发凉,如坠冰窟。 为首的雪衣男子看着那黑蛟鲸上的披发玄衣的青年男子,心中更是一沉,面上浮出一丝畏惧。 “很好,”玄衣男子抬头,现出一张清俊华美的面容,玄衣如旗恍若云雾,青年神色淡淡,道,“既然 你知道我,那你自己自戮吧。”男子声音清寒如霜,却满是万物生死我主的霸道,而其他修士虽是不言, 可面上也是一副理所当然模样。 雪衣人一众面上浮出怒意,一俏丽女子怒意更甚,忍不住反口冷笑道:“北海风大,那里来的毛孩竟然 这般狂言,也不怕闪了舌头。”一旁男子也笑着接口道:“自然,也只有毛孩子才无知无畏,既然无知, 闪了舌头又何妨。”其余雪衣人先前被他们偷袭,虽然无人身亡,但不少人受伤不轻,也憋了口恶气,此 刻虽知道这玄衣人神通莫测,可听及他侮辱族长,再也按耐不住,当下纷纷附和,更有尖酸刻薄者更是百 般讥嘲,说得极是不堪,听得那一众人族修士面色阴沉,眼中寒光凛冽。 为首雪衣人闻言,心中更是一沉,当下转身大喝道:“住口!”声如惊雷怒爆,震得一众雪衣人血气岔 乱,面色发白。扫了众人一眼,他眼中闪过一丝忧虑,转头望向那黑蛟鲸上玄衣男子,拱手道:“雪鲤见 过尊者。。。” “不错的鼎炉。”玄衣男子抬眼并不看他一眼,一双清冷霜寒的眸子扫了那最先开口的雪衣女子一眼, 漠然声道,“虽然只是一只畜生,暖床倒也不错”。雪衣男子闻言心中更是一震,面上变了颜色,其余雪 衣人瞳中更是犹如火烧,正要出声喝骂,只见玄衣男子身旁一中年男子神色冷漠,上前一步,探手朝那雪 衣女子抓去。 “轰!”金光刺目,崩散乌云,大手如山,直可遮天!一众雪衣人不及反应,已被那滔天威势震得吐血 抛飞,远远落入水中。雪衣女子却是被一股无形巨力定在冰层上,动弹不得,看着如山行空般的巨手,女 孩血液如被凝结,劲风袭来,好似将要被压成肉饼,虽是她向来爽真无畏,可此刻心中再也忍不住升起彻 骨寒意。 巨手行空,声势惊天,一道白色光影如浮光掠动,划出一道清冽弧线,寒芒交织,接二连三劈在金色巨 手上,“当!当!当!”一连串金戈交搏声中,火星乱舞,金手一震,荡起圈圈金波。 中年男子漠然,青丝飞凌,巨手金光更甚,如凝实质,“轰!”人影错飞,一人重重砸在冰面上,冰屑 纷飞,人却不见。 “爹爹!”雪衣女子看着那巨大冰窟,满心焦虑,但身子却无形气浪定在冰层之上,尖叫失声。声音未 落,巨手轰然而至,将雪衣女子攥在手中,巨力如山,女子只觉眼前一黑,耳边尽是嗡鸣,几乎晕厥。 “铮!”清音脆鸣,如黄莺振翅,又似寒蝉鸣秋,层起跌宕,响彻九霄。人族一众修士闻声不由面色一 变,四下张望,可竟分不出是从何处传来,巨手也是一顿,中年男子面上一变,手上也是微微迟疑,可便 是这短短停顿,清音再起,一声未落,一声又起,两声跌伏,尖锐急促,刺得众人耳膜鼓鸣,头脑眩晕, 可不及众人心中有何想法,一道青虹贯穿天海,转瞬百丈,“轰”地撞在那只金色巨手之上! “嗤!”一声轻响,巨手如岳,由中而断,青影一闪,接过落下的雪衣女子,翻身稳稳落于冰面。中年 男子右手一震,闷哼一声,蹭蹭蹭退后三步,抬头前往,面上凛然。 玄衣男子抬头,看着那翻身落于冰面的青衣男子,眸子中如有刀光闪过,漠然声道:“寒蝉三变,太上 门人。” 青衣男子闻言,眉头一皱,看了一眼怀中雪衣女子,眉间更是疑惑,将女子放于冰面上,不顾女子面上 愕然,朝她拱手道:“方才多有唐突,还请姑娘恕罪。”众人尽数楞住了,青衣男子不顾众人神色,转身 走了几步,衣袖一震,“轰”地一声,冰块纷飞,登时炸出一个四丈余深的冰坑,现出一雪衣男子。“爹爹!”“族长!”女子这才缓过神了,失声叫道,冲身向前,不远处的海面上,湿淋淋地爬出十余 名雪衣人,也是急忙奔向前去。 “姑娘不必担心,令尊只是震晕过去,并无大碍。”青衣男子将坑中雪衣男子抱出,交与雪衣女子,径 自越过一众雪衣人,望向海面上的一众人族修士,威严而凝重。 方才被青衣男子时若不见,一众修士心中已是气闷,此刻见他神色冷淡,更觉他目中无人神情,心中更 是恼火,当下一人指着青衣男子大喝道:“小子,你区区一个太上道小修士,见了小尊者也不拜见,摆出 这等架子,你当你是邪王吗!” 青衣男子闻言,面上一愕,可看着那一众面上盛气凌人的修士,眉间皱得更紧,眼中浮光闪动,便连身 旁一众雪衣人道谢声也未注意。 空中修士见他沉默不言,更觉得他是无视自己,心头怒火更甚,正要开口喝问,却突见黑蛟鲸上玄衣男 子双目陡然爆发出璀璨华光,灿若朝阳,照亮天地,未及众人回过神来,“轰!”一声震天巨响,巨浪翻 沸,墨色海面顿时腾起十数丈高的海浪,“嗷呜!”蛟鲸嘶鸣,一股霸道无匹气息直破苍穹。 冰峰剧震,好似要随着那滔天气浪飞起冲霄,雪衣人一众是东倒西歪,看着眼前巨若山岳的海浪,面上 布满震惊。青衣男子皱眉,双袖鼓震,青光蓬然溢出,冰峰又是一震,旋即好似平添万钧,“轰!”地一 沉,冰峰周围猛地掀起数十丈高地海浪,声似万马奔腾,朝外排开。 海浪奔腾,摧枯拉朽般的将那呼啸而来海浪夷平。劲风呼卷,凌厉如刀,正空之中的一众修士既无防备 又无凭依,惊哗声中,喉间一阵腥甜,登时被掀出十数丈开外,“公子,小心!”中年男子身如虚幻,十 余丈距离,一步之间挡在玄衣男子前面。 看着那逆转而来的巨浪,玄衣男子冷哼一声,周身花光刺目,可声音却依旧冷漠傲然,“闪开!”蛟鲸 嘶鸣,碧瞳如火,巨躯如弓,甩尾震躯,中年男子脚下一时不稳踉跄退开,回眸望去,只见数十丈外,一 巨如山岳的尾翼“轰”地掀起一道白龙,重重砸在那奔腾咆哮而来的海浪上。怒吼连连,崩裂乌云, 如山,直冲穹霄。 劲风扑面,男子青衣鼓舞,青丝飞凌,看着那更加巨大海浪,不由皱眉,白沫粉碎,散成点点水屑,消 散不见。青衣男子面上突然现出愕然神情,低下头去,摊开双手,动也不动。 “前辈!”雪衣女子看着如奔马的海浪渐行渐近,而青衣男子则是一片沉寂,愣愣看着自己双手,毫无 反应,心中不由大急,忍不住出声叫道,可怒浪如雷,方才出口,声音已杳。 浪声呼啸,风声狂猛又如惊雷,雪衣人一众虽是俯下身子,紧紧扣住冰面,但仍有数人被那狂风卷起, 远远抛出。剩余诸人修为虽是不弱,但望向那似可接天的海浪,面上全无血色,一人长须及胸的大汉架起 仍在昏迷的雪衣男子,猛然喝道:“此等威势绝非我们可承受,赶快离开!” “可他怎么办?”一人指着正前方的青衣男子,迟疑道。 “顾不得,”长须男子眸光如电,唇角似有冷意,“让他们人族狗咬狗,与我们又有何干!”其余人闻 言,面上变了颜色,张口欲言,“别忘了‘天水一氏’。”长须男子眸子冷意更甚,“何况闹得越大,越 能引得冰宫注意,走!”身形如电,顺着风势,转瞬百丈,其余诸人也是略略迟疑,但也顺风离去。 “旋儿呢?”长须男子身子突是一顿,看着身旁诸人,旋即想到什么,面色一变,其余众人闻言,面上 也是一变,猛的回头,只见百丈之外冰峰之上,一雪衣女子逆风而行,走向青衣男子。 “旋儿!”一雪衣男子大叫一声,正要朝她赶去,可耳边冷哼一声,一双大手横空而来,拽住男子肩膀 ,只听一个冷冷声音道:“她既然如此选择,自要为她选择负责。” 狂风怒卷,虽是雪衣女子见惯北海风雪,可在这劲风中前行依旧艰难,赶到青衣男子身旁时,雪衣女子 已是一身香汗:“前辈!前辈!”一连数声,青衣男子置若罔闻,双手虚浮,凌空摩划,女孩满是焦虑。 看着已是迫在眉睫滔天巨浪,涛声如雷,震得雪衣女子身子不由战栗,女子咬牙,“前辈,得罪了!”一 把拽过青衣男子手臂,想要将他拉起,可突然愕然发觉:看似瘦削的男子可竟如巨山大岳般难以撼动。 “轰!”白浪滔天,女孩只觉眼前一花,胸口犹如大锤敲击,喉间满是腥甜,身子如同飘絮,可手臂猛 地一沉,女孩下意识抓紧,如同风筝般挂在青衣男子手臂之上。一道道巨大裂缝蔓延,转瞬间,冰山崩解,随着海浪化为冰晶,男子凭空而立,宛若平地,任那怒浪滔 天岿然不动。 海水弥漫,浸湿衣衫寒气逼人,狂风肆虐,刮在身上,更是带走每一分温度,女孩虽是久居北海,耐尽 苦寒,可也是牙齿发颤全身发僵,手上几乎连握劳力气也没有,青衣男子巍峨如山,与狂风中中岿然不动 。漫天冰屑夹杂风中,更是犹如刀剑,在女孩臂上身上面上划出道道血痕,剧痛攻心,全身血液好似要随 着那狂风离体而去。女孩几番想要松手,避开风浪,可一想到这青衣男子不但救过自己,更是救过自己父 亲,又不由咬紧牙关,大声呼唤:“前辈!”劲风如刀,冰屑纷舞,转瞬之间,女孩面上又多了数道血痕 ,发丝凌乱,出口无声。 随着鲜血流失,女孩身上也渐渐开始冰冷发僵,便连冰块打上身上也只是麻木,头内更是轰鸣不止,念 头也是发散开来:那玄衣少年好强的实力,这风浪怎么还没有停止?这个人又是谁,竟有如此实力,他真 是人族他们说的太上道,可既然是邪道之首的太上道又怎么会出手就我们妖族?他难道是冰宫的人吗,他 为什么不抵挡?。。。念头纷杂,如潮水般翻涌,身上僵硬冰块击中也是木木地毫无知觉,女孩分毫没有注 意道身旁狂风剧减,海浪逆还。 百丈开外,黑蛟鲸嘶吼连连,巨大身躯翻腾怒摆,掀起巨大海浪,可在前方逆旋倒转的海浪冲击下仍是 不断被向远方推去。白沫纷飞,碎浪如玉,玄衣男子身上如笼着一层气罩,水浪分毫不染,青年眸光炽烈 ,旁侧中年的面上现出一丝惊恐:“动极生静,静极生动,以法建则,道证天地。他是冰宫弟子,公子住 手!”男子虽是声如雷霆,可在这滔天怒浪之中,却也杳不可闻。 “已证天地了吗?”怒浪如雷,青年声音却沥沥清晰。中年男子强压下心中震撼,转头望向身侧玄衣青 年,正要解释,却见他瞳孔之中如有火烧,并未看自己一眼,口中之言也吞了回去。 “很好。”玄衣青年似乎看透层叠海浪,眸子又是一亮。中年一愕看着他,灵觉一阵,猛然回头。 一缕模糊清音盖过呼啸海浪,一丝丝煦风驱散如刀寒风,怒浪接天转瞬化为漫天琼脂碎玉,不知何处由 来的华 第十四章 冰宫解惑 上 一声闷哼,玄霄直落三丈,重重砸在黑蛟鲸背上,双膝直没鲸背,“嗤!”鲜血激射,“嗷呜!”一声惨烈嘶鸣,水柱冲天,黑蛟鲸庞躯陡然陷落海中,“轰”然掀起重重的海浪。 素衣胜雪,随风飘舞,女子宛如雪莲开绽,徐徐落下。青莲旋转,花瓣层叠,一缕缕青华如东升旭日光耀,青莲垂落,海面皆平,唯有茫茫水雾缥缈。 青衣男子踏波而立,衣袖挥动,吹散水汽,看着那如雪莲开绽的女子,眸子闪过一抹惊艳,又望了远处太一道修士一眼,只见他们傲然虽在,可面上却是掩不住地惶恐,摇头一叹。 远处方才的一众雪衣人望向女子,齐是一振,远远高声叫道:“少宫主!”奔掠向前。 青衣男子闻言面上又是一诧异,略有疑惑望向雪衣女子,“前辈,你不是冰宫之人吗?”一个清脆略显虚弱的声音,由男子怀中响起,却是那昏迷的雪衣女子醒来。 看出男子疑惑,女孩出声问道,只是不知是女孩方才醒来缘故,女孩声音极为微弱,几近耳语。 青衣男子虚空一指,凝出一块浮冰,忙将女子发放于其上,朝那女孩行了一礼,歉然声道:“方才多有冒犯,还望姑娘恕罪。”顿了一顿,男子继续道,“在下一介散修,又怎会于冰宫有上干系?” 女子听言,眸子浮出一抹狐疑,但并不出言,虽是虚弱,但依旧勉力避开身子,还了一礼,道:“前辈言重了,晚辈受之有愧。若非方才前辈出手相救,我们一族已是凶多吉少,若言谢,也当为晚辈向前辈道谢。” 青衣男子摇了摇头,正要张口,可眉头突然一皱,转头回望,衣袖倒卷挥出,女孩只觉眼前微微一晃,只觉空中好似犹如琉璃凝结,正要仔细辨认,却又恢复如常,毫无异状。正值诧异,一声怒吼如平地焦雷,突地炸响,女孩双耳翁的一声,眼前一黑,一头朝冰面栽落,却被一旁男子一把扶住。 十丈之外,海面陡然炸起一道径达三十余丈的水柱,白沫如龙,直冲天际,可那水柱离开水面不过六丈,便突地化为茫茫水雾,为海风吹拂,顷刻消散。 “混帐!”一声冰冷怒喝,“嗷呜!”一声悲鸣,庞大身影猛然撞飞,“轰”地将不远处的一座冰峰撞得支离破碎,排出一道长近十余里的海浪。 素衣女子先是微微一愕,清丽面上也是闪过一丝惊异,转眸望向青衣男子,秀眉先是一皱,旋即明丽眸子现出一抹了然,面上露出似笑非笑神色,扫了青衣男子及他怀中女子。 青衣男子虽素来坦荡,可在她清澄眸光之下心中一虚,将女子重新放回冰面,苦笑道:“宁姑娘好久不见。” 素衣女子淡淡点头,朝向不远处海面望去,正是冰宫传人宁雪。 “果然绝代佳人,我见尤怜,难怪北海这些妖畜为你神魂颠倒。”清冷漠然的声音骤然响起,海浪分立,玄衣玄霄踏着黑蛟鲸冲出海面,眸光如电盯着女孩,“你既然身为冰宫少主,这些畜生你打算如何处置。”男子衣衫半湿,可声音傲然依旧,分毫不见狼狈。 宁雪烟眉微凝,素衣微扬,不着烟火,淡淡道:“此乃北海内事,不劳公子费心。”顿了一顿,女孩抬头,道:“公子行事簪越了。” 玄霄闻言,唇角一挑,讥诮而又漠然漠然:“我奉父尊之命,清剿北海妖族,与冰宫有何相关。嘿,人道是我太一道霸道,不想冰宫比我等还甚。”与此同时,方才被海浪冲散太一众人重聚玄霄身前,纷纷附和,不少尖酸刻薄之人更是讥嘲道:“你们冰宫有何能耐,千百年不过寥寥数人,若非我家尊上念旧,禁令我们在北海生事,早便将冰宫移平,何留你们!”“北海千万里犹广于中州,你们冰宫真是霸道,竟将北海划为你们地盘!”“北极冰宫,天下正道,你们这些年来不分是非,不辨正直,百般回护妖孽,是为何故。嘿,这些年来暂且不提,如今妖帝归来,莫非你们早有预知,要向妖帝示好不曾!”讥嘲连连,远处雪衣众人面上露出愤然,看着宁雪,似乎等她决断。 青衣男子皱眉,一步百丈,立在宁雪身后,劲风呼卷,太一众人只觉狂风倒灌,如刀剑般剁入心肺,脏腑如绞,险些背过气去,面上具是一变,但口中却是不停。 雪神色清淡,不见喜怒,清澈眸子凝在玄霄身上,只见玄霄微抬右手,止住众人言语,漠然道:“你当日既然在朝歌山上,妖帝本领我也不必多言,诛灭北海妖族,赎以往冰宫之罪。陪我回太白山,为我道侣,公修无上道。” 一言既出,非但不远处妖族哗然,便连青衣男子愕然,看了旁侧素衣女子,苦笑摇了摇头。 蛟鲸背上,那由水面跃出的中年男子听到玄霄之言,面上现出一片惶恐,急忙叫道:“少宫主,我家公子年少无知,妄言胡话,还望少宫主恕罪。”一言方毕,玄霄漠然出声:“为我道侣或是奴仆,任选其一。” 中年男子此刻也是瞪大双目,面颊涨红,不可置信地盯着玄霄,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宁雪轻声一叹,纤指晶莹如玉,虚空一点,“铮!”青莲绽放,一点金芒于太一道众人间绽开,悄无声息,太一道众人不及反应,便被一股磅礴巨力四处退散,推力虽是极大但却柔和,并未伤及太一修士,可中年男子面上却变了颜色,高声道:“少宫主手下留情!” 白光闪烁,顷刻间,太一道众人身上结了几近三尺的坚冰,面上或是惊骇或是疑惑,肤色如红润,宛如常人。“你干了什么!”“噗通!”水花飞溅,冰块沉入水中,再也没有浮起。 “你是何意,在挑衅太一吗!”玄霄面上冷漠不再,一双瞳孔如有火光腾跃。“你不是太一,也代表不了太一。”一声叹息,宁雪并不回应,青衣男子摇了摇头,看着青年,眸子似有怜悯。 “师傅有命,凡于北海擅自杀生者,封镇海底百载。”女孩声音清疏淡远,青莲旋落没入体内,金光灿灿,一朵十余丈的金莲突然绽放,华光渲染,天海一色。 蛟鲸嘶鸣,盯着金莲,硕大碧瞳闪过惧色,徐徐朝后游去。望着那金莲正中宛若仙子临尘的女子,中年只觉身上如同负了一座大山,几乎连气也喘不过来,面上煞白。 “你在威胁我吗!”玄霄身上金光刺目,可面上却是涌现出潮红,盯着金莲,一字一句喘息道。宁雪摇了摇头,声音空灵:“若是将你镇压北海,玄鉴师伯不会善罢甘休,我冰宫避居北海本不想与世相争,绝非怕事。偃师也好,正邪也罢,与我们无关。你若是执意相争,那便告诉玄鉴师伯,我师傅在冰宫等他。” “你想挑起再次正邪之争吗,你们冰宫承担得起吗!”玄霄一声怒喝,身上金光冲霄,继而一颤,一声闷哼,身上光华又是一暗,如同风中残烛。 “玄霄公子,不是我,是你。”女孩清淡疏远声音中,玄霄身上金华倏然破裂,青年哼也未哼,软到在蛟鲸背上。可一旁动弹不得地中年却是松了口气。 “蓝师兄,玄霄公子交给你了。”金莲聚敛,宁雪转头看着那中年男子,轻声道,“还请师兄代我向玄师伯道歉。”中年男子神色复杂看着那清丽如仙的素衣女子,又看了晕倒在地的玄霄,朝宁雪拱了拱手,抱起玄霄驱鲸远去。 “江湖子弟青山老,一代新人葬旧人。”青衣男子看着声旁素衣女子,忍不住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宁雪闻言,转头望向他,只是清丽绝世的面容上现出古怪神情,也是摇头,“三千年来谁称雄,熊王莫问天下瞻。熊王尊上此言又是何意?”不及青衣男子回应,远处飞奔而来的一众北海妖族已哗然失声,熊王莫问,仁义满天下,天下称著,便是远在北海的他们也是如雷贯耳,极为崇仰,不想今日竟然得见,继而恍然,难怪方才他不顾太一强势毅然出手相救,以莫问历来行事,若不出手,也非莫问,即明身份,雪衣人一众纷纷上前道谢。 雪衣长须男子将怀中族长交给旁边族人,朝莫问拜倒道:“方才小妖不顾王上相救之恩,擅自离去,还请王上处罚。”雪衣妖族碎闻言面面相觑,看着他,又望向莫问一眼,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但面上均是现出愧疚之色,也是跟着拜向熊王。 莫问衣袖舞动,一股柔和气劲将众人托起,道:“诸位不必如此,当是身份未辨,诸位有所防备也是当然。” “王上又何必为他们辩解,有恩不报,是非不分,如此与豺狼何异。”女孩清冷声音骤然响起,雪衣女子明眸如火盯着众人。雪衣人闻言,面上涨红,低下头去。 莫问摇了摇头,叹息道:“姑娘言语太过了,人有是非,事有曲折,立场不同,何言对错。”雪衣众人闻言,面上更加愧然,长须男子却是愕然看着莫问,可旋即眸子光芒闪烁,若有所思,起身又拜:“多谢尊上教诲。”雪衣女子闻言,面上也是有些愕然,但也有许委屈。 宁雪神色淡淡,朝向雪衣众人道:“近来北海亦将不大太平,师傅让我通知大家前往冰宫附近暂居。” 雪衣众人此刻虽是愧疚万分,可听了此言面上皆是诧异,长须男子皱眉,道:“少宫主,冰宫漂浮不定,难寻踪迹,这。。。” 宁雪点了点头,道:“师傅已将冰宫定于海市之内,诸位尽可安心。”顿了一顿,又道,“各族之内皆已通知,正在迁徙途中。” 雪衣一众面上均是露出喜色,当下朝宁雪拜谢,又朝着莫问弯身行礼,道别而去。雪衣女子看了莫问一眼,咬了咬唇,也是朝着一拜,转身离开。 “宁雪恭喜王上悟通大道。”宁雪望向,清澄眸子亦是闪过点点波澜。莫问却是摇了摇头,道:“宁姑娘所言过早,莫问虽然侥幸摸到‘道’之门槛,皮毛尚且不知。若言通悟,为时尚早。”看着眼前素衣女子,顿了顿,莫问疑声道,“在下易容决虽不甚精通,但也不弱,不知姑娘如何认出在下?” 宁雪摇了摇头,道:“宁雪自是没有认出尊上,容貌固然可千变万化,宁雪又岂能尽皆辨识,可如王上您这般的气质和神韵的却天下无二。更何况北海脉流被扰乱了,这几日我一直在此寻找根源,没想到竟是熊王尊上悟道。” “脉流?”莫问面露疑惑,“何为脉流,又与悟道有何相关?” “天地六合,大道演化,是为‘理’‘法’,二者交织,掌控万物,而‘脉流’便是‘理’‘法’。”宁雪摇头摇头,道,“师傅说的如此,但宁雪至今亦为完全明白。” “莫问也无从明了,宁宫主道法精深,感悟天地,远非我等可堪比拟。” 素衣女子看着面上似有所思的莫问,知是谦词,淡淡一笑,道:“不知王上如何看待北海?” 莫问闻言,浮出诧异,沉吟片刻,肃然声道:“可堪昆仑。”宁雪听他言此,并无诧异,淡淡道:“天人合一,以悟大道。北海虽是苦寂,但却空灵澄寂,几近天人之境,若是潜心悟道,自是大有裨益,可惜方今天下又有几人能耐得住寂寞,枯坐百载?但也终究是一方净土,王上既然来此,不妨于冰宫一坐。” 女孩一番话,言意并非明了,莫问听的一头雾水,不知她是何意,可冰宫既然扎根于此,自然知道“风息之地”所在,若是前往问个明白,自己也大有方便,又兼方才之事,他对冰宫之主生出敬佩,也想要前往拜见,便道:“那恭敬不如从命,多谢姑娘了。” 昆仑天下雄,东莱天下丽,太上天下险,冰宫天下密。天下正邪若论实力排名,北海冰宫可列在十名之外,但却被排入“天下密”,绝非无故。一来冰宫远避北海,弟子鲜少现身世人,便是极北邪道弟子也是难得一见,极为神秘;二来冰宫飘浮不定,难以寻觅,只有冰宫弟子带领方才找到,更是神秘;三来冰宫弟子虽然数量极少,三千年间总共亦不过十人,但历来行事却是令人匪夷所思,如有弟子嫁如邪道,有人自斩修为,重归凡俗;更令人瞠目的是竟然有一名冰宫弟子嫁予平民为妻!冰宫弟子人数虽少,可每每行事出人意表,久而久之,冰宫亦蒙上神秘色彩。 可此刻莫问看着眼前浮空的冰峰,却是不由发呆,他见过宁雪行事风格,率直而又简单,已隐隐猜测冰宫绝非世人所传的那般神秘,可不想竟然简单若此:一栋冰峰,数间冰室,除了一方三丈见方空地雕着数件冰雕,全无他物,简约几近简陋,“宁姑娘,这便是天下至密极北冰宫?” 宁雪看出他疑惑,眸子现出一丝柔和与崇敬,道:“尊上,这的确是我冰宫。至于天下至密,不过是世人误解罢了。熊王尊上,请。”女孩身如飘絮,朝那最大一间冰室飞去。莫问面上苦笑,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摇了摇头,随着女孩掠向冰宫。 室门为圆,径约两丈,莫问诧异看着前方,甬道深长,虽无弯折,但也无法望尽尽头,四侧为冰,光线并不明亮,但却柔和,似乎可透过冰层望见外面海天;甬道之内,寒气逼人,走在冰面之上,寒气如刀直浸骨骸,比之外面冷上数分,令人身体如置冰窟,血液几乎凝固。莫问正值诧异,突然发觉而方女孩却已消失不见,四下寂静唯有轻微脚步回音。莫问心中一凛,停住脚步,眉头微凝,双脚微分,身子也如一根标枪,罩着一层薄薄青色韵华,贴着肌肤,缓缓流动。 半晌,四周并无反应,莫问眼角斜见身后甬道仍在,远远冰峰栋栋接连成山,眸中警戒微去,凝神朝前探望,竟不可触及边际。莫问面上现出诧异,在外之时所见冰峰纵横不过百丈,可他神念所及几达百里,蓦地想起朝歌山上的妖族故地,眉头一皱,沉吟片刻,莫问突地闭上,灵觉空澄,灵识内敛,天地模糊,万物皆消。莫问呼吸渐止,眉间徐徐浮起一缕华光,飘渺而又模糊,十丈范围皆是一片虚无,唯有正前方一抹如同流云般浮动地莹白华光。莫问双目张开,四周冰壁重回目中,可莫问双瞳之中却是蕴涵一层异样流光,几步上前,身子骤然消失在空中。 “结吗,界吗?”一声呢喃回响甬道。 “一方世界?”莫问身上一暖,眼前已是一片新绿,矮草茵茵,茎叶翠色流离,如同翡翠,碧草尽处连着一片浩瀚树林,林叶赤红如同火焰,连着远山。而在草地绿林之间,一条大河波光粼粼,河岸之上,鹿群饮水,呦呦而鸣,青云之下,异鸟翔集。莫问深吸了口气,心神渐渐安定,漫步这祥和而又宁静世界。远处一所茅草屋安于河边,泛黄的屋顶停歇着一群白色异鸟,清鸣婉转,悠扬动人。 距离茅屋一丈,莫问停住脚步,整了整衣衫,身子微躬,朗声道:“晚辈莫问,见过宁宫主。” “贵客登临,未能远迎,还请熊王尊上恕罪。”一空灵而又飘渺的声音突然响起,莫问一愣,这声音宛如少女,却有神奇令人消去烦忧,其中之意令人听得明白,但若要细细回想,可又发现已忆不起那声音,但令莫问惊奇的却是这声音好似以前听过。“方才小徒有意刁难,有失待客之道,还望尊上见谅。” “吱啦!”一声,白色木门洞开,两名素衣女子踱步而出。 第十四章 冰宫解惑 下 宁雪稍后,面纱具除,现出一张不带一丝烟火,绝美得令人窒息的面容,只是面上满是敬意,而走在她前面女子,青丝挽起,面容虽是极美,但比宁雪却是略逊一筹,浑身上下全无一丝灵气,只如常人,观其容貌,却是妙龄少女。莫问看着那张面容,脑中轰的一声,瞠目结舌。 “熊王尊上。”少女面上含笑,俏丽动人,微微一礼,轻声道,“久仰了。”少女一举一动满是少女娇憨与活力,纯真自然毫无做作,怎也不似修行之人,更与方才清雅高贵声音迥然。莫问却是愣愣看着女孩,毫不回应。 “熊王尊上!”宁雪秀美微蹙,看着发怔的熊王,眸子中隐隐不悦,一声唤道。莫问闻言,身子一震,猛然惊醒,突然朝着少女拜倒:“莫问见过仙子,多谢仙子救命之恩。” 一言既出,非但宁雪愕然,那素衣女子面上竟是少女般的惊奇,道:“熊王,你我不曾相识,您这是何故?” 莫问闻言,面上光芒一阵变化,恢复原来面容,恭声道:“仙子不知是否还记得一百五十年前于西北戈壁上的那名妖族?”“是你?”女子,上前扶起惊奇声中带有一丝欢喜,一步上前,仔细打量眼前这比自己好要高出半头,文秀非凡的男子,拍手笑道,“三千年来谁称雄,熊王莫问天下瞻。原本只道是赵师兄虚夸,不想竟然是你,难怪,难怪。”声音中娇憨中略显童趣。 莫问闻言,愣了一愣古怪的看着宛若少女的素衣女子,又看了一眼其后沉静清丽的宁雪,摇了摇头,道:“仙子谬赞了,方今天下英杰辈出,先且不提宁雪姑娘天纵之姿,便是太一道玄霄资质也是天下罕有。更毋提仓颉,云遥等人。”少女看了他一眼,笑道:“难怪你名动天下,但是这等谦和的脾性,便是难得一见,比上那些自以为是的小子们强上太多。”莫问似乎记不习惯少女言语方式,神色略显尴尬。 “师尊,您和熊王相识?”宁雪绝美面上露出一份疑惑。 不及少女回答,莫问转向宁雪,道:“仙子曾与我有救命之恩。”少女轻笑点头,道:“雪儿,还曾记得我提到过的那名独闯西北戈壁的妖族吗?”宁雪眉间一凝,继而望下莫问,清丽绝美面上现出一抹震撼:“那名妖族便是熊王尊上!” “当然!”少女声音中满是傲然,“我的眼光难道还会有差吗?” 莫问苦笑道:“当年年少气盛,不知天高地厚。若非仙子将我救到绿洲,莫问早便化为一具枯骨,如今回想起来倒是后怕。” 不想少女竟是不耐摆了摆手,哼了一声道:“你少奉承人,以你当时状态,再走上个十天半月也不是问题,没有我也一样,”莫问张了张口,他本为敏行讷言之人,此刻看着眼前这不但容貌如少女,脾气亦如少女的救命恩人,着实不知如何出言。 宁雪看出莫问尴尬,又看了一眼旁侧女子,摇了摇头道:“非常之人行非常之事,王上果然奇人。” “你碎丹了?”少女突然声道,娇憨声音满是震惊。宁雪听及,也是惊奇,朝歌山上他便见偃师将莫问内丹毁去,而朝歌山之事她具皆告诉她,可师尊她为何还如此? 莫问回过神来,不以为意一笑,道:“无妨,碎了重新凝练便可,仙子不必挂念,并无他事。” “果然是偃师吗?”极北宁宫主妙目中现出一抹恍然,“嗯,当今天下也唯有他偃师懂得那‘碎丹涅槃’之术。”语气中略有鼻音,似乎不悦。 “碎丹涅槃?!”莫问宁雪首次听闻,不由齐声诧异道。 “不错,碎丹涅槃。”宁宫主“哼”了一声,双手负背,抬头望天,“绝世天骄唯有熊,绝代风华看红叶。如今又有何人记得?”宁素一副老成模样,语气幽幽。一娇憨可人少女故扮老成,着实惹人发笑,莫问怎么看怎觉别扭,可是满心好奇,也不敢出言打搅,只是又看了宁雪一眼,见她神色平淡,更觉古怪。 “他们皆是三千年前妖族年青一辈的王者,便是在当年的十二妖王,他们也可排名前三。熊王尊上,如今论真元神识,你远胜他们,可若论才华,你比他们不得。”宁宫主望着青天,悠悠而道,“他们不足百岁,登上妖王之位,那是人族虽是英杰辈出,可却无人能比得上他们。” “难道姜文天,宫南雪也不行?”莫问心中疑惑,皱眉问道。 “他们也不行,有熊和红叶姐姐纵横天下,未曾一败,当年便是老一辈高手,对上他们,也大都黯然而退。”宁宫主眸光俏皮,遥想当年,“若非当年妖族出现偃师这个怪才,独当天下,妖族便是他们天下。嗯,‘碎丹涅槃’,红叶姐姐百岁自创,碎丹以炼身神,扩宽经脉识海,有脱胎换骨之效,至于玄妙之处,恐怕便是红叶姐姐也无法说得明白。只可惜,法虽是无上妙法,可当年除了红叶姐姐,他人皆是爆体身亡,无一人成功。当年我可是眼馋很久呢,红叶姐姐就是不教我,我看她是故意下我的。不想隔了三千载,此法又重新现实,偃师,恩,”少女鼻翼一皱,说不出地娇俏可爱。可莫问看的却是头脑晕晕。 “为什么?”宁雪疑惑声道,“既然为无上妙法,他人又为何无法修行?” “技近乎道。”莫问眸中闪过一抹了然,望向冰宫宫主,面上不知究竟是何表情,“法不传二耳,真狸王红叶,吾等不如。敢问宫主,有熊又是何等英杰?” 冰宫宫主看着莫问,打了个哈欠,摇了摇头:“熊王,有熊我和他不熟,也不便多说。” “怒熊战天,有熊秘术,是也不是?”冰宫宫主闻言,俏丽面容上现出诧异,眸子继而恍然,鼻翼皱了一皱。 莫问面上浮出一抹苦笑,摇了摇头,望向苍天,“世人皆谓我三千年来举世无双,虽无师承,百载称王,道法天成,乃是天地之子,可又有谁知道这是缘由莫问侥幸得到三千年前熊王传承。”这些时日,对于传承之事莫问思索已久,心底已有思虑,但对于结果,虽是他生性淡泊,性子温和,可心底仍是升起失落与滞堵,虽是几番压制,虽有厌倦,可仍是深扎于心底,此刻终于于冰宫之内,心底不知为何再也忍不住,一经脱口,心底更是心灰意懒。宁雪闻言,看着神情索寞的莫问,毫无往日沉着温和之气,张了张口,可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你真以为如此吗?”宁素看着莫问,摇了摇头,突然笑了,清淡恬和,似乎洞彻世事,“熊王,你实在是太过小觑自己了。你真以为你的传承宫师兄不知,姜师兄不知?即便他们不知,你当可瞒得过赵芝?‘三千年来谁称雄,熊王莫问天下瞻’,你又以为是出自谁人之口?若你真的只是‘天才’,偃师为何会花费心思帮你‘碎丹涅槃’?可要知道,偃师生性淡漠,可若要真的让他费下心思,却是鲜有。”莫问闻言,身子一震,霍然望向冰宫之主宁素。 “都怪凌勋多口多舌。”宁素口中嘟囔了一句,哼了一声,又恢复少女神态。 “师尊,你这是何意?偃师提携后辈,尚可解释。可若宫师伯他们知道熊王继承的传承是当年有熊,为何会放任熊王不管?”宁雪素来安宁沉静,可此刻满心疑惑,忍不住问道。 “为何要管?”宁素斜了女孩一眼,又看向熊王,“哼”了一声道,“即便是当年有熊重生,又能如何,能以一己之力抗衡天下的唯有偃师,天下没有第二个偃师,也没有谁能成为第二个偃师,有熊不行,红叶姐姐也不行。” 莫问宁雪闻言皆是一阵沉默,他们见过偃师神通手段,即便是化虚高手也只若蝼蚁,只手可屠。 突然想起一事,莫问急忙开口道:“宫主,三千年前偃师真的未曾杀过一人吗?”宁雪澄清明眸也是抬起。 “当然,”宁素皱了皱鼻翼道,“当年偃师虽然神通盖世,可却偏偏认为‘万物生灵自有可贵,不可因一己喜怒妄自杀生,擅自定夺他人死生’,哼,要我说,他就是妇人之仁紧,看这些年也憋得够狠,要不然当年绝不肯杀生的他也不会方出世便屠数千人。”莫问宁雪闻言,又是一阵默然。莫问心底更是疑问重重,但一时又不知当不当开口。 宁素看着莫问欲言又止模样,笑了一笑,道:“你若还有疑问,不妨一并说出,偃师虽说有问必答,可却是个实实在在的闷瓜葫芦,想要从他口中套知些什么,也是极难。” “那不知宫主是否与偃师熟悉,偃师又究竟是何来历?”此语一出,非但宁雪睁大妙目,宁素也是皱眉,捋了捋鬓间青丝,偏头道:“偃师,没有人知道他的身份,即便‘偃师’是否为其真名也无人知道。”摇了摇头,“当年偃师突然现身朝歌,十年之内天下妖族来朝,百载之内迁移百族于朝歌,其中便有虎族,鹰族,熊族,狸族,狐族等九支大族,当年无分人妖摄于偃师威名,不敢轻易挑起纷争。当年红叶姐姐领我于朝歌山一游时,曾与偃师有一见,仅那次一见,”一声叹息,“便知天下虽大,却为何无人敢于向偃师动刀兵。”少女感叹,清雅华贵,变转自然。 莫问想到当日朝歌山上初知偃师断灭千百人性命,虽是激怒欲狂,一怒邀战,但不过转瞬,不但战意俱消,便连怒意也生不起来,其中缘故,他心底从未触及,此刻一经宁素提及,方才愕然发觉,此刻回想起来,绝非是因他为妖族大帝,也非知自己不敌,那又是为何?莫问一时茫然。 “那是为何?”宁雪于朝歌山上与偃师相遇,当时心底只有好奇,虽觉得偃师实力可怖,但也绝非那种恐怖到可令人生不起战意之人。 “这点怕是无人能说的清楚,”宁素眉间蹙紧,宁静恬和,“当时偃师静静坐在那颗古树下,身上毫无一丝灵力波荡,好似凡人,我听红叶姐姐说过偃师他至始至终坐在那张木椅上,鲜有离开。可在他目光之下,我只觉全身裸体,宛同婴孩,全然无法隐藏心底想法。” 一丝苦笑浮现面上,“任你修为再高,心境再广,可谁又能心底没有一丝隐秘。即便当年妖族,也唯有有熊红叶等数人愿意常与偃师相处。”可宁雪仍是不解这又与天下不敢于偃师前动刀兵有何关系?可看着一旁沉思不语莫问,虽是疑惑,但也不再发言。 半晌,莫问回过神来,一时念头更加纷杂,也不知道如何问起,看了一眼这浩无边际世界,又想起妖族故地,道:“宫主,我曾于古籍中得知,若是修为到了一定境界,一念可生一世界,世间是否真存在此等境界,这是否便是‘破虚’?” “一念起而世界生,”宁素纤指如玉,勾勒出道道痕迹,清气聚合,隐隐之间如有电闪。“此等神通即便是远古时的诸天神灵也未有的本事,何为世,何为界,普天之下又有谁能说得明白。有人曾将世界比作牢笼,世人皆为其中囚徒,万法为链诸则为锁,唯有天界方为大自在;也有人将世界比作荷塘中的一片莲叶,非为惟一;亦有人将此视为一梦,纵然再美好,终究有醒来时。。。” 摇了摇头,“众人皆言万法归一,殊途同归,可若你真立于巅峰之时,你便将会发觉,那只是一句笑谈。长路漫漫,终其一生亦未必走完,我从未看到过路达尽头,也不知有谁能看得到尽头,而你我只不过是在其上烙下一缕痕迹,以便后人前行。这方世界究竟是如何形成的我也不知,三千年前我与北海修行,却遭逢冰暴,躲避时无意间发现,即便是三千年过去了,对于这方世界我也只是略知皮毛,这点我便比不上偃师。至于‘破虚’,至今为止也只是我们推演中的存在,若真是存在,或与当年道祖便在此列。” 莫问想起朝歌山是所见,于偃师施展下,不过瞬息妖族故地便由一片荒芜之地变为仙境,暗自点头,略略迟疑,又道:“宫主您是否知道当年朝歌山上究竟发生何事,为何当年我妖族诸族会一夕之间覆灭,虎族和鹰族言是偃师授命进攻诸大门派,可虎族鹰族怎么会有几乎将人族传承覆灭实力,难不曾当年我妖族实力真的如此强横?朝歌山之战后,云陵修为全无,怎么能力阻人族绝顶高手与朝歌山之外,他又为何如此。。。。” “那三年我一直重伤沉睡与此间,外界之事并不清楚,当我醒来之时,一切皆已了解,一丝痕迹也未留下。”宁素明眸中闪过一丝疲倦,面上少女童稚尽去,轻灵声音略显空茫,“当年世间很乱,被偃师压制的数位妖王与魔道联盟。当年,”顿了一顿,“生灵涂炭。”宁素长长地吐出一口郁气,摇了摇头,“自那以后我也不再离开北海。” “魔道?”莫问心中一动,眉头一皱,但看见宁素面上倦怠,似乎不愿提及,便又道:“那云陵又是如何以一击之力阻拦人族众多高手?”当下将偃师登临朝歌山之事告诉于宁素。 随着莫问叙述,宁素眉间先是惊异,后是凝重,到了最后几乎不可置信地摇了摇头,半晌,方才叹道:“原来真的如此。”“师傅,是怎么回事?” “执念,抑或者说是怨力。”看着两人不解皱起眉头,宁素面上没有一丝笑意,叹息着摇了摇头,“你们当听过众生愿力吧。”两人闻言,点了点头,何为愿力,非但世人便是修士也很难说得清,但也知“愿力”产生于世人敬仰膜拜,至精至纯,神妙无方。“执念其实便是愿力中的一种。”看着莫问面上浮现出的愕然,宁素似是下下决定,轻声道,“‘愿力’其实并不是人们所认为的‘至仁至善’,只是力量中的一种,但凡力量,皆无正邪善恶之分,只是心思执着唯一,故而产生,又因为大多所用善行,是以皆以为善。愿由心生,念由心起。人心反复,不可能永久执着某一情感,而‘善愿’产生之时必须心思为善,聚集一念,故而极难产生收集。”又是摇头一叹,“可人之恶念永远比善念更易得到当年魔道一人血祭天下,以苍生‘怨念’铸兵,几乎败尽天下,可终究没有承受住‘怨念’反噬,沦为疯魔。” “云陵,他虽无修为,但处身于因果之间,又因在朝歌山之上,借助妖族怨气,于己身催发,天下无分正邪,但凡参与朝歌山之战,俱在因果之间,但凡进入其中,缘因果报,修为大减,是以难入朝歌山。” “因果,”宁素面上泛起一丝苦笑,抬头望天,“这三千年间原以为是天地变了,飞仙不复存在,谁又能想到是当年因果未结。可真的只是因果未结吗?”最后一言近乎呢喃,但无论宁雪还是莫问听的清楚,他们皆是心思通透之人,虽然受限于修为境界,并不能完全理解宁素之意,但也可猜出十之八九。 “仙子,三千年前修士境界可分为:凝气,筑基,紫府,金丹,分神,元婴,渡劫七重,不知当年‘渡劫’比之如今‘化虚’如何?”莫问虽然曾经推演,但终因信息不足告以失败。 “远不如今,”宁素摇了摇头,“这也便是当年正邪之争的根源之一。” “为何?”莫问宁雪齐声问道,继而朝向对方望去。莫问歉然一笑,宁雪摇了摇头。 看着两人,宁素眸子浮出一丝笑意,道:“经历人妖之战,又与魔道争锋二百余载,姜师兄宫师兄他们的修为达到一个新的高度,远远超出先辈,即便是师祖他们也无法解释究竟是何境界,但他们明白他们当时修为决计不是渡劫可堪比拟,可为何没有雷劫降世引渡成仙,师祖他们也是一时不解,直至珈蓝覆灭,赵芝师兄重伤垂危间道出,‘天地变了,这将是一个新纪元’。” 语过无痕,莫问宁雪耳边却犹如万雷齐暴。 第十五章 风息之地上 古往今来,可言纪元者,不外乎远古,太古,上古,中古。 此四纪,皆有绝世超凡英杰现世,启民智,谋民福,善民事。。。 远古三皇,太古五帝,上古道祖,中古圣贤,亘古人杰,生前无人可乎其名,无人 可视其颜,自秽形骸,垂手而立;死后名垂万古,百族崇仰,无人可立身其名前。 “难怪,难怪,难怪。”莫问苦笑,摇头,他虽历来淡泊名利,也非当事之人,可听 到这等言论也是心潮澎湃,久久不能自已。宁雪神色清淡,但也是摇了摇头。 名利动人心,自有淡泊者。 草留子,花留香,为己为人。而真有才华者,几人可甘寂寞,悄然而生,默无声名 ,泯然众人,碌碌无为? 更何况是与三皇五帝道祖圣贤并列齐名! “没人不信。”宁素亦有些出神,莫问心底一叹:或许是没人不愿意不信。可片刻, 宁素面上又重新回现出少女神色童趣憨然,“不谈这个了,莫问,你可知道人族底蕴 。” “人族底蕴?”莫问正值沉思,一时没有转过来,呆呆看着那双略显狡黠调皮明眸, 心中一跳,身子一震,双目陡睁,骇然脱口道,“人族底蕴!”可又突地无声,身子好 似有了一丝颤抖,深吸了口气,摇了摇头道,“宫主好意莫问心领了,但此等密事莫 问还是不知的为好。” 宁雪听得莫问回答并不惊奇,莫问慎行仁义,极有分寸,虽是妖族,但无分人妖皆 能设身处地为之思量,若非必要,绝不愿麻烦他人,更不愿因己牵扯他人。但师尊 为何将即便是她也不知道的人族机密告诉莫问?宁雪委实不解。 似乎看出她的疑惑,宁素嘻嘻一笑,拍了拍与她等高的女孩,一张稚气未脱的面上 故作老气横秋,道:“怎么,雪儿,是不是很奇怪我为何如此大方啊,以前只不过是 时候未到罢了。”又看了莫问一眼,神色如烟,姿容清寂,声音如九霄天音,飘渺无 痕,“其实说了也无妨,所谓‘底蕴’只是自称罢了。” 莫问闻言,一时默然:的确,偃师未出,妖族式微,早已对人族造不成威胁;幽冥 鬼界与人间界黄泉相隔,每年七七虽有鬼族出世,数量虽众,但均为正道轻易荡灭 ;至于所谓魔道,即便是游历天下的他也未曾见过踪迹,想来也是为正邪两道压制 狠了。。。天地六合,或许也只有九天天界能力压人间修士。 “有人曾言但凡可突破化虚机缘,登临道祖之境的皆可称为‘人族底蕴’。” 莫问虽有猜测,但此刻却也低呼出声,可突然想到什么,转头看了一旁宁雪,只见 她神色淡淡,一如往昔,似乎毫无在意,心底一叹。 “那太一道邪祖玄鉴是否为‘人族底蕴’之一?”想起不久前相遇的太一道,即便面对 着冰宫少主也敢擅出狂言,心中一动,问道。 “玄鉴师兄,”宁素悠遥一叹,“他自是可谓之为‘人族底蕴’,且是人族少数能最先 突破的人之一。”看了莫问一眼,微微一笑,“你既与玄霄交手,如何?” “那是玄鉴大道烙印?”莫问皱眉,沉思片刻,摇了摇头,“道虽是无上道,可未免 不过极端,终非大道。” 宁素笑容飘渺如雾,“极端,何为极端。熊王尊上不是也奇怪,我性子如此古怪吗 ?”女子素衣如雪,一丝静谧气息笼罩,清雅动人,令人自秽形骸。莫问被其说中心 事,苦笑点了点头:“莫问虽是觉得宫主各种性情出自真心,可总觉有些别扭。” “大道,何为大道?”女子一笑,“千奇百道,人言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终究而言,不过是人法自然罢了。可即是人之所悟,自有真性情在。”言至此止,莫 问宁雪沉思。 片刻,莫问却是皱眉,迟疑道:“那是否是玄霄修为不足,无法尽数临摹其中玄鉴 神韵;道又双生,对于那抹道韵,为何我总觉有些不妥,莫非是我修为尚浅,不足 以领悟其中真意?” “霸道,威道,天道,是以太一无上道,你无错。” 宁素童稚突现,带着丝丝狡黠神色,可转瞬又清寂如仙,“道又双生固然不假,比 如我,原本所求为‘静’,可道且为道,静极而动,动极而静,动静相合,以为大道。 宫南雪师兄走的是太上之路,‘道有情,实无情,忘情’,诸天大道固然无情,可亦有 情,太上亦非无情,南宫师兄若想破虚成就道祖无上位,便必须‘有情’。而玄鉴师兄 却是走的另一条路子,与我们大多不同。‘霸道,威道,而至天道。’”一丝赞叹浮于 面上,宁素看着莫问宁雪,“难度犹比我们。”莫问宁素愕然望向她,只见宁素摇了摇 头,轻笑道,“玄鉴师兄的往事我不便多提,日后你们自会接触。而以太一道实力, 即便是比之太上,太康也不逊色,而又因他们走的是霸道的路子,无理强三分,有 了不饶人,又兼极为护短,极北之地,即便是太上门人对于他们也是能避且避,不 愿招惹。” “可为何先前太一道声明不显,他们既然有如此实力,他们修行又是极为霸道的路 子,自是不可能如太上那般,闭关潜修,忘情忘事。”莫问心中疑惑更甚,即便是漠 视凡尘,忘情绝欲的太上道,每隔数十年也会有门人行走天下,可在他来北海之前 ,却不曾听闻太一,“为何极北之外不见太一?” “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不能,为何不能?”莫问心中惊诧,人族修士虽分正邪,但关系却错综复杂,至于 那些绝世之人更是可言莫逆之交,为何不能?宁雪面上惊奇一闪而过,旋即平静如 初,不甚在意。 “这便涉及一段往事了,”宁素并不立即解释,朝着问道,“莫问,你觉得人族之内 有谁可称‘人族底蕴’?” 莫问不知宁素何意,想了想,道:“邪王宫南雪,太康姜文天,东莱赫远,邪祖玄 鉴和宫主您。” “只有这些吗?” “太康仓御,墨门赵芝。”莫问沉思片刻,略有迟疑道。 “不止。”宁素笑容浅浅,一笑倾国。 “那不知是否有流云散人,长真老祖,千秋道人。。。”莫问一连道出十余人名字,抬头 看着宁素。 “他们不行。” “不行?”莫问愕然,这十余人皆是名震天下的化虚高手,修为通天,可竟然称不得 是人族底蕴?想起朝歌山上,又是一阵迟疑,“那凌勋和那清仙子呢?” “可言是,”宁素抬头,淡淡而笑,“熊王,你觉得刘鸾如何?” “刘鸾?”莫问皱眉,摇了摇头,“她固然神通绝顶,可却未能突破融天,又怎能可 言是‘人族底蕴’?”言至于此,突然顿住,心中蓦地腾起一个念头,可又觉得太过匪 夷思,不由望着宁素。 “又有谁人规定,修为高的便是‘人族底蕴’,又有谁规定,修为不足‘化虚’便非人族 底蕴?”宁素觑了莫问一眼,“你信也不信,即便是当日你突破进入‘化虚’,与两千年 前刘鸾交手,也未必撑得过三合。” “师尊,您不是曾言化虚融天虽是一步之差,但实则天人之隔吗,即便刘鸾师姐掌 握‘古法’无上玄通,又有重宝青莲护体,可熊王勇冠天下,又兼当年熊王有熊传承, 以‘化虚’修为,即便是刘鸾师姐再强,也未必能胜过熊王。”宁雪疑惑出声。莫问心 底念头又起,人确实倒抽了口凉气。 “的确因为刘鸾。”宁素看了莫问一眼,淡淡笑道,宠溺地拍了拍宁雪,“那时正值 正邪之争激烈时刻,而姜师兄宫师兄渐渐通悟,先后归隐,但并不制止年轻弟子。 一时年轻一代弟子纷纷掌握大权,斩落头角,既无姜师兄他们制衡,正邪两道相互 征伐,惨烈犹胜先前,年轻一辈中亦诞生出了一批绝顶高手,其中最负盛名的便是 太一道君黄浦。” “黄浦天资可称得是惊采绝艳,二百载间步入融天,年轻一辈中以他称雄,即便是 太康掌门同为融天的青玄也在他手下撑不过百回合,便大败亏亏。玄鉴师兄虽向来 自负,傲绝天下,可对他也是另眼相看,更是将自己开创的‘无双’传授于他。”看了 莫问一眼,“玄霄天资固然高绝,可临摹玄鉴师兄道意已具一分,可即便是他也未够 资格习得。” “‘无双’究竟是秘法,还是战法无人可知,虽是由玄鉴师兄所创,可真正使之名震天 下却是黄浦。” “无双之下无活口。”一声轻叹,“黄浦性子倨傲,视天下英雄为无物,即便在玄鉴 师兄面前也是如此,纵横天下,年轻一辈几无人可与之争锋,而又因他性子高傲, 只与名家交战,年青一辈高手死于他手下的不下百人,其中不少是老一辈倾心培养 出得精英,衣钵传人。” “黄浦杀伐太重,而又做的太过,引得不少老一辈的化虚高手震怒出手,即便是玄 鉴师兄在为他挡了数次追杀后,也忍不住劝他,可黄浦依旧我行我素。” 宁素声音清澄空灵,淡淡叙述,可莫问却是听得心惊肉跳,太一道本来便是以‘“霸道,威道”以证“天道”,而黄浦又是一个天下唯我的人物,更兼玄霄自创“无双”,合 在一起,若是不引得天下动乱,流血漂橹,那才怪事!只是黄浦当年便有如此修为 ,今日已过数千载,黄浦究竟精进到何等地步,莫问委实不敢想象,可旋即眉头一 皱,若是黄埔真的有如此神通,可他为何没有听过,哪怕是人族修士的有关正邪之 战的记录传闻,也不见分毫! “东莱刘鸾,若说她是一代弟子其实不然。”宁素声音清宁,“当年赫远自昆仑南下 ,于西北大雪山中的极渊发现一个七八岁大被冰层在冰封女童,而那女童睡卧在一 朵青莲之内,肌肤红润,眉目如生。赫远师兄大奇,将女孩救出,她便是刘鸾。” “刘鸾虽被赫远师兄救出,但因根骨不佳,并未被收为弟子,仅仅是交付于东莱一 女子照顾,最初十余载间,因其来历神秘,东莱对其颇为关注,但刘鸾修行进展缓 慢,久而久之,便也对她失去耐性。” “怎么可能!”莫问脱口,几乎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刘鸾名因何起,鲜有人知,可莫 问探知,刘鸾化虚之下第一人称号自有正邪之争便已开始流传,三千年间无人可撼 动,直至而今。既然力压人族群雄近三千载,盛名不衰,又怎会是根骨不佳?可赫 远身为东莱掌门,何等眼识阅历,又岂会看错,蓦地想起黄浦,心中一动:莫非是 黄浦施展逆天手段,夺天改命不曾。越想越发肯定,黄浦当时年青一辈无敌,若是 舍命为刘鸾逆天改命,这也变解释了为何刘鸾是三千年间人族第一人。 念头纷杂,突听宁素清寂声音继续,“一日黄浦游历东海,一时性起掀起风浪席卷 东莱。”莫问皱眉,心中暗道:莫非是因此与刘鸾相识。 “刘鸾与那名东莱弟子地位不高,居于沿海石屋,海浪滔滔,两人连同石屋一同被 卷起,撞在观云崖壁上,那女子挡在刘鸾身前,当场殒命,刘鸾也是受创昏迷。” “什么!”莫问低呼出声,不敢相信黄浦竟然敢只身挑衅东莱一脉,但转念一想,以黄 浦无法无天的脾性,这么做到真的极有可能。心底刚才思念也推翻开来。 “赫远师兄脾气一向很好,可当时怒极,不顾身份便要击杀黄浦。黄浦不惧,以‘无双’迎战,百合,不败,玄鉴师兄现身止战。赫远师兄无奈,但也只得同意。两人约 定选取东莱三人与黄埔生死战,地点便在北海之滨。” “二月二,龙抬头。那日姜师兄到了,宫师兄到了,谢晓也到了,年轻一辈的精英 几乎到全。”女子抬头望天,素衣飘舞,人好似要随风而去。 “那结果如何?”莫问疑惑。 “没有结果。”宁素摇了摇头,“黄浦没有出现。” “什么?”莫问眉头一皱,颇是疑惑,宁素看了声旁女孩一眼,只见她神色淡淡,眸 子清明如常,柳眉微弯,“宫主,莫非是刘鸾?”莫问声音迟疑不定。 “众人等了一日不见黄浦身影,便是玄鉴师兄心底也是生怒,宫师兄他们以‘幻衍’查 寻。幻象纷杂,日午正中,一朵青莲幽幽绽放,六幻六灭,光华凌日,将黄浦身躯 崩散,唯于一颗头颅。青莲破空而去,到了一断崖之下,一名白衣少女将黄浦头颅 放于一座石坟之前,静静站立,面上朦胧,辨认不出。” “当时北海人数虽众,却无一人认出少女身份,但认出那高耸入云的断崖,正是观 云崖,一片哗然。”宁素望天,声音飘渺,“玄鉴师兄大怒,当下施展‘无双’朝东莱赶 去,赫远师兄当时也是变了颜色,追赶过去。其余众人心中好奇,跟了上去。” “玄鉴师兄去的极快,远远将众人甩在身后,等到姜师兄他们到了东莱,乌云滚滚 怒浪接天,观云崖也塌了近半,玄鉴凌空,双手金光匹练纵横,急如闪电,接二连 三劈下,烟云滚滚,怒浪涛天,东莱弟子尽皆撤退五十里开外。” “烟尘虽盛,可赫远师兄他们却发觉狂暴之中却蕴含一丝宁静,心中惊奇,按兵不 动,观察其变。半个时辰,一声清音彻响天地,清辉如日崩裂乌云,一朵青莲凌空 而现,六开六谢,偌大东海一时风止浪息,静静地毫无一丝声响,当第七次莲花绽 放之后,青华漫天,一名白衣女子足踏青莲,清丽如仙。” “三十六片花瓣凋落飘零,将那虚空割裂,道道裂缝将玄鉴师兄围住,众人愣住了 。不等人们反应过来,莲花碎裂,百丈空虚瞬间化为混沌,宫师兄他们震惊之下, 却也回过神来,纷纷出手,却也无用。索性女子及时收手,虽是如此,玄鉴师兄重 伤几死,昏迷几近半年,待醒来之后,便下禁令太一道弟子出极北。” “她便是刘鸾。” 莫问听得呆住了,割裂虚空,崩碎虚空化为混沌,这怎么可能!化虚,究竟化虚, 他人或许不知,可莫问却是明了,所谓化虚便是随时可与天地相合,融入虚空,无 形无影,不可捉摸。可对于好似不存在的虚空,即便是是化虚高手,也无法将虚空 撕裂,最多也只是将虚空破开一道缝隙,除非是以某些秘术天生神通,正如莫问云 遥裂开虚空,将人送走。归究其原理也不过是如皮球击入水中,无论如水多深,终 究浮起,至于出水方位,却现有人能掌控,这听上去与撕裂虚空相似,但实则犹如 云泥,虚空无所不在,乃是构成世界根本,极为坚韧,莫问推测放今天下也唯有姜 文天宫南雪等人可也做到。可当年刘鸾非但能裂开虚空,更可粉碎虚空,这又是何 等神通,即便是所谓“破虚”也不过如此吧! “师傅,刘鸾师姐即有如此实力,想来早已进入‘化虚’,可为何一直被称为‘虚境之下 第一人’?”宁雪声音轻柔,只是眉尖微蹙,可面上却是清清淡淡。 “因为她从来没有如破融天,没有人知道她的修为法诀,否则又怎能瞒得过赫远师 兄,正如她共生青莲,看似普通,实则不可揣度。有人曾言,那乃是先天至宝,若 是九开九绽,便可通天。”顿了一顿,宁素声音淡淡,“只可惜,自此世间无刘鸾。” 不等莫问发问,宁素依然继续道:“数千年来不曾出世,人间底蕴究竟有几何,恐 怕便是我也说不清,他们没有突破进入‘化虚’,并非他们不能,他们隐于世间,潜心 证道,只待因缘际合,道法心通,一旦突破,不在赫远师兄之下。人族即有底蕴, 妖族又岂会没有,”宁素声音确实隐隐叹息,“熊王尊上,数千年来,妖族之内能突破 登临化虚之境者,除你之外,还有六王,可皆畏惧姜师兄他们威势,自封于世。。。” 一连串世间机密由宁素口中淡淡而道,可莫问由惊讶渐转沉静,待听到妖族仍有六 王可入化虚,莫问面上先是一诧,旋即面色巨变,当下朝宁素抱拳,正欲开口,可 张了张口,终究苦笑,双手颓然松下。 宁雪看着莫问,面上微微诧异,但也未曾开口相问。 “为何不回去。”宁素笑容淡淡,“你也明白了,他们曾联手陷害与你,可你还是不 放心他们。这也是为何偃师看重你的原因。” “人心也罢,妖心也好,终究多半为己,妖族自有偃师,我又能如何。”莫问神色颓 然,“偃师既然命我前往‘风息之地’,自是已有定夺,我又何必操心。” “风息之地?”宁雪神色微微错愕,柳眉微弯,朝莫问歉然一礼,“方才不辨王上来 意,宁雪多有冒犯,还望王上海涵。” “冒犯?”莫问一愣,旋即明白方才宁雪为何将自己留于甬道之内,看着面上微赧的 女孩,莫问不觉生气,反倒感好笑,心底颓然微散,摇了摇头,道,“好在在下略有 家底,否则受了姑娘这一记下马威,哪还有颜面在冰宫多呆。”转向宁素,恭声道,“ 请宫主赐教,‘风息之地’位于何处?” “‘风息之地’,这便是偃师让你来北海目的吗?”宁素眸子现出少女神色,“可他又是 怎么知道‘风息之地’的?” 莫问摇了摇头,从怀中取出一张薄绢,递与宁素,道:“晚辈也是不知,偃师将此 物交与晚辈,只言让我与‘风息之地’诵读,可适才打开却发现其上文字。莫问却是一 个不识。不知宫主是否识得?”宁素接过薄绢,打开,一双眉头秀气一皱,鼻翼扇动 ,嘟嘟囔囔道:“还是那个德行,神神道道得,说的明白些会死人吗。”一张原本清丽 面容一时宜喜宜嗔。女子并未将薄绢交还莫问,反倒递给宁雪,莫问心底诧异,不 知何故。 宁雪接过,神色清淡扫了一眼,便和上重新递与熊王,摇头道:“熊王尊上,这上 面乃是上古之前的文字,当今天下除了偃师和那东海龙族,怕是无人识得。”莫问虽 是早知如此,可此刻仍是不由感到失望,可心中却是更加古怪:宁素尚且不识,可 为何宁雪却断定其是上古前的文字?却又听宁雪继续道,“这张薄绢文字虽然无人能 识得出,但其中却韵律自成,需要由特俗手段激发,偃师既然将之尊上,必有思量 ,王上亦不必担心。至于‘风息之地’,又被称为‘终北之地’,据北海中的传言,但凡 到了风息之地,司南等指向之物,尽皆失灵,方向亦无从辨认,可究竟如何,无人 证实。‘风息之地’外围罡风凛冽,即便是金铁也可化为粉屑,但其内出却四季如春, 奇珍遍地,宛若仙境;至于究竟何处,虽有不少人试图找寻,然即便是我冰宫也只 是记载,只需一直北向,便可寻到,至于究竟能否到达,却也未曾证实。”顿了顿, 宁雪看了莫问一眼,清丽如仙面上却现出一丝隐隐调侃,“北海之上,雪狐一族聚居 最久,消息最为通灵,传言其先辈曾登临风息之地,尊上不妨前往一问。” 莫问接过卷轴,朝宁雪道谢,看向宁素,神色略显迟疑,犹豫片刻,眼角似乎扫了 一旁茅草屋一眼,终是开口问道:“宫主,偃师除了令晚辈前往‘风息之地’,还安排 真狸族银和煌前往猿山,虎族风傲鹰族鸾鸣前往青丘,不知宫主是否知道其中缘故 ?”宁素闻言,清宁面容略显惊讶,微微一笑。 “青丘乃是太古九尾狐族故地,也是狐族所在。三千年前,狐王晏殊于人妖之战前 夕,举族迁回青丘,而后又以举族之力封山布阵,人妖之战后,不知多少人想要攻 入青丘,但为狐族阵法所阻,损失颇重,久而久之,已被传为凶地。当年虎族鹰族 便与狐族交好,令虎王鹰王前去,想来是劝狐族出世。猿山,”宁素沉吟片刻,摇了 摇头,道,“这点我虽有所猜测,但终究不敢肯定,但应该和当年道祖有关。”言罢, 转向宁雪,到道,“雪儿,来者是客,那你便陪熊王走一遭,也算是长些见识了。” 宁雪恭声应是。 第十五章 风息之地下 “你为何要告诉他有关我人族底蕴之事。”清寒声音突然响起,是极无礼。 宁素赤足如雪,步入溪流,却是不以为意,弯腰扬起一捧溪水,散为点点滴滴,映 着柔和阳光,晶莹剔透,突地化为一抹清气,升入云间,转瞬之间,接连云海,遮 蔽天日,继而雨水如雾,丝丝飘落,少女欢声清爽明媚:“不必在意,不必在意,告 诉他又有什么关系。你看,”宁素抬头,纤指如玉,指向云间,少女般憨然,“下雨啦 ,一会便又彩虹了,好好玩哎。” “宁素,你别忘了你冰宫之主的身份,这般疯疯癫癫的,成何体统!”一声冷哼,白 衣女子突然现于宁素身后,姿容清丽,只是面上却是极为清冷,正是清月。“体统,” 宁素睁大双目,面上满是少女娇憨,竟说不出的惹人欢喜,但此刻非但对她早有成 见的清月无法欣赏,便是一齐现身的凌勋虽知她绝无做作之意,可要将眼前娇憨可 人的少女与先前印象中清宁安静的师姐的相比,即便是相处已有几日,可仍是只觉 脑袋转不过弯来。 一声苦笑,凌勋道:“宁师姐,能不能以您原来性子说话,我实在是不习惯。”宁素 素淡一笑,稚气尽消,说不出的清华雅贵,摇了摇头,走出溪流,轻声道:“本我自 我,是我非我,阴阳两生,动静益合。既然皆为本心,又何必遮掩。” 清月哼了一声,声音更冷:“宁素,我不是听你论禅讲道的,你这些年来维护北海 妖族,念在以往情分上,我们始终睁只眼闭只眼,原以为你自有分寸,没想到你越 活越倒数了,连我人族机密也想妖族透露。” 凌勋看了清月一眼,又朝宁素望了一眼,唇角翕合,神色亦有些无奈。 “即便我不说又如何,”宁素淡淡一笑,“偃师便不知道吗?人世间或许存在诸多秘 辛,可若论最大最令人费解且最令人惊怖的仅有一个,便是偃师了。”纤指微伸,止 住正欲开口的凌勋,轻声柔语,“我所知道的,方才皆已说出,其余虽有诸多猜测, 但未毕是真,凌师弟你心中即有疑惑,那便自己寻早答案。”顿了一顿,又道,“对了 ,云陵我想起来了,他是当年楚国宰相,当年主张‘律以衡天下,法以量万灵,不论 人妖,不问贫富,不分尊卑,罪必罚,恶比惩,善比扬,贤毕彰,以现太古盛世’。 《楚记》中记载,最后因其与妖邪异族勾结,凌迟处死。”宁素说完,自己眉间也是 凝起,“原本我也奇怪为何一个俗世之人为何会有如此思量,不想是他竟与偃师相识 。” “那他容貌为何与我极为相似!”凌勋心中疑问早便想要头口,但昆仑之上,姜文天 宫南雪等人却闭口不言,而来到冰宫这数日,虽然想要向宁素请教,可又因与之不 甚熟悉,也不便冒然相问,但见方才宁素为熊王解惑,交待甚详,此刻也按耐不住 ,脱口问道。 “凌师弟,姜师兄他们不曾向你解释吗?”宁素神色淡淡。凌勋摇了摇头,道:“姜 师兄他们曾在爷爷仙逝前发誓,终生不提有关当年之事。” “凌师弟,恐怕我也无法告诉你答案。当年天下大变,我正于此地闭关,出关之后 ,又逢天下大乱,所有痕迹几近湮灭,我虽有心追寻,但收效甚微。”看着凌勋面上 渐转黯然,宁素摇了摇头,道,“凌师弟,其实你若想知道当年真相,最好的方法便 是向偃师询问。”方一说完,宁素眉头又是一皱。凌勋却是愕然看着宁素,不知道为 何她竟除此等言论。 “上朝歌山寻死是吗?”清月望着宁素,一声冷笑,“我和凌师弟可没宁师姐那般远 见,早在数千年前便以预见偃师重生,于妖族交好,更没有如宁宫主这般,百般回 护妖族,于妖族中留下美名。” “清师姐!”凌勋听她言语越发不客气,虽是心底烦闷,可也只得出声打断,正要为宁 素辩解时,却听宁素素淡柔雅的声音道:“清师妹所言极是,方才是我妄言了。偃师 的心思,无论是三千年前,抑或是三千年后的今日,又有谁能说得明白。”指尖凌空 一点,“轰”霞云乱舞,雨水如丝,顷刻蒸干,化为茫茫水汽,映着霞光,折出万千斑 斓色彩,水汽波动,光华接连,如丝带流动,将这方世界映得光怪陆离。凌勋清月 却突觉身子外侧四周,一半虚空沉寂,身子也是沉寂,什么也觉不到,好似不存在 一般,而另一半身,只觉身子好似化为流水,急风一般,便连骨骼肌肉也在不断有 序变动。灵识清醒,可身子却是被虚空同化,不能自己,眼前霞雾蒸腾,可一边只 觉云霞乱舞,天地好似旋转,另一边却是沉寂无息,万物皆止。。。 “万物有法则生,有理则存,人生一世,究竟意义何在,我重给找到答案,但总要 为找些什么来做,证明些什么。当年我未曾遭到答案,或许今日已有些眉目,可终 究还是说不清道不明。人言冰宫为我所创,可谁又知道冰宫却是源自北海妖族之口 。冰宫不是为了所谓天下正道,冰宫存在只是维护一方安宁,人族也好,妖族也罢 ,世间纷争不休,我亦无奈,避居北海。” “有时,我在想,以前世人为何如此追求力量,只为一个飘渺的‘登仙’,可即便是成 仙了又能如何,真的如自己所想的那般逍遥自在吗,自在了便会快乐吗?” “光阴催人老,传言古之圣人虽是凡人之体,却可活千载,一坐百载,思悟‘道理’, 造福世人,可他们真得有那么高尚吗,抑或是为了排遣心中寂寞的孤单?” “活得太久了,看得多了,经历的多了,心终究会化为死寂,无喜无怒,宛若枯木 ,所以总要逃避些什么,坚持些什么。。。” “我说的又是些什么,”一声淡淡叹息,片刻,“人若是老了,话也便多了。凌师弟 ,清师妹,姜师兄他们将自己所悟大道本源的一缕封入你们体内,翼望你们能过突 破壁障,至于能不能突破,那便要看你们自己努力了。这份道源也算临别赠礼吧。” 凌勋清月听她说的古怪,皆是费解,但为虚空所融,不能开口,只见宁素指尖虚点 ,“轰隆!”一声,霞光乱舞,将两人包裹甩开,天地剧颤,两团霞云滚滚汇聚,割裂 苍穹,对冲急撞,荡起万千炽烈电光。 宁素立于冰峰之巅,遥望天海,冰层接连化为一片绵绵冰盖,远处冰峰起伏,千百 成簇,挡在北方风雪,其上已有万千冰屋建造,人影纷纷入蚁,具是一片忙碌。 看着忙碌冰海居民,宁素面上现出一丝柔和笑意,一丝青色霞光由身上一闪,旋即 消失,可三百里内,好像突然有了一缕震动,远处人群亦停下,四下探查,并无异 状,继续忙碌下去。一缕青色韵华汇聚,化为一团拳头大小的印记,时而凝聚如翡 翠,时而虚无飘渺如雾气,可虚实转换之间,一缕缕似有似无的青色纹路连同天地 ,蛛网般消失在远方。芊指如玉,印记螺旋升入,渐渐化为虚无。 一声轻叹,似有不舍,亦有诀别,宁素身子骤然消失,“轰隆隆!”天地颤动,乌云 崩散,墨色海面突是紫蓝,冰盖抖动,北海妖族眼前一花,耳边“嗡”的一声,隆隆一 片,脚下齐是一个踉跄,险些跌倒,骇然抬头,可被那炽烈蓝紫耀得双目刺痛,泪 水长流。不及有所反应,更加剧烈雷鸣接连爆炸,众人心神剧震,耳边嗡的一声, 什么也不知道。 “少宫主,熊王尊上在想什么,竟然如此出神?”狐璇看着一张外,盘坐凝神皱眉沉 思的莫问,仍不住开口向身旁素衣女子。 “想偃师,妖族,天下。”宁素看着远处海天,不知为何心思怎么也无法安宁,总觉 得有些事发生。 “少宫主,那你见过妖帝偃师吗,那他怎么样,真的如传说出那般傲绝天下的人物 吗?”狐璇低声问道,声音中含着一分迷茫,一分畏惧,“与太一道相比,又如何?” 北海妖族于北海定居已久,虽然天气苦寒,但有冰宫保护,终究安稳下来,将北海 当为故地,根本没有搬迁念头,可偃师既携无上威势重临天下,若是下令北海妖族 尽数搬迁,天下又有谁人可违! 宁雪看着女孩,知她心中隐忧,淡淡道:“偃师行事虽然不可捉摸,但绝非那种蛮 不讲理之人,即便是三千年前,也未强迫过妖族迁移。少族长尽可安心。”宁雪眉间 微蹙,“偃师,他很难评价,也很难有人能对他能做出评价,师傅他们都说在偃师面 前根本没有什么隐秘可言,可我总觉得偃师眼中好像很无奈。偃师说话平平板板的 ,好像没有什么感情,他的目光也是淡淡的,没有感情,可我总觉得他绝不是无情 ,只是。。。偃师好像是一团迷雾,没有能了解他。”摇了摇头,宁雪也是陷入沉思。海 风呼啸,凌厉如刀,一只白色鲸鱼厚重的背脊,两人寂寂不动,天地苍茫,神色执 着而又沉凝,看着两人,狐璇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有些多余。 “莫问是要去‘风息之地’。”逍遥子将手中的传书飞剑捏的粉碎,眉头紧皱,抬头望 向对面十余人,“诸位道友,你们久居极北,不知是否知道‘风息之地’位于何处?” “风息之地,位于极北之处,乃是北海妖族传说中的圣地,至于具体方位我等亦不 知,据此最近的是鹿族,不妨让他们带路。”一青衣男子神色淡漠,眸子如渊,声音 如铁,浑身上下冷冰冰的毫无情感,正是太上门人。 “恐怕不行,”缥缈真人看着青衣人,冷笑一声,“前不久玄霄率领太一道征剿北海 妖族,激怒冰宫,宁雪将太一门人封镇海底,若非是看在邪祖面子上,怕是玄霄也 难逃封镇一途,宁宫主也是震怒,已下令北海妖族尽数迁往海市之内,冰宫也迁往 海市。” “既然如此,那也无法。”青衣人淡淡声道,无喜无怒,“凌师叔他也不知道吗?” 逍遥子摇了摇头,道:“师叔不知,即便是冰宫也只是记载‘风息之地’位于极北之地 ,一直北行便可到达,师叔也说,偃师亦是让莫问一直北向,也未交待具体位置,” 看了众人一眼,逍遥子声音突是有些迟疑,“宁宫主让宁雪陪同莫问一起前往‘风息之 地’。”众人未言,即便是冷漠绝情的太上门人也是皱起了眉头,冰宫宁雪,声明不显 ,但既然作为冰宫下代传人,必过过人之处。 “无妨,冰宫素来不参与世事纷争,我们于此多想无益,还是赶往‘风息之地’要紧。 ”飘渺真人淡淡道,“至于宁雪,可将之擒拿,只要不伤其性命,想来宁宫主也无话可 说。” “的确,偃师行事诡谲难测,莫问此行既是奉了他之命令,必有应对,还请诸位切 勿小心,若能生擒则生擒,若是不能,不可留下活口,熊王莫问亦为我人族大敌。” “逍遥兄,又何必如此谨慎,合我们二十余名融天巅峰修为,即便是化虚也可一战 ,何况莫问依然碎丹,修为大减。”一人笑道。 逍遥子摇了摇头,道:“诸位,小心无大错,宁雪来历神秘,刘鸾本命青莲便在她 身上,还请诸位不要大意。诸位,走吧。”衣袖挥舞,一抹清辉如尖锥破开破浪,疾 驶如电。 “狐璇姑娘,你休息一下。”莫问长身而起,一步向前,一蓬清辉迎风而展,扩展百 丈,将那风浪隔开。 一路北行,寒气更甚,海面上浮着的坚冰,已由零如散星,渐渐变为巨如山岳,有 的更是连接一起,化为茫茫冰原。而原本平静的海面风浪突起,狂风猛烈,杂乱无 序,掀起十数丈高的海浪四下拍打,衣衫尽湿,寒气扑面,滴水成冰,浑身气血几 要凝结;到了夜间,风浪更甚,卷起浮动冰峰,掀刮厚厚的冰盖,冰石如雨,锐利 如刀,千万齐集攒射,似要将万物射成筛子,但更为可怖却是那比白日犹甚严寒, 即便是一般修士,也可瞬息冻为冰坨。 莫问宁雪正是苦思,对周围恍若不知,身上华光自生,将风浪隔开,寒气不侵,狐 璇知两人神通非凡,无须自己操心,但却要撑起气罩护住坐骑白鲸,她修为远不及 莫问宁雪,若仅互自己大可支撑,但于这狂风撑起十余丈的真气光照,却是吃力, 纵然来时取得秘宝护身,虽然咬牙坚持,可也渐渐力不从心,好在白鲸极耐严寒, 莫问也及时醒来,将她替下。狐璇只觉压力顿消,可脚下却是一软,险些跌坐下去 ,浑身酥软酸麻,更是无一分力气,咬牙道:“不要紧,前方再过八百余里便是罡风 ,王上要当心。”莫问看了一眼眼前坚毅女孩,微微一笑:“好,这八百里我便为姑娘 代劳了。” 白鲸速度极快,八百里不过半个时辰光景便已赶到,诸天昏黑,没有一丝星辰光辉 ,伸手不见五指,风咆浪啸,震耳欲聋,即便是修为如莫问这般,也只是模模糊糊 间看见远处一个巨大黑暗,“狐璇姑娘,前方那便是‘风息之地’吗?”风声如雷,虽是 咫尺之隔,莫问不得不提高声音,莫问护罩径达百丈,疯狂浪涌,阻力之巨,便是 白鲸被朝后推得连连后退,怪叫连连,索幸莫问悟得“动静”之道,开始之时虽然颇为 生疏,可一路前进下来,动静交替之间,添风浪反卷消散,因势利导,反倒平前进 动力。可到了此地,业已熟悉的“动静”之道突然失去作用,原以为只是掌握不够纯熟 ,可不想真气运转也是大为挟滞,而风浪更急,莫问虽然以神通破开风浪,可海浪 无序四下激涌,力道万钧,不过一柱香的时间,莫问虽是悍勇,却也只觉万分吃力 。 “应该,”狐璇提高声音道,“熊王尊上要当心,据我族中先辈描述,‘风息之地’外围 五十里有一罡风圈,至于具体位置我的不大清楚。”莫问闻言心中一凛:罡风无形, 本在万里高空之内,隔绝天人两界,可碎万物,越是接近九霄威力越是难挡,虽是 处于人间,不可能存在那种威力无寿的罡风,可若真是置身其中,莫问虽有自保之 力,但也无法控制方向,更何况此地疯狂浪涌,若是不知觉中进入罡风圈,毫无防 备下,即便是他,也要重伤,何况宁雪和狐璇两女。 一缕清辉悠悠绽放,先是朦胧模糊,可旋即照彻海天,海面沉墨,冰峰皆碧,两百 里之外,海面波澜不兴,一座狭长岛屿静静孤立,天地寂寂,孤峰千丈。 “那便是风息之地!”狐璇面上欣喜,素手遥指。 一朵青莲垂落万千青华将白鲸护住,风浪声隔,一声轻吟,风靡浪裂,青莲转瞬百 丈,破空而去,“嗯?”宁雪眉间一皱,白鲸一声恐惧嘶鸣,重新落回水中,全身颤颤 发抖。 “怎么,宁雪姑娘?”莫问想到罡风,心中一紧。宁雪摇了摇头,道:“这里也没有 风。”青华消散,寒气依旧,可四侧风平浪静,虽是静水,却是无冰,借助青华回首 望去,三丈之外,入目满是水墙,巨浪冲拍几有三十丈高,朝外涌去,怒浪滔滔, 可却无丝毫声响传来。狐璇张了张口,匪夷所思。 莫问眉头也是一凝,看着脚下颤鸣发抖的白鲸,突然跃到海面上,指尖一点,“咦” 了一声,可旋即一块十丈见方浮冰现出水面,莫问摇了摇头,浮冰继续扩大,“起!” 一声轻喝,“轰!”的一声,海面晃动,一巨大如山岳冰山拨空而起,猛然掷向前方, “嗡”然破空作响。狐璇骇然,看着前方庞然巨物,小腿发颤,冰山较之土山石山远轻 ,但莫问所凝聚冰山单单是浮在水面的直径便达到百丈,高五十丈余,重量几乎万 钧,可莫问竟然毫不费力地将之举起,这等气力放眼天下有谁能及!宁雪眸中惊色 闪过,朝歌山她便曾见识过莫问神力,可不想隔了不过数日,莫问虽然丹碎修为大 减,可一身实力非但没有减弱,比之当日又似更强,这难道便是便是真狸王红叶“碎 丹涅槃”的神效吗?两女正值深思,可突然发觉那巨如山岳的冰峰突然不见,“怎么回事?”狐璇脱口问道。 “是罡风。”莫问跃上鲸背,面色凝重。“铮!”金戈声起,青莲铿然而鸣,青华顿敛 ,金光如日。光华转换之间,前方五十丈处颜色却是出现一分混杂,虽是只有转瞬 ,可莫问宁雪齐是皱眉,神色肃重,狐璇虽是满心疑问,但见两人神色肃重,也不 敢出言打扰。 片刻,莫问又是掠身而出,“小心!”狐璇声音方才脱口,却见莫问突然再四十余丈 外停住,双脚悬空海面三丈,右手青华汇聚,徐徐向前伸去,心中突然明了。 “哼!”青华尽爆,怒响如雷,莫问身子斜的横空飞出十丈,去势堪比闪电,莫问虽 是变化身形,阻止去势,但却无用。“小心!”狐璇心中一急,正要上前相助,却见一 缕缕金华垂落,将莫问身子定在空中。 “这不是无色罡风,是无空罡风。”莫问重新回到鲸背,面上略显苍白,看见狐璇关 切目光,朝她点了点头。狐璇虽是北海雪狐一族族长之女,但久北海消息闭塞,并 不知何为“无空罡风”,听得莫问说得凝重,心中惊奇。宁雪却是明白,不由皱眉:“ 王上可确定吗?” “橙,青,赤,黑,金,五色罡风各属五行,皆有其性,无形罡风虽可撕裂万物, 作用于一隅之内,威力比之五色罡风略逊。”抬起右臂,衣袖尽碎,皮肉翻卷,血迹 淋淋,说不出得狰狞可怖,狐璇一声低呼,几乎不可相信自己眼睛,莫问面上惊悸 ,“若非方才我激爆真气,罡气延伸,这条手臂怕是难保。”无空罡风,最接近九霄天 界的罡风,正如隔绝人鬼两界的黄泉,即便是大罗金仙可湮灭,即便是道祖之尊, 陷入其中虽不至于灰飞烟灭,但也难也脱身。青华如水,淡淡闪动将莫问右臂包裹 ,顷刻之间,皮肉重生,浅黄色的肌肤光泽闪动,莫问面露出惊异,挥了挥手臂, 眉头却是微微一颤,莫问朝向宁雪诧异道:“宁雪姑娘,这是否是宫主新创法诀,好 生神奇。” “不是,”宁雪摇了摇头,“是我无意间发觉,与师尊无关。此法虽能愈合伤口,催 生肌肉,但对内伤却是无效,王上筋脉只能慢慢调养,王上切勿小心。”莫问笑道:“ 无妨!”说罢,又是朝罡风圈走去。狐璇大惊,几步追上前去,道:“王上,这罡风神异非凡,不可轻易涉足!”莫问回 头一笑,将狐璇拦住,道:“姑娘不必担心,无空罡风固然接天,可海中却未必,在 容我一探。”宁雪看着那停于罡风圈外,徐徐下降的熊王莫问,突听耳边狐璇紧张声 音道:“少宫主,王上是不是离罡风圈太近了。”罡风虽是无形,但经过刚才一番试探 ,三人已能确定罡风圈位置,而莫问距离罡风圈不过一尺,宁雪看着狐璇略有焦急 面容,清丽绝俗的面上浅笑淡淡:“无妨,熊王尊上自有分寸,少族长敬请安心。” 宁雪言语方落,前方传来一声呼低呼,两女面色齐是一变,急急回望。 第十六章 星沉岛没上 罡风外侧,莫问双足齐膝陷入水面,下身齐腰被坚冰覆盖,上身青芒刺目,正在奋力挣扎,可身子仍旧一寸寸的朝水中沉去。 “王上!”狐璇正要上前帮忙,却突听莫问一声沉喝:“不可,这里是玄水!”一声低呼,宁雪按住狐璇,清澈的眸子满是诧异,弱水,玄水,黄泉,世间三大异水。 弱水三千,入者必溺;黄泉蚀骨,触者必亡。 此二者一为九天之水,不见凡尘,一为九幽之水,不容世间。唯有玄水为人世之水,生于深海之内,沉于海底之间。据言,千万顷海水千百载方能凝成一滴,乃是水中精华,炼器炼药皆有神效,对于那些修行水行的修士,更是无价重宝。 玄水极重,一滴可达千斤,且无孔不入,即便是无隙的钢板也能渗融其间,玄水吸附极强,对活物更甚,若是渗入肌肤,溶入体内,除了将其炼化,别无他法可排出。 金莲旋转,华光璀璨,刺破黑暗,将海面映衬的一片乌墨色,玄水极少时与平常之水并无他样,但若是积聚一定数量,玄光自生,浑然一片乌墨,一丝光也渗透不入。 看着这片乌墨色的海水,根本分不清那是玄水,那是海水。宁雪心中既是惊异又是震撼:玄水形成原本便是极难,生成之刻便坠于海底缝隙,渗入海沙岩石之中,极难寻觅,即便是冰宫这数千载间,所收集到得也不过千余滴,可这一片海域间,虽非全是玄水,可罡风圈外两尺之内皆是玄水,这其中玄水究竟几何根本无法估量!心中震惊转瞬平静,素颜清淡,宁雪飞身而起,浮空金莲一颤,莲蕊微颤,莲瓣曲折,纷纷而落,交织出道道金色轨迹。 “呜呜!”连串哀鸣声中,白鲸颤抖倒游,碧色瞳孔满是畏惧,金纹道道交织,悄然无声,狐璇身子一颤,脑如刀绞,好像要被割成碎片,一头栽倒在白鲸背上,面上毫无血色,目光离开金芒,头内剧痛亦消,可她却不敢抬头。 双足好似灌满铅水,又被钢水浇筑干结,即便是神力无双如莫问者,也是拔之不动。玄水性微温润,永不冰洁,但于北海之间,千万年冰寒,玄水也变得刺骨冰寒,莫问虽是以苦苦抵御,但也只能勉强避免上半身为冰层封住,虽是竭力施展神通将自己封凝于虚空之中,但下身传来坠力却依旧令他一寸寸下沉。感到双脚传来越来越重的坠力,莫问心中凛然:过犹不及,玄水对于修士而言,自是无价重宝,可炼化却是极难,虽是是一滴,即便是他也需半日。玄水为世间视为奇珍,皆以为无害,可对于一些绝顶高手却知不然:玄水可溶万物!数量少时自是不显,可此地玄水之多,不可计量,一旦不小心坠入其间,万顷玄水倒灌压下,即便不被瞬间压死,也会为玄水融化,不留一丝残渣! 莫问喝止狐璇,正要施展“怒熊战天”,不想神念突然一阵悸动,神识险些崩散,一惊之下,青华一乱,身子又落一尺,莫问急忙定住身子,抬头望去,瓣瓣莲花织出道道纹路,金华刺目,好似万千刀刃劈入,莫问神念又是一阵波动,心中一震,急忙收殓心神,看着那不远处清丽绝伦的女子,倒抽了口凉气,两日前于北海中,宁雪未尽全力,只以金莲威压便令太一道众人铩羽而归,莫问便知这朵金莲来历非凡,不想此刻宁雪全力施展,仅是交织出来的轨迹便可隔空伤人神识,这金莲究竟是什么来历,竟似不差道祖重宝! 莲瓣纷坠,金华切入,“嗯!”宁雪清丽面容现出一丝愕然,道道金华交错,莲瓣落处,玄水表面现出一个个凹槽,寸寸加深,但到了三尺深度,玄水停止凹陷,宁雪突觉一股沛不可挡的巨力传来,面上不由一变,轻叱一声,金华凝聚,金莲转动,“铮!”清音震霄,凹槽内莲瓣华光一盛,将玄水抵住。 看着那洁如羊脂的面上嫣红浮现,莫问了然,金莲固然为无上重宝,但宁雪修为却不足以将之发挥最大功效。“若是刘鸾在此,不知以她青莲是否能破开玄水。”莫问心底突然生出此等念头,可旋即失笑,刘鸾青莲实为禁忌之宝,便连虚空也可粉碎,更何况是这区区玄水。念头纷杂,身子又是一沉,全身冰寒,血液几乎凝固,莫问惊醒,看着几乎已经全没水中的下半身,摇了摇头将杂念驱除,深吸一口气,正要以“怒熊战天”奋力一搏,可突然觉得怀中一热,一股热流由胸前汩汩渗入,流便全身,驱散寒意。 宁雪看着莫问青华流转,下身冰层亦是消融,身子徐徐由玄水中浮起,不由愕然,随即缓过神来,金莲华光如雾气,莲瓣翩然舞动,离开玄水,重新聚合。 狐璇看着皱眉不语的莫问,忍不住问道:“王上,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莫问摇了摇头,从怀中取出一卷薄娟,青华氤氲流转,道:“并非我之能,是这张卷轴。”狐璇听得一头雾水,可宁雪却是明白,但面上却也掩不住惊异:“熊王尊上,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大明白,刚才是这张卷轴将我从玄水带出。”莫问打开卷轴,不想一道刺目青华涌现,莫问只觉手中一紧,卷轴凌空飞起,不由一诧,抬头望去,只见那半尺丝娟凌空铺展,倏尔横空千万丈,青华如练,舞动九霄。宁雪望着瞬间蔓延数百里,遮蔽天空,照彻海面的长卷,也是露出愕然神色,在冰宫秘境之中,她便仔细观察过这卷薄娟,其上刻写上古文字,不知是什么材质,入手清润,较平常丝绢略轻,可除此之外,无灵力,亦无神异之处,可为何能存于无空罡风中。。。 “咦,那怎么全是空白!”狐璇惊诧出声,莫问宁雪闻言,心中闻言皆是一震,仔细打量,青霞舞动与薄娟同色,一齐向四周延展,可那薄娟之上的确无蝌蚪般游动的文字,相视一眼,两人心中了然:他们先入为主,虽是修为高于狐璇,但却不曾想到薄娟上的文字会消失,自是没有发觉。 “传说之中圣人之所以重新勘定文字,是因为远古流传下来文字是由古之神灵所创造,蕴涵大道之意,非常人所能理解掌握。”莫问沉声肃容。 “年代太过久远,当时之事已无稽可考,但我曾听师尊言,龙族中仍旧存在极少古龙族文字,极难被掌握,但若是掌握,定有非凡之能。”宁雪轻声出言。 两人相视,看出对方眸子惊异与骇然,一旁狐璇听得却是云山雾海,但也知两人所言与自己无关,虽是满心好奇,但也不发一言。 “嗡!”一声黄钟大吕声响震彻天地,莫问族人抬头上望,只见不知何时薄绢已停止伸延,笼罩三百里。青霞如水,其中好似有千百蝌蚪游动。又是一声震天巨响,长卷旋转带动青霞化为滚滚涡云,甩出千百逾丈大小的蝌蚪,正是那太古文字。 愕然之中,古字凌空飞旋,以虚空为纸,而又重新排列。看着那杂乱无序犹在归位的太古文字,莫问头中“轰”的一声,只觉好似要被压成齑粉,哇的呕出一口鲜血,栽倒在白鲸背上。宁雪面上一惊,可转眼间却见一道清影急掠前去,“王上,您怎么了。”察觉莫问虽是真气神念岔乱,但并无大碍,不由松了口气,望向狐璇,又看了莫问一眼,露出一抹笑意,突然觉得灵觉一阵沉重,宁雪心中一动,素手一展,青莲飞出,薄纱烟笼。 “王上,您没事吧?”莫问揉了揉太阳穴,看着眼前关切的女孩面容,心中一暖,拭去唇边血迹,道,“谢姑娘关心,莫问并无大碍。” “那王上方才您究竟怎么了,为何您会吐血跌倒?”狐璇盯着莫问,“是不是您旧伤未愈,还是玄水的缘故?” “好大的势!”莫问摇头,抬头望天,虽是已有防备,有宁雪以青莲照护,但那一股威势仍是如昆仑当头压下,面色一白,现出惊悸之色。 “势?”宁雪微微皱眉,抬头上望,虚空为纸,千百古字蝌蚪浮动,晶莹如玉,序列将成,好似一篇文章,可她并未觉出有着什么惊人之势,莫问究竟看出了些什么?狐璇更是一头雾水。 “并非‘人势’,是‘阵势’。”看出两女疑惑,莫问低声道。“阵势?”狐璇疑惑低语,宁雪也是紧蹙起眉头,有关阵法古籍她阅览不少,深知其中玄奥之处比之悟道证道分毫不少,各大修行门派无分正邪立派之所,皆布有护阵杀阵以御强敌,如太康的“九岛环阵”,东莱的“天海无极”,太上的“北斗阵”。。。她身为冰宫少主,自然学过布阵破阵之法,但却不曾知晓有“阵势”一说。 “方今天下布阵以器眼为先,连通地脉以为根基,纳山川江河以为阵图,器具相连,浑然一体,自成一方世界。一经发动,下取地脉灵力,上吞九天之气,上至九天天罡,下至九幽地煞皆可引纳,太康东莱等大门大派,更加可怖,哪怕是御气境界修士只要能承担反噬,引发大阵足以斩灭化虚高手。但,终究是落了下乘。”莫问声音肃然,狐璇心中却是一紧:自古以来不论人妖皆是极为重视传承,而自正邪之争后,人族修士更将自己门派传承视看的更重,不容诋毁。熊王于少宫主前言此言,未免有些过分! 宁雪并不生怒,面上微微诧异:“王上何意出此言?”莫问目光紧盯那凌空舞动的蝌蚪文字,不答反问:“少宫主可知阵法之道究竟出现何时?” “不知,见记载中,最早却是道祖定天之战。”“的确,”莫问喟然一叹,收回目光,望向宁雪,道,“当年以一教之力却几乎力抗天下,改变天下气运,逆转天道,不可不说是阵法之力,虽是战败,道承几近失传,但阵法一道却流传下了,直至今世。”一丝苦笑浮现面上,“也正是因为当年道祖阵法杀伐之威,终成今日误区。”宁雪闻言也是默然。狐璇此刻却也明白:正因为当年道祖道祖阵法,举世瞩目,后世众人皆以之为原型勘研创新,或许阵法样式未能不同,但究精髓终是一脉相随。 “那原本阵法究竟是何等模样,为何道祖阵法却落了下乘?”狐璇虽是妖族,可人族道祖名垂万古,即便是她极为了解熊王莫问,但此刻听闻莫问之言,亦觉得有些狂妄。 “势!”莫问抬头,“其实远在太古甚至远古之时,便已有阵法,但一如那是文字,皆是由神灵临摹道韵创造刻写,可谓是大道的印记,本非常人所能掌握。至于阵法,则是远古神灵所临摹的自然之势,山有山势,或奇伟,或雄壮,或沉稳;水有水势,或欢悦,或静谧,或狂暴。。。因其所处不同,其势亦各不相同,若需布阵,无需选地,只需观山川江河自然之势,因势利导,顺势而为。。。”莫问沉吟片刻,右手虚点,狐璇听得一头雾水,见莫问此举,更是费解,宁雪隐隐能觉察些什么,但也说不出。“这是‘泉之势’。”海面翻沸,白鲸一声长鸣,已被一股径达十余丈的水柱托起海面三丈。 “这?”狐璇愣愣看着海面,说不出话来,没有丝毫灵力波动,亦没有神念搅动,更无人操纵。宁雪面上也是动容,看着莫问:“‘泉之势’亦为水之势,敢问熊王尊上这是否与世长存。”“若是明悟深处,水势相生相补,自然可以,对于古之阵法,我虽侥幸得到一角残阵,但至今为止也只不过了解一些皮毛,即便是‘势’之一道,也只是一知半解,自保亦不足。”莫问苦笑,指向天际,“宁雪姑娘,那根本不止太古文字那般简单,其中蕴涵大势!方才大势方展,在下险些被压得灵识崩散。”两女这才明白为何方才莫问吐血跌倒,而她们两人未曾习得观势之法,对“阵势”之一道并不敏感,那怕是宁雪灵觉非凡,但也只是感到一缕气息,虽是一缕气息,已足以令她心生悸动。三人抬头上望,除了莫问神色着迷,两女却是看不出什么门道。突然莫问身子又是一震,两女一惊,只听清音骤鸣,如丝如竹,可细细辨认。又皆不是,大音唱响,古字垂悬下落,直没入海中。 青华氤氲,古字连片,虽是金莲隔绝世界,可三人只觉一股古朴苍茫气息渗入心灵,似在诉说些什么。白鲸一声轻鸣,泉柱消失。“王上,那‘势’究竟是有何用?” “古阵博大精深,我只不过是略懂皮毛,何况这以‘古字’排列也未必便是古阵,只是其中蕴涵大势,至于功用,在下实在不知。”莫问一声叹息。 “呜!”一声锐利嘶鸣声中,玄水翻沸,朝天倒卷,十丈,二十丈,五十丈。。。化为一道墨色环形水墙,上穷天际,聚入长卷,似九天银河垂落。海浪前倾,去势若飞,涛声如雷,滚滚刺耳。看着滚滚飞逝的海面,即便是莫问也不由有些眼花,又望了一眼那旋转如天的长卷,一声苦笑:“偃师,好大的手笔。”宁雪看着眼前情景,不由默然,心底亦分不清是疑惑多还是震撼多。狐璇透过玄水,看着那原本由无色罡风渐渐变成纷杂,或赤或橙或青或金或黑,分化五层,色泽鲜明,飞入长卷,瞠目结舌。 “一件堪比道祖重器的秘宝。”玄水毕,罡风归,长卷聚敛化为一卷薄娟落入莫问手中,天海归寂。狐璇心底欣喜万分,正要向莫问道喜,却见他看着手中卷轴,愣愣出神,面上疏无喜色。宁雪神色虽是与平时无异,可眉间却也是凝重,终是轻声道:“熊王尊上,不必想太多,偃师未必真如我们想象地那般举世无敌,也未必没有顾忌。” “少宫主所言是极,偃师行事虽然难以捉摸,但极有分寸,想来不至于做出丧心病狂之事。”莫问出言,只是眉间并没有舒展开来,“罡风玄水既除,我们还是登岛一观。” “是前方吗?”逍遥子看着怒浪如山的海面,眉头紧皱。 “的确,方才异象几乎惊动半个北海,错不了。” “莫问究竟想干什么,如此声张。”飘渺真人摇了摇头,“若不是跟了一路,我还真猜不出是他。”莫问修为高绝,但历来行事却是极为低调。 “未必是他,”太上门人萧漠漠然道,众人闻言,齐是回望向他,“妖帝偃师。”“不错,妖帝行事诡谲嚣狂,既然是他的安排,闹出如此动静也非怪事。” “不可大意!”萧漠开口,“北海广袤,自古神秘难测,远在太古之时便是凶兽横行之地,即便是当年道祖也为多涉足。这风息之地更是不见记载,即便是冰宫和北海妖族,了解也是不多,绝非善地,诸位还是小心为好。”他一路之上言语极少,此刻出言示,众人不敢不信。 “奇怪,怎么越来越热了?”传言之中风息之地一年皆春,奇珍灵药遍地,宛如仙境,登岛前行,奇花繁盛,异草如氤,低矮灌木上红压压得黑沉沉的缀满了拇指盖大小的果实,但无论是奇花,异草,抑或是灌木果实,哪怕是阅历如莫问,学识渊博如宁雪,竟也认不出一株。 外面海面虽是一片黑暗,可岛上却自成天地,光线柔和,芬芳浓郁,尽是绚丽多姿之景,莫问三人一路急行,又遭到罡风玄水等一系列变故,心神早是绷得紧紧,见此异色,不由松懈下来,但不过数息,修为最弱的狐璇先觉头晕不适,引得莫问两人注意,宁雪把脉,悚然发觉竟是中毒,知是岛上有毒,急忙打开青莲,隔绝外界,为狐璇驱毒,但不过片刻,也觉头晕欲呕,莫问也是出现症状,相较之下,倒是狐璇反应最轻,三人一时凛然,各自运功驱毒。三人中毒毒性虽是不烈,但确如附骨之蛆极难拔出,且修为越高越难拔除。花费近一个时辰,莫问宁雪仍觉头脑朦胧,反倒是狐璇几无症状。莫问知自己一路急行虽将暗中跟踪之人暂时摆脱,但北海之上先是迷路,后又与太一道结怨,惹下不小风波,虽得到宁雪狐璇相助,但莫问也不敢轻言比之追兵快到何处,想来时间已是不多,当下便要与狐璇宁雪两女分开,宁雪知他顾虑,只言奉师尊之命跟随,不可离开,而一旁狐璇虽是不言,但神色也是一片坚持,莫问也不放心让她孤身一人离开,无奈之下,只得继续前进。为防中毒,宁雪打开青莲,将三人笼罩其中,御空而行。 风息之地虽是岛地,五十余里方圆,可三人置身其中开始尚且不觉,但行不过一刻,这才发觉那原本看似不过十余里的之外的巨峰好像依旧在十余里之外,三人相视无言,想到方才中毒亦不知晓,心中更是凛然。宁雪全力施展,青莲破空如电,行了近一个时辰,眼前景色数番更变,花草灌木绝迹,露出赤红色的岩土,行程几近千里,可那巨峰始终似在十里开外! 宁雪面色现出疲色,莫问知她身上毒未解,而青莲极损真元重宝,急忙阻止宁雪,三人落地,仔细探查一番,四周赤红浩袤空荡,前方巨峰横空,后方亦看不到边际,脚下岩土发热,而空中并无毒,三人皆是松了口气,停歇片刻便继续赶路,说也奇怪,三人御风而行,比上方才慢上不少,但那横空巨峰却是渐渐接近,四周温度也是越来越高,到了峰下,更是热的出奇,狐璇抹了把香汗,忍不住出声抱怨,“莫问,偃师究竟让你来‘风息之地’做什么?” 巨峰横空,整个峰体浑然无隙,亦无棱角,光洁好似斧劈刀削一般。 莫问额头见汗,仰望云间不见峰顶,头脑更觉晕沉,按了按太阳穴,压下心中烦躁,道:“偃师之言让我按照卷轴之上文字于风息之地诵读,具体之事我也不知。” “那你也不问个清楚便赶来?”狐璇清脆声音中满是不满。莫问听的没来由的更是一阵烦闷,正要开口解释,却见宁雪又祭出青莲,清音阵阵,垂下万千青华将三人笼罩。 莫问只觉一股清凉涌上心头,烦躁俱消,看了一眼一旁面色绯红,满是歉然的狐璇,宽慰道:“此地古怪,炎劲入心,并非姑娘之过。莫问反要谢姑娘提醒。”又朝着宁雪道谢,取出薄娟,打开。可并不等莫问观察,青光绽放,薄娟旋转脱手,穿过青莲,横空舒展,瞬息之间,将巨峰围住,清光灿灿,照亮天际! 脚下突然传来剧震,莫问三人身子一晃,东倒西歪,继而一声惊天动地轰鸣声骤响,虽有青莲隔绝外界,可三人脑中“嗡”的一声,眼前发黑,气血如炸,身子好像要被震裂开来,狐璇更是喷出一口鲜血,双手紧紧捂住耳朵。轰鸣声不过数息,便以回复平静,可三人耳边依旧是隆隆嗡鸣。 长卷倏展倏卷,片刻之间,已回原样,落入莫问手中,可那高耸入云的巨峰却是消失不见,现出一个深不可测的巨洞。 洞口千丈,边沿如削,光华平整,红光彤彤,好似赤玉。方才回复,看着洞口处红光彤彤,闪烁不息,狐璇心中好奇,走上前去,可却被莫问一把拽过手臂,“王上,怎么?” 莫问摇了摇头:“这洞来的有些古怪,小心为上。”说着,由地上拾起一块拳头大小的红色岩块,“嗯!”莫问身子微微一弯,宁雪眉间露出诧异,收起青莲,“的确好沉!”狐璇拾起一块与莫问手中同等石块,可开始之时竟未能拿动,拾起之后大致估量竟有千斤,骇然脱口,转头看向莫问,只见他将石块扔向洞口,可石块并未下坠,反倒急速朝天上飞去,转眼不见! “无空罡风。”莫问声音有些发涩,宁雪也怔了怔,狐璇则是一脸不信,扯下一角衣服也朝洞口扔去,但在距离洞开一丈处,倏地化为齑粉。狐璇一时头角见汗,暗中庆幸。 第十六章 星沉岛没 下 “偃师究竟想干什么?”莫问愣愣出声,风息之地,玄水也罢,无空罡风圈也好,莫问虽有疑惑,但此刻连不改属于世间的无空罡风根源现世,莫问心底疑惑终于抑不住。 “师尊言偃师是世间最大的一个谜。”宁雪声中带着一丝迷惑,“可偃师派遣王上您来‘风息之地’莫非只为将这罡风根源现世吗,不是吧。”莫问也没有回答,遣虎王鹰王于青丘为请狐王出山,令真狸王裔银煌往猿山是为猿族,自己前来北海风息之地究竟为何,除了偃师没人知道,可不知为何,莫问心底隐隐有感真象不远了,但与之伴随的却有着一股莫名恐惧。 煞气冲天,一股股凛冽杀气直逼而来,急如闪电! 莫问身上汗毛直乍,左掌青光暴舞,将宁雪狐璇推开,“铮!”右手怪型亮起一抹刺目青刃,破刃冲出十丈又余! “碰!”炫华刺目,一声震耳巨响,莫问手臂一麻,眼中闪过一丝骇然神色,身不由己朝后飞退!看着莫问身子朝向那深不可测的洞穴抛去,狐璇一声骇异至极惊叫:“王上!”宁雪眸中也是满是惊骇,素手一展,青莲急转,可不想一个冰冷淡漠声音恍如耳边:“少宫主,这里无你之事。”青莲嗡然颤鸣,倏然垂落万千青华,宁雪身子一沉,好似万钧巨岳当头压下,面上一变:“七星沉月,你是太上道师兄!” 一道身影急如闪电,倏地掠过莫问,一轮圆月升起,光华皎皎,高洁出尘,朝莫问当胸撞去,莫问一愣,喝道:“不可进入!”竖刃抵挡,又是一抹刺目光华迸发,可却悄无声息,莫问身子一颤,哇的呕出一口鲜血,可身子却是斜飞,飘渺真人冷笑一声,扫了莫问一眼,身子朝那深洞急掠。 “不可!”宁雪高声叫道,“那是无空罡风根源!”逍遥子,萧漠,青云上人等一众闻言面上皆是一变,飘渺真人面上更是刷白,正要有所应策,可突然眼前一黑,身子一轻,什么也不知道了。 看着飘渺真人未有分毫征兆化为飞灰,人族一众修士愣住了,莫问一声苦笑,并没有说些什么,看着人族修士,神色凝重,自己千方设计想要避免正道群雄,但不想非但没有避开,反倒令飘渺真人葬身,更添仇怨,今日之事想要善了,怕是不能,念头未已,果听一个怒极咆哮:“莫问!” 逍遥子双目赤红:“斩天!”身上赤芒尽爆,化为一柄接天巨剑,轰然掀起一片赤潮,朝向莫问斩去。“天极!”青云上人眸中冰寒,身化黑白两气,逆向而旋好似太极,割裂天地。“雷宵!”九天雷鸣,银蛇电走,垂下千万炽烈电光。“岳!”巨岳横空万丈,碧木葱郁,云烟缭绕。。。 刹那之间,虚空狂暴,可莫问身侧虚空却是凝固,紧紧贴附身上,不住朝内挤压。莫问禁锢一隅之内,几乎动弹不得,四侧巨力挤压,憋闷欲爆,面上掩不住震惊,融天化虚,一步之隔,有别人天,可此刻这十余名人族绝顶修士杀招皆出,竟似不差当日凌勋清月!蓦然想起宁素所言,莫问心底一阵发寒,这些人未必不能突破化虚,只是等待证道机缘!原以为自己修为跌落,但境界犹在,又有“碎丹涅槃”之法脱胎换骨,即便面对凌勋清月等人也有一战之力,可不想今日所见,即便是这些仍存在于世的一代弟子,隐藏的实力之深,未必比不上化虚!深吸口气,莫问眸光闪过一抹淡淡绯色,“嗷唔!”一道模糊身影迅速涨大,势如奔雷。 “轰隆隆!”气浪迭爆,萧漠眯起双目,突然收手,朝身侧一众道,“退!”七人默契极佳,身子倏然后退,七星沉月阵法一消,宁雪压力顿消,可不及松了口气,眩光刺目,一股更加磅礴气浪接踵而至,青莲巨震,宁雪娇躯一阵,一缕鲜血顺着唇角流出,“宫主,您没事吧!”狐璇面上满是担忧,只听宁雪闷哼一声,青莲光幕一阵波动,继而眼前一花,天旋地转,两女连同青莲一齐掀飞。 宁雪虽是竭力稳住身子,操纵青莲,但依旧飞出一百余丈方,青莲光华黯淡,落于地上,“不错!”清冷语音带着一丝赞赏,萧漠看着不远处身子略略发颤的宁雪,点了点头。“不愧是宁师姑关门弟子。”一旁黑衣人也是点头。看着宁雪眸子现出凌厉神色,萧漠心中一跳,摆了摆手,道:“我们此行目的是莫问,与你和北海妖族并无干系,亦不想多生事端。”“你们就这么肯定熊王尊上已死!”萧漠言下之意,狐璇自是听得明白,心底虽知莫问凶多吉少,但依旧是怒气上涌。 “三路合围,除非是以师尊他们修为,否则硬闯则有死无生;另一路则是罡风之源,即便是莫问抵得住他们攻势,可也免不了坠入罡风之中。”一衣着青裳男子笑了一笑,“小丫头,莫问不是偃师。” 狐璇心底一凉,他们一众皆是正邪之争的主力,所仗着并非唯有绝顶修为,还有那超人一等的智慧,缜密的心思,根本没有必要骗自己一个小妖! “却也未必!”宁雪声音淡淡不着烟火,朱唇轻吐,“偃师。”“唔,并非无可能,偃师亲至自可。”一声笑声淡淡讥讽。宁雪素颜一展,如青莲吐蕊,说不出的明丽动人:“那还请诸位师兄拭目以待吧!”黑衣男子正欲开言讽刺,可突听前方传来吃惊至极的声音:“什么!” 光波滟涟,十余人凭空而立,身上炫光如日,看不清身影,威严如山,宛若神灵现世。可在他们六丈之外,一名男子衣衫褴褛,长身而立,面色苍白,裸露肌肤上满是纵横交错裂纹,血染青衣,正是熊王莫问。但令众人瞠目结舌的却并非是莫问自众人围攻下活命,而是莫问此刻置身深洞正中上方! “偃师!”萧漠想到宁雪方才之言,双目微眯,转头望向宁雪,神色清寒,“只是不知偃师是否料到小师妹你回来到这‘风息之地’!”指尖斜指九天,“轰!”七道光华冲天飞舞,破开厚重乌云,现出一片璀璨星空! 气浪狂飙,萧漠身旁一众修士亦被震得朝外飞出数丈之遥,面露骇然之色。 “七星耀空!” 北斗明耀,垂落七道星辉,接天穷地,宛若天柱,朝向宁雪镇压而去。宁雪面色一变,“铮!”青莲倏然转为金,将两女载于其中,“铿!”莲瓣层层闭合,发出金戈之声,化为一巨大莲蕾。 “住手!”“萧师弟不可!”非但莫问变了颜色,逍遥子等人同时也是出声喝止。 七星垂下,“轰”的一声,莲蕾重重的将赤红色的岩土压出一个直径三丈的大坑,宁雪面色一白,满目惊诧望向萧漠:“你是太上道的底蕴!” 萧漠不答,神色漠然望向莫问:“我们只为你而来。”简短而又直接。一旁邪道众人见他这等举动,也是倒抽了口凉气,太上绝情绝欲,行起事来当真是不折手段!逍遥子等人一时面面相觑,唯有苦笑:“萧师兄,还请看在宁师姑的颜面手下留情。” “无妨,宁丫头有禁忌重宝护体,想要伤得她性命,也是极难。”萧漠望着宁雪,“丫头,若是你全盛之时,即便是我也不行,可惜,现在不行。”星辉光芒更胜,“铿”,金莲颤动,宁雪娇躯一颤,吐出一口鲜血。“宫主!”狐璇虽在一旁,可分毫也帮忙不上,面上满是焦急。 “萧漠你身为人族底蕴,以这般手段,也不怕世人耻笑!”莫问心中惊怒焦急,萧漠其人莫问原本自是听说过,声名比之逍遥子等人大有不如,原以为其修为不会太高,可不想此刻全无保留出手之下,竟然引动九天星辰之力,这等修为境界,即便是与凌勋等化虚高手争雄,恐怕也不落下风,这便是‘人族底蕴’的力量吗! “有我何干。”萧漠漠然,指尖转动,七道星辉倏然分散,一声震耳咆哮,星辉聚合化为一只青鳞朱角,碧眸如轮,獠牙森森似蟒非蟒巨兽,“呜!”巨蟒迅即如雷,将那夺莲蕾团团绞住,发出“吱吱”扭绞之声。宁雪素颜一阵潮红,狐璇也是突觉得四周巨力涌来,眼前一黑,“咯啦!”骨骼鸣响,女孩面上惨白,运气调息,方才好些。此刻无分正邪,一众修士面上皆是震惊神色,方才萧漠引动九天星辰之力众人已是吃惊万分,此刻星辉化形龙蟒,这等实力神通已不是融天境界甚至化虚当有! 远处莫问心中更是发寒,这才明白为何明知自己继承熊王有熊传承,姜文天等人不见慌忙,反倒坐视自己壮大,便是当日自己突破化虚与眼前这冷漠男子一战,便真有胜算么?而人族一代弟子中又有多少人有如此修为,又有多少人可称底蕴!可现在自己身处罡风之内,究竟是如何进入尚且不知,罡风无形透体而过,而他则好似与虚空相融,知觉全无,动弹尚且不得,更毋提出罡风相助!惊怒焦急之下,牵动伤势,莫问“哇”地喷出一口鲜血,剧痛攻心,鲜血激射,身子几乎要崩裂开来,但莫问心中一喜,旋即一凉:我命休矣!念头未已,一抹朦胧青光透体而生,将莫问笼罩其中,一卷薄娟悬于莫问头上,青光氤氲,好似一团翡翠。远处众人眸光如电,盯着那卷薄娟,不掩震惊。 “嗡!”地一声,不及莫问反应,卷轴倏然舒展,那洞口突现五色,蒸云霞蔚,波荡宛如极光舞动,携卷长霞,如怒龙飞腾如天!“束!”一声低喝,北斗怒耀,龙蟒咆哮破空,掀起一道羊角旋风,朝向那长霞拦去。“退!”逍遥子等人面色顿变,飞身朝外奔掠,远远避开。 “轰隆隆!”霞云滚滚,天地巨颤,漫天厚重乌云突地裂开一个几达百里的缺口,现出璀璨星辰。 怒浪啸天,于空中形成道道肉眼可见波纹急速向远方蔓延,宁雪御莲而行,但方才与萧漠等人对峙,不但真元损耗极巨,经脉亦有多处震伤,更兼毒性复发,宁雪记忆之中,从来没有如此虚弱过,便来驱动莲台亦是费力,速度远不及平常二成,狐璇一旁可得也是万分焦急,可却也无法向前帮忙。气浪迅疾若飞,百丈距离转眼既至,“嗤啦!”金莲光华微绽,挡了一挡,倏然破裂。“狐璇姑娘,小心!”宁雪声音略略发颤,语音方落,一个身影突然挡在她背后,正是狐璇! “不可!”宁雪惊呼,这等气浪几乎扭曲虚空,便是她硬抗也要受创,狐璇修为比她远是不如,未必能抵得住!怒浪狂猛,虽是还有一丈,可狐璇仍觉得好像要被压成肉饼,但她心底却没有一丝恐慌,忆起爹爹曾言:无分人妖,既生于天地之间,取之已太多,可天地却无求于人妖。人族圣贤有言:君子之道,心怀天下,固以德报怨。既以无法报自然天地,那边心怀感恩之年以报世人。璇儿,我不想要你成为那中以德报怨之人,但既生于世间,总要无愧于心,心怀善念,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一念之仇,意气之争,能不则避,能让则让。。。可惜终究还是帮上熊王尊上。女孩心底微微黯然。 人影错动,由天而降急如闪电,一个沉稳可略带虚弱的声音突然于两女耳畔响起:“走!”不及两女反应,已被那人一把拽过手臂,眼前一花,耳旁风声呼啸,倏地掠出千百丈。 “是王上!”看清来人,狐璇喜出望外,“王上,您没事吧。”疾飞十余里,莫问停下身子,身上血迹未干,面色虽是苍白,但精神却是不差,“只是皮外伤,并无大碍。宁姑娘,狐姑娘,你们没事吧。”“我无事,只是少宫主。”“我有青莲护体,亦无大碍。”宁雪朝着狐璇微微一笑,半鞠了一礼,“方才多谢少族长了。” 狐璇急忙避开,面上现出红潮,急急道:“少宫主这是哪的话,冰宫庇护我族数千载,如此大恩,我等尚未言谢,这等小事,又怎当得起!”宁雪柔和一笑,摇了摇头,却是不言,转头看向莫问,探手把住莫问脉门,莫问一愕,旋即伸直手臂,笑道:“在下的确无事,偃师以‘碎丹涅槃’之法,是我脱胎换骨,不仅唯有身体灵觉,伤势恢复也是远快于前。” 宁雪也是松了手,朝着面露关切狐璇道:“熊王并无内伤,少族长不必担心。” 看着远处一圈圈荡起的五色涟漪,狐璇骇然道:“这姓萧好强的本事,竟然能挡得住无空罡风!”莫问却是摇头道:“萧漠神通固然绝世,但却当不得无空罡风。”“那他现在?”“一则是萧师兄以太上秘法借助九天星辰之力,”宁雪右手指点崔然刺目的群星,“星辰之力亦非凡尘所有,自能挡住罡风,北海本来极近星辰,更易接引星辰之力;二来,无空罡风一分五色,量虽未变,质却已变,比之原先威力去了六层。可即便如此,萧师兄也坚持不久。”言语方毕,天地陡然一青,“哗!”一声轻响,远处一道青色匹练连贯天地,青霞缭绕不知所尽,正是偃师的那卷薄绢! 一声叹息,莫问摇了摇头,偃师行事果然神秘,令人难以望其项背,可突然又是皱起眉头,朝向两人道:“宁姑娘,狐姑娘,方才这岛是不是动了?” “动了?”狐璇愕然,“好象没有吧?”宁雪也是出声道:“虚空倒是动了,岛我为觉得。。。”宁雪突然停住了,“好像在动。”狐璇先是不解,凝神细辨,不过片刻,脚下开始传来一丝颤动,“的确在动!”三人面面相觑,感到那由轻微渐渐明显地颤动,“这‘风息之地’不会是火山岛吧?” “北海之上从未听说有过火山喷发,如何成岛。”狐璇也是狐疑。 “熊王尊上,这里好像有点古怪。”宁雪心底亦涌起一丝不安,金莲祭出,将三人笼罩。莫问心中不止不安,一股莫名恐惧更是如潮水涌出,看了相隔数十里外的人族修士,又望了一眼远处如天柱般的长卷,沉声:“此地古怪,不宜久留,我们先行离开。”“可偃师交待任务。”狐璇忍不住看了莫问一眼。“顾不得了。”莫问沉声。“走!” “呜!”一声低沉轰鸣骤响,莫问耳边“嗡”地一声,眼前发黑,跌倒在地,不及反应,“轰隆隆!”怒声震耳发馈,一股狂猛不可想象的气浪扑面而来,莫问如遭椎击,喉间腥甜,心中一凛,想要将宁雪狐璇护于身后,可不想气浪竟是如此狂猛迅疾,身子宛如轻絮,不知飞出多远! 方才稳住身子,莫问勉强睁开双目,可面色又变,一块十余丈赤红色的岩石 急撞而来! 匆忙之下,莫问只得竖起双臂护于胸前。“乒!”莫问双臂一阵剧痛,眼前金星乱冒,耳畔如有海啸之声,“哇”的喷出一口鲜血,人又抛飞出去,乱石如雨,如利箭贯体,即便是莫问铜筋铁骨,纵然是真气护体,打在身上,也是痛楚难挡。待到恢复神智,稳住身子,已不知飞出几千丈高空。莫问心中骇然,甩了甩酸痛几无知觉的手臂,面色又是一变,避开那呼啸而来的巨石,垂首下望,远处通天的青色长卷已然不见,取而代之的却是一抹绚丽至极的光柱间歇喷薄,将天地渲染瑰丽多端。每一次喷薄,光柱直冲天际,伴随着一声惊天动地的声响,气浪狂卷摧枯拉朽般的将那坚不可摧的岩土划出道道深不可测的裂痕。乱石穿空,密集如雨,巨石凌空万丈飞入云间不见落下。土尘朦朦,直冲霄汉,天地时明时暗,云层崩散,星辰颤动!远处海面翻沸,怒浪冲霄数百丈,滚滚不知几千里! 看着眼前如毁天灭地的情景,莫问心中发涩,“莫问,你究竟做了些什么!”一声冰冷声音突地有远处原来,转瞬逼至。莫问一惊,回头望去,只见一男子御风电驶而来,青衣冷面,浑身上下溢满冰冷霜寒气息,正是太上萧漠! 莫问心中一凛,警惕望着萧漠,回道:“萧尊者又可见在下做了什么!”萧漠即为人族底蕴,自可称尊者,只是见其行事不择手段,莫问此言不乏讽刺。萧漠面寒如冰,森然声道:“那偃师究竟让你来干什么!”“偃师尊上让熊王将那卷薄娟带入风息之地,至于其他,并未多言。”一清丽动人声音突然道。“宁姑娘,你没事!”莫问闻声大喜,循声望去,只见宁雪抱住狐璇立身不远空中! 萧漠闻言,面上更冷,漠然声道:“既然你不知,那留你何用!”凌空一掌劈出,“轰!”一道青华直冲百丈,雷霆朝向莫问斩去。莫问面沉如水,眸中绯芒一闪而过,迎身上前。“轰!”气浪怒爆,两人身势如电,交错之间,光华怒耀。 宁雪摇了摇头,两人一为人族底蕴,道法通玄;一为妖族巨擘,战力无双。若是平时交手,莫问修为道法远不如萧漠,但此刻风息之地,大道不复,两人一对一交手倒是莫问占优。正要开口止战,天地陡然一亮,“呜!”一声怪异嘶鸣彻响天地,宁雪头中嗡的一声,气血岔涌,喉间一甜,“哇”地呕出一口鲜血,一头朝下栽去,望这下方,岩土龟裂乱石如雨,攒射而来,心中骇然,望向莫问萧漠,只见他们两人也是朝下坠落,面上俱是骇异之色。 飞石如雨,凌厉如剑,三人真气不受控制,自是无法抵挡这飞石,顿时于身上面上划出道道血痕。莫问扫了一眼萧漠,只见他面上清冷淡淡,混无表情,心中不由一叹,太上忘情,无喜无悲,无怨无怒,的确是最令人头痛的敌人。 “呼!”狂风席卷,四人又被高高抛起,呜鸣声止,宁雪素手一展,青莲绽放,将她与莫问笼罩其中,悬于空中。萧漠理气未顺,被横吹而来狂风远远吹开。宁雪倾吐一口浊气,将狐璇放于莲台之上,看着一旁伤痕遍体,调息不语的莫问,心中一叹,这一路下来,虽是莫问,跌跌撞撞也是几临绝境,她着实不解偃师行事。眼前华光一暗,宁雪转头望去,不由低呼出声! 听及耳畔女孩惊呼,莫问顾不上理顺气息,急急起身顺着宁雪望去,面色也是大变! “走!”“轰隆隆!”天地失音,群星摇晃,莫问绝望望向那怒冲而来的海浪,没有丝毫抵挡,青莲光照倏然破裂,宁雪地哼一声,晕厥过去,青莲敛如女孩体内。巨力席卷,三人抛出,莫问低吼声中,身去如电,扯过狐璇拉过宁雪,将两女护于身后前,怒浪追至,拍在莫问背上,“轰!”莫问眼前一黑,百骸欲散,若非莫问紧紧箍住两女,只怕这一击,三人便被冲散!海浪接连,莫问好似皮球般反复被击打,神智渐渐模糊,耳畔劲风呼啸,莫问凌空翻卷,模模糊糊间好似看到浪水退去,登时一醒,垂头下望,海浪跌落数千丈,怒海如沸,是千里海面如一,天地之间唯余这滚滚如雷的海浪翻腾之声。海风狂躁,莫问凌空如风筝摆舞,“轰!”千里海面尽皆金黄,怒浪转瞬,重重冲向天际! “嗡!”莫问喉间一甜,头脑一片黑暗,什么也觉不得。 第十七章 青丘狐王 上 夕阳西垂,晚霞似火映得半边天红。正是秋霜渐起时节,远处丹霞三山化为天边最 后一堵屏障,尽揽烟霞,投下无尽的黑色,挡去最后一丝光热。 鸾鸣抱膝坐在一株木叶尚新的桑树下,短发齐耳,露出略显黝黑脖颈。粗糙的面上 一双乌亮的眸子盯着那西落得太阳,任那一尘不染的青衣铺在地上,任那桑叶垂落阴 影遮盖住面庞。 “看了三十年的夕阳还没看过吗?”一个不耐烦声音,黄衣男子走来,普通而又略显 刚毅的面容将傲然与威严揉成一体,一举一动,满是霸道之意,正是虎王风傲。 鸾鸣并未回答他,回眸望向那由灯火,花树构成的繁华富丽,道:“第七座了。” “那又如何,人族千百万,死了千余人不过是九牛一毛。”风傲冷哼一声,看了她一 眼,眸中冷芒大盛,“你这几日尽捡小道,避开城镇,是不是对人族起了怜悯之心, 难道你忘了这些年来你我族人所受磨难,难道你忘了那血海深仇!” 鸾鸣浓密的眉头微微一皱,道:“过犹不及,何况当年是我妖族与人族修士之间恩 怨,与凡世之人并无相干。”扫了风傲一眼,鸾鸣眸中突然闪过一丝冷意,“以屠戮 弱者为乐,难道便是虎族所好。” 风傲讥然一笑,道:“倒是不知血戾鹰王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妇人之仁了,哦,我到 忘了,你本是妇人。”眸中怒意闪过,低吼道,“鸾鸣,你别忘了你是鹰王血裔,承 担中兴鹰族重任,虚情假意地一个莫问便够了,不需要你掺合。” 鸾鸣起身,回望风傲,冷然声道:“虎王,妖族大事自有偃师定夺,你我只需奉命 即可。至于我鸾鸣之事,何时轮到你来做主!”青衣一卷,转身离去。 风傲盯着鸾鸣远去身影,眸子浮出一抹赤红。 陋室之内,灯光如豆,一白发银须面目慈祥老人坐于锅台旁,灶内火光彤彤,映得 老人面色通红。 热气腾腾,满室尽煮熟蚕豆的清香。一床,一窗,一桌,一凳,一锅,一缸,一桶 ,四壁土色斑驳,坑坑呜呜的满是凹陷。三丈之外,花树繁盛灯火辉煌,数步之隔 ,天上人间。 “晏爷爷,您又在煮蚕豆了。”鸾鸣关上柴门,看着老人,轻声笑道,“您的蚕豆还没煮完吗?”说着,走上前去,掀开锅盖,热气扑面,鼻息间满是蚕豆掺着盐水的气 息。 “人老了,牙不好,吃不得其他。”老人故作苦脸,摇头一叹,惹得鸾鸣一阵轻笑。 “嗨,老朽要是有一个如你这般乖巧可爱的孙女,那便好了。”老 人看着女子娴熟地 将蚕豆装入碗内,半是赞叹半是叹息。“那晏爷爷就不妨将我当成孙女吧。”女子言 语方毕,不防老人话语突是一变,“只是不知是谁将我的乖孙女惹生气了。”鸾鸣听 言,没了脾气,嗔怒瞪了老人一眼,引得老人一阵大笑。 “晏爷爷,你说是不是心总会变。”缺口粗瓷碗中蚕豆冒着热气,一颗蚕豆捏在手中 ,鸾鸣看着老人,突然问道。 “是虎王吗?”老人笑了一笑,将手中蚕豆仍如口中,慈爱看着眼前女子,摇了摇头 ,“为何说是他人变了,而非是你变了呢?” “我变了?”鸾鸣低头沉思,老人继续道:“未必是你变了,只是你知足了,抑或者 说你没有野心。” “风傲有野心?”鸾鸣诧异抬头,但摇了摇头,道,“晏爷爷,我和风傲相知二十余 载,他性子虽是有些狂傲,但他行事公正,一心想要重振虎族,这其实也是数千载间鹰 族族长心思,这难不曾也算是野心?” “重振之后呢,”老人淡淡道,“偃师既出,妖族兴盛乃是必然之事,可既位于人下 ,虎族地位又将何如,比之三千年前如何?” “这便是心之不足之处,千辛万苦达到目标之后,有人迷茫不知道前路,耽于当前; 有人思索来,确定行事;亦有人向着更高更远方向前进,总翼望更高更好,可凡事不可 尽善尽美,总有缺陷存在,始终追求,奋斗不息,到了最后,无论失败与否,若言自己 无憾无悔,足以让人敬佩,称之为伟人。可这等之人又有几何?”老人摇了摇头,“处 身不同,局面不一,自是需要不同对待,或是迟疑或是果决。而如你我这般,说得好听 是自有分寸,说得难听便是老成守旧。”老人自嘲一笑,“看,人老了,就是喜欢说些 不着边际的话。”鸾鸣一旁听得仔细,并无认为是自嘲之言。 “说不准虎王心中还有一份不安哟。”老人语气又是一转,丝丝调侃令鸾鸣一愣。 “不安,什么不安?”相识二十余载,虎王风傲一向无畏,又有什么可令他不安,鸾 鸣愕然。 “自然是我的乖孙女你啊!”老人大笑。 鸾鸣眸子却无一丝笑意,看着老人,轻声道:“因为我是三千年间唯一的女王吗?” 老人面上一阵诧异,“晏爷爷,我是当代鹰王,莫非您忘了吗。” 老人一阵默然,但凡一代妖王又有谁是平庸?想起方见之时,鸾鸣虽是隐于风傲身 后,鲜少言语,但那凌厉冰冷气息却怎么也掩饰不住,心底一叹,不知道自己此番点 拨对于她对于虎王究竟是对还是不对。“却也未必因为身份,你和他皆是朝歌中最为 优秀的男子和女子。” “那狐王呢?”鸾鸣并不多做纠缠,轻声问道,“狐族久避青丘,三千年来势力不 曾有所损减,当可谓是妖族第一族,可他这一路行事,又是在想什么?” “青丘和朝歌不同,当年晏狐王请偃师出手,以天地大势封山,后来晏狐王又布以 杀阵,保全狐族三千年安稳。当今狐王天资之高犹在晏殊狐王之上,自诞生之时,便 被视为珍宝,受尽宠爱,自小而今,狐族之中没有得不到的。你们却是不同,没有妖 族圣树,朝歌一片荒寂,族王不但要抵抗天灾,还要抵御斗兽宫中人族妖族侵袭,为 了延续王者血脉,维护族人生存,得到最好自是应当,这是责任与义务。但青丘中, 狐王得到却是无责任,只是因为他是狐王血脉,当代狐王,他便是天。至于他想干什 么,只不过是看是想看看在偃师心中,狐族究竟占了几分。” “他在试探偃师吗?”鸾鸣倒抽了口凉气,满目震惊,“他竟敢!” “为何不敢。”老人叹了口气道,“不仅是在试探,也是在立威。” “立威,向谁立威。”鸾鸣唇角现出一抹冷意,“鹰族,狐族,还是偃师。” “天下。”老人一叹,“当年一战,各大妖族传承几近断绝,对于偃师,恐怕除了 一个妖帝的名头,别无所传。其实,当年妖族聚居朝歌山上,皆是各族打理各族之事 ,而偃师他从未插手。” “偃师统率妖族凭借地不是举世无双的修为,而是自身魅力,是也不是?”鸾鸣看 着老人,“偃师从未杀过一人,即便是生怒了也无妨。”摇头却是一叹,似是讥嘲,“ 只可惜狐王却不知,偃师出世,不但一举千余吞食人族修士灵识,更是将斗兽中各大 妖王一举灭掉。偃师,未必是当年偃师。” “丫头,不要猜测偃师的心思,哪怕是惊采绝艳如三千年前的真狸王熊王也不曾了 解,何况你我。”老人摊开双手,道,“即便是偃师改了性子,即便不看在晏殊狐王 面子,也要顾及一下狐族上下吧,反正试探一下也没有什么损失。” “而立威之后,即便不能成为统率百族之王,可只要狐族声势一显,自然有其他妖 族归附,话语一出,自是重了三分。狐王真是好算计,只怕总是美梦一场。”鸾鸣神 色淡淡中含着一分讥诮。 “哦,为何?”老人颇感兴趣问道。 “晏爷爷,你可不知,当今妖族可出了一个了不得的人物。三千年来谁称雄,熊王 莫问天下瞻。” “好大的噱头。”老人不以为意。 “这个名头可不是妖族自封,可是人族顶级修士口中传出的。”说着将这十数日打 探到的消息告诉老人,可不等鸾鸣说完。 “‘怒熊战天’?!”老人猛然起身,面色现出激动神色,“熊王竟然还有后裔存 世!难怪,难怪!” 鸾鸣看了老人一眼,眸子现出一抹笑意,起身道:“时候不早了,晏爷爷,我先回 去休息了。” 汉白玉铺成九阶台阶上,玉树琳琅,鲜花满地,一缕缕朝霞斜照,玉树莹莹,折射 出绚丽华光。 “狐王,是时候起程了。”风傲冷然出声。青玉为塌,金纱为帐,一个模糊身影支 起额头,慵懒声音传出:“虎王,大清早的扰人美梦可不是一个好习惯。”一声方落, 金纱拢起,现出一张华贵慵懒面容,目光垂落,盯着玉阶下方一脸冷气的风傲,悠 然一笑,“虎王,莫不是你惹了鹰王生气,今日怎么不见她一起来。” “不劳狐王挂念,鹰王今日一早便起身探路了。”看着那高高犹在塌上垂落目光, 风傲冷声道,“既然无事,还请狐王早些下令打点,早些启程。” “也好,”狐王声音慵懒,“既然鹰王亲自探路,想来自有章程,孤王很是放心。 芳,兰。”“奴婢在!”两个恭敬柔美声音响起,两女突然现身玉阶之上,跪于狐王塌前。 “下令打点行装。”“是!” 目光垂下,狐王笑道:“虎王,若是无事,你先退下吧,孤王还要换衣。” 风傲冷声道:“那烦劳狐王您快些,否则太阳便要落山了。”转身离去。 狐族三千,王者为先。百余名狐族权贵中,服饰华美,笑语喧嚣,一只步辇招摇, 八人抬起,黄金为体,翡翠雕琢,极尽奢侈。其后三十步外,黑压压的尽是狐族族 民,衣着粗麻布,默默不言。 一道青影急如闪电,划破天边,须臾既至,鸾鸣落身而下,青衣染血,面色苍白, 脚下一个踉跄,险些跌倒地上。 “鹰王,你怎么了?”风傲一惊。 “莫非昨夜没有休息好吗,怎么神情如此恍惚?”八人金布撵上,狐王金冠束发, 浑身上下尽是赤金色,慵懒面色尽显华贵。 风傲闻言,心底不由一怒,却听鹰王清淡声音简约道:“前方人族修士相阻。” “哦,原来是几只老鼠,芳,华,你们前去把那几只惊了鹰王的老鼠抓来,为鹰 王赔罪。。。” “不够!”听及狐王讥讽之意,虎王风傲暗怒,一旁鹰王却是出言打断。 “哦,那不知鹰王有何打算,莫非想要杀尽这方圆千里人族,嗯,尽然冒犯鹰王, 如此惩罚也是应当。” “芳,华两人不足以抵挡他们六人。”鸾鸣声音清冷。 “哦,那菊,兰你们两个也去吧。”狐王面上略沉,双目微眯。“不够!”鹰王 声音声音无波。狐王面色阴沉下去,周围狐族声音一寂,一头冷汗,纷纷垂下头去。 风傲看着面上已彻底阴沉的狐王,唇角微扬,看着狐王鹰王,并不言语。 “芳,华,菊,兰。”狐王声音淡淡。 “奴婢在!”四声或是娇媚或是柔和或是甜美声音一齐道,四女身子如烟,倏地 现身步辇前。 “鹰王说你们不行,你们说呢。” 四女轻笑,皆是望向鸾鸣。 “小妹妹,你既然不行,姐姐去教教你如何?”芳眼波柔媚,紫衣轻盈迈步到鸾 鸣身前,一双纤细白嫩玉指划过鸾鸣面颊,“妹妹,你这皮肤可是不好,回头姐姐 告诉你如何保养如何。来告诉姐姐,是谁伤的你,姐姐为你报仇。” 一双洁白晶莹玉手划过面颊,鸾鸣瞳孔骤缩,眸中如有雷霆闪动,一字一句道:“ 多谢好意了。” “好,既然鹰王无反对,芳,华你们四人去把那六人带来,为鹰王出气。”狐王 大笑,看着鸾鸣道。 远处一缕光华如电光于天边闪过,一股凛冽杀机遥遥传来,万物皆寒,“咳啦!” 玉石飞溅,狐王面上罩了一层寒霜,盯着天边。“他们到底是谁,敢杀我爱婢!”一 声寒彻天地的声音响起,无人回应。狐王转眸望向鸾鸣,眼睛眯成一条细长缝,杀机 凛然。 风傲倒抽了口凉气,狐王虽未言明,但其中之意众人却是明了,但正是如此,方才 震撼:芳华菊兰,春夏秋冬四女乃是狐王晏几道贴身侍女,为其亲手调教,修为之高 即便是狐族之内,也在前二十之内,单打独斗,即便是以当前虎王鹰王也远非她们敌 手,可不想竟被人轻易斩杀,来人究竟是谁,竟有如此神通。可旋即心中不免生出一 丝隐晦轻松,看着杀机凌然狐王,风傲更是冷笑,他们修为虽远不如狐王,但妖族之 内,偃师之下,诸王地位相等,迁怒鹰王,狐王当真是昏了头。 “狐王问错人了。”鸾鸣漠然,“鹰族被封已久,世间之事早已不知。”抬眼望向 狐王,无视那凌厉杀意,“我鹰族固然没落,但极速天下鲜有能及。” 狐王眼神又是一厉,森然望向鸾鸣,煞气冲霄,风起云变,令人肝胆皆寒。威势滔 天,狐族一众匍匐于地,即便是虎王在这威压之下,身子有不有战栗。风傲望狐王, 满目骇然,他早便知道狐王修为骇人,可不想尽然达到如此地步,果然不愧是偃师之 下妖族第一人!转眸望向鸾鸣,只见她神色虽是淡淡,可眸中却是分毫不掩凌厉。鹰 王,九霄之下任纵横,又怎会轻易慑服于他人! 一声长啸骤响天地,清朗激越直破青云,将那森冷肃杀之意稍稍驱除。狐王转头西 望,威势顿消,众人皆是松了口气。 六道光影横空掠过,虽不如鹰王极速,但也迅疾如雷,百里距离转瞬既至,携卷风 雷,倏然劈落。 “轰!”的一声爆响,气浪狂飙,劲风如潮,石走沙飞,土尘朦朦刮得众人连眼也 睁不开,场内妖族一众惊呼声中,除了虎王鹰王及狐王周围十余人外,为气浪拍卷,四 下抛飞。“好胆!”狐王大袖挥舞,劲风怒旋,形成一个肉眼可见气旋,倒卷而归。 “没有金刚钻怎揽瓷器活,没有龙心虎胆,安敢拜会狐王!”清明俊朗中,“铮!” 的一声,锐音骤起,“嗤!”一声裂帛声音中,天地一明,一股锐利无匹气息轰然而至 ,众人眉心一痛,身上一寒,好似要被那无匹锐气劈成两半! “东莱叶放,东莱紫云,莫难陆尧,常山真义,龙门康桥,清萍悦康见过狐王!”六 人齐声,浩气冲霄,震散青云,妖族众人为其气势所夺,一时间竟心生畏惧。 风傲看着六人,心底微震,这六人修为与芳华四人相若,但其身上除了凛然无畏气势 外,更有一种视死如归的果决,正是这种果决使得修为远逊于狐王的他们面对狐王那凌 厉杀机,无尽威势也不落下风呢! “哪里来的野人,见了王上也不下拜,是何道理!”一声冰冷哼声中,狐族众人回过 神来,一时羞怒难挡,当即一人厉声朝向人族众人喝道。 “哪里来的小妖,好生无礼!”真义仰天打了个哈哈,转眸冷笑,“我等师尊于狐王 晏殊辈分相同,见了狐王也是平辈,何来跪拜!”眸光大盛,如刀如剑斜睥狐王,“狐 王,奴婢无礼倒可言是狐假虎威,可这等奴仆也这般,只能言是你家教太差!” 狐族众人闻言无不大怒,但见六人眸光如刀似剑,直刺心底,心中畏惧再起,生不起 反驳之言。 “这么说,我的那四个不成器的仆人是你们杀的?”狐王淡淡声道,只是眸光冰冷如 铁。 “几个不成器的丫头,叶放师兄一人足矣。”康桥淡淡声道,看着一众妖族不可置信 神色,唇角一挑,“哦,莫非狐王不信?” 非但狐族众人不信,便是虎王风傲也是不信:这一行人族六人修为固然绝顶,放眼天 下也算是罕有敌手,但芳华四人具是狐族翘楚,比之六人中的任何一人分毫不差,一对 一胜算尚且难料,更何况方才那凌厉无匹的杀气只有一息,他又怎能于一息之间将修为 相若的四人击毙,这又怎么可能! 狐王神色淡淡,不知喜怒:“狐战,既然叶居士诚心相邀,那你便姑且一试。看看当 今人族是否真如传言出那般,万族难挡!” “是,王上!”一声即出,步辇之后,走出一灰衣精壮男子,面无表情,朝着十丈之 外人族修士拱手道,“狐族狐战,请叶居士指教。”一步向前,一股耸人气息拔地而起 ,“呼!”气浪狂卷,烟尘弥漫,每行一步,狐战气势便涨了一分,大地颤动,随着狐 战前进脚步裂开道道横纹,向远处伸展。 一旁风傲眉头大皱:这狐战修为似乎比芳华四女高上一筹也到罢了,可这种步步为营 ,半攻半守又似攻似守得态势却要着实令人头痛,无论是攻是受总是落于被动。 反而狐战一再蓄积气势,一旦出手,必是惊天一击。 “婆婆妈妈,狐族尽是软骨头吗。”叶放清朗声音大笑道,迎身上前,身上不见分毫 灵力波动,轻视之意更是令妖族众人一阵暗怒。狐战闻言,面上古井无波,只是脚步略 略加快,气势倍增倍涨。 两人相距十余丈,而两人步伐亦是极大,转眼之间已至两丈! 狐战身子气势一停,风停云扼,眸子精光大盛,低吼一声:“斩!” “轰!”青华怒放,天地之间尽是炫目青光。 第十七章 青丘狐王 下 狐王右手张开,蓝光舞动,当空张开一堵光幕,土浪如潮,接二连三拍打在光幕上,“ 此乃是我族‘天狐斩’,威力如何,狐族胜算如何?”声音慵懒华贵,悠远传开。 “就这些吗,不够!”清朗激越声音中,“轰!”莹蓝色的光幕倏然破裂,一道凌厉至 极气势携卷风雷,朝向狐王斩去! 狐王面上阴沉如云,探手前抓,“铿!”一只冰蓝色巨手凌空虚握,大袖一挥,光息风 静尘止,现出一个挺拔巍峨英姿。 “不够!”狐王语气森寒,重复叶放刚才之言,“铿!”巨手用力,一声脆响,叶放眉 心一裂,鲜血激射,仰天喷出一口鲜血,踉跄朝后退去。真义五人早有预料,齐齐上前, 将叶放护于身后。 看着那被劈成两半,鲜血不止的狐战,狐王面上更沉,看着那六名人族,寒声道:“好 ,好一个‘势之剑’,难怪能斩我狐族英杰。”顿了一顿,声音略缓,“听闻你们东莱掌 门刘鸾被誉为‘化虚之下第一人’,比你如何?” “莹莹之火安敢有日月争辉,”叶放擦干唇角鲜血,冷笑道,“若是掌门师妹在此,莫 说是你,便是晏殊在世,也是难逃一死!” 狐族众人闻言纷纷大怒,齐声斥骂。风傲看着身旁漠然不语的鸾鸣,肃声低音道:“方 才你也看到了吗。”“一线生死,狐战死的不冤。”方才狐战使出“天狐斩”,后,叶放 并没有抵挡,反倒迎身上前,冲入狐战三尺之内,气机爆发,使得狐战身子一颤,“天狐 斩”也是一滞,就是这短短一瞬,一记凌厉劈斩将他劈成两半,而当时“天狐斩”距离叶 放唯有一线之距,仅此一线,生死两别! 狐王抬手止住狐族众人,讥然声道:“你们修为绝顶,皆是人族英杰,但要阻我狐族无 异螳臂当车,我倒是有些疑惑是谁让你们来送死的。” “没有人,”紫云抬头,目光冰冷望向狐族一众,“师尊他们为准备与偃师的最后一战, 不允许我等出战。可是狐王,你们做的太过了,一千零八人,你当死!” “英杰,狐王,你又错了。”康桥冷笑,“我等虽为一代弟子不假,但也只不过是垫底 的之人,与大局无关,死了又有何足惜。” “哦,照这么说,你们是特地来送死的。”狐王唇角一挑,眸光阴沉,“好,今日先拿 你们祭我狐族大旗!儿郎们。。。你!” “鸾鸣,你?!”风傲愕然出声。 鸾鸣不顾狐王冷然目光走向前去,目光冷冽望向康桥:“方才一刀是你斩得。”“只是 没有将你斩灭。”康桥冷笑中,身子骤然消失,“小心!”风傲又惊又怒,可更多的却是 不解,这六人修为数倍甚至数十倍于鹰王,又兼将生死置之度外,即便是狐族也是损兵折 将,何况是修为远不如他们的鹰王! “不知道心没了,你还能活吗?” 康桥冷笑,不及抵抗,一丝光华倏然由背后贯窜鸾鸣 左胸。虎王风傲惊呆了,便是狐王也是愣住了,虽然早知道两人修为天差地别,可不想鹰 王竟然如此不堪一击! “是吗?”一个冷厉声音,康桥心底突是一寒,急忙抽身,青影一动,左臂突然一阵锥 心疼痛,鲜血激涌,康桥竟生生被那断去一臂!叶放面色具是一变:“小心!” 康桥归阵,止住血液,看着那左胸开了一个碗口大的血洞,面色冷然女子,深吸了口气: “你不是狐族中人!” “鹰王鸾鸣!”“我该直接杀你!”康桥目光凝重,叶放等人面上现出惊色。 “没有死的准备,还是不要丢人现眼。”鸾鸣并不回应,回眸扫了狐族众人一眼,冷冷 声道。在场一众狐族修为比鸾鸣高之人不下百人,但此刻在女子冷厉漠然目光之下,心底 皆是一寒。狐王看着她,神色更是阴沉:“那多谢鹰王提醒。” “你必死!”悦康看着鹰王,身上杀意滔天。 “未必!”一个平平淡淡老人声音突然道,“我的孙女,谁敢杀!”狐王闻声,双目眯 成一道细长弧。 “晏爷爷,是你。”鸾鸣惊愕,可心底却是一松,身子一软,为一双大手扶住,“你呀 !”老人摇了摇头,帮助鸾鸣止住鲜血,“我们这几个老骨头还没有出手,你着什么急。 还好,没有伤到心,否则偃师发火了,我这把老骨头赔进去也是白搭。” “你是谁!”叶放六人看着那突然现身老人,瞳孔骤缩,这老人看似平平淡淡的好似 凡人,可给六人威胁之大竟犹在狐王之上!虎王眉头也是一皱,这老人他前几日便曾见 过,不过是在狐族族民聚居之地,狐族等级分明,当时对于这老人他也不曾在意,不想 几日再见,面对一众人族高手,他竟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 “不用介意,我只是一个半截子入土的老妖罢了。”老人低头查看鸾鸣伤势,不以为 意的摆了摆手道,‘“嗯,有些麻烦,这小丫头真是不知道爱惜自己。”说着将鸾鸣抱 起。风傲愕然睁大双目。“晏爷爷,狐族。。。”女子略显虚弱声音愕然道。 “没办法,”老人淡淡扫了狐族众贵一眼,“当年老狐王离世前曾交代过我们,不到 狐族生死存亡的关头不可出手。这里人的生死可代表不了狐族存亡。” “可。。。”“小丫头,你可要搞清楚一点,他们是因为狐族滥杀平民才出手的,你看, 在场的这么多人外除你外,有几个无辜。何况,”顿了一顿,老人似乎有些无奈,“这 些人养尊处优太久了,修为虽是不差,可真的没有多少能耐,死了也便死了,省的到了 朝歌山上让偃师烦心,何况他们六个虽有狠心,也有决断,但要斩尽这里一众,毫无 能。” “晏阳,你放肆!”狐族权贵平日虽曾见过这老人,但极为轻视,此刻老人现身,一 番话语下来,听得狐族众人心中且寒且惧,虽不知道他究竟是何等身份,但也知道绝非 族中贫民。狐王面色阴沉,一字一句叫出老人名字,声音冰寒彻骨,听得众人汗毛发乍。 晏阳看了他一眼,对怀中鸾鸣笑道:“看,小侄子不乐意看到老叔叔多嘴多舌,乖丫 头,我们还是走吧!”也不理睬狐王,身子骤然消失在众人眼前。狐族一众权贵呆住了, 风傲苦笑摇了摇头,着实不解狐族怎么会出现如此局面。 “狐王,看来你打理政事的本事可是不一般,佩服,佩服。”康桥讥诮声音骤然响起 ,狐王杀机大作,一道蓝电横空而过。人族众人似乎早有准备,“人之剑!”叶放一步 上前,气势滔天,一时之间天地之内溢满凌厉锋芒,叶放化身为剑,迎向狐王。在他身 旁,紫云五人身子骤动,携带滔天威势分别向狐族众人扑去! “你们!”一掌震飞叶放,手心也是一阵发痛,看着顷刻之间殒命十余人,混乱不堪 族人,狐王震怒,“实在找死!”正要回身救援,不妨身后杀机凛冽,不容不防。 “才知道么,我们既然来了,边没打算活着回去。天之剑!”“铮!”锋芒又起,掀 卷漫天土浪,劈头盖脸地朝狐王涌去。 “找死!斩!”狐王怒气冲霄,眸光冰彻,一道冰蓝色弧光纵横三十丈,反卷气浪, 破开剑浪,“乒!”天地锋芒陡然一断,“哼!”叶放身子倏然朝后抛飞,衣衫碎裂, 一道血痕自腰间蔓延开来。 一步顿住,叶放眸子爆发出刺目光华:“我之剑!”“轰!”血光刺目,一团璀璨光 华如雷霆般袭向狐王,怒涛如雷,天地变色。 “你当真连命也不要了!”感到那狂暴灵力,即便是狐王面上也是微变。 “我等性命如蝼蚁,若为人世公道,苍生万民,即便身死道消,魂飞魄散,又有何惧!” 一声朗然怒啸震向天际,血溅苍天! “轰隆隆!”天地巨颤,太阳无辉。 “后来呢?”鸾鸣愣愣出神,不想他们果决之处,竟比自己还甚。“叶放死后,紫云 重新拦住狐王,以秘法燃烧神识,又以自身为引,引动九霄神雷,直至被狐王击毙。除 了陆尧引发地煞焚身而亡外,其余三人皆是被狐王击杀,至于狐族,在场百余人余下不 到四十人。”晏阳叹了口气,平静眸子亦泛起层层涟漪,“这便是当即人族吗?” 鸾鸣并没有回答,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斗兽宫与朝歌山想通,被封印其中人族妖族 曾联手想要灭掉两族,但几经争斗,终因为心思各异,勾心斗角,未能成功。原以为外 世之人族亦如此那般,但这一路,看过不少,想过也不少,观念改变了不少。可任凭她 如何想象,也无法想象出,人族之中,并非全是那种勾心斗角,亦有真善美,亦有此等 视死如归的英杰。人族数量千万难计,这等之人又有多少如此? “几道下令要将方圆千里人族尽数屠戮,以祭奠狐族战死英灵。” “什么!晏爷爷,这不可以!”屠戮千余人便引来叶放六人,若是屠尽千里,谁知道 会不会引来人族那些祖师级的高手! “我知道。”老人面上浮出一抹苦笑,“如今天地已变,那些当年参与人妖之战的人 ,具是有天大气运,他们如今修为究竟怎样,我不知道,但绝非我可以比拟。”一声叹息,“还好我们这把老骨头还有些脸面,狐王答应了,但也说了,自此一路之上,遇人 必杀。” “可。。。”“丫头,别想太多了,好好养伤,局面没有你想得那般坏。”晏阳于鸾鸣 脑后一点,鸾鸣只觉头脑沉重,眼皮沉入灌铅,“嗯”了一声,躺了下去。“吱吱!” 一连串车轮滚动声中,一声叹息幽幽响起,灯火如豆,人影佝偻。 “王上,我等在前方小黄村举行祭祀之时,有人相阻,不但打伤我族一众卫士,还 口出狂言,言要见王上!”一名狐族贵族鼻青脸肿的跑入狐王步辇下,大声道。 一旁风傲看在眼中,却是一叹,昨日之战,人族实力尽显,在场百余名狐族权贵高 手余者不过一半,而自其中生还的除了一些修为绝顶高手外,还有数名跑的快躲得急 的贵族。而眼前之人,亦是其中之一。 金帐未升,狐王满是煞气的声音隔着厚厚金帐传出:“哦,既然辱及本王,你不思 为本王雪辱,反而来此抱怨,莫非是对本王不满吗?” “小人本事微弱,不足以为王上雪辱,罪该万死。留下残躯,特来向王上禀告,以 拜见王上最后一面!”那狐族男子一脸悲壮,当即从怀中取出一并玉柄金刃匕首便要 往胸口扎去。匕首尚未开锋,那刀速虽然看似迅疾,但方向多有曲折,即便扎在身上, 对修士而言,损伤也是不大。 风傲愕然,不想竟有如此无耻妖族。狐王面上更是阴沉,低喝一声:“滚!”“多 谢王上开恩,小人这就告退!”一溜青烟,人却不见。风傲心底发笑,可面上却不曾 表露分毫,冷然而有傲然道:“狐王,你说如何?”言语随时如常,可不知为何,狐 王总觉其中满是讥讽之意,眸光扫过身后一众狐族,淡淡声道:“我欲前往一见,你 们以为如何?” “此等小辈不劳王上出手,我等愿为王上解忧!”狐族众人齐声道。狐王闻言,面 上露出一丝笑容,扫了虎王一眼,道:“虎王,你陪我走一遭如何?” “固吾所愿。”风傲欠了欠身子,道。 “好!诸位,让我们前去一看,究竟是何人,敢挡我妖族!” “要见我的便是你?”看着眼前之人,狐王诧异皱起眉头。 “正是在下。”青石长倒上,蓝衣少年爽朗一笑,朝狐王抱拳道,“海若见过狐王。” 一袭天蓝色的长衣,一头随风披散乌发,一柄海蓝色的长枪,一张清朗面容,爽朗的 笑容中带着一丝海风气息,清凉透心,让人消去心底烦躁。但少年身上更令人注目的 却是一双澄澈的眸子,浩瀚如海,及那昂扬蓬勃的朝气。 “你找孤王有何事!”看着眼前神采飞扬少年,狐王心底泛起一丝淡淡妒意,冷冷 问道。 “请王上改道。”少年爽朗笑容率真,可神色中却带着一份不容妥协的威严,“狐 族一路南下杀戮已是太多,有伤天和,海若大胆请王上收回‘杀生令’,放小黄村村 民一条生路。”狐族众人闻言,尽皆哗然。风傲也是万分诧异望向他,着实没有想到 他竟是为此而来,但转念想到昨日叶放六人,一时默然。可狐族却是沸腾不止。 “大胆!我王之令,言出即诺,出而无返,你小小一个人族修士竟然要求我王收回 成命,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 “小子,我狐族与人族怨比天高,仇似海深,我王容你说了这么多已是莫大仁慈, 尔竟还敢得寸进尺!当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如果寡人说不呢。”狐王抬手止住众人,看着少年,似笑非笑道。 “那就要请问究竟如何王上您才能收回成命。”海若洒然一笑,身上没有丝毫不耐 与急躁,“在下一命是否可够相抵?”风傲愕然,打量一下这少年,不知他此言有几 成真心。 看着少年清澄眸光,狐王只觉得好似心底洞穿,杀气顿起,眯起双目,支起下颌, 慵懒一笑道:“敢问少侠修行几载,修为如何?” “小子不成器,修行十一载,终未买入融天之境,比之王上差了十万八千里。”海 若淡淡道。 狐族众人听了抽了口凉气,他们早已知道如今修士境界划分,亦将族中众人按此六 重境界重新划分,可即便是狐族数千年积累,达到归一巅峰之上的亦不到百余人,至 于年轻一辈,目前尚无人达到!可这少年修行十一载却已达到归一巅峰,这等天资当 真耸人听闻! 风傲心中却是一沉,转眸望向狐王,果然见他面上笑意冰冷,心底一叹,他对着少 年观感极佳,不想难为他分毫,但以他这等天资,以狐王善妒的心思,又怎么能容 忍。心底突然升起一个念头,风傲当下冷然喝道:“小子,你与宫南雪姜文天他们有 何干系!”此言一出,狐王面上果变,狐族众人心中也是一震:的确,以他真等天资 ,又岂会是庸人之后? 海若笑了笑,摇了摇头道:“小子草民一介,又怎会与邪王等前辈高人扯上关系。” 可越是如此,狐族众人越是生疑,此刻即便是狐王也是拿捏不定,若是一般修士杀 了也便杀了,任凭他修为绝顶惊采绝艳,但为大局着想,姜文天等人也只得忍气吞 声,可若真是与他们血亲后裔被杀,即便是他们再怎么镇静,怕也忍不住出手!对 于那些与自己父亲同一时代人族英杰,狐王自是不惧,与他们交手固然可将狐族声 望推到更高,但若真的将他们后人斩杀,那便毫无会还余地,真成不死不休局面, 这等情形,并非狐王想要看到。 压下心中怒腾不已的杀意,狐王闭上双目,懒懒靠在翡翠雕琢扶栏上,道:“小 子,非我不想放那些蝼蚁一命,只是昨日你们人族杀我族人近百,若不以血祭祀, 怎对得起我族死去英灵。小子,乘着我还没有改变主意,滚吧,省的寡人连你也杀 了。狐青,狐玄,你们率队经行血祭。” “狐王不打算收回成命了。”海若笑容敛去,一张少年面容上,眸子深沉如海。 看着眼前少年,风傲眉间一凝,不知为何突然想到了大海。 “铿!”长枪指地,厚重青石断裂,海蓝色的波光由少年身上扩当,“嗤啦!” 波光及处,青石裂出道道缝隙。蓝天如洗,少年抬头,肃容声道:“那小子也奋力 只有一争了。”波光层起,风傲只觉为一股大力排挤,身不由己朝后退去,心中一 松,这少年不但修为卓越,战力也绝非泛泛,除非狐王出手,否则狐族之中鲜有能 伤他。 “凭你!”狐王睁开双目,一缕冷意浮于面上,直起身子,“好,本王倒要看看, 人族究竟又出现何等英杰!”一手探出,“轰!”九天雷暴,一只大手由天而降,朝 向少年当头拍去! 海若蓝衣猎猎,右手握紧长枪,眸子深处泛起一抹深蓝,抬头,长啸! “轰隆!”气浪飙卷,众人震飞,狐王手腕也是一震,“嗤啦!”步辇震裂。风傲 也是一退三丈,看着前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眼睛,二十丈外,少年仰天长啸,啸 声绵绵悠长,并不震耳,而原本一头乌墨色青丝此刻尽皆便为海蓝色,但更令人吃 惊的却是,少年头上一丈之处,一只蓝色巨手停在空中,电光闪动,炸雷咆哮,可 分毫下降不得!可这又怎么可能?狐族众人稳住身子,看着前方,也是瞠目结舌。 狐王更是惊怒交集,他虽不忿这少年,可却忌惮这这年身世,只用了六层功力, 要对这少年略加惩戒,可不想这六层功力竟然被这少年轻易抵挡!若只是被挡住了 也到罢了,但少年猛然暴发出的实力传来反震之力更是将自己步辇震裂,令他大失 颜面,而这少年啸声清朗雄浑,仍有余力。听及族人惊呼哗叫,狐王心底怒意倍增, 眸中杀机大作,嘿然声道:“小子,好本事,且让本王看看你究竟能成得了多久!” 风傲心中一沉,知道狐王起了杀机。 一声低喝,“轰隆隆!”虽是青天白日,可凭空落下千百道紫色闪电,聚入那蓝 色巨手中,巨手一闪,缩小至三丈,但其中光泽却是更加莹润。 海若膝盖一弯,啸声也是略略一滞,可目中蓝光更甚,身子猛然一起,啸声又是 一扬。 感到手上传来巨力,狐王惊怒更甚,此刻他已毕集八层实力,即便是昨日叶放等 人放到如今情景之下怕也抵挡不住,可这少年修为比之叶放六人远有不如,但却能 抵挡住!心底越发确定这少年与姜文天等人有关。盯着少年,目光越发冰冷,再无 保留。 “铿!”一声尖鸣,海若闷哼一声,一缕血液顺着唇角流出,身子半弯,巨手压 落,少年身子周围一圈圈蓝光汇聚成一个直径一丈的光罩,但“嗤啦”一声,亦现 出裂纹,少年蓝光散动,眸光也是黯淡。 一声轻叹,风傲摇头。 “住手!”一声震天咆哮,青光如电,瞬间奔至! “轰!”一声爆响,巨手掀飞,炸成千万片,烟尘飞扬,现出来人身姿,“是你!” 风傲愕然出声! 补充:为了故事的连续性,把第十八章改为 玄鉴无双,十九章为 古意凌云 第十八章 玄鉴无双 上 一声闷哼,狐王凌空退了三步,一股狂猛气势陡然爆发,“咳啦!”狐王身后虚空犹如水波晃动,停住身子,目光冰寒盯着来人:“你是谁!” 海若看着挡在身前的青衣男子,面上也是微微惊讶,笑道:“你醒了。”一缕清辉驱散烟尘,女子凌空而落,素颜如雪,清丽绝俗,肌肤如玉,晶莹剔透,映着阳光,现出五色,好似一块纯净琉璃,五色烟笼罩其身霞,更显清丽如仙。狐族众人看着这绝丽出尘的女子,脑中嗡的一声,一时竟呆住了,便是狐王眸中也是闪现惊艳。 “小兄弟,你没事吧?”青衣男子扶起海若,文秀面上现出关切神色。“并无大碍,方才多谢兄台救命之恩。”海若直起身来,拭去唇角血迹,笑着朝青衣男子道谢。 青衣男子摇了摇头,道:“要言谢也当是莫问向小兄弟你来道谢。” “莫问?!”海若愣住了,旋即眸中闪过错愕惊喜之色,出声道,“莫非可是清源山熊王莫问?” “熊王尊上,我方才已问了一下,今日是九月二十九。”远处传来一个清脆悦耳女子声音,白影一闪,人已急速奔来。 “九月二十九?”莫问并未开口,而旁边素衣女子却是愕然出声,清丽面容上现出一抹不可置信神色。莫问眉头一皱,望向女子,出声问道:“宁姑娘,这么了?” 宁雪却是不答,回首朝向海若问道:“敢问公子,今日真是二十九?”看着宁雪清丽面容,海若也是愣了一愣,呼吸顿住,旋即回过神来,面上微红,别过头去,道:“今日的确是九月二十九。” “这这么可能?”一向清丽宁静的面容此刻布满愕然与震惊。 狐璇赶了过来,疑声道:“少宫主,怎么回事?” “熊王做客冰宫是二十六日。”宁雪看着莫问,轻声出言。 “什么!”狐璇不可置信睁大双目,“这怎么可能!”北海妖族自有记述时日之法,与世间迥异,但也大同小异,熊王二十七日夜间离开冰宫,找到雪狐一族聚集之地,而后三人一路北向,到达罡风卷外围大致用了两日两夜,以此推算,登岛之时至少当为二十八日晚间,虽有偏差,但决计不大,而三人于岛上耽搁一些时间,可以推断出三人晕厥时间应在二十八日亥时至二十九日子时之间! 已近午时,虽已过重阳,但日头正中,火辣辣地将光辉投向大地,莫问面上虽是平静,可心底却是抑制不住升起一股寒意,据村民所言他们三人卯时被少年发现,与晕厥时间相差数个时辰,且不提风息之地,便是北海边缘距离此地也不下八万里,即便是他,不眠不息没有四日也赶不到!且昏厥前,为那狂猛至极怒浪拍打连撞,莫问内脏受损颇重,肋骨不知断了几根,至于身上外伤更是数之不清,可醒来之后,非但内伤痊愈,便来先前自己震断经脉也恢复如常。数个时辰内将他们三人由十余万里之外的风息之地送到此地,且将他身上伤势治愈如初,这又怎么可能!若是真存在如此力量,偃师实力又至于何等境界! 宁雪看着静静不语的莫问,看出他眸中的那屡惊悸与忧心,微微一叹:对于偃师,莫问虽然奉命行事,不曾质疑,但心底始终抱有戒备之意,这点恐怕便是他自己也未曾了解。拥有举世无敌的力量,若是用于为善,为人世大幸;若是加以节制使用,即便不用来行善,遗祸也不会甚大;可若是不加以节制使用,究竟会如何,没有人愿意想象。而偃师,三千年前便已天下无敌,便是如今也是无人可看清底细,当今正逢天地虽大变,人杰辈出,但又有谁能、谁敢说自己可以与偃师抗衡?这等忧虑,宁雪不曾担忧过,亦不知如何劝解,对于偃师,她总觉得有分熟悉感,虽是看不明白他行事与心思,但觉得他并非那种恣意妄为不顾后果之人。海若,狐璇看着莫问宁雪两人,更不知莫问心中所思,亦不想打搅他们思虑,也不开口。 “你便是当世熊王!”一个冰冷阴沉声音突然响起,轰然如雷震动天地,众人猝不及防,双耳嗡鸣不止。海若看着狐王,望了一眼风傲,又看了一眼身旁莫问,摇了摇头。 “你是狐王?”莫问回过神来,望向那一脸冷戾,杀机盈溢的狐王,眉头微微一皱,“不知海若公子如何得罪狐王,王上竟下如此重手。”莫问声音虽是淡淡,可却掩不住那一抹沉肃。 “熊王,你这是在责问本王么?”狐王双目微眯,身上杀机戾气皆是一敛,双足落地。狐族众人心底皆是一寒,知道狐王生怒。“孤王倒不知,妖族之内,何时出了一位为‘民’请命的青天!” “莫问不敢!”莫问神色淡淡,与狐王相视,语气平缓而坚定,“人又是非,事有曲折,凡事总有个对错,岂可因出身之差,地位不同,修为高低,便将世间公道正义弃之不顾?” 风傲闻言,心底一沉,他虽与狐王相处时日不多,但对其脾气却是了解三分,骄傲狂,已至自负。莫问此言,无异于当面打了狐王一巴掌,以狐王脾气又怎会善罢甘休!对于熊王事迹,他也又真狸族煌口中得知一二,熊王莫问绝非可屈于权势,即便是偃师也可顶撞邀战,何况是狐王!想要劝阻他们,可一个不会听劝,一个又劝不住,说不定一个不好连自己也要搭进去,风傲一时苦笑,也只有见机行事。 狐王与莫问淡淡相视,虽不曾有何凌厉气势炽烈杀机,但那沉重肃然却如一块石头压堵在众人心口。 “熊王尊上错了,”一清朗声音突然插口道,“方才是海若自不量力,出言无状获罪狐王,与狐王并无干系。”说着便是朝着狐王一拜,“方才海若年少无知,多有得罪,还请狐王大人大量,恕小子无罪。”看着少年,莫问终是一叹,退了一步。 狐王双目微眯,看着少年,面上浮出一抹笑意:“你很好,很好。”一旁风傲也是松了口气,他虽不甚喜熊王,但更不愿看到妖王之争,好在这少年机灵,为狐王找了台阶,否则以熊王脾气,待知道事情详情,若不出手才是怪事! “狐青,狐玄,你们继续血祭!”狐王面上慵懒重现,朝后挥了挥手道。一言方毕,虎王面色陡变,海若少年眉心也是一凝。 “血祭!为何血祭。”莫问声音淡淡响起,“虎王,究竟怎么回事,鹰王何在?”风傲闻言,一时口中发苦,朝歌山上,莫问言少行多,待人谦和有礼,而这一路上,他也有人族口中得知莫问过往,自是知道“仁王”之名,千余条性命于他眼中,自然算不得什么,但足以让莫问震怒,更何况是狐王滥杀,单凭这点,足以引发两大妖王相争!几番犹豫,不知如何开口。 狐王却是不曾注意风傲面上神色变化,以为他是在为鹰王受伤愧疚而无法开口,靠在一张不知由何处取出的步辇上,慵懒道:“昨日来了几只蚂蚁,鹰王不小心受了伤,正在后面修养。至于血祭,为了将那六人击杀,我族死伤不少。。。” 不等狐王说完,莫问已截口问道:“那不知人族为何袭击王上一行。” “毁了几座村子而已。”狐王为莫问截断话语,心底又是不悦,挥了挥手,不耐烦朝着道,“狐青,狐玄,你们磨蹭什么,还不赶快前去血祭!”狐族众人急急当下走出六人,齐声应是。 “谁敢!”一声低沉喝声,大地颤摇,风傲海若身子一晃,骇然望向熊王。 狐王步辇也是一晃,看着莫问,森然喝道:“熊王,你作甚!” 莫问抬头,一双眸子浮出赤色:“毁村几座,伤人几何!”低沉声音如同闷雷一般直贯心底,震动众人双耳轰鸣不止。 “熊王,你是何意!人族上我族人多少,你尚且不问,反倒问我伤人多少,你是何意!”狐王亦摸不着莫问恼怒缘由,但当面被斥,也是怒气填膺,直起身来,杀机又起。 “虎王,你说!”一双微赤眼睛转向望来,看着那张怒意积聚的面容,风傲心中一悸,入赘冰窟,但旋即傲气心生,抬眼直视莫问:“七村,一千又七人!” “有你吗?”声音淡淡,但可凝霜。 风傲闻言,冷然一笑,傲然满面:“我虎族虽然没落,但本王还没有坠落到屠戮手无寸铁妇孺孩童!” “很好。”莫问移开目光,“狐王,那你呢!” 一股无形威势排山倒海般涌来,狐王只觉身上一沉, “蓬!”步辇承力不住,碎裂开来。狐王眯起双目,盯着莫问,漠然声道:“是本王下令,又如何,自昨日而今,我族已血祭千人。莫问小子,本王行事,什么时候轮到你来管!”“轰隆隆!”蓝光蓬溢,直冲霄汉,一股股冰蓝色光波猛然扩当,“咳啦”青石裂解,土石如波,以狐王为中心,涟漪般朝外波荡。 蓝光轻盈波荡,风傲只觉当胸如被万钧巨力锥击,“哇”的喷出一口鲜血,耳畔惊风呼啸,“蓬!”重重落在地上,眼前一黑,百骸欲散,又是一口鲜血喷出。海若身上蓝光一闪聚成光罩,虽是处于莫问身后,但为气浪余波擦及,“咳啦”一声,光幕倏然破裂,眼前一花,抛出十丈之外。 “铮!”青莲绽放,将狐璇笼罩其中,宁雪清澄眸光幽幽望向狐王,略显冰冷。 土浪翻腾直达六丈,如怒海波涛,此起彼伏,啸声如浪。狐王凌空而立,眸光冰冷,神色淡漠看着熊王,身上蓝光如火,腾舞跳跃。 莫问立身地上,微赤的眸子盯着狐王,土石层叠如浪,翻卷不息,但却于莫问身外一丈消散,双手微旋,“止!”青光绽放,于虚空之中化为圈圈光漪,“嗯?”狐王眉尖一拧,露出意思惊诧,土涛渐止,大地重回平静,“哼”,一声冷笑,“难怪敢如此狂妄,融天之境能掌握‘道’的皮毛,也算举世罕有。”面色淡漠,唇角勾出一丝冷厉弧,“小子,你以为但凭这你这一知半解的‘道’便能阻我吗?可笑!”手掌微张,一捧银蓝于指尖跳动,转眼之间,狐王整条右臂化为冰蓝色的光焰,“小子,这原本是我为姜文天他们准备,拿了对付你虽说是大材小用,但既然你真么不识抬举,想来稍加惩戒,想来偃师也不会反对吧。” “熊王尊上,小心!”看着那条冰蓝色的光焰,宁雪面色一变,出声警示。言语方落,宁雪只觉眼前一花,视野之内尽是冰蓝荧光,“这!”宁雪面上变了颜色。海若眉心一拧,“铮!铮!铮!”长枪自鸣,海蓝色的光罩自生。 “域?”莫问抬眼,周围百丈尽被冰蓝色龙笼罩,声音低沉。 “还算有些见识,不错,正是‘域’。”狐王右臂蓝焰舞动,“道至极处,一念而世界生而生灵备,万物生死皆由我主,那等境界孤王唯有耳闻,但以大道辟出一隅,自成天地,化为一‘域’,举手之劳,莫问小子,如何。” 耳畔“铮”的一声翠鸣,海若眼前一黑,血气翻沸,一股炎劲由里而生,沿着经脉骨骼朝外蔓延,霸道无匹,便是骨骼也要融化,一时汗水如雨;体外寒彻,汗水转瞬冰凝,肌肤眉间发上罩了一层寒霜,寒气如刀迸裂肌肤,现出赤红色骨骼!海若心中大凛,这才知道方才于狐王手下支撑良久实为侥幸,狐王着实深不可测!默运心诀,但眉心一凝,诧然发觉心诀运行却是泻滞,几乎不起分毫功用,“域,”海若若有所思,“道!”“嗤!”上衣化为飞灰,裸露微黄的肌肤上,裂痕极速扩散,触目惊心,但海若神色淡淡,似乎并不在意,冷热具消,一股温润流便全身。“嗤”冰霜解冻,鲜血激射,剧痛攻心。 “你这个人,怎么回事,怎么也不抵抗,难道想死不曾!”一声清脆斥声,海若抬头上望,只见一白一素两名女子飘然而落,白衣女子面上满是恼意盯着他,可那一缕关切却是令他心中一暖。 “公子,你没事吧?”看着海若一身裂纹,宁雪眉间一蹙,指尖青华闪动笼罩其身,“宫主,怎样?”狐璇看着那半身血染少年,也觉揪心,急忙出声问道。 华光敛聚,少年身上伤痕尽皆愈合。“还好,尚未伤到筋骨。”宁雪看着少年,眸中闪过一抹困惑。 “多谢宫主相助,多谢姑娘关心,在下并无大碍。”看着转瞬愈合伤口,海若面上闪过一抹诧异,朝着两女道谢,望来头顶垂落万千青幕的青莲,又转眸望着一眼青幕之外,犹如雕塑的熊王莫问,眉头微拧,“为何不帮王上!” 听出少年眼中责问之意,狐璇觑了他一眼,道:“你当王上威名是白给的吗,还是如你一般弱不禁风吗,一身都是排骨,那有一点男儿气概。” 海若闻言,一时哑然,着实不明白瘦与不瘦怎和男儿气概扯上干系,但了听她们之言,也收回忧心,望向莫问,局面发展至今,在场一众皆是无力改变局面,也唯有等待狐王和莫问相争出了结果才能决断。 狐王看着“域”中四人,面上浮出一抹惊讶,莫问即为熊王且为偃师认可,定有非常之处,能够抵御“域”内炎劲冰劲并不出乎他意料之外,但他却仅仅凭借着肉体全不借助神通便能抵御,却是他未曾想到过的。但更令他意外的却是那素衣女子及海若三人也能抵御,看着那悠悠旋转的青莲,狐王越发惊诧,“域”由他所创,自成天地,而他便是其中之主,其间无分人物,一举一动甚至心中所思所想,皆可明了,但那朵青莲垂下青光,却是隔断自己神念,自成一界! 心念微转,狐王面上异色一闪,右臂竖起,一团蓝焰由化为右手中腾起,倏然飘向“域”内。 “轰!”蓝光刺目,众人眼前一花,顷刻之间,百丈“域”内化为一片火海,焰光怒腾百余丈,映得天地一片幽蓝。 “狐王,你真想杀了熊王不曾!”百丈之外,虎王风傲一脸铁青,朝向狐王大喝道。 “若是连这点风波也承受不住,想来也是废物一个,死了也便死了,又有何可惜。如今妖族,什么都缺,却是不缺废物!”漠然声音慢慢想起,蓝焰幽幽,映得狐王一脸幽蓝。 “你!”听着那漠然语气,看着那张神色莫测脸容,风傲心中一怒,双目闪过一分赤红,语气更冷,“是不是废物,狐王你说的不算,莫问即为偃师亲点熊王,生死自有偃师主宰,焉容他人决断?狐王,你想好如何向偃师交待了吗?” “孤王自有主张,不劳虎王费心。”狐王语气莫测,右手蓝焰跳动,“域”内蓝光暴舞,顺势急旋,色泽益深。 风傲心底发寒,几乎说不出话来,狐王此番已是毫不留情下了杀手,但正是如此,他才更加费解,为何狐王会下此杀手,他难道不惧偃师震怒?想到哪至始至终笼罩于昏暗之内,语气平板漠然的偃师,风傲心中又是一冷,妖族之内,弱肉强食,历来如此,偃师便真会为熊王生死生怒吗?风傲突然不敢确定。 “域”内幽焰怒旋,其中高温便是金石也可融化,其冷冽便是钢板也可冻成齑粉,但那朵青莲依旧如初,仍平风狂浪猛,不能撼动分毫。狐王此刻已能确定那夺青莲的确是宗无上重宝,心底微热,世间器具无数,但可称之重宝者寥寥无几,至于能称得上无上重宝者,便是道祖遗留世间的重器中也未有几件,狐族虽善于御火,数千年间存有神材亦不在少数,但即便是他,千百载间炼器百件,唯有一件机缘巧合间勉强达到重宝之列,威力虽是无寿,但与族中相传下来天狐杖相比亦有不如,更毋提是无上重宝。至于熊王莫问生死,又怎能与那无上重宝相比!心中虽是火热,但对如何将那无上重宝取之到手,狐王却是皱眉,以他神通,直接出手将那素衣女子斩杀可谓轻而易举,但以他的身份修为出手斩杀一个不知多少代的后辈,传了出去,于他声明也是大大损伤,可但凡无上重宝皆已通灵可自行护主,若是单以“域”炼化,耗时又太多,变数太多,正在迟疑间,“域”内狂舞的蓝焰突是一滞,狐王眸光一凝。 “怎么可能?!”蓝色火海化为一条火线,层叠盘旋,于莫问手中重新聚集为一团冰蓝色光焰,风傲瞠目结舌,几乎不敢相信将自己眼睛,海若狐璇亦是睁大双目,满脸震惊看着莫问。 “静极!”宁雪眸光闪过一抹愕然,可旋否定,“序?” “少宫主好眼力,的确是‘序’。”莫问眸光淡淡,盯着狐王,“万物有序,因而长久。狐王,你的‘域’虽然隔绝外界,自成一界,但终究因道而生,有序可循。你走错了!” “错!”狐王看着莫问,面上森冷,抬头,讥诮而又漠然,“是吗!” “轰!”一声惊雷爆鸣,蓝光暴耀,莫问手中光焰突然炸裂,炎风狂卷,莫问猛的掀飞,青莲光幕倏然破裂,宁雪三人不及反应,为炎风掀卷,身上火生,如同飞絮四下抛散。 “既然你这么看重那些人族,狐青,狐玄,你们去将前方的蝼蚁们带来,在熊王面前为我族逝去英灵血祭。”看着青衣褴褛,烧伤遍体的莫问,狐王唇角勾出锋芒,右手蓝焰跳动,一圈圈幽蓝弧光于“域”内扩荡。 “谁敢!”一声怒喝,莫问勉强撑起身来,眼赤如血,弧光波动,巨力沛不可挡,一口鲜血未尽,莫问重重抛飞出去,但为那道道弧光斩在身上,灼伤之处纷纷崩裂,于地上划出长长血痕,剧痛攻心,令他几乎昏厥,但心底悔意却更如一把尖刀锥绞着,论修为而言,比之狐王,他远有不及,但若言战力,他莫问不惧任何之人,可他不该如此大意! “你们不敢吗?”淡淡讥诮声,狐王眸光由莫问身上移开。 狐青狐玄面面相视,“尊王上命!”两个恭敬之声,脚步响起。宁雪心中微焦,正要驱动青莲破开“域”,可面上突是一变,“王上,不可!”青莲横移,护住狐璇,海若,她则飞身上前,身上白光绽放,将那道道弧光弹开。 “谁敢!”一声咆哮,赤芒迸现,“嗤啦啦!”百丈之“域”陡如充气皮球一般急速朝外扩散。 狐青狐玄等一众耳中嗡的一声,倒载于地,狐王右臂光焰剧烈颤动,面上一变,正要凝神稳定,“蓬”的一声,蓝光炸散,狐王闷哼一声,朝后飘退。 百丈之“域”倏然破裂,虎王风傲原本松弛下去的心神随着那一脸狰狞的青衣男子重新站起,有绷紧开来。 “狐姑娘,海若公子,麻烦你们先行一步,将前方通往朝歌山方向人族疏散,少宫主,烦劳你往朝歌山一趟,请偃师出山。”宁雪方才站稳身子,便听到一个淡然声音于耳畔响起,正是莫问声音。 海若狐璇两人看着伤痕遍体莫问,满是心急,但听到莫问此言,面上一愣,现出迟疑神色,宁雪看了一眼莫问,突是一叹,走上前去,声音轻柔:“少族长,烦劳你去朝歌将此间之事告诉偃师。。。” “不必,”莫问声音漠然,并不回头,“这是我妖族内事,不劳少宫主。”宁雪却是温然一笑,并不反驳,站在莫问身后。海若狐璇两人相视,知在此处亦是帮不上什么忙,反倒拖累莫问两人,虽是无奈,但也只得应是。 “值吗?” 狐王看着那一身鲜血熊王,眸中现出一丝疑惑,别人或许不知,但他明白,方才毫无防备接下那爆裂幽焰,熊王不但数条经脉震断,那幽焰炎劲更是浸入,若静下调息,驱除炎劲,再加月余修养,自可无碍,但莫问却是施展秘法,强行支撑,照此下去,最高不过半个时辰,炎劲发作,即便不死,也要落得残废,“为了蝼蚁一般的人类,值吗?” “道不同。”宁雪看着那耀眼蓝焰,淡淡出声,“你不了解熊王,也不会了解。” “天生万物,皆而平等,何言贵贱之分,善恶是非,人世公道,岂因种族之别,地位之故,便可不顾。蝼蚁,你视世人皆为蝼蚁,那你呢,诸天之下,皆为凡人!” “好一个‘诸天之下,皆为凡人’,莫问小子,单凭你这一句,本尊今日绕你一命。” 第十八章 玄鉴无双 下 一人身影凭空而现,静静而立,淡金色的长裳流转出骄阳般的光辉,璀然不可逼视。男子方一出现,未有分毫动作,可这片天地确如燃起一团火炉,炙热扑面,令人呼吸不畅,但这绝非炙热,而是令人窒息的霸道! 宁雪抬头,望着那比九天骄阳还要令人瞩目的男子,脖颈好似为一只手扼住,呼吸不得,一股战栗由心底升起,女子面上满是惊怖。 虽不曾目睹来人容貌,可凭着那威压天地,日月低头气势,莫问心底已有答案,深深吸了口气,抑制住心底恐惧和身体的战栗,莫问抬头,不曾刻意散发威压,随随便便立于空中,仅仅是其流露出来的一缕威势,却足以将人心神压垮! 霸道,威道,以至天道,太一大道,邪祖玄鉴! 海若身上蓝光涌现,但在这无尽威势下,弯下膝,弓下腰,“铿!”长枪支地,一缕鲜血顺着唇角流出。而一旁狐璇更是不知何时晕厥地上。 狐王身子便是一沉,真元也是一岔,朝地上坠去,面上一冷,身上蓝光爆耀,停于空中,但身子却落下三丈,抬头仰视,目光森然。虎王咬牙,青筋暴跳,一滴滴斗大汗珠流下,可于这无尽威势之下,仍是半跪于地。狐族一众权贵修为大多高于风傲,但皆是养尊处优,鲜少临阵,此刻更是不济,不少人直接被压爬于地上,动弹不得! “你是谁!”狐王羞怒交集,身上冰蓝色华光陡盛,天地尽染,骄阳无辉,身子凌空而上,可竭尽全力,终差玄鉴一尺! 玄鉴斜了狐王一眼,璀璨金华中看不出神色:“那怪晏殊死的这么早,有子如你,若不羞死,也是气死。”虎王冷傲,狐王骄傲,但与这男子相比,竟如小孩子赌气般的偏执,淡淡声音却蕴涵不容置喙的意志,方一开口,这片天地亦为其意志主宰。 “你!”狐王面上彻底冷了下来,一股凛然杀意直冲霄汉,“轰!”一声隆隆巨响,大地颤摇。 “看着这么久的戏,看够没,你们还准备躲到什么时候。”玄鉴对狐王杀机视若不见,右臂一挥,“嗤啦!”一声如裂帛声音突然响起,不远处的虚空一阵波动,跌出五个人影,皆是一脸骇然。 莫问心底寒意阵阵,他战力举世罕有,无惧天下,但绝非无忌惮之人,而邪祖玄鉴,决计可排名前三!“玄鉴师兄,与我们不同。”宁素清远飘渺声音回想耳畔,原以为自己已然了解宁素之意,但到了今日,与玄鉴相见,莫问才知道自己错的离谱!宁素等人悟道证道,乃是“道”与“我”的相互证论,换而言之,既是道为道,我为我,大道虽可演生万物,但终不能代表“我”,而“我”生于天地之间,遵守其道,又因外物束缚,所行所现未必“真我”。信“道”而不求“真我”,失“我”而成“道”仆;“真我”而不守“道”,终究不容于世。可玄鉴证道虽是得之大“道”,但却与自身“真我”相合,自成一道,“我”既是“道”,“道”既是“我”! 身上寒意阵阵,连体内焚骨的炎劲也觉不到,那旋即心底却是升起一丝疑惑,即便与偃师相对,虽然感到偃师神秘莫测,心事亦被洞穿,但他却从来没有但到如此压力,更无如此惧意,难道偃师不及玄鉴?念头方才升起,便被否决,他虽然不知宁素修为如何,决不会逊于玄鉴,她尚且言看不透偃师,玄鉴想来也是不能。一念至此,心底不知为何松了口气。 “你是宫南雪,还是姜文天,抑或者是赫远!”一老人看着玄鉴,面上肃然,出声问道。见到那五名老人,狐王面上也是一变,但又望了那骄阳般男子,并无言语。 “都不是,”一个沉稳声音道,莫问凌空飞起与玄鉴相对,“他是邪祖玄鉴!” “邪祖,我只听闻邪王,不曾听过邪祖,不知是哪里来的小辈,也敢以此为自封。”狐王眸中冷厉一闪,漠然出声,右臂蓝焰闪动,凌空劈出!“轰!”热浪滔天,蓝焰奔卷咆哮,化为一道百丈巨刃,雷霆朝玄鉴斩去! 玄鉴如山,身子岿然,虽是蓝焰耀空,但那巨刃方及玄鉴十丈外围,狐王面上突是一变,“彭!”一声轻响,焰火腾腾的幽蓝巨刃炸散为漫天蓝火,狐王闷哼一声身子径自飞出十丈开外,蓝焰幽幽,倒射如箭,狐族五位老人面上皆是一变,急忙出手,将那漫天箭雨重新聚集,收于手中。 “紫火天成,六尾之境,还要掩饰,可笑!”漠然声中,一座金色巨岳横空而现,“轰隆隆!”巨颤连连,朝着狐王当头压去! “王上,小心!”巨岳合围数百余丈,遮蔽天日,投下刺目金光将其下零零散散的狐族骇得大叫出声。 “哼!”一声冷音如春雷激爆,“呼!”紫光乍现,迎风涨舞,瞬息之间将那金色巨岳包裹其中,狐族众人先是一愣,旋即面上大喜过望,纷纷高呼狐王无敌。热浪扑面,相隔二十余丈外莫问发丝为热浪扶起,现出枯黄之色,看着那团越烧逐渐缩小的紫火,与狐族五老凝重却是不同,莫问面上显苦涩。耳畔突然传来宁雪清宁声音,“王上,师尊曾有言,当世未有道祖,但以战力而言,数人可与道祖有一战之力!玄鉴师伯想来便在其中。”“堪与道祖有一战之力?!”莫问闻言,只觉头脑一阵晕眩,继而全身微颤,不可置信望着玄鉴。 “小丫头,你师尊太看得起我了。”玄鉴声音淡淡回响天地,宁雪面色微变,知道方才传音已被其得知,当下朝着玄鉴行了一礼,恭声道:“宁雪见过师伯。” “小丫头,此间没有你什么事,回冰宫去。”玄鉴声音淡淡,却满是不容置疑,转眸望向莫问,漠然道,“熊王小子,还不走,莫非要等本尊出手吗?” 莫问尚未出声,宁雪却已发问:“还请师伯恕罪,此间之事不知如何处置。”若是他人,她自可不问,但玄鉴出手,她不得不问! “还能如何,一死而已。”淡淡声音宣誓狐族命运,但此一言,非但莫问变了颜色,便连海若宁雪也是骇然低呼,更毋提一脸阴冷狐王! “还望尊上三思,狐王虽有大错,但罪不及狐王族人。。。” “师伯明察,狐族百姓实为无辜。。。” “邪祖。。。” 三人同时出声,狐王面上满是讥讽盯着玄鉴,并不言语,而狐族五老心底也被玄鉴目中无人激怒,亦是爆发出无匹威势,五人齐力,气势接连,化为一片肉眼可见地天幕。 “和我讲道理,你们不觉可笑吗?”玄鉴语气漠然,“大道之下极为蝼蚁,自我之下皆为粪土。”一言即毕,一股滔天威势弥漫开来,莫问身子一沉,真气一阵不畅,一时竟然无法掌控,直直朝下坠去。天幕波动,狐族五老身子亦是一颤,直落一丈,唯有一团紫火腾舞地狐王宁身不动。 莫问双脚入地一尺,籍由双腿感到传来地绵绵不止颤动,莫问此刻连苦笑念头也生不起来,但凡融天之境,全力施展之下皆可引发天地变动,但却不过只有瞬息之间,而化虚之境已近大道,道境之下,牵动大道,自是天变地动,但也绝非持续,而玄鉴气势尚且未止,但却已令大地慑服,即便是他在这霸绝天地的威势之下,身上如负万钧之力,举动极为费力。 “玄鉴师伯,此地非但有青丘狐族,还有虎王鹰王两大妖族,若是皆陨,偃师岂会善罢甘休!玄鉴师伯,你难道想要引的偃师出手吗?”人妖之战或许爆发,但无论是她还是宁素莫问等皆是竭力避免,可玄鉴有真会有顾忌吗? “那又如何,”玄鉴气势攀升,九天云霄亦被染成金黄,而大地颤动也越发明显,“小丫头,你当我此次南下所谓何事。” “你是想上朝歌!”宁雪看着玄鉴,虽是她向来淡泊宁静,可此刻心底却是涌起阵阵寒意,“玄鉴师伯,难道你想引发第二次人妖之战吗!” “那又如何?” 莫问放才脱身,但听闻玄鉴之言,虽是早有预感,可心底仍是一寒。抬头朝向狐族方向,无论狐王,还是狐族五老,抑或者是狐族一众高手面上虽有畏惧,但更多的却是冷冽杀意及羞怒,心底更是一沉:狐族久闭,鲜与世间联系,虽是听过姜文天宫南雪等声名,但对于当今人族底蕴之恐怖根本不曾了解,可转念苦笑,那怕是他,未曾得到宁素点拨,未曾与风息之地遇到萧漠,怕是也不知。更毋提战力逼近道祖,开创无双之术的邪祖玄鉴!深吸了口气,朝着虎王传音道:“虎王,鹰王此刻何处?” 风傲此刻虽未玄鉴威严所慑,但明了玄鉴之意,心底怒意横生,在这怒气支持之下竟然挺起身来,听闻莫问传音,不由一愣,对于熊王莫问,但此刻也不知是该敬该嘲,传音回应道:“鹰王伤势不重,为狐族前辈照顾,于后方养伤,熊王,怎么?” “虎王,你前方后方与鹰王汇合,请鹰王立即赶往朝歌,向偃师求救,你率狐族立刻赶往朝歌!” 风傲眉头一拧,沉声传音:“熊王,你这开什么玩笑。邪祖修为固然盖世,即便他远胜过狐王,但狐王与五位狐族前辈联手,六名绝世高手,即便是偃师也有一战之力,为何要逃!” “虎王,此刻无时间解释,你若信我,便按我所言;你若不信,小心亦无大错。” 风傲看了莫问一眼,果决道:“好!”正要转身离去,可一股无形巨力当头压下,风傲耳边“嗡”的一声,眼前发黑,踉跄跌倒在地。莫问一惊,急忙上前将他扶住,发觉他只是晕厥过去,不由松了口气,但却奇怪为何虎王平白无故竟会晕厥。 “莫问,我只说过绕你一个。”傲然声音漠然响起,可却是一顿,远处狐族聚居之处 人潮纷乱,模糊喧哗声中,数千余人飞快减少,数息之间原本密集人群却已消失。 “啶!”一声清啼,金羽熠熠,一只翼展十余丈的赤翎巨鹰振翅长空。 “赤翎金羽,鹰王后裔,很好。” 凌空一点,金光纵横,霹雳行空。“嘿!”狐王一声冷笑,右手微抬,“嗷呜!”一声咆哮,紫火化形,一条紫鳞巨龙倏地由蹿出,紫火腾舞,巨龙咆哮,一口将那道金光吞入口中,“紫火天成,无物不焚,无物不化,邪祖玄鉴,如何。” “嗷呜!”一声嘶鸣,“蓬”的一声,紫龙炸裂,消散无形。金光如初,雷霆纵横!狐族五老齐齐一惊,不想紫火竟然分毫拦不住那道金芒,大喝声中,五道光华交织成幕,但五人匆促之下凝成光幕于那道金光下“嗤”的一声破裂,五老手臂一麻,为一股巨力推攘,四下横飞,金光依旧,盘旋这朝向巨鹰射去。 “鹰王,小心!”莫问见玄鉴出手,已觉不妙,但不想合狐王和狐族五老实力竟不能阻挡玄鉴分毫,待要出手阻止,已是来之不及!而宁雪更是没有想到玄鉴会不顾身份,对后辈鹰王出手,更是无法阻拦。 “啶!”一声清啼,鹰王振翅,化为一道炽烈金光,但那道金芒确如附骨之蛆,摆脱不得。 “住手!”莫问大喝,身上暴起赤芒,身化长虹朝玄鉴袭去。“不可!”海若大喝,正要飞身上去相助莫问,但为玄鉴威势压迫,身子一晃,闷哼一声,身上蓝光又是一盛,堪堪抵住下跪趋势。 玄鉴漠然,不见举动,但赤虹当空一顿,现出莫问挣扎身影。“小子,你当你九条命的猫吗?”虚空一点,“嗤!”的一声,莫问身子一颤,猛的蹿出千缕蓝焰,瞬间连成一片,将莫问燃成一个火人!“王上!”海若脱口叫道。 “铮!”一声清音,三十六片青色莲瓣舞空,倏地聚成一朵青莲将莫问护于其中,青光如雾,蓝火先是一腾,转瞬熄灭。看着青莲中气息微弱的莫问,宁雪神色微微松了下来。此刻,远方射向鹰王的金芒也是一顿,消失无形,狐族五老眸子均是闪过一抹喜色,狐王面上却是微微一沉。 “以大欺小,倚强凌弱,无愧是万邪之祖,当世邪祖。”一声平淡的老者声音,晏阳骤然现身,灰衣白发,皱纹满面,只是眸中光华氤氲,时时闪过锐利电光。老人身上毫无威势,但平平静静凝身空中。 “见过宗老!”狐王五老齐齐朝着老人行了一礼,他们辈分比上狐王大了半辈,但在上代狐王临终亲点的宗老面前,仍是低了不少。 晏阳朝他们点了点头,转眸望向青莲中的熊王,面上一诧,看了宁雪一眼,有朝狐王望了一眼,摇了摇头,朝向宁雪道:“老朽有一件事烦请姑娘相助,不知可否?”宁雪闻言微微一诧,看着老人面容,淡淡道:“长者所求,但我所能,不敢有辞。” 晏阳闻言,微微一笑,指了指莫问,风傲两大妖王,道:“此间之事因我狐族而起,引来邪祖实为自作自受,然熊王虎王皆是外人,与此无关,烦劳姑娘将他们带回朝歌,交与偃师救治,可否?” 海若闻言却是大皱眉头,斜眼望了狐王一眼,紫火腾耀,即便相隔百余丈依旧令人口看舌燥,妖族之内虽有开明仁德如熊王莫问者,但狐王尚且嚣妄如此,何况是三千年前傲绝天下,俯视众生的妖族帝王! “可!”宁雪清宁的声音令海若一愣,而那片腾舞的紫火也是一缓。宁雪转过头来朝着海若道:“不知公子是否陪我走上一遭?” 压下心中疑惑,海若爽朗一笑:“有何不可?”青莲旋动,将远处风傲和身侧狐璇收入其中,海若也欲动身,但为玄鉴无上威压之下,难以动身。一缕清辉凝聚身上,海若身子一轻,也被纳入青莲之内,身上威压顿消,浑身气血也是缓慢下来。“玄鉴师伯,宁雪先行告退。”素衣如雪,倏然化云,朝向远方飞去。 紫火一腾,可又一乱,紫火之中骤然爆发出一股凌厉杀机:“晏阳!” 晏阳目光却是紧锁那团刺目金光,突然一叹:“我见过你。” 滔天威势猛的一凝:“那又如何。” “只是没有想到罢了,”晏阳苦笑摇了摇头,“三千年前你虽是英杰,可却算不得绝代之资,没想到,如今。” “哪来的这么多废话,”一声冷笑,“天资,”一缕漠然目光扫过狐王,霸道而又漠然声音中满是讥诮,“这片天地最不缺乏的便是绝代之资。”晏阳没有回答,狐王却是再也按耐不住,一缕冰冷寒彻天地,大地凝霜:“很好,很好,你玄鉴颈上人头,孤王今日取定了。” 晏阳衣袖一挥,携狐族五老一齐后退百丈,远处紫光一闪,以狐王为中心,一百余丈方圆尽被笼罩浓郁紫气,而那比云摩天气机却是一消。 “紫火之‘域’!”一声低呼,狐族五老面上露出喜色,“紫火天成,焚尽万物。王上既然以身化‘域’,万物可主,玄鉴必死!” “布‘六道大阵’!”一声叹息幽幽响起,狐族五老面上皆是一愕,“宗老,你!” 晏阳指尖浮动着一个个蝌蚪般的文字,眸子却是望向那紫色“域”内毫无动静玄鉴,一缕苦笑浮于面上:“邪祖玄鉴,若是大哥犹在,合我狐族举族之力,或许可将其诛杀,可如今,我只盼望几道能够支撑到你我布完大阵。你们也快点离开。”下方狐族面面相觑,看了远方狐王一眼,十余人朝着晏阳六人行了一礼,转身离去,但大多之人,却仍是远远观望。 “邪祖玄鉴,你的道呢?”紫光一耀,蓦地飞腾十余条紫色巨龙,鳞光闪闪,狰狞咆哮朝着那团炽烈金光围剿而去。 “轰隆隆!” 一团团紫色涟漪层层波荡,狐族五老看着滚滚层层的紫焰,一圈圈围绕着玄鉴位置爆炸,扩散,聚敛,继而在爆裂,循环周始雷鸣不绝,面上既有惊喜也有骇然,普天之下狐族紫火仅次于传说中金乌一族的太阳真火,道祖的三昧真火,九幽冥火,九天的太乙真火,可焚万物,而此刻又在狐王“域”内,紫火威力更加强猛,普天之下又有谁能挡得住这紫火! 晏阳只是抬头看着那接连爆炸紫火一眼,不置一词,指尖青芒浮动,汇聚为层层纹路,上接天,下刻地,若虚若实,消失不见。 “你就这点能耐吗,难怪莫问小子也不将你放在眼里。”域内浑然一片炙热,狐王并无感到玄鉴所在,唇角一挑,停下攻势,斜了域外晏阳一眼,一个冷漠傲然骤然响起,狐王笑容一僵,不及反应,紫火倒卷,热浪扑面,狐王惊怒焦急,大喝一声正要反击,耳畔又是一声惊雷般冷哼,“轰!”金光刺目,眼前一花,一股霸道无匹气浪当胸袭来,狐王喉间一甜,猛然朝后抛飞。 狐族五老见域内金浪滔天,瞬息之间已将紫火盖住,心中皆是一骇,继而又是一声震耳发聩的轰鸣声,紫色之“域”如充饱气的皮球,“啵”的碎裂开来,金浪如宁实质,余威未止,好似一片金色汪洋,诸天云散,大地颤摇。 五老怎么也想不到,紫火之域在玄鉴面前竟然如纸糊一般,这才想到晏阳方才之言,且羞且愧,转眸看了一眼那凝神布阵,对外界之事恍若不觉的晏阳,当下一紫衣人喝道:“我先去挡玄鉴片刻,诸位快快助宗老完成大阵!”语音方落,人已然飞出十余丈外。其余四人也知情况危急,当下凝神聚意,或青或赤或橙或玄,道道纹路离心飞甩,化为蝌蚪般行文飞入天际。 一声幽远凄怆长啸,东北天地先是一暗,一轮明月悬空,皎皎如同玉盘,一头三丈大小的紫狐踏着霜雪面的孤崖,映月长啸。夜色侵袭,金浪飞快敛去,西南半边天地瞬息之间亦为黑暗笼罩,月华如银,凄清寒寂。 “天狐啸月。”金华尽散,现出一张漠然面容,虽无金华笼罩,虽是宁身不动,但那天地低头的霸道气势却是分毫未减,“不错,不愧是狐族秘技!”右手探手一抓,一只金色大手突然出现月间,“铿铛!”火星乱舞,金蛇电走,将那轮明月握住。 天地一暗,那凄怆长啸也是一滞,紫狐身子一颤,一口鲜血吐出,“嗷呜!”月华又是一盛,巨手微颤,逼退三丈。 “哼!” “乒!”玉盘崩碎,孤崖幻灭,夜色倏尔消退,天地又是一片明丽,金光耀目,光华凌日。紫衣人摔落地上,面色颓萎,血染长裳,但听到一旁昏迷狐王传来呼吸之声,神色却是一松。 天地一寂,万道玄光九天垂落,飘渺如烟,千道黄气如黄龙般腾起,迅疾如电,直冲九霄。。。玄光没地,黄龙冲天,构成一片困锁天地的囚笼,笼罩数十余里。 金光微动,一声震彻天地咆哮,玄光飘渺,黄龙威道,周围十余道玄光黄气“铿”然而动,贯入金光,密密成链,层层叠叠,玄黄光气又由天地生起,宛如最初。“这便是六道大阵吗,果然有些门道。”金光一颤,“铿啷!”数道玄光消散,黄气断裂,但周围更多玄光黄气纷纷化为链锁,层层叠叠围锁上去,转瞬之间,已不见金光,唯有玄光黄气缭绕。 “宗老,快启动杀阵!”狐族四人见玄鉴层层被围,面上无不大喜,出言道。晏阳并未有回应,指尖微动,一缕黄气升腾,缠卷其狐王紫衣老人,将他们送出阵外。“辰冥,你将狐王送到朝歌,交与偃师。” 狐族五老闻言皆是一愣,但经过刚才一事,亦不敢对晏阳之言产生怀疑,辰冥当下应是,抱起昏迷狐王转身离去。 “偃师他不来吗?”一个平淡声音突然道,那声音分明是由层层玄黄锁链中传来,虽是平淡,但依旧霸道凛冽,正是邪祖玄鉴。狐族四老皆是一骇,不想为大阵所封,他竟然还有余力。 “若非是几道挑起事端,偃师必至。”晏阳一叹。 “你说的那是三千年前偃师,未必是今日偃师。” “熊王莫问和宁素传人。” “那你还敢阻我!”一声冷笑,震得狐族四老双耳发鸣,相顾骇然。 “你已迈入道祖之道,若是全力必出,即便是我,也未必是你十合之敌,即便是这六道大阵,阻你一些时辰自是可以,但若要将你灭杀,实在是天大的笑话,你固然想灭我狐族,但最想做的不过是引偃师出朝歌罢了。偃师,没有人能了解,朝歌也是偃师居所,亦是妖族故地,普天之下,怕是没有谁愿意在朝歌山对偃师出手。” 一时默然,片刻,漠然声音继续慢慢响起:“既然你们没有利用价值,那便去死吧,无双。” “轰隆!”玄光黄气尽数爆裂,金涛怒浪,天地瞬间化为一片汪洋! 杀气森然寒彻天地,一道金色霓霞须臾奔至,杀气扑面,狐族四老身子不知为何竟然不住战栗,体内真气也是崩散开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霸道吗?”一声叹息,晏阳一步越过众人,“哧啦!”一片淡淡青华明灭不定,“乒!”青华碎裂,晏阳身子一颤,一缕鲜血由唇角渗出,猛然朝后撞飞。“宗老!”四人大叫,不想以他之实力竟然连玄鉴一合也抵挡不住,晏阳挡住玄鉴无上威势,四人奔掠向前,想要接住晏阳身子,但不想仅仅是那残余之力便将四人一同带飞! “走!”一声嘶哑声音虚弱道,缕缕鲜血随风而逝,青光闪动,五人转眼不见,避开了那层层涌来金色霓霞。 “转瞬吗?”金色霓光照彻天地,金光如雨,纷纷下落,射向下方狐族众人,一个漠然声音淡淡响起,金光瞬裂,一道金色虹桥转眼消失远方天际。 第十九章 三千年后群英会 青光一闪,五条身影突现空中,四下抛散,正是晏阳一行。 狐族四老稳住身子,看着那依旧朝下坠去的晏阳,大吃一惊,急忙俯冲将他接住。“咳!咳!”晏阳面上惨白,全无一丝血色,连连咳嗽声中,缕缕鲜血顺着掩住口角的右手渗出。 “宗老,你没事吧!”四人看着晏阳,且羞且焦,面上满是关切,齐齐出声。 “我无大碍。。。咳!”晏阳声音嘶哑而又干涩,不及说完便是一连串咳嗽,“快点赶赴朝歌,唯。。。唯有偃师能挡得住玄鉴,快!”老人方才说完,一股炽烈霸道气息又将五人笼罩,渐渐逼近。四人面色大变,回首望去,只见遥遥天际,一道金色闪电急奔而来,“我,我,去,阻他,一阻,你们,你们快走!”晏阳挣扎推开四人,想要迎向玄鉴,但身子却是朝下跌去! 玄鉴来势极快,百里距离转眼之间已是缩短近半!青衣老者抄起下落晏阳,将他抛给其余三人,喝道:“玄鉴交给我,你们速速带宗老赶往朝歌山!”不容其余三人反驳,已回身向远处奔去! “征和,回来!”晏阳心中惊怒交集,“哇!”地吐出一大口鲜血。 “嗷呜!”一声怆然长啸,青光化影,没入云间。“轰隆隆!”焦雷连连,乍起云中,霎时间狂风大作,石走沙飞,转眼之间,朗朗晴日已被厚重乌云淹没,大地陡是一暗,恍若黑夜提前降临。乌色云层之中,银蛇电走,密集交织,紫电纵横,道道劈下,照亮天地! “快阻止他!”晏阳虚弱喝声于轰鸣不绝雷霆声中微弱几不可闻,电光明灭照的狐族三老忽明忽暗,“走!”一声低喝,黄衣老人抱起晏阳转身离去,其余两人面上一阵悲切,深深望了云间模糊的身影,毅然转身离去。 “邪祖玄鉴,让我看看你究竟到了什么地步!”朗然长啸,天地又是一亮,漫天尽是妖异紫红,雷暴连连,震耳发聩,一道道直径近丈粗的蓝紫色闪电劈落,好似道道星柱垂下大地,“轰隆隆!”,土浪翻飞,炸出一片片坑坑洼洼的焦土。 玄鉴极速犹胜鹰王鸾鸣,金光转瞬便由天边飞至。“轰隆!”霎时间数十道紫电交织叠合,聚为一道十余丈粗的电光,怒鸣着劈向玄鉴! 玄鉴不闪不避,径自迎上。“嗵!”电光倏然化为千万细小电弧,转眼不见,金光之中传出冷笑,虽是万雷齐爆但怎么也遮盖不住,“这便是狐族秘技吗,可笑!”一只金色巨手笼罩三十余里,迎着万千雷光直冲而上。 巨手未至,威势已至,乌云颤动,几乎崩裂,雷鸣声止,纵横交织的千万紫电亦是倏然湮灭。征和巨大狐身也略显一丝颤动,但似乎早有准备,眸中闪过一丝决然。“嗷呜!”巨大青色突然如瓷器般迸裂出道道裂纹,“嗤!”鲜血激射,转瞬染红全身,“轰隆!”青光刺目,漫天乌云先是一颤,继而疯狂朝内挤压旋转,化为一个墨色内旋涡轮,越聚越小,“隆隆隆!”紫光更炽,离心甩出万千紫电! “隆!”只闻雷鸣不闻雷暴,数千条紫电劈在巨手之上,却如泥牛入海,反倒是金色渐凝,巨手见涨。“嗯?”语气微扬,“哼!”巨手金芒万丈,如凝实质,上冲速度亦是骤然加快。 雷霆一止,云层蓦然一顿,“轰隆!”一声巨暴震动天地,滚滚涡轮中万千蓝紫电光聚入正中,化为一团刺目电光,“嗡!”一声低沉颤音,电光急坠,牵动一个覆压十余里的云气涡轮,白日显现,又为那滚滚而来的乌云覆盖,雷声轰鸣,风声呼啸。 “轰!”巨手迎着风雷,炸起万千金色光浪,但又突是一敛,巨响轰动,远处孤峰承受不住,“轰”地崩塌近半。 “轰!”又是一声轰鸣,万道紫电垂落,“咳啦!”紫光一炽,将那巨手正中融出一个直径数里大洞,雷霆呼啸旋转,朝着玄鉴劈去。 “罡风,天雷,葵水,引动其三,很好。”傲然语气虽是赞赏,可依旧淡漠,玄鉴不闪不避,身上金光涨舞,瞬息百丈,凝身长空。 一团璀璨不可逼视炫光于电光和金光之间炸裂,可却毫无声息,一道金紫色的光波仅是一闪,漆黑裂纹在空中扩散,但又转眼闭合。 炫光转瞬不过数息,但这数息之内满天乌云已是消散无痕,现出炎炎骄阳,而万丈之下大地上却是裂出道道裂纹,蛛网般向远处蔓延。 “你。。。”征和呕出一大口鲜血,青色狐身裂纹接合,好像随时要裂开,但他却是分毫不顾,满眼震惊看着数百丈之外的那团金光。 “很好,三千年来,于‘无双’之下逼退我的后辈,你算一个。”顿了一顿,傲然声音继续,“你不是想问我究竟到了何等地步,好!”语音方落,一道金色横贯空中,征和脖下只觉一凉,低头下望,下方一片漆黑,头颅旋转落下,远远望见一道金色拖着一道长长黑线向远方消失,头颅落入漆黑,一点点地消失,却无丝毫痛觉,一声苦笑尚不及发出,征和头颅已然消失不见。 朝歌在望,已不过六百里距离,可狐族三老却没有一丝喜色,他们不计真元损耗,以“极速”之法全力飞行,原本想向偃师求救,但那极远处停止的雷暴声,拔紧了他们心中最后一根弦。 黄衣老人心中蓦地一寒,手上一抛,真气激爆,将晏阳和旁边两人一齐震飞。“冷情!”狐族两老心中大愕,但一道金光倏地由眼前掠过,两人不及反应,只见那道金光由黄衣老人左胸穿过,漆黑乍现,黄衣人身子骤然消失在一道漆黑色长线内。金色去势未止,继续飞逝,转眼之间消失在朝歌山顶。 “不用看了,是玄鉴!”一个嘶哑声音将犹在发愣两人惊醒,晏阳一脸森然,回望后方,双眸之中如有火焰燃舞,“走!” 两老胸口一阵起伏,双眸之中火焰闪舞,瞥了一眼极远天际速度大减的金芒,两人并未多言,猛地转身,但经过晏阳身侧之时,两人齐齐出手,将那浑身气势吞吐不息的老人击晕,一人在前,抱起老人率先离去,一人于后,抵挡后方。 古树通天,桠枝纵横,于空中延伸舒展,覆空几达数百里,碧叶幽幽,闪烁着宝石似地荧光,可是到了上层,古树却是笼罩着薄纱似地雾气,即便是九霄狂风可吹之不散。天色蔚蓝,既无云彩亦无烈日,整个朝歌山上笼罩着的尽是柔和静谧光线,碧草氤氲,如同翡翠,繁花点点,散为星辰。鹰族虎族狐族三大妖族围着树下站成半圆,密密麻麻的几有数千。 “偃师,你若真不出手,他们五人绝非邪祖玄鉴对手!”薄纱似地青华由天空垂落,浅黑色背椅中一道模糊身影以手支额,即便是笼罩着那清明如水的青华也照之不透,模糊之间更是辨不出面容,正是妖族偃师!无论是熊王重伤,虎王昏迷,抑或是狐王归来,偃师只是交代疗愈伤者,语气声音始终平平淡淡,浑然没有一丝感情波动,似乎毫不在意。海若看着眼前沉寂如山的昏暗身影,始终想不到传说中霸绝天下的妖族大帝竟然会是如此模样,虽是虎族鹰族狐族一众在场,忍不住开口发问。 妖族一众闻言,虽是无语,但面上皆是变了颜色,齐齐望向偃师,狐族众人更是朝着海若怒目相视。海若摊了摊手道:“事实如此,邪祖玄鉴修为深不可测,单以修为道法而言,人族之内或许还有敌手,但妖族之中,”觑了偃师一眼,“除了妖帝尊上外,还真是没有什么人可以抵挡。狐族大阵固然无双,但最多只能困住玄鉴,若要将之击败,却是万难。”妖族众人闻言,具是无声,狐族一众虽是隔了老远但也亲眼目睹玄鉴之威,虽然不忿海若之言,但却无人开口反驳。 真狸后裔煌瞥了海若一眼,又望了远处由林间拐角处走出清丽绝俗的素衣女子一眼,冷哼一声,眸子满是讥诮冰冷。 “少宫主,嗯?”海若愕然,“熊王尊上,您没事?”与宁雪一道走出的除了,除了一脸冰寒森然的狐王和苦笑的辰冥外,还有莫问,虎王风傲,鹰王鸾鸣和北海狐璇,只不过一行几人走得却是颇为古怪,宁狐璇最先,莫问半步次之,身子紧绷好似在防备什么,鹰王虎王并肩而行,挡在莫问之后,狐王之前。见此情景,海若暗中苦笑,着实想不到这为狐王器量如此不佳。 “偃师,你选了一个好熊王!”面对着这妖族无上帝王,傲气如风傲,鸾鸣也是俯身行礼,辰冥,莫问恭敬一声,半弯下身子,即便是人族宁雪也以晚辈之礼见之,狐璇学着风傲鸾鸣也是一礼,可狐王非但不拜,反倒冷声喝责,引得鹰虎两族怒目相视。 偃师静默无语,狐王面上更沉,而一旁莫问起身又拜,出声道:“北海之行,莫问未完成尊上交待,还请责罚。”狐王闻言,面上先是一愕,旋即露出冷笑,风傲鸾鸣闻言,眉头齐是一皱,望向莫问。海若面上一诧,望向宁雪狐璇,宁雪神色清淡宁静,一旁狐璇却是露出紧张神色,想要说些什么,但小心望了偃师一眼,终是什么也没开口。 偃师没有发言,莫问亦不曾起身,狐王冷笑,风傲鸾鸣辰冥三人眉头更紧。“偃师,玄鉴师伯濒临道祖之境,此次南下为你而来,狐族宗老虽有‘六道大阵’,但人数不足,大阵不全,恐怕无法抵挡鉴师伯。。。” “笑话!我狐族‘六道大阵’竟然挡不住区区玄鉴,小丫头,你莫非真当玄鉴是道祖不曾!濒临道祖之境,你还真不怕吹破牛皮!”狐王冷声大笑,声音隆隆,震的在场普通妖族双耳轰鸣,气血翻腾。 莫问皱眉,不想玄鉴竟然于偃师面前还是如此嚣狂,但也有些奇怪,宁雪一向清淡有礼,可为何在偃师面前会如给人失礼之感,心底疑虑一闪而过,想到玄鉴,心中不免又是一沉? “翕!”一声悠远叹息声响起,便是在狐王隆隆回响的大笑也掩盖不住。一股柔和推力将在场虎族鹰族狐族族人朝外推开,东北方金光一闪,转瞬奔至,狐王尚不及有所反应,那道金光已至十丈之外。 “小心!”莫问一声大喝,可语音未落,金光已然停顿于空。狐王觑了莫问一眼,“嗤”地一声,“少见多怪!”但转眸回望,讥讽神色却是僵在面上。 “玄鉴无双!”四个二尺大小金色文字排成一线,箭指偃师,其后拖着一道说不出形状不断波动得漆黑色的长痕,好似涂了厚厚的水墨。 “无双!”莫问心头如被一个大锤狠狠敲击,喉间干涩吐出两字。辰冥看着那道蠕动着愈合着的黑线,一股寒意笼罩全身,心底的不详令他几乎连站立的力气也没有。 偃师抬头,一双眸子深如渊海,只是一眼,便重新垂下头去,而那四字陡折东南,化为一道金电消失在群山之中。 与此同时,东北方向天空突然一裂,现出一片片云朵飘舞的天空。云海层叠,两个身影疾飞如闪电,破开云海,曳着长长的霞影,直奔而下。 人影渐近,轻轻明明只有两人,辰冥心头更是抓紧。“那晏爷爷!”鸾鸣看见为首一人怀中抱着瘦弱老人,一声惊呼,长吟震霄,狂风陡起,一道金色闪电由地面拔起,众人猝不及防,登时被掀飞,即便是狐王身,子也是一阵摇晃。鹰王急速,转瞬几达十余里外,几息之间,鹰王便赶到,“啶!”一声清鸣,长翼横展,身子急旋,将狐族三人甩到背上,金光如电,急速奔回。 “征和他们呢?”鸾鸣扑一落地,辰冥上前朝两人问却,两人别过头去,没有回答。鸾鸣由一老身上接过晏阳,朝着偃师道:“帝尊,鸾鸣送晏老却往‘汤池’疗伤。”言罢转身,抱着晏阳转身朝着东侧大道走去。 “请帝尊为我狐族做主!”狐族两老齐齐拜向偃师,悲声道。狐王双目陡然眯起,盯着两人,抬眼望了一眼那昏沉之中静默不语的偃师,嘴角微扯,不知是悲还是嘲。 “这也忒不厚道了吧,狐族死了不到百余人,便要请偃师做主,人族百姓被你们杀死不下三千,他们那又有谁为做主?”一个低低的声音咕哝道,声音虽低,但却似乎并不压低,在场一众哪个可称弱者,便连走了老远的鹰王鸾鸣听到此言,也是顿住脚步。 “小子,你说什么!”连同辰冥在内,狐族三老眼中怒火欲喷,盯着那蓝衣少年,好像要将他吞噬。妖族一众听得他话中讥讽,也是纷纷怒目相视。 “彼等皆为蝼蚁,安可与我妖族相提并论。”狐王看着海若宁雪两人一妖,唇角弯出森然弧线,一步上前,杀机凌厉。 “‘大道之下皆为蝼蚁,自我之下皆为粪土’,你们视世人为蝼蚁,邪祖视你们如粪土,杀了便杀了,有何大不了。”磁性的声音中满是淡淡讥嘲,“邪祖不及偃师,天知道妖帝心中是何想法,指不准是想,这等废物死了便死了,省得还要浪费心力。”少年摊了摊手,温和爽朗笑容此刻竟满是玩世不恭,对妖族一众的杀气视若不见。可一旁狐璇听得却是一身冷汗,当真恨不得拿起针线将少年嘴角缝住,省的他再出什么惊人之语,若真惹怒偃师,非但他,恐怕便连宁雪莫问也要跟着受罪。莫问也是愕然,想不到原本爽真乐观少年竟然会出如此挑拨言语。 妖族众人闻言先是一怒,但旋即心底又是升起满心疑惑,以偃师实力,若要挡住玄鉴怕是绝非难事,但不论是先到鹰王回报请求援助,还是辰冥抱狐王归来,偃师皆是淡淡应对,浑不在意,莫非真如这少年所言,他们于偃师眼中真的只如蝼蚁粪土一般,不值费心?虎王鹰王眉头也是一皱,他们虽与偃师相处不多,但明白偃师绝非那般,但他为何却对自己等人请求毫无反应? “未及高位,不能远视,海若公子,言过了。”一个清宁淡远的声音响起,宁雪一步上前,朝着偃师敛了一礼,道,“师命既毕,宁雪先行告退。”狐璇一旁大是松了口气,朝着偃师也是一礼,拽住海若便要随宁雪离开。海若看了偃师一眼,耸了耸肩 道:“方才海若言语粗鄙,还请妖帝陛下见谅。” 偃师静默无语,宁雪并无等偃师回应,便已转身,不想一个冰冷声音突然响起:“想来便来,说走便走,你当朝歌山是什么地方?”狐王一步上前,杀机盈溢,笼罩宁雪三人。 海若狐璇身子一寒,如坠冰窟,浑身僵硬,又似置于刀锋之上,直欲裂成两半!护体真气倏地化为气罩,但在这凛冽杀机下,又“蓬”然炸裂,不堪一击!两人心中一凛,想不到狐王竟然不顾偃师当众出手! “朝歌乃妖族圣地,亦为妖族故地,并非狐族青丘。”清宁淡远声音中,一朵三丈见方的青色莲花倏然绽放,青光垂落,如纱似雾,将那弥天杀机化散无形。 蹭!蹭!蹭!狐王一退三步,步步入地三寸,莫问一愣,诧异望了宁雪一眼,只见青莲剔透朦胧,如同雾气,其中却好似孕育着一团朦胧金华,但那原本圣洁宁静气息却消散不见,好似一朵平常青莲。 狐王面上闪过一丝怒意,神色更冷,可眸中却是更加炽烈。莫问心中一凛,知他动了杀机,一步上前拦在宁雪身前,低吼一声:“狐王,你放肆了。” “放肆,”狐王扫了莫问一眼,“究竟是谁放肆,莫问。”杀机如刀,莫问登时闷哼一声,喷出一口鲜血,身子一晃,险些跌倒。 “狐王!”鸾鸣回首,眸中如有刀芒,锐利气息勃然而发,“你过分了!”冥辰三人相视一眼,眸子浮出一丝苦笑,望了那静默不语偃师,面上苦意更甚,正要开口相劝狐王,却见他面上寒意更浓,心中又是一凛。 “过分?”狐王讥嘲,可面上神色突然僵住了。“嗯?”一股凛然通天霸道绝伦威势凸显天地,莫问鸾鸣风傲及狐族众人心头皆是一震,齐齐转望东北。 金色阶梯凌空铺展,宽约六丈,长不可计,长虹般由遥远天际延伸而来。极目之处,一团璀璨金华立于金色台阶之上,正是那无尽威势的源头。虽是相隔两百余里,但即便是相隔老远,妖族诸人依旧感到那直可崩天裂地之神力。 “邪祖玄鉴!”干涩声音有莫问喉间发出,随着那团金华渐近,威严如山,压在众人身上,几乎令众人喘不过起来,不过数息之间,神威倍增倍涨,威压之恐怖,除了少数修为精深妖族,狐族虎族鹰族大半被这威势直接压跪在地! 两百里距离转瞬便至,玄鉴凝身金色台阶尽头,俯视朝歌,金光崔然刺目,华光凌日,威势冲天,崩裂青云现出蓝天,威压撼地,大地隆隆颤抖。莫问重伤仅仅只是勉强愈合,但在这威势之上,伤势复发,吐了口鲜血,半跪于地。狐族三老面上惊怒交集,极力对抗,但仍被压得弯下身子,虎王鹰王闷哼一声,也是半跪。一时朝歌山上,唯有狐王长身而立,虽是周身紫火吞吐,但依旧可看出他那颤动的身子。 妖族众人在这无尽威压之下,只觉如被万把尖刀攒刺,虽是竭力鼓起真气抵抗,但威严无形,挡之不住,形体几欲崩裂,抬头屈指也是不能,心中惊骇无以言表。 “故人前来也不相迎,偃师,这便是你的待客之道吗?”偃师沉寂始终无语,玄鉴声音却一柄大锤,重重砸下,狐王身上紫火陡然一暗,几要熄灭,狐族三老莫问更是一口鲜血喷出,双手撑地;青莲光幕也是一阵波动,海若耳闻玄鉴之音,眼前便是一黑,胸中血气翻腾,险些呕出血来,整个朝歌山上,无分人妖,尽受影响。 “恶客相来,开门揖之,关门打之,那里还要出门相迎!”冷冷声音响起,狐王身上紫火又是一腾,于地面燃出一个三丈大坑,凌空飞起,眸光冰寒阴骘,“这里是我妖族朝歌,不是你们人族昆仑!”“轰”的一声爆响,狐王右手紫火一闪,现出一个长逾八尺,狐首尖尾,天狐雕刻的青色权杖,斜指玄鉴。 “嗤!”一声锐响,虚空中一道浅浅的裂纹由那权杖狐首端蔓延十丈开外,但又转瞬愈合。 “天狐啸月,狐族至尊,好一个天狐杖。”淡淡赞叹,可玄鉴目光却不曾转向狐王分毫,紧锁偃师,突是一声锐利冷笑,“你真不打算出手吗,还是不能出手!好,今日我便将朝歌覆灭,看你出手不出!无双!” “小心!”一道璀璨金光撕裂长空,上接九霄,分裂苍穹,辰冥三人惊骇焦急,齐齐出声。 狐王冷笑,权杖指天,“铿”然脆鸣,权杖之上猛地腾起漫漫紫火,“轰隆!”隆隆雷鸣九天回响,道道炽烈紫芒由天际垂落聚入天狐杖内,火光电芒交织乱舞,权杖光焰一涨百丈,反卷雷火,烈焰腾腾,直欲燃断长空! “乒!”一声尖鸣,雷火权杖由中而断,金光飞瀑,漫漫不可知边际,朝着狐王斩去。“小心!”“快躲开!”妖族众人惊骇失声,狐族三老正欲飞身相助,但只听一声怒喝,狐王堪堪回杖于胸前,“蓬!”狐王身子一颤,“嗤”青丝碎裂,长衣片片飞凌,借那无匹神力,狐王倏然斜飞避过那道金色光幕,虽是如此,可身上依旧裂开道道伤纹,吐血抛坠,砸入地面。 金光未止,轰然斩下,杀机逼人,虽有百丈距离,仅是那余波,便已令莫问等人变了颜色。“大家快退!”风傲鸾鸣朝着金色光幕下的族人大喝,可玄鉴威严如天,即便是他们此刻动弹也是极难,更何况是普通族人! 金芒接天,劈入九霄垂落光柱,“偃师!”莫问变了颜色,大叫出声,但声音方起,眼前金芒一闪,如有刀锋过体,“轰隆”一声,土石崩裂,炸出漫天泥雨,大地颤动,一股狂猛至极气浪携卷而来,莫问好似迎面撞在一堵钢墙之上,喉间一甜,眼前一花,被那气浪携卷,凌空后抛。 尘土朦朦,遮住视线,飓风狂飙,声胜焦雷。青莲光华动摇,几欲碎裂,宁雪全力催动,可在那狂风中拉出一道长长深痕。青莲之内,狐璇面上毫无血色瘫软地上,海若面上也是骇然,望着那即便尘土喧嚣但怎么也掩不住的光华,口中喃喃:“气冲霄汉,神威动天地,这便是邪祖玄鉴真正实力吗。”旋即摇了摇头,玄鉴神通世人难测,又岂是他所能揣度! 第十九章 三千年后群英会 下 风止尘消,天地重回清明,一条宽约三丈,深不可测的巨缝现于偃师王座之前,蔓延十余里直至玄鉴脚下,而原本两百丈的氤氲碧地,此刻扩宽至数千余丈,土石掩盖,看不见一丝原来模样;而那边界处,巨树连根拔起,密集挤压在一起,枝干相覆堆积如山。而那断木之下,一片翠色蔓藤密密麻麻交织覆盖,青翠盈盈,好似一层薄薄翡翠层,透过蔓藤,可望见除了熊王莫问,狐王几道,鹰王鸾鸣等妖族外的一众。 “哼!”一声冰冷声音彻响天地,一道璀璨金色战戟直指苍穹,“轰!”锋芒所至,炸出万道漆黑细缝,“死!”战戟微动,旋出一片漆黑,“呜!”携着一道长长黑线,战戟劈向偃师。 “轰!”低低沉沉闷响隆隆如闷雷,土浪崩飞,狐王,莫问等人方才破土,却又被一股奇异低音震得气血欲爆,险些重新坠落于地。看着漆黑中熠熠夺目战戟,莫问狐王诸王面上大变,此戟神威内敛,碎裂虚空,这等境界即便不是道祖,却也相差不远,莫问虽早有猜测,但直至此时,再无侥幸! “嗯?”战戟劈在青翠色光柱,但却并没有如众人想象那般,势如破竹直抵偃师,相反,却如陷入泥潭,极为缓慢下落,众人愕然中也大是松了口气,目光望向始终沉寂偃师,神色略显复杂。 “偃师,你以为躲在妖族圣树内,我便耐你不得吗?可笑!”一声大喝,战戟金光更甚,撑开青幕,正要斩下,可玄鉴面上突是一变,猛然抽出,大喝一声,“破!” 战戟陡转,回劈东南。“隆!”一声巨响,当空炸出一片直达百丈的乌黑。玄鉴身子一颤,竟被震飞百丈! “怎么回事?”狐璇圆睁杏眼脱口问道。海若没有回答,宁雪也未出声,即便是以狐王眼界也没有发觉究竟是发生何事,惊疑不定。 “无双,好大的口气。”霸道漠然的语气彻响天地,与玄鉴相若,但又有些不同,狂野而又倨傲,震得众人耳鸣不止,“本祖倒要看看,当年裙祖尚不敢称此,你一后辈如何配称为无双!”语音方落,一座高达百丈巨岳骤然现空,虽是神力所凝,但却有如实质,纤毫可见,巨岳携卷着金色火焰,如流星般朝玄鉴撞去。巨岳高达百丈,来势虽是迅疾,但破空却毫无声息! “哼!”一个同样霸道冷音,战戟绽放万道光华,直裂天幕,猛然回劈! 金光相撞,亦是无声,可于空中却是炸裂出一片漆黑。巨岳连连横空,战戟怒劈竖斩,急如闪电,先是毫无动静,但随着那漆黑虚空扩大,莫问突然悚然发觉身子控制不住,肌肤骨骼几要崩裂开来,心中不由一惊,正要出声提醒,却见虎王风傲鹰王鸾鸣及狐族三老身上不知何时笼罩着一层翠藤,突然眼前也是一绿,清凉之感充溢全身,亦被青藤笼罩,一时一愣,明白是偃师所为,百感交集,愣愣出神。 巨岳携焰,如同彗星天火,玄鉴战戟明黄胜金,划出道道金电,二者激撞皆无声息,但那团黑色虚空却是由原先百丈方圆扩大至千余丈,而其边缘之处朦朦胧胧,似有缕缕昏黄的韵华,似水似光。 “然打出混沌来,还。。。”看着那昏昏蒙蒙的韵气,莫问头中一片浆糊,喃喃出声,虚无之中诞混沌,混沌开辟虚空生。世间万物,究其来源,皆可言生于混沌,混沌气息亦可谓是万物之源,但究竟何为混沌,世间唯有记载,却也不详,更毋提见者。可不想今日和两大绝世高手之力,竟然粉碎虚空,现出混沌来! 玄鉴喝声连连,金戟开合间亮起道道金芒,四下飞散,“轰隆隆!”于朝歌山上劈出条条深痕。但巨岳横空,不知是何处飞出,无穷无尽,如连珠箭般射向玄鉴,虽是玄鉴神通尽展,无双毕出,可仍是被震得连连后退。 “妖族之中,除了妖帝,竟还隐藏有如此大能。”青莲之内,海若面上满是凝重,望向虚空,空中不觉喃喃,“天地更变,英雄辈出,难道天又要变了吗?” 宁雪听闻海若呢喃之音,眸子闪过一丝惊诧,望向依旧静默的偃师,低声道:“或许吧,师尊他曾言过,这将是一个新的纪元。” “逆转轮!”一声冷喝,金色战戟绽放万道金华,刺得众人双眼发痛,炽烈气息充溢天地,虚空震动,大地隆隆声中,方圆十余里巨木顷刻化为飞灰!脚下震动,莫问脚下一空,霎时间,大地化灰,尘土朦朦如沙流动。 “翁隆隆!”狐王莫问风傲鸾鸣等一众头中一阵轰鸣,天旋地转,巨大吸力正上传来,识海震动,魂魄几欲欲离体,群妖大惊,竭力凝神定魄! 金光转动,战戟化为一个金色涡轮,怒旋咆哮,尘屑飞扬,远处巨木接连拔起,朝着涡轮飞去,而那几大千余丈的黑暗虚空也是一阵晃动,突然随着涡轮朝着偃师方向撞去,“嗤啦!”一声声锐响,虚空如琉璃碎裂,“给我出来!”巨岳方向也是陡变,朝偃师方向撞去,玄鉴左手又是冲起一道刺目金光,横空千丈! 金光炫目,几要将人神魂剥离,千丈虚空,混沌朦朦如雾,而后更有三座百余张巨岳一齐撞向偃师。 “偃师!”“小心!”声嘶力竭大喊,但在那“轰隆隆”爆炸声中却微不可闻。 “轰隆隆!”霎时间,尘土朦朦直上云霄,巨响轰隆,震得一众妖族尽数昏厥,莫问眼前发黑,双耳轰鸣,头脑几要迸裂,脏腑亦是狂震,几乎碎裂,“哇”的连喷出数口鲜血,几乎昏厥,身子更是全无知觉,但那心底寒意却犹胜北海海水令他浑身发寒,费力睁开双目,想要透过层层尘灰,望向偃师方向,但土尘朦朦,根本看之不清! 青莲青华突然朦胧开来,莲瓣轻摇,倍显娇嫩,一缕缕朦胧气机丝丝缕缕汇聚,但此刻无论是宁雪还是海若,均是无暇顾及,双目神光绽放,但偃师所处,虚空扭曲,混沌朦朦,根本看不透。 “好本事,那怪敢称祖。”那与玄鉴一般傲然的声音响起,霎时间,一股威压充斥天地,尘土皆沉,天地清明,一个金灿灿宛如天神般的巨大身影横亘天地。 “铿!”巨手用力,那柄两百余丈金色巨刃由中而断,玄鉴闷哼声中,周身金光颤动,倏地倒飞百余丈,“巨猿搬山,你还没死!” “我为妖祖,诸天难灭,谁能杀我。”金色巨猿顶天立地,淡然语气中却是睥睨天下的傲决,“小子,你很不错,三千年登临半祖之巅,难怪敢以祖称。”身子未动,但那沛然威势已力压玄鉴,撼动九天! 望着那毛发灿灿如胜骄阳般的巨大躯干,一股战栗由心底而生,莫问觉得身上所有力气尽皆消散,一时亦忘偃师生死。 虎啸长空,九州云乱,巨猿搬山,只手遮天!虎族燕云乱,猿族金猿搬山,俱是三万年前的妖族巨擘,实力之强,堪与道祖争锋!可据典籍记载,两妖皆陨落于三万年前最后一战,可谁想时过三万载,历经上古,中古,猿祖搬山竟然重现于世!狐王鹰王虎王面上也是满脸震撼,楞楞说不出话来。 金华尽散,玄鉴望了猿祖一眼,旋即转开,望向那如沸水翻腾的漆黑虚空,不断湮灭而又愈合的虚空,漠然声道:“半步为祖为圣,半步凡人,三万年过去了,妖族早非你的时代了。偃师,方为人世之王,没有人能猜到他想些什么,”一声冷笑,“不过已经不重要了!”目光转向猿祖,神光如剑,语气傲然而又漠然,“甲子之后,我来斩你。” “好气势,好魄力,”猿祖声音不见怒气,“不过,你真的以为他死了吗,你真以为你能杀死他吗?” 一句话出,非但令正欲离去玄鉴顿住身子,便连莫问狐王等人也是睁大双目,海若望向那混沌朦朦的黑暗,摇了摇头,搬山猿族之祖,三万年前便可与道祖争锋,玄鉴半祖之身,但实力之强堪比道祖,若以力量而言,九天道祖未必不能承受得住两人合击,可两人激斗虽是片刻,但却打出天地之源的混沌来!混沌化纳万物,即便是九天道祖也未必曾受得住,可何况是人世间之人! 猿祖眸光灿灿,望向那接天巨木,语气莫名:“当年燕云乱为人追杀,误入朝歌山秘境,便是在这棵树之下养伤悟道,共计三日,待到出山之时,三年光阴统率妖族百族,与道祖争雄,天下难挡。” “偃师,”一声冷笑,“他既能掌控我妖族圣树,修为先且不提,可有这圣树护体,即便是本祖也未必能伤他分毫。混沌化纳万物,但在我妖族圣树之下,又能为何!” “你虽未半祖,但终为蝼蚁!”猿祖探手朝玄鉴抓去,“轰!”金浪滔天,刹那之间,巨手横空千万丈遮蔽九天,气息激荡之间,万千古树刹那倾颓,片片化为齑粉,大地隆隆,裂纹道道,蛛网般蔓延,轰隆隆,大地颤动直陷二尺。“这,怎么可能!”狐璇瞠目结舌,几乎不敢相信自已眼睛,便是海若面上也浮出一丝震撼,倾吐了一口浊气,摇了摇头,一缕苦笑浮于面上,不为道祖,终为蝼蚁。 玄鉴双眸如金,霸道傲决语气彻响天地:“诸天万道,为我为尊,你又能耐我何!道,道,道!”身子扭曲虚幻,化为一片金色,“嗡!”一声巨响如黄钟大吕震彻心扉,天音唱响,梵音阵阵,金华汇聚化为一片繁复纹路,如同磨盘,扭断长空,朝着那金色巨手撞去。 “道图!”为那霸道声音震慑,狐王亦觉肝胆欲裂,头脑欲爆,但目光却一瞬不瞬地盯着那繁复的金色纹路。宁雪胸口憋闷,几乎喘不过起来,梵音阵阵,于她耳中却不啻催命音符,仅仅只是看了那道图一眼,识海便几要崩散,知是境界相差太过,心底默念清心诀,将那道音摈之耳外。海若也是看了一眼,便跌倒地上,盘腿调息,周身蓝光鼓舞将他层层包裹。莫问扫了那道图一眼,心神摇曳,伤势更重,一口鲜血喷出,跌倒地上,连出声警示时间也没有。虎王鹰王天赋虽是卓越,但论修为而言,尚不及海若,身上虽有青光护体,但心神瞬间亦找到重创,险些昏厥。 “轰隆隆!”暗华一闪,继而天地尽金,巨响如万雷齐暴,天地颤动几要颠覆。天音骤消,那飘渺繁复的道图一阵扭曲,倏地破裂,一道身影急速朝下坠落,华光扭转,于地面砸出一片里许虚无。而那巨可遮天的大手也是一颤,“嗤!”的一声,巨手陡然崩裂,金色血液洒染长空。 猿祖右手一缩,鲜血长流,庞硕身躯也是一颤,蹭蹭蹭,连退三步,眸光大盛:“很好,三万年间,你是伤我第一人,很好!” “三万年已过,你早已过时了。”冷傲声音略显虚弱,一个金色光影由那虚无之中飞出,凭空立定,面上虽是毫无血色,但那霸道气息却强盛如初,眸光战意熊熊,“再来!”右手擎天,气势陡涨,直欲破天! 猿祖冷哼一声,凌空一沓,“轰”地一声,虚空颤动,气焰冲霄,狂暴气息登时将玄鉴霸道气势压下三分。 “够了。”平板似的声音淡淡响起,不见丝毫情感波澜,但却将猿祖玄鉴滔天气焰化为无形。妖族圣树下,朦朦胧胧混沌突然敛聚,虚空转瞬愈合,清辉如纱似雾,朦朦昏暗中,偃师身躯笔直,“你既然来了,那便留下吧。”平平淡淡声音中,偃师骤然现身虚空。 “你!”看着那骤然出现三丈外的偃师,非但玄鉴,便是猿祖面上变了颜色,玄鉴一声低喝,反手劈出,金纹交织汇聚成图,继而转身朝远处飞去。 “这!”狐王海若等人愣住了,莫问宁雪却是抽了口凉气,偃师修为究竟有多高,他们并不知道,但玄鉴之道乃是“霸道,威道”,即便是可堪比拟道祖的猿祖,也敢争锋,可偃师方动,便转身而逃,可见,偃师着实深不可测! 道图劈出,但不及偃师三尺便消散不见,望着那已远去百里的玄鉴,一只十余丈大小的青色手掌冲向天边,掌势虽急,但与玄鉴极速相比却差了不止几何,但不知为何,两者距离并未拉大,反而以肉眼可见地速度缩小! “咫尺天涯!”海若突然叫出声来,只是充满震惊,宁雪莫问等人听言,纷纷转过头来,看向海若,“神念所至,咫尺天涯,心之所欲,天涯咫尺!”海若言语并不多,但其中之意却足以震撼全场。猿祖眸中金光散动,望了偃师一眼,哼了一声,身躯缩小至与常人身材,只是浑身肌肉虬结,浑身满是霸道刚烈气息。 “偃师,看来我的确太小觑你了,”遥遥天际,玄鉴顿住身子,“咫尺之内,天涯之间,好,本尊倒要看看你凭什么留我!”气势陡涨,撼动天地,“五帝神!”眉心,手腕,足踝闪动五色玄光,交相舞映,“合一!”玄光之中,五道朦胧身影陡然合一,暴发更加炫目光华,“斩天!”一道螺旋五色光团劈出一片直径几达千余丈的虚无。 相隔百余里,众人相望,但均是一望别头,这计斩天虽是劈出一片浩瀚虚无,但神威却是极为内敛,可即便如此,众人遥遥相望,依旧被战伤神识!猿祖也是变了颜色,眸光闪动,不知想些什么。 五色炫光微微一顿,倏然脆裂,晶莹如星雨飘落,青色手掌毫不停顿,横空过处,虚无平复。玄鉴身子一颤,呕出一口鲜血,眸光一暗,面上旋即闪过冷厉:“好,很好,不愧是万古妖帝,可若要擒我,你还做不到!嗯。。。” “轰!”清辉绽放,刹那之间,群山连脉,碧木幽天,整片虚空化为静谧清宁的圣地,鲜花繁硕,碧草氤氲,异鸟翔飞,奇兽优雅,长河上下,波光粼粼,鱼龙腾跃。。。。 “自然大道,是赫师伯。”一声低吟,宁雪举目凝视。 “轰!”青色手掌至处,山岳横空,巨木倾颓,长河崩裂,浩荡不可知穷尽的清宁圣地瞬息崩解,青光波动,倏然破裂,一个淡碧色的身影倏然朝后抛飞。 青光涣散,刹那不见,继而黄沙如金,将那片天宇染成昏黄,骄阳如火,投下灼热光辉,极目之处,沙丘如岳,一道昏黑云线由天边滚滚而来,竟是漫天沙尘!“轰!”又是一声爆响,浩瀚无垠沙海湮灭,人影错飞,巨手破开幻象,一往无前。 “衍!”“变!”两道身影骤然现身,打出两幅飘渺虚幻纹路,不及众人辨认端详,汇聚为一,青色手掌突然一顿,荡起一阵轻纱似的涟漪,但又凝聚如初,继续向前,而那两人齐是闷哼一声,四下抛散。 不及众人反应,两声喝声彻响天地。 “太上!”“两难!”两道身影由天而降,炫光幻化,割裂天宇,一侧天地无光,七星高悬,勺子般排列,紫芒舞动,照彻万古;另一侧,黑白相间,两两对冲,生死幻灭,赫然一副阴阳道图! “邪王宫南雪!太康姜文天!”望着那化身大道两人,莫问双瞳骤缩,三千年间人族时代更迭,英雄不知出现几凡,但真正做到名震八方,千年盛名不垂的却只有宫南雪,姜文天两人! 七星,阴阳道图齐齐撞向青色手掌,登时迸发刺目神光,但却毫无声息,炫光舞动撕裂虚空,但转瞬湮灭,姜文天宫南雪两人齐齐吐了口鲜血,朝后飞跌。 “什么!”莫问心头狂震,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眼睛,姜文天宫南雪修为他并不知道,可三千年来盛名又岂会是虚妄,但在偃师手下仅仅只支撑一合,便大败亏亏,这又怎们可能?! 宁雪心中震撼更是难言,她早便从师尊口中得知偃师难测,可不曾想到合赫远仓御赵芝谢晓宫南雪姜文天六大绝顶高手之力竟也无法挡他一击!这等神威便是九天道祖也未必能及!这难道便是偃师真正实力吗,普天之下,人世之间,又有谁能与他相抗? “难怪当年人族宁愿背上背信弃义之名也要暗算偃师,这等人物本不当存于世间。” 喟然长叹,海若摇了摇头。 “偃师,我说过,你固然可败我,但要擒我,却是不能!”看着那不过十余丈青色手掌,玄鉴傲然冷笑,“我命自有我主,诸天难收,何况是你!天极!”一语即罢,金光陡盛,一股暴烈炽热气息陡然升起,虚空扭曲。 “不可!”赵芝吐了一口鲜血,大声喝道。姜文天宫南雪面上也失去平静,闪身朝向玄鉴掠去。 昏昏沉沉阴影中,偃师眸光淡淡不见丝毫波澜,左手前撑,右袖微微一震,虚空荡起肉眼可见波纹,赫远,仓御,谢晓三人轻叱一声,三幅道图凌空盘旋,齐齐轰向那道纹路,可一击打出,三人面色皆是一变,那道无形纹路前进并不迅速,但不知为何竟然赶到道图合围之前透过三人,越过宫南雪姜文天径自击在那团金光之上! “嗵!”一声巨大闷响,金光一顿,顿时飞散,一道环形波光四下扩散,姜文天两人眉头一凝,双手护于胸前,但方一触及那环形波光,便发出一声闷哼,倒飞百丈! 看着那晃了又晃险些坠落的玄鉴,莫问心底突是松了口气,不远处的宁雪紧蹙的眉尖也是舒展下来,今日之事虽是玄鉴挑起,但若玄鉴当真死于朝歌,人妖两族大战怕是立即爆发! 蓬!又是一声焦雷般的爆鸣,谢晓三人道图崩裂,三人喷了口鲜血,朝后抛飞,而那青色手掌依旧如初,向着玄鉴抓去。 看着那渐近手掌,玄鉴心底怒意几乎喷薄,想要抵抗,但真气方动,便四处崩散,“哇!”的喷出一口鲜血,险些坠下,望了一眼远处偃师,昏暗沉沉,看之不透,不远处,赫远诸人面上再也不复淡然,便连一向木然的宫南雪也现出一抹懊恼。此刻,玄鉴这才知道为何对于偃师他们一避再避,以偃师这等实力根本不当存于世间!可那又如何,苍凉一瞬,豪气再生,即便他是偃师,诸世无敌,但自己大道若成,未必不能与之一争长短! “轰!”九霄之下裂开一道漆黑缝隙,一道碧光飞旋而出,与那青色手掌撞在一起,一道淡淡身影一闪,继而与青色手掌一同碎裂!巨响震耳发聩,惨碧色将天地染遍,谢晓眸光一闪,身子凭空消散,陡然现身玄鉴身侧,拽过其手臂,瞬间不见。气浪狂飙,姜文天五人身子晃动,神色松弛下来。 “玄鉴师弟鲁莽,多有得罪,还望偃师海涵。”平淡正和声音中,朝着偃师,姜文天身子弯下,“若有责罚,姜某愿以身代之。” “我等甘愿受罚!”宫南雪赵芝四人走到姜文天身侧,齐齐朝向偃师弯腰道。 “以身代之,你们代得起吗!”一声冷笑,狐王飞身之上,立于偃师身后,眸光冷厉肃杀,但却掩不住那眸子深处的嫉妒与疯狂,“杀我妖族族民,毁我妖族圣地,你们担当得起吗!” “嗤!”一声轻笑,“啧,狐王,好大的派头,人家明明是向偃师请罪,猿祖尚未开口,偃师更为定论,您便生杀予夺开来,啧,”海若走出青莲,摇了摇头,“这里可不是青丘,邪王他们更不是狐族百姓。” “小子,在我妖族圣地内何时轮到你一个外人说话!”狐王回头,双目杀机闪烁,一掌劈出。海若虽与狐王相隔十余里,但见其出手,腾身而起,但不想一股灼热气浪当头压下,心中一凛,旋枪反撩,大喝一声:“破!”蓝光暴耀,“乒!”海若手臂一震,长枪铿地脱手,巨力狂猛如山,直压而下。“嗡!”海若头中一阵巨响,登时昏厥过去,紫火舞耀,刹那间,海若化为火人! 莫问面上一变,急掠飞出,但一蓬青色如流萤飞过,快过莫问,青光旋动,将那紫火尽数收聚,正是宁雪的青莲。 望向朦胧旋动青莲,狐王光一闪,望了偃师一眼,见他沉寂无语,眼角微斜,瞥向猿祖,他亦漠然,心底登时狂喜。 “咳,适可而止吧,咳。”淡淡声音响起,“杀你,并不难,咳。”狐王抬头,却见一个干瘦黑衣男子眸光倦怠,不住咳嗽,虽是立于空中,但却毫无气息,宛如死人。“你是何意!”狐王目光冰冷,这几人于偃师手下一合尚且支撑不得,有何资格呵斥他当代狐王! “赵师兄是说,”仓御抬头,唇角勾出一丝讥嘲,“杀你若屠狗。”苍凉气息霎时间笼罩狐王,摇了摇头,气息敛聚,可狐王却直挺挺朝下坠去,“晏殊有子如你,羞也羞死。” “第一次,最后一次。”“蓬”的一声,狐王坠地,偃师平板似的声音淡淡道,转身,紧紧一步,越过众人,重新坐回青黑色的宽大高座上。 “多谢偃师,我等告退!”五人朝着偃师行了一礼 ,波光扭曲,消失不见。猿祖看了偃师一眼,转身离去。 看着离去人族群英,莫问松了口气,抬头四望,却又愣住了, 巨木接天,碧叶如织,芳草凄凄,繁花遍地,根本见不得一丝激战痕迹,这又怎们可能?! 第二十章 凌云古意 上 山风温煦,碧草起伏,丝丝甜暖气息侵入心脾,似是花香,又似药香,暖暖融入体内,将众人体内伤势疗合。举目四望,芳草萋萋,树林阴翳,山风吹拂,草香,叶香,花香充盈鼻息,林中树叶沙沙声更是绵绵如涛,宁静而又祥和,整个朝歌山好似一片仙境。 “这。。。?”莫问,风傲,鸾鸣等一众妖族楞楞看着四周,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眼睛,怎么也想不到转瞬之间竟有如此之变,蓦然想到半月之前,也是在这朝歌山上,也是偃师,转瞬之间便令一片苍凉贫瘠的大地化为人间圣境,当时他们坠入汤池,未能全观其景,是以心中虽是惊奇,也只有叹服偃师神通;可今日众人在场,但这片苍夷大地恢复在眼皮之下恢复,他们却丝毫不觉,这又怎能不令他们震惊? “偃师,宁雪心有疑惑不知当问不当?”清宁疏远的声音将众人拉回神来,可不等偃师回应,宁雪已然继续道,“虎王鹰王前往青丘是为邀狐族出山;狸王后裔去往东南猿山,是为猿祖;那熊王呢?”群妖闻言,皆是一震,偃师行事看似毫无章法,无从捉摸,但其中深意唯有亲身方能明了。想起那冲霄数千丈的金色狂涛,巨力如山,无法抵挡,便是此刻,莫问回想起来依旧遍体生寒,抬头望向偃师,半跪恭声道:“请偃师明示。” 偃师静默不语,没有回答,莫问宁雪相视一眼,皆知对方心意,又转望偃师,齐声道:“请偃师明告!”非是他们相逼,但偃师行事着实难以令人捉摸,即便是他们,经历猿祖之事,也不敢在堆压心底。 依旧没有回答,鸾鸣刀锋似的眉头皱了一皱,低头看了怀中昏迷晏阳,转身便朝汤池走去,此间之事,虽关系妖族未来,可自有偃师定夺,又何须她在场。可不过三步,鸾鸣陡然顿住身子,一丝悸动陡然由心底升起,这份悸动来得之猛烈,令鹰王根本无法控制,低吟一声,双手一松,晏阳顿时落于地上,而她自己也是踉踉跄跄退了几步,险些跌倒地上。 “怎么了?”虎王离得最近,见此情景,吃了一惊,扶住鹰王手臂,出声问道。鸾鸣看了虎王一眼,眉头宁了又松,摇了摇头,出声道:“我没事,放开我。”意志虽是坚定,可那虚弱的语气却没有一丝说服力。狐族三老已抱起晏阳,望向鹰王满是关切:“鹰王,你究竟怎么了?” 鸾鸣摇了摇头,勉强推开虎王,可不想一股强劲悸动令她脚下一软,跌倒在地,一缕缕但金色的光辉笼罩其身,热气灼灼,瞬间将大地炙成焦土!“鹰王!”虎王为那热浪扑面,呼吸一滞,退了三步。妖族众人大吃一惊,齐齐走上前去,但方一近身,又被那热浪逼退数步。 鸾鸣身子犹如火烧,气血加速,几要蒸干,耳边尽是“嗵嗵”心跳。有力捂住胸口,按住那几要爆裂的心房,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但心底除了惊悸,更是升起一种莫名难言心绪,似是亲切,又似敬畏,抬起头,眸光闪烁着刺目金华““是在那!”玉指指处,雾气迷蒙,风吹不散,正是妖族圣树! 妖族众人无不愕然,抬头上望,不知那圣树之上究竟有何物竟令鹰王如此。 “呼!”一声风响,薄雾倏地分裂,印入众人眼帘的赫然是那一片金色,金光刺目,众人眼睛一针酸痛,险些流下泪来,齐齐别过头去,而后又重新望去,却不由呆住了。 “果然。”不知过了多久,宁雪闭上双目,长长舒了一口气。 “远祖!”鹰王鸾鸣艰难吐出两字,可声音却微弱的几不可闻。妖族众人面面相觑,天下禽鸟,凤凰居首,但若真究其本源,鹏鸟亦为远祖,但皆不存于世,而圣树之上,一只通体金灿巨鸟立在粗大树干之上,时而不时低头啄着树干,一举一动皆溢满着华贵尊严气息,何事便是一只鹏鸟,可自上古已将,非但鹏鸟,便连凤麟也不现世,偃师又是从何处寻来的这只巨妖?!可转念想到方才猿祖搬山,心底震撼方才勉强平定下来,但又重新转眸上望。 蓝天之下,巨树枝桠之间,一只通体金羽鹏鸟立足其间,足下一只巨蛇软软垂下,想来便是鹏鸟猎物,可突然一声惊叫:“那,那,那不是巨蛇,是真龙!” “什么!”非但虎王,便是莫问也骇异出声。 “真的,真的是真龙!”狐璇凝视,虽是遥远,但腹下时时闪着锐利冷光,原本以为是腹部鳞片,但要真细细辨认,自可辨出那鳞爪!而莫问等人也寻出紫色如鹿角分叉但却更少的龙角和那极似鱼尾的龙尾,又是镇住了:众人虽然已知相聚甚远,但那条青龙鳞角必备,业已成年,场中众人虽未见过龙族,但据书中记载,但凡成年至少五百丈,至于王族可达千余丈,可于那鹏鸟之下,竟然只如蚯蚓一般,不及金鹏十一,大致估计,这只鹏鸟之大,远胜猿祖,几可谓是骇人听闻! “北冥有鱼,其名为鲲。”疏远清落声中似也隐藏一丝莫名,摇了摇头,“偃师,告退了。”素手一招,青莲载起昏迷海若飞入宁雪体内。 “宁素已离开。”平板似的声音传入宁雪耳畔,可不等宁雪明白其中含义,偃师淡淡声音又响,“终会再见。” 宁雪顿住脚步,楞楞不语,狐璇闻言心中也是一震,转头望向偃师,想要问些什么,但目光触到混混朦朦中寂静身影,突然又觉得开不得口。莫问闻言,转过头去朝偃师相问,但偃师寂寂无语,亦没得到答案。 “多谢偃师相告。”清宁疏远的声音道,“宁雪已知,告辞了。”素衣如云,牵过狐璇,两女顺着一条笔直白玉大道朝远处走去。 “偃师实力究竟如何!”孤崖突兀,过云百丈,云雾淡薄,层层遮掩两个身影,一人金衣如日,耀眼夺目,正是邪祖玄鉴,另一人玄衣如云,面上朦胧不可辨清,却是谢晓。玄鉴双手负背,突然开口。雾气迷蒙遮住面容,玄衣如云,风吹不动,谢晓并未回答。 “没有人知道。”虚空波动,五人骤然现身崖上,“当年朝歌山上,师祖他们围攻偃师,但一战下来,九成元婴为破,神通尽散,这也是为何于虎族鹰族伏击之下,宿老几近全灭。”摇了摇头,赫远一叹,“当年我们修为低微,只能旁观,仅一道青轮,便将数百渡劫高手牵制,若非偃师无杀人之心,当年之战,胜负。。。”赫远声音略略低沉,并没有继续下去。 “诸天布局,生灵为子,我等众生终究不过迈不出局外。”意兴阑珊一叹。 “哼,最后出手的人是谁?”玄鉴亦不再提偃师,霍地转过身去,望向姜文天五人,语气略显冰冷,“莫说你们不知道。” “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一如三千年前,明知是诸天布局,但终究没有人能忍得住诱惑。”谢晓一叹,“你其实也应该知道。” “人王吗?”一丝锐利冷笑,玄鉴双眸金光胜电,气冲霄汉,“好大的口气!” “你错了,非自称,乃天定。”一声虚弱声音打断玄鉴,赵芝轻咳一声,抬头望天,摇了摇头,“天地人,何谓三才,道祖定天,天下始平,规则更变,但不论是道祖还是圣人,从来没有人动过人王,你当为何。人王一脉,传承之久,犹在道祖之前。” “天帝,鬼皇,人王,极天地气运之大成者,无人可败,但至始至终也注定永不相见。” “三皇五帝,远古太古,道祖圣人,上古中古,其实还应有一乱古,但一则太过遥远,二则,名既为乱,虽不知究竟发生何事,但想来不会平静,自然也不会有太多可供勘证。而王者,便应是乱古之王。” “这些只是推测,但究竟如何,除非人王亲至。”姜文天摇了摇头,看了玄鉴一眼,温然笑道,“其实世间有太多秘辛,即便穷尽一生也未必知其皮毛,还有何事?”看了场中六人一眼,玄鉴漠然声道:“打一场!” “嗯?”六人面上现出诧异神色,相视一眼,宫南雪漠然出声道:“不必,生死之战,百合之内,你死我重伤,二百合内,你死我轻伤,三百合内,你必死。”玄鉴眉头一皱,哼了一声,似乎并不吃惊。 “我与赫师兄一样,十战你全胜,生死相搏,你七层必死。”仓御与赫远相视一眼,出声道。 玄鉴眉头又是皱了一皱,抬头,目光坚定:“十年之后,我会尽败你们,向人王挑战!”一句话说完,也不理会姜文天六人,径自离开。 “还好,看来以前我们太过小心了。”望向玄鉴远去身影,赫远舒了口气。 “走吧,偃师的局太大了,我们若不再做突破,怕也会淹没在未来中。” 溪水澄澈一眼见底,青褐色的卵石块块堆积,破出水面,清泉漱石,潺潺作响,激溅朵朵清冽水花。山风清凉,吹过两岸竹林,呜呜而鸣,一袭紫衣长立溪边,一头乌黑青丝随意缠着一根青色束带,笔直而又柔顺,背影宽厚,躯体雄健。 “蓬!”一声低沉闷响,溪水炸起两丈高的浪花,乱石舞空,四下飞散,那紫衣人身子一震,发带倏然碎裂,一头整齐青丝漫天飞舞,可远远望去,又是说不出的飘逸洒脱。 “失算了,嗨。”低低磁性男音响起,一声叹息,紫衣人摇了摇头,抬头上望,眸光深邃悠远,往下苍天,“世界要变了,你做好准备了吗。” 半晌,紫衣人摇了摇头,食指虚刺,“哗啦!”一尾鳞光闪闪银鱼破开水面,为紫衣人提在手中,也不取回放在一旁鱼竿,转身朝着竹林方向走去。 竹楼青碧,具是以碗口粗细的青竹搭建,色泽清新,宛如刚刚砍下,便连那偶然保存下来的竹枝上,竹叶翠碧好似翡翠,只是屋檐下系着风铃的褪色的青丝,标示着竹楼已存许久。 竹楼之前,一青衣少年持剑而立,神色坚毅而肃重,招式虽然只不过是劈砍刺,但少年却是极为专注,虽是寥寥几式,但重复已不知多少,额头布满密密汗珠,赫然便是半月之前朝歌山上相助熊王莫问的少年,任遥! 紫衣人穿透竹林,驻足竹楼之前,看着专注的少年,点了点头,可又摇了摇头。他面容清俊,黑须如墨,年龄并看上去不甚大,可面上显露的却是宽裕与温和,一双眸子漆黑如墨,但给人的却并非深沉,而是蕴含鼓舞赞赏及认同甚至是慈爱。但紫衣人并未开口打扰,而是转向竹楼之后,不久之后,缕缕炊烟由楼后冉冉升起。又过半个时辰,任遥收起长剑,长长舒了一口气,正欲洗漱,可转头却见紫衣人站于竹楼之前,笑容温煦望着自己,不知看了多久,登时有些赧然,声音亦有些讷讷:“前辈。” 紫衣人笑了一笑,道:“累了吧,洗洗吃饭吧。”说着转身朝竹楼后走去,任遥望了那已不见身影,长长松了口气,他自幼年独居以来,鲜少与人交往,一心练剑亦未想与人交友,直至今日,思及往昔,天下可令自己倾心相交,唯有莫问一人,虽人妖有别,但莫问仁义,天下又有谁人不佩服?而这短短半月,朝夕相处,备受照顾,少年虽将其视为亲友,但却不知如何相处。思及莫问,又不得想起当日朝歌之战,一时黯然,当日合自己与熊王之力,尚且敌不过那灰衣老人,自己既败,莫问虽倾尽全力将自己送离朝歌,但孤掌难鸣,想来也是凶多吉少。摇了摇头,吐了口气,打定主意待养好伤势,重上朝歌,誓要为熊王讨个公道。 “有心事?”青褐色石桌上,石制锅子半是敞开,乳白色的鱼汤中泛着鲜嫩的竹笋,看上去清新爽目,紫衣人坐在石桌前,看着一旁眉头紧皱任遥,开口问道。 与紫衣人相处几近半月,任遥仍是不敢言对着紫衣人有所了解,先且不言其修为如何,其人平日一举一动,似乎只如常人,待人接物亲切和蔼,但却有着一众奇异魅力,令人心悦臣服且忍不住亲近但与之相处之下又忍不住拘谨,由于修行方式缘故,任遥灵觉更加敏锐,虽是觉得这紫衣人温和如日,但直觉此人是一个谜般的未知,而给他过同样感觉的,唯有一人人,便是朝歌山上遇到的那个青衣木面人!但两人给他感觉却迥然不同,青衣人宁静淡漠之下却是无尽黑暗,无边无际,令人无从了解,只觉惊悸;而眼前之人,虽同样也是未知,但却如冬日阳光,暖彻人心,令人由心底生出敬服,忍不住想要亲近。当下便将自己心中所思坦言相告。 紫衣人闻言,眉头微微一扬,看了任遥一眼,道:“重要吗?”“嗯?”任遥愕然望向紫衣人。 “无关公道,人妖有别。” “前辈,莫非你也认可逍遥子他们吗!”任遥眉头一扬,直起神来,盯着紫衣人。 “何须我认可,”紫衣人淡淡摇了摇头,“世间如此,谁能奈何。人即为人,妖即为妖,妖邪害人,诛之为道。” “可那是熊王莫问啊!”任遥沉声肃容,“救人无数,仁义满天下!” “那又如何,不咬人的狗便不是狗了吗,不杀人的妖便不是妖了吗,人妖两族,积怨不数,人族不会给妖族出头机会,哪怕是熊王莫问,降妖除魔,无关公道。” “哪怕是错杀?”少年皱眉。 “宁错杀,不放过,数千年来如此。”紫衣人声音依旧温和,但言语之中却满是肃冷的杀意,“这便是人妖两族夙愿,哪怕身死道消,也不放弃。” “可终究有些东西是凌驾于种族仇怨之上。”少年执拗。 “譬如,人间正道,是吗。”紫衣人看着少年,点头一笑,但又摇了摇头道,“可是那只是你的道。” 对于紫衣人如何知晓自己剑道,任遥先是一惊,剑意几乎抑制不住想要勃发,但望着那张温和而又平静的面容,一双浩瀚眸子淡淡赞赏与认同,任遥心神重新宁静下来,可听到紫衣人后半句,眉头又不由皱了起来:“前辈,你此言晚辈到不认同。天地有正气,浩然而长存,又岂会是我一人之道!” “有人以情入道,为一人可弃苍生;有人以恨入道,誓杀尽天下;亦有人以无情入道,天下兴衰与我何干。。。正道,何为正道,彼之蜜糖吾之砒霜;公道,比之四海兴盛天下繁昌,亦有何妨。” “前辈此言差矣!若正道失,公道乱,人与禽兽又有何区别!” “你觉得你的道能得世人认可吗。”紫衣人并不接言,笑了一笑,反问。 “方才小子练剑,前辈觉得如何?”任遥并没有回答,反问道。 “不错,”紫衣人点头,“单凭自己便领悟剑意,以意入道,你资质或许不佳,但悟性却是甚好,基本功虽然扎实,但却并不过关。” 任遥深深吸了口气,道:“我本是山村猎户之子,父亲为人和善,使得一手好弓箭,每次入山总是满载而归,兽皮卖的大半,但猎物却大半分给乡亲。七岁之时父亲入山打猎,被一只野猪妖杀死,村名寻了两日,找到了尸体,那是夏天,尸体上爬满蛆虫。。。母亲悲痛之下,不过半年便随父亲而去,当时我便立下誓言,要屠尽天下妖族。” 紫衣人静静听着,并未接话,但凡非常之人,非千难百炼不能成材。 “乡亲们筹钱将我送出山外武馆,两年,我被驱除出馆,于长牙上下瀑布修炼剑法,直至十六岁。” “回到家乡之时,已是变了模样。原来那只野猪修炼百载,又不知从何处习得道法,占山为王。但凡入山打猎的猎户,轻则被驱逐,重则打伤,根本无从打猎。当时村里乡亲大多以打猎为生,既然无猎可打,只得入城帮人打些短工,温饱尚且不能。” “我便入山,一路杀了上去,遇到野猪妖时,已不知杀了多少精怪。两个时辰,我将他击成重伤。” “十二年前我父亲入山打猎时,杀过一只怀孕的母野猪,是他的妻儿。” “我亲手埋葬了他,一路精怪也被我埋入山里深处,乡亲骂我,我无从解释,离开之后再也没有回过村里。” “知道真相后,我后悔过,其实以他当时势力和实力,若是移灭山村,也不是不能,可他终究没有。人也好,妖也罢,善恶皆有,那又为何要以种族定善恶。冤冤相报何时了,恩怨终究有一天会化解,但公道却永存于世。” “我只求问下无愧!”少年沉声的声音掷地有声,紫衣人只是点头一笑,只是眸子似是有深了些。 “莫问无事,你不用担心。” “什么?”任遥且惊且喜,脱口道,“莫非是凌老他们手下留情。” “若是姜文天赵芝或许会,但他们不会,是偃师回来了。”紫衣人长身而起,往下东南,“你见过他,朝歌山点拨过你的青衣人,其实,也不应该说是人。” “是他!”任遥倒抽了口凉气,一时竟也顾不得紫衣人如何知道,“可,他怎么敌得过凌老!”但旋即醒悟,那偃师既能一句点透自己迷雾,比上化虚境界的凌老想来不差。但他为何要救莫问,莫非如自己一般? “偃师,三千年前妖族之主,也便是后世盛传的妖帝。”知道少年所思,紫衣人淡淡声道。 第二十章 凌云古意 下 “什么!”任遥惊骇莫名,脱口失声,“您是说他便是三千年前的妖帝!这不可能!” “传说之中,妖族伏击人族于朝歌山上,但为人族所败,妖帝伏诛,是也不是?可是,你信吗,我却不信。”紫衣人声音依旧温和淡然,可言语之间讥讽却也了然。 紫衣人一席话听得任遥惊疑不定,三千年前之事,无论妖族人族所传与紫衣人口中相差不大,但后面一句,说的却大有商榷,想到当日朝歌山所见的神秘青衣男子,宁静而又平淡,与世间所传霸道恢宏,残忍好杀的妖帝毫无相似之处,可他一身实力之强,给自己压力之大,的确无人可比,即便是眼前这一紫衣人也不可!莫非他真是三千年前的妖帝,难道岁月将其菱角磨平?若真是如此,当真可是滑天下之大稽! 突然想起一事,任遥急忙出声问道:“前辈,那斗兽宫中人族修士如何?” “除凌勋等人外,化为齑粉!”紫衣人淡淡开口,语调却是略显低沉。 “什么!” 任遥惊怒失声,“铮!”长剑震鸣,一股肉眼可见气光直冲天际,“那可是近千人,谁做的,是不是偃师,他为何如此!” “是也不是。”紫衣人轻叹口气,一股温和气息注入任遥体内,将那肃杀之意驱散无形。 “当年朝歌山上,人妖两族议和,人族弃义,于酒中下入‘化石奇毒’,一番激战,偃师败尽人族高手,抽身离去,但化石奇毒发作,于清萍涧中化为顽石,直至半月之前,方才脱身而出,但其体内之毒并未全解。” “斗兽宫内,合凌勋等数十高手之力催动撞天艟,偃师顺势将体内残毒逼出,”摇了摇头,紫衣人喟然一叹,“可任谁也不曾想到偃师体内积聚之毒竟生生将整个朝歌山化为垩石。” 紫衣人道出青衣人身份令任遥震惊,可此刻之言却不啻于平地焦雷,炸的丝毫没有准备的少年人仰马翻,手足无措。 “奇怪吗,”看着少年,紫衣人笑了一笑,“太多的谎言足以令人信以为真,而妖帝的故事便是人世间最大的谎言。” “可,妖族之内不也是那样流传下来的吗,真么可能会是假的!” “史记永远都是胜利者编撰者,朝歌山本为妖族圣地,可如今传说又如何,朝歌一战,除狐族闭关青丘,虎族鹰族封镇朝歌外,当年参与的其余各大妖族几近全灭,又如何来得当年真相,所知的终究是有人族篡改的,又能有几层可信。” 零零散散得知当年真相,任遥一时无语,可想到偃师滥杀,又忍不住怒火升腾,出声道:“前辈,当年固然人族之错,可如今偃师滥杀无辜,可见当年诸多前辈所行分毫误差!” “小子,这便是你所坚持的正道吗?”淡淡眸光似乎有些失望,扫过任遥,直入一盆凉水将他心底义愤浇灭,深吸了口气,朝着紫衣人道了歉,但终究还是忍不住道:“可妖帝行事的确太过偏激。” 紫衣人闻言,莞尔一笑,但却摇了摇头:“小子,你有没有想过,恶客入宅,你百般忍让,甚至让出屋室,避走他处,可你重回家中时,发觉恶客非但未曾离开,反倒更加恶劣,甚至伤害你的家人,你将如何?” “前辈,这二两不可同日而语!” “有何不同,”紫衣人淡淡一笑,“朝歌,三千年前偃师修行之地,亦是当年妖族聚集之地。” “这。。。”将心比心,偃师所行好似并未有错,但任遥却觉得说不出的别扭。 “人妖有别。”一声叹息如同霹雳划过少年脑际,隆隆回响,令他愣怔不语。 的确,人妖有别。少年心神晃动,剑气喷涌,一道道弧形剑气凌乱飞散,“轰隆隆!”竹楼顷刻间化为积尘,剑弧划过,碧竹“哗啦啦”的裂成数段。 任遥遥遥欲坠的身子,那原本坚不可摧的剑心也开始松动开来,一柄青如翡翠小剑悬于丹田之上,波荡起一圈圈浅碧色弧光,“嗤!”剑意锐利无匹,弧光之处尽为齑粉!紫衣人眉头皱了一皱,右手举了又放,看了又看少年,终是一叹,望了一片苍夷竹林,笑了一笑,摇了摇头,回望少年。 一日,两日,三日。。。任遥盘坐于地,不饮不食,剑气喷薄如泉三日不息,将少年周围黄土层层推起,堆积三尺,可丹田之上剑心色泽暗淡,几乎透明,不住发出声声哀鸣。少年盘坐,长发飞舞,发丝枯黄缠绕如草。少年面上肌肤枯毫无光泽,肌肉松弛,泛起层层褶皱,乍一看,好似衰朽不堪的老人,紫衣人立于三丈之外,神色依旧淡淡,可眉宇之间却有了一丝凝重,可双手负背,似乎没有出手之意。 突然,紫衣人眉间松了下来,淡淡而笑。 “铮!”一声悦耳剑音,清辉冲霄,继而漫天霞光轰然汇聚,将任遥团团包裹。 “铮!铮!铮!”三声剑鸣震动天地,剑音未止,一声激越长啸声中,清辉凝聚,“铿!”一道剑气连天接地,百里可见! “铿!铿!铿!。。。”巨剑陡然爆发出刺目青华,“轰!”大地颤动,数十里竹林顷刻间化为飞灰! “果然是秉承天地气运,剑心通灵,剑意通天。”紫衣人悬空而立,任凭狂风巨浪岿然不动。 剑音陡止,啸声清越,一股气浪狂飙猛进,“轰!”地将那漫天清辉吹散,现出少年挺拔身姿! “想明白了吗?”淡淡温和声音传入任遥耳中,令他猛然惊醒。低头下望,不由愕然,下方黄土翻涌,断竹林乱,分毫不见原本秀美清静的竹林圣地,蓦然想到是自己方才所毁,一时羞愧难当,恨不得挖坑将自己埋入其中,望了不远处悬空而立紫衣男子,他神色温和关切,根本不曾有责备之意,更觉羞愧:“前辈,我!” “无妨,非你之过。怎样,可曾想通?” 任遥深吸了口气,朝着紫衣人当空一拜,沉声肃容道:“多谢前辈点拨,但恕晚辈愚昧,不曾完全通了。” “那对于偃师,你将如何相待?”少年回答紫衣人并无惊奇,温和开口。 “晚辈不知。”任遥应道,“亦不知如何判定,但无论偃师与当年人族先辈有多大仇怨,当日斗兽宫内众多修士却是无辜,即便有错,也罪不至死!” “那你又将如何解决?” “晚辈不知,但倘使再有听言偃师滥杀无辜,且确切属实,即便性命不要,晚辈也要向偃师讨个公道!”少年声音虽是不但,但却铿锵有力,让人毫不怀疑其决心与意志。 “那此次亡于偃师之手的千余人的公道又有谁去向讨要,死了便白死吗?”紫衣人声音依旧温和,但眸中却似有雷霆闪动,一时天地沉寂,好似无声地孕育惊雷,“正道何在,公理又何在!” “晚辈不知!”少年抬头,坦然与紫衣人相似,满面坚毅,“人做事,天在看,公理长存,正气不灭。晚辈无从抉择,只因晚辈是人,我只是我。” “好一个是人!”紫衣人蓦地放声大笑,“不错,你我皆是人!好一个‘我只是我’很好,很好!” “嗯,前辈?” 方才之言与自己所坚持正道大是相悖,少年已做好解释准备,但却被紫衣人失态大笑镇住。 “道者,万古长存,即便世人不存,生灵不在,依旧不灭,你我悟道修行,虽是探索天地大道之密,但穷极一生,所得者又有几何?遍观古今,长路漫漫,你我皆为过客,谁可不朽?大道无尽,你我所做,或是为人,或是为己,但终究是为后人开辟更为宽阔前路!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光阴更变,后胜于今!” “小子,原本我只以为你能成就今日,只是因为你性情坚韧不拔,百折不挠,没想到你竟还有如此洒脱一面,好,很好!”紫衣人一改往日温和语调,且急且快,将任遥说的愣住。 “前辈不以晚辈奸猾已是大甚,如此赞言,晚辈实不可当。”任遥面上现出惭愧,“晚辈看不穿前路,还请前辈赐教。” “我无法为你指点前路,我自已也有迷惑未能解答。”紫衣人看着少年,微笑道,“你基础稳固,但根基却显薄弱。这卷剑籍适合你。”一卷长卷凌空飞舞落入少年手中,见少年神色有些迟疑,紫衣人道,“这卷剑籍是三千年前一异人所创,拖我先辈保存,以待有缘之。” “多谢前辈。”任遥闻言,又是肃容一拜。 “小子,听我一句,不到终结之战,不要惹偃师,哪怕你是天下无敌。”说着,紫衣人看了任遥一眼,却不由摇头,笑道,“若你那样做了,你也不是你了。” 任遥皱眉,看着紫衣人,问道:“前辈为何出此言,即便偃师修为再高,神通再强,但世间奇人无数,未必没有人能与之抗衡,三千年已过,人族英杰辈出,后辈一人未必不能超越。” 紫衣人并不回答,深深望了他一眼,眸光闪了一闪,终是叹了口气:“不要试图揣度偃师,已经有太多人做过,但所得到的结果,超出所有人的想象。” 任遥突然想到方才紫衣人提到过朝歌山之战,心底疑惑,问道:“前辈,当年参与朝歌之战的先烈具是当时绝顶之人,想来也不少是渡劫高手,偃师身中化石奇毒,但既然能败尽群雄,修为至少也当是天仙,但为何仍存在世间?” “方才我说的并不详细,偃师为掩护妖族众人杀出重围,以一己之力拖住百余名渡劫高手,一战过后,废除七十余人修为,可能更多,若非当年偃师不愿杀生,当日朝歌之战,人族当可全灭。” “不要揣度偃师极限,更不要挑起偃师怒火,没有人能承担得起。”看了一眼惊得说不出话的少年,紫衣人笑了一笑,“小子,好自为知。”紫衣如云,转眼已至天际。 任遥看着远去紫衣人,猛然惊醒,急忙追赶:“前辈,你要去哪?” “去我该去的地方。”紫衣人虽已不见,但温和声音却依旧传入少年耳中。 “那我还能再与您相见吗?”任遥全力追赶,但根本不见紫衣人踪影。 “若是你剑心崩散,道心动摇,或许有缘再见,但现在,”温和声音顿了顿,蕴含笑意,“你我定会再见。”说完此话,无论任遥怎样呼喊,紫衣人毫无回应,少年追赶近半个时辰,行了几近千余里,但根本不曾再见紫衣人身影。 任遥心头沮丧,寻了一个孤僻山头,落了下去。他与紫衣人相处近半月,虽然言语交流并不多,但紫衣人却给了少年许久未受到的关怀温暖,如同长辈一般照料,相处之时尚且不觉,但此刻分离,心头空落落的,全无一丝精神。 少年意兴阑珊,看了手中剑籍,也打不起精神,随意打开,不妨一股沛然剑意陡然由剑籍中冲出,任遥没有防备,登时被那剑意冲出十丈!所幸剑意虽是沛然绵长,但并不蕴含锋锐之意,并未受到损伤,但也是将少年惊出一身冷汗。 剑籍落地,淡青色长卷伸展三尺,剑意绵绵无尽,升腾如龙,浩荡直冲天际。任遥眉头一皱,倒抽了一口凉气:这剑籍以存世三千余年,但剑意不消,浩荡无匹,由此可知,当年创出此剑籍的前辈,其剑心剑意修为,几可谓惊世骇俗! 剑意宣泄半刻又余,绵绵不尽意境将任遥排出一丈开外,任遥凝神感应剑意,与自己剑意相互印证,诧异发现,这剑气磅礴不尽,浩荡刚正,与自己所悟浩然正气极为相似,但又有些不同,自己浩然正气刚烈绝决,不屈不挠,一如这道剑意刚正磅礴,可与之相比,却少了后劲与柔和,多了些锐利,除此之外,还少了不少东西,但任遥一时也说不出是什么。剑意相较,自已即便能占一时上风,但却也无法破解那绵绵柔劲,自己剑意实则落到下成。少年反复印证,自觉大有裨益,一时也忘了分离之苦,沉溺其间。 不知过了多久,任遥陡然发觉剑意减弱,不由一惊,转眸望去,只见那道剑意已由原来数丈大小缩如细烟,心中一惊,暗骂自己大意,急忙冲上前去,将那残余剑意封入剑籍之内。 赤字如血,娇艳夺目,而那字迹苍劲有力,乍一看上去,好似要破开绢面,但如细看,收尾之时,却又生生将那苍遒字迹束缚,可这种约束并未破坏整体的结构感,反而杂糅这柔和清逸与洒脱。 “剑者,王者之兵,然杀戮之器也,不可不查而用也。然,今者世人修建练剑,杀戮无羁,不辨公道;修气修意,独不修心;观其景,吾惑而不解,查古籍,终不得解。数载,幸蒙高人点拨,言短意骇,惜吾愚鲁,不能全得其妙,记余所得,以供后人参详。” “剑者,集式,神,气,意四要。凡世武者,以式为先,由简至繁,由繁化简,反复淬炼,终至大成;大凡修行之士,求以神,气,以气御剑,以神感念,斩敌千里之外,谓之剑仙,。。。吾以意先,古皇尊剑,气质凛然,剑锋所指,意动太虚,百族顺应。或言,皇者无极,不可限;古之圣贤,不修气神,养身修意,岁达百载,气质自成,不战而屈人之兵,百兽亲和顺服!。。。吾的古法,以意为先,以意聚势,以势入道,修以天地之气,剑心通灵,剑意凌云,是谓古意!。。。” 任遥越看越是惊讶,这卷剑籍并不似寻常修行典籍,花较大篇幅描写如何修行,反倒更像修行笔记,记载问道证道,疑问解惑,其中语句有些简明易懂,但有些不但艰涩,更是突兀,好似奇峰突起,令人摸不着头脑;反而对于剑意,剑势,剑心修为论述的却是极为简单,甚至直白,可虽是如此,却一直见血,直指根本!如,“剑者,艰也,非有大毅力不可持,非有大恒心不可立”,知易行难,世间修道大凡如此,尽力未必攻成,但若不坚持,必不成功,少年身世坎坷,自是知其艰难;“欲修修意,先定剑心。剑心,本心也,剑意者,性也!内有型,外其表,本心定,剑意随,心通念达,仗剑天下,无憾无悔。”这点任遥更是深有体会,当年一心仇恨,通悟剑意杀伐暴力,多上己身,但心结开解,存气天地,剑气亦变;“势者,意之衍而现于天地,秉天地之大道。萃剑意之精,凝天地之气,感念天地,孕其法则,证浩然之道。”。。。 言简意赅,短短千余言,却令任遥心神摇曳不可自拔,他身世坎坷,自幼苦修剑决,虽无名师,却自行领悟剑意,修为一日千里,于朝歌山偃师当头棒喝,指明前路,直跨剑势,通悟剑心,精进之神速,世间罕有,却也使得根基不牢,此刻不显,积弊若久,一日凸显,再难前进,唯有重筑根基。待到任遥会过身来,已是三日之后,睁开双目,剑意勃发,却不似原先直冲霄汉,反而宛如太极环绕周身,周匝不惜。 “还是不行。”微微皱眉,少年摇了摇头,收起剑意,可身子突然一软,“噗!”的地倒在地上,“咕噜噜!”腹内一阵鸣叫使得任遥涨红了脸,喃喃道,“真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做到辟谷,免得闭关之时忘记时辰,活活饿死。” 九霄之下,五人凌空而立,望着下方,“我等五人为一个后辈少年护法三日,若是传了出去,又有几人相信。”看着相隔几近百里的少年,仓御叹息摇了摇头,“是该说江山代有才人出,还是该说你我都老了。” “这可没办法,先不提偃师,便是他那一脉,三千年间有可看重几人?”姜文天温和一笑,“剑意,好久没看见这么有趣的少年了。” “动心了,”谢晓面容朦胧,声音之中含着笑意,“何不指教他一番。” “你道真会说笑,”姜文天笑道,“像这等集天地大气运的人物,他都没有多事,你我何必惹事上身,何况,这等人物,你我可耽误不起。” “走吧,他既然已经归位,不能再拖了,变数太大了。”宫南雪漠然道。 “走吧,也是时候了。” 简言 简言 一篇早便改写的,一拖再拖直到现在才开始些,归根结底,还是我太过懒了,在此向大家说声抱歉。 在写《洪荒》之前,也写过不少,但终究不大何意,写了又仍,仍了有些,真正上传的也只有《洪荒》。可即便是《洪荒》,仍是不大满意,毛病太多,废话太多,章节段落分界不甚明了,剧情跳跃幅度大,剧情结构不严谨,人物刻画单调。。。太多太多,有些以我现在水平修改不了,有些虽能修改但觉得要是改的话,又不知要啰嗦到什么时候,还有原因是有些懒,所以修改之时,也只是对错别字,标点进行修改,所以还要向大家说声道歉。 心中有所想法,但到真正动笔时却发现与自己心中所想要描绘的偏差很大,写出的又是觉得单调,不合心意,这也是以前写了又扔的原因。而我自己编写剧情的时候也只是设了大致骨架,并没有列出具体的提纲,所以想到哪写到哪,文章整体写的很零散,好像一块块拼图,拼入已经设好的框架中,但就算是多么完整精美的拼图,终究不是完整图画,更可况以我的水平,即便是拼图也不可能拼得太过完美,所以还要向大家说声抱歉。 就本卷而言,剧情进展有些凌乱,其中有两个剧情也略去了,那两节因该与莫问北海之行同步进行,其一便是真狸祖银煌猿山之行和虎王鹰王青丘之行,那是觉得要写的话,以我废话水平,写上四到六章也算正常,那样也使得剧情进展缓慢,所以便略去不写。因为,对于狐王虎王鹰王猿祖出现有些突兀。就《妖族天下》来说,其实内容并不算多,主要是写偃师出世对天下修真人士影响及其应对,也有对往事的解答,就某种程度而言,也是挖坑阶段,不过对于《洪荒》整体而言,其实并没有太多的坑,本卷也只是揭开一个大时代的序幕。 的确,我想写一个大时代。但我并不准备以某人为固定视角写下去。这一则是由于我水平达不到,无法真正以一固定视角也出一个大时代,只能以零零散散拼图形式进行整合文章。二来,在我观念之中,一个真正大时代不存在什么主角。大时代本来便该是一个群雄蜂拥的时代,他们为自己信念有执着去努力奋斗,虽然立场观念不同,有的同路,有的敌对,或胜或败,但决不能亦他们成败论其功过,胜了未必公道正道,败了也未必错。就文章而言,仍须有设个主线来贯穿全文,但他们并非主角,而是一条条线,将整个零散文章聚集,而偃师正是始终贯穿全文道一条主线。 还有两章第一卷就要结束,我想即便是以我废话水平,也写不出第三章。而下一卷便是《人族六道》。 文以自娱,亦以娱人。写的一些便是想要与大家分享,但码字更新太慢,倒是显得是愚人,还要向大家说声抱歉。 计划还是赶不上变化,原本打算上周日将简言上传,然后加速码字,但没想到家里有事,又拖了一周,还是抱歉。 第二十一章 昆仑 前路 “阿嚏!”秋风微凉,夹杂着菊花的冷香,吹入末羊鼻中,酸酸痒痒的,登时引发一连窜的喷嚏。发如枯草,既干且黄,一张老人面容皱巴巴的褶起,好似刮干的菊花,眼角之处堆着一坨眼屎不曾清理,使他看起来倍加苍老,皱巴巴的长衣不知原本是灰色,还是由于长时间不曾清洗,一片灰蒙,而足下,一双破靴子露出黑乎乎的大脚,破败的不成模样。 一连窜喷嚏声中,冷风灌入口中,呛得末羊一阵咳嗽,可人却精神了不少,拖起扫帚,走在青玉台阶上,一步三摇,好似要被风刮起。凉风透体,缩了缩残旧衣衫,口中喃喃:“就说这鬼秋天最可恶,其余的花谢了也便谢了,偏偏开这菊花,老头我最讨厌菊花了。”抬头前往,远处群山万重,云雾缭绕,巍峨雄壮,时不时可见白鹤雄鹰掠影,近处枫林如火,随风而动宛如红霞垂落,树下灌木则是缀着红硕的果实,坠弯了枝条,唧唧喳喳的雀鸟讥闹。那青石板上,一夜之间,枫叶杨叶柳叶及其他不知名的叶子堆了一层,风吹了又聚,看了看手中扫帚,末羊叹了口气,腰身弯了又弯。 “沙沙!”扫叶声突然停住,末羊直起腰,鼻子用力嗅了嗅,眼睛亮了一亮,丢开扫帚,朝前方跑去,转过几个弯,停下。一座残旧的三层古楼下,一个锦衣男子半躺在台阶之上,悠然举着酒壶朝口中倾灌,在他身侧,青灰色台阶上铺了一层金锦,上面堆着满满的菜肴,热气微冒,香气随着秋风远远散开,而一旁地上,已然堆着一地骨头剩菜。 锦衣男子猛地抬头看见满眼放光的末羊,“扑!”地一声,将口中酒浆喷出,若非闪避及时,怕已是溅了一身。 “哈哈,好小子,又趁我不在来捣乱,那两个呢,又钻进去胡乱翻腾了吗,真是皮肉痒痒,这回看我怎么罚你!”口中虽是如此,但人却风一般冲上台阶,右手撕过一只鸡腿,左手提起一旁酒坛,径自朝口中灌。 锦衣男子刷的打开折扇,蹲在老人下首,也不顾老人满身怪味,面上堆笑,连连叫屈:“冤枉啊,前几日小子我原本来此要拜会您老,没想到您老不在,而无极阁这里风景极佳,小子我又带有佳肴美酒,这不,干脆就在这里等您。” 抬头斜了少年一眼,“算你小子有孝心,看在这顿酒肉份上,先饶了你,待那两个出来,一并受罚。”末羊满口酒肉,语气含糊。 锦衣少年面上登时一苦,长叹了口气,口中喃喃:“偃师都回来了,您老怎么还怎么死板,守着这破规矩有什么用。” “小子,唧唧歪歪的喳咕什么。偃师,什么东西,没听过。”末羊头也不抬,口里塞得满满地,“还是你这小子胡编乱造,诓老头我,妄想躲过刑罚?” “不会吧!”锦衣少年睁圆双目,旋即嗤了一声,“偃师声名您没听过,哄谁呢,那可是妖族大帝,你别告诉我老头子他们连你也瞒!” “啪!”酒坛跌在台阶上,摔得粉碎,酒浆飞溅。“你说什么?”末羊抬头,眸中陡然一阵深沉,好似无尽ǎ斓毓庀呔〗酝堂唬把刍乩戳恕!? 眸光乍暗,锦衣少年面上一变,急忙闪开三丈,躲开直可吞没天地的眸光,口中大骂:“死老头,你抽什么筋,本少可受不得你那死寂之道!” 末羊眸中黑色褪去,眸光由锦衣少年身上移开,脸皱巴巴的拧成一团,抓起锦帛上菜肴,一声不响塞入口中。而黑暗虽是短短数息,可周围十数丈林木化为飞灰,一片死寂。 “嗯,老头子,您不好奇吗?偃师可是回归近半月了,”末羊半晌沉默,锦衣少年满面好奇,上前盯着末羊皱巴巴的面容,出声问道,“不担心吗,那可是妖帝啊!” “天塌了有高人顶着,关我一个糟老头子何事!”末羊头也不抬,淡淡声道,“小子,你们又有何算计,一并说出来吧。” “我哪有什么算计,我又能有什么可算计的。”锦衣少年突然一笑,褪去往日浮华,淡然而又温和,“不是您说的吗,天塌了有高人顶着,哪里轮到我担心。”末羊看着那少年自然而然流露出的温和出尘气质,末羊一阵恍惚,突觉眼前似乎站着的是另一人,不由默然, “嗯?”正欲将鸡腿重新塞入口中,可耳旁一缕古朴悠远钟声传入耳中,末羊抬头。 “是‘天涯’。”看着锦衣少年面上浮现一缕奇异,末羊长长一叹,满是沧桑,“我也只是听过一次,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听到第二次。” “上一次,是在正邪之争时候?” “不错,‘天涯’声响,正邪两道齐聚,论道终结。”摇了摇头,末羊眸子浮出一抹复杂神色,“现在想想当真可笑,道,道,道。”末羊声音由平和渐转尖锐乃至讥诮,可终究落于一叹,“值也不值?” 锦衣少年眉头皱了一皱,不知其心中所想,亦无从回答。 “师尊他们隐瞒太多,即便是重回当年,结局怕是依旧如今。师命难违!” “你恨吗?”少年声音平静而又温和,问道。 “小子,你不懂。”又是一声叹息,“没有人会恨,毕竟没有资格。” 少年皱眉,面上浮出复杂笑容,摇了摇头。 “好了,我要去群仙殿。”末羊起身,探手一抓,“噌!”古旧楼门霞光乱舞,霍然洞开。末羊出手迅疾无比,即便少年也阻挡不得,少年嘴角一抽,急退三丈。 “姜堰!”数声低吼,如怒雷回荡,霞光之中,数十道凝练匹练猛然冲出,螺旋汇聚,气势磅礴浩荡,末羊手心一震,眸光闪过一抹惊异,但旋即明白什么,怒气陡升,斜了身后讪讪欲逃锦衣少年,冷哼一声,震得少年止住脚步,右手一扯,暗华闪动,将前方激射而来霞光吞没,猛地一扯,数声闷哼,十余道身影由楼中飞出摔落一地,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看不出形貌,只是身上气息涌动,沉凝厚重犹如实质,绝非常人。 霞光陡敛,楼门“轰”的闭笼,末羊一脸冷色回望锦衣少年,“师兄,我不知道怎么回事,别这么看我。”锦衣姜堰摊开双手。 “等会找你算账。”末羊冷瞥了他一眼,又看了倒地起身十余人,眸光凌厉令他们浑身寒毛直乍,忍不住用功抵挡,“还好!”声音微缓,末羊眸中闪过欣慰之色,“楼内典籍并非什么机密,以你们原本修为境界精进,数十年后便可登楼参阅,姜堰行事太过鲁莽,好在非但没有耽误你们前程,但不要心存侥幸,藏天阁收藏虽是供你们参考,可若是功力不济,有害无益。要记住修行之道根本在于坚守本心,徐徐渐进,切不可急功近利,为求一时精进落入魔道,否则便是你们师尊也救不了你们。”说道最后,末羊身上陡然爆发出一股恐怖气息,“姜堰,你在这里,待我禀明师尊再做处罚!”言语即罢,骤然消失。 “嘘,平日这老头和和气气,没想到发起火来也是这么恐怖。”姜堰抹去头上汗水,折扇用力扇了起来,却突见那褴褛一众将自己围了起来,尘土满面看不出脸色,只是眸光颇为不善。 “喂,孟星辰,论辈分好歹我也是你师祖,你难不曾还想欺师灭祖不曾!”姜堰见一众越逼越近,虽知他们不会当真出手过重,但也不想被这群后辈揍上一顿。 “长辈,的确,”孟星辰声音淡淡,可眸光却没有改善,旁边一人接口道:“既是长辈,我们这些小辈又怎能欺得了师灭得了祖。” “终究不大好吧。”一个低低声音略显娇柔,但却犹如蝇讷,无人在意。 姜堰正要开口,却不想孟星辰方仲平等人立刻动手,原本姜堰修为便不及场内众人,更何况此刻被困于正中,更是无法躲避,唯有抱头缩成一团,挨了一顿胖揍。 “果然。”看着一旁虽是呼痛不已,但身上毫无瘀伤姜堰,楚流云眸中闪过一抹复杂异彩,“我们还是差你太多。”其余众人看着姜堰,虽是无语,但神色却也相似。 “为何?”陈潇看着姜堰,沉沉出声。这短短半月修行,虽然个人经历不同,但均可谓得上是炼狱一般,虽明明知道半月,可却如同一日百年,即便意志坚定如他们,也险些神识错乱,沦为疯魔。故而虽是知道姜堰或许是出于好意,但方出藏天阁,仍是按耐不住心底怒意,虽有出气之嫌,但也有试探之意。 “将来没人知道,其实早进一日晚进一日并无区别,何况,若是你们无法承受,那也没有必要继续修行下去了,若非师兄,至少半月我才会方你们出阁。”少年声音温和平静,似乎做了一件极为普通之事,可其中之意却令一众后辈精英浑身发寒,这半个月他们虽是坚持下来,但却浑浑噩噩,生不如死,几乎达到极限,若真是在关上半月,他们又有几人能坚持下去? 可姜堰真如如此吗?众人看着褪去浮华的面容,温和清俊,赏心悦目,可心底寒意如潮涌动! “你们可曾进入?”方仲平看着姜堰,目光灼灼,“如何。” “十年之前,我们进去过,不过并未开启试炼大阵。”觑见众人脸色不善,姜堰道,“因为没有必要。” 孟星辰等人闻言,先是一愣,旋即面露震撼之色,望着姜堰。 “我们与你们不同,试炼大阵是由老头子他们数人联手布下,所经历劫难皆是自己极限,虽然残酷,却也死不了人。” “换而言之,你们至始至终都处于自己极限,是吗,小师祖。”众人望向少年,满是震撼。 “不,以境界肉体意志而言,我们或许处于极巅,但真气修为却是差了一筹。你们说,修为一道是厚积薄发的好,还是循序渐进的好。” 姜堰突然发问令众人一愕,修行一道本来便是循序渐进积累过程,积累够了,自然能够厚积薄发,这二者相辅相成,何来好坏之分?若是半月之前姜堰言此,众人必当其为戏弄,但此刻却不由陷入深思,如有所悟,但更多的却是一头雾水。 “换个角度想一下吧,为何要循序渐进?”这句话令一众精英面面相觑,“为何要循序渐进?”自修行开始,师长便教导他们修行乃是循序渐进过程,若是心急求切,根基不稳,轻则障碍重重,再难前进,重则神识错乱,走火入魔,“为何要循序渐进”,这还用问吗? “若以定前路,道心已成,即便凡体一介,还用得了循序渐进吗?” 温和言语却如雷霆于众人心中爆炸,震得他们心神皆失,呆在当场。 “这不可能,即便是道祖至尊,也是日积月累修成道心!道心通玄,大道无疆,又怎会是凡人躯体能承受得住!”他们皆是一辈人杰,稍稍定神,便悚然望向姜堰,“你的意思是先定道心,可那又怎能可能?”言语虽是否定,但皆是皱眉苦思,突然一个略显娇柔声音道:“是境界!”一声语出,众人惊醒,眸中放光,盯着姜堰。 “的确是一辈人杰。”一个磁性声音骤然响起,“不过你小子也的确有为人师表的潜质,不过若是成为你的徒弟,想来吃得苦头也不会少。”言落人出,一身黑衣少年突然出现姜堰身旁,少年一脸也是懒洋洋的笑容,如同姜堰以往,只是一双弯眉之下星眸却是流露出奇异韵味,如春水般柔情,令人一望仍不住沉迷。可众人却觉凛然戒备:以他们修为竟然不知道这少年究竟是如何出现! “你是?”姜堰看着似乎与己同龄的少年,眉头微微一皱。 “宫九重。”少年一脸无奈摊了摊手,“太上的。” “什么?”姜堰平睁大双目,不可置信盯着少年,“你说你姓宫?!宫南雪的宫!”其余众人也似乎明白什么,睁圆双目,面上满不可置信。 “虽然不想说,但有那一个冷冰冰的和木头一般的老子,的确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宫九重苦笑,又觑了姜堰一眼,“有时我也搞不懂那群老头子是怎么想的,既然三千年来不要子息,可为何又一年间全部发情,结队生起了孩子,想来你也有疑问吧。”一语无羁,孟星辰等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回应。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谁能奈何。”姜堰也是叹了口气,斜了宫九重一眼,“不过我倒是没想到宫师伯会有你这一个儿子。” “便连玄鉴师叔眼高于顶的脾性也有子,忘情又非无情,有什么奇怪。对了,不是说你和仓颉云遥一向焦不离孟孟不离焦,怎么不见他们?” “道不同。”姜堰摇了摇头,“他们自始自终都不曾与我同路。”看了宫九重一眼,姜堰眉头微皱,“你走的不是太上?” “我倒是想啊,老头子让我以有情之道如太上,否则我也不会这么头痛。”苦笑,“太上非无情,忘情也非无情,这点我倒是有些头绪,可以有情入太上,我也明白一些,可问题在于究竟怎么做!所以实在没有头绪,便想进藏天阁看看。” “没用的,”姜堰摊开双手,“我们都一样,前途一片光明,可当前却是两眼摸黑。”望向孟星辰诸人,笑道,“的确是境界,这也是我们与你们最大不同。” 众人有些明了,但更多的却是愕然。“说得明白些,我们有个好爹,”宫九重叹了口气,“我们体内早被布下气息,日日拓筋伐髓,躯壳可谓时时刻刻处于巅峰,我们没必要如你们那般日日修行,亦无走火之忧,所以我们可以只修境界。” “躯体为器,真气为水,意念相容。气满而体不能承,侵蚀躯体,断绝前路;气满而意不容,崩入泥丸,错乱神识,如何。”看着一众“后辈”犹有疑惑,姜堰摇头晃脑,说了一段似古非古言语。 “源。”一个低低声音倾吐,似如蚊呐,可姜堰宫九重听得清楚,不由一震,齐齐回头转望,却是一无名门派女弟子。孟星辰等人虽未明白她是何意,但却不曾轻视,静静盯着她。 在诸人目光之下,女子面上微红,低低声道:“这几日在藏天阁中,我曾浏览古时修行之法,与今相比,觉得有些不同,但追根溯源,似乎融合当年气,神,身三者法门,所以便胡乱起了个名字,还请世尊见谅。” 姜堰一语不发,盯着女子,目光灼灼,似乎打量一奇珍,宫九重眸中异彩流转,忍不住出声赞道:“风华绝代为红叶,没想到三千年后,我人族之内,竟一连出了两个风华绝代巾帼。”转眸望向姜堰,似笑非笑,“姜师兄,不介意我为你找上一个师妹吧。”孟星辰诸人闻言先是一愣,旋即一凛,面面相视,又齐齐转望女子,异彩闪烁不只是羡是妒。 “太上一道未必与她性情相合,宫师兄言的太早了。”姜堰温然一笑,气质出尘飘渺,但又玄奥难言,并未拒绝,也为同意。 “谁说是太上,”宫九重亦是一笑,“赵师伯大衍如何?”姜堰不由一愕,打量着眼前少年,又朝女子望去,也是一笑:“的确,追根溯源,推演天地,的确是赵师伯最好传人。”孟星辰诸人又是一诧,不知那“赵师伯”又是何人,他们却不曾听闻。 “多谢两位小师祖好意,师门虽小,但终究有养育之恩,不敢背弃,还请小师祖见谅。”女子微微欠身,声音轻柔如风,但却坚定如山。 “不,你不会拒绝。”姜堰宫九重眸光异彩流转,淡淡一笑,“没人能拒绝。” 下半章周五下午能改完。 第二十二章 天下来朝 上 北海之滨,龙牙山下,墨浪起伏,怕打光洁如削的崖壁上,散为雪色的飞沫,云色铅墨厚厚堆积,到了极远,天海一色,俱是一片墨色。 “这是怎么回事?” 海浪翻腾,涛声杂入狂风,吹入耳中,双耳鼓震,震动心魄;看着眼前北海,狐璇满面骇异,忍不住低呼出声。 “北海,活了!” 宁雪修为虽然只是归一之境,远不及任遥海若,但由于修行心法,体质奇特缘故,道心通玄,神识之强之固,便是融天巅峰高手或许也有所不如。此刻面对着浩瀚北海,恍惚之间天广地阔,一股浩瀚无涯威势远远扑来,自己好似怒海中的一叶扁舟,随时要被拍打得粉身碎骨!勉强压下心中恐惧,可一股白气由鼻翼呼出,望着眼前无际无涯的沧海,宁雪闭上双眸,深深吸了口气。 狐璇看着风中微微颤抖的单薄身躯,妙目闪过一抹忧虑:自离开朝歌山后,她们为救治海若,在离朝歌山不愿村落停了两日,还好海若根基稳固,而且伤势并不太重,医治不难。期间,宁雪表面虽是平静,但哪怕是狐璇也感到她心底急躁,几番劝说让她先回北海,自己照顾海若,却被拒绝。海若醒后也看出她心神不属,便向两人告辞,说要回东海闭关修行。两女劝了数番,亦不能改变,三人便分离。而后宁雪便一路急行赶回北海,虽是不言,但狐璇着实担心她承受不住,想要劝说,却找不到由头,此刻听她之言,心底一动,当下便开口问道:“少宫主,你说北海活了,究竟是何意?” 宁雪摇了摇头,睁开双眸,清明如月浩瀚如海,可却掩不住那一抹淡淡倦意:“少族长,你看,今日北海与往日有什么不同?” “往日北海一片死寂,难起波澜,不若今日。”的确,往日北海苍茫空寂,除非夏日暴风之时,鲜少起浪,宛若一汪死水,而今日波澜壮阔,几乎可以说得上是狂暴,“可这便能说是活了?” “不是,是脉流,不,应是气脉。”低低吐了口气,看见面露疑惑的狐璇,宁雪望着远方,出声道,“少族长,你可清楚地脉吗?” “难道气脉也是地脉吗?”狐璇天资聪慧,一点即透,疑惑出声。 “不,因该说,地脉是气脉的一种。” 清宁声音随风飘舞,“气脉一说,或许太过飘渺,一如地脉,无从证明,不如灵脉那般可控可御,至于其究竟有何神异,怕是鲜有人能说出。不过若能达到天人合一,或许能说得一二。师尊曾经有猜测,气脉乃是沟通大地灵力,吸纳转化晦气,净化煞气,交联万物工具。”转眸看见女孩面上愕然,宁雪清静面上浮现迷惘,摇了摇头,“譬如地脉,天罡地煞,天罡乃九天玄风,地煞,实为凡事万灵凶煞戾气,但凡沾染,极难摆脱,若是地煞积聚,轻者灵气污染,脉流混乱,重则赤地千里,寸草不生。地煞之后,可化为灵气,积聚为灵脉。地脉自有流动,将灵气输送各地,多寡或许不同,但却可保世间均衡。少族长,你也知冰蟾吧,秋冬日冰蟾与春夏时大不相同,源于何故?原来的北海真如原本冬日冰蟾,浮于坚冰之内,宛若死物;而现在的北海则是犹如夏日冰蟾。”虽是如此解释,可即便是宁雪自己,却也不敢肯定,天地苍茫,人为一粟,如何能穷? “那这对我北海一脉有何影响,是好是坏?”狐璇知道自己境界修为太低,虽能明白所讲之意,但却不知影响如何,好在她也绝非较真之人,转念便升起有一疑问,脱口问道。 宁雪没有回答,右手舒展轻握狐璇左手,神念如织涌入女孩体内。 随着宁雪真气念力涌入,狐璇只觉灵觉徐徐舒展,四下蔓延,身心一阵空灵,飘飘如仙。随着灵觉舒展,耳旁原本滚滚涛声呼啸风声俱是一消。突然,狐璇清亮眸子闪过惊怖,身子一颤,体内气血岔乱,如刀如剑崩散开来,“哇”地呕出一口鲜血!宁雪面上一变,急忙抽回神念,真气急涌,帮她调理气血。 “少宫主,那便是我们北海吗?”狐璇望着宁雪,语音颤抖,当灵觉舒展极致,展现眼前的却是一声震动天地的咆哮,狂猛霸道刚烈。。。即便是有宁雪照护,也在瞬间震伤神魄,灵识也险些崩散!她这才有些明白:北海活了! “天下至尊,当属昆仑;天下至险,北海为瞻!”宁雪低语,知道越多的人越是知道自己无知,修为越是精深者越能感受到那磅礴与可怖,抬头远望,墨浪滔滔,“远在太古之时,北海便是最为凶险的地方,祸乱太古的凶兽七成出自北海;上古之时,虽并有关北海战事,但即便是道祖也鲜少涉足北海;圣人南华著《逍遥游》中亦提到北海,‘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鹏之徙于南冥,水击三千里,传扶摇而上者,九万里也。。。。’可知北海之神秘,自圣人已降,修士兴起,北海除了少数典籍中提及苦寂外,鲜少记载,哪怕是如今北海族民也不过是近万年内迁徙而来。北海,或许从不曾为人了解。。。”蓦地想到那以手支额,沉寂默然黑衣人,宁雪停住了。 “可,为什么?”狐璇讷讷出语,她们离开北海不过数日,待到回归之时却发觉北海之变几乎可谓是天翻地覆,又怎能不令她震惊!念头一转,突然脱口道,“是风息之地!”可又连连摇头,风息之地或许至密,但未必能影响整个北海。“少宫主,那北海变化对我北海族民是否有影响?” 宁雪不语,清淡如烟的眉头皱了又皱,眸子突是一亮,可旋即又充满疑惑,半晌望着狐璇摇了摇头,道:“有影响乃是必然,只是不知是凶是吉。” “少宫主,你此言何意?”狐璇满心焦虑,语气逼急。 “世人皆言北海贫瘠苦寂,但鲜有人知太古之时北海虽是严寒,但富饶犹胜东海,如今北海复苏,重现当年盛世或许不能,但比之以前想来好上甚多;只是,”顿了一顿,宁雪眸中闪过一抹忧虑,“一如当年北海富饶众人难解,北海为何凶兽频出,亦是一谜。何况,世间险恶的未必只有凶兽,还有。。。”一声低低叹息为狂风割得凌乱,“走吧,少族长。” 甬道清寂且长,不知尽头,宁雪一人静静而行,孤单且寂寞,不知是否是缘由寒气清冷透过肌肤渗入体内融入骨骸,女子显得有些清寒,眸中倦意如潮,但脚步却未停止,一步步走向甬道深处。 赶回海市,宁雪便与狐璇分离,独自一人回到冰宫,当她进入秘境时,却为一股气劲推出,力道虽是柔和,却极为坚韧,哪怕是她,也无能为力。秘境已被封印,宁雪心底了然,而封印的人正是她的师尊,宁素。 宁雪并未继续搜寻,因为她知道没有必要,偃师不会说谎,亦无不要说谎,而再回到海市附近,她便感到一缕残余气息,虽是只有一缕,却有毁天灭地之威势,雷劫。非是六九,也不是九九,而是初始之元劫,据传当年道祖证道所渡天劫。而以冰宫巨峰为中心,海市方圆六百里被一巨大结界笼罩,即便是宁雪对那道韵熟悉至极,也险些未能发觉,动静交替,阴阳相生,无形无相。 对于宁素离开,宁雪心中并未有太多伤感,在很久以前她便知道,自己终会是一个人,也终究是一个人,哪怕是地老天荒海枯石烂。孤独方才是她的全部,直到她知道真相的那一天。 究竟什么真相,宁雪并不知道,在她记忆深处,有一个模糊身影,似乎曾陪伴着她很长很长时间,那时的她应该很快乐,而后那人又离开了,只留下模糊的身影与声音,她应该记下的。宁雪曾数番努力回想,但却分毫想不起来,知道不久的刚才,宁雪恍惚间,眼前浮现一个青色挺拔背影,孤傲如松,一个淡淡却宛若春风声音回响耳畔:“再见之时,这个让你悲伤世界不会重现。” 重新回过神来,宁雪发觉自己此刻正处身一间冰室,冰蓝色圆台上,一块拳头大小玉石悬浮,雾气笼罩,时时透出一道清冽碧光将冰室映得宛同翡翠,其下似乎有着一张薄卷。宁雪上前,抽出,娟薄如纸,轻如蝉翼,绯色字迹隽秀飞扬宛如少女:丫头,交给你了,我走了! 薄娟如丝,倏然碎裂。宁雪唇边绽放一缕笑意,如春风暖人心脾,摇了摇头。 天空云层厚厚堆积,阴沉沉的如同下方墨色海水,怒浪澎湃,将那冰山拍裂击碎,狂风轰鸣,卷起冰块漫天飞舞。远处冰川群起,密集如林,青衣猎猎反卷,长发笼了又散直如乱草,轻吐了一口浊气,莫问凭空而立。 浓眉如剑,眸似星海,可一张清俊面上却是淡淡惆怅,亦有一分崇敬:“元劫吗?”宁雪离开朝歌之后,莫问向偃师禀明后,便一路跟随,一则恐狐王暗中报复,二则想要知道宁素究竟如何。 一如宁雪,莫问亦发觉北海变化,心底震惊骇异令他愣怔半晌,直到宁雪两女继续前行方才惊醒,急忙跟随,直至海市附近。莫问一身修为之强,放眼当世除了人族底蕴外鲜有敌手,更兼这月余奇遇不断,虽未可以修行,但实力却一日千里,神识更是臻于化虚,发觉虚空之中残存的恐怖气机,心神震动,真气激发自动护体,索性莫问及时回过神来,敛聚真气,若非宁雪心神不属,即便是相隔十余里,怕也会被发觉! 望向宁雪远去,莫问暗自舒了口气,却又发觉群峰周围水面如镜,不见丝毫波澜,一惊之下,凝神探查,发觉以冰宫主峰为轴心方圆六百里竟全被封印,自成一界!辨其手法,结界变化无常,时动时静,外动内静,分隔阴阳!莫问虽不曾见过此等手段,但由外界残余雷劫气机和这结界道韵,莫问心底了然,但却不由一叹,自三千年人妖之战后,天地更变,仙路断绝,哪怕修为如姜文天宫南雪也只能停驻凡尘,九天仙界更是飘渺传说,究竟如何,早已无人可知。虽与宁素相处不过半个时辰,但在莫问心底却有着莫名的熟稔亲切之感,不单只是救命之恩,而且还有对于宁素为人品性敬重,或许还有其他,但莫问却也不想分辨。是以对于宁素飞升,莫问心底高兴,只是人间大乱将起,而能阻止这场劫难的人不多,宁素便是其中之一,但却在此刻离开人世,究其缘由,莫问心底也能略加揣度一二,却不由黯然。 念头纷乱,莫问心底升起一阵恶寒,心底一凛,唰地横掠十丈,转眸回望,方才立身之处虚空崩裂扭曲,化为一个直径近丈的黑色涡旋! 莫问眸光如电,心神皆寂,灵神舒展,突觉由上方传出一丝古怪波动,不及反应心底恶寒又起,莫问急电飞掠,方出一丈,黑洞又现,“嗤!”一声轻响,上衣承力不住,化为齑粉,长发也被化去近半,虽是堪堪避过,莫问背心仍是被檫及,巨力如山,刚猛霸道!莫问喉间一甜,气血翻沸险些喷出血来,身子也不由一乱,不及稳住身子,恶寒又起,非唯一方而是四面八方纷涌而至,虚空顷刻化为黑暗。 莫问身处正中,周围溢散得威压几乎要将他压得粉碎,体内气血在那急速逼近的黑暗之下,缓慢几乎停滞,一如当日面对玄鉴,霸道威道而至天道!莫问眸中闪过一缕蓝色,旋即为赤色掩去,“嗤!”真气狂涌化为半蓝半赤的球状,内旋扩张,撞向那逼压而至的黑暗。 “嗤啦!”妖异的紫红由交接处迸溅,霎时间将海天染遍,虚空中的黑色一泻,旋即飞快退去,而那光球亦是消泯,却不见莫问踪影。一声冷哼突然响起,虚空之中华光乱舞崩暴,巨响如雷轰然回荡,风回浪卷,海面陷落而又冲起如龙水柱。 金芒一闪,一少年身形倒飞如电,洒落一道血色长痕,撞向一座巨型冰峰,“轰隆”一声,金芒凌乱,将冰峰削去十余丈,冰屑纷飞如雨。 莫问身影浮现,望下下方金衣少年,冷冷道:“玄霄公子,够也不够?” “哼!”一声冷哼,冰峰之内金光大盛。“轰!”炎气灼灼,冰峰消散化为漫天水雾,海水滔滔为一股神力牵引,螺旋飞升! “不知悔改!”虽是莫问仁厚,可眸中也闪过一分怒意,单掌劈出,虚空颤动,一道环形波纹扩荡,“轰”,金光一灭,水柱颓然裂开,轰隆隆砸落水面。莫问单手微微抬起,眉间突是一皱,放下手去,朝那水雾弥漫海面望了一眼,冷声道:“你父玄鉴乃绝世人杰,有子如你,羞也羞死!”右手一挥,右侧里余之外海面陡然陷落,墨滚滚,久不见闭,“大道为生,形尚未成,便想与人争锋,可笑,可悲!”青衣转动,莫问径自离开。 人影如蚁,飘悬空中。五十余里距离稍纵即逝,莫问缓下身子,深深吸了口冰寒空气,抑制住心中颤栗,朝那凌空飘悬的金衣男子一拜:“莫问见过邪祖尊上!” 长风狂啸劲烈,吹裂冰峰卷起怒浪,但那一袭柔顺灼目的金衣贴服肌肤,不见丝毫波动,一头青丝微微束起,披垂腰背,虽是乌黑如墨,但不知为何,给人的却是刺目的金色。普通的面容上双目闭合,平平静静的宛如沉思的常人,可一股压陷万古气息直透心底,令人窒息颤栗。霸道,威道,而至天道,邪祖玄鉴! 玄鉴好似泰山,静静浮空,不语不动,气息虽然霸道依旧,却少了当日朝歌山时的傲绝。一缕异动由莫问背后传来,莫问心底一寒,横移十余丈,玄鉴如山,只是眉角微动,似乎扬起,一张平淡面上生动开来,霸道冷漠讥嘲。。。 望着玄鉴面容,莫问回过神来,凛然之色退去,唯余复杂:他早知道在玄鉴面前,自己力量如蝼蚁一般,也曾想过再次相遇之时是何反应,可无论如何也不曾想到,在邪祖面容自己竟如惊弓之鸟,兴不起分毫战意!那张平淡面容眼前无限扩大,如山岳般遮挡于前,寒意如潮,犹胜寒渊!杂念繁复,神思错杂,眸光昏沉黯淡,身体碧透,一圈圈凌乱弧光扩荡散溢。 突然,莫问猛地抬起手来,一掌击在胸口,浑身一震,倒飞数丈开外,弯腰吐出一口鲜血,面容苍白,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可眸光却重回清澄坚定!望向邪祖,莫问再无掩饰,威势尽展。 “轰!”怒海咆哮,巨浪滔天! 狂风逆转,金衣猎猎,长发飞扬,邪祖不见分毫动静,只是唇角扬起弧度略大,冷然而又讥然。 青丝飞凌,莫问神采奕奕,看着似乎毫无反应的玄鉴,莫问眉头微微一拧,神念凝聚遥遥感应,眉头突是一扬,面上掩不住诧异:玄鉴神通无双,太一大道更是无尚霸道之途,若是平常此举,即便是玄鉴不动,但道威自展,足以将自己探测神念粉碎!可此刻根本不见道威,但真气怒腾,识海如汪洋沸腾,似乎是全力展现对抗着什么!但在这北海之上,又有谁能逼得玄鉴如此,他又是与谁相争?蓦地想起当才那缕奇异波动,莫问回首,凝神探测。突地,莫问神色一变,不及撤回神念,“轰!”地一声,便觉得头中一阵绞痛,身子一晃,面上全无一丝血色,险些栽落海中!不及喘息回神,异动又生,威压扩散,几乎可谓恐怖!莫问身子剧烈颤抖,几乎崩裂,心底骇然,头也不回的急电般飞退。 “轰!”一声沉闷响声,玄鉴前方虚空扭曲塌陷,割裂天海,现出繁复七彩,霞染天海,溢散千里! 响声沉郁低闷,莫问真气急转,绕体层层,可即便如此,脑中嗡的一声,气光一闪不见,一头朝着海中栽去!闷响只是一声,莫问及时回过神来,调转真气稳住身子,冰寒水汽如刀锋掠过面颊,低头一看,骇然面上,怒浪几乎扑面,翻腾不知多少丈,整个北海好似沸腾一般!飓风狂飙,刮得莫问不住倒飞,虽想定身虚空,但虚空混乱,险些将莫问身躯崩散! 一声冷哼怒浪中响起,继而一道清洌白光冲天而起,刹那间,北海怒浪皆平,飓风亦止。邪祖玄鉴悬身半空,金衣碎裂,挺拔雄健身躯上裂纹道道,血液外渗,隐隐浮现金色!“好一个北海之灵,难怪道祖驻足。”转眸回望莫问,霸道凌然面上微微迟疑,哼了一声,探手一抓,一道身影破开水面,飞到玄鉴身前,赫然是玄霄! “大道千万,我取其一。小子,你的道以具雏形,但那真是你的道吗?你的路在何方,是你脚下,还是在偃师!”傲气霸道声音突然传到莫问耳旁,令他不由一愣,疑惑望向玄鉴,但霞光破碎,风声狂啸,那里还有什么人影。“无愧,无悔,无惧,无憾,集此三者,可坚大道。”怒浪啸天,冷音回响。 “不是我的道,路在何方?”莫问眉头皱紧,似是呢喃,“在脚下,还是在偃师?”清澄眸中略显混乱,半晌,重回坚定,“我的路在我自己!” 太阳高悬,洒下温和,蓝天如洗,碧波荡漾,万里澄澈,远处飞鱼跳跃,鳞光闪闪构成一座银桥,清鸣阵阵,群鸟翔集,时时俯冲而下,抓起银线,展翅倒飞。“嗷呜!”清越嘶鸣声中,一道雪色水柱高高破空,海浪劈裂,一头蓝鲸现出水面。 “好了,就到这里吧。”一个磁性悦耳声音由鲸背上响起,蓝衣少年拍了拍蓝鲸,“多谢了。”一声欢愉长嘶中,蓝衣少年飞身而起,朝着东方御风前行。蓝衣飘卷,青丝飞扬,少年清秀面上微笑淡淡,温和文雅,但其中似乎隐藏着莫名之意,有些漫不经心,又似有些畏惧,正是海若。下方海浪起伏波荡无序,可若要仔细辨别,海水似乎朝着一方流动,越是前行流速越急,也越加明显,逆势而动。踏足海面,荡起一层层涟漪,双足前迈,似缓实急,留下道道波动。 海浪咆哮,水色渐渐深沉,少年驻足前望,海面下陷,方圆数千里海面化为一个巨大漩涡,漩涡中心几达数百里,极速而下,不知其深。 “原以为再也不会再回来,没想到这么快便回来了。”立身漩涡之上,看着漆黑的没有一丝光彩的黑暗,海若神色复杂,半晌,摇了摇头,“生亦何欢死亦何憾,我不惧死,但为何要生?”漠然占据面容,纵身一跃,蓝衣如焰消失黑暗。 “老伯,是放在这吗?”青衣少年顺着身旁老人所指将肩上两大担柴放下,回头望向犹自喘着粗气的老人。青石道路两侧房屋密集,正值集市当日,路上人群涌动,叫卖声,讨价还价声,喧哗声不绝于耳。 “小哥,真是麻烦你了。”老人卷起衣袖将额上汗水擦尽,看着那近两百余斤重木材,又看了伸腰的挺拔少年,半是感激半是愧疚,“一百斤材便够了,都怪老汉贪心非打上两百斤,还好有小哥你,不然真不知道如何是好。” “老伯,您这是哪里话,若非是您,我不知还要在山里迷上几天,替您担些柴又有什么大不了。”虽是年少,但青衣人面上却满是坚韧沉肃,可此刻微微一笑,显出的少年的朝气,“是了,老伯,我还有些事,先走了。” “小哥,等一下。”叫住将要离开少年,老人从怀中摸出几枚铜钱,抓过少年手中塞了进去,“累了半晌了,老头子我也没有什么东西,小哥你还是买些面吃吧。” “哪用得了这么多,”少年笑了笑,拿出两枚铜钱其余塞回老人手中,“一碗面钱便够了,谢谢老伯。”说着脱开老人,转身进入人潮,消失在老人视野中。 清汤白面点缀着粒粒葱花,清淡寡味,少年却吃得津津有味。楼阁三层,阴影将六张粗粝的桌子遮住,靠近楼阁人流虽不是密集,可此刻面铺里却坐着近二十余名食客。炉火旁一人忙碌,热腾腾的白气模糊了老人的面庞。 “张老儿,老子要的酱牛肉怎么还没来,你是聋了还是瘸了?”一个粗放叫声中,众人循声回望:四人蹲立长凳,将一张桌子占据,手里筷子乓乓地敲个不停。待看清四人脸容,众人回过头来,低头吃着碗中清面。 面铺老人急忙走到四人桌前,黑红的面上堆起笑容,道:“赵小哥,我这面摊小,买不得酒肉。你看,要不等等过了这一阵,我给您买去。” “不卖?”一声怪叫,四人离桌而起,“那还开始么面铺啊!”说着一人“轰”的掀翻桌子,九个海碗飞起,连汤带水浇了对面桌上食客一身。老人面色瞬间变白。 “你们干什么!”一人为面水浇盖一头,不顾旁人拉扯,大声怒道,“不吃也就是了,为何还不让我吃!” “干什么?”一人转身,满面戾气,“吃吃吃,吃你个头!”当下由腰间拔出一柄匕首便朝那人捅去。那食客不想他竟如此蛮横,可反应却是分毫不满,避开匕首,抓起桌角朝他砸去。那人猝不及防,当即便被砸翻在地,其余三人先是一愣,旋即面上大怒,纷纷抓起匕首便朝食客砍去。众人大是吃惊,纷纷朝外退去,而那食客面上发青,脚下发虚。 “李小哥,赵小哥,别打了。”看着场面愈发混乱,老人急忙拦了上去,道,“他一个外乡人,不知天高地厚,还请您三位大人大量,不和他一般计较。” “不和他计较,与你计较是不是!”怪叫声中,那被砸翻之人挑起身子,呲着一口黄牙,手中匕首朝老人胸口捅去。而那食客此刻惊醒,叫了一声,丢下桌子,变朝外跑去。其余众人面色发白,但任谁也不敢上前劝说。 “你太过分了!”沉稳声音带着怒意,众人只觉眼前一花,青衣少年抓住那人手臂,神色恼怒。 “小子,你松手!哎呦!”青年怪叫连连,“你可知道我是奉了姚仙长密令,你敢动我!”听到那青年口中“姚仙长”三字,周围众人面露出惧意,悄悄移动身子,便连围观众人也少了两层。 “那又如何!”少年面上沉肃,看着青年,“即便是他也不能轻易断人生死!”手上用力,那青年登时“哎呦”叫了起来,而那三人面上更是大怒,喝道:“姚仙长是何等人物,莫说是一个老不死的臭东西,便是知县衙内杀了又如何!”说着三人匕首齐齐朝少年砍去。 一声冷哼,少年眸子怒意更甚,右手用力,那被抓青年惨叫一声,化为灰影砸向三人。众人只见眨眼之间,四人滚成一团,满口呼痛声,似乎方才他们听到“咔咔”的碎裂声。 “小哥,你快走!”方才之事电光石火,老人此刻缓过神来,抓过少年手臂便将他朝人群中推去,“你闯了大祸,还不快走!” “老伯,方才他们说的是真的吗?”少年稳重如山,任凭老人如何推攘,依然不动。 “什么是真的么?”少年问的甚是突然,老人不由愣了一愣。 “那个‘姚仙长’曾杀过人?”一语言出,不但老人面上大变,便连围观众人也现出惧色,面面相视,悄然离去。 “小哥,听我一句劝,别管这么多。快点走。”看着似乎浑不在意的少年,老人急的跺脚。“姚仙长今年通过昆仑试炼,如今已是仙人弟子,任凭你跑到天边,也逃不了!至于你这老儿,姚老太爷几番让你离开,你不知好歹,执意相抗,视姚仙长为无物,你死定了!待老子禀明姚仙长,定要杀你十天八天以解我心头之恨!”满是戾气声音由地面传出,一青年满面恶毒盯着两人。 少年皱了皱眉,淡淡道:“修行之人虽是孤高,但皆心怀仁念,那‘姚仙长’既然能通过昆仑试炼,又岂是不讲理之辈。” “讲理,与你们这些蝼蚁又有何道理要讲。”淡漠声音中,一人俯视,“小子,看着你薄有修为份上,自断手足,我可饶你一命。” “你是?”紫衣如云,飘渺出尘,凭栏处,淡漠声音道:“我是姚仙。”右手请挥,一道流光射向面铺老人。 “铿!”少年一指截断流光,“你是修行之人,为何无视公道,草菅人命!” 第二十二章 天下来朝 下 “望江楼上望江流,醉仙楼上醉仙留。”懒懒打了个哈欠,“小二,来三坛百花酿。”仓颉趴在桌上,眼神迷离,“其实喝菊花酒倒是不错,可惜这里菊花酒不大好。” “仓公子,实在是对不住,前些日子去了桃山,酒师不在,百花酿没了。” “没了?”眼如桃花,唇如朱丹,手翘兰花指,云遥声音柔媚甜腻,皱了皱眉,踢了一下仓颉,“懒猪,走,到桃山去!嗯,一百里,不远。”说着,拉起仓颉,便由窗口飞出。 “别用传送!”虚空裂出一道长缝,仓颉急忙大叫。“晚了!”妩媚白了仓颉一眼,两人一头撞进裂纹。看着两人离去,堂倌啧啧出声:“修为真是个好东西。” “铿啦啦!”仓御眼前一黑,身上一重,继而背部一痛,一连窜碎裂声中,衣衫浸湿,浓香满室。“这是什么地方,黑咕隆咚的!嗯,是酒香,喂,懒猪,你没事吧!” 一个没好气声音由身下传出:“被你压在底下,你说有事没事!喂,还压!” “哦,对不住了,不过看来没错地方。”云遥跳起身子,指尖一弹,满室生辉,看清四周,眸子登时亮了起来,口水晶莹,“好多的酒啊,喝上一年也够了!”转头看着起身的仓颉,不耐烦道,“快点把吃的拿出来啊!” “想拿自己拿,别哼哼唧唧的!”仓颉躺在一地碎坛上也不起身,径自取下一坛拍开泥封,便往口中浇灌。 “喂,叫你懒猪你还真当自己是懒猪。”云遥看着一动不动地少年,直想破开大骂。 “你当你比我好到哪去。”仓颉斜了云遥一眼,哼了一声,“别惹我,烦着呢。” “你你你!”云遥戟指仓颉,突地也哼了一声,抓过酒坛也往口中倾灌,突然觉得肩头被拍了一下,“别拍我!” “我那拍你了,明明是你拍我!” “我没有!”云遥眸中一亮,可旋即重回妩媚,头也不回,慵懒道,“就是喝你一点酒,别这么小气。” “是啊,带回赔你银子也便是了。”口中似乎咀嚼着什么,仓颉口齿不清。 却无人回应,两人方松了口气,可眼前突是天旋地转,两人大惊,放下酒坛双手结印,一青一绯亮色光华围护全身,但一股莫名气息中,两色华光化散,两人眼前一亮,重重摔在地上,这力道之大,直令两人眼前发黑,喉间发甜,口中更是连连骂娘。 “骂够了吗?”温和声音如春风般暖透人心,可仓颉云遥登时打了个寒战,急急爬起身来,齐声道:“见过姜师伯。”视线微斜,只见前方一白衣男子弯腰扫着酒糟,并不在意两人。 篱笆墙上牵牛干黄,而对面院子内赫然是摆放整齐的百菊,花叶繁茂,青紫黄红黑。。。在那屋后却是一片枝叶将近的桃林,连着远山。可云遥眸光却死死盯在院内的男子上。那男子长须及胸,一身碧色衣服上打着补丁,弯着腰,右手执着一个陶壶,正在浇花,似乎一平常花农。 “老头子!”三字脱口,云遥登时一头冒汗,急忙上前见礼,干笑道,“孩儿见过爹爹,适才太过激动,出言不逊,还请爹爹见谅。” “你何须我见谅。”赫远抬头,似笑非笑看了云遥一眼,“心底是不是在骂这个死老儿不在蓬莱呆着,跑这里干什么?” “孩儿哪敢。”云遥干笑道,可眼晴却避开那似乎洞彻心扉的眸光。“好了,既然你自己来了,也不必我去找你,我有话要对你说。”将陶壶放在花架上,转身走向屋后桃林。仓颉一个肘击将发呆的云遥捣醒,幸灾乐祸朝他咧嘴一笑,可不放身后传来一个磁性声音:“颉儿,你也过了一下。”一张脸霎时变成苦瓜。 “还准备逃避下去吗?”看着眼前这张更偏于女性的面容,赫远平淡道。 “啥?老头子你是什么意思,逃避?哈哈哈,我老头子你可是东莱第一把手啊,什么东西可令我逃避,哈哈哈!”似乎听到什么有趣事,云遥暴发出一连串张扬夸张笑声,赫远并未打断,只是一瞬不瞬看着眼前儿子。而那张扬笑声越笑越大,可到了最后少年面上流出两行清泪,可目光由浮华变为澄澈,冰冷深沉:“我想逃,可你允许吗,爹爹!” “你是我儿子。”赫远并没有回应,只是淡淡开口。 “二十三年只见过三次!”少年眸光淡漠看着前方男子,“共三个时辰。” “你是在恨吗?” “不恨。”看着前方男子,仓颉眸光淡淡,“亦无爱,遭天弃,为世遗。” “我不想解释。”在少年淡漠眸光下仓御心头微沉,面上淡然依旧。 “或许有朝一日我能明白,是不是,爹爹。”一缕笑意浮现唇角,仓颉淡淡而笑。 “能明白,但不能原谅。”云遥眸光冰冷,“我们是我们,也只是我们。” “心不同,路更不同。” “曾经你问过我你的母亲是谁,现在呢?” “是我们上次见面的时候,也是我离开琅琊仙府后的一年。为了人族大道,所以是我们,对吗?”“他们能接受,但我们不能。有时,我觉得你们很可悲,亦很可笑。” “你说得对,我的确在逃避,因为我害怕走上与你们相同的道路,无私,无亲,更无情。” 风声寂寂,两名少年重新结伴而去,叹息幽幽,似乎重叠:“我的孩子,你不走上我的道路,你还能走上那条?” “烦劳通禀猿祖,青丘晏几道前来拜见。”透过树冠远望那如山岳般巨大的身躯,狐王目中闪过敬畏与异样,朝拦在身前两名猿族道。 两名猿妖相视一眼,左侧猿妖恭声道:“请狐王稍等片刻。”朝着狐王躬身一礼,转身离开。 “不知狐王驾到,有失远迎,还请恕罪。”不过多时,一个苍老声音响起,可雄浑厚重却似雄壮之年。岔道之处,一头灰毛老猿买不而出,身虽不到六尺而略显干瘪,但步伐坚定稳重,举手之间,威严自生。 看着老猿,狐王面上闪过一丝惊异,朝着老猿拱手道:“不请自来,冒昧打搅实我之过,还请猿王见谅。” “狐王这是哪里话,”老猿面上变了一变,摇了摇头道,“我代老祖管理族中内务,不过只是一介老仆,哪里配称为王。前方酒筵已备,狐王,请!” 狐王低头还礼,只是眸光深处闪过一丝异芒:“那不知如何称呼阁下?” “狐王若是不嫌弃,叫我老猿吧!”老猿爽朗一笑,“我猿族之内想来没有规矩,狐王不要见笑。” “哪里,前辈客气了。” 酒筵方毕,狐王便朝老猿道:“几道前来一为拜会老族长,二来拜见老祖,以谢相助之恩,不知道老族长可为通报否?” “这?”老猿面上一阵犯难,看着狐王,欲语还休。 “怎么,莫非不方便?”狐王诧然声道。 “恐怕令狐王失望了,老祖现在正值沉睡,我等无能为力?”老猿苦笑道。 “嗯?”狐王眉头皱起。 “不瞒王上,老祖数万年间沉睡山内,若非大帝遣狸族双王筑天台相请,便是我等也不知老祖尚在人间。”出声的却是猿族一金猿,猿族下代族长,斗! 斗看着狐王,微微苦笑:“自我猿族搬入朝歌时,老祖便重新沉睡,直到今日滴水未进,当日若非大帝相唤,老祖怕也不会醒来。我等实在不敢打搅老祖沉眠。” 狐王面上微沉,看着老猿,出声道:“那不知此刻是否可拜见老祖?” 斗面上微沉,正欲开口,老猿却已开口笑道:“老祖虽是沉睡,但若知道狐王拜访要连见上一面也不可,我等怕是也难以。。。嗯?”面上笑容突是顿住,急忙起身肃立,恭声,“是!”猿族众人虽是不解,但见族长如此神情,也急忙起身。却见老猿摆了摆手,朝狐王道:“方才老祖传令,请狐王相见。” “老祖醒了?”一众猿族面上均是大喜,围了上去,纷纷开口道,“那老祖对我等有何指示?”“那还等什么,我等快些前去拜见老祖。”但却愕然发觉老猿面上苦笑,愕然出声:“族长,怎么?” “老祖令我等不必去拜见。”一声苦笑,老猿摇了摇头,看了面面相觑的众族人,“别问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转向狐王,道,“狐王,顺着此路前行便是老祖沉睡之地,未有老祖之命,我等无法相陪,还请狐王见谅。” “无妨,多谢族长款待。”狐王朝着猿族众人拱手道,“几道先行告退了。” 石桌空荡,原本觥筹交错的筵席转眼重回宁静。 “如何?”看着空荡荡桌凳,猿族族长盘坐草地,微笑看着旁边金猿。“虽有修为,难成大器。”望着那条雾气起伏的林道,金猿斗摇了摇头,“不是一族之主的器量。” 老猿叹了口气,望着他,道:“你错了。” “嗯?”斗面上一愣。 “不是不足王者器量,而是我们在他眼中,没有分量。”金猿冷哼一声:“爹爹何必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当年狐族封山避世,实力虽是无损,但三千年安逸,又能发挥几层实力!其潜力莫说是鹰族虎族,便是比之我族也远有不如!他修为再高又如何,熊王两百载化虚,若非为大帝破丹,谁弱谁强未毕可知!给我百载光阴,虽然赶不上熊王,但也能与狐王平起平坐!” “好志气。”老猿抚掌,但却叹息,“当年朝歌一战我族虽未参与,但事后却为人族扫荡天下,我族高手亦是全灭,修行之法几乎断绝。若非祖父身兼上古血脉,天赋觉醒,我们猿族一脉怕已断绝。大帝重生,重赐各族秘法,的确天兴我妖族。” “父亲你兴致似乎并不高,是担心人族吗?” “人族中兴三千载,时到如今,其底蕴之深,没有人能揣度,但大帝即在,我妖族可无忧。” “大帝固然神通盖世,但人族高手又岂是泛泛之辈,若是联手,即便是大帝,也未必能敌!”斗漠然道,“若非如此,大帝又怎会邀老祖出山。” 老猿却是一叹:“可惜未必是好事,大帝的心思又有谁能揣度。” “爹爹你是担心妖族。。。”察觉老猿言下之意,斗悚然一惊,急忙闭口。 “呵呵,明白了吗?贪心不足蛇吞象,即便是你,甘心久居人下吗。熊王莫问天纵之资,三千年来妖族第一人;虎王鹰王,资质先且不论,但单以其性情,他日必成大器;即便是狸族双王,能入大帝之目,又岂会是泛泛之辈?原本当是中兴之势,可。。。” “如何?”苦笑满面,老猿望天,“大帝,老祖,金鹏,谁主谁次,我们又有谁能说得清。” “父亲,大帝也好,老祖也好罢,他们皆是超脱之妖,未必会有那等念头。”斗沉声道。 “或许吧,”老猿微微一笑,“可如果真有那么一日,你将代猿族作何选择?” 斗皱了皱眉,略略沉吟,眸光渐显决断:“老祖非但为我族始祖,更庇佑我族数千载,自当誓死效忠老祖。” “呵呵。”老猿并未回答,发出低沉笑声,温和却似乎又有它意。 “父亲!”斗眸中闪过一抹不悦,肃声打断,双目炯炯凝视老猿:“你不是也这般抉择的吗!大帝虽将我族秘法真诀送回,但未必没有示恩之意;老祖自入朝歌,毫无异动,更未对他族有意,若真有争权之心,又岂会如此!便是父亲你,入朝歌后不也未曾拜见大帝!” “是吗?”声音淡淡,看着眼前孩子,老猿眸中光芒沉浮,“王座之上是谁又有何干系?”“父亲?”斗愕然望着那似乎由此而冷酷的苍老面容,突然觉得浑身发冷,“不要让表象障住你的双目,猿族未来掌握在你手中。” “青丘晏几道拜见老祖。”狐王首次跪倒地上,面上恭敬拜向那如山岳般的巨体。“你有野心。”雷霆似的乍响于心底,霸道而又漠然,狐王身子一僵,呼吸顿住,寒意如潮,瞬间吞噬全身,“却没有相应的实力。”僵直身子松弛下来,狐王恭声道:“老祖所言甚是。祖神通盖世,普天之下又有谁人能敌!妖族自有老祖,定可重振妖族,一统人世。” “你还有些自知之明,一统人世,而非三界。”漠然声音蕴含冷笑,“小子,你可知道我为何会见你?” 狐王眉头一蹙,暗自沉吟,他本天资卓越,本是非凡之辈,但此刻一时也答不上来:若论亲疏,猿族一众远胜于己;若论修为,自己固然远胜其他妖族,但在猿族面前与蝼蚁无异,而在妖族之内,后辈天资之高,即便是他自负自傲,但也不得不承认,假以时日,必成大敌。。。 “我见你,是因为你有野心却无实力,如小丑一般可笑。”漠然语气如刀刨开狐王内心,令他怒气狂涌,不顾猿祖威势,猛然起身大喝:“老祖,你!”但不等狐王说完,漠然声音继续响起心底:“当你知道自己有多可笑时,再来见我!”一股巨力有下方传来,排山倒海似的将狐王掀起,“老祖!”一声大喝方才出口,狐王已化为一道流影,飞过层林。 “禀大帝,蛇王,犀王尸首皆已送回各部,六部不愿归附。”鹿老恭声拜倒,其后数百妖族整齐跪下,头颅抵地,唯有亦干瘦轻易老人立于最后。虎王鹰王等诸妖齐齐皱眉,即便是以他们身份之尊,对偃师也要行半跪之礼,这老人不动不语,神态漠然,似乎有些狂妄! “族人安置,族中之事待莫问归来,教交予他。”偃师以手支额,平板似的声音由树下清辉传出,却不曾抬头。“是,谢大帝恩典。”鹿老不由松了口气,对于偃师,他知之甚少,大多来自传言,而此时偃师交待之事只完成不到一半,对于这传说中的嚣狂桀骜大帝,若说不惧,怎么可能!一阵低哗有背后响起,鹿老身子一僵。 “你是谁,见了大帝为何不拜!”鹿老心中凛然,急忙回头望去,却只见族人围处,现出一张苍老的皱巴巴没有表情的面孔,不由愣住了。 “你不是清源山的!”将老人围成一圈,群妖七嘴八舌:“你是谁!”“你何时跟着我们的!”“你为何跟我们!”苍老面容如同枯木,眼晴空洞盯向偃师。 望着老人,晏阳怎么看怎么觉得他只是一个普通老者,心底闪过一丝惊异。正在此刻,鹿老似乎想起了什么,额头瞬间渗满汗珠,急急走上前去,拜到:“清源山鹿城前见过尊者。”周围群妖皆是愕然,面面相觑。虎王先是一愣,面上旋即浮出冷笑,哼了一声。鹰王直眉一皱,望向青衣老人,短发飞扬,目中满是疑惑:当今妖族之内,能担当‘尊者’之称的唯有猿族,金鹏,其余之妖族,哪怕辈分修为如晏阳者也不能,莫非鹿城前不知此事?银煌两狸更是惊愕,面面相觑,鹿老他们自是知道,乃是清源山中地位仅次于熊王的存在,既然他以尊者相称老者,那熊王想来也知道并且认可,可这老人究竟是何身份,竟能被熊王莫问认为是“尊者”?! “你真的是偃师吗?”老人满额褶皱皱成一团,“呼,变了很多,我险些认你不出。”干巴巴的声音有老人口中传出,妖族一众先是一恼,可后面一句却如平地惊雷,震得妖族一众瞠目结舌。 “我寿元将近,原本不当见你,但妖族有些事做的太过了,我不得不来。”偃师并没有回答,但老人似乎也并没有要等偃师回答,只是继续道,“当年你救我一命时所说的如今还算数吗?若是算的话,我为那些无辜人讨些公道,若是不算,我的脾气你知道。” 妖族群雄闻言,虽不知他究竟是指何事,但听其语气,威胁隐隐,俱是发怒。“太过,”煌朱红色瞳孔闪过厉芒,“那敢问前辈三千年来人族做事过也不过!三千年前过也不过!” 老人空洞眼神看着偃师,干巴巴声音道:“所以你们妖族是妖族,人族他们是人族,偃师是偃师!” 虎王风傲闻言,怒极失笑,一步上前,劲气狂涌如怒浪狂奔,将清源一脉妖族掀翻抛飞:“阁下三千年为何人族对我妖族手下留情,为何不惩人族之人!” 老人并未回应,只是看着偃师。风傲见她如此,怒气上冲,喝道:“为何不答!”一爪便朝老人肩头抓去。鹿老心头大急,但为风傲威势所迫,前进不得,正欲开口喝止,却听晏阳叹息道:“虎王,住手吧!”一道柔和风气消散风傲手上气力,将他拽回身旁。群妖愕然看着晏阳,只见晏阳上前一步,叹息道:“虽是人妖有别,但我狐族一路迁徙所杀无辜的确太过,的确当惩。”看着老人,晏阳眸光淡淡,“我身为狐族宗老,愿一己承担。” “宗老!”辰冥大急出声,正要开口,可一股炽热而又冰寒气息笼罩全场,冰冷声音戾气隐隐:“,一己担当,宗老好大的气魄,用不用这族长一位,你也担当?当惩,我到不知我狐族做错什么,当要惩戒。”天空清洁澄澈,宛如一块巨大蓝宝石,一道人影凝立长空,面满煞气,一步步踏空而来。“王上!”狐族三老面面相视,但似乎松了口气。晏阳身子却是一僵,灰眉皱了又送,面无表情,只是眸子略显黯然。 “你是何人?”斜眼睥睨,“哦,是要惩戒我狐族之人。”唇角微挑,面上森冷而又讥诮,“可你,配吗?”嚣狂语气听得众人皱紧眉头,晏阳不语,那青衣老人更是没有回应,呆板的面孔面向偃师。 鹿老一身冷汗,方才由接引鹰族身上听得狐王嚣狂不将他族放在眼中,但不想在大帝面前竟也如此!急忙走上前去,道:“见过狐王,这位乃我妖族尊者,数番有恩于我王。。。” “你算什么东西,”狐王扫了鹿老一眼,淡淡道,“滚!”“砰!”一声闷响,鹿老为一股巨力袭击,立刻飞了出去,撞翻一群妖族,“什么样的主人养什么样的狗,一群瞎眼的东西!”听闻辱及熊王,又兼重创鹿老,清源山一脉妖族登时大怒,当下也不顾修为身份差距,出声喝骂。风傲鸾鸣银煌四王眉头皆是一拧,眸子锐芒跳动,狐族三老相视一眼,眸光复杂。 “不知好歹的东西!”听闻骂声,狐王眸中寒芒跳动,眯起双目,“去死。”漠然语调中,紫火喷薄,狐王身前化为一片紫色火海,朝前涌去!热浪席卷,碧草干枯生烟,转瞬一空,鹿老等妖族眼前一赤,热浪扑面,几要烤干! 风傲鸾鸣银煌四王面色大变,想不到他竟会对同是妖族同胞出手,但却无法阻止。狐族三老面上也是变了颜色,身子动了一下,却又停住。晏阳看着狐王,叹息幽幽,摇了摇头。 “晏几道!”一声如轰雷咆哮响起,晏阳气血一阵翻腾,眸中闪过震惊之色,回头东望,玉阶上,一道青影如同闪电。风傲鸾鸣闷哼一声,呕出一口鲜血,眼前发黑,心底骇然:来人究竟是谁?银煌修为更低,险些昏厥,狐族三老身躯也是一颤,回头望去,辨出一张模糊面容,但心底震惊更甚:他的实力为何精进如此之迅猛?! “轰!”青影掠进紫火,炸出漫天紫焰,飓风狂飙,携卷零星紫火,刹那将千丈草木燃成灰烬。晏阳单手微张,无形气浪将紫火隔开护住众人,虽有心事,但口中依旧忍不住赞叹:“好一个熊王莫问,何止三千年来妖族第一人,便是有熊红叶尊上重生也不过如此!”风傲闻言,冷哼一声,双拳紧握。“晏爷爷,情况如可?”鸾鸣锋眉皱紧,熊王狐王本有嫌隙,更兼此刻狐王对熊王族民出手,即便是她也未必会善罢甘休,更何况是熊王!可眼前紫火乱舞,她也看不透,只得向晏阳请教。银煌两狸更是了解莫问脾性,此刻不问激斗之声,心底更是担忧,也看向晏阳。 “照此情景,最多一甲子,熊王或许不及猿祖,但妖族之内,能敌他者,不会超过五指之数。”看着四王,笑了一笑,“未来是你们天下。”手臂一笼,残余焰火尽敛袖内,四王急急望去,却不由愣怔了:前方两拨对立,狐族三老不知何时以站于狐王之后;可他们对面,除了熊王莫问上衣燃了近半,后面群妖一人未少,反倒是狐王面皮发紫,难看至极。 “怎么回事,熊王尊上怎么又何狐王大了起来。”金猿斗不知何时到了,看着满目苍夷,忍不住朝虎王低声问道。 风傲扯了扯嘴,正要开口,却突听一个平平板板没有情感声音道:“诸王既至,当不当惩,群议之。” 莫问扑听偃师开口,呆了一呆,顾不得怒火,要朝身后群妖相问,恰好回头望见青衣老人,吃了一惊,急忙整了整褴褛衣衫,拜了一礼,恭声道:“尊者圣安,莫问有礼了。” 青衣老人面无表情,只是点了点头,道:“你很好。”看得一旁妖族直皱眉头,心道无礼。莫问深知的脾性,又是一礼,退到老人身后。狐王却猛然喝道:“莫问,你勾结人族,胁迫偃师,辱我妖王,该当何罪!”众人愣了一愣,皆是望向狐王,晏阳更是深深叹了口气。 莫问怒火虽是收敛,但对于狐王,好感全无,也不搭理,见鹿老受创,急忙上前查看,见并无大碍,松了口气,而群妖趁机将方才之事如实禀报。 “熊王莫问擅领外族进入圣地,损毁圣地,实属无礼,请偃师定罪!”狐王朝着偃师一拜。 “嗤!”煌发出一声嗤笑,却不料一双冰寒森然眸光直刺而来,狐王满面杀意,煌身子一僵,气血皆凝,瘫软地上。银一声不吭,错步上前,挡住狐王眸光。 “请偃师。。。” “谁是外族?”莫问冷冷打断,望向狐王,眸中满是厌恶,“尊者木灵之身,本体乃是一株银杉。” 狐王面上一僵,身子也一滞,其余一众妖族纷纷低哗,面上有些不自然:鸟兽成精,草木生灵,但无论是禽鸟走兽花草树木,灵识具备,皆可称妖。可草木但凡具有灵识,本源精纯,直可列为奇珍,不但能提升修为,更可炼丹入药,是以草木略有精气,不是为人族采取,便是为妖族吞食,鲜有化身成型,是以方才便是晏阳也将老人视为人族高手。妖族灵觉非凡,且有久居山林,对于那些草木之精,倒是多半入了“妖口”! “狐王当惩!”深吸了口气,莫问眸光坚定。 “当惩!”中性声音响起,众人回头,却见短发飞扬,鸾鸣踏步而出,“对同胞也能出手,如何不惩!”狐王双目微眯,斜向鹰王。 “当惩!”一个漠然声音道,银眸光淡漠望向狐王,“没有原因。”煌看着挡在前方身影,低低一声吼道:“你疯了!”银回头,眸光解冻,“没事吧。”煌一愣,反驳之言停在口中。 “当惩!我虎族宁愿孤身对敌,也不愿将背后交与反复之人手中!” 斗看着四下,一双冰冷目光直视而来,杀机四溢,心底不由一突,迟疑道,“如今正值我族中兴,不若让狐王戴罪立功。。。”但于狐王更见杀机目光下连退三步,说不出话来。 “当惩!”一声叹息,“宗老?!”狐族三老骇然失声,回头转望晏阳。老人迎向狐王凶恶眸光,眸光沉重而黯淡,摇了摇头 :“这些年因为大哥缘故,疏于对你管教,你走错了太多。”转望偃师,“请偃师看在大哥面上手下留情。”狐族三老面上变了又变,想要开 结尾 《妖族天下》的最后一章终于写出来了,这几天我才真正发现:人的确是逼出来的。码字近两个周,最后一点情节怎么也想不好,总觉得和下一卷的开头连接不好,但也没有什么好办法,迎着头皮码字。 但出乎意料的却是当写着写着,实在写不连贯的时候,有了一些随意的想法,顺手写了上去,但也正是这随意的文字,却将原先构思断裂处补全,且效果不是一般的好,所以不得不感慨人的确是逼出来的。 不是没有逼过自己,最开始的一段时间,的确一周写过二章,甚至三章,但那一段时间着实头痛的狠,持续的不到一个月便坚持不下去了。 看来我还真是一个懒人,所以最后一章似乎没有怎么认真修改。 《人族六道》,下一卷的名字。我有时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没有起名字的天赋,往往起的名字没有意思新意,大多的时候证明我的猜测确是对的。 还是老样子,大致骨架已经设定好了,等待着填文。不过我倒是真的不想写这一卷,因为在所有构思中第二卷可以说的上是最难写的一卷,我倒十分怀疑自己是否能按照自己的构思写下去,但这一卷却无法跳过去,太多的情节与背景需要交代。就整体而言,第二卷与最后的结局相连不大,若要一笔带过,却是不能,因为第二卷跨越时间很大,有六十年,故事内容还是有不同的故事拼成,所以时间多少,对第二卷而言,并不重要。 第二卷的视角主要是以任遥,是人族故事,大多是人族凡尘的两大王朝的故事,或许有些沉闷,因为就结局而言,的确不是什么皆大欢喜,若是有猪脚的话,可以说的是虐主。可我固执的认为不应该有什么猪脚,所以大家将就一下吧。 第二卷 人族六道 序 序 太和山,主峰太行,翠微云台孤照章秀四峰拱卫,霞雾缭绕五色烟笼,远远望去,犹似云中仙山。子虚观建馆八百一十七载,护卫方圆千里,祈雨行医,斩妖诛邪,历来观主虽不入西康,却被南楚国君封为安国仙师。当代观中除洒扫膳食仆人,共一百四十七人,人数虽不能与太康东莱等门派相比,但其始祖清虚道人天资卓越,曾受姜文天赫远等前辈指点,所创《太和经》一经,被列为正道十大仙经。除七人于翠微山下打理飞鹤观外,其余门人大多于山中修行。 “师兄,飞鹤观传信,发现一行六十八名妖族。”旭日初升,漫过霞雾蒸腾的雾海,照到出云古刹,霞光浸染,巍峨壮观。大殿之内,道音阵阵,道道青色光华随着道音渗出,透出大殿金顶,于空中化为一巨大青色太极。一名紫衣道人立于大殿之外,向内传音。 殿内青霞蓦地一黯,道音依旧,不过多时,数名紫衣道人迈步而出,为首一人皱眉道:“秀山师弟,如何?” “他们一路昼伏夜出,尽是挑选荒僻小道,并无滋生事端。”看见对面群道似乎松了口气,又似有些惋惜,秀山突然低声道,“观主,那一群妖孽皆已化形,可除了一个万法境界之外,其余大都在通灵之境,亦有不少语气之境。” 一众道人闻言眸光齐是一亮,观主回头看着众人一眼,又转眸瞪了秀山一眼,叹了口气道:“诸位师弟,昆仑来信你们也都读过,如今妖帝重生占据朝歌,这一群妖族显然是前去拜见妖帝的。” “那又如何!”观主背后一道人出声道,“师兄,妖帝三千年前天下无敌,如今我人族繁盛,更兼有太康东莱一众上人,又岂会惧他!来信上不是也说,若是妖族挑衅生事,可出手诛灭。师兄,这可是六十八颗内丹啊,若是得到炼制成丹供弟子服用,定有突破。” “是啊,师兄,机不可失。若是错过这群妖孽,不知道要等多少时日方可攒够这么多妖丹。”秀山一众师兄弟现出犹豫之色,趁热道,“师兄,如今天下妖族迁往朝歌山,日后未必再能有如此机会。” “师弟,你有没有想过若是妖族真有如此不济,昆仑为何会传书示警,即便是妖族不足为虑,但单凭妖帝一人也足以灭我子虚观!”一众子虚观道人为秀山言语所动,心神摇曳,却不想耳旁突是一声雷霆厉喝,耳旁轰然心神皆震,险些喷出血来!众道人面色发白,看着面上略略发青的观主。 一道人迟疑片刻,低声道:“师兄,你的担心我们不识不知,但毕竟难得有如此机会,若是我们做的机密,说句不敬的话,即便是昆仑也未必能知。” “是啊,师兄。即便妖帝得知,无凭无据之下,即使动起手来,太康也不会不念香火之情,袖手旁观。” 看着众人,观主面色阴沉得几乎滴出水来。 “师兄,莫非你真的认为我们与妖族冲突能缓和下来吗?”一个苦笑叹息,一名始终面无表情的道人出声。 “连师弟,你也贪图那些妖族内丹吗?”观主双目寒光如电,盯着那道人。 “并无差别。”迎着那直可将人定透的眸光,微微一叹,“终会有那么一战,不过时间早晚罢了。可晚些开战真的便好吗,其实,对于我们早晚都一样。” 弯腰拾起爬过殿前的一只蝼蚁,两指一搓,“蝼蚁一般的存在,何谈自保。” 淡淡语气,却如一股寒风刮,渗透骨骸。 “于天下大局之中,即便是太康东莱也是蝼蚁,更何况是我们小小一观。但终究会有些不同,”一缕冷笑浮现唇边,眸光冷冷扫过众人,“只要姜文天,宫南雪诸位上人不死,太康太上不灭,可我们呢,你们谁又能保我子虚观根基?”众人面面相觑,心底寒意如潮。 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凡人修道超脱生死,又有几人不怕死,更何况,有些事甚至比死更难人畏惧。 “师弟,别说了。”观主满面倦容,转身离去,心灰意懒挥了挥手,“继续早课吧。” “师兄,未必无法。”连姓道人看着那萧然身影,淡淡道。众道人闻言,齐是一震,回眸望去。 “与其被动等死,不如拼死一搏,即便身死道消,但终究会留些根基在世间。” 眸光冷冽,如刀锋般扫过众人,语气冷厉而又漠然:“生可无名,死亦无名,抑或是,”唇角锋芒毕露,语出如刀,“薪尽火传!” ************************************ “大哥,快出太和山地境了。”一行近百人,静静无声地走在山林中,月光皎皎,树叶虽然已近落尽,但枝桠密密,遮住月光于树下投下黑漆漆的阴影,前方树木影影重重,但模模糊糊间却是一片皎皎之色,沉寂妖族一众也不由发出低呼之声。 为首大汉回头看着身后男子,也露出笑容:“是啊,出了太和山,前方便无较大门派,我们也不必这般偷偷摸摸地赶路了。” “真想早点进入朝歌山,拜见大帝。”大汉背后传来一个兴奋声音,有些颤抖,“嘿,人族以为大帝逝去,便大肆欺压我族这么多年了,如今大帝重生,召集我族,看看谁还敢欺辱我妖族!” “谁说不是,以前我们便是在深山老林中也被人族诛杀,现在,你看,便是横跨三千里也无人敢招惹!” “欺辱,嘿,老八,当年大帝无敌天下,而今又有熊王辅佐,是我妖族一洗前耻的时候了。” “不错,只要到了朝歌山拜见大帝之后,我们便能又怨报怨,有仇报仇!以人族之血祭奠我妖族冤死亡灵!”听着身后族人兴奋声音,男子心底叹了口气:天下将乱,生灵涂炭,若非为了将来的一线生机,他又怎会同意举族迁徙,至于兴盛妖族,报仇雪耻,相比本族存亡而言,倒是远次。 “恐怕你们没有那个机会了。” 一道清明朦胧光华突然降落密林,一袭紫衣飘飘出尘,男子面容清明如月,迎着辉光更是飘渺如仙。 为首大汉双瞳一缩,伸开双手拦在一众妖族前方:“子虚观上师驾到,不知所为何事?” “何需解释,亦不必解释,你们走了。”双手一挥,一抹清辉映着月华,流转舞动,笼罩四周,“杀!”大汉双瞳一寒,大喝声道,“冲出去,向大帝禀告!” 四周寂静,青色流光如同绿萤,妖族身形奔如急电四下散开。“杀!”巨响轰然,四下传来漫天啸声,流光如电,数百道紫色身影御剑而落,朝向妖族攻去。 “嗤!”鲜血溅射,数百柄飞剑纵横如龙,透过妖族身躯,掀起层层血浪,瞬息之间,近半妖族殒命飞剑之下!“快走!”为首大汉身躯横掠,挡开六柄飞剑,朝身后诸多族人大喝道,但飞剑如雨,剑芒锋锐无匹,依然在他身上割出道道血痕。 “大哥!”飞剑咆哮盘旋,回旋射至,为首大汉虽是挡开最先十余柄,但真气消耗极大,为后续飞剑贯体而出!妖族大汉血贯双瞳,嘶声大叫道。 “别管我,快走!”鲜血激射,为首大汉身躯晃了又晃,怒喝声中,便朝着子虚观众人冲去。 “走不了的。”一声叹息幽幽,明月皎皎,但却投下如剑般的冷光。“嗤!”一声轻响,那仍在坚持的众妖族为月芒透体,化为一滩肉糜,溅洒大地。 残血映月,四下皆寂,一声叹息幽幽响起:“师兄,还没打定主意吗?” 明月枝头,紫衣鼓舞不息,一男子踏着树梢抬头望月,目光凄迷:“为何没有,只是想起一些往事罢了。”低头看着那满面兴奋,但又悄无声息掩埋痕迹的一众弟子,“那是你我和她们一样,”唇角微扯,似是怀念又似讥讽,“一样的执着,一样的天真。” 林中寂寂,没有回答,那望月之人却是一笑,摇了摇头:“有时我在想师尊坐化之时为何将观主之位传与于我,我们一众师兄弟中,我并非最出色的,更非最刻苦的,可师尊却将观主之位传与于我,说来便是现在想起也觉不可思议。” “没有什么不可思议的,”清冷声音亦是幽幽,“因为你是最合适的,师兄。” “你没有什么野心,但却是稳固子虚观根基的最好人选;待人宽和温厚,不会计较同门师兄弟的无礼,更不好嫉妒他人修为进展。。。我们,”苦笑随风,“太过在意其他了,师兄,我们中唯有你一直坚持的是本我啊!” “呵!本我,有时我到不愿要这本我。”笑声低沉的甚至有些沉闷,转眸望向林间阴影,淡淡声道,“连师弟,如何?” “已成十之八九,放心吧。” “你做事,我有什么不放心。” 人族六道 第一章 帝者天威 第一章 帝者天威 “禀大帝,尊者联络四百二十八部,已至四百二十七部,皆已安置妥当,”金猿斗恭声禀告,圣树之下,晏阳莫问等妖族各部领袖座王座两列,看着斗。 “还有一部呢?”声音娇柔怯弱,一团繁花时聚时散,绚丽七彩中勾勒出朦胧身影,正是草木一系妖族领袖,花裳。 “至今尚未有消息。”斗摇了摇头,望了偃师一眼,略有迟疑,道,“同时西南一脉的的妖族曾见过那一部妖族,但两部一起目标过大,便在苍山分开。”莫问等人眉头皆是一皱,转望偃师。 “嗤!”一声轻响,笼罩偃师的青光一阵波荡,眩光折转天际,七彩具现,光景渐渐清晰,显示的却是妖族被屠戮之景,月色凄迷,血溅密林。众王眉峰具是耸起,虽是无言,但目光中杀机凝聚,尤其看到那一众紫衣人刨尸取丹之景,便是莫问,眸中也闪过厌恶恼怒之色。 “是太和山子虚观。”熊王莫问见闻广博,由那人族剑招真气认出来路,说出声来,亦将子虚观底细详细说出。 “区区一个子虚观也敢如此!”虎王风傲眸中怒火腾腾,起身朝偃师拜倒,道,“风傲愿率虎族健儿三百,移平子虚观,请大帝恩准!” 金猿斗此刻也是出声:“斗也愿率猿族征讨子虚观!” 莫问虽然亦是满心愤慨,但却着实不愿开启与人族战事,当下摇头出声道:“不行,人族历经三千年休养发展,如今实力之强,远非我妖族可以匹敌,不易开启战事。”此言一出,不但风傲斗面现冷色,便是狸族双王之一的煌眸光也闪过不悦。 “那不知依熊王之意,如何解决?”风傲眉头一扬,斜视莫问,语气挪揄。 “此时可一往昆仑与姜文天宫南雪等人商讨。。。” “商讨?”一声冷笑,风傲斜眼睥睨,其余诸王面上也是满不可置信。 “照熊王的意思,莫不是自此以后,若是遇到人族修士,我等引颈就戮,奉献内丹即可,千万不可激怒人族,待到事后,再由熊王您与姜文天等人商量如何惩罚,让其道歉。”风傲笑声冰寒,眸光如刀,“是也不是,熊王尊上?”诸王侧目,凝视熊王,或是漠然或疑惑或冷笑讥嘲。。。 看着众人猜忌目光,莫问心底一阵沉重,无言以对。 “熊王之言,未必无理。”一个温和声音打破寂静,晏阳看着莫问,似乎微微点头,回顾四下,温和道,“以我妖族如今实力而言,与人族相比,不啻云泥,即便是一个三流道观,除熊王与我狐族一脉,哪怕是花仙子与猿族族长,与子虚观交手,胜算也不过三层,现在与人族开战,的确不智。”妖族众王齐是默然,虽然不愿,但也不得不承认晏阳之言的确在理,如今妖族之内虽有有大帝偃师,上古猿族,金鹏,可若是人族开战,胜算固然不低,但一战之后,又有多少妖族能存活?即便是在座诸人,除了晏阳莫问外,谁又能挡得住玄鉴轻轻一击,谁又能自信自己能安然无恙度过大战? “那还请大帝。。。嗯,大帝呢?”银低沉漠然声音打破宁静,可最后惊异将众王目光引向圣树青光笼罩的王座,空无一人。 “遭了!”莫问颜色一变,猛然推案起身,转身便朝外冲去,鹰王眸光一闪,化作一道青鸿,赶过莫问,率先消失群妖眼前。诸王面面相觑,均由对方眸中看出惊喜及那一抹迟疑:偃师要出手了!那他们还去也不去? “熊王,鹰王既然动身前往,我等便在此地等候消息。”煌出声道,诸王相视,神色重新淡然。虎王望着远去身影,眸光冰冷。 诸王未曾注意处,晏阳面上并无喜色,眸中反而显出忧虑之色,一声低叹众人不闻。 花裳身侧百花齐绽,流光转舞动飞入天际,霞光如雾,“铿!”地一声,坚凝如镜,倒悬于空,炫光波动如水,渐渐平定现出一个黑色身影。 青云之下,一个黑影凭空闪越,光影如电,在群妖眼前飞逝,天地尽是模糊。一声低低吟呼声,霞光乱舞,待重新凝聚之时,现出的却是两道青色流虹,一男一女,男子温雅女子坚毅,正是熊王莫问鹰王风傲。 “这?”晏阳眉间诧异一闪,转头望向花裳,“仙子,这道法诀是仙子所创吧?”“只是‘花镜’,只能搜寻我熟悉的气机。”花裳声音似乎有些虚弱,“只是大帝太快了,我神识更不上。” 诸王相视,先是惊讶,可旋即背脊生寒,望向花裳眸光有些冰冷。 “那仙子你可比不上大帝?”温和声音中似乎有些调侃,晏阳起身,继续道,“凡大帝心之所念,遥感天地,无分古今皆可现化于形。”众妖蓦地想起方才偃师竟然过去之事重现眼前,浑身一颤,相视骇然。 “花仙子,我这有一部《万树青藤决》残卷,虽是当年大哥所留,但非我族人我以修炼,而我资质愚笨,无法参悟,还请仙子传与草木一系子民。”一卷青碧色木简划过一道优美弧线,老人颇有深意看着花裳,“若有不明之处,可向熊王尊上请教。” 诸王相视,眉心皆是一皱,转望晏阳,眸光闪烁。 老人笑容颇有深意,眸光上移,可众妖却觉得那透视心底的眸光由身上扫过,心中一凛,却突听晏阳温和继续道:“秘密,妖族之中哪里有什么秘密,狸王红叶风华绝代,一篇‘碎丹涅槃’令诸王瞠目,可虽知其法,却不敢修炼;熊王有熊一代天骄,战法‘怒熊啸天’诸王叹服,虽是闭关参悟数载,但领悟不及有熊十一,虎王。。。” 晏阳目光悠远,望着镜像之中的双王,似是感慨又似追忆,对于诸王震撼,似乎不见:“妖族哪有什么秘密!” ***************************************** 千丈高空,偃师凭空而现,太和五峰“器”字排布。主峰太行,霞云吞吐化龙,绕山盘旋,首尾相接,霞雾朦胧笼罩山峰,而正中之处却被一道弧线割裂,现出一幢弧形建造道观;翠微四峰如剑迸发无尽锐气直指长空,两两相连,于万丈空中聚为一处,化尽云气,模糊虚空。 偃师衣摆倒卷如莲,现出一双晶莹小腿和那宛如雪玉的赤足。偃师眸中星云由那深沉双眸重新,碧色倒卷,一拳击出! “铮!”一道剑音骤然长吟,翠微云台孤照章秀四峰爆发四色光华直贯天空,将整个太和山脉化为一柄接天五色长剑!锋芒所至,排开万里青云! “乒!”一声脆响,接天巨剑突地崩裂,“轰隆!”四峰巨颤,轰然崩坍,掀起滔天云雾。 “嗷呜!”一声绵长龙吟,太和山龙形霞光身躯舒展,“嗤啦!”一声,气浪滚滚,化为一个五色气罩笼罩太和。 “哐当!”一声金铁之音,大地震动。 “好一个妖帝。”子虚观观主神色黯然,四绝剑阵一击而破,四峰崩坍,而那主持阵眼之人为剑阵反噬,当场崩碎化为一滩血舞。而主持阵眼之人,正是子虚观一众宿老。 “并无出奇,”连姓道人淡淡道,“四绝剑阵固然精妙,但却挡不住融天巅峰,更毋提是妖帝了。”看着周围一众弟子满面惊怖,漠然道,“生死虽有天定,但若无抗争之心,面对妖帝,必死无疑。” 观主望着那漠然无情面容,不由苦笑,朝众弟子喝道:“聚意凝神,气贯如一,阴阳交替,身合天地!”说着身上一道白光暴发,与之同时连姓道人身上玄光亦起,一道阴阳鱼线蜿蜒,气浪滚滚,带动一众弟子,旋动飞起,半阴半阳,不见人影,凭空周流,引动漫山霞光,聚入其中,赫然一个十丈大小阴阳太极图! “嗯,妖帝呢?”那一项淡漠声音满是惊疑,太极周流也不由一缓。九霄云下,原本如豆的黑影却是不见,子虚观观主双目凝神,四下探望,全无发觉妖帝踪迹!观主现身太极之内,心中惊疑不定,自己灭了迁徙妖族,妖帝不出手也罢,可既然为妖族出头,又怎会半途而废?莫非是昆仑一众上人出手?但旋即摇了摇头,摒弃杂念,重新化为阳极。 “呜!呜!呜!”低沉颤鸣由大地响起,一道道裂缝纵横交织,黑漆漆的直通地底,山体崩塌岩泥陷落,而又被深沟巨缝间狂风刮起,崩解不见,长缝蔓延扩大成为深壑,一股气流模糊虚空;而那些为灵气滋润倍显青翠的草木,刹那间枯萎干黄,一阵风过,化为飞灰!苍天云乱,赤红如血,尽是沉闷之色。 “地煞!是地煞!怎么会是地煞!”一声惊恐骇异声音由太极中响起。一股股肉眼可见模糊不住由地下喷涌,“呜呜”声虽是已止,但大地却一点点消弭,便是高达千丈的太行山为那模糊气流穿得千疮百孔!连道人终于忍不住惊骇失声,子虚观观主面色发白,四下扫视,那“模糊”虽是粗细不均,但密密麻麻地通向天际,且不住变粗相连!地煞本是无形无色之物,但此刻煞气浓重的将虚空模糊!煞气如烟,太极图纹为那“模糊”贯穿,数十名子虚观子弟叫也未叫,化为虚无,阵法顿乱,太极图案亦无法维持,子虚观众弟子惊呼声中,四下飞散,不少弟子甩入地煞,消散无形。子虚观主面上惨然,身子飞掠如电,避开地煞将那飞散弟子一一救回,不过数息之间,百余弟子只余不到二十! 大地山体不住消失,现出一个黑漆漆的深不见底的深洞,煞气接连成柱,“呼”一声轻响,百里方圆土石尽数湮灭,太和山脉突地化为深洞,煞气腾腾,下方尽是模糊黑暗!连姓道人唇角溢血,面上惨白,可眸光却清澄,身上玄光浮现,可人却渐渐透明,一步虚迈出,“铿!”橙光大盛,一个菱形八卦没入飞旋而下! “连师弟!”看着那黄铜八卦,子虚观主惨然失声,黄光突是一盛,覆盖巨洞,耳畔只闻“铿”的一声,那向上腾起的煞气一顿,无尽煞气竟被薄薄橙光压制,向地底深处敛去,而那如烟如龙的煞气虽是失去根源,可依旧如柱,经久不散,似乎凝聚空中。子虚观主护着一众弟子困于一隅,虽未直接接触地煞,但为那逸散煞气侵袭心神,灵识狂乱,几欲疯魔,若非有子虚观主异宝护体压制煞气,一众弟子早已狂乱而亡。 橙光渐渐沉没,终于消失巨洞之内,子虚观主望着那幽深巨洞,虽早有预料,可心中悲痛依旧如刀,寸寸搅扭,身子亦是不住颤抖。 “呜!呜!”突地一个低沉声音由巨洞中响起,大地隆隆龟裂,而那如九幽般黑暗出一双赤红亮起,宛如血色瞳孔!声响低沉直贯心底,子虚弟子头颅“蓬”的一声,炸裂开来,即便是子虚观主头中也是轰鸣欲爆,一头向下跌去,模模糊糊间只觉天地尽是血红,“啊!”的发出一声惨叫,连着身后弟子一同化为血雾,又为地煞蒸腾,不见一丝痕迹。 煞气骤动,化为一股黑色羊角般的旋风,搅动天地,“轰隆隆!”天地皆暗,继而巨响如万雷爆炸,天空迸现出妖异紫红!在那天地皆赤的一瞬之间,一团黑色旋风浩荡千里,但随着那紫红消失,天地又是一片黑暗! 鹰族极速天下罕有能及者,此刻鹰王虽未化身原形,但其速之迅疾,亦如闪电在空中留下一道青色虹影;可在其身后不远处,一道身影紧紧相随,正是熊王莫问。两大妖王一前一后,瞬息千丈。 莫问看着前方鹰王身影,眉头微皱,出声问道:“鹰王上,莫问有一事不解,不知当问不当?” “与王上不同,鸾鸣只因为想去,并无其他理由。”知道莫问心中所思,鸾鸣淡淡回声,“知道了当年真相,王上莫非还以为人妖两族能‘和睦共处’吗?”鸾鸣声音虽是平淡如常,可莫问却似乎觉得一股讥讽,但他却无法反驳,略略沉默,方才苦笑道:“莫问虽是希望如此,可不得不承认,难,难,难于登天!”时下妖族人族皆是沉寂,但无论是莫问还是鸾鸣皆知:这种平静只是虚假,人族忌惮偃师,不知底细之下,姜文天宫南雪必不允许人族挑衅,以免引发两族生死大战,可子虚观此次行动却令妖族对先前猜测产生疑窦,不知是子虚观擅自举动还是人族的试探;而妖族之内,偃师心如渊海,无人可以揣度,但以此前情景来看,短时间内怕也不会率先发动战事,但是战还是不战,偃师决断,恐怕妖族之内,也没有谁可说的出。 “鹰王,你如何看,那一战真的无法化解吗?”心底虽早有答案,可莫问依旧忍不住问出声来。 “熊王你何必天真,”鸾鸣声音清冷,“恨大于天,仇深似海,怎能不报。” “冤冤相报何时是了。”叹息重重。 “灭尽天下修士抑或天下无妖族。”鸾鸣冷声如铁,“即便身死族灭,我亦无愧无悔!” 莫问默然:灭尽天下修士,天下无妖族,可能吗? “熊王,你不是个好说客。”鹰王淡淡声音令莫问苦笑,他自始自终都不是说客,但却不得不为“说客”,但那又如何,他亦只求问心无愧。言尽于此,两大妖王陷入沉默,闷头干路,莫问突地想起一人,正欲开口,可心底突地泛起无边恐惧,面色陡然一变,顾不得向鹰王招呼,探手而出,真气狂涌,猛地抓鹰王肩膀,扯入怀中,转身便走。 鹰王极速,突觉巨力袭来,扯住肩膀,生生拽停,右臂“咔!”的一声,剧痛攻心,险些断裂,身子为巨力拉扯,正面撞入莫问怀中!鸾鸣眸子陡然一厉,短发飞扬,左手寒光一闪,“嗤!”的一声,鲜血激射,没入莫问右胸! 朝歌山上一众妖族不曾想到熊王会突然袭击鹰王,尽皆哗然,虎王风傲更是猛然起身,带翻身前石案。晏阳眉头微微一皱,喝住正要离去虎王:“继续看!” “还有什么可看!”虎王一声咆哮,身子突是一僵,动弹不得,回头森然望向晏阳,“你这是何意!” “嗯?!不好!”影像相隔甚远,众妖只见血液飞溅,心中更是一沉,可突然又是一愣,只见熊王抱着鹰王横飞出去,背后飞出一道血线。 “咔嚓!”一声脆响,花镜崩解碎裂,一声闷响,花裳周身繁花飘零散落坠了一地,迷雾消减现出一张清丽娇柔的面容。 一股股巨力透过熊王身体传来,脏腑震动,鸾鸣喉间一甜,呕出一口鲜血,这才知道误会熊王好意,中性面上浮现潮红,抽出左手,封住莫问胸前伤口。莫问为那层叠巨力拍击,直至退后十余里方才将力道化尽,急忙松开鸾鸣,正要开口道歉,可眼前突是一黑,身子一歪便朝下方载去。一旁鸾鸣扶过莫问,却突觉手臂湿淋淋黏糊糊的,转眸一看,不由倒抽两口冷气,莫问后背血肉模糊,有些地方甚至露出脊椎!鸾鸣咬了咬唇,清冽眸中闪过懊恼之意,取出身上所带疗伤之药,为莫问服下,又取出数粒丹丸捏碎,涂抹莫问背后,此丹丸名为“水蕴”,乃是偃师传下二十一种丹药之一,内服可滋润脏腑精髓,活血化淤,外敷则可止血生肌,药效温和且药效极快,不过数息间,莫问背上血流止住,而伤口也以肉眼可见速度愈合。转眸寻了一处溪谭大石,正欲落下,可不经意间转眸不远处,鸾鸣不由愣住了:远处大地龟裂,裂痕条条不知尽头,小则宽近三尺,大者可有丈余,裸露土层现出一抹灰败色,其上空荡荡的全无一分生机,更远之处,大地渐渐陷落,土色也变得黑沉,便是九霄天宇竟也漆黑森冷如九幽! 回过神时,已然落到地面,而莫问呼吸转回平和,鸾鸣松了口气,将莫问放于地上,手掌抵住莫问背心,真气输入助其疗伤,可心底疑虑重重:以熊王莫问如今实力,天下能力敌者,便是人族之内也绝然不多,至于能一击将莫问上至如此之人,除了三千年前的的那一辈外,她实在是想不出还有何人,但此刚才情景来看,这只是余波而已,可即便是这余波,竟也有如此威力,这究竟是谁所为?! 心底猛然生出一个念头,鸾鸣面色一变,撒掌起身,极目远望,面上浮出担忧,转眸看了莫问一眼,鸾鸣眉尖一蹙,扫视四周,虽是清泉幽地,但深秋时节,草木凋零,又兼之气浪波及,全然狼藉一片,没有一丝隐蔽处所。眸中闪过一丝迟疑,鸾鸣负起莫问,赤光尽爆,一声长吟声中,一只巨鹰振翅而起,化作一抹流光飞向西南。 鹰王振翅,百里一瞬,传扶摇而负苍天,万里可及。可在这狂暴凌乱的烈风中,虽是鸾鸣全力,可速度依是大减,更可况越是往前,空中蕴涵的凶煞之气越是浓烈,不停侵袭灵识,使得鹰王不得不分心抵抗,以至速度更缓。 远处的那片墨色渐渐消褪,可天空却是现出妖异的红色,掩过太阳,令人一望尽是一片无尽的血海,将心底狂暴激发。狂风如刀,隐现出模糊黑色,夹杂在森然冷意侵入机体,鹰王双翼拍打缓慢下来,而眸子深处却渐渐浮起一抹妖异的红色,血丝疯狂扭曲直至血色充溢双瞳! “啶!”一丝狂暴啸鸣,鹰王身上迸现血华,如同一轮血日悬挂于空,气浪怒飚轰然将莫问掀起甩飞,血日折转,尖啸刺耳,拽着一道血色长痕向莫问攻去! 一道淡淡光影掠过,接过莫问,一团青碧翠碧欲低,光华如朝阳初升,绽放于血日之上,“嗤!”的一声轻响,血光层层消融,一个女子身影向下坠去。 “嗨!”一声叹息,一个碧色身影接过女子,两道身影现身虚空,右侧男子望着苍夷大地,眸中闪过复杂之色,一缕如月华般的碧光由眉心绽放,照彻天宇,青雨如丝,洒落大地,略泛灰败色土壤随着青雨溅落,回复黄褐,沟壑渐拢,朦胧橙光由地表泛起,瞬息之间,草木抽芽,舒展枝叶,可一阵秋风吹过,草木凋零,重回秋日萧瑟。。。 碧衣男子身子一晃,面色苍白,看着前方渐渐下陷的大地,目光深沉,一声叹息幽幽天地:“看看去吧!” 鼻翼间尽是奇异气机,似乎是草的,花的,树的,水的。。诸多气机的杂糅,但却毫无一丝混乱,完美结合,闻入鼻中,渗入心脾,令人消去烦忧。“唔!”一声低吟,鹰王只觉身子一轻,那奇异气息尽数离去,心中一凛,睁开双眸,止住身形,警戒扫视四周。 “嗯?”眼前之景令鹰王一愣,熊王莫问凝神长空,神色淡淡略含感激朝她点了点头,可又转眸望向身旁两人,面色虽然仍是有些苍白,可眸光却被发清明。在莫问不远处,立着两人,一人碧衣有些发白,残破地打着补丁,黑色长须垂至胸前,面容平和而自然,另一人,褐衣披发,眼眸深邃而苍古,于天地之间虽是渺小,可却给人以无尽苍茫,横亘天地。 百里之内大地沉落,到了正中十余里范围化作一个黝黑不可见底的巨洞,大地支离,沟壑纵横交织如同蜘网,而整片土地亦化作灰垩色,一阵风过,沙尘扬天。 “鸾鸣多谢两位前辈救命之恩。”这两人身上气息有些熟悉,略略迟疑,鹰王躬身朝两人行了一礼,昏迷之前景象如同浮动光影掠过心底,即便是性子坚毅如鹰王,回想起来,亦不由冷汗满身,又朝着莫问点了点头,眸中疑惑一闪而过,面上重回淡漠。 碧衣男子微微一笑,朝着鹰王点了点头,目光回到那下方深不可测的巨洞。 “似乎不是偃师?”碧衣男子皱眉道,“但与偃师有关。” “当世除了偃师,还有谁能逆转地脉,令地煞倒卷。”褐衣男子一脸冷漠,抬袖一拂,百里之外,大地竟被刮出一道长二百余丈宽十数丈深达百丈长痕,表层虽是依然恢复生机,可三尺之下,却似深沉墨色,“百里之外可取昆仑灵乳恢复元气,可百里之内,哼!”眸中冷芒如电,声音雷霆暗中隐藏,“偃师做得太过了。” 两人之言令鹰王身子一震,眸子陡然转冷,望向两人。莫问看着鹰王举动,心底微微一叹,看着眼前两人,出声道:“两位前辈,我曾数次观偃师出手,虽然有时的确狠辣,但却似留有余地,不会如此波及万灵。” 褐衣男子扫了莫问一眼,冷哼一声,却不回应,碧衣男子却是摇了摇头,叹声道:“熊王,是与不是偃师出手,无论是对我们还是对你们妖族而言已无关紧要,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我人族不会主动挑衅的;而偃师,我等虽然无法揣度他的心思,但他亦不会主动出手。”叹息中敬畏隐隐,熊王鹰王闻言相视,满是诧异。 “区区人间,又有谁人可言堪入偃师之眼。道祖之下,世人蝼蚁,圣人之下,苍生草芥,偃师之下,众生为何?”褐衣男子眸中冷芒绽放,唇角勾出一缕缕冷意,“偃师之心,尤其是凡世可束!” “你究竟是意欲何图!”隐隐猜到两人身份,鹰王震惊,但更令她惊悚的却是这褐衣人所言!勉强压下心底惊骇,鸾鸣转眸冷视褐衣男子。 褐衣男子看了鹰王一眼,眉尖微微扬起,冷言转为磁性悦耳声音慢慢道:“我们能有何意图,又怎会有什么意图。” “不是因为你,也不是莫问,天地无极而有至,因果,因果,虽有能说得清?”碧衣男子微微一笑,看了鹰王一眼,大有深意,而又转眸望向莫问,道,“麻烦熊王转禀偃师:妖不伤人,伤妖者,妖族自行处置,先伤人者,那就请恕我昆仑簪越了。”朝着两王抱了抱拳,两人消失空中。 莫问望着两人离去,神色微松,可又看着下方深不可测的巨洞,漆黑之中,似有无尽煞气,虽是欲喷薄而出,但其内更有令他战栗之物,至于究竟是何,他亦无法说出,只觉不安。想起方才两人之言,莫问面上又沉重下来。耳畔突听鹰王发问,“他们是什么人?” “太康仓御,东莱赫远。”莫问抬头望着殷红色的天空,便连太阳也镀上一层血色,突然转头望向鹰王,出声问道,“他们说的是真的吗?”所问究竟是何,恐怕便是莫问自己也说不清,也似乎并未指望鹰王回答。 鹰王皱眉,又看了一眼苍夷大地,漠然道:“虽无假话,但却另有隐藏。”冷眼看了莫问一眼,慢慢出声,“熊王,你对偃师成见太深了。” “并没有成见。。。”莫问开口道,但瞥见一脸漠然鹰王,张了张口,突然心底生出疲惫之感,并未继续下去。 “道不同不相为谋,熊王,好自为之。”不再看莫问一眼,鹰王转身离去。 九霄之下,一袭紫衣随风飘舞,黑发如墨,青丝飞凌,温雅清俊中年人面上,此刻却浮现的是睥睨众生傲决与那悲天悯人的慈悲,双瞳乌黑如墨,映着血日透射出深浅不一光泽,巨洞连通九幽,但隐隐之间似有有一巨如山岳身躯:“偃师,你究竟想干些什么,莫非真以为自己无惧天下了吗?” *************************************** 朝歌山上,诸王齐齐盯着花裳,但花团明灭始终遮不住那清丽娇柔面容。 摇了摇头,花裳低声道:“感应不到。” 诸王闻言面色齐齐一变,虎王更是忍不住喝问道:“怎么感应不到,你是什么意思,鹰王她究竟怎样!” 风傲一脸凶煞,花裳娇柔面上现出一丝惧意:“鹰王身上残存我的气机被驱散了,我无法感应道。” “什么!”风傲闻言,怒火上冲,忍不住吼出声来,怒意森然,“你的手段,你怎会不知,到底怎。。。” “虎王!”淡淡声音插入,晏阳 人族六道 第二章 苍生染血 上 夕阳残照,映的西方云彩彤彤如血,人如潮涌,挤压碾转:一青一玄两色方阵扭扭曲曲交织构成一道 十余里锋线,一齐一乱,可人影交错挤压,锋线登时一阵混乱,兵戈扬起,泛起清冽寒光,溅起片片血 雨,密箭如雨,杀声震天,扬起血黄烟尘! 战鼓隆隆大地传响,由日午正中至夕阳将垂,整整三个时辰,密密麻麻地人流压缩在十余里的战线上 ,不知疲惫的嘶吼拼杀;锋线处好似有一把镰刀,一次次拢过,麦茬般倒下密密身影,但又被后续人群 踩踏,零落成泥,染了一地;箭雨密集如飞蝗低空略过,发出低低尖啸,射出片片空地,可转瞬变为人 流覆盖,化为尘埃。 风声劲号,夹杂浓郁血腥气息,将大地刮成黑色,只是那战云凝集,却是不散;旌旗猎猎,刮出一道 道虹彩:一镶金“楚”字如凤凰般盘旋,闪着金光,似要舞动九天;“秦”字染血,虎纹环绕,狰狞凶 戾,似欲噬人。 青旗金字,凤纹翩然若飞,一赤红色骏马姿体雄健,望着前方厮杀人群,不时引颈长嘶,鬃毛飞甩, 牵动条条肌线,可四蹄却却如柱般钉在地上,骏马嘶鸣之声于此刻惨烈战场杳不可闻,但每一次扬颈, 周围战马虽是久经训练却也是一阵骚乱。一明甲男子乘于赤马之上,左手执着缰绳,右手持鞭搭在腿边 ,黑须不及一寸,却残参差不齐占满下巴,显得凌乱,可一双眸子却锋利如刀,盯着战场,闪着异样光 辉。 “不到一月,一群乌合之众竟有如此战力,林恭当真不愧是‘虎威将军’。”明甲男子看着那条退后 始终不过三丈战线,忍不住摇了摇头叹息出声,“若不是仓促北秦无法调集北路军,此战我们是否还能 如此布置。” “林恭治军严苛,秦人固然彪悍,但仅仅一月,远不足与我军相抗。”一玄甲将军眸光远视前方。 “风将军所言甚是,林恭为人残暴,不但驱士卒如猪狗,更视军士为草芥,又怎是抵抗我仁义之师。 ”一将附和道。 “大帅,似乎有些不对?”一将看着前方颓势微现的秦军,忍不住皱了眉头。 “不对?”众将一愕,纷纷转头朝那出声之人望去,“孙将,有什么不对?” 孙将浓黑的眉头拧紧,摇了摇头,望向明甲将军,道:“大帅,林恭生性虽是薄凉,但不失为当世名 将;此次交战固然是我军数番挑衅,而林恭一向反复奸狡,竟会答应迎战,这。。。” “林恭解北獠英王进京,仓猝受命,率新军八万南下,军备虽齐,粮饷虽足,可士卒未训,千里急行 ,一路之上更是军法眼科,而休整不足七日,士气低迷;我军破敌十余万,连下六城,锋芒正盛,”一 声长嘶,明甲将军拍了拍坐骑,双目眯成一道长缝,“你们谁人会应战。” 众将闻言,皆是皱眉沉思,此战南楚以名将曲丐为帅,兴兵二十八万讨伐北秦。曲丐定计:分兵三路 ,东西中各一路,东路九万攻打项城牵制齐鲁两郡,西路一十一万万攻打墨阳逼近关中,中路八万万直 插中原,三路大军虽然中路势如破竹,可对秦国威胁最大的却是稳扎稳打的西路大军;可在楚军布局之 中,最为重要的的便是这人数最少的中路大军!中路若败,秦军中原兵起来,可对东西两路大军成包夹 之势! 林恭六万军士出函谷关后不理会危若累卵的墨阳,反而一路急行敢在楚军之前进驻汝阳,于南阳成犄 角之势,逼得楚军前来,打乱曲丐布局,已然证明他的确不失为当世第一等名将。而他们虽然自负,但 绝不会认为林恭会轻易出战,更何况是连战三日!至于说林恭是被骂阵激怒,着实可笑;林恭固然待军 士严苛,但其更出名的却是他的冷酷无情—三月前,与北獠一战,林恭闭关不出,北獠不但在阵前叫骂 连天,更是当着两军之前虐杀被掠走的秦国女子!林恭不但无动于衷, 反而遣人于阵前揍鼓起乐,非但 如此,更是送入北獠军中八车美酒,险些激起哗变! 南楚众将由军部暗谍传来消息,知仅仅一日,林恭便在军中斩下一百二十六人首级悬于中军大旗之 下,其中不乏秦国数大世家子弟,大将之才。当日消息传来,哪怕是敌我相对,南楚众将亦是毛骨悚然 ,直骂疯子。 “既然猜不透,为何要猜。”明甲将军眉峰一扬,神采熠熠,一张略显沉稳沧桑面容刹那间英气勃发 ,如同朝阳般刺目,朗声笑道,“林恭,固然当时名将,即便是我,我也不敢稳言能胜。但我们的敌人 却并不是林恭,”马鞭直指秦军,大旗猎猎狂卷,虎纹扭曲咆哮,“而是秦国!此战胜与不胜,又有何 干系!”声音朗朗清明,众将闻言齐是一振,哄然应是。 “且让我看看秦国黑虎骑当得当不得‘天下第一骑’!”马鞭斜指,战鼓声猛的一拔,轰隆如雷,大 地剧颤,一道道烟尘直冲云霄。 大旗之下,小旗挥动,一列列人流由铁骑空隙中奔出,投入战场。突然,秦军鼓声一阵急促,“吁嘘 !”大地震动,黑色铁骑如同一道洪流杀出,于此同时,锋线突是一乱,秦军阵容陡然崩颓,“轰!” 的一阵哗乱,丢盔弃甲,慌忙四下逃窜。楚国众将齐齐一愣,可正处锋线楚军吨顿觉压力一轻,士气一 阵,冲入秦军之中,阵型亦不由一乱。 “呜!呜!”长角嘶鸣,数千黑色铁流由中裂开,冲入溃败秦军之内,马不停鞭不息,去势万钧!数 百秦军步卒为那战马冲撞,惨呼声中跑入人群,战马去势为止,不过秦军生死,于溃军之中闯出一条血 路!而随着黑骑裂开,现出中军及数百头绑着兵刃肢体雄健的耕牛,其后赫然是一片黑压压的铁骑! 楚军面上无不一变,已明林恭算计,他们早知林恭行事狠辣绝决,却不想他不顾秦人死后使出这等两 败之法,不,不是两伤之计,秦军虽然损伤极重,但若当真成功,楚军布局打乱,形势更为严峻!单单 这一战,无论楚军胜败,或许元气大有损伤,但楚国援军已然路上,不过两日便可到达,而秦军即便是 胜了,连续五日三战,损耗之大更胜于楚军,林恭固然绝世将才,但面对同样是当世名将的曲丐,正面 相争,料来也胜不到哪里。可谁想林恭此次布局竟是如此毒辣,今日之战,非生即死,丝毫没有分毫周 转于地!想到此战失败后果,楚国众将冷汗淋淋,对于林恭心底不免生出森然寒意。果见秦军溃势更甚 ,但又为两侧黑铁骑碾压挤撞,乱成一团,而牛群之后突然亮起点点火光! “鸣金!大帅快快下令鸣金收兵!”数名楚将急急叫道。 “孙祥,刘和,你二人率流云骑侧翼拦截黑虎骑。”曲丐望着那不安刨着土的牛群,转眸望向身后一 将,“中河,你率翼翎部等井栏,射杀火牛,瑞东,你率一千斧盾手为中河护卫。”沉稳的声音中四将 应诺。 “中军结阵,前军冲锋!传令:凡先冲入秦军中军者,赏金百两;斩断秦军大旗者,升二级,黄金千 两。” “诸位,中原战局就看此战!若胜,秦国东西分隔,再难抵挡我大楚,若败,非但前功尽弃,更置东 路五万同胞于险地,诸位,你们想么?”曲丐声音依旧淡淡,却有着动人心魄的意志,一双眸子闪着火 光,声音猛然一拨,盖过隆隆鼓声,四下回荡,“成与不成,皆在此战,天佑大楚!必胜!杀!” “天佑大楚,必胜!必胜!必胜!” 曲丐声音如雷,听得众人血气翻腾,“杀!杀!杀!” 战鼓隆隆,帅旗先动,“吁嘘!”一声如龙嘶鸣,“大帅!”楚将大叫,一道红色闪电之上,曲丐左 手持着楚军帅旗,冲下观战台,只余一个清清朗朗的笑声:“中军交予孙将主持,若有违者,当心曲某 秋后算账。”一众亲卫这才回过神来,惊呼中纷纷策马追赶。 楚将面面相视,皆是苦笑,曲丐林恭一南一北皆是举世名将,可性情大异,一人永远冷漠无情,可将 一切利害关系加入筹码以定胜局;而令一人热情豪迈,待人真诚,视士卒为手足兄弟,但总是时不时的 做出一些令人不知所措举动。 “中军压阵,徐徐前进,与前军相隔四十丈,推动井栏。”孙将面上沉重,为帅者统领万军,不可轻 临危局,可林恭设局凶险至极,根本没有留下一丝余地:退,士气大衰,哪怕是威信如曲丐者,若要重 新组织也是万难;更可况,所受威胁者并非只有楚军,还有阵前交锋的秦军,但并非没有破解之法!孙 将却是苦笑,此法不止他一人看得出,可若真的采用丢车保帅之法,曲丐也不会是曲丐了,相比之下, 主帅冲阵,身先士卒到是此刻最好方法。眸光紧盯着那迎风招展的帅旗,念头纷转,孙将没有分毫懈怠 ,军令如山,楚军大营轰然而动。 战马如龙,大旗迎风,交战楚军瞥见那明甲大帅,浑身血气翻腾,大吼声中奋力向前,一时之间,整 个楚军方阵彻底乱散,但相邻六人迅速结成一队,如同万千细碎雪花。 “诸位兄弟,今夜月色听说不错,想来在秦军大营中畅饮定是人生一件快事,兄弟们可不能为这群秦 狗扫了性子。”豪迈笑声中,帅旗数息间透过重重楚军,镔铁大枪划出一片黑影,扫飞数名秦军,又是 一片两丈又余虹影,砸出一片空地。“大帅,你拿着两丈三的大旗当枪使,分明是耍赖!”一柄硕大关刀划出一片光影,拦腰截断数名秦 军,浑身染血大汉看着左手大旗右手长枪,上下翻飞如入无人之境的曲丐忍不住大叫一声。一声方落, 数名楚将齐齐相应,楚军之中也是一片笑声。曲丐哑然,笑道:“好,我暂且把大旗插入秦军中军。” 左手一翻,猛然掷出,“呜!”一声锐利低啸,大旗化作赤虹,直入秦军中军大旗! 远远黑色虎纹大旗陡然折断,现出楚军大旗!楚军轰然,秦军哗然! “如何!”曲丐大笑,“吁嘘!”战马嘶鸣,奋蹄狂奔,冲入秦军之内! “隆隆!”黑铁骑兵裂开,数百头耕牛尾巴腾起火焰,“哞!”大地颤动!秦军步卒大乱,疯子一般 朝楚军冲去。两翼骑兵接战,“嗤啦啦!”发出声声令人牙酸的撞击声。 ******************************************* 一队队燃火的耕牛犁出道道血浪,秦军末境所爆发出来的战力将楚军前进阵势彻底打乱,冲透,整片 战局乱成一团。但更为可怖的却是那一头头全身兵戈,燃着怒焰的战牛!于乱军之中,不分敌我,闯出 一片空地! “喝!”一声大喝,曲丐迎上战牛,长枪一舒,奋起神力将为首一头战牛挑起,砸向旁侧,“轰隆! ”三头战牛变成一滩血泥,可后继战牛前冲,刀锋横过,饶是曲丐战马神异,但躲避之间为凌乱战刀划 出长长伤痕,血迹狂喷,嘶鸣倒地,曲丐怒喝声中,踏马而起,枪影如虹,连连刺到数头战牛;那名使 用关刀楚将怒喝连连,每一次挥舞带走数名秦军性命,但为疯狂秦军挤压冲撞,倒于地上,踏成肉泥; 秦军疯狂,战牛更是可怖,楚军士气衰颓,若非曲丐身先士卒,楚将奋勇向前,早已回冲中军! 翼翎卫一百六十四人,乃是楚国境内千挑万选出来的神射手,黑铁弓,精钢箭,可秦军早有预料,每 头战牛身上披着三层藤甲,哪怕神射如翼翎卫,射死的加到一起也不过十头!相较之下,反倒是曲丐及 数名楚军大将挑飞斩杀更多。 战牛疯狂,哪怕是穿透交战秦楚两军,气力大损,可仍将防备重重地楚军中军穿透打乱,冲开。 点将台上,孙将面色沉沉,中军不断挤压,朝着冲入其中的战牛劈杀,但又为战牛冲踏,死伤无数! 周围楚将远望,面上掩不住的焦急,战牛冲撞过后,两军凌乱,根本无法重新组成阵型,而南楚军士单 个战力远逊秦军,更兼此刻士气低迷,更是无法与秦军相比!但更令他们担心的却是,战牛过后秦军中 军尽数前压,楚军中军为前方乱军阻碍,根本不能及时向前,两翼骑兵厮杀惨烈,亦无法冲破黑虎骑, 而曲丐恰恰整出楚军势力中空之地! “孙将,别犹豫了,大帅战马既失,若是陷入秦军铁骑之下,哪里抵挡得了!”看着那动如潮水的秦 军铁骑,楚将大急,出生劝道。周围众将也知此刻楚军最忌急躁冒进,陷入混战,可若是秦军铁骑当真 合围成功,曲丐固然神力无双,但也凶多吉少! 孙将面色阴沉的几乎要滴出水来,西望夕阳,已是近半垂落,留下红彤彤的云彩,并没有回应楚将, 令条道道下传,令中军稳稳前进。 “孙将!”秦军中军铁骑徐徐加速,隆隆之声震动大地,见孙将无动于衷,一名楚军将领怒喝一声, 翻身下马,朝着台下冲去。台上数名楚将望着跑下同袍,又朝着孙将望了望。 “风池擅自违反军令,将之压上台来。中军徐徐向前,擅自出列者,军法处置!”孙将冷冷声音令正 在迟疑楚将一震,一众黑衣卫士将风池拦住。 “孙邹,你敢!”“铮!”的一声,风池拔剑而出。 “弓弩手!若有反抗者,射杀之!” “好,我看谁敢杀我!” “我敢!”淡淡声音确实说不出的冷冽,孙邹不曾回头。楚将心底一寒,数名楚将急忙跳下台去,将 风池短剑夺下,死死压上台来。 “风池擅违军令,压下台去,待我军得胜后交予大帅处置。”孙邹淡淡声音令楚军众将松了口气。“ 好一个交予大帅处置,孙邹,你是不是在等大帅战死,你接任帅位!”风池双瞳赤红,大喝出声,“孙 邹,你听好了,大帅若是有个三查两端,我便是拼了性命不要,也要取你首级告慰大帅。。。” “风池,你说什么胡话!堵住嘴,压他下去。”一将领喝道,只是眸光隐隐瞥向孙邹,有些忧虑。“ 南楚三杰,孙邹为先。”本非戏言,若非当年王位之争站错方向,孙邹早可封侯,又怎会今日于众人同 侪,便是今日,南楚众将能压他一头者也唯有曲丐。 “怎么,酒宴尚未备好,你们倒是泄了气,莫非真是怕了秦人不曾,这酒让我怎么请?”爽朗厚重声 音响起阵前,“我看还是我自己喝的好,你们歇菜吧!”一声大笑,曲丐长枪一震,大步迎向秦军,洒 落淋漓血迹。 那豪爽声音传入楚军点将台上,众将且喜且忧,孙邹挺拔的腰身也似乎微微一松。 “呸,别以为你是大帅便能瞧不起人!秦国小狗,爷爷来了!”一声粗豪声音中,雪亮刀光将秦军劈 开,大汉立定,冲着周围楚军喝道,“他奶奶的,你们在半生不死的给老子丢人,不用秦狗,老子便把 你们剁碎成肉饼!” “许将,你的剁肉饼的刀您自己留着吧,我们还是跟着大帅去喝酒好了。”众人哄笑声中,楚军慢慢 聚集,重新结成小阵。 “三年前林恭以三千步卒破北獠八千骑,一战成名,为傲公仆选为东床快婿,兄弟们,今日这‘快婿 ’四条腿长全了,今日我们看看能不能将把他打瘸!”曲丐大笑声中,率先前冲,长枪横摆,将那当前 秦军铁骑扫飞,楚军轰然应诺,渐渐聚集。 “取曲丐首级者,赏金八千,良田百顷;逃兵,诛连三族。”一个冷冷声音轰然回响,秦军士气本是 大颓,兵卒无心恋战,可此令一出,便是楚军也觉得凛然。 铁骑如潮,楚军虽是奋力抵抗,可苦战近一日,气力早已耗尽,阵型一冲而散。曲丐竭力将周围军士 聚集,如同一柄尖刀纵横骑兵间,可终究无法以一己之力抗衡千军,更多楚军却被铁骑冲垮! 楚军中军徐徐向前,如同一股洪流,向着溃乱秦军冲击,又似一巨大磨盘,将前方阻碍碾成齑粉;两 翼骑兵冲杀,楚军渐占上风,将秦军打乱,反复冲杀;乱军如潮,无法冲上前出,前阵楚军于秦军铁骑 之下,迅速减灭,至于曲丐等众将更是被秦军重重围住,血染征袍! “呜呜呜!”一声声号角长鸣突然骤响天地,交战两军齐是一顿,转头西望,夕阳晃动,血红色的云 彩下,如潮的轻甲骑兵如风飞掠,荡起滚滚烟云,而那正前艳红色的凤纹旌旗在风中猎猎,如火焰般燃 烧! “杀!”孙邹眸子腾起一团火焰,“铮”的一声,长剑振鸣直至前方,“天佑大楚!” “天佑大楚,保护元帅!”怒吼震天,腾起漫天烟尘! **************************************************** 一轮皎皎明月洒落薄纱似的银辉,一角小帐孤立连营中,远处灯火喧嚣,可此地却是寂静得有些阴冷 ,厚厚的帐篷紧紧遮住,没有亮一丝光透过,月光火光一切于此无关。朦胧昏暗中,一个高大挺拔身影 映着月光走到帐篷之前,弯了弯腰,帐门前出声道:“孙老将军,睡了吗?” “嗯?”一个错愕声音透过重重帷帐,“哗!”的一声,帐篷掀开一角,透出昏黄灯辉,孙邹望着那 介于月光灯光交界处昏暗不定的面容,眉峰微微一拧:“大帅?” 曲丐笑了一笑,道:“这么晚了还来打搅老将军,实在过意不去,只是有些事情曲丐尚有疑惑,不得 不来向老将军请教。” 孙邹看了满脸诚挚的曲丐,似乎有些迟疑,片刻做出决定:“还请大帅帐内一叙。” “见过大帅!”灯光昏黄,窄小的帐内还有一人,朝着曲丐行了一礼。曲丐看着桌案上摊开的地图又 朝着那张普通的面容望了一眼,扶起那人,笑道:“那里用的这么多礼,上林将军你见外了。” 上林面露诧异之色,出声道:“大帅竟然知道小人?” “惭愧,中路大军八万兄弟名字曲某记得的加在一起也只有八千余人,不足十一,大多只是面熟而已 。”曲丐面上并无一丝得色,反而有些萧索,“以后怕也只有知道名字了。”孙邹看着曲丐,眉间掩不 住的惊讶。 “上林兄弟,麻烦你向各部将军传令,明日丑时三刻前整备完毕,寅时大帐集合。” “是!”上林大声应诺,转身离开小帐。 “不是林恭。”上林离开后,帐篷内一时陷入沉默,孙邹默默不语望着曲丐。曲丐突然开口。“上林 审讯俘虏得到消息,秦军中有八成是由半路抽调死囚,装备亦是由各地军库抽调,此战少了押解北獠的 八千黑虎军。”孙邹迟疑片刻,慢慢声道:“似乎还有各路守备精兵。” “不是西路,”曲丐接口慢慢道,“若真是西路倒也无妨,而东路相比之下,却是无妨。” “过江吗。”孙邹声音亦是缓慢,亦有些苦涩,走上前去,右手指向桌案上地图,“嗤啦!”一道锐 利直线划过长江,“是襄南!”可旋即收回手来,摇了摇头,“只是一些猜测罢了,未必是真。” “傲公仆已经帅九万精兵赶赴墨阳,三日可以赶到;中路军被拖住了,西路,”曲丐面上苦笑,“赢 不了。”孙邹亦是无言,傲公仆当世名将,成名之早犹在孙邹之前,即便是已被公认南楚第一名将的曲 丐若真的与之阵前较量也未必敢言稳稳胜他,而西路主帅云舒虽也为名将,可却稳重有余变通不足,以 当前情报来看,根本不可能在三日之内拿下即墨阳。 “若穿过三路斥候而不被发现,最多八千,即便夺下襄南马场,损失想来不小,未必足患。”孙邹迟 疑出声。 “不是八千,至少一万四。”曲丐沉重摇了摇头。 “什么?”孙邹心头一阵,忍不住出声喝问。 “若真是渡江作战,即便是他林恭也不能擅自决断,秦王有两个选择:一,驳回,遣人将林恭召回; 二,支持,可普天之下谁又会真正放心得下林恭。” 孙邹亦是默然,摇了摇头,突然想起一事,猛然望向曲丐:“中路军亦只是幌子!” “是!”曲丐屈指于南阳城一圈,“原本打下南阳之后,我将帅八千轻骑连夜赶赴玉壶口,中路军由 老将军你来指挥。”说着摇了摇头,“不想林恭来的竟是如此之快,驻扎汝阳,南阳虽是已下,但林恭 却不见。” “南阳已攻下?原来如此。将胜算寄托于秦王对傲公仆忌惮,原本也不是你的风格,没想到你早已掌 握全局。” “掌握全局?”一丝苦笑浮于面上,“最多不过七层把握,谁又敢言能掌握全局!” “若是傲公仆率领万余轻骑以其个性,不过是断我军粮道,但我中路大军出其不意,渡江作战,数战 皆胜,所缴获军资可供半年使用;西路军单单军中囤粮便可消耗三月,更勿提一路缴获所得;东路军更 是拿下数座完整的粮仓,原本计划便也无押运粮草!但却是林恭!” 孙邹无语,低头盯着地图。曲丐亦是无语,静静看着孙邹。 “明日若当真传来恶信,我自率两万骑兵赶赴洞庭,中路军三万兄弟摆脱老将军了。” 孙邹闻言眉头浮出一丝惊愕,抬头看着眼前满是忧虑却满是忱 人族六道 第二章 苍生染血 下 “孙将,想什么呢?”一个低沉声音将陷入深思的孙邹惊醒,抬头看了一眼策马而来的同侪,孙邹淡 淡道:“没什么,只是不知这世上是否真的有仙?” “当然是有,若非是仙人法力,谁又能一朝之内将太和山从我大楚境内移去,且六百里内花开如春! ”风池冷冷出声,“可大战当前,孙将军不思如何应对,反而想这些仙人轶事,当真是好性子。” 一旁数名楚将闻言皆是皱了皱眉,孙邹一脸淡然应了一下:“风将军所言甚是。”然后转头朝着身旁 一将问道:“斥候可曾传来消息?”风池见他如此轻视,面上不由涌起一丝怒意,冷笑不语。 “刚刚来报,前方三十里外有数千炉灶,大致有三千,灶土尚温。” “三千?”孙邹眉头皱了一皱,“大帅此刻身在何处,可有消息传来?” “没有。不过估计这就这几日了,南面狼军今日差不多能赶赴赣江。” “报!”一声大号,一骑轻骑扬起淡淡烟尘朝着孙邹方向奔来。 “报!介子阳将军所率狼军已经度过西江,发现秦军踪迹;大帅所率领部一日前已全部渡过长江,与 介将军相隔三百里!” 楚军众将闻言急忙翻身下马,摊开地图,无不面露喜色,风池更是忍不住拍马喝道:“果然不出大帅 所料!”眼角却似斜了孙邹一眼。 “鱼已入网,我倒要看看他林恭有什么本是能于二十五万大军合围下逃生!”一众楚将七嘴八舌,满 面喜悦。 孙邹面上始终淡漠,不曾下马,望了一群群彪壮战马,出声道:“传令,于秦军弃营地扎营!” “什么?”数声愕然低呼声中传出风池恼怒声音,“孙邹,你到底想干什么,林恭已被包围,就凭他 那一万三千骑兵,能干得了什么。。。” “今晚由风池部执夜。”孙邹驱马前行,不曾看风池一眼,“若有违背,不用禀告,军法处置!”一 骑轻骑越过楚军众将,朝着前方赶去。 “孙邹,你!”风池怒气填膺,便要上前追赶,却被周围楚将抱住,怒愤不已。楚将一众面面相觑, 军从对方眼中看出疑惑不满与忧虑,不由回想起七日前大帐情景,更是疑窦重重。 当曲丐宣布准备撤军南回之刻,整个大帐登时一片哗然,纷纷反对;可得知襄南马场被夺,林恭渡江,傲公仆挥军南下及驻防北疆的八万黑虎骑已经到了大梁已经不足三日距离等消息,众将登时明白曲丐 苦衷,一时冷汗淋漓,再无反对之声。可不想众人喧嚣刚刚停住,孙邹便上前主动请命,要率三万骑兵 渡江回击,众将不由又是哗然,要知加上昨夜突来的万余骑兵,中路军骑兵也不过四万余,除去受伤失 去战力的仅余不到四万!孙邹一开口便要去近八成,若是秦军黑虎骑压境,南阳虽然已下,可少了骑兵 策应,中路军若要全身而退,哪怕是有如曲丐这般的将才,也是不能!是时,哪怕是曲丐也不由错愕望 向孙邹,楚将纷纷出言相劝,但孙邹却不改初衷,最后曲丐深深望了孙邹一眼,叹息了一声道:“好, 一切依你!”众将心底不悦,但谁想孙邹竟然还开口请将,并且一连十员,几乎将军中强将尽数挖尽! 曲丐亦是答应,众将口中虽是没有多言,可心底早便对孙邹恼怒不满,但当真无所顾忌拒绝出来的只有 风池,却又被曲丐好言劝住,一路之上数番挖苦讥讽,却又被孙邹以军令压制,不得不更从,心底那里 会对孙邹有一丝好感;而一路之上,孙邹更是寡言,除了必要,面色沉沉对众将不搭不理,若有反驳诘 问便以军令压人,与忱挚待人的曲丐相处久了,众将对他这副模样心底亦是反感至极。 一路无言,时不时可见三五成群的流民,尽是衣衫褴褛有的甚至半身染满鲜血,见了楚国大军,纷纷 上前哭诉,楚军众将派人一一问察,知是秦军屠刀下幸存村名。原来林恭杀马作筏渡江之后,为求隐蔽 ,昼伏夜行捡的僻静之地,一路直下躲过楚军各路守备,直到夺下襄南马场,楚国上下竟然一无所知! 所幸数名猎户打猎途中发现秦军踪迹,急忙上报,楚国境内登时一片哗然,各路斥候纷出,亦是寻到大 军驻扎痕迹,大致估算约有一万六千与人,襄南太守一面加强戒备,一面上报且又遣人通知曲丐,两日 之后,秦军假扮楚军斥候诈取襄城,守备一时大意,西门一度失守,秦军伏兵亦现,一度激战,虽然最 终重新夺回西门,却也惊得楚军一身冷汗,秦军一连围攻两日,损失两千余人,且又得知孙邹率三万铁 骑渡江,由东面直扑而来,只的放弃,可一路泄愤,竟然对楚国平民大肆屠戮!而这些难民正是由秦军屠刀之生还的村民! 楚军众将得知此讯,且惊且怒,恨不得即可挥兵西进与林恭决一死战,纷纷向孙邹请命愿做先锋,孙 邹默然不语,望着一身褴褛流民,眸光冰冷竟有杀机!那数名难民那里承受得住这等杀气,不住的朝后 退缩,楚军众将先是一愣,但旋即怒气喷薄,纷纷挡在孙邹之前,风池更是大声喝道:“孙邹,你想干 什么!” 孙邹不应,俯视一众流民,冷声问道:“将他们带下去,分开,一一写出户籍。”楚军应是,风池等 一众将领也是一愣,旋即明白孙邹之意,可心底却是不以为然:方今楚军势盛,对林恭已成合围之势, 而林恭兵马加到一起不过一万五千人,虽然均是骑兵,但却被迫分散,而前方一路可谓是平地,虽有林 木相隔,却无可设伏之所,那里用得了如此谨慎。风池更是忍不住讽刺出声,但孙邹却置若不闻,约过 片刻,一军士来报,证明南群难民的确是楚人,而前方又发现数批难民,还有秦军斥候。 孙邹眉头皱了起来。诸将又纷纷请命追击秦军,孙邹翻身下马,取下地图,只是漠然声道:“按原先 部署前进,至于难民,排查完后驱逐四十里外。”军令放下,众将哗然,风池更是嘿嘿冷笑,面上满是 讥讽。 对着众人掩不住怒火的眸光,孙邹面无表情的地摊开地图,但心底却泛起阵阵寒意:林恭,你究竟想 做些什么! 太阳方才露出地平线,众将便已聚集大帐之中,沸沸扬扬喧嚣开来,等了片刻,只见孙邹由帐后转了 出来,满面疲倦,似乎一夜未眠。此刻哪怕是心底对之已是不满至极的风池,亦是愕然望着眼睑下布满 厚厚阴影的面容,虽然不解他为何会如此,但心底怨怼微微消退。 “出发!”抬眼望了众将,孙邹简短下令,一如平常,但众将正要离开帐篷之时,突然听到孙邹道, “风池,你留下!” “孙将有什么吩咐不妨直言,何必婆婆妈!”虽然对孙邹怨怼略消,但风池依旧看不惯孙邹行事,转 身面着孙邹毫不客气开口,众将闻言,纷纷加快脚步离开。 面对风池无礼,孙邹面上仍是淡淡的,将放于桌案上的数本寸许高的书籍拿起,交道风池手中:“对 你有用!”说罢,便头也不回的离开大帐。“什么东西?”对于孙邹举动,风池完全摸不着头脑,随手翻开最上面的一册,大致浏览,却是记载 着楚国境内山川水路的地志,标注极为详细,风池皱了皱眉,合上,上前要将书册放回桌案,但走不过 三步边停下脚步,面上现出犹豫之色,终是骂了一句,“他奶奶的,孙邹,老子这次承你的情了!” “报告将军,前方二十里外有秦军,人数不详!” 二十里距离,流民更多,酸腐气息渐渐浓烈,大地之上现出被鲜血染成黑色块状的泥土,孙邹不顾众 将反对,依旧徐徐进军,不住的审问驱逐难民,以至楚军多行了近一个时辰,其间斥候先后派遣,却无 法突破秦军封锁,直到两军相向,随着渐渐展开的秦军,前方密密麻麻的战马不住嘶鸣,楚军众将变了 颜色,秦军似乎不下六万! 随着前面的秦军铁骑裂开,“哗!”的一声,原本略显空寂的天宇下,喧嚣声,呼喊声,挣扎声登时 大作,充斥天地。一股黑压压的人流如潮水般冲向楚军阵地,楚军将领面上陡然失去血色—那黑压压的 人流,衣衫褴褛,先后拉扯着,拼命向前的却是楚国人! “骑兵结阵!”一个如雷霆般的怒喝将楚军惊醒,孙邹右手死死抓住缰绳,青筋暴起,“近卫军执盾 掩护,若冲阵者,格杀勿论!” “孙将,为何不后退暂避!”一将急忙提议,众将猛地回想起这一路驱逐难民举动,眸子皆是一亮。 “来不及了!”西北烈风夹扎着令人作呕的腐败气息,孙邹面上沉沉,“昨日那六百流民中必藏有秦 军,消息假了。” “报!”一声慌急声音,“后方发现亲兵骑兵,大道被堵住了!”众人心头狂震,想到孙邹言语,面 上剧变:的确,消息是假了,可是即便没假,谁又能想到林恭竟会以如此卑劣手段!蓦地想到当日汝阳 之战,林恭以秦军为饵,火牛冲阵,又想到近日孙邹部署,心头一清:不,曲丐能想到,孙邹也想到了 ,只是消息假了,一切准备具是徒劳! “风池,张远,文卫你们率所部剿灭后面秦军,清通道路!而后由南面军转向大帅营地!”风池,张 远,文卫三人所部安于最后,三人闻言,齐声应是,只是风池离开之时望了孙邹一眼,迟疑一下,大喊 出声:“老将军,此战胜后小子再向你请罪!”不顾愕然众将,猛然勒马,快速向后冲去。 乱民如蚁,渐渐进入楚军视线,密密麻麻的老弱妇孺踉跄着,哭喊着,不时有人被挤到,被后续人潮 践踏,凄厉惨叫声震动天宇!面对着众多悲鸣的同胞,密密麻麻的涌来,哪怕是战场无所畏惧的楚军, 一时不知所措! “各位各回本部,传我军令:乱阵者,斩;乱军心者,斩;后退不前者,斩;不听军令者,斩;。。” 冷冷声音虽然不大,但却清晰在方圆十丈范围传响,众将慌忙应是,急急忙忙赶回本部;孙邹慢慢驱马 ,前方楚军方阵迅速裂开,而又急速闭合,三万余名楚军快速拍成锥形。迎着如潮般的同胞,孙邹面上 恢复沉静,淡淡出声:“举枪!”身旁的传令兵闻言一愣,但即刻将军令传下,“弓弩手准备,正前方 ,凡进入前方五十步者,射杀之!”一声令下,众军哗然。 “将军!那可是我国百姓!”一军士忍不住出声。话音方落,一个冷冷声音传:“所以我给他们一个 机会。”“可。。。”不及说完,孙邹沉沉的语气杀意蕴藏:“乱军心者,斩!”那军士不及反应便被一 柄雪亮刀锋斩去头颅,重重由马上栽落地上,鲜血喷洒,溅上周围众人身上,引得一阵骚乱,“乱阵者 ,斩!”又是一道雪亮刀光,鲜血如雨! 相隔甚远,一众楚将不等缓过神来,孙邹刀下已然斩杀十一六名楚军,飞溅如雨滴般的鲜血令众将愣 住了,他们想不到孙邹竟然真能下得了手!可旋即一个冰冷生硬的声音慢慢响起:“想要留情可以,那 么拿自己的命去换吧!”顿时明白孙邹苦心,孙邹虽也为当时名将,但这些年来一直为朝廷权贵排斥, 驻守南蛮,于楚军之中可谓是毫无威信,即便是此次北伐为曲丐强行抽调,哪怕是他们对着这二十年前 便已声名鹊起的名将也是视若不见,若不趁早立威,恐怕更难指挥全军!虽然明白孙邹苦心,可心底寒 意却依旧如潮,眸光复杂望向孙邹。 一番混乱,黑压压的流民群已然不过六十余步,可以辨认出那污垢的面容,一双双眸子闪烁着不顾一 切的疯狂,拉扯着,挣扎着,践踏着,原本满心愤怒的楚军,此刻怒意全消,浑身冰冷。 “射!”冷淡声音中,最前排的楚军下意识搭箭弯弓,“嗖嗖嗖!”虽是稀稀拉拉,但落入人群,数 十人惨叫着跌倒,绊倒一片,可后续众人却依旧疯狂着前进,分毫不顾!楚国众军士望着疯狂众人,不 由慌乱开来,也顾不得许多,急急开弓,但众多平民如洪水般的前涌,来之不及! 二十步!孙邹翻身下马,拔出匕首朝着马臀扎去,“纡徐!”马吃痛,甩蹄子便朝着前方狂奔,对面 数人面上闪过惶恐之色,想要朝一旁躲避,但四周皆是人群,躲不开!马匹神骏,一连撞到十余人,但 却被如潮水的难民淹没! 孙邹立于最前,望着不足十步的难民,死气沉沉的面上突然现出悲悯痛楚:“杀!”声嘶力竭吼声却 被乱糟糟的声音淹没!“哄!”的一声,巨力如山,众多长枪手踉跄后退,难民踏着尸体重重撞在一排 排高大铁盾上,发出一声声沉闷声响,将整个楚军方阵冲退五尺!若非后面楚将见势不妙,急忙指挥士 卒前进,整个楚军阵营早溃散于乱军之中!压力如潮,耳畔尽是凄厉嘶吼声,一双双干瘪手臂透过铁盾 见缝隙抓住对面楚军,口腔开合着,却听不道一丝声音!面临着生死抉择,楚军亦疯狂开来,一只只长 枪透过缝隙扎向前方,血溅大地! 楚军如一块礁石,分开如潮的难民,浓郁腐败和血腥气中,孙邹于乱尸体中撑起身子,但又被后面难 民推挤,重重撞在铁盾上,挤压着胸腔内的最后一点空气,血色渗满全身,眼前景色模糊开来,模模糊 糊间,似乎望见远处火光,孙邹摇了摇头,但全无一分力气,空气中除了腐败气和血腥气外,似乎还有 一丝刺鼻的气味,孙邹唇边拉扯出一丝惨笑:这一战,果然已经注定! 猛火油,楚军工部秘制,攻城利器。而其中主要材料黑油产自南疆,采集后先行运到襄南,而后由水 路运送铁城,而在襄南储备之所距离襄南马场不足六十里! 一簇簇燃烧的箭簇如流星般坠落,“轰!”的一声,难民身上腾起一团团烈焰! ************************************************** 弯月入钩,楚军大帐内灯火通明,曲丐皱着眉,围着桌案看着地图,眉头时而皱紧,时而飞扬。“大 帅,已经一个时辰了,你还没有看够吗!”一个抱怨的声音由帐内一名楚将口中发出,曲丐这才抬头望 着一眼帐下,只见帐内的十余人中已有数人忍不住打着哈欠,不由歉意道:“走神了。” “走什么神啊,难不曾你还在替孙邹哪个老小子担心。”一将忍不住笑道。 “赵将!”曲丐不悦瞪了那将军一眼,可心底却是叹息,起身道,“天色不早了,诸位早先回帐休息 吧。”诸将也不推迟,起身笑道:“大帅,能者多劳,您可要快点想辙,要不然被孙邹抢了功劳,可对 不起我们这群兄弟!”说笑间,不打招呼,纷纷离开营帐。 看着离去众人,曲丐不由笑着摇了摇头,伸了伸腰,低头重新凝视地图,半晌,抬起头来,眉关依旧 皱得紧紧的:三方合围,北有襄城,无论兵力抑或是将帅,林恭皆不占优,但不知为何,他心底始终不 安,自从今日午后,那丝不安更加强烈。而这丝不安其实早在数日前便有了,正是由于不安,所以他才 夜半寻早孙邹。蓦地又想到孙邹,曲丐不由重重一叹,有些事他知道,或许是孙邹根本没有想到隐瞒, 倾国之力,二十八万精兵掌握于手,朝廷又怎会对他放心!孙邹看似是他强行抽调,可实则是朝廷用来 制衡自己的手段!虽然一路之上孙邹默默的毫无举动,但曲丐敢断定,若是他真有反意,军权必然一夕 易手! 当日夜间前往孙邹大帐,的确是有疑惑相向孙邹请教,可未曾不是通过孙邹向朝廷表明心意,毕竟没 有楚王之令,擅自撤军,对于君王而言乃是大忌。只是出乎他意料的是,孙邹并没有回应,第二日竟然 于大帐之中率先请命!对于众将而言,孙邹行为是狂妄,但曲丐却从孙邹坚持中明白他的心意:他也有 不详之感!所以选择了最危险的一条道路!失去骑兵策应,的确少了机动,但众将却忽略了林恭是在楚 国境内孤军作战!所以只要扼守住长江,任凭林恭再有本事,凭着万余骑兵也不可能直下西康,这也注 定林恭不能拖延,所以最怕的就是一个稳字!只是孙邹,曲丐眸子黯淡,哪怕是此战完胜,也注定是他 一生中的最后一战,所以他带走了风池。风池与孙邹矛盾众人皆知,但大多以为是性情不符,但实则是 风池早便明白了孙邹是中路军的监军! 想到风池,曲丐不由一笑,众人都知道自己喜欢风池,可却不知道自己为何喜欢这个“急先锋”,又 想到孙邹,口中忍不住低声道:“姜果然还是老的辣,真他奶奶的!”灯光渐黯,曲丐不知不觉坐在椅 子上陷入沉睡。 寂静的夜晚突然有了慌乱,森冷冷的寒意令陷入沉睡的曲丐猛地跃起,“哗!”的一声,一条人影冲 入帐内,拜倒道:“大帅,不好了!有人袭营!” “什么!”曲丐心中一震,也不管来人直冲帐外,果见大营东北,西北,东南三角燃起火光,趁着风 势快速蔓延,而起火之处除了喧闹之音外,更是有马蹄之声!仔细辨认一下起火方位,曲丐眸中猛地燃 起一团烈焰:那正是他安置收留难民之所! “各部将领各自约束所部,向。。。”深吸了口气,曲丐朗然声音如洪钟般四下响起,突然背脊一阵刺 痛,心中一凛,朝前一滚,避开锋芒,可身后之人经验亦是极为老道,刀刃下压,顿时在曲丐背后拉出 一道长长血痕!一击被曲丐躲过,那刺客亦是有些惊讶,可手上毫不停顿,接连朝向曲丐斩去,却被曲 丐翻滚躲过,不远处亲卫见主帅背刺,急忙冲来,将刺客隔开,那刺客刀快如电,隔开刺来长枪,身子 突进,瞬息间将那最先数人斩杀,可终究耽误片刻,就是这短短片刻,曲丐直起身来,看着那如麦茬般 倒下亲卫,血贯双目,大喝一声:“退下!”一把抓过旁边一杆长枪,便是当头朝着刺客砸下! 刺客见枪势恶疾,举刀便是一架。“当啷!”一声,火光四射,曲丐手中长枪被刺客一刀斩断,踉跄 后退,而那刺客硬生生接了曲丐一击,双臂几乎骨折,又见楚军围来,知事不成,转身远遁。 “大帅,你没事吧!”刺客远去,曲丐哇的吐出一口鲜血,便朝地面栽倒,被一旁亲卫急忙扶住。“ 咳!没事。”曲丐深吸了口气,背后伤口木木的毫无知觉,眼前也是发黑,心中明了:刀刃淬了毒!用 了推开亲卫,起身,笑了笑:“就这点小伤,无碍!准备迎敌!”看着那挺拔身躯,周围楚军无不松了 口气,也纷纷笑道:“的确,大帅为迫降南方草寇,数番冲入敌阵,所创十余处都没有什么大碍,这点 小伤又栓得了什么!” “哪来的这么多废话!”曲丐紧紧撰着短枪笑骂道,吸了口气,吐气开声,“诸位兄弟,不必慌乱,向中军靠拢!”声音隆隆传来,原本慌乱的楚军听闻是曲丐之声,登时爆发出一阵欢呼:“大帅,是大 帅!”各部将军见此,迅速整顿,对周围火势不顾,向着中军集中。 “轰隆!”蹄声如雷,映着黑夜,两队蛰伏已久的铁骑扑向楚军大营,反复交叉着冲入楚军,溅射出 片片血色浪潮! “大帅,不好了,秦军攻进来了!”随着秦军攻入,最后一根稻草压下,楚军大营彻底混乱开来!众 多楚将也只能勉强约束最近军士,向中军前进。 “大帅,是这些贱民放的火,还散发流言说您已亡故!”一将提起一名断了一臂的青年,将之重重摔 在曲丐面前。看着那迅速爬起,跪在地上的青年,曲丐面上一笑:“苦了你了!”语气温和如风,众将 愕然,那青年身子一震,猛地抬头望向曲丐,不可置信的望向曲丐。 “不怨你!”曲丐摇了摇头,“是林恭!” 青年一僵,突然嚎嚎大哭,抱者曲丐双腿:“大帅,对不起,对不起啊!可是我的父母在他们手里!大帅,我该死!我该死!。。。”反反复复间,道出事情原委,他的确是楚国村民,老父尚在,下有妻儿,全被秦军掌控,秦军许诺当他们击败曲丐之时便将他们妻儿释放,而那一断臂是为了取信楚军,被秦军斩断,如他这般,共有一千余人! 寒意森然笼罩着楚将身上,他们早知道林恭冷酷,可不想竟然一至于斯!“走吧!”曲丐拍了拍青年 肩膀,抬头远望,四千于精兵紧紧护住大营,任凭楚军挤压,秦军冲杀岿然不动,一道乌光一闪,巨力 贯胸将曲丐带飞三尺,而后才听到那凄厉破空声! “大帅!”怒吼声中,数将急忙冲上前去,扶起被铁箭定在地上曲丐。“要败了,”低低叹息声,曲 丐费力冲怀中取出一块方印,看着周围面上满是惶恐的众将,想要笑了笑,但腥甜的液体咽住咽喉,总 是咳出血来,“突围吧,这方帅印交给孙老将军,”曲丐言语很慢亦很低,似乎耗尽了全力,以至于楚 军众将不敢发问,生恐漏听,“若是孙老将军故去,那么自有人会领取这方印的。走吧!林恭他,长不 了。。。”曲丐右手猛然垂下。 “大帅!” 言:我不擅长描写,更不会写关于军事,却不得不写,只能以拙劣文字生涩的拼凑,还请大家见谅 人族六道 第三章 一夕成空 上 第三章 一夕成空 上 “天降妖星,天下归秦!”一幅山河光影中,山川秀丽江河滔滔,又有大漠黄沙戈壁漫漫,一头灰白色长发老人凝神盯着光影。正中偏南之处,大江之畔,青翠苍碧的底色上,一片血色渐渐铺展渲染开来,妖异而又夺目。一阵急促喘息声中,赵芝面上一阵绯红,连连咳嗽起来,一旁紫衣少女看着他苍老面容,闪过一丝忧虑,扶过赵芝,轻轻地在老人背后拍抚。 “以这百万生灵鲜血为墨涂染大地,怨力加身而天不罚,当真是,好大的,气运。”持着黑子的白衣男子抬起头,清逸脱俗的面上闪过一丝异样,喟然一叹。 “有如此之大气运,真的是件好事吗?”赫远持白子轻轻放落棋盘,并不抬头。紫衣少女秀丽眉头微微一皱,不解望向他。 “天道不公,天道大公,罪可不悔,然却有愧!”清冷冰寒的声音传来,远处柴门洞开,邪王宫南雪踱步而出。少女眉头更紧,明眸中闪过一丝怪异。 “也是,一个恶人杀不了这么多人,可是,难道真的不用管吗?”仓御似乎另有他想,有些忧虑,眉头微微皱起。 “虽然有些残酷,但却并不属于你我本分之事。”赫远语气有些漠然,竟与宫南雪数分相似,“更何况何有‘他’。” “你莫非真以为能将他逼出吗?”姜文天笑容清明,只是眉间似乎有丝讥讽与冰冷。 “何须逼,若是他不出,又怎能对得起你这些年来的布置。” “嗯?”姜文天唇角微扬,似笑非笑盯着赫远,“我的布置,真的只是我的布置吗?” “多什么时候了,吵着些有什么意义,”仓御看着两人,又望了全无表情的宫南雪一眼,苦笑出声,“将他逼出,真的是件好事吗?” “不知道。”赫远弃子一叹,“盛世兴道,可三千年过去了,红尘滚滚,世事兴衰不知几凡,我们人族还是一如当年,那般孱弱。虽然各有布置,但对于他,还是忌讳莫深,总希望哪能自己现身。还多亏了姜师兄你们的暗棋。”姜文天眉峰突然聚起,却又慢慢松下。 “布置?难道你就没有。”姜文天悠悠一笑。仓御看着两人,眉头皱了一皱。 “可,太快了!”宫南雪慢慢开口,“不应当是在这个时候。” “那当在什么时候,”一个低低笑声响起,嘶哑之中满是讥讽,“在我们将要迈出最关键一步,在我们能过开创一个纪元,在能与他相抗衡的时候?” “其实未尝不是件好事,”姜文天突然悠遥一笑,“还存在着的那些幻想,不正好告诉我们:我们还只是蝼蚁吗。”众人听言,亦是默然。 “姜兄,你若当蝼蚁自己当便是了,我还是当我的人吧。”一个飘渺虚幻声音四下响起,屋内众人眉头扬起,一张模糊的面容出现众人之间。 “谢师弟,你怎么来了?”仓御看着那张模糊面容,不禁有些惊讶。 “三千年布局转瞬成空,虽然说是天意难测,可心底总是有些不大平衡,不过看见你们也一样,心里倒是舒坦了不少。” “你倒是看得开。”姜文天摇头一笑。 “如可看不开,你有你的谋划,我有我的布局,虽然尽数落空,但所期待的终将到来,看不开又如何,难不曾还能逆天吗?妖星降世,天下大同,盛世道兴,嘿,只可惜,对我人族而言,未必是件好事。” “诸位师祖,方才你们不是说盛世兴道,秦国既然能一统天下,为何对我人族而言不是件好事,何况,凡尘之事又怎有我世外之人相关?”紫衣少女虽知不当发问,但仍不由问出声来。 诸人回首相视,皆是摇头,仓御道:“何为尘世,何为世外,大道苍天,你我皆为刍狗。”少女不由愕然。 宫南雪看着少女,慢慢道:“盛世固然道兴,但若有大神通者,哪怕是有天地之大气运,也是枉然。” “大神通者能阻断天地气运?”少女似乎明白了一些,可秀气眉头一点点蹙起,“莫非妖族便有,是猿祖吗?” “不是阻断,亦不需阻断。”赫远摇了摇头,“所谓‘大神通者’,只是一些称呼,并非所指修为,譬如‘三皇五帝’,‘圣人诸子’,虽无举动,大道自避,但究竟是也不是,即便是我们也未必能说得清。” “至于猿祖,他不配!”谢晓声音飘渺如云,可那冷峭之意却毫无掩饰。 “猿祖虽是上古妖族巨擘,神通无量,堪与道祖争锋,但终是处于封神之末,大道已定,虽然称祖,但离道祖仍有些差距,不能称为大神通。”看着面上略略愕然的少女,赵芝慢慢道。 众人神色如常,可少女却是倒抽了口凉气:“偃师?!” “未必!”赫远却是摇了摇头,“偃师神通固然无敌当世,可称大神通,但未必能压制气运。”少女听得更是迷糊,迷惑望着赫远,却见他摇了摇头,深深叹了口气,转身离开,“他若出手,明日我东莱入世。” 秦国开元17年,楚国出兵三路北伐,但因林恭奇兵渡江告以失败,楚国困林恭于襄南,却在一日之间被林恭所破,曲丐,孙邹等楚国名将阵亡,楚民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是役发生于新月之夜,又称为血月之战。其间,林恭手段之残酷,狠绝,骇人听闻!而后秦军南下,夜袭楚国介子阳所部,若非风池率部突然杀出,介子阳必然死于乱军之中!自林恭渡江暴露至介子阳溃败,其间不过十余日,但军民死伤之惨重,几乎达到六十一万,一时襄南楚人逃散,千里无人烟!继而,云舒奉命帅军东进,除了伐秦的西路外还从蜀地征调八万士卒,近二十余万!而秦国国内却因林恭滥杀发生分歧,护国公傲公仆上书秦王要求严惩林恭,是以节制各路秦军驻扎江北,不得渡江支援,对秦王王令拒不奉诏;而林恭虽然数次大胜楚军,但也损失颇重,只余下不到八千骑兵,但出乎众人意料的是林恭并未选择渡江北回,反而挥军西进直迎云舒大军,两军于叶尾相遇,可仅仅只是数个冲锋,云舒二十余万登时垮了下来,一败涂地,秦军顺势追杀十余里,却被半路杀出的风池拦住,可即便是兵力更占优势且均是骑兵的风池,对上业已苦战半日的秦军亦不能占得分毫便宜,只得无奈退兵!此战过后,秦王命人将傲公仆押解进京,任命林恭为帅,秦军二十八万大军悉数渡江。三日,攻下襄城;焚城,八万楚国平民一夜之间葬身烈火之中! 夜空殷红,没有一丝星月辉华,天地昏朦。一阵阵长风由北方江面吹来,湿冷彻骨,夜鸦“呱呱”,丝丝缕缕的血腥粘附着冷气,闻着,直欲堵住咽鼻,令人说不出的沉闷。 “啧啧!好一个林恭,不枉本尊护你一路上。”一个嘶哑阴森的声音骤响,原本昏暗的夜晚登时陷入漆黑,唯余两道血色光华。 一片诡异的青蓝色亮起,流转着青蓝色的珠子悬浮空中,照亮三尺,映出一张狰狞如恶鬼般的面容,不见鼻嘴;一张凄惨的面上双瞳赤红,可眸子深处更似有赤色浪潮翻腾。 “嘟!”一声轻喝,寸许大小的珠子旋转飞起,光华刹那一盛,照的天地一片青蓝,继而更加黑暗,“呜!”风声一变,更转凄厉,直欲刺破耳膜!漆黑的空中浮现出青白,开始如如流萤,斑斑点点的,数不清,可渐渐变亮,变大,直至成形,虽然仍有些模糊,但眉目清晰,四肢俱全,赫然是人形!或衣着甲胄,或手刃兵戈,或布衣褴褛,但他们皆抬头仰望那颗青蓝色的珠子,额上满是黑色,可面上却是呆滞,一点点的飘来。 随着这万千人形汇聚,地面上凝出片片冰晶。“好重的戾气!”话虽如此,可声音中却是狂喜,赤色双瞳微微眯起,“加上这八万便有一百五十余万,嘿,不枉本尊推迟十年!宫南雪,姜文天,待我噬魂炼成生出鬼王,便是你们死期!摄!”狂风大作,而那万千人形猛地爆发出凄厉长号,拔地而起,连成光幕,面目狰狞的聚入那寸许大小珠子! “轰隆隆!”红彤彤的云彩中亮起紫色电光,雷声隆隆,瞬间将那哭号声压下!听闻雷声,赤瞳人双目睁圆,大喝一声:“起!”一道青华如闪电飞起,如华盖展开,雷声骤止!青伞垂悬,洒下如帘辉芒。 “哈!哈!哈!哈!五雷真君,自今而后,本祖称尊,可与天齐,你能耐我何!摄!摄!摄!”大笑癫狂,指决连连,“轰!”狂风厉啸,一片片光影飞逝珠内,大地颤动,寸寸拔起! 随着最后一道光影聚入,青蓝色的珠子变成深黑色,刹那间,天地死寂。赤瞳人双瞳红芒更盛,指诀连连,将珠子召回手中:“好,好,好!噬魂在手,九天九地为我独尊!” “嗨!”一声温和叹息响起,将那癫狂大笑掩去,赤瞳人双瞳一缩,猛然回身,十丈之外,不知何时,一个紫衣散发男子凝空而立,一张清俊面上既是温和,又是威严,双目渊深如海,是悲悯又是悲哀,天色原本是阴沉沉的,但那紫衣男子所立之处,乌云破散,月华垂落,三丈皆清。 赤瞳人也不答话,便捏起指诀,驱使黑色珠子飞起,消失夜空。 紫衣人看着赤瞳人狰狞面容,摇了摇头,微微一叹,右臂抬起,食指伸出,一点,“咝!”细微声响中,纤指修长晶莹,一颗黑溜溜的珠子停在紫衣人食指间之前。 “不可能!”赤瞳人发出咆哮,朝向紫衣人冲去,“百万生灵炼制噬魂珠,便是道祖也能化为枯骨!” “是了,一定是我不曾祭炼!”指诀连变,可那可黑溜溜的珠子始终停在紫衣人指尖,不曾动分毫,赤瞳人瞳孔红芒大盛,“还我宝珠!”又是一声咆哮,双手虚握,血浪凭空而现,赤芒冲霄,腥风大作,“轰!”的一声,如潮水般朝着紫衣人合围。 月光淡淡,涟漪般扩散,那漫漫血潮于月光之下,褪去了颜色。 “你!”看着安然无恙的紫衣人,赤瞳人眸中赤色褪去,似乎想起什么,面上现出慌乱,惧意,不顾辛苦祭炼的宝珠,转身便朝着远处无边黑暗奔去。 叹息幽幽,紫衣人左袖轻挥,赤瞳人身子一顿,身上一切色彩消去,好似褪了色的琉璃,一阵风过,崩解开来,散化无痕。 紫衣人看着手中乌黑色的珠子,眉头皱了一皱,抬头望向那飘向上方不曾收起的青伞,面上现出诧异神色,眉头皱了又松,松了又皱得更加紧蹙:“天机伞,原来如此。” 一声沉沉的叹息自紫衣人口中发出,紫衣人眸中闪过一丝怒意,指尖渗出乳色光华,将那噬魂珠包裹。“叮!”一声脆响,噬魂珠乱颤,破开白光猛地弹飞十丈。“嗯?”紫衣人眉头一扬。 “嗷呜!”凄厉的怪啸声中,噬魂珠绽出玄光,浓郁如墨层层笼罩,朝着紫衣人撞去,急如闪电。 紫衣人眉间现出一丝惊奇,身子翩然回退,噬魂珠收势不住,直撞大地,黑芒触及,土壤腐蚀消融,刹那间将大地融出一个十余丈深得深坑!看着那重新飞撞胸前的噬魂珠,紫衣人叹息了一声,右手伸出,迎着噬魂珠,直没黑光。怪啸骤然消失,而那浓郁如墨的黑光随着紫衣人右手的伸入,消散开来,最终余下一颗黑色圆珠。 紫衣人将那珠子握入手掌,低语道:“也好。”天机伞青华敛去,飞入紫衣人袖内。紫衣人身子突然飘退,红芒乍现,紫衣人方才所立之处突然裂开一道巨大缝隙,红光彤彤将天染红! 看着那悄无声息裂开的大地,紫衣人面上现出苦笑,面向巨缝肃容道:“不是我有意,只是。”一声叹息,噬魂珠飞出,一道白光由紫衣人指尖飞出,没入其内。 “叮!”噬魂明透,数道黑气泾渭分明,于其中周游,却又不住撞击纠缠,增强变弱。 “我知道的已经迟了,虽然不想说,但不得不说,它以后对我或许有用。”紫衣人肃容。 天地寂寂,地缝红光闪烁,良久,地缝徐徐闭合,红光掩去。 “轰隆隆!”随着大地的愈合,最后一缕红光掩去,天地尽是蓝紫色,雷暴轰隆隆的震荡。九霄之下,雷云团团聚集酝酿,雷光不息,整片雷云映得通明! 紫衣人抬头,苦笑,双眸映着雷光,更显璀璨深邃,开口道:“退下去吧。”语气舒缓温和,可轰鸣雷暴顿时被扼住,电光转黯,转瞬不见! 一声叹息,紫衣人骤然消失,而那散露的星月也被云层重新遮盖。 云层厚厚开始堆积,一点点的电光炫起,长风亦起,冬雷震震,雨如泼。 “林恭,你究竟想干什么!”透过厚厚的大帐,灯火熹微,帐外长风嚎叫,雷声滚滚,和着哗啦啦的雨声,并奏如鼓乐,可即便如此,帐内咆哮声依旧传入众亲卫耳边,认出那咆哮声源来,众卫面上露出愕然之色,可身子却稳如山岩,任凭冰冷雨水顺着铠甲缝隙渗入,不动分毫。 “你们下去吧。”一个略显阴沉的声音冷冰冰透过大帐,已显得有些微弱,“大帐今晚不用守夜。”可众卫听得却是清楚,并没有应答,弓了弓身子,踏着雨水,整齐离去。 “林恭,你自己说你做了些什么!”大帐之内,一个全身湿漉漉的黑甲男子望着面前单衣薄甲男子,重复声道,声音已经压低,可双瞳之中的火焰腾腾。 大帐之中灯火通明,可那座于桌前的单衣薄甲男子面上却罩着层阴暗,有些模糊,正是秦国大将,林恭! 林恭抬眼看了面前黑甲男子,声音阴沉而冰冷:“黄皓,这就是你违背军令的原因吗。” “军令?”黄皓声音中满是压抑不住的怒气,“益阳,开明,十八万平民就是因为你的一条军令,被生生屠杀!这就是你的军令?” “是。”林恭语气阴冷,不紧不慢,低头把玩着手中长剑。 “为了应对曲丐的中路军,你以三万楚民为饵定计,当世敌强我弱,手段虽是残酷,但也可以说是不得以而为之;破襄城,焚城,也可以说是因为楚民对我军嫌隙极深,而我军粮草有不足,敌境作战,不可持久,为了瓦解楚人意志。。。” “可为什么还要屠城!益阳,开明根本没有抵抗!”越说越怒,声音一顿,闭目片刻,黄皓重新睁开双目,语气平缓,可眸光紧紧盯着林恭,如电,“而且,你明明已经答应过的。” “只不过是些贱民而已,死了便死了,有什么大不了。”林恭依旧不曾抬头,拇指一挑,剑锋出鞘三寸,映着烛光,寒气凛然,刺入黄皓双眼。 “贱民?!”黄皓双拳紧握,青筋暴凸,“你可还记得,你我都曾是你口中的贱民!”怒气喷薄,再也按耐不住,黄皓一脚踢翻桌案,“呼!”桌案由林恭头上飞起,凌乱了长发。黄皓依旧不解气,探手便朝林恭拽去。 “铮!”一声轻吟,寒光闪动,带出一抹血红,“你放肆了,黄皓。”林恭端坐如初,长剑斜斜,一缕缕血珠顺着剑锋滴落,抬头,冷冷扫了黄皓一眼,“再有下次,便不是你的手背了。” “咳啦!”一声声碎响,飞起的桌案将林恭身后帐帏砸开一角,现出一片璀璨光彩,黄皓眸子一凝。 “林恭,你变了。”缕缕血线顺着两寸尖痕流下,沾满手背,阵阵刺痛将愣怔的黄皓拉回神来,冷冷望着林恭,半晌,黄皓哑声开口。 “变了?”林恭抬头,眸中寒光凛凛,唇边更是勾出讥嘲,“真的是我变了吗?我又是什么时候变了,黄皓,我一直是我,只是你根本不曾了解过我可偏偏又自作聪明,我变了,可笑!” “我自作聪明?”黄皓只觉胸中一股郁气堆积,想到方才那刺目的金光,更是气血翻腾,眸中怒焰猛地一腾,低吼,“当年事谁说的,要以三尺青锋荡尽天下兵戈,还天下一个太平,诛尽凶恶,除尽天下不平!又是谁说的,天下百姓苦,兵卒贪功,将军残暴,要弃从笔戎,还苍生一个公道。。。” “林恭,你变了!为的你原先鄙视的富贵荣华,为了权力,为了这些阿堵物!”“铮!”一声清越龙吟,满室风起,清辉破空丈余,“嗤啦!”帐帏碎裂,现出一张堆满珠玉金银的床榻。 “嘿!”剑气吞吐,右手紧紧撰者剑柄,不顾伤口撑裂,低吼,“就为这些!”“轰!”剑气飙涨,擦过林恭脸庞,扫落片片略白鬓发,将那长榻连同满榻珠玉轰成粉碎! 林恭瞳孔一缩,骤然起身,避开那已显黯淡的剑气,长剑如蛇,急电般挑向黄皓脖颈! “你!”黄皓怒极,但根本不曾想到林恭会下杀手,更不曾想过要防备,偏偏方才一剑用尽全力,此刻气尽无法硬抗,勉强侧身,不想剑光一闪,林恭转向朝着黄皓握剑手腕挑去,变招之快,角度之刁钻,即便黄皓身经百战,竟也无从躲避!“嗤!”的一声,入肉三分,鲜血激射,黄皓手腕一痛,长剑掉落,林恭剑势不停,毫不容情,反挑黄皓咽喉。黄皓翻身一滚,手中扬起一片干土,避开林恭攻势。 “来人!”看着那满目怒火的黄皓,林恭眉头一皱,出声便喝,黄皓面上一变,猛地一咬牙,转身撞开大帐,奔向雨中。 望着黄皓消失的地方,林恭背着烛光的面孔更加模糊。“大帅,怎么了?”林恭方才喊声虽然不大,但对于内功修为已臻于一流的数名秦将已经足够,纷纷奔入帐篷。 “没事,你们先回去吧。”不曾看众将,林恭转过身去,冷冷吩咐道。灯火点亮,帐篷之内一片狼藉,血腥问虽然算不上浓重,可哪能瞒得过由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一众秦将,但林恭性格喜怒无常,众将早有领教,亦不敢发问,只得应了一声,便先后离去。 人来人去,大帐终归清寂,灯火点点,林恭站立片刻,猛地将手中长剑插入地上,一拳击出! “叮!”长剑折断,剑柄打在黄皓剑上,发出一声脆鸣,林恭手背也被断剑锋刃划破,鲜血飞快沾满拳头!林恭似乎未觉,将黄皓佩剑拾起,也桌案重新搬出,摊开地图。 风雨喧嚣无止境,长夜漫漫更显冷清,帐内灯火渐渐黯淡,由外及内依此熄灭,到了最后只有林恭桌旁的数盏明亮。林恭垂首坐在桌前,一动不动,似乎已经睡熟。突然,林恭抬起头来,双目闪过一丝寒光,信手抓起桌旁长剑,拂灭灯光,闪身帐们旁边,屏住呼吸。 “林恭,受死!”一声低喝,杀意如潮。 林恭面上变了颜色,反身便是一个侧滚。“轰隆!”雷鸣巨响声中,一道青虹将帐们粉碎,锐利气息夹风带雨便是朝林恭扑去! “剑芒!” 长剑未至,可那剑气携带着的风雨拍打在身上,哪怕林恭薄甲在身,也是如针扎般的疼痛。林恭滚出剑气范围,抓起一碰沙土朝后撒去,正要顺势起身,不想一股杀气竟右上方劈斩而下,心中一凛,蜷着身子朝侧方一窜,可不想后方杀意竟如附骨之蛆,紧追不舍!林恭心中一震,知来人绝非常人,想要呼救,但那人攻势极具压迫,根本无法分心! 帐内灯火全无,除了时时暴起的雷光外就是此刻长剑青青朦朦的剑气,帐篷三丈见方又余,对于其中布置,林恭了如指掌,虽然被刺客死死压制,但刺客剑气大都也被林恭避过,饶是如此,仍是被剑气扫出道道剑痕。 “叮!”一声脆响,那刺客为一物绊了一下,剑势一缓,林恭眸中精光暴闪,大喝一声,弹身而起,剑如灵蛇直刺刺客右眼,但不想刺客竟然毫不理会,剑气朦朦变劈为横斩,竟是两伤之势。林恭微微皱眉,知自己失算,身子微侧,手腕翻转,挡在身前。 “叮!”的一声,火花四溅,林恭觉得手腕一麻,长剑险些脱手,但借着这一斩之力,林恭朝后一滚,避开那直落而来的长剑,大喝一声:“着!”将手中长剑掷出。剑势凶猛,破空“嗤嗤”有声,刺客也只得无奈一挡,震飞长剑,但却耽误片刻,林恭已然脱离。 “抓刺客!”林恭一面大叫,一面奔到帐篷存放兵器处,摸出一柄长枪,见那刺客奔来,也不管章法,举起便砸。 “嘣!”的一声,长枪断成两截,林恭也早有预料,又忙摸出一把兵器,一砸,“乒!”火星四冒,竟是一杆熟铜棍,虽是刺客剑气锋锐,但一时也无法将这两寸许的铜棍斩断,反而被上面传来地力道震退数步。林恭见状,心中一振,趁势猛追狂打,虽然毫无章法可言,但每一棍使劲全力,去势极快,又是朝着刺客头部砸去,那刺客虽是修为极高,但面对着如此打法,一时也无可奈何,连连被迫退。 人族六道 第三章 一夕成空 下 第三章 一夕成空 下 大帐之外,秦军听到林恭呼叫,纷纷赶来,一处处火把燃起。见此情景,林恭心底一振,连着三辊将刺客远远迫开,奔出大帐,刺客也赶身追至,但放出帐篷,却又被秦军合围。 冰冷雨水浇遍全身,林恭深深吸了口气,望着那道青朦朦的剑气左突右闪,如入无人之境,眸光阴沉,喝道:“弓。。。嗯?” 秦军众军士合围,不乏剽悍凶狂之辈,但那刺客手段却着实了得,长剑只是一转,便将合击而来的枪林转开,震退众军士,乘势朝自己冲来,所到之处,秦军几乎无一合之将,皆被他震飞,以林恭眼力也只能模糊开明白那剑客在将要击中众士兵时变了一下,似乎是用剑背!反而秦军虽然不敌,但终是人多数众,在刺客身上留下道道伤痕。 “好功力,好剑法,只可惜是妇人之心!”火把虽多,但光线却不是很亮,借着火光,看见那是张青年面容,林恭面上沉沉,也不顾众将士苦劝,稳稳站在雨中,众将士无奈,只得死死堵住林恭身前,不想林恭突地开口,“你若肯归顺我大秦,本帅保你一辈子荣华富贵。” “以无辜百姓性命换来的荣华富贵,任某受不起!”青年一声冷喝,身上突地暴发出一圈青华,“轰!”地一声,气浪飙飞,将周围一圈秦军震飞 ,朝向林恭冲去。 “这个世界本来如此,弱肉强食,更何况,若能有助我大秦一统天下,莫说是百万,便是杀千万又如何。”林恭声音骤地拔高,“秦楚两国对立一百六十载,这其间因交战死伤何止千万,以后不知还要有多少人死于战火,林某欲灭楚,杀戮实在是不得以而为之。。。” “不得以!”青年怒笑,“好一句不得以!两军交战,为保家护国,死得其所,可百姓无辜!林恭,你所杀的百姓可远多于南楚军士,如此残暴,天下怎能归心!你为大秦一统天下可杀千万,可据我所知,楚国国君虽然怯弱,进取不足,但守成又余,全国上下一心,林恭,你真当你是神仙吗,一言可亡一国!杀人者,人恒杀之,你若不死怎对得起那些枉死的楚国百姓,怎对得起天地正道!哼!”数声闷哼,青年一时分神,登时被长枪刺中,鲜血长流,“给我开!”一声怒喝盖过雷霆,距离秦军众士卒耳畔嗡的一声,顿时滑到地上,林恭眼前一黑,胸前又如铁锥撞来,模糊间似有一道青虹飞来,“林恭,闪开!”一个熟悉叫声令林恭神智微微清醒,勉强侧身,“嗤!”胸口一凉,身子也是一软,朝后倒去,但被一双手扶住,一颗药丸被塞入口中,入目的赫然竟是一张极为熟悉的面容:“黄皓?” 那刺客大吼,掷剑一瞬完成,但身子也是一晃,但旋即稳住,趁着秦军众士没有起身,朝外冲去,远处秦军所啸声影响较小,见刺客冲出,纷纷拦了上去。。。 “你们出去,我有话同黄将说。”待众人将林恭抬入大帐,林恭并没有让医官治疗,反将众将喝出。对于林恭,哪怕是秦国众将,敬畏惧怕也是远多于恭敬,虽然此时林恭深受重伤,但黄皓在侧,没有人敢不从,纷纷离帐于雨中等候。 “虽然还是不说的好,但我还是忍不住要向大哥你说声,对不起。”随着丹药化开,一股暖流由胸口扩散,但胸口锐痛阵阵,气力也随着血液流出而渐渐消散开来,林恭面上阴翳早已散开,现出一张略显苍老和黝黑的面庞,看着身旁满面焦急,为自己舒气的黄皓,面上满是歉疚,“原本以为我早看透生死,后事安排妥当了,就能不动声色的离开,至于他人如何想法,于我无关。可是,我做不到,大哥,对不起。” “为什么!”感到林恭生命的流逝,黄皓满心焦躁,真气更是绵绵不绝的输入林恭体内,可随着这两声的“对不起”,将黄皓心中压下的疑惑与方才被林恭偷袭的的恼怒震惊一齐引爆。 “曲丐北伐秦国,其实没有开始便以注定失败,正如我当年所说,楚国的弊端太多,也注定了楚国不可能结束战乱;而曲丐,他站的太高了,高的楚国没有人会对他放心。。。咳咳!”一连窜的咳嗽牵动伤势,血丝由口中冒出,林恭面上更显苍白。 “先别说了,等到日后伤势养好,再将也不迟!”黄皓面上一变,小心的将那血丝拭去,急急开口。 “大哥,如果我不说完,便没机会了,”林恭头颅微微摆动,声音微弱,“大哥,我罪有应得,你不必为我难过,死并非惩罚,而是解脱,只可惜功亏一篑!” “曲丐北伐,是一个契机,但却被荆棘包裹,唯有杀戮!所以我选择了杀戮,不择手段的杀戮,可,我曾经自以为是的认为自己能将杀戮控制,但当杀戮真的蔓延开来,我才悚然发现,我根本没有能力阻止!大哥,对不起,我只是一个凡人。。。” “好,我知道了,你先歇息一下,我让医官近来,给你疗伤。”感到林恭身子松软下来,黄皓心底泛起阵阵悲凉,柔声道。 “不!大哥,你不明白,至始至终都不明白!”林恭左手紧紧抓住黄皓手臂,双目迸出一道亮光,“大哥你一直都是好人,哪怕你手上染满鲜血,但你的心始终都是光亮的,血是热的,一如他!”林恭费力抬起右臂,隔着帐篷指向帐外,“哪怕是身子如此逆境,也不愿滥杀,大哥你去帮帮他吧,他不应该死在这里。” “帮他?”黄皓一愣,可想到更才拿刺客的言行,又低头看了一眼怀中林恭,面上闪过迟疑。“不必担心我,大哥,还有些事没有交代清楚,我不会就这么快死去的。”林恭笑了一笑。 看着那真挚的笑容满是恳求之意,黄皓不由点了点头,道:“那我将医官唤进来,我去去就回。”说着,将林恭抱起,将桌案立起,扯下一块帐帏摊在地上将林恭放在上面,便朝外走去。没走数步,突然想起一事,急忙回身:“对了,刚才我在路上遇到府中下人,说是数日前妇人临盆,诞下一子,正要等你取名。”林恭闻言,身子突地一震,面上浮出复杂神色,但仅一瞬便消失不见,林恭沉默片刻,道:“就叫恕吧。”听到林恭冷淡甚至有些冷漠的声音,黄皓一愣,但旋即想到林恭夫妇关系,心底忍不住一叹。 “大哥,”看着朝外走去的黄皓,林恭突然叫出声来。 “什么事?” “以后你还是回到绿柳山庄吧,不要道秦国了,大哥,对不起了。”正值黄皓错愕不解之际,林恭声音图的一拔,“来人,黄皓勾结楚国,里通外贼,罪大恶极,还不将之拿下!” 外面秦军先是一愣,旋即哗然,纷纷朝帐内冲进。黄皓闻言,先是一愣,可面色立刻变了,望了一眼林恭,只见早已恢复往日阴霾,咬了咬牙,低声速语:“你自己保重!”说着,便奔至后帐,拉开一道长缝,在秦中入帐篷之前钻出。 “大帅,你们是吧!”最先冲进来的数名秦将刚好见到黄皓离去,面上一变,叫出生来,待瞥见座靠在桌案旁的林恭,又急忙叫道:“医官,快快!” “田州,孙科,赵烈,秦军,你们四人留下,其余人退下!”众将犹在慌乱,可突然听到一个有些虚弱,但依旧冰冷的声音喝道,全是一愣。 “怎么,没听见吗。”林恭抬眼,冷冷地扫了众将一眼,冷笑道,“还是欺我快死了。”此言一出,众将心中皆是一凛,面面相视,均从对方眼中看出迟疑,又怎不住望向林恭,却瞥见的是一双戾气的双眸,心中一寒,齐声应是,慌慌忙忙的离开大帐,仅留下四人。 “孙科,我死后大军由你主持。”林恭抓起掉落身旁的帅印便朝着孙科扔去,孙科四人被林恭点名留下,心底原本便是有些发虚,此刻更没想到林恭会交代后事,皆是一愣。帅印砸来,孙科还没回过神来,“哐当!”,帅印砸中衣甲,朝地面落去,孙科急忙伸手捞在手中,惊出一身冷汗。 “按大营驻扎方为,大军分为四部,你们四人个率领一部,中军归孙科统领。”停顿片刻,林恭继续道,只是声音更加微弱,“今夜各部整备,明晨撤军。” “撤军?”孙科四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待确定并没听错,眉头紧紧皱起,但林恭治军,独断独行,哪怕他此刻濒死,四人也不敢贸然发问,竖耳倾听。 “我死后,不得发丧,对军士之言被刺,军中若有乱传者,按军法处置。”看着眉头皱了又皱的四将,林恭双目眯了一眯,觉得胸口的热气开始消散,眼前开始模糊,“我死后,你们将我头颅斩下,用硝腌制,三日后,送给追赶上来的楚军。。。” “大帅!你胡说什么?”林恭平淡虚弱的语气出传入四将耳中,不啻于平地惊雷,四人忍不住惊叫出来。 “和楚军议和,至于说辞,便说林恭滥杀无辜,大王震怒。。。”声音渐渐变小,四将大惊,急忙赶上前去,屏住呼吸倾耳细听。 “将暗部全部召集,斩杀,硝首,一并送入。。。楚军,杀。。。,全军将士。。。看。。你们了,否则。。。难逃。。。” 桃山无云,星天周转,一个紫衣少女立于庭院,仰天西北而望,一颗赤色星辰悬于夜空,星光正盛,将周围一片星辰光辉掩住,可突然,赤星一黯,辉光以肉眼可见速度消退,直至消失夜空! “前辈,赤星。。。”当少女进入竹屋,却见那一向平淡愁苦的面上竟满是愕然,口中之言不由停住了。 “怎么会?!”白衣胜雪,清明如月的男子眉头皱起。 “不可能!”暗室之内,面如岩刻男子霍然抬头。 “究竟怎么回事?!”东莱悬崖之巅,明月高悬,青衣男子望着赤星黯灭方向,忍不住低呼出声。 。。。。。。 “他奶奶的,你还有完没完!”不耐烦的声音由漆黑雨帘中响起,“这么冷的天不在屋里喝酒睡觉,跑出来你到底想干什么!” “不是我想干什么,而是我不得不干什么!”一个男音柔媚道,“你也知道,虽然我们不想管事,但你又不是没有感到,若真的有问题,我们又离得这么近,出事了最先倒霉的便是我们,更何况老头子他们一直再找我们的毛病,你也不想再被关上一二十年吧!别磨蹭了,早些弄清楚,传完信便没我们什么事了。” 雷雨中,两个人影深一步前一步的走在泥泞的地上,大雨如瓢泼,打在地上溅起三寸余高的水花,可雨水落到两人身上便倏然滑下,两人至始至终身上毫无水迹。 “是这里吗?”玄衣青年停住了,“有些古怪。” “大致是这里,可不像。”红衣男子眉头皱了一皱,桃花般的双眼迸出精光,朝前几步,“嗯!”脚下被一物绊了一下,低头一看,竟是一个人躺在水中。 玄衣男子面上也古怪开来,看了红衣男子一眼:“你也没发现,是吗?这不是个普通人。” “废话!”红衣男子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踢了一脚,“嗯,还是个活人。” “哦,我看看。”玄衣男子起了兴致,矮下身子,看了布满伤痕的背部,忍不住“啧”了一声,“受伤不清啊。”翻起那人,看到那一张坚毅面容,玄衣男子瞠目结舌,手上一松,“啪!”水花溅起。 “发什么羊角疯!”红衣男子踢了玄衣男子一脚,问道。 “熟人。”玄衣男子蹲下身子,面无表情道。 “熟人?熟到什么程度竟?” “自己看。” “的确是熟人。”红衣男子掀起那人,手也是一松,所幸玄衣男子伸手接住,“怎么办?”仓颉云遥两人性子怪癖,哪怕是对仓御赫远也不怎么放在心上,但唯独对眼前之人大感头痛。 “还能怎么办,先抬回去再说,总不能放着不管吧,你来。” “为什么是我?” “谁叫你多事要出来找事,你不来谁来!”仓颉理直气壮应了一句,“我先回去洗个澡,走一步了。”说完,也不管云遥,破空飞起。 “奶奶的,早知道是这个麻烦,老子宁可被老头子他们关上一百年!”云遥架起青年,看着远去青虹,不由无语,可又低头看了一眼身侧之人,忍不住骂咧开来。 任遥醒来时,发觉自己躺一处松软温暖之处,心中一惊,猛地坐起身来,却又一诧:他穿着中衣躺在一床上,是柔软舒适的棉料,而身上伤势竟然痊愈。 “醒啦!”一个懒懒的声音将任遥拉回神来,任遥听着觉得有些耳熟,循声望去,眉峰一聚:“是你!” “喂,这就是你对救命恩人的口气啊!”任遥手翘兰花指,瞪着任遥,“还有,做人不能太小气了,我们当时不过只是小小地和你开了些玩笑,你可是死追了我们半年啊!” “小小的玩笑?”任遥眸中怒火一腾,跳下床去,怒目相视,“可你们的玩笑险些令六名无辜百姓送命,一人自杀,三口家破人亡!” “但不是没有嘛!还有,到最后我们如果不是我们暗中帮忙,你真以为你可以用凡尘的手段解决。”仓颉声音懒懒洋洋地拉的老长。 “所以那半年里,我也只是小惩,并无大罚!”任遥声音沉稳肃重,可听在仓御云遥两人耳中,险些令他们气炸心肺。 “好,小子,你好,他奶奶的,老子今天要是不收拾你一顿,老子的‘云’字倒着写!” “怕你不曾!” 看着满是火气的两人,仓颉忍不住叹了口气道:“你们能不能不小孩子脾气?” “喂,你没看出来是他先挑衅的吗?”云遥看了一眼懒懒洋洋的仓颉,忍不住气道。 “看到了,”仓颉白了他一眼,“你不是也看到他真气几乎全失,这样,就算你坐着不动让他看,他也奈何你不得,争什么气啊!” “是啊!他奶奶的,被他气糊涂了。”云遥骂了一声,斜了任遥一眼,泄了气,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是吗?”任遥冷眼望着两人,右手捏成剑诀,朝着端坐的两人便是一刺! “铮!”清越剑音凭空而发,云遥仓颉面色俱是一变,闪身便避。“轰!”一声爆响,桌案墙壁一同化为木屑,满室飞舞。 “这是什么玩意?”好似一阵风过,但所到之处无论树有多粗有多古,皆化为粉尘,于密林辟出一条丈许宽长路,延伸百丈!云遥两人站在 任遥身后,探头前望,忍不住瞠目结舌。 “剑意。”任遥身子晃了一晃,面色苍白,闷声道。 云遥上前一步,探手前面虚空,可又猛地一缩,回头看着任遥,忍不住咋舌:“你行,连剑意这老古董你也折腾出来了。” “奇怪?”立身任遥对面,青丝玄衣如被狂风刮过,发出刷刷声,仓颉面色懒散具消,眉头皱紧,“这剑意不是你的吧?” “不是。”任遥摇了摇头,声音更加沉闷古怪,“对剑意我也仅仅是摸到些皮毛,这道剑意是我模仿的。” “我说嘛,你的性子虽然有些古板,但也不至于沧桑。”仓颉身子一转,出了剑意范围,看着面上有些青白的任遥,忍不住嘿嘿笑出声来:“忍不住的话便吐出来便是,何必苦撑。” “哼!”任遥闷哼一声,闭上双目,调理里内混乱气息。 “死要面子,难受里子。”云遥面上也无轻浮妩媚,幸灾乐祸笑道,“剑意,威力的确极大,但便是当年剑修横行的时候,也大都选择的是飞剑而不是剑意,你小子真以为那些剑修是蠢材吗。” 自道祖已降,修行界数兴数衰,剑修亦曾兴盛数千载,剑仙飞剑相隔千里取人首级如探囊取物,可若真以威力计较,却是剑意更胜一筹,但剑意修行却远比飞剑修行苛刻百倍,不但要求有极高悟性,还要求要有足以承载剑意的境界和肉壳。 任遥调息半晌,平复体内翻腾的气血,看着懒散坐在不知又从何处搬来桌子上的两人,出声道:“谢谢了。” “怎么回事?”云遥一改轻浮,肃容声道。 “是妖帝。”任遥知道他所问何事,闷然声道。 “偃师?”云遥仓颉愕然叫出声来,“不可能!” 人族六道 第四章 暂无名 上 镜中的女子美的不可言饰,大红的嫁衣将原本的脱俗感衬出了一点妩媚和娇羞。 “馨儿姑娘,吉时已到!轿子已经在等了。”喜官催促着,馨儿急忙从呆愣中回了神,轻轻为神无盖上了了喜帕。在一阵高昂喜庆的乐鼓声中拜别了依依不舍的上官夫妇,浩浩荡荡的出了城。 这场婚礼的旅途要走四天,这么紧紧地赶路已经算是极限了。丞相大人和北方青主可是同时派了上前护卫和侍女护送。万万不能出了闪失! 从早上起,除了偶尔馨儿送来饭食之外,便是一直待在晃晃悠悠的轿子里。神无不悦的皱皱眉头,这般折腾真是好累。所以早早便晕乎乎的睡了过去!待到听到馨儿叫自己时已经是晚上了。 “小姐,我们今晚就在这里留宿吧!”馨儿小心的搀扶着神无下轿,见神无不耐烦的想要扯掉喜帕慌忙按住她不安的小手:“小姐不可,若是被人看见了可是要笑话老爷和夫人教女无方了!”果真这句话还是管用的。 待到慢慢将她扶进楼上的厢房,馨儿这才如复释重的帮她将喜帕拿下来:“委屈小姐了!” “不委屈。”神无毫不在意的低下头抚摸着身上镶嵌着金色凤凰的大红嫁衣,甚是好奇:“这衣服好生奇怪,为何绣得这般复杂?” “新娘子自然都是要穿这个的。”馨儿边整理床铺便解释。 “我们还要走多少天?”柔柔酸痛的脖颈,神无忽然觉得有点坚持不下去了,姐姐…报恩需要这样么?好累… “还有三天。” “那么,这期间我可以不穿这个吗?等到了我再换上可好?”神无清澈的眸子透露着些许期盼,叫馨儿万分的不忍心:“…好吧,但是不可以叫别人看到哦。如果有事就叫馨儿来做!” “恩!”神无点点头,麻利的换上自己的白色纱装。顿时觉得轻松了不少,轻轻渡步到窗边盯着月亮发起呆来。姐姐,你什么时候才会来接无儿?我找不到回去的路…占星师曾说过,召唤天空城的钥匙便是神无的舞蹈与神月歌声的共鸣。但是,眼下只有自己怕是无论如何也唤不出来吧! “小姐,早些休息吧!明日还要赶路呢!”馨儿将洗漱的东西一一安排好这才起身离去。 待到一切都安静下来,神无却怎么也睡不着觉…兴许是白天睡得太多了。 懒懒的趴在窗台边上,看着漆黑的夜空心里泛起一丝惆怅。这里的星空不似天空城那般看得清楚好看。 忽然,一阵悠扬的琴声传来,琴声委婉连绵,有如山泉从幽谷中蜿蜒而来,缓缓流淌。神无一怔,恍惚认为是神月在弹奏。但细细听来却又不同,姐姐所用的月弦琴乃是在月华之光中浸染而成,非一般琴瑟所比拟。但是,现在所听到的这个琴声却也极致的动听,只是少了姐姐曲中的那份空灵。 “御风!”轻轻一唤,周身骤然包围了一层青色的旋风,承载着她的身躯飞出窗外。 人族六道 第四章 暂无名 下 镜中的女子美的不可言饰,大红的嫁衣将原本的脱俗感衬出了一点妩媚和娇羞。 “馨儿姑娘,吉时已到!轿子已经在等了。”喜官催促着,馨儿急忙从呆愣中回了神,轻轻为神无盖上了了喜帕。在一阵高昂喜庆的乐鼓声中拜别了依依不舍的上官夫妇,浩浩荡荡的出了城。 这场婚礼的旅途要走四天,这么紧紧地赶路已经算是极限了。丞相大人和北方青主可是同时派了上前护卫和侍女护送。万万不能出了闪失! 从早上起,除了偶尔馨儿送来饭食之外,便是一直待在晃晃悠悠的轿子里。神无不悦的皱皱眉头,这般折腾真是好累。所以早早便晕乎乎的睡了过去!待到听到馨儿叫自己时已经是晚上了。 “小姐,我们今晚就在这里留宿吧!”馨儿小心的搀扶着神无下轿,见神无不耐烦的想要扯掉喜帕慌忙按住她不安的小手:“小姐不可,若是被人看见了可是要笑话老爷和夫人教女无方了!”果真这句话还是管用的。 待到慢慢将她扶进楼上的厢房,馨儿这才如复释重的帮她将喜帕拿下来:“委屈小姐了!” “不委屈。”神无毫不在意的低下头抚摸着身上镶嵌着金色凤凰的大红嫁衣,甚是好奇:“这衣服好生奇怪,为何绣得这般复杂?” “新娘子自然都是要穿这个的。”馨儿边整理床铺便解释。 “我们还要走多少天?”柔柔酸痛的脖颈,神无忽然觉得有点坚持不下去了,姐姐…报恩需要这样么?好累… “还有三天。” “那么,这期间我可以不穿这个吗?等到了我再换上可好?”神无清澈的眸子透露着些许期盼,叫馨儿万分的不忍心:“…好吧,但是不可以叫别人看到哦。如果有事就叫馨儿来做!” “恩!”神无点点头,麻利的换上自己的白色纱装。顿时觉得轻松了不少,轻轻渡步到窗边盯着月亮发起呆来。姐姐,你什么时候才会来接无儿?我找不到回去的路…占星师曾说过,召唤天空城的钥匙便是神无的舞蹈与神月歌声的共鸣。但是,眼下只有自己怕是无论如何也唤不出来吧! “小姐,早些休息吧!明日还要赶路呢!”馨儿将洗漱的东西一一安排好这才起身离去。 待到一切都安静下来,神无却怎么也睡不着觉…兴许是白天睡得太多了。 懒懒的趴在窗台边上,看着漆黑的夜空心里泛起一丝惆怅。这里的星空不似天空城那般看得清楚好看。 忽然,一阵悠扬的琴声传来,琴声委婉连绵,有如山泉从幽谷中蜿蜒而来,缓缓流淌。神无一怔,恍惚认为是神月在弹奏。但细细听来却又不同,姐姐所用的月弦琴乃是在月华之光中浸染而成,非一般琴瑟所比拟。但是,现在所听到的这个琴声却也极致的动听,只是少了姐姐曲中的那份空灵。 “御风!”轻轻一唤,周身骤然包围了一层青色的旋风,承载着她的身躯飞出窗外。 人族六道 第五章 桃山 镜中的女子美的不可言饰,大红的嫁衣将原本的脱俗感衬出了一点妩媚和娇羞。 “馨儿姑娘,吉时已到!轿子已经在等了。”喜官催促着,馨儿急忙从呆愣中回了神,轻轻为神无盖上了了喜帕。在一阵高昂喜庆的乐鼓声中拜别了依依不舍的上官夫妇,浩浩荡荡的出了城。 这场婚礼的旅途要走四天,这么紧紧地赶路已经算是极限了。丞相大人和北方青主可是同时派了上前护卫和侍女护送。万万不能出了闪失! 从早上起,除了偶尔馨儿送来饭食之外,便是一直待在晃晃悠悠的轿子里。神无不悦的皱皱眉头,这般折腾真是好累。所以早早便晕乎乎的睡了过去!待到听到馨儿叫自己时已经是晚上了。 “小姐,我们今晚就在这里留宿吧!”馨儿小心的搀扶着神无下轿,见神无不耐烦的想要扯掉喜帕慌忙按住她不安的小手:“小姐不可,若是被人看见了可是要笑话老爷和夫人教女无方了!”果真这句话还是管用的。 待到慢慢将她扶进楼上的厢房,馨儿这才如复释重的帮她将喜帕拿下来:“委屈小姐了!” “不委屈。”神无毫不在意的低下头抚摸着身上镶嵌着金色凤凰的大红嫁衣,甚是好奇:“这衣服好生奇怪,为何绣得这般复杂?” “新娘子自然都是要穿这个的。”馨儿边整理床铺便解释。 “我们还要走多少天?”柔柔酸痛的脖颈,神无忽然觉得有点坚持不下去了,姐姐…报恩需要这样么?好累… “还有三天。” “那么,这期间我可以不穿这个吗?等到了我再换上可好?”神无清澈的眸子透露着些许期盼,叫馨儿万分的不忍心:“…好吧,但是不可以叫别人看到哦。如果有事就叫馨儿来做!” “恩!”神无点点头,麻利的换上自己的白色纱装。顿时觉得轻松了不少,轻轻渡步到窗边盯着月亮发起呆来。姐姐,你什么时候才会来接无儿?我找不到回去的路…占星师曾说过,召唤天空城的钥匙便是神无的舞蹈与神月歌声的共鸣。但是,眼下只有自己怕是无论如何也唤不出来吧! “小姐,早些休息吧!明日还要赶路呢!”馨儿将洗漱的东西一一安排好这才起身离去。 待到一切都安静下来,神无却怎么也睡不着觉…兴许是白天睡得太多了。 懒懒的趴在窗台边上,看着漆黑的夜空心里泛起一丝惆怅。这里的星空不似天空城那般看得清楚好看。 忽然,一阵悠扬的琴声传来,琴声委婉连绵,有如山泉从幽谷中蜿蜒而来,缓缓流淌。神无一怔,恍惚认为是神月在弹奏。但细细听来却又不同,姐姐所用的月弦琴乃是在月华之光中浸染而成,非一般琴瑟所比拟。但是,现在所听到的这个琴声却也极致的动听,只是少了姐姐曲中的那份空灵。 “御风!”轻轻一唤,周身骤然包围了一层青色的旋风,承载着她的身躯飞出窗外。 人族六道 第五章 桃山下 镜中的女子美的不可言饰,大红的嫁衣将原本的脱俗感衬出了一点妩媚和娇羞。 “馨儿姑娘,吉时已到!轿子已经在等了。”喜官催促着,馨儿急忙从呆愣中回了神,轻轻为神无盖上了了喜帕。在一阵高昂喜庆的乐鼓声中拜别了依依不舍的上官夫妇,浩浩荡荡的出了城。 这场婚礼的旅途要走四天,这么紧紧地赶路已经算是极限了。丞相大人和北方青主可是同时派了上前护卫和侍女护送。万万不能出了闪失! 从早上起,除了偶尔馨儿送来饭食之外,便是一直待在晃晃悠悠的轿子里。神无不悦的皱皱眉头,这般折腾真是好累。所以早早便晕乎乎的睡了过去!待到听到馨儿叫自己时已经是晚上了。 “小姐,我们今晚就在这里留宿吧!”馨儿小心的搀扶着神无下轿,见神无不耐烦的想要扯掉喜帕慌忙按住她不安的小手:“小姐不可,若是被人看见了可是要笑话老爷和夫人教女无方了!”果真这句话还是管用的。 待到慢慢将她扶进楼上的厢房,馨儿这才如复释重的帮她将喜帕拿下来:“委屈小姐了!” “不委屈。”神无毫不在意的低下头抚摸着身上镶嵌着金色凤凰的大红嫁衣,甚是好奇:“这衣服好生奇怪,为何绣得这般复杂?” “新娘子自然都是要穿这个的。”馨儿边整理床铺便解释。 “我们还要走多少天?”柔柔酸痛的脖颈,神无忽然觉得有点坚持不下去了,姐姐…报恩需要这样么?好累… “还有三天。” “那么,这期间我可以不穿这个吗?等到了我再换上可好?”神无清澈的眸子透露着些许期盼,叫馨儿万分的不忍心:“…好吧,但是不可以叫别人看到哦。如果有事就叫馨儿来做!” “恩!”神无点点头,麻利的换上自己的白色纱装。顿时觉得轻松了不少,轻轻渡步到窗边盯着月亮发起呆来。姐姐,你什么时候才会来接无儿?我找不到回去的路…占星师曾说过,召唤天空城的钥匙便是神无的舞蹈与神月歌声的共鸣。但是,眼下只有自己怕是无论如何也唤不出来吧! “小姐,早些休息吧!明日还要赶路呢!”馨儿将洗漱的东西一一安排好这才起身离去。 待到一切都安静下来,神无却怎么也睡不着觉…兴许是白天睡得太多了。 懒懒的趴在窗台边上,看着漆黑的夜空心里泛起一丝惆怅。这里的星空不似天空城那般看得清楚好看。 忽然,一阵悠扬的琴声传来,琴声委婉连绵,有如山泉从幽谷中蜿蜒而来,缓缓流淌。神无一怔,恍惚认为是神月在弹奏。但细细听来却又不同,姐姐所用的月弦琴乃是在月华之光中浸染而成,非一般琴瑟所比拟。但是,现在所听到的这个琴声却也极致的动听,只是少了姐姐曲中的那份空灵。 “御风!”轻轻一唤,周身骤然包围了一层青色的旋风,承载着她的身躯飞出窗外。 人族六道 第七章 不尊仙,不敬天 上 第七章 不尊仙,不敬天 上 云海漫漫举目无尽,一座座薄雾烟笼的山峰高出云海,低则百丈高则千丈,或凌乱或聚集分布云海之上,或是苍郁青碧,或是紫气氤氲;诸峰或是雄奇壮丽,或是秀气挺拔,更有怪异嶙峋,千姿百态不足而一,每座峰峦并无固定,反而随着飘渺的云气缓缓而动。 一座矮峰上种满了竹子,一般青翠一般殷红,由上而下,好似一道阴阳鱼线将那矮峰分为两半。半山之间,一栋简陋竹舍前,一个颀长身子负手立于青赤交接处,青衫随风,短须过颌,面容平淡温和,远眺天际。 “虽然像极昆仑的竹林,但终究不是。”青衣人突然开口,清风中原本只有沙沙的竹声,可青衣人方一开口,那沙沙声突的有了韵律。一袭玄衣如墨,一张英挺平静却又显得卓然不群的男子突然出现,男子闻言,淡淡回道:“北边的还虽然十倍百倍于北海,却没有那旷古沉定下来的沉郁与沧桑。”言至于此,两人皆陷入沉默。半晌,青衣男子方才抬起头,慢慢道:“底仙界之上有二层,共三十三天,还有一层位于最上,有大道屏障,无法窥视分毫,想来便是传说中的琅玕仙境了。” “道祖一十七,圣人二十六,都是位于琅玕仙境?”玄衣人眉头一扬。 “不,一十七位道祖及二十六为圣人居于琅玕仙境下的十八天,道祖各居一天,圣人则齐聚一天。这些俱如诸位师祖所言。”青衣人语气缓缓。玄衣人闻言,神色一整,朝着青衣人一拜,道:“这些年来我与离殇师弟收心不住,实在辛苦师兄。” 青衣人摇了摇头,淡淡一笑,回首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师恩如海,纵然粉身碎骨也不能相报,何谈辛苦。”玄衣人闻言,点头应是,只是眸光折转远方,道:“是啊,希望他们也会如此。”声音虽是淡淡,但一股凌云的傲决分毫掩饰不住,“对了,离殇师弟呢?” “前不久,离殇脱信鸟传讯,说是已经寻到仙人两界连接之处,想要去探查一下,至今还没消息传回。”顿了一顿,青衣人继续道,“今日我扑了一卦,却毫无所获。”“哦?”玄衣人扬眉,笑道,“阻断玄机。看来离殇师弟倒是有了一场大机缘。”青衣人摇了摇头,道:“上古巨擘又岂是常人可度,希望离殇师弟能平安无事。” “祸福相依,哪里有什么万全之事。师兄,走吧,他们也应该醒来了。”、 ******************************** 底仙界正中,数百仙人密密浮于空中,满面激动看着那蒸腾霞蔚的化仙池。化仙池位于底仙界正中,乃是渡劫飞升仙人塑造仙躯之处,可谓是仙界之本,历来便被天帝派遣重兵守护,若无天帝旨令,便是大罗金仙也不得擅闯。但三千年前一日底仙界众仙突然发觉守护化仙池的神兵不见,众仙惊诧错愕之余按耐不住好奇之心上前探查,却发觉化仙池已被封印,亦化仙池为轴方圆百丈为一无形气罩笼罩,接近不得。众仙诧异良久,百般勘探皆无功而返,久而久之便也对化仙池失去兴趣。而后三千年间,人间再无飞升仙界,化仙池中仙气积聚,笼罩化仙池的气罩也不住扩大,整片化仙池霞云飞腾,好似一片瑰丽的霞海,将那方圆千里映得五光十色,宛如幻境。虽然壮丽炫目,但于底仙界中却不过寻常,远不及东方霞海日出,西方日落,久而久之亦被人忘怀,直到十二年前,如同天裂般的震动由化仙池中传来,将众仙记忆唤醒,奔走相告。而当赶到化仙池旁众仙发觉有数位神君守护,言仙人之路重开,一时间众仙震动,消息也迅速传开,引得底仙界一片飞腾,仙人纷纷赶来,不过数日,化仙池旁便聚集数万仙人。又过数日,化仙池中走出三人,登时引得众仙蜂拥而上,他们诚信甚久,但对于人世间之事仍不免有牵挂,难以忘怀。 而那新进仙人对众仙恭敬有礼,知无不言,得知众仙中有师门前辈时,更是上前行了师门大礼。众仙亦由三人口中得知当今修行界境况,或喜或叹,心绪久久难定;又兼得知化仙池中尚有同道之人时,众仙无不震惊骇异,化仙池乃是仙界之本,仙人塑躯之所,但在化仙池中塑造仙躯,普通飞升仙人所需不过小半个时辰,至于修为精深者则要花费时间更长。而据三人所言,那些人是与他们一同渡劫,且已在化仙池中呆了有一个时辰! 众仙按耐住心中惊奇与激动继续等了下去,可一等之下竟是三天!但三日之内仍无人走出,反而化仙池中的霞光黯淡了不少。众仙愕然之余不由想起一些封尘许久的传说,在那传说中,有仙人渡劫之后于化仙池中一呆十日,待重塑仙躯之后,竟是玄仙之境!仙界修为划分界限分明,分别为飞仙,玄仙,天仙,金仙,大罗金仙,而每一层相差之大几乎不可想象,以底仙界灵力之充沛,仙人若想由飞仙提升至玄仙,天府绝顶,若有际遇且潜心修行,千余载尚算时少,至于大都仙人潜修四五千载能达到玄仙者也是侥幸,而群仙寿元虽长,但也有尽时,大都仙人穷极毕生难望玄仙!以当前情景,这化仙池中几人已有可能迈入玄仙!众人心绪复杂,多半离去,至于剩下之人也不曾想到他们竟然一等十二年! 化仙池名虽为池,但实则是亦里许方圆的小湖,形状并不规则,池畔也并非云海而是十余丈宽的翠玉,晶莹流翠,望之如湖。化仙池透着一层乳色,不知是否是湖水本色,清风拂过,乳白飘起散为七色的霓色,凌乱分散。乳色之中一十五人沉浮不定,周身眩光流转,不断映射幻化纷丽繁杂。突然,一十五人身上眩光一敛,化仙池内突地爆射出一道瑰丽光柱,冲开天幕,接连星海!继而,一个如苍龙般的长啸震动底仙界,而为这声长啸引动,啸声纷起,交织混杂但又各自清晰,声浪滚滚如万雷齐鸣,群仙耳旁嗡的一声,气血翻腾,险些晕厥。 “大胆!”一个威严厚重声音突然大喝,声如雷霆凌空回荡,而那漫天激越啸声登时一哑,而那接连星辰的光柱也是“蓬”的一声,散裂开来,现出十余人。化仙池外,一金甲神将抬头,双眸之中雷芒滚动,冷然喝道,“化仙池乃仙界圣地,尔等如此放肆,还不知罪!”神将声音虽然不大,但威压如海,远处众仙全身仙力登时一散,跌落云间,而化仙池上十余人眼前也是一黑,身子被一股无形巨力拽住,重重被甩下。 末羊等人虽然极力想要稳住身子,但依旧无法止住那磅礴巨力,摔入云海,狼狈之极。面面相视,心底震撼委实难言,抬头上望:“你是何人!” 金甲神将昂然而立,面甲遮面唯有一双眸子露在外面,闪耀着雷霆般的辉煌。神将斜眼睥睨,哼了一声,声如雷霆滚滚传响:“本真君乃雷部神君座下雷正,司职雷刑。”远处众仙闻言,纷纷倒抽了口凉气,众仙修道,本图自在于天地,是以仙界本意乃是大逍遥大自在,除了寥寥数条仙规外,并无什么禁忌规则,而天帝本人更是清净无为,若天大之事皆任其自然,并不约束,是以天界之中仙职并不多,然而每一仙职无不代表极大的权力!譬如天帝之下以协同管理仙界事物,至于其下仙职,因为仙界之中鲜有大事,而底仙界众仙地位不高,故而众仙对于上界仙职虽不陌生,但也绝少能明白。可雷部神君坐下的雷正却是例外!因为他掌管的雷刑,不但有仙界之罚,更有修士之雷劫,换而言之,也就是说他便是修士口中的“五雷真君”!刘越闻言,面上更是青白一片,当日渡劫之时他的狂放得罪了这雷正,被他以雷劫惩罚,又口出恶言。原以为“五雷真君”只是掌管天劫,借“道”而行,而其修为未必会有多高,是以根本不曾将他放在心中,可不想今日相遇,自己等人竟然毫无还手之力! 太上鹤生起身,神色淡漠的望着雷正,道:“雷君此来所为何事。”声音冰冷淡漠,不见一分敬意,反而有些诘问之意。末羊等人闻言心底暗叫不妙:太上忘情,无惧天地,一言一动皆自本心,不拘虚礼,若非了解他们脾性,定然会以为他们放肆轻视,而人世间太上道得罪之人其实远多于其余门派。 雷正眸中冷芒一闪,如电如箭扫向鹤生。鹤生漠然,一步上前,眸中七星浮现。 “鹤师兄,不可!”末羊等人面上齐变,叫出声来,雷正之强,方才一招众人已有认知,此刻见鹤生冒然出手,既是惊愕又是惊急,想要上前相助,可不想身子竟被定住,挣脱不得,而耳旁响起一个威严甚重的声音:“汝等放心,雷君自有分寸,不会伤他太甚。”声音方落,不及末羊等人放下心来,便听空中一个低沉沉闷响声,一道清影朝后抛飞,一轮轮金色霓光不住的由那清影盘旋扩散,金蛇乱舞。 雷正冷眼睥睨,哼了一声,洪生雷霆:“人世小道,也敢于本真君面前放肆,可笑。”末羊诸人却是悚然变色,鹤生乃是太上七子之一,也是宫南雪最先的七大弟子中唯一犹存之人,众人之中除了东莱观云皆比他晚上半辈,而至于鹤生修为,便是长他一辈的化虚级的师们长辈也未必是他对手,可雷正一招未出,只是一眼扫过,便将他杀得大败,这等修为,便是姜文天,宫南雪也未必做得到!莫非他们就困人世,当真是坐井观天?一时众人心神动摇,忍不住对视若神明的师尊们产生怀疑。 鹤生一飞百丈方才停住身子,低下头看着焦黑一片的双手,漠然眸中突然荡起波澜,唇角也勾勒出一丝讥嘲,抬头望向雷正,嘴角微挑,似笑非笑道:“多谢雷君了。”此言一出,非但末羊等人愣怔不解,便是雷正也不由一愣,但不等他们回过神来,鹤生继续道,“如梦如幻,如泡如影,如露如电,应作如是观。青玄,我不如你。”说着转身朝向远远围观的众仙躬身行了一礼,道,“太上鹤生见过诸位前辈。”仅此一礼,众仙受宠若将之余又不由暗生得意,他们实力或许有所不及,但眼里尚在,鹤生虽然不堪五雷真君一击,但其修为之高,决然不在玄仙之下!他们于人世间固然为一代雄杰,但自飞升之后于仙界却泯然众人,青玄战天离殇三人固然恭敬有礼,但他们毕竟只是飞仙之境,而鹤生虽然同为后辈,但其修为却是他们难望其项背,哪怕他们心如止水,此刻也不由兴奋激动。鹤生声音继续:“家师南宫雪因凡尘事未了,不能向诸位师祖请安,还望诸位师祖恕罪。。。” “鹤生师兄,对于这些蝼蚁之辈你还客气什么!”刘越本来便积累了一肚子怒气,此刻面对底仙界众仙毫不掩饰,大袖一挥,掀起一轮五色光波,凌空激荡。劲气狂飙,位于正中众仙只觉眼前一花,胸如锥击,喉间一甜,朝后抛飞。末羊等人微微皱起眉头,他们虽为人族底蕴,但入门并不算早,对于师门的前辈也只是上代,至于师祖亦被前辈大多不等见过,更毋提这更早之前飞升的前辈。 鹤生眸中闪过一丝冷意,目光于众仙之中一凝,面上回复漠然,回望末羊等人,开口道:“机会只有一次,你们好自为之。”说着,仙躯顷刻崩解化散,唯余一个淡紫色的虚影,“轰隆!”云霄巨响传动,云层崩散现出星辰,紫芒如电升入星空,消失不见。 鹤生行事果决迅速,众人上不曾明白,便以离去,而十八位神君亦来不及阻拦,相视一眼,眸中闪过凛然之色。 鹤生临走之前那颇有深意的眸光及那似乎警戒的言语令末羊等人不解之余也生出警惕之意,相视一眼,天际阁璇玑走上前,拱手朝着雷正行了一礼,道:“我等凡俗之人,不知天礼,适才多有得罪,还望诸位神君海涵。今次师门前辈在此,神君若无他是吩咐,还请恕我等先行告退。” “道友,不忙。”温和声音响起,如破冰春风消去众人心中警惕,一神将走出,面甲滑动,现出一张高洁如云清明如月的面容。面对着这张清逸脱俗的面容,璇玑末羊诸人心底最后一份戒备也化作青烟,反之升起的却是自愧形骸。 “藐姑射之山,有神人居焉,肌肤若冰雪,绰约若处子;不食五谷,吸风饮露,乘云气,御飞龙,而游乎四海之外。。。神君莫非是姑射仙人?”东莱道和自然,观云最先察觉到那份高洁中的轻灵,想起一事,恭声问道。 神将面上现出一抹诧异,微微颔首,转向璇玑道:“我等此来固然是奉天帝之灵守护化仙池,但诸位天君亦让我等传下法旨,想于诸位之中挑选弟子。”姑射坦言,璇玑末羊等人心底却更加惊奇诧异,皱起眉头:“天君?” “然。”看见众人似犹有不解,姑射解释道,“我等虽然忝居真君之位,反并非真君。当今仙界真君三十七位,大道通玄,仅在诸位道祖之下。”顿了顿,姑射一笑,“即便是我等,若非是因为诸位道友,恐怕也极难得见。。。” “姑射,你的话太多了。”一神将冷冷打断姑射,双目扫过众人,冰寒而又讥嘲,冷笑道,“当着想不通诸位天君怎么看得上这些蝼蚁,虽然强上了一些,但终究还是蝼蚁!”说着,右手一挥,一道绚丽虹桥直贯天宇,天音骤响,威严浩荡!雷正也是冷哼一声,挥出一道虹桥,未已,其余一十五名神君先后扬臂,刹那间,一十七道虹芒如同天柱,一十七股威压浩浩荡荡充斥天地,虽然混杂交织,但依旧各自分明。 天音唱响,震动远处众仙心神,仙力陡然一散,低呼声中纷纷向下坠落,跌的七零八落狼狈之极,而末羊观云等人此刻不但狼狈,而且凶险:这一十七道威势体现的乃是一十八种不同大道,虽然不尽相同,但或多或少与他们的“道”相同,乃至相似,但其深刻博大却远非观云他们可以比拟!这一十七种大道齐出,他们猝不及防之下道心为引动,即有契合又有抵触,但无论是契合的道还是抵制的道都数倍甚至十数倍于他们,以至于他们的根本无从抵挡,一时间道心飘摇,体内仙力神识气血几要崩溃边缘! 末羊等人苦苦挣扎,竭力守住本心,稳住道境,但在这一十七道道威之下只如风中残烛!突然,一股空灵清宁气机传来,将那无尽道威隔绝,璇玑诸人心中一振,将道心稳住,平复血气。 “姑射,你倒是怜惜这群蝼蚁。”有一神将漠然开口,扫了姑射一眼,蔑然声道,“果然和传闻一般。”末羊璇玑诸人闻言一震,起身抬头,果见姑射神君面上苍白,满是疲倦,心中不由升起感激,正要开口,却只见姑射摇了摇头,微笑道:“这十七道虹桥分别是通往十七位天君洞府的道途,诸位道友,你们可自行选择。”众人闻言,原本正要开口的谢言登时卡在喉间,面面相觑,飞升仙界经由化仙池重塑仙躯,他们修为虽然精进到匪夷所思地步,但道心瓶颈却并未突破,反而刚才与那“天君”道威契合却令他们的瓶颈松动,若当真拜如“天君”门下得其真传,那么定然能再做突破!但那些“天君”为何要收他们为徒?他们固然自负天资绝顶,但也不相信会如“天君”法眼,更可况雷正神君态度又如此恶劣,又是何故? “若选仙君,不知可否?”观云突然上前,朝着姑射一拜,恭声问道。此言一出,非但一同飞升仙界的末羊璇玑愣住了,便是雷正真君等神君也敢惊愕。姑射眉头微微一扬,也觉惊讶,扶起观云,温声道:“道友,天君神辉昭昭如日,我等确如萤火,而以道友天资与悟性他日成就必然在我等之上,我有岂配为道友。。。”“姑射!”一声暴喝如雷,震得众人心神皆颤,双耳轰鸣。虽是如此,但姑射一声却清晰传入末羊等人耳畔,众人登时明白雷正等神君为何如此。杀机如潮,四周温度急降,“雷君,多谢了!”刘越一声冷笑,已进入虹桥之中,斜眼看着身旁雷正,因对姑射不满,众神君注意稍分,就这一瞬,一十七道虹柱中已有十一人,光柱之外仅仅剩下观云,末羊,璇玑及四海楼听涛,雪谷白羽四人,只是出了观云,面上多是犹豫。 观云对周围一切视若不见,对于众神君杀机更是毫不在意,朝着姑射道:“不是仙君不配为在下之师,而是观云不配为仙君之徒,何况师门虽鄙,但师恩如海不可弃。如蒙仙君不弃,观云愿为仙君之仆。”听闻观云之言,众人哗然,东莱武陵更是愕然叫出声来:“师兄,你再说什么!这位道君大道无疆胜于姑射仙君千百倍,你在干什么啊!” 观云转头头来,面上清宁平静,双眸凝视武陵,缓缓道:“师弟你既已选择了自己的道路,我也不愿拦你,但从此以后,你再非东莱之人,以后也不要叫我师兄了。” “师兄?!”观云乃是赫远首徒,乃一代天骄,但自刘鸾出世,光华尽掩,但在东莱一脉,与不理世事,鲜少现身的刘鸾相比,观云不但是大师兄,更是半师。武陵面上犹豫不定,但终究没有走出虹桥。末羊等人闻言一震,不想观云竟然如此决绝,但大道无疆,若无名师指导,哪怕是他们,恐怕穷极一生也未必能再进一步。叹息一声,末羊听涛各自走向一道拱桥。远处众仙见此情景,心中复杂,对于末羊刘越等人举动,他们固然能了解,但与观云璇玑白羽三人相比,又不由对他们生出愤慨之意,而心底更深处则是泛起妒意,不少仙人更是低骂出声来。 “璇玑师兄,白羽师弟,你们两位对师门可真是忠心。诸位前辈,不知你们想要他们如何孝敬?”一声冷笑,虹光之中,张绍探手一抓,气流狂涌,姑射见此面上一变,想要上前,但不想一旁神君一步斜跨,拦住他的去路,冷然笑道:“姑射,那是他们自己的事,你难道也想插手!”而另一侧神君虽然不语,但斜眼睥睨,气质森然。姑射见此,面上有些黯淡,叹息了一声,退了下去。 飓风狂卷,远处众仙想要稳住身子,但吸力沛然,根本把持不住,经哗声中如乱草般拔起。“这等蝼蚁之辈也敢称我等师尊,可笑。”张绍冷笑,右手随意挥出,一道绚丽虹光层叠如浪,呼啸着朝着众仙撞去。 “住手!”璇玑白羽面色大变,正要出手,但不想数到巨力凭空压下,以他们实力竟然无法挣脱,“原华,杨毅,丁峰,文鸳,你们敢!” 丁峰四人面上漠然,冷冷扫了观云一眼,见他并无动作,眉头不由皱起。末羊,听涛几人面上也是微便,想要出手,但瞥见刘越等人冷笑,顿住。 观云神色淡淡,只是眸中闪着如翡翠般的翠光,转身看着姑射仙人,恭声问道:“如此欺师灭祖行径,神君以为他们能留否?”突然之言,令黯然的姑射神君微微一愣,诧异望着观云。 “就凭你吗?”一声冷笑,文鸳斜视,“观云,欺师灭祖又如何!今日我倒想看看你能奈我们何!天地唯我,心剑如一!”大笑声中,万道金芒凝聚,密集如雨朝着众仙攒射。 “机会只有一次。”淡淡的声音重复着漠然的语气,竟是说不出的讥嘲,观云冷笑。 “观云师兄,这等欺师灭祖的宵小,又怎么能留!”豪烈声音漫天激响,一个霸道凛冽其实陡起,天音回荡,九霄霞染,一时间劲风光浪万剑齐消,众仙群众走出一青一玄两人。 “青玄!战天!”张绍眸子骤然一缩,旋即放声大笑,双眸森然望着两人,“原以为两位师兄早早铸就仙躯,被道君选中,没想到两位师兄竟然在此!”末羊璇玑也是愕然望着青玄战天。当日渡劫之时,青玄战天离殇三人挣脱仙路,暴露出他们惊人实力,原以为飞升之后重塑仙躯之后,他们实力定然涨到不可思议的地步,但不想现在相见,青玄战天修为非但没有精进,反而比上他们还要落后一大截,与一般仙人无异,这又怎能不令他们吃惊。 “战天,我倒要看看谢晓究竟传给你什么秘法,可保你性命!”杨毅冷睥,一指戟出,金光飞舞扭动,“嗷呜!”四声或是低沉或激昂或尖锐或凶戾咆哮猛然炸响,底仙界剧烈震动,金光幻化,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兽凌空咆哮,方圆三千丈化为虚无。璇玑白羽面色微变,抽身后退,姑射面上现出惊诧之色,忍不住看了身旁观云一眼,见他神色平淡,恍然一笑:“原来如此。” “四象吗?”青玄微微一叹,身子翩然后退,身上黑白光气闪动,化为一道气屏将那犹自扩大的虚无抵住。 四象神兽盘旋咆哮,于虚空中荡起一层层金色,不住将虚空扩大,将战天笼罩。“两千年前你剑扫天下,是何等风采,没想到两千年后竟然会变得懦弱的想要维护这些蝼蚁!战天,你当真令人失望。”冷笑如春雷激爆,四兽咆哮齐齐扑向战天,如光如电,肉眼几乎不可捕捉。 “好神通,难怪被天君看重择选为徒。假以时日,即便是我,也非他敌手。”姑射喟然一叹,其余神君虽是不语,但眸光冰冷,杀机凌烈。 “仙君果然以为如此?”观云发问。“道友,你此言何意?”姑射微感诧异,看着观云。 “因为他选的对手是战天,所以也就注定他再无以后。”观云声音淡淡,可其中之意冰冷肃杀。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人族六道 第七章 不尊仙,不敬天 下 第七章 不尊仙,不敬天 下 “得罪了!”青玄收起荒寂,白光飞射,六龙悲鸣,重现。金袍巡使神色更冷,震袖一挥,六龙嗤的一声,化为血雾。巡使头也不回跨上金桥。 踏着厚实的山土,远山如黛,薄雾烟笼,绵延无尽,一路行来,青玄三人几乎以为回到人间,三人诧异之余不由皱眉相望。跨过星辰界,踏着金桥进入第二层仙界,原以为比之底仙界应该并无差别,但谁想非但景色如同凡间,便连灵气比上底仙界也少了不少,不由让三人愕然不解。 “来了吗?”山顶畔,茅屋旁,一褐衣男子垂钓湖边,温和舒缓而又略显磁性声音响起,青玄三人闻言一愣,这便是天帝? 金袍巡使身上辉芒尽敛,露出一张高傲的面容,在那辉芒敛去的一瞬,青玄几乎以为是看见了玄鉴,但旋即明白不是,虽然同样是高傲,但相比玄鉴,金袍巡使却少了一些东西,而此刻这张高傲的面容却带着恭敬:“禀帝尊,姑射带到。”姑射也弯下身子。 “三个吗,比我想的要多。”褐衣人起身,回头,青玄三人再次愣住,那是一张普通到了极点面容,没有一丝特点,更无什么突出,让人一望之下却又记之不住。 “了不起,短短三年便能将做到身与道合,稳固境界,猜到仙界的本质,了解源石神效,很了不起。”褐衣人笑容淡淡,说不出的赏心悦目。 “陛下,这三人擅取源石,扰乱底仙界。。。” “化仙池毁了吗?”灰衣人微笑的看着金袍巡使,温声问。大巡察一窒,“那底仙界乱了吗?” “也罢,你们去琅玕吧。” “什么!”非但大巡察失声,便连跟来昭日等天君也是脸色大变,哪怕是青玄战天两人也不由愣住,诧异望着褐衣人。 “六十载后蟠桃会时,便是你们重归之时。。。” “天帝,不知可否不去,晚辈愿随姑射仙君潜修。”天帝虽全身上下威势全无,但无论是昭日天君等天君,还是大巡察面上虽有不忿疑惑震惊,但却无一反驳,而观云直言相拒则更如一道惊雷。 “观云,不可!”最先回应的并非是天帝等,而是姑射真君,“以你道心境界,琅玕仙境乃是最好的修行场所,不可自误前途。姑射一向温和淡雅,可此刻声音中却满是肃重与焦虑。 观云摇了摇头,将目光从姑射转向天帝,道:“还请陛下恩准。” “姑射,你可愿去一趟琅玕?”褐衣人面上温和,朝着姑射问道。姑射神君尚未回答,但眸中并未隐藏的叹息已透露心思,正要应道,不想观云已便开口道:“真君若想去,那还请恕观云不能侍奉左右。” “可。。。”虽已明白观云之心,但姑射却着实不知自己能交给他什么,面上现出苦笑。战天,青玄两人眸中却是闪过了然之色,点了点头。其余诸多仙人面上更冷,眸中讥嘲涌动。 “从来没有最好的,只有最适合的。”观云看着姑射道,“我的道,我明白。” 随和的面容现出的毅然领姑射喉中之言噎住,眸中复杂。 “好一个没有最好,只有最适,你很不错。”褐衣人赞许的点了点头,朝着姑射道,“姑射,日后他便随你修行吧。” “陛下,我尚有一请求。”同一只言三人之口,青玄战天观云齐是一愣,相视一眼,面上露出笑意,青玄战天两人对观云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我等尚有一师弟,下落不明,还请陛下相助寻找。”大巡察闻言,眸中冷厉一闪,正要开口,却被褐衣人扫了一眼,急忙闭口。 “哦?何人。” “离殇,三年前便是他与青玄师兄,战天师弟一同离开化仙池。” “原来不是你,而是他,我走眼了。”褐衣人含笑点头,闭目片刻,朝着观云三人道,“他此刻被困于罡风层中的上古道场中。” “什么!”姑射失声,大巡察及一众天君也是齐齐色变,观云三人见此心中一沉,单凭上古这两字便已沉胜昆仑,而普天之下能以道场相称者,又岂是泛泛可相与!“仙君?”观云皱紧眉头望向姑射。 “上古道场乃是上古陨落道祖的洞府。”姑射摇头,眸中闪过黯然之色,不再多言。上古延续有多久,在场之人恐怕除了那褐衣人没有谁能说得清,而姜文天宫南雪曾根据上古之时八大妖族惊醒大致推断,保守估计应有两万余载,赵芝则言更长,至少应有三万八千载,但至于有多久,他们也无从确定,但可以清晰的知道是:这数万年间,乃是修行最为繁盛的时期,其间英杰辈出,成就道祖之位的虽不曾有过明确记载,但也绝非只是如今日所知的一十七位! 八大妖族也并非是说妖族之中只有八名道祖,而是指每个时代中最强的八个妖族道祖。虎啸长空,九州云乱;猿族搬山,只手遮天。八大妖族最初与最末,但搬山处于上古末时,封神已结,强者不出,猿族搬山虽然一时无敌人间,但论其修为,尚未达到道祖之境,世人不知,仍将其列入八大之中;而上古真正道祖玄通无量,远非当世之人可以想象,对道场的选择更是挑剔到了极致,然世间虽有洞天福地,但总归有数,道祖无奈之下常常选择于九霄之下开辟道场,一则可由九天摄取仙灵之气,且避免世俗之气污浊;二则便于不知雷阵收集“天禄”。封神之后,世间道祖不存,得以分封道祖入主仙界,其道场也随之迁入,但陨落道祖道场则仍分布九霄之下。 道场乃是道祖休息,闭关,悟道之所,防卫森严,杀机四伏。数千年前位于罡风层中的一处道场突然出现,引得仙界八大天君,三十二为真君,百余名金仙齐动,但最终只有而为天君侥幸逃出其余众仙魂飞魄散,一时间震动天地,到了最后甚至引出道祖分身,但也只是狼狈而逃! “哦,也是有趣人。”褐衣人眉头微扬,看着观云微笑道,“他不愿离开,让我告诉你们不必担心。”观云闻言,眉头一皱,想要说些什么,但终究没有开口,朝着褐衣人一揖到底,起身退到姑射之后。 “好了,你们也该进去了。”褐衣人凌空一指,“轰隆!”云霄震动,天空之中陡然现出一团漆黑,隐隐流动。 青玄转身朝着观云望了一眼,点了点头,并不多言,飞身而上。战天眉间碧光莹然,一株碧木落于手中,一步上前,抱去观云:“师兄,保重!”说着,将那株碧木交与观云,也飞身离去。 “哦,好想法。”看着那株莹然碧木,褐衣人眉头一扬,一卷玉简凭空而现,“这是关于四大通天神树的记载,对你或有裨益。”玉简清扬,落于观云之手。褐衣人又转望姑射,道:“姑射,你去昆仑吧。” “昆仑!”观云瞳孔一缩,一缕碧色绽放。 ************************************ “帝尊,那些蝼蚁。。。” “不满了吗,别夜?”褐衣人微笑着望向大巡察,“觉得我对他们太好了吗?”一双眸子清亮,缓缓扫过一众仙君,“哪怕是你们,也不曾有这么机缘,可进入过琅玕,昆仑;可他们这几只蝼蚁,却能,觉得不公,是吗?” “不敢!”那双眸子虽是平淡无奇,但众仙却一股锐利直透心底,身子一颤,齐声道。 “你们当真以为琅玕无险,昆仑无忧?”褐衣人不曾在意众仙神情,微笑淡淡,反问道,但却不给他们回答机会,“不是我小气,而是你们不曾器,你们还没有资格。” “很奇怪吧,虽然你们口中不承认,但心底却比谁都清楚,他们日后会是你们晋升道祖最大的对手。可现在,他们虽有些资本,但比上你们还有一段距离,为什么他们有资格,而却你们没资格。” “别夜,你可知他们在人间被称作什么吗?”褐衣人微笑望着金袍巡使。 “人族底蕴。”大巡察有些迟疑,但那迟疑中却蕴含着不屑,冷峭。 “觉得好笑吧。”褐衣人笑容温和转望昭日,“哪怕是你们,也不曾被称作人族底蕴,但如果说,他们当得起呢?” “不可能!”傲然之声,并非一人。 “若有‘他’,有什么不可能。有些话说的太早,也没用,迟早有一天你们会明白的,坐井观天的不是他们,好了,你们退下吧。” ****************************** “我有点不明白,是不是你们这些人说话总是只说一半。”清脆,快速的语气有些不满,埋怨,一袭雪裳落下。 褐衣人看着她,笑道:“什么想法?” “没想到这一辈的小鬼们做事比他们师傅更绝,真是青出于蓝啊。不过战天那句话我倒是蛮喜欢的,不敬天,不尊仙,嘻嘻。” “江山代有才人出,他们自有他们的想法,这点恐怕是姜文天他们也没有想到的吧。”褐衣人微微一叹,“但让我更没有想到的却是观云,离殇,鹤生,他们竟然会放弃进入琅玕的机会。” “进去又怎样,你刚才不是也说过,琅玕并非无险吗,这么近的距离接触‘道’的本源,稍有不慎便会被同化吞噬,即便是撑过去又能如何,无限接近,但并非达到。这点,青玄战天自己恐怕也猜得出。不过,这几个小子可当真不可小觑,宫师兄他们可当真找了好徒弟。”少女的面容,少女的欢快,老成之言只是增添了少女的娇憨。 “你不也是,她的来历便是我也看不透,若非如此,你又怎会急急进入仙界。”褐衣人笑如春风,大有深意看了雪裳女子一言。 “对了,还是那个你逃避很久的问题,偃师的身份!” “蓬莱阁你翻遍了,不是已经有了线索了吗,昆仑,圣贤界。” “喂!那两处我若是能进的话,又怎么会来问你!好不容易挣脱了因果,再往坑里跳,我傻啊!”女子怒声道。 “你真的决定了吗,宁素。”褐衣人敛去笑容,威势显,天地凝。 “不就是一睡三千年吗,大不了三万年,反正我是不插手,坚决不干!哼!”办了个鬼脸,女子一蹦一跳离去。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暂结 第二卷写到这里实在是要说声抱歉了,原本就知道第二卷不好写,但也没有想到会这么难写,省去的部分是关于林恕和任遥,因为第二卷的主线便是人族,且主要是俗世的故事,我认为虽然不好写,但也未必会多么难写,但真的写了下来,发现真的很难些下去,主线很明确,可个人水平真的很有限,明明构思好的情节无法写下来,即便是写下来也取得有些牵强,具体而言是一些细节:人物性格冲突,立场的矛盾,观念的碰撞。。。。以我现在的水平真的写不下来,所以先把剧情发展列了下来: 林恕入襄城,辅佐风池两年:林恕与风劲节冲突(风池之子,风池有意将林恕视为继承人);风池与楚庭君臣矛盾(风池革新,限君权,贵族。。。。);孙娟(孙邹之女)与楚庭,襄城诸将联合,逐林恕;风池与林恭(继承林恭部分暗部)及风池之死;风池出殡前夜,风劲节质问孙娟,甄姬暗刺。 林恕北游(四至六年):救任遥,游北獠,于幽云十二州与张掖夜相遇,夜谈;遇一白衣神秘青年,险死,被任遥所救,一并入秦。 长安:城外遇傲公仆,怒杀林奕(传闻傲悦心面首,实“傲悦心之子”),傲悦心(傲公仆之女,林恭前妻,宰相康城十一房妾)怒囚林恕;囚禁半年为秦朝士林公开上书,脱困,被康城举荐,任长安令,十二年后辞官(十二年中与北獠合议,收复幽云十二州,孤身前往楚国西康,止兵戈二十余年),于秦楚交界开办书院,六年后为两国联合拆毁,押回长安定罪。 长安狱中:傲悦心假令康城之命压林恕出城,康城突然出现识破(在林恕初入狱,傲悦心对林恕用刑是发觉林恕真身,但恐被他人识破,所以依旧对林恕百般刁难,怨恨。)(“谁也不许他!我要亲手杀了他,他杀了我的奕儿!”高傲虚荣的眸子闪着怨毒,傲悦心望着康城,尖声叫道,“你答应过我,一定会让我亲手杀了他的!”“你真会杀了他吗。”皱巴巴的面皮上,一双几乎耷拉成线的眼睛睁开,闪着怜悯与叹息,“何必自欺欺人,当年你有你的布局,但人算终究不如天算,那孩子还是被黄皓调包。你这些年来你苦心伪装,无论是我,还是傲公仆都被你瞒过,也亏得如此,他才活到现在。”“你知道?!”隐藏多你这些年年的隐秘被康城一语道破,傲悦心望着那张似乎衰朽昏愦的老者,心底生起森然寒意,竭力支撑着发软的身躯。“我曾见过少年时的林恭,”老人目光幽深,轻吁了一口气,又望向傲悦心,“若非他固执认为只有铁与血才能将世间一切不公不平荡平,他也不会选择拜将封侯。他们父子很像,所以傲公仆认了出来,我也认了出来,只是我们都没有想到你会能认出他。”)林恕身死;狱外,任遥前来相救,但为人间的武者,修士联手相拦,绝境下,任遥问心证道,突破偃师禁制;熊王来救。 秦楚两国战事再起,林恕一剑止战,于秦岭山脚重建六道书院,人妖两族高手纷纷观礼。 上面所诉为第二卷的主线,此外还夹杂着一些情节,可以插入,为修行界和妖族的故事,这些可以写出。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中间章 龙聚 上 龙聚 上 “还是小看它了。”青袍道人看着手中所捧的一株碧晕如纱,青翠欲滴的五叶奇药,微微一叹,可眸中却掩不住惊喜。 “是啊,师兄。原本以为至多不过是一株八九百载的灵药,没想到竟然是一株近两千年的药王!师兄,这当真是天大的机缘,说不定当真能炼出渡劫仙丹!不过这药王当真通灵,不但选择白日释放灵力,还一分为五。”灰色袍子青年背负双剑,面上面上兴奋。 “与渡劫仙丹相比,我到情愿炼上一炉融天丹。”青衣道人摇了摇头,取出一个玉简,打开,道,“与其贪图捷径,倒不如增强自己修为。”一只金蝉嗡嗡飞出,绕着灵草飞旋三周,继而振翅飞入林间。 “追!” 枝桠层层横空遮住艳阳,林荫下,一只近尺高的五叶长颈碧草杂落在一丛低矮灌木,看似杂草,可细长的茎叶上一缕缕清辉沿着清晰脉细细流动。突地,碧草茎叶竖起,绒毛直立,旋即缩成一团,不住抖动。 “不要害怕,是我。”低低柔柔的声音于清寂林间响起,灌木林木突地沙沙而响,倾伏一方。一碧色如烟雾般笼罩,百花环绕的身影突然出现,碧草缩如拳的茎叶微微颤动,微展,但又缩了缩。 “你已有灵智,离开与否,选择在你。”那人俯下身子,迷雾似的虚幻中,一只伸出一只如雪如玉的手,轻轻抚摸在碧草上,霞光流转转入碧草,“愿意跟我离开吗?去一个没有纷争,不必担心害怕的地方。”碧草茎叶颤动,细细的响声如银铃摇动,片刻,茎叶伸展,碧华流韵,拔地飞起。 “那我们走吧。嗯,来得好快。” “妖女,又是你!”金色流光如电掠来,青袍道人紧跟其后,看着那朦胧虚幻的身影,身子一顿,怒喝出声。一声轻笑,百花齐绽,那朦胧身影消失林间。 “师兄,你认得那人,她是谁?”花香未散,灰袍青年满心惊疑望着那神秘人离开处,忍不住发问。 “妖族,花裳。”青衣道人望着花裳离开方向,双瞳如火,一字一顿。 *************************************** “你又在想什么呢,熊王。”孤峰之上,一袭孤单青衣后响起苍老声音,但没有等到莫问回答,那声音笑意淡淡,“有时我在想,如果这里不是山崖而是圣树下,你也是垂首而非仰天,那么,你与偃师还有何异。”狐族宗老转到莫问身旁,望了那张清秀但却有些淡漠阴翳的面容,摇头笑道,“可惜那不是你。” 晏阳突兀之言令莫问皱起眉头,但他也不愿失去礼数,侧身朝着老人行了一礼,径自问道:“宗老寻莫问不知有何见教?” “别无他事,只是想和熊王你,”晏阳顿了顿,笑着看着莫问,“聊一聊。” “聊聊?”莫问眉头微扬,唇角斜挑,似笑似嘲,“似我这等通敌叛族之辈,有何可聊!” 晏阳笑了一笑,并未回应,只是接着方才之言:“譬如你身上力量的传承。”莫问回首,面色微变,老人一笑,语气舒缓,“偃师及你的心事。”莫问目光凝视老人,眸深如海,缓缓道:“还请宗老指教。” 老人闻言,不由摇头一笑:“熊王,以你的实力与潜力,在妖族之内决计可以排名前五,但你的心思却怎么也藏不住,这点银也要比你做得好。” 莫问摇了摇头,淡淡道:“我本来便与常人无异,只不过是侥幸得到有熊王传承,自然比不上天生的王族。”抬头望天,语气漠然,“所以哪怕是换上任一妖族,都能比我做得好。” “哦,熊王,这便是你真心?”晏阳微微一笑,见莫问仰望苍穹不语,心底一叹,敛去笑容,“这若是你心底的真正想法,那你便大错特错。”斜了莫问一眼,依然淡漠,老人心底不由苦笑,转过头望着莫问侧面,缓慢而又坚定道,“的确,当年你得到有熊传承时,灵识真魄相差甚远,定然受到有熊影响,故而短时间内灵识大涨,修为之时更是一日千里,但你始终都没有明白一件事,你只是你自己,而非有熊!” “昔者圣人一梦为蝶,醒时怅然,不知梦为蝴蝶抑或蝴蝶梦为之。”莫问双眸直视老人,淡淡一笑,“有熊残魄有些固然仍存我识海之内,但大半却是消散了,可宗老您当真能肯定莫问不是其中一缕残魄所化?” 始闻如此秘辛,老人也不由变了颜色,双目灼灼盯着莫问,半晌,老人陡然放声大笑:“好一个熊王,好一个莫问!”莫问眉头皱起。 “你便是你,莫问便是莫问!”老人止住笑声,微笑望着莫问,语气如铁,“你可知你和有熊王最大的区别吗?”莫问眉峰凝起,不语。 “有熊是强者,而你,是王者。”青衣人文俊面上现出愕然,晏阳微微笑道,“奇怪吗,皇者无极,帝者天威,而王者,仁义礼智,强者易为,王者难行,熊王,不是吗?” 莫问不语,只是面上露出苦笑,摇了摇头,眸中满是倦怠。 老人看着莫问,心底也是一叹:这些年来偃师始终坐在圣树之下,不语不动对妖族内务毫不关心,若非他身上时不时爆发出令人惊悚气势,恐怕众人早便怀疑他是否还活着;而妖族之内偃师既然不理政事,按理而言自然要向猿祖禀告,请他定夺,但猿祖自从与邪祖一战之后便陷入沉眠,对各大妖王拜见毫不理会,众王也无法;而妖尊青淮自当日带领藤草花木四系归顺后便不知所踪,哪怕是花裳也无法寻到;至于剩下诸多妖族无论修为阅历辈分无人可与晏阳相比,但晏阳却主动退让,便是狐族内务也交与辰冥三老,于是乎妖族之内再无一人可驾驭诸族,是以妖族便以狐族三老,熊王莫问,虎王风傲,鹰王鸾鸣,狸族银煌,猿祖老族长,花裳,及蝠王合议族事,这十一妖族之中若论修为而言,狐族三老莫问最高,猿祖族长蝠王略次,风傲鸾鸣居中,至于银煌不过归一之境。而花裳鲜有出手,其修为究竟如何诸王猜测决不再蝠王之下,但因其性子清淡与世无争,不参与纷争;而银煌修为精进虽然神速,但距离“妖王”甚远,亦少言语;猿祖老族长老迈,族中事务几已交与斗,每每议事,恹恹欲睡;蝠王鹰王两王性子相近,大多时间不置一词,是以妖族议事主持的不过是狐族三老虎王熊王,而这三十余年人族妖族不曾发生大规模冲突,莫问不可谓不说付出偌大心血,甚至有数次几乎与狐族三老,虎王等妖王兵戎相见! 莫问的强势固然令其他诸王不满,便连原先崇拜敬佩他的狸王煌也与他数番发生争执,到了今日,莫问可谓是饱受猜忌,于妖族威信跌至最低,族人也纷纷叛离,故友疏远,莫问几乎可谓是孤家寡人!若非他近些年来修为激增到令人无法揣度,狐族三老及诸王怕早已决定将他妖王之称剥夺。 晏阳看着面上已露沧桑莫问,心底明白那些妖族政事固然令他疲惫,但最令他忧心的却是偃师。 偃师为帝,这些虽然不曾亲口承认,但最先出自妖尊青淮之口,而到了他们这个层次自然能感受到偃师那平静下的滔天威势——令人窒息的几乎可以与“道”比肩!晏阳毫不怀疑偃师一旦威势全展,哪怕是他也难以承受。 “一个人无法决定一个国家的兴亡,所以,一个强者也不应该主宰一个种族的兴衰。”老人抬头望着那耸入云间的妖族圣树,语气淡淡,“这句话,偃师三千年前说过的。”莫问身子一震,霍然望向老人,“可熊王啊,你不愿看到血流成河,生灵涂炭,但你必须明白,血债唯有血偿。” “血偿?谁的血!”异色敛去,莫问双目腾起怒焰,平素文俊清秀的面上此刻满是讥嘲与冰冷,“我妖族真的有那么强么?宗老,我们妖族究竟有多弱您因该比我更清楚,不必说是姜文天宫南雪赫远,单单是邪祖玄鉴灭我妖族也只在弹指间!风傲鸾鸣银煌斗天资绝顶,假以时日必为绝顶高手,可除了他们我妖族还有几人!可人族呢?别的先且不说,单单是如今已知第三代弟子中可称人杰者便不下十余人,更毋提那些隐世修行的一二代弟子,宗老,我妖族真的缺的是时间吗?更何况,他们修行的皆是古法,短时间内固然能突飞猛进,但日后呢,将古法转为‘道’又需花费多久?可人族,半祖!”晏阳心底苦笑,他原先也是修行狐族古法,当年渡劫修为却不及雷劫,修为三百余年不见增长,后来在兄长指点之下苦苦摸索,三百年方才有所悟,至于狐王晏殊自己也是花费五百载!而晏几道与狐族三老却是却是直接修行晏殊整理后的法诀,并无自己所遇瓶颈。正是因为有如此经历,晏阳才明白其中艰辛,狐族鹰族狸族等诸多妖族修行真法则与狐族法诀看似相差不大,但修行一道差之毫厘谬之千里,即便是晏阳也不敢多加干涉,只是将实事告于他们,任他们选择,而人族。。。念头至此,老人心底更是一叹,姜文天宫南雪赫远玄鉴比他兄长晏殊如何,他不愿比较,但有一点,人族之间可以切磋论道者却远非狐族可比! 莫问神色渐转寂寥,“我妖族不缺应英杰,可一场朝歌问难还余几人?” 朝歌问难,五大妖王率族中精锐前来朝歌问难,却被偃师只手灭尽,尸首至今还挂于朝歌秘境入口。当日究竟发生何事,晏阳风傲鸾鸣仍在青丘归途,莫问尚在北海风息之地,银煌远在东南,皆不可知,可他心底清楚如果放在三千年前偃师绝不会如此,虽然他不明白偃师为何如此,但他知偃师定然有自己缘由。“的确,我妖族如今实力远不及人族,但偃师和猿祖,青淮尊者呢?” “青淮尊者神功通玄,但他不会偏向人族妖族中的任一族。”莫问简短道,晏阳挑了挑眉头 ,面露诧异,“至于原因不便多言,还请宗老恕罪。”老人虽然疑惑,但也微笑颔首示意了解。 “猿祖虽然称祖,但他当真便有道祖实力吗?”此言一出,晏阳不由哑然,的确,他也不认为猿祖便当真是道祖,更何况当日猿族铸通天台,银煌祈文有一句:“待到风涌云乱日,诛神灭道时。”定道一战又称封神之战,而猿祖又是被诸天道祖封镇人间,而猿祖自迁移至朝歌便继续沉睡,以传说中猿祖暴烈桀骜脾气,若他当真有道祖修为恐怕早已杀上诸天。 “猿族修为无限接近道祖,但人族之中可称半祖者绝不下六人!玄鉴或许是其中一人,但绝不是最强。” “什么?”晏阳心底狂震,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他与玄鉴究竟有多大差距?宛如云泥,但晏阳却清楚,他与玄鉴相差不过只有半步,但仅仅是这半步,晏阳心知自己哪怕穷极一生也未必能追上,半祖——半步为祖为圣,半步凡人! “人族还有一批人,他们被成为人族底蕴,至于究竟是谁,我这些年来也只查出的不过寥寥六人,而他们的修为或许还没有达到姜文天宫南雪那般,但也绝非一般化虚高手可堪比拟,这些只是在一代弟子!更毋提那些被宫南雪他们精心挑选出来饮食不出的二三代弟子。宗老,我妖族缺的真的是时间吗?”顿了一顿,莫问神色渐转寥落,“我妖族自古便不缺英杰,但一场朝歌问难,如今又还余几何?” 朝歌问难,偃师重现世间,当世五大妖王率其族中精锐前来朝歌问难,但被偃师只手所杀,尸首至今还挂在朝歌秘境入口,这些晏阳自然清楚,那些妖王修为皆有化虚之境,比他或许不如,但绝不逊色于狐族三老,至于他们族中的 精锐单看蝠王手下六众便可推知一二。至于当日究竟发生何事,他与虎王鹰王尚在青丘,熊王远在北海,银煌犹在东南,即便是当日在场的熊王部下鹿老也只是远远观望,不可知。三千年前偃师决计不会如此,这些晏阳可以肯定。 “那偃师呢?”对于偃师,晏阳远比莫问更有信心。 “又是我在想,偃师的实力究竟如何?”莫问没有回答,反而淡淡出声。对于这点,老人也不由苦笑,何止莫问,无论是三千年前的八大妖王抑或是如今诸王谁不在猜测,可结果始终如一——不可知。 “或许换句话来说更好,那便是偃师为何会这么强!”晏阳闻言微微一愣,只听莫问继续道,“当日我于斗兽宫在曾见过偃师出手,可无论是威势抑或是力量最多与玄鉴相当,但同样是朝歌山,不过数十天,偃师一招败尽人间七大绝顶高手,实力竟增长几乎可谓是匪夷所思,这其中又是何缘故?”语气似是疑问,可莫问眸子却凝视那通天的巨树。 “偃师固然强极,但比上诸天又如何?” 晏阳闻言,心底狂震,莫问并未言明,但他却清楚知道:莫问口中“诸天”并非九天仙界,而是诸天大道!诸天有法,凌驾众生之上,强如道祖也只能低头服膺;而三千年前人间力量的极致是散仙九劫,如此说来当年偃师只需有四五劫散仙实力便足以抗衡天下,但至道祖已降,天地更变,修行比之上古更加苛刻,任你天纵之资,也未必能渡劫飞升,是以先辈创出兵解之法,可兵解而为散仙实为无奈,散仙天劫之强猛远盛渡劫期的天劫,每一劫十倍甚至数十倍于上一劫,而每一劫后修为虽有增长,但也不过数倍于前,是以即便是三劫散仙于世间也是罕有,更毋提四劫五劫!照此推断,当年偃师应当是二劫或是三劫散仙,但当年之战之惨烈,百余名渡劫高手,各大门派重器异宝齐出,恐怕便是八劫散仙也未必能抵挡,可言是身中奇毒,不但突围而出,而且还将百余名渡劫高手中近半废除修为,这等实力,至少堪比大罗金仙,远超过世间承受极限,照此而言,那便是。。。。晏阳豁然回首望向妖族圣树,心潮翻覆,眸中异芒如电,半晌方才长于了口气,面上满是苦笑,朝着莫问苦笑道:“熊王尊上,这些话你还是不要再提,老朽虽然半截身子入土,可却还想多活几年。”如果猜测当真为真,那所掀起的风波晏阳几乎不敢想象。 莫问朝着晏阳歉意一笑,转向圣树,声音淡淡:“宗老,如果是与你的猜测相反呢?” “相反?”晏阳微愕,旋即面上现出震惊之色,“你是说偃师是凭借着圣树压制修为,而非借助圣树灵力!” “这不可能!”晏阳即刻叫出声来,偃师深不可测,对于这点在妖族之内无人能比得上晏阳了解,但他也绝不敢相信偃师至始至终凭借着妖族圣树压制修为! “宗老,您说,有什么不可能。”莫问微笑淡淡,望着晏阳,“这株圣树是被我妖族掌握,是以被称为妖族圣树,但它的存在甚至犹早于我妖族记录,那圣树究竟有何神异?”朝歌秘境最早见录是妖祖燕云乱,但当是朝歌秘境存在已不知多少年。 “熊王尊上,你到底想说些什么?”老人心思反复,一时无法平定,而莫问又将话题转向妖族圣树,老人不愿多想,直接苦笑发问。 “这些年来朝歌山上灵气日益精纯,我探查了方圆百里灵脉,或大或小增加了不下十余条,且原有灵脉也有所扩大,而灵脉中灵气流动方向,”莫问顿了一顿,意味深长的望了晏阳一眼,“是扩散而非聚集。” “灵脉下沉,地脉上升,是也不是!”老人突然开口,莫问一愣,诧异转头,眉头拧紧,“宗老您也知道?” “熊王,你可真是,”晏阳凝视莫问,面上现出复杂神色,“无知无畏啊!”老人语气消沉,却更似叹息。 对于老人指责,莫问也唯有苦笑,但却无法反驳,地脉究竟是什么,直到现在为止他也无法说清,但有一点他明白:地脉存在可谓是世间隐秘,若非当年北海之行由宁雪处得知一二,恐怕到现在为止他也未必会知道地脉。灵脉虽然无形,但以他如今实力却清明如溪,而地脉,想到这里,莫问不由打了寒战——这些年来他为了探究地脉之密数番勘探,若非有偃师赐下的那卷密图护主,此刻自己早已化为劫灰,“宗老,莫非您也?”莫问见晏阳神色,心中一动,忍不住问道。 “呵。。。”晏阳苦涩一笑,摇了摇头,并没有回答。 莫问见此心中略略明了,也不再发问,继续道:“煞气太过浓烈,我只是下潜了十余丈便无法继续,反却发现了一段根系。”回响起当日情景,莫问至今浑身生寒,当日他被那狂暴地煞卷入迷失,所有密图吸纳的罡风玄水护体,但地煞狂暴,全然不是自己所能抵御,而他被一段根系挂住才侥幸逃脱。 “那段根系,莫非。。。”晏阳萧漠敛去,露出凝重神色。 “我也不知是也不是,所以便择下一小段带入地脉,完好无损。”当日那莫问被转的晕头转向,又兼煞气入体,离开地煞之后便陷入昏迷,醒后,想要寻回那段根系,但却毫无踪影。 “天地灵根。”老人一字一句,可心底却是发寒,“偃师莫非,是他?”莫问神色淡淡:“或许是,也许不是,但又有什么关系,化石奇毒业已证明。” 老人心底冰凉,若偃师真的是他的话,那先前的疑惑便都能解开,但如果猜测当真属实的话,他们妖族所面临的则是令人绝望的巨岳,哪怕是有偃师猿祖,便当真有胜算吗? “人族有话俗语:人吓人,吓死人。宗老,当真相没有证实之一切前皆是虚妄,这些只是我的一些猜测,您老大可不必太过担心。。。” “为何不想猿祖请教,搬山老祖想来比我们更清楚一些事?”晏阳望着莫问,见他不言不语,忍不住叹了口气,“熊王尊上,对于我这把老骨头您这么放心,为何对于他们,你。。。” “一个强者也不应该主宰一个种族的兴衰。”莫问缓缓道,“是不应该,而非不能,不可。宗老,您愿因狐王一人之过而是全族受难?” “强者,只是强者,只应该强者,也只能是强者。一己之过决不能由一族来承担!” “熊王,你。。。”晏阳望着那张文秀却如铁般坚毅的面容,一丝悸动令他浑身不由颤抖。 “希望那只是猜测。”莫问淡淡一笑,望向那比云摩天的圣树,神色清淡而又平静。 一株碧华陡然钻出山岩,迎风化作一株三尺余高的七叶幽兰,花蕾抽出,幽幽绽放:“有敌。”只有一瞬,便已消散风中。 “嗯?”那低柔娇弱的声音清晰传入晏阳莫问耳边,两人相视一眼,眉头俱是一凝,“走吧,下去看看究竟是何方神圣。”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中间章 龙聚 下 龙聚 下 “巡山各部是否召回?”莫问两人感到圣树下草坪时,诸王业已聚集,莫问也顾不得同诸王招呼,直接朝着负责巡山的妖族队长发问。那豹头妖族见是莫问,哼了一声,扬起头颅,并不作答。莫问见此眸中不由闪过黯然,晏阳眉头微皱,面上闪过一分冷意。 “巡山各部皆已撤回。”清冷声音从莫问不远处的亦银发尖耳、双颊生着六道白纹的俊秀妖族口中传出,在他声旁则是亦金发赤瞳英挺男子,一脸冷肃。 莫问闻言松了口气,朝着那银发妖族点了点头道:“多谢了,狸王。”银发狸王点头回应,并不多言。 “花仙子还未归来?”眸光微转,并未见到花裳身影,晏阳白眉不由皱起。 “宗老,我等也未见花仙子。”虎王风傲回应道。花裳一脉在妖族之中最为独特,由花木藤草四系组成,除花裳之外,皆栖于东南浮岛之上,素不与他族交往;而花裳素来不善言语,诸王虽有心交谈,但又因其行踪不定,鲜少有机会与之交流,诸王之中也唯有鹰王与她稍有交情,众人不由将目光转向鹰王,却不想鸾鸣摇了摇头。 “合虚山有灵物现世,花仙子前去查看。”出乎众人意料,回应的却是熊王莫问。诸王回头却见莫问正在地面够了繁复的纹路。 “王上,你这是?”鹿老不解望向莫问,风傲,斗,煌,狐族三老等一众皱起眉头,“没什么,只是一些小玩意。”莫问笑了一笑,直起身来,端详开来。 “这是朝歌山?”鸾鸣略显迟疑,浓眉皱起。晏阳面上先是不解,但听闻鸾鸣之语,面上浮出惊异神色:“熊王,这莫非是?” 莫问点点头,双手结印,低喝一声:“疾!”霎时间,碧华暴耀,一缕缕青光波荡化形。 一山出云,四方皆望。 “这是朝歌山?!”狐族三老面上冷笑转为震惊,非但他们三人,其余诸王也是愣怔的说不出话来,即便是莫问本人也满是错愕。朝歌山为孤峰,名不见经传,高不过三百余丈,若非此地为当年偃师聚集妖族之处,恐怕世人只会将之当做一座平凡土丘;但此刻画中朝歌虽然也是孤峰,但却笔直入云,似要破天,但更重要的却是此等孤峰给人的却并非突兀而是厚重与宏大。 “熊王,这便是你向花裳学的‘移影术’,可差的太远。”风傲扫了眼孤峰,冷笑出声。莫问没有回应,眉头皱起,陷入沉思。 光影自主扩散,转眼间便将方圆三百里纳入其中,山河湖泊虽然微小但也清晰可见,一层薄薄云气笼罩,而那正东之处,一团沉沉云团如凝实质,流露五色,极速西来。 “龙族!”晏阳双瞳骤缩,诧异出声;猿族老族长双目眯成一道细长缝隙,嘿然声道:“是龙族。” “龙族?”蝠王面上陡变,其余诸王却是愕然与凝重;而周围诸多妖族却是炸开来:“东海龙族,他们来做什么?”“龙族不是不参与人世纷争,为何来我妖族朝歌?” “宗老,麻烦您下令诸部各回聚地。”晏阳耳畔突然传来莫问传音,老人点了点头,下令各部妖族返回本族聚居处。晏阳虽然不在妖族诸王之列,但其修为威望仅在偃师猿祖之下,且对妖族各部多有相助,一声令下,诸妖纷纷应是,一时间圣树之下只余晏阳等诸多妖族高手。 “怎么,熊王你是怕龙族是前来寻衅?”晏阳看着莫问,眉头拧起。莫问转头望了那以手之额,似是沉睡的黑衣男子,又望了一眼那薄雾中深翠的妖族圣树,简短而又坚定道:“善者不来。” 狐族宴卿冷笑出声:“龙族自古以来居于海天之处,行云布雨受命于天,向来不参与人世修行界纷争,何来善者不来!” “不参与人事纷争?嘿,还有此事,老朽怎么不知。”莫问并未开口,猿祖族长已嘿然冷笑,语气冰寒讥嘲。 “父亲,莫非您与龙族有过节?”斗从未听过生父如此语气,且惊且奇,低声问道。蝠王虎王等众多妖王侧目相望,宴卿冷眼斜了老猿一眼,“哼。” “过节?嘿,似我们这些低等妖邪又怎么有资格和人世间真正主宰有过节。”老猿语气阴森冰寒令诸王不由发毛,莫问却是诧异望了老猿一眼,若有所思。 “战,避无可避!”鸾鸣语出惊人,引得与她熟稔的虎王侧目,晏阳更是诧异问出声来:“为何?” 鹰王眸中电芒绽放,短发飞扬:“诸位莫非忘记了圣树上隐居的前辈。”一言既出,诸王蓦地想起当年迷雾散尽后所见情景,身上一震,面上难看下来。“已经过了这么久,龙族未必是来问罪的吧?”狸王煌迟疑道。 “龙族历来不以仁厚出名。”莫问淡淡回道,“更何况,谁知这三十年间这位前辈狩猎几何?” “来了!”莫问晏阳瞥见那团云气已然到了朝歌山,双目一凝,沉声喝道。 “轰隆!”平静的天空突然荡起一圈圈的波纹,颜色也由湛蓝变为纷丽的七彩,巨响轰然,诸王没有防备,脏腑震动,喉间腥甜翻涌,险些喷出血来。 “嗵!”又是一声沉闷巨响,漫天光彩尽皆转作黯淡,好像一块正在褪色的琉璃,大地摇动;“碰!”“隆!”巨响接连,整个朝歌秘境好似处于雷暴正中,远处数座高峰更是被震得崩塌近半。圣树之下虽然聚集了妖族中最为顶尖的一批高手,但除了晏阳,莫问,狐族三老,老猿王和蝠王外,哪怕是近年来修为突飞猛进强如虎王鹰王也是半跪于地,呕出血来! “好霸道的龙族!”蝠王骇然之余,也不由升起暗怒,冷然一笑。“霸道,嘿,这恐怕也是龙族能拿出来的唯一排场。”老猿王双目化作一道长缝,可语气却是极为古怪,晏阳看了他一眼,心底苦笑,又不由朝着莫问看出。 莫问静默不语,突然眸中厉芒一闪,青色闪动,“乒!”东方天空突地朝内一陷,“轰!”白沫纷扬,涛声大作,一道白龙般的水柱激涌而下。 “嗷呜!”低沉吼啸骤然响起盖过满天轰鸣的水声,虎王鹰王诸王方觉得好转,但又被莫问这声低啸震得头中一翁,险些昏厥,而狐族三老也觉耳畔震鸣,血气也略微不畅,相视皆是骇然。老猿王某种闪过一抹震撼,看了晏阳一眼,笑道:“早年便听说熊王莫问为誉为三千年来修行界第一人,我以为不过是夸大其词,可不想淡淡是这三十年的精进,便足以令老朽汗颜。” 熊王莫问究竟有多强?三十年前妖族众人心中便有估量,虽然远在风傲鸾鸣之上,但比之狐族三老仍有不如;可到了今日,晏阳虽然仍可言能稳胜莫问,但却有些看不透他。狐族胡叶闻言,不由冷哼一声,正要开口反驳,可不想一声惊天动地咆哮传来,眼前不由一花,喉间一甜,等不住喷出一口鲜血;蝠王猿王虽有防备,但也不由眼前一花,相视更觉得骇然;晏阳岿然不动,身后清辉朦胧将鹰王等妖族笼罩,直视前方。 一道暗色裂纹徐徐扩大,水浪无尽好似天河倾泻,但随着那声咆哮响起,下方水浪化作茫茫白雾,上方水浪则似乎为巨力拉扯飞速聚集,瞬间化作一个直径数百丈的水柱,不住牵引吸纳倾泻水浪,向上逆折,转瞬入云,继而轰的一声,炸散为漫漫水汽,细雨如丝,倾洒百里。 “熊王莫问,好本事。”平淡而又漠然声音突然响起,一名英挺青色战袍男子凭空而立,斜视下方。 “大太子天资卓越冠绝龙族,莫问这些微末道行又岂堪入太子法眼。”莫问朝那青袍男子拱了拱手,淡淡道,“太子此番前来又是破境,又是水淹,似欲置我妖族族人于绝境,不知是为何故。”言至此处,莫问抬头,衣袂无风自动。 青袍男子神色漠然,衣袖轻浮,莫问眉头微皱,朝后退出六丈。“轰!”妖族众人正值纳闷,不想前方数里开外传来一阵轰鸣,大地巨颤,青火腾起,瞬间将数里深林回归火海。 “无形真火!”辰冥一惊之下脱口而出,胡叶宴卿也是骇然相望,蝠王老猿王修为虽然不弱,博闻广识,但对于火之一道见解却远不如青丘一族,但二妖亦有城府,面部变色;而一旁因被晏阳护住的鸾鸣诸王已然好转起身,听闻辰冥惊呼,不由望向晏阳。 “世人皆为我狐族乃太古青丘九尾之后,但实则不然,说来也算可笑,青丘九尾一脉至上古便以绝迹,我等不过是后迁至此地;”晏阳若无其事说出狐族隐秘,哪怕城府极深的猿王蝠王面上变了颜色,狐族三老不可置信望着晏阳,但老人声音温和平静,继续,“不知该算是机缘还是巧合,在青丘故地我族发现太古九尾狐族修行法诀残片,其上记载的便是真火修行之法,虽然只是残篇,但对于我族却是无尚秘法,以气御火,以火养气,也正是这张残篇造就了如今的青丘狐族。”顿了一顿,老人继续,“火威力由弱到强依次为赤橙黄绿青蓝紫,但真火一道却并非单纯凝练真火以增强其威力,事实上,凡间能达到紫火之境却是寥寥,”见虎王鹰王等妖王面上现出疑惑,欲言又止模样,晏阳笑道,“你们想说的是狐王,是吗?” 诸王点头,老人微微一叹:“几道天赋之强犹在我之上,的确已经达到紫火之境,但却只不过是紫火初境;鹰王,虎王,你们说一人强弱是凭什么界定?” “真气,不,境界?”风傲皱眉片刻,略显迟疑答道。“应该是境界。”斗,银煌也先后表态,猿王蝠王虽未曾言语,但也露出深思之色。 “或许是,或许不是,但在大多是人眼中却是如此,境界;有性之火,无形之火的差别便是境界,几道为封镇前也只能勉强达到无形青火。”一言既出,诸王变色:狐王之强,他们深有体会,可不想境界之上竟还不如这青袍男子!不过转念一想,也觉不足为奇,这青袍男子乃是龙族大太子,又岂是泛泛之辈! “不必担心,无形之火胜在无形,威力却并未增强,若是别人,我也许会有所担心,但熊王,”晏阳顿了顿,语气悠长,“他差的却不是境界。”诸王闻言,不由愣住了,齐齐望向老人,不知他为何对莫问竟然有如此信心。 “看!”顺着晏阳所说方向,果见那熊熊蔓延的青火顺下熄灭。 “彭!”一声闷响,气浪飙飞,青袍太子凌空退后三步,淡漠倨傲面上露出羞怒:“孽畜,尔敢!”莫问神色平静,撤拳收手,淡淡道:“来而不往非礼也,大太子,得罪了。” “好好,很好,孤倒要见识下你这头孽畜究竟有何本事!”龙族太子面上怒意一闪而过,双目寒光四射,凌厉威严气势直冲天宇。 九霄云气聚集,化归两股一左一右绕着龙族太子形成长达百丈的双螺旋!“嗷!”龙族太子双臂一振,两条云气扭转幻化成龙,相互纠缠,盘旋冲下! “轰!”莫问身子岿然,但其下方却被云龙掀起气浪狂涛推出高达十余丈的土浪,犁出一道长数里深丈余的土沟! 妖族诸多高手相视骇然,可不想晏阳却是摇头一叹:“太大意了。” 莫问昂首,迎着云龙掀起气浪,握拳挥臂。“嗷呜!”一声巨响,两条云龙错开分离,转瞬崩飞化散,而龙族太子也为莫问磅礴拳劲轰飞! “看明白了吗?”晏阳悠然声音将瞠目结舌的妖族群雄唤醒。“宗老,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诸王面面相觑,不明所以,宴卿也几乎不敢相信自己所见,是太之下竟朝着晏阳吼出声来。龙族太子修为如何,诸王心中有底,但正是如此才更加难以置信。 “天下不是没有可以轻视熊王的人,可龙族的太子不在其列,同样,我也不是。”晏阳微微一笑,目光清朗扫视众人,“熊王出了几拳?” “几拳?”众妖族分明看的是一拳,但晏阳既然提出,那也就说明莫问出的却不止一拳!妖族众人一时陷入深思,不想晏阳却直接给出了答案:“是六拳,也是一拳,接着看吧,好戏方才开锣。”顿了一顿,老人又扫了众人一眼,笑容意味深长,“这一战,或许对你们有很大的帮助。”迎着老人颇有深意深意的目光,众妖族只觉心底隐秘似被其知晓,一时心虚,纷纷避开老人目光。 龙族太子一飞百丈,撞向那团五色流转的云气,“彭!”劲气爆裂,掀开厚重云气,现出或长或短的一十六条龙族。 ************************************************ 云气重新聚集,但却并未笼罩,龙族太子翻身云上,垂首立于为首的四条巨龙前,可面上却满是羞怒与恼恨,眸光斜视熊王,双眼直欲喷出火来。除了为首四条巨龙外,剩下十四龙族望向莫问目光满是震惊与费解,有时不时斜视青袍太子。 青袍太子感到同胞似讥似嘲目光,心底怒焰几乎爆炸,咬牙朝着居中的青龙 道:“父王,孩儿请求再战!”威严甚重的哼声响起,青龙也不看他一眼,语气漠然:“你既不是他的对手还要再战,是嫌我龙族脸面没有被你丢尽吗?” “父王,方才儿臣。。。”青袍太子急急辩解,但却被那漠然声音打断:“退下!”青袍太子不由一窒,回头愤恨扫了莫问一眼,一声怒吟,化作一条百丈余长的青龙飞至青龙之后。 “很好,不愧是赵芝看重的人。”青龙长约八百余丈,碧睛如轮,布满威仪与庄重,“可,那又如何!”“嗤啦!”一声碎步般的裂响,一只巨爪探云而出! 霞云方散,四股磅礴威仪气息充斥天地,莫问虽已有预料,但仍被压得有些喘不过气提到,心中警戒更甚,但不想青龙竟然突然“赵芝”,不由略略走神,更没想到的是这青龙没有分毫征兆便已出手,而且又是如此之迅疾,匆促之下无法躲避。莫问平素有些优柔寡断,可一旦下定决心,百折不回,当下一声怒喝,合身朝着龙爪撞去。 青龙碧眸闪过一抹冷意,“轰!”莫问护体青光应声爆裂,劲风如刀四下挤压,莫问气血一滞,青龙五爪握紧,将莫问攥在手中。妖族众人面色皆变,便是晏阳也露出诧异之色,伸手拦住正要冲出的狸王,鹰王,虎王等等妖王,笑道:“不忙,熊王还没使出全力。” “破!”一圈淡淡绯色由青龙爪中炸裂,怒喝如春雷激爆,熊王旋身挣开青龙龙爪,反手抱住龙爪,一声低喝,“起!”青龙右爪用力,不想爪间传来巨力,心中冷笑,但不想巨力暴增,竟将五爪摊开震得发麻,眸中闪过错愕,不想巨力又来,天旋地转,耳畔劲风呼啸,竟被莫问巨力甩向地面。 “这?”斗险些咬到自己舌头,妖族诸王也是张大了口,面面相觑。“但以气力而言,熊王可谓是天下罕有。”晏阳唇角微扯,语气竟有些讪然。龙族群雄首次现出震惊之色,即便是那青龙太子也是睁大双目。 青龙被莫问挟着直撞大地,溅射滚滚烟尘,莫问低喝一声,旋身飞起,“轰隆!”大地晃动,狂风急转,断木土石纷纷飞起聚向莫问,瞬息之间化作直径达到百余丈的球形,“轰”的朝下坠落。 土浪滚滚汇聚,妖族群雄望着那不住增长的“山峰”,忍不住吞了口口水,哪怕强如宴卿等人也觉得心底发寒。鸾鸣眉头一皱,双眸透出凌厉光泽:“不对!” “怎么?”晏阳白眉一扬,望向鹰王。 “熊王出手并不是很快。”一言将诸王惊醒,“是啊,那头青龙实力当在莫问之上,单单是被莫问摔下,根本不会受伤。”风傲也恍然出声;那为首的四头巨龙其实之强,仅在当年邪祖之下,远在莫问之上,单单一合间便被莫问大败,这又怎么可能! “莫非是偃师赐予熊王的那幅秘图。”胡叶心中一动,脱口而出;虎王等妖王一愣,旋即眸中闪过恍然,那年莫问前往北海风息之地是偃师便赐予莫问一卷薄绢,而莫问复命时将那薄绢交还时以有神秘气息,偃师又将那卷赐予莫问。“绝不是!”鹰王断然道,双眸扫过妖族诸王,“他是莫问。” 妖族群雄心底愕然之余亦不免暗怒,正要反驳,不想爽朗笑声响起,“鸾丫头,说得好。” “宗老?”辰冥有些不解,其余诸妖族也是一滞。 “有两个原因:其一,熊王已经找到了自己的‘道’;其二,”晏阳顿了顿,眸光转向始终不置一词的银,微微笑道,“狸王,你应该明白吧。” “《阵》,势。”银简短道,“我研究不深。” “怎么可能?”非但狐族三老,便是老猿王蝠王也瞠目结舌,那本《阵》的确莫问所著,不过薄薄十余页,在场妖族可谓皆翻阅过,但与所学相差太大且描述的又太过虚妄苍白,是以妖族众人口中虽然不说,可心底却将莫问嘲笑不知几遭! “有趣吗?”晏阳扫了妖族众人一眼,笑容说不出的别具深味,“明明是绝世秘术,却视而不见;也是,当年苍狼王偶尔获得太古残卷,苦思三十余年不得其门,后来偃师虽将之通译,整理成六页,但内容太过艰涩,常人哪怕是多看一会也会头晕目眩,哪怕是八大妖王也只是勉强将其中内容记住,但也从未有人掌握,很有趣吧。” “哦,那又是何故?”猿王对晏阳似讥似嘲声音并未在意,饶有兴趣问道。 “传说之中远古,直至太古之时方才有大神临摹天地万物创立文字。这件事真假已无从考证,但也从侧面说明一点,最初的文字并非是如今日这般;或许应该说今日文字乃是由上古之中圣贤所创,那么为什么弃最初的文字不用?” “还有一个版本,说的是远古并非没有文字,只是却被少数神灵掌握,譬如说三皇,而那文字的用途则是用来祭天。” “原来如此。”老猿点了点头,“无论哪个传说,有一点可以证明,那便是上古之前的文字有神异,所以虽然将残卷通译,但只是由表面明白其中含义,但其真正内容却无从掌握;而熊王的《阵》,虽然是由残篇得来,但却另辟蹊跷,观天地万物之势,领悟临摹,加以推演布置,虽然只是一丝一缕,但威力却已是惊人。”“这么看来,与其说临摹的是‘势’,倒不如说是‘道’。”蝠王微赤瞳孔闪过惊异,敬服,“熊王莫问,果然是天纵之才!”虎王哼了一声,冷冷声道:“谁又知道是不是得自有熊王传承。”妖族诸强看了看虎王,又望了鸾鸣一眼,神色有些古怪。鸾鸣眉头微皱,看了他一眼,不置一词。 “熊王究竟有多强?”对于后辈们心思,晏阳心底只能苦笑,这些年来他们之间嫌隙与矛盾他不是不知,但哪怕是狐族三老他也并未加以提醒,一则是因为无论偃师还是猿祖都不曾表态,二则因为他认为还不是时候。 晏阳突然发问令诸妖略感惊疑,面面相视片刻,哪怕是虎王,宴卿,胡叶也不敢贸然开口。 “与我相比如何?” “自然不如宗老。”胡叶傲然声道。 “那与我相差多少?”晏阳微笑淡淡,扫视众妖,见诸王迟疑,望向老猿王,道,“猿王,您说呢?” 老猿眸光异色一闪,嘿然道:“恕老朽眼拙,实在看不出。” “你说呢,蝠王?”转头,微笑望了蝠王。 蝠王面上露出一丝干涩笑容,没有回答。 “那你们说呢?” “我等实在不知,还请宗老明言。”虎王的齐声道。 “半步。”老人淡淡一笑,“那辰冥你与熊王的差距?” 辰冥有些迟疑望了晏阳一眼,犹豫道:“也是半步?” 老人没有回到,微笑继续:“那几道与熊王,你与几道,你与我呢?” “还请宗老明示。”辰冥沉吟片刻,终是苦笑,拱手问道。 “一样是半步。”“这怎么可能,半步和半步,怎么还会是半步!”哪怕缄默如鹰王蝠王也露出错愕。 “熊王,我,几道,辰冥,胡叶,宴卿同样是所谓的‘化虚’,若真的加以细分的话,熊王我几道皆在‘化虚’巅峰,辰冥你们只是初级。”诸王凝神,看着晏阳。 “所谓‘化虚’?”银双眸一闪,慢慢出声。一言既出,诸王侧目,煌眉头一皱,拉了拉银的衣袖。 “不错,是所谓的‘化虚’。”晏阳点头一笑,神色意味深长,“因为当今所谓的境界之分根本便是荒诞。” “荒诞!”若非是出自晏阳之口,虎王等几乎要大笑出声,狐族三老也几乎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在诸王疑惑目光下也觉得万分尴尬,可城府如猿王,面上却冷了下来,“那敢问宗老什么才是真实。” “如今的修行之法,最接近的是,”老人顿了一顿,见诸妖目光齐聚,伸指指天,“或许该说本来便是,上古道祖之法!” “什么!”“上古道祖之法!” “不可能!道祖天成,哪有什么修行之法!”御气通灵万法归一融天化虚此六重境界广为修士所知,而破虚虽然在修士见流传不广,但真正的强者心底皆是了然,虽然至今不曾有人达到,根究推测,那应当是大逍遥的大罗金仙! “我与邪祖修为相差几何?”对于众妖的震惊,老人并不在意,微笑问出一个令众妖根本不知道如何回答问题,晏阳修为如何,他们心中有底,可那霸道无边的邪祖,哪怕恨他入骨的狐族三老,也不敢说知道他的深浅,哪怕他在偃师面前不堪一击! “半步,若按世间修士划分之法,邪祖也是化虚巅峰。”老人微笑答道,“可无论是我,抑或是熊王,都是以另一种称呼,半祖。” “何谓半祖!”紧紧两字,却已令猿王浑身发冷,他修为或许不及狐族三老,但见识在此刻诸妖中仅此晏阳。 “两重含义,半步为祖为圣,半步凡人。”在场妖族群雄无一不是聪慧绝顶之人,单此一句,已然知道局势之严峻,面上具是变了颜色。 “那大帝呢?”煌也是按耐不住,迟疑片刻,又不由加了一句,“老祖呢?” “老祖修为固然绝世,但还未登临道祖之境;至于偃师,老朽见识浅薄无从判断。”晏阳望了偃师一眼,微笑回答。虽然没有从晏阳口中得知最想知道的答案,但诸王心底已有答案,相视一眼,均是露出狂喜之色,但隐隐之下也有些隐忧。 “现在该说的也说了,龙族离开的时候,也是你们离开的时候。”晏阳笑容隐去,温和的面容现出威压,“虎王,鹰王,狸王,斗,你们五人不及融天不可回朝歌山;辰冥,胡叶,宴卿,蝠王,什么时候走出了你们的道,什么时候回来。” 见诸妖面上露出错愕与惊喜之色,老人悠然声道:“需要给你们提个醒,而今人妖两族虽然相安无事,但不要以为人族便惧怕我妖族;在你们离开朝歌的时候,生死也便与朝歌无关。” “宗老,你这是何意!”老猿闻言,面容陡冷。蝠王望向晏阳目光也是不善,语气略显冰冷: “此事事关重大,需要从长计议,不可草率行事。”其余诸妖族无不诧异望着两妖。 “不需再议。”老人微笑望着猿王蝠王,若无其事道,“即便你们全部反对,但有用吗?” “宗老,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老猿眸 八方云动 八方云动 “天照吗?”宏大的声音震响天宇,一个近两丈高的金色身躯与青日相比,好 似蝼蚁,但那无边霸道的却是令青日几要崩散! 晏阳及时稳住身子,虽然早已知道是猿祖,但他此刻仍不免露出震撼惊疑之 色:今日猿祖气势之盛,竟是当年和玄鉴交手时的数倍! “搬山,果然是你!”怒喝骤响,天地一赤,“嗡!”赤色璀璨,如天星陨落, 与之同时,原本光华乱颤的青日大方光芒。 妖族众人耳中“嗡”的一声,眼前一黑,再也忍不住,一口喷出血来。“哼!” 猿祖一声冷笑,左手一甩,将手中提着的不知生死的熊王扔向晏阳,右手抵住青 日,左手握拳挥出。 “轰隆!”虽有黑白两色巨龙庇护,但龙族一众仍有数名族人一声不响的昏厥 过去,其余虽然没有昏厥,但也七窍渗出流血。青藤破土,交联成网瞬间将妖族 众人包围其中,将那几乎要毁天灭地的劲气格挡。“是帝尊!”煌低呼一声, 面上狂喜。诸王回望,却见偃师仍是以手支额,侧坐的青木王座。晏阳提着昏 迷不醒的莫问躲在妖族圣树之后,光芒赤木,天地间尽是无尽的轰鸣,老人面 上不由浮出担忧,神识遥感,却发觉神识在诸王方向受到阻挡,以他灵觉念力 雄厚,也无法穿过。老人却是松了口气,看着浑身全无一分完好的熊王,摇头 苦笑,真气输入将他体内差乱气血平复。 “好一个天照,鸿禧,可惜落在了宵小手中,辱没了至尊威名。”傲然而又 漠然语气满是讥诮,光华散尽,猿祖身躯不过两丈,但却如天柱般立于天地间; 远处,青龙赤龙盘旋于空,鳞甲黯淡无光渗出血来,可眸中怒焰腾腾,杀机凛 冽。 “搬山,还我儿命来!”猿祖斜眼睥睨,面上满是冷嘲,分毫不将龙族群雄 放下眼中,赤龙王脾气暴烈,此刻更是忍不住暴喝一声,俯身冲下;一旁青龙 恐他有失,也飞身冲下。 “哼!”猿祖冷冷斜视两龙,又瞥了一眼妖族圣树下的黑衣男子,嘴唇咧开, 露出森森獠牙,“何须还,你去和他作伴即可。”“轰!”金芒瞬息千丈,一 双肉掌放大百倍,如牢笼般向着两龙笼去。霸道狂猛气息直撼青云,两龙下冲势头登时一止,看着那只直冲上来合拢的 巨手,只觉即便是日月也可被其捉拿,目中闪过震惊。 “小心!”晏阳骤然瞥见清冽的玄光,眸中闪过一丝担忧之色,高声叫道。 清辉如纱,虚空陡凝。 猿祖身子也是一僵,那横空千丈的金色巨手刹那间消失,唯余下猿祖高擎的 右臂。那玄光虽是淡薄,但哪怕是强如他竟也一时无法挣脱,猿祖眸中闪过一 丝暴戾:“嗷!” “搬山,纳命来!”赤龙怒吼声中,张口吐出赤红色的云盘,晶莹剔透,旋 转着朝着猿祖劈去;青龙也是张口吐出一面青铜古镜,昏黄的镜面却爆射出刺 目青华;白龙凌空盘旋,周身橙光尽爆,盘着一尊三丈余高的四足方鼎,携卷 风雷,直压而下。 晏阳将莫问抛下,急急朝着猿祖飞去,但距离还有百丈之遥,便被一股无形 巨力当头拍击,眼前一黑,耳中更是“嗡”的一声,真气岔乱,又被另一股劲 气扯拽,朝着猿祖放下飞去! “宗老!”虽然方才被晏阳之言气得怒火中烧,但此刻见他遇险,狐族三老 不由失声叫出声来。虽然有心上前相助,但却明白相差太多,只得暗暗着急。 晏阳处于危局,清晰感到了四股无匹威势牵引而成的气旋,其正中之处正是 猿祖所在;而他,此刻只不过处于边缘,可即便如此,四周传来地压力风劲几 乎要将他压成肉饼,扯成碎片!念头百转,老人心中镇定下来,灵念毕集,暗 讼真诀。 “轰!”紫光暴舞,“嗷!”紫火燃空,化作一头三丈余高紫狐。赤龙王冷 笑一声,讥声道:“米粒之辉也敢。。。嗯?” “蓬!”紫狐爆炸,但光焰并未被气旋搅散,反而相中聚集压缩,瞬息只有 不到一丈;继而“轰!”的一声爆鸣,紫火气光外侧暴出一个缺口,火焰喷薄, 将那风劲气冲开,一个人影倒飞如电,而那剩余紫火,因无人操控,瞬息间凌 乱熄灭。 “有些门道。”黑龙王漠然扫了晏阳一眼,似是赞许,但目光重新凝聚猿祖。 晏阳一退三百余丈,重重摔在地上,砸出一个人形大坑。“咳!”晏阳呕出一 大口鲜血,骨骼震裂近半,全身上下全无一丝完好:他虽然借助天狐杖施展秘 法,但天狐杖毕竟与龙王所持兵器相差太远,他虽然侥幸逃出,可代价不可谓 不大,不但天狐杖承受不住反噬断成两截,而且他自己也是重伤! 众妖族神念感应,知晏阳虽然并无性命之忧,但气息微弱,已无再战之力, 不由悚然,熊王,晏阳在妖族之中修为可言排名前五,放眼天下也当在顶尖之 列,但一人须臾落败,一人更是不曾与龙族交手便已重伤,龙族的实力怎么会 强至如此!转眸望向长空中咆哮如雷的猿祖,众妖目中满是担忧。 搬山咆哮连连,猿祖身躯一寸寸拔高,一圈波纹徐徐扩荡,黑龙闷哼一声, 巨躯狂震,鳞甲纷飞鲜血四射,但黑龙眸中玄光陡盛,那团波纹止在猿祖身子 半尺之处。“轰!”盘,镜,鼎三器辉光相叠合一,陡然爆发刺目光华,一时 间天地之内唯余纯净的白色,继而宛如开天辟地的巨响回荡天际。 ********************************* “龙族,果然不愧是人世皇族。”天山见我眯起双目,哪怕强如他,也受着 强光影响,眼前白茫茫一片。 “天照,鸿禧,弘一,玉衡,昔此四者皆可称尊,可一旦身死道消,又有几 人知世间曾有此英杰。”天池雁北喟然一叹,“若非今日尊器重现,便是你我 也只是以为他们只属传说。” “谁会胜?”青城长辛剑眉直立,双目一瞬不瞬地盯着朝歌方向,可一片炽 白,“龙族这些年来折损几有半百,真的是猿祖出手?” “不是。”雁北摇了摇头,“搬山被封镇之前便已深受重伤,哪怕是经历数 万载也不曾痊愈,若非如此,以他的脾气恐怕早已杀上青天。”顿了顿,雁北 眉头皱起,“出手的的确是妖族无疑,但绝非猿祖。”东海龙族三公子遇袭时, 他恰好经过,只是一道金光便将龙三掠走,以他眼光也无法看清发生何事,但 有一点可以肯定,那道金光绝非猿祖。 “这么说,龙族败了。”长辛沉默片刻,慢慢道。 “意料之中,只可惜没有逼偃师出手。”见我不皱起眉头,似有遗憾。 “他有没有出手已经无所谓了,偃师的确很强,即便是道尊,也无法阻止这 个大世的进程。”雁北摇了摇头,“妖族的底牌渐渐要亮明,只是我倒是有些 疑惑姜文天赵芝他们究竟在顾忌什么,宁可冒着和我们决裂也要将青玄他们送 入天界。” “有两个可能,”长辛眯起双目,转头看着身旁两人,轻笑道,“你们希望 是哪个?” “希望不是我想的那个。”雁北面上泛起苦笑,“可的确最有可能。” 见我沉默片刻,叹了口气道:“看来一衍一变还是不可或缺。只希望,他们, ”顿了顿,见我双目扫向四周,唇角勾出一缕讥嘲,“不要太过自以为是。” 巨响渐止,光芒渐消。猿祖依旧立于长空,全身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口,皮 肉翻卷,露出森森白骨,可他眸光越发刺目,眯起眼看了自己身上伤势,抬头 望向四大龙王,冷笑道:“至尊之名果然不虚,可笑你么这些鼠辈虽有至尊之 器,却不能发挥其十一,当真是暴殄天物。”说罢,探手朝着最近的四足方鼎 抓去。 “嗡!”猿祖金色巨手瞬息既至,将那铜鼎抓入手中,白龙王身子一震,喷出 一口鲜血,急急念咒,将要将鼎躲回,却连同自己一并被猿祖拉去。 青龙王见合他们精心布置的全力一击竟然只是令猿祖受皮外伤,心中惊怖, 见猿祖又将夺宝,心中更是悚然,怒喝一声:“搬山,尔敢!”也顾不得体内翻 腾气血,张口将一口精血喷在天照镜上。铜镜“铿”然长鸣,血光迸射,光华刺 目,九霄云变,日光辉映,天音隐现。 “哼。”猿祖冷笑一声,左手挥出,可不想斜的冲出一张长卷,在猿祖之前与 天照相撞!猿祖变色,也顾不得弘一鼎,松手,翻身急退。 天色骤然一暗,天照弘一一触即分,可那一团暗黑瞬间扩荡开来;青龙王黑 龙王身子悄无声息碎成数段,血溅如雨,远处龙族群雄瞪大双目,几乎不可相 信。青光,玄光大盛,瞬间两龙王躯体重新聚合,只是眸光鳞甲黯淡无光。猿 祖距那暗黑波荡最近,虽然及时抽身,但仍被波及,右臂肌肉扭曲,软绵绵的 垂下,白龙王虽然也在暗黑色波及之内,但他将鼎身翻转,自己幻身人形躲在 鼎内,避过一劫,饶是如此,仍被震伤脏腑,吐血不止。 “好,很好,很好!”搬山声音溢满暴戾,金瞳转赤,暴戾杀伐之气充斥天地 ,猿祖抬头盯着青龙王黑龙王,“今日你们谁也别走了。”抬手一掷,“呼”,劲 风咆哮,一座高达百丈巨岳撞向青龙黑龙。 “哼。”青龙王冷笑,龙尾甩出,“轰!”山峰碎裂,巨石横飞,但又被一股朦 胧清辉定住,片刻朝下坠落。龙王粉碎山峰不过眨眼之间,但却已不见猿祖身 影,心中一警,身上清辉绽放。 “大哥,小。。。”赤龙王高声叫出,但不及说完,青龙王眼前尽金,八方巨力挤 压,心中一悚,正要催动天照神镜,耳畔却是“嗤”的一声,护体的清辉倏然碎 裂,眼前一黑,已被金芒包裹。“嗷!”悲鸣彻响天地,青龙王竟如泥鳅般被一 金色巨手握住! 巨猿凝空,金色身躯高达三千丈,赤红色的瞳孔泛着冷光,一声冷哼如万雷 齐爆,玄光在他巨手炸裂,黑龙王倒飞如电。猿祖俯视,冷笑如雷:“你们若 是能将至尊之器发挥三层威力,本尊或许还有些忌惮,可连一层不到,即便大 道陨灭,又能为何!”双眸赤芒迸射,将那近身旁意欲相撞的一鼎一盘撞得飞 出千丈。听着那凄厉的咆哮,黑龙突然冷静下来,漆黑如墨的瞳孔印着猿祖庞 躯,如渊。 “是吗?”笑声淡淡,温和如风,“老祖又怎会知道,我龙族是寄希望能够凭借 四件发挥不出一成威力的道器,来,杀,你?” “嗷呜!” 猿祖面色再变。 七龙盘旋,虽然每条不过十余丈,但合在一起爆发出来的气势竟将猿祖暴戾 的煞气压下。 “蓬!”猿祖没有防备,而那七龙来的又是如此迅疾,以至于猿祖尚未回转身 子便撞在猿祖背部。 “嗷!”血浪飞溅直如涌泉,七龙径自穿透猿祖左胸。搬山身子一震,数千丈 巨躯极速收缩,青龙王趁势催动天照镜,挣开猿祖巨手,朝着地面跌落。七龙 回旋,朝着猿祖当头劈落。 “老祖快闪!”妖族群雄无不失声大叫,但猿祖却没有任何反应,被那七龙龙 头劈中左肩。“嗤啦!”血肉崩飞,猿祖怒啸声中重重砸入大地。“龙六参上!”七龙盘旋扭曲,“轰”的一声,光波爆裂,长戟破空,“嗤” 的钉入猿祖左胸,一粗布青衣面容普通男子合手而立。 “怎么会?!”见我长辛雁北三人相视,悚然。妖族众人愣愣地看着摔入土中 的猿祖,说不出话来,龙族除了四王及龙六外也是瞠目结舌。 “搬山,纳命来!”天地一赤,众人抬头,一轮红日坠落——赤龙王率先出手 !“铿!”铜鼎长鸣,化作一轮霜月,斜落。 “老祖!”妖族众人飞身欲起,但那纤细的碧藤清辉流转,任凭他们百般轰击 ,分好不损,此刻哪怕强如狐族三老也不由露出绝望之色。 “帝尊!”鹰王回首,望向那似是沉眠的黑衣男子,跪下。一言既出,众妖惊 醒,纷纷下跪哀求。清辉如纱,黑衣人沉眠如初。 “哼!”青龙王受创最重,此刻已化身人形,倚在黑龙王身上,见妖族举动, 面上露出一丝冷嘲,语气漠然,“三千年前我龙族便不惧他,更何况如今。” “当今至尊,舍我族其谁!” “啶!” 长鸣尖锐,“呼!”风起石动,天地昏蒙,赤龙黑龙一警,齐齐召回盘 鼎,护住身子;青龙心中一凛,急忙喝道:“六郎,召回祖器!” “嗷!”咆哮震天,七龙飞旋,狂风之中一个清淡男声道:“陛下,祖器失控。” “什么!”四王悚然失声,“轰!”不及他们有所反应,七龙身上爆发出璀璨光 华,甩尾分离,朝上冲去。“轰隆隆!”气浪怒爆,一时之间,无分龙族妖族耳 畔具是一翁,什么也不知道;与之同时一股清冽气波冲开沙尘,天地一清。 “什么!”四龙王抬头上望,心中一悚。 上不见天日,却依是璀璨,东方一鸟遮天,双翼横展望不到尽头,灿灿的金 羽将万物镀上一层金辉。 “这,是。。。”见我只觉喉间发涩,竟然说不出接下之言。 “鹏鸟吗?”失神半晌,雁北苦笑,“圣人所述,果然不虚。” 七龙亦据一方,每条长皆过五千丈,咆哮连连,震动天地,可却给人色厉内 荏之感。 若说震惊,最甚的却是妖族,他们大多曾见过那金鹏,当时它立在圣树之上 进食,众妖虽然惊异,但不过只是一时,随即便将之忘在脑后,直到今日! “鹰王,你怎么了?”虎王吞了口口水,却见身旁鸾鸣跌坐地上,双手紧紧按 住心中,满面痛楚,不由一惊。 鸾鸣全身气血飞腾几乎要破体而出,心底古怪情绪翻腾不止,恍惚间听见风 傲声音,摇了摇头,双目迷离望向长天中的那片金色。 金鹏振翅长鸣,对那不住咆哮的七龙浑不在意,巨如湖泊的碧睛盯着龙族四 王,突然俯冲而下。 龙族四王只觉眼前金光大盛,心中俱是一寒,赤龙王,白龙王下意识打出鸿 禧玉盘,玉衡鼎。 “叮!”“当!”巨喙如山,势逾万钧,鸿禧,玉衡瞬息间弹飞。巨喙微张,露 出通红巨舌及一个黑通通巨洞! 龙六神色沉重,握指驱诀,“嗷呜!”脚下七龙狰狞咆哮,陡然交缠汇合,“轰 !”七彩迸溅,一条长逾万丈的五色巨龙,载着龙六朝金鹏撞去!金鹏极速, 已是来不及。 青光一闪,碧藤滋生,化作一道绿屏挡在四龙王上方。 “噗嗤!”碧藤在金色巨喙之下仅支撑片刻,但正是这片刻之间,紫芒乍现, 一只巨手自四龙王下方虚空裂缝窜出,一把将四龙拽入,巨喙紧接而下,“乒 !”金华乱舞,火光四射。 龙六眸光一凝,指诀转动,巨龙扭曲,一分为七,分别冲向剩余龙族,卷起 他们分别逃向七方。“叮!”怒鸣尖锐,金鹏振翅,怒风狂飙,掀起数千丈的土 浪,如海啸般朝向四周扩散。 大地隆隆巨颤,哪怕是强如狐族三老竟也有些站不稳,而望着高达数千丈的 土浪,虽然有碧藤光罩保护,可诸王仍是面全无血色,腿脚打颤。 “混帐!”怒极咆哮震动朝歌,一时竟将轰鸣土浪声压下,巨浪层叠,哪怕是 猿祖被接连拍击,也是步步后退!搬山怒极之下,也不顾身上伤势,气势尽展。 “轰!”以猿祖为中心,三百丈范围土浪崩塌,“嗡!”天音骤响,金鹏双翼一 沉,背部“喀嚓”一声,直落百丈! “叮!”金鹏碧眸中闪过一丝电芒,引颈长啸,双翼拍击,身子奋起其上。“轰 !”猿祖身子一震,双脚轰然入地,“哼!”搬山眸中怒焰一闪,周身金光如火 ,大音动天。 天色殷红如血,一圈圈金芒由金鹏背部泛起,如涟漪般朝外波荡,“轰隆隆! ”大地翻腾如水,巨木顷刻飞灰,远山裂缝丛生,轰隆隆的塌陷,烟尘滚滚, 又被那金色涟漪压制,弥漫整个朝歌,竟是一幅末日之景! “够了。”平板无波声音慢慢响起,偃师缓缓抬起头来,双目无瞳却是如夜的 漆黑,点点辉光流转如同漩涡,随着那平板似的声音响起,朝歌烟尘土浪具是 一宁,飘飘落地;天宇之下幽蓝波动,转瞬之间将朝歌笼罩。 “够了。”偃师诡异双眸凝视金鹏,猿祖片刻,重复方才之言,眼睑垂落,头 颅微侧,倚着手臂,似又陷入沉眠。满地堆积的土坳徐徐移动,将沟壑纵横的 大地填平;“沙沙沙!”细叶摇动的轻响随风响遍朝歌,斑斑点点的碧光如流萤 般由妖族圣树飘落,细雨般洒遍朝歌。林木滋生,碧草摇曳飞速生长,一如往日。 猿祖金瞳微眯,望着偃师,片刻,冷哼一声,抬头扫了那长天之下的金鹏。 目中寒光一闪,森然道:“待我伤势痊愈再与你一决高下。”说吧,转身离去, 全然不理会金鹏“桀桀”怪啸。 金鹏振翅绕,金芒绽放,巨躯急剧变小,转眼间成为一只翼展三百余丈的鹏 鸟。金鹏“桀桀”怪啸,绕着妖族圣树盘旋数圈,猛然朝着偃师撞去。 鹏鸟体型缩小千余倍,但两翼拍击气浪却更狂更猛,百里方圆林木瞬间化作 飞灰,大地隆隆,猛陷数丈。圣树之上碧叶轻摇,一缕缕清辉汇入笼罩偃师的 青光。 妖族众人哗然,根本不曾想到金鹏会向偃师发难!金鹏极速远非鹰王可比, 诸王只觉眼前一金,耳畔尽是狂风厉啸,根本看不清金鹏所在。 “啶!”在撞向青光的瞬间,金鹏长鸣,身上瞬间拔起,双翼徐扇,碧睛盯着 偃师片刻,又是一声清啼,展翅飞入圣树。 ********************************** “三位道兄,没想到你们也在此处。”清疏明朗声音于虚空中响起,一紫衣男 子俊美男子现身见我三人面前。 “何事?”见我看着衡成,也不客套。 衡成知道见我脾气,微笑道:“前不久流云师兄在巫山发现一处封尘密地,想 邀诸位师兄一同探索。” “密地?”见我眉头一扬,露出惊容。所谓密地乃是上古,太古甚至远古时因 天地巨变时,因种种原因而保存下来的遗地,或许是道祖等大神通者道场,或许 是居处,无论是那一个,都蕴含天大的机缘,譬如北海宁素的冰宫,妖族的 朝歌密地。 “是封尘的密地。”衡成微笑确定。 见我没有回答,转头望向长辛,却见他皱起了眉头。 “既有如此事,想来姜宫两位师兄也很高兴吧。”雁北面上露出笑容,望着衡 成。 “区区一件小事,又何必劳烦姜师兄他们,是也不是,见师兄。”衡成微笑望 着见我。 “的确不必劳烦姜师兄,但既然是封尘密地,想来有些故事,赵师兄如何说? ”长辛谋,见我断,但细节却是由雁北完善。衡成没有回答,只是微笑着将目光 由见我转向雁北。 “也是,赵师兄身体一向不算太好,也不必麻烦他了。”雁北了然笑了一笑, 却又道,“既然是密地,有何变数,谢晓师妹有何嘱咐?”衡成依旧没有回答, 微笑摇了摇头。此刻,见我也皱起了眉头。 “横师弟,我等还有事,恐怕不能前往,还请横师弟在此向流云师兄转告我等 歉意,还有务必小心。” “见师兄决定了?”衡成笑容似乎有了些深意,漫不经心扫了仍在深思的长辛 一眼,“帝天师兄可是在第一楼上布下酒筵,想要与长辛师兄不醉不休。” “帝天师兄!”见我三人身子一震,惊呼出声。 “不错,帝天师兄六年前伤愈出关。” “我等正要前往北海寻铁铸剑,怕是不能前往。还请衡成弟代我等三人向帝天 师兄为好。”衡成眸中惊讶一闪而过,笑容温和:“既然如此,还请三位师兄保 重了,衡成告退。”说吧,转身离去。 “怎么?”对于长辛绝顶,见我并没有反驳,此刻方才发问。长辛一脸苦涩, 半晌不语。 “帝天,可惜了。”雁北摇了摇头,“哪怕他是帝天。” 人族盛世三千年,绝世传奇唯帝天。三千年前人族唯一一个能与有熊红叶媲 美的英杰,朝歌一战 八方云动 中 “他奶奶的,你们快点。” 色泽深凝的湖水折射出宝石般的光芒,北地清寒, 哪怕盛夏时节,天池群山依旧是半山雪白,而此刻气温更是低寒,湖面上白气淡 淡升腾,一个毛绒绒身子缩成一团,原本便比常人胖了三圈身子更是成了滚圆。 胖人怕冷,哪怕是穿上极北雪熊皮制成的裘衣也已然缩成团,面上更是包的严 严实实,只有一双小小的眼睛露在外面,紧紧盯着湖面,口中骂骂咧咧:“他奶 奶的你们快点,好不容易逮到一次机会,你们,你们,阿嚏,想被天池的人绑着 冻成冰雕。” 一连串的气泡冒出,碧色湖面下浮起一团团阴影,飘飘乎的朝上升。胖人见此, 朝前探头看了片刻,只是十一人在湖面沉浮,登时气歪了鼻子,骂出声来:“他 奶奶的,你们这群小崽子尽是吃干饭的吗。。。”胖人还没有说完,臀部突然传来 一股大力,“哎呦!”身不由己向前飞冲三丈,一头扎入湖中,笑声响起。 “他奶,奶的,是哪个,混球,敢,敢,阿嚏!阿嚏!”胖子水性极为不佳,且 身上穿的又极为厚重,挣扎好是一会才摸到岸上,听见那娇柔做作的笑声全身更是 直起鸡皮疙瘩,看也不看来人,直接骂出声来。 “啧,极北的雪熊一身虽厚,可水性却是极佳,可慎老板您头像身像神像,可到 了水中,怎么成了雪猪了?”一个娇柔做作柔媚声音突然响起,“慎老板”听得寒 毛直乍,一连打了数个喷嚏,将那湿漉漉的粘在脸上的毛绒揉下,一脸堆笑望着那 妖艳的红妆人:“哎呦,我说是天池派的人怎么会怎么客气,原来是云公子你啊。” 半是抱怨半是叹息摇了摇头,继续道,“不过您老也真是的,被您老这么搅合,这 三个月的清蒸雪鱼可是没得吃了。” “这有何难,待我向雁北师叔替慎老板您讨上一份口谕,日后大可光明正大的上 山捕鱼,如何?”红衣男子手翘兰花指,媚声媚气道。 “那敢情好,”慎老板面如花开,连连作揖,“多谢云公子,多谢云公子。” “不过嘛,”男子眼如桃花,厚厚的脂粉将面容弄得俗艳,拉长了声音继续,“ 慎老板,这天池的雪鱼可是天地间的灵种,便是天池弟子未经掌门允许也不得擅 自捕捞。。。” “有美食怎能无美酒,不知公子您中意的是极北百年的梅酿,还是昆仑桂花酒, 或者江源的黄酒?”慎老板见红衣男子似笑非笑的盯着自己,心底有些发虚,强 忍住心痛,笑道,“不过这些凡间的糟水哪入得公子法眼,不过小人窖藏十坛猴 儿酒,三坛龙宫贡酒。” “哦?”红衣男子扬起眉头,面上媚色更甚,“的确是好酒,只可惜。。。” “烧龙筋,滋补龟血。。。”听闻红衣男子半截之言,慎老板面上一苦,扭头扫了四 周,走到红衣男子身前,低声道。 红衣男子听得眼中精光大盛,吞了吞口水,赞赏道:“慎老板不愧是人王最得力 手下,这等奇珍也有库藏,只是不知道是否还新鲜。” “那是,嗯?云公子您刚才说什么?”慎老板听闻云遥赞叹,面上不由生光,可 又猛然想起两字,面上满是愕然。 “慎老板您不愧是人王最得力手下。”云遥手翘兰花指,漫不经心地打了个哈欠, “怎么,不对吗?” “噢,云公子你是怎么知道的?”慎老板面上谄媚敛去,虽然面上依旧有些臃肿 苍白,但却充溢着如山如渊的沉凝和稳重,“不过这并不是什么问题。”慎老板淡 淡一笑,“只不过你真的知道我的身份吗?” “三史三公,人王立世,这还有什么难猜?”云遥娇声媚气看着慎老板,“只不 过,你倒是没有否认道真令我意外。” “否认,有意义吗?”慎老板负手悠然一笑。 “也是,”云遥点了点头,得意道,“人王一脉隐世不出,但三十年前在朝歌太 史身份被偃师道破,若非是如今偃师无敌天下,恐怕那一群老不死的早便将天下翻 遍。嘿嘿,你们这些年来一定不好过吧。” “云公子,一固然聪明绝顶,但也太自以为是了。”慎老板看了云遥一眼,笑一 笑,“有件事你也许应该告诉你,你的帝天师伯六年前已出关。” “什么!”云遥面上首次变色,双眼眯成一道狭长细缝,半晌方才嘿然声道,“ 绝世传奇唯帝天,九百年前正道失败,一朝破关不知道比上人王如何。” “或许吧。当日你离开桃山,遇到了熊王,是偶然吗?”慎老板并不反驳,神 态悠然望向远处雪峰,“她的出现是偶然吗?” “你,什么意思。”云遥面上彻底冰冷下来,一缕缕如丝的白气绕体周转。 “我掌握的是天下之财,并非天下机关消息,不过财可通神,所以天下也没有 几件我不知道的事。”顿了顿,慎老板似笑非笑看着云遥,“云公子,你其实可 以说的是天下最聪明的人之一,不过也太聪明了,所以才不明白她。” “你什么意思!”云遥一字一顿,重复方才之言。 “令。。。”慎老板悠然看着云遥全无表情的面容,朝着北方略略拱手,微笑,“在 人间可以洞彻天机的,不过三五人,谢晓前辈正是其中之一。而谢前辈与云公子你 的关系,即便是老一辈也鲜有人知;年轻一辈中,即便天慧如你与仓公子也不曾猜 到,令尊又为天下至尊之一,哪怕是妖族龙族也未必敢动公子一根汗毛,可谢晓前 辈她却。。。” “你到底想说什么!”胸膺杀意再无掩饰,一向轻佻浮华的面上不满冰霜。 “顺衍可得来日,逆衍可知往昔;而变,超脱而衍与衍相生,但最大的不同却是: 衍为定,变不定。。。”慎老板顿了顿,看着云遥,欲言又止,过了好片刻,才继续道 ,“以谢前辈的修为,恐怕已能看清自己的未来。”云遥面上变了一变,双目眯起, 盯着慎老板,一字一句:“你到底知道什么!” 慎老板看着云遥,眉头皱了一皱,沉思半晌,终是摇了摇头,道:“有些事情不当 我说,我也不能说,云公子若真想知道还是问令尊吧。”云遥面上冰霜倏解,面如桃 花,眸似春水,笑意吟吟盯着慎老板那张圆圆的胖脸,一言不发。 慎老板被云遥一瞬不瞬地盯着,面上也堆起了笑容。一时山空水寂,整片天地陷入诡 异的无声。 转瞬日西,风吹水皱,冰寒刺骨,慎老板面上笑容越来越僵,身子也开始颤抖,终 是“咳”了一声,僵硬的从袖中取出一个玉瓶,颤声道:“这,这,这是,十天丹, 可,延寿三年。” “多谢慎老板了。”云遥媚声一笑,悠然从慎老板手中取过玉瓶,全然不顾慎老板 一脸肉疼,飘然离去。 “老板,您可真舍得。”云遥身影方一消失,原本飘在天池之上的一名白衣伙计跳 出湖面,月光皎皎镀在其身,不沾分毫水迹,一张秀挺面上满是惊奇,“那可是十天 丹啊!老板,您什么时候该性了,难不曾您当真怕了那小子,还是您对谢晓有念想?” “你真当那是白送。”慎老板僵硬的面上露出淡淡笑意,如风似月,意味深长看着 白衣伙计,“有所得必有所失,此乃天理。他付出的你真想知道。”白衣伙计看着眼 前那神秘莫测的笑容,打了个寒战,干笑道:“您老果然技高一筹。” “原来你不想知道啊。”慎老板面上露出失望之色,点了点头,“看来你小子的确 要不云遥那小子聪明,不过只希望能有个人与我一起分享。。。”白衣伙计一脸干笑, 暗中却是抹了把虚汗。 “他奶奶的,你们这群猴崽子给我快点起来,捉不到十斤雪鱼你们就被给我出来!” 洪亮的咆哮响彻天池,慌乱声大作。 ************************************* 苍穹高远,云色苍青,北海风声依旧,只不过原本墨色的海水变得有些清澄,但依 旧蓝的深沉。风起浪涌,层层拍击溅起朵朵浪花,拍击声和着呼啸的风声,充斥着海 天之间,浩瀚而又苍茫。 冰峰三十余丈,跌宕惊涛,金袍青年立于峰顶,抬头仰望,正是玄霄。 悬空百丈,邪祖凭空,头颅微垂,双目紧闭,青丝齐腰,如同旗帜般在风中扬动, 衣裳褪去了金色,生出了道道裂口,露出黄玉般的肌肤。 “好气魄。”突然,海天一寂,一个不急不缓声音响起,既不霸道也不温和,似是 赞许又似讥嘲,白衣白发,一人现身玄鉴身后。 玄霄一惊,转眸望去,那人所立之处却是一片炽白,头中嗡的一声,真气神识皆是 一乱。闷哼一声,玄霄跌下冰峰,一头朝着海中栽落。 邪祖似乎并不知觉,一动未动。白衣男子看了玄鉴一眼,微笑摇头,也不见举动, 玄霄被一股无形之力托起。 过了好一会,玄霄按住疼痛欲裂的头颅,撑起身子,抬头望向来人,却只见模糊一 片,心中更生惊惧:这人是谁,单是气势神韵便已让自己灵识岔乱,这份实力便是自 己生父也不曾具有!但旋即想到自己方才狼狈情景,怒火顿起,双手一按,凌空飞起, 喝道:“你是谁!” 白衣人并不回头,淡淡笑道:“我是帝天,论辈分,当是你的师伯。” “帝天?”玄霄艰难将这两字出口,他并不识得帝天,但“帝天”这两字却似乎蕴含 着天地的意志,无尽的威势让他几乎喘不过起来。玄霄眸中闪过惊悸,旋即眸中金光大 盛,直视帝天。 “啊。”白衣人身后雾气迷离,玄霄双眸金芒陡然一暗,血泪长流,大叫一声,再次 朝下栽落。 “呵,好一个‘天眼通神’,不愧是玄鉴师弟的孩子。”帝天平淡的声音似乎有着 一丝笑意,一分感慨,“似我们如你这般大时,修为恐怕远比不上你。玄鉴师弟,你 说呢?”右手虚托,玄霄止住下落,邪祖凌空,静默无语。 “我听说,三十年后你要向人王挑战,是否为真?”寒风呼啸,没有回应,帝天却 并不在意,微笑,继续,“以你的性子,自然为真,但恕我冒昧,还请师弟你放弃这 等念头。无论你怎么修行,都不可能胜得过人王,甚至哪怕穷极你一生,也未必能寻 到他的踪影。” 海风呼啸,浪起浪落,邪祖无言。 “天地人三者何时分立,已不可考究,虽然记载缺失,但存世典籍却有些太古记载, 当时神、仙居于世间名山大川之中,到了上古却再无神仙记载,由此可以推测大致时 间应在太古与上古之间,诸神陨落,三界分立,即乱古,”帝天悠悠道,“乱古之‘ 乱’,可谓亘古未有,上至神灵下至百姓多不曾幸免,但也为上古繁盛奠定基础;可 即便繁盛的上古,持续世间也不到万年,定天封神,究竟是谁主持。。。” “史料不曾有过记载,可原本明明只是凡间王权纷争,然而诸多道祖却先后卷入其 中,这又是为何?” “天帝,人王,鬼皇,三界秩序根本,又是何时而定?” 帝天声音不紧不慢,邪祖静默无语,可不远处玄霄却听得心惊:帝天是谁,他仍是 不知,但他既然敢像玄鉴开口,哪怕是猜测,也当有六七成把握! “巫山附近有处封尘密地,据推测应是苍梧。” “嗵!”天地剧震,万物皆黯,金光由邪祖身外泛起,如同涟漪,一缕金芒如初升 朝阳刺破天地,“苍梧!” “轰!”风声如雷,卷起百余丈高的海浪将玄鉴两人吞没,玄霄心中一惊,大叫: “父。。。”可方一开口,劲风已然袭来,玄霄只觉如被重逾万钧玄铁撞击,眼前一黑, 身如柳絮般被狂风卷起。 “哼。”不知被卷飞多远玄霄缓过神来,想要竭力稳住身子,但徒劳无功,耳畔突 地响起一声冷哼,右臂一紧,已被一人扯过。那声音听得极为耳熟,玄霄一喜,叫道: “父亲!”回首望去,却又不由一愣:衣衫残破,近裸的身躯上不满了大大小小的血 痕,那原本凛凛如神的面容此刻竟然是说不出的黯淡与疲倦—他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狼 狈的父亲!心中且惊且怒,大声道:“父亲,是那帝天伤的你吗!” “哼!”邪祖低头看了玄霄一眼,淡然而又漠然道,“若是九百年前,我远非他的 对手,但现在,哼!北海,难怪太古之时与昆仑,归墟并列。” “父亲,那帝天前来真的是邀您一同探秘苍梧?”玄霄有些迟疑,“您真的准备 去?” “你说呢?” “嗯?”玄霄睁大双目不可置信的望着邪祖,“父亲,你在说什么?” “你说我会不会去苍梧?”玄鉴声音淡淡,平和,望着玄霄双目,缓缓道。 “自然不去。”玄霄双眸闪闪,脱口而出。 “为何?” “嗯。”玄霄有些迟疑,看着玄鉴平静面容,犹豫好片刻,才道,“父亲,我说 不上来,但总觉得帝天另有深意;更何况,苍梧在传说中乃是天帝炼药之处,若论 神秘远在道祖遗迹之上,不可能没有凶险。。。”说的此处,眉头皱起,更显迟疑, 望着玄鉴半晌,见他只是平静看着半晌,终于道,“帝天太强了!” “强?”一直平静的几乎温和的玄鉴,面上突然重现往日冷傲,“你怎么肯定他 强?”玄霄一愣,不解看着玄鉴,哪怕他对玄鉴再有信心,但在方才与帝天相见后, 心底也不得不承认:帝天仍在玄鉴之上。 见玄霄愣愣无语,邪祖威压如天的双眸闪过一丝怒意,冷哼一声,漠然声道:“ 你可知苍梧古地究竟是什么地方?” 苍梧古地是什么地方?玄霄不解的望向邪祖,天帝于苍梧炼制不死神药但凡修士 没有不知,但望见生父面上冷嘲与不耐,玄霄不由皱起了眉头,想了片刻,面上露 出羞愧之色,咬了咬牙,摇了摇头。 “苍梧神树!”随着一声冰冷的哼声,四字几乎是由鼻中发出。 “父亲,恕孩儿愚昧。”玄霄面上露出诧异羞赧之色,“天下灵木不可胜数,可 据孩儿所知,可称得上神树的不过只有上古之前东海汤谷的扶桑神树,古昆仑的建 木和不死神树。” “乱古三界分立,上古定天封神,尔后又有圣贤分仙尘,这中间天地数变 ,当今 流传不过是些皮毛。”邪祖抬眼望了下天,唇角勾出冷峭,“炼制不死神药,可笑。” 玄霄不知他那“可笑”究竟是何意,只听邪祖继续道,“天帝在苍梧呆了共计九十 年:三十年悟道,三十年炼药,三十年悟道。 你可明白。” “悟道,炼药,悟道?!”玄霄眸中光华暴耀,几乎不可相信自己耳朵,忍不住 望向邪祖,只见他斜睥自己,心中猛然一醒,想起一事:幼时他任性误闯邪祖闭关 之地,一位师兄无奈之余亦陪他进入,那间洞府并不深也不广,山壁上整齐的刻满 了密密麻麻地文字,当时他一无所觉,而那位师兄却念念有词,双手在比划这什么, 身上爆发出来的光芒刺得他连眼都睁不开,可不过片刻,那位师兄轰的一声爆炸开 来,那位师兄修为当时几近化虚,但却不明不白死于非命!而这些年他随着修为眼 界的增长,当年疑惑渐渐解开:似邪祖这等修士欲求突破,往往闭关潜修,但同样 闭关也分为两种,一种是闭关悟道,此时寄身天地,身与道合,万事不惊,一朝醒 来世间或许已千百年,只因人世数代兴衰于苍茫天地间不过一瞬,是以有洞中方数 日世上已千年之说,此种悟道不会留下推演与感悟;另一种闭关,则是证悟与推演, 修为如邪祖者数息之间,足以演算亿万,将一世演算完毕,几乎可谓是一念一世生, 但哪怕强如他们,若想重演两次相同之局,几乎也是不可能,是以在证悟与推演之 中,他们若有灵感往往刻写下来,其中蕴含着他们证悟与推演中的“势”与“道”, 若是常人,乃至修为低下者观之,无法体会其中“势”与“道”,无所感应,但 对于那些修为深厚者,往往会被那刻文中的“势”夺神,顺“道”而演;壁上的 刻文看似整齐有序,实则杂乱无章,甚至有些刻文与感悟体现的“道”截然相反, 一旦演化下来,两者冲突,即便是刻写刻文的修士,也会灵识受创,更毋提修为 境界相差太远的修士。天帝既然在苍梧闭关六十年,那苍梧自然存有天帝感悟和 推演,那些对于半祖境界的邪祖,不啻于天大的神藏! 见玄霄双瞳灼灼盯着自己,邪祖冷笑一声:“这么说来,你以为我会去。”玄 霄闻言,又是愣了愣神,一道令他胆寒的眸光扫在他面上,玄霄不由缩了缩,敬 畏看着邪祖。 “往昔封尘,人间传奇已非帝天。”邪祖抬头仰望苍天,语气淡淡,右手一挥, 将玄霄甩开,漠然道,“你去桃山,什么时候达到半祖什么时候出山。若是没有,” 唇角勾出冰冷的弧线,“你也没必要在这个世上丢人了。”看也不再看玄霄,消失 空中。 “爹爹,我一定会达到半祖的!”面上苍白的青年愣了半晌,方才叫道。 静室清寒,四壁剔透,四丈见方棱角分明,冰室封闭,厚重的冰壁遮住外界光线, 呈现出淡淡幽蓝,六尺余许的青莲绽放室内,青光朦胧,映得冰室瑰丽神秘,一窈 窕身影仰卧其中。 虚空波动,邪祖骤然现身。望着那模糊的身形,邪祖渊深如海,高傲如天的眸子 泛起层层涟漪,半晌,唇角勾出一丝冷笑:“也罢,我倒想看看你能躲到几时!”大 袖一挥,金芒如日,霎时间消失密室之中。 “呜呜呜呜!”狂风呼啸,雪大如席,千里北疆尽是一片雪白,远处人影不过七尺, 雪深过膝,那人一步步的向南而行,徐徐如山,傲立天地。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