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才的逆袭》 第一章 秀才杀人 “喂,你听说了吗?任秀才杀人了!” “哪个任秀才?” “还有哪个,东城甜水胡同的任秀才,他爹生前在县衙当过书吏的。” “原来是他啊,我认识他,看着文质彬彬的一个读书人,竟然敢杀人!他杀的什么人啊?” “丽春院的阿紫你知道吗?杀的就是她,据说早上丽春院的大茶壶刚起床,就听见一声惊叫从一间房中传出,冲进去一看,就见阿紫光溜溜的躺在床上没了气。” “啧啧,真是红颜薄命啊!对着阿紫这样的美人,这秀才公也下得去手!换了老子,疼她都来不及呢。” 秀才杀人事件,在很短的时间内以风一般的速度传遍了整个宁波城。 才子佳人、杀人凶案,这样的故事最受百姓们欢迎,是情杀还是凶杀,或者是马上风?不过一般是男人得马上风才对,难道女人也行? 百姓们谈论着,猜测着。迎面相遇,驻足闲谈,啧啧叹息。与之相比,北方清兵破关、肆掠京畿,陕西流寇祸乱中原等消息反而引不起人们谈论的兴趣。毕竟北方离江南实在是太远太远。 此刻,杀人案的主角,秀才任思齐正躺在牢房潮湿的地面上一动不动,身着麻布囚衣、满面憔悴的他再也没有了往日的温文尔雅、丰神如玉。 掌管死囚牢的刘牢子看着任秀才凄惨的模样很是满意,作为一个卑微的小人物,遇见士绅得让路、碰到官吏得哈腰,回家要被老婆斥骂,也只有在这些犯人面前他才能挺起胸来,扬眉吐气。 看着往日高高在上的大人物从云端落入尘埃,匍匐在面前是刘牢子的最爱。鞭打、斥骂犯人更是他最爱做的事情。犯人们在皮鞭下的惨叫、求饶声,在刘牢子耳中就如同丽春院秋娘的唱的小曲一样美妙。 如果不是有人送了笔银子拜托他关照任秀才的话,刘牢子真想进入牢房,肆意的凌辱任秀才一番。 任思齐躺在阴冷潮湿的地面上,心中正波涛起伏。 穿越了!竟然穿越了! 作为公司高管,因年度业绩翻了一番与手下员工大肆庆祝,喝了个酩酊大醉。谁知一觉醒来,竟穿越了,身边还躺着一具光溜溜的女尸。刚发出一声惊叫,便有几个大汉冲了进来,不由分说把自己五花大绑,送进了县衙。 县令简单的询问了几句,就断定是自己杀人,先是革去了功名,然后打入大牢。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如同看电影一般,只不过里面的主角是自己。 整个过程中,任思齐竟不能发一言,不是别人不让他说话,而是他根本不能说话,因为那时的他正在努力的夺取着身体的控制权,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变成了杀人犯,看着自己被剥夺了秀才功名,看着自己被打入了大牢。 躺在潮湿的地面上,任思齐一动不能动,此刻他脑中有两团不同的意识正在撕扯着、搏斗着,一团属于后世企业高管,一团属于这个身体的主人秀才任思齐,任思齐脑中剧烈的疼痛着,偏偏既不能动也不能说话,他完全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权。 慢慢地,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两团意识也许累了,停止了搏斗,反而慢慢融合到一起,再也不分彼此。完全融合的那一刻,任思齐脑中duang的一声,就如晨钟敲响,变得无比的清明,一下子恢复了对身体的控制权。可下一刻,他苦笑了。 现在的自己应该是后世企业的高管,还是这一世的秀才?任思齐分辨不出。因为两者的记忆都完美的保留在脑中。可是这个身体是秀才的身体,那么自己就应该是秀才任思齐了。 给自己的身份做了个迅速的定位后,任思齐又苦笑了,这一次苦笑是因为此时自身的处境。 自己的秀才功名已被剥夺,还被以杀人罪投入大牢!杀人偿命天经地义,难道自己一穿越就悲催的等着被砍头不成? 可人到底是不是自己杀的呢?任思齐开始回顾整个事件的经过。 记忆中自己先是和几个秀才同学一起狂饮,大醉后被阿紫扶入房中。然后便是和阿紫一番云雨,完事后睡了过去。记忆中自己并没有杀人啊,难道是梦中杀人不成? 可既然不是自己杀的,阿紫怎么会死?任思齐细细的回顾着,很快便发现了蹊跷之处。 早上醒来时,摸到阿紫冰凉的尸体,自己惊叫了起来。也就是这一刻强烈的惊吓之下,心神剧烈的激荡使得来自后世企业高管的意识和秀才本身的意识产生冲突、厮斗在一起,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权。可是任思齐清楚的记得,从自己惊叫到几个大汉冲进房间,这之间的时间间隔是如此的短暂,就像那几个大汉等在房外一般。 被抓到县衙后,王县令判案判断实在是仓促,仅凭丽春院的大茶壶和抓自己的那几个大汉的证词,在没有得到自己口供的情况下就断定自己有罪,行文剥夺了自己的功名,让人摁着自己的手指签字画押,然后便把自己打入大牢,所有时间加起来还不到一个时辰,这案子断的竟如此的草率! 综合以上情况,任思齐得出了一个结论,那便是自己被别人陷害了。 可到底是谁陷害了自己?任思齐思考着,却得不出答案。 拜原来秀才身份所赐,加上任思齐家的管家给刘牢子等人送了一笔银子,任思齐住的牢房是个单间,虽然同样的阴暗潮湿,可是和对面稍大一些的牢房塞着十来个犯人相比,条件并不是太让人难以接受。可不管是后世企业高管、还是现在的秀才,进监牢都是头一次体验。 一只潮虫从身前爬过,直直向任思齐的脚爬去,抬起脚来,狠狠的踩下,于是地上便多了一只潮虫的尸体。 一只硕大的老鼠从墙角洞中钻出,“吱吱”叫着从任思齐面前跑过,窜入对面的牢房。“嘭”的一声巨响,“吱吱”声消失了,一个粗豪的声音响起:“他奶奶的,终于见到荤腥了。”听到这句话,任思齐喉头涌动着,差点呕了出来。 三月份的季节,即便是江南,夜晚还是有些寒冷,可是竟然已经有蚊子出现,几只蚊子围着任思齐的脑袋飞舞,不知疲倦的“嗡,嗡”着,搅得任思齐一夜无眠。 到底是谁买通了王县令陷害的自己,任思齐使劲的想着,却怎么也想不出。丽春院大茶壶,那几个大汉,这些人肯定都有份参与,可肯定不是幕后主谋。主谋到底是谁呢?脑中无数的人影闪动着,又一个个的被排除。不经意间,几个人的面容映入心头,那就是前一晚和自己一起喝酒的几个秀才同学,也许就是他们中的一个! 可是想通了又如何?如何洗涮掉身上的罪名,从这死囚牢中出去,才是当前最应该想的事情。 第二章 熊二和茅十八 清晨,一股微弱的光线从牢顶的缝隙射下,照在牢房铁栏杆外面走廊的地面上。便有斥骂声、厮打声从各个牢房传出,任思齐对面牢房的十几个犯人不知为什么发生了打斗,“嘭”地一声,一个高大汉子被人一脚踢到铁栏杆上,巨大的撞击声传遍了整个牢房,任思齐一下子被惊醒了。 “你个憨货,敢跟十八哥抢,不想活了!”一个精瘦的汉子骂骂咧咧道,转身便变出了笑脸:“十八哥您先请!” 一个三十来岁中等身材的汉子当仁不让的走了出来,走到挨着铁栅栏的马桶边,解开裤带掏出黑乎乎的玩意放起水来。 “撒尿也不让人撒,太欺负人了。”挨了一脚的汉子靠着铁栅栏委屈的嘟囔着,其实他的身材比牢里所有人都要魁梧壮实,可是人看起来却是呆头呆脑,非常的懦弱,难怪要被人欺负。 任思齐饶有兴致的看着对面牢房,发现对面牢房人数虽多,却阶级分明,第一个撒尿的应该是牢里的老大,粗壮的身子,衣襟敞开露出浓密的胸毛,黝黑的脸上有一道刀疤从眼角直到耳边,整个人看去如凶神恶煞一般。 发现任思齐观看自己,他狠狠的瞪视过来,示威般对着任思齐抖了抖胯下的东西,慢条斯理的系着裤带。 犯人们一个个排着队放水,最后才轮到挨打的汉子。他站起身来,任思齐惊讶的发现他竟然有一米八五以上,站在牢房中比别人高出了一大头,加上长得又壮实,站在那里就如一个狗熊一般,可人虽然高壮,给人的却是一副无害的感觉。 看着他,让任思齐联想起了上一世看过的动画片中的人物,熊大和它兄弟熊二。 天色慢慢变亮,“哗啦啦”钥匙碰撞声随着脚步声响起,最外面铁栅栏上的铁门被打开。就见刘牢子和另外一个张姓牢子走了进来,到了吃早饭的时刻。 对面牢里的“熊二”着急忙慌的拿着一个破碗扑到铁栏杆前,等着吃饭,不出意料的又被其他犯人踢打到一边,蹲在那里委屈地嘟囔着。 刘牢子从挎着的竹篮里拿出一个个黑黑的馒头,一一分派到从铁栏杆里伸出的犯人手中,不多不少每人一个,另一个牢子则从提着的木桶里用勺子舀出稀的照出人脸的米汤倒进犯人的碗里。 看着手中黑黑的也不知应该是叫馒头或是饼子的东西,任思齐发着呆,这玩意不知道用什么粮食做成的,硬且不说,还发出一股的霉味,让人怎么下咽。 还是先喝口汤吧,任思齐端起破碗来喝了一口,马上又吐了出去,趴在地上使劲呕吐着,汤的味道是那样的怪异,任思齐觉得应该是用泔水煮出来的。 “你不吃可不可以给我?”一个声音从对面牢房传来,任思齐抬起头来,就看到熊二趴在对面牢房铁栏杆上可怜兮兮的看着自己。 “你的呢?”任思齐下意识问了句。 “馒头太小,还不够塞牙缝的。”熊二委屈道,他的馒头早已进了肚子。 看了看手中的黑馒头,任思齐确定自己咽不下去,便把它向对面抛去。 两个牢房之间有三米来宽的过道,任思齐这一下力气没掌握好,刚好把饼子抛到过道中间,熊二使劲伸胳膊去够,却差一点怎么也够不着,于是便收回胳膊,把大长腿从铁栏中间伸出去,用脚丫踩住黑馒头,慢慢往回缩腿。 脚步声响起,刘牢子从过道另一头走了过来,抬起穿着皮靴的脚,朝着熊二的脚踩了下去。 惨绝人寰的叫声从熊二嘴里发出,飘荡在整个牢里。 “你干什么?”任思齐手扶铁栏怒斥道。 刘牢头用力捻动几下脚,方收了回来。熊二忙不迭的缩回脚去,脱下了鞋子,用手使劲揉着脚面。 “在这里老子就是天,”刘牢子冷冷地看着任思齐,“不管你过去是秀才老爷,还他娘的是海盗,到了这里都给老子老实点。”说着恶狠狠的话语,眼睛看向对面的牢房,和对面牢里疤脸老大狠狠对视着。 刘牢头出去后,熊二又把脚伸出去,小心的把已经被踩碎的黑饼一块块拨弄到面前,用手小心的捡起,吹去黑饼上的泥土,小口咬下去,脸上露出满足的笑容。 “你是秀才老爷?”熊二吃完了手中的黑饼,靠着铁栏坐在地上。 “以前是。”任思齐道。 “那你可了不起,俺娘说秀才老爷都是天上星星下凡。”看不出来熊二还很唠叨。 “你娘呢?”任思齐问道。 “死了。”熊二的脸上露出悲哀之色,“一家人全死了,俺是开封人,这几年俺们那里老是打仗,官兵,闯贼,流寇,土匪,整日里打来打去,都没了活路。俺便带着俺爹俺娘往南逃难。在过长江的时候,俺爹病死了,就埋葬在江边。俺背着俺娘一路往南来,后来俺娘也生病了,俺拼命的给人家做工,挣钱给俺娘抓药,却怎么也治不好俺娘的病。后来俺娘也病死了,却连埋的地都没有,后来有人答应帮我买个棺材找地方埋了俺娘,并且答应给我找个吃饭的地方,我就跟他来了,就来到了这里。” “你知道这里是死囚牢吗?”任思齐问道。熊二无疑是替人顶罪了,可他把自己卖的也太贱了吧。 “一开始不知道,后来就知道了,不过俺不后悔,起码俺给俺娘挣了一副棺材,这里也挺好,什么都不用做就有饭吃,要是能吃饱就好了。”熊二的脸色很平静,像是说着一件和自己无关的事情,可是究竟遭遇过多少苦难才让他如此平静,即使呆在监牢中也甘之如饴? “俺娘告诉我秀才老爷都是天上星宿下凡,可你是秀才老爷,为什么也在这里?”熊二诧异的问道。 “我是被冤枉的。”任思齐道,心想着要不要把自己冤屈和熊二说说?虽然并没什么用。 “他娘的进这里的人都说自己是冤枉的,有个屁用,将来还不是一样的被砍脑袋!胆小鬼。”对面牢中的老大,那个疤脸汉子不屑往地上啐了一口:“老子就不冤,老子这些年杀过无数的人,抢过无数条船,艹过无数个娘们,疤脸茅十八的名号响彻江浙沿海,就是明天被砍头也值了!” “对,十八哥才是真正好汉子。” “我也杀过人,艹过小娘,死了也不冤。” “我最佩服的就是十八哥,临危不惧,大丈夫本色。” 在手下人的吹捧下,疤脸茅十八得意洋洋地坐着,一脸不屑的看着任思齐。 第三章 岳父探监 听了茅十八的话,任思齐无语了。是该说他无知者无畏,还是说他不知死活呢?不过对于这样视死如归的豪杰人物,任思齐还是蛮佩服的,起码自己做不到这般漠视生死。 任思齐觉得自己还很年轻,好日子还没过够,脑中有着两世的记忆前途肯定无比的光明,怎么能随随便便就死去? 可要想不死的话,就得好好操作一番,在中华自古以来就是人治大过法治,只要操作好了,什么样的罪名都可免去。 任思齐的父亲生前是鄞县刑房书吏,虽然死去几年可家中人脉尚在,未婚妻张家是宁波有名的士绅,未婚妻张小姐的堂兄更是刚考取举人功名,而任思齐本人交游广阔,至交好友(狐朋狗友)遍布宁波府。所以他不相信自己会真的被判死刑。别说自己是冤枉的,即使真的杀了一个妓女又如何,只要舍得花钱,未必不能洗掉罪名。 这一刻,任思齐无比的期盼家人的到来。任思齐父母已经不在人世了,身为家中独苗的他也没有兄弟,能依靠的就只有管家老何了。等老何来了,让他去找岳父,去疏通关节,无论花多少银子,一定得出了这该死的大牢! 在任思齐的殷切期待中,牢门终于打开了,就见自己家的仆人石头哭丧着脸走了进来。石头从小和任思齐一起长大,是任思齐的书童、长随,兼狗腿子。 “少爷呀,”看见任思齐,少年石头嘴一裂,哭了起来。 “先别哭,把带的吃的东西先拿出来。”任思齐不耐烦道,从昨天到现在他粒米未尽,早饿的潜心贴后背了。 听了任思齐的话,石头止住了悲声,从挎着的篮子里掏出两张大饼,一包水煮蚕豆来,从铁栏间递了进来。 “你就拿这点东西来看爷?”任思齐不高兴了,他家虽然不是豪富之间,可也算是小康,乡下一百亩良田不说,在城里就有两间商铺,平日里锦衣玉食惯了的他何曾吃过这般简陋的食物。 话虽这样说,他还是飞快的拿过一个大饼塞到嘴里。 “老何呢?”任思齐一边嚼着嘴里的食物,一边问道。 “何管家跑了!”石头的话语如同霹雳一般响在任思齐心头,任思齐停止了咀嚼,瞪大了眼睛呆在那里。 “听说少爷您判了死刑,何管家卷了家中的财物跑了,家里的下人也都走了。我把攒的几两银子都给了牢头,他才答应我进来看你。”石头哭啼啼的说着。 “怎么会这样?”任思齐一下子坐到了地上。何管家在父亲活着时候就是管家,这些年来勤勤恳恳,自家也对他信任有加,万万没想到自己刚一出事,他竟然卷钱跑路! “少爷,咱们该怎么办呢?”石头眼巴巴的看着任思齐,等着他拿主意。 面对着家中唯一忠仆石头期盼的目光,任思齐努力的定下了心神,吩咐着:“你去张老爷家,去求我岳父,请他无论如何都要救我出去。”现在任思齐的岳父是他最后一棵救命稻草! 石头答应着走了。任思齐手中拿着大饼,却无心下咽,心中乱糟糟的。所谓墙倒众人推、破鼓万人捶,连在家中多年的何管家都卷钱跑路,其他人是否靠得住呢,岳父会不会救自己?不,他肯定会救自己的,他总不能看着自己的女儿还没过门就守寡。 自己安慰着自己,任思齐的心却怎么也平静不下来。 “喂!那饼你自己不吃,可不可以分我一个?”抬头看去,对面牢房的熊二正眼巴巴的看着自己手中的大饼,喉头还不停的涌动着。 吃饱了才有力气想事情,任思齐对自己说,拿起手中大饼狠狠的咬了下去。 “秀才老爷,给我留点!”看着任思齐吃完一个大饼,又啃向第二个,流着口水的熊二终于忍不住叫了起来。 抬头看了熊二一眼,任思齐还是掰下一半大饼,扔了过去,这次扔的更靠近对面牢房,熊二欢天喜地的伸出手捞起大饼,放到嘴边猛啃。 疤脸茅十八看了熊二一眼,不屑的扭过头去。 外面日升日落,斗转星移,牢房里却看不到,这里只有黑与白,即使白天,光线也是非常的暗淡。 无聊的日子,时间无疑要过的漫长很多,独自一人呆在一间牢房里,任思齐想着前世今生,直到想无可想,便呆呆的坐着发愣。对面牢房里,海盗们倒不寂寞,划拳、掰手腕,吵闹声,叫骂声不绝于耳。唯有熊二与海盗们格格不入,还时常被人欺负,于是熊二便靠在铁栏边,寻任思齐说话,唠叨个没完。 又度过了漫长的一夜,上午时分,随着哗啦啦的响声,刘牢子打开监牢大门,毕恭毕敬的把一个中年人让了进来。 身着蓝色绸衫,头戴纱帽,脚下是千层底的布鞋,身材魁梧,面带威严,来人正是任思齐未来的岳父,张敬贤张老爷。 “岳父大人!”任思齐站了起来,声音颤抖着。 刘牢子打开任思齐牢房的铁门,张敬贤漫步走了进来。跟着他后面的青衣家仆把手中食盒放在地上,从中拿出四盘佳肴,一壶酒,两只酒杯,两双筷子,一一放在牢里地面上。把一个厚厚的蒲团放在靠门一侧后,青衣家仆低着头退出了牢房,刘牢子也跟着走了出去。 “坐吧.”张敬贤盘腿坐在蒲团上,随口吩咐道。 任思齐慌忙坐到地上,提起酒壶,浊黄的酒液倾倒进两盏白瓷酒杯里。 “你让我很失望!”仰脖把一杯酒倾倒入口中,张敬贤放下酒杯面沉似水。 “岳父大人,我是被冤枉的!”任思齐急切的分辨着,眼前的中年人是他最后的救命稻草。 “人证物证俱在,谈何冤枉?”张敬贤淡淡道。 仿佛被迎面泼了一盆凉水,任思齐只觉得里外一片冰凉。连岳父都不肯相信自己! “动机呢?我为何要杀阿紫?”任思齐艰难的为自己分辨着。 “那只有问你自己了?”张敬贤锐利的目光盯视着任思齐的眼睛,仿佛要看到他的心底。 面前这个年轻人曾经是那么的优秀,十五岁即考上秀才,在整个宁波府都是有数的天才,而自己又与他的父亲任敬东相交莫逆,遂把女儿许配给他,可谁知道他的父亲去世后,他便失去了管束,开始放荡形骸,流连在烟花柳巷之间,失去了上进之心。这还不算,现在竟然惹下了人命官司,功名丢掉不说,还被县令判以杀人罪,很快就要报送刑部等待秋后问斩。 看着任思齐,张敬贤的眼中露出痛惜之色,不过很快痛惜便消失了。 敬东兄,希望你不要怪我,张敬贤在心中祈祷道,这一瞬间他的心恢复了坚硬,他要退掉女儿和任思齐的婚约! 第四章 退婚 满腹的委屈无法诉说,一身的冤屈却无人肯信,任思齐只好把心头的悲愤随着酒水咽入肚中。 “无论如何还请岳父救我!”任思齐忍着屈辱哀求道。 “我当然会救你,毕竟我和你父亲有着几十年的交情。但是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张敬贤道。 任思齐的心一下子提了上来,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岳父请讲。”任思齐艰难道。 “解除和蒹葭的婚约!你要知道,即使你无罪释放,丢掉的秀才功名却回不来了,大宗师不会给一个品行不端的学子恢复功名。我不能让女儿嫁给一个声名狼藉、仕途无望的白丁!”张敬贤的话语如同一发发炮弹砸到任思齐身上,轰的他体无完肤。 “这是您的意思,还是蒹葭的意思?”任思齐试图做最后的挣扎。 “有区别吗?你也知道蒹葭心高气傲,平日里就看不上你游手好闲、不思进取的作为,现在又怎么可能心甘情愿嫁给一个白丁?” “写下退婚文书,我答应全力救你出去,出去后仕途虽然走不通,但你还可以走其他途径,未必不能重整家业,衣食无忧。” 失魂落魄的听着张敬贤的话语,任思齐的心如同刀扎一般的疼痛,无比的失落伴随着巨大的屈辱充斥在他的心头。 一个少女的身影跃上心头,湖绿色绸裙勾勒出婀娜的身姿,清丽脱俗的面孔露出淡淡微笑,那是自己未来的妻子,从下就定下婚约的妻子!虽然平日里任思齐时常眠花宿柳、走马章台,可在他心里,妻子只有一个,她聪慧过人、博览群书,她的学识令自己自愧不如,她很骄傲,对自己总是恨铁不成钢,从不肯稍加辞色。可她是自己未来的妻子,从小就订下婚约的妻子!而现在自己就要永远失去她了,任思齐的心如刀绞一般疼痛。 可既然我不能给你幸福,倒不如给你解脱! 任思齐颤抖着,提起毛笔,平日里用惯的毛笔如今拿在手中如山一般沉重。 写好退婚文书后,任思齐沉思了一下,在下面又添加了一句话“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张敬贤带着退婚文书,心满意足的走了,留下一句会全力营救的承诺。 “嘿,秀才,他不会救你的。”疤脸茅十八不知什么时候靠在铁栏边,对任思齐道:“他就是骗你写下退婚文书而已。” “你怎么知道?”被挤到一边的熊二怒视着茅十八,对肯和自己分享食物的任思齐熊二心中很有好感,自然希望他能有个好的结果。 “白长了这么大个,一点脑子都没有!”茅十八不屑的瞥了熊二一眼,“救了秀才对他有什么好处?反而会因秀才的存在使得他悔婚的名声传播出去,对他来说死了的秀才才是好秀才,他可以心安理得的把闺女再许配一个好人家。” 熊二张嘴结舌无法反驳,心思简单的他从来没想过人心可以这么险恶。 任思齐在一边苦笑着,两世为人的他如何想不出这样的道理,可心中的一丝侥幸还在,只希望张敬贤能看着往日的情分上,搭救自己吧。任思齐痛快写下退婚文书的另一个原因,就是心中的骄傲,一个读书人的骄傲,既然你不愿跟我,我便不强求! 这一刻,任思齐在脑中想象着前未婚妻张蒹葭看到退婚文书的情形,她是会解脱一般的长出一口气,还是会哭哭啼啼的埋怨他父亲不该退婚,或是寻死觅活的誓死要嫁给自己? “啪”地一声,任思齐在自己脸上抽了一下,婚都退了,还想她作甚?可是他此刻的心情正应了那句老话,剪不断理还乱! 夜晚,灯光把一个靓影映在绣楼窗纸上。两只纤纤酥手拿着退婚文书,在烛光下仔细看着,如陶瓷般洁白的面孔在烛光下发出圣洁的光芒,她一眨不眨的看着退婚文书,惟有长长的睫毛不时的颤动。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任郎啊,想不到你现在倒是有了几分骨气!”张蒹葭仔细的把婚书叠起,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 长夜漫漫,无心睡眠。熊二和海盗们闹不到一起,就趴在铁栏边,央求着任思齐讲个故事听,在他心中,任思齐是秀才老爷,肯定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讲个故事不在话下。 同是天涯沦落人,任思齐决定满足他的要求。任思齐自己心里乱糟糟的,满腹的话语无人诉说,讲个故事也好顺便消解一下自己的愁绪。 讲什么故事呢,当然是老少咸宜,全国人民都喜欢的西游记了。 “天下分为四大洲,东胜神洲,西牛贺洲,南赡部洲,北俱芦洲。在东胜神洲海外有一国土,名曰傲来国。国近大海,海中有一座名山,唤为花果山。 ...... 那座山正当顶上,有一块仙石。其石有三丈六尺五寸高,有二丈四尺围圆。三丈六尺五寸高。 ...... 盖自开辟以来,每受天真地秀,日精月华,感之既久,遂有灵通之意。内育仙胞。一日迸裂,产一石卵,似圆球样大。因见风,化作一个石猴。” 熊二瞪着大眼,张大了嘴巴,聚精会神的听任思齐讲故事,混不顾口水顺着嘴角滴滴答答流到地上。 慢慢的,海盗们不再喧闹,都围在栏杆前听任思齐说书。 在明代识字率很低,即使江南比较富裕,也不是人人都有书读,虽然西游记这本小说已经出现了好些年,在民间广为流传,可也不是人人都听过其中的故事,因为像这样的故事只能去茶楼戏院才能听到。 任思齐讲的虽然不如专业说书人那么精彩,但前世做过公司高管,经常做演讲,把故事演绎的精彩纷呈还是能做到的。 熊二和茅十八手下的海盗们,听的目瞪口呆,如痴如醉。 刘牢子从耳房走出,巡视着监牢,沉重的脚步声在走道上响起,惹起一片愤怒的目光。 “真他娘的会苦中作乐!”刘牢头不屑的呸了一口,转身出去,锁上外面铁栅栏上铁门,回了耳房,重新捻起酒杯就着小菜喝了起来,漫漫长夜,唯有小酒才能排解寂寞忧愁。 第五章 越狱 在苦中作乐中,几天时间过去了。任思齐家的少年家仆石头又一次来探监,同样哭丧着脸,与上次不同的是这一次是空着手来的。 “少爷啊!”石头嘴一咧就要哭。 “停!你他娘的先别忙着嚎丧,我问你,你来看少爷我就空着手来啊?上次还带了两张大饼呢。”经过了几日监牢生活,任思齐的要求降低了很多。 “没钱了,我把所有的钱都给了刘牢头,哭着求了他半天,他才让我进来看你。”石头哭哭啼啼的说,“少爷呀,不好了,布告都贴出来了,你被判了斩刑,秋后就要问斩了。” “什么?”任思齐身子剧烈晃动着,双手扶着铁栅栏才勉强站直了身子,“我岳父答应了救我的,怎么会这样?” “我去张老爷家了,可他根本不见我,他家的下人把我赶了出来。”石头抽泣着。 被茅十八说中了,果然被骗了,一股怒火涌上心头。 “老匹夫!”任思齐怒骂着,越想越气,连日来的期盼化作无有,被骗的感觉、所受的屈辱使得他失去了理智。 “啊!”任思齐怒嚎着,拼命踢打着牢里所有的东西,铁栅栏被踢的“彤彤”作响,墙角的马桶被摔了个粉碎。 “造反啊你!”刘牢子闻声走了进来,扬起手中的鞭子隔着铁栅栏向任思齐身上抽去,鞭子钻过铁栅栏间的缝隙,准确的抽打在任思齐身上,任思齐被抽打的满地翻滚,却不知疼痛。 “别打我家少爷!”石头一下子抱着了刘牢子挥舞鞭子的胳膊,同时对任思齐喊着:“少爷,你别叫了,求你了,别在叫了!” “放开我,小子,你快放开我!”刘牢子挣扎着,却怎么也挣脱不了石头的纠缠。见状,另一个牢子也走了进来,上前拉扯着石头。 喊得精疲力尽、声嘶力竭,任思齐终于停了下来,呆呆的看着牢房的屋顶,心灰若死。 “便宜你了,你以为你还是秀才相公啊,不过是个死囚而已,明天老子就往你牢里塞进十来个罪犯,就你这细皮嫩肉的样,不出三天菊花就会被爆烂。” 刘牢子骂骂咧咧的走了出去,边走边踢打着石头“你小子以后就是跪着求我,叫爷爷也不再让你进来探监,敢和老子动手!” 任思齐躺在牢房里一动不动,连晚饭都没有吃,更不要说讲西游记了,好在牢里的犯人们也都理解他的心情,没人强求他讲故事。 其间,熊二出于担心,喊了任思齐几次,没得到回应也就没再喊。 夜深了,监牢里传出此起彼伏的鼾声,监牢大门处的吊着的油灯晃动着,发出淡黄色微弱的光芒。刘牢子打着哈欠从耳房走出,隔着铁栅栏往牢里查看了一下,又打着哈欠走回了耳房。 牢房里,任思齐终于动了,扶着地面慢慢爬起,摸索着找到马桶,拿起被摔掉的马桶提手放到一边,然后开始窸窸窣窣的撒起尿来。 脱下上衣,放进马桶里浸泡,然后把湿了的衣服缠到两根相邻的铁栅栏上,把马桶的提手放到中间,用力的搅动着提手。 随着任思齐的搅动,铁栅栏慢慢弯曲了。 铁条被扭弯发出的嘎吱声在震天的呼噜声中是那样的轻微,然而对面牢房一个人却被惊醒,坐起身来,借着微弱的光线看了过来,正是疤脸茅十八。 任思齐毕竟是个读书人,虽然长得还算壮实,可力气毕竟有限,使了吃奶的力气,总算把铁栅栏弯曲到最大程度,只要把旁边的一根铁栅栏再按照同样的方法弯曲,就会弄出一个足以使自己钻出的洞来。 喘了一口气,正要接着干时,发觉对面有了动静,惊讶的看去,就见疤脸茅十八正在做着自己同样的事情。 见任思齐望了过来,茅十八对着任思齐笑了一下,脸上的刀疤蠕动着是那样的丑陋。 茅十八的动作很快,在任思齐还在努力的搅动着衣服的时候,他已经弄出了足够大的洞,然后钻了出去,取下湿衣服和马桶提手,向外走去,外面还有一道铁栅栏。 一双大手隔着铁栅栏伸了过来,一把抢过任思齐手中的马桶提手,几下就把铁栅栏拧弯,抬眼看去,就看见熊二那憨憨的笑容。 其他的犯人们都沉默的从牢房中钻出,在走道里排成一长溜。 茅十八已经把第二道铁栅栏弄弯,通向自由的大门向所有的犯人们敞开,监牢里便响起激动的喘气声。 茅十八轻轻推开耳房的虚掩着的房门,轻轻的走了进去,两个强壮的海盗跟着走了进去,耳房里很快响起沉闷的挣扎声,很快声音便消失了,茅十八满面轻松的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串“哗啦”作响的钥匙。 所有的监牢都被打开,犯人们沉默的走出了牢房,走出了监狱大门。 月光如水,三月的夜里还很清凉,一长溜沉默的人影在月光下走在宁静的街道上,向着城外走去。 出了城后,犯人们一个个沉默着各自散去。 “你跟着我干嘛?”任思齐诧异的对熊二道。从出了监狱,熊二就一直跟在任思齐身后,出了城其他犯人都各自走了,熊二还跟在后面。 “我,我没地方去?”熊二可怜兮兮道。 “没地方去,你回监狱啊!你不是说那里挺好吗,什么不用干就有饭吃。”任思齐没好气道。 “你当我傻啊,呆在那里早晚会被砍头的。”熊二一副侮辱了他智商的模样。 “那你老跟着我算怎么回事?” “俺娘说,秀才是天上星星下凡,都是有本事的人,跟着你有饭吃。” 对于熊二死皮赖脸的跟着任思齐无可奈何,跟着就跟着吧,逃亡路上有个伴也挺好。 别看熊二一脸的憨相,心里的小算盘可打的好着呢,他现在举目无亲、无处可去,而认识中唯有任思齐对他最好,再加上任思齐以前是个秀才,是个有学问的人,这样的人到哪里都不会饿着。他当然不知道任思齐自己也在发着愁。 该逃往哪里呢?任思齐看着鄞江江水,走路肯定不行,得想法找到一条渔船。于是便带着熊二顺江而走。 第六章 出海 没走多远,就见疤脸茅十八带着手下的几个海盗拦在面前,熊二被茅十八等人欺负怕了,躲在任思齐身后,一双眼睛四下乱看,寻找着逃跑的路径。 茅十八一声不吭的看着任思齐,月光照在他丑陋的疤脸上,一股凶恶之气向四下弥漫。 “你到底想干吗?是想劫财还是劫色?”任思齐无奈地先开口问道。 “劫财你有吗?劫色,老子喜欢的是黄花大闺女,可不好这口。”茅十八呸道。 “难道你看本少爷才高八斗,想请回山寨当军师?” “屁的军师,老子是看你无处可去,给你找个吃饭的地方,爽快点,到底跟不跟老子出海?”茅十八不耐烦道。 “老子堂堂秀才,你竟然让我当海盗?”任思齐怒斥道。 “打住,是前秀才,你现在可是丢掉了功名,还是个逃犯!”茅十八不客气道。 “好吧,”任思齐一下子泄了气,“想当初刘邦吃过白食,韩信给人提过鞋,张飞杀过猪,大明太祖爷还当过和尚,老子当个海盗也不是不能接受?” “这就对了。”茅十八满意道。他开始的时候对任思齐并不感冒,可是任思齐想出用湿衣服扭弯铁栅栏的方法,使得他们逃出了监狱,茅十八自觉欠了任思齐一个人情。欠人情不还不是茅十八的风格,茅十八便想着把任思齐拉到船上。 这时,茅十八手下一个海盗不知从哪里弄了一只渔船来,一行人鱼贯跳上船去。 “你他娘的不会老实坐那里吗?”熊二是北方人,没怎么坐过船,随着他的上船渔船摇晃的厉害,茅十八终于忍不住骂起来,熊二赶忙坐在渔船中间,渔船总算稳了下来。 “秀才你干嘛让这个憨货跟着?”茅十八对任思齐接纳熊二很不可思议。在他看来,熊二这人又蠢又笨,吃的还多,偏偏还胆小怯懦,简直没有一点优点。 “天生他才必有用。”任思齐道,在任思齐看来,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价值,就看领导者能不能发掘出,这也是他在后世做企业高管的经验。熊二虽然人长得蠢笨,可是力气大啊,是干粗活累活的好材料! 读书人说话就是深奥,茅十八表示不理解。 两个海盗手里擎着长长的竹竿,分站在渔船首尾,竹竿透过清清的河水抵在河床上,渔船便快速的向前滑动着。 鄞县的城墙被抛在身后,越来越远,最后消失无踪。 总有一天我会回来的,到那时我会洗刷掉身上罪名,让所有陷害我的人得到报应!看着远去的城墙,任思齐在心底发下自己的誓言。 跟随茅十八的海盗都是很好的水手,在他们轮番操作下渔船行进的很快,加上又是顺流行驶,到天亮时已经能听见海浪声。 鄞江源自上游章溪,南三江口与剡江、东江(鄞奉江)汇合,流入杭州湾。 “就快到了。”茅十八低声道,指挥着手下把渔船驶进海边一个河岔里,渔船停下,一个海盗跳下船去,快步向不远处一个小村跑去。 过了一会儿,“砰”的一声,一道火光冲到半空炸出绚烂的烟花,那是海盗们用来联系的信号。 一刻钟的工夫,一条快船从大海里出现,快速向海岸驶来,高耸的桅杆上一副巨大白帆犹如天上的云朵。 不等茅十八下令,海盗们一声欢呼,飞快的操纵着渔船向来船迎去。 这是一条单桅帆船,七丈来长,宽一丈多,狭长的船身看起来线条非常优美,一根五丈多高的桅杆矗立在船中央,桅杆上的白色横帆吃饱了海风带着海船迎风破浪。 来船驶近海边,风帆转动,轻巧的转了个弯,“哗啦”声中,横帆缓慢降落,速度一下子降了下来,一个巨大的铁锚被放入海水中,海船便完全停在海面上,只是随着海浪微微摇动。 “好大的船啊!”熊二“喃喃”的感慨着,迎来了一片鄙视的目光。 “土包子!”一个海盗不屑的骂道。 “这基本上是最小的海船了,能载二十来个人,只能在近海行驶,不过胜在速度够快。”接应海船的到来使得茅十八心情非常的好,现在的他有一种鱼入大海的感觉,于是乎对熊二不再横眉冷对,而是耐心的解释了几句。 渔船驶到海船旁边,停了下来。 海船的船舷比渔船高出一米多,海盗们一个个麻利的爬上海船,船只随着波浪的晃动对他们毫无影响。 “我拉你上来!”茅十八趴在船舷上,向任思齐伸出了手。 任思齐犹豫了一下,还是接受了茅十八的好意,他担心要是自己爬的话,掉进海里就会闹出笑话。 “拉我一下!”熊二努力的站直身子,对着茅十八叫道。 茅十八却没搭理他,转身走回了船中央,其他的海盗也都笑嘻嘻看着熊二没人肯帮他。 熊二扒住海船船舷,脚下渔船一晃差点掉进海里,吓得一屁股坐在了渔船里,于是海盗们便“哄”的一声大笑了起来。 随着茅十八一声令下,铁锚被从海中缓缓拉起。 熊二急的“哇哇”直叫,任思齐看不下去了,把手伸给了熊二,这头熊真的好重,任思齐差点被他拉进海里。 “谢谢秀才老爷!”熊二惊魂未定道。 “别叫我秀才老爷了,我还没那么老!”任思齐淡淡道。 熊二用手摸着后脑勺“嘿嘿”憨笑。 六个船员一起使力,船帆升起,海船缓缓移动。 任思齐发现船帆竟然是用苇子编织而成的,上面刷着一层桐油,难怪这么沉重。 横帆兜起海风,带动着海船,向着大海深处驶去。 “咱们去哪?”任思齐问茅十八。 “杭州,去找我东家!”茅十八道。 茅十八的东家名叫傅春,拥有一条三桅大船,从事海贸二十多年,在江浙沿海闯下了不小的名声。 茅十八和傅春等人并不是真正的海盗,主业是从事海贸的商人,他们把大明的生丝、茶叶、瓷器等货物运送到倭国吕宋等地,换回大量的银子或者香料等当地特产。 第七章 福春号 当然,在大明海商并不是一个合法的职业,这也是茅十八被鄞县官府当作海盗抓紧大牢的原因。因为自大明太祖起,就有“片帆不得下海”的祖训,后成祖朱棣虽遣三宝太监郑和七下西洋,但那也是官方活动,目的是抚慰四夷,扬大明国威于海外。 所以,海禁是大明的国策。 但是海贸的利润实在太大,往返一趟倭国即可获得数倍之利,巨大的利润使得无数沿海百姓无视大海的极大风险,奔向茫茫大洋,去赚取财富。 但毕竟出海是不合法的,朝廷在沿海各处设有无数卫所、巡检司,若是被官兵捉住,则会被当作海盗杀掉,财产没收。 为了对抗朝廷军队,以及大海中无数的海盗,海商们都有着强大的武装。当然若是遇到弱小,他们也不介意化作海盗抢上一把。 所以很多时候海商海盗分辨不清。 茅十八的东家傅春正是这样一个身份,不过在茅十八的嘴里,傅春的身份还要复杂的多,在他的身后还有着深厚的官府背景。 知道任思齐虽然是个读书人,却是第一次出海,茅十八特意给任思齐讲了很多船上的事情,他对任思齐很感激,毕竟没有任思齐他现在还在牢中呢。 没看出茅十八还是一个话很多的人,一路上拉着任思齐“巴拉巴拉”说个不停,从他以前的海上壮举,到东家傅春英雄气概,再到在鄞县失风,说个没完没了。 每个人心底都有倾诉的欲.望,就看能否找到合适的倾诉人。 任思齐为人平和,温文尔雅,前世做公司高管时与人打惯了交道,自然深知与人交谈的技巧。几句不着痕迹的吹捧挠到茅十八心痒处,更增加了他谈话的兴趣。 “当年我在大屿山做海盗,那日子可叫一个痛快,大碗吃肉大秤分金。谁知老大死了后,二当家和三当家起了龌龊,都要争着当老大,当时我是四当家,顾念着兄弟们的情谊极力弥合着。没想到老二真他娘的黑心,竟然先对老子下手!一夜之间,我手下一百多个兄弟被偷袭,死掉二十多个,我拼命抢了一条船,才逃出了寨子。当时的我受了重伤,要不是遇到东家救了我一命,早就死在海上了。”谈起往事,茅十八唏嘘不已。 “当时你是不是在二当家和三当家间摇摆不定?二当家和三当家实力是不是差不多?”任思齐问道。 “嗯,他们手下的船只兄弟是差不多。我主要是顾念兄弟们情谊,不愿大家窝里斗。”茅十八道。 “那当时你和三当家的关系是不是更好一些?”任思齐问道。 “是啊。你怎么知道?”茅十八惊疑道。 “本来二当家和三当家势均力敌,你要是投向任何一家,另一家肯定撑不住,偏偏你和三当家关系更近些。要是我,也会先下手打你。”任思齐叹息道:“吞并了你的船只手下,二当家肯定实力大增,三当家再也抵挡不住,最后的结局不是被吞并,就是被赶走。” 茅十八眼睛越瞪越大,不可思议的看着任思齐:“他娘的,读书人就是厉害!全中,后来老三在岛上再也立不住脚,带着手下离开了。” 海船迎风破浪,在茫茫大海中行驶,碧海蓝天,微微海风,海鸟在天上自由飞翔,鱼儿时不时从海面跃起。 眼前美景让任思齐觉得心胸开阔,牢狱之灾、退婚之辱所带来的灰暗心情一下子好了起来,直想对着海面大声呐喊。 他这么想,也就这么做了。 “啊......” 直到喊了个筋疲力尽、声嘶力竭。 喊完后,一身的轻松,感觉自己一下子融入了海船,融入了大海。 船上水手们微笑着看着任思齐,读书人的身份、秀才功名让他们对任思齐有些敬而远之,现在看到任思齐的真情流露,他们忽然觉得秀才也是和他们一样有血有肉的的人,不觉间关系一下子拉近了许多。 中午时分,海船行进到杭州附近海面,海上船只一下子多了起来,海船逆着钱塘江而上,能看到两岸绿色葱葱,江面帆来帆往。 “到了!”随着茅十八的话,就见前方海面上出现一艘三桅帆船。 三根高大的桅杆指向天空,桅杆上并没有升起船帆。帆船首尾高昂、高大如楼,从旁边经过的船只与之相比都要小上一两号,正是茅十八的东家傅春赖以横行江浙海面的“福春号”三桅帆船。此船长九丈八尺,宽两丈一尺,深一丈二尺,前后三根桅杆,最高的一个足有七丈高。 任思齐脑中有着后世的记忆,在后世万吨十万吨巨轮都见过,这艘排水量顶多三四百吨的福春号还引不起他的震撼。而旁边熊二的眼睛已经直了,作为一个北方的流民,他何曾见过这么大的船只? 随着乘坐的海船慢慢靠近,视线由平视变成仰望。当两船相接,从下面向上望去,高大的船舷直如城墙一般。 一道绳梯从福春号船舷放下,茅十八一马当先向上爬去。 登上了福春号甲板,东家傅春已经笑呵呵的等在那里。 “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傅春拍打着茅十八的肩膀,欣喜之色溢于言表:“听说你在鄞县失了风,我正要设法营救,没想到你竟然自己逃出来了,实在是太好了!” “鄞县县衙的监牢太不坚固,不小心就逃了出来。”茅十八.大咧咧的吹着牛皮,边挥手和傅春身后站着的几个船员打招呼。 “十八哥,你能回来实在是太好了!” 火长司马南欣喜地走了上来,一把抱住了茅十八。 “哎呀,又不是娘们,有什么可抱的!”茅十八的话让周围的船员们都笑了起来。 茅十八使劲拍了拍司马南的后背:“好兄弟!” 司马南是一个三十多岁的汉子,人长得偏瘦,皮肤白皙,在一群黝黑的船员里显得很另类。他年少时读过书,能看懂海图,会用牵星术计算航道,做为火长负责着船舶在大海中行驶方向。 第八章 小心财副钱伦 “十八回来了!”司库温若愚笑呵呵打了个招呼。这是一个老实人,平日里沉默寡言,做为司库掌管着船上的兵器器具。 “一段时间没见,温大哥你又发福许多。”看着温若愚凸起的小腹茅十八调侃道。 财副钱伦皮笑肉不笑的向茅十八点了点头,茅十八则回以礼节性的一笑。 “十八哥,你可算回来了,我正发愁过几日出海怎么办呢?没有你手中这把大刀坐镇,我可心虚的很!”总管傅斌是舶主傅春的侄子,统理着船上的庶务,因茅十八等人迟迟未到,导致船上实力大减,这几日正为这发愁,茅十八的归来使他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好了,大家都去忙吧!”傅春下了命令。 茅十八一把拉住就要离开的傅春:“舶主,我给你引荐一个兄弟,这次能逃出大牢多亏了他。”说着把刚爬上甲板的任思齐拉到傅春面前。 “这是我兄弟任思齐,别看他长得跟个娘们似的,可是正儿八经的读书人,秀才老爷,不像司徒南,整日里羊鼻子上插大葱--装象。” 然后眉飞色舞的对傅春讲诉逃出监牢的壮举。 “这么粗的铁条栅栏,任兄弟就用一件湿衣服一个马桶提手生生拧弯了,你说他脑袋怎么想出来的主意!” 在明朝,读书人,特别是有功名的读书人地位还是很高的。无数的家庭拼命的挣钱就是为了让儿子读书,考取功名。而读书人不论到哪里都会被人高看一眼。 在其他船员面前端着架子的傅春听说任思齐是个秀才,脸上立刻露出了微笑。 傅春五十多岁年纪,身材矮小,满头的花白头发下面是一张被海风吹的干巴巴满是层层叠叠皱纹的脸庞。其长相普普通通,唯有狭细的双眼中闪烁的精光彰显了他海上大豪的身份。 “想不到我这麻雀窝里竟飞来一只凤凰!”傅春拉住任思齐的手满面笑容。 傅春的手干瘦,都是骨头,力气却很大,握的任思齐很不舒服。 难道这是一个老玻璃不成?任思齐心中想到,不觉得打了个冷颤,赶忙把手挣扎出来,躬身一礼“思齐是个落魄之人,秀才功名也已经被革掉,不敢称凤凰。如今思齐已经无家可归,幸得十八哥相邀来到这里,还望老舶主赏碗饭吃。” 以后就要在傅春手下讨生活,对于未来的东家,任思齐不敢怠慢。现如今就像后世的面试,能不能给老板留下好的第一印象,关系着以后的待遇。 傅春对任思齐谦逊的态度很是满意,堂堂一个秀才竟然对自己行礼,这让他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可是如何安排任思齐让他颇费脑筋。毕竟任思齐第一次上船,船上的事务都不熟悉,要是普通人还好说,先从杂活做起,一点一点学呗。可任思齐是个读书人,自然不能让他和普通船员一样。 “咱们船上货物极多,种类又杂,就钱财副一人恐怕忙不过来,不如让秀才兄弟去帮钱财副。”茅十八向傅春建议道。 傅春闻言眼睛一亮,当即答应了下来。 于是任思齐在船上的工作就定了下来,做为财富钱伦的副手,负责货物的整理,归类,记账等等。 “你要小心钱财副。”茅十八把任思齐拉到一边,小声叮嘱。 “为何?”任思齐一下子愣了。 “钱财副不是我们的人,把所有的货物都交他一人掌管舶主不放心,早有派人盯着他的打算。”茅十八道。 “既然不放心,何不干脆辞掉他?”任思齐问道。 “辞不得,他的背景太过深厚。”茅十八郁闷着。 原来这艘船名义的舶主是傅春,但是每次出海船上的货物只有三成是傅春的。另外七成则属于他人,具体是谁,没有明说,只说是杭州城里的大官。正是有了这样的后台,傅春的船只才能光明正大的停在杭州附近,才能行走在江浙沿海,而不怕朝廷水军的查问。 官商勾结!任思齐脑中闪现出这个词语。 一下子就明白了傅春派自己去做钱财副副手的意思,对不是自己人的钱财副不放心! 想不到自己刚上船就陷入的争斗的旋窝,任思齐不禁苦笑了起来。 福春号在海上又停了两天,不时有形形色色的船员被接上了船。 在古代,船只出海完全靠季风洋流才能航行,所以每年能出海贸易的时间只有有限的几个月。不去做生意时,船员自然各回给家、各找各妈。只有到了出海的时间,才召集到一起。 福春号是一艘大船,所需的船员数量很多,管碇的、管缭的、管舵的,上樯桅的,加上以茅十八为首的冲锋队,整个船上船员数量总共有四十多人。 所有船员到齐之后,福春号扬帆起航,开向杭州码头。在那里,将装上各色货物,出海贸易。 所有船员都各司其职,唯有任思齐比较清闲,他是辅助财副钱伦负责货物清理,此时船上没有货物,便无事可做。 站在船头,看着高昂的船艏在平静的海面上犁过,白色的浪花翻滚着被抛到船后。 看着海上风景,任思齐在想着心事。 今年是崇祯十四年,也就是公元一六四一年。这一年李自成攻破洛阳,杀了崇祯的叔叔福王朱常洵,自此实力大增,驰骋中原再无敌手。 再过三年,清兵将入关,李自成一片石大败,仓皇逃走,大明文武纷纷降清,然后便是扬州十日、嘉定三屠。 任思齐不想背着个辫子作为二等公民活在异族统治之下,也自问没能力力挽狂澜。也许扬帆出海,找一个美丽的海岛安度一生也是不错的选择。这也是当茅十八邀请时他爽快答应上船的原因。当然更重要的原因是作为一个越狱的死刑犯,他除了跟着茅十八上船已无路可去。 熊二迈着沉重的脚步走到任思齐身边,这几日熊二已经习惯了船上的颠簸,已经能在船上做到自己行走,可见其适应力和体重成正比。 第九章 货物 作为一个新手,熊二得到的第一个工作,就是冲洗甲板。每天他需要从海中提水上船,倒在甲板上,然后海水再带着甲板上的污物重新流入海中。这是茅十八特意给他安排的活计,因为在这之前,甲板是从不冲洗的,海上经常有大雨暴雨,雨水自然会把甲板冲洗个干干净净。 好容易把整个甲板冲洗了一遍,熊二喘着粗气,迈着沉重的脚步来到了任思齐身边。 “熊二,怎么样?”任思齐微笑着问道。 “累倒是不怎么累,比农活差远啦,当年在开封下地干活那才叫累呢!家里没有牲口,五亩地全靠我拉犁铧犁地。”熊二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不过秀才老爷,我可不叫熊二,你怎么总是熊二熊二的叫我?” 忘了人家是有名字的,任思齐看他长得像动画片熊出没里的熊二才顺口叫了出来,当下觉得有点不好意思问:“你叫什么名字啊?” “俺姓罗,名叫罗富贵。”熊二瓮声瓮气道。 “熊二,快过来帮忙?”一个船员大声喊着。 “来了。”熊二快步跑了过去,“都说了俺不叫熊二,俺叫罗富贵!”熊二不满的嚷嚷着。 看着他宽厚的背影,任思齐不禁微笑了起来。这是一个心思简单的人,只要能吃饱肚子,他便非常的满足。 其实,很多时候人活着就是为了一口吃的。有的人活的很累,拼死拼活的,不过是为了吃的更好一些。所有人都有口吃的,大家便相安无事。要是有人没吃的,天天饿肚子,便会生出些想法,便会去偷去抢,去杀人抢劫。 历史上无数次农民起义,究其原因,正是因为农民没了那口吃的,才不得不铤而走险。 统治者、朝廷消除杜绝农民起义方法其实很简单,让百姓填饱肚子即可。方法虽简单,其实很多时候根本做不到,一方面是天下粮食产出有限,遇到灾荒时不够所有人吃的,另一方面人都是自私的,总想着自己能吃饱、能吃的更好,不大愿管饿肚子人的死活。于是就出现了李自成农民军攻打洛阳时,洛阳的统治者福王还不愿拿出自己的粮食银两犒劳为他守城的将士百姓,于是坚城洛阳很容易被农民军攻下,福王自己也成了农民军口中的食物。 福春号驶进杭州附近,在一处码头抛了锚。一块长长的木板搭上了甲板,把帆船和码头连接在一起。 船员们便都下了船,走上码头,三三两两的往城中而去,他们要去采购自己的货物。 船员和舶主傅春之间的关系其实是一种合作关系,之间并没有明确的隶属。每次出海,傅春只会给船员们很少的津贴。而船员们收入的大头是他们自己携带的货物。傅春允许船员携带一些私货,当然数量不能太多。而如果在海上遇到战斗,杀死杀伤敌人者则会有奖赏,如果被杀死也会有抚恤。这些就是船员们收入的来源。 做为一个逃犯,任思齐自己身上是没有银子的,所以只能羡慕的看着船员们消失的背影。 “秀才,走,一起进城逛逛!”茅十八向任思齐发出了邀请。 “茅大哥你自己吧,我还是在船上呆着好了。”囊中羞涩的任思齐不好意思道。 “放心,一切有我呢!你的货物包在我身上。”茅十八拍着胸脯。 “这怎么行呢!”任思齐不好意思了。 “什么行不行的,谁让咱们是兄弟呢!”茅十八虽然同样被抓进监牢,但是狡兔三窟,他在杭州城里的银号存着一笔银子,自然不愁本钱。 任思齐无法拒绝茅十八的好意,便喊上熊二一起下了船。 路上,茅十八给任思齐介绍了交易货物大致的种类,行情。 生丝、棉布、瓷器、茶叶这几种货物在海外是最受欢迎的几大商品。每年都有大量的商品被海船拉到倭国,吕宋等地卖掉,换回大量的白银。 除了这几大商品外,其他的像什么针头线脑、木器漆器,铁锅菜刀,等等。这些东西运到海外都能卖个不错的价钱。 对于海员们来说,本钱有限,傅春分给他们的舱位有限,只能买那些最紧俏,最好卖的商品,大宗的生丝这样的生意还是不要想。 茅十八作为船上护卫队长,在船上地位很高,傅春特意分给他和手下的海盗一个舱室,他也懒得动脑筋,拿着从银号取的银子,买了二十匹绸缎,并说其中有任思齐的一半,至于本钱,等出海卖了绸缎再还他即可。 任思齐当然不肯一下子就分掉一半,只肯要其中五匹,见任思齐实在不肯多要,茅十八只得罢了。 下午时分,终于开始陆陆续续的往船上运货。生丝、瓷器、茶叶等各色货物从城里货栈拉出,用骡车装着运向码头。任思齐也跟着忙了起来。 傅春背后的靠山,那传说中的官员当然不会出现,出现在码头上的只是各货栈的掌柜,负责与他们交接的自然是钱伦钱财副。 傅春虽然是船舶的主人,在货物方面完全插不上手,只能寄希望于刚安插进去的任思齐能盯着起些作用。 钱伦对任思齐这个新派给自己的助手很不感冒,可是又没法拒绝舶主傅春,他私下干得一些勾当又不想被任思齐发现,就不许任思齐上岸,只让任思齐负责归置被运到船上的货物。 于是任思齐只得窝在船舱里,指挥着运货的挑夫把货物摆放整齐。为了不出错,他拿着几张白纸,用笔一样一样统计着。 福春号是一艘三桅福船,船舱共分四层。货物主要装在最下层底舱,对于船只来说,最下层装的货物越多越好,因为货物够多够重,重心才低,船只在海上航行时才会越稳。再卖掉货物空船回航时,往往会搬些大石头,放在底舱压船。 第三层则是用来放置淡水,以及食物等物品,有时也会放些杂货。 第二层主要是用来住人,海员们都住在这里,当然他们自身捎带的货物也都放在他们自己的舱室。 最上层是甲板,船员们活动的主要场所。 第十章 矛盾 船员们自己捎带的货物自然不用任思齐理会,他主要负责的就是在最下层,看着工挑夫们把货物送下,归类,妥善安置。 码头上,钱伦正和送来生丝的货栈掌柜聊得起劲,就见傅春从船上下来,上了码头。 “舶主!”钱伦连忙起身打招呼。 “嗯!”傅春点点头,目光四下打量着,看着一个个送货的挑夫挑着沉重的担子,颤巍巍的上了连接码头船舶的木板。 “怎么没见到秀才?”傅春不经意问道。 “秀才在船舱呢,这码头上我一人盯着就够了,就让秀才负责货物的安置。”钱伦道。 对于钱伦的回答,傅春挑不出什么毛病,只能点点头,又回了船。 “没什么问题吧,钱财副?”货栈掌柜低声问道。 “能有什么问题?”钱伦不屑道:“货物的价格就比市场价格稍高一点,质量虽然次了一些,可也算好丝,再说就那秀才五谷不分的能看出什么来?” “他真是个秀才吗?”货栈掌柜好奇问道。 “好像是真的,是和茅十八一起越狱逃出来的。”钱伦道。 “真是太有意思了,堂堂秀才相公也干起了浪尖上奔波的买卖。”他啧啧叹息着。 “别说这些有的没的了,我的银子什么时候给我?”钱伦不耐烦道。 货栈掌柜:“放心,咱们打了这么多次的交道,你还不放心我吗?回头就让人给你送来。” 钱伦:“可别,还是送到我老家去吧,给我那黄脸婆收着。” 用了两天时间,所有货物都装上了船,补给了淡水食物后,福春号扬帆起航,驶离了码头,顺着钱塘江,向大海而去。 艉楼上一间舱室里,任思齐被叫到这里,就见舶主傅春,总管傅斌,还有茅十八围着一张小桌坐在那里。 “货物归置的怎么样?”傅春示意任思齐坐在桌边唯一的空位上,问道。他这时已经对任思齐不抱多大希望,毕竟任思齐连码头都没上,整日里在底舱负责归置货物,又能知道多少东西?他之所以把任思齐叫来询问,就是想看看任思齐的才干。 茅十八把任思齐夸成了一朵花,对茅十八的话傅春不是很相信。不是说茅十八惯于说谎,而是傅春知道茅十八的特点。 茅十八是一个爱憎分明的人,他要是讨厌一个人,就绝不会给对方好脸,反之要是喜欢上了谁,恨不得把头割给对方。 傅春觉得自己有必要了解任思齐的真实才干,看看是真有本事,还是夸夸其谈的绣花枕头! 任思齐闻言先从怀里拿出两张纸,递给了傅春,才挨着茅十八坐了。 傅春拿起纸张一看,就见白纸上画着很多个方格,在方格内填着汉字。整个纸张乍一看很是奇怪,仔细看去,却又一目了然。 “好一个秀才,记得一手好帐!”傅春先不看写的具体内容,而是赞叹不已。 任思齐谦虚道:”舶主过奖了。”心中道不过是做了个二维表格而已,后世小学生都会做,有什么好奇怪的。不过在当时,人们习惯了流水记账法,看到这种别具一格记录方式当然会很新奇。 傅斌和茅十八闻言一起探过头去挤着去看,傅斌倒是读过几年私塾,识得一些字。茅十八斗大的字认不得一筐,纯属看热闹了,就看纸上画着许多四四方方的格子,也闹不清是什么玩意。 傅斌越看越是心惊,在表格上,所有货物的种类、数量、存放位置,质量品级一目了然。拿着这张表按图索骥,就能找到任何你想找的货物。 这秀才有大才啊!在这之前他其实对任思齐很瞧不上眼,秀才又如何?不过是多读了几本书,多喝了些墨水而已,在这船上,在茫茫大海中能派上什么用场?看在茅十八的面上他才没言语,心里却存着看秀才笑话的心思。现如今,他对任思齐的看法发生了很大的改变,再也没了以前轻视的心理。 傅春却没想那么多,看着表格上货物的数量、质量等级,在心中默默算着。 “这生丝的质量为中品你是如何得来的?”傅春终于不再沉默了。 “生丝的质量好坏我自然是不懂的,不过我请了好几个船上的兄弟来看,他们一致断定是中品,他们都是船上的老人了,也都捎带着自己的货物,应该不会弄错。”任思齐道。 “中品,中品,钱伦干得好事!”傅春手重重的拍在桌子上,声音从喉咙深处迸出。 傅斌不知从哪里拿出一只算盘来,霹雳啪啦打着。 “不用算了!”傅春道:“钱伦至少贪了上千两银子。” “娘球!我去把他捉来!”茅十八站起来就要往外走。 “还是算了吧!”傅春伸手止住了他:“没用的。没有凭据他不会认帐的。” “难道就这样便宜了他不成!”傅斌眼中现出一丝阴狠之色:“要不我暗中派人把他做了!”说着,用手在咽喉上比划了一下。 听了傅斌的话,任思齐打了个冷颤,这傅斌可是一个狠人啊! “用不着,一些银子而已,犯不着为这点银子与他们发生误会。”傅春说着用手指了指上方。 傅春之所以能光明正大的在杭州码头停靠,装运货物出海贸易,靠的是杭州知府李前宽的支持。这生意算是李前宽和傅春的合伙买卖。二人按四六分账,当然李前宽占六,傅春占四。李前宽负责货源,傅春则负责运送货物出海贸易。二人按股份投入银两,按比例分得利润。而钱伦则是李前宽派到船上的人,所以虽然知道钱伦贪污,傅春也拿他无可奈何。 看傅春不答应对付钱伦,傅斌只得应了,可心中一股怒气却憋在心里不得释放。傅春年纪大了,已经出不了几趟海,这生意早晚落到傅斌手中,所以在傅斌看来,钱伦贪污的就是自己的银子。 “这件事就不要说出去了。”傅春吩咐任思齐道。 “舶主放心,我一定烂在肚子里。”任思齐连忙答应下来。他刚到船上,还看不清形式,这样的内部争斗当然是不参与的好。 第十一章 舟山海盗 福春号出了杭州湾,往南行驶。来自曰本海的洋流越过朝鲜半岛,自东海南下。船舶顺着洋流七八日就可到达大员岛,和那里的荷兰人交易。 是的,福春号是去大员(也就是现在的台湾)。在明代,海商们贸易的对象有三处,一是曰去本和倭人交易,倭人人傻银子多,对产自大明的生丝有着强烈的需求,去一趟倭国往往能得到五六倍的利润,而且海上路程也不远,从福建到倭国,顺流顺风十几日就可到达,从杭州则更近,对很多大明海商来说,去曰本贸易是最好选择。 二是去吕宋和西班牙人交易,西班牙占据了美洲的殖民地,在殖民地上发现了大量的银矿。每年都有数艘西班牙大帆船满载着银币,从墨西哥来到吕宋,换取大明物美价廉的商品。 三则是去南洋,和占城人、渤泥人,爪哇人以及盘踞在巴达维亚的荷兰人做生意。运去大明的生丝棉布,把那里的香料运回大明。 不过对于福春号来说,曰本航向却是走不通,因为舶主傅春和郑芝龙有过节。傅春原先最早在颜思齐手下,那时郑芝龙还叫郑一官,也是颜思齐团伙的一员。 颜思齐曾带领大家在曰本试图举事,因泄密被镇压,后大家就一起跑到了大员。后来颜思齐莫名其妙的就死去了,郑一官成了新的首领,老弟兄们大都不服,纷纷散去。傅春当时还和郑一官起过争执,现如今郑一官船多势大,又当着朝廷的总兵,傅春躲都躲不及,又哪敢捋他的虎须。 所以傅春只能去大员和荷兰人贸易,把货物卖给荷兰人,再由荷兰人运去曰本。虽然获利远不如直接去曰本,也是无可奈何之事。 船只沿着海岸向南行驶,此时季风由北而来,船正好南下。 此时海上的天气格外的好,朗朗晴空,微微海风,浪花翻滚,海鱼飞跃,风景如诗如画。 换做以前的任思齐早就诗兴大发,随口吟上几句歪诗。可现在的任思齐早就没了这样的兴致,此时的他正在仔细观察船上的船员。 来自后世企业高管的记忆告诉他,来到一个新的环境首先要做的就是尽快适应身边的环境,熟悉身边的每一个伙伴。 舵工王驰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浓黑的剑眉下是一双狡黠的眼睛,小伙子很爱说话,任思齐很快与他无话不谈。 管樯桅的阿班叫薛雨来,三十来岁,是一个非常安静的人,平日里不言不语,只有在工作时才迸发出激情。任思齐就从他工作着手,向他请教行船方面的知识。 每个人都有好为人师的一面,一日里说不了几句话的薛雨来竟滔滔不绝说起个没完。 艉楼顶上,傅春正仔细观察着任思齐,茅十八安静的站在他身边。 “这秀才不简单啊!”看到沉默寡言的薛雨来竟和任思齐有说有笑,傅春很是感慨。 茅十八看向任思齐,此时他很想走下去,和任思齐聊天。 “秀才兄弟人挺好。”茅十八道。在茅十八看来,任思齐身上有一种奇怪的魅力,就是不管什么人都愿意和他聊上几句,这不那个憨货熊二除了干活,其他时间都跟在任思齐屁股后面。 “你茅十八说好的人肯定不错。”傅春难得的开了句玩笑。茅十八的凶名远扬,船上普通船员都有些怕他,平日里和他交往最多的也就是他那几个海盗手下。 两天的工夫,任思齐已经和船员们打成一片,他已经能叫出每个船员的名字,知道他们是哪里人,平日里喜欢什么。海上的汉子都是爽直的人,看你顺眼就和你无话不谈。从谈话中也学习了操作帆船的技能。每个船员都认真的教任思齐,并不为任思齐刚学时的笨拙而不耐烦,当然,看着任思齐笨手笨脚的操作,其他船员都会发出善意的嘲笑。 人人心中都有一杆秤,你尊重别人,别人自然尊重你。任思齐来自后世企业高管的记忆使得他本能的去尊重每一个人,并不为对方的身份地位而变化。 当然,船上还有一个人任思齐无法和他深聊下去,那就是财副钱伦。钱财副总是一副拒人千里的样子,和他打招呼时也是皮笑肉笑。不过想到自己是他助手的身份,任思齐也就释然了,人家提防着自己呢。 船舶很快行进到舟山群岛,就见远处郁郁葱葱、山岛耸立,鱼帆处处、海鸟飞空,好一番美丽海景。 不过福春号的船员们却一个个的打起了精神、如临大敌。因为这里岛屿众多,水况复杂,同时也是海盗们的乐园。 福春号是一艘三桅大船,庞大的船身、高耸的艉楼,一看就不是好惹的样子,很多渔船远远的就避开了。 在驶过岱山岛时,意外发生了,忽然前方三艘帆船迎面驶来。 两艘在前,一艘在后,成品字状向着福春号而来,仔细望去,三艘船竟然都有着两根桅杆,都是二桅帆船,不是普通的单桅渔船。 来船一看就不怀好意,福春号上的气氛一下子紧张了。 司库温若愚赶紧带着几个船员,打开堆放武器的船舱,从中取出大量的武器,搬到甲板之上。 茅十八提起一把狭长的武士刀,脸上的表情跃跃欲试,好战的他竟然在期盼战斗快快到来。 四条海船相向而行,距离越来越近。 舶主傅春死死的盯着来船,沉默不语。 “快转舵吧,来不及了!”看着福春号马上就要进入对方的包围圈,总管傅斌沉不住气了,不过他只是负责船上的庶务,遇到战斗时,还是要听从舶主傅春的号令。舵工张弛紧张的看着傅春,等待着他的命令。 福春号扬的是满帆,又是顺风而行,速度很快。可是对方是海盗船,船上并没有装什么货物,专为战斗而来,虽然是逆风行驶,可是船帆转动借着侧风,速度竟也不慢。 第十二章 海战(1) 双方快速接近着,福春号眼看就要进入对方包围圈。完蛋了!即使船比对方大上一号,遭到三艘海盗船的夹击,必无幸理,傅斌一拳砸在船舷木板上。 “向左转舵!”就在这时,傅春冷静的下了命令。 张弛飞快的摇动船舵,福春号向左偏移,偏移了原来行驶方向,划了一个优美的半弧,向着左前方那艘海盗直直撞去。 本来两只船只相向而行,那艘海盗船打着贴上去用飞爪勾住福春号,上船肉搏的主意,船上三十多名海盗也都做好了出击的准备,就等着两船靠近,没想到福春号突然就调转了方向。 看着福春号高昂的船艏,尖锐的撞角,那艘海盗船慌忙转舵躲避,却哪里还来得及。 海风吹动福春号三幅巨大的横帆,横帆带动着船只,携带着巨大的动能以极快的速度撞到海盗船中间偏后船舷上。 一声巨响,随着而来的是巨大的震动,福春号的船员们纷纷抓住眼前一切能抓住的东西,避免摔倒在甲板上。相对于常年在船上生活的船员,任思齐和熊二动作要笨拙的多。任思齐幸亏刚才站在船舷边观战,脚下船震动时慌忙抓住船舷,才避免摔倒在甲板上。而熊二早已摔倒,“哎呦”叫着在甲板上翻滚。 再看去,就见那艘海盗船已经被福春号犁倒在海面上,整个船被从中间撞成两截,福春号直接从海盗船上碾压过去。海盗船在海面上打着旋,大量的海水冲入船舱,眼看着就往海里沉去。船上面的海盗们一个个的顺着裂口滑进海水之中,在海面上扑腾着喊着救命。 看着身后海盗船的惨样,任思齐禁不住倒抽一口气,他没想到竟然如此轻松就解决了一艘敌船。看来在海上吨位大就是硬道理,两船相撞,大船肯定占便宜。福春号是三桅帆船,足有四百吨的排水量,而那艘两桅海盗船,撑死了不到二百吨的排水量,加上福春号又是从侧面撞击它的船舷,产生这样的效果也不足为奇! 不过取得这样战果的最大功臣则属于舶主傅春,他选择的转舵时机实在是太好了,早一刻对方会有时间反应过来跟着转舵,晚一刻则会擦着对方的船尾冲过去。 任思齐充满敬佩的看向舶主傅春,不愧是纵横大海多年和郑芝龙同时代的人物! 傅春却并没有为刚刚取得的战果动容,一脸严肃的看向前方,那里还有一艘海盗船正驶了过来。 “看,前面!”还没等船员们松上一口气,就见品字形最末端的那只海盗船也修改了航向,斜斜的向福春号冲来。 海盗船只小,又不像福春号装满了货物,在海上转向要灵活的多。看到福春号转舵后,这艘海盗船也迅速的修改了航向,继续向福春号逼来。 三艘海盗船两艘在前,左前边那艘被福春号撞沉,右前的那艘海盗船已经冲过了头,不得不在前方重新掉头。不过等它转过弯再追来需要不少时间。现在福春号只需要对付前方一艘海盗船!不过对方已经有所准备,再想靠撞击解决对手已不可能。海盗船轻,速度快,福春号想逃走也不容易。 看着渐渐逼近的海盗船,舶主傅春知道接舷战将不可避免,遂下令准备战斗。 整个船上船员连着舶主傅春共有四十五人。在这种情况下自然全员皆兵人人都拿着武器准备着即将到来的战斗。 船员毛六拿着一把长弓站在艉楼顶部,任思齐和他聊天时,据他说他射箭十射九中,射术从小练就。也不是他说的是真的还是吹牛。 茅十八手握长长的武士刀,站在傅春身后,作为船上武力值最高的人,他的责任重大,他和他五名海盗手下是船上最强悍的战力。 其他船员也都各自拿着武器,守卫在船舷上。 作为一只商船,傅春号只有一门佛郎机火炮,被安置在艉楼上,炮口冲着后面的海面,所以在刚才的海战中并没有发挥出作用。 此时两个炮手正匆忙地转动炮口,瞄向追过头正在掉头的第三只海盗船。 当然船上也不是没有其他火器,还有一只火枪,锈了吧唧,也不知多少年前的武器,被司库温若愚从船舱中拿出,这玩意射击一次就得清理枪膛、装填火药弹丸,很费时间,还很容易炸膛,没有船员愿使用。 最后温若愚把它塞到了任思齐手中,理由是任思齐是读书人,不适合近距离厮杀,还是拿着火枪远距离射击吧,不过射击时千万瞄准了打,别没打着海盗反而打自己人身上。温若愚给任思齐简单讲解了一下火枪的用法,便放任任思齐自己在那里摸索着装填,只是反复告诫不要填的火药过多,不然的话会炸镗。 这是一只前膛火绳枪,任思齐前世在射击俱乐部打过枪,步枪、气枪、猎枪都玩过,可从来没玩过这种古老的火绳枪。只是上学时有段时间特别对军事感兴趣,在网上查看过火绳枪的资料。 这玩意装填弹药实在是太麻烦了。 任思齐先把枪管竖起,用一根缠着湿布的通条插入枪管中,除去枪管里的火药残渣。将引药从一个小些的壶中倒入引药锅,并合上引药锅盖。拧开装******的火药壶,将发射火药从枪口倒入,因为温若愚的告诫,任思齐不敢倒入太多火药,然后把弹丸放进枪管,从枪管下抽出通条,捣实弹丸和******。装填才算完成。 任思齐紧张的操作着,都没工夫观看海盗船是否靠了上来。 此时,海盗船已经和福春号离得很近,能清晰看到在海盗船上站着的三十多个海盗的面孔。海盗们大都拿着细长的武士刀,也有拿着鱼叉,长矛的。一个个衣衫褴褛,头发乱糟糟的,站在船上狂喊乱叫,气势倒凶悍的很。 两船相近到最近距离时,十几个海盗扔出了手中的飞爪,一拉手中连着飞爪的绳索,两只船便被紧紧的连接到一起。 第十三章 海战(2) 一支长箭从福春号的艉楼射出,贴着一个海盗的头皮插在海盗船的甲板上,艉楼上,毛六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海风太大了,把箭吹偏了。”他的话迎来一双双鄙视的白眼。 任思齐端起火枪,瞄了瞄对面船上的海盗,实在是没把握打中,便放下了枪,装填一次弹药实在是不容易。 福春号的船舷比海盗船高出五六尺,十几个海盗用力拉动手中的绳索,两只船缓缓贴近。福春号甲板上的船员手握兵器,神色紧张,不过没人害怕,他们都是在浪尖上搏命的人,大风大浪不知道经过多少次,早已锻造出强悍的心脏。 任思齐紧紧握着手中的火枪,紧张的看向海盗们,他喉头涌动着,不停的吞咽着从喉咙深处生出的唾液。可是在他内心深处,竟然还有一丝隐隐的兴奋,那是对即将到来的战斗的期待。 船上唯一真正害怕的人就是熊二了。此时的熊二正在瑟瑟发抖,勉力拄着一只不知从哪里弄来的硕大的木桨,才使身子不滑倒甲板上。他是一个天生怯懦的人,虽然长得高大魁梧,却从来不敢和人争斗,生活的艰苦也使他惯于逆来顺受。此时,看着对面船上凶恶的海盗,熊二忽然后悔跟随秀才来船上了,要是不来,也许他现在还在牢中吃着安稳饭,虽然吃不饱,虽然到了秋后会被砍头,可毕竟多活些日子... 两只船终于挨到一起,战斗即将发生! 忽然,十几包白乎乎的东西忽然从下面海盗船上扔了上来,砸到了福春号的甲板上,桅杆上,崩裂开来,一团团白色的烟雾开始在甲板上弥漫。 剧烈的咳嗽声此起彼伏,甲板上的船员挥动着手,拍打着往自己脸上飞来的烟尘。 一包东西正好砸在一个船员脸上,白乎乎面粉一样的东西立刻糊了他一脸,这个船员立刻发出一声惨叫,扔掉手中钢刀,拼命去揉眼睛。 “石灰粉!不要用手揉眼,去找菜油洗干净。”艉楼上茅十八大声叫着,提起手中武士刀顺着木梯往甲板上冲去,甲板上石灰弥漫,船员们睁不开眼,此时要是海盗爬上来,形式将不堪设想。 任思齐拿着手中火枪,跟着向甲板跑去,下艉楼前顺脚踢了在一边瑟瑟发抖的熊二一脚:“跟我下去!” 熊二握着手中硕大的木桨,犹豫着,终于一咬牙跟在了任思齐后面,这些天他已经习惯了跟在任思齐的身后。 “都去甲板!”舶主傅春挥舞着手中的一把短刀,大声喝叫着。艉楼上的所有人向甲板冲去。财副钱伦犹豫了一下,没敢搞特殊,也跟着下去了。此时留在艉楼上的只有弓箭手毛六,因为他是船上唯一远程攻击力量,另外还有两个炮手,他们要对付正在掉头冲来的那条海盗船。 就在艉楼上众人往甲板冲的时候,海盗们已经拉着绳索纷纷跃上福春号甲板,甲板上的船员们因为受到石灰粉的影响,眼睛不敢张开,眯缝着眼看不清海盗的来势。 最先跃上甲板的海盗挥刀在对面船员身上砍出一条长长的伤口,看着船员惨叫着翻倒在甲板上,他忍不住哈哈大笑,满布刀疤的脸满是狰狞。 “啾”一支羽箭从艉楼上飞下,正插在他的咽喉,于是他的笑声孑然而止。 “终于开张了!”毛六用力挥舞了一下右手,又匆忙取出一支羽箭搭在弓上,继续向着海盗们瞄去。 这一次,他射的是一个刚跃上甲板的海盗,射的稍有点偏,擦着脸钉到船舷上,那海盗摸了一下脸上的血珠,凶恶的眼睛看向艉楼上的毛六。 “杀了那个弓箭手!”他手中的刚到指向毛六。两个拿着短矛的海盗向着毛六投掷出手中的短矛,毛六慌忙去躲,一支短矛从他头顶飞过,越过艉楼掉入海中,另一支短矛射的有点低,没射中毛六,却恰巧扎在一个炮手身上,那炮手惨叫着摔倒在艉楼上。 “我艹!”剩下那个炮手名叫胡全,拿着剩下的四个子铳,他怒骂了一声,没人给他装填子铳,就他自己火炮的射速将降低好多,只用剩下四个子铳干掉对方那条海盗船,他没觉得自己有这样的运气。 看到短矛没有射中毛六,那名海盗怒喝一声,带着两个同伙向艉楼攻去。艉楼附近,傅斌带着两个人守在那里,见状上前抵挡。钱伦拿着一把刀犹豫着,直到被傅春瞪了一眼,才慢慢挪过去帮忙。 任思齐紧张的端着手中的火枪,长长的枪口正对着面前的船舷,因为那里扣着一只飞爪。熊二双手紧紧握住木桨,站在任思齐侧后边。 终于,一个海盗一手拉着绳索,一手操着长长的武士刀,从下面跃了上来,雪亮的刀面在阳光下折射出耀眼的光芒。 跃下的同时,他一眼就看到了任思齐,刚要冲任思齐挥出手中的长刀,便看见对方手里端着的东西发出一团火光,然后胸口一阵剧痛,噗通一声摔了甲板上,挣扎了两下便没了动静。 放下手中长枪,任思齐就觉得心中“砰砰”直跳,两世为人,这可是他第一次杀人!杀人的感觉不是很好,看着对方抽搐着摔倒在甲板上,一条鲜活的生命结束在自己手中! 不过不容得他多想,因为又一个海盗跃了上来。 任思齐慌忙后退,他手里的火枪没了弹丸和烧火棍没啥区别。 任思齐一退就把旁边的熊二闪了出来,海盗冲着熊二劈头就是一刀,熊二慌忙挥舞着手中木桨去挡。刀深深的砍在木桨上,卡住了。那海盗拔着刀,熊二虽没什么打斗的经验,也知道不能任由他拔出刀去,手腕翻动带着木桨翻转,“啪”的一声,海盗手中的刀断为两截。 看着手中短短的一截刀刃,那名海盗进退不得。熊二虽然胆小,可也不傻,知道是痛打落水狗的时候,当下挥舞着手里硕大的木桨,向那海盗劈头盖脸的打去。 第十四章 海战(3) 熊二的力气真的很大,那壮硕的海盗被打的满甲板翻滚,可是打着打着,看着那海盗满头满脸的血,熊二胆小的性子又上来了,他不敢真正去杀人,手中的木桨不由得轻了起来。 由熊二在前面挡着,任思齐躲在后面安心的装着火药。 此时,三十多名海盗和四十多个船员战成一团。虽然船员人数要多上一些,可是战力却离海盗差了许多,被海盗逼得节节后退,五六个船员被砍倒,躺在血泊之中。 茅十八带着他的五个手下结成阵势抵挡着海盗们的攻势。听着耳边不时有船员发出惨叫声,茅十八心中怒火万丈,猛地一下冲了出去,一个海盗措不及防被他一刀砍在脖子上,人头骨碌碌的在甲板上滚动,鲜血从脖子断口出喷出三尺多高,反手又劈断了一个海盗手臂,茅十八挥舞着滴血的长刀大声怒叫。 茅十八的嚣张惹恼了其他的海盗,三个海盗对着一眼,不约而同的向着茅十八围杀而来,三把长刀分上中下三路向茅十八砍来,其他海盗拼命上前,挡住茅十八几个手下的接应。 茅十八怒目圆睁,大声呼喝着,长刀挥舞的“呼呼”作响,竭力招架着。 茅十八长刀劈开左边砍来一把刀,抬起脚来,冒着被砍中的危险踢在下面袭来的长刀侧面。 剩下一把捅向肚子的刀他再也躲不过去,只得尽力扭转身躯,试图让过那把刀,长刀贴着肋下插了过去,刺破了衣服,在腰上割出一条半尺长的口子。 茅十八的几个手下拼命挡开对方的阻挡,把茅十八接应了回来。 等回到阵列时,茅十八身上已经被砍出数道口子,鲜血染红了半边身子。 甲板上海盗和船员厮杀成一团,艉楼上,剩下的那个炮手正紧张的装填着炮弹。 这艘唯一的火炮是弗朗机炮,重约四百斤,配有五个子铳。也不知道这么好的炮傅春是从哪里得来,不过傅春毕竟纵横东海二十余年,有这样的好东西也不足为怪。 不过刚才已经开了一炮,现在就剩四个装好的子铳。 那名炮手把子铳装进母铳腹中,转动着炮身,努力的瞄向远处正转过弯驶过来的第三艘海盗船,“嘭”的一声巨响,炮弹带着巨大的动能从炮口冲出,飞在空中,然后“咚”的一声落入海中。又打偏了! 很快,第二个子铳被放入母铳腹中,这次他没用急着放炮,而是竭力移动炮身,好让照门对准海盗船。 任思齐装填好了火枪,双手端平了四下找着目标。海盗们和福春号船员厮杀在一起混在一团,任思齐不敢随便放枪,万一出现误射怎办? 傅斌硬挡了对方一刀,身子借机向后退去,与他放对的那名海盗看他退了,当然不会就这样放他退后,提刀就追。 财副钱伦本来正在傅斌后面观战,这时不知被谁在背后使劲推了一把,身子朗朗跄跄就往前栽,正好越过后退的傅斌,出现在那名海盗面前。 “谁他娘的推我...”一句话还没喊完,就见一道刀光迎面刺来,伸刀去挡时,却挡了个空,只觉的腹部一阵剧痛。 随着海盗长刀的抽出,钱伦只觉得浑身的力气消失了,他努力的回转身子,想看看到底是谁推的自己,只看到复又上前的傅斌那一闪而逝的阴险笑容。 “为钱财副报仇!”傅斌大声喊叫着,带着几个手下乱刀把那名海盗砍翻在船上。 任思齐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心中不由得一寒,没想到这傅斌竟然背后下黑手!实在是太阴险了! 船员们的人数优势终于体现了出来,最初受到石灰包的影响渐渐消失,就连那个被石灰砸到头上迷了眼睛的海员也用菜油洗净了眼睛,两眼通红的拿着刀参加了战斗。 可是还有一艘海盗船正在逼来,只要让它靠近福春号,上面的海盗爬上来后,人数优势立马翻转,到那时船员们的士气将降到谷底,最后的结果将不言而喻。 舶主傅春紧张的越来越近的第三艘海盗船,他终于失去了冷静,不顾侄子傅斌的阻拦,提刀冲了上去。 傅春的参战使得船员们士气大涨,他们也都知道事情已经到了非常紧急的时候,一个个的不要命的向海盗扑去。 对面海盗的刀砍来,也不躲,任凭刀砍在自己身上,只是拼命的把长刀插进对方的身体中。 海盗一下子被船员的拼命打蒙了,七八个海盗死于船员们的倒下,相应的有五六个船员倒在血泊中。 “第四个!”艉楼上,弓手毛六嘴里嘟囔着,又把一支羽箭搭在弓上。他已经射死了四个海盗,十发四中,成绩不是太好,都怨海盗不老实呆着,拿着刀在甲板上乱动才害得自己失手。可是连续射出了十只箭,毛六只觉得自己双臂隐隐发痛,他知道自己射不了几箭了。 此时,毛六旁边的炮手胡全正小心翼翼的把最后一个子铳塞进弗朗机母铳腹中,开了这一炮,就没有子铳了,要想继续开炮就得重新装填子铳,可那时还来得及吗? 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如来佛祖,无量天尊的那个太上老君,还有那最最灵验的妈祖娘娘,你们都保佑保佑我吧,保佑我这一炮打中! 胡全在心中祈祷着,可是他也知道即使打中了又怎样,顶多打死一两个海盗,想打沉那艘船,那是痴心妄想。 炮弹出膛了,带着巨大的动能,划过一条优美的抛物线,向海盗船射去。 这一炮肯定能中,胡全心中有了这样的预感,于是就眼也不眨的看着。 就见那炮弹直直的落到海盗船上,正好砸中中间的桅杆,“咔嚓”一声,桅杆断裂了,上面的一截带着船帆向船头落下,刚好砸在前面那根桅杆上,前面那根桅杆虽然没断,但是上面的船帆却被和后面桅杆上的船帆纠缠在一起,然后被带着落了下去。 第十五章 胜利 失去了两个船帆,海盗船速度一下子降了下来,再想追上前方的福春号已不可能。 神仙显灵了!胡全高兴的跳了起来,双手合什跪在艉楼上,感谢观音菩萨,感谢如来佛祖,感谢太上老君,感谢妈祖娘娘,他把所有的神仙都感谢了一遍。 “那艘海盗船船帆被打掉了,追不上来了!”任思齐看到了这一幕,当下大声喊叫了起来,他要打击甲板上海盗的士气。 果然,看到那条船越来越远,心中的期待一下子化为乌有,苦苦支撑的那口气一下子泄了,剩下的十几个海盗不再厮杀,转身往船舷跑去,他们要跳回自己的船只。 “别让他们跑了!”船员们一声呐喊,追杀了出去,同伴们的死亡让他们怒火万丈,怎肯白白放海盗逃走。 任思齐趁机放了一枪,弹丸击在一个逃走的海盗背上,那名海盗“噗通”一声落入海中。 船上的船员在茅十八的带领下,追杀到了海盗船上。十几个海盗根本立不住脚,更别说驾着船只逃跑,因为他们先前扔的飞爪仍然牢固的把两只船连在一起。 十几个海盗已经被杀破了胆,“噗噗通通”一个个跳进了海中。 以一敌三,经过了艰苦的搏杀,福春号的船员们终于赢得了最后的胜利。三条海盗船一条被撞沉,一条被佛郎机炮击断桅杆在海面上动弹不得,第三条则被俘获。 可是船员们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因为他们付出的代价实在太大太大。此刻还能站起来的船员全加起来也就三十一人,足足十四个船员死于海盗之手!看着朝夕相处的同伴死在自己面前,每个船员心中都充满了悲伤。 在海盗船舱里只寻得一些淡水和食物,值钱的东西一点也没有,不过也可理解,谁出去抢劫还会带着大笔的钱财? 几个船员把搜出来的几桶桐油泼在船舱里、甲板上、船帆上,以福春号现在的人手没法带走这条船,既然带不走就烧了它,他们不肯把它再留给海盗。 “底舱还有个人!”船员薛雨来搜查底舱时,意外的在角落里发现了一个人,满头的金发、雪白的肌肤、高耸的鼻子、深凹的眼窝,这是一个弗朗机人!弗朗机人被海盗紧紧的捆着,扔在底舱里,薛雨来把他腿上绳子解开,推着他来到了甲板上。 应该是海盗们的俘虏吧,船员们也没多想,不过既然救了他,总不能再把他丢到海里去。 火把引燃了船帆,然后扔到泼了桐油的甲板上,船员们顺着绳子爬回福春号甲板,摘掉挂在船舷上的飞爪,两条船便分开了。 火焰在船帆上蔓延,很快便变成巨大的火团,很快整个海盗船便陷入火海之中。 远处还有一条断了桅杆的海盗船在海面上停着,舶主傅春不愿再回过头去打它。打败海盗就行了,没必要赶尽杀绝! 甲板上,一具具海盗尸体被抬着扔进了大海,既然选择了浪尖上打劫这条路,葬身大海就是他们的宿命。 两个船员抬着一具尸体正要向船舷走去时,发现手中抬着的尸体发生了蠕动。 “这还有一个活的!”一个船员叫了起来。 “先别扔!”舶主傅春制止了他们,“等会儿问问他们的口供,看看是哪个岛上的。” 两个船员便把活着的海盗放在甲板上,找出布条为他包扎伤口,既然要问口供,总不能让他流血死去。可是检查伤口时,就见海盗满身青紫、血迹斑斑,却找不到刀口,看样子是被人用木板活活打成这样。 他们当然不知道,把海盗打成这样的是熊二,这个身材魁梧却性格懦弱的家伙最终还是没下得去狠手。 把海盗们尸体扔到海中后,接下来船员们便把同伴们的尸体整齐的摆放到甲板上,用白布仔细的擦去每个人脸上的血迹。 剩下的三十一个船员整齐的站在甲板上,在舶主傅春的带领下向死去的同伴们深深的鞠躬。 一具具船员的尸体被抬起,被抛入海中。他们都是大海中拼搏的男儿,都是浪尖上拼命的好汉,大海是他们最终的归宿! 他们的尸体会很快被鱼群吃去,但是他们的灵魂将会随着海风飘回家乡! 最后,傅斌和茅十八亲自抬着财副钱伦的尸体走到船舷边,所有船员都面色复杂的看着钱伦的尸体。他们也许不喜欢钱伦的阴沉,不喜欢钱伦的悭吝贪婪,可是当钱伦真的死了,往日所有的不快都随风而去。 任思齐仔细观察着傅斌,想看看他有没有一丝愧疚之色,却发现在他的脸上什么都看不出来。 福春号扬起了船帆,继续向南驶去。 任思齐站在船尾,看着渐渐远去的战场,看着变成了一团火团的海盗船,心中感慨万千。 海面上波涛依旧,刚刚经历的残酷的厮杀仿佛还在眼前。一个个鲜活的面庞在眼前闪过,一条条生命在眼前消逝。他刚杀了两个海盗,也差点被海盗杀掉!古代战争的残酷就展现在他的面前,可是仔细回味之后,任思齐发现自己面对战斗并没有多少害怕,相反心中还隐隐有些激动。 待激荡的心情平静下来后,任思齐便仔细回想一下整个战斗的过程,这是他以前做企业高管时的经验,不断的总结经验教训才能使一个人更快的成长。 仔细回想后,任思齐发现胜利来的实在是太过侥幸。如果不是先撞沉了第一条海盗船,如果不是恰巧打断第三条海盗船的桅杆,福春号根本不可能取得胜利。只要有两条海盗船夹击,海盗的数量就会超过福春号的船员数量,那时所有人都将活不下来。 在战斗指挥上,舶主傅春指挥战斗经验确实丰富,不愧是在海上拼搏二十多年的豪杰。但是,任思齐想不通为什么非要和海盗进行接舷战,为什么不装备些远程武器?大炮也许不好弄到,但是火枪、弓箭想必不难弄吧。若是船上有二十多条火枪或者弓箭,根本就不容海盗轻易的爬到甲板上。可是整个福春号只有一把弓,只有一条生锈了没人愿意使用的火枪。若是火枪弓箭多一些,战斗怎会进行的如此艰难? 最后,任思齐发现福春号上船员间的配合性很差,大家都是各打各的,形不成合力,也只有茅十八和他手下几个原海盗有些配合意识,当然敌人们也不怎么懂得配合,大家半斤八两。 总之,任思齐总结出来的问题很多,也许舶主傅春也知道这些问题,可无能为力,毕竟谁都有本难念的经。 第十六章 戴维 任思齐正站在船头沉思之时,有个船员过来说舶主傅春找他。 来到傅春所在的舱室,就见到那个从海盗船上救出的佛郎机人正坐在桌边大吃二喝。 一问才知道这个佛郎机人的话没人能听懂,而他自己也不会说汉话,这就造成了双方交流的苦难。 福春号虽然常年出海贸易,可是早些年是走日本航线,傅春和郑芝龙交恶后日本去不成了,便改去大员和红毛鬼也就是荷兰人贸易,从没去过澳门和吕宋,所以和佛郎机人打交道的时候很少,船上没人会弗朗机语。没奈何期间想起了任思齐来,在他们看来任思齐是读书人,是个秀才,说不定能听懂弗朗机话,不是有句俗语叫做“秀才不出门,便知天下事吗?” 任思齐这时忽然为自己当年上大学时第二外语选择了西班牙语而庆幸,自己当年为什么那么的明智?日语、韩语、法语这些外语不选,非要选择说的人少的西班牙语?难道当时就预感自己会穿越到明朝末年,和西班牙人打交道?当然任思齐这时选择性的忘记了是因为喜欢看西甲联赛,才选择西班牙语做第二外语的事实。 不过当时毕竟选的是第二外语,花费在上面的时间也不多,工作后也没怎么用过,任思齐这时已经忘得差不多了,能记住的也就是一些单词罢了。 不过这也能使他和这个佛郎机人进行交流,不会说还不会比划吗? “?h!?quétal?”任思齐试探着和弗朗机人对话,这句话弗朗机语是你好的意思。 听到有人说自己的语言,虽然说的不太标准。弗朗机人非常的激动,推开面前的食物就站了起来,一把抓住任思齐的双手。 “?h!?quétal.......”一长串的话语从他嘴里喷出,说的是又快又急就像机关枪射击一般。说完后他便惊讶的发现任思齐张口结舌的呆在那里。 两个人的交流注定一个是艰难而长期的过程,任思齐的西班牙语水平仅限于知道一些常用的词语,很多时候二人间的交流只能靠比划,靠猜测。 不过在其他船员看来,这已经很了不起了。 通过交流,任思齐知道了面前的这个弗朗机人名叫戴维,当然这个名字是音译,是吕宋的西班牙人。 西班牙人和葡萄牙人都被明人称为弗朗机人,其中西班牙人以吕宋为殖民地进行着著名的帆船贸易,葡萄牙人则盘踞在澳门,在那里和大明海商做生意。 看着任思齐和戴维交流困难的样子,舶主傅春等人知道想一时半会儿弄清戴维的底细是不可能的了。于是便出了舱室,把空间留给两个人。 “叔叔,咱们费那个劲干嘛?把他往海里一扔不就一了百了了。”傅斌不解的问傅斌道。 一年前的时候,吕宋的西班牙人对在吕宋的华人进行了残酷的大屠杀,两万多华人惨死在西班牙人的屠刀之下,消息传到大明后,几乎所有的海商都不再去吕宋和西班牙做生意。傅斌等人当然也听说了这件惨案,在傅斌看来,逮着个西班牙人当然直接宰了,也算是为吕宋的华人报了仇。 “你就知道杀,杀,杀!”傅春对傅斌怒斥道:“你知道这西班牙人的底细吗?知道他为什么在海盗船上吗?多大的人了,一点也不稳重,我将来怎么放心把这艘船交给你?” 傅斌被骂的脸色发青,却一声不敢吭。 “去审审那个活着的海盗,问问他们到底是哪个岛上的?”怒骂了一番后,傅春吩咐道。 傅斌答应一声,泱泱的去了。 刚开始的交流进行的很困难,但是一段时间后,曾经学过的西班牙语知识又出现任思齐脑中,两人交流的速度快了许多,经过艰苦的交流,任思齐终于了解了这个西班牙人的情况。 戴维的全名叫戴维.卡斯特罗.罗斯,是一艘西班牙帆船上的大副。 自从一年前,西班牙人对吕宋的华人实施大屠杀后,吕宋的经济变得极为萧条,一年也没有几艘明人商船来马尼拉贸易。吕宋岛上物质奇缺,物价腾飞,街道上的华人店铺都被烧光抢光,各种生活必需品再也没地方购买,也没有人再为西班牙人服务,甚至发展到剃头都找不到人剃。 不得已下,西班牙人只得主动去和大明交易。可是此时的葡萄牙刚从西班牙手中独立出来,两国的关系很恶劣,澳门的葡萄牙人不会让西班牙人去贸易的。 而荷兰人又占据着大员南部,荷兰人舰队船只众多,他们垄断了去大员的航道,根本不容西班牙船只通过大员海峡。 无可奈何之间,西班牙人只能选择去从大员岛的东侧绕过大员岛,去往大明的江浙沿海和明人交易。 虽然大员岛东侧海面海况复杂、风浪极大,相比与大员海峡来说,船舶航行要危险的多,可是西班牙人的航海技术多发达啊,他们从墨西哥横渡太平洋来到吕宋,这点小困难当然难不倒他们。西班牙人绕过了大员岛,并在大员岛北部鸡笼建立了一个基地,成功到达了江浙沿海。 可是西班牙人的运气不太好,在快到舟山群岛时遇上了极大的风暴,三艘海船一艘被风暴直接打沉,另外两艘则在风暴中迷失了方向,一艘不知漂去了哪里,戴维所在的一艘则飘到了舟山群岛之间,最后被一群海盗俘虏了。 海盗杀死了船上所有的西班牙人,只留下戴维一人,据戴维说是因为他信仰上帝虔诚,才受到上帝的保佑在残忍的海盗手中活了下来,任思齐宁愿相信他是贪生怕死才能保住小命。 最后,戴维请求任思齐把他送到吕宋,当然他也知道仅仅请求是没有用的,而是说出了一个非常有诱惑的信息,那就是吕宋现在的物价极高,各种商品的价格是往年的两倍以上,如果福春号去吕宋交易,所获得的利润将是去大员和荷兰人交易的数倍。至于戴维本人,以上帝的名义发誓,针对华人的屠杀再也不会出现。 听了戴维的话,任思齐知道去不去吕宋不是自己能做主的,他必须把这个消息报告给舶主傅春,然后由傅春决定。 第十七章 船上闲谈话林凤 听了任思齐的报告后,傅春拿不定主意,便召集船上几个管事商议。 “不能去,他娘的西班牙人刚杀了两万多华人,咱们就巴巴的去找他们做买卖,成了什么了,不成了卖国贼了?”茅十言,强烈反对去吕宋,理由就是不和屠杀中国人的强盗做生意。 “皇帝都不管这事,咱们操的哪门子心。”傅斌对茅十八的话不以为然,“咱们是做生意,当然哪地方赚钱多就去哪里了。”傅斌被戴维做描绘的数倍的利润吸引住了,有钱不赚王八蛋,傻子才不去呢。 “可是那个戴维说的话就是真的吗?他会不会骗咱们?”司库温若愚是一个谨慎的人。 听到这里,所有人都把目光看向任思齐,戴维的话是不是真的,任思齐最有发言权。 任思齐仔细想了一下,道:“我认为戴维说的话应该是真的。他们西班牙人不远万里而来,占了吕宋,不就是为了赚钱吗?他们应该不会对付去做生意的海商,相反为了使吕宋经济尽快摆脱萧条,他们反而会提高商品价格,鼓励更多的明人去吕宋。” “可要是你说那样,他们为什么会杀那么多的华人?”茅十八表示不解。 “那是因为西班牙人害怕。”任思齐淡淡道。 “害怕?不可能吧。”几乎所有人都提出了质疑。西班牙人有着坚船大炮,占据着马尼拉城,他们是吕宋的统治者,怎么会害怕华人? “是的,他们是害怕。因为吕宋的华人数量远远超过西班牙人,在整个吕宋,西班牙人只有区区一千多人,而华人呢,两万多人!如果华人起来造反,一千多西班牙人怎么抵抗得了。” 说到这里,任思齐不由得想到在南洋,西方殖民者无数次的屠杀华人往事,仅仅在吕宋,西班牙人就先后进行过三次针对华人的大屠杀!无数为了生计下南洋的华人死在了异国他乡。 “现在整个吕宋已经没有多少明人了,而那些吕宋土著又都懒惰成性什么都不会,这就造成了吕宋经济萧条,据戴维说现在马尼拉城连个剃头匠都找不到了,他们现在迫切需要明人人前往。所以他们不仅不会对付咱们,相反会非常欢迎咱们的到来。” “可是他们杀了咱们两万多人啊!”茅十八怒道,他没想到任思齐竟会赞同前往吕宋。 任思齐朝茅十八歉然一笑,不再言语了。茅十八是一个爱憎分明的,也是一个心思简单的人,可是他不知道在场的人中除了他所有人都只关心赚钱,对西班牙人是否杀了两万多华人并不在意。就像傅斌说的,皇帝都不管咱们管得着吗? 果然,听了任思齐的分析之后,傅春已经做出了决定,现在他只关心航线的问题。 因为荷兰人占据了大员岛,他们不会允许福春号通过大员海峡去吕宋和西班牙人交易。不过戴维说过他们是从大员岛东面绕过来的,既然他们能从东面绕过来,就一定能再绕回去。虽然一条从没有走过的航线意味着凶险,可是和数倍的利润相比,这点危险又不算什么了。更何况有戴维指路,问题应该不大。 让傅春下定决心的另一个理由,就是福春号的财副钱伦死了!钱伦的死意味着这次贸易将没人监督,傅春在心里已经算过一笔账,去大员和荷兰人贸易,顶多赚得一倍利润,而去吕宋,可能获得四倍甚至五倍的利润,那么这多赚的钱将全部落入自己的腰包,有了这笔钱,自己就可以回家养老了吧! “就去吕宋!”傅春强压着内心的激动,下了决定。听了傅春的话,傅斌脸色也激动了起来。 茅十八虽然不赞成去和西班牙人做生意,可是既然舶主傅春做出了决定,他便不会违拗。只得恨恨的盯了任思齐一眼,扭身出了船舱。此时的任思齐只能苦笑而已。 舱室里,茅十八坐在狭窄的床铺上擦拭着长刀,对进来的任思齐视而不见。 “十八哥还生我气呢?”任思齐微笑着坐到了他旁边。 “那可不敢,你是堂堂秀才老爷,咱不过是个海盗,怎么敢和您生气!”茅十八阴阳怪气的说道。 任思齐闻言微微一笑,他真的喜欢茅十八这种爽直的性子,因为和茅十八打交道一点也不累。 “十八哥可听说过林凤?”任思齐突然异军突起。 “当然听说过,在海浪里奔波的汉子谁不知道林凤?”茅十八瞥了一眼任思齐道。 “那你可听说过林凤去吕宋打过西班牙人?”任思齐继续问道。 林凤是万历年间的大海盗,曾经拥有战船千艘、部众数万,数次攻打大陆城市,后被明军击败后,带着几千人扬帆出海到了吕宋,割地称王,和西班牙人干了起来,失败后逃往大员。 提起林凤,茅十八两眼放出光芒,像林凤那样带着舰队纵横四海才是他茅十八心中梦想! “你知道林凤为何失败吗?”任思齐又问道。 茅十八哪里知道林凤怎么会失败,但他知道任思齐并不是要他回答。 “林凤之所以会失败就在于他既不知己,又不知彼。吕宋的西班牙人虽少,可是他们在吕宋经营多年,拥有坚城马尼拉,西班牙人的火器又极为厉害,林凤带着数千人就想赶走西班牙人岂能不败!” “可吕宋之地是我大明藩篱,吕宋历任国王皆由我大明天子册封,西班牙不过是一个西夷小国,竟敢逐走国王,占据吕宋,我堂堂中华男儿岂能任由蛮夷嚣张!” “可是要想驱走西班牙人,夺回吕宋,首先就得知道他们内情,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就是这个道理。” “咱们先和他们做生意,趁机查看吕宋的地理,窥测西班牙人的实力,有朝一日等咱们有了实力,定能一举赶走西班牙人,复我中华旧土。” 任思齐的话慷慨激昂,句句打在茅十八的心上,只听得茅十八心潮澎湃、热血沸腾。 带领千百艘战船,远渡重洋,消灭强敌,扬威异域,建立不朽功勋,这是真正男儿应该做的事情,想想就让人激动。 可是冷静下来后,茅十八觉得那只是一个美好的梦。 “就凭你?就凭我?”茅十八不屑道。 “你我又如何?大好男儿难道连想都不敢?十八兄可敢和我打个赌?”任思齐道。 “赌什么?”茅十八豪气道:“没有什么赌我茅十八不敢打的。” “就赌若有一日,如果我拥有了林凤一般的实力,十八兄你必须做我的先锋,去攻打吕宋驱逐西班牙人。” 茅十八闻言哈哈大笑:“若是有那么一日,我茅十八这条命卖给你又有何妨?” 第十八章 海路艰难 那个被俘虏的海盗本身就被熊二打的骨断筋折受了重伤,经不起傅斌的再次严刑拷打,还是死掉了。 傅斌从他嘴里得出了一些消息,报告给了叔叔傅春。 原来最近舟山群岛的海盗势力发生了震荡,一个叫武平的海盗异军突起,连续吞并了数个岛屿的海盗,实力大涨,而攻打傅春号的就是武平手下的船只。据那名海盗临死前说,武平已经有了大船数十艘,手下几百人。 傅春听了并不在意,浙江沿海的海盗自古以来就很猖獗,舟山群岛更是岛屿众多,其中的海盗多如牛毛,傅春自己也曾经是他们中的一员,没什么了不起的。 福春号在傅春的命令之下,不再往南行驶,而是转向东去,它将绕过大员岛前往吕宋。 负责船舶实际航向的火长司马南却作了难,他只知道沿着大陆海岸往南穿过大员海峡这道航线,往东绕过大员却是从没走过。 没奈何间,只得询问弗朗机人戴维,可是又不会弗朗机话,只好把任思齐拉来做翻译。 戴维以前是西班牙海船上的大副,航线当然不陌生,可是他船上的海图已经丢失,用来测量定位的航海工具也都一并丢失,只能在司马南的海图上指出大致的航行路线。 “上帝啊,我从来没见过这么简陋的航海图,没有经纬度,连大员岛都没标注,天知道你们明人是怎么在大海中行船的。”戴维在海图上确定现在的地方,指出了大员所在的方位,用手指在上面比划着大员岛的大致形状,一边啰嗦着。 司马南听不懂戴维的话,只得看向任思齐。 任思齐简单的翻译之后,对司马南道:“你先按找戴维指的方位找到大员岛,然后沿着海岸线行驶即可。” 戴维是一个非常啰嗦的人,不停的批评着大明航海技术的落后,吹嘘着他们西班牙航海的发达,他们是如何发现的美洲,又是如何进行的环球航行来到了吕宋。 任思齐自然知道此时的大明在航海方面已经远远落后于西班牙葡萄牙等西方国家。落后就得想办法迎头赶上,现在正是一个大航海时代,欧洲的那些国家正拼命的扩展着海外的殖民地,从海外掠夺了大量的资源。而此时的中国正值明清改朝换代的时刻,社会急剧震荡之中,而明朝灭亡后,清朝更是一个腐朽落后的王朝,完全意识不到大海的重要性,中国在东南亚的属国一个个的被殖民者占领,最后殖民者竟然用火炮轰开中国的大门,使得中国沦为了西方的半殖民地。 所以任思齐忍受着戴维吹嘘和啰嗦,努力的从戴维的嘴里套取与航海有关的知识,不知疲倦的吸收着。 “任,你是一个好人,等回了马尼拉,我一定送你一套最先进的航海仪器,以及最准确的海图!”戴维拍着胸脯向任思齐做出了保证。 戴维所指的方向没有错,一天后,福春号看到了大员岛的海岸线。 “沿着海岸走,有我们的一个据点,鸡笼。”戴维道。 鸡笼也就是现在的台湾基隆。西班牙人为了突破荷兰人的贸易封锁在台湾北部建立的一个据点,借以和大明直接贸易。可是西班牙在吕宋的大屠杀使得明人对西班牙人心怀恐惧,没多少人愿和他们做生意,这个据点也处于萧条中,里面仅有一百多个西班牙人还有数百吕宋土著仆从军。靠这个据点本身所获根本连自身的运转都维持不了,反而得依赖吕宋马尼拉那边进行补给。 任思齐否决了戴维去鸡笼看看的建议,福春号直接从鸡笼海边驶了过去,西班牙的三艘帆船前不久刚刚在风暴中消亡殆尽,鸡笼据点里的西班牙人只能眼睁睁看着福春号从海上消逝。 过了鸡笼后,福春号沿着海岸往南行驶,此时的风向不对,刮得是东南风,福春号完全是逆风行驶。不过“船行八面风”,船员们转动横帆,利用侧风行驶。 船只快要到达大员岛南端时,一场暴雨突然来临。 船员们紧急降下了风帆,任凭船只在海面上漂流。 雨水积满了船舱,船员们拿着木盆、木桶,甚至木碗拼命的往外舀水。福春号就像一只浮萍在茫茫的大海上任凭风吹雨打。 暴雨下了一整天,黄昏时分才停,累了一天的船员们精疲力尽的躺在甲板上一动不动。 一轮圆月在空中升起,漫天的星辰交相辉映。 “船向东漂了很远。”司马南一脸沉痛,拿着牵星板,对着漫天星辰,测算着海船的位置。戴维则好奇的看着他手中的牵星板。 “船只继续向南就行!”作为拥有两世记忆的人,任思齐当然知道吕宋和大员之间的相对位置。吕宋在大员南方,只要继续向南,总能到达吕宋北部,然后在往西侧绕着海岸线南下,就能到达马尼拉湾。 此时已经看不到大员岛的海岸,船只在茫茫大海航行,靠着罗盘的指引才能保证前行的方向。 风向突然就变成了北风,福春号的速度一下子快了许多。一天后,一个郁郁葱葱的海盗出现在前方。 “上帝啊!终于可以回家了。”西班牙人戴维激动的在胸前划着十字。 “你确定到了吕宋,没有弄错?”任思齐怀疑的问道,这个海岛远远看去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岛,这样的岛屿在海上应该很多。 “亲爱的任,请相信一个虔诚的基督徒吧,我以上帝的名义向你保证,绝对不会错的!我们船队从吕宋出发的时候就经过了这个小岛,并派人上去探索过,那上面的沙滩上应该还有我们留下了的痕迹。” 任思齐对戴维自称虔诚的基督徒很是怀疑,因为这些日子也没见他祷告过几次,不过看他这幅认真的样子,应该没说假话。 果然越往南行驶,岛屿越来越多,吕宋应该就要快到了。 半日后一条长长的海岸出现在所有船员眼前,吕宋岛真的到了,这要顺着这条海岸线南下,就能到达马尼拉湾。 第十九章 马尼拉 马尼拉湾位于吕宋岛的西南部,海湾东西被两个半岛环保,北面接广阔的中央平原,马尼拉港则位于海湾的最东面,那里海水很深,是个天然良港,西班牙人在那里筑有马尼拉城。 自宋朝年间,就有中国商人来吕宋贸易,更是有很多人侨居在这里。在明朝洪武年年,吕宋国王曾三次遣使前往大明,纳贡称臣。明永乐三年,郑和下西洋式,统率巨型舰队至吕宋,即奉永乐帝诏书委任晋江华侨领袖许柴佬为吕宋总督,统揽该国政治、经济、军事、文化大权,在任达二十年。 1565年西班牙人攻占了菲律宾群岛的宿务岛,1571年,西班牙人侵入吕宋,在马尼拉海战中杀死吕宋国王,从此吕宋成为了西班牙人的殖民地。 福春号在戴维的指引下,到达了马尼拉湾,很快就有西班牙船只前来盘问,得知是前来贸易的大明海商后,西班牙人很是热情,待看到戴维竟然在福春号上后,西班牙人激动的叫喊了起来。 任思齐这些天来一直在和戴维学习西班牙语,此时他的水平已经有了极大的提高,完全能听懂日常对话。 从西班牙人和戴维的交谈,任思齐得知当初戴维所在船队在风暴中失事后,除了沉了一艘、被海盗俘虏一艘外,第三艘海船平安的返回了吕宋,带回了失事的消息。所有的西班牙人都以为另外两艘船都沉没在海中,现在看到戴维平安回来他们如何不激动。 从他们谈话中,任思齐得知戴维撒了谎,并没有把被海盗俘虏的事说出去,而是说在海难中船被摧毁,他抱着块木板在海上漂流多日,恰巧被经过的福春号救了上来,并劝说福春号到吕宋来交易。 其他西班牙人相信了戴维的话,他们纷纷向福春号船员表示感谢,可惜能听懂的只有任思齐。 交谈过后,西班牙船掉过头去,引领着福春号进入了马尼拉港。 戴维偷偷的请求任思齐不要向其他西班牙人说出他曾被海盗俘虏的事情,任思齐爽快的答应了下来。 “任,我的朋友,我一定会在总督面前为你们美言,这趟吕宋之行一定会为你们带来最大的利润。”戴维拥抱了任思齐后,骑上了一匹骏马,就离开了,他要去马尼拉城向总督报告他这些天的经历。 舶主傅春约束着所有船员都不许下船,指派了任思齐和傅斌两人一起上岸。 马尼拉却是像戴维说的那样非常的萧条,整个码头出了几艘西班牙帆船和福春号外,就没有看到其他商船。 一条河流在码头北边入海,任思齐早就从戴维的嘴中得知那条河叫巴石河,在巴石河的南岸修有城堡,那就是马尼拉城。在城堡边还修有炮台,炮台上粗大的炮管指向马尼拉湾。 从码头上了岸,能看到远处很多断壁残垣,那应该是华人的居住地,可是在一年前西班牙对华人的大屠杀中被西班牙人摧毁。 岸上果然没有看到华人面孔,只有一些黝黑的吕宋土著在游荡。 早有一些西班牙人等在岸上,他们盼望大明的商船已经很久了。 “来自大明的商人,不知您为我们带来什么样的商品?”一个满脸胡须的西班牙人上前打着招呼。 “生丝,瓷器,茶叶,棉布。”任思齐用西班牙语道。 “噢,上帝,您竟然会说西班牙语。”这名满脸胡须西班牙人大为惊奇,“我是佛朗西斯.库斯特.厄尔多本,您就叫我佛朗西斯好了。 “我叫任思齐,你可以叫我任。”任思齐道。 “亲爱的任,我想和您谈谈生丝的事情,咱们到这里来好吗?”佛朗西斯就想拉着任思齐到一边。 “佛朗西斯,你可不能这么敢,我还有事情向任请教呢。”旁边一本胖胖的西班牙人不乐意了。 “任,你可以叫我墨尔本,我是这个马尼拉最有实力的商人,咱们可以一边喝着咖啡一边细细商谈。” 西班牙人都是这么的直接,为了争夺生意,竟当场争执了起来,这让任思齐觉得这次来马尼拉应该来对了,船上的货物将会卖到一个出乎所有人意料的高价。 不过任思齐觉得面前这几个西班牙人充其量是个小商贩,因为真正有实力的断然不会这样当面争执,他们总是私下里谋算一切。 “佛朗西斯先生,墨尔本先生,还有这几位先生,很抱歉,我并不是商船的主人,所以决定权并不再我手里,你们要想谈生意,还得和我的老板谈。” “亲爱的任,我要去见你的老板,你能帮我引荐吗?”佛朗西斯急切的问道。 “当然可以,不过今天不行,你知道我们从遥远的大明而来,坐了二十多天的船来到这里,实在是疲惫,需要休息几天。”任思齐婉言拒绝道。 这几个西班牙商人只好失望的走了,不过很快马尼拉城里所有的人都会知道有一艘大明商船来到了码头,到那时才是谈生意的时刻。 任思齐回到了福春号,向傅春讲述了岸上的情况,并做出了分析。 “我认为西班牙人现在对大明人没有什么敌意,甚至迫切希望和咱们做生意,我看大伙就不用担心了。” 听了任思齐的话,所有的船员都欢呼了起来,这意味着他们带的商品将会很快卖掉,很快他们会带着大笔的银子返回大明。 “好了,你们可以下船了,去吧,把自己的东西卖个好价钱!”傅春的神情也轻松了起来,允许船员下船了。至于他自己的大宗货物,自然不会去码头摆摊卖,他相信很快就会有西班牙商人来和自己洽谈生意。 船员们欢呼一声,都兴高采烈的回了自己的船舱,搬出携带的各色商品,下了船。 很快码头上便摆起了几十个小摊,各色来自大明的商品琳琅满目。消息很快传开,便有许多的西班牙人从马尼拉城里出来,来到码头,购买他们需要的商品。 第二十章 火爆的生意 “这只铁锅多少钱?”一个西班牙中年妇女蹲在了船员张弛摊子边,指着一只铁锅问道。 张弛瞪大了眼睛,呆呆的看着这个西班牙女人,他听不懂她到底说的什么? “秀才,秀才!”张弛喊着任思齐,整个福春号上只有任思齐能听懂西班牙话。 “尊敬的女士,请问您想要点什么?”任思齐彬彬有礼道。 “上帝啊,您竟然会说西班牙语,实在太好了。我想问问这只铁锅怎么卖?”西班牙妇女道。 任思齐把她的话翻译给了张弛听,张弛这只铁锅买的时候花了一钱银子,他想了想便向伸出三根手指,意思是要三钱。 “他说这个铁锅要三两银子。”任思齐这样对西班牙妇女道。旁边的张弛眼睛一下子鼓得了起来。 “三两银子,可是我这里只有银币,应该是多少银币?”西班牙女人从身上解下一个袋子,哗啦啦倒出一把银币来。 任思齐拿起一枚银币,就见银币的一边印制着一个老鹰的图案,这应该就是大名鼎鼎的鹰洋了。 用手颠颠,大概有二十多克重。 “尊敬的女士,您这银币大概有二十克重。”“不,这是真正的墨西哥鹰洋,重二十七克。”西班牙妇女纠正道。 “好,就二十七克,您知道一斤是五百克,一两银子就是五十克,三两就是一百五十克,约合五个鹰洋还要多,您就给五个鹰洋吧。”任思齐故作慷慨道。其实在大明实行的是十六进制,一两银子并非五十克,而是只有三十七克。 西班牙妇女并没有讲价,扔下五个鹰洋拿着铁锅就走了。 不敢置信的捧着手里的鹰洋,张弛半天说不出话来,他实在想不到花一钱银子买的铁锅竟然翻了三十多倍。 就在他发呆时,任思齐已经别的船员拉走了,他们也需要翻译。张弛赶紧撵上任思齐,不由分说的往任思齐怀里塞了一枚鹰洋。 任思齐成了所有船员中最忙的人,因为大家都需要他做翻译,毕竟光凭比划是做不成生意的。 任思齐也不负众望,凡是经他谈成的生意,价格都在船员要价基础上翻了几番,把一个个船员乐的合不拢嘴。 西班牙人实在是有钱,他们占据墨西哥,开出的银矿产量占全世界的三分之一,而吕宋已经物质匮乏一年多了,这就造成了马尼拉的物价极高,即使任思齐把要价翻了数倍,仍在西班牙人的接受范围。 最后,不厌其烦的任思齐为每样商品定了价,用西班牙语写在纸上,等西班牙人问起,就拿起纸让他看,这才使他清闲了许多。 茅十八领着手下四名海盗(原来五个,在海战中死去一个)以及熊二,扛着二十匹绸缎慢悠悠的来到了码头,在一处空旷的位置摆起了摊。 二十匹绸缎中有任思齐的五匹,对于自己的生意当然要更上心。 二十匹五颜六色的绸缎被整齐的摆放在一层厚厚的油布上,几个西班牙女人立刻了上来,摸着光滑细腻的绸缎爱不释手。 大明的绸缎在西方永远是最受欢迎的商品,虽然西班牙的殖民点墨西哥也产绸缎,他们也学会了养蚕产丝,织成绸缎。但是他们生产出来的绸缎的成本远远高于大明许多,即使从大明经万里海运到了墨西哥,中间价格翻了几番,价格算下来比墨西哥本地产的绸缎还要便宜的多,质量更是高出不止一筹。 “请问这种怎么卖?”一个四十来岁的西班牙女人相中了一匹宝蓝色的绸缎,那上面绣着的大朵牡丹花纹让她赞叹不已。 “夫人您的眼光真好,您是整匹都要吗?”任思齐问道。 “不,我想做一件裙子,一件连衣裙。” “要是做裙子的花,你至少得一丈长的料子。”任思齐看了看她水桶一般的身材道,“夫人您还把整匹都买了吧,这样您最少可以做三套裙子。” 任思齐不想零卖,毕竟把绸缎撕开卖要麻烦的多。 “不,不,我不能只穿一种颜色的衣服。”西班牙女人把蓝色绸缎拉开,拉出了大概三米多长,“我就要这么多。” 一匹绸缎也就三丈多长,她要卖走的大概是一匹的三分之一。 “这些要十个鹰洋。”任思齐想了下,给出了一个价格。这匹绸缎在杭州的进价也就一两二钱,十个鹰洋大概有八两银子上下却只能买三分之一匹绸缎,这一下价格翻了足有二十多倍。 “价格贵了!我看它只值八个鹰洋。”这个西班牙女人居然会降价,拉着任思齐说个没完,说在西班牙本土,这样的绸缎也卖不了这么贵。 任思齐纠缠不过她,只得八个鹰洋卖给了她。 茅十八笑嘻嘻的抽出长刀,“唰”的一声把绸缎截开。 “秀才兄弟,想不到你的心真黑。”茅十八笑眯眯的在任思齐耳边低声道。 “难道十八哥你善心发了,想要便宜点卖给她们?” “屁的善心,宰死她们才好呢!”茅十八笑眯眯的道。 “请问,这种,绸缎,怎么卖?”一个女声打断了两人的交谈,让他们惊奇的是这个声音说的竟然是汉语,虽然说的结结巴巴的。 抬起头来,就见到一个身穿白色连衣裙的西班牙少女站在二人面前。 金黄色波浪一般的长发,雪白嫩的吹弹可破的脸庞,像大海一般深蓝色的眼睛,高耸的鼻梁是鲜红的嘴唇,这是一个非常美丽的西班牙少女。 茅十八和任思齐一下子看呆了,在茅十八眼里所有的番邦女子都是面目可憎,远不如大明女子好看,可是这个西班牙少女却打破了茅十八的固有思维,原来番邦女人也有好看的!原来美是没有国界的,当然茅十八说不出这么有哲理的话。 在任思齐的眼里,这个西班牙少女长得很像凯特·温斯莱特,那个泰坦尼克号的女主角,可是又比凯特·温斯莱特年轻的多。 她顶多二十岁,浑身上下洋溢着青春的气息,身上散发出一股淡淡幽香直入鼻端,是那样的好闻,任思齐不觉有些陶醉了。 第二十一章 丽娅 “丽娅,快来看,你看我买的绸缎怎么样?”刚才那个西班牙妇女把刚买的宝蓝色绸缎披在了身上,拉着这个新来的西班牙少女就要求评价。 “亲爱的莫妮卡大婶,非常的好看,不过您要是能把您腰上的赘肉减掉,可能会更加的美丽!”少女丽娅笑着道。 叫莫妮卡的西班牙妇女伸手轻轻的在丽娅肩上打了一下,笑骂道:“你竟敢笑话莫妮卡大婶,大婶年轻的时候可不比现在的你差,整个马德里都知道大婶的美貌。” “我当然知道莫妮卡大婶当年的美貌,就现在您也不差,克鲁斯大叔就经常盯着您看,想要娶您为妻。” “呸,就克鲁斯也想打我的主意,我是不会嫁给他的。” 任思齐发现这个叫丽娅的西班牙少女好像地位不低,所有的西班牙女人都热情的和她打着招呼,就连旁边摊子上购买其他商品的西班牙男人们也都不时的偷偷打量着她。 “请问这种绸缎多少钱?”和一旁的西班牙女人们聊了一会儿后,丽娅又开始询问绸缎的价格。 任思齐看她穿着打扮非常的华丽,肯定是个有钱的主。 “没想到我竟然能看到如此美丽的少女,而且是会说大明语言的少女,您的美丽超出了我的想象。我叫任思齐,你可以叫我任。”任思齐用西班牙语和丽娅打着招呼,把手伸了出去要和少女握手,便宜不占白不占,看着这丽娅细嫩的小手,握起来手感一定非常的好!不得不说任思齐的西班牙语进步非常的快,连拍马屁都学会了。 “上帝!您的西班牙语说的太好了。”少女丽娅非常的惊奇,她很少能见到说西班牙语说的这么好的明人,少女自小在马尼拉长大,见过很多明人,在她眼里里明人都非常的木讷,他们人数众多但很排外,总是自成一体,很少和西班牙人接触,当然他们也非常的勤劳能干。少女也接触过不少明人,可是每个明人见了他都头低的低的,不敢用眼睛直视她,可是面前这个明人火辣辣的眼光就那样看着她,把热情奔放的少女看的都有些害羞了,可是他又是那么的知道礼仪,好像西方的绅士一般。 看着伸到面前的大手,丽娅不自觉的把小手伸了出去。 任思齐轻轻握住少女的小手,修长、细腻,摸起来感觉柔柔的、滑滑的,拉起来放在嘴边,轻轻的吻了下去,一股幽香直冲鼻端。 “啪”一边的熊二下巴掉了,赶紧用手接住安上。茅十八和手下几个海盗也都目瞪口呆的看着任思齐,心中都是一个想法,这秀才胆子太大了,竟然敢非礼西班牙少女!会不会有西班牙男人冲过来干仗? 丽娅娇笑着把小手抽了回去,没想到面前这个明人青年竟真的像西方绅士一般,竟然知道吻手礼,这让她对任思齐好感大增。 “任,我想问一下这种绸缎怎么卖?”丽娅问道。 丽娅看中的是一匹红色的绸缎,上面绣着云朵一样的花纹,这其实是中国新娘出嫁时做嫁衣用的绸缎,天知道茅十八为什么买了这种。 “丽娅,你的眼光真好,这是大明最好的绸缎,大明的姑娘们出嫁的时候才舍得买上一匹这样的丝绸,她们会穿上她做的嫁衣,打扮成最美的样子,和他们的新郎结婚。”任思齐拼命的赞美这匹红色绸缎,夸奖少女的眼光。 “真的吗?实在是太好了,你快告诉我多少钱?我要买去给我,还有我妈妈,丽露姐姐都做上一件衣裳。”少女听了任思齐的话,兴奋不已。 “你长得就像公主一样美丽,这匹红绸我送给美丽的公主,怎么能要钱?”任思齐双手托起绸缎就要放进少女怀里。 “不,我们西班牙人不是强盗,买东西怎么能不给钱?”少女不肯要送来的礼物,坚持要给钱。 “这是大明最好的绸缎,既然你坚持要给钱,就给个成本价好了,五十个鹰洋!”任思齐道。 少女从腰带上接下一个粉红色的钱袋,“哗啦啦”倒出一堆钱币,数出五十个放进任思齐手中,拿起红绸高高兴兴的走了。 “秀才,你真是个禽兽,连美人都宰!”茅十八拿着鹰洋,义愤填膺的骂着任思齐。进价一两二钱的绸缎让任思齐卖了五十个鹰洋,约合三十多两银子,足足翻了三十多倍! “你要是不愿要这钱都给我好了。”任思齐伸手去夺鹰洋。 “谁说我不要?”茅十八用胳膊隔开了任思齐的手。 船员们自己携带的货物卖的很快,不到一天的时间就卖了个一干二净。看来马尼拉真的很缺货,不管是铁锅铁铲,木器漆器,绸缎棉布,什么货物都能很快卖出去,价格还都不错。 卖货期间,马尼拉城的西班牙税官来到了码头,向船员们收了税,税倒是不多,一个摊位一枚鹰洋而已,船员们都爽快的付了。 船员们一个个兴高采烈的回到了福春号船上,“哗啦啦”数着赚来的鹰洋,他们每个人都赚取了超过十倍的利润,都感慨着这趟马尼拉来值了。不过想想在海途中死的兄弟,又都心中黯然。死了的那些船员的货物也都被帮着卖掉了,卖的银子自然会一一送到他们家人手中,没人会吞掉死去兄弟的银钱。 出海做生意就是这样,海上有着难以想象的凶险,海盗、风暴都会威胁着船舶、船员们的安全,但是极大的风险也意味着极大的利润。 正是这极大的利润促使无数沿海的百姓,前赴后继般奔向茫茫大海。大明朝廷的海禁政策再严,都阻不住他们那颗火热的心。 任思齐所获也甚多,二十匹绸缎总共卖了800来个鹰洋,二十匹中有任思齐的五匹,扣除欠茅十八的本钱,任思齐赚了足足150个鹰洋,换做银两大概有一百一十两。 在船员们卖货时,不时有船员找任思齐做翻译,赚了大钱后都很慷慨,往往会塞上一个两个鹰洋。任思齐数了数,这部分足有四五十个鹰洋。从监狱逃出现在不到一个月时间,从一文不名到现在有了将近二百个鹰洋,价值一百三十多两银子,在宁波城里,一个中等之家一年的收入也就二三十两银子,一套两进的宅子也就六七十两,这可真是一笔不菲的财富。 小心的把鹰洋放进钱袋,任思齐心中感慨万千。 第二十二章 交易 船员们的货物都卖了个一干二净,可是属于舶主傅春和他背后的东家的大宗货物却还都堆在货舱里。 傅春稳坐在舱室之中,已经有好些西班牙人来和他联系,可是给出的价格并不让他满意。现在掌握着唯一的货源,价格自然该由他来订。 货物主要有生丝,茶叶和瓷器。其中生丝最多,足有六百担,与之相比茶叶和瓷器的数量无关紧要。 据财副钱伦生前给出的价格,生丝的进价是每担九十五两银子,六百担总价是将近六万两,其中傅春和杭州知府李前宽俺四六比例出的资。 傅春打算至少按五倍与进价的价格卖出生丝,这样六百担生丝至少要卖到三十万两银子,刨掉本钱赚了大概二十四万银子。可是财副钱伦死了,船上再没有杭州知府李前宽的眼线,以前都是去大员和荷兰人交易,一担生丝卖给荷兰人也就二百二三十两,现在自己只需按照和荷兰人的价格和李前宽分红,多下的银子自然落入自己钱包,那可是十多万两啊,有了这笔钱,自己就可以回老家养老了。 想着想着,傅春的心里火热了起来。 马尼拉城,一座房子里,七八个西班牙商人正围坐在一起争执不休。 “拉尔斯,你确定三百两一担的价格,那个明国商人还不肯卖?”一个胖胖的西班牙人问道。 “是的,科林蒂先生,事实上我给到了他三百二十两,合438个鹰洋,可是他还不肯卖。”叫拉尔斯的西班牙商人道。 “难道他还想要到四百两银子一担不成?上帝啊,他怎么不去抢劫啊?”一个干瘦的西班牙人愤怒的叫着。 “马库里先生,不必激动,价格不能完全由大明人说了算!关键是咱们应该统一行动,才能在讲价时占据主动。”叫科林蒂的西班牙人很冷静。 “可是,咱们为什么不能像一年前那样杀掉大明人,抢了他们的船,那样不用花一个鹰洋,所有的货物都是我们的了。”一个年青的西班牙人提出了建议。 “闭嘴!巴利斯。我们西班牙人是商人,不是强盗,你想让马尼拉成为死港吗?这一年来这是唯一一艘肯来马尼拉的大明商船,杀光了他们,以后再也不会有明人肯和我们西班牙人做生意,我们干脆卷起铺盖回墨西哥,回马德里算了。没有大明人的马尼拉还是马尼拉吗?”科林蒂愤怒的斥骂着巴利斯,巴利斯脸红耳赤的闭上了嘴巴。 “科林蒂先生说的对,我们以后要对明人友好起来,这样才会有越来越多的明人来吕宋,来马尼拉。一年前,因为愚蠢的塞巴斯提安(菲律宾西班牙总督)对明人的屠杀,导致我的生意一落千丈,再这样下去我就要破产了。”马库里也赞同科林蒂的话,这一年来,没有明人的马尼拉物质匮乏,经济萧条,几乎成为了一座死港,很多富人已经搬离了马尼拉回了墨西哥。 斥责了年青的巴利斯并把他赶出了房子后,几个商人又重新开始了商议,决定了大家联合起来,把价格压倒350两一担。可是随后在货物比例的分配上大家又争执了起来。 明人一船生丝根本满足不了久旷的马尼拉商人的胃口,每个人都想着自己多买一些货物,好填补这一年来的亏空。 “不好了,巴利斯先生坐着马车去了码头。”一个菲律宾土著仆人匆匆进了房间,报告道。 “巴利斯想干嘛?难道他想一个人杀光明人,抢光他们的生丝吗?可明人也不是好惹的。”马库里嗤笑道。 “不好,他是想单独去和明人做生意?”科林蒂一下子站了起来。 “什么,那怎么行。他要是答应了明人的价格,我们怎么办?”其他西班牙商人都乱哄哄的叫了起来。 “必须阻止他!”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吧。” “不行,我得去看看,不能让他把明人的生丝都买光了。” “我也去!” 西班牙商人们争抢着,纷纷涌出了房子。房间一下子空旷了起来。 “科林蒂先生,我想我也得向您告辞了,你知道我一年来亏损严重,都快要破产了。”马库里红着脸也提出了告辞,匆匆而去。 “难道你们不知道一个个去谈会让明人提价吗?蠢猪,都是蠢猪!”科林蒂愤怒的骂了起来。 骂了一会儿,心情平静下来后,他叹了口气,让仆人备马车,他也要去码头和明人谈生意。骂归骂,该低头还得低头,总不能让其他人把生丝分光吧。 福春号上,舶主傅春终于等来了前来交易的西班牙商人,而且不止一个,先后来了六七人,都着急忙慌的拉住他说个没完,旁边的任思齐翻译都翻译不过来。 “怎么办?”傅春拉着任思齐到了一边,低声问道。这么多西班牙人,这生意该怎么谈? “招标吧!”任思齐淡淡道。 “招标?”傅春头一次听说这个名词。 “就是让他们暗地里一个个的单独报价,价高者得。当然得限定一个底价。”任思齐道。 “这个办法好。”傅春大喜。 任思齐把七八个西班牙商人召集到一起,以每担350两为最低报价,让他们自个写下自己能接受的最高价格和要买的数量,然后按照从高到低的顺序发卖船上的生丝。 七八个西班牙商人一个个的拿着纸和笔,在那抓耳挠腮的想着。价格出高了吧,自己赚的就少,出低了吧,可能就被别人买去了。到底每担出多少银子,这可为难的紧,有心想看看别人的价格,可都捂得严严实实的。 花了好长时间,西班牙商人们才一个个的把写了价格的字条交给了任思齐。 任思齐拿着看了下,发现出的最高的一个,价格给到了五百五十两一担,可惜他要的少,只肯买五十担。出价最低的也出到了四百二十两一担。 按照从高到低的出价,一一宣布了交易的对象,签下了合同,约定三日内交易,钱货两清。 西班牙商人们一个个的离去了,有人欢喜有人愁。 第二十三章 封口 高价卖出货物后,舶主傅春心情极为高兴,开始宣布了对船员们的奖赏。 福春号的船员其实是没有薪水的,他们收入的来源主要是自己携带的货物卖后所带来的利润,二就是遇上战斗,例如这次在舟山外海遇到海盗,舶主傅春会颁发奖赏,每个人都有赏银,有斩获者另加银子。 因为赚了大钱,傅春心情好,慷慨的宣布每个船员赏五十两银子,杀一个海盗另加五十两,闻听此言,船员们高兴的跳了起来。 任思齐在战斗中用火枪打死了两个海盗,所以总共得到了一百五十两赏银,再加上卖掉绸缎赚的,他惊讶的发现自己竟然有了近三百两银子的巨款。 船员中杀海盗杀的最多的就是茅十八了,他一个人杀了三个海盗。然后就是任思齐,这个是所有船员都没想到的,凭着一把生了锈的破火枪,一个手无缚鸡之力之力的秀才竟然杀了两个海盗!不过任思齐杀海盗时所有人都看在眼里,而且任思齐这些天来已经成功的赢得了所有船员的好感,他们早已接纳他为他们的一员,所以没人会在心中嫉妒。 就连熊二也杀了一个海盗,虽然没有当场打死,可是功劳也算在了他头上。算起来连奖赏带杀海盗,熊二竟得到一百两银子的赏银,这个把熊二乐坏了,别说一百两,他从小到大家里连一两银子也没有过。 宣布完后,傅春把任思齐单独叫到船舱里。 任思齐静静的看着傅春,知道他肯定有重要的事情对自己讲。 “这次来马尼拉,秀才你功劳甚大,”傅春小心的斟酌着词句,“自从钱财副在海战中死去,船上的货物都是你在管理,这次和西班牙人的交易也多亏了你。所以我准备给你三千两银子作为奖赏。” 三千两银子,任思齐一下子惊呆了,这可是一笔非常大的巨款,可是自己也没做什么啊,傅春为何给自己这么多银子? “我,我想知道原因。”任思齐吞咽着唾液艰难的道:“我在船上虽然做了一些事情,可也不值这么多银子。” 傅春很满意的看到任思齐面对如此巨款还能保持冷静,慢慢道:“秀才你是个读书人,也是个聪明人。这次交易的底细除了我就你知道,我不想第三个人知道有关这次交易的事情,特别是这次卖掉生丝的价格。” “我不会对别人说的。”任思齐慌忙做出保证:“可是这钱我也不能要。”三千两银子任思齐拿着感觉实在是扎手。 “拿着吧,你是个有功名的读书人,和外面那些粗汉不一样。他们就是个浪里奔波的命,而你总有一天会飞黄腾达起来的。”傅春道。 “可,可我还是觉得在下做的事情并不值这么多银子。”任思齐还是有些不安。 “没什么值不值的,要是钱伦还活着,分给他这么多他还嫌少呢。”傅春淡淡道:“不过有件事你一定要记住,他日回到杭州,任何人问起此次交易的价格,你就告诉他们生丝是一担二百三十两银子!” 任思齐一下子就明白了,傅春之所以分给自己这么多银子,是用来堵住自己的口!这船上的货物只有傅春的四成,另外六成属于他背后的杭州知府的。此次生丝售价平均每担四百八十两银子,而他却报给杭州知府二百三十两,多出的银子自然落入傅春的腰包。 财副钱伦已经死了,唯一知道底细的人就剩下了自己。这三千两银子就是给自己的封口费。 这次贸易傅春至少多赚了十五万两银子,这样看来分给自己三千两倒也不算太多。任思齐知道自己不能拒绝,如果不要这三千两银子的话,说不定自己会得到和财副钱伦一样的下场,被灭口! “谢谢舶主厚赏。”任思齐连忙做出一副感激涕零的样子,“在下一切都听舶主的,绝对不会乱说。” 知道任思齐听懂了自己的意思,傅春满意的点点头。 “叔叔,干嘛给他这么多银子?我把他做了不就一了百了了吗?”舱壁上一个小门打开,傅斌提着一把刀走了出来。刚才的情形若是任思齐反应不对的话,傅春一声令下,傅斌就会从暗门中冲出,把任思齐当场斩杀。 “这秀才是个人才,杀掉可惜了。”傅春道,“何况杀人容易,要想堵住众人悠悠之口却难了,杀了他茅十八怎么看,船上其他兄弟怎么看?” “我这次上岸就准备退休了,这艘船以后就要交给你了,但仅凭你一个人能行吗?没有这帮弟兄帮衬,你一个人玩得转吗?这秀才已经得到了船上兄弟的人心,人人都念他的好,是杀不得的。” “叔叔,我知道了,我以后会重用他的。”傅斌赶忙做出保证。 “重用他?”傅春一下子笑了,“你降服的了他吗?秀才是一个有野心的人,你仔细看他的眼睛,时时都冒着精光,这样的人不会久在他人之下的,若是他在船上久了,迟早所有兄弟都会向着他,他早晚会取你而代之。” 傅斌被傅春这左一下右一下的快弄晕了,既不杀他,又不敢用他,到底怎样才好? “他有了这三千两银子,就有了起家的本钱,你看吧,回到岸上他就会和咱们分道扬镳的,所以就没有以后了,他不会再回到咱们船上的。”傅斌如是道。 “这秀才还算一个讲义气的人,他起家的本钱是咱们给的,就会念咱们的好,他日若你有难求他,他说不定会帮你的。” 任思齐当然不知道傅春叔侄的算计,更不知道差点在鬼门关走了一圈,此时的他正激动着,为自己即将拥有的三千两银子激动着。 有了这笔钱,自己就可以做很多事情了,可以买一条船,自己出海做生意,不必再仰人鼻息。 再有几年,清兵就要入关、南下了吧。到了那时,整个江南都将成为战场,生灵涂炭。 任思齐可不愿头顶着猪尾巴当满清的奴才,乱世之中正是建功立业之时,有了自己的势力正好可以做出一番轰轰烈烈的男儿事业,即使不能把满清赶出中国,也可以扬帆出海,逍遥自在! 第二十四章 马尼拉城 被从海盗船上救出的西班牙人戴维,在消失了几日又出现了,带来了西班牙菲律宾总督塞巴斯提安的邀约,邀请福春号的舶主傅春参加马尼拉的一场舞会。 “戴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总督为什么要邀请我们舶主?”任思齐质问道。 “亲爱的任,你不要多想,就只是一个单纯的舞会而已,今天是总督的女儿丽娅小姐十八岁的生日,总督特意为丽娅小姐举办的舞会,所有马尼拉城的头面人物都到了邀请,倭国在菲律宾的商人首领还有吕宋附近部落的土王也都会去参加舞会。你们是大明商人的代表,总督大人特意派我邀请你们,以示西班牙人对明人的友好。”戴维解释道。 “西班牙人对明人真的友好吗?那马尼拉城外的断壁残垣怎么回事?”任思齐对戴维的无耻很是不屑。 “亲爱的任,那完全是个误会,总督大人已经保证这样的事情不会再发生了,以上帝的名义请您一定要相信我!” 听任思齐说了戴维的来意后,舶主傅春拒绝了去参加什么劳什子舞会的邀请,去给西班牙人总督的女儿做生日,亏他们想的出来?来吕宋做生意是为了赚西班牙人的钱,这点上傅春没有什么心里负担,可腆着脸去巴结西班牙人事情傅春可做不出来! “人家既然来了邀请,直接拒绝也不是太好,毕竟咱们还在人家地盘上没走。秀才,你就代表我去吧。”傅春如是道。 “......“任思齐翻了个白眼,却无可奈何,谁让咱在人家手下听用呢,吃人家饭就得听人家招呼。 去归去,可也不能弱了咱大明人的气势。 任思齐从自己住的船舱里翻出一套长衫,这还是在杭州和茅十八购货时所买,正儿八经的秀才的衣服。当时任思齐和茅十八都是刚从牢里出来,身上连换的衣服都没有,去买衣服时茅十八非要给任思齐买上这么一套,说既然是秀才哪能穿的和大老粗一样呢。在船上穿这样的衣服实在不方便,结果买来后一直放在船舱里。 月白色的长袍绣着蓝边,三寸宽黑色腰带束在腰间,披散在肩后的头发挽在一起,用个乌木簪子插在中间,再戴上一顶四方平定巾,脚下黑色千层底官靴。可惜这个年代没有玻璃镜子,从铜镜里只能模模糊糊看出脸的轮廓。 手拿折扇、迈着逍遥步走出船舱,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一个翩翩浊世佳公子出现在众人眼前,立刻惊掉一船下巴。 “我草,这是秀才吗,怎么没看出来长得这么俊!” “还真是人靠衣服马靠鞍啊!这秀才打扮成这样干嘛,去相亲吗?” “人模狗样的,我呸。”这是嫉妒者。 “秀才,去了马尼拉城里别忘了骗个小娘回来,上次卖绸缎时见到的那个西班牙小娘们就不错。”茅十八笑眯眯的上来,把手搭在了任思齐肩膀上。 “十八哥,可不可以拿掉你的脏手,我刚换的衣服。” “秀才这衣服真不错啊”船员张弛走了前来。 “那是,衣服分什么人穿,要是穿你身上就是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 船员们围了上来,一只只毛茸茸的粗手伸向了任思齐。 “你们能不能不要乱摸,新衣服啊,第一次穿!” “我艹,谁摸我的屁股?不想活了。”任思齐匆忙逃出了船员们的包围,身上带着无数脏兮兮的手印下了船,背后留下了一阵猖狂的哄笑声。 “亲爱的任,这是怎么啦?”西班牙人戴维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戴维,你要知道人长得帅总会被人嫉妒的!”任思齐一本正经道。 “是这样的,亲爱的任,我对这点深有体会,在马尼拉总有很多不要脸的人愤恨我,因为他们嫉妒我总是得到少女们爱慕的目光。不过任,你今天这身衣服确实很好看。”戴维不着痕迹的自我吹捧着。 “戴维,谢谢你的夸奖。人生真是寂寞如雪,难得有你这个知己。” 两个不要脸的人互相吹捧着,一起上了戴维来时乘坐的马车。 马蹄“踏踏”沿着石子铺就的路径,向着马尼拉城而去。 马尼拉城位于巴石河南岸,距离码头约有五里。任思齐乘坐的是一辆敞蓬四轮马车,两匹高大的骏马在前面拉着。 乘坐在马车上四下打量,入眼处是一片旷野,茂密的野草间杂着五颜六色的花朵,旷野的远处能看到茂密的森林。 马车行的很快,五里之地转瞬即到。前方就是马尼拉城。 这是一座样子很特别的城,不同于中国的城墙都是修的四四方方,这座马尼拉城外面修有很多半圆形的突出,就像中国城墙外的马面,可是和马面形状不太一样,这就是传说中的棱堡吗? 整个城墙都是用石头砌成,看起来格外的坚固。城墙约两丈多高,城外挖着护城的壕沟。 “戴维,你们的城墙为什么筑成这样?这和中国的城池很不一样。”任思齐指着城墙上向外突出的部分向戴维问道。 “亲爱的任,这是为了更好的防守,若是有敌人攻打城池的话,他会受到城上三面的进攻。这是我们欧洲特有的棱堡,它的重要功能就是防御。”戴维仔细的向任思齐解释了城墙的防御功能。按照戴维的说法,整个马尼拉只需一千人就能抵御数万人的进攻。 看着城墙,任思齐脑中浮现了这样一副场景,数以千计的士兵正抬着云梯想城墙进攻,城墙上乱枪响起,不时有士兵倒在枪下,可是勇敢的士兵们前赴后继,终于云梯搭在了城墙上,士兵们士气大涨,举着铁牌护着头顶,纷纷顺着城墙向上爬去。“啪,啪”无数枪声响起,来自两侧马面的射击使得云梯上的士兵纷纷落地。 任思齐猛地打了个冷颤,怪不得当年林凤打不下吕宋,只能黯然逃回大员。几十年后,国姓爷郑成功带着几万大军攻打大员,也无法顺利攻陷几百人防守的台湾却无法攻下,只能靠围困使敌人投降。 有如此坚城,守军又有犀利的火枪,这样的城池仅靠人数的优势是很难攻下的。要想攻下这样的城池,就得有不输与守军的火枪火炮,数倍的兵力才有可能。 第二十五章 塞巴斯提安 “戴维,咱们是不是好朋友?” “当然,亲爱的任,你为什么这么问?”戴维不解的看着任思齐。 “既然是好朋友,你可不可以送我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戴维警惕的看着任思齐。 “我想要一把火枪,一把燧发短枪!”任思齐看着戴维正色道。 “上帝啊!你竟然知道燧发枪,你们明人不是不爱用火枪吗?我觉得你们用弓箭更加的合适。”戴维一副吃惊的样子。燧发枪性能当然比火绳枪要好,价格也贵的多,在吕宋西班牙士兵中大部分用的都还是火绳枪,燧发枪根本没多少,戴维刚好有一把燧发短枪,那还是他刚从马德里出发前往墨西哥殖民地时,他父亲送给他的礼物,他如何舍得送给任思齐。 “谁说的,我就喜欢用火枪,你可知道我在救你的那场战斗中,用火枪打死了两个海盗。不过那把火枪太落后了,装填弹药点火非常麻烦,在下雨天也没法用,而且太长随身携带不方便,所以我需要一把燧发短枪。戴维,亲爱的朋友,只有你才能帮我,待会儿我一定在西班牙总督面前为你美言,讲一下你被海盗俘虏后英勇不屈的壮举。” 戴维在离开福春号回马尼拉前曾经私下里要求任思齐不要把他被海盗俘虏的事情讲出去,任思齐知道他回去后肯定在上司面前讲了假话。既然让自己为他保密,就得付出点代价才行! “不,不,亲爱的任,你不能那么做!咱们是朋友,你不能害我。短枪的事情好说,刚好我收藏有一把短枪,是真正的大师制作的精品,不过它的射程太近,威力比长枪差远了,你确定要短枪,而不是威力更大的长枪?”戴维是个能屈能伸的好汉,连忙答应下来。任思齐要是把这件事说出去,肯定会影响自己的前途,那自己再也别想当船长了!和前途相比,一把火枪实在不值一提。 马车驶过圆拱形的城门洞,进入了马尼拉城。 一派西班牙风格的建筑出现在面前。蓝紫与金黄,蓝与白,土黄与红褐,这是色彩的搭配;红陶筒瓦、圆弧檐口,红色坡屋顶这是每个建筑的特色;圆拱的门窗、长长的廊道、镂空的石柱。马车缓缓行进在石板街道上,异域风光看的任思齐目不暇接。 马车来到了马尼拉市政府前停住了,任思齐和戴维一起下了马车,在一个白人卫兵引路下走了进去。 “这可是来自大明的船长,可真是年轻!”西班牙菲律宾总督塞巴斯提安是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身穿红色橙边军服,挂着的绶带上挂满了勋章,腰间挂着一把长剑,细细的剑鞘上镂满了金丝花纹,长满络腮胡须的脸上露出威严之色,很难看出这是一个下令屠杀了二万多明人的刽子手。 看到任思齐,他很是惊讶,因为面前这个大明船长太过年轻。 “总督阁下,我并不是商船的舶主,而是船上的财副,舶主身体有恙,便派我来参加贵千金的舞会。” “什么?你不是船长!戴维这是怎么回事?你需要给我一个解释。”塞巴斯提安向戴维质问道,他邀请的是大明的船长,而不是这个年轻的不像话的明人,这让他觉得有些受了侮辱。 “总督,我......”戴维咽了口吐沫,正想着该如何解释这件事。在戴维看来,邀请明人参加总督女儿的生日舞会只是一个礼仪性邀请,谁来参加都无所谓,而会说西班牙语年轻的任思齐显然比那个矮小肮脏的老头子舶主傅春更加合适。 “总督阁下,请问您是贵族吗?”任思齐打断了戴维的话,他还要从戴维手里弄燧发短枪,当然要为他讲话。在任思齐看来,这个塞巴斯提安不过是想给自己一个下马威吧了。 “当然!”塞巴斯提安指着自己胸口的勋章,“我可是国王陛下封的爵士。” “原来您还是一个爵士,那爵士阁下,您看我穿的衣服和其他大明人有什么不同吗?”任思齐挺直着身子问道。 塞巴斯提安闻言仔细打量了任思齐一番,他见过的明人很多,在他看来明人衣服样式都差不多,没什么不同,只不过面前这个年轻明人衣服是长袍更好看一些罢了。不过这个明人既然这么问,必然有些说法,所以塞巴斯提安也不回答,就那么静静看着任思齐。 任思齐也没打算等他回答,自己接着道:“我穿的衣服叫长衫,头上戴的叫四方平定巾,这是大明秀才才能穿的衣服,您知道秀才是什么吗?在大明秀才就是贵族,就像您的爵士是西班牙国王所封,我的秀才也是大明皇帝陛下赏赐的功名。”任思齐展开如簧之舌吹嘘着,秀才当然不是什么贵族,只不过是个最低的功名而已,连做官的资格都没有。不过量这个西班牙人也不知道,还不随便自己怎么说。 塞巴斯提安其实也听说过大明有秀才这个名字,只知道是很有身份的人,至于是不是贵族他就不知道了,不过看面前这个年轻人这幅洋洋自得的样子,多半不是假话。 既然任思齐也是一个“贵族”,塞巴斯提安就不再纠缠身份的问题。 “秀才阁下,很高兴你们商船能来马尼拉做生意,我代表菲律宾总督府欢迎你们的到来,希望你们回到大明传达我们的善意,让更多的大明商人能到吕宋来。”塞巴斯提安道。 “可是我们很多人有顾虑,他们害怕自己的生命财产得不到保障,就像一年前那样。”任思齐冷笑着道。 “不,不,一年前是个误会。我们听信了一些人的谗言,以为明人要造反,正好明人中也有一些不法之徒在闹事,所以才发生了那样的误会。我保证这样的事情再也不会发生了!” 塞巴斯提安面色有些红,他其实很不愿意在任思齐面前说这些话,在他看来,这些异教徒都不能算作同类,杀了也就杀了,根本用不着内疚更不用道歉。不过迫于马尼拉的西班牙商人们的压力他不得不如此,马尼拉的经济已经接近崩溃,再这样下去的话他很可能被西班牙国王撤销总督的职位。 第二十六章 舞会 塞巴斯提安和任思齐简短交谈一番,释放了吕宋西班牙人对明人的“善意”后,就让戴维把任思齐带了出去。 天近黄昏,离舞会还有一点时间,戴维作为地主请任思齐去一家餐厅吃饭。 “亲爱的任,这是整个马尼拉最好的餐厅,它的牛排烤的味道绝对上乘,很多墨西哥的西班牙人都慕名前来。”戴维的话保持着一贯的夸张。 “戴维,我想知道整个马尼拉有多少西班牙人?又有几家餐厅。”任思齐道。 “整个马尼拉的西班牙人有一千多,餐厅共有两个,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家的牛排真的好吃。” 在戴维的啰嗦中,二人来到了餐厅。 “来两份牛排,五成熟,两份萨拉,两杯鸡尾酒。”戴维自作主张的点了餐。 “不,我要不吃生的牛排,要烤熟的。”任思齐赶忙更正,他前世吃西餐时最讨厌吃这种半生不熟的牛排了。 “你确定?好吧,给他来份全熟的,奇怪的大明人。” “戴维,你送我的火枪什么时候给我?”任思齐吃着牛排问道。 “当然是舞会后,送你回去时了,难道你要带着火枪去舞会,天哪,那真不是一个好主意。” 任思齐只是提醒他别忘了而已,对戴维的人品他不是很相信。 吃过饭后,天已经黑了下来。二人出了餐厅向舞会所在的礼堂而去。 戴维把手中请帖拿出,侍者看了请帖,再仔细看了看任思齐的面孔,没有吭声,推开了礼堂的大门请二人进去。 大礼堂里金碧辉煌,大厅正中天花板上吊着一盏硕大的琉璃吊灯,上边点着的上百只蜡烛发出的光经过琉璃的折射使整个大厅如梦如幻。大厅两侧的墙壁上更是点着几十只粗大的蜡烛。 靠着两侧墙壁摆放着一长溜的桌子,上面放着各色水果、面包,还有酒水,任凭客人享用。 悠扬的音乐回荡在整个礼堂,五个西班牙乐手正在倾情的吹奏着西洋乐器。 大厅里已经聚集了三四十人,还有人不停的从外面进入。当然,大厅里绝大多数都是白色人种,唯有一个剃光两边头发、头顶扎着一个发髻倭人和几个皮肤棕黑的菲律宾土著呆在大厅的角落里。 戴维人头很熟,对任思齐道声歉后就把任思齐抛到一边,钻进了人堆里,恬不知耻的和几个西班牙女人谈笑着,惹得她们发出阵阵浪笑。那几个女人任思齐看着有些眼熟,好像前日在自己摊子上买过绸缎。 悠扬的音乐声中,西班牙菲律宾总督塞巴斯提安挽着一个年轻的女孩漫步走入了礼堂,四周掌声响起,塞巴斯提安二人走到了最前方。 原来是她,任思齐认出了这个西班牙女孩,正在前日买丝绸被自己狠狠宰了一笔的那个叫丽娅的西班牙女孩,原来他是西班牙菲律宾总督的女儿。今天的丽娅穿着一身红色的连衣裙,白嫩的小脸被衬托的红彤彤的,浑身上下充满了活力。 “女士们先生们,感谢大家参加我的女儿丽娅的生日派对......”塞巴斯提安的讲话语速很快,语句中还有很多俚语,任思齐有些跟不上听不懂,他也不愿细听,随手拿起一枚水果放在嘴边慢慢吃着。 音乐声重新响起,舞会正式开始,一对对男女拉着手迈入大厅中央。 悠扬的音乐,舞动的人群,恍惚间任思齐仿佛觉得一下子回到了二十一世纪,自己还是那个三十多岁未婚的公司高管,每到周末,约上三五朋友在酒吧喝酒跳舞。 “任,你怎么会在这里?”正在任思齐陷入沉思之时,一把轻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抬头看去,身穿红色连衣裙的丽娅站在面前。 穿着古怪的衣服,却看起来很好看。衣着打扮在一群穿西服扎领带的西方人中是那么的格格不入,却有着独特的魅力。 丽娅在人群中一眼就看见了任思齐,上一次在码头上任思齐就给她留下深刻的印象,没想到第二次见面来的这么快,这让她着实有些惊喜。看惯了本国男人在自己面前献殷勤的样子,丽娅对这个东方男人有着莫名的好感。 匆匆婉言拒绝了几个西班牙男子跳舞的邀请,穿过人群来到了任思齐面前。 “丽娅,美丽的公主,咱们又见面了。”任思齐面带微笑道。 “我可不是什么公主呢,我只是一个普通的西班牙女孩,国王的女儿才叫公主。”少女以为任思齐不知道西班牙语公主的意思,好心的解释道。 “不,在我心中,你就是美丽的公主。”任思齐不要脸的恭维着。 听了任思齐的话,少女开心的笑了。 “我是公主,那你就是东方的王子了,不知王子给公主的生日带来了什么样的礼物?”少女调皮的问道。 任思齐还真没带什么礼物,摸了摸腰里,除了一把折扇一无所有,于是便双手把折扇递出。 “丽娅,这就是我送给你的礼物,这里有大明最大的才子唐伯虎所绘的画,价值连城。”任思齐道。任思齐这把折扇不过花了二钱银子所购,上面的画并不是真的唐伯虎所画,而是他人仿做。 “真的吗?”丽娅打开了折扇,仔细的看着,看着画非常的美,却说不出好在哪里。不过既然他说好,想来一定是好的。 “那么,东方的王子,你能请我跳支舞吗?”丽娅把扇子收好,发出了邀请,心中却有些担心这个东方男人会不会跳舞? “不胜荣幸!”任思齐左手背后,右手伸出,身体微躬,发出了邀请。 右手轻轻握住少女的小手,左手搂住了那盈盈一握的纤腰,嗯,弹性不错! 闻着少女清馨的体香,随着舞曲慢慢的摇。悠扬的音乐回荡在宽广的礼堂,怀中搂着个女孩在轻摇漫步,任思齐恍然间好像回到了从前。 “任,你的手能不能往上面放放!”少女丽娅害羞的提出了不满。 “额,对不起啊,你这身衣服真滑。”任思齐忙不迭的道着歉。 “......“ “任,你的手可不可以不要使这么大的力,我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丽娅,这可不能怨我,你要知道你的美丽让我情不自禁。” “那算了,可是你下面是什么东西在顶着我,硬硬的好难受啊。” “......” 第二十七章 “啪啪啪”的海浪声 一直到舞会结束,任思齐感觉还晕乎乎的,回去时都忘了向戴维讨要那只燧发短枪。可能好久没和女人接触,也可能是现在这具年轻的身体太禁不住女人的诱惑,以至于在舞会上和丽娅跳舞时竟可耻的硬了,想想就觉得羞耻。 和西班牙商人的交易已经结束,福春号启程回航的时间也定了下来,补充些淡水食物,明天就返回大明。 想想戴维答应送自己的火枪没有到手,任思齐就觉得心中不爽。可又没法去马尼拉城找他讨要,因为如非受邀马尼拉城是不许非白色人种入内的。 在船上闲着无聊,便带着熊二在码头附近四处乱逛。 “熊二啊,你这次有了钱回去打算干什么呢?”任思齐问道。熊二在和海盗战斗中得到了一百两银子的赏赐,虽然还没兑现,可已经让他整天合不拢嘴了。 熊二瞪大了眼睛,认真的思考了一番:“我要讨个婆娘,然后生一堆娃娃,给我们罗家传递香火。”这是一个正常的中国人的想法。 “可是你现在是个逃犯啊,你要去哪里安家?”任思齐又问道。 熊二睁大了眼睛,使劲寻思着,开封老家肯定不能回去了,那里天天打仗,自己又成了个逃犯,也没法回宁波,可愁死个人了。 “没地方去是吧,我也没地方去啊!”任思齐躺在沙滩上,双手枕在脑后仰望着蔚蓝天空,以后的路该怎么走他还没想好。 听秀才也不知道去哪,熊二果断的停止了思考,秀才都想不出的问题自己想也白搭,反正秀才去哪里自己跟着就行了。 “亲爱的任,你可让我好找!”戴维的声音远远传来,坐起身来,任思齐惊讶的看到戴维还有他身后的丽娅远远走来。 “戴维,你是专程把送我的礼物带来的吗?”任思齐匆忙爬起来,远远的迎了过去。 “是的,我的朋友,作为上帝的信徒,答应别人的事情我一定会做到。”戴维双手捧着一个一尺多长的木匣送到任思齐面前。 轻轻打开匣盖,就见一把精美的火枪放在里面,顺手合上盖子,递给身后的熊二,任思齐向丽娅走去。 “美丽的公主,你是专门来看我的吗?”任思齐伸出双手,做了个拥抱的姿势,这厮舞会上便宜还没占够。 丽娅轻笑着躲开了:“我是听戴维表哥说要来码头,就坐他的马车一起来了,顺便看一下海边的风景,整天呆在马尼拉城里快闷死了。” 这个东方男人身上有股奇怪的魅力,让丽娅不觉得就被他吸引,那晚舞会结束后丽娅半夜睡不着觉,脑子里总是映出他坏坏笑容,还有硬硬的让人心慌的东西。少女害羞的用枕头捂住了自己的脑袋,才十八岁的她还从没谈过恋爱,在马尼拉的西班牙男人都是些粗鲁的水手、士兵,还从来没有那个男人能进入到少女的心中。 可是他是一个东方人,自己的父亲是不会允许自己和一个异教徒恋爱的,丽娅只能把自己的感觉压在心底。直到今天,听戴维说大明船只就要回航,丽娅实在控制不住自己就央求戴维带着自己一起去码头。她想着能见他最后一面,给他送行。 “戴维表哥,我想在这海滩上玩上一会儿行吗,你到中午的时候再来接我一起会马尼拉城。”丽娅向戴维请求道。 担忧的看了丽娅一眼,戴维叹了口气,在马尼拉每个西班牙人都无法拒绝这个美丽的少女的请求,不过好在这个大明人明天就要走了,就让他们两个在一起呆上一会儿吧。 “亲爱的任,我想去福春号船上去,和那里的船员们告个别,他们都是我的朋友!你要好好照顾丽娅。”戴维对任思齐道。 “好的戴维,有我在丽娅小姐不会出事的。”任思齐笑眯眯的做出了保证。 “你领着戴维回船上去吧,带着这个盒子,不过要小心点不许动里面的东西。”任思齐对着傻站在身边呆呆看着西班牙少女的熊二道。 熊二答应了一声,随着戴维去了,边走还不住回头。 “这个人傻傻的,很有意思呢。”丽娅觉得熊二傻乎乎的样子很可爱。 “他叫熊二,是我的好朋友。” “你的朋友很多吗?” “以前很多,可现在很多人再也见不到了。”任思齐黯然道,他想起来另一个时空的朋友亲人。 “呃,对不起!” “没事的,还是说说你吧,你也有很多朋友吧?”任思齐问道。 “很多,戴维表哥,莫妮卡大婶,还有露西,他们都是我的朋友,不过他们的年龄比我大上很多,没法和他们说心里话。” 二人顺着沙滩漫步着。波涛翻滚,一浪又一浪的拍在沙滩上,溅起无数雪白的水花,少女欢快的在沙滩上雀跃着。 “看,那里有一块大石,看咱们谁先跑到那里?”少女嘴里说着,抢先奔跑了起来。 任思齐抬眼看去,二三百米外,一块十多米高的石崖横立在沙滩上。 “你耍赖!”任思齐连忙追赶者。海景,沙滩,美女,此刻任思齐的心情非常的好。 少女娇笑着,奔跑着,欢快的样子就如同她欢快的心情。 “哎呀!”在快到石崖时,她一下子摔倒在沙滩上,用手揉着脚踝喊痛。 “是不是崴到脚了?”任思齐慌忙跑到她身前,蹲下身子,去看她的脚。 一双雪白的手臂搂住了任思齐的脖子,深蓝的大眼迷离着,鲜红的樱唇向着任思齐微微撅起。 任思齐就觉得口干舌燥,“噗通”一声和少女一起摔倒在沙滩上。 身下是软玉温香,鼻中闻的是幽幽体香,任思齐呼吸一下子急促了起来,身子某个地方坚硬如铁。 海浪滔滔,一波又一波的拍在沙滩上,溅起无数水花。蔚蓝天空上白云朵朵,云团随风而动,两朵白云相互靠近着,慢慢的融合到一起,渐渐变得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太阳害羞一般躲到了云层之后,只留下漫天红霞。 第二十八章 逃过屠杀的明人 “狗男女!”就在二人做苟且之事时,一只脑袋从石崖一块岩石后面探出,看了几眼后不屑的“呸”了一声。那是一个三十来岁衣衫褴褛的明人,在他旁边还蹲着两个明人青年。 “让我看看。”他旁边两个青年就要伸头去看。 “看什么看,小心眼睛长针眼!”这个三十来岁明人呵斥道。 另两个明人不再动弹了,不过满脸的跃跃欲试显示了他们的好奇。 “曹大哥,他们俩在哪里干什么?”左边的青年面色黝黑,身材粗壮,看起来非常的敦实,他不明白为什么曹大哥不肯让他俩看。 “还能干什么?肯定做那见不得人的事呗。”右面的青年身材削瘦,皮肤白皙,长着一双桃花眼,竟是一个难得的帅小伙。 “玉飞你又没看,怎么知道的?尽瞎吹。”敦实青年不信他的话。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孤男寡女,**!”叫玉飞的帅小伙摇头晃脑的吟道。 “读过几天酸书,肚子里没二两墨水,还真把自己当秀才了。呸!”敦实青年看不惯玉飞的做派。 “阿生啊,你个笨蛋,除了会打铁什么都不懂!”玉飞仰头看着天空悠悠道。 “哼!”叫阿生的敦实青年不高兴的扭过头去了。 曹大哥好像习惯了他们俩个的争吵,静静的坐在那里,不言不语。 “曹大哥,咱们等到什么时候,干脆下去把那对狗男女逮住得了。”阿生忍不住道,他不耐烦在这没完没了干等。 “阿生闭嘴!人家正在干着好事,咱们这个时候出去有意思吗,换了你会不会恼羞成怒?咱们还指望着他能带咱们回大明呢。”曹大哥呵斥道。 “他和西班牙人打的火热,还和西班牙女人鬼混到了一起,怎么会帮咱们,不卖了咱们就不错了。”阿生嘟囔着。 曹大哥这次没再呵斥他,因为阿生也说中了他的担忧。 吕宋的明人一年前惨遭西班牙人的屠杀,两万多人死于非命,只有少数人逃了出去。他和阿生阿华,还有十多个明人在丛林之中躲了一年多,好在吕宋是热带气候,丛林里食物果实多的很,倒也不怕饿着。 一年多来,他们这些人无时无刻不想回到大明,虽然他们以前在大明的日子也很艰难,毕竟那是自己的家乡,不会像现在这样无缘无故就被屠杀。 他们多少次来到海边观望,希望看到有来自大明的船只,好能带他们回到大明,可他们一次次的失望,海上除了西班牙人的帆船,根本看不到其他船只的踪影。 前日,几个人再次来到码头附近观看,惊喜的看到海上竟然有一艘福船,大明船只样式与西班牙帆船截然不同,他们不会看错,肯定是有大明海商来到了吕宋! 几人当下就想去和船只联系,可是码头上人来人往,还驻有西班牙士兵,他们几个不敢前去。直到今天,任思齐和丽娅顺着海边散步,远离了码头,这才使他们有了机会。 “狗.日的,半个时辰了还没结束啊!”曹长江也等的有些着急了。 云收雨歇,风平浪静。任思齐浑身舒爽的整理着衣服,就是腰有些累,秀才的身体还是有些差,以后要多加锻炼才行。 旁边的西班牙女孩已经穿好了衣服,眉头微皱着站了起来。 西方的女孩就是热情奔放,敢爱敢恨,不像大明的女子,一个个的藏在深闺,保守的很。 “哎呀!”就在任思齐感慨回味之时,就听丽娅叫了一声,扭头看去,就见三个衣衫褴褛的汉子站在面前。 “强盗!”任思齐心里刚闪现出这两个字,又排除了,因为这三个人都长着一副明人的面孔。 “兄弟,你很厉害啊,坚持了半个时辰啊。”曹长江谑笑的伸出了大拇指。 “几位兄弟早就来了?谢谢,实在感谢。”任思齐的心一下子放了下来,挥手止住了丽娅即将发出的尖叫。 这几个人既然能等半个时辰,在自己好事结束才出现,应该没有太大恶意。不过想到自己在这边“嘿呦嘿呦”,那边有几个人在围观,任思齐感觉实在有些难堪。 “成人之美者,君子所为也,小事小事。”帅小伙晋玉飞摇头晃脑的道。 “任,他们是干什么的,说的什么?”丽娅听不大懂大明语,向任思齐问道。 “没事丽娅,他们是我的朋友,没有恶意的。”任思齐慌忙抚慰道。 “哦!”初经人事的少女还处在兴奋中,也就没有再追究。 “几位不知怎么称呼?”安抚了丽娅后,任思齐问道。 “我叫曹长江,浙江金华人,天启元年来到的吕宋。”曹长江道:“这两位一个叫陈生,一个叫晋玉飞,都是我的同乡。” “在下任思齐,是福春号的财副,也是浙江宁波人,没想到能在这吕宋遇到几位同乡,真是让人高兴啊。”任思齐一边寒暄着,一边在心里猜着这几个人的来意。他们是屠杀后幸存的明人,心里肯定非常痛恨西班牙人,难道是想杀了丽娅报仇,那自己该不该阻拦?毕竟刚和丽娅成就了露水姻缘。 “你是大明人,为何和这个西班牙女人混到了一起?”曹长江质问道,他不知任思齐的底细,不敢一下子就说出自己的事情。 “这个,”任思齐有些难堪了,西班牙人刚屠杀了明人,自己和丽娅鬼混确实有些不应该,难道用荷尔蒙分泌过多来解释吗,不知他们能不能听得懂? 看着任思齐犹豫,陈生握紧了藏在身后里的铁锤,若是任思齐回答让他们不满意,就杀掉这两个狗男女! 任思齐仔细斟酌一下词句,慢慢道:“我是第一次到吕宋来,和她也是前些天在码头上卖货时才认识,这个西班牙的女人和咱们大明女人不大一样,你们在吕宋多年,应该了解这些。” 曹长江心说,我了解个屁,俺们天天忙着挣钱养家,谁闲着没事和西班牙人接触,再说就是和西班牙人接触,人家西班牙女人会看上自己?不过面前这个叫任思齐的人还是很有本身的,刚来吕宋几天就勾搭了一个西班牙女人。 第二十九章 请求 曹长江还是理解了任思齐的意思,对任思齐鄙视之余心里也松了一口气。他是来求人的,想请求搭船回大明,所以对任思齐的道德问题也不愿多提。 “你们的船是不是快要回大明了,能不能把我们捎带回去?”曹长江提出了请求,晋玉飞和陈生也都眼不眨的看着任思齐,目光中带着期盼。 原来是想乘船回大明啊,任思齐也松了口气,只要不是来杀丽娅报仇就好,要是那样自己还真不知该如何,毕竟拔吊无情的事情做了太过无耻。 “你们想回大明啊!没问题,回头我和舶主说下就成。”任思齐道。正好上次和海盗作战时,船员死了十多个,现在有几个免费的劳力傅春不会不同意的。 “不仅我们三个,还有好些人。”曹长江道。 “总共多少人啊?”任思齐问道,人数太多的话可有些麻烦,毕竟福春号上所有船员才31人。 “算上我们三个共21人。”曹长江心中很是忐忑,毕竟自己这方人数太多,对方未必会答应。 果然,他发现任思齐脸上露出了为难之色。 “二十一个啊,有点多。”任思齐为难道。自家船上才31人,对方就有21人之多,要是发生意外后果难以想象,恐怕舶主傅春不会允许他们坐船的。 “请帮帮我们吧!”曹长江“噗通”一声跪在了任思齐面前。 “曹大哥,你干什么啊?”陈生伸手就去拉曹长江,却被曹长江狠狠的把手甩开了。 “两万多明人啊,被西班牙人杀的几乎一干二净,我们一百多人逃进丛林之中,面临西班牙人的不时围剿,吕宋的土著也攻击我们,没吃没喝的,一年下来,一百多人就剩下了二十一人。”曹长江说着,眼睛里流出了痛苦的泪水,一边的晋玉飞和陈生同样两眼通红。 “我们再也坚持不下去,求求你们,带我们回大明吧,我做牛做马也会报答你的。”曹长江泪流满面苦苦哀求道。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想想惨死的亲人,曹长江泣不成声。 “曹大哥,你起来!”任思齐双手去搀扶着,他很多次听说吕宋西班牙人对明人进行了屠杀,两万多人死于非命。现在,当屠杀的幸存者来到自己面前时,才真正的感受到到底有多惨!而自己前几日还参加西班牙人的舞会,还和西班牙人交朋友,和西班牙女人不清不楚。这一刻,任思齐忽然对自己这些日子的行为感到羞愧。 “任,你们在干什么?”一边的丽娅听不懂汉语,看到几个人激动的样子,好奇的问道,结果惹来陈生和晋玉飞愤怒的目光。 陈生紧紧握着手里的铁锤,若不是曹长江事先交代他不许乱动,他真想一锤把这个西班牙女人脑袋砸个稀烂。 看着陈生咬牙切齿的样子,丽娅吓得惊叫一声,躲在了任思齐身后,小手紧紧的拉住任思齐的衣角。 丽娅是西班牙总督的女儿,她要是有个闪失的话,福春号所有都别想离开吕宋! “二位,不要这样,她只是个弱不经风的女孩!”任思齐赶忙阻止着陈生二人。 “她是个弱不经风的女孩!我妻子呢,我妹妹呢?她们不都是弱不经风的女子,西班牙人为什么不放过她们?”陈生手举着铁锤,泪流满面的质问道。 丽娅吓得躲到任思齐背后瑟瑟发抖。 “杀了她并不难,可是会惹起西班牙人的怒火,我们福春号将离不开吕宋,所有人都会被西班牙人杀死,而你们也别想离开吕宋。”任思齐叹了口气劝解道。 “阿生,放下铁锤!”曹长江回头怒斥道。听了曹长江的话,陈生方不情不愿的放下了手中举起的铁锤。 “我在来吕宋前,就听说了西班牙人屠杀大明人的事情,”任思齐仔细考虑了说辞,道:“当时我们船上很多人不愿来吕宋,他们害怕西班牙人会杀掉来这里的商人。当时我主张要来,因为只有来到这里,才能看到当时的惨状,只有和西班牙人做生意,才能了解他们的底细。咱们明人不可能永远被他们欺负,总有一天会算这笔帐!” “说的好听,既然这样,干嘛和西班牙女人勾搭,做那不要脸的事情。”陈生不怎么相信任思齐的说辞,嘴里嘟囔着。 “你们在这里受苦了,作为同胞,我感同身受,”任思齐没理会陈生的嘟囔,“所以你们放心,我回去会说服舶主,一定把你们带回大明!” “求任兄弟带我一起去见舶主,我向当面向他请求。”曹长江道,他同样对任思齐不是很信任,担心要是任思齐说谎,回去后不管这事怎么办? “好的,曹大哥就和我一起回船,你亲自向舶主说这事。”任思齐爽快答应着,“不过他们两个就别跟去了,人多的话恐怕会惹起西班牙人的注意。” 西班牙人虽然现在希望明人来吕宋做生意,可未必允许明人逃离吕宋,因为逃离的明人肯定会回去宣扬吕宋的惨状,那时必然会引起明人的恐慌,那样大明的商人恐怕就不敢来了。 “就我一人去。”曹长江赞同任思齐的话,当下里吩咐陈生和晋玉飞在石崖后面等着,自己和任思齐丽娅一起向远处的码头行去。 “她怎么办?会不会碍事?”曹长江指着丽娅问道。 “她听不懂咱们的话,而且她是西班牙总督的女儿,不能出任何意外,否者咱们谁都活不了的。”任思齐道:“不过你放心,我会好好哄她的,不会让她碍咱们的事。” 曹长江将信将疑,不过任思齐既然能把西班牙总督的女儿勾搭到手,对付她应该不难。 在回码头的路上,任思齐向丽娅解释了曹长江几人的身份,说他们是离家太久了,想回家探望家乡的亲人,所以想乘坐福春号回大明。任思齐请求丽娅不要回去宣扬这件事情,以免引起误会。 丽娅刚和任思齐鬼混过,正处于恋奸情热阶段,对于情郎的话满口答应了下来。 第三十章 起航 “亲爱的任,你明天就要走了,我会想你的。”丽娅离开码头时拉着任思齐的手依依不舍。 “你要是舍不得我,就跟我去大明吧,那里有好多好玩的风景,咱们可以永远在一起。”任思齐开玩笑道。 “不,那样的话我父亲会打死我的,他不会让我和一个东方人结婚的。”少女还非常的单纯,还以为任思齐要娶她,赶忙拒绝道。她只是被任思齐吸引,至于嫁给一个东方人去陌生的大明生活,则从来没有想过。 任思齐闻言松了一口气,随着而来的又有一丝淡淡的遗憾。自己只不过是逢场作戏才和丽娅发生了关系,谁知在丽娅心里也是如此,他老母的,到底是谁玩谁?就当是一夜情吧。 丽娅在任思齐唇上轻轻一吻,转身上了来时的马车。 “亲爱的任,我的朋友,我明天不能来送你了,祝你一路平安。”戴维同样拥抱了任思齐。 马车载着二人渐渐远去,丽娅坐在马车上不时回头招手。 “秀才兄弟,可以啊!这么短时间就勾搭了一个番女。”茅十八坏笑着对任思齐道。 “十八哥莫要笑话我,来,我给你介绍一个朋友。”任思齐连忙给茅十八引荐曹长江。 “在下曹长江,浙江金华人,见过十八哥。”曹长江向茅十八拱手施礼。 任思齐知道,必须得到茅十八的帮助,才能说服傅春同意吕宋这21个明人上船。当下里把曹长江等人的来历请求对茅十八说了一遍。 “曹兄请放心,这件事包在我身上了。”茅十八拍着胸口,满口答应了此事。他一直对西班牙人屠杀吕宋明人愤愤不平,现在有机会对幸存者施以援手自然是乐意的很。 “多谢十八哥高义。”曹长江感激道。 “叫我茅十八就行。”茅十八.大咧咧道。 傅春听了曹长江的请求,半响不语。就如任思齐猜测一般,若是两三人傅春当场就会答应下来,可是对方21人,福春号才多少人?更何况傅春这次来吕宋赚了大钱,已经有了回去退休的打算,实在是不想节外生枝。 “舶主,俺求你了,带俺们回大明吧。”曹长江噗通跪倒在船板上,连连磕头。福春号是他们逃离吕宋这个地狱、返回大明的希望。 “西班牙人现在已经允许明人来吕宋了,他们也保证不再屠杀明人,你们继续呆在马尼拉就行,何必一定要回大明呢?”傅春慢条斯理问道。 “跟我们在一起的亲人都死了,我们不愿呆在这里,呆在仇人的眼皮底下活着。”曹长江咬牙道,“更何况在这一年中,我们和西班牙人多次战斗,也杀死过好些西班牙人,他们可以让别的明人留在马尼拉,断不会让我们也留在这里的。” “这样啊!这事情太大,你容我们商量一下如何?”傅春推脱道。 曹长江已经知道了福春号明天就要启程,哪里肯放过这最后一根稻草,对傅春道:”舶主你们商量就是,我就在舱外等着。”说完就退出了船舱,来到甲板之上。 “秀才兄弟,你可给我找了个大麻烦!”傅春苦笑着对任思齐道。 “这有什么麻烦的,把他们带回去不久行了。”没等任思齐开口,茅十八抢着说道。 “问题是他们人数太多了,咱们本身和他们不熟悉,万一他们是海盗的卧底,在海上和海盗里应外合该怎么办?你敢保证他们不是海盗卧底?”傅春瞪了茅十八一眼,道。 茅十八当然不敢保证,于是便把眼睛看向任思齐。 曹长江等人是不是海盗,任思齐相信以傅春的阅历眼光肯定能看的出来,傅春只不过是害怕曹长江等人人数过多而已。不过也可以理解,傅春刚赚了几十万两银子,只要安全回到大明就会成为大财主,就可以安享富贵,怎么肯在这时冒险? 不过曹长江等人一定得救的,他们好不容易躲过了西班牙人的屠杀,现在向同胞求援想回大明。自己等人有能力帮助他们却不肯施以援手,于心何忍呐!不过要想帮助他们首先得说服傅春。 “舶主,您看是不是可以这样,咱们基本上是空船回程,有很多船舱空了下来,何不就让他们呆在船舱里,没事不得随便上甲板走动,您看如何?”任思齐向傅春提出了建议。 傅春其实也在矛盾之中,他也不想落得一个见死不救的名声,仔细考虑了一下任思齐的建议,觉得没什么问题,就顺势答应了下来。 “就这样吧,不过你得和他们说好,不许带任何武器上船!”傅春道。 茅十八高兴的把曹长江领进了舱,任思齐把和傅春商议的结果告诉了曹长江,曹长江闻言大喜。至于不让带武器这个条件对曹长江来说完全不是问题,自己人这么多人家当然会提防一二。 不过由于曹长江那边二十一人目标太大,不可能在码头上船,那样会引起西班牙人的注意,遂约定在出了马尼拉湾北侧海岸便汇合。 说好之后,曹长江兴冲冲的下船去了。他要赶回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那二十位同胞,然后连夜带着他们赶往汇合的地点。 “舶主此举真是大仁大义!”任思齐竖着拇指向傅春赞道。 傅春满脸的微笑:“都是大明人,还是浙江同乡,怎么能见死不救呢!” 第二日天刚明,火红的太阳从东方升起,照在波澜辽阔的海面上,反射出万道霞光。福春号三个桅杆都升起了横帆,拉起两个巨大的铁锚,扬帆起航。 三桅帆船在辽阔的海面行驶,背着太阳向西方而去,清晨的马尼拉被留在了背后,越来越远。 一个时辰的时间,帆船便出了马尼拉湾,折头向北而去。走了没一会儿,前面便出现了三个成品字形的小岛,那里是和曹长江等人汇合地。 一个小岛上,一股浓烟升起,三桅帆船便驶了过去,接近小岛时,便看见小岛上二十来个欢呼雀跃的汉子,正是曹长江等人。 第三十一章 遭遇荷兰船 害怕搁浅,福春号不敢太靠近小岛。放下小舟,两个船员划着驶向小岛。 小舟一次能装下六七个人,往返四趟才把所有人都接上船来。 看着眼前这群衣衫褴褛、胡须拉杂直如野人一般的同胞,所有的船员心情都很沉重。 依照事先约定的条件,他们都没有携带武器,只是每个人携带了一个小小包裹,里面应该装着他们所有的财富。 两个船员引着他们去了底舱,如无意外,他们将在里面呆着直到到了大明。当然食物饮水会按时送去,在这点上不会亏待他们。 走在最后的曹长江向福春号所有船员深深一礼,路过任思齐身边时停了下来。 “大恩不言谢。”曹长江对任思齐道,他深知这次能够顺利上了福春号,任思齐在其中所起的作用。 三桅帆船重新起航,向北而去,他们将沿着来时的路线绕过大员岛,回到杭州。 甲板上,船员们各司其职,每个人脸上都带着轻松的笑容。这次来吕宋获利甚厚,他们携带的货物都卖出了十倍之利,而前次和海盗战斗所获得的赏赐也发了下来,现在几乎每个人都有了几百两银子的身价,就连熊二身上也有了一百两银子,乐得这头熊每天合不拢嘴,晚上恨不得搂着银子睡觉。 在愉快的气氛中就连船只也仿佛轻快了许多,在海风的带动下乘风破浪在海面上飞快的行驶着,直到前面远远的出现一艘帆船。 桅杆上,瞭望手冯三正无聊的远望着,忽然眼睛一下子瞪大了,就见前方远远出现了帆影,有船! “前面有船来了!”他在瞭望台上大声喊着。 听到他的叫声,船员们一下子紧张了起来。 在茫茫大海上很少能遇到船只,但是遇上了也就意味着危险!这年头在海上的船只不是商船就是海盗,而商船有机会时也不介意化身海盗。 舶主傅春站在艉楼上,向前方海面张望,就见遥远的前方隐隐约约出现帆影。这年头并没有望眼镜,等能看清楚对方船只时候,双方的距离也就不远了。 对方船只也已经发现了福春号,修改了方向向着福春号直直驶了过来。 对方不坏好意!傅春瞬间判断出对方的来意。 “是红毛鬼的船!”桅杆上,瞭望手冯三又喊叫了起来。 红毛鬼也就是占据大员的荷兰人,福春号本来是去大员和他们交易,现在却改道去了吕宋,若是被他们碰到肯定不会放过。所有船员都意识到了即将到来的危险。现在福春号船上所有船员加起来才31人,不过就是船员数量足够多也万万不是荷兰人的对手,他们的大炮和火枪太过厉害。 可是他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片海域?要知道这片海域在大员的东侧,海况复杂莫测,基本上没有船只敢在这里行驶。不管是中国的海商还是荷兰人、西班牙人、葡萄牙人,甚至是英国人,他们都会从大员海峡南下或者北上,断然不会出现在这片陌生的海域! 可是现在也不是想这个的时候,赶紧逃脱才是目前唯一选择。 “转舵向东!”傅春冷静的下了指令。向东就是茫茫大洋,离大陆将越来越远,船只在陌生的海域行驶很容易迷失方向,能不能安全回到大明谁也不知道。可是在近在眼前的威胁之下,也不得不如此。 随着傅春的指令,舵工张弛迅速的摇动着船舵,三桅帆船在海上转了个弯,向东驶去。 本来风向是西南风,福春号和前方的荷兰船都是利用侧风行驶,傅春号该向往东,风向一下子顺了起来,速度瞬时快了许多,和荷兰船的距离越来越远,可还没等船员们高兴起来,荷兰船也转动了方向,继续向福春号驶来。 荷兰船的速度要比福春号快上许多,远远的能看到其船上三根桅杆,同样是一艘三桅帆船。 在明末时候,中国的航海技术已经落后与西方国家,郑和下西洋时那种巨舰已经造不出来了,像福春号这种三桅帆船已经是难得的大船。可是像西班牙人、荷兰人,经过了一百多年的海外殖民,其航海技术已经极为发达,所造出的船舶不仅船坚炮利,而且速度极快。 看着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近,福春号上所有船员心情都非常的沉重,要是能坚持到天黑就好了,所有船员心中都闪现出这样一个念头。可是看看挂在正头顶的太阳,所有人都知道这个念头不太现实。 两艘船一逃一追,距离越来越近,从开始的二十多里距离不到一个时辰已经追到了十几里。在空旷的海面上,已经能看到荷兰船只甲板上的人影。看着偏西的太阳,所有福春号船员都绝望了起来。 十里!八里!六里! 荷兰船头闪现一股白色烟雾,然后便有“砰”的一声隐隐传来,便看到一颗圆点远远的慢悠悠的飞来,砸到福春号两百多米的船后,“咚”的一声在海面上溅出一朵白色的水花。荷兰人开炮了! 福春号艉楼上也有一门弗朗机炮,炮手胡全不甘示弱,瞄准了荷兰船的来向,点燃了火绳。 “哧,哧”的声音响过,“砰”的一声巨响,弗朗机炮口冒出白雾,一颗弹丸飞快的射出,向着远方的荷兰船飞去,然后“咚”的一声落进了海中,离着荷兰船足有两里之远。 “射程不够!”胡全懊恼的跺了一下脚下的甲板。 唯一的一门炮离对方射程相差很远,这意味着福春号全无还手之力,只能被动挨打。 两船越来越近,越来越多的炮弹落在了福春号附近海水中,以福春号为中心,被溅起的白色水柱此起彼伏。 这年头火炮的命中率比较差,十颗炮弹能打中一颗就不错了,不过荷兰船上不止一门火炮,好像有三四门轮流发射,这样下去,早晚会有炮弹击中福春号。 终于,一颗炮弹砸在福春号船舷上,木制的船舷被砸了个洞,飞溅的木屑在甲板上飞舞。 第三十二章 荒岛 又一颗炮弹落在甲板上,一个船员恰巧被炮弹砸在肚子上,整个身子被砸瘪在甲板上,鲜血从口中鼻子中流出,鲜血顺着腹部巨大的创口流出,人当时就没了气息。 “这样下去船早晚会被击沉!”一个船员惨叫着。 “他们不会击沉船舶,这样他们什么都得不到。而是会威逼咱们投降,抢夺船上的财物。”任思齐冷静道。 茅十八紧紧握住长刀刀柄,怒火万丈的看着两里外的荷兰船,面对对方的大炮他空有一身武力却全无施展之处。 果然,又射了几炮后,荷兰船打出了旗语,喝令福春号投降。 “怎么办?”船员们眼睛都看向了舶主傅春。不投降是死,投降了船只落入对方之手,财物丢失不说,所有人的生命也都任人宰割! “不管他,继续向前,向前方那个岛屿驶去。”傅春咬着牙下达了命令。 刚赚下一大笔钱,眼看就能回家养老,没想到就遇到如此困境,傅春心如死灰。他宁可船被击沉,也绝对不愿看到自己好不容易赚的银子被对方抢走! 约十里外有一座岛屿,舵手胡全转动船舵,驾驶着福春号直直向岛屿而去。 荷兰船见到福春号不愿投降,就继续开炮。这时两艘船的距离已经很近,只有一里多远,整个福春号都覆盖着对方火炮射程之下。当然福春号也有一门火炮,也够得着荷兰船,但福春号的弗朗机炮威力与荷兰大炮相比相差甚远,数量更是远远不及。 一颗炮弹正砸在艉楼船舷上,船舷被砸个粉碎,一块木屑在空中飞舞着,正好扎在胡全的胳膊上,胡全痛叫一声,捂住了血流不止的胳膊。 茅十八匆忙赶到胡全身边,拉住胡全的另一支胳膊,把他拉到了船舱之中,拔掉他胳膊上的木刺,用布条替他包扎伤口。 越来越多的炮弹落在福春号上,整个甲板被砸的千疮百孔,船员们纷纷躲避飞来的炮弹,就这还有五六名船员死伤。 “舶主,不能再往前了,再往前就会搁浅了!”一个船员叫着提醒傅春。福春号已经离岛屿很近,再往前就是沙滩,福春号很有可能搁浅在沙滩上。 “继续向前!准备放下小舟!”傅春冷静的下达命令,他就是要福春号搁浅,看到福春号搁浅,荷兰船必然不会冒着同样搁浅的危险追击,这样的话船上的船员才有可能逃到岛屿之上。至于船只以及上面的财物,现在已经顾不上了。 福春号直直的向岛屿驶去,这个岛屿附近的海面水位竟出奇的深,在距离岛屿大概三百米的地方,船员们就觉得脚下一震,船底终于碰到了海水下的地面。 福春号又往前行驶了一段十来米,才彻底的停了下来,整个船只搁浅在沙滩上再也不能动弹。 两只小船从福春号上放下,放到了海水中,船员们要乘坐小船登陆岛屿,好逃过荷兰人的追杀。 福春号上有三名船员死在荷兰人炮下,另外还有五人受伤。死去的人自然不用理会,可是除了剩下的二十八名船员外,在底舱里还有21名来自吕宋的明人。 “就这样放弃这条船吗?”船员薛雨来痛苦道,他已经在福春号上三年多了,正是靠着出海赚得银两养活着一家人,眼看着赖以谋生的船只即将落入敌手,他的心痛苦万分。 “不这样还能怎么样呢?”弓箭手毛六同样的痛苦,可是与其和船一起被击沉,倒不如逃到岛屿上,这样还能逃得性命,以后再想办法回到大明。 其他船员一声不吭站在甲板上,谁都不愿意放弃这条船,可是不这样又能怎么样呢? “舶主,也许咱们可以这么办!”任思齐忽然想到一个主意,遂到了傅春身边,小声的对傅春说了起来。 “这么办行吗?”傅春眼睛瞪大了看着任思齐,对任思齐的主意表示怀疑。 “不试试谁知道行不行。再说即使咱们都安全逃到这荒岛上,以后如何才能回到大明?与其在这荒岛痛苦的度过一生,倒不如拼个鱼死网破!”任思齐恶狠狠道,他可不想在这么个荒岛上和几十个臭男人过一辈子。 “好吧,就这么办!”傅春拿定了主意。 “混蛋!”荷兰船上,船长贾里德怒骂着,一掌击在船舷上。 “上帝啊,他们想干什么?他们难道不知道船搁浅在沙滩上再也不能移动了吗?这群愚蠢的猴子!”大副奥利尔惊讶的叫着。 “他们就是宁可船只搁浅也不愿落到我们手中,这群混蛋。”贾里德恨恨道。 “快看,他们要逃到岛上去了。”另一个叫沙比拉的荷兰人叫道。 远远看去,就见大明人正乘坐着两只小船向岛屿划去。 “向他们开炮,轰死这群该死的猴子!该死的摩西,别再对着那艘船开炮了,难道你想把船上所有的财物都轰进海里吗?”船长贾里德怒骂道。 负责火炮的荷兰人叫摩西,他赶紧指挥着手下炮手把炮口移开,向着明人乘坐的小船射去。 炮弹射到小船附近的水面上,溅起巨大的水柱,水柱从空中落下落到海面里,变成万朵水花,水花散去,便看到两艘小船在海面上起伏,继续向着岛屿行进。 荷兰船要比福春号还要大上一些,由于害怕搁浅,并不敢靠近岛屿,只能停在距离海岛三里多的海面上向着小船开炮,可是小船体积太小,竟然没有一颗炮弹命中,只能眼睁睁看着几十个明人下了小船爬上沙滩。 “愚蠢的猴子,就让他们在这荒岛上真的做猴子吧,咱们只要银子!他们船只虽然搁浅了,但银子不会沉到海底,还不是我们的,只不过费点工夫罢了。”船长贾里德道。 贾里德当下下令不必再向明人开炮,节省点弹药也好。 然后又命令放下小船,他要派人乘着小船登上福春号好,然后想法把船上的财富转移到自己船上。 第三十三章 登船 大副奥利尔和军士沙比拉受命带着十几个爪哇仆从军乘着两艘小船向福春号划去。 这艘荷兰船名叫“鲨鱼号”,是一艘武装商船,并不是真正的军舰,就排水量而言和福春号差不多,不过火力要远远超出福春号。“鲨鱼号”上有六门后装滑膛炮,射程二千米,福春号上那门仅仅能打一千米远的弗朗机炮在它面前根本不够看。 “鲨鱼号”是一艘下水才一年多的新船,船长贾里德和大副奥利尔等人怀揣着发财的梦想,集资买了这艘船,从遥远的欧洲来到了遥远的东方。 但是把所有的资金都用来买船的贾里德等人再也没有多余的钱用来采购货物,虽然他们知道只要把大明的瓷器、丝绸的货物运回欧洲,即可获得十倍的利润。 没本钱做生意,就只能做强盗了。近一年来,“鲨鱼号”游荡在大明沿海,抢劫所能遇到的大明商船。不过在靠近福建广东的海域,是郑芝龙的底盘,荷兰人在郑芝龙手里吃过大亏,“鲨鱼号”当然不敢去捋郑芝龙的虎须,只好去浙江沿海一代抢劫。 一年来,“鲨鱼号”倒也抢了几艘明船,但所获不多。前些日子在舟山群岛附近抢劫时,遇到了大明海盗。一开始“鲨鱼号”并没有把那些大明小船放在眼里,但是当几十艘小船不计生死的向它冲来,试图进行接舷战时,“鲨鱼号”不得不落荒而逃。在回程中又遇到了风暴,一场大风把它吹得远远偏离了大陆海岸,经过不断的修正航向,终于快要回到熟悉的海域,就在这时遇到了“福春号”。 “鲨鱼号”上的荷兰人只有十三个,剩下的都是在巴达维亚(今印尼雅加达)雇佣的爪哇土著。大副奥利尔和军士沙比拉带着十二名爪哇人乘着两艘小船向福春号划去,因为害怕搁浅,在距离福春号还有五百米的海域“鲨鱼号”就下了锚。 两艘荷兰小船很快划过了五百米的距离,来到了“福春号”旁边。 “奥利尔,你说船上会不会还有明人?”军士沙比拉道,虽然他是一个退役军士出身,可是胆量却非常小,有个绰号“胆小鬼沙比拉”。 “闭嘴吧,你个胆小鬼,没看到明人都乘着小船上了岛屿吗?”奥利尔呵斥道。 不过为了谨慎期间,他还是让几个爪哇人打头阵。 安东尼顺着绳子爬到了“福春号”船舷,抬起头来小心翼翼的往甲板上看,就见整个甲板一片狼藉却空无一人。 “猪猡,快点!”他的背后,爪哇人奥西里使劲的推着他。 在“鲨鱼号”上,虽然同样是荷兰人的仆从军,安东尼却是处于最下层,因为他是一个明人。其实他也不算明人,因为他的先辈从元朝时就漂到了南洋,在爪哇岛落地生根,那时还没大明。 几百年来,有无数的华人飘洋过海来到南洋各地,他们勤劳能干,通过一辈两辈人的努力都积累了大量的财富,这就引起了懒惰的南洋土著的觊觎之心,摄于天.朝上国之威,一开始土著们对华人还是很尊重的。但是西方殖民者来到南洋后,一切都变了。在爪哇岛,荷兰人为了稳定的统治为了抢夺华人世代积累的财富,拉拢土著打击华人,安东尼的父亲就死于土著之手,家里财产被抢了一空,而安东尼当时还年幼,被卖为奴隶,后来“鲨鱼号”在巴达维亚招募人手时,安东尼又被卖到了“鲨鱼号”上。 长期的奴隶生活,让安东尼养成了小心的性格,再一次确定甲板上没人后,安东尼方爬上了福春号。 两个荷兰人和十二个仆从军都上了甲板后,看着空无一人的福春号,大副奥利尔哈哈大笑,胆小鬼沙比拉脸上也露出了笑容。现在,整个船上所有的财物都是他们的了。 “列队,进船舱查看,谁也不准私藏财物!”奥利尔下了命令。 “我带队去!”沙比拉迫不及待的提出了请求。 看着这个平日里胆小如鼠,遇到好处却迫不及待上前的队友,奥利尔无奈的叹口气,只得同意了他的要求,毕竟需要人监视那些贪婪的爪哇人。 沙比拉兴奋的把火绳枪背到了背后,带头向船舱而去。 他肯定会贪污财物,看着沙比拉的背影奥利尔想道,好处不能让他一个人落,自己也得落下点,这样想着奥利尔也向船舱走去。 奥利尔和沙比拉带着十几个爪哇人逐层搜着船舱,最上面一层是舶主傅春的住所,兼指挥舱,里面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第二层则是船员们的住所,可是所有的船员离开福春号上岛屿时,都把自己的财物带了去,留给荷兰海盗的只是一些乱七八糟的物品。 第三层倒是有些收获,里面堆着很多补给品,有粮食,有大量的淡水桶,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杂货。 既然前三层都没有贵重的东西,那么肯定是在最下面一层底舱里了。看着通向底舱的木梯,所有人的呼吸都粗重了起来。 “猪猡让开,我先下去!”军士沙比拉踢打着挡在前面的爪哇人,当头下了木梯,大副奥利尔则紧随其后。其他地位高的爪哇人紧跟着下去了,像安东尼这样地位最低的则被挤到了最后。 福春号的底舱共有十六个,采用的是中国独有的水密舱结构,这样其中一个两个船舱漏水,并不会涉及到其他船舱。 军士沙比拉一脚踹开头一个舱门,走了进去,就见船舱里堆满了大量的木箱,拔出腰间的匕首撬开其中一个箱子的盖板,一片银光闪烁中就见箱子里满满的都是西班牙鹰洋。沙比拉的呼吸一下子急促了起来,用颤抖的手捧起一把鹰洋,听着从手缝里漏下鹰洋砸在鹰洋堆上发出的清脆响声,沙比拉的眼角湿润了起来。作为一个贫民出身的他,身上从来没有过超过十个银币的财富,就是因为贫困,为了发财他才不远万里来到了东方,看到眼前的财富,沙比拉觉得一路上受过的苦都是值得的。 第三十四章 袭击 看着沙比拉的样子,大副奥利尔不屑的转过身去,向着下一个船舱而去,他要仔细检查每一个船舱的情况。 “搬!往外搬!”沙比拉偷偷的把一大把鹰洋塞进了裤兜,合上盖板,指挥着手下爪哇人开始往甲板上搬运银箱,当然每一个银箱他都会先查看一番,查看的同时,也就有一把鹰洋落在他的兜里。 奥利尔打开一个个密封着的舱门,仔细的查看着货物,前四个船舱都装着大量的装有鹰洋的木箱,但是从第五个起,他只看到堆放在船舱里的压舱石。 虽然说前四个船舱里的鹰洋已经是一笔巨额的财富,足以保证“鲨鱼号”每一个荷兰人都成为大富翁,但是贪心不足是人的本性,奥利尔仍在执着的打开一个个的舱门,希翼发现更多的财富。 直到第十个船舱,奥利尔发现的都是石头,心存侥幸的他又打开了第十一个舱门,然后惊讶的看到船舱的中间被一块吊在舱顶上的绸缎隔为两半。 绸缎后面是什么?鹰洋,金币,还是珠宝?奥利尔就觉得心“砰砰”的跳个不停,呼吸急促了许多,迈着颤抖的双腿他走到了绸缎前,闭上了眼睛慢慢的拉开了绸缎。他相信当他睁开眼睛时,会有巨大的惊喜在等待着他。 然而等待奥利尔的不是惊喜,而是惊吓!当他睁开了眼睛,看到的不是鹰洋金币,也不是珠宝,而是一把明晃晃的长刀抵在了他的脖子上,还有长刀后面茅十八那谑笑着的狰狞面孔。 奥利尔看着抵在咽喉处的长刀,还有茅十八以及茅十八身边十来个手拿刀枪的明国人,明智的闭上了嘴巴。 “他奶奶的,快点把他嘴堵住。”随着茅十八的命令,两个从吕宋来的汉子上前用一块破布塞进了奥利尔嘴中,并用绳子把他紧紧的捆了起来。 “还不如一刀砍了省事。”茅十八不满的嘟囔着。 “砍了省事是省事了,可是人质也没了。”任思齐淡淡道。 原来在福春号船员逃离船只前,任思齐和傅春商议的对策是傅春带着福春号逃到岛屿上,而任思齐则带着二十一个来自吕宋的汉子埋伏在船舱里。看到福春号上船员逃离的船只,荷兰船肯定会派人查看,由于甲板上的船员都乘船逃了出去,荷兰人肯定想不到在船舱里还有二十多人。 因为害怕搁浅,荷兰船肯定没法太靠近福春号,只能派人坐小船上福春号,而小船没法坐太多人,这样当荷兰人登上福春号检查底舱时,伏兵一涌而出,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即可抓住所有登船的荷兰人。 而手中有了人质,量荷兰船也不敢再开炮,到时或者谈判或者再打就有了进退的余地。 计划虽好,可难度也大,首先要说服船舱里的来自吕宋那二十一人,甘愿留下充当伏兵,要是计划失败的话,这二十一人都将死于非命。其次,即使他们答应留下了,可要是被荷兰人察觉怎么办?那样的话等着他们的还是一死。 傅春犹豫了,可是他也知道即使所有人都安全登上了岛屿暂时保住性命,可荷兰人肯定不会把福春号再留给他们的,搬空了船上的财物后肯定会把船击沉。而没了船只,所有人也就没了回大明的希望。仔细的考虑了后,傅春同意了任思齐的计划。 计划是任思齐提出的,当然又他负责实施,茅十八不放心任思齐一个人留在船上,再加上他不愿错过与荷兰人的厮杀,非要跟着留下来。还有一些船员想着留下了,任思齐害怕远处的荷兰人发现破绽,统统拒绝了。 到了底舱,说服来自吕宋那二十一人出奇的顺利。这些人在吕宋时和西班牙人打了一年多,都不是胆小懦弱的人。回到大明是他们心中的愿望,可是船要是被毁了的话,恐怕所有人再也回不去了。 所以听了任思齐的话后,曹长江等人都一口答应留下来伏击荷兰人,这才有了刚才的一幕。 端起手中燧发短枪,任思齐一声令下,茅十八等人冲出了船舱,向着分散在各舱里的敌人扑去。躲在隔壁船舱的曹长江等人也冲出了船舱。 “注意尽量留活口!”任思齐赶忙追着喊了一句,看着这些人杀气腾腾的样子,他真怕船舱里的荷兰人被杀个精光。 曹长江等二十一个人在吕宋时受尽了西班牙人的欺辱,早就恨透了这帮白种人,虽然荷兰人不是西班牙人,可在他们眼中也没什么两样。如果不是任思齐及时的喊着留活口,他们真想把所有遇到的敌人都杀死。 可是让他们惊奇的是,出现在船舱的白人不是很多,更多的则是脸色黝黑的南洋土著。 正在搬运箱子的两个爪哇人吃惊的发现许多明国人杀气腾腾的从一个船舱杀了出来,惊吓之下箱子一下子摔在脚下,箱盖破裂,无数鹰洋在船舱里滚动。 看到面前的不是白种人,而是南洋土著,冲在前头的陈生愣了一下,举起手中的长刀劈头砍了下去,砍在对面爪哇人脖子上,锋利的武士刀轻易的劈断了他的脖子,斗大的脑袋在地面上滚动,鲜血从无头的脖子里喷涌而出,喷了陈生满头满脸。 “你不要弄得这么恶心好不?”小白脸晋玉飞被鲜血溅了一身,对陈生怒喝道,嘴里说这话,手中的刀毫不犹豫的捅进另一个爪哇人腹中。 既然任思齐说的是留下荷兰人的活口,这两个土著并没有被包括进内,在吕宋时,在西班牙人的唆使下,吕宋的土著还有倭人参与了对华人的屠杀,两万多死去的华人一半以上是死在他们之手,陈生等人对这些土著的痛恨更在西班牙人之上。 十几个爪哇人正在忙着搬运箱子,一下子被冲出来的二十来的明人打了个措手不及,为了搬箱子大多数人的武器都放在了一边,当明人冲杀过来时,他们连抵抗都没法抵抗。 第三十五章 甲板激战1 “留下活口,留下活口。”任思齐愤怒的在后面叫喊,狗曰的一个个跑得飞快,任思齐拿着火枪在后面也帮不上忙,只能眼睁睁看着一个个的敌人被砍翻在地,要是没有人质在手的话,怎么抵挡荷兰人的大炮? 在任思齐的叫喊下,这群人的杀性才得以收敛,不再直接砍死当面的敌人,而是用刀逼住喝令蹲在地上。 爪哇人为了搬东西武器都放在了甲板上,根本没法抵抗只能束手就擒。 唯一的抵抗来自剩下的两个荷兰人,军士沙比拉和另一个荷兰人莫德。 当外面厮杀声响起的时候,两个荷兰人正在拼命的往兜子里装鹰洋,听到外面的声音,他两个还以为是爪哇仆从军在争抢鹰洋。 “猪猡!”沙比拉骂咧咧的抽出腰间挂着的刺剑向舱门走去,他决定给这些讨厌的爪哇人一点教训,至少在他们身上刺一个洞。 等走出舱门,沙比拉惊讶的看到一群凶神恶煞般的东方人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正在砍杀他手下的爪哇仆从军。 沙比拉颤抖着提着长长的刺剑,却不知该如何是好,冲过来的东方人数目实在太多,而他手下的爪哇人或死或降,已经没有几个人在抵抗。 “这有一个荷兰人!”陈生提着长刀兴奋的向沙比拉冲了过来,想起任思齐说的要留着荷兰人当人质,并没有直接用刀去砍,瞪着大眼上下打量着面前的荷兰人。 面前这个荷兰人要比陈生高出一头,长得也很壮实,但是陈生并不害怕,因为他发现荷兰人腿在发抖。 “打不打,不打就投降吧!”陈生不耐烦向沙比拉道,见沙比拉没反应就又用西班牙语说了一遍,在吕宋的几年他西班牙语还是会说上几句的。 可惜,沙比拉既听不懂大明话也不会说西班牙语,只是提着刀在那里瑟瑟发抖。 另外一个荷兰人莫德从另外一个船舱出来,和沙比拉不同的是他手里端着一把火枪。可是看着面前二十多个杀过来敌人,他有火枪却不敢放,因为一枪只能打死一个敌人,可剩下的人不可能给他再次装填子弹的机会。 “别过来,我会开枪的!”莫德用荷兰话叫着,可惜没人能听得懂。 可是看着莫德黑洞洞的枪口,任思齐这边的人也不敢乱动。这些人大都来自吕宋,和西班牙人厮杀了一年多,自然知道火枪的威力。 茅十八扛着长长武士刀,慢条斯理的越过人群走到莫德面前。 “你后退,不要过来!”莫德声音颤抖着哭喊道,火绳枪的枪口对准了茅十八的胸膛,左手的食指紧紧的扣在扳机上,可是却下不了扣下去的决心。 茅十八慢慢的伸平了双手,松开手指,武士刀从手里掉下落到地面上,莫德的眼睛不由得向落下的武士刀瞟去。就在这时,茅十八身体后仰,右脚闪电一般踢了出去,正踢在莫德火枪枪管上。 神情紧张的莫德下意识的扣动了扳机,“砰”的一声弹丸打在了舱顶木板上,火枪被茅十八一脚从莫德手中踹飞了出去。 晋玉飞兴奋的抢身上前,一拳打在了莫德小腹上,把莫德打的弯下了腰去,然后两手抓住莫德肩膀,提起膝盖重重的顶在莫德肚子上,松开手时,莫德只能佝偻着身子,痛苦的躺在地上呻吟。 “铛”的一声,沙比拉手中的刺剑落地,“不要打我,不要打我。”沙比拉高举着双手哀求着。 “熊样!”陈生往地上“呸”了一口,对这样熊包的对手他实在提不起揍人的心情。 “甲板上应该还有敌人,出去时得小心他们放枪。”任思齐道。 “咱们有人质在手怕啥。”茅十八一把提起地上的莫德,推着他顺着木梯向上爬去。 甲板上有四个爪哇仆从军,他们刚刚从船舱里搬运银箱上来。 听到船舱里的打斗声,他们四个人面面相觑,不知怎么回事,纷纷涌到船舱入口处往下打量,可惜因角度的关系什么都看不到。 听到下面同伙的惨叫声,他们几个肯定下面发生了意外,可又没胆量冲下去看看,只好手握着武器战战兢兢的站在甲板上。 四个人中就有安东尼,他拿着一把刀,两眼骨碌碌的四下打量着,寻找着逃跑的路径。长期生活在强盗窝里,受尽了欺负的安东尼,保命是他的第一本能。 当沙比拉的求饶声从下面传来时,所有人都知道境况已经非常的危急。 “怎么办?”爪哇人奥西里小声道,“咱们要不要逃跑?” “不行啊,咱们往哪里逃?三个白人老爷死在了这里,鲨鱼号上的荷兰人会要咱们的命的。”另一个荷兰人提出了不同意见。 “要不咱们就守在这里算了,咱们手里有枪,他们只能从这个舱口上来,上来一个咱们打死一个,只要能等到鲨鱼号上的援军过来就行,这样的话咱们就立下了大功。”第三个爪哇人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好主意!”另外两个爪哇人都同意了他的建议,这对他们来说是最好选择。 于是三个爪哇人一人拿着一把火枪站在船舱出口前,黑洞洞的枪口指着出口。 安东尼拿着一把生锈的弯刀站在三个爪哇人身边,作为鲨鱼号上最下等的人,他连拿火绳枪的资格都没有。 紧紧握着弯刀刀柄,安东尼脸色变幻不定。若是能撑到鲨鱼号援军到来,自然就会安全了,能活下来是安东尼的最大愿望。 终于,一个人头从舱口露出,“砰”的一声,爪哇人汤尼因紧张下意识的勾动扳机,火药在封闭的枪身中点燃,瞬间产生的气体高速推动着弹丸从枪口喷射而出,越过十来米的距离,打在那颗露出来的人头上。 “啵”的一声,弹丸正射在额头,在额头上钻了一个洞射进了脑袋。这一枪打的竟出奇的准! “混蛋,那是一个荷兰老爷!”爪哇人奥西里怒叫了一声。 第三十六章 甲板激战2 打枪的汤尼定睛一看,果然,那具被人用力推出的尸体正是荷兰人莫德,就见他趴在地上,红的白的液体正顺着额头的小洞流出。 “我以为是敌人!”汤尼哭喊道,杀死了一个荷兰人,无论什么理由等待他的恐怕只有一死,他痛苦的丢下了火枪,人都快要崩溃了。 “这不怪你,都怪狡猾的敌人。”第三个爪哇人连忙安慰他,本来人数就不多,他要是崩溃了局势就更危险。 “对,不怪你。我们会向鲨鱼号的荷兰老爷为你求情的,他们会原谅你的。”奥西里也反应了过来,连忙安慰他。 “真的吗?”汤尼抬起泪流满面的脸庞,期待的问道。 “当然是真的。快拿起你的枪吧,敌人又要上来了。”奥西里催促道。 汤尼慌忙捡起枪,枪口低垂着再也不敢指向舱口。 又一个人被从舱口推出,这下谁也没有开枪。果然,被推出的还是荷兰老爷,这次是军士沙比拉。 “别开枪,别开枪!”看着指着自己的枪口,看着倒在自己眼前同伙莫德,沙比拉恐惧的叫着。 “命令他们放下手中的火枪!”茅十八躲到沙比拉身后,一手抓住沙比拉被反绑的胳膊,另一只手用刀戳着沙比拉的背。 沙比拉听不懂茅十八的话,但是从背上传来的疼痛让他明白茅十八的意思。可他也知道,对面的手下要是放下枪的话,自己再也没有逃生的可能。 在几个爪哇人犹豫时,又一个人被从洞口推出,这次是被俘虏的爪哇人。 “砰”的一声,奥西里的枪响了,对面的爪哇人胸口中了一枪。 “他是我们的人!”另一个爪哇人愤怒道。 “我知道,”奥西里一边装填着弹药,一边淡淡道:“只要不是荷兰老爷就好,要是让他们都这样上了甲板,我们守不住的。” “可,可他是我们人啊!”这名爪哇人喃喃道,他知道奥西里说的有道理,可却接受不了自己杀死自己人的事实。 “草,自己人也杀!”曹长江慌忙从舱口退了下来,手中没有了人质,再冲上去只能是对方的活靶子! 怎么办?任思齐迅速的思考着。 “十八哥,上边有几个敌人?”任思齐冲着外面叫道。 “四个人,三把枪!”茅十八小心躲在沙比拉身后,越过沙比拉的肩膀打量着对方的情形。 上面只有三把枪,再推着一个爪哇俘虏上去对方开枪,然后就冲杀过去,对方装填子弹的速度很慢,自己这方顶多死两个人就能杀到他们面前!鲨鱼号上的荷兰人肯定已经发现了这边的变化,得再他们来援之前冲上甲板,这样才能带着人质安全逃到岛屿上。瞬间,任思齐下定了决心。 “咱们硬冲,我打头。”任思齐向曹长江道。 “怎么能让您打头呢!还是我上。”曹长江又拉过一个爪哇俘虏,用刀逼着他往木梯上走。 “你们也都跟上,不管死活,一定要冲上甲板。”曹长江向陈生晋玉飞等人命令道。在来自吕宋的华人中,曹长江很有威望,这群来自吕宋的汉子纷纷答应了下来。 “还是我先上吧。”任思齐提着火枪道。 “秀才老爷,您是贵人就别和我们抢了,这种厮杀的伙计我们比你在行。”晋玉飞向任思齐劝道。 在这群来自吕宋的汉子心中,对任思齐充满了感激,没有任思齐就他们就没法离开吕宋,所以在任思齐要求他们留在船舱伏击荷兰人时,所有人都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下来。 在任思齐的计策下,他们成功的伏击了船舱里的荷兰人,而自己方却不损一人。这让他们对任思齐的计谋极为佩服,在他们看来任思齐就是孔明那种摇着羽毛扇的军师一样的人物,怎么能做这冲锋陷阵的举动? “一定要小心啊!”任思齐也没想到自己在这群人心中的威望急剧升高,只是在后面提醒着。 甲板上,安东尼手握弯刀局促不安,他看清了躲在荷兰人沙比拉身后的茅十八的面孔。对面的人是大明人啊!是和自己同血同源的同胞。虽然是在爪哇岛出生、在爪哇岛长大,可安东尼知道自己不是爪哇人,而是一个中华人!小时候,父亲经常指着遥远的北方,告诉他家乡就在那里,告诉他家乡在一个美丽的渔村,那里还有着他无数的亲人。 虽然安东尼一次也没有回过自己的家乡,可是在梦里他想象过很多次。爪哇的家被荷兰人摧毁后,安东尼成为了奴隶,他便不再做梦,因为他知道回到家乡已经再也没有可能。 可是今天,当他看到对面的茅十八,看到这个长着和自己一样皮肤一样面孔的同胞,他的心猛烈的跳动了起来,也许自己能成为他们中的一员,和他们一起回到大明,回到父亲经常说起的故乡! 安东尼提着弯刀,眼睛向身侧的爪哇人看去,看见他们三个都在紧张的端着枪瞄向船舱出口,便小心翼翼的提到向距离自己最近的奥西里走去。 奥西里正紧张看向对面,手里的枪瞄向躲在沙比拉身后的茅十八,可是茅十八的谨慎使他没法锁定,就在这时眼角的余光发现安东尼向自己靠了过来,这个胆小鬼想干什么? 没等奥西里反应过来,就见寒光一闪,腹中猛烈的剧痛,浑身的力气一下子消失了。 “你,你!”奥西里嘴里冒着血,艰难的转向安东尼,可是剧烈的疼痛使他说不出完整的话语。 安东尼自然不愿再理会他,抽出刀来,向着第二个爪哇人冲去。 第二个爪哇人听到了动静,慌忙转过身来,就看到一片刀光向他劈来,匆忙横枪去挡。 安东尼手中的刀正好劈在枪托上,并没有劈动坚硬的枪托,安东尼便手腕一翻,刀顺着枪托向爪哇人拿枪的右手划去,一下子便削掉了他的四根手指。 爪哇人痛叫着扔了火枪,抱着断了手指的右手痛哭着。 第三十七章 傅春重伤(求收藏) (求收藏,各位读者请收藏一下吧!) “你干什么?”第三名叫汤尼的爪哇人由于刚杀了个荷兰老爷,心情激荡之下反应有些慢,眼睁睁看着安东尼捅死了奥西里,又砍断了第二个同伙的手指,慌忙举起枪来,枪口对准了安东尼。 躲在沙比拉身后的茅十八惊奇的看到爪哇人居然起了内讧,他反应也快,一掌砍在沙比拉后颈上,把沙比拉砍晕了过去,然后迅速冲出,一刀砍在断了手指的爪哇人脖颈上,结束了他的痛苦。 看到茅十八又冲了上来,汤尼慌忙把枪口又移向茅十八,然后又移向逼近的安东尼。 “退后,你们都退后!”汤尼后退着,背靠船舷哭喊着。 曹长江等人冲上了甲板,便惊奇的看到眼前的一幕。 “怎么回事?”任思齐上了甲板,看着甲板上的尸体,皱眉问道。 “他奶奶的,我也搞不清,这些爪哇人突然就起了内讧。”茅十八挠着后脑勺一副莫名其妙的样子。 “我不是爪哇人,我是大明人。”安东尼忽然叫道,他看出了刚出来的任思齐是这群人的首领。 “你是大明人,为什么在荷兰人队伍中?”任思齐问道。 “我是爪哇岛的华侨,全家都被荷兰人杀了,被卖到这船上做奴隶。”安东尼哭泣道:“我日夜想着就是回到大明,回到家乡,所以我才杀了他们。” 任思齐点了点头,这个人既然愿意反正当然是好事,大伙能迅速从船舱冲出来他居功不小。 现在甲板上就剩下了一个爪哇人在负隅顽抗,可是他手中的火枪逼得大伙儿不敢靠近。 “我来解决他吧!”茅十八举到就要上前。 “别,让我来,我可以说服他投降。”安东尼急于立功表现,毛遂自荐道。 “汤尼,快投降吧,你看他们这么多人,再抵抗下来就是一死。”安东尼劝道。 汤尼把火枪又对准了安东尼,哭叫道:“别说了,你这个叛徒,是你杀了奥西里。” “我不是叛徒,我本来就是大明人。你呢,汤尼,你是荷兰人吗?荷兰人把你们当人吗,他们屠杀了多少爪哇人,你们的部落不就是被他们消灭了吗?你刚杀了一个荷兰人,就算能安全回到鲨鱼号他们也不会放过你的。” “我,我,”听了安东尼的话,汤尼脸上露出了绝望之色,他知道安东尼说的是真的。 “汤尼,快投降吧,我保证他们不会伤害你的。”见到汤尼已被说动,安东尼宽慰他道。 “真的吗?”汤尼的枪口不由得低垂了下来。 茅十八趁机一个箭步逼到汤尼身前,一把把他的火枪夺了过来,挥动手里的长刀就要砍下去。 “别杀他!”任思齐赶忙制止了茅十八,既然这个爪哇人有了降意,他就不愿多造杀戮。 听了任思齐的话,茅十八的刀硬生生的停在了汤尼的脖子上,“哼”了一声才收了回来,再看这汤尼已经被吓得软倒在甲板上。 “快收拾一下,马上坐船去岛屿吧!”任思齐命令道。 福春号已经不能呆了,万一鲨鱼号上的荷兰人不顾自己手中的俘虏向福春号开炮的话,大家只能在这里挨打。相反留一个无人的福春号,荷兰人应该不会再往这开炮,这样大家还有一丝返回大明的希望。 众人答应一声,顺着绳梯下到荷兰人来时的船上。两只小船正好把所有人装下,几个人滑动船桨,小船向着岛屿而去。 “鲨鱼号”上,荷兰人已经发现了福春号上的变化。 “混蛋,竟然中计了!”船长贾里德拿着一支单筒望远镜观察着福春号甲板上的情形。 一开始时看到几个爪哇人抬着重重的木箱上甲板时,他兴奋的跳了起来。当甲板上的安东尼等人用枪指着舱口时他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第一个被推出来的荷兰人莫德被紧张之下的汤尼打死时,他还以为爪哇人发生了暴动,愤怒的叫骂了起来,随后便看到沙比拉被茅十八当作肉盾从舱口推了出来,然后越来越多的明人从舱口出来时,他便知道自己中计了。 有心想命令开炮轰击福春号,可是当看到大副奥利尔和沙比拉被俘虏时他犹豫了,因为奥利尔不仅是船上的大副,还是他的表弟兼合伙人,这艘船三成的股份是属于奥利尔的。 然后便看到明人们押着俘虏上了两艘船,向着对面的岛屿而去。 “船长,下令开炮吧!”一个叫门罗的手下看到明人乘船要逃,赶忙催促道。 “笨蛋!没看到奥利尔和沙比拉在他们手里吗?”贾里德骂道。 “那咱们可以把那艘船轰沉!”门罗慌忙提出了另一个建议。 “你是猪吗?那艘船在哪里搁浅了又不会跑,轰烂了里面的财宝怎么办?”贾里德决定不再理会这个愚蠢的手下,下令所有人上小船,他要去营救被俘虏的表弟奥利尔。 鲨鱼号上还剩下十个荷兰人以及二十多个爪哇仆从军,贾里德自己带着八个荷兰人和二十个爪哇仆从军上了小船,向着岛屿划去,鲨鱼号上仅留下了荷兰人门罗和几个爪哇人留守。在贾里德看来对方的明人虽然数量多,可是自己这方人人都有火枪,武力要远远超过明人,只要上了岛屿就能迅速击溃明人,解救出表弟奥利尔。 再说任思齐等人,带着俘虏,乘坐着两艘小船顺利的上了岛屿。远远的看到提前上岛的二十来个福春号船员围在一起,不知在干什么。 “怎么了?”任思齐和茅十八慌忙向人群跑去。 “舶主,舶主!” “叔叔,你快醒醒,你快醒醒!” 就听见他们在慌乱的呼叫着。 傅春出事了!茅十八听到叫声心中大急,慌忙排开众人挤了进去,就看到傅春躺在一块破布上昏迷不醒,一只小腿从膝盖处断掉了,几块布包着断处,鲜血不停的从伤口出渗出,身下的破布被染成了红色。 “这,这......”茅十八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来。 第三十八章 无名岛屿(求收藏) 茅十八当年因内讧从海盗窝逃出时身受重伤,幸亏遇到傅春才保住了小命,这些年来随着傅春四海奔波历经风浪,傅春对茅十八来说即是东家,又是恩人、大哥! 现在看到傅春垂死的样子,茅十八只觉得心如刀绞。 “怎么回事?”任思齐拉住了身边的船员胡全问道。 “从小船下来,来到沙滩时,荷兰船往沙滩开了几炮,其中一发炮弹正从舶主腿上弹过,就,就这样了。”胡全红着眼睛道。 “荷兰人来了!”人群的外围,一个船员惊慌的喊着。 任思齐蓦然回头,就见远处的海面上,荷兰人乘着两只小船正往岛屿上划了过来。 “和他们拼了,为叔叔报仇!”傅斌红了眼睛从傅春身边站起,拿起身边的长刀,就要往沙滩冲。 “对,和他们拼了!”其他福春号的船员纷纷跟到他后面,站成了一排,就等着荷兰人上沙滩拼命。 “拼不得!”任思齐急忙叫道,他知道荷兰人都装备着火绳枪,而自己这方呢,除了刚缴获的几只火枪其他的都是些达到骗子,用冷兵器去对抗热兵器后果可想而知。 可是福春号的船员早为傅春的重伤红了眼睛,没有人肯听任思齐的。海上的荷兰人就来了两只小船,总过不过二三十人,而自己这方算上吕宋那二十一人有将近五十人之多,此时正是给傅春报仇的最佳时机。 “秀才,我们听你的!”曹长江带着二十吕宋华人站到了任思齐身边,小声对任思齐道。对这些从吕宋逃出来的华人来说,任思齐才是他们真正的恩人,因为如果没有任思齐的话傅春绝对不会答应他们上船。更何况任思齐刚刚带领他们打了一场胜仗,一人未损便全歼了十多个敌人,这让他们对任思齐的指挥能力有了信心。 刚投降的爪哇华人安东尼两边看看,便选择站在了任思齐身边,毕竟和任思齐他们要熟悉的多。安东尼站在这边,投降的爪哇人汤尼自然和安东尼站在一起。 只有茅十八蹲在傅春身边,不管不顾的发着呆。 “十八哥,你快说说他们,咱们必须得往岛里面撤,荷兰人的火气太厉害,咱们打不过的。”任思齐拉住茅十八胳膊,着急的叫道。 茅十八眼睛茫然看向任思齐,又看向对着大海站着的傅斌等人,最后看向海中正划过来的荷兰人小船,他眼睛一下子瞪大了,“霍”的一声,站起身来,提刀就要往外冲,他要去找荷兰人厮杀,为傅春报仇。 看茅十八这副样子,任思齐苦笑不已,怎么忘了茅十八的脾气,还指望他去劝解别人! 就在茅十八拔腿就要走时,躺着的傅春呻吟了一声,睁开了眼睛。 “舶主醒了!”任思齐惊喜的蹲在了傅春身边。 茅十八刚抬起的腿迅速收回,一把把手中长刀抛到一边,惊喜的拉住傅春的手。 “现在情况怎么样了?”傅春睁开眼睛环视了围上来的人群,虚弱的问道。 “叔叔啊!”傅斌把任思齐挤到一边,拉住傅春的另一只手就要嚎叫。 “哭个屁!”傅春艰难的骂道,“快说说现在怎么样了?” 傅斌张了张嘴,不知从哪说起。 “还是我和舶主说说吧,”任思齐叹了口气,当下里把在福春号船舱里伏击荷兰人的事情简要说了一下,然后又提到了局势的紧急,荷兰人的小船马上就要划到岸边,再不走可就来不及了。 “读书人就是胆小!”傅斌不满的瞪了任思齐一眼,对于任思齐刚刚在福春号里的胜利,傅斌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有些羡慕还有一丝嫉妒。 对于把自己当作福春号继承人的傅斌来说,他不允许有人在船员中的威望比自己还高。既然任思齐刚刚领人取得一场胜利,那么自己就要带人彻底击败荷兰人,夺回自己的船只。 至于任思齐所说的荷兰人武力强大的说法,傅斌呲之以鼻,在他看来既然任思齐能带着二十来个来自吕宋的虾兵蟹将就能全歼十多个荷兰人,而现在自己这方近五十个人怎么就不能打败二十多个敌人呢? “秀才你带着几个人把我叔叔抬到安全地方去吧!”傅斌不耐烦的挥着手道,现在叔叔受了重伤,发号施令的人自然是自己,傅斌容不得别人的质疑。 “舶主!”任思齐又把期望的目光看向了傅春,希望傅春能说服傅斌改变主意。 傅春静静的躺在沙滩上,此刻他的心潮起伏,从赚了大笔银子的喜悦到被荷兰人追杀的困境,从福春号搁浅到他自己被炮弹砸断了一只腿,大起大落之下让他的心不能再保持平静。身受重伤的绝望竟使他对任思齐有了一些恼恨,如果不是任思齐坚持要带吕宋的二十来个华人上船,福春号也就不会往北拐了一下,也许就能错过荷兰船。正是这种心情之下,他没有理睬任思齐的建议,而是静静的闭上了眼睛。 看傅春不肯搭理自己,任思齐无可奈何,只得带着晋玉飞几个人抬着傅春往岛里走,总得把受伤的傅春安置妥当再考虑对方荷兰人的事情。 曹长江等大多数吕宋华人被任思齐留在沙滩上,帮助傅斌等人一起打仗,任思齐自己带着晋玉飞陈生等五六个人,抬着傅春,押着俘虏向岛屿中而去。 这座无名岛屿面积不是太大,也就五六平方公里,岛屿的中心是一座二百多米的石山,整座岛屿上长满了郁郁葱葱的树木,唯有海边沙滩上才有空地。 脚下的路径上杂草丛生,任思齐带着几个人艰难额走着。 “前方有一块巨石,咱们就到那里去。”任思齐指着前面道。 一块巨石突兀的立在前方,巨石的后面是一块较为平整的土地。任思齐带着几个人把傅春抬到巨石后,喝令俘虏们老实蹲在一边。带上岛屿的俘虏除了荷兰人奥利尔和沙比拉外,还有五个爪哇人,全部被双手反绑捆得紧紧的,陈生和晋玉飞提着刀在一边看着他们。 第三十九章 抢滩登陆战 此时,海滩上的战斗已经打响。 荷兰人共28人乘坐着两只小船渐渐逼近海岸,茅十八和傅斌带着二十多个福春号船员加上近二十个吕宋华人在沙滩上严阵以待。 看到对方两条小船上仅有二十多人,再看着自己这方四十多条汉子,傅斌意气风发,对即将到来的战斗无比的期待,他相信凭借人数的优势能轻松打垮敌人。 然而荷兰人并没有下船肉搏的打算,而是远远的在船上举起了火枪。 “砰,砰,砰!”一阵排枪响起,船头上弥漫着白色的硝烟。 惨叫声响起,傅斌霍然看去,就见自己这边五个船员倒在了沙滩上,鲜血从他们身上枪洞流出,在沙滩上流淌。 其实这时双方距离还有些远,大概有一百五十米的距离,可是排枪的威力已经显现了出来。 弓箭手毛六见状大怒,拉弓搭箭向荷兰人射去,白色的箭羽越过沙滩,被海风一吹,斜斜的掉进了海水之中。 射过一枪后,荷兰人纷纷开始装填弹药。傅斌怒喝一声,就要带着大家往前冲,要冲近了和荷兰人肉搏。 “冲什么冲,快退!”茅十八一把拉住了傅斌的肩膀,大声命令道。敌人如今在海水中,怎么可能冲到人家面前! 在茅十八的喝令下,大家纷纷后退了一段距离,把沙滩让给了荷兰人。 荷兰人划近了海岸,从船上下来,并把两条小船拉上了沙滩。 “怎么办?”火长司马南紧张的问茅十八,敌人的火枪太过厉害,简直没法近身。 “大家分散开来,等他们放过一枪后,一起往前冲,他们装填弹药时间很长,咱们只要冲到他们身边,就砍他奶奶的。”茅十八恶狠狠道。在战斗经验上,他要比傅斌强上许多。 傅斌默不作声,听任了茅十八接过指挥权。 在茅十八的命令下,众人相互间拉开了间距,缓缓向对方逼近。 “砰,砰!”又是一阵排枪声响起,这次由于站的分散只有两个人中枪倒在地上。 “冲啊!”茅十八一声大喝,带头向荷兰人杀去。 然而对面开过枪的荷兰人往后退去,露出后面一排荷兰人以及他们手中黑洞洞的枪口。 “砰,砰”又是一阵枪声响起,这次有三个人倒在了地上。 茅十八等人咬着牙冒着弹雨继续往前冲,然而让他们绝望的是,开过枪的荷兰人后退又露出新的一排枪口。 三段击!茅十八脑海中闪现出了这样三个字,距离荷兰人的距离还有五十多米,可跑完这段距离后还能有几个人活着冲到敌人面前? 是不是该退了?在茅十八犹豫时,已经有人受不了这种连续的打击转身逃了出去。他们毕竟只是船员,以前是农民、渔民,并非纪律严明的军队,当身边的队友陆续倒下,而对方的弹药仿佛无穷无尽时,大多数人都丧失了继续前进的勇气。一人退下,其他人都跟着哗啦啦的退了下去。 叹息一声,茅十八转身也加入了逃跑的大军,“砰砰”声在身后不断响起,茅十八就觉得左肩膀一麻,一阵剧痛袭来,中弹了!可是他不敢停留,大步如飞的奔逃着,只有逃出了对方的火力射程才能逃出生天。 这年头的火枪毕竟还是落后,装填起来非常的麻烦,荷兰人放过一枪后,只能停下来装填子弹,就这样大伙才逃出了火枪的射击范围,一个个如丧家犬般向着岛屿中间逃去。 “这么快就败了!”陈生提着刀目瞪口呆的看着沙滩上,其实他们刚才沙滩来到这里,还没有喘上几口气,就见留在沙滩上和敌人厮杀的同伙已经败了下来,一个个乱哄哄的往这边逃了过来,而荷兰人装填好子弹后又追在他们身后逼了过来。 “你们两个过来。”任思齐向着刚投降的安东尼和爪哇人汤尼命令道,带着他们两个一起躲在岩石之后,举着枪向外侧瞄准着。 其实在船上的战斗中缴获了七八条火枪,可是福春号的船员们还有吕宋华人都没人会用。火绳枪的装填很复杂,没经训练的话根本不会用,而福春号的船员们也不耐烦去学,在他们看来这动不动就会炸镗的火枪远没有长刀用的爽快。而吕宋的华人们吃惯了火枪的亏,但是他们根本就没有使过火枪。所以现在会用火枪只有任思齐和两个刚投降的人。 三个人各找了一块合适的石头趴在了后面,举着枪向远处瞄准。 败兵们乱哄哄的跑了过来,越过了任思齐的身边逃到巨石之后,一个个的坐在地上喘着粗气。 茅十八逃在最后,经过任思齐身边时停下了脚步,趴在了任思齐身侧。 “你中弹了!”任思齐看到茅十八的左肩血流不止。 “没事,被弹丸咬了一口。”茅十八用右手掀起汗衫,用牙咬开,撕下一块布条用一只手缠着伤口。 “你还是去后面好好包扎一下吧!”任思齐道。 “没事,我还是在这守着,等狗曰的上来和他们拼命。” 任思齐便不说话了,眼睛向下面沙滩看去,荷兰人端着枪正沿着石径逼了过来。 任思齐端着火枪,瞄向走在最前面的一个荷兰人,不,这准确的说是一个爪哇仆从军,他的长相和白人明显不同。 三点成一线,把他脑袋慢慢套进准星里,然后扣动扳机,红绳落下点燃火药,任思齐赶忙闭上眼睛,一阵耀眼火光闪过,便是“砰”的一响。任思齐手中这种是非常落后的前装火绳枪,有个最讨厌的缺点就是每次打枪时,火绳引燃火药会发出强光,这时必须把眼睛闭上,或者把头扭开。 听到枪响任思齐赶忙睁开眼睛望了过去,就见那个爪哇人安然无恙的走着 打偏了,还没等任思齐懊恼,“砰”的一声,那名爪哇人翻身倒在地上。任思齐扭头一看,就见降兵汤尼面无表情的侧起身,拿起通条把一块破布捅进枪口,开始装填火药,汤尼的头上一团白色的硝烟正在慢慢消散。 第四十章 荷兰人败退沙滩 果然是汉奸比鬼子可恶,自己人对自己人更狠啊。没看出来这个刚投降的爪哇人汤尼还是个狠角色,对自己人毫不手软。 那边安东尼也对着下面开了一枪,却没有打中任何人。 走在前面的人被打死让荷兰人大吃一惊,纷纷趴在地上躲避,并向着上面开枪还击。 “砰,砰!”一阵枪声响过,上面没有了动静。贾里德挥挥手,装填过弹药的荷兰人继续向前。 “砰”,“砰”,“砰”又是连续三声枪响,这次有两个爪哇人被打死,荷兰人由下往上攻站的队形太过密集。这下荷兰人看到了躲在石头后面的任思齐三人,纷纷端枪向着三人瞄准射击。 几十发子弹打在三人藏身的石头上,溅出点点火花,被打掉的石屑漫天飞舞。 三人没法抬头,只能侧身躺着装填火药弹丸。 “他们就三个火枪!”荷兰船长贾里德看出了对方的虚实,当下里命令二十多个手下分成三组,轮流开枪。 这下任思齐三人麻烦了,被对方的子弹压得根本没法抬头,其实这年头火枪弹丸都是球型弹丸,射击精度远没有几百年后步枪那么高,所以火枪之间的战斗都是双方面对面站着排队射击,这样靠数量代替精度。 现在荷兰人就是采取这样战术,七八支火枪瞄着一个人打,即使精度再低说不定会有一枪蒙上。所以三个根本不敢抬头。 压制住三人后,荷兰人缓缓靠近众人藏身的巨石。 怎么办?任思齐的脑门紧张的流出一层细汗,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实在是想不出好办法。 茅十八一边肩膀受了伤,侧着趴在任思齐身边,觉得很不舒服,从身下摸出那隔人的石头,顺手扔了下去。 对,可以用石头砸他们。任思齐眼睛一亮。 “十八哥,你快去让大伙搬石头,然后往下扔,砸死狗娘养的。” 这主意好!茅十八同样眼睛亮了起来,大嗓门就喊了起来:“大伙都快拿石头,过来砸狗曰的!” 此时巨石后面还能动弹的人还有三十来个,在刚才海滩上的短暂战斗中,有十个人被打死在沙滩上,剩下逃回来的人中也有五六个人受了枪伤。战斗的失败让每个人都很沮丧,荷兰人的火力给他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现在荷兰人正攻打过来,这座岛屿面积很小,逃又能逃到哪里去?即使能安全逃走,没了船只就没法离开岛屿回到大明,只能在这座荒岛上孤独一生。 反正都是一死,还不如和荷兰人拼了!众人都握紧了武器,等着荷兰人攻上来和他们拼命。 听到茅十八的喊叫,大伙赶忙丢下手中武器,四处寻找石头,这座石崖矗立在海边,不知被海风吹了多少万年,石质已经非常的脆弱,大伙用刀砍斧砸,很快弄出了些石块来,搬着来到任思齐等人身后,也不露头就那么往下扔去。 无数大小不一、形状各异的石块在石径上翻滚向下砸去,端着枪的荷兰人被砸的措手不及。 小的石块扔得高,在空中飞舞,劈头盖脸的落下;大的石块扔不起来,就在石径上滚动。 刚躲过石径上滚来的大石,就被空中落下的小石块砸了个满头包,鲜血顺着脸孔哗啦啦的往下淌;仰头观看这小石块的来势,却被石径上翻滚的大石撞了个正着,一下子倒在石径上,随着大石头一起往下翻滚。 “撤退,快撤!”贾里德匆忙躲过空中飞来的石块,大声喊叫着,命令手下撤退。他手下的荷兰人还有爪哇人早就抵挡不住石块的攻击,乱纷纷的撤退了下去,回到了沙滩上,惊魂未定的站住脚后,发现七八个人被石头砸破了头,另有五六人被大石绊倒扭伤了脚。一个叫做麦德龙的荷兰人最为倒霉,被一块大石砸在胸口,肋骨都不知断了几根,正在大口的吐血。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贾里德不愿回鲨鱼号船上去过夜,他决定再沙滩上宿营,等明天一早继续攻打明人,一定要把表弟奥利尔救出。 于是贾里德指挥着手下取出携带的帐篷,就在沙滩上扎起了营帐,当然帐篷只有一只,供荷兰人居住,至于爪哇仆从军只能露天睡在沙滩上。 石崖这边,击退了荷兰人的进攻后,大伙方喘了一口气,这是已经快天黑了,只能在这石崖后宿营,傅斌行使他总管的职责,指挥着大伙去岛里收集柴禾,准备食物,包扎伤员,安排的倒是井井有条。 茅十八刚才一直强忍着肩膀的伤痛,这时放松下来就觉得肩膀已经麻木的不行,不由得呻吟了出来。 “十八哥,让我看看你的伤势。”任思齐拉着茅十八坐在一块石头上,解开了包扎的破布,就见茅十八的左肩上有一个伤口,黑血正不时的从伤口渗出。 “这样不行,弹丸嵌在肉里面,必须得取出来。”任思齐皱眉道,这年头的火枪子弹都是铅做的子弹,是有毒的,留在肉里会化脓感染,这个时代没有阿司匹林,感染发烧起来会要人命的。 “没什么大不了的,不就被咬了一口吗?”茅十八.大咧咧的道。 “必须得取出来,不然你会发烧,会要命的。”任思齐严肃道,当下让人点起火来,把一把匕首在火上烤的通红。 “你们俩来摁住他,别让他乱动。”任思齐对茅十八两个海盗手下道。 “不用人摁,我不动。”茅十八满不在乎道。 “会很疼的啊,我怕你到时忍不住。”任思齐劝道。 “没事,你尽管来!”能显示自己英雄气概的机会茅十八从不会错过,“我要是叫一声就不算好汉!” 茅十八的豪言引起众人一片叫好声。 任思齐深深的看了茅十八,举起手中的匕首朝着伤口扎了下去。 低沉的闷哼从茅十八的喉咙深处响起,茅十八额头上的血管暴起,右手抓住身边的一块石头,几乎把石头握了个粉碎。 第四十一章 定计 任思齐深深的看了茅十八,举起手中的匕首朝着伤口扎了下去。 低沉的闷哼从茅十八的喉咙深处响起,茅十八额头上的血管暴起,右手抓住身边的一块石头,几乎把石头握了个粉碎。 用匕首切开伤口后,任思齐用清水洗净了手,把手指探入伤口。没有镊子,没有钳子,要想把嵌入肉里的弹丸取出只有靠手。 当任思齐的手指在肩膀上伤口里搅动时,茅十八疼痛的牙龈都咬出血来,脸部极其扭曲变形,偏偏为了充英雄不愿叫出声来。 旁边观看的人都觉得一阵牙酸的感觉,有胆小的不自觉的把头扭开去,不敢看这血渍呼啦的场面。 任思齐当然没学过医,不过前世时经常去旅游,也经过野外生存训练,再加上经过电影、电视、网络知识的普及,对处理伤口略知一二。 手指在茅十八伤口里搅动半天才找到那颗弹丸,用两只手指扣着好容易才取了出来。 看着任思齐手中那颗黑色的圆圆铅弹,茅十八长出一口气,只觉得汗水从后背哗哗的淌。 可是还没完,任思齐从火药壶中倒出很多火药在茅十八伤口,用一根点燃的木材一戳,“哧...”,火光亮起,硝烟弥漫,茅十八疼得一下子蹦起来。 “我艹...”茅十八就要破口大骂。 “给你消毒,防止得破伤风。”任思齐淡淡的声音堵住了茅十八的嘴。 敷上金枪药,用干净的白布包扎好,整个救治过程才算结束。 其他人满是敬仰的看着任思齐,没想到秀才还会医术,虽然救治的手法太过粗暴,但总比没法医治要强! 除了茅十八外,还有两个人受了枪伤,任思齐用同样的方法给他们的伤口完全处理好后,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一堆篝火点起,除了两个放哨的人外,其他人都围着篝火坐着,把干粮在火上烤着,就着清水简单的吃着晚饭。 从福春号逃出来时大家都带了些食物,可也不多,如果不能在这岛上找到食物的话大家坚持不了两天。 舶主傅春伤势沉重又陷入了昏迷之中,战斗的失利让大伙情绪非常的失落。 “食物不多了,水也快没有了。明天必须派兄弟去寻找食物。”负责后勤的温若愚道。 总管傅斌低着头一声不吭,沙滩上的失利对他打击很大,满以为会轻而易举的胜利却变成了溃逃,最后靠任思齐等人的阻击才打退了荷兰人,傅斌就感觉其他兄弟看自己的目光都带着异样。 “必须得打败荷兰人!”即使受了伤,茅十八也不改他的豪迈本色,“咱们趁夜偷袭他们,趁他们睡着的时候咱们偷偷的摸过去,一刀一个,全咔嚓了他们。” 听了茅十八的话,所有人眼睛都是一亮,这也许是最好的办法了,白天打不过他们,那就晚上! 对于茅十八夜袭的建议,任思齐很是赞成,在夜里荷兰人火枪不好瞄准,再加上出其不意、攻其不备,能最大限度的抵消双方的火力差,如果能靠近荷兰人进行白刃战的话,说不定真的能消灭荷兰人。 不过兵者诡道也,焉知荷兰人没有准备?说不定人家同样打算趁夜偷袭呢! “十八哥别急,咱们得想一个完美的偷袭方案才行。”任思齐道。 “偷袭就是偷袭,要什么方案?咱们趁他们睡熟了偷偷摸过去,手起刀落!”茅十八提起没受伤的右掌比划着。 要是有着样简单就好了,任思齐心想。 沙滩上,一堆篝火燃起,十几个爪哇仆从军正围着篝火坐着,吃着食物小声谈笑着。对于这些爪哇人来说,从来都没有什么家国观念,落后的文化,简单的部落制社会结构使得他们的凝聚力很差,这也是他们被少数荷兰人征服的原因。 南洋群岛热带雨林气候使得食物非常的充沛,随便在树林里转转就能找到很多果实,这使得大多数爪哇人都好吃懒做、贪逸恶劳。如果没有西方殖民者的到来他们会像猪一样一直这样活下去,可是当荷兰人毁灭了他们的国家,摧毁了他们的家园后,他们不得不给荷兰人卖命。 篝火后面立着一个帐篷,八个荷兰人正围着一张毛毯坐着,吃着烤肉喝着啤酒。 “贾里德,咱们为什么不回船上,而非要在这沙滩上过夜?明人肯定会在夜里偷袭我们的。”麦德龙被石头砸断了肋骨,不得不仰躺在毛毯上,他很担心当明人来偷袭时自己无法逃跑。 用力嚼着嘴里的烤肉,半生不熟的肉根本没法嚼烂,就着一大口啤酒才冲了下去,鲨鱼号船长贾里德长出一口气:“明人非常的狡猾,他们肯定会趁夜来偷袭的。” “那怎么办?咱们还是回船上去吧!”麦德龙担心的叫了起来。 “就着要他们偷袭!他们要是一直在岛上躲着,咱们什么时候才能打败他们救回奥利尔啊?”贾里德道。 “船长你是说?”其他荷兰人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设下埋伏,等着明人来。”贾里德低声道:“咱们这样这样...” “好计谋!” “这样明人来了就回不去了,船长你太厉害了!”其他荷兰人乱纷纷的拍着贾里德的马屁。 夜渐渐深了,篝火里的木材渐渐烧尽,变得半明半灭,一轮弯月从东方天空升起,微弱的月光照在海面上,沙滩上。 一个爪哇人被叫进了帐篷,贾里德低声把命令吩咐了下去,爪哇人回到了篝火之处,小声的把贾里德的命令传达下去。 十几个爪哇人拿起了武器悄悄的离开了篝火,再离篝火十多米的位置伏下了身体。篝火处十多个包裹被摆成人的模样睡在那里。 帐篷靠近大海一侧的的帆布被掀开,贾里德率领着荷兰人离开了帐篷,向着大海走了二十多米的距离,然后把携带的睡袋打开一个个钻了进去。 荷兰人张开了一个口袋,就等着明人来钻,好一网打尽! 第四十二章 夜袭 荷兰人趴在海滩上等着明人的袭击,一个个瞪大了眼睛谁也不敢入睡。 月牙从东方升起,已经到了正南方的天空,淡淡的月光洒在沙滩上如梦如幻。瞪大了眼睛往明人所在的山崖望去,朦朦胧胧的却什么也看不清。 贾里德拿出随身携带的钟表,借着月光看了下时间,已经到了半夜十二点钟。他手下的人一个个的正趴在沙滩上打盹,看来再有一会儿都会熟睡过去。 “醒醒,醒醒!”贾里德抓起一把沙石朝身边的同伴扬起,驱醒了他们的睡意,敌人一般都会趁着半夜来袭,这个迷迷糊糊的状态可不好。 他手下的荷兰人一个个的强睁着眼皮,瞪大了眼睛往对面望去。 果然没一会儿的功夫,“沙沙”的声音从对面传来,月光下能看到隐隐约约的身影正往这里偷偷走来。 “来了,来了!”所有人的精神都提了起来,端起手中的火枪,等着对方走到篝火的范围之内,到那时乱枪齐发! 对面的明人小心的很,蹑手蹑脚的走的很慢,把埋伏起来的荷兰人急的不行不行的。 他们终于快到了篝火的边缘,可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忽然响起:“快跑,有埋伏!” “砰砰”几声枪响,对面的明人竟然先开了枪,然后就见那些黑色的身影以比来时快得多的速度扭头就跑,几乎一瞬间的功夫就消失在视线之外。 “什么情况?”荷兰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他们发现了咱们的埋伏。”贾里德面色阴沉,这些明人实在是狡猾的很,非常不好对付。 “怎么办?”一个手下说道:“既然埋伏他们不成,咱们就回帐篷里睡觉吧,这里露水很重。” “不,不行,我想他们也许还会再次袭击咱们。”贾里德老谋深算,总觉得明人这次的袭击有些蹊跷。 果然明人的行动验证了贾里德的担忧,没过一小时的功夫,又一波黑色的身影悄悄从对面摸了过来。 “都别睡,明人又来了。”贾里德兴奋的低声叫道。 然而明人还是没有走到篝火的范围之内,而是又放了几枪,呐喊几声退去了。 “混蛋,他们到底想干什么?”贾里德痛骂道,明人来偷袭又不敢靠近,只是远远的放上两枪,难道他们以为仅凭这两枪就能打死人不成? 接下来的时间,明人不到一个小时就偷袭一次,每次都是远远放上两枪,呐喊几声就退了回去,可就是这样,荷兰人被搅得一个个的都睡不着觉,精神都处于高度紧张状态。 疲兵之计!贾里德当然没学过东方的兵法,也不知道这个东方的词语,但是他对明人行动的目的已经知晓,就是为了让自己这方睡不好觉,等到明天没精神打仗。仅仅是这样吗?贾里德摸着下巴深深思考着,也许明人的目的不是这么简单,也许他们会在自己最疲惫的时刻发起最后的进攻。那么什么时刻是最佳的攻击时刻呢?当然是快天明的时候了。 自以为盘算出明人的计谋的贾里德当下里发出命令,命令手下所有人都蒙头睡觉,不用再管明人的偷袭,当然他不忘了派上两个哨兵监视着明人的动静。 荷兰人早已被明人的偷袭搅得疲惫不堪,有了贾里德的命令当下里一个个翻身睡去,很快呼噜声四起。 “混蛋,不许打呼,你想让明人都知道我们睡着了吗?”贾里德跳了起来,朝着打呼噜的手下一个个的踹去。 折腾了一圈,贾里德回到自己的位置,躺下后却怎么也睡不着,干脆不再睡觉,仰面躺着看着星空,仔细盘算着明人即将的行动。 这些明人远比南洋群岛上那些土著猴子难对付的多,在岛上抢劫那些土著的香料时,贾里德靠着手下二三十人就能屠杀数百人的村落。而现在对面的明人不比自己这方多多少,武器更是远远不如,只有缴获的几把火枪,剩下的都是拿着大刀片子这样的冷兵器,可就是这样便把自己等人弄得灰头土脸。得仔细想想怎么对付他们。 就在贾里德躺在沙滩上苦思冥想之际,又完成一波袭击的福春号船员回到了石崖后,一个个累的要死一般。 “这什么事啊?光吓唬就能吓死住别人吗?”船员张弛发着牢骚。 “就是,也不知秀才怎么想的,非要这么费事,要我说还不如干脆来个痛快的,大伙一拥而上和荷兰人拼个你死我活!”另一个船员愤怒道。 顿时牢骚声四起,人家荷兰人好歹还能躺着不动,咱们呢?不仅不能睡觉不说,还要不时的出去偷袭,虽然不是真打,但走路也累不是?这样要是真打起来谁还有力气啊。 “我看这秀才就是瞎胡闹,自以为读了几本书就以为自己是诸葛亮,搞什么疲兵之计,本来荷兰人还不知道咱们偷袭,这下好了,傻子都知道咱们偷袭了。”傅斌在一边也幸灾乐祸道。这些天来,眼看任思齐在船员们心中的威望越来愈高,傅斌有了一丝威胁感,再加上下午时他在海边的失败,他心中的挫折感更强,现在有了打击任思齐的机会,他当然不愿错过。 “行了,都他娘的别说了。”茅十八不愿在这时动摇军心,虽然对任思齐的行为同样不理解,可他对任思齐的脑子却佩服的很。 “大家忘了是谁刚刚在船上成功伏击了荷兰人?打死打伤俘虏了十多个敌人。”茅十八质问道,“秀才这些天在船上的行为大伙也都看在眼里,难道你们还没有把他当作自己人吗?咱们虽然有些辛苦,可是难道比秀才他们还要累吗?最苦最累的活秀才都抢着去做了,你们他娘的还发什么牢骚?” 听了茅十八的话,想想任思齐这些天的行为,船员们顿时无话可说。 “十八哥别生气,大伙就是发发牢骚而已。” “就是,谁把秀才当外人了?” 乱纷纷的声音响起,船员们纷纷为自己辩解。 第四十三章 杀戮 此时,任思齐正带着曹长江等吕宋汉人划着竹筏在大海中艰难行驶着。 在傍晚茅十八提议夜袭的时候,任思齐不愿按照茅十八的方法简单进行夜袭,毕竟荷兰人也不是傻子,人家敢在沙滩宿营而不回到船上去必有依仗! 由于傅春重伤昏迷,任思齐和茅十八、傅斌,司马南几个首领商议对敌之策。大伙都同意趁夜偷袭,但是任思齐建议兵分两路偷袭,一路就是茅十八带领大伙从石崖上偷袭荷兰人,另一路就是从石崖另一侧下到海边,砍伐岛上的竹林扎起竹筏,从海面绕过石崖来到荷兰人所在沙滩之后,从后面偷袭荷兰人。 因为砍伐竹子扎竹筏需要时间,任思齐建议茅十八反复袭扰荷兰人以为疲兵之计,然后在黎明时分大伙前后夹攻,定能一举消灭荷兰人。 任思齐所做的偷袭计划当然要比茅十八的简单偷袭要详细的多,经过任思齐的反复解说后,所有人都同意了任思齐的计划,当然任思齐主动提出带领吕宋的汉人绕海偷袭也是大伙同意的原因,毕竟累活任思齐抢着干了其他人没理由反对。 当然茅十八带领原福春号船员不停的袭扰也很累,不少人提出了抱怨。 经过海滩一场败仗,来自吕宋的汉人死了五个,剩下人的怨言倒是很少,一是因为任思齐对他们有恩,二是他们都知道只有消灭了荷兰人,大伙才有回到大明的希望。一年多在吕宋丛林里躲藏与西班牙斗争的经历,让他们都有了远超一般人的耐性,这点苦累对他们来说算不得什么。 在岛屿的边沿有一片竹林,任思齐带着曹长江等人用手中的刀砍伐着竹子,竹子的韧度实在是高,手中又没有斧头锯子等工具,二十来人花了好大功夫才伐倒足够的竹子,然后削去枝叉,用从福春号带出的绳子捆扎成木筏。 大伙借着微弱的月光干着,直到半夜时分才捆好了木筏。 三支竹筏被放到海水中,任思齐带着大伙上了竹筏,用竹子撑着海底的土地,划着竹筏向荷兰人所在沙滩而去。 从石崖到荷兰人所在沙滩直线距离只有二里多地,但从石崖另一边海岸绕过去就远的多了,足有五六里远。 在海水中划竹筏和在河水中划竹筏又不一样,俗语说无风还有三尺浪,再加上一百多米高的石崖矗立在海水中根本没有陆地可供行走,大伙只能靠着石崖边沿小心滑动竹筏,尽力的避免被海浪卷到大海之中。 好在这一夜还算风平浪静,大伙费尽心力才赶到天亮之前绕过了石崖,来到了荷兰人所在的沙滩后面。 “小心点,别弄出动静!”任思齐低声警告着大伙,可是海浪的声音压过了他的声音,其他人根本听不见他说的什么,于是任思齐也就放心了,海浪声能很好的掩饰住大伙的动静。 下了竹筏,跳进大腿深的海水中,小心的向沙滩走去。对面的沙滩上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动静,借着即将消失的月光能看到一星点篝火的残光和篝火后帐篷的轮廓。 脚离开了海水踏上了沙滩地面,任思齐伸出手往下压了压,大伙俯下身来,爬到了沙滩上。 侧耳听去,能听到海浪中夹杂的微弱的呼噜声,极目看去,隐隐约约能看到前面沙滩上伏着的人影。原来荷兰人根本没有住在帐篷里,而在埋伏在帐篷之后! 看到了远处趴伏在沙滩上荷兰人身影后,所有人都倒吸了口凉气,若不是大伙跟着任思齐绕海而来,而都从石崖直接发动偷袭的话,正好中了荷兰人的埋伏! 和茅十八约定的是黎明的一刻发动攻击,大伙安静的伏在沙滩上,静静的等着那一刻。 弯弯的月牙终于消失在西方的海面,天色一下子变得暗了许多,海浪还在不知疲倦的拍打着海岸,有节奏的声音让疲劳了大半夜的人儿放松了身体,就要悍然入睡。 任思齐用了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强力抑制住席卷而来的疲惫。 “砰”,“砰”两声枪响,惊扰了大伙即将到来的好梦。 茅十八的攻击就要开始了,任思齐等人一下子抖起了精神,握紧了手中的武器。 喊杀声从山崖那边传来,压住了滚滚的海浪声。 这一刻是天明前最黑暗的一刻,即使用力往对面看也看不到茅十八等人的身影。 前方不远处荷兰人身影终于动了,他们纷纷站起了身体,端起了手中火枪,静静的瞄向篝火之处。 “上前!”任思齐低声命令着,举起手中短枪带头向前面的荷兰人摸去,十六个吕宋汉人排斥一长溜跟着了任思齐两侧。 海浪声掩盖了他们的脚步声,以至于他们快走到跟前荷兰人还没察觉。 紧张的观察着对面贾里德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下意识回头一看,发现一长溜黑影已经近在咫尺。 “什么人?”贾里德惊叫道,鲨鱼号上就剩下几个人根本不可能有这么多,这些人从哪里冒出来的?贾里德慌忙要扭转火枪瞄准。 “砰”任思齐手中火枪响起,这么短的距离没有打不中的道理,就见对面的荷兰人被强大的推力推翻在地。 “杀啊!”曹长江高举着长刀,带头向荷兰人冲去。 雪亮的刀光闪烁下,映出荷兰人那惊慌失措的脸庞,锋利的长刀挥下,对面荷兰人斗大的脑袋滚落沙滩之上,曹长江顺势一撩,长刀在旁边一个荷兰人肚腹上撩过,拉出一条长长的口子。 “啊!”那名荷兰人惨叫着扔下火枪,就要用手捂住伤口,却又哪里捂得住,鲜血止不住的从他长长伤口里、指缝里流出。 陈生飞奔过来,用力把竹枪插进了他的胸口,结束了他的痛苦。 吕宋汉人上福春号的时候并没有携带武器,所以船上的武器根本不够大伙分得,很多人不得不削竹为矛,不过这种武器倒也好用的很。 第四十七章 “鲨鱼号上的荷兰人” 又眯了一会儿后,任思齐站起身来,开始查看这艘俘虏的荷兰船。 这是一艘三桅帆船,就船的长度而言和福春号差不多。可是这艘船的桅杆要比福春号的桅杆高的多,中间的桅杆又高又直,两边的桅杆则稍有倾斜,在三根桅杆上缠绑着纵横交错的绳索,船帆已经收起。 不像福春号使用的是芦苇编织的硬帆,这艘船使用的都是软帆,都是由帆布织成。在中间的桅杆上共有三幅纵帆,两头的桅杆上除了纵帆外,还有横帆和三角帆。 就船只升帆降帆来说,这艘荷兰船要比福春号麻烦的多,需要的操帆手也多得多。当然速度也比福春号要快,因为桅杆高,能装的船帆的面积要远大于福春号,所以船的载重量要比福春号多的多。 福春号只有一层露天甲板,甲板下面就是船舱,唯一的一门弗朗机炮装在艉楼顶上。而这艘荷兰船则有两层甲板,除了供操帆手操作的露天甲板以外,下面还有一层甲板,六门火炮正安放在第二层甲板上,炮管可以从两侧舷墙留出的洞口推出,轰击远处海面上的目标。 看着甲板上的六门火炮,任思齐露出了激动之色,这每一门火炮都要比福春号那门弗朗机炮口径要大的多,所以就火力而言,这艘荷兰船的火力抵得上五六艘福春号,要是装上二三十门大炮,那威力简直无法想象。 现在大明的海船技术已经远落后与西方国家,就拿崇祯六年的料罗湾海战来说,郑芝龙统帅着一百五十多艘战船攻打九艘荷兰船,靠着偷袭火攻才打败荷兰人。 拥有这样一艘大船,足以在浙江沿海横行!任思齐此刻的心火热火热的。 可是这艘船的操控也很复杂,自己靠着吕宋来的这些人能成功的操纵这艘船吗?任思齐表示怀疑,若是福春号这样的福船还好说,这些天来任思齐已经学会了如何操船。可是这艘荷兰船和福船有很大的不同,靠着一群生手想把它顺利的驾驶可不容易。 怎么办?任思齐有些发愁。 这艘船上的荷兰人几乎被杀光了,仅剩下三个,还有十来个爪哇人,必须让他们投降,才能在他们的帮助下学会如何操船。 早晨的时候,为了偷袭荷兰船迷惑敌人,任思齐把俘虏的两个荷兰人带到了船上,现在正和其他俘虏一起关在一处舱室里。 任思齐喊着安东尼帮着做翻译,来到了关押荷兰人的舱室。 “秀才。”负责看押俘虏的陈生和任思齐打着招呼,曹长江已经和十五个吕宋汉人透过气,他们都知道任思齐将是他们的首领。 “打开舱门,我进去审问荷兰人。”任思齐微笑着对陈生道。 “好的。”陈生打开了门,拿起了一把刀跟着了任思齐的身后,他要防止出现什么意外,毕竟秀才是个柔弱的读书人不是。 舱室里,三个荷兰人被捆的结结实实的坐在地面上,一个个的满脸的憔悴。 “中间那个络腮胡须的叫奥利尔,是鲨鱼号的大副。奥利尔左边的那人叫沙比拉,是个军士。右边的叫门罗,是鲨鱼号的操帆手。”安东尼向任思齐介绍着三个荷兰人。 “我抗议,我要求享受俘虏的待遇,你们不能这样对待我们!”看到有人进来,大副奥利尔激动的嚷叫着。 安东尼连忙把他的话翻译给任思齐听。 “俘虏的待遇?我想请问一下奥利尔先生,在你们荷兰,俘虏享受什么样的待遇,你们对待海盗又是怎么处理啊?”任思齐冷笑着问道。 听了安东尼翻译来的话,奥利尔沉默了,在西方国家,对俘虏的海盗只有一个处理方法,就是吊死在桅杆上。 “我们可以出赎金的,按我们西方的传统,战败者可以用金币赎回。”奥利尔辩解道。 “海盗也可用金币赎命吗?”任思齐逼问道。 “不,不,我们不是海盗,我们是荷兰东印度公司的人。”奥利尔激动道。听了安东尼的翻译,另两个荷兰人沙比拉和门罗也大声嚷嚷着。 “让他们闭嘴,告诉他们,从他们抢劫我们船舶开始,他们就是海盗,对待海盗只有一种方法,就是处死!”任思齐厉声对安东尼道。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军士沙比拉忽然跪倒了地上,竟然用大明话结结巴巴的求饶。 “咦,他竟然会大明话?”任思齐惊讶的看着安东尼,然后又转向沙比拉:“你还会说什么?” 可是沙比拉也就只会这一句而已。 安东尼满脸通红,因为这一句话是他以前在荷兰船上常说的一句话,在学会荷兰话以前,每当被荷兰人毒打时,他都会大声的求饶,不想到让这个沙比拉学了去。 羞恼不已的安东尼几步走到了沙比拉面前,抬腿就踢,把沙比拉打的满地翻滚,哀叫不已。 看着安东尼失态的样子,任思齐明白了什么,于是便笑眯眯的看着安东尼狠揍沙比拉,让他发泄出来也好。 奥利尔和门路充满恐惧的看着安东尼,他们想不到这个往日逆来顺受任他们欺辱的东方人,发起狠来竟如此可怕。 “好了,先别打了。”看差不多了,任思齐制止了安东尼,让他继续翻译。 “不过我也可饶恕你们,”任思齐的话让绝望的荷兰人眼中又燃起了希望,就连刚被毒打过的沙比拉都眼巴巴的看着任思齐。 “你们必须为我效力五年,用以赎去你们身上的罪孽。” “五年后我会还给你们自由,但是这五年中谁要是想跑的话,抓住后立即处死!” “这五年我也不白让你们为我效力,会按照其他明人船员的待遇给你们发薪水,到了五年期满,你们每个人都会有一笔不菲的财副。” 任思齐的话语经过安东尼的翻译,荡漾在三个荷兰人的耳边。 “先生,你说的是真的吗,是不是在骗我们?”奥利尔激动的问道。 “当然是真的,我没有必要欺骗你们。”任思齐淡淡道。 第四十四章 夺船 荷兰人万万没想到会有敌人从背后沙滩攻来,一个个被打的措手不及。而他们手中的火枪在近距离厮杀的时候远没有长刀和竹矛好使,八个荷兰人一瞬间的功夫被放到了六个,剩下两个见势不妙跪倒在地,高高的把火枪举起,他们竟然要投降。 “呀!”陈生大喝一声一竹矛刺进跪在面前荷兰人腹部,另一个跪着投降的荷兰人吓得爬起来就跑,还没跑上两步就觉得后心一痛浑身的力气就消失了,用力扭回头,就见晋玉飞面无表情的把长刀从他后背拔出。 那厢里,茅十八已经带人和爪哇土著战在了一起。 爪哇土著的纪律性远远没有荷兰人那么强,茅十八等人一夜的骚扰搅得他们疲惫不堪,而茅十八等人一次也没有攻到跟前,这让爪哇人觉得这次还是以前一样骚扰而已,谁也不肯起身来迎敌,直到沙滩位置响起枪声,才有人发现不对。不过他们还不知道荷兰人受到了任思齐等人的攻击,只是本能的向石崖处望去,就发现影影绰绰的很多黑影奔了过来。 “砰”的一声,一个爪哇土著开了枪,其他的爪哇土著也纷纷被惊醒,慌乱的抓起火枪来。 爪哇人的射击也暴露了他们的位置,茅十八带着人就向他们攻来。任思齐等人杀光了荷兰人后,也顺着厮杀声向爪哇人攻去。 在两边的夹击之下,爪哇人迅速的溃败了,近二十个爪哇人被杀了个干净,即使有人投降也免不了一死,明人们已经杀红了眼睛。 “终于赢了!”看再没有了敌人站着,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纷纷坐在沙滩上喘息着,完全不顾身下的沙滩刚被鲜血浸的湿透。 “还不到休息的时候,快,去把昨天俘虏的那些人带来。”任思齐匆忙下着命令。 晋玉飞赶忙向石崖跑去,这两天他已经习惯了听从任思齐的命令。 “你们几个,去把刚才被杀死的荷兰人的衣服扒了。”任思齐又向陈生几个吕宋汉人吩咐道。 “秀才,怎么了?”茅十八走到任思齐面前,诧异的问道。左肩的受伤并没有阻止茅十八杀敌的行为,在刚才的厮杀中两个爪哇土著死在了他的刀下。 “去躲荷兰人的船!”任思齐道。 茅十八闻言看向大海,就见两里多地的海面上荷兰船静静的停在那里。 “他们肯定发现了这里打仗,怎么去夺船啊?”茅十八问道。 任思齐:“所以才要换上荷兰人的衣服啊!” 茅十八恍然大悟:“你是说假扮荷兰人上船,好主意。” 等晋玉飞等人押解着俘虏的荷兰大副奥利尔、军士沙比拉来到沙滩时,任思齐已经指挥着大伙换上了荷兰人爪哇人的衣衫。 天色已经微微发亮,看到沙滩上同伙的尸体,奥利尔和沙比拉露出恐惧之色。 “问他们想死还是想活?”任思齐对投降过来的爪哇汉人安东尼吩咐道。 “饶命,我们愿意投降!”听了安东尼翻译过来的话语,奥利尔和沙比拉异口同声的叫道。 他们两个只是普通的人出身,并没有视死如归的觉悟。 把沙滩上的几条小船推进海水里,任思齐带着二十来个人押着奥利尔和沙比拉上了小船。木桨在海水中划动,小船便向二里外的荷兰船“鲨鱼号”而去。 天色渐渐亮了起来,却有淡淡的雾从海面升起,“鲨鱼号”隐隐约约就在前方。 留守在“鲨鱼号”上的荷兰人门罗此刻正睡的正香,这一夜从岛里不时传出的枪声搞的门罗大半夜都没睡着,虽然有些担心岛上的情形,可是“鲨鱼号”上现在就剩下他一个荷兰人和五六个爪哇人,而且四条小船两条在攻打“福春号”时被明人俘虏,另外两条被船长贾里德带着众人去了岛屿,现在门罗即使想去增援没没有小船坐。 没过一阵就有枪声响起,搞的门罗也都疲倦了,最后索性躺在船舱里悍然大睡,反正着急也没用。 清晨,一个爪哇人起来撒尿,站在船艏向海岛望去,枪声已经停了下来,看来荷兰老爷又一次打败了明人。忽然他一下子呆住了,就见从岛屿方向驶来几条小船。 使劲揉揉眼睛,因为雾的存在使他瞅不清,但确定是移动的小船无疑。 一会儿的功夫,小船已经驶近了“鲨鱼号”,他用力爬到船头向下望去,就见小船上坐的都是自己人。 “你们怎么回来了?”这名爪哇人诧异的问道。 “马比得吗?是我们回来了。”安东尼连忙高声答话:“快放下舷梯来,让我们上去。” “怎么这时候回来了?”这名叫马比得的爪哇人低声嘟囔着,向甲板走去,把舷梯放了下去,不过安东尼旁边的荷兰老爷奥利尔使他没有怀疑。 在任思齐的低声命令下,安东尼拿着一把短刀带头向舷梯爬去,吕宋汉人陈生仅仅跟在他的身后,然后便是投降的爪哇土著汤尼以及曹长江晋玉飞等人。 马比得始终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等安东尼爬上甲板站在他面前时,他终于想了起来。 “安东尼,你,你不是被明人俘虏了吗?”马比得惊叫了起来。 “是的。我被明人俘虏了,而且我投降了他们。”安东尼以非常平淡的口气说着,手中的短刀却比他的话语要快得多,一刀插进马比得的胸膛,用力的搅动着。 “你,你...”马比得的话语堵在喉咙里,双眼瞪着安东尼,鲜血从口鼻中流出。 一把抱着马比得的身体,轻轻的放到甲板上,再往后看去,陈生汤尼曹长江等人已经鱼贯上了甲板。 接下来的战斗非常的顺利,船上剩下的几个爪哇土著被堵在船舱里,而船上唯一的荷兰人门罗则被一脸迷惑的从床上拖起,拖到了甲板之上。 “鲨鱼号”这艘荷兰人的船只,给福春号船员们留下了恐惧的回忆的荷兰船终于落到了任思齐等人的手中,船上所有荷兰人、爪哇人或死或俘无一幸免。 第四十五章 自立之心 微微海风吹散了雾霾,火红的太阳从东方升起。“鲨鱼号”甲板之上乱七八糟的躺着酣睡的人们,确定了胜利后很多人都懒得去船舱找地方睡觉,而是就地躺在甲板上休息。 一阵脚步声在身边响起,任思齐勉强睁开了眼睛,就见曹长江走到了自己身边。 “怎么没睡啊?”任思齐问道。 曹长江一脸的憔悴道:“倒是想水来则,怎么也睡不着。” 任思齐闻言坐起了身子,他知道曹长江这时来找自己必然有事。 “不知秀才你以后有什么打算?”曹长江沉默了一会儿问道。 “以后?”任思齐觉得一阵恍惚,是啊,以后该做什么呢?继续在船上出海贸易,还是回到宁波?可是宁波还回得去吗,自己现在是杀人犯兼越狱犯的身份,也许自己可以拿着这次挣来的钱找个地方隐姓埋名过一辈子,可那又岂是自己所愿? “我是广东新安人,家住在海边一个渔村,世世代代靠打渔为生。可是官吏的盘剥实在是厉害,卖鱼要交鱼税,出海还要向巡检司交出海税,往往一趟海出去打回的鱼还不够税钱,听说吕宋那里土地肥美,西班牙人收的税率也低,家乡的乡亲都相约去吕宋。” 曹长江没等任思齐回答,而是自己诉说着自家的经历。任思齐靠着船舷坐着,默默的听着。 “村里的人走了大半,我带着老婆孩子也坐上了去吕宋的船。到了吕宋后,确实像传说的那样,吕宋地广人稀,当地土著大都懒惰成性,虽然在异族的统治下,可大伙过的要比在广东时快活的多,在这里只要你肯下力气肯吃苦,都能过上好日子。” “可是好景不长,也许是咱们明人太过勤劳,积累的财富太多引起了西班牙人觊觎,一年前在西班牙人的唆使下,吕宋土著还有倭国人与咱们明人起了摩擦,然后西班牙人不问青红皂白悍然对咱们明人进行镇压,两万多人啊,整个马尼拉两万多明人能活下来的寥寥无几,我们这些人躲在丛林里才逃过了屠杀,而我的老婆孩子却都死了。” 说道这里,曹长江眼睛都红了起来,强忍着才没有落泪。 “托秀才您的福,我们才坐上了回大明的船,在您的带领下,我们刚刚打败了红毛鬼(荷兰人)。可是想想,我们这些人都是在大明活不下去才到吕宋的,现在回到大明又能如何呢?” 任思齐听了曹长江的话,想想自己现在的处境,心中引起了共鸣。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每个人都是如此,在这个乱世,每个人过的都不容易。 “曹大哥您的意思是?”任思齐冷静下来了,他知道曹长江找自己不会只为说说以前的经历,必有打算。 “我是这样想的,我们这些从吕宋回来的人以后就跟着秀才你了,咱们现在不是抢了这条船吗,以后咱们就靠着这条船,出海做生意也好,做海盗也好,总好过再过那种任人宰割的日子。”曹长江说完,一脸期颐的看着任思齐。 原来是看上这条船了,任思齐顿时明白了过来,这条船虽然是自己带领大伙从荷兰人手中抢的,可自己是福春号的人,所以这艘船在理论上应该属于福春号。曹长江要自己带着吕宋汉人把它据为己有,茅十八傅斌等人会答应吗? 还有,对曹长江说的他们这些吕宋汉人推自己为首领的说法,任思齐不敢完全相信,曹长江自己在吕宋汉人心中的威望很高,他完全可以自己做首领。所以任思齐怀疑曹长江是不是打算先让自己带着他们抢了这艘船,然后过河拆桥再把自己一脚踢开。 如果那样自己可就里外不是人,什么都得不到了。 任思齐大脑高速运转着,仔细考虑着。 自从穿越这个世界以来,自从从牢狱中逃出来,任思齐心中经常想的就是如何才能洗脱自己的罪名,做出一番轰轰烈烈的事业,可是作为一个丢失功名的逃犯,这些也只能想想而已。现在就有这么一个机会摆在了任思齐面前,掌握一条大船,手下有几十个兄弟,这将是自己拥有的第一份实力,有了这个基础一切皆有可能! 冷静,必须得冷静,自己可不能让人当枪使! “可是这条船我说了不算,要不我和十八哥他们商量商量,这条船就送给你们?”任思齐试探着道。 “不是我们,秀才,是你领着我们一起干!”曹长江道。 “可是我不行啊,你也知道我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秀才,不是做首领的料,而曹大哥你在吕宋汉人心中威望很高,大家都服你,你当首领才众望所归的。”任思齐敷衍道,眼睛紧紧盯着曹长江的脸色,想看出来曹长江心中的具体打算。 听了任思齐的话,曹长江没有露出激动神情,反而露出了黯然之色。 “我知道秀才你不相信我,可是我是认真的。我不是他们的首领,从吕宋回来的这些人哪里的都有,有广东的,有福建的,还有浙江的,大伙聚在一起就是为了能生存下去。可大家伙的情况都差不多,即使回到大明也找不到好的出路,我就想啊,要不咱们还聚在一起求生,做生意也好、做海盗也好,总能挣得一条活路。” “我是个大老粗,没学问没见识,大家要是跟着我没什么前途的。可是秀才你不一样,你是个读书人,见识多脑子灵,这两日正是在你的带领下咱们才打败了红毛鬼。由你带领着,大伙肯定能过上好日子!”曹长江看着任思齐道。 看着曹长江严肃的面容,任思齐知道他是认真的,心中不由得也火热了起来。 “你和其他人商量了吗?”任思齐低声问道。 “就和玉飞和陈生说了,他们都乐意的很。”曹长江道,“这么说秀才你答应了!”曹长江露出了惊喜的面容。 任思齐点点头:“我答应了!” 第四十六章 收服 记得前世周星星说过这样一句话“一个人若是没有理想,和咸鱼有什么区别!” 作为一个拥有两世记忆的穿越者,任思齐当然不愿这么苟且卑微的活着。 今年是崇祯十五年,李自成带领他的农民大军正在中原大地驰骋,河南重镇开封淹没于滚滚黄河之水。今年清兵攻克塔山,蓟辽总督洪承畴、总兵祖大寿被俘降清。大明王朝内忧外患,已在风雨飘摇之中。 再有两年多时间,李自成带领农民大军将攻破京师,清兵入关,中华大地将再无一处平静之地。 作为一个穿越者,任思齐自然知道满清的统治给中国带来的痛苦,作为一个汉人,任思齐更不愿意顶着丑陋的猪尾巴生活在异族的统治下。 可是抵抗也好,出海逃避也罢,一切都要有自己的实力,没有实力就只能任人宰割。 现在就有了这么一个机会摆在任思齐面前,拥有一条大船几十名手下,以此为根基不断发展壮大,等天下大变之时未必不能做出一番事业! “我答应了!”任思齐对曹长江道,“可是这事情不能急,这艘船毕竟是大伙从荷兰人手中俘获而来的,属于所有的人,咱们不能说拿走就拿走。不过你可以先和从吕宋回来的兄弟通下气,看看大伙儿是不是愿意跟着我一起干。” 曹长江点点头,答应着去了。曹长江一开始也想过自己做首领,可是只是想想而已,因为他知道以他的威望并不能服众。而且大伙都是被福春号从吕宋带回来的,福春号对大伙有恩,没有多少人愿意背着忘恩负义的名声跟自己去抢这艘船。 可是任思齐就不一样了,任思齐是福春号的人,拥有对这艘船如何处理的发言权,在自己这些人的支持下得到这艘船的机会很大。 看着曹长江的背影,任思齐沉思了起来。也许自己能带着从吕宋回来的这些人如愿得到这艘“鲨鱼号”,可是任思齐对曹长江却有些忌惮,因为曹长江在这些人中威望太高。任思齐不愿辛辛苦苦的夺下船来,自己却被架空。可是要想拥有自己的实力,除了这些吕宋的汉人自己还能依靠谁呢? 熊二正四仰八叉的躺在船尾睡觉,呼噜声震天几乎压过了海浪声。这头熊这些日子来已经习惯了船上的生活,胆子也变大了许多,在海滩上偷袭荷兰人时他挥舞着一杆粗大的竹竿,砸碎了一颗荷兰人的脑袋。 “熊二起来!”任思齐用脚踢着他的大腿。 “馍馍不是我偷吃的!”熊二嘴里喊着莫名其妙的话语,一下子坐了起来。 “什么不是你偷吃的?”任思齐好笑的问道。 熊二擦着嘴角的口水,不好意思的笑了。 “熊二啊,咱们很快就会回到大明了,你也挣了不少银子,想没想过回老家去?”任思齐问道。 熊二揉了揉惺忪的眼睛,摇了摇头:“开封老家天天打仗没法回去。” “我回去以后就要离开福春号了,熊二你是留着船上,还是准备跟着我?”和这头心思简单的熊对话还是直截了当的好。 “我当然跟着秀才公你了,你去哪我去哪!”熊二理所当然道。 自从在大狱任思齐把自己的食物分给他后,熊二就认定了任思齐。 看着熊二憨厚的脸庞,任思齐有些感动,熊二也许是对自己最忠心的人了。 “你去把那个安东尼和爪哇人汤尼给我叫来。”任思齐吩咐道。 熊二答应一声去了,没一会儿的功夫,安东尼二人就跟在他身后走了过来。 “秀才老爷您找我?”从其他人嘴里知道任思齐身份后,安东尼对任思齐很是敬畏。 “别老爷老爷的叫,我没那么老,就和他人一样叫我秀才吧,”任思齐开了句玩笑,“你有没有想过船舶到了大明后怎么办?” 安东尼一下子被问懵了,作为一个俘虏,这两天来他只顾着怎么才能保住性命,根本没来得及想那么远的事情。 “秀才老爷,我没,没想过。”安东尼结结巴巴道,心中在想是不是这个秀才在试探着什么? “这次福春号死了很多人,连舶主也受了重伤,船员们对荷兰人很痛恨,可能会对你态度不是很好。不过你不用担心,毕竟你是明人,又在战斗中立了功,大家不会对你怎么样的。”任思齐缓缓道。 安东尼低垂着头,眼珠快速的转动着,猜测着任思齐的用意。 “不过这些俘虏就不一样了,肯定会有船员提议处死俘虏为死去的兄弟报仇!”任思齐加重了语气道。 安东尼心中就是一惊,为任思齐话语中的杀气所震慑,头垂的更低了。 “你也知道我的身份,我是个秀才,虽然因为被冤枉逃到船上,但是这次回去后我肯定会设法洗去身上的罪名,这年头只要有银子没有什么事情办不到。恢复功名之后,我肯定要考取举人当官的。”任思齐的话语中充满了强大的自信,充满了诱惑,“要当官自然得有亲近的手下,安东尼,你以后愿不愿意跟着我做事?” 仿佛被一块巨大的馅饼砸中了脑袋,安东尼一下子震惊了,这秀才他,他是在招揽我? “你愿不愿跟着我?”任思齐加重了语气问道。 “我愿意,我愿意。”安东尼惊喜交加的叫道,他正为以后的前景发愁,现在有这么大一根橄榄枝抛过来,怎么不赶紧抓住。跟了秀才,自己就不再是无根的浮萍无依无靠了,也不用再时刻担心着自己的小命,也许自己以后会有一个很好的前程! 这一刻,安东尼的心火热火热的,一种巨大的幸福感充斥在他心头。 “噗通”一声,安东尼跪在地上:“以后我就跟着秀才老爷您了,您让我干啥我就干啥,如有违逆天打五雷轰!” “起来吧,以后不要叫我秀才老爷了,就叫公子吧。”任思齐拉起了安东尼,吩咐道。有了主从之分,安东尼当然就不能再秀才秀才的叫自己了。 “是,公子!”安东尼喜气洋洋的站了起来,站在了任思齐的身侧。 爪哇人汤尼莫名其妙的站在那里,听不懂汉语的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你告诉他,要想活命就要听我的话,我让他干什么就干什么。”任思齐吩咐安东尼道,“还有,你教教他大明话,这段时间就让他先跟着你吧。” “是,公子。”安东尼连声答应着:“我肯定让他听话。” 第四十七章 “鲨鱼号上的荷兰人” 又眯了一会儿后,任思齐站起身来,开始查看这艘俘虏的荷兰船。 这是一艘三桅帆船,就船的长度而言和福春号差不多。可是这艘船的桅杆要比福春号的桅杆高的多,中间的桅杆又高又直,两边的桅杆则稍有倾斜,在三根桅杆上缠绑着纵横交错的绳索,船帆已经收起。 不像福春号使用的是芦苇编织的硬帆,这艘船使用的都是软帆,都是由帆布织成。在中间的桅杆上共有三幅纵帆,两头的桅杆上除了纵帆外,还有横帆和三角帆。 就船只升帆降帆来说,这艘荷兰船要比福春号麻烦的多,需要的操帆手也多得多。当然速度也比福春号要快,因为桅杆高,能装的船帆的面积要远大于福春号,所以船的载重量要比福春号多的多。 福春号只有一层露天甲板,甲板下面就是船舱,唯一的一门弗朗机炮装在艉楼顶上。而这艘荷兰船则有两层甲板,除了供操帆手操作的露天甲板以外,下面还有一层甲板,六门火炮正安放在第二层甲板上,炮管可以从两侧舷墙留出的洞口推出,轰击远处海面上的目标。 看着甲板上的六门火炮,任思齐露出了激动之色,这每一门火炮都要比福春号那门弗朗机炮口径要大的多,所以就火力而言,这艘荷兰船的火力抵得上五六艘福春号,要是装上二三十门大炮,那威力简直无法想象。 现在大明的海船技术已经远落后与西方国家,就拿崇祯六年的料罗湾海战来说,郑芝龙统帅着一百五十多艘战船攻打九艘荷兰船,靠着偷袭火攻才打败荷兰人。 拥有这样一艘大船,足以在浙江沿海横行!任思齐此刻的心火热火热的。 可是这艘船的操控也很复杂,自己靠着吕宋来的这些人能成功的操纵这艘船吗?任思齐表示怀疑,若是福春号这样的福船还好说,这些天来任思齐已经学会了如何操船。可是这艘荷兰船和福船有很大的不同,靠着一群生手想把它顺利的驾驶可不容易。 怎么办?任思齐有些发愁。 这艘船上的荷兰人几乎被杀光了,仅剩下三个,还有十来个爪哇人,必须让他们投降,才能在他们的帮助下学会如何操船。 早晨的时候,为了偷袭荷兰船迷惑敌人,任思齐把俘虏的两个荷兰人带到了船上,现在正和其他俘虏一起关在一处舱室里。 任思齐喊着安东尼帮着做翻译,来到了关押荷兰人的舱室。 “秀才。”负责看押俘虏的陈生和任思齐打着招呼,曹长江已经和十五个吕宋汉人透过气,他们都知道任思齐将是他们的首领。 “打开舱门,我进去审问荷兰人。”任思齐微笑着对陈生道。 “好的。”陈生打开了门,拿起了一把刀跟着了任思齐的身后,他要防止出现什么意外,毕竟秀才是个柔弱的读书人不是。 舱室里,三个荷兰人被捆的结结实实的坐在地面上,一个个的满脸的憔悴。 “中间那个络腮胡须的叫奥利尔,是鲨鱼号的大副。奥利尔左边的那人叫沙比拉,是个军士。右边的叫门罗,是鲨鱼号的操帆手。”安东尼向任思齐介绍着三个荷兰人。 “我抗议,我要求享受俘虏的待遇,你们不能这样对待我们!”看到有人进来,大副奥利尔激动的嚷叫着。 安东尼连忙把他的话翻译给任思齐听。 “俘虏的待遇?我想请问一下奥利尔先生,在你们荷兰,俘虏享受什么样的待遇,你们对待海盗又是怎么处理啊?”任思齐冷笑着问道。 听了安东尼翻译来的话,奥利尔沉默了,在西方国家,对俘虏的海盗只有一个处理方法,就是吊死在桅杆上。 “我们可以出赎金的,按我们西方的传统,战败者可以用金币赎回。”奥利尔辩解道。 “海盗也可用金币赎命吗?”任思齐逼问道。 “不,不,我们不是海盗,我们是荷兰东印度公司的人。”奥利尔激动道。听了安东尼的翻译,另两个荷兰人沙比拉和门罗也大声嚷嚷着。 “让他们闭嘴,告诉他们,从他们抢劫我们船舶开始,他们就是海盗,对待海盗只有一种方法,就是处死!”任思齐厉声对安东尼道。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军士沙比拉忽然跪倒了地上,竟然用大明话结结巴巴的求饶。 “咦,他竟然会大明话?”任思齐惊讶的看着安东尼,然后又转向沙比拉:“你还会说什么?” 可是沙比拉也就只会这一句而已。 安东尼满脸通红,因为这一句话是他以前在荷兰船上常说的一句话,在学会荷兰话以前,每当被荷兰人毒打时,他都会大声的求饶,不想到让这个沙比拉学了去。 羞恼不已的安东尼几步走到了沙比拉面前,抬腿就踢,把沙比拉打的满地翻滚,哀叫不已。 看着安东尼失态的样子,任思齐明白了什么,于是便笑眯眯的看着安东尼狠揍沙比拉,让他发泄出来也好。 奥利尔和门路充满恐惧的看着安东尼,他们想不到这个往日逆来顺受任他们欺辱的东方人,发起狠来竟如此可怕。 “好了,先别打了。”看差不多了,任思齐制止了安东尼,让他继续翻译。 “不过我也可饶恕你们,”任思齐的话让绝望的荷兰人眼中又燃起了希望,就连刚被毒打过的沙比拉都眼巴巴的看着任思齐。 “你们必须为我效力五年,用以赎去你们身上的罪孽。” “五年后我会还给你们自由,但是这五年中谁要是想跑的话,抓住后立即处死!” “这五年我也不白让你们为我效力,会按照其他明人船员的待遇给你们发薪水,到了五年期满,你们每个人都会有一笔不菲的财副。” 任思齐的话语经过安东尼的翻译,荡漾在三个荷兰人的耳边。 “先生,你说的是真的吗,是不是在骗我们?”奥利尔激动的问道。 “当然是真的,我没有必要欺骗你们。”任思齐淡淡道。 第四十八章 矛盾 把给三个荷兰人松开了绑绳后,任思齐出了船舱。没有武器,又是在这茫茫大海中,量这三个荷兰人也无法逃脱,不过任思齐还是让陈生等人暗中监视着他们,并喝令他们不得随便出船舱。 “还有十个爪哇俘虏怎么办?”安东尼问道。被俘的出来这三个荷兰人外,还有十名爪哇土著,分别是在福春号伏击和鲨鱼号偷袭时俘虏的。对这些愚昧的南洋土著,任思齐没有多少好感,收降三个荷兰人是为了学习操船技术,留着爪哇人就没啥用了。 “先关起来吧。”任思齐想了想道。 去岛屿报告胜利的小船又返回了“鲨鱼号”,带来了傅斌的命令。傅斌命令任思齐等人带着俘虏回到岛屿商议事情。 在偷袭“鲨鱼号”成功后,茅十八急着看望重伤的傅春,带着福春号的船员回了岛屿报信,而任思齐的迟迟未回让傅斌心生疑虑,便派人来召任思齐上岛。 留下了晋玉飞几个人在船上看守三个荷兰俘虏,任思齐带着曹长江陈生熊二等十多人押着十个爪哇土著上了小船,回到了无名岛屿。 这次遭遇荷兰船的袭击,福春号损失惨重,就连舶主傅春也受了重伤,船员们的怨气肯定很大,多半会拿着俘虏出气泄愤,任思齐带回爪哇土著回来就是为了这个。至于三个荷兰人,任思齐是万万不会交出来的。 舶主傅春连带着受伤的船员已经被从山崖移到了沙滩上,正安置在荷兰人搭的帐篷之内。 “舶主怎么样了?”任思齐看着沉睡不醒的傅春,问茅十八道。 “情况不很好,舶主从昨夜到现在都没苏醒了。”茅十八的神色很是憔悴,傅春的重伤让他非常的难过。 “秀才你回来了就好,俘虏都带回来了吧?”傅斌对任思齐道。 然后不等任思齐回答,直接下命令道:“来人,去把那些荷兰人都给我砍了,为舶主和死去的兄弟报仇!” 任思齐张了张嘴,不知说什么才好。舶主傅春还没有死,这傅斌现在已经把他自己当作舶主发号施令了。 在帐篷里的司马南“哼”了一声,向任思齐投过来安慰的眼神,茅十八低着头坐在傅斌身边一声不吭。这一刻,任思齐觉得帐篷里的气氛很是诡异。 几个站在帐篷边的福春号船员答应一声,提起武器就向看押着俘虏的海边而去,可是很快海边传来了争吵之声。 “怎么回事?”傅斌大怒。 “总管,那些吕宋人不让我们处置俘虏!”一个福春号船员匆匆来到帐篷边报信。 “难道这些吕宋人要造反不成,也不想想是谁把他们从吕宋接回大明的。”傅斌勃然大怒,看向了任思齐:“秀才,这是怎么回事你知道吗?” 任思齐暗叹一声,抗声道:“总管,首先他们不是吕宋人,而是和我们一样是大明人,然后到底怎么回事,咱们不妨一起出去看看就知道了,先别说造反这么难听的话。” 反正打算把福春号夺为己有,既然早晚要翻脸,现在没必要再忍着。 傅斌被任思齐的话堵得脸色发青。自傅春重伤以来,傅斌便把自己当作理所当然的首领,可是总感觉有些人对自己阳奉阴违,特别是他指挥沙滩战的失利,以及任思齐两次战胜荷兰人后,任思齐在众人心中的威望急剧升高,让傅斌更有一种危机感。 所以任思齐刚从“鲨鱼号”船上回来,傅斌便忍不住给任思齐脸色,试图打压任思齐,可是任思齐的话又让他无从反驳,只好“哼”了一声,带头向海边而去。 海滩上,以曹长江为首的十来个吕宋汉人正和福春号几个船员对峙着。 “到底怎么回事?”傅斌厉声喝问道。 “总管,这些吕宋人不让杀这些俘虏。”一个船员向傅斌告状道。 “刚才秀才让我们在这里看着这些俘虏,没有秀才的话我们不敢把他们交给别人。”曹长江连忙解释道。 任思齐闻言脸部肌肉抽动了一下,曹长江这样做虽然是对自己这个首领的尊敬,可也让自己和傅斌等人有了很大的嫌隙,他是不是故意这样干的? “糊涂,他们是别人吗?他们和我一样是福春号的船员,是我的兄弟!”任思齐赶忙赶在傅斌开口前呵斥道。曹长江唯唯诺诺的退了下去。 听了任思齐的话,福春号船员们心中生出的一丝不满消失了,秀才还是咱们的兄弟,这些从吕宋回来的笨蛋弄错了秀才的意思才出现的误会。 几个福春号船员把爪哇俘虏押解到海边,踢打着喝令他们面向大海跪了下去。爪哇土著们知道了即将到来的命运,一个个哭哭啼啼的却不敢不从。 “就这些俘虏吗?那几个红毛鬼呢?”傅斌却皱起了眉头。 “是,还有三个荷兰人,现在正在船上押着。”任思齐道。 “先把这几个爪哇人杀了,等过几日出海时再要荷兰人的命!”傅斌也不愿再和任思齐起冲突,便下令把爪哇人处死。 任思齐张了张嘴,有心劝说傅斌不要杀了他们,放在这孤岛上让他们自生自灭就行了。可是话没说出口,毕竟这次福春号受到了袭击死伤很多,大伙的怨气需要发泄出来。 随着几个船员手起刀落,爪哇土著们便被砍死在沙滩上。 杀了俘虏后,傅斌任思齐茅十八等几个管事的又回到了帐篷,继续商议事情。 现在福春号搁浅在海滩上,必须想法把它从新弄回大海,而且福春号在战斗中被荷兰大炮多次轰击,受伤严重,必须进行修补。 另外舶主傅春丢掉了一条腿伤势沉重,恐怕活不了多少时间了,也没法适应船上的颠簸,这样算下来,大伙可能还需要在这岛屿上呆上好些时日。 当然眼下的当务之急是修补福春号,傅斌就要下令之时,火长司马南却提出来不同意见,使得帐篷里的气氛一下子严重了起来。 第四十九章 波涛暗涌 “我看咱们还是先总结总结这次战斗吧,该奖赏的奖赏,该抚恤的抚恤,这样弟兄们接下来才有干劲不是?”司马南淡然道。 听了司马南的话,傅斌心中暗恨。在这次的战斗中,傅斌指挥失当使得很多兄弟丢了性命,司马南这样说是在傅斌伤口上撒盐,打击傅斌的威信。 “咱们还是先维修船只吧,奖赏兄弟的事情可以慢慢再说。”傅斌强忍着胸中的怒火,慢慢道。 见傅斌这样说,司马南带深有意的一笑,也就住口不提了。 当下里傅斌下了命令,命令众人各司其职,进行各项事宜。 任思齐接到的命令是带着一些人试着操纵荷兰船“鲨鱼号”,等福春号修补好后,需要用“鲨鱼号”把福春号拉出海滩。 对于“鲨鱼号”的处置傅斌也没有说,一切都等着福春号修理好以后再说。 走出帐篷后,任思齐想着傅斌的用意,他这样把矛盾搁置起来的做法真的好吗? 仔细考虑了一会儿,却猜不出傅斌的用意,索性不想,反正现在对自己来说是个不错的结果,自己可以趁着这个机会学习操纵“鲨鱼号”。 傅斌对人员重新进行了分配,会铁匠木匠的抽了出来负责修补“福春号”,其中吕宋汉人就被抽调出五六个,而“福春号”上的操帆手却都被派到“鲨鱼号”上。对于傅斌的安排任思齐也没法提出不同意见,只能带着人坐小船回了“鲨鱼号”。 岛屿深处,司马南正带人伐木,“福春号”的修补需要用到大量的木材。 “火长,听说傅总管不愿奖赏兄弟们?”一个船员问司马南。 “我和傅斌说了,他没同意”司马南挑唆道,“不过也是,这艘船是他们傅家的,他说怎样就怎样吧。” “他怎么能这样?”这名船员气愤道:“船虽然是他们家的,可没有咱们兄弟卖命他们怎么可能赚这么多银子。现在兄弟们死的死,伤的伤,他却连杀敌的奖赏都不肯出!” “这次到吕宋,咱们舶主可赚了大钱了,可惜舶主福薄受了重伤,恐怕回不到大明了,这所有的钱还不都是傅斌的了,善财难舍啊!”司马南摇头道。 “我艹他大爷的,就傅斌那鸟样也配当舶主?”另一个船员往地上“呸”了一口,骂道:“这次要是没有秀才,恐怕咱们大伙都要在这岛上当野人了,要我看秀才比傅斌强得多。” 司马南闻言默然,作为火长的他就重要性来说,是船上的二号人物。舶主傅春重伤不起,司马南的野心膨胀了起来,他在大海中奔波多年,很想拥有一条自己的船,过一过做舶主的瘾。现在傅斌威望不足,在司马南看来是自己很好的一个机会,可是还有一个秀才在! 不过还好,俘虏了一条荷兰船,看秀才的意思是想据荷兰船自立,也许和秀才合作自己就能推翻傅斌,做上“福春号”舶主之位! 福春号上,傅斌正带人维修着被火炮轰击的破烂不堪的甲板。 一条小船从岛屿划来,一个船员匆匆上了“福春号”,走到傅斌身边附在耳朵上低声说着什么,傅斌的脸色阴沉了起来。 没想到自己不同意现在对弟兄们进行奖赏,反而成了司马南攻击自己的手段! 叔叔傅春没受伤前这司马南还好好的,没想到现在叔叔还没死他的狐狸尾巴就露了出来,竟然想取代自己成为“福春号”的舶主,他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 不行,不能任由司马南这样诋毁自己,若是人心尽失的话,自己可坐不稳这舶主的位置。 在心中盘算了许久,傅斌终于拿定了主意,不同意马上对兄弟们进行奖赏是自己的一大失误,现在必须把这失误改正过来。至于因败仗丢掉的面子反而不那么重要了,毕竟自己是傅斌的侄子,是“福春号”名正言顺的继承人! 当下里傅斌就宣布对这次战斗进行奖赏,宣布每个船员一律奖鹰洋一百枚,杀敌一人再奖一百枚。当然这种奖赏只适用于原福春号船员,对于吕宋的汉人,傅斌只是象征性的每人发了十枚鹰洋。他还没大方到把白花花的银子送给外人。 消息传出后,“福春号”船员欢呼鼓舞,对傅斌的不满一下子消失了,这次出海他们每个人都大赚特赚,这一趟下来每个人都挣了几百两银子,想着回到家乡妻儿露出的笑脸,每个人都心情激动了起来,干起活来也更加的卖力了。 而从吕宋回来的汉人们却面露苦笑,其实这一仗真正的苦战都是任思齐带着他们打下来的,可现在论功行赏却没他们的份,谁让自己不是“福春号”上的人呢,也没啥好说的。 自从傅斌把奖赏发下去后,司马南发现自己的处境不妙了起来。因为有了银子,很多人对傅斌的不满消失了。想想自己先前的行为,司马南不认为以后傅斌会放过自己,可是该怎么办呢?司马南寻思很久,又想出了一个主意。 “什么?你说的是真的,这次舶主赚了几十万两银子!”一个船员吃惊的看着司马南。 “小点声,别让人听见。”司马南连忙四下打量着,“我怎么会骗你,你想想你这次带去吕宋的货物赚了多少?有十来倍吧,这次福春号上的货物足有六七百担生丝,卖的价格也肯定是进价的十倍,这样算下来不是赚了几十万两吗?”司马南的话语充满了诱惑。 “乖乖,赚这么多啊!”这名船员脸上露出了艳羡之色。 “可凭什么咱们辛苦卖命只挣这点小钱,而他傅斌却一下子落这么多银子?这公平吗?”司马南问道。 “不公平!”船员使劲点着头。 “你跟着我干,等我当了舶主,船上赚的银子和弟兄们平分!”司马南道。 “你要造反?”船员吃惊的看着司马南。 “什么造反?舶主马上就要死了,傅斌又不是舶主,我只是带着大家取回自己的银子,怎么,你不愿意吗?”司马南阴深深的问道。 船员仔细的想了想,恶狠狠的点下了头:“干了!” 第五十章 操帆 司马南在福春号上做火长多年,手下自然有几个心腹,在他的暗中挑唆下,好些船员对船上大量银子生出了觊觎之心,准备跟随司马南干票大的好发上一笔横财。 司马南很瞧不上傅斌,认为傅斌无论能力还是心胸手腕无一处比得上自己,这也是他想取而代之的原因。可是在福春号上还有两个人让司马南忌惮。一个是茅十八,另一个则是秀才任思齐。 茅十八是福春号上战力最强横的一个,对舶主傅春又忠心耿耿,可是茅十八没有什么权力欲,现在整日呆在傅春养伤的帐篷里陪着昏迷的傅春啥事都不管。司马南自认为和茅十八关系良好,而且茅十八也不是很瞧得上傅斌的小气样,所以要是自己和傅斌起了冲突的话,茅十八很可能两不相帮。 可是秀才任思齐就不一样了,虽然上船的晚,可是在短短时间内就做了几件大事,在福春号上威望日升。而且现在任思齐得到了吕宋汉人的支持实力大增,已经有了左右舶主之位的力量。 对任思齐,司马南不敢小觑,不仅是因为任思齐读书人的身份,更因为任思齐的手段能力以及现在拥有的实力。得好好和秀才商量一下,能取得他的支持最好,最不济的话也争取让他两不相帮,司马南对自己道。 再说任思齐,此时正在“鲨鱼号”上带着大伙儿学习操船之术。 在中国沿海季风一般都是南北方向,很少有突变的风向,中国的福船广船等船只采用的都是纵帆,只需要通过滑轮把风帆拉起降落就可,操作起来非常简单,一条船上只需要很少的操帆手。 西方的船帆就复杂的多,像这艘“鲨鱼号”,中间的桅杆上采用的是纵帆,但又不像福春号那样是一副巨大的纵帆,而是上下分为三幅纵帆,船帆都是用帆布制作而成的软帆。在前桅杆上挂的是一副斜着的三角帆,后桅杆上却是一副横帆。 就整个船帆来说,“鲨鱼号”要比福春号复杂的多,需要的操帆手也要多出几倍。在福春号,升帆降帆只需要五六个船员即可,而这艘“鲨鱼号”,至少要二三十名操帆手配合才能顺利升帆降帆。 当然这种复杂的船帆系统带来的好处也有许多,例如“福春号”只能在中国沿海近海行驶,无法适应远洋复杂多变的风向,而西方船只就不一样了,他们可以适应多变的风向环境,装载的货物也比中国福船要多的多。这也是明朝后期西方国家纷纷进入大航海时代,四处扩展海外领土,而中国海商却只能在近海活动的一个原因。 “你去拉住那个绳索,还有你,笨蛋,在桅杆上小心,混蛋,你别乱动!”原“鲨鱼号”大副奥利尔正在安东尼的翻译下,指挥着船员们练习操帆。现在“鲨鱼号”上的船员除了傅斌派来的几个“福春号”上原操帆手外,大都是吕宋回来的汉人,他们虽然大都是海边的渔民出身,但是在基本上没有在海船上工作过,一个个笨手笨脚的经常惹得奥利尔大发雷霆破口大骂,好在奥利尔不会汉话,安东尼在翻译的时候自动的把骂人的话过滤了去,大伙儿也听不懂他到底咆哮着什么。 “安东尼,他到底嚷嚷着什么?是不是在骂人?”陈生是个暴脾气,指着奥利尔问道。 “没有啦,他就是嫌弃你们笨手笨脚的。”安东尼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看了一眼同样在干活的任思齐一眼道。 “这升帆也太麻烦了,还得爬到桅杆上,要是掉下来可怎么办?”原“福春号”船员张弛抱怨着,其他来自“福春号”的操帆手也纷纷赞同,都说这荷兰船不好弄,麻烦。连原来“福春号”上复杂操帆的都这么说,从吕宋回来的这些“旱鸭子”就更不用说了,总之大伙的干劲不是很大。 “休息一下吧!”任思齐下了命令。 等大伙儿乱纷纷的坐着、或者是躺在甲板上休息的时候,任思齐说话了。 “大伙都知道这是一艘荷兰船,奥利尔是个荷兰人,也就是大伙说的红毛鬼。可是你们知道荷兰在哪里吗?”任思齐问道。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摇了摇头。 “大伙都知道印度吧,唐僧取经的地方。” 很多船员听过西游记的故事,对那个唐僧走了十万八千里的印度有印象,纷纷点头。 “这是大明,这是印度,从印度再往西是阿拉伯,也就是咱们说的波斯大食人呆的地方,再往西则是一块大陆叫欧罗巴,而荷兰人就在欧罗巴大陆的最西侧的大海边。”任思齐用手指蘸着水在甲板上画了一副简单的亚欧大陆地图。 “离咱们这么远啊?他们是怎么过来的呢?”晋玉飞年幼时上过几年私塾,肚子里有点墨水,自诩是一个读书人,最为好学。 “在荷兰的西边是一个大洋叫做大西洋,他们是从大西洋一直往南,绕过这片叫做非洲的大陆也就是昆仑奴呆的地方,当初咱大明三宝太监曾将带领船队到过那里。绕过非洲后,他们进入了印度洋,然后从马六甲海峡就来到了南洋。整个行程大概花了半年时间。”任思齐曾经和奥利尔交流过,得知了“鲨鱼号”从欧洲过来所走了路线及所用的时间。 “天啊,这么远,花了这么多长时间啊!”众人赞叹不已。 “大伙知道为什么荷兰人能越过数万里大洋来到这里,而咱们明人却只能在家门口打转吗?就是因为航海技术咱们不如人家,咱大明的福船虽然容易操作,但是没法远洋行驶,根本跑不了那么远。而人家荷兰船就不一样了升帆降帆是麻烦了一点,可这样速度快啊,能适应各种复杂的还海况,所以人家能来到咱们大明门口,欺负咱们。” “好好学学人家的东西吧,总有一天咱们大明也能造出比他们还要好的船只,咱们也到他们家门口欺负欺负他们!” 听了任思齐的话,一股神圣感涌现在每个人心头,是啊人家红毛鬼能不远万里来到这里,为什么我们连操帆都学不会,咱们大明人岂能输给他们? “秀才,岛上来船了。”就在任思齐讲的意犹未尽的时候,一条小船从岛屿划来。 第五十一章 合纵连横 “秀才,找个僻静地方说话。”司马南上了鲨鱼号,拉住任思齐道。 任思齐看司马南样子有些急迫,可能是有重要事情,便点点头,吩咐安东尼配合好奥利尔继续联系操帆,便把司马南带进一间船舱。 “要不要来点茶水,我在这荷兰船上竟然找到几包茶叶,竟是上好的龙井。”任思齐笑着对司马南道。 司马南摇摇头:“还是不喝了,我找你真的有事情。” “司马兄请说,我洗耳恭听。”任思齐伸手请司马南坐在凳子上。 “秀才,这次你带着吕宋汉人立了大功,没有你们大伙现在说不定已经被荷兰人剿灭了。”司马南恭维道。 “司马兄说哪里话,咱们都是一家人啊,再说没有大家的配合也打不败荷兰人,功劳都是大家的。”任思齐谦逊道。 “秀才你的功劳就摆在那里,大伙儿都看在眼里,不需要谦让。我现在是为你抱不平,这次你立下了这么大功劳,可傅斌竟给你这么一点奖赏,实在是赏罚不均!”司马南道。 “给的也不少了,别人都是一百两百鹰洋,傅总管给了我五百枚。”任思齐淡淡道,一脸的平静。 “秀才你为人是这个,”司马南说着伸出了大拇指,“实话对你说吧,这次很多人对傅斌非常不满,大伙托我来和你商量商量。” “这趟去吕宋大伙都赚了不少银子,可是死伤也多。可最大的好处都被傅斌落去了,要是舶主在的话还好说...” “等等,”任思齐打断了司马南的话语,“舶主不还在吗!” “现在是还活着,可是伤势一天比一天沉重,现在一天清醒不了两个时辰,恐怕坚持不了几天了。”司马南语气有些沉重,“舶主在一切都不说,可是要是舶主去世,这所有的好处都让傅斌落去,大伙有些不服。” 恐怕是你自己不服吧,任思齐看着司马南心中道。 “这次去吕宋,船上至少赚了二十万两银子,具体数字是多少秀才你比我清楚。这么多银子不能全让傅斌得去,这是大伙儿拼命才赚到的。”司马南眼中冒着光,一把拉住任思齐的手:“秀才只要你支持我坐上舶主之位,我答应这所有的银子咱们大伙平分!” 果然是财帛动人心啊,看着司马南热切的面容,任思齐暗道。 “可是傅斌是舶主的侄子,是这福春号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啊,这种事情我不能做。”任思齐拒绝道。这样的事情做了太坏名誉。 “你对他讲仁义,可傅斌对咱们讲义气吗?这次和荷兰人的战斗你和你手下的吕宋汉人出了大力,也死伤了好几个,可傅斌呢,每人赏了十枚银币,这不是打发叫花子吗?”司马南义愤填膺的煽动着。 “你手下有十多个吕宋人,我现在手下也有七八人,咱们两个加起来实力远远超过傅斌,怕他个球,”激动之下司马南口吐脏话道,“只要事情成了,除了分给手下兄弟之外,其他的银子咱们俩对分!” “我不能答应你,但是我会保持中立,不介入你和傅斌之间的争斗。”任思齐想了一会儿,道:“不过若是你事成的话,必须答应把这艘'鲨鱼号’给我,另外舶主在吕宋时曾答应分给我三千两银子,这三千两银子是我该得的,其他我一两也不要。” 既要做****又要立牌坊,不愧是读书人出身,他.妈的心眼子就是多,司马南心里暗骂。不过任思齐答应中立也让他放心很多,只要任思齐不支持傅斌,凭自己的实力对付傅斌也不是不可能。 “可是还有一个人你应该考虑到,就是茅十八茅大哥。”任思齐提醒道。 “十八和我关系比傅斌要好,应该不会偏帮他吧。”司马南道。 “可傅斌是舶主的侄子,十八哥对舶主最忠心,所以我建议你即使动手也要等到舶主去世后。”任思齐提醒道。 “秀才你说得对。”司马南仔细考虑了一下,赞同了任思齐的意见。 这是一个野心很大的人,以后得小心提防,看着司马南兴高采烈而去的背影,任思齐对自己道。 任思齐回到甲板继续指挥着联系操帆,在奥利尔的不懈吼叫下,大伙儿的熟练程度越来越高。 晚上,有一个人乘着小船来到了“鲨鱼号”。 “这艘船真的不错,”傅斌四下打量着“鲨鱼号”,赞叹道。 “船是好,可操作起来太麻烦,至少需要三四十人协同才能操作好船帆。”任思齐道。 “需要这么多人啊?”傅斌皱起了眉头,在“福春号”,升帆降帆只需要五六人。 “这就是西洋船和咱们福船的不同,他们采用的是软帆,有纵帆有横帆还有三角帆,降帆时还需要船员爬到桅杆上操作,麻烦的很。”傅斌既然不提来意,任思齐也就乐的糊涂,随意和他扯着。 “下午时司马南来过了?”傅斌终于忍不住了,进入了主题。 “是来过。”任思齐爽快的认了下来。 见任思齐这么痛快,傅斌愣了一下,他以为任思齐会推诿一番。 “他说了些什么?”傅斌问道。 任思齐的脸色不好了起来:“不过是来这转转,弟兄们闲聊几句而已。” 傅斌意识到自己语气的生硬,便放缓了语气:“我叔叔一直对秀才你很看重,我也很佩服你,你放心在吕宋时叔叔答应给你的三千两银子我会一分不少的给你。有些人居心叵测,还望秀才你不要和他搅合到一起。” 看着傅斌严肃的面容,任思齐不禁暗叹口气,这傅斌已经把他自己当作理所当然的下任舶主了,说话间不觉得就带着上位者的语气。与之相比,任思齐更愿意和司马南打交道。 “我也不清楚你和司马兄之间发生了什么,你是下一任舶主,而司马兄是火长,只有你们两个和衷共济福春号才能一帆风顺。”任思齐道:“至于我,我已经答应了吕宋这些汉人,带着他们离开福春号。” “什么?你要离开!”傅斌被任思齐的话弄得措手不及。 “这次不是俘虏了这条船吗,我就寻思着自己出去单干,福春号上人才济济,有我不多没我也不少,应该不会有什么影响。”任思齐决定直接摊牌,不管你们怎么争怎么抢,我就要这条船! 听了任思齐的话,傅斌眼角抽搐着,他没想到任思齐提出了这样的条件,他还想着多了一条船可以把事业越做越大,没想到任思齐竟然打算抢走这条船出去单干! 第五十二章 葬礼 最终傅斌还是答应了任思齐的要求。形势比人强,现在已经有司马南在觊觎他的舶主之位,若是再树立任思齐这样的大敌,傅斌自觉抵挡不住。反正这条“鲨鱼号”是任思齐带人抢来的,送给他也算赚个顺水人情。不过想到自己失去了一次壮大自身势力的绝好机会,傅斌想想就觉得心痛。 在这种暗中波诡云谲之下,“福春号”的修理工作有条不紊的进行着,破碎的甲板,被炮弹砸掉的船肋,都一一修理完毕。然而舶主傅春的伤势越来越重,他断掉的腿发生了感染,发着高烧,每天只有一两个时辰清醒。 所有人都知道傅春撑不过去了,这位纵横大海几十年的豪杰到了最后的时刻。在这种情况下,任是傅斌和司马南矛盾再大,双方都在尽力的克制着。 茅十八整个人都消瘦了一圈,每天呆在傅春身边,用蘸水的白布反复擦拭着傅春的额头,试图给发高烧的傅春降热。茅十八是一个感恩的人,滴水之恩会涌泉相报,更何况傅春曾经救过他的性命! 这天,任思齐正在“鲨鱼号”上领着众人练习操船,岛屿上传来隐隐约约的痛哭声,任思齐扭头看去,就见一艘小船如箭一般划了过来。 “舶主去世了!”小船上报信的船员放出了悲声。 任思齐闻言心中一颤,一股悲痛之情袭上心头。 “留下几个人看着船只,其他人随我上岛上,为舶主送行!”任思齐强忍着悲痛吩咐下去。 带着十来个人,乘着小船,来到了岛屿上。阵阵哭声映入耳中。 任思齐走入帐篷,就见傅春已经安详的闭上了眼睛。 任思齐带着众人向傅春的遗体三叩首,拜别着这位海上大豪! “舶主的遗体怎么处置?”任思齐一边勒着白头的傅斌。对于一般船员来说,大海是他们最终的归属,死了的船员的尸体一般会进行水葬。但傅春不同,他是“福春号”的舶主,理应享受更高规格的葬礼! “火化了吧!我要把他的骨灰带回家乡,安葬在婶婶身边。”傅斌木然道。 大量的干柴从岛中采集而来,堆在沙滩上。四个船员抬上傅春的遗体,放在干柴堆上,一桶桐油泼了下去,把干柴泼了个通透。 福春号所有船员背向大海站在沙滩之上,人人头勒白布,他们要为他们的舶主送行。 “维大明崇祯十五年四月二十一日某等谨以清酌庶馐致祭于傅公讳春老大人之灵席前曰: 呜呼,观造物之生人兮,赋七尺之昂藏,数修短其有定兮,虽百年如梦黄梁。惟典型之尚在兮,流千载之芬芳。俄骑箕而仙逝兮,共怅少微之掩芒。 灵引忝叨于末谊兮,能不恻然而悲伤。惟我老大人年高而德昭兮,有令名更有令望。四十年纵横四海兮,由慷慨之豪迈。 幸得天之独厚兮,优游自适而健康。养性情于恬淡兮,看破世态之炎凉。 敦孝友而重信义兮,知持身之有方。睦宗族而邻里兮,播德泽于故乡。杖履逍遥兮,乐岁月之舒长。义方传家兮,卜厥后之克昌。 进奉甘旨承欢无间兮,庆逢吉而永获康强。晨昏定省有子修职兮,宜椿伶之日增无疆,胡天不仁兮,老成云亡。 山颓木坏兮,郗觑彷徨。瞻灵帏而兴嗟兮,思道範之难忘。德徽终古其不朽兮,九泉含笑而犹有余光。 悲风急兮惨夕阳,冷露团兮逼秋霜,望玉京兮苍茫,寄楚些兮短章,献一卮万椒浆,愿降灵兮来尝。 尚飨。” 任思齐作为司仪,抑扬顿挫的念着写就的祭文。船员们虽然听不懂大多数文辞,可是从任思齐的话语中能感受到那种淡淡的悲伤,舶主傅春的音容笑貌顿时回映在心头,不觉得一个个放出悲声。 老实说,傅春平时虽然有些悭吝,但是待兄弟们还算不错,谁有困难之时都不吝伸出援助之手,想想长者已逝,此生再难相见,谁能不悲? 傅斌手持一只火把,他要亲自为叔叔送行。 火把慢慢向柴堆伸去,桐油被迅速引燃,火蛇迅速引燃整个柴堆,熊熊的火焰把傅春的遗体包围。 “砰” “砰” “砰” 几只火枪对天发射,远处的“鲨鱼号”和“福春号”上的大炮也随之鸣放,为舶主傅春送行。 “跪!”在任思齐的号令下,沙滩上所有人跪倒在地。 “一叩首!”所有人头部向地下叩下,向他们的舶主施以最后的敬礼。 “再叩首!” “三叩首!” “家属答礼!”傅斌作为家属向弟兄们回礼。 “礼成!” 没有繁冗的仪式,只是简单的礼节,这是任思齐设计出来的葬礼。 仪式虽简单,但所有人都能感受出仪式背后那种肃穆。 火焰已经把傅春的尸体完全吞没,一股焦熟的味道蔓延至沙滩上。茅十八呆呆的看着火焰,他的神情痛苦而疲惫。 傅斌呆呆看着火焰,心中说不出什么滋味,有悲伤,更有解脱,还有即将到来的权力所带来的激动! 司马南同样在看着火焰,他的心思在急转,随着傅春的去世,势必就要重选舶主,他能阻止傅斌登上舶主之位吗?任思齐是否会守诺支持自己?茅十八会站在什么立场? 任思齐没有看火焰,而是把眼光放在了茅十八身上,茅十八的憔悴让他觉得心痛。在这艘船上,和任思齐感情最为深厚的就是茅十八。傅春曾经对任思齐好,那是要利用任思齐,傅斌和司马南抢着向任思齐示好,那是为了取得他的支持。唯有茅十八,对任思齐的好不参杂任何功利,纯粹是兄弟间的友情。 看着火焰渐渐熄灭,茅十八身体晃了晃,他实在太疲累了。 “十八哥!”任思齐慌忙上前搀扶,茅十八摇摇头,又站直了身子。 “这些天太累了,我去睡上一觉。”茅十八声音嘶哑道,转身回了帐篷。 火焰完全熄灭,仅剩一堆灰迹,任是再豪杰的人物,也逃不过这样的命运。 傅春的时代已经结束! 第五十三章 内讧(上) 在傅春的葬礼三天后,“福春号”终于被修补完整。任思齐带着手下在奥利尔的指点也初步学会了操作“鲨鱼号”这艘荷兰船。 这是一个早晨,晴空万里、风平浪静,一条长长的绳索绑在“福春号”桅杆上,另一头则捆在“鲨鱼号”船尾部。 随着“鲨鱼号”两只巨大的铁锚被从海中绞起,三幅纵帆从中间的桅杆一一升起,船上的二十多个操帆手不太熟练的操纵着船帆,软帆兜着海风,慢慢的鼓了起来,桅杆顶部的“鲨鱼”旗帜随风招展,“鲨鱼号”缓缓的动了起来。 在绳索的拉扯下,“福春号”也摇动着,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终于,在“鲨鱼号”持续的拉扯下,“福春号”终于动了起来,脱离了海床搁浅状态。 “好了!”“福春号”上船员发出阵阵欢呼声。 两条海船一前一后向北驶去,离开了这座困了他们多日的荒岛。 “福春号”上所有船员都处于即将回家的喜悦之中,连舶主傅春逝世带来的伤感也随之消失,然而在喜悦的气氛之下一股暗流却在酝酿之中。 一个舱室内,火长司马南正和几个心腹手下密议。 “眼看船离大明越来越近,咱们必须要动手了,要是到了杭州海面一切都晚了。”司马南忧心忡忡道。眼看着船里大明越来越近,而傅斌的舶主之位越做越稳,船员们虽然对傅斌的吝啬颇为不满,可归根到底船上的财富是属于已故舶主傅春的,傅斌继承也是理所当然。 “就咱们这几个人够吗?”船员马六提出了问题,聚在这舱室的船员只有七名,而整艘船上的船员近三十个,他们现在的实力还不到三成。 “可惜秀才和他的手下都在鲨鱼号上,要是他们在就好了。”另一个船员叹息道。 “一切都要靠自己,秀才顾忌他的名声,断不肯亲自动手的。咱们就七个人怎么啦?你们以为傅斌有多少铁杆不成?咱们动起手来很多人肯定两不相帮,说不定很多人为了好处还会加入到咱们这一方。”司马南知道士气可鼓不可泄,况且他已经没有了退路,即使他不动手,傅斌肯定不会再容他。 “干.他.娘的!”马六也发了狠。 “这样,宜早不宜迟,就今天晚上三更时分,咱们一起动手,杀进傅斌舱中!”司马南眼中闪现厉色,阴声道。 “好。”其他人纷纷同意,然后鱼贯出了舱室。 .............................................................. “什么,司马南今晚三更要动手?”傅斌大吃一惊。 “是的,已经说好了,就是今晚三更,他们一起杀进你的船舱。”船员马六信誓旦旦道,他是傅斌派到司马南身边的卧底,现在终于派上了重大的用场。 “兄弟你辛苦啦,还是赶快回去监视着司马南的动静。你放心,我不会亏待你的。”傅斌道。 马六感激的朝傅斌行了一礼,退出了船舱。 “司马南,你竟然真的要对我动手,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了!”傅斌咬着牙狠狠道。 夜,星光灿烂,圆月升起,月光如水银一般泄到甲板上。 手里拿着牵星板,火长司马南在测定着航道方向,船只已经绕过了大员岛,快要到达江浙海面。 风向一直没变,“福春号”还在扬帆而行,后面不远处则跟着秀才任思齐的“鲨鱼号”。 海上无日夜,在没有飓风暴雨的情况下夜间也要航行。 确定好航向无误后,司马南放下牵星板,在舱室里转来转去,即将到来的行动使他心情激荡着。 已经有手下去查看过,傅斌已经在他的舱室入睡了,只要等到半夜,等船上夜深人静之时,自己带人冲进傅斌的舱室手起刀落,这舶主之位就是自己的了。 当然船上还有一个最大的变数就是茅十八,不过司马南相信以自己和茅十八的交情,茅十八应该不会反对自己。 终于到了约定好的时间,几个手下拿着武器来到了司马南的舱室。 “都准备好了吗?”司马南低声询问道。 “准备好了!”几个手下纷纷作答。 “走。”司马南一声令下,带头向傅斌舱室走去。 船上静悄悄的,唯有海浪的潮汐声一刻也不停。 来到傅斌的舱室前,司马南忽然有些犹豫了,一种莫名的危险感涌到心头。 是哪里出现问题了?司马南四下打量着,却没发现什么异常。 “怎么啦?”马六神情紧张的问司马南。 借着幽幽月光,司马南发现马六的额头满是汗水,心里就不由得一动。 “你先进去!”司马南命令道。 “我!”马六惊愕的指着自己的鼻子。 “就是你,快点。”司马南不耐烦的扬起手中武士刀。 马六磨磨蹭蹭的来到傅斌舱室门前,往后看了司马南一眼,没奈何一脚踹开了舱门。 “司马南造反了!”马六大叫了一声,冲进了舱室。 这小子是内奸!司马南瞬间明白了不对劲的地方。 几支火把亮起,一瞬间把整个甲板照的恍若白昼。 六七个船员在傅斌的带领下冲出了舱室,甲板上,茅十八带着几个人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司马南等人的背后,堵住了司马南的退路。 中了埋伏!司马南等人脸色苍白,知道中了傅斌的奸计,而马六就是傅斌埋伏在自己等人中的内奸。 “果然好手段!不愧是舶主的侄子。”司马南向着傅斌竖起了大拇指。 “呸,亏你还有脸提我叔叔,他可曾亏待过你,你竟然要造反!”傅斌一脸的不屑。 “舶主是不曾亏待我,可他已经死了。而你有什么资格当舶主?就凭你是舶主的侄子吗?当年我追随舶主横行四海的时候你在哪里?当我随着舶主从郑芝龙的追杀中逃亡的时候你在哪里?”司马南厉声质问着,“你懂得牵星术吗?你会算航道吗?我才是最适合当舶主的人!” 第五十四章 内讧(下) “你说的都对,我资历是不如你老,论航海术也不如你,可这福春号是我叔叔这么多年争下的基业,这是我们傅家的财产!”傅斌厉声道,“你以下犯上,背信弃义,竟然妄图偷袭杀掉我,来抢夺这舶主之位,信义何在,仁义何在?你以为船上的兄弟都会服你这种不仁不义之人吗?” “信义?仁义?我呸!”司马南重重的往地下甲板上吐了一口,“咱们这些人这么多年来杀人越货,抢劫杀人的事情做的还少吗?抢劫落单的商船,屠戮岛上的土著,这些咱们那一样没做过,这时你和我讲仁义!” “可那是对外人,咱们本来干得就是浪尖上奔命、刀尖上抢食的勾当,杀人抢劫在所难免。可你竟对自己兄弟下手,这怎么讲?”傅斌质问道。 二人争吵之时,茅十八静静的站着一声不吭。傅斌占据着道义的制高点,句句不离仁义二字,因为他知道茅十八是一个重感情的人,就凭今夜司马南的行为也断不会支持司马南。 而司马南同样也知道这点,他之所以采取偷袭的手段,就是指望先杀了傅斌照成既成事实,茅十八看着往日的交情上应该不会反对自己。可是现在偷袭不成,一切都完了,可即使这样司马南也不想束手待毙。 “不是我不对自己兄弟讲仁义,而是你傅斌做事太不公平。”司马南道,“这次去吕宋赚了多少银子大家都心中有数,现在舶主死了,赚的钱你全部放进自己口袋里,一点也不分给弟兄们,你让弟兄们如何服你?” “胡说八道,前些日子不是把银币发下去了吗,每个人都发了上百枚银币,怎么叫一点都不分给弟兄们。“傅斌很是恼火,在他看来自己已经够大方了,可偏僻有些人还是不知足。 “就拿这些钱糊弄兄弟们吗?这次去吕宋赚了二十多万两银子,你拿那些小钱打发叫花子呢?”司马南冷笑着,接着大声喊道:“兄弟们,只要你们肯跟着我,这二十多万两银子我和你们平分,到时大伙每个人都分上万两银子!” 听了司马南的话语,甲板上的船员呼吸都重了起来,财帛动人心,要是真能分上万两银子,谁他娘的还下海受这风浪,回家置上几百亩地,守着老婆孩子多好! 听到司马南的话语,傅斌暗叫不好,司马南为了拼命可以慷他人之慨,可是自己如何能把白花花的银子都分出去,可这样下来船上的人心就动摇了,说不定会有很多人转而支持司马南。 “够了!”关键时刻,茅十八一声大喊,打断了司马南煽动的话语。 “咱们出海的汉子,靠的是力气挣钱,靠的是拼命养家。别他娘的说这些有的没得。就是每人给你们几万两银子,你们有命花吗?官府胥吏会恶狗一样扑过来,把你们吃的渣都不剩。还是老老实实挣自己该得的钱的好。” 茅十八的话语像一盆冷水迎头泼下,一下子浇灭了大伙的幻想,是啊就是大伙分了这笔钱有命花吗,需知道这钱大头是属于傅春背后的杭州知府的,咱们要是吞了钱,那当官的会放过咱们吗?恐怕真如茅十八说的,有钱也没命花! “还有你,司马兄,我没想到你会做下这种事!要知道舶主的尸骨还未寒呢,你竟然挑动兄弟们自相残杀!”茅十八痛苦的怒视着司马南,他以前经历过一次内讧,兄弟们自相残杀死的死、逃的逃,没想到现在又经历了一次。 “十八,不是我不仁义,可你也知道我在这船上这么多年,付出了多少,凭什么舶主之位让他来做?他论能力、论威望那点比得上我?”司马南对着茅十八辩解着。 “是,他是不如你,可这世上是有规矩的,该是谁的就是谁的。司马兄不要再辩解了,放下手中的刀,我保证饶你不死。还有你们,放下刀的可以留得性命”茅十八淡淡道。 随着茅十八的话语,聚在司马南身边的几个手下“哗啦啦”把手中的刀扔在甲板上。财帛固然动人心,可没有命就一切都没有了。 看着包围的人群,孤零零的司马南苦笑了起来,慢慢的苦笑变成了仰天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傅斌皱着眉头看着狂笑的司马南,对茅十八道:“十八哥,不用和他废话,宰了不就行了。” 茅十八看了傅斌一眼,没有理会他,和司马南这么多年的交情使他下不去手。 看茅十八不吭声,傅斌做了个手势,命令自己的几个手下去杀了司马南。 “不用麻烦了,我自行了结!”司马南停止了狂笑,冷声道。 提起了手中刀看了一眼,司马南叹了一口气把刀扔在甲板上。 “还是不要让血溅在甲板上吧。”说完司马南拔腿向船舷跑去。 “拦住他!”傅斌怒喝一声,快步向司马南追去。 茅十八叹了一口气,侧过身子,任凭司马南从自己身边跑过。他到底不忍心对兄弟下手。 司马南几步跑到船舷边,一个鱼跃跳进了大海之中。等傅斌奔到船舷时,只能看到月光下海面上一朵小小的正在消失的水花。 “十八哥,你怎么不拦着他?”傅斌愤怒的问茅十八道。 “这样不挺好吗?对咱们这些人来说,大海就是咱们的最终归宿。”茅十八淡淡道。 “可,可他的水性好的很!”傅斌有些气急败坏了。 “即使他能活下来又怎么样?还能威胁你的舶主之位吗?”茅十八淡淡反问了两句,提着刀漫步走回了自己的船舱。 傅斌只觉得胸都要气炸了,可又无可奈何。任思齐的鲨鱼号就在后面跟着,司马南很有可能会被任思齐救走。 “舶主,海上风大,咱们回船舱吧!”马六走到傅斌身边,谄媚道。 清冷的月光之下,后方海面上有一团黑影,那是任思齐的“鲨鱼号”。 妈祖娘娘保佑,千万别让秀才发现海中的司马南,就让司马南淹死在这大海中吧,傅斌暗暗祈祷着。 第五十五章 友尽 此时的任思齐正站在两里之外的“鲨鱼号”船艏,遥望着前方的“福春号”。 除了值班的船员,其他船员都回了舱室睡觉。 “公子。你怎么不睡觉啊?”安东尼走到了船艏,殷勤的向任思齐问道。 在这个船上,安东尼是对任思齐最为恭敬的人,他从来不像熊二陈生等人那样秀才秀才的乱叫,总是尊敬的称任思齐为“公子”。一直以来所处的环境培养了他小心谨慎的性格。 “有些睡不着,对了安东尼,你怎么取了这么一个外国人的名字?”任思齐好奇的问道。 “因为我们家从元末就到了爪哇岛,已经在那里扎根几百年了,所以取名多少有些和大明不同。”安东尼解释道,“公子要是不喜欢,便帮我取个名字吧。” “名字是你爹娘取的,便不用再改,安东尼也挺好。”任思齐摇头道。 二人在船艏随意聊着,安东尼向任思齐讲了许多他们家以前在爪哇岛时的情形。 “什么声音?”任思齐忽然打断了安东尼的话,仔细侧耳听去,就听见海面上有微弱的呼救声。 “那里好想有个人。”安东尼指着前方海面叫道。 任思齐仔细看去,就见前方海面果然有一条黑影。忙拿起单筒望远镜放在眼前,果然从望远镜中看到一个人正在海面上浮沉。要说这“鲨鱼号”上荷兰人留了不少好东西,这望远镜就是其中一种。 “快,放下小船去救人。”任思齐吩咐道。 安东尼答应了下来,跑去喊了值班的船员,小船从甲板上放到海面,四个船员划着小船驶向那条人影。 人被救上来后,任思齐吃惊的发现这个海里的人竟然是司马南。 “快弄身干衣服来。司马兄到舱室里来。”任思齐也不多问,忙吩咐下去。 四月份的天气虽然已经很暖和,但海水的温度却比船上要低的多,司马南其实从“福春号”跳下船到现在时间并没有多长,还不到半个时辰,可是已经冻得嘴唇青紫、浑身哆嗦。 裹着一件衣服,喝了几口烈酒,一股火热从腹中腾起向全身蔓延,司马南才觉得好了许多。 “多谢秀才兄弟救我。”司马南抱拳道谢。 “司马兄怎么弄成这样?”任思齐已经猜到“福春号”已经发生了剧变,看来司马南失败了。 “唉,一言难尽。”司马南又喝了口酒,稳定下情绪,便把“福春号”上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讲了出来。 “秀才兄弟,我现在已经无处可去,不知你能否收留哥哥?”司马南希翼的目光看着任思齐。 到底收留不收留他呢,任思齐内心矛盾着,这司马南是个有野心的人,人品也不咋地。可是眼下“鲨鱼号”确实缺人,现在船上太少,十五个吕宋汉人,安东尼和爪哇人汤尼,加上投降的三个荷兰人,连任思齐自己算上才21人,现在就连升帆降帆人手都不是很够。 现在“鲨鱼号”靠着投降的荷兰人奥利尔指挥才能勉强正常行驶,任思齐本身的航海术又是半吊子水平,人才实在是缺乏的很,而司马南作为福春号火长多年,有着无比丰富的航海经验,有了他的加入,“鲨鱼号”的实力要增强许多。现在人才是最重要的,至于人品则可以暂时没法计较。 “司马兄说的哪里话,你肯来我这小庙是我的荣幸。”任思齐微笑着道:“从此这鲨鱼号的火长就是你的了。” “多谢秀才兄弟!”司马南闻言大喜,他没想到任思齐竟然对他这么信任,不加迟疑的就把火长这么重要的职位交给了他。 “不过这鲨鱼号名字不太好听,太过霸道。”任思齐寻思着道,“咱们改个名字怎么样,就叫‘飞鱼号’吧。” “‘飞鱼号’好听,有种飞龙在天的感觉。”司马南赞同道。 “咱们兄弟一起努力,总有一天会鱼跃龙门,有幻化成龙的一天。”任思齐伸出了手。 “我一定不会辜负秀才兄弟。”司马南紧紧握住任思齐的手,激动道。 不管你是真情还是假意,在我手下你别想像在“鲨鱼号”那样,翻上天去。任思齐握着司马南的手心中暗暗道。 这秀才不是好对付的人,以后在他手下做事要小心,司马南心想。 两人松开了手,相对而笑。 天明时候,“福春号”放下小船,茅十八亲自来到了“飞鱼号”,告诉任思齐昨晚发生在“福春号”的事情。 看到司马南在“飞鱼号”上,茅十八松了口气,多年的交情使他不愿司马南真的送命。 “傅舶主让我来告诉秀才兄弟,他以前答应你的事情算数,这艘船以后就是你的了,至于答应你的银子会一分不少的给你送来。”茅十八对任思齐道。 “昨晚船上的兄弟发现了在海上飘着的司马兄,我这才知道福春号发生了什么事。”任思齐道,他不愿茅十八误会自己也参与到其中。 “秀才兄弟你的人品我是相信的。”茅十八打断了任思齐的话:“秀才你是个有本事的人,以后肯定能成一番大事,只希望以后成功之时还记得这帮兄弟。” 任思齐知道茅十八对自己误会很深,但又无法解说,毕竟身下这艘“飞鱼号”的事情就说不清。 既然解释不清就不必解释,以后还是用行动来说话吧。 “十八哥你放心,你永远是我的大哥,福春号上的兄弟永远是我的兄弟,他日若是福春号有事,我秀才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任思齐的话铿锵有力。 茅十八点了点头,长叹一口气,转身就要下船。 “十八!”看茅十八至始至终都不肯向自己说上一句话,司马南悲声喊道。 “司马兄你好自为之吧,在秀才兄弟这里好好做事,以后不要再有这样那样的想法。”茅十八没有回头,只是淡淡的说道。司马南知道他和茅十八的友谊已经走到了尽头。 这是一个很纯粹的人,这是一个是非分明的人,在茅十八面前,任思齐忽然觉得自己有些渺小。 第五十六章 任家湾(1) 又过了一日,终于到了舟山外海,离杭州越来越近了。 从“福春号”上送来了几箱银币,那是早在吕宋时傅春就承诺的三千两银子,如今傅斌接了舶主之位也不愿食言。 看着银箱,任思齐心思不定,这银子不能说来路不正,可以并非光明正大,可是要想自立就必须有资本。 虽然现在任思齐手下有了船、有了人,可事业还在起步阶段。不像傅斌,完全接收了傅春的遗产,有背景有进货渠道,手中掌握着航线,即使因司马南的离开导致实力大减,可他手中有钱,自然会招募到足够的人手。 而任思齐现在一切都在初创阶段,船只有一条,人就这二十来个,资本就三千两银子,没有货源,航线倒是掌握了吕宋航线,可是这条航线需要绕过大员,海况极其复杂危险。 任思齐坐在船舱之中,仔细思考着。当前最重要的一是招募足够的人手,毕竟对于“飞鱼号”这条荷兰船来说,二十个人实在太少,至少需要四五十人才行,而且出海遇到战斗在所难免,战斗必然需要人手,仅有二十来人根本损耗不起。 另一个问题就是货源,必须要有稳定供货渠道,才能采购到足够的货物出海贸易。与傅斌已经分道扬镳,“福春号”的货源自然不能再用,况且没有官府的背景,“飞鱼号”根本不敢开进杭州湾。 若是自己不是逃犯,秀才功名还在就好了,任思齐暗道。 对了,不如先设法洗脱身上的罪名,恢复秀才的身份。现在自己有了钱,有了二十多个兄弟,怕他娘的什么,大不了血洗了鄞县,搞死陷害自己的人,任思齐恶狠狠的想道。 “飞鱼号”过了舟山后,折向宁波海域,和“福春号”终于分道扬镳了。 “别了,茅大哥!别了,各位兄弟!”任思齐看着远去的“福春号”帆影,心中暗暗道别。 “舶主,咱们去哪?”和茅十八分别之后,司马南就改了口,不再称呼任思齐为秀才,茅十八临别的话对司马南触动很大,他现在谨言慎行,不敢让任思齐对他有不好的看法。 “去宁波海域任家湾,你知道那里吗?”任思齐问道。 “没有去过。”司马南有些羞愧道。 “哈哈,那是我老家所在,是一个非常小的渔湾,不过水位倒是很深,足够飞鱼号下锚。咱们先到那里歇歇脚,再说以后的事情。”临近回乡,任思齐的心情也高兴了起来。 “飞鱼号”杭州湾南侧海岸向西行驶着,却也不敢太过靠近岸边,因为岸边分布着众多的明军卫所,没必要惹麻烦。 “飞鱼号”扯起了风帆,速度极快,即使朝廷水军发现也追之不及,更何况飞鱼号的吨位远非朝廷水军能比,朝廷水军即使看到也不愿惹麻烦。 一路顺风顺水的来到目的地,定海任家湾!远远望去海边山石嶙峋,数以十计的小岛如珠链一般分布在海岸边。 “飞鱼号”降下一半船帆,速度降了下来,在任思齐的指导下,绕过了一个个岛屿,渐渐靠近了海岸。 往海岸望去,群山环绕之中出现了一个小小海湾,一条银色的河流穿过群山注入大海,几十栋房屋建在河流两岸,三座小岛成三面把渔湾包围住,从岛链的外面根本发现不了渔湾的存在。 “上帝啊,真美!这么美丽的海岸只有在欧罗巴才能看到。”荷兰人奥利尔看着优美的海岸线、郁郁葱葱的群山,以及珍珠一般的岛链,大发感慨。 “得天独厚,极为隐秘,是一个上佳的驻锚地!”司马南从火长的角度对渔湾进行了总结。 渔湾中的村民早就发现了“飞鱼号”的到来,一阵铜锣声响起,上百名村民从各处涌出,手拿着各色武器,面对大海布下了阵列。五六条渔船勇敢的从海湾驶出,向着“飞鱼号”驶来。 “他们这是?”司马南目瞪口呆。 “把我们当海盗了。”任思齐苦笑着说。舟山附近海盗多如牛毛,几百年来渔村没少遭到海盗的袭扰,村民们自然非常的警惕。 在任思齐的命令下,“飞鱼号”降下了船帆,下了锚。 “不知各位是哪个岛的好汉,来我们任家湾有何贵干?”渔船上,一个短衣打扮的渔民抱拳施礼,仰头向“飞鱼号”喊道。 “可是兴凡哥!”任思齐站在甲板上对着下面渔船喊道。 “你是?”任兴凡站在渔船上,抬头看着甲板上的任思齐,觉得有些眼熟。 “我是任思齐啊,兴凡大哥,小的时候我还跟着你下海捞过鱼。”任思齐兴奋的叫道。任兴凡是任思齐的本家兄弟,他的爷爷和任思齐的爷爷是兄弟。小的时候,任思齐的爷爷还活着的时候,任思齐在渔村住过几年,后来大了一些后,在鄞县城当书吏的父亲就把任思齐接到了县城,送进了私塾读书。从那以后,任思齐就很少回渔村了。 “你是阿齐,秀才兄弟?”任兴凡吃惊的问道,他以前去鄞县城卖鱼时去过任思齐在鄞县的家,自然认得这位堂兄弟,可是以前任思齐长衫折扇,是风流佳公子的打扮,而如今短衫赤膊,白嫩的脸蛋被海风吹的又糙又黑,哪里还是以前那位风流潇洒的秀才相公! “是我啊!兴凡大哥,我是秀才。”任思齐完全还没意识到自己身份的转变,只是为了见到家乡的亲人而兴奋着。 “你,你不是越狱逃跑了吗,现在县衙门口还贴着通缉你的告示,怎么到船上了?”任兴凡惊讶的问道。 任思齐和他的父亲可以说是从任家湾出去的最有出息的人,所以当任思齐杀人逃狱的消息传来时,所有的乡亲都震惊了。 “一言难尽,我这就下船,和你一起去见族长,到时把这一切都说清楚。”任思齐叹息一声,吩咐司马南带着众人在船上待命,带着安东尼和熊二二人下了“飞鱼号”,上了小船。 第五十七章 任家湾(2) “大家别害怕,不是海盗,是秀才兄弟回来了!”任兴凡冲着其他渔船喊道。 任思齐乘坐小船上岸时,渔民们都解除了紧张戒备状态,各干各的。 一个六七十岁白须老者在一群人的簇拥下站在小码头上,那是任家湾的族长。 “四爷爷!”任思齐上了岸后,快步走到老者面前,“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满含泪水的叫着。 任家湾的族长名叫任继祖,是任思齐的爷爷的兄弟,排行老四。 “你,你个孽障啊!”看到跪在面前的任思齐,族长胡子都翘了起来,一半是激动,另一半是气愤。 做为任家湾最有出息的人,秀才任思齐可以说是任家湾的骄傲,可是现在骄傲变成了逃犯,县里的衙役多次到任家湾来追捕任思齐,令大伙倍感屈辱。可是从血脉上来讲,任思齐又是任家湾的一份子,这份血脉的亲情是割舍不断的。所以大伙看任思齐的目光很复杂,对任思齐的态度也很复杂。 “起来吧,先回家去吧。”到底是自己家的孩子,回来了当然不能拒之门外,而且看任思齐现在粗糙黝黑的面容,族长任继祖也很难受,这孩子到底受了多大罪啊! 任思齐连忙上前搀扶着四爷爷,一起向村中走去。 “阿齐,他们怎么办呢?”任兴凡指着海中的“飞鱼号”问道。 “他们都是我的手下,就先让他们在海里等着吧。”任思齐道。 “你,你,你的手下!”任兴凡结巴了,这秀才兄弟不是逃犯吗,怎么一个多月的功夫就有了这么大一条船? 族长任继祖侧身看了任思齐一眼,忍着心中的疑问并没有说话。 村里的房屋错落的分布在河谷的左侧,有一条弯曲的石板路连接码头。在村中当然也有任思齐的老房子,不过因为长期不住人已经没法入住。 搀着族长爷爷来到了他家,这是一个独家小院,石头垒成的房屋,青瓦屋顶,院中种着几垄青菜,几只母鸡在篱笆根处寻食。 来到屋里,搀扶着族长任继祖在正中坐定后,任思齐又跪倒在地,重新行礼。 这次任继祖并没有让任思齐起身,而是让他跪在那里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四爷爷,我肯定没有杀人,你也知道我读的是圣贤书,自幼受圣人教诲,怎么可能做出杀人之事?我是被陷害的。” 任思齐便把自己受人陷害被判定杀人入狱的事情详细说了一遍,怎么从狱中逃出跟着茅十八上了海船,然后到吕宋贸易,解释吕宋汉人曹长江等人,怎么在回程时遇到荷兰人的攻击,打败荷兰人后曹长江等人拥戴他做了“飞鱼号”的舶主,等等,一五一十的向任继祖说了一遍。 “起来吧!”任继祖听过之后长叹一口气,“苍蝇不叮无缝的鸡蛋,你要是谨言慎行安心读书,不去那烟花柳巷厮混,别人怎么能陷害与你?不过你这次也算遭了大罪,以后当谨慎行事,再不可如以前一样浪荡!” 任思齐站起身来,垂手肃立,听着族长的教诲,连声答应着。 “你以后有何打算?难道一直当海盗不成?”任继祖问道。虽然说在大明沿海当海盗并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可是想想任思齐以前的身份,任继祖不愿看到家族的希望沦为盗匪,那样他这个做族长的也无颜见祖宗。 “四爷爷,既然孙儿受到了冤屈,就一定要把冤屈洗清,恢复秀才的功名,这样才对得起我死去的父亲,才能堂堂正正的抬头做人!”任思齐语气坚定的道。他心中还有另外一个想法没有说出,就是让那逼他退婚的人看看,他任思齐也能翻身,以后的前途会非常的光明! “此言大善,不愧是我任家的男儿!”任继祖闻言激动了起来,“洗涮冤屈,恢复功名,以后考举人考举人,中进士,这样才能光宗耀祖,这样才能对得起你死去的父亲!” 考举人中进士嘛,任思齐心中苦笑起来,这个他可没想过,离大明灭亡也就不到两年时间了,他怎么靠举人中进士?难道去考满清的科举吗,那可不行。当然大明两年后就会灭亡之事没法说出口来,任思齐只能顺着族长任继祖的话说,说些好听的哄老人家高兴就行。 “你准备怎么去做?”激动过后,任继祖又想起了正事,要想洗刷冤屈,恢复功名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具体我还没想好,只能走一步说一步了。”任思齐老实道。现在他连到底是谁陷害他都不知道,说洗涮冤屈更是没影的事了。 “没关系,你尽管去做,需要什么和我说,咱们村里肯定会全力支持你的。”任继祖慨然道。 “多谢四爷爷!”任思齐大喜,有了族人的帮助,事情就会容易很多。 “虽然不知道是谁陷害了你,但我想着原来那县令可定脱不了干系,”任继祖一手捋着灰白的长须,分析道,“不过原来那县令已经被罢官,现在换了一个新县令,你洗涮罪名应该会轻松许多。” “什么?王县令罢官了!”任思齐有些惊呆了,随着而来的是大喜。 任继祖道:“还不是因为你们的越狱,几个牢子被杀,所有的死刑犯都越狱了,有御史弹劾他,就被罢官了,新任的县令刚刚到县里。” “可是你也不用高兴太早,你们越狱事情闹得太大,到现在还有好些逃犯没有被捉拿归案,你同样是越狱犯,想说清楚这事情不容易!” “没关系,在大明官场已经完全烂掉了,只要肯花银子,多大的事情都能摆平。”任思齐信心十足道。 “对了,四爷爷,我的那条船和手下的人能不能在这里停留些时日?我马上要去鄞县,他们现在无处可去。”任思齐请求道。现在任思齐面临的问题很多,缺人缺货,更缺的是可以容身的基地,总不能天天呆在船上吧。这也是他来到任家湾的一个重要原因。 “可以。咱们这里偏僻的很,官府的人一年下来也来不一趟,你让他们就先安心的住在这里吧。”任继祖爽快的答应了下来。 第五十八章 任命 当晚任思齐在族长任继祖家里休息了一晚,而船上众人在司马南和曹长江的约束下并没有下船。 第二天一早,任思齐回到船上,他要安排好以后的事情。 “舶主,”曹长江对任思齐道,现在船上众人都改口称任思齐为舶主,不再秀才秀才的乱叫了。 “舶主,有几个兄弟想回老家看看。”曹长江道。 吕宋回来的汉人有些人老家还有亲人,数年不回家思乡情怯,回家看看也是理所当然的。 “好的,回去看看也行,反正咱们要等明年季风到来后才能再次出海。不过大家记得回来,船上离不开大伙儿。”任思齐爽快道。 兄弟们回家,当然不能空手回去,任思齐每人发了十两银子的路费,虽然还想发更多的钱,可是考虑到船上只有三千多两银子,还要用于下次出海购货用,也只能这样了。 结果,十五个吕宋回来的汉人有七个回了老家,剩下包括曹长江、陈生和晋玉飞这八人都是家人在吕宋被西班牙人屠光的,家乡没有了直系亲属,也就不想回去了。 船上人员一下子少了很多,现在就连正常操帆行驶都困难了,没奈何期间任思齐只好打起任家湾乡亲的主意。任家湾的渔民大都以打渔为生,在河谷间的一百多亩山地根本不够乡亲们的嚼裹。谁都知道出海能赚大钱,但是也不是人人都有机会上船做海员,更多的人是出海做了海盗,以抢劫为生,日子过得苦辣辣不说,时刻有着生命危险。现在有一个可以出海赚大钱的机会,很多青年都很兴奋。 其实华夏民族并不是一个惧怕海洋的民族,从古到今有无数的沿海百姓奔向汪洋大海,为了赚钱,为了生活的更好,从南洋的占城、渤泥、爪哇、马六甲,到北洋的倭国朝鲜,到处都有着他们的足迹,大明朝廷的多次禁海,禁不掉沿海百姓那颗奔向大海之心。 就拿任家湾来说,村中的子弟也有好些人出了海,不过大都是出海为盗,任继祖即使身为族长也管不了太多,毕竟对乡亲们来说,生存是最重要的,村里那几百亩贫瘠田地的产出并不能维持所有人的生存。 得到了族长任继祖的同意后,任思齐从村里挑选了二十五个青年渔民,这样“飞鱼号”的人员得到了补充,而有了这二十五个乡亲,任思齐再也不用担心不能彻底掌控“飞鱼号”了,再也不怕船上如曹长江、司马南等人生出异样心思了。 补充了人员后,任思齐宣布了船上职位任命,任命司马南为火长,作为自己的副手主要负责船只行驶之事。 任命荷兰人奥利尔作为阿班,负责管理所有操帆手,负责帆船升帆降帆事务,毕竟“飞鱼号”是艘荷兰船,操帆比中国福船要麻烦的多。 任命安东尼为奥利尔的副手,作为奥利尔的翻译兼监视奥利尔等荷兰人,安东尼还有一个重要的任务,就是尽快教会奥利尔沙比拉门罗三个荷兰人学会中国话。 任命曹长江为司库,负责管理船上武器等各色物品。 任命任家湾的乡亲任兴凡为财副,负责记账以及管理船上货物,任兴凡读过几年私塾,考过两次童生,连县试都没过,不过识字算数没有问题。 任命荷兰人门罗为炮长,任家湾任丽坤副之。 任命陈生为冲锋队长,晋玉飞副之,主管接舷肉搏战。 任命荷兰人沙比拉为火枪队长,任家湾渔民任保全副之。 经过了一系列任命之后,任思齐初步建立了“飞鱼号”建制,当然具体的职位还需要根据训练情况及以后的出海进行调整。 “奥利尔,你们几个需要尽快学会大明语言,这样才能更好的和其他人交流。”任思齐通过安东尼道。 “奧,上帝,你们大明人的语言太难学了,不过没关系我会努力的去学习,我相信很快咱们就可以用大明话进行交流。”奥利尔道。 “秀才先生,五年后你真的会放我们回去吗?|”军士沙比拉问道。 “当然会,我不仅会放你们回去,还会给你们每个人一大笔钱,让你们每个人都过上富翁的生活。”任思齐保证道:“不过你们需要在这五年里尽心尽力为我工作,教会船上船员各种航海技能,若是你们表现的好的话,我会考虑缩短你们的服务期限或者增加你们的薪酬,若是表现不好则会延长服务期限。”五年的时间足以使每个船员学会操作这艘荷兰船,那时任思齐自然不会食言。 “我以骑士的荣誉保证,一定会好好在这船上服务。”军士沙比拉拍着胸脯保证着,“不过一大笔钱到底是多少?” “至少一万鹰洋吧,你们每个人一万,要是立功了还会有更多奖赏。”任思齐道。一万鹰洋也就六七千两银子,换取一个经验丰富的荷兰人服务五年,怎么看怎么赚了。这三个荷兰人各有特长,奥利尔是原“鲨鱼号”大副,精通航海术,而沙比拉在荷兰陆军服过兵役,精通火枪战阵,听他说还会修理火枪;而门罗则是炮兵出身,这年头的炮兵不止会大炮,修理火炮甚至造炮都会。所以三个荷兰人对现在的任思齐来说,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上帝啊,一万鹰洋!尊敬的秀才老爷,您收获了一个骑士的忠心,我一定尽心尽力为你服务。”沙比拉高兴的跳了起来,一万鹰洋对他来说是想都不敢想的一笔巨款。 “算了吧沙比拉,你就是一个破落的渔民,算什么骑士,我才是真正的骑士家族出身。”门罗嘲讽道。 “胡说,我爷爷的爷爷就是一名光荣的骑士。”沙比拉愤怒道。 任思齐不愿再理荷兰人内部的撕逼,微笑着离开了。 安排好船上事务后,任思齐再一次拜托族长任继祖照看船只,然后便带着熊二、晋玉飞,堂兄任兴凡,任东明等人离开了任家湾,前往鄞县。 第五十九章 又见石头 从任家湾到鄞县要是走陆路的话很难走,需要沿着河谷穿过崇山,才能走上大道。任家湾的渔民们出去都是乘坐渔船,任思齐同样乘坐一艘小舟,沿着海岸向上,到了鄞江江口,然后从鄞江逆流而上到了鄞县城。 在码头下了船后,任思齐带着众人进了鄞县城,县城还是老样,三三两两的百姓从城门口出入,两个看城门的老军靠在城门口打着盹,对来往的人看也不看上一眼。 景色虽同,却已物是人非! 任思齐特意带领几个人到了县衙转了转,县衙的八字墙上果然贴着通缉自己和茅十八等人告示,也不知谁画的图像,任思齐怎么也从图像上找不出像自己的地方。 现在的任思齐一身渔民的打扮,再也不是当初长衫羽扇的秀才,被晒得黝黑的脸蛋也没有了往日的丰神如玉浪荡公子的神采,即使走在大街上,往日的熟人大多也认不出他来,倒也不虞有人发现自己的逃犯身份。 在靠近县衙的万福客栈,几个人住了下来,五个人开了三个房间,任思齐自己住一单间,熊二和晋玉飞一间,而任兴凡和任东明二人住一间。 往日的养尊处优的生活使得任思齐不大愿和别人共处一室,在船上是没办法,现在有条件了自然不能再亏待自己。 任思齐经常思考到底是谁陷害的自己,推断的结果找出了几个怀疑对象,首先的对象就是在那一夜和自己一起饮酒的两个秀才同学,高立群高秀才、马名器马秀才,虽然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陷害自己,但是他们出现的时机使得任思齐不得不怀疑他们。 另一个任思齐怀疑的人就是前岳父张敬贤,因为他最有陷害自己的动机,就是为了退掉和自己的婚约。这也能解释他当初食言不肯搭救自己的原因。本来就是他陷害的,肯定不会再救自己出去,最可恨的是以搭救自己为条件逼迫自己答应退婚,好让女儿再名正言顺的许配他人! 他们中到底谁才是凶手?任思齐也不能确定,只能慢慢查证。吃过午饭后,任思齐便带着几人一一来到怀疑的对象的家门口,派任兴凡监视高立群高秀才家,派晋玉飞监视马秀才家,而自己则带着熊二和任东明来到了张家门前。 张家对面有一个茶铺,任思齐便带着二人来到茶铺,叫上几杯茶和一些点心,开始监视对面的动静。 张家是鄞县有名的士绅,在县城外面有二百多亩的桑林,有一百多张织机,在城里还有两间店铺。在整个鄞县城算是最有名望的家族之一,世代也出了不少的高官,张敬贤的爷爷辈出了一个三甲进士,张敬贤的父亲则是举人出身,而张敬贤虽然只有秀才功名可也算读书人,张敬贤有一个侄子叫张煌言更是鄞县有名的才子,今年刚刚考中举人。 任思齐的父亲活着是仅仅是鄞县户房司吏,能和张家结亲主要是因为任思齐少有才名,十五岁就中了秀才,谁曾想后来任思齐变得放荡不羁、不思进取起来,这才让张敬贤生出退婚之心。 就在任思齐饮着茶水想着心思之时,一个身穿麻布衣服的少年从外面进来,看到任思齐后就是一怔,很快嘴唇哆嗦了起来,下意识就要喊出来却又闭上了嘴,任思齐正想着心思却没有看到他。 少年强忍着和任思齐攀谈的心情,把手中提的几包茶叶送到里面,和茶楼掌柜交接了银钱之后,快步来到任思齐身边,一屁股就坐了下来。 “少爷,是,是你吗?”少年嘴唇哆嗦着,小声问道。 “石头!”任思齐扭过脸来就是一愣,坐在他身边的竟然是他以前的书童,小石头。 “真的是你啊,少爷。”石头说这话眼泪就要出来了。 “打住,别让人看见。”任思齐慌忙道,他现在的身份还是个逃犯,自然不能让人发现真实身份。 “你们俩在这里盯着。”任思齐吩咐熊二和任东明道。 “来,咱们找个僻静地方说话。”任思齐说着拉着小石头向外面走去。 找了一个僻静的角落,二人停下了脚步。 “少爷,你黑多了,也瘦了。”石头难过的看着任思齐道。 “唉,这两个月来你家少爷我遭老罪了。”任思齐叹息着,石头从小和他一起长大,是他最亲近的人,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便把逃出监狱后出海的事简单说了,“爷这次回来一是为了报仇,二是为了洗刷冤屈。” 石头使劲点着头:“我就知道少爷你是冤枉的,你怎么可能杀人呢?” “你现在怎么样啊?”任思齐看着石头身上的麻布衣服,这个少年可比以前瘦了许多。 “我在一家茶叶铺子里当伙计,以前不是跟着少爷您学了好些字吗,那掌柜的看我识字就收留了我,活也不累,就是干些跑腿的事情。”石头满不在乎道。他是一个孤儿,五六岁的时候被任思齐的父亲从人贩子手里买下给任思齐当书童,所以任家就是他的家,任思齐被抓后,家也没了,没办法石头只好想法自己养活自己了。 “说一下我逃狱后鄞县发生的事情吧。”任思齐道,有了石头在,他打听事情容易了很多。 “嗯,少爷您逃了后,不久县太爷就被罢官了,然后又来了一位新县太爷,这位县太爷比上一位还贪,听说一上任就收了好多银子。” “还有张老爷家,呸,就是和你退婚的姓张的他们家,有个叫张煌言的侄子中了举人,张家摆流水席摆了好些天,全县城的乞丐都高兴坏了。” 张煌言中了举!任思齐脑海中闪现出那个清瘦俊逸的人影,张煌言张苍水,他曾经和任思齐兄弟相称,任思齐和张蒹葭订婚后二人的关系更是紧密,可是现在自己成了越狱的逃犯,而苍水兄已经中了举,再见面时恐怕二人将行同陌路,这命运竟如此作弄人! 第六十章 也许这就是真相 “还有,你以前的同窗高立群高公子正在向张家小姐提亲,听说张老爷,呸,那姓张的已经要答应把张小姐许给他了。”石头义愤填膺道。 “什么,张老爷要把蒹葭许配给高立群?”任思齐就觉得眼前一黑,身子竟不由得晃了两下。 “少爷您怎么啦?”石头慌忙扶住任思齐,惊慌大叫道。 “没啥,你把知道的都说给我听!”任思齐咬牙道,曾经他在退婚书上写过“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曾经抱着你不愿跟我我便不强求的心思写下了退婚文书,本以为伊人的身影即将在记忆中消失,可是当听到张蒹葭即将许人的消息,任思齐还是觉得心里一阵的难过,就好像一件心爱的东西、一件难以割舍的东西即将离自己远去,这种感觉前世他经历过,就是当相恋了三年的女友毅然离他而去的时候,那一刻他觉得心若死灰、生无可恋。 然而经历了那么多,特别是经历了穿越这么荒唐事情后,任思齐本以为自己的内心变得很强大,可是这种失恋的感觉又一次出现在自己心头。这种感觉很糟糕,也很痛苦。 任思齐勉强把脑中的糟糕情绪排除出去,把心思重新用在思考上。 石头还在喋喋不休的说着,可任思齐已经听不进耳朵了,因为他感觉自己抓住了事情的重点。 高立群要向张蒹葭求亲,张敬贤即将答应!这两个人都是任思齐重点怀疑的对象,现在两个人勾搭到一起,那么真相也就呼之欲出了,高立群相中了张蒹葭,但是自己却和张蒹葭订了婚,为了得到张蒹葭,高立群不惜陷害自己,把自己送进了大牢。张敬贤早就对自己不满,与自己相比更愿意把女儿许配给家世门楣更高的高家,所以当自己求他搭救时,他就以退婚为条件答应下来,达到目的后却出尔反尔的食言任凭自己被判了死刑。 张敬贤!高立群!任思齐咬牙切齿暗叫道,我一定把这件事查的水落石出,让你们付出沉重的代价! 可在这件事中张蒹葭又扮演了什么角色?她是否知道整个事情?是否知道自己受人陷害而无动于衷?任思齐心中胡乱的想着。 “少爷,少爷!”见任思齐半天不言语,石头有些害怕了,用手推着任思齐的胳膊叫道。 “嗯,没事的,石头。”任思齐安慰道,“你今天说的这些对少爷我很有用,或许我已经猜出是谁陷害我了。” “真的吗,少爷。”石头高兴的差点跳了起来,能帮到少爷他心里高兴的很。 “真的。这样,你先回去吧,回去晚了掌柜的会骂你了。”任思齐好言道。 “不,少爷,我不回去了,我以后就跟着你了。”石头摇头道,他自小在任思齐家里长大,早就把任思齐当做自己的亲人。 “好吧,不过你得先去茶叶铺子辞了工,咱们做事要有始有终。”任思齐道,既然石头还愿意跟随自己,任思齐当然很高兴了,这样身边又多了一个亲人。 “好的少爷,我听你的。”石头高高兴兴的和任思齐一起向茶馆走来。 “少爷,你看到了吗,那个小乞丐。”石头忽然拉了一下任思齐的衣服,指着前方道。 任思齐顺着他手指看去,就见前面墙根处有一个小乞丐靠着墙角坐着,十来岁的年纪,头发乱蓬蓬的,一脸的黑灰。 “怎么啦?”任思齐诧异的问石头,就是一个普通的小乞丐嘛,有什么大惊小怪的!这种乞丐在哪里都有。 “他是阿紫的弟弟!”石头道。 阿紫!丽春院的阿紫,任思齐脑中一下子想起了这个女子,这个死在自己身边的女子,她喜欢穿着一身紫色的衣服,她的萧吹的最好,她是丽春院红牌之一,她是任思齐曾经的相好。 可就这样一个弱女子,被人掐死在床上,死的时候就躺在自己身边,最后反而被人把脏水泼到了自己身上。而她唯一的弟弟也没人抚养,落了个沿街乞讨的处境。 看着那个小乞丐,任思齐忽然觉得心很痛,他觉得自己对不起那个丽春院的姑娘,因为若是没有自己,她不会被人活生生掐死。 我必须帮帮她唯一的弟弟,任思齐对自己道,可现在还不是时候,等我洗刷掉冤屈,一定把他接到自己身边抚养。 “你去查一下他晚上住哪里。”任思齐吩咐石头道,“顺便给他送点东西,也别送的太多,会被人抢走的。” “好的。”石头有一个优点,从不多嘴多舌,任思齐吩咐下来的事情他都会尽力去做,而不问到底是什么原因。 石头回他工作的茶叶铺子去了,任思齐又回到了茶馆。 熊二嚷嚷着茶水喝的肚子都要胀掉了,任东明告诉任思齐刚才他离开时,对面的张家只有几个下人进出。 熊二这个憨货做盯梢这种伙计是做不来的,任思齐便把任东明留在了茶馆继续盯着,就带着熊二离开了茶馆。 熊二走在街上看到卖小吃的就挪不动步子,可就是不舍得花他自己的银子去买,这厮去吕宋没少挣钱,前后估计挣了有两百两银子,他把钱大都给了任思齐让帮他存着,好以后娶媳妇用。 任思齐在武家火烧铺子买了一个大大的火烧,加了有半斤的驴肉,熊二拿起就啃,幸福的眼睛都眯了起来。这家铺子的火烧整个鄞县都有名,任思齐以前经常来吃,卖火烧的武大愣没认出任思齐来,可见这两个月来任思齐的变化实在是大。 晚上,负责盯梢的几个人都回了客栈,把今天见到的情形报告了任思齐,任思齐从中并没有发现什么线索。遂让大家去吃饭,吃完饭早点上床休息,他要在夜里带着大伙出去做事。 任思齐仔细考虑了,光靠盯梢可能解决不了问题,所费得时间也会很多,要想早日查明事情的真相就得主动出击。第一个目标他已经找好,就是丽春园里的大茶壶,因为出事那天是他第一个冲进任思齐的房间。 第六十一章 丽春院里大茶壶 “梆梆梆...天干物燥,小心火烛。”当打更人出现在客栈外时,任思齐从睡梦中行来,已到了半夜子时。 任思齐叫醒了还在酣睡的几个人,出了房间。 “大半夜的去哪啊!”熊二刚抱怨一声,便被任思齐把剩下的话语瞪了回去。任兴凡、任东明和晋玉飞三人则默不作声的跟着。 几个人穿过了客栈的后院,悄悄打开上着的后门,走到了大街上。 这年头的人们并没有熬夜的习惯,当然若是南京杭州那样的大城市,半夜三更也会灯火通明,但鄞县只是一个小县城,此时早已夜深人静。 借着星光走在黑暗的街道上,安静的只能听到自己的脚步声。 任思齐带着四人沿着熟悉的道路走着,很快就到了丽春院。 丽春院的大门已经紧闭,唯有两侧挂的红灯笼还在亮着,照亮了附近的街道。 任思齐往丽春院大门凝望片刻,便带头向丽春院后门而去。 后门当然也是关闭着的,不过这难不倒任思齐。喝令熊二蹲下身子,让晋玉飞踩着熊二的肩膀上了墙头。 晋玉飞不急着下去,而是把一只肉包子扔进了院子里。 “嗷!”的一声一个黑影扑了过去,一口衔起了包子。晋玉飞看的头皮发麻,若是自己直接下去的话,被咬着的就是自己了吧,于是对任思齐更加佩服了,难怪让自己带着包子。 轻轻的跳进院子里,举起手中的木棒狠狠向恶狗脑袋打去,“砰”的一声,恶狗一声不吭的倒在地上。 侧耳听了听,发现闹出的动静并没有引起里面的人注意,便轻轻的卸下门栓,打开了后门,把任思齐几个放了进来。 任思齐朝晋玉飞赞许的点点头,带头向前而去,绕过杂役住的后院,任思齐熟门熟路的来到一栋楼前。这里是丽春院大茶壶住的地方。 晋玉飞掏出一把短刀,插进门缝轻轻拨动着门栓,片刻后抽回短刀,轻轻一推,房门发出轻微的咯吱响声,便开了。 打着火镰,照亮了丽春院大茶壶那张胖脸。猛然出现的亮光惊醒了大茶壶,刚要发出声来,一把明晃晃的短刀搁到了他勃颈之上,发出的声音一下子又被吓了回去。 任思齐摆了摆手,任东明和任兴凡上前用绳子把大茶壶五花大绑。 “各位好汉,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大茶壶吓得面无人色,惊慌的求着饶。 熊二朝四下里寻觅一下,从地下拾起一只袜子塞进了大茶壶的嘴中。 拖着只穿了一条短裤的大茶壶,几个人出了房间,从来时的后门走上了大街。 在一条僻静的巷子里,停住了脚步。 “先揍他一顿。”任思齐淡淡的吩咐着。 “好嘞。”熊二高兴的走上前去,一拳砸在大茶壶肚子上,把大茶壶打的拱起了腰,因嘴里堵着袜子喊不出痛,只能发出痛苦的呜呜声。 自从跟任思齐出了海,熊二打过仗杀过人,胆量大了许多,再也不是在监狱里那副胆小怯懦任人欺负的样子。 “别使那么大力,打死了怎么办,还要问话呢。”任思齐警告熊二道。 熊二“嘿嘿”憨笑两声,再打下去用的力气果然小了一些。 “好了。”任思齐命令任兴凡和任东明把倒在地上的大茶壶提了起来,一把拔掉塞在他嘴里的袜子。 “各位好汉饶命啊,饶命啊!”被不分青红皂白打了一顿后,大茶壶已经被吓破了胆。 “这次揍你只是让你长个记性,接下来我要问你话,胆敢有一句假话,就不是用拳头打了。”任思齐用刀子拍着大茶壶的脸蛋,冷静道。 “我一定说实话,一定说实话。”大茶壶已经被吓破了胆。 “丽春院里有个叫阿紫的姑娘你知道吧?”任思齐问道。 “阿紫,你是说两个月前被人杀死的阿紫?”大茶壶一下子瞪大了眼睛,从任思齐说话时他就觉得任思齐的声音熟悉,因为以前任思齐一个月至少有半个月宿在丽春院中,可是黑暗使他看不出任思齐的面容,现在听说道阿紫,他一下子认出了面前的人,是逃狱的任秀才回来寻仇了! “就是她,那么你说说到底是谁杀了阿紫?”任思齐手中的刀子在大茶壶的脸蛋上滑动着,锋利的刀刃使得他的肌肤颤栗着,森然的寒意直入心头。若是别人问是谁杀了阿紫,大茶壶肯定说是任秀才,可是意识到当面的人是任秀才本人后,他不敢这样说了。 “我,我不知道啊!”大茶壶眼珠转动着,下意识就叫道。 “不知道,很好。”任思齐刀子轻轻移到他脖颈上,微微用力,刀尖便轻轻扎了进去,一点血珠从大茶壶脖子皮肤中渗出。 大茶壶就觉得脖子一疼,感觉到刀子还在继续往里扎,只吓得魂飞魄散,下身一凉,一股尿液顺着大腿流下。 “别杀我,我说,我说!”他连声哭叫道。 “你只有最后一次机会!”任思齐冷冷道。 大茶壶已经吓破了胆,生活在温柔乡里的他从来没想到死亡离自己如此之近。 “任公子啊,我真的不知道是谁杀了阿紫,但是我知道肯定和王才有关。使他给了我十两银子,让我盯着你的房间,然后去县衙大堂上作证。其他的我真不知啊。”大茶壶如竹筒倒豆子一般把当日的情形说了一遍。 仔细的听了他的话后,任思齐知道他没有说谎,因为看他的熊包样子,也没胆量杀人。 “知道我是谁了?很好,这样咱们就可以打开天窗说亮话了,我这次回来就是要报仇的。”任思齐冷冷道,“不过冤有头债有主,只要你把该说的都说了,我自然会去找别人算账,下面告诉我王才是谁,住在哪里?” 大茶壶忽然有些后悔,刚才情急之下叫出了任思齐的身份,他会不会杀自己灭口? “任公子,我都告诉你,王才是鄞县城的混混,整日与人做帮闲,住在槐树巷最里面一家。任公子啊,我都告诉你了,可千万别杀我,我不会把你回来的事情说出去的。”大茶壶连连讨饶。 任思齐冷笑道:“你也可以说出去,然后带着家人逃的远远的。” 第六十二章 真相(1) 得到想知道的后,任思齐下令放了大茶壶。 看着大茶壶远去的背影,晋玉飞不解的问道:“怎么不干脆杀了他。” “还是算了吧,他毕竟不该死。”任思齐道:“他是个胆小之人,为了自己和家人的性命必然不敢把我回来的消息透露出去。” “若是他说出去呢,或者去告官?”晋玉飞固执的问道。 “那咱们几个就从这鄞县城中杀出去。”任思齐淡然道。晋玉飞便不言语了。 任思齐暗中叹了口气,知道自己到底还是有些心慈手软,可是他又实在没法做到随意杀人。 “走,去找那王才去。”任思齐便领着几人向那槐树胡同摸去。 作为在鄞县生活了十多年的人,任思齐对县城里的每一个胡同,每一个街道都非常的熟悉。 槐树胡同位于东城,巷子口处有一颗大槐树,正是槐花盛开的季节,一股幽香在夜空中荡漾。 “等一下!”任思齐忽然停住了脚步。 “怎么啦?”任兴凡问道。 “你知道石头在哪住吧?”任思齐问道。 “知道啊。他下午不是说了吗,住在茶叶铺子后的巷子里,他说收拾一下明天搬到客栈来的。”任兴凡道。 “嗯,这样,你去把石头叫醒,让他带着你把那个小乞丐带来。”任思齐吩咐道。 “小乞丐?”任兴凡愣了,他不知道小乞丐是谁。 “石头知道是谁,去吧。” 任兴凡答应一声去了。 任思齐便领着剩下的三人走到巷子最里面,这是一个破败的宅子,低矮的墙头使得熊二不费力的便跨了过去,还没等他开门,晋玉飞便伸手推开了虚掩的远门。 “没上门啊!”熊二挠了挠头。 “笨熊。”晋玉飞冷哼一声,走了进去。 “再一次告诉你,我不姓熊,我叫罗富贵。”熊二不满的嚷嚷着。 “闭嘴!”任思齐的呵斥声才使得他两个老实了下来。 低矮破烂的房屋,满院的荒草,使得任思齐怀疑这里到底有没人住,难道大茶壶敢骗自己不成? 然而从屋里传来的呼噜声使得任思齐放下心来。 “打开门吧。”任思齐吩咐道。 晋玉飞有一次掏出匕首,去拨弄门栓。熊二一把就推开了虚掩着的屋门。 “笨啊!”熊二的话令晋玉飞怒火燃烧。 “啪嗒”一声,火石打着,点燃了桌上的麻油灯。就见床上躺着一个壮汉,赤.裸的胸膛上长着浓密的胸毛,长满络腮虎须的脸上满是横肉,穿着一条短裤赤条条的躺在木板床上。 没等任思齐发话,熊二一把就把他从床上拖了下来,摁着地上就是一顿老拳,这厮现在打人打上了瘾。 “我草,谁啊,谁他们吗的敢打你爷爷。”王才眼睛还没睁开就破口大骂,泼皮之相跃然而出。 “一起揍!”任思齐吩咐道。 晋玉飞立刻加入了揍人的行列,而任东明却有些犹豫了。他从小生活在任家湾,本质上还是个淳朴的渔民,从没有经历过这样一句话不说就揍人的事情。 “东明哥,发什么呆,打啊!”任思齐催促道,不是他残暴,而是他知道对付这种泼皮,先狠狠揍上一顿他才会老实。 任东明一咬牙,也加入了揍人的行列。 王才开始还连声喝骂,渐渐骂声消失了,然后便变成了讨饶声,对方一声不吭就打的做派让他意识到不是普通的寻仇。 任思齐挥挥手,几个人停止了殴打,退到一边,只留下王才满脸鲜血的躺在地上喘息着。 “你们到底是谁?为何打我?”王才喘息了一会儿,嘶声问道,他再也不敢露出泼皮之相了。 “丽春院的阿紫你还记得吗?”任思齐冷冷问道,面前这个人应该就是杀害了阿紫的凶手,任思齐还记得他的脸,当日就是他和其他三个人冲进房间,把自己抓住送到县衙的,他恨不得活活拔了他的皮! 虽然他和阿紫之间只是逢场作戏,但是相好多日也算有些感情,任思齐觉得自己有义务为阿紫报仇雪恨。 “你,你是任秀才?”听了任思齐的声音,王才勉力抬起头来,仔细打量了片刻,认出了任思齐的面容。 “知道是我就好,说说吧,阿紫怎么死的?”任思齐淡然道,轻飘飘的话语落在王才耳中却有千斤之重。 “我,我不知道,不是你杀死的阿紫吗?”王才吞吐道。 “不说实话是吗?”任思齐点点头,命令熊二等人把他捆在椅子上。然后从窗上揭下来窗纸,撕下一块来,用水浸湿了贴在王才脸上。 被水浸湿的纸紧紧贴在王才口鼻上,王才渐渐觉得呼吸困难了许多,他使劲挣扎着,可是手脚被紧紧捆着的他却无法弄掉脸上的纸,越挣扎纸贴的越紧,使劲张嘴,用舌头舔,使劲了力气,方才弄出一个洞来,新鲜空气进入了口中,而他整个人虚脱了一般喘息着。 “挺厉害的,来啊,再给他贴上一张。”随着任思齐话语,熊二又把一张弄湿的纸贴在了他的脸上。 王才又一次感受到呼吸不畅的痛苦,没有一丝的空气从口鼻中进入,整个胸膛火辣辣的如要爆炸一般。头拼命的摇着,口舌并用,脸上的肌肉抽动的快要抽了筋,好容易才把第二张纸弄烂。 然而,任思齐如恶魔一样的声音再次响起,“再给他加一张!” 闻听此言,王才拼命的摇着头,几乎把脖子都快要要断了。 “停一下,揭开他脸上的纸先。”任思齐命令道。 “我说,我什么都愿意说!”随着纸张被从脸上揭去,王才大口的呼吸着,同时说着讨饶的话语,虽然知道说实话是个死,可他再也不愿经历一次这种窒息的痛苦。 这是什么刑罚?晋玉飞等人目瞪口呆的看着任思齐,仅仅往脸上贴纸就让人招供,这可比衙门里的夹棍、板子有效率的多。 这只是后世从电影电视上看到的一种逼供手段而已,什么辣椒水老虎凳等厉害的还没用到呢,任思齐心中道。 第六十三章 真相(2) 石头迷迷糊糊的被任兴凡叫醒,当听说是任思齐找他做事时,立马爬了起来,脸也不洗上一把就跟着出了门。 昨天与少爷的重逢让这个孩子高兴坏了,激动的半夜没睡着觉。当他当初知道任思齐被判了死刑后,仿佛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一般,他在这个世界上再也没了亲人。后来又听到了任思齐越狱的消息,这个消息让他激动好久,可他也知道再想见到少爷就难了,不过只要少爷还活着,比什么都行! 后来石头就踏踏实实的找了个活计,因为他跟着任思齐读过书,识字又会算术得到了茶叶铺掌柜的赏识,把他招到茶叶铺里当伙计。当昨天石头要辞工时,老掌柜惋惜好久,询问石头为什么辞工,石头当然不能说任思齐回来的事情,只得编了个瞎话,说打听到一个亲戚的下落,去投奔亲戚,老掌柜信了,还打赏了石头一两银子作为盘缠,这让石头心中充满了愧疚感。 “兴凡大哥,咱们去干啥?”石头迷迷糊糊的问道。 任兴凡回答道:“秀才兄弟昨天不是让你去查询那个小乞丐住的地方吗,咱们就去找那个小乞丐。” “哦!”石头哦了一声便不再言语了,对任思齐交代的事情他从来都是去做,从来不问为什么。 任兴凡是任思齐的堂兄,年少时也读过几年私塾,当然任家湾里没有教书先生,是跟着任思齐的父亲在鄞县城读的,后来天赋实在不行加上他母亲病重只得回了任家湾。读过几年书,也算了有了一些见识,自然不愿呆在任家湾那个小地方,想到鄞县投奔在县衙当差的叔叔时,偏偏任思齐的父亲又去世了。 在任家湾打渔时,看到远处海面驶过的大船,任兴凡的一颗心时常骚动着,前些年村子里好些人出海当了海盗,若不是读过书不愿担上匪类的名声,任兴凡真想出海厮混一番,温暖的小家、贤惠的妻子也困不住了他那颗骚动的心。 正在这时,任思齐带着一艘大船回了任家湾,看着如城堡一般的大船,看着如白云一样的船帆,任兴凡的心激动了,看着船上六门巨大的火炮,看着甲板上忙碌的大鼻子红毛鬼,一扇通往未知大门向着任兴凡砰然打开,他知道自己再也过不了以往那种庸庸碌碌的日子。 于是当任思齐露出招募乡亲上船的消息后,他第一个报名。因为是任思齐血缘最近的堂兄,因为读过书认识些字,他被任命为船上财副。从那一刻起,他在心中发誓,一定要跟着秀才兄弟好好干,闯出一番事业来。 石头带着任兴凡找到了小乞丐住的地方,那是一座破烂的房屋,已经好久没有主人,于是便成了乞丐的乐园。两间的屋子里横七竖八的躺着十来个乞丐。 当石头找到阿紫的弟弟,把他拉起时,其他的乞丐都被惊醒,一声不吭的围了过来,任兴凡冷哼一声,露出了手里明亮的短刀,才使得他们畏惧的退了下去。 “你们要干嘛?”小乞丐挣扎着,拼命扑腾着。 “给你找一个吃饭的地方,不必在这里好!”任兴凡的一句话让他停止了挣扎,是啊,去哪里不比当乞丐强! “你叫什么名字啊?”石头感兴趣的问道,他只知道小乞丐是阿紫的弟弟,却不知道他的名字。 “我叫陈名扬。”小乞丐道。 任兴凡诧异的看了他一眼,没想到这个小乞丐倒是有这么好听的名字。 “你几岁啊?”石头对小乞丐很感兴趣。 “我今年十岁,你呢?”小乞丐陈名扬已经没有了一开始的恐惧,和石头有问有答了起来。 “我今年十六,你叫我石头哥就行,别害怕,我们带你去一个好地方。”石头安慰着陈名扬道。 穿过幽静的街道,来到了槐树胡同,进入了王才的房子。 “啊!”陈名扬看到了被打的浑身是血的王才,不由得惊叫了一声。 任思齐看着面前这个衣着破烂浑身脏兮兮的小乞丐,看着他稚嫩熟悉的面容,不由得露出了怜惜之色。本来他可以好好的生活,却因为姐姐的死去而沦落为乞儿,不知道这两个月收了多少苦。 “你是阿扬,可还认得我吗?”任思齐侧了侧身,让油灯的灯光照在了自己脸上。 陈名扬扭过身,看着任思齐的脸,慢慢的他脸上露出了愤怒之色。 “是你,是你害死了我的姐姐!”陈名扬怒叫着,奋力向着任思齐扑过来,拉住任思齐的胳膊就要咬。 熊二一把提起陈名扬的衣领,把他提了起来。 “王八蛋,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陈名扬被提得双脚离地,他挣扎着、怒骂着。 “小猴崽子,再胡说八道我大耳巴子抽你。”熊二威吓道。 “阿扬,你先别喊,听少爷怎么说,肯定不是他害死的你姐姐。”石头在一边劝解道。 陈名扬不再挣扎,也不再喊叫,只是一双冒着火花的眼睛愤怒的盯着任思齐。 任思齐走到他的面前,用手去摸他的头,陈名扬头一扭躲开了。 “你姐姐不是我害的,你也知道我和你姐姐相好,我为何要害她,害了她对我有什么好处?”任思齐缓缓道。 “真正要害你的人不是我,是你面前的这个人。”任思齐指着被绑在椅子上的王才道,“我记得你是识字的,应该能看懂这张口供。”说着把几张纸递给了陈名扬。 “这个人名叫王才,是县城里的泼皮混混,他受到了高立群高秀才的指使,杀害了你的姐姐,然后把脏水泼到了我的身上。” 陈名扬是识字的,阿紫活着的时候供他上了几年私塾。 听着任思齐的话语,看着手中的供状,陈名扬的嘴角哆嗦着,眼泪从双眼中流了出来。 “我要杀了你!”他扔掉手中的纸张,向被绑着的王才扑去,一口就咬在王才裸露的胳膊上。 “啊!!!”王才被咬的发出了惨绝人寰的叫声。 “堵住他的嘴!”任思齐命令道。 熊二把一双破袜子堵在王才嘴里,这下惨叫声消失了,变成痛苦的呜呜声。 第六十四章 孟书吏茶楼受贿 今天是休沐的日子,鄞县刑房书吏老孟早早起床后,照例去何家包子铺吃了早点,然后迈着二郎步悠哉悠哉的在街道上走了。 作为一个县衙小吏,工资不高油水却不少,特别是老孟所处的刑房,每当有官司的时候,吃犯人家属吃的满嘴流油。虽然他只是一个小吏,帮大忙帮不上,可要坏人的事情却容易的很,面对勒索,很多犯人家里只能忍气吞声打点。 经过了衙前街,却没有进县衙,而是继续往前走,他要去熟悉的茶馆喝茶听书,好消磨这上午的时光。 “您可是孟书吏?”一个短衣打扮的年轻人挡住了他的路。 “是我,你有什么事。”孟书吏停下了脚步,不耐烦的看着面前这个年轻人。 “我家公子让我请您到茶楼一叙,您这面请。”年轻人笑眯眯的很有礼貌。 又有生意找上门了,孟书吏心中暗喜,嘴里却说着拒绝的话语:“我告诉你,今天是我休沐的日子,不相干的人我可不见。” 年轻人依旧笑眯眯的:“放心,是您的老相识了。” “故作玄虚!”孟书吏不满的哼了一声,跟着他走进了路边的茶楼。 这座茶楼离县衙较近,但是装潢高档,是文人秀才们最喜欢呆的地方,而孟书吏更喜欢去远一些的茶楼,那里有说书的唱曲儿的,热闹得很。 走进了茶楼,并没有在一楼的大堂停留,而是直接上了二楼,进了一间雅间。 年轻人并没有跟进房间,而是从外面把门关上。 孟书吏进了房间,抬头看去,就见一个身着月白色长衫的读书人背朝着自己站在窗户边正往窗外看去。虽然看不到他的面容,但仅从背影就能感觉到这是一个气质高雅的读书人相公。房间里装潢高档,贵气逼人,整套紫檀木的座椅,紫檀茶几上,摆放着高档的茶壶茶具和几碟精致的点心。 “请问您是?”面对一个读书人相公,孟书吏的态度恭敬了起来。 听到了他的声音,对面的读书人转过了身来,就见他面容俊秀、鼻直口方,虽然面色稍黑却又多了几分英气。 “您是?”孟书吏迟疑了一下,他就觉得面前这个人的相貌十分的熟悉,却一下子叫不出名字来。 任思齐闻言微微一笑:“孟书吏可真健忘,当初你可经常去我家里拜见家父的。” “你是任秀才,任司吏的公子!”孟书吏一下子想了起来,可是随着神色紧张了起来,眼睛四下打量着,“您,您不是逃出大狱了吗,如何还敢回到鄞县来。” 任思齐优雅的坐到茶几边,伸手示意孟书吏坐下来。 “我回到鄞县当然有事情了,而且这件事情恐怕还要麻烦到孟书吏你。” 孟书吏犹豫的坐了下来:“任公子您的事情太大,我只是县衙一个小小的吏目,恐怕帮不了你。” “你肯定能帮上忙的,”任思齐微笑道:“当然我不会让你做超出你能力的事情,记得前些年你因贪污被罢职,还是家父为你说话,才使得你保住了饭碗。” 孟书吏神色复杂变幻着,他本能的就要拔脚离开,离任思齐这个逃犯越远越好。可是任思齐既然敢约他到这里来,就必然有后招,况且任思齐的父亲当年确实对他有恩。 “公子您说吧,但是您也知道我能力有限。”孟书吏无奈道。 任思齐却没有说话,而是把一叠纸递了给他。 孟书吏诧异的接了过来,一张张仔细看着,慢慢的他的神色严肃了起来。 “原来当初不是您杀了人,而是有人陷害。”孟书吏看完后释然道,他和任家算是很熟悉的人,当初听说任思齐杀人时还很惊讶。 “这就是事情的真相,现在人证也掌握在我的手中,现在我就是想向孟书吏你请教一下,该怎么做才能洗刷掉我身上的罪名?” 孟书吏低头沉思了良久,摇了摇头:“难,很难!” “为何?我现在掌握了人证物证,如何翻不了案?”任思齐愤怒的问道。 孟书吏怜悯的看着任思齐:“公子您父亲也是官场中人,您自然对官场很熟悉。这大明的官场一直就是盘根错节乌烟瘴气的模样,您的案子要是不涉及到高秀才还好,可是您也知道高家势力在鄞县多大?高秀才有一个叔叔是进士出身,如今在南京当官。县太爷绝对不会为您得罪高家的。” 任思齐重重的靠在椅子上,他想到了事情的困难性,所以才找孟书吏想办法,没想到孟书吏也没有主意。 其实以任思齐现在的势力手段,只杀掉高立群报仇不是难事,可是他不想这样,他想洗涮掉罪名,恢复秀才功名,这样才能以后融入大明体制之中,慢慢经营自己的势力,毕竟没有后台做海商是没前途的,做海盗更没前途,朝廷断然不会允许第二个郑芝龙出现! 可是没有身份就没办法融入社会,这让任思齐有些作难。 “除非这样,”孟书吏想了半天道,“你把口供改成是那王才自己主动杀人,别扯到高秀才身上,这样的话罪名由王才这个泼皮承担,攀扯不到高秀才身上,翻案自然容易的多。” 这倒是一个好主意,可是这样的话就便宜了那高立群了,罢了,以后有的是机会收拾他。 “好,就这么办!”任思齐断然道:“我这就安排人去县衙喊冤告状。” “你不亲自去告状吗?”孟书吏吃惊问道。 任思齐道:“我当然不会亲自去,那不是自投罗网吗?别忘了除了杀人,我还有一个越狱的罪名。先洗刷了杀人罪名再说吧。” “还是您想的周到。”孟书吏佩服道,“我自会回县衙帮你打点,有人证物证在,一定会替你洗刷掉杀人的罪名。” “这件事有劳你了,我不会让你白忙活的。”任思齐说着把一个布袋子递了过去,在布袋里装有二百枚墨西哥鹰洋,让人办事当然要给人好处了。 孟书吏打开布袋往里一看,两样立刻放出光芒。 第六十五章 小乞丐县衙喊冤 鄞县县衙 后衙里,县令周邦杰正躺在躺椅上惬意的晒着太阳,一个娇俏的小丫鬟跪在地下为他捶着腿。 “希溜”一声,对着紫茶壶嘴喝了一口茶,惬意的长叹口气,真是神仙一般的日子啊,这样的生活才不旺了十年寒窗、铁砚磨穿。 其实说是十年吗,周邦杰读书读了三十年也多。三十岁中了秀才,考了五次才中了举人,然后又考了三次才中了个三甲进士。北方连年战乱不太平,周邦杰花了五千两银子,方才选到江南为官。 昔日读书的辛苦自然得享受回来,以前花费的银子自然得想法赚回。到了鄞县不到一个月,周邦杰已经刮了数千两纹银。 在周邦杰正享受之时,忽然一阵鼓声从外面传来,衙门口的大鼓被人敲响了! 周邦杰闻听大喜,慌忙推开捶腿的小丫鬟,进屋子里更衣。 等周邦杰在丫鬟的帮助下穿好官服,戴好官帽之后,来到了前堂。大堂两边众衙役已经排班站好,见县令到来齐声喊着“威武”之声。 周邦杰双手扶着腰带,步履威严的走到大案之后,撩起官袍后摆,端坐在官椅之上。 定睛往下看时,就见大堂的正中跪着一个衣衫褴褛的小乞丐。 咦,周邦杰不觉得有些惊奇,这地方正奇怪,小乞丐也来县衙喊冤,是告别的乞丐欺负他吗?罢了,既然生了堂,就过问一番吧。 “下面之人为何击鼓鸣冤?”周邦杰“啪”的拍了一下惊堂木,厉声喝问,他很喜欢拍惊堂木的感觉。 在县衙告状的自然是小乞丐陈名扬了。任思齐和孟书吏合计好后,便回了住地,叫过陈名扬吩咐了一番。知道任思齐是为了给姐姐报仇,陈名扬表示一切都听任思齐的。当下里任思齐写好了状纸,陈名扬拿着就来到了县衙之前,击鼓鸣冤。 听到惊堂木响,陈名扬哆嗦了一下,可想到惨死的姐姐,浑身又充满了勇气。 “回大老爷,我叫陈名扬,为死去的姐姐喊冤。”陈名扬说着双手举起状纸,有衙役接了过来,递给了县令周邦杰。 周邦杰接过了状纸,仔细观看了一番,所谓人命关天,像这种人命官司必须引起重视。 看过状纸后,他有些不解,明明是发生在两个月前的凶案,如何到现在才有人喊冤。他毕竟是进士出身,本身的智商还是很高的,也不急着问案,眼睛在大堂里打量着。一眼便看见在一旁负责记录的孟书吏,便招手让他过来。 “你看看这是怎么回事?”把状纸递给了孟书吏,由于到鄞县还不到一个月他还没来得及请师爷,对于断案之事还不是很精通,必须得找人参谋一番。 孟书吏匆匆看过状纸,递了回去:“回太爷,这件案子,我知道,发生在两个月前,那时还是王太爷当县令。丽春院的红姑阿紫被人半夜掐死,当时王县令断的是和阿紫同床的任秀才杀人,然后把任秀才抓进了死牢判了斩刑。现在时间已经过了两个月,不知阿紫的弟弟为何又来喊冤。” 听了事情的经过,周邦杰点了点头,既然是已经被革职的前任做下的事情,这就好说。若是前任县令没有被罢官而是升迁了,那这个案子就不能再审。可是前任已然获罪去职,自己当然可以好好审理一番,若能翻案的话,也可以传扬一下自己断案如神的美名,为自己三年一度的考核加上几分。 “那乞儿,你说你姐姐是被王才所害,可有证据?”周邦杰对着堂下问道。 “回太爷,是王才本人亲口所说他杀人之事。太爷只要传来王才对质,我这里还有王才画押的口供,上面有他的手印。”陈名扬道。 “你怎么会有王才的口供?”周邦杰惊问道。 “是别人给我的。”陈名扬老实道。 “好吧,传王才上堂。”周邦杰当下里下令去抓王才,然后又让孟书吏找到上次判案的卷宗来,仔细去看。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两个抓人的衙役回来了,拖回了醉醺醺的王才。原来任思齐派了陈名扬去县衙告状后,便让熊二等人把王才灌得大醉,躺在床上不能动弹,这才退出了王才家,他们前脚刚走,两个衙役便来捉拿王才。 “怎么回事?”周邦杰厌恶的看着呕吐的满身都是脏兮兮的王才,问道。 “回太爷,我们去的时候他就已经这样。”抓人的衙役回道。 “用凉水把他泼醒。”周邦杰命令道。 一个衙役匆匆离开了大堂,很快提回了一桶井水。 “哗”一大桶凉水泼到王才头上,凉水浸透了王才衣服,流到被殴打弄出的伤口之上。 王才一个激灵,从醉中清醒。 “人是我杀的,求求你们,别再打我了。”王才还没睁开眼睛,便哀求着。过去的一夜,他在熊二等人手中吃够了苦头。 “大老爷,您看,他已经承认了杀人。”陈名扬叫道。 “闭嘴,大老爷我有耳朵。”周邦杰呵斥了陈名扬一句,他已经看出来事情的不对来,这王才一副被人打怕的模样,事情有内情。 “呔,那下面可是王才?”周邦杰一拍惊堂木,厉声问道。 王才一个激灵,这才意识到自己身在县衙大堂之上。身边没有了那帮凶神恶煞,他泼皮的本性便又回来了。 “回大老爷,我是王才。大老爷我冤啊,昨天夜里杀人犯任思齐回来了,他闯到了我家,殴打我非要我承认是我杀人。”王才哭嚎了起来。 情况真的很复杂,怎么又涉及到逃犯任思齐了,周邦杰感觉一头的雾水,让他写八股文章他会,可是让他断案却为难了许多。 孟书吏连忙走到他的身后,“老爷,别让他岔题。任思齐本身就是杀人罪,为何会逼王才承认承认罪名,应该是这泼皮杀的人。” 周邦杰点点头,仔细想想确实是这个道理,若是真是任思齐杀得人,他已经逃掉了,又何必回来? “那任秀才怎么办?”他低声问孟书吏道。 “他肯定已经离开了,先不用管他,先把王才的杀人罪确定再说。”孟书吏道。 周邦杰当即下令对王才动刑,先打二十大板。几个衙役当即把王才摁在地上,扒开裤子,“劈哩啪啦”就打起了板子。 “去传丽春院大茶壶!”周邦杰命令道,在上次的案宗中,大茶壶是一个关键的认证,正是他间接指认了是任思齐杀人的。 王才自知承认了罪名必死,咬着牙就是不认。很快二十大板打完,王才昏死了过去。 “泼醒了,上夹板。”周邦杰命令道。 “太爷,我知道一种方法可以让他承认。”陈名扬道。 “什么方法?”周邦杰顺嘴问道。 陈名扬当即把任思齐对付王才的方法说了出来,听闻只要几张纸就可使犯人招供,周邦杰很感兴趣,当即让衙役去寻纸张来。 “太爷,我招认,我招认。”刚醒过来的王才听到了陈名扬的话,吓得他魂飞魄散,他再也不想尝试那种窒息的感觉。 王才当即把两个月前之事说了出来。 “两个月前,我正在赌坊玩耍,高立群高秀才家的下人找到了我,给了我五十两银子,让我去结果了阿紫的性命。当时我正输的厉害,见钱眼开便接下了这单买卖。三更时分,我来到了丽春院里,用刀子撬开任秀才住的房门,就见阿紫和任秀才躺在里面大床上。我便压住阿紫的手脚,用枕头捂住了阿紫的口鼻,把她捂死了。” 王才仔细的述说着两个月前发生的事情,听的一边的陈名扬双眼止不住的流出了泪水,一双眼睛喷出了怒火,死死的盯着王才。 “这么说,是高秀才让你杀得人?可是他本人?”周邦杰问道。 “不是。高秀才什么身份,怎么可能亲自见我,是他家的一个下人。”王才道。 “你可知道那下人叫什么名字?”周邦杰问道。 “知道,名叫高福。” “来人,去捉拿高福。”周邦杰当即下令。 这是丽春院大茶壶被衙役传了来,看到王才,他知道一切露了馅,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那大茶壶,可是你两个月前作证说任秀才杀人?”周邦杰厉声问道。 “大老爷啊,我错了,当初是我胡说八道,我不知道是谁杀了阿紫。”大茶壶哭叫道,他现在已经不敢再攀咬任思齐,生怕那天全家人不明不白的丢了性命。 “混帐东西,竟敢胡乱攀扯,往人身上乱按罪名,来人,把他给我拉下去重重的打。”周邦杰怒喝道。 这时,去传高福的衙役回到了大堂:“太爷,高家说高福已经离开了高家,不知道去了哪里。” “混帐东西,竟敢藏匿罪犯,来人去把高秀才给我传来。”周邦杰大怒。 “太爷且慢。”孟书吏连忙阻止,“高秀才抓不得。”当下里把高家的势力说了一番。 “什么,他是南京户部侍郎的堂侄?”周邦杰闻言大惊,“你怎么不早说?” “太爷,我看是这王才胡乱攀咬,分明就是他见色起意杀了人,却妄想攀扯到高秀才身上。”孟书吏咬牙道。 周邦杰了然的点头:“来人啊,把王才拉下去重重的打,看他敢再胡乱攀扯。” 第六十六章 张蒹葭的心事 鄞县高家 高立群高秀才正在屋里走来走去,焦躁的心情使他看什么都不顺眼,刚被他斥骂过的小丫鬟眼睛含着泪水靠墙根站着,动都不敢动。 可恶,这么隐秘的事情怎么会被翻了出来?是那任思齐回鄞县来了?高立群心里想着。 两个月前他使人陷害了任思齐一把,把任思齐直接送进了大狱,本以为这事情做的神不知鬼不觉,没想到现在却被翻了案。 县衙已经派人来传唤当时直接经手的高福,被他以高福不知去向打发了。可这个理由只能抵挡一时,高福成天在鄞县晃荡,县衙只要找人一问便知。不行,得赶紧让高福这个奴才滚的远远的。 高立群当即派人去给躲着的高福送信,让他速去乡下暂避,严令不得召唤不许回来。 还有,得去拜访周县令,让他无论如何不能把这件事牵连在自己身上,否者传扬开去自己的名声就毁了,若是再传到张家的耳朵里,恐怕蒹葭小姐更不会答应这门婚事了。 高立群忽然有些后悔对县令周邦杰的态度了。周邦杰刚到鄞县几天便表现出了贪婪的嘴脸,这令得鄞县的读书人极为不满,以清流自居的高立群伙同其他秀才们明里暗里讽刺了周邦杰无数次,这使得双方的关系很是不佳,这也是周邦杰一听涉及到本县秀才就当堂审案的原因。若是关系良好的话,周邦杰自然会先接下状纸,派人询问一番。 不行,我得去找人疏通疏通,高立群想着便拔起脚步。然而还没等他走出门去,他派到县衙打听消息的仆人飞奔了回来。 “怎么样了?”高立群一把抓住仆人的胸口,急切的问道。 仆人剧烈的喘息着,却说不出话来,急的高立群恨不得扇他几耳光。 “少爷,没事了,没事了。”仆人喘息着结结巴巴的道。 高立群闻听松了口气,松开了仆人的衣服,恢复了他读书人的风度。 “喘匀了气,慢慢给少爷我讲来!”高立群瞪了仆人一眼,命令道。 “是,是少爷,”这名仆人喘了一会儿,便把县衙发生的事情向高立群详细说了一番。 “这么说周县令把杀人的事都扣到那泼皮王才身上?”高立群惊讶问道。 “是这样的,周县令下令狠狠的打了王才一顿板子,王才才承认是他自己的主意杀的人,这事情完全和少爷您没关系了。” “这样啊,”高立群摸了摸下巴,“这姓周的还算识趣,知道他自己的斤两,好吧以后就不骂他那么狠了。” 再说任思齐,听了案子审理的经过之后,摇了摇头,事情果然没有出乎孟书吏的意料,摄于高立群的家世,周邦杰根本不敢对高立群下手。不过事情还算顺利,算是洗脱了自己杀人之罪,只要设法再抹平越狱之事,自己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出现在鄞县众人面前。 鄞县很小,新闻也少,这件案子的结果很快就传遍了鄞县城。 ........................ “我说嘛,那任秀才怎么可能杀人?” “就是啊,更不可能杀自己相好的了。” “唉,可惜了,那阿紫可惜啦,多娇俏的一个美人啊,生生被王才这个混账掐死了!” “你们说王才在掐死阿紫之前有没有...,毕竟阿紫死的时候光溜溜的啊。” “鄙视你,龌蹉的东西!” ........................... 鄞县城南张家 张蒹葭正坐在花园里有一眼没一眼的翻看着手中的书册,她的芳心乱的很。 以前就觉得未婚夫任思齐不思进取,还喜爱流连于烟花柳巷,对任思齐的行为她很是不满。在她心中未来的丈夫是一个才高八斗,又知书达理的读书人,他的心里只能有自己。 张蒹葭看过《梁祝》,也看过《西厢记》,她向往那书中的爱情,可她的未婚夫不是一个对爱情忠贞之人。张家又是书香世家,张蒹葭从小也读过五经四书,知道读书人应该以齐家治国平天下为己任,可偏偏她的未婚夫不思进取,连个举人也考不上。 这一切的一切都让她对任思齐很是不满,当听说任思齐杀人入狱后,她愤恨之余又为他担心,她不认为任思齐会做出杀人之事,所以她哀求父亲张敬贤去县衙,务必请县令查明真相,还未婚夫一个清白。当父亲拿回任思齐的退婚书时,张蒹葭忽然有了一种解脱感,同时又为退婚书上那一句“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而感慨,任郎啊,你要是早这么有骨气该多好,也不至于数年考不中举人!就这样吧,咱们此生有缘无份! 当任思齐越狱的消息传来时,张蒹葭心情已经非常的平静,任思齐在她心里的分量已经越来越轻,不过活着总比死了要好,不是吗? 前些时日,鄞县的高家忽然向张家求亲,张敬贤问张蒹葭的意见时,张蒹葭很不乐意,她知道高立群曾经是前未婚夫任思齐的好友,她不愿和任思齐退了婚,再嫁给和他有关系的人。更何况高立群和任思齐是一丘之貉,并不是一个有大志的读书人。 因为张蒹葭的不同意,婚事暂缓了下来,高立群使出了浑身解数,非要成了这么婚事,甚至给当南京户部侍郎的叔叔写信,请他给自己主持婚事。 若是论家世,张家自然不如高家,目前张家最有出息的读书人就是张蒹葭的堂兄张煌言了,可是高家呢,高立群的叔叔高宏图是个三品高官,更是有名东林党人。 前几日高宏图亲自给张敬贤写信,为侄儿求婚,张敬贤本身也对高家的门楣很满意,现在朝廷高官亲自给他写信很觉得有面子,就要把婚事答应下来。 婚姻之事,父母之命,张蒹葭知道自己没有什么选择,这令她的心情很是郁闷。 “小姐,小姐。”丫鬟雀儿蹦跳着跑了进来。 第六十七章 补陀寺 “你这死丫头,刚才跑哪去了,半天也不见你人影。”张蒹葭嗔骂道。 “嘻嘻,小姐,我去前院看了看母亲,您猜我听到了什么?”雀儿是张蒹葭的贴身丫鬟,伴随着张蒹葭一起长大,二人情同姐妹。雀儿人如其名,整日蹦蹦跳跳的活泼的很。 “你啊,成天打听那些有的没的事情,烦不烦啊!”张蒹葭爱怜的拭去雀儿鼻头的汗珠,伸出葱葱玉指在她额头点了点。 “小姐啊,这件事情您听了心里肯定高兴。”雀儿故意卖关子道。 “死丫头,还不说,想急死人吗?”张蒹葭伸手轻轻在雀儿胳膊上掐了一把。 “嘻嘻,小姐啊,今天县太爷断了一桩案子,城里一个叫王才的泼皮被判了杀人罪,您猜王才杀了谁?” “死丫头,我怎么知道?” “嘻嘻,王才杀的人叫阿紫,丽春院的阿紫!”雀儿说完一脸期待的看着张蒹葭,希望看到张蒹葭脸上变化的表情。 “丽春院的阿紫,你是说?”果然,张蒹葭的表情急剧的变化了,一把就拉住了雀儿的衣服。 “是的,就是那个阿紫,小姐啊,任公子是冤枉的,不是他杀了人,是有人把罪名安在了他身上呢。” “那又如何,”张蒹葭松开了阿紫的衣服,神色平静了下来,“他已经越狱潜逃了,若是不逃还可以洗刷掉罪名,现在什么都晚了。” “小姐,您真的不担心任公子?”雀儿问道。 “我干嘛担心他,婚都退了。再说,我快要订婚了。” “我想不明白老爷为啥非要把你许给那高公子,叫我说他比任公子差远了。”雀儿嘟起了小嘴,不满的道。 “任公子有什么好的,还不是和高公子一样的货色!”张蒹葭道。 “起码任公子长得好看啊,英俊的很,就和那画里的张生一样。”雀儿眼珠转着,忽然道。 “死丫头,就会胡说八道,传出去让人笑话。”张蒹葭起身追打雀儿,雀儿咯咯笑着就跑。 主仆二人笑闹了一会儿后,又在坐了下来。 “雀儿,我想去补陀寺许愿。”张蒹葭道。 “好啊,好啊,在城里快闷死了。”雀儿高兴的跳了起来。 “那你快去和管家说一声吧,让他派人送我们去。”张蒹葭笑道。 补陀寺位于鄞县东北十里,位于山岭之间,嘉靖年间,普陀山宝陀寺观音像被迁入后,使得补陀寺香火很旺,鄞县很多人都喜好去那里烧香还原。 张府的管家听了雀儿的话后,也没多想就派了人手车辆。十来里的路程一来一回加上烧香还原也用不了多少时间,现在才是上午时分,江南之地又太平的很,没什么好担心的。 很快,一辆骡车在四个张府男仆的保护下出了府门,沿着街道向东城门而去。 “什么样的车辆?”任思齐接到了石头的通知后问道。 “一辆骡车,做的很精致,四面挂着绸布帘子,看不清里面的人。”小石头道。 难道是张小姐的香车不成?任思齐摸着下巴上短须思索着,要不要跟上去看看? “走,咱们追上去看看!”任思齐道。 任兴凡和晋玉飞他们正在监视高立群高秀才的动静,任思齐身边只有熊二在,便带着熊二和小石头向城外追去。 出了城门后,却见不到车的踪影,顺着大路便追了下去。 张小姐的骡车走的并不快,因为城外的道路并不好走,加上护送的四个仆人都是步行,但是任思齐得到消息到追赶耽误了一段时间,所以等追上时,已经跑出了七八里。 “就是他们!”小石头双手掐着腰,弯着身子气喘吁吁的道。 看着前方不远处的骡车,任思齐也停住了脚步,七八里的路程,任是他们并没有拼命跑步,只是快走,还是一个个累的气喘吁吁的。 喘息了一会儿,任思齐站起来身子,带着几个人远远的尾随着前面的骡车。 对于自己现身体的情况,任思齐很是满意,经历了两个月的海上奔波,他现在的身体状况要比出海前好的太多,加上以前生活质量比普通人要好,体格也比普通人健壮。任思齐感觉这两个月个子好像长高了一些,现在的身高应该有一米七五左右,放在明末的江南已经算是高个子了。而且力气也大了许多,再也不是以前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秀才了,跑了这么远的路,稍微休息片刻便恢复了过来,这在以前是不敢想象的。 前方山岭起伏,路越来越崎岖,道路两边稻田越来越少,取而代之的却是密密的丛林。 又走了两里多路,突然拐个弯,前方霍然出现一座庄严的寺庙,青砖红瓦,楼宇飞檐,在这山峦丛林之中竟然有这样一个好所在,不得不让然赞叹造物的神奇。 当然对任思齐来说,这补陀寺他已来过数次,没什么大不了的。 前方骡车到了寺庙门口停了下来,车帘打开,一个身穿绿色裙服头扎双鬟的丫头跳了下来,扶下一个穿着鹅黄色宫装的头戴幕离的少女,下了车后,一行人进了寺庙之中。 “怎么办?”小石头问道。 任思齐想了想道:“你们俩在寺庙外等着吧,我一个人进去,咱们这么多人很扎眼。” “哎,我说秀才,咱们来这里到底做什么?”熊二问道,“要不干脆把张小姐抢了算了,反正她是你的未婚妻。” “对对,这样好。”熊二的话得到了小石头的赞同,兴高采烈道,小石头知道张家逼少爷退婚的事后,对张家很是痛恨,若是把张小姐抢走狠狠的削张家的面子是他很乐意看到的。 任思齐无奈的笑了:“胡说八道,咱们又不是海盗,怎么能做这样的事情,我就是想再看她一眼。” “嘘!”熊二和小石头发出一阵嘘声。 “要我说,秀才,喜欢她就把她抢了,让她给你生娃。”熊二也瓮声瓮气,“磨磨唧唧的没意思啊”。 任思齐向他们比了一个中指之后,一个人向寺庙走去。 “秀才伸一根手指什么意思啊?”熊二问道。 “应该是让我们在这等他一会儿吧。”小石头道。 “我认为他是让我们等他一个时辰,一个时辰他还不出来就让咱们冲进去抢人。”熊二煞有其事的道。 “嘘!”他立刻迎来了一根中指。 第六十八章 被抢 补陀寺始建于唐大中十二年,初名“东津禅院”。明洪武十九年,朱元璋手下将领,信国公汤和把普陀山居民遣徒内地,为御倭作坚壁清野计,焚宝陀寺(即普济寺前身)殿舍,三百余间,迎观音圣像于本寺供奉,洪武二十年,诏改寺名为补陀寺。 任思齐曾来补陀寺游玩多次,对于寺庙所知甚多。过了山门牌楼之后,便是补陀寺正门,进了正门第一个建筑便是补陀寺的主殿天王殿,天王殿门前立着两尊石狮,石狮的不远处有一座石塔,张府的四个下人便在石塔旁休息。 任思齐进天王殿时,一个张府下人远远看了他一眼,见是他一副读书人模样,便没有理会。 天王殿中,高大的观音像宝相庄严,观世音菩萨一手托着净瓶,一手拿着柳枝,面带微笑的看着芸芸众生。 观音像前的香案上青烟淼淼,一个身穿鹅黄色宫装的少女虔诚的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词。她的旁边一个青衣少女陪跪着,却抬着头,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在佛像上打量着。 是她,看着熟悉的身影,任思齐脚步迟疑了,他忽然发现自己没有勇气走到她面前,顺着墙走到了侧殿,站在墙边假装打量着墙上题的诗词,眼睛的余光却不时的瞄着佛像前跪着的少女。 每个人都有着对着一个人时心跳加速的时刻,都有宁愿远远看着她的身影,却没有勇气上前搭话的情景。 任思齐虽然脑中有着后世的一段记忆,但是他的身体还是那个十九岁的少年。(读到这的书友,你就把主角当成是一个明朝的少年吧,作者只不过是让他有了一段来自后世的记忆,多了些金手指而已。嗯,我就是这样设定的。)他的情绪他的心里更多的属于那个十九岁少年。 丫鬟雀儿无聊的跪在蒲团上,一双眼睛却不甘寂寞的四下打量着,忽然她看到了侧殿那个男子的身影,不由得睁大了眼睛。 任思齐眼睛的余光再次往少女瞟去时,忽然发现她身边的丫鬟正狠狠的盯着自己,不由得打了个激灵,不敢再往那看。 张蒹葭不顾身边雀儿的拉扯,做完祷告后,才睁开了眼睛。 “小姐啊,那个人一直在看咱们!会不会是坏人?”雀儿低声向张蒹葭道。 张蒹葭闻言向偏殿看了一眼,就见一个读书人正在装模作样的吟诵着墙上的诗词。 “一个登徒子罢了。”张蒹葭淡淡道,“咱们回去吧。” “好的,小姐。”雀儿连忙站起身来,扶起了自家小姐。 看着张蒹葭的背影,任思齐脸上闪过一丝黯然,也许这一生和她再无交集。这样也好,她应该过上宁静优雅的生活,而自己现在的处境却给不了她许多,还是那句话: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任思齐无精打采的在庙里走着,直到熊二和小石头寻了进来。 “少爷啊,人家都走了你还在这干嘛?”小石头问道。 任思齐点点头:“咱们也回去。” “少爷啊,你和张小姐说没说话?除了说话有没有干点别的?”小石头忽然神秘兮兮的问道。 任思齐笑着朝他脑袋上敲了一下:“小孩子家的胡思乱想什么?” 小石头双手抱住了头,仰着脸道:“我可不是小孩子了,我今年都快十六了,甜水胡同的狗蛋和我一般大,去年都成亲了。” 任思齐故作恍然道:“原来小石头也张大了,想娶媳妇了,相中了哪家的姑娘,要不要少爷我去给你说说。” “哪有啊少爷,您还没成亲呢,我慌啥。”小石头不好意思了。 熊二在一边听着,忽然道:“秀才,我年龄不小了,都二十了,你帮我找个媳妇呗。现在我有钱了,财力出得起的。” 这头熊现在********就是娶媳妇抱娃,好传宗接代。 “好的,等事情办完,我一定帮你操心说房媳妇。”任思齐郑重的答应道。 熊二开心的笑了。 “喂,熊二大哥,你想找个什么样的媳妇啊?”小石头忽然问道。 “我姓熊,我叫罗富贵!”熊二纠正道:“我想找个腰粗点的,屁股肥大的婆娘,我娘说了,屁股大的好生养,腰粗的能干活。” 几个人说说笑笑,在路上走着,再没有来时赶路的急迫了。 “对了,少爷你还没说到底和张小姐说没说上话?”小石头刨根问底道。 任思齐刚要答话时,就见前方路上出现了几个人,正是张府的下人。 “是张小姐家的下人,好像死人了。”小石头眼尖,一下子看到路边躺着一个人。 任思齐慌忙带着两个人快步往前赶,走近了看时,果然一个人躺在血泊之中一动不动,另外一个人胳膊被砍掉了一只,血正止不住的往外流,他旁边的人正拼命的用衣服试图包扎断臂的伤口。 “你们怎么了?”任思齐慌忙问道。 任思齐他们走来时,正在帮同伴包扎伤口的张府下人警惕的看着他们,当看到任思齐读书人样子,还带着一个小书童时,才放了心。 “遇到强盗了!”他专心的替同伴包扎伤口,头都不抬的回答道。 “你是姑爷,不,任公子!”断掉胳膊的下人停止了呻吟,吃惊的看着任思齐。给他包扎的下人也抬起了头,向任思齐看来。 “姑爷啊,真的是您。快去救救小姐吧!”他“噗通”一声跪倒了任思齐面前,连连磕头道。 受伤的那个下人也跟着跪倒在地。 “赶紧说,小姐怎么啦?”任思齐一把抓住了他的胸口。 “我们小姐去寺庙许愿,回来走到这里时,遇到了强盗,他们杀了阿平,还砍伤了阿鲁,挟持着小姐的骡车往那边去了,他们说让天黑前送三千两银子,阿福回去报信了。”说着手指向了一个往北的路口。 “他们有多少人?”任思齐冷静的问道。 “就三个人。”那名下人答道。 “你们真废物,四个人还打不过三个人。”熊二在一边鄙视道。 “少废话,小石头你在这帮他包扎伤口,熊二咱们两个去追。”任思齐命令道。 “不,少爷,我跟你一起去。”小石头叫道。 “那好,咱们一起追。”说着任思齐带头快步跑去。 “姑爷小心啊,他们三个人都有刀!”张府下人在后面喊道。 第六十九章 熊二力拒强敌 “他们走不远,咱们快追!”任思齐带着熊二和小石头就追了下去。 往北的这一条岔路崎岖不平,位于山岭之间,很是难走,四个强盗带着两个女子不可能走的太快。 三个人没追多大一会儿,就见到骡车停到前方,远远看去,骡车附近却没有人影。 快步走到车边,掀起帘子往车厢中看去,果然空荡荡没有人。 “道路太窄,车轮卡住了。”小石头道。 任思齐看去,果然见到骡车的左侧车轮卡在了石缝里面,轮毂已经散开了。 “前方不远处我记得有座山神庙,他们应该会在那里歇息,强盗不是让张家下人送信说要三千两银子的赎金吗,那他们应该不会跑太远。”任思齐这时已经冷静了下来。 “少爷,前面有个人。”石头突然停下了脚步。任思齐定睛看去,果然看到一人手持钢刀站在路边,守住了去往山神庙的道路。 “石头,咱俩绕过去,从山神庙后面进去,熊二你一个人过去,拖住那个强盗,最好能把其他强盗从山神庙引出来。”任思齐低声命令道。 “秀才,他有刀啊!”熊二叫道。 “还想不想娶媳妇了?快去。”任思齐说着领着石头出了小道,进到了丛林中。从这过去,再绕过一个坡能到山神庙的后面。 先说熊二,想想要面对几个拿刀的歹徒,他脚步都不愿抬。又想到任思齐刚许诺的给他说房大屁.股媳妇,方犹犹豫豫的往前走。 还没走几步,普通绊倒在地,在地上打了个滚,再起来时,泥土枯草沾了一身,这厮也不讲究,拍都不拍一下继续往前走。 那个路边的强盗早已发现了熊二,看着这么一个大个子走来,他已经紧张的握紧了手中的钢刀。 熊二做出一副痴呆的样子,直眉愣眼的就往前走。 “站住,干什么的?”强盗有心打劫一番,但看熊二破烂的衣服,傻乎乎的样子,就没了胃口。 “回家。”熊二操着手,佝偻着身子就要从他身边过。 “哪里是你家,快滚!”强盗挥舞着刀喝骂道。 “我家就住在山神庙里。”熊二直着眼,喃喃道,无视眼前的钢刀硬往前闯。 原来是一个傻子乞丐!强盗松了口气,怒骂道:“快滚吧,再不走爷爷砍死你。” 熊二一副怕怕的样子,忽然瞪大了眼睛看向强盗后面,一副看到了可怕东西的表情。 “什么东西啊?”强盗下意识的就要回头去看,熊二一把就攥住他拿刀的手腕,另一只硕大的拳头正打在他的腮帮子上。 “噗!”一口鲜血混着几颗牙齿从他的嘴里喷出,这名强盗丢掉了钢刀噗通摔在地上。 “不让我回家,你是坏人!”熊二喃喃的骂着。 “大哥,快来啊,快来啊。”这名强盗蹲在地上凄惨的喊了起来。 总共四名强盗,一名在路口放哨,就是被熊二打到的这位,另外三人呆在山神庙里。 “大哥,能不能先让兄弟爽一把。”一个身材矮小长相猥琐的强盗谄笑着道:“这两个小娘长得真他妈好看。” 说着他就向张蒹葭和雀儿走去,吓得两人惊叫连连。 “老二住手!”强盗的头面厉声呵斥住他:“咱们兄弟抢劫是为了求财,她们是大户人家的小姐,若是坏了她们的清白,她们家里必然不会跟咱们善罢甘休,你我兄弟人单力薄怎么可能干的过官府?” “大哥,她们家会拿出三千两银子吗,要是他们通知官府怎么办?要我说还不如干脆把她俩带走当作压寨夫人算了。”强盗老二猥琐的眼睛一直在张蒹葭漂亮的脸蛋上打转,喉咙耸动着不停地吞咽着口水。 “看你那个没出息的样,有了银子什么样的女人找不到?到时让你去窑子住上几天,累死你个王八蛋。”第三个强盗不屑的往地上啐了一口。 “老三你敢骂我?”强盗老二愤怒看向第三个强盗。 就在这时,外面响起强盗老四凄厉的呼救声。 “走,老二咱们出去看看,老三你在这守着。”老大命令道。 “你和老三去吧,我在这里守着这两个小妞。”老二却道。 “好吧,你小心点,别他娘的乱来,不然我阉了你!”老大警告了一番,带着老三出了山神庙。 老大带着老三出了山神庙,就看到路口一个壮汉正提着一口刀,不停的踢打着老四,边打嘴里还念念有词。 “让你不让我回家,让你不让我回家!”熊二一边踢着,一边嘴里啰嗦着。他已经看到了从山神庙出来的两个人,却一副视而不见的样子。 “呔,那汉子快给老子住手!”老大怕熊二伤了自家兄弟,不敢靠的太近,举着手中刀怒声呵斥道。 听到了他的话,熊二方停住了脚,任凭那老四从身边爬着站起身来,蹒跚着躲到了老大身后。 “大哥,杀了这个傻子!”老四带着哭腔语音不清的叫着,他的牙齿被熊二打掉了几颗,满嘴的鲜血,浑身上下被熊二踢了十多脚,熊二的力气多大啊,此刻这老四站都站不稳。 “怎么回事?”老大看熊二不像是被绑架的人质的救兵,问老四道。 老四嘴里漏着风,把和熊二的冲突说了一遍。 老大又好气又好笑,关键时刻不愿和一个傻子计较,于是对熊二道:“快滚吧,不然宰了你!” “我要回家。”熊二继续保持痴呆模样,愣头愣脑的就往上闯。 “你娘的不想活了!”强盗老大眼中寒光一闪,提起刀劈头就向熊二砍来。 熊二霍然抬起手中钢刀,架住了对方的长刀,两把刀“镗啷啷”磕在一起,碰撞出点点火花。 强盗老大就觉得虎口一震,长刀差点从手中飞出。 “好大的力气!”他倒吸了口冷气。 现在的熊二亦非吴下阿蒙,经历了一趟出海,参加过几次激烈的战斗,手中也有了几条人命,再怯懦的人胆量也锻炼了出来。 他提刀就和强盗老大战在一起,强盗老三一看不好,也上前夹击熊二。若是一对一,仗着力大熊二并不怵对方,可是面对着两人的夹击,熊二心里不免慌乱了起来,胡乱挥舞着钢刀就往后退。 “杀了他!”老大沉声命令道,就在这时,“砰”的一声,从山神庙传出一声巨响。 不好,强盗老大心中就是一颤,不愿再和熊二纠缠,扭头就向山神庙冲去! 第七十章 任思齐勇救佳人 强盗老大听到的响声是任思齐的燧发短枪弄出来的。 自从从西班牙人戴维手中得到这支短枪后,任思齐爱若至宝,每天都带在身边,好在短枪也方便携带。 任思齐端着短枪,带着小石头绕到了山神庙后面,正巧强盗老大带着老三出了庙门去对付熊二了。任思齐吩咐小石头在庙门口等着,自己悄悄探头向里面张望。 强盗老二一个人提着刀监视着张蒹葭和雀儿主仆两人,嘿嘿淫.笑着一双三角眼在主仆二人脸蛋上身上上下扫视着。 张蒹葭和雀儿双手被绳子绑着,因为需要她们在山道上行走,腿脚并没有捆,主仆二人被强盗老二的猥琐样子吓得连连后退着。 强盗老二虽然不敢不听老大的话乱来,但面对两个美人哪里把持得住。摸上一把也好,他心中想着,便向主仆二人逼了上来。 “混蛋,不许过来。”雀儿勇敢的挡在张蒹葭面前,娇声骂道。 “嘿嘿,小乖乖,让大爷我好好疼疼你。”强盗老二淫.笑着,伸出肮脏的手向雀儿脸上摸去。 “呀!”雀儿张口就咬。 强盗老二急忙把手掌缩回,怒道:“小贱人你还真咬啊,看大爷我怎么炮制你。”说着就拉住了雀儿的胳膊。 “救命啊!”雀儿大声喊叫着。 “你喊吧,喊破大天也没人来救你。”强盗老二不屑道。 “谁说没人救她的,快放开她,不然我一枪崩了你。”一个男声从身后庙门处响起,强盗老二一个激灵提刀一把把雀儿拉到身前,刀夹在了雀儿的脖子上。 由于强盗老二和雀儿张蒹葭三人站的很近,任思齐刚才不敢开枪,这把火枪的准头不好、后坐力很强,他没把握打中强盗老二而不误伤到另外两人。 “哪来的小白脸,快给老子滚。”强盗老二色厉内荏的对任思齐骂道,他知道任思齐手中是火枪,也知道这玩意的威力不小,打到身上就是一个洞。 “姑爷!”雀儿惊喜的叫了出来,虽然任思齐的变化较大,脸色也变黑了许多,她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张蒹葭面色复杂的看着任思齐,她没想到在这个时刻他竟然会出现在这里。难道自己和他命中注定缘分不该绝吗?想到刚刚在补陀寺许的愿,张蒹葭的脸蛋忽然红了,可也就这时她忽然回过味来,怪不得看补陀寺那个男子背影有些熟悉,原来就是他啊。 听到雀儿喊对面的人姑爷,强盗老二回过味来,原来对方是来救人来了。 “好你个小白脸,胆子倒不小,一个人就干来救人,信不信我一刀杀了她!”说着刀刃就向雀儿脖子上比划。 “你错了,我不是来救人的,我只是顺道路过这里,至于这两个女子,你想杀就杀吧,不用客气。”任思齐满不在乎道。 “姑爷,你怎么能这样?”雀儿伤心的叫道。 张蒹葭听了任思齐的话,脸色一下子白了,身子不由得摇动了起来。 “闭嘴,谁是你姑爷?”任思齐怒声呵斥道:“老子早他.妈.的和你们退亲了,还姑爷姑爷的叫。” 雀儿被任思齐的呵斥声吓得呆住了,闭住了嘴巴两眼泪汪汪的看着任思齐。 “停,到底怎么回事,我怎么有些含糊呢。”强盗老二被弄得一头雾水,“你到底是她们什么人?” “还能什么人,仇人啊!”任思齐道:“你后面那个女子本是我未过门的媳妇,可是前些时日我倒了霉被官府抓进了大牢,她的父亲也就是我那老岳父,非逼着我退了亲,所以我现在和她们没什么关系。” 强盗老二回头看了看张蒹葭:“这么说来,他们挺不是玩意的。” “就是的,我说你麻溜的,赶紧把她们杀了,好给我报仇。”任思齐不耐烦道。 听了任思齐的话,张蒹葭脸色苍白,泪水止不住的从两腮流了下来,她万万没想到任思齐对她竟如此痛恨。 “姑爷,不,任公子,不是这样的,退婚不是小姐的主意啊,是老爷瞒着小姐做的。”雀儿急赤白脸的分辨着。 “雀儿,别说了。”张蒹葭叫道,她努力的收住泪水,不愿在任思齐面前表现出自己的软弱来。 一直以来,张蒹葭对任思齐的感情复杂,虽然痛恨任思齐的不思进取、放荡不羁,可从小就读三从四德的她也早把任思齐当作了未来的相公。后来父亲拿回了退婚文书后,她很茫然,不知道该为自己不用嫁给浪荡子高兴还是难过,不过很多夜晚,她都默默的祈祷任思齐能够平安从大狱出来,虽然他们没有了婚姻关系,可张蒹葭还是希望他能过的好。后来张蒹葭听到了任思齐逃狱的消息,心也就落了地,也就这样吧,从此二人再无瓜葛!没想到任思齐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竟然还说出这样狠心的话语! “那可不行,这是我们绑的肉票,要拿她们换三千两银子呢。”听了任思齐的话,强盗老二不乐意了,说着手里的刀从雀儿脖子上松开了。 “你不杀她们我就杀你!”任思齐瞅准机会对着他脑袋就开了枪。 “砰”的一声,弹丸却没打中强盗老二,而是贴着他的耳朵打在了后墙上。 “我草!”强盗老二就觉得耳朵冷飕飕的,伸手一抹一手的鲜血。 任思齐慌忙把火枪竖起来,掏出纸药包就要装填火药,强盗老二怎么会给他装填子弹的机会,一把推开雀儿提刀向任思齐杀来。 任思齐慌忙把短枪收起,扭头就跑。 “王八蛋,我宰了你!”强盗老二怒喝着,提刀就追。 刚追出庙门,就觉得脚下被什么绊了一下,“噗通”摔倒在地上。却是小石头躲在庙门边伸出了一根木棍,正好绊在强盗老二双腿间。 任思齐急停回身,一脚踩住了钢刀,另一脚朝着强盗老二的脸就踢了过去。 “啊!”强盗老二一声惨叫,牙齿混着血液飞溅在地面上。 一脚下去,第二脚、第三脚接踵而来,直把强盗老二踢的满地打滚。 “少爷我来!”小石头抱起一块石头,飞奔而来,照着强盗老二脑袋砸了下去。 强盗老二的惨叫声戛然而止,一下子被砸晕了过去。 “快,你去给她俩解开绳子。”任思齐吩咐道,自己却慌忙掏出火药包,紧张的装填着火药弹丸。 第七十一章 惨烈的搏斗 “姑爷,你刚才是骗他的对吗?”雀儿一脸期待的看着任思齐,聪明的她已经意识到了不对劲了。 “雀儿!乱喊什么?”张蒹葭羞怒道。她此时已经知道任思齐刚才是迷惑强盗老二,可是她也从任思齐话语中听出了丝丝怨恨。 任思齐此时没功夫和她俩说话,正紧张的装填火药枪。用通条裹着布擦拭干净枪膛,把火药包塞进枪口,再放入弹丸,用通条压死。在船上时,他没事就练习火枪,整套动作如行云流水,异常迅速。也不知道熊二能不能对付外面那三个强盗,任思齐必须做好准备。 听到巨响时,强盗老大已经知道不好,吩咐老三缠住熊二,自己转身就往山神庙跑来。远远就看到老二满脸是血的躺在庙门口,透过庙门看去,一眼就看到任思齐等人。 其实这几个人都是山里的农民,沿海地区土地贫瘠,一年下来种的粮食也不够吃的,这四个人又非本分之人,便相约去四明山为匪。路上遇到张家的骡车,便抢了一把,没想到车里没有财物只有两个女孩,便索性把抢劫变成绑票,威胁张家下人天黑前送三千两银子的赎金。作为一个刚入行的强盗,他们几个知道有火枪这种武器,在官兵手里见到过,但是并没有接触过,老大甚至不知道刚才那声巨响就是火枪的声音。 他刚跑到庙门口站定,心想着总算把他们堵在了里面。里面四个人中两个是女人,还有一个半大孩子,所以他便把目光放在了任思齐身上,看打扮是一个读书人,可手中拿的那玩意是什么?火枪吗?可他怎么不用火绳?肯定是吓唬人! 任思齐双手端着火枪指向庙门口,见强盗老大站在门中央时,便果断开了枪。 “砰”的一声,强盗老大一下栽倒了在地,他的右腿出现一个大洞,鲜血如注般流了出来。 靠,明明瞄到胸口怎么就击中了大腿?这火枪的精度太差了吧。 “放下刀吧,我可以饶你一命。”任思齐把火枪放好,从小石头手里取过从强盗老二那里夺的钢刀,对老大道。 “你用的是火枪?”强盗老大死死的盯着任思齐手中燧发短枪:“为什么没有火绳也能击发?”可怜的他还以为火枪必须用火绳引燃呢。 任思齐怜悯的看着他,好心的解释了两句。 “这是燧发枪,不需要用火绳点火的。” “不用火绳就能点火啊,还做得这么短!”强盗老大喃喃道,用钢刀拄着地试图站起身来。 “你这火枪应该只能发一颗弹丸吧,没了弹丸不还和烧火棍一样,老子就是一条腿也能杀了你们。”说着,他拖着一条腿蹒跚着向任思齐走来。 小石头捡起地上的木棍,勇敢的和任思齐站在一起。 “你一会儿用棍子攻击他那受伤的右腿。”任思齐小声吩咐道,声音小的只有身边的小石头才能听清。小石头点了点头。 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任思齐抢先出刀了,一刀力劈华山向着强盗老大脑袋劈去。刀势汹汹带着恶风,可见这些日子任思齐没有白吃苦头。 可是他的出刀在强盗老大眼里漏洞百出,头微微一偏便夺了过去,顺手一挥钢刀便向任思齐挥过头的右肩削去。这一刀要是削实了,非得把任思齐一条手臂卸下不可。 任思齐大惊,身子急扭,勉强躲过了这一刀,然而脚步却跟不上身子的扭动,“噗通”摔倒在地。 “呀!”雀儿惊叫一声,又连忙捂住了嘴巴。 张蒹葭也被吓得花容失色。 “哈哈哈...”强盗老大大笑了起来,“就这点本事还想当英雄!” 看也不看拿着条破棍子的半大孩子小石头,在他眼里小石头的破棍子没有多少威胁,挪动着伤腿便向任思齐追来,弯下身子就向地上的任思齐砍去。 小石头一副吓呆的样子,其实心里却非常的冷静,终于瞅准了机会,端起棍子向着强盗老大受伤的右腿刺去,正刺在被子弹打出的伤口上。 “啊......”强盗老大再也忍不住了,嘴里发出了杀猪一般的惨叫,再也站立不住,一下子摔倒在地上。 任思齐飞快的从地上爬起,一刀向强盗老大的拿刀的手臂砍去,砍了个正着。 “铿锵”一声钢刀随着断掉的手臂落在了地上,强盗老大疼得一下子晕了过去。 “呀...”雀儿被眼前的惨景吓得花容失色惊叫连连,张蒹葭忙抱住了她的身子,低声安慰着,一双妙目却向任思齐瞟去,他虽然打斗时非常笨拙,却为了救她和凶残的敌人做英勇的搏杀,这一刻任思齐在她心中的形象又高大了起来。 “你拿着刀看着他!”任思齐对小石头道,说着提刀向庙门外走去,这时候可没工夫顾忌儿女情长,在外面还有几个敌人呢! 被石头砸晕的强盗老二还躺在庙门口,往外看去时,就见满身鲜血的熊二提溜着一个强盗,喘着粗气走了过来。 “杀了一个,这小子被我活捉了。”熊二嘿嘿憨笑着,推攘着被反绑双手的强盗老四。 强盗老四也是倒霉,一开始被熊二殴打的满身是伤,老大老三过来后满以为能杀了熊二解气,谁知庙里发出巨响,老大回去看个动静,他不甘心放过熊二,便和老三一起夹攻。但是他大腿被熊二踢的重伤,走路都艰难,实在有心无力,只能眼睁睁看着熊二劈断了老三的钢刀,一刀砍在老三的脖子上,汹涌的鲜血喷出老高,吓得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再也不敢抵抗凶神恶煞般的熊二。 “干得好!”任思齐向他竖起了大拇指,得到夸奖的熊二嘴裂的更大了。 “把这个也捆起来吧!庙里还有一个,一会儿你提溜出来。”任思齐指着庙门口昏迷着的强盗老二吩咐道。 熊二答应一声,抽出强盗老二的腰带,把他紧紧捆了起来。 第七十二章 任思齐和张蒹葭 红日西斜,阳光透过山神庙破烂的房顶,照在殿里的地面上,灰尘在光线里飞舞,整个殿内便变得迷离了起来。 任思齐和张蒹葭对立而站,却相对无言。 面对着伊人,任思齐心中有千言万语却不知若何说起,是责备她父亲的背信弃义,还是该祝福她即将婚配高门? 张蒹葭垂着螓首,她发现自己也不知说什么好,是不是向他解释一下父亲逼着退婚之事,还是先谢谢他这次的救命之恩? 雀儿受不了这微妙的气氛了,左右看着两个人,一双杏眼骨碌碌的转着,伸手就去拉张蒹葭的衣袖。 “谢过公子的救命之恩,”张蒹葭蹲着行了一礼,“若是没有公子,奴家还不知怎样了。”她的声音中充满了感激之情,抛开以往大家的关系不说,这次任思齐可以说对她有天大的恩情。 “不用不用,我只是路过顺手为之。”任思齐慌忙摆手道,面对张蒹葭他忽然发现自己变得笨嘴拙舌了起来,本来想喝问她父亲逼着退婚之事,却说不出口。 “姑爷你说谎,什么顺手为之?我在补陀寺可看见了你的背影,分明是你一路跟着我们。”雀儿快嘴快舌道,她已经反应过来在补陀寺看到的那个读书人的背影就是任思齐的。 “叫什么姑爷?你们已经和我们公子退了婚!”小石头一直对被退婚之事耿耿于怀,知道张家即将和高家订婚后,对张家再也没了一丝好感,他不愿雀儿再称呼任思齐姑爷了。 “关你什么事,破石头!”雀儿掐着腰,小脸鼓鼓的瞪着小石头。 “小石头说的没错,我现在已经不是你家的姑爷了,还请姑娘不要再叫错。”任思齐对雀儿道,小石头的话让他意识到双方再也不是以前的关系,以往的一切即将成为过眼云烟。她是她,我是我,双方不会再发生交集,既然如此何必再藕断丝连! 张蒹葭脸色一黯:“雀儿不要乱喊了!” 张蒹葭说完又对着任思齐施了一礼:“以往家父却有不是之处,我向公子赔礼了。” 任思齐摆了摆手:“你爹是你爹,你是你,你不用替他赔罪,我和他的帐自然会找他算!”这一刻他的心硬了起来。 张蒹葭闻言一愣:“你要和我爹算什么帐?是退婚之事吗,可是你亲笔写下的退婚文书?” “你知道我为什么写下退婚文书?”任思齐一下子怒了,“你爹说我只有退了婚他才会搭救我,他还说你早就看不惯我平日的作为,早有退婚之意。既然如此我又何必纠缠,可是我写下退婚文书之后呢,你爹任凭我被断了斩刑,他可曾花费了一点心思来救我?恐怕巴不得我早点被杀,好把你再许配给更好的人家!无情无义若此,也配称人!” 张蒹葭脸色苍白的听着任思齐的话语,听着他对自己父亲的指责,对于退婚之事她无法辩解,也不想辩解,可当听到任思齐对父亲的责骂时,她忍不住了。 “你怎么知道我父亲不曾救你,你犯下杀人之罪,人证物证皆有,县令怎么可能轻易因为别人的言语推翻对你的处罚?”张蒹葭辩解道:“你自己行为不捡,整日里浪荡,惹下祸事,怎么全赖到别人头上?” 想起任思齐以前的作为,张蒹葭忽然心中也充满了怒气,“你十六岁就中了秀才,三年多时间过去了,你的学问可有寸进?你甚至连去参加秋闱的资格都得不到,次次在县学的排名都是四等五等。自从伯父(任思齐的父亲)去世后,你变得更加放纵,天天去那烟花柳巷,你可曾想过我的感受?可曾想过我张家人的脸面?现在你竟然公然斥骂长辈,亏你还是一个读书人!” 误会总是越来越深,柔情蜜意随着争吵也会消失无踪,任思齐的怒火也越来越多。 “读书人怎样,不是读书人又怎样?若我只是一个读书人的话,现在早就死在了大牢之中,而你家呢号称是书香门第,背地里干得尽是肮脏的勾当!” 张蒹葭一下子被惹毛了,上前就拉住了任思齐的衣袖,“你给我说清楚,我张家做了什么见不到人的事情?” 雀儿被二人的争吵吓得脸色发白,战战兢兢的站在一边一声也不敢言语。小石头快意的听着争吵,在心里为少爷暗暗点赞。不过他知道,接下来的话不能再听了。便向山神庙殿外退去。 “你现在应该知道真正的凶手是那个泼皮王才了吧,那就是说不是我杀的人。可是有些事你就不清楚了,王才指认是受到别人的指使才杀得人,你知道指使他的人是谁吗?”任思齐冷冷问道。 “难道,难道是我父亲?”张蒹葭嘴唇发抖,脸色苍白的问道。 “他并没有指认你父亲,”任思齐的话令张蒹葭松了一口气,“可恐怕和你父亲脱不了关系。因为指使王才的人是高立群,而你的父亲却非要把你再许配给高立群,你敢说你父亲和这件事无关?”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张蒹葭松开了任思齐的衣袖,身子不住的后退着。 “小姐!”雀儿慌忙上前扶住了她的身子。 看着少女苍白的脸色,任思齐忽然有些不忍,这件事对她的伤害会不会太大,她只是个十六岁的女孩,应该无忧无虑的生活,这样阴暗的事情还是不知道的好。 “当然,这也只是我自己的猜测而已,也可能和你爹无关。”任思齐连忙补救着。 “姑爷,不,任公子,老爷肯定不会做出陷害你的事情的。”雀儿担心的看着满脸憔悴的小姐,向任思齐道。 任思齐点点头,刚才的话语不过是气头上冲口而出罢了,在他心里也不认为张敬贤会真的陷害自己,只不过见死不救罢了。 “我想回家了!”张蒹葭站直了身体,低声对任思齐道,说完便向山神庙外走去。 第七十三章 交易 “我送你吧!”任思齐叹口气,便跟着出了山神庙。 “把他们几个押着,送到官府去!”任思齐吩咐熊二道。 昏迷的强盗已经醒来,熊二和小石头提着刀,看押着他们在前面走着。强盗老大的断臂和大腿处已经被包扎好,他满脸苍白却硬忍着疼痛一声不吭的的走着,只不过脚步蹒跚走的很慢。 张蒹葭和雀儿两个女孩走的也慢,没一会儿便气喘吁吁地额头冒出细密的汗粒。 骡车的轮毂坏了已经不能再用,任思齐便把骡子从车上卸下来,从骡车上扯下门帘,在骡子身上铺好,请张蒹葭骑坐骡子行走。 张蒹葭为难的看着任思齐,她怎么可能爬得上去? “我抱你上去吧!”任思齐低声征求她的意见。 张蒹葭脸一下子红了,从脸蛋红到了耳根,使劲的摇着头。 “小姐,你让任公子把你抱上去吧,这路太难走了。”雀儿劝道,张蒹葭只是羞怯的摇头。 任思齐看不下去了,一把就把张蒹葭拉了过来,双手掐在她的腋下,一使力便把她举了起来,放到了骡子背上。 极具弹性的感觉还保留在两手之间,幽幽的处女之香还在鼻端萦绕,任思齐不觉有些陶醉。 “你太瘦了,以后要多吃点。”任思齐随口说着试图消除尴尬的话语,张蒹葭已经羞的头都快要垂在骡子背上了。 有了骡子,速度就快了许多。 “你要是累就让小石头背着你!”任思齐对走的气喘吁吁的雀儿道。 “哼,我才不让他背呢。”雀儿撇着嘴表示嫌弃。 “我才不背她呢!”小石头的话语从前方远远传来。 “雀儿,你也上来吧。”张蒹葭在骡子背上道。 “我,我上不去。”雀儿把期待的目光投向任思齐。 任思齐只好也抱着她,把她送到了骡子背上,这女孩的身子比张蒹葭还轻,两个人加起来体重也没多少,骡子尽能驮的动。 从山神庙小路走到三岔路口,上了大路,往鄞县方向没走多远,就碰到了张家的人,张敬贤亲自带着十来个男仆,赶着马车来到了这里。 在家中听到女儿出事的消息后,张敬贤一下子慌了神,顾不得斥骂允许她出门的管家和报信的下人,匆忙的吩咐准备好银两套上车辆,便亲自带人出了门,管家怕再出事招呼了十多个强壮的下人跟随着。 也怪不得张敬贤着慌,他不敢让女儿被强盗掠去的事情张扬出去,若是传开他张家可就没脸见人,更不敢耽误了营救的时间,若是女儿在对方的手里过了夜、丢掉了清白,将来就没法再嫁人,也就只有一死了。他张敬贤只有这一个宝贝女儿,万万不敢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在先前送信的下人的指引下,张敬贤带着众人寻了来,远远的就看到了任思齐等人。 看到任思齐的一瞬间,张敬贤的眼睛一下子瞪大了,难道是这小子不甘心退婚竟然假扮强盗挟持了自己女儿! 不等张敬贤吩咐,十来个张家下人呼啦一声把任思齐等人围住了。 熊二和小石头举着刀,缓缓退到任思齐身边。 看着熊二和小石头手中的刀,再看到三个被绑着的强盗,张敬贤有些迷惑。不过看到骡子背上安然无恙的张蒹葭主仆二人,张敬贤的心放了下来。 “老爷,就是他们劫持了小姐。”那个送信的下人指着三个强盗叫道。 “爹爹!”看到父亲后,张蒹葭的眼泪就流了出来,挣扎着就要从骡子背上下来。 任思齐忙近身把她从骡子背上抱下来,张敬贤看着任思齐的动作眼睛一下子鼓了起来。 任思齐把鼻子凑在张蒹葭头发上,深深的呼吸了一口,一脸陶醉状,挑衅的看着张敬贤,看到了张敬贤他的怒火不觉得就被激发了出来。 张蒹葭顾不得害羞,奔跑着一头扎进张敬贤的怀里,哭泣了起来。 张敬贤爱怜的抚着女儿的后背,柔声安慰了几句。 “雀儿,快扶小姐去车上去。”张敬贤怒声呵斥着。 雀儿笨拙的试图从骡子背上下来,却又不敢,嘴里连声答应着张敬贤的召唤,却把求援的目光向着任思齐投来。任思齐只好也把她从骡子背上抱下来。 “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看着女儿在丫鬟的搀扶下进了带来的马车车厢,张敬贤走到了路边挥退了试图跟着的下人,对跟上来的任思齐低声问道。 “还能发生什么事,我带人从附近过,看到贵小姐被歹人挟持,便把她救了下来。”任思齐懒洋洋的回答道。 “小姐,你说他们会不会吵起来?”马车车厢里,雀儿担心的向张蒹葭问道。 张蒹葭摇摇头没有回答,只是透过掀开的车帘向着父亲方向望去。 “真的这样吗?”张敬贤狐疑的看着任思齐,他不信有这么巧的事情。 “还能怎么样?难不成是我找人抢了你女儿,再英雄救美不成?我可干不出这么龌蹉的事情。”任思齐淡淡道。 “我只是觉得有点巧而已。”张敬贤道:“这么说来还要多谢你救了蒹葭。” “不用客气,蒹葭毕竟是我以前未过门的媳妇,我们俩还是有着情谊在的,又不是外人。”在‘媳妇’两个字上加重了口音,任思齐说着刺激的话语,心里感到无比的畅快。 张敬贤眼角抽了抽,他当然知道任思齐脱去了杀人罪名,可那有怎么样?任思齐现在不过是一个白丁而已,他万万不会再提从前的婚约之事,即使任思齐刚刚救了他的女儿,他也不愿意女儿再和任思齐之间再出现什么瓜葛。 “总之这件事我要好好感谢你,我来的时候带来了三千两银子的赎金,就送给你当作谢礼吧。”张敬贤道。 “感谢岳父您的慷概,银子我就收下了,现在小婿我穷得很,正缺银子呢。”任思齐笑眯眯道。 张敬贤眉毛一下子皱了起来:“以后不要再说什么小婿小婿了,咱们两家已经没有了婚约,你以后有事尽管找我,但是婚姻就不要再提了。” 第七十四章 洗脱罪名 “好吧张老爷,有一件事我想请教您,当初您口口声声说会把我从狱中救出,为什么最后我还是被判了斩刑?或者说您根本就没打算营救于我,只是为了骗取我的退婚文书?”任思齐索性撕破了脸,向张敬贤逼问道。 张敬贤早在看到任思齐的一刻,就在寻思着对策,想着说辞,这时早就有了腹稿。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营救于你,我数次找到那王县令,苦苦哀求并送了大笔银两,可他就是不肯松口,说什么人证物证俱在,他不能徇私枉法放过杀人的凶手。”张敬贤振振有词的反驳着。 “可事实是王才杀的阿紫,新任县令刚刚断的案。”任思齐有些气结,他没想到张敬贤竟然矢口否认。 “那时谁知道是王才杀得人啊,王县令非要判你死刑,我也没有办法,不过贤侄你肯定得罪了什么人,被人在背后下了黑手,王县令也被人收买,才至于发生那样的事情。”张敬贤真真假假的道。 任思齐看着这老狐狸一脸严肃的模样,也摸不清他说的真话假话各有多少,只好把此事放过。 “好吧,我姑且相信您。不过张老爷您不觉得还欠我点什么?”任思齐只好扯别的了。现在他看着这老狐狸就觉得恼火,不再从他身上挖下一块肉就不能算完。 “贤侄,不要叫的这么客气,什么张老爷不张老爷的,叫我叔父就行,毕竟我和你爹是多年好友。”张敬贤嘴里说着客气话,心里却暗暗犯嘀咕,任思齐能从大狱逃走是他想不到的,可更令他想不到的是任思齐竟然能把案子翻转过来,摆脱了杀人的罪名,现在更是杀败了凶恶的强盗,把女儿救了出来。这任思齐现在到底有多大实力?这让张敬贤心中没底。 “张叔父,”任思齐从善如流,立刻改口,“当初你让我写下退婚文书,可是答应我要把我救出大牢。退婚文书我写了,可您并没有把我救出去啊?您不觉得欠我点什么吗?” 张敬贤皱了皱眉头,他没想到任思齐出了大牢后言辞变得咄咄逼人许多,现在再也不顾及读书人的体面了。 “贤侄,当初我是答应你救你的,没有做到是我的不对。可是我尽力了,而你也安全逃了出去,并且现在也脱了杀人罪啊。” 任思齐摇摇头:“杀人罪是脱了,可我还有着越狱的罪名呢,况且上次越狱时,死了十多个牢子牢丁,王县令也因此丢官罢职,这个罪名不好洗脱吧。” 张敬贤寻思一下,道:“此事说难也难,说容易也容易,关键是怎么操作了。” “哦,还请叔父教我。”任思齐闻言心中一喜,若是能脱掉逃狱罪名,自己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出现在鄞县了,正常的身份对现在的自己最为重要! 张敬贤想了一下,道:“你上次越狱的事我听说了,据抓回来的几个逃犯说,是一个叫做茅十八的海盗带头打开的牢门,杀害的牢子牢丁,并没有提到你,可见你不过是个被胁裹的从犯。若是能找到周县令运作一下,不难洗脱越狱的罪名。” “只是还得摆脱叔父您了!”任贤齐拱手就是一礼。 “好说好说,我回去后定然去拜访周县令,为你说情。”张敬贤连连答应下来,他知道唯有帮任思齐脱罪,过去的事情才算了结。 “贤侄啊,这次蒹葭被劫持的事情就不要说出去了,毕竟传出去对她的名声有损。”张敬贤趁机提出要求。 “这是当然!”任思齐满口答应,“我和蒹葭虽然没了婚约,毕竟情谊还在,我当然不能让她名声受损。” “贤侄这几个强盗你准备怎么处理?”张敬贤看着前方被绑着的三个强盗问道。 “当然是送到官府了,知县大人看我立下功绩,说不定更容易洗脱掉逃狱之事。”任思齐道。 张敬贤点点头:“那就这样吧,切记不要提起蒹葭被挟持之事。” 任思齐点点头,这对前翁婿便达成了交易。 张敬贤坐上了马车,带着女儿仆人率先回了城。任思齐则和熊二小石头,押解着三个强盗慢悠悠的走着。 任思齐相信,这次张敬贤绝对不敢再耍自己! 果然,还没回到鄞县县城,几个县衙衙役便飞奔了来,从任思齐等人手里接过三个强盗,并请几位英雄到县衙去见县令。 一群人在县城街道上走着,立刻引起了轰动。 “快看,又抓住强盗了。” “那跟在后面的公子怎么看着那么面熟啊,看起来像甜水胡同的任秀才。” “可不就是他吗,这任秀才两个月前不是越狱了吗,被抓回来了?” “你长没长眼睛,这是被抓回来的样子吗,你看那些衙役对他多恭敬啊。” 在路人议论纷纷之中,任思齐等人施施然进了鄞县县衙,新任县令周邦杰早就在大堂恭候。 “拜见太爷!”任思齐跪下施礼,他现在已经没了秀才功名,也就失去了不跪的资格。 “可是你抓住了强盗?把经过细细说来。”张敬贤刚刚拜会过周邦杰并送了一大笔银子,现在周邦杰不过是走个过场而已。 “是,太爷。”任思齐当下里把经过诉说了一遍,怎么偶遇强盗抢劫,怎么经过奋力搏杀杀败了强盗救下人质,当然出于被劫持者名声考虑,并没有说出被劫持者的名字,然后就把三个强盗扭送到县衙里来了。 “真乃仁人勇士也,我大明要是多些你这样的勇士,何愁国家不太平!”周邦杰大力夸赞道,“我要重重奖赏与你。” “太爷赎罪,在下不敢要奖赏,只求洗刷掉身上的罪名。”任思齐磕头道。 “哦,你犯了何罪?”周邦杰故作惊疑的问道。 “在下名叫任思齐,本是本县的秀才,家住甜水胡同。两个月前被以杀人之罪抓进了大牢,正逢同狱海盗茅十八等人越狱,便被挟裹着一起逃出了大牢。逃出后,茅十八把我带到了海船上出海,一去就是近两个月,后来后我费尽千辛万苦才从船上逃出,回到了鄞县。”任思齐真真假假把过往的经历说了一遍。 周邦杰听完捋须长叹:“你的经历可谓曲折,不过本县已经查明杀人之事是泼皮王才所为,而你越狱又是受到了海盗茅十八的胁裹,看在你勇抓强盗的份上,我就宽恕你的越狱之罪吧。不过抓强盗的奖赏也就没有了,功过相抵吧。” “小民谢过太爷!”任思齐喜出望外,没想到过去压在身上的罪名就这样轻而易举的洗脱了。 第七十五章 高立群上门羞辱 这是一座三进的宅院,占地约有二亩。大门位于巷子之中,显得格外宁静。从高大门楼进去,是一面砖砌的屏风挡住了院中的风景,屏风上刷着白灰,上面画着松鹤延年的图画,不过很多颜色已经脱落,显得斑驳不齐。 绕过屏风便是一个小小场院,正对大门的是三间宽敞的主房,红瓦蓝砖、兽头飞檐,刷着红漆的圆柱顶起宽宽的走廊。这三间房是客厅兼书房。 场院左边靠墙处种着几丛翠竹,青翠欲滴的竹叶高高越过了院墙,有风从外面吹来,竹叶便发出哗哗响声。 院子正中间有一口硕大的水缸,里面几尾红鱼正欢快的游来游去。 中间的一进院子盖得是偏房,这是家中仆人下人们住的地方,厨房马棚都分布在这里。 后院则是主人的住宅,一栋两层的小楼,楼上下有七八的房间,在楼的后面则是一个小小的花园,不过由于多日没人照料,花园里已经杂草丛生。 没错,这里就是位于甜水胡同的任府,任思齐的家。自从任思齐入狱,老管家卷款而逃,家中下人散尽,家产被官府征收,一部分用于赔偿丽春院,虽然死去的阿紫的弟弟没有得到一文钱,大部分家产则落入官府之手。 现在任思齐洗脱了罪名,这座宅院则被县令周邦杰下令发还。 两个来月,时间虽然不是很久,可是没人打理之下,这所院子已经变得荒凉许多。 现在任思齐带着熊二等人正整理着,家里的细软家什已经被席卷一空,就连椅子桌子也没有一张。厨房里一片狼藉,碗盆碎了一地,好在大锅还在,大伙儿还能凑合着做上一顿饭。 简单的把家里清扫一下,又让任兴凡和任东明去买些铺盖被褥、柴米油盐,任思齐站在大厅门口,看着墙角那丛翠竹发着呆。 院子没必要整理多好,因为任思齐并没有打算在这里长住,他现在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 虽然罪名洗脱,现在又恢复了清白身份,可毕竟失去的功名没有回来,县令周邦杰说的清楚,功名之事必须去找大宗师做主。 浙江提学官名叫王应华,是崇祯元年进士,据周邦杰所说,这王应华是一个道学之士,为官清廉,不受贿赂,是一个很难打交道的人。 想要恢复功名,恐怕很麻烦。可是在大明,身份却是非常的重要,没有身份任你钱财再多,一个小小的胥吏就能拿捏与你,官家士绅更视你为待宰羔羊。普通百姓出行,就是离乡百里就得出具官府开出的路引证明,沿途关卡巡检更会肆意收刮。 所以秀才虽然是最低级的功名,虽然没有做官的资格,可毕竟是士人的一员,有了这个功名,其他官绅就不敢随意欺压与你,有了这个功名,就可以打着游学的名义行走天下,而各地关卡也不会打着收税的名义收刮与你。 必须得尽快恢复秀才的身份!任思齐对自己道。 现在要做的另外一件事,就是联系出海的货源,想出海贸易,必须有自己的进货渠道。虽然说生丝茶叶之类在市场上能够买到,但是总不能一点点的去零买。零买容易,可要想大批量的进货,以较低的价格去进货,就有些麻烦。 生丝宁波本地就有,浙江之地,几乎家家都种有几亩桑田,家家都养蚕。可这并不意味着生丝就好买,因为普通百姓早早就和大户签订了合同,他们养的蚕生产的丝早就销售了出去。所以要想进货,要想大批量的进货,只有和大户去打交道!可是以任思齐现在的身份,去找人家也是白找,大户人家哪家不出几个读书人,你一个没有功名的白丁上门,人家正眼也不瞧你!所以当务之急,还是尽快恢复秀才身份,才能做进一步的打算! 就在任思齐心中思量之时,一阵脚步声从外面响起。几个读书人闯了进来,看着走在最前面那人,任思齐嘴角抽搐了一下,脸色沉了下来。 走在最前面的那人二十来岁,身穿宝蓝色长衫,瘦挑身材,长脸,高鹳骨,尖下巴,高高的鼻梁,宽宽的嘴唇,不过嘴唇很薄显得人很刻薄。他就是高立群高秀才,任思齐的冤家对头。 在他身后,则跟着另外两个秀才,一个姓王,一个姓李,往日都和任思齐不太对付。 任思齐冷冷的看着他们,一声不吭。 “哈哈哈,”高立群未语先笑了起来,摇起手中折扇,做出一副潇洒样子,“听闻任兄平安归来,并脱去杀人罪名,小弟特来祝贺,可看任兄似乎并不欢迎我等不速之客?” 任思齐嘴角抽动,冷笑了一下:“岂敢岂敢,高兄你们能来,小弟深感荣幸,只是家中简陋,还没来得及收拾,恐怕没法招待你们,各位兄台还是请回吧,他日等家中收拾妥当,再请各位前来做客。” 高立群还没答话,他旁边姓王的秀才唰的一下合拢了手中的折扇,当先向任思齐发难了。 “姓任的,你现在什么身份?高兄和你称兄道弟只是客气一下而已,就你现在也敢呼我等为兄?真是王八照镜子好大的脸面!” 另一个李秀才也连声符合他,而高立群却笑盈盈的站在一边。这几日,高立群过的很是郁闷,不知怎地,以前指使王才杀人一事被爆了出来,虽然最后周县令把所有罪名都安在了王才身上,可是谣言还是传了出去,鄞县里暗暗传播着他高秀才借刀杀人之事,对他的名声损失很大,而张家也因此对两家的婚事冷淡了许多。 对张蒹葭,自从几年前见过一面后,高立群立即惊为天人,可惜她和任思齐已经有了婚约,令高立群无可奈何。后来他才想出来陷害任思齐的阴谋,令任思齐被判死刑进了大牢。 高立群立刻拜托当高官的叔叔为自己提亲,没想到事情刚刚有了眉目,任思齐却回来了,不仅回来了,而且洗涮掉了往日的罪名。高立群现在的心里就如吃了一只死耗子一般难受,便迫不及待的纠集了两个好友来到任家,想给任思齐一个下马威,肆意羞辱任思齐一番。 第七十六章 任思齐一枪退敌 在高立群等人看来,任思齐已经是白丁一个,而他们则是高高在上的秀才相公,是有功名的人,所以他们可以肆意谩骂,随意羞辱任思齐,而任思齐则无法还嘴,否则就是对读书人的不敬! “就是,像这种人也配与我等同列?幸亏大宗师明察秋毫,革掉了他的功名。”李秀才也在一边接道。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对任思齐进行了肆意的羞辱。 任思齐一声不吭冷冷的看着他们,若是往日,这样的羞辱足以使他勃然大怒,奋力反驳。可现在,经历了大风大浪的他早已不把这点羞辱放在眼里,更不会进行无聊的口舌之争。高立群没有说话,而是在一边静静的观察任思齐,任思齐的冷静让他有些不安。 “说完了吗!”看到张李两个秀才终于闭上了嘴,任思齐冷冷道:“说完了就请回吧。” 任思齐的冷漠态度更加激怒了两位秀才。他们在高立群的邀请下来找任思齐的麻烦,在他们看来任思齐肯定不会甘于被羞辱,肯定会反驳,会回骂。那样他们就可以仗着秀才的身份,给任思齐更大的羞辱。没想到任思齐根本就不搭理他们,可就是这种冷漠的态度更加的激怒了他们。 “混蛋,竟敢驱赶我们!”王秀才勃然大怒,更多难听的污言秽语从他嘴里出来。 任思齐默不作声的回到了客厅,取出放在唯一案几上的火枪,几下填好了火药弹丸,提着就走了出来。 “你,你要干什么?”感受着任思齐身上强烈的煞气,认出了任思齐手中提的是火枪,虽然这么短的火枪他们没有见过,但绝对是凶器无疑。 王李两位秀才吓得惊慌失措,身子连连后退。 高立群也一脸的惊慌,努力的控制着脚步没有后退。 “任兄你要干什么?有话好好说!” 任思齐并没有搭理他,走到了院中举起火枪。 “砰!”的一声巨响,院中的鱼缸被打了个粉碎,缸中之水流了一地,两条红鱼在地上水迹里翻腾着。 在枪响之时,王张两位秀才吓得惊叫了起来,双手抱着脑袋蹲在了地上。而高立群也是一脸的苍白。 “这两条小杂鱼在缸里蹦跳的烦人,还不如死了算了。”任思齐吹了吹枪口的硝烟,语气淡淡的说道。 高立群嘴巴动了几下,想放出一些狠话,可是看看地上弹跳的两条红鱼,却不敢说出来。王张两人更是吓得脸色苍白,再也不敢吭声。 “任兄,告辞了。”高立群勉强稳住了心神,拱手一礼,踉跄着走了出去。王张两位秀才匆忙跟在他的后面,快步出了任家宅院。 “高兄,咱们可不能和他善罢甘休!”出了庭院,王秀才从惊魂失措中冷静下来,觉得脸上有些发热,是为自己刚才的胆小,便竭力鼓动高立群道。 “就是,高兄咱们去县衙吧,去告他任思齐携带凶器,意图不轨!”李秀才也在一边推波助澜。 高立群闭上眼睛思索一番,摇了摇头。 “任思齐刚立下活捉抢匪的功绩,在周知县那里印象正好,周知县不会听我们的。” 还有另一番心思高立群没有说出,私下里找任思齐的麻烦也就罢了,若是再次闹大,传到张家耳中,那他和张小姐的亲事就更麻烦了。 “难道就这样便宜他不成?”王秀才恨恨道。 高立群摇摇头:“当然不会,不过来日方长,有的是机会收拾他。” “少爷!”听到枪声,正在后院收拾的小石头匆匆赶了过来。 “没事,去忙吧。”任思齐微笑道。这一枪下去,任思齐知道和高立群等人算是撕破脸了,接下来就是各种明枪暗箭。高家家财雄厚、势力庞大,而自家呢,现在却无权无势,双方实力太过悬殊。 可那又如何呢?自己这条命本来就是捡来的,大不了鱼死网破,实在不行就硬杀掉高立群报仇,然后就逃到海上逍遥自在。 可不到最后关头,不能走这一步。还是先想法解决自己的当务之急吧,现在唯一能帮自己的恐怕只有张敬贤了,虽然现在的张敬贤对自己不是很欢迎。 果然,当任思齐来到张府时,吃了个闭门羹。守门的门子告诉任思齐自家老爷不在家中。 “那我见一下小姐也行!”任思齐无所谓道。 “放肆,我家小姐是谁都能见的吗?”那门子怒斥道。 “你家小姐见不见别人我不知道,但是肯定会见我的,因为我是她的未婚夫啊。”任思齐笑道。 “你,你,你别再胡说八道,我们张家已经和你退了亲。”那门子结结巴巴道,“赶快走,不然我让人赶你走了。” 任思齐摇了摇头:“你还是回府中请示一下吧,事情弄大了后果你承担不起。” “我,我,我...”那门子跺了一下脚,转身回府了。 任思齐静静的站在张府门前,他相信张敬贤肯定会见自己的。 街上的行人看到任思齐后,指点着议论纷纷,有好事者更是躲在远处看热闹。两个月前,任思齐被抓和张家悔婚一事传的沸沸扬扬,现在任思齐无罪归来,又站在张府门前,那么接下来肯定有一场精彩的撕逼大战。已经有人准备搬出小板凳,买上二两瓜子,好好的看一番热闹了。 好在任思齐并没有等上多久,张府大门再次打开,那门子毕恭毕敬的把任思齐让了进去。这让准备看热闹的行人好是失望,只得无奈的散去了。 张家是书香门第,世代都有得到功名的读书人,在鄞县存在了一百多年,故而张家的府邸远非任思齐家能比。 进了大门同样是一座屏风,不过这屏风不是砖头砌成,而是石制的屏风。绕过屏风,则是一座花园,石堆的假山之后,是一个池塘,池塘里数百朵荷花正尽情的绽放。 曲折的廊道两边种有几十株葡萄,葡萄枝蔓顺着竹竿在廊道盯上蔓延,紫色的小花开的煞是娇艳。 顺着廊道便走到了张府客厅,张敬贤正面沉似水的坐在大堂正中。 第七十七章 自愧不如 “见过张叔父!”任思齐上前施礼,把带来的两盒点心放在桌子上,便大咧咧的在张敬贤另外一边坐下了。 张敬贤冷冷的看着任思齐,心中充满了怒火。在张敬贤看来,任思齐救了自己女儿,而自己除了给他三千两银子的谢礼外,又在周县令面前为他美言,使得任思齐得以洗脱罪名,两家已经是互不相欠,最好从此不相往来。没想到这任思齐竟然又找上门来,有心不见吧,又怕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对张家名声有损。 任思齐泰然自得的坐在椅子,一点不好意思都没有,扭着头四下打量着大厅的设施,还一边喋喋不休的说着。 “叔父啊,您这里我往年来过多次,可还从没有好好看过。您这家具可是正宗的紫檀做成吧,我家里的家俱都是黄花梨木所制,可比您这里差远了,不过现在家俱一件也没有了,在我入狱的时候,都被该死的下人们偷走了。” “叔父啊,您这中堂可是唐伯虎的真迹?山路松风图!唐解元不愧是我江南四大才子,他的画作可是一绝啊。” “叔父啊,怎么没有见到蒹葭妹妹,她现在可好?” 张敬贤本来冷冷的看着任思齐表演,当听到任思齐提起张蒹葭时,再也忍不住了。 “够了!快说说你干什么来吧!”张敬贤怒斥道。 “叔父您何必如此,我和蒹葭妹妹青梅竹马,虽然现在解除了婚约,可往日情分还在,关心一下还是应该的。”任思齐嬉皮笑脸道。 “你也知道解除了婚约,既然知道又何必再找上门来?”张敬贤怒道:“我已经给了你三千两银子,又帮你洗脱掉罪名,有了这笔钱,你可以舒舒服服的过上一辈子,再娶个媳妇也可以传宗接代,以后就不要再来府上纠缠了!” 后院绣楼之上,张蒹葭正在桌上摆着算筹,最近她迷上了算术,九章算术看个通透以后,又找了好些算学书籍,每日里拿着算筹摆个不停。 小丫鬟雀儿苦着脸在一边伺候着,她小小的脑袋可搞不懂这么复杂的学问,往日小姐读书画画时她还能插上几句,可数学就不是她能弄懂了。 “小姐啊,我去帮您弄点水果吧!”雀儿终于忍不住了,老是在一边看不懂的东西让她有些不耐烦,她迫切的想出去透透气。 “去吧,去吧,别烦我。”张蒹葭不耐烦道,头也不抬的摆弄着算筹。 “好嘞!”雀儿欢叫一声,便下了绣楼。 可没多大一会儿,她慌慌张张的回来了。 “小姐啊,你猜谁来了?”雀儿来到张蒹葭身边,对着她耳朵地上道。 “谁啊?”张蒹葭仍然没有抬头。 “姑爷,不,任公子啊!”雀儿叫道,声音中充满了惊喜。 “啊!”张蒹葭抓在手中的算筹一下子全掉在桌上,再也顾不得去算了。 “他来做什么?”张蒹葭一把抓住了雀儿的手,急切的问道。 “可能是想重新向老爷求亲吧。”雀儿歪着脑袋,调笑着她家小姐。 “死丫头,看你还敢胡说八道。”张蒹葭羞恼了,一把拉住雀儿的胳膊,另一只手就在她腋下挠去。 “嘻嘻,嘻嘻。小姐,饶命啊,我再也不敢了!”雀儿躲闪着,连声告着饶。 主仆二人打闹了一会儿,整理了衣服。张蒹葭道:“快说说吧,他到底来干嘛来了。” 雀儿脸色露出了为难之色:“小姐,我真的不知道啊,我就是去为您拿说过,听府中下人说,任公子来了,他来什么事我也不知道啊,要不我去打听一下?”说着又要重新下楼。 “算了吧,你向谁打听?”张蒹葭一把拉住了雀儿,“不管他,反正没什么好事情!” 大厅之中,张敬贤正在斥责任思齐。 “你若非往日胡作非为,怎么会被下到大狱,丢失功名,现如今应该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万不可再如往日那样!” 任思齐做出洗耳恭听之状,肚子里却打着自己的主意。 “叔父啊,我肯定会重新做人的。但是现在没法立足啊,刚刚我还受到了别人的欺辱,这鄞县恐怕我呆不下去啊。”任思齐说着便把高立群等人上门凌辱之事加油添醋的对张敬贤说了。 “高家势力庞大,我在这鄞县无依无靠,又没有了功名,恐怕没法立足,所以才求到您的门上,希望叔父看在两家往日交情上指条明路,把我的秀才功名恢复回来。” 听了任思齐的话,张敬贤沉吟不语,高立群陷害任思齐之事他心知肚明,可毕竟高家为了娶自己女儿才做出这样的事,这年头那个高门世家背后没有做出过些肮脏的事情,在张敬贤看来,这种事算不了什么。 可是现在任思齐已经虎落平阳,从一个秀才变成了平头百姓,高立群还不顾身份上门欺凌,这心胸不免有些过于狭窄,这让张敬贤对高立群生出了不满来。 也许我该好好考虑一下蒹葭的婚事,张敬贤心中暗暗道。 “叔父,叔父!”看张敬贤半天不语,任思齐催促道。 “哦,我知道你的意思了。”张敬贤回过了神来,推脱道:“可是你恢复功名之事是大宗师管辖,我和大宗师素不相识,也说不上话啊!” 任思齐听出了张敬贤的推脱之意,道:“叔父家世代书香门第、官宦之家,怎会没有办法?看在我和蒹葭妹妹往日情分上,还请相助一二,我定不会忘了叔父的情谊。” 张敬贤一听任思齐提到张蒹葭就感觉头大,他万分不愿任思齐再和女儿纠缠,可如今任思齐摆出一副无赖的嘴脸来,令他也不知如何是好。 “好吧,我可以想法,但能否成功却也不一定。只希望此事过后,你能安心读书,不要再来纠缠!” 张敬贤叹了口气,令下人拿出笔墨纸砚,当即修书一封。 “煌言如今在杭州交游,他已是举人身份,在杭州朋友众多,和大宗师应该也能说得上话,你拿着这封书信去找他吧!” 张敬贤说的是他的侄子张煌言,张煌言是鄞县有名才子,其十六岁中秀才,闻名整个宁波府。不像任思齐中了秀才后便不思进取,张煌言在明崇祯九年中了秀才后,发奋读书,于崇祯十四年考中了举人,整个鄞县提起张煌言,人人都竖起大拇指,大加称赞。而任思齐自己呢,则臭名遍布宁波。 听张敬贤提到了张煌言,任思齐默然不语了,他知道自己和张煌言无法相提并论,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的言语都只是笑话! 默默的接过书信,任思齐向着张敬贤躬身一礼,便离开了张府。 廊道角落里,张蒹葭和雀儿二人躲在花丛之后,默默的看着任思齐远去的背影。 第七十八章 心思 “爹爹!”张蒹葭蹲身向父亲行礼。 “你怎么来了?”张敬贤溺爱的看着女儿,他今年四十五岁,膝下一子一女。幼子张白鹭今年十三,正在苦读经书考取功名。女儿蒹葭十六岁,已到了出嫁的年龄,若是任思齐不出事的话,说不定两家已经谈婚论嫁。 当然现在张敬贤绝不会再把女儿许配给任思齐了,以前是看任思齐少年得志前途无量,现在嘛他要为女儿寻一个才高八斗、门当户对的夫婿。 张蒹葭自幼聪慧非常,读书进步极快,四书五经皆由涉猎,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最近又迷上了算术。张敬贤时常感叹,若是蒹葭是个男孩多好,成就定不会在她堂兄张煌言之下。 “爹爹,女儿本在楼上演习算术,听雀儿说任公子来了,不知他为何而来?”张蒹葭大大方方问道。 张敬贤叹了口气,便把任思齐的来意说了一遍。 “这任思齐自从入狱后,性情大变,已非往日那个风度翩翩的书生,而是变成了一个世俗无赖,真是令人叹息。”张敬贤道,说着话眼睛观察着女儿脸上的神色,想从女儿身上看出她是否还对任思齐关心。 张蒹葭闻言神色一黯,她现在对任思齐的感情复杂,曾经的青梅竹马,曾经数年的婚约让她早把任思齐当作未来夫婿,虽然无数次怒其不争,无数次为他的风流韵事而黯然魂伤,可当他踉跄入狱时她还是为他担心。 当父亲拿回他退婚文书时,张蒹葭感到一丝茫然,一丝解脱,心中也有一丝悲伤。 当他从狱中逃出的消息传来时,她为他感到庆幸,她知道两人再也不能相见,唯有祝他好好活着。 当她被抢匪挟持心中绝望之时,他忽然从天而降,勇斗劫匪把她救了出来,那时她的心暖暖的,洋溢着重逢的喜悦。虽然她和他为父亲张敬贤的不义争吵,虽然他变得非常的粗鲁,她宁愿相信他是经历了太大苦难才变成这样,而这样的他在她眼里成熟了许多,比那个风流书生更加的有魅力。 所以当雀儿说他来到了府上时,她再也无法淡然的摆弄算筹,而是匆匆从绣楼下来,只为看他一眼。 现在听父亲说起他的不是,张蒹葭神色黯然,本能的就想为他辩解。 “任公子现在在鄞县无依无靠,除了爹爹他还能找谁他?爹爹能帮就帮他一把吧,毕竟他对女儿还有救命之恩。” 张敬贤叹了口气,他从女儿的话中听出了对任思齐的不舍。 “若不是看着他救你的份上,我岂会一再帮他?但愿他能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女儿啊,你也老大不小了,和高公子的婚事还是尽快定下来吧。”张敬贤试探着对张蒹葭道。 “不行!”张蒹葭一口回绝了。 张敬贤一下子愣了,以前她可没这么大的反应啊。 “这是为何?”张敬贤冷静问道。 张蒹葭一脸坚决的看着父亲:“高立群阴谋陷害任公子,是个卑鄙小人,我怎么可能嫁给这样的人!” 出了张府,任思齐黯然的走在街道上。自听到张煌言的名字后,他的心再难平静。 曾几何时,他任思齐也被阖县百姓赞为张煌言第二,十五岁中秀才的他名声甚至更在张煌言之上。 可几年时间过去了,张煌言已经成为了举人,身份地位大大高于以往。 而自己呢,却成为了杀人犯,成为了逃犯,虽然现在洗脱了罪名,可也成为了白丁。此时二人的地位天差地远,这让任思齐不觉的有些黯然魂伤。 人都是这样,当听到往日和自己平起平坐的人已经青云直上,而自己却还在泥土中挣扎时,心中都会有些黯然,有些不爽! 在任思齐来自后世的记忆中也有张煌言的存在,当清兵下江南之时,张煌言忿然起兵抗清,他坚持抗清二十年心志从未改变。当被清兵俘虏后,他慷慨就义,誓死也不投降。 所以在任思齐心中,张煌言并不仅仅是一个举人,更是一个英雄,一个民族英雄!只不过现在的张煌言还只是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 想想自己这两个月的经历,任思齐的心情慢慢平复了下来,既然上天给了我另一段记忆,我也能在这即将到来的乱世之中做出一番轰轰烈烈的事业,没必要妄自菲薄,艳羡他人! 抖擞精神,任思齐重新恢复了斗志,怀揣着张敬贤写给张煌言的文书,回到了家中。 在熊二等人的大力清扫之下,家中已经干净了许多。任兴凡买来了家俱日用物资后,这个宅子又变成了一个家。 阿紫的弟弟陈名扬已经被小石头带了回来,换了身干净衣服,在府中住了下来。 二人年龄还小,任思齐便令他们在府中看家,而他自己则要带着熊二等人去往杭州。 “少爷,你还是让我跟着你一块去吧,路上没人照顾你可不行。”小石头眼泪巴巴的对任思齐道。 “你以为少爷还是以前一样吗?”任思齐溺爱的揉了揉石头的头发,“我现在不用你照顾了,你好好的看好这个家就行,另外没事时多读点书,我为你和阿扬找好了私塾,从明天起你们俩个都要去私塾念书。” “念书啊!”石头撅起来嘴巴,他性格跳脱,从来不是一个能安心读书的人。 “少爷您放心吧,我一定好好读书。”陈名扬却是一个好孩子,连连向任思齐下了保证。 看着这个孩子,想起他的姐姐阿紫,任思齐心中黯然,同样伸出手去揉了揉他的头发。 “好样的,好好学,就像你的名字一样,将来有一天名扬天下!” “石头,既然你正是读书了,我给你取个大名吧。”任思齐道。 “好啊好啊,老是石头石头的叫,可不好听了。”石头惊喜道。 任思齐问道:“你本家姓什么?” “我也不知道啊,我从小就流浪,后来就来到了府上。”石头揉着头,不好意思道。 “那算了,你就跟我姓吧,就叫任峻吧,希望你这块石头能长得像崇山峻岭一般高大。” 第七十九章 客船 嘱咐了石头和陈名扬一番后,任思齐带着熊二四人出了家门准备坐船前往杭州。石头和陈名扬年龄太小,正是读书的年龄,不适合做危险的勾当,还是先放在鄞县家里为好。 去杭州是为了办事没必要带太多人,任思齐便让任兴凡和任东明兄弟回任家湾,他们二人需要尽快熟悉“飞鱼号”,以便以后出海。而任思齐自己则带着熊二和晋玉飞去往杭州。 从鄞县到杭州,当然是坐船最为舒服。所谓的南船北马,在江浙之地河流纵横,百姓们往来从来都是乘船。 走水路的话,可以从鄞江直入大海,然后走海路到杭州,就如同任思齐当初逃出牢狱时所走的路程。 当然海路凶险,大海中风急浪高,一般百姓肯定不会选走海路。不走海路的话,从河道也可以抵达杭州。从姚江朔河而上,进入杭甬运河,即可直达杭州。全程三百多里,因为是逆流而上,行船大概需五天时间。 任思齐的“飞鱼号”现在正在任家湾,他也不愿再走海路去杭州,反而想乘船走内陆河道,见识一下内陆风景。 在鄞县码头,刚好有一条船去往杭州,这是一条两层客船,船长五丈、宽两丈,是一条平底船。在船偏后位置立着一条三丈多高的桅杆,可以挂上纵帆,借着风力行驶。没有风时,则可以靠船家撑着竹竿在江水中缓慢移动。 任思齐等人询问时,刚好船上剩下一个房间,挤挤几个人也能住下。 见任思齐是个读书人,船家很热情,表示不再载人,马上就可以开船。要价也不算太贵,三个人到杭州只需三两银子,船家还管一日三餐,任思齐便决定就乘这艘船。 楼船分上下两层,下层是船家夫妇还有一个女儿及几个伙计所住,更是厨房,行船操作的场所。客人们都住在楼上的房间。 整个楼上共有七个房间,已经住满了前往杭州的客人,只剩最后一个位于船尾的较差房间。 这件房由于位于船尾处,房间较小,还很不规则。一边宽一边窄,其他客人不愿住,才空了下来。 任思齐当然不愿挑剔,便爽快的带着熊二和晋玉飞入住了房间。三人带的行礼不多,只是一些换洗的物品,当然还有银子,张敬贤送的那三千两银子被任思齐放在船下,吩咐熊二和晋玉飞要看紧了,千万不能有闪失,这是他运作恢复功名的经费。 码头上,一个士绅模样的人正和送行的人依依告别,然后便顺着踏板上了客船,几个随从搬运着各色行礼跟在后面。 随着此人的上船,船家抽掉踏板,解开系在码头上的绳索,两个船上伙计一前一后用长长的竹竿撑着河底,客船便缓缓驶离了码头。 用竹竿支起客房的窗户,微风便从窗口吹入,房间里一阵凉爽。 河船要比海船稳当的多,当然速度没法和海船相比。 熊二上了船就把自己扔在了狭小的木板床上,很快就打起了呼噜,没事情做时,他唯一的爱好就是睡觉。 晋玉飞则趴在窗边观看着外面的风景,看了一会儿便坐到床上,取出一本书默默的诵读。他幼年上过几年私塾,所以自诩也是读书人,当然很多字他还认不全。现在跟在任思齐身边,又迸发了读书的欲.望,时常向任思齐请教一些书上的学问。任思齐也乐的手下出现一个爱学之人,便不时的教他一些学问。 晋玉飞现在看的是千字文,他已经快把上面的字认全。等他认全后,任思齐准备教他一些算术的知识。 看着晋玉飞以极大的热情读着书,任思齐忽然有些羞愧,他作为一个正儿八经的读书人,这些天来从没有想过读书。一方面是他秀才功名失去感觉读书没啥用,另一方面则是觉得现在已经到了明末,再有几年清兵南下,难道去考满人的功名?任思齐当然不会去,既然如此苦读四书五经作甚,反正又不考功名,还不如读些实用的书籍。任思齐下定决心,到了杭州后去买些实用的书籍来,比如孙子兵法,比如纪效新书。既然自己已经立下成就一番大业的志愿,就要学些练兵学问。 任思齐坐着船舱之中,脑子胡思乱想着,终于坐不住了,起身走出了房间。 趴在栏杆上,往对面看去,远处青山处处,近处绿水茵茵。船只缓缓在河道中行驶,能看到河岸对面妇人的面容,她们或者在水中浣纱,或者淘米准备做饭,几个小屁孩在对岸的河堤上欢快的奔跑,能听见他们母亲斥骂他们的声音。 风景是这样的美好,百姓生活是这样的安逸。可这样和平的日子恐怕不会太久,再有两年清兵将南下,江东之地将陷于腥风血雨之中! 而这两年的时间里我又能做些什么呢?任思齐在心里拷问自己,虽然脑中拥有后世的记忆,让他知道历史的大致走向,可他还是感觉有些无能为力。在记忆中,满人会一统天下,南明各势力在坚持抵抗二十来年后,还是会被清朝一一镇压,随着汉奸施琅攻占台湾,汉人的政权将彻底消亡。 任思齐不认为自己有改变历史的能力,可他知道自己也做不到顺应大势,投降注定会占了江山的满清好混个一官半职、荣华富贵。 自己走的注定是一条异常艰难之路,作为一个汉人自己无法容忍异族占据大好河山,更无法做到在异族的统治下苟且偷生。那么只有奋起向上,为自己为汉人杀出一条血路来! 这一刻,以后的路在任思齐脑中清晰了许多,他也就知道了自己的人生方向。 就在任思齐独自深思之时,船板上响起脚步声,一个人从房间走出,趴在任思齐不远处的栏杆上注目向远处眺望。 任思齐扭头看去,正是那个在最后时刻上船的士绅模样的人,见到任思齐看来,他胖胖的脸上堆起了笑容,向着任思齐展颜一笑。 第八十章交谈 “兄弟你可是任公子?”看到任思齐看过来,这个矮胖的士绅模样中年人走了过来,和任思齐攀谈道。 “正是区区,阁下是?”任思齐愣了一下,回答道。 在鄞县县城就有百姓数万人,任思齐虽然在鄞县生活了十多年,可是也不可能每个人都认识。像面前这个矮胖子他就不认得。 “鄙人胡德济,也是鄞县人,和公子你还是同乡。前日有幸看到你捉拿悍匪入城,故而认得公子。”胡德济满面堆笑道。 胡德济是鄞县乡下的土财主,家里有一百亩桑田,有着缫丝作坊,每年生产的生丝也有上百担。他只是个乡下地主,没有什么门路,生产的生丝只能以较低的价格卖给鄞县的大户。眼看着辛苦一年,大把的利润却被别人赚取,胡德济心中很是不甘,这次便是去杭州看看能否联系到收购生丝的渠道,好把生丝卖个好价钱。 作为一个生意人,讲究的是广结良缘,他既然认识任思齐,也就知道任思齐的底细。虽然任思齐已经不是秀才身份,可看到任思齐衣着打扮,以及带着的两个彪悍的随从(主要指熊二),他还是不敢小觑,便上前攀谈。 旅途寂寞,任思齐自然乐的有人聊天,两个人很快聊在一起,很是投机。 “热了不行,冷了也不行,还要采最新鲜的桑叶,一亩桑叶下来只够一张蚕吃的。从小小的蚕卵到结成蚕茧足足要一个月的时间,然后还要缫丝,麻烦的很,可是你知道吗,他们收丝的价格是多少?一担生丝只给六十两银子!”胡德济唾液喷飞的述说着养蚕的辛苦,据他所说,养蚕却是辛苦的很。 可是虽辛苦也很挣钱。若是种粮食,江南的天地可以一年产三季稻子,可打十来担谷子,顶多卖个二十两银子。可是养蚕呢,一亩桑树一年可以喂养三张蚕,可产一担生丝,能卖六十两银子。可见养蚕的收入是种粮的数倍,当然养蚕所需要的人手,所受的辛苦也比种粮要多。 “他们收生丝的价格却是有些低,据我所知,在杭州生丝的价格当在八十两每担。”任思齐点头道,大商人们从蚕农手里收的生丝是六十两每担,运到杭州则能卖到八十两,转手就赚二十两,真他吗的赚钱! “任兄弟你可有门路?”胡德济一把抓住任思齐的手,随着熟悉,二人开始称兄道弟起来。 “若是兄弟你能帮哥哥,少不了你的好处。”胡德济一脸迫切的望着任思齐。 任思齐心中暗喜,真是瞌睡送来枕头,他正发愁没有进货的货源,这胡德济就送上门来了。 “这个,有道是有些门路,可是有些不好办。”任思齐故作为难道。 “放心兄弟,我说话算话,只要兄弟你能帮我把生丝卖到八十两,一担生丝我可以给你二两银子的好处。”胡德济慷慨道。 “是这样的胡大哥,我倒是认识一个海商,我可以帮你把生丝卖给他,八十两一担肯定没问题的,不过吗,他手头不是很宽绰,恐怕不能一下子把所有银子都付给你,只能先付给定金,等卖掉生丝后再付给你余下的银子。”任思齐道,他说的海上当然是他自己,现在任思齐所有的银子加起来不到六千两,要是全付现款的话只能采购几十担生丝,这么少的货物根本不值得出一次海。所以他便把主意打到了分期付款上,不过别人也不傻,不一定会同意他的方案。 果然,听到不能一次付所有银子,还必须等到海船卖了生丝回来才能拿到货钱,胡德济犹豫了,他可不傻,要是船只遇到海浪沉没了怎么办?要是遇到海盗被抢了怎么办?要是被骗了怎么办?他向谁去要银子去。 “这个恐怕不妥。”胡德济打了个哈哈,把话题转到一边。 就在此时,另一间船舱的房门一开,一个中年人走了出来。 只见他身穿蓝色绸袍,腰间缠着玉带,头戴逍遥巾,一手拿着折扇迈着四方步款款走了出来。 “刘老爷!”胡德济看到此人眼睛立刻亮了起来,丢掉任思齐就迎了过去,满脸的皱纹笑的如同盛开的菊花。 “刘老爷您好,想不到能在这里看到您。”胡德济满脸堆笑的打着招呼。 任思齐定睛看去,一下子就认了出来,这位刚出来的人名叫刘德福,是鄞县有名的士绅。 刘德福是鄞县大户,有着秀才功名,说起来和任思齐还是县学同窗,不过他年龄大了,早就绝了科举之心,一心一意的经营者家中的生意。 他们刘家也是世代读书,刘德福死去的爷爷是三甲进士出身,曾经做过一任知府,所以刘家累世积累下好大家业。单就家产而言,不在张家之下。不过从刘德福父辈起,刘家再没有有出息的读书人,所以在鄞县声望就不是很高,不过也不是胡德济这样的土财主可比拟的。 “原来是胡员外。”刘德福自衿的笑了笑,算是打了招呼。 他是秀才身份,不大愿意搭理胡德济这样的白丁。 胡德济并不在意他的态度,厚着脸皮搭话,终于使得刘德福的脸色和缓了许多。 “咦!”刘德福认出来站在一边看风景的任思齐,脸色变幻几下,还是来到了任思齐面前。 “任小友也在这里啊!”刘德福主动和任思齐打着招呼。本来任思齐没了功名,在身份上就比不上刘德福,可刘德福知道任思齐能从杀人越狱犯恢复清白,大不简单,其背后肯定有着强大的实力。 “原来是刘前辈!”任思齐笑道,“前辈也到杭州公干?” “什么公干?生意上一些小事需要处理一下。”刘德福笑吟吟道:“不知任小友去杭州?” “哦,我是去杭州找苍水兄。”任思齐淡然道,他说的苍水兄自然是张煌言了,想到需要扯张煌言名字做大旗,任思齐心中颇不是滋味。 第八十一章 船家少女 听闻任思齐是去杭州找大名鼎鼎的张煌言,刘德福的态度恭敬了许多。此时已到午时,刘德福便殷勤的邀请任思齐一起吃午饭,至于死乞白赖陪在一边的胡德济当然也一起了。 午饭当然在船上吃了,其实船上也提供一日三餐,米饭蔬菜管够,当然若是客人有特殊要求的话,需要另外加钱。 刘德福大户人家,当然看不上普通的饭食,便让船家上些拿手的好菜来。 在刘德福宽敞的房间之中,一张方桌摆起。刘德福当仁不让的坐在了主位,任思齐则坐在客位,胡德济在下首相陪。 一套茶具摆在方桌上,一边炉子上的铜水壶中的河水被烧开,咕嘟咕嘟的从壶嘴里冒着白烟。 刘德福亲身动手施展着茶艺,先用滚烫的开水冲洗了一边茶具,把茶叶放进青花茶壶,涮了涮,把第一遍的茶水倒掉。重新往茶壶里注入开水,然后蜻蜓点水给三只白瓷茶盏注入半盏鹅黄色的茶水。整套动作如行云流水,有出尘之意,可见刘德福沉溺茶道多年。 “请!”刘德福两只手指捻起一只茶盏,向着任思齐做邀请状。 任思齐微微一笑,同样捻起一只茶盏,放在唇边,小心的喝了一口。一股清香直入鼻端,滚烫的茶水在口中品了良久,方咽入腹中。 “气味清香浓郁,喝到口中滋味隽永甘醇,口有余香,这是上好的龙井啊。”任思齐啧啧赞叹道。 刘德福伸出大拇指:“小友果然见识不凡,正是今年狮峰明前龙井。” 刘德福为人健谈,遇到了懂茶之人,便拉着任思齐侃侃而谈,大谈茶道。 胡德济尴尬的陪坐一边,一句话也插不上,刘德福对他也不理不睬,反倒是任思齐偶尔和他说上几句。 茶泡了三遍,味道便越来越淡,好在船家把菜肴逐一做好,端了上来。 船老大亲自带着女儿和一个伙计把菜肴端进房间。 船老大四十多岁,已经行船二十多年,面色微黑,手脚甚是麻利。后面跟着他的女儿,却是一个面容俏丽的小姑娘,青衣布衩,衣着朴素却难掩青春气息。 走在最后的是一个瘦高的少年,双手笨拙的捧着一坛酒水,进房间时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把酒水打翻在地。 “你没长眼吗,王八蛋,要是把酒水打翻了,仔细我扒你的皮。”船老大是个火爆脾气,看到后破口大骂。 那少年脸色通红,唯唯诺诺的把酒水放在桌上,转身的时候任思齐分明从他眼中看到一丝怨毒之色。 “这王八羔子,整日里笨手笨脚的,不打都不行。”船老大转过脸来,笑着向几个人赔罪,道:“这是浑家做的几样小菜,锅巴小鱼,清蒸红鲤,红烧鱼块,鱼头豆腐,都是浑家的拿手小菜,请几位慢用。” “这个菜却是少见!”刘德福指着那个锅巴小鱼道,这是一个硕大的盘子,中间是几尾煮熟的发着清香的小鱼,在盘子的一圈则分布着烤的焦黄的小饼。 “浑家是江北人,这是她的家乡菜,是在一口大锅里煮着小鱼,锅的一圈贴着锅巴,等熟了之后,锅巴烤着焦黄,鱼味尽入其中,其味道客官一吃便知。”船老大垂首在一边解释着,口气中颇有自得之意。 听他夸赞的厉害,刘德福和任思齐便迫不及待的捻起一片锅巴来,放入口中,果然焦香爽口,还带着鱼香之味,吃的三个人赞不绝口。 刘德福连吃了三块锅巴,满意的用手绢擦擦手,慷慨的打赏了侯在一边的船老大二两银子,船老大便笑眯眯的离开了。 船老大的女儿却没走,反而上前墩身施礼:“奴家莺娘,会唱小曲儿,几位爷要不要听?”声音清脆,犹如黄鹂一般。 “尽管唱来。”刘德福笑道。 那女孩儿便站起身子,开口唱了起来。 “分香帕子柔蓝腻, 欲去殷勤惠。 重来直待牡丹时, 只恐花枝相妒故开迟。 别来看尽闲桃李, 日日阑干倚。 催花无计问东风, 梦作一双蝴蝶绕芳丛, 何固有情人。” 她唱歌的技巧不是很好,胜在嗓子好,再加上容貌清丽,青春活泼,刘德福和胡德济听的神魂与授,目不转睛的看着这个漂亮女孩。 看着女孩的清丽面容,听着她优美的歌曲,任思齐眼前出现了一个俏丽的面容,那就是丽春院的阿紫。她以前也是这样的青春活泼,她唱的歌曲比这个女孩要好的多,她对自己很依恋,总是希望自己可以为她赎身,自己也总是连口答应,可事后却不愿付出行动。她就死在自己身边,就那样无声无息的死了,虽然杀她的凶手王才已经受到了惩罚,可幕后的主使却还逍遥法外! 听着歌谣,任思齐思绪飘飞。 一曲儿唱罢,刘德福和胡德济纷纷鼓掌。 “小友,你觉得如何?”刘德福笑着问任思齐道。 “不错,挺好。”任思齐不愿多加评价,从怀里摸出两枚鹰洋,递给小姑娘,“拿着吧,这是给你的赏钱。” “谢谢公子。”小姑娘莺娘喜出望外,上前从任思齐手中接过银币,手中和任思齐手相碰触时,她身子竟不由得一颤,脸“唰”的一下红了,眼睛竟然不敢再看任思齐英俊的脸庞,不敢接触任思齐的眼神。 “哈哈,小友果然不愧是风月里的班头,很受小娘们的喜欢。”刘德福笑着调侃道。 “前辈见笑了。”任思齐苦笑着摇摇头,不愿再提往事。 唱罢一曲,得到赏钱后,小姑娘莺娘便退了出去,从外面把房门小心的关上,转身向下层走去。 在转角处,一个人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 “吓死我了。”看清了来人后,莺娘拍了拍胸口,娇嗔道:“小南子,你干嘛啊,想吓死人不成?” 挡在莺娘身前的,正是先前往房间里送酒水的少年,他名叫陈南,是船上的伙计。 “你以后可不可以不要再给别人唱歌了!”陈南沉默了一会儿,对莺娘道。 “你这人真有意思?”莺娘白了他一眼,“我唱不唱关你甚事?再说,我不唱歌怎么攒钱做嫁妆!” 说着,就要从陈南身边走过。 “可,可我喜欢你啊!我不希望你这样!”陈南冲口叫道。 “你个傻瓜,咱们两个不可能的。”莺娘回过了头,对陈南叹道,她心里可不喜欢这个笨拙的少年,说这话时,她心中不知为何想起来任思齐那英俊的笑容,就觉得心跳加快,便飞奔了下去。 “我会赚钱的,会挣很多很多银子!”陈南对着莺娘的背影喊道,然而少女却头也不回的跑了。 “砰!”陈南狠狠一拳砸在了船柱上。xh:.147.247.73 第八十二章 夜袭 刘德福很是健谈,三人这顿饭吃了一个多时辰,方才结束,一坛酒喝了个干干净净。席间胡德济多次向刘德福请教生丝贸易之事,都被刘德福含糊过去。 就这样,刘德福和任思齐成了忘年之交,二人经常在一起谈天论地,或者说些风月之事,吟几句歪诗,船上生活过的倒也潇洒愉快。 客船晓行夜宿,一日也就行个六七十里。两日后,船到了绍兴,歇了一宿后,上午时船家上岸去采购了些粮食蔬菜。大伙儿也都下了船,在码头四下走动着。 船上伙计陈南也匆匆下了船,快步离开了码头。 要起航时,忽然一个人上了码头,要求搭船。 船老大很是为难,连声说船已经客满,没有了住的地方。那客人掏出了一块腰牌在船老大眼前晃了晃,船老大吓得脸色发白,不得不让他上了船,他可惹不起锦衣卫。 “爹爹,小南子还没回来呢。”船老大的女儿莺娘提醒船老大道。 “他去干嘛了?”船老大脸沉似水,他很不喜欢这个伙计。 “他说去看看他的表哥,就住在会稽县。”英娘道,“啊,他回来了。” 陈南在船老大的骂声中匆匆的上了船,解开系在码头的绳索,客船重新启程了。 此时客船在杭甬运河行驶,偏偏风停了下来,没有了风力,船只速度一下子降了下来,船老大只得带着几个伙计划起了船桨。 任思齐站在房间外船栏杆边,看着远处风景,近处是白花花的河水,各色船只在运河中行驶,渔船、货船、乌篷船,敞篷船,站在客船的二楼,能清楚的看到对面行驶而来的船上船夫的面容。远处群山如黛,绿树葱葱,运河两边稻浪翻飞,能看到农夫忙碌的身影。 站在船上,欣赏着两岸风景,看着大好河山,满怀心事的任思齐就得心中敞亮了许多。 可惜晋玉飞和熊二是两个不解风情的货。熊二属于吃饱就睡的性格,一天下来呆在床上比起来的时候要多。晋玉飞则不爱睡觉,而是拿着一本千字文天天嘴里念个不停。 天快黑时,客船在一个不知名的渡口停了船。夜里时,发生了一件天大的事情。 在踢醒了打呼噜打的连天响的熊二后,任思齐终于进入了梦想。 可是白天睡了大半天的熊二却睡不着了,瞪大了一双熊眼可怜巴巴的看着屋顶,知道三更时分也没睡着。只得数起绵羊来,数了半天的绵羊后,熊二刚要睡着时,船却有了动静,好像有好些人从码头爬上了船。 经历了这些日子,熊二的警惕性高了许多,当下竖起了耳朵仔细去听。 当听到外面响起隐隐的惨叫后,熊二一个激灵翻身坐起,使劲推攘着任思齐和晋玉飞。 “怎么了?”任思齐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就见船舱里黑乎乎一片,凑着从门缝里漏过来的月光看到熊二再推攘着自己。 “秀才,事情不好了,有人上船了。”熊二小声道。 任思齐睡意一下子消失了,几下穿起衣服,掏出放在盒子里的火枪。熊二和晋玉飞都拿起了武器,一声不吭的站在任思齐身边。 晋玉飞的武器是一把倭刀,狭长的刀刃非常的锋利。熊二力大,不喜欢用刀,手里拿着一根四尺来长的短棒,粗大的棒头上包着一层铁皮,若是再钉上些钉子的话,就是一柄狼牙棒了。 任思齐三人站在了门边,小心的听着外面的动静。 就听见一楼喧哗声起,然后是打斗的声音,几声惨叫传来后,声音便消失下去。 然后乱蓬蓬的声音从楼梯传来,很多人来到了客船的二楼。前文说过,一楼住的是船老大一家以及几个伙计,再有就是在会稽上船的那个客人。而二楼住的都是客人了。 “嘭”、“嘭”声响起,是隔壁刘德福和胡德济等人的房门被踹开,然后便响起了惊叫声以及大声的讨饶声。 “小心!”任思齐让熊二埋伏在们后,自个和晋玉飞站在屋子的中间。 火把的亮光在房间外移动着,转眼来到了任思齐房门前。 “嘭”的一声,房门被重重的踹开,三个手举火把的黑衣蒙面人闯了进来。 当前的一个黑衣人一手拿着火把,一手握着钢刀。他身后的两个蒙面人一人拿着一把短刀,另一人的手里则举着一把鱼叉。当看到任思齐和晋玉飞正严阵以待时,他们三个愣了一下。 拿着火把的黑衣蒙面人眼睛一下子睁大了,不可思议的看着任思齐手中的火枪。 这年头,能拥有火器的不是官军就是匪类,他没想到遇上了硬茬子。 就在三个黑衣蒙面人愣神的时候,躲在门后的熊二发难了,举起木棒子,一下砸在拿着鱼叉的那个黑衣人后脑勺上,那黑衣人一声不吭的便倒在了地上。 另一个拿着短刀的黑衣人慌忙转身时,熊二抬起大脚一脚踹在他的小腹中。 “当啷”一声,短刀落地,这名黑衣人惨叫着被踹飞到了房间的中间,还没等缓过来,晋玉飞的倭刀已经放在了他脖子上。 眨眼间,两个黑衣人都被解决,拿着火把的黑衣人还站在那里发愣。 “把刀扔了,投降吧。”任思齐淡然道。 “你这什么枪?怎么没有火绳。”这黑衣人却突然问出这样的话语。 “哦,我没来得及掏出火绳。”任思齐随口道,他没必要向他解释这是燧发枪,不需要火绳,巴拉巴拉的。 感觉手中一空,钢刀已经被熊二劈手抢了去,一股大力传来,他便和前一个黑衣人一样,被踹翻在房间之中。 “把他们都捆起来吧。”任思齐拾起火把,吩咐道。 熊二和晋玉飞找出绳子,几下就把三个黑衣人捆得结结实实。 听着隔壁房间还在传来惊叫声,讨饶声,任思齐想了一下,随手把手中的火把隔着房门扔了出去。 火把越过五六米的空间,在空中翻滚着掉进了运河中,房间里一下子又重新黑了起来。xh:.147.247.73 第八十三章 反击 外面其他房间里厮打声、惨叫声,哀号声还在传来。显然其他人并没有任思齐等人的警惕性。 “怎么办?”晋玉飞看到任思齐扔掉了火把,有些不明白他的意图,问道。 “先问清上船的歹人人数吧,对方实力不明不能乱动。”任思齐回答道。现在自己方就三个人,要是对方人多的话,根本干不过别人,任思齐可不想死在这里。 晋玉飞在黑暗中点点头,一把拉过身边的一个黑衣人,劈哩啪啦就是一顿臭揍。 “说,你们有多少同伙?”一边打晋玉飞一边逼问着。被他打的黑衣人嘴里发出呜呜声。 “你没把他嘴里的破布拿开,他怎么说话?”任思齐无奈地道。刚才绑上这三个黑衣人时,顺手把他们的嘴都给堵住了。 “老是说我笨蛋,你也聪明不多少?”熊二嘲笑着晋玉飞。 晋玉飞脸红了红,连忙把破布从黑衣人嘴里拔出来。 “识相的就把我们放了,我们外面可是几十号兄弟,一会儿非把你们几个大卸八块不行。”那黑衣人喘了几口粗气,发出了恶狠狠的威胁声。 “别和他废话,直接宰了吧。”任思齐平淡的话语听在黑衣人的耳中就如同恶魔的咀咒。 “好嘞。”晋玉飞跟随任思齐多日,自然明白任思齐的意思。拔出一柄短刀就往黑衣人的胸部慢慢刺去。 冰冷的刀尖刺破了衣服,抵在胸口的皮肤上,黑衣人还想挣扎着嘴硬,就觉得刀向里面缓缓刺去,刺破了皮肤刺入肉中,一阵剧痛的同时就觉得鲜血顺着刺破的皮肤缓缓向外流动着。 死亡如此之近,这名黑衣人一下子就被吓破了胆。 “别,别,我说。”他连忙发出了哀求,命是自己的比啥都重要! 随着他的话语,刀尖停止了肉里不再深入,却也没拔出,似乎只要他说的慢了些就会继续往里扎,直到扎进他的心脏。 “我们总共十个人,有两个在一楼船舱里,看着俘虏的一帮人。上二楼的出了我们三个,外面还有五人。”这名黑衣人如竹筒倒豆子一般,把底细说了一干二净。 “怎么办?”重新把黑衣人嘴巴堵上后,晋玉飞问道。 外面还有七个强人,自己这方只有三个,人数当然没有对方多,可对方现在却不知道自己房间发生了什么事情,若是突袭偷袭的话,把握还是很大的。 “快,脱下他们的衣服!”任思齐当机立断道。 “啥?”熊二嘴巴长得瓢一般大。 晋玉飞当前反应过来,伸手就去解他身边黑衣人的衣扣。那黑衣人身子扭动着,以为面前这几个人好那口,颇不配合,被晋玉飞狠狠揍了一拳,才老实了。 任思齐也帮着褪黑衣人的衣服,然后三个人抹黑把三套黑衣穿在了自己身上。熊二身材魁梧,穿的黑衣小了许多,被勒的直哼哼。 “走!”任思齐一手提着火枪,一手拿了一把匕首,带头向外走去。晋玉飞提着倭刀,熊二拿着他那柄硕大木棒,紧紧地跟着他的身后。 隔壁房间就是胡德济的房间,胡德济带着两个伙计住在这里。此时他的房间的油灯被点燃,桌子上还插着一支火把。胡德济只穿着一条短裤被绑在了床上,地下躺着两个伙计,已经死于血泊之中。 两个黑衣人正在房间里翻箱倒柜,时不时发出阵阵欢呼声。 看着自己辛苦挣来的银子不断被黑衣人翻出,胡德济在床上挣扎着,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泪水从脸上止不住的留下来。 任思齐带着熊二和晋玉飞进入房间时,那两个黑衣人还在忙碌着,其中一个黑衣人大概觉得不对劲,回头瞥了一眼,看到进来的是三个穿着黑衣的同伙,就又回了头。 “老八,老九,你们怎么来这里了,你们负责的房间弄好了?”这名黑衣人嘴里说着,手里还在忙碌,忽然他意识到了什么,霍然回头。 “我草,你们不是老八和老九!”他匆忙就去找武器,可是他的钢刀正放在床边,理他足有三尺远。 听到他的惊叫,另一名黑衣人也惊讶的回过了头。 熊二和晋玉飞飞奔过去。熊二一棒敲在去匆忙去抓钢刀的这名黑衣人的头顶,“咔嚓”就如核桃被砸碎一样,这名黑衣人在包着铁皮的木棒的大力打击下,脑袋一下子被砸扁了,红的白的从硕大的伤口中“泊泊”流出,尸体“噗通”一声栽倒在地上。 晋玉飞更利索,奔到另一名黑衣人身边时,那名黑衣人双手抱着一包银子还在发呆,他似乎接受不了同伙变成敌人的巨大转变。晋玉飞也不多话,狭长的倭刀一下子插入他的胸口,迅速拔出时,“啊!”惨绝人寰的叫声传出,鲜血飞溅,另一具尸体倒在了地上。 任思齐上前给胡德济解开他的绑绳。 “任兄弟,是你吗?”胡德济还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剧变。 “是我。”任思齐没工夫和他废话,扔了一件衣服在他的身上,带着晋玉飞和熊二又奔出了房间。 房间里的打斗终于惊醒了另外几个强人。 二楼上来的八个黑衣人已经报销了五个,还剩下三个黑衣人正在刘德福的房间里。刘德福带的随从最多,足有五个,他自己住了一个单间,那五个人则挤在一间。他的房间最靠近楼梯,也是黑衣强人最先攻击的对象。 黑衣人们好像知道船上各房间的底细,分出了三个黑衣人先攻击了刘德福随从的房间,房门被踹开时,五个随从都被惊醒,并试图与黑衣人打斗。但是刚从睡梦中醒来的他们赤手空拳,怎么可能是手拿利刃的黑衣人的对手?很快就被一一杀死。 杀死了随从后,这三个黑衣人又涌入了刘德福的房间,刘德福当然没有法抗之力,黑衣人好像知道他的身份重要,并没杀他,而是把他绑好,便开始翻腾房间里的财物。 刘德福是鄞县有名士绅,家财何止万贯,平日的吃穿用度极为讲究,随身携带的日常用品非常多,也都是上品贵重之物。可是三个黑衣人并不喜欢这些名贵的日用品,只是翻腾着寻找金银黄白之物。刘德福房间里的箱子有六七个,翻腾起来就比较慢,也就在这时,他们听到隔壁房间传来惨叫声。xh:.147.247.73 第八十四章 解救 “好像不太对劲,我刚才好像听到了老五的叫声!”其中一个黑衣人停止了手中的动作,脸上露出了深思之色。 “你会不会听错了?这船上住的什么人咱们都知道,谁能干得过老五他们,是那个土财主还是那个酸秀才?”另一个黑衣人露出了不以为然的表情。 “还是去看看吧。”第三个黑衣人放下了手里东西,提起了手中的朴刀,带头向外走去。另外两个黑衣人对视了一眼,只得跟了上去。 带头的黑衣人手中拿着火把,刚出了房门,就见隔壁的房间里也走出了三个手拿火把的黑衣人。双方几乎面对面的站在一起。 衣服都是同样的衣服,可面容怎么这样陌生? “卧槽!”这名黑衣人一下子反应了过来,挥刀就砍,就见对面一个硕大的木棒也当头砸来,刀棒相撞,竟然碰撞出了火花,黑衣人就觉得虎口一热,再也拿不住了手中的刀,右手颤抖着,手心一热,有鲜血从破裂的虎口流出。 看见熊二一棒子砸飞了了对方的刀,旁边的晋玉飞趁机抢过,一倭刀插进对方的小腹,顺手搅动了一下,拔了出来。 “啊!!!!!!”长长的惨叫声响过,这名黑衣人倒在地上,身子抽搐着再也不动弹了。他手中拿的火把掉在船板上,发出“滋滋”的响声。 另外两个跟着出来的黑衣人一个怒喝一声,就扑了过来,另一个却吓破了胆,转身就跑。 扑上来的这个黑衣人被熊二一脚踹翻,晋玉飞跟着上去补了一刀,眨眼间也送了性命。 熊二和晋玉飞已经有了默契,一个砸人一个补刀,配合的无比的利索。而任思齐只能无奈地呆在后面观看,打斗时,熊二和晋玉飞总是把他挤在后面。 “他们还剩三个人,咱们下去吧,把他们都解决了。”连着杀了几个人,见对方的战力也不过如此,晋玉飞信心大增,招呼一声就往楼下而去。 看到这个手下唯一的斯文人也变成了好战分子,任思齐摇摇头,提着火枪跟了下去。 客船一楼,船老大一家还有几个伙计早已经被制服,半途上船的那个客人也鼻青脸肿的被绑在一边。船老大怨毒的看着唯一没有被绑的伙计陈南,他没想到这个平日里还算老实的伙计竟然敢引强盗上船! 陈南脸色发白的低着头,不敢和船老大对视。 船老大的女儿莺娘一双杏眼瞪得大大的,恨恨的盯着陈南,更是让他心里发虚。 “表弟,”一个黑衣人走到陈南面前,一把搂住了陈南的肩膀,“不就是一个女孩吗,你去把她拖到房间里,想怎么爽就怎么爽,完了后就安心跟着哥哥我出海吧。有了分给你的钱,以后什么样的女人找不到!” “表哥我,我。”陈南心里挣扎着。 “去吧。”黑衣人推了他一把。 陈南心里一横,走过去一把提起莺娘,便往旁边房中拖去。 莺娘挣扎着,被堵着的嘴发出“呜呜”的叫声。 船老大看的目眦欲裂,奋力的挣扎着,可被五花大绑的他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女儿被拖走,浑浊的泪水从满是皱纹的脸上滚滚而下。 “老大,这个人怎么办?”另一个黑衣人指着被绑在一边那个半途上船的客人问道,“他可是锦衣卫啊!”语气中已经有了惶恐之意。 “老十,你怎么这么胆小,锦衣卫怎么了,里面的饭桶多了,你瞅瞅他那窝囊样,连你都打不过,怕他个球。咱们做上这一票立即远走高飞,去投奔刚攻打过崇明岛的顾荣顾老大去,以后天高海阔,谁他妈也不怕。”黑衣人首领怒斥着胆小的老十。 就在这时,楼梯“噔噔”发出响声,黑衣首领就见到一个手下惊慌失措的跑了下来。 “老四,鬼撵你吗?”黑衣首领不满的大骂起来。话还没说完,便见到三个同样穿着黑衣的家伙手拿武器跟着老四就追了下来。 “不好!”黑衣首领反应极快,一把拉起那个锦衣卫挡在身前,手中的刀架在了他脖子之上。船上的八个兄弟只逃回来一个,可见对方的实力强大。 “你们站住!再过来我就杀了他!”黑衣首领色厉内荏的喊着,惶恐的看着凶悍的熊二举着大棒正一步步逼了上来。黑衣老十和刚逃下来的老四也有样学样,各自拉起了一个人质。老十拉的是船老大,老四胆小却把船老大的媳妇拉到了身前当人质。 听了他的喊声,熊二愣了一下,把眼睛看向任思齐。 “你认识那个人吗?”任思齐不耐烦的道,他.妈.的这个被挟持的人和自己没有半毛钱的关系,何必管他死活。 黑衣首领愣了一下,连忙把锦衣卫嘴中堵得破布取了下来。 “几位救我,我是锦衣卫南京千户所百户卢宗汉,几位救了我必有厚报。”感受着紧压在脖子上的刀刃,锦衣卫卢宗汉大声求救。 “你们几个往后退,不然我就杀了这个锦衣卫,他可是朝廷命官,到时就是你们几个害死的他。”黑衣老大恶狠狠的威胁着。 “放开他吧,我可以放你们走。”任思齐叹口气,对黑衣人道。 “那你们放下手中的武器!然后退到楼上去!”黑衣首领命令道。 “想也别想!”任思齐断然拒绝道,“要嘛你就杀了他,然后我们再杀了你,要么你就放了他,我放你们安全离开!” “你就不怕我杀了他?”黑衣首领把钢刀往卢宗汉脖子里压了压,逼问道。 “你是弱智吗,他和我们非亲非故,杀了他也是你杀的,我再杀了你为他报仇,更是有功无过!爽快点,要么杀了他,要么现在就滚!”任思齐不耐烦了。 黑衣首领犹豫着,便拉着手中的人质向船边沿退去。 一把推开手中的人质黑衣首领带头跳出客船。 “快杀了他!”锦衣卫百户卢宗汉刚得到自由,就大声命令着。然而任思齐等人却动也不动。xh:.147.247.73 第八十五章 锦衣卫百户卢宗汉 “别放他走!”刚得到自由,锦衣卫百户卢宗汉便大叫道。 任思齐犹豫一下,抬手就扣动了扳机,“砰”的一声巨响,刚逃上岸的黑衣首领身影一晃,便摔倒在地上。 另外两个黑衣人老四和老十不仅没有停下救他,跑得更快了,身影几下就消失在夜色之中。 任思齐令熊二和晋玉飞给船上众人松绑,卢宗汉身上绳子刚松开,便迫不及待的跳出船,去查看被任思齐火枪击倒那个黑衣首领。 “快,快去救我女儿!”还没等身上的绳子解开,船老大急切的叫着。 给他解绳子的晋玉飞就是一愣。 “快去房间里救我女儿,晚了就来不及啦!”船老大满面悲愤,向旁边的房间示意着。 看他神情如此急切,晋玉飞来不及思考,拔腿向那个房间奔去。船老大坐在地上,自己忙乱的撕扯着绑在身上的绳子,急切间又哪里挣得开! 房间里,陈南此时正精虫入脑,手忙脚乱的撕扯着船老大女儿莺娘的衣服。 莺娘奋力的挣扎着,身子极力的扭动。 陈南扯烂了少女的外衣,露出雪白娇嫩的肩膀和红肚兜。看着少女白嫩肌肤,陈南呼吸急促了起来,此时他已经听不到外面发生的一切动静,满脑子只剩下身下这个娇美少女!伸出颤抖的手,去拉扯少女的裤子。 少女此时已经无力挣扎,双手被绳子紧紧绑住的她已经筋疲力竭,只能任命的任由那一只魔爪向自己腰间伸来撕扯着自己的腰带。晶莹的泪珠从眼角而出在白嫩的脸蛋上流淌。 晋玉飞快步跑到门前,一脚就踹开了房门。 正在褪自己裤子的陈南愕然回头,看到晋玉飞满面怒容的闯了进来。看着对方手里那明晃晃的倭刀,他吓得转身就逃,却忘了自己脱下一半的裤子,“噗通”一声摔倒在地上。 晋玉飞自诩为一个读书人,平时也看过几本闲书,心里向往的是男女之间纯洁的爱情,最看不得就是男人强迫女人! 眼前看到的情景令晋玉飞心中充满怒火,快步跑进房间,对着陈南胯下就是狠狠的一脚。 “啊!!!”惨绝人寰的叫声响起,声音之凄惨令人闻者丧心、听着落泪。 不再搭理正弓着身子如虾米一般在地上翻滚的陈南,晋玉飞用一件衣服遮挡住莺娘的身子,然后给她解开手上绑着的绳索。 “谢谢你!”莺娘脸红红的,低着头声音如蚊蝇一般向晋玉飞道谢。 “要不要宰了他给你出气?”晋玉飞长刀指着还在地上翻滚惨叫的陈南问道。 莺娘吓了一跳,连忙摇头,“他,他并没有真的怎么我,还是不要杀人吧。”善良的姑娘不想杀人,哪怕是这个人刚刚欺负了自己。 “女儿啊,你没怎么吧。”船老大的媳妇,那个会做锅巴小鱼的船娘跑进了房间,拉住女儿就仔细上下打量。 “娘,我没怎么样,多亏这位大哥来的及时。”莺娘小声对母亲说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向着晋玉飞瞟去。 “白眼狼,我让你吃里扒外!我让你不干人事!”同时冲进来的船老大逮着陈南猛踢,沉重的击打使得陈南惨叫连连,大声讨饶。然而愤怒的船老大却完全不理会他的求饶声,自顾自的用力踢着。 “王八蛋,让你祸害我女儿!”船娘也加入了殴打的行列。 晋玉飞看着无法反抗声音越来越微弱的陈南,摇了摇头,走出了房间。 锦衣卫百户卢宗汉拖着大腿受伤的黑衣首领回到了船上,任思齐看去,就见自己的那一枪正好击中黑衣首领的右腿。 “兄弟,好枪法!”卢宗汉冲着任思齐竖起了大拇指,“你这把枪很不错,我还没见过不需要点燃火绳的火枪呢,能不能给我看看。” 任思齐点点头,大方的把火枪递给了卢宗汉,“这是一个朋友送给我防身的,是不需要火绳的燧发火枪。” 在大明,民间是可以拥有武器的,但是像盔甲,火枪之类还是禁止民间拥有。不过此时已是明末,朝廷的控制力越来越弱,加上任思齐等人刚救了卢宗汉,所以卢宗汉也没有对任思齐的火枪多说什么,只是拿着把玩一番后还给了任思齐。 自此,来客船抢劫的十名强人,除了两个逃走以为,其他的八名或死或擒。而船上也死了数人,船上两个伙计在反抗时被强人杀死,客人刘德福和胡德济的几个随从也都死于非命。 按说船上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就不能再走,需要报官等待处理。不过现在船上有锦衣卫百户卢宗汉在,他一声令下,命令客船继续前行,他要把犯人们带到杭州受审。 任思齐明白卢宗汉想把擒获的强人的功劳都安在他自己身上,便一笑了之。任思齐又非官身,要这种功劳没用,反而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还不如干脆把功劳都让给卢宗汉好使他立功受赏,这样在官府中还能得到一大助力。 “任兄弟,这次多亏了你,你的情谊哥哥我记在心里。”任思齐的房间中,卢宗汉拍着胸脯信誓旦旦的向任思齐保证以后肯定会报答他。 “卢大人说的哪里话,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是人的本分,我总不能看着强盗祸害大家不是。何况没有大人你的英勇搏斗,奋力厮杀,也不能把强人一网打尽。要说功劳还是大人你的功劳最大。”任思齐不要脸皮的说着违心的话语。 听了任思齐的话,卢宗汉大喜。任思齐的话中包含了两层意思,一是暗示不会把卢宗汉被黑衣人捉住的事情说出去,这样就维护了卢宗汉的颜面。二是把擒获黑衣人的主要功劳都安在了卢宗汉的身上,这也是卢宗汉找任思齐的目的。 卢宗汉祖上跟随着永乐大帝起兵,有着靖难的功勋,故而世袭锦衣卫百户。自从他的父亲告老后,二十岁的卢宗汉便袭了百户的职位,在南京千户所任职。可是刚刚入职的卢宗汉啥也不懂,加上他父亲得罪了上官,在南京千户所混的很不如意,很快被打发到了杭州。 前一段时间,海盗顾荣攻击崇明岛,杀死了崇明守备,南京兵部派定海总兵金利源前去剿匪,顾荣才率领手下海盗仓皇逃入大海之中。 为了剿灭海盗,锦衣卫南京千户所便派手下锦衣卫去打探顾荣的消息,正是这种情况下卢宗汉才从杭州跑到宁波府打探。可惜在舟山附近转了一个月,也没听到有用的消息,没奈何只得回杭州。 谁知在回程的船上,遇到了黑衣人抢劫,偏偏任思齐等人大展神威杀败了黑衣人,而且这些黑衣人好像还和海盗顾荣有些瓜葛,这不是瞌睡送来枕头,从天上掉下来的馅饼是什么? 当然杀败黑衣人是任思齐带人做的,和卢宗汉没有什么关系,不过任思齐只是个普通百姓,要这功劳也没用,只要好好商量付出些代价,任思齐应该会把功劳让给自己。 所以卢宗汉才巴巴的跑到任思齐的房间之中,现在任思齐如此识趣,令卢宗汉大喜过望。 “好兄弟,以后别叫我大人了,叫我大哥。”卢宗汉拍打着任思齐的肩膀,惊喜交加完全不知说什么好:“兄弟你可是帮了我大忙了。” 任思齐微笑着道:“这只是小事而已,大哥你不必在意。”能结交上锦衣卫的人对任思齐以后的路大有帮助,虽然再有两年时间,锦衣卫会随着明朝的灭亡而彻底烟消云散,可是这接下来的两年对任思齐非常的重要,他必须在这两年时间里尽快发展自己的实力,才能去应对那两年后的惊涛骇浪! “对兄弟你是小事,对哥哥我可是大事啊!”卢宗汉感叹道,“没说的,从今以后,你就是我亲弟弟,回头到了杭州我给你弄块小旗的腰牌,你就是我锦衣卫的小旗了。” “这样可以吗?”任思齐大喜,有了锦衣卫的身份,以后做事可就方便了许多! “没什么不可以的,我在杭州的百户所初建,手下有许多的空额,许你一个小旗不算啥事。”卢宗汉慨然道。 “那就谢谢大哥了!”任思齐抱拳行礼。 “哈哈哈!”卢宗汉发出爽朗的笑声。 “兄弟你去杭州作甚?可有需要哥哥帮忙的地方?”卢宗汉问起任思齐去杭州的目的。 没什么好隐瞒的,任思齐便把自己的事情对卢宗汉述说了一番。 “原来兄弟以前竟然是秀才身份,真是失敬了!”卢宗汉竖然起敬道,然后歉然道:“不过哥哥我也是刚到杭州,和官府说不上话,与那大宗师更是素不相识,恐怕帮不了兄弟你了。” 听到卢宗汉说帮不上忙,任思齐也不在意,一个混到独自去查探海盗动静的锦衣卫百户能力有多少他心中还是有数的。 “没关系,我先去找张煌言想办法。不过大哥你也可以帮我打听一下那大宗师他的爱好,生活习惯,兄弟我到时也好对症下药。”任思齐道。 “这个包在哥哥身上,咱们锦衣卫就是干这个的。”卢宗汉拍着胸脯打了包票。 第八十六章 意外之喜 别小看锦衣卫小旗这个职位,若论级别的话,也是从七品武官。不过卢宗汉许诺给任思齐的仅仅是一个临时身份,并没有在兵部备案,也就是一个临时工而已。不过有了这个身份,任思齐以后做事要方便许多。 让任思齐惊喜的事情不止这一件。刘德福和胡德济从被劫持的惊吓中缓了过来,对任思齐的救命之恩无比感激,若是没有任思齐等人,他们现在恐怕已经死于非命! 在客船到达杭州的前一天,刘德福和胡德济郑重的在船上摆下宴席,向任思齐致谢。 “二位太客气了,我本身也是为了自救,顺便才救了大家伙。”任思齐在酒席中道。 “小友话可不能这么说。对小友来说不过是顺手为之,对我等来说可就是救命之恩!岂是小事!”刘德福严肃道,非要起身向任思齐行礼,感谢救命之恩,任思齐拗不过他,只得受了他和胡德济的礼。 行礼过后,刘德福重新坐回座位。 “小友,以后有用得到老夫的地方尽管开口,只要我能做到的绝不推辞!”刘德福慨然许诺。胡德济也跟着拍胸脯保证。 任思齐也不客气,当下里把自己的困难说了,看看刘德福能否帮上忙。 刘德福听了任思齐的话后捋着胡子寻思一番,起身在房间里翻腾,从一个藤木箱子翻出一个画轴来,小心翼翼的捧着递给了任思齐。 任思齐伸手接过,愕然的看着刘德福:“前辈,这是?” “前朝宋徽宗的名画《花鸟图》,你把这幅画送给提学王应华王大人,他应该会恢复你的秀才功名!”刘德福有些心疼的看着任思齐手中的画轴。 “前年宁波府童生院试时,我曾和王大人打过交道,知道他为官清廉自律,但是酷爱画画。若是把这幅宋徽宗的画作送给他,投其所好,恢复你的功名不成问题,毕竟你并没有真的犯下罪名,而是被诬陷。既然周县令已经判你无罪,那失去的功名理所当然的就应该恢复。” 宋徽宗的画可是至宝,这么一副画少说也得值个几百两银子,刘德福对任思齐的感激之情可见一般。 “那我就收下了,多谢前辈的好意!”任思齐放下画轴,拱手一礼。 见任思齐收下了画轴,刘德福的心情好了很多,他虽说同样是秀才,可是经商多年,骨子里却是一个商人。他知道欠别人的情是需要还的,更何况欠下的是救命之恩,现在任思齐肯手下这个画轴,他觉得虽然不足以报答救命之恩,却毕竟还上了一部分。 胡德济看刘德福送给了任思齐一副名画,在一边就有些尴尬了,任思齐同样救了他,他不能不有所表示,寻思了一会儿,一咬牙下了决定。 “任兄弟,救命之恩我无以为报。前天咱俩闲聊时,你不是说需要生丝吗,我就把家里那一百担生丝以六十两每担卖给你,至于货款你可以先欠着,等去海外卖掉回笼了资金后再给我。”胡德济做出了这个艰难的决定,说出后心里一下子轻松了许多。生丝往年售价就是六十两银子一担,现在同样的价格卖给任思齐,只不过晚些时日收回货款而已,希望能以这种方式报答任思齐的救命之恩。 “胡兄你这?”任思齐一下子愣了,“胡兄不必如此,你这一百担生丝可是一年辛苦所得,我现在事业刚刚起步,并没有足够的资金付你货款,海上浪大风急,胡兄你何必担如此风险?” 刘德福在一边听的莫名其妙,插了一嘴问道:“怎么,小友你现在也做生意不成?” 现在大家都不是外人,任思齐便把自己拥有一艘海船,准备出海贸易之事简要说了一番,刘德福听后大感兴趣。 听到任思齐拒绝的话语,胡德济急了,扯着嗓子道:“任兄弟你莫非瞧不起我?哥哥我虽然无权无势,小门小户,可吐出的吐沫就是钉,没有收回来的道理!” 看到他脸红脖子粗的样子,任思齐知道自己无法拒绝。 “好吧胡兄,你那一百担生丝我收下了,不过价格不是六十两一担,而是八十两一担。不过你也知道兄弟我现在没多少银子,只能先付给你少量的定钱。”任思齐道。 “兄弟你,你...“胡德济没想到任思齐竟然把生丝的价格提到了八十两,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胡兄,我要是从杭州丝行进货的话,八十两一担是最低行情,事实上现在我根本没有进货的渠道,胡兄你肯把生丝先赊借给我,已经是帮了我的大忙,我不能在价钱上再让你吃亏!”任思齐慨然道。虽然说他于胡德济有救命之恩,可是总不能因为救了人家命就让人家吃亏,这不是做生意的道理。天大的恩情也是有时效的,只有利益才能让大家的关系更加的亲密,才能形成牢固的合作关系,现在任思齐欠缺的就是这样的关系网。 “小友,没想到你竟然拥有一条海船,竟然有胆色出海!”刘德福冲着任思齐竖起了大拇指。 在明末的江南,经商之举已经非常普遍。虽然说商人没什么地位,甚至在大明都没有商籍,可是在江南高门大户、小家小户,谁不经商? 在宁波,在鄞县,乡间的田地种的最多的不是稻米,而是桑树,用来养蚕,蚕结茧后缫丝卖钱,大丝商购得生丝后或者卖给海商在运往倭国南洋,或者干脆织成丝绸行销全国。 后世所说的资本主义萌芽就是在江南产生的,可见当时的人对经商的态度。 刘德福是鄞县有名的士绅加商人,他经商的业务自然包括生丝绸缎。他的名下有着两个缫丝作坊,每年生产出来的生丝数以百担计。 “前辈过奖,我也是被逼到海上才算闯出一条路来。前辈对这海外贸易可感兴趣?可愿与在下合作?”任思齐试探着问道。刘德福的实力远远超过胡德济,若是能和刘德福合作,自己以后就有了稳定的货源。 第八十七章 合作 “小友你打算如何合作?”刘德福兴致勃勃的看着任思齐。他现在对任思齐兴趣很浓,一个秀才先是被抓入大牢,竟然能够越狱,越狱后逃到海上竟然闯出了一番事业,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合作有两种模式,一种就是传统模式如胡兄那样,你们负责货源,我负责出海贸易。我可以按照高于大明的行情收购你们的货物,当然只先付定金,至于我卖什么价格则和你们无关,不管卖价高低或是船只遇到风险,我都会如数把货款付给您们。” 任思齐侃侃而谈:“还有一种模式就是入股,你们以货物入股,我则以海船船员入股,咱们商定各自所占股份,最后按照股份分红。当然作为出资方,你们可以派人到船上监督,或者负责账目。咱们利润共享,风险共担!” 现在任思齐实力薄弱,要想尽快发展壮大的话就必须与人合作,而眼前这两个人是最有可能和让合作的了。 听了任思齐的话,刘德福暗暗盘算着两种方案,第一种方案比较传统,生丝商人只是负责生产,负责从农户收购生丝,再把生丝卖给海商,这种模式好处就是挣钱稳当,不必承担风险。毕竟海上浪高风急,还有无数的海盗,海船出事时有发生,若是出事,则满盘皆输。但是稳当虽稳当,利润也小,就如前面所说,大丝上从散户手中收丝每担六十两,卖给海商八十两,每担只赚二十两。而海商呢,每每都会赚到少则两三倍,多则七八倍的利润。 所以要想挣钱,挣大钱,还是出海贸易。可是毕竟朝廷还在禁海,出海贸易不是合法生意,而且出海无比的危险,只有一些真正的大家族才能组织起船队。刘德福也曾经想过弄一艘船出海,可就算以他在鄞县数一数二的实力,也不是容易的事情。 “我比较倾向于第二种合作方式,”思考良久,刘德福缓缓道,“但我必须看看你的海船,才能决定是否真正合作!” 任思齐闻言大喜:“那是自然,等这次杭州事了,前辈和我一起回鄞县,我带你去看海船。” 任思齐相信只要刘德福看了“飞鱼号”,肯定不会拒绝与自己的合作! “胡兄,你也可以选择第二种方案!”任思齐回头对胡德济道。 胡德济摇了摇头,他家业小,不敢承担这么大的风险,还是老老实实赚些安稳钱吧! 和刘德福达成初步合作意向之后,任思齐心情大爽,下次的货源问题已经基本解决,就等着杭州事了就可以再次扬帆出海。 客船很快到了杭州,刚上码头不久,就有大批的官兵冲了进来,他们是卢宗汉招来的官兵,负责押解俘虏的黑衣劫匪。 “任兄弟,我先走一步了,你若有空可去我衙门找我。”卢宗汉匆匆向任思齐告别,带着手下押解着众犯人去了。 “小友可有地方安置?要不就去我那里住下可好,咱们也可以秉烛夜谈,聊一聊海贸之事。”刘德福微笑着向任思齐发出邀请,他作为一个大商人,在杭州城里有自己的住所。 任思齐当然很乐意了,不仅省下一笔花销不说,还能拉进双方的感情。 胡德济来杭州是为了寻找生丝的销售渠道,现在生丝都卖给了任思齐,他也就没了事情好做,便打算在杭州游玩两天便回鄞县。 毕竟是共过患难,刘德福邀请了任思齐,不好不邀请胡德济,胡德济也乐的有熟人在一起,于是三人便一路向着刘德福在杭州的宅院而去。 码头上有很多揽活的苦力,也有运送货物的牛车骡车。雇了几辆牛车,把船上的行礼都搬上了牛车,任思齐便与船老大告别。由于船上发生了命案,卢宗汉喝令客船暂时不能离开杭州,船老大正在愁眉不展,任思齐便安慰他,道卢宗汉肯定不会为难他。 晋玉飞磨磨蹭蹭的动作很慢,好像不愿离开客船,任思齐惊讶的问他怎么了时,他却吭吭哧哧的说不出原因。 “他相中了那个莺娘,当然不愿走了。”熊二话里满满都是醋味,他天天想媳妇,媳妇还不知在哪里,晋玉飞这个小白脸随随便便便勾搭了个姑娘,怎不让熊二心中嫉妒。 “真的假的?”任思齐惊喜的问道,扭头往船上看去,就见那少女莺娘正满脸不舍的望着这里。自从晋玉飞救了她后,她事没事总爱找晋玉飞答话,晋玉飞人长得英俊身手又好,少女的心轻易就被他俘虏了。晋玉飞正当少年,血气方刚,哪能抵挡美丽少女的魅力,很快也就陷入了。 晋玉飞使劲瞪了熊二一眼,满脸不好意思的冲任思齐点点头。 “这是好事啊!”任思齐微笑道:“你年龄也不小啦,也到了成家的时候了。” “可是,我现在连家都没有,怎么娶媳妇啊!”晋玉飞郁闷道。 “要我说你干脆当上门女婿算了,入赘到他们船上!”熊二插话道。 “那可不行,我还想去出海呢!”见识过大海的惊涛骇浪,他当然不愿整日呆在内河船上过那种无聊的日子。 “谁说你没有家?”任思齐的话语让晋玉飞激动的热泪盈眶:“我家就是你家,回头我会在任家湾给你起一座房子,作为你和莺娘的新房。” “可是,莺娘的爹还没同意这门亲事呢!”晋玉飞忸怩道。 “他会同意的,你长得又不差,现在也不缺钱。反正他们船还会在杭州呆上几日,回头我便替你向船老大提亲,咱们多备些彩礼,船老大没有拒绝这门亲事的道理。”任思齐的话让晋玉飞的心安定了下来。 刘德福在杭州的住处在杭州南城,从码头出来,走了没有多远,便到了。 这是一座两进的宅院,前面靠着大街的是三间店面,里面做的是绸缎的生意,从侧门进去,前院是仓库和伙计们住处,后院则是主人家住的地方。 刘德福的家眷都在鄞县,他一年来也就来杭州数次而已,所以后院常年空着,这也是刘德福邀请任思齐来这里的原因。 进了后院后,刘德福让店里的伙计帮着安置任思齐等人,他便匆匆去了前面店面。 第八十八章 胸怀大志张煌言 任思齐在刘德福家里安置后,第二天一早便去拜访张煌言。 张煌言去年八月乡试中举,由于北方战乱不休,便没有去京师赴春闱,而是准备安心读书,等北方安定下来后再去考取举人功名。张煌言十六岁考中秀才,二十二岁中举,可谓少年得志、意气风发。既然他只有二十二岁,自然不急着去考进士,而是在父亲的告诫下安心读书。 张煌言的父亲张圭章也是举人功名,曾任山西盐运司判官、刑部员外郎。后北方战乱,闯贼流寇祸乱中原,满清鞑虏屡次破关抢劫,张圭章不愿为官,便回了家乡。他并没有回到鄞县老家,而是在杭州西子湖畔买了一座宅院,准备在风景秀丽之处安享晚年。 张煌言是一个胸有大志之人,他允文允武,酷爱兵法,并非是只知死读书的书生。每日他都天不明就起来,在庭院中耍上几趟拳脚,再练习一下剑术。等天明后,吃过早饭,他会再练习射箭。 张煌言考取秀才的时候,是崇祯八年。大明外有满洲人不断骚扰,内有李自成、张献忠率领的农民起义,可谓是内外交困。崇祯皇帝急需人才,于是下令,考取秀才的考生要“试经义后,试射。”可怜大部分考生皆是文弱书生,手无缚鸡之力,哪里射得了箭?所以纷纷面露难色。唯有张煌言手持强弓,连射三箭,箭箭中靶,令围观考生惊叹,令考官一致点赞。 张煌言的志向并非仅仅是考取进士为官为宦,而是立下了荡清宵小、中兴大明的宏愿,故而每日坚持练习武艺,熟读兵法。 这天,张煌言刚刚吃过早饭,正准备在庭院中练习射箭时,听家中下人传报,说有鄞县同乡任思齐来访。 听到任思齐的名字,张煌言眉头皱了几下。这任思齐原先是堂妹的未婚夫婿,也算自家的亲戚,十五岁就中了秀才,考中时的年龄比张煌言还小,张煌言对任思齐的学识还算佩服。可没想到两个月前,任思齐竟然犯下杀人之罪,功名丢失被下了大牢。 对堂妹和任思齐的退婚,张煌言不便发表意见,毕竟张蒹葭是自己堂妹,若是任思齐被处死,张蒹葭就算未婚先寡,势必会影响再次的婚姻,张煌言也不愿看到堂妹遭遇这样的不幸。 后来他又听说了任思齐越狱潜逃,任思齐洗刷罪名恢复清白身的事情最近几日才发生,还没传到张煌言耳中,故而他对任思齐的来访很是惊讶,任思齐一个逃犯怎么就敢大摇大摆的来到府上拜访? 不过对方到底是乡亲,又曾是自家的亲戚,张煌言想了一下,还是让下人把任思齐领了进来。 任思齐在张府下人的指引下,来到了张煌言居住的院子,就见到张煌言正对着靶子射箭。 “啾”“啾”“啾”张煌言短时间内连续三箭,箭箭射中三十步外的靶心。 “苍水兄好射术!”任思齐鼓起了掌,他早就听说张煌言善射,今日才见到了张煌言的射技。 “你不是惯于走马章台吗,也懂箭术?”张煌言手抚弓背,微带嘲讽的说道。他胸有大志,对任思齐往日眠花宿柳的行为很是看不上。 “略懂一二,苍水兄可否让我一试。”任思齐伸出了手,他原来在“福春号”船上时,时常向毛六讨教箭术,所以也会射箭,虽然射的不怎么准,但是十射也能中上两三次。 张煌言默不作声的把弓递给了任思齐,然后就等着看笑话。他这张是一石半的强弓,不是鄞县县学那八斗的软弓可比,他不相信任思齐能拉开。 任思齐接过弓来,从箭壶拔出一支羽箭搭在上面,双脚曾肩宽站立,腰背挺直,侧对着箭靶,缓缓拉动弓弦。 张煌言嘴角带着一丝嘲笑的看着任思齐拉弓,慢慢的他嘴角的嘲笑消失了。就见弓弦在任思齐的手中慢慢被拉开,曾满月形状,就见任思齐右手一松弓弦,“啾”的一声羽箭飞了出去,扎在了靶子的边缘。 “见笑了,比苍水兄的射技差远了。”任思齐还回了弓,面带讪笑道,他此时的手臂隐隐发麻,张煌言这弓可比毛六用的弓要强! “已经很不错了!”张煌言赞许的点点头,读书人里能有任思齐这样的臂力、射技的很是难得。 “小弟我对弓箭不太熟悉,我擅长的是火器。”任思齐不知为何不愿在张煌言面前失了面子,便取出了随身携带的火枪。 张煌言好奇的看着任思齐取出腰间挂着的一个布袋,打开口,从里面取出一柄很短的火枪。火枪张煌言自然见过,并且还亲自打过,不过这么短的火枪他就没见过了。 就见任思齐把枪口竖起,又从袋子里摸出一个纸包,用口咬破了纸,把里面的火药倒入枪口,然后把一个圆圆的铅丸塞进枪口,取下通条捅了几下,便结束了火枪装填的过程。 任思齐举起右手火枪,左手托着右手手腕,微微瞄准,便果断的扣动了扳机。 “砰”的一声巨响,火光闪过青烟冒起,张煌言就看见箭靶靠着靶心的位置出现一个圆洞。这箭靶乃是硬木所制,箭根本射不透,没想到这火枪轻而易举的就把它打穿。 “好厉害的火器!”张煌言嘴里发出赞叹声,“你这火枪与众不同,竟然不需要火绳即可发射,那么在雨天也可发射了?” 张煌言果然厉害,一下子就看出了这燧发火枪的优点所在。 “苍水兄说的是,这叫燧发枪,在里面有个火石,只要撞击就可打出火来,引燃火药。”任思齐把燧发枪的原理仔细向张煌言讲解了一番。 张煌言学识渊博,自然能听得懂。不过在大明军队火器应用很多,并不缺乏厉害的火器,张煌言了解过后,也就不太在意。 “不知你来到我家所为何事?”张煌言终于问起任思齐的来意。 看着张煌言警惕的样子,任思齐知道他也许还不知道自己平冤昭雪之事,便掏出了张敬贤所写之信,默默的递了过去。 第八十九章 事了 读着手中之信,张煌言凝着的眉头渐渐舒展,中间意外的看了任思齐一眼,复又重新读信。 “我叔叔之意我已知晓,没想到你文武兼资,竟能从几个凶悍歹徒手里救下舍妹。既然周县令已经抓到真正的杀人凶手,洗去了你的罪名,那么恢复秀才功名也是理所当然。家父与提学王大人相交莫逆,我也曾多次拜见王大人,你放心这件事我肯定能帮上忙。” 张煌言非常的爽利,一下子就答应了此事。既然任思齐搭救了张家的人,那么知恩图报是理所当然的了。至于张家与任思齐曾经的婚约,张煌言虽然对叔父曾经的行有有所不满,却也不便发表意见。 见张煌言一下子就应了此事,任思齐愣了一下,便把携带来的宋徽宗的画轴递给了张煌言,请他转交给提学王应华。 见张煌言没有留客之意,也不怎么愿意与自己深交,任思齐只能无奈的告辞,离开了张家。 对张煌言,任思齐很想深交一番,毕竟在脑中的记忆中,十几年后张煌言和郑成功是残明在东南最后的支柱,他们曾一起带领大军攻打到南京城下。张煌言坚持抗清长达二十年,直到永历帝遇害,鲁监国和郑成功相继去世,张煌言深感孤掌难鸣,再也看不到胜利的希望,方才解散了义军,隐居于孤岛之上。后来被清军俘虏,惨遭杀害。 任思齐记得在后世的西子湖畔,有着张煌言的墓地,他和于谦岳飞一起被称为西湖三杰,其英勇事迹百世流芳。 怀着复杂的心情离开了张府,任思齐回到了落脚的刘德福的宅院。 空荡荡的后院里,只有熊二一个人无聊发呆,问时才知道晋玉飞一个人跑码头去了,肯定是去找船老大的女儿莺娘。 “走,跟我一起出门去转转。”任思齐招呼着熊二,一起出了大门。 前面的铺子里,刘德福正在里面忙碌,看到任思齐出来,随意的打了招呼,便自顾的忙了起来。任思齐也不愿打扰他,便带着熊二出了门。 去的第一个地方,便是杭州锦衣卫的衙门,去找卢宗汉。 按照卢宗汉告知的地址,任思齐带着熊二在城中寻找。从南城一直转到东城,几乎穿越了大半个杭州,最后才在一条很偏僻的巷子里找到了卢宗汉所在的地方。 这是一所很大的宅院,然而大门却非常的简陋,没有任何的标志,非常的低调,若是不知情从附近经过的话,任谁也想不到里面是大明最神秘的组织锦衣卫的所在。 轻轻拍动门环,没一会儿大门被打开一个缝,一个面无表情的黑衣汉子伸出头来,冷冷的看着任思齐。 “是卢百户邀请我前来的。”任思齐说完把卢宗汉走时送给自己的名刺递了过去。 黑衣汉子接过名刺看了一番,又还给了任思齐,默不作声的打开了大门,把任思齐二人让了进去。 “哈哈,任兄弟来了,你要是再晚来一会儿就见不到我了,我正要出门。”看到任思齐,卢宗汉爽朗的笑了起来。 “莫非小弟来此耽误了卢大人您的事情。”任思齐下意识的停住了脚步。 “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去府衙监狱审问那些黑衣劫匪。走,咱们里面坐,尝尝哥哥这里的好茶。”卢宗汉一把就拉住任思齐的胳膊,往客厅让去。 二人在客厅坐定,有下人送上了茶水。 任思齐品了一口,皱起了眉头,什么好茶分明是最普通的茶叶。 卢宗汉却有滋有味的品着,嘴巴还啧啧有声。 任思齐放下茶碗,对卢宗汉道:“兄弟我的事情基本办妥,不日就要回鄞县了,特来向大人告别。” 卢宗汉不悦道:“叫什么大人,以后就叫大哥。对了给你的锦衣卫小旗身份已经弄好,我很快就行文南京千户所,以后你就是我锦衣卫的一员了。不过这个职位没有多少俸禄,也不能世袭,你也不需要来衙门上班,还往兄弟你不要见怪。” 任思齐闻言站起身来,郑重的向卢宗汉见礼:“属下拜见百户大人。”他这次来找卢忠汉就是为了这个身份,有了锦衣卫的身份以后做事情方便许多。 卢宗汉令手下取过一块黑漆漆的腰牌,送到了任思齐手中。 任思齐拿着手中仔细观看,这腰牌是乌木所制,正面用隶属写着“锦衣卫”三个大字,四角雕刻着好看的云纹,背面则刻着“浙江千户所小旗任思齐”十个字。 “好了,任兄弟,我还有事就不送你了。以后你若有事尽管找我,凭借此腰牌你可以调动各县的衙役,巡检司的弓兵。当然你也需要经常提供海上的情报,特别是那些著名的海盗,如顾荣,以及舟山海盗的消息。”卢宗汉郑重的向任思齐道。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卢宗汉不会仅仅为了任思齐救了他的命以及给了他抓住劫匪的功劳,就给任思齐一个锦衣卫小旗的身份。他更看重的是任思齐所具备的海上经商的实力,希望能借助任思齐获取海盗的情报,好立下更大的功勋。总之双方各取所需,属于相互利用的关系。 任思齐对这种关系很满意,一个人能被别人利用,说明他就有一定的价值,怕就怕没有人肯利用自己。 离开的时候,任思齐又向卢宗汉讨了个人情,放船老大离开杭州。卢宗汉已经取得了船老大一家的口供,也就没必要再把船老大继续留在杭州,便爽快的答应了任思齐。 任思齐带着熊二采购了几样礼物,便来到了码头。在船上果然看到晋玉飞这个没出息的,正和莺娘没羞没躁的在一起聊天。 看到任思齐上船,晋玉飞面色通红,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任思齐没搭理他,带着礼物径直去找船老大。 听到任思齐传达可以离开的消息,船老大一家发出了欢呼之声,船老大就要摆酒招待任思齐。 吃着船娘做的锅巴小鱼,喝着爽口的米酒,任思齐趁机为晋玉飞提亲。 船老大对晋玉飞也很满意,小伙面貌俊俏,身手麻利,又能说会道,很讨船老大夫妇的喜欢。 就在酒席之中,双方商定了二人的婚事,任思齐答应回到鄞县,就派人为晋玉飞下聘,争取出海前把婚事办了。xh.73 第九十章偶遇故人(求收藏) ps. 奉上五一更新,看完别赶紧去玩,记得先投个月票。现在起-点515粉丝节享双倍月票,其他活动有送红包也可以看一看昂! 张煌言答应的事情做的很爽利,第三天便有张家的下人找到了任思齐,告知他事情已经办好。张煌言已经拜见了大宗师王应华,王应华已经答应会恢复任思齐的功名,很快就有行文下到鄞县。也就是说任思齐现在又是秀才身份了。 办好了这件事,任思齐心情大爽,只是他还不能马上离开杭州,因为刘德福还没有处理好杭州的生意,他必须等刘德福一起,带着刘德福去任家湾,观看“飞鱼号”,最终谈定合作事宜。 难得清闲,任思齐便带着熊二每天到处闲逛。来到杭州,当然不能错过西湖。 去灵隐寺听禅,上六和塔听涛。在杨堤漫步,看文人雅士吟风弄月,任思齐本来也是他们中的一员,可现在不知为何却没了以前那种风流的心情。 轻风细雨,烟雨淼淼,远山近景,风流无限,西湖美景如诗如画,可看的人已然没了心情。 “山外青山楼外楼,西湖歌舞几时休,暖风吹的游人醉,直把杭州作汴州!”不知为何,任思齐的心里响起这首南宋诗人林升的诗。 眼下的大明已在风雨飘摇之中,外忧内患,举步维艰,可大明的文人雅士们已然在醉生梦死之中,若是张煌言这样的读书人多一些,大明又何至于被区区几十万的少数民族征服? 站在栖霞岭上,岳王墓前,夕阳西下,道道霞光呈现在墓前,“精忠报国”四个大字在霞光里闪闪发光。 “拂拭残碑,敕飞字,依稀堪读。 慨当初,倚飞何重,后来何酷! 果是功成身合死,可怜事去言难赎。 最无辜,堪恨更堪怜,风波狱。 岂不念中原蹙? 岂不惜徽钦辱? 但徽钦既返,此身何属! 千载休谈南渡错,当时自怕中原复。 笑区区一桧有何能,逢其欲。” 任思齐默默念着这首文征明挽岳飞的《满江红》,追思前贤,他心中立下了驱逐鞑虏匡扶华夏的志愿,但也绝不会做岳飞第二,愚忠朝廷。 在岳飞墓前站了半响,任思齐再也没了游玩的心情。而是带着熊二开始在市井行走,了解民生,考察各种商品的行情。 熊二早就不耐烦在西湖瞎逛,秀丽风景在熊二眼里还不如一个驴肉火烧实在。在市井里闲逛时,熊二看到小吃便走不动路,任思齐不得不给他买上好多吃的。 嘴里吃着蟹馅小笼包,手里提着驴肉火烧,熊二一脸满足的站在一家店面门口,等着去里面参观的任思齐。 “熊二,是你吗?”一个惊讶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熊二扭头一看,就见“福春号”船员毛六站在自己身后。 “你,你,”熊二奋力咽下嘴里塞的满满的食物,方说出话来:“你怎么在这里啊?” 毛六上前照着熊二肩膀上打了一拳:“我就是杭州人啊,我家就在杭州城里。倒是你小子,不是跟着秀才吗,怎么在这瞎逛?” 熊二嘿嘿憨笑了起来,指着身旁的铺面:“秀才在里面看东西呢,我在门口等他。” “你怎么在这里啊?”看到毛六,任思齐问出和熊二同样的话语。 小茶馆里,一壶茉莉花茶注入三只茶碗。喝着大碗茶,毛六向任思齐讲述了别后事情。 从吕宋回到杭州湾时,“福春号”与任思齐的“飞鱼号”分别,径直驶过回杭州。 傅斌果然按照承诺分发下赏银,拿着远比以前多的银子,船员们欢天喜地的各自散去。 毛六是杭州人,便和傅斌的十几个亲信留到最后。傅斌和“福春号”背后的高官结算了银两后,也很快带人架船而去。 “十八哥呢,是不是和傅斌一起走的?” “福春号”中任思齐最关心的就是茅十八。 “不是,船一到杭州,十八哥就带人走了。”毛六摇头道,“不过,大家都说十八个哥以后不会在回到船上了。” 任思齐就是一愣:“为什么?”在任思齐的心里茅十八对“福春号”的感情很深,他不相信茅十八会离开。 “其实老兄弟们都知道,十八哥和老舶主感情最深,碍于老舶主的情分才一直留在船上,老舶主去世后十八哥肯定会离去,不过是早晚的事。”毛六道,“在海上发生内讧后,十八哥很伤心,再加上傅斌埋怨十八哥不肯出力留下司马南,与他争吵一番,十八哥便决定离开了。” 在“福春号”船员眼里,茅十八凶恶难以接近,可他的武力是大家心里最大依仗,无数次海上激斗时,都是茅十八的英勇搏击才使得“福春号”转危为安。虽然船员们和茅十八真正亲近的少,他们还是愿意茅十八继续留在船上。 毛六叹着气:“人心散了,虽然这次大伙赚了远比以往多的银子,可很多兄弟私下说都不会再回船上了!” “真是可惜了。”任思齐跟着一叹,“你知道十八哥去哪里了吗?” “十八哥家在舟山群岛,具体哪一个岛屿我就不知道了。对了秀才,你下次什么时候出海,能不能让我上你的船?”毛六忽然向任思齐提出了请求。 “你也不回福春号了?”任思齐愕然问道,毛六是一个老船员,有着丰富的海上经验,更难得的是有一手好箭速术,对这样的人才任思齐当然很欢迎。 “不想回了,”毛六摇头道:“傅斌为人太吝啬,对兄弟们太苛刻,我不愿再跟他。” “毛兄弟你肯来我当然欢迎了,不过我的船出海还有一段时间,当然你要是最近无事也可以跟着我回船。”任思齐笑道。 毛六脸上堆满笑容,答应回家安置一下就跟任思齐一起回船。 “对了秀才,傅斌这次在吕宋到底赚了多少银子呀?”毛六临走时突然问道。 “你可以想想你自己的货物在吕宋赚多少,就知道他赚多少了!”任思齐没有直接回答,毕竟他拿了傅斌三千俩银子封口费,自然不能把底细透露出去,哪怕毛六是自己人! 毛六好像就是随意问了一句,问了任思齐现在住的地方后,答应一定在任思齐离开前来会合,便高兴的离开了。 【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这次起-点515粉丝节的作家荣耀堂和作品总选举,希望都能支持一把。另外粉丝节还有些红包礼包的,领一领,把订阅继续下去!】xh.73 第九十一章 达成合作(上) ps. 奉上五一更新,看完别赶紧去玩,记得先投个月票。现在起-点515粉丝节享双倍月票,其他活动有送红包也可以看一看昂! 曾经实力强大的“福春号”短短时间内便处于分崩离析的边缘,这让任思齐心中生出警惕。他绝不能让自己的“飞鱼号”有一天也出现“福春号”这样的情况。 “福春号”采用的类似合伙的制度使它的凝聚力非常的差,船员们合则留,不合则纷纷离去,只要稍遇挫折便会一蹶不振。 当然傅斌有钱可以招募大量水手,沿海有的是贫苦不堪甘愿冒险的渔民,但是想招募到出过几次海有经验的水手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任思齐开始思考以后采用的制度的问题,既要保证船员们的凝聚力,又得使他们获得足够的利益。接下来几天,任思齐没有再带着熊二在城中闲逛,而是把自己关在屋里思考着以后的事情。 刘德福终于忙完了手头的生意,是回任家湾的时候了。毛六并没有按约前来,任思齐也不愿再等。 不愿再走慢悠悠的运河水道,在钱塘江码头,任思齐寻了一艘二桅杆帆船,花了二百两银子的高价,使得船老大答应把任思齐等人送到鄞县任家湾。 二桅帆船张开船帆,顺着钱塘江进入大海,继而沿着海岸南下。 两幅巨大纵帆升起,兜着海风,帆船在大海中乘风破浪,船的右侧是山石嶙峋郁郁葱葱的海岸,左侧则是一望无际的蔚蓝大海。 每次站在船头,看着翻滚的浪花,任思齐的心情都非常的开阔,这种感觉比在平静的内河船上要好的多。 刘德福则坐惯了平静的内河船只,根本受不了海船的颠簸,吐了个昏天黑地,此时正窝在狭窄的舱室萎靡的呆着。 两天时间,帆船便从杭州到了任家湾。复杂的海况让帆船的主人惊讶不已,全靠任思齐的指引他才能找到正确路径,穿过错乱的岛链进入任家湾。 码头附近空空荡荡,不见了“飞鱼号”的帆影。 海岸上的渔民发现了来船,几条渔船从海湾冲出,向着帆船迎来。当看到船头任思齐的身影时,渔民们发出欢呼声。 派了一条渔船把帆船引出复杂海域,任思齐便问起了“飞鱼号”的去向,从渔民口中知道“飞鱼号”出海训练去了。 “刘前辈暂且休息一下,船很快就会回来。”任思齐对刘德福道。 刘德福点点头,他坐了三天海船,早就疲惫不堪。 在任思齐离开这段日子,族长任继祖已经派人把任思齐家老宅打扫干净,各种日常用具也都布置妥当,任思齐便把刘德福安置在自家休息。 闻听任思齐归来,族长任继祖便派人把任思齐叫到家里,询问事情的结果。 任思齐去杭州前,把任兴凡和任东明人打发回任家湾,所以族长已经知道任思齐洗脱罪名的事,现在他最想知道的是任思齐功名能否恢复,毕竟任思齐是任家湾几百年来唯一一个有秀才功名的人。 任思齐笑着把好消息告诉了老族长,乐得老头高兴的差点跳起来。 “你要是能再考上举人就好了,那时咱们任家湾的田地都归在你名下,大家伙再也不用交税了。”老头咂着嘴犹不满足。 任思齐听得直咧嘴,举人是否好考先不说,现在他有多少事情去做,哪有时间花在读书上。若不是为了得到个士人身份方便做事,他也不会费心巴力的去恢复秀才身份。 族长任继祖拉住任思齐唠叨着考中举人的风光,鼓励任思齐好好读书,不要再做不着调的事情。 任思齐“嗯嗯嗯”的应付着老头,找个机会才挣脱了出去。 黄昏时分,“飞鱼号”从海外归来,任思齐让熊二把刘德福拉到了码头。 还没休息好的刘德福很不乐意地来到码头,当看到“飞鱼号”那巨大的船体,高高的帆影时,他一下子长大了嘴巴。 他听任思齐说有一条大船,还以为就如从杭州回来时乘坐的那条海船那么大,没想到是这样一条巨舰。 巨大的三桅帆船停在海湾里就如同一座海上城堡,高大的船舷如同城墙一般,还未降下的白帆就如同天上的云朵! 刘德福不是没见过船,但他乘坐的多是河船,也见过朝廷水军的船只,但是他所见的都没有“飞鱼号”大。 乘坐小船向“飞鱼号”而去,离得越近越是能感受到“飞鱼号”的巨大。 顺着绳梯爬上甲板,船员们正忙碌着,四只大铁锚被滑轮绞动这着放入海水中,三只桅杆上挂着的船帆正被收起,船员们忙碌着紧张而有序。 看到任思齐上船,船员们对着任思齐露出笑容,却没人脱离岗位和任思齐打招呼,就连最爱拍马屁的爪哇汉人安东尼也只是远远向着任思齐笑。 “舶主,您回来了!”火长司马南满脸笑着走到任思齐面前。 “他们怎么这么听话?”任思齐指着忙碌的船员们问道。 “还不是那荷兰人奥利儿,刻板的很,他规定干活的时候都得专心,不能胡乱讲话不能脱离岗位。”司马南的话很酸,也不知是夸赞奥利尔还是在任思齐面前告状。 由于只是训练,不需要出远海,离开时任思齐把训练的事情指定有奥利尔负责,毕竟奥利尔以前是这艘荷兰船的大副,最熟悉这艘船的事情。 任思齐从司马南的话语中听出了对奥利尔的嫉妒,看来奥利尔干得不错,让司马南感受到了压力。 带着刘德福在甲板上看了一会儿,又下到了第二层甲板,六门火炮展现在刘德福眼前,荷兰人门罗带着任丽坤等炮手正在大炮前忙碌着。六门铜炮被擦拭的铮明瓦亮,几个炮手正拿着缠着湿布的木杆擦拭着炮膛,门罗操着半生不熟的汉话在指点着。 “竟然这么多大炮?”刘德福吃惊的叫了起来。他见过大明水师的福船,小的福船根本没法安装大炮,因为开炮后的震动会使船只散架。大福船顶多装上一门弗朗机炮,就炮的尺寸重量来说,比不上这里的任何一门!也就是说这一艘船的火力抵得上大明水师的五六艘船。 “怎么样刘前辈,你现在可有了信心?”任思齐微笑着问道。 【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这次起-点515粉丝节的作家荣耀堂和作品总选举,希望都能支持一把。另外粉丝节还有些红包礼包的,领一领,把订阅继续下去!】 第九十二章 达成合作(下) 为“飞鱼号”表现出的实力所震慑,刘德福终于下定了和任思齐合作的决心。他看来有这样一艘巨舰,出海贸易的安全性大为增加。接下来任思齐和刘德福就双方合作的细节展开了激烈的争执。 按照当初的约定,双方并非简单的供货双方的关系,而是采取股份制的合作。那么各占股份多少就是双方争论的重点。 “你这艘船顶多值上五千两银子,算上你提供的船员,我算你一万两本钱算了。我出五万两现银作为资金,负责采购货物。我吃点亏,咱们按照八二比例分红。当然是我八你二了!”刘德福不愧是做了几十年生意的生意人,谈起生意时完全抛开了读书人的矜持,狮子大开口道。 “刘兄你不懂不要胡说!”任思齐也不再称呼刘德福为刘前辈,“什么船只值五千两,你花五千两能造出这么大的船吗,你要看清这是西洋船,不是咱们大明的福船。咱们大明的福船上能装这么多大炮吗?这样的船你就是有钱也没处买啊?更别说船上面的大炮了,一门大炮在大明值多少银子?天启元年,徐光启向澳门弗朗机人购买的弗朗机炮一千两银子一门,可那只是一千多斤的弗朗机炮,而这里炮呢,正宗的荷兰炮,其射程其口径超过了朝廷铸造的五千斤红衣大炮。郑芝龙郑总兵向弗朗机人购买的红衣大炮一门都要要三千两银子,咱们姑且按三千两估价算了,六门就是一万八千两!” 任思齐口若悬河,向刘德福吹嘘着“飞鱼号”的厉害之处。刘德福听的目瞪口呆、张口结舌也无法反驳,他做生意虽然很厉害,但涉及到船只大炮数据就一头雾水了。 “好了好了,你这艘船和大炮加上你的船员,就算你三万两本银好了。我出五万两,我吃点亏咱们按照****占股好了,当然是我六你四了!”刘德福无奈道,他刚才也是狮子大开口,用的是做生意漫天要价落地还钱的套路。 “刘兄,你可是漏算了一样?”任思齐提醒道。 “漏算了什么?”刘德福瞪大了眼睛。 “航线呢?你也知道做生意最重要的是什么,就是销售渠道,没有渠道你就是有百万银子也只能埋在院里等着发霉。而有了渠道,你就是一文钱没有也可以借势大发其财。咱们江南的富商数以万计,家资百万的人家也不再少数,可是又有几人能有出海贸易的渠道?” 对任思齐的话刘德福自然是认同的,他本以为任思齐不过是个初出茅庐的年轻人,根本不懂得做生意,这才漫天要价。现在任思齐这么精明,那他占便宜的心也就熄了。 “好吧,任兄弟你是什么章程,就爽快的说出来吧,咱们成就成,不成就一拍两散!”刘德福慨然道。 任思齐道:“刘兄莫急,我先给你算笔帐?你作为生丝商,从散户百姓手中收购生丝再卖出去,一担你能赚多少银子?刘兄莫怕,虽然这是你的商业机密,但我绝对不会去抢你的生意。” 刘德福沉吟了一下:“也没什么不能说的,每年行情不一样,拿今年说吧,我从下面收丝时,每担大概六十两银子,运到杭州后,在我的丝行里卖出去的价格则在八十两银子上下。” “就按一担你赚二十两算吧。”任思齐道:“我的‘飞鱼号’最多能装载一千石的生丝,若是您做这一千担的生意,按今年的行情您能赚二万两银子,没错吧?” 刘德福点点头,他每年的利润也就是这样。 “可是要是把这一千担生丝装到船上,运到海外,你知道能卖多少吗?少者两三倍多者六七倍的利润。就按今年的行情吧,若是把生丝运到吕宋,能卖到五百两银子一担,你想想一千担生丝能赚多少银子?” 随着任思齐的话语,刘德福的呼吸急促了起来。生丝的进价才六十两,卖到五百两,一担就赚了四百四十两,一千担呢?那可是赚了四十多万两啊!!! 任思齐的话语犹若有魔力一般,一下子使得刘德福的血沸腾了。 “当然这是今年吕宋的行情比较好,但就算行情再差,一趟下来赚个二十万两银子还是可以的。所以你知道这海船和大炮根本就不能按本来的价值去算,有了海船有了大炮有了航线,才能获得这么大的利润。没有这些,你就只能老老实实守着您的铺子去挣你那每担二十两的利润!” 任思齐的话的含义刘德福自然知道,就是没有他刘德福任思齐可以去其他人那里购买生丝,而若是没有任思齐刘德福只能老老实实的赚他的小钱。他闭着眼睛考虑很久,做出了决定。 “好吧,我出八万两银子,占四成股份!”刘德福做出了让步。 任思齐摇摇头:“你出十万两银子,但是股份我却只能给你三成。” “这不可能!”刘德福一下子急了,“你不能得寸进尺!” “刘兄你可以想一下,你出十万两银子本钱,但其中包括你的生丝的价格,其实你出的并没有那么多,而只要出海一趟,即使是三成的分红,你也可以赚到六七万两银子,这就不少了。毕竟冒着生死风险的是我!”任思齐语气很坚定。若非他现在势力薄弱,缺乏进货渠道缺乏资本,他绝对不会选择这样的合作方式。不过有失就有得,借助于刘德福的银子,任思齐可以迅速的扩展自己的实力! 刘德福在甲板上踱着步,他寻思了良久,方下定了决心。 “好吧,就按任兄弟你说的办,你七我三!” 任思齐笑着竖起了大拇指:“刘兄果然睿智,你不会后悔今天做出的决定的。” “但愿如此吧!”涉及到数万两银子的生意,刘德福的心也很忐忑。 “船员出海之事刘兄你不用费心,你可以派个账房到船上来,负责船上的账目。咱们现在就可以写下合作协议。” 当下里找出纸笔,就在船上任思齐写下了合同来,公司高管出身的他对于写合同当然不陌生。 “唰唰唰”很短的时间内,任思齐就写好了三页合同,递到了刘德福面前。 刘德福仔细看了几遍,竖起了大拇指:“任兄弟这合同条理清晰,权责明确,可作为合同之模版。” 当下里一式两份合同,二人签字画押,正式建立了合作关系。 “刘兄,既然咱们已经合作,就请你先打过来两万两银子吧,现在兄弟实在缺钱!”任思齐道。 第九十三章 李前宽的阴谋 杭州府衙后堂,知府李前宽正坐在屋里喝茶。 李前宽今年四十六岁,山东济宁人,天启二年的三甲进士,熬了十多年熬到了如今五品知府的位置。 能在杭州这个天下有数的富裕之地当知府,李前宽自然心满意足,可是他自命清高,不愿收刮地皮落得一个贪婪的名声,就只好想其他办法好赚些银两,毕竟在这杭州富裕之地花销也不小。所以这几年他就和原海盗傅春合作,作为傅春出海贸易的靠山。 前些时日,“福春号”出海回到了杭州,带回了噩耗,舶主傅春身死,就连李前宽派到船上的财副钱伦也在海战中死于非命。虽然傅斌派人给他送来了比以前还要多的利润,可是还是让李前宽有些不安,因为随着钱伦的死去,这次“福春号”到底赚了多少他不知道,也许那傅斌贪了自己的银子呢! 一个下人匆匆跑了进来,在他耳边说着什么。 “让他进来吧!”李前宽道。 没一会儿的功夫,一个人在李前宽下人的指引下进入的大堂。 若是任思齐在此的话,他一定能认出这个人来,就是原“福春号”船员,弓手毛六。就是和任思齐说好要去“飞鱼号”却最后爽约的毛六。 “小人拜见知府老爷!”毛六战战兢兢的双膝跪倒在地,向着李前宽磕头。 “起来吧!”李前宽端着茶盏,用嘴吹拂着碗里浮起的茶叶,头也不抬的道。 “谢知府老爷。”毛六站了起来,低着头垂着双手肃立。 “你可打探出了,这次‘福春号’到吕宋到底赚了多少银子?”李前宽问道。 “回知府老爷,我找到了任秀才,钱财副死后就是他负责船上的账目,任秀才他虽然没有明说,可是也透露出今年赚的至少有六倍的利润。也就是说在吕宋生丝的价格要在四百两银子以上。”毛六想着和任思齐交谈时任思齐的话语,说出了自己的推测。 “六倍的利润!六百担生丝,岂不是要卖到二十多万两银子?可恶的傅斌只给我送来十万两银子!”李前宽咬牙切齿道,手里的茶碗使劲顿在了桌子上,茶碗倾斜,浑浊的茶叶顺着桌子流到了地上。 毛六低着头不敢答话。 “你可知道那傅斌家住哪里?”李前宽咆哮了一番,走到了毛六面前,逼问道。 “好像是在象山县,海边的一个渔湾。”毛六答道。 “好了,你下去吧!去找管家领赏钱。”李前宽稳定了情绪,吩咐道。 “谢知府老爷。”毛六连连鞠躬,退了下去。 “老爷!”过了一会儿,李前宽的管家匆匆走了进来。 “你不是有个侄子来投奔你吗?他是不是从岱山岛来的?”李前宽问道。 “是啊,老爷。”管家吓了一跳,忙分辨道:“我侄子是做过几天海盗,可也是没有办法啊,这不听说了我的消息,他就洗手不干了。” “我不是要追究你侄子的罪名,你侄子既然在岱山当过海盗,肯定认得海盗的头目,你让你侄子回岱山岛,见海盗的头目。”李前宽不耐烦的说。 “老爷您是说?”管家一下子反应过来。 李前宽点点头,咬牙切齿道:“傅斌,老子都不敢胡乱贪污,你敢贪老子的银子,老子就叫你家破人亡,钱财两空!” .................................. 长沙浦,这是一座位于象山县海边的渔村,这里丘陵连绵,有溪流从山峦间冲击而下注入海中,在靠近溪流两侧坐落着几十栋房屋,这个小小的渔村有着上百人口。 五六里的海面外有几座荒岛,挡住了连绵不绝的波浪,使得渔湾外的海面格外平静。在海湾和荒岛之间,停着一艘大船,正是“福春号”。 回到杭州后,傅斌送给李长宽的银两之后,便带着心腹手下驾着船回到了家乡。 虽然知道了傅春的去世的消息,傅斌的回来还是让整个长沙浦陷入兴奋之中。傅斌的心腹手下大都是长沙浦人,他们这次回来带回大量的银子,使得家家户户陷入狂欢之中。当然有人欢喜有人愁,那些在战斗中死去的家人则一片悲痛。对于乡人,傅斌并不小气,大量的抚恤银子分发了下去。渔民们也都看得开,知道出海就是一件搏命的活计,葬身大海是一件很正常的事。可要是能安全回来,赚到的银子足够全家老小生活数年。 有了银子,渔民们大肆采购,酒肉布匹,大米百货流水价从外面运回。一连数日,渔村陷入狂欢之中。 夜里,傅斌家的竹楼里,傅斌头勒着白布和几个心腹手下在楼上痛饮,他头上的白布是为死去的叔叔傅春戴孝。 张弛和薛雨来陪坐两侧,三人推杯换盏开始痛饮。 “唉,若是秀才在就好了,他肚里有数不清的故事。”张弛放下酒杯,叹息着。老兄弟们一个个散去,他的心里很不开心。 “咱们这次虽然赚的银子不少,可总不能坐吃山空,下次出海可怎么办呢?不知老兄弟还有多少肯上船?”薛雨来也跟着叹息。 “怕个球!”傅斌瞪了两人一眼,“在海边渔村有的是愿意下海的渔民,没有他们咱们就不出海了不成?” 那能一样吗,只会划动小船的渔民能和经验丰富的水手相比吗?张弛和薛雨来在心中腹诽着,可他们知道傅斌的逆鳞所在,也不敢多说,只能默默的喝酒。 傅斌一直以“福春号”继承人自居,也确实如愿当上了舶主,可是任思齐还有茅十八的威望一直在他之上,就连司马南也对他不服而发起了叛乱,这使得傅斌的心情十分的灰暗。在傅斌看来,自己的能力足以胜任舶主之位,既然你们不服,那就统统滚蛋吧,三只腿的蛤蟆难找,两只脚的活人有的是,没有了你们老子一样能顺利出海!“福春号”会变得更加强大! 三人正在默默喝酒之际,忽然外边响起喊杀之声。 第九十四章 傅斌之死 听到外边喊杀之声,傅斌三人神色大变。丢掉了酒杯就冲出房外。 傅斌的竹楼建在溪流上游,距离海边有着一段距离,站在楼上,就看到下面靠近海边处火光闪烁,无数的黑影冲进渔民的家中,厮杀声、求饶声、哭泣声不绝于耳。 “有海盗!”张弛大喊一声,就要往下面冲。他的家里靠近海边,站在竹楼上他已经看到有火光冲进了自己家中。 “别急!”傅斌一把拉住了他的胳膊,“带上家伙,多找些人,咱们一起杀下去!” 附近的几家渔民也都被惊醒,男人们手中拿着鱼叉、刀斧,默默的站在傅斌身边。艰苦的环境造就了海边渔民一颗勇敢的心,为了保护家园,再强大的敌人他们也敢与之拼命。 “冲下去,杀海盗!”傅斌带着七八个渔民,挥舞着武器杀向火光闪烁之处。妇孺们目光复杂的看着男人们的背影,默默的抱着孩子,携带着贵重的财物向着山上蹒跚而去。 傅斌带人没冲多远,二十多个衣衫褴褛的海盗从下面迎面冲了过来。 “你们到底是哪个岛上的好汉,为何为难我这小小的渔村?”敌众我寡,傅斌知道没有胜算,便停住了脚步高声喝问。 “不怕告诉你,咱叫周立波,想必你也听过咱的名号。”带头的一个汉子矮小的个子、酒糟鼻子,穿着绿色的绸衣,披散着头发,整个人打扮的不伦不类。 “可是岱山岛的周岛主?”傅斌一下子就瞪大了眼睛。 听到傅斌知道自己的名号,周立波哈哈大笑了起来:“叫咱岛主是奉承咱,咱也就是个海盗罢了。听说你最近出海发了一笔大财,咱岱山岛穷得很,啥都缺,咱便带弟兄们来你这里讨些银两。” 傅斌的脸色变幻着,他万万没想到对面竟是岱山岛的海盗,他们怎么知道自己发财的消息,跑这么远来这里抢劫? “咱们都是海上混饭吃的兄弟,想要多少银子好说,周岛主可否让你手下的兄弟住手,咱们一切都好商量。”傅斌乞求道。四下里传来的惨叫声让他心神不定。 周立波回头看了看下方四处闪烁的火光,笑着摇头:“那可不行。不妨告诉你吧,咱这次来你这里其实是接了一单生意,主家就一个要求,就是把人杀光。” “到底是谁要置我等于死地?”傅斌高声质问。 周立波摇摇头:“那可不能说,咱们虽然是海盗,可也得讲信誉不是?” “你,你,我和你拼了!”傅斌血灌瞳仁,挥舞着长刀向着对方扑去。 “和他们拼了!”薛雨来和张弛等人跟着向对方杀去。 周立波不屑的看着对面扑来的六七个人,挥了挥手:“宰了他们!” 随着周立波的话语,他身后的二十多个海盗迎着傅斌冲去,双方激战在一起。 傅斌等人虽然常年在海上搏命,身手都不错。可是对方更是以抢劫为生的海盗,战力不再傅斌等人之下,人数更是傅斌的数倍。 一开始全凭一口气,全凭为乡亲报仇的敌忾之心,傅斌等人和海盗厮杀在一起。 可是人数劣势毕竟相差太大,很快就有两个渔民死于对方乱刀之下。 傅斌挥刀磕开对方海盗砍来的长刀,一脚把对面的海盗踹倒在地,挥刀夹住了砍向薛雨来的长刀。 “你们快跑,我挡住他们!”傅斌对着薛雨来和张弛喊道。 “不,我要和他们拼了!”张弛红着眼睛,不管不顾的的砍向对面的海盗。 以伤换伤、以命搏命!他一刀刺入了对面海盗的胸口,自己的左臂也被对方一刀卸下。 “杀!”张弛红着眼睛,完全不顾断臂处鲜血喷涌,挥舞着长刀,冲向海盗。 被他凶悍的模样所震慑,对面的海盗竟然不敢和他放对,连连后退。 “雨来,你快走,去鄞县找秀才,让他为我们报仇!”傅斌一把推开身边的薛雨来,转身跟着张弛向对方冲去。 “傅大哥!”薛雨来大声嘶喊着,咬紧了牙齿,毅然转身而去。他是一个一贯冷静的人,知道这次长沙浦在劫难逃,可是事情不能算完,乡亲们的仇一定得报,他要逃出去,去找任思齐,请求他为傅斌等人报仇! 张弛和傅斌的决死冲击成功的阻挡了海盗们片刻,面对浑身冒血完全不顾自己性命的张弛,大多数海盗都不愿和他拼命。 “废物!”周立波回到夹住张弛砍来的长刀,一脚踹在张弛大腿上。 张弛此时血流的太多,身体已经无比的虚弱,被踹了一脚后再也站不住脚步,踉跄着后退几步摔倒在地上,他努力的用剩下的唯一右手支着地面,想爬起来重新战斗。 周立波面带不屑的走到张弛面前,挥起手中长刀,刀起人头落地! “张弛!”傅斌看到张弛被砍死,愤怒的嘶吼着,挥舞着长刀再也不顾自身的安危。 挥刀削在对面海盗的咽喉,仍凭对方的鲜血喷了自己一脸。不顾对面海盗刺来的长刀,任凭刀刺入小腹,手起刀落削断了对方持刀的右手,看着对方捧着断臂在厮嚎。 后背被砍了一刀,傅斌借势前冲,踉跄着把刀捅进一个海盗胸口,而对方的刀也砍在了自己肚子上。好像有肠子从肚子的伤口流了出来,傅斌用空着的左手接住塞了回去,捂着肚子继续寻找下一个目标。 周立波神色复杂的看着傅斌,他没想到对方的抵抗这么强烈。 十多个海盗围成一圈把傅斌围在正中,火把照耀着,圈内外匍匐着十多具尸体,那是张弛等长沙浦的渔民还有海盗们的尸体。 一个海盗不知从哪里找来一块石头,重重的砸在傅斌背后,傅斌踉跄一下,再也站不住脚,摔趴在地上。 就这样结束了吗?傅斌看着脚下的大地,听着海盗们的脚步渐渐走进。 “到底是谁要杀我?”傅斌努力的抬起头,看向周立波。 “你贪了谁的银子自己不知道吗?”周立波长叹一声,挥下了手中的长刀。 第九十五章 编制及条例 刘德福答应很快就会把第一批银子送到任家湾,就离开了。他需要回去尽快筹措生丝,因为任思齐说两个多月后就要出海。 西北季风已经过去,今年已经没法再去吕宋。但是两个月后六七月份会有东南季风,任思齐这次打算去日本贸易。 当初“福春号”之所以不敢去日本,是因为傅春与郑芝龙有仇。任思齐可和郑芝龙无冤无仇,自然可以走日本航线。只要肯花银子向郑家买航标,就可以走郑家控制的日本航线。当然航标的价格也不便宜,一艘船就得三千两银子,郑家在杭州开有贸易行,可以在那里购买航标。 仔细算下来时间已经很紧,任思齐觉得自己应该抓紧把很多事落实下来。 在杭州时,任思齐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怎么避免出现“福春号”那样的境遇。思考的结果就是采用合理高效的管理手段。 像类似“福春号”的合伙制已经不能再用,任思齐不能允许船员私自带货物上船,但是还得保证船员出海获得足够的利润,唯一的办法就是采取股份制。也就是把出海贸易获得的利润给船员分红。 这几日任思齐经过了反复思考,已经想出了合理的方法,这一天一早就把所有船员集合起来,宣布了他的方法。 首先是以后船员不许私自带货物上船,所有的船上的货物都是属于“飞鱼号”。 其次,任思齐把所有船员分成了五级,分别是见习船员、普通船员、副主管、主管和舶主。 每一级别都有一个基本薪水。级别最低的见习船员如任家湾那些刚成为船员的人,薪水最低,一个月的薪水是二两银子;见习船员经过一年的海上航行后,视其表现可以转为普通船员,薪水由二两银子涨到三两;副主管级别的指的是管理某一项工作的,如管理财物的财副,管理武器的司库,管理操帆手的头缭,管理舵手的投舵,管理炮手的炮长等等,每月有五两薪水;主管级别则是协助舶主管理船上事务之人,共有三个主管,一个是负责船上庶务的总管,一个是负责船舶行驶的火长,一个是负责战斗的管带,他们的每月薪水可以拿到十两;最高一级则是舶主,一艘船当然只能有一个,薪水最高为二十两银子每月。 建立了级别以后,每个船员都会有奋斗的目标,表现好能干,级别就会提升,收入就会增加。这部分薪水是固定薪水,只要在船上每个月都会发放。这个薪水并不低,就拿收入最低的见习船员来说,一年下来也有二十多两收入,普通的中等之家一年的收入也不过如此。 当然出海是高危行业,仅仅这点收入难以让司马南这样的老水手满意,所以任思齐规定出海贸易的话,大伙还会另外有分红,这个分红就不再仅仅按级别,而是更多考虑到资历,在船上服务年限高的,分红就多。这么做就是为了增加“飞鱼号”凝聚力,增加大伙儿对“飞鱼号”的归属感,把所有人拧成一股绳。 当然分红的多少还要看出海贸易赚钱的多少,赚钱多了会多分红,赚钱少了少分红。 任思齐还规定船只定员定编,“飞鱼号”额定编制为48人,其中舶主一人,总管三人,副主管十人,剩下的都是普通船员和见习船员。 整个船只执行航行和战斗两套系统,航行时由火长负责,所有船员分操帆手、舵手、碇手、瞭望手各司其职。战斗时则由管带负责,所有船员分炮手,冲锋队,火枪队,弓箭手,进行战斗。 任思齐作为舶主兼管带职位,“飞鱼号”的火长则由荷兰人奥利尔担任,至于司徒南,任思齐许给了他庶务总管的职位,主要负责船员们生活上的事宜。为了安抚司马南,任思齐私下许诺,只要势力壮大,一定会让他成为一条船的舶主。 荷兰人门罗还是担任炮长,负责管理船上火炮,荷兰人沙比拉则作为火枪队长负责训练船上的火枪手。其他人如曹长江、晋玉飞,陈生,任兴凡,任丽坤等人都分别担任了副主管的职位。 算上任思齐,现在船上只有三十八人,还有十个空编,需要以后慢慢补充。 宣布了任命以后,船员们沸腾了起来,老的船员如司徒南在心里暗暗盘算着以后能得到的利益。 有主管副主管职务的兴奋的心情溢于言表,没有职位的普通船员和见习船员则暗暗攒着劲,以后好好表现争取混个职位。 “舶主,你的这个方法非常的先进,很合理。”荷兰人奥利尔已经能说些简单的汉语,竖起了大拇指对任思齐道。 “谢谢您的夸奖,”任思齐微笑着道:“奥利尔先生,您今后的担子很重,希望你能好好干。另外你管理船员训练操作船只管理的很好,能不能把你的训练方法写成文字,记录下来。” “为什么要写成文字,可是我不会写大明文字啊。”奥利尔道。 “写成文字是为了记录下来整个训练操作的步骤,我想把他形成一个条例,用来训练以后加入的新船员。咱们的船不可能就着一艘,以后会越来越多,而您只有一个,只能管理一条船。”任思齐说的话好多奥利尔听不懂,则由安东尼把它翻译成荷兰语。 “上帝啊,您想要建立一个海员学校吗?”奥利尔夸张的叫道。 任思齐微笑了起来,反问道:“为什么不呢?” “上帝,您真是一个高瞻远瞩的人,我相信你的事业肯定会越来越大,不过您的思想倒不大像大明人!”奥利尔感叹着。 和奥利尔交流过后,任思齐让安东尼又把荷兰人门罗和沙比拉叫了过来,把同样事情分别和他们两个说了,门罗负责火炮操作条例,沙比拉则负责火枪操作条例。 然后让安东尼负责翻译,识字的任兴凡负责记录,让他们务必尽快把所有条例都整理完成。 什么事要做就要做到最好,任思齐决定把所有海上以及作战之事都形成条例,这样所有的事情都有章可循,也能迅速的使所有人都适应自己的岗位,以后发展壮大了也能迅速的培训新人。 当然大部分船员是不识字的,都看不懂条例,任思齐决定等条例完成后,要一个字一个字的教他们。 把这些事情安排好后,下一步就是对船员们进行训练,使他们尽快形成战斗力! 第九十六章 训练 任家湾的海滩上喧闹了起来,那是“飞鱼号”的船员们正在紧张的训练。 任思齐规定上午进行战斗演练,下午则出海训练操船技能。考虑到大伙儿并非军人,训练强度不宜太大,规定训练三天休息一天。 船上的武器不少,不过很杂,大都是刀斧鱼叉之类兵器。火枪倒是有十五六支,都是从荷兰人那里缴获的。 十五个火枪手站成一排,在荷兰人沙比拉的带领下训练者装填弹药的技能。 十六岁的毛孩正手忙脚乱的装填着火药,一不留神枪管倾斜,火药一下子洒在了地上。 “你是笨蛋吗,怎么什么都不会?”沙比拉凶神恶煞的站在他的面前,提起手中的竹竿照着屁股就抽了一下。 毛孩疼得直咧嘴,眼泪在眼眶中转悠着。 任思齐下过严令,训练时必须听教官的,教官就是大家的老师。所以虽然被打被骂,毛孩也不敢表示不满。他是家里的老二,他大哥刚刚讨上老婆,家里欠了一屁股债,再也没能力给他说媳妇。所以任思齐招募船员时,他便央求到任思齐面前。一开始任思齐并不打算接收毛孩,因为他长得太瘦弱,但毕竟是同族的弟弟,毛孩的父母,任思齐的堂叔堂婶都来哀求,才算把毛孩接纳了。 并不是所有的渔民都愿意让自己家的男子出海,毕竟海上有着无尽的风险,有多少好男儿上了海船却一去不回!所以任家湾上百户人,任思齐才招募了二十多个船员。不过任思齐相信,只要出一次海,见到出海的巨大利润后,剩下的那些不愿上船的渔民会哭着喊着求到自己面前。 沙比拉的要求很严格,十五个火枪手已经站在海滩上反复的练习装填一个时辰。按照沙比拉的说法,火枪手至少每分钟能开上一枪,这才是一个合格的火枪手。而现在这些菜鸟三分钟也开不了一枪,所以必须加强训练。 在所有的火枪手中,爪哇人汤尼的动作最熟练。这个投降过来的爪哇人已经完全融入到了“飞鱼号”中,这里的人们对他并不歧视,没有人会蛮不讲理的打骂于他,吃穿用度也都比以往好的多。所以汤尼过的很开心,他现在已经学会了很多汉语语句,已经能简单的和大伙交流。 汤尼以前就是火枪手,操作火枪已经非常的熟练,所以任思齐把他任命为火枪队副队长,负责辅助沙比拉训练火枪手。 任保全一声不吭的反复训练着,任思齐去鄞县前曾短暂的任命他为火枪队的副队长,可这一次因为他对火枪实在不熟练,远不能服众,任思齐不再徇私,所以他并没有得到副队长的职位。任保全心里憋着劲,一定要训练好,至少要撵上那个南洋土著。 火枪队这里军士沙比拉训练的非常严格,可冲锋队那里就差强人意了。 任思齐任命的冲锋队长是陈生,副手是晋玉飞,可是陈生虽然非常强壮武艺也好,在吕宋的丛林里也和西班牙人、吕宋的土著周旋了一年多,有着丰富的厮杀经验。但他不懂得怎么训练,只会带着冲锋队员乱砍乱杀一起,没有队形也不懂得配合,看的任思齐直摇头。 要是茅十八在就好了,任思齐心想道,茅十八和他手下几名海盗在战斗中配合的很紧密,若是茅十八在,训练几个人战斗中的配合应该不成问题。在船上的接舷战根本用不到排列阵形,但是相互间的配合非常重要,任思齐清楚的记得茅十八几人在战斗中轻松杀入敌人之中,连斩数名海盗,而自己却没有什么损伤。 “任!他们这样训练是不行的。”荷兰人奥利尔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任思齐身边,一起观看着沙滩上陈生等人的训练。 “冷兵器的战斗需要配合,需要阵列,而不是这样完全依靠个人的武力,这么训练下去只能训练出不堪一击的乌合之众!”奥利尔的话很刺耳,但说的却是实情。 “奥利尔先生有什么建议?”任思齐转过身来,看着奥利尔那蔚蓝色的眼睛。 “我向你推荐一个人,就是门罗,他可以为你训练步兵。”奥利尔郑重的提出了建议。 任思齐惊讶了:“门罗,他不是火炮手吗,也懂得训练?” 奥利尔摇摇头:“不,门罗不仅仅是一个炮兵,他是军人世家出身,他曾经在西班牙军队里服役五年军衔升到了少尉,退役后才回到了荷兰。由于‘鲨鱼号’上缺乏火炮手,他才充当了炮手的。” “还有这样的事情!”任思齐很是惊讶,当下就让安东尼去“飞鱼号”上叫门罗。 “舶主先生,我正在带人进行训练,不得不说你们大明人很聪明,在我的严格督导下他们已经能熟练的掌握火炮装填发射的技能。”门罗从“飞鱼号”坐小船来到了海岸上,在任思齐面前不忘自己表功。 任思齐微笑了起来,夸赞道:“门罗先生,你很能干!” 任思齐的夸赞使得门罗脸色笑的很灿烂,他立即打蛇随棍上了:“既然我工作做的如此出色,能不能增加一下我的酬劳?”不像奥利尔那样严肃,门罗还有沙比拉两个荷兰人很逗逼,平时喜欢开这样那样的玩笑。 “酬劳的事情以后再说,”任思齐摆手道:“门罗先生,我听说你以前在西班牙的陆军服役过,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舶主先生,你不知道,我军中服役五年,退役时已经做到了上尉.” “可是我怎么听说你只是个少尉呢?” “谁说的,这是满口的胡说八道,是嫉妒!”门罗不满的叫了起来:“肯定是沙比拉这个混蛋胡说八道!”可怜的沙比拉无辜躺枪。 任思齐不得不打断他的话:“好了门罗先生,不管上尉也好,少尉也罢,我想知道你可懂得士兵们的训练?” “当然懂了,当初我在西班牙陆军时,可是步兵上尉,我们的长枪方阵可是所向无敌!哦,舶主先生,你是想让我为你训练步兵吗?”门罗反映了过来,指着沙滩上的陈生等人问道。 “就是这样,门罗先生,你可有信心把他们训练成合格的军人吗?”任思齐问道。 门罗立马拍起了胸脯:“包在我身上,不过酬劳是否再涨涨?” 第九十七章 思齐主动受训,笨熊二思春 任思齐决定暂时把门罗调来训练冲锋队,“飞鱼号”炮手们主要由吕宋回来的汉人构成,已经操练了多日,现在已经很熟练,再加上已经有了炮手条例,有没有门罗在差别不大。 门罗以前是在西班牙陆军服役,是西班牙长枪方阵的一员,在军队中做到了上尉(少尉)的军衔,由他负责训练冲锋队正合适。虽然船上作战用不上队列,可是任思齐着眼之处更在不久的将来。 “飞鱼号”上只有长刀鱼叉之类短兵器,并没有长矛。为了方便训练,任思齐下令从山上砍伐几十根竹竿来,削去枝蔓,削尖一头,便制成了简单的竹矛。 门罗试了试,便抱怨竹矛有些轻,而且不太锋利,刺不透敌人的盔甲等等。 “先凑合着吧,咱们主要在海上战斗,你看到有多少人穿盔甲?以后有机会我会采购真正的长枪的。”任思齐安慰他道。 除了十五名火枪手和六名炮手外,任思齐把剩下能战斗的船员都编入了长枪方阵,共十八人。 看着站成一排的单薄队列,门罗直咧嘴。 喊过安东尼来,让他负责翻译,门罗的汉语还是让很多人听不懂。 喊过任兴凡,让他负责整理门罗的命令,务必把长枪阵的操练方法整成条例,便于以后队伍壮大了以后训练。 把跟在屁股后面的熊二也打发到了长枪队列,要想做一个合格的保镖,熊二必须精通各种技能。 烈日炎炎,照在沙滩上训练的船员们身上。一个个黝黑的脸庞上亮晶晶的,滚滚的汗珠顺着脊梁流淌,很快蹋透了麻布短衫。 门罗长枪手们排成三排,先进行队列训练,长枪手们端着长枪在沙滩行走,任何时候都必须保证队列的完整。 任思齐仔细观看着门罗的练兵方法,发现门罗的训练方法很有条理,先训练队列,队列练好了再训练刺枪。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任思齐从来没有和军队打过交道,对军队的训练是一窍不通。想到两年后清兵将南下,江南大地很快陷入战争之中。反清复明也好,自立也罢,以后的岁月免不了厮杀。不懂兵事可不行! 想到这里,任思齐操起一把竹矛,主动的站到了长枪手的队列,站到了熊二的身后。 十多个长枪手诧异的看着任思齐,熊二更是惊讶的长大了嘴巴。 门罗赞许的看了任思齐一眼,下令继续训练。 端起手中的长矛,眼睛的余光看着身侧的同伴,保持着走动的步伐,在门罗的口令下往前走着。 “立定,向后转!”随着门罗的口令,二十个长枪手在海水前停住了脚步,纷纷向后转身,动作有快有慢,非常的不齐,有的长枪手慌乱之中摔倒在地,手中的长枪碰到了队友身上。 “笨蛋,你是怎么转的!”门罗走到摔倒的长枪手面前,一脚踹在他屁股上喝令他起身。 “看我是怎么转的,”等所有人都重新站好之后,门罗站在队伍之前做了示范,只见他手持长枪“哗”地一下转了一百八十度,动作利索的很。 任思齐跟着队列努力的训练着,他身体素质很好,后世虽然没当过兵,当上大学时进行过军训,所以对队列训练并不陌生。即便是这样,每个动作他都做的很认真,因为他知道自己是“飞鱼号”舶主,是所有人的首领,自己的举止应该成为众人的表率。 有任思齐亲自参加训练,没有人敢喊苦喊累,也没有人抱怨。每个人都在教官的口令下,努力的训练着。 足足在海滩上训练了一个时辰,门罗才喊了休息的命令。船员们纷纷钻到树荫之下,四仰八叉的躺在了地上。 一个村妇挑着担子远远的走了过来,一下子吸引住了熊二的眼睛。就见那村妇高高的身材,一张银盆大脸,粗粗的腰下是肥硕的臀,挑着担子走来时肥硕的腰肢摆动着如风摆杨柳一般,一下子吸引了熊二的目光。 “喂,看啥呢?”晋玉飞用手在熊二眼前晃着,“是不是思春想娶媳妇了?” “你都有了,不兴我找啊?”熊二不高兴了。晋玉飞轻而易举勾搭了船老大的女儿使得熊二很受伤,他一直就想娶妻生子,可却一直没有机会。 “是不是看上她了?”晋玉飞向着走来的村妇望了一眼,神秘兮兮的凑在熊二耳边道:“她是村里的寡妇,去年刚死了男人,村民们都说她克夫,你要是不怕就去找她。” “寡妇怎么啦?死男人的多了,难道就不嫁了?”熊二很不以为然。 走来的村妇名叫李凤娇,村民们背地里都称她李寡妇。她原来是嫁到了十里外的一个村子,两年前她的丈夫死后,带着三岁的女儿又改嫁到任家湾。可是嫁过来没多久,她的第二任丈夫又在出海时船只被风浪打翻葬身在大海之中。村民们都说她克夫,李寡妇自己也这么认为,决定不再嫁人。 由于死了男人,家中没了劳力,李寡妇不得不自己挑起生活的重担,种地、打柴,所有的伙计都是她一个人做。为了养活幼小的女儿,她不得不想方设法赚钱,当看到船员们在海滩训练后,她便想出一条赚钱的方法,便赶紧烧了一大锅绿豆汤,用担子挑着送到了海滩。 看到了有绿豆汤可喝,船员们匆匆围了上来。李寡妇摆好带来的粗瓷碗,用木勺从桶中舀出,一个个的递到船员手中。 当再次递出一碗绿豆汤时,李寡妇感觉到自己的手被人有意摸了一把,抬眼看时,就看到一个黑大汉直勾勾的眼神盯着自己。 李寡妇两次嫁人,自然不在意被人小小的吃了口豆腐,眼波流转,似笑非笑的看了熊二一眼,瞥的熊二小心肝“噗通噗通”的。 “她对我笑了。”熊二趴在晋玉飞耳边悄悄道。 “她肯定看上你了。”晋玉飞忍着笑对熊二道。 “是真的吗?”熊二不太自信。 晋玉飞正色道:“当然是真的,她怎么不对我笑呢,我长得这么帅!” “滚你的吧,你都有了小船娘,可不能和我争!”熊二警告道。 鬼才和你抢呢,晋玉飞暗暗道,莺娘可比这小寡妇漂亮多了。 水桶里的绿豆汤一碗一碗的被船员们瓜分掉,那个黑大汉一连干了三碗,每一次接碗时都会有意无意的碰触自己的手,令李寡妇颇为无奈。她认得这个黑大汉,是秀才老爷的跟班,也就不敢发作。 “舶主喝绿豆汤,”晋玉飞端起一碗汤跑到任思齐跟前,却意外的看到任思齐手里已经有了一碗,安东尼这个假洋鬼子正站在任思齐身边谄笑着,得意的看了晋玉飞一眼。 狠狠的瞪了安东尼一下,晋玉飞郁闷的生着自己的气。我下次一定早点拍马屁,不能每次都落在这个假洋鬼子后面。 “哦,亲爱的晋,谢谢你给我端来绿豆汤。”荷兰人门罗从晋玉飞手中接过碗去,连身感谢着。 经过一上午紧张的训练,船员们开始吃午饭。 任思齐和族长任继祖说好了,所有人的伙食都由村民们负责,任思齐会给他们伙食费。 干炸小鱼,青菜豆腐,配上香喷喷的大米饭,伙食还算不错。船员们各自捧着碗大快朵颐。 吃过午饭后,是一个时辰的休息时间,下午会上船进行船只操作训练。 任思齐已经下了决定,只要自己在船上,每一种训练都要参加。 第九十八章 熊二的春天 李寡妇背着一大柴禾艰难的在路上走着,这几天由于给训练的船员烧绿豆汤,柴禾消耗很大。家里没有男人,她不得不亲自上山打柴。 山里崎岖很难走,不过李寡妇已经习惯。抬起头来,看着下方海滩上那些汉子们又在训练,她脸上便露出了微笑。有这些人在,她便会多出好些收入来。 不能只送绿豆汤,李寡妇决定去找秀才兄弟,揽些为船员洗衣服的活计来。 一路想着心思,猛抬头,一个黑大汉堵在自己前面。 “你!”李寡妇认得这人是船员中一员,秀才的跟班,每次喝绿豆汤时都直勾勾的看着自己。 “让我来吧,你一个女人家干不了这么重的活计。”熊二不由分说的一把把柴禾抢过来扔到肩膀上,大步往前走。 “你!”李寡妇话还没说出来,柴禾已经被夺走,张口结舌的站着不知说啥好。连忙追赶,可是熊二步伐很大,她小跑着才能勉强追上。 熊二当然知道李寡妇家的位置,推开院门便走了进去。 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正蹲在地上逗蚂蚁,吃惊的看着推门进来的熊二。 熊二咧嘴一笑,丑陋的笑容把小女孩吓哭了。 “妈妈,呜呜,妈妈。”她飞奔着扑进了李寡妇怀里。 熊二把柴禾放下,尴尬的摸了摸头。 “我给你挑水去。”看到墙边水缸空了,熊二拿起放在一边的扁担,挑起两个空桶飞奔了出去。 ---------------------------------------------- “熊二去哪里了!”沙滩上,任思齐惊讶的问道,已经好长时间没有见到熊二的身影。 听到任思齐的问话,晋玉飞“嗤嗤”笑了起来。 “怎么,你知道他去哪里了?”任思齐问道。 “可能昨晚吃坏了肚子,他刚才说要去拉屎。”晋玉飞憋着笑回答。 “哦!”任思齐便不言语了。 ----------------------------------------------- “你以后别来了,让人看见了不好。”李寡妇递给熊二一条手巾让他擦去额头上的汗水。 “没啥,一点也不累。俺的力气大的很,当初俺家里的几亩地都是俺一个人拉犁铧犁地。”熊二傻呵呵的笑着,不接话茬。 “熊二大哥,我…” “俺叫罗富贵,熊二都是他们乱叫。”熊二道。 “罗大哥,你以后别再来了,俺一个寡妇家家的,让人看见说闲话。”李寡妇再一次道。 “俺相中了你,俺不怕人家闲话。”熊二脸色一黯,道。 “罗大哥你,你别说疯话了,俺只是一个寡妇,一个不详的人,你快走吧。”李寡妇慌乱的抱起了女儿,躲进了屋里,把熊二一个人留在了院子里。 “寡妇怎么了?俺不在乎的,俺娘说找媳妇就找腰粗奶鼓屁股大的,俺就相中了你!”熊二隔着屋门叫道。 李寡妇羞涩的捂住了耳朵,眼睛不自觉的向自己高鼓的胸脯看去。 “哪里来的野汉子,在这胡咧咧个啥?”一个愤怒的斥骂声在院外响起,熊二扭头一看,就见到一个中年男人恶狠狠的看着自己。 “俺没干啥,俺帮她挑水来着。”熊二惊慌的解释着,灰溜溜的出了院子一溜烟的跑了。 “二财家的,你不愿再嫁要留在这俺们都没啥说的,可你不能招蜂引蝶坏了俺们家的名声!”见熊二跑远,中年男人对着屋内的李寡妇责备道。 “大哥,俺没有!是他非要帮我打水。”李寡妇推开了房门,委屈的对中年汉子道。 中年汉子哼了一声不再说话,转身离去了。 经过了几天的训练,在队列方面大家已经走的有模有样。任思齐不断的和门罗交流,讨论着长枪方阵训练事宜,试图总结出一套长枪方阵训练条例。 “熊二,你和小寡妇怎么样了?”晋玉飞挤眉弄眼的偷偷问道。 “不咋样,她不大爱搭理我,总是撵我走。”熊二垂头丧气道。 “放心,兄弟我帮你!”晋玉飞拍着胸脯道。 “你有办法?”熊二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办法是有,不过不能白帮你。”晋玉飞坏笑着提着条件。 熊二爽快的许下诺:“你要真的能帮我娶到媳妇,只要我有的你都可以拿去。” 上午,李寡妇早早的挑着绿豆汤来到了海滩,在树荫下等着船员们休息。 船员们的训练让她看得有滋有味,一大群精壮汉子操着整齐步伐的训练,充满了阳刚之美。 训练终于停了下来,船员们欢呼着向树荫下冲来。 李寡妇微笑着舀起一碗绿豆汤,递给一个船员。没想到那名船员没有自己喝,颠颠的端到那经常骚扰自己的熊二面前,态度毕恭毕敬道:“二哥喝汤!” 另一个船员来到李寡妇面前,端起碗来,感慨道:“还是熊二哥面子大,最早跟着舶主,能在舶主面前说上话。” “他很厉害吗?”李寡妇颇为不信,在她看来熊二虽然人高马大,却有些窝囊。 “当然厉害了,他最早跟着舶主,在海战中他一个就杀过五个海盗。”谈起熊二,这名船员语气非常佩服,“你不要觉得他没职位,他可是舶主亲卫,是和舶主最亲近的人,很多主管副主管都比不了!” 看着在一群人的簇拥中高谈阔论的熊二,李寡妇将信将疑。带着疑虑,挑着空空的水桶李寡妇回了家。 “妈妈你认识熊二吗?经常来咱们家干活的那个人是不是叫熊二啊?”女儿胖丫的问话让李寡妇心中一惊。 “乖女儿,为什么这么问啊?”李寡妇柔声问着女儿。 “他们都说熊二是个大英雄,一个人杀了好多海盗呢!”五岁的胖丫如是说。 已经有好几天了,熊二都没有找她,李寡妇忽然觉得心里慌慌的,干什么都没劲。他经常来时觉得他烦,他不再找自己时心里又不得劲。这种感觉怪怪的,李寡妇也说不清到底为啥。 我是一个不祥的人,我不能再害了别人!李寡妇对自己道。可是夜晚,一个人躺在床上,再也无法像往常那样沾枕头就睡着,翻来覆去总也无法入眠,一个雄壮的人影在脑中不时萦绕,总是在梦中出现! 第九十九章 熊二夜探寡妇门 有任思齐以身作则,船员们的训练很顺利。十来天的时间,火枪队所有人都能做到熟练装填弹药,虽然他们的速度还达不到军士沙比拉的要求。而冲锋队的船员们已经能做到阵形严整,期间任思齐又把后世军训时训练的方法和门罗探讨了一番,提出的一些建议让职业军人门罗也赞叹不已。训练条例已经初步成型,按照安排,马上就要进行右刺训练以及火枪手和长矛手的配合训练。 训练了一天,船员们一个个疲惫不堪,匆匆吃过晚饭后就各自休息了。 奥利尔规定“飞鱼号”船上必须有人值班,即使夜里也不例外,这已经写进了条例。 当然在晃荡的船上休息并不是很舒服,很多新加入的船员很不适应。为了使他们能尽快融入到“飞鱼号”之中,尽快适应海上生活,奥利尔总是安排任家湾新加入的船员上船值夜,而如晋玉飞、熊二这些“老”船员则可以在岸上休息。 海岸上,靠近溪流之处,搭建了几栋崭新的竹楼,这里是为“飞鱼号”船员新建的营地。 竹床上、熊二翻来覆去的就是睡不着,一闭眼脑中就想起李寡妇那娇嗔的模样。腰粗屁.股大,体格健壮,这就是熊二心中梦寐以求的媳妇的样子。 “够了!你要是睡不着就去找她吧,又不是不知道她住在什么地方。瞧你那熊样,胆小鬼,你不应该叫熊二,该叫鼠二!”旁边床上的晋玉飞被熊二翻来覆去的动作弄得睡不着觉,就恨恨的骂道。 “不是你说的让我抻抻她吗?怎么现在又要我去。”熊二委屈道。 “还抻个屁,再抻就黄了!”晋玉飞没好气道,现在他最想的就是睡觉。 “那我去啦?”熊二犹豫着去穿鞋子。 “去吧去吧!”晋玉飞不耐烦道。 于是熊二穿上衣服鞋子,推开了门出去了。 “喂,他不会真的去吧?”安东尼也没睡着,“要是让舶主知道了可就糟了!” 晋玉飞懒洋洋道:“舶主在船上呢,怎么会知道,除非你小子告密。” 安东尼不乐意了,嚷嚷道:“我可不是这种人,不过舶主真了不起,一个有功名的秀才老爷,竟然亲自参加训练,晚上还带头到船上值班,真是让人敬佩啊,咱们跟着舶主以后前途无量啊!” 晋玉飞鄙视的看了安东尼一眼:“马屁精!”便自顾的躺下睡觉了。 安东尼却睡不着了,啰啰嗦嗦的说着吹捧任思齐的话语,晋玉飞不想听却也不敢反驳不敢打断,否则就是反对安东尼夸赞任思齐的话,只能狠狠的在心里骂安东尼这个假洋鬼子一千遍啊一千遍。 “对了,你说熊二真的能把那李寡妇搞到手吗?我感觉很难,就他那个笨熊样,难!”安东尼用脚踢了晋玉飞一下,问道。 “你他娘的有完没完,还睡不睡觉了?你怎么知道熊二搞不到手,我说熊二肯定能搞定那李寡妇!”凡是安东尼说的,晋玉飞都本能的反对,更何况这次熊二追李寡妇完全是按照他的谋划。 “咱们去看看吧,别熊二性子来了,霸王硬上弓那就不好了,奸、淫妇女是大罪,舶主非宰了他不可。”安东尼突然道。 晋玉飞一下子也怕了起来,若是熊二出事,他也脱不了干系。 “走,咱们去看看去。”晋玉飞睡意全消,一下子站起身来,三两下穿上鞋子,便向外面走去。 “等等我!”安东尼也连忙起身,满地的找着他的鞋。 结束了繁忙的一天,做了晚饭,和五岁的女儿吃完,再把女儿哄睡着,李寡妇才算能喘口气。 坐在床沿上,掏出小布袋子,到处几块散碎银子,捧在手心喜滋滋的看着。秀才老爷很慷慨,两桶绿豆汤就给了足有一钱的碎银子,这可能买七八斤大米了。 其实李寡妇的年龄并不大,才刚刚二十三岁,放在后世才大学毕业刚参加工作的年龄,现在却不得不独自一人挑起生活的重担! 在任家湾,要说最具威严的是族长任继祖,最受大家欢迎的却是秀才任思齐无疑了。往年任思齐父子每次从鄞县城回村,都会给村里老少带些礼物。现在任思齐拥有了一艘大船,给村里带来的机会就更多了。 听说加入“飞鱼号”的男丁每月就有二两银子的薪水,原来害怕危险不让家里男人加入的都后悔了,纷纷找到任思齐,央求着。任思齐刚刚建立起新的编制,自然不能随便再进人。便许给了他们一些活计,例如为船上提供鱼蔬米面,帮着搭建营地之类。反正只要为船上出力,就能挣些银子。这样就算不加入“飞鱼号”也能赚到一些钱。 要是死鬼不死就好了,他要是上了船,成了秀才的手下,俺娘俩就再也不用发愁了,李寡妇在心里叹息着。 刚骂完死去的男人,忽然间一个雄壮的身影出现在脑海之中。他帮着自己担柴禾回家,帮着自己打水,还经常给自己女儿带好吃的,然而却被自己无情撵走了,再也不上门! 想着他在船员簇拥中威风的样子,想想他勇斩海盗的传说,李寡妇叹了口气,使劲摇摇头,把那个身影从脑海中赶出。 自己是个不详的人,已经克死了两个丈夫,还有什么资格再幻想这个呢? 再一次数了一遍手中的银钱,李寡妇掀开枕头,把它放在床上的暗格之中,便准备休息了,明天还有很多活计要做呢! 就在这时,房门被拍响了。 自己是个寡妇,平日里很少有人夜里来自家串门。任家湾的风气也好,从来没有发生过无赖汉子骚扰自己的事情,是谁呢?这个时候来敲自家的们? 难道是他?李寡妇脸忽然热了起来,心里很是忐忑。 “谁呀?”李寡妇隔着房门小心问道。 “是我!”门外果然传来他那憨厚的声音。 李寡妇犹豫着,心想我不能给他开门,然而脚步却不由自主的一步步向门边走去。 在犹豫之中,手却抽出了门栓,打开了房门。 开门后,就见一条黑大汉直眉楞眼的站在门口,雄壮的身形带给李寡妇的是无尽的厚重安全感。 “你,你有什么事吗,有什么事不能明天说吗?”李寡妇暗恨自己此时的柔弱。 站在这个女人面前,熊二就觉得口干舌燥,一路上想好要说的话语一句也说不出来,完全忘到了脑后。 “我,我,我...”熊二结巴着,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看到熊二这傻样,李寡妇抿嘴笑了,没想到这么大的汉子竟然这样紧张,李寡妇的心里忽然放松了许多。 “没事就快走吧,莫要让人看见了。”李寡妇嘴里说着这样的话语,却没有做出一点关门的动作。 “别,”熊二却急了,一把掏出一样东西捧在手里递到李寡妇面前。 那是一大把白花花的鹰洋,上面雕刻着好看的花纹,李寡妇的眼睛一下子被吸引了,良久才抬起头看向熊二。 “你什么意思?老娘可不是那样的人,你找错人了!”李寡妇羞恼了起来,不要以为有点臭钱就想随便占老娘的便宜,门都没有! “不,俺不是那个意思,”熊二见李寡妇误会了自己,笨拙的解释着,“俺稀罕你,俺有的是力气,俺也能挣钱,俺要娶你做婆娘!” “你说什么,你要娶我?”李寡妇愣了一下,心里一下子慌乱了起来。 “俺要娶你!”熊二的话语也流利了起来,“俺能挣钱,跟了我不会再让你受苦。” “我是个不详的人,我嫁了两次人,男人都死了,他们都说我克夫,我不能再害了你!”李寡妇喃喃的说着话语。 第一百章 捉奸 “我是个不详的人,我嫁了两次人,男人都死了,他们都说我克夫,我不能再害了你!”李寡妇喃喃的说着话语。 “那是他们命不硬,我才不害怕这些呢。俺娘让俺娶个腰粗屁股大的老婆,她还说生过孩子的女人更会生养。”熊二道。 听了熊二说自己腰粗屁股大,李寡妇有些羞涩了,问道:“你娘人呢?” “死了,我全家都死了,就剩了我一个,俺们一村子人从开封出发,跑了几千里跑到这里,一个村子两百多人死的就剩我一个了,你说我命硬不硬?所以我想讨个老婆好传宗接代。”熊二的语气低沉了下来。 看眼前这个男人处于悲伤中,李寡妇的心不知为什么也跟着有些沉痛,想了想,毅然开大了门。 “进来吧!”她低着头,羞涩道。 “哦。”熊二木头木脑的答应了一声,跟着进去了。 “你先坐在床上,我给你打盆水洗脚。”李寡妇羞怯的瞅了熊二一眼,低着头出了屋子。 熊二坐在床上,眼睛四下打量着,这是一栋破旧的房子,屋里的家俱也都很是陈旧,但被擦拭的很干净,屋里的一切摆放的都很整齐。 屋角处的火盆里燃烧着艾草,袅袅青烟在屋内荡漾,在大床的角落里,一个小女孩正酣然入梦。 李寡妇很快端来一盆清水,放在床边,伸手抬起熊二的大脚,褪去了他的鞋子。 “我,我自己来!”熊二慌乱了起来,就要站起。 “别动!”李寡妇低声命令着,声音里充满了坚决。 感觉着双脚被放入清凉的水中,一双小手在自己脚上揉捏着,当她手心的厚茧划过自己脚心时,熊二觉得脚心很痒,一直痒到了心里。 面前的妇人一头乌黑的秀发,脸色微黑额头在灯光下很亮,长长的脖颈下面是饱满的胸部,她蹲在地上为洗脚,从上面能透过衣襟看到里面柔嫩的肌肤。 熊二的呼吸忽然急促了起来。 听到了男人沉重的呼吸,李寡妇心中羞涩着却也暗暗得意。 起身出去泼掉了洗脚水,刚刚回屋,就被一双有力的臂膀抱在怀里,那力气如此之大,李寡妇感觉自己腰要被搂断了。 “轻点,我喘不过气了!”她娇嗔道。 于是男人的动作轻柔了许多。 油灯被一口吹灭,屋子陷入黑暗之中,却又有动静透过屋门传到外面,传入偷听的晋玉飞和安东尼耳中。 “你力气小点,弄疼我了!” “不是那里啦,真笨!” 熊二恍惚间就觉得自己在大海中遨游,去追寻那极乐的终点。于是他便大力的动作了起来,随着波浪起伏,一起狠狠的拍向那海岸边的岩石。 海风呼啸,大海愤怒了起来,波浪翻滚,誓要把岩石击穿,一浪又一浪的撞击在岩石上永无休止。岩石好像也受不了重击,发出了痛苦的呻吟。 忽然间熊二觉得自己到达波浪的最高峰,然后便使尽了最后的力气向着岩石扑去,然后便被岩石撞击了个粉身碎骨,浑身力气一泄如注,软软的趴在岩石上再也没了动静。 屋外偷听的晋玉飞和安东尼二人就觉得口干舌燥,屋里的动静就如魔音一般传入二人耳中。 我明天就去央求秀才,让他张罗着早点把莺娘娶回,晋玉飞忍受着腰下的坚硬,心里暗自盘算着。 这头傻熊倒是艳福不浅,我安东尼怎么就碰不到这样的好事,安东尼则是另一番心思。 他二人听的出神,完全没注意到一个脚步声从远处传来。 “你们做什么?”一个愤怒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惊得晋玉飞和安东尼一跳大高。 任长青是族长任继祖的长子,也是村里公认的下任族长。作为族长继承人,他的责任心很强,每天晚上睡觉前就会在村里转上一圈。自从任思齐带了一条大船来到任家湾,任长青更加的警惕了起来,生怕船上的船员和村民出现了摩擦,毕竟船上除了任家湾的子弟外,还有十多个外人,其中更有高鼻深目,皮肤雪白的番邦人。 今天睡觉前,任长青照例在村中转悠,到了李寡妇家门口时,远远的就发现两个鬼鬼祟祟的影子爬在李寡妇的墙边。 都说寡妇门前是非多,可是在任长青父子的管束下,任家湾的风气好的很,从来就没发生过狗皮倒灶的事情。所以看到这一幕让任长青很生气,快步走过去,怒斥着。 听到了怒斥声,晋玉飞和安东尼吓得魂飞魄散,慌忙就逃了出去,两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之中。 好像是船上的船员,夜色之中任长青也看不太清,明天得去找秀才,让他好好管束手下的船员,任长青暗想道。 刚要转身离开时,从旁边李寡妇的家里传出来动静,便停下了脚步侧耳去听。 大床上,李寡妇听到外面隐约有动静,就要提醒熊二。可这时熊二觉得有又一次硬了起来,便不由分说的把女人压倒了身下,这一次不需要引导,他自个便熟练的动作了起来。 女人娇喘着,极大的欢乐使她忘掉了忘掉了外边的动静,把身心都放在了身上的男人身上。 “你可真实头熊啊!”女人娇叹着。 听到的动静令任长青怒火万丈,村里从来没发生过这样不知羞耻之事,他就要去推屋门,呵斥那不知羞的狗男女。当手碰到屋门时,他忽然停住了动作。 屋里的男人肯定是“飞鱼号”的船员,那都是一些穷凶极恶之人,他们不一定会在意自己的权威,要是反抗起来伤了自己就不好了,可不能自己一个人去捉奸。 任长青冷静了下来,果断的转过了身,他要去召集几个村里的壮丁,再回来捉拿这对狗男女! 晋玉飞惊慌失措的跑着,忽然一下子停下了脚步,安东尼没提防一下子撞在了他的身上。 “怎么不跑了?”安东尼惊问道。 “咱们得回去看看,不能把熊二一个人丢在那里。”晋玉飞想了一下毅然回头向李寡妇家又跑了回去。 安东尼愣了片刻,一咬牙也跟了回去,他若是一人逃跑以后肯定会让所有人瞧不起。 “熊二,熊二,有人捉你来了。”晋玉飞拍打着李寡妇家门,低声喊叫着。 房间里,李寡妇吓得花容失色,一把把熊二从身上推了下去。 “赶快跑,别让人逮着了。”李寡妇惊慌的叫道。 熊二惊慌的提上裤子,鞋子都没来得及穿,便奔出了屋子。见到熊二出来,晋玉飞二话不说,拉着他就跑。此时已经能听到乱纷纷的脚步声正往这里而来。 第一百零一章处理的结果 ps. 奉上今天的更新,顺便给『起点』515粉丝节拉一下票,每个人都有8张票,投票还送起点币,跪求大家支持赞赏! 夜色之中,一艘渔船从海边划到停泊在海里的“飞鱼号”旁,一个渔民匆匆上了“飞鱼号。 任思齐此时还未入睡,正伏在案边,总结着训练的条例。任兴凡记录的训练方法零零碎碎,任思齐需要把它们整理完整。 听了渔民转述刚刚发生之事,任思齐的眉头皱了起来,他没想到竟然有手下敢上门欺辱寡妇。 “查到是谁了吗?”任思齐沉声问道。 “他赤着脚跑了,鞋子却落在了李寡妇屋里。我们去船员的营地检查了,就你的那个跟班,叫熊二的赤着脚没有鞋子。”渔民道。 匆匆下到渔船上,向岸边驶去,任思齐心里又怒又悔。怒的是熊二现在竟变得如此胆肥,做出这样的事情,悔的是自己早就答应熊二为他娶媳妇,却因为天天忙得很没有放在心上。 上了岸后,来到船员们宿营的竹楼前,就见任长青带着一群渔民拿着火把堵住了竹楼大门,李寡妇衣衫不整的被绳子捆着呆在一边,她身旁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正“嗷嗷”的哭着。 “三叔,多大的事啊,您竟如此大动干戈?”任思齐对任长青道,熊二从危难之时就一直跟着他,任思齐当然不愿熊二出事,现在任长青把事情闹的这么大,事情恐怕难了结了。 “丢人啊,思齐,村里已经多年没有出现过这样的事情了,你这舶主是怎么当的,竟然有手下扒寡妇门?”任长青气的胡子都翘了起来,抓住任思齐就是一顿喷。自从任思齐回了任家湾后,给村民们带来了各种好处,威信与日俱增,隐隐威胁着任长青族长继承人的身份,令他很是不安,现在有打击任思齐的机会他当然不愿错过。 “哎,三叔,您消消气,消消气,待我问明白了再说。”任思齐赶忙抚慰着他。 来到竹楼中,就见到熊二脸红脖子粗的就要往外闯,晋玉飞和安东尼等人正死死的拉住他。见到任思齐进来,才一个个的松了口气放开了熊二。 熊二骚眉搭脸的站在任思齐面前,垂着头一声不吭。 看着这头熊的样子,任思齐发现自己竟然生不起气来。 “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任思齐平静的问道。 “我,我,...”熊二张口结舌却不知怎么说。 “还是我说吧,”晋玉飞叹了口气,当下把刚刚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任思齐重重的瞪了晋玉飞一眼,这也不是一个好玩意。 “熊二啊,你可真出息了,学会踢寡妇门了,下一步是不是去扒绝户的坟啊?” “俺没踢她的门,是她给俺开的。”熊二抬起头来,辩解道,“俺扒绝户坟干嘛,人家又没惹我?” 任思齐差点被他气乐了:“那你去人家寡妇家干什么,你不知道这样做坏了人家名声吗?” “她喜欢俺,俺也喜欢她,俺要娶她。”熊二梗着脖子道。 “你怎么知道她喜欢你?” “她不喜欢我怎么给我开门?还和我做那个,刚才在床上还喊俺好哥哥呢。” “噗哧!”晋玉飞等人都笑出了声。 任思齐也乐了起来:“那么就是说她也是愿意的了?” “她当然愿意了,不信你可以问她!”熊二的语气很肯定。 “好吧。”任思齐转身出了竹楼。 “三叔,你到这边来。”任思齐把任长青叫到一边,小声把熊二的话对任长青转述了一遍。 “他们俩既然你情我愿,三叔,我看这事就这么算了吧。”任思齐道。 “就这么算了!”任长青差点崩了起来,“这可是伤风败俗之事,一对狗男女是要沉猪笼的,我看在他是你的手下的份上才让人把你喊来,既然你不愿管那我就来管!”说着扭身就要走。 “三叔!”任思齐一把把他拉住,“哪里有这么严重,就要沉猪笼了,他们俩一个未娶,一个是寡妇,总要再嫁人的,两个人在一起不是好事吗?” “她是寡妇不假,可也是咱们任家的媳妇,她做出了这样的事情丢的可是咱们任家的脸面啊,秀才,大侄子,你可是有功名的读书人,这脸面的事情你应该比我更在乎才是!”任长青反而数落起任思齐来。 见他油盐不进,任思齐也有些生气了,“三叔,我记得你还不是族长吧,族长四爷爷他还没发话,您就敢把人沉猪笼?” “就是我爹来了,他也是这样说!”任长青傲然道。 “那还是等族长来了再说吧。”任思齐淡淡道,不愿再搭理他。 火光在村中移动,老族长任继祖被人搀扶着走了过来。 “爹!”任长青远远的迎了过去,搀扶着父亲的胳膊,低声把事情的经过禀告着。 任继祖面无表情的听完儿子的话,走到了任思齐面前,抬起头来看着任思齐的脸。 “思齐,这事你怎么说?”任继祖神色平静,远远没有儿子那么激动。 “四爷爷,这事我知道是熊二他做的不对。但是熊二他是我患难与共的生死兄弟,您要是沉他的猪笼的话,恐怕我没法答应。”任思齐叹口气道。 “怎么,你还想造反不成?别忘了你也是任家湾的子弟!”任长青怒喝道。 “闭嘴!”任继祖怒斥儿子道。任长青愕然看着父亲,没想到父亲竟然不站在自己一边。 任继祖人虽老看得却明白,任家湾要想有发展,靠的不是自己的儿子,而是秀才任思齐。任思齐现在年纪轻轻已经有了这么大的实力,他日焉知没有飞黄腾达的一天,到那时所有任家的子弟都会跟着受益! “熊二是我的兄弟,我要是眼睁睁的看着他被沉猪笼的话,那么队伍再也没法带,军心涣散之下很多船员会离我而去,光靠咱们任家这些子弟做不成事业的。”任思齐向任继祖解释着。 “那你准备怎么做?”任继祖问道。 “熊二我会重重的教训他一顿,但是毕竟他俩是你情我愿,我看不如就叫他俩成亲算了。这样李寡妇娘俩以后也就有了依靠。以后我会严肃军纪,这样的事情不会再发生!” 任继祖低着头仔细盘算了一番,长叹口气道:“就按你说的办吧。” “爹!”任长青急了。 “闭嘴,给我滚回家去,这么大年龄了做事一点也不稳重!”任继祖呵斥道。 【马上就要515了,希望继续能冲击515红包榜,到5月15日当天红包雨能回馈读者外加宣传作品。一块也是爱,肯定好好更!】 第一百零二章处罚 ps. 奉上今天的更新,顺便给『起点』515粉丝节拉一下票,每个人都有8张票,投票还送起点币,跪求大家支持赞赏! 被父亲斥骂,任长青只好闭口不言。 任思齐当众宣布了处理结果,熊二和李寡妇二人苟且严重有伤风化本应从重处理,但念在熊二是外地人不知道本地风俗,李寡妇又有幼小的女儿,便从轻发落。 任思齐宣布二人各打三十大板,念李寡妇是一介女流,身子柔弱,便由熊二替她领着三十大板,责令二人择日成亲。 听了任思齐的话,“飞鱼号”众船员欢呼了起来,纷纷为熊二庆幸,像这种有伤风俗的罪名可大可小,有的地方会听之任之,有的地方则真的会浸猪笼。 任家湾的村民们也都松了口气,他们也不愿看到李寡妇真的被扔到海里淹死。就有村民上前为李寡妇松开了绑绳,李寡妇哭泣着抱起了自己的女儿。 随着任思齐一声令下,两个船员把熊二摁到了地上,扒下了他的裤子。找不到大板只得用训练用的竹矛代替,两个船员高高抡起竹矛,狠狠的抽打在熊二屁股上。熊二顿时狼嚎了起来。 “安东尼,你他娘的使这么大劲啊,疼死我了。”熊二对行刑的安东尼叫道。 “狠狠的打!”任思齐怒喝道,任思齐的吼声让熊二闭上了嘴巴。 安东尼和晋玉飞二人作为行刑手,他们心里对熊二有愧,特别是晋玉飞,可以说是他鼓动熊二去找李寡妇的。心里有愧,手就有点软,除了第一棍用了些力气外,接下来用的劲就小了很多。竹竿高高扬起,轻轻落下,看似打的狠,声音也响,可是力气却小。眼看着已经一人打了二十大板,熊二的屁股仅仅有些红肿,连皮都没有破。 “你们俩住手吧!”任思齐无奈地喊停,任家湾的老少都在一边看着,作假也不能做的这么厉害不是。 喊过了两个任家湾的汉子,让他们把接下来的二十大板打完。 对熊二撬自己村里的媳妇,村民们还是有气的,正好逮着个撒气的机会,于是竹竿高高抡起,狠狠的落在熊二屁股上。 顿时惨绝人寰的叫声从熊二嘴里发出,一竹竿下去,就见熊二的屁股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了起来,只打了七八下,熊二的屁股就被打出了血来。 竹竿高高抡起狠狠落下,熊二的屁股很快被打的血肉模糊。一开始熊二还拼命的喊叫,慢慢的他声音便弱了下来,此时的他只觉得屁股一片麻木,反而不觉得疼了。 任思齐狠着心逼着自己观看行刑,这些天他只顾得对船员们进行训练,根本没考虑纪律的事情,现在正好借这个机会严肃一下纪律,也好敲打一下不安分的船员。 李寡妇抱着女儿含着泪看着行刑,竹竿一下一下落下时,她心里便是一下一下的颤动。只是因为生活的艰难,她才想着找一个依靠,好和她一起抚养幼小的女儿,好为她顶起一片天空。当熊二傻傻的站在她面前,笨拙的说要娶她时,她的心便颤动了。 行刑完毕,熊二趴着已经爬不起来了,晋玉飞和安东尼要去把他扶起时,被任思齐喝止了。 任思齐走到熊二身边,让人端来清水,找出金疮药来。蹲下身子,亲自为熊二处理伤口。 “秀才,别,别脏了你的手。”熊二慌乱了起来,连忙扭动着屁股。 “别动!”任思齐低声命令道,拿起干净的白布,蘸上清水,轻轻的去擦拭熊二屁股上的血迹。 “秀才兄弟,还是我来吧。”一把轻柔的声音响起,任思齐抬起头,便看到李寡妇站在面前。 “好吧,这头熊肯定更喜欢让你给他处理伤口。”任思齐站起身来,把手中的白布递给李寡妇。 晋玉飞等人“哄”的一声笑了起来,李寡妇面带红晕的低下了头。 行刑完毕,看热闹的村民们各自散去,忙活了半夜,该是回去睡觉了。 “爹,你怎么能这样便宜了他们?”任长青搀扶着父亲的胳膊,低声的埋怨着。 “那要你说该怎么样?”任继祖淡淡道。 “当然是浸猪笼了,规矩不就是这样吗?”任长青理所当然道。 “你啊,还是不成熟。你就没想过要是处理了那傻大汉秀才会怎么想?”任继祖看看四下无人,教育儿子道。 “还能怎么办?就算他是秀才也得守族规啊。”任长青颇不以为然。 “咱们设族规的目的是干啥?就是为了杀人吗,不是。是为了家族的发扬壮大。可是你看看几百年了,咱们任家湾出过像样的人才吗?现在好不容易有了个秀才,咱们就要全力助他。” 任继祖耐心的为儿子解说着:“秀才是一个有大志向的人,就像那天上的雄鹰,海中的鲲鹏,他的心在广阔的大海天空,唯独不在这小小的任家湾。所以你不用担心他会威胁你的地位,相反秀才发达了,咱们任家湾的父老才能跟着沾光。就是那句老话,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听了父亲的分析,任长青有些汗颜,也许自己的心胸太过狭窄,他暗暗想着。 这边,处理好熊二的伤势后,李寡妇带着女儿离开了。把熊二抬到床上后,众船员也各自修息,明天还有紧张的训练等着他们呢! 任思齐不愿再折腾着回到船上,便也在竹楼里歇息了下来。可是却完全没有一点睡意,便索性起了身来,点起了油灯,开始写着东西。 “飞鱼号”已经初具规模,纪律一定得加强,任思齐现在就是在构思“飞鱼号”的纪律。 究竟采用什么样的纪律呢,“飞鱼号”不是军队,但是任思齐打算以后把它往军队的方向发展,读书的时候读过大明律,军队里也有各种军法,可是任思齐觉得那些军法民律条例太多,船员们肯定记不住。 还是后世的解放军军纪简单,就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对了,干脆照办过来算了。人民军队有那么强悍的战斗力,这几条简单的纪律功不可没,而自己又何必再耗费脑筋? 任思齐提起毛笔,凑着昏黄的灯光,在雪白的纸张上写下一个个圆润的字迹。 【马上就要515了,希望继续能冲击515红包榜,到5月15日当天红包雨能回馈读者外加宣传作品。一块也是爱,肯定好好更!】 第一百零三章 军纪 ps. 奉上今天的更新,顺便给『起点』515粉丝节拉一下票,每个人都有8张票,投票还送起点币,跪求大家支持赞赏! ps:这两天感觉有些卡文,好不容易写出一章,大家凑合看吧。我尽快调整状态 “飞鱼号”十项军纪 一、一切行动听指挥; 二、不拿百姓一针一线; 三、一切缴获要归功; 四、说话和气; 五、买卖公平; 六、借东西要还; 七、损坏东西要赔偿; 八、不打人骂人; 九、不损坏庄稼; 十、不调戏妇女。 糅合了三大纪律八项注意,任思齐写出了这十条“飞鱼号”军纪,考虑到以后会和鞑子倭人等作战,对待敌人任思齐不愿太过善良,便把不准虐待俘虏这一条去掉了。 短短的十条军纪,却涵盖了生活战斗的方方面面,当然也包括了和乡亲们相处的原则,这是后世一支伟大的军队智慧的结晶。 在古代有各种军纪,什么“七律五十四斩”等等,很多军纪太过繁琐,不仅士兵记不住,军纪很多时候也无法严格执行。所以对军队而言,军纪越少越简答明了越好,既然有现成的而且经过实践验证其正确性的可用,任思齐当然是拿来就用了。 当然“飞鱼号”现在只有不到五十人,也不是什么正式的军队,不过任思齐可是把它当作军队来看待的,早早形成良好的纪律对以后势力的扩张很有好处。 任思齐决定尽快把这十条纪律教会每一个船员,让他们每个人都牢牢的把它记在心底。另外,训练已经上了正规,任思齐决定要抽出时间教船员们识字,后世的经验告诉他,一只有文化的军队战斗力会非常的强大! 这天是休息之日,除了船上值班的人员外,其他船员都在蒙头大睡,连日的训练让每个人都疲惫不堪,睡眠是最好的消除疲劳的方式。 熊二却变得勤快了许多,早早就爬起床来出了门,他要去李寡妇家里帮着干活。自从和李寡妇发生了关系后,熊二的人生变得无比的光明起来,整天咧着嘴傻笑着,训练起来也不怕苦不怕累,训练一结束就会跑到李寡妇家。 李寡妇正提着水桶浇菜,在她小院子里,几畦绿油油的青菜长势喜人。 “放下我来!”熊二不由分说的从李寡妇手里抢过水桶,一瓢瓢的把水浇在青菜根部。 李寡妇微笑着退到一边,满脸幸福的看着熊二。到底是个闲不住的人,她很快便回到了屋里,搬出小凳子,坐在上边开始做女红。 “你绣的个啥啊?”熊二放下水桶凑了过来问道。 “鸳鸯啊!”李寡妇微笑道,她正在做的是自己的嫁衣,她和熊二已经商量好,一个月后成亲,利用这段时间她要为自己做一套崭新的嫁衣。 “原来这就是鸳鸯啊,我还以为是两只鸭子呢。”熊二不解风情的话语惹的李寡妇送给他一双白眼。 “呜呜,呜呜!”海螺声响起,这是船员们的军号声,听到军号声,所有的船员都必须立即集合。 “休息日也不让消停!我走了。”熊二嘴里抱怨着,动作却不慢,放下手中的水桶快步向外面冲去。 “哎,你慢点!”李寡妇的话语远远的落在了熊二身后。 跑到沙滩之时,就见任思齐正沉着脸站在前面,在他对面稀稀拉拉的站着三五个人,熊二松了口气,总算没有来晚,任思齐下过严令,召集之时三通海螺不到者必受严惩,为此已经有好些船员受过处罚。 第三通海螺声吹响,睡眼惺忪的的船员们从他们的竹楼中冲了出来,飞奔着向沙滩跑来。 第三通海螺声还未结束,所有船员已经排成整齐的三行站在任思齐面前。 “报告舶主,火枪队十五人全部到齐。”火枪队副队长,爪哇人汤尼操着熟练的汉语报告着。 “报告舶主,冲锋队十八人全部到齐!”冲锋队长陈生跟着报告。 “各位,很抱歉在休息日把大家召集起来。今天大家的任务只有一个,就是学习咱们‘飞鱼号’的军规!”任思齐的话语惹得众人心潮起伏,可是却没人敢动,更没人敢交头接耳,因为军法官曹长江正提着棍子站在一边,在平时的训练中,大伙没少挨揍。 曹长江是吕宋回来的船员的头领,任思齐当然不会薄待他,任命他为司库兼军法官,负责训练时的纪律,所有船员在训练时犯了错误都要由他来惩罚。军法官这个职位必须由铁面无私之人来做,曹长江做这个职位很合适,在这十多天的训练中,曹长江提着的军棍已经成为很多船员心里的阴影。 “抬上来吧。”随着任思齐的话,两个渔民抬着一块硕大漆黑的木板走了过来,把木板挂到任思齐旁边的一棵树上。 任思齐拿起一块白色的石灰石,在黑板上写下一列列漂亮的字体。 “今天要交给大家的就是这十列字,也就是咱们飞鱼号的军规。你们每个人必须要把它们牢牢的记在心里!所有的字也必须都学会。”任思齐的话语让很多人苦起了脸,当船员也要学字啊! “下面跟着我念:一、一切行动听指挥;”任思齐拿起一根细长的木棍,指着黑板开始一个字一个字的教着。 “一、一切行动听指挥;”沙滩上响起整齐的读书之声。 远远的,很多任家湾的百姓好奇的围观着,前一段时间的训练已经让他们大开眼界,没想到现在秀才又弄出了新的花样,难道他想让所有船员都和他一样去考秀才吗? 有人聪慧,有人愚笨,有人用心去记,有人则完全在敷衍。教了一个时辰,任思齐已经喊的口干舌燥,然而短短的十句话,却还没有一半人能完全记住。任思齐只是让他们把这十条军规记在心里,并没有让他们会写,就这样还是有好多人记不住。 “会背的人中午加餐,每人可以多一个鸡蛋。不会背的人则不许吃饭,什么时候记住什么时候再吃!”任思齐的话引起哀声大作。 晋玉飞、安东尼、任丽坤等人兴高采烈的离开了队列,他们既然已经完全记住,任思齐就让他们离开了。剩下的人则苦着脸继续背诵着。 任思齐指派爱读书的任兴凡代替自己继续教授,自己则坐到树荫下休息。 任思齐心里有着一个规划,那就是让大多数船员都能学会一千个左右的汉字,自己的事业要想发展壮大,就需要很多识字的人,以自己现在的身份地位,也招揽不来什么读书人,那就只能自己培养。可是看到那些正在背军规的船员痛苦的样子,任思齐知道自己的规划要想实现的话,还任重而道远! 【马上就要515了,希望继续能冲击515红包榜,到5月15日当天红包雨能回馈读者外加宣传作品。一块也是爱,肯定好好更!】 第一百零四章 薛雨来来了 ps. 奉上今天的更新,顺便给『起点』515粉丝节拉一下票,每个人都有8张票,投票还送起点币,跪求大家支持赞赏! “飞鱼号”的船员们现在痛苦并快乐着,痛苦的是除了每天例行的训练之外,任思齐又开始教授大家识字,就连休息日也不例外。 除了十条军规之外,任思齐又亲自编写了一本识字的小册子,里面有一千多个字词,都是和大伙的生活以及航海战斗息息相关的词语。如船帆、火炮、火枪、大海,岛屿之类。 任思齐要求他们每个人必须每天记住十个汉字,记住了有奖,奖励除了提高伙食标准外,经常表现好的月底发薪水时还会有额外的银子奖励。记不住则受罚,罚抄写汉字,连续抄写一百遍大字让你基本没时间做其他的。 为了方便大家的学习,任思齐派人去鄞县采购大量的笔墨纸张,也拜托老族长派人打制一些桌凳。 任家湾除了喊杀训练之外,早晚还会响起读书识字之声,不明真相的外人要是来了还以为进入了礼仪之乡,文渊之地,殊不知这些人有很多都是刚放下刀枪的海上好汉。 识了些字后,好多人竟然变得文雅了起来,举止言谈再没有了以前的粗鲁。 派到鄞县采买的村民回来了,不仅带回了采买的东西,小石头竟然跟了过来,除了小石头还有一个任思齐意想不到的人也来到了任家湾。 “秀才啊!”薛雨来一见到任思齐便放声大哭,其哭声极其的凄惨。 “薛兄,薛兄。”任思齐叫了几遍,薛雨来才停住了悲声,把事情的经过向任思齐详细说了一遍。 “你是说,傅斌傅舶主他死了!”任思齐吃惊的睁大了眼睛。 “死了,全死了,‘福春号’所有的船员都死了,‘福春号’也被抢走了。整个长沙浦就剩下十几个妇孺逃过此劫。”薛雨来红着眼睛流着泪水述说着。 “知道是谁干的吗?”任思齐沉声问道,虽然他和傅斌有些不和,可是毕竟在他最落魄之时,是“福春号”收留了他,他也借此发展出了属于自己的势力,所以对于“福春号”任思齐有着一种特殊的感情。 “是岱山岛那群海盗做的!”薛雨来咬牙切齿道,他忘不了那一夜长沙浦惨烈的情形,一个个乡亲惨死在海盗的屠刀之下,整个村子被抢掠一空,最后竟被付之一炬!安置了侥幸逃出的乡亲后,薛雨来便直奔鄞县而来,他要寻找任思齐,求任思齐为死去的乡亲报仇。到了鄞县后,他四处打听任思齐的住处,很容易的便找到任思齐在鄞县的府邸,见到了留在鄞县的改名任峻的小石头。小石头正想回任家湾看望任思齐,借机便引着薛雨来到了任家湾。 “秀才,老舶主他待你可不薄啊,傅斌虽然和你稍有矛盾,可还是让你开走了飞鱼号并给了你大笔的银子,你可得为他们报仇啊!”薛雨来拉着任思齐的衣服,苦苦哀求着。 “薛大哥你放心,我永远都是‘福春号’的人,你们都是我的兄弟,这件事我一定会管的。”任思齐的话语让薛雨来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虽然答应了薛雨来会为“福春号”号报仇,可是如何去做却一筹莫展,因为现在“飞鱼号”的实力太过微弱,所有人加起来才不到四十个人。 “福春号”上的船员固然是自己的弟兄,而“飞鱼号”上更是自己的亲人,任思齐不可能为了替“福春号”报仇而折损很多“飞鱼号”船员的性命。 “岱山岛的海盗到底有多少人啊?”任思齐问道。 薛雨来羞愧的摇了摇头,那晚战斗起来的很急,他根本没机会观察对方的实力。 “这事情不能急,得好好谋划一番,你看我这‘飞鱼号’也就这点人,咱们要想报仇得有更大的实力才行。对了,你知道十八哥在哪里吗?”任思齐问道。 “十八哥啊,他在杭州外就和我们分开了,带着两个人回家乡了吧。”薛雨来道。 “你知道十八哥老家在哪里吗?若是十八哥肯加入,报仇之事便容易很多。”任思齐追问道。 “我曾听十八哥说过,他家好像是在舟山附近一个小岛,对,是在小磨山!”薛雨来肯定道。 “你先休息一下,咱们明天就去小磨山!”任思齐断然道。 为“福春号”报不报仇先放在一遍,任思齐现在最想的就是找到茅十八,劝他加入自己的“飞鱼号”,有了茅十八的加入,自己“飞鱼号”的攻击力将会大大增加,整体的实力将增加一筹! 把薛雨来安排去休息之后,任思齐便宣布停止今天的训练,所有船员做好准备,明天一早就出海。 离去日本的时间还有一个来月,任思齐决定抓紧时间,能为“福春号”报仇就报,不行也得把茅十八拉到自己船上!相信有着为“福春号”报仇的名头,茅十八肯定会来。 兵法有云: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在找茅十八的同时必须要做的另一件事就是获得岱山岛的详细情报。这让任思齐想起来自己的另外一重身份,就是锦衣卫小旗,也许自己可以借助于这个身份从锦衣卫那里获得帮助。 当下任思齐写下了一封信,让晋玉飞去杭州给锦衣卫百户卢宗汉送去,除了索取岱山岛的海盗情报外,任思齐在信中还向卢宗汉提出购买火药长枪等军用物资。卢宗汉是专门负责稽查海盗的锦衣卫百户,若是自己能消灭岱山岛的海盗,对卢宗汉而言无疑是大功一件,相信卢宗汉会支持自己的。 “舶主,船上的火药储量已经不足,还有就是炮弹的数量也已经很少了!”荷兰人门罗向任思齐报告道。 “飞鱼号”的火器都是从荷兰人手中缴获而来,经过了这段时间的训练,火药的储量已经很少。 “火药的事我已经让人去采购,可是炮弹却不好办。”任思齐为难道,他能向卢宗汉提出采购火药,可是炮弹却没法买,且不说买不买得到合适口径的炮弹,即使能买到,岂不是告诉对方自己有比大明水军还强大的火力! “嗷,炮弹其实很容易解决的,工艺非常的简单,只要有铁,做个模具就可铸造。”门罗的话让任思齐大喜过望。 “你会造炮弹吗?”任思齐问道。 “当然!别说简单的炮弹,就是大炮,只要有机床,有模具,有高炉,我也可以造出来!”门罗傲然道。 真是捡到宝了!任思齐听得惊喜交加,暗暗为自己当初留下这三个荷兰人的决定而自得。 【马上就要515了,希望继续能冲击515红包榜,到5月15日当天红包雨能回馈读者外加宣传作品。一块也是爱,肯定好好更!】 第一百零五章 舟山群岛 铸造炮弹之事非一日就可完成,任思齐只好先拜托老族长任继祖帮忙采购些废铁,以及寻找个铁匠,想法构筑一个炼铁的铁炉,以备来日铸造炮弹之用。 安排好任家湾的事情之后,第二日,“飞鱼号”扬帆起航,沿着海岸迤逦向东南驶去。 据薛雨来所说,茅十八所在的小磨山岛位于舟山岛的东南,是一座面积很小的海岛。 舟山群岛有一千多个岛屿组成,众多的岛礁分布在广阔的水域之上,其中有百姓居住的岛屿不到一成。朝廷对岛屿的控制力非常薄弱,虽然在舟山本岛设有中中、中左千户所,并设有舟山参将管理整个舟山群岛的军政。但是明末的军队已经非常的**,舟山参将能够控制的仅仅是舟山本岛而已,就连舟山第二大岛岱山岛上都有海盗盘踞,而舟山参将却无力清剿,更别说在其他各个小岛多如牛毛的海盗了。 岛屿众多,水况复杂,这里从来就是海盗的乐园。明初时方国珍的残余势力逃到海上,占据海盗为盗。太祖朱元璋一怒之下下令禁海,大量舟山百姓前往内陆,只在舟山本岛上留了数千百姓。 嘉靖年间,海盗横行,大海盗王直、徐海等人横行海上,以舟山为基地,假借倭寇名义聚众数万,每每攻上大陆,攻城掠地,朝廷花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把他们平定下去。 到了明末崇祯年间,大明外有建州女真人寇边,内有陕西流寇祸乱中原,几百年的卫所制度已经形同虚设,内忧外患之下对海疆的控制力更加的薄弱,沿海各地更是海盗横行。 无可奈何之下,朝廷采用了招抚手段,招降了海盗郑芝龙,并利用郑芝龙征讨各处海盗。当然郑芝龙是以福建为根据地,其触角还够不到浙东沿海。 此时的舟山群岛上海盗众多,像势力大的如顾荣,今年年初曾带领数千海盗攻打崇明岛,杀死崇明知县、守备后,在定海明军围剿前逃之夭夭,目前就藏匿在舟山群岛之中。前些时日,锦衣卫百户卢宗汉就是为了查询顾荣的踪迹才和任思齐相遇。而岱山海盗则是杀掉傅斌抢走“福春号”的另一伙海盗,也是任思齐要对付的对象。 顺着海岸行驶,海面上不时出现许多渔船。见到“飞鱼号”硕大的帆影,古怪的船型(荷兰船样式和福船有很大不同),渔船们纷纷躲避。 其实在海岸之上,岛屿之中,分布着众多的明军卫所,在大明立国之初,朱元璋曾经派信国公汤和负责海防,在东南沿海设立了数以百计的卫所。可惜到了明末时,各卫所已经形同虚设,卫所的士兵大量逃亡,即使剩下一些也早已退化为普通的农民渔民。 即使看到“飞鱼号”在附近海面驶过,很多卫所不敢也无力上前盘问。 “飞鱼号”一路通行无阻,唯有驶近舟山本岛时遇到了些麻烦。 三艘明军福船张开船帆远远的向“飞鱼号”驶来。 “怎么办?”司马南紧张的问任思齐道。司库曹长江也看着任思齐,就等他一声令下,就派人去船舱搬出武器,分发下去。 “不用惊慌!”任思齐微微一笑,并没有下令迎击,他现在已经有了合法身份,可不愿和朝廷官军放对! “停下船只,降下船帆!等候检查!”三艘明军福船逼近了“飞鱼号”,中间福船上,一个明军军官站在船头,高声向着飞鱼号呐喊。 “按他说的做!大伙也做好战斗准备!”任思齐冷静的吩咐下去。 “飞鱼号”三条桅杆上,白色的船帆降了下来,船只缓缓的停泊在海面上。 三艘小船从明军福船上放下,各载着十来个明军士兵靠近了“飞鱼号”,然后顺着“飞鱼号”放下的舷梯爬了上来。 “你们是什么人,这艘船从哪里来的?”喊话的那个明军军官也上了“飞鱼号”,面沉似水的大声喝问。 “在下任思齐,鄞县秀才。这艘船是我的座船,可有什么问题吗?”任思齐排众而出,走到明军军官面前,淡淡的说道。 听到对面的人竟然是一名秀才,明军军官的态度恭敬了起来,秀才是士人一员,有着到处游学的权力,他一名小小的把总无权过问读书人的事情。可是他又不甘心就这样离开,这艘船样式迥异于大明福船,一看就来路不正。 “原来是为秀才相公,真是失敬,敢问可有游学的凭证?”这位明军军官抱拳就是一礼,然后竟然索要起游学凭证来。 按照大明律,普通百姓出原籍百里就要路引,标明到哪里去。而秀才身份虽然不需路引,但也需要学官开具的游学证明。任思齐从杭州回来径直回了任家湾,根本就没到鄞县去,哪里来的游学证明! “这位军爷,敢问你职位姓名?”任思齐反问道。 “在下黄离,舟山参将属下巡海把总!”明军军官黄离不亢不卑的回道。 “原来是黄把总啊,我是鄞县秀才,这里离鄞县不远,何须游学凭证?” “可这里已经是舟山海域,不归鄞县管辖,当然需要凭证!若是没有凭证,则需要跟我回舟山岛,等待参将大人处理!”黄离很固执,坚持索要游学凭证。 司马南是个老江湖,一看事情不好,笑嘻嘻的走了前来,把一大把鹰洋塞进黄离手中。 “这位官爷,还请通融则个。”司马南笑嘻嘻的道。 黄离颠了颠手中的鹰洋,一把扔到了甲板上。 然后对任思齐道:“贿赂本官罪加一等,我怀疑你并非真的秀才,现在给我乖乖的站着别动!来人啊,给我搜查船只!” 随着黄离的命令,他带来的三十多个明军官兵一声欢呼,提着刀枪就要往上冲! 任思齐叹了口气,打了个手势,十五个火枪手在荷兰人沙比拉的带领下冲上了甲板,黑洞洞的枪口指向明军官兵。然后便是冲锋队的长矛手手持着竹矛在火枪手身后列队。 看着对方船员整齐的队列,看着那黑洞洞的枪口,把总黄离倒吸了口冷气。从对方出来的动作之利索,队列之严整,他知道对方的战斗力不在自己这些人之下! “你要造反不成?”黄离脸色铁青,厉声问道。 “我乃是堂堂秀才身份,士人的一员,谈何造反?倒是你,一个朝廷的把总,竟然悍然攻击士人,意图抢劫船上的财物,你就不怕惹起士林的愤怒吗?”任思齐义正词严的指责着。 “我是巡海把总,检查可疑船只是我的职责,有何可怕?倒是你,口口声声说自己是个秀才,却拿不出凭证,手下又有这么多非法武装,还勾结番人,我怀疑你根本不是秀才,而是海盗!”黄离口气异常强硬,挥手就要下令手下进攻。 对方虽然有十几杆鸟枪,可是这种武器装填弹药很麻烦,这么近的距离顶多开上一枪,黄离打算顶着对方一轮的火枪攻击杀上前去,至于对方站在火枪手后那一排拿着竹矛的长矛手,黄离并不在意,连武器都是这种简单的竹矛,战斗力也不会多强,而且这是船上战斗,并不适合使用长矛这种长兵器,可见对方并不怎么懂得战斗! 可是甲板狭窄,自己手下士兵拥挤在一起,要是下令攻击的话,对方的第一轮火枪射击之下己方必定伤亡很大! 举起的手臂悬在半空,黄离脸色变幻着,内心在挣扎,他手臂挥下之际,就是攻击发起之时。 任思齐叹了口气,伸手从怀中掏出那面锦衣卫小旗腰牌,这块腰牌是他最后的底牌,若非必要他不愿亮出。 “等一下!”任思齐的话语让黄离停下即将挥下的手臂,双方的人员也都松了口气。 “怎么,你要投降了不成?”黄离语带嘲讽的对任思齐道。 任思齐并没有说话,一抬手把腰牌抛向黄离。 黄离接过腰牌仔细看去,“浙江千户所小旗任思齐”十个字映入眼睑。 “你,你竟是?”黄离吃惊的叫道,锦衣卫在大明是一个特殊的机构,他可惹不起,慌忙上前躬身施礼,恭恭敬敬的把腰牌递回任思齐手中。 “奉命探查海盗事宜,还望黄大人行个方便!”任思齐淡淡道。 第一百零六章 有女凤舞 黄离虽然不甘,还是带着手下下船而去。三艘明军福船离开了“飞鱼号”水域,向着舟山本岛驶回。 船只到了码头,黄离刚从船只下来上了岸,就见一匹枣红色骏马飞驰而来,骏马奔驰到码头,马上骑士一勒缰绳,骏马“稀溜溜”碗口大的两只前蹄离地,停了下来。 从战马上跳下来一个少女,就见她一身火红色的劲装,一条银色腰带扎在小蛮腰上,勾勒出波澜起伏的诱人曲线。雪白娇嫩的脸蛋在红色劲装的辉映下现出诱人的红晕,乌黑的秀发被一条红色的绸带扎成一束飘荡在脑后。脚下踩着黑色的鹿皮战靴,“噔噔”的踩在码头的沙滩上,步伐矫健有力,整个人娇俏中又透露着飒爽英姿! 看到迎面走来的少女,黄离满脸堆笑着迎了上去。 “大小姐!”他躬身向少女行了一礼,走来的少女正是舟山参将黄斌卿的唯一女儿黄凤舞。这位大小姐生于武将世家,骨子里就有武将的血脉遗传,是个不爱红妆爱武装的女子,每日里舞刀弄棒,刀枪弓马竟练就了一身不俗的武艺。 每日里骑着一匹红马在岛上奔驰,到处找人比试武艺,做为军中高手,黄离多次被逼着陪她过招。这位大小姐手下没轻没重,而自己又不能下重手打她,所以每次黄离都会被打的很惨,已经到了看到她就怕的地步。 “大小姐!”满脸堆笑的黄离打过招呼后,就要逃之夭夭,却被黄凤舞挡住了去路。 “黄把总,这次巡海可有什么稀罕事吗?”黄凤舞一脸期盼的瞅着黄离,父亲黄斌卿害怕她出事,严令禁止她乘船离开海岛,其实她早就在岛上呆烦了,老早就想出去见见世面。 “也没啥特稀罕的事,就是遇到了一艘西洋船,我带人上去检查,那艘船的主人却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大明秀才,然而却拿不出任何凭证。”这位大小姐不达目的是誓不罢休的,黄离只好把这次巡海遇到的事捡紧要的说了。 “那你就应该把他船只扣下来,带回舟山来啊!”黄凤舞瞪大了眼睛,一双黑白分明的杏眼严肃的盯着黄离:“说实话你是不是收了对方的银子,把他放走了?” 舟山上明军和其他朝廷军队一样**不堪,战斗力低下不说,骚扰百姓的事件更时有发生,这让黄凤舞极为不满,遇到她看不顺的事情便会插手管上一管,让很多官兵叫苦不堪。 虽然多次受到父亲黄斌卿的斥责,却仍乐此不彼,这两年,在黄凤舞的干涉过问下舟山的军纪竟然好了许多。 黄凤舞深恨自己是个女儿身,不能带兵打仗,现在正是大明多事之秋,正是立功扬名之时,可她的父亲黄斌卿却是一个庸碌之人,心中并没有雄心大志,只满足守着这么一座海岛,守着舟山参将的职位在这舟山岛上作威作福。对舟山群岛多如牛毛的海盗视而不见,这让黄凤舞极为不满。 黄凤舞多次向父亲提出,训练岛上的官兵,都被父亲以女儿家不该管这些事情责骂一番。 “大小姐,我哪敢收贿赂啊!”黄离报天屈道。手却下意识的摸着怀中的布袋,那是临走时,那个秀才手下硬塞到自己怀中的,黄离半推半就的收了下来。 “那秀才的背景很深,咱们惹不起的。”黄离无奈道。 “不就是一个秀才吗,有何惹不得?”黄凤舞不屑道,对这些只是弄文舞墨的读书人她很看不上眼,好男儿就该纵横四海、横行天下!像戚继光这样的好汉才是她崇拜的偶像。 “他不止是个秀才,还有一块锦衣卫的腰牌,他还是锦衣卫啊!” “一个读书人竟然还有锦衣卫的身份,倒有些好玩了。”黄凤舞自言自语道,放过了黄离任凭他偷偷从自己身边溜走。 --------------------------------------- 黄离等人离开后,“飞鱼号”重新扬起风帆,继续乘风破浪。 “舶主,你给他看的什么啊?”司马南笑着凑了上来,任思齐的锦衣卫小旗身份并没宣扬出去,船上大多数人都不知道。 任思齐并没说话,把手中的腰牌递出,果然在司马南脸上看到了震惊之色。 “舶主,您,您竟然是?”司马南震惊道,锦衣卫在大明百姓心里是一个神秘却强悍的庞大存在,司马南完全没想到任思齐居然搞到了这样一个身份,虽然只是个小旗,可也是从七品武官啊! 任思齐对司马南的震惊很满意,这个身份肯定会震慑到司马南,免得他以后再起别样心思,这也是任思齐给他看腰牌的原因。 “注意保密,不要宣扬出去。”任思齐吩咐道。司马南重重的点下头去。 “飞鱼号”在舟山本岛和大陆海岸之间行驶,到了第二天早上便到了小磨山附近。 就见前方碧海蓝天之间出现一座郁郁葱葱的岛屿,远远看去整座岛屿圆圆的轮廓如磨盘一般,中间是高高的山脉,在山脚下靠着海滩附近则是一块小小的谷地,谷地里建筑着几十栋简陋的房屋。 山脉向大海中延伸,两块深入海中的石崖环抱着一个小小的海湾,海湾里则停着七八艘单桅渔船,看到庞大的“飞鱼号”向着岛屿驶来,海滩上一片混乱,几十个人乱纷纷从房屋中冲出,向着海滩而来。 任思齐透过千里镜,远远的观望着这一切,千里镜扫视着,试图发现茅十八的身影,可惜距离太远,根本看不清。 几十个岛上汉子举着各色武器,聚集在沙滩上,紧张的看着来船。 “飞鱼号”吃水太深,害怕搁浅不敢太过靠近海岸,远远的停在海湾里,放下一条小船。薛雨来带着几个人操纵着小船向着海岸而去,任思齐透过单筒望远镜远远的看着,就见沙滩上几个人迎了过来,远远的看去,那几个人面容熟悉,其中一个依稀就是茅十八。 第一百零七章 岱山海盗 岱山岛位于舟山本岛之北,位于杭州湾外,距离舟山本岛六十里,距离大陆有一百多里。虽然岱山岛也属于舟山参将管辖,但是这里远离舟山本岛及大陆,等同于化外之地,岛上土地贫瘠,岛上仅仅有三四百渔民,根本没有多少油水,官府之人便很少来此。特别是近些年岛上盘踞了一伙儿海盗后,就再也见不到官府中人的影子。 舟山参将黄斌卿根本不愿耗费银子出兵剿匪,海盗都是一些苦哈哈,胜了得不到多少收益,败了更是会令自己实力威望受损,只要他们不骚扰自己的舟山本岛,爱咋咋地吧,即使前些时日有海盗袭击了对面大陆的长沙浦杀光了村里的渔民,黄斌卿听说后也无动于衷。 整个岱山岛曾东西走向,东宽西窄,形似桑叶,面积约二十里见方,也算是一座大岛。 整座岛屿分为东岱山、西岱山两岛,中隔一浦(即水道),两头通海。 西岱山面积小,上面的仅有少量渔民居住。绝大多数人口居住在东岱山岛上。 在岱山岛四周更是岛屿环绕,水道、航门密布,岸线曲折,沿海有不少优良港口和锚地,历来是海盗的乐园。 如今在岱山的东南便盘踞着一伙海盗,正是前些时日袭击了长沙浦杀死傅斌的一伙海盗。这伙海盗约百人,以崇福庙为据点,盘踞在岱山岛上,整座岛屿几百渔民都在其控制之下。 这些时日,众海盗处于一片狂欢之中,从长沙浦抢劫了二十多万两银子,使得每个海盗都腰包鼓鼓,大量的粮食酒水甚至是女人从各处采买而来,整个崇福庙日日狂欢。 崇福庙正殿之中,海盗大当家周闵正踞坐在正中交椅之上,十来个小头目陪在左右,各个身边靠着娇媚的的女子,正是他们从各地窑子请来的妓女。 海盗们推杯换盏,嬉笑怒骂,女子的娇嗔声更是不绝于耳。 周闵端着酒杯,无比满足的看着这一切,在他心中自己的事业在这一刻达到了高峰,前所未有的横财让他意得志满。 他的右侧,一个身材瘦小、相貌猥琐,一身道装打扮的中年男子正皱着眉头,满脸忧虑的看着殿中的一切,他是海盗的二当家宋立本,在殿中之人中唯有他身边没有女人。 “来,二当家,咱们喝一杯!大喜的日子别老是愁眉苦脸的”周闵举杯向宋立本邀道。 “唉!”宋立本叹息一声,一口把杯中酒闷入口中。 “好样的!”周闵赞叹一声,把酒也倒入喉咙。 “大当家的,咱们不能继续这样了!”宋立本擦了擦嘴角的酒迹,对周闵道。 “咱们屠杀了长沙浦,官府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咱们必须防着舟山的官兵杀上门来,再不能这样天天狂饮!” 周闵闻听哈哈大笑:“就黄斌卿那个胆小鬼吗,他根本不敢出舟山岛。再说就是来了咱们怕他个球!就舟山官兵那战斗力,那几百兵力,能不能打得过咱们还两说呢!” “大当家千万别看不起官兵,即使舟山上的官兵不济,还有定海的官兵呢,防倭总兵王之仁手下的几千官兵可不是吃素的,就连顾荣顾当家不也不敢和他放对不是?”宋立本劝解道。 听宋立本提到王之仁,周闵脸色凝重了起来,舟山黄斌卿他可以不怕,但是王之仁却让他很是忌惮,因为他这一百号人根本不是人家几千大军的对手。 “二哥何必涨他人志气,咱们固然打不过王之仁,可是打不过不会逃跑吗,只要咱们往随便哪座荒岛上一躲,凉那王之仁也找不着咱们。”三当家冯立不以为然道。 对这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三当家,宋立本懒得理会,扭着头继续劝诫大当家周闵。 “大当家,咱们再不能这样,现在咱们有了银子,正是扩展势力之时,只要咱们传出消息,沿海会有无数的渔民前来投奔,短时间内咱们可以把手下兄弟扩展到上千甚至是数千,到了那时何惧王之仁?”宋立本苦口婆心劝道。 “可是招人多了,花销也大啊,咱们现在就这点家底,养着这百十号兄弟还好,要是养几千人,可为难的紧。”周闵皱眉道。 “大当家,咱们当然不可能白白养着他们,有了几千兄弟,这浙东沿海还不是任咱们横行,要是再打败了周闵,占据几个城池甚至割据浙东也不再话下!”宋立本恨铁不成钢道,对这个并无大志的大当家周闵,他快要失去了耐心。 “你,你是说要造反?”三当家冯立一下子跳了起来,他的声音很大,正在喝酒和妓女**的小头目们吓了一跳,纷纷把目光投了过来。 “有何不可?”宋立本不屑的看着冯立,很瞧不起他大惊小怪的样子,“现在朝廷外忧内患,已经到了风雨飘摇之中。你们还不知道吧,河南的洛阳等几十座城池都已经被李闯打下来了。而关外的女真人数次破关,抢掠京畿,北直隶和山东一代的百姓屡遭抢掠,数以十万计的百姓被掠到关外当奴隶,现在整个北方已经大乱,我看这大明的江山已经快到头了。咱们兄弟就应该乘乱在这海外发展实力,以后争霸天下也好,割据一方也罢,总之要混个封妻荫子,博得个一官半职!” 宋立本慷慨激昂的话语在大殿中回荡,大殿中众人目瞪口呆的看着矮小瘦弱的宋立本,不敢相信这样的话语竟然从他口中说出。整个大殿之中一片寂静,就连十几个妓女也不敢再撒娇卖萌,一个个悸若寒蝉的呆呆坐着。 周闵同样惊讶的看着宋立本,仿佛才第一次认识他一般。周闵本身是一个无大志之人,可是在宋立本煽动的话语下,他觉得一股热血涌上心头,浑身竟然充满了力量,也许我真的能像宋立本一样,有飞黄腾达的一天? “报!”就在这时,一个小喽啰海盗从外面快步跑了进来,向周闵报告道。 “大当家,外面来了几条渔船,有人前来拜岛!” 第一百零八章 入伙 听到喽啰说有人拜岛,大当家周闵就是一愣,眼睛看向了二当家宋立本。 宋立本大喜:“大哥,还等什么啊,这是来投奔咱们的啊,快让他们进来吧!” 那喽啰出去了,很快引进来一条壮汉,只见他魁梧的身材,古铜色的脸庞上一条长长的刀疤使得面容非常的丑陋却气势逼人。来人正是茅十八! 任思齐乘着“飞鱼号”到了小磨山岛,果然寻见了茅十八。茅十八自从和傅斌分别之后,便回了家乡,纠集了一帮乡亲,想重操海盗旧业。见了任思齐寻来,茅十八格外高兴,当听薛雨来述说“福春号”覆灭、傅斌等人被岱山海盗杀死之事,茅十八勃然大怒,就要带人杀上岱山岛去为傅斌等人报仇。 茅十八在“福春号”多年,与“福春号”及船上各位兄弟建立了非同寻常的感情,虽然与新任舶主傅斌关心不太融洽,可傅斌毕竟是傅春的侄子,而傅春则是茅十八的恩人。听到傅春所在的长沙浦被岱山海盗杀戮一空,“福春号”也被抢走之事,茅十八怎能不怒! 任思齐却一把拉住了茅十八,如今不知道岱山岛海盗的实力,如何能贸然打上门去? 经过了一番寻思之后,任思齐定下了里应外合之计。茅十八先带人投奔岱山岛,做为为内应。任思齐则带着“飞鱼号”在外面负责强攻,但等茅十八传出消息,则内外夹攻一举消灭岱山海盗! 茅十八虽然处于暴怒之中,却也知道事情的轻重,冷静下来仔细寻思了任思齐的计策后,自然知道比贸然打上门去要强得多,便同意了下来。于是便出现了前文的一幕。 茅十八带着二十几个小磨山的渔民,乘坐着四条单桅渔船,便向岱山岛进发。任思齐则带着飞鱼号回到了任家湾,在那里等茅十八传回的消息。 茅十八等人到了岱山岛后,很顺利的就被人引到海盗的巢穴,见到了岱山海盗的三位当家。 看到茅十八雄壮的身材、凶神恶煞的样子,宋立本眼睛就是一亮,这个人长得可是天生的匪类模样,正是岱山迫切需要的人才。 大当家周闵皱着眉头看着茅十八,有些不喜,因为他从茅十八的身上感受到了浓重的威胁感,茅十八的气势太过强大,让周闵心中升起了怯意。 三当家冯立则全身上下打量着茅十八,越看茅十八越觉得熟悉。 “你可是姓茅?叫做茅十八?”冯立忽然问道。 茅十八心中就是一惊,莫非让人认出来了,知道了自己是“福春号”的一员来寻仇来了!下意识的手就往腰间按去,那里别着一把短刀。 “在下就是茅十八,你是何人,如何认得在下?”茅十八心中虽惊,神色却一点也不慌张,昂然反问道。 “十八哥,果然是你啊!一别多年,不知你还认不认得小弟?”冯立高兴的从座位上站起,走到了茅十八面前。 “你是?”茅十八仔细的打量着冯立的脸,从眉目之中看到了一些熟悉,却怎么也想不到这人是谁。 “您不记得了吗,十年前,虾峙岛,我是三当家的手下。”冯立提醒道。 “原来是你,你叫冯,对,叫冯立!”茅十八终于认了出来:“你怎么在这里,老三呢?”原来面前这冯立是茅十八十年前在虾峙岛当海盗时的旧人,却不知如何竟然来到了岱山。 “四当家你当初被二当家打败后,俺们在虾峙岛再也立不住脚,三当家便带着我们去了另外一座荒岛,可是那里的条件实在太差,好些兄弟都散去了,后来三当家生了一场重病,然后便死去了。剩下的兄弟没了出路,便各自散去,我就带着几个人来到这岱山,投奔了大哥。”冯立简单介绍了一下自己这些年的经历,高兴的拉着茅十八来到了周闵面前。 “大哥我为你引荐一个人,茅十八,十八哥是我以前的四当家,武艺高强,为人也义气的很。”冯立高兴的向周闵引荐道。 周闵脸上挤出几分笑意,皮笑肉不笑道:“久闻茅兄大名,没想到今日到了我这个小庙,真是不胜荣幸。” 茅十八抱拳施了一礼:“落魄之人,谈何大名。久闻岱山岛周大当家英雄,今日带人特来投奔,还望周大当家赏碗饭吃。” 看到茅十八态度恭敬,周闵脸色缓和了起来。他现在心中有些为难,有心不收留茅十八吧,可三当家又是茅十八的旧识,碍于情面不好断然拒绝。可要是收留茅十八,他自己心里又不舒服,因为茅十八带给他了浓浓的威胁感。 心中左右为难,周闵便沉默不语,大殿里一下子静了下来。 宋立本眼睛在众人身上打转,他当然看出了气氛的微妙之处,本能的感觉出大当家对这个新来的茅十八不是很待见。 “哈哈哈!”宋立本忽然大笑了起来,走上前去。 “欢迎茅兄来到岱山,鄙人宋立本,恬为山寨二当家,茅兄远道而来,实在辛苦,来人啊,再开上一席,多上些酒肉菜肴,咱们为茅兄接风洗尘!” 宋立本的话语使得大殿中的气氛缓和了下来。 周闵也跟着笑了起来:“就是,茅兄远道而来,先请入席,咱们痛饮一番,至于入伙之事咱们容后再说。” 茅十八也笑着点点头,他当然不在意周闵的态度,现在最重要的是能在这岱山岛待下来,尽快弄清他们的底细。没想到遇上了一个以前的熟人冯立,事情似乎顺利了许多。 当下里众人推杯换盏,豪饮了起来。众海盗纷纷向新来的茅十八轮番敬酒,茅十八来者不拒,大喝了起来。他虽然酒量甚宏,也架不住对方人多,当下里喝了个酩酊大醉,还在喝个不停。三当家冯立看到茅十八醉了,不许众人再来敬酒,亲自把茅十八搀扶到自家营地休息。 大殿之中,看着茅十八离去的背影,宋立本皱起了眉头。 第一百零九章 试探 宋立本原先是个读书人,考过几次秀才都没有考上,后来才绝了科举之心。为了生计,他给人干过伙计、当过账房,后来店铺经营不善倒闭后,他便挽起的发髻,穿上道服,假扮起道士到处为人算命看风水。早年他研究过易经,也看过几本算命的书籍,倒也能忽悠住愚夫愚妇,收入颇为可观。 这些年来,他靠算命跑遍了江浙两淮,见识倒是颇为不凡。在算命生涯中,他看遍了各地的百姓悲惨现状,可以说整个大明北方已经一片糜烂,唯有江南之地还算太平。 北方战乱不休,宋立本自然回到了富裕的江南,然而在一次乘船出海时,被岱山岛的海盗抢劫了海船,为了活命,宋立本答应了入伙。然后靠着他的三寸不烂之舌,靠着非凡的见识,成功的忽悠了大当家周闵,竟然把他提拔到二当家的位置,当作军师看待。 在前些时日,岱山海盗抢掠了长沙浦后,抢得了二十多万银子,整个岱山群盗都处于狂欢之中,唯有宋立本意识到了危险,当然他也只是把目光放到了官兵清剿之上。 为了应付或将到来的官兵清剿,宋立本不得不鼓动周闵扩充势力,然而周闵根本是个胸无大志之人,对宋立本的话并不在意。 现在好不容易来了投奔之人,看周闵的样子,并不想接受对方入伙,这让宋立本有些着急。 “大哥,你是否不愿此人入伙?”等众人散尽,二当家宋立本悄悄问周闵道。 “唉,却有此意。”知道宋立本看穿了自己的心思,周闵爽快的说了实话,宋立本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他早把宋立本当作自己的心腹。 “新来的这个茅十八是三当家的旧识,若是让他入伙,则三当家实力大增......”周闵道,后面的话虽然没有说出,宋立本自然知道他的意思,就是怕三当家势力太大威胁他的地位。 在岱山岛上,宋立本虽然是二当家,其实并没有多少手下,他只是负责整个海盗的后勤事宜。真正的兵力掌握在大当家周闵和三当家冯立手中,当然冯立的直系手下只有三十来人,只占整个岛海盗数量的三成,而大当家周闵则占据压倒性的兵力优势。可是若是茅十八入伙,茅十八带来了二十多人,加上冯立的三十来人,他们俩掌握的海盗数量达到了六十人之多,双方的实力相近,若是冯立生了异心,周闵没法保证能压制住他! 真是老谋深算!宋立本心里暗道,可是要是总这样猜忌的话,岱山海盗永远也不能发展壮大。宋立本也算是个读书人,自然有着自己的野心,他不甘心永远为盗,总想着有一天能洗白。 可是一日为盗终身为盗,想洗白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除非想郑芝龙那样,势力大到一定程度,朝廷不得不进行招安。这也是宋立本拼命鼓动周闵招募人手、发展势力的原因。可是周闵的表现让宋立本很失望,这是一个胸无大志之人,跟在他的身边,自己的愿望恐怕很难实现! “大哥。你是不是有些过虑?三当家可是跟你十来年了,一直对您忠心耿耿,怎么会反对您呢?”打起精神,宋立本劝解道。 “老三可能不会背叛我,就怕那个茅十八会蛊惑老三,毕竟他们是旧识,咱们并不了解茅十八是个什么样的人。”周闵道。 “好吧,要不咱们去打听打听茅十八的底细,若没有问题咱们再把他留下。”宋立本试探着道。 “好吧。你派人去打听一下这人的底细。”周闵想了下,答应了下来。 第二天,宋立本便派出了手下,乘坐船只去茅十八的家乡打探消息。他自己也不放心,亲自来探望茅十八。 独自一人来到了三当家冯立的营地,还未进去,就听见里面传来阵阵叫好之声。 闻声走了进去,就见营地的正中围着一圈人,茅十八赤.裸着上身,在圈中舞动着一把狭长的倭刀,就见刀光闪闪、气势逼人,茅十八前趋后退、身形矫健如龙,围着观看的海盗被惊得不住后退。 “嗨!”茅十八一声大喝,收住了刀式,直立了身子。 “好!”围观的海盗发出阵阵喝彩之声,如此的武艺在整个岱山群盗中首屈一指。 “茅兄果然好武艺!”宋立本鼓着掌向圈中走去,围着的海盗向两边散开,给他让出了一条路来。 “早上起来,浑身发痒,便操练一番,让二当家见笑了。”茅十八谦逊道。 见茅十八不再演练刀法,围观的海盗纷纷散去。 “茅兄心中有何志向?”闲聊一番,宋立本忽然问道。 “呃!”茅十八愣了一下,不明白宋立本问话的意思,他是个爽直之人,也没多想。 “我是个渔民出身,一辈子在这大海中讨生活,我最大的愿望就是驾着一艘巨舰,横行在这大海之上。”茅十八豪气道。 “你是想像林凤那样,还是像郑芝龙一般?”宋立本继续问道。 茅十八仔细思考一番:“郑芝龙实力虽大,但骨头太软。我要做就做林凤,横行于四海,虽死而不悔!” 言罢,叹了口气,自嘲道:“可也只能想想罢了,林凤当年拥战舰百艘、士兵数万,横行于吕宋大员之间;郑芝龙更是帆船千艘,独霸东南沿海,掌控着日本航线。而我如今只是一个丧家之犬,又如何敢和前辈英雄相比肩?”言语之中充满了落寂之意。 听着茅十八的话语,想想自己半生的漂泊,心有大志却只能窝在这小小岛上为盗,宋立本竟然有了同病相怜之感。 “茅兄不要妄自菲薄,我观面相不是福薄之人,他日定有飞黄腾达的一天!” “哈哈哈!”茅十八朗声大笑:“若有那一日,定不会忘了二当家!” 这茅十八的气概胜过周闵甚多,也是一个有野心之人,要是茅十八是大当家就好了,岱山岛势力定然能发展壮大,宋立本在心中想到。 第一百一十章 卢宗汉来援 任思齐和茅十八商定内外夹攻之计,约定好时间后,便乘船返回了任家湾。 在几天前,他派了晋玉飞去杭州向锦衣卫百户卢宗汉求助,现在任思齐要看看晋玉飞是否回来,是否得到了卢宗汉的回应。 “飞鱼号”回到任家湾时,果然看到一艘客船停在海湾里,这艘船分明是内河行驶的平底客船,现在居然开到了海里,肯定是卢宗汉的人来了,弄不好是卢宗汉亲自来了。 任思齐匆忙上了海岸,果然发现卢宗汉到了。 只见卢宗汉一身的便装,带着几个手下正由老族长陪着正在饮茶。 “卢大人亲自来了啊!”任思齐惊喜的上前见礼。 “哈哈,任兄弟不必多礼。”卢宗汉哈哈大笑。 “兄弟,你说的事情是真的?你真的要清剿岱山的海盗?”待众人退下后,卢宗汉低声询问道。 “当然是真的,我怎敢欺骗卢大哥您!”任思齐道。 “可有把握吗?那岱山岛海盗可有上百人,就你这一条船恐怕势力不够吧!”卢忠汉指着海中的“飞鱼号”道。他是专门负责侦缉海盗情报锦衣卫百户,当晋玉飞寻到他说任思齐要对付海盗时,卢宗汉便急匆匆的赶了过来,可是又担心任思齐的实力太弱。 “所以才需要大哥你的帮忙啊,我需要知道岱山海盗的一些情报。”这也是任思齐找卢宗汉的目的。 “兄弟你也知道,大哥我刚刚上任不久,手上的实力有限。”卢宗汉不好意思道:“不过幸好兄弟你要对付的是岱山的海盗,我手下刚好有一个出身岱山岛的兄弟。” “真的吗?”任思齐非常的惊喜。 卢忠汉拍了拍巴掌,一个身着黑色劲装的汉子走了进来。 “这是白顺,白兄弟,他就是岱山人,你想知道什么可以问他。”卢宗汉道。 “见过大人!”叫白顺的汉子向任思齐躬身一礼,便垂手而立,等待任思齐的询问。 “白兄弟既然是岱山人,应该知道一些岱山海盗的情况了,可否给我说说。”任思齐道。 白顺闻言却有一些羞涩:“大人,我虽然祖籍岱山,却好久没回过岱山岛了,海盗的情况其实我所知不多。” “额!”任思齐愕然看向卢宗汉,你莫非消遣我来着? 卢宗汉慌忙道:“任兄弟你莫急,白兄弟你把自己的家世快向任兄弟说说。” “是,大人!”白顺答应一声,然后便把他自己的家世向任思齐说了一遍。 原来这白顺祖籍岱山,其祖上曾担任过岱山巡检司的巡检。 岱山巡检司始设于洪武二十六年,主要是稽查倭寇所设。在大明两百多年间多次废掉又重新设立。嘉靖年间,倭寇乱起,舟山群岛成为了海盗的后院。戚继光、俞大猷等将领经过了好些年的奋战,才消灭了倭寇。为了防止零星的海盗为祸,朝廷增设了好多巡检司,也就是那时岱山巡检司重新设立。 白顺的祖父跟随戚继光抗倭有功,被朝廷封为世袭岱山巡检司巡检一职。 万历年间,丰臣秀吉攻打朝鲜,朝廷抽掉戚家军入朝驱赶日本人,白顺的祖父被戚继光重新征调入伍,入了朝鲜。在朝鲜战场上,白顺的祖父受重伤死去,被追封为世袭辽阳卫所千户。岱山巡检司也就随之撤销。 白顺身为三子,无法继承世袭的职位,只好自寻出路,便在锦衣卫中任职。所以白顺虽然祖籍岱山,其实并没有真正在岱山生活过,自然也就不知道岱山的海盗详情。 不过白顺祖辈在岱山生活过,在岱山肯定还有他家的熟人,这也是卢宗汉把他带来的原因。 “一开始岱山巡检司设在岱山剪刀头,后来移设到东沙镇。我们家虽然自父亲起就离开了岱山,但是在东沙镇还有好些亲人。大人既然要清剿海盗,我可以带大人去东沙镇寻求帮助!”白顺的话令任思齐大喜过望。 “有劳白兄弟了!”任思齐连声感谢。 “兄弟你派人向我要各种武器,可是你也知道哥哥我位卑职浅,能力有限,时间又太短,很多东西以我的职位搞不到手。”白顺出去后,卢宗汉对任思齐道。 “火药是军中管制物品,以我的权限只搞到了二百斤,至于你要的长枪倒是好办,我给你带来了一百杆,都是军中制式长矛。其他的弓弩盔甲恕我无能为力了。”卢宗汉歉然道:“不过我倒是给你搞到了几桶火油,船上作战当然火攻为上!” “实在是太好了!”任思齐欢喜道。他没想到卢宗汉竟然如此给力,自己在信中都没提,他竟然帮自己弄了几桶火油!要知道这年代的海战很多时候不得不进行接舷战,火攻当然是最犀利的进攻方式了。任思齐记得郑芝龙正是靠着火攻才在料罗湾打败荷兰人的。 见到任思齐高兴,卢宗汉很满意,他之所以这么倾力帮助任思齐,当然是为了清剿海盗的功绩了。上次在运河抓获的几个劫匪给卢宗汉带来了不小的功绩,使得他在锦衣卫中的权限大大增加,若是这次能剿灭岱山海盗,说不定他就能因功升官,就是做到千户也不是不可能! “你要火药弓弩我都可以理解,可是兄弟你要那么多长枪做什么啊?要知道在船上作战,长兵器使着可不方便啊!”卢宗汉忽然问道。 自然是练习西班牙长枪阵了,任思齐暗道,可具体事情又不愿向卢宗汉细说。 “这个,总不能一直在船上吧,总要攻到岛上去,到时长枪自然比刀要好使多了,一寸长一村强嘛。”任思齐打哈哈道。 卢宗汉点点头,表示理解:“有道理。” 卢宗汉带来的火药火油长枪被从客船卸下,又运到了“飞鱼号”上。卢宗汉也带着几个手下上了“飞鱼号”,他要亲自参加对海盗的作战。 上了“飞鱼号”,看到第二次甲板上那六门巨大的火炮,卢宗汉吃惊的张大了嘴巴,他没想到这船上竟然有如此的利器。不过吃惊过后,他又暗暗欣喜,毕竟任思齐实力越大,对付海盗的把握就又多上几分! 第一百一十一章 东沙镇 “想不到兄弟你竟然拥有如此一条大船,恐怕朝廷水军也找不出一条可以匹敌的战舰来。”卢宗汉啧啧赞叹道。 “也就是机缘巧合罢了!”任思齐打着哈哈,对于获得“飞鱼号”的往事不愿提起。 卢宗汉也不追问,每个人都有自己不可告人的**,他也不愿进行刨根问底,毕竟他和任思齐是合作关系,任思齐的实力越强,他获得的收益自然越大。 “不过船上的人数还是太少啊,对付海盗的船只没有问题,可要想上岛彻底清剿海盗恐怕有些困难。”卢宗汉又道。 任思齐微微一笑:“大人不用担心,我早有安排。”当下把茅十八打入岱山做内应之事说了。卢宗汉闻言心神大定,对这次剿匪充满了信心。 “飞鱼号”启程向岱山岛驶去,船只从金塘岛西侧向北而行,绕过舟山岛西端,向岱山岛而去。祖籍岱山的锦衣卫白顺指引“飞鱼号”向岱山岛北侧的东沙镇而去。上午船只出发,下午时分便到了岱山岛。 “这是西岱山岛,那里就是剪刀头,当年巡检司最早就设在那里。”白顺指着海岸道。 任思齐闻言举起了单筒望远镜,向着海岸望去,就见山石嶙峋的海岸上出现一片平地,平地上分布着一些破旧的建筑。 “这西岱山岛人口稀少,为了更好的防备海盗,后来巡检司便搬到了东沙镇。”白顺在一边解说着。 “飞鱼号”越过了西岱山岛,便看到一条狭长的水道把整座岛屿分为两半,水道的东面就是东岱山岛了。 “这是岱山浦,最狭处只有十丈来宽,不过水深倒是颇深,能够行船,东沙镇的渔民前往岱山南部或者去舟山多走这条水道。过了岱山浦,再往前不远就是东沙镇了。据我父亲说,当年我们家在岱山时,东沙镇有五六百渔民,人数足足占了整个岱山岛的五成。现在几十年过去了,也不知道镇上还剩下多少人!”白顺感慨道。 过了岱山浦,“飞鱼号”没走多远,便看到一道狭长的石崖横在前方,石崖高出海面足有十多丈,上面怪石嶙峋,石头缝隙里长满了郁郁葱葱的树木。 “那是野猪礁,上面都是杂乱的礁石,过了野猪礁就是东沙镇!”白顺指着前方的石崖道。 火长奥利尔指挥着舵工转舵,“飞鱼号”向北绕过了石崖,再向南行驶,很快就看到了一片渔湾。 海面上几条渔船正在海上捕捞,透过单筒望远镜,能看到渔船上渔民漆黑而慌张的面容。 看到一艘陌生的大船直直的向海湾驶来,渔船们一阵大乱,纷纷掉头向海岸而去。 “把我们当作海盗了!”任思齐苦笑着对卢宗汉道。 由于疏忽,“飞鱼号”船上没有任何标记,加上船型古怪和大明的船只样式有很大不同,不被当作海盗就怪了。 “你这艘船上应该悬挂着旗帜,这样不容易出现误会。”卢宗汉道。 任思齐点头深以为然,看来是得悬挂一副旗帜了,可是悬挂什么样式旗帜好呢? 说话之间“飞鱼号”驶进了渔湾码头,看着渔湾里戒备森严的七八条渔船,看着渔船上手拿鱼叉神色紧张的渔民,任思齐眉头微皱。 “白兄弟,你去和他们解释一下吧。”任思齐对白顺命令道。 “是!”白顺答应一声,坐上被放到海中的小船,向着对面渔船而去。 白顺乘坐的小船驶到了渔船附近,任思齐透过望远镜就看到白顺在和渔民们说些什么,很快渔民们紧张的表情消失了。 渔船向两边划过,让开了进码头的航道。“飞鱼号”驶进了渔湾,抛锚降帆。 “没想到竟然是官爷光临鄙镇,惶恐至极,还请海涵!”一个五十多岁的老者穿着一身青布长衫,长衫上布满了补丁,迎上上岸的任思齐等人,连连抱歉。 卢宗汉哼了一声没有作答。 “哪里哪里,是我等仓促前来,惊扰了贵地。”任思齐笑呵呵道。 “这位是百户卢大人,这位是任公子,可是有着秀才的功名。”白顺在一边介绍着。 “这是东沙镇的里正,福伯。当年曾是是我爷爷的属下。”白顺又把老者介绍给任思齐和卢宗汉。 “各位,里面请。”寒暄过后,里正福伯把任思齐等人往镇子里让。 东沙镇背山靠海,就建在山脚之下,沿着沙滩往上走,是一条石板路,顺着石板路往上走,路的两边绿树茵茵,繁花似锦。山峦之间分布着众多的谷地,平整的谷地上种满了稻谷。也许是土地过于贫瘠,稻谷长势并不太好。 镇子外面围着一丈来高的寨墙,寨墙石头垒成,墙上设置箭垛,竟是一个防守极佳的小城。 不过寨子并不是很大,从寨门进去,任思齐发现里面也就一条街道,一百多户人家。 靠寨门不远处有一栋高大的房屋,房屋前是一块广场,广场中间树立着一根高高的旗杆,不过旗杆上面却没有旗帜。 “几位大人里面请。”里正福伯把众人往房屋里让,边走便对任思齐解释着:“这房屋是旧日巡检司的驻地,自从岱山巡检司撤掉后,就空了下来,作为镇里议事的地方。几位大人先到里面休息吧。” 就像福伯说的,这栋房屋果然很空旷,不过虽然房屋破旧,里面却清扫的很干净。 “几位大人请坐。”福伯赶紧让座,并使人端上茶水。 “不知几位大人来小镇有何事情,尽管吩咐下来。”福伯终于问起了来意,眼睛却望向任思齐。在来人之中,虽然卢宗汉官职最高,但人老成精的福伯却看出真正主事的却是面前这个秀才任思齐。 任思齐却没回答,把眼睛看向了卢宗汉,在这个场合,还是让卢宗汉来答话最好。 “咳!”卢宗汉拿腔拿调一番,方道:“前些时日,有海盗袭击了象山长沙浦,杀死了上百村民。经官府探查,应该是岱山海盗所为,所以我们特来岱山,缉拿海盗!” 第一百一十二章 子丑潮 听卢宗汉说缉拿海盗,福伯眼皮就是一跳,神色微微波动很快又平静下来。 “这位百户大人,我们东沙镇可都是老实本分的百姓呀,哪里有什么海盗!” 任思齐见引起了误会,不得不插话了。 “老人家莫惊,我们并非针对东沙镇而来,而要对付的是盘踞在岱山南部崇福宫的海盗一伙儿。不过我们初来咋到,对海盗内情不太熟悉,正好白顺说他家和东沙镇很有渊源,便特来请教一番。” 听了任思齐的话,福伯神色彻底平静下来。他就怕官府中人打着剿灭海盗之名胡作非为,在沿海渔民之中没有多少清白的,大都和海盗有着各种瓜葛。就像东沙镇,每年都要向盘踞在崇福宫的海盗提供不少粮食补给,方才能免于骚扰。不过兔子不吃窝边草,海盗也不会对本岛百姓骚扰过甚,毕竟很多事情还得本岛百姓帮忙。 既然任思齐等人不是来对付东沙镇,福伯就放心了。 福伯年轻时曾在岱山巡检司做过弓手,现在做着东沙镇的里正,心里自然还是向着朝廷,当下里把知道的海盗详情向任思齐和卢宗汉说了,并为任思齐的实力表示担忧。 “海盗人数有百余人,七八条大船,恐怕就你们这一条船想剿灭海盗,很难!”福伯摇头道。 “老人家不用担心,就我这一条船,对付海盗足矣。”在外人面前,任思齐表现的自信满满。 “哦!”福伯神色表示他很不相信任思齐的话。 任思齐微微一笑,也不解释。“飞鱼号”的实力足以碾压大明水军的大型战船,更何况海盗所有的只是一些大点的渔船。即使剿灭不了海盗,任思齐自信也能全身而退,这也是他敢于来岱山的原因。更何况现在海盗只有区区百人,而里面还有茅十八二十来人作为内应,现在任思齐对于剿灭海盗充满了信心。 “老人家,您一辈子都在这岱山岛上,肯定熟悉附近的航道,能否派人为我们带路,帮助剿灭海盗?”任思齐提出了要求。 要想袭击的突然性,必须有熟知地形之人带路。任思齐和茅十八约定的攻击时间就在明日,现在他迫切需要一位向导。 “这个当然没有问题。”福伯爽快的答应下来,向外面喊了一声,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走了进来。 “这是我孙子沙千里,自小在这片海域长大,熟悉岱山附近所有地形航道,他可以作为你们的向导。”福伯指着少年道。 精瘦的身材,黝黑的面容,皮肤滑润仿佛上面有着一层水锈,年纪虽不大但一看就是一个老水手,任思齐一下子就喜欢上了这个少年。 “给,这是给你的报酬,事成之后还有重谢。”任思齐从怀中摸出三块鹰洋放到少年沙千里手中。 沙千里兴奋的捻起一枚鹰洋放到了嘴里咬了一下,“大人只管放心,有我在保证你们不会迷航。”沙千里拍着胸脯道。 “哦,那我考考你,去岱山南边崇福宫最方便的航道怎么走啊?”任思齐感兴趣的问道。 “从东面西面绕过去都行啊。”沙千里很轻松的回答道:“从西面绕有些远不过海路好走,从东面绕岛海途近些,不过东面岛礁众多,不熟悉航道的话容易船只搁浅。” 沙千里果然很熟悉附近的海况,任思齐不禁赞许的点头。 看着任思齐赞许的神色,沙千里兴奋了起来:“其实有着最便捷的海道可走,就是走穿过东西岱山岛中间的水浦。” “胡说八道!”福伯一开始微笑着听沙千里在说,这时却斥责道:“那条水浦走小船可以,如何行得大船?” 扭头看向任思齐,解释道:“大人想必来时也看到了那条水浦,看似很宽,其实近年来淤塞严重,船只多有搁浅之事发生,恐怕走不得大船。” 沙千里却傲然道:“旁人走当然不行,我走的话多大的船都可以通过。” “额,你难道会法术不成?”任思齐感兴趣的看着沙千里。 “法术我当然不会了,不过嘛。”沙千里说道这里,眼珠滴溜溜的转着,却停了下来。 看着他这狡黠的样子,任思齐很是好笑,当下又掏出俩枚银币,放入他手中。 “说说吧,只要你能帮到我,银子不是问题。” 沙千里欢呼一声,飞快的把银币放进怀里,然后神色严肃了起来。 “那条水浦在平日里自然不能通大船的,不过每逢夏日,潮水上升。” 福伯冷笑着打断了沙千里的话:“夏日如何,潮水上升就能过大船吗?” “爷爷,平时自然不能过大船,但是您忘了子丑潮吗?每到夜里子时,潮水渐渐变大,到得丑时水位会升到最高,那时大船自然可过。不过过了丑时,潮水会减弱,大船从水浦中自然过不得了。”沙千里解释道。 听了孙子的话,福伯愣了半天,方捶捶脑袋,“真是老了。”他叹息道。 “其实爷爷不必自责,谁会在半夜乘船通过水浦呢,所以子丑潮之事在岱山恐怕没有多少人知晓。”沙千里洋洋自得道。 “看把你能的!”福伯宠溺的瞪了沙千里一眼。 “沙兄弟,夜里也能从水浦通过吗?需要多少时间?”任思齐惊喜的问道 “有我在当然没有问题,只需要一个时辰,就能通过水浦到达岱山南面。”沙千里傲然道。 子时出发,利用子丑潮通过水浦,天亮前定然能赶到海盗巢穴,神不知鬼不觉的即可偷袭海盗,任思齐想想就觉得兴奋。可是这个沙千里真的值得信任吗? “沙兄弟,只要你能帮我剿灭海盗,我肯定重重答谢。”任思齐郑重的许下诺言。 沙千里满口答应了下来,答应天黑时就上船,等夜里带着“飞鱼号”通过水浦,然后便兴冲冲的出去了。 时间已近傍晚,福伯张罗着招待了任思齐等人一番。 “你悄悄地去水浦入口的地方,在那里守着,若是有人乘船通过水浦,离开回来报我。”任思齐悄悄喊过晋玉飞,吩咐道。 第一百一十三章 泄密 【播报】关注「起点读书」,获得515红包第一手消息,过年之后没抢过红包的同学们,这回可以一展身手了。 沙千里摸着怀中的鹰洋,兴冲冲的在街道中走着。 “千里啊,什么事这么高兴?”迎面走来一个二十多岁汉子一把就拉住了他。 “杰哥啊,没啥。”沙千里答道,快步就要离开。 “走,到我家去,咱兄弟俩喝一杯。”沙杰拉住沙千里就不撒手。 “不行啊,晚上还有事呢!”若是平日听到喝酒沙千里准保兴冲冲跟着就走,可今日却有些为难。 “喝上两杯,啥事都不耽误!”沙杰不由分说的拉着沙千里就走。 沙千里犹豫着,半推半就的被沙杰拉到家中。 一盘咸鱼干,一盘茴香豆,两个粗瓷黑碗摆在矮桌上,浑浊的酒液倒入酒碗。 沙千里喝了一大口酒,满足的长出一口气。 “兄弟,你今天有啥好事了,给哥哥说说呗。”沙杰问道。 “也没啥,你不是见到了,官家来了一条大船,他们需要个向导,就找到了我。”沙千里道。 “给了你不少银子吧?”沙杰好奇的问道。 “也没多少啦!”沙千里打着哈哈。 沙杰不高兴了:“咱们什么关系?你有事还瞒着我!你还想不想让我给你做媒了,告诉你小子,我表姨家的阿梅可是媒人踏破了门槛呢!” “别别,杰哥,千万不能让阿梅嫁给别人!”沙千里慌忙道,便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你是说他们要清剿周当家他们?”沙杰惊讶的叫道。 “是啊。”沙千里点点头,“他们这次来就是要对付周当家他们。” 沙杰眼珠骨碌碌转着,重新给沙千里把酒满上,殷切的劝酒。 “我再喝这一碗,就不喝了。晚上真的有事,咱拿了人家的银子,总不能耽误人家的事情不是。”沙千里摁着酒碗强调道。 “兄弟你的酒量,别说一碗就是再干上三碗五碗也没事啊,再说了,什么事情非要大晚上干?就是去清剿海盗也得等天明不是。”沙杰一副不相信沙千里的话的样子。 “必须得半夜才能通过水浦。”沙千里道。 “你是说利用子丑潮?”沙杰眼睛一亮。 沙千里重重的点点头。 “那真不能再喝了,别耽误了官爷们的事情。兄弟酒不喝了,你多吃点菜!” 沙千里走后,沙杰一个人在屋里转悠个不停。良久一咬牙,推门而出,顺着街道向镇外走去。沿着海岸走了不久,便到了野猪礁,在乱石杂草丛中快速的走动着,没大功夫便越过了几百丈宽的野猪礁,前方出现一个海湾,在海湾的最里侧一条宽十来丈的水道,正是把东西岱山岛分隔开的水浦。 从树丛之中拖出一条小小的木舟,推到了海水之中,纵身跃到小舟上,划起了木桨,小舟便顺着水浦向南驶去。 水浦不远的草丛中,一双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这一切,直到小舟消失在视线之中,眼睛的主人才一跃而起,快步向着东沙镇方向跑去。 ------------------------------------------- 崇福宫中,海盗大当家周闵吃饱喝足,正要搂着抢来的女子入睡,外面传来了敲门之声。 “谁啊,他娘的有事不能明天说吗?老子都睡下了。”周闵怒骂道。 “大哥,是我!”门外传来了二当家宋立本的声音。 “哦,是二当家啊,这么晚有事吗?”听到是宋立本的声音,周闵语气缓和了下来,因为若是没有重大事情宋立本断然不会这么晚打扰自己。 周闵穿起裤子,赤着上身打开了房门。 “大当家,东沙镇来人了。”宋立本附身在周闵耳边道。 “你是说有官兵要来清剿咱们?确定吗?”周闵震惊的看着宋立本,宋立本重重的点头。 “确定,据东沙镇来人所说,官兵虽然没有穿军服,确实是官军无疑。不过大当家莫要担心,官兵来人不多,就一条大船而已。”看到周闵心惊的样子,宋立本好言安慰道。 “就一条船啊,顶多不过百人,官兵这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一条船就敢来咱们岱山?”闻听官兵实力不济,周闵哈哈笑了起来。 “不过大当家也莫要轻视他们,据东沙镇来人所说,官兵的船舶极大,恐怕不是咱们寨子的船只能对付得了的。”宋立本的话语让周闵的笑声一下子停了下来。 海上作战,以船为本。海盗们拥有的只是七八条单桅渔船,最近才缴获了“福春号”三桅福船,若是官军船舶巨大,海盗的船只还真对付不了。 “那怎么办?”周闵把目光又看向了宋立本。 宋立本的神色却很轻松:“大当家知道他们从哪里来攻打咱们吗?从水浦过来!” “你确定吗?”周闵眼睛就是一亮:“从水浦过来的话,要想船只不搁浅,就只能利用子丑潮了,只要咱们在水浦最窄的地方堵塞住航道,然后再在两岸埋伏,等他们船舶过来之时两下夹击,就可全歼了他们。” 宋立本竖起了大拇指“大哥果然英明!据东沙镇来人所说,官兵确实是打算走水浦的,这点确定无疑!” “好,咱们马上去召集兄弟,即刻赶到水浦埋伏。”周闵果断道。 刚要下令时,又犹豫了起来:“官兵就一条船就来攻击咱们,你说其中是不是有其他内情?” “大哥你想说啥?”宋立本愕然看向周闵。 周闵默不住声的踱着步子,过了一会儿方道:“我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你说那茅十八才来了没有两天,就有官兵前来清剿咱们,这事情怎么会如此巧合?” “你是说茅十八是官兵的卧底?不会吧。”宋立本不愿相信周闵的推断,据他观察茅十八是个天生的匪类,这样的人物怎么可能和官兵搅合到一起?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你说,若是咱们和官兵作战之时,忽然有同伙从背后捅刀子,会出现什么事情?”周闵冷然问道。 宋立本也拿不准了,就像周闵说的,若茅十八真的是官军的卧底,那么等待自己这些人的就只有全军覆没! ps.追更的童鞋们,免费的赞赏票和起点币还有没有啊~515红包榜倒计时了,我来拉个票,求加码和赞赏票,最后冲一把! 第一百一十四章 埋伏 【播报】关注「起点读书」,获得515红包第一手消息,过年之后没抢过红包的同学们,这回可以一展身手了。 “大哥,那您说怎么办?”宋立本问道。 “最好的办法就是把茅十八那伙人都宰了!”周闵一挥拳头,恶狠狠道。 “这可不行!”宋立本惊叫了起来:“茅十八是官兵卧底还只是猜测,咱们若是用这样的借口杀了他们,老三肯定不会同意的。而且茅十八手下二十来人,一个个的也都很彪悍,当然咱们人多肯定能对付得了,但是打斗下来得花费一番功夫,势必会影响到对付官兵。” “我就是担心这些才拿不定主意啊!”周闵叹了口气,“你说这茅十八早不到咱们这里晚不到咱们这里,怎么偏偏这个时候来,他不是官兵卧底又是什么?” “大哥要不这样,咱们就抽掉咱们的嫡系六十多人去埋伏官军。而让老三带着他手下的人看着茅十八他们。反正官兵人数不多,咱们是偷袭又占着地利,只要准备充分,拿下他们问题不大。”宋立本提议道。 “也就只有这样了。你先去准备吧,我让人把老三找来,和他好好谈谈。”周闵吩咐道。 宋立本答应一声,自去准备了。周闵使人去喊三当家冯立。 “大哥,怎么啦?这么晚叫我,我正和十八哥喝酒呢。”冯立醉醺醺的来了。 “喝,喝,就知道喝!怎么不喝死你!”看到冯立醉醺醺的样子,周闵气不打一处来,破口大骂着。 “怎么了大哥?”冯立被骂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唉。”骂了一通之后,周闵心里的火才算消了许多,长叹一声,把官兵来袭的事情对冯立说了。 “我这就回去召集兄弟,****娘的!”闻听官兵前来,冯立的酒意一下子消了,拔腿就要跑。 “别急。”周闵一把拉住了冯立的胳膊:“官兵人数不多,有我和二当家带人去就行,你留下看家。” “那不行,我怎么能让大哥奔波却自己在家里清静呢。”冯立摇着头不答应。 “你当然不是看家这么简单,我要你看着茅十八!”周闵逼视着冯立的眼睛。 “你是说十八哥他,不可能!”冯立惊讶了一下,叫了起来。 “什么不可能,你和他十来年没见了,你知道他这些年去了哪里,干了什么?”周闵冷冷的逼问。 冯立无话可说,却还是不愿相信茅十八会是官兵的内应,只是不停地摇头。 “兄弟啊!”周闵一把搂住冯立的肩膀,“我也不相信茅十八是官军的内应,可现在不是特殊事情吗,这才让你看着他。若是这次打败了官军,而茅十八确实没什么异动,我就不再怀疑他,而让他入伙,成为咱们的四当家!” “大哥您说的是真的?”冯立惊喜的问道。 “当然是真的,回去吧,让你手下的人机灵点,好好看着茅十八!”周闵拍了一下冯立的肩膀,笑道。 冯立便笑呵呵的走了。 “大哥,都准备好了。准备了好几坛菜油,到时咱们就在官兵船上放把火,烧他娘的。”宋立本向周闵报告道。 “走,出发!”随着周闵的一声令下,六十多个海盗举着火把离开了巢穴,沿着海岸向码头而去。 崇福宫位于东岱山岛南偏东处,距离分隔东西两岛的水浦约有六七里。现在才戌时(十点钟左右),距离子时还有一个多时辰,官兵必须子时过后才会从水浦通过,所以留给海盗们的时间还充足的很。 六十来个人坐上了七八条渔船,海盗们划着沿着海岸向西而去。 由于是在水浦中伏击官军,大船在狭窄的水浦行驶不便,他们并没有乘坐大船,都是一些靠着木桨划动才能行驶的小舟。 一辈子在海岛生活,即使仅仅靠着微弱的星光,他们也能在海中行驶。 海浪翻滚,一波又一波的拍打着海岸,小船颠簸着在浪里前行。 一个时辰之后,他们便从巢穴处来到了水浦之处。 七八条小船顺着水浦向北划去,在水浦里没有了海浪,船只划动的速度加快了许多。 在靠近海岸约一里之地,宽十来丈的水浦霍然收缩,变得只有五六丈宽。 “就在这里伏击他们!这么宽的水道,他们大船就是想调头都难,只要堵塞住水道,他们的船只只能任咱们宰割!”周闵喊停了众船,兴奋的对宋立本道。 “大哥,只要咱们击败了官军,名声传扬出去,肯定会有人纷纷来投,咱们岱山水寨扬名立万的日子到了!”二当家宋立本也激动了起来。 随着周闵一声令下,众海盗纷纷动作了起来。想堵塞水道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瞎灯灭火之下,仓促之间,就是想找些巨石也办不到。无奈何期间,众人只好把乘坐的小船装满了石头凿沉,堵塞在航道中间。可是乘坐的小船实在太小,足足凿沉了五艘,才勉强把航道塞住。 “官兵大船肯定过不去,非搁浅在这里不行。”一个眼睛极小绰号瞎七的老海盗说道。 “好,大家在水道两边埋伏,就等着他们过来。”大当家周闵看了看天上星星的位置,已经快到子时了,“都灭了火把,准备好,他们很快就会来的。” 海盗们乱纷纷的答应着,跑到了埋伏的位置,灭掉了火把,趴伏着。 四下里顿时安静了下来,唯有海浪声阵阵,唯有天上群星闪烁。 “真困啊!”有海盗喃喃自语,忙活了一天,又忙碌了大半夜,他们早已人困马乏。趴在水浦岸边没一会儿的功夫,很多海盗就悍然入眠,完全不顾蚊虫飞舞叮咬,顿时呼噜声四起。 “混蛋,不许睡!”大当家周闵愤怒的踢打着靠近他的一个海盗。 “大哥,算了吧,让弟兄们睡会儿吧。”周闵身边的宋立本劝解道:“快到丑时潮水才会涨到最大,官兵肯定那时才会过来,还有将近一个时辰呢。” “大哥,你也睡一会儿吧,有我一个人看着就行。等官军来了我会叫醒大家的。” 周闵想了一下,点点头:“那辛苦二弟了。”便也仰面躺下,用一块纱巾蒙住脸遮挡蚊虫叮咬,没一会儿的功夫,他也悍然入睡。 ps.追更的童鞋们,免费的赞赏票和起点币还有没有啊~515红包榜倒计时了,我来拉个票,求加码和赞赏票,最后冲一把! 第一百一十五章 茅十八的应对 【最新播报】明天就是515,起点周年庆,福利最多的一天。除了礼包书包,这次的『515红包狂翻』肯定要看,红包哪有不抢的道理,定好闹钟昂~ 崇福宫,海盗营地之内。 明天就是和秀才约定好的日子,到时内外夹击攻打岱山海盗。晚上,茅十八暗暗吩咐手下一个个精神点,不许睡的太死。他带来的二十来人都是家乡岛上的乡亲,多年来茅十八所挣得银子大半都用来接济他们,所以对茅十八言听计从。 茅十八自己还未入睡之时,就听见外面传来喧哗之声,正要出去看看动静,冯立走进了他所住的屋子。 “兄弟,外面怎么回事啊?”茅十八问道。 “也没啥,大当家带人出去做事,让我留下来陪着十八哥您。”冯立顺口回答,完全没有意识到话里透露出好多信息。 “什么事非要大晚上做啊?”看着外面一溜儿的火把向着码头而去,茅十八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哈哈,小事了。走,十八哥,咱们到我那里喝酒去。”想起大当家周闵临行时的嘱咐,冯立不敢随便泄露消息给茅十八,尽管他对茅十八非常的相信。 “都要睡了还喝酒!”茅十八一副不乐意的样子,不过还是被冯立拉着去了。 冯立房间之中,早已摆下酒菜。二人推杯换盏,开始饮酒,述说着从前之事,渐渐酒热耳酣。 “兄弟,你们大当家的不仗义!”茅十八借着酒意大声道:“我带着手下兄弟千里来投,他一副不信任我的模样,把我扔在这里几天不闻不问,完全不提入伙的事情。” “十八哥,您别急,大当家刚才说了,明天就接纳您正式入伙,他还要委任您为四当家呢!”冯立大着舌头叫道。 “四当家,哈哈,以前我就是四当家,现在还是四当家!不错,不错。兄弟,以后我就喊你三哥了。”茅十八拉着冯立道。 “那可不敢,十八哥您永远是我哥。”冯立拍着胸脯道。 “那好,兄弟,你和我说实话,你们大当家他到底大半夜的干啥去了,可不许骗我。”茅十八搂着冯立的肩膀道。 冯立此时已经醉意上头,完全不记得大当家临走时的吩咐了。 “大哥得到消息,有官兵前来攻打咱们,大哥带人去埋伏他们了。十八哥,你不用担心,水浦那里地势狭窄,大哥带的人够用了。来,十八哥,咱们喝酒!” “喝酒!”茅十八端起一只酒碗和冯立碰了一下,看着冯立酒碗倾斜着把酒往嘴里倒去。 心中有事,茅十八便有意灌冯立的酒。 “十八哥,我,我不行了。”再喝了一碗酒,冯立趴伏在桌子上,醉了过去。 “冯立兄弟,冯立兄弟!”茅十八拍打着冯立的脸,冯立哼哼了几声,完全没有反应。 看着醉了过去的冯立,茅十八脸色变幻着,若是此时杀了这冯立,再带着手下袭击留守营地的众海盗,应该是非常的容易。可是任思齐还没有前来啊,而且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过来,若是厮杀声引起刚带人离开的周闵等人的注意,他们再带人杀将过来,自己这点人可不是他们的对手。而且这冯立是自己的旧识,在这里这几天对自己很是尊敬,自己又如何下得去手? 看看外面天色,已经到了子时,也不知道周闵带人去对付的是不是秀才他们? 茅十八神色变幻着,最终对冯立还是无法下手,便起身出了冯立的屋门,向自己的住处而去。 茅十八的身影消失之后,本来酒醉中的冯立缓缓抬起头来,神色复杂的看着茅十八消失的背影。 “三当家!”一个手下悄然进了屋子,走到了冯立面前,“三当家,接下来怎么办?” “你带人死死盯着他们,若是他们有异动的话,立刻下手铲除掉他们。”冯立果断的说。 虽然他和茅十八是旧识,可他毕竟是岱山海盗的三当家,若是茅十八是敌方派了的内应的话,那就只能下辣手铲除了,尽管冯立心里是信任茅十八的。 “明白了!”手下答应一声,离去了。 “十八哥啊,您可千万别让我为难!”冯立在心中暗暗祈祷着。可是他刚才喝了太多的酒,挣扎着想要站起时,却脚步琅跄竟无法走路,只好一头扎在了床上。 在回住处的路上,茅十八一直觉得有人暗暗跟着自己。 进了屋子,坐在床铺之上,茅十八神色变幻着,脑中回想着刚刚的情形,莫非自己引起了海盗们的怀疑?那样的话可就不能乱动,还是以不变应万变,等着任思齐前来吧,那时才是自己发动的时机! 茅十八坐在床铺之上,擦拭着长长的倭刀,一夜无眠。 --------------------------------- 水浦两岸,埋伏着的海盗鼾声四起,此起彼伏。 二当家宋立本看看天色,从星星的位置来看已经过了子时,此时潮水渐渐上涨,官军的大船快要来了。 “大哥醒醒,醒醒!”他推着还在入睡的周闵。 “啊,官军来了吗?”周闵一个激灵,翻身坐起。 “还没有,不过应该快来了,咱们得做好准备了。”宋立本道。 “是得准备了。兔崽子们,还睡!都他娘的给我醒过来!”周闵起身,踢打着身边的众海盗,于是众海盗纷纷从睡梦中醒来,一个个的紧握着手中的武器,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对面的水浦。 “准备好火油灌,到时听我命令,大家一起把油罐扔到他们船上,然后放火烧他娘的。”周闵低声下着命令。 “大当家的,放火的话不是把船给烧坏了吗,多可惜啊,咱们怎么不干脆杀到船上,夺了船去。”一个海盗低声提出了异议。 “你他娘的,是船重要还是弟兄们的命重要?都他娘的给我机灵点,别说废话!”大当家周闵恶狠狠的骂道。 圆月高高挂在天空之上,皎洁的月光如水银一般洒在岱山岛上,群星辉映着月光在天上闪烁。 海浪的冲击声隐隐传来,一百多只眼一眨也不眨的睛盯视着面前的水浦,期待着有一条大船从北面顺着水浦行来。 ps. 5.15「起点」下红包雨了!中午12点开始每个小时抢一轮,一大波515红包就看运气了。你们都去抢,抢来的起点币继续来订阅我的章节啊! 第一百一十六章 惊诧 【最新播报】明天就是515,起点周年庆,福利最多的一天。除了礼包书包,这次的『515红包狂翻』肯定要看,红包哪有不抢的道理,定好闹钟昂~ 海浪的冲击声隐隐传来,一百多只眼一眨也不眨的睛盯视着面前的水浦,期待着有一条大船从北面顺着水浦行来。 然而他们看到眼睛发涩,等到圆月西斜,还是没看到预想中的那条大船。 “怎么回事?都快到丑时了,怎么还没来?”周闵急躁了起来。其他的海盗也都躁动了起来。对于这些海盗来说,从来都是自由涣散惯了,如何耐得住长时间的等待? “也许就要来了吧。”宋立本也不确定了起来。 “那个报信的人呢?把他给我叫来!”周闵命令道。 很快,东沙镇来报信的沙杰被带到周闵面前。 “你不是说他们要从水浦过来吗?”周闵愤怒的问道。 “是啊,我是从给他们做向导的沙千里那里亲耳听到的,绝对不会听错!”沙杰信誓旦旦的道。 “那他们怎么还不来,你看看天色,都什么时辰了?”周闵一把抓住沙杰的发髻,使他看向天空。 “我,我也不知道啊。大当家我真的没有骗您,我一得到消息就往这里赶了过来。”沙杰吓得哀叫了起来。 “大哥,算了。凉他也不敢骗咱们,咱们再等等,不行就回去算了,也许官军改变了主意呢。”宋立本劝解道,岱山海盗之所以能在这里立足,靠的是和附近各岛渔民千丝万缕的联系,沙杰也是好心报信,怎么能因为这个就怪罪他呢! 周闵哼了一声,放开了沙杰,急躁的走来走去。 “好了,你也别害怕,大当家的也是心急,没有怪罪你的意思。”宋立本好言抚慰着沙杰。 时间如流水一般慢慢的过去,官军的大船一直没有出现,看看天上的星辰,丑时已过,潮水也已经降了许多,官军的大船今晚不可能再通过水浦了。 忙活了大半夜,却什么也没能捞到,周闵气哼哼的下令撤兵回营。可是来时有船可坐,为了堵塞航道却有好几条船被凿沉在水浦之中,现在只剩下两条船,再也载不下这么多人。 周闵急着回去休息,便带着十多个人乘坐着两条船回去,把剩下的近五十人留给宋立本统领,从陆路返回崇福宫。 不说周闵乘船回去,单说二当家宋立本。 带着近五十个疲惫不堪的海盗,沿着海岸而行。疲劳了大半夜,还得靠脚走六七里的陆路回家。而且除了一些平坦的沙滩之外,大部分路径是崎岖的山道。这使得海盗们怨声载道。 海盗们纪律本来就差,宋立本虽然是二当家也不能强行弹压他们,只能对他们的抱怨装作听不见。 天上的月亮已经消失不见,东方的天空露出晨曦 ,天已经快要明了,海盗们才走了一半多的路程。 “看,那里有一条大船!”忽然一个海盗指着海面叫道。 宋立本惊恐的扭头看去,就见一条硕大的帆船张着巨帆正从西面的海面乘风破浪而来,眨眼之间就快到了眼前。 是官军!他们根本没有从水浦过来,而是从西面绕过了西岱山岛而来。宋立本的脑袋嗡的一声,极大的恐惧充满了整个脑海。 大当家这时顶多刚到码头,一半以上的海盗正由自己带领还要至少半个时辰才能回到崇福宫营地,此时的老巢是非常的空虚,官军此时来袭,那后果? --------------------------------------------------- 时间退回到几个时辰之前,傍晚,“飞鱼号”上。 “你真的看见有人通过那条水浦去了岛南?是沙千里吗?”任思齐神色非常的严肃。 “不是沙千里,是东沙镇的另外一个渔民。他肯定是通过水浦去向海盗报信的!”晋玉飞肯定道。 “这群可恶的刁民,竟敢私通海盗。咱们这就杀到东沙镇,铲平了他们!”一边的卢宗汉气愤不已。 “不,且不说咱们打不打得下来东沙镇,东沙镇上几百百姓,怎么可能人人通匪?想必是沙千里走漏了风声,使得海盗在镇里的耳目得到了消息,这才去通风报信。”任思齐分析道:“不过就不知道这人到底知道了咱们多少底细。” “那怎么办?海盗要是知道咱们前来,肯定会有所准备的,事情恐怕会很麻烦。”卢宗汉非常的烦躁,能否剿匪成功关系着他的前途,不由得他不用心。 “先别慌,即使海盗知道咱们前来又如何?什么时候打,从哪里打,主动权还在我们。”任思齐安慰着暴躁的卢宗汉。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一个人从东沙镇走出,来到了海岸,乘着一条小船,向着“飞鱼号”而来,正是答应做向导的沙千里。 “小子,你还敢上船!”卢宗汉一把揪住沙千里的领子,明晃晃的绣春刀压在了沙千里脖子之上。 “你,你要干嘛?”沙千里吓得魂飞魄散。 “我可曾逼迫你来做向导?还是我给你的银子少?”任思齐走到沙千里面前,冷冷的问道。 “没有,不,不少。”沙千里小脸煞白,使劲的摇头。 “那你为何去向海盗通风报信!”任思齐冷冷的质问道。 “我没有!我没有向海盗通风报信!”沙千里这次明白发生了什么,愤怒的吼叫着,“你们不许冤枉好人。” “你说你没有,那么为何我的人在水浦看到有人划着小舟向着岛南而去,天都快黑了,他不是去报信又是干嘛?” “反正我没有,你不许冤枉好人。”沙千里只是否认着。 “哦,你说不是你,那你有没有把我请你做向导的事情告诉别人?”任思齐进一步逼问道。 沙千里就是一愣,嘴巴蠕动着,说不出话来了。 “小子,老实说出来,到底把这事告诉了谁,都说了什么,否者老子立马给你好看。想必你也知道老子是干什么的,锦衣卫!老子有的是手段让你欲死不能。”卢宗汉冰冷的话语让沙千里寒彻入骨,关于残忍的锦衣卫的传说涌入脑海,让他不寒而栗。 “我说,我说。”沙千里带着哭音把和沙杰喝酒之事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 “你告诉他我们会走水浦去岛南了?”任思齐确认的问道。 沙千里点点头:“我真的不知道他要去报信啊,要知道我就不告诉他了。” “这小子留着也没用了,宰了算了。”卢宗汉高高扬起了绣春刀,沙千里吓得“噗通”一声跪倒在甲板上,口里只喊饶命。 任思齐一把拖住卢宗汉举刀的胳膊:“他是无心之失,罪不至死,卢兄手下留情。” “可,可这小子坏了咱们的大事啊。”卢宗汉恨恨的把刀插入了刀鞘。 “坏了大事吗?那倒不至于,既然咱们知道了有人去通风报信,那么主动权就还在咱们手中。”任思齐自信的一笑。 ps. 5.15「起点」下红包雨了!中午12点开始每个小时抢一轮,一大波515红包就看运气了。你们都去抢,抢来的起点币继续来订阅我的章节啊! 第一百一十七章 犁庭扫穴(1) “飞鱼号”半夜出发,花费了两个时辰,方在沙千里的指引下绕过了西岱山岛。 东方天空晨曦启明,蔚蓝大海波涛汹涌,“飞鱼号”升着巨帆乘风破浪。 站在甲板之上,感受着凌厉的冷风拂面,闻着大海的独特腥味,任思齐精神大振。黎明时刻正是人警惕最松懈的时候,是最佳的偷袭时刻。 “快看,海岸上好多的人在行走!”瞭望手突然喊道。 任思齐举起单筒望远镜,向着左侧的海岸望去,就见一长溜儿的人影正沿着岸上的石径东倒西歪的走着。那应该是试图在水浦偷袭自己的海盗,可他们怎么走路回去了?任思齐当然想不到海盗们为了堵塞水浦航道,把座船凿沉了。 “离海盗巢穴还有多远?”任思齐问站在身边的沙千里。 “还有三四里吧。”沙千里仔细的分辨了一下海岸的地形,回答道。 “很好,三四里的山路他们至少要半个时辰才能赶回,这段时间够咱们把他们巢穴打个稀烂的了。”任思齐微笑道。 “告诉大伙儿都打起精神来,马上就要开战了!” 三四里的海路,瞬息就到。就见前方出现一个海湾,离海湾一里多的海面上有一个狭长的离岛。离岛遮挡住海浪,在海湾里形成一个极佳的良港。 “真是好地方!”任思齐啧啧赞叹道。这么大的的一个海湾,至少能停泊上百艘大船!可是眼下却稀拉拉的停泊着十来艘船只。 “看,那是福春号!”薛雨来一直沉默的跟在任思齐身边,他报仇心切,任思齐并没有给他分派具体的职位。 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就见靠码头的地方停播着一艘远比四周船只大的多的海船,正是任思齐熟悉的“福春号”三桅海船! “飞鱼号”的到来并没有引起海湾里船只的骚乱,只有两条单桅海船仓促见升起了船帆,向着“飞鱼号”迎面驶来,其他的船只包括“福春号”却一动不动,看来船上根本没人值守。 “迎上去吧,灭了那两条小船!”任思齐没想到海盗们的警惕性竟然如此之差,指挥着“飞鱼号”向着来船撞了过去。 一条海盗船刚升起船帆,速度还没提起,眼看着“飞鱼号”高速撞来,根本来不及躲闪,被撞了个正着。 “飞鱼号”高昂的船艏撞角正撞在海盗船舷之上,令人牙酸的“嘎吱嘎吱”声响起,“飞鱼号”高大的船身整个竟从海盗船上犁过,回首再看,那艘海盗船已经被撞成两段,眼看着一点点往海水中沉去,船上十几个海盗如下饺子一般跳进海中。 “嘭,嘭,嘭!”第二层甲板一侧的三门火炮开炮了,另一条躲开了“飞鱼号”的撞击的海盗船被近距离的火炮打了个正着。三颗炮弹齐齐打在海盗船的一侧之上,木屑纷飞之中,海盗船的船肋被打了个大洞,海水顺着洞口往船中直灌。 此时,“飞鱼号”和它的距离也就一丈,这么近的距离站在“飞鱼号”的甲板上都能看到海盗船上十几个海盗惊慌的面容。 “飞鱼号”是一艘三桅海船,要比这艘单桅海盗船高大的多。 “砰砰砰!”十几个火枪手站在甲板上,对着下方近在咫尺的海盗激发了火枪,三四个海盗被火枪射中,倒在了血泊之中。 其他的船员也没闲着,卢宗汉带来的火油被装置小罐子中,点燃了用布塞着的罐口后,十几个火油坛被扔了下去,正好扔在了海盗船的甲板上。 大火瞬间在甲板上燃起,海盗船上陷入混乱之中,有海盗刚好被火油罐砸中,身上立马燃起熊熊之火,嚎叫着在甲板上翻滚,有聪明的则匆忙跑过甲板,纵身跃入海水之中。 “他们已经完了!转舵靠向码头,大伙准备登岸!”任思齐沉声命令道。 在这个海湾之中,竟然有一道天然的码头,约有十来丈长狭窄陆地,深入到了海水之中,“福春号”就停在码头边。 随着任思齐的命令,“飞鱼号”降下了船帆,速度立马降了下来,舵工转舵,缓缓向着码头靠去。 一块长长的木板搭在甲板和码头之上,冲锋队和火枪队在任思齐的带领下踏上了码头,快步向着海滩而去。 “整理队列!”随着荷兰人门罗的一声命令,所有上岸的船员快速在海滩上列成了阵形。十五个火枪手排成一排,十八个长矛手则分成两排列在火枪手之后。现在长矛手已经装备了卢宗汉带来的长枪,锋锐的枪头在晨曦中闪着寒光。 按照大当家周闵的命令,三当家冯立带着手下负责监视茅十八等人,基本上一夜没怎么敢合眼。等到快天明之时,周闵带着十几个手下乘着两条船回来后,闻听茅十八没有异动,才算解除了监视的命令。众海盗才算能安心睡个安稳觉。没成想睡了没多大一会儿,外面忽然想起了火炮的轰击声。 周闵一下子被炮声惊醒,霍然从床上坐了起来。 “大当家,不好了,有官军偷袭港口!”一个手下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 “二当家他们回来了没有?”周闵一把抓住了手下的前襟,厉声问道。 看到手下使劲的摇头,周闵愤怒的一把把他摔倒了一边。 “大家集合,随我上码头!一定得坚持到二当家他们回来!”周闵此时非常的懊恼,懊恼自己的失策,辛辛苦苦等了半夜准备伏击官军的大船,没想到官府根本没走水浦,而是绕过岛屿而来。 此时所有的海盗都被惊醒,纷纷从屋里跑了出来,在周闵的约束下乱糟糟的整着队列。 茅十八也带着手下慢吞吞的走了出来,站成一堆看热闹。 既然茅十八昨夜没有异动,周闵也就不再怀疑他。他带回的十多名手下,加上二当家冯立的三十来人,合在一起还有近五十人,再加上茅十八的二十人,周闵有信心把官兵堵在码头。毕竟官军就一艘大船,能够载多少人?可这样的话,海湾里的船只恐怕难逃官军的毒手,不过周闵此时已经顾不得船只了。 第一百一十八章 犁庭扫穴(2) “茅兄弟刚来,本不该让你现在就上阵的,可情况紧急,只好委屈茅兄和我一起上阵了!从现在起,茅兄你就是我岱山的四当家!”周闵对茅十八歉然道,现在茅十八这二十人非常的关键,他不得不加以笼络。 “大当家说的哪里话,我本来就是来投奔您的,上阵当然是理所当然之事。”茅十八豪爽的道。 “好兄弟,那你就带人跟着我后面吧。”周闵道,他对茅十八带的人的战斗力不太放心,不敢用他打头阵。 “一切听大当家的!” 于是周闵和冯立带人在前,茅十八带人在后,海盗们拿着武器乱纷纷出了营地,向着码头跑去,远远的已经看到敌人正在下船。 跟在后面的茅十八做了个手势,二十来个手下悄然从怀里掏出一根布条,勒在额头之上,这是茅十八和任思齐商定的自己人的标记。 “杀啊!”周闵和冯立身先士卒,带头向着敌人冲去,看着敌人稀拉拉的也就三十来人,周闵不屑的呸了一口,就这点人也敢来捋虎须,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看着远远冲来的海盗,任思齐下令全体戒备。 十五个火枪手排成一排,端起了手中的火枪,瞄向对面冲来的海盗。 正在奔跑的周闵眼睛一鼓,他看到了对面敌人手中举起的火枪,脚步就不由得一慢,于是有海盗从他身边冲过,他从领头的位置落到了中间。 海盗们的营地距离码头足有二百来米,海盗平日里惯于海战,对于列阵冲锋并不是非常熟悉,大当家周闵一没有整理手下的队列,二没有注意控制大伙的速度。整群海盗除了落在后面的茅十八等人队列还算严整外,其他海盗根本没有队列可言。 从营地出发,一气快跑了一百多米后,好多海盗都气喘吁吁,脚步就放慢了下来,体力好的则继续奔跑,整个队形一片混乱。 等到跑到前面的海盗发现对方端着的黑洞洞火枪,反应和周闵一样脚步不由得慢了下来,于是后面的海盗就越过了他们继续向前跑。 “飞鱼号”火枪手的火枪都是前装火绳枪,射程有百米,但有效射程只有四五十米,超过了这个射程威力就下降的厉害。 看着前方奔跑而来的海盗,负责指挥火枪手的门罗并没有下令射击。直到海盗们跑到了约五十米的距离,已经能看清对方的面容之时,门罗率先开枪,下了攻击的命令。 “砰,砰,砰...”随着连续的枪响,“飞鱼号”阵地上方笼罩着白色的烟雾,而对面奔跑而来的海盗很多人身上冒起来血花,七八个海盗一声不吭的栽倒在地上,整个海盗阵形一片大乱。 “大家冲上去,他们只能开一枪!”周闵还是有些见识的,知道火枪的缺点就是一次只能发射一枪,而且装填弹丸的速度很慢,大声呼喝着指挥手下往前上。 可惜此时海盗们已经被同伙的倒下而心惊着,还没有接触到敌人,就已经倒下了七八个人,这可怎么了得! 跟着后面的茅十八瞧出了便宜,一声厉喝,挥刀向着跑在自己前面的海盗砍去。他的二十个手下也一声不吭跟着他向前方冲杀。 “啊!”忽然身后响起了阵阵的惨叫声,周闵蓦然回首,就见茅十八等人挥舞着锋利的武器,正从背后砍杀着自己的手下。 “我草!”周闵怒火万丈,他一直对茅十八有所怀疑,好不容易通过茅十八昨夜的表现消除了疑心,没想到茅十八竟然真的是敌人的内应! “姓茅的,我艹你八辈祖宗!”周闵破口大骂着,扭过身来,挥刀就往茅十八杀去。 “大当家,快走吧,再不逃就来不及了!”他的一个心腹手下挡在了他的身前,惊慌的叫道。 周闵回过头一看,就见来袭的官军举着锋利的长枪阵形整齐的向着自己等人逼来。 而受到前后夹击,近五十个海盗一片大乱,有的向前迎击任思齐等人,却被长枪轻而易举的刺死在沙滩上。有的翻身迎战茅十八,却在茅十八手下过不了一合,就被砍死。 更多的海盗丢下武器就逃,或者逃向一侧的大海,翻身跳进海中,或者向着另一侧的山峦而去,企图在山峦之间逃出一条生路。 “完了!”周闵知道大势已去,刚生出来的斗志顿时全消。 二当家那里还有五十人,只要自己逃出去,汇合二当家的手下,形势应该还能翻转过来。脑中想着这样的主意,周闵撒腿向着海岸奔去,只要能逃到海边,以自己的水性定然能逃出生天! 冯立红着眼睛看着正砍杀自己手下的茅十八,大吼一声逆着逃亡了人流向茅十八冲去。 “老三快跑吧,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从他身边经过周闵好意对他说了一句,头也不回的继续往前逃。 “大哥,我对不起你。我要宰了茅十八这个王八蛋!”冯立向周闵喊道。 周闵不再吭声了,闷头向着海边飞奔,冯立能抵挡一下追兵对他来说是好事。 茅十八的手下和任思齐带领的“飞鱼号”船员汇合到一起,在他们中间的是已经丢掉武器跪在地上的二十来个海盗。 冯立瞪着通红的眼睛怒视着茅十八,紧紧地握着手中的长刀。 “茅十八,十八哥!我冯立可有对不起你的地方?我拿你当兄弟,逆着大哥的心意好心接纳你,可你呢?竟然背后给我一刀,你这个卑鄙的小人!”长刀指着茅十八的鼻子,冯立破口大骂。 茅十八的手下大怒,纷纷提着刀就要上前把冯立乱刃分尸。 茅十八喝止了他们。 “冯立,我承认我利用了你,可咱们不是兄弟!你以前不是问我这些年去了哪里吗,当时我骗了你。其实自从当年离开虾峙岛后,我蒙‘福春号’老舶主收留,这些年一直呆在‘福春号’上,‘福春号’众人才是我的兄弟。可是你们却血洗了长沙浦,杀光了‘福春号’上的人,这就是我来找你们报仇的原因。” 第一百一十九章 犁庭扫穴(3) 听了茅十八的话,冯立倒吸口凉气,再也没有了一开始的理直气壮。 “看在咱们当年的情分上,若是你肯放下刀投降,我可以在秀才面前为你求情,饶你一命。”茅十八又道。 “秀才?”冯立呆呆的转过身子,看着正在向这边走来的任思齐。 “十八哥,别和他废话了,还有一批人正在向这边赶来,咱们得做好准备迎击他们。”任思齐催促道。 “我宰了你!”跟着任思齐身边的薛雨来看清冯立的面容,愤怒的叫道,这冯立正是当初参加屠杀长沙浦之人,张弛就是死在了他的刀下。 薛雨来飞奔到冯立面前,举刀就砍。冯立困兽犹斗,一刀格挡住薛雨来的长刀,飞起一脚踹在薛雨来的胸口,把薛雨来踹倒在地,紧赶两步,就要结果了薛雨来的性命。 “砰!”一声巨响,冯立浑身一震,慢慢的低下头,就看到胸口出现一个小洞,殷红的鲜血正从洞口泊泊流出。 “你!”抬起头来,就看到任思齐手中的短枪枪口冒的白烟还未散去。 “噗通”一声,冯立仰面栽倒在地,圆瞪着双眼看着蔚蓝的天空,再也没了气息。 看着冯立的尸体,茅十八叹息了一声,没说什么。 “十八哥,你带着你的人坐船从海路向后面包抄,务必截住正往这赶来的海盗的退路!”任思齐顾不得寒暄,对茅十八发出了命令。 “可你就这些人,够吗?”茅十八担忧的看着任思齐身边的三十来人。二当家宋立本那里还有近五十个海盗,加上逃走的,纠集起来差不多还会有六十人。而自己和任思齐加起来也就五十人,就这任思齐还要分兵。 “没关系,只要你能截住他们的后路,就是大功一件。”任思齐自信道。通过刚才的战斗,他看出了海盗虽然凶悍,整体战斗力却不高,而那些正在赶来的海盗已经疲累了一夜,战斗力的高低更是可想而知。自己刚刚经过了二十多天的训练,正是检验训练成果的时候,就拿这些疲惫的海盗开刀吧! 茅十八将信将疑的带人坐船走了。 “这些人怎么办?”卢宗汉看到了胜利,匆忙从“飞鱼号”上下来,指着投降的海盗问道。 “这些人就由卢大人您处理吧!”任思齐道。 “好嘞!”卢宗汉高高兴兴的带着几个手下开始捆绑放下武器的十几个海盗,这些人押到杭州就是大功一件! “舶主,海盗洗劫长沙浦时抢了很多银子。”假洋鬼子安东尼悄悄在任思齐耳边道。 “先对付了海盗再说吧。”任思齐点点头,示意知道了安东尼的意思。 任思齐带着手下越过了崇福宫,并没有进入海盗的营地,而是在营地的西侧排下阵形,等着归来的海盗。 二当家宋立本很郁闷,他来岱山时日尚短,虽然靠着见多识广、出谋划策得到周闵赏识,得到二当家地位,但是他在群盗中的威信并没有真正建立起来。 海盗们佩服的是能厮杀的好汉,而不是宋立本这样只会耍嘴皮子的人。 一路上,忙碌了一夜的海盗们抱怨不已,走的速度极慢,宋立本也无力压制。直到看到官军的大船从旁边的海面上驶过,担心自己巢穴受到攻击,存储的财副丢掉,海盗们才加快了脚步。 可是最后这一段路程却是难走的山崖,虽然已经听到山崖那边传来火炮的轰鸣,可是这一段短短的路却是那样的难捱。 “大当家!”忽然一个海盗指向海里,宋立本扭头看去,就见大当家周闵湿漉漉的从海水中爬出,在他后面还跟着七八个同样湿漉漉的海盗。 早有海盗把周闵搀扶起来,宋立本快步走到周闵身边。 “大当家!”宋立本叫了一声,下面的话却说不出来了,看大当家的模样,分明营地已失,自己这些人终归是回来晚了。 “别废话,快跟我杀回去,他们人不多!”周闵一把抢过一把长刀,喘息着带头向营地奔去。干了一辈子海盗积攒的财富都在营地之中,他不甘心就这样丢掉。若是没了银子没了财富,还会有多少人再跟随他? “杀回去!抢回营地!”其他海盗们和周闵同样的心思,他们也同样急于抢回自己的财富,从来都是自己抢劫别人,现在却被人欺负到了头上,怎么不令他们怒火万丈! 同仇敌忾之下,六十余个海盗跨过了最后的山崖,来到了沙滩之上,前方就是崇福宫,就是他们的营地。 看着不远处队列整齐的敌人,周闵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他们人数不多,但是有十来条火枪,但是火枪只能开一枪,等他们火枪开后,大伙儿一股脑冲上去,宰了他们!”周闵沉声安排着战术,这次他不能再犯刚才的错误。 在周闵的严令之下,海盗们排起整齐的阵列,脚步坚定的向着对面敌人逼去,脚步不快却是异常的坚决。 海盗中虽然没有火枪,但是却有五个弓手,毕竟水上作战弓弩为先。五个弓手操着弓箭走在众人之前,一会儿将由他们最先发起进攻。 任思齐站在队列之后,观察着对面的海盗,让他惊奇的是海盗的表现远比刚才要好许多,不再像刚才那样一窝蜂地奔跑而来,而是排着阵列缓缓而来,虽然他们阵列不太严整,可是却透着坚决。几十个海盗鼓噪着而来,一股杀气弥漫在沙滩之上。 “大家注意,他们有弓手,一会儿大伙都对着弓手开枪,一定要第一枪就消灭他们的弓手。”门罗站在火枪阵列的最左侧,高声提醒着手下的火枪手。 随着海盗缓慢的脚步,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近。一百五十米,一百米,五十米,已经能够清晰的看到对方那清晰的眉目。 五个走在阵列之前的海盗弓手把羽箭搭上弓背,缓缓拉开了弓弦。 “开枪!”死死的盯着弓手动作的门罗抢先下达了开火的命令。 “砰,砰,砰...”伴随着硝烟,一阵枪声响过,再看对面的海盗弓手,五个人中有四个一声不响的栽倒在地。 “啾!”唯一幸存的弓手松开了弓弦,羽箭越过五十米的空间,扎在了一个火枪手肩膀上。 第一百二十章 胜利 “火枪手退后!”随着任思齐一声令下,十五个火枪手快步从长枪手间隙中走过,在长枪手后方列阵,他们将重新装填弹药,以期再战。那名肩膀中箭的火枪手咬着牙一声不吭的的跟着回到阵列之后,不过他一只手臂已经无法抬起,当然也就失去了战斗力。 “冲啊,他们火枪没法再打了,杀进去宰了他们!”周闵一声大喝,带头向着对方冲去。岱山海盗已经到了最危险的时候,只有击败了对面的官军,才能夺回自家的营地,否者一生的功业尽付流水。此时的周闵再不敢惜命,若是基业都没了,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看到对面的海盗怒喝着气势汹汹的冲了过来,长矛手们一个个脸色发白,他们虽然经过了二十多天的训练,可毕竟大多数是刚入伙不久的新人,里面资格最老的几个吕宋回来的汉人也才只是参加过几场战斗而已,在气势上哪里比得过经年抢掠的海盗。 看着对面冲了来的气势汹汹的海盗,任思齐忽然有些后悔,后悔自己的托大,把茅十八等二十来人派去堵截海盗的退路。狗急了跳墙、兔子急了还咬人呢,自己完全被刚才海盗们的拙劣表现所迷惑,而忘了被逼上绝路的海盗也可能发挥出极大的战斗力。 “镇静,把长枪抬起!”门罗大吼着。任思齐自认对带兵还不熟悉,把指挥权下放给了经验丰富的荷兰人门罗。 长枪手们虽然有些害怕,可长时间的训练让他们本能的服从门罗的命令。一丈二的长枪双手平端,锋锐的枪头直直指向对面奔来的海盗。 其实长枪手的阵列只有薄薄的两行,只要能正面凿穿,那就只能任人宰割。 火红的太阳早已跃出海面,挂在东方半空之中。海员们背东面西列阵,耀眼的阳光正照在向东面进攻的海盗的脸上。忍着眩目的阳光,看着对面敌人长枪那闪烁的寒光和一动不动的敌人,跑在最前面的海盗心中忽然有些胆颤,脚步不由自主的慢了下来。面对对方的枪锋,总不能用自己的胸口去撞! 近六十个海盗被十六把长枪挡住了攻势,在长枪手后面,是正在紧张装填弹药的十五个火枪手。 “杀啊!”周闵知道情况紧急,必须在对面火枪手装填好弹药之前杀进这十几个长枪手的阵列,当下带头挥出长刀,格向对面的长枪,只要能把长枪隔开,抢近身去,对面的长枪手将任由自己宰割。 “向左转!刺!”就在此时,荷兰人门罗发出了号令,周闵就见自己面前那个长枪手根本不管自己,而是把身子向左侧转一个角度,把右侧臂膀暴露在自己面前。 周闵大喜,正要挥刀卸下对面长枪手的臂膀,忽然觉得一道寒意直冲自己左侧腰间而来,挥出的刀不敢再向前砍,而是顺势向下拉下,刚好格挡住一把长枪。 “草!”周闵怒骂一声,扭头看去,就见自己左侧的对方长枪手正面无表情的收回刺出的长枪。 还没等周闵骂出口来,又一把长枪从正面刺来,却是第二排长枪手趁势刺来一枪。周闵全部的注意都被刚才左侧刺来的长枪吸引,为了格挡左侧刺来的长枪他的身子已经失衡,完全没办法再扭转过来,只能眼看着一道寒光正向自己胸口扎来。 想不到我周闵纵横舟山海域多年,今日竟然死在这里,周闵心中暗叹一声,就要闭目待死。就在这时,一只手忽然抓住了周闵的后领,一股大力传来,拖着周闵往后急退,刚好避过了正面刺来的长枪。 死中得救,周闵只觉得浑身出了一层透汗,凉飕飕的。顾不得看是谁救了自己,往四下看去,就见七八个手下已经倒在了血泊之中。 门罗指挥的长枪手采用的是西班牙长枪方阵的左刺战术,前排的长枪手集体左转,去攻击对面敌人的左肋,而把正面的敌人完全交给自己的同伴负责,而第二排的长枪手则负责正面攻击以及防御。 就像周闵刚才那样,海盗们忽然发现正面的敌人转过了身子,正诧异期间,忽然受到了左侧敌人的攻击,大多数人都是右手拿武器,完全没法格挡刺向左侧腰腹的长枪,很多人根本没反应就死于长枪之下,而少数能做过左侧长枪的往往也躲不过第二排长枪手正面刺来的长枪。 一轮下来,就有七八个海盗死于长枪攒刺之下,双方接触的地方就是一空。 “向前两步走!”随着门罗的号令,长矛手们缓步向前走去,逼迫着不断后退的海盗。 “大当家,你先挡住他们,我带人从侧面攻击他们!”二当家宋立本高声叫道。 周闵从惊慌中缓过神来,往对面望去,两排十六个长枪手阵列非常的单薄,只要从后面包抄,对方的枪阵将再也无法发挥威力。 “好,去吧。”周闵答应道,然后大声鼓励着不断后退的手下,挡住敌人得到进攻。 宋立本纠结了十来个后面的海盗,从外侧向着对方长矛手包抄而去。 “左转,刺!”随着门罗的命令,又是七八个海盗死于长枪攒刺之下,对于这样简单的战术,海盗们根本无法格挡。 “顶住,顶住!”周闵挥舞着长刀,威逼着手下不准后退,现在包抄的宋立本已经成了决定胜负的关键,只要自己能顶住对方的攻击,等宋立本包抄成功,两面夹攻之下,胜利一定属于自己这方! 宋立本带着十几个人绕过正在厮杀的海盗和敌方长枪手,正要从侧后攻击长枪阵之时,忽然十几把黑洞洞的火枪指向自己这方,却是对方的火枪手已经重新装填好了弹丸。 我怎么忘记了对方的火枪手了,就在宋立本懊恼之时,忽然对面冒起白光,宋立本吓得抱头就往地上爬去,就在此时,震耳的响声传到了耳朵。 近距离的火枪发射命中率极高,十多个海盗至少一半倒在了枪下。 “杀啊!”幸存五六个海盗并没有被吓倒,挥舞着武器杀向已经放空火枪的敌人,然而他们惊讶的看到对面敌人丢掉了火枪,顺手从腰间拔出了明晃晃的钢刀。 夹击失败,随着再一轮长枪手的左刺,剩余的海盗阵列轰然溃散,二十多个剩余的海盗哭喊着四下奔逃,有的向着后方逃去,有的则逃向大海。 忽然几条船只从后面的海面出现,正是茅十八带人乘船从后方包抄而来。 第一百二十一章 缴获 崇福宫中,任思齐带着司马南、曹长江、晋玉飞等主管副主管忙忙碌碌,统计着胜利后的收获。卢宗汉则带着几个锦衣卫手下在审理俘虏的海盗。 早晨的战斗中,茅十八堵住了海盗退路之后,无路可逃的海盗纷纷缴械投降,少数不肯投降的被格杀当场。 消灭了所有海盗之后,任思齐带人进驻海盗巢穴。此时,众人正忙碌的搜藏整理缴获的财物。 这些天任思齐反复强调“飞鱼号”的纪律,十条军规每个船员都深深记在心中。所有缴获的财物必须全部上缴,然后按照功绩再重新分配。曹长江被任思齐任命为司法官,此时正带着两个手下一脸严肃的四下监督着。 “秀才,咱们发财了!”司马南兴奋的跑了进来,在任思齐耳边叫着。 “足足十万两银子啊,想不到做海盗竟然这么赚钱!”司马南感叹不已。 “这是他们从‘福春号’抢来的吧。”任思齐淡淡道。 提到了“福春号”,司马南尴尬的笑了下,兴奋之情消失了许多,他虽然叛出了“福春号”,可毕竟在“福春号”呆了多年,上面很多人都是他的老兄弟。 在库房之中,堆积着价值十万两银子的鹰洋,除此之外,在海盗的营地之中,也搜出了大量的银两。 除了银子之外,也缴获了大量的物品。 上百担生丝,几十匹绸缎,此外铁器、漆器、瓷器等各种物品还有很多,应该是海盗历次抢劫没有来得及处理的货物。 “这些物品加起来也值上万两银子,这次咱们真的发财了。”司马南感慨道。 除了库房发现的这些货物之外,各种日常用品也有许多,这里毕竟是海盗的老巢,他们在这里生活了多年。 “舶主,缴获了倭刀二十三把,普通钢刀五十六把,另外还有步弓五把,鱼叉长矛二十多条,可惜这岛上既没有火枪,也没有火炮。”奥利尔报告着。 识字的任兴凡正伏案记录着各种缴获,白纸已经写了厚厚的一叠。 “他们只是海盗,又不是大明水军,上哪里弄火器?”任思齐笑道。 最让任思齐兴奋的缴获则是海湾里停着的“福春号”,有了“福春号”,自己就可以组织起一只舰队来,战力凭增一倍不说,就是出海贸易携带的货物将大大增加。可惜除了“福春号”外,海湾里剩下的都是一些单桅渔船,当然也有一艘二桅海船,但是因载货量太小,不适宜出海贸易所用。 站在崇福宫大殿台阶之上,看着远处宽阔的土地、起伏的山峦,看着前方宁静而宽阔的海湾,任思齐突然觉得这岱山岛真是一个极佳的所在,这里远比任家湾那小小渔湾大上许多,而且下面的海湾是一个天然的良港,再多的船舶都能进驻。只要在海湾外面的离岛上建筑一个兵营,负责防守警戒,这里就是一个非常好的基地。 而且岱山岛人口稀少,适合耕种的平地也算不少,若是开发出来,估计能养活几千人。 占据岱山岛,以此为基地,发展自己的势力,在天下大变之时乘势而起,也许真的能成就一番大业!一个火热的念头涌入了任思齐的脑海,再也无法挥去! 卢宗汉正带着几个手下拷打着俘虏的海盗。大当家周闵溃败之时没有逃出去,也没胆子做困兽之斗,贪生怕死的当了俘虏,这时正被一个锦衣卫抽打的大声讨饶。相反,二当家宋立本虽然是个游方算命出身,身体孱弱骨头却硬,强忍着抽打一声不吭。 “兄弟,这次可是多亏了你啊!”看到任思齐进来,卢宗汉满面春风,此次全歼了岱山海盗,把俘虏押到杭州,将是大功一件,凭借此功绩,他混个千户也不是不可能,所以看到任思齐,卢宗汉就像看到亲人一般。 “哪里,若不是卢大人指挥若定,身先士卒,咱们断然不会如此顺利。”任思齐谦逊道。 卢宗汉难得的脸红了一下,在第一场战斗他根本没敢下船,后来更是以押解俘虏的名义躲到了船上,连第二次战斗怎么打的都没看到。等得知大获全胜之后,才匆匆下了船,前来接收俘虏。 不过卢宗汉知道任思齐这么说并不是嘲笑他,而是把功劳都算在了他的头上,这对他来说是一件好事,他对任思齐更加的感激了。 “卢大人,”任思齐刚要继续说话却被卢宗汉打断了。 “叫什么大人,叫大哥,从此以后咱们就是亲兄弟了。”卢宗汉亲热的搂住了任思齐的肩膀。 任思齐微笑了一下,改口道:“大哥,这次咱们获得了大声,也俘虏了几十个海盗,不知大哥准备什么时候把他们押送回杭州?” “当然是越快越好了!”卢宗汉脱口道,然后便反应过来:“兄弟你不和我一起去杭州吗?” “杭州我就不去了,马上东南季风将起,我准备去趟日本贸易,不能再耽搁时间了。”任思齐歉然道。 “你不去杭州我怎么把这些人押回去啊!”卢宗汉有些为难道。 “我可以派一艘船把大哥你们还有这些俘虏送到杭州,这里离杭州很近,张满帆一日就可到达,大哥不必担心。” 卢宗汉想了一下,点了点头。他急于回去请功,一刻也不想再呆在这里。 任思齐把海湾里那艘二桅帆船派给了卢宗汉,并派了十几个老练的船员负责行船。 “兄弟,这是什么意思?”看着堆在面前的两只木箱,卢宗汉诧异道。 “大哥,这次从海盗巢穴颇收缴到一些银子,这是两箱银币,正宗的墨西哥鹰洋,约有两万来枚吧。大哥您这次回去肯定要升官,正好拿着这银洋上下打点。”任思齐笑道。 “兄弟,你,你让我说什么好。”卢宗汉嘴里说着感动的话语,却没有一点推辞的意思。 “大哥,我还有点事要摆脱您。”任思齐道。 “什么事情,兄弟你尽管说,只要大哥能办到的绝不推辞!”卢宗汉拍着胸脯保证。 “也不是什么大事,这次我不是打算去日本贸易吗,大哥您也知道,日本航线现在把持在郑家手中,正好郑家在杭州开有商号,我想请大哥帮我弄一道去日本的水标。”任思齐现在无暇去杭州弄水标,只好摆脱卢宗汉,相信以卢宗汉的身份花钱获得郑家的水标不是难事。 “这事包在我身上!”卢宗汉慨然应了下来。 站在码头之上,看着一个个被俘虏的海盗从身边经过,被押上二桅帆船,任思齐拱手与卢宗汉告别,就要回到崇福宫。 “我观公子并非此世之人,他日前途不可限量!”一个低低的声音在任思齐耳边响起,任思齐愕然回头,就看到一个被俘的海盗满脸殷切的看着自己。 第一百二十二章 宋立本的加入 “我观公子并非此世之人,他日前途不可限量!”一个低低的声音在任思齐耳边响起,令任思齐心神大震,难道有人竟然看穿自己身体里隐藏着另一个世界的记忆? 任思齐扭头看去,就见一个身材瘦小、面貌猥琐的道士打扮的人睁着一双三角眼满脸期盼的看着自己。 “快走,别他娘的啰嗦!”负责押解俘虏的锦衣卫照着他屁股就是一脚,踢得猥琐道士踉跄着差点摔掉。 “停,让他过来!”任思齐喝止了锦衣卫,于是猥琐道士便被押解到他身边。 “公子,这厮是海盗二当家宋立本,算命的出身,惯会骗人,公子别相信他的胡说八道。”那名锦衣卫提醒道。 “我理会的,你先去吧,我想听听他到底说些什么。一会儿就把他送还与你。”任思齐谢过了他的好意。 让随行的熊二押着宋立本,走到了僻静之处。 “说说吧,我怎么非此世之人了。”任思齐淡淡问道。 宋立本不舒服的扭动着被捆绑着的身子,努力做出道貌岸然之色来,不过他衣衫不整、发髻散乱脸上不知怎么的还有好多灰迹,怎么看怎么滑稽。 “公子,我观你面相,额头饱满,双目有神,但是偏偏额头双目之间有一条横纹,这在相学上叫断纹,相比公子此前有过一场大的劫难、几乎丧命,但是劫难过后则逢凶化吉,以后自然前途无量。”宋立本摇晃着脑袋道。 一边站着的熊二听的瞪大了眼睛,长大了嘴巴,对任思齐所遭的劫难熊二知道的很清楚,没想到这道士这么厉害啊。 “可是你还没说清楚什么非此世之人呢?休要胡言骗我。”任思齐皱眉道,自从来自另一个世界的灵魂附身和这个身体的灵魂融合之后,任思齐一直闹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用另一个记忆来解释的话,就是穿越了,可穿越不是小说中才有的吗,怎么会发生在自己身上?现在有人竟然说自己非此世之人,任思齐很想听他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宋立本眼珠乱转,从任思齐身边的傻大个的表情来看,自己蒙对了,这公子真的遭过一番劫难,看来自己有救了! “从面相来看,公子受劫非小。劫难来时,魂魄受损。人有三魂七魄,任一魂魄受损,都会受到严重伤害,轻则忘记前尘往事,重者变得痴傻。天幸公子宅心仁厚,福源深厚,竟获得异世魂魄附体,补全了自身灵魂。”宋立本摇头晃脑,展开如簧之舌尽情的忽悠着,往日游方算命之时,靠着巧舌如簧,很多人家对他敬为上宾,他不信蒙不住这个年轻人! 任思齐闭目思考了一下,睁开眼微微一笑,刚才他不过是涉及到自身秘密才关心则乱,拥有两世记忆的他怎么会被这么简单的伎俩所迷惑,这道士宋立本虽然巧舌如簧,但就骗术而言比后世的职业骗子差多了。 “胡说八道,这样的言辞可救不了你的性命。把他押走吧。” 还在震惊的熊二回过神来,慌忙答应一声就提起了宋立本,不过他的脚步却走的很慢,刚才宋立本的言辞没有忽悠住任思齐,却把熊二震的不清。 “秀才,要不咱们饶他一命算了。”熊二试探着对任思齐道。 “呆子,他刚才在满嘴胡说你听不出来吗,他可是海盗二当家,怎么能轻易饶过。”任思齐没好气的瞪了熊二一眼。 “可他算的真的很准啊,算出了秀才你有一番大的劫难,要不是咱们越狱,你可真的会死的!”熊二不服气道。 “人谁没有劫难?三劫六灾,这世上人哪个都免不了。他不过是凑巧猜到罢了。这是个惯会耍嘴皮子之人,留下了对咱们没有什么用处。”任思齐耐心的对熊二道。对这帮属下,任思齐不习惯粗暴的下命令,而是尽可能的让每个人都懂自己的意思。这让很多属下对他没有多少畏惧的感觉,却都乐于听从他的命令。 “谁说我只会耍嘴皮子!”宋立本忽然道,他意识到只凭借忽悠救不了自己的性命,不过听任思齐话里的意思只要对他有用,他就会饶自己一命。 “我宋某行走江湖多年,虽然是以游方算命为生,可也走遍了大江南北,见惯了世态炎凉,我胸中之学岂能只有算命呼!”听到熊二喊任思齐秀才,知道站在面前的是个拥有功名的读书人,宋立本的言辞也文了起来。 “呃,那你说说你到底有什么本身?”任思齐感兴趣的看着宋立本,想看看为了活命他能发挥出多大潜力,若是宋立本真有本事的话,任思齐不介意留他一命。 “敢问公子志向?”宋立本却反而问道。 “封侯非我意,但愿四海平!”任思齐随口吟道。 宋立本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公子所吟可是戚少保之诗,原句应该是‘封侯非我意,但愿海波平’才对。公子把海波改成了四海,可见公子有削清寰小、荡平天下之志。公子志向之远大令宋某佩服,可如此公子就更得救宋某一命了,宋某游方各处多年,对大江南北山河地理可以说是了如指掌,上到朝堂斗争、下到闯贼肆虐,宋某都所知甚多。有宋某的辅助,公子之事业会更加顺利。” 这是一个见多识广能言善辩之人,更难得的是懂得分辨形式惯于见风使舵,也许对自己真的有用,任思齐现在都有些欣赏他了。 “你可曾读过书?”任思齐问道。他现在身边缺少的是读书人,几十个人中也就自己和任兴凡是读书人。 “读过五年私塾,也参加过科举,过了县试后,几次院试不过,就绝了科举之心。”看到任思齐有意饶恕自己,宋立本大喜过望。 “好了,你就留在我身边吧,可以充当文书一职。”任思齐果断道。 卢宗汉很爽快,当听任思齐说打算把宋立本留下时,一下子就答应了。有海盗大当家周闵在,其他的海盗都不是那么重要,他乐的给任思齐一个人情。 第一百二十三章 野心 俘虏的海盗有四十多人,其余的全部死于战斗之中。 锦衣卫百户卢宗汉经过审讯,甄别出手中有过人命的罪大恶极海盗二十一人,把他们全部押解到一艘二桅帆船之上,要把他们送到杭州请赏。 剩余罪行较轻者的海盗则完全交付任思齐处理,这些剩下的大都是岛上被海盗胁迫入伙的渔民,任思齐稍加考虑后,决定把他们全部释放。 当然也不是直接释放,而是任思齐亲自乘船把他们送到到各个村落,一是为了摸清岱山岛百姓情况,二是为了释放善意,任思齐有心把岱山当作发展自己势力的基地,必须获得本地百姓渔民的支持。 宋立本已经在岱山岛生活了一年多,对本岛地理非常的熟悉,对有多少村落,多少百姓了如指掌,他甚至认得各个村落的头人。 “岱山方圆百里,但是岛中多为山脉,适合人居住的地方有限,百姓们多在四周沿海地带居住,是为了打渔以及出行的方便,当然中部山中也住着一些人,他们大都以打猎和采山珍药物为生。” “岛北的东沙镇是人口最多的村落,住着约500多口百姓。其他的还有高平、岱东等十多个村落,大的村落有三四百,小的村落一两百人。全加起来的话,整个岱山岛有百姓两千余人。”提起岱山岛的居民情况,宋立本简直了若指掌。 “你并非本岛人,怎么会如此熟悉?”任思齐好奇的问道。 宋立本尴尬的笑笑:“我曾劝大当家,不,劝周闵携岱山自立,以岱山为根基攻取整个舟山,所以摸清了整个岛屿的详情。可惜周闵为人胆子太小,根本没有争雄的想法,白费了我一番心思。” “以岱山为根基攻去整个舟山!不是周闵胆小,是你胆子太大吧,当年王直徐海强势之时,也做不到这些。再说舟山离大陆太近,即使攻取了如何能守得住?”任思齐不以为然道。 “不然!”宋立本却不同意任思齐的看法:“当初王直徐海之时,朝廷政令一统,东南各省官兵几十万,更有俞龙戚虎等无敌上将,王直徐海之流纵然势力庞大,岂能得逞。可眼下却不一样。” “有何不一样?”任思齐沉声问道。这个宋立本是个有野心的人也很有本事的人,这样的人很危险,任思齐不知自己能否驾驭得了他。 “公子可知大明眼下最大的问题是什么吗?”宋立本没有回答,却反问道。 “当然是内忧外患了,内有流寇肆虐中原,外有满人屡屡寇边。”任思齐随口答道。 “公子英明,正是如此。眼下朝廷需要同时应付闯贼等流寇和满人鞑子,朝廷大军陷于中原以及关外两处战场,根本没有精力应付其他地方。而眼下各地精兵集于北方,江南各地的守军都是些老弱病残,毫无战斗力可言。拿舟山参将黄斌卿来说,岱山离舟山近在咫尺,可是我们在岱山盘踞多年,黄斌卿愣是不敢前来围剿。”宋立本堪堪而谈,诉说着朝廷在江南力量之薄弱,在他看来只要拥有一支精锐人马,就能把整个江南搅得天翻地覆。 “我观公子雄才伟略、胸怀大志,如今兵强马壮、占据了岱山,若是以此为根基锐意进取,不难成就一番伟业!”宋立本的言语极尽诱惑,竟然竭力鼓动任思齐造反。 “够了!”任思齐怒斥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朝廷虽然被闯献流寇满洲鞑虏牵制,但拥有的实力依然无比强大。即使声势浩大的奢安之乱又如何?还不是被朝廷平定下来。东南之地乃我大明根本,若是乱了,岂不是让流寇鞑虏趁机坐大!我堂堂秀才,得的是朝廷功名,读的是圣贤之书,天下正多事之秋,正当为朝廷效力、解黎民于倒悬,岂能做出不忠不孝之事!” 宋立本面带微笑的听着任思齐的斥责,心中不仅没有恼怒,反而有些沾沾自喜。他说前一番话的用意自然非是劝任思齐作乱,而是要借机观察任思齐的志向。任思齐口口声声忠于朝廷,然而言语之中却隐含了借朝廷势弱借机壮大自己的野心。 宋立本常年行走各处,认识到大明早已腐朽不堪,朝廷政争不休,官员贪婪成性,军队毫无战斗力可言,百姓水深火热之中,此时正是末世之像。当此末世,若能投奔明主,风云际会之下,不难成就一番大业,大可以封侯拜相,小也可以弄个一官半职!所以他前番竭力鼓动周闵召集人马举事,现在又劝说任思齐。 他观察出来任思齐是个冷静之人,不会轻易被他鼓动,但是任思齐同样是个有野心之人,若有机会定然不甘寂寞! 一番言谈之后,二人心照不宣的停止了这个话题的讨论。对任思齐来说,目前的当务之急是尽快的壮大自己的实力。想壮大实力的话,人口和财富是不可或缺的两大因素。财富可以通过出海贸易获得,人口就不好办,现在任思齐也就几十个手下,实力实在有限,这也是他抚慰岱山百姓的原因。 对任思齐的到来,岱山百姓热情有限,在他们看来,朝廷早已放弃了岱山。岱山巡检司撤掉不说,舟山本岛的官府早已多年绝迹岱山,任由岱山让海盗盘踞。 而且对很多岱山百姓来说,有没有官府对他们影响不大,向官府交税和向海盗纳粮是一样的,可能海盗还盘剥的更轻一些。 不过既然任思齐能轻松剿灭海盗,而且释放出了善意,表示不追究村里渔民和海盗的瓜葛。对任思齐的善意,村民们还是领情的,各村都缴纳了一些粮钱,犒劳辛苦的官军。任思齐好笑之余,一一拒绝,他的目的不是为了这些钱粮,而是争取百姓们支持自己。 不仅没有要各村的钱粮,任思齐还拿出部分从海盗巢穴缴获的各样物品如布匹、铁器之类,低价卖给了各村百姓。都是一些生活必需品而且价格便宜,村民们争相抢购,这也使得他们对任思齐的印象好了许多。 第一百二十四章 成立乡兵 东沙镇里正福伯对“飞鱼号”的到来异常的热情,在所有村子的头人之中,福伯可以说是最心向朝廷的。 东沙镇出身的海盗有三人被任思齐送回来东沙,福伯当即下令重重责打三人,包括给海盗报信的沙杰三个人被鞭子抽的皮开肉绽。 “想不到公子竟能以少敌多全歼海盗,真是令老朽佩服!”福伯对任思齐恭维一番后,又提出了自己的忧虑:“虽然海盗被歼灭,可是若公子离开岱山的话,恐怕还会有海盗重新前来,岱山百姓将再次陷于水深火热之中。” “福伯的意思是?”任思齐知道他这样说必有深意,因为海盗虽然凶悍,但也很少骚扰本岛百姓,一是兔子不吃窝边草,二是渔民大都贫困,抢掠本地渔民哪里有去大陆抢劫来的爽快。 “若是能重建巡检司就好了!”福伯叹息着。 任思齐眼皮一跳,这福伯的目的恐怕不是害怕海盗重来这么简单,而是想借着官府的势力扩大自家在岱山的影响吧。不过任思齐对福伯的想法并不反感,人都有各种各样的欲.望的,有欲.望才好合作,才好控制,无欲无求的人反而是最难对付! “重建巡检司需要征得朝廷的同意,恐怕不是短时间能办到的。不过咱们可以以防范海盗的名义先成立乡兵,先进行操练起来,以后设法征得官府的同意。”任思齐提议道。 “这样可以吗?”福伯眼睛一亮,自此巡检司裁掉后,沙家在岱山的影响力大大减少,目前仅限于东沙镇一隅,若是能在乡兵中谋得要职,沙家以前的辉煌必能再现! “如何不可以?不过防范海盗非东沙镇一地之事,咱们可以向所有村子征募乡兵,先训练起来,我会尽快向官府申请,一定会取得官府的同意的。”任思齐越说思路越是清晰,若是成立这样一个由各村壮丁参加的乡兵组织,自己定然能掌控整个岱山岛! “好!成立乡兵的话,我东沙镇要人出人要钱出钱,正好昔日巡检司的官厅还在,也不必花费力气修建营地了。”福伯高兴的道。 把乡兵放在东沙吗,那可不行,任思齐可不愿乡兵受到别人的影响控制,这支力量必须完全控制在自己手中! “东沙镇毕竟位置偏僻,港口狭小,恐怕不适合作为乡兵的驻地。”任思齐道。福伯的脸色一下子难看了起来。 “还有一个原因,若是把驻地放在东沙,恐怕其他各村参与的热情不大。乡兵必须是整个岱山的乡兵,而不仅仅属于东沙。不过您放心,我定会在乡兵里留出好的职位出来,用以答谢您对我的襄助!”任思齐安抚道。 福伯的脸色缓和了一些,他也知道只有任思齐才能成立所谓的乡兵,而仅靠东沙镇是不能成事的。 “恐怕其他村子不会出人出钱吧。”福伯勉力道,试图挽回任思齐的想法,毕竟把乡兵驻地放在东沙对他最有利。 “我根本不需要他们出钱,只要肯出人就行,至于粮饷,就由我一个人负责吧。”剿灭了海盗,缴获了大量的银两财物的任思齐轻松道。 福伯顿时无言。任思齐一个人承担所有的费用,他还能再说什么?在舟山群岛,只要你有钱,有的是贫困的渔民为你卖命,这也是各岛海盗多如牛毛的原因,可能成为有粮有饷的乡兵,自然比当海盗强上一百倍! “让千里追随你吧,这孩子还算机灵能干。”福伯最后道。 任思齐爽快的答应下来:“千里很不错,我会大力培养他的。”沙千里刚刚在剿灭海盗中作为向导,立下了大功,对这个虽年轻却经验丰富的少年,任思齐很是喜欢。 从东沙镇回来后,任思齐召集众手下议事,把决定成立乡兵的事情说了。 在“飞鱼号”中,任思齐有着绝对的威望,像晋玉飞、安东尼、任兴凡等人自然是唯任思齐之令是从。奥列尔门罗等荷兰人属于客卿,和任思齐属于雇佣关系,只等着五年协议期满,就拿着报酬回荷兰,对任思齐的决议自然不发表看法。唯一会提出反对意见的是司马南和曹长江二人,曹长江是吕宋回来之人的首领,可他人比较本分老实,平日里只知道闷头做事,此时对任思齐的决议也一言不发。司马南经验非常丰富,可因为他的从“福春号”叛出的经历,平日谨言慎行,生怕引起任思齐的猜忌,所以也一声不吭。 新入伙的宋立本拿着纸笔坐在一边,他作为文书,负责记录一些重要的事情,眼睛咕噜噜的转着,宋立本仔细观察着在场众人的表情。 看着默默无语的众人,任思齐也是无语,自己手下虽多,可并无多少可用的人才啊,对于自己的提出招募乡兵的提议,竟然没有人发表看法! “舶主,你要嫌‘飞鱼号’人少只管招募船员好了,干嘛要成立什么乡兵,把他们养在岱山岛上有啥用?咱们又不是岱山人,干嘛平白花费银子做这样的事?”沉默了一阵后,还是司马南率先发言。 “是啊舶主,咱们辛苦赚的银子,干嘛平白便宜他人?”随着司马南的话,其他人陆续出声。 在大伙看来,“飞鱼号”赚的银子自然属于大伙,而养着上百人的乡兵,粮饷兵器下来一年至少得花费几千两银子,这让大家觉得心疼。 宋立本眼珠骨碌碌的转着,他知道表现的机会来了。 “诸位,听我一言!”宋立本站了起来,使得在场众人的眼光一下子放在了他的身上。 身穿绣着祥云的道袍,头戴道冠,宋立本一捋长须竟然给众人道骨仙风之感。 “诸位,虽然在下新入伙,按理说这里我没有发言的资格,可是听了诸位的话,我有些忍耐不住,对各位的话,我可以用四个字来评价‘鼠目寸光’!” 宋立本的话令得众人大怒,纷纷把愤怒的目光投向他。 “你倒是说说,我们怎么鼠目寸光了,若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我等断然不能放过你。”司马南阴恻恻的道。 “我可有说错吗?”宋立本傲然道“你们只顾得眼前尺寸之利,完全没有远虑。银子是什么?只不过是死物而已,若是没有足够的势力,任你再多的银子,也只是为他人所赚。就像前段时间长沙浦,就像昨日之岱山海盗,他们的银子到了哪里?还不是进入了诸位的口袋。可是你们就敢保证没有人觊觎你们的财物吗?若是有更强大的势力对付你们,你们如何能保住自己的银子?” 宋立本的话如同一盆凉水一样泼在众人心头,令得各人无言反驳。 “不是有朝廷法度吗,谁敢胡乱抢劫...”一个船员喃喃自语,可他也知道自己的话是如此的无力,因为事实就摆在眼前。 “好了,就这样决定吧。”任思齐赞许的向宋立本看了一眼,道:“我决定招募一百乡兵,就驻扎在岱山高亭,由晋玉飞为统领,门罗为教官负责训练,任兴凡为军法官负责法纪后勤事宜。” “营地不要设在崇福庙了,那里离港口有些远,就设在高亭吧,等乡兵招募齐后,你们三个带着他们一边训练,一边建设营地。训练就按照条例来。”任思齐断然下着命令,距离季风越来越近了,他必须尽快安排好岱山之事,然后把精力放到即将到来的去日本贸易上。 第一百二十五章 新的任命 “十八哥怎么刚才一声不吭?”众人散去之后,任思齐对一直沉默的茅十八道。 “这是你们内部之事,我一个外人怎好插言?”茅十八笑道。 这次成功的为“福春号”号复仇,让茅十八心情大畅,在他眼里任思齐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刚才牢狱逃出的落魄秀才了,现在已经有了杀伐果断的枭雄气象。 “茅大哥怎么会是外人?”任思齐亲热的说,“咱们兄弟再次相遇,以后就不要分开了。” “你是想让哥哥投奔你吗?”茅十八似笑非笑的看着任思齐。 “什么投奔不投奔,十八哥若来,我把这舶主之位让给您。”任思齐慨然道。 “那我可不敢接,你手下这帮虎狼还不生吃了我。”茅十八笑道。 “留下了吧,十八哥。我把“福春号”交给你,你以后就是“福春号”的舶主!”任思齐拉着茅十八的胳膊,郑重的发出了请求。 茅十八经验丰富,战力超群,有了他的加入,任思齐觉得自己就像多了一条臂膀。 “我还能说不吗?”茅十八不是个矫情之人,他天生就是属于大海的,自然不愿意隐居在小岛上默默无闻。 “不过我不做舶主,在所有人中,舶主只能是秀才你!”茅十八道。 “可我一个人也管不了两条船啊?”任思齐道,现在有了“福春号”,就有了两条可以出海贸易的大船。 “我当然可以替你管一条船,可我不是舶主,舶主还是你!”茅十八郑重道。 任思齐忽然有些感动,他知道茅十八不愿在地位上和自己平起平坐,而是要树立自己在整个团队中独一无二的威信。茅十八就是茅十八,永远是那个肝胆相照的汉子! 接下来的几日,任思齐派人去各村打着防范海盗的名义招募乡兵,不用各村自己出粮出饷,当了乡兵以后每月就有一两银子的饷银,又是在离家不远的本岛服役,各村男丁很是踊跃,短短时间内就有二百多人报名。 任思齐不愿一次招募太多,而是从中选出了最精悍的一百人,组成了一个百人乡兵营。他亲自和荷兰人门罗商议乡兵的训练,决定还是采用西班牙长枪方阵的阵形。因为没有火枪,所以这一百人全部为长矛手,分成八列,每列十二人设队长一职。这样可以组成一个兼顾四面的空心方阵,他日再招募一些火枪手,或者弓弩手,就可以组成一个攻守兼备的长枪方阵。剩下的四人则为一人为鼓号手,三人为炊事兵,这样就组成了一个完整的方阵编制。 由于并非合法朝廷军队,自然不能用朝廷官职,乡兵营的长官叫管带,由晋玉飞担任。由于手下人才匮乏,任思齐现在已经有意培养晋玉飞独当一面的能力。荷兰人担任总教头,负责整个训练事宜。任思齐的堂弟任兴凡则担任军法官,负责整个队伍的赏罚及后勤事宜。 把岱山岛所有事情布置好后,任思齐开始论功行赏。所有人员早就迫不及待了,听到这个消息,离开欢呼了起来。 在这次攻打海盗之役中,缴获了十几万两银子,任思齐慷慨的拿出了大笔的银子分发下去。每一个船员都得到了最少五十个鹰洋,就连新入伙的茅十八手下也得到了同样的待遇。 手中有了银子,士气顿时高涨了起来。新募的乡兵羡慕的眼神更是让船员们趾高气昂,一种优越感油然而生。任思齐许诺乡兵,只要他们肯好好训练,将来立下功绩后,也可以享受同样待遇。 趁着众人拿到银子兴高采烈,任思齐宣布了新一轮任命。 任命了茅十八为“福春号”管带,负责“福春号”整个事宜,任命司马南为“福春号”火长,负责航行事宜,任命曹长江为“福春号”庶务总管,负责船舶的日常事务。以后船只不设舶主之位,而是采用管带负责制,所有船舶只有一个舶主,就是任思齐,为团队的最高统领。 再把手下船员和茅十八带来二十多人,以及从岱山岛招募的熟练水手打散重分,分配到两只船上。“飞鱼号”编制四十八人,而“福春号”编制则为三十六人。现在两艘船都满员整编。 司马南有些失落,他满以为有了“福春号”自己可以过一把舶主的瘾,没想到任思齐把“福春号”许给了茅十八,可他又没法说些什么,因为茅十八的实力以及在任思齐心中的位置都远胜于他。 “十八哥,我记得当初你说,你最大的愿望就是驾着一艘大船横行四海,现在你的愿望实现了!”任思齐笑着对茅十八道。 “我还记得你曾对我说,要像林凤一样带着千百舰船驱逐吕宋西班牙人呢,不知你什么时候才能做到?”茅十八哼了一声反问道。 任思齐哈哈大笑,想起来以前去吕宋时在“福春号”上对茅十八的豪言,“有了十八哥的相助,这一天不会太远!” 两艘大船扯起了风帆,缓缓驶离了码头,离开了岱山,向着杭州湾而去。 一路无话,一天后,两艘船驶进了任家湾。 “秀才,你可回来了!”刘德福对着从船上下来的任思齐抱怨不已,他已经把自家的生丝陆续运来,可是总是见不到正主,让他心焦的很。 任思齐好言向这个合作伙伴解释着,才算把刘德福的怒火安抚了下去。 “已经运来六百担,还有四百担生丝会在这几日陆续运来,不知船只什么时候起航?”刘德福殷切的看着任思齐。 “快了,只要季风一起,立马起航。”任思齐道,“对了,你还能不能弄到更多的货物?” “一千担生丝已经要了我的老命,我可再弄不到了。再说,咱们不是说好的吗,每年只需要一千担。”刘德福诧异的问道。 “原来不是只有一艘船吗,现在有了两艘,需要的货物肯定更多了。”任思齐指着海中的“福春号”为难道。 第一百二十六章 不差钱 杭州城,锦衣卫百户卢宗汉押着二十多个海盗招摇过市,立刻引起了轰动。 杭州府衙,李前宽正在后衙焦急的转来转去。 脚步声响起,管家匆匆走了进来。 “怎么样?是不是真的是岱山海盗?”李前宽不等管家站稳,焦急的问道。 “是的,就是他们。”管家大口喘着气,回答道“我花了五两银子才从一个锦衣卫那里得到准确消息,听说是卢百户伙同鄞县秀才任思齐一起剿灭的岱山海盗。” “怎么会这样?”李前宽失神的坐了下来,“这岱山的海盗真他娘的是一群废物,有那么多的银子不知道招兵买马,竟然被这么灭了,若是牵扯到本官头上,可如何了得?”岱山海盗抢掠长沙浦之事,是受到他的指使,他生怕事情牵扯到自己头上。 “你侄子呢,赶紧给他一笔银子,让他给我滚的远远的。”李前宽对管家道。 “大人放心,我侄子说,他根本没有透露和大人你的关系,海盗不知道的。”管家的话让李前宽心放下了一些。 “还是让他出去避避风头吧。对了,那个鄞县秀才是怎么回事?,可是‘福春号’那个任秀才?”李前宽问道。 “是,大人,我回去就让我侄子回老家。”管家连口答应,“正是那任思齐任秀才,据说前些时日因罪被下狱罢了功名,同牢的海盗越狱把他胁裹了出去,这才到了‘福春号’上,不知怎么的有了一条大船。后来鄞县新任县令查实他是被冤枉的,为他洗刷了冤屈,大宗师也恢复了他的功名。” 管家把打听到的事情向李前宽详细说了。 “这秀才倒是个人物!”李前宽啧啧赞叹道,“傅斌等人覆灭了,咱们也少了一条来钱的路子,这秀才既然有船,你说咱们可不可以和他合伙,继续做这海贸?” “大人你是想和那秀才合作吗?”管家惊问道。 “有何不可,他有船,我有势,正是天作之合。这样吧,你这就去找那秀才,和他谈谈合作之事。”李前宽急不可耐道,随着戴斌等人的死去,他少了一条每年可以进几万两银子的路子,现在必须想法弥补损失。 “可那秀才肯和我们合作吗?他可是搭上了锦衣卫,有着其他的门路。”管家道。 “你告诉他,不和我们合作,就别想到杭州采购货物,就连杭州码头也别想过来!”李前宽霸道的说。 “可是大人,那秀才是宁波人,完全没有必要来杭州啊。”管家提醒道。 “那又如何,只要他不在月港出海,就是非法出海,就违反了大明律。我就完全可以办他的罪。他是有着秀才功名的读书人,想必知道在大明想做什么事都必须有官府支持。再说,他和海盗茅十八有着联系,并非是被海盗胁裹那么简单,咱们有毛六可以作为人证,有着这个把柄在咱们手里,他会想通的。”李前宽道,“不过他肯定不能接受咱们以前和傅春合作的条件,唉,就放宽些条件吧,你去和他谈,咱们的底线是五五分成!” 在李前宽看来,以他三甲进士杭州知府的身份,碾压一个小小秀才自然不成问题,那秀才只是和锦衣卫有些关系,没听说有其他后台。可锦衣卫又如何,这不是天启年间,在朝中正人君子的压制之下,厂卫早就没了往日的威风! 管家答应着去了,他马上就去找那任秀才,商议合伙之事。 李前宽在后衙大厅里转来转去,思虑着,心里还是隐隐不安。是为了自己曾经和海盗联系之事,这事可不能让锦衣卫查到! “来人啊,去把那毛六找来!”李前宽找来一个下人,吩咐道。 没多久,毛六走了进来。曾经“福春号”的船员毛六,因为向李前宽透露了‘福春号’的详情立了功,李前宽让他做了府衙的差役。 恭恭敬敬的向李前宽磕头行礼:“卑职毛六见过大人!” “毛六,我要你为我做一件事情。”李前宽沉声对毛六道。 “大人尽管吩咐!”毛六低眉顺眼道。 “管家的侄子你应该认识吧,你悄悄去把他给我杀了!”李前宽阴恻恻的话语让毛六顿时一惊。 “怎么?不乐意?”李前宽不耐烦的问道。 “是,大人。我这就去。”毛六咬牙答应了下来,对掌握了自己性命前途的李前宽,他不敢违逆。 “杀了人后,你就别留在杭州了,去找那任思齐任秀才吧。”李前宽的话让毛六就是一惊,他就是为了在官府混个职位才泄漏了“福春号”的消息,没想到现在李前宽竟然让他重新上船。 “我打算和那任秀才合作,你上他的船做为我的内应,只要你办好这件事,我许你一个三班衙役班头的前程。”李前宽看透了毛六的想法,许诺道。 班头,若是自己当了班头,那不是可以在杭州城横着走了!毛六一下子被这职位引诱的眼睛都红了,当下就满口答应了下来。 看着毛六离去的背影,李前宽满意的捋着胡须,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任家湾 任思齐欣喜的看到了胡德济,这个当初在运河船上共患难过的矮胖土财主。当初胡德济为了报答任思齐的救命之恩,许诺把家里产的一百担生丝交给任思齐,等任思齐从海外回来在结算货款。现在他应诺把一百担生丝用船只运到了任家湾。 “胡兄来的正是时候!”又多了一百担生丝的货物,这让任思齐非常高兴,可是现在还是只够一船的货物,算上生丝还有从海盗巢穴里缴获的各种货物,“飞鱼号”的船舱已经装满,可“福春号”的船舱却空空荡荡。 “秀才兄弟,这怎么能行,说好的等船从海外回来再结算银子,你怎么现在就给我了。”胡德济对任思齐当场结算了货款很是意外,一担生丝八十两银子,看着价值八千两银子的鹰洋,胡德济不解的问道。 “兄弟我现在不差钱,就差货物!”有了从海盗巢穴缴获的十多万两银子,任思齐的底气现在很足。 第一百二十七章 “合作” 即使有了胡德济送来的一百担生丝,货物还差很多。任思齐正在考虑要不要去杭州高价采购时,忽然有人乘船前来拜访。 来人锦衣绸袍,一副士绅的打扮,并没有看迎过来的任思齐,而是站在码头上左顾右盼。 “没想到这福春号到了你的手中。”看了海中的“福春号”一会儿,来人终于扭过头来,对任思齐道。 “请问阁下是?”任思齐拱手为礼,这人既然认得福春号,恐怕是有些渊源。 “鄙人李安,是杭州李府君的管家,想必任秀才你知道李府君和这‘福春号’昔日的渊源。”李安捋着胡须对任思齐傲然道。他虽然只是一个管家,可主人却是杭州知府,在杭州城谁不敬着他,对任思齐这小小的秀才他可不放在眼里。 “原来是李府君的人啊,失敬失敬!”对于李安倨傲的模样,任思齐心里很不爽。不过来者是客,他也不愿失去礼数。 把李安引到家里,落座之后,奉上茶水。李安装模作样半天,方说出了来意。 “任秀才你想必知道,以往‘福春号’傅春傅舶主在时,和我家老爷是合作关系。虽然傅春已死,这福春号也落在了你的手里,但我家老爷还是希望大家能保持以往的关系!” 任思齐皱了下眉,没想到这李前宽竟然把注意打到了自己头上,以前“福春号”在傅春手里时,李前宽苛刻的合作条件任思齐自然知道,大伙儿冒着生命危险辛辛苦苦赚得银子,一半以上都落到了李前宽手里。现在却又把同样的主意打到了自己头上,想也别想! “倒不知李府君打算如何合作?”任思齐面无表情的问道。 “当然是以前如何,现在也如何了。”李安理所当然道。 “恕我无知,以往合作条件在下真的不知,还请管家告知。”任思齐道。 李安面带深意的看着任思齐,他不相信任思齐不知道以前的合作条件,不过既然你装糊涂,我就说清楚便是。 “其实很简单,咱们双方合作,李府君提供货源,你负责贸易,挣得银子李府君占六成,你占四成!”李安眼睛盯着任思齐缓缓道。 尾巴终于露出来了吗?任思齐冷笑道:“我想问凭什么?我冒着生命的危险奔波在汪洋之间,千辛万苦赚到的银子,竟然一大半是给你们赚的,凭什么?” 李安微微眯着眼睛,看着任思齐:“年轻人,不要义气用事!这样的条件傅春能答应,你自然也能答应!” “我若是不答应呢?”任思齐冷冷问道。 李安愣了一下,嘿嘿笑了起来。 “你是一个读书人,应该懂得事理。你要知道,私自出海是违禁之事,若是没有李府君的支持,别说你根本购不到足够的货物,即使购到了又如何?李府君一个指令,就会以私自出海的罪名把你拿下,到时别说银子,就是性命能否保住还是两说。” 李安站起身来,抬头看着任思齐铁青的脸色,掂起脚来,用手拍了拍任思齐的肩膀。 “年轻人年轻气盛我理解,可千万不能不识时务啊!” 任思齐脸色铁青的站着,半天没有言语,最后终于长叹一口气,坐了下来。 “唉,就以管家您的意思办吧。不过我也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尽管说!”李安道。谈生意嘛,讨价还价这是必然。 “你也知道我是一个秀才,可自从到了海上后,见识了大海的辽阔,我已无心读书。不过秀才毕竟身份太低。” “你想弄个举人身份吗?这事可难办了,你也知道科举之事是朝廷大事,别说我家主人只是个知府,就是巡抚、总督,也无法左右科举之事啊。”李安道。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任思齐道:“我想请李大人帮忙,为我谋得岱山巡检司巡检一职!这只是一个九品巡检,想必李府君定然有办法!” 自从消灭了岱山海盗,任思齐已经打算以岱山岛作为自己的基地,可是苦于没有官府身份,现在这李前宽送上门来,这身份的问题就着落到他头上。 “岱山巡检司吗?已经裁掉了,不过也没不是没有办法,区区一个九品巡检而已,只要以防备海盗的名义向南京申请,应该很容易批下来。不过你确定吗,巡检虽然是九品,可却是个武官,做了这巡检,再想科举可就难了?”李安对任思齐道,文贵武贱,是大明的传统,对读书人来说科举才是正途,很少有读书人甘愿做武官的。 “只要能赚银子,做武官又如何?”任思齐淡然道。 “说的是,赚钱为上!”李安“哈哈”大笑起来。 约定好送货日期后,李安心满意足的走了。“你怎么能答应他的条件!就为了什么狗屁巡检吗?”茅十八暴怒的对任思齐吼道,以前他就对傅春和李前宽合作有意见,现在换了任思齐当舶主,竟然还是这样软弱,让茅十八很是失望。 “不答应不行啊,他是官府,会以私自出海的罪名把咱们抓起来的。”任思齐故作无奈道。 “我呸,他想抓也得有那个本事!就凭他杭州府那些衙役吗,还是调动朝廷的水军?他只是一个文官,可调不动水军,即使他能调动水军又如何,就凭朝廷军队那稀烂的战力,根本就不敢和咱们放对,怕他个球!大不了咱们扬帆入海,他们去哪里找咱?”茅十八怒气冲冲的叫着,“叫我说,你就是为了当官!” “呵呵,嘿嘿,哈哈哈哈!”看着茅十八气急败坏的样子,任思齐不禁大笑了起来。 “笑笑,你还有脸笑!”茅十八真的怒了,拔起脚来就要走。 “十八哥别急!”任思齐止住了笑声,慌忙拉住了茅十八,不敢再戏弄他了。 “他们既然愿意给我送银子,我为何不要?至于那个四六分成的条件,那在我眼中就是个屁!”任思齐不屑道。 “你是说骗得他们的生丝,卖掉后得到的银子却一分都不给他们?”茅十八问道。 “就是这样,十八哥觉得这个主意如何?”任思齐得意的问道。 “好倒是好,很爽!可这样做不太地道啊。”茅十八皱眉道,“还有你吞了他们的银子,不怕被找麻烦吗?” “十八哥光明磊落,我很佩服!”任思齐竖起了大拇指,“可谁让这李前宽勒索到我头上呢,他六我四,辛辛苦苦挣得银子他竟然想平白拿去,瞎了他的狗眼!我让他赔了夫人又折兵!” “可你不是让他为你运作岱山巡检司巡检一职吗,你如此得罪他,怎么在官场立足呢?不怕他找麻烦?”茅十八不解道。 任思齐神秘的一笑:“不怕,我只要当上了这巡检,官只会越来越大,谁也别想拿掉我的帽子。”现在已经是崇祯十六年,等到明年大明就会被闯军所灭,清兵入关,李前宽的银子恐怕永远也别想要到了! 第一百二十八章 起航前的琐事 既然敲定了和李前宽的“合作”,货物的事情就解决了,下面就是去杭州把货物装运上船,然后等季风起扬帆起航,去往日本。 把任家湾事情安置好后,任思齐带着“福春号”去往杭州装货,而已经装满货的“飞鱼号”则去了岱山岛,在那里两艘船汇合后,再前往日本。 任思齐亲自去杭州不仅仅是为了货物,还为了去向郑家商会购买“水标”,也就是向郑家缴纳保护费,换取去日本通商的权力,虽然他以前拜托了卢宗汉帮忙,也许卢宗汉现在太忙,迟迟没有回信。眼看季风将起,任思齐不敢再拖延,决定亲自去杭州解决这件事。 茅十八不愿去杭州,便跟随着“飞鱼号”去了岱山。 两只船在海上分别,各奔东西。 两日后,“福春号”到了杭州,任思齐让司马南和曹长江和李管家接洽货物之事,自己则去拜访卢宗汉。司马南经验丰富,曹长江为人谨慎,把货物之事交给他们任思齐很放心。 卢宗汉果然很忙,任思齐等了好久才见到他。 “兄弟,不好意思啊,让你久等了。”见到任思齐,卢宗汉连连抱歉,说着便让人取过一个小箱子递到任思齐面前。 任思齐打开箱子,就见里面装着两面一模一样的锦旗,取过一面来,就见黑色锦缎的旗面上用金线绣着一个大字“郑”!正是郑芝龙郑家的水标标志,有了这面旗帜,就可以在东南沿海通行无阻,不必担心受到郑家舰队的攻击。 “这旗帜价钱可不便宜啊,一面足足三千两!这两面锦旗竟花了六千两银子。”卢宗汉感慨道。 “让卢兄费心了!”任思齐说着,让跟随自己的安东尼等人抬过一个大箱子来,里面是装的满满的两万鹰洋! “兄弟你何必这么客气,我离开岱山时你已经给我不少银子了!足够买这旗帜的。”卢宗汉推脱道。 “卢兄不要误会,这银子不是给您的报酬,这是在海盗巢穴的缴获啊,卢兄为我提供了大量的军需,这才能成功消灭海盗,这缴获的银两有您的一份!” 卢宗汉已经审问俘虏的海盗多时,海盗的底细已经清清楚楚,那么任思齐缴获的十多万银子想必卢宗汉也一清二楚。虽然说攻打海盗是任思齐带着手下独力完成,可双方既然是合作关系,以后还要继续合作,任思齐就不能把所有银子独吞,必须分给卢宗汉一部分。 与人合作就得双方都有好处,不然再深的感情再好的关系也会生出龌蹉来。分赃不均往往是很多团队分道扬镳的主要原因,就如原“福春号”和李前宽的合作。 果然听到是剿匪所得,卢宗汉高高兴兴的收了下来,在他看来,自己提供给任思齐大量的军需,又帮着找到向导,那么从海盗巢穴缴获的银子理所当然的有自己的一份,特别是当他从海盗大当家周闵嘴里得到银子的总数目竟有十多万后,心里很不舒服。虽然任思齐把所有的功劳都送给了他,并在临走时又送了他两万鹰洋,可卢宗汉心里还是不爽,这也是他拖着不把郑家旗帜给任思齐送去的原因。 好在任思齐很是识趣,又送来了两万鹰洋,这样刨去买航标的六千两银子,算下来卢宗汉共分到两万多银子。没出多大力气,就得到了极大的功绩,并分得两万多两银子,这让卢宗汉的心情好极了,对任思齐接下来的请求满口答应了下来。 “不就是一个岱山巡检司巡检吗,区区九品小官而已,包在哥哥身上。兄弟你这锦衣卫小旗可是从七品啊,何必舍大求小?”在卢宗汉看来,一个偏僻海盗的巡检根本没啥做头,他对任思齐这个要求很不理解。 “大哥你也知道我做海贸的,也得有个码头不是,任家湾太过狭小,我就看中了岱山。”任思齐如此解释道。 “好吧,兄弟你喜欢就行,我这就向南京兵部行文,推荐你为岱山巡检司巡检,负责稽查海盗。你是秀才身份,又辅助我立下剿灭海盗的功绩,做个巡检轻而易举,兄弟你就晴好吧。” “不知需要多少时间能办下来?”任思齐有些急迫,他现在需要一个名义把整个岱山岛纳入自己的治下,这样很多事情才好进行。 “大概两三个月吧,兄弟你不是要去日本吗,等你回来,肯定能办下来。卢宗汉也不是很确定,因为官场的效率实在太低。 “好,这事就拜托大哥您了。需要多少银子都不是问题!”任思齐拱手道。 有了卢宗汉和杭州知府李前宽的共同运作,这个岱山巡检司巡检应该没啥问题了。 任思齐回到码头,吃惊的看到原“福春号”船员毛六正在船上等着自己。 “秀才啊!”看到任思齐,毛六满脸堆笑的叫着。 “毛兄弟啊,上次你说要上我的飞鱼号,结果我等你不到,又不知道你住在哪里,就先走了。”任思齐说着前不久和毛六在杭州遇见的事情。 “不好意思啊秀才,上次是我有事耽搁了。没想到傅舶主他们...”毛六提起傅斌等人,声音有些沉痛,毕竟是在一起多年的兄弟,因为他的告密才让傅斌等人死于非命,要说他没有内疚那是不可能的。 任思齐可不知道毛六的秘密,还以为他为傅斌等人的遭遇难过呢,便好言安慰他。 “毛兄弟不用难过,我已经剿灭了岱山的海盗,为傅斌兄弟等人报了仇。对了,薛雨来也在我这里,不过他没在这艘船上,在‘飞鱼号’上呢。”任思齐道。 “没想到秀才你现在已经成了两艘船的舶主,真是太厉害了!”想到任思齐几个月前刚到“福春号”时落魄的模样,再看看他现在的威风,毛六感叹不已。 “毛兄弟你尽管呆在我这里,我正好缺会射箭的好手,毛兄弟来了我正好成立弓箭队。不过现在和以前的福春号规矩不大一样,不再让船员私自带货上船,当然了这些规矩毛兄弟你呆久了自然就都知道了。” 加上从海盗巢穴里缴获的,任思齐现在共有七把弓,可是会射箭的船员缺少,毛六来了正好组建个弓箭队。 闲言少叙,“福春号”在杭州停了三天,方把所有货物都装运上船。这次李前宽足足提供了价值五万两银子的货物,有五百担生丝,还有瓷器茶叶等其他货物。当然把这么多银子放到船上李前宽不放心,派了一个姓马的账房上了船,主要负责交易的账目。 装运好货物后,“福春号”起航,向着岱山而去,在那里和“飞鱼号”汇合,共同前往日本。 第一百二十九章 飓风暴雨 岱山岛,高亭港。 任思齐不愿继续住在崇福庙中,在港口的北侧正起着七八栋竹楼,这是“飞鱼号”众人的新的营地。 哦,对了,现在有了“福春号”,船多了人也多了,任思齐决定取个新的名号,在和众人商议之后,决定把这个以岱山岛为基地的集团称为“齐云商行”,齐是任思齐的齐,云是取青云直上之意。 齐云商社辖下“飞鱼号”、“福春号”两艘三桅大海船,以及一艘二桅帆船,还有六七艘单桅帆船,都是缴获的海盗船只。“飞鱼号”和“福春号”主要用作海贸,剩下的几艘船则负责保护岱山的老巢。 除了船只外,齐云商社现在有船员八十余人,乡兵百人,可谓人数众多。 此次去日本贸易,主要是“飞鱼号”和“福春号”,“飞鱼号”是任思齐的旗舰由他亲自任舶主,而“福春号”则由茅十八任管带统领整个船只,司马南和曹长江辅助。 在岱山岛,任思齐留下了晋玉飞统领一百乡兵,荷兰人门罗作为教官负责整个训练,任兴凡则作为军法官兼管后勤事宜。他们的任务一是训练新兵,然后便是负责建筑基地。 任思齐打算在港口附近建立新的营地,不仅是立起几栋竹楼那么简单,而是要建立起防御完善的设施来。为此任思齐把东沙镇的里正沙福请出了山,负责营地建设事宜。得知任思齐将是新任的岱山巡检司巡检,而且自己的孙子沙千里正在任思齐手下效力,沙福对建设营地的事情很是上心,打包票说事情包在他身上。 只要有银子,就有人干活,整个岱山岛可是有两千多渔民,不行的话还可以到其他岛上找人干活。现在任思齐什么都缺,最不缺的就是银子。从海盗手里缴获的银子除了一些用来采购货物,还有用来购买水标以及送给卢宗汉几万两意外,现在还剩下九万两之多。任思齐拨出了一万两银子给沙福,用作建筑营地之用。 看到这么多银子,沙福眼睛都红了,拍着胸脯保证,一定会在最短的时间内把营地给任思齐建好,并且账目上一定会清清楚楚,绝对不乱花银子。 有生之年还能管理这么多银子,负责这么大的工程,老头兴奋的很,走路都利索了许多。他一刻都不耽误,马上派人联络各村头人,商量雇佣人手,采买建筑材料去了。 “飞鱼号”和“福春号”两艘大船静静的停泊在海湾之中,船身随着波浪微微起伏着。这个有着天然码头的海湾被任思齐命名为高亭港,因为海湾附近有一个叫高亭村只有几十户渔民的小渔村。 高亭港是一个非常优良的港口,水位深且不说,海湾外的几里处分布着一溜无人小海岛,把海浪遮挡在海湾之外,是个很好的避风港。 两艘船中间高高的桅杆上各悬挂着一面崭新的旗帜,黑色的锦缎上用红线绣着一条跃空而起的飞鱼,飞鱼的下面则是波浪起伏的海面,在旗帜的一侧,则用金线绣着“齐云”两个大字。这旗帜是任思齐亲笔所画,并请岛上手巧的妇人新绣制而成,这旗帜将是以后任思齐手下势力的标志。 在船头稍低的桅杆上,则各挂着令一面旗帜,红色的旗帜中间用白线绣着斗大“郑”字,正是任思齐托卢宗汉花了三千两银子一面购买的郑家的水标标志。有了这面旗帜,就可以走郑家控制的日本航线贸易,而不必担心郑家舰队的攻击。 桅杆上的旗帜在微微海风中摆动,忽然风起,高悬的旗子在风中“唰唰”作响,笔直的飘向西北,东南季风终于来了,去日本的时间到了! 货物早已装运妥当,清水食物也都准备的非常充足。任思齐和留守在岛上的众人告别,带着众船员登上两艘大船。 巨大的铁锚从海中拉起,宽大的风帆缓缓升上桅杆,船舵转处,两艘船缓缓驶离了码头,向着那蔚蓝的大海深处驶去。 “飞鱼号”在前,“福春号”在后,两艘船保持着大约半里的距离,在大海中航行。为了方便联系,实现约定好了旗语,白天就以各种旗帜传递消息。夜晚则以灯火传递号令。 东南风在海面上吹过,吹得海浪涛涛,宽大的风帆吃饱了海风,在海面上飞驰,几头海豚追逐在船尾久久不肯离去,几只海鸥在天空中飞翔着,追随着帆影。 茅十八站在“福春号”船头,心神大爽驾着大船乘风破浪是他一直以来的愿望。 从浙江到日本也就一千多里,顺风而行的话也就十来天的海程。可是这一次的日本之行并不是那么的顺利。在从岱山出发的第三天傍晚,忽然有飓风掠过附近海面 这一刻狂风大起,整个大海好像沸腾了一般,天上的乌云低的好像就在头顶上一样,眨眼间劈哩啪啦的大雨倾盆而下,狠狠的砸在甲板上,砸在船员的脑袋上。 “快降下船帆!把所有船帆都降下来!”奥利尔大吼着,指挥着船员们降帆。作为一个从欧洲地中海绕过了大半个地球来到大明沿海的老船员,他的经验异常丰富。 船员们经过这一段时间的训练,早已能熟练的操纵船只。操帆手们手脚麻利的开始降帆。 “飞鱼号”是荷兰夹板船,虽然抛弃了在欧洲时全部是横帆的设计,来到中国沿海后采用了方便的纵帆,可是其升帆降帆还是远比中国福船复杂的多。 纵帆好降落,只要解开绳索,硬帆就哗啦啦的自己降落到甲板上,可是在“飞鱼号”上,除了纵帆外,还有横帆,还有三角帆,横帆需要船员爬到桅杆上才能取下来。 几个船员身子绑着绳索,手脚麻利的顺着桅杆往上爬,双脚死死的夹住桅杆才能使身子避免被飓风吹走。终于取下了桅杆上的横帆,看的下面甲板上的任思齐胆战心惊。 风更加大了,诺大的“飞鱼号”就像玩具一般在汪洋里晃荡。每个船员都用绳子把自己死死的绑在船舷上,桅杆上,避免风浪把自己吹下船掉进大海。 暴雨倾盆,哗哗的浇在甲板上,再顺着船舷处的孔洞流入大海。 任思齐费力的从船舱伸出头去,往后面望去,然而如注一般的雨线遮挡住了他的视线,他根本看不到后方“福春号”的情形。 从黄昏到夜里,暴雨整整下了一夜,直到第二天清晨才停了下来。 云消雾散,雨过天晴,东方升起的红日映射之下,一道绚丽的七色彩虹挂在西方天空。 然而任思齐却无心去看这绚丽的海上风光,因为跟在后面的“福春号”已经不见了踪影! 第一百三十章 平岛李行久 “咱们已经远离了原来的航道,往东最少飘了一百多里!”火长奥利尔满脸严肃的对任思齐道,指着海图,在船只可能所在的位置点着。 “还能回到原来的航道吗?”任思齐问道。在古代没有卫星定位,全靠着罗盘这样的简单测定方位工具再结合着海图才能到想去的地方。 如果偏离了原来熟悉的航道,在一块陌生的海域很可能再也找不到准确的方向,只能迷失在茫茫大海之中。 “很难。”奥利尔摇摇头,“现在是东南风,我们只能往北走,不过不用担心,只要往北,总能到日本的。” 任思齐对奥利尔的丰富的航海经验和放心,也就任由他决定航向。至于失散的“福春号”,相信以司马南和茅十八的老练,应该能平安无事,就在日本汇合吧! 安东尼在一边默不作声的的听着,这些天他一直跟随在奥利尔身侧,想从对方身上学习航海术,他幻想着有朝一日自己能成为一个船长,驾驶着一条大船乘风破浪。 船只继续向前行驶,两日后,前方出现了一溜儿绿色葱葱的岛礁。应该是到了琉球群岛附近了,只要顺着琉球群岛北上,同样能到达日本。 一开始遇到的岛礁都是一些无人居住的荒岛,“飞鱼号”并不缺清水食物,也就没必要在荒岛逗留。 中午时分,前方出现了一座大些的岛屿,在岛屿的外面海面上,几艘渔船在海面上划动。那应该是一座有人的岛屿了,任思齐决定在海盗上逗留一下,好问一下现在所在的位置。 “飞鱼号”向着岛屿驶去,对面岛上的渔民并不慌张,反而缓缓划动着渔船,向着“飞鱼号”迎了上来。 “可是来自大明的船只吗?欢迎来到鄙岛!”渔船的船头,一个身材魁梧,****着上身的汉子扬声大喊。 “飞鱼号”在海岛附近缓缓下锚,那名汉子被接上了甲板。 他年纪不大,看样子顶多二十来。两条被晒得黝黑的肩膀上肌肉贲起,浑身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脸庞如刀削斧凿一般棱角分明,但看相貌竟是一个非常英俊小伙。任思齐本身就长得很英俊,可是和他站在一起,却显得非常的柔弱。 “在下平岛李行久,各位可是从大明而来吗?”李行久昂然立在甲板上,朗声问道,说的竟然是一口流利的汉话。 “在下任思齐,大明浙江秀才,此次是到日本行商,不想昨夜遇到风暴,船只飘到了贵地。”任思齐害怕对方生出误会,把自己身份介绍了一番,果然听到任思齐是秀才身份后,李行久肃然起敬。 “李兄,你莫非是明人不成?”任思齐好奇的问道,这李行久会说汉话,口音中隐隐带着闵地的味道,头上的发髻也是汉人发髻,分明就是一个大明人。 “正是,我们是洪武年间来到的琉球,原是福建的渔民。洪武五年,洪武爷派咱们福建三十六户船工到琉球定居,从那时起我们家便在这定居。”看到故国之人,李行久很是兴奋,对任思齐讲着自己的渊源。 李行久所居住的岛屿名叫平岛,并不在去往日本的航线之上,所以多年来也没有看到多少大明船从附近经过。现在看到“飞鱼号”,李行久非常的热情,硬拉着任思齐到岛中做客。 整个岛并不大,长七八里,宽十来里,岛上中心有一座二百多米的高山,有泉水从山顶瀑布降落,便在山脚下形成一个水潭,水潭的旁边便分布着几十栋很有中国特色的建筑,水潭附近的平地上开垦着大约百十亩的田地,田地里种着的稻子已经发黄即将成熟。 整个岛屿住着一百多人,都是当年大明船工的后代。 李行久热情的把任思齐邀请到自家的竹楼之上,一个面容俏丽的少女迎了出来,爱怜的用毛巾擦拭着李行久额头的汗水。 “樱子,快去准备饭食,招待来自大明的客人!”李行久温柔的对少女道。 少女应了一声,有些羞怯的看了任思齐等人一眼,顿身行了一礼后,就走了出去。 “这是你夫人?真是非常的漂亮。”任思齐对李行久赞道。 “还没结婚呢,我父亲过世还没三年,就等着孝期过来才能成亲。”听任思齐夸赞自己女人美丽,李行久很得意,“她可是横山岛最漂亮的女孩,她父亲不同意我们的婚事,我便偷偷的到她们岛上,把她带了出来。” 鲜嫩的牡蛎,白生生的鱼片,香喷喷的鱼干,绿油油的豆荚,樱子很能干,短短时间内就整出了四样菜肴。岛上可耕的田地有限,产的粮食食用尚且不够根本没法酿酒,平岛位置偏僻,去一趟大岛也不容易,岛屿上根本没有酒水,只能以茶代酒。 吃着可口的食物,任思齐听李行久吹嘘着他去横山岛抢人的壮举。 “她家人没来找她吗?”任思齐好奇的问道。 “当然找了,可她死活也不回去,他们有什么办法,想强抢?也得看我的刀答应不答应!” 在李行久的口中,平岛和横山岛却是世仇,双方为了争抢一片渔场争斗多年,双方都有好些人死于争斗之中。横山岛肯定不愿自己家的女儿嫁到平岛,可偏偏樱子对李行久死心塌地,若想把自家女儿接回,只能强抢。 “不好了,不好了!”就在这时,一个岛上的渔民匆匆闯进李行久的家中,“横山岛来人了,来了好多条渔船,他们叫骂着要咱们把樱子交还出去。” “他.娘的,竟敢欺负到门上来了。”李行久勃然大怒,霍然起身,向任思齐道了个歉,操起墙上挂着的一柄长刀就出了门。 “阿久!”樱子匆忙在后面喊着他。 “你在这里等着,那都不要去。”李行久脚步很快,转眼间就消失在视线之外。 “樱子,你要是不放心他,可以和我一起去看看。”任思齐道。 “可是行久不让我去啊!”樱子为难道。 “他不让你去是担心你的安全,可是和我在一起你放心,谁也不能把你从我手中抢走。”任思齐傲然道。 心中到底放不下,一边是自己的亲人,一边却是心爱的男人,樱子犹豫着,还是跟着任思齐来到海岸边。 第一百三十一章 船斗(上) 海岸附近的海面上,十来条船只停止海面上,每条船上都有十来个精壮汉子,正操着叽里呱啦的语言也不知说着什么。 海岸边,平岛仅有的五条渔船正和对方对峙,平岛的人都非常的紧张,毕竟本岛所有男人加起来还不到对方的一半,强弱之势太过明显。 也许是担心突然出现的“飞鱼号”大船,弄不清“飞鱼号”的来路,横山岛的人并没有动手,只是逼着平岛的渔船叫骂着。 “糟了,我爹他们竟然请来了倭人!”樱子惊慌的叫了起来。 “倭人!”任思齐睁眼看去,就见横山岛的渔船之中,夹杂着中前面头发剃光只有两边有头发的古怪发型的倭人。琉球是大明的属国,从琉球王到普通百姓,都向往中华文化,其国人打扮和大明百姓相似,而和倭人则相去甚远。 “走!回船!”任思齐匆匆上了小船,向着“飞鱼号”划去。樱子遮挡住脸,紧跟在任思齐的身后。横山岛来的人如此的多,平岛根本挡不住对方,此时呆在任思齐身边恐怕是最安全的。 也许是担心突然出现“飞鱼号”,如此大的一条船足以横扫所有横山岛所有的小船,横山岛一方的人并没敢乱来,而是派了一条船来到“飞鱼号”交涉。 “不知贵方和平岛什么关系?”一个身穿麻衣的老者来到“飞鱼号”甲板上,操着古怪的汉话问任思齐道。横山岛的船只驶来时,樱子早就躲进了船舱内。 “我们是大明的商船,路过此处,见到故国之人,便停留了一下。”任思齐淡淡道,他本不愿插手两岛间的内务,可刚才受了李行久的招待,便不能就这样袖手旁观,“可是受了平岛之人的招待,又同是明人。我不能任由你们欺凌他们。” “哪里是我们欺凌他们,是他们欺负我们。平岛的李行久,偷偷跑到我们横山,拐走了我的女儿,你是明人,可我琉球也是大明的属国,你倒是评评这个理!”老者愤怒的叫道。 “这是你们两岛之间的事情,我本不该插手,可是你为什么找倭人帮手?”任思齐指着平岛众人中夹杂的倭人道。 “只要你们公平争斗的话,我不插手。可是要是以众凌弱的话,我可不答应,到时我大船碾压之下,就你们那小船,哼哼!”任思齐冷笑了起来。 随着任思齐一声令下,第二层甲板的六门大炮次第开火,巨大的响声在甲板上回荡,横山岛渔船不远处的海面上先后溅起了六朵巨大的水花。 老者恨恨的下了船,有了这番威胁,相信他不敢乱动。 樱子重新上了甲板,目光复杂的看着远去的父亲背影。 “既然你们两家闹到了这样的地步,你怎么不跟着你父亲回去,李行久有什么好的,你非要嫁给他?”任思齐好奇的问道。 少女的皮肤非常的白皙,娇嫩的脸蛋吹弹可破,也不知道为何没有被海风吹皱。少女的身材稍矮,站着只到任思齐的下巴处,紧身的衣服勾勒出了婀娜的曲线,整个人小巧玲珑非常的精致。真是一个小美人啊,便宜了李行久了。任思齐不禁胡思乱想着,可是李行久长得也人模狗样,两个人倒是挺般配。 “我不敢回去,我要是回去了,父亲会把我送给倭人的。”听了任思齐的问话,樱子脸色一黯,伤心的说道,“我姐姐就被他送给了倭人,没多久就被折磨死了,现在父亲又把主意打到了我的身上!” “他是你亲爹吗?怎么能干出这样的事情!”任思齐非常的惊讶。 “为了去大岛做官,他什么事情都做得出。” 通过樱子断断续续的讲述,任思齐终于明白了整个事情。 自万历年间,位于日本九州岛上西南部的萨摩藩便对琉球王国有着野心。万历三十七年,萨摩藩派了三千精兵入侵琉球,攻破了琉球的首都,把琉球王尚宁等百余人俘至鹿儿岛,达三年五个月,逼迫尚宁王屈辱地承认向其“进贡”。同时还强行割占琉球北部五岛。倭人的势力开始侵入琉球。正是这种情况下,樱子的父亲为了巴结倭人,把自己家的女儿也就是樱子的姐姐送到了鹿儿岛,没多久,樱子的姐姐就被折磨而死,现在樱子的父亲竟然有把主意打到了樱子的头上。 “真是畜生啊!”任思齐喃喃道。 也许是害怕任思齐的威胁,横山岛虽然人多势众也没敢硬来。而是和李行久约定公平决斗来解决此事。于是任思齐有幸看到了琉球人的决斗。 双方各出五人,划着一艘小船,在海上争斗。谁能夺了对方的船只就算谁赢。 平岛这边,李行久带着四个本岛的渔民跳上了一条小船,五个人中两个负责划船,另外三个则负责争斗。 横山岛那边,出的五个人中却有三个倭人,留着古怪的发髻,挥舞着长长的倭刀,这三个倭人一看就不是善类。 两条船从各自阵营划出,向着对方划去,终于在双方的中间海面相交,战斗便开始了。 任思齐举着千里镜,津津有味的看着,樱子则焦急的观看着远处的情形,可是由于距离有些远,看不清具体的战况。 两船并行,李行久呐喊一声就向着对方船头跳去,他的两个同伴则手举着钢刀防御者对方的攻击。 在半空之中,一支船桨劈头就砸了下来,却是对方船头划船的渔民看李行久跳来,兜头就砸。 李行久长刀伸出,刀的侧面和对方挥过来的船桨一碰,竟然借力身子漂移了一下,躲过了对方的攻击,一下子跳到了渔船上,顺势刀柄一戳,戳在了对方的腰间,那渔民踉跄着翻身掉下了船,掉进了海水之中。 好个李行久,刀法竟然如此的精湛,通过千里镜,任思齐看的清清楚楚,啧啧赞叹。 “行久好样的!”虽然看不清具体动作,樱子还是能看到李行久把对方打下了船,高兴的跳了起来。 到底谁是你的亲人啊?吃里扒外的女人,任思齐瞥了一眼欢呼的樱子,心里暗道。 第一百三十二章 船斗(下) 几乎就在李行久跳到对方船上的同时,横山岛船上的三个倭人同时用力起跳,也跳到了平岛的船上。平岛剩下的四个渔民挥舞着武器向空中跳来的敌人砸去,其中一个倭人被船桨砸在脑门上,“噗通”一声掉进了海水中。 剩下的两个倭寇狂性大发,挥舞着狭长的倭刀,就向平岛的渔民扑去。“噗”“噗”声响起,三个渔民被长刀劈中,掉进了海水之中。殷红的鲜血在海水中冒出,很快染红了海面。 “行久!”剩下的一个站在船头的渔民凄声大喊着,挥舞着手里的船桨逼着正向自己进攻的倭人。 李行久扭头看去,就见自家船上只剩下一个岌岌可危的同伴,他眼睛一下子就红了,虎吼一声,向对方最后一个桨手扑去,长刀砍出,再也不留情。一刀就砍下他持着木桨的手臂,复起一刀把他砍入海水之中。 然而就在同时,平岛船上最后的渔民也被倭人砍死,尸体掉落海中。 兔起鹘落之间,双方各有一半的人掉入海中,而剩下的人却交换了船只。横山方剩下两个倭人占据了平岛的船只,而平岛方则只剩下李行久一人站在对方船上。 战斗进行的短暂却激烈,目前的战况是暂时打平,不过横山岛局势占优,毕竟他们剩下两个人,而平岛却只剩下李行久一个。 “啊!”樱子惊叫了一声,复又用手捂住了嘴。 “怎么办啊?行久一个人打不过他们的,倭人很厉害的。”樱子一把拉住了任思齐的手臂,“你快想法救救他吧!” 任思齐就觉得一只柔嫩的小手拉在自己的手臂上,虽然隔着一层薄薄的衣服,还是能感觉出那手心的娇嫩。扭回了头,眼睛便盯在了樱子那吹弹可破的白嫩脸蛋上。 “快救救他吧,我知道你有办法的,只要你肯救下行久,让我做什么都行!”樱子没有察觉任思齐目光的异样,只是拉着任思齐的胳膊哀求着,她知道身边这个男人有着强大的实力,让有了倭人支持人多势众的父亲也不敢硬来。 做什么都行吗?任思齐的眼睛不自觉的从她脸蛋上下移,盯着了她鼓囊囊的胸脯上,没想到她小小的身体胸前竟是如此有料!好长时间没有接近过女人了,任思齐盯着樱子饱满的胸脯喉头涌动着,一个邪恶的念头在脑中回荡着。 “呀!”樱子终于发现了任思齐目光的邪意,惊叫了一声松开了任思齐的手臂,后退了一步,抬手掩住了自己的胸部。 任思齐有些难堪的回过了头,故作轻松的安慰樱子道:“你要相信你的男人,他行的,不就是两个倭人吗,我相信行久能对付的。” 樱子的注意一下子又被任思齐的话拉了回来,“可,可对面是两个倭人呀!”声音之中充满了对情郎的关切。 李行久紧握着手中的长刀,沉默的站着,眼睛死死的盯着对方,斜向下的刀尖上鲜血“滴滴答答”的落在船上。 两个倭人也面色沉重的看着李行久,李行久高大的身材、矫健的动作让他们很忌惮。他们都是久经战场的武士,自然看出李行久的可怕之处,若是一对一的话,他们两个中的任何一个恐怕都不是李行久的对手。 场面沉默了下来,双方谁都不敢率先发起攻击,生怕跳帮之时为对方所乘。 “李行久,你已经输了!快把樱子交出来吧!”那个老者,樱子的父亲高声叫道。 “胡说八道,谁输了!”李行久扭过头去怒喝道。 “你就剩一个人,我们这方还有两个,当然是你输了!”樱子的父亲继续喊道,眼中却露出惊喜之光。 任思齐暗暗撇嘴,这李行久凶悍倒是凶悍,可惜还是有些嫩,在这关键时刻竟然还敢分神! 果然,趁着李行久分神之际,两个倭人用力一蹬脚下的船只,同时跃起,向对面船上的李行久扑去,刀尖闪烁间直奔李行久的要害。 “呀!”樱子惊呼一声不敢再看,惊吓之下身子趴伏到任思齐身侧。 此时任思齐也无心乱想,只是下意识的用手揽住樱子的细腰,手在她腰间轻拍着以示安慰,另一只手却举着千里镜,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对面战斗的情形。 “来得好!”李行久怪叫一声,脚下一用力,身子竟然奇异的侧滑了几步,刚好避过半空飞来的刀光。然后用力在船上一蹬,向着扑空的倭人扑去。 扑过来的倭人本来一左一右的夹击李行久,没想到李行久竟然未卜先知一样躲了过去。身子在空中再想变幻动作已经来不及,重重的落在船上。 身子还未站稳,右面的那个倭人便惊见到李行久恶狠狠的扑了过来,仓促间扭转身子,倭刀向着对方刀锋迎去。 然而想象中的刀的碰触并没有出现,就见李行久手腕微微一抖,长刀奇异的避过了倭人迎来的刀锋,从刀侧刺了过去,正刺在倭人胸口。 狭长的刀刃毫无阻力的刺了进去,李行久微微扭动了一下刀柄,顺势拔出,夹住了另一个倭人砍过来的刀锋。 鲜血飚出,中刀的倭人长大了嘴巴,却喊不出声,身子倒退了一步,踉跄着栽进了海中。 “八格牙路!”剩下的这名倭人怒骂着,向李行久展开了狂风暴雨一般的进攻。 李行久招架几下,不耐烦的伸出脚,一脚踹在他胸口。 这名倭人翻身爬起,长刀拄着船,饿狼一般的目光死死的盯着李行久。 “我们藩主是不会放过你的!早晚会把你这个小岛屠光。”他恶狠狠的威胁道。 李行久眉头皱起:“输不起吗?还是你们倭人都是这么无赖!” “耶!行久赢了!”樱子挣开正抚摸着她屁.股的任思齐的魔掌,高兴的跳了起来。 “别高兴太早!”感受着手心尚余的滑嫩,任思齐悻悻的说道。 话音未落,“砰”的一声响起,就见李行久踉跄后退,肩头飚出了血花。 第一百三十三章 李行久的请求 李行久愤怒的扭头看去,就见几十米外横山岛船中,一个倭人正面无表情的放下手中的火枪,火枪发射时的硝烟还未散尽。 “呀给给!”对面的倭人趁势扑起,手中的倭刀向着受伤的李行久挥去。 肩头受伤,李行久再也挡不住他的攻势,踉跄间躲避,险象环生。 “你快想法救救他!”樱子又从惊喜变成了惊恐,复拉住任思齐手臂低声哀求。 任思齐伸出手抬起樱子小巧的下巴,调笑道:“你刚才说的是真的吗?只要我救了李行久,让你干啥都行。” 樱子羞怯的看着任思齐,咬着嘴唇重重的点头。 任思齐哈哈一笑,下令开炮。 “飞鱼号”上原来的炮长门罗被调到岱山岛当乡兵的教官,现在六门火炮由任思齐的堂兄任丽坤负责指挥,好在炮手们训练多日,又有条例在,早就能熟练的操作火炮。 随着任思齐的命令,六门火炮次第冲着横山岛的船只开火。 横山岛船队中,樱子的父亲横山勇听到火炮的巨响霍然回首,就见巨大的弹丸快速的越过海面向着己方船队砸来。 炮弹落入海水之中,“咚”的一声闷响,带起巨大的水花溅湿了众人的衣服。 一艘渔船正被一枚炮弹砸个正着,船上的一个倭人肚腹之间被砸出一个大洞,木屑飞溅伴随着血雨,那艘船的船帮被砸塌一大块,眼看着不能在海水中保持平衡,船上活着的琉球人和倭人再也站不住脚,一个个的掉入海水中。 横山岛的船队都是一些单桅小船,平时只是做打渔之用,根本没有大船。小船根本挨不住“飞鱼号”上荷兰巨炮的轰击。 据门罗所说,“飞鱼号”上的六门火炮都是六磅加农炮,炮的长度是口径的十八倍。由于炮管很长,炮弹射出的速度很快射程也远,但是炮管太长,青铜火炮的重量足有两千斤,移动起来不方便,往往用在舰船和守城时用。 受到火炮的连续攻击,横山岛的船只一阵大乱,樱子的父亲横山勇一把抓住身边一个倭人的衣服怒喊道:“岛津君,咱们不是说的公平决斗吗,你为什么用火枪偷袭,现在惹来了明人的干涉,怎么办?” 那名倭人正是用火枪偷袭李行久之人,此时他正努力的站直因火炮轰击造成船身巨震而晃悠的身体,听到横山勇的质问,他不在乎的叫道:“怕什么?明人就一艘船!若不是你刚才害怕,咱们现在早就杀上了平岛,现在也不会在这海中挨炮了。” “明人就一艘船!人家的一艘船足以干掉我们所有的小船!”横山勇愤怒的吼着。 “横山君,别说这些没用的了,还是想办法逃出明人的射击吧。”岛津避开了横山勇喷射的唾液,劝道。 再说李行久,左侧肩头中枪的他一边膀子完全抬不起,战力直线下降。跟他放对的这名倭人也是经验丰富的武士,专门捡李行久难以提防的左半身攻击,李行久在他攻击下左躲右闪,形势岌岌可危。 就在此时,“飞鱼号”开炮了,巨大的炮弹轰击到附近海面,船只剧烈的摇晃着。李行久生下来就在船上生活,早已完全适应了海上的颠簸,双脚如生根一样稳稳的扎在船上。而和他放对的倭人就要笨拙的多了,这名倭人虽然自幼习武,战斗的经验无比丰富,可毕竟在陆地上生活的时间远远高于船上,做不到像李行久那样轻松自如。 看着对方动作明显变慢,李行久知道时机到了,忍着左肩的剧痛,用脚一蹬脚下的船板,欺身向对方逼去,长刀舞动,刀光把倭人笼罩在其中。倭人笨拙的招架着。电闪雷鸣之间,二人分开。倭人呆呆的站着,脑袋缓缓的低下,看着腰腹间被长刀划破的几个长长的口子,很快殷红的鲜血从衣服下面渗出,他丢下倭刀试图去捂住口子,可是口子这么长却又如何捂得住? 光挨打不能还手是最痛苦的事情。横山勇意识到今天已经讨不了好,果断的下令撤退了。没有被炮弹击中的船只转动方向,向着回路而去。 看到对方撤退,任思齐便下令停止炮击,目的既然已经达到,他便不愿再浪费弹药。 李行久肩头冒着血爬上了“飞鱼号”甲板,樱子痛苦着跑上去抱住了他。李行久用没受伤的右手环住了樱子的腰,柔声抚慰着她。 “行久兄果然英勇,以一敌多还大破倭人!”任思齐笑着走上前来。 李行久轻轻推开了厮缠着自己的樱子,躬身向任思齐行礼,感谢任思齐的救命之恩。 “行久兄莫要谢我,要谢就谢樱子吧,是她苦苦哀求,我才答应开炮救你的。”任思齐笑道。 樱子脸色复杂的看着任思齐,想起了刚才哀求任思齐时的情形,若是他想要自己的身子怎么办?自己又怎么能做出对不起行久的事情! 李行久诧异的看了樱子一眼,他不相信樱子能左右任思齐的决定。虽然认识任思齐不久,他知道面前的这个明国男人是个枭雄一样的人物,怎么可能让一个女人影响他的决定。 “任舶主莫要开玩笑,”李行久苦笑道,“幸亏有舶主相助,行久才能留下小命。” “不过横山岛的众人虽然暂时离去,可他日还会卷土重来,到那时不知平岛还能不能逃过此劫?” “行久兄的意思是?”任思齐知道李行久这样说必有下文。 李行久一咬牙,翻身跪倒在甲板上。 “还请舶主相助,灭了横山岛众人!” “啊!”樱子吃惊的捂住了嘴巴,脸色苍白,横山岛上可是她的亲人! “舶主万万不可!”新加入的宋立本一直沉默的呆在一边,突然开口了。 “舶主,咱们是要去日本贸易,那横山岛有倭人的支持,咱们要是灭了横山岛,岂不是得罪了倭人?还如何去的日本?” 任思齐看了看焦急的宋立本,又看了看跪在面前的李行久,他犹豫了。 第一百三十四章 追击 李行久请求任思齐帮他灭了横山岛,宋立本则表示反对。 “行久兄何必如此?”任思齐看了一眼一边脸色苍白的樱子,道:“你们两岛真的有深仇大恨吗,非要你死我亡不可?” “双方的仇怨已经接了几百年,解不开的。现在他们有倭人相助,必然会灭我平岛,独霸附近的渔场。如果舶主不能相助,平岛定然难逃此劫。”看着身边心爱的女人,李行久叹息着,要是只因为一个樱子的话,为了平岛的太平他完全可以把樱子送回,可是他知道那样也是无济于事。 樱子在一边啜泣着,终于哭出声来。 李行久硬着心肠,不去看哭泣的樱子,对任思齐再次请求道:“只要舶主帮平岛逃过此劫,行久此生甘受驱策!” 还是弄不懂他们之间的恩恩怨怨,可是平岛众人既然是明人后裔,任思齐自然不能坐视不管,看着李行久那雄壮的身躯以及刚才展现出的超强的战力,任思齐砰然心动,这李行久的武艺恐怕和茅十八不相上下,也许可能比茅十八还高上一筹。 任思齐现在最缺的就是能冲锋陷阵的大将,手下满打满算也就一个茅十八,像熊二之流做个保镖已是极限,靠着一身蛮力也就能欺负欺负普通人,真的上了战场,碰到经验丰富的战士,都是被人虐的命。 “好吧,我答应你!”心中下了决定,任思齐果断的把李行久拉了起来。 “舶主!”宋立本在一边喊了起来。 任思齐冲着宋立本摇了摇手,他知道宋立本的好意,但是宋立本的目光毕竟局限于大明一隅,并不了解日本的现状。就任思齐所知,日本现在应该处于德川幕府的统治之下,奉行“闭关锁国”的政策,此时的日本就像中国的春秋战国之时,天皇只是名义的最高领袖,朝政由德川幕府控制,而德川幕府之下则是数以百计的藩国,并不是一个像大明一样中央集权的国家。 大的藩国控制的土地顶多如大明的一个县,小的藩主控制的可能就是方圆十里,甚至数里的土地,也就是个乡长村长。 侵入琉球的倭人是日本九州岛萨摩藩岛津家,而支持横山岛的倭人应该也是萨摩藩的人。可是任思齐所去贸易的地方并非岛津家的鹿儿岛,而是长崎,那里可不是处于萨摩藩的控制下,而是属于松浦家的领地。 所以对宋立本的顾虑任思齐不以为然。【ㄨ】可是也不能说明,因为有了宋立本的反对,李行久对自己甘冒巨险帮助他会更加感激,以后也会对自己更加忠心! “你放心,我会尽量留下你家人的性命的。”到底是怜香惜玉之人,任思齐对一边脸色苍白的樱子柔声安慰道。 “樱子谢过舶主。”樱子充满感激的盈盈下拜。 既然决定帮助李行久剿灭横山岛,任思齐就不犹豫,当即下令“飞鱼号”转舵,向着逃走的横山岛船只追去。在海上把他们消灭掉是最容易的剿灭办法,否则任由他们逃到岛上,上岛围剿则麻烦的多,也危险的多。 “飞鱼号”扯满风帆,在海上飞驰。五艘平岛的单桅渔船则紧跟在后面,向着横山岛船只逃跑的方向追去。 “你不怕樱子以后会恨你吗?”趁樱子去船舱休息,任思齐问李行久道。 “不会的。琉球的女人都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断然不会和娘家一势的。”李行久解释道。 横山勇沮丧的站在渔船上,此次偷袭平岛本以为十拿九稳,没想到偏偏半路杀出来一艘明人大船,使得偷鸡不成,反而失去了好几条横山岛男子的性命。 “横山君不必沮丧,明人不可能一直呆在平岛的,他们只是路过而已。而我,我们日本人会一直支持你的。”横山勇身边的倭人岛津一木却完全没有受到失败的影响,死去的数个倭人手下完全没有影响他的心情,反而好言安慰着横山勇。 “谢谢岛津君,谢谢。”横山勇知道自己离不开岛津一木的支持。 “岛主,他们追上来了!”横山岛的一个琉球人指着后面惊叫道。 横山勇蓦然回头,就见那艘飘着飞鱼旗帜的大船张满了船帆正快速向己方追来。 “快走,甩开他们!”横山勇声嘶力竭的叫着。可是只有单桅的横山岛渔船,装着的也只是单幅纵帆。而“飞鱼号”却是西方夹板船,采用的中西结合的船帆,纵帆横帆都有,在船头还飘荡着巨大的三角帆。就速度而言,“飞鱼号”远胜横山岛的单桅渔船。 横山勇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对方越来越近,巨大的帆影如天上的云朵一般当空罩了下来。 一艘渔船正处在“飞鱼号”的航路上,躲闪不及的琉球人惊恐的看到高大的“飞鱼号”当头碾压而来,巨大的撞角正撞在自己的小船上。 轻松的在横山岛小船上压过,就像一脚踢飞一只挡路的兔子那样轻松,“飞鱼号”速度不减的在海面上继续行驶,只是在后方留下几十片破烂的木头碎片。 “飞鱼号”在荷兰人奥利尔的指挥下完全靠自身的吨位碾压对方,只要被“飞鱼号”撞上的渔船,都变成了飘在海上的碎木!,然后慢慢的沉到了海底。 分布在第二层甲板上的六门火炮开火了,逐一向两侧逃逸的渔舟点名。 很短的时间内,十艘横山岛渔船便被“飞鱼号”撞的七零八落,在火炮的轰击之下,只有四艘能安全的逃逸出去。 等平岛的五艘渔船来到战场之时,海面时除了飘着的木屑,以及趴在木块上呼救的琉球人意外,再也看不到一艘横山岛的船只。 “飞鱼号”耀武扬威的在海面上游弋,甲板上的火枪手兴高采烈的向海中呼救的人瞄准、开枪。 “求求你,放过他们吧!”樱子不知什么时候从船舱中出来了,拉着任思齐的衣袖低声哀求。 “放心,杀得只是倭人!”任思齐拍着樱子的手安慰着她。 第一百三十五章 硫磺岛 在任思齐的命令之下,所有海中活着的倭人都被杀死,只有琉球人才会被船员救到甲板上。 樱子的父亲横山勇水淋淋的被绳子拉到“飞鱼号”甲板上,看着狼狈的父亲,樱子低声抽泣。 后到的平岛渔船却完全不管海面上漂浮的倭人还是琉球人,只要追上了就会杀死。很快海面上浮满了尸体,鲜血染红了附近的海面,估计很快就会用大量的鲨鱼追逐而来。 “舶主,咱们继续向横山岛进攻吧,天黑前应该能拿下横山岛!”不顾樱子父亲怨毒的目光,李行久兴奋的来到任思齐面前,提出了请求。 经此一役,十条渔船损失了六艘,被救上“飞鱼号”的横山岛琉球人只有不到十人,一百多琉球倭人联军能活着回到横山岛的只有四成,而且首领横山勇被擒,倭人首领岛津则葬身鱼腹之中,整个横山岛群龙无首正是攻打的好时机。 “来自大明的舶主,只要能放过横山岛,什么条件我都能答应你!”横山勇推开女儿的搀扶,蹒跚着来到任思齐面前,跪倒在甲板上。 “行久,你怎么说?”任思齐把目光看向了李行久。樱子眼睛含着泪水满脸期盼的看着李行久。 李行久脸色铁青,双眼看天一言不发。他不愿放过几百年的世敌,可是又无法面对樱子那悲伤的眼神。 “贤婿,只要你能放过横山岛,我愿意把女儿嫁给你!”知道现在是横山岛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横山勇也不得不低下了头颅,膝行几步,来到李行久面前,哀求着。 “要不这样吧,横山岛的琉球人可以放过,但倭人绝对得除去。”任思齐提出了自己的意见。 横山岛总共也就两百多人,其中精壮的汉子也就五六十个,在这场争斗中死去的足有一半,没有了倭人的支持,横山岛对平岛再也没了威胁。李行久寻思了片刻,同意了任思齐的建议。 能保住本岛子民的性命就好,对于倭人的死活,横山勇不敢再管。 “飞鱼号”在前,平岛渔船在后,一个时辰后便到了横山岛。 四艘横山岛渔船刚逃到岛上不久便迎来了敌人的追击,大败之余的横山琉球人不敢在岸边抵抗,纷纷逃进了村子。 李行久带着平岛的四五十渔民,押着横山勇上了海岸,他们将做为主力讨伐横山岛。 樱子满脸悲伤的站在甲板上并没有下船,整场战斗中她是最难受的人,一边是心爱的男人,一边却是自己的亲人,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场战斗。 “舶主!”假洋鬼子安东尼来到了任思齐身边,悄悄在任思齐耳边道:“舶主,要不我想法把那李行久弄死算了,这样这女人就是您的了!” “混账!”任思齐笑骂着一脚踢在安东尼的屁股上,“一个女人在老子眼里算个屁,老子正真看中的是李行久。” 安东尼不解的揉着疼痛的屁股,心中在想,莫非舶主改变了性取向,不喜欢女人而改喜欢男人啦?不过想想李行久那俊朗的外型,安东尼也就释然了。 任思齐当然不知道安东尼此时龌蹉的心思,他正举着千里镜观察着横山岛上的情形。 战斗进行的很顺利,横山岛的头人横山勇被抓,剩下的琉球人根本生不起抵抗的心思,在横山勇的劝解下纷纷缴械投降。剩下的十来个倭人鼓掌难鸣,也只得跟着投降。 李行久下令把十来个倭人死死捆绑着,推到了海岸边,逼着横山岛的俘虏亲自动手,把倭人杀死在海岸上,尸体推倒了大海之中。 看着岛上的动静,任思齐暗暗点头,这李行久真是智勇双全,这样一来,横山岛再也无法和倭人勾结,对平岛的威胁性大为减弱。 所有的抵抗都被消除之后,任思齐也带人下了船,现在是收获战利品的时刻。 横山岛比平岛略大,琉球百姓也相差不多。总过几百人的小岛能有多少财富?对岛上的鱼贝,衣物,等渔民的财产任思齐根本看不上眼。不过在一处库房堆积的矿产却引起了任思齐的注意。 三间屋子里堆满了淡黄色的矿石,一股臭味直扑鼻端。 “这是硫磺吗?这么多是从哪里来的?”任思齐惊讶的问道,硫磺可是制造火药的必备原料,“飞鱼号”的火药储备一直是个问题,前段时间靠卢宗汉的支援才勉强弄到一批火药,可是随着队伍的壮大,火药的来援已经成了迫在眉睫之事。现在有了硫磺,只要在想法弄到硝石,木炭,就可以自己造火药。 经过了解,任思齐知道原来距离横山岛十余里外有一座无人海岛,原来是一座火山喷射形成。最近这些年火山不再喷射,但岛屿的上空还时常烟雾缭绕。 横山岛的琉球人无意中上了海岛,发现在巨大的火山口边缘竟然分布着无数的硫磺石。知道硫磺石的价值,横山勇便在闲时组织岛民去硫磺岛采取硫磺矿石,积攒起来好贩卖出去。可是硫磺岛的气味很浓,对人的身体伤害严重,岛民们不能呆在岛上时间过长,花费了一年多的时间,才陆续的收集了这几间房子的矿石。 任思齐估计了一下,这屋子里的矿石大概有三四千斤,便下令把硫磺矿石运送出去,装到“飞鱼号”密闭的底舱中。 看着好容易采集的硫磺被运走,横山勇脸色很难看,可作为俘虏也不敢说些什么。 任思齐当然不会白拿他的东西,而是把从底舱中腾出的杂物货物搬到岛上,作为交易。 横山岛是一个偏僻的海岛,各种物质急缺,看到从“飞鱼号”上卸下来的大批日常用品,岛民们欢呼了起来。对他们来说,这些硫磺那荒岛上有的是,只要肯去采,多少都有,而这些货物却是很难弄到的了。 这点货物连硫磺矿石价值的十分之一都没有,可看着岛民们兴高采烈的样子,任思齐知道也许是因为琉球群岛物质匮乏的原因。 第一百三十六章 遭遇 自从横山岛的岛民被逼着杀死倭人之后,横山岛已经无法再和倭人勾结,而且经此一役,横山岛实力大伤,对平岛再也构不成威胁,李行久便应诺上了“飞鱼号”。 “你是一个真正的汉子,应该有更加广阔的天地,而不是局限在这小小的海岛之上!”任思齐如是说。 对任思齐的话,李行久深以为然,他早就想看看外面的天空,可是自小长大的平岛一直让他放不下,现在正好趁此机会闯一闯,做出一番男儿的事业! 樱子哭啼啼的非要跟着李行久上船,李行久为难的看着任思齐。 任思齐想了一下便答应下来,只是说好等船只回岱山后,可以在那里给他们两个安一个家,以后樱子便不能再时刻随船。 “飞鱼号”沿着琉球群岛岛链北上,五六日的时间便到了日本海域。 透过千里镜向前方望去,那有着长长的看不到头海岸线的应该就是日本的九州岛。“飞鱼号”的目的地就是九州岛的西侧,长崎港,那里是日本幕府开设的唯一和外界通商的口岸。 “飞鱼号”远远的绕着海岸向西北而行,海岸附近能看到倭人的船只,有船只欲上前盘问时,“飞鱼号”完全不做理会,靠着船大速度快远远的把倭人的船只甩到后面。 在距离“飞鱼号”不远的海域,一艘比“飞鱼号”还要大的荷兰船正迎风破浪。 船头指挥室里,满脸络腮胡须的荷兰船长吉尔特放下手中的望远镜,长长松了一口气。 “都怪那该死的飓风,使我们足足晚了三天才来到日本,好在终于到了。也不知可怜的‘萨姆号’能不能找到正确的航向。”吉尔特对一边的大副皮特叹道。 皮特却是一个非常俊朗的青年,衣着笔挺,举止潇洒。 “船长先生,若是‘萨姆号’不能按时到日本,对我们来说是好事啊,我们可以趁机提高生丝的价格,您就可以赚取比往年多得多的利润!”皮特严肃道。 吉尔特解开衬衫的第二颗扣子,好使肥胖的脖子更舒服一些,虽然很同意皮特的话语,可却还是想敲打一下这个年轻人。 “亲爱的皮特,虽然你的话很有道理,但是你忘了一件事,就是忘了大明人,这些大明人的生丝数量要远比我们多得多,他们更有对生丝的定价权!” 皮特却对吉尔特的话不以为然:“船长先生,难道您认为明人的那些戎克船比我们荷兰船还要优秀吗,我们‘公主号’千辛万苦才从那场飓风中逃出,明人的小船恐怕难逃被飓风摧毁的命运,即使能逃出也不可能比我们更早到达日本!” 吉尔特举起了望远镜:“皮特,也许你说的有道理,不过千万不能小看大明人,他们比我们更熟悉这片海域!哦不,上帝啊,你猜我看到了什么?‘鲨鱼号’!它不是失踪了吗?怎么又像幽灵一样出现在了这里?” 皮特闻言举起了自己的望眼镜:“船长先生,恐怕‘鲨鱼号’不是失踪了,而是成了明人的俘虏。你看它的桅杆上飘扬的旗帜,那是非常陌生的一种鱼的图案,然而却符合大明人的口味,还有旗帜旁边的文字,那分明就是大明文字!” “哦,上帝啊!这不是真的,快转舵,去截住它。”吉尔特大声命令道。 荷兰船“公主号”在吉尔特的命令下,船只转动方向,向着侧东方向出现的“飞鱼号”拦头截去。 ----------------------------------- “前方出现一艘大船!”“飞鱼号”上,瞭望手最先发现了荷兰船的踪迹。 任思齐举起手中的千里镜,就见前方远处斜斜驶过一条大船。 “天啊!那是‘公主号’!”火长奥利尔惊叫了起来。 “你是说这是一艘荷兰船?”任思齐严肃的问奥利尔。 “是的舶主先生。这是“公主号”,他们肯定认出了咱们船只,在大员,没有船不认得‘鲨鱼号’!咱们必须要逃跑了,‘公主号’足足装有二十门火炮,每一门的口径都不比“飞鱼号”火炮口径小,咱们干不过他们的!”奥利尔现在为任思齐效力,已经成了‘荷奸’,自然不愿让昔日的同胞发现自己,便向任思齐建议道。 听到“公主号”火炮竟然有二十门之多,任思齐知道“飞鱼号”根本干不过对方,当机立断下令逃跑。 在这辽阔的海面上,双方相距足有七八里远,一方想逃的话,另一方很难就追上。 然而“飞鱼号”是向北行驶,东面是九州岛海岸,而荷兰船“公主号”则从西方向着“飞鱼号”前方截去。若是双方方向不变的话,“飞鱼号”会刚好被对方拦头截住去路。 可是“飞鱼号”却不好逃走,往东是海岸,往西是正在驶来的荷兰船,除非掉头往南,逃入大洋之中,才有可能摆脱对方,可是向南的话,会距离长崎越来越远。 “向东偏北转舵!”任思齐咬着牙沉声下了命令。 “可那里有好多小岛啊!”奥利尔惊道。在北偏东的方向,遍布着一长溜小岛,若是离岛屿太近,“飞鱼号”很容易搁浅。 “顾不了那么多了,就按我的命令转舵!”任思齐厉声道。 舵工转动船舵,“飞鱼号”便向着远方的群岛区域驶去。 “公主号”离“飞鱼号”越来越近,从一开始的七八里已经逼近到三四里远,进入了火炮的射程。 随着船长吉尔特的命令,“公主号”一侧的火炮开始发射,炮弹越过三四里的海面,在“飞鱼号”四周溅起巨大的水花。不过在双方都移动的情况下,火炮的命中率低的可怜。 “飞鱼号”也不还击,只是拼命向前行驶,终于在“公主号”离自己还有两里多的时候,成功的通过了两个小岛中间,驶进了群岛区域。 “船长先生,怎么办?”大副皮特向吉尔特请示道。 吉尔特皱着眉头看着前方的群岛,却不敢冒着搁浅的危险下令追击进去。 “既然咱们知道他们要去哪里,就在前面等着他们好了!”吉尔特忽然笑了起来,下令道 第一百三十七章 船战 这是一片很复杂的海域,岛岛相连如一盘黄豆撒在九州岛的外海,只不过黄豆的面积有小有大,形状各异。大的海岛有几里见方,上面依稀有倭人的踪迹,小的海岛有的却只露个尖尖,却是露出海面的礁石。 “飞鱼号”在奥利尔的指挥下小心的在这一片海域行驶,躲避着各种明礁暗礁,三根桅杆上的风帆被降了一大半,船速变得很慢。 天色渐渐变得暗了下来,这片海域夜里根本无法行船,任思齐干脆下令停船下锚,就在这里过夜,等到天明再想法驶出这片海域。 夜晚的海面倒是非常的平静,连环的岛屿挡住了绝大部分的海浪,“飞鱼号”的船员们都睡了个安稳觉,明天也许有更大的风浪在等着他们。 第二天,天一明“飞鱼号”便开始起航,花费了一个时辰的功夫,终于驶出了这片群岛海域。然而还没等所有船员来得及欢呼,前方又出现了那艘荷兰船“公主号”的帆影。 现在“飞鱼号”面临的形势更加的严峻,荷兰船就像提前知道一样等在前面,双方的距离如此之近,就算“飞鱼号”想掉头重新进入岛群之中也很难。 “砰,砰!”荷兰船“公主号”已经发炮,连续不断的炮弹落在“飞鱼号”附近海域,海面上飞溅出大朵的水花。 “怎么办?”所有人眼睛都看向任思齐,等着他下最后的命令。 逃已经不容易逃,干脆就鱼死网破拼他娘的! “升全帆,转舵,撞他娘的!”任思齐恶狠狠的叫道。 “舶主先生,‘公主号’吨位比咱们船大,撞不过的。”奥利尔惊叫道。(按照现代船只排水量来说的话,飞鱼号只有约四百多吨的排水量,而公主号足有八百吨。) 任思齐却不理他,只顾下了自己的命令。在“飞鱼号”上,任思齐是最高首脑,当下众人也不理会奥利尔的反对,按照任思齐的命令各自忙碌着。 “飞鱼号”所有船帆张起,速度一下子变快,带着视死如归的气势,一往无前的向着“公主号”撞去。 “哦,上帝,他们疯了吗?”“公主号”上,船长吉尔特吃惊的瞪大了眼睛,“他们不知道他们船只比咱们小吗,撞击的话吃亏的是他们。” “船长先生,我想你忘记了一件事,”大副皮特冷静的说道:“他们船只虽小,可他们张满了帆,速度却比我们快,这样撞击下来,我们受损不会比他们轻!” “想靠着这点伎俩逃出去吗?痴心妄想。开炮,全力开炮,把它给我击沉!”吉尔特疯狂的叫道。 看着疯狂的船长,皮特无语的摇着头,想击沉对方哪里那么容易,像对方那么大的船挨上几十炮上百炮也没有什么大碍! 双方距离越来越近,已经有数颗炮弹命中了“飞鱼号”,随着距离的接近,火炮的命中率也高了起来。 第二层甲板上的“飞鱼号”火炮也连续开火,炮弹向对方射去。只不过火炮数量远小于对方,给对方造成的伤害也小的多。 两里,一里,双方的距离快速接近,从千里镜中已经能看清楚对方船上那深目高鼻的西方人面貌。 “撞上去,火枪手准备,其他人准备接舷战!”任思齐沉声命令道。既然火力没有多方强,那就拼人吧!“飞鱼号”上诸人都是出身渔民海盗,在海上战斗最熟悉的战斗方式就是接舷战! “上帝!他们真的撞过来了!”再看到对方船只离自己近在咫尺之时,吉尔特终于惊慌了起来,这艘船是他花费了毕生的积蓄购买而来的,虽然挂在荷兰东印度公司名下,实际上是他的私产,船上的船员也都是他雇佣而来,要是战斗下来使得船只损伤过大,他非得破产不可。 “转舵,避开他们的撞击!”吉尔特终于不敢冒险,虽然知道这样可能会使得对方逃去,还是下了命令。 “公主号”上的荷兰舵手急速转动船舵,展现出了熟练的操作经验,“公主号”船艏向左侧转动了三十度角,恰恰和飞驰而来的“飞鱼号”错开。 然而还没等“公主号”上的吉尔特等人情形,忽然十几个黑色的物体冒着火花冲对方甲板上飞了过来。 由于“公主号”的紧急转舵,双方船只恰好错开,最近距离只有一丈多。 如此近的距离,“飞鱼号”上船员自然不会浪费机会,不能任思齐下令,几十个装满火油的燃烧罐扔到了对方的甲板,跟着便是十几条飞爪扔到对方船上,紧紧地抓住对方的船舷。 “公主号”甲板上,火光四处点燃,浓烟笼罩着整个甲板。甲板上的荷兰船员顾不得向对方的敌人放枪,四处找着东西开始灭火。就在此时,船身一顿,“公主号”船员们惊恐的发现己方已经和敌船被十几条绳索连在了一起。 “别灭火了,快斩断绳索!”吉尔特知道若是任由这飞爪拉住己船,会有更多的火罐被扔上来,对方再趁势杀上来,很可能所有人都会成为对方的俘虏。 “公主号”上的荷兰船员不过燃烧的火焰和阵阵浓烟,扑到了船舷处,用砍刀利斧砍断了抓在船舷上的大多数绳索,剩下的几根承受不住两船之间巨大的拉力,绷断了。 “快灭火,转舵掉头,追上去!我要把他们轰成碎片!”刚逃过一劫的吉尔特恼羞成怒,大声咆哮着。 在吉尔特的命令下,“公主号”扑灭了甲板上的火光,迅速掉头,向着“飞鱼号”继续追去。 “来吧,宝贝,让咱们来一场骑士间的炮战!前面这么宽的海域,我看你还怎么和我接舷,我要一炮一炮把你轰成碎片!”吉尔特自言自语道。 然而下一刻,吉尔特睁大了眼睛,前方的“飞鱼号”果然掉过头来向着自己开来,然而在西北侧突然出现一艘有着和“飞鱼号”同样旗帜的中国帆船,正和“飞鱼号”一起,向着自己夹击而来! 第一百三十八章 无名荒岛 “上帝啊!又来了一艘大明船,难道他们是一会儿的吗?”“公主号”船长吉尔特惊叫了起来。【ㄨ】 与此同时,在“飞鱼号”上却是一阵欢呼。 “是福春号!他们真的没事,寻过来了!”同伴的平安无事让船员们欣喜过望,援军的到来更是使得士气大振。 来船正是“福春号”!前些时日在飓风之中和“飞鱼号”失散后,“福春号”却没有“飞鱼号”飘到那么远。 然而“福春号”面临的难题是,三根桅杆中其中一根被飓风刮断,还砸死砸伤了几名船员。 风暴停后,管带茅十八决定找地方维修船只。 好容易找到一个树木茂盛的海岛,在海岛附近抛了锚。派人去岛上伐木,拖运到船上维修破烂的地方。花费了几天时间才把船只维修好。 此时“福春号”所在的位置没有偏离原来的航道多少,在老练的司马南的指挥下,“福春号”很快找到了原来的航道。 在茫茫大海中找到失散的船只不是容易的事,茅十八和司马南商量后,决定径直到日本去,在那里和“飞鱼号”汇合。 “福春号”顺着洋流走的是直线,“飞鱼号”却是先向东到琉球群岛,再从琉球群岛向北到得日本。不过由于“福春号”修理船只花费了几日时间,双方到达日本的时间竟然差不多。 清晨到达附近海域后,就听见侧前方传来密集的火炮轰击声。大明船只很少装火炮,因为福船的结构不允许装大的火炮,否者开炮之时受到火炮的后座力很容易使得船只散架。这么密集的火炮轰击声只能说明是西方船只,而日本幕府不允许除了荷兰人意外的其他西方人来日本贸易,所以前方很可能是荷兰船! 若是换了别人,肯定会绕道而行。可茅十八是天生胆大包天之人,非要过来看看不可。 司马南阻止时,茅十八一句“也许是飞鱼号在和荷兰船作战”的话让司马南哑口无言,只能乖乖的听从茅十八的指令把船向炮响的海域开来,果然就见到“飞鱼号”正和一艘荷兰船作战。 茅十八当即下令,“福春号”直直的向荷兰船冲去。 其实以荷兰船“公主号”的吨位火力,足以同时对付“福春号”和“飞鱼号”两船。可惜船长吉尔特已经被刚才“飞鱼号”的誓死冲击吓得胆颤,现在看到又一艘敌船不要命的向自己冲来,哪里还敢停留,当即下令“公主号”转舵,掉头向着西方逃去。 成功的赶走荷兰船,“飞鱼号”和“福春号”重逢,两船的船员都高兴的欢呼起来。 “飞鱼号”在刚才的炮战中很是挨了几炮,甲板和船舷多处受损,好在这年头的炮弹都是实心弹,把甲板砸得一片稀烂,其实真正的伤害却不是很大,只要稍加修理即可。 任思齐当即下令,寻找一个地方休整一番。 两艘船继续北行,半日后找到一个无人荒岛,岛屿不大,上面却树木郁郁葱葱,在海滩的一边有一片高耸的悬崖,刚好把船只开到悬崖下的海面,距离海岸的沙滩只有几百米远。 放下小船,船员们陆续上了小岛,他们将在沙滩上休整一番,待船上木匠修好船后再起航。 “飞鱼号”损伤并不大,并没有真正伤筋动骨,船上存有备用的木板,很快就能修好。 失散之后的重逢,再见面格外亲切,任思齐拉着茅十八等人,说着失散后的情形。“福春号”的经历很一般,“飞鱼号”的经历却精彩的多,说到酣处,任思齐喊过李行久,不住的夸赞李行久的武艺。 茅十八看着李行久彪悍的身形微微点头,虽然不完全相信任思齐的话,却不愿和小辈争风头。 任思齐本想激茅十八和李行久比试一番,见茅十八不接话茬也就罢了。 夜晚,在沙滩之上点起了一堆篝火,船员们围着篝火做了饭,吃过晚饭留了在两艘船值班的船员,其他人都各自休息。 夜里任思齐正睡到酣处,忽然响起了骚乱的声音,一下子所有人都被惊醒。 叫人一问,原来负责膳食的船员抓住了一个小偷。很快小偷被拉到任思齐面前,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倭人小孩,头发散乱,衣衫褴褛,脏兮兮的皮肤上满是灰尘。 被船员抓住胳膊的他使劲的挣扎着,一双圆圆的眼睛中露出哀求之色,叽哩哇啦的说着倭语,任思齐也听不懂他说的什么。 好在船上有通倭语的船员,翻译后才知道这倭人小孩是岛上的居民,他家人生病了,无奈之下才出来寻找食物。 这不是一个无人的荒岛吗?刚上岛时,任思齐也曾派人上岛上搜查,并没有发现人的痕迹,怎么竟然有人居住? 令人给了小孩一些食物后,任思齐下令放了他,小孩拿过食物撒腿就跑,很快身形消失在夜幕之中。 天亮后,吃过早饭的任思齐正要下令上船,忽然那个小孩又重岛屿深处跑了出来,跪在任思齐面前不住磕头。 经翻译得知,原来小孩的叔叔生了重病,小孩请求任思齐等人去救他叔叔。 左右离“飞鱼号”修好还有一段时间,任思齐决定去看个究竟,使人从船上拿些备用的药物,让其他人都回船,任思齐带着茅十八李行久几人跟着小孩向岛屿深处走去。 岛屿并不大,中间是一座两百多米的山脉,在山脉的脚下遍布着密密麻麻的丛林,这样的岛屿随处可见,由于没有平地无法耕种,也就没人居住。 顺着丛林往里走了约一里地,一颗高大的槐树出现在眼前,这槐树如此高大,需要十几个人手拉手才能围一圈。高大的树木身边其他树木自然不适合生长,于是便形成一小块空地,空地上只有低矮的小草生长。 倭人小孩走到大槐树跟前,拨开一片树藤,在树藤的后面竟然露出一个洞口,小孩对跟着的任思齐等人微微一笑,身形灵活的钻进了洞里。 第一百三十九章 天草枫和山田风太郎 ps:不知道说点啥。就求收藏,求推荐吧。 倭人小孩走到大槐树跟前,拨开一片树藤,在树藤的后面竟然露出一个洞口,小孩对跟着的任思齐等人呲牙一笑,身形灵活的钻进了洞里。 这颗槐树不知生长了多少年,它的根部早已中空,竟然形成一个诺大的树洞,倭人小孩和他的叔叔就住在树洞里。 树洞太小,毕竟容不下太多人,任思齐和茅十八二人进去,就把小小空间挤得水泄不通。 树洞里堆着一堆杂乱的物品,没什么值钱的东西,除了稍高的地方挂着的一把倭刀。 小孩的叔叔正躺在杂乱物品之间,长长的胡须几乎覆盖了整个面孔就如野人一般,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呼吸非常的微弱。 “山田叔叔好几天都不动了,也不和我说话。”倭人小孩抽泣着道。 任思齐伸手在这个叫山田的倭人额头探了一下,就觉得如炭火一般的烫手。却是发了高烧,也不知道烧了几天,再不降温恐怕就没治了。 这树洞里通风极差,温度也高,任思齐当即让李行久和茅十八把人抬了出去。 “这人得了伤寒,恐怕没治了。咱们也得小心点,别被他传染了!”茅十八提醒任思齐道。 倭人小孩一声不吭的呆在叫山田的倭人身边,睁着一双清澈的眼睛可怜兮兮的看着任思齐。 任思齐有心不管,却敌不过小孩那可怜的眼神,可是他又不怎么通医术,又能有什么办法? 算了,先替他降降温吧,能不能活下来就看他的造化! 当即让人去找些水来,准备好毛巾,任思齐准备给这名倭人进行物理降温。 倭人小孩取出一个罐子匆匆去找水,据他说在这里不远的山石间有一汪泉水。 眼睛在四下扫视着,干枯的槐树根部一片白芒引起了任思齐的注意。这是在干枯的根部与石头挨着的地方,不知怎么的生出一些白色粉末。 这是硝石!虽然不知道怎么生成,量也很少,却绝对是硝石无疑! 在其他人诧异的眼神中,任思齐匆匆走了过去,蹲下身子,取出一柄匕首轻轻去刮。 “要这东西干啥?”李行久不解的问道,他没看出这玩意有什么出奇之处。 “少废话,快找东西来盛。”任思齐吩咐道。 李行久从树洞里找出一块破布,任思齐便把刮出的硝石粉小心的放到布上。 倭人小孩很快端着水罐回来了,小心翼翼的把水罐放在了地上。 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中,任思齐把硝石粉全部倒入了水罐之中。 “你叫什么名字啊,你和你叔叔为什么住在这里?”做完了这些,任思齐便面容和蔼的和倭人小孩说话。 虽然不明白任思齐到底干些什么,却从任思齐言语之中感受出来善意,小孩便哇哩哇啦的说了起来,声音清脆语速很快。 原来他叫天草枫,这个生病的倭人名叫山田风太郎并非他亲叔叔,而是他父亲的亲卫,他是被仇人追杀逃到岛上来的,山田在逃亡的过程中受了重伤,到了岛上没多久便一病不起,靠着天草枫到处采野果,捡拾海边的鱼贝才艰难的活了下来,可山田的病却越来越严重。 当任思齐等人在岛附近停船时,天草枫还以为是追杀的人寻了过来,吓得根本不敢露头,知道半夜才偷偷的出来查看动静。 “你告诉我这些,不怕我把你们卖给你仇人吗?”任思齐微笑的问道。 “不,你是我的恩人,又是****上国之人,我不能撒谎骗你。”天草枫瞪着清澈的大眼严肃的道。 任思齐不觉莞尔,这孩子刚才打水的时候在山泉边洗过脸,洗去了满脸的灰尘,竟露出一张精致白嫩的面孔,只不过这面孔太过俊俏,任思齐竟分辨不出男女,而十来岁的孩子还未怎么发育,说话的声音也很中性。 看着任思齐的目光在自己身上上下扫视,天草枫害羞了起来,身子缩着坐到了地上。 在众人目光盯视之下,装水的水罐慢慢冒起了寒气,一盏茶的功夫竟然在水面的上方结起了冰屑。 “这,这怎么回事?”茅******惊,这可是炎炎夏日,怎么可能结冰?可是就在他的面前,也不知任思齐怎么做的竟然生生的让水结冰,茅十八看向任思齐的目光充满了震惊。 李行久瞪大了眼睛,吃惊的长大了嘴巴久久不能合拢,难道读书人都这么厉害,竟然有这样神奇的手段? “我要说我会仙术你们信吗?”看着众人呆滞的眼神,任思齐苦笑着问道。众人摇摇头,又一起点头。 “事实上这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你们也都可以做到。有机会我再慢慢给你们讲讲到底是怎么回事吧。”任思齐说着,敲碎了水罐,再把冰块敲成几小块,命李行久把山田的衣服扒光,拿起一块冰块开始擦拭他的身体。 “我来吧!”一直乖巧的没怎么说话的安东尼一把抢过任思齐手中的冰块,有眼色的他怎么可能让任思齐做这种伺候人的事。 “好吧,你来,用冰块反复擦拭他的身子,要把全身擦遍,这样可以给他退烧!”任思齐也不坚持,站在一边指点着。 勤快的小倭人天草枫并没有抢着帮忙,而是不自在的把目光看向其他地方。 经过安东尼不停的擦拭,山田风太郎的体温迅速的降了下来。 “水,我想喝水...”山田神志已经清醒,声音微弱的说着。天草枫惊喜不已,飞快的又从树洞里拿出一个罐子,跑去取水。 李行久扶起他的身体,安东尼便把水罐放在山田嘴边,“咕咚咕咚”的几乎喝了半罐子水,山田才停了下来。 “好了,他烧降了下来,再修养些时日,病应该能好起来。”任思齐留下一些药物,都是船上常备的治病之药,让天草枫以后给山田煎后吃,便带着众人原路返回海滩。 天草枫飞快的跑到任思齐面前,跪了下来不住磕头,嘴里不停地感谢着。 “好了,”任思齐一把拉住他的胳膊,触手处一片滑腻,不觉愣了一下,道:“你们俩个不可能一直呆着在荒岛上,等你叔叔病好了可去长崎找我,记住我的船上的旗帜。” 从山田风太郎的打扮,可以看出他应该是个武士,能一个人护着幼主逃到这荒岛之上,可见是个忠心且武力高强的人,任思齐不介意多一个这样的手下。 “长崎!”天草枫重重的点点头。 第一百四十章 极度热情的日本人 船已经修好,任思齐不愿再耽误时间,所有人上了船,驶离了小岛。 “长崎,我一定会去找你的!”海岸边,天草枫依依不舍的看着离去的帆影,嘴里喃喃自语。 山田风太郎拖着病躯来到了岸边,爱怜的看着自己的小主人。 “山田叔叔,你怎么出来了,这里风大,快回岛中吧。”天草枫慌忙跑到山田面前,责怪的道。 “少主放心,山田的身体壮的很,很快会好起来的。到时我带着少主去长崎,去寻找恩人。日本,已经没有咱们的容身之地了。”山田风太郎满面微笑的对天草枫道。 不到半日的航程,“飞鱼号”和“福春号”就来到了长崎海域。 这几年,日本幕府奉行“闭关锁国”之策,只保留长崎一处港口对外贸易,准许进港贸易的只有大明船只以及荷兰人。 在长崎之外的海域有着五个大岛以及附近数十的岛屿组成的群岛,也就是现在日本的五岛列岛。曾经嘉靖年间,徽人王直就以这里为根据地,聚众数万,号称“徽王”,舰队纵横,啸聚于此,就连日本幕府也不敢吭声。 近百年过去,昔日豪杰已逝,然而这里仍是大明海商的天下。先有李旦盘踞在平户长崎,纵横四海,从南洋到北海到处都有他的船队,就连明朝水军与荷兰人的争端都找他调停。再有郑芝龙,继承了李旦的船队,继续纵横于日本海域,郑芝龙更是接受了朝廷的招安,成了大明的总兵,从此官匪一身,独霸大明到日本海域,再料罗湾大败荷兰人后,更是完全掌控了到日本的航线。 此时的五岛列岛,是郑芝龙的底盘,岛上有郑家的诸多产业。 任思齐的齐云商行和郑家没有什么瓜葛,这不过是买了郑家的水标也就是交了一笔保护费而已,当然没法到郑家的地盘歇脚。船队便径直驶进了长崎港。 整个港口空空荡荡,一艘大船都没有,只有日式小船在海港附近游弋。 “怎么回事?莫不是咱们来错了地方?”司马南喃喃道。 “没有船是好事啊,说明咱们船只来的最早,你们忘记了那场飓风不成?”任思齐淡淡道。 见到大明船舶驶来,从港口里飞也似的驶出一条小船,殷勤的指引两艘大船进了港口。 当船停泊后,还没等上岸,任思齐等人就感受到了日本人的热情。 无数的人飞奔到码头,或说着日语,或说着大明官话,热情的招呼还未下船的船员。 头顶留着发髻、前额剃得光光的日本商人脸色堆满了笑容;打扮的花枝招展的日本妓女,脸上涂着厚厚的胭脂,用折扇半遮着面孔,眼睛却向船员们抛着媚眼;更有穿着大明衣衫的大明人也恭敬的站在码头上。所有人都毕恭毕敬的恭候在码头,等着齐云商行的船员下船。 “我的娘啊,这也太热情了吧!”有船员呆呆的看着下面的人群,嘴里叹息着。 “快看,哪里好多日本小娘,你看那身材,你看那皮肤,啧啧!”这位船员的关注点不同。 齐云商行所有人差不多都是第一次到日本,就连老船员茅十八、司马南也是第一次走日本航线,完全不明白日本的形式,一个个的都是目瞪口呆,迟迟不敢下船。 “去,先找个会说大明话的人上来。”任思齐吩咐道。 很快,一个身着大明衣衫的人在其他倭人羡慕的目光中上了“飞鱼号”。 “鄙人侯永贵,浙江金华人,万历年间到得日本,现在在日本当坐商。”这位叫侯永贵的大明人上船就躬身行礼,态度极为的恭敬的介绍自己。 “侯兄请了,在下任思齐,浙江鄞县人,初次到日本,还请侯兄多多关照。”任思齐回礼道。 “这是我们齐云商行的总舶主,可是位秀才老爷!”安东尼在一边强调道,这厮现在越来越有狗腿的趋势。 “原来竟然是位秀才老爷,真是失敬失敬!”侯永贵果然竖然起敬,在大明有功名的读书人很受人尊敬,而有功名却愿意在海上奔波的更是凤毛麟角!也许是哪个大家族的公子,为了好玩组了个船队出海玩玩,可是没有听说浙江有姓任的世家啊!侯永贵心中暗暗想道,脸上的笑意更加的浓厚了。 “侯兄,在下一事不明,还请侯兄见教。为何这港口日人如此热情,莫非大明船只每一次到这里都这样吗?”任思齐不解的问道。 “想必任公子是第一次来日本,”侯永贵殷勤的解释道:“日本人对大明客商热情不假,可也不会每次都这样。这一次只不过是他们等大明客商等的时间太久了!” 通过侯永贵的讲诉,任思齐方慢慢明白过来。 要知道在古代,海运不想现代,完全是靠风力洋流才能行船。虽然大明距离日本并不是很远,从浙江到日本九州也就一千多里,可是乘船到日本的话并不是什么时候都行。风危浪凶,一年下来适合海上航行的日子并不是太多,大明的海商多是乘着夏季的东南季风从大明出发来日本,到了冬季风向改变为西北季风,再离开日本。 可是今年,东南季风来的有些晚,再加上前些时日突然出现在大明沿海的一场大飓风吹翻了好些船只,更使得更多的船只避在港口里,等着飓风完全离去才敢出行。所以今年从大明来的船只迟迟未到,任思齐的舰队竟然是第一批船! 长崎既然是日本唯一对外通商的口岸,自然养了一大批靠着海贸生活的百姓,大明海船的迟迟未到对他们的生活理所当然的造成了打击,所以当听说有大明船只到了港口,所有人才疯了一般涌到了码头。 “公子您第一次到日本,想必没有自己的住地,在下的商号离码头不远,收拾的还算干净,公子要是不嫌弃的话可以在鄙店下榻。”侯永贵殷勤的揽着生意。 任思齐笑着点点头,接受了他的好意,侯永贵大喜过望的下了船,纷纷手下的伙计回店铺打扫,做好迎接贵客下榻的准备。 第一百四十一章 松浦来邀 “留下一半的人值守,其他的人可以下船放松一下,记得晚上一定得回船,若有违纪者按军法处理!”趁着侯永贵下船,任思齐传下了命令。 “舶主,是不是和弟兄们说一下,若是有人问起海上的情形,多说说遇到飓风的事。”一直没有什么表现的宋立本忽然在任思齐耳边道。 “你是说?”任思齐眼睛一亮,转过身来看着宋立本。 “奇货可居啊!”宋立本知道任思齐明白了自己的意思,面前的这位年轻的舶主聪明的紧,远胜前海盗老大周闵,很多事情一点就明白。 “这是你负责吧!”任思齐吩咐道,宋立本便高高兴兴的去了。 齐云商行的船员们都很富有,每月的薪水,战斗的赏赐,使得他们腰里都鼓囊囊的。在留守的船员羡慕的目光之中,船员们三五成群兴冲冲的下了船,去见识那异国风情。他们刚一下船,立马被热情洋溢日本女人围绕,一个个贼头贼脑的很快消失在码头。 转眼之间,任思齐身边只剩下三五人。 “你又不轮值,怎么不去?”任思齐诧异的问安东尼。 “舶主您还没下船,做属下的怎么能先下船潇洒。我要跟着舶主的身边,时刻护卫着您的安全!”安东尼的马屁已经炉火纯青,有登峰造极的趋势。 “停停停!我不需要你的护卫,有熊二一个人跟着我就行了。”任思齐好笑的打断了他的话,“听说日本的女人很热情啊,也很放得开,你不想去见识见识?” 安东尼的脸上现出挣扎之色,他一直嫉妒晋玉飞和熊二都有了女人,他安东尼都二十多岁了还是童子鸡一个。看着他这幅鸟样,任思齐没好气的把他轰走了。 “秀才,俺也想去!”熊二脸色红红的提出了要求。 “你啊,就算了吧,你已经有了李寡妇,不怕她知道了你在外面鬼混回去不让你上床?”任思齐吓唬他道。 果然,一提李寡妇,熊二立马蔫了,看来已经被收拾的服服帖帖。 “舶主,让熊二哥去吧,由我保护你就行了。”李行久在一边道,任思齐并没有给他安排具体的事务,这些天他一直和熊二一起当任思齐的保镖,和熊二关系颇佳。 “你是不是也想下去潇洒?要不你和熊二一起去吧。”任思齐没好气道。 “不不不,我可不去,我一没钱,再说了...”下面的话李行久没说出,樱子现在就在船上,借李行久一个胆子,他也不敢出去鬼混。 说笑之间,侯永贵安排好了接待之事,再次上了船,毕恭毕敬的把任思齐迎接下去。 任思齐带着三五从人,在码头众人热切的目光之中,跟着侯永贵上了岸。码头上,早有一辆马车停在那里,侯永贵殷勤的掀开门帘,让任思齐上了马车。 蹄声“得得”,马车驶出码头,顺着石板路径向前走着,顺着一侧的车窗,任思齐向外看去,就见宽敞的石板路两边,分布着数十家店铺,杂货铺、皮具店、绸缎庄,汉子写就的旗幡在店铺上方挂着,各种店铺应有尽有,显示出一片繁荣之势。 “公子莫看这里热闹,其实大多数店铺已经缺货!”坐在车辕上的侯永贵好心对任思齐道。 “怎么会?”任思齐惊问道。 “大明的海船都是夏季才来,今年来的特别的晚,大多数商铺那里还有货物可卖。”侯永贵叹息道。 说话之间,马车来到了侯永贵的店铺。这是一家瓷器店,前店后院,前面是五间开的门脸,后面竟然是三进深的宅院,占地竟然非常的大。 “这日本,就土地不值钱,我这么大一块店铺,从本地藩主松浦家买来时只花了区区十两银子,整个店铺建设下来也就花了不到一百两。”侯永贵洋洋自得道。 “看来侯兄在日本过的十分的如意?”任思齐道。 “那是自然,咱们天.朝上国之人,在日本十分受人尊敬,这日本地方藩主对他们本国百姓如狼似虎,盘剥的非常厉害,可是对咱们大明人可是毕恭毕敬,生怕咱们不来这里贸易。”侯永贵笑道,“公子初来日本,还没有感受到他们的热情,很快就会有日商来店里拜访公子。” 侯永贵的宅院是三进大宅,侯永贵生生腾出其中一进作为任思齐的下榻之处。书房、卧房、客厅,下人住的偏房一应俱全。 任思齐来不及休息,来到书房取出纸笔,挥笔写下“齐云商行”四个大字,让侯永贵拿去制作牌匾,挂在他店铺门口,以后这里就是齐云商行的驻跸之地。 果然被侯永贵说中,还没等任思齐安顿下来,陆陆续续的有日本商人拿着名刺寻上门来,商议贸易之事,却被任思齐以旅途疲累为由一一打发了回去。 任思齐一边休息,一边暗地使人打探本地货物行情。 休息了一天之后,方开始接待来访的日本商人,商谈交易之事。在宋立本的主持下,本地的物价已经被打探清楚,送到了任思齐的案头。 由于大明海商迟迟未到,本地各种货物价格飞涨,已经比往年价格高出了两成。任思齐心中有数,便在货物批发又提高了一成,这已经比往年价格多出许多,日本商人纷纷抱怨不已,责怪任思齐不给他们留出利润,很多商人拂袖而去,任思齐却微笑着咬紧价格绝不松动。 这一日,并没有做成一笔交易,但是坊间却忽然流传起因飓风很多大明上船被吹翻的传言。 第二天,更多的日本商人前来拜访,这次对任思齐出的价格都爽快的接受了下来。一天的功夫,任思齐便把除了生丝意外的其他货物都处理一空,但是对于最大宗的生丝却捂在手中不愿出售。 接待任思齐侯永贵也得到很大好处,任思齐以比较优惠的价格卖给了他一批瓷器。 处理好货物之后,任思齐便以游玩的名义在长崎附近闲逛,对日本商人要求交易生丝的请求置之不理,因为他知道真正大的有实力商人还未出头。 到了第三天,忽然有人拿着名刺前来,却是长崎本地藩主松浦氏前来相邀。 第一百四十二章 松浦家的招待 松浦家是盘踞在平户长崎一代的藩主,也就是我们所说的大名,掌控着日本唯一对外贸易的港口。如今松浦家来邀,自然是为了生丝贸易,对这点任思齐心中有数。 在日本,对产自大明的生丝有着无比庞大的需求,在日本庞大的统治阶层上到藩主大名下到低级武士,对生丝制品有着无比狂热的追求,生丝不仅能织成绫罗绸缎各式衣物,它更是一种战略物质,武士刀的刀柄一般要用生丝缠绕,丝绸内衣更是据有一定的防御性能,能防止箭矢深入体内,更是日本武士必不可少的防御装备。 松浦家此时的藩主名叫松浦栋,是平户藩第五代藩主,。平户藩虽然所据土地面积不大,但却因为控制着日本对外唯一港口而异常富裕,这点从松浦家的城堡就能看到。 这是一座有着汉唐风格的宅院,但因占地庞大,壁垒深严,更像一座城堡。 任思齐乘坐的马车到来后,早有一个身着长袍日式袍服的日人在门前等候,自称是藩主家臣田川一郎,奉藩主之命恭候任思齐。 田川一郎不苟言笑,非常严肃的在前面引路,任思齐也不愿多说,只是自顾的观察这日式的建筑。除了一圈围着的院墙是砖石所造,里面的房台亭阁更多用的是木料,飞挑的檐角、笔直的廊柱、圆圆的拱门,镂空的门窗。木制品在建筑中所占比例甚大,可能是因为日本盛产木料而地震又多的缘故。就建筑风格而言,和大明南方风格很近,却又有其独特之处。 一路上遇到的仆人侍女都退避两边对着领头田川一郎深深鞠躬,有侍女偷偷的看着任思齐,目光中露出好奇之色,当任思齐狭促的回看时,却又满面霞光的低下了头。 在田川一郎的指引之下,来到了接待客人的客厅,向一边拉开木制的推拉门,田川一郎躬身请任思齐进入。 在田川一郎的示意下除去了鞋子,任思齐踩着木制地板走进了房间,房间的正中,一个身着和服头顶挽着发髻的中年人正满脸微笑的看着自己。 “这是我平户藩的藩主松浦君,这是来自大明的齐云商行舶主任思齐任公子。”操着半生不熟的大明官话,田川一郎给双方做了引荐。 “田川君辛苦了,你可以下去了,下面就有我亲自招待思齐君。”松浦栋微笑着对田川一郎道。田川一郎躬身一礼,倒退着出了房间。 一个身着盛装的日本侍女弯着腰迈着小碎步进了房间,跪坐着客厅的中央,手法娴熟的开始沏茶。 跪坐在案几之后,任思齐觉得非常的不舒服,唐朝以后,中国早已抛弃了这种跪坐方式,转而普遍采用更舒服的椅子,可是日本却一直把引自唐朝的这种跪坐之礼保持了上千年。 中间的日本侍女正在卖力的表演着日本的茶道,点燃炭火,冲洗茶具,倒入研磨好的茶叶,虽然只是一般的泡茶动作,可她做起来却动作规范,竟然有舞蹈一般的节奏,再加上她身着宽服长袖的和服,整套动作下来竟然有飘尘之意。 任思齐对日本的茶道不是很懂,只好小心的观察着,看着对面一直一声不吭的松浦栋的动作。 沏好一盏碧绿的茶汤,日本侍女毕恭毕敬的双手捧着递过头顶,先后送到二人面前,任思齐便双手端起茶盏,学着松浦栋的样子遥遥一敬,方慢慢品茶。 进行过繁琐的日式礼节之后,日本侍女退出了房间,二人便开始正式叙话。 “看思齐君的衣着打扮,可是大明的读书人吗?”松浦栋操着一口流利的大明官话问道,他从任思齐刚才的举止看出,任思齐是一个有着良好教养的人,不像大多数大明海商一样粗俗,故才有此一问。 “回藩主,在下正是读书人,有着秀才功名。”任思齐不亢不卑道,面前这个男人虽然说是一国之藩主,可所占的地盘不足大明的一县,其排场仪仗连大明普通的县令都不如,面对这样的人,任思齐根本没有什么诚惶诚恐的感觉。 “原来竟然是一个秀才相公,真是失敬失敬。”松浦栋肃然起敬道。日本虽然也有着自己的文字,但汉字一直是其官方所用文字,日本的贵族都以精通汉学为荣,松浦栋自然也不能免俗,当下兴致盎然的向任思齐讨教起学问来。 任思齐虽然只是一个秀才,但也熟读儒家经典,对付一个化外蕃人还是轻松自如,一时下来,二人高谈阔论,竟十分投机。 兴致盎然的松浦栋当即喊人安排酒席,他要宴请任思齐。 一个个盛装侍女走进了客厅,一盘盘日式菜肴端了上来,放在面前矮几之上,一个漂亮的日本侍女跪在任思齐面前,眉眼含春的殷勤为他把酒。 松浦栋拍拍手,一队歌姬便婀娜的进了房间,随着隐约跳起了舞蹈,任思齐以前走马章台,见惯了歌姬的表演,对日式的舞蹈很不感冒,更何况舞蹈的歌姬脸上画着浓妆,白粉扑的像鬼一样,便把注意力放在身边的日本侍女身上。松浦栋倒是看歌舞看的津津有味。 身边的侍女大约十七八岁,长得粉面桃腮十分娇俏,更难得的是她胸前鼓鼓时分有料,透过脖子下开的很大的衣领,能看到她白嫩滑腻的肌肤。 “任君请再饮一杯。”侍女双手端起酒盏,殷勤的劝酒。任思齐一手拿起酒盏,一手却抓住而来她细嫩的手掌,肆意的抚摸着。 “你叫什么名字啊?”日本清酒度数不高,味道寡淡,但喝多了也颇有醉意。 “我叫杏子。”杏子并没喝酒,但好像比任思齐醉意还浓,整个人几乎都要贴进任思齐的怀里,面前这个来自大明的英俊男人让她沉迷不已。 抚弄着怀中女人滑嫩的肌肤,任思齐只觉得飘飘若仙。 松浦栋看着放浪形骸的任思齐,微微一笑。 第一百四十三章 松浦绫子 ps:很快就要上架了,来点福利吧。求推荐求收藏! 又饮了几杯清酒,任思齐忽觉腹中肚胀,便向松浦栋告罪,出去方便。侍女杏子殷勤的在前面引路,带着任思齐来到了茅房,更要跟着任思齐进去服侍方便,任思齐脸红着拒绝了她,让她先回去。杏子便娇笑着离开了。 看着杏子婀娜的身影,任思齐不禁感慨日本的贵族真会享受,连如厕都有人服侍。 这一泡尿憋了好久,方便后浑身的轻松,任思齐走出茅房,脑袋被风一吹竟昏昏沉沉了起来,一时间找不到来时的路,又不愿喊人问路,便跟着感觉自个随便找了一条就走。 刚走过一个廊院,忽然听了呜呜音音的洞箫之声,这化外之地、蛮夷之国竟然有人会吹箫,任思齐大是好奇,便顺着箫声寻去。 没走多远,进了一个院子,透过小楼敞开的木窗看到一个身穿绿色和服的女子在呜呜音音的吹着。 可能是松浦家的侍女吧,听着这箫音,转折之处颇为生硬,定是刚学吹箫不久,任思齐想道。换做往日他多半掉头回去,可今天喝了许多清酒,酒意有些上头,不太愿意回去面对松浦栋那老头,便推开楼门走了进去。 “可是父亲吗?”楼里女子没有回头,放下手中洞箫问道,她声音又软又糯,仿佛甜进了人心里,可惜说的是倭语,任思齐听不大懂。 “你是新学吹箫吧,技法很是生硬啊。”任思齐的开口吓了对方一跳,那女子霍然转过身来,满脸惊讶的看着任思齐。就见她面貌稚嫩,也就十五六岁,白皙粉嫩的肌肤、红扑扑的小脸蛋、略显俏皮的小鼻子、微微抿起的樱桃小嘴、忽闪忽闪的大眼睛,相貌精致就如任思齐记忆深处动漫里的卡哇伊日漫萝莉。【ㄨ】 “你是谁?怎么到了这里?”萝莉竟然会说大明官话,不过说的有些生硬,但声音很甜很好听。 “我是来自大明的海商任思齐,应藩主之邀来做客的,听到姑娘的洞箫之声,便冒昧来到这里。”任思齐躬身一礼,笑道。他往日惯与青楼女子打交道,知道什么样的仪态最能吸引姑娘的欣赏。果然任思齐风度翩翩的样子令萝莉眼睛一亮。 “原来是来做客的客人啊,任君,你也懂得吹箫吗?”萝莉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看着任思齐,好奇的问道。 “当然,我是大明的秀才,琴棋书画样样都略知一二,小小洞箫当然不再话下。”任思齐傲然道,顺手去要萝莉手里的洞箫。 “任君竟然是大明的秀才,那可真了不起!”萝莉好像很了解大明,言语里对任思齐充满了敬慕。 任思齐接过了洞箫,轻轻放在嘴边,一股清香便涌到鼻头,想想洞箫头部刚刚被萝莉含过,任思齐不觉脸上露出微笑。 嘴巴轻轻凑在洞箫上,两手手指按动萧孔,嘴巴微微吹动,呜呜音音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任思齐其实对洞箫也只是初学者水平,刚入门而已,不过却比萝莉要好上许多。 一曲《碧涧流泉》下来,如泣如诉的箫声如让人进了深山峡谷,看到了淙淙流水欢快地流淌的情景。 萝莉一脸仰慕的看着任思齐,两只眼睛清澈透明。 一曲吹完,萝莉连连拍手叫好。 “你能教教我么?你吹萧比我的老师都要好听。【ㄨ】”萝莉提出了请求。 “当然可以!”任思齐轻轻来到她的身后,双手环抱着她指点着她握萧的姿势,萝莉一脸的兴奋,按照任思齐的指点纠正着自己的姿势,手指轻按洞孔,嘴巴未动,洞箫便发出悠扬的声音。 “果然好了许多啊,任君你真厉害!”萝莉惊喜的回过头,吃惊的看到任思齐正双眼喷火、呼吸急促的看着自己。 “任君,你,你怎么啦?”萝莉期期艾艾的问道,隐约间明白了什么。 一股诱人的处子幽香在鼻端萦绕,看着面前少女那小巧的耳朵、白嫩的脸蛋,任思齐忽然觉得嘴干舌燥。自从从大狱中逃出,几个月来任思齐根本没有再接触过女人,已经禁欲太久。前些时日李行久的老婆樱子都差点让他把持不住,产生了调戏之心。 现在,身处异国他乡,又面对着这么一个诱人的少女,更加是刚喝了酒,酒意上头,任思齐决定不再控制自己,就放纵一回吧。 脑中想着,动作却比脑子还要快。一只手已经揽住萝莉腰部,另一只手顺着衣襟向里探去,滑腻柔嫩,一只手恰好可握。 “任君!”萝莉的身子僵硬了起来,嘴里喊着,双手握着洞箫一动不敢动了。她未经人事,哪里经过这种阵势,隐隐约约的知道将要发生什么,欲要反抗时,腰肢却被搂得死死的动弹不得。对方那只探进自己衣服里的手如同魔手一般,抚摸过处,少女只觉得身子如触电一般,一股奇异的快感仿佛从灵魂深处渗出,令她只想痛快的喊叫,又哪里生得出反抗之心! 任思齐的手在少女身上肆意抚弄着,越过鼓鼓的山峦,滑过平坦的山谷,最后向山谷下的溪流探去,从稀疏的草丛经过进入溪流之中,触手处柔软滑嫩,便不禁驻足良久,渐渐觉得溪流漫过了手指,才满意的收回手来。 “你皮肤真滑啊,弹性也好!”任思齐脸凑到少女白嫩的脖颈处,轻咬着少女的耳垂,调笑道。 少女被他弄得浑身瘫软,身子背靠着任思齐的身体才能保持站立的姿势,又哪里说的出话来。 任思齐双手一使劲,把少女环抱而起,轻轻放在榻榻米上,熟练的扯开了她和服系带,扯下最后的亵裤,一具白嫩的少女身体呈现在他的眼前,任思齐顿时呼吸急促了起来。 “绫子未经人事,还望任君怜惜则个!”少女偷偷睁开眼睛,看着双眼冒着火光的任思齐挺着硕大的东西正向自己压来,惊恐道。 “呀...”说不清痛楚还是欢愉的声音从萝莉口中发出,就如那洞箫一般如泣如诉,久久没有停息。 ---------------------------------------------- 客厅之中,一个侍女匆匆跑了进来,在松浦栋耳边说着什么。 “什么?他竟然去了绫子的房间!”松浦栋一下子站了起来。 “你为什么不阻止他?”松浦栋恶狠狠的看着侍女。 “我是奉绫子小姐的命令出去取个东西,可是回去就看到思齐君到了绫子小姐闺房,他们已经在那个了...”侍女深深的低着头回到道。 “混蛋,绫子可是龙造寺家的未婚妻啊,这可怎么好!”松浦栋愤怒的叫着,一把把面前的侍女推倒在地。看到藩主发火,正在献舞的舞女惊慌的停了下来,纷纷退出了房间。 “八格!你怎么不早点回去阻止他们?”松浦栋一把把倒在地上的侍女提起,恶狠狠的逼问着。 侍女惊慌的摇着头,一句话都不敢说。 看着她这幅可怜兮兮的样子,松浦栋怒火愈盛,双手拉住她的前襟,用力一扯,锦帛破裂的声音响起,一具白嫩如羔羊般的躯体暴露在松浦栋眼前。 “八格,八格牙路!”松浦隆信愤怒的咆哮声在客厅中响起,身下的侍女就如被浪打的小舟一般蠕动。 良久,松浦栋翻身躺倒木地板上,两眼呆呆的看着房顶。 “龙造寺家又如何?大不了悔婚,现在的松浦家已经不是以往,没什么大不了的。”松浦栋自言自语道,“可是,这个大明的秀才,我绝对不能轻饶了他!” ------------------------------------------ 云收雨歇,一曲唱罢。任思齐心满意足浑身舒爽的躺在榻榻米上,少女则附在他怀里用手指轻轻在他胸口划着圆圈。 “书上说男女之事是人家最美妙的事情,今天绫子才算真正见识到。”萝莉满脸春意的说道。 “你叫绫子?”任思齐忽然意识到自己还没有问过人家的名字。 “我叫绫子,全名松浦绫子。”萝莉点点头道。 松浦绫子,松浦?任思齐的眼睛一下子瞪大了起来。 “松浦栋是你什么人?” “他是我爹啊!”看着任思齐惊恐的眼神,萝莉满意的笑了起来:“现在知道害怕了吧,刚才就不管不顾的那样对人家。” 我的天,我干了松浦栋的女儿!这可如何是好?子曰:酒是万恶之源,果然诚不我欺。任思齐脑子胡思乱想着。 第一百四十四章 引荐 “思齐君可是怕了?”松浦绫子躺在任思齐怀里,侧着脸吐气如兰的对任思齐道。 “怕!怎么可能?任某这些年经历过多少大风大浪。”任思齐豪言道,心中却不禁踹踹,毕竟身在异国他乡,在人家的地盘搞了人家的女儿,被人一怒之下砍了也不稀罕。不过按照此时的日本风俗,这种事也不算什么吧。不像大明注重道学,日本对贞洁之事看的并不很重。 “咯咯,思齐君莫要害怕,我不会让爹爹伤害你的。”绫子格格笑着,柔声安慰着刚得到她身子的男人,一只白嫩的小脚不安分的蹬着,刚好蹬到了任思齐的要害。 任思齐倒吸了口凉气,翻身把她压在身下。 “不不不,思齐君,人家是新瓜刚破,不堪跶伐,还望思齐君怜惜则个。”绫子惊慌的叫道,她的身子刚才被任思齐弄得浑身都痛,见任思齐又来,不禁有些害怕。 看着她惊恐的样子,任思齐不好太过。眼珠一转,坏笑道:“你不是喜欢吹箫吗,我现在教你另外一种吹箫之技,你可愿学?” 绫子从任思齐的坏笑之中隐隐猜到了什么,却还是羞涩的点点头。 日本女人就这样好,从来都是对男人百依百顺! 任思齐正要教她新的吹箫之技,忽然外边响起侍女的呼声。 “任君,藩主请你到客厅去。” “坏了,爹爹知道咱们的事情了。”绫子惊呼了起来。 任思齐苦笑了起来,自己在这里这么久,身为家住的松浦栋岂会不知,不过没想到他耐性如此之好,竟容自己把好事做完才让人喊自己。 “任君,你做的好事!我以宾客之礼待你,可你呢?竟如此胆大妄为!”果然一见面,松浦栋就怒气冲冲对任思齐喝道。 “松浦藩主为何如此震怒,可是思齐做出了什么出格之事?”任思齐故作不解道:“哦,对了,刚才我如厕后,酒意上头竟然迷失了路,不小心到了绫子小姐的闺房,听闻绫子小姐吹箫之音,一时兴起就和绫子小姐探讨萧技,情之所至、忘乎所以,还望藩主见谅!” 见任思齐说的如此轻巧,松浦栋怒气更胜,几步逼到任思齐面前,说话时喷射的口水几乎溅到了任思齐脸上。 “你可知道绫子是上造寺家的未婚妻?早已和人有了婚约,你坏了她的清白我该如何与人交代。亏你还是大明的秀才,来自礼仪之邦,竟做出如此寡廉鲜耻之事!” 任思齐后退一步,擦了擦脸上被溅上的唾液:“入乡则随俗,日本风气开放如何能与在大明相比。久闻日本仰慕大明,欲改造倭人之血脉,故日本百姓常向大明男子敞开家门,故有‘夜这’之习俗。所以思齐不觉得行为有何过分之处。”(看到此处,可能有读者会喷为何主角上个女人如此容易,其实和当时日本的风气有关) 古代之日本,百姓身材矮小、容貌丑陋,日本贵族见了中国男人,常感慨中华物宝天华,中华人生的也俊逸不凡,常常自惭形秽。日本贵族常有改造日人血脉之思,如何改造?当然是借种与明人了。所以从大明来到日本的明人在日本极受欢迎,日本百姓争相接待,常有以妻女侍客之举,以期他日产下有中华血统的后裔。而有明人血统的日人在日本地位很高,远胜一般日人。(作者君常感慨古时中华之强盛,而今乾坤颠倒,国人常有崇洋媚日之举,宁不惭呼!) 听了任思齐的话,松浦隆信脸色变幻,一时竟然无法作答,任思齐的话正合当下日本的习俗,可是绫子是许配了人家的人啊! “现我大明福建总兵郑飞黄郑大人,听闻旧日在长崎时,也曾有着和思齐同样之举,藩主为何不责难与他,独责难与思齐?”任思齐说的自然是郑芝龙(号飞黄)了,郑芝龙未发迹时,来日本结识了一日人女子,也就是郑成功(此时还叫郑森)的母亲,据说那女子也是松浦藩属下一贵族之女,和任思齐的行为可谓异曲同工。 “郑飞黄现在贵为大明总兵,你如何能与他相比!”松浦栋阴恻恻的道。 “可他未发迹时也只是一白丁,而我如今是大明秀才,有功名的读书人,焉知他日不能飞黄腾达、位极人臣?”任思齐自信满满道。 看着任思齐张扬而自信的面孔,松浦栋有种感觉,此人有朝一日说不定真的会飞黄腾达,不在而今的郑芝龙之下。 “父亲大人,请不要责怪任君,我,我也是自愿的。”松浦绫子忽然来到了客厅,向松浦栋哀求道。 松浦栋脸色急速变幻着,忽然苦笑了起来:“好吧,就看在绫子面上我饶了你这遭,不过此事不能就这样揭过。” 任思齐松了一口气知道,对方要提条件了:“不知藩主想要怎样?”难道是逼着自己去娶绫子?娶的话可以,想做正室万万不能,自己好歹是一个有功名的读书人,怎么可能娶一个番女做正室夫人? 松浦栋一双锐利的眼睛死死的盯着任思齐:“我要五百担生丝!”松浦栋的话让任思齐大感意外,大哥哎你好歹是一国之主,我刚搞了你的女儿,你不说逼我负责,怎么谈起生丝来了,要我用五百担生丝来补偿吗? “不可能?”任思齐果断拒绝道,绫子虽好,可五百担生丝那可是价值十多万两银子啊! “为何不可能?你生丝不是来日本卖的吗?”松浦栋怒了,恶狠狠的盯视着任思齐。 呃!好吧,任思齐知道误会了,对方不是硬要自己的生丝,而是谈买卖。不过大哥,你这不是用你女儿的身体为代价来谈买卖吗?你的节操呢?任思齐腹诽道。 “误会误会,五百担生丝没问题,不过价格?”任思齐赶忙道。 “就按去年生丝的行情。一担二百八十两银子。”松浦栋诧异的看来任思齐一眼,道。 任思齐摇摇头,断然拒绝了:“那不可能,现今生丝的价格已比去年高出两成,而且去年的价格也不是二百八十两,而是三百二十两,藩主不要欺负我是第一次来到日本。这样的价格我绝对无法接受!” “你!”松浦栋狠狠的瞪视着任思齐,任思齐则满不在乎的和他对视。松浦栋既然开口谈起了买卖,可见对刚才自己和绫子之事并不是太在意。 “好吧,就以眼下的行情,你卖我五百担生丝。”松浦栋道,见任思齐熟悉生丝行情,知道无法欺骗他,只得妥协。 见任思齐仍然在犹豫,不悦道:“年轻人,我知道你无非是打着囤积居奇的想法把生丝捂在手里,好坐等价格继续上涨,可是我们日本人也不是傻子,你到日本已经有几日,可有大的日商和你联系?大明的海船不只你这两艘,其他海船会陆续来的。” “就是其他船来了又如何?”任思齐傲然道:“有了前些时日那场飓风,今年来日本的海船肯定比往年要少,生丝的价格肯定会继续上涨。” “年轻人,你知道你现在欠缺什么吗?”松浦栋忽然道。 “欠缺什么?”任思齐愕然问道。 “人脉!”松浦隆信缓缓说出两个字,“就是人脉,知道大的日本商人为何没和你联系吗?他们在等从大明来到熟悉的海商,在等郑家的商队!年轻人,不要急功近利,拓展你的渠道,增加你的人脉才是最重要的。”松浦栋就如一个长者一般在耳边谆谆善诱,说的话语看似句句为任思齐打算。 “好吧,我答应你!”任思齐叹了口气,答应了下来,谁让自己酒后管不住下半身,霍霍了人家的女儿,就当给些补偿吧,虽然这补偿价格有些高。何况松浦栋说的也有些道理,自己的根基实在太浅,在日本根本没有任何人脉。若是能以这样的条件结交长崎的地头蛇松浦家,也算是一件好事。 “年轻人,不要觉得自己吃了亏。”松浦隆信好似看透了任思齐的想法,“咱们现在可以算是自家人,我自然不会让你吃亏。我会帮你引荐一个人,可以帮你在日本扩展自己的渠道!” “好吧。”任思齐叹道:“最后一个问题,藩主往日应该和郑家关系匪浅,以前应该是和郑家合作的。为何今日突然和我合作?将来郑家的海船来了怎么办?” 松浦隆信欣赏的看着任思齐,意味深长的道:“这长崎是我松浦家的领地,我又何须向他交代。郑家在这片海域称霸的时间已经很久,他们几乎控制着大半的生丝贸易,若是能给郑家扶持一个对手,则是我十分希望看到的。” 任思齐恍然大悟,原来这老狐狸打着这样的主意,怪不得连自己霍霍了他的女儿都不在乎!可也太看得起自己了吧,以自己现在的小胳膊小腿,如何是郑家的对手? 第一百四十五章 李国助(上) 在答应绫子会很快再来看她后,在她依依不舍的目光中,任思齐离开了松浦家的城堡。 一路上,任思齐暗暗思量,这一次究竟是赔了还是赚了?从生丝卖的价格来看,好似会少赚上万两银子,可是从拓展自己在日本的渠道来看,又好似赚了。怀行复杂的心情,来到了住处,使人召集商杭众人议事,把刚才做的交易说了,没想到众人并没有沮丧,反而一个个兴高采烈。 “乖乖,一下子就卖了五百担生丝,现在的价格是多少来则,好像是一担三百六十两银子,咱们发了!”安东尼瞪着眼睛喃喃道,用双手掰着算能卖多少银子,却怎么也算不出。 “舶主这趟生意做的不差,能和本地日本藩主搭上线,对咱们以后的生意很有好处。”司马南道。 茅十八的关注点却不在这里:“秀才,你说松浦栋向你引荐一个人,他叫什么名字?” “好像叫什么李国助的,对,就是李国助!”任思齐道。 “原来是他啊!”茅十八若有深思。 “十八哥认得他?”任思齐急问道。 茅十八摇摇头:“我并不认得他。不过以前听傅舶主(傅春)说过,他年轻时曾追随颜思齐在日本大员之间,开创了好大一番事业,傅舶主认识李国助的父亲。那李国助的父亲名叫李旦,是有名的大海商,其船队遍及东洋南洋航线,和日本藩主、荷兰人,大明官府都关系匪浅,是个手眼通天的任人物。不过不知为什么李旦死后,其船队没有留给自己的儿子李国助,而是让郑芝龙继承了。” “这郑芝龙也是一个人物啊,短短十来年时间,在海上拥有了如此大的势力,颜思齐李旦那个不是海上的豪杰,都对他另眼相看,把自己毕生的基业都留给了他。如今更是做到了福建总兵之职,可谓是由匪而官的典范!”任思齐啧啧赞叹道,对郑芝龙的际遇之奇很是羡慕。 “一个无耻小人罢了。”茅十八森然道:“据傅舶主生前所说,颜思齐颜大当家死因不明,多半是郑芝龙所害。害了颜大当家性命,霸占了他的基业,这就是郑芝龙干得事情!” “好了,现在人家是福建总兵,又掌控着整个东海,咱们惹不起。还是说说明天去拜访李国助的事情吧,十八哥可愿和我同去?”任思齐邀请道。 茅十八点点头,答应了下来。 第二天一早,吃过早饭以后,一行人就乘坐小船,前往平户岛,李国助就住在那里。 “舶主,你看那是什么?”安东尼慌张的叫道。任思齐扭头一看,三艘大船正缓缓驶进长崎港,正是前不久和齐云商行开战的荷兰船“公主号”还有另外两艘荷兰船。 “荷兰人终于来了,这下可热闹了!”任思齐脸色一下子严肃了起来,现在荷兰船竟然一下子来了三艘,这对齐云商行可不是好事。前不久一艘“公主号”都让齐云商行的两艘船难以应付,现在则一下子来了三艘!事情一下子严重了起来。不过现在大家都在长崎港,在日本的管制之下,料荷兰人也不敢生事! “舶主,你说生丝的价格会不会降下来?”安东尼忽然问道。荷兰人来了,肯定会带着大量的生丝。 “不会!”任思齐想了一下,摇了摇头:“荷兰人是辗转从我们大明海商手中拿到的生丝,其进价本来就比我们高上很多,赚得少了他们肯定不干!” 李国助住在平户岛上,平户离长崎港很近,从港口坐船只需半个时辰就可到达平户岛。 平户是最早的日本对外贸易之地,早在一百多年前,大明的海商就是在这里和日人贸易,大海盗王直更是以五岛列岛和平户岛为根据地。 不过几年前发生了一场九州岛原之乱,信奉西方天主教的日本贫民在天草四郎的带领下举行了起义,和幕府军队发生了连场大战,虽然最后被镇压下去,幕府也很受震动。为了抵制西教对日本的侵蚀,幕府发布了“闭关锁国”之令,只留下长崎一个对外贸易的港口,贸易的对象也只限荷兰人和大明海商。 平户,这个昔日繁华的海港也随着“闭关锁国”而萧条了起来。 李国助的父亲李旦当年就是以平户为基地,虽然后来海上的船队由郑芝龙继承,可日本的事业却还在儿子李国助手中。李国助当然在长崎有自己的商号,不过他平日还是愿意住在平户岛上。 在平户有专门的唐人町,平户岛上一半以上的居民是大明人。在这里日本和服和大明冠服并行,倭语和大明官话交杂,一大半的建筑更是完全的大明风格。 李国助的住宅在岛上位置最好的地方,依山傍海,风景秀丽。高大的围墙围绕着宅院,其院内楼台亭阁,花园池塘,仿佛进入了江南园林。不愧是有数的大海商,其奢华之处不亚与日本王侯! 也许是得到了松浦栋之信,李国助对任思齐的来访极为欢迎,亲自到了府门之外降阶相迎。然后拉着任思齐的胳膊把臂进入了府门。 茅十八、李行久、熊二和安东尼四人沉默的跟在后面。 向后看了四人一眼,李国助对任思齐道:“我多年未回大明,想不到竟然出了任秀才这样的青年俊彦,但看你身后四个随从,就知任秀才实力非凡。” 任思齐谦逊道:“哪里哪里,在前辈面前,不敢称俊彦。这四位并非我的随从,实是我的兄弟。这位是十八哥,跟随故傅斌傅舶主多年,据十八哥所说,傅舶主当年在颜思齐颜大当家手下时,曾多次见过令尊大人。” “哦,原来还是先父当年的故人!”李国助肃然道,当即和茅十八见礼,以兄弟相称。 李国助为人和煦,一点也不摆大海商的架子,这点深得众人好感。 知道任思齐众人和死去的父亲有些关系,李国助更加的热情,隆重的招待了众人。 一盘盘美味佳肴陆续摆上,一壶壶美酒倒入杯中,菜是正宗的大明之菜,酒也非日本清酒,而是江南最有名的女儿红。 推杯换盏之间,丝竹之音响起,宫装打扮的大明歌姬、和服打扮的日本妓女先后献舞,恍惚间任思齐觉得又回到了走马章台的从前。 第一百四十六章 李国助(下) 酒过三巡,话匣子终于打开。 “任舶主是从浙江而来,奉的却是郑飞黄的令旗,不知和郑飞黄有何关系?”李国助手捏着酒杯,向任思齐问道。 任思齐脑子快速运转着,他拿不准这李国助和郑芝龙到底有何关系,是合作还是敌对?松浦栋不满郑芝龙独霸东海,这才把自己引荐给李国助,那么李国助多半是和郑芝龙不和了,可是自己势力微弱,借势可以,万万不能搀和进他们恩怨之中。 “李前辈称呼在下思齐即可,别舶主舶主的。”任思齐谦逊道。 “哈哈,我不称你舶主,你也别称我前辈,咱们就兄弟相称吧。”李国助笑了起来。 虽然对方比自己大了二十多岁,任思齐也不客气,“李兄也知道,在如今的大明沿海,没有郑家的令旗寸步难行。我只是花钱从郑家手中购得令旗,与郑飞黄郑总兵实无关系。”任思齐实话实说道。 “这样啊。”李国助沉思了起来。 “听闻郑总兵是李兄令尊之义子,想必李兄和郑总兵关系匪浅,若有机会还望李兄引荐一二。”任思齐试探着道。 “关系匪浅吗?呵呵,哈哈,哈哈哈哈。”李国助狂笑了起来。 “李兄因何发笑?”任思齐讶然问道。 李国助停住了笑声:“我和那郑芝龙关系确实匪浅,任兄弟也不是外人,更和郑芝龙没有关系。我便把往事和你说说吧,这事情憋在我心里已经多年,实在是不吐不快。” “想当初,那郑芝龙刚来平户之时,孑然一身,是以在裁缝店当伙计维生。先父青眼与他,让他到船上做事。这厮天资聪明,在船上竟然学会多种语言,荷兰语、日语、佛郎机语无不精通。先父看他聪明能干,便重用与他,收他为义子。后来他和颜思齐等二十八人在日本密谋举事,事情泄漏后,仓皇逃到大员。先父资助他们,在大员开荒移民,建立起了诺大的基业。” “先父虽然年老,雄心犹在,欲拓展海商之势力,驱逐日渐东侵的荷兰人、佛郎机人和英吉利人,便奔波在日本大员之间,协助颜思齐他们开拓台湾,欲以台湾为根基,制霸东海。” “那时郑芝龙对先父及颜思齐态度极为恭谨,暗中却肆意结交杨天生、陈衷纪众人,和其他兄弟关系极佳,大家对郑芝龙喜欢。” “天启五年(1625)7月1日,先父为了处理与英吉利人债务纠纷,从大员回到日本,把台湾的船队交由郑芝龙掌管,谁料家父不堪颠簸,回来后生了重病便去世了。” “先父去世不久,便从大员传来消息,颜思齐颜大当家也暴病去世,在大员的基业竟完全落入到郑芝龙手中!据从大员回日本的兄弟说,颜思齐的身体很好,事先并无征兆,可是在和郑芝龙去围猎之后,竟然无端暴毙。” “先父的一生基业大半落入郑芝龙之手,所有手下中只剩下厦门岛的许心素不肯听从郑芝龙的号令。郑芝龙便悍然攻击厦门,杀死了许心素,夺取了先父在大陆的产业。只剩我在平户苟延残喘。” 李国助提着酒杯,细细讲着郑芝龙不光彩的发家史,言语之中充满了对郑芝龙的愤恨之情。 任思齐静静的听着,闭着嘴做一个好听众。郑芝龙固然巧取豪夺,李国助的父亲李旦也不是什么好人,和荷兰人、英人都有勾结,更间接把大员卖给了荷兰人。 “任兄弟,我和你投缘,才说了这么多,说完之后心中舒服了许多。”李国助说完之后,一口把杯中酒倒入喉咙,长长出了口气。 “李兄以诚待我,小弟定当守口如瓶,席中之语定然不会外传。”任思齐保证道。 “不怕!”李国助摆手道,“我现在就剩平户这点基业,料郑芝龙也不会无耻到再来对付我,再说这里是日人的治下,他也不敢肆无忌惮。” “任兄弟,我观你年纪轻轻,便创下诺大基业,已经是两艘海船之主,更兼你是有功名的读书人,他日前程定然无量,若有需要用到哥哥之处,尽管开口,在平户长崎,没有什么事情能难住哥哥我!”李国助拍着胸脯发着豪言。 任思齐也不敢轻视他的话,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李家父子在日本经营多年,其根基之深非外人能想象。 “李兄既然这么说,我就不客气了。我这次从大明而来,带了一批生丝,想拜托李兄,卖上个好价钱。”既然荷兰船已经来到,后面会陆陆续续有大明船只前来,任思齐决定趁现在行情好,把生丝出手。 “你有多少?”李国助微微眯起了眼睛。 “昨日卖给松浦家五百担,现在还有一千一百担。”任思齐实话实说道。 “这么多!”李国助倒吸一口凉气,“也就是你来找我,其他人谁也没实力一口吞下这么多的货物!不过这价格?” “李兄看着给吧!”任思齐豪爽道,他已经想明白,多赚一些少赚一些差别不是太大,现在最关键的是扩展人脉。郑芝龙之所以能独霸东海,还不是他人脉宽广,是大海盗李旦的义子,和颜思齐又是兄弟,这才能继承二人的势力,成就现今如此大的事业。 李国助赞赏的看了任思齐一眼,沉吟了一下道:“任兄弟信我,我也不能让你吃亏。这生丝的行情现在看来还会涨,可是也不好说,因为谁也不知后面有多少海船前来。你前些日子捂住生丝不肯出手,日本商人怕买贵了也握着银子不敢下手,因为谁也不知后面怎样。这样吧,咱们在商言商,就以现在行情为准,你把所有生丝都卖给我。” 任思齐闻言大喜,能把生丝一下出手,可比零碎的卖掉强得多。一千一百担生丝,以现在行情每担三百五十两银子,总价近四十万两,还真没多少人能一下子吞下。 “任兄弟是要现银,还是准备置换些货物运回大明?”李国助又问道。 任思齐仔细想了一下,他现在需要的是尽快扩充自己的实力,除了银子外,各种军需物质都需要。 “我现在需要硝石,越多越好。还需要火枪,倭刀,铜铁。”任思齐道。 “你是想造反?”李国助开玩笑道。 “那倒不敢,我可能回去后就出任岱山巡检司巡检,在舟山群岛,海盗众多,没有强大的武力根本呆不下去。”既然要和李国助合作,任思齐便不准备隐瞒自己的实力。 李国助看向任思齐的目光越来越亮,当松浦栋让人送信给他时,他是抱着试试看的角度和任思齐打交道,对松浦栋扶植一个足以对抗郑芝龙的势力深表怀疑。可是如今看着任思齐英姿勃勃的模样,李国助忽然有了一些信心。 “你要的这些东西都是军需物质,受到幕府的管制,不过你放心,在日本还没有我李国助买不到的东西。只是数量不能保证!”李国助傲然道。 第一百四十七章 冲突 在李国助的殷勤挽留下,任思齐等人在平户呆了好几天,每日都是吃喝游玩,日子过的可谓潇洒无比。 到底还是担心两艘船,任思齐便提出了告辞,带着几人乘船离开了平户。 所有的货物都发卖出去,任思齐就觉得一身的轻松。这趟日本之行,两艘船带了足有一千六百担生丝,每担三百五十两的价格卖了出去,就这一项就卖了五十多万两银子,跑去生丝的进价每担八十两,赚了足足四十多万银子,当然其中有需要给刘德福的分成,可是除了生丝以外,船上还带着其他货物。这样算下来,这趟日本之行,赚了至少有四十万两。至于该给杭州知府李前宽的银子,任思齐压根就不打算给。 海贸利润之大可见一般,不过任思齐还不算赚到的最多之人。独霸日本航线的郑芝龙每年据说都有数以百万两银子的收获,其所挣的银子比大明每年的国库收入还要多。 齐云商行挣了大钱,每个船员都有分成,所有人都兴高采烈,安东尼和熊二等人笑得合不拢嘴。至于每人应该分多少的红利,齐云商行自有一定之规。 虽然已经把货物发卖完毕,可是却没法现在就回浙江,因为现在是东南季风,必须等到冬季,等西北季风起,才能起航离开日本。靠风帆行驶的海船就是这样,没有季风在海上寸步难行。 既然在日本还要呆上一段日子,任思齐对船员们进行了约束,宣布不管什么时候船上必须保证有一半人留守。货物一一从船舱运出,银子一箱箱装进底舱,没有足够的人手留守,任思齐根本不放心。 从大明而来的海船也陆陆续续到了长崎,十几日内竟然来了数十艘商船,长崎港再度热闹了起来,江浙语,闽南语,粤语在长崎此起彼伏,夹杂日语偶尔还有几句荷兰话,整个长崎好像变成了一个国际大都市。 生丝的价格并没有降,因为今年从大明来的船只总数比往年要少,但也没怎么上涨,因为涨到三百八十两时有一批神秘的生丝投入了市场,打压了整体的价格,使得价格迅速回落到三百五十两左右。任思齐怀疑这批生丝就是自己那一千六百担,被松浦栋和李国助联手购得,一买一卖间他们两人每人至少赚了上万两。自己还是太嫩,根本没这两个老狐狸老谋深算。 郁闷之下,任思齐便时常出入松浦栋之府,去蹂躏他的女儿绫子。 来自大明的海商也都知道从浙江来了一个秀才,带到日本两大船的生丝,便有人前来拜访任思齐。任思齐自然热情招待,并一一回访。 七月,一艘超大的巨舶驶进了长崎,这是一艘五桅福船,五根高大的桅杆直冲天际,飘荡的纵帆遮天蔽日,所有海港里的船只与之相比就如儿童和大人的区别,就连荷兰的三艘武装商船也远没有它巨大。 中间的桅杆最顶端飘荡着一副红旗,上面用黑线绣着大大的“郑”字。 “这是郑总兵的座舰,莫非是郑总兵亲自到日本了?” “不会吧,郑总兵如今位高权重,怎么可能亲自到日本来?” 长崎传来众人议论之声。难道是郑芝龙亲自到了日本?任思齐和茅十八面面相觑。 “我得去亲自拜访一下。”任思齐说道。茅十八点点头,难得的没有反对。郑芝龙势力太大,虽然茅十八前东主傅春和郑芝龙不对付,可眼下齐云商行要想在日本安稳的做生意,就必须奉承郑芝龙一二。 当下令人准备了几样礼物,任思齐怀揣火枪,带着全副武装的茅十八、熊二、安东尼和李行久四人,乘船前往郑芝龙的座舰,投贴拜访。 等从舷梯上了甲板,发现已经有众多的熟人在等候,多是这些天认识的船主。 “任秀才也来了,来来来,我给你介绍几位兄弟。”来自浙江金华的船主曾某很是热情,拉着任思齐给介绍起来。 曾某所在一群人都是从浙江来的海商,见到任思齐这么个老乡自然热情,特别是听曾某说任思齐是有着秀才功名的读书人后,更是竖然起敬。任思齐与众人见过礼后,大伙便攀谈起来。任思齐这才得知,这艘船的主人并非郑芝龙本人,而是郑芝龙的兄弟郑鸿逵。 “郑鸿逵是武进士出身,更是官拜锦衣卫指挥使,不知他怎么有闲前来日本?”一个海商道。众人皆摇头不解。 “唉,先被引进去的都是福建的海商,咱们浙江人恐怕得排到最后了。”另一个海商道。 “谁让人家势力大呢,不巴结不行啊。”第三个海商无奈道。 一群人谈的正酣,忽然一个声音在任思齐耳边响起。 “你,可是,齐云商行,的,舶主?”一个高鼻深目红发的荷兰人站到了任思齐的身后,操着结结巴巴的大明官话对任思齐道。 “正是!不知有何见教?”任思齐冷然道。他和荷兰人打过多次交道,双方的过节无法化解。 “我是‘公主号’的船长吉尔特,‘鲨鱼号’怎么会在你的手中,你必须要给我一个解释!”荷兰人吉尔特严肃的对任思齐道。 “你想要什么解释?你们的船只抢劫不成,被我俘获,便变成了我的船,你还要什么解释?”任思齐不屑道。 看到任思齐和荷兰人的冲突,甲板上一下子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目光炯炯的看着这边。 “你说谎!我们是正经的商人,怎么会做出海盗之事,一定是你使了阴谋诡计。”吉尔特愤怒的叫道。 “你们是正经商人?你们要是正经商人,那么在场的就都是圣人了!”任思齐冷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任思齐的话惹得甲板上众大明商人哈哈大笑。出海之人谁都不会自己认为自己是好人,大伙的身份也都是海商和海盗兼有,对任思齐的话并不觉得冒犯。见任思齐竟敢和荷兰人争锋相对,都暗自称赞他的胆大,便自动的捧起场来。 吉尔特知道在场的大明人都在嘲笑自己,于是更加的愤怒了。 “我警告你,你必须立刻把‘鲨鱼号’交给我,并要赔偿死伤的荷兰船员。” “我要是不呢?”任思齐冷笑道。 “如果你不答应,就别想安全离开日本,我会在长崎之外等着你,把你的船只轰沉到海底!”吉尔特的威胁让甲板一下子静了下来。大伙都知道荷兰船的厉害,也只有郑芝龙靠着人多船多敢和荷兰人抗衡,而普通的海商哪里是荷兰人的对手。 所有人都静静的看着任思齐,等着看他的反应,他是否会对荷兰人低头? 在所有人的目光中,任思齐微微一笑,伸出右手,向着吉尔特比出以一根纤长的中指! 第一百四十八章 郑鸿逵的决断 郑鸿逵端坐在客厅之中,这是这艘大船专门开设的一个舱室,用作议事之用。郑鸿逵今年三十余岁,有着武进士的出身。当年郑芝龙在海上为盗叱咤东海之时,他还未成年。等他成年后,郑芝龙已经被朝廷招安,成了将军。郑鸿逵自然走上了一条和他哥哥不同的道路,崇祯十三年,他参加武举考试,考中了武进士。后因郑芝龙剿灭海盗、廓清大明沿海之大功,郑鸿逵受荫被任命为锦衣卫指挥使。 当然他这个指挥使也只是虚职,并不真正统领锦衣卫。今年郑鸿逵回乡省亲,便被郑芝龙派往日本压船,顺便护送回日本探母的郑森。 郑森今年十九岁,身着青绸长衫,面貌英朗,举止潇洒。此刻郑森正陪坐在叔叔郑鸿逵的身侧,一声不吭的听叔叔和福建的船主们叙谈。 郑森是郑芝龙当年在日本之时,和倭女田川氏所生的儿子。郑芝龙功成名就之后,不愿儿子像自己一样是个鲁莽的武夫,便着意培养儿子读书。郑森六岁那年,郑芝龙便派人把他从日本带回大明,送入私塾读书。崇祯十一年,郑森考中秀才,郑芝龙大喜,更是对他大加培养。 今年,郑芝龙准备把郑森送到南京国子监,拜东林党人钱谦益为师。郑森思念远在日本的母亲,便央求父亲去日本探母。郑芝龙便把自己的座舰给郑森乘坐,并派自己的四弟郑鸿逵亲自押船,以保障儿子的安全。 郑芝龙的座舰来到了长崎,立刻引起了轰动,从大明而来的船主们纷纷上来拜会。来者是客,郑鸿逵也不好把他们拒之门外,又抱着让侄子郑森涨涨见识的心思,便带着郑森一一接见众船主。奈何郑森这些年一直读书,平常交往的都是长衫头巾的读书人,和这些粗鄙的海员哪里有共同语言,加上他自己是有功名的读书人,根本看不起这些海上的汉子,虽然他父亲曾经也是他们的一员。整个过程一言不发。 看着侄子这幅自命清高的样子,郑鸿逵叹了口气,只得独自与来访的船主周旋。 就在郑鸿逵和几个来自福建的同乡船主相谈甚欢之时,外面甲板传来了喧哗之声,郑鸿逵眉头不禁皱了起来。 一个郑家的手下匆匆冲外面进来,在郑鸿逵的耳边述说着什么。 “有趣,一个来自浙江的秀才,竟然敢和荷兰人做对。走咱们出去看看去。”郑鸿逵笑道。 听到“秀才”二字,郑森眼前一亮,当先跟着郑鸿逵走了出去。 甲板上,看到任思齐轻蔑的比出中指,吉尔特只觉得热血涌到了头部,气得他哇哇直叫,探手就拔出来腰间的长剑。 “你敢侮辱我,我,我要和你决斗!”吉尔特愤怒的对任思齐道。 看到对方拔出细细的刺剑,李行久闪身挡在任思齐面前,狭长的倭刀已经握着手中。 看到双方动起了刀剑,围观的人纷纷后退,在甲板上让出了一大块地方。 空地之中,吉尔特带的几个荷兰随从和任思齐等人对峙着。 “谁敢在我郑家的船上撒野?”一个威严的声音在圈外响起,郑鸿逵带着郑森破众走了过来。 “郑四爷!”郑鸿逵排行老四,是郑芝龙的四弟。 “郑指挥使!” “郑大人!” 围观的众船主纷纷和郑鸿逵打招呼,至于跟着郑鸿逵身后的郑森因为一心读书不参与郑家的事务,反倒没多少人认得。 郑鸿逵微笑着向众人一一示意,脚步不停的走到对峙的众人之前。 “谁给你们在我郑家船上动刀动枪的胆量!”郑鸿逵哼了一声,厉声呵斥道。 “把刀收起了吧!”任思齐低声吩咐道,李行久等人纷纷的把刀送入了鞘中。 “学生见过郑大人!”任思齐早在刚才攀谈之中知道了现在面前这人的身份,上前抱拳施礼。 “学生?”郑鸿逵眉头微皱,这个称呼在海上可新鲜的很。 “学生是鄞县县学生员,而大人贵为锦衣卫指挥使,在大人面前当然要称学生了。”任思齐强调自己秀才的身份,就是提醒郑鸿逵他不是毫无背景之人,毕竟荷兰人的实力远比自己要大,要是单独面对荷兰人的话,凭借自己这两条船毫无胜算。若是能得到郑家的庇护则再好不过了。 “呵呵,”郑鸿逵脸部肌肉抽动着,皮笑肉不笑道:“原来还是位秀才相公,不过咱们眼下不是在大明,而是在海上在日本,大明的那一套称呼就不要再提了。现在说说是怎么回事吧?” “是这样的郑大人,是这些荷兰人当众挑衅,先拔出武器的,在下被逼无奈自卫而已。在场众人都可作证!”看到郑鸿逵的态度,任思齐心中就是一叹,看来郑家不可能庇护自己。 “尊贵的郑将军,我要向你控诉这个人的海盗行径。他们抢劫了我们荷兰船只‘鲨鱼号’,并据为己有。你们郑家和我们荷兰东印度公司可是有着合作协议,你们必须惩罚海盗,交还‘鲨鱼号’,并给我们荷兰人一个交代!”吉尔特走到郑鸿逵面前,声色俱厉的控诉着。 郑鸿逵脸色平静的听着,然后转身看向了任思齐:“他说的‘鲨鱼号’是怎么回事?” “几个月前,‘鲨鱼号’试图抢劫我们的船只,却被我们打败俘获,就是这么简单。”任思齐摊开双手道,他现在倒是想看看郑鸿逵如何处理这件事,当着这么多大明船主的面,他总不能公开偏袒荷兰人吧。 “不,你说谎。‘鲨鱼号’就是一艘商船,怎么可能做出海盗之事?”吉尔特愤怒的叫嚣着。 郑鸿逵沉思了一会儿,道:“好吧,你们各有各的道理。这件事是你们私下的恩怨,你们就自己解决吧。但是我郑家的船上可不是你们撒野的地方!” “只要郑将军你不偏袒他们就好。”吉尔特转身面向任思齐:“至于你,祈祷上帝保佑你吧,我们荷兰人不会容忍敢于对我们挑衅的人。” 说完之后,吉尔特带着手下气焰嚣张的下了船。 “郑大人,我们齐云商行可是挂在你们郑家的旗帜,难道你就看着荷兰人欺负我们?”任思齐冷冷的对郑鸿逵道。 第一百四十九章 思齐立志 “年轻人,你挂了我郑家旗帜不假,可我郑家也保证了你到日本平安贸易。至于你和荷兰人之间的恩怨,那是你们私人之间的事情,我郑家可管不了那么多。出海向来是十死九生之事,白花花的银子岂是那么好挣?”微皱眉头看着任思齐,郑鸿逵不咸不淡的道。 和一心回日本的探母的郑森不同,郑鸿逵更关心的是这次海贸的利润。船只还未到长崎,他便陆续收到快船传回消息,对现在的生丝价格他了如指掌,若是没有任思齐的两船生丝出来搅局,长崎的生丝价格至少要高上一成,那么郑家的收益也会高上许多。所以对任思齐他也无甚好感。 不过郑家虽然控制着日本航线,但也不可能做到独霸日本的贸易,不允许其他船只前来贸易,那样的话会受到所有人的群起而攻,每一艘海船都有身后的背景,所有的海商背后的势力加起来就是郑芝龙也无法阻挡,除非他打算再次入海为盗,所以也只能以卖水标的形式收取保护费。 说起来,荷兰人和其他海商都是郑家的对手。而荷兰人的货源几乎完全控制在郑家手中,所以其他海商对郑家的利润威胁更大一些。现在荷兰人和任思齐起了争执,郑鸿逵自然乐于旁观,若是荷兰人能灭了任思齐最好,那样明年郑家就会少了一个竞争对手,生丝的价格会卖的更高一些。 虽然不知道郑鸿逵的真实心理,任思齐还是知道郑家不会管自己和荷兰人的争斗了,便只得无奈的下船。 “叔叔,同是大明同胞,他们又挂着郑家的旗帜,咱们为何不给荷兰人施压放他们一马?这对咱们来说不是轻而易举之事吗?”看着任思齐寂寥的背影,郑森忽然道。 “大木啊,这是生意上的事情,你还不懂,以后我慢慢教你!”郑鸿逵对着郑森微笑道。 “好吧。”郑森也不再管这事,“叔叔,我想早点下船,去探望母亲。” 看到郑森心思始终不在这里,郑鸿逵只好放他离开了。 从郑家的旗舰下来,所有人都心情沉重。荷兰人已经发出了宣战,单靠齐云商行自己的力量肯定不能对付荷兰人,可是现在谁又能帮助自己? “飞鱼号”上,任思齐召集所有管事议事,首先把荷兰人宣战的消息说了。 所有人一片沉默,荷兰人的实力实在太大,先前一艘船都能抗衡“飞鱼号”和“福春号”,现在长崎的荷兰船共三艘,怎么和他们抗衡? “要不咱们逃吧,趁夜逃入大海,荷兰人未必能找到咱们?”宋立本第一个发言道。这些天他一直负责收集长崎各种货物的行情,也算是辛劳,帮着点货发货,整理各种文书。大伙儿对他的辛苦看着眼里,也逐渐接受了他成为自己的一员。 “没办法,只能逃了!”司马南叹息了一声,“不过现在季风还没有起来,咱们没法出海。没有季风的话,没法保证能安全的回到大明!” 现在夏季还未过去,海上刮得还是东南风,要等到冬季,西北风起,来自大明的海船才会顺着季风回到大明。 听了二人的话,其他人都沉默不语,就连好战的茅十八也一声不吭。抬眼在众人身上看了一圈,任思齐又把目光看向荷兰人奥利尔。 奥利尔是在场中最尴尬的人,一边是他的同胞,一边又是他现在效力的齐云商行,他和任思齐有着服务五年的约定。而作为荷兰人,他现在其实已是荷奸,若是荷兰人得胜的话,根本没他的好处。 “真的打不过的。实力相差太多!”奥利尔了解三艘荷兰船的实力,任何一艘荷兰船都完虐“飞鱼号”。 看着众人消极的神情,任思齐的心情也很沉重。可是作为舶主,作为齐云商行的最高首脑,他不能这么消沉,他必须给大伙以希望。 “哈哈哈,看你们那一个个熊样!”任思齐哈哈笑了起来:“有什么大不了的,不是离回大明还有好几个月时间吗。反正在长崎港荷兰人不敢向咱们开火,怕他们个球!是打是逃,主动权操在咱们手中啊!” 看着任思齐轻松的样子,其他人沉重的心情也好了许多,是啊,舶主说得对,打不了还逃不了吗。反正荷兰人不敢在日本人眼皮底下对付自己,那样的话就是郑家也不会答应!还是该干啥干啥吧,嘻嘻哈哈之中,众人鱼贯散去。所有人中只有宋立本注意到任思齐眼中一闪而逝的厉色。 “舶主,您到底怎么打算的?”等众人散去,宋立本留到了最后,向任思齐问道。 “唉,打,打不过。逃,不甘心啊!”任思齐长叹一声,说出了自己真实的想法。 宋立本点点头,赞同道:“要是这样逃的话,以后咱们再也无法面对荷兰人,对士气打击很大,对舶主的大业也很不利啊。”这些时日的相处,宋立本看出了任思齐心中那勃勃的野心,接纳李行久,为了扩展人脉让利松浦家和李国助,不断结交来自大明的船主,这一切都说明任思齐所图甚大。 “舶主,既然如此,为何不求求郑家呢,只要郑家肯帮助咱们,荷兰人也不得不放弃对咱们的敌对!”宋立本不解道。 哪有那么便宜的事?任思齐摇了摇头,要想使得郑家庇护自己的话也不是不能做到,那就是完全投奔郑家,成为郑家的手下!可是那样以来,自己也就完全失去了自由,这是任思齐不能允许的。 自己这些时日的拼搏为了什么?不就是能够做出一番属于自己的事业吗?自古成大业者哪有轻而易举的,哪有不经过一番艰难险阻?这点困难对自己又算得了什么? 荷兰人?又如何,我不相信我不能打败你!你将是我成就事业的第一块垫脚石! 郑家,就让你们看着我在你们面前崛起!东海不能只有你们一家势力,大明海洋,不能由你们一家独大! 任思齐眼中冒出了熊熊火光,一股强大的战斗欲望充斥着他的身体。 在宋立本眼中,任思齐一时间浑身散发出一股强大的气势,就像变了个人一样。 第一百五十章 松浦的承诺 (第一更,求订阅!) 任思齐决定好好和荷兰人掰掰腕子,单凭自己对付不了荷兰人,那就去找人帮忙,郑家不愿帮助自己,可以去找他人。来日本的大明船只将近百艘,属于郑家的也只有二十来艘。总有人肯帮自己的,而且自己还可以去向松浦家求助,向李国助求助! 任思齐决定把荷兰人的宣战当作对自己的一个考验,他绝不允许自己不战而逃! 好在时间还充足的多,离冬季西北季风起还有小半年的时间。 松浦家城堡 松浦栋笑呵呵的再次招待来访的任思齐,在这次生丝的买卖中,订下的任思齐那五百担生丝转手间就以高价卖了出去,短短数日就赚了两万两银子,这让他的心情大好。 “思齐君,你胆量很大嘛,竟然敢和荷兰人为敌!”松浦栋笑眯眯的对任思齐道。 “不是我要与他们为敌,实在是荷兰人欺人太甚。”任思齐道。 “荷兰人可不好惹,你要小心喽。”松浦栋一副看热闹的口气道。 任思齐对这便宜岳父立马恨的牙根痒痒,便刺激道:“看在绫子小姐的面子上,藩主不该相助思齐一二吗?” 听任思齐提起自己女儿,松浦栋额头立马起了黑线,虽然日本风气开放,可任思齐搞了自己女儿毕竟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情。 “思齐君不觉得应该给绫子一个交代吗?”松浦隆信愤怒的叫道。 任思齐无奈的摊了摊手:“我现在自身难保,又如何能给绫子交代,松浦君,按照日本风俗,若是我死了,绫子是会守寡还是会另嫁他人?” “八格!”松浦栋恶狠狠的瞪着任思齐,愤怒的骂道。 任思齐哈哈大笑了起来。 “思齐君,您来了?”绫子满脸欢喜的从外面跑了进来,拉着任思齐的衣袖雀跃着。 “绫子,我又发明了一种新的吹箫之技,咱们要不要去尝试一下?”任思齐拉住了松浦绫子白嫩的小手,当着松浦隆信的面调戏道。 “思齐君!”绫子娇嗔的扭了扭身子,她当然明白任思齐说的“萧技”是怎么回事,可当着父亲的面说出来让她很是难为情。 “哈哈哈!”任思齐嚣张的笑着,拉着绫子向她的闺房去了。 “八格!”看着任思齐嚣张的背影,松浦栋只能愤怒的骂着。 “思齐君,我听说了你和荷兰人的事情,你可千万小心啊!”闺房中,云收雨歇,松浦绫子对累的气喘吁吁的任思齐道。 “没关系,你要相信你男人的手段!”任思齐用手抚弄着绫子胸前的凸起,红豆在他的抚弄下变得更加坚挺,绫子急促的喘息起来。 这个日本女人就是一个尤物,她人像水一般的温柔,皮肤像白玉一般滑嫩,和大明的女人比起来别具一番滋味,让任思齐不知不觉间就沉溺其中,不能自拔。 晚上宴席中,松浦栋严肃了起来,全然没了任思齐来时的愤怒。 “思齐君,咱们得好好谈谈了。”松浦栋一脸严肃的对任思齐道。 “藩主请讲,思齐洗耳恭听!”任思齐知道肉戏来了,能否得到松浦家的支持在此一举。 “你也知道日本现在奉行的是‘闭关锁国’之策,幕府只允许长崎和明人以及荷兰人交易,所以你放心,只要你在长崎,我保证你的安全。荷兰人不敢攻击你,除非他们不怕失去在长崎贸易的资格!”松浦栋郑重的道。 “有藩主这样的话我就放心了,”任思齐感谢道,“可是我还想求藩主一件事?” “什么事?你要知道我的影响只限在长崎,出了海我就无能为力了!”松浦栋诧异的问道。 “我听说前些年在日本发生了岛原之乱,期间有大量的日本武士被幕府征召,平乱后军队解散,很多武士失去了生活来源,在各地流浪。这些天来我在长崎也见过许多这样的流浪武士。”任思齐问道。 “却有此事。你,你想干啥?莫非你竟然想和荷兰人硬干?”松浦栋吃惊的瞪大了眼睛。 任思齐重重的点头:“我想征得藩主同意,允许我在长崎招募人手,我想和荷兰人掰掰腕子!” “你确定要这么做吗?”松浦栋严肃的看着任思齐的眼睛。 “我确定!藩主不是想扶植一个可以和郑芝龙抗衡的势力吗,若是连三艘荷兰船都对付不了,又如何对得起藩主的期望!”任思齐自信道。 “好吧,我答应你!现在的日本,流浪武士多得很,你要你有钱,想招募多少就能招募多少。”松浦栋充满欣赏的看着任思齐,也许这个来自大明的秀才真的能创造一个奇迹。 从松浦家回来后,任思齐召集手下议事,把自己决定和荷兰人大干一场的事情宣布了,众人顿时议论了起来,有的面色踹踹,有的则脸色激动。茅十八立刻旗帜鲜明的表示支持,安东尼李行久等人也都跟着符合,老成持重的司马南曹长江等人见状也只能默然不语。 统一了意见之后,任思齐立刻把事情安排下去,让曹长江和李行久负责招募流浪武士,在长崎贫苦不堪流浪武士很多,每月二两银子的薪水足以招募大批的武士。老成持重的曹长江负责此事,武艺高强的李行久则负责武士的选拔,不能让滥竽充数的人混迹其中。松浦栋答应提供一个偏僻的乡下庄园,招募后的武士就在那里训练。任思齐拨出了五千两银子用于此事,所有银两的支出后勤之事则由宋立本负责。 曹长江和李行久领令之后,立刻着手此事,在长崎街上贴出了招募武士的告示,当然告示上并没有说明是将要和荷兰人作战,更没有说明是齐云商行进行的招募。长崎街头人来人往,很多身着破烂衣衫挎着长刀的武士驻足街头,围着告示观看。他们都是失去了领地的武士,除了一身的武艺别无所有,又不甘心做种地的农民,只能寻找些雇佣的活计,在很多大明的海船上,这样的日本武士有很多。(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一章 曾船主的帮助 (第二更,求订阅) 在“飞鱼号”和“福春号”曾停船修理的无名荒岛,倭人小孩天草枫和他的侍从武士山田风太郎正站在海滩。 回首看看住了将近一年的荒岛,天草枫面露不舍之色。 “山田叔叔,咱们真的要离开这里吗?那个明人舶主会不会收留咱们?”天草枫问道。 山田风太郎叹了口气:“少主,你已经渐渐长大,总不能一直呆在这个荒岛上吧,日本已无咱们立足之地,只有找到那个明人舶主,祈求他收留咱们,跟着他去大明。” “去大明啊,听说大明是****上国,物宝天华,繁华的紧,咱们若是能真的在大明生活那该多好。”天草枫一双清澈的大眼睛扑闪扑闪,满脸的憧憬之色。 “不过山田叔叔,咱们要是在长崎被人认出来怎么办呢?”天草枫忽然问道,也许没多少人认得天草枫,但是在日本有太多的人认识山田风太郎。 山田风太郎沉默良久,忽然一咬牙,从腰间拔出一柄短刀,抵在脸上狠狠划去。在天草枫的惊叫之中,纵横各两道长长的刀口出现在他脸上,血肉翻飞,鲜血滴滴答答的滴在脚下沙滩上。 ---------------------------------------------------------------------- 山田风太郎小心的越过一块大石,从大石后面草丛中拖出一艘小舟,把小舟推入了海水中。 天草枫挽起裤腿,露出了雪白的脚脖,趟过海岸边的浅水,爬上了小舟。 山田风太郎摇动着桨橹,小舟便向大海中划去。一阵海浪卷来,小舟被卷到浪尖,复又落到浪底,山田风太郎牢牢的把着桨橹,小舟始终不改其前进方向---长崎。 任思齐最近忙碌的很,他要不停地拜访各个船主,好取得可能的支持。可是几天来连续拜访了几位,却都被一一婉拒。郑鸿逵已经明确表态不会帮忙,其他船主有的害怕得罪荷兰人,也不敢对齐云商行进行帮助。有的猜测郑家不喜欢齐云商行,虽然同情齐云商行的遭遇,对荷兰人海上横行霸道的行为也都不满,可是害怕恶了郑家,就不敢提供帮助。 任思齐并不灰心,从大明来了这么多船,他不相信找不到有血性的大明船主。为了安全期间,任思齐现在已经搬回船上居住。一早起来,吃过饭后他刚要下船,忽然有人报两个倭人找上船来。 难道是应募的日本武士?不会啊,为了免得引起荷兰人的注意,在招募武士的告示上并没有标明是齐云商行招人。而且有李行久负责招募,他们根本不可能找到船上。 虽然有些诧异,任思齐还是让人把他们引上了船。 原来是他们啊,任思齐一眼就认出了是无名荒岛那小孩天草枫,对这个漂亮的几乎分辨不出性别的倭人小孩任思齐很喜欢,当初离开荒岛时曾经对他说过自己目的地是长崎,没想到他真的找到长崎来了。可是当看到山田风太郎纵横的刀疤之时,任思齐很是震惊。 “是你们啊,你的病好了吗?你这脸是怎么回事?”任思齐亲切的问道。 “病已经全好,山田拜谢舶主的救命之恩。脸虽然划破,可我的刀还在,以后依然能给恩人效力!”山田风太郎撩起破烂的武士服前摆,恭敬的跪在地上向任思齐磕头。既然决定以后托庇在任思齐之下,山田风太郎就以拜见主人的礼节对任思齐行礼。 “快快请起!”任思齐一把拉起了他,“看你模样应该是武士出身,我这里正好缺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隐私,对于山田风太郎划破自己脸的原因,任思齐决定不再追问,左右不过是日本人之间的内讧,和自己无关。 “舶主是要招募武士吗,我看到了长崎城中的告示。”山田风太郎微笑道,脸上疤痕处鲜红的肌肉蠕动着使他的笑容是那么可怖。 “你怎么知道是我们招人?”任思齐惊讶的问道,随即恍然,肯定是看到负责招人的李行久了。李行久曾和自己上过荒岛,没想到病重中的山田风太郎竟然记住了他。 “这样吧,你去找李行久,以后就和他一起负责招人之事。”任思齐想了想道,自己对山田风太郎有救命之恩,他应该值得信任。 “在下请求舶主先收留少主,至于我,我会去应募,接受行久君考验,我要证明我的实力!”山田风太郎却拒绝了任思齐的安排。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骄傲,山田既然坚持如此,任思齐也只能听之任之。 把天草枫放到船中,山田风太郎毅然离去了。 天草枫胆怯的看着任思齐,捏着自己的衣角不敢吭声。 看着这个倭人小孩,任思齐若有所思。他叫天草枫,天草枫,天草?任思齐的眼睛一下子瞪大了。 “你父亲是不是天草四郎?”任思齐突然问道。 听到任思齐说出天草四郎的名字,天草枫立刻惊慌跳了起来,一双眼睛滴溜溜的四下看着,寻找着逃跑的途径。 “你不用怕,我是个明人,也足够有钱,对抓住你送到幕府没有兴趣。”看到天草枫这个样子,任思齐知道自己猜对了。天草枫就是那个在岛原之乱中带着数万农民起义军独守孤城,对抗十多万幕府军队的天草四郎的儿子。 “你,你会赶我走吗?”天草枫怯怯的问道。 “不会!”任思齐摇头道,“我会把你带回大明,以后你再也不用担心会被人追杀。” 天草枫顿时大喜,雀跃了起来:“我,我会做很多事的,不会白吃饭!” “你以后不能再用天草枫这个名字了,以后就叫田枫吧。忘掉以往的过去,开始你的新生活吧。”任思齐取过纸笔来,写下田枫两个大字。 “田枫,田枫!”天草枫喃喃的念着,眼角涌出了泪花。 把田枫留在了船上,任思齐带着熊二下了船,他要继续拜访从大明来的船主。 这次拜访的从浙江来的船主曾某,也是任思齐的同乡。 对任思齐的到来,曾船主很是热情。都是浙江人,又是在异国他乡,相见自然亲切。 “任兄弟,咱们既然是同乡,我又年长你几岁,就托大称你一声兄弟了。”曾船主道:“我知道你的来意,荷兰人抢劫咱们大明船只已非一日了,咱们都痛恨的很。咱们几个浙江同乡商量过了,如果你非得跟荷兰人干上一场,大家肯定会支持你。” 曾船主的话让任思齐大喜过望,还是同乡好啊,早知道就应该先拜访这些同乡了。 “不过,”曾船主话锋一转,让任思齐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 “不过,咱们这些人都是一些小商人,背后也都有自己的东家,很多事其实自己无法做主。明着帮你肯定不行。我们商量过了,可以卖给你一些旧的海船。”曾船主满脸羞愧的对任思齐道。 海商们从大明来日本,带来了生丝瓷器茶叶等特产,回程的时候很多时候无物产可带,毕竟日本的特产除了白银外,没有多少在大明是很稀罕的东西。很多海船往往带着银子空船而回。海船每一次出海都要冒着极大的风险,与其冒着风险把旧的海船开回大明,倒不如就地卖掉,回到大明再买新的,既然如此何不把旧船卖给任思齐,也算尽了一点同乡之力。 曾船主等人无法明着帮助任思齐,便想出了这样的主意,任思齐有了海船,只要再招募些水手,便可实力大增。 “曾兄,你,你让我说什么好呢?你可是帮了我的大忙!”任思齐感激道。(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二章 厉害的疤脸武士 (第三更求订阅!) 古贺村,这是一个位于长崎半岛的偏僻村庄,属于松浦家治下。松浦栋为了表示对任思齐的支持,便把这个村庄借给任思齐,用来作为招募的流浪武士的驻地。 村子很小,只有几十户人家,都是老老实实的农夫。在村子中心有个大院,是松浦家的别院,平日里是用作收缴田赋的仓库,松浦家的人偶尔也会到这里暂住。现在整个院子都归了齐云商行暂用,在院子靠墙处新搭建了许多木制的棚屋,作为被招募的武士的住处。 所有应募的武士都要经过李行久的测试,只有武艺精湛者方被接受。 在日本,农民的日子过的非常凄惨,生产的粮食大部分被所属的贵族拿走,剩余的粮食连果腹都难,一年倒是有半年处于饥饿状态。所以很多失去家主的武士或者武士的后裔宁愿四处流浪也不愿去做农民。 很多武士衣衫褴褛,每天食不果腹,拿着祖传的武士刀四处流浪,运气好的会被贵族接纳,运气不好只能为匪为盗。 长崎是日本现在唯一对外贸易港口,无数的武士云集在长崎,希望能得到来自大明的船主的赏识,获得一份糊口的工作。 所以当看到贴在长崎街头的告示之后,很多的武士纷纷前来应募,其火爆程度堪比后世的招聘会。虽然每月二两银子的薪水并不是很高,可是管吃管住啊!对于流浪的武士来说,能有个工作就不错了,谁还会挑三拣四? 李行久站在院子诺大的场地中间,所有前来应募的武士都要经过他的考核。 一个穿着破烂武士服的年轻武士双手紧握着武士刀站到李行久面前,紧张的双脚都在颤抖。对面这个杀神太过厉害,好几个武士都因为挡不住他的一击而被淘汰。 “准备好了吗?”李行久不耐烦的问道,身形忽然向前,狭长的武士刀直取年轻武士的咽喉。年轻武士大惊,手中长刀拼命向外格挡。然而想象中的碰击并没有出现,就见李行久手腕微微颤动,长刀不可思议的偏了一个角度,闪过了对方的格挡,复又一震恢复原来的刺击方向。 年轻武士身形一颤,一下子僵直了起来,就感到咽喉一阵凉意。 “回去再练练吧!”李行久收回狭长的武士刀,冷冷的话语令年轻武士羞愧不已。 外面围着的等待比试的众流浪武士一阵骚动。 “竹下君也败了,对面的明人怎么如此厉害?” “怎么办?我也没把握挡住他的一击!” 实力不济的武士面露灰色,自觉实力不差的则跃跃欲试。 “让我来,高田次郎前来讨教!”一个中年武士排众而出,恭恭敬敬的对李行久行礼,李行久的实力已经得到在场所有武士的认可。 李行久没有说话,也没回礼。等着中年武士站直了身子后,便发动了进攻。 “当!”中年武士步伐矫健,侧身移动,让开了李行久的攻势,长刀靠着自己胸口挡住了李行久的变招。 “你通过了测试,去里面换衣服吧!”李行久收回来长刀,没有再进攻,淡淡的吩咐道。 中年武士大喜,躬身向李行久行礼后,进入了宅院里面。齐云商行花大价钱在长崎定制了几百套大明风格的武士服。每一个通过考核的日本武士都会得到一身崭新的衣服,虽然和惯常穿的武士服样式不太一样,可每个人都高高兴兴的换上了新衣服。洗个澡,换上新衣服,然后就是吃饭,一盆香喷喷的米饭配上鱼肉青菜,吃饱喝足之后整个人的精神面貌立马不一样了。 大门处,考核还在继续。 一个满脸刀疤的武士一声不吭的站在了李行久面前,让李行久眉头就是一皱。 见对方不说话,李行久也不愿多言。提刀就向对方发动了进攻。谁知对面这个疤脸武士非常的厉害,轻巧的闪过李行久的攻击,竟然挥刀削向李行久的肋下,让李行久后续的攻击无法进行,只能挥刀格挡。 “当啷”一声,清脆的交击声响起,李行久精神就是一振,测试一上午了,总算来了一个像样的对手!一下子就激发了他的比试的欲.望。 李行久没有仓促发起进攻,而是双手握紧了长刀,饿狼一般的眼神死死的盯着对方,脚步移动着,观察对方的破绽。 疤脸武士却是一动不动,一只右手握住长刀刀柄,两只脚不丁不八的站着,只是用眼睛的余光观察着李行久的动静。 对方看着静静不动,可李行久却没有从他身上发现一点破绽。 李行久自幼练刀,在一柄长刀上沉溺十多年,他为人天赋又高,在平岛是第一高手,多年来在琉球附近海域也从来没有遇到过对手。可是从刚才简单的交手来看,李行久就知道遇到了劲敌。 脚步轻易,李行久心思电转,一双眼睛紧紧的盯视着对方,试图观察到对方的破绽。 四下里围观之人鸦雀无声,所有人都不敢说话,害怕影响到场中的二人。 脚步移动着,李行久转到了疤脸武士的背后,疤脸武士只是身子微侧,侧身对着李行久。 李行久脚下用力,长刀划破空气,快速向着对方后背刺去,刀速太快竟然发出了破空之声。 疤脸中年人身子轻轻一转,轻巧的就用长刀架住了李行久的长刀,手腕发力,把李行久的长刀向外推出。 李行久长刀收回,又快速向前刺进,“当啷”“当啷”双刀连续交击,短时间内竟然交击了多次,可是每一次李行久的进攻都被对方轻松化解。 “这是谁,怎么这么厉害!” “这是什么流派,我怎么看不出来?” “你当然看不出来,因为他根本没有进攻过!” 四下里议论纷起,日本武士们交头接耳猜测着疤脸武士的来历。 “当啷”双刀再一次相交之后,李行久停止了进攻。 “为什么不还击?”李行久冷冷的问道。 疤脸武士沉默了一下,如实道:“我的刀法还未大成,我怕控制不住攻势,出现伤亡!” “你!”李行久脸色通红了起来,就要发火。 “好了,好了,你通过了测试,快去领衣服吧!”在一边看了半天的曹长江拉住了李行久,连忙吩咐道。他看出来李行久根本不是这个疤脸武士的对手。 疤脸武士躬身一礼,便向院中走去。(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三章 实力大增 (第四更,求订阅!) 在浙江同乡船主曾某等人的帮助下,任思齐低价购买了八艘三桅福船,在大明价值三千两以上的船每艘只花了一千两银子,这让任思齐非常的感动,这对任思齐来说帮助已经很大了。 原船上的船员在知道将要和荷兰人作战后,胆小的纷纷脱离了船只,对船只有感情的以及一些胆大的船员则留了下来。整个算下来的话,留下的船员将近百人,不足以开动八艘福船。任思齐没办法只得拜访李国助,请求他帮助自己招募些水手。 李国助在日本生活多年,熟悉长崎平户一代的所有大明移民,在他的帮助下,很快就招募了一百五十多人。这样的话八艘福船都齐装满员。 为了隐藏实力,不让荷兰人发现。任思齐派茅十八带领八艘新加入的福船在平户岛附近的海面上训练。 于此同时,招募流浪武士一直在进行之中,古贺村那里已经招募了三百多名流浪武士。一开始李行久招募的非常严格,武艺差的根本不要。任思齐发现这种情况后,让李行久降低了标准,只要身体素质不差,能自带倭刀会武艺的统统收了下来。当然没有通过测试的武士其薪水只能拿通过测试的一半。 两个多月来,银子如流水一般花了出去,使得司马南等人心疼的牙疼不已。如此对应的是齐云商社的实力大大增加,任思齐对抗荷兰人的底气越来越足。 通过李国助采购的硝石、铜铁,火枪等货物逐渐购得,陆续的送到“飞鱼号”和“福春号”船上。硝石共采购了两万多斤,精铜和赤铁也各购买了数万斤,只是价格较高,比大明的价格还要高上一成。火枪倭刀等武器管制比较严,火枪只采购了一百五十多支,倭刀采购了两百多把。 就这些货物花了足足八万多两白银,现在齐云商行的存银已经降到了不足四十万两。 平户外海。 距离平户岛十多里有一串岛链,都是一些面积很小的岛屿组成。大的方圆数里,小的岛屿刚刚露出个尖尖。岛屿太小,根本没有人居住。再加上远离平户,附近很少有船的踪迹。这里便成了训练招募水手的场所。 海面上三艘三桅帆船正破浪行驶,忽然之间,从各岛背后驶出五艘福船,船帆高涨,快速向三桅帆船逼去。三桅帆船则迅速转舵,试图拉远双方的距离。 然而五艘福船完全没有载货,船只很轻,速度也快,双方的距离在快速的减少。当接近不足一里之时,忽然一些黑点从后面五艘福船上抛出,向着前面的三艘三桅福船砸来。大多数的黑点落在了海中,也有少部分落到了三桅福船之上,顿时从三桅福船甲板上冒起滚滚浓烟。 一艘福船之上,茅十八满脸严肃的站在船头。十几个船员四人一组正手忙脚乱的操作着一台台木制的器械。看器械的形状,分明是一台台小巧的抛石机。两个船员奋力搅动着绞索,投石机的长臂渐渐水平,一个船员在头部的网兜中放入一块石头,突然松开绞索,短臂在重物下迅速下落,完全落下时,放在长臂头部的黑罐子从网兜中飞出,向着三桅帆船抛去。 “舶主让弄出了这些玩意,真有用吗?”茅十八身边,陈生嘟囔着。现在有了火炮,像这种容易坏的古老的攻城器械基本被淘汰了,没想到任思齐又把他搬到了船只甲板上。虽然这种抛石机比攻城用的缩小了许多,可是一艘船上也只能放上三具,因为必须留出船员们操作的场所。为了对付荷兰船,任思齐可以说是绞尽脑汁,寻找许多在日本的大明木匠做出了这古老的投石车。 “笨蛋!”茅十八不满的瞪了陈生一眼,“放石头当然没有用,若是放上火油罐呢!” “你是说用火攻?”陈生恍然大悟。 “你以为呢,为啥让让所有船都逼近一里以内!荷兰船船大炮多,咱们的福船根本没法安装大炮,只有抵近攻击。可是接舷战也不是你想接舷就接舷的。荷兰人也不傻,岂会给你靠近的机会,他们那么多大炮也许不能你靠近船就被轰沉了,可有了这玩意,咱们好歹能和他们抗衡一下。”茅十八无奈道。荷兰船坚炮利,大明的福船根本无法与之抗衡,只能靠船数人数把他们堆死,可是这样即使获胜也会付出沉重的牺牲。 长崎半岛内侧,古贺村。在村子不远的海边,数十艘小船正停在海中随波浪起伏,一队队穿着崭新武士服的流浪武士从村中列队而出,在领头的带领下各自上了一艘小船。十人一艘,武士们各自操着木桨划着小船。 可是他们虽然都是武艺高强之辈,毕竟不是水手,操舟技能实在是差,船速都是很慢。 每一个船上都有一个齐云商行的船员做首领,此刻他们正声嘶力竭的吼叫着,斥骂着,指挥着众武士操作。 疤脸武士正要随着众武士前行,却被李行久一把拉住了胳膊,遂不解的看着李行久。 对着这个整天沉默不语一天都说不上几句话却刀法奇高的日本武士,李行久很是有些无奈。当天测试时他所有的进攻都被对方轻松接下,心中不服的李行久便时不时找机会想再比试一番,奈何对方根本不接招,这让李行久颇为无奈,他总不能逼着对方比武吧。 “你不用去,你们几个另有安排!”李行久对疤脸武士道。 看着被留下的都是武艺最好的武士,疤脸武士便沉默不语的站在那里。 “你,你就不想问问到底让你们干什么吗?”看着他这幅一贯沉默的样子,李行久终于忍不住问道。 疤脸武士沉默的盯着李行久,忽然展颜一笑,脸上纵横的刀疤蠕动着,显得是那样的丑陋那样的狰狞,看的李行久都不禁心中一颤,下意识的就想扭过头。 “左右不过去杀人吧了,有什么可问的!”疤脸武士的声音嘶哑,却又无比的平静,那是一种看破生死的漠然。 看着他这幅样子,李行久愕然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四章 长崎刀影 (第五更,求订阅!) 长崎街头,依旧如往日一般热闹。 各种肤色的人们,各种风格的服饰;倭语,闽南语,大明官话,期间还夹杂着西夷语,各种嘈杂。 两个荷兰人高高的个子雪白的皮肤,鹤立鸡群一般站在长崎街头。看着远比自己低矮的东方人,他们放肆的谈笑着。几个南洋土著船员背着火枪跟在他们身后。 忽然一个头戴斗笠的日本人醉醺醺的从前方走来,脚步蹒跚着走的东倒西晃,却直直的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黄皮猴子,快滚开!”左边的年轻荷兰人操着荷兰语恶狠狠的骂道。也许是真的醉了,也许是根本听不懂他在说些什么,那日本醉汉根本没有反应,仍然直愣愣的向他撞来。 “混蛋!”这个荷兰人真的怒了,伸出长长的手臂向对方胸口抓去,他准备好好教训一下这个没长眼的日本人。 “麦克,算了。”右边的年龄稍大的荷兰人劝道,毕竟是在人家的底盘,他不愿同伴惹出事情。 “切尔斯,你...”叫麦克的年轻荷兰人话还未说完,伸出的手还未接触到对方衣服,就见面前的醉醺醺的 日本人头一抬,斗笠下面露出一张刀疤纵横的丑恶面孔。 麦克心中就是一寒,伸出的手下意识的就要缩回。然而却有些晚了,就见对面的丑陋日本人眼中寒光一闪,却哪里有一点点的醉意。麦克就觉得面前银光闪烁,身上忽然感觉出些许的凉意,下意识的低头看去,就见胸前的衣服不知何时忽然多了几道裂痕,有液体从裂痕中流出,下意识的用手一抹,满手殷红的鲜血。刺骨的剧痛涌来,刚要大声厮嚎,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因为他的咽喉处同样有一道细细的刀口。 旁边的荷兰人切尔斯正打算劝解着同伴不要惹事,就见那个日本人忽然从身下拔出一口刀来,刀光如水泼一般冲着麦克袭去。他眼睛一下子瞪大了,来不及喊叫,慌忙就拔腰间的刺剑然而还没等他拔出,就见那日本人冷冷的目光又盯着自己身上。切尔斯不敢怠慢慌忙就要后退,却见那日本人后脚一蹬地面,身子如电闪一样冲着自己冲来,腹部就是一凉,低头看去,就见雪白的刀刃正从自己身体中拔出。 整个过程非常的短暂,后面跟着的几个南洋土著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见前面两个荷兰主子已经先后中刀,身体却尚未倒地。 头戴斗笠的日本人冷冷的盯了正慌忙举起火枪的南洋土著,却并没有再继续动手,而是随手把长刀插入腰下刀鞘,身形一闪便消失在茫茫人群之间。 几个南洋土著终于端平了长枪,可是眼前是依旧嘈杂的人群,却哪里还能找到那个日本刺客的身影。 “杀人啦!”当两个荷兰人的身体终于倒在了地上时,吵杂的人群顿时一阵大乱,闲逛的人们慌乱的跑动着,日本妓女蹲在地上尖叫声声,而那个刺客已然踪迹全无。 -------------------------------- “尊敬的藩主大人,您必须就这件事给我一个解释。在您的治下,我们荷兰人悍然受到刺客的刺杀,两个年轻的生命魂归天国,您必须给我一个交代!”松浦城堡之中,荷兰船长吉尔特拍着桌子怒吼着。 “吉尔特阁下,请注意你的言辞,这里不是大员,更不是塞尔维亚,不是你们荷兰人可以嚣张的地方!”不等松浦栋发话,站在一边的松浦家臣田川一郎冷冷的指责道,“在长崎发生了杀人事情,我们自然会全力追查凶手,可是你也应该检讨一下你们自身的问题!” 松浦栋面带微笑道看着家臣与吉尔特的对掐。 “我们有什么问题?”吉尔特愤怒的叫道。 “据我所知,是你们荷兰人粗鲁无力,才惹得那凶手大怒,拔刀杀人。所以你回去以后应该约束一下你的手下,让他们学会谦逊有礼,我大日本是礼仪之邦,只要你们谦逊有礼,断然不会有行凶杀人之事再次发生。”田川一郎一本正经的说着荒谬的言辞,令得吉尔特更加的愤怒。 “藩主大人,”吉尔特不再理会田川一郎,面向松浦栋道:“藩主大人,这不是一件偶然的事件,这是有预谋的杀人!” “哦,那你倒是说说,是谁有意针对你们?”松浦栋终于开口道。 “是齐云商行!”吉尔特断然道:“肯定是他们派出的凶手,他们先是无耻的抢劫了我们的‘鲨鱼号’,把它据为己有,现在又公然杀害我们荷兰船员,我请求藩主大人为我们做主,去他们船上搜查凶手!” “你可有证据吗?”松浦栋冷冷的问道。 吉尔特就是一愣:“证据我们倒是没有,可是在长崎只有齐云商行敢和我们做对,除了他们再没有别人!” “不见得吧!”松浦隆信冷笑道:“据我所知,十年前在料罗湾,郑家和你们打了一场海战,消灭了你们很多船只,恐怕郑家和你们荷兰人的仇恨更大吧。而且这些年来,你们荷兰船肆意攻击着来日本的海船,恐怕很多明人都和你们有仇。仇恨荷兰人的人不要太多,岂能只有齐云商行?” “藩主先生,您是什么意思?你们日本政府对我们荷兰人有成见吗?”吉尔特盯视着松浦隆信缓缓问道。 “成见谈不上,我只是提醒你,我不管你和明人之间有什么过节,但是长崎是日本的地盘,在这里我不允许任何人做出出格的事!回去约束你的手下,都小心点,没事不要在长崎惹是生非!”松浦栋严肃的警告道。 看着吉尔特怒气冲冲离去的身影,松浦栋哈哈笑了起来。 “大人,您为何这么袒护那个来自大明的小子,莫非你真的打算把绫子小姐嫁给他不成?可是绫子小姐有着和龙造寺家的婚约啊。”田川一郎不解的问道。 “有何不可?他是大明的秀才,有功名的读书人,若是实力再强大一些,也不辱没绫子身份!至于龙造寺家,等那小孩长大了再说吧。”松浦栋笑呵呵道。 “不过也不能便宜了那小子,你去警告他,以后不可再这样乱来!”松浦栋正色道。(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五章 郑家与荷兰人 (第一更,求订阅求月票) “舶主,以后怎么办?”送走了前来警告的松浦家家臣田川一郎,宋立本问任思齐道。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绝对不允许荷兰人上岸!咱们这些天的动作有些大,不能让荷兰人发现蛛丝马迹!”任思齐道。 这两个月来,齐云商行不断买船募人,虽然这些行动都是在暗地里进行的,可是也不免露出好些行迹来。为了遮掩行迹,为了削弱荷兰人的实力,任思齐便制订了暗杀之策,派出武艺高强的日本武士,潜伏在长崎各处,袭击敢于上岸的任何荷兰人。就任思齐所知的信息,每艘荷兰船上真正的荷兰人也就一二十个,剩下的多是南洋的土著仆从军。只要多杀上几个荷兰人,荷兰人实力就会大大削弱,其他人自然就再也不敢上岸,这样齐云商行招人买船的信息也就可能遮掩过去。 任思齐把这次和荷兰人的冲突看做一场战争,既然是战争就无所不用其极! “可是若是其他人向荷兰人告密了怎么办?”宋立本忽然道。 “你是说郑家他们吗?不会吧,同为大明人,他们应该不会做出这么无耻的事吧!”任思齐也有些不确定了。 “怎么不会!舶主您忘了郑家以前是干啥的了,当初他们可是和荷兰人、佛郎机人都合作过的啊,再合作一次又如何?”宋立本却不相信郑家的为人。 “尽人事以听天命吧!只要郑家不公开帮助荷兰人就好。”任思齐叹息道。 五岛列岛,郑鸿逵在岛上郑家的大本营中接见了前来拜访的荷兰人,闲着无事的郑森陪坐一边。 “郑将军,还请您无论如何都要帮助我们荷兰人。现在我们荷兰人已经没法在长崎上岸,长崎街头到处都是齐云商行的刺客,我们现在连上岸补给都做不到了。”吉尔特向郑鸿逵求助着。 “吉尔特先生,恐怕你找错了人吧,长崎可是日本人的地盘,你应该去找松浦栋才对!”郑鸿逵淡淡道。 “我去找过他了,可是松浦藩主根本不愿过问此事,没办法我才来找您的。”吉尔特着急道。 “这样啊!”郑鸿逵沉吟着半天不语。 “郑将军,你们郑家和我们荷兰人这十来年合作的可是一直不错,只要您肯帮我这次,我们荷兰人不会忘记郑家的友谊!”吉尔特祈求着,可是语气之中也带着一丝丝的威胁。 “吉尔特船长,对你的遭遇我表示同情,这样吧。补给之事就有我们郑家负责吧,不管是你们荷兰船需要粮食还是清水,尽管来找我,我会按照市价为你们提供的。”仿佛没听清楚吉尔特话中的含义,郑鸿逵淡然道。 “郑将军,我想您可能没理解我的意思,”吉尔特严肃道:“补给的事情虽然有些麻烦,我们还能自己解决,我们想请郑家出面,给日本政府施压,严查杀害荷兰人的凶手,维护长崎地面的和平。” 郑家和荷兰人的关系其实很微妙,郑芝龙未发迹时曾经给荷兰人做过事,被招安以前当海盗时也一直与荷兰人合作。大员岛上大明移民十有八九是在郑芝龙的操作下从大陆移到大员的。在郑芝龙看来,荷兰人毕竟人数太少,整个大员岛的荷兰人也就一千来人,占据几个要塞已经是其极限。毕竟荷兰人万里而来是为了做生意,是为了赚钱,不是为了开疆扩土。 大员岛很大,郑芝龙认为自己和荷兰人共处应该没有问题,他是把大员当作自己的基业来的。 从一开始只有少数大明百姓到大员打渔,在郑芝龙等人的不懈努力下,数以万计的福建沿海渔民飘洋过海来到了大员,他们种田,他们打渔,他们制造各种物品。荒芜的大员西南部在大明移民的辛勤劳作下越发的繁荣了起来,这也引起了荷兰人的觊觎。 当郑芝龙被朝廷招安之后,基地也从大员笨港移到大陆。早就对大员西部笨港一代的富裕垂涎不已的荷兰人对笨港发动了攻击,驱逐了郑家在大员的势力。这也是郑家和荷兰人交恶的最主要原因。说起来荷兰人还是很聪明的,比同期占领大员岛北部鸡笼的西班牙人要聪明的多,他们对大陆的汉人移民很不错,以很优惠的条件鼓励大陆人移民到大员来。无数的大陆贫民背井离乡来到了大员,大员土地肥沃,风调雨顺,荷兰人的税收也比大明官府的盘剥要轻得多,汉民们辛苦劳作,种植稻米、甘蔗等各种物品。大员汉民的出产后来成为荷兰人对外重要的贸易物。 郑芝龙当然不甘心自己辛苦开发出来的大员被荷兰人夺取,与荷兰人发生了多次冲突。此时的郑芝龙已经是朝廷的海防总兵,有着整个朝廷为后盾,福建沿海所有的水军都归其统领。在料罗湾海战中,郑芝龙大败荷兰舰队,逼迫的荷兰舰队不敢再靠近大陆,也就控制了整个沿海的贸易权。当然在战争中,郑芝龙也见识到了荷兰舰船的厉害之处,其船坚炮利远非大明福船能比,往往要以十倍的船数人数才能获胜。 此时的郑芝龙已经控制着大明沿海,不管是北到日本还是南到南洋的船只都得悬挂郑家的旗帜,从贸易上每年都能获得数百万两白银,又贵为福建总兵,自然再也看不上曾经开发过的大员笨港一带那小小地盘。便与荷兰人之间相互妥协,达成了一系列协议。协议规定大员完全交由荷兰人统治,而荷兰不得再骚扰大明沿海,而每年由郑家提供给荷兰人一定数量的生丝。 所以说此时郑家和荷兰人之间的关系非常的微妙,双方相互合作又相互提防。 郑鸿逵听了吉尔特的要求,仔细寻思了一下,知道自己不能全然拒绝荷兰人,而任思齐的齐云商行最近动作也确实有点大,必须得敲打一番。 “好吧,吉尔特先生,我想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我会向松浦家施压的,像荷兰人在长崎被刺的事情应该不会再发生了!”郑鸿逵道。 “另外,吉尔特先生,千万不要轻视齐云商行,否则你们会吃大亏的!”在吉尔特告辞之时,郑鸿逵不经意的提醒道。(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七章 应对 不同与繁华热闹的长崎,位于长崎半岛内侧的古贺村却格外的清宁。清晨,能听见村外海边的海涛滚滚,中午,能听到树上知了的鸣叫。 不过随着村中的松浦家别院住了大批的流浪武士,今年村中的安宁已被打破,旷野里经常看到他们操练的场景,海边时常见到他们在进行操舟训练。 村中的孩童便时常围观在他们训练地附近,会为他们拙劣的操舟技能笑的前仰后合。然而随着时间一****过去,知了声渐渐消失,树叶也渐渐变黄,村子里的孩童也逐渐对他们的训练失去了兴趣,因为划船时仓皇掉进海中的情形已经很久再出现,没了笑料也就失去了兴趣。 当得知疤脸武士就是自己等人在荒岛上救治的那个生重病之人山田风太郎后,李行久就不再找山田风太郎的麻烦,也不再总是缠着他比试。当然此时的山田不敢用以往的名字,而是取了个竹下一郎的假名。 既然不再敌视,李行久渐渐从竹下一郎身上发现很多优点。竹下一郎坚韧不拔,善于统带士兵,作为小头目的他,把属下的几十个武士管束的服服帖帖,所有的训练都是最好。 竹下一郎的刀法从不轻易显露,但李行久能感受出那是真正的杀人之技,是经历过无数次战场厮杀锤炼出来的武技,相反自己的刀法虽然华丽,却缺少那么一点杀气。 慢慢的,李行久对竹下一郎越来越欣赏,也越来越亲近。对于这个曾给过自己帮助的年轻人,竹下一郎也很喜欢,便也不时的指点李行久的刀法。 这日早上,武士们正要像以往进行训练时,一个齐云商行的人突然来到了古贺村,拉着总负责的曹长江嘀咕了半天。然后曹长江便下令竹下一郎负责的这几十名武士撤回松浦别院,不必再训练。 地上摆着一箱箱白花花的银子,几十名日本武士看的眼晕,呼吸渐渐急促了起来。 “各位,养了你们这么久,用到你们的时候到了!”曹长江看着队列整齐、沉默不语众武士,满意的点头:“现在有一个非常重要的事情让你们去做,但也很危险。具体什么事情你们不用问、也不用打听,只要听从你们的头领竹下君的命令即可。每人的报酬是一百两银子,你们先拿一半,留下你家的地址,剩下的一半不论你是生是死事后都会送到你的家中!” “愿意的人可以上前拿银子,有三天的假期,三天后在这里集结。”曹长江最后道。 一个日本流浪武士一年到头也攒不到十两银子,面对着这么大一笔钱每人不动心。可是他们也知道钱不是那么好拿,可是既然走上了武士这条路,上阵厮杀是他们的命运,战死是他们的最终归途! 一个个的武士沉默上前,接过曹长江递过的银子,并留下了自己家的详细地址,那是他们拿到后续银子的保证,同时也掐断了他们反水的可能。有家人掌握在雇主的手中,他们即使战死也绝不会反水投降敌人! 荷兰舰队的驻地,“公主号”上,几个荷兰船长正在议事。 “听说齐云号的大明人正在不断招募人手,购买船只,情况可对我们不利啊。”“伯爵号”荷兰船船长穆特鲁道。 “是这样的,郑鸿逵将军警告过我,说齐云商行不好对付。不过那又怎样?在大洋之中谁能和我们荷兰人抗衡?就明人那种戎克船行吗?”“公主号”船长吉尔特一如既往的倨傲。 “吉尔特先生,虽然你说的很对,但是咱们必须得小心,您忘了,十年前在料罗湾就是这些戎克船使得我们荷兰人损失惨重,‘brouckersheaven’号和‘weiringen’号均被明人摧毁!”第三艘荷兰船“勒姆森”号船长詹姆斯提醒道。 “当年在料罗湾的对手是郑家,咱们是和整个大明国的战船作战!现在呢,只是拥有两艘船的齐云商行,而且是在日本而非大明,怎么能和当年相比呢?”吉尔特不以为然道。 詹姆斯对吉尔特的话无法反驳,在他心里也瞧不起大明的戎克船,但是出于谨慎他还是再次进行了劝解。 “吉尔特先生,你说的很有道理,但是在大明有一句俗语叫‘小心驶得万年船’,我想我们谨慎些总是好的。” 对詹姆斯的话,“伯爵号”荷兰船船长穆特鲁也表示赞同:“詹姆斯说的对,咱们是的小心一些。咱们大员一年的贸易收入大半都在我们船上,若是损失的话,咱们承受不住后果!” “好吧,两位先生,你们说咱们该怎么办?”见其他两人都这样说,吉尔特也不得不妥协。 “明人可以招人买船,我们为什么不能这么办?”詹姆斯道。 “招人买船需要银子的,你说咱们拿出多少银子来运作此事?十万两,还是二十万?大员总督揆一先生会允许这么荒谬的事情吗?”吉尔特叫道。 “可是揆一先生并不知道我们现在的情形,我们也无法向他请示。不过在我看来,和失败相比,损失些银子不算什么。”穆特鲁不以为然道。 经过紧张的商讨,三个人终于达成了一致,决定每艘船出一万两银子,共三万两用来买船招募仆从军。 尽管对大明的戎克船很看不上眼,可是为了战胜齐云商行,他们也顾不了许多。然而让他们愤怒的是,即使他们肯花钱,也根本从大明船主手中买不到船。 郑家的船只嫌少不嫌多,如何肯卖给他们。其他大明船主多余的船只已经大都被齐云商行买走,更何况即使有多余的船船主们也不肯卖给荷兰人。 最后没办法,只能买了一些日式的帆船。日本闭关锁国多年,即使是闭关锁国之前,其造船业也不发达,要不为何一百多年来中日间的贸易一直被大明海商把持。其所造的帆船差大明的福船太远,更不用说和荷兰人的盖伦船相比。好船买不到,荷兰人只能捏着鼻子买了十来艘日本船,每艘花了不到五百两银子,能买到的船只的质量显而易见。 至于招人就更麻烦了,他们下手的太晚,长崎附近的流浪武士大都被齐云商行招募走,他们能招到的只是一些被淘汰的滥竽充数的武士,甚至是一些刚放下锄头的农夫。(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六章 此时郑森正年少 此时的郑森还不是后来那个统帅千军万马,独抗满清,撑起东南残明半壁江山的国姓爷,而只是一个有着秀才功名的书生。在郑芝龙这颗参天大树的遮荫下,郑森每天做的事情就是读书考取功名,对很多事情他此时半通不通。 当郑鸿逵和吉尔特谈话之时,郑森整个过程都闭口不言。可是当吉尔特走后,郑森终于忍不住了。 “叔叔,您为何对这荷兰人这么客气?又何必提醒他齐云商行之事!”郑森不解道。在郑森看来,齐云商行终归是自己人,而荷兰人却是非我族类,更何况郑家和荷兰人多次发生冲突,郑鸿逵不应该胳膊肘往外拐。 郑鸿逵看着自己的侄子,满意的笑了,郑森肯关心这样的事情是好事。 “大木啊,你能这么想是好事,虽然你是读书人,可也不能每日里只知道死读书,咱们郑家的事业终归还要由你继承!” “我对荷兰人客气并非怕了他们,而是现在咱们郑家没必要和荷兰人冲突。咱们郑家虽然统治了大明沿海,独霸了大明的海贸,可是也树立了太多的敌人。拿你来说,你在县学成绩可谓优秀,可那些看不贯咱们郑家的教谕硬是阻止你成为廪生。你父亲我大哥虽然高居福建总兵之职,拿这些文官也没有一点办法,没办法才想法送你去南京国子监读书。” “在大明,武官的地位太低,你父亲才千方百计送你读书考取功名。你知道,若非眼下大明内忧外患,兵力被关外的满人、中原的流寇所牵扯,朝廷断然不会让咱们郑家做大。” “我郑家的敌人不在荷兰人,而在大明之内。相反有了荷兰人这样的大敌,咱们郑家的舰队才有存在的价值!” 郑鸿逵的话语如同晨钟暮鼓,在郑森的脑海中敲响。很多事情他没想过,也不愿去想。家中很多事情和他所学的圣贤教诲相悖,家国,国家,到底是家在国前?还是家在国后,郑森陷入迷茫之中。 “那些文官是我们郑家的敌人,而齐云商行这些海商又何尝不是我郑家之敌,若是任由他们崛起,终有一天会威胁我郑家的地位,必须在萌芽之时就遏制他们!但是我郑家毕竟不方便直接出手,有荷兰人做先锋,我们何乐而不为?” “非要如此吗?这么做岂非仇者痛亲者快!”郑森喃喃道。 “何为仇何为亲?任思齐是浙江人,可并非我福建同乡。你没看到那些浙江船主纷纷对他相助吗,价值三四千两一艘的福船一千两银子就卖给了他。在这些浙江人看来,他们才是一家人!”郑鸿逵阴恻恻的话语在郑森耳边鸣响。 ------------------------------------- 由于郑家施压,松浦栋再次派人警告任思齐,让他以后不要再做刺杀之事,任思齐只能无奈地把山田风太郎等日本武士撤回。 “看来郑家已经和荷兰人进行了妥协,恐怕咱们买船招人之事再也隐瞒不了多久。”宋立本道。 “荷兰人知道就知道吧,只要咱们的实力继续壮大,就算他们知道也无可奈何。只要郑家不公开和荷兰人站到一起就行。”任思齐笑道,现在齐云商行的实力一天天壮大,这几天来又从大明船主手中低价购买力两艘三桅福船,并招募二百多水手和流浪武士。现在任思齐所能掌控的大船足有十余只,船员和流浪武士加起来足有六七百人,这样的实力让任思齐底气越来越足,他现在迫不及待的想要和荷兰人大战一场! “舶主,咱们可以招人买船,荷兰人也一样可以啊!”宋立本的一句话让任思齐又冷静了下来。在日本海域,有着人数众多的海盗,只要荷兰人肯花钱,肯定能招募到大批的打手。 任思齐忽然发现,现在自己和荷兰人的战争已经不仅仅是船与船的战斗,更是银子和银子的拼搏!两个月来,齐云商行花钱如同流水一般,已经花掉了十四五万两银子,按照这样的花法,等到西北季风起,和荷兰人作战之时,这次海贸挣的银子得花掉一半! “舶主,那老牛吵着非得要见你不可。”一个船员匆匆来到任思齐的舱室报告。 老牛是杭州知府李前宽派到船上来的人,为的是管理这次交易的账目。这些时日他对任思齐的行为极为不满,生丝等货物的贸易不与他商量不说,现在更是开始大手大脚的花钱。在老牛认为,船上的银子至少有李前宽一半,任思齐这么大手大脚的花钱必须征得他的同意! “任舶主,这些日子你可是花了不少银子。我想提醒你,这船上有二十万两银子是属于我们李大人的,你花你自己的钱我不管,我们李大人的银子你一文也不能动!”老牛仰着脸,鼻孔朝天,倨傲的对任思齐道。 “说完了吗?说完了给我滚下去吧,我现在没功夫搭理你!”任思齐淡淡道。 “你!”老牛脸一下子通红了起来,指着任思齐结结巴巴几乎说不出话来:“你,你怎么敢这么对我说话,我可是李知府的人!” “那又如何,须知这里不是杭州,是日本。惹急了我,分分钟把你扔到海中喂鱼!”任思齐的话语很平静,却充满了威慑之力,老牛吓得脸色苍白,再也不敢废话了。既然根本没有打算把银子分给李前宽,又何必对他的人客气! 看着老牛仓皇离开的背影,站在一边的宋立本忽然脑中灵光一闪。 “舶主,我想到了一个主意,您看咱们是不是可以这样。”宋立本凑到任思齐耳边低声说着。 “主意倒是好主意,可是这人选?不是很好办啊!”任思齐摸着鼻子为难道。 “那个疤脸的日本武士怎么样?他的小主人就在咱们船上,凉他也不敢生出异心!”宋立本提议道。 任思齐仔细寻思了一会儿,脸色露出了笑容:“不错。老宋你很不错!”任思齐拍着宋立本的肩膀哈哈大笑。(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八章 北风起,归航时 当古贺村的日本农夫收割了田里黄橙橙的糜子又种上麦子后,他们终于闲了下来。然而刚经历过收获的他们,脸上却看不出喜悦,更多的是愁苦。辛苦了一年收获的粮食大半被领主收去,留给他们的连糊口都不够。只要趁着山野间还有一丝丝绿意,去挖些野菜采些山菇,好掺杂在粮食里做野菜糊糊,好应付即将到来的冬天。 村里的孩童被家里的大人喊着吼着,背着小筐赶到了山野之间,去采野菜,再也没有空闲去看武士大人们的训练。其实就算他们想看也已经再也看不到,因为驻扎在村里的流浪武士们已经人去屋空。 当凌厉的北风终于呼号着席卷而下掠过日本群岛之时,伴随着无边的落叶的是,大明海商们启程的时间终于到了。他们可以趁着西北季风,扬帆南下,带着满满的收获回到大明。 松浦家的城堡里,任思齐正和松浦绫子抵死缠绵,在任思齐无休无止的撞击之下,松浦绫子就好比飓风里的孤舟、雨打的浮萍一样,在洁白的床单上蠕动着,叫喊着、求饶着,终于眼白一翻,瘫软在床上,一动也不能再动。 “思齐君,你就要回大明了,留下绫子一人可怎么活啊!”缓过劲来的松浦绫子依偎在任思齐结实的怀里低声抽泣着。 “绫子,别难过,等明年季风起,我会再次来到长崎,咱们还会在一起的。”拥着怀中伊人,任思齐低声安慰道。 “思齐君,你可千万不能忘记绫子,我会在这里一直等你!”绫子的柔情似水让任思齐也心生不舍,他一开始只是抱着风流的心思和绫子在一起的,没想到绫子竟然如此痴情,娶个这样对自己千依百顺的老婆貌似也不错,任思齐暗道。 任思齐很想说你和我一起回大明去吧,可是却又忍住,因为他知道松浦栋是绝对不会现在就让绫子跟着他回到大明的。而且自己基业未稳,也没时间没功夫照顾她,还是让她暂时呆在长崎的好! 缓过来后,绫子主动凑了上来,如八爪鱼一样缠向任思齐,因为她知道,相聚的日子已经不会太久。 --------------------------------- 凌烈的西北风呼啸而下,高大的桅杆上“齐云商行”旗帜被吹的烈烈作响。 “飞鱼号”指挥舱内,任思齐、茅十八、司马南、奥利尔,李行久等人济济一堂,平户岛的李国助竟然也位列其中。一众人正在商议即将到来的与荷兰人的战斗,作为地头蛇、作为最熟悉长崎一带海况的人,李国助被秘密邀请了过来,为与荷兰人的战斗出谋划策。 “以你们齐云商行的实力,虽然有足足十艘福船,还有‘飞鱼号’这样的夹板船,可是仍不足和荷兰人抗衡!”李国助侃侃而谈道。 “你们的‘飞鱼号’仅仅只有六门火炮,其他的船只或者有一门弗朗机炮,或者一门都没有。而荷兰人的船只最少的一艘也都有火炮二十多门。火力相差悬殊,在海战中取胜很难!” “难道一点机会都没有吗?荷兰人要是真的这么厉害,当年怎么在料罗湾被郑家打的打败?”司马南不服气道。这几个月来,为了与荷兰人作战,齐云商行花钱如流水一般,买船招募人手,购置武器,给流浪武士们付安家费,光这些已经花了十多万两银子。现在李国助轻描淡写的说打不过,这让司马南很不服气。 “司马兄稍安勿躁,听李兄细说。”任思齐安抚司马南道。 李国助摇了摇头,对司马南的反应不以为意。他这些年一直以郑家为最大的敌人,对郑家的动静打听的清清楚楚,料罗湾海战当然知道是怎么回事。 “在料罗湾海战中,郑家之所以能获胜,十倍与荷兰的船只不说,还占了关键的地利。在狭窄的海湾里,荷兰船的速度优势完全发挥不会出来,被众多的小船一拥而上,放火也好,跳帮战也罢,人数少的多的荷兰人当然吃不住劲。而现如今,日本人不可能让我们在长崎港中动手,出了长崎便是一望无际之大海,空旷海面之上,人多船多的优势根本无法发挥。”李国助的话让每个人都冷静了下来,细细思考着。 齐云号上的人都不是新手,每个人都经历过数次海战,自然知道海战是怎么回事。大船压小船,速度快胜速度慢,船多并不一定占优,因为人家打不过你可以随时逃跑,你要是速度慢的话根本追不上。 “李兄的意思是咱们要想取胜,必须寻个占地利的地方开战?”茅十八问道,他行船多年瞬间就理解了李国助的意思。 “正是如此。”李国助向茅十八赞许的点点头。 可是不能在长崎湾中开战,又能战场放在哪里呢?一张巨大而简陋的地图放在桌子上,这是任思齐从松浦栋那里获得的长崎一带地图。 手指在长崎外面的海面掠过,任思齐细细看着地图,研究着可能的战场。 “这是五岛列岛,是郑家的地盘,郑家断然不会允许咱们把战场放在这里。”任思齐指着地图自言自语。 其他人也都围拢了过来,仔细看着地图,七嘴八舌的出着主意。可是说了半天,也都没一个靠谱的。 宋立本站在一边一言不发,他根本不懂海战,也就不乱出主意。可是他也并没有闲着,一双三角眼骨碌碌的观察着众人的表情,当他看到站在一边的李国助嘴角展露的笑意时,心中恍然,偷偷的拉了任思齐一把,暗中向任思齐示意。 得到宋立本的提示,任思齐恍然大悟,有李国助这个地头蛇在这里,自己等人又何必再乱找地方,问他便是。 “李兄,还请指点一下小弟等人,把与荷兰人开战的战场放到哪里才好?”任思齐恭恭敬敬的对李国助行礼,请教道。(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九章 海战(1) 大明崇祯十六年十一月十日,日本长崎。 “飞鱼号”和“福春号”两艘三桅帆船扬帆起航,缓缓离开了长崎港。 三艘荷兰船也先后起航,尾随在齐云商行两艘船后。 “荷兰人跟上来了!”桅杆上的瞭望手大声吼道。整个甲板上所有的船员都紧张了起来。 “按照原定计划继续行驶!”任思齐冷冷一笑,吩咐道。数月的准备,今天就要到了见真章的时候了! 两艘船船帆完全张开,兜起了海风,向着西南而去,船速很快提到了最快。 “想跑吗?哪里那么容易!”“公主号”舰长指挥舱内,吉尔特手举着望远镜,看着远处的两艘帆船自言自语道。在这次战斗中,他是荷兰三艘船的总指挥。 “船长先生,他们恐怕不是逃跑,而是引诱我们到某个地方,他们这些天不是大肆买船吗,怎么可能就这两艘船,其他船肯定埋伏在了某个海域!”大副皮特严肃的提醒道。 “亲爱的皮特,谢谢你的提醒。这些事情我都知道,我甚至知道他们会在哪片海域埋伏。放心吧,一切尽在我的掌握之中!”吉尔特自信的笑道。 齐云商行两艘船在前,荷兰人三艘船只在后,双方都是扬起了全帆全速前行。然而荷兰船船速要高上一些,双方的距离在缓缓拉进。 “砰!”当距离拉进到不到五里时,荷兰船“公主号”舰首炮开炮了,炮弹越过长空,落到了“福春号”后面几百米的海面,虽然误差过大,但也宣布了已经到了对方的射程。 “飞鱼号”虽然有六门火炮,但都装在第二层甲板的两侧,完全没法还击。“福春号”的佛郎机火炮倒是在舰尾,可是有效射程只有二里,即使还击也无法击中对方,还不如省些弹药。 追逐之中,双方的距离更加的近了,已经逼近了三里,三艘荷兰船的火炮都开始发射,越来越多的炮弹落到两艘船附近的海面。 在颠簸的船上火炮的命中率本来就不高,更别说是在快速行驶之中开炮,要想命中只有靠蒙。所以“飞鱼号”和“福春号”也不理会,只是闷头行驶。荷兰人火炮要想真正发挥威力,必须完全赶上,利用甲板两侧的火炮轰击才行。 全力行驶之中,右前方远远出现一片岛影。那是位于五岛列岛南侧的几座无人荒岛。 “转舵,驶向荒岛!”随着任思齐的命令,舵工转动船舵,“飞鱼号”向着荒岛驶去,跟着后面的“福春号”也随着转舵。 “到了你们选定的战场了吗?”吉尔特嘿嘿冷笑着,下令全船跟进。 前方有两座大岛,南面的岛屿较大,北面的稍小一些,在两岛的周围还有着众多突出海面的岛礁。这是位于五岛列岛南侧的一系列无人荒岛,也是任思齐等人商量过后选择的第一个战场。 “飞鱼号”和“福春号”从两岛之间穿了过去,然后齐齐的转舵掉头,向着追过来的荷兰船迎去。 与此同时,八艘三桅福船忽然从各个荒岛之后出现,向着正驶进两岛之间的荷兰船扑去。 “终于亮出了最后的手段了吗?”看到己方的三艘船只陷入对方的埋伏之中,吉尔特却笑了起来。这两岛间虽然也算是个好战场,可惜水域过短,只要全力穿过去,明人的埋伏就会完全失效。 也不待吉尔特的命令,三艘船的甲板上乱炮齐发,向着扑过来的齐云商行帆船射去。 空中弹丸飞舞,落到水中溅起一朵朵巨大的水花。陆续有炮弹击中行驶中的齐云商行帆船,打的船舷木屑飞舞。 一艘三桅帆船甲板正好被一发炮弹命中,炽热的炮弹在甲板上弹跳着、滚动着,擦过一个船员的大腿,正正的撞到另一个船员的胸口。被炮弹撞到的船员一声不吭的倒在血泊之中,而被炮弹擦过大腿的船员则抱着被削去一大片血肉的大腿厉声惨嚎。 虽然有船只不断被炮弹命中,可是这年头的炮弹都是实心弹,要想真正击沉三桅福船,没有个几十颗炮弹根本不成。 不管是中炮的还是未中炮的,所有的三桅帆船完全不理会飞来的炮弹,只是全力向荷兰船接近。因为除了“飞鱼号”有六门火炮,其他的船只远程火力接近为零,只能进行接舷战。 “转舵,不要让他们靠近船!”“公主号”船长吉尔特怒吼着,他虽然没有经历过当年的料罗湾海战,但是也知道明人接舷战的可怖。 不过这次齐云商行研制了秘密武器,投石机,不一定非要接舷才能打击到对方。 终于有三桅帆船冒着弹雨接近到荷兰船一里以内,甲板上几名船员紧张的操作着抛石机,瞄准了几百米外的荷兰船。 三只黑糊糊的罐子带着一点火光慢悠悠的从三桅帆船甲板上飞出,越过几百米的空间向着荷兰船飞去,两只罐子“咚”的一声掉进海水中,第三只罐子却砸在了船舷上,“啪”的一声罐子破碎,黑乎乎的液体泼在了船舷上,一点火光闪烁,迅速变大,呼的一下子蔓延了开来。 “上帝啊!这是什么武器?” “大明人竟然还用这种古老的投石车,他们不知道大炮已经成为战场的主力了吗?” “别废话,快灭火!” 一桶桶水被南洋土著仆从军提着,泼到了着火之处,火焰被迅速的浇灭了。然而更多的罐子越过长空,向着荷兰船砸来。 “就这点本事了吗?”吉尔特却哈哈笑了起来,因为明人的投石机虽然让他手忙脚乱,可明人受到的损失更大。一艘三桅帆船耐不住炮弹的攻击,船舷被开了的大洞,海水正往船舱中灌去,船只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海水中沉着,上面的明人正噗噗通通的跳进了海里,向着其他明人船舶求救。 三艘荷兰船船速很快,撞开前方堵截的明人福船,冲出了包围圈。整个过程中除了甲板上被抛上来一些火油罐意外,受到的其他损失微乎其微。(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章 海战(2) “现在该我收拾你们了吧!”三艘荷兰船冲出了包围圈后,吉尔特叫道。 “该死的,这些日本人怎么还不出现?”前些时日,荷兰人也招人买船,共买了十艘日本帆船,招募了二百多日本“武士”。自从从郑家那里得知齐云商行会在这里埋伏后,吉尔特就下令那十艘日本帆船也跟着往这里赶,没想到这些日本帆船速度这么慢,这里都打了半天了他们还没有赶到战场。 “船长先生,日本人来了!”大副皮特指着东方的海面叫道。吉尔特举过千里镜望去,果然看到船头宽宽的日本式帆船正往这里驶来。 “船身横过来,用船侧的火炮封锁住这边的海道,等日本人来了两面夹攻,把明人消灭在这两岛之间!”吉尔特兴奋了起来,大声下着命令。 随着吉尔特的命令,三艘荷兰船的船身横了过来,船侧甲板的火炮对着两岛之间的明人帆船猛烈开火。 也许是被打蒙了,也许是被突然出现的十艘日本帆船弄得不知所措,明人的船只动作竟然迟缓了起来,迟迟没有对三艘荷兰船再次发动进攻,仍凭荷兰船的火炮轰击着。 “舶主,被击沉的三桅帆船上所有的船员都被救了上来。”随着安东尼的报告,任思齐点点头。 “荷兰人就招募了这么一些帮手吗?”任思齐看着渐渐逼近的日本帆船冷笑了起来,“我们对付不了荷兰船还对付不了你们吗?下令,所有船只转舵,先消灭日本船!” 随着任思齐的命令,代表着命令的小旗被升到了桅杆之上,所有的三桅帆船看到命令后,齐齐的转舵,对着日本帆船扑去。 日本帆船虽然有十艘,可是都是一些二桅单桅帆船,本来都一些渔船或者在日本近海行驶的船只,就船只大小来说,远远小于用于越洋贸易的三桅福船。 当看到九艘福船不理荷兰人的炮击反而全力向自己扑来时,帆船上的倭人一阵大乱。他们只是受到荷兰人的雇佣而来,本来也都是抱着跟着荷兰船后面捡好处的主意,没想到明人把他们当作了首要打击目标。 看着远比自己高大的明人福船向着自己撞来,日本帆船一下子慌乱了起来,他们船上可没有火炮,连火枪这样的远程武器都没有,面对撞来的明船除了进行接舷战外没有其他攻击手段。 “八格,别怕,缠住他们,荷兰船会来支援我们的。”一些倭人首领大声下着命令,指挥着帆船向着明人的三桅福船迎去。在这些倭人首领看来,只要能缠住明人船只,等荷兰船赶到,明船只能任人宰割,听说明人船上有着无数的财富,要是能俘虏了明船,那就发了大财! 在倭人首领的指挥下,日本帆船勇敢的向明船迎去,一些倭人取出飞爪,试图在船只接近时抓住对方船只,进行接舷战。 “螳臂当车!”任思齐不屑道。 “飞鱼号”稍微转动船舵,巨大的撞角一下子就撞在一艘挡路的日本帆船船头,日本帆船就像一个玩具被一脚踢开一样,打着旋向远处滚去,剧烈的撞击力之下船上唯一的桅杆被震折,甲板上的倭人站立不稳纷纷摔倒。 “砰”、砰”、“砰”,“飞鱼号”甲板上的火炮连续开火,这么近的距离没有不中的道理,这艘日本帆船短时间内受到了炮弹的连续射击,一侧的船舷被打的木屑纷飞,船侧被炮弹撞击的出现一个大洞,海水如注一般涌入船舱,船只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下沉。 “杀上去,消灭懦弱的明人,船上的财宝都是我们的啦!”一个倭人首脑大声嘶吼着,鼓舞着船上倭人的士气,拉着死死抓住明人船舷的飞爪,就要带头向上爬去。忽然一个黑色的物体照头落下,正砸在他的脑门上,破裂的声音响起,黑乎乎的液体流了他一头一身。 “八格!”他摸了一把脸刚要怒骂,吃惊的发现火光正在自己身上点燃,瞬间蔓延全身。 “啊!!!”惨叫声响起,这名倭人首领手舞足蹈的在火光中大声嚎叫。 更多的火罐从明人帆船上落下,砸在日本帆船甲板之上,于是日本帆船便燃起了熊熊大火,无数的倭人惨叫着,纷纷向海中跳去,海面上顿时如下水饺一般。 “砰”“砰”火枪声响起,那是甲板上齐云号船员在痛打落水狗,子弹“噗噗”的别射进海中,有的命中海水中的倭人,于是海面便涌出红色的血花。 只是一个会合,日本帆船便被打的落花流水,两艘船只被撞沉击沉,另外有五六艘陷入火海之中。 “上帝啊,日本人是吃什么长大的?怎么竟然如此废物!”“公主号”荷兰船上,船长吉尔特目瞪口呆的看着前方不远处的海面,喃喃的说着。 由于怕误伤友军,三艘荷兰船已经停止了炮击,正转舵往战场赶,没想到这么短的时间内十艘日本帆船已经被对方干掉了一半! “开炮!”吉尔特阴沉着脸下令道。 “船长先生,前面可是还有日本人的帆船!”皮特禁不住提醒道,明人船只和日本帆船夹杂在一起,这么近的距离开炮的话很可能出现误伤。 “不要再和我提那些废物!开炮!”吉尔特恶狠狠的命令道。 于是,三艘荷兰船纷纷开炮,炮弹如雨,向着正在交战的船只袭来。 “命令,全体转舵,脱离战场,向南方行驶!”看着渐渐逼近的荷兰船,任思齐冷冷一笑,发出了命令。 接到命令后,剩下的九艘船抛弃了正在缠战的日本帆船,齐齐的转舵,船只向南而去,把战场留给荷兰人。 “怎么办?”看着浓烟滚滚的正在燃烧的日本帆船,看着海水中惨叫着不断呼救的日本人,皮特问道。 “不管他们,全力向明人船只追击!我要把他们全部击沉在这片海域!至于这些废物,就让他们自生自灭吧。”阴沉着脸,吉尔特大声下着命令。虽然前方的明人帆船还有九艘之多,可他有信心把他们全部击沉。绵羊再多,又怎么是饿狼的对手?(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一章 海战(3) 齐云商行九艘船只脱离了战场向西南而去,荷兰人三艘大船则在后追赶。双方保持在二里的距离,这已经在荷兰人火炮的射程之中。 三艘荷兰船在吉尔特的指挥下斜着向西绕去,他们要强占上风头以船侧对着齐云商行的帆船,这样的话才能发挥火炮的最大威力。 任思齐指挥着九艘帆船不管不顾的往前行驶。 “方向没错吧?”“飞鱼号”指挥舱中,任思齐沉着脸再次问李国助派来的向导。 “任舶主您放心,方向绝对不会出错!”向导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名叫李克勤,在李国助手下做火长多年,航海经验无比丰富。他拿着一个罗盘对照着海图仔细看了一番,非常自信的对任思齐保证道。 “舶主!荷兰人追上来了!”瞭望手扯着嗓子吼叫着。任思齐回头望去,就见荷兰船从西面绕着追来,已经快要和己方船只并行。 “砰”,“砰”,“砰”炮击的声音传来,荷兰船只已经向着己方开炮。 此时双方几乎是并行向着西南行驶,荷兰船左侧甲板上的火炮刚好发挥出威力。炮弹飞过一里多的海面,砸在九艘三桅帆船附近海水之中。 “砰,砰,砰”飞鱼号甲板的火炮也对着荷兰船开火,然而火力要比对方弱得多。 一里的海面,己方的船只完全在对方的射程之内,而九艘帆船只有飞鱼号一艘能够还击,其他八艘根本就没有大炮。此时大明的福船与荷兰船的差距是那样的明显,人家荷兰船一艘能装二三十门大炮,每门都是两千斤的重炮,而福船顶多在艉楼上装上一门较小的弗朗机炮,因为福船的结构根本承受不住大炮发射时的后座力,连续发炮的话船只会被震动散架。 此时,只有“飞鱼号”六门大炮能够还击,不对,还要加上“福春号”艉楼上那门佛郎机炮。而荷兰人三艘船上的火炮足足有七八十门之多! 空中炮弹飞舞,大部分炮弹是飞往齐云商行这边。在海上火炮的命中率虽然很低,但是架不住对方炮多,加上荷兰人操炮又非常熟练,齐云商行的九艘船机会是一面倒的被对方压着打。 九艘船每艘都中了几发炮弹,作为旗舰的“飞鱼号”中的炮弹最多,因为能威胁到荷兰船的“飞鱼号”受到了对方的重点照顾! “砰”一枚炮弹砸到了“飞鱼号”甲板之上,弹跳着越过一个船员的肩膀飞到另一侧海水中,那个被炮弹擦过的船员一声不响摔倒在甲板上,他的脑袋已经被炮弹碰了个大洞。 “舶主!船帆被对方击中了!”任思齐霍然看去,就见中间主桅杆的绳索不知怎么被飞越的炮弹挂断,纵帆呼啦啦的掉到了甲板上,几个船员飞速后退,才避免被硬帆卷到下面。最大的纵帆掉了下来,“飞鱼号”船速一下子慢了许多。 “找出备用绳索,把它拉上去!”任思齐厉声吼道。 随着任思齐的命令,一个消瘦的船员腰中绑着绳索,攀着大海碗粗的桅杆向上攀爬,他人非常的瘦弱,动作却格外的灵巧,双手双脚攀住桅杆,人就如猿猴一般向上而去,飞快的爬到了桅杆的顶部,双脚盘在桅杆上固定住身子,用手去解腰间绑着的缆绳。 凌烈的海风吹过,吹得桅杆顶部的旗帜烈烈作响,吹得他衣角翻飞,然而他瘦弱的身体就像生根了一样死死的盘在桅杆上。飞快的把缆绳从腰间解开,穿过桅杆顶部的滑轮,再重新系到腰中。然后只见他双腿一松,人迅速的从桅杆上滑下,就如同掉下来一样。众人还没来得及惊叫,他已经从十多丈高的桅杆上滑下。 接过他腰间的缆绳,七八个船员齐心协力,纵帆缓缓升起。 “小子好样的!”任思齐不禁大声夸赞道,那船员正是岱山岛东沙镇的沙千里! “舶主,丙二号帆船受损严重!”负责观看旗语的船员大声向任思齐禀告。任思齐回头看去,就见丙三号三桅帆船速度已经慢了下去。 为了方便标记,任思齐给购买的八艘福船进行了编号,从甲一、甲二、甲三到丙一、丙二、丙二。在刚才的海战中,甲三号三桅帆船已经被荷兰船击沉,现在丙二号又受损严重。 “命令他们弃船,所有人都上小船!”任思齐两眼通红的命令道。 “可以了吗?”任思齐扭过头来,看向正在看海图的李克勤。 再次仔细看了下海图,李克勤朝任思齐重重的点头。 “命令,所有船转舵,向南行驶!”任思齐大声命令着。一面绿色的小旗快速的被拉到桅杆之上,看到旗语,所有的船只都快速转舵,方向由向西南转向直线向南行驶。北风呼啸而下,船帆正正的兜住了海风,速度一下子提高了许多。 齐云商行的八艘船和三艘荷兰船本来是相隔一里平行向西南行驶,现在齐云商行的八艘船方向改到了正南,荷兰船即使跟着改向的话也只能落到齐云商行船只的后面,想要再次平行行驶用船侧甲板上的舰炮轰击的话,只能再绕着向前。可是现在双方的距离又拉远到一海里,虽然荷兰船速度比齐云商行船速要快,但是要追上这一里的距离并绕到侧前方再次平行行驶,就得花上一段时间。 “终于学聪明了!”荷兰船“公主号”上,船长吉尔特笑道,“难道那个明朝秀才认为他们能撑到天黑吗?要知道现在还不到正午!” 若是天黑的话,明人的船只就能趁夜逃离战场。可是现在离天黑还有大半天的时间,吉尔特不认为明人能撑到天黑,也许用不了多久,自己就会把他们的船只一一击沉,不!得留着“鲨鱼号”,看它的吃水,明人的财富应该都在“鲨鱼号”上! “就要到了!”李克勤看着海图,对任思齐道。 任思齐举起千里镜往前看去,果然看到一系列的岛礁出现在前方。(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二章 海战(4) “又想靠着岛屿逃离吗?哪里那么容易!传令,冲过去,贴住他们!”吉尔特大声命令道。 随着吉尔特的命令,三艘荷兰船不再试图绕到和齐云商行帆船的平行的上风处,而是转舵直直的向着对方帆船追了过去。 直线追击,荷兰船的船速一下子快了许多,几乎咬着对方的船尾进入了前方岛链区域。 “船长先生,必须小心了。别让船只搁浅了!”大副皮特提醒道。 “嗯,皮特,你说得对,咱们是不能离那些岛屿太近,以防船只搁浅。”吉尔特难得的赞同道。 “向西转舵到坤位!”看着前方出现的一座大岛,李克勤大声提醒道。 “传令,转舵到坤位!”随着命令,八艘帆船齐齐转舵,船只绕着出现的大岛向西南而向。 “船长先生,怎么办?”看到明人帆船绕着出现的这个大岛改变了航向,皮特紧张的问道。 吉尔特透过望远镜仔细的观察着前方岛屿的海岸,发现岛的边缘都是直立的悬崖,而非沙滩。 “没关系,追过去。这座岛屿没有沙滩,其大陆架延伸的短,船只不会搁浅!”吉尔特自信道。 吉尔特虽然很狂妄,但航海经验很丰富,对他的判断皮特深信不疑。 三艘荷兰船在距离大岛约一里的距离开始转舵,绕着岛屿向明人船舶追去,三艘船船头炮对猛烈的对着落在后方的明人帆船开火,炮弹不断落到明人帆船四周,巨大的水花从海中溅起。 吉尔特虽然说话狂妄,其实内心还是很谨慎的,他手举着千里镜,不断观察着前方情形。 “公主号”已经追到对方很近,大概只有三四百米的距离,也许再过一刻钟就能追上对方,那时再用两侧甲板的舰炮轰击,这些明人帆船一艘也跑不掉。 不过现在这个海域不适合超越上前,因为左前方又出现几个小的海岛,明人帆船正从大岛和小岛之间的水域通过,也许是抢着逃命,最后面那艘帆船越行越快,竟然与它前面的两艘齐头并进。有明人船舶在前面开道,吉尔特不认为己方船舶会在这里搁浅或是碰到暗礁。 “天啊,那是什么?”吉尔特就觉得千里镜里一花,忙双手举起,认真看去,就见左前方几个小岛边停着十多艘小船,这处海域距离日本五岛列岛至少有一百多里,日本人怎么会在这里打渔? 忙把千里镜往右移,发现右面的大岛海岸便同样有二十来艘小船。 就在吉尔特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时,几十艘小船并列齐发,箭一般的向着荷兰人三艘帆船冲来。 “上帝啊!这是怎么回事?” “不,必须转舵,咱们中了埋伏!” “可是这里距离日本至少有一百多里,明人怎么会在这里埋伏呢?” 三艘船上的荷兰人惊慌失措,船长们指挥着帆船就要转舵。 可是右边是一座大岛,左边是一溜的小岛,而己方三艘船只和明人的帆船就夹在这狭窄的两里多水道之间,向仓促转向的话不是那么容易!若是撞上岛礁的话,很容易搁浅,那样的话就会永远的留在这里! 三艘荷兰船两侧甲板上的火炮飞快的开着火,炮弹照着飞奔而来几十艘小船砸去,砸的浪花飞起,遮挡住了视线,然而浪花落回海中后,依然看到小船在飞快的向着三艘荷兰帆船逼来。两艘小船被炮弹击中,翻倒在了海里,但是其他船只却不管不顾发疯一般继续向荷兰船划来。 看着己方的遭遇,吉尔特眼前一黑,仿佛看到了十年前在料罗湾,无敌的荷兰舰队在明人的船海战术中被打的落花流水。前面的明人帆船肯定要掉头,然后阻挡住自己的去路,明人最擅长的就是接舷战,己方的火力虽然强大,可毕竟船上人数太少,若是被逼得进行接舷战,必败无疑! 怎么办?吉尔特脑子快速的思考着,其实只有两个选择,一是现在就转弯掉头,可是那么多的小船正在向己方扑来,掉头的话必然会被小船们逼近;二是继续向前行驶,紧跟在明人帆船之后,赶在他们堵住出口之前逃出这片海域! “继续向前!冲过去冲出这片海域!”吉尔特厉声下着命令,通过望远镜,他看到前方不到一里就是出口,只要闯过这前面的一里,就是广阔无垠的大海,那时明人船只依然任自己宰割! 三艘荷兰帆船在吉尔特的指挥下方向不改,快速向前行驶着,完全不理会两边快速划来的几十艘小船。 距离出口越来越近了,透过千里镜,能看到明人最前面的帆船已经越过了出口,正在笨拙的转舵,试图转过船身堵住己方前进的方向。 距离左右两岛间的出口已经不足三百米了,明人落到最后的三艘船真他们娘的慢,难道他们不怕被撞到屁股吗?还是他们喜欢别人狠干他们的屁股。 上帝啊!他们为啥要落下船帆?不!!!! 齐云商行落到最后的三艘帆船忽然落下了所有船帆,船速一下子就降了下来,紧跟着后面的荷兰船“公主号”根本来不及改向,正正的撞到落到最后的帆船之上。 落到最后的是编号为乙一的三桅帆船,甲板上的船员们迅速的站稳因撞击带来震荡的身体,拿起武器向敌人舰船看去,就见荷兰船“公主号”舰首划过己方船侧,正试图向前方海面逃去。 “干他们!”乙一号的管带正是陈生,他轮着手中的倭刀,大声命令着。十几条飞爪从船员们手中抛出,死死的抓住了“公主号”的船舷,把两船牢固的连在一起。所有的船员不再理会己方的船只,攀着绳索向“公主号”甲板爬去,他们要爬上甲板,进行接舷战! “上帝啊!快阻止他们,砍断他们的绳索!”吉尔特爆跳了起来,大声的命令着,指挥着船上的仆从军去阻挡对方的进攻。 “笨蛋!你呆在那里干啥?等着明人上船****屁股吗?”吉尔特向着一个满脸刀疤的倭人武士怒吼着,却迎来两道阴狠的目光!(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三章 海战(5) 吉尔特被疤脸日本武士那阴狠的目光下了一跳,随即恼羞成怒。 “混蛋,快去啊,砍断他们的飞爪!”吉尔特冲着那个疤脸武士咆哮着。 这些矮冬瓜一样的倭人,都是贱命,必须对他们狠一点,他们才知道敬畏。吉尔特正在考虑是不是拿这个倭人立威,忽然他眼睛一下子瞪大了。 就见刀疤脸的日本武士阴森森一笑,满脸的刀疤蠕动着是那么的可怖,只见他伸手在腰间一划,一把狭长的倭刀出现在他手中,随手一挥,刀光闪闪间他身边的一个人倒在了甲板之上。 可那不是明人啊,明人还未爬上甲板,倒在甲板上的是一个南洋土著仆从军! “你...”吉尔特惊叫还未出口,就见那疤脸武士狭长的倭刀一挥,船上有七八个日本武士都调转了刀口,向着甲板上的荷兰人杀去。 前些时日,为了对付齐云商行,吉尔特下令招人买船,总共招募了二百多日本人,买了十来条日本帆船。考虑到明人最擅长的就是接舷战,为了弥补三艘荷兰船人数的不足,从二百多日本人中挑选出几十个武士补充到各船。“公主号”上面同样增加了十来个日本武士,没想到这些可恶的日本人竟然在这时造反了! 为首的疤脸武士正是改名竹下一郎的山田风太郎,他奉了任思齐的命令带着手下投奔荷兰人做为卧底。他们这些人都是久经训练的流浪武士,每一个都武艺高强,战力自然非荷兰人招募的那些刚放下锄头不久的农夫能比,结果竹下一郎和他的手下有一半被挑选到三艘荷兰船上,用来弥补荷兰人人数的不足,剩下的一些手下则被打发到了日本帆船上。在这艘“公主号”上,十几个日本人中有七个是竹下一郎的手下。 在今天的海战中,看着荷兰人大炮轰击齐云号帆船,竹下一郎心急如焚,因为他的小主人天草枫就在“飞鱼号”。可是己方连自己只有八个人,而荷兰人和南洋土著却有五十多人,除了位于第二层甲板的炮手外,最上层有三十个端着火枪的土著仆从军,这让竹下一郎不敢轻举妄动。 现在终于发生了接舷战,齐云商行的船员就要爬上甲板来了,正是自己等人出手的时候! 在竹下一郎的带领下,八个日本武士头上勒着白布条向着身边的荷兰人、南洋土著杀去。 “你们,你们干什么啊!”一个不是竹下一郎属下的日本人惊愕的问道,他不是卧底,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竹下一郎他们也不理会他,只是带头向着甲板上其他人杀去。 这些倭人真的造反了!吉尔特顿时明白了过来,伸手拔出来腰间的刺剑。 “干掉这些日本人!”吉尔特大声怒吼。甲板上其他荷兰人和南洋土著也反应了过来,纷纷把火枪枪口调转,对着日本人就开火。 “我没有造反啊!”那名惊愕的日本人举着双手大声喊着,可是这种时候谁肯理他,一个南洋土著对着他扣动了火枪扳机。 “我真的没有造反!”这名日本人呆呆的看着胸口出现的小洞,看着殷红的鲜血从洞中流出,喃喃的自语。 竹下一郎的身法很快,刀法更是凌厉,他身形闪烁间,已经有数名荷兰人和南洋土著死于他的刀下。 吉尔特怒吼着,刺剑向着竹下一郎刺去,他要把这个可恶的日本人杀死,就在刚才已经有三个人死于他的刀下。吉尔特曾经在荷兰剑术比赛中得过亚军,虽然这个低矮的日本人刀法很厉害,吉尔特自信能赢过他。 “可恶的猴子,别逃,咱们来一场勇士间的决斗吧!”吉尔特怒吼着,向着竹下一郎追去。 竹下一郎却不理会吉尔特,因为他现在的目标是那些举着火枪的南洋土著,就在刚才他的七名手下已经有三人被对方的火枪击中。 “公主号”的上层甲板一片混乱,荷兰人一边要应付正在往甲板上攀爬的明人船员,又要对付内乱的日本人。 在一片混乱中,竹下一郎身形闪烁,快速在甲板上跑动,凡是和他接触的不管是荷兰人还是土著仆从军纷纷惨叫着摔倒在甲板上,而他则速度不减继续向前冲。 吉尔特停下了脚步,因为他发现自己根本追不上那个丑陋的日本人,哪怕那日本人一边奔跑一边杀人,速度还是在自己之上。 吉尔特悲伤的发现在几个日本人的砍杀下,整个上层已经一片混乱,所有人都在应付着甲板上日本人的攻击,没人再去理会那些正拉着飞爪往上攀爬的明人。当第一个明人跳上甲板之时,吉尔特知道这艘船已经完了! 这处群岛就是李国助向任思齐提议用于决战的战场,这几个月来齐云商行招募的三百多日本武士在昨天就乘着三十多艘小船从长崎赶到了这里进行埋伏。 荷兰船太过厉害,在空旷的海面上根本无法战胜他们,这处海域虽然地势也不太理想,但是从大岛往西的出口却不到一里宽,只要能封住出口,在小岛之间埋伏下众多的小船,就能利用船多人多的优势逼迫荷兰人进行接舷战。 在五岛列岛南端的海战只是为了引诱荷兰人而已,好在花费了极大的代价之后,终于把荷兰引来,引到这片预定的战场。 前方的出口已经被降帆抛锚的三艘三桅帆船封住,四周小岛埋伏的三十多艘小船已经堵住了荷兰船的去路,胜利距离齐云商行是那么的近! “掉头,封住荷兰人去路!”看到此情此景,任思齐兴奋不已,赶忙下着命令。 前方的出口已经被堵住,“公主号”正陷入了对方的接舷战之中。后面的两艘荷兰船“伯爵号”和“勒姆森”见势不妙,拼命的转舵,试图掉头。可是三十多艘小船正从两边飞速划来,试图向着两艘荷兰船围攻而来。 荷兰船甲板上炮弹如雨,向着冲过来的小船砸去。炮弹落在海水中溅起朵朵巨大水花,不时有小船被炮弹击中,船身断裂沉入海中。(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四章 海战(完) 每艘小船上都有一个齐云商号的船员做首领,在他们的大声命令下,日本武士们划着船不避弹雨迅速向荷兰船扑去。 在每艘小船的船艏都装着一段削的非常尖锐的长木,小船带着巨大的速度冲击而来,长长的尖木深深的扎进了荷兰船的船体,随即火光从小船上燃起,船上的武士们纷纷跳进海水中,向着旁边的小船游去。三十多艘小船竟然有一半是火船,上面堆积了大量的被桐油浇的湿透的干柴。 落到后面的荷兰船“伯爵号”船身周围围了十来艘火船,熊熊的大火在“爵士号”周围燃烧,火舌舔着“爵士号”的船体,通体是木材制作的船体根本扛不住大火,很快就被引燃。 “伯爵号”甲板上被浓烟笼罩着,上面的荷兰人根本无法透过浓烟观察周围的情况。第二层甲板上的火炮再也无法瞄准,只能茫无目标的开火。 “快冲出去!”“伯爵号”船长怒吼着,船舶终于掉过了头,带着十来只挂在身体上的小船,向着东方逃去,只是速度慢了好多。 落到最后第三艘荷兰船“勒姆森号”见机的最快,撞开围堵过来的几艘小船调过了头,向东侧就逃。 三四艘火船挂在它的船体上燃烧,然而火势却小得多。 “别让它逃走了!”负责统领众小船的李行久站在一艘船上大声怒喝,指挥着众小船向着“勒姆森号”追去。 为了顺利掉头,“勒姆森号”刚才降了一半船帆,速度还未提上来,十几艘小船饿狼一般向着它扑去。 “勒姆森号”上的火炮接连开火,两艘小船被打了个正着,当即翻倒在海中。甲板上的火枪连连发射,子弹向着靠近的小船打去,几个日本武士被子弹击中,惨叫着掉入海水中。 随着陈生等船员顺着飞爪爬上甲板,“公主号”最上层甲板上的战斗进入了尾声。在竹下一郎带着仅剩下的两个日本武士亡命的攻击下,甲板上拿着火枪的荷兰人和南洋土著死伤惨重。在近身的攻击之下,他们手中的火枪就是一个烧火棍,这年头的火枪上并没有安装刺刀,当长长的倭刀砍来时,他们只能把枪当作棍子用。 当陈生带着二十多个船员上了甲板后,绝望的南洋土著扔下手中的火枪,跪在地下投降了。 甲板上仅剩的三个荷兰人背靠着被,握着刀剑抵御着可能而来的攻击。 吉尔特一脸的绝望,当了十多年船长的“公主号”即将被人俘虏,这使得吉尔特的心如刀绞一般。 “你不是要和我单挑吗?过来吧。”竹下一郎右手提着长长倭刀,对吉尔特勾着手指,斜斜指着甲板的刀尖上,殷红的鲜血滴滴答答的滴在甲板上。 “去死吧!”吉尔特怒火万丈,冲过来对着竹下一郎就是一剑。 竹下一郎身子微侧,长刀向外一荡便把吉尔特长剑架开。右脚蹬地,身子往前激进,与吉尔特交身而过。 吉尔特的身子一下子呆站住了,他低下头,呆呆的看着胸口出现的长长刀口。 “好快的刀法!”吉尔特喃喃了一句,撒手扔剑,身子一下子摔倒在甲板上,两只蓝色的眼睛呆呆的看着天空,有几只海鸟正在桅杆上飞旋。 在陈生和竹下一郎的配合下,很快攻占了第二层甲板,荷兰炮手们或死或降,整艘“公主号”被完全占领。 此时,在任思齐的命令下,堵住出口的帆船重新升帆,向着海中驶去,让出了出口,任思齐要带着五艘帆船重新进入战场,去围剿剩下的两艘荷兰船。 荷兰船“伯爵号”四周已经燃起了熊熊大火,透过火光能看到荷兰人在甲板上慌张的乱跑。不断有人受不了炽热的甲板,纵身跳入海水之中。 第三艘荷兰船“勒姆森号”却摆脱了小船的堵截,却并没有逃走,而是侧着船身,拼命的放着火炮。“勒姆森号”上有二十多门火炮,火力已然强劲,距离又近,很短时间内就有数艘小船被它击中,或是船身被打成两截,翻滚着沉入海中,,或是没被打沉,但船上的日本武士们却被打的血肉横飞。 这三十多艘小船是任思齐拜托松浦栋买的日本小船,多是打渔的渔船,船身狭窄每艘船顶多乘坐十来人,根本顶不住火炮的轰击。 当任思齐带着五艘帆船从新加入战场时,面临的就是这样一副情景。剩下的两艘荷兰船,“伯爵号”已经陷入火海,四周熊熊的火焰即将舔到甲板,船上的船员耐不住炽热,大部分人被逼到上层甲板,很多人已经跳海,所以这艘船已经完全失去了攻击力。 可是第三艘荷兰船“勒姆森号”已经逃出来包围圈,正在不远处拼命的开炮,试图独立挽回战场的形势。 “灭掉这艘船!”任思齐当机立断,下令所有船向着“勒姆森号”发起攻击。 五艘船陆续驶过正在燃烧的“伯爵号”,装有投石机的三艘船还顺便往“伯爵号”甲板投过去几个火油罐,于是伯爵号的甲板也燃起了熊熊大伙,整艘船完全陷入了火海之中。 “勒姆森号”却不恋战,而是边战边走,第二层甲板上的火炮不停的开火,射速极快的炮弹落到追击而来的五艘帆船四周。 “轰!!!”忽然一声巨响,震动了整个附近的海面,所有人的耳朵被震得嗡嗡作响。任思齐骇然回头,就见后方海面上冒起一朵巨大的火花,那艘荷兰船“伯爵号”的火药库被引燃,发生了爆炸,整艘船陷入了火海之中,乱飞的火花落入四周的海水中发出“滋滋”的响声,浓厚的烟云笼罩在船的上空。 就在所有人都被爆炸所震慑时,“勒姆森号”知道是不可为,扬起所有船帆向着大海深处驶去。 “舶主,怎么办?”“飞鱼号”上,所有船员炽热的眼睛盯着任思齐,就等着他一声令下,所有船追上去把那最后一艘荷兰船拿下! “算了吧!”任思齐知道,以荷兰船的速度,自己这些船中除了“飞鱼号”没有其他船能够赶上,再说就算赶上又如何,以那艘荷兰船“勒姆森号”的火力,自己这五艘船加一块也不是它的对手,除非和它进行接舷战,否则根本没有胜算。(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五章 战后 (4000字大章,求订阅!) 清晨,东方的天空晨曦微露。一轮圆日在海平面上挣扎着,终于跃到了空中,于是便有霞光万道从东方直射而来,波涛汹涌的海面便变得波光粼粼,耀人眼睛。 昨日刚经过激烈的海战的海面一片平静,唯有依然残留的一些木屑向人们诉说了昨日战况的惨烈。 八九艘高大的帆船静静的停止北边大岛的悬崖之旁,十多艘小船则停泊在大船左右。 昨日的海战中,齐云商行取得了最后的胜利,三艘荷兰船一艘被俘,一艘被烧坏沉入海中,只有一艘逃出了生天。当然齐云商行也付出了沉重的代价,两艘三桅帆船被击沉,一艘被火炮击得受损严重,其他几艘大船也都有或多或少的损伤,不得不暂留这里维修。三十多艘小船损失过半,一部分被荷兰人火炮击沉,还有十多只被用作火船随着荷兰船“伯爵号”沉入了海底。 在人员方面,招募的三百多日本武士损失过半,大部分是因为所乘坐的小船被击沉而死在海中,现在活下来的只有一百六十多个。而明人方面,齐云商行原来两艘船有八十来人,后来又通过李国助从长崎招募了二百多明人移民,这两百多人都安排在新买的八艘三桅帆船上。在昨天的海战中,八艘三桅帆船被荷兰人击沉了两艘,上面的船员只有部分生还。其他各船在战斗中也各有损伤,算下来死伤的明人船员有六十多人。 这是一场惨胜!虽然缴获了一艘荷兰船,可是齐云商行的损失也大。不过算起来还是赚了,因为缴获的这艘荷兰船“公主号”是一艘排水量足有八百吨的盖伦船,上面装有三十二门火炮,按照奥利尔的说法,每门都是十二磅后装滑膛炮,就算是在欧洲也是很先进的大炮了。这种大炮在大明有另外的名字:红衣大炮!每门都有二千斤之重!光从这三十二门大炮来算就已经赚了,更何况船上还有其他收获。 “公主号”是往日本去贸易的,带去的货物已经卖掉,换成了白银以及其他货物。在“公主号”的底舱里有近二十万两白银,还有大批的硝石、硫磺、折扇、屏风以及其他日本特产,整个算下来价值近三十万两白银。想想还有一艘荷兰船被火烧沉,沉入了海底,上面携带的大量财物也随着消失,任思齐就觉得心痛。 任思齐决定在这里稍作停留,一是修理受损的船舶,二是重振一下士气,三是看看能否打捞一下沉船,货物可以被烈火烧掉,但青铜制造的大炮肯定不会! 当前首先需要处理的事情是那些从长崎招募的船员武士。对那些流浪武士,任思齐按照承诺,兑现了剩下的银子,给死去的武士的抚恤也都分发了下去。在这次海战中,这些流浪武士立下了大功,也付出了巨大的牺牲! 招募日本武士就是为了对抗荷兰人,现在战斗已经结束,双方的雇佣关系也就终止了。不过任思齐还是派人问一下这些武士的打算,看看是否有人愿意继续跟随自己。剩下的一百六十多日本武士大部分都选择拿着银子回日本,只有五十来人愿意加入齐云商行。任思齐很高兴的接受了他们,交由李行久和竹下一郎(即山田风太郎)统领。有了这批武士,齐云商行的战力大增。 从长崎招募的大明移民大部分都选择留在齐云商行,他们是在大明活不下去才选择飘洋过海去的日本,但毕竟故土难离,现在能在船上找到一份工作,当然要比在日本给人做工强得多。 不愿留下来的人都乘着小船回了日本,他们将会把齐云商行大胜荷兰人的消息带回长崎,大明秀才的威名很快将传遍日本! 修船需要木材,由于这次战斗船只受损严重,船上储存的木材已经不敷使用,任思齐便派人上岛伐木。安东尼自告奋勇带人上岛,任思齐便分派给他两艘受损较轻的三桅帆船以及一百多人去上岛伐木。 这一片的岛屿都是无人荒岛,在后世它们有个名字叫做男女群岛,由五个岛屿和一些礁石组成。现在船舶停在最北边的男岛南侧。 这座男岛约有两平方公里,不过它的四周均是悬崖峭壁,很难攀爬到岛中,这也是无人在岛上居住的原因。 船只绕着岛屿转了半圈,才在东南侧一个位置找到了一个稍缓的海岸。一队人从这里爬上了岛屿。这是一个无人的荒岛,也许是地势的原因一直没人在这里居住,整个岛屿中部被丛林覆盖,丛林成了海鸟的乐园,长久以来有大量的海鸟在这座无人荒岛上繁衍生息。 从海岸踏上岛屿后,没走多远便进入了丛林之中,人刚一靠近便激起了大群的海鸟冲天而起。走在丛林中脚下软绵绵的,一踩一个深深的脚印,抬起脚来,发现脚上沾满了灰白色的污物,却是海鸟的粪便。 大伙儿不愿往丛林深处走,便驻扎在海边,派出一队人在丛林边伐木,刨制成合适的木料用小船运回,去维修受损的船只。 坐在一块岩石上,刮着脚下的鸟粪,安东尼寻思了起来。他以前在爪哇岛时,家里种有大片的庄园,自然知道这鸟粪是非常好的肥料。这座岛上有这么多的鸟粪,积攒了几千年,下层都成了矿物,若是运送回去,能给多少地施肥啊!想到这里,安东尼吩咐手下继续伐木,他自己急冲冲的上了船,向着“飞鱼号”驶来。 此时的任思齐正在和茅十八等人商议如何处置俘虏。在战斗中,从“公主号”上俘虏了十来个荷兰人,以及二十多个南洋土著。按照茅十八的意见,这些荷兰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统统杀了算了,可是他刚说完,便惹恼了荷兰人奥利尔。 奥利尔被俘后被迫为任思齐效力,虽然双方有五年的协议,但是他毕竟还是投降了敌人,所以心中一直有个坎。在这次的海战中,为了照顾他的情绪,任思齐特意让他全程在船舱休息,并没参加战斗。因为他毕竟是“飞鱼号”火长,很多船员都是受他培训成长起来的,要照顾他的情绪。 现在战斗结束,商议事情时,任思齐便把他叫来,参加商议。 当听到茅十八提议杀掉所有俘虏时,奥利尔怒了。 “茅!你不能这样,他们现在已经投降,为何还要杀掉他们?那太残忍了,大明有句古话‘杀俘不详!’在我们欧洲,俘虏的敌人也不会杀掉,可以用俘虏向敌方换取赎金!”奥利尔郑重的提出来自己的意见,他不愿看到自己的同胞被杀死。 “奥利尔,什么杀俘不祥?你们西方人来到东方,杀得人少吗?在吕宋,就有几万汉人被你们屠杀!”茅十八不屑的道。这些红毛鬼不是什么好东西,被他们抢劫的船舶,上面的船员多会被杀死抛尸海中,大明的海船深受其害。 “茅,吕宋是西班牙人的地盘,我们荷兰人可不会那样,我们是很仁慈的。在大员,荷兰人和明人之间是和平共处的。”奥利尔纠正着茅十八的错误。 “奥利尔先生,十八哥刚才开个玩笑而已,别激动,我不会杀掉俘虏的。”任思齐连忙安抚奥利尔道,并向茅十八使了个眼色,这些西方人都是宝贝,或多或少都有各自的技术,任思齐可不会把他们简单的杀掉。 刚安抚了荷兰人奥利尔,假洋鬼子安东尼兴冲冲的回到了“飞鱼号”。 “安东尼,你不是带人去伐木吗?回来作甚?”任思齐诧异的看着安东尼。 “舶主,你猜我在岛上看到了什么?鸟粪,岛上面铺了一层厚厚的鸟粪!”安东尼兴奋的叫道。 “鸟粪有什么稀奇的,这海岛上有海鸟当然有鸟粪了!”任思齐不解的道。 “不不不,舶主,这鸟粪可是非常好的肥料,若是种地的话能使粮食产量大大增加。当初我们家在爪哇时,可是种有几百亩田地,为了施肥,父亲农闲时经常带人去荒岛收集鸟粪,作为肥料。”安东尼解释道。 让船员们去采集这些肮脏的鸟粪,然后运回到大明吗?任思齐下意识的就要拒绝安东尼这荒谬的主意,可是转念一想,又收回了就要出口的话。 任思齐打算以岱山岛为自己基地,以后在岱山的人口会越来越多,人口多的话就需要大量的粮食,现在有钱当然能够从大陆采购,可是以后呢?现在已经是崇祯十六年冬天,明年李闯将会攻破京城,大明灭亡。然后清兵入关,整个大明都将战火纷飞,到那时再去哪里购买粮食? 所以现在必须未雨绸缪,想法屯田。抗清也好,自立也罢,只有手中有粮,才能进退自如。岱山岛虽然土地贫瘠,能开发的田地有限,可要是都开发出来,种出的粮食也能养几千人没有问题,若是再有良好的肥料,粮食的产量会更多! “你这个提议很不错!”任思齐赞许的对安东尼道,听到任思齐的夸奖,安东尼兴奋的脸都红了。 “可是怎么才能把鸟粪运到船上呢?鸟粪太脏了,若是就这么装进船舱的话,很难清洗掉,以后就没法再运送其他货物了。”任思齐提出来问题。 “舶主,没有您想的那么脏,岛上的鸟粪积攒了不知多少年,只有上面的一层是新鲜的,下面都已经凝固在一起,并不是很脏。船上不是有些棉布吗,咱们只要缝制一些布袋,就可以把鸟粪从岛上运到船舱。”安东尼道。 “好吧,我让人缝制一些布袋,这件事还是让你负责吧,让沙千里辅助你!”任思齐吩咐了下去,现在除了“飞鱼号”和“福春号”,其他的三桅福船船舱都空着,空着也是空着,还不如挖些鸟粪运回岱山岛。 任思齐又拨了一百多船员,让沙千里带着跟随安东尼上了岛屿,去挖鸟粪。船只在这里修补,很多船员闲着也是闲着,还不如给他们找些事做。既然奥利尔不同意杀掉俘虏,但也不能白养着他们,任思齐索性把俘虏也拨给了沙千里,就让他们去挖鸟粪去吧。 “不不不,舶主先生,您不能这么做?这是不人道的。”奥利尔再次提出来反对,他不愿意看到同胞被当作奴隶使用。 “奥利尔先生,我已经做出了让步,但是我也不能白养着他们,他们要想得到好的待遇,就得证明他们自己的价值!”任思齐意味深长的对奥利尔道。 抛下一边沉思的奥利尔,任思齐又和茅十八商议其他事情。 “十八哥,你说咱们能不能把那艘沉没的荷兰船里的大炮捞上来?”任思齐对一旁的茅十八道。 “不太容易,因为不知道沉船到底有多深?不过咱们可以试试!”茅十八想了一下道,现在是冬季,海水非常的寒冷,从海底打捞几千斤重的大炮很难做到。 “走,咱们去沉船处看看去!”任思齐一下子提起了兴致,这些大炮都是巨炮,若是打捞出来安放到岱山岛上,那么任何海上的敌人都别想轻易侵犯岱山岛。 任思齐和茅十八带着几个水性非常好的船员乘着一艘小船来到了沉船区域。 一个船员自告奋勇的要下水试探一下海水的深浅,他脱得赤条条的下了水,没一会儿的功夫便浮上了海面,满脸冻得青紫。 “下面太,太,冷,冷,了。”这名船员嘴唇哆嗦着道。 其他船员赶紧的拿过厚厚的毛毯裹在了他的身上,一个酒壶拿来,他对着嘴狠灌了几口白酒,脸色才算缓了过来。 “我下了有十来丈深,能看到帆船桅杆的顶端,可是下面实在太冷,我受不了才浮了上来,要是夏天的话肯定能潜下去没问题。”这名船员道。 “我试试吧。”茅十八跃跃欲试的就要脱衣服,任思齐一下子阻止住了他。 “算了吧,冬天的海水太冷,冻坏了大伙不划算。反正船沉在这里跑不掉的,等明年夏天咱们再次去日本时,再来打捞沉船。”任思齐道,现在一是太冷,二是根本没做好打捞沉船的准备,这种情况下是做不成事情的。 放弃了试图打捞大炮之后,大伙儿便把全部精力用在修补受损的船只上来。现在齐云商行加上刚俘虏的荷兰船“公主号”共有九艘大船,船员算上在长崎招募的大明移民以及留下了的五十来个日本武士共有三百余人,其中不乏熟练的木匠。 出海了小半年,大家伙儿都急着回到大明,干活的热情非常高涨。 利用修船的时间,任思齐带着主管副主管们各个头目,把这次海战中每个人的功绩都罗列了出来,一一记录在案,将作为大伙获得奖励的依据。 由于是海战,打的是船与船之间的战争,任思齐便以每艘船在海战中做的贡献分配功绩,在这种海战中关键是一艘船上所有船员间的配合,但是也有少量人的贡献特别突出,比如沙千里,正是他迅速的爬到桅杆上才使得“飞鱼号”的主帆被迅速拉起,避免了“飞鱼号”被荷兰船追上的命运;比如日本武士山田风太郎,正是他带人到荷兰船上卧底,才使得齐云商行轻松的夺取“公主号”。 每个人的功绩一一记录在案,并且当众宣布,这次日本之行获利甚多,每个船员都会得到大笔的赏金,这让船员们的热情一下子高涨了起来。(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六章 回岱山 大明崇祯十六年十二月一日,齐云商行的船队回到了岱山岛。 出发的时候只有“飞鱼号”和“福春号”两艘帆船,回程的时候已经是浩浩荡荡的船队。 当船队接近岱山岛南部海湾时,凄厉的号角声响起,位于高亭的码头如临大敌,上百个精锐的士兵从营地里飞奔而出,向着码头列起整齐的队列,防备着可能出现的敌人。 晋玉飞和荷兰人门罗站在队伍前列,看着远处海面上出现的帆影,是海盗还是官军?他们心里紧张的想着,也想到了可能是舶主他们从日本回来,但是想想又不可能,因为出发时只有两艘帆船,现在从远处海面而来的可是浩大的船队啊! “对方什么路数?”东沙镇里正老沙福神情紧张的站在二人身侧,这半年来,在沙福的辛勤操作下,位于高亭的营地建了起来,一水的蓝砖青瓦的排房,有了任思齐走时留下的大笔银子,沙福以每人每月二两银子的薪酬在岛上招募了二百多岛民,采石立窑烧制砖瓦,有半年的时间,沙福决定建造一个坚固的营地。 晋玉飞和门罗领着一百乡兵每天训练半日,剩下的半日也都参加劳动,争取早点把营地建好。 几百人辛苦劳动的三个多月,靠着高亭北边的山峦烧制出了一窑窑的砖瓦,山脚下烧制砖瓦被挖出了一个几亩大小的湖泊。 一栋栋房屋被立起,建成了一个足以容纳几千人的营地,营地的外面用青石垒了一圈儿的营墙,开了营门,竟筑成了一个颇有防御力的小城堡。 小城堡距离海湾码头三里,站在城墙上能清楚的看清海湾里的情形。 想想费劲千辛万苦刚筑成城堡,就有人觊觎,沙福的心情就非常的灰暗。 “伯父莫怕,有咱们这一百乡兵在,不管有多少敌人前来,都不会让他们踏上岱山一步!”晋玉飞安慰着沙福,对于手下这一百乡兵,晋玉飞非常的自信。经过他和门罗这小半年的训练,一百乡兵已经非常的精锐,西班牙长枪方阵已经演练的非常熟练,晋玉飞自信凭借这一百精兵足以对付上千敌人。 随着远方海面上的船队越来越近,晋玉飞的眼睛一下子瞪大了,就见那第一艘帆船高高耸起的桅杆上飘荡着一面黑旗,黑色的旗面上一尾飞鱼正冲天而起。 “是舶主,舶主他们回来了!”晋玉飞大声叫着,蹦跳了起来,再也没了作为乡兵管带的矜持。 一百乡兵愣了一下,一起欢呼了起来,整齐的队形顿时散乱了起来,而此时晋玉飞正处于狂喜之中,也无心再呵斥他们。 “肃静!作为一个士兵,不管什么时候你们都要做到泰山崩于前而不乱,只要是列队,不管什么时候队列都不能乱,难道你们想让回航的舶主他们看到你们现在这散乱的阵列吗?”强忍着内心的激动,教官门罗呵斥着他们。 在门罗的呵斥下,乡兵们的队列又重新整齐了起来。 此时,任思齐心中的惊喜不亚于他们,惊喜不仅仅是因为回到了岱山,更多的是通过千里镜看到的一切。 海湾里近处是码头,可码头不再是原来那个伸到海水中几丈的天然码头,而是在原来码头的基础上又用大量的木材构筑了长足有三十多丈,能允许数艘帆船停靠的人工码头,在码头边安装着一个巨大的木架,长长的木臂伸出了码头之外,在木架上安装着铁制的滑轮,通过这个吊臂,就可以轻松的装卸船上的货物。任思齐没想到走之前就对沙福提了一嘴,沙福真的制造出这样一个木制起重机来。 在往海岸看去,一个队列整齐的步兵方阵正向码头而来,乡兵们肩头扛着的长枪在阳光的照耀下反射出渗人的寒光。 再往远处看,是一座小小的城堡,青石砌起的围墙里是一排排的青砖蓝瓦! 这就是岱山岛,这就是自己的基业所在!此刻,任思齐的心情无比的激动。 “飞鱼号”缓缓停靠在码头,长长的木板连接在甲板和码头之间,顺着颤巍巍的木板,任思齐踏上了码头,迎面看到的是晋玉飞等人惊喜的目光。 “舶主!”晋玉飞大踏步迎了过来,单膝跪地就行了一礼。 任思齐笑着上前,一把拉起了晋玉飞。 “才几月不见,你怎么如此见外,自家兄弟竟然行起大礼了。”任思齐笑道。 晋玉飞呵呵的笑了,不好意思道:“舶主,您现在不再是以前的您了?” “胡说八道,我不是以前的我,难道还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不成?”任思齐笑骂道。 “舶主啊,您现在可是巡检了,岱山巡检司巡检!您现在是一个官人了。”晋玉飞道。 “额,任命终于下来了吗?”任思齐喜道,有了这个巡检官职,他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掌控岱山岛。 “一个月前就下来了,送官印和告身的小吏见您不在很不乐意,给了他二百两银子才把他打发走了!”晋玉飞跟在任思齐身边絮絮叨叨说着。 “草民参见巡检大人!”老沙福上前竟要双膝跪倒给任思齐行礼,吓得任思齐双手搀扶起了他。 “老人家,您要折我的寿不成?”任思齐嗔道。 沙福不好意思的笑着,“您现在可是巡检老爷,草民不敢失了礼数啊!” “什么狗屁巡检,屁大点的官职罢了。老人家,咱们以前怎样,现在还怎样!”任思齐摆手道。 看着远处的城堡,任思齐感慨不已:“老人家,这几个月来您着实辛苦了,该思齐给您行礼才对!” “大人说的哪里话?您信任老汉,把建筑营地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老汉,老汉当然不能辜负了大人!”见任思齐对自己这几个月来的工作非常的肯定,沙福欣喜不已。 “爷爷!”沙千里从后面窜了出来,一把就抱住了沙福。 “跟着大人跑了一圈,怎么还这幅猴样?”沙福笑骂着自己的孙子,眼中的欣喜却怎么也遮掩不住。(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七章 筹划 夜晚,嘈杂了一天的城堡终于静了下来,所有人都陆续进入了梦乡。 然而,在城堡的深处一个房间里,却依然灯火通明。 两支巨大的蜡烛在案几两边点燃,任思齐正坐在案后,时而凝眉沉思,时而奋笔疾书。 案子一边,田枫(日本小孩天草枫)正侍立在案旁,头一栽一栽,已是困极。 任思齐却完全没有注意到田枫,此时的他满脑子的事情。 船队回到了岱山,但是已不再是那个只有两天船几十人的齐云商行,而是有着九条大船数百人的庞然大物。任思齐也不再仅仅是齐云商行的舶主,而是朝廷任命的岱山巡检司巡检,虽然只是个不入流的九品小官,实际却掌控着整个岱山岛。 人一多,事情就变得无比的繁杂,那今天入港来说,也就是九条船,入港卸货弄得奇慢无比,很多人不知所措。幸亏沙福经验丰富,原来的齐云商行的老人们竭力指挥着,才算把大家伙都安顿下来。 作为所有人的最高首脑,任思齐顿感责任重大,在长崎时为了战争荷兰人拼命的招募人手,人数扩大了五六倍,相应的管理没有跟上,当时只是任命了每艘船的首脑,一切以战胜荷兰人为上,其他的都根本顾不上。 现在所有的手下足有五百多人,有船员,有乡兵,有招募的日本武士,还有几十个俘虏,必须尽快把事情理顺,让每个人都找到自己的位置。 任思齐拿着毛笔,在雪白的纸张上一条条写下当前必须办的事情。 一是奖惩,船队从日本归来,获得了巨大的利润,每个船员都在翘首以盼,希望尽快得到自己的奖赏,这个事情不能拖。其实在回航之时,任思齐已经带着众头目着手做这件事情,在战斗中所有人的功绩都一一记录在案。现在是要确定留守在岛上的人的奖励,他们虽然没有参加去日本的贸易,但是守岛有功,同样需要奖励。 二是整个系统的编制问题,现在队伍有五百多人,又有着九条大船以及几十条小船,必须重新编制。九条大船每船都要定员定编,要确定船只的管带火长。缴获荷兰帆船如“飞鱼号”“公主号”因为有火炮,需要的人数较多,其他七艘福船因为不适合装大炮,需要的船员较少,这些都要确定下来。 另外就是乡兵,现在自己成为了巡检,那一百乡兵就可以纳入巡检司编制,成为正儿八经的朝廷军队,其他多余的人也都会纳入巡检司编制,任思齐决定整编出五百兵丁,然后趁着天下未乱之际严加训练以为自己的根本。 崇祯十七年马上就要到来,江南的动乱近在眼前,必须要尽快扩充自己的实力,才能在这即将到来的乱世之中找到自己的一席之地。 三是岛内开发,现在人数多了,粮食问题就必须提到日程。短时间内可以靠购买来解决,可是随着队伍的进一步扩大,就必须有自己的粮食来源。岱山岛面积不大,也就一百多平方公里,中部是山地,适合种田的也就在岛的四周沿海地带的平原。 原来岛上人口不多,大都是靠打渔为生,田地开发的很少。拿现在所在的高亭来说,原来只有一个小渔村,有一百多户村民,他们也只在村子旁边开垦了几百亩田地。不是他们懒惰,而是以他们的生产力只能开垦这么多。 现在在城堡的周围,从海岸到北部的山峦之间是一片平原,若是能开垦出来的话,能开垦几万亩田地,当然岱山的土地比较贫瘠,不过有了从日本南侧的男女群岛挖来的鸟粪做肥料,相信粮食的产量也不会太差。 四就是扩充实力。现在自己是岱山巡检司的巡检,能掌控的也就只是一个岱山岛,治下也就两千多百姓而已。这点实力实在太过薄弱,在理清自己的内部以后,就要着手扩充实力。 整个舟山群岛有数以千计的岛屿,大的适合人居住的也有上百个,因为地处海外,朝廷仅能掌控舟山本岛以及一些离大陆近的岛屿,远离大陆的岛屿常年不见官府中人的踪迹,很多岛屿上面都盘踞着海盗。任思齐决定把这些岛屿都一一拿下,把整个舟山群岛的海盗都清剿一遍。一是扩充自己的地盘,二是为了练兵。 若有必要,任思齐连舟山本岛都不打算放过,因为舟山本岛的黄斌卿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扩充实力,双方之间必然会发生冲突。舟山岛面积是岱山的四倍,可耕地更是岱山的十倍之多,若是占据了舟山岛,足以养上万军队数万百姓。再过一两年清兵即将南下,江南将成为战场,任思齐自然知道一个可靠的后方是多么的重要。以整个舟山群岛为根基,以强大的舰队隔绝岛陆,进可以攻略大陆,退可以据守海岛。 任思齐脑子快速的思考着,下笔飞快的在白纸上写下一个个刚劲的字迹。 “啪”的一声轻响打断了任思齐的思绪,抬头一看,任思齐顿时笑了起来,就见天草枫俯在案子边强撑着身体,脑袋却一磕一磕,磕到了案子上。 “啊!”脑袋磕到案子上后,天草枫一下子醒了过来,惊叫一声,又用小手捂住了嘴巴,一双大眼骨碌碌的四下看着,当看到任思齐好笑的看着自己时,天草枫的脸蛋一下子红了起来。 “对不起啊,公子,我不小心睡着了。”天草枫忙起身站了起来,歉意的对任思齐道。 对这个经常会害羞的十来岁的日本小孩,任思齐有的时候真的分不清他的性别,说他是女孩吧,却一身男孩的打扮,说他是男孩吧,动作声音却很想女孩。可是任思齐又不好意思多问。 “你去睡吧。”任思齐柔声吩咐道。 “不,公子还没休息呢,我是您的书童,我不会去睡的。”天草枫慌忙摇头道。 “你既然是我的书童,那么我交给你的字你可记得多少了?”任思齐问道。在回程时,任思齐教给了天草枫许多汉字,也不知道他学的怎么样。 “我都记住了,公子您尽管考考我。”天草枫挺着小胸脯,很骄傲的说道。 任思齐一下子笑了:“真的吗?那我就考考你。” 事实证明天草枫没有说谎,任思齐在回航时交给他的足有一百多字词,天草枫竟然都记得。 这孩子可聪明的很呐,任思齐目光烁烁的看着天草枫暗道,看着天草枫,任思齐又忽然想到了教育问题。一个势力要想发展壮大,就必须有许许多多的人才。人才哪里来?一是吸收外来人才,再就是自己培养。 任思齐现在只是个小小巡检,对读书人根本没啥吸引力,那么就只能想法自己培养人才了。现在岛上有学问的读书人少的可怜,除了自己外也就只有宋立本、任兴凡寥寥几个人粗通文墨。自己这些人现在很忙,根本没功夫教大家识字,必须想法聘请一些读书人前来,教大伙儿识字。 脑中有着后世记忆的任思齐知道,一支有文化有信仰的军队才是有战斗力的军队。后世那支伟大的军队的军人在行军之时还不忘识字,这点自己可以借鉴。 想到这里,任思齐脑中忽然有了个想法,那就是在岱山岛上建立一所学校,识字方面可以聘请一些读书人来岛上,在江南老秀才老童生这样的读书人很多,很多人一辈子也考不上功名,混的凄惨无比。只要自己肯花银子,这样的读书人不要太多。 除了识字外,还可以传授各种军事知识,由任兴凡和门罗负责的各种条例已经编制完成,这些条例就可作为初级教材,教会大家队列方面行船方面战斗方面各种技能,可以在最短时间内培养一批熟练的船员以及士兵。 想到这里,任思齐思路大开,“唰唰唰”的在纸张上写下一行行字迹。(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八章 宋立本之谋 早晨,一阵铜锣声响起,打破了这座被任思齐命名为高亭镇的城堡的宁静。船员们从各自的营房中走出,向着位于城堡南门的小广场走去。 广场的北侧高台之上,摆放着一张桌案,任思齐身着崭新的官袍坐在桌案之后。一身宽大的青色官服胸口绣着海马,头戴黑色纱帽,脚蹬千层底官靴,一条乌角腰带系在腰间,更显得身形挺拔、器宇轩昂。任思齐长得本来就俊,一身官服穿在身子更增加了他几分威严。 茅十八和司马南沙福等人陪坐左右,熊二安东尼几个侍立一旁。 案子上摆放着令旗令箭,文房四宝,最显眼的是一枚拳头大小的官印用红绸包着放在一旁。 看到台上情形,本来慢吞吞走过的船员们脚步加快了几分,在台前广场上按照所属船只列队。 而晋玉飞和门罗统帅的一百乡兵早就队列整齐的站在一边。 “今天不是发放奖励吗?他们来干嘛?”一个船员看着队列整齐的乡兵们问道。 “当然也是领银子了,你以为就你有啊?人家辛辛苦苦的在岛上建设营地,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另一个船员道。 “快点,赶紧站好!说你呢,乱瞅啥?”各帆船的临时负责人陈生等人拼命的吼叫着,呵斥着自己的属下。 乡兵阵列之前,晋玉飞不屑的看着船员们那乱糟糟的队列,和门罗对视了一眼。 在船队去日本贸易之前,晋玉飞对任思齐把他留下守岛有些不满。可是在这几个月来,看着一百手下在自己的训练下渐渐成长,由一个个散漫的迂腐粗鄙的农夫变为一个个令行禁止的士兵,晋玉飞心中就充满了一股自豪感。 在这几个月来,他们一边要训练,一边还要帮着建筑城堡,门罗对训练要求的又非常的严格,可以说每个人都吃了很多苦头。 幸亏属下都是吃苦耐劳的岛民,又有晋玉飞和门罗以身作则,再加上吃的伙食很好,大伙才坚持了下来,由一伙儿散漫的百姓变成了一支精兵。看着旁边船员们那散乱的队形,听着他们那嘈杂的声音,乡兵们一个个的都充满了自豪感。 看着下面对比鲜明的两群人,任思齐皱起了眉头,看来队伍的整编训练刻不容缓! 好容易队列整理完毕,任思齐站起身子,走到了台前。顿时所有人的目光都投了过来,投到了任思齐的身上。 “弟兄们!”任思齐运了运气,朗声道。朗朗的声音传遍了全场,下面所有人顿时屏住了呼吸,静静的听着他们的舶主想要说些什么。 “弟兄们,大家都看到我穿的这身官服了,可能也都听说了。是的,我做官了,以后我就是岱山巡检司的巡检,大伙儿也都是巡检司的人了。” “那我们以后就不能叫你舶主了,该叫你巡检老爷了!”一个站在前排的船员大声道,立刻惹得大伙儿哈哈大笑。任思齐平时给大伙儿的印象是和蔼可亲,很多人也就敢和他开玩笑。 “什么巡检老爷,要叫大人!”司马南忙走上前来,对任思齐谄媚的一笑,转过身厉声呵斥道。 任思齐摆摆手:“咱们都是自己兄弟,都是一家人。舶主也好,巡检也罢,只是一个称呼罢了。大可不必在意。” “兄弟们,这几个月来,大伙儿和我一起去日本贸易,可以说是历尽了千辛万苦,咱们扛过了飓风暴雨,又遇到了强大的荷兰人,可是咱们挺过来了!不仅挺过来了,咱们的队伍还越来越大,由两条船变成了九条船,由刚开始的几十个人变成了五百多人! 不管是原来的老人,还是新加入的兄弟。从此以后你们都是我任某的兄弟,大伙儿都是一家人。 当然留在岱山岛上的一百兄弟也同样辛苦,他们守住了咱们的老巢,还为咱们建筑了这么好的营盘。兄弟们,你们都是好样的!” “咱们这次去日本,获得了很大利润,所赚的银子有你们每个人的一份!” 随着任思齐的话语,四个人抬着两个箩筐走到台前,箩筐里是一锭锭的银子、白花花的鹰洋,所有人的眼睛一下子炽热了起来。 在任思齐的示意下,宋立本拿着一本册子,站到了前面,开始念了起来。宋立本每读到一个名字,就有一个人欢天喜地的跑了出来,接过自己的奖励。 这次日本之行,算上缴获的荷兰船“公主号”上的银子,结余有四十五万之多,当然其中有应该给刘德福的六七万两分成。赚的银子多,发下的赏赐也就重。原来的老船员每个人都得到了至少一百两的奖励,在长崎新加入的船员每人也得到了几十两到一百两的奖励。那五十来个日本武士,本来已经付给了他们应得的报酬,这次任思齐又额外给了他们每人五两银子。 先发的是船员们的奖励,整个广场里陷入一片欢腾之中。 广场的一边,晋玉飞带着一百乡兵静静的站在那里,不管一边再喧闹,他们的阵形巍然不动。 发完了从日本归来的船员们的奖励,接下来就是这一百乡兵。若论资历的话这一百乡兵比不上那几十个老船员,若论功绩的话也比不上经历过和荷兰人海战的船员们,所以他们得到的奖励是最少的,每人只有二十两银子,可是这已经让他们陷入了狂欢之中。因为对这些几个月前还是农夫渔民的人来说,他们往往一年到头攒不下几两银子,现在加入了乡兵,每月的薪水不说,现在一下子就发了十两银子之多,这让他们怎么不喜出望外! “大人,发的银子是否有点多?”宋立本悄然站在任思齐身边,小声道。 “多吗?不多吧。”任思齐愕然道。这次所有人的奖励加起来也就不到五万两银子,可是船队从日本回来足足赚了四十多两。 “这次咱们是赚了很多银子,可是下次呢,谁能保证以后有这次的好运,以后咱们的队伍会越来越多,人数越来越多,肯定不能再像现在这样大肆的发钱了啊!”宋立本严肃的道。 任思齐仔细的想了一下,发现宋立本说的真的很有道理。仅仅用银子凝聚的势力是很脆弱的,以后没有钱了怎么办?队伍会不会分崩离析? “你有什么好主意没有?”任思齐低声问道。 “舶主您不是制订了好多条例吗?我看咱们应该制定个薪水条例,规定了每个人应该得到的薪水,拿了大人发薪水,那么为大人战斗就是理所当然的。至于奖励则不能滥发,可以每年年终发放一次。至于这些士兵,不能让他们收入过高。会打猎的猎人都知道这个道理,猎狗不能让它吃的太饱,吃的太饱它就会失去搜寻猎物的兴趣,士兵们也是一样!”宋立本阴恻恻的话语在任思齐耳边回响。 看着下方兴高采烈的人们,任思齐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大人,我还有一个主意!这些人拿了这多多银子在岛上却无处可花,咱们可以在岛上开些商铺,售卖各种货物,这样的话他们手中的银子最终又会流回到大人手中!”宋立本又道。 任思齐闻言转过身来,定定的看着宋立本。 “怎么大人,我说错了什么吗?”宋立本神色不安道。 “不不不,你没错,相反你的主意真是太好了。你真乃我之子房也!”任思齐拍着宋立本的肩膀大加赞赏。(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九章 编制和掌控 趁着刚发下奖励士气高昂,任思齐决定把编制再重新整理一下。现在岱山岛任思齐属下人数近五百人,有原来就追随的几十名船员,有主要由岱山百姓组成的一百乡兵,有从日本长崎招募的二百多明人移民,还有五十多名日本流浪武士,可以说是成分复杂、人数众多。 其人数远远超出了一个巡检司正常的编制,在明代巡检司多设在交通要枢,远离城市之处,负责查问行人、缉拿逃犯等。当然在海岛上的巡检司一个重大的职能就是缉拿海盗。在舟山群岛,海盗众多,这也是岱山巡检司能够重建的原因。 巡检司的编制通常是巡检一名,从九品,是刚入流的小官。另外会有书吏两名,弓兵数十人到百人。现在任思齐手下的人数远远超过了一个巡检司该有的人数。 经过仔细思考以及和茅十八等人商议后,任思齐决定把手下分成两大块。一是水师,主要九条大船组成,职责是巡查岱山附近海面,打击海盗,进行远洋贸易。二是陆师,主要以晋玉飞统领的一百乡兵构成、职责是防守岱山,配合水军打击海盗。 水师共九条船,每条船确定编制,最大的一艘荷兰船“公主号”因为上面火炮众多,编制人数最多,共有60人,作为任思齐的新旗舰。“飞鱼号”原有六门火炮,从“公主号”上又调来六门,现在共十二门大炮,编制人数48人。其他三桅福船每船定编36人。这样算下来,光是九条大船编制就达300人。 每条大船设管带一人,总领全船,并设火长、司库等职务,所有船员分成见习船员、普通船员、副主管、主管、总管五级,情形一如以前。除了“公主号”由任思齐直领外,任命茅十八为“飞鱼号”管带,司马南为“福春号”管带,其他各船均有经验丰富的老船员任管带。 在陆军方面,原来的一百乡兵晋玉飞和门罗训练的很好,采用的是西班牙长枪方阵的编制,士兵分长枪手和火枪手两种。任思齐打算在原来的基础上进行扩充,扩编到三百人。 任思齐现在已经是岱山巡检司的巡检,理论上已经是岱山岛的最高长官,虽然没有管辖各村的权力,但却有征调民役的权力。其实按照明朝的制度,巡检司的士兵并不是真正的士兵,而是叫做弓兵。弓兵并不是士兵,而是征调的民夫,在古代,百姓们除了缴纳皇粮国税意外,还要服各种徭役,在巡检司服役就是其中一种。服徭役自然是没有薪水可拿的,可是现在任思齐却给每个属下都发薪水,并没有把他们当作民役,而是和自己属下船员一样待遇。相信这种待遇下,岱山各村的百姓都会乐于服役的,把陆军扩编为三百人问题不大。 至于陆军的编制,在和门罗晋玉飞商议后,任思齐决定采用如下编制:12人一小旗,长官就叫小旗;4小旗为一总旗,长官称总旗,另有一传令兵,共50人;3总旗为一队,长官称队正,另有传令兵,炊事兵等,共160人左右。 人数所限,任思齐决定先编制两队弓兵,一队由晋玉飞任队正,另一队则由荷兰人门罗任队正。任保全、汤尼、沙比拉、任丽坤等人充作总旗。 当然现在人数不足两队弓兵,需要从岱山岛各村征调民役,任思齐也不急,现在只需要把军队的架子搭起来,以后慢慢扩充就是。 再就是对军队的掌控问题,在明朝后期,朝廷军队编制非常混乱,军队的战斗力极差,不管是面对李自成等农民军也好,还是面对关外的清兵也罢,都被打的稀里哗啦。一支万人的大军中真正有战斗力的往往只有主将的几百亲兵,而且明朝后期的军队还有一个非常不好的地方,就是兵为将有,朝廷对军队的掌控非常的差,在明朝后期造成了军阀众多,前有吴三桂等关宁铁骑,后有南明江北四镇。主将生异心的话,整个军队都会跟着造反。 任思齐当然不允许以后自己的军队出现这种情况,自己辛辛苦苦建立的军队,得完全由自己掌控。所以任思齐决定借鉴后世人民军队,在一个军队中设立双主官。例如一个队,除了设立队正一职外,任思齐决定在设队监一职,也就是监军,相当于后世的政委,队正和队监平级不分大小。战斗训练之事由队正负责,生活纪律方面则归队监管。这样的话,两个人相互制衡,就没法生出异心来,任思齐也能保证对军队的掌控。 任思齐任命安东尼为第一队的队监,和晋玉飞一起掌控第一队。任命任兴凡为第二队的队监,和荷兰人门罗一起掌控第二队。 除了这以外,任思齐在每一队设镇抚一职,掌军纪军法。任命曹长江为总镇抚,掌管整个陆军军法。 既然在陆军采用双主官,那水军也同样。每一条船,除了管带以外,任思齐另外任命了船监。管带负责行船作战,船监则负责生活,负责对管带进行监督。 这一整套系统繁杂无比,任思齐带着识字的任兴凡宋立本等人弄了多日,才把这一整套编制形成文字条例。然后把命令宣布了下去。 随着命令宣布下去,各主官各自上任。任思齐也只是自己宣布了每一条船每一个队的主要职位的任命,具体到各职位例如每一条船的舵手,则需要各主官自行任命。 这下整个高亭镇一下子噪乱了起来,茅十八等各船管带船监急急忙忙的寻觅着自己船上各职位合适的人选,各船员也都暗自思量着自己能做的职位,找着各自的关系。 足足用了十天的时间,各船职位才重新理顺,所有人都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又花了几天时间,每个队每条船的花名册才算编制完成。看着面前厚厚的名册,任思齐长出一口气,有了这几本名册,任思齐觉得自己才算完全掌控了所有属下。(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章 种田 “如各位所见,这岱山岛方圆百里就两千多百姓,可谓地广人稀。岛上开垦出来的田地有限,并不是大伙不愿种田,而是土地过于贫瘠,一亩地一年下来打的粮食还不到一石。很多人宁愿出海打鱼或者做其他营生也不愿种地。”沙福满面红光的侃侃而谈,受到任思齐的重用,这老头焕发出了活力,人都年轻了许多。 坐在旁边的任思齐、宋立本等人会心一笑,什么其他营生,不就是入海为盗吗? 在修筑高亭镇城堡中,沙福出了很大力气,烧制砖瓦、采购建材,调集人手,把整个工程做的井井有条,表现出了极强的能力。巡检司成立后,任思齐便极力邀请沙福在巡检司任职,担任巡检司书吏,实际负责营建等事务。 现在巡检司属下人口数百,以后还会越来越多,粮食的压力会越来越大。任思齐便把沙福宋立本等人召集过来,商议开荒种粮之事,在高亭镇城堡的东北面,是一大片平地,若能完全开垦出来,足以开出几万亩田地。 “粮食产量太低,这是大伙不愿种田的原因,大人,咱们既然靠着海贸能赚取大量银子,去陆上各府购买粮食就可以了,又何必辛辛苦苦种田呢?”沙福虽然精明能干,可毕竟眼界有限,猜不出任思齐的用意。 “若是能解决田地的产量不足的问题呢?”任思齐微微一笑,也不解释坚持开荒种田的原因。 “若是粮食产量能提上来,那种粮当然是划算的,可是大人啊,这不好办吧?”沙福怀疑的看着任思齐,他不认为任思齐有办法把贫瘠的土地变成良田。 “恐怕老人家您还不知道,这次我们在日本南侧的荒岛上挖了足足三大船的鸟粪,有数十万斤之多,把这些鸟粪施到田里,再贫瘠的土地也会变成良田!”任思齐笑道,在男岛修理船舶之时,闲着也是闲着,任思齐让安东尼带着一百多人挖掘岛上的鸟粪,足足装满了三条大船的船舱,若是用来种地,足够上万亩田地所用。男岛的鸟粪经过了几千上万年的时间,早已矿化,富含氮磷钾元素,正是种地很好的肥料。 “这么多啊!”沙福惊喜道:“这样的话还真的可以种田!这事就交给老汉吧,现在正是冬季,只要一把火就可以把荒原上干草烧掉,正可以趁着年前开垦出来一批土地,等春天时就可以种上水稻。不过开垦土地的话需要大量的牲畜,咱们岛上可没有。” “牲畜好办,咱们可以派人去宁波购买几十头耕牛,另外再买一些农具,最好是招募些铁匠,在这里开个铁匠铺,打制农具的同时也可以维修损坏的兵器。”任思齐道。 “老宋,要不你负责这事情吧,就去鄞县,采买些牲畜,越多越好。另外再聘请一些读书人,秀才之类有功名的不好聘,能识文断字的童生即可。还有,任峻和陈名扬在鄞县老宅读书,你这次去可以把他们带回来。”任峻就是小石头了,是任思齐以前的书童,他和阿紫的弟弟陈名扬一起在鄞县读书。现在任思齐既然在岱山有了基业,自然要把他们两人接来岱山。 “好的大人,属下明天就去!”宋立本恭声答应下来。宋立本和沙福一起被任命为巡检司的书吏,被任思齐倚为心腹。对宋立本的办事能力任思齐从不怀疑,很多重要之事都会交给他办。 “不过大人,需要聘请多少读书人呢?给他们的薪酬又是多少?”宋立本问道。 任思齐想了想,他聘请读书人的目的是教授众兵丁和船员识字,现在属下近五百人,需要请得先生至少得十多个。 “这样吧,先聘请二十人。学问不必太好,但一定要肯吃苦,年龄不能太大,至于待遇,就年薪二十两吧!”任思齐道。年薪二十两不是太多,现在弓手们一月的薪水就有一两,一年下来加上赏赐啥的也能挣二十多两银子。 任思齐之所以只肯出二十两,是想招募那些生活极度贫困的读书人,只有这样的读书人才可能在岱山扎下根来。 “大人,那老牛又来了!”几个人正在商议时,巡检司看门的门子进来报告道。 老牛是杭州知府李前宽派到船上的账房,现在海船回到岱山多日,任思齐却迟迟不肯把李前宽应分得的银子送到杭州,老牛便天天前来骚扰任思齐。 “大人,干脆把他...算了。”宋立本用手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下道,他知道任思齐打算赖账,现在岱山岛兵强马壮,并不怕杭州知府,这种私下的交易谅李前宽也不敢摆到明面,现在任思齐远在岱山又兵强马壮,李前宽能使出的手段有限。 任思齐闭目沉思了一下,道:“让他进来吧!”任思齐忽然发现自己以前考虑的不周,现在岱山势力刚刚起来,正是发展壮大之时,实在不宜招惹强敌。离清兵下江南还有将近两年的时间,这两年来整个江南还在官府的治下,李前宽是杭州五品知府,有的是手段对付自己。 听到任思齐让自己进来,牛账房激动的差点热泪盈眶。当初被派到船上时,牛账房以为得到了一个好的差事,一趟船走下来怎么也弄个几千两银子,再加上他是知府大人的人,在船上还不横着走啊。谁知道上船后任思齐根本不吊他,什么事都不让他插手。开始的时候牛账房非常的愤怒,时不时的用李前宽来压人,在被狠狠的威胁之后才消停了,后来看到惨烈的海战,看到任思齐指挥与荷兰人惨烈的海战后,牛账房才算明白过来以任思齐此时的实力根本不怕李前宽。想到前任钱帐房的遭遇,牛账房忽然害怕了起来,他很害怕自己不明不白的被扔进海里。 船队到了岱山之后,牛账房的心才算放了下来,这里已是大明,任思齐又当上了巡检,肯定不会再对自己下黑手了。可是他的差事还不算完,因为任思齐迟迟不肯把该给李前宽的银子交给他押回杭州,于是牛账房便大着胆子天天来催。 “老牛啊,这些日子委屈你了!”任思齐的话语让牛账房的一颗心放了下来。 “船队刚回岱山,在下也刚任岱山巡检司巡检,事情千头万绪,实在是怠慢了你。不过你放心,我现在就吩咐下去,把该给李知府的银子交由你押解回杭州。”任思齐微笑着对牛账房道。 “大人!”宋立本诧异的叫道。任思齐摆摆手阻止了宋立本的话。 “李大人的生丝是六百担吧,当初购货的价格是八十两银子一担,在日本的售价老牛你是知道的,每担三百五十两银子,这样算下来每担获利二百七十两,共赚了十六万两千两,当初我和李大人说好的是四六分成,李大人的六成利润就是九万七千两。我这就吩咐下去,把银子装运上船,由你押着回杭州。”任思齐边算边道。 对这次的盈利,牛账房心中当然有数,知道任思齐所说不差。 “至于老牛你,辛苦了几个月,我也不能白白让你辛苦,我私人送你两千两银子吧。”任思齐最后的话更是让牛账房喜出望外。 “大人,为何要这么做?”看着牛账房欢天喜地的背影,宋立本不解的问道,十万两银子啊,就这么平白的送了出去,想想就让人心疼。 “我想了想,咱们岱山刚立,不能坏了名声。若是这次贪了李前宽的银子,以后还会有谁肯和咱们合作!这是一,二就是咱们岱山巡检司现在根基不稳,不易树立强敌。”任思齐给宋立本解释道。现在他经过了日本之行,又当上了巡检司巡检之后,视野开阔了许多,更在意的是自己的名声,有名声有实力,银子自然会滚滚而来。而且以后少不了和官员们士绅们合作,贪李前宽的这十万银子得不偿失! “大人言而有信,正该如此!”沙福在一边赞许道。(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一章 开荒与水库 岱山岛形似枫叶,中间是连绵不绝的群山,真正的平地位于岛的东南、东部以及北部沿海地带。 高亭镇就位于东南的平地上,这一块平地约十多平方公里,完全开垦的话能开垦出一万来亩耕地。可现在只有靠着海边渔村的地方开采出了几百亩田地,其他的地方都是长满了野草的荒原。 此刻正是冬季,整个荒原的野草都干枯一片,巡检司属下的上百个士兵在晋玉飞的统领下正放火烧原。火光点起,浓烟滚滚,整片荒原燃起了几十个火头。 在靠近村镇的地方,已经建立了隔离带。山脚下的荒草也都被清理,这是放火烧荒,不是放火烧山,当然不能让大火蔓延到山上,把山林点燃。 大火把荒草烧掉之后,等耕牛买来,就可以先行开荒,先把田地开垦出来,等到春天即可撒下种子。 岱山岛位于江南,气候温暖湿润,可以种植小麦,也可以种植水稻。不过要是种植水稻的话,需要改造大量的水田,岱山岛只是一个小岛,这里没有大陆上那种河岔遍布,可用的水源相对贫乏,所以种植水稻不是很适合。 在沙福的建议下,岱山岛粮食以小麦为主。 整个岱山岛中部是连绵的山脉,每到雨季,充沛的雨水从山上滚滚而下,经过平野的河道流入大海之中。任思齐经过考虑好,决定修筑水库,这样雨季的雨水就可以存在水库中,可以用于粮田的灌溉。 任思齐和沙福等人走遍了高亭镇北面的群山,经过了数日的考察,决定在高亭镇西北的磨心山脚下建筑一个大的水库。这里群山环绕之中有一大片谷地,本来就是一个天然的水库,谷底常年有山泉积累形成的池塘,谷地南段的出口只有不到一里宽,只要筑上一道堤坝,就可以把山上流下的雨水山泉困在谷地之中。 选好位置后,任思齐便调了二百水军士兵,由茅十八统带,进行堤坝修筑。 谷地的底部被挖深挖宽,挖出的泥土被运出谷地堆成堤坝,然后在堤坝的内侧用石头砌起,这个工程量不算太大,可是明代落后的施工条件,整个下来二百人也得耗费一个月才能完成。 “秀才,”茅十八对任思齐还是用老称呼,“秀才啊,这些活计为啥不征调民夫来干呢?兄弟们去日本劳累了几个月,现在快过年了,也该休息休息了。” 随着大胜荷兰人以及当上了巡检,任思齐在众人心中威严日盛,现在已经很少有人敢对任思齐吩咐的事情提出异议,当然茅十八等人除外。 “十八哥,我知道弟兄们辛苦。可是,他们不再只是普通的船员,而是巡检司的兵丁。兵不可以使之惰,否者将无战斗力。而且修筑水库是为了咱们巡检司的考虑,是为了咱们的大业。”任思齐解释道。现在茅十八的思维还停留在海盗阶段,向往的是自由自在的生活,还没有成为一个军人的自觉。 茅十八一脸迷惑的听着,他们这些人平时懒散惯了,现在任思齐颁布的军纪对大伙的约束越来越严格,很多船员都有些受不了。 很多人不能理解自己明明是个船员,为什么却被拉过来做这种事,他们自己不敢和任思齐说,便时常在茅十八面前嘀咕。于是便出现了这样的现象,一些人在卖力的干着活,一些人则时不时的偷懒,更有一些人仗着老资格公然躲在一边,什么活都不干。 任思齐带着茅十八熊二等人在工地上巡视着,眼前看到的情形让他心中燃起了怒火。 看到任思齐面沉似水的走来,一些偷懒的纷纷开始卖力干了起来,也有一些没眼色的仍在偷懒。 “快起来,舶主来了!”一个枯瘦的船员悄悄用脚去踢另一个船员,该船员正躺在石窝里闭着眼睛晒太阳。 “别闹,让我再睡一会儿。”毡帽盖着脸的他以为同伴在开玩笑,可是瞬间的宁静让他觉得不对劲,忙拿起盖在脸上的帽子,睁开了眼睛。 “舶主,不,巡检大人!”他谄笑着跳了起来,在任思齐面前低下了脑袋。 “石五!在吕宋的时候你就跟我了吧?怎么,觉得现在的日子过的不美,没干劲了?”任思齐冷冷的问道。 “不不不,巡检大人,我只是有些累,这就去干活。”石五脸红着忙操起了铁锨,拼命的铲着泥土。 任思齐长出一口气,遏制住了胸口的怒火,存储在脑海深处的一句话突然浮现了出来。 “一个无能的管理者会抱怨员工的懒惰,而一个优秀的管理者则能带动员工的积极性。” 这是来自后世公司高管的记忆,任思齐忽然发现,这几个月来自己迫于生活,从思维到行事完全是以这一世秀才的本能记忆来行事,而几乎忘记了脑海中还有着后世高管的记忆。 想到这里,任思齐如同醍醐灌顶,很多主意纷纷涌了出来。不就是提高大伙儿的积极性吗,这事不是很难。 二百个士兵分属九条船,任思齐让人把各船的负责人召集到面前。 “各位,我知道大伙儿都很辛苦,可是没办法,咱们岱山巡检司这么多人,以后你们的家属也都会接过来,人会越来越多,每日消耗的粮食太大,不能完全靠买,咱们必须开垦自己的田地,所以这个水库必须尽快建起来。” “为了早日建好,我会把按照各船人数,把工程量分配下去。每日干得量多的干得好的,会得到奖励,我会吩咐伙夫给加上一个肉菜。干得工程量最少的干的差的则没有菜,就吃干饭吧。” “那一个船负责的工程量全部干完,就可以提前回去休息,准备过年。干不完的那就在这工地上过年吧!” 离过年还有二十多天,以现在的进度来说肯定完不成。可是任思齐相信只要能激发大伙儿的干劲,年前把这个堤坝修好不成问题。(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二章 刘德福来投 人都是逐利的,没有利益的事情,很多人都不愿去干。那么要想提高大伙儿的积极性,就得从利益着手。 这次开荒能开垦出来上万亩田地,可是这么多田地得找到足够的人手去种,任思齐可没工夫去招募农夫,他决定把田地授给手下这些人。 民以食为天,国以农为本。大明人恋土的思想根深蒂固,当官的退休之后会买上很多田地归隐山林。生意人赚了大钱后也会买上很多田地。在大明人眼里,田地才是他们的根本,虽然田地的产出往往无法和其他营生相比。 把开垦出来的田地授给手下后,他们自然就会把家人接过来耕种,任思齐再也不用担心他们干活的积极性,只需要按照比例收取田税即可。 在岱山有了自己的田地,无形中也就把这些人和岱山巡检司拴在了一起,再也不用担心他们的忠诚之类的问题。任思齐越想越觉得这个主意很妙,这个办法短时间内可以迅速增强岱山巡检司的实力。 “水军管带级别授田六十亩,主管级别授田五十亩,副主管授田四十亩,普通士兵授田三十亩。 步军队正级别同管带授田六十亩,步军总旗级别同主管授田五十亩,步军小旗级别同副主管授田四十亩,步军士兵授田三十亩。 所有官兵所授田地一律发放巡检司盖发地契,不许私下买卖。每年按二八比例向巡检司缴纳田税,以为养兵之用。 该田地即为该官兵永久拥有,若阵亡则归其直系后代继承。 若有违反军法,临阵脱逃,叛逃者,收回田地,逐走其家人。” 任思齐经过慎重思考后,把自己的构思形成了文字,并当众宣读。一下子就在众人中引起了轰动。 岱山巡检司众官兵都是出身贫穷,有失去土地的农夫,有贫困的渔民。对于大明的百姓来说,对土地有天然的热情,能拥有自己的土地是绝大多数百姓最大的愿望。现在任思齐把即将开垦出来的田地授给他们,怎么能不让他们心动不已。 “我这次能分得四十亩地,一年收获的粮食足够一家人吃得了,我得向巡检大人请个假,把家人接到岱山来,有四十亩地的产出,我每年至少能挣五六十两银子,全家人可以在这里活得舒舒服服的。”一个副主管级别的船员道。 “真羡慕你啊,有家人在。我全家都在吕宋被西班牙人杀死了。”另一个来自吕宋的汉人唏嘘道。 “兄弟不用难过,在下有个堂妹正是二八年龄,若你不嫌弃,咱们可以结个亲,这样你就有家了。” “你说的是真的吗?哥耶,大舅哥,以后你就是我亲哥!” 李行久找到了任思齐,啰啰嗦嗦的说了半天。请求任思齐同意他把在平岛的家人都接过来。 “可以,不过得等到明年夏天东南季风起的时候,到时我派给你一条船,去把平岛所有人都接过来。这舟山群岛适合居住的岛屿甚多,到时我给你们一座岛。”任思齐答应道。 离过年越来越近了,任思齐也不想弄得太没人情味,便下令停止水库堤坝工程,留下岱山岛的几十个士兵,以及无家可归的一些船员,其他人都放回家过年。 两天的功夫,五百来人走了将近一半。剩下的都是无家可归的,包括从日本招募的大明移民、日本武士,还有如晋玉飞曹长江这样的吕宋汉人,以及一些无家可归之人。 像茅十八等家在江浙一代的官兵都选择了回家,他们将在正月十五以后回返,这次估计很多人会带着家眷一起来,在岱山岛安家。 宋立本乘着一条三桅帆船返回来了,同船的除了小石头任峻和陈名扬意外,刘德福赫然在船上。 刘德福所应该分得的红利任思齐已经让宋立本给他送去,没想到他竟然亲自来到了岱山岛。 “这大过年的,刘兄你怎么亲自来了。”任思齐惊喜的问道。 “怎么,不欢迎吗?”刘德福微笑道。 “欢迎之至!”任思齐和刘德福相对而笑。 “没想到兄弟你白手起家,带领船队扬威于异域,旋又成为了巡检,创建了这么大的基业。”在客厅坐下之后,喝着天草枫送上的茶水,刘德福感慨道。 “只是一个小小的从九品巡检而已,刘兄何必当真。”任思齐谦道。 “岱山巡检司巡检官职虽微,可是权力却重,”刘德福摇头道:“岱山岛地处杭州湾外,南接浙东,北可上淞江直入长江口。你贵为巡检,实力又日益强大,凭借岱山岛可以掌控江浙一带海贸。” “刘兄说的有些过了,在舟山有黄参将,定海有防倭总兵王之仁,崇明岛有沈廷扬,这江浙一带海面哪里有我这从九品巡检说话的地方?”任思齐笑道。 “黄斌卿鼠目寸光,王之仁气量狭小,这二人不足为虑。沈廷扬远在崇明,鞭长莫及,这浙东海面他日肯定是任兄弟你的天下。”刘德福郑重道。 任思齐的脸色一下子严肃了起来:“刘兄慎言,这岱山也好,浙东也罢,都是大明天子的土地!” “哥哥我失言了,兄弟莫怪。”刘德福歉然一笑:“不过刚才我说的却是心底之言。咱们兄弟虽然相交时间不久,可也共过患难,也算是肝胆相照吧?” 任思齐点头称是。 “既然这样,哥哥我就有啥说啥了。哥哥我经商多年,虽然成就不大可也有些见识。现如今山河动荡,社稷不稳,内有流寇攻城掠地祸乱中原,外有鞑虏屡屡寇边、肆掠京畿,大明已经到了风雨飘摇之季。所谓乱世出英雄,兄弟你志向远大,当此乱世自能闯出一番功业。” 任思齐听得脸色发白,他没想到这刘德福如此胆大,这番言语不是说自己是乱臣贼子吗?下意识的手向着腰间的短枪摸去。 “兄弟你也别否认,来的时候,我从贵属宋书吏得知,岱山实行授田之制,要知道所有田地都是大明天子所有,岂可私相授受?况且你所采用的授田制和大唐之时的府兵制又和其相似,故而我说兄弟你志向远大。” “既如此,刘兄何不向官府举告?”任思齐手摸着枪柄,冷笑道。 “告官与我何宜?其实咱们兄弟俩早已绑在了一起,自从咱们合作之后,为兄我再也脱不了干系。”刘德福苦笑道。 任思齐摇摇头,却是不信。刘德福既然敢来此,必然有所图,就听听他怎么说吧。 “为兄我也是读书人,也曾立下过治国平天下的宏愿,奈何举业不顺,只能沦落到商贾之列。可是平生之志不得伸展,赚再多的银子又有何用?兄弟你若不嫌弃,哥哥我愿意襄助与你,咱们兄弟二人一起,创出一番轰轰烈烈的事业!”刘德福慨然道。 任思齐静静的看着刘德福,就见刘德福神色平静,可是眼中却似有熊熊火光在燃烧,这是一个有野心的人,任思齐暗道。 有野心并不可怕,只要自己实力够大,自然能够压制的住。任思齐现在官职轻微,手下也只有茅十八等草莽之人,能够出谋划策的文士一个也无,刘德福有着秀才功名,读书人出身,更兼在商海多年,交游广阔,他若来投,对任思齐的意义重大! “刘兄若是肯来,小弟我不胜荣幸!”任思齐站起身来,伸出自己的手。 刘德福却没和任思齐握手,而是拍打了一下身上灰尘,拜倒在地。 “属下参加大人!”这一拜,意味着刘德福以后将以任思齐为主,定下了主从关系。(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三章 局势 刘德福是一个有野心的人,但是在大明以科举取士,一个人再有野心再有钱,不能考中举人进士,也就无法为官为宦。刘德福自从和任思齐交往后,便关注任思齐的举动,从给他送红利的宋立本的嘴中得知任思齐的现状后,刘德福怦然心动。 从宋立本的只言片语中刘德福发现了任思齐的勃勃野心,刘德福忽然意识到一个际遇摆在面前,此时正是任思齐式微之时,若是此时能予以帮助,他日任思齐腾飞之时自己自然能跟着水涨船高。任思齐能从区区一条船发展到诺大的的势力,如今更是掌控了一座岛屿,现在大明正是动荡之际,他日焉知不能风云之上? 想到这里,刘德福便匆匆跟着宋立本回了岱山,向任思齐表达效忠之意。 对刘德福的加入,任思齐当然双手欢迎,刘德福是宁波有数的大商人,在整个宁波府有盘根错节的关系,有他的加入,岱山岛发展壮大的速度将大大加快。 高亭镇巡检司内室,任思齐和刘德福把灯夜话,宋立本陪坐一边,天草枫被打发到门口看门,不许其他人进入。 “李闯攻破开封后,势力大涨,旋即又击破了孙传庭孙督师,如今已经打破了潼关,进入关中。孙督师一死,这大明将再无人能敌李闯,除非调关宁铁骑。”刘德福对任思齐和宋立本分析着大明的局势。 “关宁铁骑要防着关外的清兵,调动不得。”宋立本摇头道。 “正是如此,陕军一败,整个中原大河南北将再无人能抗李闯,大明江山危矣!”刘德福叹道。 “不是还有左良玉吗?其拥兵数十万,占据了武昌,岂能任由李闯猖狂?”宋立本不解道。 现在中原一带明军节节败退,唯有左良玉还拥有较强的实力。 “左良玉?戕民之贼罢了,其若敢与李闯交战,岂会眼睁睁的看着开封落入闯军之手,岂会看着孙督师被李闯击败,对百姓残忍如狼,见到闯军胆怯如鼠,这就是左良玉!偏偏天子还对这厮如此看重,不断给他加官进爵。”提到左良玉,刘德福很是不屑。 “天子不是不知左良玉秉性,只是无法罢了。”任思齐道。 “这大明局势势如危卵,天下大乱在即啊!不知大人如何看?”刘德福叹道,眼睛看向了任思齐。虽然他决定投靠任思齐,却还想看看任思齐的见识,看看是否值得他追随。 “李闯占据了中原,如今又挺进了陕西,他很快就将渡河向东,试图攻打京师。这些年朝廷征收农税征收过重,各地百姓怨声沸腾,而李闯提出的三年不征粮的口号过于蛊惑人心,恐怕只要李闯渡河向东,山西的兵民将牵羊担酒而迎,很快就能挺近京师,这大明的江山没有多少时间了。”任思齐诉说着即将发生的事情,他后世的记忆中关于明末历史的记忆虽然不多,却也知道李自成轻而易举打下北京,崇祯帝上吊之事。 “大人,您是说这大明没有多少时间了,李闯最后得到天下?”刘德福眼睛发亮的看着任思齐,为他的论断而震惊,在江南的官绅百姓心中,还是把李闯当成乱贼,很多人不愿意相信二百多年的大明会被李闯倾覆。 “这十几年来北方连年大旱、赤地千里,无数百姓铤而走险,已呈末世之像,即使被李闯所灭也没什么吧?不过要说李闯最后得天下吗?那可未必。”任思齐凝重道,“你们不要忘了关外的满洲人。” “区区蛮夷,还能夺了大明江山不成?”宋立本不信道。这些年满人虽然闹得厉害,屡次击败大明军队,掠夺京畿山东,可在很多大明人眼里,满人依然是关外蛮夷,区区几十万的人数,只要大明能修清吏治,选出精兵强将,对付他们不再话下。不看昔日强大的蒙古人如今不也服服帖帖再不敢作乱了吗? “不要小看满人,他们虽然人数少,可是处于关外酷寒之地,满人铁骑骁勇善战,大明军队根本不是其对手,闯军恐怕也是不行。”任思齐道,他深知以后的历史,当然知道就是这区区几十万满人最后夺取了大明的天下。 听着任思齐的话,刘德福若有所思。 “这今后几年,大明的局势波谲云诡,难说的紧。咱们岱山正要趁此时机发展实力,以后自立也好,投奔胜者也罢,都需自身强大才行!”在这两人面前,任思齐不再隐藏自己的勃勃野心。 “咱们下一步要清剿舟山的海盗,把整个舟山群岛掌控在咱们手中!”任思齐伸出右手虚空一抓,显示了强大的自信。 “但听大人吩咐!”刘德福和宋立本挺直了身子,齐声应道。 “在清剿海盗的同时,岱山岛的建设也要提上日程,下一步就是开荒种田,招揽人才,把岱山岛建成咱们的基地。”任思齐道。 “这岱山岛是否过于狭小?”刘德福提出来疑问,整个岱山岛方圆百里,潜力实在有限。 “岱山是小,但是还有舟山本岛呢,清剿了海盗后,下一步就是想法把舟山岛也掌控在咱们手中。” “现在岱山巡检司初建,各种物质奇缺,我准备在岱山岛开设商行,售卖各种生活物品,这货源就有刘兄你负责吧。”任思齐吩咐道,“另外还需要刘兄你帮我招募一些店员掌柜,毕竟我这岱山岛人才奇缺,懂做生意的很少。” “这一切包在我身上。”刘德福拍胸脯道:“还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 “刘兄你的任务就是在宁波杭州,为我提供各种货源,毕竟咱们岱山要想壮大,还需要靠海贸来支撑!” 几句话间,就说清楚了双方的职责,刘德福就是作为岱山在大陆的代表,负责为岱山岛采购各种物质,打探情报。 其实双方还是一种合作关系,不过是更深层的合作,通过刘德福,任思齐可以获得各种货物物质。而对刘德福来说,岱山岛可以让他赚到大量的钱财,而任思齐以后真要得势的话,他也可水涨船高!(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四章 崇祯十七年的春节到来了 已经快要到了年关,刘德福事情繁忙,不能在岱山多呆,急匆匆的乘船离开了岱山。 任思齐带着宋立本等人在码头送别。 “大人,您就真的信任这姓刘的吗?”看着远去的的船影,宋立本在一边道。 “怎么?你觉得他不值得信任?”任思齐好奇的反问道。 “也不是不值得信任,我总觉得他是外人,不是咱们自家兄弟。”宋立本凝眉道。 “只要有利益在,他就会跟咱们一心。现在对咱们岱山来说,多一个这样的朋友,咱们就会发展的更快一些。至于忠心,有利益在就会有忠心,没了利益,或者利益发生了冲突,再忠心的人也会生出异心。”任思齐缓缓道,宋立本躬身受教。 “对了,让你去招募读书人的事情办的如何了?”任思齐问道。 “我在鄞县街头贴了告示,听闻是到岱山岛来,很多读书人不顾而去。最后虽然也找到了二十来人,可他们大都学问欠佳,只是粗通文字而已,他们已经收了我的定金,会在年后过来。属下办事不利,实在是惭愧的很。”宋立本不好意思的道。 “已经不错了!”任思齐赞许道,这岱山岛实在太过偏僻,能有人肯来就不错了,至于学问大小有什么关系,又不是让他们来教授四书五经。 “过了年,等大伙儿都回来后,这讲武堂也要办起来了,从这些读书人中选出些学问尚佳的,在讲武堂任教,教授众将士读书识字。其他人就在巡检司做事,做些文字记录之事。”任思齐吩咐道。 “大人,您真的要建立讲武堂?可是对这些士兵来说,肯听话就行了,有必要让他们读书识字吗?”宋立本不解道。 “当然有必要了,我这讲武堂是培养士官的,以后咱们的队伍越来越壮大,得有人带兵才行。以后凡是我的军队,各级军官必须经讲武堂培训,然后才能带兵!” “大人,属下,属下能不能进讲武堂?”宋立本不好意思的向任思齐请求道。 “哈哈,老宋你当然得进,不过带兵不可能,我对你另有重任!”任思齐笑道。 “大人,您想让我做什么?”宋立本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走,咱们咱们回到衙门,我慢慢与你说。”任思齐邀请道。 任思齐带着宋立本和熊二一行人向高亭镇而回,在岱山岛一切初创,连马车都没有,大家只能徒步而行。 “这从城堡到码头的道路得休整一下,最好铺上石板路,另外咱们还得买些马车牛车,这全靠走路实在太过费时间。”任思齐随口吩咐道。 “大人,咱们应该买个轿子,您现在是当官的了,怎么能还走路呢?”宋立本道。 “轿子就不用了,买上几匹马吧,咱们有事就乘马,比轿子要快得多。”任思齐吩咐道。 “大人,您到底想让我做什么?”刚一回到巡检司,宋立本就迫不及待的问道。这些时日,其他人都各有各的职位,唯有他挂了个书吏的职衔,实际上却什么职务都没有,这让他很是不安。 “老宋啊,就你这身子骨,带兵肯定不行。所以前些时日没有安排你的职务。你也知道,咱们下一步就是剿灭岱山一带的的海盗,可是对于海盗们的情形咱们并不是很了解,我想让你负责打探情报之事。”任思齐道。 “兵法有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咱们必须知道各岛海盗的详情,才能以最小的代价剿灭海盗。这样,我拨给你一些家在舟山一带的兄弟,由你负责,把这整个舟山群岛的详情给我摸个清清楚楚。” 听着任思齐的话,宋立本的眼睛越来越亮,他以前就是游方的算命先生,对这种打听事情最是擅长。 “大人,我这职位算什么级别呢?”宋立本不好意思问道,在岱山巡检司一定的级别代表着一定的待遇,这点一定得问清楚。 “嗯,我决定成立个行军司,由你任司长,管带级别。”任思齐道。在岱山巡检司,除了任思齐这个巡检外,最高的级别就是各船管带、船监以及队正、队监,宋立本当上了行军司司长,意味着他也步入了岱山巡检司的上层,是任思齐之下职务最高者之一。 “大人,您就晴好吧,我保证把这事情给您办好!”宋立本拍着胸脯道。 “嗯,记住,不仅要弄清楚各岛海盗的详情,就连舟山岛的情况也给我弄清楚!” --------------------------------- 转眼之间已是腊月二十二了,离过年越来越近。任思齐趁着年前回了一趟任家湾,带着采买的各种礼物给村里的族人拜年。 任家湾的乡亲都知道任思齐当上了巡检,看到任思齐回来都热情的很,也有人对任思齐不是很满,那就是老族长任继祖。 “思齐啊,你干嘛做这小小巡检,应该安心科举才对。考上举人进士,到时自然可以做官,不比做这巡检强?”族长责备道。在任继祖眼中,巡检虽然是官,可考中举人进士才是正途。 “这个,四爷爷啊,举人也不是说考就能考中的。”任思齐勉强解释着,却迎来老族长的第二通絮叨。 好容易摆脱了族长的絮叨,任思齐给每家每户都送上了过年的礼物,便离开了任家湾。现在岱山巡检司刚刚成立,他不敢离开太久。这又让族长任继祖更为不满,可是也无法阻止任思齐的离去。 任兴凡任丽坤等家在任家湾的自然留在任家湾过年,就连熊二都留在了任家湾和李寡妇团聚。不过过了年后,这些人都会带着家眷回到岱山,这些人都是主管副主管的级别,每个人在岱山都分得了几十亩土地,自然会带着家人回岱山经营自己家的田地。贫困的任家湾土地贫瘠,没什么可留恋的。而随着这些人把家搬到岱山,会有越来愈多的乡亲选择离开任家湾前往岱山投奔任思齐,这就是后话了。 就在这匆匆之中,崇祯十七年春节终于到来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五章 荷兰俘虏 这次宋立本去鄞县采购了大批的年货,刘德福来时也带来了许多物质。猪羊肉,粮食,果蔬,油盐,各种年货应有尽有,沙福派沙千里送来好多海鱼,十几只山鸡,一只麋鹿,以及一些干菇山货。虽然是在离大陆较远的海岛,各种物质却一点也不缺。 年前这几天,任思齐成了最忙的人,因为他要为大家写对联。虽然现在岛上还有宋立本等人识字,可他们的字哪能和任思齐这秀才相比。 过年是中国人几千年来的风俗,帖春联更是过年必不可少的一项内容,大明的百姓不管再贫困,过年的时候都会裁上几幅红纸,央人写上几幅春联,贴在自家门上。 “年酒迎新绿;梅花送暗香。”任思齐提起毛笔,在裁好的红纸上写下十个龙飞凤舞的大字,连着写了几十幅累得他直甩手腕。 “大人,您这字笔锋刚劲,婉转圆润,真是难得的好字啊!”宋立本在一边啧啧赞叹。 任思齐小心的把字迹吹干,递给一边等着的船员,看着他欢天喜地的走了后,才没好气的瞪了宋立本一眼。 “老宋你也是识字的人,怎么字写的如狗爬一般!没事的时候该好好练练了。” 宋立本不好意思的笑了:“属下幼时家贫,能识几个字已是不易,哪里有钱买纸张练字。” “舶主大人,能不能也帮我写上一张。”荷兰人奥利儿在一边看得眼热,也提出了要求。 “你们西方人又不过春节,要春联干什么?”任思齐没好气的问道。 “入乡随俗啊,大人!”奥利尔道 “嗬,你这个红毛鬼竟然学会大明的成语了!”任思齐惊讶道。 “大人,请不要叫我红毛鬼,虽然我们的士兵穿着红色的军服,但我们是人不是鬼!”奥利尔抗议道。 “好吧,奥利尔,抱歉,刚才是开个玩笑。”看奥利尔反应强烈,任思齐只好道歉。 “大人,道歉就不必了,您能不能对那些俘虏好一点,他们经常吃不上饱饭!”奥利尔趁机道。 原来在这里等着自己!在海战中被俘虏的十来个荷兰人一直被关押着,干些脏活重活,奥利尔多次为他们求情,请求提高待遇,任思齐一直不置可否。看来现在是解决这些俘虏的时候了。 “奥利尔先生,咱们一起去看看他们吧!”任思齐提议道。 在巡检司的后面有一个小院,这里就被用作关押荷兰人的牢房,两间房子住着十来个荷兰人,平时还能在院子里放风,就是不准出院子。其实就待遇而言,并不算太差,要比一些犯人待遇强得多。当然任思齐也不会白白养着他们,一些重活累活就会分配他们去干,就像前些时日的修筑水库堤坝。 看守荷兰人的有十几个士兵,他们轮番监视着荷兰人。看到任思齐的到来,士兵们纷纷上前见礼。 “怎么样?这些荷兰人还老实吧?”任思齐随口问道。 “说老实倒是老实,干活的时候没人偷懒。但是他们事也多得很,成天的抱怨,饭菜不合口了,吃不饱了,放风的时间太少了。”士兵的头目对任思齐道。 “奥利尔,你这个混蛋,你还有脸来!”任思齐和奥利尔等人刚一接近牢房,从窗户里就传出一声愤怒的咆哮。奥利尔脸通红一声不吭。 奥利尔投降了任思齐,在这些荷兰人眼中就是叛徒,只是叛徒还没什么,关键是这个叛徒带着明人打败了强大的荷兰船队,俘虏了他们。很多时候,叛徒比敌人还可恨。 “奥利尔,看来他们不是很喜欢你啊,你为什么还总是替他们说话?”任思齐调侃道。 “舶主大人,他们骂的没错,我确实背叛了荷兰,虽然我总是用咱们五年的协议来欺骗自己,但背叛就是背叛,没有我的背叛,这次荷兰船队也不会在日本全军覆没。”奥利尔黯然道。 奥利尔说的没错,若是没有奥利尔门罗等人的投靠,任思齐手下的实力不可能上升的这么迅速,恐怕想自如的操作荷兰船“飞鱼号”都做不到,而门罗更是为任思齐培训了大批的炮手火枪手,更训练出了长枪方阵。 “奥利尔,其实你并没有错!”任思齐斟酌着词句道:“上帝赋予我们生命,每个人都有活下来的权力。你只是在适当的时机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里面的先生们,我是岱山巡检司的巡检,是这里的最高长官,也是我带人击败了你们的舰队,把你们俘虏的!”任思齐扬声对着牢房道。 “在我身边的奥利尔你们也都认识,他曾经是你们的一员,可他现在已经投效与我,成为了明朝的官员。他现在的身份是一条大船的舰长了,他的薪水是在大员时的五倍!” “先生们,你们既然选择了投降,就要做为俘虏的自觉,不要再抱怨,老老实实的在这里等着你们大员的总督把你们赎回吧!” 牢房里安静了片刻,刚才那个斥骂奥利尔的说话了:“长官先生,请问大员总督什么时候会把我们赎回?” “这我就不知道了,你们不是有条船逃走了吗?也许它会把你们被俘的消息带回大员,然后你们大员的总督会和大明地方政府交涉,地方政府会把消息上报大明朝廷,然后朝廷会派人调查你们的下落,这个过程也许会很漫长。”任思齐一本正经的道。 “可是,长官先生,您不能主动和我们大员总督联系吗?商谈一下赎金的事情。”牢房里,另一个荷兰人的声音响起。 “不不不,我很忙的,要管理着一座大岛,没时间为赎金这样的小事耗费精力。先生们,也许你们在大员是高贵的荷兰老爷,可是在我眼里你们只是一些俘虏而已,能留下你们的性命已经是我最大的仁慈!” “长官先生,这样说的话我们岂不是要在这里呆上很久?”牢里的荷兰人顿时一片大乱,好多人喊叫了起来。 (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六章 德意志人邓肯 ps:求下订阅吧,您就是全订了也花不了几个钱,对我却是莫大的激励。 听到任思齐的话语,荷兰人回家的希望破灭了,他们歇斯底里的吼叫着,痛骂着。 “王八蛋,乱喊些什么?”虽然听不懂荷兰人骂人的话,看守监狱的士兵还是知道不是什么好话,于是骂骂咧咧的走上前去,用长矛的木柄朝着窗户就往里捅,监牢里顿时惨叫连连。 “先生们,你们若是想提高待遇就得证明自己有用,我不会白白浪费粮食的。你们若是想摆脱俘虏身份早点回家,可以问问你们的同胞奥利尔,看看最终应该怎么办!”等监牢里喧哗声小了一些,任思齐继续说道。 监牢里顿时安静了许多。任思齐把奥利尔留在这里,自己转身离去了。 “奥利尔,那个明人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他是不是想让我们想你一样投降?”沉默了一会儿,牢房里响起一个荷兰人的声音。 见到终于有人和自己正常交流,奥利尔很是振奋,连忙上前解释。 “阿尔文,其实我并没有投降明人。而是和明人签了一份五年的合作协议,我会为他服务五年,作为他释放我的交换。” “服务五年?这时间是不是太长了?”阿尔文声音很是迟疑。 “阿尔文,难道你想向奥利尔这个懦夫一样投降明人不成?”牢房里,那个一直叱骂奥利尔的声音再次响起。 “奥古斯丁,你没听奥利尔说是和明人达成五年的协议吗,不是投降。”阿尔文道。 “那就是投降,我们是高贵的荷兰人,岂能向这些肮脏的黄皮猴子屈服?”奥古斯丁愤怒的吼叫着。 监牢里顿时再次沉默了下来,这些荷兰人从欧洲出来,行程万里,不管是孟加拉人也好爪哇人也罢,都不是强大的荷兰舰队的对手,长时间的胜利让这些荷兰人看不起东方人种,心中都有着白人高贵的观点。 “我可不是荷兰人,而是德意志人,只是受雇于你们,没必要为荷兰人尽忠!”监牢里却响起另外一个声音。 “邓肯,你可是和我们有着服务的协议的,你这样是对荷兰人的背叛!”奥古斯丁阴测测的说道。 “奥古斯丁,我是和你们有着协议,可是自从被俘后,这协议就失效了,我可不想一辈子被关在这个阴暗的地方。反正都是为了挣钱,为你们荷兰工作与为大明人工作没有什么不同!”德意志人邓肯一边说一边拍打着牢门。 “快把他放出来,他愿意为巡检大人效力了。”看到终于有人听从了自己的劝说,虽然不是荷兰人而是个德意志人,奥利尔还是很惊喜,因为他知道只要开了头,就会有越来越多的人走和自己相同的路,那时自己就不再那么孤单。 邓肯是一个德意志人,当然17世纪的德意志并不是一个统一的国家,它大部分属于神圣罗马帝国的治下,整个境内分成了数百个诸侯领,帝国并非中央集权国家,诸侯与诸侯之间常年混战。邓肯是平民出身,虽然在军中服役十多年,但一直无法升迁上去,直到一次战斗中受伤后,才获准退役。 然而回到家乡的邓肯悲伤的发现,他所在的村庄已经被乱兵屠戮,他的妻儿亲人也都死于乱军之手。绝望的邓肯便在尼德兰搭上一艘开往东方的帆船,选择了自我放逐,好远离让他悲伤的家乡。 随着荷兰船越过了大半个地球,来到了遥远的东方,在怒海中挣扎,和异族人作战,邓肯慢慢的远离了悲伤,又变成了那个冷漠的军人。东方的异族战斗力很差,往往几十个白人就能打的几百上千异族落荒而逃。东方的航海技术也很差,落后的帆船在西方的坚船利炮面前根本没有还手之力。邓肯随着荷兰船在东方海域肆意纵横劫掠着,日子过的惬意无比,也积攒了不菲的财富。原本想着拿着卖命挣得钱回到欧洲过上富翁的生活,然而就在不久,邓肯所在的“公主号”却被东方的大明人打败,他也成为了明人的俘虏。 平日里看惯了白人对东方土著残忍的行为,抢劫后杀掉所有船员是寻常事。邓肯本以为自己必然难以幸免,谁知道大明人并没有杀掉他们,仅仅是把他们关了起来。邓肯自己并不是荷兰人,对“公主号”也没有多少归属感,当听到可以通过为明人效力挣得活命时,他立马就站了出来,给谁卖命都是卖命,在邓肯眼里,给明人效力与给荷兰人效力没有什么不同。 那个年轻的大明官员巡检大人很和蔼,听到邓肯愿意效力的话语后很是高兴,当听到邓肯是职业军人出身后更加高兴,当场和邓肯签订了一份五年的合作协议,并许诺五年后不仅会放邓肯离开,而且会付给他一大笔银币,足以让他成为一个富翁。不过巡检大人也给邓肯提了一个要求,就是让他尽快学会大明语言,好融入到大明军队之中。 负责教授邓肯大明语言的是一个名叫安东尼的东方人,他的荷兰话说的很好,邓肯每日里便跟在安东尼屁股后面,努力的学习着大明话。 在这个叫做岱山的岛屿上,驻扎着几百大明士兵,有着八九条大船。邓肯发现除了自己外,还有几个荷兰人在为明人服务,除了劝降自己的奥利尔外,还有门罗,沙比拉,他们都已经完全融入到了这个明人的集体,生活的很惬意。 明人的饭菜很古怪,他们会把各种东西做成奇怪的菜肴,但是非常好吃,远非欧洲那几乎一层不变的面包奶油可比,邓肯吃的很爽,听说明人马上就要过年,他们会吃一种叫做饺子的食物,据安东尼所说,饺子是天底下最好吃的食物,对此邓肯很是期待。 总之,在岱山的生活还算惬意,没人打骂,没人虐待,只是闲暇时躺在海边的沙滩上,听着连绵不绝的涛声,邓肯会想起欧洲的家乡,想起早已不在人世的亲人。(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七章 樱子和天草枫 ps:求订阅,求支持。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是春节,崇祯十七年正式到来了。就在今年李闯将攻破北京,清兵入关,一片石大战李闯被清兵大败仓皇后退,大好河山将满人铁骑之下颤抖,最后一个汉人王朝即将走向他的末日。 然而此时却很少有人能知道即将发生的事情,至少在岱山岛,众人都在没心没肺的快乐着。 例行的训练已经停止,春节期间大伙儿的事情就是吃喝玩乐。 春节这天,任思齐带着主要头领给众将士拜过年后,便在高亭镇中摆下宴席,大肆庆贺新春。众人纷纷向巡检大人敬酒,任思齐招架不住,便借尿遁逃席,回到了巡检官厅。 天草枫乖巧的送上一杯香茗,任思齐品着茶水惬意的靠坐在官椅上,随手取出一本书来,书的封面赫然写着三个大字《金瓶梅》! “二八佳人体似酥,腰中仗剑斩愚夫;虽然不见人头落,暗里教君骨髓枯。”任思齐低声吟诵着,往日天天繁忙不堪,根本没时间看闲书,现在难得清闲,便取出最喜欢的书籍翻看了起来。 书童天草枫面色古怪的在一边侍候着。原来的书童小石头任峻虽然来到了岱山,任思齐嫌他笨手笨脚,便不再让他侍候,而是准备打发他到新开的讲武堂继续读书。 看的正酣,忽然一个人闯了进来。 “巡检大人,您可得劝劝行久啊!”任思齐抬头一看,却是许久不见的樱子可怜巴巴的站在自己面前。 “行久怎么啦?”任思齐好奇的问道。 “行久他被安东尼和晋玉飞他们拉去赌博了!”樱子告状道。 “赌就赌吧,大过年的娱乐娱乐也好。”任思齐微笑道。 “可是,可是行久他根本不会赌博啊,他已经输了五两银子了!”樱子委屈道。 “哦,输了五两,不是很多吧。我记得行久这次得到的赏赐就有上百两银子。樱子啊,你不要管行久管的这么严,我大明的女人讲究的是三从四德,你这样会让行久没面子的。”任思齐劝诫道。 “我哪有?你,不和你说了!”樱子一甩袖子,气哼哼的走了。 任思齐笑了笑,继续低头看书。 “芙蓉面,冰雪肌,生来娉婷年已笄。袅袅倚门余。梅花半含蕊,似开还闭。初见帘边,羞涩还留住;再过楼头,款接多欢喜。行也宜,立也宜,坐也宜,偎傍更相宜。” 刚看到第二回“俏潘娘帘下勾情老王婆茶坊说技”,潘金莲勾引武松不成暗自生恨,就见樱子又哭哭啼啼的跑了进来。 “巡检大人啊,您真的得去劝劝行久了。他,他竟然把全部的银子都输了!”樱子哭泣道。 “他没把你输出去吧?”看着樱子梨花带雨般的娇容,任思齐心中微动,便出口调戏道。 “他怎么会把我输出去?”樱子吃了一惊,问道。 “赌徒输红了眼睛,把老婆女儿押上输掉的多得很啊,我得去看看,他若是把你输掉了我正好买过来。”任思齐笑道。 “你,你,你都是巡检大人了,怎的还胡说八道!”樱子顿时气结了。 “巡检大人又如何?樱子啊,你可还记得当初在平岛时你给我的承诺?”任思齐笑着问道。 樱子就是一惊,一下子想起来在平岛时李行久陷入险境,自己求任思齐救李行久时答应若是能救下李行久,将任他想怎样就怎样。难道这色狼巡检今天想要自己不成?这可怎么办,自己是万万不能对不起李行久的。想到这里樱子的脸就有些发烧,抬起头来看着任思齐笑眯眯的俊脸,樱子脸红的更厉害了。 “你,你房中就有佳人,干嘛还惦记别人的老婆!”樱子丢下一句话,仓皇逃跑了。 任思齐就是一愣,我房里哪里有佳人了,眼睛四下巡弋着,一眼就看到了站在角落里的天草枫,任思齐就是一愣。 难道天草枫是个女孩?任思齐暗自思量着,这天草枫一直以来就是男孩的打扮,任思齐也从没多想,现在看来他身上的破绽很多。 首先天草枫长得太过漂亮,大眼琼鼻小嘴,笑起来还有两个酒窝,就相貌而言比很多同龄的女孩子还要漂亮。可是很多男子也长得很漂亮,这天草枫年龄尚小,可能还没长出男性的特征,任思齐一直便没多想。 其次是天草枫行为怪异,任思齐仔细寻思一番,竟从来没发现天草枫裸露过身体,要知道船员们整日生活在船上,夏天的天热时大都袒胸露背,而天草枫任何时候都穿的整整齐齐,任思齐一直以为这是他习惯问题,现在发现破绽多多。 “你,过来。”任思齐朝天草枫招手道。天草枫如同受惊的兔子一般,迟疑着,犹豫着,一小步一小步的向着任思齐挪过来,漂亮的小脸蛋上满是惊慌。 “别怕,别怕。”任思齐就如拿着糖果的怪蜀黍一样哄着。 当天草枫终于站到任思齐面前时,小脸蛋已经泛红。 漂亮,真的很漂亮,看着天草枫稚嫩的面容,任思齐脑海中想象着他换上女装的情形,可能要比松浦绫子还漂亮三分。 细细的打量着天草枫,就见她白嫩的皮肤吹弹可破,长长的睫毛颤动着,圆圆的大眼睛转动着躲避着任思齐的盯视。 任思齐拉起天草枫的一只小手,放在自己手中看着,纤细小巧,软绵绵的,这分明就是女孩子的手掌。 任思齐不由得就想抽自己一耳光,自己妄称走马章台阅女无数,竟然没瞧出天草枫是个女孩子。 被任思齐拉着小手,被那侵略的目光盯视着,天草枫身子颤抖着,心如鹿撞,脸蛋红到了耳边。 任思齐缓缓抬起手来,就要去抚摸她的脸蛋,却又放了下来,这天草枫年龄太小,十四五岁的年纪,下不去手啊! “你还是换上女装吧,那样会很漂亮。”任思齐丢下一句话,匆匆而去。 天草枫抚摸着滚烫的脸蛋,呆呆的怔在那里。(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八章 经营 随着春节的过去,陆陆续续有船员返回岱山,他们不是自个返回,而是拖家带口,因为在岱山岛有刚授予他们的田地等着开垦。 高亭城堡太小,根本容纳不下太多的人口,新来的人们便在自己家田地附近建造房屋,于是一个个新的村落逐渐形成。 委托刘德福采购的耕牛工具一船船运来,整个岱山岛便进入开荒模式。沙福早早的就从东沙镇来到高亭,带领着刚聘来的读书人丈量着土地。 从鄞县一共招募了二十三个读书人,都是些落魄的书生,有应试多年连秀才都考不上的四十多岁老童生,有家里贫困不得不放弃科举的读书人。也有只上了几年私塾连童生都不是的‘读书人’,因为识字被宋立本招募而来。任思齐把这些人统统的发给刘德福,让刘德福带着他们去丈量土地,然后把田地分发给各个弓兵船员。 一张张盖着巡检司鲜红大印的地契被发下去,众士兵拿着地契喜笑颜开。 整个正月,整个岱山岛陷入忙碌的开荒中,任思齐也减少了训练时间,除了执勤的士兵,其他人都加入开荒之中。 耕牛“哞哞”叫着在荒野中奋力拉犁,犁铧移动中新鲜的泥土翻飞。人们面带着笑容耕耘着自家的田地,播下希望的种子。 “大人,这一个月来已经开垦出了一万八千多亩荒田,因为就不到一百头耕牛,能开垦这么多已经是极限了。”沙福向任思齐汇报道。 “嗯,不错。耕牛的事情好说,咱们以后可以继续购买,这一万八千亩地都种的小麦吗?”任思齐问道。 “大部分种的是小麦,不过在靠近水库的地方开垦了一千多亩稻田,准备种些水稻。”沙福答道。 任思齐点点头,种田的事情还是交给专业人士吧,他决定不再过问。 “对了,那些招募的读书人怎么样?” 听了任思齐的问话,沙福苦笑了。 “怨声载道,他们很多人根本吃不了苦,好些人嚷嚷着要离开。不过也有一些人比较能吃苦,咬着牙坚持了下来,每天跟着我东奔西跑,幸亏有他们几个,这次春耕田地测量分配的事情才能顺利完成。” “那些吃不了苦喜欢抱怨的给他们一些银子打发了算了,把真正能吃苦的留下来。咱们岱山一切初创,需要的是能踏踏实实做事的人。”任思齐吩咐道。 农耕是一方面,任思齐需要操心的事情还有很多,比如建立火器作坊。随着一次海战,船上的火枪弹丸火药炮弹几乎消耗殆尽,急需补充。可以前是靠着锦衣卫百户卢宗汉获得的补充,以后总不能每次都央求卢宗汉吧,能不能买到大量的火药先且不说,即使能买到也肯定会受制于人。所以任思齐决定建立自己的作坊,生产火药弹丸炮弹之类。 年前的贸易,任思齐采购了大量的硫磺硝石,足以制造出数十万斤火药来,可是制造火药需要专门的人才,拿任思齐自己来说吧,虽然知道什么一硫二硝三木炭,可要是真让他制造火药却是很难。好在荷兰俘虏中有这样的人才。 随着年前德意志人邓肯的投降,越来越多的荷兰俘虏选择了投降,走了和奥利尔邓肯一样的路。任思齐也不食言,一一和他们签了五年的服务协议,并约定了每人的薪酬。在这些人中倒真的有些人才,比如会制作火药的霍伊尔,铁匠贝尔,钟表匠怀特等等。他们本来都是荷兰的匠人,怀着到远东淘金的心思才上了船。 任思齐便把火药作坊交给了霍伊尔,并给他配备了几个助手,其中有从鄞县招募的书生陈忠。陈忠酷爱杂学,科举之路走的很是不顺,三十岁连院试都没考过,科举花光了家中的钱财,出来找活干却不太好找,因为他不是秀才,连教私塾的资格都没有,去商号吧人家又嫌弃他年龄大,陈忠自诩是读书人又不愿做苦力赚钱,高不成低不就的,正巧岱山岛招募读书人,听说每年有二十两的银子,他便巴巴的应募而来。 来到岱山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在荒野中丈量土地,陈忠很重视这来之不易的赚钱机会,干得是兢兢业业,得到了沙福的赏识,便向任思齐举荐了他,任思齐便把火药作坊的管理交给了他。 在磨心山山腰处,有着几间石制的房屋,高大的围墙围出一个大大的院子,这里就是火药作坊所在。 几十个工匠在霍伊尔的命令下把硫磺、硝石,木炭碾碎,按照一定的比例混在一起,便成了黑色的火药。 黑色的火药倒入一只大木桶中,然后在木桶中注入清水,用力的搅拌着,火药溶在水中成了黑色的液体,一个工匠拿着滤网滤去渣滓,便把黑色液体倒入宽大的木制的容器里,放在太阳下暴晒,随着水分的蒸发,火药会结晶重新出现。 陈忠在一边记录着整个流程,不时的和霍伊尔探讨着。 在磨心山的东麓山谷中同样有着一座宅院,不过这里是铁匠铺。在日本时任思齐采购了数十万斤的铜铁,用以铸造武器。岱山岛原来并没有铁匠,任思齐委托刘德福从宁波高价雇佣了几户铁匠来,加上荷兰工匠贝尔和怀特,组成了这个铁匠铺。 然而以刘成为首的大明铁匠对荷兰人看不上眼,荷兰人贝尔和怀特也不会说汉语,双方交流困难,便各行其是。 有竞争是好事,任思齐干脆给他们安排了同样的制造工作,让他们先造最简单的炮弹,把炮弹的尺寸参数给了后,便任由他们自己工作。 随着大量的士兵家属涌入了岱山,在高亭附近居住的人数越来越多,据初步估计,已经有两千多家属涌入了岱山,以高亭城堡为中心,形成了好几个村落。 在高亭城堡到码头的道路两旁,新起了十来栋房屋,这是任思齐和刘德福合作开设的商铺,粮店、盐店、杂货铺各种店铺应有尽有,完全能满足整个岱山岛的需要,当然货物的价格要比内陆高上一些,不过这些家属现在都有钱人,虽然抱怨了几句,可是想想货物需要用船从大陆运来,价格高些也能接受。(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九章 攻略舟山的开始 岱山岛东北,过了大衢山岛,便是如今的嵊泗列岛。 一艘二桅帆船在海面上乘风破浪,后面跟着三艘单桅船。 二桅帆船上,宋立本一身破旧的道装立在船头,他身后的船员们也都身着破旧的衣衫,他们的目标是南马鞍山岛。 这四艘船,以及船上的近百人,担负着查清大海盗顾荣详情,若有可能的话打入顾荣海盗团伙的内部。经过任思齐和宋立本仔细商议后,宋立本化装成海盗带人向着南马鞍山岛而去,那里离顾荣的老巢泗礁山只有二十多里远。 在前不久,顾荣纠集了数千海盗攻打崇明岛,杀死了崇明守备,肆掠一番后在防倭总兵王之仁大军攻打前扬帆入海,逃之夭夭,不知所踪。 其实他的老巢就在泗礁山,只不过泗礁山远离大陆,荒芜之际,嵊泗列岛岛屿数百,围剿极其困难,官军便故作不知其行踪。而顾荣捞了一笔后,也不为己甚,销声匿迹的享受其抢掠的成果。 宋立本自从负责情报工作后,便很容易打探出顾荣的行踪来。 四艘帆船经过半天的行驶,终于到了南马鞍山岛。这是一座长宽数里的大岛,在嵊泗列岛算是第二大岛,不过由于远离大陆,岛上居民极少,只在靠近码头海湾处有一个小小的渔村,居民一两百人。 当看到四艘帆船驶来,一艘渔船主动迎了上来,上前搭话。 “是顾大当家派你们来的吗?”渔船船头,一个年轻的汉子高声喊叫着。 “也是匪类!撞沉他。”宋立本摇着头,沉声下了命令。 二桅帆船船舵微转,船头冲着渔船而去,对面的渔船大惊,慌忙转向,终于躲过了二桅帆船的撞击。然而二桅帆船后面还有三艘单桅帆船,单桅帆船也比渔船大上一号,一艘单桅帆船正好撞在渔船的船头,渔船便打着旋侧翻了,上面的四五个渔民仓皇跳入了海中。 在众船员哈哈大笑中,四艘帆船冲入了海湾,五六十个精壮的船员在宋立本的带领下上了岸。 “请问你们是哪岛的好汉?这里可是顾大当家的地盘,你们可不能乱来!”渔村里一个五十来岁的老者迎了过来,对宋立本他们高喊着。 “什么顾大当家顾二当家的,咱不认识。”宋立本冷笑着,“咱姓宋,你就叫我宋大当家吧,以后我就在这里开山立柜了,你们村子只要给我上贡纳粮,我保你们平安!” “这位宋当家,您恐怕不知道吧,这方圆数百里的洋面都奉顾大当家的旗号,您想在这里开山立柜恐怕要顾大当家同意才行。”老者好心劝解着。 “呱噪!”宋立本哼了一声,他身后一个倭人抢了出来,一把明晃晃的倭刀架在了老者的脖子上,老者吓得惊慌失措。 “我告诉你了,我不认识什么顾大当家顾二当家的,再鼓噪就宰了你!” 宋立本手一挥,五六十个手下就跟着他向渔村而去,那名老者被押在队伍前面。 渔村的村民们并没有抵抗,因为他们人数太少,整个加起来也就一百多人,真正的壮丁也就三四十个,如何是全副武装的敌人的对手? 宋立本也并没有真正杀人抢掠,而是占据了村里最大的宅院,命令村民们在村头集合,当众宣布从此这马鞍山岛就是他宋大当家的地盘,自己取了个绰号“及时雨”,把这座马鞍山岛比做了水泊梁山,把自己比做了及时雨宋公明。 村民们沉默的看着宋立本的表演,几个精壮渔民不时的对视着,脸上都露出了戏谑的笑容。 表演完毕,宋立本宣布每家每户必须纳银二两,纳粮五十斤,以作为给及时雨宋大当家的开山立柜的贺礼。 “这个,宋大当家,鄙岛实在是贫瘠,拿不出这么多的粮食,您看是不是可以少缴一些?”老者苦着脸求道。 “什么!不缴,你是看不起宋某吗?嗯!”随着宋立本的话语,他身后的倭人山田风太郎又把倭刀架在了老者的脖子上。 “交交交,我们交还不行吗!”锋利的刀刃夹在脖子上,老者都快吓哭了,连声答应着。 “大伙儿都快回家取粮取钱,缴给他们。”老者被放了后,高声招呼着。也许是他在村民中威望太高,村民们虽然不满,嘟囔着还是纷纷回家去了。 “爹,咱们干嘛真的把钱粮给他们?”一个精壮的渔民在老者身后跟着,边走便低声嘟囔着。 “笨蛋,你没看他们是一些外来的生瓜蛋子吗,连顾大当家都不知道,咱们不给他们钱粮怎么办?让他们到每家每户去抢吗?”老者低声呵斥道。 “难道就这样便宜了他们不成?”精壮渔民不满道。 “怎么会便宜他们,等到后半夜,你带上几个人偷偷的乘船去泗礁山,去给顾大当家报信,让顾大当家派人来灭了这伙人。”老者吩咐道。精壮汉子连连点头。 渔民们缴纳钱粮的速度很快,没多少功夫,近两百两银子,近两千斤粮食就摆在了宋立本面前。 看着眼前的钱粮,宋立本等人有些发呆,这当海盗来钱也太快了吧,怪不得那么多人做海盗呢。 “想不到你们村这么富裕啊?”宋立本似笑非笑的对老者道。 “哪里哪里!为了这些钱粮,好多家恐怕要倾家荡产了。”老者擦着额头的汗水苦笑道。 宋立本撇了撇嘴,这海外荒岛并不产多少粮食,一般情况下渔民们非常的贫困才对,而这里的渔民能在短时间内拿出这么大一笔财富,只说明了一个问题,就是他们也是海盗,都是顾荣海盗团伙的一员,这钱粮恐怕就是从崇明岛抢劫而来的。 虽然心中知道了真相,宋立本也不多说,挥挥手把老者打发了出去,带着手下在这大宅子里住了下来。 夜里,一轮圆月从东方升起,皎洁的月光如水一般洒在整座岛屿之上。几个身影偷偷的从村里出来,来到了海边,上了一艘渔船,船桨划动着渔船向着大海深处而去。(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章 入伙(上) 泗礁山,也就是嵊泗列岛的最大岛屿,岛屿约二十多平方公里,岛上山峦遍布,山势却平缓,适合人居住。大海盗顾荣的老巢就在这里。 自从一年多以前,洗劫了整个崇明岛后,顾荣发了大财,害怕官军围剿便窝在老巢里安享胜利成果。在攻打崇明岛时,顾荣的手下足有数千人,其中大多数是各岛甚至是大陆海边的渔民,为顾荣引诱胁裹一起行事。等打下崇明后,缴获了大批的钱粮物资,各地各岛的渔民便纷纷散去,顾荣带着嫡系隐居在这泗礁山岛。 整个泗礁山岛渔民百姓也就两千多人,而顾荣的嫡系手下其实也就六七百海盗,毕竟海岛贫瘠养不了太多人。 六七百手下大部分都是本岛或者附近岛屿的渔民,闲时各回各家打渔种地,只有出海劫掠时才会把他们召集在一起。 所以顾荣虽然号称舟山最大的海盗,其名声传遍了整个江浙,其实其真正的实力也就这回事,经常聚在他身边的铁杆海盗也就一百多人,十几条船而已。 这天,顾荣正在自己山寨中睡觉,天还未亮就被手下叫醒,未等他发怒,手下便说有人从南马鞍山岛而来,带来了另一伙儿海盗强占马鞍山岛的消息。 顾荣闻听就是大怒,这嵊泗列岛一带都算作他的地盘,所有有人居住的岛屿上都有他的人,现在竟然有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开山立柜,这也太不把自己放在眼里。 顾荣当下把马鞍山来人叫了进来,详细问了那伙儿海盗的情形。 “他们都是些外来的生瓜蛋子,根本不知道大当家您的威名,领头的姓宋,自己取了个绰号叫做‘及时雨’,他手下有十来个真倭,很是凶悍。”来报信的正是马鞍山岛的老者的儿子,向顾荣详细说了宋立本等人的情形。 听说宋立本手下竟然有十几个倭人武士,顾荣倒吸一口凉气。自从郑家一统大明海域,不管是江浙沿海,还是福建广东,早就不见了倭寇的踪迹,虽然各地零星的海盗不计其数,但其中的真倭却很是少见。 “来人,召集大伙儿!”顾荣匆忙下令,便有十几条小船快速向各处划去。 一个多时辰的功夫,十多条二桅、单桅帆船从泗礁山岛各处驶来,在海湾里聚集。一个个穿着各式服装的渔民手拿着武器站在帆船上,糟乱的声音在海湾里飘荡。 一艘艘小船向海岸边驶来,每一艘小船上都下来一人,快步向顾荣所在处走来,他们是各处海盗的首领。 “见过大当家!”汉子们向着顾荣抱拳行礼。 顾荣微微颌首:“各位兄弟,有一伙儿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海盗到了南马鞍山,竟然打算在那里立柜,你们说该怎么办?” “反了他们啦,竟敢在老虎嘴里拔牙!” “难道他们不知道嵊泗列岛是咱们的地盘吗?胆子真不小。” “没啥说的,灭了他们!” 海盗们纷纷嚷了起来,都异口同声的要求剿灭这股胆敢捋虎须的混蛋。 看到人心可用,顾荣微笑着点头,带着众人上了船。 顾荣的坐船是一艘三桅帆船,是海盗们唯一的大船,其他的船只都是一些二桅帆船或者单桅渔船。 三桅帆船一马当先的驶在前面,其他二十多艘帆船紧随在后,顾荣纠集了整个泗礁山岛的渔民共七百来人,发誓要把那伙儿胆大的混蛋一网打尽。 泗礁山距离南马鞍山岛五十多里,乘船的话两个时辰即到。 中午时分,船队到了马鞍山岛,却见到五艘帆船迎了过来。 “就是他们!”从马鞍山岛来报信的青年渔民指着对面的帆船叫道。 “灭了他们!”顾荣冷冷的下了命令。 二十多艘帆船散开向着对方围去,眼见寡不敌众,那五艘帆船掉头就跑。 “在这片海域要是让你们逃掉,我就不姓顾!”顾荣不屑的道。 这片海域岛礁极多,附近几十里光是海岛就有数十个,刚露出海面的礁石更是不计其数,能够行船的海道不是太多,顾荣作为地主,对每一个荒岛每一片礁石都非常的熟悉,他自信绝不会让对方逃去。 在顾荣的命令下,二十多艘帆船分成四队,沿着不同的海道向对方包抄而去。 宋立本指挥着船队在岛礁间行驶着,因为害怕触礁搁浅,船队不敢距离岛屿过近,也不敢行驶过快,尽量在宽阔的水域行船。看着后面数里处紧紧追赶的敌船,宋立本暗自皱眉。 夜里得知有小船逃离马鞍山岛,宋立本就知道顾荣早晚会来,早就做好了准备,要见识一下顾荣的实力,因为他的任务就是探查。 看到对方二十多艘帆船后,宋立本放下心来,对方的实力不过尔尔,船只虽多,却没有多少大船,不可能是岱山巡检司水军的对手。也许顾荣并未倾巢而出,可那又怎样?岱山巡检司现在有九艘大船,其中两艘更是装有多门大炮的荷兰夹板船,只要不被迫进行接舷战,凭借这九艘大船足以把对方的小船一一击沉。 可是宋立本的任务不只是探查对方的实力,他身上背负有更重要的使命。 就在宋立本沉思之时,忽然前方的一座荒岛后面转出五艘帆船挡住了自己的去路。宋立本扭回头去,就见后方以一艘三桅帆船为首的船队还在紧紧追赶,左右两侧隐隐约约有许多荒岛礁石,这种海况宋立本根本不敢下令向左右两个方向躲避。 必须要迎战对方了!宋立本咬着牙,下了命令。 一方是五艘帆船,两艘二桅帆船三艘单桅渔船;一方是四艘帆船,一艘二桅帆船三艘单桅帆船。双方卯足了劲相向而行,距离越来越近,已经能看到对方船员那狰狞的面容。 “撞过去!”宋立本和对方首领不约而同的下了同样的命令。双方帆船便速度不减的直直向对方冲去,呐喊声顿时响彻海面。(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一章 入伙(下) 一方是积年海匪,自幼就在船上长大,抢劫厮杀习以为常。 宋立本这方也都是经验丰富的老水手,在日本战胜荷兰船队更是让大伙士气大振。虽然巡检司初创,水军成立时日尚浅,但正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战意很浓。其中更有山田风太郎率领的十几个倭人武士,近战能力极强。 若是就此进行接舷战的话,宋立本有信心全歼对方,哪怕对方比自己多上一条二桅帆船。可是,后面不远处还跟着对方的船队主力,若是在这里被缠住的话,等对方主力上来,自己必将全军覆没。 “转舵!”眼看着双方距离越来越近,宋立本不得不下了命令。 船舵转动,宋立本乘坐的二桅帆船便和对方驶来的帆船堪堪擦身而过,能听到双方船舷摩擦时“呲啦”的声音。 “放火!”一声令下,十多个被点燃的火罐向着对方甲板扔去,对方的船上顿时燃起十几处火光,有一个火罐仍的过高,正砸在高耸的桅杆上,陶罐破裂处,火油浇在了船帆上,顿时有火光在船帆上冒起。 自从在日本和荷兰人大战,靠着火攻烧掉对方一艘大船后,任思齐便和手下仔细研究了火攻。这年头的船舶都是木头所制,点燃起来很难扑灭。 经过和手下讨论研究之后,很多放火的方法被提了出来。比如可以做各种大小的火罐,使用不同程度的船战,比如可以用绳子拴着火罐,一手提着绳子可以把火罐扔得更远,等等。总之,对目前的岱山巡检司来说,海战必放火已形成条例。 顾荣方这几条船均受到了火罐不同程度的攻击,纷纷燃起了火。对于这些渔民兼海盗来说,船就是他们的根本,也是他们最大的财富,有了船他们才能打渔,才能抢劫,很多人看到自己船起了火,顾不得再攻击对方,选择了先灭火。 然而却有好些凶悍的海盗,完全不顾自己船燃起的火焰,选择了向对方进行攻击。 和宋立本所乘二桅帆船擦身而过的海盗船上抛出了十几条飞爪,正抓在二桅帆船船舷上,十几个海盗呐喊着飞身扑了过来。 山田风太郎冷冷一笑,满是刀疤的脸是那样的丑陋,挥舞着长刀就向一个海盗迎去。 “尽量留活口!”宋立本忽然高喊道。 山田风太郎一愣,手里的长刀却是没停,只是手腕微微翻转,改用刀背砍在越来的海盗脖子上,那海盗眼睛一翻,噗通一声摔倒在甲板上,昏迷了过去。 山田风太郎的这十几个倭人手下,都是最精锐的日本武士,被任思齐派给了宋立本,他们的战力远超普通的海盗,只是一会儿的功夫,越过来的海盗们纷纷被放翻在甲板上,不过大都性命还在。 此时若是趁势杀到对方船上的话,能轻而易举的夺取对方的船只,然而宋立本并没有那么做,而是下令砍断对方的飞爪,船只向前冲去。 只是一个回合,己方负责拦截的五条船都陷入火光中,而敌人轻而易举的冲出包围圈扬长而去,顾荣气的哇哇大叫。 生气之余,顾荣却也暗暗心惊,对方表现出的战力大出他的意料,看来这块骨头并不好啃。 既然对方已经冲出了包围圈,那么再想全歼对方已经是不可能的了。出了这片复杂的海域,只要对方想逃,怎么都能逃掉,在大海上,战胜敌人容易,全歼对方却难,身为积年海盗,顾荣自然知道这个道理。 “大当家的,刘老三他们几个被对方抓了。”一个手下向顾荣报告道。刘老三正是拦截宋立本的船队的首领,仗着自己凶悍想抢夺对方船只,却被山田风太郎打晕的那个。 “讲和吧!”顾荣叹了口气,只得妥协。若是再攻击对方,心腹手下刘老三会被对方杀掉,这是顾荣不愿看到的。这到底是哪里来的猛龙?顾荣忽然起了好奇之心。 一条快船驶向宋立本的船队,那是顾荣派去的使者。 “什么?让我们投降!你是不是吃错药了?我们虽然没有你们人多船多,可你们也抓不住我们吧,老子大不了去其他地方开山立柜,想让我投降,却是做梦!”宋立本不屑的“呸”了一口,就下令把顾荣的使者逐走。 “我们大当家想知道,你们是那里的好汉,为何会来到嵊泗列岛海域?”使者挣扎着,大声叫道。 “老子是从倭国而来,得罪了当地大名,不得不回到大明。”宋立本哼了一声,说出了自己编造的来历。 “原来是从倭国来的,怪不得手下有那么多倭人武士。”顾荣叹道,“他说他要去其他地方立柜?” “是的,大当家。”使者回道。 “如此人物,去其他地方可惜了,若是能投在老子手下就好了。”顾荣忽然起了爱才之心。 顾荣能名闻江浙海面,能率领数千海盗攻到崇明岛,自然有其过人之处。擅于结交各方英雄人物是其最大的优点,不管是在嵊泗列岛,还是在舟山其他岛屿,甚至是在大陆沿岸渔村,顾荣的朋友众多,这也是他能纠集数千海盗攻打崇明的原因。 现在看到一支强悍的海盗从倭国来到这里,顾荣不由得就起了接纳的心思。 于是,那使者又一次被派出,去和宋立本谈判。 “你们初来这里,想必不知道,我们顾大当家在整个江浙海域那可是鼎鼎大名,去年更是打下了崇明岛,就连官军也害怕大当家的威名。” “我们大当家说了,他看你们刚到这里,不知者不罪,宽恕了你们的冒犯,并邀请你们入伙。若是你肯入伙,大当家愿与你结拜为兄弟,让你做泗礁山的二当家!” 宋立本心中大喜,若是能打入对方,自己和巡检大人的计策就成功了一半。心中惊喜,脸色却没有表露出来。 “我怎么知道你们大当家是真心的,还是哄骗与我?”宋立本淡淡道。 “在这片海域,谁不知顾大当家一言九鼎!大当家说了,只要你答应入伙,他愿与你歃血为盟!”(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二章 惊马 ps:求订阅求订阅求订阅。 碧海蓝天,白云悠悠,“公主号”三桅帆船扬起风帆乘风破浪,主桅杆顶部“岱山巡检司”的旗帜迎风飘扬。 此时已经到了崇祯十七年二月,任思齐启动了剿灭舟山群岛所有海盗的战略,因为他深切的感受到了时间的紧迫。剿灭海盗,增强实力,这是当前最急迫之事。 此次“公主号”出海,是要去舟山岛一趟,任思齐打算去拜会舟山参将黄斌卿,顺便探一下舟山岛的虚实。 现在的浙东海域,最大的势力一是舟山参将黄斌卿,另外就是在镇海的防倭总兵王之仁。而岱山岛历史上曾属于昌国县(县治在舟山岛)治下,所以理论上说任思齐也算是黄斌卿的下级,不过昌国县早在洪武年间就被撤掉,整个舟山岛并无文官系统,所以岱山巡检司和舟山参将府又无真正的从属关系。 不过任思齐既然要剿灭海盗,就不能越过舟山参将府,必须去知会一声。至于黄斌卿肯不肯出兵剿匪,任思齐则根本不在意。 岱山距离舟山岛也就四十多里,“公主号”两个多时辰就到了舟山,刚进入去舟山城的水道,便有两艘福船迎了过来,如临大敌的挡住了“公主号”的去路。“公主号”西方夹板船的外形让舟山的官军以为遇到了西洋海盗,待弄清是岱山巡检司的船只后,方一艘在前一艘在后夹着“公主号”向舟山城外的港口驶去。 “就他们这两艘小船,咱们只需一轮炮击就能把他们击沉。”李行久不屑的看着前面的舟山参将府的二桅帆船道。 “瞎说什么,他们又不是咱们的敌人。”任思齐呵斥道。 李行久撇撇嘴不再说话了。 安东尼宋立本等人现在各有职责,任思齐身边的长随只有李行久熊二两人。当然小石头任峻哭着喊着要跟在任思齐身边,却被任思齐无情拒绝,而是让他一边在新立的讲武堂学习,一边跟着老沙福历练。 “樱子没有怎么你吧?”任思齐忽然问道。在过年时,李行久被安东尼和晋玉飞那两个无耻的家伙引诱赌博,身上的银子输了个精光,据说还欠下了一笔不菲的债务。 “她敢!”李行久瞪着眼道,然而他脸上的表情却出卖了他。 “也不知道是谁晚上爬在门外苦苦哀求,却进不了门。”熊二瓮声瓮气的道。 “哈哈哈!”任思齐大笑了起来,李行久英俊的脸通红通红。 说话间,“公主号”驶进了码头,任思齐带着熊二乘坐一条小船上了码头,李行久被他留在船上照看帆船。 “大人这边请!”舟山水军的一个头目引领着任思齐向舟山城而去。 任思齐一边走着,一边打量着四下的风景。舟山岛因为地处海外,再加上常年的海禁,并不是很繁华,据情报现在整个舟山岛的人口也就两万来人。 在码头附近有一个水军的营寨,刚才在船上时看到水营里也就十多条二桅三桅福船,其他的多是一些小船。 舟山城距离码头三里多地,四周山岭环绕、关山相照,南面是江海汇流,列岛拱峙。舟山城座北朝南,它从北面双髻尖发源的龙峰山沿山势逶迤而西,把突出部分的镇鳌山都圈进城内,而城东则有霞山(今鳌山墩),由此形成了城中有山,山中有城的格局。 任思齐从码头迤逦行来,虽然不能看到整个舟山城的全貌,可是远远看到群山之中的城峦仍让他赞叹不已,与舟山城相比,岱山那花了几个月建造起来的高亭城堡则完全不够看,不论是规模还是城防的坚固都远不能和舟山城相比。 临近城门,方热闹了许多,开始有军民百姓从城门口进进出出。透过城门,能看到城里街道上行人很多,街道两边旗幡招展,有着许多的店铺。 任思齐带着熊二,一边走着,一边四下打量,看着城内情形。 “巡检大人,过了这城门,顺着这条大街一直走,就是参将府。”那个舟山水军的头目对任思齐介绍着。 任思齐点点头,刚要说话,忽然城内忽然响起了喧哗之声。 “马惊了!快散开!”一声娇喝远远传来,任思齐扭头看去,就见城内大街上,一匹火红的骏马顺着大街飞驰而来,一路横冲直撞,街上的行人纷纷躲避,整个大街一片混乱。 远远看去,就见马上的女骑士正使劲拉着缰绳,那火红骏马被拉得脑袋横着,却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仍脚步不停的飞快奔驰。 一个挑着担子的汉子看着飞奔而来的马匹惊慌失措,欲要撒腿就跑,却不舍得丢下肩上的担子,犹豫间惊马已经快到了身前。 “快闪开啊!”马上身着红衣的女骑士娇喝声中带着哭音。汉子慌忙飞身向街道外扑去,堪堪躲过奔马的践踏,可是他的担子却被马蹄踢烂,筐里的水果滚满了整个街道。 此时任思齐刚刚过了城门,看到远来的奔马就要躲闪时,任思齐往城门洞里一看,顿时脸色大变,就见到城门洞里刚走进一个怀抱孩子妇人。以惊马的速度,又是在城门洞这么狭小的空间,那个妇人根本躲不过惊马的践踏! “大小姐的马惊了,巡检大人快躲!”那名带路的水军头目惊叫一声,就向街道边躲去。 任思齐却来不及多想也没躲闪,一把抽出腰间的燧发火枪,双手端起,冲着奔来的惊马就扣动了扳机。 “砰!”火光一闪,一声巨响在街道上响起,再看那匹已经快到面前的惊马庞大的身躯一震,胸口出现了一个小洞,然而惊马并没有一下子停下来,而是在惯性下又奔了十几步,“噗通”摔倒在任思齐面前。 马上的女骑士惊叫一声,双脚脱离了马镫纵身一跃,从马身上跳下,才算没被惊马压倒在它身下。然而也许她根本不防战马会摔倒,跳的有些惊慌有些急促,脚步踉跄间,差点摔倒在任思齐面前。 任思齐看的分明,丢掉手中的火枪,一把抱住了女骑士,却被她的冲劲带的踉跄后退,一下子倒在了地上,那女骑士被他双手抱着,也随之摔倒在他身上。 任思齐就觉得一具凸凹有致的身躯压在自己身上,虽然隔着衣衫仍能感受到她身躯那惊人的弹性,鼻子中闻着淡淡处子幽香,眼睛看去是一张白嫩娇艳的脸庞,柔顺的青丝在任思齐脸上划过,就觉得鼻孔处痒痒的厉害一直痒到了心底。 被任思齐双手抱着倒在了地上,黄凤舞惊呆了,惊愕的小脸看着近在咫尺的任思齐脸庞,感受着一双有力的胳膊环在自己腰间,她脸蛋“唰”地一下子红了,就觉得浑身酥软竟提不起一点力气。 忽然,她想到了什么,使劲挣开了任思齐的搂抱,站起了身子快步跑到爱马身边,就见爱马胸口出现了一个小洞,殷红的鲜血正“泊泊”从洞中涌出,已经流淌了一地。再看爱马气息微弱,正躺在地上不住的抽搐着,女骑士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这名女骑士就是舟山参将黄斌卿的女儿黄凤舞(第一百零六章有提到),她这日骑马出了参将府,欲到海边转上一圈,刚上了街道不久,一个顽童放了一个爆竹,结果马就受了惊,飞奔了起来,怎么也拉不住。 黄凤舞自幼习武,是一名非常有经验的骑士,知道惊马不好驾驭,不过只要出了城门,在野外奔驰个几圈,耗光了力气自然会停下来。所以她大声喊着,提醒街上行人躲避,一边尽最大努力的控制着惊马。 谁知道已经快到了城门口,却有人对着自己爱马开了一枪,看着这伤口,估计弹丸正好击中了爱马的心脏。 “你还我火儿!”黄凤舞捡起任思齐丢在地上的火枪,枪口抵在刚站起身来的任思齐胸口上。这匹叫“火儿”的红马已经跟随她多年,对她就如同亲人一番,现在却死在了对方枪下,这让黄凤舞怒火万丈,她努力的控制着自己,才没有扣下扳机杀了面前这个混蛋! “火儿,你是说这匹惊马吗?”任思齐看着黄凤舞愤怒的小脸蛋问道。 “我,我要杀了你,为火儿报仇!”黄凤舞没有回答,而是咬牙切齿道。 “这个,火枪刚刚被激发,现在里面没有弹丸。”任思齐笑道,他发现面前这个女孩愤怒起来是那么的好看,便忍不住调笑道。 “......”黄凤舞额头冒起了一条黑线,一把扔掉手中的火枪,抽出腰间的短剑,夹在了任思齐脖颈之上。 “秀才,你是不是傻了,干嘛提醒她火枪里没子弹啊。”一边的熊二都看不下去了,嘴里嘟囔着。 “这位姑娘,这位女侠,杀人总要有个理由吧?何况我刚刚救了你,可是你的救命恩人。”任思齐笑着用手指去拨夹在脖子上的剑锋。 “放那个...”黄凤舞差点就要爆出粗口,“什么救命恩人,分明是个登徒子!”想想刚才被对方抱在怀里,黄凤舞就觉得身子发热,这使得她心中的怒火更甚,刚才的一幕被街上很多人看到,这让她以后怎么见人! “火儿自小随我长大,已经跟了我多年,在我心中就和我的姐妹一样,你杀了火儿,我杀你为火儿报仇,这个理由充分不充分?”黄凤舞圆瞪着眼睛,话语中散发着阵阵寒意,手中的短剑压在任思齐的脖颈上,剑锋已经划破了皮肤的油皮。 “女侠饶命,听我说。”感受着剑锋的寒意,任思齐心中大惊,这女子别真的宰了自己为她马报仇,那可是冤枉的很。 “女侠,我说我是你的救命恩人可一点不假,你看看,”任思齐说着手指指向城门洞。黄凤舞定睛看去,就见城门洞里,一个怀抱孩童的妇人呆呆的站在那里。 “这城门洞如此狭窄,惊马飞驰之下,那妇人及孩童肯定无法幸免。女侠,若是惊马撞死了她们,那你就可犯了杀人之罪啊。我虽然枪杀了你的爱马,可也阻止了一场惨剧的发生,你说,算不算救了你?”任思齐振振有词道。 “你,你!”黄凤舞脸色变幻,终于黯然把短剑从任思齐脖子上取下。她并非胡搅蛮缠之人,自然知道任思齐说的有理,可是看到心爱的战马的尸体,就觉得心中一阵大痛。 “火儿...”黄凤舞抚着爱马的身躯,晶莹的泪珠终于从眼角流下。 看着黄凤舞悲伤的样子,任思齐忽然有些不忍,心中感觉自己犯了好大错误一般。 “这个,我会赔你的,会赔你一匹更好的战马!”任思齐柔声安慰道。 “谁稀罕!滚你的吧。”黄凤舞脸都不扭的怒骂道,她是一刻都不想见到这个杀了她爱马的“仇人”。 当黄凤舞发飙之时,那个带路的水军头目惊若寒蝉的站在一边,一声也不敢吭。这时方走了过来,低声请任思齐继续走路。 “秀才,你刚才是不是傻了,干嘛告诉她火枪没子弹啊?”熊二嘟囔着。 任思齐瞪了熊二一眼,对熊二哪壶不开提哪壶的做法很是不满。他刚才看人家姑娘漂亮,有心调笑一番,谁知差点死在对方剑下,想想就觉得心惊。 “这女孩是谁啊?怎么如此泼辣?”任思齐问带路的水军头目,边问还边回头看向黄凤舞。 “大人慎言!”水军头目不满的看向任思齐,“那可是我们黄参将的爱女。” 原来是这样啊,怪不得她能在大街上骑马,怪不得她这样飞扬跋扈。 “我们大小姐其实人很好的,”好像知道任思齐心中想的什么,水军头目解释道:“她虽然是黄参将的女儿,可从不随便欺负人,而是扶危救困,经常帮助别人。在这舟山,大小姐的威望比黄参将还要高呢。” 看得出来,这水军头目对那泼辣女子竟十分的敬佩,这让任思齐的兴趣一下子大增。 “她叫什么名字啊?”任思齐问道。 “你想干什么?难道想打我们大小姐的主意?”水军头目一脸警惕的看着任思齐。(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三章 鼠父虎女 舟山参将黄斌卿今年四十岁,正当壮年。他世袭百户出身,爬了二十来年才爬到了参将的位置。虽然是在偏僻的海岛做官,但山高皇帝远倒也逍遥自在。 朝廷在舟山并没有设立文官系统,整个舟山岛都在参将府的管制之下,所以黄斌卿虽是武官,却文武兼管大权在握。 年轻的时候黄斌卿还勤练武艺,胸怀大志,可爬到参将位置后,再往上升已经很难。即使升到总兵又能如何,像防倭总兵王之仁,还不是受到宁波府文官的压制,反而没有自己这个参将来的快活自在。 既然不打算往上爬,黄斌卿便把心思都用在了搂钱上,朝廷发下的军饷大半装入了自己腰包,少部分才用来养兵。整个舟山参将府,辖下左右两千户,真正有战力的也就手下三四百亲兵。水军更是糜烂,大多数船只年久失修,能出海的大船也就三五条,其他只能用一些渔船凑数。所以明知道海匪猖獗,就连近在咫尺的岱山前不久都有土匪盘踞,黄斌卿也不敢去剿匪,反正只要土匪不打到舟山,自己就能安安心心的做这个参将。 这天,黄斌卿正躺在竹躺椅上哼着小曲逍遥自在,一个俏丫鬟正跪在身前为他捶腿,忽然有人报岱山巡检司巡检来访。 岱山巡检司巡检?黄斌卿就是一愣,前不久他刚听说岱山的土匪被锦衣卫派人剿灭,没想到居然派了个巡检。什么人这么胆大啊,敢去岱山这种海匪横行的地方做官,听到这个消息时黄斌卿还很好奇,没想到这个巡检竟然找到自己门上来了。 巡检司和参将府属于不同的系统,舟山参将府属于浙江都指挥使直辖,而岱山巡检司则是归杭州府管理,双方实际并无从属关系,也不知道这个岱山巡检找自己何事? 黄斌卿想了一下,实在想不出。不过对方既然来了,自然要见上一面。当下吩咐把来人引到客厅,自己也在丫鬟的伺候下换上了官服,既然双方是初次见面,穿的当然要正式一些。 任思齐走进参将府客厅时,见到的便是身着三品武官官服的黄斌卿,只看了一眼任思齐便暗自摇头,他很难想到面前这个身材肥胖、满脸横肉,挺着大肚腩的中年人能生出黄凤舞那么面容娇俏、英姿飒爽的女儿! “下官岱山巡检司巡检任思齐见过黄参将!”任思齐上前见礼。 “呵呵呵,早就听说岱山重新设了巡检司,没想到新任巡检竟然这么年轻,真是年少有为啊!”黄斌卿皮笑肉不笑说道。 “大人过誉了,下官愧不敢当。”任思齐自谦道。 双方寒暄了几句,黄斌卿正要问起任思齐的来意,忽然外面传来噔噔噔的走路声。 “爹爹啊,气死女儿啦!”人还未进,娇嗔的声音先传了进来,紧跟着,一个身穿火红劲装武士服的少女走了进来。 “休要胡说,现在有客人在!”看到女儿进来,黄斌卿欢喜的满脸都是笑容,只不过碍于任思齐在,才假意呵斥道。 黄凤舞“啊”了一声,才看到坐在客位的任思齐。 “是你,你刚杀了我的火儿,竟还敢到我家来!”黄凤舞柳眉倒竖恨恨的盯着任思齐。 “下官见过黄小姐!”任思齐苦笑着站起身来,躬身行礼。 “怎么回事?火儿死了?”黄斌卿惊问道。 “就是他,开枪打死了火儿!”黄凤舞指着任思齐道。 “这个,其实是个误会。凤舞小姐你刚才不是原谅我了吗?”任思齐很是尴尬,有种当着父亲的面欺负了人家女儿的感觉。 “谁说我原谅你了?我永远不会原谅你的!”黄凤舞哼了一声扭过脸去。 看到女儿委屈的样子,黄斌卿的脸色沉了下来,他就这么一个女儿,视若掌上明珠,捧到手里怕碎了,含到嘴里怕化了,现在这个姓任的巡检竟惹到了自己女儿,这让黄斌卿很不高兴。 “这个为了救人误杀了令千金的爱马,下官实在过意不去,会照价赔偿的。”任思齐解释了一番后,最后道。 “事情过去就过去了,一匹马而已,谈何赔偿!”黄斌卿淡淡道,“不知任巡检来我舟山所谓何事?” “是这样的,我探听的大海盗顾荣的所在,所以特来邀请黄参将一起出兵剿匪。”任思齐也不愿过多纠缠,便把自己的目的直接说了出来。 “出兵剿匪?”黄斌卿就是一惊,半天不语。 “你发现顾荣的老巢了?他在哪里啊?”黄凤舞却来了兴致,快步走到任思齐跟前问道,一双明眸一眨不眨的看着任思齐的面孔。 “顾荣的老巢就在泗礁山,怎么黄小姐不知道吗?”任思齐不解的问道,这顾荣的老巢不算多隐秘啊,只要稍加打听就能打听到。 “当然不知道了,要是知道的话我早让我爹出兵灭了他了,顾荣竟敢攻打崇明岛,胆子也太大了。”黄凤舞睁大了眼睛愤愤道。 “现在知道也不迟,”任思齐也懒得理会她真不知道还是假装不知,扭过头对黄斌卿道:“参将大人,现在您知道了顾荣的下落,对出兵剿匪之事不知怎么看?” “这个事情太大,容我考虑考虑。”黄斌卿下意识的推脱道。身为舟山参将,他怎么可能不知道顾荣的下落,舟山群岛虽然岛屿众多,可是适合人居住的岛屿也就那么多,适合几千人居住的岛屿更是有限,要说顾荣能藏的谁也找不到那是不可能。可是顾荣势力强大,连崇明岛都能打下,黄斌卿又如何敢去惹他,只是装作不知而已。反正顾荣不来舟山岛就好,又何必去惹他,自己只是舟山参将,出兵剿匪是防倭总兵王之仁的事,王之仁手握数千大军都不敢去剿灭顾荣,黄斌卿又如何敢多事? “爹爹有什么可考虑的?既然知道顾荣在哪里,咱们点齐兵马去剿了他就是。”黄凤舞在一边急道,她苦练武艺多年,自诩弓马娴熟,陆战水战俱佳,可总也找不到用武之地,现在有了这么一个机会,黄凤舞怎肯错过? “别胡说!那顾荣手下数千人,连崇明岛都能打下,崇明守备都被他杀死,岂是那么容易清剿的?兵者国之大事也,你一个女孩家又懂什么?”黄斌卿嘴里呵斥着女儿,其实是说给任思齐听,在他看来你不过是个小小的岱山巡检,从九品芝麻官一个,竟敢说去剿灭顾荣,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爹爹!”黄凤舞拉着黄斌卿袖子急了,黄斌卿虎着脸却不看她。 “黄参将,顾荣手下数千人恐怕有误,您想想,这泗礁山有多大地方,如何养得起数千大军?”任思齐解释道,其实他并没有指望着黄斌卿真的出兵剿匪,不过既然来走过场,该说的话自然要说。 “有没有数千人先且不说,我是舟山参将,守御舟山岛是我的职责,至于剿匪之事,你还是去镇海找防倭总兵王之仁吧。”黄斌卿推脱道。 “大人,朝廷养兵千日,正是为保境安民,顾荣杀官抢劫罪大恶极,咱们既然知道了他的下落,怎么能不闻不问呢,若是能剿灭顾荣,为崇明军民报仇不说,您也能立功受赏啊!我小小的岱山巡检司尚且敢出兵,您坐拥大军可不能让顾荣逍遥法外啊!”任思齐也坏,明知道黄斌卿不肯出兵,偏偏把出兵说的大义凛然,使劲将黄斌卿的军。 “你不要再说了!”黄斌卿面沉似水,“来人,送客!” “既然如此,下官告辞了!”任思齐躬身一礼,站直身子时,看向黄斌卿的目光中充满了惋惜和不屑。 “爹爹,你,你怎么这样啊!”黄凤舞不满的叫道,任思齐的不屑目光没有刺激到黄斌卿,却深深的刺激到了黄凤舞。 “你一个女孩家,不该管的事情少管!”黄斌卿虎着脸斥责道。 “哼!”黄凤舞一甩袖子扭身出了客厅,气的黄斌卿不住的咳嗽。 “喂!你真的要出兵剿匪吗?”任思齐停下脚步转过身来,就看到黄凤舞迈着两条大长腿快步追赶过来。 “当然是真的了!”任思齐道。 “可是你只是一个小小巡检啊,怎么可能打得过顾荣?”巡检司巡检只是一个九品小官,按照大明官制,手下顶多百十个弓兵,黄凤舞不认为任思齐真的会去打顾荣。 “吃国家俸禄,自然要为国尽忠。”任思齐表现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既然手握重兵的大人物不敢剿匪,那就让我这小小的巡检去吧,即使战死又怎样?总好过尸位素餐、平白浪费民脂民膏!” “你!”任思齐的话让黄凤舞心中大怒,因为这分明就是说她爹黄斌卿尸位素餐,可是她又无话可说,因为她知道她爹根本不愿出兵剿匪。 任思齐故意不屑的看了她一眼,转身就走。 “你,你,气死我了!”黄凤舞狠狠的踢着路面,任思齐那不屑的眼神刺激的她怒火万丈。 “敢瞧不起我爹,敢瞧不起我?”黄凤舞喃喃自语,“不行,我不能让他瞧不起!不就是剿匪吗,我爹不去我去!” 心中想着,黄凤舞转身回房,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全副武装的来到马厩,牵出另一匹白色战马,翻身骑上。 “小姐,你要去哪啊?”她的丫头跟在身后急喊,黄凤舞理也不理的打马而去。 “嗒嗒嗒,嗒嗒嗒!”任思齐带着熊二刚走出舟山城门,就听见身后传来清脆的马蹄声,扭头一看,就见一匹白马如飞而来,那骑在白马上的火红身影可不就是那个泼辣妞黄凤舞吗! 这小妞的战马刚被自己打死,怎么又弄了一匹白马?任思齐刚转动念头,那匹白马速度不减的冲着自己而来。 恼羞成怒了,要找自己报仇吗?任思齐慌忙躲闪,却见白马速度飞快的从自己身边跑过,泼辣妞黄凤舞看也不看自己一眼的打马而行。 “这么彪悍的女子,也不知道谁肯娶她?”任思齐叹道,拍拍身上的尘土,带着熊二继续走路。 也许真的需要买上一匹马代步了,自己好歹也是一官了,总不能老是靠双腿走路! 再说黄凤舞,打马如飞,向着码头附近水军兵营而去。 到了营地,翻身下马,直往里闯。 “大小姐,您怎么来了?”巡海把总黄离闻报,匆匆迎了出来。 “集合手下上船,我要出去巡海!”黄凤舞淡淡吩咐道。 “可是,参将大人不允许您上船啊!”黄离惊愕道。 “我告诉你啊,我今天心情不好,让你干啥就干啥,我爹那有我呢!”黄凤舞寒着脸,没有一点笑意。 看到黄凤舞这个样子,黄离自觉的心中胆颤,每当黄凤舞这个表情时,就意味着有人倒霉。 “大小姐,到底是谁惹了您啊!”黄离询问着,却不敢怠慢,忙传令下去让手下士兵上船。既然大小姐坚持要出海散心,那就由得她吧,只要她心情好就行。 在黄离的命令下,兵营里的士兵鱼贯出营,上了三艘福船,一艘是三桅福船,两艘是二桅福船。黄凤舞带着黄离上了三桅福船,一声令下,三条水军战船拉起铁锚,升起了船帆。 “那艘船可是岱山巡检的座船?”黄凤舞指着不远处的“公主号”问道。那可是一艘巨大的帆船,比舟山岛最大的福船都要大。 “是的,也不知道他一个小小的巡检,从哪里弄到这样一艘夹板船。”黄离啧啧叹道。 想不到这可恶的家伙竟然拥有这么一条大船,怪不得他口口声声要去剿匪呢,黄凤舞心道。 “大小姐,咱们去哪转转?”黄离问道。 “先去岱山,我要看看这姓任的是否真的敢出兵剿匪?”黄凤舞道。 “剿匪?什么剿匪?”黄离就是一愣。 “剿灭海盗顾荣啊,这姓任的岱山巡检信誓旦旦的要去剿灭海盗顾荣,咱们去看看他是不是真的要去剿匪。”黄凤舞的话让黄离大吃一惊。(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四章 “大小姐,这,这不行啊。”黄离苦着脸叫道。他本以为黄凤舞是想出海散心,去海上转上一圈儿也就算了,谁知道她竟打着这样的主意,这要是让黄参将知道那还了得? “什么行不行的?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少啰嗦。”黄凤舞霸道的说,“不就是去一趟岱山岛吗,几十里的海程,有啥大不了的。” 黄凤舞想做的事情,除了黄斌卿谁也无法阻止,看着黄凤舞那怒睁的圆眼睛,黄离没奈何只得下令跟上那艘来自岱山岛的夹板大船。 “秀才,那个悍妞跟着咱们呢?”熊二对任思齐道。 任思齐回过头去,看着跟着“公主号”的三艘舟山水军海船,微微一笑。这泼辣妞难不成不忿自己杀了她的宝马,想和自己干上一仗不成?不过应该不会,在岛上时她没难为自己,而且自己在和黄斌卿说剿匪时,她仗义直言,可见是个明事理的姑娘。那她到底为啥跟着自己呢?任思齐想不明白,便不愿去想。 “公主号”在前,三艘舟山水军船只在后,四艘船都扬起帆来,在海面上乘风破浪。 黄凤舞站在船头,烈烈海风吹拂着她的秀发,看着鱼跃鸟飞、海天一色,她的心情好的很,如同脱笼之鸟一般快活无比。她虽然在海岛长大,对行船之事也不陌生,可是她父母等闲并不让她出海,说什么出海是男人之事,女孩家家的就呆在岛上就行。 “这海景真美啊,我早该上船的。”黄凤舞自言自语道。 “大小姐啊,海景是美,可要是看多了也就没啥了。再说了,您要是天天上船出海,景色是美了,您就会便丑了!”一旁的黄离看着雀跃的黄凤舞,忍不住道。 “胡说什么呢?欠打不是!”黄凤舞白了黄离一眼。 “我哪有胡说?”黄离抱屈道:“大小姐您看看我这脸,您如果经常上船,脸也会像我一样,那不是变丑了吗?” 黄凤舞瞥了黄离一眼,果然是脸色黑瘦黑瘦的,想来是被日晒风刮而成。看来是不能经常上船啊,那样皮肤会变得很差,黄凤舞心中暗道。 “大小姐,你看要不咱们这就回去吧,这海风这么大,吹皱了你的皮肤就不好了。”黄离试着劝道。 “少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小心思,老老实实跟着前面的船,这次不到岱山我是不会罢休的。”黄凤舞呵斥道。我一定不能让那个姓任的混蛋轻视我们舟山,不就是剿匪吗,只要你敢去,我也敢!黄凤舞心中暗道。 一个多时辰后,“公主号”到了岱山岛,任思齐下了海船,站在码头上静静的看着正从船上下来的黄凤舞。 “黄小姐不辞辛苦竟然亲自把小生送回岱山,如此深情厚谊真是让小生感动啊。”任思齐笑着对上了码头的黄凤舞道。 “混蛋,莫要胡说!”黄凤舞看到跟着自己的黄离脸色露出了恍然之色,心下一惊,慌忙呵斥任思齐道。若是让黄离等人以为自己是看上任思齐,才从舟山追到岱山,自己可怎么见人啊? “你不是大言不惭的说要去剿灭顾荣吗,我是来看看你是真的要去剿匪,还是故作豪言!”黄凤舞傲娇的用下巴对着任思齐道。 “黄小姐要是想看我剿匪,那可得有耐心才行,毕竟剿匪是大事得筹划一番。”任思齐笑道。 两匹骡子等在码头,任思齐殷勤的邀请黄凤舞上骡。任思齐委托刘德福购买战马,但是江南之地并不产马,急切间哪里能购买到,刘德福无奈间只得购买了些驴骡充数。 黄凤舞嫌弃的看了骡子一眼有心不乘,任思齐却已经翻身上骡,带头向高亭镇行去,黄凤舞只得也上了骡子跟着后面。 沿着从码头到高亭镇的石板路,骡子蹄声嗒嗒走的并不快,任思齐却努力的保持着身子的平衡无心他顾,而黄凤舞自在的骑在骡子上,鄙视的看着任思齐笨拙的样子。 路上遇到很多忙碌的百姓,他们见到任思齐后纷纷行礼,愉快的和任思齐打着招呼,任思齐则笑着一一回应。 这混蛋很得民心啊,黄凤舞心中暗道。 进了高亭镇后,黄凤舞被安排住进了巡检司。高亭镇一切初建,并没有专门的馆驿客栈,好在巡检司空房甚多,安排个住处还是没有问题。 任思齐又让天草枫和黄凤舞住到一起,负责照顾黄凤舞的起居,这些天来天草枫把任思齐侍候的很舒服,是个不错的侍女。 黄凤舞看到天草枫的第一眼就喜欢上了这个倭人女孩,大大的眼睛,小巧的嘴巴,精致的面容,因为扮男孩久了身上有着不同于一般女孩的飒爽劲。 “你是那混蛋的侍女吗?”黄凤舞拉着天草枫的手问道。 “混蛋,你是说巡检大人吗?”天草枫圆睁着大大的眼睛,不解的看着黄凤舞。 “不是他还是谁?”黄凤舞哼了一声道。 “巡检大人可不是混蛋,他是一个很好的人呢!”天草枫不满的把手从黄凤舞的手中抽出。 “好人才怪呢!”黄凤舞撇撇嘴,心中暗道。不过既然眼前这个女孩很崇拜任思齐,黄凤舞也就不愿当着她面再说任思齐坏话。 “他好在哪里啊?你能不能和我说说。”黄凤舞本能的觉得面前这小姑娘肯定是被骗了,她决定揭穿任思齐的真面目。 “巡检大人真的是好人呢,当初我和山田叔叔躲到日本一个无人荒岛,山田叔叔受了重伤眼看都快死了,是巡检大人救了山田叔叔,并收留了我们呢。”提起任思齐,天草枫两眼冒起来小星星,巴拉巴拉的对黄凤舞说着往事。她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女孩,并没有多少心机,不仅说了任思齐救她之时,就连任思齐和荷兰人间的大战也说了。 听着天草枫的话语,黄凤舞的表情渐渐的由不屑变成了震惊,然后是从内心深处涌出的敬佩。 “以弱胜强,灭强敌于异域,这真是班定远一般的功绩啊。”黄凤舞心中暗道。(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五章 教官黄凤舞 天草枫从小扮作男孩,身上完全没有女孩的扭捏,又跟着山田风太郎练过刀法,会些武艺,很是合黄凤舞的胃口,黄凤舞心中产生了把天草枫从任思齐手里讨来的想法。 任思齐则在抓紧时间操练着军队,水军刚刚整编,每艘船管带与手下船员需要磨合,船与船之间的配合也需要训练。 黄凤舞看到了岱山岛强大的舰队,就大船的数量来说远远超过了舟山参将府,也许只有防倭总兵王之仁的水师能与之相比。不过王之仁的水师顶多就是一些三桅福船,每只船上顶多一门火炮,甚至根本就没有火炮,若是论远程火力的话,根本无法和岱山相比。 不过黄凤舞虽然武艺精通也懂些兵法,可是毕竟是个姑娘,并没有经历过海战,也就无法理解火炮在海战中的重要性,因为在此时的大明,海战更多的还是船只抵近作战,靠弓箭火枪,或者接舷战攻击对方。 黄凤舞从小就是不爱红装爱武装的性格,当下里兴高采烈的带着她那三条船加入了训练,就连晚上任思齐对手下进行识字教学她也积极的参加。 任思齐一直想办的讲武堂如今刚刚初创,也仅仅是教授众手下识字和一些条例,至于更高深的战法军事理论不是不想讲,而是根本找不到合适的教师。 任思齐虽然是个秀才,可他毕竟不是行伍出身,对军队的建设一知半解,他所经历过的也仅仅是几场海战,所以虽然想把手下军队建设成一支强大的军队,可很多时候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太好笑了,你干嘛教他们孙子兵法?”散学后,黄凤舞忍着满腹的笑意问任思齐。 “怎么?有什么不对吗?孙子兵法可是最有名的兵书了。”任思齐道。由于没有合适的教材,他便把孙子兵法作为授课的教材,用于大伙儿的识字。 “也没什么不对,不过我父亲曾经说过,孙子兵法是统帅才应该看到兵书,对普通的士兵军官根本没啥用。兵者,国之大事也,小兵们懂这些干啥?我认为你应该教授他们一些行军打仗的真本领!”黄凤舞正色道。 任思齐知道自己不怎么懂带兵,可是手下又没有什么军事人才,像茅十八之流,进行船战还可以,要是陆上行军作战则完全不通。一直以来,任思齐是靠着荷兰人门罗进行训练军队,可是门罗以前也只是一个小小的少尉,懂些训练方面的知识,可是如何行军,后勤保障,军法,等等他也不怎么懂。一支军队的建设并不是只有训练,行军,后勤,补给,军纪,等等,这是一项复杂的工程。而任思齐手下现在并没有专业的军事人才,只能摸着石头过河,靠着想象进行训练。 “那要你说,我应该教他们什么呢?”任思齐心中一动,面前这个悍妞出身将门,也许懂些军队的训练也说不定。 “当然是戚少保的《纪效新书》了,在咱们大明,训练军队所用兵书有很多,用的最多的还是纪效新书。”黄凤舞理所当然道。 “你是让我训练大家鸳鸯阵吗?”任思齐问道,《纪效新书》他当然听说过,戚继光的威名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其中最有名的就是鸳鸯阵了。 “笨啊,《纪效新书》里面不仅仅有鸳鸯阵、三才阵,选兵练兵、选将、惩罚、后勤、器械射法、水战,无所不包无所不有。你好歹也是巡检,虽然官职轻微,却也有着几百手下,连纪效新书都没看过吗?”黄凤舞一脸鄙视的看着任思齐。 对黄凤舞的鄙视,任思齐只能无奈的摇头,谁让他真的没看过纪效新书呢。 “黄姑娘,我想求你一件事。”任思齐忽然躬身一礼,直起身来看着黄凤舞的眼睛正色道。 “啊!你,你要做什么?”看着任思齐严肃的样子,黄凤舞有些心惊,难道这混蛋看到自己貌美如花、才华横溢喜欢上了自己不成,那可如何是好? “我想聘请姑娘为岱山讲武堂的总教官,负责教授大伙儿《纪效新书》。” “不怕姑娘笑话,岱山巡检司虽然有好几百人,但都是渔民出身,从来没有进行过正规的军事训练。用他们对付普通的海盗还可以,但若是去对付顾荣这样的悍匪,恐怕非常的难。” 原来这混蛋是求自己当教官啊,黄凤舞放松了下来,随之而来的是沾沾自喜,看来自己果然是才华横溢啊,就连面前这个混蛋也佩服自己! 黄凤舞自幼苦读兵书勤练武艺,奈何身为女儿身,完全无用武之地。舟山参将府属下有左右两个千户,名义上的士兵一千多人,可是各级军官吃空饷严重,实际兵额也就七八百人。就这些人每十天也不训练一次,战力极为低下,黄凤舞经常向父亲黄斌卿提出整训士兵,操练武艺。可是黄斌卿满足于做舟山的土皇帝,根本没有什么进取之心,对女儿的话根本听不进去,反而经常呵斥黄凤舞,让她恪守女孩家本分,不要过问军队之事。 现在终于有人看到自己的价值所在,黄凤舞心里美得很。 “可我是个女儿家啊,怎么能做什么教官!”尽管心里千愿百愿,黄凤舞还是摆出不乐意的样子,拒绝道。 “女孩家怎么啦!古有花木兰代父从军,宋有梁红玉擂鼓助威大破金兵,谁说女子不如男!”任思齐的话语说的黄凤舞心花怒放,当下就要答应下来,可是还是忍住了。 “不行的啦,这件事太大,需要我父亲同意的啦。”黄凤舞一副不乐意的样子道。混蛋,让你打死我的爱马,休想我轻易答应,快求我啊,态度诚恳的话我就答应。 臭婆娘,你出海征得你父亲同意了吗?现在竟然拿起了架子!任思齐暗道。 “原来凤舞小姐也不通《纪效新书》,不懂练兵啊,那就算了!”任思齐随意道。 “谁说我不懂练兵的?《纪效新书》姑奶奶我从小倒背如流,”看到任思齐瞧不上自己,黄凤舞一下子被惹毛了:“我答应你了,就让你看看精兵是怎么炼成的!”(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六章 凤舞练兵 ps:出宫了出宫了,开始更新,读者还没跑完吧? 在黄凤舞看来,做教官是一件很好玩的事情,她一直想着带兵,奈何女子身份使得这事情根本不可能,现在有着一样一个机会可以带兵训练,可以使自己一肚子兵书战册有用武之地,黄凤舞心花怒放。当天夜里大半夜不睡,准备着该如何对岱山岛这群土鳖进行训练。 第二天一早,任思齐就把手下头目聚集起来,宣布了黄凤舞任教官之事,主要负责训练两队陆军。对突然一个女子担任教官之事,众人很是惊诧,不过在任思齐严厉的目光下,没人敢提出异议。 这些天来,任思齐大肆募兵,岱山岛上年轻强壮的渔民几乎都被招募进军队。现在岱山军有水军三百多人,两队陆军也都编制完整,每队一百六十人,共三百二十人队列整齐的站在高亭城外的校场上。 在两个队正晋玉飞和门罗的带领下,两队士兵开始操练阵列。 看着岱山军整齐的队列操练,看着整齐的枪阵刺杀,黄凤舞瞪大了眼睛,岱山军的队列之整齐,士兵之精悍完全超越了她父亲黄斌卿的舟山军队。七八百舟山军中也许只有黄斌卿的一百亲兵可以与之相比。 岱山军士兵已经如此精锐了,即使放到大明北方和边军也有一比,可是任思齐这个混蛋还要请自己做教官,是要看自己的笑话吗?黄凤舞狐疑的看向任思齐,却见任思齐正满脸严肃的看着士兵的操练。 也许任思齐真心请自己做教官,可是自己该教些什么呢?黄凤舞陷入了深思之中。 ............................... 海港中,黄凤舞乘坐的战船上,把总黄离把一封信交给了一个手下,吩咐他尽快回舟山,把信交给参将黄斌卿。 手下向黄离行了个军礼,跳上了一条小船。小船缓缓划动,向南方大海而去。 黄凤舞任性来到了岱山岛,黄离不得不听从黄凤舞的命令,却不敢不把事情向黄斌卿禀告,参将大人的怒火不是他能承受的。在信中黄离详细的把这两天发生的事情禀告了黄斌卿,并把自己看到的岱山岛的情形都写在了信中。 岱山水军的强大令黄离大为震惊,港口中九条高大的三桅帆船让黄离心惊胆颤,与之相比舟山参将府的水军船只就如乞丐一般,如此强军怎么会是一个小小的岱山巡检司巡检所能拥有的? 黄离觉得把岱山的情形告诉黄斌卿是眼下最重要的事情,与它相比,黄凤舞的任性反而不那么重要。 ................................................. “黄教官觉得如何?”操练完毕,任思齐扭头微笑着向黄凤舞问道。 看着任思齐的笑脸,黄凤舞心里忽然有一拳把那张俊脸砸烂的冲动。这个混蛋,军队已经如此军队,却还要自己当教官,自己该如何教才能服众才能不出丑呢? “很不错,阵列整齐,士气激昂,堪称精锐之师。”黄凤舞的话令晋玉飞等军官眉开眼笑,他们都知道黄凤舞的身份,知道她是舟山参将黄斌卿之女,参将,那可是很大的官啊,正三品武官,远非任思齐这九品巡检能比! “不过,”黄凤舞话锋一转,“也只是样子货而已,看似队列整齐,可两军交战,地形地势多种多样,街道城墙,山野之间,到处都是战场,哪有时间排成整齐的阵列?两军交战,双方犬牙交错,你们这所谓的右刺战术更是个笑话,当你的左右前后都是敌人时,你怎么办?” 黄凤舞的话令众人脸色大变,欲要辩驳时却又不知如何辩驳。他们毕竟只是新近成军,从军官到士卒都是新人,除了门罗少数西班牙外根本没有多熟练的军人,包括任思齐这个统帅在内都一知半解。 “尊敬的女士,您说应该怎么办?”门罗这些日子已经学会了很多大明话,听到黄凤舞贬低自己的长枪阵,心中很是不满。 黄凤舞鄙夷的看了一眼这个西夷人,一个西夷人,懂得什么兵法?竟然也敢谈军事! “所谓战阵,阵法众多,千变万化,但是万变不离其宗,关键的就是士卒之间的配合。一只优秀的军队,数千人数万人可以列阵,混战之际,三五人也可列阵。当所有的士兵都知道配合时,这支军队才是成熟的军队,才是真正的精锐之师!”黄凤舞侃侃而谈,说着心中对兵法的理解。她从小习武,苦读兵书勤练武艺,可是仅仅是女儿身,一身的本领无用武之地,现在,当着三百多士兵的面,她大声说着对兵法的理解,言语之间只觉得心中畅快至极。 清晨的太阳高挂在东方的天空,和煦的阳光斜照在黄凤舞的脸上,洁白的脸蛋散发出了圣洁之光,红色的斗篷在阳光之下反射出道道金光。 听着那如黄鹂般清脆却铿锵有力的话语,看着阳光下那个飒爽英姿的女子,三百多人鸦鹊无声。 看着身边严肃认真的黄凤舞,任思齐忽然觉得心中怦然而动,都说认真的人很美,这一刻任思齐觉得黄凤舞真的好美好美! “巡检大人,巡检大人!”黄凤舞不满的叫着,打断了任思齐的yy。 “哦!”任思齐终于恢复了正常,眼睛看着黄凤舞。 “巡检大人觉得我说的如何?”黄凤舞问道。 “你说的真好!”任思齐啧啧赞叹道:“说起来很惭愧,思齐读书人出身,对练兵,七窍通了六窍--一窍不通。如今有黄教官在,我岱山巡检司定然能训练出一支真正的精锐之师,剿灭海盗顾荣更是指日可待!” “却不知该如何训练士兵们的配合?”任思齐虚心请教道。 “剿匪在即,没有多少日子进行训练了。你们的长枪阵虽然不怎么样,但是对付海匪应该是足够了。但是就怕乱战时无法列阵而战,所以我打算教大家一种阵法,三才阵,当年戚家军就靠鸳鸯阵和三才阵大破倭寇的。”黄凤舞道。 “一切拜托黄教官了!”任思齐躬身行礼。 接下来的日子,黄凤舞满怀激情的投入到了练兵之中,甚至把来岱山岛的目的都抛之脑后。不过这一日,她父亲黄斌卿的一封信让她一下子清醒了过来。(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七章 心醉 当日黄凤舞威逼黄离出海不久,黄斌卿就得到报告。他对女儿的任性胡闹很是恼怒,暗暗发誓等她回来要好好教训一番,都十六七的大姑娘了,这样下去谁敢上门提亲! 谁知道黄凤舞一走就是两天,夫人哭哭啼啼的让他派人去寻找女儿的下落,黄斌卿一边怒斥都是妇人宠坏了女儿,一边派人出海寻找。 直到黄离派人送信回来,黄斌卿才知道黄凤舞的下落,他心中勃然大怒,没想到女儿竟然跟那个狂妄的小子回了岱山。私奔!这两个字涌到心头,这这要传出去可如何是好?她可如何嫁人?此时的黄斌卿心中怒火万丈,根本没有在意黄离信后面说的岱山水军异常强大这样的事情。 黄斌卿立马让人去岱山,让黄离一定把黄凤舞带回舟山,然后给黄凤舞写了一封措辞严厉的信,让她立刻滚回舟山。至于夫人哭泣着要亲自去岱山把女儿接回,则严厉拒绝,还嫌丢人不够大吗? 正是这封信让黄凤舞为难万分,从信中她看出来父亲万分的恼火,可是训练岱山军队的过程又让她无比的愉悦,她陷入了两难之中。 黄离对黄凤舞苦苦哀求,都下跪了,哀求她回舟山去,黄凤舞正动摇时,得到了任思齐即将出兵攻打顾荣的消息,一下子把父亲的怒火抛之脑后。 “我现在要是回去的话,父亲正在气头上,连你恐怕都没有好果子吃,还是过些时日等父亲的气消了咱们再回去的好。”黄凤舞如是对黄离道。 黄离知道黄凤舞对即将到来的攻打海盗顾荣无比兴奋才不愿回去,可是黄凤舞不回去他更不敢回去,只得搭拉着脸垂头叹气去了。 打入顾荣内部的宋立本终于使人送回来消息,把泗礁山的情形详细禀告了任思齐。得知泗礁山顾荣手下只有不到千人海匪,只有几十条船后,任思齐决定立刻攻打四樵山。以前他是被顾荣诺大的名声所震慑,能带领数千海盗攻打崇明岛的海匪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可是现在想想,仅凭海外岛屿,怎么可能养得起几千海盗呢,顾荣手下只有几百人才是正常的。 既然知道了顾荣的底细,任思齐相信以岱山水军的实力完全可以打下泗礁山。 清晨,阳光照耀之下,海面上波光粼粼。几十条船只停止起伏的海面上,整装待发。 任思齐决定带领所有军队前去剿匪,高亭镇仅仅留下沙福带领少部分人留守。 “公主号”上,随着任思齐一声令下,水手们搅起大铁锚,众水手齐心合力下,船帆缓缓升起,船舵转动,“公主号”缓缓离开了码头,其他船只跟随在后,迤逦离开了高亭港。 碧海蓝天,船帆朵朵,船队离开岱山向东北方向行驶。 黄凤舞不愿呆在自家的海船上,跟着任思齐上了“公主号”。在船上四下里乱转着,非要把每一处都看个清楚。当来到第二层甲板,看到那十几门巨大的火炮时,她的眼睛一下子瞪大了。 “你这艘船哪里来的?”舰长指挥舱内,黄凤舞问任思齐道。 “你说的是这艘‘公主号’吗?是从荷兰人手里夺来的。”任思齐解释道。 “从荷兰人手里夺回来的?怎么可能!”黄凤舞表示不信,身为海上儿女,荷兰红毛鬼战船的强大她自然知晓,料罗湾大战没过多久,酷爱军事的黄凤舞对那场大战知道的很多,以郑芝龙的强大只能勉强战胜荷兰人,并没法全歼。虽然从天草枫嘴里听说过任思齐打败了荷兰船队,可天草枫所知不多,黄凤舞更希望能从任思齐嘴里得到事情真相,所以故意表示不信。 “为何不能!”任思齐得意道,打败荷兰人之事是他最得意之作,现在既然黄凤舞问起,又闲着无事,任思齐自然乐意把自己的辉煌吹嘘一番。 当下里任思齐把自己去日本的经历详细述说起来,如何与荷兰人交恶,如何在日本招募武士,在浙江海商帮助下购买旧船扩充实力,不过和松浦绫子的事并没有说,那不是重点。 黄凤舞一只纤细的手支着下巴,漆黑的眼珠一眨不眨的盯着任思齐,听他说着和荷兰人波澜壮阔的大战。 眼前这个男人长得很英俊,皮肤被晒成了古铜色散发出健康的气息,他可比那些文弱的读书人强壮的多呢,真看不出来他竟是一个有秀才功名的读书人呢,可既然是秀才却为何不读书考取功名,却来这大海上厮混呢?黄凤舞表示不解。 “我带着舰队佯败,把荷兰人引导了男女群岛,在这里我埋伏下来几十艘船数百人,一声令下,几十艘船齐发,一起攻击荷兰船。荷兰船虽然厉害,但是好虎架不住群狼啊,三艘荷兰船被烧毁一只,俘虏了一只,只有一艘逃了出去。” “怎么样?我是不是很厉害!”任思齐得意洋洋的问黄凤舞,贱兮兮的模样很是欠揍。 “运气好罢了!”黄凤舞撇着嘴,故作不屑道。 “喂,你原来不是个秀才吗?干嘛不好好读书考取功名,非要在大海上厮混?”黄凤舞终于问出了让她很是不解的问题。 为啥?这说起来话可就长了,对于往事任思齐不愿再提起。 “人活着到底为了啥?”任思齐反问道。 人活着到底为啥?黄凤舞一下子愣了,这个问题看似很好回答,可是又让她不知如何回答。 “你说为啥?”黄凤舞反问道。 “以前读书时,书中说的是,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也就是治国齐家平天下,这是一个读书人的毕生追求。可是天下读书人数以百万,真正能做到这些的有多少?大多数读书人读书也就为了升官发财罢了。” “我以前读书也是为了当官发财,直到一天我看到辽阔无边的大海,我才知道在书本外还有辽阔的天地。跨越辽阔的海洋,打败远方的敌人,赚取无尽的财富,探索远方未知的土地,纵横于沧海之上,笑傲于天地之间,这些可比读几本破书有意思的多!” 听着面前男人铿锵的话语,感受着海上男儿的豪情,黄凤舞觉得如同饮了一壶醇酒,整个心都是醉的。(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八章 攻打海盗顾荣 早上船队出发,中午时分就到了泗礁山海域。青天白日,诺大的船队在海上行驶,根本做不到隐蔽,早有渔船飞快的把消息传向泗礁山顾荣的水寨。 顾荣是泗礁山渔民出身,年轻时不堪贫困,和大多数渔民前辈一样走上了海盗之路。顾荣本人为人四海,爱交朋友,英勇善战,很快在海盗中脱颖而出,成为了泗礁山海盗的首领。 江浙沿海岛屿众多,但岛上都是些同样贫困的渔民,所以海盗们抢劫的目标一是路过的商船,二就是上大陆抢劫一番。不过这两个目标都不是那么好抢的,这年头的商船都是些大船,船上也都武备整齐,没有实力的海盗根本打不过一般的商船。拿泗礁山来说,顾荣手下的船只大都是些单桅渔船、二桅帆船,三桅福船仅有两条。打是能打得过过路的商船的,但要是人家一心想逃跑,却未必能追得上。 海船不好抢,那就只有去大陆沿海抢上一把了,大陆的村镇就摆在那里不会动,什么时候去抢都可以。可是在大陆沿海,有无数的卫所星罗棋布,大些的镇子也都有乡兵,小些的村子则没什么抢劫价值。 所以,其实海盗也不是那么好干的。去年,顾荣纠集了各岛海盗以及沿海渔民四五千人,去攻打崇明岛。崇明岛孤悬海外,各地明军驰援不及,虽然岛上有军队驻守,却是一个打劫的好的目标。 在崇明岛上,众海盗大肆劫掠,满载而归各回各家。顾荣带着泗礁山的海盗也心满意足的回了泗礁山,抢劫的物质足够大伙儿快乐的过上几年。 这一年多来,顾荣过的很是惬意,除了前些时日,一个从倭国回来的姓宋的带了泗礁山,妄图在附近海域扎下根来。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顾荣当即带人去攻打这伙人,却不料他们实力竟然不弱,自己的三当家刘老三竟然被对方擒获,顾荣只好和对方议和,以泗礁山二当家的位置接纳了对方,泗礁山海域足够大,也不差他们那几十人。 当听到有官军船队闯进泗礁山海域时,顾荣就是一惊,当下里让人击鼓召集众手下。 很短的时间内,众头目赶到了聚义厅,就连新任二当家宋立本也赶了来。 众头目也都听到官军来袭的消息,一个个紧张兮兮的互相谈论着。几十年来,还是第一次有官军来攻打泗礁山。 顾荣面沉似水的看着众手下,和惊慌的手下不同,听闻官军来袭,顾荣竟然有一种隐隐的兴奋,一年多了,终于可以好好干上一场了! “马六怎么还没来?”眼睛扫了一下大厅,见到手下头目大多到齐,唯独马六没了,顾荣很不高兴。 众人互相看了看,刘老三陪笑着道:“大哥,您知道马六那厮爱喝酒,估计是昨天多喝几碗黄汤,没起来吧。” “以后再和他算账!”顾荣哼了一声道:“各位兄弟,大伙儿也都听说了,有一伙儿官军船只闯进了泗礁山海域,大伙说怎么办?” “****娘的!”几个头脑简单的海盗当即大呼大叫了起来。 “大哥,不知道来的是哪的官军?是防倭总兵王之仁还是舟山的黄斌卿啊?有多少条船?”有老成持重的海盗问道。 “毛兄弟,你说说吧!”顾荣示意站在身边的一个年轻海盗答话。 那年轻海盗上前了一步,面向众人。 “各位大哥,我是大屿山的毛全,今天早上出海打渔时,看到一伙官军船只,足有十多条大小船只,打的是官军的日月旗,却没有看到主将的旗号,正往泗礁山而来。我也不敢多看,就赶紧赶来报信了。” 顾荣点点头,示意毛全退下。 “各位兄弟,不管是哪里来的官军,他们肯定是冲着咱们泗礁山而来,咱们怎么办?” “干,干,干!”所有海盗同声大喝。 “大伙儿各自上船,归拢手下,官军马上就到了。”顾荣对手下的状态很满意。 当下里,众海盗头目出了聚义厅,呼喝叫喊着,招呼着自己的直属手下,向水寨而去。 聚义大厅建在海边一个几十米高的丘陵上,丘陵下面一里远就是大海,泗礁山的水寨就在海边。 八九百海盗从各处飞奔而来,跑进来水寨,各自上了船。 在顾荣的指令下,众海盗头目约束着手下,四十多条大小船只开出了水寨,在海面上列阵。 列好阵没一会儿功夫,一条快船从远处海面飞快驶来,船上一个海盗大声报告着,官军距离此处只有十多里。 负责哨探的快船接二连三的驶来,报告着官军船只的行踪。当最后一条快船驶来时,众海盗已经能够看到快船后二里外官军的船影。 “这活儿海盗很警觉啊?”“公主号”上,黄凤舞惊奇的道。 “顾荣当海盗多年,攻打崇明岛也已经一年多了,要不警觉的话早就被官军剿灭了。附近几十里的海域、咱们路过的许多的岛屿都是顾荣的势力范围,咱们遇到的远远逃走的渔船,恐怕都是顾荣的探子。”任思齐淡然道。 “他们船只不少啊,咱们该怎么打?”黄凤舞虽然读了一肚子兵书战册,可是却从来没有真正的战斗过,看到对面密密麻麻的海盗船只,就觉得有些心慌。 “怎么,怕了吗?”任思齐歪着头看着她的俏脸,小问道。 “切!你才怕呢!我要打头阵!”黄凤舞不甘示弱道,说着就要下小船,去上舟山的的战船,亲自去冲锋。 “哎,哎,大姐,打什么头阵啊。”任思齐一把拉住她的胳膊。 “这是海战,用不着肉搏的。”任思齐哭笑不得道。 黄凤舞知道自己有些莽撞了,她从没有见过真正的海战,知道自己就是上了战船也不懂得该怎么指挥。 “你,你放手。”定下心神,黄凤舞发现自己的胳膊还拉在任思齐手中,脸一下子红了。 “嘿嘿,”任思齐也有些尴尬,赶忙借机指挥,扭过头去。 “降速,整队!”随着任思齐的命令,代表命令的各色小旗升上了“公主号”主桅杆,各船只的速度缓慢降了下来。 “公主号”和“飞鱼号”两艘荷兰夹板船在最前方,十多条船只摆成了一个品字阵列,缓缓向众海盗船逼去。(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九章 激战(1) 和煦的阳光照着海面,高耸桅杆上的旗帜在海风中烈烈作响。波涛起伏的海面上,两支船队正在对峙,一支船队的桅杆上飘荡着大明官军的日月旗,另一支船队的旗帜则绣着凶恶的鲨鱼,一看就知道是海盗。 官军的船只数目较少,共九条三桅大船加上五艘二桅帆船,但是大船数目较多。海盗的船只足有四五十艘,但其中真正的三桅大船也就三艘,不及官军多。就船只实力而言,双方可谓势均力敌。不过双方的首领并不这么看。 在海盗首领顾荣看来,己方的船只数量是多方的四倍,船上面的人手加起来也有对方两倍之多,虽然不知道这只官军为何胆大到敢闯入嵊泗海域,但以顾荣对官军战斗力的了解,自己拿下对方没有多大问题。 当然在任思齐看来,对方船只虽多,却大多数是小船,要知道在海上作战,基本上就是大船胜小船,在这空旷无垠的海面上,船只的数量多少反而不是太重要,因为你不大可能把对方完全包围,而对方则可以把你分而歼之。 既然双方对胜利都有信心,那么战斗将不可避免。在顾荣的命令下,海盗船只一字排开,快速向着对方驶去,在行驶的过程中,阵形逐渐调整,中间的速度稍减,两侧的船只速度加快,整个阵形成了倒品字,露出了把对方包围全歼的意图。 而岱山舰队则在任思齐的命令下,齐齐转舵,向着正北转移了方向,对准了海盗左翼迎了上去。 在相距两里之时,“公主号”和“飞鱼号”方向再转,把船侧对着敌人,两只船上的火炮早去褪去了炮衣,炮弹上膛,长长的炮管透过圆圆的洞孔指向远方的敌船,公主号上有大炮二十四门,飞鱼号上有十二门(其中六门是从公主号调过来),随着任思齐的命令,两只船一侧的火炮依次开火。 就听得巨响连连,两艘船在海面上剧烈的抖动着,火光闪处白烟冒起,圆圆的炮弹越过二里的海面,砸在海盗阵列之中。 这年头火炮上只有简单的照门瞄准装置,命中率不高,加上又是在动荡的船只上开火,一次十八枚炮弹竟然没有一枚命中。一枚枚炮弹落到海盗船只附近海中,巨大的水花在左右升起,很多海盗吓得脸色苍白。 “糟糕,官军怎么这么强的火力!”一艘二桅海盗船上,年轻的船长震惊不已,失口叫道。在很多海盗的心中,海战自然是接舷战,双方相互靠近,先是弓弩齐发,官军顶多是用火枪攻击,然后便是接舷战,谁人多势众不怕死谁就能取得胜利。以往大伙儿也不是没和官军战过,虽然官军的武器远远强过大伙儿,可是论不怕死,还没有谁怕过,正是靠着悍不畏死大伙儿才能纵横浙东海面,才使得明朝的水军不敢进入嵊泗水域。 可是眼下对面这伙儿官军的火力实在是强大,虽然眼下还没船只被击中,可是看对方的大炮之多,被击中是早晚的事。 必须尽快接近对方,接舷厮杀!很多经验丰富的老海盗心中都出现这个念头。 身为海盗的大当家,顾荣当然知道这种情况下要想减少损失,必须尽快和对方缩减距离。 “转舵,迎过去!”随着顾荣的命令,海盗船也纷纷转舵,右翼的船只加快了速度,仍然向着对方包抄而去。不过海盗们毕竟不像岱山军那样经过严格的训练,在转舵之时,不可避免的出现了一些混乱,有的船只动作快速度也快,有的则速度要慢得多,比如新加入的海盗宋立本手下船只速度明显慢于其他船,竟远远的落到后面。 一轮炮火发过,飞鱼号和公主号船身转动,把另一侧甲板又对准了敌人,继续开火。 这一轮海盗们的运气就没那么好了,一轮炮火下来,有两只船被击中,其中一只正好被击中船舷下侧靠近海面的地方,海水从被击出洞中汹涌的灌了进去,堵也堵不住,船上眼看就倾斜了,船上的海盗们只得弃船。另一只被击中的海盗船情况稍好一些,却是桅杆被炮弹砸断,倒卷的硬帆直直的砸在船头,甲板上的海盗被砸的死伤惨重。 虽然出现了伤亡,海盗们的凶悍也被激发了出来,他们大声呐喊着,不管不顾的迎着弹雨向敌人冲去。 “飞鱼号”和“公主号”继续用炮火攻击对方,而剩下的船只则船帆完全升起,速度不减的向对方冲去。 两海里的距离转眼就消失了,这个过程中火炮也就开了两轮炮火,先后有五条海盗船被击中。 此时,双方船只已经战在了一起。岱山军船只多数都是大船,体积重量远大于海盗船,在这种撞击之中不出意外的站了上风,凡是被三桅帆船撞到的海盗船,就像挡路的玩具一样被甩在一边,船舷破裂、木屑齐飞,船上的海盗惊呼着满甲板翻滚。 有海盗船拼了命的靠近岱山大船,甲板上的海盗抛出飞爪勾住对方甲板,就打算爬上去进行接舷战,还没等爬上去,对方船舷上探出十几杆黑洞洞的火枪,“砰砰砰”火枪响起,拉着绳索的海盗们便惨叫着掉入海水之中。 前方己方的船只已经和对方进行了肉搏战,而“公主号”和“飞鱼号”上的炮手们还在不慌不忙的清理炮膛、装填火药炮弹,一门门大炮向着自己的目标自由开火,距离已经非常之近,几乎是顶着对方的胸膛开火,此刻,火炮的命中率大大上升。不时有海盗船被火炮命中,不过这年头的火炮威力毕竟有限,很多时候几炮甚至是十几炮也打不沉一艘船,不过船虽然不容易打沉,可是甲板上的海盗可就死伤惨重了。 “去,攻打那两艘船!”顾荣看出来“公主号”和“飞鱼号”对己方的伤害,派出了十几条火船向着对方包抄而去。(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章 激战(2) “去,攻打那两艘船!”顾荣看出来“公主号”和“飞鱼号”对己方的伤害,派出了十几条火船向着对方包抄而去。 传统海上作战,一是靠弓箭,二是靠火攻,再就是接舷肉搏了。作为经验丰富的海盗头目,顾荣知道对方那两艘开炮的大船很不好对付,用弓箭攻击肯定不行,对方船只远高于己方船只,先不说能不能字在海风中射上去箭,听着“砰砰砰”声音就知道对方有许多的火枪,用己方有限的弓箭和对方火枪对轰?想想就知道不可能打得过人家。 至于肉搏就更别想了,顾荣已经看到己方好多船试图和对方进行接舷战,可是在对方的火枪射击下竟然没有成功上了对方甲板的。 那么就只有一个办法了,就是用火船攻击,顾荣知道对方的首脑肯定在那两艘大船之上,只要能放火烧了那两艘大船,自己还有机会取得胜利! 在顾荣的严令下,十几艘火船拼了命的向着“飞鱼号”和“公主号”驶去。挡在两艘船前方的船只当然不能允许对方越过自己攻打己方旗舰,纷纷向着来船撞击而去,激烈的碰撞之中,先后有数条火船被撞翻,但是剩下的七八条还是冲过了阻挡,向着两艘船驶去。 “飞鱼号”和“公主号”上的船员当然看到了向自己冲来的敌船,也不等命令,两艘船上的炮手自发的向着来船开炮轰击。 火船已经点燃,速度飞快的向着两艘船冲了过来,船上的海盗则上了绑在火船船尾的小船,斩断了绳索。 “砰砰砰”的大炮轰击中,一艘火船正被击中,船上的柴禾漫天飞舞,火星闪烁就像下起了流星雨,无数的火星落入海水,发出“嗤嗤”的声音。 在火炮的狙击中,五六条火船被炮火击沉,只有两艘火船冲出了炮弹的拦击,同时撞向“公主号”。每艘火船的头部都有尖尖的撞角,快速之中正扎在“公主号”船身上。两艘火船上火苗飞腾,海风吹过更助涨火势,火苗向着船身就撩了过来。 这个时代的船体都是木制,为了防腐在外面还刷了厚厚的油漆,根本禁不住烈火的焚烧。 远远的,看到两艘火船撞在了对方最大的那艘船上,顾荣兴奋的挥舞着手臂,这艘肯定是对方的旗舰,只要烧掉了它,对方肯定士气大降,己方就能取得这场海战的胜利。 “巡检,两艘火船烧上来了!”有船员大声向任思齐报告,站在甲板上的船员已经感受到了火焰的热度。 “用铁锚砸沉它!”任思齐并没有惊慌,沉着的发着命令。 在“公主号”上共有四只铁锚,每只重五六百斤。十几个船员搬动着铁锚,瞄准了火船使劲抛了下去。“公主号”的甲板距离火船足有一丈多高,这么高的高度砸下去,整个火船被砸的就是一沉,扎在“公主号”船体上的撞角当即被砸断,就这样两艘火船被与“公主号”分离开。“公主号”向前行驶,火船则被抛到了身后。 顾荣还没高兴一会儿,就看到己方那两艘火船被砸开,“唉”了一声,顾荣长叹了口气,他知道今天恐怕很难取得胜利了。 此时,海面上的情形几乎出现了一边倒,船数较少的官军反而压着船多的海盗打。官军都是大船,船上又有众多的火枪手,想进行接舷战没那么容易,而双方又都在快速移动中,海盗的小船根本就禁不住对方的撞击,更别说和对方进行接舷战了。更可恨的是,对方两艘大船上还有数量众多的火炮,海盗船已经先后被火炮击沉击伤了十艘之多。 看着海上的战况,顾荣眉头紧皱,什么时候官军竟然如此厉害了! “大当家,顶不住了,快撤吧!”一个手下惊慌的对顾荣叫道。 撤?撤到哪里?逃进大海的话也许官军追不上,可是泗礁山的基业怎么办?毕竟大伙儿的家眷都在岛上啊! 正在顾荣犹豫时,已经有船只逃了出去。 “大当家,别犹豫了,姓宋的已经逃了。”手下在催促。 顾荣抬眼望去,二当家宋立本带着手下的船只远远的逃走了,他们并没有逃向泗礁山水寨,而是远远的向着外海逃去。 看到有人先逃,其他的海盗们也都纷纷驾船逃跑,乌合之众就是这样,打顺风仗是可能谁都勇敢,可是战事稍有不利,比谁跑得都快。 “撤吧!”顾荣长叹一声,下了命令。 “大当家去哪啊?”手下表示不明白。 撤哪?姓宋的可以逃向外海,自己可做不到抛弃家眷逃走啊。 “回泗礁山,固守山寨!”顾荣道。 其实不用顾荣的命令,除了新近加入的二当家一伙儿,其他的海盗大都是泗礁山的渔民,泗礁山是他们的老巢。打了败仗,自然是要逃回老巢了。 剩下的二三十艘海盗船一窝蜂的逃了去,岱山舰队自然要痛打落水狗了。“公主号”和“飞鱼号”升起了全帆,加快速度追了上去,用船侧的火炮狠狠的轰击着对方。 海盗们的船只速度飞快的逃向老巢,在海岸边下船向岸上逃去,性命要紧,至于乘坐的船只则都顾不上了。 在火炮的轰击下,众海盗如丧家之犬一般逃到海岸上,不敢逗留,继续向岛中间逃去,直到逃出了火炮的轰击范围才敢停下了喘口气。 顾荣扶着膝盖狠狠的喘着气,好容易喘匀了气站起身来,清点手下时,就觉得眼前发晕。去时八百多将近九百海盗,安全逃回来的也就五百出头,近一半人丢进了茫茫大海,更别说还丢了所有的船只。 就这一战,泗礁山海盗元气大伤,想要恢复到战前没有个几年时间恐怕做不到! “回寨!”从牙缝里迸出这两个字,顾荣带头向着山丘上山寨而去。官军绝对不会善罢甘休,恶战恐怕还在后面。必须尽快赶回山寨,收拾收拾,是战是逃,尽早做好准备。此时的顾荣心里,对战胜官军已经不抱希望了。 ps:前些日子老婆流产,手术意外,术后出现大出血,家中又出了其他事情,诸事繁杂,无法码字,造成了很长时间没有更新。好些读者朋友一怒之下下了架,结果恢复更新后,订阅只有可怜的十多个。没办法,是俺断了更,不能怪读者。现在俺又回来了,以后继续更新,也请大家继续支持。最后,求订阅,求订阅,求订阅!(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一章 激战(3) 海盗们乘船四散奔逃,任思齐也不管那些逃往大海的海盗,下令所有船只齐向顾荣追去。此战的目的是剿灭海盗顾荣,占领泗礁山这座大岛。至于逃往他处的海盗没必要理会。 追逐在海盗之后,进了海湾码头,只见到海盗们纷纷逃上岸去,连乘坐的船只都不顾了。 任思齐知道不能给海盗们喘息的机会,否则他们要是逃进岛内深处,虽然泗礁山并不大也就二十多平方公里,可是想剿清他们也不是那么容易。 “步军上岸,攻打顾荣老巢!”泗礁山的底细宋立本早就派人告知任思齐,顾荣的老巢就在离海边一里多的山丘上,对于如何攻打顾荣老巢山寨,任思齐和手下众军官已经演练多时。 随着任思齐的命令,晋玉飞和门罗率领两队步兵快速从各船下去,乘坐小船上了海岸。两门装着炮车的弗朗机炮也被从大船上运下去,十几个炮手一人负责一门费劲了辛苦才把它们运上了岸。 这两门弗朗机炮一门是原来“福春号”上那门,由于口径小,在海战中发挥不了多少作用,任思齐索性把它从船上卸了下来,让工匠做了个炮车装上,派给了步军。另一门弗朗机炮则是费尽周折拜托锦衣卫千户卢宗汉从杭州卫购得,一门很普通重不到千斤的弗朗机炮花了任思齐两千两银子。 有了这两门用于攻坚的火炮,任思齐相信打下顾荣的山寨不是问题。 “就派这些人去剿匪啊,你不亲自去吗?”整个海战中,黄凤舞完全没有用武之地,因为“公主号”只是远远的放炮,根本没有和海盗近身战斗,这让她后悔不迭,早知道就不上“公主号”这艘大船了,呆在舟山船只上反而可以亲自指挥船只和海盗厮杀。 现在任思齐就派了二百多人上岸剿匪,大部分人手还都留在船上,这让黄凤舞很是不解,难道任思齐以为就靠二百多人就能打下山寨不成? “怎么?你可是他们的教官,难道你对他们的战斗力没有信心?”任思齐笑眯眯的看着黄凤舞,调侃道。 看着任思齐贼腻兮兮的笑容,黄凤舞恨不得在他鼻子上砸上一拳,姑奶奶虽然是什么劳什子教官,可也才训练他们几天功夫。 “不行,我要亲自上阵,剿灭顾荣不是你岱山一家之事,我们舟山参将府也得出力!”黄凤舞不由分说的就要下船,经历了整个剿匪,要是一仗都不参加,这让黄凤舞如何甘心? “哎!”任思齐欲阻止时,却见黄凤舞头都不扭的下了船。任思齐没办法,叫来茅十八,让他暂管整个船队,自己也带着熊二和李行久下船上岸。 黄凤舞要亲自上阵厮杀,黄离自然不敢怠慢,带着几十个亲兵紧紧的跟在了黄凤舞的身后。 晋玉飞和门罗已经带人逼近了山寨,两门火炮摆放在阵前,黑洞洞的炮口指向寨门,炮手们正在紧张的装填火药。 “舶主,您怎么来了?”看到任思齐过来,晋玉飞很惊奇,因为此前任思齐已经任命晋玉飞为此战的指挥官。 “此战还是由你负责,我就是过来看看。”任思齐苦笑了一下,向前面正摩拳擦掌的黄凤舞示意了一下。 “舶主,明白!”晋玉飞挤了挤眼睛,做出了了然之色。 你明白个锤子啊!任思齐有心解释一下,黄凤舞毕竟是客军,她都亲自上前,自己自然不好在呆在船上。可看晋玉飞那挤眉弄眼的样子,任思齐知道解释不清楚,爱咋想咋想吧! 海盗寨内,顾荣逃回聚义厅还未喘匀气,就听手下报告官军追了上来。海盗们家眷均在岛上,山寨里有他们抢劫多年积攒下的财富,谁都不愿把家眷财富抛给敌人。 他娘的,和他们拼了!顾荣怒火勃发,集合手下向寨门涌去。 不过顾荣不愧是多年海匪,并没有贸然杀出寨门,而是亲自上了寨墙,观看对面官军情形。 怎么就这么点人前来?当顾荣看到对面一百步外官军那单薄的阵列时就是一愣,也就二百多人,难道他们以为靠着这点人就能打下寨子不成?虽然海战失利,可是此时寨子中还有五百余海盗,想凭借二百多人就想打下寨子,真当我们是泥捏的不成?在海上你们船大炮多我没办法,可是上了岸谁害怕谁啊! 想到火炮,顾荣顿时发现官军的队列前面摆放着两门火炮,火炮底部的引线正嗤嗤作响。 “快闪开大门!”顾荣转身对手下大叫。聚集在寨门内侧的海盗们就是一愣,他们正等着大当家命令好杀出去给官军点颜色看看,没想到顾荣居然让他们离开大门。 有激灵点的海盗转身就跑,迷瞪的海盗则还在那里发愣。就在这时,两声巨响先后响起,就见到用松木做成的寨门发出剧烈的抖动,寨门的正中间被砸出来一个大洞,巨大的动能把门栓震断,木屑纷飞,距离大门近的几个海盗发出惨绝人寰的叫声,他们全身被纷飞的木屑扎了个正着。 木屑并不足以致命,还有更致命的在后面,随着大门被第一颗炮弹砸开,第二颗炮弹又飞了进来,直直的砸在一个海盗胸口,在他胸口砸了一个大洞后又弹跳了起来,翻滚着向寨子深处而去,滚动中从一个海盗胳膊上掠过,复又撞上了另一名海盗的大腿,然后在惊慌躲闪的海盗中间滚了过去,把几名海盗的嘶声惨叫留在了身后。 寨墙上的顾荣看得目眦欲裂,伤亡倒不是很大,可是惨叫声对士气的影响实在太大。 几下从寨墙上下来,顾荣拔出来钢刀,一刀削断了被砸断大腿的海盗的咽喉,把他的惨叫堵在喉咙里,他凶神恶煞的样子令其他受伤的海盗紧紧的捂住了嘴巴,再也不敢发出叫声。 “谁他娘的再敢乱叫,动摇军心老子统统宰了他!”顾荣恶狠狠的大吼着。(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二章 炮击 顾荣的凶恶震慑住了惊慌的海盗,他们冷静下来后,发现寨外的官军才二百多人,还不到己方的一半,这让刚才还在惊慌的海盗们很是羞愧。 “大当家,咱们杀过去吧,灭了这伙儿狗娘养的官军,为海上死去的兄弟报仇!”海盗头目刘老三大声喊道。 “对,杀出去,给死去的兄弟报仇!”其他海盗也乱纷纷的叫喊着。 听着众海盗的叫喊,顾荣就觉得脑袋发热,就要下令众人冲杀出去,可是脑中最后的一点儿理智让他止住了脚步。官军人数远比自己要少,可是就这么点人他们怎么敢就来攻打山寨?官军也不是傻子,其中必定有阴谋! 顾荣脸色变幻着,迟迟下不了决定。 “大当家,还等什么?杀出去吧!”刘老三急切的叫着。 顾荣恶狠狠的瞪了刘老三一眼,低头沉思着。看到顾荣沉思的模样,其他海盗声音也都小了起来。在泗礁山海盗中,顾荣有着绝对的权威,没人敢不听他的号令。 就在顾荣沉思中,另一轮火炮开火了,两颗炮弹把木制的寨墙砸塌了一截,断裂的木头掉在地上溅起了漫天的灰尘。 “退入寨中,转移老弱,准备好武器,等着他们攻进寨中厮杀!”顾荣冷冷的道。 “啊!”其他海盗就是一愣,敌人已经杀到了寨门前,却还缩到寨中不敢应战?大当家何以如此怯战? “愣什么?还不快去!”顾荣眼睛一蹬,海盗们顿时做鸟兽散。 哼,对面的官军,虽然我不知道哪里的官军精锐若此,你们有大量的大炮,肯定还会有许多的火枪,你们的阵列如此整齐,战阵厮杀我比不上你们,那就来场乱战吧,这山寨之内房屋众多,地形复杂,我看你们的战阵还如何施展?我的手下是您们的两倍以上,地形又熟悉的很,只要你们敢攻进寨中,我就让你们有来无回! 从寨墙缝隙看着对面的官军,顾荣恶狠狠的想着,转身往寨中走去。 火炮已经轰击了好几轮,对面的寨门已经完全轰塌,寨墙也轰出了好多缺口,开始的时候寨中还有海盗愤怒的叫喊,可眼下寨中静悄悄的,别说有海盗杀出,就连一点声音都没有了。 阵前,任思齐和晋玉飞相视无言,完全不明白这是怎么了? “难道海盗们都逃走了?”晋玉飞自言自语道。 “不可能,这山寨里生活着近千海盗以及他们的家眷,足有数千人,急切间他们怎么逃?”任思齐断然道。 “有什么好想的,他们不出来咱们就杀进去啊!”任思齐身侧,黄凤舞娇声叫道。 任思齐和晋玉飞对视了一眼,也只有如此了。在原来的计划中,是以二百多步军杀败海盗,再趁势冲进寨中。因为己方的人数远比海盗要少,在任思齐等人看来,海盗定然不会放过击败官军的机会,定会从寨中杀将出来。岱山军的两队步军经过了半年多的训练,长枪阵已经练得非常的娴熟,火枪和长枪的配合也非常的默契,虽然以少敌多,击败两倍以上的海盗没有任何问题。海盗再凶悍,毕竟是乌合之众,在训练有素的官军面前完全不够看。 可是没想到这伙海盗这么缴获,宁愿挨炮弹的轰击,也不肯出来厮杀。可是你想当乌龟,我偏不如你愿! “一队上前占领寨门,清空附近敌人。”任思齐把指挥权从晋玉飞手中拿回,沉声下了命令。 晋玉飞带着手下迅速前移,小心翼翼的进了寨门,一百二十名士兵排成三排,火枪手在前,长枪手在后,小心的警惕着寨内。 看到晋玉飞占领了寨门,任思齐下令二队并两门火炮前移,一起来到了寨门。 站到寨门口,上了一段还未被轰塌的寨墙,任思齐向着寨内观看,从寨门往内是一条街道,街道的尽头是一栋高大的房屋,那应该是顾荣的居所。在街道的两边分布着数百栋各式房屋,大多数是木制的房屋,少数是青砖瓦房,青砖绿瓦,飞檐阁楼,寨内和普通的江南村镇没什么两样。可是几百栋房屋,无数条巷子,自己这两百多士兵投进去恐怕连水花也不会冒一下。 “这这这!”晋玉飞看着寨内情形,只觉得头皮发麻,五百多海盗隐身在寨子中,这该怎么去清剿啊! “擒贼擒王,咱们顺着大街前去攻打那栋最大的房屋,那里肯定是顾荣的老巢。”黄凤舞仔细观察了一下,提出来自己的建议。 “不用那么麻烦,他们既然像老鼠一样躲着,那咱们就把他们轰出来!”任思齐道,当下传下命令,命令两门火炮自由轰击。 “轰轰”的炮声再一次响起,炮手们首先攻击的目标就是大街尽头那座最大的房屋,也就是顾荣的聚义厅。 两发炮弹先后从炮膛中飞出,向着聚义厅轰去。一发炮弹砸偏了,砸中了旁边一座竹楼,里面顿时传来女人的尖叫声和孩子的哭声。另一发炮弹却是击中了聚义厅,正砸在大厅屋顶,绿瓦铺就的屋顶被砸了个洞,碎瓦泥土哗啦啦的落到了厅内。 顾荣抬头看向屋顶的大洞,脸色难看的能拧出水来。 “大哥,这里不能呆了,躲一躲吧。”一边的刘老三被吓了一跳,那颗炮弹从屋顶落下,正落在他身边,要是再偏一点的话正好就砸他头顶。 顾荣刚犹豫了一会儿,又一轮儿的炮弹飞了过来,这次的攻击格外的准,两枚炮弹都轰到了屋顶,屋顶于是又出现了两个大洞,一枚炮弹从洞中落下恰好砸中一个海盗,那海盗一声不吭的就躺在了地上,殷红的鲜血流了一地,另一枚炮弹就从顾荣眼前落下,把他坐的的交椅前面地面砸了个坑。 这聚义厅实在是危险,还没等顾荣下命令,其他的海盗都慌忙的向外面逃了去。 “轰轰”的炮声接连响起,永不停歇,两炷香的时间,聚义厅屋顶已经被砸的千疮百孔。于是火炮转移了目标,开始向着寨中的其他房屋轰击,寨中便接二连三的响起了尖叫声、哭泣声。(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三章 火攻 这念头的火炮炮弹是实心弹,火药也是黑火药,威力比后世炮弹要小得多,两门炮弹不停地开火,也只是把很多房屋的屋顶砸塌砸烂而已,造成的伤害极其有限。可关键是海盗们没经历过这个啊,听着“轰轰”的巨响,看着自家的屋顶被砸塌,很多妇孺发出了阵阵尖叫。 “大当家,和他们拼了吧!”聚在顾荣身边的海盗们愤怒的目眦欲裂,他们何曾被人欺负到如此境地? “再等等,马上官军就会攻进寨子里,咱们就在寨中埋伏他们。”这种时刻,顾荣难得的还保持着冷静,没有让愤怒冲昏头脑。 “大当家,你怎么知道他们会杀进来?”接连战败,现在又被官军像老鼠一样逼进老巢,顾荣的威信有些下降,竟然有海盗敢于质疑了。 “笨蛋,你看看现在什么时辰,不到一个时辰就要天黑了,官军若是天黑前拿不下寨子就只能后退。咱们就可以趁夜转移到岛深处去,你说他们会不会马上进攻。”顾荣厉声呵斥道。 “可,可他们不一定非要杀进来,咱们这里大多数房屋的都是木竹搭建,若是官军放起火来怎么办?”那名海盗还是不服,又嘟囔了一句。 顾荣眉头竖了起来,就要起身狠狠教训这个敢于挑战自己权威的的家伙,可是听到最后一句话时,他一下子呆住了。是啊,若是官军放火烧寨那可怎么办? ..................................................... “放火!”任思齐一下子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黄凤舞。 “对,就是放火,孙子兵法火攻篇有言:凡火攻有五:一曰火人,二曰火积,三曰火辎,四曰火库,五曰火队。行火必有因,烟火必素具。发火有时,起火有日。时者,天之燥也;日者,月在箕、壁、翼、轸也。凡此四宿者,风起之日也。” “现如今敌人营垒尽数为木制,咱们所处又是上风口,若是放上一把火,则敌人营寨皆化作灰迹矣。这样可以不伤一兵一卒而尽歼敌军。”黄凤舞眉飞色舞,向任思齐进言道。 “果然好计策!”任思齐赞叹道:“只是此策是否太狠,须知水火无情,一把火下去不知多少人会丧身火海,这寨中不仅是海盗,还有诸多的妇孺啊。”任思齐犹豫了。 “巡检大人,须知慈不掌兵,这寨中除了海盗就是海盗家属。他们若是无辜,那崇明岛丧命的数万大明百姓何幸?”对任思齐的心慈手软,黄凤舞颇不以为然。 任思齐的内心挣扎着,他知道黄凤舞提出的建议无疑是现在最好的对敌方法,可是想想一把火下去就是上千条性命,任思齐觉得心有不忍。 抬起头来,四下打量着,目光在属下二百多士兵脸上一一掠过,心渐渐硬了起来。剩余的海盗人数是自己的两倍多,厮杀起来无论如何伤亡在所难免,这二百多士兵是自己辛辛苦苦训练出来的,任思齐自然不希望有任何的伤亡。现在有不伤士兵打败敌人的办法,自己还犹豫什么呢? 想通了以后,任思齐浑身轻松了下来。一道道命令传了下去,便有士兵开始到处点燃房屋。岱山军船上备有很多火油,放起火来格外的方便。很快就有几处房屋被点燃,木制的房屋引燃起来很是容易,没多大功夫便烧成了一团火炬。烈烈海风从海上吹来,把火星吹向远处,很快更多的房屋被点燃,凄惨的哭喊声响了起来,无数人冲出了家门,拿起水桶木盆,试图扑灭自家着火的房屋。 没想到一语成谶,官军竟然真的放起火来,那名海盗后悔的直抽自己的嘴巴。 “啊,我家的房屋着火了,我老婆还在家里呢!”一个海盗大叫着就要冲出去,却被旁边的海盗拼命的抱住了腰,他使劲挣扎着,两个人翻滚到地上。 海盗们喧哗了起来,顾荣的亲信心腹竭力呵斥着,却再也压制不下去。 “大伙儿随我冲过去,和****的官军拼了!”顾荣知道今天自己犯了太多的错误,再也不能犹豫下去了,现在整个军心已经动摇,犹豫下去只能全盘崩溃。现如今救火不是最重要的,眼下最当紧的是打败放火的官军。 拿定了主意,顾荣又恢复了往日的果决,提起长刀,带头沿着大街冲了出去。 顾荣带头一冲,他的心腹自然跟着后面,其他的海盗也都跟着往前冲。可是那些房子被烈火吞噬的海盗却犹豫了,是去找官军厮杀还是回家救自己的家人?这个选择不是很难。 顾荣一开始定的作战方案是在寨中和官军混战,靠着复杂的地形消灭官军。所以他的手下并没有聚集在一起,而是被分别埋伏着各处巷子房屋里。真正跟在他身边的也就百人,而现在这百名海盗中,有几十人急着回家救助家人,所以跟着顾荣后面的也就六七十人。 “杀啊,杀官军啊!”顾荣高举着长刀,大声喊着,招呼着各处的手下,跟随着自己的脚步,去攻打放火的官军。 不时有海盗从巷子里冲出,跟着顾荣等人后面,可是眼下整个寨子处于一片混乱状态,哭喊的,救火的,很多人像没头的苍蝇一般乱跑。真正跟着顾荣后面去攻打官军的海盗也就二百多人,而且队形散乱,二百多人拉出了长长的一溜儿。 寨门处,放过火的官兵们正严阵以待,五十名火枪手位于阵前,火枪早已装填完毕,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冲来的海盗。 “杀呀,杀狗日的官军啊!”顾荣怒吼着,带头向官军的阵列冲去。看着官军严整的阵形,他知道自己已经输了,惊慌之中的海盗根本不可能是严阵以待的官军的对手。这一刻,顾荣是无比的后悔,早知道就该在寨外和官军一绝死战! 近了,更近了,顾荣已经能看清对面官军的脸庞以及那黑洞洞的枪口。 “砰砰砰”爆豆一般枪声响起,顾荣就觉得自己身子一轻,好像要飞起来一般。(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四章 胜利 顾荣并没有死,宋立本先前的情报中描述了顾荣的长相,带头冲锋的顾荣一下子就被认了出来,任思齐命令火枪手不要打他的要害。 双腿中弹的顾荣仰面朝天的躺在地上,听着“砰砰砰”的火枪声和属下海盗的惨叫声,看着一个个的属下倒在了枪下,他愤怒的吼叫着,翻过身子,用长刀拄着地面试图站起来,可是双腿中弹的他腿上哪有一点力气? 海盗们哭喊着,怒吼着,冲向可恶的官军。可恶的官府,是他们二百多年坚持不懈的海禁,使得无数沿海渔民没有了生路,现在他们又派兵来到自己的家园,放火烧掉自家的房屋,杀掉了自己的亲人!海盗们被一股儿怒火充斥着,极度的愤怒使得他们忘记了伤痛,使得他们不惧生死,前赴后继的向官军冲去。 岱山步军二百多人只有五十名火枪手,根本不能隔断海盗的冲击。每名火枪手也就放了两轮,击毙了四五十名海盗,其他的海盗们已经冲到了眼前。 火枪手后退,露出了后面的长枪手,锋锐的枪头闪烁着银光,斜斜的指向冲来的海盗。 官军的阵形成半圆形,包围着大街的出口,每名冲锋的海盗通常要面对两条长枪的攻击,很短的时间内,冲在最前面的海盗都被长枪刺倒。 其实就个人的战斗力而言,海盗的实力要在官军之上。因为这些官军都是岱山岛上普通的渔民,对海岛的渔民来说,真正强悍凶恶的都会选择去做海盗,老老实实留在岛上打渔的都是一些普通的渔民。可是正是因为老实,他们很守纪律,经过了半年的训练后,他们的配合远在海盗之上。 当冲来的海盗大半被长枪刺倒后,落在后面的海盗迟疑的停下了脚步,大批同伙的死亡击垮了他们的勇气,当看到大当家顾荣也躺倒在地上时,他们最后的勇气彻底消失了,剩下的就是逃命。 于是,海盗们愤怒的冲来,在火枪下长枪下死了一批,剩下的海盗呼啸一声立刻就做鸟兽散了。 就这么结束了!任思齐和晋玉飞面面相觑。 “还等什么?杀进去啊!”黄凤舞娇喝一声,提着一条长枪带头杀了进去,黄离慌忙招呼手下紧紧跟着她的后面。 “杀进去吧,注意配合。”任思齐淡淡的道。 晋玉飞高兴的叫了一声,和门罗带着手下向着寨中冲去。 接下来的战斗非常的顺利。顾荣被擒击垮了海盗们的勇气,他们再也生不起抵抗的心。顾不上被点燃的房屋,很多海盗拖家带口的向寨外逃去。官军只是封锁了寨门,只要翻越寨墙,他们就可以逃到狂野中,逃到海岛深处,怎么也能逃出生天去。 岱山军按照黄凤舞教的,排起了小三才阵,十来人一组,挨个房屋搜查,对于逃出寨外的海盗并没有去追赶,有顾荣在逃掉一些海盗算不得什么。 晋玉飞亲自带人赶到了顾荣的聚义厅,聚义厅及附近的建筑是顾荣老巢的核心所在,海盗们几十年积攒下来的财富就放在这里。士兵们匆匆拆着房屋,建立起隔离带,把燃烧的房子隔离开来,防止火焰蔓延。 黄凤舞很是兴奋,她挥舞着长枪,追杀着逃跑的海盗,长枪吞吐间,无数的海盗惨叫着倒在血泊中。黄离带人紧跟着她的身侧,护卫着她的身后。 勤练武艺十多年,现在终于有了用武之地!黄凤舞就觉得热血沸腾着,浑身有使不完的力气,哪里有海盗的背影她就带人冲到哪里。从寨门口杀掉寨中深处,再跟着逃亡的海盗越过一侧的寨墙杀到寨外,追赶着漫山遍野逃跑的海盗,直到她累的腿发酸,喘着粗气。 弯着腰拄着长枪,黄凤舞看着前方还在逃跑的海盗身影,只得停下了脚步,这一番冲杀至少二十多海盗倒在了她的枪下。 转过身来,看到黄离带着十几个舟山的士兵跟着身后,一个个的气喘吁吁。 “姓任的呢?岱山的兵怎么没有追杀出来?”黄凤舞诧异的问道。 “哎呀,我的大小姐啊,人家根本就没有杀出寨子,这会儿可能正分着战利品呢。”顾荣当海盗多年,一年前又抢掠了崇明岛,他的老巢里肯定有无数的财富,这下都落到了岱山军的手里了,黄离想想就觉得心疼。 “姓任的这个混蛋,咱们在前面厮杀,他倒是落到后面抢好处,我饶不了他!”黄凤舞狠狠的骂着,带着手下赶回来山寨。 此时的任思齐正笑的合不拢嘴,在顾荣老巢的仓库里缴获了足足五六万两的白银,粮食一千多担,另外还有大批的布匹丝绸,其他物质不计其数,粗略的估计整个缴获价值足有十万两以上。 抢劫是最好的致富之路啊,怪不得这么多人好好的良民不当,非要做海盗! 当看到黄凤舞气哼哼的走过来时,任思齐赶忙笑眯眯的迎了上去。 “凤舞小姐真是女中豪杰,您的枪法真好,翩翩如蛟龙一般啊。”任思齐厚着脸皮,笨拙的拍着马屁。 听到任思齐的夸奖,黄凤舞紧绷的小脸舒展了开了,露出了笑意。 “哼,你也不错啊,在顾荣老巢里收获不少吧!”黄凤舞白了任思齐一眼,道。 “惭愧,我是怕大火蔓延,烧了整个山寨,才下令手下救火。” “黄将军也辛苦了,”认识转身面向黄离,“我在顾荣老巢仓库里缴获了一些银两,舟山的兄弟辛苦跟我来到泗礁山剿匪,当然不能亏待了大伙,凡是舟山的弟兄,每人五十两银子!”任思齐的话令舟山的士兵笑逐颜开。 此战杀死俘虏了海盗二百多人,剩下的海盗都逃入海盗深处,至于那些海盗的家属,任思齐并没有难为他们,任由他们跟着逃入了海岛深处。 天色渐晚,在山寨休息了一晚,第二天,把缴获的财物搬运到船上,一把火烧了山寨,任思齐便带人离开了泗礁山。(。) p 第一百九十五章 嫁祸 官军的船队早已离去,波涛起伏的海面上大量漂浮的烂木板诉说了这里曾经发生的激战。 山丘上海盗山寨的大火烧了一夜,清晨的时候才渐渐熄灭,仍有淼淼青烟在空中漂浮。 整个山寨绝大多数房屋都是木制房屋,在烈火中几乎被烧了个干干净净,留下来的唯有断壁残垣。 逃走的海盗和他们的家属陆续从岛中回来,看着家被完全烧毁,妇孺们嚎啕大哭,他们的房屋粮食财富都被一把火儿烧掉,这让他们以后怎么生存? 残余的海盗们一个个脸色铁青,眼前的惨状让他们怒火万丈。可是大当家顾荣已经被官军捉走,所有的船只也都被官军带走,现在的他们该怎么办? 老婆孩子们在灰迹中翻找,看看是否找到一些能用的物什,而海盗们则聚在一起,商量着办法。 “咱们不能就这么算了,得想法报仇!”一个叫海狼的海盗叫道,他是海盗中的一个头目。 “当然要报仇,可是该怎么报啊,咱们连是哪里的官军都不知道,况且现在咱们一无所有,所有的船只都被官军带走,剩下的只是一些渔船。”另一个叫曾江的海盗头目说道。 “快看,海上有船来了!”正在众人商议之际,最高处负责瞭望的海盗大声喊叫了起来。 众海盗大惊,慌忙起身向大海中瞭望,莫非官军又杀回来了? 就见到五六条海船自南方海域驶来,桅杆上飘扬的并非官军的日月旗。 “是二当家他们!”一个海盗惊喜的叫道。 “我呸,什么二当家,昨日官军攻打山寨时他在哪里?他一个外人,有什么资格做二当家?”海狼不屑的骂道,曾江眉头一皱却并没有答话。现在剩余的海盗中以海狼和曾江的地位最高,曾江年纪大了,不愿和海狼争夺大当家的位置,可是二当家宋立本此时归来,目的肯定不是那么单纯。 “曾大哥,咱们怎么说都是泗礁山人,可不能让外人压在头上啊。”海狼凑到曾江身边低声道,试图寻求着同盟。 曾江点点头,却没有说话。 说话间,六艘海船在码头靠岸,远远的就看到二当家宋立本正在带人下了船。 “走,咱们迎迎去。”海狼招呼一声,带着他的手下向海边走去,跟他关系较好的海盗足有百人跟在后面。 剩下的海盗则都看着曾江,曾江犹豫了一下,也跟着向海边走去。 跟随二当家宋立本上岸的有三十来人,海狼带着他的一百多人把他们堵在了海边。 “哈哈,海狼兄弟,看到你没事实在是太好了。”宋立本笑眯眯的和海狼打着招呼。 “姓宋的,你还回来干什么?”海狼冷着脸,厉声质问道。 “海狼兄弟,你何出此言啊?”宋立本一脸诧异的道:“我是泗礁山的二当家,不回这里又去哪啊?” “我呸!亏你还是二当家,当初海战的时候你在哪?我和大当家在山寨被官军围攻的时候你又在哪?”海狼斥骂道。 “海狼,你这么说可就不讲理了!”宋立本脸色沉了下来,“当初海战,咱们被官军打败,包括大当家在内所有人都逃了,我为啥不能逃?只不过是因为被官军船只逼迫的急,慌不择路没逃回岛而已。” “听闻大当家被官军所害,我这不是急急忙忙就赶了回来,没想到刚一回来你就如此无礼!按咱们泗礁山的规矩,以下犯上该当何罪?”宋立本声色俱厉道。 本来出于同仇敌忾之心,跟着海狼的海盗们出于排外的心里,对宋立本还有些排斥。听了宋立本的解释后,很多人还是觉得有理。昨日海战时,战败逃走的船只除了一部分跟着顾荣逃到了岛上,其他的船只往哪里逃的都有,相反若是跟着顾荣逃回岛上,很有可能被官军一勺给烩了。 宋立本的话让海狼不知道怎么反驳,而海狼也不是一个能言善辩的人。 “以下犯上!整个山寨都没了,大当家都被官军抓走了,你以为你还是二当家吗?”海狼冷笑道。 “海狼兄弟,你怎么这样和二当家说话?”曾江不愿现在再起内讧,忙呵斥海狼道。 “你,曾大哥,咱们刚才不是说好的吗?”海狼以为曾江变卦了,脸色很是难看。 “现在山寨发生剧变,大当家都被官军捉走,现在不是争执的时候。”曾江劝解道。 听了曾江的话,海狼气哼哼的扭过头去。 “呵呵,还是曾兄说的有道理。”宋立本笑眯眯道,“不知曾兄以为现在最要紧的是什么?” “当然是为大当家报仇了!”曾江还未回答,海狼抢先答道。 “不知仇人是谁?如何为大当家报仇?”宋立本笑眯眯的看着海狼。 “这这这...”海狼张口结舌说不出了,前来的官军并没有打旗号,到现在大家也不知道是哪路的官军。 “不知二当家有何高见?”曾江慌忙打圆场道。 “是啊,你知道仇人是谁吗?”海狼不服道。 “当然海战时,我看到在官军旗舰上有一红衣女子,后来听说在官军攻打山寨时,这名红衣女子也出现在战场,杀死了我们好多兄弟。”宋立本缓缓道。 听宋立本提到那么红衣女子,很多海盗立马会想起昨日情形,那么红衣女子给他们留下的印象太深刻了,在场的很多海盗都曾被她追赶,侥幸才从她枪下逃生。 “是有这么个红衣女子,那娘们太凶残了。” “是啊,我兄弟宋老六就死在了她的枪下。” 众海盗七嘴八舌、议论纷纷。 “二当家你知道那名女子是谁吗?”曾江急切的问道。 “我不能肯定,但也差不多。听说崇明岛参将黄斌卿有一爱女,名叫黄凤舞。此女自小喜读兵书、酷爱武艺,武艺极高,整个崇明岛的官兵没有人是她的对手。我要是没猜错的话,那名女子定是黄凤舞无疑,而前来攻打咱们的海盗肯定是崇明岛的官军。”(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六章 诱惑 “原来那名红衣女子是黄斌卿的女儿啊!” “黄斌卿一直和咱们相安无事啊,这次怎么这么大胆,他们又从哪里弄到的这么多带火炮的大船?” 当下里众海盗议论纷纷。 “舟山黄斌卿没这么胆大啊?”年龄大些的曾江尚有疑虑。 “此事很好验证,昨日一战很多兄弟都见到了那么女子,派人到舟山岛上验证便是。”海狼难得的聪明了起来。 “海狼兄弟说的对,既然知道了敌人是谁,眼下咱们得商议一下该如何报仇了。”宋立本道。 “如何报仇是俺们泗礁山的事,就不劳‘二当家’你费心了!”海狼生硬的拒绝道。 “怎么?大当家在的时候都把我当兄弟,海狼兄弟你还拿我当外人?”宋立本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 “你本来就是外人!”海狼狠狠的瞪着宋立本,按说顾荣之后,顺理成章的该由二当家宋立本继任大当家,可是海狼已经把大当家的位置视作自己的囊中之物,所以才口口声声的说宋立本是外人。 宋立本眉头竖起,恶狠狠的盯着海狼:“是啊,在你眼里我是外人,可是不是外人现在剩了多少呢?” 说着宋立本用手四下一圈:“你,你,还有你,全加起来有三百人吗?就这些人还想报仇吗?” 经过海战和官军火烧山寨,剩余的海盗基本上都在这里,加起来也不到三百人。 “人数少又怎么样?一样可以报仇,就不劳你个外人操心了。”海狼现在死死的咬住了外人两个字。 “哈哈哈,”宋立本扬天长笑,“是啊,我是外人,可是在场中人恐怕只有我这个外人还想着为大当家报仇,还想着搭救大当家。而你,你们,为的不过是大当家留下的位置罢了。” “你,你胡说,大当家被官军抓走,还怎么救?”海狼气急败坏道。 “怎么救,只要想救肯定有办法的,而你根本没有想过搭救大当家。我受大当家收留知遇之恩,不管你们怎么想,我肯定要为大当家报仇。所有阻止我为大当家报仇的人都是我的敌人!”宋立本说着狠狠的盯视着海狼。 “你...”海狼还要说话时,就见宋立本身后人影一闪,一个人跃了出来。 海狼大吃一惊,慌忙后退时,就见寒光一闪,海狼的身形一下子顿住了。 海狼低下头去,就见一柄狭长的倭刀插在自己肚腹,艰难的抬头看去,就见一个丑陋的满脸刀疤的倭人武士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 “你,你...“没等海狼说出话来,那倭人武士飞快的抽刀,退到了宋立本身后。海狼就觉得浑身的力气随着拔去的倭刀一起消失了,他再也说不出一点话语。 众海盗震惊的看着地上的海狼尸体,半响无语。 “还有谁要阻止我搭救大当家?”宋立本冷冷的问道。 这种情况下谁要站出来就是阻止搭救大当家顾荣,众海盗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办? “你真的有办法搭救大当家吗?”沉默半响后,曾江问道。 “当然,官军好容易抓住了大当家,肯定不舍得马上把他处死,只要咱们动作够快,肯定能把大当家救回来。”宋立本非常肯定的道。 “好,只要你能救回大当家,我们都听你的!”曾江当机立断道。 在曾江的带领下,众海盗向宋立本行了拜见之礼,正式承认宋立本为临时大当家,至于沙滩上的海狼尸体,则没人再愿意过问。 成为临时大当家后,宋立本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派人乘船混入舟山本岛,去确认是否舟山的官军来攻打的泗礁山,以及查询大当家顾荣现在的下落。 第二件事就是派人去各处海盗以及沿海渔村,邀请各路海盗齐聚泗礁山,商议搭救顾荣之时。毕竟靠泗礁山眼下的实力根本没法搭救顾荣。当初顾荣攻打崇明岛时,属下四五千海盗。其中真正属于泗礁山的嫡系还不到千人,其他绝大部分都是各岛海盗以及沿海渔民。现在顾荣遇难,当然要想以前的下属朋友寻求帮助了。 再就是搜集船只,召集泗礁山本岛渔民。泗礁山岛方圆二十里,自然不止山寨这一处居住有人。在岛的四周还分布着一些渔村,这些渔村也都和海盗们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命令一条条发布下去,宋立本安排的妥妥当当井井有条,曾江在一边看的暗暗点头。和宋立本的能耐相比,死去的海狼根本不值一提。 命令发布下去,宋立本一边带着众海盗整理山寨,清理灰迹,搭建房屋,一边等待着消息。 接到泗礁山的命令后,附近各岛的渔民纷纷驾船前来泗礁山。嵊泗列岛的渔民离得最近来的最快,接下来的就是大屿山,枸杞岛,刀嘴岛,等附近各岛的渔民。这些岛屿和泗礁山关系很深,可以看作是泗礁山的属岛。 三四天的功夫,在泗礁山汇聚了四五十条船,一千多人。当日里岱山舰队来的速度过快,根本没有给顾荣召集附近各岛属下的机会,否者的话,顾荣也不会败得那么快。 第五天的时候,当松江沿海和顾荣有关系的渔民都陆续来到泗礁山时,派往崇明岛打探消息的海盗终于回来了。 他们在舟山岛亲眼看到了那名红衣女子,也就是舟山参将黄斌卿的女儿黄凤舞,这就证实了来攻打泗礁山的官军真的是舟山的兵。 “大当家现在就在舟山,我们亲眼看到他从船上被抬了下来。”负责哨探的海盗信誓旦旦的道。 “咱们必须加快行动了,顾大当家说不定很快就会被从舟山送走。”宋立本对身边众头目道。 此时聚集在泗礁山的海盗已经有三千多人,还有海盗正从沿海各处陆续赶来。 “黄斌卿在舟山经营多年,舟山靠近大陆,人口众多,其富庶远非泗礁山可比,咱们若是攻下舟山,一是能救下顾大当家,二也可以大捞一笔。”宋立本的话语中充满了诱惑。(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七章 围城 三月的舟山风和日丽、繁花似锦,舟山参将黄斌卿的心情如如同这风景一样无比的美好。到现在他还感觉自己晕晕乎乎,如在梦中。 前不久,爱女黄凤舞任性带着舰队去了岱山,要参加围剿顾荣,黄斌卿派人严厉斥责,勒令她离开回来。这个女儿实在是不听话,非但没有回来,反而真的跟着去围剿顾荣。 夫人整天在耳边哭闹,黄斌卿心烦意乱之际,女儿黄凤舞回来了,非但安全归来,而且带回来了大胜海盗顾荣的消息,甚至是顾荣被人都被生擒活捉,带回了舟山。 据女儿所说,岱山巡检司巡检任思齐为了感谢黄凤舞参加围剿海盗之战,把俘虏的顾荣交给了黄凤舞带回舟山,而从泗礁山匪巢缴获的财物则都留了下来,好弥补岱山物资缺乏。 把顾荣交给黄凤舞,就相当于把剿匪的首功双手送出,这个任秀才不知是不是真傻,他不知道立下如此大功,定可以官升几级吗?与之相比,从匪巢缴获的些许财物又算得什么? 不过在女儿黄凤舞面前他可不敢说任思齐的坏话,黄凤舞现在是格外的崇拜那个秀才。这个任秀才长得倒是不错,又有着功名,现在虽然剿匪首功给了自己,但也有参与剿匪之功,报上去后应该也能升官一级,现在看来倒是和女儿很是般配。黄凤舞年龄越来越大了,十八岁的大姑娘还未许配人家,让黄斌卿操够了心。现在看来她对那任秀才很是中意,若是说成亲事,也算了了一桩心事。 派去浙江指挥使司的信使已经走了好几天,不知为何还没消息传回?黄斌卿早已令人准备妥当,等信使一回来,就亲自乘船把顾荣押送杭州。凭此大功,从参将升为总兵都有可能! 黄斌卿正在做着美梦之时,“噔噔噔”,急促的脚步声从外面传来。 难道是信使回来了?黄斌卿心中大喜,慌忙抬头去看。 “大人,不,不好了!”一个士兵气喘吁吁地闯了进来,噗通跪倒黄斌卿面前。 “混账,出了什么事,慢慢说。”美梦被打断,令黄斌卿很是不悦。 “大人,海盗打过来了,数百条船来到了舟山,已经上岸了。”士兵的话令黄斌卿大惊失色。 “顾荣不是被捉住了吗?又从哪里来的海盗?咱们的水军船只呢?怎么不抵挡海盗?”黄斌卿一把抓住报信士兵的胸口,把他提了起来。 “海盗船只,太,太多了,根本,根本挡不住啊!”报信士兵被勒的喘不上气来,结结巴巴道。 黄斌卿一把把他推到一边,抬起脚步向外飞奔而去。 “传令,所有士兵集合,关闭城门!”边走便下着命令,很快号角声响起,响彻整个舟山城。 舟山城距离海边三里,三面环山面朝大海,海盗即使已经打败舟山水军,也没那么快就攻到城下。 黄斌卿上了战马,带着几个亲兵,从参将府出发,向着城门飞驰而去。此时,街道上一片混乱,士兵们从各处奔出,来到街道上,向着城头奔去,而买东西的小贩惊慌的收拾东西,整个街道一片混乱。等黄斌卿到了城门时,城门已经关闭,黄斌卿翻身下马,顺着梯道上了城头。 站在城头极目望去,就见海边百帆汇集,海湾码头停着数不清的帆船,而隶属舟山的战船上的日月旗已被降下,很明显已经被海盗俘虏。无数的海盗从帆船上下来,上了海岸。整个海岸上密密麻麻的,到处都是海盗的身影。 黄斌卿倒吸了口凉气,这么多的海盗,怕不有四五千人!而舟山的官兵有多少呢,兵册上有左右千户两千多人,但是各级军官吃空饷下来,实际士兵数目也就九百多人,其中绝大多数一个月也不操练一回,真正有战斗力的也就自己的一百多亲兵。 现如今数千海盗来到舟山,这城能守得住吗? 黄凤舞噔噔噔上了城头,看着外面正向城下逼来的密密麻麻的海盗皱起了娥眉。 “你不是说灭了顾荣的老巢吗?怎么现在这么多海盗都打到舟山来了?”黄斌卿质问着。 “爹爹您别慌,不就是一群海盗吗,咱们怕他作甚?”黄凤舞安慰父亲道。 “一群海盗,你说的轻巧,那可是好几千海盗啊,咱们舟山才多少士兵,加起来还不到千人!”看着几千海盗逼来,黄斌卿有些失态了。 “爹爹,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您现在应该下令征集全城壮丁守城,咱们士兵虽少,可全城百姓加起来也有两万多人,海盗们打不进来的。”黄凤舞经历了攻打泗礁山的战斗后,成长的很快,城外这几千海盗还不放在她眼里。 黄斌卿知道女儿的话有道理,冷静了下来,开始安排防务。 海盗们从海边缓缓逼来,距离城墙不到一里了。 舟山城城墙高一丈八尺,通体为砖石砌城。毕竟是海外岛屿上的城池,当初建城时也是为了防范倭寇,城池的坚固程度不能和内地的大城相比,城外不仅没有护城河,甚至连羊马墙都没有。 看着鼓噪而来气势汹汹的海盗,再看着身边被吓得战战兢兢不住发抖的士兵,黄凤舞知道必须提升官兵们的士气,否者这城可不好守。 “爹爹,咱们必须出城挫一下海盗的锐气!把亲兵们派给我吧,我带着他们出城冲杀一阵。”黄凤舞请令道。 黄斌卿戎马半生,自然知道轻重缓急,可是却有些犹豫,黄凤舞毕竟是他最心爱的女儿,要是有个闪失该怎么办? “爹爹,都什么时候了,别犹豫了。”黄凤舞催促道。 “好,你就带人冲杀一阵吧。一切小心!”黄斌卿深深的看了一眼女儿,嘱咐道。 黄凤舞躬身行礼,转身下了城楼。 一百亲兵静静的站在城墙下,他们是整个舟山战斗力最强的士兵,他们平时的待遇数倍于普通的士兵,现在该是他们出力的时候了。 城门缓缓打开,黄凤舞拍动胯下白色骏马,手挺长枪,带头杀出了城门。(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八章 冲阵 其实海盗总人数也就三千多不到四千人。分属十多个阵营,属于各个岛屿。大伙儿名义上的首领是宋立本,毕竟大家都是应泗礁山邀请而来,为的是搭救顾大当家。不过其中到底有多少是真心实意来营救顾荣,还是抱着抢劫捞上一笔的心思就无从得知了。 宋立本不是顾荣,在群岛中根本没有任何威信,事实上除了泗礁山绝大多数海盗都不认识他,所以他根本无法控制众海盗。 近四千海盗乱纷纷的,向着舟山城蜂拥而来,也不分个阵形。刚刚到舟山时,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歼灭了舟山的水军,这让大伙儿对舟山军的战斗力很瞧不上眼,他们想不明白堂堂的顾老大怎么就会被这样的官军打败,人也被活捉。 三千海盗从海边来到舟山城下也就花了一刻钟时间,还未等停下脚步,忽然舟山城城门打开,一伙儿官军杀将出来。 黄凤舞骑马出了城门,长枪向前一指,带头杀将出去。 大明南方战马稀少,通常只有将官才能配备。舟山参将府总共也就十几匹战马,还是黄斌卿花了大钱从大同购买而来,平时宝贝的跟什么似的,现在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黄凤舞带着十几个骑兵打马如飞,向着前方海盗就发起了冲击,剩下的一百个亲兵则快步向前追赶。 不到一里的距离,战马刚好提起速度,就迎面撞上惊慌的海盗,黄凤舞长枪舞动,锋利的枪刃划过一个海盗的咽喉,再顺势抽飞了前面一个挡路的海盗,战马速度不减在海盗群中飞驰,挡在前方的海盗惊恐的四下躲避。 十几名骑兵顺着黄凤舞开出道路快速奔驰,好多躲闪不及的海盗被飞驰的战马直接撞翻,铁蹄践踏之下,当下就没了气息。 在南方战马稀少,这些海盗们一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多的骑兵,更别说和骑兵战斗了。当战马快速向自己冲来时,绝大多数人第一选择就是赶紧躲避。 黄凤舞带着十几个骑兵一下子就凿穿了海盗们的阵列,虽然没有带来多少杀伤,却造成了一片混乱。 海盗阵列之后,黄凤舞勒住缰绳,战马缓缓减速,转过头来。十几个骑兵一声不吭的在黄凤舞后方勒马,整理队列。 扭头看了一眼属下的士兵,黄凤舞一声娇喝,舞动着长枪,再次向海盗冲去。哪里海盗密集,黄凤舞就带着骑兵往哪里冲。 看到可怕的战马冲来,海盗们无不仓皇躲避,没有人敢阻挡战马的去路。 一百多亲兵顺着骑兵冲出的口子就杀入了海盗阵列,这一百多亲兵是黄斌卿花大功夫供养的,平日里的饷银待遇数倍于普通士兵,当然训练的强度也远在普通士兵之上,所以战斗力很强,就是和最凶悍的海盗也可以拼上一拼。 海盗们刚被骑兵冲过,正处于混乱状态,根本没法阻挡强悍的一百亲兵,一个照面之下,几十名海盗就被砍倒。看到官兵如此凶悍,其他的海盗根本不敢和官兵放对,拼了命的往后就躲。 近四千的海盗,竟然被十几个骑兵和百多名官兵冲击的一片大乱。 宋立本目瞪口呆的看着旁边的混乱,四千人被一百多官军打成这幅模样,这该是多么菜啊!海盗就是海盗,恐怕永远也摆不上台面! “把你们手中的兵器举起来,大家靠的紧一些,不要害怕,更不要逃走,你们难道有战马跑得快吗?”看到那名身穿红衣的女将向着自己方向冲来时,宋立本惊恐之下大声喊道。 听到宋立本的命令,他直属的几十名属下齐刷刷的举起了手中的兵器,肩并肩的站立在一起。而其他泗礁山的海盗们也有样学样,虽然惊恐不已,却也没人逃避。 虽然海盗们并没有长枪之类的长兵器,手中拿的大多是短刀长刀,甚至是鱼叉一类的兵器。可是当一片明晃晃的兵刃在前方指着自己时,任是飞驰的战马也下意思的躲避了,不敢直接撞上。 黄凤舞狠狠的看了这群海盗一眼,拉着缰绳换了个方向杀了下去。虽然硬冲的话也许能冲开海盗的阵列,可那样的话骑兵必有损伤,舟山所有的战马加起来才十几匹,黄凤舞一匹战马也舍不得损伤。 可是下一刻,黄凤舞就后悔了,看到官军骑兵不敢冲击列阵的海盗,其他的海盗也有样学样,壮着胆子聚在一起,锋利的兵刃指向前方。 最初的慌乱过去以后,海盗们渐渐平静了下来,几十个上百个海盗抱成一团,使得骑兵飞驰的空间越来越小。 海盗们的惊慌过去以后,一百多亲兵也感到压力倍增。意识到来袭击的官军也就一百多人,很多海盗羞愧之余勃然大怒,海盗们都是悍勇之辈,现在被一百多官兵杀成这幅模样,想想就觉得丢人。很多海盗怒喝着,向着官军冲杀而去。 黄凤舞意识到时机已经失去,再留下来只会加大己方的伤亡,战马奔跑多时,也已然疲累。 “回城!”黄凤舞掉头往城下杀去,杀散围着一百亲兵的海盗。 就一会儿的功夫,亲兵们已经战死了十多个,而海盗们正怒气勃发的朝他们冲来。 “撤退吧!”随着黄凤舞的命令,所有官兵掉头就往城下跑去,而海盗们则不舍的追在后面。 黄凤舞骑在马上在后面断后,长枪舞动,几名海盗倒在血泊之中。看到她如此凶悍,其他海盗下意识的放慢了脚步。 “冲过去抢夺城门!”宋立本在后面大声喊叫着,听到他的话,海盗们加快了脚步。 近了,更近了,已经看到城门口守门的官兵那惊慌的面容。海盗们紧跟着官兵的身后奔跑,只要冲进了城门,舟山城将不复官军所有。 然而,还没等海盗们来得及惊喜,“砰砰砰”如爆豆般的枪声响起,跑在前面的海盗一下子倒下一片。海盗们仰起头看去,就看到城头上官军手里举着的火枪还未收回,袅袅青烟还在城头飘荡!(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九章 求援 海盗们抢攻城门的企图失败了,在城头官军火枪弓弩的打击下丢下了几十具尸体,狼狈逃了回来。 被黄凤舞带着骑兵袭击,加上死在城头火枪下,一战下来海盗死了百余人,士气一下子下降了很多。各首领们终于意识到舟山城恐怕不是那么容易打下的。 在距离城墙二里地的一个山丘上,众海盗扎下了大营,营地不远处就是大海,海边停泊着海盗们的乘坐的上百艘帆船。 说是大营,其实就是砍伐附近的树木草草扎了一圈木墙,海盗们物质匮乏根本没有帐篷之类,除了中军帐是用木头树枝搭架,其他再无任何营帐。首领们可以在简陋的营帐里休息,普通的海盗们只能席地而躺,不过就这也比躺在颠簸的海船上睡觉要舒服的多。 中军帐篷之中,宋立本召集众首领议事。经过刚才和官军的战斗后,众首领看向宋立本的目光尊重了许多,刚才正是宋立本带着手下顶住了黄凤舞骑兵的冲击,才使得大伙儿安静下来逼退来袭的官兵。 “各位,大伙儿商量一下下一步该怎么办?”宋立本征求众人的意见。 众头领七嘴八舌的开始议论了起来,各有各的主意,各有各的意见,宋立本面带微笑的看着大伙儿,也不出声。 议论了半天,见商量不出个结果来,大屿山的首领晁信不耐烦了。 “宋当家的,现在你是大伙的首领,俺们也是应泗礁山的邀请才来舟山的,不知你有什么主意?” 听了晁信的话,众海盗停止了争吵,安静了下来,把目光看向宋立本。 “各位!”宋立本微微一笑,“感谢晁当家的抬举,宋某很惭愧,大伙儿是为了营救顾大当家,是为了给泗礁山报仇而来,我这里先谢谢大伙儿了!” “在下认为,舟山城现在已经有了准备,急切间恐怕无法轻易拿下,必须要强攻才行。可是攻城需要攻城器械,咱们需要造云梯攻城车。” “既然是攻城,就不是几日之事,可能需要十天半月,可大伙来的很仓促,所携带的粮草不是很多,必须派人前去征粮。” “咱们兵临城下,舟山官军肯定会派人求援,防倭总兵王之仁就驻扎在镇海,距离舟山也就一百多里。咱们需派出哨船,侦查定海官兵情况,防范他们的袭击。” 宋立本侃侃而谈,把军务安排的井井有条,令众首领大是佩服。 “若王之仁派兵前来救援该怎么办?”晁信突然问道。 “王之仁属下也就五六千人,几十条船,若是来的人少了咱们可全力迎击,把他们消灭在海上,若是来的人多,咱们有船,打不过还逃不了吗?”宋立本的话让众人喜笑颜开。 是啊,很多人来舟山是抱着捞一笔的思路,虽然舟山城坚固不容易打进去,可是整个舟山岛方圆百里百姓数万,若能狠狠的抢上一笔,也能发个大财! 当下众人摩拳擦掌,纷纷表示对宋当家的支持。于是宋立本开始安排军务。 所有人都愿意去征粮,驾着船只在整个舟山抢劫,那是多么惬意的事情,很少有人愿意去攻城。 为了公平期间,宋立本建议各岛海盗进行混编,征粮也好,攻城也罢,每个岛都派出一些人。这个建议得到了所有人的支持。 很快,数十条船只被派了出去,沿着舟山海岸向各处行驶,他们要到各处村镇“征粮”。 十几条速度很快的哨船也被派出,驶往镇海,去探查防倭总兵王之仁的动向。 大营,数百名海盗拿着斧头砍刀出了营门,在附近的树林开始砍伐树木,打造攻城器械。海盗们都是海岛百姓出身,里面木桨铁匠都有,复杂的攻城器械不会造,云梯这类的攻城器械还是可以的。 ................................................................... 舟山城头,看着井井有条的海盗大营,黄斌卿眉头紧皱。 “海盗看来是想长期围城了,这下可麻烦了。”黄斌卿知道,凭借城内官军的实力根本无法打败海盗,只能去求援了。可是海盗们来的实在是太快,舟山的水军已经全军覆没,如何才能派出求援信使呢? “爹爹何必惊慌,咱们有坚城在,凉他们也攻不进城来。”经过了刚才的一战,黄凤舞自信满满,“待到半夜,我再带人杀出城去,进行夜袭!” “看海盗们的安排,肯定有熟悉军务之人,袭击这样的事,有一次就够了,他们不会不妨着夜袭。”黄斌卿摇头否决了黄凤舞的提议,舟山城内所有士兵加起来也就七百余人,守城尚且不足,如果袭击失败,士兵们再损失一批,那么城池也就不用再守了。 “眼下咱们第一要做的,就是赶紧派人出城去求援。可眼下水军没了,该如何是好呢!”黄斌卿连连叹息。 “爹爹,海盗只是围住了南面,其他三个方向并没有围住,如何不能出城?咱们可以派人从其他方向出去,寻找船只,去求援啊!” “可海盗现在占领了海湾码头,必然也派出了船只巡逻,想突破他们的阻击,闯出去不容易啊?”黄斌卿叹息道。 “爹爹,我去吧!”见黄斌卿如此为难,黄凤舞自告奋勇道。 “你?”黄斌卿看了女儿一眼,有心拒绝,忽然想到女儿和岱山那姓任的小子的关系,姓任的连泗礁山顾荣的老巢都能攻破,顾荣都能活捉,对付外面的海盗自然不在话下。 “好吧,我派黄离和你一起去!一切小心!”黄斌卿深深的盯着自己的女儿,嘱托着。 黄离因为没能阻止黄凤舞跟着任思齐剿匪,回来后被黄斌卿暂时解除了把总职位,当然因为攻灭泗礁山抓住顾荣立下了“大功”,黄斌卿也没有为难他,解除军职只是稍作惩罚而已。 得到黄斌卿的命令,黄离离开赶到城头,向着黄斌卿保证,一定会保护好小姐的安全。 海盗们堵住了那边通往大海的大道,黄凤舞带着黄离以及四个亲兵一行六人只得从西门出了城。 舟山城三面环山,虽然有西门,但是西面就是起伏的山峦。一行人出了城门后,开始在山峦间行走。计划是从西面绕到岑港,从岑港坐船前去求援。 这年头的舟山,基本上还是荒岛,渔民百姓一般都住在沿海之处,很少有在山里面居住的,除非是一些采药的山农。 亲兵之中有一个是本地的山民,熟悉四下的山路。在他的带领下,众人艰难的在山间跋涉着。 从舟山城到岑港也就不到二十里,可是走山路的话足足需要走大半天。天快黑时,那名亲兵找到了一个采药人的窝棚,众人在这里暂时休息了一晚。 窝棚中有采药人留下的锅碗灶具,亲兵烧了一锅热水,众人就着热水吃着干粮草草对付了晚饭。黄凤舞一个人睡在窝棚里面,其他人在外面护卫,赶了两个时辰的山路,众人很快酣然睡去。 第二天一早醒来,一行人立刻出发,继续向岑港赶路,接近中午时方才赶到岑港。 “小姐,情况不妙啊!”一个叫阿炳的亲兵被派到岑港哨探,面色苍白的回来了。 “岑港里面有很多海盗,据渔民说昨日海盗就乘船来到岑港,封锁了整个港口,大肆抢掠,现在还没走!” “既然海盗占领了岑港,咱们就别进去了,绕过去,看看在海边能不能找到渔船。”黄凤舞想了一下,断然道。 一行人便小心的绕过岑港,向西继续行进。岑港是舟山的大镇,人数仅次于舟山城,岑港南面十里是金堂山,过了金堂山再有十里就是定海,防倭总兵王之仁的驻地,没想到海盗们如此胆大,竟敢悍然攻占岑港! 绕过岑港,到达了北面的海边,海浪拍打着沙滩,海面上空空荡荡。 “恐怕岑港的船只都被海盗们控制了,咱们怎么办啊!”黄离叹息道。 “继续往前走,肯定能找到船只!”黄凤舞不相信海盗能控制住所有渔船。舟山岛之所以叫舟山,一是其形如舟,再就是百姓们出行基本要靠舟楫,几乎是家家都有船只。 一行人沿着海岸继续向前,脚下的沙滩平坦无比,上面尽是细白的海沙,走在上面舒服无比。若是往日,黄凤舞会欣喜的在沙滩奔跑,观看着美丽的海景。可眼下她哪里会注意这样的情形,一心想的就是早点找到渔船。 前面不远处就是沙滩的尽头,那里有一块巨大岩石,一直突入的海里,岩山另一侧的情形则完全看不到。 “快点走,说不定岩石那边就有渔船!”黄凤舞催促着大伙儿。 这片岩石是岛里山丘的余脉,从海岛中间一直延伸到海里。山丘间并没有路,众人在山上艰难的爬行。行走这么长时间,黄凤舞只觉得脚底生疼,肯定是冒了泡。这辈子黄凤舞都没有吃过这么多的苦,平时练武虽然辛苦,可是因为是兴趣所在,并不觉得多苦,可是眼下的山路让黄凤舞痛苦不堪。可是想想正被海盗们围攻的舟山城,黄凤舞只能咬牙坚持。 终于越过了山丘,出现在眼前的是一个小小的渔湾,海岸上有八九栋房屋隐约在树木之间,海面上则停泊在几条降下帆的渔船。 “终于找到船了!”眼前的情形让众人兴奋不已,行走时脚步也轻快了许多。 然而走近时,渔村里的喧哗声却让众人心惊。 哭声、厮打声、喊叫声,隐约从村中传出。 “难道村里也有海盗?”众人面面相觑,心惊不已。 “不管啦,咱们直奔海边,抢了船就走!”几乎一瞬间,黄凤舞就下了决定,带着众人直奔渔村而去。 然而从山丘上要想到海边必须经过渔村,众人虽然无奈,也只得小心翼翼的从渔村通过。 渔村很小,只有不到十户人家,都是样式差不多的竹楼,没有院落,楼四周空地上种着绿油油的蔬菜。 不管竹楼上嘈杂的声音,黄凤舞带人快速走过。 第二栋竹楼前躺着一个男人,短打扮衣裤,赤着脚丫,一看就是渔民,他腹部中了一刀,鲜血流了一地,竹楼上传来啜泣声和剧烈的喘息声。 看到地上的尸体,黄凤舞一下子止住了脚步,双眉倒竖,面沉似水。 “小姐,咱们还是报信要紧!”黄离知道黄凤舞想的什么,慌忙劝着。 “杀光所有海盗,再报信不迟!”黄凤舞不由分说的下了命令。 黄离只好带着四名亲兵冲上了竹楼,黄凤舞则手握长枪,站在狭窄的街道上。 竹楼上发出了剧烈的打斗声,惨叫声响起,很快黄离几个人就下来了。 “共两名海盗,都结果了。”黄离报告道。 黄凤舞点点头,示意他们继续清剿其他竹楼。 也许是海盗们根本没想到这里还会遇到官兵,也许是他们抢劫的太投入了,当黄离他们清剿到第五栋竹楼时才引起其他海盗的注意,两个海盗从一栋竹楼上下来,看到了站在街上的黄凤舞,怪叫一声,拔刀就冲了过来。 黄凤舞悍然迎了上去,长枪抖动,抖出几朵硕大的枪花,两名海盗一下子站住了,手中钢刀落地,双手捂住了自己的咽喉,然而鲜血从手缝中止不住的流了出来。 一枪两命,黄凤舞愕然看着手中长枪,愤怒之间她的枪法竟然大进! 这两名海盗的叫声已经引起了其他海盗的注意,十几名海盗从各处涌了出来,看到街道上同伙的尸体,眼睛一下子红了,提着武器就冲了过来。 黄离等人从竹楼下来,站到了黄凤舞身后。 一边是十几名海盗,一边是黄凤舞及五名官军共六人,双方立刻厮杀了起来。人数虽然相差悬殊,战斗结束的却很快,不到一炷香时间,十几名海盗都被杀死。 黄凤舞一方都是精锐的亲兵,个个能以一当二,更加上有黄凤舞这个高手,在狭窄的街道上海盗的人数优势根本发挥不出。黄凤舞一方只有两名亲兵受了轻伤。(未完待续。) 第二百章 镇海与岱山 消灭了所有海盗之后,在海岸处解救了被海盗捆绑起来的渔民。ran?en ???.ranen` 渔村里的九个成年渔民,死于海盗手中三个,剩下的六个渔民对于解救了村子的黄凤舞等人感激万分,当听说黄凤舞她们要去寻求援兵,渔民们不顾残破的村子、哭泣的亲人,驾起渔舟要送他们去镇海。 黄凤舞婉拒了渔民们的好意,要了一条最快的渔船,带着黄离等人扬帆。 这是一艘单桅渔船,只有一面纵帆,操作起来极为方便,在海边的生活的人们就没有不会操舟的,更别说黄离原来还是水军把总。在黄离的亲自操舵之下,渔船快速向镇海而去,两个多时辰就到了镇海。 舟山岛海盗围城,四处抢掠,而驻扎在镇海的防倭总兵王之仁部却完全没有任何感觉。一是海陆间隔,传递消息极为麻烦,二是海盗们有意识的派船巡海,隔绝两岸消息,像黄凤舞她们在渔村遇到的海盗本来就是派出去哨探巡海的,发现渔村后起了盗心才悍然抢劫。 黄凤舞乘坐的渔舟来到镇海海岸,码头边驻守的官兵往海中看了一眼,却没人理会。直到黄凤舞带人下了船,往军营闯去,几个明军官兵才拦住了去路。 “哎,哎,你们是哪部分的?到镇海有什么事?”一个衣衫破烂的中年士兵开口盘问,一双猥琐的三角眼在黄凤舞身上上下扫视着。 看他如此无礼,黄离脸色一沉,就要呵斥,黄凤舞摆摆手制止住了他。 “我们是舟山参将府之人,我是舟山参将黄斌卿之女,海盗数千正在攻打舟山,我父亲派我们前来镇海求援。你赶快让开,我要去见防倭总兵王大人!” 几千海盗攻打舟山?这名士兵顿时下了一跳,慌忙闪身让开。事情实在太大,对面这个美貌女子更非他能招惹的。 黄凤舞等人快步到了王之仁的军营,谁知王之仁却并没有在营中,询问得知,王之仁却是到鄞县去了。负责留守营地的中军官给的解释是,王总兵去宁波府办理军务,他会离开派人去宁波报告王大人,还请黄小姐等上一等。 从镇海到宁波也就三十来里,快马往来顶多半天时间,虽然心中很是急躁,黄凤舞还是耐心等待着。此时还不到正午,天黑之前王之仁肯定能回到镇海。 中军官的安排还算妥帖,给黄凤舞等人安排了休息的房间。 黄凤舞梳洗一番,吃了点东西,想躺在床上休息一下时,却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不时的走出门去,看看现在是什么时辰。 然而直到天黑时,王之仁也没有回到镇海。 “也许是王大人被军务绊住了,今晚无法按时赶来,不过明天肯定会回来的。”中军官如此解释道。 黄凤舞虽然心急万分,却完全没有办法,虽然军营里还有临时负责的军官,但是王之仁不在,谁也不敢发兵。 谁知道直到第二天上午,还是不见王之仁的身影。黄凤舞知道自己不能一直再等下去了,时间过了这么久,王之仁不可能得不到报信,可是他一直不回来,那么就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他故意拖延。 联想到一年前顾荣攻打崇明岛时的情形,那次顾荣在崇明岛足足肆掠了半个多月,可是王之仁的镇海军却迟迟不到崇明,导致崇明守备被海盗杀死。等王之仁终于出兵时,海盗们已经满载而归,逃入了茫茫大洋,再也没了踪影。 这就是大明的军队!这就是大明的将军!黄凤舞怒火勃发,可是想到她的父亲黄斌卿,何尝不是同样的人呢?黄凤舞只能叹息而已。 防倭总兵王之仁既然不可靠,那么还能指望谁去援救舟山呢?黄凤舞心中一下子闪现出一个年轻英俊的面容,也只有去找他了,虽然他只是一个小小的巡检,可是他以数百巡检司士兵攻下了泗礁山,活捉匪首顾荣,虽然他只是小小的九品芝麻官,可是比那些一品总兵还敢于任事! 想到这里,黄凤舞觉得自己一刻也不能再等。 “小姐,咱们还是再等等吧,岱山只有几百人,人数实在太少,镇海毕竟有几千官兵呢!”黄离觉得还是等着王之仁归来靠谱些,毕竟攻打舟山的有将近四千海盗,而岱山巡检司只有五百来人,肯定不是海盗们的对手。 “可是咱们已经等了一天了,王之仁却一直不回来,也许他根本不打算出兵。”黄凤舞也知道岱山巡检司的实力太弱,可是她心里对那个人隐隐有着信心,相信他肯定能以弱胜强。 “不会吧,王大人是防倭总兵,职责就是打击海盗,不会见死不救吧!”黄离却是不信。 “要不你就留在这里等他吧,我先前岱山,请岱山巡检司出兵!” 黄凤舞当机立断,不顾黄离的劝说,执意带人乘船离开了镇海,只把黄离留下等候王之仁。 渔船从镇海出发,向北驶入灰鳖洋,绕过了舟山岛折向东,进入了岱山海域,又花了一个时辰才到了岱山巡检司驻地高亭镇。 刚望到高亭港外的离岛,就有岱山巡检司的二桅帆船迎面驶了过来,查问来意。 当帆船上岱山水军官兵看到黄凤舞时,立马帆船掉头,护送着黄凤舞的渔船进入了高亭镇。在前不久攻打泗礁山之役中,黄凤舞大放异彩,整个岱山军没有人不认得她。 渔船靠着码头停了下来,黄凤舞下船上了码头,看着高亭港内忙碌的船只,看着不远处停泊着的**艘高大的三桅帆船,黄凤舞急躁的心情一下子平复了许多。 上了码头旁的骡车,沿着修的异常平整的官道向着高亭镇驶去。 道路两边的田地里有百姓在田中忙忙碌碌,高亭镇外边的大校场上,数百步军正在操练。 看着岱山岛官兵整齐的队列,再想到镇海王之仁手下官兵那松松垮垮的模样,黄凤舞感慨之余,对于自己舍弃镇海来到岱山有了更大的信心! 远远的,就看到高亭镇城门大开,一行人正在城门外迎候,当看到站在最前面那个英俊的面容时,黄凤舞的目光再也无法移开。(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一章 心跳 “凤舞小姐,莫非我脸上有花不成?”任思齐调侃的话语令黄凤舞脸上发烫,慌忙移开眼神。 “凤舞姐姐!”一个娇小漂亮的身影从任思齐身后跑了出来,却是改了女装的天草枫。前些时日黄凤舞在岱山岛时,天草枫被任思齐派到黄凤舞身边服侍,两人建立了深厚的感情。 “阿枫!”黄凤舞欣喜的抱住了天草枫,上下打量着。 得知黄凤舞到来,任思齐便带人迎到了城门口,也不问来意,直接往里让。 在巡检司会客大厅内落座,巡检司仆役送上茶水。黄凤舞端起茶盏略微润了润唇,便说起了来意。 “海盗竟然如此猖獗!咱们刚剿了泗礁山,竟然有数千海盗攻打舟山城!”听了黄凤舞的话,任思齐很是震惊。 “海盗们已经兵临舟山城下,舟山的水军已经覆灭,我费尽了千辛万苦才夺得船只,先去了镇海,可是防倭总兵王之仁却不在镇海,我等了一天没等到他,便乘船来到岱山。”黄凤舞述说着一路的辛苦,希翼的目光一眨不眨的看着任思齐。 “朝廷的官兵历来如此,一年前时顾荣攻打崇明,王之仁也是事后才至。”任思齐自然知道明末时明朝军队的秉性,“咱们不管王之仁发不发兵,舟山有难,我岱山义不容辞!” 说完之后,任思齐当即让人召集众军官议事。鼓声响起,这是集合军队的战鼓。 “凤舞小姐,咱们到校场去吧!”任思齐邀请道。 “多谢巡检大人!”自己刚到,任思齐就下令集合军队,准备出兵,黄凤舞非常的感动,盈盈拜倒。 “不可如此!”任思齐慌忙伸手搀扶:“你可是我岱山巡检司的教官,是自家人,自家人有难岂可不帮!” 任思齐扶起黄凤舞手臂,阻止她下拜,手掌接触处,就觉得圆润弹滑,手感极好,心中就是一荡。 “这个,凤舞小姐,你以后就别叫我巡检大人了,咱们自己人何必如是见外,就叫我思齐就好!” “那我就叫你思齐兄吧,”黄凤舞落落大方道:“那你也别叫我凤舞小姐,就叫我凤舞吧。” “正该如此。”任思齐闻言大喜。 一股旖旎的气氛在大厅中飘荡,黄凤舞觉得脸蛋发烫,竟然不敢直视任思齐。 二人并肩出了大厅,向城门外校场走去,任思齐的近卫熊二和李行久对视了一眼,会心的笑着。 一通鼓罢,众人出了城门来到校场,在校场训练的步军早已列成整齐的队列。海边码头处,水军官兵们正飞奔而来。 二通鼓罢,水军官兵已经在操场列队整齐。 岱山军队的气势好像比以前高了很多!看着官兵们严整的队列,黄凤舞心中暗道。若是舟山军也能训练成这样,又怎么会害怕海盗?等这次危机之后,自己一定要劝说父亲好好训练军队。 此时的岱山军相对于以前剿匪时好像又多了一些,剿匪时全部官兵加起来也就五百余人,可眼下校场上的人数已经有六七百,岱山区区一个巡检司怎么这么多的军队,而且扩军扩的这么快?一个隐隐约约的念头在黄凤舞脑海中出现,不过很快就消散了,毕竟对现在的黄凤舞来说,岱山军越强大越好。 “诸位,我身边这位大家都认识,她是咱们岱山军的教官,也是舟山黄参将的爱女,她带来了一个消息,数千海盗突然攻打舟山,已经攻到了舟山城下。” “黄教官受黄参将的委托,前来岱山求援。剿灭海盗是咱们岱山巡检司的职责,邻居有难,咱们更是义不容辞!” 任思齐简单的介绍了下情况,当即开始发布命令。 岱山军水军全军出发,共有三桅帆船九艘,二桅帆船两艘,单桅帆船十五艘。晋玉飞和门罗的两队步军也随船出发,他们是陆战的主力。 留下了新成立的一队步军一百多人,由老沙福率领,负责防守高亭。 命令下去之后,众军便开始向海边进发,从集合到发布命令再到出发,用时不到一个时辰。黄凤舞再一次见识了岱山军效率之高。 此次救援舟山,任思齐几乎带出了所有军队,两队步军二百五十人,水军四百六十人,总兵力七百余人,留守岱山仅仅是刚招募一百多新兵。 二十多艘大小船只排成阵列,扬帆起航,向着舟山岛驶去。看着浩浩荡荡的船队,黄凤舞恍然如梦。 其实此时天已经接近黄昏,即使赶到舟山也已经到了夜里,黄凤舞不明白任思齐为何出发这么急,也没多问,毕竟岱山军早一刻出发,就能早一刻到达舟山。 一个时辰后,船队到达金塘岛,此时天已经黑了下来。 在一个僻静的海湾,船队悄悄的停泊下来。任思齐传下命令,船队就在此过夜,所有人不准下船,吃喝拉撒都得在船上。 “从这里出发,不到一个时辰就可到达舟山城外码头,咱们明天天一明就出发,定然可以打海盗一个措手不及。”任思齐对黄凤舞解释道,黄凤舞深以为然。 夜里,天上繁星点点,海风呼啸,海浪一波又一波的拍打在船上,摇晃的窄床上,黄凤舞久久不能入睡,遂站起身来,出了狭窄的舱室,走到甲板上。 各舱室内,呼噜声此起彼伏,对那些常年生活在海上的水手来说,起伏的船上照样入睡。 双手扒在船舷上,看着下面黑漆漆的海面,海面里有点点星光闪烁,和天上的星星对应。 抬起头来,看着天上漫天的繁星,心中却是在挂念舟山城中的家人。 “凤舞怎么还不入睡?”身边脚步声响起,任思齐的声音在耳边回响。 “船太颠簸,睡不着啊!”黄凤舞微笑着转过身来,看向身前的黑影。 “我也是,这一年多来,几乎天天在船上度过,可是还是不能习惯在船上睡觉。”任思齐微笑着解释自己出来的原因。 漆黑的船上,虽然两人站的很近,也仅能看清对方的轮廓。几句话后,两人都住了嘴,四下里安静了下来,静到能听到对方的心跳。(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二章 亏心 夜风吹过,吹到身上稍有些凉,不过两个人却感受不到一丝的凉意,因为一颗火热的心在跳动。 “你?”两个人同时张开嘴来,想说什么,却又同时闭上了嘴巴。 “思齐兄,你先说吧。”夜色之中,看不清对方的面容,对方自然也看不清自己,这让黄凤舞觉得交谈起来无比的轻松。 “呵呵,我是想说,现在的女孩大都养于深宅,唯独凤舞你,为何却喜欢舞枪弄棒,喜欢做男儿之事?”明朝时百姓们深受程朱理学束缚,女子少有黄凤舞这样特立独行。 “思齐兄是嫌弃凤舞野蛮,不够矜持吗?” “哪里的话!我很欣赏凤舞你这样的个性,在我大明,对女子的束缚实在太重,三从四德姑且不说,这也不许做那也不许做,很多女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哪里有个性可言?” “思齐兄的话可真是独特呢,”任思齐的话让黄凤舞心中窃喜,“我生于武将世家,小时候家父把我当作小子来养,所以从小就开始练武,时间长了竟然成了习惯。长大后,家母经常教训我,让我读读《女训》,学些女红。可是让我看兵书战册可以,读《女训》却读不下去,握惯长枪的手再也拿不起针线!” “伯母是不是常说,你现在这样将来怎么能嫁出去啊?”任思齐调笑道。 “咦,你怎么知道?”黄凤舞脱口而出,话说出口后顿时害羞了起来,就觉得脸上有些发烫。 “想当然尔!”任思齐哈哈笑了起来。 “你!”黄凤舞顿时气结,眼珠一转,发起了反击:“听说你也是有秀才功名的读书人,却如何出海,做起了武夫之事?” “我嘛,”任思齐叹了口气,“出海并非吾愿,阴差阳错而已。” “长夜漫漫,正好可以听听思齐兄的故事。”黄凤舞俏皮的笑着。 “好吧,既然你愿意听,我就给你讲讲。”反正睡不着,顶着繁星,听着海涛,和美女聊天也是很惬意的事情。 “想当年,咱十六岁就考中了秀才,在整个鄞县城可以说无人不晓。中了秀才不久,家父就去世了。我一边守孝,一边读书,等着孝期过后参加乡试。读书之余,也常和同窗好友聚上一聚,或饮酒赋诗,或弹琴弄乐。” “谁知这天,我酒醉醒来,突然发现有歌姬死于身边,然后便被人送到县衙。” “功名被剥夺,打入死囚牢,订婚多年的妻家也和我退了婚。那一刻,我只觉得生无可恋。” “监狱之中,牢头打骂,犯人欺凌,我一怒之下杀死欺辱我的犯人,伙同其他犯人越了牢狱,便一路逃到大海之上。” “在海上,与海盗搏斗,和荷兰人激战,我侥幸立下些功劳,得到兄弟们的看重。在吕宋,遇到逃亡的明人,说服舶主带他们回大明。和荷兰人一战,傅舶主阵亡,我便和一帮兄弟自立了门户,有了自己的海船。” “回到大明后,在鄞县找到陷害我之人,洗脱了罪名,恢复了秀才身份。靠着出海贸易发了一笔财,便托人弄了个巡检的官职,从此我和弟兄们也有了个身份。” 任思齐语气平静,说出的却是一年来自己跌宕起伏的遭遇,这一年遭遇的事情太多太多,他只能捡主要的说给黄凤舞听。 “你,你恨她吗?”黄凤舞没有感叹任思齐曲折的遭遇,却问了一个莫名的问题。 “什么?谁?”任思齐惊讶的问道。 “你的未婚妻子啊,你被人诬陷进了监牢后,她和你退了亲,你恨她吗?” “一开始时是恨的,非常的恨,恨他们的薄情,恨她父亲趁我虚弱时的欺骗。可是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心平气和下来后,突然不恨了。其实想一想,当时我已经丢掉了功名,被判斩刑,他们和我退婚再正常不过。”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况且那时我们还不是夫妻。” 任思齐看着漆黑空旷的海面,心中唏嘘着,想起来那个曾经让他恋恋不舍的女子,口中虽然说放下了,可他真的能放下吗? 夜里虽然漆黑一片,看不清对面男子的面容,可黄凤舞本能的能感觉出他黯然的心情,心中不由得就是一软。 “思齐兄不用难过,大丈夫何患无妻?你以后必然会有更好的姻缘,会有真心待你的女子的。”安慰的话刚一出口,黄凤舞就觉得不妥,脸上一阵发烫,这种话怎可由她这样的未婚女子说出? 任思齐异样的看了对面的女子一眼,若是往日,他肯定会顺势说出暧昧挑逗的言语。可是现下,任思齐忽然觉得对不起眼前之人,一种后悔的情绪涌上心头。 面前的女子虽然在战场中纵横披靡,可又是那样的单纯!那样的嫉恶如仇!可自己从一开始就利用了她,为了自己图谋舟山岛的野心。 是的,舟山岛之所以是现在的情形,是任思齐在背后推动的结果。从在岱山立足那一天,任思齐就把目光放在舟山。用不了多久,李自成就将攻下北京,然后就是清兵入关,留给自己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岱山狭小,不足为凭,唯有拿下舟山,把它作为后方基地,才有可能一展心中宏图。舟山岛面积五百多平方公里,足能容纳数十万百姓,足以养活上万士兵。 黄凤舞乘船参加剿匪,正好给任思齐施展阴谋的机会,本来打入海盗内部的宋立本并没有在剿灭海盗后回归,而是以海盗二当家的名义召集各岛海盗,以搭救顾荣的名义聚众数千发兵舟山。 任思齐当然明白黄凤舞对自己的好感,可是对这份感情他却不敢接受。背地里做了对不起人家的事情,心亏啊! 可是任思齐也并不后悔,面对即将到来的民族厄运,面对滚滚而来的天下大潮,个人的感情又算得了什么? 其实任思齐自己并没有意识到,自从被退婚,遭到背叛后,他已经不再相信感情,在吕宋和丽娅也好,在日本和松浦绫子也罢,全都是逢场作戏,都是欲望在驱动。(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三章 弃城 第二百零三章弃城 夜色已深,将士们都已入睡,甲板上万籁俱寂,唯有报浪冲击着船身发出“哗哗”的声响。 黄凤舞站在船舷边,脸蛋发烫,心跳的噗通噗通的。在深夜与男子交谈已是不该,更何况谈及的是羞人的话语,黄凤舞虽然性格爽朗,此时也觉得羞怯的很。 “多谢凤舞的宽慰,我心情现在好了许多。”任思齐不愿再谈下去了,已经利用了别人,再不能伤害人家的感情。 “夜色已深了,明天还有大战,你还是早点休息吧。” 一提到明天的战事,黄凤舞一下子严肃了起来,是啊,舟山城还在海盗的围困之下,爹爹还身处危险之中,岂是谈论儿女私情的时刻。 “我这就回舱休息,思齐兄也早点休息吧。” 就在黄凤舞和任思齐交谈之际,二十多里外的舟山城中,参将黄斌卿已经决定趁夜弃城突围。 在黄凤舞走的这两天里,黄斌卿可以说是度日如年。 海盗们只用了半天时间就造了几十架云梯,宋立本指挥着众人立刻开始攻城。 舟山城外没有护城河,没有羊马墙,官军又不敢出城迎敌,很容易的就被海盗们攻到城下,架起了云梯。 舟山城中的官军也就几百人,火铳也就二十几门,火炮倒是有两门,可是锈迹斑斑的,已经好几年没有用过,也从来不曾保养。 城中仓库中倒是有百十副弓箭,还是嘉靖年间倭寇之乱时留下来的,可是虫吃鼠咬之下,能用的也没有几副。不过即使能用又如何,在几百舟山官兵中,能拉开强弓的可没有几个! 虽然兵甲不齐、武备不整,黄斌卿还是带手下打退了海盗的第一波攻击。在二十多门火铳的齐射之下,海盗们抛下十几具尸体撤退了。 可是很快,海盗们组织了第二波的攻势,一百多海盗手拿弓箭站在城下,对着城头进行覆盖性射击。官军火铳手们被弓箭压制的根本不敢冒头。 在弓箭手的掩护下,海盗们把云梯架上了城头,顺着云梯就往上爬。 黄斌卿指挥着手下,用叉子顶起露头的云梯,把云梯斜着推将下去,在云梯上站成一串的海盗便纷纷摔下。 城内的百姓们知道,若是让海盗们攻进城来,所有人都讨不了好,也纷纷自发上城头守城,帮着官军往城头运送砖石木头,更有百姓把自家的大锅运到城头,在下面架起火来,把水烧的滚烫,抬起锅来到城墙边,往下一倒,就能听到下面传来的阵阵惨叫。 头一天的上午,海盗们连着发动了五次攻势,一次也没有攻到城头。 可是黄斌卿却觉得形势不妙,因为仅仅一下午,城头的官兵就损失了四五十人,都是死于海盗们的弓箭之下。上城帮助守城的百姓们也死上了十几个,在死亡的威胁下,下午时很多百姓借故不再上城墙了。 第二天时,宋立本指挥海盗们改变了攻城方法,不再只攻打南面,而是围住了东西南三面城墙,仅留下背靠山峦的北城。 海盗们三面攻城,黄斌卿也只好把手下士兵分成三部分,分守城墙。可是这样下来,守军兵力薄弱的劣势立刻凸显无疑。每一面城墙上的士兵只有可怜的二百来人,却要面对城下数倍的海盗。 宋立本知道留给他的时间不是很多,催促着海盗们不及生死的攻城。海盗们都是凶悍之辈,为城里的财富所吸引,攻城很卖力。 一天的时间,海盗们数次攻上城墙,黄斌卿亲自上阵,舞动着大刀,连斩十几个海盗,这才把海盗们赶下城墙。 由于连连开火,先后有数门火铳炸镗,火铳手被炸死炸伤五六个,剩下的火铳手说啥也不敢开枪,城头的形势越发严峻。 好在天已经黑了下来,海盗们如潮水般退了下去,城头的官兵们才算喘了口气。 黄斌卿靠着城墙堆碟坐着,累的再也不想动,这一天下来,他东挡西杀,才勉强保住城墙不失。 城墙上,喘息声四起,受伤的士兵不时的发出痛苦的叫声。一百亲兵死伤三十多个,普通的士兵更是伤亡了一百多人。 在舟山军中,只有这一百亲兵是真正能战的军人,而那些普通的官兵常年累月的没有训练过,与普通的百姓没有多少差异。一般的守城还可以,但是当海盗攻上城头时,这些普通的士兵远远不是凶悍的海盗的对手,全靠亲兵们的奋勇厮杀,才把海盗赶下城去,可是这也使得亲兵们死伤惨重。 要是手下有五百精兵的话,这城还可以守下去,可是眼下只有六七十亲兵,还有四百多根本没战斗力的普通士兵,这可怎么守啊?黄斌卿痛苦的思考着。 要是有后悔药的话,黄斌卿以往绝对不会吃空饷喝兵血做的那么过分,怎么也得养上五百亲兵!可是这时再后悔有什么用? 其实在明末,明军的腐败已经深入骨髓,不独舟山军这一家。明末的军队可能是历朝最贫穷的军队,士兵们吃穿用度比叫花子好不多少。造成这种原因的一是朝廷没钱养兵,二就是各级军官吃空饷非常严重。饷银本就不多,军官们层层克扣下来,普通士兵能吃饱就不错了。 士兵们待遇差,自然没有战斗力可言。可是既然当兵,就得准备打仗的,领着一群叫花子怎么上阵打仗?将领们就从克扣的军饷里拿出部分钱来,养上一批亲兵。这批亲兵待遇是普通士兵数倍,平日里更是严格操练,打起仗来就靠他们冲锋。 黄斌卿作为舟山参将,才养了一百亲兵,现在一天下来就损失了三十多,这让他无比心痛。 才一天伤亡就这么重,这城可怎么守下去?这一刻,黄斌卿心中升起了弃城而走的心思。一开始他还打算着固守城池等待援军,这才派女儿黄凤舞前去求援。可是两天时间过去了,援军不见踪影,而城池却再也守不下去了。 当断就断,黄斌卿并没有迟疑,趁着夜色,带着剩下的亲兵,护着自己的家眷,从北门出了城。把还剩下的四百多普通士兵,把满城的百姓,统统抛到了身后。(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四章 歼灭海盗 若是世上有后悔药,黄斌卿肯定愿意花光所有钱再买一次。因为他夜里逃离舟山城,而来自岱山的援军则在第二天凌晨就来到了舟山城外海域,天色微明时对海盗发动了攻击。 海盗们大部分都在岸上宿营,仅有少部分睡在船上值守。黎明时分,正是人最困的时候,没人想到会有一支船队从海上而来,对他们发动了攻击。 一百多艘海盗船就停靠在舟山城外的码头附近海面,这里原来是舟山军的水营,虽然是水营,却修的非常的简陋,没有什么防御设施。 绝大部分海盗船都是空船,没有人喜欢在起伏不定的船上睡觉。而且宋立本以攻城的名义把绝大部分海盗都调动了岸上,船上更没有多少海盗值守。 岱山的船队在天还未亮时从金塘岛出发,到达舟山城外时天刚刚微明。 前方海岸边停泊在上百艘船只,却没有一艘前来迎击,这让岱山的官兵们心里大爽,也不用任思齐下令,二十多条大小战舰冲了上去。 “公主号”和“飞鱼号”在较远的海面停了下来,船身侧过,黑洞洞的炮口对着海岸。 岱山军事先预备的火油罐这时派上了用场,点燃的火罐被扔在各个海盗船上。 “轰轰轰”,“公主号”和“飞鱼号”上的火炮开炮了,一颗颗炮弹砸向一动不动的海盗船。 巨大的炮声打破了黎明时的宁静,整个海盗营地里一片大乱。许多海盗光着身子跑出了营地,惊恐的看到海面上停泊着的船只冒出冲天的火光。 “官兵来了!”海盗们惊恐的叫着,更多的海盗被惊醒,整个海盗营地乱成一片。 巡检大人终于来了,宋立本听到炮声心中大喜。这一段时间以来,他每日里战战兢兢,一是怕被人识破自己的身份,再就是怕做不好误了巡检大人的计划。 海盗们一片大乱,宋立本也不管不顾,任由他们乱去。 以山田风太郎为首四十来名来自岱山的官兵在宋立本周围护卫着,激动的看着燃烧的海面。 不时有海盗来向宋立本报信,询问该怎么办。 宋立本任命了一个海盗做头领,让他带着所有人去支援海边,抢回来时乘坐的船只。 海盗海盗,没有了船只还谈什么海盗,有了宋立本的命令,所有的海盗都向海边冲去。 营地距离海边只有一里地,等他们赶到了海边,就见大部分船只都被点燃。熊熊烈火燃起,吞噬了海盗们的船只,烈烈海风吹过,风助火势,燃烧得更加剧烈,整个营地已经成了一片火海。留守船上的少部分海盗从船舱里冲出来,有的试图灭火,有的想把船只驶离,可是船只已经下锚,船帆也都降下,仓促间想把船只驶离火海根本就做不到。很快,这些海盗放弃救船的努力,纵身跳入大海,向着岸上逃离。 看到船只已经无法营救,海盗们发出愤怒的吼叫,向着远处的岱山舰队大声骂着,却迎来一阵火炮。 看到聚集在海岸上的大批海盗,岱山船上的炮手自然不会客气,十几门火炮自由射击,把海盗们炸得鸡飞狗跳。 看到所有的海盗船均被烧掉,任思齐便下令准备登陆。现在需要做的就是把海盗们消灭在岛上。 船队驶离了燃烧的海域,靠向北面的海岸。三桅帆船太大,害怕搁浅不能直接靠向海岸,便把小船放下,士兵们乘坐小船向岸上划去。 除了留下能操作船只的必要人手,任思齐把其他人都派到岛上,自己也下了船,指挥接下来的作战。 “官军想上岸,不能让他们上来!”看到岱山军意图上岸,海盗们纷纷喊叫了起来。 “宋大当家呢?怎么还不下令阻击?”很长时间内没有得到宋立本的命令,有海盗试图寻找时,却找不到宋立本的踪影。 人无头不走,没有了首领,很多海盗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官军的人数不多,大家跟我来,杀败官军,抢了他们的战船。”大屿山的海盗头领晁信叫了起来,带头就向官军冲去。 看到上岸的官军也就五百余人,海盗们的胆量大了起来,挥舞着武器,跟随在晁信的身后。 除了必要的留守船上的人员,任思齐能派到岛上的也就四百余人,而岛上的海盗则有三千多。十比一的数量差距,看着呐喊着冲过来的海盗,士兵们要说心中不怕是不可能的。 可是长时间的训练,让服从命令已经成为他们的本能。虽然敌人数量是自己的十倍,虽然脚有些发软,士兵们还是努力的挺直了身躯,把武器指向敌人。 在加入岱山巡检司以前,他们都是岛上的渔民,虽然说不会饿肚子,可大多数人也都非常的贫困。加入岱山巡检司以来,每日管饭不说,每月还有一两多的饷银,对于一年到头积攒不下来二两银子的渔民们来说,这样的待遇实在太好,这也是他们虽然害怕却还是努力站着的原因。 火枪兵在前,长枪手在后,四百岱山士兵背靠海岸排成整齐的队列。在队伍这最前摆放着两门佛郎机火炮。 害怕误伤,船上的火炮放了几轮后已经停止了射击。而这两门佛郎机火炮的炮手则把点燃的线香捅向火炮的火门。 “砰砰”两声巨响,白烟从炮口冒起,两颗铅弹被强劲的推力推出炮口,带着极大的动能砸向半里外的海盗阵列。 炮弹在低空掠过,正砸在海盗中间,然后迅速弹起,翻滚着继续向前,所过之处血肉横飞,一下子就在海盗阵列中犁出两条血线。 放过的子铳被从母铳中取出,再重新放入子铳,线香一捅,“砰”的一声,火炮再次射出。 子母铳的佛郎机火炮射速极快,半里的距离足足开了五轮。 看到被火炮砸死砸伤的同伙的惨状,这让其他海盗无比的惊恐。其实死于火炮下的海盗并不是很多,可是火炮的威势实在吓人。 海盗们的座船已经被烧毁,他们已经无路可逃。对面的官军数量并不是很多,虽然他们有厉害的火炮,可是只要杀过去短兵相接,他们的火炮将再无用处! 大屿山的海盗头目晁信发一声喊,带头向前方的官军飞奔而去。其他海盗也都呐喊着,跟着晁信的后面。 海盗们分属各岛,根本没有过操练,也谈不上配合,三千余人,乱纷纷的拿着武器只顾向前。 近了,更近了,已经能看到前面官军清晰的脸,能看到官军炮手丢下火炮仓皇后撤。 一百步,负责指挥火枪手的晋玉飞默默估算着海盗们的距离,一百步的距离火枪的命中率不是很高。 八十步了,晋玉飞紧张的看着对面逼来的海盗,一滴汗珠从额头流下,却顾不得去擦。 六十步,五十步了。 “开枪!”晋玉飞用力挥下手中的长刀,发出了开火的命令。 “砰砰砰”随着晋玉飞长刀的挥下,爆豆般的枪声响起,冲杀过来的海盗阵形就是一顿,三四十个海盗一声不吭的栽倒在地。 最前面的三十多个火枪手开过枪后,迅速后撤,露出了第二排火枪手。 “砰砰砰”爆豆般的枪声再次响起,又有几十个海盗栽倒在地。 第二排火枪手再次后撤,第三排火枪手手中火枪对向冲杀过来的海盗阵列。 每一轮的射击,就有二三十个海盗倒在枪下。可是蜂拥而来的海盗三千多人,这点死伤根本算不了什么。 看着不计伤亡鼓噪而来的海盗,任思齐皱起了眉头,若是有三百火枪手就好了,三百枪手进行的三段式射击,足以封住数千人的攻击。 火枪也就射了四轮,海盗们已经冲杀到阵前,火枪手们只要撤退,从长枪手的缝隙中撤到了阵后。 刚才的火枪射击射杀了三四百海盗,可是还有三千海盗正蜂拥而来,把岱山军围在正在。四百岱山军只能背靠大海猬集成一团,长枪手在外,一侧正好一百人,而火枪手则在里面,继续装填弹药。 一丈二尺的长枪直直的指向前方,整个岱山军阵列虽小,可就像刺猬一样,露在外面的都是锋利的刺,让海盗们无处下口。 三千海盗把岱山军团团围住,可是面对锋利的长枪,发现无处下口。海盗们拿的大多是钢刀鱼叉之类的短兵器,就武器长度来说远远不及岱山军的长枪,急切间根本无法攻击到岱山军的身体。 “右刺!”长枪兵的指挥官门罗下达了右刺的命令。 就在海盗们的视线中,最外围的长枪手集体向右转了四十五度,狠狠的捅出了手里的长枪。 本来海盗们正在防备着面前的长枪手,可是正面的官军突然向右转去,有的海盗大喜、借机就要抢身攻击,就在这时锋利的长枪向着右肋刺来。 绝大部分海盗根本就没有防备,知道右肋被长枪刺入还不知道攻击来向何方? 也有经验丰富的海盗感觉到了刺向右肋的长枪,慌忙舞动着手中兵器去挡。可是一般人都是右手拿着兵器,去格挡前面或者左边的兵器比较顺手,格挡右边刺来的长枪那就格外不顺了,向躲闪时,左右后方挤得都是同伙,根本闪无可闪。 即使有身手好、比较机灵的海盗躲过了刺向右肋的长枪,可是还有第二排长枪手的补刺。 就这一次攻击,围着长枪阵外侧的海盗齐刷刷倒下一层,露出后面海盗惊愕的面容。 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砰砰砰”长枪阵内的火枪手齐齐开枪,又是近百名海盗倒在地上。 只是一轮攻击,就有近四百名海盗被杀。 大屿山的海盗头领晁信看的头皮发麻,他本以为己方人数是官军的近十倍,只有一次攻击就可以把官军吞噬。没想到刚一接触,己方就死了数百人,而官军却无一人损伤!是什么样的军队这样强悍?晁信做海盗近二十年,还从未听说有如此强悍的官军。哦,也不是没有,几十年前,那支戚家军就是如此强悍,可是戚家军已经覆灭了啊,就在十几年前,最后的戚家军在辽西覆灭在满人之手。 就在晁信思考之时,就见对面的官军缓缓向前移动。 在门罗的指挥下,长枪阵齐齐的向前移动,向着犹豫不决的海盗们逼去。海盗们被逼的缓缓后退,试图远离面前锋锐的长枪。 可是前面的海盗想后退,后面的海盗还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正在往前赶,当下里海盗的阵形就有些混乱。 “右刺!”在门罗的又一次命令下,外围的长枪手们再一次实施右刺战术,在晁信惊恐的目光中,又有几百海盗倒在地上。 前面的海盗都已倒下,晁信惊恐的发现自己直接露在对面的长枪阵之前,这还是他运气好,没有被阵中的火枪手射中。 当看到长枪阵再一次向前移动时,晁信浑身的勇气一下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恐惧,怪叫一声,扒开身边的同伙,转身就逃。 这两轮的屠杀已经震惊了绝大部分的海盗,没有人再敢直面官军的长枪,一人逃跑,百人跟从,整个海盗阵列一下子就崩溃了,海盗们争着抢着往后逃。 看到海盗们溃逃,岱山军自然不会放过,任思齐当即立端,下令全员追击。 岱山军手持着长枪,结成小三才阵,就开始追杀。 逃跑的海盗没有任何阵形可言,虽然人数还有两千多,远在官军之上,可是兵败之时没人想着再反抗。 可是乘坐的船只已经被烧毁,舟山城还未攻下,他们能逃到哪里? 很多绝望的海盗扔了武器跪地投降,不愿投降的海盗无路可走,只能逃进岛中的山里。 一场激烈却短暂的战斗,以岱山军的胜利而告终。三千多海盗被杀死一千余人,五百多人投降,剩下的近千人则逃进山中。 任思齐带着军队兵临舟山城下,看到城头还飘扬的明军战旗,黄凤舞终于松了口气。(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五章 赴汤蹈火 黄斌卿半夜走的时候,只是带着家眷和几十亲兵,并没有知会城中的军民,为了不引起海盗注意,为了给自己的逃亡争取时间,他甚至还布置好了官军轮流上城值守。 所以当早上黎明时,城头官军被海盗营地的火光惊醒时,却怎么也找不到他们的参将大人。 “哪里都找了包括参将府,没有发现将军的踪迹,连,连亲兵们也都不知去想。”当得到这样的报告时,南城城头负责守城的把总惊的目瞪口呆,他想不到参将黄斌卿竟然抛弃了部下,抛弃了舟山百姓,竟然半夜偷偷的跑了。 跑了,竟然跑了!震惊的把总看着城外海边的水营的大火,听着震天响的火炮,忽然哈哈大笑了起来。既是笑自己等人的被抛弃,也是嘲笑黄斌卿的运气。若是再坚持一晚,黄斌卿力保城池不失,自然有功无罪,可就在援军来的前一刻,他竟然弃城而逃了,还有比这更倒霉的吗? 城外海边,枪声炮声厮杀声响成了一片,站在城头,能看到海边双方交战的情景。 若是此时打开城门,攻击海盗的后背,双方夹击之下,定能轻易的击败海盗。可是现如今,主将逃跑,城头的官军也就没了头领,而且亲兵们都跟随着黄斌卿逃走,城头上剩下的都是些老弱士兵,把总也不敢做出出城夹击的命令。 还是守好城吧,黄参将都逃走了,还想着立什么功?抱着这样的思想,城头的官兵们看着海边双方的厮杀,在心中暗暗的为来援的官兵加油。 当官军击溃了海盗大军,来到舟山城下时,城头的官军才惊奇发现竟然是大小姐黄凤舞带来的援军。 “什么?我爹爹弃城而逃了?”听到这个消息后,黄凤舞脸色大变,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父亲竟能做出这样的事情,可是看着沉默的把总,她知道这是真的。 “他怎么会这样啊?怎么会弃城中百姓而不顾呢?”在这一刻,在她心中,父亲的高大形象轰然倒塌。在以往,尽管父亲吃空饷,尽管父亲不怎么做事不怎么练兵,可在黄凤舞看来,父亲是一个真正的军人,一担有战事的话肯定会义不容辞的为国尽忠。可是现在,自己的父亲竟然丢下满城的百姓逃跑了,这让她怎么能接受。 “凤舞你别多想了,说不定黄参将有他自己的苦衷。”看着面色苍白、摇摇欲坠的黄凤舞,任思齐安慰道。 黄凤舞摇摇头,斗大的泪珠从脸色潸潸而下,逃跑就是怕死,还能有什么苦衷。可是父亲啊?您就这么弃而逃了,可曾想过后果?这可是犯下大罪啊! 任思齐摇摇头,吩咐人把悲伤的黄凤舞送回参将府休息。 “不,我要亲自带队,去清剿逃到山里的海盗,好为父亲赎罪!”黄凤舞很短时间内就平复了心情,向任思齐要求道。 看着黄凤舞坚定的模样,任思齐有些为难,毕竟岱山的军队人数有限,而自己需要做的事情还有许多。 “我不需要你的岱山军,只需原来舟山的守军即可。”黄凤舞坚定的说道。 黄凤舞素有侠义之命,经常会帮助困难的士兵,在军中的威望很高,更加上她是黄斌卿的女儿,现在要带着他们出去剿匪,虽然很多人心中不太乐意,却没人敢提出反对。 在黄凤舞的命令下,原舟山的军队匆匆在城门处集合。看着面前站着松松垮垮队列的四百余残兵,任思齐叹了口气,把自己的火枪手拨了一半给黄凤舞带着。 属下多了五十名精锐的火枪手,黄凤舞精神一震,也不多说,带着军队就出了城,踏入她剿匪的征程。 任思齐也不进城,他只是岱山巡检司的巡检,没有管理舟山的权力。 舟山岛因为是偏僻的海岛,实行的是军管,整座岛屿都是由舟山参将府管辖,黄斌卿虽然逃了,可是参将府还在,府中的大小官吏还在,现在外敌已去,城中的事情自然用不着任思齐操心。 在原来海盗的营地,任思齐看到了宋立本。一个月的海盗生涯,老宋面色憔悴了许多,看来在海盗窝里的日子也不是那么好过。 “你这次做的很好!”任思齐淡淡的夸奖让宋立本喜形于色。 “巡检大人,听说黄斌卿逃了,您为啥不顺势进城接管了舟山城?”宋立本不解的问道。 “呵呵,我只是岱山巡检司的巡检,如何能接管舟山城?名不正则言不顺啊!” “可是,咱们做了这么多,不就是为了占据舟山岛吗?”宋立本急切的叫道。 “不急不急,”任思齐微笑着安抚宋立本,“黄斌卿先是谎报战功,继而在海盗攻来时又弃城而逃,他如何能再做这舟山参将!而我岱山巡检司先是击破了泗礁山,生擒了盗首顾荣,后又救援舟山,击溃四千海匪,立下了如此功绩,本官这巡检升为参将不是理所应当吗?” “巡检大人果然远见,实在是高,属下佩服至极!”宋立本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连连拍着马屁。 “老宋你这次可是立下了大功,将来参将府镇抚非你莫属!”任思齐似笑非笑的看着宋立本。 镇抚是主管军纪的军官,正五品的军职,在参将府中地位很高。 宋立本闻言心中狂喜,跪在地上连连磕头,他一个跑江湖算命的术士,下九流的人物,没想到有一天竟能当上五品武官,参将镇抚,这可是正儿八经的朝廷武官啊!虽然现在还没当上,可是任思齐既然许下诺言,以任思齐所立功勋,肯定能当上舟山参将,那么他这镇抚也是早晚的事。 “哈哈,快快请起,以你立下的功勋,这都是你该得的。”任思齐笑着一把把宋立本拉了起来。 “老宋啊,还有一事需要麻烦你,你还得去杭州跑上一趟,咱们既然立下大功,自然得早点让朝廷知道。那顾荣不是还在舟山城中吗?你带人押着顾荣前往杭州,”任思齐说着递给宋立本两封信:“一封送给杭州知府李前宽,这是报功文书,另一封送给锦衣卫千户卢宗汉。辛苦你了。” “不辛苦,为巡检大人效力,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六章 岑港 安排了宋立本往杭州报捷,留下晋玉飞带着一队步军防守舟山城,任思齐带着船队前往岑港。 限于身份,任思齐无法合法入驻舟山城,可也不愿就这么撤回岱山岛,那么岑港就是最佳的驻军所在。 岑港位于舟山城西北二十里,水深、港阔、浪小、岸稳,是舟山岛最大渔港,整个渔港有三千多人,仅次于舟山城。而就经济来说,岑港要比舟山城富裕的多。 舟山城因为是参将府所在,基本上是个军城,里面的百姓大部分是军户,靠着耕种城外的土地为生。 而岑港这不同。因为地理位置优越,西南隔着金塘岛和宁波相望,历来是走私的集散地。 虽然朝廷一直禁海,可是海贸之利润实在太大,根本无法禁止,无数的百姓,无数的家族,从海贸之中获得了巨大的利润。可是毕竟禁海是朝廷的国策,没人敢明目张胆违反。远航船只不敢停留在大陆沿海,像岑港这类离海岸近,偏僻又安全的渔港最受欢迎。 每年到了航海季节,就有许多来自大陆的平底船、海沧船,运载着大批的生丝茶叶等货物来到岑港,把所载的货物装上停泊在岑港的远洋帆船上,然后远洋帆船装满货物后,便从岑港出发,把货物运往日本吕宋甚至是南洋雅加达马六甲。 大的有实力的家族可以组织自己的远洋帆船,沿海的中小户人家没实力进行远洋贸易,但又想把生丝货物卖个好价钱,也会把把生丝运到岑港,毕竟岑港离大陆较近,遇到海盗的机会也少。把生丝卖给去远洋的帆船,所获比把货物卖给生丝商行要多一些。 走私贸易催生了岑港的繁荣,在岑港镇中,竟然有着十多家商店,生丝店丝绸店杂货店应有尽有,均是为走私服务。 岑港位于舟山岛上,自然在舟山参将府的管辖之下,如此大的利润参将府不可能不想插上一脚。可是这里每一家店铺的背后都有着一个家族,每个家族都有身后的底蕴,家中都有在朝中当官的官员。舟山参将虽然是三品武官,可是在这个文贵武贱的年代,三品武官见了七品县令都的低头,看见五品知府就得下跪,根本惹不起他们。当然店铺既然在参将府治下,这些家族也都会每年分润给参将府一些好处,落一个大家相安无事。 任思齐既然想占据舟山,自然把岑港查了个清清楚楚。在他的心里,岑港比舟山城还要重要。所以刚在舟山击溃海盗的大军,离开率领船队向岑港而去。 二十里的海路,也就不到一个时辰,便开到岑港之外,这里停泊着五条海盗船,他们是来此“征粮”的海盗。 由于黎明前船队往舟山时,走的是金塘岛南侧海道,并没有惊动岑港,这里的海盗对舟山发生的事情还一无所知。 岑港的富庶让来此的海盗们大喜过望,店铺里堆积的货物让他们满眼冒着绿光。虽然是生意的淡季,还没到远洋的时间,可是每家店铺里都有着不少的货物。因为岑港东有舟山参将府,隔海还有镇海的防倭总兵王之仁,基本上大股海盗都敢到这里闹事。至于小股海盗,每家店铺里都养着十多个全副武装的的打手,不是他们能对付的了的。 可是两天前,当一百多海盗乘着五艘帆船自舟山方向而来时,岑港的店铺掌柜们惊呆了。一开始他们分不清来的是什么人,等一百多海盗从船上上岸后,才惊慌了起来。一百多凶悍的海盗不是他们店铺的打手所能对付的,经过短暂而激烈的打斗后,打手们被海盗打死打伤几十名,剩下的一哄而散。然后店铺便被海盗们攻占,所有店铺的掌柜都被捆了起来,以便以后索要赎金。 岑港十多家店铺里货物很多,可是粮食却少,毕竟岑港只是一个渔港,附近只有渔民开发的少量耕地,并不产多少粮食。 而这次来岑港的目的就是“征粮”,所以这一百多海盗一商量,便派出一条船运送缴获的少量粮食回舟山,剩下的海盗则以继续“征粮”的名义留在岑港,忙着把商店里的货物装到船上,只等着舟山那边的战事结束,便直接各回各家。在岑港的海盗分属五家海岛,而每一家都有主力正在舟山城下激战,他们不敢私自离开。 所以这两天,当舟山城下正进行着激烈的攻城战时,而岑港这里的海盗却呆着温暖的屋子里,吃着精美的食物,睡在舒服的床上,等着战事的结束。可是他们万万没想到,在舟山城下的近四千海盗被人轻易的击溃了。然后敌人又不知不觉的摸到了他们眼皮底下。 看到渔港里停泊的五条海盗船,任思齐松了口气。 既然海盗们完全没有反应,他自然不再客气,当即下令一部分人占据停泊的海盗船,另一部分人直接上岸,去攻打岸上的海盗。 在任思齐的命令下,茅十八带着五条船驶进海盗船,扔过飞爪,牢牢地扣住对方的船舷,然后船员们敏捷的顺着飞爪攀到对方甲板之上,轻而易举的便占领了五条海盗船。占据了岑港后,海盗们实在是太松懈了,每条船只留下了几个值守的海盗,大部分人都在岸上享福。而留守的海盗哪里是岱山水军的对手,轻易的便被解决了。 在攻占海盗船的同时,任思齐亲自带着两队步军并火枪手三百人上了岸。 船上的激战引起了海盗们的注意,他们惊慌的从各个店铺里跑了出来,迎面正遇上岱山军。 也不说话,看到出来的海盗,火枪手们便远远的放枪,然后长枪手们冲过去便是一阵乱刺,一百多名海盗被轻易的消灭大半,剩下的纷纷向渔港北面的山峦逃去。 对于逃跑的海盗,岱山军们并不追赶,只是快速的向各个店铺攻去。 “秀才,秀才!”茅十八远远的跑来,在任思齐耳边说着什么,让任思齐一下子哈哈笑了起来。(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七章 岑港巡检司 据茅十八报告,在五艘海盗船中,装载着大量的物质,生丝就装满了两条单桅帆船,足有一百多担,其他的丝绸,绢帛,茶叶,漆器,各种商品应有尽有,至少价值几万两银子。 “肯定是海盗抢得岑港商铺里的货物,这下咱们可算发财了。”茅十八很是兴奋的道。 “既然是从海盗手中夺得,就没必要客气。十八哥,你现在派人把这几艘船送回岱山。”任思齐吩咐道。茅十八答应着去了。 清剿了岑港所有海盗后,解救出了被关在一间房子里的十几个店铺掌柜。海盗们准备拿他们换取赎金,并没有过分虐待,可是一个个鼻青脸肿、满脸憔悴的样子,罪也没少受。 “感谢巡检大人救命之恩。”被告知任思齐的身份后,十几个人纷纷向任思齐连声感谢,被海盗关了两日后,逃出生天的他们非常的感激任思齐。 稍作寒暄之后,掌柜们匆匆忙忙的回了自家的店铺,然而看着空空荡荡的店铺,一个个的欲哭无泪。大量的货物在他们手里丢失,这让他们如何和东家交代? “我那可是一百五十担生丝啊,半个月前花了一万两银子购得,现在被洗劫了了一空,我怎么和东家说啊!”生丝店林掌柜哭丧着脸,一副如丧考妣的模样。 “我的损失也很大,五百匹上好的松江棉布,我派人下乡一匹一匹收上来的。”这是布行的陆掌柜。 “你们有我惨吗?你们的购货的货款都是东家的,我呢?我那三百担茶叶,可是我半辈子积蓄购置的啊!本想背着东家自己发笔小财,这下连老本都折了!”茶叶店张掌柜都快哭了。 “都别说了,谁家没有损失?现在应该商量一下到底该怎么办?”钱掌柜是大儒钱谦益的远房族侄,在这些人中最有威望。 “钱兄说得对,哭是没有用的,咱们现在应该想法把货物找回来。”其他人纷纷赞同。 可是货物被海盗给抢走了,怎么找啊?众人面面相觑,过了好一会儿茶叶店张掌柜先开口了。 “那任巡检击败了海盗,俘虏了海盗船只,说不定货物就在他手里...”说着说着,声音小了起来。人家刚救了自己的命,现在就去找人家讨要货物,这怎么好意思说出口啊,况且货物又不是人家抢走的,是人家从海盗手里夺取,要是人家不给怎么办? “这不是一笔小数目,关系着各位的身家前程,说不得只能去找他讨要了。”钱掌柜咬了咬牙,断然道。 “不过到底是人家救了咱们,不好撕破脸皮,大伙儿有谁听说过这姓任的,和他能不能套上交情。” 众掌柜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一副莫名的样子。 “什么时候冒出来个岱山巡检司啊,我怎么没听说过。” “这岱山巡检司设立我倒是听说过,是去年冬天经杭州府申请设立,可是这任巡检从来没有打过交道。” “各位,我,我倒是对这任巡检有一些了解。”茶叶店张掌柜道。 “什么,张兄认识这姓任的,快说说他的底细。”众人一下子兴奋了起来,岑港的店铺哪一家都有着深厚的背景,其背后东家都是宁波乃至浙江的士绅,只要知道这任巡检的底细,肯定能和他套上交情。 “唉,这任巡检名叫任思齐,乃是鄞县生员,说起来和我张家还有一些关系。”张掌柜是鄞县张家的人,是张敬贤的远方兄弟,他作为张家的人,自然认识张家曾经的女婿,当下里把一年前任思齐的往事述说了一遍。 “原来这姓任的还曾是你张家的女婿啊,张兄,这事恐怕要着落到你的身上了。”陆掌柜笑眯眯的道。 “陆兄莫要取笑,这事情你们谁出头都比我出头要好。”张掌柜苦笑道,张家在任思齐落难之时落井下石,任思齐肯定心中记恨。 “呵呵,莫要为难张兄了,”钱掌柜笑道,“说起来这事你张家做的不是很地道,这任巡检十六岁能中秀才,并非没有前途的人,以你们张家的势力,别说他是被冤,就是真的杀人也能洗脱罪名,你们怎么能不但不搭救姻亲,反而落井下石呢!” 钱掌柜一番话说的张掌柜满脸通红,就因为此事张家在鄞县名声大降,就连张煌言都写信给其叔张敬贤,隐隐说着他的不满。 “不过咱们既然知道这任巡检的底细,那么和他打交道就容易了许多。这事就交给我吧。”钱掌柜大包大揽道。 岑港的海盗基本被肃清,一百多海盗被当场打死五十多,二十多人被俘,剩下的逃到山中。 任思齐带人在岑港街道上走着,越看越喜欢这里。就地理位置而言,岑港要远远好于岱山高亭,这里的港口很大,足以停泊数百艘帆船,港口四周被岛屿环绕,基本上不怕风浪的袭击。港口的水位很深,大船能直接开到海岸边,上下货物非常的方便。 岑港一边靠海,三面环山,易守难攻,是驻军的绝佳地点,只要能封锁住海道,就不虞敌人能攻进港内。 在岑港里面只有一条街道,从海边码头一直向东。靠近码头的街道两边分布着十多家店铺,再往东则住着百十户渔民,开垦了几百亩耕地,他们以打渔种地为生。 任思齐带人顺着街道没走多远,发现了一个较大的建筑,三间宽的门脸,青砖累就的围墙,只不过建筑非常的破败,墙头长着蒿草,石阶上都是苔藓,三间门脸六扇门中有五扇都露着风。 “这是什么建筑?这么好的房子竟然没人居住?”任思齐惊奇的问道。便有手下去旁边的店铺里打听,很快就弄清楚了这建筑的情况。 原来这是岑港巡检司的衙门,岑港巡检司是洪武年间所设,在倭寇之乱时,岑港被大倭寇王直手下所占,巡检司中人被倭寇杀尽,后来虽然倭寇之乱被平,但岑港巡检司也没再设,不过衙门始终还在。 “咱们就住在这里吧。”听了建筑的来历,任思齐大喜,这下在岑港就有了落脚地。 当任思齐吩咐手下整理打扫巡检司破败的房子时,忽然有人来访。(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八章 知恩图报 有人来访?任思齐先是一愣,随即笑了起来,肯定是那些店铺掌柜,试图要回被海盗抢去的货物。 巡检司衙门正堂已经打扫完毕,任思齐在正中央案几之后坐下,李行久和熊二按着刀分立左右,当下里让把来人带上大堂。 钱掌柜慢步走上巡检司大堂,一个伙计捧着四色礼物跟在后面。 进了大堂第一眼就看到坐在案几后身着九品官服的任思齐,以及两边按刀侍立两个大汉。 想给我个下马威吗?钱掌柜心中一哑,平静的走上大堂,做为钱谦益的族人,一个小小的九品巡检还不放在他的眼中。 “在下钱斌见过巡检大人!”钱掌柜随便抱了抱拳,曼声道。 任思齐点点头没吭声,示意熊二给他搬把椅子。 “你姓钱?不是宁波人吧?”任思齐微笑道,既然决定占据岑港,那么港中店铺的底细都得一一了解清楚。 “在下是常熟人,前礼部侍郎牧斋公是在下堂叔。”钱掌柜矜持道,钱谦益的大名江南无人不知,他相信任思齐肯定知道。 原来是钱谦益的家人啊!对于钱谦益,不管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任思齐都听说过,万历三十八年的进士,东林党的魁首,崇祯元年就做过礼部侍郎,被罢官后寄情与山水之间,写过无数的诗词文章,其文名名震江南,两年前迎娶江南四大名妓之一的柳如是,让无数文人艳羡痛恨不已。按照历史的发展,钱谦益会当上福王的南明礼部尚书,然后清兵过江后,柳如是劝他投江为明朝殉国,他却回了一句“水太冷”。 对这些士绅,任思齐没有一点好感。大明之所以落到亡国的境地,除了天灾,更多的是人祸。而士绅是人祸的一种,明朝灭亡的很大原因要归到士绅身上。 所谓的士绅,也就是有举人以上功名的读书人,考中进士后为官,罢官回家即为士绅。因为他们有功名,就有着很多特权,种田不纳税赋,更不会服徭役。依仗自己的身份,士绅大肆侵占土地,天下的田地有七成都在士绅的手里,是不用交税的,而剩下的三成田地则负担着整个大明,天下间最贪婪的无过与士绅。拿钱谦益来说,在苏常一带有数千亩田地,暗地里却还从事着走私的生意。可是等到明朝灭亡时,不为国尽忠也就罢了,转眼间又投降了清朝。 心中对钱谦益的为人十分鄙视,任思齐自然对钱掌柜不假辞色。 “原来是牧斋公的家人,不知找在下有何事?”任思齐直接了当问道。 满以为任思齐听到钱谦益的名号后会大吃一惊、诚惶诚恐,没想他还是那样沉降,这让钱掌柜心中就是一惊,难道钱谦益的名号不好使不成?不过他却不信,因为任思齐一个九品巡检,和钱谦益相比那就是蝼蚁和巨树的区别啊! “在下来拜访巡检大人,一是感谢巡检大人的救命之恩,再就是请求巡检大人归还在下等的货物。”钱掌柜也不再客气,直接了当的提出来要求。 “归还货物?这是从何说起!你们的货物如何会在我的手中?”任思齐故作惊讶的道。 “巡检大人何必诳我,在你们攻打岑港时,不是缴获了五条海盗的船只吗,那上面装载的就是我们的货物。” “哦,我们刚不久是缴获了几条海盗船,船上有没有货物先且不说,可是我就不明白了,船上怎么就是你们的货物?难道你们和海盗是一伙儿的不成?”任思齐沉着脸问道。 “你不要胡说,明明是海盗抢劫了我们的货物,我们怎么会和海盗一伙儿!”钱掌柜生气道。 “这就是了,既然海盗抢劫了你们的货物,那你就找海盗要去,和我在这里啰嗦个什么?”任思齐不耐烦道。 “你,你,你,”钱掌柜气的一下子站了起来,指着任思齐叫道:“你还敢贪了我们的货物不成,你也不打听打听,我们背后的东家有哪一个是你惹得起的!你不过是一个小小巡检,芝麻绿豆大的官,惹急了我,我给我家堂叔写一封信,扒了你的官服!” “王八蛋,敢对着秀才叫嚣!”站在一边的熊二气坏了,走上前去,对着钱掌柜劈脸就是一巴掌,打的钱掌柜原地转了个圈,“噗”的一声吐出了两颗牙齿。 “戚,戚敢打我!”钱掌柜捂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熊二,说话都漏了风。 “我承认你堂叔钱大人很厉害,可你要弄清楚一件事,这里是岑港,刚经历过海盗抢劫的岑港,你说要是你死在这里,你堂叔知不知道是我干的?”任思齐喝止了要继续揍他的熊二,冷冷的对钱掌柜道。 听了任思齐的话,钱掌柜就是一愣,犹如冬天被泼了一盆子冷水一般,浑身打颤。这,这,要是这姓任的真的害了自己,在这荒岛上可没人知道。 “巡检大人,我有眼无珠,胡说八道,你饶了我吧!”钱掌柜一下子跪了下去,连连扇着自己的耳光,泣声哀求着。 “呵呵,那你的货物哪去了?”任思齐笑着问道。 “我的货物,我的货物被海盗抢去了。”钱掌柜低着头道,人在屋檐下他不敢不低头。 “呵呵,就是吗,海盗抢了你的货物,而我把你从海盗手里搭救了出来。做人嘛,要知恩图报,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钱掌柜满脸堆笑连连称是,得到任思齐的同意后,低着头退了出去。 “大人,我去把他结果了!”李行久对任思齐道,手掌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下。 “算了,由他去吧。”任思齐淡淡道。若是太平时节,任思齐自然不敢得罪钱掌柜这样的人,可是现在什么时候,崇祯十七年三月十八日,就在今日,李自成攻进了北京,明天,崇祯皇帝将会在煤山上吊。大明朝就要完了,乱世即将到来。 在这乱世,有兵就是草头王,任思齐怎么会再顾忌这些士绅!(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九章 剿匪 不说任思齐在岑港修建住所,建立货栈,先说黄凤舞。 出于为父亲赎罪的心理,黄凤舞带人去追剿逃跑的海盗。 码头船只被任思齐一把火烧掉,也断绝了海盗们逃离舟山的途径,被岱山军击溃后,近千海盗四散奔逃,往哪里逃的都有。 舟山岛中间是起伏的山峦,山峦间基本上没有多少人,更没有什么食物。黄凤舞不管那些逃入山中的海盗,自顾带着四百士兵沿着岛海岸平坦处开始剿匪。她对舟山的地形非常熟悉,自然知道哪些地方有人居住,海盗们只有逃到有人居住的地方才能生活下去,逃进山里的海盗理他们作甚! 黄凤舞带着士兵沿着山道追剿,有熟悉山道的士兵引路,很轻易的便杀死俘虏了好几伙海盗。 沿着崎岖的山道往西,走过四五里的山路后,那里靠海处有一片平整的峤谷,有一个几百人的渔村。这里依山傍海,风景修理至极,隔海相望,就是风景秀丽的海外奇山普陀山。 在这峤谷里,有着上千亩耕地,七八十户人家,都是黄家的佃户,在风景最秀美之处,修建着黄家一个别院。 父亲黄斌卿弃城而逃,可是他没有船能逃到哪里?黄凤舞猜想父亲肯定会逃到这处别院。 黄凤舞带头沿着山路行走,再过了前面这座矮山,就是峤谷,可就在这时,黄凤舞听见厮杀声从前面隐隐传来。 慌忙催促着士兵往前赶去,越过矮山,进入峤谷,就见到火光闪起,厮杀声响成一片。 黄斌卿从舟山逃走后,没有船只,他实际上无路可去,仓皇间便想起了这处别院,便带着家人赶到了这里。 来到峤谷,住进别院后,黄斌卿便想起了自己的前途,弃城而逃的罪名太大,轻则丢官罢职,重则人头落地,想到这里,黄斌卿就觉得寝食难安。便偷偷的派手下去舟山城附近查看,希翼着海盗抢了舟山城后能主动的撤退,那时他再带人回去,这样就可以向上面报收服城池之功。 其实他不知道,他趁夜刚逃到峤谷,援军就已经赶到,自然也不知道舟山城根本就没有丢。 天亮后,他派的人出发,还没赶到舟山城附近,在山道上就看到几百名海盗沿着山路杀了过来,这名亲兵大惊,飞奔着跑回了别院,把消息报告给黄斌卿。 黄斌卿闻听大惊,仓皇就要逃跑,可是再逃的话他又能逃到哪里?而且说话间海盗就会赶到,根本就没时间逃。 没奈何,黄斌卿只得决定死守别院,下令所有佃户都撤到别院之内。 他的别院前后三进,足有十几亩地之大,容下几百人没有问题。别院院墙很高,也有一定的防守能力。黄斌卿手里有六十多亲兵,又有撤入别院的七八十户佃户,这样有多出来八十多个男丁,这样算下来人数有一百五十人,防守住别院应该不成问题。 而且黄斌卿这时很怒,他已经弃城而走,把舟山拱手让给了海盗,现在海盗又追杀到此赶尽杀绝,真当我姓黄的是泥捏的不成? 心中有气,黄斌卿就决定不再逃,他要在这里和海盗决一死战! 逃到这里的这股海盗有三百多,分属两个海岛。天明时海边的战斗,海盗们被杀的心惊胆颤,只能夺路而逃。 这股海盗比较聪明,没有往深山里跑,要想逃出舟山就得有船,哪里有船?当然是海边了,所以这股海盗顺着海边的山路就往东逃。 当越过矮山,看到峤谷里的建筑时,海盗们大喜过望。有建筑就有人家,又是靠着海边,肯定会有船,这样的话他们就可以想法逃出舟山。 谁知刚进峤谷,就见渔村里的百姓们纷纷逃进了一个大院子。那是一个大院,院墙高耸,肯定是个大户人家,海盗们一下子来了兴趣。 当下分出一半的海盗准备攻打这处宅院,其他的一百多海盗则搜寻渔村,寻找船只食物。 食物倒是有,因为百姓们匆忙间来不及携带所有的东西,家家户户都有吃的在。可是船只就没有了,知道海盗来袭,百姓们自然不会把船只留给他们,一些百姓驾着船只驶离了海岸。 就在这边的海盗搜寻之时,别院的战斗已经打响。 一百多海盗攻打一个大院,本以为会轻而易举。他们抬着一个大木头,去撞击院子的大门,十几下撞击后,大门砰然倒塌。可是还没等他们杀进去,几十个明军官兵呐喊着杀了出来。 这里怎么会有官兵?海盗们就是一惊,惊慌间被官军杀得仓皇后退,一下子就倒下了三四十具尸体。 黄斌卿带着亲兵们一下子就打退了海盗们,士气一下子大振,呐喊着就追了上去。海盗们缓过神来,看到官军的人数不是太多,也就不再退,双方战在一起。 就在这时,去搜寻食物船只的海盗杀了出来,两路夹击官军。人数相差太大,任是这六十多名官军都是精锐的亲兵,也挡不住海盗的两面进攻。黄斌卿只能带着人且战且退,退回了院子。 院子的大门已被打破,双方就围绕着大门展开激烈的厮杀。 海盗们人数虽多,可是大门宽度毕竟有限,容纳不了太多人的战斗,而对面抵抗的又是黄斌卿精锐的亲兵,急切间没法拿下大门。 有一部分海盗绕着院子,想找到合适的攀援之处,跳进院子,内外夹攻。他们从百姓家里搬出桌子梯子,藉此攀上墙头,可是还没等跳下去,里面的佃户就拿着长长的竹竿,把他们捅到了墙下。 围绕着这个院子,海盗们攻了一个多时辰,还是没能打进去。就在这时,黄凤舞带着杀到了。 黄凤舞也不声张,带人偷偷的赶到海盗后面,堵住了海盗的去路,一声呐喊,四百官兵杀了过去。 “砰砰砰”的火枪声响起,海盗们顿时倒下一大片。 受到背后的突然袭击,海盗们一片大乱,黄斌卿趁势带着亲兵杀出来大门。两面夹攻之下,海盗们根本就无法抵挡。在任思齐借给黄凤舞的五十名火枪手的轮番轰击下,海盗们死伤惨重,剩下的不得不缴械投降。 看着亲自带人前来救援的女儿,黄斌卿不禁潸然泪下。(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章 贸易 看到女儿亲自带人前来,黄斌卿欣喜若狂。攻打别院的海盗大部分被杀被俘,只有少部分逃之夭夭,黄斌卿把处理战场之时交给了属下,拉着女儿就问起舟山城现在的情况。 “什么,舟山城竟然没事!海盗被岱山的军队击败!”黄斌卿惊讶之余心中狂喜,舟山城既然没有陷入海盗之手,那么他这个守将弃城而逃的罪责也就大大减轻,甚至遮掩过去也不是不可能。 “爹爹,你怎么能如此糊涂,做出弃城而逃的事情呢?”黄凤舞在一边埋怨着父亲,可是黄斌卿却没有把她的话听进耳中。 舟山的守军都是自己的人,没人会泄露自己弃城而逃的事,关键就是那个岱山巡检,若他不说的话,自己就会没事,还是舟山参将!黄斌卿在心里暗暗想着,可怎么让那姓任的闭嘴呢,对了,女儿和他关系匪浅,若是女儿去说,他肯定会答应。 “好了女儿,爹爹知道错了。当时情况实在紧急,舟山根本无法继续坚守,为了全家的性命,我才做出了弃城之事,可谁能想到援军来的那么快。相反若是援军晚来半日,恐怕你就见不到爹爹了。” 听了黄斌卿的话,看着黄斌卿乱蓬蓬的胡须、憔悴的面容,责备的话再也说不出口。父亲虽然怕死,可也是为了救全家人的性命,若是舟山城破,她实在不敢想那样的后果。在这一刻,黄凤舞非常的感激任思齐,是他见到自己后连夜出兵,这才救了舟山城,也减轻了父亲的罪责。 “女儿,你也知道弃城而逃罪责不小,若是传扬出去的话,你爹我这参将肯定做不成了,还可能会被朝廷抓起来问罪。你能不能和任巡检说说,让他不要把此事宣扬出去。”黄斌卿小心的说着,希翼的目光看着女儿。 .................................................................. 任思齐赶走了钱掌柜,便暂时在岑港驻扎了下来,等着朝廷封赏的回信。这次他先是剿灭了泗礁山,生擒海盗头目顾荣,再增援舟山击破了来袭的海盗,杀死俘虏了海盗三千多人。凭借这样的战功,当上个舟山参将应该没有问题。至于黄斌卿,就凭他弃城而逃这事,这参将就做不下去。 等做了舟山参将后,就可名正言顺的把整个舟山群岛掌控在手中。舟山群岛虽然都是海外岛屿,土地贫瘠,可是整个群岛可是有着数万渔民,他们都是最好的船员。自己做了舟山参将之后,可以轻而易举的征募上万士兵。 现在闯军应该已经攻进了北京,崇祯上吊自尽的消息估计很快就会传到江南,到了那时整个江南恐怕一片混乱,再也没人在乎舟山岛上的海盗的事情。这也是任思齐匆匆派宋立本带人赶往杭州的原因,他必须争取时间,让自己尽快得到舟山参将的职位。 从舟山到杭州快船需要一天,从杭州到南京需要五六天,南京兵部要核实战功,大明官僚的效率很低,走程序的话至少也需要一段时间,时间已经非常的仓促。 不过任思齐让宋立本去杭州时携带了大量的银子,有银子开路相信事情会快的多。 这一刻,任思齐忽然后悔自己增援舟山来的太早,若是晚来几日,舟山城肯定会被海盗击破,那么自己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占据舟山城。就算黄斌卿回来,也可以不理他,一个弃城而逃的家伙,手中又没了实力,如何会是自己的对手? 到底是过不了自己心里那一关啊,一是害怕宋立本控制不住海盗,使舟山被荼毒的太过残破,最重要的还是看到黄凤舞那可怜巴巴的模样自己心软了。 钱掌柜走了后,其他的掌柜们知道了任思齐的态度后,再也没人前来呱噪。有士兵报告,当天就有几艘小船离开了岑港,向着大陆驶去。肯定是这些掌柜们传信回去,把岑港发生的事情报告他们背后的东家。 现在已是三月时分,春蚕产的丝就快上市,生丝上市后,沿海府县很多小户人家为了多卖些银钱,会把生丝偷偷运到岑港。任思齐决定在岑港设庄,大肆收购生丝以及其他货物。以后军队肯定越扩越大,岱山军现在来钱的门路不多,全靠贸易赚钱。 虽然现在和刘德福合作,有稳定的供货渠道,可是刘德福每年能提供的生丝数量有限,最多一千担,已经不能满足岱山军的需求,必须另外开辟货源。再就是任思齐不愿把货源这么要紧的事完全交给刘德福,也不是不信任他,毕竟有了其他供货渠道后,才更加保险。 现在在任思齐手中掌握日本和吕宋两条航线,而吕宋的航线相对日本航线更为重要,由于大员荷兰人的封锁,能去吕宋的大明海商现在只有任思齐。 现在刮得还是北风,正是去吕宋的时刻,可是刘德福那里根本没有生丝,这也是任思齐为啥吞了岑港商人那五船货物的原因。 可是货物还是太少了,五条单桅帆船的货物连飞鱼号都装不满。 任思齐已经派人去了对面大陆,私下里找那些中小蚕农,许以较高的价格,引诱他们把生丝运到岑港。 就在任思齐在岑港呆的这两天,已经先后有三四条海沧船船从对面大陆来到岑港,运来了铁器、漆器、陶瓷等各色货物。这些货物都被任思齐全部包圆,岑港的那些商铺虽然看着眼红,却完全无法可想,谁让他们的店铺刚被海盗所抢,货物银两被洗劫一空,现在他们根本就拿不出钱来购货。 据大陆对面的来人所说,春丝再有十来天就会下来,很快就会有蚕农偷运生丝到岑港。任思齐忙派人回岱山调银子,他打算把运来岑港的生丝包圆,然后立马派船前往吕宋。(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一章 争吵 杭州锦衣卫驻地 卢宗汉看着手中信件,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盛。 “想不到这几天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我这位任兄弟先是击破了泗礁山生擒顾荣,又支援舟山击败数千海盗,真是了不得。” 宋立本恭敬的站立一旁,神态淡然自若,跟随任思齐这半年多来,他经历了太多的阵仗,在海盗巢穴中都闯荡过,见识胆识再非以前那个游方算命先生,即使是在臭名昭著的锦衣卫头目面前也能泰然自若。 “我家巡检大人说了,他认识的朋友之中以卢大人最为肝胆相照,所以这事就拜托卢大人了。” 卢宗汉闻言哈哈一笑:“我和任兄弟的交情那是没说的,你回去告诉任兄弟,我会立刻派人把消息送往南京,保证比浙江指挥使司往南京报捷的信还要快。” 这一年多来,自从认识了任思齐后,卢宗汉的官运亨通,从百户升到了千户,主管整个浙江锦衣卫系统。而且任思齐很会做人,明里暗里给了卢宗汉大批的银两,对于任思齐谋取舟山参将之事,卢宗汉自然愿意鼎立相助。其实他也帮不了多少忙,也就是把发生在舟山的战事快速如实的报告给南京,供南京兵部参考。 从锦衣卫衙门出来后,卢宗汉又去了杭州知府衙门,杭州知府李前宽年前和任思齐的合作,赚取了大笔的银子。这次任思齐拜托李前宽在浙江巡抚面前运作,帮助他取得舟山参将的职位。任思齐向李前宽保证,只要李前宽鼎立相助玉成此事,每年都会帮李前宽走私一千担的生丝。 自从暗中做了走私生意之后,李前宽每年赚了数万两的银两。有了这一笔收入后,他就不用贪污受贿,也就在官场上赢得了良好的官声。上一年他的考评是上等,再做一任知府应该没有问题。 和任思齐的合作和以前与傅春的合作不同,傅春是靠着他杭州知府罩着才能安然做海贸生意,而任思齐就不一样了,任思齐本身就是宁波生员,是士人的一员,现在又有着岱山巡检的官职,完全可以抛开他李前宽自己做海贸。 所以现在是李前宽靠着任思齐赚钱,对任思齐的要求自然不敢不应。 李前宽告诉宋立本,他已经去过了浙江巡抚衙门拜见过巡抚张秉贞,有俘虏的匪首顾荣以及一干海盗头目,这次任思齐的功劳完全没有问题。巡抚张秉贞已经向南京兵部报捷,报捷的信使已经在路上。不过任思齐是否能得到舟山参将职位,还得看南京兵部的意思。李前宽让宋立本回去告诉任思齐,尽快去南京运作此事。 宋立本在杭州呆了三天,得到李前宽的回信后,立刻乘船回到了岑港。 此刻的任思齐正心绪不佳,因为黄凤舞刚刚含怒而去。 黄斌卿回到舟山城后,发现俘虏的海盗顾荣已经被任思齐强行带走,就知道大事不好,立马让女儿去岑港见任思齐。 到底是父女同心,黄凤舞自然不愿看到父亲被罢官,便乘船来到岑港。谁知一下船便被岑港的掌柜们看到,岑港归舟山参将府管辖,掌柜们自然认识一贯张扬的参将黄斌卿的女儿。 钱掌柜带人拦住了黄凤舞,向她哭诉了任思齐巧取豪夺,强占他们货物的事情,他们哭哭啼啼的一副可怜的样子一下子赢得了黄凤舞的同情心。 见到任思齐后,黄凤舞便问了此事。任思齐爽快的承认了此事,让黄凤舞不要去管他们。 “虽然他们的货物是被海盗所抢,可是你既然从海盗手中夺回来货物,就该还回,否则与海盗何异?”黄凤舞气愤的对任思齐道。 “你是说我是海盗了?”任思齐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那些人来到岑港开店铺,这么个荒凉的渔港有什么买卖可做?他们不过是利用岑港的偏僻来走私罢了,大明有国策,片帆不许下海,对于这些走私商人,你舟山参将府不闻不问也就罢了,现在还包庇他们吗?” 黄凤舞当然知道岑港的商人大都是走私商,可是这年头在沿海地区,走私已经成了风气,大家都当作理所当然,况且舟山参将府的职责是防倭防盗,卫护舟山这座沿海大岛,稽查走私并非它的职责。 看到任思齐脸色沉了下去,黄凤舞的火气一下子就被激发了出来。 “你抢人家的货物还有理了?说人家是走私,你岱山一个小小的巡检司养了这么多船只士兵,是靠什么?不也是走私?”黄凤舞是个火爆脾气,心中有话就得说出来,可是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任思齐为了她才来到舟山,现在自己不该不分青红皂白就如此对他。 “对不起,我,我,我不该怎么说。”黄凤舞喃喃的道着歉。 “你说的对,不用道歉,”任思齐和黄凤舞相处这么长时间,也了解她的脾气,特别是上次在船上夜谈之后,二人的关系仿佛一下子近了许多,黄凤舞说话间刁蛮撒娇了许多,任思齐自然知道这是因为什么,只有一个女子把一个男子看做恋人的时候才会如此说话。可是任思齐对她的情谊却不敢接受,因为他心中有着不可告人之处。 “你说得对,不用道歉,我也走私。可我是岱山巡检,稽查走私也是我的职责,所以看到走私商人,我就得查,不把他们抓起来就便宜了他们,还敢找我要货物?” “你,你,”黄凤舞被任思齐蛮不讲理的话激怒了,啊,你自己就走私,却不允许别人做这样的事,什么道理啊? “你,你,你简直是不可理喻。”黄凤舞气哼哼的道。 “黄小姐来还有事情吗?”任思齐淡淡的问道。 这种时刻,黄凤舞怎么还能把父亲的事情说出口,拔腿就向外走。 “没有事了!我就是来看看某个王八蛋!” 任思齐面无表情的看着黄凤舞离去的背影,内心深处却觉得有些心痛。(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二章 生丝 “顾荣是不是被任思齐送走了?” 黄斌卿对女儿诉说的,任思齐从海盗手里夺回抢劫的货物却不肯归回原主的事情,不感兴趣,只顾问着顾荣的下落。 “应该是送走了。”黄凤舞想了一下,好像听那些掌柜的说过,任思齐派人押着大批的海盗俘虏送离了岑港。 “这下可坏了,姓任的想自己吞了剿灭海盗的公家啊!” “海盗本来就是任思齐剿灭的,顾荣也是他抓的,谈何独吞?”黄凤舞不解的问道。 “你懂什么?若是顾荣还在咱们手中,那么泗礁山的海盗自然是咱们剿灭的,那么不管这次海盗攻打舟山的战果如何,我就有功无罪。可现在顾荣被任思齐抢走,那么这个大功他是不肯再让给我了。若是他再向朝廷报告了我弃城而逃的事,那可就糟了!” “顾荣本来就是任思齐抓的,咱们何必冒功。他不是那样的人,不会说出你弃城而逃的事情的。”黄凤舞安慰父亲道。 “你懂得什么?这男人啊,功名利禄是最重要的,与功名相比,儿女私情就不算什么了。任思齐一副野心勃勃的样子,更不会为私情所困。 可他前不久为何会把顾荣送到舟山来呢?这事情有古怪。顾荣前脚来到舟山,大股的海盗就开始攻打舟山城,事情怎么会如此凑巧,莫非这一切都是任思齐的阴谋?” 黄斌卿说着神情大变,一股莫名的恐惧忽然涌上心头。 “爹爹,你是不是多心了,任思齐刚剿灭了顾荣,海盗怎么会听从他的号令?”黄凤舞对父亲的疑神疑鬼很是不满,虽然说她刚和任思齐吵了一架,可是内心里不相信任思齐是这样的人。 “你啊,我看你是被他迷昏了头脑,”黄斌卿指着女儿恨铁不成钢道,“那任思齐白手起家,短短一年内便创下诺大的事业,岂会是简单的人物!也许那任思齐看上了我这舟山岛也说不定。 不行,我得离开去往南京,找关系摆平这件事情,晚了恐怕就来不及了。” 黄斌卿越想越是不安,离开吩咐人准备船只银两,他要去南京走关系,好保住舟山参将这个位置。 ........................................................... 春蚕产的丝终于下来了,每天都有几只小船从对岸来到岑港。 林云海是鄞县东吴镇的蚕农,家里有三十亩桑田,有着一个缫丝作坊。每年的生丝下来,大部分会被丝商收走,他和丝商签有合同,每年必须供应三十担生丝。可是合同规定的丝价是死的,而生丝的市场价却是活的,虽然说有合同在他的生丝不愁销路,可是丝商把价格也压的很低。 一担生丝听说去年在杭州能卖到八十两银子,可是丝商给他的才五十五两。种桑树,采桑叶,养蚕,缫丝,一年下来忙个不停,生产的生丝大部分利润却被丝商赚取,这让林云海如何能够心甘。 可是丝商是本地士绅,家中有人在朝中做官,他根本得罪不起。可林云海也不傻,自然知道走合同的漏洞,合同规定每年至少卖三十担生丝,这是按照三十亩桑林最少产量计算,实际上林家每年都要产四十多担生丝,这多余的生丝林云海自然不愿再卖给丝商。 从东吴镇到岑港也就二十多里水路,驾船一天就能来回,把多产的生丝卖到岑港,一趟下来就能多赚几十两银子。 每年生丝下来以后,留够合同的数量,林云海都会把剩余的生丝运到岑港。 在岑港,林云海有合作的店铺,他每年都会把生丝卖给岑港的钱掌柜。 可是今年,他再次来到岑港,船进了码头,人刚上岸,就有一个陌生的伙计上前与他攀谈,要求他把生丝卖给新成立的齐云商号。 齐云商号什么的林云海根本没有听说过,他自然不肯和没合作过的人打交道。遂不理此人的纠缠,自顾自的去找熟悉的钱掌柜。 钱掌柜看到林云海很高兴,要求他把生丝卸下船,价格还是按去年的价格,每担生丝给他六十五两。可是在结账的时候,钱掌柜却告诉林云海现在店里没有现银,让他过一个月再来结账,大家都是老关系了,不用怕他会赖账。 林云海一听就急了,从来都是一手交货一手交钱,本来干的就是非法的事,哪里有赊账的道理。 就在这时,那个齐云商号的伙计又找了过来,提出让林云海把生丝卖给齐云商号,并给出了每担六十七两的价格,并且当场付给他现银。 每担生丝多卖二两银子,并且是现银,这样的好事林云海当然不会错过,当下不顾钱掌柜的挽留,让跟来的伙计把生丝挑到了齐云商号。 齐云商号竟然设立在原来的巡检司衙门,这让林云海大为惊奇。生丝卖的很顺利,当场就拿到了现银。比往年多卖二十多两银子,这让林云海很兴奋,给跟着的两个伙计每人发了一两银子的赏钱。 岑港其他商行被海盗所抢,店里的货物银两被洗劫一空,他们背后的东家当然知道了这个消息,这些天来,陆续有人前来拜会任思齐。宁波的张家林家先后都有来人处理此事。 张家的来人是张敬贤的堂侄,张蒹葭的族兄,当然认识任思齐。上来就和任思齐攀着关系,希望任思齐能看在往日情面上归还货物。任思齐则好好款待了他,宴请,陪玩,可就是不说归还货物的事情。 货物是任思齐从海盗手中抢的,况且任思齐也算救了各店铺中人的性命,大家都是鄞县人士,犯不上为这点事情闹别扭。张家的人看要不回货物,也就罢了。 钱掌柜不是本地人,又仗着钱谦益的关系,底气很硬,他对任思齐是耿耿于怀。可是常熟离这里实在太远,十来天了,常熟的钱家还没有来人来处理这件事情。可是这样一来,就耽误了生丝生意,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任思齐把他的生意抢走。(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三章 流言 四月初,忽然有几种流言在江南肆虐,短短时间内就传遍了江南各地。 流言说闯贼已经攻进了北京,崇祯皇帝已经殉国。也有流言说崇祯皇帝并没有殉国,已经带着太子逃了出来。还有流言说崇祯皇帝却是殉国了,但太子已经逃到了南京。 不管是那种流言,都说明了一件事,遥远的北京却是出了问题,这大明的天恐怕要变了。 宋立本从杭州回来,报告了此行的经过后,便把听到的流言说给任思齐听。说话的时候深色激动,却有着隐隐的期待。乱世即将到来,正是英雄奋起之时,他盼望着跟着任思齐做出一番轰轰烈烈的事业。 对于已经发生的事,和即将发生的事,任思齐心知肚明。对于这些流言任思齐根本不感兴趣,他现在最想知道的是,朝廷的奖赏什么时候才能下来,他什么时候才能当上舟山参将。只有当上舟山参将,他才能名正言顺的掌控舟山,很多布局才能一一开展下去。 到底是底蕴太浅啊,以任思齐现在的人脉,顶多能够到杭州,而舟山参将的任命,需要得到南京兵部的认可,现在能做的也只有等待了。 在岑港这些天任思齐也没有闲着,春丝已经下来,每天都有丝农从对面的大陆来到岑港。 岑港原来的丝商钱掌柜在任思齐的打压之下,已经没法和任思齐竞争,他的店铺中的货物和银两被海盗洗劫一空,最后都落到了任思齐手中,而常熟钱家的援助却迟迟未到,他就是想和任思齐争夺生丝也有心无力。 至于其他的商铺掌柜,他们大都是宁波本地人,得到了背后的东家许可,不得再与任思齐争执。 大家都是同乡,好歹要讲些情面,任思齐也算救了他们的性命,保全了他们的店铺,损失的那些货物就当作是给他的谢礼。 其实这些商人之所以妥协,还是因为任思齐的巡检官职。岱山巡检,也就相当于后世的派出所长。这么个小官虽然不大,却很重要。因为岱山就位于岑港的北面,正好卡住杭州湾的出海口。所有的走私海商,船只基本都得走岱山附近水域,若是惹恼了任思齐,他完全可以以查抄走私的名义缉拿各家海船。而以任思齐现在的实力,他完全能做到这一点。 大家都是为了求财,能合作当然要比相互冲突的好。岑港虽然不太大,容得下一个任思齐。 岑港每一个商铺的背后都代表着宁波的一个士绅,任思齐当然也不愿和他们撕破脸。得罪了所有人的结果只有一个,他的势力永远也无法登上大陆,那样的话就只能去做海盗了。 和大多数商家达成和解后,任思齐的势力算是正式登陆岑港,以齐云商号的名义开始做起了生意。不过他的生意仅限于生丝,像绸缎棉布铁器茶叶不能再收购。不过生丝是海外贸易的最大宗货物之一,能垄断岑港的生丝生意,对任思齐来说很是满足。 至于原来的生丝商钱掌柜,已经被大家完全无视。 数天时间,已经收购了五百余担生丝,加上从海盗手中抢夺到的货物,去吕宋的货物已经备齐。 舟山这边诸事繁多,任思齐根本没法脱身。只能让茅十八做统领,司马南辅助他,驾着“飞鱼号”和“福春号”前往吕宋。 去年的此时已经去过吕宋一次,算是走熟的航线,又有海图在,以茅十八和司马南的丰富经验,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十八哥,一切拜托了!”岑港码头,任思齐前来送行。 “有我在,秀才你尽管放心!”茅十八哈哈笑道,能带船出海,让他的心无比愉悦。 “秀才啊,你还有没有什么话让我捎给什么人的,比如那个总督小姐?”茅十八对任思齐挤了挤眼睛。 任思齐眼前一下子想起来那个身材火辣热情似火的异国少女丽娅来,随即苦笑了,一段露水姻缘,双方都不在意何必再提? “十八哥莫要取笑,对了,倒是如果见了戴维,你看看能否想法让他帮着购买一些火枪。”任思齐吩咐道。现在整个岱山军火枪也就一百来支,数量实在太少。 “飞鱼号”和“福春号”扬帆起航了,任思齐挥着手,直到看不到帆影才转身回转。 “巡检大人,恭喜恭喜啊!”回巡检司衙门时,遇到了茶叶商张掌柜张云兴。 张掌柜是张敬贤堂侄,张蒹葭的堂兄,若是两家没退婚的话,算得上是任思齐的亲戚,可是现在对他,任思齐怎么也提不起好感。 “原来是张兄啊,不知我喜从何来?”任思齐淡淡道。 “船队出发,当然是财源滚滚了,当然要贺喜了?”张云兴满面笑容道。 “不过这个时节不是去日本的时候,巡检大人的船队难道是去南洋不成?那边的商路可不好走啊,大员有荷兰人,他们封锁了往南洋的路。”张云兴试探着说道,试图套着任思齐的话。 “嗯,荷兰人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我去年就在日本和他们干过一仗,还不是被我打的大败而逃。”任思齐当然不会说出自己船队的目的地,只是吹嘘着自己的战绩。 去年在日本,任思齐大战荷兰人的事情已经在浙江的海商中广为流传,这也是岑港众人和他妥协的一个原因,连荷兰人都不怕并且能战而胜之的凶人大伙儿都不愿招惹。也只有钱掌柜那个棒槌,靠着背后钱谦益的势力试图挑战任思齐,钱谦益虽然做过大官,可是在这海上,他的名声算个屁。 “巡检大人的赫赫战绩我自然是如雷贯耳,说起来您和咱们张家以前也算有渊源,虽然有过不愉快,但是冤家欲解不欲结,咱们以后要多多亲近才是。”张云兴笑眯眯的对任思齐道。 这是要拉拢我吗?看着张云兴的笑容,他一下子想起了张敬贤,继而想起来原来的未婚妻张蒹葭,那个曾经让他神魂颠倒的少女来。(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四章 罐头 去吕宋的海船已经出发,任思齐便决定离开岑港,返回岱山。毕竟离开岱山好些天,肯定有好些事情等着他去处理。 岑港的事情已经完全理顺,就剩下一个钱掌柜还在蹦达,任思齐吩咐留在岑港的任兴凡,只要钱掌柜敢寻事,对付他不用手软。现在害怕引起其他商人的恐慌,任思齐不愿对钱掌柜赶尽杀绝,可是要是他自己敢扎刺的话,就不能怪自己了。 给任兴凡留下两艘船,任思齐便带着舰队回到了高亭港,从码头到高亭镇的路上,就见道路两边的稻田里秧苗绿油油的很是可爱。很多的老人妇女在稻田里除草,看到返回的任思齐等人,脸上都露出了真切的笑容。 过了年后,在沙福的带领下,高亭北面的水库大坝修建完成,并在高亭的四周修建了纵横交错的水渠。一万八千余亩耕地被开垦出来,大部分都种了水稻。在清明左右下了秧苗,不出意外的话,六月份第一次的水稻就会收获。这对岱山巡检司来说有着重大的意义。 岱山巡检司现在有士兵六百多,加上家属有近两千人,所需的粮食全需购买,每个月都是一个很大的数量。等到水稻成熟,整个岱山粮食就完全能自给自足。 而岱山军的规模肯定会越来越大,粮食是制约发展的最大因素。所以任思齐才会积极的在岱山开荒。 “大人,您去年从日本弄来的鸟粪可帮了大忙,我没想到这秧苗长得如此好,这样看来,今年的春稻产量肯定会在两担以上。”沙福满意的对任思齐说道。 两担算得什么?要知道那些鸟粪不知道存在了几千年,富含氮磷钾和后世的化肥也查不了多少,后世施肥的水稻亩产可都在千斤以上。 “老人家辛苦了!”看着沙福被晒得黝黑的脸庞,任思齐从内心里生出了感激。 在岱山巡检司,沙福虽然只是被任命为书吏,可实际上他相当于高亭镇的民政官,管理者整个高亭的屯田之事。 岱山的耕地虽然都分配给了士兵们,可是士兵们平时忙于训练剿匪,能耕种的时间有限。所以田地主要靠家人,可是没有壮劳力的话,种地很困难。所以所有的田地其实是整体在一起耕种,所有人都出力,这样收获时按照家中田地的多少和参与的人工分配粮食。当然这种办法有很多缺点,不过目前看来却是唯一可行的办法。 而沙福负责着整个种田之事,方方面面都要操心,他的辛苦显而易见。 “沙伯,您看能不能在这稻田里养些鱼或者是鸭子,这样稻子收获的时候,也能顺便收获鱼鸭。”看着眼前稻田里荡漾的水波,任思齐建议道。 “养鱼好说,鱼苗好弄的很。可养鸭就不好办了,咱们上哪里弄那么多的鸭仔啊?”沙福为难道。 “鸭仔就去杭州买,第一批去买,以后就自己孵。”任思齐挥挥手下了决定。 “这么多稻田要是养鸭子的话,足能养上好几万只,到时大家可都有口福了。” “鱼还是不要养了吧,鱼便宜的很,没有什么价值。”沙福想了想提议道。 在海岛上,最不值钱的就是鱼了,乘船出海撒上一网,就能网回很多鱼来。可是正因为鱼多,也就卖不上价钱,渔民们勤苦出海几日,打了一船鱼,运到城市去卖时,却卖不上什么价钱,很大一条鱼也就卖个几文钱,交过税后落不下几个钱。 人不能只吃鱼,还要吃蔬菜粮食,可是粮食的价格非常的高,一石一直在三两银子上下,渔民们买上一船鱼还换不回一石粮食,所以在沿海,最贫穷的就要数渔民了。 而且鱼这东西,你打上来就得赶紧卖掉,否者放上几天就会死去,那时再卖就没人要了。这也是沙福不愿养鱼的原因。 可任思齐却有不同的想法,既然海岛最丰富的资源就是鱼,他当然要在鱼上打主意。鱼不是不能久放吗,可若是做成罐头的话,不久可以长久储存。而且鱼罐头还可以做成商品,用海船运往各处,这也是一笔不小的生意。 后世的罐头都是用铁皮或者是玻璃包装,现在铁皮和玻璃都不好办,不过可以用陶瓷啊。只要聘请些陶器匠人,在岛上就可以烧制陶罐,然后用陶罐制作罐头,这工艺并不复杂,岱山士兵的家属平时都可以制作。 任思齐年前的时候就已经拜托刘德福,让他帮忙寻找会烧制陶瓷的匠人,过年后,刘德福真的找了两个,送到了岛上。任思齐把自己的要求告诉了他们,要求烧制能容纳一斤左右的陶罐,也不知道他们弄的怎么样了。 在高亭镇北面的磨心山山区,是岱山巡检司的工匠区,在这里有好几个作坊。陶瓷作坊位于山脚下,这里有着丰富的黏土,最适合烧制陶器。在山谷里还分布着火药作坊和铁器作坊,目前岱山军的火药已经能够自产,铁器作坊负责制作武器,因为技术的原因,现在只能制作火炮弹丸,以及简单的长枪枪头,至于火枪火炮则没法制作。 陶器作坊的负责人是老陶和他十五岁的儿子,他父子是江西人,祖辈都是烧制陶器的匠人,也不知怎么的被刘德福请了过来。 “大人,您要求的陶器已经烧好了。”老陶拿起一个陶罐递到任思齐手中。老陶是烧制瓷器的匠人,虽然手艺算不得多精湛,对烧制这种最简单的陶罐当然不再话下。 这是一个阔口的圆柱形陶罐,样式非常的简单,就形状而言并没有什么特色。不过任思齐需要的不是精美的瓷器,而是一个一次性的能容纳一斤左右食物的容器而已。 有了瓷器后,任思齐便让人实验起鱼罐头来。巡检司的士兵都是渔民出身,他们的妻子都会做鱼,任思齐找了手艺做好的妇女,把自己的想法给她们说了,便放手让她们去做了。 闪过天来,一罐子香喷喷的鱼便送到任思齐面前。任思齐用筷子夹了一块,放在嘴里尝尝,味道竟格外的鲜美。 “不错不错,这要是放进罐子里密封后,能放上多少天?”任思齐问道。 “这是熟食,里面加了很多香料,要是不透气的话应该能放个十天半月吧。”做这道菜的是一个叫林立的妻子,顾大嫂。 “这样,你把这些罐子拿回去,把鱼做好后装进罐子里,然后想法封住罐口,如是能放上一个月鱼肉还不坏的话,我算你大功一件。”任思齐吩咐道。他不懂制作罐头的流程,只能放手让下面的人去摸索。要是做出的罐头能放上一个多月不坏,那时就可以大批量的生产。(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五章 火器作坊 趁着有些闲暇,任思齐巡视了其他作坊。火药作坊在陈忠和霍伊尔的二人的管理下,一切都是静静有条,几十个工人各司其职,每个月能制造出上万斤火药。有投降的荷兰人霍伊尔在,采用的是把黑火药溶解滤去杂质在烘干的先进方法,成产出来的火药质量极高,远胜以前通过卢宗汉关系采购而来的火药。 读书人陈忠真的很能干,有着极强的管理能力,而且学习能力极强。在任思齐教授给他流水线生产的思路后,他把整个火药的生产分成了五个环节,每个工人只负责其中一个环节,每个环节都设了一个工头。这样下来,整个火药的生产变得权责明确井井有条。 并且陈忠还把火药的生产环节,生产中需要的注意事项,以及火药的存储,都形成了条例,记录了下来,最后汇成一个小册子,取了个名字叫做《火药生产条例》。 翻看着手中的册子,任思齐知道自己得到了一个很不错的人才。 和陈忠简单的交谈之后,任思齐知道原来陈忠家里是商人世家,几代人经商。生意做的最大时,曾拥有几个绸缎庄,两个缫丝作坊。可惜陈忠的父亲不小心得罪了有后台的同行,在被人刻意的打压后,本钱赔的一干而尽,到最后陈忠的父亲混到只能给人当伙计的份上。 家中没有人当官,就是再大的产业也会被人吞掉,陈忠的父亲有了这个明悟后,便倾力让儿子陈忠读书,希望能培养出一个读书人。 可是陈忠打算盘打的非常的溜,读书却一直没什么长进,二十多岁了,考了多次连县试都没考过。家中有一个读书人,陈家生活过的很是艰难,在父亲去世后,陈忠读书再也读不下去,只能想法找事做赚钱糊口,这才来到了岱山。 任思齐当即宣布,把陈忠的薪酬翻了一番,然后派他负责鱼肉罐头的研制事宜。给陈忠提出一个要求,就是像生产火药一样,鱼肉罐头的生产也要流水化生产,并且产量要做的尽可能的大。 至于火药作坊,有荷兰人霍利尔这个技术员在,又有陈忠总结的火药生产条例,随便换个人都能管好。 火药作坊一切井井有条,可是铁匠铺就不尽如意了。 整个铁匠铺分成了两拨,有以刘成为首的大明铁匠,和荷兰工匠贝尔和怀特。 虽然人数不少,几个月过去了,铁匠铺也只能生产最简单的铁器。 在制作出军队需要的一定数量的火炮炮弹后,整个铁匠铺再无其他建树。 刘成带着徒弟倒是在闲暇时打制了许多的工具,像镰刀斧头菜刀之类,用来满足整个岱山百姓的需求。 可是荷兰人贝尔和怀特这一拨的成绩却不怎么样。贝尔是铁匠,以前在欧洲时造过火炮,怀特是钟表匠,能打制出小巧的零件,他曾经自己独自做出过一支火枪,这两个人都是技术型人才,任思齐一直对他们抱有众望,希望他们能帮助自己制作火枪火炮。 几个月过去了,贝尔负责的火炮模具已经造好,也曾铸造了一门火炮,可是试火时,火炮却炸镗了。 “大人,这高炉的温度太低,融出的铁液之中有着太大的气泡,所以要想造出火炮,需要首先提高炉温。”贝尔操着半生不熟的大明话对任思齐解释着。 任思齐对如何造炮一窍不通,只能全权把这事委托给贝尔。 “只要你今年能造出一门质量好的远程火炮,我会奖励你一千鹰洋。”任思齐许诺道。 贝尔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尊敬的巡检大人,您放心,用不了半年,我就能给你造出一门六磅加农炮。” 任思齐点点头,暗中吩咐派到贝尔身边的铁匠学徒林山,让他注意观察,一定要学会西方先进的造炮工艺。 “巡检大人,火枪的制作不同于笨重的火炮,需要很高的技术,也需要许许多多专业的工具。而您这里却什么都没有,我恐怕在短时间内没法给你制作出火枪来。”钟表匠怀特为难的对任思齐说。 “没有工具可以去买啊,你列个清单,我派人去购买。”任思齐道。 “额,亲爱的巡检大人,在这遥远的东方想买到制造火枪的工具可不容易。首先我需要一台机床,您知道对于火枪来说,最重要的就是枪管,我看过大明的火枪,枪管都是一张铁皮卷制,您知道这种制法容易漏气,而且枪管管径也不同。要想制作精良的火枪,最好的办法就是用钻头钻制枪管......” 怀特说了一大溜,任思齐基本上一句也听不懂。 “停,停,停!怀特先生,您只要告诉我在哪里能买到您需要的工具就行了,制作火枪那是您的事。” 怀特这才意犹未尽的停住了嘴,想了一下,道“在远东,恐怕只有去澳门才能买到所需的工具,澳门的葡萄牙人有一个火器制作工场,他们那里生产的火枪火炮质量还算可以。” “你说在澳门有火器制作工厂?”任思齐惊问道。得到怀特肯定的回答后,任思齐立刻寻思了起来,在这个冷热武器交替的年代,一支军队想迅速形成战斗力的话首选就是热武器。 对于岱山军来说,接下来的一年是迅速扩展的时期,可是所需要的武器却没法解决。岱山军不是朝廷建制军队,武器只能自己想法。长矛之类的兵器好办,只要肯花银子就能买到。可是火枪火炮就不好办了,这两种武器控制的很严,不好买到不说,即使能买到质量也不好。 另外还有盔甲,这东西更是一只军队所必须。没有防御的军队战斗力不堪一击,就拿岱山军来说,打打海盗还可以,可要是和正规军队作战,那就差多了,更别说战力逆天的满清军队。可是盔甲这东西管制更严,你就是拿钱也买不到。 现在听说澳门有兵工厂,任思齐唯一的想法就是派船去澳门,从葡萄牙人哪里购买火枪火炮。 决定了去澳门购买火炮,可任思齐又想不出合适的人选。任思齐属下人是不少,可能拿出来独挡一面的却是不多。想来想去只得派安东尼去,安东尼为人圆滑又长时间和西夷人打交道,精通荷兰语,这样的一个人应该会让葡萄牙人感到亲切吧。只安东尼一个人也不行,他武力太差,任思齐让李行久陪着他一起,负责一行的安全。 澳门属于郑家的势力范围,为了保证安全,任思齐给了安东尼加盖巡检司大印的公文,这样有了官方身份,郑家应该不会为难。 安东尼和李行久乘着一艘三桅帆船离开了岱山,往澳门去了。看着远去的帆影,任思齐心神不定,时间已经过去了这么久,清剿海盗抓住匪首顾荣的封赏怎么还没消息?(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六章 海防游击 南京兵部衙门 兵部尚书史可法正和来访的前礼部侍郎钱谦益攀谈。 南京是大明的陪都,虽然各种衙门一概俱全,基本上和北京相同,可大多数官员都是闲差,多是政治上的失败者被打发到南京养老,但是地位却不低于北京相对的衙门。 南京六部,以兵部为首,兵部尚书史可法实际上是南京文臣的首领。整个南京掌握实权就是兵部尚书、南京守备太监和提督南京军务的勋臣。 若是太平时节,南京的官员们自然是清闲逍遥,可眼下大明国事如火如荼,北方半壁江山已落入闯贼之手,就连首都北京恐怕也已经被闯贼攻下,他们的崇祯皇帝下落不明,这让南京的地位一下子重要起来。 北京若是沦陷,那么南京将由陪都顺势变成大明的都城,南京衙门一应俱全,可以直接掌控整个大明。 可问题是皇帝在哪里? 早在三月初,朝廷就向四方发出勤王的圣旨,闯军从陕西出发渡过了黄河,整个山西都被闯贼攻下。 接到勤王的圣旨后,史可法立刻下令召集江南各地的军队,赶往北京勤王。可是史可法在瓜洲呆了将近一月,各地的官兵却来的非常缓慢,近一个月的时间聚集的军队还不到两万。 就在史可法不管不顾,决定就带着这两万军队赶往北京之时,一个消息从北方传来,那就是北京已经陷落。听到这个消息后,史可法仰天长叹,当即就停在了瓜洲。 北方的消息接二连三的传来,有的说崇祯已经从北京逃了出来,有的说崇祯殉国,太子及诸王却已经逃脱,正在赶往南京的路上。 消息接二连三,史可法不知道该相信那个好。若是崇祯能逃到南京,那他当然还是大明的天子。若是崇祯殉国,那么理应由太子或者崇祯的其他儿子继承大统。 可是时间已经过去了这么久,崇祯还未逃过来,看来殉国的可能非常大。 一开始有传言说崇祯已由海路乘舟南下,南京的其他官员们一个个的也喜形于色,奔走相庆。天子还在,则大明国事还有可为! 可是很快原大学士魏绍乘从北京逃出,证实了崇祯已于三月十九日在煤山上吊,而崇祯的三个儿子都被闯军俘获,未能逃出北京。 既然崇祯和他的儿子都没于闯军,那么只能由旁系藩王即位为君。 福王朱由崧、潞王朱常淓以及周王恒王都避难淮安,离南京很近。从血统上来说,自然是福王最近。老福王朱常洵和崇祯的父亲是兄弟,福王是崇祯的堂弟,兄终弟及继统最为适宜。 早在数日前,淮安巡抚路振飞就写信给史可法,谓“伦序当在福王,宜早定社稷主”。 史可法当然知道福王继统更为适合,可是南京的大臣中有着很多的反对意见。其中以前礼部侍郎钱谦益为首的东林党人反对最为强烈,这让史可法犹豫不定。 今日钱谦益来访,就是劝说史可法放弃立福王朱由崧,改立潞王朱常淓为帝。 “牧斋兄,国事如此,宜早定帝位稳定人心,福王乃先帝堂弟,兄终弟及,继位最为适宜。”史可法缓缓对钱谦益道,面前的钱谦益虽然现在没了官职,可他曾经做过礼部侍郎,现在更是东林党的首领,南京的很多官员如兵部侍郎吕大器、户部尚书高宏图、右都御史张慎言、詹事府詹事姜曰广都以钱谦益为首,这让史可法对他的意见不敢轻视。 “道邻兄的意见谦益不敢苟同,”钱谦益摇摇头,对史可法道:“国事如火如荼,自然应该立一位贤明的君王,福王贪婪、****、酗酒、不孝、虐下、不读书,以藩王之位干预有司,其恶名众所周知。我大明国事如此之艰,正是君王奋发之时,而潞王虽然伦序稍远,可其贤明,坚毅,正是我大明中兴之主。” 听了钱谦益的话,史可法半响无语。钱谦益嘴上说的漂亮,却无法掩饰其私心。因为东林党人和福藩有仇。想当初,正是东林党人的力争,福王的父亲老福王朱常洵图谋太子的位子化为泡影,现在东林党人害怕福王朱由崧记仇,千方百计阻止福王继位。 虽然知道钱谦益及东林党的私心,史可法却无法宣之出口,作为南京文臣之首,他此时和首辅无疑,自然需要调和各方的意见。 双方沉默了半响,还是史可法先开口,为了缓和气氛,说了一件小事。 “牧斋兄,北方沦陷,南方也不太平,前些日兵部得到奏报,海盗顾荣悍然攻打舟山岛,围城数日,幸亏有岱山巡检任某,率领属下弓兵往缘,于舟山城下击破海盗,生擒匪首顾荣。”史可法说这话的意思是,现在国事都这样了,咱们作为朝廷的官员就不要在进行党争了,和衷共济共赴国事才对。 谁知钱谦益听到此事,一下子打断了史可法的话。 “道临兄得到的奏报恐怕有误。” “额!”史可法惊讶的看着钱谦益,兵部得到的奏报是下面传送而来,并且有锦衣卫的递报为凭,怎么会有误。 “对于这个岱山巡检任某,谦益听到另外一种说法,说是这任某勾结的海盗攻打舟山,肆掠百姓,然后任某趁机为舟山解围,藉此立功图谋舟山参将之位。” “牧斋兄的说法是从何而来?”史可法皱起了眉头,不满的看着钱谦益,兵部是史可法的地盘,他不喜欢有人对兵部的事务指手划脚。 “谦益的一位远亲在舟山经商,他经历了舟山的乱事,我说的事是他亲眼所见,不会有假。” 听了钱谦益的话,一股怒火从史可法的胸中涌起,以钱谦益的名声人品,自然不会说谎。他上午看到递报时,还为姓任的巡检叫好,以区区一个巡检司的数百弓兵,击破数千海盗,可谓人才,况且任某还是秀才出身,可谓文武双全,出了如此人才真是大明之幸。可谁知这姓任的巡检竟敢悍然勾结海盗,攻打舟山,荼毒百姓。不行,我得下令彻底调查此事,把这姓任的抓起来审问。 钱谦益走后,史可法让人立刻调来所有有关舟山战事的公文,重新看了一遍,越看疑点越多。早在一个多月前,舟山参将就上报剿灭了曾经攻打崇明的海盗顾荣,并且把顾荣生擒活捉。可是不久,顾荣余部竟然又杀上了舟山,围城数日,舟山参将吓得弃城而逃,幸亏岱山巡检任某及时带兵赶到,击破了海盗大军,才保住舟山不失,据任某所报,顾荣其实是他擒获,却被舟山参将以职位强行索去。 史可法越看越觉得疑点重重,当即就取出纸笔,要写下彻查此事的命令。可是毛笔提起,却迟迟无法落下。 国事已然如此,江南再也不能出现动乱。任某勾结海盗也好,没有勾结也罢,其实力摆在那里,若是自己下令彻查,逼得任某铤而走险,则东南不稳矣。 罢了罢了,索性装一回糊涂吧,既然任某处心积虑想谋取个官职,索性就满足了他,希望他能顾念国恩,精忠报国。 寻思了许久,史可法写下了任命任思齐为海防游击的命令。至于那舟山参将黄斌卿,被海盗打上舟山围城数日,吓得弃城而逃,实在是无胆无能之人。若在往日,史可法肯定会罢了他的官职,可是现在姑且留下他吧,也可以牵制一下任某!(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七章 渔民归心 “兹有岱山巡检司巡检任思齐,......击溃泗礁山海盗,生擒匪首顾荣,......救援舟山,破海盗数千.......累积功绩,擢升为海防游击之职,兼领岱山巡检,驻地岑港。” 南京兵部的公文终于到了岱山,岱山军屡次击败海盗的功绩终于得到朝廷的封赏,任思齐被任命为海防游击。 游击将军,位在参将之下,率游兵往来防御。而海防游击,好像郑芝龙刚招安时就做过这个职位。看来南京兵部是把自己当作海盗招安啊! 本来是想谋取舟山参将,却只得到个海防游击,这让任思齐苦笑不已。不过游击将军也好,总算是有资格统帅一支军队,自己也算是名正言顺的大明官军了,再不是以前那支地方民兵。 而黄斌卿却不知走通了什么关系,以弃城而逃的罪名竟然还继续担任舟山参将,自己屡次击败海盗,生擒顾荣,解救了舟山,却还屈居黄斌卿之下。 让自己兼任岱山巡检,却把游击将军的驻地放在了岑港,这是想干嘛,想让自己和舟山参将相互制衡吗?任思齐冷笑了起来。 海防游击也好,有了这个名义,自己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扩充军队,把各岛置于自己的治下。 自己升官,众手下也得得到好处,任思齐当即召集众人,开始封赏。像原来步军的队正水军的统领级别,都得到了都司的职位,而步军的总旗水军的总管级别都被任命为把总,其他人也各有升赏,总之现在大家都是正儿八经的官军了。不管虽然大家升了官,可是职位还是原来的职位,并没有发生改变。岱山军的建制已经初步完善,自然不会轻易发生改变。 升赏过后,任思齐当即派出舰队,巡视各岛,原来俘虏的海盗匪首都被处决,剩下罪行较轻的则带上,送归各岛。 凡是愿意臣服的岛屿,统统纳入海防游击治下,在岛上立兵营,派岱山士兵为首领,征调渔民当兵。 整个舟山群岛,岛屿数千,可真正有人居住的岛屿也就数十个而已。大些的岛屿如泗礁山有渔民数千人,小的岛屿也就几百人。 每一个岛屿任思齐都派去了军队,以海防游击的名义发布命令,建立弓兵组织,征调所有青壮入伍。当然这个弓兵组织是民兵的性质,服役者不需要离开岛屿,只需要每数日进行训练一次。 现在要做的就是让各岛归心,所以派到各岛的士兵们都有一个任务,尽快和岛上渔民们打成一片。为了实现这一目标,任思齐采购了大量的粮食物品,运到各岛,凡是参加训练的弓兵,管饭之余还会有补助。而对于那些家庭贫困的渔民,官兵们更是不吝伸出援助之手。 发现驻岛官兵和以往官府差役有很大不同之后,渔民们和官兵的关系得到很大改善,原来很多岛屿都有渔民参与到攻打舟山的战役,现在被俘的渔民都被送回,官兵们也没有追究大伙的罪责,反而对大家很和善,这让渔民们感念不已。 参加弓兵训练的青壮渔民越来越多,管饭不说还有补贴,每训练一日会有一升大米的补助,这让渔民们的训练热情大大增加,到了后来,很多岛上几乎所有青壮渔民都参加了弓兵组织。 岱山军的另一项举措更是让各岛渔民感念不已,因为岱山军敞开收鱼,只要是渔民打的鱼,不论多少岱山军都会收下。在以往渔民们出海打的鱼,根本就卖不上钱,自己吃不完只能坏掉。而又不能天天吃鱼,可是粮食蔬菜布匹都非常的贵,这也造成了岛上渔民的贫困,也是渔民们踊跃参加海盗的原因。 现在渔民打的鱼都能卖掉,虽然价钱不高,可好歹能变成钱,只要他们勤奋打渔,自然能过上好日子。 而最让渔民们归心的一件事就是,海防游击府在每个岛上都设立了一个商店,粮食布匹各种物质应有尽有。 渔民们之所以参加海盗除了贫困,另一个原因就是物质匮乏,深处海岛远离大陆,使得他们的生活必需品非常匮乏,很多渔民一年到头就一件衣服,家里除了墙上挂的的干鱼再无其他物品。想去大陆购买,可又没钱,怎么办,只能抢劫。 现在,一船船的物品送到了岛上,他们所需的物质应有尽有,没钱?去打渔啊,把鱼送到岱山岛换钱,再来买东西。 而岱山之所以能敞开收鱼的原因是,任思齐的鱼罐头实验终于成功了。 陈忠真的很能干,被任思齐委派负责罐头生意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找到了能长久储存罐头并且不变质的方法。 做好的鱼块加入大量的香料,炒熟后密封在陶罐中。密封的方法有两个,一个是用胶泥凃口,然后再把胶泥烘干。另一个就是用牛皮纸密封罐口。 用胶泥封口最为严实,密封好储存时间长,而且胶泥岱山就有,不需要成本,这种办法得到了普遍使用。 而用牛皮纸封口虽然密封不太好,可是密封方便节省时间,而且可以在牛皮纸上画上各种图案,使罐头显得上档次。 可是岱山现在没法造纸,汇报任思齐后,任思齐仔细考虑,决定采用胶泥封口这种方法。 鱼罐头研制成功后,陈忠又迅速的设计出了罐头的制作流程,采用流水化生产,把岱山岛的妇女们组织了起来,开始时一天就能生产罐头两百多罐。然后又把生产时的每一步每一环节都形成条例,最后写出了一本罐头制作流程。 有了这个流程,只要有足够的人手,随时能扩大生产规模。 第一批鱼罐头生产出来后,任思齐委托刘德福拿去试卖,一支罐头含鱼肉二斤,任思齐批出的价格仅仅是十文钱。刘德福卖的价格是十五文,十五文钱能买什么?连一斤米都买不到,却能买二斤的罐头,里面的鱼吃掉后,罐子还能作为容器。所以刘德福一经把罐头投放市场,仅仅数日,就售卖一空。 而岱山收鱼的价格是一文钱一斤,包括制作罐头用的罐子,柴禾,香料,人工成本,一支罐头成本也就五文钱,批发出去却是十文,这样就是一倍的利润。 鱼罐头上市获得成功后,陈忠立刻扩大了生产规模,岱山岛上所有的妇女都被招募来做罐头,每日的产量越来越多,最多时每天能产罐头两千多罐。当然,要不是陶罐生产的规模所限,罐头的产量还会提高更多。 就这样,岱山军的第一个拳头产品罐头终于形成了规模,鱼罐头给岱山带来大量利润的同时,也给海防游击府带来深远的影响。那就是各岛渔民越来越归心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八章 福王即位 这段时间任思齐很忙,他要和陈忠商议处理鱼罐头生意,还要过问各岛弓兵成立情况。 做为后世的企业高管,任思齐有着丰富的管理经验,岱山的鱼罐头之所以能迅速形成规模,正是任思齐直接干涉的结果。 从活鱼收购,到组织生产,再到产品售卖,任思齐把这些分成几个部门,任命专门的主管。他把后世的管理经验搬了过来,制订了很多的规章制度。 不过再先进的制度也需要人去执行,若是手下都是大字不识的百姓,再好的管理方法也无从落实。好在年前的时候,任思齐从鄞县招募了十多个读书人,说是读书人,可大都是科举无望不得已才来到的岱山。不过只要能识字会算术,在任思齐眼中就是宝贵的人才。 这批人的薪水翻番,然后被派到罐头生意的各个环节,他们不需要懂管理懂做生意,只需要按照任思齐制定的制度执行就是。 眼看着罐头生意蒸蒸日上,岱山岛竟然出现了用工荒。 缺人,什么人都缺。罐头生产需要大量的妇女,可所有的士兵家属已经被招募,罐头的生产速度还是赶不上强烈的市场需求。从杭州,宁波等地的客商整日在岱山岛守候,就是希望能购买罐头回去贩卖。销售部门现在不需要到处去跑销售,在岱山岛上,所有产品都能轻松售出。 不仅生产罐头的工人缺人,种地的也缺。妇女们都去做罐头了,导致秋稻的种植迟迟无法进行,眼看着节气即将过去,任思齐强令停止罐头生产,所有人包括轮值的士兵一起,才算把稻子种植下去。 士兵也缺,本来岱山军的士兵总共也就六百余人,其中三百多水军,三百多陆军。水军一百余人被茅十八带着去了吕宋贸易,剩下的二百多一半在岱山值守,另一半则被派到了岑港。毕竟海防游击将军府名义上设在岑港,而且岑港现在又是岱山军重要的进货渠道。 而陆军三队三百多人,两队被派到各岛值守,负责招募弓兵,训练事宜。整个舟山群岛岛屿上千,有人居住的岛屿也有数十,三百人的陆军分到各岛,每个岛屿上也就数十人。 岱山,巡检司衙门 任思齐和宋立本相对而走,默默无言。 在整个岱山系统,虽然属下数百,可真正能商议事情的也就宋立本了。唉,谋士幕僚也缺啊。 “不行就去招人吧,去杭州,去宁波。”宋立本提议道,可话语出口,他也知道是个馊主意。相对于杭州宁波来说,岱山几乎和化外之地等同,那里的百姓肯定不愿意去偏僻的海岛过活的。 江南不同于战乱的北方,老百姓还不至于没有活路。虽然说江南土地的兼并比哪里都厉害,大多数百姓都失去了自己的土地。可是没有土地不用怕,只要你有力气能干活,怎么都能寻条活路。 可以去做佃户,士绅家的土地当然需要人去种,做佃户虽然产的粮食一半以上要交给东家,可剩余的好歹也能糊口。 不想种地?你可以去做工啊,缫丝作坊,丝绸作坊,各种士绅们开办的工坊,总有一处适合你。要是你读过几年书,那就更好了,去店铺做伙计,每月也能整个二两银子。 明末的江南,资本主义已经初具萌芽,江南百姓的生活是全国最好的,甚至是全世界最好的。 在家乡、在大城市就能过上不错的生活,百姓们当然不愿背井离乡,去偏僻的荒岛做工。 去杭州宁波等地招人想都不要想,甚至是金华、义乌这些偏远的山区,想招人也很难。首先你去招人肯定得通过地方官府,大明实行的是严格的户籍制度,地方官府不会允许治下百姓随便流动。 既然江南不行,那就去北方招人吧,北方连年战乱、流民四起、民不聊生,招人相对容易的多。 要说战乱,数河南陕西,可内陆省份根本无法前去,即使人能找到,几千里的距离想安全回到岱山根本不可能。 其实招募流民的地点只有一个,那就是山东,或者说是山东沿海一代,登州、青州、莱州等地。 这十多年来,北方各省持续寒冷,连年干旱,庄稼的收成很差,这是造成义军四起的只要原因。虽然说闯军等陕西义军并没有攻略到山东,可是山东的动乱不亚于河南。 因为关外建州满人屡次入关,肆掠京畿,多次入侵到山东。崇祯十五年,清兵再次入关,攻到山东,攻破兖州,杀鲁王以及将吏数千人,攻破山东州县数十,抢掠金银数百万,俘获百姓三十多万,牲畜数十万头,到崇祯十六年方才退去。 正是在满清的数次肆掠之下,现在的山东残破无比,犹甚河南。鲁西南的百姓纷纷逃往江苏,鲁中的百姓则逃往鲁东沿海,躲避清兵。 这种情况下,若是率领船队到达山东沿海,招募到足够的难民应该不成问题。 经过紧张的思考以后,任思齐决定前去山东招纳难民。 任思齐决定自己亲自率领船队前去,这么大的事情他不敢委托给别人。 升宋立本为海防游击将军府镇抚领都司衔,派往岑港主持岑港事宜。升沙福为岱山巡检司副巡检,主持岱山岛事宜,从舟山调回任兴凡,从各岛调回负责训练弓兵的晋玉飞陈生门罗等人。留晋玉飞率领一队步军防守高亭。 通过刘德福,采购了一千担粮食,装载在船上。 崇祯十七年五月十日,任思齐带着五艘三桅帆船,十二艘二桅帆船十五艘单桅帆船,载着大量的粮食离开了岱山岛,沿着近海海岸,向着北方而去,目的地是山东青州沿海。 就在任思齐带着舰队在海上行驶时,一件足以影响江南的大事发生了。 凤阳镇守太监卢九德勾结总兵高杰、刘良佐、黄得功,决定拥立福王朱由崧继位,到了南京。 史可法本来和凤阳总督马士英密议,迎贤明的潞王朱常淓为帝。得知众军阀欲拥立福王,马士英变卦,改奉福王,抵达南京。 面对江北实力强劲的军阀,史可法只得妥协,于是福王于五月十五日继位,年号弘光。(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九章 黄斌卿升官 舟山城,参将府。 看着桌上的升职文书,黄斌卿惊喜交加。 副总兵!虽然只是官升一级,可是已经让黄斌卿心花怒放。 想他黄斌卿,因父亲死于倭寇之乱,获封千户世职,可以说他一从军就是千户。可是升迁之路却是那样的艰难,把总,游击,参将,足足用了二十多年。 现在,弘光天子即位,却不知如何得知他黄斌卿的名字,竟然被晋升为副将,再往上只有一级,总兵,那基本上是武将的顶峰。 山河破碎,风云变幻,正是英雄用武之时,也许自己很快就能成为总兵,甚至封侯都有可能! 这一刻,长时间的郁闷心情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满腹的豪情。 你任思齐能战又如何?手下战船众多又怎样,还不是一个小小的游击,被自己死死的压在下面! 从送文书的兵部官吏那里,黄斌卿得知任思齐并没有升官,这让他的心情一下子好了许多。也是,自己从军二十多年,岂是一个毛头小子所能相提并论! “噔噔噔”脚步声响起,都司黄离走进大堂。黄斌卿晋升为副将,他的属下自然各个升职,黄离已经由把总升为都司,还是负责舟山水军。 “将军!”黄离向黄斌卿插手行礼,脸上满是忧虑。 “那海防游击任将军大肆往各岛派人,以协防海盗的名义成立弓兵,基本上所有的岛屿都有他的人。” 作为黄斌卿的心腹,黄离自然知道任思齐是舟山的心腹大患,他不断派人去打探岱山的消息,对任思齐的举措所知甚多。 听到这里,黄斌卿的眉头一下子皱了起来,这姓任的小子他想干什么?难道他想把所有岛屿都纳入他的治下,围堵自己的舟山岛? 可是对此黄斌卿又说不出什么,毕竟任思齐是海防游击,防范海盗正是他的职责。 “那些该死的渔民桀骜不驯,姓任的小子又和他们连连大战,杀了他们不少人,恐怕不容易那么被他收服吧?”黄斌卿道,对于这些渔民的德性,黄斌卿再了解不过,粗鲁、桀骜、刁蛮,偏偏又凶悍无比,具备了刁民的一切本质。 “恰恰相反,那些岛民现在对任将军拥护的很!”跟随过任思齐在泗礁山剿匪,对岱山军的强悍所知甚多,连带着对任思齐也充满了尊敬。 “不可能,那些渔民怎么会这么容易被收服?”黄斌卿惊问道。 “将军,千真万确,我前两天派人去了趟金塘岛,任将军在金塘派驻了二十人,成立了一营弓兵,岛上青壮渔民五百多人,基本上都加入弓兵。 据我派的人回报,凡是加入弓兵,每五天训练一天,海防游击将军不仅提供训练时饭食,还每人补助一升粮食,这些渔民穷疯了,听说管饭还给粮食,自然踊跃参加训练。” “每人一升,姓任的小子在这么多岛屿都派了人,招纳的弓兵足有万人吧,一次训练就得一万升,那可是上百担的粮食,这姓任的从哪里弄到这么的粮食?”黄斌卿越来越吃惊。 “任将军拥有大船十来艘,私下里进行着走私贸易,听说去年他去了一趟日本,就赚了几十万两银子。这点钱对他来说应该不算什么吧。 况且现在岱山岛出产了一种鱼罐头,听说销路很好,远销杭州宁波,供不应求,在咱们舟山城中也又卖。任将军既能海贸,又有罐头生意,他岱山的财路很广啊。” 对岱山军的底细,对任思齐的举措,黄离打探的很清楚。 听了黄离的话,黄斌卿忽然觉得一阵虚弱无力。和任思齐相比,他感觉自己简直弱爆了。任思齐能一年收入数十万两银子,而自己只能吃那可怜的空饷,一年下来结余也就区区几千两银子。 这年头有钱才有兵,可是朝廷的粮饷从来都不会给足,黄斌卿以舟山参将之职,才养得起不足一千人马一百亲兵。而任思齐随随便便就掌控了数十个岛屿上万弓兵,与之相比,自己这个副将当的又有什么味道? 不行,我也得招募人马,进行练兵,手中没有实力,当再高的官职又有何用?可是招兵需要钱粮啊,钱粮从哪里来? 黄斌卿这些年来虽然积攒了数万两银子的身价,可要让他拿出来养兵,他可不舍得。 “你说,咱们是不是也可以出洋海贸?”早知道海贸挣钱,可黄斌卿一直没有动过这心思。不是他不想赚钱,而是海贸是那些沿海大族的禁脔,从来不允许外人染指,黄斌卿虽然是舟山参将,可也得罪不起这些沿海大族。 不过任思齐既然能做,我黄斌卿自然也可以,以前是自己没胆量。这一刻,黄斌卿下了决心,他也要赚钱养兵。 “咱们当然也可以,”黄离眼睛一亮,可是随即又黯淡了下去,“将军啊,可是咱们现在没大船,也不知道航路,恐怕不容易办啊!”前不久海盗攻打舟山之时,舟山的水军全军覆没,所有的船只都被海盗抢走,后来被任思齐一把火烧掉,现在舟山水军只有小船十来艘,别说出海贸易,就是稍大风浪的海中都不敢去。 这,这,该怎么办才好啊!黄斌卿有心振作,可是却拿不出来赚钱的主意。 “将军,咱们是不是可以求任将军帮忙?请他帮着咱们出海贸易。”黄离小心的提出了自己的建议,因为他实在不愿舟山再和岱山闹别扭。 让我向姓任的低头!想也别想。黄斌卿脱口就要说出拒绝的话,可话到嘴边又忍住了。 是啊,不求姓任的小子又怎么办啊?自己可没有赚钱的门路。 “将军,您看,是不是让小姐去一趟岱山,去见一下任将军。”小心的观察着黄斌卿的脸色,黄离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在黄离的眼中,黄凤舞就如自己的妹子一样,可是这些天来,他看到黄凤舞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少,这让黄离很是心痛。 黄离自然明白黄凤舞的心思,在他看来黄凤舞和任思齐简直是天作之合,再般配不过。(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章 胶州湾 让女儿去见任思齐,黄斌卿就是一愣。对女儿的心思,黄斌卿还是知道一些的,她很明显对那姓任的小子有了一些好感。 黄凤舞已经十八岁了,还没有许配人家,这一直是黄斌卿的一块心病。 不是没有人来求亲,也不是黄斌卿没给她找过人家,可是统统不成。 在黄斌卿眼中,给女儿找个知书达礼的读书人最好不过,可黄凤舞却瞧不上那些文弱书生。可问题人家有功名的书生也不愿娶个武人的女儿啊。 至于那些军户出身的少年,包括一些世袭千户百户的军官,前些年也有一些人来提亲,黄凤舞却嫌弃人家粗鲁不文。 既要武艺超群又要熟知兵法,还要知书达理,这就是黄凤舞给自己定的目标。可这样看来符合标准的人少之又少,也许只有那过世的戚继光少保才符合她的标准。 对于女儿的心高气傲黄斌卿很是无奈,可也狠不下心来强行给她指配一门婚事,就这样蹉跎了下来。 前不久,任思齐来舟山拜会自己,邀请自己一起出兵剿匪,自己没有答应,女儿却跟着去了岱山。后来任思齐真的击败了泗礁山的顾荣,还把生擒的顾荣让女儿带到舟山,以作为她的战利品。 那时,在黄斌卿看来,姓任的对女儿确实不错,而且任思齐是秀才出身,又有学问,也许把女儿许配他也是不错。 可谁知,姓任的狼子野心,打的是图谋舟山的主意!现在让自己向姓任的小子低头,把女儿巴巴的送到他手上,这让黄斌卿如何甘心! “我愿意去趟舟山,”黄凤舞脸色蜡黄、满脸的憔悴,“我要亲自质问他,是不是他指使海盗攻打舟山,整个事情是不是他的阴谋?” “你真的要去?他要是承认了又如何?”黄斌卿看着女儿的样子,很是心疼。 “他要是承认了,我将亲手杀了他,为死去的舟山父老报仇!”黄凤舞咬着银牙,狠狠的说道。 ............................................................... 任思齐率领船队出发,沿着大陆海岸北上,经松江上海,五日的时间抵达长江出海口。 由于此时刮得偏北风,风向不顺,帆船只能使用侧帆行驶,速度并不是很快。 长江出海口处,就见滚滚江水东来,在出口的地方却被一分为二,那中间郁郁葱葱的岛屿就是崇明岛了。 溯江而上,过江阴镇江既是南京,想必此时,福王已经继位了吧。 对于这位弘光天子,历史上的评价好像不是很高啊。任思齐仔细的回想着,前世的记忆中对南明的历史所知实在不多。除了史可法郑成功等寥寥数人,其他的所知不多。 既然福王登基,那么留给自己的时间应该不多了,最多再有一年,清兵将会南下,到时整个江南都将在满人的铁蹄之下颤抖。 在松江长江口附近海域,遇到的船只很多,可是一看到这么硕大的舰队,那些小船纷纷躲了过去。虽然船上挂着海防游击的旗帜,可这年头,兵就是匪,没人愿意和军队打交道。 船队顺着海岸北上,远洋的大船在近海行驶,自然走得非常的稳。右边是一片汪洋的大海,左边是郁郁葱葱曲曲折折的海岸,间有珍珠一般的小岛在前方出现。 船队带有足有的粮食饮水,中间不需要补给,过了长江口八日,终于到达山东沿海。 又行了一日,前面出现一个很大的海湾,那应该是胶州湾了,也就是后世的青岛! 任思齐下令船队驶进胶州湾,还未等进去,一支船队摆出攻击的阵形迎了上来,上面的桅杆上的旗帜,上面却是诺大的“顺”字! 这时清兵不是入关了吗,李自成的大顺军应该退回到了陕西,怎么山东倒成了闯军的地盘?任思齐很是纳闷。 其实任思齐并不知道,李自成攻进北京后,向各地都委派了官吏,例如委派王道成为青州防御使。 后来吴三桂引清兵入关,大顺军被清兵击败,李自成率众退回陕西。可北方各地却还在大顺官吏的管辖之下。清兵人数太少,根本没法派人占据每座城市。 李自成攻破北京后,在北方的士绅们看来,以顺代明是大势所趋,不等李自成委派的官吏到来,各地纷纷请降。 可是很快,顺军被击败,退出了北京,很多地方士绅又以为大顺不行了,以后还是大明的天下,便纷纷杀掉顺军委派的官吏造反。 原明青州守备李士元帅属下士兵数十人杀掉了青州的大顺将领姚应奉,重新举起了大明的旗帜。 李士元叛乱后,顺青州防御使王道成派沈咉衡帅精兵五百平乱,李士元不是精锐闯军的对手,便向莱州方向撤退。一退便退到海边,来到了胶州湾。 沈咉衡带兵一路追到了胶州湾,把李士元逼上了崂山。 沈咉衡便占据了胶州城,向胶州各属县征兵征收物质,他的五百士兵根本不足以围住崂山,而只有调集更多的军队才能把叛匪剿灭。 此时顺军在山东的统治岌岌可危,各地叛乱此起彼伏,为了杀一儆百,震慑地方,沈咉衡不得不对李士元赶尽杀绝。 任思齐遇到的这支船队,正是沈咉衡新成立的水军,为了防止李士元从海路逃走,驻扎在胶州湾。 看着前方十几艘小船,岱山军众人哈哈大笑,就这点实力还想当岱山舰队的去路,不用开炮,就是撞也能把他们撞沉。 他们这样想的,也是这么做的。岱山军的船队并未开炮,直直的向对方驶去,在高大如城楼般的巨船面前,顺军的水兵发出绝望的喊叫。 只是轻轻的撞击,顺军的小船便如玩具一般被撞的七零八碎,上面的士卒纷纷落入海水之中。 岱山船队轻易的击破了敌人的阻击,船只靠向胶州的海岸。(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一章 山东局势 击溃了顺军的船队后,对于那些惊慌逃走的船只,任思齐并没有下令追赶,而是让船队就在海湾中停了下来。 此处所在应该就是后世的青岛了吧,前面的海港正是青岛港。港阔水深,是优良的天然良港。 逃走的顺军已经消失无踪,可对面的岸上隐隐约约却有着好多人影。 形势不明,任思齐不愿贸然上岸,下令把被救上船的顺军俘虏带上来,他要盘问岸上的情况。 对于掉入海中的顺军士兵,岱山军并没有让他们在海中自生自灭,而是就近把他们捞上了船。 站在面前的顺军俘虏是个二十来岁的青年,高高的个子身形却非常削瘦,蜡黄的脸上满是菜色,一看就是营养不良。 被带到任思齐面前,还未等盘问,就惊慌的跪倒在甲板上,连连磕头。 “行了,别磕了。我问你,你是哪里人,是谁手下的士兵?”任思齐问道。 通过询问,任思齐得知,面前的这个俘虏是本地的农民,刚刚加入顺军还不到十天。属于顺军青州防御使刘德成的部下。 李自成攻占了北京后,向北方各地委派的大量的官员。整个北方地区都纳入了大顺的治下。 可是好景不长,一个月后,在一片石,顺军被山海关总兵吴三桂勾结清兵击败,李自成被迫退出北京。 得知顺军退出北京后,北方各地心向大明的士绅们纷纷举事,打着“擒贼复明”的旗号杀掉大顺委派的官员,举兵造反。 山东河北各地都发生了对大顺政权的叛乱,在德州,乡绅赵继鼎、程先珍等人发起了叛乱,推举逃到该地的明宗室奉国中尉朱帅鏙为盟主,假称“济王”。 叛乱很快席卷山东河北各地,先后有四十多个州县杀掉了大顺的官吏,重新举起了大明的旗帜。 原明朝把总李士元也带着几十个人在青州发起了叛乱,大顺青州防御使刘德成便派手下将军程双伟,带着五百精兵,追剿叛乱的李士元部。 李士元部虽然在很短的时间内发展到数千人,可是哪里是精锐的顺军的对手,一战之下,全军被击溃,李士元带着残兵退往胶州湾,最后被程双伟逼着上了崂山。 很短的时间内,顺军治下的山东仅仅剩下胶东少数州县,为了震慑地方,维持顺军对山东的统治,程双伟决定对李士元赶尽杀绝。他驻军胶州城,大肆招募新军,把李士元逼得在崂山上无法下来。 这就是任思齐通过俘虏嘴里了解的胶州湾附近的形势。 “本地民生如何?老百姓能不成吃上饭?流民多不多?”任思齐又问起了流民情况,因为他不愿千里来到山东的目的就是为了招募流民。 而这名俘虏对本地百姓的生活情况的回答,就一个字,惨! 最近这十几年来,天气越来越冷,导致农作物生长的周期变长,可是北方又连年灾旱,导致粮食严重减产。往常一亩地能产一石多的粮食,现在能收回种子就不错了。 可是庄稼减产,该交的税赋却一点儿不能少,反而越来越多。剿饷、辽饷,压得百姓们抬不起头。今年的赋税交了,官府却还要提前征收下一年的,很多地方的赋税已经征收到崇祯三十年。 交不起赋税怎么办,只能卖掉祖辈留下的田地,沦为地主家的佃户。可是即使没有了土地,人头税、劳役,还是压得你直不起腰,很多百姓只得拖家带口,逃离了家乡,逃入山中,成为了流民。 据这名俘虏所说,就在北面的崂山,就有着数以万计的流民。 更加雪上加霜的是,关外的满清多次入侵,数次到山东抢掠。 就在两年前,多尔衮带着数万清兵破关,各地明军不敢抵抗,只能闭城自守。京畿一带早被历次的抢劫弄的破败不堪,清兵便向山东洗劫而来,连连攻破城池,杀死藩王官吏数千人,抢劫金银数百万,几十万山东百姓被挟持到关外为奴。 清兵的入侵造成了更多的流民,为了躲避清兵,鲁中一带的百姓们拖家带口,逃向胶东海边。 据俘虏所说,流民的生活非常之惨,很多地方野菜树皮吃光了只能吃观音土,食人现象更是不稀罕。 在这胶州湾一带,要好上一些,毕竟靠着海边,靠着被波浪冲击上来的鱼虾,也能养活一些人。任思齐看到的海岸上隐隐约约的人影,就是捡拾鱼虾的流民。 而这名俘虏正是流民的一员,为了口吃的才加入了顺军程双伟的部下。 通过审问俘虏,任思齐对附近的形式有了详细的了解。流民遍地,应该很容易招募。 可是在招募流民之前,有一个问题需要解决,那就是如何应对附近的两方势力。 顺军程双伟部,有精锐士兵五百,新募军两千,以及刚成立的水军一千,刚刚被自己击溃。 叛军,或者说明军李士元部,士兵数千,都是流民组成,盘踞在崂山。 看着远方的海岸,任思齐思索了良久,决定先按兵不动,就呆在海上。毕竟这次所带的船虽然有二十多艘,可士兵只有四百多人。 自己诺大一支船队闯进了胶州湾,双方势力肯定会有所反应。那就等他们的反应吧。 任思齐并没有等上多久,天刚微黑,一只小船从北方崂山脚下划了过来,一个使者被引上甲板。 来人是个四十余岁的汉子,高大魁梧,其身高在岱山军中只有熊二可以与之比拟,脸膛黝黑、满脸的络腮胡须,站在那里气势逼人。 可是看到岱山军雄壮的军容,来人也是震惊,站着甲板上久久没有挪动脚步。 被任命为海防游击后,任思齐手下自然都成了正规的官兵,便按照明军的制式购置了赞新的军装,给将官们也都购买了盔甲,整个军容焕然一新。 甲板上,两排精锐的长枪手站立成两排,手中握着锋锐的长枪。艉楼下,十六个倭人武士站成两排,守住了通往艉楼的梯口。抬头往艉楼上看去,两排火枪手成燕字排列,燕字的头部站立着一个年轻的将军,正是大明海防游击将军任思齐!(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二章 青州参将李士元 为岱山军的军容所震慑,来人上了艉楼后远远的就站着躬身一礼。 “在下大明青州参将李士元见过将军!不知将军尊姓大名,驻防何地?” 原来竟然是叛军首领李士元亲自前来。额,不能说他是叛匪,他是大顺军的叛匪,却是大明的忠臣。可是他的官职,大明青州参将?可是比自己这海防游击还高上一级啊,任思齐不禁哑然而笑,山东早已沦陷,他这参将恐怕是自封,或者是那个什么“济王”所封吧。 “李将军不必多礼,本将乃海防游击任思齐,驻防舟山岑港。今弘光天子登基,我奉朝廷之令,巡防大明沿海,此来山东,一是想查看一下北方的情形,再就是听说山东出精兵,想来招募些士兵。” 任思齐三言两语就说出了自己的来意,当然其中撒了个小谎,他来此完全自己的意思,和南京朝廷却没有什么关系。 “新帝登基了吗?”李士元闻言大喜,“这真是天大的喜讯,望朝廷早日北向,复我大明旧土。” 福王倒是登基了,成了弘光天子,可南京朝廷吗,恐怕从皇帝到大臣,没有几个想着派兵北上的。因为任思齐的记忆中,好像没有南明军队北伐的历史。 当然任思齐不能这么说,毕竟北方还有很多人心向大明的。 “在下官小职微,对于朝廷大事所知不多,不过新帝登基,有贤臣良将辅佐,定会不日派兵北上。” “看将军军容之盛,不愧是我大明精锐之军,他日北伐之军中定然有将军的位置!”李士元完全没有参将的自觉,对任思齐一顿吹捧。 任思齐也投李报桃,对李士元擒贼归明、忠心报国的行为很是赞赏,二人互相吹捧着,相视哈哈大笑。 “任将军,在下有个不情之请,还望将军成全!”寒暄了一会儿,李士元抱拳又是躬身一礼。 “李参将莫要客气,有什么要求尽管说,只要我能做到的一定会做!”任思齐双手扶起李士元,慨然答应道。看李士元穿着的寒酸模样,日子肯定过的不怎么样,顶多要求自己援助他一些粮食。 岱山军此时北上,购买了许多粮食,二十多艘帆船上,装了足足两千担粮食,送给他百十担没什么大不了的。而自己要想招募流民,也离不开这地头蛇的帮助。 “想必任将军也知道我现在的处境,不怕您笑话,四五千人被闯贼堵在崂山之上,动弹不得。山上还有数万我大明百姓嗷嗷待哺,每天都有人饿死,可末将无能,不能击败盘踞在胶州城中的闯贼,不能救我大明百姓于水火。 任将军部下军容鼎盛,士气高昂,还望能够相助,帮我击败闯贼,夺回胶州!” 没想到李士元没提粮食的事,反而让要求任思齐出兵,帮他打败胶州城中的大顺军。 “可是我这都是水军啊,而且人数只有数百,恐怕心有余而力不足吧。”任思齐为难道,虽然说刚刚在岱山以数百士兵大破数千海盗,可那是海盗啊,而且海盗的首领都是自己派去的卧底,如何能和凶名赫赫的闯军相比,任思齐没有信心靠着这几百人击败胶州城内的闯军。 再说即使能胜利,己方也肯定伤亡惨重,这可不是任思齐希望看到的。 听任思齐这么说,李士元脸上露出了失望之色。为了求缘,他才对任思齐低三下四拼命吹捧。 也许自己早就应该想到了,朝廷的军队什么时候指望着过,残民以逞、杀良冒功他们行,救民于水火,他们什么时候做过了?若是官军能指望着,大明也不会落到眼前的境地!李士元心中暗暗道。 看着李士元的脸色,任思齐当然明白他心中所想,可是任思齐知道自己做不了什么,自己的能力还小,做不了救世主! “李将军刚刚说,在崂山有数万百姓,何不把他们组织起来,编入军中,如此害怕区区两千多闯贼吗?”李士元神色黯然,就要离去时,耳边却响起任思齐的话语。 “我当然想把他们编入军中,可是没粮食编入军中有何用,人都饿的走不动了,还如何与闯贼厮杀?”李士元停下脚步,叹道。对面这个游击将军穿着光鲜,也不知道是走了什么样的门路,二十来岁就做到了将军,能有多大的能力,这让李士元对朝廷更是绝望。 可是下一刻,任思齐的话语犹如天籁一般传入他耳中。 “你没有粮食,可是我有啊!” “你说什么?”李士元霍然转过身来,眼睛瞪得如铜铃一般死死的盯着任思齐。 看到李士元这个样子,站在任思齐身后的熊二大怒,冲过来就要推攘李士元。 任思齐喝止住了熊二,看着李士元,一个字一个字的从嘴里迸出:“我说我有粮食!一千石够不够?” 一千石!李士元一下子瞪大了眼睛,虽然数量不算太多,可省着点吃足够崂山上的所有流民吃上十日。 可问题是,有了着一千石粮食,他就可以组织起一支万人的军队,为了口吃的,别说和闯贼作战,让他们干什么就行。 一千石粮食足有一万人吃上十天,有着十天时间,自己定然能攻下胶州,李士元在心中暗暗盘算着。 “任将军的恩德,在下及胶州父老没齿难忘!”李士元对着任思齐一躬到地。 两艘三桅帆船在夜色中缓缓起航,向着北面的崂山方向而去。好在是个明月夜,皎洁的月光静静的撒在海面上,海湾水深,加上有熟悉海况的本地渔民引领,倒也不虞搁浅。 大顺军的水军已经被岱山军击溃,没有船前来拦截。 在靠近崂山附近的海岸,帆船放下铁锚,停在了海面上,十多艘小船从对岸划来,接近两艘三桅帆船才停了下来。 粮袋一袋袋从船舱中运出,被放入海中的小船。十多艘小船来返了两次,才把粮食运完。负责运送粮食的胶州明军士兵,抚摸着粮袋,一个个呼吸沉重而急促。(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三章 流民浪潮 胶州城内,前大明户部郎中丁邦彦的府邸。 如今这座豪宅已经成了顺军将领沈咉衡的府邸。 搂着丁郎中漂亮的小妾,躺在松软的雕花大床上,这样的日子搁以前沈咉衡无论如何也想不到。 数年之前,沈咉衡还是河南府的一个农民,不,应该说是一个失去土地的佃户。辛辛苦苦干了一年,收获的粮食连半年都不够吃,剩下的半年得靠着野菜麸皮果腹,才能勉强活下去。 幸亏闯王来了,穷兄弟们扛着锄头跟着闯军就造起了反。 沈咉衡带头攻入了雇他种地的程乡绅家的大门,一锄头把程乡绅的脑袋砸了个稀巴烂。 兄弟们抢光了程乡绅的粮食,杀光了他的猪羊,然后在程家女眷的哭泣声中吃了人生中第一顿饱饭。 从那以后,沈咉衡迎来了人生中最为扬眉吐气的日子,跟在闯王的大旗之后,转战四方,几年下来,沈咉衡竟混成了一个小头目。 闯王入了北京,向各地派出了大量的官吏,沈咉衡便带着手下五百士兵,作为青州防御使王道成的中军,随着王道成来到了青州。 本以为成了新朝的官员,从此光宗耀祖扬眉吐气。谁知好日子没多久,闯王被清兵打败退出北京的消息就传来过来。 然后山东的士绅们就像疯了一样,纷纷造反,转眼间大半的领土已经不复大顺所有。 好容易才过上了好日子,沈咉衡当然不愿意就这样失去。他率军击败了青州叛变的李士元,一直追着他来到了胶州。 慵懒的躺在床上,即使日光已经透过门缝照在床前,沈咉衡还是不愿起床,就在此时,门外传来“噔噔噔”的脚步声。 “叛匪李士元下山了?”沈咉衡就是一愣,他哪来的勇气敢下山?自己正愁无法把他彻底剿灭,没想到他倒是送上门来了。 难道是看到有不知哪来的明军水军来到胶州湾,涨了李士元的锐气。可是那明军水军固然厉害,难道还能把船开到城下不成? 而要是他们敢上岸,就凭借自己这两千多大军定然让他们有来无回。对于自己属下军队的战斗力,沈咉衡很是自信。 “李贼人数很多,足有一万多人!”来报信的部下脸色苍白,看起来竟然有些害怕。 “一万多人,他哪来的那么多的军队?”沈咉衡就是一愣,李士元的败军人数他清楚,充其量就三千多人,多是临时招募的流民,战斗力不堪一击。可眼下竟然来了一万多人,难道他把崂山上的流民都驱赶了下来? “哈哈哈,”沈咉衡忽然大笑了起来:“那些流民饿的路都走不成,恐怕走到城下就得死一半。走,随我出城!” 沈咉衡十分瞧不起李士元军的战斗力,也不愿多等,留下五百士兵守城,带着两千人就出了胶州城,向着李士元军迎了过去。在他看来,以两千人足以击败敌军。 早有探子前来报告,停在海湾里的明军船队一直没有动静,这让沈咉衡得以放心迎敌。 数里外,乌泱泱的流民军正向胶州城走来,他们走的很慢,可能是饿的走不动路了。 沈咉衡指挥着两千手下,压着步子缓缓向对方逼去。他不敢过分消耗属下士兵的体力。 对方固然是由饿肚子的流民组成,可他的属下每天也仅仅吃一干一稀而已。 双方军队缓缓靠近,一支是一万多人的流民军,人数虽多,却装备奇差,流民们手中拿着乱七八糟的武器,锄头,木叉,棍棒,什么都有。 另一支人数只有两千,远远少于对方,但是装备却远远好过多方,最起码每个人手中有一件长矛。其中更有一百身穿棉甲的精锐闯军,每个人手中都拿着寒光闪闪的鬼头大刀。 双方距离越来越近,沈咉衡已经能看清对方那褴褛的衣衫、呆滞的表情。 看着对方散乱无序的队列,看着对方有气无力的模样,沈咉衡认为只要一个冲锋,就能把这群路都走不动的流民击溃。 就在他刚要下令时,忽然对面流民军中间,一个人开口大声呐喊着什么。沈咉衡正要凝神去听时,就见对面的流民神色激动了起来,发疯了一样纷纷向着自己这方冲了过来。 怎么会这样?沈咉衡就是一愣,可此时已经容不得犹豫,他连忙下令,全军迎了上去。 双方的距离迅速的靠近着,站在后面指挥的沈咉衡神色平静的看着战场,看着前面己方的士兵把武器递到对方身上。 只是一个照面,就有上百人倒在血泊之中,只不过倒下的大多是流民军。他们简陋的武器根本无法和闯军抗衡。 只要再一次冲击,他们就会落荒而逃吧,看着战斗的情形,沈咉衡已经能猜到结果。 然而下一刻,沈咉衡一下子瞪大了眼睛。对面的流民军非但没有逃跑,反而以更大的勇气冲了上来,长枪捅到身上,他们并不是痛苦的倒下,反而嚎叫着用双手抓住枪杆,旁边就会冲上更多的流民,把木棒敲砸在己方拿枪士兵的脑袋上。 己方士兵已经冲进流民军的阵列中,数以百计的流民倒在血泊之中。可是流民们非但没有崩溃,反而嚎叫着冲上,一个流民倒了,更多的流民冲了上来,用木棒砸,用牙齿咬,一个个疯了一样和闯军战在了一起。 怎么会这样?沈咉衡看的是目瞪口呆。他完全忘记了当初自己刚参加闯军时的情形,为了口吃的,流民们敢和任何人拼命。 他们已经失去了所有,还会惧怕什么?死亡,别开玩笑啦,在崂山的他们已经饿的走不动路了,现在吃了顿饱饭,身上有了些力气。可是粮食就那么多,再没有下顿,为了活命,他们只能打败面前的敌人,冲到胶州城中。 只有城中才有粮食,继续呆在山中,等待他们的只有死亡! 在活命的欲望诱使下,流民军爆发了强大的战斗力。一人拼命,十夫难当,何况一万人! 沈咉衡惊恐的发现,只是一瞬间的功夫,他的两千人已经淹没在流民组成的浪潮之中。(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四章 拒入 沈咉衡为他对流民军的轻视付出了代价,两千顺军被无数的流民淹没之后,他掉头就跑,在三百原闯军精锐的保护下,杀出重围,回到了胶州城下。 然而让他绝望的是,胶州城头已经变换了旗帜。趁顺军出城作战之际,城内的乡绅大户们叛乱了,攻打留守的数百顺军。 数百顺军中一半以上是新募军,都是胶州本地人,根本不敢和本地乡绅做对,纷纷投降。 胶州城进不去了,沈咉衡嚎叫一声,只得向青州逃回,不过他不知道此时的青州也已经被明军收复,青州防御使王道成被杀,他已无处可去。 李士元率众到了青州城下时,青州已经光复,然而城门却紧紧关闭,不允许流民军入城。 对刚刚夺回青州的士绅们来说,城外的上万流民军要远比顺军可怕。因为城内的官仓早已没了多少粮食,根本无法解决流民们的肚子。士绅们当然不愿拿自己家的粮食养活城外这些流民,所以还是让他们呆在城外自生自灭的好。 远远的从崂山上下来,跑了几十里,打败了两千顺军,满以为可以进城休息,并从此吃上饱饭。可是无情的现实一下子击破了他们所有的希望。 整个大军一下子乱了起来,李士元再也无法弹压。愤怒的流民们向着城墙冲去,却在坚硬的城墙上碰得头破血流。 刚吃了两顿饱饭,积攒的的力气在从崂山到胶州的路上早已消耗殆尽,饥饿的流民们面对城墙完全无计可施。很多人无力的躺在地上,看着天空发呆。很多人绝望之下,小声哭泣着。很多人不甘心,愤怒的喊叫着。 李士元看着面前的乱象,他也完全无计可施。他是青州人,和胶州的士绅根本不认识。上前叫门时,人家根本就不搭理他。大声威胁时,城头的弓弩就射了下来,李士元只得慌忙后退。 为了能和顺军作战,李士元把一千石粮食都分发了下去,让所有流民都吃了两顿饱饭。上万流民军,还有他们的家人,一千石粮食简直是杯水车薪。 李士元是抱着破釜沉舟的心思,想着不成功便成仁,只要能把顺军击败,占了胶州城,那么就可以想法养活这上万流民军。可惜顺军是被打败了,可胶州城却落在了本地士绅们的手中。 “将军,快走吧!”一个手下小声的在他耳边提醒,李士元惊恐的抬头看去,看到无数双愤怒的盯着他的眼睛。是他,把流民们从山上欺骗下来,撇下了他们的家人。现在,他们跟着他打败了顺军,而他却无法兑现事先的承诺。 不!我不能这样离去,如果就这样走了,这上万流民军肯定会就此沦为盗匪,整个胶东大地将生灵涂炭! “大家听我说!”李士元高举起双手,大声呼喝着。 “都安静,听将军的!”他的几十名亲信装着胆子,同声喊叫着。 附近的流民们安静了下来,默然看着李士元,看着这个把他们骗过了的将军。若不是顾忌他参将的身份,好多流民都会过来痛揍他一顿。 “老乡们,听我说!是我把大家召集起来,来和闯贼拼命!” “可是我也没想到城中的士绅们趁机占了城,这是我的错,我对不起你们。可是我绝对不会对大家坐视不理,我一定会想法让大家填饱肚子,争取不饿死一个人!” 李士元声嘶力竭的喊着,做出自己的承诺。 “李将军,你不要再骗俺们啦!俺们再也折腾不起了。” “对呀,在山上呆的好好的,非要俺们跟你下山打仗,死了那么多人仗打胜了,连城都进不去!” “不要听他的了,他就是个骗子!” 李士元的声音一下子淹没在人群之中。 上万的人群,李士元的声音根本传不了多远,近处的流民能听见他说话,远处的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好在大伙儿都没了力气,也没人愿意折腾。是啊,就是杀了他又怎么样呢?好不如歇一歇,好攒点力气回山呢,一家老小还在山上等着呢。 “粮食,粮食!”李士元再次大吼了起来,听到粮食二字,附近的流民们一下子静了下来。 “我虽然对不起你们,可是没有骗你们。先前我不是拿出了一千石粮食吗,大伙儿就不想知道这些粮食从哪里来吗?” 流民们之所以痛恨李士元欺骗了他们,却没有上前动手,就是李士元刚刚让他们吃了两顿饱饭。现在听李士元又提起了粮食,他们不由得生出了希望。 “大家都知道海边来了一支船队,那是江南的海防游击任将军带领的船队,他是奉朝廷的命令,前来查看北方情况。咱们这两天吃的粮食就是任将军船队带来的。” “任将军说了,他回江南的时候会招募一些流民从军。我也会再去恳求任将军,援助咱们更多的粮食。” 很多流民听说了海边来了一支朝廷的船队,一些去海边捡拾鱼贝的流民也亲眼看到了这支船队,船很大有二十多只。可这支船队一直停在海中不肯靠岸,时间长了大伙也就失去了兴趣。 没想到他们是来招募士兵的。当兵当然是很好的出路,这年头除了大户人家也就士兵还能勉强填饱肚子。 可是要去江南那么远的地方当兵,这让许多人一下子犹豫了起来。故土难离,而且现在闯贼已经被打走,听说李自成都被赶出了北京,那么山东的秩序很快会恢复吧,没有了战乱,自己就可以回到家乡。 也有一些人想当兵,可是让他们牵挂的是家人。自己随船队走了,一家人可怎么办? “大家先回山上等着,我去海边找任将军交涉,看看他是个什么章程!”李士元命令手下亲信组织大伙儿返回崂山,自己则亲自向海边赶去。 尽管对李士元们的话半信半疑,流民们还是选择相信了他,相互搀扶着,向崂山走去。 现在,那个年轻的游击将军是大伙儿最后的希望。(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五章 施粥 海岸上,数十口大锅一直排开,烈焰在锅底燃烧,干柴燃烧发出的爆裂声伴随着渺渺青烟在附近空中缭绕。 几十个岱山军士兵手拿着大铁铲在锅中使劲搅拌着,大米饭的清香伴随着鱼香,香味混合在一起,随着蒸汽在空中飘荡,远远的散发了出去。 流民们排着参差不齐的队列,口里屯着口水,目光死死的盯着冒着热气的大锅。在岱山士兵的严厉要求下,所有的流民都必须排队领饭。 流民不断的从胶州城下从崂山涌来,每口大锅前都排着长长的队列,粗略的估计,整个海边最少有三四千流民。 一队岱山士兵在晋玉飞的率领下,全副武装的站在大锅一边,闪烁着寒光的枪头,黑洞洞的火枪枪口,震慑的流民们不敢乱动。 数十个细长的木杆树立在海边,每个木杆的顶部都挂着一个血淋淋的。人头,这是那些仗着身强力壮试图抢粮的流民,都被岱山军杀死,脑袋绑在高杆上。对于那些不守纪律试图插队者,岱山军也给予了严厉的惩罚,每人二十竹杖打个半死。 流民的人数实在太多,不严厉的话实在不行。而且为了使他们以后听话,任思齐有意给他们灌输纪律的观念。 李士元带着百十个心腹手下,也在一边帮着维持纪律。得到了任思齐援助的上千担粮食,却没能夺取胶州,这让他感觉很是羞愧,而再次前来求助时,任思齐的马上答应援助流民更让李士元感激不已。 “开饭喽!”随着大锅前岱山士兵的呼喝,流民的队伍缓缓蠕动。每个人都拿着饭碗,紧张而激动的等待着。 士兵林跃舀起一大勺浓稠的米粥,倒入一个三十余岁的农妇碗中,看着她皮包骨头的样子,心中很是怜悯,便又从锅里捞起一大块鱼肉加在她的碗中。 农妇连连感谢着,双手仔细的捧着大碗,快步走到了一边空地,蹲在地上,不顾滚烫的吞咽着米粥。 “须叫大家知道,俺们是岱山巡检司巡检海防游击任将军的部下,任将军仁义,见不得大伙受苦,才来施粥。不过俺们带的粮米有限,只能管你们一两顿。不过有愿意到江南去的父老,可以报名,我们船队走的时候把你们带到江南。” 趁着施粥的功夫,小石头任峻和陈名扬等人大声宣讲着。他们两个本来一直在岱山岛读书,这次来山东,任思齐把他们俩带了出来,对他们来说也是一种历练。 任峻已经十六,以前是任思齐的书童,书读的还不错。而陈名扬今年十五岁,以前跟着他姐姐阿紫时也读了好几年书。任思齐现在手中人才匮乏,便把他二人带来当作书吏使用。 “人都说上有天堂下有苏杭,俺们岱山离杭州不到百里,风景秀丽,物产丰富,你们到了那里可就过上好日子了。”任峻等人把岱山岛夸的和花一样,就是没说岱山是个远离海岸的荒岛。 “男人们可以当兵,可以种地。当兵的话,每个月有一两五千的饷银可领。种地的话,每家可以分到五十亩耕地耕种,耕牛种子工具都不用你们操心。” “女子也可以到工厂做工,我们岱山成立了罐头厂,在厂里做工管饭,即使是妇女每人每月也能挣到一两银子。” “我们将军说了,以后还会办学堂,每个孩子都能免费入学,不仅不要学费,吃饭衣服所有的都包了。” 听着任峻等人的卖力宣讲,很多流民眼中露出了激动的光芒。 “这位小先生,我去,我要报名!”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端着大碗顾不得喝粥,大声询问着任峻。 “吃过饭后,到右侧空地去,看见那边没有,就是摆放着桌子的地方,去那里报名。”任峻笑眯眯的指着,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十几个岱山军士兵正在搬石头摆放木板,从船上搬出的木板摆在石头上,就是简易的桌子。六七个书吏端坐在桌后,正摆放着笔墨纸砚。 “我也去,我也报名。”一些流民叫喊着,对他们来说,任峻等人刚才的宣讲实在是诱惑,能吃饱饭,有地种,对很多百姓来说,这就是最大的愿望。 可是也有一些流民只顾吃着手中的米粥,对他们来说,背井离乡实在不是好的选择。他们祖辈都生活在这里,这里是他们的家乡,有他们的祖坟。 当然对大多数流民来说,只要有活路,他们都愿意离开这里,对他们来说日子越来越艰难,从家中带出了粮食早已吃光,现在大多数人靠着野菜树皮,靠着在海边捡拾鱼贝过活。崂山中早已有饿死人的事情出现,抢劫****等事情更是多有发生。 很多流民吃过粥后,匆匆便去右边空地而去,他们要报名前去岱山。 可是想被招募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他们要过好几关。 首先会有人盘问他们的底细,询问他们家人情况。有妻儿的青壮会被允许优先报名,而那些单身者都被拒绝在外。有家庭的人才有牵挂,才会安心在岱山生活。 其次是,每个青壮都被告知必须当兵,这次来山东的目的,一是为了征兵,再就是招工。岱山岛的人力已经被挖掘的差不多,甚至整个舟山群岛的的人力也都被挖掘。现在各个在岱山巡检司治下的岛屿上,几乎所有青壮都被招募为民兵,可是加起来也就一万余人,离任思齐的要求还差许多。 在任思齐的构思中,未来他的治下基本上全民皆兵,所有二十岁到四十岁的男子都必须加入军队。 所以那些只愿意去种地不愿当兵的流民都被拒绝。 然后,对那些有家庭也愿意参军的人,还会再一次审查,看他们双手是否有老茧,凡是手掌细嫩的一看就是游手好闲之人,这种人一概不要。 市井奸猾之徒也一概不要,对任思齐来说,忠厚老实听话的农民是最佳选择。(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六章 回程 “胡全,二十四岁,青州农民,妻子何氏,儿子胡冲,今年六岁......” 一个岱山军书吏挥笔泼墨,在文册上填下了面前这个流民的信息。他的身边另一个书吏则在一张巴掌大的牛皮纸张上写下同样的信息,写完后递给面前的流民。 “拿好这张纸条,这是你上船的凭证。你可以回去收拾一下,明日上午登船去岱山。” 叫胡全的流民小心翼翼的接过纸条,在手中看了一会儿,然后叠了起来,小心的藏入怀中。 对于每个被征募的流民,负责征募的书吏都会详细的统计他们的信息,然后发给上船的。只有拥有凭证的人才能上船,前往岱山。 那边的施粥还在进行着,对于这些靠着野菜树皮过活的流民们来说,参杂着鱼肉的米粥诱惑实在太大。 好多人喝完碗里的粥,又排到了队后,希望再来一碗,或者是把粥带给还在山里的亲人。 “李将军可愿随我去岱山?”看着繁乱的场景,任思齐笑着问身边的李士元。对于面前的这个“青州参将”,任思齐还是很欣赏的。 能组织起一万多乌合之众,打败了精锐的闯军,可见他还是有能力的。更令任思齐欣赏的是,此人还有一颗善心,这年头的官军也好,闯贼也罢,大都视百姓如猪羊,肆意抢掠的对象。 而李士元不忍看到流民们受苦,前来祈求任思齐援助的行为,说明他还有一颗为民之心。 “唉,将军请您见谅!”李士元寻思了一会儿,歉然道:“我离不开这片土地。李自成被赶出北京,山东也大半被光复,正是在下为国效力的时候。”对现在的李士元来说,山东是他的家乡,也是他施展才华的舞台。他现在已经是“青州参将”,将来朝廷重新掌控山东,以他的才能做个副将甚至总兵都有可能,如何会去南方投奔一个小小的海防游击! 任思齐自然能猜到李士元的心思,也就不再劝说。可是却觉得有必要提醒一下面前这个自己欣赏的人。 “李将军觉得北方将来的局势会如何?”任思齐问道。 “局势很好啊,”李士元愣了一下,答道:“闯贼已经被赶到山西,山东河北也大半光复,圣天子南京继位,大明中兴可待!” 李士元说着,脸上露出激动的光芒。 “李将军莫要太过乐观,”任思齐摇摇头:“北方的局势已然很是严峻。闯贼虽然被赶走,可是又来了更强大的敌人。” “你是说清兵吗?平西伯吴三桂借虏傢剿贼,现在闯贼被赶走,清兵会退回关外吧?”李士元越说声音越小,因为他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满鞑之残暴,远胜闯贼。怎会有如此好心,帮助大明赶走闯贼,他们想的是咱们汉人的江山啊。”任思齐叹息道。 “也许再过不久,他们将会派兵南下,兵临山东,不知那时李将军你会如何?” “我?我当然和鞑子血战到底,以保卫我大明江山了。”李士元慨然道。 任思齐点点头,不再说话。自己已经提醒了他,到时清兵南下,是战是降就看他自己的了。 在任思齐的印象中,清兵南下之后,北方各地基本上是望风而降,除了顺军还在抵抗以外,原来的大明官军基本上鲜有抵抗的。 弘光朝廷赖为柱石的江北四镇,高杰早死,除了黄得功血战殉国外,刘泽清刘良佐之流无不望风而向。弘光朝廷名义上还有着数十万的军队,可是敢于反抗的却没有几支。 面前的李士元嘴里慷慨激昂,也不知道倒是会做如何选择? “任将军,我有一个请求。”李士元寻思了一会儿,忽然对任思齐道。 “将军请讲!”任思齐愣了一下。 “我有一子,名叫李鼎,想让他跟着将军前往江南。” 这是托孤吗?也许李士元已经意识到了将来的危险,才打算把儿子送往相对安全的南方,任思齐心想。 李士元的儿子李鼎,十六岁,得知父亲让自己去南方后,很是不乐意,被李士元狠狠呵斥后,方才委屈的答应了下来。 招募流民的工作有条不紊的进行着。海边的几十口大锅煮了一锅又一锅的大米粥,数以千计的流民排着队吃粥。 一天之内,已经有上千户四千多流民报名,都被通知第二天乘船前往岱山。 二十多条帆船,虽然都是空船,顶多也就装几千人,就这已经非常的拥挤。好在是近海航行,又用时不多,还能迁就。 得知招募的人数已经到了船只容纳的极限后,任思齐果断的下令停止招募。然而还有很多流民哭喊着,祈求岱山军接纳他们。任思齐向他们保证,船队还会再来,让他们安静的在附近等待,最多一月,岱山军的船队还会再来胶州湾。 船队一次只能带几千人回去,其中只有一千余壮丁,这当然达不到任思齐的要求。在任思齐的规划中,要招募最少一万壮丁,这样才能组建一支万人陆军。 随着施粥的结束,很多流民散去,而那些被招募的流民却留了下来,就在海边宿营,等着第二天的上船。 第二日一早,红日从东方升起,照耀在波澜起伏的海面上,折射出万道金光。 一艘岱山军帆船在金光之中靠到了码头,长长的木板把船只和码头连接在一起。 在岱山军士兵的组织下,被招募的流民们排着长长的队列,鱼贯踏着木板上船。 一艘载满流民的帆船驶离了码头,又有第二艘靠了过来。 “李将军,分别在即,还有什么要求尽管提,能帮的我一定帮忙。”码头的一边,任思齐对前来送行的李士元道。 “前些****援助的那一千石粮食还剩下一些,”李士元摇头道:“我没有其他的要求,只希望将军您能善待诸位乡亲!” “李将军尽管放心,他们既然跟随我去岱山,以后就是我的亲人!” “阿鼎,跟着任将军去吧,以后凡是都要听将军的。”李士元宠溺的摸了下儿子的脑袋,催促道。 少年一步三回头的看着父亲,依依不舍的向船板走去。 万道金光之下,船队张开了所有的船帆,迎着阳光缓缓向大海深处驶去。(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七章 新军 顺风行驶,船队花了八天时间便回到了岱山岛。 清静了多日的高亭港一下子喧闹了起来。 码头上,沙福带人迎接任思齐的归来。 “属下带人在岛上已经搭建了很多窝棚,虽然房屋简陋,遮风避雨倒是没有问题,足够这数千人住的。”沙福向任思齐报告着。 “沙伯辛苦了!”任思齐赞赏的看着沙福,这一年来,老人家消瘦了许多,可是人却格外的精神,浑身散发着年轻人都没有的活力。 “对了,这二十来天,岛上有什么事情没有?” “大事倒是没有,就是陈忠抱怨说陶罐生产供应不上,导致鱼罐头无法扩大生产。还有,眼看着就要收夏稻了,可岛上的人手严重不足,不过将军您招募来了数千人,应该能缓解人手的不足。” 一路上,沙福絮絮叨叨的诉说着岛上发生的事情,总之大事情没有,小事情却很多,而事情的起因都是因为人手的不足。 “对了,黄凤舞黄姑娘来到了岱山,已经等你好多天了。”沙福最后道。 “她在哪里呢?”任思齐一下子停住了脚步,四下打量着。 “别看了,黄姑娘耐不住性子,要了一艘船出海去了,据她说想到各岛去看看。” 任思齐点点头,上了马车,向着高亭镇而去,离开岱山二十多天,有好多事情等着他处理。至于招募来的流民的安置,他早已做好了安排,自会有人带他们去营地。 在高亭港的东北海岸,一道足有五六里的悬崖挡在岛屿和大海之间。 石崖内侧,缓坡与平地的交界处,立着数以百计的窝棚。青竹搭就,顶上覆盖茅草,房屋简陋无比,正是用来临时安置流民们的营地。 而负责流民安置工作的却是任峻和陈名扬二人,岱山岛人才匮乏,任思齐不得不把两个少年派上。当然,安置流民的章程早已制定好,他二人只是负责执行而已。 在海上的这些天,任峻和陈名扬对流民们进行了简单的组织。基本上是以船只为单位,对流民进行编组。基本上十户一甲,任命了年老见识多的老人为甲长,十甲为一百户,派一个岱山军的军官为百户。 编制基本上是按照大明卫所编制,因为在招募时说明了每个男丁都必须从军,那么这些人的身份都是军户。 任峻和陈名扬这些天挨船对流民们宣讲了岱山的情况,以及他们以后的待遇。 流民中的青壮男丁肯定是要当兵的,当兵就有会有军饷,每个士兵每月至少有一两银子的饷银。流民中的老年人,可以去租种岱山的耕地,官府借给耕牛粮种工具。规定每户最多可以租种耕地二十亩,每亩地只需要缴纳粮食四斗,官府不会再征收任何税赋。 从山东来的流民多数都是农民,自然愿意种地,一开始还嫌田租有些高,可等到上了岱山岛,看到田地里被沉甸甸的快要成熟的稻子时,一个个都喜笑颜开,照这种庄稼,亩产肯定能达到一担多,交给官府四斗,还至少有六七斗,二十亩地下来,每年能结余十多石粮食!这还是一季粮食,等秋季收获后,能结余的粮食会更多。 男子当兵,老人种地,而妇女也可以做工。岱山的鱼罐头畅销江南各地,供不应求,需要大量的女工。一个女工工作一月,也可以挣到最少一两的银子。 听了任峻等人的讲解,这些山东的流民一个个激动不已,觉得好日子就在眼前。 当然想过好日子就得付出代价,代价就是要服从管理,认真工作。 针对这些流民,任思齐制订了一系列的条例,从个人卫生,到生活习惯,再到人员组织。流民们必须牢记各项条例,违法的会受到严厉处罚。 曾有几个流民耐不住海上的寂寞,在船舱里闹事,结果每个人被押到甲板上,打了个半死后,捆在桅杆上示众。条例中有一项,严禁百姓士兵私斗。 下了船上了码头,在百户官们的带领下,流民们走入临时的营地。每一户都分配了一座窝棚,百户窝棚形成一个村落,在岛东北出现了十来个新的村落。 给了流民们三天时间,安置他们的新家,锅碗等生活必需品都由官府统一分配,钱则从他们以后的薪酬中扣除。每户流民都发了十斤的大米,至于其他油盐等物则可以去高亭镇购买,没有钱没有关系,可以先赊账,以后从他们薪酬中扣除。 垒砌起简单的锅灶,砍伐山竹搭起简单的床铺,拔除屋前后的茅草,平整屋前的土地,当炊烟从灶间升起时,一个新家就此建成了。 品尝着香甜的大米,流民们眼中流出幸福了眼泪。 三天之后,男丁们被要求进行集训,他们会被编制成军,成为岱山军的陆军。 对于编制军队,任思齐非常的重视,凡事都亲力亲为。 在任思齐的构思中,岱山军未来一年至少要训练出一万陆军,这样才能应对一年后清兵南下时江南混乱的局势。 对于新成立的步兵编制问题,任思齐不准备采用后世团营连编制,那种编制放到这个时代简直是不伦不类,他也没工夫给人解释什么叫连什么叫排。 任思齐现在是海防游击,手下的自然是正规官兵,当然要采用大明兵制。 岱山军现在的编制是十人一小旗,五小旗一总旗,三总旗一队,分设小旗,总旗,队正统领。最大的编制就是队,一队约一百六十人。 任思齐决定原来的编制不变,只不过在队以上设营,四队一营,营设营正,千户衔。 这样算下来,原来的三队老兵,加上新募的一千新兵,可以编制出两个营来。 至于营正的人选,晋玉飞算一个,另一个任思齐本来属意荷兰人门罗,可是想到他的荷兰人身份,任思齐决定还是算了,暂时由任兴凡担任。而门罗,任思齐决定给他一个参谋的职位,除非他不再抱有回荷兰的心思,全心全意留在大明,任思齐不会再让他领兵。(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八章 编制和训练 新成立的步军编制基本上是这样的,十人一小旗,设小旗官一人,分为两伍,小旗官自领一伍,另一伍选一人为伍长。 五小旗为一总旗,设总旗一人,旗手一人,护卫两人,共有54人。 三总旗为一队,设队正一人,护卫四人,队监一人,队监护卫四人,另有旗手两人,鼓手两人,共176人。队正和队监为百户衔。 四队为一营,设营正一人,护卫八人,营监一人,直属护卫八人,另有旗手四人,鼓手四人。每营另有辎重兵一队176人,负责物质运输,管理营中器械,以及后勤事宜,这样算下来一营士兵1006人。营正和营监为千户衔。 其中一营任思齐决定命名为岱山营,营正为晋玉飞,营监任丽坤。 另一营命名为岑港营,营正任兴凡,营监曹长江。 每一营的四个队则命名为甲乙丙丁四队。岱山营甲队队正汤尼,乙队队正任保全,丙队队正沙千里,丁队队正任丽坤。 岑港营甲队队正任峻,乙队队正陈名扬,丙队队正任秋里,丁队队正德意志人邓肯。 营正队正的人选让任思齐很费脑筋,因为他手下并没有太多的人才可用。 这才建立了两营步兵,要是建立起一万大军,领兵人选简直没法找足。 任思齐决定延缓募兵的步伐,先把这两营步兵练好再说,于是再次去山东招募流民的计划也暂停了下来,任思齐把全部心思放在练兵之上。 原来的两队老兵这次都充任了总旗小旗各级军官,再把从山东招募的一千多青壮填充其中,两营步兵的架子搭建完毕。 不过虽然架子搭好了,但是武器盔甲军服等一概不足,成为一支真正的军队还任重道远。 武器盔甲军服不是短时间内能够凑齐的。军服还好说,任思齐通过刘德福采购了大批的布匹,沙福正召集整个岛上会裁缝的妇女,紧急赶制之中。 这半年多来,岱山岛的两个铁匠铺也赶制了许多武器,现在岛上长枪有一千多条,而火枪的制作则陷于停顿之中,被派到澳门的晋玉飞和安东尼还未回归,机床没有购回,枪管的制作无法进行,而靠人工卷制枪管的效率太低,质量也差,任思齐根本不愿采用。 自己赶制加上出去采买,新军每人一杆长枪根本没有问题,能够初步武装起来。不过任思齐已经决定成立军械司,暂时由沙福掌管,负责武器的采购工作。岱山巡检司的书吏们已经成熟了起来,岱山岛的各种事务已经步入正规,沙福的担子现在轻了许多。 至于盔甲,现在整座岛上加起来也不超过十副,以前主要和海盗作战,用不到盔甲,可是以后要和全副武装的清兵作战,没有盔甲防护的士兵只是对方屠戮的对象。 岛上的铁匠水平太差,打些农具还行,让他们制作兵器盔甲则完全摸不着头脑,得想法招募一些会打制兵器盔甲的工匠才行。 需要做的事情实在太多,而当前最需要做的是先把这两营新兵训练出来。 复杂的兵种现在玩不起,任思齐决定以后的步兵以长枪兵和火枪兵为主。长枪兵训练好了,也能顶大用。 至于士兵的训练,岱山军早有条例,各级军官正带着新兵们进行训练。 一开始训练的是队列,这是最基本的也是最难的,队列训练好了,整支队伍将有脱胎换骨的变化。 岛东北的荒地被平整成了校场,新兵们以总旗为单位,正在紧张训练之中。 新兵们大都是老实的农民,很多人连左右都分不清,教官们没办法只得给他们右臂绑上布条,就这样很多人还错误百出。 每一个总旗都有两个护卫,辅助他练兵,每个护卫手中拿着三尺多长木棒,看到训练出错的士兵,不由分说上去就是一棒。很多新兵被打的眼泪汪汪,却不敢言语。 慈不掌兵,为了早日训练出来,任思齐对这种体罚行为视而不见。 训练非常的枯燥,也非常的累人,很多士兵一上午下来,累的都不愿动弹,比较笨的士兵被打的身上到处都是青肿,可是看到可口的饭食,训练的疲惫挨打的痛楚,一切都可以忍受。 岱山军实行的是三餐制,早上是大米粥就咸菜,中午是米饭,加上豆腐青菜,每人都还会分给半条鱼。晚饭则是馒头稀饭。 对于这些从山东来的流民来说,他们一年大部分时间都是吃糠咽菜,能吃饱的日子一年下来也没有几日。而来到了岱山,不仅顿顿能吃饱,而且还每天都有肉。这样的日子他们从前连想都不敢想,这么好的日子,训练的再苦也是值得。 当然也有怕吃苦之人,不过任思齐早已有言在先,凡是不愿训练的逃兵,都会被踢出军队,全家赶出岱山岛,流放荒岛自生自灭! “齐步走!立定!向左转,向右转.......”在教官的喝令中,二十多个方队正紧张的训练着。 任思齐带着营正队正们等军官,在校场中巡视着。 “尊敬的将军,您应该任命我营正,而不是当这个劳什子的参谋。”门罗不满的跟在任思齐身后,不停的抱怨着。 “门罗先生,营正可是千户衔,正儿八经的五品武官,只有明人才能担任,你下定决心了吗,要加入大明国籍。”任思齐淡淡道。 “可是,萨比拉怎么能当队正啊?”门罗不满的叫道,他希望能做营正,这样就能指挥一千多人,可又不能忘记和任思齐以前约定的五年之约,还想着有朝一日能回到荷兰。 “沙比拉已经决定加入大明国籍了,他现在已经是大明人,自然能当队正。”任思齐笑眯眯的道。门罗等荷兰人有着丰富的军事知识,他很希望能收为己用。 “沙比拉现在可是大明六品武官,有朝一日当个将军也不是不可能!”听着任思齐的话语,门罗的心陷入矛盾之中。 (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九章 黄凤舞的心思 黄凤舞站在船头,看着波涛起伏的海面,心情就如同这海面一样,起伏不定。连日在海上奔波,白嫩的脸蛋已经露出风霜之色。 半个月前,黄凤舞含恨离开了舟山城,要找任思齐质问,是否他和海盗勾结,才有的海盗攻打舟山。 第一步到了岑港,谁知道没有见到任思齐,却见到了留守岑港的宋立本。 黄凤舞一下子就认出了这个海盗的大当家,当初鏖战舟山城时,她带着一百亲兵冲阵,最近冲到宋立本面前只有几十步之遥。 看到宋立本,黄凤舞心中的怀疑一下子确定了下来,她的心剧痛无比,可她并没有声张,而是乘船前往岱山岛。 来到岱山岛时,任思齐已经带人前往山东。黄凤舞以为任思齐是在躲避自己,便呆在岱山不走。可是她的心情奇差无比,满腔的怒火却无从发泄。 岱山岛上众人忙忙碌碌,每日里有几十艘渔船停靠在高亭港码头,卸下大批的海鱼,那是各岛渔民前来卖鱼。 每日里也有数条大船驶出岱山,把岱山产的鱼肉罐头运往江浙各地。 岱山岛上所有人都在忙忙碌碌,就连妇女都在工厂做工。 黄凤舞去罐头工厂参观了几天,里面妇女们繁忙的工作着,可是每人脸上都散发着满足的笑容。再也没有以往那种麻木的表情。 岱山岛的百姓生活质量越来越好,再也见不到以前那种衣衫褴褛的模样,所有人都穿着很整洁,就连玩耍的孩子都穿着新衣衫。 几十里的海路相隔,舟山和岱山好像两个世界,与岱山相比,舟山的百姓都像叫花子一样。 黄凤舞在岛上呆了几天,好像整个岛上就她一个闲人,就连天草枫都在忙着学习汉文,练习算术,没有多少时间陪她。 据天草枫所说,任思齐走时给她留了作业,让她一年内熟练学会大明话,她以前一直跟着任峻陈名扬他们读书,任峻随任思齐去了山东后,她只能自学。 看到黄凤舞,天草枫很是高兴,兴奋的拿出本子,向她讨教算术的知识。 黄凤舞自然是识字的,各种兵书全部精通,可要问她算术,却无疑于问道于盲。 “你一个小小侍女,学这些干什么用?”黄凤舞不解的问天草枫。 “是将军让我学的,他说算术是天下最有用的学问,不管是工业生产,还是计算钱粮,统统用得上。”天草枫苦着小脸道。 任思齐身边人才实在是匮乏,便打算把天草枫当作秘书培养。 黄凤舞摇摇头,表示不理解这种作为,也许是丑人多作怪吧,黄凤舞心中暗暗道。她自己没发觉,这些天来,她对任思齐的恨意消减了许多。 看到连天草枫都在忙,黄凤舞觉得自己不能在这样无所事事的等下去,便乘坐船只,巡视各岛。她要看看各岛是不是真的都被任思齐占据,在黄凤舞的眼中,那些彪悍的渔民不会那么容易被征服。 从金塘岛到秀山岛,衢山,大屿山,一直到嵊泗列岛,在从南面六横岛返回,有人居住的几十个岛屿黄凤舞几乎跑了一遍。 让她震惊的是,几乎绝大多数岛屿都有任思齐的兵在,每座岛屿都成立了弓兵,有岱山军的士兵做军官,每三日都会训练一次。 黄凤舞看过好几个岛的弓兵训练,弓兵们的精锐水平不比舟山参将府正规的官兵差。要是双方起了冲突,同等兵力之下,恐怕舟山的官军不是这些弓兵的对手。 而任思齐势力之下的弓兵到底有多少,几十座岛屿加起来至少有万人吧。想到这个数字,黄凤舞就觉得不寒而栗,这姓任的混蛋到底想做什么?他一个小小的游击怎么会训练这么多的士兵! 在黄凤舞看来,各岛的渔民不是那么容易被收服的,可是现在看来,这些渔民大都已经对岱山死心塌地。 黄凤舞当然知道其中的原因是什么,大量收购渔民们打的鱼,在各岛平价售卖各种生活物质,正是实实在在的好处,才把渔民和岱山岛紧密的联系在一起。 想想任思齐现在所拥有的财力势力,再想想还打算和任思齐较量的父亲,黄凤舞就觉得一阵阵的无力。 对任思齐的感觉,她从一开始的不屑,到佩服,再到爱慕,然后就是知道任思齐是海盗攻打舟山的幕后黑手后的痛恨,黄凤舞对任思齐的感觉复杂的很。 我到底该怎么办?该怎么面对他啊?黄凤舞不停的问自己,却不知道答案。 在整个舟山群岛转了一圈后,黄凤舞回到了岱山,才知道任思齐已经从山东归来了。 训练场上,任思齐便惊讶的看到了风尘仆仆的黄凤舞。 “你来了?这么脸色这么差?”看着黄凤舞被海风吹的干巴巴的面孔,任思齐柔声问道。 看着面前这个穿着三品武官袍服的男子,笔挺的官服穿在他身上显得那么的英俊挺拔、气势逼人。 听着他温柔的话语,黄凤舞不觉得心中一颤。看着他英俊的面容,黄凤舞霍然发现,原来自己心中是那么的想见到他。 不,他是勾结海盗的黑手,是害死无数舟山百姓的混蛋!黄凤舞强迫着使自己的心硬了起来。 “能不能陪我走走?”黄凤舞对任思齐道。 看着校场上新兵们紧张的训练,任思齐为难的皱起了眉头。 “不方便就算了!”抛下一句话,黄凤舞转身而去。 “别,别,我去还不行吗!”任思齐慌忙跟了上去。对于面前这个女孩,任思齐觉得亏欠许多,明知道她对自己的心意,而自己却一直在利用她。 黄凤舞一声不吭的在前面走着,沿着海岸,上了码头,登上了一艘小船。 “到底去哪啊?”任思齐跟着上了小船,不停的追问着。 “咱们到前面那小岛上转转!”黄凤舞说了一句话后又是一声不吭。 在高亭港外有着许多的离岛,像珠链一样分布着高亭港的外海,每座岛的面积都不大,上面也都没有住人。 小船驶了一里多海路,停靠在一座无人的小岛,二人下了船,登上了岛。黄凤舞吩咐船夫把船驶远,那两个船夫便笑眯眯的去了。 “没想到这里的景色这么美!”任思齐蹬在花草相间的草地上,看着蔚蓝的天空,看着四周波澜起伏的海面,看着远处海港里帆船,不由得发出了赞美之辞。 在如此美的风景之下,和一个漂亮的女孩谈情聊天,也是很不错的事情! “凤舞,你找我想说些什么啊!”任思齐笑着转过身来,却看到一把寒光闪闪的宝剑正抵在自己咽喉。(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章 任思齐的志向 “凤舞,你找我想说些什么啊!”任思齐笑着转过身来,却看到一把寒光闪闪的宝剑正抵在自己咽喉。 “别闹!”任思齐愣了一下,伸出手指去拨开脖子上的剑锋。 然而黄凤舞手中的宝剑不仅没有离开,反而向前一挺,锋利的剑尖点在了任思齐的喉头,任思齐觉得喉头就是一痛,好像皮肤已经被击破,有鲜血流出,一种颤栗而心慌的感觉涌上心头。 她是认真的!看着面前黄凤舞严肃而认真的表情,任思齐忽然很后悔独自跟她来到这个无人小岛。 “我要问你一个问题,你必须实话实说!”黄凤舞清冷的声音在任思齐耳边响起,圆睁的俏目一眨也不眨的盯视着任思齐。 “你问吧!”任思齐也冷静了下来,脑子快速的旋转着,她肯定发现了自己是攻打舟山的幕后黑手!那么自己该怎么办? “上个月海盗攻打舟山是不是你指使的?”黄凤舞紧盯着任思齐的双眼,仔细观察着他的神色,她相信只要任思齐说谎她肯定能分辨出来。 “是我指使的!”谁知任思齐竟然爽快的承认了下来。 “你!”黄凤舞心中大怒,下意识的就要挺直手中的宝剑,结果了任思齐的性命。可是在最后一刻,她却强行忍住了,“为什么?给我一个理由!” 看着面前这个女孩,任思齐不愿再对她欺骗。她的坚强,她的纯善,她的勇敢,都让任思齐心生好感。 “是我指使的,泗礁山海盗的新的大当家就是我派去的人,理由只有一个,我想赶走你的父亲,占据舟山!” “你,你可知道你的行为造成了舟山岛的生灵涂炭,无数的百姓惨遭海盗的劫掠,无数的百姓丧失了自己的性命!”想起舟山之战时自己突围求援时的所见,想起岑港西面那个渔村的悲惨遭遇,黄凤舞就觉心无比的痛。 “你这个混蛋,你这个刽子手!”黄凤舞就想一剑结果了任思齐的性命,却忽然想起自己去舟山求援时他二话不说就召集船队,想起半夜二人在船头的柔情。心就是一软,手中的剑再也递不出去。 “你既然图谋舟山,又为何前去救援?我父亲被海盗杀死,舟山被海盗占据岂不是更好?你可以名正言顺的占据舟山!” “我本来的打算就是这样,”任思齐长叹口气,“可是有一个人让我的想法改变了,当我看到她风尘仆仆的着急面容时,我不由自主的就下达了增援的命令。我不想看到她悲伤难过的面容,更不想让她痛恨我终生。” “你......”黄凤舞的心一下子激荡了起来,再也挺不直手中的剑,胳膊不由得就垂了下来。 “凤舞,”任思齐上前了一步,伸手就去摘她手中的剑,有剑的黄凤舞让他心惊胆战。 “凤舞,你知道吗,第一次看到你时,你在马上矫健的英姿就深深的吸引了我,不过那时我还只认为你是个被惯坏的刁蛮女子,可是后来,你的勇敢,你的善良,让我知道你是一个很好的女孩。”任思齐一边说着温柔的话语,一只手握住了黄凤舞握剑的手,另一只手就要去拿她手中的剑。 手被任思齐握住,黄凤舞浑身就是一颤,一股异样的感觉涌上心头,手掌接触处,酥酥的,麻麻的,也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休要花言巧语欺骗于我,”几乎瞬间,黄凤舞就恢复了清明,振臂把任思齐的手抖了开来。 “你为何要图谋舟山?你花费了这么大的心思招募训练军队,是想干什么?是要造反吗?”黄凤舞生于军户世家,对大明的忠诚深入骨髓。而任思齐的行为早已超出了一个官员的本分,他的目的黄凤舞必须要弄清。 若是任思齐有着图谋不轨、试图造反的心思,即使对他再有好感,黄凤舞也绝对不能容他。 “你,你怎么会这么想我?我怎么会造反?”任思齐不解的问道。 “你想让我怎么想?你做为一个巡检时,就训练了数百兵力,而如今成为了海防游击,把整个舟山群岛的渔民都组织了起来,组织了上万弓兵。就这你还不满足,千里迢迢跑到山东,招募了数千士兵。若不是心有异志,你何必做这么多?”对岱山的了解越深,黄凤舞越是心惊,她虽然对任思齐很有好感,却也不愿把终身托付给一个乱臣贼子。 “凤舞你这么想我很理解,不仅你,就是整个江南也没有多少心思清明之人。可是,若是你走过万里海程,见识过混乱的北方,恐怕你就不会如此想了。” “三月十九日,李自成的大顺军攻破了北京,崇祯天子殉国。四月吴三桂放清兵入关,联合清兵击败了李闯,把顺军赶出了北京。江南无数官员弹冠相庆,以为击败了顺军,大明中兴可期!” “可是,顺军固然可恶,那清兵又岂是好人。放鞑子入关容易,再想送走可是千难万难。现在大明正处于无比虚弱之时,满清绝对不会放过这个入主中原的机会。” “顶多一年,等他们掌控了北方后,就会挥军南下。以满清兵之强悍,到时谁能抵挡?” “国事如此之艰,南京的弘光朝廷还是处在不停的党争之中,各地的官员依然醉生梦死。江南的官兵承平已久,军队的战力比土匪都强不了多少,到时如何应对强悍的满人。恐怕到时满清大军一到,官员士兵望风而降,而我江南将落入满人之手。” “思齐不才,却不愿大好河山落入异族之手,神州大地一片膻腥。所以才图谋舟山,欲依托海外群岛,练出一支精兵。等满人南下之时,与之殊死较量。” “驱海盗攻略舟山,造成了许多杀虐,皆思齐之罪。可是比起神州沉沦,大好河山陷入异族之手,亿兆百姓在满人铁蹄下颤抖,这点罪孽又算得了什么?” 任思齐的话语铿锵有力,在黄凤舞耳边鸣响。 “当啷”一声,黄凤舞的宝剑终于掉落地上。(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一章 黄斌卿又升官了 “我任思齐绝不会做乱臣贼子,我的一切行为都是为了大明,和大明的亿兆百姓。”任思齐拉起黄凤舞的手,向她郑重发誓,手掌把黄凤舞的小手上摩挲着。 “你说的都是真的吗?”黄凤舞看着任思齐英俊的面孔,喃喃问道。 “当然是真的,若有虚假,不得好死!”任思齐举起另一只手,发着毒誓。 “我相信你!”黄凤舞小手捂住了任思齐的嘴唇,阻止他的发誓。 “凤舞!”任思齐大喜,用手搂住了黄凤舞的纤细腰肢,伸出大嘴就要去吻。 黄凤舞羞红了脸蛋,微闭着眼睛,樱桃小口微微撅起。 “将军,该起床了!”一个清脆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任思齐一下子从梦中醒来,抬眼看去,却见天草枫不停的摇晃着自己。 坐起身来,回味着梦中的情形。黄凤舞要是像梦中那样该有多好!可实际上,当任思齐试图去搂抱时,却被她一膝盖顶在小腹上。 “虽然你说的慷慨激昂、为国为民,可弥补不了你对舟山百姓的伤害。我可以饶你这次,若再有害民行为,我的这把剑可不认得你!”说完这句话后,黄凤舞招来小舟,毅然离去,却把任思齐一人留在了荒岛之上。 “唉!”任思齐长叹口气,他发现自己心中不知不觉的竟然有了她的影子。 欲起床时,顿觉腿部微凉,低头看去,就见到亵裤腿根部一片湿痕,黏糊糊的很不舒服。 天草枫目光移向任思齐腿部,脸蛋一下子羞红了起来,快步走到衣柜前,翻出来一条新的亵裤,递给了任思齐,然后红着脸退了出去。 若是以前,看到天草枫娇羞的模样,任思齐多半会调戏一番,甚至推倒。可眼下心中有了一个女子后,却不愿再做这样的事情。 换好衣服,洗漱一番,吃过天草枫端来的早饭,任思齐便到了训练场,开始督促新一天的训练。 两千新兵的训练已经走上正规,经过半个多月的训练,绝大多数士兵已经分清了左右。现在开始进行队列训练。 “齐步走,立定。”在教官的命令之下,士兵们迈起了整齐的步伐。 镇抚官宋立本带着手下们在校场各处巡视,所过之处,新兵们静若寒蝉,变得更加的规矩,这些天来,宋立本和他手下的镇抚司的官兵,给新兵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凡是违反纪律,训练不标准者,都受到了镇抚司官兵的责打。 两千新兵,没有被责打过的寥寥无几。 宋立本被任思齐从岑港召回,任命为岱山军镇抚,千户衔,负责整个岱山军的军纪军法。 凡是违法违纪之官兵,都有镇抚司责罚。所以新兵们看到镇抚司的官兵,就像老鼠看到猫一样。 ...... 当任思齐忙于新兵训练之时,黄凤舞已经回到了舟山城。离开舟山时她满腹焦虑,现在回舟山时却一身轻松。 凭她的感觉,任思齐并没有说谎,那么他的行为也并不是不可原谅。可一想到舟山被海盗戕害的百姓,她的心就很不舒服,这也是她拒绝任思齐的原因。 难道成大事者都要以尸骨铺路吗?黄凤舞一路上多次问自己。可是她也知道在那些枭雄的眼里,区区几个百姓的性命算不了什么。 一将功成万骨枯!古今之事莫不如此。 也许是自己心太软,见不得百姓的眼泪,黄凤舞宽慰着自己。 离开多日,回到舟山城时,感觉无比的亲切。 而家中的诸人更是喜气洋洋,黄凤舞询问时,才知道黄斌卿竟然又升官了,由舟山副将被升为九江总兵! “还是朝中有人好做官啊!”黄斌卿对着女儿感慨道。 在舟山被海盗攻打后,害怕被免官,黄斌卿曾到南京运作,拜见了忻城伯赵之龙,表示了投效之心并送上了五千银子。赵之龙是南京守备,勋臣之首,当时是南京最有权势的三人之一。 后来没等赵之龙运作,兵部尚书史可法已经决定了让黄斌卿官居原职以牵制任思齐。 收了人家银子却不用做事,赵之龙当然很高兴,不过也把黄斌卿这个名字记在心里。恰逢上月原九江总兵去世,朝廷合议新的人选时,赵之龙便把黄斌卿推荐了上去。 能离开舟山这个荒岛,到繁华的九江任职,再也不用面对那姓任的小子的步步紧逼,这让黄斌卿怎么能不兴奋! “爹爹,要我说,你去九江做总兵还不如留在舟山。”黄凤舞却给黄斌卿泼了一盆冷水。 “此话怎讲?”黄斌卿皱起了眉头,很不高兴。 “九江繁华,九江总兵更是位高权重,可是正因为如此,我才不建议爹爹您去。”经过这些日子的奔波,特别是和任思齐的交谈,黄凤舞对当下大明的局势了解许多,变得成熟了起来。她知道自己爹爹的能力,吃空饷贪污受贿他行,可是练兵打仗的本领很是平庸。 “九江是什么地方啊?四省通衢,扼长江门户,向上可达湖广四川,顺流向下则可经安庆芜湖直达南京。历来是兵家必争之地。现在北方战乱,南方也不太平。盘踞武昌的左良玉桀骜不驯、残暴不仁,九江正是他的势力范围,他如何会允许一个外系之人做九江总兵。舟山虽然偏僻贫瘠,可胜在太平,当然要比去九江的好。” 黄斌卿耐着性子听女儿讲着,紧皱的眉头却显示了他的不耐烦。 “你一个女子懂得什么?左良玉再跋扈,也是朝廷的将军,如何会戕害同僚!再说我黄斌卿军户世家出身,从军三十余年,自认还有些本事。现在天下板荡之际,自当竭尽全力报效朝廷,岂可推诿怕事!” 黄斌卿的话义正辞严,黄凤舞只有一叹,无法再劝。 “爹爹,既然您执意要去九江,可咱们在舟山的家怎么办?” 黄家在舟山多年,置办了诺大的家业,舟山城外的田地,有一万余亩都是黄家的,让黄斌卿一下子放弃,却有些舍不得。 “要不然这样,爹爹,您先去九江,我留在舟山看家。若您能在九江安定下来,我便变卖田地,去九江寻你,若是不能,还能在这里留上一条退路。”黄凤舞提议道。 黄斌卿想了想,点点头,认可了女儿的提议。(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二章 安东尼归来 新兵的队列训练接近完成,下一步就该进行武器训练。按照岱山军兵制,每一队中两总旗是长枪兵,一总旗是火枪兵,也就是说两千步兵有三分之一的火枪兵。 眼下岱山军的长枪足够新兵使用,可是火枪却只有一百余支。铁匠铺里刘成等大明铁匠从没有打制过火枪,而贝尔和怀特等荷兰工匠正在造炮,正努力的设计新的高炉,以得到足够温度的铁水。所以火枪的制作陷入停顿状态。 就在任思齐为火枪发愁之时,两个月前被派往澳门购买机床的安东尼和李行久终于归来了。 “舶主,总算回来了......”看到任思齐,安东尼神色激动无比,眼圈泛红。 李行久也很激动,却努力保持一贯的冷酷模样。 看到二人安全归来,任思齐也很激动,好言抚慰了二人,然后问起了此行的收获。 “托舶主您的福,还算不需此行。不仅购买到了一台机床,而且还顺便买了三百支火枪。”安东尼颇为自得道。然后便说了这两个月的行程。 因为有岱山巡检司开具的路引,他们在路上还算太平,郑家的舰队也并没有为难他们。而以他们的实力,小股的海盗也根本不放在眼里。 然而到了澳门后,和葡萄牙人接触时,却被一口回绝。葡萄牙人在澳门是有兵工厂,可以制造火枪火炮,可是却不愿把用于造枪炮的机床卖给明人。 没奈何,安东尼和李行久只得在澳门停留了下来,看看能否想些办法。这一住就是半个多月,每日里在澳门岛上闲逛。 这一日在澳门的一个酒馆里,安东尼结识了一个落魄的葡萄牙人,名叫弗朗西斯。 弗朗西斯是一个神职人员,当初怀着崇高的理想来到遥远的东方,欲在东方传播上帝的福音,使异教徒也能沐浴在天主的圣光之中。 谁知道不远万里来到大明,在传教之时却处处碰壁。在明朝有很多西方教士来大明传教,如汤若望等人。弗朗西斯是在汤若望之后来的大明,但是两人传教的理念有很大不同。汤若望采用的是科学传教的方法,走的是上层路线,结识朝廷官员,帮助明廷制定历法,铸造大炮。 而弗朗西斯却不认同汤若望的传教理念,坚持在民间传教,他游走了两广湖南福建等地,在传教途中却处处碰壁。 首先是地方政府根本不允许夷人私下传教,他多次被官府抓入大牢。其次,因为西方人和明人相貌的差异,大明百姓看到他如见鬼魅,别说传教,就是交流起来也是困难。 崇祯七年来到的大明,足足十年时间,弗朗西斯游历了大明各省,然而他的传教事业却一事无成。 最后,极度困顿的他回到了澳门,每日里只能借酒浇愁,导致其他澳门人对他也很是不满。 正是这种情况下,安东尼和弗朗西斯在酒馆相遇,安东尼是一个假洋鬼子,曾在荷兰人群中生活数年,为了生存也接受了洗礼,可以说是一个天主教徒,当然是不是真的信仰天主那就两说了。 所以安东尼和弗朗西斯一见如故,聊得很开心。安东尼为弗朗西斯结了酒钱,并约了下次一起喝酒的时间。 两个人就这样成了好朋友,弗朗西斯向安东尼讲诉了自己的遭遇。安东尼则告诉弗朗西斯,他的主人任将军管理着大明的几十个岛屿,他可以把弗朗西斯引荐给任将军,让他在任将军治下传教。 弗朗西斯困顿如此,几乎到了借债度日的境地,听到这里当然很兴奋,自己的传教事业终于出现了曙光。 不过安东尼也说了,他是任将军派到澳门采购武器机床的,现在买不到机床,无法返回面见将军。 弗朗西斯便自告奋勇,为安东尼筹谋此事。他虽然落魄,但在澳门人头很熟。很快便和兵工厂的管事串通,把一架接近报废的机床以报废的名义淘汰,然后高价卖给了安东尼。 一台破旧的机床,竟然要了一千两银子。然后弗朗西斯又和兵工厂交涉,帮助安东尼购买武器。以一千两银子一门的价格购买了两门十二磅的巨炮,可安放在帆船上作为舰炮,也可以放在城头防守用。以十两银子一支的价格卖给了安东尼两百支火枪,价格是正常价格的两倍。 在这项交易中,弗朗西斯得到了五百两银子之多的回扣。 最后,应安东尼的要求,弗朗西斯又帮着招募了一个会开机床的技师罗曼。 “舶主,您给的银子都花光了......”安东尼忐忑不安的对任思齐道,他也知道机床及武器的价格实在是离谱,可是为了完成任思齐交代的任务,他不得不接受这么高的价格。 “只要机床买回来就好。”任思齐并没有责备他,反而好言鼓励。对现在的岱山来说,钱不是问题,关键是武器的制作要尽快进行。 两百支火枪买回来的正是时候,有了这两百支火枪,新军的火枪兵可以达到两人一支,轮流训练却是没有问题。 至于那两门火炮,任思齐并不准备放在船上,而是决定在高亭和岑港修建炮台,用来保护港口。 “你们两个都很辛苦,我会好好奖赏你们,”任思齐笑着对二人道,“安东尼你以后就是岱山军的副千户,实任岱山军的军情司司长。李行久同样是副千户,任亲卫队队长。” 副千户,可是从五品的武官,安东尼从来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还能当官,当下里大喜过望,跪在地上连连磕头。 李行久也同样激动,不过他要比安东尼镇定的多。 “将军,我想回一趟平岛,把乡亲们搬来岱山。”李行久向任思齐提出了请求,离开平岛的这些日子,他每天都在想念还在琉球的亲人。 当初任思齐曾经许诺过李行久,在岱山站稳后许他把平岛的乡亲迁回岱山,听到李行久的请求,就爽快的答应了下来。(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三章 岱山书院 “尊敬的将军,希望您能允许我在您治下的岛屿传教。”弗朗西斯四十来岁,鼻梁高耸、眼窝深陷,枯黄的头发微卷,苍白的面孔带着病容。他见到任思齐并没有行大礼,只是微微躬身,这让一边的安东尼很是不满。 “弗朗西斯先生,你的大明话说的很好,”任思齐淡淡道:“既然我的部下曾对你有过许诺,我当然会允许你在岛上传教。可是你想过没有,如何才能传教成功?” 对佛朗西斯的传教,任思齐抱着无所谓的态度,因为他知道这注定不会有什么结果。中国人是一个多信仰的民族,他们信仰佛主、太上老君、玉皇大帝、龙王、海神,只要是神仙他们都敬畏。现在让他们去信一个外来的上帝也不是不行,但问题是西方的天主教神只有一个,信仰上帝后就不能再信其他神明,这和中国的传统很是违背。 所以对佛朗西斯的传教,任思齐并不看好。不过这些西方的教士都是知识渊博之人,很多人精通天文历法,物理化学,这样的人才任思齐自然希望能收归所用。 “听说你在大明传教十来年,可是却一无所成,若是这样下去,不做改变的话,我对你在海岛上的传教同样不看好。” 听了任思齐的话,弗朗西斯神色严肃了起来,其实经过了这些年的失败,他也意识到了自己传教路线错误的问题,可却不知如何去改变。 他曾经也想过像汤若望那样走朝廷上层路线,可是他也了解,汤若望虽然当上了明朝的官员,为明朝修订历法,铸造大炮,明朝也同意他在北京建了天主教堂,可实际上他的传教事业并没有多少进展,发展的信徒没有多少,这也是弗朗西斯不愿采用汤若望路线的原因。 “尊敬的将军,请说出您的建议。”弗朗西斯眼睛闪闪发光的看着面前这个年轻的大明将军,现在的他很希望能得到别人正确的建议。 “我大明和你们西方不同,你的皮肤你的相貌和明人都显著不同。风俗不同、相貌迥异,想让明人信仰你的上帝,很难!但是也不是做不到,这就需要你下很大的功夫。” “尊敬的将军,请你说说我到底应该怎么做?”弗朗西斯很着急,他知道自己传教出现了问题,可是一直弄不清问题到底在哪里。 “办法其实很简单,需要你能融入到明人之中,和他们交朋友,做一个对他们有用的人,让他们尊敬你、爱戴你,然后再传教就很容易了。” “这恐怕很难!”佛朗西斯面露愁容,他也曾经这样干过,曾努力的和明人交流。可是很多明人看到他如见鬼魅,远远的就逃了去。 “说难也不难。这样吧,我给你一个建议,你是传教士,应该具备很多数学物理的知识,我可以聘请你为教师,传授岛上的孩子们西方的自然科学知识。大明人是最尊师重教的,你做了他们的先生,教给他们有用的知识,他们以及他们的家人自然就会尊敬你,然后你再传教岂不是容易很多。” 任思齐早就打算在岛上开建学校,让治下所有适龄儿童全部上学。可是因为缺乏师资力量,迟迟没有进展。 虽然说现在聘请了几十个童生秀才之类的读书人,可让这些人教授四书五经行,教授其他知识却都一窍不通。 任思齐希望自己开办的学校,能培养出各种各样的人才来,而不是培养一些只会八股的书呆子。 当然任思齐自己后世受过高等教育,懂些算术物理知识,可他又哪里有时间去教学啊。现在弗朗西斯的到来,让任思齐看到了一线希望。若是他能同意,自然科学的老师就有了人选。 弗朗西斯听到了任思齐的建议后,沉思良久。便同意了下来。 他的传教事业困顿了许多年,急需有所突破,既然任思齐给他指了一条路,他就愿意按着这条路走下去。 有了弗朗西斯的加入后,任思齐便决定在开办一座书院,取名就叫岱山书院。 书院选址就在高亭西北的崇福庙,崇福庙以前是海盗们盘踞的地点,有正殿偏殿十多间,作为学校正恰当。 以招募的几个童生为国学教师,以弗朗西斯为物理教师,教授自然科学知识,聘请了高亭镇商铺的几个账房作为算术教师,教授算术。这样岱山书院可以开设国学、算术、物理三科。八岁到十三岁的孩童学习这三科知识。 十三岁以上的学童,除了这三科以外,还需要学习军事知识。 当然现在一切初建,人才奇缺,教学所用的教案讲义一概全无,只能暂时这样。 派人整修了崇福庙后,岱山书院正式成立,任思齐自己亲自担任书院山长,任命弗朗西斯为自然科学课长,任命从鄞县招募的一个读书人,五十多岁的老秀才林文乐为国学课长,任命齐云商行账房钱穆为算学课长。岱山书院的架子算是搭了起来。 除了弗朗西斯能教授自然科学,以前俘虏的荷兰人如怀特和贝尔工匠出身,也懂些自然科学方面的知识,都可以兼职教学。 而从鄞县招募的读书人二十来个,他们虽然都在巡检司衙门或者是陈忠手下做事,但也可以兼职教授孩童们识字,国学教师的师资是最多的。 至于算学,现在暂时没有专业的教师,只能由各商铺的账房兼着。任思齐决定自己抽空编写一本算术教材,虽然微积分之类的忘得差不多,但加减乘除之类的算术知识还是没有问题。 岱山书院搭建起来后,开始招生,所有八岁到十五岁的孩童均可入学。 任思齐规定,所有学童不收任何费用,免费入学,而且学校以后会统一为学童定制校服,免费提供膳食。 中国人自古就很重视教育,在大明,只要经济许可,家长们都会想法让孩子们读书。现在有了这么一个读书机会,每个家长都不愿错过。 岱山书院的招生,第一批就招了三百多孩童,这些孩童都是高亭附近人家的孩子,还有从山东来的移民家的孩子。(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四章 夏收与岱山经济 与岱山书院大张旗鼓的成立相比,军情司的成立却悄无声息。 高亭镇巡检司衙门内的一个跨院,三五间房,连牌子都没有,军情司就这样成立了。只有一个司长安东尼,外加三两个兵。 任思齐给了安东尼一份手令,让他可以在整个岱山军内可以任意调人,尽快把军情司组建起来。军情司的现阶段的任务就是打探各地的情报,现阶段以南京朝廷杭州宁波以及舟山的动向为主。 拿了任思齐的手令后,安东尼踌躇满志的去了。他很珍惜这个独当一面的机会,决定全力以赴绝不辜负舶主的期望。 除了一份手令几千启动资金,任思齐便对军情司不闻不问,放任安东尼自己捣鼓。现在岱山有太多的事情牵扯着他的精力,事事亲力亲为已不可能。 比如,春稻已经成熟,已经到了收割的时候。这对岱山来说是一件大事,这大半年来,岱山岛已经受够了粮食供应不足的苦头。 整个岱山岛数千军民,周边控制的几十个岛屿上万弓兵,都需要巡检司供应粮食。虽然说弓兵们只有训练时才管饭,才发放粮食,可上万人啊,那也不是一个小数目。 几乎每个月,就需要从大陆采购上千担的粮食,据和巡检司合作的商人刘德福所说,岱山军的粮食采购已经引起了宁波杭州一带的粮食价格上涨。大米一担由四两多银子已经涨到了六两。 现在春稻终于成熟,可以很大程度上缓解岱山岛的粮荒。 夏收是大事,任思齐下令所有军队停止训练,除了鱼罐头作坊不停外,其他人等都加入抢收粮食的行列。 田野里,稻田中,水田里的水早已放出,地面干涸后裂出道道裂纹。沉甸甸的谷穗弯下了腰,整个田野中金黄一片。 微风徐吹,稻子如同黄色的波浪一样翻滚,田野里出来阵阵稻花香。 任思齐手拿着镰刀,在沙福等巡检司吏员的簇拥下站在田头,作为岱山巡检司巡检海防游击的他,是整个岱山军系统的最高首领,这第一镰当然需要他来割。 任思齐左手抓起一把谷穗,右手用镰刀把稻子割掉,高高的举了起来,四下里顿时一片欢腾。 老沙福一声令下,所有军民手持镰刀,齐齐冲入了稻田。 镰刀飞舞,成片成片的稻子倒下。 前方男人们在收割,后面妇人儿童则把割掉的稻子打成捆,然后送到田头装上大车。装满一车后,会运送到打谷场,在那里进行脱粒,杆粒分离。谷粒去壳就是大米,脱粒后的稻草也很有用,太多的山东移民来到岱山,他们迫切需要建造自己的房屋,搬出太过简陋的窝棚。而稻草可以铺在屋顶上,是建造房子重要的材料。 在沙福的组织下,稻子的收割分工合作,井井有条,不需要任思齐多操心。不过任思齐还是亲力亲为,带头进田割稻,其他的岱山军将领茅十八晋玉飞等人也跟着任思齐身后,加入了收割的浪潮。 稻田里,一个从山东来的老农,手捧着沉甸甸的谷穗,激动的热泪盈眶,虽然这批稻子并非他们所种,收获下来后也不归他们所有,可是看到丰收的情景,就看到了以后的希望。因为任思齐对他们有过承诺,秋粮就由从山东来的移民租种。 收割了一亩稻子后,把稻子送到打谷场脱粒,然后称重,以判断今年粮食的大概产量。 “这一亩稻子产量是两担,脱粒晒干后应该能有大米一石半!”沙福喜气洋洋的向任思齐汇报道。 一亩一石半,整个岱山岛种了足有一万八千亩的水稻,那么总产量岂不是达到近三万石!这还只是一季的产量,两季下来,整个岱山岛岂不是可以收获大米五万多石! 听到沙福的回报,所有人都欢呼了起来,任思齐的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有了粮食,不再依赖与采购,整个岱山军系统才算稳定下来。 说实话,这半年多来,岱山军的局面也只是勉强维持。虽然说通过海外贸易赚取了大量的银子,去年日本贸易后,巡检司赚了近三十万两,可是和荷兰人打的一仗,募人买船,银子哗哗的流了出去,当然俘虏荷兰船也赚了一笔。回到岱山后,结余下来大概二十五万两。 过年后剿匪从泗礁山匪巢里缴获了七八万两银子,然后前不久从吕宋回来的商队,又带回了十五万两银子。这样算下来,一年的收入也有近五十万两。 可是岱山军的支持也大,现在整个岱山岛军民近万人,都靠这点银子养活,每月光购买粮食就得五六千两银子。两千多军队,士兵每人每月一两五千饷银,军官更多,这一项支出就是五千多两,其他的如采购武器,巡检司吏员的薪酬,制作军服,柴米油盐等等,支出种类繁多。几乎每天都有人来找任思齐要银子。 还有就是岱山控制的各岛,几乎把所有青壮渔民都纳入了弓兵范畴。需要给弓兵们发响,虽然是半饷,可上万人每月也得五六千银子,训练时需要给他们发补贴,这又是一大笔支出。 这样算下来每月没有三万两银子根本过不去。 还有其他重大支出,如采购战船。现在岱山要是把控制下的所有弓兵都招入队伍,能得到水军万人,可是得有足够的战船。现在整个岱山系统所有船只加起来也才不到百艘,根本不够水兵们使用。 任思齐已经向江浙沿海各船坊下了大量的单子,准备采购一百艘大小福船,三桅福船需要银子三千两,二桅福船也得银子一千,最小的单桅海沧船船也许银子二百两。 这样算下来,光采购战船就得银子二十万多两。 可以说如今岱山岛的经济不说入不敷出,也已相去不远。 所以这春稻成熟的正是时候,有了这批粮食,最起码每个月剩了近万两买粮的钱。而且手中有粮,心中不慌。有了粮食,那些从山东来的流民才看到了希望,才会安心在岱山呆下去。(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五章 罐头风波 岱山除了海贸以外,另一项收入就是罐头厂。罐头厂现在铺的摊子很大,雇佣了妇女一千多人,烧制陶罐的工匠就有百人,每日收购海鱼数万斤,每日生产罐头一万多罐。 按说这么大的规模,收入应该非常可观才是。可实际情况吗,就呵呵了。除了给岱山岛的妇女找到了活计,给各岛的渔民找了一条卖鱼之路,而对岱山巡检司来说,罐头厂赚的钱实在太少。 造成这种情况的原因就是罐头订的价格太低。因为从渔民手中收购海鱼的价格很低,基本上是一文钱一斤,所以一开始任思齐制定的罐头销售价格也低,批出去的价格是十文钱一罐。 可是抛去收购海鱼的钱,跑去罐子制作成本,以及罐头厂工人的收入,一罐罐头也只赚不到五文钱。这样下来每日就算销售一万罐头也就挣五万钱,折合银两五十两而已,一月也就一千多两。 上千人辛苦一个月,算下来赚了一千多两银子,也不能说少,但问题是利润的大头却被那些销售商赚去。 据任思齐了解,在杭州罐头一罐卖价足足五十文,商人们从岱山以十文一罐的价格拿罐头,转手就卖五十文。绝大部分利润被这些商人赚取,他们才是罐头生意的最大赢家。 “罐头批发的价格必须要提上去!”任思齐对负责罐头生意陈忠道。任思齐被任命为海防游击后,他属下也个个升官,本来任思齐打算许给陈忠一个百户之职,可陈忠是读书人出身,并不愿做军户,没办法任思齐只得任命他为岱山巡检司书吏,掌管罐头厂生意。 “是得涨涨了。”陈忠点头道,他其实对罐头的利润还算满意,每月赚一千多两银子,在他看来已经很不错,可没想到任思齐还不满意。 “大人您说涨多少为好?”陈忠问道。 “就涨到三十文一罐吧。”现在市价是五十文一罐,自己把批发价格涨到三十文,留给销售商的利润还有二十文。 “可那些售卖罐头的商人不会同意的,他们不会接受这个价格。”陈忠为难道。 “不接受他们可以不做这生意,咱们有罐头在手,还怕找不到买家吗?”任思齐不以为然道。 “唉!”陈忠叹着气去了,商人出身的他知道那些商人的秉性。若是罐头一开始定价三十文那没得说,可是现在一下子由十文变成三十文,他们赚的钱一下子少了一半,他们如何会赞同? 虽然任思齐说的轻松,他们不愿意做自然有其他人做,可是这些商人都是地头蛇,罐头他们不能卖也断然不会允许其他人插手! 果然当罐头涨价的消息传出,那些来岱山岛批发罐头的商人一下子就疯了,从十文涨到三十文,哪有这么干的?他们纷纷抗议,不愿接受这个价格,要求降回十文。就连投靠岱山巡检司的商人刘德福也派人找到任思齐,委婉表示了对价格的不满,却被任思齐顶了回去。 “咱们都不买,看他把罐头卖给谁?”高亭港码头罐头货场外,一个宁波的林姓商人非常嚣张的喊叫道。 “就怕咱们不买,有其他人想抢着做这罐头生意,毕竟一罐赚二十文也不算少。”另一个绍兴的商人则有些担忧。 “只要咱们这些结成联盟,抵制罐头,谁敢和咱们做对!”林姓商人不以为然道。 “对,就是这样,咱们都不买,不到一个月,他们罐头就会堆积如山,资金链一断,他们就得停工!”其他商人纷纷响应。 ...... “连你们也不愿接受这个价格吗?”巡检司官厅内,任思齐冷冷的对刘德福派来负责罐头采买的人道。 “巡检大人,不是我们不接受,是不敢接受啊。”刘德福派来的人委屈道。虽然双方一直合作关系良好,可他也不愿为罐头这点小生意得罪其他商人。所谓官商一体,每个商人背后都有一家士绅撑腰,刘德福虽然是秀才出身,鄞县名流,可也不敢把其他人都得罪光。 “好,我知道了,你去吧!”任思齐冷冷的把他赶了出去,心中的怒火越来越盛。 这些贪婪的奸商,这些可恶的大明士绅们,他们都是吸附在百姓身上的吸血虫!在明朝,士绅可以说是最大的毒瘤。都说数十万的宗室是大明的寄生虫,可是与士绅们相比,宗室造成的危害算不了什么。 江南一带明朝的宗室很少,可是士绅却多得很。拿浙江来说,士绅们占据了几乎九成以上的田地,却从不向朝廷缴纳税赋。除了田地外,店铺,绸缎庄,几乎所有的生意都在士绅们的把持之下。 普通商人做生意根本应付不了士绅们的巧取豪夺,拿陈忠来说,他们家是商人出身,可他父亲时正是因为士绅的豪夺才破的产。 士绅们占据了九成的田地,却不用交税,商税更是少的可怜。而庞大的明朝官府的负荷完全由占据了一成田地的百姓承担。这就造成了明朝贫富差距越来越大,负责钟鸣鼎食,贫者无立锥之地。 后果是北方流民起义,推翻了大明的统治。南方还好,因为商贸发达,百姓们失去了田地,还可以在工厂作坊做工,没有出现百姓起义处处烽火的情形。 可是江南普通百姓的生活也是很悲惨的,在工厂做工的,辛苦了一整天,赚得钱仅仅够糊口的,十多岁的孩子都进了作坊做工,被累死折磨死的现象多有发生。 江南的情形就是上层人士极度富裕,底层百姓生活非常悲惨,这也是岱山罐头能畅销的原因。士绅们肯定不愿意吃罐头,罐头中鱼肉的味道虽好,却不能和他们家中的大厨做出来的美味佳肴相比。 真正喜欢吃罐头的正是底层百姓。两斤鱼肉的罐头才卖五十文,要知道今年宁波的米价卖到五两一石,一斤大米就需要五十文,而一斤鱼肉罐头的价格仅仅是大米的一半! 自己原先设定的批发价格是十五文一罐,零售价则为三十文,就是为了能够快速打开市场,让利于百姓。可这些奸商看到罐头卖得好,生生把价格提高到每罐五十文。在普通百姓身上吸血,蚕食本该属于自己的利润。现在自己想抬高罐头的批发价格,他们又联合起来阻挠,进行抵制! 可恶的奸商,可恶的士绅,任思齐重重的拍打着座椅的副手,他宁愿不做罐头生意,也决不允许这些人在自己身上吸血! 对这些士绅,必须要采取措施了!任思齐暗暗道。(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六章 水军成立 在任思齐看来,既然现在这批销售商不愿接受罐头的价格,那自己就换其他销售商。一罐鱼肉罐头,进价三十文,售价五十文,足足二十文的利润空间,他不相信没人做。 于是任思齐便派出销售人员,去杭州、去宁波,去苏州,寻找新的销售商。 鱼肉罐头在民间卖的非常好,当然有商人愿意做这生意。很多小商人便兴高采烈的来岱山进货。那些滞留岱山岛的原销售商冷眼旁观的看着新的销售商前来,一个个的发出了冷笑声。 一船船的罐头又被运走,罐头厂重新开始运作。至于那些没趣只能黯然离开的原销售商,谁乐意再去搭理他们。 然而好景不长,没过几天的功夫,码头货场的罐头又越堆越多,来岱山进货的销售商越来越少。 肯定是原来那些销售商干得好事!没等任思齐派人出去打听,消息便不断的从各地传了回来。 原来的销售商不甘生意被抢,开始了他们的行动。新的销售商背景浅的店铺纷纷被砸,一群群无赖冲入了他们的店铺,报官根本没用,官府站在原来的销售商背后。 若是新的销售商背景比较深,原销售商做的便不会太过分,不过也会上门交涉,或威逼或利诱,再加上一系列的利益交换。总之,江浙一带再也没商人敢销售岱山的鱼肉罐头。 “很好,很好!”官厅之中,任思齐坐在堂上不住冷笑。陈忠则默然站在他的身侧。他早就提醒过任思齐,不可得罪这些商人。这些商人都是有着士绅背景,家里都有进士翰林,都有人在朝中做官,任思齐这岱山巡检司巡检、海防游击的身份并没有放在他们眼里。 “想逼我低头吗?想都别想。”任思齐冷冷道:“既然江浙这边的生意做不了,咱们就跳出这边,去福建,去南京。咱们罐头厂每日才产一万余罐罐头,大明这么大,我就不信卖不出去!” “大人,不可意气用事啊!”陈忠终于忍不住了,提醒道:“生意场上向来如此,咱们低头也没啥丢人的。福建南京距岱山距离太远,就运输起来成本就不小。” 听了陈忠的话,任思齐闭上了眼睛,深吸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岱山现在诸事繁杂,实在没必要和这些商人斗气。把罐头运往福建南京因距离因素不太可行,而罐头厂关系着上千职工、周围几十个岛屿的数万渔民的生计,也不能停下。 “你去联系那些原销售商吧,告诉他们价格可以重新商谈。”任思齐吩咐陈忠道:“不过批发价格必须得涨,原来十五文的价格肯定不行。至于涨到多少,你和他们交涉吧。” 陈忠答应一声,转身去了。留任思齐一人在官厅里郁闷的转来转去。 陈忠的动作很快,几日的功夫,就和原销售商谈判好了,罐头批发的价格又十五文涨到了二十文。 很快就有帆船从大陆来到岱山,码头货场堆积的罐头急剧减少。 虽然在陈忠等人看来,这个结果已经算不错,可是任思齐却感受到了深深的屈辱。 在大陆上士绅们盘根错节,势力实在庞大,以岱山巡检司的实力根本无法撼动,当然人家也根本没把小小的岱山巡检司看在眼里。把罐头进价提高了一点纯属给任思齐这个海防游击一点颜面。 在罐头生意上,任思齐输了一场,他并不甘心,决定在其他方面捞回来。 眼下已经到了夏季,东南季风将起,又到了去日本贸易的时间。江浙一带的大族,士绅人家,只要有势力的都会派船去日本海贸。 一海船生丝,运到日本就是数万两银子的利润。与海贸相比,鱼罐头的生意实在小的不能再小。 既然你们敢动我的奶酪,就别怪我在你们海贸生意上下手!任思齐恶狠狠的想着。 岱山位于杭州湾外,江浙一带去日本的海船大部分都要经过附近海域。只要任思齐想,他完全可以封锁整个江浙沿海,不让任何一条海船出海。 当然此举会把士绅们得罪到死,可任思齐根本就不在乎。只要自己掌握着强大的舰队,众多的士兵,这些士绅们根本拿自己没有办法。 郑芝龙海盗出身,现在却高据总兵之职,凡是出海的海船都得向他掏三千两银子的买路钱,也没见有那个士绅敢不缴掏这笔银子! 只要实力到了,那就无可畏惧。而现在,任思齐决定展示一下自己的肌肉。 随着任思齐的命令,一条条小船向各岛驶去,召回驻扎在各岛的水军。 泗礁山、大屿山、秀山、金塘岛,驻各岛的水军将领,茅十八、薛雨来、任秋里、司马南、奥利尔等人得到命令后,开始召集新训练的弓兵,所有人上了大小帆船,回师岱山。 岱山水军除了原有的十条三桅帆船,七八条二桅帆船,二十多条单桅帆船以外,在泗礁山之役、在舟山之战中又缴获了许多海盗船,加上这段时间大肆购买帆船。现在岱山水军虽然三桅大船不是太多,也就十六艘,可二桅帆船、单桅帆船可不要太多。算下来能用来作战的船只已经过了百艘。 高亭港中,百船云集,桅杆耸立,道道白帆如天上云朵一般。 茅十八、司马南、奥利尔等水军将领上了码头,静立在任思齐的身侧。 一捆捆的军服从被服厂货舱运到码头,由小船送到各个战船之上。原先还是渔民的弓兵们纷纷褪下破烂的衣服,穿上崭新的军服,从此他们就是正式的军人,海防游击部下的官兵。 大红的鸳鸯战袄,青色的裤子,头戴攒着红缨的笠帽。换装过后,这些弓兵们精神抖擞,整个面貌焕然一新。摸着崭新的军服,一个个激动不已,平日里破衣烂衫的他们何尝穿过这么好的衣服。 崇祯十七年五月二十七日,岱山巡检司新的水军正式成立,战船百艘,士兵万人。在江浙沿海,这是一支最强大的舰队!(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七章 江浙沿海是谁家的天下? “任命茅十八为千户,领金塘岛守备,为‘飞鱼号’统领。” “任命司马南为千户,领秀山岛守备,为‘福春号’统领。” “任命奥利尔为千户,领衢山岛守备,为‘甲一’号三桅帆船统领。” “任命任秋里为百户,‘乙二号’三桅帆船统领。” ...... 码头上,任思齐一脸严肃的宣布着对水军将领的任命。 茅十八、司马南和奥利尔等三人被任命为千户,各领一岛守备,并为水军统领。其他的跟随任思齐的老人,如吕宋那批人、原福春号的老人以及任家湾追随任思齐出来的人,都被任命为百户总旗的军职,实领主管副主管的职位。 整个水军确立了以茅十八司马南和奥利尔为统领的三支分舰队。每支舰队拥有五艘三桅帆船,十五艘二桅帆船,二十艘单桅帆船。各有水兵一千多人。 每艘帆船还采取了以往的编制,采用统领和船监的双首领制,统领负责行船作战,船监负责船上生活。 任思齐在三支舰队中都任命了镇抚官,负责舰队的军纪,直接向任思齐负责。 以原来的五百水军为骨干,整合了几十个岛屿的弓兵,建立了一万余人的岱山水师。 不过现在岱山的战船数量还是不足,一百余战船只能容纳五千来人,另一半的水军只能用打渔的渔船。 随着一项项任命宣布出去,码头上顿时传出阵阵欢呼。 前不久步兵成立时,像晋玉飞陈生等人都得到了千户百户的职位,让水军的人颇为眼红。 要知道现在岱山军和任思齐做官前“齐云商行”时期已不一样,现在众人的待遇,现在是完全和职位挂钩。 上个月茅十八带着几只船赴吕宋贸易,船上的众人除了出海的补贴外,并没有在得到额外的奖赏。要知道以前每次出海,每个船员都会得到上百两银子的分红,可是现在这一项收入已经没有了。 尽管心中不满,可大家也都理解,因为现在大家都是岱山军系统的一员,都是正规的官军,现在岱山军水陆士兵上万人,将军大人不能厚此薄彼。给出海贸易的水军高额的奖赏,那负责守岛的步兵怎么办? 所以现在整个岱山军系统,不管是水军还是步兵,大家的收入完全是按照军职。按照千户百户总旗小旗士兵这样的军职,每一级别都有各自的月饷标准。 做为除任思齐这个将军以外的最高军职千户,像茅十八司马南等人,每月有一百多两银子的饷银。而百户总旗小旗,也各有几十两到五六两的饷银。而最底层的士兵,饷银则只有一两五钱。 除了饷银以外,军官们在岱山岛还有职田,早在岱山岛开荒之时,任思齐已经把田地分给了最早跟随他的几百人,每人都有几十亩的田地,这批人现在都成了军官。现在这批田地被租给了山东移民。佃户们缴纳的田租,六成上缴巡检司,剩下的则归田地的主人。 按照原先分地最少的三十亩来算,三十亩地每年能产粮食九十石,佃户们留下七成,剩下的三成一成半交到巡检司,另一半也有十几石。 所以现在的岱山军军官基本上都是高收入人群,稳定的收入,显赫的官职,他们的心理已经和以前的的海商海盗迥然不同。立功升官是他们现在最大心愿。 随着水军的成立,原来不领饷银的弓兵也成为了正式的官兵,每人每月都最少要发一两五钱的饷银。算下来每个月要多支出两万多两银子,所以像茅十八等了解岱山现状者并没有太过兴奋,而是脸上露出了担忧之色。 “秀才,现在一下子多出来这么多吃饷的人,咱们负担的起吗?”茅十八满脸担忧的问任思齐道。 “没事的,十八哥,我既然敢成军,自然给得起饷银。”任思齐笑道。 “是要打打仗吗?”茅十八了解任思齐的性子,若非有重大举动,他绝不会召集这么多人。可是现在江南很太平啊,舟山的海盗基本上被完全消灭,所有的岛屿都处在岱山军的控制之下,那么敌人又是谁呢? “是的,这一次,我要向江浙的士绅开刀,我要让他们知道,在这江浙海域,究竟是谁说了算!”任思齐杀气腾腾道。 既然你们敢在我的罐头生意上使绊子,就别怪我拿你们的海贸开刀!倒要看看,到时谁会更疼? “早该如此了!”茅十八闻言大喜,热血一下子沸腾了起来。在他看来,岱山军早该制霸江浙海域,就如同福建的郑芝龙一样。 郑芝龙靠着海贸,年入银子数以百万计,光卖航标每年都卖数百万两。而岱山现在拥有偌大的实力,岂能只在小小的罐头上懂脑筋? “舶主,下命令吧!”听了任思齐的话,司马南薛雨来等人也都磨拳搽掌,纷纷请战。 “好,好,”看到士气可用,任思齐很是高兴:“现在东南季风将起,又到了去日本的时间。我命令茅十八、司马南和奥利尔,你们三人各带一支舰队,封锁整个江浙海域。” “司马南负责封锁浙南,十八哥封锁杭州湾,奥利尔封锁松江直到长江口水域。” “所有江浙一带出海船只,一律给他以通倭的名义扣下来,送到岱山。敢抵抗者,格杀勿论!” “是!”众将领纷纷响应,整个码头气氛高涨。 “将军,咱们这样干可是等于和江浙所有士绅为敌啊!”宋立本一脸担忧的对任思齐道,对这些士绅们的能量他再了解不过,岱山军不管不顾的扣下了他们出海的船只,势必会引起士绅们的反扑,以小小的岱山能抵挡的住吗? “怕他们作甚!郑芝龙为啥能称霸福建,由一海盗成为朝廷的总兵。就是因为他把朝廷把官府打疼了,打的他们只能招安。” “郑芝龙能做到的,我任思齐为何不能?我倒要看看,江浙沿海到底是谁人的天下?”(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八章 火枪和火炮 三支舰队都出发了,奔赴各自负责的海域。季风将起,江浙一带的海商会陆续出发,相信很快就会有战果传来。 时间已经非常紧迫,现在已经到了崇祯十七年六月,就在明年三月,清兵将会南下,整个江南将会沦为异族统治。 任思齐不认为仅凭借岱山军的两千步兵万余水军就能扭转天下大势,现在能做的就是尽快扩充实力,壮大自己。 可想壮大实力就得有人有钱有粮,现在这两千步兵和一万水军几乎使得岱山入不敷出,每月四五万两银子的开支是一个沉重的负担。所以必须想法弄钱,所以任思齐才把主意打到江浙这些士绅的头上,鱼肉罐头产生的冲突不过是一个由头而已。 水军新立,虽然人数不少,可战力却很一般,大多数士兵仅仅经过了一两个月的训练,需要通过战争进行磨合,以尽快形成战斗力。而与士绅控制的海商们的战斗将是最好的磨刀石。 另外水军的装备也差,虽然有大小战船上百,可其中安装了火炮、战力强大也还是原来几艘。 不仅需要尽快制造购买大船,火枪火炮的铸造也得加紧。只有在船上装备大量的火枪火炮,才能具备强大的战力。否者只能靠着人多船多进行接舷战。 机床虽然从澳门买来,可是由于是水力驱动的机床,要想让它工作,必须专门建筑一个水库,以形成至少十米以上的落差。 原来的水库是为了蓄水灌溉所用,大坝就建在山谷脚下,根本无法提供足够的落差。随同机床而来的葡萄牙技师在岱山本地向导的带领下,数日间跑了几处山头,才在磨心山南麓找到了合适位置。 此处是一个小的山谷,有瀑布从山顶直流而下,汇集成一个水潭,水潭里的水再顺着崎岖陡峭山壁,形成落差足有二十多米的大的瀑布,只不过瀑布很宽水量较小。 按照技师罗曼的要求,只要在上面的小水潭四周建筑堤坝,收束向下流的的大瀑布的宽度,那么狭窄而急促的水流足以带动机床工作。 只不过是建筑几十米长度四五尺高的堤坝而已,只不过需要把石头等建材搬到半山腰,在沙福发动五百多山东移民的共同努力下,花费了五天时间就完成了。堤坝用石砖垒砌,缝隙间用糯米汤加蛋清粘合,坚固无比。 在这五天内,下面山谷也被初步平整,技师罗曼也指挥着把机床安装完毕。在机床上方用竹子搭建了巨大的工棚,即使大雨天,也不影响机床的工作。 机床安装好之后,怀特和贝尔等荷兰工匠也把工坊搬到了这里,开始了火枪枪管的制作。 对于一支火枪来说,最重要的就是枪管,大明的工匠一般采用卷制铆接的方法,制作出来的火枪气密性差射程也短,为了增加射程好多明军火枪兵就会多加火药,结果造成炸镗现象时有发生。 而有了机床,就可以用机床带动钻头,在圆铁棍上钻出枪管,据技师罗曼所说,这种机床每日可以制作出六根枪管,这样的话每月能生产一百八十支火枪。 火枪的制作走上正途,火炮的铸造更是惊喜不断。这几个月来,怀特等荷兰工匠一直想法提高高炉的炉温,制作炮模,这些工作就花费了几个月时间。主要还是岱山地处荒岛,炼铁需要的焦炭,制作高炉需要的材料工具都得从大陆购买,一来一往耗费了大量的时间。 现在高炉终于建成,自日本采购日本的精铜被放入其中,红色的铜水便从高炉腰部流了出来,注入模具之中,冷却以后,炮坯就会造成。 然后再放在机床上磨制膛线,进行后期加工,制作炮座,以及照门等瞄准装置即可。 应任思齐的要求,制作的火炮分三种,一种是放在码头炮台或者城墙上的岸炮,这种炮口径巨大,炮管足有二十米长,重达五千斤,是真正的巨炮。 去年从日本采购的精铜有四万多斤,也只够造出十门巨炮。 这十门巨炮任思齐打算其中六门安装在高亭码头,在码头两侧建造两个炮台。这巨炮的射程足有二十里,有这六门巨炮,任何人都别想打岱山的主意。 另外四门连同从澳门采购的两门大炮放在岑港。现在岑港已经成为了岱山军最重要的港口,那里每日都有帆船从对岸大陆驶来,走私过来岱山军海贸急需的生丝丝绸茶叶等各种货物。 现在在岑港巡检司仓库里已经存储了三千多担生丝,两千多匹丝绸,还有大量的其他货物,去日本海贸的货物已经基本备齐。 有了岑港这一走私渠道,岱山军的海贸再也不用受制于人,再也不用分出巨大的利润给刘德福李前宽等人,所以岑港可以说是岱山军最重要的经济港口。在这里长年驻扎一队步兵,并且以后三支舰队中茅十八舰队就以岑港为母港。 只是十门巨炮,就把在日本采购的数万斤精铜消耗一空。 其他两种火炮只能用铁铸造。好在自日本采购的赤铁品质极佳,经高炉重新融化后,注入炮模,造出的铁炮相对于铜炮来说质量更轻。 不过铁的韧性不如铜,铁炮容易炸镗。好在岱山军培训的炮手历经大战,经验已经非常丰富,只要按照条例操作,不会有炸镗之虞。 这种铁炮每门重一千余斤,炮管修长,被安装在舰船上使用。 这种舰炮任思齐打算造二十门,毕竟现在能安装大炮的三桅帆船太少,造多了也是无用。 至于第三种炮,则是用于陆上作战的火炮,按上炮车,可以用骡马拉着行军作战。不过采购的生铁有限,还要制作大量的火枪,这种火炮现在也就不急着造,等以后再购买大量的铜铁再说吧! 就在任思齐全心投入火炮制作之中时,消息终于从海上传来,派出的舰队拦截了数艘往日本的海船,把他们全部俘虏,送回了岱山。(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九章 让暴风雨来的更强烈些吧 那是一艘来自台州府的海船,船上装满了生丝等货物,在六横岛海域被司马南带领的船队拦截。 看到打着海防游击旗号的船队,海船主动停下来接受盘查,船主亮出了其背后东家的身份,声明这是台州林家的商船,让行个方便,并送上纹银二百两。 在这海商看来,这个海防游击派船出海盘查,就是为了捞些油水。 司马南不为所动,按照任思齐事先吩咐的,以防倭防盗的名义,让海船缴纳两千两银子的助剿费。 两千两?这个海防游击疯了不成?商船的船主当时就不乐意了,海船出海前通过杭州郑家商会购买航标已经花了三千两,现在这个小小的海防游击竟然敢要两千两,他以为他是谁? 恼怒之际,商船船主开始口出威胁,不外乎我家东家是谁,在朝中做过什么官,得罪了我们家,让你们那个小小的游击将军吃不了兜着走。 面对威胁,官兵们大怒,在司马南的指挥下,开始攻打商船。商船的船主试图抵抗,指挥着船员抵挡着水兵们的攻击,虽然很快被镇压下去,却造成了几名水兵的死伤。 愤怒的水兵们攻上船后,杀死了所有抵抗的船员,并把那位船主斩首,尸体抛入大海,然后派人把海船驶回了高亭港。 第二艘海船则是在杭州湾为茅十八俘获,海船的东家则是杨家,宁波最大的士绅。 海船被拦截后,船主并没有抵抗,而是声称认识海防游击任思齐。茅十八知道任思齐是宁波人,说不定真和这个杨家认识,不敢擅自处置,便派人把船主连同海船押送到高亭港,交由任思齐亲自处置。 宁波杨家,“一家三尚书,一门十进士”的杨家,听到这个消息后,任思齐就有些发呆。虽然他下定决心和江浙的士绅开战,可临到头还是有些胆颤。 拿这杨家来说,从成化年间到现在,他们一家就中过十个进士,是真正的书香门第累世豪门,在宁波在浙江都是第一等的家族。 这样的家族底蕴太过深厚,在朝廷在地方,关系盘根错节,像任思齐的前未婚妻张家,虽然也是鄞县士绅,却完全不能和杨家相提并论。 可也正是杨家,依仗家世,大肆兼并土地,就他们一家在宁波就拥有桑田万亩,山林数片,店铺几十间,就这犹不满足,背地里还从事走私生意。 被俘获的海船船主名叫杨文清,却真的和任思齐认识。 二人同为鄞县县学生员,只不过杨文清比任思齐高上数届,年龄也比任思齐大上十多岁。 既是同学,任思齐不得不招待一二。 巡检司官厅之中,二人对坐,天草枫奉上热气腾腾的茶盏。 杨文清端起茶盏,一手捻起碗盖,用嘴轻吹茶盏中的浮萍,姿态从容、神情潇洒,尽显文人风流。 与之相比,任思齐的动作要粗鲁了许多,端起茶盏,咕咚咕咚的就把一盏茶倒入喉咙,经历了一年多的风霜,他早没有了当年那种闲情逸致。 看来任思齐的动作,杨文清心中一哑,轻抿一口茶水,把茶盏缓缓放在茶几之上。 “一年多未见,思齐贤弟竟然已经做了岱山巡检司巡检,海防游击,真是让愚兄艳羡。”杨文清微笑着对任思齐道。 “哪里哪里,小小的巡检,区区游击,如何会放在杨兄眼里。杨家书香世家,累世豪门,以杨兄之才华,中举人进士不在话下。思齐在山海之间奔波,不过是混碗饭吃罢了,不值一提。” 任思齐知道在这些世家眼里,看不上自己小小九品巡检,至于海防游击这种武官更不放在他们眼里。可是现在,自己就想让他们知道,这世道已经变了,手中有兵有实力,说话底气才足! “思齐贤弟过谦了,愚兄何尝不是为了讨口饭吃,同样在这沧海之上奔波,说起来还要向贤弟讨个人情,看在往日的交情上行个方便。” 往日交情吗?任思齐回思良久,却不记得和这杨文清有太深的交情,杨文清考中生员比较早,却屡次未能中举,去县学的时候很少,一年也难见上一面。 “杨兄客气了,以咱们的交情,能行的方便自然要给。”任思齐微笑道,杨文清闻言就是一喜。 “不过小弟恬为岱山巡检,海防游击,职责就是防倭防盗,杨兄这海船是前往日本,这可是有通倭之罪。杨兄身为鄞县生员,想必也熟悉大明律,违反海禁,这罪名可不小。” “你!”杨文清闻言,顿时气结,通倭,在大明谁人不通倭?你任思齐不是靠着去日本走私才攒下的发家的本钱,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底细。 “思齐贤弟究竟意欲如何,划出个道吧!”杨文清阴沉的说道。宁波第一家族的骄傲,容不得他向任思齐哀求。 “这样吧,”任思齐装作没看到杨文清的表情,道“谁让咱们有交情呢,只要杨兄肯缴纳两千两银子的助剿金,小惩大诫一下,我便放杨兄率船离去。” “两千两!”杨文清一下子站了起来,“你是不是疯了?你以为你是郑飞黄!” “小弟当然比不了郑飞黄,”任思齐好像没有看到杨文清的恼怒,慢条斯理的道:“他高举总兵之职,我只是一个小小的游击将军,所以他每船收三千两的银子,我却只收两千两而已!” “你,”杨文清气结的指着任思齐,他没想到竟然有如此狂妄之人,“这海船先留在这里吧,我倒要看看你和所有世家做对,会落下一个什么下场!” 说完之后,杨文清站起身来,径自走出官厅,他宁愿不要这一艘海船,也绝不接受两千两银子的侮辱! 杨文清乘坐小船,连夜离开了岱山,把一艘装满货物的海船留在了海港。 看着杨文清离去的背影,任思齐的脸色也阴沉了下来。现在自己断了江浙所有海商的财路,那么接下来将会面临着士绅们强烈的报复。 该来的总会要来,让暴风雨来的更强烈些吧!(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章 世家们的对策 ps:断更伤人品啊,断更一个月,现在订阅下降到只有三十多了,泪奔。还是安静的码字吧,当我写到一百万字时,粉丝会有几人? 接下来的时间,岱山巡检司舰队到处出击,先后截获了数十艘海船。 他们派数十艘快船在近海各处巡查,探知海船的踪迹后,再回报舰队,实施拦截。三支舰队分布江浙沿海南北,少有海船能够落网。 被拦住的海船,凡是愿意缴纳两千两银子的罚金,则予以放行。抵抗者、试图逃逸者,则以通倭的名义实施抓捕,俘获的船只一律送到了岱山高亭港。当然对海商们来说,少有愿意缴纳两千两罚金的,所以大都被扣留了下来。 当然拦截途中也遇到了来自福建、广东的商船,对这些海船则一律放行。福建广东是郑家的地盘,岱山军还没有实力和盘踞在福建的郑芝龙做对。 在拦截途中,也遇到了好些熟人,如去年在日本时曾经帮助过任思齐的曾船主等海商。正是这些人暗中帮助任思齐,卖给了七八条旧船,才使得当时的齐云商社实力大增,打败了强大的荷兰人。 对于这些老朋友,当然要网开一面,一律不收分文的予以放行。 每年夏季,从大明前往日本的海船有上百艘,其中福建广东的海船要占五分之三。而江浙则占五分之二。 当俘获近二十艘江浙的海船时,任思齐知道接下来要面对世家们的怒火了。遂下令三支舰队全力戒备,并把茅十八舰队掉回高亭港。 ...... 宁波府城,鄞县日湖边尚书坊,这里是宁波豪门望族的聚居地,屠家、范家、董家,宁波几大世家的宅邸均在附近。 杨家客厅之中,各世家家主聚居一堂,正商议着如何面对那个小小的海防游击的挑战。 杨家族长杨秉鼐端坐主位,端着茶盏沉默不语。 宁波各大士绅分坐两旁,正争论的热火朝天。 “必须得给他一点颜色看看,一个小小的海防游击,竟然敢在太岁头上动土,真是胆大包天。”屠家的代表屠献宸义愤填膺的叫道,这次屠家出海的海船装载了三千匹丝绢,一万件瓷器,价值白银两万多两,去一趟日本至少能得到三倍的收益,现在海船却被岱山巡检司劫持,怎能不让他义愤填膺。 “问题是他一个小小的海防游击,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胆子,其必有依仗!”范家的代表范雍比较慎重,提醒道。 “这就要问张兄了,毕竟张兄和那姓任的小子最熟悉。”钱家的代表钱树清笑眯眯的道。 众人的目光一下子落在了张家代表张敬贤身上,张敬贤的脸腾的就红了起来。 都是宁波人,大家自然知道相互的底细,自然也知道那个正在发疯的小小巡检任思齐和张家的关系。 张敬贤代表的张家在宁波只是二流士绅,根本没实力去做海贸生意,他一开始被邀请来杨家时还不知道是为了什么,现在终于知道了和任思齐有关。 张家和任思齐退婚之事,虽然当面没人说什么,可是背后好多士绅都说张敬贤太过薄情,做事不地道。不过这年头谁家屁股都不干净,大哥也别笑话二哥! 可是被人当这这么多人面提起此事,张敬贤还是感受到了强烈的羞辱。可是首先提起此事的却是钱树清,其背后的钱家张家根本招惹不起。 强制压下胸中的怒火,张敬贤沉默一会儿才开口。 “张家和任思齐已经没有了瓜葛,恐怕钱兄却是问错了人!” 看到张敬贤的怒火,做为主人的杨秉鼐不得不说话了。 “张兄莫要误会,钱兄没有别的意思。毕竟张家和任思齐曾经有过那样关系,现在任思齐向我们各家开战,我们必须要弄清张家的立场。” 面对举人出身的杨秉鼐,张敬贤不敢有一点失礼,站起身来躬身行礼后,方才开口回答。 “现在张家和任思齐再无瓜葛,他的一切行为均和张家无关。” “如此,我就明白了。”杨秉鼐微微阖首,示意张敬贤坐下,“其实此事和张兄无关,把你邀请来的目的,就是想请你做个中人,和海防游击任将军交涉一番,看看他到底作何打算?” 世家们虽然实力强大,毕竟手中没有军队,虽然他们可以通过朝廷运作,给任思齐施压,例如罢免了任思齐海防游击的职位,可那又如何? 若是逼得任思齐入海为盗,以后肆意攻略江浙沿海,那对所有人来说都是一场灾难。 在众人之中,杨秉鼐是少有的清醒之人,并没有因为家世而看不起任思齐那个小小的游击将军。 若是双方真的反目,任思齐执意不归还没收的海船,那么每家都会损失巨额的银钱。杨秉鼐盘算得失之后,方才把张敬贤请来,请他居中进行调解。 对于杨秉鼐的请求,张敬贤自然一口答应,若是他能调节成功,那么在场的士绅都将欠他个人情。 “杨世伯何必找他调解,难道咱们还怕了姓任的小子不成?”张敬贤离开之后,屠家代表屠献宸道。屠献宸三十余岁,在众人之中最为年轻。他也是秀才出身,和任思齐同过窗,自以为了解任思齐的底细。在他看来,任思齐除了长得帅一点风流一点没有别的优点。 “屠贤侄稍安勿躁,”杨秉鼐微笑道:“空穴起风,未必无因!任将军不会没缘由的与我们大家做对,让张兄跑上一趟,了解任将军的要求也是好的,毕竟若是闹下去,大伙都会有巨大的损失。” 提到被岱山扣留的海船,屠献宸方气哼哼的坐了下来。一海船的货物,价值数万乃至十数万银子,对哪家来说都不是一个小数目。 “我想我知道姓任的小子发疯的原因。”沉默半响,钱家代表钱树清开口道。 当下里他把前段时间,以钱家为代表的一些商家与岱山罐头风波讲了出来。 “原来大名鼎鼎的鱼肉罐头是岱山所产,”杨秉鼐道:“这事不得不说你们做的有点过分,咱们做生意赚钱可以,可是不能太过贪婪,更不能欺行霸市!” 钱树清被说的脸色通红,低头不语。(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一章 双方 “杨兄不必再苛责钱兄,事情既然已经发生,还是商量一下对策吧。任思齐既然敢扣留咱们的海船,并且开口就索要两千两银子的过路费,这件事咱们到底答不答应。” 看到钱树清被杨秉鼐说的满脸通红,范雍赶紧打圆场,并把话题拉回。谁让他和钱树清是姻亲呢。 “当然不答应!他一个小小的游击,凭什么向咱们这些人收过路费?咱们都是地方望族,世代官宦,被一个小小的巡检压住,若是传扬出去,咱们还如何在江南立足?”屠献宸厉声反对道,当初在鄞县县学的时候,他就顶看不上任思齐,现在更不想被他压服。 “是不能答应,两千两银子对咱们这些人算不了什么,可是要形成惯例的话,恐怕在江浙又出现一个郑芝龙!”半天没言语的董家家主董德卿断然道。董德卿五十多岁,在众人之中最为年长,可谓德高望重。 又出现一个郑芝龙!这句话一出,众人悚然而惊,郑芝龙在福建崛起之后,几乎控制了大明的海洋,控制了日本南洋的航线。所有出海贸易的商船都不得不向其缴纳银子,才能安然出海贸易。这些年来,沿海各省世家们的海贸生意都大幅度萎缩,靠海贸赚的钱一年比一年少。 在这些江南世家们的眼里,最痛恨的人并非满洲北虏,也非闯贼流寇,而是福建郑家。毕竟对他们来说,北虏也好,流寇也罢,都没有切肤之痛。 拿杨家来说,往年每年都会有三四艘海船,往来与日本或者南洋。 可是这二十年来,由于郑家在福建的崛起,更由于荷兰人的四处劫掠,南洋的航线早就走不通。唯有前往日本。 可是郑家为了控制日本的贸易,垄断价格,不允许一家有太多海船前往日本。一艘两艘可以,数量多了,郑家根本就不卖给你水标。所以这些年来,江浙的士绅们的生意都大幅萎缩。 现在若是允许任思齐在江浙崛起,也许以后大家再想出海贸易也不可得! “董前辈说得对,绝对不能答应任思齐的无理要求!”杨秉鼐断然道。他一开始不想大动干戈,可是现在看来,已经无法再退缩。 都说绍兴的师爷宁波的商人,宁波由于地处沿海,港口岛屿众多,历来做海贸的生意众多,在宁波的士绅之中,只要有实力则都会选择做海贸。整个江浙出海的海商,十有八九都是宁波人。而在座的这些人就是海商的代表。 可以说任思齐的举动已经牵动了这些海商们的神经,彻底惹起了这些人的怒火! “早该如此了,”屠献宸高兴的道,“姓任的只是一个小小的海防游击,咱们这些人对付他不是轻而易举。” “我这就给防倭总兵王之仁写信,让他尽快出兵,剿灭任思齐!”杨秉鼐终于下了决心。 “需要多少银子,杨叔您尽管说。”屠献宸大喜道。 “对,要钱要物,我全力支持杨兄!”其他人也纷纷响应。 “那就不用再让张敬贤去找姓任的了吧,何必再卖他人情。”有人提醒道。 “还是让他去吧,”杨秉鼐想了想,道:“出兵总需些时日,若是他能劝解任思齐,放了咱们的船只,省的大动干戈,也是好事!” ...... 岱山岛高亭镇 任思齐一边紧张的关注着海上的消息,一边思考着士绅们可能会发起的攻击。 士绅们的攻击无外乎来自两个方面,一个是朝廷层面,通过运作,使朝廷发出罢免自己的命令。另一个就是召集力量,和自己来一场真正的战争! 对于朝廷方面,任思齐自然不惧。自从在江北四镇拥立之下,福王登基后,朝廷对武将的控制已经降到了最低。各镇武将纷纷跋扈了起来,盘踞武昌的左良玉,江北四镇的高级、黄得功、刘良佐、刘泽清,还有福建的郑芝龙,这些人朝廷哪个都命令不动。 圣旨符合心意不说,稍不符合,这些人都会抗旨不尊,而朝廷拿他们也全无办法,只能尽力安抚。 所以若是士绅们敢拿朝廷来压自己,自己不介意来场抗旨不尊,顺便再派船队往杭州去上一趟,对着杭州城开上几炮,那样的话说不定自己的官职还会升上一升。 朝廷方面奈何不了自己,那么士绅们只能动用武力了。让他们赤膊上阵自然不可能,他们只能通过其他官兵攻击自己,例如防倭总兵王之仁,杭州总兵方国安。 方国安是步兵,没有船队不用考虑,能威胁到自己的就只有王之仁了。 对于王之仁,任思齐并没有放在眼里。身为防倭总兵驻扎在定海,可是前年顾荣攻打崇明岛他不管,今年海盗攻打舟山他也不问,当然也不是不问,而是事后多日派了几艘船去舟山转悠了一趟。 这样一个人,很难想象他会为了士绅们出兵攻打自己。 不过王之仁手中到底还有上万士兵,虽然任思齐看不起他,却也不能不防。当下里便命令茅十八广派哨船,刺探王之仁的动向。 现在茅十八舰队已经撤回岱山,司马南舰队也驻扎在岑港。在岑港任思齐又派去了一队步兵,整个岑港步兵就有五百多人,并且刚造好的大炮也运过去四门,建成了拥有六门大炮的炮台,而且岱山离岑港也就四十多里,只要王之仁敢攻打岑港,自己援军一个多时辰就能赶到。 至于岱山的防御就更不用担心,有新建的两座炮台,有一千五百步兵,还有茅十八舰队,若是需要的话,还可以召集更多的弓兵,高亭港可以说是固若金汤。 时间已经到了六月,东南风吹得桅杆上的旗帜猎猎作响。解决了这件事以后,就该启程前往日本了,有了缴获的近二十艘海船的货物,相信今年赚到的银子会十倍于去年。 十八艘缴获的海船,每一艘上面都装满了货物,这么大的数量,想想任思齐都觉得心动! 正在兴奋之时,忽然有人来报,说有位叫张敬贤的故人来到了岱山!(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二章 前翁婿 ps:本书是小众书,目前只有四十多个订阅读者,求不要用起点赠币看,那样不算订阅,作者拿不到稿酬。 张敬贤来了?任思齐一愣,随即心中恍然,应该是宁波的世家们知道张敬贤和自己复杂的关系,派他前来试探吧。可他们就没有想想,自己曾遭到张敬贤退婚,岂能不恼,现在却派这么个人前来,真是何其蠢也!而张敬贤又欣然前来,他以为他还是自己的岳父不成? “来人,摆出全副仪仗,去迎接我那位‘老丈人’!”任思齐当即吩咐下去。 任思齐作为游击将军,自然也有他的自己的排场,旗牌鼓号平日里都堆在巡检司衙门的杂物间,这时都派人寻了出来。 两杆大旗立在背后,一杆上写着“岱山巡检司巡检”,另一面则是“海防游击任”。大旗的背后是八个鼓手,再往后则是数百全副武装的将士。前面是手持火铳的火枪手,火枪手的后面是手持长枪的的长枪兵。三十二个倭人武士手持寒光闪闪的倭刀曾燕字形一字排开,分列在码头两边。 旗帜招展,长枪如林,端的是威风凛凛、杀气逼人。这就是刚上码头的张敬贤看到的景象。 看着前面诺大的阵势,刚下船的张敬贤不觉恍然,不经意间,那个曾经只知道寻花问柳的小子,已经拥有了如此实力,这么大的威风!可是摆出这么大的阵势又给谁看,是想显摆,还是要震慑自己?张敬贤心中哑然而笑。 “小婿拜见‘岳父’大人,迎接来迟,还望赎罪!”看到张敬贤从码头走来,任思齐笑眯眯迎了上去,躬身行礼。 听到“岳父”二字,张敬贤脸上的青筋蹦蹦直跳,可恶的小子,总是想方设法的刺激自己。 “任大人可千万不敢如此称呼,草民可担当不起!”张敬贤冷冷道。 “一日为‘岳父’,终身都是‘岳父’,怎么担不起。”任思齐笑眯眯的可恶样子让张敬贤直想往他脸上砸上一拳。 “‘岳父’大人看我手下将士雄壮否?看我船舶高大否?”任思齐用手往身后一指,顺势划向海湾,得意洋洋的问道。 张敬贤知道任思齐就是为了刺激自己,好让自己为以前的悔婚而后悔,可是看着面前那沉默安静气势逼人的大军,再看看海中高大如城、桅杆林立的几十艘海舶,张敬贤不得不承认任思齐的势力已经无比强大。要说没有后悔那是不可能的,可后悔又如何,难道他还能腆着脸皮和任思齐再议姻缘? “船舶确实众多,士兵也算精锐!”张敬贤开始了自己的反击,“不过你身后这两面旗帜有些不妥。” “有何不妥?”任思齐就是一愣,回头看着两面飘扬的大旗。 “岱山巡检,海防游击,不妥不妥,若是上面写着进士及第、浙江巡抚岂不是更好?”张敬贤冷冷的道。 任思齐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凝固了,海防游击只是个武将在绝大多数明人心里当然比不上进士出身的文官,岱山巡检只是从九品刚入流而已,和浙江巡抚这种封疆大吏更是天差地远! 文贵武贱在大明早已深入人心,张敬贤这话分明就是说你秀才的身份不去考取进士,反而做了武官,当上个不入流的从九品巡检还洋洋自得,真是不知羞耻为何物? 被人鄙视了任思齐也无可奈何,更无法反驳。让士兵把张敬贤拿下,或者是威胁一番?那可就落了下乘,反而更损脸面。 “我之志向,岂是腐儒可知?”任思齐冷哼着扭过脸去。 鄙视了任思齐一顿,总算出了口恶气,张敬贤得意洋洋的上了马车。 任思齐郁闷了一会儿,只能吩咐诸军散去,自己陪着张敬贤回到巡检司衙门。 从码头到高亭镇,一路上的情形让张敬贤暗暗心惊。他本以为岱山岛乃是化外之地、海中孤岛,上面尽是一些肮脏的渔民、面目可憎的海盗才对。 没想到看到的情形和他想的完全不一样,任思齐手下精锐的士卒先且不说,就一路看到的行人,衣着整洁、笑容满面,其精神面貌远胜鄞县城的百姓。 道路两边,是一望无垠的耕地,水渠曲折环绕的耕田中,百姓们正在插秧种秋稻,笑声隐隐不时从田中传来。 高亭镇虽小,却规划整齐,平整宽阔的街道,高大坚固的房屋,一切看起来是那么的欣欣向荣。 把一个海外荒岛建成了世外桃源,这个前女婿的本事可是不小! 张敬贤的心情很复杂,直到进了巡检司官厅,安坐下来才算平复下来,谁知任思齐的一句话又让他怒火勃发。 “蒹葭妹子可好?”任思齐奉上茶水,笑眯眯的向张敬贤问道,好像张蒹葭还是他的未婚妻一样。 “一切都好,不劳巡检大人挂念。”张敬贤喝了口茶水,压下心中怒火,决定直入主题,便把来意向任思齐述说一番。 谈到正事,任思齐神色严肃了起来。 “伯父您的来意我知道了,请您回去给他们回个话。若想要回海船,两千两银子断不可少!不仅今年,以后每年两千两将是定例!” “贤侄啊,你可知你这么做可是得罪了所有的世家?他们的力量你可不能小视!”张敬贤劝解道,杨秉鼐那些人的能量他最清楚不过,他不认为任思齐能斗得过他们。 “我意已定,伯父不用在劝说了!”任思齐止住了张敬贤的话语,唤过一个下人吩咐了一声,下人很快出去了。 张敬贤叹息一声,只能住口,以他现在的身份,已经没资格左右任思齐的想法。 脚步声声,天草枫端着一个盒子从外面进来,把盒子递给任思齐。 打开盒盖,掀起一块绸布,露出一柄晶莹剔透的淡黄色玉如意来,这是任思齐在攻打泗礁山时,从顾荣的匪巢中夺得。 把玉如意推倒张敬贤面前,任思齐的一番话让张敬贤也禁不住黯然魂伤。 “我和蒹葭妹子注定已经有缘无份,就把这柄如意送给她,祝她此生能够幸福安康、事事如意!”(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三章 伤心 张敬贤并没有在岱山停留,直接乘船返回了宁波,通过甬江直达鄞县城外,去面见杨秉鼐。 “张兄辛苦了,不知那任将军如何说?”杨秉鼐把张敬贤让进了客厅,下人奉上茶水后,问起了此行的结果。 张敬贤脸上露出了苦笑,他本以为能居中调解一下任思齐和宁波士绅们的关系,好赚些人情。可是此行全无任何成果。 “敬贤有负杨兄重托,那任思齐他油盐不进,每艘船非要两千两银子不可,而且,而且他说不仅今年,以后这两千两银子将成为惯例!”张敬贤面带惭愧的说道。 杨秉鼐长出口气,脸上重新浮现出笑容,对这个结果他早有预料,也就无所谓失望。 “张兄实在辛苦!却不知岱山岛实力如何?”这才是他请张敬贤去岱山的目的,就是为了打探岱山岛的情报。 说起来这段时间宁波和岱山打交道不算很少,岱山的特产鱼肉罐头使得两岸之间帆船往来密集。所以对岱山的实力士绅们了解不少,可是出于谨慎的目的,杨秉鼐还是请张敬贤跑了一趟,因为只有张敬贤去,那任思齐恐怕才不会多做提防。 “岱山高亭港海湾内有帆船三四十艘,岸上有士兵数百人。”张敬贤把看到的情况和杨秉鼐说了一下,至于没看到的则一点也不愿多说。在张敬贤心中,任思齐肯定不会让所有士兵都去迎接自己,所以岱山真正的兵力应该是自己看到的数倍,可是他却不愿意把心中的想法去和杨秉鼐说。 杨秉鼐点点头,张敬贤说的和自己了解的相差不多,这让他对剿灭任思齐有了信心。一个小小的游击将军,并不过千人,船只不过几十,却想和整个江浙的士绅做对,真是不知死活! “张兄辛苦了,听闻张兄有一女正值妙龄,尚未婚配,却不知是真是假?”杨秉鼐问道。 张敬贤就是一愣,自己女儿的事情他应该知道啊,为何又问? “杨兄容禀,小女已经和任思齐退婚,双方再无瓜葛啊!” “张兄莫要误会,”杨秉鼐呵呵笑了起来,“张兄也知道,犬子杨帆去年丧偶。犬子虽然愚钝,人却还算老实,去年更是刚刚通过了县试,秀才功名可期。早就听闻令千金才貌无双、蕙质兰心,杨某想替犬子求娶令千金,咱们二人结个亲家,不知张兄意下如何?” 听了杨秉鼐的话,张敬贤先是一愣,随即心中就是一阵狂喜。“一门三尚书,一家十进士”,杨家的家世远在张家之上,若能高攀上杨家,张家的发达可期!至于杨帆丧过偶哪有如何,自己的女儿是给人做填房正室夫人,又不是做妾。 “小女蒲柳之质,本难以侍奉君子,不过既然杨兄好意,小弟不敢拒绝。”张敬贤一口就答应了下来。 二人相视哈哈大笑。 杨秉鼐欢畅的笑着,一丝阴厉之色在脸上一闪而过。 听说姓任的小子对张家女儿甚是爱慕,即使被退婚也念念不忘。我就是要摧毁你的基业,抢走你的女人。敢和我杨家做对,我让你悔恨终生! 从杨家出来,张敬贤一路之上满是欢喜,能和杨家结亲,女儿许配的还是杨家的嫡子,这是张敬贤从来不敢想的。 女儿到底是有福气啊,和任思齐退亲真是自己做的最对的一件事! 回到家中,张敬贤见过夫人后,刚在客厅坐下,便有下人把一个盒子拿了过来,问该如何处置。张敬贤定睛一看,却是任思齐让自己带给女儿的玉如意。 本来害怕女儿看到如意伤心,张敬贤不想把如意带给女儿。可如今一想,让女儿对任思齐绝望了也好,这样的话她才会心甘情愿的另嫁他人。 张敬贤上了女儿的绣楼之后,发现张蒹葭正伏案忙碌着,她的丫鬟雀儿正在为她研磨。 “老爷来了。”看到张敬贤,雀儿慌忙提醒小姐,上前给张敬贤顿身行礼。 张敬贤摆摆手,示意雀儿退到一边,走到岸边,看看张蒹葭到底在忙些什么。 走上前去,就见桌子上密密麻麻的摆着算筹,而女儿张蒹葭正看着桌上的算筹凝眉沉思。 “女儿,女儿!”张敬贤连唤了几声,张蒹葭才不耐烦的扭转过脸,目光茫然的在张敬贤脸上掠过,好大一会儿才意识到面前的人是谁。 “爹爹!”张蒹葭慌忙站起身来,向爹爹顿身行礼。 看着张蒹葭走火入魔的样子,张敬贤连连叹气,宽慰的话语再也不愿说出口,把拿着盒子直接放到了张蒹葭面前的桌子上。 “爹爹这是什么啊?”张蒹葭打开了盒子,惊讶的长大了嘴巴,盒子中的如意晶莹剔透,让人爱不释手。 “为父去了趟岱山岛,见了那任思齐,他让我把这带给你。”张敬贤简单的说着。 “他,他,他怎么说?”张蒹葭把手中的玉如意放回盒子,说话的声音带着颤抖。 “他说你们两个有缘无份,祝你此生幸福安康、事事如意!” 张蒹葭重重的坐在椅子上,呆呆的看着眼前的如意半天不语。 “女儿啊,你和任思齐终究是没缘分,也不必再把他挂在心里。天下的好男儿不知有多少,人品家世胜过他的不可胜数,为父已经替你物色了一门好亲事。 杨家,对,就是宁波杨家,‘一家三尚书,一门十进士’的杨家,杨家三子杨帆,去年刚刚丧偶,他父亲杨秉鼐亲口向为父提亲,要娶你为杨帆继室。爹爹已经答应下来。 忘了任思齐吧,那杨家不久就会前来下聘,你以后就是杨家的媳妇!” 张蒹葭呆呆的坐着,任凭父亲在耳边诉说,却一声也不应。 看到张蒹葭这副样子,张敬贤只能长叹一声,吩咐雀儿好好照看小姐,摇着头离开了。 “小姐,这可怎么办啊?”雀儿焦急的喊着,声音里带着哭音。 张蒹葭抬起头来,眼泪如注一般从眼角滚滚流下......(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四章 王之仁来袭 定海,防倭总兵王之仁驻地。 数支粗大的火把插在墙上,把大厅照耀的晃如白昼。 几口巨大的木箱摆放在大厅之中,王之仁及手下几个亲信贪婪的看着木箱,脸上一个个的露出激动的面容。 “啪”一个亲兵用短刀撬开一只木箱,里面顿时露出灿灿银光,白花花的银锭装满了木箱,这一只木箱装银怕不有三千多两。 亲兵用短刀连续把所有木箱全部撬开,每只箱子里都装满了银子。 “两万两银子,这些士绅们好大的手笔。”王之仁摸着胡须,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平日里也没少收士绅们的银子,可一次性收这么大一笔还是第一次。 “大家都说说吧,这笔生意到底做不做得?”王之仁挥手让亲兵重新把木箱封住,回到堂前坐下,开始询问诸将的意见。 “当然做得了,这么多的银子,傻瓜才不赚!”千户张魁嚎叫道。 这厮实在不会说话,若是自己不做的话,岂不成了傻瓜?王之仁不满的瞪了张魁一眼,下定决心若是攻打任思齐的话,把这厮派做先锋官。 “将军,我看咱们还是谨慎一些好,这些士绅们这次肯出这么大血,恐怕这银子不是那么好赚!”另一个千户陈鹏飞为人谨慎,向王之仁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王之仁点点头,算是认可陈鹏飞的意见。兵者国之大事也,自然不能不谨慎。 “那任思齐兵力有多少?战船几只?”王之仁问道。 “禀将军,末将也派人探查过,游击将军任思齐部,驻地是岑港,岑港有士兵五百,战船二十多艘。不过听说任思齐并不常驻岑港,而是大部分时间都在岱山。他在岱山应该还有兵力千余,战船几十艘。”负责哨探的千总游解禀报道。 王之仁点点头,一个游击将军的实力也就这样了。 游击将军,位在参将之下,在战事中负责往来防御,一般统帅千余兵马。 像王之仁,堂堂定海总兵,掌管浙东兵事,其手下总兵力也就五千余人,其中真正的精锐也就是一千亲兵而已。 所以他不相信任思齐一个小小的游击将军,手下能有多少兵。 “这些士绅们估计是急眼了,才巴巴的给咱们送来这么多的银子。”一个千总哈哈大笑道。 “听说他们被任思齐拦截了二十多条海船,损失太大,所以才急的眼!”另一个千户好像知道事情的内幕。 “吓,这姓任的胆子太大了,连那些人的海船都敢抢!”其他千户吓了一跳。 海贸利润之厚,谁人不知。可是有资格海贸的人却少得很,不仅要关系雄厚,而且还得有实力有货源。在江浙,海贸历来是士绅的禁脔,连王之仁堂堂防倭总兵也无法插手,只能吃人家的残羹冷炙。 没想到任思齐竟然如此大胆,竟悍然拦截士绅们的海船! “那任思齐抢劫了二十多条海船,咱们若是把任思齐打败,那么这些海船上的货物不就落入了咱们之手!”一个千户突然说道,听了他的话,其他人的呼吸都沉重了起来。 二十多条海船,上面的货物价值怕不有几十万甚至上百万银子! “明日就出兵,攻打任思齐!”王之仁断然下令。 “将军,咱们是打岑港还是打岱山?”千户陈鹏飞问道。 “他缴获的海船是在岱山还是在岑港?”王之仁问道。 “一部分被押回了岱山,不过在岑港也有一些,而且岑港里有他们的货栈,他们一直在岑港收购各种货物。”游解回答道。 岑港就在定海对面,隔着一个金塘岛,也就六十多里的海程,而定海距离岱山却有一百七八十里之远,当然不能舍近求远了。 “先打岑港,再攻岱山!”王之仁断然下了令。 ...... 第二日一早,定海水寨打开了寨门,一只只帆船满载着士兵出了海。 为了打下岑港,王之仁算是下了血本。两万两银子足足发下去一半,作为手下士兵们的开拔费用。经过他手下军官的层层拔毛,分到每个士兵手里的还有半两银子之多。 五千士兵,一百五十只大小帆船,为了攻下岑港,王之仁倾巢而出。 一百多艘帆船,在海上组成浩浩荡荡的舰队。王之仁命令千户张魁为先锋,统帅五十只战船先头出发。 王之仁的座舰是一艘四桅帆船,高耸的桅杆直入天际,飘扬的白帆就如天上的云朵。船上装备了三门红衣火炮,另有弗朗机大铳十多支,整艘船上装载的士兵就有二百多人。船大人多火力强,是王之仁最大的依仗。 为了造这艘船,王之仁从福建请来造船的高手,花了五千两银子,足足用了三年时间!有此船在手,王之仁自认纵横江浙沿海无人可挡。 站在高大的船头,看着浩浩荡荡的舰队,王之仁忽然有些后悔自己这些年的谨慎。有如此强大的实力,岂能甘心缩在定海小城。 同为总兵,人家郑芝龙傲啸四海,自己却龟缩在浙东一隅,和人家相比,宁不惭乎? ...... 不说王之仁豪兴大发,先说被派做先锋的千户张魁。 张魁带着五十艘战船先头出发,从北侧绕过了金塘岛,不到两个时辰就到了岑港海域。 在金塘岛附近时,就看到数艘快船在附近海面游弋,见到张魁庞大的船队,一只快船飞快的转舵掉头,往东驶去。另外几只却游弋在舰队三四里外的海面,以相同的速度保持若即若离。 对这些快船,张魁也不理睬,只是下令全速向岑港驶去,在那里有无数的财富在等着他。 岑港,司马南舰队就驻扎在这里。除了他的舰队以外,晋玉飞带着三队步兵五百余人在港内驻防。 快船先一步回报了定海军来袭的消息,司马南立刻下令所有人上战船,出海迎击! 一道道风帆先后升起,战船们陆续驶离了港湾,向着敌人的方向迎去。 港口内,晋玉飞下令所有步兵列阵布防。五百步兵分为两步,上了两座炮台。 两座炮台分立左右,把海湾码头紧紧的护在中间,每座炮台山,都有三门巨大的火炮!(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五章 交锋 岑港的岱山军已经得到了消息,而张魁统领着先锋舰队距离岑港还有二十多里远。 看着远处和己方舰队保持若即若离的两艘快船,任是张魁头脑简单,也知道事情泄漏。当即派出五条快船去驱赶对方,自己却下令全速向岑港驶去。 然而海上行船,速度不是想快就快起来的。战船不是战马,给它几鞭子就跑得快些。船帆已经全开,可是风向却不对,此时刮得的东南季风,而定海舰队却是往东行驶,背风而行。 定海军的舵手们转动着船舵,努力控制着使船帆能利用侧风,船队走着之字型,向着岑港方向行驶。 张魁派出的五条船都是速度最快的哨船,每只船上士兵十五人,船身修长,质量很轻,中央一根高大的桅杆,上面挂着横帆,船头船尾却各挂着一只三角帆。这种船转向灵活,速度最快不过,逆风行驶每个时辰也能达到三十里以上。 五艘哨船离开了船队,快速向着远处的两艘快船逼近。 然而对方却完全没有反应,还是保持着原来的速度。 近了,更近了!看着己方的船只逼近了敌船,张魁兴奋的挥舞着拳头。 五艘哨船上都是他手下最精锐的亲兵,渔民出身,精于海上作战。只要能靠近敌船,他们就会用飞爪勾住对方船舷,进行跳帮作战。 追上了,张魁手持千里镜,远远的望去,就见己方一条快船上的士兵已经抛出飞爪,勾住了落在后面的一艘敌船的船舷,士兵们拉着绳索就要往对方船上跳去。 透过千里镜,张魁看得清楚,每艘敌船上也就十几个士兵。只要能跳跃上去,以己方的精锐,全歼对方不在话下。 然而还没等张魁来得及兴奋,就见敌方士兵举起手中的武器,白烟冒出,己方正在跳跃的士兵纷纷落入海中,然后才隐隐传来“砰砰”的声音。 火枪,岱山军船上竟然装备了火枪!张魁脑中显现出这个念头。 在明代火器的使用非常的普及,例如名震寰宇的戚家军就装备着大量的火器,在其他各军中,火器使用也非常普遍。 和弓箭手需要长期的训练不同,火枪手只需要端起训练就可上阵作战。所以在明朝军队中,火器的使用非常的普及。 可是到了明朝后期,军队的腐败非常的严重,导致火器制作大都是粗制滥造,朝廷军器监生产的火枪十支有八支不合格,使用时火枪炸镗的现象非常普遍。每次炸镗,使用火枪的士兵脸部就会严重受伤,这导致了士兵们对火枪避之不及。 所以很多军队的仓库中储存着大量的火枪,却根本士兵愿意使用,定海军也是如此。 海上作战,火炮弓弩火枪等远射武器是首选,可是弓箭手需要长期的训练,拿定海军来说,五千余人中能挽一石强弓的根本不超过十人,其他弓箭手大都只能开五斗之弓,射出的箭轻飘飘的被海风一吹,不知道会飘到哪里。 没有火枪,弓箭没有威力,只有三桅大船上才能安装一门火炮,张魁部船队五十艘大小战船,只有五艘三桅帆船上才各有一门弗朗机火炮。可是远处敌人的快船距离足有三里,这么远的距离根本就在火炮的射程之外。 所以对张魁部来说,攻击敌人的手段就剩下一种,那就是跳帮作战! 可是敌船上竟然装备了火枪,他们不怕炸镗吗? 张魁透过千里镜远远的观战,却见对方两艘快船上连续不断的冒着白烟,“砰砰砰”隐隐传来,不绝于耳。而己方士兵接连不断的掉入海中,别说接舷战,就是连对方船上都无法跳上。 很快,派出的五艘哨船狼狈的逃了回来,而敌人的两艘快船已然在远处嚣张的游弋! “敌人火器太过犀利,我手下已经死了五个兄弟。”百户张宁羞愧的上了张魁的旗舰,向他的堂兄请罪。 “你个混蛋,五艘船干不过人家两艘!”张魁上前一脚把他踹倒在甲板上,若不是自家亲戚,他恨不得一刀砍了这厮。五艘船将近百人,才死了五个人就逃了回来,真他娘的丢脸! 既然无法驱赶这两艘敌船,张魁也就不再理会,只是下令继续向岑港行驶。 船队向北绕过了金塘岛,在向东行驶,进入了夹在金塘岛和舟山之间的海道。 前面的两艘敌船却在这时加速离开了,一只往北一只往东快速离开了张魁舰队。 看着远离的敌船,张魁知道很快就会遇到迎击的敌船。连忙下令排列阵形,整支船队曾品字形排列,继续向岑港行驶。 张魁的旗舰位于品字头部,作为整只舰队的先锋。 果然没走多远,远远的就看到一支舰队从东方驶来,船队飘扬着的旗帜上显示的是岱山巡检司、海防游击的字样。 敌人终于来了,对于敌人不呆在海港里防守,竟敢前来迎击,张魁很是不安。可是透过千里镜看到对方只有三十来艘船,三桅大船也只有五六艘时,他的心放了下来。 三桅大船数量相等,二桅帆船和单桅帆船却远比对方要多,以多敌少,张魁有信心击败对方。更何况自己的后面还跟着总兵大人亲率的大军! 只不过风向对己方稍有不利,敌人从东方而来,是顺风行驶,而己方却是逆风。 在海战中顺风逆风关系很大,一方顺风而来,速度要远比另一方快,可以随意攻击另一方方舰队中薄弱环节。打得过就打,打不过也可以狠狠咬上一口,再迅速远去。而逆风的一方则因为速度劣势只能被动挨打。 “传令,各船收拢,严防敌方偷袭!”张魁海盗出身,打惯了海仗,自然知道此时该如何应对。在他的命令下,各帆船快速收拢在一起。 在数量相差不大的情况之下,对方顺风自然占据上风,可只要自己能缠住对方一时三刻,等后面的主力战舰上来,等待对方的就只有覆灭一途,张魁心中暗暗盘算着。(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六章 火攻 司马南是个拥有二十余年经验的老水手,当初在“福春号”时,就担任了火长这个最重要的职位。 只不过后来福春号老舶主傅春在和荷兰人的战斗中身死,司马南不甘心位居在他看来一无是处的傅斌之下,悍然发动了叛变。不过由于茅十八当时站在傅斌那边,使得他的叛变功败垂成,不得不委身于自立门户的任思齐手下。 司马南连傅斌都看不起,自然同样看不上乳臭未干的任思齐,刚开始加入任思齐部下时,只不过抱着避避风头的打算,以后若有机会自然会离开或者取而代之。 谁知任思齐当了“飞鱼号”舶主后,展现出了强大的能力,先是回到任家湾招募了众多的乡亲,使得“飞鱼号”牢牢控制到他手里。然后借着为傅斌报仇的名义攻打岱山海盗,以区区一艘帆船三四十人,竟然剿灭了七八十名海盗。从而占据了岱山岛,有了牢固的基地。 旋即到日本贸易,竟然和日本大名松浦家勾搭在一起,又合纵连横,购买战船,招募武士,快速扩充实力,最后竟然干掉了强大的荷兰舰队! 若说一开始司马南对任思齐并不服气,可是经过了和荷兰人的海战之后,司马南才真的对任思齐心服口服。觉得在任思齐属下,以后会前途无量。 果然没过多久,任思齐先是当上了岱山巡检司巡检,旋即有当上了游击将军,而司马南也水涨船高,被任命为千户,统领一支由三十多艘船组成的舰队。 千户,正五品的武官,理论上和知府平级,这是以前司马南连想都不敢想的,现在却成为了现实。 所以现在的司马南对任思齐可以说死心塌地,是最忠心的部下之一。 这些天来,按照任思齐的命令,司马南以岑港为基地,巡查舟山以南海域,俘获江浙一带的海船八艘。 前两天,接到任思齐小心戒备的命令之后,司马南带着舰队不再走远,就在附近海域游弋,小心防守着岑港。 虽然俘获的海船大都送回来岱山,可是留在岑港的还有两艘,而且岑港的货栈里有着大量的物质,那是这两个月来,岑港收购的从对岸而来的走私货物。 收到快船报信后,司马南离开就命令船队出港,他要亲自带队,给定海的官军以迎头痛击。 若论海战,司马南谁都不服,茅十八在他眼里也不过匹夫之勇而已,只不过靠着任思齐的信任,才位于众将之首。 在司马南的命令下,三十多艘帆船张开了全帆,快速向着来袭的定海军迎去。 在岑港西十里的海面,两支舰队迎头碰上。 岱山军战船三十五艘,其中三桅福船五艘,士兵一千二百人。定海军张魁部战船五十艘,其中三桅福船六艘,士兵一千五百人。 双方实力相近,在很多人看来这应该是一场势均力敌的战斗,然而战事的发展却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岱山军舰队顺风行驶,完全发挥了速度的优势,高速向着定海军船队切了过来,从定海军品字型队列前面那个“口”字边缘划过,斜斜的插进定海军舰队中间。 张魁乘坐的旗舰位于阵列最前,本打算带头搏杀,谁知岱山军舰队根本不与他纠缠,距离他的阵列还有二十多丈时,从边缘滑了过去。 然后从岱山军战船上射来如雨般的弹丸。为了此次的战斗,任思齐把所有的火枪都从步兵掉出,均分给三支舰队,每个舰队都有火枪二百余支。 二十多丈的距离,刚好在火枪的射程之内,定海军的战船士兵一下子被击中十多人。 “转舵,贴上去!”张魁大声命令着,一只只令旗顺着绳索被拉起到桅杆之上。看到张魁的命令之后,所有船只都开始转舵,拼命向岱山军战船靠拢,试图贴近混战。 定海军前阵后方的一艘二桅帆船当先完成了转舵,斜斜的向着对面而来的岱山军舰队驶去,刚好卡在岱山军船队的前方。 “好!”密切关注着局势的张魁大声叫好,只要这艘船能阻住对方一时半刻,其他船就会完成转舵,迅速向对方贴近,然后就会进入到定海军最熟悉的接舷战模式。 然而张魁忽视了船的大小和速度,岱山军的领头的战船是一艘三桅帆船,体积和重量比拦路的那艘二桅帆船要大得多,加上速度又高,其冲量岂是那艘二桅帆船能承受的住的? 两船一下子撞击到一起,岱山军三桅帆船船头的撞角正好撞在定海军二桅帆船船侧。 巨大的撞击声响起,再看那艘二桅帆船一下子被撞到一边,上面甲板上的定海官兵在巨大的冲击下变成了滚地葫芦,根本就没有接舷战的机会。 这还不算完,就见十几团物体从岱山军高大的三桅帆船上落下,砸在二桅帆船甲板上,然后一下子冒出几朵火花,火光蔓延,整个甲板燃烧成一片,上面的定海军士卒发出惨绝人寰的叫声,一个个活人挣扎着,向着船舷冲去,跳入大海之中! 张魁目瞪口呆的看着燃烧的帆船,怒火在心中熊熊燃烧,大声怒吼着,下令旗舰转舵掉头,去追击可恶的岱山军。 然而在海上掉头哪有那么容易,这需要拐一个很大的弯。 就在张魁旗舰掉头之余,岱山军船队已经插入了定海军舰队之中。 火枪“砰砰砰”的连续轰鸣,一只只燃烧的火罐被扔到了定海军的帆船甲板之上。 在和荷兰人的战斗中尝了火攻的甜头之后,岱山军的水军将领大力推崇火攻战术,多次对火攻战术进行总结,提出了好多的建议。 例如,为了把火罐抛到对方的船上,岱山军研制了一种小型的抛石机,这种抛石机比在日本和荷兰人海战事那种还小,只是一个木架上设立了一个杠杠,只需两个人操作,就可以把火罐抛到二十丈之外。 除了抛石机外,有个放过羊的士兵提出了一种更简单的抛掷方法,只需用绳索绑住火罐,一个人甩动绳索,就可以把火罐甩到十丈以外,只不过这种方法火罐不能做的太大。 在岱山军的攻击之下,诸多的定海军战船陷入了一片火海。(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七章 司马南的战术 ps:新的一个月到来了,这个月我想努力一下,加快更新速度。 司马南船队完全发挥了速度优势,顺风而行,像饿狼一样寻找着定海军的薄弱环节。 火枪射击,火罐火攻,以司马南旗舰为首的五只三桅帆船更是发挥船大速度快的优势,靠着撞击撞沉了数艘定海军帆船。 当司马南的旗舰冲透了定海军的阵列时,后面的海域留下了混乱做一团的定海军帆船。 五六只帆船船舷被撞破,海水从洞中向船舱倒灌,船只已经倾斜,上面的定海军士兵纷纷跳入海中,如下水饺一般。 另有十多艘帆船被火罐引燃,上面的士兵们正在手忙脚乱的灭火。 张魁旗舰掉过头后,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情形。张魁怒喝着,喝令诸船迅速掉头,去攻击岱山帆船,因为这时司马南舰队已经冲过了头,再掉回头时就会变成逆风,而定海军则由逆风变成顺风! 风向发生翻转,那时优势将会在定海军一方。 然而当张魁部帆船都转舵掉头时,却惊讶的发现岱山军船队并没有掉头再战,而是顺风直接向东方而去,他们竟然逃离战场。 短暂的战斗,张魁部损失了七八艘帆船,虽然都是单桅二桅帆船,三桅帆船却都安然无恙。而敌人发出一击后,却昂然远去,追还是不追?张魁内心陷入了矛盾之中。 若是追击,和后方的主力舰队夹击,有可能把敌人包围全歼。但是,岱山军舰队既然逃跑,那就意味着岑港将再无防守,赤果果的摆在己方舰队面前。想想岑港中的财富,每个将领的眼睛都红了,所有帆船上的定海军将领纷纷向张魁请战,要求掉回头直扑岑港,端掉对方的老巢! 至于逃走的敌人,就由后面的总兵大人对付吧! 众意难违,在众手下的期盼中,张魁下令全员掉头,向着岑港而去。 ...... 司马南当然不是要逃走,而是打算去袭击位于张魁后面的定海军主力船队。 司马南在船上数十年,当福春号的火长也有十数年之久,自然熟知海战的情形。 海战不比陆战,想歼灭敌人不是那么容易。对于海船来说,速度就是一切,有速度的话,可打可逃,一切尽在掌握。 所以虽然刚刚给了定海军先头船队以重击,司马南也不愿回头再战。因为那会失去速度的优势,陷入缠着之中,也许能击败对方,但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很不划算。 所以司马南才断然下令,冲破对方船队之后,毫不停留,直接继续东行,继续袭击对方主力。 至于岑港,海船能进港口,却没法开上岸,收购的货物都囤积在货栈之内,有晋玉飞五百步兵防守,司马南不认为张魁能攻入岑港! 所有帆船完全张开了风帆,继续向前行驶。刚刚的海战,司马南船队损失微乎其微,也就是撞击时,几艘船的船艏木头有些破损,完全不影响行驶作战。 往东又行驶了不到十里,快出了金塘岛和舟山岛之间的海道时,看到了定海军主力舰队的帆影。 此处快越过了金塘岛,海道骤然变宽,司马南下令整理队形。看到了旗舰的令旗,各船管带立刻奉令而行。行驶之间,数十艘岱山军帆船排列成两列纵队,纵队之间相距二十丈的距离。 每个纵队领头的船只都是三桅大船,准备靠着船大速度快的优势冲击对方。而两纵队间二十丈的距离,若是有敌船进入了纵队之间,将会受到两面的夹击。 “全速行驶!”看着越来越近的定海军主力舰队,司马南皱起了眉头。定海军的船只数量太多,几乎是己方的三倍,更可怖的是船队之中,有一艘非常巨大的帆船,桅杆竟然有四根之多! 自从郑和七下西洋之后,巨大的宝船已经成为了绝唱。朝廷严厉禁海,使得海船的制造技术远不如以前。现在的海上,三桅帆船已经是巨舰,远洋的海船多是二桅三桅。四桅以上的帆船则很少出现。 司马南听说郑芝龙的座舰就是一艘四桅帆船,在料罗湾和荷兰人的海战中立下大功。 没想到定海军竟然也有一艘四桅帆船!看着对方巨大的船体,司马南眼角的青筋直跳,那艘船料数至少是自己旗舰的两倍,若是二者相撞,司马南简直不敢想象后果。 好在己方顺风行驶,速度远远高于对方,对方虽然船只巨大,却非常笨拙,倒是不用害怕。 双方距离相互靠近,在相距约三里之时,“砰”一声巨响,一颗炮弹从那艘四桅帆船射出,落在了岱山军舰队中间海水中。 对方竟然装备了大炮!司马南有些吃惊。虽然在明朝水军舰船之上火器使用很普遍,但大都是装一些佛郎机火炮,和一些大的火铳。因为帆船结构的关系,大的火炮根本无法安装,因为开炮时的后座力足以撕裂船体的结构。 所以大多数三桅帆船上顶多装上一门佛郎机火炮,一般安放在船尾艉楼。船上更多的是使用大火铳,不过那玩意射程很近,也就几十米,后来随着军队越来越腐败,军械制作也越来越粗制滥造,火铳炸镗时有发生,在船上使用的也越来越少。 明末的海上作战,更多是靠弓箭射击,靠接舷厮杀。 在司马南船队中,也就五艘三桅帆船上安装了火炮。因为都是普通的大明福船,每艘上只安装了一门佛郎机火炮。 整个岱山军中,只有“公主号”和“飞鱼号”两艘荷兰船,上面能安装大量的火炮。 海上开战,双方都在移动之中,火炮的命中率小的可怜,司马南虽然有些吃惊,却并不太在意,而是下令继续全速行驶。 那艘四桅帆船舰首也就一门火炮,而且炮速很慢,三里的距离,才开了仅仅两炮。而此时,司马南带领的舰队已经冲进了对方船队之中。 避开那艘四桅帆船,两列纵队在定海军船队中横冲直闯。纵队的排头都是三桅帆船,根本不怕和四桅帆船以外的其他定海军船只对撞。(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八章 缠战 ps:第二更,求月票,虽然不知道月票有啥用。求订阅 一艘二桅帆船挡在了司马南旗舰的前方,还没来得及躲闪之时,就被旗舰撞到了一边,打着旋在海面上翻转着,船头被撞破了一大块。 在甲板上摔倒了一片的定海军士兵还未回过神来,几只火罐扔到了船上,熊熊火焰一下子便燃烧了起来。 撞翻了一艘二桅帆船,旗舰继续前行。甲板上火枪手在不停的射击,“砰砰砰”二十个火枪手自由开枪,整个甲板上硝烟弥漫。 海风吹过,吹散了硝烟,露出甲板上四架小巧的投石机。两个士兵操作一个,把七八斤的火油罐放入网兜,使劲拉动杠杆一头短臂,长臂便高高扬起,把火油罐抛到空中,向着对方船只抛去。 这种抛石机射程有二十多丈,不过命中率不高。与之相比另一种抛油罐方式更为精准。 一个士兵手中提着一个两尺多长的绳子,绳子的另一头连着一个小小的火油罐,用力甩动着绳子,火油罐便快速的随着绳子转动。手松时,油罐便连着绳子飞向几丈外的目标。 短时间内,便有十几艘定海军的船只甲板上落下了火油罐,燃起了火头。 那些小的火油罐好说,里面装的火油不多,燃烧的面积也不大,只要用土覆在上面,很容易扑灭。 可是定海军很长时间没有打过海战,根本没有做防火的准备。手忙脚乱之间,总算是把火油扑灭,却根本再顾不上攻击对方。 岱山军水兵们虽然成军时间不长,但军官都是跟随任思齐很久的老人,历经了数次的海上战斗,而士兵们也都附近各岛的渔民和前海盗,他们对船只的熟悉就如自家的炕头一样,又经历了几个月的严格训练,纪律性和服从性要远远好于定海军。 各船管带听从舰队统领司马南的命令,而士兵们又在管带的命令下各司其职。 岱山军船队忙而不乱,而定海军则混乱不堪。定海军船只虽多,却完全无法发挥优势,因为定海军根本不给他们接舷战的机会。而且因为逆风行驶,船速很低,想找岱山军接舷战也不容易。 离岱山军两列纵队稍远的定海军船只还好一些,夹杂中间的船只就如同进入了地狱。 由于两列纵队间距不到二十丈,所有被夹在中间的定海帆船都要受到两面攻击。 火枪、油罐,佛郎机火炮,两面夹击之下,很少有帆船能够避免。 问题是岱山军两列纵队,每一列都有十多艘,也就是说每一艘被夹在中间的定海帆船都要经受十多轮的攻击,等岱山军船队冲出定海军队列时,在后方留下了二十多艘剧烈燃烧的帆船。 “混蛋,张魁是干什么吃的?怎么没有拦住岑港的舰队?”四桅帆船上,定海总兵王之仁暴跳如雷,大骂着前锋张魁。 很短时间的战斗,他手下就有二十多艘帆船被对方放火,虽然大部分帆船上的火焰势头不大,应该能很快扑灭,可是也有八九艘帆船,火光熊熊、烈焰翻滚,上面的士兵正噗通噗通往海水中跳,已然没救! “转舵,转舵!追上他们!”王之仁爆喝着,下令所有船转舵。被三十多艘敌船打的狼狈不堪,这让王之仁觉得颜面无存,这让他下决心一定要消灭这支可恶的船队。至于岑港,只要能打败岱山的船队,岑港早晚是自己的囊中之物! 九十多艘定海帆船在王之仁的命令下转舵,调转船头向岱山军舰队追去。 而岱山舰队则在王之仁的命令下也转舵,行驶的方向由东向南。 船只转向,需要绕个大弯。等定海军船队掉过头时,岱山船队已经驶了二里多远。 王之仁心中怒火熊熊,下令紧咬着对方,他决心把这支岱山舰队消灭在这片海域。 司马南则率领舰队,在海上和王之仁绕起了圈子,东到向南,再转向西行驶,绕着金塘岛的海岸复向西而去。他是想绕个大圈,重新抢到上风头,然后再顺风行驶,给对方再来一次痛击。 王之仁作为定海总兵,统帅着江浙一带朝廷最大的水军,自然也熟悉海战,当然不愿让对方再抢到上风头。于是两支舰队在金塘岛西侧这片海域纠缠了起来,这种战斗势必会耗掉大量的时间。 再说张魁,决定把司马南舰队留给了后方的主力后,他统领着先锋船队迅速前行,很快就到了岑港海域。 岑港位于舟山岛西北侧,水深港阔,一里外是里钓山岛,把所有的风浪都遮挡在外面。从南到北,岑港和里钓山之间有一条狭长的水道,水道水位很深,足够允许这年代所有大船通过。 张魁率领的先锋船队,从北往南进入了水道,驶进了岑港。 然而让张魁惊讶的是,港口的水面上空荡荡的,竟然没有一条大船。船呢?那些被岱山巡检司捕获的海船呢? 对,一定是看到定海军来袭,他们把海船转移走了!可是这么长的时间内,船可以开走,港内的财物肯定没法及时搬走,张魁把贪婪的目光看向了港内。 岑港的陆地三面环山,南北的山峦之间夹着一块狭长的平地。 站在船头往港中望去,一条西北东南方向的街道横贯平地,从港口码头指向内陆。港口附近的街道两边分布着几十栋建筑,那想必就是岑港商人们的店铺。 对于岑港这个著名的走私港,张魁闻名已久。可是由于岑港把持在士绅们的手中,上面的店铺都是宁波的士绅们所开,定海军一直不敢骚扰这里。 现在,终于有个光明正大的理由进入岑港,这让张魁兴奋不已,港里的财物好像在对他招手。 守卫岑港的岱山军船队远离,岑港就如同一个光溜溜的少女,再对自己招手! “每船留下一半人看船,其他人下船进港!”张魁大声命令道。 所有士兵欢呼着,行驶着帆船向岸边靠去。 “轰轰轰轰”,就在张魁手下士兵们欢呼之际,火炮的轰鸣声连续响起,巨大的炮弹接二连三的砸到定海军的船队之中。(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九章 炮台 ps:第三更,求订阅 在离海岸二里多的山丘上,南北各立着一座炮台,每座炮台上装有三门大炮。两座炮台相距二里,把岑港紧紧的抱在怀中。 炮台很简单,就是在山丘上修出一片平地。六门大炮其中两门是安东尼从澳门购得,另外四门则是岱山工坊,由荷兰工匠所造。 从澳门购得的两门火炮是前装滑膛炮,口径一百二十毫米,炮管长三米,重足有三千斤。 而岱山新造的大炮则是后装加农炮,炮管很长,足有四米,口径却比滑膛炮小一些,射程却高达八里之遥。 这些炮在大明,统称为红衣大炮。 司马南船队出发时,晋玉飞便下令手下炮手严守炮台,他自己则带领五百步兵,分成两部分,在炮台山丘下列阵。 定海军刚进入岑港水道时,就被发现了行迹。不过晋玉飞却没有命令火炮开火,他要给定海军一个突然袭击。 当定海军船队涌入港口,靠向海岸,准备登陆时,四五十艘帆船挤作一团,非常的密集。晋玉飞知道最佳的攻击时刻到了,遂果断下令火炮开火。 六门火炮早已死死的瞄准港口内敌船,此时定海军船队和炮台的距离也就不到三里,对射程八九里的红衣大炮来说,这个距离不要太近。 “轰轰轰”,火炮陆续开火,一发发炮弹划出优美的抛物线,向着定海军帆船落下。 一颗炮弹正落在一艘三桅帆船甲板上,木板被砸了一个大洞,炮弹透过甲板落入的底舱之中。甲板上一个定海军士兵被炮弹擦过身体,立刻嚎叫着在甲板上翻滚,他的一只手臂被炮弹削去,整个身体血肉模糊。 另一颗炮弹击中了一艘二桅帆船船舷下方,击出一个大洞,海水从洞中往船舱不住倒灌。 二桅帆船的抗击打能力还强一些,一艘被炮弹击中的单桅小船,当即就散了架,变成一堆碎木漂浮在海面上。 船距离炮台太近,加上定海军船只密集,火炮攻击的命中率出奇的高。只是一轮火炮,就有三艘帆船被击中,其中一艘单桅帆船被击沉。 遭到炮弹的突然袭击,定海军舰队一片大乱,本来准备上岸的士兵不敢再下船,慌忙回到船上。 这时,为了上岸,很多帆船已经降下了船帆,有一部分离岸近的甚至已经下锚。 是继续上岸,还是上船逃走?大多数士兵无所适从,陷入了混乱之中。 这时,定海军的先锋,千户张魁也是脑子一片混乱。明明港口里没有一艘帆船,岸上也看不到人影,他还以为岑港的岱山守军已经乘船逃走,谁知道突然就遇到了炮击。 匆忙举起望远镜,四下打望,想弄清炮弹到底来自何方。 当第二轮炮击开始时,张魁终于看清了火炮的所在。左右两边的山丘上各有一个炮台,透过千里镜能看到黑洞洞红衣大炮,以及火炮后忙碌的岱山炮手。 “千户大人,咱们到底怎么办?”一个手下站在张魁身边,大声询问着。 怎么办?若是快速驶离,很快就能逃离岑港。红衣大炮射程虽远,可只要船只分散开来,想击中也不是那么容易。可是,若是就这样逃走,自己该如何想总兵大人交代。 前面的海战中,自己弃逃走的岱山军舰队不顾,想必此时总兵王之仁正处于恼火之中。那只岱山船队训练有素,又是顺风而行,绝对不会放过袭击王之仁的机会,而按照岱山军的战术,此时主力舰队肯定受损不小,张魁已经能想到王之仁咆哮如雷的面容。 自己已经犯下了错误,若能打进岑港,击败岑港的守军还好,若是再落荒而逃,王之仁肯定不会放过自己! 火光电闪之间,张魁已经分析清楚了利弊。一咬牙,发出自己的命令。 “全军上岸,攻进岑港!”旗帜把张魁的命令发出,而看到旗语的各船则非常的吃惊。 遭到如此强烈的炮火袭击,港中的岱山军实力肯定不弱,千户大人不说赶紧撤离,反而让大伙上岸,这不是把大伙往火坑里推吗? 于是便有船只试图不听命令,反而把铁锚从海中捞起,准备升帆逃离。然而张魁又发出了更为严厉的命令。 “敢临阵脱逃者,必斩!” 得,这下大伙儿都没治了,只能按照张魁的命令,开始下船上岸。 张魁更是以身作则,带头下了战船。呆在船上实在是危险,才一会儿的功夫,又经历了一阵敌人炮火的袭击,又有数艘帆船被炮火击中。 在炮火的袭击下,定海军士兵发挥出来极大的潜力,以远比训练时要高的多的速度下了帆船,上到了岸上。 张魁连忙下令部下排列阵列,谁知弯七八扭的队列还未弄整齐,炮台上的火炮已经发现了他们,把目标由船队改向他们。 “轰轰”先后两颗炮弹正击中阵列,炮弹在海岸上弹跳着,犁过两条血肉横飞的血道,滚入大海之中。 遭到炮弹的攻击,刚刚列了个阵形的定海军一下子慌乱了起来,很多人掉头就跑,试图重新回到船上。 “不许回头,冲,往炮台方向冲!”张魁拔出腰刀,一连砍到了数名逃跑的部下,这才喝止住了众人的逃跑。 他的几十名亲兵也手举明晃晃的武器,站在他的身后。 后退无门,士兵们只能胆战心惊的回头,在张魁的命令下向炮台而去。 炮台有两个,而上岸的定海军士兵有一千余人,剩下的几百人在船上看守战船。 张魁把手下分成两拨,自己亲领五百来人,另外五百人则由亲信张宁带领,负责攻打另外一处炮台。 按照张魁了解的情况,岑港的守军不多,也就五百人,自己虽然把手下分成了两部分,可任何一部分都比整个岑港守军要多,而且他不相信对方会放着其中一个炮台不守,而集中兵力去对付自己的其中一部分士兵。要是那样的话,自己就可以迅速夺下一个炮台,然后调转炮口,去轰击另一个炮台的敌军。(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章 张魁毙命 两座炮台的火炮不再攻击海港里的火炮,而是调转炮口去攻击定海军。 可是每门火炮都两三千斤重,仓促间想重新瞄准不是那么容易。而以红衣大炮的笨拙,想大幅度的调整射击的角度也没法办到。 所以只是对着定海军的步兵阵列轰了一轮,等定海军里海岸稍远了一些,火炮就再也够不着他们,只能重新轰击海港里的敌船。 晋玉飞带着两百多士兵静静的站在炮台山丘之下,看着海岸上正在向炮台移动的敌人。 手下的士兵们蠢蠢欲动,希望能迎上去早早的和对方攻击,可晋玉飞却迟迟不下命令。 岱山步兵练成了两营两千人士兵,任思齐只是往岑港派了两队五百余人,由营正晋玉飞亲自带领。 晋玉飞亲自带领一队镇守南侧炮台,北侧则由队正汤尼带领。这个投降的爪哇人这一年来成长的很快,熟练学会了大明话不说,他的枪法在整个岱山军中首屈一指,更关键的是极为听话,对任思齐忠心耿耿,这才被任思齐任命为队正。 晋玉飞之所以不下令出击,是想着让敌人走进好消耗他们的体力。 炮台离海港二里多,而定海军害怕遭到火炮的攻击,走的速度很急,这样的话,不等他们走到炮台下,体力就会支持不住,而己方以逸待劳之下,体力要远远好于对方。 自从被任思齐任命带领步兵以来,这一年来晋玉飞身先士卒勤学苦练不说,对于带兵打仗的本事更是下了苦功,一本《练兵实纪》被他翻了个稀烂,如何练兵,如何行军,后勤补给,临敌对阵,他天天在苦练军事知识。 练了这么久,现在终于有独立领军对敌的机会了!这一刻,晋玉飞的心情是非常的兴奋。 镇定,一定要镇定!看着敌人从远处海岸走来,看着对方在乱糟糟的整理队列,看着对方越来越近。 若是任思齐亲自带兵,他会把手下埋伏在海岸附近,然后趁着敌人上岸时的混乱,给敌人以致命一击。自在福春号上去吕宋,到现在,任思齐和荷兰人,和海盗打过很多次大战,几乎每次都是弄奇弄险,出奇制胜。 而晋玉飞的风格和任思齐完全不一样,他没有天马行空的思绪,他带兵只是求稳。 近了,更近了。双方距离只有二百步时,定海军停下了脚步,试图喘口气。 晋玉飞当即下令,让排在阵前的火枪手开枪射击。 六七十个火枪手早已准备多时,听到命令后当即扣下扳机。 “嗤”火绳掉入火药孔,引燃了枪药,火药在狭小的空间内点燃,爆发出来的热量推动弹丸,沿着细长的枪口高速运动,射出枪口,飞向二百步外的敌人。 这时的火枪都是滑膛枪,枪膛中没有膛线,所以射程较近,只有一百多步,有效射程也就不到五十步。所以对于二百步外的敌人,弹丸根本射不了那么远。 不过“砰砰砰”的响声还是吓了定海军一跳,对方竟然有这么多火枪! 火枪射速慢,装填麻烦,作为千户,张魁自然了解火枪的缺点,看着远处的岱山军火枪手正在低头装填弹药,张魁当即下令让手下继续逼近敌军,却控制着步子,不靠近对方的一百步,他决心等对方再开一轮之后,立马发动攻击。 看到开了一轮枪后,敌人被挑逗的又动了起来,晋玉飞松了口气。若是敌人不理会的话,那他就要下令慢慢逼上去了。 火铳手安装好火药后,又把黑洞洞的枪口指向敌人。 双方的距离在一百步时,张魁下令停止前进,再往前就进了对方有效射程,现在只等着敌人开枪后,自己再下令全军冲击。 然而岱山军火枪手并没有在盲目射击,而是在晋玉飞的命令下,全军缓缓向着定海军压了上去。 前面是六七十个火枪手,火枪手的后面则是两排手持长枪的长枪手。 看着黑洞洞枪口向着己方而来,定海军士兵骚动了起来。他们自然知道火枪的威力,虽然不明白岱山这些人为什么胆子这么大,敢用火枪,他们不怕炸镗吗?可定海军士兵也知道,若是被射中一枪,一条命基本上也就交代了。 这年头的子弹都是铅做的弹丸,若是被击中的话伤口就会中毒感染,很少有人能活下来。 岱山军人数虽少,不及定海军的一半,可是队列却非常整齐,整齐的脚步声传来,给了定海军很大的威慑。看着沉默无语的敌军,听着整齐的脚步,一股杀气扑面而来,还未交战,很多定海军士兵已经心惊胆战。 这时,张魁却出奇的冷静了下来。能由一个海盗成为定海军的千户,张魁自然有两把刷子,他本人武力高强,手下还有五十名久经训练的亲兵。 可是看到对方岱山军人数虽少,却气势逼人,张魁知道自己今天遇到了对手。 可是这个时刻,他已经无法退却,掉头就逃的话,把后背露给对方,只能任对方宰割。 我行的,我手下是对方的两倍,我有精锐的五十名亲兵,我肯定能够打败对方的敌人。 张魁给自己鼓着劲,下令同样缓缓向对方逼近。 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近,九十步,八十步,六十步,五十步,已经能看清对面士兵的人脸。可岱山军的火枪手还不开枪,看着黑洞洞的枪口,这给了定海军士兵极大的压力。 在离敌人四时步时,晋玉飞下令停止前进,停止前进的命令就是火枪手开枪的命令,六七十火枪手略微向前瞄准,纷纷勾动手中的扳机,弹丸越过四十步的空间,射入对面敌人的身体。 一枪开过,火枪手们也不看战果,立马向后面撤退,通过两个火枪手之间的空间,他们迅速的撤到了长枪阵后,开始重新装填弹丸。 四十步的距离,以岱山火枪手的精锐,几乎没有子弹落空,只是一瞬间的功夫,最前排的定海军士兵倒下了一片。 “杀过去!”张魁不敢怠慢,挥舞着手中的长刀,带头向对方杀去,他的五十名亲兵紧紧跟着他的身后,其他士兵也都呐喊着嚎叫着给自己壮胆,然后迎着岱山军的长枪冲杀了过去。 然而在他们面前的,是一条由长枪组成的城墙。 寒光闪闪,长枪如林,定海军如同扑火的飞蛾,扑到了岱山军由长枪组成的城墙之上。 寒光闪闪,枪锋吞吐间,便有一个身体倒地,惨叫声接二连三。 张魁惊恐的发现,自己精锐的亲兵根本不够看,精湛的武艺在枪林之间根本没有发挥的余地。而犬齿交杂的战场也根本没有躲闪的空间。 你可以架住一根长枪,可是却躲不过第二根长枪的攒刺。而岱山长枪手都非常的阴险,专门刺向敌人的软肋。 只是很短时间内的交锋,在岱山军的长枪阵下,便倒下了将近一百具尸体,加上先前被火枪射杀的士兵,定海军的损失已经在三分之一以上,剩下的人一下子就崩溃了,“哗”的一声掉头就逃。 张魁呆呆的站在战场上,任由手下经过身边向海边逃跑。 五十名亲兵倒在了他的眼前,这让张魁心痛若死。五百多手下被一半的敌人轻松击败,这让张魁很难理解,不愿接受。 “来吧,来吧,我是定海军千户张魁,有种的找我单挑!” 张魁挥舞着长刀,大声嚎叫着,然而看到的却是岱山军士兵面无表情的从他身边经过,继续追杀他的手下。 晋玉飞皱着眉头走到张魁面前,仔细打量着他,摇摇头一挥手。他身边的两个护卫立刻扣动了手中火枪的扳机。 “砰砰”两声枪响,张魁的身上被打出两个血洞。 低头看看身上的血洞,用手摸了摸流出的血迹,张魁扬天就倒。 这边晋玉飞击败了敌人正在追杀,另一座炮台的汤尼胜利的比晋玉飞还早。 汤尼并没有向晋玉飞一样等着以逸待劳,而是主动带兵缓缓迎向敌军。 汤尼是一个优秀的火枪手,对火枪的运用更在晋玉飞之上,他没有命令火枪手盲目开枪,而是等接近到五十步时,再击中射击。 在行军之中,汤尼就在仔细观察对面的敌军,他很快就辨认出了敌人的首脑。 就在接近敌人之后,汤尼首先开枪,一下子就击中了带领这五百定海军的首领,百户张宁。 跟着汤尼之后,其他火枪手纷纷开枪,定海军一下被打死数十人。 首领被击毙,死伤惨重,而且这五百人并没有像张魁亲兵那样的精锐士兵。只是一轮射击,这边的定海军就被击溃,纷纷掉头就逃。 在定海军攻打炮台之时,炮台上的火炮则不停的轰击海湾里的敌船,海湾里有张魁留下的十条战船,上面有三百多士兵并没有上岸,这是为了看守海湾里战船,防止敌人突然从海上进攻。 看到两边的军队都被杀败,这些人当即驾船就逃,把岸上的溃兵还有海湾里三十多艘空船都丢到了身后。(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一章 拔定海 ps:两章都是三千字,顶往日三更 得到快船报告定海军袭击岑港的消息后,任思齐便命令所有战船出发。派茅十八率领直属舰队火速增援岑港,任思齐自己则亲自率领奥利尔分舰队三十多艘大小战船前去袭击定海,除了留下五百步兵防守岱山以外,其他步兵也一并上船随同出发。 既然王之仁利欲熏心敢袭击自己,任思齐就不介意闹出个大的。 打破定海城,端了王之仁的老巢,给宁波的士绅们一点颜色看看。 至于岑港的安危,内有晋玉飞率领的五百步兵,外有司马南和茅十八,相信守住小小的岑港没有什么问题。 岱山到定海一百多里,风向又不是太顺,船队足足花了三个时辰方才赶到。 定海位于甬江到杭州湾的入海口。 定海全称定海关,因为卡在甬江入海口,是宁波海防要地,驻扎着江浙沿海最大的水师。 在定海关旁的招宝山山顶更筑有威远城,一关一城牢牢卡在甬江入海口,防卫着浙东腹地。 定海总兵王之仁的水军营地就在这里,不过王之仁带领所有船只偷袭岑港,定海关的水寨里空空荡荡。 王之仁走的时候带走了所有的战船,在定海关内留守的只剩下老弱病残。 当看到一支舰队出现在远方海面时,留守的士兵一开始不不在意,他们还以为是王之仁的船队回来了。 因为都是明朝的军队,船上的旗帜都是日月旗,彼此之间并没有区别。 可是当船队靠近甬江口,接近定海关时,负责防守的士兵才吃惊的看到这些船只并非定海的战船。细看旗帜时,才发现来的是岱山巡检司的船只。 士兵们知道总兵王之仁早上带队去攻打岑港,可是下午定海关就出现了岱山的船队,难道说王总兵已经被岱山军击败,全军覆没?关上的士兵们一下子慌乱了起来。 整个关上防守的有一千士兵,不过大都是老弱病残,并没有什么战斗力。 负责留守的将领是游击将军李易,他并非王之仁的亲信,历来受到王之仁的排挤,手下的也都是老弱士卒。 王之仁带领手下去抢掠岑港,却根本不让自己参与,李易自然心中不满,中午的时候和几个手下喝酒,喝了个大醉。 当关上士兵看到敌军来袭,急忙跑到他房间喊他时,却怎么也喊不醒。不得不弄了一盆凉水泼到他的头上,这才算把他弄醒。 李易还未来得及发怒,当听说岱山舰队来袭时,一下子惊恐了起来。 “赶快开炮,开炮!”李易匆忙跑上关城,对炮台里的炮手喝令到。 在定海关内建有炮台,共有大小火炮数十门,其中红衣大炮就有十门之多。因为定海关的位置实在太过重要,越过了定海关,顺江而上,就是浙东腹地。 可是自从倭寇之乱结束之后,浙东一带海域承平已久,虽然在海岛上依然有无数的海盗,可是敢于攻打定海的却一个也没有。 太平的日子过惯了,军队自然也松懈了起来。加上明末军队的普遍腐败,在江南尤其严重。 定海关炮台上虽然有大炮数十门,可是大炮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响过。炮手们也基本上不怎么训练,很多炮手一年也开不了几回炮。 炮弹和火药都需要钱,一炮下去,几两银子就没了,王之仁平时根本不舍得训练。 所以当李易匆忙跑上关城,喝令炮手开炮时,却看到炮手们慌慌张张的,一个个笨手笨脚。 一个炮手速度最快,终于装填好了火药弹丸,点燃了火绳。“轰”的一声,炮弹飞了出去,没有飞到岱山军帆船所在,在中途就掉入海水中。 “笨蛋,你装火药装的太少了!”他的上司,一个总旗照着他的屁股就是一脚,一下子把他踢翻在地。 旁边的另一门火炮的炮手刚好装好火药,正要装填炮弹时,看到这情形就是一哆嗦,赶忙又往炮筒里填了一包火药。用木棍夯实,填入炮弹,点燃火绳开炮。 “轰”一声巨响,炮弹并没有如愿飞出炮膛,火药却在膛中炸开,火炮一下子被炸的离开了炮位,在空中翻滚。那位炮手一声都没吭的被炸了个血肉模糊,而那位离得很近的总旗也被爆炸冲击波冲得翻了个跟头。 看到火炮炸镗,其他的炮手们一个个的心惊胆战,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游击将军李易惊恐的看着炸镗的火炮、血肉模糊的炮手,半天没有言语。 任思齐站在“公主号”最上层甲板之上,远望海岸处的定海关城。 透过千里镜,能看到关城上王之仁部士兵忙乱慌张的情形。 定海军的所有战船都跟着王之仁攻打岑港去了,有关无船又如何能阻止己方从甬江而上? 只要沿甬江而上,在关城后方登陆,就可以轻松夺下关城,进而攻上定海城,拿下王之仁的老巢。 任思齐正要下令船队进入甬江之时,忽然从关城上传来几声炮响。 几发炮弹从关上射来,还未达到船队,就远远的落入海水中。 如此炮术,任思齐不禁哑然而笑。当即下令公主号进行还击,其他船只则沿着甬江逆流而上。 “公主号”转舵侧身,用船舷对准了关城,每侧甲板八门火炮依次开火,炮弹越过三里多的距离飞向关城。 岱山军的炮手久经训练,也历经大战,其炮术远非定海军能比。 八门火炮依次开火,炮弹基本上都落到了关城附近。 一发炮弹砸在关城的堆碟上,堆碟当即被砸塌一片,躲在后面的定海军士兵惨叫了起来,被飞溅的碎石打的满脸是血。 一侧甲板的火炮依次射过,“公主号”立刻转过船身,让另一侧甲板对准海岸。另一侧的八门火炮开始了射击。 一发炮弹刚好落入炮台上,把石头砌成的炮台砸了一个坑,然后又弹射了起来,撞翻了旁边的一门火炮的同时,捎带着擦过了一个炮手的大腿。那个炮手大腿一下子就被砸折,血肉模糊的不成个模样。 十六门火炮依次开火,整个关城顿时沦入一片恐慌之中,对这些老弱残兵来说,他们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场面。 其实这时代的炮弹都是实心弹,除非被炮弹直接砸中,根本造不成多大的伤害,可是看着炮弹如雨,尘土飞溅,看着同伴被砸中时的惨状,听着他们痛苦的呼喊,这给关城上的士兵们带来了极度的惊慌。 炮台上的炮手顾不得在打炮,一个个的躲在堆碟后面满脸的惊恐。 一艘“公主号”竟然压制住了整个关城数十门火炮! 而其他的帆船则趁势驶进了甬江,本来在甬江江底还设有拦江的铁索,号“滚江龙”,可是岱山军来得突然,他们又哪里有时间把沉重的铁索拉起? 一艘艘帆船从两侧关城之间进入了甬江的水道,一千步兵很快登上了甬江的江岸,向着关城杀了过去。 定海关城就是为了对付来自海上的敌军,所有的火炮炮口也都对向海上,对于来自背后的攻击根本就没有多少防御之力。 看到岱山军帆船驶入了甬江,关城上的定海军知道大势一去。本来就被海上的“公主号”火炮轰的晕头转向,现在看到敌人又从背后杀了上来,关城上的定海军士兵顿时慌乱成一片。 大多数士兵都没有胆子抵抗,纷纷离开关城逃向定海城。 岱山军步兵轻而易举的攻占了关城,随即尾随着定海军败兵追击而去。 定海城位于甬江边招宝山山顶,又名威远城,建于嘉靖年前倭寇之乱时,明朝大将卢镗始建威远城,和定海关一起,一关一城雄立在甬江江口,成为抵御海上进攻的第一道防线,也是唯一一道防线。 若是突破了定海关,攻下定海城,则就可以沿着甬江而上,直达浙江腹地。 本来有水军舰队,更有定海军数千士兵,定海关防线几乎是牢不可破。可是王之仁利欲熏心,带着所有船只离开了定海,偷袭岑港,这就使得岱山军船只轻易的突破了定海关防线。 占领了定海关后,留下公主号在江口防御,任思齐带着熊二等护卫上了定海关。 站在定海关上,能看到招宝山上定海城。 一千步兵正尾随在定海军败兵之后攻向定海城。 火枪接二连三响起,枪声如爆豆一般连绵不断,透过千里镜,任思齐看到岱山军步兵在营正任兴凡的带领下,抵达定海城下,正在仰攻定海城。 三百余火枪手排列在城墙之下,用火枪射向城头,城头的定海军被打的根本不敢露头,更不用说向城下发起反击。 定海城城周长二百丈,高二丈二尺,厚一丈,设雉堞160个,是座小城。可是它位于招宝山巅,以招宝山天然峭壁为城基,环山顶筑建,地势险要,非常坚固。 可是再坚固的城池也得有精兵防守才是,当一门佛郎机火炮从山下运上,轰开的城门之后,里面的定海军士兵当即就投降了。岱山军步兵轻而易举的占据了定海城,攻下了王之仁的老巢。(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二章 蒹葭夜奔 定海离宁波府治鄞县四十多里,定海城被岱山军攻占的消息当天就传到了鄞县,整个宁波府的士绅们陷入恐慌之中。 鄞县城城门紧闭,整个府城如临大敌,此时宁波知府出缺,同知朱之葵通判孔闻语亲上城头,召集官兵衙役守城。因为他们不知道岱山军会不会顺势攻打宁波。 各世家家主涌到杨府,紧急商讨着对策。就连张敬贤也被特邀出席。这回再没人敢嘲笑他和任思齐的关系,因为若是事情紧急,说不定还要求他去任思齐那里说和。 “这王之仁真是饭桶,堂堂一个总兵连小小巡检都打不过,还被人端了老巢!”屠献宸气哼哼发着牢骚。 “发牢骚有什么用,现在还是想想该怎么办吧。” “任思齐不一定知道王之仁是受咱们指使吧?”一个士绅心怀侥幸道。 “姓任的不是白痴,肯定能想出事情的因果,再说了王之仁被任思齐打败,被俘虏的人肯定不少,任思齐岂会问不出他们为何发兵?”另一个士绅马上打断了他的侥幸。 士绅们七嘴八舌,议论开来,抱怨的、后悔的,恼恨的,叫嚣着向朝廷请兵剿灭任思齐的,整个大厅嗡嗡的如进了一群苍蝇。 很多人口气强硬,可苍白的脸却显示了他们内心的胆怯。 “都住口吧!别说那些没用的,还是想想对策吧。”杨秉鼐不耐烦的拍着椅子上的扶手,大声呵斥道。 士绅们一个个的闭上了嘴巴,面面相觑间,却全无对策。 王之仁既然被击败,整个浙东基本上再无兵可用。只要任思齐想,他就可以轻而易举的沿着甬江而上,攻进宁波府城。 至于向其他地方请兵,向朝廷报告,请朝廷处罚任思齐?拜托,不要那么幼稚了。 离宁波最近的就是驻扎在杭州的浙江总兵方国安的军队,可是想调动方国安,不是宁波府能够做到的。必须上报朝廷,由朝廷下旨。 可是南京远在千里之外,就是骑快马也得数日才能到达,一来一回,等方国安派兵来援,宁波早就被任思齐攻下了。 即使把任思齐攻占定海的消息报告朝廷又能如何?事情的起因是王之仁擅自发兵攻打岑港,任思齐才被迫还击,责任根本不在任思齐一边。 当然士绅们都是文人,有颠倒黑白的本事,可是面对无比强势的任思齐,他们现在害怕了,根本不敢再撩他的虎须。 “还是去和任思齐讲和吧,看他怎样才会退兵!”沉默半天,钱树清才黯然提议道。 大厅上一片沉默,众士绅没人符合,却也没人提出反对。 “就这样办吧!”杨秉鼐自然明白众人心中所想,无非是既恼恨又无可奈何而已。 可是就算议和,那任思齐必然会提出非常苛刻的条件,最起码被他俘虏的海船大家别想再要回,这让众士绅非常心痛。 “那任思齐会有胆子攻打宁波吗?这可是造反!”一个士绅呐呐道。 其他人对他的话同样沉默,京师都被攻破,崇祯帝都已殉国,国事如此,还有什么是不能发生的? 任思齐雄踞海外,若是真的造反,朝廷除了安抚又有何对策? “派谁去任思齐那里?”杨秉鼐又问起了议和的人选。这下众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张敬贤身上,直让张敬贤有一种众望所归的感觉。 “还是请张贤弟前去吧,问问任将军有什么条件?毕竟你和任将军关系匪浅。”杨秉鼐柔声向张敬贤道。 张敬贤假意谦让了一番,便爽快的答应了下来。 回到家中,简单的收拾了一番,便带着两个从人出了鄞县城,士绅们自然把他们的决定告诉了宁波府同知朱之葵,朱之葵本就不愿参与士绅们和任思齐之间的争端,当然乐意事情能够解决,于是张敬贤成为了宁波府官方的使者,以官方的身份被派到定海去和任思齐谈判。 ...... 张府,丫鬟雀儿慌慌张张的跑上了绣楼。 “小姐,可不好了,姑爷,姑爷他......” “你个臭丫头,慌张个什么?”张蒹葭不满的呵斥道。 张蒹葭神色憔悴,满脸的疲惫。自从数日前,父亲告诉她决定把她许配给杨家三子杨帆做填房后,张蒹葭便愁眉不展,杨帆吃喝嫖赌,在宁波素有恶名,张蒹葭当然不愿,可是既然张敬贤答应,她又能如何?只能把满腹心事放在心中,把心全部用在摆弄算符之上。 可是一听到雀儿说到姑爷,张蒹葭知道雀儿说的当然不是杨帆,而是任思齐。 “早和你说过,不许再喊他姑爷,”张蒹葭呵斥了一声,然后便紧张的问道“他怎么了?” “姑爷,不,任公子,任公子他造反了!”雀儿好不容易喘匀了气,说出的话让张蒹葭大吃一惊。 “胡说八道,他怎么会造反!” “小姐,是真的。听说任公子他打败了定海的王总兵,占领了定海城。现在要攻打鄞县呢,现在整个府城都乱成一锅粥了,同知老爷下令关闭了城门,好多进城卖菜的都出不了城,在城门那里闹着呢。” 雀儿夹三夹四的说着,说出来今日发生在城里的事。 “你说的可是真的?”张蒹葭一下子抓住了雀儿的衣服,造反可是诛灭九族的大罪,她不相信任思齐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小姐,是真的。对了,老爷,老爷他都出城去了,听说官府让老爷去见姑爷,让姑爷不要攻打府城。” “怎么会这样?”张蒹葭松开了雀儿的衣服,后退两步,一下子坐在了椅子上。 和张蒹葭的失魂落魄不同,雀儿却满脸的兴奋。 “小姐,你说任公子他造反是不是为了你?” “胡说八道,怎么又扯到了我身上!”张蒹葭皱起了眉头。 “我没有胡说,小姐您看,任公子心中肯定有你,而老爷又想着把你许配杨家,所以任公子知道后,心里就不乐意了,就想着发兵攻打宁波,好从杨家把你抢回!”雀儿越说越激动,两眼冒起了小星星。 张蒹葭哭笑不得的看着激动的雀儿,好笑之余,心中却同样有着一丝丝期待。 若是有一个人,肯为了自己不惜造反,不顾一切的攻打宁波城,那该多好! 可是张蒹葭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因为张敬贤带回的那柄玉如意已经道出任思齐的心思。 可是一个原来整天就知道吃喝胡混,浪迹花丛的浪荡公子,怎么就走上了造反之路?这让张蒹葭很是不解。 难道他是害怕造反连累自己才让父亲带回那柄如意?忽然一个念头在张蒹葭心中涌起。 对,肯定是这样,他肯定早就打算趁着乱世,做出一番事业,又害怕以往的关系会连累自己,连累张家,这才做出了决绝之态。 不行,我不能放任他这样胡为!不能让他做乱臣贼子!我要去定海找他,阻止他进攻宁波! 这个念头在张蒹葭心中生出后,就像野草一样很快就生下根来。 “雀儿,我想去定海找他!”张蒹葭忽然对雀儿道。 “好啊好啊,我和小姐一起去!”雀儿兴奋的跳了起来。红佛夜奔,崔莺莺会张郎!雀儿脑中一下子脑补出种种情形。 张蒹葭叹了口气,伸出手指轻点雀儿的额头,雀儿吐了吐舌头,笑眯眯的。 “还是说说该怎么离开城里,去定海吧!”张蒹葭和雀儿商量道。 可是两个女孩,全无任何生活经验,又能商量出来什么? “要不,我去找张朋问问,看看他有没有好主意。”雀儿提议道。 张朋是张家的仆人,家生子,会些武艺,现在在张家担任护卫。 “可是,他会不会说出去啊?”张蒹葭犹豫道。 “不会,我有办法让他听话!”雀儿自信满满的出去了。 穿过月亮门,走过廊道,雀儿很快离开后院来到前厅,找到了护卫张朋。 张明二十来岁,身材削瘦,却站的很直,浑身好像充满了力量。 “阿明,想不想做个军官?”雀儿直接了断的问道。 “当然想了!”张明闷声回答道,他勤练武艺,为的是有朝一日能够出人头地,可是身为张家奴仆,他知道这种机会几乎不可能出现在他这种身份的人身上。 “现在有个机会,若是你能护送小姐前往定海,我保证你能做个军官,至少能当上一个百户!”雀儿言语中充满了诱惑,让张朋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可是定海不是被岱山叛军占据了吗,听说带头的还是前姑爷。小姐去那里干啥?”张朋一下子反应了过来。 “这件事我只和你说,千万不能告诉别人!”雀儿逼着张朋发誓之后,方才在张朋耳边神秘兮兮的说了一番话语。 “你说的是真的吗?”张朋神色严肃的看着雀儿。 “当然是真的,你不相信我还不相信小姐吗?”雀儿不满的瞪着张朋。 “好!”张朋想了想,断然答应了下来。 “你,你有办法出城?”雀儿惊喜的问道。 “很容易啊,虽然城门封了,可是整个城中十数万百姓,每日需要消耗大量的粮食蔬菜,每日都有几十条船进城送货,只要咱们肯花钱,肯定能够乘着送粮的船混出城去。”(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三章 全胜 张敬贤乘坐的船只未等到达定海关关下,就被岱山军的帆船拦了下来。 张敬贤表明身份,说是岱山军任将军的长辈,受宁波府的委托,来见任思齐。才被警戒的岱山帆船放了过去。 张敬贤下了船,被人引领着上了定海关。 虽然攻下了定海城,任思齐却不愿在山顶上去住,爬上爬下的很是麻烦,遂在关城之上安下大营。留了一千步兵在关城防守,大部分帆船都被派了出去,由茅十八率领去增援岑港,围剿王之仁舰队。 听闻手下报告,说有个叫张敬贤的来了。任思齐便下了关城,亲自前去迎接。然后把张敬贤让进中军帐。 张敬贤一路走来,看到精神饱满、全副武装的岱山军士兵肃立在关城之上,一路行来,所遇到的士兵全都昂然肃立,纹丝不动,全没有以往朝廷官兵那副松松垮垮的样子。虽然张敬贤并不知兵,也能看出岱山军的精锐程度。 任思齐手掌如此雄兵,若真的生出造反之心,江浙一带谁能匹敌?张敬贤一边走,一边心中忐忑不安。直到进了中军帐后,方才定下心神。 “刚到定海,一切简陋,还望伯父不要见怪。”任思齐让人奉上茶水,歉然道。 “不知伯父来到定海有何指教?” 张敬贤发现这次来到定海,任思齐和以往相比沉稳了许多,言语中也再也没有了以往的那种因退婚带来的愤懑。 一切都彬彬有礼,可礼貌中却带着疏离。看来他已经看淡了往事,这让张敬贤心里轻松之余却又有着淡淡的失落。 “贤侄不必客气,我此次前来是受宁波府同知朱大人所托,前来询问贤侄下一步的打算,定海总兵王大人又在哪里?” “伯父恐怕不是受宁波府所托,而是受杨家屠家那些人的委托,来问我下一步的打算吧?”任思齐淡淡道。 被看破身份,张敬贤端起茶盏,借着喝水掩饰自身的尴尬。 “实话告诉伯父吧,王之仁受宁波士绅唆使,悍然进攻岑港,他的船队已经受到我岱山军舰队的夹击,相信很快王之仁就会被送到定海来。” “至于下一步,世家们既然已经对我下手,那就应该想过后果。等我的舰队击败王之仁,我会带领大军顺甬江而上,兵临鄞县!” “你,你,你......”听任思齐要攻打鄞县,张敬贤一下子惊慌了起来,“贤侄,不可啊!你也是鄞县人,怎么忍心让家乡生灵涂炭。况且公然攻打府城,这可是大逆不道啊,这可是造反!” “造反?谁造反?王之仁没有朝廷旨意悍然出兵攻打岑港,他才是造反!那些世家们先是违反大明祖制,出海通倭,被我查抄了海船后,又勾结王之仁攻打我的驻地,他们才是造反。”任思齐怒不可遏道。 “哎,贤侄,贤侄息怒。” “贤侄啊,咱们都是明白人,干脆就把话往明白里说。虽然说海禁是祖制,可这年头有实力的谁不出海?就是贤侄你,去年不也是去了日本?” “大家各做各的声音,井水不犯河水就好,可贤侄你怎么能拦截人家的海船呢?这可是断人家的财路,又怎么能怪人家想法对付你呢?” “冤家宜解不宜结,那些人的能量不是你能想像得到的。贤侄还是见好就收吧。” 张敬贤苦口婆心劝解着。 既然张敬贤把话说道这个份上,任思齐也就不在做出一副义愤填膺样子。 “伯父您是个明白人,既然这样我也就实话实说了。宁波我一定要去的,事情已经如此,若不给那些人一个深刻的教训,他们就不会老实。这些士绅嚣张惯了,兼并土地、垄断海贸,一个个的家财万贯却又从来不肯向朝廷缴纳一点税赋,简直以为这大明是他们的天下。” “这次我就要让他们看看,在大明,不是他们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的!” 听了任思齐的话,张敬贤不住的唉声叹气,他没想到任思齐现在竟然变得如此狂妄,竟然要和所有士绅们做对! “伯父您又何必忧心,我这次又不是针对你。况且若是我灭了那些世家,对你只有好处全无坏处啊!” “对我能有什么好处?”张敬贤有气无力的问道。 “当然有好处了,在宁波,张家只能算是二流世家,可要是我把那些一流世家尽数剿灭,张家不是就可以跻身于一流了吗?”任思齐笑眯眯的道。 “贤侄你莫要说笑。”张敬贤有些哭笑不得。 杨家屠家等之所以是一流世家,是因为人家的底蕴。累世高官,代代都有人中举人中进士。 而张家呢,现在张家最有出息的张煌言也不过是个举人而已,和人家比可差远了。 就在二人谈话之时,有士兵前来禀告,说岱山的舰队已经到了定海。任思齐闻听哈哈大笑。 “伯父,说不定您很快就能见到王之仁!” 站在关城之上,极目望去,就见广阔无垠的海面上,无数只帆船乘风破浪,向着定海而来。 船帆如云、桅杆如林,一百多艘帆船聚集在甬江口的海面,其气势非常的雄壮。张敬贤神色复杂的看着这一切。 茅十八、司马南、奥利尔等将领乘坐小船进了甬江,在关下江岸下了船,沿着阶梯上了关城。 “将军!”所有将领站成一排,向任思齐抱拳躬身行礼。 “大家辛苦了!”任思齐哈哈大笑,让众人起身。 “说说吧,战况到底如何?王之仁可曾抓到?” 众人相视而笑,茅十八刚要回答时,却被司马南抢了先。 “将军,还是我说吧,毕竟是我先和王之仁开战的,十八和奥利尔去的晚,有些情况他们不了解。” 任思齐点点头,示意司马南把事情讲诉一遍。 “将军,咱们大获全胜啊,不过王之仁并没有抓到。” 司马南把事情的经过讲诉了一遍,先讲了他突袭张魁,继而又突袭王之仁的经过。 他和王之仁在金塘岛西侧缠战了半天,每当王之仁想要离开战场去赶去岑港时,他便上去纠缠,而当王之仁发怒要和他作战时,又开始逃跑。时不时的还强占上风头,给王之仁舰队一击。 王之仁被纠缠的疲惫不堪,却又无法摆脱。就在双方纠缠之际,茅十八率领舰队赶到战场,从背后给予王之仁一击。 茅十八和司马南海战的风格完全不一样,率队猛攻猛打,完全不顾伤亡。率领三十多艘帆船,直接冲到了王之仁的舰队之中,司马南也反身配合,向着王之仁舰队展开了攻击。 茅十八和司马南舰队加起来共有帆船六十多艘,其中三桅大船十三艘。而王之仁则有帆船百艘,三桅大船近二十艘,其中更有一艘四桅巨舰。 若只论战船,岱山军和定海军还是差了一截。可是若论士兵的素质,则正好颠倒过来。 岱山军水军士兵都是渔民和海盗出身,这些人凶悍无比惯于海战,又被岱山军训练了数月,在配合方面更胜往日。 反观定海军,其水军士兵一两个月也不训练一次,军官吃空饷克扣钱粮,很多士兵吃饭都吃不饱,更不要说战斗力了。 一开始,定海军还能靠着数量优势和岱山军打的势均力敌。 可当战事进入惨烈的相持之时,很多定海军再也顶不住了。岱山军士兵悍不畏死,更有让人胆寒的火攻战术。 无数的火罐被抛到定海军帆船甲板上,定海军士卒忙于灭火之际,岱山军士兵便用飞爪抓住定海军帆船,跳帮过来进行接舷战。 定海军士兵被岱山军士兵勇猛的冲击打的溃不成军,很多士兵惊慌的跳入海中。 战斗从傍晚打到晚上,有二十艘定海军帆船被烧掉,十五艘帆船被俘虏。 茅十八的旗舰“飞鱼号”一开始就瞄上了王之仁的四桅帆船,冲破十几只帆船的拦截,驶近了四桅帆船。 在“飞鱼号”上有十二门火炮,其火力要比四桅帆船还强。 相距不到一里的距离,“飞鱼号”和四桅巨舰展开了对射。炮弹如雨向着对方而去。 海上作战,舰炮的命中率极低,更考验炮兵的素质。 岱山军炮手久经训练,火炮射速命中率都要远比定海军炮手要高,命中率能达到十射中二三,而定海军火炮的命中率十射往往也中不了一发。 不到半个时辰,四桅帆船就受不了了,其船体被火炮打的坑坑洼洼,甲板上到处是洞,许多的士兵躺在甲板上惨叫。 王之仁见大事不妙,当即命令逃离战场,此时天色一晚,岱山军追之不及,竟然让他逃了出去。 此次海战,岱山军大获全胜,包括岑港张魁那五十艘帆船,岱山军共俘虏了帆船五十多艘,烧毁击沉了七十余艘,王之仁仅仅带了二十多艘帆船逃了出去。 经此一战,王之仁损失了大部分战船,定海老巢丢失,其实力再也无法威胁岱山。 看着气势昂扬的岱山军士卒,看着海湾中无数艘岱帆船巨舰,张敬贤只能黯然离去。(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四章 相见 张敬贤黯然离开了定海,回到了宁波城,刚入城就被衙役引到府衙,面见宁波同知朱之葵。张敬贤把去任思齐的意思向朱之葵诉说了一遍。 “这,这姓任的竟如此大胆?”朱之葵大怒之余,随之而来的却是胆战心惊。 若任思齐真的悍然攻打宁波,那么纸里就再也包不住火,肯定会惹得朝廷震动。江北的土地大半已经丢失,富裕的江南一带是南明朝廷最后的仪仗,若是江南生乱,后果不堪设想。 而自己作为宁波同知,在知府出缺的情况下,自己就是最高长官,守土有责,若宁波被任思齐攻下,等待自己的只有被免职抄斩。 “张兄,你是鄞县世家,有和那任将军关系匪浅,就没劝说他罢兵吗?”朱之葵几步走到张敬贤面前,急切的问道。 “府尊大人,小女是和任思齐曾有过婚约,可是已经解除了,这件事鄞县尽人皆知。”张敬贤连忙撇清自己。 “张兄误会了,我没有怀疑你的意思。”朱之葵摆手道,“我是说,在鄞县,你可能是和任将军关系最深的人,想必知道他的真实意图,他是真的要出兵宁波,还只是虚言恐吓?” “这......”张敬贤迟疑了一下,“禀府尊,这个我真拿不定。我见任思齐时,他说的是信誓旦旦,口说一定要发兵宁波,给那些世家一点颜色看看。” “哦,这样啊!”朱之葵神色平静了下来,转身坐回了座椅。 “张兄你辛苦了,快回家休息去吧!” “孔大人你怎么看?”朱之葵神色轻松的问一旁的通判孔闻语。 孔闻语笑道:“府尊大人心中已经有了主意,又何必再考校下官。不过依下官看来,解铃还需系铃人,既然麻烦是那些世家们惹出来的,就让他们自己去头疼吧!” “从张敬贤的话中看出,任思齐只是不忿世家们勾结王之仁攻打岑港,才悍然出兵。而任思齐本人虽然跋扈,却并没有造反的心思,他也许会真的兵临宁波,但绝不会攻城。” 朱之葵哈哈大笑:“孔大人深知我心啊。这样吧,你去杨家一趟,严厉警告他们,让他们把自己惹出的祸事解决掉,把自己的屁股搽干净。否者,我会上书朝廷,把事情的本末都告知朝廷,到那时就别怪我不讲情面!” “是,下官这就去。这些世家们闹得太不像话了,把持地方,走私通倭,包揽诉讼,完全不把官府放在眼里。该给他们一个教训了!”孔闻语兴致盎然的道。 杨家屠家,哪一家都有进士举人,都有人在朝为官。平日里就连朱之葵也不愿意轻易得罪他们。可是这些人闹得太不像话,从来不把宁波府放在眼里。 出海利润之大,尽人皆知,这些人把持着海贸,每家每年都有数十万两银子的进项,却从不肯和朱之葵等人分润一二。现在终于有个整治他们的机会,朱之葵和孔闻语自然不愿放过。 再说张敬贤,出了府衙以后,立刻被早就等在府衙外的杨家仆人拦住,把他引到了杨府。杨秉鼐屠献宸等人早等在那里,等着张敬贤的回信。 张敬贤也不赘言,把任思齐的回话说了一遍,也不理众人的挽留,当即告辞而去。他现在再也不愿搅合此事,决定以后不管以后谁出来恳求,也绝不再参与此事。任思齐和杨家屠家那些人各怀算计,都他娘的不是好东西。若是参与过甚,张敬贤害怕会牵连到自己身上。现在他突然对杨秉鼐和自己的联姻也怀疑了起来。 张敬贤回到府中,还未坐定,就见夫人又哭哭啼啼的出现在他面前。 “老爷啊,你总算回来了!” “又怎么了?”张敬贤疲惫不堪的问道。 “老爷啊,蒹葭,蒹葭她一大早就不见了。”夫人哭泣道。 “什么?她去哪里了,留没留下话来?”张敬贤一下子跳了起来。 “留下了一封信,说她,说她要去定海,让任思齐罢兵。”夫人把一张纸递到张敬贤面前,痛哭了起来:“任思齐在定海造反,外面兵荒马乱,她,她一个弱女子,要是出个三长两短的,让我可怎么活啊!” 张敬贤伸出颤抖的手,接过了信纸,仔细看去,就见上面写下几行娟秀的字迹,正是张蒹葭的笔迹。 “父母大人在上,请赎女儿不孝,不辞而别。任思齐悍然举兵,攻占定海,此乃大逆不道之举。女儿虽然与思齐没了婚约,却不愿他入歧途,做了乱臣贼子。故前往定海,劝说思齐罢兵。鄞县定海数十里水程,女儿数日便回,父母大人勿念也!” “这个不孝女,气死我了!”张敬贤颓然坐回椅中,信纸从无力手中飘然而落,如落叶一般翩翩然落到地下。 “老爷,怎么办啊?”夫人一下子拉住了张敬贤的手臂,摇晃着。 “还能怎么办?传我话,不要把这事声张出去,知道内情的人都让他们小心点。若是这事传出府去,咱们张家就成为了笑柄!一个黄花女子,竟敢私自出奔去寻一个男人,外人还不知道怎么说呢!” ...... 定海,岱山军全军上下处于一片欢腾之中。这是一场前所未有的大胜。对手不是乌合之众的海盗,而是大明正规的部队,是江浙最强大的水军! 一战下来,缴获战船五十余艘,并攻下了定海王之仁的老巢。光是定海关炮台上的大小火炮就有三十多门,其中红衣大炮就有十门之多。 任思齐已经下令把火炮全部卸下,装船运回岱山。岱山以前购买的铜铁已经基本耗尽,造出来十门红衣大炮,以及数门陆战用的小炮。这批火炮将是很好的补充,下一步就是想法造船,仿照西洋船模式,造出能装载大量火炮的战船。若是有二十艘“公主号”一样的帆船,足以横行大明海域,无人能敌! 除了价值最大的火炮,更是缴获了无数的其他物质,长枪、刀剑,盾牌,火药,军服,盔甲,各种物质不计其数。 王之仁倾巢而出,所有的家底都留在定海,这下都便宜了任思齐。 据统计出来物质,定海库房光长枪就有两千多条,盾牌一千余副,最让任思齐感兴趣的就是盔甲,在定海军库房就有一百多幅鱼鳞甲。 一支强军,光有进攻不行,还要有足够的防御力,拿岱山军来说,此次作战,伤亡了二百多人,其中死于流矢之下的就有一百多。若是每人一副盔甲,那么伤亡率将会大大减少。 岱山军初创,底蕴实在不足,火枪长枪尚且配备不齐,更不用说盔甲。况且盔甲制作不比其他,其工艺非常复杂,不是岱山军的那几个工匠能制作的。 现在,端了王之仁的老巢,缴获了大量的物质,岱山军的底蕴将会大大提升,战斗力将会再上一个层次。与这些花钱都不容易买到的战略物质相比,缴获的那五六万两银子就算不了什么了! 宋立本带人正忙忙碌碌的盘点着,清点过后的物质会被装运上船,运回岱山岛。 任思齐正在忙碌之际,忽然熊二面带古怪的笑容出现在他眼前。 “怎么啦,笑的这么开心,你老婆生了?”任思齐没好气道。 熊二自从娶了李寡妇后,日夜耕耘,在年前时李寡妇终于怀孕。 “早着呢,她说了,应该在九月才生呢。”熊二瓮声道。 “秀才,有人来找你了,你肯定猜不到是谁?”熊二神秘兮兮的对任思齐道。 现在在岱山军中,还以秀才称呼任思齐的也就熊二茅十八等寥寥数人,不过也只是私下里称呼。对任思齐来说,将军巡检什么的,远不如秀才听着入耳。 “到底是谁啊?我可没工夫瞎猜。”任思齐不耐烦道。 “唉,你真没意思,”熊二悻悻道,看任思齐瞪了他一眼,不敢再卖关子,“是张小姐,就是你以前的未婚妻。她寻你来了!” 张蒹葭,她怎么来了?任思齐一下子站起身来,快步向外面走去。 “哎,她就在关下。”熊二在任思齐背后喊道。 “舟山的黄姑娘还没解决,现在又来了一个张姑娘,真麻烦。”熊二嘟嘟囔囔道。 她就站在关下江边,俏生生的临水而立,柔顺的青丝随江风飘舞,青色的幕离遮住了容颜,然而婀娜的身形还是那么的熟悉。 此刻,忙碌的情形早已抛入脑后,奇骏的山水也完全不放在眼中。 此刻,其他的景物完全从任思齐眼中消失,任思齐的眼中只有她,那个临水而站的女子! “蒹葭!”任思齐轻声呼唤着,声音干巴巴的竟有着一丝丝的颤抖。 “嗯。”她嗯了一声,轻轻抬手,掀开了附在面孔上的幕离,一张清丽绝伦的面容顿时出现在任思齐面前。 此刻,在任思齐眼中只有她,只有那一张熟悉的秀丽面容,其他的一切再也看不见。(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五章 算题 静室之内,屏退了诸人,屋子里只有任思齐和张蒹葭,还有她的丫鬟雀儿。 “你怎么来了?”任思齐惊喜交加,亲自为她沏茶,双手捧着送到她手边。 张蒹葭端坐椅中,神情淡然,宛若一朵绽放的幽兰。轻声道谢了一句,伸出纤细小巧的手掌,接过任思齐手中的茶盏,手指晶莹剔透、洁白如玉。 “我来定海,是想劝说你,不要攻打宁波,铸成大错!”张蒹葭抬起头来,一双妙目眨也不眨的看着任思齐。 他面貌变化了许多,皮肤比往昔黑了许多,身形更加削瘦,面部不再那么柔和,而变得棱角分明。他再非以往那个熟悉的白面书生,而变成了一个浑身充满力量杀伐果断的军人。 这一刻,张蒹葭感觉面前的任思齐是那样的陌生,自己的话他还能不能听进心中? “蒹葭,你还是和以前一样,还是那样的美!”任思齐却没有接张蒹葭的话茬,而是不迭的赞叹。一副沉迷的模样依稀还是往日的任思齐,这让张蒹葭羞恼之余,又心安了许多。 “蒹葭妹妹,是伯父让你来的吗?”任思齐笑眯眯的问道。 “胡说,我爹怎么会让我来......”张蒹葭脱口说道,话一出口却意识到不好。 “原来你是私自跑出来的啊,”任思齐吃惊的叫道,随即脸上露出了感动:“没想到妹子你对我这么好,你的深情厚谊我,我今生决不辜负!” “你,你说什么呢?”张蒹葭目瞪口呆道,随即意识到了什么,这个家伙,这个家伙他以为我是离家私奔,投奔于他吗? 一股羞恼涌到了心头,张蒹葭的脸蛋一下子红到了耳根。 “你,你混蛋,你以为我来干嘛呢!”想到自己辛辛苦苦前来劝说,却被认为不知羞耻的女子,张蒹葭委屈的眼睛都红了,眼泪在眼眶中转悠着,随时就会流下。 “啊,妹子你别生气啊,”任思齐慌忙跑到张蒹葭身边,低声抚慰着,“都是我不好,我说错了话。” 雀儿在一边看的目瞪口呆,也匆忙走到张蒹葭身边,安慰着自家小姐。 “小姐啊,任公子他没说啥啊,你怎么就哭了!” 自己的这个笨丫鬟一心想要自己嫁给任思齐,对此张蒹葭心知肚明,当即瞪视了雀儿一眼,让她不要来添乱。 雀儿便委屈的走到了门口去了。 深吸了一口气,张蒹葭强自稳住了心神,差点被这个混蛋转移话题搅乱了心思! “你别转移话题,我问你,能不能就此罢手,收兵回岱山!”张蒹葭瞪视着任思齐。 “你可知道,私自出兵可是重罪,形同造反,难道你想做个乱臣贼子吗?”张蒹葭逼问道。 “你自小在宁波长大,在宁波读书考取功名,宁波也是你的家,难道你忍心看到宁波兵连祸结,百姓流散?” 张蒹葭聪慧过人,任思齐知道自己的小把戏骗不过她,当下苦笑着坐回了座位。 “蒹葭妹子啊,不是我想兴兵,是那宁波的世家,勾结王之仁攻打我的岑港,我这才出兵反击。你怎么不去质问那些士绅们,怎么把罪过都按到我头上了!”任思齐苦笑道。 “我不知道事情到底怎么回事,可既然你已经攻下了定海,教训了王之仁,自己又没有什么损失,那就罢手吧。”张蒹葭看着眼前的茶盏,轻声道,“你不要再去宁波了,那些士绅们势力庞大,你得罪不起他们的。” “你现在既然弃文从武,做了朝廷的将军,就要精忠报国,就像岳武穆一样,千万不能随着自己心意胡为,最后落一个乱臣贼子的名声。” 张蒹葭轻柔的话语在任思齐耳边回响,让他心中很是感动。 她虽然不了解情况,更不知道天下大势,只是读过很多书,知道很多书中的道理。听说自己占据了定海,又要攻打宁波,这才不顾自己未嫁女孩的身份,从宁波来定海劝说自己。她害怕自己误入歧途,成了一个祸国殃民的乱臣贼子。 “蒹葭你放心,我也许不是一个像岳飞一样的忠臣,却绝不会做祸国殃民之事!”任思齐收起笑容,郑重保证道。 “宁波城我不会去的。只不过那些士绅们既然敢惹我,我就得给他们一个深刻的教训。” 听了任思齐的话,张蒹葭脸上露出了笑容。 “这样就好,你可莫要骗我!” “我,我得回去了。私自离家,爹娘还不知道如何担心呢。” 说着,张蒹葭就要站起身来,转身往外走。 “蒹葭妹子!”任思齐上前一步,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臂。 “你,你怎可无礼!”张蒹葭羞恼的看着任思齐道。 “蒹葭妹子,既然来了,又何必这么急着走。这定海山雄水阔,风景秀丽,每日傍晚又有罕见的海潮。澎湃的潮水直逼关城,巨大的响声荡人心魄。”任思齐劝道。 “你,你快松开我胳膊。”张蒹葭羞道。到底是少女心思,听任思齐这么一说,她怦然心动。是啊,反正已经出来了,何必急着回去?她长着么大,还从未出过远门呢! “就是啊,小姐,咱们玩两天再回去吧。”雀儿拉着张蒹葭的袖子,也劝说道。 “我,我害怕爹娘担心。”张蒹葭心中挣扎着。 “不必担心,若我料的不错,张伯父过不了几日,就会再次来到定海。”任思齐笑道,“到时我送你们一条船,你跟着他一起回去便是。” “你说爹爹还会来?” “当然,宁波府想要我退兵,肯定会再次派人前来,而你爹就是最佳人选!” 张蒹葭和雀儿便安心住了下来,任思齐放下公务,全力陪伴在她们身边。 早晨,任思齐会带她们等招宝山看日出,脚下甬江江水如银链,远望大海无边、波涛汹涌,一轮红日自东方而出,发出万道霞光。 傍晚,任思齐领着她们在关城上看潮,汹涌的波浪发出巨大的轰鸣,叠浪如一条无边的直线自大海深处而来,砰击在海岸上,巨大的浪花扑上了关城,直逼城上,张蒹葭和雀儿吓得大声尖叫。 闲暇时,张蒹葭会看带来的《九章算术》,演算着其中的算题。 任思齐从屋外进来,看着摆弄算筹的张蒹葭,摇了摇头。 “你这种算法太慢!要不要我教你更简便的算法?” “你也懂算术?”张蒹葭的头从桌上抬起,不信的看着任思齐。 “除了生孩子我不会,天下间我不懂的事少之又少!” 张蒹葭两眼弯成了月牙,琼鼻微皱,从口中吐出两个字:“吹牛!” “我到底是不是吹牛,一看便知!”任思齐取过桌上的毛笔,蘸着墨,在白纸上写下几个弯弯曲曲的字符。 “这是什么呀?”张蒹葭皱眉道。 任思齐写的自然是十个阿拉伯数字,从0到9。 任思齐把十个数字一一交给张蒹葭,然后又写下了加减乘除四个符号。 然后用阿拉伯数字和符合写下了一个算式。 “你看就这么一个三位数的加法,要是摆弄算符的话得算半天,可是要是用这种算术的话,很快就会算好。” “也不是多快啊,这个加法我口算很快就会算出。”张蒹葭不以为然道,可是这种算符还是让她兴味盎然。 “呵,不服是吧,咱们比一比怎么样?”任思齐发出了挑战。 “比就比,谁怕谁?”张蒹葭当然不服,她酷爱算术,《周髀算经》、《九章算术》、《五经算术》都看过,虽然不敢自认算术大家,可任思齐还不放在她眼中。 “比什么?”张蒹葭问道。 “你出题吧,我要让你输的心服口服。”任思齐道。 “切!”张蒹葭想了一下,决定出一个较难的题,好给这个狂妄的家伙一个教训。 “一百馒头一百僧, 大僧三个更无争, 小僧三人分一个, 大小和尚各几丁?” 看着纸上娟秀的字迹,任思齐不觉哑然而笑。 “怎么,现在认输还来得及,我不会笑话你的。”张蒹葭调皮的笑道。这是她在一本算书上看到的一道题,苦思了良久才解了出来,这道题很有意思,她一直记在心中。她不信任思齐能算出来。 不就是个一元一次方程吗?任思齐撇了撇嘴。提笔写下了一个方程:3x+1/3(100-x)=100。经过简单的算式计算,得出x=25。 “大和尚二十五人,小和尚七十五人,没错吧?”任思齐笑问道。 张蒹葭一下子长大了嘴巴,不可思议的看着任思齐。这道算题她可是花了将近一天的时间才演算出来,任思齐怎么可能算的这么快? “这个x是什么?你到底是怎么算的?”张蒹葭激动的拉起了任思齐的胳膊摇晃着。 “是这样的。”任思齐连忙给她解释算式的含义,以及未知数的用法,张蒹葭凑到任思齐跟前,聚精会神的听着。 看着二人亲密的样子,一边的雀儿笑的合不拢嘴。(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六章 任思齐的诱惑 “蒹葭,你真的很聪明。”很短的时间内,张蒹葭便掌握了阿拉伯数字和加减乘除算符的应用,任思齐由衷的赞叹道。 “你才知道呀!”张蒹葭头也不抬的说道,一双眼睛看着桌案上的白纸,眼前的阿拉伯算符让她着迷。 “你的才学堪比秀才,你的算术更是登堂入室。只可惜你满腹的学问只能作为平日的消遣,而无法把之用于国家百姓。”任思齐复又叹息道。 “你到底想说什么?”张蒹葭终于把头从桌案上抬了起来,一双妙目盯视着任思齐。 “在我岱山新建岱山书院,眼下一切初创,正缺有学问的老师。若是你肯去岱山,算科的学正非你莫属!” “你想让我去当先生,那怎么能行,我可是个女子呀,如何能抛头露面!”张蒹葭皱眉道。 现在岱山书院初创,教师人才极为缺乏,国学教师尚可,算术教师尤其缺少,现在仅仅是商行的几个账房兼任。可他们也仅仅是教授学童们打算盘而已,任思齐对他们的教授很不满意,所以打起了张蒹葭的主意。 张蒹葭不仅精通算术,其他学问也是很好,写起文章来不亚于任思齐这个秀才,若是能跟着回到岱山,将是秘书的最佳人选。 可是,张蒹葭就是因为读了一肚子的书,受到封建礼仪的束缚太过严重,想说服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在数日前,当张敬贤初上岱山岛时,任思齐还曾打算放弃和张蒹葭的姻缘,一是因为张敬贤昔日的背弃,二是认识了黄凤舞,所以张蒹葭虽然是任思齐以前最喜欢的女子,他还是下定决心了却这段缘分。 可是张蒹葭的到来,让任思齐曾经冰封的心又火热了起来。原来她的心里还有自己,还挂念着自己! 这让任思齐异常的兴奋,这两日和张蒹葭的相处,一种初恋的感觉涌入心头,让他感觉晕乎乎的,甜蜜的很。 他便下定决心,一定要留下她,哪怕采取一些手段。至于张敬贤的感受,张家的脸面,管他呢!张敬贤当初对自己做出落井下石无情无义之事,如今活该他难堪! “谁说女子就不能出来做事情,就必须呆在深闺之中?”任思齐不屑道:“有个女子,也是二九妙龄,和你差不多年纪,可是她就曾带兵打仗,在剿灭海盗中立下了大功!” “你说的是花木兰,花木兰是戏本中的人物,人家是代父从军,去的是北国,哪里是打海盗?”张蒹葭掩口而笑,任思齐的说辞实在是烂! “不,我说的不是花木兰,而是真实中的人物,她就是前舟山黄参将的女儿,黄凤舞。在今年剿灭泗礁山的海盗中,黄凤舞一杆银枪杀得海盗失魂落魄。在海盗攻到舟山城时,黄凤舞更是带着一百骑兵冲阵,在数千海盗阵中杀了个七进七出!这样的女子可称英豪?” “这个黄姑娘可真是女中豪杰啊,”张蒹葭脸上露出向往之色。 “你怎么知道的这么多?你和这位黄姑娘是不是很熟?”张蒹葭回过神来,忽然问道。 拜托,我给你灌得是心灵鸡汤,你怎么当它是醋?任思齐哭笑不得了。 “我和黄姑娘的父亲是仇人,正是因为我,她父亲才离开了舟山。哎,别转话题好不好?” “黄姑娘说过,她之所以勤练武艺,为的就是有一天上阵杀敌,报效国家。而蒹葭你呢,你满肚子的学问,就不想做点为国为民之事?” “我?我当然也想,可是我是女子啊,怎么能抛头露面?”张蒹葭为难的说。 “你?”任思齐不禁气结了。 “我一个月前乘船去了趟山东,你可知如今北方是什么局势?”任思齐只得换个角度劝说。 “北方?听爹爹说,大顺军已经被平西伯吴三桂借清兵赶出京师,现在北方大部分地区已经光复,朝廷正在和清兵议和,想法使清兵退出关外。”张蒹葭道。 “借兵?吴三桂是投降了清兵,这才赶走了顺军,现在京师被清兵所占,吴三桂已经做了清朝的平西王。清兵一占领的北京,就推行易服剃发,强迫百姓剃头,逼得京师附近百姓纷纷逃亡。” “现在清廷正在把老巢从东北搬到京师,一旦他们在京师稳定下来,下一步就要发兵向南。最多明年,他们就会发兵南下,而江南将是他们进兵的首选。到那时,山河破碎、生灵涂炭,大好江山将会落入蛮夷之手。” “不会这样吧?听爹爹说,江北有四镇雄兵,武昌更有左良玉数十万大军,清兵应该不会打过长江吧?”张蒹葭皱眉道。 “江北四镇?都是些只知道逃窜的鼠辈,高杰被顺军打的望风而逃,刘泽清更是从山东逃到江淮,左良玉只知道残民以逞,多次被闯军打败,见到闯军从来都是只知道逃跑。他们连顺军都打不过,更不要指望他们抵挡清兵。” “我在舟山剿匪,在岱山练兵,就是希望能练出一支强军,当清兵南下时,好抵挡住清兵的进攻,捍卫汉人的江山。” “可是练出一支强军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需要强大的经济支撑,需要粮食银两武器。我在岱山开荒种田,开发出罐头生意,为的都是能够赚钱养兵。” “可是仅靠我自己的力量是远远不够的,我需要更多的人才辅助于我。需要有人能够站出来,不计毁誉,不计个人得失,站出来帮助我!” 任思齐的话说的慷慨激昂、正气凌然,张蒹葭一下子被震慑住了。 “你,你说的都是真的?” “千真万确,时间会证明一切!” “你为什么不向朝廷献策?” “朝廷,朝廷会听我的吗?那些大臣们只顾得争权夺势,只顾得内耗,何曾有人想过这个国家,想过大明的百姓?再加上我人微言轻,没人会听我的。” “蒹葭,现在岱山一切初创,我急需要很多人辅助与我,帮我处理各种事务,好使我能分出身来,考虑抵御清兵之事,你可愿帮我?” 任思齐一把抓住张蒹葭的双手,带着殷切期盼的看着她。 张蒹葭用力抽了抽,却抽不动,只能任由任思齐握着自己的手。 “我,我,我不能就这样跟你走,必须得我爹同意。”两手被一双大手紧紧握住,一股男人的气息喷在面孔上,豪言壮语在耳边鸣响,张蒹葭就觉得脸热耳红之余,心砰砰砰的直跳,心中最后的一点理智让她做着最后的挣扎。 “你爹迂腐的很,肯定不会同意你跟我去的。”任思齐腾出一只手来,一把揽住张蒹葭纤细的腰肢,把她紧紧的搂在自己怀里。 “蒹葭,咱俩自小一起长大,在很小的时候我就喜欢上了你,后来咱们俩定了婚约,从那时起我就认定了你是我的妻子。后来发生了许多事情,咱俩也一度发生了误会。现在上天让你再次出现在我面前,我不会让你再离开我!”任思齐双手搂紧了张蒹葭的腰肢,在她耳边说着火热的情话。 张蒹葭脸红的快要滴出血,心砰砰砰跳的快要从口中蹦出,身子软绵绵的再无一分的力气。 任思齐张开大嘴,就要向她樱桃小口印下去。 “小姐!”门突然被推开,雀儿慌手慌脚的跑了进来,看到二人的模样一下子惊呆了,连忙用双手捂住眼睛。 “我,我啥都没看见!” “快放开我!”张蒹葭双手使劲,就要把任思齐推开。 任思齐恼怒的看了雀儿一眼,又看看怀中面红耳赤的佳人,想松手时却又不甘心,嘴巴重重的吻了下去。张蒹葭连忙躲闪,却吻在了嘴角上。 “你!”张蒹葭羞恼的看着任思齐,用手背擦拭着被吻的嘴角。 “雀儿,怎么了?慌慌张张的!”任思齐问道。 “姑爷,小姐,不好了。老爷来了!” “什么?我爹来了?” “张伯父来了?” 任思齐和张蒹葭同时惊叫了起来。 “嗯!”雀儿使劲的点头。 ...... “蒹葭在哪儿呢?快把她给我叫出来!”张敬贤面沉似水,使劲瞪着任思齐。 “蒹葭不是在鄞县城中吗?伯父怎么问我?”任思齐心虚的回道。 “少和我打马虎眼,蒹葭来了定海,你敢说你不知道?”张敬贤气的胡子都飘了起来。 “哦,伯父急着把蒹葭妹子找回去,可是打算把她许配给杨家三子杨帆,好攀上宁波第一世家的高枝?”任思齐冷冷的道。 这两天,任思齐私下里问过雀儿,知道了张敬贤打算把张蒹葭许配给杨帆之事,听雀儿说,双方已经换了八字。这才是任思齐决定把张蒹葭留下来的最主要原因,自己的女人,任思齐绝对不愿让其他男人染指。 “蒹葭是我的女儿,不劳将军大人过问,你赶快给我把她叫出来!” 女儿私奔,这种事要是传了出去,张家的脸面简直会丢尽,一路上张敬贤满腹的怒火,见到任思齐不由自主的就爆发了出来。 (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七章 离别 “蒹葭是我的女儿,不劳将军大人过问,你赶快给我把她叫出来!” 女儿私奔,这种事要是传了出去,张家的脸面简直会丢尽,一路上张敬贤满腹的怒火,见到任思齐不由自主的就爆发了出来。 张蒹葭和雀儿正躲在内室之中,听到父亲和任思齐争吵之时,下意识的就要出来劝解,却被雀儿死死的拉住了胳膊。 当任思齐提起杨帆之时,张蒹葭一下子止住了脚步,呆呆的站着,泪水从眼角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杨帆是杨家三子,也是宁波城里有名的纨绔子弟。寻花问柳浪荡之处不亚于昔日的任思齐,三十岁了连个秀才都未曾考中。而且他还曾娶过妻子,后来其妻子莫名死去,爹爹竟然要让自己去给他做填房,这让张蒹葭如何乐意? 可是在家从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三从四德是张蒹葭自小受到的教育,她虽不乐意又能怎么办? ...... 前厅之中,任思齐和张敬贤还在争执着。 “伯父,您此来是为蒹葭妹子,还是另有要事?”任思齐把话头转移到一边。 张敬贤这么快再次来到定海,当然是受到杨家屠家等士绅们的委托,前来谈判。可是把女儿寻回家更是张敬贤主要目的。 不过任思齐既然问起,张敬贤决定先把女儿的事情放在一边,先谈好正事,再来理论女儿的事情。 “杨家屠家各家主说了,只要你能同意归还海船,他们答应按你说的条件,每艘船交给两千两银子的银子。”张敬贤冷静了下来,把士绅们的要求向任思齐说出。 “一群贪婪无耻之辈,事情到了如今还在做梦!”任思齐冷笑了起来。 “若是事情一开始他们便答应我这个条件还可,可眼下双方已经开战,他们支持的王之仁被我打的大败亏输,我马上就能兵临宁波城下,直捣他们的老巢。他们还想着做这样的美梦!” “我只是负责传话而已,答不答应随你的便!”张敬贤现在无心再为士绅们奔波游说,他满腔的心思都在如何把女儿从任思齐手中讨回,带回宁波。 “伯父你可回去告诉那些人,海船想都不要再想,已经全部没收,抵作我岱山军此次出兵的军费。另外再让他们按每艘船两千两的数目,把银子给我送来,做为对他们私自出海通倭的罚金!最后,以后在浙东一带鱼肉罐头的定价权完全由我岱山决定,他们不许在从中作梗。” “答应了这三个条件,我就可以罢兵回师岱山,否者我将兵临宁波城下,新账老账和他们一起算!” “贤侄,事情何必做绝!”虽然不打算再多过问此事,张敬贤还是被任思齐苛刻的条件惊呆了。 “那些人在朝中在地方根深叶茂,他们的能量不是你能想象的,况且你这样的条件,简直是在和所有士绅为敌啊!”张敬贤苦口婆心的劝解道。 这等于是赤果果的敲竹杠,敲完竹杠再打脸,哪有这样干事的?这可不是做大事的节奏。这更坚定了张敬贤把女儿从任思齐身边索回的念头。 “伯父您只管把条件带回,答不答应是他们的事情!”任思齐淡淡道。要么不做,要么做绝,经此一事,让那些士绅们再也不敢和自己做对! 至于和士绅们为敌,那是早晚的事,对这些吸附在大明身上、无数百姓身上的吸血虫,任思齐从来没有过好感。 “好吧,我把你的条件带给他们就是。”张敬贤无奈的答应了下来。 “现在你马上把蒹葭给我叫出来吧!” “当然可以,不过再把蒹葭妹子叫出来前,有一件事情伯父您得做好心理准备!”任思齐眼珠一转,忽然有些不好意思道。 “什么?”张敬贤警觉的瞪大了眼睛。 “这个,嗯,伯父您也知道,我和蒹葭妹子自小青梅竹马,又是久别重逢,那个,那个情不自禁,越过了雷池......”看到张敬贤眼睛越睁越大,怒火简直要喷薄而发,任思齐的声音越来越小。 内室之中,张蒹葭也瞪大了眼睛,张开了嘴巴。哪有的事,这混蛋怎么如此胡说! “你,你,你气死我了!”张敬贤终于爆发了起来,“亏你也是个读书人,竟然做出这样寡廉鲜耻之事,无耻之尤,无耻之尤!” “你竟敢坏我女儿名节,玷污她的清白!我,我,我和你拼了!”张敬贤气的哆嗦着,四下打量着,一把拽下桌上刀架上摆放着的武士刀,拔出刀鞘,劈头盖脸的就向任思齐砍去。 “岳父大人,你听我解释啊!”任思齐撒腿就往屋外跑去,边跑便喊。 “解释你个头,我砍死你个王八蛋!”张敬贤气的破口大骂,脚步奇快的追逐在后面。关城上,岱山军士卒目瞪口呆的看着这幅情形,任思齐的卫士刚要上前制止张敬贤,被任思齐用眼睛一瞪,一个个便笑着退了下去。 张蒹葭从内室走了出来,脸色复杂的看着正在追逐的二人。小丫鬟雀儿一脸古怪的跟着她的后面。 “小姐,姑爷刚才说的可是真的?”终于,雀儿忍不住问道。 “闭嘴!” ...... 从关城到山脚,又到了招宝山半山麓,张敬贤终于追赶的精疲力尽,拄着刀坐在一块山石之上。 “岳父大人,您怎么不问青红皂白就拿刀砍杀呀!”在张敬贤身前两丈之处,任思齐气定神闲的站在那里。 “你个混蛋,我,我要宰了你!” “哎,岳父,你这样可就不对了。总得让我把话说完吧。我是说我情不自禁,情不自禁的亲了蒹葭妹子一口,不至于让你追杀这么远吧!”任思齐委屈道。 “你是说,就,就亲了她一下!”张敬贤眼睛又瞪大了。 “是啊,就亲了她一下,可是您追砍了我大半天,这里所有人都看到了,这怎么解释的清啊!”任思齐摊了摊手,很无奈的道。 “你,你个混蛋,你气死我了!”张敬贤撒手扔了倭刀,躺在石头上喘着粗气。 ...... “岳父大人!” “不要叫我岳父!我没有答应把女儿再许给你。” “额,伯父大人。听雀儿说,你打算把蒹葭许给杨家三子杨帆,这事是真的吗?” “确有此事,两家八字都换过了,就差下定了。” “难道岳父以为杨帆比我任思齐优秀,还是您只是看上了杨家的家世?” “杨家世代官宦,一家十进士,一门三尚书,家世当然无可挑剔。而杨帆也算青年才俊,就人品也比你这无耻之徒好的多!” “呵呵,岳父您别带着偏见看我。杨帆年龄比蒹葭妹子大得多,三十多了连个秀才都没考中,哪里比得上我,我十六岁就考中秀才,现在二十岁已经成为了游击将军,手握上万雄兵,杨帆岂能和我相比?”任思齐傲然道。 “你若继续科举,考中举人,再考进士,我会欣然把女儿再许配给你,可你为何偏偏做个武将?”张敬贤脸色复杂的看着任思齐。 即使再对任思齐充满偏见,可他也不得不承认任思齐非常的优秀。可如此人才若是能走科举之路,考中进士多好,那样他会欣然把女儿嫁给他。可偏僻做了地位低下的武将,他张家好歹也是书香门第,祖上也做过官,如何能与武人结亲? 看着面前这个老顽固,任思齐有种无力的感觉。 “岳父啊,你的眼光已经跟不上形式了。现在什么时候了,您还抱着文贵武贱的思想。当今天子弘光帝都是武将所立,乱世之中,唯有掌握武力才能主宰自己命运!” “你,你这可是大逆不道之言,天子乃史阁部和马次辅所立,如何扯到了武将身上?”张敬贤震惊道。 “难怪,宁波距离南京近千里,岳父您的消息实在闭塞。没有江北四镇,福王如何能做皇帝?这在朝中已经无人不知。” 张敬贤闭上了眼睛,他知道自己仅仅是个在野士绅,朝中大事根本没有资格与闻,他所知道的也都是道听途说。也许事情真的像任思齐说的那样。 可,可这大明的天真的要变了不成?江南的百姓还未曾感受过北方那种乱状,张敬贤还下意识的认为一切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战乱离自己还很远很远。 其他的先不管它,可是张敬贤知道事情经过这一闹,肯定会传扬出去。自己的随从中也有士绅和官府派来的人,本来想悄没声的把女儿带回家去,谁知一下子没搂住火,竟做出当众追砍任思齐的事情。 这下肯定弄得尽人皆知了,自己即使再把女儿带回宁波,又如何能再把她许配给杨家? 而杨家也绝不会接受一个私自出逃、伤风败俗的女人! 真是颜面扫尽啊! “就让她留在这里吧,就当我没有了这个女儿!希望,希望你能善待与她。”张敬贤声音颤抖着,勉强留下话语。 站起身来,再不理睬任思齐的招呼,一声不吭的的往外走,直接到了江边,上了来时的座船,掉头往宁波而去。 “爹爹!”张蒹葭站在关城,看着父亲的背影,泪水再也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她知道,这一别,不知什么时候能再次相见!(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八章 又到海贸时 “你,你怎可胡说八道,我何曾与你做过,做过越雷池的事情!” 回到屋中,任思齐就见到张蒹葭眼睛肿的像桃子一般。 “嘿,”任思齐有些心虚的低了低头,“我本来想说情不自禁的亲了你一下,可是你爹他没等我把话说完啊!” “你就是故意的,故意坏我名节,好把我爹气走!”张蒹葭冰雪聪明,一下子就看透了任思齐的本意。虽然明白他对自己的情谊,可也不该乱说,要知道名节对一个女孩来说是最重要的事情。 “蒹葭,我错了!”任思齐走到她身边,抬起手来就要为她拭去脸上的泪水。 张蒹葭连忙后退了两步,躲开了任思齐的手。 “你若想让我跟你回岱山,必须对我以礼相待,万万不可轻薄于我。否则,否则我宁可去死!”张蒹葭圆睁着眼睛,使劲的瞪视着任思齐。 “何必如此,蒹葭妹子你放心,我,我绝不会做出不尊重你的事情!”任思齐老脸通红,连忙做着保证。张蒹葭虽然娴静温柔,性子却很执拗,任思齐以前就对她又敬又畏,从来不敢做惹她生气的事。 ...... 灰溜溜的从张蒹葭房中出来,踢了脸上带着古怪笑意的熊二屁股一脚,便直接上了关城,召集众将议事。熊二揉了揉屁股,屁颠屁颠的跟在任思齐后面。 茅十八、司马南等人脸上都带着若有若无的笑容,让任思齐心中颇为不爽。 “将军,定海关和定海城中的物质已经清点的差不多了,三十五门火炮已经全部装运上船运回了岱山。咱们下一部该怎么办?”宋立本上前禀告道。 所有人眼睛都看着任思齐,一个个的目光中带着期待。 任思齐知道他们的意思,那就是希望他能下令,出兵宁波,兵临鄞县城下! 唉,自己属下勇将虽多,可也缺乏据有战略眼光的人呀,任思齐暗暗道。 “宋镇抚以为咱们下一步该如何?”任思齐问宋立本道。下属诸人,唯有宋立本能参谋一二。 “将军,属下以为此次出兵定海,咱们所获已经足够多了,没必要再继续下去。”宋立本想了想,说出了自己的意见。 “好处当然越多越好,再说了,秀才不是口口声声说要给那些士绅一点颜色看看吗,不发兵宁波,怎么给他们一点颜色看看。”茅十八不满的问道。 “茅统领你说的没错,可眼下咱们缴获了士绅们的海船,击败了王之仁的舰队,占领了王之仁的老巢,这还不算给士绅们一点颜色吗? 宁波乃是大府,城池坚固,咱们要是真的兵临城下,能否攻入城中?若是攻不下宁波又该如何收场?” “咱们若是现在收手,和定海军之间也就算一场摩擦,若是真的兵临宁波城下,那可就是举兵造反!” 宋立本的话很有条理,让众人无法反驳。 “造反又怎样?”茅十八嘟囔了一句,便住了嘴。 “宋镇抚说的确实有道理,咱们此战已经所获良多,该是消化战果的时候了。况且东南季风早已吹过多日,该去日本了!”任思齐满意的看看宋立本,总结道。 “对,怎么忘了去日本!”茅十八一拍大腿,激动道。众人的眼睛也都亮了起来。 “岱山这边诸事繁多,恐怕这次我没法亲自前去日本。好在日本的航线已经打通,咱们和松浦家,和李国助也都建立了良好的关系,我去不去关系倒是不大。”任思齐笑呵呵道。 “秀才啊,你要是不去,那个松浦家的小姐可怎么办?”茅十八开起了任思齐的玩笑。 “嘘!”任思齐心虚的四下打望了一下,抱怨的对茅十八道:“十八哥眼下可不敢乱说,要是让蒹葭听见了可如何是好?” “哈哈哈!”众人大笑了起来。 任思齐尴尬的摇着头,待众人笑过,方重新开口。 “这次去日本就由十八哥带队吧,十八哥是老舶主的属下,和李国助也能套上一些交情。交易的事就由宋镇抚负责,我会派任学堂负责管账。”任学堂是任思齐堂兄,把他派去管账倒不是对茅十八和宋立本不放心。而是制度不可废。茅十八负责率领船队,负责可能的海战。宋立本负责贸易,后勤。账目则由任学堂负责,众人的权责清晰,各负其责。 “此次去贸易的船多货物量大,对我岱山岛的意义也非常重大。我会多派人手协助宋镇抚和十八哥,这一切都拜托二位了!” 此次去日本贸易的船队可谓无比庞大,俘虏的海船一十九艘,岱山这几个月通过岑港也收购了大批的生丝等各种货物,加起来能装满两条海船。这样算下来,去日本的货船就有二十一艘,为了护航,至少需要一支分舰队保护。这就组成了五十多艘船的庞大商队。 船上的货物价值百万两银子,若是在日本售出,带回的银两估计会有数百万两,这么多的财富,加多少小心都不为过! 听到任思齐派茅十八做统领,负责去日本贸易,司马南脸上露出了一丝黯然之色,这一切都被任思齐看着眼里。 任思齐之所以派茅十八而不是司马南去日本,主要还是考虑的茅十八对自己的忠心,毕竟司马南有过背叛的前科,把这么多的财富放他手里,任思齐不是太放心。 这也不是任思齐怀疑司马南有异心,司马南已经把家属搬到了岱山岛,不可能再做出背叛之事。 “十八哥和宋镇抚去日本责任重大,可剩下的各位接下来也不轻松。” “接下来我准备再次前去山东,招募山东流民。咱们的步兵数量还是太少,根本经不起一场大战。 此去山东,我亲自前去。水军由司马兄为统领,负责统帅所有船只,晋玉飞带着一千步兵随行。剩下一千步兵分守岱山岑港。岱山由曹长江大哥留守,岑港则交给任兴凡。奥利尔舰队则留守岱山,警戒王之仁部可能的反扑。” 王之仁兵败之后,由于定海已失,他带着剩余的二十多艘帆船逃到了象山。那里水况复杂,岛屿众多,任思齐也无意派兵追击,赶尽杀绝。 可既然王之仁手中赏有兵力,任思齐就不能不考虑他可能的反扑。不过任思齐已经下令重修岑港,征集弓兵两千在岑港修了一座小城,并把在定海缴获的火炮运到岑港二十门,有这么多的火炮,有五百精兵,还有一座可以防守的小城,任思齐根本就不害怕王之仁的偷袭。 况且各岛现在都处于岱山的治下,只要有风吹草动,各岛的渔民都会向岱山送信。任思齐更不害怕王之仁及宁波士绅们的反扑。 谈话间,任思齐安排好了所有事务。众人各自散去,忙自己的一块儿去了。 任思齐在定海又呆了两日,等缴获的所有物质都装运上船,这才带人离开了定海。 这两日间,宁波的士绅们根本就没有回信,没有再次派人前来谈判。任思齐也不愿再理会他们。 ...... 船只回到了岱山,任思齐带着张蒹葭主仆二人进了高亭镇。 “主人,您回来了!”刚进巡检司衙门,一个漂亮的女孩带着一阵香风就就扑了过来,拉着任思齐的衣袖不放,正是侍女天草枫。 “她是谁?”张蒹葭和雀儿同时睁大了眼睛。十四五岁的年纪,身材不高,长得却异常的精致漂亮。 这么小的女孩也下得去手,张蒹葭看向任思齐的目光中充满了寒意。 “嗯,这个,大家不要误会。这是天草枫,我去年在日本时救下的小女孩,现在是我的侍女。”任思齐摸着鼻子,把天草枫介绍给了张蒹葭。 “阿草,这是张姑娘,以后就是你的主母,这是雀儿姐姐,是张姑娘的侍女。” “主母,就是你的夫人吗?”天草枫睁着又圆又大的眼睛,问任思齐。 “是的,以后就是我的夫人!”任思齐点头道。 “她是你的夫人,那黄姑娘呢?”天草枫的话让任思齐大惊失色,张蒹葭那里发出的寒意更加的逼人。 “这个,黄姑娘的事以后再说,那个阿草啊,你带着主母去安顿一下,让她住最好的房间。 嘿嘿,雀儿,你可不许欺负阿草,否者我饶不了你!” 任思齐嘿嘿哼哼了一番,在雀儿愤怒的目光下逃了出去。 “你叫天草枫,长得可真漂亮!”张蒹葭上前拉住天草枫的手,上下打量着。 “主母您才真的漂亮呢,难怪主人那么喜欢你,把你带来了岱山。”天草枫也望着张蒹葭,发出由衷的赞美。 张蒹葭笑了笑,从头上拔下一支发簪,轻轻的插在天草枫头上。 “这支发簪就送给你了,对了,以后不要再叫我主母,我和他还未成亲呢。” 天草枫摸了摸头上的发簪,欣喜不已。 “那我应该叫你什么呢?” “就叫我小姐吧,和雀儿一样。” “对了,你刚才说的黄姑娘是谁啊?能不能和我说说!”(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九章 贤惠的张蒹葭 崇祯十七年六月八日,岱山高亭港。 码头,任思齐前来为去日本贸易的茅十八等人送行。 五十余艘帆船组成的庞大舰队浩浩荡荡的出了高亭海湾。其中有载满货物的海船二十一艘,更有护航的战船三十余艘。 为了增强舰队的战力,任思齐把自己的座舰“公主号”让给了茅十八。 这么大的舰队放眼东海,除了福建郑家几乎无人能敌!荷兰人虽然厉害,可也抽调不出这么多的船只去日本。 所以,在安全方面任思齐并不担心,唯一可虑者就是风浪。 可出海就是这样,出海贸易就是与天斗与地斗、与莫测的风浪斗,冒着莫测的危险跨越辽阔的海洋,赚取那无尽的财富,这才是出海最让人沉迷的地方! 若有可能,任思齐真想亲自带队出海。可惜,岱山这边有太多的事情需要他亲自去办。 比如,去山东招募流民。 一个月前的山东之行,招募了三千多山东流民,连同原来的步兵,组成了两个营两千人的步兵。 经过这一个月的磨合,这些山东移民也都适应了岱山的生活。种地的种地,做工的做工。当然,青壮男子都要当兵。 岱山的生活比之山东可强了不知道多少倍,在这里每天都能吃饱饭,再也不用担心随时会丢掉性命。 壮丁们当兵每月都有饷银,妇人们在罐头工厂做工每天也都有收入,每一家又租了几十亩的田地,已经种上了秋稻。再过两个多月秋稻收获,上交一半给巡检司,每家也都会剩下十多石粮食,日子肯定会越过越好。 ...... 岱山水军现在已经形成了规模,可是步兵数量太少,这也是任思齐急着去山东继续招募流民的原因。 可是在去山东前,必须要做好流民来了后安置工作的准备。 岱山岛现在百姓近万人,耕地开发的也差不多了。能安置的流民数量有限,再来了流民,就只能安置在其他岛屿上。 目前岱山岛控制的岛屿数量有几十个,可是真正能大量安置流民的岛屿不是太多。 位于岱山东侧的大小长涂岛虽然面积不小,整体面积足有岱山的一半,可是大部分都是丘陵山地,能耕种的面积极少,最多能安置几百户流民。 岱山南边的秀山岛面积也不小,为传说中三仙山之一的方丈山所在,风景秀丽是观光的良地,可惜大部分都是山峦,剩下的则多为滩涂,就是没有多少耕地。 面积大些的岛屿还有岱山北面的大衢山,面积有岱山的三分之二大,倒也能开发五六千亩的耕田。更让任思齐动心的是,在大衢山中部有面积达三千多亩的盐田,若是充分开发,采取晒盐法,每年能生产出数万石海盐。这将是岱山另一处经济来源。 最适合移民的其实是金塘岛,在舟山群岛几乎所有岛屿都是山峦多平地少,唯有金塘岛平地很多,能开发的耕地达两万多亩,不过大都未曾开发。 岛上有岛民两千多人,其中大半是属于舟山参将府的军户,所以岛上开发出来的五千多亩土地都是属于舟山参将府。 若是能占据金塘岛,就能开发出来耕地两万多亩,另外山地可以种植果树,足以安置五六千百姓。 可是任思齐现在与舟山的关系实在微妙,想把移民安置在金塘岛,必须征得一个人的同意,那个人叫黄凤舞。 通过安东尼军情司的细作,任思齐现在对舟山的情况了如指掌。 黄斌卿被任命为九江总兵后,黄凤舞并没有跟着去九江,而是留在了舟山。 这段时间以来,任思齐忙于岱山内政,忙于拦截出海商船,和宁波士绅们干仗。而黄凤舞也没闲着。 据细作所说,黄凤舞在岱山岛新招了一千名精壮,拿出了自家的财物,开始练兵。黄凤舞完全采用了岱山的模式,凡是被选入新军者,每人立刻分配了二十亩土地。 土地完全归士兵所有,不过每年需缴纳三成的收获给舟山参将府。这让舟山的军户们兴奋不已,纷纷报名参加新军。 黄凤舞还拿出了自家积攒的财产,作为练兵的费用,参加训练着管饭,每月还都有少量的饷银可拿。 至于兵制上,黄凤舞完全采用岱山的模式,训练起长枪阵。 据细作所说,黄凤舞练兵很严,其手下士兵精锐之处,不亚于岱山步兵! 听了细作所报,任思齐暗暗嘬舌,这黄凤舞真是能作,恐怕用不了多久,就把黄斌卿历年来挣下的钱财败坏光! 曾几何时,任思齐和黄凤舞的关系是那么的近,可是因为任思齐暗地里对舟山岛的图谋,二人之间生了芥蒂。 现在任思齐又和张蒹葭复好,所以他就更不愿面对黄凤舞。 可是不面对也是不行,岱山军想发展壮大,舟山是没法避过的一个障碍。 带着满腔的心思,任思齐回到了岱山巡检司衙门。 后厅之中,张蒹葭正伏案写个不停。 到了岱山这几天,除了对任思齐不假辞色以外,张蒹葭整天精神焕发。 给岱山书院的学童授课,演习任思齐默写的代数初步。自岱山书院成立之后,任思齐绞尽脑汁,想编写一本数学教材。 他每到空闲之时,就拼命回忆脑中记忆的属于另一个世界的数学知识,每有所得,就记录下来,弄成了薄薄一册,起名《代数初步》。 可惜里面的知识也只是中学数学知识,至于微积分高数知识他早已忘得一干二净,怎么也想不出来。 可就这样,张蒹葭看了后如获至宝,直接要了过去演习,和她所学相互印证。 “你这本册子上的数学真是神奇,简直是开辟了另一种数学体系。”见到任思齐走进房间,张蒹葭抬起头来,两眼冒着精光对任思齐道。 “却不知这数学你是从哪里学的?” “哼,什么你的我的,蒹葭妹子,你这样可不行。你难道就不应该叫我一声相公吗?”任思齐对张蒹葭的问题避而不答,故作不满道。 张蒹葭脸蛋微红,二人尚未成亲,这相公二字可如何叫的出口? “不叫相公也行,那就叫我思齐哥哥吧。”任思齐退一步道。 “我还是叫你思齐兄吧,和思齐哥哥一个意思。”张蒹葭突然调皮的说道。 “那不行,咱们又不是同窗同年,叫什么思齐兄?你要么叫我相公,要么叫我思齐哥哥。”任思齐摇头道。 张蒹葭红着脸,就是不肯叫。 “好啊,你要是不叫,就别怪我不客气了!”任思齐搓了搓手,逼了过去。张蒹葭脸红害羞的模样是那么的俏丽,直让他心神荡漾。 “呀!”张蒹葭惊叫一声,连连后退。 “不许欺负小姐!”雀儿勇敢的冲了上来,伸出双手把张蒹葭护在背后。 “你!”看到雀儿忠心护主的样子,任思齐不禁气结,真是没眼色的丫头,没看到我是在和你家姑娘调情吗? 躲在雀儿身后,张蒹葭“嗤嗤”的笑了起来。 伸出手来,在雀儿那圆鼓鼓的脸蛋上扭了一把,任思齐便放弃了逼迫。嘿,手感倒还不错! “哎呀!”雀儿惊叫一声,捂住了脸蛋。 张蒹葭白了任思齐一眼,挥手把雀儿赶了出去。 “快说你到底在那里学的这门数学?”一段插曲之后,张蒹葭重提旧话。 任思齐却只是摇头不答。 “好了,好了。我叫还不成?”张蒹葭四下打量一下,看到雀儿已经不见,屋里就剩自己和任思齐二人。 “思齐哥哥!”张蒹葭声音如蚊蝇一般,两朵红霞出现在脸蛋上。 “什么?没听见!”任思齐把手放在耳朵上,示意声音再大一些。 “思齐哥哥,思齐哥哥,快点告诉我吧。”张蒹葭壮起胆子,声音中带着媚意,听的任思齐身上酸酥酥的。 “好好好,告诉你,其实我这数学学自一个弗朗机人,他叫戴维。” “那是我第一次出海,在海上碰到海盗,费劲辛苦打败了海盗后,从海盗船上救了一个弗朗机人,就是戴维。戴维是一个学识渊博的博士,精通天文历法,算术物理,航海,就连大炮他都会造。” 无法解释自己怎么会数学,任思齐只好编了一个故事。 “船只在海上漂流了一个多月,戴维教了我许多知识,我的数学就是这样来的!” “蛮人之中也有鸿儒啊!”张蒹葭的脸上充满了憧憬。 ...... “你和那位黄姑娘到底怎么回事?”就在任思齐觉得过关之时,张蒹葭忽然问起了黄凤舞。 知道这事始终躲不过,任思齐咬咬牙,把事情和盘托出。 “利用人家姑娘的善良谋夺她爹爹的舟山,这种事情你也做得出?”张蒹葭鄙视的看着任思齐。 “舟山是大明的舟山,并不是她家的。黄斌卿贪婪懦弱,怎配做舟山之主?我谋夺舟山是有大用,非是为了一己之私。”任思齐辩解道。 “既然那样,你为何又手下留情了?是不是喜欢人家姑娘这才罢手?”张蒹葭的目光好像看透了任思齐的心里,说出的话语让他更是无法回答。 “既然决定的事就要全力去做,大丈夫岂可优柔寡断!喜欢人家姑娘就把她娶回来,犹犹豫豫又岂是男儿所为?”张蒹葭的话像铁锤一样砸到任思齐心中,把他震得简直是七荤八素。 “你,你说什么?让我把她娶回?”任思齐结结巴巴问道。 “怎么,你以为我是一个善妒的女人。要真是那样,这些年我早就被你气死了很多次!”张蒹葭狠狠瞪着任思齐。 “你是任家的独苗,多娶些妻妾开枝散叶有何不可,只要你不是胡混,我又怎么会生出不满?” “蒹葭,你真是太好了!”任思齐这一刻心情是无比的激动,上前一把就抓住了张蒹葭的双手。 “那位黄姑娘想必也倾心与你,早些去舟山吧,去和她和解,为了她对你的情谊,也为了你的事业!”(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章 黄凤舞的条件 舟山城与海岸之间的一片空地上,上千士兵手拿长枪正在训练,这里是舟山军的校场。 黄凤舞身着青色劲装,一条红色的腰带紧紧束在腰间,露出动人心魄的曲线。一条紫色的披风披在身后,衣带被海风吹的烈烈作响。 手中提着马鞭在队列中走过,正在训练的士兵一个个的紧张了起来,没人敢偷瞄她一眼。 同样的阵列整齐,同样的手持长枪,黄凤舞训练的长枪手和岱山的训练基本一样。不同的是,她在岱山训练方法的基础上进行了改进。黄凤舞非常自信,若是拉出来比较的话,她的士兵比岱山的更加精锐。 因为她是军人世家出身,比任思齐手下那些二把刀更懂练兵。 一半的士兵正在进行队列训练,另一半则训练的是个人技艺。 校场的边上竖立着上数百只人形木耙,每只木耙上的要害部位都装着一个木球。 每个靶子前都站着一个舟山军士兵,他们正对着木耙训练着刺杀。 二十步的距离,向着木耙进行冲刺,每一次冲刺都要刺中木耙的要害部位。 这样的冲刺每个士兵每天要进行数百次。 严整如一的队列,精湛的个人技艺,黄凤舞自信只要再给她几个月时间,她将训练出一支无敌的精兵! 手持马鞭在校场行走,监督着士兵们的训练。一个士兵突然从海边跑来,步履匆匆。 “小姐,有人乘船到了码头,要来拜访您!”士兵单膝跪地行了军礼,向黄凤舞禀告道。 “拜访我?是谁啊!”黄凤舞诧异的问道。要是拜访父亲还行,怎么会有人拜访自己,弄错了吧。 “是拜访您,来人自称岱山巡检司巡检,海防游击将军,说是您的故交!” 原来是任思齐,他怎么来了? “不见,让他哪来的哪回去!”话语从嘴里脱口而出。 那报信的士兵愣了一下,刚要走时,却又被黄凤舞叫住。 手提着马鞭,轻敲着另一只手的掌心,无意识的踱着脚步,黄凤舞的心中充满了矛盾。 自最后一次见面,已经过去了一月,有多少个夜晚辗转反侧,梦中都是他的身影。 可海盗在舟山的肆虐,舟山军民的惨状,这一切又都是他造的恶果。 黄凤舞的心无比的纠结。 算了,既然来了,就见一面吧。最终,还是情感压倒了理智。 黄凤舞翻身上了战马,向着海边码头奔驰而去,留下那个报信的士兵在原地发呆。 两三里的距离,骑马片刻就到。就见一艘三桅帆船停泊在海湾,而海边的码头上,则站着那个熟悉的身影。 骑马奔近,翻身下马,冷冷的看着那个人,黄凤舞沉默不语。 “凤舞你来了。”看着面前的女子,任思齐笑容满面。 “凤舞你黑了,皮肤粗糙了好多,听说你在练兵,可不要太辛苦。” 任思齐啰啰嗦嗦的说着,可面前的女子却一声不吭。 码头边,帆船上,岱山舟山的士兵都不时的向二人看来,目光中带着惊奇。 “到这边来吧!”冷冷的抛下一句话,黄凤舞带头顺着海岸走去,任思齐忙屁颠屁颠的跟着后面。 翻过一座小小的山头,是一片不大沙滩。山石隔绝了远处海湾码头的视线,这里的沙滩非常的宁静。 “说吧,来此有什么事情。”黄凤舞终于停下了脚步,面向任思齐问道。 “也没什么事情,很长时间不见,心中有些挂念。就过来看看。”任思齐露出自认为最迷人的笑容,对黄凤舞道。 “到底有什么事情?”对任思齐的说辞,黄凤舞根本不信,在野心家的眼中,又岂有儿女私情? “唉!”任思齐终于收起了笑容,面带着一丝的苦笑。 “一月未见,凤舞你怎变得如此生分?” “那日在岱山,话不都说清了吗?你又何必来纠缠于我!”黄凤舞紧绷的脸终于放松了下来,无奈的问道。 “我......”任思齐本想说些甜言蜜语,好让黄凤舞高兴,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虽然张蒹葭同意任思齐和黄凤舞好,任思齐本人也喜欢黄凤舞。可是以黄凤舞的家世,以黄凤舞本人的骄傲,又怎么可能给人做妾? 任思齐知道自己和黄凤舞终归是有缘无份,既然如此,又何必招惹与她? “你到底想说什么?”看着任思齐吞吞吐吐的样子,黄凤舞没好气道。 “啊,是这样,我听说凤舞你在练兵,想过来观看一番。”任思齐忙道。 “练兵有什么好看的,你岱山不也练兵吗?” “是,我岱山也练兵。其实我是想来劝劝你的。”任思齐忽然觉得自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在黄凤舞面前,他竟然紧张了起来。 “劝我什么?” “是这样的凤舞,你也知道练兵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需要大量的银子粮饷,我知道你把家里的田产钱财都拿了出来,可一家的财产毕竟有限,我害怕你坚持不了多久。” 任思齐的话正说到黄凤舞的心中焦虑之处,这一个月来,光是练兵就花费了几千两银子,以黄家的家底顶多再支撑两三个月,两三个月后怎么办,黄凤舞正一筹莫展。 “你有什么好办法吗?”黄凤舞希翼的目光看向任思齐。 “凤舞你也知道,我岱山之所以能练这么多的兵,一是靠的海贸赚钱,再就是在岱山岛开荒种田,建立了罐头加工厂。这才有足够的财力练兵。” “可我不知道怎么赚钱啊!”黄凤舞为难道,若论练兵打仗,她样样精通,可若论挣钱,就一窍不通。 “你不懂赚钱我懂啊,要不这样,咱们两家的军队合成一家,你还做我岱山军的总教官,我负责赚钱。你看怎么样?”任思齐兴奋的说着,却看到黄凤舞的脸拉了下来。 “说到底,你还是想图谋我舟山!”黄凤舞冷冷的对任思齐道。 “什么图谋舟山,话别说的这么难听。凤舞你知道,我练兵是为了对付即将南下的满人,我想你的目的肯定也是这样,既如此,咱们何不两家合为一家。毕竟人多力量大不是?”任思齐劝解道。 “想也别想!”黄凤舞哼了一声,扭过头去。 知道黄凤舞对自己误解太深,任思齐只能无奈的叹口气。 “凤舞要不这样,你把金塘岛租借给我,我每年付给你租金,足够你给你所练的士兵发饷。”任思齐只得提出另一个建议。 “你要金塘岛干什么?”黄凤舞奇怪的问道。 “岱山岛现在已经人满为患,我还想再次到山东招募流民,可在岱山已经无法安置,所以想把他们安置到金塘岛。”任思齐实话实说道。 “哼,原来还是想图谋我舟山,你已经占据几十个岛屿,现在又想夺取金塘岛,下一步是不是想占领舟山了!” 想到因任思齐的逼迫,父亲黄斌卿不得不远离舟山,去了九江。虽然是升官了,可离开了自己家的根基,去了那么远的地方,根本不算什么好事。若不是任思齐的逼迫,父亲肯定不愿离开舟山! “凤舞你怎么能这么想,舟山金塘岱山,不都是大明的土地?我在岛上练兵,不就是为了大明,咱们又何必分得这么清楚。凤舞你是一个深明大义的奇女子,目光肯定不会如此短浅!” 黄凤舞深深的吸了口气,压下心中的烦躁。 她知道任思齐说的有道理,金塘岛在自己手中并没有什么用,舟山的耕地足够她手下的士兵耕种。可在她心中有一个念头,就是不想让面前这个混蛋好过。 “金塘岛租给你也不是不行,可我怕你付不起租金。”黄凤舞冷冷道。 “你说多少吧?”黄凤舞的松口让任思齐大喜,刚刚发了一笔横财,他现在最不缺的就是银子。 “每年一百万两银子!”黄凤舞的要价让任思齐张大了嘴巴,久久不能合拢。 “凤舞莫开玩笑,小小一个金塘岛,如何值这么多的银子?”任思齐苦笑道。 “怎么?出不起啊,你不是刚拦截出海商船,发了一笔大财吗?”黄凤舞冷冷看着任思齐,任思齐这些天的作为早已传入她的耳中。 对那些海船背后的士绅,黄凤舞殊无好感。对被任思齐攻下老巢的王之仁,黄凤舞更是厌恶透顶。因为在海盗攻打舟山之时,王之仁面对舟山的求援,始终没有派出救兵。 可这并不代表黄凤舞就认可任思齐,任思齐做事的肆无忌惮让她心生警惕。行事如此霸道不讲原则的人,如果发展起来,是救国的良将还是叛国的奸贼,很难说。 “我是正经和你商量事情啊,凤舞你能不能不要胡闹?”任思齐脸终于沉了下来。 “我没有胡闹,你若想拿下金塘,一是付出每年一百万两的银子,或者就派兵直接上金塘岛,我会带手下士兵在那里等你!咱们真刀实枪干上一仗,看看到底谁输谁赢!” 黄凤舞冷冷对任思齐道。(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一章 不再纠结 “我没有胡闹,你若想拿下金塘,一是付出每年一百万两的银子,或者就派兵直接上金塘岛,我会带手下士兵在那里等你!咱们真刀实枪干上一仗,看看到底谁输谁赢!” 黄凤舞的话让任思齐脸色大变,双方成敌对关系非任思齐所愿。 “何至于此,何至于此啊。若你真的不愿,我放弃移民金塘岛就是!”任思齐黯然道。 没了金塘岛,虽然可以把移民安置到其他岛屿,但是因为没有耕地,粮食就做不到自给自足,这对岱山来说将是一个很大的隐患。 也许我应该把眼光放的更大一些,开辟新的领地,比如说占据大员!任思齐心中暗道,可是大员岛如今是荷兰人的治下,听说大员北部鸡笼的西班牙据点也被荷兰人拔掉了。以岱山军现在的实力,恐怕无法和荷兰人抗衡!况且大员距离浙江太远,福建又是郑家的地盘,郑家肯定不愿看到大员被自己占领。 女人刁蛮起来简直无法理喻,既然和黄凤舞达不成共识,任思齐就打算掉头离开。 “还有一个办法,就是咱们两个比武,若你能打败我,金塘岛我就送给你,否者,再不要打舟山的主意!”就在任思齐拔步想走之时,黄凤舞突然又说道。 比武打败黄凤舞,那恐怕打败荷兰人占领大员岛还难!想想黄凤舞舞动着银枪,在海盗群中厮杀的彪悍模样,任思齐就不寒而栗。 等等,若是拼死厮杀,就是十个任思齐也不是黄凤舞的对手,可若是比拳脚,也许自己靠着力气大能和她战上几合。 任思齐有种直觉,黄凤舞并非执意不让自己移民金塘,而是因为对自己旧恨未消,故意在刁难自己。若是自己让她痛揍一番,消消气,说不定还能和她和好如初。 “好啊,比就比。不过刀枪无眼,咱们要比就比拳脚!”任思齐慨然答应道。 “贪生怕死的胆小鬼,”黄凤舞鄙视的看了任思齐一眼,把马鞭扔到脚下,伸手解开了披风,把披风扔到沙滩上。 任思齐把怀中火枪,腰间的短刀都放在沙滩之上。 看着黄凤舞苗条的身材、纤细的腰肢,由衷的发出了赞叹。 “凤舞,你的身材真好!” 黄凤舞脸色一寒,双脚一错,摆出了搏击的架势,示意让任思齐先开始进攻。 这一年多来,每日都在拼搏,任思齐也再非以前那个柔弱书生。 每天坚持锻炼,得空还向茅十八、李行久等人讨教武艺,任思齐自诩再非吴下阿蒙,虽不敢说武艺超群,可打两三个普通人应该没有问题。 “你先来,我不占女人的便宜。”摆出个自认为最帅的姿势,任思齐示意黄凤舞首先发起进攻。 黄凤舞“哼”了一声,再不客气,抽身形上前两步,一瞬间拳脚齐飞,就听见“噗通”一声,任思齐被打到在沙滩上。 把脸从沙堆里抬起,抹了一把脸上的沙子,任思齐艰难的站起身来。 黄凤舞双手掐腰,正鄙视的看着自己。 再不敢装大,对方的战斗力实在太强,任思齐决定这次主动进攻。 挥出一拳砸向黄凤舞的胸口,可是看到她胸口鼓囊囊的凸起,任思齐心就是一软,手上的力气不觉得就小了三分。 黄凤舞身形一闪,一把叼住任思齐的手腕,用力一扭,一个转身把任思齐从肩头扔了过去,后背着地摔在沙滩上,一下子摔了个七荤八素。 任思齐咧着嘴,看着蔚蓝的天空,后背被摔得剧痛,麻木间浑然好像没了直觉。 “快起来,再懒在地上就算你输了!”黄凤舞不耐烦的喝令任思齐起来。 艰难的翻过身,呲牙咧嘴的爬起来,摇摇晃晃的向对方走去。两个会合下来,任思齐战斗力好像下降了一半。 走的虽然脚步摇晃,任思齐的内心却非常的清醒。知道以自己的战斗力,根本不可能胜得了她。要想赢,就得想其他办法。 摇摇晃晃的走到黄凤舞面前,尽力的站直身体。 黄凤舞则冷冷的看着任思齐,等着他的进攻。 忽然,任思齐眼睛看向黄凤舞的身后,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怎么了?黄凤舞扭头看时,却见到身后沙滩空空荡荡,根本没任何事情发生。 黄凤舞心中暗叫不好,就觉得身体一紧,一条胳膊已经被任思齐抓住。 转过身来,另一只拳头就要发起攻击时,任思齐紧紧抱住胳膊翻身就倒。身子被拉得一个趔趄,砸出的拳头再无力气。 黄凤舞用力想站直身体,哪知任思齐无赖拉着她就往地上倒去。黄凤舞用力一挣,“呲啦”一声,一条衣袖被任思齐拉掉,露出了一条白生生的胳膊,任思齐无处借力,噗通摔倒在黄凤舞脚下。 “你混蛋!”看着裸露在外面的胳膊,黄凤舞恼羞成怒,就要抬脚很踢,谁知两条腿却被任思齐借势牢牢包在怀里。 “混蛋,你快放开我。”双腿被抱住,黄凤舞的心一下子乱了。 此时任思齐又哪里肯放。双手一使劲,把黄凤舞一下子拉到在地上。 “混蛋,混蛋。”黄凤舞口中骂着,用力的挣扎,想摆脱任思齐的纠缠,可是躺在了地上,浑身的武艺再也发挥不出,只能胡乱的挥舞着双手,用拳头向对方身体上擂去。 经过一番搏斗,任思齐成功的捉住黄凤舞的双手,把她的身体牢牢的压在身下。 “你输了,快认输吧,我就放了你。”任思齐看着黄凤舞的眼睛,贱笑兮兮的说道。 黄凤舞咬着牙,一声不吭的挣扎着,可是两个人身体紧密的接触着,挣扎之间,身体的摩擦产生了巨大的快感,像一股电流一般从黄凤舞身上流过,浑身麻酥酥的,再也没有了力气。 “你无耻,卑鄙,暗中偷袭不算好汉。”黄凤舞倔强的看着任思齐的眼睛,就是不肯认输。 “兵不厌诈,输了就是输了,哪有那么多的借口!你要是再不认输,我可对你不客气了!”感受着身下玲珑有致、弹性惊人的身体,任思齐声音里带着颤抖。 “你,你想怎么样?”黄凤舞声音颤抖着问道。 任思齐用行动做出了回答,伸出大嘴,向她的樱桃小口印去,黄凤舞急忙扭脸,却觉得耳根一湿,一股热乎乎的气息喷到了耳朵里。 “你个混蛋,你个登徒子!你不是好人!” “我是坏蛋,正好需要你来拯救,救救我吧,凤舞!” “我恨你,我要杀了你!” “那是因爱成恨,凤舞啊,你爱我爱的太深了。” “你不要脸!” “你才知道啊!” 被一张大嘴在脸上乱啃着,黄凤舞就觉得浑身没有一点力气。 “我投降,我认输!你快点下去。”当一根硬硬的东西顶到小腹时,黄凤舞忽然惊慌了起来,声音中带着哭音。 可是箭在弦上,又哪里来得及...... 蔚蓝的天空突然飘过来几朵乌云,有风从大海深处刮起,起伏的波浪变得汹涌了起来,一波又一波的拍在沙滩上。 狂风暴雨、飞沙走石,天地无光。 当终于云收雾起之时,太阳又从厚厚云层后面露出,照在人脸上,红红的,如苹果一般。 “啪!”一巴掌闪在任思齐脸上,整理着凌乱的衣服,黄凤舞伤心的啜泣着。 “对不起,我没忍住。”任思齐尴尬的捂着脸蛋,小声的解释。 风雨后的黄凤舞,脸蛋红红,容光焕发,浑身散发着惊人的美丽,让任思齐看的不忍移目。 “傻样!”看着任思齐呆呆的模样,黄凤舞噗哧笑了。这一笑,云消雾散,大地回春。 “凤舞,我会娶你的。”拉着纤纤玉手,爱不释手的摩挲着,任思齐许下诺言。 “行了,想娶我就去向我爹爹求亲!” “你爹他会不会答应?”得罪黄斌卿太狠,任思齐有些心虚。 “若你能立下大功,封侯拜将,我爹岂会不同意?” “那会很难,可能需要很长时间。” “你不是说清兵即将南下吗?乱世将起,正是英雄奋发之时,杀敌报国,立功受赏,又有多难?” “凤舞你说的对,我一定会奋发图强,光明正大的去向你爹求亲。” ...... “呀,士兵们还在校场训练呢,我得赶紧回去,没有我的命令,他们不会结束。”日过中天,已经过了正午,黄凤舞忽然想了起来,赶忙站起身,就要回去。 “久闻凤舞练了一支精兵,正要见识一番。”见黄凤舞移动间颇为难过,任思齐慌忙扶住她的肩膀。 恨恨的白了任思齐一眼,黄凤舞没有拒绝。 出了海湾,翻过山峦,来到码头。 看到二人的样子,码头上等候的士兵们脸上都露出了奇怪的神色。 黄凤舞脸一红,强忍着身体的不适翻身上马,打马如飞向着校场奔去。 任思齐苦笑了一下,让跟随自己的士兵从船上都下来,就在码头上扎营,自己则向校场走去。 看着前方马上的火红背影,任思齐脸色露出满意的笑容。 征服了这个刁蛮的女子让任思齐心中大爽,可是他知道以后还有无穷的麻烦在等着自己。现在黄凤舞还不知张蒹葭的存在,若是她知道,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任思齐不敢想象。 ps:很想写两个精彩女子,可惜水平有限。很想把两人关系写的再纠结些,可还是没忍住推倒了。不喜欢的同学在书评区流言吧,板砖尽管砸来。(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二章 舟山新兵 到了校场之时,舟山军的一千新兵已经解散,每人抱着一只大碗,在唏哩呼噜的吃着午饭。 走近看去,碗中是白花花的大米饭,上面浇着青菜豆腐鱼块,伙食相当不错。 一处树荫下,黄凤舞远远的在招手。任思齐走了过去,就见一张矮桌上,摆放着两大碗同样的饭食。 “这份是你的,快吃吧!”指了指对面的饭碗,黄凤舞低着头往嘴里扒拉着米饭,狼吞虎咽。 “你这士兵吃的不错啊!”夹起一颗青菜放入口中,慢慢咀嚼了起来。 “是不是吃的不习惯?”黄凤舞抬起头来,鄙视的看了任思齐一眼,“没办法,我舟山财力有限,能吃饱就不错了。” “呵呵。没什么不习惯,你这里伙食确实不错。当初我岱山初创之时,吃的食物更差,除了糙米饭以外,能下饭的唯有咸鱼而已,连青菜都见不到。”用力搅了搅,把米饭青菜搅匀,任思齐也开始大口的吃了起来。 把最后一粒米扒入口中,黄凤舞放下饭碗,满足的松了口气。 “这样的伙食顶多再坚持一月,一个月后我再也没有足够的粮食和饷银。”为了练兵,黄家历年的积蓄已经被黄凤舞花的差不多了。 “我有个主意,你想不想听?”任思齐也放下手中的碗,笑道。 “你不是还想吞并我这一千士兵吧?”黄凤舞警惕的道:“我告诉你,想都别想!这一千兵是黄家的,若我爹爹从九江回来,这就是他最后的本钱!” “黄总兵已经高居九江总兵之职,怎么会回来,怎么可能看上你这一千新兵?”任思齐摇头道。 “不,我知道我爹爹的本事,以他的性格本事,在九江待不长的!”黄凤舞咬着嘴唇道。 好吧,以现在和黄凤舞的关系,任思齐可不敢再评价她的那个贪婪懦弱的父亲。 “我没打算吞并你的士兵,”任思齐没好气道:“我只是想帮你养兵而已!你要是不想听就算了。” “想听想听,快说吧!”听任思齐不打这一千士兵的主意,黄凤舞眼睛就是一亮,立刻催促着。 “是这样的,我近期就要上山东,招募山东百姓到岱山来。可是山东现在的局势非常混乱,我手里就两千步兵,还要防守岱山和岑港,防范宁波士绅以及定海总兵王之仁可能的进攻。所以只能抽掉一千步兵,这实力就颇为不足。若是你愿意的话,可以带着你这一千士兵跟我一起去山东,他们的饭食粮饷统统由我负责,你看怎么样?” “你不是占领了几十座岛屿吗,手下的士兵应该有万人以上了,为何兵力还不够?”黄凤舞皱起眉头,不解的问道。 “我手里士兵总数是有万人,可那都是各岛渔民,他们是最好的水兵。” “水兵又怎样?难道不能上陆了?” “当然能上陆,但水兵宝贵,我不愿把他们平白消耗。” “那你就忍心消耗我手下!”黄凤舞瞪起了眼睛。 “喂,你讲讲理好不好。我不是想帮你解决粮饷问题吗,再说你这手下可是练得长枪阵,是步兵。他们早晚要上阵杀敌,跟我去山东走一趟,见识见识战场又有何不可?” 黄凤舞当然知道任思齐说的有道理,别扭了一下,也就同意了。 吃过饭后,休息了一刻,舟山军的这一千新兵又重新开始了训练。 一半人联系队列,另一半人则训练个人技艺。 队列训练是完全仿照岱山军的训练模式,这是黄凤舞在岱山军做教官时学去的。 可是看着那些嚎叫着向着三十步外的人形木耙发起冲刺的舟山士兵,任思齐看的暗暗心惊。 三十步外的快速冲刺,数百士兵大多数都能够准确刺中靶子上标注的要害。 这种技能,是岱山军士兵所不具备的。岱山军长枪手训练之时,只是强调整体性,讲究的不管不顾的攒刺。至于个人的技能,则没有过多的强调。 可任思齐也知道,两军相遇之时,阵形固然重要,可士兵个人强悍的技艺也是很重要的一个因素。可是岱山军众人在练兵方面都是二把刀,没有多少真正专业的职业军人。荷兰人门罗号称在西班牙军队中当过上尉,就任思齐了解,这厮顶多是个少尉,手下能管着二三十个士兵就不错了。 可黄凤舞就不一样了,她军户世家出身,自幼苦练武艺,熟读兵书战册。虽是女子,却是真正的军人。 就士兵个人技艺训练来讲,岱山军中没有人能比过她。 就在任思齐沉思之时,黄凤舞气呼呼的走到一个靶子边上,手中的马鞭劈头盖脸的朝一个士兵身上打去,那个士兵冲刺时长枪没有刺中要害,枪尖划过木靶,竟然刺空。 “你怎么做的?我告诉你发力要从腰腹发力,力从腰腹经双臂再到长枪!”黄凤舞一边打,一边狠狠的骂着,那士兵抱着脑袋,一声不吭的任由黄凤舞打骂。 “混蛋,练了一个多月了,还练不好!”抽了几鞭子,黄凤舞喝令那个士兵继续训练,气哼哼的来到任思齐面前。 任思齐主注意观察,发现黄凤舞打骂的虽凶,每一鞭子却都落在那士兵肉厚之处,虽然疼痛,却不会重伤,更不会影响士兵训练。 “很不错了,很难想象,这是一支只操练了一个月的新兵!”任思齐啧啧赞叹道。 “比你的岱山军如何,要不要咱们找个时间,拉出来比试一番!”黄凤舞瞥着任思齐,跃跃欲试道。 “还比啊!咱俩刚才不是刚‘比’过吗,你输的难道不服气?”任思齐坏笑着上下打量黄凤舞的身躯,坏笑着低声说道。 “混蛋!”黄凤舞咬着牙齿,恨恨瞪了任思齐一眼。 在舟山又盘亘了一日,见识了一番舟山军新兵的训练,约定好出兵山东的日子,到时会派船队来舟山接这一千士兵。 带着感慨,任思齐乘船离开了岱山。虽然依依不舍,可是岱山还有太多的事情等他回去处理。(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三章 去山东 任思齐回到岱山时,天色已黑。巡检司衙门内,灯火通明。 看着窗前那道靓影,任思齐又激动心里又惭愧。 “哥哥你回来了,快坐下吃饭。雀儿,去打盆清水来!”看到任思齐归来,张蒹葭惊喜的吩咐了起来。 “我去打水!”天草枫很有眼色,飞快的跑了出去。 “该死的小倭女!”嘴里嘟囔着,雀儿只好去安排膳食。 就着盆子洗了把脸,洗去了奔波的灰尘,对着天草枫微笑了一下,于是天草枫便乐滋滋的端着脏水出去了。 在饭桌前坐了下来,张蒹葭殷勤的张罗着布菜,一副贤妻良母的样子。 “在岱山还适应吧?”爱昵的在张蒹葭手上摸了一把,对着她羞红的脸,任思齐笑问道。 “挺好的,比呆在宁波府里有意思多了。这里的人对我都很好,都很尊重,除了某人!”张蒹葭瞥了任思齐一眼,道。 “某人是谁?这么大胆,竟敢不尊重我的媳妇,看我不好好教训于他。”任思齐故作厉色道。 张蒹葭哼了一声,给了他一个美妙的白眼,便自顾自的坐下低头吃饭了。 张蒹葭的吃饭慢条斯理,文雅的很,她几乎是一粒一粒的把米捻入口中。与她相比,黄凤舞吃饭就是狼吞虎咽。 ...... 吃过晚饭后,任思齐来到书房,便看到桌子上文书几大摞,每一摞都堆的老高,却叠得整整齐齐。 现在岱山事务繁多,岱山以及辖下数十个岛屿,岛民数万,士兵万余人,任思齐的权势,管辖的地盘人口赶得上一个大县。 人一多,事务就多。屯田,军队,各种作坊,罐头工场,各种事务都需要任思齐拿主意。任思齐在时,各负责人会直接前来请示,一开始还可以,后来随着事情的繁多,任思齐便要求他们把事情整理成文书呈过来,他会抽空批示。 一开始批示时,任思齐还兴致盎然,后来随着事情越来越多,他便慢慢的懈怠了起来,慢慢开始感到疲惫。后来就能拖就拖。 这才管理数十个岛屿,也就一县之地,若是将来地盘增大,那该怎么办?想想明太祖朱元璋每天要批数千奏折,每日里只有一两个时辰的休息时间,任思齐就不寒而栗。 必须得建立幕府,招募大量的幕僚协助自己处理各种杂事,这样才能抽出精力,思考处理大事。任思齐暗暗道。 在桌后坐下,天草枫便一声不吭的送上一杯香茗。 这是一个安静的女孩,不爱多话,却总是能把任思齐侍候的舒舒服服。 亲热的拉住天草枫的小手,爱昵的揉了揉她的头顶,看着她羞怯的逃了出去。 任思齐哈哈一笑,顿觉精力旺盛了起来。 翻看着桌上的文书,任思齐忽然惊讶了起来。 文书明显实现被人整理过,重要的一摞被放在靠手边的位置,不太重要不急着批示的则放的最远。 天草枫只是粗通文字,大多数文书都看不懂,定然不是她所为。 “阿枫,是不是主母帮着整理的文书啊?”任思齐叫过天草枫,问道。 天草枫点点头,原来真的是张蒹葭帮助她整理的。 任思齐眼前一亮,张蒹葭满腹诗书,精通算术,可不是秘书的最佳人选。 “阿枫,你去把小姐叫过来。”任思齐柔声吩咐道。 天草枫答应着出去后,张蒹葭很快就跟着她走了进来。在任思齐处理公务之时,她总是很知趣的不来打扰。 “快,蒹葭快坐!”任思齐从座位上起来,一把把张蒹葭拉了过来,按在座位上。 “来,蒹葭,你帮我看看这些文书。” “这合适吗?”张蒹葭有些犹豫。 “我说合适就合适。你先帮我看一下,试着批改,有不懂的就问我。”任思齐不以为意道。 于是,张蒹葭便拿起一份文书,认真的看了起来。 看过之后,便提起毛笔,在后面写下几行蝇头小字。然后有些羞涩的递给任思齐。 任思齐接过一看,这是一份关于屯田的文书。租种田地的山东移民想照例在田里养鸭子养鱼,可是需要鸭仔鱼种,另外还需要知道,收获的鸭子和鱼需不需要给巡检司上税。 移民们派代表找到了巡检司衙门,沙福等人研究了一番,决定同意他们在田里养殖,可收获得上缴给巡检司三成。然后把文书递到任思齐面前,请他做最后决定。 张蒹葭批示的是,百姓们已经交了田租,耕田已经归他们使用,养殖鱼鸭是百姓的自由,巡检司衙门没有权力收鱼鸭税。藏富于民才是正理!至于鱼种鸭仔,巡检司可以代为购买,令百姓收获后再还钱。 看了张蒹葭的批示,任思齐赞许的点点头,这样批示很合理,堂堂巡检司,犯不上和百姓们抢这点小钱。而且移民们生活的好,对以后再去山东招募百姓很有好处。 这些文书张蒹葭在整理时已经粗粗的看过,所以批示的很快,任思齐检查时,发现大多批示的很有条理。张蒹葭是世家女出身,虽然养于深阁,可其学识眼界还是有的,若是好好锻炼一番,将是自己一个得力的助手。 “蒹葭,你以后就做我的秘书吧,帮我处理各种杂务。”任思齐欣慰的道。 “秘书?”张蒹葭愣了一下,随即晃过神来,三国魏晋时有秘书郎的官职,专职整理文书典籍,大明哪有这个职位?不过她还是能明白任思齐的意思。 “也就是我的私人幕僚,不占巡检司的编制。”任思齐道。 “可我是个女人啊,怎么能做这样的事情?”张蒹葭为难道。后宫干政历朝是最忌讳的事情,虽然任思齐只是个小小巡检游击将军,若是传扬出去,恐怕会成为士人的笑柄。 “我也不想让你操劳,可你也知道,眼下岱山人才奇缺。等将来人才多了,我会建立幕府,设立各种机构,那时你就可以闲下来了。”任思齐柔声安慰道。 有张蒹葭代替自己处理各种杂事,在自己离开岱山之时,也不至于事情堆积,岱山能更好的发展。 任思齐心思舒爽之下,立刻开始着手安排前往山东招募百姓之事! 派陈忠负责构建各岛移民居住地,让人联系刘德福,从大陆采买大量的物质,作为移民来后安置所用。 小石头任峻被从军队中剔除,这小子生性跳脱,不是一个好的军人,把他踢给了沙福,学着进行理政。 一切准备妥当,头一天派出船队去舟山接黄凤舞和她那一千新兵,任思齐带领船队离开了高亭港港,前往山东而去。(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四章 家和万事兴 告别了张蒹葭,任思齐带着船队出了高亭港,刚绕过了西岱山岛,便遇到了去接黄凤舞的船队。 两只船队合二为一,有八十艘大小船只,其中三桅帆船十艘,剩下的都是二桅单桅海船,还有一些海沧船以及平底的沙船。 相对于尖底的海船来说,平底的沙船更大,装的东西更多,载人载货都是首选。不过因为船体的结构,无法适应远洋,好在从江浙到山东都是近海行驶,顺风顺水,倒也不虞有什么危险。 任思齐任命司马南为水军统领,带领属下分舰队为大队护航。 除了司马南属下的一千多水军士兵外,船队上还装载着舟山岱山两千步兵,以及两千多担粮食,以及大量的罐头等其他物质。 可就这样,还有一半以上的空船,那是准备用来装载移民所用。 “公主号”让给了茅十八,前往日本为海贸护航。现在任思齐的旗舰是一艘普通的三桅帆船。帆船经过改装,安装了一门红衣大炮,以及数门佛郎机火炮。 派人去邀请黄凤舞前来,旅途寂寞,有佳人陪伴,也可以消解一二。 黄凤舞面带羞恼的从后面乘坐小船而来,上了甲板就问任思齐何事。 任思齐微笑着示意她跟着到船舱里来,说是有要事相商。谁知一进船舱,就被任思齐一把抱住,热辣辣的就吻在脸上。 青天白日,黄凤舞自然不从,拼命抵抗了一下,然而她的身体却背叛了她。 云收雨歇,黄凤舞却突然哭了起来。 任思齐一下子惊慌了,慌忙搂着抚慰。 “你老是这样,好像人家是个下贱的女人。”黄凤舞抽泣着道,“没名没分的,若是怀孕,让人家怎么见人!” 这年头对名节看的极重,一个姑娘若是未婚先孕,简直没法见人。黄凤舞的父亲远在九江,就是想成亲也是不可能。 况且,岱山的家里还有一个张蒹葭,若是先于黄凤舞成亲,她会怎么想? 张蒹葭冰雪聪明,肯定知道自己和黄凤舞发生了什么,可她就是不问,这让任思齐暗自内疚。 两个女人,一个是青梅竹马,一个是经过患难,哪个都对自己情深意重,哪个自己都不愿辜负。一个为妻,另一个做妾,这让任思齐没法抉择。况且两个女子都是性格坚定,家世良好的女子,让谁做妾都不可能。 家和则万事兴,家若不和,则根本没有精力做其他事情,更不用说做大事! 必须得把后宅安定下来! 想到这里,任思齐“噗通”跪在黄凤舞面前。 “你干嘛,快起来!”黄凤舞惊呆了,慌忙就要把任思齐拉起。 “凤舞,我对不起你,你必须得原谅我。”任思齐沉痛道。 “好了,只要你以后不再随意轻薄人家,我就原谅你。”黄凤舞擦干眼泪,柔声道。 “不是,这件事,是其他事情。” “你说的是以前指使海盗攻打舟山吗,人家早就原谅你了,要不然,怎会和你,和你这样。”黄凤舞羞怯的低下了头。 “也不是这件事,是,是其他事。”任思齐羞愧的说。 “什么?你到底有多少事对不起我?快说!”黄凤舞的眼睛竖了起来。 “我,我在岱山还有一个女人,她和我青梅竹马,曾是我的未婚妻......”一咬牙,抱着早死早托生的念头,任思齐把和张蒹葭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向黄凤舞和盘托出。 随着任思齐的诉说,黄凤舞的脸色越来越难看,阴沉的好像要下起雨来,然而出奇的是,她却没有立即发作。可任思齐知道,她越是这样,随后爆发的就越是厉害! “你到底想怎么安排我们两个?”黄凤舞冷冷的问道。 “蒹葭和我青梅竹马,又私自离家投奔于我,我不能辜负与她。” “你不辜负她,那我呢?” “凤舞,早在咱们第一次相遇时,我就喜欢上了你,我喜欢你的特立独行,喜欢你的英姿飒爽,我喜欢你的一切。我自然也绝不会辜负与你!” “哼,两个人你都不辜负,可你只有一个,又如何娶两个人为妻?难道你想让我做妾!” 黄凤舞的声音中发出逼人的杀气,任思齐相信若是自己敢说是,她会立刻拔出宝剑,砍掉自己的狗头! “不,不,我怎么会让你做妾呢!”任思齐连忙否认。 “不让我做妾,那就是让她做妾了!”黄凤舞的杀气降了一些。 “不,蒹葭也不会做妾。”任思齐摇头道。 “两个都不做妾,你以为你是谁?皇帝吗,就算是皇帝,也只能有一个皇后!”黄凤舞气的笑了起来。 “大丈夫三妻四妾,有何不可?你们俩都是我的妻子,不分大小!” “嗬嗬,原来你还想再娶一个妻子,再纳四方小妾!”黄凤舞的声音中的杀气又凌厉了起来。 “不,不,不,我就是一个比方,比方而已。”任思齐摇晃着双手。 事情已然如此,身子都已经给了他,黄凤舞现在就是不愿也无可奈何,可是看着任思齐的俊脸,黄凤舞越看越气,俗话说的不错,小白脸果然没有好东西! 这一刻,黄凤舞就觉得手指痒痒,很想狠狠的揍任思齐一顿。 看着黄凤舞跃跃欲试的模样,任思齐眼睛四下偷偷打量着,寻找着逃走的路径。 “报,将军,前方发现了一个船队!”就在黄凤舞就要出手之际,忽然一个声音在外面响起。 “什么?出现了一个船队,我去看看!”任思齐慌忙爬起身来,就向外面冲去。 黄凤舞愤怒的看着任思齐落荒而逃的背影,恨恨的放下了拳头。 站在船头指挥舱内,任思齐举起千里镜,向前望去。 就见远远的一支船队自北而来,出现在二十多里外的海面上。 距离太远,看不清前面船队的情形,也分不清是敌是友。 “传令,让司马南带船迎击上去,把他们拦截下来!”任思齐沉声命令道。 不管是敌是友,先拦截下来再说!(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五章 登莱巡抚曾化龙 对面驶来的船队有十余艘船,当看到一支庞大的船队迎了来时,来船顿时一片惊慌。 “你们是什么人?竟敢袭击官军船队!”对面领头的帆船船头上,一个操着山东口音的明军将领大声喊叫着。 “我们是浙江海防游击麾下兵船,来船停船检查!”经过了对出海商船的拦截,岱山军舰队很有经验,相互配合着,在对方船队中穿梭,两只一组,逼向对方所有帆船。 “好大的胆子,你们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游击手下,我们大人可是登莱巡抚,曾化龙曾大人!”船头上的登州将领色厉内荏的喊道。 然而岱山军的士兵并不理睬他,而是强行拦截,无数条飞爪抛出,牢牢抓住了他们的船体。 定海总兵王之仁庞大的舰队都被他们打了个落花流水,什么登莱巡抚又如何会放在他们眼中。况且北方陷落了几个月,谁知道这个登莱巡抚是真是假? 后方一条舰船之中,闻听船队受到拦截,登莱巡抚曾化龙又惊又怒。没想到刚刚逃离了登州那个绝地,又陷入虎狼之手。 曾化龙是泉州晋江县人,万历四十七年的进士。为官近三十年,历任县令,同知,南京户部员外郎,兵部侍郎等职。崇祯四十三年巡抚登莱,时境内残破,盗贼蜂起,胶东很多城池被打破。化龙领兵,复高密,解胶州之围。 后,顺军攻破北京,消息传到山东后,各地明军纷纷投降顺军,唯化龙坚持不降,固守登州。然而旋即顺军被满人击败,退出京城。 顺军败亡的消息刚传来时,曾化龙还欢呼鼓舞,以为大明中兴有望。随即当满人进京,下达易服剃发令后,京城百姓纷纷逃亡,曾化龙知道驱狼进虎,事不可为。 相对于顺军来说,满人更加野蛮,也更加强大。而北方吴三桂带着关宁军降清后,已再无能抗满清之军队。 心灰意冷之下,曾化龙便萌生了归乡之心,这才带着一众随从、手下,乘坐十余条水师战船离开了登州,走海路南下! 谁知刚离开了山东海域,还未到达长江口,竟然被官兵舰队拦截,这让曾化龙如何不惊? 可是当知道对方是一支近百艘船只组成的舰队后,曾化龙根本不敢下令抵抗。 当听说拦截的是登莱巡抚的船队时,任思齐就是一愣。 巡抚是真正的封疆大吏,地方文官之首,若是往日,任思齐这小小的游击将军连见人家的资格都没有,根本不够看。 不过现在已是乱世,有兵就是草头王,任思齐兵强马壮,自然不在意一个过气的巡抚。曾化龙自北向南,肯定是弃官而逃,对这种逃官,任思齐自然更不在意。 可是既然身在明军系统,以后很长时间内还将继续在这个系统中厮混,自然不能到处树敌。于情于理,任思齐都得去拜会一下曾化龙。 ...... “末将浙江海防游击任思齐拜见曾大人!”控制了所有船只后,任思齐上了曾化龙的座船。向着曾化龙抱拳一礼。 看着对面年轻的不像话的游击将军,曾化龙嘴角抽动着,若是往日,那一个武将见了他不得下跪?而眼前之人却只是大咧咧的拱手行礼。 任思齐也在打量着对面之人,五十多岁的年纪,身材矮小,枯黑干瘦,花白的胡须,不怒自威的面容。一看就是身居要位很久。 “这里可不是浙江,不知任将军来此何事,又为何拦截本官的坐船?”曾化龙冷冷的向任思齐质问道。 “末将是海防游击,巡海自然是本份,倒是大人,您是登莱巡抚,却如何私离驻地,乘船南下,可是弃官而逃吗?”任思齐淡淡的反问道。 “大胆!本官的行为岂是你一个小小的游击所能过问?”见任思齐无礼,曾化龙厉声呵斥道。 “呵呵,按道理说,大人您的官职远高于末将,可是您擅离职守、弃官而逃,也就不再是登莱巡抚,而是朝廷的罪人,末将如何不能过问!” 曾化龙冷冷的看着面前的小小游击将军,却见到对方一副满不在乎轻松自在的模样,曾化龙知道,凭借自己进士身份、登莱巡抚的官职已经威慑不到对方。若是把对方惹急了,像这种武夫可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的。杀光所有人,抛尸海中,想到这里曾化龙就不寒而栗!语气不由自主的就缓和了下来。 “任将军,”曾化龙主动抱拳行礼,“北方行事太过危急,满人入京,已经派人招抚山东,山东各地纷纷降清,化龙势单力薄、无力回天,又不愿像他人一样投降异族,只能乘舟南下,回归家乡。” “大家都是朝廷官员,想必任将军能理解下官的举动,还请行个方便!” 对于一个进士,佥都御史登莱巡抚,向一个武将低头,这对曾化龙来说已是奇耻大辱,可人在屋檐下,又怎能不低头! 对于曾化龙,任思齐不愿做的太过分,他又不是强盗,也做不出杀人越货之事,虽然对方有十余只大船,所载的财物不再少数。 而曾化龙只是逃离了登州,并没有投降满清,这种人的气节比那些可耻的汉奸要好的多,任思齐也不愿做的太过分。 “曾大人,末将有个不情之请,还望大人能够满足!”任思齐微笑着对曾化龙道。 来了,曾化龙心中就是一紧,对方肯定是索要财物,为官几十载,积攒的财物都在这船上,却即将被对方白白的讹去,曾化龙的心在滴血。 “将军请说。”明知道对方的目的,曾化龙却无可奈何。 “曾大人,您既然不再当登莱巡抚,那么手上的官印也就没有了作用,能不能送给在下?”任思齐的话却让曾化龙心中愕然。 “官印,你要官印作甚?”官印是一个官员的身份象征,自然不容有失,可曾化龙既然弃官不做,官印对他已是无用。 “听说北方残破,末将有心往山东走一趟,好探查满人的动向,解救一些山东的百姓。有了大人的官印,下官的行事会顺利一些。”任思齐的话让曾化龙又惊又愧。(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六章 下胶州 曾化龙把官印给任思齐留了下来,并给任思齐亲笔写了一份公文,写清授权任思齐代行自己的巡抚职务。 可惜登莱现在大部都已经降清,公文能起到多少作用他就不知道了。 怀着复杂的心情,曾化龙继续乘舟南下。任思齐则带领船队驶进了胶州湾。 形势不明自然不能轻易靠岸,任思齐手下派人上岸探查一番。船上载的岱山一千步兵中,大部分都是山东人士,其中胶东本地人占了七八成。很容易的就选出了十几个士兵,换上百姓衣服,悄悄地上了小船,驶向海岸。 两个时辰之后,陆续有哨探回来,告示任思齐胶州已经挂起了清兵的旗帜。据哨探所报,胶州城头挂的是绿旗,城中也都是原来明军投降后改的绿旗兵,数量大概有一千多人。 根据哨探所报,结合着从曾化龙那里所知,任思齐对胶东一带的局势有了个大致了解。 满人占了北京之后,急于消化成果,并没有立刻派满兵南下,攻占各地。而是派降清的原大明官员,带着少量人去招抚山东河北各地。 派到山东的是户部侍郎王鳌永为山东总督,方大猷为山东巡抚。 这二人俱是大明官员,在满清攻占北京后降清,降清后立刻便做了满人的先锋官,主动请旨招抚山东。 在这二人的传书之下,山东各地的明官员纷纷降清,其中就有胶州总兵柯永胜。 柯永胜原是胶州士绅,几个月前任思齐来胶州募兵时,原青州参将李士元在任思齐的援助下打败了胶州城内的顺军,谁知胶州城却被城内的士绅们占据,而柯永胜就是士绅们的代表。 胶州进不去,李士元后来只得带人回了青州,而柯永胜趁机招募士兵,壮大实力,完全占据了胶州。 王鳌永和方大猷到了山东后,先是招抚了“济王”朱帅鏙,随后入了济南,向各地发出了文书,勒令各地降清。 柯永胜在胶州接到文书后,果断的降清,除了派人往济南送纳降文书外,立刻就把旗帜改为了绿旗,并且威逼手下剃头。并向胶州其他明军发动了攻击,占领了附近各县。可以说如今的胶州是柯永胜的天下。 了解了胶州的形式后,任思齐心中大怒,对这种汉奸他最是深恶痛绝。当即下令步兵登岸,决心打入胶州城,杀死汉奸柯永胜。 胶州距离海岸八十多里,步兵行军至少需要一整天。 好在胶州位于胶莱河的西岸,而胶莱河就注入胶州湾。若是乘船的话,可以先沿着胶莱河逆流而上,到达胶州东面,下船后再步行十里,即可抵挡胶州城下。 胶莱河水浅,无法行驶大的海船。任思齐只能用单桅帆船,以及二十多条平底的沙船,载着岱山军以及黄凤舞的舟山军两千步兵,而把大部分海船留在胶州湾,由司马南统领。 不打下胶州,根本无法安然招募百姓去岱山。 两千步兵乘坐三十多条船只,顺着胶莱河逆流而上,胶莱河入口处河道颇为宽阔,足以行船。 然而河道到底不比海洋,船员们一个个小心翼翼,生怕船只触底搁浅,连船帆都不敢完全升起。 中午从胶州湾出发,花费了半天时间才来到了胶州之东,然后下了船。 此处离胶州城十里,任思齐当即下令就在河边扎营。 此番前来山东,因为要考虑到行军打仗,岱山军做的准备颇为充足。 砍伐树木,搭建营帐,士兵们忙忙碌碌,足足用了两个时辰才搭建出一个完整的营地。 除了河道,其他三面都用一人高的木桩插入地下制成围墙。营门两侧以及营墙拐角处还搭建了一丈多高的箭楼,每个箭楼上都有三个火枪手在上面值守,瞭望着远处的动静。 中军大帐又高又大,通体由竹竿制成骨架,外面蒙上一层厚厚棉布。里面空间颇大,足以容纳数十人议事。 在营地外围挖了一人深的壕沟,沟底竖满了尖锐的木刺,若有人掉入进去,定会被扎的通透! 这次山东之行,任思齐完全当作了一次练兵的机会。在任思齐看来,在岛上每日的操练完全不够! 只有把军队拉将出来,经历过行军,扎营,再真正的打一仗,才能真正练成一支强军。 原来的岱山军虽然经历过多次作战,可那些大都是海战,或者是剿灭海盗时登岛作战。以前的作战不需要行军,不用考虑后勤补给,因为这些都由海船解决。 可是以后就不同了,随着清兵即将南下,岱山军的作战模式必然会发生变化。以后不仅仅是水战,更多的会是步兵间的战斗。 所以现在必须把这些行军的知识补齐。 士兵们在营地里忙碌着,前些时日,任思齐专门对手下步兵进行过扎营方面的训练。然而让任思齐惊讶的是,黄凤舞带领的舟山军动作竟然更为熟练。 营地完全扎好,足足用了一个多时辰,已经将近黄昏! 火头兵立刻开火做饭,等全军吃过晚饭,天色已经黑了下来。 “须得防范敌军的夜袭”,任思齐煞有其事的对黄凤舞道。黄凤舞皱了皱眉,虽然觉得也许胶州的守军反应不会这么快。可是行军打仗,加多少小心都不为过! 况且营地距离胶州城仅仅十里,城里的清兵做出夜袭之举也不是不可能! 任思齐下令,安排了双倍的岗哨,岗哨放到了营地三里之外。然后下令全营休息,等待着明天的战斗。 营地里一片黑暗,士兵们先后进入了梦乡,任思齐却全无睡意,拉着黄凤舞商量明日的战斗。 “最好的攻击机会已失去,若是咱们不扎什么劳森子的营,而是直扑胶州城下,说不定咱们现在已经呆在胶州城中。”黄凤舞冷冷道。 “不是想着锻炼一下队伍吗!”任思齐摸着鼻子不好意思道。 “对了,凤舞,你说胶州的敌军会不会出城夜袭?” “咱们在这里扎营,叮叮当当的弄了半天,消息肯定隐藏不住。若我是清军将领,肯定会趁夜出城袭击,好打咱们一个措手不及!”黄凤舞道。(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七章 袭城 ps:求下订阅,这几天订阅很不给力! “你是说胶州的清兵肯定会出击夜袭?”任思齐追问道。 “那我可说不准,也许胶州内的清兵胆小如鼠,不敢来呢。”黄凤舞摇头道。打仗的事千变万化,谁说的准? 任思齐点点头,若有所思“若是敌军夜袭,什么时辰最为合适?” “当然是黎明之前,那时人睡得最熟,若骤然遭袭,肯定会全营大乱!” “好!”任思齐一拍桌子,下了黄凤舞一跳。 “不管敌人会不会夜袭,咱们干脆给他们来个趁夜袭城!” “传令下去,三更起床,每人一罐鱼肉罐头,吃饱喝足后,立刻袭击胶州城!”任思齐越想越兴奋,也不和黄凤舞商量,叫过来负责传令的亲卫,下达了自己的命令。 “你怎么这样,我还没同意呢!”黄凤舞不满的道。 黄凤舞尽管不满,还是认可了任思齐的命令。她也想检验一下,自己辛苦训练的军队是否具备夜袭这样的能力。 夜袭,说起来简单,可是很考验一支军队的素质。黑夜之中,乌漆墨黑,路都看不清,很少有军队能在这种情况下行军,并组织起来对敌人发动进攻。 就现在的大多数明军,白天行军都乱糟糟的,更不用说晚上了,若是让他们夜袭,十里的路程恐怕会跑丢一半。 确定了夜袭之后,二人各自休息,等待着时刻的到来。 三更时分,全营士兵都被叫醒,也不点火把,也不造饭,就着月色开吃分发下去的鱼肉罐头。一只罐头包含二斤鱼肉,足够一个人吃的饱饱的。 半个时辰后,全营开始整队,有两百多士兵是雀蒙眼,在夜里无法视物,便被留在了营中,其他人则在任思齐和黄凤舞的统帅下,悄悄地出了营门,向着胶州城摸去。 天空,一轮弯月如钩,把清冷的光洒在大地上,一支军队排着长长的队列出了营寨,向西方而去。 虽有月光,可也仅仅能辨别脚下的路,在远一些就看不清,队伍行走的速度并不是很快。 照这个速度,走到胶州城下至少需要大半个时辰。 距离胶州城大概有三四里时,前方的哨探忽然快步奔跑了过来,向任思齐报告,胶州城东门打开,里面出来了一支军队。 胶州城的清兵竟然真的敢夜袭!任思齐有些震惊。 现下要是继续前进的话,两支军队很快就将相遇,打上一次遭遇战! “咱们埋伏起来,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黄凤舞低声建议道。 任思齐仔细的想了一下,否决了黄凤舞的建议。 “派人回营地,告诉留守营地的兄弟,让他们立刻放弃营地,上船,并告诉船上的水军,不管营地如何,都不准下船营救。”任思齐发出了命令,来时乘坐的三十多艘船只上有六百余水军,他们均住在船上。 “你要干嘛?”黄凤舞惊讶的问道。 “干嘛?我要和敌人来一场对攻,他们偷袭他们的咱们偷袭咱们的。” 任思齐继续下令,全军向北侧躲避,让出脚下行走的大道。 天色太黑,虽有月光也看不太清,若是这种情况下和敌人作战,虽然占据了先机,可也会因看不清陷入乱战。 相反,胶州城内的清兵出城偷袭己方营地,城内必然空虚,若是趁机袭城的话,有很大机会打下城池。至于己方营地,粮食辎重都在河中的船上,营地只是一座空营,就是让给敌人又有什么? 黄凤舞到底是熟读兵书之人,也不用任思齐解释,很快就明白了任思齐的意图,不禁心中暗暗点赞。 近两千军队悄没声的避向道北,在距离大道一百多步的地方伏下了身子,这夜里,这么远的距离根本不虞被敌人发现。 一炷香时间之后,有隐隐的脚步声从前方传来,任思齐举目望去,便看到黑乎乎的队列正从西方行来。光线不足,即使透过千里镜也只能看到清兵队伍的轮廓。 清兵同样没有点火把照明,同样是借着月色行军。 好一会儿后,清军的队列才消失在视线之中,其脚步声也微不可闻。 任思齐便命令手下士兵起身,重新回到大道之上,再次向胶州城摸去。 三里的距离,一炷香的时间就到,行到胶州城下,看着黑乎乎的城墙轮廓,所有人都发出了沉重的呼吸声。 胶州城城周四里,高约三丈,开有东西南三座城门,每个城门上都有双重飞檐的城门楼。城门均为双重城门结构,两门之间有城墙相连,就是所谓的瓮城。城外有宽约一丈的护城河,河水直通胶莱河。 城池虽然不算太大,可防御功能非常完善。 本来在城外还分布着诸多的民居,可是这些年战乱频频,顺军,明军,流民,山贼,征战不休,城外的民居均已废弃,百姓们或者搬入城中或者投奔他乡。 特别是前几个月,顺军占了胶州后,为了防范明军攻城,拆掉了城外所有的民居,现在城外一片荒凉,唯有断壁残垣。 跟随任思齐出征山东的是步军晋玉飞营,营监任丽坤,属下四个队正分别是汤尼、任保全、沙千里和陈名扬。然后便是黄凤舞的一千舟山新军。 任思齐考虑了一下,便下令让晋玉飞带着汤尼队去南门,任丽坤则带着任保全队去西门,他们俩个不需要攻城,只需要堵住城门,防止清兵从城中逃出。 来的时候带了十几副竹梯,每副都有一丈多长,虽然够不着城墙,可是能夹在护城河上,让大家渡过护城河。 沙千里和陈名扬率领手下快速从竹梯上越过护城河,来到城墙下。 一个岱山老兵甩动手中的飞爪,飞爪飞起三丈多高,牢牢地抓住了城头的垛口。这种飞爪是海战时抓住敌船进行接舷战时所用,没想到攻城也派上了用场。 侧耳听去,城头并无一丝动静,便抓住飞爪向沉头爬去。 爬到城头,接下肩头的绳索,牢牢的系在垛口,扔到城下。于是便有越来越多的士兵顺着绳索爬上了城头。(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八章 夺城 越来越多的绳索从城头丢下,岱山军士兵爬城的速度更加的快了。 城墙上,陈名扬早就带着先头登城的手下,沿着城墙向城楼摸去。 也许是清兵出城夜袭带走了大部分士兵,城墙上竟然没有士兵值守。城楼里也只是有不到百名士兵,一个个的还睡得横七竖八。 陈名扬并没有惊动城楼里的清兵,让后面跟上来的沙千里部在城门楼外面看守,自己亲自带人下城去开城门。 现在,把城外的大军放入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城门洞里,十来个清兵正倚墙坐着酣睡,他们刚送走了出城夜袭的大军,早已困的不行。当脚步声从城墙上下来时,大部分守门的清兵并不在意。 “****的,怎么就不知道消停。天还没明的,下城作甚?”守城门的清兵头目迷迷糊糊的骂着,还以为是城门楼里的清兵下城了呢。 然而没有人理他,回答他的是一条寒光闪闪的长枪,直刺心口。 剧痛之下,这名头目一下子完全清醒了过来,睁大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敌人,却再也发不出声。 “上!”陈名扬挥挥手,他手下的长枪手便默不作声的涌入城门洞,对着睡着的清兵刺出手中的长枪。 大部分清兵在梦中毫无痛苦的死去,因为天黑,也有人没有被刺中要害,于是便有惨叫声响起,在寂静的夜空下传了老远。 很快惨叫声戛然而止,那是岱山军长枪兵又补了枪。可是,惨叫声还是惊醒了许多人,城内的民居接二连三的亮起了灯光。 “快开城门!”随着陈名扬的命令,十来个士兵放下手中长枪,取下了巨大的门栓,然后齐力拉开了巨大的城门。 而城头的吊桥早已被沙千里放下,透过城门洞,能看到城外影影瞳瞳的人影,那是黄凤舞带领的一千舟山士兵! 吊桥放下,城门洞开,任思齐和黄凤舞当即带领士兵直扑城门,进入了城中。 城门楼,城下的惨叫声惊醒了清军士兵,一个把总骂骂咧咧的从床上坐起,让几个手下出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乘着清兵打开城门楼的木门之际,沙千里率领着手下杀入其中,对着还未完全清醒的清兵展开了屠杀。 看到突如其来的敌人,那把总怪叫了一声,拔出了腰间的朴刀,欲上前搏斗时,却双腿颤栗怎么也挪不动脚步。 “噗”“噗”“噗”,长枪刺入身体的声音接二连三响起,惨叫声不绝于耳。 城门楼的清兵虽然有五六十人,可是刚从梦中惊醒的他们连武器都摸不着,又哪里能发起反抗? 外面进来的敌人太过残忍,一个个的默不作声的不管不顾的用长枪乱捅。 “别杀我,我投降!”看着一个手持长枪的敌人冷冷的向自己逼来,那把总再也无法保持镇定,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撒手扔掉了手中的钢刀。 有样学样,其他的清兵也反应了过来,一个个的跪地投降。他们以前都是些地痞流氓,几个月前跟着柯永胜占了胶州,后由跟着易帜降清。柯永胜成为了满清的总兵,他们跟着水涨船高。拿这个把总来说,以前只是柯永胜手下的跟班,现在居然做到了把总! 可就算成了清兵又怎样,欺负百姓他们一个比一个在行,若论打仗,则一个比一个稀松。 “收缴武器,把他们都捆起来!”对这样的敌人,实在提不起厮杀的兴趣,沙千里下令手下把他们都给捆绑起来,以后再做发落。 “怎么样?”任思齐和黄凤舞带人来到了城头。 “或杀或降,无一漏网!”沙千里兴奋的报告道。 任思齐赞许的点点头。 “剩下的两座城门,就由凤舞你带人去夺吧!”任思齐转过身来,对黄凤舞道。 胶州三座城门,现在仅仅占领了东城,还有南城和西城两座城门。 黄凤舞点点头,亲自带兵沿着城墙向南城杀去。 任思齐命令手下,重新拉起了吊桥,封闭了城门。 半个多时辰后,消息先后传来,黄凤舞已经顺利的占领了西南两门,城外的晋玉飞和任丽坤也带兵入城。 就这样,几乎兵不血刃占领了胶州,城内的绝大部分百姓还都在睡梦之中完全不知道城池已经换了主人。 趁着天色未明,任思齐连续下令,派兵攻打胶州州衙,以及占领官府库房。只要打进了州衙,抓住了清廷派来的官员,胶州城将再无抵抗力量。 通过审讯那个被俘的把总,任思齐对胶州的兵力有了详细的了解。 整个胶州城有士兵两千多人,都归总兵柯永胜统领。当得知城东有一股明军乘船而来时,柯永胜决定夜袭明军,三更时分带了两千清兵出城。剩下的士兵则都派上城墙守城。 可是最精锐能打的士兵都被柯永胜带走,留下的仅仅是几百老弱残兵,几乎兵不血刃的就被明军全歼。当然,柯永胜也根本没有想到明军竟然和他一样夜袭偷城。 站在城头,往大营方向望去,看到巨大的火光燃起,烧红了半边天空。 想必营地已经被柯永胜攻占了吧,当看到空无一人的营地时,不知柯永胜会如何做想? 想到这里,任思齐脸上露出了淡淡的微笑。 “咱们下一步怎么办?”黄凤舞站在任思齐身边,一起看着东方十里外燃烧的大营,轻声问道。 没想到就这么轻易的占领了敌人的城池,虽然口里不说,黄凤舞对任思齐的决断还是很佩服,不由得就问起下一步的打算。 虽然占领了城池,可是城外还有两千清兵,若是不能把他们消灭,以后还会有许多的麻烦。 “下一步?当然是等天明了。”任思齐抬头看看夜色,距离天明还有不到半个时辰。 “凤舞啊,离天亮还有一会儿,咱们俩是不是找个房间好好聊聊,放松一下。”看着微弱的星光下黄凤舞那挺拔的身姿,任思齐心中不由的就是一荡,凑近过去在她耳边轻轻道。 “好啊。”黄凤舞腻声答应着,任思齐还没来得及惊喜,一阵剧痛从小腹传来,却是被黄凤舞重重的打了一拳!(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九章 柯永胜 ps:今天周日,啥都不干了,全天码字,码多少发多少。 柯永胜是武举出身,自小爱舞枪弄棒。柯家在胶州也是大户,有良田上千亩,店铺十多间。 两个月前,乘着城内顺军出城和李士元带领的流民军作战之际。柯永胜发动胶州城内的其他士绅,趁机占了胶州。 占了胶州后,城内的大户自然不愿让城外打败顺军的流民军入城。闭门不纳,逼得李士元只能带人回了青州。 两个月来,山东地面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京城陷落后的消息接二连三的传来。顺军被打败后,彻底离开了京城,被赶回了陕西。 可是满清也并没有派大军攻打山东,而是仅仅派降官王鳌永方大猷带少量人招抚山东。 士绅们大都是墙头草,对大明的忠诚实在有限。当初当顺军得势时,山东的官绅们纷纷降顺。顺军被打败的消息刚刚传来,就有很多人按捺不住,杀掉大顺委派的官员,重归大明。他们一开始还以为是平西伯吴三桂借兵剿匪,谁知道满人进了京城后就不走,而吴三桂也做了满清的平西王。这让很多山东的官绅不知是从。 当王鳌永方大猷招抚之时,就有好多官绅们转身降清。后来当“济王”朱帅炊也在德州被招抚后,山东的官绅们便纷纷降清。柯永胜也就是那时举兵降清,被王鳌永委任为胶州总兵。 当上满清的总兵之后,柯永胜立刻大肆招募士兵,手下迅速扩展到两千多人。并多次出兵,攻打附近不肯降清明军。占着人多势众、粮草充足,倒也打了几场胜仗,使得柯永胜的心一下子膨胀了起来。 所以当听说有一支明军乘船抵达胶州东时,柯永胜就下定了打败这支明军的决心。 他一边派人查探明军的情形,一边召集手下,决心趁夜袭击敌营。 当探子回报,胶莱河上的明军只有两千来人时,他便意识到立功的机会到了。若是能打败这支明军,立下大功,也许他能从总兵升为提督。山东提督,提督整个山东军务,那该是多么美好的前程! 所以三更时分,柯永胜便下令全军集结,吃了准备好的干粮后,就出了城,直奔城东胶莱河而去。 为了这次的夜袭,柯永胜做了充足的准备,火箭火油携带了许多。 当接近敌营时,柯永胜一声令下,三百弓箭手弯弓搭箭,把一支支火箭射入了敌营。明军营地立刻被点燃了起来,能听到里面的明军士兵发出的惊叫。 柯永胜立刻带领着士兵冲向明军寨门,没想到明军临时的营地外竟然挖了壕沟,几十个手下掉了进去,立刻发出了惨叫,却是被沟底的尖木扎了个通透。 柯永胜也顾不得他们,立刻命令手下用巨木撞击明军的寨门。 零零散散的箭矢从明军营地里飞出,却招来了柯永胜手下弓箭手的猛烈回射。 寨门终于被撞开,清兵一拥而入杀入明军的营地。然而让他们意外的是,明军的抵抗并不强烈。火光之中也没有多少明军乱窜,这和想象的夜袭完全不一样。 看着眼前的情形,柯永胜心中产生了疑惑,这到底怎么回事?营中的明军好像没有想象的多啊。 “总兵大人,有明军往河道方向逃走了。”一个手下匆匆过来禀告,柯永胜当即带人杀向河边。 明军的营地倚着胶莱河,当柯永胜带人赶到河边时,看到河中影影栋栋的数十条大船。凑着火光,能看到好几只小船正从岸边划向河中大船。 “开弓放箭!”柯永胜立刻下令,清兵弓箭手弯弓射箭,对着河中间发起了攒射。 “砰,砰,砰”清脆的响声响起,柯永胜身边的士兵顿时倒下好几个。 河中间船上的明军竟然有火枪,竟然在黑暗中也能装填火药、开枪射击。 明军的火枪数量不少,听声音至少有上百支,柯永胜身边的士兵接二连三的惨叫着倒下,他只得下令远离河边退入明军营地。 全是步兵的他,对河中明军的船队全无办法。 也许大部分明军根本没有下船进营休息,柯永胜给营地里明军人数太少找了个借口。 他知道这股明军就是几个月前那股从南方而来的游击将军的属下,都是水军,也许习惯了坐船,在陆地上睡觉不适应。 可既然不在路上宿营,建立这么大的营地作甚?柯永胜怎么也想不明白。 天色渐渐亮了起来,已经能看清河中间明军的船舶。船舶上旗帜招展,打的正是浙江海防游击的旗帜。 船头占满了明军士兵,黑洞洞的火枪枪口指向岸边。 “砰”“砰”“砰”的火枪声接连响起,那是明军在对自己的属下射击。营地就傍着河岸,完全在对方射程之内。 清兵的弓箭手也不甘寂寞,站在河岸上对着船舶开始回射。双方都不时有士兵倒下,这种对射好像谁也没有占到便宜。 “轰”巨大的声音忽然响起,岸边的清兵立刻倒下一片。 船上明军居然有许多的火炮。好些火炮里装的不是实心的铅丸,而是大量的铁钉铁屑的散弹 一轮炮击,清兵倒下了近百个,剩下的一哄而散,再也不敢立在岸边。 柯永胜的眼睛瞳孔一下子收缩了起来,明军的火力竟然如此强大! 没有船只攻击不到河中的明军,对射又占不了便宜。柯永胜只能下令撤退。 从明军营地里的缴获非常少,粮食更是一粒也无。这种情形下不撤退也没办法。经过了半夜的行军作战,柯永胜手下的清兵早已饥肠辘辘。 好在河中的明军并没有下船追击,只是用炮声为清兵送行。 来的时候踌躇满志,回城时柯永胜垂头丧气,这次夜袭没有占到便宜,反而损失了上百名士兵。好在烧掉了明军的营地,这点倒可以聊以自慰。 远远的看到胶州城,看着城头飘扬的绿旗,疲惫的清兵们一个个的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快些进城,吃上一顿饱饭,再美美的睡上一觉,这是大多数清兵心中的想法。 可是他们还不知道,现在的胶州已经换了主人。(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章 瓮城 离城门还有半里,护城河上的吊桥已经放下,城门也被从里面打开。 “李秃子总算有了点眼色。”柯永胜心道。 骑着马踏过了吊桥,柯永胜带头进了城门洞。城门洞里阴深深的让柯永胜颇为不安,城上城下太过宁静,李秃子怎的也不下城迎接? 柯永胜下意识的就想勒住战马,忽然从第二道城门处传来李秃子的喊声。 胶州城每处城门都有两重,两重城门之间一百多步的距离,两边有城墙相接,就是所谓的瓮城。在古代,瓮城是非常重要的防御设施,敌人攻破了第一道城门,在瓮城内会受到守军的四面攻击。 看着第二道城门处,李秃子那熟悉的面容,柯永胜的心才算放了下来。也许是太过疲累了,有些紧张,柯永胜对自己道。 “快把城门开的大一点,准备好清水早饭,给总兵大人接风。”把总李秃子大呼小叫的声音远远传来,柯永胜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 近两千的士兵,跟着柯永胜的后面,陆续进了城门。 可是队伍太长,即使每排四人,当柯永胜走近第二道城门时,也只有不到三分之一的士兵走进瓮城。 走的近了,柯永胜忽然发现李秃子脸色苍白、满头大汗,两条腿还在不停的颤抖。 怎么回事?柯永胜一下子警觉了起来,仔细看去,发现跟在李秃子后面的几个清兵是那么的陌生。 不好!柯永胜一把按在腰刀柄上,就要下意识的让手下停步。 就在这时,原本空空荡荡的四面城墙上哗啦一声,站起了重重人影,城头的绿旗被一下砍倒,飘飘荡荡的落下城来,取而代之的是明军的日月旗。 “有埋伏!”翁城里的清兵一下子大哗,纷纷停住脚步,满脸紧张的看着城头。 城墙上,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瓮城之内。“砰砰砰”的枪响震人耳膜,惨叫声接连响起,每一声惨叫,都有一个清军士兵被火枪击中。 “快跑啊!”清兵队列顿时大乱,士兵们开始掉头就跑,希望从城门跑出去,逃出对方的屠杀。 然而外面的清兵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正打算往里进,顿时在城门口一片大乱。 “咚”的一声巨响,外城门上方的千斤闸落了下来顿时把城内城外的清军截成两端。 瓮城之内,柯永胜内心充满了凄凉,他怎么也没想到,胶州城竟然被明军占了!身边的士卒接二连三的发出惨叫,被城头的火枪击中,柯永胜呆呆的看着,完全没有了反应。 第二重城门还在洞开着,有清兵忍受不住瓮城内的残杀,退出城的路又被切断,便哭喊着想冲过第二重城门,冲进城去。 然而,透过第二重城门,能看到城内一排排整齐的明军长枪兵。 受到了敌人埋伏,柯永胜知道今日必无幸理,他的心反而静了下来。把目光看向站在内城门前,还未来得及逃走的李秃子身上。 李秃子就是城门楼里被俘虏的清兵把总,被岱山军胁迫着演戏,好诱使柯永胜进城。 看到柯永胜阴狠的目光看来,李秃子大惊,慌忙就要逃走时,却被押着他的明军逼着不敢动。 “混蛋,我宰了你!”柯永胜不管不顾的拍马而来,明晃晃的钢刀直指李秃子的脖颈。 “杀了他!准你加入岱山军。”李秃子背后的沙千里用力推了李秃子一把,塞他手里一把长枪。 李秃子手握着长枪,战战兢兢的看着跃马而来的柯永胜,腿肚子直转筋,想逃时却知道无路可逃,逃跑的话肯定会被背后的明军杀死。 逃也是死,不逃也是死,拼了,若是能杀死柯永胜的话,还有一条活路。 生死关头,李秃子的胆子忽然壮大了起来,颤抖的双腿奇迹般的镇定了下来。 举起了手中的长枪,锋锐的枪锋直指跃马而来的柯永胜。 “混蛋,竟敢背叛我!”相对于明军,柯永胜发现自己竟然更恨面前的李秃子,在他的眼里,叛徒比敌人更加的可恨。 混蛋,以为拿一把长枪就可以对付我了吗,柯永胜冷笑了起来。李秃子整天跟着他屁股后面,他比谁都知道李秃子的底细。贪婪、胆小、好色,这厮没有一点长处。 只要自己奔到他的身边,刀轻轻一挥,就可以把他脑袋砍下来,然后再杀进对面的明军阵列之中! 柯永胜是士绅出身,心中自有豪气,受到了明军如此的戏弄,心里竟然存了死志。拍马过去,直接向着李秃子杀来。 李秃子双手平端着长枪,冷静的盯着柯永胜的举动。当柯永胜挥刀向着自己砍来时,李秃子矮身滚在地上,滚动之中,手中的长枪用力的送出,“噗”的一声刺进了战马的马腹。 柯永胜就觉得手中刀一空,竟然被李秃子躲了过去!还没等他勒住战马回身再战,胯下战马一声长嘶,噗通一声竟然摔倒在地上,柯永胜一个没提防竟然被战马压在身下,一条腿被战马牢牢压住。 李秃子爬起身来,看到柯永胜被战马压住的情形,心中不由得大喜。提着长枪,就向柯永胜逼去。 “王八蛋,你竟敢背叛我!”此刻的柯永胜内心绝望至极,他没想到自己竟然被最看不起的跟屁虫击倒,这让他觉得受到了极大的侮辱。 “柯爷,总兵大人!您没想到您也有今天吧,”李秃子用长枪指着柯永胜,心中竟然感到异常的满足。昔日高高在上的大人物被自己干翻,这让他心中无比的爽快。 当黄凤舞统领着长枪兵进入瓮城之后,对清兵的剿杀就进入了尾声。 在舟山长枪方阵的攒刺之下,瓮城内残留的清兵根本就形不成抵抗。 肃清了瓮城内的清兵,千斤闸被铰链吊起,城门重新打开。黄凤舞带领着长枪兵向城外未来得及进城的清兵展开了攻击。 骤然受到明军的攻击,城外还未进城的清兵虽然还有一千多人,却根本形不成抵抗。 城头的明军自上而下的攻击更是让他们死伤惨重,吊桥上的清兵就如下锅的饺子一样纷纷落入护城河中。 其他的清兵纷纷逃出,远离了护城河。 黄凤舞带兵出城,离开展开了对这部分清兵的屠杀。明军阵列而出,长枪闪烁间,清兵纷纷惨叫着倒在枪下。只是一次攻击,这部分清兵就被击溃,纷纷四散奔逃。(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一章 募兵难 “将军,赚大了!”晋玉飞兴冲冲的走进了州衙,对正闷头看胶州文册的任思齐叫道。 “怎么啦?”任思齐抬起头来。 “没想到这小小的胶州,库房里的物质这么多,您看看。”晋玉飞说着把一本薄薄的册子递到任思齐手中。 任思齐让晋玉飞配合黄凤舞清点缴获,没想到这么快就得出了结果。 从库房里搜出粮食五百余石,白银三千两,缴获长枪一千二百支,弓箭五百付,火铳三百二十门。城头火炮十五门,另收缴了火药一百石。各种其他物质不可胜数。 果然,打仗是最赚钱的生意啊,任思齐感概着合上文册。吩咐离开征调民夫,把物质装运上船。 “对了,将军,这两日很多附近的明军前来胶州,请求咱们帮着他们攻打其他城池。”晋玉飞道。 任思齐想了一下,摇摇头。此次来山东的目的是为了招募士兵百姓,并非攻城略地。山东距离北京太近,若动静过大的话,把北京满兵招惹过来,可就非常的麻烦。 况且以岱山军现在的实力,不到两千的兵力,恐怕任何一座城池都打不下来,能拿下胶州纯属运气。若是柯永胜不是试图夜袭,而是全力守城的话,以岱山军的实力恐怕根本打不下胶州。 “拒绝了他们吧,不过可以给他们援助一些兵器粮饷。”任思齐吩咐道。 攻下了一座城池,任思齐首先做的就是控制军纪、安抚城内百姓。派山东籍的士兵上街反复告知百姓,岱山军乃是大明正规军队,是来解救他们的,让他们不必害怕。 不到一年来,胶州由明军到顺军,然后又到清兵,最后又回到大明治下,百姓们早已麻木,只要占了胶州的大兵不骚扰他们,他们就阿弥陀佛了。至于岱山军宣扬的解救,他们则根本不信。 在脑袋清醒的人眼里,岱山军攻占胶州只能引来清兵,带给他们更大的灾难! 当然,有这种见识的人为数不多,也只有那些读过书见识广的士绅而已。 所以对岱山军的进城,这些士绅既不反对也不支持,而是采取了一种非常冷漠的态度。除了一开始派人送些粮食银两****,以后大都闭门不出,不肯和岱山军有任何交集。 任思齐自然知道这些人的心思,无非是怕岱山军在胶州呆不长,害怕以后引起清兵的打击,不敢和岱山军走的太近。还有就是柯永胜是士绅们的一员,他的被杀也令士绅们兔死狐悲。 一开始任思齐并不打算理会这些人,可是两天了,没有这些士绅的支持,岱山军在胶州城内竟然举步维艰,征兵没人肯应募,想招募文人工匠更加没人肯前来。 士绅们对下层的控制竟然异乎寻常的牢固!在大明,明面上是朝廷统治,但在下面,在乡下,真正的统治者则是这些士绅。皇权不下乡,这就是大明各地的现状。 上次,任思齐之所以能招募几千百姓,那是因为他招募的大都是流民。而如今的胶州城内,这都是有家有户的百姓,想让他们离开家乡,去遥远的南方,实在太难太难。 设在城中的募兵点两天内根本没有招募到几个兵,哪怕负责募兵的说的再好,把岱山夸得天花乱坠,也没有多少人肯去。故土难离,这是大多数百姓心中的想法。 不能这样下去了,任思齐暗暗想到,胶州陷落的消息肯定已经传了出去,济南的王鳌永方大猷应该很快就会派人前来攻打,留给自己的时间不是很多了。 既然城内百姓不愿跟着去胶州,那就招募乡下的百姓。在山东,贫困不堪的人实在太多了,任思齐不相信没人愿意应征。 至于这些顽固的士绅,任思齐自然不会轻易放过他们,而这些士绅势力庞大,手中掌握的田地佃户众多,在胶州城虽然有他们的住宅,但他们的根基都在胶州附近的乡下。 胶州城内的士绅自然好对付,可是要是轻易下手,引起整个附近的士绅们大乱的话,他们要是煽动百姓,以目前岱山军的兵力,恐怕也不好对付。 招募百姓是最大的事情,其他的任思齐决定先放在一边。 不过对这些士绅,任思齐也不会轻易放过。他现在不是手中有登莱巡抚的引信吗,当即以登莱巡抚的名义,给胶州城内各家士绅下了公文,要求他们下午到州衙议事。 一辈子都生活在大明的治下,绝大多数士绅还自认是明人,虽然知道明朝的统治近乎土崩瓦解,以后恐怕是满人的天下,可是面对印有登莱巡抚大印的公文,士绅们还是不敢怠慢,齐齐的来到了胶州州衙。 州衙后堂,任思齐坐在主位之上,冷冷的看着应召而来的众士绅。 张家、李家、刘家、马家,胶州城内威望最高的士绅一个不落的全数到来。 为了显示自己的强硬态度,任思齐连茶水都没给他们上,每个人面前摆放着一碗清水。 “这位将军,请问登莱巡抚曾大人何在?”士绅之首,张家家主站起身来,向主位上的任思齐发问。 众人之所以前来,看的是登莱巡抚的面子,至于主位上那个年轻的将军,则并不放在他们眼中。 “曾大人已经南下,并未在胶州。”任思齐淡淡道,“不过他把巡抚印信留给了我,委托我代他处理登莱两府事务。” “什么?曾大人不在啊?” “早听说曾化龙乘船逃离了登州,果然如此!” 大堂之中,众士绅议论纷纷。 张家家主抬起了双手,示意众人安静。 等谈论声小了之后,他重新向任思齐质问。 “巡抚之职乃是朝廷委派,其印信岂能私相授受!这位将军,请赎老朽无礼,告辞了!” 一句话说完,张家家主竟然掉头就走。其他士绅们也纷纷站起身来,一部分跟在他身后,另一部分则担心的看着任思齐,坐立不安。 “啪!”任思齐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惹得众人纷纷回头。 “各位可要想清楚,出了这道门,你们从此就是大明的敌人!”(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二章 叛国投敌者,斩! “出了这道门之后,你们就是大明的敌人!”任思齐话音一落,众士绅纷纷大惊。 张家家主霍然回头:“这位大人,是不是大明的敌人恐怕不能由你说了算吧?老朽今年五十七,万历三十年的举人,当过卫辉县的主薄,漳州的县丞。你说我是大明的敌人,岂非笑话!” “哪有如何?”任思齐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你说的这些只能说明你世受大明的恩惠。你的功名是朝廷给的,你当过大明的官职,吃过朝廷的俸禄,现在也在享受着功名给你带来的好处。可是你做了什么?当顺军攻下胶州时,你干了什么?当柯永胜举城降清时,你是否欢呼着跟在他的身后?” “朝廷对尔等不薄,可尔等呢,先降顺后降清!而今我带领朝廷大军光复胶州,你们不说担食相迎不说,还敢在我面前大放厥词,是谁给你的胆子!” 任思齐的话像重锤一般,狠狠的砸在众士绅的心头,砸的他们一个个的脸色苍白,惊慌失色。难道这个年轻的游击将军想对他们下手? 一直以来,这些士绅就是胶州的天,就连知州到了胶州上任也得结交好他们,那些地位低下的武人就更不在他们眼里了。可是任思齐一发怒,他们才认识到现在不必往日。若是任思齐真拿他们开刀,他们也无可奈何! “将军,冤枉啊!”一个士绅连连喊冤,“柯永胜降清可和我们没有关系啊。” “是啊,我们可都是心向大明,并没有跟着作乱!” 众士绅一个个乱纷纷的嚷着,喊着冤枉。就连张士绅也不敢再大放厥词,而是老老实实的重新回到座位之上。 “是吗?柯永胜招募士兵时,他的粮食饷银从哪里来?还不是由你们提供。”任思齐举起手中的账本,攻打下州衙之后,所有的账本都落入了他手中。 “这......”众士绅一下子哑口无言。 “将军,柯永胜举兵降清,手掌重兵,我们是不敢不从。”还是张姓士绅回答道。 “是啊,是啊,我们都是被逼的!”众人纷纷附合。 “好吧,我姑且相信你们。不过,如今我大军新复胶州,粮饷匮乏,也需要大家的支持。你们既然自诩是大明的忠臣义士,可愿为朝廷的光复山东效力?”任思齐冷冷看着他们。 “我......”众士绅面面相觑,都闭口不言。虽然来的时候就知道逃不过这一刀,可是真让他们出血,却一个个的都舍不得了。 “我,我愿献出白银一百两,粮食二十石!”一个士绅一咬牙,率先站了出来,对任思齐道。 白银一百两,粮食二十石,真是好大的手笔!任思齐不禁哑然失笑,这些贪婪的士绅真是小气至极,看来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 “我献白银五十两,粮食八石。” “我愿赞助将军白银五百两,粮食五十石。”其他士绅也纷纷有样学样,肉痛着喊出自己捐献的数目。 这样算下来,倒也能弄个几百石粮食,上千两白银,可这和任思齐心中期许相差实在太大。 “各位,先不用急。我先带大家看出好戏。”任思齐唤过身边的侍卫熊二,在他耳边吩咐了几句,熊二便狞笑着走了出去。 “诸位,请跟我来吧!”任思齐说着,带头向外走去。穿过廊道,来到前衙,站在州衙大门阶梯之上,其他的士绅便站在他的左右。 “咚咚咚”铜锣敲响,衙门附近的百姓纷纷被吸引了过来。 岱山军军纪严明,并无骚扰百姓的事情发生,胶州百姓对他们的印象颇佳,对这些来自南方的军人并不是很害怕。 很快,衙门外的街道上站满了看热闹的百姓,围着州衙站了一个大圈子。 “让一让,让一让!”一队岱山军士兵从街道而来,穿过百姓,来到州衙之前。 两个士兵一组,押解着一个犯人。共押解来犯人十多人。 “那不是柯总兵和王知州吗?”看热闹的百姓纷纷议论了起来。 在押解的犯人之中,头两位就是胶州知州王文理和胶州总兵柯永胜,在他身后的俱是州衙的官吏,以及胶州军中的重要军官。 “查犯官王文礼,原为大明胶州主薄,京师沦陷之后,王文礼先是主动降顺,当上了逆顺的胶州同知,后又伙同柯永胜降清,当上了清廷的胶州知州。 王文礼世受大明国恩,不思报效朝廷,反而降敌作乱,天理难容。 在下浙江游击将军任思齐,奉登莱巡抚曾大人之命,暂理登莱两府事务。王文礼忤逆作乱,叛国投敌,天理难容,判以斩立决,立即执行!” 任思齐站在石阶之上,面对着围观的百姓,铿锵有力的宣布着对王文礼的判决。随着他的话语,两个岱山军士兵把王文礼按在地上,一个士兵挥舞着锋利的长刀,一刀挥出,王文礼人头落地,鲜血从脖颈断口喷出一尺多高。 看到任思齐说杀就杀到了知州王文礼,站在他两边的众士绅双股战战,几不能立。 “查逆臣柯永胜,胶州士绅,在万历三十八年中过朝廷武举...... 柯永胜不思报效朝廷,反而拥兵作乱,投降满清,大肆屠杀我大明士兵,其行为恶劣,天理难容。判柯永胜以腰斩之刑,查抄家产,诛灭满门!” 一个硕大的铡刀从衙门内搬出,柯永胜挣扎着,被塞入铡刀之下。 “姓任的,你今日斩我,他日满军大兵到来,看你能落个什么下场!”柯永胜挣扎着,对着任思齐破口大骂。 已经加入岱山军的前把总王秃子狞笑着,一脚踹在柯永胜嘴上,把他的话语踹回了肚中。 柯永胜扭头痛恨的怒视着王秃子,若是目光能够杀人,王秃子早已被他千刀万剐。 “走你吧!”王秃子狠狠的压下铡刀刀柄,锋利的铡刀切入柯永胜的胸脊,把他拦腰铡为两截。 柯永胜厉声惨叫着,断为两截的身子在地上痛苦的翻滚。 两边围观的百姓不敢再看,纷纷扭过头去。 “噗通”一声,一个士绅双脚一软,昏倒在石阶之上。(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三章 招募 当众斩杀了降俘之后,这些士绅们一下子变得老实了许多,被放回去之后,很快把捐助的粮饷送到了州衙。也没等任思齐开口,他们自己就把捐献的数目提高到十倍。总体算来,胶州的士绅共捐献了粮食五千多担,银子两万多两。 既然士绅们识趣,任思齐也不为己甚,便刚过了他们。 胶州籍的岱山军士兵们被派下乡,回到他们的村子宣传岱山军的政策,动员他们的乡亲移民到岱山去。 任思齐知道能生活在城里的百姓都是相对富裕,或者是从事农业以外的其他职业,这些人刁钻懒滑,远没有农村人朴实。所以他把招兵的重点放在了乡村。 有了前面的震慑,那些士绅们也都老老实实的,再不敢对招募进行抵制。 “三叔,你不知道,在岱山鱼肉随便吃,每天都能吃饱饭,还没人欺负。”岱山军士卒陈六子眉飞色舞的道。 “小六子,真有你说的那么好吗?”他的三叔,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农民,衣衫褴褛,额头皱纹多的如沟壑一般。 “你是我亲叔,我还能骗你吗?全是真的,我爹爹和媳妇都在岱山岛上呢,两个月前,我家一到岱山岛,将军大人立马分给了我家二十亩地,种子耕牛都借给我们,每年的田租只收一半。岱山刚经过夏收,每亩田能收粮一石多。这样算来,等到秋收时,我家就能收获近二十石粮食,三叔您想想,在山东给东家种地哪里能有这么好的事? 三叔,去了岱山您和我婶子可以种地。我七弟可以和我一样当兵吃饷,每月可以挣一两的饷银。就是我弟媳妇也可以进罐头厂做工,每日挣得铜钱不比当兵少。” “六哥,你弟媳妇也可以做工赚钱?”旁边站着的堂弟陈七惊奇的问道。 “当然了,就是在罐头厂做罐头,喏,你们吃的鱼肉罐头就是她厂子里做出的。”陈六指着自己带来的罐头,自豪的道。 桌子边,三个冒着鼻涕泡的泥猴子正围着硕大的罐头流口水。 “来,我给你们打开,尝尝你嫂子做的罐头的滋味。”陈六越来越得意了,上前拍开罐头上的胶泥封印,把罐头倒入桌上一个大海碗中,到了满满的一碗。 几个泥猴子上前伸手就抓,急不可耐的填入口中。 “先别动,大人还没有动筷子呢,还有没有规矩?”生怕被堂兄笑话,陈七连忙呵斥自己的孩子。 “呵呵,七弟别管他们了,让他们吃吧。这罐头我在岱山吃的多了,其实味道也就那样。”陈六笑呵呵道。 “爹娘,您们尝尝!”陈七用筷子夹起一块鱼肉,递给了自己父亲,然后又分给媳妇一块,最后才夹起最小的一块,小心翼翼的放入口中。 一种美妙的滋味从舌头上的味蕾散发,香、甜、酥,各种说不出来的味道。活了这么大,陈七还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这一瞬间,他就下定了决心,无论如何都要去岱山! “唉,祖坟还在这呢!”陈七的父亲依然眉头不展,对这些百姓来说,抛掉祖坟远离他乡很难接受。 “三叔啊,活都快活不下去了,谁还顾得上祖坟啊。我家将军说了,满兵很快就会进军山东,到时他们会强令所有百姓剃头,改穿他们的服饰,到时咱们就都变成野蛮人了,那时更对不起祖宗!” 剃头?陈三叔一下子想起前不久去胶州交粮时,看到的清兵那金钱鼠尾的发辫模样,不禁心中大荒。 “朝廷不是又派你们占了胶州吗?难道还会被清兵夺去?” “三叔,我们岱山军士兵人数太少,根本守不住胶州,很快我们会回到江南。这次我们岱山军来山东,就是为了解救山东的父老,把他们移到岱山,重回大明治下。 不过我们的船只有限,不可能把所有人都转移到岱山,您要想去可要抓紧时间报名,若是晚了,恐怕上不了船。” 听到有可能上不了船,陈七一下子急了。 “爹,还有什么可犹豫的啊,一年到头吃不了几顿饱饭,日子还有什么过头?” “是啊,三叔,别犹豫了,去了岱山,不仅顿顿能吃上饱饭,孩子们还都能免费上学堂。对了七弟,小幺呢,我怎么没看到他?”陈六忽然意识到什么。 “小幺他,他上个月生了场病,夭折了!他本来就体弱,生了病吃不了野菜,可粮食又没下来,就,就没能熬住。”陈七神情黯然道。 听到这里,陈三叔脸上留下两滴浑浊的眼泪。 “去,去岱山,咱们都去!” 随着派出的胶州籍士兵的回乡动员,招募工作进行的很顺利。每天都有百姓来到胶州城下,在城门外的募兵处报名。 岱山军招募工作做的很细致,在城外一溜摆放了十几口大锅,里面熬着稀烂的米饭,还在米饭里加了香喷喷的鱼肉罐头。 凡是前来报名者,先发一碗热粥,等吃过后在到案几前报名。 每个案几前端坐着一个岱山军的文吏,拿着毛笔记录下报名者的相关信息。 姓名,籍贯,家中人口,是农民还是从事其他职业,有没有岱山士卒推荐,等等。 也不是什么人都要,在登记时,会有岱山军军官考核,应征为士兵的必须是年轻力壮的农民,还必须有乡人作保。像那些目光游离、奸猾的市井无赖,则统统被拒之门外。 分辨的方法很简单,只要手上有干体力活留下的老茧,都是老实本分之人。相反,那些手掌柔软细腻者,则都是不劳而获的市井之徒,岱山军不需要这样的人。 一人应征入伍,全家都可以乘船前往岱山。岱山军鼓励全家移民,对于那些想单身参军者,基本上不会考虑。只有家眷在岱山,才会对岱山忠诚不二。 也不只是招募士兵,对那些手工工作者,如铁匠,木匠,泥瓦匠,漆匠等各种工匠,岱山军更加欢迎。 对于一些肯到岱山的读书人,更是给了最好的待遇。(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四章 李彦直 “浙江海防游击将军幕府,招募文士若干,有秀才以上功名者优先。待遇,提供居所,月俸纹银三两。 ...... 凡应募者,必须身价清白,需全家移居岱山。” 胶州州衙之前,一个白衫读书人正站在照壁之前,诵读着墙上张贴的告示。 他叫李彦直,胶州人士,秀才功名。自二十岁中了秀才之后,科举再无进境。连续两次秋闱不中之后,只落得个家徒四壁,上顿不接下顿。 为了养活家中的妻儿,李彦直不得不想法谋生。一开始寻了个馆,教授蒙童,每年倒也能弄十多两银子。然而连年天灾,田地减产,他所教授的蒙童家里再也供不起孩童读书,于是李彦直便失了业。 按说一个秀才,想谋生还是比较容易的,可李彦直恃才傲物,看不惯人世间的蝇营狗苟,不论是后来做账房,还是在大户人家做西席,均无法长久。 半年前,在同窗的举荐之下,李彦直在州衙做了一个小小的书吏,每日里算算账,整理文书,每年能有二十多两银子,倒也还算不错。 谁知京师沦陷,胶州知府带头向顺军纳降。改朝换代、大势所趋,李彦直并不在意,反而憧憬着新朝刚立,会开个恩科什么。谁知没过多久,又传来了满清占了京师的消息,柯永胜等人易帜降了满清。 这李彦直就不乐意了,他一个堂堂的秀才,圣人门徒,汉人子孙,如何会给异族做事? 李彦直当即便辞去了职务,回到家中。然而失去了职务,也就失去了生活来源。仅靠乡下那十亩地,根本不够一家的嚼裹。 可是乱局纷纭,又能去哪里寻找营生?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熬了下去,直到岱山军趁夜袭城,胶州又重新回到大明治下。 看着告示,最吸引李彦直的不是每月三两的纹银,而是全家迁居岱山。 虽然不知道岱山的具体位置,李彦直也知道那是江南。从岱山军的举动来看,根本没有久居胶州的意思。北方的局势已经十分危机,山东早晚会落入异族之手,李彦直可不愿在异族统治下苟活。 岱山虽然远离了家乡,可那里终归是大明的天下。自家也就一家三口,贫困潦倒,没有什么可以留恋。 想清楚之后,李彦直当即走进州衙,去应募文士的职位。 在州衙的耳房之中,岱山军的一个文吏听说李彦直是秀才功名之后,愕然的看了他半天,慌忙拿出文册请他登记,态度非常之热情。 登记好姓名籍贯年龄,那一年中的秀才,家人姓名等等。那个文吏给了李彦直一个小小的木牌,木牌上写着曲曲折折的符号,并在正中镌刻着一个“文”字。 “三日后带家人到城门集合,凭此牌会有人带你们到胶莱河边,乘船前往岱山。”文吏嘱咐道。 李彦直拿着木牌,怀着复杂的心情回到家中,把自己的决定告知了妻子。 “每月三两银子的信奉,足够咱们一家三口嚼裹,以后你就不用再那么操劳!”捧着妻子粗糙的双手,李彦直心疼的道。 妻子刘氏却没有那么乐观,对远离家乡表示了担忧,可是既然李彦直已经下了决心,她也只能夫唱妇随! 拿定了主意之后,李彦直找人发卖自家的田地,十亩旱田在往年每亩至少八九两银子,可是如今最高的也才出了五两银子。 明知道对方拼命压价,李彦直也无可奈何,只得忍痛卖掉了自己家的田地。 离开了家乡,不知哪年哪月能再回来,李彦直怀着悲痛的心情,去与亲戚朋友告别,却惊奇的发现好多亲友竟然也打算移民岱山。 ...... “将军,这几天来,共招募了士兵三千五百六十七人,连同家属有一万两千余人。另外,前来应募的读书人也有百人,其中大多数都是童生,有秀才功名的只有寥寥数人。铁匠、木匠,泥瓦匠等各种工匠也招了不少,共有两百多户。” 州衙之内,书吏林泉毕恭毕敬的向任思齐报告道。林泉是年前在鄞县招募的读书人,是个童生,才具一般,能力一般,但胜在为人老实勤奋,深受任思齐重用。 “不错不错,明天马上准备好船只,把他们陆续装船,运往岱山。对了,要多备药物,防范疫病的发生。”任思齐吩咐道,一艘大船,装了数百人,在海上行驶至少要二十余天,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一定得小心疾病的反生。 “将军放心,这几天我们几乎把胶州所有的药材都采买一空,就连医匠也招募了二十多人,准备的非常充足。”林泉自信满满道。 第二天,一大早,胶州城外就陆续有百姓提着大小包裹聚集。城门外二十多口大锅一字排开,锅里熬制着香喷喷的米粥。 对这些招募的士兵,按照到达的先后编制队列,十二人一小旗,四小旗一总旗,三总旗一队,抽调了精锐的士官担任小旗、总旗、队正。 然后让这些新任的军官组织手下的士兵及家属,领到一边先吃早饭。吃过饭后,则带着他们前往胶莱河边,乘坐船只前往胶州湾,在那里上大船。 城外的大锅下的火焰不停的燃烧着,熬制了一锅又一锅的米粥。群集的百姓吃过了米粥,便被引着离开了城下赶往东边的胶莱河边。然后会有另一批百姓到来,进行编制,吃饭! 李彦直携带着妻儿来到城边时,见到的就是这一副景象。 看到他那写着“文”字的木牌,负责接引的岱山书吏热情的把他引到一边的棚子下面。 就在路边搭建着十几个粗糙简陋的木棚,上边搭着苇席,虽然简陋倒也能遮挡炎热的日光。 棚子里面摆放着许多的长凳,李彦直引着妻儿在一个长凳上坐下,这才有功夫观察棚子里面的情形。 棚子下面坐着数十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而其中男子李彦直大多认识,俱是胶州的读书人。 看到李彦直进来,他们纷纷行礼,因为李彦直是棚子里唯一据有秀才功名的读书人。(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五章 船上的读书人 李彦直和棚子中人寒暄了一会儿,便有岱山军士兵送来了造反,同样是米粥,不同的是每家会有一碟咸菜。 吃过之后,便有人引着众人离开了棚子,乘坐着牛车前往胶莱河边。当然由于牛车数量太少,只能让妇孺上车,而李彦直等男子只能步行,可这也让他们非常满意了。 毕竟,相对那些被招募的士兵,岱山军对读书人已经显示了优待。 十里的路程,走了将近一个时辰才到达河边,路上人多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就是他们这些读书人体力太差。 到了河边,他们这些读书人被单独引上一艘船,一艘五千担的平底大沙船,连同读书人带家属足足装了一百五十多人。十分的拥挤。 船舱里没有床铺,更没有座椅,大家只能席地而坐。这里再也没有了童生秀才的差别,大家的待遇完全一样。 等河边的所有船只都装满了百姓,船队一起拔锚起航,顺着胶莱河向胶州湾而去。 顺流而下,船速极快,一个多时辰便入了胶州湾。 作为读书人,李彦直等人被允许可以随时上甲板。而他们的家属,则只能在规定的时间上甲板放风。 站在甲板上,李彦直震惊的看到胶州湾内静静的停泊着的数十条大海船,其中最大的十多条高大如城峦一般,他没想到岱山军的势力竟然如此庞大。 船队进了胶州湾后,移民们被转移到更大的海船之上,这么大的海船若是装人,每艘怕不得装载数百人! 李彦直和众读书人以及家属也顺着吊下的绳梯,战战兢兢的爬上了一艘三桅海船,被安置在最下层的船舱之中。这里的空间比刚才那条船要大了许多。 站在甲板上,看着数以十计的高大船只,看着广阔无垠的大海,这一刻李彦直的心无比的开阔。 把百姓们送上大船,原来的船队又掉头驶进了胶莱河,到下午的时候重新回到胶州湾。李彦直知道,有一批移民被装上了船,应该快要出发了吧! 果然,没过多久,所有船只便拔锚起航,桅杆上,船帆高高的升起,兜起海风,船只便向东方而去。 大海之上,波涛滚滚,鱼跃鹰飞,回首望去,海岸郁郁葱葱,风景无限。李彦直一下子就被大海的景色迷住了。 然而还没等他高兴太久,一股恶心从腹中涌起,他晕船了。 趴在船舷上,对着大海,使劲呕吐着,直吐的胃中冒着酸水,这才停了下来。 担心舱中的妻儿,李彦直朗朗跄跄的下了船舱,吃惊的发现妻儿竟然安然无事,都没有像他那样呕吐。 但是其他人却没有那么幸运,船舱里呕吐声此起彼伏,一股酸臭的气味充斥其中。 没过多久,十多个岱山军士兵提着水桶进了底舱,水桶里装满了味道古怪的汤水。每个晕船的人都被要求灌了一碗,据他们说,这是特制的治疗晕船的药汤。 李彦直同样喝了一碗,药汤很苦,味道很难闻,可喝到肚里却舒服了许多。不再那么眩晕,头也不再那么疼。 接下来的日子,海途枯燥而乏味,李彦直很快就失去了新鲜感。可他对海船也熟悉了起来,不会再晕船,在甲板上行走时脚步也轻松了许多。 可接下来,就有岱山军的书吏把他们这些读书人召集了起来,让他们学习所谓的岱山章程。 每人手中发下来一本薄薄的文册,上面记载着岱山的情形。有风土人情,有岱山士兵百姓的结构,更有就是岛上的必须要遵守的章程。 比如禁止私斗谩骂,禁止偷盗,禁止奸.淫妇女等等。一些简单的条例,每种后面都对应着相应的处罚。 李彦直发现,除了叛岛投敌会被处死以外,最大的处罚竟然是驱逐出岛。偷盗者,驱逐出岛;违抗军令者,全家驱逐出岛;****妇女者,本人处死,全家驱逐出岛。 刑罚简单而直接,除了这些常规的刑罚外,岱山要求最严的竟然是卫生,不准随地大小便,违者抽十鞭,罚银一两。不准乱倒垃圾,违者罚银一两。等等等等。 所有人都被要求记住岱山的条令,到时犯了的话,都会受到相应的处罚。对李彦直等读书人来说,记住这些条令太过简单。 可接下来,这名岱山文吏的话让他们犹豫了起来。 这名文吏说的是到岱山后对他们这些读书人的安排。他们可以在巡检司以及海防游击幕府任职,从事各种文案或管理工作,待遇就按招募时所说,每人每月三两银子,以后干得好得到晋升的话会拿到更多。 文吏说的是另一种选择,就是可以选择到军中任职。按照岱山军建制,队设队监,营设营监,和队正营正平级。 可队监和营监并非谁都能胜任,必须是识文断字的读书人,因为要管理所有的庶务,以及士兵的评功考核等等。 现在岱山打算把步兵征募到总数一万人,军官可以由岱山军老兵抽调,可队监营监就不太好找。所以任思齐把主意打到这些刚加入的读书人身上。可他也知道,想让这些人进军队恐怕很难。 文贵武贱,在大明根深蒂固,想让这些读书人当兵,哪怕是军官也是很难。可任思齐自然有相应对策,那就是薪酬待遇。 “队监和队正平级,享受百户待遇,月饷五两,职田三十亩。营监和营正平级,享受千户待遇,月饷银十两,职田五十亩。” 进入军队的待遇,让这些读书人很是震惊。虽然文贵武贱,可一下子就由平头百姓变成六品武官,这对他们的吸引实在太大。就连李彦直也被深深吸引。 “我愿到军队任职!” “在下也愿意!” 众读书人纷纷报名,每个人的心情都十分火热,而书吏接下来的话却被他们不约而同的忽略了。 “要想进入军队,必须接受和普通士兵同样的训练,能坚持下来的才会被允许进入军队。淘汰的只能在将军府做文职工作。” 几乎所有的读书人都报了名,然后他们便忙碌了下来。每天被组织学习岱山军队的章程条例,被要求统计新招募的士兵们的情况。 ......(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六章 清兵的反应 船队离开了胶州湾,运送移民前往岱山。一去一回需要至少一个月时间,在这一个月里,任思齐需要带手下坚守胶州。 计划招募近万步兵,可是以现在船队的运力,一批只能运送四千士兵及家属。所以至少需要再运送一次,才能完成此次招募。 每天都有百姓从附近乡村赶到胶州城下,想去能顿顿吃饱的南方生活,胶东籍的岱山士兵嘴里的描述太过美好,让每一个听过的百姓都心生向往。 你想过顿顿都能吃上香甜的大米饭吗?你能想象每天都能吃上鱼肉吗?你能想象孩子可以免费读书将来光宗耀祖吗?只要你肯参加岱山军,这一切都能实现! 百姓们从各地疯狂涌到胶州,却被告知还要等上一月,船队才能回还。 离胶州近的百姓便回了家,等一个月后再来。离家远的又携家带口的,便在胶州城外住了下来,等着岱山船队到来。 六月天气,睡在城外野地里除了蚊虫多点倒也没什么不好。随便搭个棚子,下雨时能遮挡点雨就行。于是,在胶州城外出现了密密麻麻的棚子。每天都有数百户百姓从各乡村而来,欲前往令人向往的南方。 面对城外越来越多的百姓,任思齐既然高兴又心忧。百姓多说明想移民岱山的人比较多,能迅速的完成招募工作,这点值得高兴。可人数一多,就不好控制,就容易出乱子。 为了控制局面,任思齐下令对陆续到来的百姓进行甄别,符合招募条件的发放木牌凭证,凭着木牌可以每日领取粥食。不符合条件的,也就是家里根本没有壮丁可以当兵的,则给点粮食赶走。 这点有些残忍,可是也没有办法,以岱山现在的实力,还做不到救济山东所有的百姓。因为战乱、因为天灾人祸,在齐鲁大地上造就了无数的流民、无数的乞丐。家里有青壮汉子的还能有条活路,没有壮丁的老弱则只能沦为乞丐,四处乞讨。这样的乞丐流民在山东很多,若是救济根本救济不过来。 没有办法,任思齐只能狠下心来下达这样的命令。心软的黄凤舞对任思齐的决定颇有微辞,多次和任思齐争执,可面对现实也只能叹息,然后带着人出城巡视,防止可能发生的骚乱。人数一多,什么事情都能发生,若不控制的话,会引起大乱。 十天的功夫,胶州城外已经聚集了两千多户,六七千百姓,城外的棚子密密麻麻,形成了一个新的村落。人数虽多,却奇异的并没有什么骚乱发生。 这种情况要归功于岱山军强大的组织能力,每有新的百姓到来,都会被人引到征兵点,若是符合征兵条件,青壮会被立刻招募入军队,其家人则会被领着到达聚居地。 按照小旗总旗队的建制,任思齐等人把城外划分成一个个小片,每一个队的士兵的家属聚居在一起。而新加入军队的士兵,晚上可以和家人居住在一起,白天则被要求集合在一起,进行简单的训练。 任思齐把岱山军的老兵安插进新兵之中,担任小旗总旗队正等军官,按照岱山军的建制,完全把这些人组织在一起。 所以城外百姓人数虽多,却一切井井有条,一点也不乱。 只要被岱山军招募,不管士兵还是家属,一天两顿饭都由岱山军负责,不用自己开火。 任思齐在胶州城中采购了上百只大锅,招募士兵家属中年轻的妇女为伙夫,负责为所有兵民做饭。 任思齐任命任丽坤,沙千里,陈名扬等人为新兵营正,负责对这些士兵进行训练。 每天吃过早饭后,所有新兵会被拉将出来,在城外的空地操练。训练完全按照岱山军的训练条例进行,先练的是阵列。 左转、右转,后转,齐步走,每天都是这些东西。把这些刚放下锄头的民夫一个个练的叫苦不迭。可是谁也不敢偷懒,一边的父老都在边上看着,偷懒会被惩罚,会使得家人脸上蒙羞。经常偷懒、不服从纪律更是会被驱逐出去,失去前往岱山的资格。 在新兵进行训练之时,任思齐更是光派细作,打探清兵的动静。占领胶州已经好些天,济南的清山东总督巡抚王鳌永方大猷等人肯定已经知道了胶州沦陷。得防范着他们可能的进攻。 随着胶州被攻占,胶东各地的原明军也活跃了起来,好几股明军正在攻打登州,青州好像是被李士元攻打了下来。在攻打青州前,李士元派人给任思齐送了一封信,约他联兵一起攻打青州。可是岱山军本来就兵力很少,任思齐自然不愿分兵,便婉拒了他。 李士元的儿子李鼎目前在岱山军中做小旗,任思齐曾问他是否愿意回到父亲身边,谁想李鼎在岱山军中呆出了感情,根本不愿去投奔父亲。 ...... 济南大明湖畔,清山东总督衙门。 清山东总督王鳌永和巡抚方大猷正在议事,商议如何处理胶东一带的明军复起。 自四月初,原为明官的方大猷和王鳌永先后向满清亲王多尔衮毛遂自荐,愿为大清招抚山东。被派到山东以来,经过不懈的努力,二人招抚了大半个山东,各个府县先后写降书归顺了大清。 凭此功劳,王鳌永被任命为山东总督,方大猷也获得了山东巡抚的职位。 然而异族的高官也不是那么容易做的,很多亲朋好友不屑与二人的降清,陆续和他们划清了界限。对于为了功名利禄而立志当汉奸的人来说,这些骂名根本不会在乎。可让他们头疼的事情还有很多,比如各地此起彼伏的暴乱。 兖州、青州,莱州,胶州,每一州府都有暴乱,让济南的总督衙门应对不及。 南下山东之时,二人只带了少量随从,根本没有大兵跟随。现在二人手中的军队也就三千多人,还都是原来投降的明军构成。 面对诺大的山东,这点兵力当然捉襟见肘。可是面对叛乱,还得想法平定,满清不比大明,他们不敢生出坐视不管的心思。 “允升兄,你坐镇济南,我带兵先往青州,平定李士元之乱,再往胶州,对付那股从海上而来的明军!”满清山东总督王鳌永对巡抚方大猷道。(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七章 青州之战 王鳌永是山东总督,平叛自然是他的职责。巡抚方大猷对王鳌永的安排没有异议,保证会全力为大军筹措粮草。 胶州沦陷消息传来的第三天,王鳌永带着三千士兵出了济南,向着青州而去。 青州距离济南三百里,六天的时间,王鳌永大军便兵临青州城下。 此时的青州,刚被李士元联军攻占。然而青州城内的局势却错综复杂,因为青州城内并非李士元一支军队。 为了击败清兵打下青州,青州境内的好几支军队联合了起来。其中以李士元和赵应元二人的力量最强。李士元是原来明军千户,自封为青州参将。而赵应元却是原来的顺军余孽,李自成被赶出北京后,山东的士绅们造反,推翻了顺朝在山东的统治,可在山东还是有相当一批顺军留了下来。 攻打清兵之时,明军和顺军还能勉强联合,可是打下青州之后,双方的矛盾便凸显了出来。 青州城内的赵应元部兵力较少,只有六百余人,可均是原来的闯军精兵。以李士元为代表的明军士兵近两千人,可派系众多,成分复杂,战斗力极差。 李士元虽然有心想把赵应元赶出青州,可是他也知道顺军强悍的战斗力,不敢乱动。在攻打青州时,顺军承担了大部分的攻坚重任,其表现出的战斗力让各部明军心惊。 就这样,双方虽然矛盾重重,却维持着一种奇妙的平衡。然而,随着王鳌永带着三千绿营兵的到来,青州的局势一下子被打破了。 王鳌永暗中收买明军将领,许以高官显职,李士元手下好几个将领都被王鳌永收买,胁迫李应元投靠清廷。李士元虽然不愿,可是面对着刀剑,还是屈服了。 在明末,明朝军队数以十万计,可是面对着清兵,很少有将领能坚持抵抗的,望风而降已是常态。 而和明军相比,被他们称为闯贼的顺军的表现就好了许多,虽然顺军也是连战连败,可是人家却一直在抵抗,并且坚持到南明灭亡,很少有人投降。 赵应元虽然是原顺军普通的一员,可他和他的手下六百顺军的表现却比明军要强得多。 由于明军的投降,青州城门被打开,王鳌永手下的三千清兵杀入了城中。赵应元自知寡不敌众,便假意投降,先是派人前去递降书,后带着一百骑兵直扑王鳌永的行辕。 王鳌永还以为赵应元前来投降,根本没做提防,赵应元部一百骑兵长驱直入,把王鳌永亲卫营杀得落荒而逃。 王鳌永躲在床底才勉强逃过一劫,然而赵应元带领的骑兵实在太少,当三千绿营兵救援而来时,他的一百骑兵离开陷入重围,拼命厮杀逃出重围时,一百骑兵仅仅剩下五六骑,赵应元本人后背也被射中了一箭。 王鳌永幸运的逃过一劫,立刻部署对赵应元部的围杀。命令三千绿营兵全力向赵应元五百手下发动了进攻。 主将身受重伤,敌人士兵又是己方数倍,任是顺军再英勇,也寡不敌众,在绿营兵的围剿之下,全军覆灭,首领赵应元重伤之余,拼命作战,最后死于清兵乱刀之下。 平定青州之乱后,王鳌永稍作安抚,立刻统领着大军向胶州进发。派降军打头阵,以他们的家眷为人质,勒令他们奋勇搏杀,以作为投名状。 对于占领胶州的明军的底细,王鳌永派人查探,知道是来自浙江的一个海防游击的部队。他不明白一个海防游击来山东作甚,至于征募士兵,王鳌永以为那是笑话。在大明就人多,只要有粮有饷,想招募多少军队就能招募多少,没必要千里迢迢来到山东。 难道是在南京登基的弘光朝廷有了异动,想派兵北伐,而这个海防游击是他们派来的前站?目的是在山东建立搅动一番风雨,好为他们在正面战场的进兵进行牵制。 肯定是这样!王鳌永越想越觉得有理,若是那样的话,自己只要能迅速击溃胶州的明军先锋,就可以为满清朝廷立下大功! 想到这里,王鳌永的心情更加的急迫,他也不等青州局势稳定下来,迫不及待的带着所有军队向胶州进发。 他自己统帅的三千绿营兵连同刚投降的胶州军队,大军近五千人,浩浩荡荡的向胶州进发。 青州到胶州三百多里,他这边大军刚出胶州,路程还没走上一半,在胶州的任思齐已经得知了消息。 任思齐在胶州不光忙着招募百姓,训练新兵。他同样关心着周围清兵的动静。安东尼从山东籍的士兵之中抽调出大量机灵敏捷之人,组成了细作队伍,把他们广派到胶州周围。青州,莱州,登州,都有岱山军派出的细作。 王鳌永大军刚从青州出发,细作便火速赶往胶州,把消息送到任思齐面前。 得知清兵大举来袭,任思齐立刻召集手下,商议对策。 “王鳌永率领清兵近五千人,于六日前从青州出发,向我胶州攻来。青州胶州之间,山峦密布、河流众多,大军行进速度不可能太快。清兵现在顶多能赶到安丘,距离胶州至少还有五日的路程。” 胶州州衙之内,桌案上摆放着一副巨大的地图,上面墨线曲折,画的正是山东全省的地形图,却是岱山军攻进胶州之后,从州衙中缴获。 “各位,清兵很快将兵临胶州城下,咱们应该怎么办?”任思齐手指点着地图,向众人问道。 “敌众我寡,咱们应该放弃胶州,退往胶州湾海边,等船队返回时迅速上船,回归岱山。”晋玉飞听到清兵竟然有五千人,立刻皱起眉头,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什么?退到海边!”一边的沙千里立刻不愿意了,嚷嚷道:“咱们岱山军自成军来,还从来没有打过败仗,岂能不战而逃!” “是啊,是啊!”陈名扬等人也纷纷符合,这一年多来,岱山军几乎是连战连捷,这让他们的心气非常之高。(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八章 议战 晋玉飞老成持重,建议全军退出青州,等船队返回后乘船返回岱山。 而沙千里陈名扬等人则傲气十足,叫嚣着要和清兵争个短长。 晋玉飞也不是怯敌避战,因为现在岱山军实力太过微弱。在胶州的步兵不到千人,加上黄凤舞的舟山军也才两千。虽然城外还有三千余新募的士兵,可是那些人刚被招募几日,队列都还走不齐,武器也没有,让他们去和精锐的清兵作战,简直是送死。 这样的话,能和清兵作战的也只有不到两千的岱山舟山联军,而清兵的人数是己方的两倍多,这仗怎么可能打赢? 听着手下的争执,任思齐思考了一会儿,把目光放到了黄凤舞身上。胶州城内能和清兵作战的也就两千士兵,其中一半是黄凤舞的部队,他必须知道黄凤舞心中的想法。 “凤舞,你怎么看?”任思齐柔声问道。 随着任思齐的话,堂中众人离开闭上了嘴巴,把目光放在黄凤舞身上。 对于任思齐和黄凤舞的关系,每个人都心知肚明。黄凤舞以后肯定会嫁给任思齐,成为自己的主母,对她,没人敢不敬。更何况黄凤舞曾经做过岱山军的教官,陈名扬沙千里等人均在她手下受过训,见识过她的本事,对她的能耐,没人敢不服。 “将军,”在众人面前,黄凤舞从来都是对任思齐毕恭毕敬,抱拳一礼,然后把脸转向堂上众人,“在下敢问诸位,咱们不远千里来到山东募兵,所为何来?” 众人面面相觑,没有人吭声,不明白黄凤舞问话到底什么意思。来山东招募士兵百姓,自然是为了壮大岱山的势力,岱山势力大了,众人才能水涨船高,以后过的更好。至于更远的,晋玉飞沙千里这些人还从没想过那么多。 黄凤舞也没有打算让他们回答,自己继续道:“如今山河破碎,生灵涂炭,大家也看到了,北方战乱频频,百姓流离失所。满洲鞑子窃据了大明的京师,他们会很快挥兵南下,咱们江南现在还看似太平,总有一天也会战火爆发。 咱们千里来到山东,招募百姓士卒,自然是为了壮大自己的实力,好有朝一日外驱满鞑,内安河山,还大明一个朗朗乾坤。 既然咱们早晚会和满鞑对阵,现在清兵即将过来,咱们又何须避战?为何不痛痛快快的和他们战上一场!” 黄凤舞语音清脆却铿锵有力,立刻得到了陈名扬沙千里等主战派的赞同。 “黄小姐,您说的很有道理。可是现在不是清兵势大吗,咱们要是和他们打下去肯定会损失很大的。”晋玉飞苦着脸辩解道。全军加起来才两千人,即使能取胜,也会伤筋动骨。何况大伙来胶州就是为了募兵,并没打算长久的占据胶州,既然早晚都会离开,又何必打这种莫名其妙的一仗? “什么叫清兵势大?”黄凤舞沉着脸问道,“这股清兵都是绿营兵,并非满兵,他们都是以前明军投降过去的,能有多大的战力?若是连他们都怕,以后如何与满兵对阵?” 对黄凤舞的话,晋玉飞回答不上来,只能苦笑着连连摇头。 “哈哈哈,”任思齐大笑了起来,示意晋玉飞不必再说,“凤舞所见,正和我相同。咱家就他娘的和他们干上一仗,看一看到底谁强谁弱!” 任思齐既然发话,那么和清兵打上一仗就确定了下来。可是怎么打,在哪里打?众人又出现了分歧。 按照晋玉飞的想法,己方人少,自然是守在胶州城中,等着清兵来攻。有城墙相助,居高临下,应该能够打破清兵的进攻。 沙千里和陈名扬等人没有见过多少阵仗,根本提不出自己的建议。 于是众人都把目光看在任思齐身上。眼睛紧盯着地图,任思齐脑子紧张的思索着。 守城看似稳妥,却问题多多,因为那样相当于把主动权双手交给了清兵,任由对方来攻。 胶州城虽然城墙还算坚固,可是城内的情况却很复杂。 城外上万名百姓势必要迁到胶州城内,那样必然会和城内的百姓形成矛盾。而城中的士绅们虽然被自己逼迫的老实了许多,可是一旦清兵兵临城下,他们是否会继续老实下去,还难说的很。若是他们和清兵内外勾结,那么身处城中的岱山军无疑是自己进入了牢笼。 守城断然不可取!任思齐心中下了决断。 可是不守城的话,就得出城和清兵作战,那么战场应该放到哪里呢? 低头看着地图,手指不停的在上面划动着。 看着任思齐的样子,黄凤舞笑了一下,走了过来,伸手在地图上一个地方重重点了一下。任思齐的眼睛一下子睁大了。 清兵从青州到胶州,走的路线必然经过安丘、高密,而黄凤舞点的地方正是高密东边的胶水边上。 胶水发源于莱州南部的胶山,自南向北穿过了整个莱州府,注入莱州湾(今渤海湾)。 而在高密的北部有一个百脉湖,方圆几十里,胶水就流经百脉湖。 而清兵自安丘到高密,必然经过百脉湖南面,渡过胶水,才能抵达胶州。 若是岱山军埋伏在胶水边上,乘着清兵过河之际,半渡而击,定然能打清兵一个措手不及。 而高密距离胶州六十里,即使无法在胶水伏击,这么长的距离总能找到合适的战场。 重重的捶打了一下地图,任思齐抬起头来,和黄凤舞相视而笑。 接下来,黄凤舞请命亲自带人前去探查地形,寻找最好的交战地点,而任思齐则暂时留守胶州,安排好胶州的事情,等黄凤舞选好战场之后,立刻带兵前去汇合。 兵者,大事也,不能不谨慎。无论是任思齐还是黄凤舞等人,对山东的地形都不熟悉,无法立刻确定伏击交战的地点。 任思齐一边安排着胶州城内的事务,一边等待着黄凤舞派人送回来的消息。 岱山人数本来就少,自然要全数抽掉到战场。任思齐便决定由晋玉飞统领着新招募的士兵,负责防守胶州城。(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九章 战前 胶水河边,黄凤舞带着几个精锐士兵,乔装打扮,正在查探地势。 在胶州城众人商议之后,黄凤舞就带一队士兵乔装出发,一日时间即抵达胶水河边。胶水发源于南边的胶山,穿过山峦平野,迤逦向北流去。一座木桥架在几丈宽的胶水河上,过了木桥,顺着大路就能直抵高密城下。 按说高密县城也在胶州治下,可是任思齐攻略山东不为占地,也就对高密置之不理,如今的高密还在清兵治下。 派了数个胶州籍士兵前往高密一带打探,探查高密城的情况,以及来袭清兵的行踪。黄凤舞的目光却紧紧盯着脚下的胶水河。 河水不宽,也就三四丈的样子,一个会水的士兵下河探查,河水最深的地方也就刚到脖颈。 “走,跟我来。”黄凤舞招呼一声,带着人沿河向上游而去。 沿着河岸向南,道路崎岖难行,尽是丘陵缓坡。丘陵之上灌木丛生,缓坡平地上分布着许多荒芜的田地,六月的时节正是农忙之时,却见不到多少农夫在田里忙活。 向南走了七八里,就见河水一拐,拐了个半弯,围起一块沼泽地,沼泽地里芦苇丛生,鸟叫蚕鸣,风景极为优美。在沼泽地的旁边高地上,却是一个小小的村庄,傍晚时分,十多股炊烟从村中升起,袅袅漂浮在村上的空中。 “就是这里了,”站在矮丘之上,看着脚下弯曲的河水,青烟淼淼的村庄,黄凤舞对自己道。 就着落日的余晖,匆匆写下一封信,唤过两个随从,让他们火速连夜赶往胶州,把信交给任思齐。 然后黄凤舞便决定在矮丘上宿营,等着任思齐带领大队人马到来。 夜,任思齐和衣躺在州衙的床上,久久无法安眠。黄凤舞带人去了一天,相信很快就会传回消息。任思齐已经把所有事情安排妥当。委任晋玉飞负责守城,带着一干新兵震慑士绅们可能的蠢蠢欲动。 所有被招募的士兵已经被命令和他们的家人分开,一半驻扎在城头,一半驻扎在城外。而岱山军和舟山军士兵已经秘密在城墙下集结,等消息一回,立刻从城中出发。 躺在床上,脑子却在紧张的思考,盘算着可能发生的事情,直到深更半夜才迷迷糊糊的睡去。 黎明时分,一阵脚步声从屋外传来,精神高度紧张的任思齐立马被惊醒。 “将军,黄小姐派人回来了。”一个亲卫在屋外低声禀告道。 “让他进来!”任思齐站起身来,沉声命令道。 门被推开,一个人影闪进屋中,就着灯光看去,正是跟随黄凤舞前去探查地形之人。 “将军。”来人单膝跪地,高高举起手中的密信。 接过信纸,就着灯光看去,上面是几行娟秀的字迹,看过之后,任思齐脸上立刻浮现出笑容。 “来人,唤任丽坤。”任思齐吩咐道。 任丽坤是任思齐的堂兄,现任岱山营的营监,晋玉飞已经被委以守城重任,岱山军的将领除了任思齐外就以任丽坤职位最高,现在负责训练城外的新军。 趁着亲卫唤人的功夫,任思齐草草洗涮,换上了劲装。 半注香的功夫,任丽坤从外面进来。 “五哥,你立刻去城外季节城外新兵,让他们带上铁锨斧头等工具,这些东西他们家都有,带上三日口粮,天明出发,去和凤舞汇合。若有人问起,就说是新兵拉练。”任思齐吩咐道。 任丽坤答应着去了,很快城外喧嚣声起,那是新兵们在紧急集结。 天刚蒙蒙亮,城外已经开始造饭,今天的伙食比往日丰盛了许多,除了香甜的米粥以外,竟然每人还分得了二两猪肉,让新兵们吃的是满嘴流油。 吃过早饭,新兵们扛着各种工具开始集结,然后在任丽坤的带领下出发,向着西方而去。 “他爹啊,你说他们是不是让咱家柱子去打仗去了?”看着队伍中儿子的背影,一个农妇担忧的对自己男人道。 “瞎说,咱柱子当兵才几天,人家怎么会让他去打仗。你没听柱子说吗,是拉练,就是训练行军啥的。人家岱山的军队都是这么训练来的。”丈夫不屑的对妻子道。 “只要不是去打仗就好,”妻子似懂非懂的点点头,至于拉练什么的,她并不在意,都是吃苦干活的出身,走几步路算得了什么? 三千多新兵被任丽坤带走了一半,去“拉练”,剩下的一半继续在南城外的空地上训练。 训练的队伍一下子少了一半,可是看着城头站立的精锐的岱山军士卒,城外的百姓安心了许多。其实大部分百姓完全没意识到什么,由于岱山军对消息的封锁,大部分人还不知道一场大战即将发生。 夜晚再次来临,半夜时分,胶州城的西门悄悄打开,五百岱山军和一千舟山军悄悄从西门出了胶州城。 所有的士兵全副武装,在任思齐的带领下,默不作声的向西方而去。 黎明时分,队伍已经离开了胶州城二十里。在一条沟渠边,任思齐下令暂歇,全军开始进食。 每个士兵把肩头的长长布袋解下来,倒出里面的炒米粉,塞进口中,就着清水,就是一顿早饭。 早在岱山之时,任思齐就考虑过行军中的补给问题。这年头军队的行军非常复杂,需要大量的民夫跟着军队运送粮草辎重。往往一支万人的军队,就需要征调数万人的民夫,帮着运送粮草盔甲武器各种辎重。 对于朝廷来说,征调几万的民夫算不了什么,可对于岱山军来说,就是一件非常麻烦的事情。以前岱山军进行的基本上是海战,一切都载在船上,不需要运送什么补给。 可是以后,陆战将会是岱山军的常态,行军补给就必须提上日程。任思齐经常和人讨论,如何才能让补给更为简单,还是陈忠向他提议,可以把大米磨粉,然后炒熟,掺上鱼骨做成的骨粉,豆粉等,然后用水泡开,就是一顿简单的饭。 这不就是炒面吗?任思齐不禁捶起自己的脑袋,记忆中后世那一支伟大的人民军队,在行军时就是以炒面作为食物。吃一口炒面,就一口雪,就这样解放了中国全部的国土。 想到就干,在出发山东之前,任思齐发动岱山群众,炒制了大量的米粉,制成长条形的鱼肠袋子,装入其中,然后把长长的袋子绑在肩头,每个袋子中装有十多斤米粉,足够一个士兵十天行军所用。 吃过早饭之后,任思齐带着军队再次出发,于正午时分,与黄凤舞在胶水河边汇合。 (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章 清兵来了 任思齐把大军隐藏在胶水河东两个山丘之间的谷地,然后顺着胶水河岸,向南数里,来到黄凤舞所在的沼泽地。 在胶水拐弯之处,几百新兵正热火朝天的忙碌着,挖掘泥土,采集石头。胶水河上已经修建起了一个堤坝,把河水拦腰截开。 河水南侧的沼泽地里,水波荡漾,眼看着芦苇已经被河水没顶,由沼泽地变成了一片诺大的湖泊。更有数百新兵围着沼泽地忙碌,修起堤坝,防止河水向外泄出。 而堤坝之北,河道中水位甚浅,能清楚的看到河底的游鱼。 “你来了!”看到任思齐,黄凤舞欣喜的迎了上来。 “凤舞,辛苦你了!”看着黄凤舞脏兮兮的衣服,憔悴的面容,任思齐怜惜道。 听了任思齐的话,黄凤舞立刻精神焕发,摆着白嫩的小手,表示算不了什么。 “对了,消息可曾泄漏出去?”看着不远处的小村庄,任思齐担忧的问道。 “没有!我派人围了整个村子,村里的百姓原来有五十多户,都是胶州张家的佃户,可是一大半都去了胶州城下,想迁到岱山。你派来的这一千多新兵中就有村子出来的几个人,在他们的劝说下,所有的村民都老老实实呆在村中,没人敢乱动。” “这就好!”任思齐点点头,“咱们动静这么大,一定得小心封锁消息。据探子所报,清兵已经快到高密,可能明天就会通过胶水。” “你说他们会不会在高密呆上一天,还是会立刻渡过胶水?”黄凤舞睁着大眼,问道。 “未必。从清兵的行军速度来看,数日间就由青州抵达了安丘,沿途根本没有休整,看来他们急于收复胶州,根本没把咱们看在眼里。”任思齐想了想,道。 “咱们必须现在就隐匿行迹,防止被清兵发现,凡是接近大军的百姓一律扣留下来,一定不能让消息泄漏出去。胶水河中的水位已经够浅了,没必要再加固堤坝,让士兵们都停下来吧,都躲在村子里。” 黄凤舞点点头,把命令传了下去。立刻,所有新兵都停了下来,陆续开进村中。 “让你的人守在这里吧,我要亲自参加这场作战!”黄凤舞道。 看着黄凤舞好战的样子,任思齐只能点头同意。 任丽坤带着新兵看着堤坝,等待着放水的命令。而任思齐和黄凤舞则回到了大军之中,等待着大队清兵的到来。 ...... 王鳌永乘坐在一匹枣红色的战马之上,行走在大军之中,他的周围是上百名全副盔甲的骑士,旗帜招展,威风凛凛。 五千大军,被分成前中后三部分,前后相距半里的距离。 人过一万,无边无沿,即使只有五千军队,在大道上也排出足有数里长的队列。 然而除了王鳌永的心腹骑士之外,其他的士兵都是满脸的倦容。 从济南到青州,一直到现在,半个月了,他们有十多天都在行军。除了在青州打了一仗,休息了两天,这些天来他们根本就没有好好歇息过,每日都是没完没了的行军。 一天六十里的行军距离,这样的强度对这些绿营兵来说实在太大,若非王鳌永严厉的军法,恐怕士兵早就逃走了一半。 队列之中,每个清兵都是垂头丧气,把愤怒的目光不时看向中军大旗下的王鳌永那里。 麻痹的,你们都是一人双马,老子们却只能靠一双脚板! 整个大军的最前面,走的悍然却是新降军李士元部。 作为新近投降的军队,李士元部自然被派给了最累的活计,他带着一千多人,做为整支大军的先锋,逢山开路、遇水搭桥,若有敌人来攻,他的人则是最先被攻击的对象。 这种待遇让李士元的手下抱怨不迭,可是既然已经投降,又哪容他们讨价还价! 投降了之后,李士元还是被委任为参将之职,不过不再是大明的参将,而成了满清的参将。 骑在一匹瘦马之上,李士元垂头叹气,以他本心不愿投降,可形势逼人又有什么办法?看着王鳌永直属手下剃头后那金钱鼠尾的丑陋模样,李士元就更加的后悔,若是自己变得和他们一样,死后如何去见祖宗? 此行的目标是攻打胶州,李士元知道此刻占据胶州的是浙江海防游击任将军的部队,而自己的儿子李鼎现在就在岱山军中。这让李士元更加的不愿意和岱山军作战,可是看着身后跟随的十几个凶神恶煞的士兵,那是王鳌永派到军中监视自己的,李士元也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下去。 已经到了高密城下,看着高密城墙,很多手下累的坐在地上,任是军官喝骂,也不肯再挪动脚步。李士元只得命令全军暂歇,派出骑兵向后方,询问是否在高密宿营。 命令终于从后方传来,王鳌永还算发了善心,命令大军在高密城外休整,明天继续行军。 高密城如今还打着满清的旗帜,自然不需要担心城中的攻击。相反,满清高密县令王珂正满心欢喜的迎出城门之外,牵羊担酒欢迎来自济南的清兵。 自从胶州被一股从海上而来的明军攻占之后,王县令就提心吊胆,生怕胶州出兵攻打高密,高密城中只有三百弱兵,根本挡不住明军的一攻,王县令已经做好了了再次投降的准备,反正这年头谁得势就投降谁,无所谓忠贞不忠贞。 可是胶州的明军一直没到,反而济南的王总督亲自带兵前来,这让王县令大喜过望。满清强大,明军暗弱,这天下迟早是满人的,这在北方的士绅中已经形成了共识,为了身家前途,王县令自然希望自己继续做满清的县令。 王鳌永接见了王县令,训诫了一番,收下了送来的犒军物质,拒绝了进城休息。下令全军就在高密城外宿营,等明日一早继续向胶州进发。 被委以总督重任,让王鳌永对满清感恩戴德,恨不能立刻飞到胶州,灭了盘踞在胶州的明军,好为新主子立上一功!(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一章 水淹七军 第二天一早,王鳌永便下令整军出发,李士元降军还是作为先锋。 匆匆忙忙吃过早饭,李士元便率队出发,一千多人怨声载道的离开高密城下,向着胶州继续前进。 “报!将军,先头一千多清兵已经离开高密,正向这边而来。一个时辰后到达。”一个细作越过胶水河桥,向着岱山军藏身的矮丘跑来,对任思齐报告道。 “放这伙清兵过去,传令,等清兵主力过河之际,炸坝放水淹了他们!”任思齐命令道。 这一千多清兵只是先头部队,没必要理会他们,放他们过去即可。 一个时辰后,李士元带着部队来到胶水河边。 一条小河蜿蜒向北,银带一般的河水清澈见底,能看清河底的游鱼。 可是这河水也太浅了吧?李士元多次来往于青州胶州之间,几个月前还从这条河中跨过,那时的河水可比现在深多了! 不过李士元也没有多想,而是下令全军从桥上过河。 这座跨在胶水两岸的桥是座木桥,青石砌成的桥墩,上面横着铺了几个长长的圆木,圆木的上面则铺满了木板。 桥宽六尺,可允许四个人并排行走,虽然是木桥,却颇为坚固,载重数百斤的大马车也可通行。 可是今天却极为奇怪,李士元手下的士兵还未过一半,“咔嚓”一声,桥中间的横木却居中而断,桥面一下子断开了一大截,十多个士兵嚎叫着落入水中。好在河水甚浅,士兵们挣扎着爬了起来,发现河水仅仅到大腿深,便径直爬上了岸。 也许是木桥年久失修,又碰巧过了这么多的军队,这才断了。李士元一开始也没多想,既然河水不深,索性让大家涉水过河就是。可随即他眉头一皱,暗自觉得不对。 河水突然变浅,木桥又断了,难道一切都是这么巧合? 李士元极目四望,却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可是这附近怎么如此安静,安静的有些不正常。 山东一带,人口颇为稠密,虽然经过天灾人祸,清兵屡次入关抢劫,在山东掠走了大量的人口,可那都发生在鲁中鲁北,至于胶东清兵却未曾来这么远。 大军经过,路上没有行人不说,可是田地里却为何没有种田的农夫?这一切都是这样的不对劲。 一种危险的感觉突然涌上李士元的心头,回头看着正在涉水而过的手下,他下意识的就要高喊,可瞬间又闭上了嘴巴。 这时候若是高声呐喊,只能造成己方士兵的慌乱,引起敌人立马的攻击。 回过头来,看着一里外,那里王鳌永统领着大军即将到来,李士元暗自祈祷,祈祷敌人莫看得上自己这支小小的前锋,而把目标放在主力的身上。 也许是祈祷感动了上苍,一直到所有手下都涉水来到对岸,想象中的攻击并没有到来。 难道是自己太敏感了,李士元狐疑的目光掠过右前方的那座矮丘。 一千多人渡过河水到底需要一些时间,这时王鳌永统领的大军快到了对岸。 李士元甩甩脑袋,把提醒王鳌永注意的念头甩到脑后,喝令着手下快速前进,好尽快远离河岸。离河岸越远,就会越安全。 “爹爹!”路边一处茂密的草丛之后,李鼎眼中充满了泪水看着路上骑着高头大马的父亲李士元。 加入岱山军两个多月,李鼎现在已经是岱山军的小旗,因为是山东本地人,熟悉山东地形,他便被派为哨探,专事查探清兵的动静,在李鼎的身后,跟着他属下的五名士兵。 没想到铁骨铮铮的父亲竟然降了满清,这让李鼎心中很难接受。看着马上父亲的背影,李鼎眼中流下难过的泪水。 “报,督帅,前面木桥坍塌,所以李参将刚刚率队涉水过河而去。”一个清兵跑到王鳌永马前,报告前面发生的事情。 “为何不整修木桥?”王鳌永皱起了眉头。 “回督帅,河水甚浅,刚过膝盖,完全可以涉水而过。” 这样啊,确实没必要搭桥,王鳌永点点头,下令全军涉水过河。 火热的太阳挂在东南的天空,走了一个多时辰的清兵早已汗流浃背,王鳌永命令刚下,他手下的士兵“嗷”的一声,纷纷向着河水扑去,跳进清澈的水中,双手捧着河水,饮了个贼饱,把脸没入水中,舒服的浑身直打颤。 看着手下放浪形骸的样子,王鳌永摇摇头,却也没有太过干涉。一刚一柔,方是领兵正道,没必要时刻约束他们。 看见清澈的河水,后面的清兵也加快了脚步,好赶到河边好好的凉快一番。 一时间,河岸上爬满了密密麻麻的人头,河水里也站满了清兵,他们笑闹着,脱得赤条条的往身上泼水,喧闹的声音远远传播开去。前锋军的安然而过,让他们根本没有意识到危险。 就在这时,一股巨大的轰隆声突然传来,压过了数千清兵的喧哗,刚过了河水的王鳌永停止了往脸上泼水,愕然抬头,就看到一股巨大的水墙正沿着河道从南方快速而来。 “敌袭!”一个念头在王鳌永心中升起,慌忙站起身子,奔爬着向河岸而去。 还未等他爬上河岸,一丈多高的水墙越过了木桥桥面,兜头向他罩了下来。 “啊!!!”巨大的恐惧从心中升起,王鳌永一把抓住了战马的缰绳,紧紧的抓在手中。 水墙来得快,消失的也快,很短的时间便越过了木桥,翻滚着向下游而去,带走了无数正在河中的洗涮的清兵。 王鳌永和战马被浪峰卷入河中,喝了一肚子的河水,好容易才从河水中露头,拉紧了缰绳,抓住战马的毛皮勉强从水中露头,回头望去,他统帅的大军被巨浪卷入河中将近一半,另一半的士兵正惊恐的站在岸边,呆呆的看着肆虐的河水。 而喊杀声正从河东响起,一大股明军手拿着武器呐喊着向河岸杀来。 完了!王鳌永脑中闪过这两个字。(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二章 李士元的抉择 听到巨响,任思齐和黄凤舞带兵从矮丘之后杀出。 “你去追杀溃兵,我带舟山军对付那刚过去清军先锋。”黄凤舞对任思齐道。 清兵主力虽多,可是已经被陡然流下的洪水击溃,已经形不成抵抗,此时最难对付的反而是那刚过去的清兵前锋。 任思齐略微思考了一下,点了点头,此时跟着身边的士兵有一千五百人,其中的一千却是舟山军士兵。黄凤舞练兵有方,舟山军的精锐任思齐是见识过的,让她去对付清兵的前锋应该没有问题。 谁知大军还未从矮丘后冲出,一个人影突然从对面迎了过来,噗通一声跪倒在任思齐面前。 “将军,求您放过我爹爹吧。”李鼎在地上,眼中喊着热泪祈求道。 “你是说刚过去的是你爹的队伍?”任思齐愕然问道。 “是,是我爹,他,他竟然投降了满清。”李鼎羞愧的低头道。 “凤舞,那清兵前锋是老熟人,我带一队士兵去对付他即可,剩下的都由你带领,去追杀清兵主力,务必要活捉汉奸王鳌永!”来不及询问详情,任思齐连忙对黄凤舞道。 皱着眉头扫了跪地的李鼎一眼,黄凤舞深深的盯视着任思齐,任思齐点点头,示意她不必担心,一切尽在掌握。 黄凤舞果断的带着大部分士兵向胶水河杀去,任思齐则率领一队士兵一百多人迎向李鼎的父亲李士元带领的清兵前锋。 离开河岸不足二里,身后就传来巨响,李士元霍然回首,原来真的有敌人埋伏!敌人竟然真的修坝蓄水,然后趁着清兵主力渡河之际放水进攻! 一千多清兵同时停下了脚步,一个个面面相觑,主力受到了攻击,他们该立刻前去救援,还是逃跑?这些士兵刚刚降清,对于清朝还没有归属感。 李士元皱起了眉头,心中急速思考着,却拿不定主意。 就在这时,一股明军从矮丘后杀出,大部分向着河岸杀去,却有一百多人迎向自己走来。 明军竟然如此看不起自己吗?只派区区一百多人就像对付自己这一千多大军! 然而李士元心中却没有不满,他知道对方也许是在向自己表示善意。此刻李士元已经猜出来对面的明军的身份。 在登莱二府的明军还有好几支,可是敢攻打数千清兵大队的却没有几个,除了那支从南方乘船来此的的部队。 果然,远远的李士元已经认出了对面明军将领的身份,正是那浙江海防游击任将军。同时他也认出了紧跟着任思齐身后的一个小兵,虽然距离稍远,可他还是看清楚了那就是自己的儿子。 “李将军,咱们应该离开攻打对面的明军,好去救援督帅!”李士元的身后,王鳌永派到军中作为监军的军官不耐烦的对李士元道。 “大家先不要动手,看看他们来的目的再说。”李士元摆摆手,示意他闭嘴。 “你!”这名监军勃然大怒,刚要发火,却见到李士元的几十名亲兵正拿着武器,虎视眈眈看着自己,脚步移动中,有意无意把自己和十名手下围了起来。 这名监军的怒火一下子消失了,随之而来的是一股寒意从后脊梁升起。大军主力遭到明军水攻袭击,若是作为主力的李士元再生出异心,后果不堪设想! “李将军别来无恙!”隔着五十步的距离,任思齐停下了脚步,笑吟吟的对李士元道。 “任将军,在下,在下惭愧啊!”看着对面那个曾经给我自己巨大帮助的年轻将军,李士元有些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两个月前,自己和他分别之时,还曾豪言,要为大明奋战到底,谁知再相见之时,自己却已经背叛了大明降了满清。 “李将军,现在清兵主力已被我水攻攻破,在我大军袭杀之下覆灭不远,却不知你何去何从?”任思齐清朗的话语在李士元耳边响起,让他不得不迅速放下羞愧的心思,开始考虑眼前。 “任将军带的人不多啊?”看着任思齐身后稀疏的队列,李士元暗暗盘算着双方的实力对比。从矮丘后杀出的明军也就一千多人,总数也和自己兵力相差不大。若是自己下令杀出,用不了多少时间就能杀光对面这一百多人,要是再和主力夹击,击败正杀往河边的明军主力,救了总督王鳌永,那么自己以后在满清的地位将牢不可破。 可是,自己的儿子却在对方的阵列之中啊,若是自己下令攻击,儿子李鼎势必会丢掉性命。这一刻李士元忽然无比的后悔当初为啥让儿子去跟随任思齐。 以前想的是山东局势太过危险,自己早不保夕,这才让儿子跟随任思齐,去安全的南方,好为李家留下一条根来。 该怎么办?这一刻,李士元的心中充满了矛盾。大明已不可救,天下迟早是满清的天下,若是弃清投明,除非跟着前往江南,在山东将再无自己的立足之地! 可是就算自己愿意去江南,这一帮手下怎么办?他们的家眷可都在青州啊? 听了李士元的对话,看着对方闪烁的眼神,任思齐瞬间明白了对方的心思,心中暗叫不好。 以前和李士元交往的时候,还以为他是条好汉,谁知道短短几个月,他竟然降了满清。一个人若是突破了心理底线,往日的一点点交情又哪里能绊住他?这一刻任思齐暗暗后悔自己的托大。 “哈哈哈......”任思齐忽然大笑了起来,半响才止住笑声。 “不知将军为何发笑?”李士元冷冷问道,心中暗自寻思着如何能既不伤儿子的性命,又能迅速击败对面的一百多明军。 李士元的一只手在背后轻摆,他手下的一百弓箭手会意的拔出箭矢,搭在弓上。 “哈哈哈,”任思齐止住了笑声,“我是笑我乘船刚到胶州之时,伪清胶州总兵柯永胜也是认为我兵力单薄,竟然不知天高地厚的向我发起偷袭,却被我一战击溃,轻松打下胶州。 如今柯永胜的人头就悬挂在胶州城头,李将军想不想去看一看,当初就是这厮趁你和顺军交战之时,夺下了胶州,却不让你入城。”(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三章 失策 听任思齐提起柯永胜,李士元就是一愣,满身的杀意顿时消减了许多。 几个月前在胶州城下,是李士元这一生最为愤怒的时刻。辛辛苦苦的打败了两千顺军,谁知道胶州城却被无耻的柯永胜趁机夺下,根本不允许同为明军的自己进入。 辛辛苦苦种下的果实被别人摘走,那一刻,李士元出离了愤怒,心中有一股强烈的念头,就是打下胶州城,杀光里面所有的人。 可是面对坚城,以他疲敝不堪的几千流民军想打下胶州是痴心妄想。 没奈何,李士元只得灰溜溜的回了青州,有感于前途暗淡,才在临行之际让儿子李鼎跟了任思齐。 任思齐攻破胶州杀了柯永胜,也算是为自己报了仇。想想从前的交情,这一刻李士元心中再也生不起杀意。 就在这时,胶水河边忽然响起震天的喊杀声,李士元扭头看去,就看到数千人正呐喊着,顺着胶水河两岸从南边杀来。 这任思齐竟然还有数千的伏兵?李士元再也不敢生出其他的心思! 任丽坤带着筑坝拦河的两千新兵顺河杀过来了,这小子来到倒是及时!任思齐的心一下子定了下来。 “李将军到底何去何从?是举兵反正?还是跟着满清一条黑.道走到底?”心中有底,任思齐的语气也强硬了起来,不耐烦的对李士元道。 “李参将,督帅他老人家可待你不薄啊!”听了任思齐的话,王鳌永派到李士元军中的监军惊慌的叫道。 “爹爹,您不能一错再错下去了!”李鼎再也忍不住了,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泣声对李士元叫道。 听了儿子的叫声,李士元知道,即使自己选择回到清军,可以后也说不清为何儿子会在明军那一边。 他回过头来,眼睛扫过惊慌的监军,在自己属下士兵身上一一扫过,一千五百士兵,其中有一半是自己在胶州时的老部下,另一半是自己回到青州后招募的。若是自己举兵反正,他们应该会跟随吧。 “我李士元,生是大明的人,死是大明的鬼,以前降清不过是权宜之计尔。我堂堂七尺男儿,岂能投降鞑虏?”李士元慷慨激昂的话语听在一千五百名目瞪口呆的士兵耳中,对这些士兵来说,大部分人分不清对错,他们只是当兵吃粮而已。主将降清,他们跟着降清,主将回明,他们以后就还当大明的士兵,无非换个东家而已。 可是对于王鳌永派往李士元军中的监军来说,李士元的话却等同宣布了他的末日。 “兄弟们,别听他的。你们已经投降了大清,明军不会放过你们的。”这名监军凄笑一声,厉声大喊,试图做最后的挣扎。 李士元狠狠挥下手去,一百弓箭手调转弓箭,松开了扣着弓弦的手。 “啾啾啾”连绵不绝的声音响起,近距离弓箭的攒射根本无从躲闪,那监军以及他的十来个手下,全身插满了箭矢,如同刺猬一般。 ...... 黄凤舞一马当先,杀往胶水河岸。 一场大水,三千清兵主力被河水卷走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则惊慌的站在河岸上。 冲到河岸时,黄凤舞突然发现自己的水攻之策出现了极大的漏洞。 放水攻敌完全没有问题,问题是埋伏军队时,把所有军队都埋伏在了河水东侧。 而此时站在东岸的清兵仅有数百,剩下的一千多人却尚未读过胶水河! 懊恼之余,黄凤舞一声不吭的带头杀去,银枪挥舞把还处在惊慌之中的清兵杀了个屁滚尿流。 几百个慌乱之中的清兵根本挡不住士气高昂的明军,片刻的功夫就被杀了个一干二净。 派出两百手下顺河追杀,杀光所有试图爬上河岸的清兵,并追寻伪清总督王鳌永的下落。 然后黄凤舞呆呆的看着河对岸的清兵,却发起了愁。 架在胶水河上的桥梁已经破损,没法带兵从桥上渡过,这可怎么办? 其实这时的洪峰已经落了下去,上游拦河的堤坝也就修筑了两天时间,胶水河本身就是不太宽的河流,蓄的水并没有多少,开闸放水之后,蓄的水已经流过,河中的水位已经降了下去。 以此时河水的宽度,来自江南的明军每个人都能轻松的游过去。可问题是对岸还有上千清兵,他们怎么会允许明军轻松游过去? 黄凤舞并不知道,对岸的清兵其实已经胆寒。正在欢快的喝水渡河之际,忽然有洪峰从上游落下,瞬间卷走了一半的士兵,总督王鳌永下落不明。然后又有大股的明军从对岸杀出。这一切都让所有的清兵胆颤。 好在汹涌的河水也阻住了明军,让河西岸的清兵惊慌的心放了下来。官衔最高的一名游击将军连连呵斥,使得清兵稳下心来,这名游击将军一边指挥着大伙儿布防在河岸上,一边匆匆派人去寻找总督王鳌永。 就在清兵渐渐安定下来之时,“砰砰砰”从对岸传来一阵枪响,几个清兵惨叫着落入河中,转眼间就没了踪影。 看到正在整队的清兵,河东岸的岱山军火枪手耐不住了,纷纷对着对岸开火。 看到明军开枪,清兵弓箭手也不甘寂寞,开始放箭还击。双方就在这胶水两岸你来我往,展开了对射。 可是跟随出征的岱山军只有半个营五百余人,有一百多人跟着任思齐阻止清军前锋,这里就只有三百多,其中的火枪手不足百人。 而对面的清兵弓箭手却有三百多,而且火枪射速远比不上弓箭,短时间的对射,明军就死伤了二十多人。 形势不妙!黄凤舞紧皱眉头,正在盘算对策之际,忽然喊杀声从胶水河上游传来,扭头看去却见留在堤坝附近的两千新兵呐喊着顺着河道两岸冲杀下来。 黄凤舞的脸色一下子变了,别人不知道她可知道新兵的底细,除了少部分人拿的的分发下去的刀枪,大部分新兵手中拿的只是铁铲斧头各种工具,而且他们沿着两岸杀来,在河对岸的新兵仅仅千人,如何是清兵的对手?(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四章 岱山军的缺陷 “泅渡过去,增援他们!”黄凤舞一咬牙,断然下了令。 随着她的命令,舟山军士兵二话不说的跳入河水之中。他们都是生活在海岛上的人,水性一个个的都好的很。 而岱山军的火枪手则不顾清兵弓箭手的射击,拼命的装填火药,开枪射击。 黄凤舞的担心却是有些多了,对岸清兵的表现比她想的要差很多。 受到洪水袭击,勉强逃过一劫的清兵本来士气就低,靠着河水拦阻勉强才能和明军对射,但是看到又一大股明军顺着河道杀来,这些劫后余生的清兵立刻就胆寒了,纷纷撒开脚丫子往后就逃,任是那清军游击阻拦也拦不住。 当舟山军的士兵游过河水与顺着河岸杀过来的新兵汇合时,清兵早已逃出了老远。 任丽坤带着一千余新兵以及几百舟山军长枪手追了下去,追出了四五里没有追上,倒是缴获了大量的辎重物资。 清军的后军押运着粮草物资走的较慢,正好和败退下来的溃兵相遇,于是便跟着逃了出去,却把大量的物质丢在路上。 河岸边,几百士兵沿着两岸追击,追杀落水的清兵。恰巧追上了抱着战马脖子在河水中起伏的王鳌永,几个水性好的士兵跳进河中,把王鳌永摁在河水中灌了个贼饱,然后拖着上了岸。 断桥边,任思齐和黄凤舞汇合在了一起,正派人修理断了的桥梁。李士元正拉着儿子李鼎在远处窃窃私语,二里外的大路边驻扎着他的一千多投诚的士兵。 “你拿他怎么办?带回岱山吗?”黄凤舞捅了捅任思齐的胳膊,悄悄指着李士元问道。 “当然不会,反复无常之人,不会和我岱山军一心的。”任思齐摇头道,“就让他留在山东吧,以后是忠贞不二还是再次投降满清,就看他的选择了。” “那他的儿子怎么办?那小孩倒是不错。”黄凤舞说的是李鼎。 “嗯,李鼎若是留在他爹身边,那就随他去吧。若是还愿意呆在岱山军中,那他就和他爹不一样,是个忠心为国之人,以后倒是可以委以重任。” ...... “鼎儿啊,这两个月你胖了,也长高了。”李士元比划着李鼎的脑袋,宠爱的道。 “爹爹,你可是瘦了许多。”李鼎很高兴父亲弃暗投明,看着父亲日渐削瘦身形,很是心疼。 “孩子,回来吧,以后跟着爹爹,咱爷俩一起做出一番轰轰烈烈的事业。”李士元摸了摸李鼎的脑袋。 可是李鼎脸上却露出了为难之色。 “怎么,你不愿回到爹爹身边?”李士元的脸色沉了下来。 “不是不愿,”李鼎慌忙道:“而是,而是我舍不得离开岱山军。” “你呆在岱山军又什么好的?现在不过是个小旗而已,回来后我立刻委任你为把总,以后你就是我军队的少将军!”李士元傲然道,手中的兵力让他心底很足,此时的李士元再非几个月前那个向岱山军求援的可怜巴巴的样子。 ...... “咱们这次出兵问题很多啊,”黄凤舞眉头不展的道,“咱们应该在两岸都埋伏下军队的,而不是把所有的兵力都埋伏在河东岸。若非任丽坤率领新军增援,咱们差点控制不住局势。” “你说的对,除了这个以外,其他的问题也出现了不少。”任思齐赞同道。 “首先就是咱们大部分士兵没有盔甲,以前主要是和海盗作战,海上海战,用不上盔甲。可是以后咱们主要和清兵作战,不仅仅是由投降的明军组成的绿旗兵,还会和满兵作战。以咱们的装备,恐怕根本不是满兵的对手。 其次,咱们的兵种太过单一,我岱山军好歹还分火枪兵和长枪兵,你的舟山军就只有长枪兵一个兵种。咱们起码应该再训练出一批短刀盾牌兵,拿今天来说,若是有了盾牌兵,咱们也不至于被清兵射死射伤这么多。” 在和清兵的短暂对射中,死伤的明军就要近百人,若是明军都装备盔甲以及大量的盾牌,就可以把伤亡减轻一大半。 总而言之,就是现在的岱山军以及舟山军防守能力极差,遇到弱敌可以战而胜之,若是遇到强敌,则恐怕会吃大亏! 谈话间,派出去追击的明军陆续回归,在河中俘虏了清兵两百多人,其中最重要的俘虏就是清山东总督王鳌永。 胶水两岸,清兵丢下的武器旗帜无数,明军们正兴高采烈的打扫战场。 几十个明兵从河岸附近伐下几棵大树,削掉枝干树头后,抬着架到桥墩上,然后再横着铺上细些的圆木,用绳子把它们紧紧的绑在一起,修好了坍塌的木桥。于是河西岸的明军便可把缴获的武器物质运送到桥东。 正忙碌之时,追击清兵溃兵的任丽坤等人回归了,带回了几十辆装得满满的骡车,王鳌永五千大军的辎重粮草尽在其中,如此多的缴获让任思齐乐得合不拢嘴。 经此一战,击溃了王鳌永五千大军,其中被河水卷走了一千多人,杀死俘虏了数百,另有千余人溃逃。清参将李士元率一千多手下反正,重回明军序列。 ...... “不知李将军今后如何打算?”胶水河边,任思齐微笑着问李士元。 “末将但听将军吩咐!”李士元抱拳低头,以示唯任思齐马首是瞻。 “那可不敢当,您是参将,我才是一个小小的游击。”任思齐呵呵笑了起来。 李士元挤着脸皮赔笑了一下,他弄不清任思齐话里的意思,“任将军手掌如此雄兵,他日前途不可限量,封侯拜将,指日可待!” “借你吉言吧,不过倒是有个建议,不知李将军能否听的进去。” “将军请讲,末将洗耳恭听。” “如今清兵新败,高密城里的人还不知道你已投降,李将军何不现在就进兵,攻占高密,募集粮饷,直下青州。 现在王鳌永的大军被击溃,整个山东再无一支有实力的清军,正是将军勇武之时啊,若是运气好的话,打下济南都有可能。” 任思齐的话极尽蛊惑,听的李士元眼睛发亮。(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五章 多尔衮的反应 “什么?五千大军被明军击溃,总督王大人被俘!”济南巡抚衙门,听到这个消息,山东巡抚方大猷惊得目瞪口呆,手中的茶盏“啪”的一声掉到地上摔了个粉碎。 顾不得地下的一片狼藉,方大猷“霍的”站起身来,一把抓住报信兵丁的胸口,使劲摇晃着,再也没有了平素的温文儒雅。 “你是不是在胡说,王总督统帅的可是五千大军,在山东谁能把他击溃?”方大猷双目圆睁,狰狞的面容吓得报信的兵丁惊慌失措。 用力推开报信的兵丁,方大猷踉跄后退,一下坐进官椅之中。 他知道,报信的兵丁没胆子欺骗自己,那么,王鳌永的五千大军真的被击败了! 总督和巡抚,一个管军一个管民,但是总督却是比巡抚高上一级。按说王鳌永被俘方大猷应该高兴,因为王鳌永的被俘使他有机会官升一级,坐上总督的宝座。 可是此时的方大猷却是一点也不想坐,因为他知道总督的位置太过烫手。 名义上整个山东都已归顺了清廷,可是各地明军的抵抗此起彼伏,就连顺军余孽也不甘示弱跟着凑热闹。兖州,青州,莱州,登州,大半个山东都不太平。 方大猷知道,以自己的能力根本平定不了山东各处的明军暴乱,若是做上总督职位,很有可能落得个王鳌永一样的下场。 “大人,咱们该怎么办啊?听说那叛将李士元已经攻占了青州,就要发兵攻打济南。”师爷在一边小心翼翼的说道,他的话让方大猷更加的惶恐。 “快,快准备纸笔,我要向朝廷上书,请发真满洲大兵一万,平定山东的暴乱!”方大猷慌乱的吩咐着。 ...... 北京皇宫,勤政殿。 殿中的摆设一如既往,墙上还挂着崇祯帝最喜爱的图画《清明上河图》。这幅北宋张择端的名画,曾经辗转多人之手,在嘉靖年间落入奸相严嵩手中,后来严嵩罢官抄家,此图遂被收入皇宫之中,成为历代明帝的珍藏。 崇祯把它挂在勤政殿中,每当闲暇时都会欣赏一番,寄希望于有朝一日能把自己的帝国建设的如北宋一般繁华。 然而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繁华的东京被女真人攻陷,清明上河图中的人间天堂被摧毁殆尽。而此时,大明的都城也落入了女真人的后裔满洲人之手,文明再次被野蛮征服。 景色依旧,人却不同,此时勤政殿的主人是满清的执政王多尔衮。清朝朝廷尚在盛京前往北京的途中,多尔衮此时是北京的主人。 多尔衮端坐龙椅之上,看着墙上的《清明上河图》,北京并没有想象中的繁华,贫困的百姓,残破的房屋,清冷的市街,远不能和清明上河图相比。 当然了,经历战火的北京虽然残破,却远比辽东苦寒之地要好的多,满清的都城盛京与北京相比,只能算是个偏远的村镇。这点,多尔衮没什么不满意的。 让这位满清的睿亲王执政王忧愁的是,在北京城内发生了鼠疫,好些精壮的满兵病倒。这让多尔衮的征服大明的计划一下子搁置了起来,除了派兵镶红旗都统固山额真叶臣率兵攻打太原,派固山额真觉罗巴哈纳、石廷柱率兵收取河北山东外,再无派兵之举。 出击的仅仅一个满兵镶红旗,一个镶蓝旗和一个蒙古旗总共不到一万人,大部分满八旗、蒙八旗、汉军旗都呆在北京。 北京城内的汉人大部分被驱逐出城,鼠疫渐渐消减下去。可是北京夏天的炎热让习惯了东北的凉爽天气的满人颇不适应,夏天实在不是一个进兵的最佳时期。 除了炎热的天气,北京城内的汉人也让多尔衮颇为恼火。刚入北京之时,原来投效大顺的明朝文官们主动投效的却很少,除了王鳌永方大猷等少数人以外,其他大部分官员却都在观望之中,满汉之别让很多人踏不出投降异族的步伐。 熟读汉人典籍的多尔衮知道,要想真正占据大明的江山,必须得到读书人的效忠,所以进了北京后,多尔衮真正做到了礼贤下士,凡是愿意投降的明官,一律委任原先的职位。 与降官相比,早就降清的范文程洪承畴等人却受到了压制,并没有直接担任要职。 可是愿意投降的官员还是太少,好些人偷偷南下,去投奔了南明,难道这些人不知道大清是天命所归吗? 就在这时,一个太监小心翼翼的走了进来,禀告学士范文程求见。 范文程今年四十八岁,早在万历四十六年就投靠了满清,算是一个铁杆汉奸。现任学士之职,辅助多尔衮处理政事。 “奴才拜见王爷!”范文程谦卑的跪地行礼,屁股撅的老高,丑陋的金钱鼠尾辫子垂在脑后。 “免礼平身!”多尔衮微笑着让范文程站起。这个奴才实在好用,帮了自己很多的忙。满洲族人虽然骁勇,可个顶个的都是大老粗,带兵打仗在行,治国则还需要这些汉官协助。 “王爷,山东巡抚方大猷发来急报,说山东发生暴乱,总督王鳌永统帅五千大军出征胶州,却在高密被明军击溃,大军溃散,王鳌永也被明军俘虏。 原青州参将李士元叛乱归明,正统帅大军攻略青州,窥视济南,形式万分危急。方大猷上报朝廷,请发一万满洲大兵,才能平定山东的暴乱。” 多尔衮眯着眼睛听着范文程的禀告,神色一点也不慌张。 “范学士怎么看?”等范文程说完,多尔衮平静的问道。 “禀王爷,学生以为,山东地处北京到中原的咽喉,卡着运河要道,若谋中原,则山东不容有失,宜派大兵讨伐山东。”范文程作为多尔衮的谋士,对当下的局势甚为了解,“不过山东并无明军主力,倒不必派一万满兵那么多。” “学士说得对。”多尔衮点点头,“王鳌永方大猷等人太过无能,竟然连小小的叛乱都搞不定。你这就拟旨,命令原本增援山西的梅勒章京和托、李率泰二人,领着所部改向山东,踏平胶州!”(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六章 无题 转眼之间,半个多月过去了。李士元在青州攻城掠地,闹得动静非常之大,据说已经攻占了十多个州县,看他的胃口,是打算占领整个青州府,再进攻济南。 不过李鼎并没有跟随李士元去青州,而是还留在岱山军中。不是李士元不想让儿子跟着自己,也不是任思齐不放人,而是李鼎不愿意离开岱山军,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和李士元相比,任思齐可以说是非常安静。打败数千清兵,生俘王鳌永,让岱山军在胶州的威望剧增,可是任思齐既没有顺势攻城掠地,也没有做其他的事情,而就是老老实实呆在胶州练兵。 这次的大战让岱山军获益良多,自成军来,岱山军还没有经历过正儿八经的陆战,经此一战暴露了许多的缺点。 任思齐召集沙千里陈名扬任丽坤等将领,日夜讨论着,如何提升岱山军的实力。 大家提意见最多的就是部队的装备问题。目前岱山军的装备太过简陋,连投降满清的绿营兵都不如。好歹人家绿营兵基本上一人一件鸳鸯战袄,能防备普通弓箭的射击,将领及家丁还都装备有铁甲。 而岱山军呢,大部分人都身穿单布军服,没有鸳鸯战袄,更不用说盔甲了。全军上下,加起来盔甲没有十件,队长以上的将领才有一件,可是却都束之高阁,战斗时也没人穿盔甲。 一套盔甲三四十斤,又是炎热的天气,他们穿在身上很不适应,也不愿穿。 结果在和清兵隔河对射之时,死伤了近百名士兵,其中就包括五六个小旗,两个总旗。 经过商议讨论之后,任思齐决定把提升全军的防御能力提上日程。 征召胶州所有的木匠铁匠,为岱山军打制盔甲盾牌等防具。从新募的新兵中抽掉一千人为刀盾兵,专门练习盾牌防御。 盔甲的制作工艺太过复杂,一件盔甲至少需要一个多月的时间才能制成,任思齐下令先全力打制盾牌,务必短时间内制成一千副。 半个月前的战斗中,缴获了清兵大量的物质,其中盔甲三十五副,盾牌长矛刀剑数千件,更有大量的粮食布匹旗帜战鼓,这些缴获至少能武装起一支数千人的军队。 新兵们的队形训练刚好结束,任思齐立刻下令把武器分发下去,于是组成了一支三千人的新兵。加上原来的两千个老兵,任思齐手中掌握着一支五千人的大军。 可是军队多了,事情也变得无比复杂,后勤补给,训练,辎重,行军,等等。对于岱山军这支新军来说,都是新的课程。 好在还有黄凤舞在,熟读《练兵实纪》和《纪效新书》的她对于如何这些知识所知甚多,只不过以前没有练手的机会而已。 而任思齐虽然不大懂领兵,可是他脑子中有着后世的知识。 经过和黄凤舞的讨论,任思齐决定开设游击将军幕府,协助自己管理军队。 幕府下设参谋、后勤、装备、镇抚四司,参谋司主掌作战、训练、敌情、军务。后勤司主掌营房、辎重运送、物质采买、粮饷财物等。装备司主掌全军武器制作,购买,保管,分配等等。而镇抚司则主掌全军军纪,负责对违纪官兵惩罚,负责战场上战功登记核实。 每一次的出兵战斗,都是一个复杂的工程,涉及到的层面很多,而有了这样一套完整的机构,对以后军队的管理意义重大。 至于四个司的司长人选,参谋司司长需要为主将出谋划策,查漏补缺,需要熟悉军务腹有谋略之人。在目前的岱山军中,也就黄凤舞能胜任此职。可黄凤舞毕竟是个女流,又不属于岱山军体系,颇有些名不正言不顺。 后勤司需要踏实能干,不贪不燥之人,目前任思齐属意由曹长江担任后勤司司长,不过曹长江人品很好,奈何学问太浅。任思齐决定由他先担任司长,然后给他配上一些能干的属吏。 装备司这个职位看似不重要,其实对岱山军的未来关系重大。一支军队要想变得更加强大,首先需要的就是武器的完备,火枪火炮,盔甲盾牌,各种战争器械,这些都是岱山军以后重点制作的装备。司长的职位需要一个技术型军官。目前在岱山军中只有荷兰人门罗懂枪炮制作,任思齐决定把装备司交给门罗。毕竟门罗是个荷兰人,不太适合做直接领兵的高级将领,管理装备倒也合适。 至于镇抚司,现在岱山军的镇抚官是宋立本,就由他继续担任就是。 和黄凤舞等人的讨论之中,任思齐的心中未来游击将军幕府渐渐成型。任思齐白天忙于各种事务,晚上则把心中的构思写将下来。 时间就这样一天天过去,转眼已经到了七月中,回岱山的船队已经走了一个月了,应该快回来了吧! 新征募的士兵已有将近四千人,他们的家属也就有近四千户。另外还有数百户的各种工匠,医匠,和几十位读书人及家属。甚至还有好些士绅向任思齐提出要求,要求搭乘岱山军的船只前往江南。并不是所有的士绅都愿意生活在异族统治之下,若岱山军离开,胶州很快会再次落入满人之手。对一些有气节的士绅来说,去江南虽然背井离乡,可总比活在异族统治下要好。 满清在北京逼着百姓剃头易服的传闻已经传遍了山东,身体发肤来自父母,岂能轻易剃去?汉人服侍更是老祖宗传下来的,要是听从满人的命令,那不是弃中华而成蛮夷了吗?这是很多读书人所不能接受的。 所以好些士绅来拜见任思齐,想着能搭乘岱山军的战船去江南。 当然他们并不是要投靠岱山,任思齐一个小小的游击将军还不放在他们眼里。他们的目的是到江南定居,苏州杭州随便都行。 对这些人的要求任思齐本不想理,因为岱山军的帆船装载士兵移民已经很紧张了。后来想想,这些人迁到江南总比投靠清朝要好。遂同意了下来,但也不是白乘船,每个乘客任思齐索要了一百两银子的船费。(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七章 满兵来了 船队终于回来了,任思齐得到消息精神大振,在山东耽搁的功夫实在太久,他现在迫切的想回到岱山。 为了迁移更多的百姓,这些日子任思齐派人在胶州湾海边收罗了大量的船只,其中能出海的大船就有三十多艘,不过多是运输用的平底沙船,能做战舰的寥寥无几。 就在任思齐忙着组织百姓去海边上船之际,忽然一个坏消息传了过来。 一支满兵从济南出发,击溃了青州李士元,正在往胶州而来。 报信的士兵是李士元派来,据他说满兵只有一千多人,李士元三千大军和满兵在野外对阵,只坚持了不到一个时辰就被满兵击溃。 李士元只得退守青州,同时派人来胶州向岱山军求援。 救援李士元,任思齐不禁苦笑了起来,先不说大家有没有那份交情,就是真的去救援,以岱山军的实力恐怕也不是精锐满兵的对手。 这李士元是不是脑子被驴踢了,放着城池不守,非要和满兵野战? 然而问过来人之后,任思齐知道误解了李士元。原来李士元占据青州之后,不甘寂寞,四下的攻城掠地,短时间内占据了青州大半的府县。然而有一个县却不愿向李士元归降,那就是位于青州北面的博兴县。 博兴县距离济南较近,该县令已经向济南的方大猷求援,怎么也不肯投降。 李士元一怒之下带着三千士兵攻打博兴,谁知博兴还未打下来,忽闻满兵前来的消息。李士元自然知道满兵的厉害,急领大兵退往青州。谁知在半路上被满兵追上,双方打了一场,李士元大败,三千士兵死伤一千多,他带着几百人退往青州。 害怕青州守不住,病急乱投医之下,他急派人向任思齐求援。 问明白了情况,任思齐摇了摇头,让人把来人领下休息,至于出兵的事推说要考虑考虑。 至于李士元,任思齐只能心里抱歉了。 满兵既然击败了李士元,可能很快就来到胶州,任思齐急忙派出哨探,探查满兵的动静,一边急下令,所有百姓立刻收拾,前往胶莱河边,乘船前往胶州湾。 然而胶州城外近两万百姓,想一下子全部迁移也不是那么容易。为了不引起恐慌,任思齐下令封锁满兵到来的消息。 岱山军对百姓们的组织很完善,一直按照军队的编制进行编组,同一个小旗的士兵家属编为一甲,任命较有威望者为甲长,一个总旗的士兵家属编为一里,任命德高望重者为里正。从招募的读书人中找出自愿者,负责统筹管理这些百姓的迁移。 好在百姓们本身携带的物品不是太多,又都住在临时的棚户里,没什么好收拾的。随着任思齐的命令,一户户的百姓收拾东西,按照安排的先后顺序向胶莱河而去,在从哪里搭船入胶州湾,转乘海船去岱山。 百姓不比军队,能说走就走。百姓中老弱妇孺太多,行走速度极慢。而且大海船害怕搁浅不能进入胶莱河道,以现有的船只至少得分两三批才能把所有百姓都运到海船之上。 任思齐一边紧张的安排着百姓们的迁移,一边派出大量的哨探,打探满兵的动向。 然而他派出的哨探很多,足有数十人,而回归报信的却寥寥无几,这让任思齐的心一下子悬了起来。 肯定是出现了意外!要不然按照惯例,每天都会有哨探回来报平安。 一股寒意忽然从后背升起,任思齐激灵灵打了个冷颤,难道满兵已经到了胶州附近?所派出的哨探都被满人劫杀? 站在胶州城头,城外最后一批数千名百姓正有组织的从棚户里走出,扶老携幼的拿着大包小裹正迤逦向东而去。 若是满兵突然出现,衔尾追杀,恐怕最少有一半百姓会死于满人之手! “来人,下令全军于南城下集合!”任思齐大声命令道。 城头的战鼓“咚咚咚”响起,城内的岱山军士兵迅速从各处飞奔而来,在南城下集合。 任思齐从岱山出发时,带来一半的岱山步兵和黄凤舞的一千舟山军,然而在编组新军时,派出了二百多老兵去新军做军官。现在的岱山军步兵也就七百来人,加上一千舟山军,能作战的老兵也就一千七百人。而据李士元派来的使者所报,满兵也有一千多人。相差不多的数量,和满兵对阵任思齐心中一点没底,可是看着城外尚未迁移走的百姓,任思齐知道自己别无选择。 “怎么了?”正在操练军队的黄凤舞匆匆上了城头,向任思齐问道。 “派出的哨探很长时间没有回报了,我怀疑满兵已经到了!”任思齐面色凝重的说道。 “咱们得赶紧出城列阵,保护城外百姓啊!”黄凤舞惊叫道。 任思齐点点头:“我率领一千七百老兵出城列阵,凤舞你带着新招募的三千多士兵负责守城!” 新募的士兵刚刚完成队列训练,根本没有多少战斗力,带出去也是累赘。 “不行,还是我带队出城,你留下守城!”黄凤舞断然道。 “听话,咱们面对的可是满兵!不是海盗,多少朝廷军队都败在了他们手中,就连攻下京师的李闯也被他们打败,出城太过危险。你还是守在城内吧。”任思齐柔声劝道。 感受到任思齐话中关切之情,黄凤舞心中暖洋洋的,可她的话却更加的坚定了。 “你一个秀才懂什么打仗?还是我带兵出城的好。再说你是一军之主,不能轻易犯险。还是留在城中统筹大局的好。” 我不懂打仗?奶奶的这两年我见过的阵仗可不要太多!任思齐下意思的就要反驳,可一想现在可不是吵嘴的时候。 黄凤舞军户世家出身,自幼熟读兵书,本身武艺超群,应该比自己更适合带兵。可是和满兵作战太过危险,自己又如何能让她一个女子涉险? 集兵的战鼓已经停了下来,城下的士兵也已集合完毕,任思齐知道自己不能再犹豫。 “凤舞,一切小心!”任思齐深深的看着黄凤舞的眼睛。(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八章 满兵真的来啦(求订阅) 在上个月和清山东总督王鳌永的大战中,岱山军缴获了他们所有的辎重,武器盔甲缴获了不少。总结了经验之后,岱山军对自身的防御重视了许多。 这半个月来,在黄凤舞的操练下,重点训练了一批盾牌手。每个小旗的伍长和小旗官为盾牌手,手持一面大盾护住自己和属下的士兵。每一伍剩下的四人三个是长枪兵,一个是火枪手。 从清军中缴获了一百多幅盔甲,也都分发了下去,每个小旗以上的军官基本上一人一副盔甲。经过整装以后,岱山军防御力提高了许多。 可就是这样,任思齐还是觉得心中没底,因为他们的对手实在太过强大。 黄凤舞穿着一身亮银色的铠甲,跨着一匹枣红马,走在大军最前从南城门而出。日光照在她的盔甲上,反射出道道银光,日光下,她英姿飒爽,跨马挺枪宛若女神一般。 城墙上下,所有的目光都盯在她一人身上,这一刻,任思齐竟然有些自惭形秽。让一个女子带兵出征,真不是男人该干的事情。 可是现在的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命令连续发布下去,所有的新募兵立刻进城,分守各处城墙。拿出钱粮,派人组织城内百姓,往城头运送滚木擂石,各种防守军械。下令立刻戒严,派士兵上街巡逻,威慑城中的士绅,防止他们异动。 城外若是交战不利,只能退守城中,而守城的话,稳定城内人心最为重要,多少城池都是从内部被打破。 “报,将军,派出哨探的兄弟回城了。”就在任思齐忙碌之时,一个浑身鲜血的士兵被两个人架着走到他的面前。 看到任思齐,这名浑身鲜血的哨探挣扎着挣脱两名士兵的搀扶,身子摇摇晃晃的就要向任思齐行礼。 “不用多礼,快说情势到底如何?”任思齐忙一把搀扶住他,这才认出,面前之人竟然是李士元的儿子李鼎。 李鼎并未跟着爹爹回青州,而是死心塌地的留在了岱山军中,并不是他不孝,在岱山军中呆了几个月后,他觉得岱山军更有前途。李鼎因为熟知山东地形,被派出去哨探,领着一个小旗的士兵出城已经三日,今日才回。 “将军,满洲骑兵,我一个小旗的兄弟,一个小旗的兄弟全都阵亡了!”李鼎啜泣着禀告道。 经过仔细询问,任思齐才知道,李鼎带着一个小旗的士兵,往高密方向哨探,刚过了胶水河,就遇到了满兵的探子,五个满洲骑兵一人三骑,呼啸着而来。 李鼎的哨探小旗中有三个火枪手,慌忙对着满兵开枪,却只打死了一匹战马,而马上的骑兵一个跳跃跳到身边的空马背上继续杀来。 面对呼啸而来的满兵铁骑,从未和骑兵作战过的岱山军士兵一个个吓得脸色苍白。好在他们久经训练,并未落荒而逃,而是龟缩在一起,结成了枪阵。锋利的长枪向外,指向来袭的战马。 到底不敢用肉体撞击长枪,满骑兵从他们身边呼啸而过,然后在他们身后圈回战马,掏出弓箭,向他们射来。 “举盾!”李鼎厉声喝叫,他身边的另一名伍长慌忙从背上取下盾牌,遮挡箭矢。 满兵的骑射很准,五支羽箭被盾牌遮挡住两支,另外三支全都命中,而且都射在咽喉胸口要害位置。三名岱山军哨探一声不吭的就倒在了地上,其中就包括一名火枪手。 剩下的两名火枪手慌忙装填火药弹丸,可紧张之下速度比平时慢了许多。 知道己方只有火枪手能够还击,李鼎和另外一个伍长举盾主要护着火枪手,但很快就又有两名士兵倒在对方箭下。 两个盾牌都是步兵用的重盾,高约五尺,能护住士兵大半个身体,可是盾牌只有两支,却要护着七个人,自然不可能全部遮挡住。 好在剩下的两个火枪手已经装填好火枪,等对方另一轮箭雨射过,闪身出去,向对方开火射击。 能选入哨探的士兵都是最优秀的,这两名火枪手的射击很准,加上双方也就五十步的距离,两枪分别命中,两个满兵惨叫着掉下马来。 两个同伙被射中,剩下的三个骑兵大惊,慌忙把弓箭射向这两名火枪手。李鼎和另外一个伍长连忙举盾把火枪手护住,三支羽箭都插在盾牌上。 两名火枪手重新装填火药,其他士兵则矮身躲在了盾牌之后。 然而两只盾牌不可能遮挡住所有部位,一个满兵一箭射中一名士兵露在外面的腿上,那士兵惨叫着往外一动,却被另一支羽箭射中脖颈,惨叫戛然而止,他一声不吭的倒在地上。 现在就剩下李鼎和那名伍长,还有两名火枪手。 火药再次装填完毕,两名火枪手闪身准备射击,还没等开枪,一支羽箭飞来,正中一名火枪手咽喉。原来三名满兵中其中一个已经张开了弓,时刻准备着射击。 剩下的火枪手勾动扳机,子弹旋转着击中另一名满兵的胸口,穿透他身上的铠甲,射入他的腹部,受到身体的阻挡,子弹改变了方向,把他腹内搅动个稀烂。 看到同伙接连被射中,剩下两个满兵大怒,驱动着战马,向着剩下的岱山军士兵杀来。李鼎三人把身体躲在盾牌之后,手中的长枪从盾牌的缝隙伸出,斜斜的指向来袭的敌骑。 剩下的骑兵只有两人,却控制着十来匹战马,五十步的距离虽然不够战马完全提起速度,可产生的冲击也不是盾牌能抵挡。 两支长矛刺进了两匹战马的胸腹,然而巨大的冲击把盾牌撞的四分五裂。三个岱山军士卒都满嘴喷血的被撞到在地。 一个满兵狞笑着,挥刀把剩下的满名伍长脑袋削了下来。而另一名满兵的钢刀则被李鼎翻滚着闪过。 拉住缰绳,两名满兵转马想再次杀回。 “砰”,最后那名火枪手扣动了扳机,一名满兵被射中,摔倒在马下。 仅剩的一名满兵眼睛都红了,厉声咒骂着,纵马向火枪兵而来,巨大的铁蹄正踏在火枪兵的胸口。 火枪兵发出凄厉的惨叫,胸口被踏出一个大洞,肋骨断裂,内脏破碎,眼看着不能活了。 李鼎刚站起身来,就看到这幅惨状,他厉喝着,跃身而上,手中的长枪重重的扎进那个满兵的腰中,满兵回手就是一刀,削在了李鼎肩头。 蹒跚的走着,给每个满兵身上都补了一刀。李鼎拉住一匹战马,翻身而上。 路过小桥时,把取自火枪手尸体上的火药洒在木桥上,上面覆盖衣物茅草,放了一把火,策马而去。(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九章 对阵 ps:一写到战斗就头痛,想写的真实真的很难。 七月的太阳高高挂在天空,流火一般的阳光照在大地之上。 胶州的城南一片空旷,昔日的嘈杂没有了踪影,唯有留下的一片片破败的棚屋,然而棚屋的主人已经离去,极目远望尚能看到他们向东而去的背影。 黄凤舞站在树荫下,一手轻抚身边战马的脖颈,滑溜溜的满手的是汗迹,而顶盔挂甲的她更是汗流浃背,无风的天气,虽是站在树荫下也挡不住流汗。 一千七百岱山舟山联军也席地坐在树荫之下,虽是坐着仍然排列的整齐。 李鼎带来的消息任思齐已经派人通报了黄凤舞,黄凤舞知道一座点燃的小桥根本无法阻止一支大军的脚步。 黄凤舞只希望满兵能来的更晚一些,那样离开的百姓会更加的安全。其实以黄凤舞的想法,任思齐也应该带着三千新兵随着百姓一起离开,完全由自己断后就是。只要能阻挡满兵一阵,百姓们就能安然乘船离开。 任思齐也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黄凤舞,那就是他担心这一千七百步兵根本不是满洲兵的对手。若是失败,根本逃不出满兵的屠戮,而这些士兵是岱山军现在仅有的陆战精锐,不容有失。 所以任思齐的想法就是,黄凤舞带兵出城阻挡一阵,若是百姓们走远而满兵不到的话,则立刻进城防守。由胶州城在,加上新募军有近五千士兵,完全可以和一千多满兵打上一场,凭借城墙完全可以击退满兵的攻击,然后再撤出城去,退到胶莱河畔上船。 而且任思齐心里隐隐有个心思,那就是和满兵鏖战一回,检验检验岱山军现在的实力。以往的历次战斗,岱山军大都取得了胜利,可以前的对手实在太弱。现在面对的是东方最强大的满人士兵,,最能检验出岱山军的战力。 此次的满兵只有一千多,而岱山军老兵一千七百,新兵三千多,近五千大军还有城池可守,若是这样还不敢和满兵作战的话,以后就别再提什么拯救国家民族! 黄凤舞当然不完全了解任思齐的心里,可是她却有着比任思齐更强烈的求战欲望。 百姓们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视线之中,黄凤舞刚要下令全军回城,忽然城头传来一阵锣声,那是用来传递敌情的信号。于此同时一阵马蹄声传到耳边。 有满兵绕城攻来! 黄凤舞连忙下令全军起立,刚排好阵列,就看见远处城池拐角处尘土飞扬,马蹄声如雷鸣一般。 “布阵!”黄凤舞一声令下,跟着她身后的鼓手敲起了腰鼓,一千七百步兵面向西方,排出了一个长方形的阵列。二百火枪手在阵前一字排开,后面第一二排是举着方盾的长枪兵,再后面则是又两排长枪手。 刚布好阵型,就看见数百骑兵从西边席卷而来。 马蹄声声如奔雷震慑人心,数百匹战马快速奔驰的阵势是如此骇人,骑兵还在一百多步外,奔驰时所带来的寒风已经扑面而来,也许那不是寒风,而是明军士卒心底生出的寒意。 在江南从来就没有大队的骑兵,岱山和舟山的士兵也根本没有见过骑兵奔驰时的阵势。看着高大的战马快速向着自己本来,没有人怀疑若是被撞上的话肯定筋断骨折。 明军士兵们一个个的脸色发白,一个个战战兢兢的双股发抖,若不是平日里严格的训练,估计好多人肯定会转身就逃。 数百骑兵奔驰的阵势尚且如此,若是数千数万铁骑,那又是何等的惊心动魄? 黄凤舞骑马站在阵中,脸色同样苍白。任是她武艺精湛、熟知战略,也没见到过大批骑兵冲击的情形。可现在不是发呆的时刻。 “火枪兵准备射击,盾牌手举盾!”黄凤舞的厉声命令穿透力雷鸣般的马蹄声,传到每个士兵耳中。 位于阵前的士兵慌忙从背后解下盾牌,放在身前。 二百火枪手颤抖的双手举起火绳枪,一个个的枪口抖动着怎么也无法瞄准。 满清的骑兵速度极快,两百步,一百步,快速的向明军阵列扑来。 “砰”一个明军火枪手面对奔驰而来的战马,实在太过紧张,抖动的双手不由自主的钩动了扳机。 听到他的枪响,其他火枪手不约而同的开枪发射。两百法子弹如雨一般向着满清骑兵泼去,然而射中的却寥寥无几,只有几个满兵摇晃着从马上掉下,其他人则熟视无睹的继续策马冲击。 一百步的距离已经超过了火枪的射程,明末时火绳枪的有效射程也就五十来步(八十米),超过这个射程命中率低的可怜。 “混蛋!”黄凤舞忍不住破口大骂,立刻下令火枪手退到长枪阵列之后。 两百火枪手如释重负一般掉过头来,从盾牌兵闪开的间隙回到长枪手之后。 “举枪!”随着黄凤舞的命令,第一牌的长枪手长枪从盾牌的缝隙中伸出,第二排的长枪手则吧长枪枪杆放在第一排长枪手肩头,第三排长枪手的长枪则指向半空。 一千多支长枪从方阵伸出,像刺猬一样尖刺指向敌人。 如此阵列,黄凤舞相信就算满骑兵再精锐也不可能突破。 两百名火枪手垂头丧气的列在阵后,沉默无语的装填着火药子弹,刚才那一轮的射空让他们羞愧无语。 黄凤舞无暇理会这些火枪兵,怒目圆睁的看着远方越来越近的满兵铁骑,单手握紧因枪等待着即将到来的厮杀。 然而当满清骑兵冲到步兵方阵不到五十步时,骑兵们纷纷抓紧了缰绳,战马在阵前转了半圈,向着方阵两头弛去。 在撞击长枪阵前,满清骑兵竟然退缩了不成?明军士兵们纷纷心里送了口气。 满骑兵的变阵很快很流畅,眨眼的功夫,三百满骑兵由纵列变成了横阵,并把马头对准了方阵。 他们想干什么?就在明军士兵心中疑惑之时,就见满骑兵纷纷把手中武器挂起,从背后取下弓箭来。 一个个在马上弯弓搭箭,如雨一般的箭矢向着明军队列飞来。(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章 方阵被满兵击破了 ps:这一周单位事情极多,白天基本上没有码字时间,所以更新有点晚,见谅。另外,作者君实在不太会写战斗,所以写的很慢。 满骑兵的阵列变换的很快,明军士兵还未回过神来,数百箭矢已经照头射来。 “举盾”黄凤舞高声喝令道。前排的士兵纷纷举起了手中的盾牌,把整个阵列护在盾后。 大半的箭矢被盾牌挡住,却还有少数箭矢透过盾牌的缝隙射入阵中。 闷哼声接连响起,好些明军士兵被箭矢射中。能发出痛呼声还算好的,因为满兵的箭射的极准,好些士兵被射中了面门咽喉的要害,一声不吭的倒在了地上。 一支箭射罢,满兵们又回手抽出一支箭打在弓上,略微瞄准之后再次射出。三百满兵,射出的箭矢却如飞蝗一般,首尾相连,简直无穷无尽。 而且满兵射的箭极为刁钻,专拣明军的面门咽喉等护不住的地方射击,就算一些士兵穿着盔甲,也防不住满兵精准的射击。 黄凤舞舞动手中的长枪,不停地拨打着飞来的箭矢,她心中暗暗的庆幸,若非前些时日与王鳌永的绿营兵战了一场,了解了己方的弱点,在防御方面下了些功夫,今天这一战,恐怕就这三百满兵的攒射,己方就得吃大亏。 “火枪手呢?开枪射击!”虽然有盾牌遮挡,还有部分士兵身上穿着盔甲,可还是不停的有士兵被满兵射到,只挨打不还手可是不行,黄凤舞急令火枪手开枪射击。 火枪手们大都已经装填好了火药子弹,有感于头一轮开枪的冒失,他们变得沉稳了一些,心头的恐惧减少了很多,端枪的手也变得稳了一些,一个个端着火枪从前面的长枪手缝隙之中向着远处满兵瞄着。 听到黄凤舞的命令,火枪手们勾动扳机,“砰砰砰”,响声接连不断,四十来步的距离,已经在火枪的射程之内,清兵又端坐马上,目标非常明显。 一轮射击之下,足有三十多个满兵惨叫着从战马上掉落。其他满兵顿时调转射击的方向,向着明军阵后抛射。 由于前面几排长枪兵的遮挡,满兵无法对位于阵后的火枪手直射,只能采取抛射的方式。抛射比直射准头差了好多,可也更难防。几十名正在低头装填火药的火枪手被从天而降的箭矢射中头颅后背,岱山军仅有的一百多幅盔甲主要分给了军官,火枪手们身穿是布衣军装,根本没有什么防御力。 清兵的一轮抛射,岱山军火枪手至少有三四十人被射中。 当然不能站在这里任由满兵弓箭射击,黄凤舞下了命令,全队向前,准备和满兵进行肉搏。 随着黄凤舞的命令,四个鼓手敲起了腰鼓,长枪手们踩着鼓点排着整齐的队列向前进,前排的盾牌手高举着盾牌,把行进的队列牢牢护在阵后。 看到明军长枪方阵向己方杀来,剩下的两百多满骑兵立刻拨马后退。失去速度的骑兵和步兵长枪方阵厮杀,那只有被屠戮的份。 趁着满骑兵后退的时机,岱山军的火枪手又射击了一轮,把十来个满兵射落马下。看到满骑兵后退,黄凤舞当即下令全军停止追击,缓缓后退。 敌军这三百骑兵只是前哨,其后面必然跟着大队的满兵,黄凤舞打算带着全军撤退回城,靠着城墙抵御敌军的攻击。 然而还未等明军后退几步,逃走的满骑兵又圈马杀将回来,这次却是停在了五十步之外,向着明军阵列射击。 满兵的弓箭用的大多是射猎用的短弓,威力大射程却短,五十多步的距离即使能射中,除非命中要害,也只能造成轻伤。 黄凤舞知道满骑兵的目的就是延迟己方的后退,好等着大队人马到来后围歼明军。 即使知道满兵的目的,黄凤舞偏偏无法下令立刻后退,若是阵形散乱给了敌人可乘之机,就面前这近三百骑兵,足以击溃己方的阵列,那时只能任由敌人屠杀。 可满兵主力应该快要到了,黄凤舞脑子紧张的思考着,下令火枪兵装填好火枪戒备,然后除了第一排持盾牌的其他长枪手缓缓后撤。 看到一部分明军后退,满兵策马逼近了一些,就这时,一半的火枪手纷纷开枪,然后在盾牌的保护下缓缓后退。 看到明军火枪手开枪,再次装填火药需要一段时间,而且对方的方阵单薄了许多,满骑兵领兵的甲喇额真看到了破敌的希望,当即下令全军策马冲阵。 还剩下的两百五十多满洲骑兵当即把弓箭挂在身后,拍马向明军阵列加速冲去。 看到满骑兵向己方阵列冲来。黄凤舞当即下令变阵。两边的长枪手迅速向中间集中,一排长枪手变成了两排,队列短了一半,却厚重了许多。 当满骑兵冲到二十步之时,火枪手们迅速开枪射击,这次瞄准的是高速移动的战马,如此近的距离,那么大的身躯,没有打不中的道理。 即使火枪手只有一半开枪,七八十人同时开火,射的冲击在最前面的战马倒下了一片,足足有五十匹战马被射倒,上面乘坐的满兵惨叫着随着战马重重的撞击到地上。 两排长枪手把长枪尾端插进泥土里,枪杆压在盾牌上,枪头斜斜的指着前方。 听着雷鸣般的马蹄声,看着高速撞击而来的战马,明军们一个个的脸色苍白,神情万分紧张。 黄凤舞一直就是清兵们射击的目标,身穿亮银甲胯下枣红马的她实在太过眨眼。虽然她武艺超群,长枪护住了大半个身体,却到底护不住身下的战马。枣红马被射中了五六箭再也无法支撑倒地。 看着快速冲击而来的铁骑,黄凤舞贝齿紧咬着下唇,双手紧紧握住了亮银枪的枪杆。 满兵嘴里发出古怪的叫嚣,催动着战马全速向着明军单薄的战阵撞击而去。 战马带着极大的动能重重的撞击到明军方阵之上,前排的战马被锋锐的长枪深深的刺进胸腹之中,厮鸣着断了气,然而明军的单薄方阵也在巨大的撞击下变得四分五裂,被撞击出一个巨大的缺口。(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一章 鏖战 后面的满兵打马从缺口越入冲进阵中。一个满兵跃马之时回手就是一刀,正削在一个长枪手的后背上,拉出一条长长的口子。 战马被长枪刺死的满兵也挣扎着从地上站起,怪叫着提起武器向对面的明军攻去。 单薄的阵列被冲开一个口子,大队满骑兵从口子中冲入,一部分满骑兵掉头杀向火枪手和盾牌兵,另一部分则直接冲向后方的三排长枪兵方阵。 看到方阵被突破,黄凤舞娇喝着舞动长枪向着冲阵的满骑兵杀去,一枪正扎在一个满兵的腿根,顺势一挑,那满兵嚎叫着落下战马。 矮身躲过一个满骑的劈砍,顺势一挥长枪,锋利的枪刃削断了战马的前腿,那战马往前又跑了五六步,嘶鸣着轰然倒地。 “大家别害怕,按照训练组成小三才阵!”黄凤舞一边战斗,一边高声呼喊着。 既然被敌军突入阵中,原来的方阵再无作用,大部分明军士兵正处于慌乱的状态,战场上到处都是满骑呼啸奔驰,满兵挥动武器借助战马之势狠狠地攻击明军。 满兵所用的武器多是狼牙棒、铁斧之类的重武器,明军的长枪和他们稍一碰撞就被砸断,再一补上一棒,任是部分明军穿着盔甲也无济于事。 不得不承认,相对于岱山舟山这些刚从军不久的士兵来说,满洲兵则都是真正的职业军人,他们的战力远非明军所比。战斗到现在,明军还未溃逃已经是奇迹。 战场上的舟山岱山士兵并非普通的明军,对岱山士兵来说,他们自成军以来,还从未败过,心中自然有一种荣誉感。而且他们的家眷都在岱山,岱山军法严明,若是临阵溃逃,等着他们家人的只有被驱逐出去一途。 而舟山士兵没有逃则是因为黄凤舞还在战斗,黄凤舞在舟山士兵中的地位远比她爹黄斌卿要高。黄凤舞把家中田产拿出来进行练兵,使得许多的舟山军户的日子大大改善,而黄凤舞平日的人品口碑也非常之好,舟山军士兵乐于为她作战。 现在黄将军还未走,他们又岂能私自溃逃? 听到黄凤舞的呼喊,慌乱中的明军回过神来,慌忙三人一组,组成一个小小的三才阵,把火枪手护在中间。 短短的一会儿交战,已经有一百多明军倒在血泊之中。 可是三才阵一成,局面立刻不一样了。三个长枪兵一组,根本不惧单个骑兵的攻击,满骑兵策马冲来,三支锋利的长枪伸出,使得战马根本不敢直接撞阵。满兵挥舞着武器砸向其中一个明军时,另两个明军则会把锋锐的长枪狠狠地刺进战马的肚腹。 这三百冲阵的满兵都是满洲骑兵,身上并未穿重甲,多数穿着一副普通的铁甲或者皮甲,根本就抵不住长枪的攒刺。留在后面攻击火枪手和盾牌手的满兵有一百多人,可三才阵一成,大部分满兵的战马被长枪刺死,满兵们不得不下马步战。 其实满骑兵步战的本事不比骑战差,满人身材矮壮,力大无穷,身披重甲,其战力要远远高过明军士兵。而且满人都是职业军人,连年厮杀磨炼出的战技也不是普通的明军能比。 往往三个明军组成的三才阵才能抵住一个满兵。 一个雄壮的满兵竟然身披了两重铠甲,挥斧砸断刺入铠甲的长枪枪杆,咆哮着向对面的明军砍去,明军的长枪虽然刺破了两重铠甲,却没有对他造成重伤。 看到他这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对面的明军骇的心惊胆战。手拿盾牌的明军伍长慌忙举起手中盾牌,迎向满兵的巨斧,然而在巨斧面前,盾牌就像纸糊的一般被砍为两半,露出那伍长震惊的面孔。 这些南人实在孱弱,满兵狞笑一声,挥动斧头就要展开屠杀,“砰”的一声响,却是在三才阵后的火枪手开火了。 如此近的距离,即使是身穿两重铠甲也无法阻挡。那满兵不可思议的看着胸前的小孔,黑色的血液正从孔中泊泊流出,迈动脚步想劈死面前那个脸色苍白的火枪手,却发现浑身的力气正迅速的消逝着,能抵住一头牛的他如今连手中的斧头都举不起。射入他体内的弹丸早已把他的五脏六腑搅了个稀烂。 三个明军组成的三才阵可以和一个满兵对峙,但再加上一个火枪手,就不是满兵能抵挡了。 经过一开始的慌乱之后,前方的明军迅速稳定了下来,和满兵厮杀在一起。到底明军的数量比满兵多出很多,还有剩下的一百多火枪手帮忙,在乱战之中竟然没有吃多大亏。 除了一开始死于满兵冲阵前后的近百名明军以外,再无大量的死亡。 此时的战场分为两部分,一部分就是黄凤舞带领的断后的盾牌长枪兵和火枪手,另一部分则是向后退的几排长枪手,双方的距离也就二十来步,在二者之间,则是破阵而入的满兵。 在断后的明军和满兵陷入厮杀之时,后退的明军也迎来了他们的危机。 后退的明军为三排长枪阵,人数一千余人,比断后的要多。可是其中并没有火枪手和盾牌手,防御力极差。 冲破阵列的满骑兵约一半就直扑他们的阵列,看着满人奔驰而来的铁骑,感受着巨大的压力,明军士兵们一个个脸色苍白,心惊胆战,阵列已经被满人突破,每个人都知道局势已经万分危险。 “大家稳住,竖枪阵!”主将黄凤舞正在前方指挥,后退的明军却是群龙无首。在危机的时刻,岱山军的队长陈名扬挺身而出,大声指挥着。跟着他身后的护卫同声呼喊,把命令传了下去。 听到有人指挥,明军长枪手们顿时心神稳定了许多。站定了脚步,努力站稳身子,把手中的长枪伸出。三排长枪,第一排直伸,第二排夹在第一排长枪手肩膀上,第三批的长枪则斜斜指向半空。 所有长枪手怒目圆睁,等待着满骑的冲阵,然而他们先等来的却是迎面而来飞蝗一般的箭矢。(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二章 凶猛的满兵 满洲骑兵对阵明兵战术就是先用强弓攒射,若是能射破明军的阵列则会纵骑踏入。这套战术对于精锐的明军来说根本没用,因为精锐的明军往往装备着大量盾牌盔甲,并且军中有着大量的弓箭手火枪手。 而满人弓箭的射程较近,和步兵对射也占不了多少便宜。 可是明末明军的腐败已经病入膏肓,军中的火枪质量很差极易炸膛,所以很多明军虽然有火枪手,却根本无法和满人对射。而明军的弓箭手和满人相比更是渣渣。 明军的士兵大多数吃都吃不饱,哪有力气练习弓箭。对很多明朝军队来说,最精锐的也就是主将身边的亲兵,一支数千人的明军,真正能打的也就几百亲兵而已。 所以对付明军,满人这普普通通的战术已经够用。往往几轮弓箭射出,明军的阵列已经大乱,然后只需要骑兵冲阵,破开阵列,剩下的只是屠杀而已。 今天满骑兵对岱山军使用的就是这样的战术,骑兵们先是一轮弓箭,接下来扔到弓拔出武器,向着明军阵列冲击而去。 明军的长枪阵面对弓箭根本就没有防御力,一轮射击,就有百十个士兵被箭矢射死,二十步的距离,满人弓箭的威力极大,他们在东北的林子里二十步就连狗熊都能射死。 满人的箭法极准,凡是被射中的大多数都是立刻毙命,当时未死的也都重伤,失去了战斗力。 长枪阵列立刻稀疏了许多,一百多满骑就向稀疏处冲击而来。击破敌阵,再从背后冲杀回来,几次之后,再强大的军队也会溃不成军,满人采取的就是这样的战术。 最前方的满兵策马向着阵列冲击而来,在刚才一轮的攒射中冲击处的明军倒下了一大半,仅剩的明军胆战心惊的挺着手中的长枪。矮身下去,挥刀劈断刺向战马的长枪,顺势一拖,接着马势手中的燕翅刀在那个明军长枪手的身上划过,划出了一条一尺多长的口子,鲜血喷射而出,那明军长枪手惨叫着试图用手去堵住划破的口子,却又哪里堵得住! 轻易的突破了明军的队列,一百多满骑向着阵后奔去,跑了四五十步勒停战马,转过身来,准备再次冲阵。 只是一轮冲击,后方的明军就倒下了一百多具尸体。看着远方正准备兜转方向的满骑兵,所有的明军脸上都露出了绝望之色。 看着战场中的惨状,陈名扬知道必须得遏制住满骑的速度,否则再来上一轮,明军的士气将会消失殆尽,局面将再不可收拾。 “所有人立刻向中间集结,三人一组结成三才阵!”陈名扬高声喊叫着。 虽然陈名扬并不是战场的指挥官,可是这种危机的时刻,有指挥总归比没指挥的好,战场上的明军下意识的按照陈名扬的命令开始集结。 原先明军所布的长枪阵阵列太过单薄,对付普通的海盗还行,基本上还没有被敌人打破过阵列。可是现在他们面对的是最精锐的满人铁骑,如此单薄的阵列根本无法阻挡满骑的冲击。 位于两边明军士兵快速向着中间聚拢,阵列一下子厚实了许多,虽然非常的散乱,可按照三才阵,三个明军聚集一处,散乱中却十分有序。 “南蛮子乱了。”统领军队的甲喇额真阿布速圈回马来,看到对方明军乱糟糟的阵型,惊喜的叫道。 虽然明军将领已经想到了把阵型变得更厚实一些好阻挡骑兵,可是仓促的变阵使得阵型散乱,这样的阵型怎能阻挡满洲铁骑的冲击?只要再次击破明军的阵列,他们将会不可避免的溃败,十多年来,阿布速和明军打过无数次大战,自从萨尔浒之战,大明最后的精锐戚家军和四川白杆兵双双覆灭之后,满人再没有遇到过强大的对手。 对面的明军虽然比普通的明军坚韧了一些,在弓箭的攒射以及阵型被突破之后还未溃散,可阿布速不认为他们能坚持多久,也许下一次破阵之后,他们就会哭喊着四散溃逃! 弓箭在前一轮冲阵之前已经收齐,满骑兵们也不打算再用弓箭射击,他们嚎叫着,拍打着战马,挥舞着武器向那支慌乱中的军队杀去。 战马轻而易举的冲进明军的阵列,然而让阿布速吃惊的是想象中的溃败却没有发生。他遇到的每一个明军都没有溃逃,而是不管不顾的把手中的长枪向他刺来。 阿布速弯下腰去,用手中的佩刀格档着向他和身下的战马刺来的长枪,再也没有功夫去砍杀明军。 满人骑兵冲入明军战阵之后,痛苦的发现仿佛陷入了泥潭,凡是遇到的明军士兵,全都不管不顾的把手中的长枪刺来,够不着马上的士兵,便把长枪刺向奔驰的战马。 满洲骑兵们奋力的格档递过来的长枪,再也顾不得斩杀路过的明军士兵。 一匹匹的战马被乱枪刺中,稀溜溜的叫着摔倒在地。很多措不及防的满兵被战马压倒在身下,附近的明军士兵便会把长枪狠狠地刺进他的身体。 身手较麻利的士兵会在战马倒下之前跳落地上,然而很快会陷入明军的包围之中,很多满兵愤怒的咆哮着,狠狠地把各种武器挥向明军士兵。然而一个人再怎么英勇也抵不住众多的士兵的进攻。 牛录额真叶海是一个四十岁的老兵,先后跟随努尔哈赤和皇太极征战了二十来年,历经无数次大战,也经历过无数的危险。 当战马被明军刺倒之时,叶海早已双脚落地,挥舞着手中的狼牙棒,一棒把那个刺倒他战马的明军砸的脑浆迸裂。 看着狼牙棒上红白掺杂的物事,叶海兴奋的大声嚎叫着。舞动着手中的狼牙棒向着明军扑去。 三个明军结成一个三角阵向叶海扑来,两支长枪刺向叶海的腰腹。叶海只是身形微动,就闪开了一条长枪,另一条长枪正好刺在叶海的腰间甲叶上,却滑了出去,如此小的力气就是枪法再准又有何用?叶海挥动着狼牙棒只是一下,就把左侧那名明军砸飞了出去,那名明军在空中满嘴喷着血,胸膛凹陷所有的肋骨全被砸断,眼看着还未落地就已经咽了气。(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三章 惨胜 叶海狞笑着挥棒又向右面的明军砸去,狼牙棒带着呼呼风声砸断枪杆的拦阻,正砸那名明军的胳膊上,清脆的骨头断裂声传来,那名明军的胳膊极不自然的扭曲了下来。 矮壮的叶海就如一个狗熊一般在明军之中横冲直撞,挥舞着手中的狼牙棒砸死了一个又一个的明军,连续攻破几个三才阵小组,所过之处尸横遍地,血流成河。 满兵之中如叶海这般骁勇为数不少,都是八旗兵中最精锐的皮甲兵。普通的明军三四个人也不是他们的对手。 由于明军的滞阻,满骑兵的马速再也提不上来,没有马速时再呆在马上就是等死,满兵们纷纷下马步战。一百多满兵和千余明军混战在一起。 明军虽然人数是满兵的十倍,但战力相差实在太远,往往死伤四五人也留不下一个满人。这种情况看的临时指挥战斗的陈名扬忧心如焚。 岱山军所向无敌的长枪阵放在满人面前不再好使,他们只能靠着一股气拼命和满兵厮杀在一起。 随着战事的发展,前后两团战场渐渐接近。而两团战场的态势截然不同。 黄凤舞指挥的前面战团中由于有火枪手的存在,长枪兵负责防御,火枪手偷袭,很多满人死于火枪之下。而黄凤舞本人枪法精湛,虽然她本人力气远小于满兵,可是精湛的枪术完全弥补了力气的不足。长枪闪烁间专门攻击满兵的咽喉眼睛等盔甲护不住的地方,死在她枪下的满兵已经有五六人,其中不乏精锐的披甲兵。 在黄凤舞的统领下,前团明军竟然渐渐占了优势,和他们作战的满兵死了许多,虽然一个满兵战死时会有一两个明军陪葬,但明军的数量要比满兵多得多。渐渐地满兵们已经抵挡不住明军的攻势,被杀的节节后退。 而后面战团,虽然有陈名扬的指挥,而且后面的明军有千人之多,可是由于没有火枪手的存在,也没有猛将的带领,竟然抵挡不住一百多满兵的进攻,眼看着有溃败之势。 陈名扬大声喊着,鼓励着岱山军和舟山军的士兵奋勇拼杀,沙千里等军官更是身先士卒,拿着长枪冲杀在前。 牛录额真叶海一狼牙棒砸死面前的一个明军,把目光看向了正在大呼小叫的陈名扬,咆哮一声,向着陈名扬冲杀而去。 两人之间的距离有十来步远,叶海连续冲破数个明军的狙击,冲到了陈名扬的面前。 看到浑身鲜血如恶魔一般的叶海攻来,陈名扬的四名护卫虽然胆战心惊,却壮着胆子挡在陈名扬面前。 此时的叶海气势正盛,哪里是四个护卫能挡的。狼牙棒挥舞间就扫断了来袭的两根长枪,身子微侧任由一根长枪从脖颈擦过,对于刺向腰间的长枪更是躲都不躲,挥棒砸碎了正前方一个明军的脑袋。 就觉得腰间一痛,那条长枪刺破了两重铠甲刺入了肉中,不过叶海知道枪刃并没有刺入太深,而受伤反而激发了他的凶性,咆哮着挥狼牙棒把枪杆砸断,那正在用力刺的护卫一个踉跄往前载了过来,顺手一棒砸碎了他的脑袋。 瞬间的功夫,四名护卫死了一半,再不理剩下的两个吓得脸色苍白身子不住颤抖的护卫,叶海把目光看向明军的指挥官陈名扬身上,却震惊的看到陈名扬的手中端着一个一尺多长的短火铳。 由于自己不再需要亲自上阵,任思齐把自己的短枪给了陈名扬,以弥补对他姐姐阿紫的愧疚之情。当年若非自己的原因,阿紫绝对不会死去。而陈名扬十六七岁的年龄,就能越过大多数人,成为队正也是这个原因。 本来任思齐打算让陈名扬和任俊二人一起读书,以后做个文官,并没有打算让他们进入军队。可谁知这两个小子一有机会就跑到军队中和士兵一起训练,既然他们喜欢,任思齐索性就让他俩入伍,短短一年时间内就把他俩提拔为小旗总旗,现在步兵大肆扩军,陈名扬又被任命为队正之职,算是进入了岱山军的高层。而任俊实在不适合军队,就被任思齐赶了出去,在沙福手下帮着做事。 考虑到陈名扬到底年幼,武艺不足,任思齐就把短枪给了他,好让他有一定的自保之力。 看着那个凶神恶煞一般的满兵杀来,陈名扬并没有胆怯,而是沉着的取出短枪,快速装填弹丸,然后冲着满兵扣动了扳机。 “砰”一声枪响,叶海就觉得胸口一痛,低下头来,看到胸甲上出现一个小洞,有殷红色的鲜血从洞中流出。 枪洞虽小,浑身的力气却渐渐失去,看着那个就在两步前的年轻明军指挥官,叶海再也迈不动脚步。鼓起最后的力气,挥手把手中狼牙棒投掷出去,没等看到投掷的结果,叶海沉重的身体重重的摔倒在地上,瞬间死去。 陈名扬摸着头顶的发髻,骇的脸色发白,刚才满兵的奋死一击,砸掉了他头上的头盔,若是再低一点就会要了他的性命。 看到最凶恶、冲的最猛的满兵被陈队正打死,在场的明军们精神大振,鼓起勇气挥动着长枪和满兵们杀在一起。 叶海是满军中有名的勇士,曾获满酋努尔哈赤御封“巴图鲁”的称号,他的死亡让满兵们士气大降,看着身边越杀越勇奋不顾身的明军,他们忽然觉得胜利是那么的遥远。 就在此时,城头一声炮响,城门大开,无数的明军冲出城门,向着战场杀来。 此时战场上三百满兵还活着的也就一百多人,看到更多的明军从城中杀出,所有的满兵都知道大势已去,在甲喇额真阿布速的带领下,拼命冲破明军的堵截,向战场外逃去。 满兵有战马在,若是一心想逃,不是步兵可以阻挡。就在城中出来增援的明军赶到战场之际,仅剩的一股不到百人的满兵冲破明军步兵的重重拦截,逃出了战场。(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四章 失去信心的任思齐 一场激烈而短暂的战斗,总共进行了不到半个时辰,最后以明军的惨胜而告终。 三百满骑兵,丢下了近二百多具尸体,只有不到百骑逃了出去。 而明军呢?舟山岱山联军一千七百人,此刻还能站着的只剩下八百多人,有一半的士兵死在了战场上。每留下一具满人的尸体竟然需要付出四个到五个的明军性命! 而满兵战斗的韧性让所有活着的明军士兵心有余悸,若非任思齐召集新兵从胶州城内杀出,再战斗下去,谁先崩溃逃走还说不定。 看着缓缓向自己走来的任思齐,黄凤舞微微一笑,沾满鲜血灰尘的脸蛋笑起来依然灿烂,至少在任思齐心中是这样。 厮杀结束,黄凤舞就觉得浑身的力气一下子消逝了,不顾战场的肮脏,随便就坐到了地上,懒洋洋的再也不想动弹。 吩咐跟着的新兵们打扫战场,救援伤兵,任思齐快步走到黄凤舞面前。 “你受伤了?”看着黄凤舞满身的血迹,任思齐心疼的问道。 “没事,不是我的血!”看着任思齐紧张的样子,黄凤舞的心暖洋洋的。 “你不要管我,我歇歇就好。赶快打扫战场,满人的主力很快就要到了。” 任思齐点点头,迅速发布命令下去。跟随他出城的两千新兵忙碌了起来,救援受伤的士兵,捡起散乱在战场上的武器,割掉死亡的满兵的头颅。 由于逃得匆忙,满兵把整个战场留给了明军。满人遗留的武器物质不在少数,明军们把所有的物质都收捡起来,往城中运去。 满人尸体上的盔甲被扒掉,共缴获了盔甲六十多副,并不是所有的满兵都是披甲兵,很多穿的只是皮甲而已。可就算是皮甲对于明军来说也是不错的防具,最起码可以抵御弓箭的远射。 遗留在战场上的战马还有五十来匹,大多数战马在战斗时都被刺死,当然战马的尸体也都被明军们运入城中。 经过紧张的收捡,战场被打扫完毕。所有的明军撤入了胶州城中。 半个时辰后,满兵的主力从西方而来,带着震天的杀气兵临胶州城下。 这是一支千余人的队伍,人数虽不多,可是鸦雀无声的行军所带来的气势却极其惊人,即使再不通军事的人也能看出这是一支非常精锐的军队。 梅勒额真李率泰面沉似水的骑马走在阵列之中,看着面前的城墙脸上露出了深深的怒火。 李率泰是最早投降满清的汉奸李永芳的次子,和他父亲一样娶得是满清宗室之女,对满人是忠心耿耿。自成年后就随皇太极东征西战,如今高居汉军正蓝旗梅勒额真的职位,也就是汉军正蓝旗的副都统。 收到山东巡抚方大猷的求援之后,多尔衮本打算让增援山西李率泰和和托二人一起先剿灭山东叛乱,后来又认为山西的顺军才是满清真正的对手,山东的叛乱不过是癣疥之疾而已,遂派和托统领所部继续向山西进发,而命令李率泰率领一千五百满军攻略山东。 一千五百人中一千二百是李率泰的汉军正蓝旗,另有三百是真正的满洲骑兵,隶属正红旗,其中更有披甲兵一百。是满军中真正的精锐,是此次攻略山东的先锋。 可没想到一战之下,三百铁骑折在胶州城下,能活着逃回来的不足一百,其中像巴图鲁叶海这样的勇士都死在阵中,这让李率泰如何不怒如何不惊! 攻占青州时,从俘虏的青州明军口中李率泰就得知了胶州明军的实力,知道胶州明军总数也就四五千人。其中大半都是新兵,真正的精锐也就一两千人。 可没想到就这样的实力,竟然击败了真正的满洲八旗兵!难道这股明军和其他明军有什么不同吗? 据逃回来的甲喇额真阿布速所说,这股明军韧性十足,全军死伤近半还奋战不退,又有数千明军从城中杀出,他才不得不退。 对阿布速的话,李率泰半信半疑,死伤一般还能拼死作战的明军他闻所未闻,额不,当年浑河之战时那支最后的戚家军除外。 可是戚家军已经覆灭了,大明怎么还有这样的军队? 装备极差,战技幼稚,战力普通,可就是这样一支明军,仅仅靠着数量优势,就堆死了三百八旗兵。这样的对手要是成长起来如何了得? 这一刻,李率泰下定了决心,要把这支明军留下来,消灭在胶州城中! 而此刻,任思齐还不知道城下的李率泰已经对他起了必杀之心,此时的他正处在伤心之中。 一千七百人,活着回城的只有八百多,而其中属于岱山军的只有二百人。战损的比例是如此的高,而岱山军的伤亡比例更是高的惊人! 怎么会这样?七百岱山军中火枪手就有二百,而生还的火枪手就有七十多人,所以说五百长枪兵竟然战损了近四百!而一千舟山兵生还的竟然有六百余人。 当然不是因为主将黄凤舞故意牺牲岱山军士兵导致,而是岱山军长枪兵的战力比舟山军相差很多...... 同样是连的长枪方阵,成军近一年的岱山军竟然比成军三个多月的舟山军差距这么多,这让任思齐心中羞恼万分。 果然是术业有专攻,岱山军这批半吊子军官绑在一起也不如一个黄凤舞。除了火枪手能拿出手,岱山军的步军长枪手和舟山军根本不是一个量级。 在战场上,黄凤舞带着一半的舟山军以及岱山火枪手负责阻击,结果七百人的阻击队伍生还者四百人。 而全部的岱山长枪手以及一半的舟山长枪手后退时和满兵厮杀在一起,一千明军死亡了近六百,其中岱山军的长枪手竟然死了一大半,活着的只有一百五十多人。 仅仅一战,任思齐便发现在岱山军存在的问题很多。可眼下却完全没有时间解决,因为满兵已经兵临城下。 虽然城中加上新兵还有近四千人,可是面对城外的一千多满兵,任思齐心中没有一点取胜的信心。(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五章 满兵攻城 三百满兵尚且让岱山军死伤惨重,如今城下的满兵可是有一千多!而岱山舟山士兵已经打残,三千多刚训练不久新兵更是白搭。 任思齐自己失去了信心,可是城内的明军们却气势高昂。杀败了满兵的攻击,砍下两百多颗满人的头颅,这可是了不起的胜利。 这些年来,明军对阵满兵从来没有打胜过,野战从来不是满兵的对手,唯有靠守着坚固的城墙才能面对满兵。 而现在一千多明军出击,生生打败了数百满兵,如此战绩,现在的哪个明军将领能做到?若是上报朝廷,就凭此功绩,任思齐最少也能弄个总兵当当。 两百多满兵首级被摆成京观摞在州衙之前,路过的百姓欢呼鼓舞,而士绅们一个个的却心惊胆战。这一段时间受到岱山军的压迫,他们未尝没有和城外的满兵里应外合献城投降的心思。大明气数已尽,天下应该是满人的天下,现在献城投降还算是从龙功臣,若是被满人打入城中,以满人的残暴,屠城是经常发生的事情。可州衙外的大堆满兵头颅却让他们再不敢生出异样的心思。 一场惨胜反而鼓舞了全城兵民的士气,这是任思齐没有想到的。岱山舟山的老兵虽然死伤惨重,可是战胜了强大的敌人,面对新兵们及百姓们敬慕的眼神,他们一个个的神采飞扬,恨不得再出城和满人战上一场。 按照岱山的军规,立下大功也就意味着封赏。任思齐立刻把封赏发了下来。凡是活着回来的士兵每人都奖赏纹银三十两,然后按照功绩再另行封赏,每斩首一级会另赏白银五十两。 立功的士兵除了赏银,还会升官。岱山军生还的士兵每人都升了至少一级,现在二百余岱山军老兵官阶最小的都是小旗官,总旗百户也不在少数,而稳定了军心射杀了巴图鲁叶海的陈名扬更是升为副千户。 虽然升官不意味着可以领兵,在岱山官职是分开的,拿军中来说,官阶从小旗总旗百户副千户千户,这是官阶。而实际的职位则是小旗,总旗,队正,营正。 可是官阶毕竟代表着待遇,官阶升了以后职位会更容易提拔,而且相应的官阶还会有相应的授田。 舟山军的士兵赏银享受和岱山军同样的待遇,不过官阶的晋升任思齐不便过问,毕竟舟山士兵是黄凤舞直属,和岱山不是一个系统。 至于阵亡的士兵,也都有一大笔丰厚的抚恤金,会发到他们的家属之中。 封赏下去之后,整个胶州明军士气大振,新兵们羡慕的看着老兵们,一个个摩拳擦掌,恨不得立刻和满兵战上一场。 虽然明军士气极高,可任思齐知道以现在的战力,根本无法出城和满兵野战,只能坚守城墙,依靠着牢固的城墙消耗满人的兵力。 胶州城只有三面城门,任思齐每座城门都安排下人手负责守卫。好在胶州城池不大,方圆也就四里,以明军四千的兵力尽可以照顾的过来。而城下的满兵也就一千多人,根本围不住胶州城,只能选择一面城墙攻击。 在胶州城头,滚木礌石,灰瓶油锅,尽都准备齐全,为了防范满兵的箭矢,任思齐还下令拆下来城中民户大量的门板摆放城头,作为防范箭矢的盾牌。 一切准备妥当,就等着清兵攻城。 ...... 胶州城下,李率泰看着城墙上明军飘扬的战旗,眉头紧皱。 虽然他下定了决心一定要消灭城中的明军,可是面前这座并不高大的城墙却不是那么容易突破。 为了迅速平定山东,李率泰是轻装前进,并没有携带火炮等工程器械,只能就地制作。 李率泰率领中军驻扎胶州南门城下,派出士兵砍伐树木,制作云梯撞车等攻城器械,另外派出骑兵四下私掠,抢夺粮食百姓。 满清军队没有携带大量粮食的习惯,从来都喜欢就地抢掠。把明朝百姓们的粮食抢做军粮,再驱赶百姓攻城,这是满人最喜欢的套路。 看着城下熟悉的乡亲的面孔,城头的明军往往不忍心对父老乡亲下手,而满兵就躲在百姓身后,趁机夺下城池。 可是这次,却让李率泰颇为失望,他派出的骑兵围绕胶州转悠了一大圈,所获却十分之少。附近乡下的百姓大多都投奔了岱山,现在已经坐上了船只到达了胶州湾。而剩下的百姓多是属于大户,他们都有坚固的坞堡,有大量的家丁坚守,少数的骑兵根本打不开。 最后还是几股私掠的骑兵合为一股,攻破了一个坞堡,抢夺了几百担的粮食。因为攻打坞堡时死了几十个士兵,暴怒的满兵杀光了坞堡中所有的百姓。 派出抢夺粮食的队伍都回来了,虽然缴获不多,李率泰并不在意,因为他知道,只要打破面前这座城池,里面的财富百姓尽归自己所有。 至于守城的明军,李率泰并不在意。从青州的俘虏口里,他早已知道明军的底细,这支从南方来的明军主力已经打残,剩下的只是一些没有战斗力的新兵而已。 一天的时间,攻城的云梯已经坐了几十副,虽然都是些最简陋的云梯,可只要能搭上城头,就凭属下百战精锐的老兵,李率泰认为打下胶州轻而易举。 大清早,吃过早饭后,李率泰一声令下,所有满兵集结,向着胶州城墙缓缓逼去。 南门城楼,任思齐顶盔挂甲全副武装,冷冷的看着满兵的逼近。 在满兵距离城墙二里之时,城头的火炮纷纷开火。 在胶州城墙上,原就有火炮十多门,都是一些小炮,其中有佛郎机火炮五门,虎蹲炮三门,可装填石弹的碗口铳五门。 这些都是几十年前铸造的火炮,七八十年前还参加过抗倭之战。 本来这些火炮大多已经炮膛生锈,好久没有开过火。经过岱山军炮手打磨清理以后,发现还有七八门尚且能用。 七八门火炮依次开火,把炮弹砸向两里外的满兵阵列,炮弹在满兵阵列造成了轻微的波动,很快满兵阵列就恢复了原样。 几枚实心炮弹对一支千人军队造成的伤害实在有限。(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六章 城头激战 无视城头的火炮,李率泰督促着一千二百满兵逼近胶州城下。另有一百骑兵在远处游弋,防范着可能的敌袭。 三百满兵在护城河前一直排开,向着城头开始射箭。护城河距离城墙仅有一丈,而胶州的城墙也只有两丈高,满兵弓手能轻易的把箭矢射上城头。 本来岱山军的火枪手正从垛口往下开枪,射杀逼近护城河的满兵。可是还没等开上几枪,城下乱箭齐发,当即就有十多个岱山军火枪手中箭,翻身倒下,大多数是面门中箭,可见满兵的箭法极准。 其他的火枪手吓得根本不敢探出头去观察,只是从垛口处把枪口冲外,凭借感觉开枪。 仅仅三百弓箭手就压制住了城头的明军,其他的满兵开始用携带的土石填护城河,很快就填出一段十丈宽的道路,于是满兵终于到了城墙之下。 十几个满兵抬着一副云梯,把云梯架到了城头,一个个的满人勇士口衔钢刀攀附云梯开始登城。 满人架云梯时,假设的位置很刁钻,云梯的上头刚好放在垛口之下,这样虽然攀附城墙时最后一段有点麻烦,却不用害怕守军用叉子顶起云梯,顶翻到城下。 城头,明军瞭望手顶着盾牌,从垛口向外观望,把满兵安放云梯的位置大声报告。 城墙上的明军士兵便按照瞭望手的报告,把一个个的灰瓶扔到城下,顿时城下传来阵阵咳嗽声。好多满兵被石灰迷住了眼睛,惨叫着掉下了云梯。 更有明军士兵把烧的滚烫的油锅抬起,端到架有云梯的垛口,用力把滚烫的热油泼了下去。下面立刻传来惨绝人寰的惨叫。一支火把被扔到云梯上,整个云梯立刻城了一支大火炬,浑身是火的满兵惨叫着跳下云梯,一个个摔得骨断筋折。 一根檑木被几个明军士兵抬起,小心的抬到垛口之上,轻轻一推,檑木便翻滚着落下城去,砸断了云梯,砸的云梯上面攀附的满兵狂喷鲜血。 一轮进攻,没有一个满兵能攀附到城头,却死伤了几十个,李率泰见状大怒,喝令所有满兵对城头展开覆盖式弓箭射击。 数以百计的箭矢被抛射到城头,再从半空中落下,如雨点一般砸在明军头上,城头的守军大都是新兵,身上根本没有盔甲,哪里顶得住满兵的箭矢,当下就有数十人被箭矢射死在城墙上。 一个被烧的滚烫的油锅侧边中了一箭,整个油锅立刻被打翻在地,滚烫的热油在城墙上流淌,附近的几个明军就觉得脚底一阵巨烫,跳着脚呼痛,一支箭矢飞来,正中一个明军的脖颈,他便停止了喊叫,噗通一声载在热油之中,再也感受不到疼痛了。 一轮箭矢射罢,转眼又是一轮,胶州城头被满兵的弓箭反复覆盖,城头上的明军死伤惨重。都是些新兵,死了就死了,没死受伤的士兵则在痛苦的哭喊,整个城头处于一片恐慌之中。 有经验的老兵会躲在垛口之下静静不动,或者用盾牌护住头顶,而那些新兵从来没有经历过战阵,此刻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做,只是慌乱的喊叫着。 趁着弓箭手对城头覆盖性的射击,又有十几架云梯搭在城头,百十个满兵选锋勇士攀附在云梯上,向着城头迅速爬去。 “满兵又上来了!”一个岱山老兵头顶着盾牌,冒死观察着城下的动静,大声的警告着。 可是此时城头的新兵都处在慌乱中,一个个的如鹌鹑一般躲在墙下瑟瑟发抖,根本没人敢冒着箭雨去阻止敌人的攻击。 “布阵,放他们上来!”黄凤舞忽然道。 “你疯了?”任思齐愕然看向她。 “你不觉得这城墙上是最好的练兵战场吗?”黄凤舞嫣然一笑,“满兵的箭矢太厉害,咱们的士兵根本没法露头去攻击他们的云梯,与其这样倒不如就把这城墙当做战场,这个战场咱们可占据着绝对优势。他们一架云梯同时只能爬上一人,而咱们可以在云梯附近布好阵势,就等着他们上来。等满兵上城之后,城下的满兵弓箭手自然不会再射箭,咱们就可以从容对付少数的满兵!” 任思齐仔细揣摩了一下,觉得黄凤舞的主意貌似荒谬,却很有道理,当下吩咐下去,就按照黄凤舞说的办。 城头的明军放弃了攻击云梯,以现存的老兵为主,组成了十几个小组。用盾牌护住身体,每个小组十几条长枪对准了垛口,静静的等着满兵露头。 云梯上的满兵距离城头越来越近,害怕误伤,射向城头的箭矢稀疏了许多。 终于有一个满兵攀到了云梯尽头,手扶到了城墙之上。从口中取下衔着的刚到,刚要用力一撑垛墙跳上城墙,却震惊的看到十几个明军士兵正冷冷的看着自己。 五六条长枪同时刺来,这名满军慌忙用手中钢刀格档,可是此刻他的脚踩着云梯,一手扶着城墙,根本没有躲闪的空间,钢刀能格档一支两支长枪,可根本格挡不住五六支。 两支长枪透过了他的刀光,正刺中他的胸口,然而这名满兵却穿着三层铠甲,长枪刺穿了两重,却被第三层铠甲阻挡,根本无法刺入身体。 满兵狞笑着,正要挥刀砍断这两支长枪,那两个明军同时用力,把全身的力气压向长枪枪杆,这种力气若是再平地满兵根本不惧,可是如今他的脚踩着的是云梯,根本没有多少接力之处,就觉得一股大力传来,身体不由自主的向外倾去,身子一空,向着城下掉落。 另一处云梯的满兵格外骁勇,刀法极好,钢刀挥舞间,竟然连续砍断了刺向他的六七支长枪,撑在城墙上的手一用力,跳入城墙之上。钢刀连续挥舞,逼退了几个向他攻击的明军,背靠着城墙和十几个明军对峙起来。 领头的舟山军小旗一声令下,十几根长枪同时向他刺去。这名满人勇士大叫一声,挥刀砍断了五支长枪,身子一闪,左手一夹,把剩下的几支长枪夹在了腋下。正要挥刀砍向对面的明军时,一支火枪从明军的缝隙中透出,一声巨响,黑洞洞的枪口向着他冒出了火焰。(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七章 佯攻 满兵虽然骁勇,但每架云梯每次只能上城一人,而上城之后却要面对着十多支长枪还有火枪的攻击,鲜有人能撑过一时半刻。不是被长枪刺到城下,便是死在火枪弹丸之下。 一个个的满人勇士蚁附登城,然而半个时辰过去了,登上城头的满兵最少有一百多人,然而能站稳脚跟的却一个也没有,城头好像就是一座无底洞,把上百名满人勇士彻底吞噬。 兵法有云,“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战之”,现在满人的兵力只有千余,却要攻打四千多人把守的城池。也许是满兵连战连捷,从来未把明军看在眼中,这才滋养出来的如此狂妄。 但任何狂妄都要付出代价的,一旦明军有了死战之心,哪怕他们大部分是成军才不到一月的新兵,哪怕他们的战力极差,也会让侵略者付出代价。 看着一个个的手下蚁附而上,然后消失在高大的城墙之后,李率泰的脸上阴云密布。 仔细算来,已经有上百名勇士登上了城墙,可是却一个也没能立足。李率泰知道不能再这样下去,他手下毕竟才一千多人,根本经不起消耗。 可胶州城墙虽然不高,城池也不大,想攻下来也不是那么容易。 若是有十几门红衣大炮就好了!李率泰心中暗暗道,若是有十几门红衣大炮,完全可以轰开胶州的城墙。 “撤吧!”看又一批登上城头的满兵无法再城墙上立足,不是被杀死抛尸城下,就是自己跳下城头落的个骨断腿折的下场,李率泰只能下令撤兵。 撤兵的号角声响起,攀附在云梯上的满兵们如遇大赦般纷纷松了一口气,顺着云梯退了下来。 看着敌军退去,城上的明军也纷纷松了口气,一个个的欢呼跳跃了起来。 “不要到处乱跑,把盾牌准备好,防范敌人的弓箭!”负责城头指挥的黄凤舞连忙叫道。 满兵无奈的退去,肯定会报复性的弓箭射击,听到黄凤舞的话,城头的明军连忙捡起城上的盾牌,没有盾牌的则把木板锅盖举过头颈。 刚才满兵的覆盖性抛射让他们印象深刻,至少有一百多新兵死在满人的箭下。 果然,黄凤舞话落未久,“嗡嗡嗡”的声音响起,一片箭雨迎头而落。 这次城头的明军早有准备,一个个的躲在垛口之下,并用盾牌木板护住脑袋。 “噗噗噗”的沉闷声音响起,那是一支支羽箭落在盾牌木板上的声音。 城下的满人羽箭射了一轮又一轮,城墙之上到处都是箭矢,好些箭矢更是越过城头,落入城中,插在百姓们的房顶之上。 人力终有尽,强壮如满人也顶多能连射二三十箭,然后他们的手臂肩膀会疲敝会发酸。 羽箭终于稀疏了下去,城头插满了箭矢,而受伤死于箭下的明军却寥寥无几,只有几个特别倒霉的士兵没有护严实,才被射中。 短短的几个时辰的功夫,很多新兵学会了保护自己。果然,战场是最好的训练场所! 已是正午时分,趁着满人攻城的间隙,城头的明军开始吃饭。一筐筐的馒头、一桶桶的稀饭从城下松上城头,白白的馒头,香甜的稀饭,让每个士兵胃口大开,吃的眉飞眼笑。 ...... 城下,满兵也在吃午饭。 手拿着烤的金黄的羊腿,李率泰却无心下咽。上午的攻城失利让他烦躁不已,这时他隐隐觉得自己有些托大了。 得到睿亲王多尔衮的平定山东叛乱的命令之后,李率泰一开始不已为意,在他看来,满清唯一的敌人就是顺军,而明朝的军队早就被满人打断了脊梁,只要大军一到,根本没有明军敢和满人对阵。 事实和他想的一样,他带着一千五百满兵到达青州之后,只是三百骑兵一阵冲击,就打的青州的叛军溃不成军,他随后兵临青州城下,青州的明军根本不敢守城,弃城逃之夭夭。 从青州到胶州数百里,一路上遇到的城镇无不望风投降,根本就不用费力气攻城。 直到到了胶州,遇到了这支来自南方的明军。 “额真大人,咱们不能再这么打了,儿郎们的损失太大了。”甲喇额真阿布速凑到李率泰面前,小心翼翼的道。本来面对李率泰这个投降的汉人,阿布速很是不屑,哪怕李率泰位在他之上。可是前一场的失利让阿布速的头颅低了下来,害怕攻城不利李率泰会令他带着仅剩的一百真满兵攻城,便向李率泰提建议。 “你说该怎么办?”李率泰双眼直视着阿布速问道。 “依我看咱们这样,派人佯攻城墙,然后设法用撞木撞破城门。只要能打破城门,城中的明军还不是任咱们宰割!” 李率泰仔细想了想,也想不出多少好的办法来,只得同意了。满兵长于野战,但是在攻城方面一直没什么好的手段,攻打明朝以来打下的城池大多数都是守军投降,或者是靠着大炮轰破城墙,然后陷城。在和明朝几十年的战斗中,满人缴获了许多大炮,又有诸多投降的明军炮手,其火炮的犀利不在明军之下。 现在由于轻装来山东平叛,李率泰军中并没有携带火炮,又想不出其他的办法,只好同意了阿布速的攻城建议。 吃过午饭之后,清兵又集结了起来。现在数百名弓箭手向着城头实施覆盖性射击,掩护攻城部队的攻城。 数十架云梯又搭在了城墙之上,上百名满兵开始蚁附而上。 精锐的满兵射手站立城墙之下,拈弓搭箭,随时准备给敢于露头的明军以打击。 一架粗糙的撞城车越过被填实的护城河,抵达了城墙之下,二十多名满兵推着,向南城门而去。 在弓箭的掩护之下,没有明军敢于冒头攻击,城头的明军只是盲目的往城下投掷木石灰瓶,对满兵的伤害不大。 撞城车很快就被推到南城门之下,十几个满兵用力的推动巨木,狠狠地向城门撞去。 仅剩的一百满骑就在驻马护城河外,就等着城门被撞破后一拥而入。 ps:我姐夫在郑州干活时不小心让电锯弄伤了手,差点断掉。我是距离他最近的亲人,昨日去看望照顾他,未能更新,各位见谅。(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八章 瓮城火攻 “以后一定的训练一些弓箭手,这玩意比火枪的射速高太多了。”被几个亲兵用盾牌护着,任思齐对身边的黄凤舞道。 “训练一个弓箭手需要三年时间,而火枪手只需要几个月,火枪的威力远比弓箭大,不划算。”黄凤舞仔细的听着城下的动静,随口答道。 “喂,你是不是觉得有些奇怪,这么长时间了,满兵怎么一个都没有爬到城头?”黄凤舞忽然道。 让黄凤舞一说,任思齐也觉得奇怪,满人弓箭手掩护射击这么长时间了,怎么就没人爬上城墙? 任思齐刚要命人观察一下时,就听到一声巨响。 “满兵在撞击城门!”任思齐和黄凤舞一下子反应了过来。 由于城外满兵人数比较少,又不想死守,明军并未把城门堵死。看来满兵是打算撞破城门,然后在一拥而入。 “来人,准备火油木材,从城楼处往下扔,给我烧死他们!”任思齐大声命令道。 知道敌人在撞击城门,自然有相应的办法,只要城头扔下大量的干柴火油点燃,烧掉敌人的撞城车,就可以瓦解敌人的攻击。 “慢!”黄凤舞忽然阻止了任思齐的命令。 “怎么?”任思齐惊讶的看着她。 “这么打下去不是办法,满兵也就一千多人,倒不如放他们进入城门。” “那怎么行啊?若是没有城墙,咱们这些新兵根本不是满兵的对手?”任思齐不解的问道。 “你别忘了,胶州城池虽小,可是里面却有瓮城!” 黄凤舞的话让任思齐恍然大悟:“你是说把他们放入瓮城之内,然后聚而歼之!” 黄凤舞笑着点点头。 “可是满兵弓箭手太厉害啊,咱们现在就剩下七十来个火枪兵,虽然有居上而下的优势,可恐怕也不是他们的对手!”任思齐还是有些担心。 在远程火力方面,岱山军和满人现在相差很多,若真是让满人进了瓮城,几百弓箭手自上而下攻击,满兵再趁机从马道杀上城墙,那可就大势已去。 “打仗讲究的的天时地利,把他们放入瓮城小小的区域之内,四面自上而攻,地利完全被咱们占据。若这样都打不过,干脆洗净脖子让他们砍杀好了。” 黄凤舞没好气的对任思齐道。 “好吧,这一仗就交给你了!”任思齐自己知道打仗的本事离黄凤舞差了不少,索**出了指挥权。 得到任思齐的授权后,黄凤舞立刻下达了命令,上千名士兵忙碌了起来,把大量的干柴茅草木板等易燃物堆积到瓮城四周城墙上,随之搬到城头的还有大量的火油罐,石灰瓶等等。 几个会编制苇席的士兵更是用木藤编织了四五个中空的藤球,内部填充了大量的茅草,然后泼上菜油。 就在城头的明军准备之时,满人撞击城门的声音越来越重。 几十名明军士兵在城门内用力顶着城门,一个个被撞击震得口吐鲜血,没奈何便用大量的木棍顶着城门。 然而这样还是不能阻止满人的撞击,半个时辰之后,随着满人攻城锤的沉重撞击,厚厚的包着铁皮的城门被撞的四分五裂。看到城门被撞破,防守城门内的几十名明军士兵慌忙向城内跑去。 撞城门的满兵无暇理会逃走的明军,撞塌城门之后,满兵急忙把撞城车退出城外,清理城门内的障碍物。随后,马蹄声响起,一百满骑兵冲入了城门之中,直接杀向城内,然而让他们震惊的是,前面竟然还有一座城门。 这几十年来,满人攻下的大明城池不止一座,自然也知道瓮城这种结构,对此早有准备。 一百满人骑兵分成两部分,一部分勒住战马,拈弓搭箭,把弓箭对准了城头,然而让他们意外的是瓮城城墙上竟然并没有明军出现。于是另一半的满兵便策动战马,直接顺着马道向城墙杀去。 然而还未等上了城墙,马道的尽头便出现了一排长枪手,锋锐的长枪正对准了马道下的满清。 自下而上,战马本来就跑不快,马道又狭窄,骑兵根本无法冲破长枪的阻击。 见明兵已有防备,骑兵们只得退回到瓮城之内。 瓮城中的另一部分骑兵纷纷把箭矢向出现的明军长枪兵射去,却被他们举起的盾牌挡住。 这时,越来越多的满兵步兵涌进了瓮城,一队精锐的满兵手拿着狼牙棒铁斧等重武器沿着马道向上攻去,虽然自下而上攻击,他们也有信心杀退明军的阻击,攻上城头。 满兵的攻城锤又被推进了瓮城,向着内侧的城门推去。只要再撞开内侧的城门,就能杀进胶州城中。可是瓮城的内城门竟然和外城门不在一条线上,且瓮城空间狭小,方圆也就几十步,庞大的攻城锤转向不便,竟然无法直接撞击内城门。 没奈何,只好从城外运入一根较短的圆木,十几个满兵扛着,直接去撞击瓮城的内门。 越来越多的满兵进入了瓮城之中,一部分沿着两侧的马道攻向城墙,和守马道的明军厮杀在一起,大部分拈弓搭箭,向着城头实施覆盖性射击。小小的瓮城之内竟然聚集了五六百满兵。 “开始!”看着瓮城内的芸芸人头,黄凤舞狠狠挥下手。 随着黄凤舞的手势,几十杆火枪越过明军的缝隙,向着攻上马道的满兵开火,趁着满兵愣神之际,阻挡满兵的明军纷纷后撤。 眼前一空,满兵们心中大喜,正要趁机攻上之时,忽然一个硕大的火球从马道上面滚落了下来。 芦苇编织内填满茅草灌饱菜油的火球被完全点燃,翻滚着从马道上滚落,炽热扑面而来,马道上的满兵一个个骇的魂飞魄散,拼命的想躲闪,却又无处可躲。 火球自上而下,从满兵身上跳跃而过,所过之处,火焰溅起,满兵的衣衫纷纷别点燃。 木藤制作的藤球极具弹性,跳跃着顺着马道直下,然后弹到瓮城的满兵群中,所过之处火光一片。(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九章 惨胜 就在瓮城内的满兵惊慌的躲避火球之时,从瓮城四周的城墙上冒出大批的明军,就在满兵心惊之际,明军从城上扔下大量干柴茅草等易燃物。 “快退,他们要放火!”刚入城门的甲喇额真阿布速瞬间便明白了明军的意图,急令撤退。 就在此时,大量的火油罐从城墙上抛下,接着就是几十支燃烧的火把。 烈焰瞬间燃起,以极快的速度蔓延开来,整个瓮城内火光一片。 战马嘶鸣,士兵怒吼,满兵们完全没有了攻上城墙的想法,这时他们想的只是退出城外,逃出火海。 然而在城门处抛下的木材最多,此时的火焰也格外的大,一道火墙剧烈的燃烧着,阻挡住满兵们逃出城的路。 “杀上城墙!”眼看着出城无路,阿布速叫嚣着,带着几个亲信手下鼓动着满兵们顺着马道往城墙上杀去,只要能攻上城墙,大家还能逃出一条生路,顺便还能夺下胶州。 然而还没等他们跑过马道的一半,又一个火球顺着马道翻滚而下,一路溅着火花把他们撞得人仰马翻。 大量的柴禾扔到了马道之上,烈焰燃起,阻挡住了爬城之路。 此时,火焰已经在整个瓮城内蔓延了开来,随着明军不住地从城头往下抛干柴木棍门板等易燃物,整个瓮城内的的火焰越烧越烈,无数的满兵哭嚎着拼命拍打着身上的火焰,却又哪里能扑灭? 整个瓮城内的空气都要燃烧一般,呼入口腔里的都是灼热的空气。燃烧伴随的浓烟在整个瓮城缭绕,满兵们哭喊着、剧烈的咳嗽着,一个个像没头的苍蝇一般在瓮城里乱转,再也没有了往日精锐之师的模样。 火焰飞腾,伴随着浓烟灰尘席卷而上,站着瓮城城墙上的明军士兵们也都被灼热烤的立不住脚,纷纷后退,远离瓮城内侧。空气中一股浓厚的烤肉香味直扑鼻端,好多新兵忍不住心中的恶心,弯下腰大口的呕吐。 城墙上,任思齐和黄凤舞并肩城头看着烈焰燃烧的瓮城,黄凤舞脸色惨然,任思齐却神情自若。 “这一把火至少烧掉了五百多满兵,他们再也没了攻下胶州的实力,只能撤退了。”任思齐笑嘻嘻的说道。 “满清统帅只要不是太蠢,自然知道事不可为,自然会退去。”黄凤舞淡淡道。 看着几百鲜活的生命在眼前就那么活生生的烧死,哪怕被烧死的是穷凶极恶的敌人,也让人心里颇不舒服。 任思齐却没有黄凤舞一般的心思,而是让人仔细观察城外剩余满兵的动静。 ...... 李率泰是大军的统帅,城门被撞破时并没有急着进城,而是继续指挥佯攻的满兵从城墙上撤下,指挥着其他的满兵入城。 在李率泰看来,城门一破,胶州之战再无悬念。 然而瓮城内的一把火迅速让李率泰意识到事情的不妙,他慌忙策马到城门之前,大吼着命令瓮城内的满兵撤出城外。 然而在他面前的却是一道燃烧的火墙,火墙阻住了满兵出城的路,他能听到瓮城内的属下的怒号哭喊,透过跳跃的火焰能看到浑身燃烧的属下的惨状,然而很少有满兵能越过火焰逃出城外。 就在李率泰绝望之际,一声凄厉的马嘶从城门洞内传出,一匹浑身燃烧的战马奋力越过重重的火焰,冲到了城门洞中。 还未等冲到城外,战马便轰然倒地,再也不能动弹。 一个同样燃烧的人影从战马上摔了下来,在城门洞里痛苦的滚动着,试图扑灭身上的火焰。 “快帮他灭火!”李率泰怒吼一声,几个亲兵扑进城门洞中,帮着扑打着燃烧的满兵身上的火焰。 好大的功夫,满兵身上的火焰才被完全扑灭,露出一张奄奄一息的面容,脸部被烧的满是燎泡,黑漆漆的灰尘,基本上辨认不出他的模样。 李率泰的亲兵把他抬出了城外,抬到李率泰面前。 “将军......”微弱的声音从被烧伤的满兵嘴里发出,熟悉的声音让李率泰就是一愣,阿布速,面前这个人竟然是甲喇额真阿布速! “快,快救治他!”李率泰匆忙下着命令,然而面对着阿布速浑身烧伤的惨状,他的手下却不知道该怎么救治。 “将军,别,别费事了。”虚弱的声音从阿布速嘴里发出,“快,快,快撤退吧......” 一句话没说完,阿布速头一歪,昏了过去。 愤怒的看着城内的火焰,李率泰的眼中冒着熊熊的怒火。 一把大火竟然烧掉了他的五百多勇士,连同蚁附攻城死掉的一百多人,以及死在城外的两百余先锋骑兵,一千五百人的大军,现在只剩下不到六百人! 胶州城已经无法攻下,谁知道城内的明军还有什么手段,再继续待下去会有全军覆灭的危险。 李率泰恨恨的看着这座让他遭遇了人生中最大失败的城池,只能无奈的下令撤兵。 此次出兵山东损失惨重,回去以后还不知道会受到什么样的惩罚! ...... “将军,出城追杀吧!” “对,不能让他们就这样逃走!” 看着满兵落荒而逃的背影,城墙上的陈名扬沙千里等人纷纷嚷嚷着。 “追,追你个头啊!”任思齐眼睛一瞪,怒骂道,“看看咱们的人,还有几个能出城作战的?” 一场大战,虽然把大半的满兵留了下来,可岱山舟山联军也损失惨重。 在满兵的攻城战中又死伤了三百多人,其中老兵就有七十多。 现在岱山剩余的老兵还不到二百,而黄凤舞的舟山军也就剩下六百人,当然城内还有新兵三千多。可是这些训练不足一月的新兵根本就没有战斗力。 任思齐知道即使是胶州全军出城追击,也留不下剩余的满人。 见任思齐不答应,陈名扬等人又把期盼的目光看向黄凤舞,然而让他们失望的是黄凤舞同样默不作声。 “准备准备,撤出胶州,乘船回岱山吧!”叹了口气,任思齐命令道。(未完待续。) 第三百章 琐事 崇祯十七年九月,岱山岛 从山东回到岱山已经十多日,安置百姓,重新编制军队,处理两个月来岱山岛堆积的事务,任思齐每天都忙忙碌碌。 此次山东之行,共招募了新兵一万余人,士兵的家属也有四万多人。 如此多的百姓要安置下来,要保证他们的生计,是一件浩大的工程。 虽然岱山早就有所准备,在各岛早就开辟了移民点,可实际中遇到的问题还是很多,每一项都需要及时处理。 百姓们被安置在金塘岛、秀山岛、大小长涂岛,大屿山,朱家尖岛等岱山控制下的岛屿之上,其中以金塘岛安置的百姓最多,足有一万多人。 明末的舟山群岛根本未曾开发,除了舟山岛和金塘岛开辟少量的田地以外,其他各岛上的土地基本上未曾开发。当然这也和舟山群岛的土地贫瘠有关,一亩田地开发出来产不了几个粮食,还不如打渔,所以舟山群岛的百姓多是渔民。 可现在,岱山有了种田的肥料,石化的鸟粪,富含大量的氮磷钾,施了鸟粪以后,亩产量大大增加。岱山新开辟的田地亩产水稻近两担就是明证。 任思齐已经命令去日本贸易的茅十八船队,在回程时务必在男女群岛采集鸟粪,以供耕田所用。 可是船队回程时已经是冬季了,即使采集回来鸟粪今年也用不上。 现在才刚刚九月,岱山岛的秋稻已经开始收割,再过一个月就是冬种的时刻,在山东正是种植冬小麦的时候。可眼下没有肥料,即使种植下庄稼也收不了多少。 所以经过商议,今年不再种植庄稼,从现在到冬季,这些新来的移民只需要把田地开垦出来,并修好水库水渠就好。 今年不能种植粮食,可这些百姓还需要吃饭,那就只能由岱山完全供养。这可是四万多百姓,给岱山带来了极大的压力。 虽然夏季的时候岱山岛的一万多亩耕田获得了丰收,秋收又将开始,可是仅仅凭借岱山岛那一万多亩耕地根本养活不了如今庞大的人口。 任思齐只能派出大量的船只,前往江浙各地采购粮食。和江浙的士绅们还在处于敌对状态,任思齐担心士绅们会在采购粮食上从中作梗。 好在海岛之上粮食不足,鱼类资源却很丰富,倒也不怕有人饿死。 从山东回岱山的船上,任思齐已经对移民们进行了编组,并任命了甲长里正百户等官职,他们都是按照编组分派到各岛,住进了岱山为他们准备的简陋的住房之中。 住房都是竹子搭架,顶上覆以稻草,十分的简陋,仅能遮风挡雨而已。 舟山各岛位居海上,气候湿润,雨水很多,下起雨来屋子里潮乎乎的让这些山东的移民颇不适应。 刚好这段时日没有事情做,很多人便自发的组织起来建筑自家的房屋。 山下有石头,山上有松柏,百姓们便采集石头,砍下树木,开始建筑房屋。当然房屋的建筑非一日之功,不过百姓们现在有的是时间,从现在一直到过年他们大都没有什么事情干,这段时间就是建筑家园的时刻。 每过一段时间,都会有大船从岱山来到各岛,运来粮食菜蔬。这是移民们的口粮,当然粮食不是白给他们的,而是暂借给他们,每一户家里都有一个士兵,这粮食便从士兵的饷银中扣除,不够的算是借给他们,以后需要他们归还。 去日本贸易的船队未归,现在又多了好几万的人口,任思齐现在的压力极大。安置移民,训练新兵,采购武器,那一样都需要大量的银子,岱山军现在的库房已经快要见底。 好在岱山现在还有另一个产业,鱼肉罐头工厂。 两个多月前和王之仁打了一仗之后,江浙的士绅再也不敢在罐头生意上作梗。岱山现在完全掌控了罐头的定价权,每支罐头的出厂价格已经提高到了三十五文,售价则在四十五文到五十文之间。 现在岱山的罐头已经真正行销江浙各地,杭州,宁波,绍兴,苏州,松江,常州,到处都有售卖岱山罐头的铺子。 每日罐头的销量达一万多支,日获利润三百多两银子。这样算下来每月能挣银子达万两之多! 也不是没人眼红岱山罐头的利润,可是这生意他们却谁都做不来。因为他们没有便宜的进鱼渠道,更没有岱山岛这么庞大的人力资源。即使勉强去做,做出的成本也比岱山罐头要高得多,根本无法和岱山竞争。 现在从山东移民数万人,陈忠已经打算再次扩大罐头加工厂,在金塘岛,大屿山各岛建立罐头分厂。也已派人考察各岛地理,选择建厂的位置。 张蒹葭很能干,在任思齐离开的这两个月里,她帮着处理了岛上很多事情,每一件事情都处理的井井有条,让任思齐大加赞叹。 于是任思齐便加重了她身上的胆子,把岛上的琐事都交由她处理,好使自己能腾出时间考虑大事,比如新兵的训练问题。 胶州城下和满兵的大战让岱山军损失惨重,参加战斗的七百老兵仅剩下两百人。而舟山军一千人却有六百回还,这种差距让任思齐开始反省练兵的问题。 在回程的船上,任思齐****和黄凤舞探讨步兵的训练,分析岱山军和舟山军练兵的不同。 岱山军更注重战阵的整齐,而忽略了士兵个人的战技,阵列而战还行,一担陷入乱战,个人战技的短缺立刻凸显了出来。比如胶州城外和满兵骑兵对阵时,便吃了很大的亏。 而舟山军在注重战阵整体的同时,更加注重士兵个人的战技训练。所以就单个士兵的战斗力,岱山军距离舟山军相差很多。 经过和黄凤舞讨论之后,任思齐制订了新的士兵训练章程,用于岱山军新兵的训练。 可惜黄凤舞执意要回舟山,根本不愿在岱山岛停留,否者让她作为新军的总教官,那该多好!任思齐心中叹道。 当然任思齐也知道黄凤舞不愿来岱山的原因,那就是无法面对呆在岱山的张蒹葭。(未完待续。) 第三百零一章 游击将军幕府 此次从山东募兵共九千一百人,虽然在胶州之战中损失了五百老兵,可是在岱山还有留守的一千老兵,这样算下来整个岱山军步兵已达万人。 对新兵的编制训练被提上了日程。 按照岱山军现在的编制,任思齐把老兵和新兵糅合在一起,共新编了十个营的步兵。 沙千里、陈名扬、汤尼、任保全、任秋里等原队正也都官升一级,担任营正之职。 在营的上面,任思齐决定建立“镇”的编制。一镇辖五个营,镇的长官称镇将,享受游击将军待遇。不过岱山军的最高首领任思齐现在才是游击将军,所以镇将的职级还是千户衔。 至于两个镇将的人选,则分别由任兴凡和晋玉飞担任。 编制新军工作虽然从在山东时就开始了,可是直到回到岱山岛半个月后,才算最终完成。 所有的军官全部到位,各营士兵人数补充完毕,所有士兵全部登记造册,所有文册一律两份,各营自己留一份,上缴将军府一份。 当然步兵扩充规模过大,导致了基层军官不足,从山东生还的老兵大都担任了小旗总旗的军职,可是小旗伍长之类的最基层军官人数却还是不够。 没奈何任思齐决定伍长小旗等基层军官暂且不选,等三个月的新兵期过后从新兵中提拔。 另外就是军队中的队监镇抚军官人选,都是从自愿从军的移民中的读书人中选拔。 此次山东之行,最大的收获除了招募的这近一万新兵以外,就是一百多读书人。这些读书人虽然大都只是童生而已,其中功名最高的也只是十几个秀才。可是他们的加入,让岱山军整体的素质提高了一截。 这一百多读书人中一大半都自愿从军,为的是享受军官的待遇。 按照岱山军的要求,新参军的所有人都必须参加三个月的新兵训练,没有人能够例外。任思齐决定等新兵期过后,再从这些读书人中挑选出队监、镇抚,后勤辎重军官的人选。 现在岱山军新兵十个营万余人,都驻扎在岱山岛肯定不行。任思齐把他们的驻地分别放在了各岛,金塘岛、大小长涂岛、衢山岛、秀山岛、朱家尖岛等大的移民多的岛屿都驻扎一营新兵。在岑港放了一营,剩下的四营新兵都驻扎在岱山。 并没有急着进行训练,而是在各岛由他们自己修建自己的营地。每日里都有海船往来于各岛之间,把各种物质补给运送到各岛之上。 一万新兵、数万移民,每日的事务繁杂无比,大事小事都需要任思齐亲自处理,令任思齐头疼不已。于是便又生出了建立游击将军幕府的心思。 按说,一个小小的游击将军是没有资格设立幕府的。可是现在任思齐掌控几十个岛屿,麾下水陆士兵两万多人,治下百姓十万,其属地以及百姓的规模都在一个县之上。 一个县的县令都有县丞主薄等属官,更有礼户礼兵刑工六房书吏协助处理各种事务,更有三班衙役为爪牙。 而现在整个岱山岛的书吏仅仅是巡检司数名书吏而已。以前军队百姓人数少时尚能正常运转,现在随着治下人数的增加,已经不能满足需要。 经过慎重考虑,任思齐决定正式成立海防游击将军幕府,主要处理军队事务。 幕府之下设立参谋、后勤、装备、镇抚四司,参谋司主掌作战、训练、敌情、军务。后勤司主掌营房、辎重运送、物质采买、粮饷财物等。装备司主掌全军武器制作,购买,保管,分配等等。而镇抚司则主掌全军军纪,负责对违纪官兵惩罚,负责战场上战功登记核实。 参谋司司长需要为主将出谋划策,查漏补缺,需要熟悉军务腹有谋略之人,目前黄凤舞是司长的最佳人选,可是黄凤舞死活不愿留在岱山,而是带着她的士兵返回了舟山岛。 任思齐脑中闪过众多属下的面孔,想找出一个最佳人选。可是岱山军中熟悉军略的人才实在太少,而参谋司司长这个职位又太过重要,不能随便许人。 忽然任思齐脑中闪现出一个人名,李彦直! 李彦直,山东胶州人,秀才功名,除了熟读四书五经以外,读书涉猎甚广,曾读过多部兵法,也曾游学各地,考察山川地理。 此次岱山军的山东之行,李彦直看到了岱山军较强的战力,以及朝气蓬勃的精神,认为岱山军与以往见过的其他明朝军队截然不同,便果断的携妻儿加入岱山军,随着第一批移民南下。 在往岱山的船上,更是主动要求加入岱山军,协助对新招募的士兵家属进行编组,展现了极强的能力。 到了岱山之后,移民初来,一切草创,对移民的安置,对士兵的营房士兵的管理,李彦直提出了很多合理的建议,令当时岱山的负责人陈忠沙福极为赞赏,在任思齐回到岱山之后,在任思齐耳边多次提起。 秀才功名,通军略,很有才干,倒是一个参谋司司长的人选,奈何资历太浅!任思齐心中暗道,随即又苦笑了起来,现在岱山一切初创,人才匮乏,还讲什么资历? 遂决定任命李彦直为参谋司司长。 后勤司司长由曹长江担任,曹长江是在吕宋时跟随任思齐的老人,为人勤勤恳恳,忠厚老实,让他做后勤司司长,倒不怕他会出现贪赃枉法之事。至于学识的不足,只要再给他配上一些精通算术的读书人为属吏即可。 装备司司长由荷兰人门罗担任。门罗对现在在岱山军中的地位很满意,早已放弃了返回荷兰的心思,加入了大明户籍,所以他在理论上已经是个大明人了。门罗懂火炮火枪的铸造维修,又在岱山军初创时立下了许多功绩,由他担任司长正合适。 镇抚司司长由宋立本担任,宋立本在攻略舟山中立下了大功,其能力没得说,资历也够。不过宋立本现在跟着茅十八去了日本,只能等他回来后再履职。(未完待续。) 第三百零二章 “隆中对” 确定了幕府四个司司长的人选之后,任思齐并没有立刻下达任命,而是决定先和李彦直谈上一谈。毕竟作为最重要的参谋司司长,任思齐必须确定李彦直真有才干。 没有心情搞什么三顾茅庐之类的把戏,直接派人把李彦直叫到了巡检司衙门。 “胶州生员李彦直见过将军!”巡检司官厅之中,李彦直不卑不亢的对任思齐拱手行礼道,因为李彦直在岱山岛中的职位还未确定,并没有施以下属拜见上司的礼节,而是以生员的身份对任思齐见礼。 “彦直兄不必多礼,请坐看茶。”任思齐自己也是读书人出身,并没有太过在意现在游击将军的身份,而是起身以读书人的礼节回礼。 仆从上过茶后,二人寒暄了一番,叙了叙功名之事,任思齐方知道李彦直乃是崇祯四年中的秀才,比自己早了十年。 “中秀才之后,连续两次乡试皆不中,蹉跎之际,转眼已到而立之年,实在惭愧。”李彦直叹息道,但神色之间却并未太过在意。 “我大明的科举太过艰难,就算以徐青藤之才,不也一生蹉跎,无缘举人功名。所谓天生我材必有用,未必非要走科举这一条道。”任思齐所说的徐青藤乃是大才子徐渭,才名盖九州,文章诗词书画都是一流,可偏偏就是考不中举人,最后孤苦一生,蹉跎而死。 “天生我材必有用,此言当浮一大白!”李彦直哈哈一笑,赞道。 “彦直兄来岱山已有月余,却不知对我岱山有何看法?”闲谈之后,任思齐问道。 李彦直自然知道任思齐这是在考察自己,当即正襟危坐,肃然道:“岱山岛百姓过的殷实富足,远非大明他地能比;岱山岛的将士骁勇善战,更非其他大明官兵能相提并论。可请赎彦直直言,岱山有一极大的隐患......” “哦?有何隐患?还请彦直兄教我。”任思齐闻言就是一惊,忙道。 “呵呵,恐怕彦直所言,早在将军算中。不过既然将军问起,彦直姑妄言之。 在彦直看来,岱山毕竟是海外孤岛,岛狭地少,所产有限。突然涌入这么多的百姓,以岱山及所属各岛的土地恐怕无力供养。 来岱山月余,我对岱山的经济也有所了解,岱山岛的收入来源有三,一是岛上万亩耕田,再是罐头工厂,最后则是海贸。 万亩耕田虽多,所产粮食却是有限,根本无法供给庞大的人口。 罐头工厂日进斗金,却需要耗费大量的人力,所获的利润虽多,但相对于岱山军民巨大的消耗来说却是杯水车薪。 所以在彦直看来,岱山经济最大的支柱恐怕就是海贸了。虽然彦直对海外商贸了解不多,却也知道大海无情,风高浪急。 故若一旦有了意外,恐怕岱山的经济立马会坍塌,将军这庞大的基业也会顷刻间化为无有。” 李彦直的话句句如铁,砸在任思齐心中,任思齐自己何尝不知道岱山本身的隐患,对海贸的依赖太强。可知道归知道,却没有什么好的解决办法,毕竟起家的时间太短,底子太薄。 “请彦直兄教我,如何才能消除这种隐患?”任思齐虚心请教道。 李彦直苦笑了一下:“岱山海外孤岛,却又要供养如此多的军民,恕彦直无能,想不出什么好办法。” 好吧,任思齐也知道自己是强人所难了。 “不知彦直兄对天下形势怎么看?”任思齐改变了话题。 “自满人入关击败顺军以后,整个大明恐怕再无能和满兵匹敌的军队。满兵整合了北方之后,恐怕会很快出兵南下,在彦直看来,满人出兵的时间就在明年春天。到时战火将延绵到整个大明。 而南京的弘光朝廷不思恢复中原,却还在争权夺利,文恬武嬉,歌舞升平。等明年满兵南下,恐怕整个江南都会处于浩劫之中。”李彦直想了想,道。 以李彦直的身份,根本得不到更多信息,他能想这么多已经颇为难得。 “那以彦直兄看来,我岱山军将来会如何?”任思齐继续问道,这才是他最想问李彦直的问题。 听了任思齐的问话,李彦直忽然古怪的笑了一下。 “敢问将军之志?” “什么?”任思齐一愣。 “将军您不远数千里到山东募兵,以岱山数座贫瘠的岛屿,供养水陆两万大军。正值山河动荡、风云激变之时,将军必然胸怀大志。彦直敢问将军,欲为岳武穆,还是欲为曹孟德?”李彦直深邃的目光直视着任思齐的眼睛。 “为岳武穆如何?为曹孟德又怎样?”任思齐冷冷的问道。 “将军若为岳武穆,那么满兵南下之时,自当倾力报国,不计个人得势,将军的军队自然有朝廷供养,将军的百姓自然是大明的子民,又何必多言。 将军若为曹孟德,可趁满兵南下之际,瞅准时机,倾力一攻,若能击败满兵,即可割据一方,如江东之地,那时将军的势力自然就可以从孤岛扩展到整个江东,岱山之患立解。值此天下动荡之际,将军只要励精图治,或可成王霸之业!”李彦直神色不变的侃侃而谈,语气平静的说出大逆不道的话语。 听着李彦直的话,任思齐神色凌厉了起来,看着李彦直久久不语。他本打算通过谈话考察一下李彦直的学识能力,没想到李彦直竟然说出这样一番话,偏偏他的话句句说中了任思齐的心里。 “彦直兄以为思齐能击败满兵,成就一番事业?”沉默了一会儿,任思齐缓缓问道。 “又有何难?满兵乃是生活于苦寒之地,根本不习惯南方炎热的气候,况且江南不比北方,这里河流密布,不是满兵铁骑用武的战场。 前宋尚且倚据江南击败金兵,偏安一方。大明又有何不可? 只要将军能击败满兵,到时自然能割据一方,实现王图霸业!” “哈哈哈......”任思齐扬天大笑了起来,“彦直兄可愿助我?” “固所愿也,不敢请尔!”李彦直一躬到地。(未完待续。) 第三百零三章 建制 确定了司长的人选之后,任思齐又从招募的读书人中征辟了一些书吏,幕府的架子算是搭建了起来。军队的事情一律先经过幕府处理,处理不了的事情或者一些大事才需要交到任思齐面前。 除了建立幕府以外,任思齐又对岱山巡检司衙门进行了改制,在岱山巡检司之下设立吏户礼商刑工六曹,全面主管岱山及附属各岛民事。当然按照大明官制,小小的巡检司下面是没有这些机构的,可现在任思齐也不不了许多。因为兵事完全由幕府掌管,没设立兵曹,但多了一个商曹,毕竟现在岱山的支柱是商贸。 任命沙福为岱山副巡检兼户曹主事,负责管理各岛民事,掌管户籍,屯田、赋税征收之事。 任命任峻为吏曹主事,负责官吏的功过升迁监督考评。 任命鄞县童生李克俭为吏曹主事,掌管礼仪教化之事,并管理岱山书院。随着移民的增多,任思齐打算在各岛建立学堂,让所有的孩童都能读上书。 任命胶州吏员柯文哲为刑曹主事,掌管刑狱诉讼。柯文哲为胶州刑房司吏,是少数跟随岱山军南下的胶州吏员之一,熟知大明刑律。 任命陈忠为商曹主事,负责岱山商贸之时,主管货物买卖,罐头工厂。任思齐把海贸货物的购买权也给了他,当然出海贸易不需要他负责。 任命梁九为工曹主事,掌营造,道路桥梁修建,管理各工匠铺。梁九是任思齐这次山东之行的意外之喜,他是京师名匠冯巧的弟子,冯巧曾多次参与皇宫的建筑维修。梁九老家在胶州,当满兵攻占北京之后,因为北京发生了瘟疫,遂把满城百姓赶出了北京。梁九便索性回了胶州老家。若没有任思齐这次山东之行,很多年后,梁九会重新为满清效力,并主持重建太和殿。 在巡检司之下设立六曹之后,岱山所有的民事都由巡检司处理。设立秘书处,任命张蒹葭为秘书长,协助自己处理民事,六曹不能决定之事需要上报秘书处,由张蒹葭负责协调,再报任思齐批准。 在幕府和巡检司之外,另设敌情司,负责谍报工作,兼有监督官吏之责。当然目前的首要任务就是探查敌情,往各地派遣细作。敌情司的主事由安东尼担任。 设立了幕府及重建巡检司之后,岱山的机构总算架设完毕,各种事务以后都有专门机构处理,不用大事小情都拿到任思齐面前。 架子搭起来了,各机构的主管也都任命完毕,下一步就是确定各官吏的级别待遇。 任何一个组织要想健康发展,都必须要明确级别待遇。有了级别,就有了上下尊卑,不同的级别享受不同的待遇,这样每一个下属才会有动力,才会有奔头。 毕竟现在有朝廷在,任思齐不敢做的太过出格,在武将系统中还是采用了明朝的官制。武将的级别分官阶和官职两部分。 官阶采用明朝官阶,从小旗、总旗、副百户、百户、副千户、千户,到任思齐这个游击将军。 官职则为小旗、总旗、队正、营正、镇将,目前岱山军最大的建制就是镇,一镇由五个营组成,士兵五千余人。 官阶代表着享受的待遇,官职则是实际的职位。但在官职任命时肯定要考虑到官阶。 对于文官系统,任思齐可不敢采取明朝官制了,毕竟他这个巡检才是从九品小官。而是采用一级职员到九级职员这种称呼。最低级的办事员为九级,然后依次向上八级七级。其中职位最高的六曹主事任思齐设定为六级,因为他必须留出升赏的空间。 不同的级别对应不同的待遇薪水,最低级的九级职员每月能拿到二两银子的薪水,而六级主事则每月能拿到二十两的银子,还会有米面菜蔬各种福利。 九级职员之下则是普通百姓,而想从百姓做到职员则会很难,必须有对岱山做出特殊贡献。 刚开始建制,任思齐并没有设立太多职员岗位,整个文官系统的职员加起来也就三十几位。以后根据需要再进行调整。 各种任命以文书的形式发布了出去,立刻在岛中引起了轰动。当听到身边的某人成为了八级职员,每个月拿到多少多少银子以后,其他人都露出了艳羡之色。 在那些从山东而来的文人看来,建制以后,岱山不再是他们以前心中的那个草头班子,而是隐隐有了一方势力的架势。 好些原来只想着乘船来岱山,然后再转到江南其他地方的文人则在考虑着是否留下来,在岱山先谋取一个职位。 虽然岱山的职位并非大明正式的官职,可赚的银子却真不少。而且不用残酷的科场考试,只需要去巡检司报备,经任思齐考核面试即可。只要是童生秀才功名的读书人,还没有见到被唰下来的,只不过各人得到的职位不同,不过最少也会是个九级职员,每月也能拿到二两银子的薪水。对这些背井离乡的人来说,能有个糊口的地方已经不错。 最令山东来的读书人羡慕的则是李彦直,李彦直现在竟然做到了游击将军幕府参谋司司长,享受六级职员待遇,算是他们这些人中最厉害的。 “将军,经此一事,岱山数万百姓的人心尽收矣!”巡检司官厅之内,李彦直对任思齐赞叹道。 任思齐得意的笑了起来,他前世好歹做过公司高管的人,自然知道管理一个公司关键是设立完善的制度,做到人有其责,只要再建立合理的升迁奖惩规则,公司就能健康的发展下去。 如今岱山只是架子搭起来而已,各种制度才初步创立,离完善还差的很远。 “彦直兄过誉了,这一切还只是开始而已。对了,关于新兵的训练之事,彦直兄准备的怎样了?”任思齐这些时日忙于架设岱山的各种机构,把练兵之事委托给了李彦直。 “正要向将军禀告呢!”李彦直说着把一本小册子递到任思齐面前。 (未完待续。) 第三百零四章 步兵操典 任思齐结果册子一看,就见封面上写着“岱山军步兵训练操典”几个俊逸的大字。 “彦直兄好书法!”任思齐赞叹了一声,继续看下去。 李彦直这本册子主要写的是他拟定的步兵训练章程,在原来岱山军训练条例的基础上添加修改了许多。 原来岱山军训练条例侧重于阵列,要求无论何时阵列必须整齐。反而对于士兵个人技艺的训练不是很重视。 这种训练讲究的是配合,能够练出一支强兵。可是也有他自身的局限性。比如,当军队陷入乱战时,当来不及摆出严整的队形时,士兵们会显得无所适从,战斗力下降。 要知道战场的情形千变万化,地形也各种各样,不是什么时候战斗都有时间让你战列整齐的。 以往岱山军就是太不重视训练个人的战技,才导致在胶州之战中损失惨重。 李彦直重新修订了训练条例,在阵列训练的基础上添加了个人技艺的训练。 训练从个人的体力耐力到战斗的本领应有尽有,李彦直规定,在新兵训练期,除了练习阵列以外,所有士兵每天早上都要负重行军二十里,下午进行个人战技训练。 火枪兵练习射击速度准确度,虽然这个时代的火枪子弹是圆的,也没有膛线,命中率很低,二十步以外就不能保证射中,只能靠排枪的形式杀敌。 李彦直规定火枪手训练时靶子就放在二十步外,让火枪手练习射击。 长枪手则训练他们力度和精确度。李彦直专门设置了举石锁训练方法锻炼长枪手的臂力和腕力,在胶州和满兵的战斗中,好多士兵明明刺中了满兵,却不能刺透满兵的三层铠甲,这就是力气的不足。 当然要练成好的枪术靠闭门造车不行,还要掌握住出枪的发劲方式,一个枪术好手能一枪刺穿一棵坚硬的树木,而往往比他力气大的却做不到这些。 为此李彦直找到了一个真正的用枪好手,杨斌,沧州人,相传是宋朝杨家将的后人,使得是一手好枪,“济王”朱帅炊举兵反顺时,杨斌加入了明军,后来满清入关,朱帅炊在王鳌永等人劝降下缴械投降,降了满清。军中好多人不愿投降,与清兵干了一仗,不敌,军队被打散。杨斌便投奔胶州的亲戚,他的亲戚恰好是李彦直的邻居。后来杨斌便和亲戚一起投奔了岱山。 李彦直向任思齐推荐了杨斌之后,任思齐特意让杨斌展示了一下本事,果然名不虚传,一个小旗的长枪兵根本不是杨斌的对手。杨斌的枪法不仅稳准狠,而且力道极足,能轻易的刺穿树干而长枪不损,大枪使将起来,能抖起三朵碗大的枪花。 在杨斌之前,任思齐见过的武艺最高之人就是黄凤舞,可是现在在任思齐看来,三个黄凤舞加起来恐怕也不是杨斌的对手。 看到杨斌的武艺后,任思齐大喜,当即加封杨斌为总旗,担任新兵的枪棒教官。要求杨斌教授士兵们使枪的发力技巧,并传授一些适合战阵的枪术。 杨斌是个实在的庄稼汉子,被委以总旗之职后当即大喜,跪地向任思齐磕头,表示一定会全力教授士兵们枪术,绝不藏私。 经过了几天的思考后,杨斌总结出了几式适合战阵上使用的枪术,在任思齐和李彦直面前表演后,任思齐去繁就简,让他只传授一式直刺的枪术。 “将军,只练习这一式进攻的枪术恐怕不够啊。”杨斌老实的说道。 “若是五个士兵同时用这一招向你进攻,并且每个人练得都很熟,你能格挡住吗?”任思齐淡淡的问道。 杨斌想了想,摇摇头:“挡不住,不过我可以躲过去。” “战阵之上辗转的空间很少,哪有地方让你躲?连这一招就够了。” 既然任思齐这样说了,杨斌只能领命,不过他私下里还是反复琢磨这一招,以求能够达到威力最大。 琢磨了几天后,他终于有所得,亲自动手制作了人形木耙,在木耙的重要位置上装上木球,让士兵练习直刺时就冲着木球刺杀,既能练习枪术又能练习刺杀的准确度。并且把这一招枪术变为往不同角度的刺击。 而李彦直更是在他这教授的基础上编制了新的条例。杨斌在人型靶要害部位上共装了九个木球,李彦直便规定,枪兵经过新兵期训练后会进行考核,从二十步以外向木耙冲刺,刺向木耙上的木球,刺中后返回二十步外再次冲刺。 规定九次刺击能连续刺中九个木球的,为一等上技艺,刺中八个为一等中技艺,连续刺中七个为一等下技艺。以此类推,刺中四到六个木球的为二等下、中、上技艺,连续刺中一到三个木球的为三等下、中、上技艺。 一等技艺者为一等兵,二等技艺者为二等兵,三等技艺者为三等兵。 李彦直规定,所有长枪兵按照技艺分为三等,一球不能刺中的则会被踢出军队,不同等级的士兵享受不同的待遇。比如一等兵享受和总旗官同样的待遇,见到任何上级军官都不需要行跪礼,可以担任伍长小旗等低级军官,在提拔时优先提拔。 所有士兵都会下发一个写着名字编号的腰牌,为了彰显身份的不同,一等兵的腰牌是紫色的,二等兵的腰牌是蓝色的,三等兵的腰牌则是黑色的。 一等兵每月的饷银二两,和九级职员等同,二等兵的饷银一两五,三等兵的饷银则只有一两。 除了饷银不同,伙食也不一样,一等兵每顿都有肉,二等兵两天吃一顿肉,三等兵则每五天才能吃一顿肉。 李彦直还规定,每两个月会进行一次考核,重新确定士兵的等级,凡是技艺上升者有赏,技艺下降者则会受罚。 这是长枪兵,对于火枪兵,李彦直采取了同样的方法,不过是由刺枪改成了射击靶子,二十步外能连续射中七到九个靶子为一等兵,射中四到六个靶子为二等兵,射中一到三个靶子的为三等兵。 看过李彦直的步兵训练操典之后,任思齐大加赞赏,若是按照此操典训练,不出一年,定能训练出一支真正的精兵。(未完待续。) 第三百零五章 怀孕的松浦绫子 ps:竟然失眠了,干脆起来码字。 时间回到两个月前,日本长崎。 当东南季风起时,松浦绫子的心情无比的激动,因为她知道情郎即将来与自己相会。 几乎每天松浦绫子都会挺着大肚子到海边眺望,就连他的父亲松浦隆信怎么劝说也劝不住。。 是的,一年前任思齐和松浦绫子鬼混了许多时日,当任思齐冬季返回大明之后,松浦绫子才发现自己竟然怀了身孕。到如今已经八个月了,再有一个多月即将临盆。 “小家伙,你真幸福,一出生就会见到你的父亲。”松浦绫子的脸上少了少女的天真,多了母性的光辉,经常抚着肚皮,对腹中的孩子说话。 松浦绫子的父亲和女儿一样对任思齐充满期盼,期盼的咬牙切齿。松浦绫子本来许配给了龙造寺家,可却被任思齐给霍霍了,现在竟然怀了身孕。 纸里总归保不住火,松浦家成了附近大名的笑柄,更使得龙造寺家多次派人上门问罪。 靠着掌控日本唯一的对外港口长崎港,松浦家赚的盆满钵满,势力远在龙造寺家之上,当然不怕龙造寺的威胁,松浦隆平的脸皮又厚,对成为笑柄之事根本不在乎。日本本就是化外蛮夷,狗皮倒灶的事情不要太多,大家都是大哥别笑二哥。 可是想起那个导致自家处于现在境地的家伙,松浦隆平还是不能释怀,暗自下定决定,等任思齐到日本后好好宰他一笔。 然而让松浦绫子父女失望的是,从大明来的船只到了一艘又一艘,却怎么也看不到任思齐的影子。 松浦隆平派人去来自大明的海商那里打听了一番,却才知道任思齐这一年竟然做出了好大的事情。 “啧啧,真是了不得,我没看错他。”松浦隆平啧啧赞叹道,很为自己的眼光自豪。 “父亲啊,思齐君今年还会不会来日本啊?”松浦绫子愁眉不展的问自己的父亲。 “哈哈,他来不来我说不准,可是他麾下的船队肯定会来。女儿啊,你的福气真好,任思齐他现在已经成了浙江举足轻重的人物,他现在是大明的将军了。不过他现在正在和浙江的士绅们打仗,已经拦截了几十条士绅们的海船。” “父亲,思齐君肯定会来的,他还不知道他有了一个孩子呢。父亲你说,若是思齐君知道他有了孩子,会不会很高兴。” “我的傻女儿啊,他当然会高兴了。”松浦隆平一边爱昵的抚摸的女儿的头发,柔声道。 时间到了七月,当福建广东的海船都到了日本之时,任思齐的船队还是没有踪影。 由于浙江的海船被任思齐大肆拦截,今年到达日本的海船也就五十余艘,包括属于郑家的二十艘和大员的荷兰人的五艘武装帆船。为了报去年的一箭之仇,荷兰人这次派出了大员一半的帆船,想找回去年的颜面。 今年到达日本的海船远远少于往年,导致市面上的货物价格疯涨,生丝的价格已经涨到了四百两银子一担,眼瞅着还在往上涨。另外绸缎、白糖、瓷器、茶叶的价格也都比去年涨了三成,就这样好多海商还捂着手中的货物不肯出手。 不过眼下日本货物的行情虽然上涨,却处于有价无市的阶段。一方面是大明的海商捂着货物,想等着价格继续上涨再出手,另一方面就是消息灵通的日本商人知道还有浙江的海船尚未到来,等他们到来后价格应该会回落,到那时出手才是最佳时机。 日本最大的坐商松浦隆信李国助等人都在耐心的等待着,也有一些看不透形势的小商人在上串下跳,害怕价格继续上涨而急于进货。 自从闭关锁国以来,日本仅仅开放了长崎一处对外贸易港口,仅允许大明和荷兰的商人来日本贸易。而且日本幕府严令各地大名不得私自派商队出海。 可来自的大明的货物对日本来说太过重要,生丝是战略物资,有多少日本都能吞下。而丝绸香料茶叶瓷器等各奢侈品更是大名们的最爱,要知道日本的大名可是数以百计,日本的足轻武士更是不可计数,而来自大明的绸缎正是制作和服的上等布料。 日本的商人们在等着出手的时机,而大明的海商中却暗潮汹涌。 五岛列岛,郑家的营地之内。 此次郑家派来日本负责护航贸易的却是郑彩。郑彩和郑芝龙是同族,血缘关系甚远。然而自从天启五年,郑彩就跟随着郑芝龙出海,深受郑芝龙的器重,常常被委以重任。 现在大明局势波诡云谲,郑芝龙作为福建总兵不敢离开大明,遂派郑彩负责到日本的贸易。 郑家控制着日本南洋航线,每年海贸收入的银子数以百万两,自然非常重视海贸。郑彩更是带领了一支由三十多艘三桅帆船组成的船队护航。 当郑彩带队从浙江海面经过时,任思齐正在和浙江的士绅们战斗,对于福建的海船岱山军当然不敢拦截,放任他们通过舟山附近海面。 而郑彩只是惊奇与任思齐的胆大妄为,却也没有多想,而是带队径自前往日本。 由于任思齐和浙江海商的战斗,今年来日本的海船比往年少了三分之一,行情的上涨让郑彩大喜。可当他试图脱手手中的货物时,原来的老关系却纷纷推脱。 李国助和郑家不对付也就罢了,就连松浦隆信也借口现银不足迟迟不肯答应吞下货物。 郑彩知道他们都在等来自浙江的海商,这让郑彩恼火万分。 要知道如今整个中国海面郑家一家独大,就连荷兰人也不敢轻易和郑家争执,什么时候货物的定价权要看别人的脸色了? 而任思齐的岱山军的崛起也让郑彩暗暗心惊,因为那代表着一支可以和郑家抗衡的势力。 也不知道任思齐和浙江士绅的战斗谁能打赢?要知道王之仁的实力可是不弱。若是浙江的海船今年统统无法来到日本,那么各种货物的价格不是自己说多少就是多少!这样一个念头忽然从郑彩心中升起。(未完待续。) 第三百零六章 巡航日本 若是往常,郑彩心中断然不会生出恶念。因为郑家势力虽大,也不可能独占所有海外贸易,一是他们根本采购不到那么多的货物,再就是也不敢和大明所有士绅为敌。 可如今的大明已非以往,北京被满人攻占,南京的朝廷新立,一切都在混乱之中,就是做些出格的事也无所谓。 而且任思齐敢对士绅开战,本就破坏了海贸的格局,自己打着为浙江士绅复仇的名义出手,倒也名正言顺。 任思齐和浙江士绅们的战斗郑彩更看好任思齐,因为他知道像王之仁之类的大明军队已经腐败到什么境地。 就在这日本吞了任思齐的船队,一可以发上一大笔,再就是可以趁机铲除这个有可能对郑家地位造成威胁的新势力,三就是可以趁机交好浙江的士绅。 郑彩在心中暗暗盘算着,遂派出许多的哨船出海打探浙江的海船的行踪。 又过了十多天,已经到了七月下旬,浙江的海船才姗姗来迟。 果然是姓任的取得了胜利,当得报海船上都挂着浙江海防游击的旗帜后,郑彩心中暗暗心惊。可是哨船报告的岱山船队的规模也让他不敢轻举妄动。 三十艘三桅海船作为货船,另外还有四十多艘舰船护航。整个舰队的船只七十多艘,士兵的人数近五千人。如此实力已经赶得上郑家在日本的舰队,郑彩如何敢乱动? 倒不是说岱山现在的实力真的可以和郑家相比,郑家现在的海船上千艘,可是绝大部分都在福建老巢,因为日本是他们的地盘,他们没必要派出太多的船只来贸易,再说也没有那么多货物不是。 “传令,召集船只,去迎迎他们!”堂堂郑家自然不能被吓倒,郑彩一咬牙,传下了命令。 海螺声响起,郑家在五岛列岛的战船迅速集合,郑家的士兵们都上了战船。 共三十艘战船在郑彩的率领下向日本外海驶去。 三十艘战船,每船上装载着近百名士兵,这种实力在往日足以横行日本沿海,无人能够抗敌。 可当郑家舰队驶出五岛海域,看到西南方远远驶来的一长列帆船时,就算是郑家的士兵也都目瞪口呆。 十艘帆船并排,排出了长达五六里的队列,船帆朵朵,整支舰队的规模无比的庞大。 岱山的船队规模远在己方之上,如何能与之抗衡? 可既然已经出了海,自然不能灰溜溜的退去。郑彩硬着头皮下令船队上前挡住了岱山船队的去路。 岱山此次来日本贸易的是茅十八和宋立本二人。茅十八闻听有船队挡住了去路,当即下令所有船只戒备,准备和敌人作战。 作为一个好战分子,哪怕挡住去路的是郑家,茅十八也决定打过再说。 己方顺风而行,敌人的船只数量仅是己方的一半,又是逆风竟然还敢挡住自己的去路,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茅十八冷冷一笑,就要下令攻击,却被宋立本一下子拦住了。 “临行时秀才可是说了,贸易由你负责。作战的事则归我。”茅十八不高兴的对宋立本道。 “哎,我的十八哥啊,你可要看看前面的是什么人,那可是郑家的船队啊。”宋立本叹口气道。 “郑家又怎么啦?难道让他们欺负不成?”茅十八瞪起了大眼。 “当然不能任由他们欺负,可是郑家势力太大,咱们岱山现在还招惹不起啊。不如让我去看看,他们到底想怎么样!”宋立本劝慰道。 茅十八虽然好战,却也不是头脑简单之人,自然知道宋立本说的有道理,当下点头答应了。 宋立本乘坐小船,上了郑彩的坐船。 “浙江海防游击将军麾下镇抚官宋立本拜见将军。”宋立本对着倨傲的坐在甲板椅子上的郑彩躬身行礼。 郑彩在郑芝龙麾下也有着参将的职位,若论官衔还在任思齐之上。 “我奉游击将军之命来日本贸易,不知将军您为何挡住我舰队的去路?”见过礼后,宋立本直起腰来,不亢不卑的问道。 “哼,任思齐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游击,听闻他肆意拦截士绅的海船,攻打上官。他是不是要造反了?”郑彩冷冷问道。 “将军何出此言啊?”宋立本愕然道:“我家将军是海防游击,担负着巡海之责,拦截询问违反大明律私自出海的海船是职责内的事,谈何造反?至于攻打上官更是无稽之谈,是定海总兵王之仁率先攻打游击将军的驻地定海,我岱山军才被迫还击。此时早已上报朝廷得知,不劳将军您过问。” “哼”了一声,郑彩被宋立本顶的脸上露出了怒容。知道道理说不过宋立本,索性露出了海盗的本性。 “你可知道这日本航线是我郑家的,任何一艘船想到日本来贸易都得买航标,我问你,你这么多艘船可买了航标?”郑彩想了想,终于想出一个正大光明的理由。 “呵呵,”宋立本笑了起来,“每艘商船上都有航标,不信将军可以查看。” “都有?”郑彩却是不信。于是宋立本便派人回去取航标来。 所谓郑家的航标,其实就是一面绣着“郑”字的令旗,就是这一面小小的旗帜,每面都要三千两纹银。 岱山商船本来就在杭州买了两面航标,而抢劫的士绅们的海船每艘也都是买了航标的,宋立本自然不怕郑彩查问。 当看到宋立本的手下捧着一大堆旗帜上船后,郑彩的眼睛鼓得就要掉下来,很快他就回过味来,既然任思齐抢了士绅们的海船,那么航标当然也落到了他的手里。 “不对啊,你船队船只有七十多艘,怎么这里才三十面旗帜?”随意翻了翻,郑彩突然问道。 “呵呵,因为我们船队只有三十商船,其他的船只都是海防游击属下的战船,他们是在海上巡航。”宋立本笑道。 “巡海在大明海面即可,如何跑到日本来了。”郑彩冷冷问道。 “海防游击的职责就是防范海盗和倭寇,日本是倭寇的老巢,来日本有何为奇?”宋立本一本正经道。 ps:哈哈,这个月的全勤又到手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零七章 巨大的利润! 虽然心中不爽,郑彩还是无奈的率舰队撤退了。因为若是起了冲突,他并没有必胜的把握。 回去后一定得向总兵大人建议,想法遏制岱山军的崛起,郑彩心中暗道。 郑家舰队撤退后,岱山舰队施施然驶入了长崎港。立刻引起了长崎的轰动。 郑家欲为难岱山的事情早已传遍了长崎,所有来自大明的海商都知道了郑家舰队前去拦截岱山商船的消息。 现在岱山海船的安全进港说明连郑家也拿岱山无可奈何。 难道岱山已经成长到如此地步了?所有海商心中暗暗寻思着,又回想起一年前任思齐大战荷兰人的事情。 岱山的崛起必然使得郑家在海上一家独大的局势被打破,海上必然又是一番风起云涌。这让很多人想起来二十年前的海上乱局。 江山代有才人出,难道任思齐会是下一个郑芝龙不成? 可如今的郑家如日中天,郑芝龙更是刚被南明弘光帝封为南安伯福建总兵。任思齐想撼动郑家的地位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岱山的舰队虽然强大,但和郑家相比却如孩童与大人的区别。 郑家在海上的一家独大早已引起诸多海商的不满,每船三千两的航标银更是让所有人深恶痛绝,若是有人能对郑家发起挑战,是大部分海商所愿意看到的。 大部分的海商在默默的关注着局势的发展,没有人敢轻易的向岱山方面示好。 岱山船队的进港最高兴的当属日本方面的商人,由于郑家的哄抬物价,使得现在生丝价格涨到去年的一倍,其他货物价格也都涨了五成。 而随着三十艘岱山商船的到来,物价将会很快回落下去。 茅十八和宋立本带队进港未久,便有诸多的日本商人前来拜访,宋立本都使人打发了,在未搞清形势之前他不愿与人轻易接触。 可是有两拨人他却无法打发,其中一拨是李国助在长崎的代表,另一拨则是长崎大名松浦家的使者。 这两家是任思齐在日本的主要盟友,离开岱山前任思齐特意对宋立本交代过,宋立本自然不敢怠慢,当即吩咐下去引领他们上船。 这两家的使者都是前来拜访任思齐的,见到任思齐并没有在船上都非常的失望,可听宋立本说任思齐现在已经贵为浙江海防游击将军之后,都表示了理解。 寒暄之后,送上见面礼,邀请舰队的主事回访之后,两拨使者分别离去。 松浦家城堡。 得知任思齐并未跟船前来之后,松浦凌子抚着隆起的肚腹伤心的抽泣了起来。 “父亲大人,您说思齐君是不是忘记了凌子?”松浦凌子对父亲松浦栋抽泣道。 “不会的,”松浦栋轻声安慰着女儿,“如此大规模的船队,任思齐竟然放心交给手下,可见他肯定被更重要的事情绊住了手脚。” “家主说的对,据思齐君派来贸易的主事宋立本说,大明现在正处于动乱之中,思齐君正在募兵好应对满人的入侵,所以无法亲自前来。”派往船上的使者青木一郎也安慰着松浦凌子。 见父亲和青木一郎都这样说,松浦凌子心才放了下来,只要不是思齐君忘了自己就好。 “到底是怎么回事?”见女儿出了厅堂,松浦栋把目光看向了青木一郎。 “据宋立本所说,任思齐所在的岱山岛这段时日却是出了很多大事,他前不久刚和浙江的士绅们打了一仗,抢了他们许多的海船,现在他们舰队的货物绝大部分都是从海商们手中抢的。而且为了增强实力,任思齐确实去了山东募兵。” “原来传言是真的啊,浙江的海船果然一大半都被任思齐抢劫了。任思齐如此杀伐果断,倒是令我刮目相看。”松浦栋啧啧赞叹着。 “藩主说的是,那岱山船队中共有三十艘货船,上面的各种货物应有尽有,这下咱们的货源不用发愁了!”青木一郎笑眯眯道。 前些时日,由于郑家的抬价,使得今年的货物价格远高于去年,郑家还放出流言说浙江发生了战乱,好多海船来不了日本了,导致好多日本商人纷纷抢购,致使货物价格进一步上涨。 但是松浦家等一些日本大商人却沉住了气,并没有轻易出手。可是连续等了二十多日,浙江的海船还未到来,致使一部分日本商人再也耐不住性子了,开始高价向郑家进货。 而松浦家和李国助是少数坚持到现在日本商家。 李国助是因为和郑家的矛盾,不愿向郑家低头进货,松浦栋是因为相信任思齐不会不来日本,所以一直等着。 当然因为货物短缺,还有很多的日本商人进不到货。 岱山船队的到来,如同甘泉落入饥渴的沙漠里一般,立刻受到日本商人的欢迎,他们纷纷派人上船,想要抢购来自大明的货物。 宋立本耐下性子,先使人打听清楚了如今日本的行情,然后暗地里和各商人交易,把一批批的货物发卖了出去。 由于现在的行情在那里,货物的价格并没有下降许多,因为由于任思齐和浙江士绅的开战,从浙江来的海船比往年还是少了一些,导致货物总体供应少于往年。 发卖货物的同时,宋立本也把大宗的生丝等货物留了下来,以低于市场价一成的价格卖给了李国助和松浦家。因为这两家是岱山在日本最大的盟友,没有他们的帮助,一年前齐云商行根本就打不赢荷兰人,也就没有现在的岱山军。 可即使低于市场价一成,每担生丝的价格也达到了三百五十两银子。 “三千八百担生丝,一百三十多万两银子啊!加上其他货物,咱们这次日本之行最少买到三百万两银子!” 看着账簿上的数据,宋立本激动万分的对茅十八叫道。 “嘘!”茅十八示意宋立本小些声,沉声道:“这笔银子是咱们岱山能否真正崛起的关键,一定不能出现一丁点的差错。” “嗯!”宋立本使劲点点头,又拿起来算盘,开始再一遍的核算。 ps:国庆节过了,很不适应,一下午才码了一章。忽然发现这个月没有全勤了,这让我的心情一下子坏了起来。每个月不算全勤的稿酬才一百多,想想就让人心塞,提不起劲码字。只能求大家多多订阅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零八章 船队回程 货物逐渐发卖出去,船舱里的银子越堆越高。 茅十八深感肩上责任重大,严厉管束手下士兵,制定更加严格的纪律。所有士兵任何时候都得有一半留守船上,时刻保持着警惕。 茅十八还收买细作打探郑家舰队的动静,时刻防备着可能的攻击。不过从打探的消息来看,郑家并没有在日本对岱山舰队动手的打算。 在日本,岱山舰队还有一个敌人,那就是宿敌荷兰人! 今年的荷兰人派出了一支更大的舰队,足足有五艘荷兰夹板船,可是当看到岱山庞大的舰队之后,荷兰人连个屁都没敢放。 货物全部卖光了,可是离回岱山还有一段时间,因为必须要等西北季风起才能起航。 这段日子里茅十八等人也没闲着。宋立本和松浦栋及李国助协调,准备采购大量的货物。精铁赤铜是造枪炮的材料,自然需要采购越多越好。其他的如硝石硫磺,鸟枪倭刀,也是岱山扩张的必需品。 可是对于这些军需物质,日本幕府控制严格,若非通过李国助和松浦栋的关系,根本就别想拿到手。 即使以李国助的能量,也只能保证采购十万斤的精铁和同样数量的赤铜...... 除了采购这些以外,茅十八还以拉练的名义,率领一半以上的舰队出海操练,实则是跑到了男女群岛,去挖岛屿上堆积千年的鸟粪矿石,那是开荒种田最好的材料。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转眼就快到了冬天。 松浦凌子派人召见宋立本,她已经生产,生下了一个大胖小子,取了乳名福冈,大名自然要任思齐来取。 “拜见夫人!”对松浦凌子,宋立本不敢怠慢,她怀中的孩子说不定就是自己以后的少主。 “宋将军,奴家请你来,是有事情拜托。”松浦凌子怀抱着婴儿躬身行礼。 “万万不敢,夫人有事尽管吩咐!”宋立本赶忙侧身避了开来,两手乱摆连胜道着不敢。 “这就是思齐君的孩儿,宋将军你看他和思齐君长得像吗?”松浦凌子嫣然一笑,如百花盛开,直让宋立本不敢直视。 “很像!少主天格饱满,长大了定然比任将军还要英俊几分!”看着松浦凌子怀中的婴儿,宋立本赞叹道。 赞叹过后,宋立本从怀中取过一张纸,双手恭敬的递了过去。 “这是什么啊?”松浦绫子就是一愣。 “这是我代表我家将军给夫人和少主送的礼物,还请夫人收下!”宋立本恭敬道,他知道任思齐现在还不知道自己有了儿子,可作为任思齐的手下,虽然松浦绫子不是任思齐正式的夫人,可既然产下了孩子,他就必须代替任思齐有所表示。 听到是送自己的礼物,松浦绫子心中大喜,把孩子递给身边的侍女,欢天喜地的接过了礼单,大开一看。 就见上面用汉字写着所送的礼物“金项圈一副,金手镯一对,白玉狮子一对,玛瑙四只,另有绫罗绸缎二十匹,白银十六锭,黄金八锭,以及其他各式礼物若干......” 总价值达到数千两白银,松浦绫子一行行看下去,只看到眉开眼笑,心中的委屈一扫而空。 虽然礼物是任思齐的属下置办,可也代表着自己和孩子在他们心中的地位。自从怀了孩子之后,松浦绫子迅速的成熟了起来,再不是以往那个天真无邪的少女。 “绫子代孩子谢过宋将军厚礼!”松浦绫子把礼单迭起,开始说起叫宋立本来的目的。 “自与思齐君一别,忽忽已有一年。本以为思齐君会再次来到日本,没想到却是将军前来。 妾身写了一封书信,希望将军能亲自交给思齐君。” 宋立本连连答应着接过书信。松浦绫子又向宋立本打听着任思齐的近况。宋立本只要挑拣着把任思齐现在的情况向她一一诉说。 为了安慰她,也是为了解释任思齐没来的原因,把岱山现在的情况说了许多,比如任思齐已经当上了将军,掌管着几十个岛屿,事务繁忙的很,实在抽不出身来,来日本贸易。 松浦绫子拐外抹角的问起任思齐是否有了夫人,宋立本叹息了一声,也不愿隐瞒,便把张蒹葭和黄凤舞的事情简要说了。因为他知道无论如何,松浦绫子也不可能成为任思齐的正室夫人。 听了宋立本的话,松浦绫子神色黯然。 “我家将军知道公子出生后肯定会非常高兴,会早日把夫人接到身边的。”宋立本安慰道。 ...... 转眼间到了冬天,凌厉的北风从西伯利亚高原上吹起,越过的广漠的草原,越过山岭平原,吹到大海之上。 汹涌的波浪无边无际,寒烈的风吹的桅杆上的旗帜猎猎作响。 到了回程的时刻。 一个个的大铁锚从海中提起,一面面的船帆升起高高挂在桅杆上。 告别送行的松浦和李国助的代表,茅十八和宋立本屹立“公主号”船首,指挥着舰队拔锚起航,离开了长崎港。 “报告茅统领,郑家的舰队还呆在五岛,并没有异动!” “报告茅统领,荷兰人的船队也在港中未动,没有要袭击咱们的动向!” 一艘艘哨船先后驶近,向茅十八报告着长崎附近的动向。 “看来今年的日本之行比去年要平静许多了。”宋立本笑呵呵的对茅十八道。 “算他们识趣!”茅十八哈哈大笑。 由于回程时没有货物可带,好多大明海商选择把帆船卖掉,再搭乘别人的船只回乡,明年贸易时再买新船,这样成本算下来比把船只驶回大明要便宜的多。 而茅十八自然不愿放弃这个提升实力的机会,这几个月来,茅十八私下里从大明海商手里收购了十几艘三桅帆船,并在平户招募了二百多人大明移民和日本武士,船队的实力大增,现在船只接近百艘,其中一半以上都是三桅大船。 他心中正热切盼望着和郑家或者荷兰人大战一番呢。 “回家了!” 踏上回乡的形成,船队里每个船员士兵心中都无比的激动! ps:看到这么多读者兄弟的鼓励,这么多人坚持投票,我实在不忍心就这样切了。继续吧,不管成绩收入了!不过这月更新速度不会很快,想攒稿子应付下月的全勤。(未完待续。) 第三百零九章 巡视 崇祯十七年九月,满清小皇帝的行驾到达北京,满清正式迁都北京,以盛天为陪都。 清帝福临册封多尔衮为摄政王,上尊号“皇父摄政王”把军政大权都交到多尔衮之手。 多尔衮总揽了满清大权之后,发布了臭名昭著的圈地令,满人跑马圈地,强行圈占了大片的近京州县的土地。原本属于明朝宗室皇家士绅们的土地都被抢走,他们的佃户也都成为了满人的奴隶。无数的北方百姓纷纷逃亡。 百姓逃亡,就没有人给满人种地,于是多尔衮又发布了残酷的逃人令,对被抓住的逃亡百姓施以残酷的惩罚,对窝藏逃人的处罚更重。 满人的残暴统治激起了百姓们纷纷反抗,北方各地反抗满清的起义此起彼伏,山东河北河南到处都有义军兴起,反抗满清的统治。山东曹州一带的榆园农民军是其中较大的一支。 义军们对远在南京的南明朝廷翘首以盼,希望朝廷能够早日北伐,恢复中原。 然而南明弘光朝廷党争不断,内讧不已,一开始还沉溺于借虏平贼的美梦之中。不断派使节向满清求和,企图能够划江而治,重现南宋和金国的格局。 然而满清根本就没有把南明放在眼里,一开始还虚与委蛇,后来更是对明使者严厉训斥,不肯承认南明弘光朝廷的合法性。扣押了使者左懋第,而另外两名副使陈洪范、马绍榆竟然成为了满清的内应,把南明的虚实尽数告知满人。 十月时,多尔衮派多铎和降将孔有德、耿仲明出兵伐明,谁知大军刚出发未久,大顺军两万余人东渡黄河攻下济源孟县,多尔衮遂派多铎改变行程,挥兵西进会同英亲王阿济格、吴三桂和尚可喜等人先剿灭大顺。 满清的举措终于打破了南明朝廷最后一丝议和的幻想。 大学士史可法匆匆北上,督促在淮河两岸设立抗清防线。并调解江北四镇军阀间的矛盾。就在前不久,四镇军阀之一的高杰刚刚攻击另一军阀黄得功,杀掉了黄得功好些手下,两镇之间势同水火。 史可法虚与委蛇,总算按下了两人间的矛盾,命令高杰率部北进,进兵归德。 天下的形式风起云涌,而浙东海外的岱山岛上,却是一副热火朝天的练兵模式。 秋收又一次的丰收缓解了粮食的压力,虽然岱山的粮食总数还是不够,可是佐以鱼肉野菜,倒是能坚持几个月时间。 粮食暂时无缺,岛上各项事宜都运转正常。设立的幕府和巡检司文官体系运转良好,各种事情都有专人负责。 参谋司司长李彦直虽然是文人出身,可心中颇有谋略,能力极强,在他的主持下,岱山军各种规章制度日趋完善,隐隐然已经有了一副强军的架势。 众人各司其职,任思齐发现自己竟然难得的清闲了下来,遂带着熊二以及刚刚归来的李行久巡视各岛。 李行久几个月前向任思齐请求回平岛把家人搬到岱山,现在平岛的几百人已经搬到了岱山,任思齐专门划出了一个有淡水的小岛给他们居住。 从大小长涂岛到秀山,到金塘岛,各大岛屿任思齐都走了一遍。 岛上的情况让他颇为满意,从山东迁来的移民已经妥善安置了下来。几个月来,移民们自力更生,都修建了自家的房屋。 岱山岛对移民们的管理很见成效,巡检司派出的文官和原本任命的百户总旗等官员一起,带领着移民们修建好房屋后,又开始带领他们进行生产。 巡检司从大陆各地购买了数以百计的耕牛,在官员们的带领下,移民们已经开垦出来大片的耕地。冬小麦已经种了下去,可鸟粪肥料已经所剩不多,以岛屿上土地的贫瘠,来年的产量不会太高。 陈忠在金塘岛大小长涂岛又设立了罐头分厂,各岛的渔民打的鱼类不需要再运送到岱山,而是就地加工生产罐头,很多移民妇女都进入了罐头厂,每月能挣一两多的银子。 整个冬天,老弱们也没闲着,他们在山林里捡拾菌类核桃等,或者帮着照看婴孩。 每一个岛屿上都设立了学堂,教授八到十五岁的儿童读书认字。先生都是由巡检司礼曹委派,人选自然是从山东来的读书人中挑选。 可是读书人的数目还是太少,礼曹主事李克俭经常在任思齐面前抱怨先生的不足。 任思齐也没有好办法,只好安慰他,会尽快征募更多的读书人。 任思齐巡视的最后一站是舟山岛,当然舟山并不是他的治下,由于朝廷迟迟没有任命新的舟山参将,现在的舟山实际上是在黄凤舞的治下,因为黄凤舞掌握着一支千人的精兵,她的实力最大! 黄凤舞和任思齐之间的关系很是别扭,虽然已经被推倒,可就是不愿老老实实跟随任思齐。 从山东回来后,黄凤舞根本就没有去岱山,而是直接带着手下回了舟山。任思齐没奈何只得分了许多缴获给她,任由她去了。 按照出兵前的承诺,任思齐给黄凤舞提供了一笔银子。 有了银子黄凤舞又开始了练兵。当任思齐来到舟山时,看到的就是一支精锐不输于岱山军的精兵。 两天海船拦住了任思齐的坐船,严厉盘问弄清了任思齐的身份和来意后,方监视着任思齐来到了码头。 码头附近重新修建了水军的营地,新成立的舟山军船只虽少,却军容整肃。 城外的校场上,上千名舟山军正在操练,却不见黄凤舞的身影。 大部分手下留在船上,任思齐带着李行久熊二几个护卫在舟山士兵的引领下进了舟山城。 在舟山参将府中,任思齐终于见到了阔别几个月的黄凤舞的身影。 然而让他更加惊讶的是,除了黄凤舞外,大厅正中却坐着另外一个男人,却是原舟山参将,黄凤舞的父亲黄斌卿! 黄斌卿不是去做了九江总兵吗?他怎么回来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一十章 矛盾缓解 在大厅中看到黄斌卿让任思齐惊讶万分,而黄斌卿也不说话,只是冷冷的看着任思齐。 “末将拜见黄总兵!”愣了一会儿,任思齐上前躬身行礼道。 “哼!”冷哼声从黄斌卿鼻腔中发出,带着一股寒意。 “呵呵,听闻黄总兵高升九江总兵,末将还未向黄总兵贺喜,却不知黄总兵为何未在九江述职,反而回到了舟山?”见黄斌卿阴沉着脸不吭声,黄凤舞也咬着嘴唇沉默不语,任思齐只好呵呵着继续开口。 听了任思齐的话,黄斌卿的脸色阴沉的更加厉害了。 他虽然被朝廷任命为九江总兵,可仅仅带了百名亲兵上任的他根本就控制不了九江的军队。 九江距离武汉太近,军队的大小将领均和武汉的左良玉眉来眼去,黄斌卿根本控制不了局势。 上任几个月来,他使了浑身解数,仅仅拉拢了少数几个将领,控制了一部分军队。而其他大部分将领对他却都阳奉阴违,黄斌卿却拿他们没有办法,因为他害怕引发兵变。 就在黄斌卿一筹莫展之时,一道命令从南京传来,他又被朝廷任命为广西征蛮将军,要求他立即交卸军队,赴广西上任。 从繁华的九江改到广西那种蛮荒之地,黄斌卿自然心中不愿,索性不管朝廷的任命,带着亲兵们回归舟山。 现在他处于弃官回乡的情况,让他如何回答任思齐的问话? “哼!”又哼了一声,黄斌卿才阴沉着脸回答道:“我在不在九江不关你事,你来我舟山何事?” 回舟山已有数日,黄斌卿隐隐约约听说了女儿和任思齐之间的事情,这让他怒火勃发,把黄凤舞狠狠训斥了一番,勒令她交出军队,在府中反思。 现在任思齐的到来,又勾起了黄斌卿的旧恨,他恨不得立刻下令让人把任思齐拉下去乱刀砍死,好解心头之恨。 “呵呵,我是来舟山拜访凤舞姑娘,请教练兵之事的,没想到竟然见到黄总兵!”任思齐笑嘻嘻道。 “混账!凤舞乃是未出阁的女子,岂是你想见就见!你以前勾结海盗图谋我舟山,现在竟然打起了我女儿的主意,败坏我女儿的名声,你以为我手中的刀不利呼!” 黄斌卿霍然起身,指着任思齐厉声斥责道。 这么小心眼啊!这么久的事情还记得。任思齐心中翻了个白眼,可是这黄斌卿是黄凤舞的父亲,也就是自己未来的岳丈,任思齐也只好任他叱骂了。可这老丈人对自己误解已深,会不会趁机让人把自己咔嚓了,任思齐低着头两只眼睛咕噜噜乱转四下打量着。 黄斌卿指着任思齐喝骂着,却到底没有一声令下让人把任思齐拉出去宰了。 趁着黄斌卿骂累了喝水的功夫,任思齐赶忙辩解。 “岳父大人,您误会我了。”话一出口,任思齐就知道不好,怎么把心中想的叫了出来。 “噗!”正在喝水的黄斌卿喷了出来,被水未呛了一下,发出了剧烈的咳嗽声。 黄凤舞慌忙给父亲捶打脊背,扭过脸狠狠地瞪了任思齐一眼。 “你叫我什么?岳父!我什么时候把女儿许配你了?”黄斌卿挣开女儿,恶狠狠的盯着任思齐。 “啊,失言了。”任思齐脸色通红连忙解释道,“不过我和凤舞情投意合,正想着向黄总兵您求亲呢,你就回来了,我太高兴了就失口喊了出来,黄总兵莫怪。” “你!”黄斌卿指着任思齐,回头又看着脸色同样通红的女儿,有心继续怒骂,却怎么也骂不出口了。 “你先回你房间呆着!”黄斌卿喝令黄凤舞道。 担心的看了任思齐一眼,黄凤舞默然走了出去。 “你给我老老实实说,到底怎么回事?若敢胡说八道,老子宰了你!”女儿出去后,黄斌卿的怒火再也遏制不住,暴喝着拔出来宝剑,驾到了任思齐的脖子上。 黄斌卿从军三十年,从世袭总旗升到了总兵,愤怒起来自有煞气在。 任思齐感受着寒厉的剑锋,脖子里凉飕飕的,皮肤与剑锋接触处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这时他毫不怀疑黄斌卿愤怒起来会真的要自己的小命。 大部分手下远在海船上,跟着自己的几个亲兵也都被黄斌卿的亲兵挡在了大厅之外,这一刻任思齐忽然觉得死亡离自己是如此之近。 任思齐再不敢胡说,生怕刺激到黄斌卿。 “黄总兵想必知道,几个月前我曾经去过山东,岱山兵力薄弱,我曾经向凤舞求援。恰好凤舞正在练兵,粮饷匮乏,便爽快的答应了下来。 在山东,我和凤舞并肩,与山东的绿营兵以及真满兵连场大战,取得了数场胜利。在战斗中我和凤舞共患难结下了情谊,我对凤舞生出了爱慕之情。 奈何凤舞以父亲不在为由拒绝了我,让我等黄总兵您回来后再亲自向您求亲,今日看到黄总兵您,我心中大喜,这才失口喊出,喊出岳父来。” 听了任思齐的话,黄斌卿脸色剧烈的变幻着,若无以前的仇怨,任思齐倒是女儿的良配,可黄斌卿心中的那个刺还在,这让他怎么甘心把女儿许配给面前这个无耻的小子! “黄总兵,以前的错在我。可是总归没有酿成大错,咱们之间也没有化不开的仇恨,还请黄总兵您能放开咱们以往的过节。”想娶人家的女儿,任思齐自然把姿态放的很低。 回舟山这些天来,黄斌卿也听说了这几个月来舟山一带发生的事情,知道了岱山现在的蓬勃发展。 他心中不愿否认,岱山现在已经发展到很强的实力,乱世即将到来,任思齐手掌如此势力,前途不可限量! 而舟山和岱山如此之近,岱山的发展必然会影响到舟山,而把女儿许配给任思齐,随着岱山的发展舟山必定水涨船高。 乱世来临,黄斌卿已经没有再打算外出做官,而只想着凭借舟山位于海外的地理位置自保而已。 “你先回去吧,容我思量些时日。”黄斌卿的语气缓和了下来。(未完待续。) 第三百一十一章 船队归来 黄斌卿并没有让任思齐再见自己的女儿,甚至连饭都没管就把任思齐赶了出来。 站在船头,看着远处的舟山城,任思齐连连苦笑。误会一旦产生,想消除不是那么容易,更何况自己和黄斌卿之间的并不仅仅是误会,是自己曾打算谋取人家的基业,现在还想招惹人家的女儿。黄斌卿对自己算是客气的了...... 离开舟山,任思齐再无巡视的心情,灰溜溜的回了岱山。 谁知屁股还未坐定,有人禀告刘德福来访。 刘德福是最早和任思齐合作的宁波商人,去年时全靠他的支持任思齐才得以凑齐去日本贸易的货物。 当然在这种合作中刘德福也得到了足够的回报,在海贸中赚了一大笔银子,后来任思齐更是把在宁波的罐头经销权给了他。 可在今年和宁波士绅的争斗中,刘德福选择站在了士绅们一边,对罐头的价格进行了抵制。 也许刘德福是迫于士绅们的势力不得不如此,毕竟他是一个只有秀才功名的商人,家里又没有强大的背景,根本不是那些士绅们的对手,稍受胁迫,就选择了倒戈。 可这不是任思齐能原谅他的理由,所以在今年的海贸中,任思齐并没有向去年那样和他合作,甚至都没有收购他的生丝。本身岱山通过岑港收购了大批生丝,后来又抢了士绅们三十艘海船,货物根本不缺。 没想到现在刘德福竟然厚着脸皮找到岛上来了。看在往日的情分,任思齐自然不能不见,派人把他领到了府中。 “草民拜见将军!”对此时的任思齐,刘德福不敢再称兄道弟,而是放下身段,撩起前襟就要行大礼。 “刘兄何必如此!”任思齐连忙一把扶起了他。刘德福本就没打算磕头,趁势便站了起来。看着任思齐笑眯眯的样子,心头的一块石头落了地。 今年的没能和任思齐合作让他损失很大,他手里收购的几百担生丝一直没找到销路,杭州的丝行每担只肯出六十五银子,可要知道他从丝农手里收购的价格都到了六十三两,算下来根本赚不了多少银子。没奈何他只能再腆着脸来求任思齐。 岱山发展日新月异,已经成为了拥有百姓数万的势力。数万百姓,两万军队,每月需要的物质无数,这可是个庞大的市场! 而任思齐现在是游击将军,是拥兵上万的军阀,再非以前那个只有几十个人一条船的秀才。彼此地位的差异让刘德福心中暗自感慨。 “不知刘兄所来何事?”任思齐不愿与他啰嗦,等上过茶后便直接问道。 “草民是来向将军请罪的。”刘德福忙放下茶盏,一脸羞愧的表情。 “将军您也知道,我刘家只是一个普通人家,根本无法和屠家杨家那些人抗衡。所以在前不久的罐头风波中,草民做出了对不起将军的事,每每想来羞愧万分,所以特意来向将军请罪!” “刘兄何罪之有?”任思齐笑着摆手道:“刘兄是商人,只是在商言商,才不愿我提高罐头的售价而已,并没有得罪我。” 听了任思齐的话,刘德福神色一黯,知道任思齐嘴里虽然说没有怪罪自己,可是往日的交情再也没有了。 “我知道刘兄你的来意,这样吧,刘兄你可以继续为我采购生丝,我以高于市价的一成收购。至于罐头生意,现在各地已经有了新的经销商,我无法再把这生意交给你。” 虽然不爽刘德福以前的作为,可好歹还算有一些交情,既然他肯认罪,任思齐也不为己甚,答应了继续合作。不过再想有以前那么好的条件可是没有了。第一次合作时,刘德福是以生丝入股,得到了海贸利润的三成,现在则只能以稍高的价格把生丝卖给任思齐。 可谁让他以前站错了队,人都要为自己以前的行为买单的! 好在任思齐是个念旧的人,想了下,便又把岱山采购的生意交给了刘德福。现在岱山人口众多,岱山产出有限,需要的物质都需要从外面购买。 得到物质采购这个生意,让刘德福喜出望外,连连对任思齐表示感激,保证会以较低价格向岱山提供各种物质。 岱山岛百姓数万,士兵两万,可是一个不小的市场。 具体的事情,任思齐让刘德福巡检司衙门,物质采购够的事情归商曹主事陈忠负责,以陈忠的精明,定然不会让刘德福占到太大的便宜。 ...... 十一月五日,去日本贸易的船队终于返回了岱山岛。 得到报告,任思齐亲自到码头迎接。 站在海岸上,就看到一艘艘帆船从远处大海行来。桅杆如林、船帆似云,上百艘海船驶入了高亭港。 茅十八乘坐一艘小船上了码头,兴高采烈的向任思齐走来。 “十八哥!”任思齐满脸微笑着快步迎了上去。 “秀才!”茅十八同样激动的叫着。 两个人紧紧的抱在一起! 宋立本微笑的跟在茅十八的身后,看着这一幕内心暗自惊骇。他其实不大看得起茅十八,除了一身的武艺他认为茅十八其他方面不值一提。 此次海贸,宋立本认为几乎所有的事情都是自己做的,谈判贸易,核算等等。茅十八并没有发挥出多少作用来。 可是偏偏茅十八是舰队的统领,而自己只能屈居他之下。现在看到任思齐对茅十八亲热的样子,宋立本暗自叹口气,知道茅十八才是任思齐最信任的人! “宋司长辛苦了!”松开茅十八,任思齐微笑着对宋立本道。 “司长?”宋立本就是一愣。 “你还不知道。我成立了幕府,幕府之下设立参谋、后勤、装备、镇抚四司,而你将是镇抚司的司长。”任思齐微笑道。 镇抚司的司长,那意味着整个岱山军的奖惩都将由自己负责,这可是一个非常重要的职位啊。 宋立本被这个馅饼一下子砸晕了,刚刚对茅十八的嫉妒不翼而飞。 “谢将军,谢将军。”宋立本嘴唇哆嗦着,激动的说不出话来。 曾经的他只是一个游方算命的术士,后来成为了海盗,他何曾想过自己竟然能做到一军镇抚的高官!(未完待续。) 第三百一十二章 崇祯十七年冬天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到了崇祯十七年年末。 这个冬天是岱山岛实力快速扩充之时,从山东迁移而来的数万百姓彻底的适应了岱山的生活。 岱山不比北方,地处海岛,气候要比山东温暖湿润的多。所有迁移来的百姓这几个月来都建好了自己的房屋,开垦出大量的耕地,就等着春天到来时播种。 从倭国回来的船队带回了三百余万两银子,这是一笔非常巨大的数目,任思齐手中的资金一下子充足了起来。 无数的船队被派了出去,前往江浙各地采购物质。粮食油盐,针头线脑,布匹木炭,盔甲武器,现在的岱山岛什么都缺。这种疯狂采购直接导致了江浙一带的物价飞涨,大米从三两银子一石狂涨到五两银子。 虽然从倭国回来时,采购了数十万斤的铜铁,岱山岛上的武器作坊在梁九带领下正加班加点的打造武器,可毕竟岱山工坊的匠人只有数十个,产能太差。生产出的武器根本供应不上两万多大军。 除了火枪大炮有岱山的火器作坊制作以外,其他的军需武器统统外出采购。 这个冬天,杭州的各种工坊比往常忙碌了许多,来自岱山的庞大订单让很多工坊主乐的合不拢嘴。 两万五千套鸳鸯战袄,一万五千条长枪以及同等数量的盾牌,大量的火器如万人敌、一窝蜂、集束火箭、神火飞鸦,光武器的订单就花了任思齐一百万两银子。 杭州的匠户们卯足了劲,为岱山军加班加点的生产。每日里都有帆船往来于岱山和大陆之间,运回大量的武器物质。 岱山军的装备日趋完善,每个士兵都发下一套崭新的鸳鸯战袄以及相应的兜鍪。长枪盾牌火枪弓弩,整个岱山军装备精良,不输于任何一支大明的军队。 其实,若只从士兵的装备来说,现在的岱山军可以说是整个大明装备最精良的军队了。因为明末明军的腐败已经病入膏肓,绝大多数的明军穿的比叫花子好不哪去,绝大多数士兵一生也就发一件鸳鸯战袄,缝缝补补穿了十多年,破烂的早就看不清原来的模样。 至于武器,除了主将的亲兵装备精良一些以外,其他的明军能有一条生锈的长枪已经不错了,很多士兵生活无着,会把自己的武器卖掉换点银子度日,然后随便找条木棍就上了战场...... 所以说经过了大肆的采购,岱山军的装备在整个大明军中可谓首屈一指。 这几个月,岱山岛上的火器作坊由于拥有了机床,能日产枪管十五只,几个月来生产了两千多条火枪。用机床钻制的枪管极为精良,岱山制作的火枪远胜杭州的匠户打造的,出现炸膛的概率很小,所以军中的火枪基本都是岱山的作坊生产。 几个月来,火炮作坊不停的在造炮,不过由于普通的海船无法安装红衣大炮,因为承受不了火炮的后坐力。任思齐便下令减小火炮口径,研制出小口径的火铳安装在各主力帆船上。 现在已经是崇祯十七年冬天,离清兵南下的日子已经不远,用不了多久,岱山军就将会和清兵作战。虽然岱山军水军实力强大,可是拥有的大部分是适合在海中行驶的尖底海船,动力基本上靠风帆,无法在内河行驶。 江南地带河网密布,以岱山现在的帆船根本无法在内河行驶。鉴于此,任思齐和茅十八等水军将领商议,派人去沿海各地的造船作坊,购买适合内河行驶的平底战船。可是造船不比其他,速度很慢,一个冬天下来,也就购买了五十多条平底浆帆两用战船。 五十条船看似不少,可每条也就装载士兵三四十人,加起来也就两千多水兵。 没办法,任思齐只能派梁九负责,对手下船只进行改造,无比改造出适合在内河行驶的战船来。 整个冬天就在这种繁忙的正军备战中过去了,转眼间就到了腊月。 有消息忽然从北方传来,占领了北京的满人抛去了和南京朝廷和谈的面孔,悍然出兵伐明。 满清摄政王多尔衮派遣豫亲王定国大将军多铎统领满汉大军出兵伐明。十月多铎率领孔有德耿仲明等人出了北京向南进发,还未等到达江苏境内,忽闻大顺军二万余人东渡黄河,连下济源,孟县等地,并围攻河南怀庆府城沁阳。 多尔衮便下令多铎改向先攻打顺军。多铎统领大军于十二月出击潼关,顺军接连失败,大将刘宗敏、刘芳亮接连败于满军之手。虽然顺军防守潼关占据着地势之利,奈何满军运送了大量的红衣大炮攻城。 在满军的火炮轰击下,潼关摇摇欲坠。而此时满清北路军军在满清英亲王阿济格的带领下从山西保德州渡过黄河,进入陕北,围攻榆林。 在两路满清兵的夹击之下,陕西的陷落已成定局。李自成决定放弃陕西,经蓝田、商州进入河南,向襄阳一代转移,那里还有襄阳四府十余万大军。 明弘光元年,清顺治二年,正月十八日。满清军占领了西安。 二月,多尔衮下令阿济格率军追击顺军,多铎则率领本部大军出潼关,经归德(今商丘)伐明。 满清的出兵打破了南明朝廷最后一丝议和的幻想。大学士兵部尚书史可法匆忙北上,部署淮河防线。并派兴平伯高杰率本部出兵河南,试图北伐。 高杰是流贼出身,以拥立之功被封为兴平伯,成为了江北四镇军阀之一。其为人贪婪残暴,但是就勇气而言却远胜其他军阀如刘泽清刘良佐之辈。其本人又很敬慕史可法。 得到史可法的命令后,高杰即率领本部军队向北,于元月抵达归德。此时驻扎在睢州的明河南总兵许定国已经决定降清,邀请高杰到睢州来,于宴席间埋下伏兵,杀掉了高杰,然后率军度过黄河。 高杰一死,北伐的最后一丝希望破灭,史可法只能仓皇间逃回扬州。 满清大军即将南下,南京朝廷一片慌乱,紧急下旨,调集各地军队到南京勤王。(未完待续。) 第三百一十三章 宁波总兵 弘光元年三月十日,岱山岛 军政首脑聚集一堂,商议各项事宜。 虽然幕府以及巡检司各种机构日趋完善,各种事情也都有专人负责。可涉及到各种大事,仍需要众人聚集商议。 “春耕现在正进行中,岱山岛上春稻已经播种了一半。今年岛上一般的耕田种水稻,另一半会种小麦。其他岛屿上的春种也在进行中,金塘岛开垦了两万八千亩耕地,因水库冬天刚修,蓄水量很少,无法种植水稻,只能播种小麦。” 户曹主事沙福对任思齐汇报起春种之事,事关粮食大计,不能不重视。 岱山岛及附属各岛开垦了总数达六万亩的耕地,虽然海岛土地贫瘠,可有鸟粪在,粮食产量不比内地耕地差。去年的耕地亩产达一石半,已经和大陆上的粮食产量差不多。 六万亩耕田,夏秋两季,差不多能产十五万石粮食。岱山各岛移民加上原有的岛民十多万,士兵两万五千,这些粮食虽然不够一年吃的,可也极大的减轻了岱山粮食的压力。 沙福回报过后,巡检司其他主事也都就自己负责的工作汇报了一遍。 “诸位,仗诸位的努力,岱山的形势日渐好转。” 任思齐环视一周,缓缓道。 “近期诸事繁杂,春耕是其一。另外又到了去吕宋海贸的时间。海贸利润是我岱山的最大依仗,不容小觑。陈主事,货物准备的怎么样了?”任思齐问陈忠道。 “回大人,各相货物已经准备妥当。不过由于宁波士绅和咱们的矛盾,咱们只能通过岑港收购生丝,数量只有五百担。不过其他的货物倒是不少,其中瓷器收购了一万件,茶叶也有五十担,丝绸一千匹,全部货物能装满两条海船!” 因为抢夺士绅们的海船,岱山和宁波的士绅们结成了死仇,虽然拿兵强势大的岱山军没办法,可士绅们私下里对岱山百般抵制,直接导致海贸货物的不足,一个冬天收购的货物刚够两条海船。 “这次海贸就由司马兄去吧!”任思齐对司马南道。 “是,将军!”司马南闻言大喜,让他独挡一面,意味着任思齐对他彻底信任。 茅十八闻言脸色沉了下来,可是也没有多说什么。 “各营要加大训练力度,尽快磨合。司马南去吕宋,他属下的水军暂归十八哥负责。十八哥你和奥利尔商量一下,加紧对水兵们进行内河作战训练。” “要打仗吗?”茅十八闻言就是一愣。 “是啊!”任思齐点点头,“北方的局势越来越乱,清兵已经占了归德,即将攻向淮河。大战即将爆发,咱们岱山军虽然独处海外,可是又岂能置身事外。估计很快朝廷就会下命令,调咱们去南京!” “好,练了这么久的兵,终于有用武之地了!”晋玉飞惊喜道。 “早就盼着出兵的日子了,杀光****的满人,为死去的兄弟报仇。”任兴凡狠狠道。 青州一战,一千岱山步兵生还的只有不到二百人,多少同胞死于满人之手,这让生还者怎能不恨! “这次出兵,肯定会和满人干仗,肯定有报仇的机会。”任思齐笑道。 任思齐预料的很准,五天后,就有朝廷的使者上了岱山岛。 一名太监在十几个锦衣卫的保护下乘着一条帆船进入了高亭港。 得到消息后,任思齐率领所有官员在高亭港码头迎接,把使者迎入高亭镇城中。 “奉天承运,皇帝敕曰,积善之家,必有余庆。未有躬自累善,而其后不振者也。朕岂吝于褒贶哉。 海防游击任思齐,忠心为国骁勇善战,特封为宁波总兵。 着任思齐率领所部火速北上,抵京都听用。 ...... ” “任将军,圣上对你可是赞赏有加,从小小的游击将军一跃成为总兵官,圣上对你的恩情可谓天高地厚。你可要忠心为国,不负圣恩啊!” 太监合拢了圣旨,递给任思齐,笑眯眯道。 “皇上对臣天高地厚,臣粉身碎骨也难报圣恩!”任思齐做出一副感激涕零的样子道。 说着一挥手,熊二捧着一个盖着红布的木盘走到太监身前。 掀起布角一看,满眼都是黄灿灿的光芒,太监的两只眼睛立刻笑眯成缝。 “还为请教公公大名?” “咱家姓卢名芳,在司礼监供职。”卢太监笑眯眯道。 “北方情势危机,还请任将军火速出兵!” 从卢太监的嘴里,任思齐知道清兵已经占领了归德,正在向淮安进军,防守淮河的明军纷纷投降,估计很快清兵就会兵临扬州城下。 情势已经如此危险了啊,怪不得朝廷如此大方,竟然把自己提到总兵的高位。 宁波总兵!这个好,有了这道圣旨,自己就可以名正言顺的进入宁波,浙东将是自己的天下! 卢太监并未离去,而是以监军的名义留在了岱山,好督促任思齐尽快出兵。 接到圣旨后,任思齐立刻发下将领,令各部火速到岱山集合。 接到军令后,驻扎在金塘岛,大屿山,大小长涂岛的步兵营纷纷乘船回到了岱山。三支分舰队的水军也都聚集在高亭港。 清兵强大,此次出兵必须用全力。 和李彦直商议后,任思齐决定带所有步兵以及一万的水军出征。 因为大的海船在内河行驶不便,大多数三桅帆船都留在岱山。仅仅带了“公主号”“飞鱼号”等十艘安装了大炮的大船,其他的船只多是平底沙船,以及改装过后适合内河行驶的战船,多是桨帆两用战船。 经过商议,命令奥利尔舰队留守高亭,负责防守岱山。奥利尔属下拥有五千水兵,上百艘帆船,其中一半都是三桅帆船,王之仁的定海军已经被打残,在这片海域基本上没有对手。 岱山的民政由沙福负责,军政则由奥利尔负责。这两个都是跟随任思齐已久的老人,把岱山交给他们任思齐很放心。 三月十七日,两万岱山军队乘坐三百多条船只,从高亭港出发,船帆张起,乘风破浪,向着北方而去。(未完待续。) 第三百一十四章 拜会沈廷扬 船队浩浩荡荡,自岱山出发,向北而行。 虽然现在刮得依然是偏北风,并不顺风。不过船行八面风,走之字型路线依然能逆风行驶。 “公主号”船头,任思齐站在高昂的船艏,碧海蓝天,猎猎海风,回首望去,数百艘排着长长的队列迤逦在海面之上,豪情不禁勃然而发。 从刚穿越时一阶死囚,到如今高举宁波总兵之位。治下十多万百姓,手掌两万大军,回首往事,恍然如梦。 乱世已然到来,接下来的近二十年内,南方将处于动乱之中。清兵与南明残余势力将在广袤的长江以南各省反复拉锯,郑成功、李定国,各路英雄纷纷登场,写下了可歌可泣的英雄史歌。虽然他们到最后都以失败收场,神州大地沦为异族统治。可他们的事迹却流传千古。 自己既然生逢乱世,自然不甘寂寞,岂能让他们专美于前? 就在任思齐心情激荡之时,一阵脚步声在甲板上响起,回头看去,却是太监卢芳来到面前。 “任将军好雅致啊!”卢芳笑眯眯的站在任思齐旁边。 “呵呵,”任思齐笑了一下,“卢公公,在船上还习惯吗?” 对于这个朝廷派在自己军中的“监军”,任思齐自然不放在眼里,整个军中全是自己的人,区区一个死太监能有何用? 可既然他是朝廷的人,任思齐自然不愿随便得罪,在面子上对卢太监还是非常的尊重。 好在卢芳也比较懂事,并没有对军务指手画脚,两人合作的还算愉快。 “咱家是个苦命人,这些年来常年奔波,没有什么习惯不习惯的。况且将军这条旗舰又大又稳,咱家习惯的很呢。”卢芳笑眯眯道。 “公公是皇上身边的人,怎么会是苦命的人?”任思齐摇头道。 “将军也知道皇上登基不满一年,在登基前过得可是颠沛流离的生活,这些年跟在皇上身边,咱家把所有的苦都吃过了。” 卢芳絮絮叨叨的在任思齐说着他这些年的经历,弘光皇帝朱由崧是老福王朱常洵的世子,崇祯十四年李自成攻破洛阳,老福王朱常洵被杀,朱由崧侥幸逃了出去。 卢芳是朱由崧身边跟随的唯一太监,随着朱由崧在江湖上流浪了两年,直到崇祯十六年,崇祯帝才下召让朱由崧袭了福王的爵位。 可是河南之地顺军施虐,朱由崧根本不敢回洛阳就藩,于是就在淮安盘桓不走。 没有了藩地,也就没有大部分收入,只能靠着朝廷的那点俸禄,这几年朱由崧过得很苦。作为朱由崧的身边人,卢芳的日子过得也不怎么样。 直到去年,福王登基,卢芳才飞到枝头做凤凰,一下子抖了起来。 也许是经历过苦难,卢芳并没有像其他太监那样贪婪,那样不可一世,反而温和有加、谦逊有礼,让任思齐啧啧称奇。 二人竟然谈的十分投缘。 两日后,船队过了松江海岸,到了长江口,逆流而上,船速一下子降了下来。 船队进了长江口没有多远,江道陡然变窄,却是崇明岛把长江下游入海口一分为二。 滚滚江水奔流不息,江水携带着大量的泥沙到入海口时速度变缓,泥沙便沉积了下来,形成了一个大岛。 就面积来说,明朝时的崇明岛已经很大,东西长有二百里,南北宽四十里,面积足有岱山岛的十来倍。 这么大面积的岛屿,上面自然居住着很多百姓。崇明岛上,最著名的人物当属沈廷扬。 沈廷扬是崇明人,历任崇祯朝内阁中书舍人,户部郎中。曾经提议恢复海运,从海路为辽东提供漕粮,深得崇祯帝的看重。听说其手下掌握着数百条漕船,手掌漕兵数千。 “沈廷扬啊,他已经辞官了!”卢芳道。 “为何?”任思齐就是一愣。 “就是去年的事,圣上登基不久,不是听说吴三桂借鞑剿匪吗,朝廷下令收集粮草,派沈廷扬率领三百漕船、两万士兵,从运河向北,为吴三桂运送粮草及援兵。 谁知船到徐州,却被原山东总兵刘泽清截住,抢走了所有的粮船,截留了两万士兵。 谁知道那平西伯吴三桂根本不是借兵剿匪,而是投降了满清,幸亏粮食没有运送到北京。” 卢芳絮絮叨叨的说着。 “可是经过此事,沈廷扬受到了刺激,竟然辞官不做了,听说他就回到了老家崇明。” 听了卢芳的话,任思齐不禁愕然。这大明奇葩的事情实在太多...... 吴三桂分明是投降了满清,南明朝廷竟然还一厢情愿的认为他是借兵为崇祯报仇,还巴巴的派人为他运送粮草援兵。 而刘泽清身为明朝军官,竟敢悍然拦截朝廷的船队,截留朝廷的军队,其行迹几乎相当于谋反,可南明朝廷对他竟然全无办法。 不过沈廷扬能想出海运代替河运的办法,倒是一个干吏,任思齐决定去岛上拜会一番。 吩咐船队暂缓行驶,在嘉定靠岸,任思齐自己则不顾卢芳的反对吗,乘着一条小船向崇明岛驶去。 偌大的船队在附近海面行驶,早就引起崇明百姓的注意,看到船队上打着的大明的战旗,崇明的百姓才安定了下来。 任思齐乘坐小船从附近海面驶过时,便遇到了几条崇明的渔船,见到官兵的船只并不惊慌。 船只在崇明岛靠了岸,便有官府中人过来盘问,问听是来拜访沈廷扬,便有人前来引路,带着任思齐等人向着崇明县城而去。 崇明岛在两年前曾遭到海盗顾荣的攻击袭劫,顾荣退后,重新加固了崇明县城。 崇明县城高两丈五尺,开有两座城门,城外并没有护城河。崇明岛上有百姓两万多,县城内百姓数千。 而沈廷扬的家就在崇明县城中,当过五品郎中高官的沈廷扬,在整个崇明岛可谓家喻户晓。当得知任思齐等人是来拜会沈廷扬,引路的县衙差役非常的客气,直接把任思齐等人引到了沈府门前。(未完待续。) 第三百一十五章 沈廷扬(下) 得知宁波总兵来访,沈廷扬就是一愣。他和什么宁波总兵并未来往啊?况且身为文官,沈廷扬对武将极为厌恶。在他看来大明的武将都是些寡廉鲜耻之辈,前有吴三桂引贼入关,后有刘泽清横行霸道。 而朝廷现在对这些军阀听之任之,姑息养奸,长此以往大明危矣。 当自己统帅的三百多艘漕船被刘泽清拦截,自己辛苦招募数万家乡子弟也都被刘泽清强行留下,而朝廷对刘泽清的这种行为竟然听之任之,这让沈廷扬心灰意冷,索性辞官回乡。 对什么宁波总兵的来访,沈廷扬下意识的就想拒之门外,可是既然人家来到了家门前,不见的话有些失礼。沈廷扬想了一下,才让家仆把任思齐引入府中。 “末将见过沈大人!”任思齐对沈廷扬躬身行礼。 沈廷扬神情淡然,并未还礼,只是摆摆手示意任思齐免礼。 看他这副倨傲的模样,跟在任思齐身后的熊二大怒,就要上前呵斥,被任思齐挥手喝止。 文贵武贱是大明的传统,哪怕任思齐贵为总兵,地位也没有五品郎中的文官高。可是现在已经是乱世了啊,有兵才是草头王,这沈廷扬竟然如此迂腐,看不清形势,难怪会被刘泽清吃干抹尽! “咱们素不相识,不知任将军为何来到鄙宅?”等家人上过茶水,沈廷扬淡淡问道。 “久慕沈大人大名,末将行经崇明,特意前来拜访。”任思齐笑呵呵的说着恭维的话语。 然而沈廷扬只是嗯了一声,神情淡淡的并未搭腔。 “不知沈大人对东平伯刘泽清刘将军怎么看?”见沈廷扬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任思齐突然问道。 见任思齐突然提起刘泽清,沈廷扬勃然大怒,两条眉毛竖了起来,怒视着任思齐。 “竖子是来嘲笑老夫的吗?” “沈大人息怒,”任思齐笑呵呵,“末将岂敢嘲笑大人。只是末将奉朝廷旨意,前往南京低于满清的攻击。然而南京以北,尚有刘泽清等四镇数十万大军,若是他们肯忠心为国,自然不会让满人轻易到达长江边,那时末将也就会轻松许多。闻听沈大人您和刘泽清打过交道,所以才来拜访,想听一下大人您对江北四镇军阀的看法。” 听了任思齐的解释,沈廷扬脸上的怒火消除了下去。 “刘泽清,鼠辈尔,对内嚣张跋扈,对外则胆小如鼠。面对流贼屡战屡败,从未听闻他打过一场胜仗。崇祯末,流贼攻打京师,先帝下召让刘泽清领兵勤王,刘泽清惧敌如鼠,竟然按兵不动。 顺军挺进山东,身为山东总兵的刘泽清不打一仗,即放弃山东,逃到了淮安。 若是清兵南下,刘泽清定然不敢抵抗,多半会叛国投敌!” 仔细思考了一下,沈廷扬断然道。 听了沈廷扬的分析,任思齐暗自点头。事情的发展就如沈廷扬所说,当清兵南下之时,江北四镇除了黄得功以外,其他三镇都一仗未打,直接投降了满清。 如刘泽清刘良佐等人,世受大明国恩,统领数十万大军,身居伯侯之位,竟然一枪不发的叛国投敌。此等人物真是人间的败类人渣! “如沈大人所说,江北四镇不足为拒,根本抵挡不住清兵。如此朝廷危矣!”任思齐叹道。 沈廷扬的脸上同样露出黯然失色。 “值此社稷动荡之际,大人您应该出来为朝廷效力,岂能安居城中?”任思齐正色道。 听了任思齐的劝诫,沈廷扬不禁哑然失笑,黄口孺子竟然教训起老夫来了! “刘泽清如果降清,将会使满清实力大增。本来满人地处北方,不习水性。 可刘泽清部有大人您以前招募的数万水兵,数百船只。如此长江天险将不独为朝廷所有,清兵完全可以依靠降兵渡过长江,攻打南京。” 听了任思齐的话,沈廷扬的冷汗淅淅沥沥的从额头冒下。被刘泽清夺军之后,他只是满怀愤怒,从没想到如此严重的后果。 是啊,本来满清不习水战,根本就无法和明军在长江上争衡,依靠长江天险,如此朝廷能和前宋一样偏安江南。 可若是刘泽清等部降清,他们部下有大量的水军、大量的船只,清兵完全可以依靠降兵渡过长江。如此大明危矣! 可偏偏刘泽清部的水兵是自己以前招募而来的,刘泽清部的船只也是自己以前由漕船改造而成的战船。如此自己岂不是成为了大明的罪人! “任将军你属下有数百战船,一定能把清兵阻挡在长江之上吧!” 沈廷扬放下了心中的成见,一把拉住任思齐的手,殷切的看着任思齐的眼睛! “我手下兵微将寡,恐怕难以当此重任。”任思齐叹息道,他只是岱山的小势力,手下并不过两万,船不过三百,如何能够抵挡凶悍的满清大兵! “可身为朝廷将领,虽然敌军势大,思齐也会奋力搏杀,为朝廷死而后已!”任思齐慷慨激昂的道。 “将军真乃忠肝义胆!”沈廷扬赞叹道。 “刘泽清部的水军既然是沈大人的部下,大人能否跟随思齐一起赶赴战场,将来若是和刘贼作战,大人振臂一呼,肯定会有以前的部下弃暗投明。” 任思齐道,这才是他来拜访沈廷扬的目的。 沈廷扬以前招募的士兵,多是崇明及附近的百姓,沈廷扬在他们心中的威望很高。若是有一天和他们对上,沈廷扬振臂一呼,说不定真的会有很多人重回沈廷扬麾下。 “好!我这就随将军前去!”听了任思齐的话,沈廷扬毅然道。 在另一个时空,在南京朝廷被满清摧毁之后,沈廷扬就在家乡崇明起兵抗清,失败后逃到舟山,被鲁王任命为兵部侍郎,总督浙江水师,后来兵败被清兵俘杀。 现在任思齐相邀,沈廷扬收拾了收拾,毅然跟随任思齐上了战船。 沈廷扬几年来一直负责漕运之事,对内河水道行船极为熟悉,有他的加入,对岱山军意义重大。(未完待续。) 第三百一十六章 镇江 岱山军船队继续朔江而上,过了崇明之后,江道逐渐变窄。从入海口数十里浩浩荡荡的江面宽度逐渐减少,到达江阴时,宽度仅有不到三里。 任思齐站着“公主号”船头,向南岸望去,隐约之处能看到江阴城墙。 在原来的历史上,再过不久,江阴,这座小小的县城,为了抵制满清剃发异服,为了保留汉家苗裔,毅然举兵反清。 几十万朝廷军队一枪不发纷纷投降的大潮之下,江阴县数万百姓举起了反清的大旗,在典史阎应元的带领下,和二十多万清兵殊死搏斗。坚守江阴城八十一日,城破之时无一人投降。 当清兵南下之时,多少文官武将向满人屈膝投降,而阎应元以区区典史,不入流的微官,却毅然举起抗清大旗,被俘后宁死不降慷慨就义,那些世受大明国恩的高官显达宁不惭呼! 这一刻,任思齐真想下令船队靠岸,亲自前去拜会阎应元。不过此时的阎应元还只是一个微末小官,恐怕他自己也没想到日后会有那样的壮举吧! 船队继续前行,不一日船到镇江,任思齐下令在长江南岸停下,扎下水营。 “还未到南京呢,任将军你为何下令停船?”太监卢芳愕然问道。 “愚蠢!”任思齐还未说话,沈廷扬哼了一声,呵斥道。 “满清兵若攻江南,肯定会经扬州南下,停在镇江才能阻止清兵渡江,去南京干甚?” 对卢芳,沈廷扬一直没有好脸色,在他看来,宦官和武夫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不过卢芳的脾气到好得很,被叱骂后倒是没有恼怒,想了一会儿后竟然认同了任思齐的命令。 “咱家这就回南京缴旨,顺便把将军您的意思报告朝廷。”卢芳说着就要下船。 “卢公公莫急,”任思齐慌忙拉住了他。 “卢公公您也知道,大军一发,每日损耗甚多,我军携带的粮食已经所剩不多,还请卢公公回去禀报朝廷,为我军调拨粮饷!”说着让人递上一盘银子,足有一千两之多。 “这是咱家的本分,将军您不必客气。”卢芳推辞了一番,收了下来,转身下了船。 卢芳下船之后,任思齐立即下令,在南岸的江边扎下水营。 岱山军训练已久,对于扎营之事已经非常熟练,在参谋司司长李彦直的指挥下,全军将士一起动手,一个多时辰的功夫就扎好了营地。 因为公主号等十艘三桅帆船是尖底海船,吃水很深,被放在靠着江心的外围,以它们为骨干,扎下了一座坚固的营盘。 水营内部留足行船的通道,大船在外,小船在内。整个营地桅杆如林,旗幡招展,气度森严。传令的小船在营地里穿梭自如,各部将士令行禁止,显示出一番强军之态,看的一旁的沈廷扬啧啧称奇。 一开始,沈廷扬对任思齐是很瞧不上的,因为任思齐年轻的实在有些过分。 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经历过什么阵仗?有什么资格统领一支军队,朝廷怎么能把希望寄托在这样人身上? 可是这几日的接触,沈廷扬对任思齐以及岱山军的印象大为改观。 岱山军的气象和沈廷扬所见过的大明军队截然不同。不像其他明军士兵那半死不活麻木的样子,他所见到的每个岱山军士兵都是那么的生气勃勃,神采飞扬! 虽然他还不知道这支军队的战斗力到底怎么样,可从军队的装备上,沈廷扬知道战斗力应该不差。 就拿这艘大船“公主号”来说,船只的巨大自然不用说,沈廷扬曾经主持过大明的漕运,也见过不少的大船。 可是这艘船第二层甲板上那二十四门红衣大炮,看的沈廷扬胆战心惊。红衣大炮在大明也不少,可是都是安放在城头,用于守城啊,什么时候竟能装到船上了?难道这姓任的小子不怕开炮时船震散了架吗? 除了公主号以外,其他的船上火炮也不少,当然因为船只结构的原因,普通的大明船只上无法安装红衣大炮,但是却安装了许多的大火铳。据沈廷扬了解,整支舰队上,大小火铳就有五百门之多! 这还不算岱山士兵手中的火枪,据和任思齐聊天时得知,整个岱山军中有火枪兵三千。这倒也没什么让人奇怪的,因为明军中使用火器已经非常普遍,就拿江南的明军来说,军中也都装备着大量的火器。 可是火器和火器也是不同的。起码在沈廷扬的眼里,岱山军的火枪兵和其他明军火枪手就不一样。 火枪的形状倒是没什么太大差别,可是岱山军的火枪手却对手中的火枪极为爱惜。 沈廷扬注意到,每个火枪手腰间都有一块棉布,闲下来的时候,他们会把火枪抱在怀里,细细的擦拭火枪,不管是枪外还是枪膛,都擦拭的干干净净。 看着他们那专注的神情,侍候自己的火枪比侍候他们的娘老子还细心。 这样一支军队,让沈廷扬感觉心惊之余,又非常的振奋。有这样一支军队在,也许朝廷还有希望! 在大军扎营之时,早有人把消息报告给了镇江。一支大军驻扎在镇江江边,镇江官府不可能不闻不问。 镇江知府亲自带人来到了江边,询问岱山军的来意。 镇江知府李韬,河南中牟人士。天启年间三甲进士出身,二十年来从七品知县升到了五品知府。 当得知一支船队来到镇江,李知府就是一惊。当然不是害怕来的是敌人,现在整个江南还是大明的天下,根本不可能有军队无声无息的来到镇江。 让李知府心惊的是,有军队过来,就意味着麻烦。 明末的军队可以说是军纪最差的军队了,烧杀抢掠、**妇女,这样的事情他们没少干。就在几个月前,一江之隔,江北军阀高杰羡慕扬州的繁华,带着军队来到扬州,扬州的官府当然不愿让他入城,于是高杰便在城外烧杀抢掠。 后来内阁大学士史可法亲自前去安抚,高杰才答应不进扬州城。 现在一支军队来到了镇江,李知府怎么能不心惊!(未完待续。) 第三百一十七章 清兵南来 面对镇江知府,任思齐很客气,告诉他自己是奉旨而来,布置长江防线。 可是圣旨上是要求任思齐率军前往南京,要不然李知府也不可能不知道有一支军队会在镇江停留。于是任思齐又向他解释了停在镇江的原因。 李知府半信半疑,直到在营中的沈廷扬对他解释一番,他才理解了任思齐的做法,却也为任思齐的胆大妄为而震惊。圣旨上是让他到南京,他却停在镇江,这不是抗旨不尊吗? 可是想想江北的各军阀,李知府倒也理解了任思齐这种不算太过分的做法。现在的朝廷,对武将的掌控已经到了最低点。 和沈廷扬寒暄了一会儿,邀请沈廷扬去镇江做客被拒绝后,李知府便回了镇江。在临走之时,他要求任思齐控制军队不可骚扰百姓,得到任思齐承诺后,便放心的去了。 下午时分,便有一队百姓在镇江府差役的带领下来到了江边,为岱山军送上了犒军之物,牛羊米酒应有尽有,任思齐爽快的收了下来。 接下来的几天,镇江知府天天处于胆战心惊之中,生怕岱山军在镇江惹出事来。 让他欣慰的是,岱山军军纪还算严明,没有士兵私自上岸乱逛。正当李知府就要放下心来时,却忽然有人来报,说岱山军士兵在江上肆意拦截船只,把镇江附近江边的船只都抢夺了去,这让李知府大吃一惊!派人去质问之时,却被告知这是军事,地方政府无权过问! 任思齐这几日在镇江并非无所事事,而是广派细作,打探江北形势。而他自己则和李彦直、沈廷扬日夜商讨。 早在几个月前,敌情司刚成立之时,安东尼便往各地派出了许多的细作。杭州宁波派的最多,南京以及江北扬州等地也派了一些。当然因为敌情司成立时间有限,还并未成立一个完善的情报网。 就在岱山军刚到镇江的第二天,便有细作自扬州而来,向任思齐报告了探听到的消息。 原来就在几日前,清兵已经到达了泗州。多铎二月兵出潼关,三月五日就到达归德(今商丘),商丘明军不战而降。 然后多铎大军自归德南下,经颍州、太和直达泗州。颍州太和明军均步战而降,三月二十五日,清兵即抵达泗州,距离扬州已经不远。 眼看清兵抵达,驻守泗州的刘泽清部不敢抵抗,竟仓皇逃亡淮安,把扬州的大门拱手让给了满清。 得到清兵抵达泗州直逼扬州的消息,任思齐立即召集李彦直宋立本沈廷扬等人议事。 “扬州危矣,史阁部危矣!”听到清兵到达泗州的消息,沈廷扬大惊,“咱们应该立刻赶赴扬州,协助史阁部守城!” “史大人手下有数十万大军,怎么用得到咱们?”宋立本不以为然道。 内阁大学士兵部尚书史可法眼下正在扬州,他手下有刘良佐刘泽清等部官兵,高杰虽然死在睢州,可他部下的官兵还在,加上刘肇基、张天禄、张天福各总兵,史可法名义上统领的大军足有近三十万人。 而清兵有多少?多铎率领的满汉大军加上一路投降的绿营兵加起来恐怕也不会超过十万。明军的兵力是清兵的数倍,又占据着地利,这样还受不住扬州吗? 面对宋立本的疑问,沈廷扬无言以对,是啊,扬州史可法手下的兵力如此强壮,还担心什么呢?可是他还是隐隐感觉,局势已经十分危急。 “将军,咱们得到的圣旨是协防长江,没有得到朝廷的旨意,咱们根本不能前往扬州。”李彦直的一句话更是让沈廷扬无话可说。 抬眼望向江北,任思齐长叹口气。他知道,虽然江北的明军时清兵的数倍,可战争从来就不是谁人数多谁就能赢,数十万的明军面对几万清兵竟无人敢抵挡,刘泽清刘良佐等人手握重兵,却在清兵到来时纷纷逃避。 刘泽清奔淮安,刘良佐手握十万大军却根本不理史可法的求援,仓皇难逃,任凭史可法被围在扬州孤城。而原高杰的手下徐州总兵李成栋已经投降了满清,充当了攻打扬州的急先锋。 当史可法带着少数军队被围在扬州时,四周的几十万明军竟然无人肯去救援,任凭扬州被清兵贡献,数十万扬州人死于清兵的屠杀,是为“扬州十日”。 等扬州被攻陷,史可法被杀之后,刘泽清、刘良佐等人便毅然降清...... 而如今,自己还能眼睁睁看着惨剧在眼前发生吗?这一刻,任思齐真的想下令全军北上,协助史可法守城。可很快他就控制住了自己。 对扬州来说,自己这两万军队不算太多,去扬州的话,也许能延缓扬州陷落的时间,可根本于大事无补。 而且自己没有朝廷的命令私自前往扬州,史可法是否会信任自己?这一刻,任思齐非常的犹豫。 “将军,属下以为,咱们现在应该做的是立即下令收集长江上的船只,建立起长江防线。如此,即使清兵攻下扬州,咱们也可以据江而守。”李彦直看出了任思齐的犹豫,低声建议道。 李彦直也是野心勃勃之人,岂能允许岱山军白白消耗着江北。岱山军是水军,拥有很强的水战能力,只要能在长江之上打败清兵,任思齐必然会受到朝廷的重用,如此岱山军的势力将会从岛屿发展到陆上。 任思齐深深的吸了口冷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李彦直说得对,自己现在该做的事不是赶往扬州,而是迅速收集船只,布置长江防线。把所有的船只都收集到长江南岸,即使清兵攻下扬州,也无法越过长江。 而且现在清兵还未到扬州,增援的事情不用那么急,可以留到以后考虑。 在任思齐的命令下,岱山军士兵乘船出发,收集镇江附近所有船只。 明末的江南水运极为发达,南北运河又是在镇江与长江交汇,附近的船只不要太多。 对于普通的渡船客船,岱山军不去管它,凡是所有大船,所有速度快适合作战的船只,统统夺下,连同船上的船夫一起弄到了水营。 几日的功夫,收集到了五百余艘江船。 就在任思齐积极布置长江防线之时,从南京的命令到了镇江,朝廷的命令让任思齐大吃一惊!(未完待续。) 第三百一十八章 风雨飘摇的弘光朝廷 南京,位于皇宫内的内阁值房。 首辅马士英和内阁大学士王铎、蔡奕琛相对无言,处于极度的震惊之中。 在他们面前的案几之上摆放着一份军报,可是三人谁也没有勇气拿起军报仔细阅读。 靠着拥立之功、靠着阴谋把史可法排挤出朝廷,马士英成了南明朝廷的首辅。可是他的才干根本不足以撑起这天下的乱局,他的能力就连朝堂都无法稳定。 自弘光登基,短短的一年内,南明朝廷先后发起了三次大的党争,大悲案、伪太子案,童妃案,朝廷之上一片混乱,大臣们整日争吵不休。东林党人在礼部尚书钱谦益的带领下不断向马士英发起了攻击。 而弘光帝酗酒好色,逐欢追乐,其昏庸程度比大明历代君王都甚,根本不已国事为念。 军国大事都是马士英一言而决,可是朝堂政争马士英无比的熟稔,靠着和司礼监掌印太监卢九德勾结,把东林党等一派反对势力牢牢压制住。 可是对于真正的军国大事,马士英却完全抓了瞎。 此刻看着面前的军报,马士英只觉得眼前发黑,就想一下子昏睡过去。 南宁侯、平贼将军左良玉率领二十万大军离开武昌,顺江而下,要清君侧! 清君侧,清的可不就是自己吗? 这可真是屋漏偏逢连阴雨、破船又遇打头风,满清大军已经自归德南下,即将兵临扬州,左良玉又率令部下二十万大军造反,难道大明要亡了不成? “首辅,你要快拿个主意啊!”大学士王铎在一边连声催促着。 听了王铎的话,马士英苦笑了起来。大明的重兵都在江北,南京城内的都是战斗力低下的杂牌部队,虽然还有好几万人,可是战斗力都差得很,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自己又有什么办法! “调靖南侯黄得功部赶赴芜湖,堵住左良玉大军。给史可法传旨,让他火速派遣军队奔赴芜湖,会同黄得功一起抵挡左良玉!”仔细沉思良久,马士英下令道。 “首辅啊,清兵即将到达扬州,史阁部恐怕没法分兵啊!再说,扬州到芜湖千里之远,恐怕到达芜湖就晚了。要不我亲自带兵去芜湖算了。”王铎毛遂自荐道。 王铎一介文官,哪里有勇气领兵去和强大的左军厮杀,他不过是想借机掌握兵权而已。乱世之中,只有掌握一支军队才能抱住自己的性命。 马士英没想到一向文弱的王铎竟然有如此勇气,心中不禁有些感动。可感到归感动,把南京城内不多的军队再交给王铎是马士英所不愿意的,城中有军队,马士英才能有安全感。 “就不劳觉之兄辛苦了,有靖南侯在,想必能挡住左良玉军。” “可是靖南侯手里才四万多军队,怎可能挡住左军二十多万大军啊!”王铎急道。 “对了,新封的宁波总兵任思齐不是带来两万军队到了镇江吗,让他去芜湖吧,听说任思齐部都是水军,船队溯江而上,速度会比步兵快得多。” “好吧。”见无法得到兵权,王铎悻悻道。 于是马士英下令拟旨,交由司礼监盖印之后,派人火速赶往镇江,调宁波总兵任思齐部往芜湖,抵挡左良玉大军。 用人之际,对于前不久任思齐请调的粮饷,马士英慷慨了许多。下令调集十万石粮食,二十万两纹银,犒赏宁波军。 天下的赋税九成出自江南,丢失了北方也有一个好处,就是减少了许多的负担,现在的南京朝廷粮饷倒是非常的充足。 ...... 接到圣旨之前,任思齐正在紧张训练新征的水兵。这几日在镇江收集了五百余条江船,顺便把船上的船员也接收了过来,足有一万多近两万人。 当然这种强行征集惹得船只的主人们极度不满,纷纷抗议,可是在岱山军士兵的刀兵面前,这种抗议是那么的软弱。 而对于船上的普通船员来说,就更不敢反抗了,不过任思齐也没亏待了他们,大批的银两发放下去,每个人都拿到两三两银子,这让船员们的心安稳了下来。 跟着船的原主人跑船,一年也就挣个几两银子,现在岱山军如此大方,给谁干不是干啊。 就这样,任思齐把近两万船员编入了军队,军队的规模一下子扩大了一倍,达到近四万人。 对于任思齐这种近似明抢的做法,镇江知府李涛亲自前来抗议,抗议岱山军的暴行。可是嘴上的抗议管什么用,就连呆在岱山军中的沈廷扬都站在任思齐一边。 “南田兄,任总兵征集船只并非为一己私利,而是为了抵抗清兵,为了大明啊。至此社稷为难之时,咱们当戮力同心,岂能只考虑一己之私?”沈廷扬劝解道。 “季明兄你说的道理我何尝不知,可那些船主天天在我耳边嚷叫,我不得不来啊。”李知府苦笑道。 部队扩充了一倍,并不意味着战斗力就上去了。新征募的这些船夫根本没有进行过训练,战斗力极差。 这几日任思齐便忙着整编他们,按照岱山军的编制对他们编组,派出岱山军老兵充当骨干,勉勉强强把他们糅合到一起。 好在有李彦直在,他带着参谋司众人全盘负责新兵编制之事,任思齐才轻松了许多。可他也并不是没事可敢,每天里带着茅十八等水军将领在长江江道上巡弋,考察着长江的水文,制订着将来海战的策略。 就在这时,朝廷的使者又来到了镇江。 带着众将从乘船匆匆回到水营,见到朝廷的使者仍是太监卢芳。 左良玉二十多万大军顺江而下,要清君侧。卢芳宣了圣旨时候,众将一阵大哗,任思齐也目瞪口呆。 虽然他脑中有前世的记忆,可是前世那个企业高管并非历史学家,对明朝的历史也一知半解。脑中对南明的记忆只有扬州十日嘉定三屠这样的大事,熟知的历史人物也就是史可法阎应元张煌言郑成功这寥寥数人。 左良玉虽然也有印象,可对他的事迹任思齐脑中根本就没有印象。 北有清兵攻打扬州,西有左良玉二十多万大军东下,原来南明的局势如此之危!怪不得弘光朝廷轻而易举的就覆灭了。 面对如此复杂危险的局势,任思齐顿觉一阵阵无力。就凭自己这几万人能力挽狂澜,挽救汉家河山吗?(未完待续。) 第三百一十九章 兵至芜湖 接到圣旨的第二天,任思齐即带领全军启程,乘船逆江而上,向着芜湖进发。 岱山军走后,镇江的官府士绅总算松了一口气。然而还没等他们来得及庆祝,又一支更加庞大的船队来到镇江,却是福建郑家的船队。 五百余艘大小船只在郑鸿逵的率领下来到了镇江,他们和岱山军一样是得到了朝廷勤王的命令。当然由于福建路途较远,他们来的要比岱山军晚了一些。 郑鸿逵军的军纪要比岱山军差了好多,刚到镇江,郑家的士兵纷纷上了岸,在四下里开始抢掠。若非镇江城门紧闭,他们敢到城里去抢劫。 走了一只猛虎,结果来了一群更加凶狠的恶狼,这一刻镇江知府欲哭无泪。 走后的事情任思齐就不知道了,此刻他督率着船队沿江而上。江岸两边郁郁葱葱,宽阔的江面上却船只寥寥,除了行驶的岱山舰队很少见到其他船只。 不过这点也能理解,上游左良玉军数十万大军正沿江而下,下游岱山军刚在镇江附近拦截过往船只,也难怪江面上船少了。 船队行进到南京附近时,见到的船只多了起来,不过多是隶属于南京军队的战船。 三桅帆船“公主号”排量足有一千吨,用这个时代的说法是一艘五千料的大船。放在海船中已经无比巨大,更别说是在长江之中了。 “公主号”和其他九艘三桅帆船带头,庞大的舰队行驶在长江之上,江南岸的明军战船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南京明军水军的战船倒是不少,可是都是些较小的江船,见了公主号自然害怕。 站在船头,能看到南岸那巍峨的南京城墙。 南京城,这座大明开国定都的都城,从开建到建成足足用了二十多年。周长近百里,共有外郭、府城、皇城、宫城,内外四道城墙。西南有秦淮河为天然护城河,西北更有长江天堑。 钟山水之灵秀,虎踞龙盘于江南。太祖定都之时,号称要建造一座永不陷落的雄城。 事实上南京城也当得起这个称呼,若是有十万士兵守城,任你百万大军进攻,也攻不进城去。 可是城墙总是会从内部打破,再坚固雄伟的城墙都有陷落的一天。终明一朝,南京城并没有表现出它的坚固。前有成祖朱棣靖难,后有清兵下江南,两次南京都被攻陷,而且都是城池从内部被攻破。 直到两百年后,一支起义军以南京为都城,和清朝对峙了十多年,南京城才真正表现出它坚固雄城的面貌! 看着南京城墙,任思齐感慨良多,这么雄伟的城池,若南明朝廷稍有战心的话,又怎么会被清兵轻易占据?若是南明朝廷稍争点气的话,又怎么会让十多万满人轻易夺取了江山? 岱山军舰队在南京稍作停留,主要是接收朝廷拨付下来的粮草补给,然后便继续沿江而上。 由于是逆流行驶,船速不是很快。像“公主号”等海船,唯一的动力就是风帆,不管是顺风逆风,只要有风就能行驶,可是没风的话就抓了瞎,只能停在江中。 好在三四月的天气,风力倒是很足,逆流船速虽慢,用了两天时间也就到了芜湖,与已经到达这里的靖南侯黄得功部汇合。 黄得功的驻地就在庐州,滁州、和州、全椒、来安、含山、江浦、六合、合肥、巢县、无为州十一州县都是在他的治下,辖地和位于长江南岸的芜湖相邻。 可是他的兵马分布在各州,召集起来需要一段时间,而芜湖长江两岸就是他军队的集结地。 船队到达芜湖江面,就见江上舟楫往来不断,长江两岸兵营连绵、旗帜招展。 见到岱山军船队到来,黄得功部一队水军乘船迎了过来。 “可是宁波总兵任将军?”一名黄得功部下的军官,被引到“公主号”甲板上,强忍着对庞大的公主号心中产生的震慑,向任思齐抱拳行礼。 见过礼后,任思齐得知他是黄得功部下水军总兵李顺。 黄得功辖下共有十一州,部下士兵四万余人,共有八名总兵,李顺是负责黄部水军的将领。他能亲自前来迎接,可见黄得功对任思齐部的看重。 在李顺的引领下,任思齐部舰队驻扎在南岸江边,任思齐则乘坐下船来到黄得功大营,亲自拜会靖南侯黄得功。 黄得功四十余岁年纪,身材高大魁梧,满脸的胡须。出身行伍的他十多年来久经沙场,活跃在剿灭农民军的战场之上。剿灭了马光玉、格里眼、闯世王、三鹞子多部农民军,就连大西皇帝张献忠也多次被黄得功打的落荒而逃,可谓是战功赫赫。 崇祯十七年,黄得功又讨伐平定叛将刘超,被封为靖南伯。然后又以拥立之功,被加封为靖南侯。成为了弘光朝江北四镇军阀之一。 若论军队数量,四镇中数黄得功的少,可是战斗力却首屈一指。 面对这样的沙场悍将,任思齐不由得恭恭敬敬,姿态放的很低。 “末将任思齐拜见侯爷。”任思齐双手抱拳,深深的躬下身子。虽然任思齐现在也是总兵,也算爬到了武将的巅峰,可是黄得功可是拥有侯爵之位。 在大明,对爵位控制很严,非军功不得封爵。所以哪怕到了南明乱世,弘光朝新封的爵位也就是江北四镇军阀黄得功刘良佐刘泽清高杰几个人而已。 在大明,爵位分公侯伯三级,可是哪怕最低级的伯爵也是非常难得,所有爵位都是超品,地位比一品大学士还要高。所以在黄得功面前,任思齐这个总兵根本不够看。 “哈哈哈,任将军果然是少年英雄。快快免礼。”看到任思齐年轻的不像话的脸庞,黄得功一愣之后哈哈大笑。 大帐之内,其他的黄部将领也都议论纷纷,面带鄙视的看着任思齐。主要是任思齐也太年轻了。二十岁的年纪,就爬上了总兵的高位,肯定不是靠战场厮杀而来的。这让黄得功部下这些沙场老将们如何服气?(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章 争执 任思齐置身黄得功大帐之中,能感觉到两侧从黄得功部下传来的蔑视的眼神。 “你一个小小的总兵,见了侯爷为何不跪?” 还未等任思齐直起腰来,黄得功身侧一员将领厉声呵斥道。 想让我下跪!任思齐心中一哑,直起来腰,就见说话之人位于大帐左侧首位,应该是黄得功帐下一员重将。 “敢为阁下是?”任思齐微笑着问道。 “靖南侯帐下总兵田雄!”这名脸上有一道刀疤的将领哼了一声,答道。 “原来是田总兵,”任思齐对他拱了拱手,笑道:“我之所以不跪,是有缘由的。因为我是有秀才功名的读书人啊。” “嗯?”听闻任思齐竟然是秀才身份,田雄就是一愣,帐中其他将领也都脸上露出愕然之色,就连黄得功都吃了一惊。 秀才虽然是最低级的功名,可也是士大夫的一员。黄得功属下都是大老粗,都是农户或者是普通军户出身,自然知道秀才的尊贵之处。 在乡下,秀才可是被普通农民尊称为秀才老爷的啊,并且拥有见官不跪的特权。要是一个普通的秀才也还罢了,可任思齐可是以秀才的身份高举总兵之职啊,其地位自然远在普通的武将之上。 要知道在大明以文御武已是传统,就是再高的军职在普通的文官面前也要低声下气。而任思齐允文允武,前途将不可限量! 听闻任思齐的秀才身份,田雄不敢再要求他下跪,但又抹不开面子,便在那里低声咕哝着。 “秀才有什么了不起的,这么年轻就当上了总兵,不知走了谁的门路,真他娘的没天理。”想想自己从军厮杀了几十年才当上了总兵,而任思齐一个二十岁的年轻人不知走了什么****运竟然也是总兵,和自己平起平坐,田雄心中就觉得格外不爽。 见到田雄如此无礼,跟着任思齐身后的李行久勃然大怒,身子往旁边挪了一步,指着田雄厉声怒斥。 “你是什么东西,竟敢对我家将军无礼,快向我家将军道歉!” 任思齐曾经挽救过平岛百姓,又允许平岛父老搬到岱山来,对李行久可是有着大恩。况且这一年多来,跟随着任思齐身边,李行久见证了岱山军在任思齐带领下取得一个又一个的胜利。在李行久的心里,任思齐简直就像神一样高达,如何允许田雄对咱家将军的蔑视。 “王八蛋,你又是什么东西?”听闻李行久竟敢喝骂自己,田雄勃然大怒。任思齐有着秀才功名那还罢了,他的下属竟然敢骂自己,这让田雄如何能忍。 “飕”的一下拔出了腰刀,快步向李行久逼来。李行久也不示弱,拔出身后背的倭刀迎了上去。 任思齐皱了下眉头,抬眼望向黄得功,就见黄得功抱着双臂,津津有味的看着场中情形。 想给自己来个下马威吗?任思齐在心中哼了一声。 田雄抢前两步,挥刀向李行久劈砍过来。刀势雄浑,大开大合,钢刀带动的风声直有千军辟易之势,不愧是久经沙场的大将。 面对如此势大力沉的劈砍,李行久并为慌忙,等刀势劈下之际,身形微微一转,倭刀竖起刀面压着田雄钢刀刀面,身子借势一转,转到了田雄身侧。 田雄刀势用老,欲要变招横砍,谁知钢刀却被李行久的倭刀封住,根本砍不出去,更要抽身退步重新发起攻击,就觉得脖子一寒,李行久的长刀已经架到了自己脖颈之上。 若是两军对阵沙场厮杀,李行久也许不是田雄的对手,可单打独斗的话,田雄可就不是个了。若论个人武力,在岱山军中除了山田风太郎,就是茅十八也不是李行久的对手! “有种你就杀了老子,看看能否走出这个军帐!”感受着脖子上刺骨的寒意,田雄虽然吓得要死,却还强撑着说着硬话。 看到如此情形,帐中其他黄得功部下将领马得功等人鼓噪了起来,纷纷拔出武器围了上来。 引任思齐来营里的李顺看着帐中纷乱的情形,脸上露出焦急之色。 黄得功却眉头皱起,不满的看了田雄一眼。比武输就输了,却输不起,真是丢自己的脸! 见到帐内起了争执,守在帐外的熊二咆哮一声,双手抱住帐前旗杆,咔嚓一声把旗杆折断,双手挥舞着冲入了帐中。旗杆舞动着,把任思齐李行久和黄得功部下将领隔开。 任思齐所带的其他亲兵也都纷纷拔出武器,和帐外的黄得功部士兵对峙了起来。 “侯爷,难道你想把末将留在贵军不成?”任思齐面陈似水,冷冷的向黄得功问道,右手摸向腰间,握住了燧发短枪的枪柄。若是黄得功真的敢下令拿下自己,就与他拼个鱼死网破! 帐中黄得功部下的将领也都看向黄得功,就等着他一声令下,一拥而上把任思齐等人拿下。 黄得功冷哼一声,缓步走上前来,一挥手重重的抽打在田雄的脸上,把田雄抽的原地打了个转,鲜血顺着嘴角流了下来。 “不争气的玩意,输就输了,以多欺少算什么好汉!”黄得功怒喝道,他部下的将领便纷纷放下武器后退了去。 李顺松了一口气,也退回到原来的位置,田雄捂着腮帮子,看向黄得功后背的眼神中露出了狠毒之色。 任思齐挥了挥手,李行久倭刀回鞘,熊二也抱着旗杆退出帐外。 “任总兵部下可真是人才济济啊!”黄得功艳羡的看着熊二高大浑厚的背影。相比李行久高超的刀术,黄得功更喜欢力大无穷的熊二。 要是放到战场上,熊二可是一员难得的猛将! “侯爷过奖了,您的部下才是人才济济,都是英雄好汉。”任思齐笑道。 黄得功自然听出了任思齐语气中的讽刺,却笑了笑,完全不以为意。 见识了任思齐部下的实力,黄得功收起了对任思齐的轻视之心。开始和任思齐探讨起军务来。 根据情报,左良玉二十多万大军,号称六十万,已经自武昌而下,到达了九江。而其前锋水军舰队则越过了九江,向安庆逼来。 经过商议之后,任思齐和黄得功商定,岱山军因为主要是水军,就负责对付左良玉水师,而黄得功大军则水路并发,两军一起逼向铜陵,争取把左军堵在铜陵之西。若是能一战击溃左军那是最好。 可是左军大军二十多万,而黄得功和任思齐两军加起来才八万,想打赢哪有那么容易。 可是黄得功深知如今的局势,南京朝廷两面受敌,西有左良玉二十万大军,北则有满清兵南下。相比左良玉军,攻向扬州的清兵更为可怕! ps:为了亲爱的读者加更一章。更新不力,从来也不敢求些什么。不过俺以后会努力的,也请大家继续支持,推荐订阅打赏多多益善。(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一章 九江之变(四千字大章) 任思齐和黄得功不知道的是,此时的左良玉已经病入膏肓、时日不久。?33??不知道左良玉大军之所以要离开武昌沿江而下,并不是要真的清君侧,而是因为李自成带着二十万大军离开了襄阳,向武昌逼来,而左良玉根本不敢和大顺军放对,大肆杀人洗掠之后,放火烧了武昌城,打着清君侧的名义全军顺江而下。 说到这里,就不能不说一下李自成,这位大顺皇帝。 崇祯十七年三月,也就是去年,李自成带领大军攻进了北京,逼得崇祯在煤山上吊。然而好景不长,吴三桂引清兵入关,一片石大战,顺军大败,仓皇间撤出了北京,逃回陕西。 今年正月,清兵阿济格部和多铎部两路夹击,李自成在陕西也立不住脚,经蓝田、商州逃进河南南部,因为襄阳、荆州、承天、德安四府还在顺军的控制之下,这里还有大将白旺统率的七万大军。加上李自成从陕西撤出的十多万军队,总兵力还有二十万。 可是李自成也知道,单凭襄阳四府不足以抵挡满清大军,不足以成大事。要想夺取天下,必须选择更好的根据地。而以南京为中心的江东之地,是天下最富足的地方,若能夺取了江东,以江东的财富人力,大顺必将再起! 拿定了主意之后,李自成下令集结全部军队,放弃了襄阳四府,全军顺江而下攻打南京。至于拦在路上的明军,李自成根本没有放在眼里。 除了满人大军以外,李自成谁也不怕,纵横天下这十多年,几乎所有的明军将领都败在了李自成的手下。对阵明军,李自成有很强的心里优势。 果不其然,见到顺军攻来,盘踞在武昌的左良玉根本不敢抵抗,还未定顺军攻到,就全军逃出武昌,临行之前下令把武昌屠戮一空,然后一把火把武昌城烧成白地,总之什么也不给顺军留下。 现在的态势就是,清兵分两路攻明,一路是多铎率大军从潼关出发经归德南下攻打扬州。另一路则是阿济格领军尾随在李自成的大顺军之后,欲彻底消灭顺军。而李自成带领顺军则放弃了襄阳,二十万大军攻向武昌。武昌的左良玉害怕于顺军放对,则打着清君侧的名义全军顺江而下,离开了武昌。 而黄得功和任思齐则带领大军在芜湖集结,试图堵住左良玉大军。 对天下的形势,不管是黄得功和任思齐其实都稀里糊涂,因为古代信息不发达,千里之外的消息传来时需要很长的时间,甚至消息传递的速度根本没有大军行进的速度快。 黄得功甚至是南明朝廷根本不知道左良玉大军沿江而下的真正原因。而任思齐脑中虽有前世的记忆,可也只是知道一些大事件而已,对具体的事情发展却完全不清楚。例如他知道清兵入关李自成大败,知道李自成在湖北九宫山被清兵打败,最后也不知是死了,还是像传说的那样当了和尚。 因为消息的匮乏,在黄得功和任思齐二人眼中,此时眼前的敌人就只有左良玉了。必须想法打败左良玉,或者把左军挡住。如此南京朝廷才能缓口气,才能全心力的在扬州抵挡清兵的攻打! 就在黄得功和任思齐两军在芜湖集结之时,左良玉大军已经到达了九江。 弘光元年四月一日,左良玉大军到达九江。 九江古称江州、柴桑,是江西重镇,号称“三江之口,七省通衢”。地理位置无比重要。黄凤舞的父亲黄斌卿就曾做过几天九江总兵。 不打下九江,就无法继续顺江东下。可是九江地理位置如此重要,在九江城内自然驻有重兵。操江总督袁继咸现在就在九江。 操江总督,顾名思义是负责江防的,副佥都御史为之,领上下江防之事。本来操江总督的驻地是在安庆,可当听说左军东下,袁继咸便从安庆来到九江,企图把左军堵在九江之西。 九江是江西重镇,想要打下来需要花费一番功夫,可左良玉哪里有那么多时间啊。于是便邀请袁继咸于舟中相会,试图劝说袁继咸献出九江。 面对左良玉二十万大军,袁继咸也知道仅凭九江不足与抵挡左军。遂亲自到左良玉的舟中,想劝服左良玉罢兵。 哪知刚一入舟,左良玉便拿出一道“皇太子”秘谕,然后威逼袁继咸一起“清君侧,救太子”。左良玉所说的太子就是刚发生在南京的伪太子案,一个少年自称是先帝太子来到江南,惹得南京朝廷一片混乱。 看到左良玉所谓的秘谕,袁继咸勃然大怒。 “皇太子真伪未定,不知宁南侯您这秘谕从何而来?即使这皇太子是真又如何,先帝之恩不可负,但今上之恩又能负吗,没有今上您如何能当上这宁南侯,统领一镇重兵?” 左良玉斜倚榻上,眼皮耷拉着对袁继咸的话全无反应。 没奈何,袁继咸双手抱拳,对周舟中左军诸将下拜行礼,请他们以大事为重,爱惜百姓。 “大明正在动荡之中,朝廷正处于危难之际,还望诸位以社稷为重、以百姓为念,不要做乱臣贼子。” 然而对左军这些动辄杀人屠城的将领来说,让他们爱惜百姓不易于对牛弹琴。 “谋害太子,乃马士英阮大铖等奸臣所为,与今上无关,本侯率军东下只是清君侧并非造反。至于爱惜百姓,那是理所当然,袁大人不比过虑。” 沉默良久,左良玉缓缓道。 见无法劝服左良玉罢兵,袁继咸只能黯然回城。回城之后,下令诸将严守城池,不准左军一兵一卒进城。九江城中有大军两万余人,袁继咸自信能把左良玉挡在九江之外,只要靖南侯黄得功大军开到,内外夹击把左良玉消灭在九江之外也不是不可能。 袁继咸那里知道,他部下的副将张继勋早已暗中投靠了左良玉。半夜之时,张继勋带着手下到处放火,九江城中燃起了无数个火头,短短时间内整个九江城陷入火海之中。 袁继咸被火光惊醒,走出府门,急忙召集众军救火。然而火势蔓延开来,又哪里来得及抢救。 张继勋乘机打开了城门,放城外的左军入城。 若论军纪,左良玉的部下可能是所有大明军队中军纪最差的一只。自崇祯十一年开始,左良玉就拥兵自重,长期蹂躏地方,其军队烧杀抢掠无恶不作。而朝廷对他的这种作为完全无可奈何,只能尽力安抚生怕把他逼反。 所以一入九江,左良玉军队就如脱缰的野马一样,开始冲入百姓家中,**妇女,抢夺财富,杀人放火,整个九江城就如人间地狱一般。 看着满天的火光,听着满城百姓的哭号,袁继咸心若死灰。爱惜百姓的话语还在耳边,而他治下的百姓已经陷入了地狱之中,嘴唇颤抖着,袁继咸拔出腰间的宝剑,就要挥剑自刎,却被他身边的亲兵把总一把抱住了胳膊。 亲兵把总夺下袁继咸手中的宝剑,带着手下保护着袁继咸想逃出九江城。 可是还未逃多远,正遇到左良玉部将张应元。众寡悬殊,袁继咸的亲兵们只得投降。 “屠夫,屠夫!”被张应元带到左良玉舟中,袁继咸指着左良玉破口大骂,然后奋起挣脱押着他的左军士兵,跑到船舷处纵身跳入江中。 左良玉慌忙让手下下水把袁继咸救起。 “季通兄何必如此固执,本侯又非乱臣贼子。”左良玉对浑身湿淋淋的袁继咸劝道。 “大人你就是现在死了又于是何补?还不如呆在左良玉军中见机行事,这样还能劝说左良玉一二,最起码能多救一些百姓。” 袁继咸军中监军李尤龙已经投降了左良玉,把袁继咸拉到一边劝道。 袁继咸寻思良久,长叹口气,只能妥协。 “让我同侯爷一道也不是不行,但是你必须立刻下令左军撤出九江,停止对百姓的杀戮。”袁继咸对左良玉道。 “那是自然,我立刻下令军队退出。”左良玉闻言大喜,连连保证到。此时九江内的军队将领多已投降了左军,即使左军退出九江还在自己的控制之下。 此时的左良玉完全没有造反进而夺取大明江山的心思,他已经老了又重病缠身,他之所以带军东下就是躲避李自成大顺军的锋芒而已。 既然没有造反之心,当然不敢轻易杀掉袁继咸这个朝廷重臣。况且左良玉武将身份,虽然已经贵为宁南侯,可是对于文官还有一种发自内心的惧意,文贵武贱的思想已经深入到他的骨髓。起兵这些天来,虽然屠杀掉无数的百姓,可是对于大明的文官,他没敢下令杀掉一个。 不敢杀掉袁继咸,又不能把他放回九江,左良玉下令把袁继咸软禁在舟中。然后召集军队,准备继续沿江而下。 然而他的军队军纪实在太过涣散,进入九江城内的士兵们正**掳掠兴奋的很,哪里肯轻易的退出城去? 左良玉的军令好久,还是有许多的士兵在九江城内不肯退出来。这一耽搁就是两天,而左良玉的病忽然重了起来。 弘光元年四月初四,就在左良玉大军到达九江的第四天,宁南侯平贼将军左良玉病死在九江之外的舟中。 左良玉,字昆山,山东临清人,自幼丧父,成年后从军。从军早期的左良玉英勇善战、屡立战功,由一普通的士兵积功成为了一军的统率。可是后期的左良玉早没了年轻时的血气,遇到强敌只知道逃跑,对待百姓则凶狠如狼,烧杀抢掠,强逼百姓从军,其做过的恶事比早期的流民军差不到哪里去。左良玉的一生,多次下过屠城的命令,死在他军队屠刀下的百姓不计其数。对外敌怯懦,对百姓凶狠,这就是左良玉以及他带领的大军! 左良玉死后,左军诸将推左良玉之子左梦庚为首,以为顺军的前锋已经到达九江不远。经过商议后,大军继续东下,四月七日,左军攻占彭泽,四月八日占领了东流。面对声势浩大的二十多万左军,沿江两岸的城市根本不敢抵抗,生怕遭到左军的屠城。 四月八日,左军继续东下,主力到达安庆,以总兵李国英为先锋,兵锋直指铜陵。 而此时,任思齐率领的舰队自芜湖出发,已经到了铜陵。这里是预定的和左良玉军交战的战场。 任思齐的岱山军船只众多,近四万人拥有八百多条大小船只,所有人都是乘船,速度较快。 按照和黄得功商议的方案,任思齐的大军部署在长江之南,负责抵挡左良玉大军从长江南岸的进攻。而黄得功大军则部署在江北,抵挡江北岸的左军。至于左良玉的水军则有两军水师一同对付。 左良玉大军二十多万,加上携裹的百姓,加起来足有四十万人,号称“六十万大军”。这么多人不可能全部走水道,而是船队携带着物资辎重走水道,大军则分布在长江两岸。 到达铜陵,任思齐下令一万步兵立刻下船,在长江南岸布下防线,阻挡左军自南岸的进攻。八百多艘大小船只则在靠近铜陵城的江面上结下水营,配合着北岸的黄得功军把长江江道斩为两端。 十几只快船被派出,沿江而上,去探查左军水师的动静。而江岸上的步兵则紧张的布置着防线。一队队的士兵提着刀斧进入江岸的密林之中,砍伐树木,然后拖回到江岸上。在一万步兵的努力下,大营迅速的扎起。鹿角栅栏壕沟一应具有。在营地的边缘还用竹木搭建了十几个一丈多高的箭楼,每个箭楼上都有十几个火枪手。 一百多门火炮从船上卸下,被运到江岸,黑洞洞的炮口指向西方。从倭国回来的船队带回了数十万斤铜铁,在梁九的督造下,岱山的工坊铸造了三百多门火炮。当然这不全是那种动辄三千斤的红衣大炮,其中大部分是数百斤的火炮。 就在部下军队紧张的布置防线之上,任思齐带着一队亲兵进入了铜陵城。(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二章 铜陵 带着一队亲兵,任思齐踏上了长江南岸。而铜陵县城就在江岸三里之外?33??这是一座有着上千年历史的小城,以产铜而著名。 铜陵所在有大明境内最大的铜矿,铜矿最早开采的历史可以追溯到春秋时期。两千年的连续开采也使得铜陵附近山丘到处都是坑洞,到处都是开采过后留下的痕迹。站在江岸上,极目之处,地表到处都是开采留下的疤痕。一些年代较久的矿坑表面生出了树木植被,形成一片片小小的湖泊,倒也是道美丽的风景。 而新开的矿坑,则地表裸露,附近堆满了褐红色的乱石,看起来是那么的丑陋。 经过两千年的连续开采,露天矿藏早已开采殆尽,而深井开采的技术又十分落后,导致了铜的参量连年下降。虽然地下还蕴藏着大量的铜矿,可是由于技术的原因无法开采。 附近的地形又缺乏可耕的平地,现在的铜陵只是一个落后的小县城。城里的人口不到一万,四下乡野间所有人加起来估计也就两三万人,多是以开采冶炼铜矿为生的矿民。 任思齐带人仔细查看地形之后,发现县城太过狭小,城墙低矮,没必要派兵驻守。而附近崎岖的地形,到处都是的矿坑也注定了左军只能沿着江岸进攻。所以只需要在江岸上布阵即可。 巡查了一番之后,任思齐派人把宋立本和安东尼叫到身边。 “将军!”知道任思齐有任务派给自己,二人都是很兴奋。 “宋司长,你派人进城以及到四下打探一下,看看这铜陵铜矿的产量,看看能否采购些矿石运回岱山。”任思齐首先对宋立本道。 既然来了一趟铜陵,任思齐自然不会放过采购铜的机会。岱山现在已经有了自行铸炮的能力,可是由于没有铜矿,靠着从倭国购买的铜,岱山火炮的产量很低,十万斤的铜也只能铸造二三十门红衣大炮。当然去年采购的铜没有铸造大炮,而是造了五百来斤的佛郎机小炮四百来门。 现如今这批小炮按照大明的叫法大铳一半摆放在江岸的阵地上,另一半则安装在战船上。大多数战船无法安装巨大的红衣大炮,但安装这些大铳倒也合适。 若是能获得大量的铜矿石,那么岱山的工坊就能源源不断铸造出大量的火炮来,这对提升岱山军的战斗力意义重大。 “是,属下这就去办!”宋立本行礼之手,转身就要走。 “等等,你再看看能否招募一些懂得冶炼的工匠,再看看能不能招募一批矿工。”铜矿需要冶炼之后才是可以终于铸造大炮的精铜,懂得冶炼的工匠也是岱山现在继续的人才。而矿工精通挖矿甚至爆炸技术,是工程兵的最佳人选。 宋立本答应着去了。任思齐又把目光看向安东尼。安东尼是敌情司主事,负责往各地派遣细作,打探情报。现在的局势极为复杂,要想应对自如的话,自然需要情报的支持。 “安东尼,你要多派人往九江扬州南京这几个地方。九江的左良玉军为何要沿江东下,是真的要造反还是另有原因,一定要打探出来。”任思齐突然想到,就是今年,闯王李自成也被清兵赶到长江边,然后在湖北九宫山毙命。如此看来左良玉军沿江而下必然另有原因,不是造反那么简单 这边的局势可能比想象的要复杂的多,左良玉、李自成、清兵以及明军,从武昌到芜湖这段长江区域竟分布着四方势力,情况无比的复杂。而自己面对的不仅仅是左良玉二十多万大军,在左良玉大军的后面还有顺军以及更强大的清兵。 如此复杂的局面,想力挽狂澜,同时消灭左军和清兵,以自己手下这几万军队哪怕是再加上黄得功四万余人也难如上青天,能保存自己的实力就不错了。 先给左良玉军以迎头重击,逼迫左军停止前进。然后迅速沿江而下,赶回南京,如此还也许还可能来得及参加扬州之战,阻止清兵夺取扬州。而左良玉军停在安庆,也能牵制顺军及清兵。可以给自己回防南京一定的时间。 扬州十日,数十万百姓死于清兵的屠杀,这是中华民族之痛,自己既然带兵来此,就绝不愿看到历史上的惨剧重演。当然任思齐也没有狂妄到以为凭借这几万兵力就打败清兵这种程度。可最不济也得给满清兵以重击,取得哪怕一场小的胜利也行。 清兵之所以能横扫江南,并不是有多么的厉害。其实就清兵而言,攻打扬州的多铎部连同尾随在李自成顺军之后的阿济格部加起来也就十万余人。明朝的兵力江北四镇连同左良玉军加起来有四五十万,是清兵数量的数倍。若是明军上下一心和清兵死磕的话,清兵别说横扫江南,能全军退回北方也不可能。 可问题是明军上下矛盾众多,战斗力地下。最关键是的二十多年来,明军面对满清从来就没有大胜过,对清兵已经有了发自骨髓的恐惧,在大多数明军看来,清兵是无敌的,是不可战胜的。所以当清兵攻来时,各处明军才争先恐后的投降。 若是能打败清兵无敌的神话,哪怕是只取得一场小小的胜利,也必然会振奋所有明军的士气,使他们再面对清兵时不再那么恐惧。 如果能做到这样一点,哪怕是把岱山军全部打光也是值得的。 “另外往扬州方向要多派人手,时刻注意清兵的动向。务必弄清清兵抵达扬州的准确日期。”沉思良久,任思齐吩咐道。 “还有,往南京也要派一批人,除了打探南京朝廷的动向外,还要大量查寻招募南京的工匠,若是局势不利,要想法把南京的工匠尽可能多的掠走。”南京的匠户可以说是全国最多的,铁匠木匠漆匠船匠各种工匠应有尽有,可以说全大明的最好的工匠都聚集于此。别人不知道工匠的价值,有着后世记忆的任思齐不可能不知。(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三章 接战 就在岱山军到达铜陵的第三天,哨船回报,左良玉先头部队从安庆出发?33??正往铜陵而来。安庆到铜陵二百里江路,若是乘船顺流而下的话只需要半日时间。而哨船从安庆回来又需要一些时间,恐怕左良玉船队已经快到铜陵了。 任思齐立刻派人乘船去通知对岸的黄得功军,同时下令所有战船离开水营,在宽阔的长江江面上布置防线。 铜陵附近的江面有四里多宽,放眼望去也是浩浩荡荡。虽然和宽阔无边的大海无法比拟,可也算是极为辽阔的水面了。 因为黄得功部的水军多是较小的江船,任思齐对他们的战斗力也不是很信任。所以不等黄部水军出营,任思齐下令所有船只逆流而上,在铜陵以西十里处较为辽阔的江面上摆下阵势。 因为岱山军大船较多,江面越辽阔,船只转圜空间越大,就越有利。 “难道这姓任的小子以为凭他们一军就可以对抗左良玉大军了吗?”见岱山军船队也不打招呼就沿江而上,黄得功属下将领们冷言冷语的,对岱山军颇为不屑。 “看,他们摆的什么阵型?”一个黄军将领指着远方岱山军的船阵大呼小叫起来。 江上船只作战,虽然不比陆上步军那么讲究队形严整,可是也得讲究配合啊。大船小船相间,预留出机动空间以备后方船只出击,水战也是一门很深的学问。 可是岱山军船队的阵型真的很奇怪,所有大船位于最前面,排成一长溜,而且用船舷对着上游江面。岱山军有十条大海船,每一条都是五千料的巨舰,这是黄得功军都知道的,可是黄得功属下水军将领们却没人羡慕岱山军的大船。因为这是长江不是大海啊,把海船开进长江作战,这是多么弱智的人才能干得事啊!这么大的海船只能在江心里行驶,而且转向笨拙,最重要的是只有风帆一种动力,若是无风的话根本不能行驶,那就只能停在江面上等着挨打,敌人有一百种方法可以攻击这种不能动的大船。 “这姓任的小子懂不懂打仗啊,把船这样横着不是等着敌人来攻打吗?不说别的,就是从上游放下一些巨木,靠着水流的冲击也能把他们的大船撞沉,或者顺流而下,放一些火船,一把火就可以把他这大船烧光。”黄得功部下总兵田雄冷哼道,前几天败在李行久的刀下让他很没面子,连带着对岱山军非常的痛恨。 “任总兵能二十岁就当上总兵,应该有些本事吧,也许他这么做的另有深意。”总兵李顺是黄得功部唯一对任思齐有些好感的人,主要是他去迎接岱山军时和任思齐有过接触,在他印象中任思齐谦逊有礼,而且岱山军士兵从装备面貌上看也很精锐。 “哼!二十岁就当了总兵,不知道是靠着什么关系才当上的。看这姓任的小子面貌俊俏,也许是靠卖屁股得到的总兵职位呢。”总兵马得功在一边猥琐的说道,惹得众将淫笑连连。李顺摇摇头没再吭声。 自己当了大半辈子兵,打了无数次仗才混到副将总兵的职位,一个毛都没有长齐的小子就和自己平起平坐,这这么能让人不气愤! “好了,该干嘛干嘛去吧!”黄得功再也听不下去了,冷哼一声呵斥道,于是众将一哄而散,各自回了自己的部队。 黄得功皱着眉头看着几里外江面上岱山军的船队,脸上也露出了疑惑之色。 虽然和任思齐就接触过一次,可在黄得功看来这个年轻人还算是有本事的,可毕竟还是年轻啊,没经历过多少阵仗! 任思齐站在“公主号”船头,举着千里镜眺望着远处的江面,空阔无比的上游已经能够看到影影绰绰的船影,左良玉军已经来啦! 岱山军排列的阵势确实奇怪,所有的大船船舷对着上游江面一直排开,并且都降帆下锚。也就是说岱山军十艘三桅帆船及二十艘二桅海船都失去了机动能力,仅仅用作海面上的堡垒。其实任思齐的目的也是如此。岱山军的海船因为太过巨大笨拙,又是逆流行驶根本没有速度,还不如就这样停在江面上当作炮台用,因为每一艘海船上都安放着火炮。 “公主号”上有二十四红衣大炮,这可是射程达到十多里的巨炮啊,“飞鱼号”上也有十六门红衣大炮,除了这两艘西式帆船外,其他三桅帆船因为其结构,无法安放太多大炮,不过每艘也能安放一门红衣大炮,再加上数门佛郎机火炮。而二桅帆船无法安装红衣大炮,可是也可以安放小炮啊。这样算下来,整支舰队共有红衣大炮五十余门,一千斤的弗朗机火炮四十门,五百来斤的大铳二百门。 长江的江面才有多宽,也就四里而已,这么多大炮足以封锁住整个江面。这也是任思齐敢摆出这种阵型的原因。至于敌人可能的攻击,当然也考虑到了。在每艘海船的前面,都排列着好几条江船,虽然说每条江船上都只有十来个士兵,可是保护身后的大船也足够了。 千里镜中,上游的船影越来越近,很快就到了十里之外,在空旷的江面上不用千里镜也能看到了,不过还不能看清。 此时敌军已经进入了红衣大炮的射程,可是任思齐并没有下令开炮,因为他要给敌人一个惊喜。 几条哨船迅速从上游驶来,每条后面都追着几条敌船,那是往上游哨探的快船回来了。 “砰砰砰”哨船上的火枪兵拼命的往后射击,而左军追赶的船只的弓兵则不时的射箭还击。 “我去接应他们!”李行久按耐不住,主动向任思齐请令,作为护卫他的很少有真正厮杀的机会,早就心中痒痒。 这种船只间的乱战最是适合李行久,任思齐脑海中一下子想起当初在平岛李行久和敌人船战的情形。 点点头,李行久兴高采烈的下了公主号,上了一艘小船,带着十条小船迅速向敌人迎去。 见对方有船增援,左良玉军追杀的十来条小船放弃了追击,却也没有退去,而是转身向着李行久的十条船扑了过来。很快双方就纠缠厮杀在一起。 李行久的十条小船上每条都有几个火枪手,“砰砰砰”近距离的射击,几乎每一次射击都有一个左军士兵掉落江中。而有盾牌在,而且每名岱山军士兵身上都穿着鸳鸯战袄,使得左军的弓箭射击几乎没有造成多大伤害。 这一刻,火枪和弓箭之间的差别就显露出来了,即使左军有盾牌在,可近距离木制的盾牌根本挡不住火枪的射击,子弹击穿盾牌后钻进持盾牌的左军士兵身体之中。而左军的弓箭即使能从盾牌的缝隙中透出也射不透岱山军士兵身上的鸳鸯战袄,顶多给岱山军士兵造成轻伤。 还未等船只间真正接触,只是靠远程武器的射击就已经使得左军士兵损失惨重,可是顺流而下的他们想转过船头逃走也不容易,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前进,和岱山军战在一起。 船只相互接触之后,火枪的威力就无法显示了,就只能靠肉搏战。岱山军士兵纷纷放下手中火枪,取出长枪来和左军士兵厮杀在一起,隔着船帮双方士兵相互乱刺。不时有士兵惨叫着翻身掉入江中。 李行久纵身跃起跳到一艘敌船之上,长刀闪烁间,削断几个刺向他的长枪,在敌船上站稳了身子。几个左军士兵嚎叫着挥舞着武器向他杀来,李行久身形翻滚长刀舞动,身形过处,左军士兵纷纷惨叫着掉入江中。 几乎眨眼的功夫,李行久杀光了船上的左军士兵,夺下来一条战船。李行久的悍勇使得岱山军士兵士气大振,而左良玉军士兵却士气全无。很快在李行久的带领下,就杀退了左军的追击,夺取了三条敌船。 押着俘虏的三条小船,李行久得意洋洋的回来了,顺着绳梯爬上了公主号的甲板。然而等着他的不是夸奖,而是严厉的训斥。 “有火枪手的优势不用,非要上前和人肉搏,你是不是脑袋坏掉了!”任思齐愤怒的骂道。 “我,我不是赢了吗?”李行久摸着脑袋,一副委屈的模样。 “赢是赢了,可你损失了多少兄弟,为什么不和他们游斗,先用火枪射杀敌人,等他们崩溃的时候再追杀,那时伤亡岂不是比现在少得多!”任思齐道。 这个李行久武力高是高了,可打仗不知道懂脑子,根本不是带兵的料。 仔细想了想,李行久羞愧的低下了头。此次战斗,他带着的十条小船一百五十个士兵,死伤三十余人。若真按任思齐所说,先用火枪射杀对方再肉搏的话,伤亡估计会少很多。 毕竟李行久打了胜仗,训斥过后任思齐又抚慰了一番,便让他站到一边。而此时,左良玉大队的战船已经驶入到距离岱山军五里之外。(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四章 热兵器下的水战(四千字两章合一) 左军带领先锋部队的乃是总兵李国英。他带领五万大军夹江而上,试图夺取芜湖,打通到南京之路。 左良玉虽死,并没有影响到大军的策略。李自成的顺军在后面步步紧逼,已经攻占了九江,左军在李自成的手里连吃败仗,早就失却了和顺军对阵的勇气。只想着尽快沿江而下,好躲避顺军的锋芒。 从安庆再往下游,是靖南侯黄得功的地盘,左军虽然害怕顺军,可是对其他明军却一点不惧。 李国英站在指挥船甲板之上,看着远处江面拦截的敌船,不禁哈哈大笑。看旗号,拦在前面的是什么宁波总兵的部队,只看对方布置的阵型就知道对方的统帅是个棒槌。 哪有让船舷对准别人的,不是找打吗? 还弄那么大的战船,你以为这是大海啊,这是长江好不?这样的的船只在江上根本就没有机动性可言,而且看对方架势,把船帆全部降了下来,船只在江面上根本没法动弹,难道他们想靠着这种船阵封锁住江道不成?真是个笑话! “李全,你准备一百艘快船,上面装满柴禾,浇透火油,直冲他们的船阵,把他们大船给我一把火烧了!”李国英下令道,失去机动能力的大船,在江上就是一个个的靶子,李国英也不准备和他们进行接舷战,毕竟对方船只高大,自下而上攻击的话,吃亏的肯定是自己。 “李凤,你带领五十艘艨艟战船,等对方火起,立刻杀将过去,务必冲入对方战阵,其他所有船只跟着掩杀。” “传令,南岸的马武加快速度,等对方火起,立刻从南岸攻击,杀退对方岸上的步兵,抢占铜陵县城!” 一道道命令从李国英嘴里说出,十几个传令兵立刻登上小船,向各处飞速划去。很快李国英大军动了起来。 李国英的军队五万人,其中水军三万步军两万,拥有大小船只近千艘,其中大部分都是较小的江船,那是左军士兵沿江抢劫的民船。 其中真正的战船只有一百艘,由部下副将李凤和游击将军李全分别统帅。 得到李国英的命令之后,游击将军李全带领着一百条由渔船改造而成的火船向着下游岱山军划去。 每条火船上有十名民夫负责划船,二个全副武装的左军士兵督阵。火船的头部安装着尖木为撞角,撞击后可以插入敌船船侧,牢固的把火船和敌船相连。每一条火船之后还绑着一条舢板,用于船上士兵撤离。 一百条火船在江上一字排开,船夫拼命划着船桨,向着三里外敌军船队划去。 顺流而下,再加上船夫划桨,火船的速度很快,与敌船快速的靠近着,很短的时间内,双方的距离接近到一里多。 火船之后,李国英部其他船只也在快速靠近,准备在火船放火之后,准备对敌军发起全面进攻。副将李凤统领着五十条艨艟战舰紧跟在火船之后。 距离越来越近了,冲到最前面的火船距离岱山军船队已经只有一里的距离。游击将军李全举起手来,就要下令准备点火,就在这时,他愕然看到敌方船队上方突然冒起道道白烟,然后是阵阵的雷声。 “敌军放炮了!”李全一下子反应了过来,可是他没想到对方竟然有如此的火炮,看对方船阵上冒出白烟的密集程度,对方怕不有数百门火炮之多!然后李全便惊恐的看到无数颗弹丸划破长空,带着啸声兜头落了下来。 岱山军的火炮近三百门,其中射程达十里的红衣大炮近一百门,五百斤的小炮二百门。虽是小炮,射程也达到二里远。 当看到敌船向己方发起攻击时,任思齐并没有急着下令开炮。而是任由对方靠近。 站在高大的公主号船艏之上,看着西方江道上密密麻麻的的敌船,怕不有上千艘之多! 而位于最前侧全力向着己方冲来的肯定是敌人的火船,任思齐没有急着下令开炮攻击,而是任由敌方火船冲到己方一里之处,而此时敌军的主力船队也到了二里之外,位于红衣大炮最佳射程之内。 不能再让对方靠近了,任思齐立即下令,所有火炮开炮。 一百门红衣大炮轰向二里外的敌军主力舰队,而二百门五百斤小炮则向着敌军火船发起了攻击。 这年头的火炮命中率是很低的,而且装备的都是实心炮弹而不是后世那种爆炸弹。在动荡的水面上命中率比陆地上更低。 可是两百门火炮的齐射,不到一里的距离,其造成的伤害也非常之大。一轮火炮齐射,左军一百条火船就有近二十艘被炮弹命中。 两斤多的炮弹高速射出所携带的动量是惊人的,若是士兵被砸中,肯定会身体被砸成两截死于非命。砸到船上,直砸的木屑乱飞,稍微薄一些的船板会被砸个大洞。 这一轮射击,近二十艘被击中的火船其中有五艘被炮弹砸到船头,冲击之下火船立刻翻了船,上面的士兵被倒扣在船下江水中。另外还有五六条船被砸出个大洞,江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涌入船舱之中,船身眼看着往江中沉了下去。 “立刻点火,弃船!”眼看着一枚炮弹落到自己所在船上,刚好砸在身边亲兵的头部,“咔嚓”如西瓜破碎的声音响起,红的白的液体四下飞溅。摸了一把脸上的红白之物,游击将军李全吓得胆破心惊,连忙高喊着下令点火。 于是火船上的兵丁和船夫立刻用火把引燃了船上堆积的柴禾,跳到舢板之上,解开连着舢板和火船之间的绳索,划动着船桨掉头就逃。 虽然没有了人划桨,可是火船在原有的惯性以及流动的江水的带动下还是向着前方半里处的岱山军冲去。可是没人控制的话,想准确的撞上岱山军的船只就不太容易了。 一百门红衣大炮攻击的是李国英主力舰队。可是对于近千艘船只来说,这点火力就不够看了。 一轮炮击,只有二十多枚炮弹命中目标,其他的炮弹都落入了江水之中,溅起大朵丈高的水花。但是凡是被炮弹命中的左军船只,损失都很严重。 三千斤到五千斤重的红衣大炮,这可是安装在城墙上用以守城的利器,炮弹足有三十斤。如此重的炮弹所携带的动量是惊人的,而左军船只又都是很小的江船,就连李国英的指挥船也只是一千料的战船,根本挨不住红衣大炮的轰击。 凡是被大炮炮弹击中的江船,载人二三十人的小船会被直接击为两段,稍大些的战船被炮弹击中的话,也都会船板破裂,露出大洞,然后江水会从洞中涌入,很快船就会沉没。 不过对于船只总量近千艘的左军水军来说,这点损失微乎其微。 让李国英震怒的是,被派去指挥火船的李全还未等火船撞击到对方船体上,离得老远就弃船逃了回来。 这样的话,火攻的威力大减,只能靠着船多人众的优势和对方硬拼了。 在左良玉麾下,李国英是少有的能战的将领,跟随左良玉多年,经历了无数次大战,所以才被委任为先锋,掌管着左军大部分战船。 见到火船已经点燃了火焰向着对方攻去,虽然点燃的有些早,可也能给对方造成一定的冲击。李国英立刻下令,副将李凤带着五十艘艨艟战舰立刻攻击敌船。 这五十艘艨艟战舰是左军的主力战船,此船分为两层,下层是二十名操桨的水手,上层甲板是负责作战的兵卒。 船的两侧安装有舷墙,上面蒙有牛皮,不惧弓弩的攒射。每条船上有五十名劲卒,其中火铳手二十,弓箭手十五人,剩下的是十五个刀盾兵。每个士兵都身着铁甲,都是久经战阵的锐卒,是五万军中真正精锐的士兵。 前文也说过,明朝末期军队已经非常腐败,军官吃空饷喝兵血严重,造成了士兵贫困之极,往往连饭都吃不饱,更不用说战斗力。 可是朝廷养军队总是要打仗的,为了应付打仗,主将们会把贪污的银两拿出一部分用来养上一些亲兵,打仗就靠亲兵去打,其他的普通士兵跟着打酱油。所以对一个将领来说,亲兵才是他手中最为重要的战力,因为只要有粮,普通士兵想招多少就招多少。拿左良玉二十多万大军来说,其中真正精锐的士兵也就不到两万人,都是由亲兵组成。而李国英属下五万大军,其中最能打仗的也就是他手里的两千亲兵。 而两千亲兵一下子派出去一千人,可见李国英也算下了血本。 五十艘艨艟战船,跟随在火船之后,冒着弹雨向着岱山军船队冲去。李国英督率着其他船只跟随在艨艟战船之后,这一下子他就使出了全部力量,力求把面前的敌人一举歼灭。 而长江两岸,李国英的步兵两万人也在沿着江岸前进。可是李国英知道,想打败面前的敌人,还得靠着水兵才行,因为步兵的数量实在太少。 岱山军战船之上,炮手们正在紧张忙碌着,清理炮膛,安装火药,捣实,装填炮弹,瞄准,点火。半年多的严格训练,炮手们的操作已经非常的熟练,平均射速达到两分钟一发。而一里处左军的火船还需要一刻钟才能到达,这么长的时间内足够再轰击六七轮。 岱山军的火炮在铸造时都有简单的瞄准装置,炮身前侧有支架可以调整火炮的角度,距离越近,火炮的准确度越高。就见行驶而来的左军火船纷纷被炮弹命中,燃烧的柴堆被炮弹撞击之下溅起满天的火星,纷纷落入江水发出“噗噗”的声音。然后便见到火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沉入江中。 一百艘火船,能冲过弹雨到达岱山军船阵的不足二十艘。而这二十艘火船也没能撞击到岱山军大船上,而是都被岱山军小船拦截住。前面说道,在每艘大船之前都有几艘小船防护,每艘小船上都有十几个岱山军水兵。见到火船冲来,小船上的士兵便用长长的竹竿顶在火船船头,阻住火船的去势,等火船停下来后,便用飞爪勾住火船船舷,然后划动小船把火船拖拽到一边。李国英军的火攻之策根本没对岱山军造成任何困扰。 清除了火船之后,岱山军船上所有火炮开始集中火力向着攻击而来的李国英船队轰击。无数的炮弹从岱山军战船上飞出,向着李国英船队罩了过去。炮弹落入江水之中,溅起无数朵水花。炮弹击中战船,直击得木屑纷飞。炮弹砸到左军士兵身上,直砸的骨断筋折、惨叫连连。 左良玉军虽然也有火炮,可是根本没有能安装火炮的战船,或者说左军根本不重视火器。如今面对如此猛烈的弹雨,左军士兵一下子被打蒙了。 首当其冲的就是那五十艘艨艟战舰。艨艟战舰虽然船只较大也很坚固,可也顶不住火炮的轰击,那种五百斤的小炮炮弹威力较小,击打在蒙着牛皮的舷墙上,会被弹入江中。可是五千斤的红衣大炮的威势就不是舷墙可挡。只要是被炮弹击中,舷墙会被打的稀烂。若是被炮弹击中船侧靠近江水部位,会被击穿个大洞,然后江水会从洞中倒灌,任是左军士兵拼命去堵却怎么也堵不上。 在岱山军火炮的击中轰击之下,很短的时间内就由二十艘艨艟战舰被击沉,疼得李国英心在滴血。他从没有想象过,会在水战中遭到如此猛烈的火炮轰击。 继续攻击的话,也许能够获胜,可是己方必然损失惨重。最起码那五十艘艨艟战舰恐怕一艘也不能幸存,那里面可是有自己的一千亲兵啊!而失去了这一千亲兵,自己在左军的地位必然下降! 即使能打败面前的敌人又能怎样,在岱山军的后面可还有黄得功的大军! 此刻,李国英的心情是无比的灰暗,不能再打下去了。沉吟良久,李国英就要下令退兵,抬眼看时,却见己方战船却已经掉了头,纷纷向后逃去。 ps:说明一下吧,每天的基本更新是四千字。或者一更或者两更,反正基本更新量就是四千字。另外根据心情会有不定时加更,比如捡着钱了,过生日了,过节了,读者打赏个舵主盟主了,会加更。(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五章 溃败 以左良玉军的战力士气,根本就没有死战缠战的勇气。若是顺风仗还行,大部分士兵会很有兴趣,比着抢着勇往直前好满足烧杀掳掠的心理。若是逆风仗,形势不妙还未等交战的部队,后方的军队早就一泻千里了。 这就是左良玉军或者说大部分此时的明军的现状,要不然为何拥有二十多万军队又有武昌坚城可守,却不敢和被清兵追赶的顺军作战?要不为什么南明总数五六十万的军队,面对十余万满清兵却纷纷投降,连一场像样的仗都没有打过。 对军官来说,手下的士兵就是他们的身家财产,士兵折损严重的话他们就毫无地位可言。而对普通士兵来说,当兵就是为了混口吃的,傻子才会拼死作战。什么家国大义,那是什么东西?和我们普通士兵何干? 这是一种悲哀,一种时代的悲哀,也是大明的悲哀。大明立国两百多年,到了生死存亡之时,上自朝臣士大夫,下至普通的士卒,根本就没有多少为了朝廷肯为国尽忠之人,一个个想的只是保住自己的身价性命。 当然为国尽忠的人也有,像被左良玉囚禁在舟中的江督袁继咸,历史上当二十余万左军降清之后,他却不愿投降,被满清杀害。像现在扬州的内阁大学士史可法,且不论他的能力如何,可是民族气节却是没得说。 扯得有些远了,回过头来再看战场。 面对岱山军猛烈的火炮轰击,看着身边的战船一艘艘被击沉,大多数左军水兵早已吓得心胆俱裂,还未等李国英下令撤退,已经纷纷调转船头,往后方逃走。 可是三四里宽的江面上,左军船只却有近千艘之多,仓皇间逃走却又一下子哪那么容易掉头。 争抢之时,好些船只相互之间碰撞在一起,无数个左军士兵扑通扑通的落入江水之中。 每一艘船都想夺路而逃,好躲避对面岱山军那可怕的炮火,可是水军不比陆军,江道虽宽也就三四里,若是有组织的话,这么多船全部掉头撤退也需要一些时间,更何况这种无秩序的逃走。 短短的时间内,左军水军一片大乱,百舸争流、千帆竞逃,其混乱不仅使得统帅李国英手足无措就连远在一里多外公主号上的任思齐都目瞪口呆。 这就是这个时代明朝的军队吗?可真长了见识,前一刻还气势汹汹,转眼间就一泄如注,这变化竟然如此之快! “下令,全员出击,务必把左军水军全歼!”震惊之余,任思齐赶紧下令。位于船阵之后的岱山军战船一艘艘驶出,从大船之间预留的通道中杀出,在茅十八等人的带领下,向着前方的左军船只杀去。 当作炮台的大船也纷纷拔起大錨,升帆转舵,准备靠近战场继续轰击,好给对方施加压力。 岱山军的船只共八百余艘,其中三百艘是从岱山带来的,五百艘则是在镇江征调而来的各种江船。这么多船只自然不肯能全部派出作战,因为其中有很多只适合运载货物的货船。 出击的都是适合作战的江船,约有三百艘,上面都是精锐的原岱山水军。从镇江新招募的水手还未经训练,根本无法作战。 一里多的距离,三百艘战船迅速划过,直直的杀入混乱的左良玉军船队之中。所有的左军士兵此时却都只知道夺路而逃,根本没人想着阻击一下敌人的攻击,就连李国光手下最精锐的亲兵也是如此。 茅十八站在一艘战船船头,挥刀劈飞一支不知从哪里飞来的流矢。本来他是追击船队的统领,可是左军已经一败涂地,根本没有形成有效的阻击。这种情况下根本用不着指挥,每一艘岱山军战船都自主的向离自己最近的左军船只发动了攻击。 岱山军每一艘战船上都配备十来名火枪手,以及大量的火油弹、火油罐等。靠近左军战船之后,岱山军士兵根本不会跳帮厮杀夺船,而是远的用火枪射击,近的就扔火罐烧船。 “砰砰砰”的火枪射击声中,左军船只上的士兵纷纷惨叫着落入江水,扔过去的火油罐点燃又使得整艘船陷入火海之中。 而绝望下的左军士兵当然也会发起反击,可是他们反击的手段无非是用弓箭射击或者跳帮作战。而经历过山东之战的岱山军对部队的防护十分重视,每个士兵身上都穿着具备一定防护力的鸳鸯战袄,而军官身上都穿着铁甲,每只船上都有十来个刀盾兵高举着盾牌,根本不惧箭矢的射击。至于跳帮作战,以左军的士气,他们根本没有那个勇气。 在岱山军的攻击之下,很多左军士兵哭嚎着纷纷投降,跪在船头,把武器扔入江水之中。 在见到部下船只溃败之时,左军总兵李国英已经知道大势已去。手下慌乱的船只把整个江道堵塞的难以通行。 而远处岱山军三百艘岱山军战船已经杀了过来。想乘船安全逃走已不可能,不愧是久经沙场的老将,这一刻李国英的决断十分之快。他立刻下令船只往江岸靠拢,下船以后沿着江岸从陆路逃亡。 五十艘艨艟战船还剩下三十艘,剩余的亲兵还有六百多人。三十艘艨艟战船靠在了长江南岸,李国英在六百多亲兵的保护下往安庆方向夺路奔逃,试图和沿着江岸行军的步兵汇合。 前面说到,李国英先锋大军共五万人,其中三万水军两万步兵,从水陆两路一起进攻。 现在长江中的水军已经大败,在岱山军的追击下不知能有多少逃出升天,可是江岸上还有步军在,因为船快的原因,步军比水军要落后了二十多里。 这一刻李国英想的是要尽快逃回步兵之中,好逃出升天。 李国英聪明,他手下的水军士兵也不傻,看着敌军船只追击而来,而前方江道到处都是己方的船只,根本无法快速逃亡,很多左军士兵纷纷向李国英学习,驾驶着战船靠向两侧江岸,好逃到岸上去。(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六章 残民以逞者立杀不赦! 见到左军全面溃逃,任思齐自然不愿放过痛打落水狗的机会,当即给驻守南岸的步兵下令,沿着江岸进行追击。 晋玉飞和任兴凡接到命令之后,立刻率军出了营垒,顺着江岸向上游杀去。 此刻位于岱山军后方的黄得功军处于极度震惊之中,那些刚刚嘲笑任思齐不会用兵黄得功军将领一个个长大了嘴巴,不可思议的看着远处的战场。只是一个时辰的功夫,岱山军已经打得左军全军溃败。岱山军那几百门火炮如同雷鸣般的轰击声还在他们耳边鸣响,这么多火炮,竟然把火炮搬到了船上,这让黄得功军的将领们感到不可思议。 火炮在明军中用的很普遍,可他们从来没有想到可以把炮安放到战船之上。因为普通的战船根本受不了火炮开火时的震动,不过用在船上的火铳倒是不少,可那玩意的射程近且不说,还很容易炸膛,没有多少士兵愿意使用。 和手下的将领不同,靖南侯黄得功时刻注意着战场态势的变化,他本打算在岱山军顶不住的时候立刻派出手下战船支援。可是没想到岱山军胜利来得如此之快,看到左军已经溃败,黄得功立刻下令北岸步兵沿着江岸追击。得到黄得功的命令总兵马得功和田雄立刻率领本部兵马向着上游杀去。 至于水路,因为岱山军水军已经取得完全的胜利,此时要是再派出船队追击的话,无异于抢功,所以黄得功压制住了跃跃欲试的李顺等水军将领,下令所有船只不许追击。 “公主号”甲板之上,沈廷扬还在处于震惊之中。一个时辰,只有短短一个时辰,左良玉三万水军近千艘战船被岱山军打得大败,全军溃逃。 这岱山军竟然有如此战力!这一刻沈廷扬的心无比的火热,整个人处于极度的兴奋之中。应任思齐的邀请,沈廷扬来到了岱山军中,想的若真想任思齐所说,刘泽清降清的话,有一天和刘泽清对阵时好召回原来自己招募的士兵。 沈廷扬之所以在镇江及南京时没有下船,而是呆在了岱山军船上,是因为他对朝廷早已绝望。相反的他对朝气蓬勃的岱山军,以及岱山军中这群年轻的将领兴趣很大。朝廷的大多数军队早已腐败不堪,而岱山军独处海外,其建制其军中的氛围与其他朝廷军队截然不同。若是他日,沈廷扬肯定会对这支风格迥异的军队心生警惕并怀疑任思齐有不轨之心,可是现在,沈廷扬觉得若是有朝一日有军队能打败满清,一定是非岱山军莫属! 而今天岱山军对左良玉军的胜利也验证了这一点。 与沈廷扬不同,任思齐虽然也为胜利而兴奋,可也没到忘乎所以的程度。在任思齐看来,和其他明军之间的同室操戈所取得的胜利根本不值得夸耀。 而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才是最当紧的。左良玉的先锋军已经被击退,那么接下来左军会继续沿江而下攻击还是会驻守在安庆不动?而自己呢,是全军逆流而上伙同黄得功军一起彻底击溃左良玉大军,还是回师南京,伺机增援扬州? 眼睛看着战场?任思齐内心想的却是战场之外的事情,这一刻他心里乱纷纷的,只觉得眼前一片迷雾。 战胜李国英军只用了一个时辰,可接下来的追击却颇费了一番功夫。 茅十八带着三百多艘战船逆流而上,留下了大部分左军船只,却还是让二百多艘逃了出去。其他的或是被烧毁或是直接投降了岱山军。 三万左军水军士兵,被俘的有五千余人,被杀死或掉入江中溺死的有一万有余,剩下的都逃上了江岸,然后会面临着岱山军及黄得功军步兵沿着江岸的追杀。 而李国英军两万沿着江岸行走的步军,还未等走到铜陵战场,水军已经溃败了下去,看到逃上江岸的同伙,步兵们一片慌乱,慌乱的结果就是立刻转身而逃。 逃到步军中的总兵李国英竭力控制着部队,却还是无法阻止部队的慌乱,就连杀人立威都不行。 就在李国英试图重新掌控军队之时,岱山军的步兵已经追了上来,只是一轮火枪的射击,李国英部的步兵立刻一片大乱。正所谓兵败如山倒,还在竭力嚎叫的李国英被他的亲兵们夹着不由自主的顺着大军逃去。 营正陈名扬一下子就注意到了这伙明显和其他步兵不同的左军,因为他们的武器穿戴与普通的士兵截然不同,这伙左军装备太好了,几乎每个人身上都穿着盔甲,最不济的也在鸳鸯战袄外面罩着皮甲,肯定是个大人物!于是陈名扬立刻带着他那一营士兵拼命追杀在李国英亲兵之后。 李国英带着他那六百亲兵夺路而逃,不敢走江边大路,专走崎岖难行的小路,可是身后的那伙追兵如跗骨之蛆一般追个不停。要说亲兵还是和其他普通的士兵是不同的,见到无法摆脱敌人,一个亲兵将领立刻主动留下来断后,好给李国英留下逃跑的时间。 可是随着一阵枪响,这名亲兵将领以及他带领的一百亲兵还未能和敌军接战,就被击倒一大片,剩下的十多人瞬间就淹没在敌军枪阵之中。 逃亡之路是那么的艰难,李国英眼睁睁瞧着自己的手下一队队的留下断后,然而都不能阻挡太多时间。到了最后李国英身边的亲兵只剩下了五十来人。 “将主!我不能再追随你了!您保重!”亲兵把总跪下朝着李国英重重的磕了个响头,站起身来就要带着最后的五十名亲兵翻身杀回,好给李国英争取最后的逃走时间。 “李明,”李国英一把拉住了他的胳膊,惨笑着道:“算了,别让弟兄们再送死了,咱们,投降吧!” 听了李国英的话,仅剩的五十名亲兵纷纷松了口气。虽然说他们平日里受到李国英的厚待,此时正是卖命的时候,可要是能不死的话,谁也不愿意死啊! 陈名扬带着手下围了上来,李国英的手下纷纷扔下了手中的武器。 “我是宁南侯麾下总兵李国英,我们降了,还请给我的兄弟留条性命。”李国英捧着宝剑来到陈名扬面前。 接过宝剑,轻蔑的看了李国英一眼,陈名扬一挥手,火枪声响起,李国英的五十名亲兵倒入血泊之中。 “你,你个王八蛋!我们已经投降了,你为啥还杀了他们?”李国英眼睛都红了,嚎叫着向着陈名扬扑了过来,却被一脚踢倒在地。 “对于残民以逞的军队,我岱山军立杀不赦!至于你,还是留给我们将军定罪吧!”(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七章 无题 一艘艘俘虏的江船驶入岱山军水营,一队队俘虏沿着江岸押解回营。铜陵西侧的岱山军水陆营地到处响起了欢呼之声。轻易的击败左良玉五万大军,使得岱山军士兵人人都是非常兴奋,就连在镇江新招募的船夫们也都兴高采烈。 战争取得决定性胜利之后,这些新招募的船夫们也被派上了战场,划着船只去打捞江中战利品,运载缴获,搬运战死的士兵尸体,押运左军俘虏。 “李国英被抓住了,抓住李国英了!”欢呼声一阵接着一阵传来,让坐镇公主号的任思齐心情大爽。一战击败敌人五万大军,擒获敌军统帅,这可是大胜啊。 没多久的功夫,陈名扬亲自押着李国英上了公主号甲板。 “你就是李国英?”看着面前这个身穿铠甲却鼻青脸肿、发髻散乱的人,任思齐皱起了眉头。 “呸!”李国英重重的往地上吐了一口血水,抬头看天,“爷爷就是李国英,快杀了爷爷吧,爷爷在九泉之下等着你们!” “想死容易的很。”任思齐摆摆手,让人把他拉了下去。 “你这次可立了大功!”任思齐看着陈名扬柔声道,曾经那个瘦弱的孩子,现在已经成为了英俊的少年将军。看着这么面貌酷似阿紫的少年,任思齐感慨不已。 “总兵大人,我要检举陈营正的错误!”就在此时,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响起,让陈名扬脸色大变。 任思齐扭过头去,便看到一张严肃刚正的面孔。 “你是赵辰,陈名扬营的营监?”任思齐仔细打量了他一下,认出了此人是陈名扬的营监,原是从山东移民到岱山的书生。 “是,我就是赵辰!”见任思齐问起自己,赵辰赶紧双脚立正向任思齐行了个军礼。 “赵营监,你要检举陈营正什么?”任思齐微笑着问道。现在的岱山军实行的是双首脑制,营正主管训练打仗,营监主管生活后勤、功绩核算、军纪等。营正和营监平级,这样可以保证自己对军队的绝对控制。现在营监和营正之间出现了矛盾,自然需要任思齐来协调了。 “我要检举陈营正滥杀,大肆屠杀俘虏。”赵辰把陈名扬未经和他商议便自作主张杀掉李国光部亲兵的事情向任思齐说了一遍。 “陈营正,是这样吗?”任思齐把目光看向了陈名扬,在战场上,杀掉敌人算不了什么,可如果敌人已经投降,再杀掉的话,就有些过了。 任思齐没想到陈名扬小小年纪,杀性竟然这么大。 此时陈名扬的脸色恢复了过来,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听着赵辰对他的检举,其实在回营的路上,他已经和赵辰吵了一路,在他看来不就杀掉几十个俘虏吗,没什么大不了的。 “回总兵,确有其事。”陈名扬昂然道。 “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任思齐觉得有必要了解一下陈名扬的心理,陈名扬年纪虽小,可读过书有统兵之才,假以时日完全可以独当一面。 “我觉得我没杀错,左良玉军都是畜生,他们离开武昌时,几乎把武昌城内的百姓杀光,城池也烧成了白地,攻进九江后,又大肆屠城。对于这样的畜生军队根本没必要客气,杀光算了,也算是为惨死的百姓报了仇。” “可是敌人已经投降了,怎么能再加以屠杀,咱们岱山军是仁义之师,不是左良玉军那样的部队。再说了,杀俘不祥,咱们总兵大人是要成就一番大业的,不能落个杀俘的名声。”赵辰争辩道。 左良玉军虽然残暴不仁,可总归是大明的军队,如果对投降的左军进行残杀的话,落下个杀俘的名声之后,再和他们作战的话恐怕肯投降的左军会越来越少。 仅从道义来说,这些动辄屠城的左军士兵人人该杀,可是从整个军队的立场上看,杀俘确实不利于岱山军以后的作战。 “宋镇抚,按照岱山军军纪,杀俘该如何处理?”巡视了一会儿,任思齐转身看向了宋立本。 “这个,”宋立本寻思了良久,苦笑道:“咱们岱山军军纪中根本没有杀俘这一条啊。” 岱山军才创立一年多,军纪一开始非常简单,就是任思齐从三大纪律八项注意改编而成的十条军纪,后来慢慢增补了一些,可是并有讲清楚对杀俘该怎么处罚。 “这样啊,”任思齐想了一下,道:“虽然军纪中没有明确的处罚措施,可是私自杀俘肯定是不允许的。这样吧,陈名扬由营正降为队正,暂代营正职位,罚一年的饷银。宋镇抚你和李彦直商议一下,把私自杀俘这一条军纪添加上去。以后凡是俘虏,由镇抚司进行甄别,除了罪大恶极的处死外,其他的一律不许滥杀。” 宋立本笑着答应了,任思齐这种处罚可谓不疼不痒,陈名扬虽然降了一级,可还是管着原来的营,至于罚一年的饷银,对陈名扬这个没有家人吃住都在军营的人来说,银子根本没什么用。 “你以后凡事要多和赵营监商量,不可独断专行胡来,知道吗?”任思齐瞪着陈名扬道。 “知道了!”陈名扬耷拉着脑袋无精打采的走了。 “总兵大人,我也去了!”赵辰向着任思齐行了个军礼,也转身而去。 “这个赵辰不错,是个可造之材!”宋立本看着举止端正一丝不苟的赵辰背影,赞叹道。 对于岱山军中的各营营正营监,宋立本了解的比任思齐都要多,毕竟他管着整个岱山军的军纪。 任思齐知道,宋立本说赵辰其实是自影射陈名扬,毕竟一个十六岁的少年当上了一营营正,手下管着一千余士兵,这让很多人不满。私下里说任思齐任人唯亲。 可任思齐也有自己的想法,陈名扬是阿紫的弟弟,而阿紫是因自己而死,这让任思齐对陈名扬有隐隐的愧疚感。 另一方面,陈名扬军事训练各项成绩都不错,再加上读过几年书有文化,颇有谋略,也具备一定的领兵才能。黄凤舞在岱山军做教官时称夸赞过陈名扬,说他是整个岱山军中唯一能成大器者。 再加上陈名扬是自己人,用着也放心。所以任思齐才对陈名扬一路提拔,提拔到营正的职位。 “宋镇抚,俘虏你审的怎么样了?”任思齐心中叹了一下,问道。 “回大人,我得到了一条重要的消息!”宋立本神色立刻严肃了起来,可脸上却露出止不住的喜色。 “什么消息?”任思齐也严肃了起来,能让宋立本这副表情,肯定是发生了大事,可从宋立本的表情来看,应该是好事。(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八章 撤兵 “什么?左良玉死了!”任思齐惊喜的看着宋立本。 “是的,千真万确,我连续审问了好几个俘虏的将领,他们都是这样说的。” 原来早在李国英进军之前,左良玉已死,现在的左军推左良玉之子左梦庚为留后。 据宋立本审问的俘虏交代,左军之所以会不顾左良玉刚死,就出兵攻打铜陵,是因为在左军的背后追着李自成的大顺军。左良玉军队以前在顺军手里吃过太多的败仗,面对顺军根本没有作战的勇气,这才仓皇沿江而逃。 仔细的听着宋立本自俘虏口中审问出来的信息,任思齐寻思着,脑子越来越清醒。 限于脑中对明末历史的记忆有限,任思齐根本就搞不清明末清兵攻打南明时的详情。在原先的记忆中,连左良玉大军东下清君侧这件事都没有。 所以任思齐对局势的发展是非常的糊涂。现在结合宋立本审问俘虏得来的信息,任思齐的脑子清醒了许多。 看来是清兵两路南下伐明,一路由多铎带领攻打扬州,另一路则尾随在李自成的大顺军之后。因为对于满清来说,他们的敌人就两个,一个是南明朝廷,另一个就是李自成的大顺军。而若论满清的重视程度,顺军还在南明朝廷之上。 看来就是这样了,李自成在陕西站不住脚,逃到长江边,而左良玉害怕顺军才顺江东下,而顺军的背后又跟着满清的大军。是的,就是这样,李自成不就是在长江边被满清撵上,连场大败,然后被地主武装杀死在湖北九宫山地区的吗? 任思齐从没有想到形势竟然如此复杂,刚刚因取得大胜带来的喜悦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忧虑。 即使取得一场大胜又如何?即使能打败整个左军又怎么样?在左军之后有李自成的大顺军,在大顺军背后还有强大的满清兵。 任思齐不认为凭借手下这两万军队再加上两万船夫就能打败所有的敌人,凭借自己的军力再加上江北岸的黄得功军,肯定能把所有的敌人都堵在铜陵以西。可是多铎的大军已经攻向了扬州,在任思齐的记忆中,扬州可是轻易的被攻下,附近的刘泽清刘良佐高杰部军队纷纷投降,然后清兵顺利渡过长江,南京朝廷不战而降。 即使自己死死的钉在这里,也于大势无补,等到清兵占领了南京,自己的后路就会被堵死,那时自己这几万人可就成了孤军! 必须要退兵,退回南京了!这一刻,任思齐下定了决心。 “总兵大人您说得对,咱们是得退兵了。”和部下商议之时,李彦直符合任思齐道。在李彦直看来,根本就不应该来这里,岱山军最应该呆的地方是南京。在李彦直的谋划中,应该在清兵攻打江南之际占据一隅,如松江,如宁波,背靠大海和岱山相守以望,凭借强大的水军阻挡清兵的进攻。然后逐渐蚕食整个江东之地。 宋立本也没有异议,限于见识所限,宋立本的全局观有所欠缺,也没有李彦直那么大的野心。可是在宋立本看来,劳师远征总归是不好的,况且前面的敌人那么多又都是那么的强大。左军虽败,可还有二十万大军,而李自成的顺军更是推翻了北京朝廷,逼得崇祯爷上吊。而满兵更是无敌的存在,被打的狼狈而逃的顺军就是满兵战力的佐证。岱山军好容易才发展壮大起来,可也就这两万来兵,宋立本可不想军队都消耗在这里。 诸人之中唯一可能有意见的可能就是沈廷扬了,可沈廷扬不是岱山的人,他即使不同意也没用。 可出乎众人意料的是,沈廷扬竟然也赞同退兵。 “现在左军大败,势必不敢继续东进。有靖南侯大军在,足以堵住左军东进之路。没必要把所有军队都放在这里,岱山军应该去更加重要的战场,比如扬州。”沈廷扬如是说。 既然大家都同意退兵,任思齐立即派人往江北,告知黄得功己方即将退兵。然后由沈廷扬起草一封奏章,向朝廷报告大败左军的消息,然后请调回师。 派人乘快船往南京递送奏章,然后不等朝廷的回复,任思齐立刻下令全军出发,回师南京。 把缴获的大部分左军船只并俘虏都留给了黄得功,只带着重要的俘虏如李国光用于献俘,岱山军士兵离开的铜陵,顺江而下向南京进发。 虽然对岱山军的突然撤兵很是不解,在黄得功看来,应该趁着大胜,两家一起进兵,把左良玉大军歼灭在安庆。可是岱山军并不是黄得功的部属,任思齐执意撤军的话,黄得功也管不着。而且以岱山军刚刚展现的战力,黄得功即使想强行阻止也得掂量掂量自己的实力。 总归是同事一场,也算经历过战阵的友军,得知岱山军撤军之后,黄得功亲自来到岱山军营地,给任思齐送行。 “左军经历过这场大败,势必不会继续东下,由贵军一军足以挡住他们的去路。侯爷您受累了。”任思齐对黄得功歉然道。在江北四镇军阀中,黄得功是最忠于朝廷之人,也只有他没有投降满清。 “唉,大好的局势啊,只要咱们两家通力合作,不难把左军一举歼灭。”黄得功摇着头叹息道。 “左良玉已死,左军不足为惧。即使歼灭了左军,后面还有顺军,还有清兵。倒不如留着左军,他们好歹还能抵挡敌人几日。”任思齐劝慰道。 “算了,人各有志。”埋怨几句,黄得功也不再挽留,在黄得功看来,铜陵至芜湖都是他自己的防区,理应由自己镇守。任思齐是宁波总兵,是客兵,自然有选择去留的权力。 “我黄得功这一生打过的仗无数,这天下让我佩服的人不多,你任总兵算一个。”黄得功竖起大拇指对任思齐道,“你岱山军的战力没的说,你任总兵以后的前途无量,我老黄佩服。临别之际,我老黄有一句忠告,千万别学左良玉,要做大明的忠臣。”(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九章 封爵 四月的南京,草长莺飞,繁花似锦,秦淮河上画舫处处,琴瑟歌舞,依旧风流。 对于南京的百姓来说,已经有几百年的时间没有经历过战火,已经过惯了太平的日子,战争对他们来说好像还很远很远。 可对朝中的重臣来说,明白局势的他们知道大明的日子已经不多了。 内阁首辅马士英每天都处于焦虑之中,长江以北多铎大军步步紧逼,已经兵临盱眙,即将打到南京。 西面,左良玉二十多万大军沿江而下,光凭黄得功还有那个宁波总兵任思齐,能挡住左良玉吗? 皇宫中,弘光帝又下了道圣旨,要求替他再选一些美人。 这一切的一切,都压在马士英身上,千头万绪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就是这种时候,以钱谦益为首的东林党人还在不停的捣乱,每日上奏折弹劾这个弹劾那个。 马士英感觉这个首辅职位就像个烫手山芋一样,他恨不能把它丢了出去。可也只是想想而已,费劲了千辛万苦,使尽了阴谋诡计,好容易才得到的首辅职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不舍得辞去。 “元辅,大喜啊元辅!”门帘一掀,兵部尚书阮大铖满脸笑容跑了进来。 “集之兄,你也是朝廷重臣,怎的如此慌张不成体统?”马士英笑骂道。阮大铖因为在崇祯朝党附魏忠贤,一直受到东林党人的排挤,是马士英推荐他在弘光朝为官,一直是马士英手下第一干将。 “元辅,真的大喜啊,”阮大铖喘匀了气,笑嘻嘻的道,“宁波总兵任思齐奏报,于四月十一日在铜陵大败左良玉五万大军,生擒左良玉属下大将李国英。” “真的?”马士英一下子站了起来,一把抢过阮大铖手中的战报。南京朝廷现在受到西北两面攻击,若是能解决西面,就可以从容对付北面的敌人。 “还不止这些呢,据任思齐奏报,从俘虏口中审问得知,左良玉已经在九江病死!” “真是好消息啊,宁南侯已死,左军再不足为虑。哈哈哈......”马士英大笑了起来。 “恭喜元辅了。有此一胜,西面的危机已解。”阮大铖恭声道。由于左良玉军打的旗号是清君侧,也就是清除马士英阮大铖等人,若是左军真的打到南京的话,马士英二人必无幸理,所以听到任思齐打败李国英的奏报,马士英高兴的很。 “这宁波总兵可真是员骁将啊,不错不错,集之兄,你说应该怎么封赏才是?”马士英笑眯眯的道。阮大铖是兵部尚书,负责管理兵事,自然要参考他的意见。 “嗯,宁波总兵立下了大功,是的好好封赏。可是他毕竟太过年轻啊,才二十岁年纪,刚刚才提为总兵,要不多赏赐些金银算了。”阮大铖试探的对马士英道。 “嗯,不妥不妥,现在正是朝廷用人之际,封赏太薄的话,恐怕会寒了将士之心。”马士英摇头道。 “元辅圣明,不过任思齐已经是总兵了,爬到了武将的顶峰,干脆赏赐他爵位吧,给他封伯爵。”既然马士英想厚赏任思齐,阮大铖自然不会违拗马士英的意思,干脆提出了封爵。 要知道在大明,爵位是身份难得的。王阳明平定了宁王之乱,才获封伯爵。非军功不得封爵是大明的祖制,哪怕你是一品大学士,想得到爵位也不可能。 像弘光朝初立,刘泽清刘良佐高杰等人,以拥立之功才得以封伯爵之位。任思齐只是打了一场胜仗,就给他封爵,这个封赏不可谓不厚。 大明的爵位共公侯伯三等,可是哪怕最低等的伯爵也是超品,位在大学士之上。而且大学士你只能做一世,而爵位则可以世袭,可以祖祖辈辈传下去。 “好,就给他封伯爵。就封他为肃虏伯吧。”此刻马士英的心情非常的高兴,这一场大胜,使得他焦虑的心情一下子好了很多。 “还有啊,元辅。除了报捷文书,宁波总兵还上了一道奏折,想请调离开芜湖,回师南京。”阮大铖又道。 “为什么不一举把左军消灭,左良玉已死,正是消灭左军的大好时机啊!”闻听此言,马士英皱起了眉头。 “宁波总兵说,左军已不足为虑,现在大明之患不在左军,而在扬州!”阮大铖把任思齐折子中请调的理由说了一番。 “集之兄,你怎么看?”沉思了一会儿,马士英把目光看向阮大铖。 “宁波总兵说的不错,左军却是已经不足为虑。可是虽然咱们取得了大胜,左军兵力依然有二十万人,宁波总兵和靖南侯的兵力加起来还不足他们的一半,想消灭左军不是那么容易。 可是左军经过一场大败,也必然无力继续东进,靖南侯一人足以把他们挡在铜陵之西。所以宁波总兵的军队可以撤回来。 而且小弟觉得,咱们南京好像更需要兵力!” 阮大铖的话让马士英恍然大悟,既然宁波总兵如此骁勇,干嘛不把他调回南京,自己有如此勇将作为奥援,这首辅的位置岂不是坐得更稳当一些! 现在南京京营军队有三万余人,另外还有云南贵州来的援军两万多。可是这么多的军队大都掌握在勋贵手中,自己身为内阁大学士,除了儿子马銮带的几百宫卫以外,竟然不能掌控其他军队,这让马士英极为不安。 因为现在可是动乱时代,那些东林党人心怀叵测,以忻城伯赵之龙为首的勋贵们态度又极为暧昧,这让马士英非常没有安全感。 “好,就下令,让宁波总兵回师南京!”马士英断然道。 就在马士英下令调岱山军回南京之时,任思齐的大军已经在回师的路上了。 虽然还未得到朝廷的调令,若在和平年代,无令回师和造反没啥区别。可现在是什么时候?南明朝廷已经剩下的日子不多了,任思齐自然不会再在意朝廷的态度。 无令回师又怎么样?难道朝廷还敢处罚自己? 从李国英手里缴获了大量的战船,虽然留给了黄得功一些,可岱山军的船只还是非常富裕。近四万大军全部乘坐船只,顺流而下,两日的功夫,就从铜陵回到了南京。(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章 拉拢 “将军,有圣旨!”船到南京城外,任思齐还未下船,便有小船划到公主号旁边,向任思齐报告这个消息。 让李彦直负责军队的扎营,任思齐乘坐小船,带着众将向江岸靠去。长江之中上千艘船只浩浩荡荡,在李彦直的指挥下,岱山军将士正在码头附近的江湾里扎下水营。 李行久带着一队亲兵率先上岸,布置下了防线,然后任思齐带着众将上了码头。抬眼望去,在码头对面的空地上旌旗招展,一大群官吏摸样的人在数百士兵的簇拥下等在那里。 “任总兵!你可算到了。”任思齐还未来得及感慨,就见太监卢芳笑呵呵的迎了过来,后面跟着一群官员。 “卢公公,你是在迎接我吗?”任思齐笑道。 “当然,不是等你还能等谁?快接圣旨吧。”说着话,卢芳拿出一卷明黄色的布帛。 任思齐已经接过两次圣旨了,对这种形式自然不陌生,赶紧带着众将跪倒磕头,口呼万岁。 “奉天承运,皇帝敕曰:......”阴阳顿挫的文言从卢芳口中读出,骊四骈六,繁复无比的辞句,任思齐虽然是秀才出身,也听的头昏脑胀,更别说身后那些大字不识几个的武夫。 “封任思齐肃虏伯,仍任宁波总兵,荫一子为锦衣卫百户,钦此!” 肃虏伯,自己被封伯爵了,任思齐呆呆的跪在地上,脑海中还在回荡着卢芳的话语。这可是伯爵啊,虽然没有封地,可是能代代相传的爵位啊!有了爵位,自己就不再是一个被文官看不起的武夫,而是成为了一个贵族!虽然任思齐心中有着不轨的心思,有着趁着天下动荡之际,成就一番大业的野心,有着驱逐鞑虏的雄心壮志。可当听到自己被封为伯爵之后,还是止不住的兴奋! 总兵大人被封伯爵了,茅十八宋立本等人对视着,禁不住的大胜欢呼了起来。任思齐被封为肃虏伯,那意味着岱山军以后将像黄得功左良玉一样成为一镇军阀,而有了伯爵的爵位之后,岱山军就可以顺理成章的把势力扩展到整个浙东。以宁波为中心,整个浙东一带都将是岱山军的地盘! 虽然在大明文贵武贱已是传统,可是有爵位的武将可完全不一样。伯爵虽然是最低级的爵位,那也是超品!就算是一省巡抚,部堂高官,就地位而言,也在伯爵之下!这意味着任思齐从此以后正式进入到朝廷的高官序列,而岱山军也成了朝廷默认的一方势力,就像黄得功刘良佐等人一样。 “伯爷,圣旨宣读完了,您快起来吧。”卢芳合拢了圣旨,递到了任思齐手中,笑眯眯的搀住任思齐的胳膊。 “末将能拜见伯爷!”任思齐站起身来,转过身去,就见属下众将都跪倒在地,向自己发出了欢呼之声。 “各位兄弟快快请起!”还未等任思齐上前搀扶,李行久带着众亲兵也跪倒欢呼了,然后是上岸的一万步兵,以及仍然在船上的水兵。 “拜见伯爷!”所有的岱山军将士跪倒在地,向着他们的将军发出了阵阵欢呼之声。声势之大,响彻云霄!看的跟在太监卢芳身后的众官员骇然变色。 听着震耳的欢呼声,看着数万将士在为自己欢呼,这一刻,任思齐热泪盈眶。 就在一年多以前,自己遭人陷害,还是一介死囚。谁能想到,短短的一年多,自己竟然封爵拜将,成为了朝廷的重臣,命运真的很奇妙! “肃虏伯,在下魏国公属下徐平,奉国公爷之命,特来向伯爷祝贺。” “在下忻城伯属下赵三,恭祝任伯爷,我家伯爷特在家中设宴宴请您。” 卢芳身后的众官吏纷纷上前,向任思齐祝贺,他们大多数竟然是南京各勋贵的代表。 “各位,各位先等一等,首辅大人有命,让肃虏伯尽快到内阁述职。”一个文官模样的人挤入人群中,打断了众勋贵代表。 听闻首辅马士英派人来宣肃虏伯往内阁,众勋贵代表惺惺的住了口。 “诸位,任某感谢各位公爷侯爷伯爷的厚意,首辅大人有命任某不敢不从,改日,改日任某一定到各位府上登门致谢。”任思齐虽然不明白南京的勋贵为什么会对自己这么热情,可既然人家表示出了善意,自己就得回应一二。 “卢公公,在下何德何能,怎么南京城内的众勋贵如此抬举任某?”在进城的路上,任思齐和回宫交旨的卢芳走在一路,悄悄的打问道。 “伯爷你问咱家可是问错人了,各位勋贵的心思咱家怎么知道呢?”卢芳似笑非笑的看了任思齐一眼,推脱道。 “还望公公指点迷境!”任思齐偷偷的往卢芳袖中塞了一锭黄金。 “伯爷您不用担心,”掂了掂袖中沉甸甸的黄金,卢芳脸上笑出了花,“您现在可是南京城中炙手可热的人物,他们之所以对您这么热情,并非你刚刚被封为肃虏伯,而是因为您手里有四万大军啊。” 跟随卢芳一起,任思齐进了皇城,在位于皇城一隅的内阁中见到了首辅马士英,还有兵部尚书阮大铖。 让任思齐感到不可思议的是,马士英对自己同样的热情。不仅没有摆一点首辅的架子,反而对自己嘘寒问暖,热情的不得了。 马士英询问了岱山军在铜陵和左军大战的战事,对岱山军的功绩大加赞赏,并以朝廷的名义宣布赏赐岱山军白银二十万两,让任思齐回去之后把有功人员的名单拟好报上来,再加以封赏。然后又以个人的名义,送任思齐一座位于秦淮河边的府邸。任思齐推过不过,只得收下。 在谈话之中,任思齐几次提到扬州的战事,向马士英表决心,愿意听从朝廷的指挥,赶往扬州战场,帮助史可法抵御多铎大军。然而马士英根本不接任思齐的话茬,对扬州的情形一言带过,让任思齐安心的呆在南京。 于是任思齐明白了,马士英根本不打算让自己去扬州,而是想让自己留在南京为他所用。(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一章 决定 从内阁出来,任思齐并没有去马士英赠予的位于秦淮河的宅邸,而是直接出了城门,回到位于江边的军营。 沈廷扬进了南京城寻访故交好友,大帐之内,李彦直宋立本茅十八等人聚在一起,听任思齐说起在内阁的见闻。 “这马首辅对伯爷您看重的很呢,又是拨钱粮又是送宅邸,要不咱们干脆留在南京算了。”宋立本笑嘻嘻的道。 对于这种事情,茅十八一向是只听不说的,只要是任思齐决定的事情,他都会义无反顾的去执行。现在的他只是为任思齐被封伯爵而由衷的高兴着。 “宋司长说得对,从咱们岱山军的利益来说,留在南京是最正确的选择。扬州有史可法,有各镇军阀几十万大军,应该能抵挡住清兵的进攻。若是他们抵御不住,再加上咱们这点人也于事无补啊。倒不如呆在南京,以咱们水军的战力,足以封锁住长江,把清兵阻挡在江北!” 李彦直看茅十八一直不说话,便也说出了自己的意见。 史可法能抵挡清兵吗?任思齐心里苦笑了起来,在真实的历史上,扬州可是只坚持了几天的时间,便被清兵攻破。几十万大军?有几个肯抵挡清兵的?还不是清兵一来,纷纷跪地投降。 若是任由扬州被清兵攻破,携投降的明军,满清足有三四十万大军,到时岂是岱山军这几万人能抵挡的?凭借长江天堑把亲兵阻挡在长江之北,只不过是痴人做梦罢了。 清兵挟裹着数十万降军渡过了长江,仅凭自己这数万人也根本守不住南京,因为南京城中从皇帝到大臣勋贵,再到普通士兵,根本就没有几个肯和满清拼命的,因为他们更多地是想保住自己的性命。 大势如此,徒呼奈何? 城中有这么一帮同伙,即使南京城再坚固,即使岱山军战力再强,也根本于事无补。最好的结果就是杀出重围,杀回岱山。稍有不慎,就会落个全军覆没的下场。 若是想力挽狂澜的话,唯一的出路就是全军赶往扬州,协助史可法守城。只要扬州城在,只要史可法在,江北的那些军阀就不会轻易投降。历史上是扬州陷落史可法身死之后,刘泽清刘良佐才降清的。 若是自己能协助史可法守住扬州,再给清兵以重击,打破满兵不可敌的神话,必然能振奋江北明军的士气。就不会有那么多人不战而降。 而没有了投降明军这批绿营兵,仅凭借满清的兵力,根本不足以征服江南。事实上,清朝之所以能占领全国,靠的不是满兵的战斗力又多强,而是投降的明军太多了。后期的攻打江南各地的战斗中,真正出大力的不是八旗兵,而是投降的绿营兵。 所以任思齐现在想做的就是狠狠打击八旗兵一番,打破满人不可敌的神话,振奋明军的士气。到时哪怕扬州依然陷落,岱山军全军覆没,也必然有越来越多的明人加入到抗清的队列,而不是再哭着喊着跪地请降。 可是心中的这番话,任思齐却无法说出口。因为此时他要是说,江北四镇都不战而降,扬州很快会陷落,谁会相信?哪怕自己身边最亲信的人也不会相信自己的话。 “十八哥,你怎么看?”沉吟良久,任思齐把目光看向了茅十八。 “秀才你怎么说我就怎么做,”见任思齐问自己,茅十八咧嘴笑道,在整个岱山军中,他现在是唯一称呼任思齐为秀才的人,并不是茅十八倚老卖老,而是他性格就是这样,就觉得称呼秀才要比什么将军伯爷要亲切的多。而任思齐也根本不以为意,若是茅十八叫他伯爷的话,恐怕任思齐自己都会觉得不自在。 “八旗兵又有什么了不起的,俺老茅早就想会会他们了。”上次的山东之行,茅十八刚好带船队去了倭国,没赶上和八旗兵的战斗,事后听晋玉飞等人说起,茅十八就觉得非常的遗憾,现在有机会和八旗兵较量一场,他当然不愿错过。 “守在南京固然安逸,可对咱们岱山军来说不是好事。”沉吟了一会儿,任思齐道。 “军队的战力从来都是打出来的,不是单靠训练就能出来。咱们岱山军虽然训练了半年多,可是并没有经历真正的阵仗。而以咱们现在的士兵数量,也根本不足以单独和八旗兵对阵。 而去了扬州就不同了。有坚固的城墙,有数十万的友军,咱们根本不是孤军奋战。 若是能打上几次胜仗,立下更多的功绩,不是能更好的提升咱们岱山军的势力吗?” 见任思齐拿定了主意,李彦直暗叹了一声,便闭嘴不言了。 在李彦直心中,扬州城丢了才好呢。那样的话,岱山军将是朝廷唯一能依靠的兵力,地位将完全不同。即使到时南京守不住,也可以保护着皇帝退到杭州等地,到时挟天子以令诸侯,号令天下明军勤王。若是能击败清兵,岱山军的势力将如日中天,到时任思齐取代弘光建立新朝也不是不可能! 李彦直相信自己的意思任思齐知道,可既然任思齐执意全军增援扬州,那就是说不赞同自己的筹划。也是,自己筹划太过危险,是建立在岱山军能独自顶住清兵的攻击的基础上,可以岱山军现在的规模能独自打败清兵吗?李彦直自己也知道根本不可能。 既然岱山军众人统一了意见,任思齐便下令派出细作全力打探扬州的形式,并做好全军出击增援扬州的准备,至于马士英的拉拢,朝廷的旨意,任思齐根本不愿理睬。 就在任思齐回营地不久,一个又一个的人来到营地拜访,南京城内的勋贵们纷纷向任思齐邀约,邀请他去赴宴,就连东林党的人也来到了营地,拿着钱谦益的帖子,邀请肃虏伯往钱府一会。 可既然打定主意不留在南京,任思齐自然不愿再搭理这些人,便以军务繁忙、身心俱疲的借口意义婉拒。(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二章盱眙失守 弘光元年四月十一日,凤阳府天长县城。 大雨如注,连续下了一夜,到天明时依然有细雨飘扬。 天长县城城门大开,一队队的明军士兵沉默着从城门而出,迤逦往东南方向而去。 城外的大道上,刚经过一夜大雨的道路泥泞不堪,士兵们深一脚浅一脚的行走在泥泞的道路上,不时有士兵滑到在地,弄得浑身是泥,而旁边经过的其他士兵则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任由他在泥泞里挣扎。 旗帜倒卷,盔歪甲斜,为了减轻行军的负担,很多士兵把背负的物质丢的满路都是,有的甚至连手中的武器都丢掉。 士兵们一路走着,一路咒骂着这该死的天气,而队伍中的军官对他们的骂声充耳不闻。 雨丝虽细,淋在身上时间长了也能淋透,而大多数士兵身上并没有蓑衣,只能任由风吹雨淋。 好在四月的天气,气候已颇为暖和,倒也不会有冻病之虞。 内阁大学士史可法骑在一匹战马之上,沉默不语的随着队伍行进。 这个月以来,连续的战事搅得史可法心神俱疲。作为内阁大学士、督师江北的史可法,他肩上的担子实在太重太重。 可是这个月来,先是左良玉率兵顺江而下清君侧,再是满清豫亲王多铎率领大军自归德南下。左良玉刚出兵时,南京朝廷一日三次下令,命令史可法火速派兵堵住左军东进之路。没奈何,史可法只得命令战力最强的黄得功部赶赴芜湖,去堵截左良玉大军,史可法也亲自到瓜州坐镇,调派兵源。 然而芜湖的战事还未分出个胜负,忽然北方来报,多铎大军自归德出发快速南下,沿途的明军纷纷投降。 听闻战报之后,史可法大惊,匆忙从瓜州赶回扬州,下令各军往盱眙集结,布置淮河防线。 本来盱眙有刘良佐部的两万大军,史可法还嫌不够,给原本派往芜湖增援黄得功的高邮明军下令,改往泗州。下午时,史可法忽然想到高邮部明军已经快到长江边,赶往泗州恐怕赶不上了,赶紧又下令让他们不必去泗州,而是调回扬州。 史可法本来下令邳宿屯田道应廷吉督率军器钱粮往浦口增援黄得功,得到清兵南下的消息,又赶紧下令应廷吉督诸军往天长接应。 下达诸多的调军命令后,史可法自己也亲自赶到天长,好就近指挥盱眙诸军,抵挡清兵的进攻。 哪知道头天刚进天长,就传来盱眙失守、清兵已渡过淮河的消息。原来盱眙的刘良佐部根本不敢和清兵作战,不战而逃把盱眙拱手让给了清军。扬州的北大门对清兵大开。 有着淮河天险的盱眙既然失守,天长这座小城更无法抵挡清兵,史可法只能带领天长守军,仓皇往扬州撤退。 天上淅淅沥沥的飘着雨丝,史可法的心就如这细雨一样纷乱。 盱眙既然失守,只需要数日,清兵就会兵临扬州城下。得到消息后,扬州城同样陷入了慌乱之中。 回到扬州的史可法连续下令,调集各路军队,征集粮草,誓死守卫扬州。 数以十计的传令使者被派出扬州,往各地奔去。无数的富商纷纷举家出了扬州,在运河乘船逃往长江以南。 清兵南下,扬州告急的消息很快越过了长江,传到了南京。 这几日,任思齐忙着应付南京城内的各方势力,向内阁请求拨付兵器粮草,好在岱山军是刚立下大功的军队,首辅马士英又在拉拢任思齐,各种物质拨付的极为及时。 在这两天,任思齐参加了一次大朝,见到了当今天子弘光皇帝。那是一个肥胖的大胖子,像一堆巨肉一般堆在高高在上的宝座之上,在朝臣们议事之时不停地打着哈欠。 任思齐更见识了大明的朝堂,和想象中的庄严肃穆不同,整个朝堂就像菜市场一般纷乱,大臣们在朝堂上争吵谩骂,就如泼妇骂街一般,就差动手。 一开始任思齐还仔细聆听,当听到朝臣们互相纠扯的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时,再也无心聆听。 在朝堂上,任思齐还结识了另外一批人,就是大明的勋贵。以魏国公徐久爵为首,包括保国公朱国弼、隆平侯张拱日、忻城伯赵之龙等一帮人。 按说应该以徐国公徐久爵为尊才是,毕竟人家是徐达的后代。可经过观察之后,任思齐发现他们的首领竟然是忻城伯赵之龙,这让任思齐颇为不解。旁敲侧击之下,才知道原来赵之龙是南京守备,掌管着南京的卫戍部队。 这批勋贵们对任思齐这个新贵很客气,完全没有因为任思齐拒绝他们的宴请而恼怒,反而一个个热情的和任思齐攀谈,极力邀请他下朝后去秦淮河吃酒。 魏国公徐久爵以国公之尊,竟搂着任思齐的肩膀称兄道弟,非要他去府上做客不可。 朝堂上就剩下争吵,到结束时也没议出个子丑演卯来,一帮朝臣对纷乱的局势束手无策。 下朝后,在热情似火的勋贵们的邀请下,任思齐盛情难却,和他们一起到了秦淮河,上了一艘画舫。 画舫的主人是秦淮八艳之一的李香君,年方二十,美貌惊人。其琴声更是美妙,听得一众勋贵摇头晃脑赞叹不已。 “肃虏伯觉得这李姑娘怎么样?”徐久爵攀着任思齐肩膀,挤着眉悄悄问道。 “国色天香,堪为人间妙物。”沉溺在琴声中的任思齐顺口答道。 “那你就得好好表现一下了,以兄弟你的一表人才说不定能一亲芳泽!” 任思齐笑着摇头不语,现在的他一脑门的官司,配众勋贵们来宴饮已是无奈,哪还有心情风花雪月! 李香君一首曲子未完,岸上忽然一阵喧哗,没过多久一条小船强行靠近画舫,李行久闯了进来。 “伯爷,清兵攻下盱眙,直逼扬州,李司长让我来请您回营议事!” “这任思齐太不知好歹了吧!”保国公朱国弼看着匆匆离去的任思齐背影,不满的骂道。 “就是,扬州生变,关他小小宁波总兵甚事,天塌下来有史可法顶着呢。”隆平侯张拱日附和道。 “也不能这么说,人家全靠拼命才捞个伯爵,自然想再立功封个侯爵公爵啥的,可以理解嘛!”魏国公徐久爵笑吟吟道。 “哈哈,天大的事就由这些俗人张罗吧,咱们自逍遥。香君姑娘别停啊?”忻城伯赵之龙笑道。 美妙的琴声继续响起,在场的诸位勋贵推杯换盏,谁都没有注意到,李香君那微笑的面容上一闪而逝的轻蔑之色。(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三章 强掠工匠 “伯爷,盱眙丢了,清兵已经渡过淮河。” 回到营地,刚进大帐,李彦直迎了上来,急切的话语中带着一丝兴奋。 大帐之中,茅十八宋立本等人已经等在帐中,好商议下一步的行止。其实也没有多少好商量的,增援扬州是早已商量好的举措。 “咱们既然知道了盱眙失守的消息,那么想必朝廷也已知道了,大家做好准备,明天一早给朝廷上一道请战的折子,咱们就出兵。” 虽然任思齐对南京朝廷早已没有敬畏之心,可该走的程序一定要走,当然不管马士英同不同意任思齐离开南京,扬州是一定要去增援的。 这两日,任思齐忙于应付朝堂之事,岱山军其他人也没闲着。李彦直和茅十八负责对在镇江新募两万船夫进一步整编,这批人任思齐并不打算带到扬州。没有经过训练的军队不仅不能提高岱山军的战力,相反会是拖累。 剩下的两万军队中,一万是水军,根本不适合到扬州去,虽然有运河从长江直通扬州,可是“公主号”等海船根本无法进入运河行驶。于是任思齐便下令,让茅十八带着两万新兵及一半的水军前往崇明岛。而自己带着一万步军及五千水军由水路赶往扬州支援。 “这不行,秀才,青州之战我就没有赶上,扬州我不能不去。”茅十八表示强烈不满。 “十八哥,你可是水军统领啊,你不统领水师让谁统领?”三大水师统领中,司马南带队去了吕宋贸易,奥利尔在岱山负责守卫,剩下的就只有茅十八了。 “你可以让老宋带队啊,要不李司长也行。”茅十八耍赖道。 “宋立本和李彦直都各有职责,再说他们也不懂打仗啊。”任思齐笑道。 “再说十八哥你也不要以为在长江中带水兵是件轻松的事,清兵势大,江北的明军大都不可靠,咱们进入扬州的一万多人能守住扬州不丢就已经不错了。清兵完全可以拿出一部分兵力围城,其他人渡过长江,直扑南京。所以,十八哥你的水军是我们的坚强后卫。” 茅十八当然知道事情的轻重,可任思齐都亲自去了扬州和满人作战,而他只能远远的在江上看着,这让他心里如何舒服! “要不秀才你留在水军,我带队去扬州!”茅十八郑重的提议道,他实在是担心任思齐的安危。 “那怎么能行,”任思齐知道茅十八是担心自己,觉得内心暖暖的,“十八哥不要争了,其实你肩上的担子一点都不比我轻松,咱们岱山的地盘太过狭窄,兵力也就这点人。你要把这两万新兵尽快训练出来,并把崇明岛迅速变成咱们的地盘。” “好吧。”见任思齐拿定了主意,茅十八只能惺惺的答应了。 安抚了茅十八之后,任思齐继续分派事情。本来在铜陵的时候已派安东尼在南京招募工匠,可是安东尼却说肯去岱山的工匠不多。于是任思齐下令让安东尼带人连夜前往匠户聚集地,不管是威逼也好,利诱也罢,总之明天一定要把大部分的工匠掠到船上带回岱山。 其他人不知道这些匠户的宝贵之处,任思齐自然不会不知,而南京可以说是天下工匠聚集做多的地方,城外的匠户营就有工匠上千人,这些可都是最为宝贵的技术人才,任思齐自然不会放过。 而位于南京城外的龙江船厂,那里更是聚集着大明最为宝贵的造船人才,三宝太监下西洋的宝船就是在那里制造的。 “伯爷,南京的匠户足有上千户,咱们把他们全都掠走吗?动静会不会太大?”安东尼为难道。 上千匠户,连同家属足有五六千人,想一夜间把他们都带走,能不能成且不说,肯定会引起朝廷的注意。 “嗯,先捡重要的船匠、会制造火器的铁匠、以及制作武器弓弩盔甲的匠户带走吧。”任思齐想了想道。 闻言安东尼松了口气,这样的话目标只有几百人,动静小了许多。 “明天我会向朝廷申请,拨付些匠户给岱山军。”任思齐想了想,补充道。 离开繁华的南京恐怕一般的匠户都不肯,强行掠走又会引起朝廷的震怒,若是向朝廷申请调拨一些工匠的话,相信首辅马士英不会不给自己这个面子。 商定之后,安东尼立刻带兵出了军营,向着早已锁定好的目标而去。 夜里,位于南京城外匠户聚集地,发出了阵阵骚乱,喧哗之声惹得南京城墙上的守军都探头往外观看,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更不敢出城查探。 两百多年的太平岁月,南京城的人口越来越多,到明末时人口足有两百万,这么多的人在城内当然是安置不下的。许多的贫民以及地位低下的匠户就被安置在城外,而城西南就是匠户们的聚集地。 数以百计的岱山军士兵,在敌情司细作的带领下,沿着秦淮河到了匠户聚集地,敲开房门,开始“劝说”匠户们离开家园。 虽然岱山军许诺,每一个工匠会补偿五十两的安家银,会在岱山给他们修建房屋。可是离开居住了两百多年的南京,大多数工匠还是不愿的。 可面对明晃晃的刀枪,面对岱山军假借的朝廷的名义,他们也只能顺从。也有工匠年轻气盛,任凭劝说怎么也不肯离家,非要等到天明再说。对这样的人,敌情司的士兵自然不会客气,狠揍一顿,先把他的家人强行带走,则再横的人也只能屈从。敢和军队抗衡的人很少很少。 “我这么做是不是太狠了?”营地内,听着远处哭喊喧哗之声任思齐脸上苍白,对李彦直道。 “伯爷肯给他们大量的银子做安家费,又把他们无用的家人一起迁走,已经是非常的仁慈了。”李彦直摇摇头道。 仁慈吗?任思齐苦笑了起来。 可是要成就一番大事就容不得优柔寡断心慈手软,这批匠户若自己不把他们带走,等南京陷落后,他们就会成为清兵的极大助力,为清兵制作武器铸造大炮用来对付自己。(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四章 兵临扬州 夜里在城西南匠户区发生的喧哗震动南京守军,自然会把事情报告给内阁。城门虽然不敢轻开,可城头用绳子顺着城墙把几个士兵吊下城去,弄清楚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听闻城外发生了骚乱,马士英匆匆披起衣服起床,这些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为了不耽误事他日夜在内阁值守。 听到值守官兵报告,是岱山军在城外掠夺匠户,马士英的眉头一下子皱了起来。 他本以为任思齐读书人出身温文尔雅谦逊有礼,岱山军又战力惊人很是精锐,这才生出了把任思齐留在南京好为自己所用。可没想到这才几天,竟然生出这样的事情! 不行,得把任思齐叫来好好敲打一番!天明后,马士英正要派人去传任思齐时,却接到了任思齐递上来的折子,言明欲往扬州增援。 就在昨日,马士英也接到了江北的报信,说清兵已下盱眙。马士英连夜召集兵部尚书阮大铖内阁大学士王铎等人商议,商议了半天也没个好办法。 江北已经聚集了大明战力最强的军队。高杰余部、广昌伯刘良佐、东平伯刘泽清部都是久经战阵的精兵,江北的部队加起来总数足有三十万之多,而又有大学士史可法督师扬州,他们要是守不住扬州的话,朝廷就更没有办法了。毕竟南京城内只有三四万京营兵,还都是从来没有经历过战事的军户出身的士兵,若论战力根本没法和江北四镇的士兵相比。 就是因为南京守军的战力太弱,马士英才生出了把任思齐的岱山军留在南京的想法。可没想到这任思齐竟不知好歹,执意要去扬州! 任思齐的折子中述说了扬州对于大明的重要性,指出若扬州失守,江北大军尽失,则南京则根本守不住。扬州对大明的重要性马士英当然知道,可任思齐的话却让他觉得有些危言耸听,要是那么多军队都守不住扬州的话,区区两万多岱山军又有何用? 不过任思齐既然勇气可嘉,一心为国,自然不好打击他的积极性。马士英打算把任思齐招来好生抚慰一番,让他安心留在南京为己所用,至于强掠工匠的小事,自然也不再计较。 可是还未等马士英派人,又有人前来禀报,说驻扎在江边的岱山军已经拔营了,正准备上船出发离开南京。马士英的脸色一下子铁青了起来。 “元辅啊,这肃虏伯如此桀骜跋扈,干脆把他抓起来算了!”阮大铖看着马士英的脸色,提议道。 “抓起来?”马士英瞪了阮大铖一眼,这是什么狗屁主意,任思齐手中掌握着几万军队,若是做起乱来可怎么办? 阮大铖也知道自己说了蠢话,羞愧的低下了头。 “立刻拟旨,调肃虏伯宁波总兵任思齐部协防扬州,抵御清兵。”马士英咬着牙,吩咐道。侍候一边的中书舍人闻言,立刻挥笔把马士英的话写成圣旨。 “元辅?”阮大铖惊叫了一声,可瞬间就明白了马士英的意思。 岱山军去扬州已无法阻止,而朝廷现在也拿任思齐全无办法。若是岱山军顶着违逆朝廷命令私自出兵的名义,则意味着朝廷对地方军队已经完全失去了掌控,那么就会有越来越多的军队效仿。 与其这样,倒不如下一道圣旨,让任思齐带兵增援扬州,这样在其他人看来,岱山军是奉了朝廷命令出兵的,这样朝廷的脸面也算保住了。 圣旨写下之后,马士英立刻派人送往司礼监披红,然后送给任思齐。 看着拿着圣旨匆匆出了内阁的中书舍人,马士英越想越心里窝火,“啪”的一声,把茶盏狠狠地扫落在地面上。 中午时分,大军已经陆续上了战船。四万军队,上千艘战船,想一下子拔营出发不是那么容易。茅十八带着部分水军及两万新兵先头出发,他们这批人要赶到长江口崇明岛,把新兵放到崇明,而崇明以后将是岱山军治下又一个岛屿。 沈廷扬也被寻了来,自从船队及招募的士兵被刘泽清夺去后,沈廷扬已经没了重新做官的心思。来到南京后,朝廷也对他进行了征召,打算任命他为户部侍郎,可是被沈廷扬断然拒绝了,他可不想庸庸碌碌的混在南京城内等死。 而岱山军在铜陵大败左良玉军让沈廷扬看到了希望,任思齐对天下局势的分析更是让沈廷扬赞叹不已。在沈廷扬看来,若是有一支军队能打败满清力挽狂澜的话,非岱山军莫属。 任思齐率军增援扬州之举,让沈廷扬很是敬佩,在大明敢主动和满清八旗兵对阵的军队越来越少了。所以任思齐说要在崇明岛训练新兵时,沈廷扬想都没想就答应了。沈家是崇明大户,沈廷扬又是进士出身,做过朝廷高官,在崇明的影响无与伦比,沈廷扬既然答应,岱山军就算在岱山站稳了脚。 可是虽然答应了岱山军在崇明练兵,沈廷扬却拒绝了回崇明协助茅十八,而是打算和任思齐一起进扬州城。对于沈廷扬的勇气,任思齐很是赞赏,果断的答应了下来。 “没想到朝廷真的下了圣旨!”送走了传旨的太监,任思齐感慨道。在他看来,自己的做法很过分,强掠工匠,无令私自出兵,这种行为已经不能用跋扈来形容了。可没想到朝廷竟然忍了下来。 “哼,不过是为了遮掩脸面罢了!”沈廷扬不屑道,做了十多年的官,沈廷扬自然知道官场的猫腻。 四月十五日,大军从南京出发,十六日到达镇江。在这里船队分为两部分,一半以上的船只载着两万新兵及数百户工匠继续东下前往崇明岛。剩下的船只则从镇江进入了运河北上,赶往扬州。 “那应该是郑家的舰队吧?”任思齐指着南岸一大片水营问道,那里停泊着数以百计的战船。 “正是郑家的船队,听说带队的是郑鸿魁!”安东尼道。 “原来是他啊!”任思齐微笑来起来,一下子想起去年在倭国和郑鸿魁见面的情形。那时的自己还只是两艘海船的舶主,在受到荷兰人的威胁下想向郑鸿魁求助,可郑鸿魁却拒绝了自己,任凭自己被异族欺凌。 而历史上,郑鸿魁也是被南明朝廷调到镇江,负责防守长江,可是当清兵渡江时,郑鸿魁根本就不敢和清兵作战,就逃离了镇江。 以郑家水师的强大,若是肯全力作战的话,清兵哪那么容易渡过长江? 扬州在江北,距离长江三十里,四月十七日中午,五百多艘船只载着一万五千岱山军士兵抵达扬州,其中步兵一万,水兵五千。而此时清兵先锋已经抵达扬州城北二十里!(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五章 兵力空虚 位于运河之侧,奄有盐漕之利,扬州历来是天下最繁华的城市之一。大运河上舟楫不绝,瘦西湖烟波荡漾,山峦叠嶂,风景如画。腰缠十万贯、骑鹤下扬州,可见扬州在大明人心中的乃是天下最令人向往的地方,也只有苏杭二州堪与比拟。 然而如今,这天下最为繁华的所在即将陷入战火之中。四月十二日,满清豫亲王多铎统率满汉大军抵达淮河重镇泗州,镇守淮河的刘良佐部总兵李遇春率部下投降,把泗州以及大量的武器辎重,用于防守淮河的数十门红衣大炮统统送给了清兵。 而轻易的占据了泗州让多铎彻底的看清了所谓的江北四镇的虚实。大明督师史可法倾力打造的淮河防线成了个笑话,而赖以柱石的四镇精兵竟然连一战的勇气都没有! 见到明军如此胆怯,多铎大喜,渡过淮河后根本不做停留,以降将李遇春为向导,挥兵直指扬州。他要抢在西路清兵英亲王阿济格的前面攻入南京,独享灭明大功! 四月十七日,满清贝勒博罗统率五千蒙满八旗兵为先锋,抵达扬州,驻扎在扬州西北二十里斑竹园。清兵到来,使得扬州大震,整座城市处于惶恐之中。 扬州东方的海边是大明最大的盐场,生产出的淮盐产量占大明盐产量的三分之二,而扬州就是淮盐的集散地。而京杭大运河又从扬州城东流过,使得扬州成为南北货物的中转站。 两百多年来的太平岁月,使得扬州的人口快速膨胀,天下的富商云集扬州,城市里简直人满为患。嘉靖年间,在扬州和运河之间修筑新城,使得运河成为了新城的护城河。而扬州城的规模扩大了一倍还要多,而城内的人口是洪武年间的数倍,到崇祯年间达到一百万还要多。 位于旧城的扬州府衙,现在是江北督师史可法的行辕。 内阁大学士、兵部尚书、江北督师史可法正坐在行辕之内一筹莫展 从盱眙奔回扬州之后,史可法立刻下令调各处军队增援南京。淮河防线虽然失守,可江北地带还有数十万的明军。除了黄得功部在芜湖抵挡左良玉外,广昌伯刘良佐、东平伯刘泽清属下各有七八万军队,而高杰部提督李本深总兵杨承祖手下也有三万多人正在扬州附近。 把所有军队全都聚集的话,能聚二十万大军,足以和清兵一战! 可是让史可法没想到的是,派往各地调兵的使节纷纷返回,带回的不是来援的军队,而是各武将拒不奉命的噩耗。 据报,刘泽清带领军队已经逃向了淮安,而刘良佐则带着手下往扬州南边逃去,据说已经逃到了瓜洲,若是有船的话,相信他会带兵迳自逃过长江。 当然也不是所有的武将都抗命,像驻守在高邮的总兵刘肇基就带着四千手下进了扬州。现在扬州城内还有胡尚友、韩尚良的三千四川兵,副将史德威、马应魁部,加上史可法自己的标营,扬州城内的总兵力有一万三千人余人。 江北几十万的军队,现在只有这一万来人肯听自己这个督师的调遣,这让史可法怎能不恼怎能不恨? 一万三千人能守住扬州城吗?史可法心中没有一点底,此刻在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就是为国尽忠而已! 淮扬总督卫胤文、扬州知府任民育及史可法的幕僚何刚等人也都在行辕之内,陪着史可法相对无言。清兵抵达,附近的明军又都不肯听从命令,形势如此险恶,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大事不妙,也许扬州的陷落就在眼前。 “督师,四城的防务已经布置妥当,负责防守北城是刘肇基刘总兵,胡尚友和韩尚良的四川兵被派到了南城,马应魁马副将守西城。新城则由史德威史将军会同各大户的家丁负责。”何刚低声向史可法汇报着扬州城内的兵力配置,听得史可法一阵无言。 偌大的扬州新旧两城,只有这一万多守军,哪里防守的过来啊! “何先生,新城的兵力是否太过薄弱了?”总督卫胤文质疑道。 “那又什么办法啊,城内的兵力就这么多。不过清兵是从西北而来,肯定会以北城为主攻目标。新城位于旧城之东,又有运河为护,兵力少一些应该没什么要紧。”何刚无奈道。 “唉,要是兵力再多一些就好了,也不至于这么捉襟见肘的。”卫胤文叹道。 就在这时,史可法亲将庄子固匆匆跑了进来,脸上充满了惊喜。 “督师,有援军来了!” “是广昌伯还是东平伯?”史可法惊喜的站了起来。 “都不是!”庄子固摇了摇头。 “难道是李本深来了?”史可法皱起了眉头,提督李本深是兴平伯高杰的外甥,在高杰死后掌握着高杰部大部分军队。可是因高杰死后,史可法拒绝了高杰妻子刑氏收高杰儿子为义子,高杰余部对史可法心存芥蒂,早已不肯听从史可法的调遣。驻守在徐州南部的李本深是肯定不会主动来援的。 “也不是兴平伯余部,来的是肃虏伯宁波总兵任思齐!”不敢再让史可法猜测,庄子固连忙回道。 “肃虏伯任思齐?”史可****了一下,这是哪位,没听说过啊! “督师,”幕僚阎尔梅专门负责朝廷的动向的,连忙走到史可法身边,低声解释了任思齐的来历。 “原来是他啊!”史可法恍然大悟,前几天他也听说了明军在芜湖大败左良玉军的消息,当时也听了任思齐的名字,不过扬州这边形势太过危机,既然左良玉军已经被挡在铜陵以西,他也就没再去关注。 “肃虏伯带了多少人马?”史可法急切的问道。 “船只五百余艘,水陆大军一万五千人。”庄子固的话让史可法喜出望外,低落的情绪一下子高昂了起来。 “快,快宣肃虏伯进来,不,我要亲自去城外迎接。”史可法捋着胡须,拔步就要往外走。 “督师且慢!”何刚连忙阻止道,“还是先商议一下肃虏伯的防守区域吧。” “嗯,”史可法停住了脚步,想了一下道“肃虏伯远道而来,就让他先驻守东面的新城吧,把新城的史德威部调到北城,协助刘总兵把守北城。”(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六章 劝降 从长江进入运河,运河河段宽度要比长江窄的多,水深更浅。不过岱山军的大船均已在茅十八的带领下驶往崇明,现在乘坐的均是在铜陵之战中缴获的江船。 一万五千其实用不了五百艘船只,只是因为需要随军携带的那二百门铜炮太过费事,足足占用了一百多艘江船。当初造炮的时候,为了方便移动,除了铸造少量的红衣大炮以外,把从倭国购买的精铜都用来铸造这种五百斤的小炮。而且梁九别处心裁的给每门炮装上了精钢造的轮子,使得火炮具备了一定的移动能力。考虑到扬州之战主要是守城,这次辛苦的把它们运到了扬州。 运河从扬州城东而过,运河的西侧就是扬州的东门也就是水门,江船可以直接通过水门驶入扬州城。 而此时,在运河靠近城墙的一侧,停泊着数以百计的大小船只,为了防止清兵抢夺船只,扬州官府早已下令征集所有江船,并派兵看守。 因为未得督师史可法的军令,此刻扬州城的水门紧闭,任思齐便下令步兵下船,在岸上集合。 载兵的江船不时靠向岸边,一队队的士兵手拿着武器下了船,在江岸边排出整齐的队列。 城头的守军本来怀着看热闹的心思再看岱山军下船,由于江船无法完全靠在运河边,士兵们需要跳入膝盖深的水中,趟过几步之后才能上岸。看着城下运河边岱山军士兵笨拙的跳下江船溅起的水花,很多城头值守的士兵笑出了声。 可是慢慢的他们再也笑不出来了,因为整个过程中岱山军士兵除了趟水的声音再无其他动静。 所有人都是沉默的跳下船,然后趟水上岸,在岸边排起整齐的队列。 一艘艘江船靠向运河岸边,一个个的岱山士兵跳下船,河边的阵列渐渐变大,可所有的士兵都沉默无言。 有的时候沉默也是一种威慑,当看到一万人的庞大战阵沉默无言的立于城下时,城上所有守军感受到的是震撼,一种无言的震撼。潜意识中,他们觉得城下的这支军队是与众不同的,至于那里不同却也说不明白。 当督师史可法带着扬州城内众将迎出城外时,见到的就是这副景象。 本来以史可法的地位,是不需要亲自出城迎接的。可任思齐身上有新封的肃虏伯爵位,这意味着任思齐在地位上于刘良佐刘泽清这些人等同。在扬州城内,除了史可法再无其他人能在身份上和任思齐对等,哪怕淮扬总督地位也在任思齐之下。 其次,现在扬州正处在生死存亡之际,任思齐这一万五千援兵对扬州意义重大,可能会是扬州能否守住的关键。为了笼络任思齐,史可法不惜屈尊降贵亲自出门迎接。 这肃虏伯带的兵不错,看着城外整整齐齐的岱山士兵,史可法暗自点头。 史可法是文官不怎么知兵,可他身后的扬州诸将却不一样了。看着面前排列整齐鸦雀无声的方阵,刘肇基、庄子固等将领暗暗心惊。岱山军的方阵无论横看竖看斜看都是一条条线,这要多么严酷的训练才能做到这一点啊。更重要的是整个方阵所有士兵都沉默无言,没有人随意喧哗,连脑袋轻微晃动的士兵都没有。看看面前的方阵,想想自己手下那些松松垮垮的痞兵,刘肇基等人心中颇不是滋味。 “站的整齐有个屁用,说不定是银样镴枪头。”四川将领胡尚友往地上啐了一口,低声的咕哝着,却惹来其他人的鄙视。 任思齐没想到史可法竟然亲自迎接自己,看着被一大帮文官武将簇拥在中间的这个身穿大红官袍清瘦俊逸的中年人,任思齐不觉得心中颇为激动。 这可是史可法啊,南明朝廷最具盛名的人物!虽然他抗清失败,可他的名声流传千古,和南宋的文天祥并列为中华民族的英雄。 看着面前的史可法,任思齐心理颇为复杂,就气节而言,面前这个人无可挑剔。可若论能力的话,恐怕他的能力远不能和他的名声比拟。 纵观史可法的一生,并未做出多少值得称赞的业绩,无论是在朝堂上还是在抗清前线。 在得知北京陷落崇祯帝殉国之后,作为南京事实上的首领,史可法不能果断的策立新君,使得弘光帝在江北四镇军阀的拥立下登上皇位,这就是江北四镇桀骜不驯不听调遣的根源。 作为督师江北的阁臣,他经营了江北一年多,耗费了大量的人力、物力、财力,却一筹莫展,毫无作为。清兵南下时,他所节制的将领大多数倒戈投降,成为敌人攻打明朝的急先锋。史可法的平庸可见一班。 不过南明的失败也不能全部怪到他的头上,明朝的腐败已经深入骨髓,不论是朝堂还是军队,一个王朝的没落总有它自身的根源,一个人的力量根本改变不了什么。 面对明末的局势,即使以诸葛之才,司马之智恐怕也无力回天。 心中感慨着,任思齐上前给史可法见礼。 “末将宁波总兵任思齐拜见督师!”任思齐抱拳施礼。 见任思齐没有向自己下跪,史可法眉头一皱,很快要舒展开来。 “肃虏伯真是一表人才、少年英雄,快快免礼。”史可法笑着用手虚扶。 “来来来,我为你引荐一下扬州的文武。” 史可法首先引荐的是淮扬总督卫胤文和扬州知府任民育,然后是刘肇基等诸将。 任思齐因为有爵位在,地位在诸人之上,所以每引见一个人,都上前向任思齐行礼。任思齐则会连道不敢,谦逊的侧身避过。 本来见到任思齐如此年轻却身居高位,诸将都心怀不满,见任思齐谦逊,心里好了很多。 “禀督师,清兵派使者到了北门,指明要和督师大人对话!”就在众人寒暄之际,忽然有士兵从城头下来,跑到史可法面前禀告。 “肃虏伯先把手下安顿一下,晚上本阁会为你接风洗尘。”史可法对任思齐笑道。说着就要转身离去。 “督师能不能带我一起?”任思齐急忙道。既然来扬州和清兵作战,自然要弄清楚他们的意图,至于士兵扎营,岱山军自有制度不需要任思齐亲为。(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六章 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ps:感谢loveldgg兄弟帮忙宣传,收藏增加了好多。我今天会加油,争取加更一章。 任思齐叫过了李彦直吩咐几声,便带着李行久熊二几个亲卫跟在了史可法身后往北城而去。 史可法卫胤文等文官乘坐轿子,众武将则乘马跟随在史可法轿子之后往北城而去。 任思齐忽然有些尴尬了,岱山军中根本没有骑兵,自然也不会带着战马,就这么走过去吗?别的将领都骑马自己步行岂不跌份? 就在此时,高邮总兵刘肇基吩咐手下亲兵给任思齐让出了一匹战马,这才消除了任思齐的尴尬。 “谢过刘总兵,”任思齐赶忙道谢,刘肇基笑着摆手,示意不必在意。 北门城楼,史可法带着众人往城外观看,就见一股四五十人的骑兵停在城外一箭之地,看身形打扮,具是一副明军的装束。 不是清兵的使者吗?任思齐就是一愣,怎么一副明军的打扮? “是泗州总兵李遇春这贼子!”史可法标营副将马应魁恨恨道。史可法的脸色一下子阴沉了起来。 李遇春,广昌伯刘良佐属下总兵,负责镇守泗州防守淮河防线。然而多铎大军一到,李遇春根本不敢和清兵接战,竟然不战而降,把泗州拱手让给了满人!扬州之所以会落到如今的境地,李遇春这厮要负很大责任! 看到史可法等人涌上城头,李遇春策马向前,堪堪来到城门之下,翻身下马,对着城上的史可法躬身行礼。 “末将李遇春拜见督师大人!” “拿箭来,我一箭射死这厮!”看着城下李遇春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马应魁大怒。 “稍安勿躁!”史可法摆了摆手,制止了马应魁。 “李遇春,你还有脸来见本阁吗?”往前走了一步,史可法从两个垛口之间露出身子,朗声对着城下的李遇春斥道。 “督师大人,”李遇春仰起头,看向城上,“非是末将不忠,实在是八旗兵太厉害了。末将投降也是迫于无奈啊!” “迫于无奈,可是有人逼着你投降?你自己胆小怕死罢了!”史可法冷笑一声,也不愿与这种人争吵失了自己身份, “快快说出你的来意吧!” “是是是,督师大人,末将是奉大清豫亲王多铎王爷的命令,前来劝降的,这里有王爷给你的书信。”史可法作为节制江北所有军队的督师,江北四镇所有的军队都是他的属下,李遇春哪怕是降了清也不敢冒犯史可法的威严。当下里从怀中取出一枚卷轴,恭恭敬敬的举过头顶。 史可法示意了一下,便有士兵用绳子吊了一竹筐下去,李遇春把卷轴放入框内,士兵便把竹筐拉上城头。 史可法接过卷轴,打开看了一下,轻蔑的笑了起来。 “李遇春,你难道不怕死吗?”史可法把玩着卷轴,冷冷的问道。 “末将当然怕死,可是两军交战不斩来使,而且我来之前王爷说了,若是我被杀死,王爷会屠了整个扬州为我报仇!”李遇春抬起了头,满不在乎的说道。 “王八蛋,敢威胁我们!”马应魁抢过身后亲兵的弓箭,就要往城下射去。 “算了,人各有志,让他去吧!”史可法再次制止了马应魁。 看着李遇春得意洋洋的跨上战马,策马就要离开,马应魁狠狠的把弓箭摔在地上。其他城头明军将领也都默默无言的看着城下的李遇春,一个个的不知道转动着什么心思。 就在此时,“砰”的一声,一股白烟在城头冒起,再看那李遇春,摇晃了几下一头栽倒了马下。 众人愕然望去,就见任思齐气定神闲的收起手中的短枪。 “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任思齐淡淡的道。 任思齐这时对史可法很失望,李遇春身为大明的总兵,却带着手下投降了满清,把泗州拱手让给了敌人,现在又带着新主子的书信前来劝降。 现在扬州城内已经人心惶惶了,史可法就不应该去看劝降信,而应该果断下令把李遇春射杀当场,以坚定诸将抗清之心。现在却说什么人各有志,竟然放任李遇春安然离去。若是背叛得不到惩罚的话,岂不是人人都会生出投敌之心! “督师没有下令,肃虏伯你怎敢擅自射杀?”史可法的幕僚何刚不悦的看着任思齐。 “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任思齐又重复了刚才的话。 “你!”何刚还要继续训斥时,却被史可法拦住。 “算了,肃虏伯做的对。只是这样一来恐怕清兵会立即攻城,大家恪守自己本分,都去吧。” 任思齐军现在占了扬州兵力的一半,史可法不愿因为这点小事就斥责他。转过身来,神色萧瑟的走下了城楼。 何刚狠狠的瞪了任思齐一眼,转生追随在史可法身后。在何刚这些文人看来,时事如此艰难,就是因为任思齐这样不懂规矩、不听调遣的军阀太多了。 史可法既去,其他人也都跟着呼啦啦的下了城。副将马应魁临走时向任思齐咧嘴一笑,表示了对任思齐的赞赏。 “肃虏伯,你做的对,老刘支持你。”总兵刘肇基是北门守将,并没有跟着众人离去,而是来到任思齐身边,拍着任思齐的肩膀安慰道。 任思齐闻言微微一笑,指着城外仓皇逃走的李遇春部下道:“前些时日在铜陵时,我的一个属下把俘虏的左良玉几十名士兵杀光了。当时我军中也有人说什么杀俘不祥。 现在看来是杀得人太少了,像这些乱臣贼子,不杀不足以平民愤!” 在历史上就是这些汉奸部队,转过头来对大明百姓挥起血淋淋的屠刀。 扬州十日、嘉定三屠、江阴屠城,攻打城池、屠杀百姓最厉害的往往是这些汉奸部队,他们为虎作伥,充当了满人的急先锋! 鬼子固然可恨,二鬼子才是最令人痛恶的,这一刻任思齐深深的理解了这句话。 可是投降满清的明军实在太多,仅凭自己的力量能杀得过来吗?应该想法提升扬州军队的士气,阻止更多的部队投降才行。 这一切都是史可法这个督师应该做的,可是现在看来史可法是根本指望不上,他要是有能力做到,南明也不会灭亡。 你史可法既然不行,那就我来吧!(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七章 查探敌情 既然射杀了使节,相信清兵会很快攻城。任思齐感谢了刘肇基的好意,返回了岱山军负责驻防的新城。 前面说了,扬州城分旧城新城。其实两城是一体的,新城就是借用旧城的东城墙往东扩张修筑而成的。旧城里有扬州府衙,而江都县衙却在新城。所以旧城又称府城,而新城则称县城。 岱山军驻防县城,江都知县陈邦杰慷慨的把县衙让了出来,作为肃虏伯的行辕,自己则到侧厅办公。 在李彦直带着参谋司众人的努力下,岱山军士兵已经妥善的安置了下来。一万步兵分成三波轮流上城墙守城。五千水军则在水门外运河内侧扎营,有运河遮挡清兵无法直接攻击他们,而驻扎在城外又可以随时支援各方,并保护运河边众多的船只。 对于扬州来说,运河就是一条与外界相通的重要渠道。因为满清骑兵太厉害,明军根本无法在陆上和清兵正衡,只有靠着水军的优势,牢牢的把运河掌控在自己手中,这才能进可攻退可守。历史上史可法就是全军龟缩在扬州城中,城外任凭清兵纵横,结果清兵在运河边收集了大量的船只,这才有了横渡长江,击败郑鸿魁江防船队的本钱。而郑鸿魁见清兵船多竟然不敢拼力作战,任由清兵渡过长江直下南京。 因为整个新城都由岱山军独自防守,也不用担心友军的掣肘。 任思齐当即下令,让水军副统领薛雨来派出大量的人手,乘坐小船沿河去查探敌情,他必须要了解清兵的动向。 薛雨来是原福春号的老人,一直是茅十八的助手。茅十八被派到崇明岛,薛雨来便负责率领这五千水军。 扬州地带山峦起伏,河流众多,清兵大营位于城西北方向斑竹园,哨探可以乘船沿着运河北上,然后驶入河流的岔道,借着丘陵地形的遮掩抵近探查清兵的动向。 ...... 陈平是秀山岛的渔民,在岱山军第一次扩张的时候加入了岱山水军,因为技艺考核为一等,被任命为小旗。这次被派做哨探探查清兵的动向。 带着手下的九名兄弟,划着一艘乌篷船,沿着运河向北划去。这样的哨船一次就派了二十艘之多,因为扬州周围河流实在太多,没有足够的哨船根本就没法探清楚附近的情形。 十个士兵中有四个是桨手,负责轮流划船,战斗时则是盾牌手负责护卫船只的安全。另外四个是火枪手,剩下的两个就是陈平和另外一个伍长张翔,是长枪手,是厮杀时的主要力量。 随着桨手的划动,哨船缓缓沿着运河北上,很快越过了扬州城,进入了旷野之中。 即将发生的大战使得昔日繁忙的运河静悄悄的,举目望去,宽阔的河面上看不见一丝船影。 哨船往北划了十多里后,顺着一条河岔往西花去。这条河岔比运河窄了许多,也不知道叫什么名字。小河北岸是连绵的丘陵,南面则分布着一块块的农田,站在船上往外看去,能看到一片片绿油油的水稻,可是农田里却没农夫忙碌。 在小河的一侧就有一座小村庄,远远的就看到大片的浓烟在村子上方升起,划近了后便看到村子里一片火光。不过却没有哭喊厮杀的声音。 小船在村子旁靠了岸,伍长张翔带着两个士兵悄悄的进了村庄。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跑了出来。 “村庄里没有活人,到处都是尸体!”张翔的脸色很难看。 “真惨啊,那么小的孩子,被活活的摔死了,脑浆溅的满地都是。”二等兵吴六子强忍着呕吐描述着村中的惨状。 “肯定是清兵干得,血液还未凝固,他们应该还没走远。”张翔总结道。 “继续往前划吧。”陈平叹了口气,吩咐道。发生战争时,最受苦的就是百姓! 两个桨手划着船桨,哨船继续前进。 又往前走了二里多,前方突然出现了一座拱桥,横跨在小河两岸。拱桥两边是一条南北大路。大路的南面就是扬州,北面应该直通清兵的营地。 “把船停在桥下,留两个人看船,其他人跟我上岸。”陈平吩咐道。 哨船划到了拱桥之下,隐藏了起来。陈平等八人便上了岸,不敢走大道,在大道旁边的田野中蹒跚着前行。 扬州古称广陵,意思就是附近多山陵,地势起伏,脱离大道行走的话很是难走。害怕被清兵发觉,八个人藏形匿迹,走的很慢。 刚经过一片灌木丛时,就听到大道上响起一阵马蹄声,陈平抬头看去,就见从后方大道尘土飞扬,隐约有骑兵飞驰而来。几个人急忙俯身在草丛之中,偷偷抬头观看,没一会儿功夫就见到两匹战马沿着大道奔来,马上端坐着两名身穿铁甲头戴兜缨的骑士,战甲的样式和明军骑士无异,就是兜缨顶部有一根长长的铁针。 因为战马奔驰的速度很快,看不清骑士的面貌。 等战马奔到最近距离时,陈平听到有妇女的抽泣声,定睛看去却见两匹战马的桥鞍上都横放着一名女子,肯定是肆掠的大明妇女! 陈平看的怒气勃发,却又不得不忍了下来。 “说不定他们就是烧了刚才那个村子的清兵。”张翔道:“他们不肯能就这两个人,说不定大队人马在后面呢。咱们留在桥下的兄弟会不会有危险?” “应该不会,”陈平想了一下,道:“船只在桥下藏的很隐蔽,再说他们俩水性好的很,即使被发现了也能从河中逃走。咱们继续往前吧,说不定清军大营就在前面。” 于是一行人继续前进,又走了三里多地,就见前方二里多出现一大片园林,隐隐有喧哗声从远方传来,那肯定就是清军营地了! 再越过一片丛林,就见到前方陡然一空,一片连绵数里的大营出现在眼前。营地上方旗帜招展,无数的士兵从营门出进进出出。 隐藏树林之中,陈平小心的观察着,从怀中掏出一张白纸和一截炭笔,低下头把观察到的情形画在了白纸上。(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八章 夜袭 “这是派出的哨探探查的情报,我已经把他们画在了纸上。”李彦直取出一张白纸铺在桌子上,上面是弯弯曲曲的线条,却是一副扬州的地形图。 “派出哨探的兄弟怎样?伤亡大不大?”任思齐没有直接去看地形图,而是先问起了哨探的伤亡。 “派出了二十条哨船共两百兄弟,其中有一半的哨船遇到了四下劫掠的清兵,在作战中死伤了五十余人,有两条哨船没有回来,想必是落到了鞑子的手中。八旗兵的箭射的太准了,好在咱们兄弟是在船上,若是在陆地上遇到八旗兵的话,恐怕伤亡会更大。”李彦直黯然道。 战争就是这样,一场涉及到数万人乃至数十万人的大战,往往伤亡最大的就是双方的探子。两支大军不会一下子就是开始厮杀,总会派出少量的探子相互探查对方的情报。 任思齐叹了口气,没有再说什么。对伤亡士兵的抚恤岱山军自有制度,不需要事事都由任思齐这个主帅过问。 低下头仔细的看着桌子上的地形图,任思齐寻思着,突然一拳砸在了地图上。 “咱们应该主动出击,狠狠的挫一下清兵的锐气!” 李彦直闻言就是一惊,岱山军只有一万多人,又都是步兵,主动攻击清兵怎么可能? “白天和清兵接战当然不行,可咱们可以晚上夜袭啊!”任思齐道。 “可是伯爷,清兵可是在二十里外,以咱们的兵力即使夜袭也不可能击败十来万清兵,要是被清兵黏上的话,恐怕袭击的军队会非常危险。”以岱山的兵力守城尚且不足,李彦直不得不想法打消任思齐出击的想法。 岱山军一直练习的都是长枪阵,讲究的是阵列而战。而夜袭的话军队的阵型根本无法展开,只能陷入和清兵的夜战。岱山军虽然训练了半年多的时间,可是和八旗兵这样的职业军人相比,士兵的个人素质相差很大。列阵而战的话,靠着严格训练练就的整齐队列,岱山军自然不惧怕任何军队。可是夜间乱战的话,恐怕岱山军的士兵根本不是八旗兵的对手,稍有不慎的话,出击的军队恐怕会全军覆没! “我岂能不知夜袭很危险,”任思齐叹道,“可是我不得不如此啊。” “扬州城内军队加上咱们岱山军也就两万多,而且除了咱们岱山军外,几乎所有的军队都士气低沉。要想守住扬州,就要先打一场胜仗,哪怕是一场小小的胜利。现在几乎在大部分明军的心中,都有八旗兵无敌的想法,这才有泗州李遇春的不战而降。随着战事的进展,以后投降的将领恐怕会有更多。如果清兵攻城之际,有扬州城内的将领投降,那后果会怎样?” 后果会怎样?当然会很严重了,李彦直的脑海中一下子映现出这种场景,当岱山军正和清兵血战之时,忽然有城内的明军开门投降,清兵一拥而入...... “所以,咱们必须打上一仗,挫一下清兵的锐气,这样才能提升扬州军民的士气,如此扬州才有可能守住。”任思齐慨然道。 “以咱们的兵力,白天去攻击二十里外的清军根本不可行,所以只有夜袭,这样既能给清兵以打击,又可以趁夜色脱离战场安全归来。” 听了任思齐的话,李彦直不得不承认任思齐说得对。 “那咱们要不要向史督师请示?”李彦直问道。毕竟史可法才是扬州城内最高长官,出兵攻打清兵这么大的事情,要是不知会一下史可法的话,无论如何也说不过去。 “先不通知他,等二更时分咱们出兵以后,再派人向他报告。”想了一下,任思齐说道。 从今天的接触来看,史可法根本没有守住扬州的信心。也许如今史可法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战死在扬州,如此也就对得起朝廷,也能成全他的名声!毕竟他是江北督师,扬州是他的驻地,若是不战而逃的话,史可法这一世的名声也就全毁了。 也许自己把人心想的太过险恶,任思齐暗道,史可法并不是一个坏人,他清正廉洁、名声极佳,只不过能力有些欠缺而已。 可正是因为史可法根本没有军事才能,任思齐才不愿事先告知他出城夜袭,若是被史可法阻止的话就不好办了。 和李彦直商议过进兵路线之后,任思齐立即下令,没有在城上轮值的三营步兵立刻休息,准备二更出发。 二更时分,三千士兵被叫了起来,吃过事先准备好的饭食,便登上一百艘江船。水门被悄悄打开,船队缓缓从城中划出,进入了运河。 今日是四月十九,月色还算不错。就见一轮缺了一角的弦月挂在东方天空,满天都是闪烁的星辰。趁着凄白的月光,桨手们划动着船桨,船队缓缓沿着运河向北而去。 二更时分,整座扬州城万籁俱寂,四下里一片静寂,唯有船桨在水中划动的声响。扬州城墙上火把处处,却照不清运河,站在船上往两边看,能隐约看清河岸的轮廓,再远处就是一片黑暗。 顺着运河往北走了十多里,到了一个河岔,便驶离了运河进入了河岔。顺着河岔往西北方向又走了五六里,船队便靠了岸,士兵们沉默的从船上下来,在岸边列队。 大量的物质被从船上卸下来,由两百士兵负责抗运,那是今夜袭营战的利器,数以百计的“飞天神龙”、“一窝蜂”火器。 为了避免走路声动静太大,所有的士兵脚底都包着厚厚的棉布。陈平带着他的几名部下走在最前面,作为大军的向导。 三千大军沿着大道默无声息的行走着,又走了三里,陈平突然停了下来,示意前方就是清兵的大营。任思齐站在队列之前向前望去,就见一里之外乌泱泱的一大片,从点着的灯火来看这清兵的大营连绵有十里之宽,营地里怕不有十万大军! 到了这里,士兵们更加的小心,一个个弯着腰蹑手蹑脚的缓步前进,生怕弄出一点动静惹得对面清兵营地注意。 在清兵大营的栅栏墙上,不远的的距离就有一处火把,营门两侧,更是矗立着四个高大的箭楼,从上面的灯光看应该有士兵值守。 在距离营墙一百步的距离,所有的岱山军士兵停下来脚步,这里处于火把照耀范围之外,再往前就有可能引起清兵的注意。(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九章 慌乱 在距离营墙一百步的距离,所有的士兵都停了下来,这里刚好在营墙上火把照耀范围之外,再往前很容易就会惹得营内清兵的注意。 这里已经距离清兵大营十分之近,极目望去,就见前方乌泱泱的一片营地连绵一眼看不到头,里面的清兵怕不有十万之多! 栅栏营墙每隔不远有一支点燃的火把,火把附近有清兵值守。往大营内望去,大部分地方漆黑一片,偶有灯火闪烁,应该还有一部分人未睡。侧耳细听,能听到一片静寂中隐隐传来的女子的啜泣和男人的咆哮。 就任思齐看来,这座大营的防范极为松懈,可是想想也能理解,连续的胜利已经使得清兵骄傲的很,在大多数明朝官兵的心中,八旗兵无敌的想法已经深入骨髓。这才有了清兵刚到泗州,拥有淮河天险,拥有数十门用于防守的红衣大炮,可是守将李遇春连一战的勇气都没有,立刻投降了。这才有了从归德到泗州,五百多里的路程,清兵自四月五日出发,仅用八天的时间便到达了泗州,沿途的明军无不望风而逃。 连续的不战而胜,明军的望风而逃,使得清兵彻底的看清了所谓江北四镇的虚实,也使得他们傲气十足,根本就没想到会有明军敢和自己正面抗衡,更不要说主动出击了。 你们会为自己的骄横付出代价的!任思齐心中暗暗道,挥手让陈平去营墙边探查清楚,如果有可能的话,任思齐会挥军杀入营去,把里面搅个天翻地覆。 陈平一个人悄悄的往营墙边爬去,毕竟光线太暗,看不清清兵大营的具体动静。然后任思齐低声命令,命令手下准备好袭营的火器。士兵们纷纷把辛苦搬运来的火器放在地上,摆放开来,瞄准了前方的清兵大营。 此次岱山军带来了两种用于袭营的火器,一种是飞天神龙,也就是集束火箭,共带了一百具,每一具都包含一百支火箭,点燃时百箭齐发,直袭清兵营地。 另一种火器是神火飞鸦,内置大量的火药,当火箭飞到营地中爆炸,专门用来杀伤敌军,焚烧敌军的营房。这种神火飞鸦带了足足三百多只。随着任思齐的命令,负责操作火器的士兵把火器一字摆开,各自瞄准目标。 陈平爬了回来,向任思齐低声报告,原来清兵栅栏营墙之前竟然开有一丈宽的壕沟,这使得岱山军突入清军营地变得十分困难。 任思齐的脸色很难看,在没准备的情况下想突破壕沟不是那么容易的,那就只有从大营正门突入进去了。可是清兵大营正门外放置有好几重鹿角,又有营门在,营门两侧还有箭楼。搬开鹿角、撞开营门都需要时间,这时间足以使清兵反应过来,对己方进行围杀。 不愧是东方最强大的军队啊,轻敌骄横之余,宿营时防范还这么严密!短短的一天就设立了如此严密的营地! 陈平羞愧的低下了头,白天查探时,他根本不敢抵近清兵大营,在一里多远的地方又哪能看得清呢。 攻进去是不可取了,看来只能骚扰一番,可是不甘心呐。任思齐低头思考了一会儿,把命令吩咐下去。 三百多只神火飞鸦最先点燃,火药点燃喷发而出,推动着飞鸦展开翅膀向着清兵营地里飞去。 一只又一只,带着绚丽的火光,优雅的飞往清兵的营地。 在箭楼上值守的清兵陡然抬头,惊讶的看着不远处发生的这种奇景,会发光的鸟吗,这可从来没有见过。就在他愣神之际,就见飞鸟从营地的上空落了下来,“砰”的一声炸开,爆出万点火花,这只飞鸦恰巧落到一顶营帐顶上,爆出的火花一下子就引燃了营帐。 “敌袭!”箭楼上的这名清兵一下子就反映了过来,慌忙拉开弯弓,向着飞鸦的起处射出了一支羽箭。他是蒙八旗的一名士兵,是军中有名的射雕手,目力箭术极佳,这才被派到箭楼上,负责警戒整个大营。可是哪怕他箭矢再厉害,在看不清的夜晚对着一百步外的目标,向射准也难。 一箭射出的同时,这名清兵大声喊叫了起来,箭楼内睡着的另外一名清兵也被惊起,慌忙站了起来。就在清兵准备向陆续飞起的火鸟那边射出第二支箭的时候,却没注意到就在他箭楼的正对面不远处亮起来十多个小的火头,那是岱山军火枪手再引燃火绳。 “砰砰砰”十余声火枪的射击声响彻一片,这名清兵就觉得胸口连续剧痛,再也无力拉起手中的弯弓。那名刚被惊醒的清兵更是连弓箭都未找到,就被自下方飞来的弹丸击中。十支火枪的齐射,小小的箭楼上连躲的空间都没有。 其他三组火枪手以同样的齐射消灭了另外三座箭楼上的清兵,这样操作火器的岱山军士兵就不用再担心箭楼的威胁。 一只又一只的飞鸦向清兵营里飞去,在营里爆出一朵又一朵绚烂的烟花,火光飞溅,五颜六色的火点向四方喷洒。这是大明士兵给侵略者送的礼物,是对他们残酷的杀戮做出的回报。 连续的爆炸声惊醒了整座营地,无数的士兵光着身子从营帐中跑出,浑然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 “敌袭,敌袭!”许多士兵大呼小叫着,如无头苍蝇一般在营地里乱转,几十座帐篷被点燃,火光迅速燃起,冒出的火头照耀出清兵们那慌乱的眼神。 骤然受到敌人的袭击哪怕是八旗兵这种强兵,也会慌乱。在睡觉中外面突然发生爆炸,头顶的帐篷突然被点燃,任是心理素质再好的人也会惊慌。 八旗兵还好一些,毕竟他们是久经沙场的职业军人,杀戮袭击就是他们的生活。可从来都是他们主动攻击敌人,什么时候受到过敌人的主动袭击,而且还是在睡的最着的时候,很多八旗兵光着屁股跑出营帐,还浑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章 伏击 ps:好悲催啊,辛苦写好的一章在复制黏贴时不慎被覆盖掉,又重写了一遍,咱家实在太笨了。看在这么辛苦的份上,您能否看看正版,给个订阅! 其实对连绵七八里的清军大营来说,数百只的神火飞鸦的攻击能起的效果微乎其微,顶多烧掉一些营帐辎重而已。 可问题是这攻击发生在夜深人静之时,对于大多数古代军队来说,营规森严,士兵们经年累月的作战,精神上的压力都很大。而且军队是世间最黑暗的地方,当官的肆意欺压下级,老兵随意欺压新兵,所以大部分士兵都长期处于精神紧张状态,平日里全都是靠着森严的军纪压制着,可当半夜之时,突然遇到敌军袭营,那些普通的士兵的情绪往往会爆发出来,这种歇斯底里的疯狂会迅速蔓延开来,很多士兵会摆脱军纪的束缚,借机向曾经欺负过自己的同僚或者长官报复,整支军队会很快陷入混乱之中。 好在八旗兵都是常年厮杀的劲旅,住在一个营帐附近的士兵都是同一旗的兄弟。当骤然遇袭之时,引发的骚动很快就在佐领参领等军官压制之下平复了下来。 但是大营中不仅仅有满洲八旗兵啊,还有蒙古旗、汉军旗,以及刚投降不久由南明降将组成的绿营兵。 特别是那些绿营兵,刚刚由明军转变为清兵,精神上还没有完全适应过来,本来军纪就差,稍稍遇袭,立刻陷入了慌乱之中,无数的士兵奔出营地大喊大叫,狼奔豕突,遇到挡在前面的人,不管三七二十一就给上一刀。位于大营南侧的就是绿营兵的营地,刚好受到了飞火神鸦的重点打击,整片营地处于一片慌乱之中。 当外面骚乱刚起时,清军统帅豫亲王多铎立刻惊醒,一脚踢开缠绕在自己身上的雪白玉体,匆忙披上一件衣服,提着刀跑出了大帐。 抬眼望去,无数火鸟如流星一般坠入自己营地,伴随着巨响爆出震天的绚丽的火光,极目望去,整片营地已经出了几十处火头。 敌袭!多铎脑海中立刻涌现出这个念头。可是虽然年轻但身经百战的多铎并未惊慌,果断的吩咐下去,让众将士集合。 当看到他们统帅那雄壮的身影,许多的八旗兵都镇定了下来,默默的站到了多铎身后,很快就聚集了一千来人。 多铎知道,目前最重要的不是出营攻击袭击的敌人,而是先聚齐兵来压制住整座大营里的骚乱。他当即传令下去,让所有士兵不许乱喊乱跑,将领们集合约束自己的部下。 随着多铎的军令,一队队的八旗骑兵在营地里飞奔,高声传达着多铎的军令,对那些仍然处于骚乱中的士兵则无情的砍杀。 就在情况稍微好转之时,突然从营外飞来无数只火点,惨叫声响起,数以百计的士兵倒在了地上。却是神火飞鸦放完之后,任思齐又下令用飞天神龙对清军营地实施覆盖性的攻击。 一具飞天神龙有一百支火箭,岱山军此次带来足有一百具之多。箭矢如飞蝗一般落到清军营地,正好罩在惊慌出营帐的清兵们的脑袋上。 遭到连绵不绝的飞箭射击,刚刚好转的局面立刻恶劣了起来。清兵们是睡觉时遭到的攻击,很多人根本来不及穿戴盔甲。看到如雨点般的火星向着头顶落来,众多的清兵惊叫着慌忙躲避。 其实岱山军携带的飞天神龙也就一百来具,给清兵造成的伤亡有限,也就是射中了数百人而已。可是造成的慌乱却远远大于预期。整座营地里的骚乱越发的大了。 不行,必须击败来袭的敌人,如果这种攻击持续下去,八旗兵还好说,那些新附的绿营兵非崩溃不可。看着满天飞来的火箭,多铎下定了决心。从集合的八旗兵中抽调出一千骑兵,由贝子尚善带领出营击杀敢于来袭的明军。 营门大开,鹿角搬开,一千八旗兵每人手举一支火把飞驰出了大营。他们每个人都穿戴好了盔甲,有的还穿了几层,并不惧怕箭矢的攒射。 虽然夜间并不适合骑兵的奔驰,可是这一千骑兵都是久历战场的老兵,而且熟悉营外的地形,有月光及火把的照明,他们并不怕马失前蹄。而且在他们看来,这些前来偷袭的明军不过是一些胆小鬼罢了,只敢在鬼鬼祟祟的在营外放暗箭,根本当不起他们骑兵的一击。有多少明军,在他们的铁骑面前崩溃奔逃或者跪地投降,这次也是一样。 一千骑兵出了大营,往放射火箭的地方奔驰而去,前面影影绰绰的有许多的黑影,肯定是那些偷袭的明军! 带队的尚善一声令下,所有的八旗兵向前扔出了他们手中的火把,火把在空中飞舞,照耀出前方明军那惊慌惨白的面容,同时也看到了那些明军竟然排成几排整齐的阵列,手中明晃晃的长枪正指向自己。 区区单薄的枪阵就想挡住英勇的八旗兵吗?尚善心中一哑,也不用他下令,所有骑兵都取下弓箭来,只要一轮射击,那些明军就会崩溃,接下来就是肆意屠杀。 然而还未等这些八旗兵拉满弓弦,突然从身侧响起爆豆一般的“砰砰砰”声,许多纵马奔驰的八旗兵就觉得身上一阵剧痛,浑身的力气销售一下子栽下了战马。原来任思齐早就在侧翼埋伏下了一千火枪手,就等着清兵前来攻击。 八旗兵从营地攻向岱山军的火器阵地,刚好把身侧露给了埋伏着的岱山军火枪手。 当知道清军营墙前有壕沟时,任思齐就知道冲入营地的打算再不可行,因为即使能冲进去,也无法安全撤出。于是便打起了袭击出营的清兵的念头。 随着一千火枪手的射击,预留下来的二十具飞天神龙也被点燃,漫天的火箭如蝗虫一般飞向来袭的这一千八旗兵。这种火箭箭长五尺,射程达三百步,一支支就如同铁矛一般,其威力岂是一般强弩能比,而且是近距离发射,哪怕是清兵身穿三层铠甲,也无法抵挡火箭的射击。 在火箭的覆盖之下,无数的清兵惨叫着摔下战马或者随战马一起倒在地上。(未完待续。) 求下订阅 这本书写到现在已经七十多万字,也写了七八个月,主要是中间有过两次断更。作者是第一次写书,很多东西根本不懂,故事情节进展慢,节奏感也不会把握,另外更新也不力,造成了本书的成绩极为扑街,前两次断更都是因为成绩差没信心的缘故。 其实我对这本书还是抱着极大的热情的,我也是个老书虫,看了二十年多年书,最喜欢看明末争霸类型的小说,久而久之也生出了自己也写一本的念头。想写出一本与众不同的明末争霸小说,没有什么金手指,没有携带系统,也不会两个位面间穿梭,主角不会武功,能力一般,所以这注定是一本非常小众的书。我就是想探讨一下在明末有没有逆袭的可能。 可是既然花费了大量精力码字,总想出点成绩,挣点银子。作者是个教师,每月拿三千多块工资,有老婆孩子有年迈多病的父母。按揭买了房,却没钱买车。虽然饿不着可就生活水平却在一般之下,所以我也想多挣点钱,好让老婆少一些埋怨。 可是靠着这本书不太可能,到目前为止,本书的均订八十多,每月的稿酬加上全勤从没超过八百块钱,若没全勤也就一两百块。 在这里唠叨半天的目的呢就是想请各位衣食父母多捧捧场,能看正版的就不要看盗版,另外还请诸位帮着多宣传宣传,向各位的亲朋好友推荐一下本书,好让成绩好一些,俺也能多赚一些稿费。 如果均订超过一百,我可以向各位保证,会每天由两更增加到三更,哪怕是牺牲掉所有的业余时间俺也愿意。 最后,再次感谢各位衣食父母!小的给大家鞠躬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一章 见好就收 若是正常的白天作战,和老辣的八旗兵对阵,岱山军这种埋伏逃不过八旗兵的眼睛。可现在是深夜呀,由于急于赶走偷袭的敌人,再加上对于自己战力的过分自负,贝子尚善根本就没有考虑那么多。 只是一轮火枪的排射加上二十具飞天神龙发射,上千粒铅丸两千支火箭笼罩了这片不长的区域。纵马奔驰的八旗兵倒下了一大片。直接被射中也就算了,最可怕的是身下的战马被射死,战马狂奔时突然摔倒会把马上的骑士狠狠的掼在地上,被摔得头昏脑涨骨断筋折之余还会面临着后面骑兵的铁蹄践踏。 能成功突破弹幕和箭雨的八旗兵不足三分之一。贝子尚善就是其中幸运的一个。 狡猾的明人!竟使出如此卑鄙的手段,可这又如何,即便只剩下一百骑兵,也能把你们杀个干干净净! 尚善心中怒骂着,嘴里发出疯狂的吼声,带着剩下的三百余八旗兵以决死之势向着前面的步兵阵列冲去。 借着落地的火把的光芒,拉着弓弦的手松开,三百支羽箭飞向前面的明军阵列。耳中就听到前方传来不断的闷哼,尚善知道那是明军被己方的弓箭射中。只要从前方方阵被射出的缺口冲入,搅乱他们的阵势,他们就会立刻溃逃,剩下的就是屠杀。以往和明军的无数次战斗,都是这种结果。 任思齐站着阵列之后,皱着眉头看着冲击而来的八旗兵。这八旗兵不愧是最强悍的职业军人,在这么暗的光线下,他们的弓箭还能保持着非常高的准确率。 哪怕是岱山军方阵有盾牌的防护,还是有将近百人死在八旗兵的这一轮弓箭之下。绝大部分被射中的岱山军士兵都是面门中箭,一声不吭的倒地死去。少数的是被从盾牌缝中钻过的箭矢射中,近距离的箭矢力度足以穿透鸳鸯战袄的防护,给岱山军士兵造成重伤。 可是你们的攻击也就到此为止了!任思齐恶狠狠的想道。 果然,冲击到方阵前的八旗兵们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听到清脆的嘎嘣声连续传来,然后一匹又一匹的战马嘶鸣着往前摔去,这让马背上的八旗兵无不惊慌失措。 原来就在神火飞鸦攻击清兵营地的同时,任思齐命令手下在长枪方阵之前挖了数以百计的陷马洞。每个小洞巴掌大的洞径,刚好能装下战马的蹄子,洞也就一尺来深,挖这样一个洞根本费不了多少时间。人多力量大,在二十步的距离足足挖了上千个陷马洞,密密麻麻,很少有战马能躲得过。 若是白天的话,这样的洞根本逃不过久经沙场的战马的眼睛,可这是深夜呀,光线十分的微弱,陷马洞又非常的密集,好多还阴险的用树叶遮盖住,这种情况下战马又如何能逃得过? “稀溜溜!”尚善强行拉住了战马,然而仍阻止不住战马踏入陷马洞中。嘎嘣一声传来,尚善就觉得身体一顿,不由自主的随着身下的战马往前倾斜。用力一按马背,两脚从马镫中抽出,尚善一跃跳下了战马。 往身周看去,仍能站着的骑兵已经寥寥无几。而身前,乌压压的人影围了过来,无数支长枪闪烁着瘆人的寒光。 接下来的战斗就很轻松了,面对着被摔下战马摔得晕头转脑的三百八旗兵,两千长枪手围拢了过去,几乎瞬间就把八旗兵淹没。 骤然遇袭,先是受到火枪兵和飞天神龙的射击,然后又被陷马洞弄断马腿摔下战马,即使这些八旗兵再强悍,此时十成的战力也只剩下了两成。面对黑夜之中无数捅来的长枪,他们根本就没有招教之力。 若是白天能结成战阵的话,三百八旗兵足以和数千明军抗衡。可是如今,他们只能接受失败的命运。失败就意味着身死,因为岱山军根本就没打算留活口。 借着月光,往地上的黑影一阵乱捅,然后掏出短刀,摸索着把人头割了下来。草草打扫一下战场,把八旗兵尸体上的盔甲扒下来,弓箭武器等都捡起,任思齐下令立刻撤退。 此刻已经快要四更,过不了多久就会天明,如果不能在天明前撤退,那么等待岱山军的就是清兵无情的追杀! 清兵大营距离来的下船的河岔有三里多路程,若是清兵继续出营追杀的话,这三里多的路程将是岱山军最艰难的历程。 所以草草打扫一下战场之后,任思齐立刻下令撤退。 ...... 此刻,清军大营之内,混乱还在继续,多铎正在竭力的弹压着混乱的大营。八旗兵素质高还算好一些,在军官们的呵斥下都安静了下来。可是那些新附的绿营兵就完全不同了,绿营兵的营地仍然嘈乱一片,喊叫声厮杀声不绝于耳,听得多铎脸色阴沉似水。 大营里全部的士兵加起来足有十万人,但是其中真正的满洲八旗兵也就两万来人,蒙八旗一万余,汉八旗一万八千余人。也就是说,多铎真正统领的八旗兵总数也就将近五万,大营内一半以上的都是新投降的南明军队改编而来的绿营兵。其中有河南总兵许定国部,有泗州总兵李遇春部,也有原江北四镇高杰的部下,如徐州总兵李成栋。再加上零零散散投降的其他兵马,大营内的绿营兵就有五万多人。 一半以上的军队发生了骚乱,再厉害的统帅也会头疼。好在绿营兵的营地单独设置在大营的西南,骚乱还不至于一下子传到八旗兵这里。 这种情况下,若是派出属下的八旗兵直接去弹压的话,说不定乱兵会和八旗兵杀成一气,造成不可预测的损失。所以这种情况下,最好的办法就是命令八旗兵守住两营的界限,凡是有敢奔往八旗兵营地的立刻诛杀。 只要能坚持到天亮,骚乱自然会自动平息下去。 至于那些偷袭的明军,不是已经派出了一千八旗勇士前去消灭了吗,现在已经没有火箭往营地里发射,他们现在已经落荒而逃了吧! 当营外“砰砰砰”的一阵火枪射击声传来时,多铎皱了一下眉,随即又苏展开来,孱弱的明军大都喜欢火器,可是难道他们不知在黑夜里火铳的命中率非常低吗? 多铎根本就没在意营外袭击的明军,因为据他的观察,从明军往营地里袭击的火箭和神火飞鸦的密度来看,营外的只是小股的明军,对十万大军的清兵根本造不成威胁。 可是,当时间过了很久,即将天明之时,还未等到尚善传回胜利的消息,多铎这才发觉大事不好!(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二章 追兵 散乱的武器,践踏于血泥中的战旗,上千匹战马的尸体,以及同样数目的八旗兵的死尸,鲜血横流,满目污秽。 看着一具具的无头尸体,多铎脸色阴沉的能拧出水来,满蒙汉将领们小心翼翼的站在他身后,和他保持一定的距离,生怕王爷的怒火爆发在自己身上。 一千八旗勇士啊!足足一千人,而且是纯正的满洲大兵!自汗王立国以来,满洲勇士什么时候有过这么大的损失?什么时候一次小小的战事就死过这么多的人! 最近十多年来,也就是近一年来和大顺军的战斗满洲兵的伤亡才多了一些。从去年清兵入关一片石之战,到今年攻打陕西决战潼关,八旗兵加起来死伤了两万多,其中满洲兵死伤了也有七八千人。 可是八旗兵也打败了数十万顺军,成功攻占了北京,把顺军追赶的无处可逃!现在大清已经成功的占领了整个北方,只要再攻下江南,整个天下就都是满人的了。 可是没想到,在这扬州城外,一场小小夜袭,就损失了一千满洲勇士!满洲勇士加起来才有多少啊,也就六七万人!这一下就死了一千人,这让自己如何向摄政王交代?而且其中还有贝子尚善,那可是自己的堂侄,爱新觉罗家的人! 该死的明军,我一定要把你们抽筋扒皮!扬州城,就等着迎接我的怒火吧,等攻下城来,我会把扬州的军民屠杀一空,一把火烧个干净! “尼堪,你立刻率军弹压绿营兵,凡是再起骚乱着,格杀务论!” “孔有德,耿仲明,李率泰,立刻率领你们属下出营追击,一定要把那伙明军追到,给我歼灭!” 毕竟是久经沙场的猛将,多铎见惯了生死,这点失败并没有让他惊慌失措,而是沉声发出一道道命令。天色微明,敌人肯定还没有逃远!一定要把他们统统杀光,给死去的勇士报仇。 随着多铎的命令,满营的八旗兵立刻动了起来。尼堪等将领带着满八旗兵立刻向着绿营兵的营地压去,要去弹压仍在骚乱中的明朝降兵。 而汉军旗一万八千多人则被悉数派出,去追杀该死的袭营明军。根据战场的上遗留的残迹来看,来袭的明军不会超过一万。把汉军旗悉数派出已经是多铎瞧得起他们。之所以没有再派满八旗追击,是因为多铎自己存了私心。因为根据战场来看,明军的人数虽然不多,但是战力不差,要不然即使设下圈套偷袭也不可能把一千满洲勇士全歼。在大清国,满洲八旗兵才是立国之基,损失一千多铎已经觉得太多,他不会再允许满洲兵再损耗掉。 天色已经蒙蒙亮,在空旷的田野上,逃走的明军根本无法隐匿行迹。一万八千汉军旗兵在孔有德耿仲明李率泰几个大汉奸的带领下分成数路,向着明军逃走的方向搜索追击而去。 而此时,任思齐带领三千岱山军士兵正在拼命的往停船的河岔处奔跑。 此次的战斗,虽然占据了天时地利,又是伏击又是陷阱,可是岱山军仍然伤亡了一百多人,其中大部分都是死于八旗兵的弓箭之下。逃亡在即,死者的尸体根本没法携带,只能任由他们暴尸荒野。不过处处青山埋忠魂,想必他们也不会在意。 除了死者,受伤的士兵还有二十多个,这些伤者自然不能丢下,虽然他们在一定程度上拖累了大军前进的速度。此次战斗俘获了十来匹战马,虽然一千八旗兵都是骑兵,在火枪及飞天神龙的射击下,大部分的战马都被射伤。然后在最后的冲刺中,大量的战马被陷马洞折断了马腿,能逃过的寥寥无几。 可是虽然缴获了战马,整个岱山军中会骑马的士兵非常之少,骑术精良的可能只有杨斌一人。杨斌是沧州武术世家出身,相传是杨家将的后人,是少有的用枪好手,现在是岱山军的枪术教头,现在担任队正。除了杨斌外,就连任思齐自己也只是粗通骑术而已。 十来匹战马,都给了伤员乘坐,这使得部队的行军速度提高了许多。 清兵很快就会追击而来,面对总数达十万的敌人,没有人会心存侥幸。可是,只要能跑出这三里的距离,跑到河岔,上了船只,也就有可能逃出生天! 也许是上天终于站在了大明一边,直到三千勇士跑到下船的河岔,后面还没有出现追兵。 留守看船的士兵们见到部队安全回来,都兴高采烈的把船靠向岸边,迎接着获胜的勇士归来。不久前听到清军大营方向连连的爆炸枪击声让他们提心吊胆。船只早已掉过头来,就等着载人回归。 “快上船!不要乱,一队一艘不要乱。”在军官们的带领下,三千将士鱼贯上了江船。负责划船的水兵用竹竿把船只撑离河岸,桨手划动船桨,一百艘江船向着东方划去。 月亮已经消失,满天闪烁的星辰都黯淡了下去,东方微露晨曦,天色渐渐的明了起来。 虽然忙碌战斗了一夜,可是却没有一个将士有困意,因为他们都处于战胜强大的敌人的兴奋之中。 以三千士兵直冲清兵十万大营,阵战一千八旗兵,这种战绩可是非常的辉煌。有明一代,也就当年的戚家军能有如此的战绩,可是戚家军也没有孤军直面十万敌人啊! 如此战绩,非古之名将不能达到。可惜船上没有读书人,若是李彦直在,他一定会把此次战斗和张辽威震逍遥津大败孙权十万大军相提并论。 而此时,“名将”任思齐却根本没有想那么多,此刻他不停的催促着划船的士兵快快划桨。一边把目光不时的看向清军大营方向。 这么长时间,清兵应该反应了过来,也许追兵就在路上。 仿佛是验证任思齐的想法,就在此时,雷鸣般的马蹄声从北方传来,抬眼望去,就看到远方尘土飞扬! 追兵已经到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三章 汉奸们的追击 最先追到的是李率泰带领的一千骑兵,在青州之战中,李率泰损兵折将,回去之后受到了多尔衮的严厉责罚,念在他父子两代都为大清效力的份上,李率泰的妻子又是宗师之女,这才从轻发落。不过也革掉副都统的职位,降为甲喇额真,发往豫亲王多铎军前效力。在追随多铎攻打潼关的战役中,李率泰身先士卒勇猛作战,多次带军击溃顺军的部队,阵斩顺军数员大将,积功重新坐上副都统职位,统率正蓝旗汉军跟随多铎南下伐明! 李率泰父子均为满人效力,早已把自己当作满人的一员,并不认同自己祖上曾经的汉人身份,而多铎等满洲权贵也都把他当作自己人。 所以在多铎大军之中,同为八旗汉军,若论亲信度,李率泰要在孔有德耿仲明之上。可是孔有德耿仲明因为是带着军队来投降的满清,而且是在满人颇为艰难时来投,一直受到满清的优待,二人分别被封为恭顺王怀顺王的爵位,地位却远在李率泰之上,这让年轻气盛的李率泰颇为不满。 所以被派出追击来袭的明军,按理说该以恭顺王孔有德为首,可是李率泰却根本不去理睬孔有德,自顾自的带着手下骑兵沿着大道就追了下去,一直追到了河边。 三千岱山军上船不可能不留下一点踪迹,到达河边后,李率泰很快判断出明军就是在这里上船逃走,而不是越过河由陆路逃亡扬州。 这伙明军竟然是乘船而来的!这让李率泰大吃一惊,自己的属下骑兵虽然骑射厉害,可也只能在陆地上驰骋,没法越过水面和船上的敌人厮杀啊。 可也不能就这样放过这伙明军,否则在王爷那里没法交代。 短暂的思考之后,李率泰毅然率军顺河向东,沿着河岸追击而去。此条河流发源于西部的山陵,往东汇入运河,明军必然是乘船往运河方向去了。在追击的同时,他又派人向孔有德耿仲明报信。李率泰知道,把明军全数留下是不可能了,因为刚到扬州的清军并没有水军,但是纵敌逃走的责任可不能自己一个人担着,必须得让孔有德二人分担。 孔有德和耿仲明所部骑步混杂,其中步兵的比例要比骑兵多出好多。 虽然名义上二人分别是恭顺王怀顺王,地位和大军统帅多铎相平,可是多铎是老汗王努尔哈赤的儿子,摄政王多尔衮的同母胞弟,当今顺治皇帝的亲叔叔啊。而自己呢只不过是一介降将,只不过是满清为了笼络投降的汉人才封得王爵。 他娘的封王就封王吧,还封什么恭顺王怀顺王,从名字上就没把二人当作自己人。所以说虽然贵为王爷,孔有德和耿仲明二人自己却根本没把自己当作一盘菜。二人都知道,自己不过是满人竖起来给其他明军看的两杆旗帜而已,地位根本没有那么重要。 就连李率泰这个小崽子二人都不敢得罪,谁让人家投降的早,被满人当作自己人了呢。 所以自从投了满清之后,这二人基本上是捧着卵子过河,小心谨慎的,生怕踏错一步,全没有以前在大明时那种肆意枉然、嚣张跋扈。二人之间还时不时弄点小摩擦,生怕清廷认为他们俩沆瀣一气。 “这小崽子怎么这么好心?”得到李率泰报信说发现明军的踪迹时,耿仲明笑着对孔有德道。 二人之中一直以孔有德为首,而且自从投清之后,不论是和关宁军作战,还是征伐朝鲜,还是入关攻打顺军,二人从来没有分开过。 “他哪里好心,不过是看骨头难啃,想拉咱们垫背罢了。”孔有德冷笑道。 话虽如此,孔有德还是下令全军追随着李率泰向着明军追去。命令甲喇额真宋国辅为先锋,统率两千骑兵先行追击。二人带着步兵则紧随在后。 河边,李率泰军已经追击上了船上的明军,可是看着在河中行驶的战船,李率泰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只能下令往船上射箭。 李率泰这一千骑兵都是骑射俱佳的老兵,闻听命令,立刻摘下弓箭来,往河中射去。 上千支羽箭连绵不绝的越过狭窄的河面,射向江船上的岱山军。早在清兵追上来之时,岱山军将士已经做好了准备,每面船上都竖起了大盾,把士兵们统统遮挡起来。 因为考虑到河岔水面较窄,此次岱山军乘坐的都是长仅两丈的小船。每艘船上乘坐三十多名士兵,其中八名桨手一边四个负责划船。 剩下的士兵之中,三分之二的都是长枪手。现在用不着长枪,他们便纷纷拿起盾牌,把船上所有人护住。剩下三分之一的则是火枪兵,见到清兵追来,他们纷纷装填火药,在盾牌的掩护下向着岸上的清兵射击。 “砰砰砰”的火枪声连续响起,伴随着一个个的清兵从战马上摔落在地。 李率泰震惊的发现,在和船中的明军的对射中,己方根本占不到便宜。船上的明军有盾牌的防护,己方的弓箭很难越过盾牌命中敌人。而己方的骑兵目标太大,根本无法躲过对方火枪的射击。 而且面对火枪的弹丸,哪怕是骑兵穿着盔甲也根本无用,除了身披三层铠甲的白甲兵,甲的厚度也许能抵挡住火枪子弹的穿透。 而自己手下这些骑兵仅仅穿了一层盔甲甚至大部分还是皮甲,根本就没有不惧火枪子弹的白甲兵。胯下的战马就更不用说了,在李率泰的射线之中就看到不断有战马被火枪击中,凄厉的嘶鸣着摔倒在地,毕竟它们庞大的身躯是最好的射击目标。 “撤退!”看到短短的时间内,已经有几十个骑兵摔倒在马下,李率泰不得不下令撤退。所有骑兵远离河岸,脱离明军火枪的射程。 可是脱离了火枪的射程,意味着清兵的弓箭同样无法威胁船上的明军,难道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这伙明军离开吗? 就在此时,孔有德和耿仲明带着大军到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四章前路受阻 “二位王爷!”哪怕是心中对孔有德耿仲明二人瞧不上,李率泰也不得不倚着礼节给二人见礼。 “贤侄,情况到底如何呀?”孔有德捋着胡须,装模作样问道,其实他早已看到李率泰部下无功而返的狼狈模样。 见孔有德这倚老卖老的样子,李率泰恨的牙根痒痒可又无可奈何,当初孔有德耿仲明二人在东江总兵毛文龙帐下之时,和早已投降了后金的李率泰的父亲李永芳打过多次大战,可以算得上是死对头。 不过孔有德参加东江军之时,李永芳早已投靠了后金,而没等孔有德降清,李永芳早就死了,两人并不是同僚,不过到底是同一代的人物。而孔有德的年龄又比李率泰大十多岁,再加上爵位高出李率泰许多,称呼李率泰一声贤侄也不为过。 “明军都乘坐船只,有盾牌卫护,而且火铳极为犀利,末将拿他们没有办法!”李率泰木着脸,面无表情的简单介绍了情况。 “贤侄,你还是年轻啊!不过就是几十条船罢了,有什么难对付的。”耿仲明在一边搭腔了,边说还边以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看着李率泰。 李率泰心中怒极,却又无法把火发出来,只能转而冷冷一笑,“二位王爷久经战阵,又是刚从明朝归顺我大清,想必一定对明军的战力极为了解,不如这股明军就交给二位王爷对付吧。” “哈哈哈哈,好说好说,贤侄就带着手下在一边歇着,看本王是如何对付他们的!”孔有德哈哈一笑,扭过头来不再看李率泰。 你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崽子懂得什么领兵打仗?当年老子纵横齐鲁半岛之时,你还在你娘怀里喝奶呢! 其实李率泰也已经二十来岁,不过他人长得面嫩,白白净净的,所以一直被孔有德等人瞧不上。 孔有德当即下令,命令宋辅国带着骑兵绕道赶往明军船队前方,砍伐树木堆集河中,堵死明军船队前进之路。这条河也就十丈来宽,很容易堵塞住。 然后又下令手下熟悉水性的步兵涉水过到河的对岸,然后从两面开始夹攻明军船队。 孔有德耿仲明的手下多是原东江军以及登州军旧部,大都熟悉水性。十来丈宽的河流,深不到一丈,很轻松的就能渡过。 等一半的步兵渡过河后,孔有德便下令全军追赶明军船队,从两面开始夹击。 紧靠人力划桨的船只,在河水中行进的速度不快,看着后方从两岸追击上来的清兵,任思齐皱起了眉头。此处距离运河至少还有三里的路程,这一段将是岱山军最为凶险的旅程! 一万多清兵士兵已经追击了上来,从岸上向河中的船只不住的放箭,岱山军火枪手也在船上不住的还击。双方都不时有士兵惨叫着被对方击中。 和满八旗兵不同,孔有德尚可喜的部下以前都是明军,若论齐射的本领比满八旗差远了,估计就连李率泰的部下都不如,因为李率泰的手下都是跟随李永芳最早投降的汉人或他们的后裔,二十多年的同化,早已和满人无异! 所以二人的部队中弓箭手的数量不是很多,可是火铳手却是不少,在一万多汉八旗兵中,足足装备了一千五百火铳手,比船上岱山军的火枪手还要多。 同样在盾牌的护卫下,清兵的弓箭手和火铳手开始向河中的岱山军不断射击。弹丸和弓箭的密度要远远超过岱山军火枪的还击。 船上的岱山军士兵就觉得噼里啪啦的响声不断响起,那是盾牌被清兵击中所发出的声音。岱山军的盾牌都是松木或者藤木编制而成,外面包着一层铁皮,就质量来说可以说是上乘,其中一部分是岱山的工坊所产,另一部分是花了大价钱从杭州等地的军器作坊采购,一般的弓箭乃至火铳子弹根本击不透。 持着盾牌的岱山军就觉得持盾牌的手被震的生疼,不得不用双手死死的把持住。 其实就双方的距离来说,清兵火铳手在岸上往位于河心船上的明军射击,距离也就七八丈远,不住二十步。处在火铳的最佳射程之内,可问题是孔有德的手下的火枪质量太次! 清军的火器大都是从明军手中缴获而来,而明军火铳的质量简直不敢恭维,都是人工打制而成,尺寸不一不说,质量极差。军中铁匠为了省钱,打制火铳时根本不舍得用料,造成铳管极薄,很容易炸膛。在明末时军队中的火器已经非常的普及,可是就火铳来说,军器库中的十支能有三支能打响就不错。 所以清兵的火铳虽多,可是给岱山军造成的伤害却不是很大,只是偶有透过盾牌缝隙的弹丸能造成少许的伤亡。 真正给岱山军造成较多伤亡的却是清兵的弓箭手,不愧是从军二十年的老将,孔有德指挥的弓箭手射击的角度极为刁钻,他们不是平射向河中的岱山军,而是远远地躲在后面抛射。 无数的箭矢越过前面的清军火铳手,越过河岸,飞到船队的上空,然后自上而下飞来,岱山军盾牌都是平举着防范来自河岸的射击,哪想到会有弓箭从头顶落下。很多士兵被箭矢射个正着,惨叫着噗通落入河水中。 一部分盾牌手慌忙举盾护住头顶,可是对身前的防护却漏出了缝隙,便有弹丸射了进来,好些士兵口中发出闷哼。 岱山军出现了伤亡,而他们给清军造成的伤亡更大,岱山军火枪手经过半年多的训练,特别是去年在李彦直主持下,参谋司制定了新的训练方案以及士兵等级制度之后,火枪兵的能力提高许多,就拿装填火药子弹的速度来说,岱山军火枪手中装填速度最慢的三等兵也比对面的清兵快得多,平均清兵火铳手开一枪的时间,岱山军火枪手能开两枪。 而且岱山军火枪手射击的精度也远远高于清兵,一千火枪手中有一等兵二十七人,一等兵什么概念,那是能在二十步外打人形靶九中六以上的士兵啊,二等兵一百一十六人,那是能九中三以上的。在这个火枪没有膛线子弹是圆形弹丸的年代,基本上火枪射击要靠排射,很少能做到精准射击的。而少部分岱山火枪手就能做到! 所以在和清兵的对射之中,他们给清兵造成的伤亡要比自身的伤亡大得多。你清兵不是用盾牌护在胸前吗,不打你的盾牌,专门打向清兵火铳手的脑袋。 孔有德惊恐的看到船队行进不到一会儿,自己的火铳手已经倒下了六七十人。而且随着明军的射击,还在不停地有人倒下。 可是他也不敢下令让手下撤退,要是放这伙明军安然逃走的话,回去后多铎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这一刻,船上的任思齐颇为懊恼,他懊恼的是这次携带的飞天神龙数量太少了。若是现在每条船上再有一具飞天神龙,点燃之后万箭齐发,以岸上清军的密集程度会给他们造成大量的伤害! 孔有德却没时间后悔,他一面让士兵死死黏着岱山军滑行的船,然后派人往大营里去运来大铳。此次攻打南明,由于长途行军,军队并未携带过多的火炮,可是在泗州,从投降的明军那里缴获了三四十门红衣大炮,以及小型的火炮火铳数百门。 大炮太重行军不快落在了后方,可是那些二十多斤的大铳却被孔有德军带了来。只不过这次出来追击的太过急,没来得及去库房里取。 只要大铳运到,七八十门大铳同时轰击,能轻松的把船上明军的盾牌击个粉碎,那时的明军只能任自己宰割! 在大铳运回前逃走?孔有德早有算计,现在派出的两千骑兵已经绕到了明军船队前方,正在砍伐树木堵塞河道了吧! 前方的火铳手伤亡太大,为了加大攻击的密度,孔有德不得不把李率泰叫来,和他商议把他麾下的弓箭手调上去,对明军进行覆盖性射击。 本来抱着看笑话的态度在一边冷眼旁观,可既然孔有德有命令,李率泰也不得不从,否则放任明军逃去的话,自己也逃不了干系。 李率泰手下的一千八旗汉军加入了进来之后,清军射击的密度越发的大了,导致岱山军的伤亡越来越多。每条船上都有七八人死伤,整个船队已经伤亡了近千!虽然清兵的伤亡更大,是岱山军的两三倍,可是他们人数多啊,比消耗的话岱山军根本消耗不起。 最前方船上指挥的任思齐脸色很难看,他没想到逃回扬州的路是如此的艰难! 孔有德耿仲明手下的汉奸部队已经如此难对付了,要是来追击的是真正的满八旗兵又会怎样? 可事到如今也顾不了许多,只能硬撑下去,撑到驶入运河之中,在数十丈宽阔的运河上完全可以把船队靠着另一边行驶,躲避清军的攻击。 好在清军的攻击弱了许多,那是因为清军的火铳手已经损失的七七八八,在岱山军的精准射击之下,很少能有清军火铳手躲过。而清军的弓箭手又自作聪明的在远处抛射,既然清兵火铳手没了多少,船上的盾牌手防护的压力也就小了许多。 就这样两里的路程缓缓划过,在和岸上清兵的对射之中,船队渐渐来到运河和河岔的交界处,可是让所有岱山军士兵震惊的是,就在前方不远处出现大量的清兵,他们正把许多树木树枝纷纷抛入河中。 要知道河水的流速是很缓慢的,抛入河中的树木想顺流流到更广阔的运河需要太多的时间,而被抛入的树木却阻住了岱山军船队的去路。 这该怎么办?(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五章 救兵来了 形势已经非常之危急,一万多清兵跟着自两岸夹击,前方却有大队的清兵正不停地把树干树枝扔进河中。行在最前方的两艘船已经到了清兵抛入树木干枝的区域,不仅有树木挡在船的前方,就是船侧的水里也有许多的树枝,导致桨手都没法划桨。 距离运河不到半里的距离呀,就这样船队生生的被逼停了下来。 前面几十条船上火枪手们放弃攻击夹击的清军,转而向着前方正在往河里抛树木的清兵射击。 随着“砰砰砰”的枪响,前面的清兵被射死十多个。其他的吓得逃离了河岸,可是没过一会儿,更多地清兵在盾牌手的护卫下涌了出来了,继续往河道里抛射树枝。 要想顺利进入运河,就必须把前方河道里的树枝清除掉,可是谈何容易啊!岱山军的士兵都在船上,根本就没法清理,即使能清理,清理的速度难道会比清兵往河中抛洒的快吗? 而且在两岸清兵不顾死伤的拼命夹击下,岱山军士兵根本就无法腾出手来清理。 前方河道中堆积的树木枝干越来越多,所有的岱山军士兵脸上都露出了绝望! 从河道进入运河已不可能,那么剩下的唯有从一边强行上岸,从岸上杀出一条血路冲回扬州。 可是两岸的清兵近两万人,数量是岱山军的七八倍,岱山军能从他们围攻之下安全逃出吗? 任思齐紧闭着嘴唇,内心处于无比的紧张之中。懊悔、恐惧、绝望,各种情绪在心中萦绕。眼前的情形是这一生中最为艰难的时刻,就连被人陷害入狱时的绝望也不能和现在相比。 可是,那么多的危险困难我都闯了过来,又岂能在这条小小的河中翻船!镇定,一定要镇定,事情还没有到绝望的时候。 任思齐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自己是一军的统帅,两千多兄弟再看着自己,这个时候千万不能慌张。仔细的分析着形势,从水路进入运河已经不可能,那么只有弃船上岸,从陆路杀将出去! 不能再犹豫,因为随着时间的流逝,会有越来越多的清兵从大营杀来,逃离此处的可能会越来越小。 转过头来,往后方船队看去,就见所有的士兵都在殷切看向自己,他们的目光中有毅然,有恐惧,但更多地是对自己这个统帅的信任,他们相信自己能带他们击败眼前的敌人杀出一条血路,就像以往那样! 必须要当机立断了,任思齐抬起手来,就要下达所有船只靠岸的命令。 “秀才,快看!”身边举着巨盾护卫着任思齐的熊二突然拉了一下任思齐的胳膊。 任思齐惊讶的扭过头去,就见半里外的大运河里突然出现数以百计的江船。船上空飘扬着日月旗,每艘船上都站满了明军士兵。 数百艘江船顺流而下自扬州方向而来,转眼的时间就到达了眼前。 “援军来了!” “城里的兄弟来救咱们来了!” 这一刻,河中所有的岱山军士兵欢呼了起来,低落的士气重新大震。 孔有德轻松地看着前方的战场,一边和耿仲明谈笑风声。这股偷袭的明军已经被困到河中,就如同落入陷阱的野兽一般无路可逃。这一段时间孔有德甚至没再督促手下继续强攻,反正明军也逃不掉,就让他们多活一会儿也无妨。等派回大营的士兵把大铳取回,就可以从容的把这伙明军消灭,那样还可以减少手下的伤亡。 然而运河上突然出现的船队让孔有德大吃一惊,这伙敢偷袭清军营地明军的胆量已经让他很震惊,怎么还有明军敢出城和清军对阵? 吃惊之余,孔有德的反应倒是十分之快,分出一半的士兵继续对河中的船队进行施压,派出另一半的手下火速赶往半里外的运河,务必挡在运河岸上,阻止运河上的明军下船。 运河上,李彦直站在船头眼睛一眨不眨的看向西岸,就在不到一里的距离,自己的主公带着的三千士兵正被清军堵住小河之中。 自从二更时分任思齐带军出发之后,李彦直根本就没有合眼。他一直在担心任思齐的安危。 以三千军夜袭十万清军的大营,这需要多大的胆量才敢干啊! 从一开始李彦直就不赞成任思齐亲自涉险,可又无法说服任思齐。打上一场胜仗对守住扬州的意义之大李彦直自然知道,而岱山军中一直缺乏能独当一面的人物,任思齐这才不得不亲自领兵。 若是可能的话,李彦直宁愿替任思齐前去冒险,可他也知道自己,出谋划策运筹帷幄还行,领兵上阵实在不是那块料。 一夜就在担惊中度过,到快天明时,李彦直不敢再等下去,一面派出哨船顺着运河打探,一面下令全军集合,准备出城接应。 天色微亮,李彦直立刻带兵乘船出发,除了在城中留下一千步兵守城,其他人尽数上船。一万士兵乘坐四百余艘江船顺着运河北上,走到半路时就听到远处传来的隐隐枪声。 “快点划!伯爷他们就在前方!”桨手们拼命的划动着手里的船桨,船只飞快的在运河上行驶,终于在任思齐等最危险的时候赶了上来。 “火炮射击!”看着半里外正蜂拥而来,试图阻止他们下船的清军,李彦直冷冷的下令。 每条船上都载着一门小炮,得到李彦直的命令后,炮手立刻点燃火绳,刹那间百炮齐发,数以十计的炮弹落到奔来的清军阵前。 害怕误射到河中的岱山军士兵,炮手们校定的射点较靠前,目的不是大量的杀伤清军,而是阻止清军继续前进,好给船上的岱山军士兵腾出下船上岸的时间。 看着一枚枚的炮弹轰在前面不远之处,本来正往河岸奔来的清兵不得不停下了脚步,上百门的火炮齐射的威势实在太过骇人。 好不容易等炮声停了下来,清兵们还没跑几步,耳边又传来火炮的轰击声,原来岱山军火炮几十门一组,竟然进行了轮射。 趁着火炮遏制住了清兵的脚步,一队队岱山军步兵迅速的从船上下岸,在河岸上排起了整齐的队列。 (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六章 长枪方阵初显威 任思齐袭击清军大营带走了三营三千步兵,剩下的七营七千步兵李彦直悉数带了出来,只留了一千水兵守城。 除了三千水兵留在船上负责看守船只操作火炮以外,七千步兵尽数下船上岸,按照所属营队迅速列阵。 每个营在营正的带领下列成一个小阵,火枪兵排成三排位于最前,后面则是六排长枪手。按照岱山军建制,每一小旗十人,其中三个火枪手,五个长枪手,剩下两个是刀盾兵或者枪盾兵一般由小旗官和伍长两个低级军官担任。 在列阵时,一个小旗的士兵十个一列,火枪手位于最前。一个总旗五个小旗,一个队有三个总旗,每营四队,共列成十横六十列的一个小阵。七营七个小阵连起来成了一个宽达六百多步的大阵。各级军官则位于本部阵列一侧。 半年多的严格训练,今日终见成果,从下船到列阵仅仅用了一刻时间,这对明末时期的军队来说简直不可思议。要知道这可是七千人的的方阵啊! 在岱山军步兵下船列阵这段时间,清兵一直试图进行骚扰阻止,可是在船上火炮的不断轰击之下,大多数清兵都不愿冒着生命危险越过炮弹组成的那道死亡之线,只能远远地对着河岸射箭,可是这么远的距离箭矢对正下船的岱山军连骚扰都算不上。 看着远处明军不断下船,孔有德急的破口大骂,可是他的骂声却被炮声遮盖,根本传不到对岸。 说到这里有必要介绍一下战场上的态势。这条东西走向不知道什么名字的小河和南北向的运河相交汇,任思齐带着三千士兵乘坐一百艘江船被堵在河中,而为了夹击任思齐部,清兵的兵力被一分为二,一半位于南岸,一半位于北岸。清兵的总兵力一万八千人,在刚才的战斗中死在岱山军枪下两千余人,现在仅剩一万六千。因为战马泅渡河流不方便,其中三千骑兵却都在北岸。在南岸夹击任思齐船队的是泅渡过河的八千步兵。以孔有德和耿仲明的地位,贵为王爷自然不愿像小兵一样从河水中游到对岸指挥。实际上南岸八千清军的指挥着只是清军的一个参领,名叫何贵,是孔有德的老部下。 而现在南岸这八千清军既要压制住河中任思齐部三千明军,又要对付从运河上岸的李彦直率领的明军,兵力可谓捉襟见肘。 想渡河到南岸支援,那得看小河中的三千明军答不答应! 而且人在北岸,孔有德和耿仲明二人又无法直接指挥战斗,现在能做的唯有命令北岸的五千步兵绕道下游泅渡过河前去支援。 在孔有德的命令下,五千清军步兵向着下游而去,试图泅渡上岸支援。 见到运河上李彦直统帅大军前来营救,任思齐的心落了下来。为了给南岸的清军以压力,他下令船上所有火枪手全力攻击南岸的清军,并作出试图登岸的举动,逼得八千清兵不得不留下三千人来防止河中明军下船上岸。于此同时,任思齐又派了位于最后的二十条江船掉头往下游去阻止北岸的清军泅渡。 有船上明军在,北岸的清兵根本就无法再渡过河,也根本不敢再下水,逼得孔有德不得不召回这五千步兵,改派三千骑兵绕道前去南岸支援。 在河的上游五里处有座小桥,清军骑兵可以从那里绕到南岸去。 运河中的船队处于和清兵相持阶段,现在援军成了决战的主力。 七千步兵列成方阵之后,运河上的火炮停止了轰击,步兵方阵迈着整齐的步伐,踩着鼓点向着清军逼去。每一营中都有专门的鼓手,整支大军七八十名鼓手同时敲鼓,鼓声震天使得岱山军士兵士气高昂,鼓声传到对面的清兵耳中,震得他们骇然变色。 孔有德耿仲明手下的清兵,都是原东江兵和山东兵。自从投清之后,过惯了狐假虎威的日子,最近几年面对明军接连胜利,从无败绩。除了最近一年和大顺军作战打过几场硬仗以外,还从没有见过敢主动向他们进攻的明军。 连续的胜利,让这些八旗汉军也膨胀了了起来,根本瞧不起他们原本的同僚。 说来也怪,大部分明军在朝廷治下时战力都渣的不行,从来不敢打硬仗。可是一投到清兵阵营,战力立马提升了一大截,面对以前同一阵营的明军战力呈压倒之势。 这一方面是满人都军纪要求严格,对败军之将从不手软,导致投降的汉军再也不敢像从前那样。另一方面就是狐假虎威的心理优势了,背靠着无敌的八旗兵,这些八旗汉军也跟着抖了起来。 带队的清军参领何贵见到明军攻了过来,自然不愿输了阵仗,立刻指挥着五千清兵迎了上去。在何贵看来,明军的战力全都不值一提,哪怕是对面这支明军的阵列排的更整齐一些。 两支军队从相距两百多步的距离相互靠近,缓缓向对方逼去。 一千多个清军弓箭手走在最前,箭矢已经搭在弓上,就等着进入射程之后,立刻拉弓齐射。同样数量的刀盾手走在弓兵身侧,举着盾牌护住身边的弓兵。 岱山军的两千火枪手在船上早就装填好火药,全部端着火枪瞄向对面的清军阵列,以清军的密集程度只要进入了射程,断然没有不中的道理。 五千清兵有三分之一的人有铠甲,大多是绵甲,将领则多是锁子甲。剩下的也都穿着皮甲,弓箭兵是远程兵不需要近身肉搏,却也人人都有一领鸳鸯战袄。当然他们的甲胄大都是从明军手里缴获的,可是若论防御来说,清兵的防御要在大多数明军军队之上。哪怕这只是一支八旗汉军。 和清军相比,岱山军的装备就要寒酸了许多,除了人人一件的鸳鸯战袄之外,盔甲数量十分之少。毕竟岱山军成军时间太短,扩张的速度太快,以岱山工坊的产能还做不到给每人都配上一副盔甲。所以只有总旗以上的军官才能配上一副盔甲。 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近,战争一触即发! ps:不太擅长描写战斗场面,总想写的更详细一些。晚上争取再加更一章。(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七章 纸老虎 微风吹拂着田野,蛙声已经停歇,东方的天空火红一片,太阳已经跃出了遥远的海面。 在运河西侧无名河南岸,两支大军正在缓缓相互靠近,首先发威的是双方的远程火力。 岱山军中的一窝蜂飞天神龙等火器全部被带去袭营,军中又没有弓箭兵,主要是弓箭手的训练太需要时间,只有火枪这一种远程火力。因为害怕误射河中船上的明军,运河里船上的火炮并不敢再开炮。 可是火枪的射程只有一百来米,能击穿铠甲的有效射程也只有五十米。与火枪相比,弓箭的射程可达两百米,即使在一百米内也能射透岱山军士兵身上的鸳鸯战袄,强强弓五十米内甚至能击穿铁甲。而且弓箭的射速远远高于火枪,毕竟不像火枪那样需要麻烦的装填。当然汉八旗的士兵都是前明军,射术远不能和满八旗相比。满八旗士兵几乎人人能拉硬弓,而汉八旗近两万人中才有千余弓箭手,并且大部分弓箭手所用的弓并非清军那种强弓。当然在孔有德军中也有不少火铳兵,不过他们的火铳大都是从明军手中缴获,质量远不能和岱山军的火枪相比,过河的也有千余火枪手,不过都被留下防范河中的任思齐部三千岱山士兵了。可是就总体而言,岱山军的远程火力对清军并不占优。 当双方的距离约为一百五十米的时候,清军阵列前方的弓箭手已经拉弓进行了抛射。数以千计的箭矢斜着飞到半空,然后从空中呼啸着向岱山军士兵的头顶飞下。早在清兵刚举弓时,岱山军中所有的盾牌都被举起,举过头顶,护住了整个方阵。由于军中盔甲较少,岱山工坊便制作了大量的盾牌。每个长枪手除了一杆长枪之外还都配发一面方盾,内有持手,并绑绳索,不用时可以背在背后。除了火枪手没有盾牌以外,岱山军几乎人人都有盾牌,而火枪手则有在他们身前的小旗官和伍长负责保护。他们的盾牌不同于长枪手的小盾,而是高达一米五的巨盾,一面护在身前,另一面高举过头顶,即可把所有火枪手牢牢护住。 箭矢如雨打琵琶一样,噼里啪啦的落到岱山军的方阵之上。而岱山军的方阵仅仅是略微停顿了一下,继续顶着箭雨前进。偶有箭矢透过盾牌的缝隙射入士兵的身体,只要不是太过沉重的伤势,被射中的士兵都会拗断箭杆继续前进。而一百五十米外的抛射除了射中要害根本不足以给士兵造成重伤。 顶着箭雨方阵继续前进,清军的箭雨愈加的密集,方阵中受伤的人越来越多,不断的有士兵被射倒在地,可是其他士兵都默不作声的越过倒地的同僚,继续前进。 知道己方的弓箭手射程占优,清兵军阵并未继续前进,而是等着明军的进攻。双方从一百五十米的距离,岱山军方阵顶着箭雨走了约一分钟时间才把双方的距离缩短到五十米。而这短短一分钟之中,岱山军士兵承受了清兵的七轮箭雨,倒下了二百多名士兵。 见到清军进入了己方的射程,负责测距的军官立即举旗示意,方阵后方指挥的李彦直下令停止前进。得到停止的命令之后,鼓手立刻停止了敲鼓,鼓声一停,方阵所有的士兵立刻停下了脚步。 三排火枪手举起了手中的火枪,从盾阵的缝隙中平平的伸出,以清军密集的队形根本不需要瞄准,等代表着开火的鼓声响起,立刻扣动了扳机,早就安好的火绳落了下来引燃火药,“砰砰砰”如爆豆般的声音连续响起,岱山军方阵上空立刻弥漫起大团白色的烟雾。 几息之后,硝烟散去,抬眼望去,就见前方清军倒下一大片。不到五十米的距离,是火枪的最佳射程,就连铠甲也无法阻挡子弹的穿透。清兵虽然也有大量的圆盾,能稍微阻挡子弹一二,可是圆盾的面积太小,能护住的面积有限。而且圆盾多为木制,高速飞过的铅弹能轻易的穿透挡在弓箭手身前的盾牌,打入清军士兵的身体。而清军弓箭手身上的鸳鸯战袄根本对于子弹全无防护能力。 只是一次射击,岱山军两千支火枪齐射,足足有千余清兵倒在血泊之中,看的阵后指挥的清军参领何贵眼珠子都要突出来了。造成这一战果的原因一是清军的阵列太过密集,二就是岱山军的火枪远远的优于一般明军的火枪。岱山军火枪的制作用机床钻制枪管,并且由荷兰工匠进行监制,就火枪的质量而言与佛朗机人荷兰人所使用的火枪无异。 一轮火枪射出,岱山军的火枪手也不再装填火药,而是转身从两列长枪手的缝隙中撤到方阵之后。所有长枪兵一声呐喊,迈动着步伐重新向清军逼去。鼓点越来越密集,岱山军长枪兵的步伐越来越快,当距离清兵二十来米的距离之时,鼓手敲击的战鼓声已经密集成一片,所有长枪手早已挂起了盾牌,双手挺着长枪快速向着前方的清军冲去,就如他们在平时训练时对着木靶一样。 在刚才岱山军火枪手的一轮射击中,清军的弓箭手损失惨重,对冲杀而来的岱山军再也形不成多少威胁。 “弟兄们,杀啊!”明知道形势不妙,清军参领何贵还是挥起了斩马刀,命令所有清兵冲上去和岱山军对攻。自从投降了满清之后,他从来敢生出过逃跑的念头。当然以往和明军的战斗也不用逃跑,因为面对明军,八旗兵可谓无敌! 可是今天还会如此吗?何贵来不及转动念头,就见两军已经厮杀到了一起,“噗哧噗哧”的声音接连响起,无数的士兵惨叫着摔倒在血泊之中。 怎么会这样?何贵震惊的停下了脚步,就见前方摔倒的士兵,竟然绝大部分是他的属下!其实就战力而言,八旗汉军这些士兵比普通明军强不了多少,毕竟是由明军转变而成的。但是因为狐假虎威的因素,他们对于明军有一种心理上的优势,而满兵无敌的想法存在于绝大多数明军心底,所以大多数明军遇到了他们,未战先心怯三分,又哪里是他们的对手。而连续的胜利,也使得这些八旗汉军膨胀了起来,简直以为自己就和他们的满洲主子一样厉害,结果撞到岱山军这个硬茬子,他们纸老虎的面目暴露无遗。 以前提到过,自从青州之战后,任思齐开始注意训练长枪手的枪击,制作出了长枪手的训练方法,并由沧州枪术大家杨斌为教头,教授所有长枪兵枪技。而杨斌去繁取精,仅仅教授了一招冲刺的枪击。就是这一招,岱山军长枪手天天练习,每个人向着二十步外的目标刺击了数以万遍。再简单的枪术,当练习了数万遍后也会无比的熟练。 最可怕的是,岱山军长枪手除了刺击之外根本没有练习防守的枪术,一击之下若是不能刺死敌人,便会死在敌人刀下。 正是这种亡命的冲杀,让和他们对阵的清兵心惊胆战,他们何曾遇到过如此不要命的敌人?一个两个也就罢了,偏偏是所有的岱山军长枪手都是这种亡命般的冲击,每个人都完全不防守,自顾自的把长枪刺入对面的敌人身体。若是单兵作战,八旗汉军这些百战老兵的武技当然要在岱山军士兵之上,能轻易地躲开他们的刺击。可是这是战阵中啊,一万多人的战场,哪里有你躲避的空间,况且你躲得开一支长枪,能躲得开所有的长枪吗? 只是一次短暂的交锋,便有大片的清兵倒在岱山长枪手枪下,看得其他的清兵无不胆寒,短短的时间内,包括岱山军火枪射杀的清兵,五千迎击的清兵已经死伤了接近两千。这么大的伤亡不是一般的军队能承受起的,看到凶狠的敌人向着自己冲杀而来,看着身边的兄弟纷纷倒地。剩下的清兵无不胆寒,好多人不由自主的拔腿就跑。 一人逃跑,带动一大片,很快所有的清兵都转身而逃,溃军之势再不可止! 何贵挥刀斩死两个逃跑的清兵,带着他的十几个亲兵试图阻止清兵的崩溃。可是当全军都转身溃逃时,又岂是十几个人能遏制的住,奔逃的清兵绕过他的身体,一眼都不看他的纷纷逃窜。何贵长叹一声,只能任由亲兵们挟裹着着随着败军奔逃。 前方的清军败了下来,河岸边阻止河中明军上岸的三千清兵也不再试图阻止,抢在溃军的前面顺着河岸往西败去。 就这样败了!孔有德和耿仲明二人目瞪口呆的看着河对岸,简直不能相信这个事实。被派出绕及的三千骑兵还未绕到河的南岸,这么短的时间八千步兵便败了下来,这怎么可能啊! 往日都是清军追着明军这样打,今天怎么倒了过来? ps:看到越来越多的读者看本书,作者君心里高兴,特加更一章。另外拜托诸位一件事,若可能的话请帮着宣传一下本书,网站半年了没有给过推荐,收藏实在太少。先谢过各位了!(这段字不在收费字数之内)(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八章 大胜 不管是孔有德耿仲明再不甘心,清军败退已成定局。看着对岸被追杀的狼奔豕突的手下,孔有德只能黯然下令退兵去接应南岸败兵,此时再攻击河中的明军船只已无必要了,徒增伤亡而已。 “伯爷!”李彦直欣喜的来到河岸边,亲自指挥了一场大胜让他欣喜若狂,喜色止不住的从脸上流溢开来。 “伯爷!”除了去追击的长枪兵,剩下的岱山军士兵都挥舞着武器,向他们的统帅发出震天的欢呼。 击败强大的八旗军,斩获数千,如此伟大的战绩除了岱山军,又有那支明军军队能做到? 这一刻,所有岱山军士兵心中都充满了无比的自豪。 任思齐站在船头,双臂缓缓扬起,迎接着他的手下震天的欢呼。不过他并没有被胜利冲昏头脑,知道全军现在还处于危险之中。 南岸的清军虽然败逃,可是北岸的清军骑兵正绕道而来,也许很快就会接到他们的败军。而清军的大营离此处不到十里,那里可还有八九万的军队,随便再派出一支军队前来,久战力疲的岱山军就吃不消。 “彦直兄辛苦了,”任思齐微笑着对李彦直道,“现在还不到欢呼胜利的时候,把追击的步兵召回吧,清军骑兵正绕河而来,小心在他们手里吃亏!” 李彦直就是一惊,若是真被几千骑兵袭击的话,恐怕追击出去的步兵会损失惨重,慌忙命令号兵敲响退兵的锣鼓。 听到鼓声,追击的长枪手们纷纷归来,背靠着河岸向西南方向列阵,防范着清军骑兵可能的袭击。 其他人则忙着打扫战场,把堵塞住河流的树木枝干清除,好让船队能进入运河。 此次战斗岱山军实际投入的军队是一万二千,不过有两千水军负责划船,并没有直接参加战斗。而直接参加战斗的一万步兵死伤了一千五百多人,其中阵亡者六百,轻重伤员九百多。 袭击清军大营时并没有损失多少,主要损失一是任思齐带着三千人在河中与清军的对射,受到了两面夹击,死伤了八百余人;再就是李彦直指挥着七千人和五千清军对攻时,死伤在清兵弓箭下的有三百多,在双方肉搏之时,又有四百人死伤。 伤亡虽大,可是他们取得的战果也十分惊人。在袭击清军大营的时候,就杀掉了一千满八旗骑兵,在河中和清兵对射时,死伤在岱山军枪下的少说也有千余人。而刚才李彦直指挥的战斗,至少也杀掉了清兵两千余人,因为遗留在战场上的清军尸体少说也有两千具。 时间紧迫,也来不及详细清点。岱山军士兵匆忙打扫着战场,捡起遗留的刀枪,扒下清军尸体上的盔甲,给没死的清军补上一刀,顺便割掉他们的头颅。 因为头颅是战功的凭证,在大明,一直是以斩首多少计算功绩的。虽然岱山军系统有另外一种计算战绩的方法,可是这首级必须带回扬州,给代表着南明朝廷的史可法看看,并顺便震慑一下扬州城中的其他明军,提升全城军民的士气! 就在岱山军清理战场之时,三千清军骑兵在李率泰的带领下从河的上游绕到了南岸,可是还没等他们赶到战场,就见前方清军步兵“呼呼啦啦”的败下阵来。 见到己方骑兵,这些溃败的步兵如同见到了亲人,哭着喊着奔了过来,试图躲到骑兵之后好躲过明军的追杀。 看着溃军的样子,李率泰皱起了眉头,不但没有继续带军迎上,反而一拨缰绳,带头往南奔去,躲过了溃兵的溃逃的队列,绕着向东奔去。 若是任由溃兵冲来,势必会遏制住骑兵的速度,所以李率泰选择绕过骑兵,绕道侧后方给追击明军狠狠一击。 可是当李率泰绕过了败逃的清军,却惊讶的发现追击的明军已经退了回去,靠着河岸列成整齐的队列。 看着远处明军那如林一般的长枪队列,李率泰缓缓拉住了缰绳。 “额驸,为啥不杀过去啊?”他身后的一个亲将问道。 “杀什么杀?用骑兵去冲击长枪阵岂不是送死,况且明军运河中还有很多火炮,咱们这点人根本不够往里填的。”李率泰淡淡道。 这批明军战斗力与众不同,让李率泰想起了在青州时遇到的那位游击将军的手下,不,这伙明军比那游击将军的士兵要更加的强悍。 从旗号上,李率泰并没有认出来眼前这支强悍的明军就是昔日在青州那支。因为任思齐现在是肃虏伯、宁波总兵,旗号与以往有了变化。 在青州的那次败仗是李率泰有生以来第一次惨败,而现在聪明的他不愿再蹈往日覆辙。 从现在来看,这次战斗失败的主要责任就是孔有德耿仲明二人,而死伤的清兵也都是他们的手下。李率泰自己及直属的一千骑兵毫发无损,所以多铎就算怪罪也怪罪不到自己头上。 既然此次战败的责任于己无关,李率泰又如何会拿自己的手下的性命去弥补孔有德二人的错误! 更何况他早看孔有德二人不顺眼,巴不得二人倒霉呢,最好回去后豫亲王多铎震怒,砍了孔有德和耿仲明的脑袋! 就在三千清军骑兵远远的目送之中,岱山军水兵清捞出堵塞河流的树木枝干疏清了河道,而步兵们也迅速清理好了战场。 把死伤了的兄弟抬到船上,砍下的清兵头颅也一并放上。河中的船队进入了运河,而步兵们也鱼贯上了原来的江船。 船桨划动,数百艘江船掉过头来,向着扬州城方向划去。 而这边,孔有德耿仲明二人已经归拢了败兵,气势汹汹的正朝着李率泰发难。 “李贤侄,你带着三千骑兵怎么不向明军攻击,怎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逃跑?”耿仲明气愤质问道。 “八千精兵尚且败下阵来,三千骑兵面对全阵以待的步兵方阵又能够如何?”李率泰淡淡道。 “那你就眼睁睁的看着他们上船?”孔有德简直要怒气勃发了,如果李率泰速度再快一点的话,说不定能及时赶到战场,扭转败局。这一刻孔有德下意识的认为,李率泰故意耽搁时间来陷害自己。 “一万八千大军还对付不了几千明军,却要仅率一千骑兵的我担负战败的责任,你俩好意思吗?” 李率泰冷冷讽刺了二人一句,打马奔驰而去,他没有兴趣和二人争吵分辨。他直属的一千骑兵立刻跟着他的身后,往清兵大营奔去。马蹄声雷鸣般响起,地面上溅起团团灰尘。 看着远去的李率泰那嚣张的身影,吃了满嘴尘土的孔有德耿仲明二人面面相觑,相对无言。(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九章 降将和主子 孔有德和耿仲明二人,带着败兵垂头丧气往大营撤回,一路上边走边商议着对策。带领一万八千军队追击明军,不仅没有留下偷袭的明军,反而死伤了三千多人,损兵折将,回到大营见了多铎肯定没有好果子吃。 “说不定李率泰那小子正在豫亲王面前告咱们的状呢!”耿仲明恨恨的道,“咱们两个应该统一口径,把战败的责任推到他的身上。” “这样恐怕不好,”孔有德摇了摇头,“李率泰有着额驸的身份,他那死了的爹又是两代先皇身边的红人,他们李家在大清根深蒂固,不是咱们能动摇的。豫亲王一直看重这小子,咱们要是在他面前说这小子坏话的话,恐怕会惹得豫亲王不满,若是认为咱们故意推卸责任那就更麻烦了。” “他娘的,”耿仲明狠狠用马鞭抽打着路边的草丛,直抽的草叶飞溅。 “咱们天天捧着卵子过河,拼死拼活的给爱新觉罗家卖命,却连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都比不了,真他娘的心塞!” “嘘!”孔有德赶忙示意耿仲明闭嘴,压低了声音骂道:“你不要命了,咱们现在不比在大明时,身边不知道有多少朝廷派来的奸细,若是这话传到多铎耳中,以为咱们生出异心,还有命在吗?” 耿仲明也自知失言,赶忙闭上嘴巴,扭头四下打量着,见没人注意到二人的谈话,这才放下心来。满清不比大明,对他们这些降将控制极严,不仅他们以及属下的家眷都在满清的控制之下,就连军中也不知道有多少清廷的耳目。 二人沉默的坐在马上,无言的随着队伍往前行走。降将到底是降将,看似受到了重用,在满人的眼中终归是外人。 “那咱们到底该怎么办啊?”过了一会儿,耿仲明还是忍不住问道。在二人之中向来是以孔有德为首,孔有德老谋深算,一直是那个拿主意的人。 “不用怎么办,咱们就实话实说,主动请罪就可。”想了一会儿,孔有德道。 “啊!那怎么能行?”耿仲明惊叫道。 “哼,咱们好歹头上还有着王爷的帽子,不是多铎能处置得了的,清朝为什么给咱们封王,还不是做给其他降将看的。投降大清的明军越来越多,为了安他们的心,多铎也不敢轻易处置了咱俩。只要咱们主动认罪,给多铎一个台阶下,他肯定会重拿轻放,从轻发落。” “好,就这么办。”耿仲明想了一下,感觉孔有德说的很有道理,顿时觉得身上轻松了许多。 二人带领着大军还未进大营,就觉得前方大营气氛森然。辕门外挂在几十颗血淋淋的首级,骇的二人脸色发白,根本不敢往首级上观看。命令部下先行回营安置,二人战战兢兢的往多铎大帐走去。 未等走到多铎大营,就听见噼噼啪啪打击之声,与之相伴的还有隐隐的闷哼。走近之后,才看到多铎大帐之外正在行刑。 新投降的降将许定国、刘忠、李成栋等人正被按在地上打板子。 十几个膀大腰圆的满人两边站立,手拿着刑杖抡圆了狠狠抽向几个降将的臀部,血肉横飞之中,几个人疼得满头大汗,却咬紧牙关不敢发出惨叫声。 孔有德和耿仲明不敢多看,垂着头走进大帐,向着多铎抱拳行礼。因为身上有王爵在,在地位上二人比多铎低不了多少。 多铎面沉似水,雄壮的身躯散发出无尽的杀气。三十岁的多铎正是龙精虎猛的年纪,雄壮威猛的站在那里就如同一头猛虎一般,常年沙场杀戮造就的煞气就连孔有德耿仲明这等凶人都从内心里胆怯三分。 若论杀人数量,孔有德和耿仲明杀得人要比多铎多出许多,当初在登州叛乱之时,死于他们手中的齐鲁一带百姓数以万计。投降满清这几年来,不论是大明百姓,还是高丽棒子,惨死在二人手中的性命不计其数。 可是杀人与杀人却是不同,多铎身上的煞气是在战场厮杀争斗之中,无数次击败敌军造就,是无数明军顺军的性命造就的无敌煞气,又岂是孔有德耿仲明这中残害百姓者能比。 所以在多铎面前,哪怕是狡诈如孔有德、残忍如耿仲明,也时刻战战兢兢,不敢出口大气。 帐外的板子声终于停了下来,行刑的八旗兵进帐向多铎禀告行刑完毕,多铎摆摆手,示意把他们拉下去上药治疗。然后就把目光看向孔有德二人。 “二位王爷,不知可把偷袭的明军留下杀光?”多铎冷冷的问道。 这不是明知故问吗,李率泰就站在大帐之中,难道他没有告诉你战果?孔有德一边心中腹诽着,寻思着回答的措辞。 “噗通”一声,孔有德还未回话,就发现身边的耿仲明已经双膝跪倒在地,惊的孔有德目瞪口呆,这老小子怎地跪得这么利索?孔有德也不敢怠慢,忙跟着跪倒在地上。 “王爷啊,末将等出战不利,损兵折将,特来向王爷请罪。”二人跪在地上,深深的俯下头去,表示任凭多铎发落。 看着这两个厚颜无耻的家伙,强悍如多铎也不仅叹了口气。孔有德二人不同许定国李成栋等新投降明将,二人身上可是有朝廷封赏的王位,又都入了旗成了旗人,对他们自然不能想对许定国等人那样随意处置。 虽然说以多铎的地位,就是杀了二人也算不了什么,可是那样以来会使得投降的明将人人自危,于朝廷的大略不符。你想想,两个王爷都被随便杀掉,投降后做官再高又有什么安全感? 满人的数量毕竟太少,想征服大明这个庞大的帝国,只靠满人肯定做不到,必须有众多的孔有德耿仲明这样的汉奸相助才行! “二位王爷快快请起,”多铎掩藏着内心的鄙视,强迫的使自己脸上露出微笑,“我已经了解了战事的经过,战败的责任不在你们。是参领何贵指挥不力,才使得我军大败,与二位王爷无关。” “来人啊,把何贵给我拿下,推出营门斩首示众!”(未完待续。) 第三百五十章 史可法的期待 扬州城中,督师史可法枯坐在书房之中愁眉不展。 自从半夜被人喊起,说负责防守新城的肃虏伯亲自带兵深夜前去偷袭清军大营,史可法大惊,连忙派人前去阻止,可是派去的人言说肃虏伯早已带兵出城了,根本追赶不上。从那时起,史可法再也无法安眠。 对于任思齐的嚣张跋扈自作主张,史可法已经无力吐槽,从高杰刘良佐再到任思齐,哪一个统兵的武将不是这样,史可法习惯了。 让史可法忧思难眠的是,他担心任思齐这一去失败事小,更会造成扬州城内兵力薄弱,会使扬州城内的明军士气更加消沉,那时扬州更不好守了。 胜利?不要开玩笑了,十多年来,明军面对满洲兵哪有过胜利的时候呀。连攻陷京师逼得先帝上吊的大顺军都被满清兵打的落花流水,任思齐只带三千兵去袭击清兵大营,那不是找死是什么? 到底是年轻人啊,不知天高地厚,史可法接连叹息。这一醒来,就再也睡不着,索性起床开始处理文书。 作为总督江北所有明军的督师,史可法名义上是江北的最高军政长官,每日需要处理的事情非常繁琐。好在有一帮幕僚在,一些小事都由他们处理,他们不能擅自决定的才会报到史可法面前。 通常幕僚不敢擅自处理的事情就是军队的事了,比如这一封文书,就是城中士绅李家状告防守北城的总兵刘肇基,说刘肇基派兵肆意砍伐他们祖坟上的树木,破坏了他家的风水,让史可法阻止此事。 那一片树木史可法也知道,就位于西北城角,树荫葱葱遮天蔽日,给守城士兵造成很大不便。可是士绅是大明立国之基,况且关系盘根错节,作为士绅一员的史可法不愿轻易得罪他们。想了想,便在文书上批字,下令北城守将停止伐木之举。 命令虽下,刘肇基等人到底听不听,史可法心里也没底,只能在文书上采用严厉的措辞,务必让他们听令。 又处理了几份文书,史可法只觉得头都要炸了。自从调遣各地军队进入城中之后,大事小情接连不断。扬州城内的军地虽然数量不多,可却分属好几个将领统领,他们之间关系的协调,粮饷武器的分发,都需要史可法操心。而且这些军队都是匆忙进驻扬州,并非本地的军队,进城后为了方便安置,都是就近住进了百姓家中。当然为了让百姓同意,扬州官府是给了补贴的。 可问题是这些军队军纪太差,骚扰百姓的事情接连不断。偷盗抢劫甚至是**妇女,每日里都有百姓哭着喊着告到官府。然而扬州知府又哪里敢管军队的事,便把事情统统推到了督师衙门。 就是这些糟事弄得史可法整天焦头烂额,要是都像宁波总兵肃虏伯的军队就好了!自从岱山军进城之后,根本没有住进百姓家中,而是自带帐篷驻军在空旷之地。而且岱山军军纪严明,进城一天根本没听说有扰民之举。 唉,要是他不这么鲁莽就好了,希望他能逃出升天吧。史可法推开面前的文书,走到了窗前,窗外晨曦微露,天色渐渐的亮了起来。 推开窗户,呼吸一口新鲜的空气,史可法的心难得的平静了下来。 “咚咚咚”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打破了这一刻的宁静,史可法嘴角露出苦笑,不知道又有什么糟心的事情在等着自己。 “大人,大事不好了,”幕僚何刚永远是那么风风火火,性子急促。 “牧田,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慢慢说。”史可法已经平静的做到了案几之后,一双深邃的眼睛不满的看向直接推门进来的何刚。 何刚知道自己有些失仪,歉然一笑,又急匆匆说道:“大人,就在刚才,新城里的肃虏伯军全军尽出,出城投敌去了!” 啊!史可法眼前一黑,就觉得天昏地暗,仿佛天要塌下来一般。 “你可不要胡说,你怎么知道他们是去投敌?”史可法恶狠狠的瞪着何刚,岱山军的兵力占了扬州总兵力的一半,要是他们出城投降,那么扬州就不用再守了! “他们无令外出,不是投敌是什么?”何刚委屈的道。整个扬州的军队都归督师府管理,作为协理军务的幕僚,何刚对城内军队的防务调动了如指掌。岱山军并没有得到督师府的调兵命令,却私自出城,那就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投敌去了。 “不要胡说!”史可法不满的瞪了何刚一样,坐回了椅子上,“肃虏伯要是想投敌的话,把扬州直接先给清军多好,又何必出城去投降?” 武将武将跋扈,幕僚幕僚无能,就没有一个让自己省心的,史可法很是无奈。 “也许是肃虏伯不忍心直接杀死城中官兵呢,”何刚还要诉说,却被史可法一下子打断了。 “不要乱猜测了,肃虏伯半夜亲自带兵夜袭清兵营地,这事你不知道吗,应该是他的城中的属下出城去接应他了。还不快派人去出城打探!” “我,我,上半夜是用卿兄值夜,我并不知道此事。”何刚羞愧的说道,转身匆忙的出去了,他要派人去打探,岱山军到底是出军接应还是投敌,要是投敌的话,那就必须重新调整扬州的防务了。 看着何刚急匆匆的背影,史可法摇了摇头。他自己并不相信肃虏伯任思齐会投降清军,虽然以前和任思齐并不相识,可是史可法就是有一种直觉。也许任思齐不是忠臣义士,但也绝不会是那种卖国投敌之人! 再等等吧,过不了多久就会有消息传来。这一刻,史可法竟然有了隐隐的期待,也许肃虏伯真的能做出点什么。把清军击退史可法不敢奢想,毕竟任思齐出城袭营时只带了三千兵而已。可是若是能取得一点点小小的胜利,哪怕是任思齐安全归来,也必然会振奋一下这扬州的军心士气!(未完待续。) 第三百五十一章 捷报传来满城惊 就在焦虑的等待中,天色完全亮了起来。史可法匆匆吃过早饭,出了督师府前去巡查军务。 等待是最让人焦灼的事情,史可法在府中再也坐不下去。 带着三五个幕僚十来个卫兵,史可法首先往东进了新城。看到史可法到来,岱山军留下来守城的士兵纷纷把惊奇的目光向着史可法看来,对这些刚由农民渔民转变而来的士兵来说,内阁大学士兵部尚书这么大的官员不是他们等闲所能见到。 可是也就是如此了,他们眼中除了惊奇以外,并无其他。没有惶恐不安,更没有跪地磕头,而是就那样拄着武器看着一行走来的朝廷高官。 一个岱山军军官匆匆跑来,自称是岱山水军副统领,名叫薛雨来。 “拜见督师大人!”薛雨来双手抱拳施了军礼,能和这么大的官员对话让他激动不已。 “薛统领免礼。”史可法虚扶了一下,问道:“听闻肃虏伯连夜出兵,不知可有消息?”统领,大明军职中可没有这个职位,对任思齐擅改军制史可法也不愿追责,现下他最关心的就是任思齐的消息。 “回督师大人,有消息,伯爷眼下正被清兵追击,李司长已经带着大军前去支援了!”薛雨来老实道。 “嗯。”确定了岱山军是出城支援并非投敌,史可法心中的石头算是落了下来,可是即使岱山军主力前去支援,总人数也才一万多人呀,对面的清军可是有十万大军! 怀着强烈的担忧,史可法继续巡城,至于再派更多的军队出城增援,史可法则想都没想。 “大捷啊,岱山军大捷!”史可法带人刚巡视到南城,突然有士兵顺着城墙向他跑来,口里喊着岱山军大捷的话语。 任思齐军竟然打赢了!这怎么可能?史可法先是一愣,本能的不信,可是随即一阵狂喜涌上心头。且不说是不是真的大捷,任思齐安全归来已成定局。 以三千孤军奔行二十里,夜袭清军十万大营,不说战果如何,能够安全回来,对现在扬州城来说就是大喜。 这种壮举必然能振奋全城百信的人心,激发其他明军的斗志。 “走,去迎接肃虏伯的大军!”强压着内心的喜悦,史可法带头顺着城墙往东城而去。 ...... 自从听说清军攻破盱眙之后,扬州的百姓就陷入了惶恐之中,特别是昨日清兵抵达二十里外的消息传来城内的百姓们更是惶恐不安。 满人残暴的消息早已深入所有大明百姓之心。这十多年屡屡有消息从北方传来,说朝廷军队大败,清兵入关抢劫,多少多少百姓被杀,多少多少百姓被掳回关外为奴。而去年更是听说清兵入关占了大明的京师,京师内的百姓都被驱逐出城无衣无食可怜的很。 没想到刚过一年时间,北方百姓的遭遇就落到了自己头上,这让人如何能心安。 早在数日前,盱眙刚失守的消息传来时,就有城中的富户携家难逃,可是后来史督师下令关闭城门,不许百姓逃出城动摇军心。 从那时起,满城的百姓就处于不安之中,虽然扬州城内有一万多军队,可是这些人除了欺负百姓又会干啥?若是清兵攻来,恐怕他们比谁跑的都快,没见守盱眙的泗州总兵李遇春吗,一箭不发就把城池献给了满人。 指望这样的军队来保护自己,还不如向着老天爷祷告,祈求老天降下天兵天将来收拾了满人呢。 督师老爷倒是个好官,是青天大老爷。可是光人好也不顶用啊,手下有那么一帮熊兵在,就是督师老爷再厉害也不成,他毕竟是个文官,不能上阵厮杀不是。 自清兵到达扬州,这一天来,满城的百姓都处于惊慌中,平日里繁华忙碌的市井萧条了许多。若是无事,没有人愿意出门。 然而清兵虽然来了,却没有直接来攻城,一夜的担心之后,百姓们的心稍稍放了下来,也许是他们知道扬州城高濠深,放过了扬州也说不定。 既然活着,就得为生活忙碌,一大早许多百姓吃过早饭就出了门。大战将起,米价一日三涨,已经涨到了三两银子一石,必须得去粮店抢购更多的粮食。 就在扬州城内稍有人气之时,忽然有消息从东面的县城传出,很快就席卷了整座扬州城。 “大捷,岱山军大捷。” “肃虏伯任思齐夜袭清营,斩杀清军数千!” “岱山军夜袭清军大营,杀敌数万啊!” “岱山军击败了清军,肃虏伯阵斩满酋多铎啊!” 消息铺天盖地席卷了整个扬州,越传越是离奇。出门的百姓们奔走相告,纷纷往东城而去,他们要去看看得胜的大军。击败了清兵很多人是不信的,可是官兵取得了一场胜利却是肯定的。对扬州的百姓来说,连日来他们得到的都是官军接连败退的消息,都是哪个总兵投降清兵的消息,他们从来没有听到过胜利的消息。 所以哪怕是一场小胜,也让他们欢喜鼓舞,也让他们看到了希望!没有人愿意国家灭亡,没有人愿意给异族为奴为婢! ...... 在通往东门的大街一侧,有一座装修豪华的茶馆。 茶馆的二楼,扬州最有名的盐商王霖和大丝绸商李青川袖手临窗而立,观看着外面街上狂热的百姓。 “这肃虏伯取胜并非扬州之福呀。”看着外面的情形,王霖叹道。 “是啊,天下大势浩浩荡荡,满清代明已是大势所趋,非人力所能阻止!满人残暴,动辄屠城。若是扬州拱手让给满人也就罢了,如是主动抵抗的话,全城百姓恐怕都将遇到劫难!”李青川道。 “从哪里出来肃虏伯这么个人物?竟然妄自螳臂挡车!”王霖嘿了一声道。 “王兄,咱们不能放任形势这么发展,要是惹怒了满洲大兵的话,恐怕会给全城百姓带来灾难!”李青川忧虑道。 “咱们只是一介商人,又能如何啊?我早就找人试探过了,史督师一心为国,是万万不会投降的。”王霖叹道。 “办法总会想出来的,咱们再慢慢筹划吧。”(未完待续。) 第三百五十二章 得胜回城 史可法带着一帮人顺着城墙来到了东城,并未直接顺着马道走下城去,而是站在城墙上观看岱山军的入城。 站在城墙上往外看去,就见运河如一条匹练一般绕过扬州城墙蜿蜒向北。远处山峦起伏,近处郁郁葱葱,就在这条白色的匹练之上,长长的船队自北而来,前面的船只已进入了扬州水门,后方的船只还在数里之外。 一条条载满了岱山军士兵的船只自水门进入扬州城,停靠在城内码头。每条船上都载满了士兵,船只靠岸,士兵们鱼贯下船上岸。 史可法站在城墙上往下观看,就见到岱山军士兵非常的安静,不论是坐在船上的,还是正在下船的,几乎没有人随便说话,完全不用于其他明军行军时那种乱糟糟的情形。 每一条船上的士兵下船之后,会在小旗总旗等军官的带领下往军营方向而去,站在城头,仍能看到许多士兵衣服上血迹斑斑、血染战袍。 几乎每一条船上都会有数个伤兵,或者被人搀扶着或者被两个同袍抬着下船,史可法清楚的看到其中一个士兵腹部插着一支羽箭,箭尾被砍断,但箭头还在身体中未曾拔出。 伤兵被抬下船后会立刻送入不远处的一个营地,在那里接受医生的救治。 这条内运河边,本来是好大一块空地,平时作为码头使用,是商品的集散地。平日里无比的热闹,每天都有大量的船只从城外运入柴米油盐大量的生活物资,也有许许多多的小商贩在码头广场上做生意,更有数以千计的苦力以帮人搬运货物为生。 然而战事将起,扬州城门被紧闭,百姓们不许再随便出城,这个码头广场便萧条了许多。岱山军入城以后,任思齐禁止士兵像其他明军那样借宿百姓家,便在这座河边广场上扎下了大营。 今日,听闻岱山军打了胜仗,大败清兵,许许多多的百姓自扬州城中蜂拥而来,观看这支竟然能击败清兵的军队。百姓们远远地站在广场一边,默默的看着岱山军士兵从码头上下船。 “肃虏伯到了!”身边的一个护卫低声说道,史可法凝神看去,果然看到肃虏伯任思齐正从一条稍大些的江船下岸。 任思齐身上穿着和其他官兵一样的红色军服,上身套着一件鱼鳞甲,头顶一盏八瓣盔。服饰普通,和其他明军军官没什么两样,可是穿在他身上是那样的朝气蓬勃、英气逼人。 有一个文吏模样的人和任思齐说了什么,任思齐抬起头往城头看来,刚好和史可法对视了一眼。他看见自己了,下一刻就会上城来拜见自己吧,史可法想道,停下了本打算下城的脚步。 然而让史可法意外的是,任思齐看了自己等人一眼之后,并没有立刻上城来拜见自己,而仍是站在河边指挥着手下下船。这一刻,史可法的脸色有些难看。 “这肃虏伯太嚣张了,竟敢不把督师您放在眼里。”幕僚何刚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史可法身边,义愤填膺的对史可法道。 史可法冷冷的扭头看了何刚一眼,沉默的继续看着城下的情形。 “肃虏伯率兵出击清兵,立功归来,督师应该主动下城慰问有功将士。”幕僚阎尔梅低声建议道。 “正该如此!”史可法沉默了一会儿,同意道。便带头沿着马道走下了城墙。 “大夫不够,找不来?你是干啥吃的,派人去找啊,多花银子去请,不愿来的绑也给我绑来!”还未等走到近前,就听到任思齐在愤怒的对着一个军官怒吼。 此次受伤了的士兵人数太多,岱山军内只有几个军医,根本救治不过来。后勤司司长曹长江派人去扬州城内找大夫,哪知道找了几个,却都不愿出诊给大兵治伤,这让任思齐颇为震怒。 “伯爷,督师大人到了!”侍卫在身边的熊二小心的提醒了一句,任思齐才扭过头来,就见到史可法已经走到了自己面前。 “末将拜见督师大人!”任思齐连忙上前施礼。 “肃虏伯,你好大的架子啊,督师大人都在这半天了,你才看到嘛?”何刚在一边阴阳怪气的说道。 “军务太忙,忙昏了头,督师大人赎罪。”任思齐看都没看何刚一眼,对史可法抱歉道。 “无妨,肃虏伯你可有什么为难的地方,尽管说来。”史可法看到了任思齐刚才发火的一幕,主动问道。 “倒也没有什么大事,就是一战下来,受伤的兄弟太多,我军中的医匠根本救治不过来,派人去请,却有好多城内的名医不愿出诊。”任思齐道。 “这样啊!”史可法明白了过来,偌大的扬州城哪会没有大夫,可是对那些大夫来说,地位远高于一般百姓,平日里也收入不菲,不肯给穷的如乞丐一般的伤兵救治也是可以理解的。因为给军队治病,能不能拿到银子先且不说,稍有不慎还会受到殴打甚至丧命。 “这事好办,用卿,你去知会一下任知府,让他派出一些医官速来新城为岱山军伤兵救治。”史可法转头吩咐幕僚阎尔梅道。 “是!大人。”阎尔梅转身匆匆而去。 “不知肃虏伯此次出击战果如何?”史可法终于问出了他最关心的问题,虽然不久前还有人禀告说岱山军大胜,然而没有亲耳听到他始终不放心。 “回督师,末将此次率兵三千夜袭清军大营,以数百具飞天神龙、神火飞鸦火烧清军大营,并伏击全歼了出营的一千八旗骑兵。撤退时,两万八旗兵追击而来,把我军船队堵住无名河岔与运河的交界处,幸亏我城中主力来援,击败追击的八旗兵,斩获两千。此次出击,我岱山军前后共出兵一万两千,两次击溃八旗兵,共斩获三千首级!” 两次击败八旗兵,斩首三千!当亲耳听任思齐说出这个战果时,史可法等人仍觉得震撼。 曾几何时,明军变得如此骁勇了! “肃虏伯莫要虚报战果才是!”突然,一句刺耳的话语在人群中响起,惹得众人神色大变。 ps:早上起来打开后台,发现订阅比昨天少了好多,一上午都没劲......(未完待续。) 第三百五十三章 岱山军,好样的! “肃虏伯莫要虚报战果才是!”一句话传来,惹得任思齐脸色大变,愤然扭脸,就看到史可法身边幕僚何刚那阴恻恻的面孔。 “肃虏伯不经督师同意,私自出兵,其罪不小。若是再谎报战功的话,可知大明是有军法在的。”无视任思齐及其部下愤怒的目光,何刚冷冷的把话说完。 “子柔,不得无礼。”史可法呵斥何刚道,何刚道了一声罪,转身站到了史可法身后。 虽然史可法呵斥了何刚,可是任思齐从史可法轻描淡写的一句呵斥,能看出来就是史可法自己也对岱山军的战绩表示不信。 何刚本人只是史可法的幕僚,只是史可法私人聘请,本身并无任何官职,并不是朝廷的官员。什么时候一个连官身都没有的幕僚竟然能随时斥责朝廷大将、超品伯爵了? 任思齐早就听说史可法虽然是江北督师,可其内心极为鄙视武将。兴平伯高杰北伐失败被河南总兵许定国杀害后,高杰儿子年幼,高杰的夫人刑氏恳求史可法收其子为义子,可是史可法嫌弃高杰的出身,不愿收高杰儿子为义子,而是让他拜提督太监高起潜为义父。 在江北四镇军阀中,高杰部是比较听从史可法调遣并且有勇气北伐的。高杰死去,史可法竟仅凭内心的好恶断然拒绝收高杰儿子为义子,导致了高杰余部人心离散,而黄得功刘良佐等部都打起鲸吞兼并的主意,高杰部在清兵南下之下时便纷纷投降了满清。 若是史可法不顾个人好恶,收了高杰儿子为义子,那么高杰余部有了靠山,在清兵南下时,又岂会不听史可法的调遣?而掌握了这样一支亲信的部队,史可法至少能把扬州守的更久一些。 由此可见,史可法本人清廉则清廉,气节更没得说。可也仅此而已,和其他迂腐的文人没什么两样,既不能想出定国安邦之策,也不能设法笼络住众将。导致清兵南下之时,几十万军队纷纷投敌,弘光朝廷成立仅仅一年便土崩瓦解。 也许在史可法心中,就连他幕下一个幕僚也比朝廷大将重要的多吧。 任思齐强忍着怒火,止住了欲要出来喝骂的熊二李行久等人。 “是不是虚报战功,一会儿便知!”任思齐冷冷的说了一句,转过身来,再也不看何刚一眼。 看着任思齐淡漠的面容,史可法突然觉得内心隐隐不安。在任思齐的身上,他并没有看出一点对自己的畏惧。不管是嚣张如高杰、黄得功,跋扈如刘良佐、刘泽清,不管他们背后对朝廷命令如何阴奉阳违,甚至敢连圣旨都不放在眼里,可是在史可法面前,他们却都表现得毕恭毕敬。 而在任思齐的身上,史可法没有看出多少敬畏。既不敬畏也不仰慕更不谄媚,有的只是淡然。好像自己这个内阁大学士督师在他眼中也只是一普通人一样。 时间没过一会儿,更多的船只靠了岸,这些船上装载的不再是士兵,而是满满的武器辎重。 一具具札甲、绵甲、锁子甲,一柄柄斩马刀、长枪、狼牙棒,一面面蓝色的旗帜,一张张上了弦的弯弓,无数捆的箭矢。 如此多的武器自然不是岱山军士兵自己所用,因为他们每个人下船时都把武器拿在手中。 既然不是岱山军士兵自己的,那就是缴获了!看来肃虏伯所言不虚,岱山军真的打了胜仗。 “这些旗帜好像是满人正蓝旗的!”幕僚阎尔梅颇有见识,走上前来拿起一面旗帜看个不停。 阎尔梅把旗帜展开,就见蓝色旗帜上绣着一只四爪金龙,金龙的四周则绣着许多火焰形状的云纹。 “督师大人,这是满洲正蓝旗的军旗啊!”阎尔梅惊喜的对史可法喊道。岱山军缴获的旗帜还有许多,阎尔梅惊喜的一面面展看观看。 “看,人头!”一个幕僚惊叫道。众人转眼望去,就见一名岱山军士兵两手各提溜着一串人头走下战船。 “督师大人,请您验看一下是否真的是八旗兵人头,还是属下我杀良冒功!”任思齐上前取过一个人头,双手捧着毕恭毕敬的端到史可法面前。 看着面前血淋淋的人头,看着死者那狰狞的面容,史可法骇的心惊胆战。虽然他是督师,是江北明军的最高长官,可是他却从没有亲自上过战场,更没有距离人头如此之近。 强忍着恶心,史可法凑了过来仔细观看,因为他知道要是稍稍露出胆怯之态,就会被在场的这么多将士鄙视。 丑陋的金钱鼠尾辫子,其他头皮部位并没有新剃的茬口,史可法知道这是真的首级,并非岱山军杀良冒功。 “没错,是满洲八旗兵。”史可法点点头,吩咐身侧的何刚道:“子柔,你负责清点首级,务必要一颗颗亲自清点,不许漏掉了有功将士的功绩!” 怪罪何刚挑衅任思齐,导致任思齐给自己难看,史可法便把清点首级的工作分派给了何刚,以惩罚他刚才的过错。 “是!”何刚无奈,只能捏着鼻子答应了下来。 一颗颗的八旗兵人头被搬运下船,堆到广场的空地上,供何刚进行查验。 人头越堆越多,越堆越高,由一个小小的土包渐渐变成了一座小山。 京观!所有在场的文官心中不约而同的闪出这个词来。 曾几何时,大明军队在徐达常遇春的带领下北伐中原,把蒙古人赶到了漠北,光复了汉人江山! 曾几何时,成祖朱棣数次领兵北击草原,把鞑子赶得狼奔豕突。 然而不知什么时候,大明军队勇武不在,竟然被人口只有十数万的野人欺负的找不着北,眼看着大好江山将被异族侵占。 可是今天,三千明军勇袭敌营,斩首数千。这说明大明军人勇气尚在,大明不会亡! 这一刻,所有战场的官兵百姓眼中都冒出了光芒,很多百姓眼中凝出了泪花。 “好样的,岱山军好样的!”一个百姓伸出拳头,狠狠的砸向天空。 “好样的,岱山军好样的!”几十个百姓跟着呐喊,声音震动整个码头广场。 “好样的,岱山军好样的!”所有在场的百姓振臂高呼,声音震破云霄,萦绕在整个扬州上空。 ps:啥都不说,努力码字更新!(未完待续。) 第三百五十四章 守城之策(加更) 经过何刚的仔细清点,岱山军此次共斩获首级三千一百零二级。这可是一个了不起的数字! 自从“野猪皮”以十三副战甲起兵反明以来,明军在满人手中屡次受挫,数次大战连续失败,丢失城池无数,遗弃百姓百万。 中间虽然偶有小胜,也不过斩首数级数十级而已。据明实录记载,袁崇焕的宁远大捷也不过斩首二百六十九级。 一战斩首数千,在明军对满清的战史上闻所未闻。凭此一战,任思齐足以跻身名将行列。 虽然三千多首级中真正的满兵只有一千,可是八旗汉军的战力强悍也是众所周知的,在核算战功之时,也算在满人之列。 有明一朝,对满人的战功封赏最重,按照崇祯朝对满人斩首的赏格,斩首一级赏银五两,此次大胜光赏银就能拿到一万五千多两。再按照斩首升官的标准,会有一大批将士得到晋升。不过岱山军自成系统,另有一套计算功绩的制度,并由镇抚司的人专门进行核算。但是任思齐自己凭此功绩,等朝廷赏格下来之后,足以封侯。 虽然任思齐对朝廷的爵位并不是太在意,可是有爵位在,意味着荣耀,能最大限度的凝聚军心民心。 清点确定过斩获之后,史可法欢欣鼓舞,热情的要举行宴饮,为任思齐庆功。 中午时分,就在督师行辕之内,扬州的文武聚在一起,举行宴饮,顺便商议守城之策。 史可法把任思齐拉在身边共坐一席,以示亲切。任思齐立下大功,让史可法看到了守住扬州的希望。对任思齐身上的小毛病也就不在意了,毕竟谁都有年少轻狂的时候。任思齐有如此武功,就是轻狂一些也算不了什么。 “肃虏伯,可有表字?”史可法端着酒杯亲切的问道。 “末将当年进学,得中鄞县生员,家父为末将赐了一字,曰‘子贤’。”任思齐答道。 “子贤,见贤思齐,可见令尊对你抱有的殷殷希望!”听到任思齐竟然是秀才出身,史可法很是欣喜,看向任思齐的目光和煦了许多。 “对了,子贤,”史可法亲切的叫着任思齐的表字,“如今清军大敌压境,不知子贤有何对敌之策?” 看到史可法对任思齐的亲切模样,在场的众武将各种羡慕嫉妒,可是羡慕也好,嫉妒也罢,统统没用。人家任思齐的地位是真刀真枪打出来的,那一大堆清兵的首级不能作假。想获得史可法的青眼有加,你也去打一场胜仗立个大功来! 见史可法向任思齐问策,其他诸将都竖起了耳朵,侧耳倾听。 “不过是运气好罢了,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懂个屁!”来自巴蜀的总兵胡尚友眼红于任思齐的受宠,低声对同席的副将韩尚良道。 “回督师,思齐年幼无知,又哪里有什么好的对敌之策。”任思齐先谦逊了一下。 “不过以思齐看来,想守住扬州并不难!” 不难?胡尚友闻言嗤之以鼻,清军八旗兵连同投降的明军绿营足足十多万,以后还不知有多少明军会投降。扬州城内总兵力才两万多,士兵连城墙上的垛口恐怕都排不满,想守住偌大的扬州,谈何容易! “在思齐看来,要想守住扬州,首要的就是凝聚军心民心。扬州城高濠深,城内百姓八十余万,其中豪富无数。如今扬州无论物质武器人口什么都不缺,又有运河环绕,坚城为凭,只要上下一心,清兵虽有百万又有何惧?” 任思齐慷慨激昂的话语在厅内萦绕,刘肇基、庄子固、史德威、马应魁诸将听了无不心中振奋! “伯爷说得好!”总兵刘肇基拍桌子大赞,“他娘的八旗兵也是两个胳膊顶一个脑袋,都是爹生娘养的,怕的个球!” “噗!”庄子固一口酒喷了出来,连胜的咳嗽着。 “怎么,老子说的不对吗?”刘肇基摸了摸脑袋,扭过头诧异的看向庄子固。 “对极对极!令尊居然会生,末将佩服之极。”庄子固笑道。 “你个混蛋,敢取笑我!”刘肇基品过味来,张手向着庄子固脖子掐去,二人在席上乱作一团。 史可法摇摇头,却也没有去责备这两个不学无术的家伙。今日岱山军大胜,让史可法心情格外的好。 “伯爷您说的天花乱坠,末将却想请教一下,如今扬州城内士兵仅两万余,清兵的兵力是我军数倍,却又该如何是好?”就在此时,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在厅内传出,众人扭头看去,却见是巴蜀总兵胡尚友冷笑着向任思齐问道。 “胡总兵问的好,”任思齐并未为胡尚友的态度动怒,而是站起身来,向着诸人抱拳施礼。 “诸位都是军中前辈,思齐才疏学浅,不过是侥幸立下了一些功绩,才得封伯爵。若论军略自然比不上诸位。可既然督师大人问及,在下只得献丑了。” “各位将军听没听说过崇祯十一年发生的闯军攻打开封之战?” 听到任思齐提到开封之战,史可法神色就是一动,他本是开封人,如何不知道数年前发生在开封的战事。 “就在崇祯十一年,李自成带领数十万大军三攻开封,开封城内百姓三十多万,也仅有兵力万余,其形势和今日的扬州何其相似。可是任凭闯军数次攻打,开封却是安然无恙,最后闯军掘开了黄河大堤,以水灌城,开封这才陷落。诸位知道他们是怎么做到的吗?”任思齐朗朗的声音在大厅内响起。 诸将相互对视,均摇头无言,开封之战很多人听说过,可具体开封人是如何守住的他们却全然不知了。就连史可法本人也不甚了解开封的守城细节。 “无他,唯人心齐尔。周王开放库银,官府征调民兵,各大豪绅富户也都组建社兵。各文臣武将各司其职,上下一心。闯军虽数十万也拿开封无可奈何。 今扬州富裕甲天下,城中富户豪绅众多,如若都肯慷慨解囊,定可短时间内筹到大批的钱粮。有足够的钱粮,自然可以征募勇士,扩大守城的兵力。有督师大人之运筹帷幄,有诸位将军之勇武,大家各司其职、尽忠职守,则任凭他清军百万,扬州自嵬然不动!” “好!”刘肇基当即击桌赞赏,厅内的其他文武听了也都喜形于色。 任思齐的策略虽然算不了多高明,可在文臣督师束手无策、武将人心惶惶的如今,无疑是一盏之路的明灯。 按照任思齐的计策虽不知道能不能守住扬州,可至少知道以后该具体怎么敢。 ps:推荐一本好友的书《寒门首辅》,考举人中状元,当官发财迎娶白富美,这才是牛逼的人生。寒门流佳作,不可错过。(未完待续。) 第三百五十五章 惯例 大敌当前,庆功宴并未持续很久,在宴席上,史可法郑重向任思齐承诺,会马上把他的功绩向朝廷奏报,相信封赏会很快下来。至于岱山军斩首的赏银,自然不需要那么麻烦,史可法会吩咐扬州府开启库银,很快就发下去。 史可法也告诫其他诸将,在朝廷艰难时刻,一定要一心报国、奋勇杀敌,朝廷不会忘记每一位立功的将士。 刘肇基、史德威诸将纷纷向肃虏伯表示祝贺,并询问岱山军的练兵之策,任思齐慷慨的邀请他们到岱山军营地做客,一起探讨如何练兵打仗。 “看来那件事得缓一缓了!”宴席过后,在回营的路上巴蜀军副将韩尚良对总兵韩尚友道。 “是得缓一缓,这任思齐打了这一仗,城中的情况发生了变化,这仗以后究竟如何还不好说。”韩尚友点点头,他在宴席上,看到了刘肇基、庄子固等将的狂热之色,看来其他将领都被任思齐的这一场胜利所鼓舞,整个扬州城内的士气必然提高许多,说不定扬州真的能守住。既然如此,那么投降清兵的事情就必须缓一缓了。 要说诸文武中,对这一胜仗最为兴奋的当属督师史可法。自奉命督师江北以来,史可法自问算是兢兢业业呕心沥血,可是形势却还是越来越坏。自清兵南下以来,一座座城池落入敌手,一员员武将不战而降,赖以柱石的军阀刘良佐、刘泽清部不听调遣,仓皇而逃。清军十万大军兵临扬州城下。 好在天降一个肃虏伯任思齐,领部下打了一场大大的胜仗。这场胜仗就如同一场甘霖一样,扫清了史可法心中的阴霾,让他看到了守下去的希望。 宴席过后,史可法立刻召集文臣幕僚,让他们按照任思齐的计策立刻制定守城之策。派人召集扬州富商豪族,向他们征募钱粮。 天下巨富,当属盐商,而扬州就是盐商的聚集地。家产在百万以上的商人在扬州就有十多位,十万以上的更是不计其数。 所以在史可法看来,征募钱粮是一件非常容易的事情,毕竟守卫扬州就是保护他们的家产。可是让史可法想不到的是,对官府的征募,这些巨商纷纷推脱,仅仅肯捐献一点点银子。扬州知府任民育亲自一家家上门恳求,结果才募集到不到一万银子。而扬州的首富,大盐商王霖,数百万的身价,仅仅捐献了一千两...... 史可法虽然震怒,却全然拿这些巨商无可奈何。因为每一个巨商都有士绅的身份,都有着强大的背景,和朝野官员盘根错节,轻易动不得。况且史可法自身也是士绅的一员,向巨商开刀就等同向自己开刀,且不说旁人,就说幕下的这些幕僚,哪一个每年不从盐商那里拿个数千两银子! 银子既然筹不到多少,就没法进行全面征募壮丁守城。一个幕僚便向史可法提议,以官府的名义强行抽调百姓守城,按照户薄强行分派下去,可是没有钱粮分发下去,那些百姓的积极性能有多高就可想而知了。 再说任思齐,回了营地之后,立刻召集诸将布置防线。派人去扬州府领回史可法答应的奖赏,按照岱山军斩获的首级,此次能得到一万五千两的赏银。这批赏银任思齐暂时不打算分发下去,而是决定拿出来在扬州募集新兵。 要想守住扬州,不能只死守,要攻守结合。可是以岱山军的兵力,一万来人守城尚显不足,更不用说主动进攻了。虽然新募的士兵战斗力不足,可是守城不比野战,只要有站在城墙上往下投掷砖石的勇气就够了。 就在布置防务之时,派出去扬州府领取奖赏的曹长江回来了,愁眉苦脸的向任思齐请罪。 “怎么了曹大哥?”对于这个最早在吕宋时就追随自己的老实汉子,任思齐一直很尊敬。 “伯爷,他们只肯给七成的赏银,我好说歹说也是不成!”曹长江愧然道。 原来曹长江去领赏银时,扬州府负责发放赏银的文吏让曹长江签了全额收据,却只给七成的银子,曹长江自然不服,和他争执了起来。该文吏言道,这是惯例,就是告到督师那里他也不怕。 惯例,他娘的惯例!都什么时候了,这帮硕鼠还不忘贪污!老子带兵拼命厮杀,保护的却是这样一批蛀虫!这一刻,任思齐只觉得一股怒火直冲脑门,恨不得带兵去把那些人杀个干净。 “伯爷,我领兵去抢回来,我看他娘的谁敢贪污咱们卖命得来的赏银!”李行久大声嚷道。 要回来是必须要回来的,可是不能公然派兵去抢,而是名正言顺的要回来。 任思齐决定自己亲自前去,若是有人再敢阻挠,他不介意杀人立威!局势如此危急,必须使出霹雳手段,才能最短时间内收拾住人心! 说做就做,任思齐立刻带领一百亲卫往扬州府库而去。 负责官吏府库的仓大使名叫顾荣,看到任思齐亲自前来,慌忙跑了过来向任思齐躬身行礼。 “下官拜见肃虏伯爷,伯爷,您怎么亲自来了。”顾荣小心的陪着笑脸。 “本伯听说有人竟敢贪墨我军辛苦杀敌得来的赏银,便亲自前来,看看是谁有这么大的狗胆,竟敢贪污弟兄们拿命换来的银子!”任思齐冷冷的说道。 “伯爷您说笑了,下官就是再大胆子也不敢贪您的银子啊。不过是惯例,惯例而已。不仅贵军,就是其他军队来领赏银,惯例也只发七成。不过伯爷您既然亲自来了,下官自然不能不给您面子,下官这就吩咐下去,贵军的赏银按照八成拨付!” “哈哈哈......”任思齐大笑了起来,顾荣也跟着陪笑了起来。 “如此看来,本伯还要承你的情了!”笑容一止,任思齐冷冷的逼问道:“贪污老子的银两,却要老子承情,这是哪门的道理?”(未完待续。) 第三百五十六章 贪污者,杀! “贪污老子的银两,却要老子承情,这是哪门的道理?”随着任思齐这话一出口,跟随而来一百岱山士卒同时把手里长枪火枪往地下狠狠顿去。 一百件武器同时和地面触碰发出巨大的响声,骇的顾兴脸色大变,豆大的汗珠止不住的顺着脸颊往下流。血战沙场的精锐士兵所带的煞气不是他能承受的。 “这个,这个,下官实在也做不了主啊!这都是一直而来的惯例!”顾兴用衣袖擦拭着额头上的汗迹,虽然心中害怕之际,却咬着牙不肯松口。 “伯爷您也是官场上的人,自然知道官场上的规矩。下官给你付足八成已是例外了!” 任思齐自然了解大明官场的这种陋习,不管是往军中拨付的粮饷也好,赏赐战功的赏银也罢,从来都不会如数拨足。而是截留下一部分由上下经手的官员文吏瓜分掉。此次岱山军杀敌得到的赏银足足十五万两银子,这么大一笔银子经他们的手不截留一部分那是不可能的。 而顾兴虽然是仓大使,也只是其中的一个环节,最后贪掉的银子能留给他一成就不错了。 如果把银子如数拨付给岱山军,那意味着断了许多人的财路,这个后果是顾兴这个小小的九品仓大使承受不住的。所以尽管任思齐给了他极大的压力,尽管心中怕极,他还是咬着牙不肯答应。 “好好好,非常好!”任思齐气急而笑道,“我还真没见过如此厚颜之人,贪墨银子如此气壮。莫非你以为我手中的刀不利呼?” “下官虽然官职微小,可也是朝廷任命的九品文官。伯爷您虽然地位远远高于下官,可却不是下官的直属上官。下官是否有罪自然有扬州府有督师大人决定,却也不是您的擅自处置的。”顾兴强直站直了身子,双眼直视着任思齐。 “临战之时,哪那么麻烦,些许小事,有何须督师大人亲自过问。”任思齐淡淡道:“来人,把他拉到外面,以贪墨军饷之罪施行枪决!” “是!”得到任思齐的命令,熊二立刻狞笑着上前,一把拉住顾兴的胳膊,往地上就是一摔。两个岱山军士兵抢上前去,用绳索把顾兴紧紧捆上。 “肃虏伯,我是朝廷命官,你无权处置我!”顾兴挣扎着对任思齐大叫道。 看守府库的兵卒们畏畏缩缩的根本不敢上前,眼看着他们的长官被绳捆索绑,拖将出去。 “肃虏伯,你这样擅杀朝廷命官,必不容于整个扬州官场!”顾兴的声音远远传来,任思齐只是冷笑着。 融入扬州官场?任思齐可从来没有这么想过,大明的官场早已腐败透顶不可救药,任思齐带着岱山系统的官兵躲都来不及,生怕被传染,又岂会主动去融入。 要靠着这帮官僚去守城,那扬州只会早早的陷落! “砰砰砰”几声连续的枪响,外面顾兴的喊叫戛然而止。 “你们也想和他一个下场吗?”任思齐冷冷问着府库的其他人员。 “伯爷,我们这就给您办,这就办。”顾兴的副手战战兢兢的站了出来,立刻安排下去如数拨付岱山军的赏银。 大批的银锭用箱子装着搬到院中,有岱山军后勤司的人员进行清点。然后被装载到骡车之上。 十五万两银子,重量足有一万多斤,足足装了八辆大车。 府库之外的大街上,一圈百姓围着顾兴的尸体指指点点,议论不休。 “这人企图贪污我岱山军的赏银,被肃虏伯爷下令杀掉了。”熊二站在尸体旁,趾高气昂的对围观的群众道。既然当众杀人,自然要交代杀人的原因。 “杀得好!好样的,这些贪官早就该杀了。”一个百姓大声叫好。 “是啊,平日里就知道贪污勒索,啥好事不敢。” “你们知道吗,就这顾兴,家里开了两座绸缎店,一个当铺,他家的仆人老妈子加起来二三十人还要多。” “我的天啊,他哪里弄来的这么多的钱!” “还不是贪污来的,他掌管着扬州的府库,油水足的很。” “贪污也就贪吧,竟敢贪到肃虏伯爷的头上,要知道伯爷他可是在十万满兵中都杀个七进七出的人物,这不是老寿星喝砒霜,找死吗!” 对顾兴的被杀,百姓们议论纷纷,可是却是一边倒的认为杀得好。 岱山军刚打了一场大战,击杀了数千八旗兵,对于这样的功臣的赏银也敢贪污,那不是活到头了吗? 所以当任思齐办完交接走出府库大门时,街上百姓不约而同的鼓起掌来。在上午岱山军得胜回城时,很多百姓见过任思齐,知道这就是带军击杀了数千鞑子的英雄。 任思齐面带微笑抱拳向四周拱手,惹得百姓们纷纷叫好。要想守住扬州,依靠以史可法为代表的官府是不行的,能依靠的唯有扬州数十万百姓。 只要把他们全发动起来组织起来,清兵即使有百万也不足为惧! 就在这时,扬州知府任民育领人匆匆赶了过来。一眼就看到了府库门外地上顾兴的尸体。 “肃虏伯,你怎地如此莽撞!擅杀官员可是重罪!”任民育怒吼道。 “什么擅杀官员,只不过是为府尊大人您除了一个蛀虫而已,不值一哑。”任思齐轻描淡写道。 “你,你,你!”任民育气的指着任思齐说不出话来。他很想说截留赏银是官场惯例,并非顾兴有意贪污,可是当着这么多的百姓这话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虽然大明官场几乎无官不贪,贪污的方式也是千奇百怪,而截留军饷赏银只是其中很正常大家都默认的一种方式。可是贪污就是贪污,人是你再能言善辩也无法反驳! 任思齐冷冷的看了任民育一眼,不再理会他,带着众人押着银两回营而去。 任思齐等人一走,围观的百姓也都散去,府库的门前唯剩下脸色铁青的任民育及他的从人。 这可怎么办呢!该如何给何先生交代啊。任民育非常的为难,原来这被杀的顾兴竟然是史可法身边的幕僚何刚的内弟!(未完待续。) 第三百五十七章 军务 带着银车回到了营地之后,交由后勤司负责入库。 任思齐立刻召集众人议事。 发展到现在,岱山军势力的规模已经很庞大。拿军队来说,共有水陆两军,水军有三支分舰队,陆军分两镇十个营。 此次增援扬州,水军的三大统领茅十八、奥利尔、司马南一个都不在。司马南是带着船队去吕宋贸易,奥利尔则负责防守岱山岛,茅十八在崇明担负着训练新军以及把崇明建设为新的基地的重任。扬州的五千水军由副统领薛雨来暂领。 步军所有将领则都在扬州,营正级别的没资格参加会议,有资格参加会议的只有两镇镇将晋玉飞和任兴凡。 此外参与会议的还有总兵幕府各位司长,参谋司司长李彦直,后勤司司长曹长江,镇抚司司长宋立本,装备司司长荷兰人门罗。 铜陵之战击败了左良玉五万大军,朝廷封赏任思齐为肃虏伯宁波总兵,属下的诸将也都跟着升官。虽然每个人的职位不变,可官衔却都升了一两级。像晋玉飞和任兴凡都由千户升为游击将军,而各营营正营监也都升为千户。 参谋司的文官也同样官升一级,李彦直等司长都由六级职员升为五级。 两个镇将,一个水军副统领,幕府四个司长,另加上敌情司司长安东尼,以及特邀参加的沈廷扬,连同任思齐共十人参与会议。 通过铜陵之战以及任思齐主动带兵增援扬州,沈廷扬见识到了岱山军强悍的军力,也佩服任思齐不畏强敌的精神,对岱山军已经产生了认同感,在任思齐的邀请下,半推半就的加入了岱山军。 经过了刚刚发生的扬州府库仓大使被杀一事,岱山军算是和扬州的文官系统结了怨。而要想守住扬州,仅凭借城内这两万多军队是远远不够的,必须要发动全城的百姓共同参与守城。可要发动百姓,就必须得组织他们,想组织他们只能通过官府。 可是经此一事,任思齐对扬州的官府已经彻底的不信任,而实际上扬州的官府也根本指望不上,要不然历史上扬州也不会陷落的那么快。 既然指望不上那就不指望,岱山军有自己独特的行政系统,有着幕府各司完善的制度,完全可以抛开官府靠自己的力量组织百姓。 经过从胶州半岛迁移百姓,经过岱山一年来的发展,岱山行政军政系统的制度已经非常的完善,就行政能力以及效率方面远胜扬州的官府。 会议开始,与会各人分别就自己负责的事情向任思齐做了汇报。 刚刚的大战岱山军死伤了一千五百余人,可谓伤筋动骨。死者六百余人的尸体已经火化,化为骨灰他日运回岱山。而伤者九百多人已经妥善安置,经过一段时间的疗养,这九百人一大半会重回队伍。这一切都由后勤司负责。 此次出战,缴获了大量的战利品,其中札甲棉甲锁子甲近两千副,各种强弓硬弩两千五百付,其他长枪狼牙棒斩马刀无数。这些都归装备司规整。司长门罗已经着手检修铠甲,从扬州聘请了百十名工匠正对铠甲进行修补,修好后配给部队,必然能大大提升岱山军的防御力。 另外针对缴获的两千五百付弩弓,李彦直已经提议组建一支弓兵部队。可是要组建新的部队,就要招募新兵,可是弓兵非同其他,要想射的准非得两年时间训练不可。不过既然缴获了这么的弩弓,自然不能让它们闲置,任思齐决定听从李彦直的提议,着手组建弓兵部队。任命原“富春号”的老弟兄毛六为营正,先组建一个弓兵营。至于兵源,可以从扬州百姓中招募。 镇抚司已经就这次大战立功人员的功绩进行记录核对,并确定士官的奖赏名单,这同样是个复杂的事情。 敌情司司长安东尼报告了哨探们探查的敌情,靠着扬州附近四通八达的水网,敌情司的哨探们扮成百姓乘着小船出没在扬州四周,据他们报告,今日清军大营派出数队支兵马吩咐各处,动向不明。 另外有几十股小股的八旗兵散于四野,袭击各处乡村,杀人放火、抢掠财物粮草。扬州城四周遍地烽火,哀鸿遍野。 经过和诸人的商议后,任思齐首先命令敌情司继续探查敌情。除了向城外派出哨探以外,任思齐特意叮嘱安东尼要派人盯住城内的动静,很多时候城门往往会被从内部打开。城外的清军固然需要时刻关注,城内的其他明军也不容忽视。以扬州的城池坚固程度,只要不是里应外合,清兵想攻下很难。而对城内的其他诸部明军,任思齐并不放心。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任何一场胜利都需要大量的情报进行配合。 除此以外,岱山军目前最需要做的,就是要招募大量的民兵协助守城。 在上午的午宴上,任思齐向史可法献出了守城的策略,据报,史可法也立刻下令进行执行。可是刚进行就遇到了挫折,半天的功夫只募集了一万来两银子。这么大的扬州,无数的富商,只募集到这点钱财,怎么够招募民壮的。任思齐一听说后,就知道靠着官府组织,等扬州陷落了也组织不了足够的人手守城。 而历史上,扬州虽然兵力不足,却根本没有组织百姓守城,仅仅数日便被清兵攻下。而城池比扬州小得多也贫穷的多的江阴,城内根本没有军队,靠着组织百姓守城,硬顶了清军八十一日的狂攻。扬州官府的无能可见一斑! 招募百姓的工作,沈廷扬自告奋勇说由他负责,任思齐想了想便同意了下来。沈廷扬刚加入岱山军系统,并没有分配明确的职责,正好可以由此事考察一下他的才干。可是沈廷扬刚入岱山军,对岱山军系统还不熟悉,任思齐便让李彦直等人尽量协助他。 沈廷扬在崇祯朝当过户部郎中,负责过由海路往辽东运送军粮。在京师被攻陷清兵入关后,南京方面以为是吴三桂借兵剿匪才把顺军赶出了京师。遂派沈廷扬往京师给吴三桂押送粮草援兵,沈廷扬亲自招募了家乡子弟三万余人,押运着几十万担粮草沿着运河北上,只不过船队在路过淮安时被刘泽清截留,粮食士兵俱被扣留。 虽然给吴三桂送粮食士兵这事很是荒谬,可是沈廷扬能组织招募三万家乡兵,可见他本人是非常有才干的。 军务一一分派下去,岱山军这架马车立刻全力开动,准备着即将到来的复杂的战争!(未完待续。) 第三百五十八章 暗夜阴谋 抵达扬州的第二日就这样忙碌的过去了。岱山军十月十七日抵达扬州,当夜出兵夜袭清军大营,取得了一场不大不小的胜利。 这场胜利来的是如此及时,极大的提高了扬州满城军民的士气,使他们从清兵到来的慌乱中稍稍镇定了下来。而在历史上,当清兵兵临扬州城下时,整座城池都陷入一片恐慌。史可法一日数令,派人给逃窜的刘良佐等人送信,让他们赶回扬州守城。结果刘良佐等带着军队回来了,却没有进扬州,而是转身投了清军。 现在岱山军取得了一场胜利,刘良佐等想要投降的明军将领至少会犹豫一些,至少现在还没传来他们投降的消息。 这一夜,城内的百姓们睡觉安稳了许多,不再一夜数惊,生怕睡梦中清兵杀入扬州要了全家的性命。 然而,还有一些人彻夜无眠。这是一些聪明人,一些自以为看清了天下大势的聪明人。岱山军的一场胜利并没有让他们欢心鼓舞,反而使得他们更加的忧心忡忡。 位于扬州旧城南城,大盐商王霖的府邸,王霖书房的灯亮了半夜,几个人影在窗纸上晃动,隐隐有争执声不断传出。可是府中的下人都被赶得远远的,没人得知书房中密议的是什么。 三更时分,书房中的争执终于停了下来,三个一脸严肃的男子走出了书房,向着送至门外的王霖拱手为礼,然后各自散去。 王霖在书房中默坐了片刻,喊过了一个府中护院模样的人,低声吩咐了几句。 又过了一刻钟,王家的后墙的角门被从里面悄悄打开,一条黑影闪身走了出来,四下张望一番后,悄悄的向着北城墙摸去。 这黑影身形异常的灵活,对城墙上官军好像也很熟悉,躲过了值哨的军士,悄悄来到一段无人值守的城墙。从怀中掏出一卷绳索,绑在垛口上,然后顺着外城墙坠下城去。 黑影游过护城河,悄悄走了一段,确定城头的明军听不到自己的脚步声之后,向着北方狂奔而去。 ...... 今夜的清兵大营比昨日警醒了许多,不仅岗哨增加了一倍,而且往大营外数里处派出了好些流动哨,只要明军敢再次偷袭,不等他们接近大营就会被提前发觉,然后等待他们会是八旗勇士无尽的怒火。 就这多铎还不放心,暗令贝勒博罗带领三千八旗汉兵埋伏在营门之外。现在是四月的天气,夜里也根本不冷,对于生活在东北寒冷地带的满人来说,露天睡在野地里比营帐里还要舒服。虽然说野地里蚊蝇甚多,可是南方的蚊子比东北的个头小多了,这点刺挠根本不值一提。 博罗躺在野地里睡的正迷糊的时候,突然一个属下把他摇醒了,告诉他抓了一个奸细。 “一刀砍了不久行了!”博罗不耐烦的说了一声,转身要继续睡去。 “贝勒爷,可那人说有要是禀报豫亲王,说要向王爷献上攻下扬州之计!”属下委屈的道。 “攻下扬州!”博罗一下子警醒了起来,翻身做起:“快,把那人带过来。” “你有什么妙计?快说!”博罗看着面前这个身材消瘦的明人。 “我家主人吩咐过,必须见到豫亲王当面才能说出,请问你是豫亲王吗?”来人不亢不卑的说道。 “我当然不是了,”博罗心中暗道,有他妈睡野地里的亲王吗,自己不就是因为一些小事为多铎不喜,才被打发来做这种苦差事吗。 “可我是大清国贝勒爷,你和我说也是一样的。”多罗和声说道,这一辈子他从来没有多汉人说话如此柔声细语过。只要这个明人说出攻打扬州的妙计,自己完全可以依计行事,这样攻陷扬州的大功就是自己的了。 “那不行,不见豫亲王当面,我不能说。” 谁知这个汉人竟然十分硬气,任凭多罗喝骂也好,威胁也罢,就是不肯说出是什么妙计。没办法,多罗只得派人把他送回清军大营。他可不愿因为延误军机被多铎责罚。 “你到底有什么妙计,快说吧。”多铎被从床上叫醒后,并未动怒,而是冷静看着被带到面前的这个明人。 “在说出之前,我家主人想要王爷一个承诺。”来人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哦!”多铎哦了一声,没有回话,而是饶有兴趣的看着面前的这个人。多铎见过的明人多了,还从没有见过在他面前如此淡然自若全然不知害怕的。 “我家主人想请王爷高抬贵手,进了扬州后不要屠杀百姓。只要您答应这个条件,我就说出计策来。” “这个条件我答应了!”多铎一口应承了下来,只要能少折损满洲勇士,什么条件都可答应,至于打下扬州之后吗?反正死人是不会说话的,更不会质问自己为何不守诺言。 见多铎答应的爽快,来人看了多铎一会儿,这才抬手从头发中掏出一个小小的蜡丸,递到多铎面前。 多铎捏碎了蜡封治好后,把一张薄薄的纸张展开,上面写着一行行蝇头大小的字迹。虽然身为满人,多铎却也识得汉字。片刻的功夫把字迹看完,低头沉思了一会儿。 “你家主人有把握说服他们吗?”多铎冷冷的问道。 “我家主人既然派我来,自然是有把握的。” “那好,只要能得到扬州城,我保你家主人无恙,家业更胜从前。” “那扬州百姓呢?”来人固执的问道。 “打仗哪有不死人的,不过我可以你向你保证,只要不是主动对抗我八旗大军,就不会遭到屠杀。” 得到多铎的保证之后,来人默默的向多铎行了一个礼,转身而去。 而此时的多铎,兴奋的再也无法入眠。不愿呆在帐篷之中,多铎转身出了大帐。 站在帐外往南方望去,透过重重夜幕仿佛能看到扬州那巨大的城墙。 也许不必等到红衣大炮到来,扬州就能拿下。到时谁都能饶恕,唯有那支敢于袭击自己的明军要一个不剩的统统杀光。不,谁都不能饶过,我要让整座扬州城的百姓为死去的八旗勇士殉葬!(未完待续。) 第三百五十九章 各方动向 第二天一早,多铎便传下军令全军拔营往南,逼近扬州城十里扎营。 同时命令贝勒尼堪统率一万余蒙八旗兵疾驰往南,压向仪真,逼迫逃往仪真的明广昌伯刘良佐投降。 另派降将李成栋为使节前往高邮方向,劝说提督李本深及总兵杨承祖降清。李成栋李本深杨承祖原本都是兴平伯高杰的部下。高杰死后,三人统率着高杰的部下。其中李本深是高杰的外甥,高杰的儿子兴平伯世子以及夫人刑氏都在李本深军中。多铎在李成栋出发前许诺,只要李本深等肯归顺大清,各自官职统统不变,仍统率原有部队。高杰世子仍封兴平伯,当然是大清的兴平伯了。 最后命令恭顺王孔有德带领所部四下搜集船只组建水军,伺机沿着运河而上,夺取明军控制着的扬州城外码头,在那里聚集着大量的船只。可是这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因为多铎知道那支前来袭营岱山军就掌控着大量的战船,他们势必不会容许清军沿着运河逼近扬州城。所以多铎在让怀顺王耿仲明协助孔有德的同时,又拨给了孔有德两万多投降的绿营兵。孔有德耿仲明二人出身东江皮岛,手下还有许多士兵来自登州水营,对水军并不陌生。 清兵大军十万逼近扬州,在西北两面扎营,站在扬州城墙之上,依稀能看到十里之外的清军庞大营盘。 另有几百人一伙的清军骑兵数股,在扬州城外纵马驰骋,呼啸往来。最嚣张的一股清军纵马直奔护城河边,对着城墙上哈哈大笑,然后在城上明军反应过来前又策马离去。城墙上的明军看的是目瞪口呆、骇然变色。 站在城头极目望去,四下里烽火处处、硝烟四起,那是清军在烧杀抢掠。 明末的扬州已经极度繁华,四野里人口稠密。清军骤然前来,总有四周乡村的百姓来不及逃入扬州城中。 看到清军的嚣张模样,扬州城墙上的明军无不心惊胆战,但也有勇气可嘉者。总兵刘肇基就积极向史可法请令,带兵出城击杀清军,营救百姓。史可法一开始还有些心动,和幕僚商议后断然拒绝了刘肇基。 刘肇基不忿,又抗不得史可法的命令,便来找任思齐商议。在营中诸将中,任思齐因为有伯爵爵位又兼手下兵马众多,已成为诸将隐隐的首领。在刘肇基看来,只要任思齐肯向史可法去说,史可法应该不会驳回他的面子。 可是让刘肇基惊讶的是,任思齐竟然也赞同史可法的命令,这还是一天前立足未稳就悍然攻击清军大营的那个肃虏伯吗? “伯爷,难道咱们就任凭清军嚣张不成?”刘肇基气鼓鼓的叫道。 “刘将军莫急,督师大人下这样的命令是有道理的。”任思齐微笑道,虽然清军营地位于西北两面,并未在他驻守的县城外扎营,因为县城之东即为运河,孔有德的水军还未成型,当然不敢来城外嚣张,可是任思齐也听说了清军的动向。 “刘将军您想想,城外的清军都是骑兵,咱们扬州可没多少骑兵啊,派出的兵少了不够人家打的,派出的士兵多了,人家根本不肯跟你作战,你撵又撵不上,若是离城墙太远又担心会被从大营里出来的清军包围。所以这仗可打不得呀。” 刘肇基自然知道任思齐说的道理,他其实是打着拉岱山军一起出兵、让任思齐承担擅自出兵责任的主意。 岱山军火器犀利,只要能哪怕歼灭一伙城外游走的清军,自己就能分润几十颗首级。那可是上千两白花花的银子啊,而立了战功后,自己的官职说不定能升上一升。昨日岱山军领取十五万两白花花的银子让诸将着实眼红。 可任思齐既然这样说了,刘肇基知道自己的算盘落空,便只能悻悻而回。 任思齐不愿出兵自然有自己的考量,歼灭一支城外游弋小股清军对局势根本无益。而且清军派了好多股小股骑兵在城外驰骋,未必没打着引诱明军出城的主意。虽然不知道清军为何没有立刻进行攻城,可任思齐也知道他们必然酝酿着更大的动作。现在城外的清军才十万有余,刘良佐李本深等部明军还未投降。也许是清军打算先灭了这些扬州周围的明军部队,再回过头来全力对付扬州也说不定。 不过清军攻城越晚,对岱山军越有利。因为现在的岱山军正在全力扩充着实力。 在内运河的码头广场上,一杆大旗高高飘扬,旗下端坐着一名身穿青色官袍的文官,正是负责招募壮丁百姓的沈廷扬。沈廷扬做过弘光朝的光禄寺少卿,是正五品的文官,虽然现在不去朝廷任职,可是官身还在。 在沈廷扬的身侧,几十名来自总兵幕府的职员在忙碌,他们都是来自参谋司、后勤司各司,被临时抽调出来协助沈廷扬。 在偌大的广场上,聚集着数以千计的百姓,他们都是前来应募的。 一场战争导致扬州城四门紧闭,也断了很多普通百姓的生计,特别是那些靠着码头以搬运为生的苦力。城门紧闭,再也没有货物供他们搬运,也就挣不到铜钱。可是谁家没有几张嗷嗷待哺的嘴巴,不干活就没有钱吃饭。 现在岱山军招募壮丁协助守城,许诺每日给100铜钱,这可比他们在码头上当苦力挣的钱还多一些。上城守城虽然危险,可好歹能挣到糊口的钱,而且岱山军负责招募的人说了,被选上后,除了每日100铜钱以外,还管一顿午饭,若是立下功绩还有赏银。比如杀死一名清军,赏银五十两,杀伤一人赏银十两。白花花的银子晃花很多人的眼睛,很多自恃勇力者纷纷报名,若是能砍下几个清军的首级,那么这一辈子岂不是就无忧了! 除了招募壮丁以外,岱山军也招收识字的读书人,以补充幕府里文员的不足,现在事情太多,原来的那些职员根本忙不过来。可是给读书人的待遇可就低多了,每人每日只肯给50铜钱,这种待遇当然招不到那些饱读诗书的读书人的,而岱山军也没打算招他们,只是想找一些识些字,能写会算的人而已。 人群之外,史可法幕僚阎尔梅默默的看着岱山军招聘现场热火朝天的情形。和岱山军的雷厉风行相比,史可法管辖下的文管系统的效率就要低很多,首先他们连银子都没募集足,虽然扬州库房里还有大量的钱粮,可是赏赐给任思齐十五万两之后,银子就所剩不多。而还需要给扬州城内两万多军队下发钱粮,需要个庞大的官僚队伍发薪酬,府库的那些钱粮根本不敢乱动。谁知道扬州要守多久,要是有一天钱粮发不下去,军队非乱套不可。 可是向富商们募集钱粮又很不顺,到目前为止才募集了一万两银子,这点钱看似不少,却根本干不了什么,因为经过层层官吏的剥夺之后,能用来招募壮丁的肯定不会超过十分之一。虽然招募壮丁工作还未进行,可是从史可法幕下众人争抢这个职位的情况,阎尔梅几乎能看到结果。 看着岱山军系统的朝气蓬勃,再想想史可法幕下的暮气沉沉,阎尔梅突然有种感觉,也许能守住扬州力挽狂澜的不是督师史可法,而是肃虏伯任思齐以及他属下的岱山军。(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章 “援军”入城 一上午的功夫,招募了壮丁三千多,多是码头扛活的苦力。这批人吃苦耐劳,又听招呼,是扩充军队的最佳人选。像那些地痞二流子无赖货色,就是想进壮丁队伍也会被拒之门外。 有专门的岱山军士进行核查,查手掌上手否有老茧是否干活的苦力出身,然后询问是否愿意加入岱山军,愿意从军的单独编队,一部分用来补充上一仗折损的士卒,另一部分则编入新成立的弓兵营。 不愿从军只愿意当壮丁守城的也会进行编组,按照甲乙丙丁的顺序会被每五百人编为队,每队派一个岱山军的低级军官进行统领,然后每队下又设百人小队,由岱山军老兵带领。 按照这个进度,一天的时间应该能募集到五千多人,可是其中愿意加入军队当兵的却不到一成。明朝军户的地位极低,好男不当兵好铁不打钉的说法深入人心。扬州又是富裕之地,只要肯卖力气怎么都会混口吃的,没有多少人愿意上阵厮杀。能应募壮丁上城守城已是很多人的极限,不是为了混口吃的谁愿意厮杀搏命。 阎尔梅回去之后,向史可法报告了岱山军征募壮丁的举动,建议立刻像岱山军那样进行募集百姓。至于粮饷,可以用督师的名义向那些富商施压,量他们也不敢违拗史可法的命令。 听了阎尔梅的建议,史可法犹豫很久,可就在下午时,一支军队突然自南方而来,带来了广昌伯刘良佐已经投降满清的消息。 史可法闻听大惊,急忙赶到南城观看究竟。这支从南面来的军队有三四千人,由甘陕总兵李栖凤和监军道高歧凤统领,本来已随广昌伯刘良佐逃到真仪。 害怕城门有失,史可法没有下令打开城门,而是派人用吊篮把李栖凤和高岐凤吊上城头。 “督师大人,广昌伯,广昌伯他降清了!”李栖凤跪在地上向着史可法磕头,痛哭流涕的叫道。 “你为何不和广昌伯一起降清?”史可法还未说话,闻询赶来的任思齐冷冷的问道。 任思齐虽然没有听说过李栖凤其人,可是他这次回来的太过巧合。清军大兵压境,刘良佐数万人不战而降,李栖凤带着数千人竟然能顺利逃入扬州,这事怎么看都有些蹊跷。 况且要是李栖凤真的忠心的话,为何不早点到扬州,偏偏在清兵合围之时回到扬州?出于慎重的心理,任思齐本能的怀疑起李栖凤的动机来了。 “这位是?”李栖凤止住悲声,看向了任思齐。 “在下肃虏伯宁波总兵任思齐。”任思齐淡淡道。 “原来是肃虏伯爷,久仰久仰。”李栖凤一副肃然起敬的模样向任思齐行礼。 “伯爷您带领三千勇士夜袭满军大营,斩获数千得胜归来,真乃我大明第一勇士!”监军副使高歧凤也在一旁恭维道。 任思齐冷笑了一声,并未接话。 “督师,我对朝廷可是忠心耿耿啊,我是甘陕总兵,和那广昌伯,呸,和他刘贼并非一路。得知刘贼良左投降的消息之后,我立刻率军北上,要是稍晚一步的话,就会被刘贼截住。现在刘贼就在我身后十里,恳请督师立刻下令打开城门,放我属下将士入城!” 李栖凤一副悲怅的样子,立刻博得了史可法的好感,在大明危难之际,难道有这样忠勇之人肯为国效力。在四方军队纷纷投降之际,有这么一支军队还肯跟着自己,说明自己这督师做的还不算十分失败! 至于任思齐的想法,史可法根本不以为然。要是李栖凤是奸邪之徒,完全可以直接投降清军,没必要进入扬州危城!而且史可法心里隐隐对任思齐有些忌惮,任思齐的军队目前占了扬州一般的兵力,还私自招募壮丁协助守城。若是有一日任思齐心存异志的话,谁能治他? 从任思齐擅杀劝降的李遇春,到不向自己请令便私自出兵攻击清军,可见在任思齐心里恐怕根本就没有把自己这个督师放在眼里。现在有这样一支忠勇部队入城,至少能平衡城内的实力一二。 就这这时,南方远处突然出现滚滚烟尘,带兵的将领都知道,那是一支正在行军的大军。 在这个时刻,还有谁会赶往扬州,恐怕除了逃到真仪已投降清军的刘良佐大军之外再无其他。 “刘良佐大军追上来了!”看着远处的烟尘,李栖凤惊叫道。 “督师啊,快下令开城吧,让将士们尽快入城。”高岐凤也在一边催促道。 见此情形,史可法不再犹豫,急忙下令打开城门,放李栖凤的军队进来。 随着史可法的命令,城门缓缓打开,吊桥放了下去。聚集在护城河外的甘陕兵便争着抢着往城中挤了进来,数千人抢道,一时间无数人被挤入护城河中。 “这帮兔崽子!”李栖凤见状大怒,向史可法告一声罪,便要下城去整理队列。 “李总兵慢走!”任思齐使了个眼色,熊二上前一把拉住了李栖凤的胳膊。 “肃虏伯你这是何意?”李栖凤骇然变色道。 “敌军离城还远,这点小事,何必你亲自去办,这不是高副使在吗,让他去就可。你还是好好地给督师大人讲讲南面的形式吧。”任思齐微笑道。 史可法惊异的看了任思齐一眼,点点头,示意就按任思齐说的办。于是李栖凤只能留在城头,由高岐凤下城前去整军。 在李栖凤向史可法讲述来的一路的情形之时,任思齐悄悄下令,一个卫士顺着城墙健步如飞往东城而去。 看着远处越来越近的灰尘,负责防守南城的川兵将领胡尚友赶忙下令,他部下的将士弯弓搭箭准备了起来。 高岐凤下了城后,甘陕军的纪律果然好了许多,士兵们入城的速度加快了。终于在赶到远处的刘良佐军到达城下之前,甘陕军三千多士兵进入了扬州城。 看到无机可乘,刘良佐军并未逼近城墙,而是缓缓后退,在离城十里处扎下营盘。此时,除了有运河的东面以外,扬州被清军三面围住。(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一章 捉拿史可法!(加更,求订阅!) 看着城南十里处那连绵的营地,史可法只觉得心如刀绞,那原来可都是大明的士兵啊,现在却都投降了敌人,转过头来对付自己。 扬州城三面被围,城外的兵力几乎是己方的十倍,再转过头看看身边的众将,也一个个的都面上露出戚色。外有强敌,内无战心,扬州已成为孤城一座,还能守下去吗? 史可法越想越觉得希望渺茫,李栖凤部援兵所带来的欣喜完全消失无踪。随口布置了李栖凤的驻地,让他就近驻扎在南城,协助川兵将领胡尚友守南城,然后便黯然回了督师府。 难道是我多想了!任思齐看着远去的史可法背影,再看看全无异动的甘陕兵,摇了摇头,带人转身离去。既然甘陕兵没有异动,那么就不用再招呼手下士兵前来了。 “大哥,你怎么不下来啊,我担心你的安全,没让弟兄们异动。那死太监非要让我夺下城门接应广昌伯入城,被我拒绝了。”刚回到部队之中,心腹将领李石头便向向李栖凤报告。 “肃虏伯任思齐好像察觉了什么,拉着我不许我下来。”李栖凤叹道。原本商量的好好的,先由自己假借逃回扬州,趁机夺取城门。只要自己能坚持半个时辰,刘良佐五万大军及贝勒尼堪的一万蒙古骑兵就会杀到扬州城下,那时夺取扬州的首功就是自己的了,可惜呀! 刚入扬州,仓促间哪有合适的驻地。像岱山军一样自己在空地上扎营甘陕兵自然做不到。李栖凤一声令下,他手下的士兵如狼似虎般涌入百姓家中,为他抢了一座大宅作为驻地,其他士兵也都抢占了附近百姓的屋子。无数的百姓被赶出了家门,家财被凶恶的官兵强掠一空,很多年轻的妇女被糟蹋...... 愤怒的百姓们告到了扬州府,扬州知府任民育又哪里管得了凶恶的士兵,只好把皮球踢到了督师府。督师史可法心里难受无心理事,便责成淮扬总督卫胤文处理此事。卫胤文亲自来到李栖凤驻地,好说歹说,李栖凤才下令让手下收敛一些,于是一些百姓得以回到家中。 夜晚,一条黑影进入了李栖凤所驻的宅院。 “我家主人派我前来问将军,为何不按约定行事?”来人冷冷的质问李栖凤道。 “不是我不遵守约定,是没有机会啊。”出乎意料的是,李栖凤对来人毕恭毕敬,尽力解释道。 “那现在将军打算怎么办?”来人沉默了一会儿,问道。 “暂时也没好办法,”李栖凤摊了摊手,“要不等清兵攻城之时,我里应外合从内部打开城门?” “那样会等到什么时候,我家主人有一个更好的计策,只要你能依计行事,有一件泼天的功劳等着你,凭此功劳你说不定能像刘良佐一样封爵!” “你快说!”李栖凤的呼吸一下子急促了起来。 “很简单,趁着半夜出兵,包围督师府,俘虏史可法,只要你能把史可法抓住,扬州不攻自破。到时你岂不是首功一件!” “攻打督师府?你是不是疯了!”李栖凤惊叫了起来。 “扬州的军队都在城墙上值守,督师府只有参将庄子固带的五百亲卫营,你有三千多军队,又是夜袭,攻破督师府应该没有问题吧。”来人冷冷的道。 “我想想。”李栖凤低头寻思了起来,半响一咬牙,“干了!人死鸟朝天,不死万万年!” “你回去告诉王东主,他的大恩俺李栖凤牢记在心里呢,等大事成了之后,我会报答他的恩情!”李栖凤郑重的向来人道。 来人点点头,转身出了李栖凤宅院,沿着街道快速的往城中而去,一身黑衣很快与黑夜融于一体。 再转过一条小巷,就是大盐商王霖的宅院,此人刚要步出小巷,就觉得有些不对劲,手腕一翻,亮出一柄寒光闪闪的短刀。然而就在此时一片黑影兜头罩下,他只觉得身子一下子被缠紧。 渔网!脑子里刚闪现出这个念头,一阵寒风向着后脑扑来,被渔网缠住的他即使身形再灵活,也躲不过去。 “砰”的一声后脑被砸个正着,眼前一黑便昏了过去。 ...... “哗”一桶凉水泼下,此人睁开了眼睛,抬眼看去,发现自己身处一个昏暗的屋中,一盏油灯摆放不远处,灯光如豆照不清对面人的面孔。 “我这里只有一种刑具,就是铁锤,如果你不招的话,我会一锤一锤把你的十只手指挨个砸烂!”对面人的话平淡却透着一股寒意,使得他的心一下子沉到了深渊。 ...... “伯爷,招了!”安东尼兴奋的站在任思齐面前,禀告着逼供得来的消息。自从任思齐吩咐他在探查城外清军的动向的同时,也要注意城内明军将领的动静以后,安东尼便上了心,在城中每一个将领的驻地都放下了眼线,时刻观察着他们的一举一动,而今天刚入城的李栖凤也不例外。 因为任思齐觉得李栖凤十分可疑,特意吩咐安东尼加派人手,于是在李栖凤的宅子四周足足布置了一个小旗的敌情司士兵。 王霖派出的那个人刚进了李栖凤的宅门,就被敌情司的士兵察觉,主要是他穿着一身黑衣实在太可疑了。然后他出了李栖凤宅门之后,几个敌情司士兵便悄悄跟了上去,然后就使用渔网拿了下来。 “伯爷,他是盐商王霖派出的人,据交代他主要代表王霖在多铎和李栖凤间联络,李栖凤就是他说反的。此次,王霖给李栖凤出了个主意,让李栖凤攻打督师府捉拿史可法!”安东尼兴奋的话语在任思齐耳边响起。 什么,捉拿史可法!任思齐大吃一惊! “什么时候行动?”任思齐连忙问道。 “据他说就在三更行动。”安东尼回道。 就在此时,“邦邦邦”三更的梆子敲响,外面突然传来了喊杀之声。任思齐快步出了营帐,往西望去,就见到府城督师府方向火光冲天!(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二章 心存死志的史可法 史可法的督师府位于城中,原是扬州大户张家的别院。史可法奉命督师江北,张家便把别院献出来给史可法当行辕。 别院占地足有二十亩,前后四进的院落,还有几十间厢房五六个跨院。别院内假山园林,曲径画廊,应有尽有。史可法及幕僚住在最里一进,中间两进则是督师行辕各级官吏办公所在,而最外一进驻扎着参将庄子固带领的五百亲兵,负责保护行辕。 三更时分,负责巡逻值守的士兵就听到府门外大街上一阵喧哗,大门业已关闭,巡逻士兵不敢随意打开,便顺着梯子爬到墙头观看,这一看立刻惊骇的长大了嘴巴,就见无数火把正从南城方向往督师府而来。 大事不好!一个士兵慌忙往参将庄子固睡觉的房间跑去送信,其他人赶快去喊醒各营房里的士兵。 庄子固闻言大惊,来不及顶盔掼甲,仅穿着一条短裤操起一把刀就冲出了房间。就在这时大门处传来“咚咚”的撞门声,看情形叛军正在用巨木撞门。 “快起来防守!”庄子固话音未落,无数支火把从墙外扔了过来,士兵们惊慌躲闪之时,院子里已经燃起了数处火头。然后就听见“咔嚓”一声,大门被撞的四分五裂,数以百计的士兵舞动着刀枪杀将进来。 在睡梦之中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庄子固及属下的五百亲兵大半衣衫不整,超过一半根本没有武器,仓皇之际哪里顶得住叛军的猛攻! “李栖凤,你个王八蛋,竟敢背叛大明!”虽然是夜色之中,庄子固依然认出了人群之中的叛军主将,舞动着钢刀冲着李栖凤杀去。 李栖凤冷冷一笑,也不理他,十几个甘陕士兵涌到李栖凤身前,挡住了庄子固的去路。 庄子固怒吼连连、势若疯虎,钢刀左劈右砍,连续砍死了五六个甘陕军士兵,然而他面前的叛军越来越多,无数的叛军从院门涌入,把前院挤得水泄不通。 而庄子固的手下此时已经顶不住叛军的攻势,被打的连连后退。 “将军,我们顶不住了!”一个属下朝着奋勇厮杀的庄子固大叫道。庄子固扭头左右观看,发现就这一会儿已经有一百多名属下倒在了血泊中。 其实就战力而言,庄子固的手下丝毫不比李栖凤的甘陕叛军差,可是仓促作战,武器不全更不要说盔甲了,而敌人则是有备而来,盔甲武器俱全,如此情形岂能不败? 没奈何,庄子固只得放弃了诛杀李栖凤,挥刀砍死两个追向自己的士兵,带头向着第二进院落退去。 史可法早已被前院的混战惊醒,惊慌之时,一个士兵跑进来报信。 “督师大人,甘陕总兵李栖凤反了!”这句话惊得史可法呆若木鸡。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亲自下令放入城中的忠臣义士,竟然是背叛了大明的乱臣贼子! 李遇春降了满清,拱手送出了泗州,刘良佐降了,为满清带去了数万大军。许定国降了,李成栋降了,现在这李栖凤又叛乱了!太祖高皇帝,至圣先师,这究竟是怎么了?为什么这一个个受国恩多年的将士都背叛了大明?这满城文武还有谁可信? 这一刻,史可法脑中闪出了四个字:大厦将倾。这一刻,史可法就觉得万念俱灰,曾经中兴大明的雄心壮志消失的无影无踪。形势如此,非人力所能挽回! 就在史可法自怨自艾之时,李栖凤督率着三千叛军已经攻进了第三进院落。 庄子固杀得浑身是血,手中的钢刀都断了几把,可还是顶不住叛军的攻势,只能且战且退。身边的属下死伤的只剩下五十余人,跟着庄子固死死的把住最后一进院门。 “督师大人,快逃啊!”庄子固一边奋力厮杀,一边扭头对着院落大喊。 听了庄子固的话,阎尔梅何刚等人反应了过来,慌忙拥着史可法就逃。可是院门已经被叛军堵住,又能怎么逃? 跳墙!阎尔梅脑中闪现出这个念头,眼睛在院子里寻觅着,一眼看到了角落里一架竹梯,慌忙喊何刚一起,把梯子搬了过来,搭在了后墙上。 “大人,快走吧”阎尔梅对仍在发呆的史可法大叫道。 史可法木然的扭过头,看了一眼那架竹梯,摇头拒绝了。堂堂江北督师,兵部尚书,东阁大学士,焉能跳墙而逃!死则死亦,也绝不成为别人的笑柄! “子固,不要打了,放他们进来!”史可法扬声道。 “什么?”庄子固惊讶的扭过头来。 “算了吧,你们不是他们的对手。”史可法叹了口气。 庄子固身边的卫士早已顶不住了,闻听史可法发话,呼啦一声退回了院子里。庄子固叹了口气,也跟着退到史可法身前,摆刀把史可法护在了身后。 “李栖凤,汝意欲何为?”平静的盯着那个躲在士兵身后的叛军将领,这一刻史可法无惊也无惧,这一刻他心中已经生出了死志! “末将拜见督师大人!”被史可法点名,李栖凤满脸羞愧的从士兵背后走出,抱拳向史可法行礼。 “汝意欲何为?”史可法再一次问道。 “督师大人,您也知道,天下大势,满清代明已不可阻挡,您做的已经足够了,没必要为大明殉节,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以您的学识人品,即使到了满清那里,也必然会被重用。”李栖凤搜肠刮肚,试图用话语劝服史可法放弃抵抗。 “此吾死所也,公等欲富贵,请各自便!”对李栖凤的劝说,史可法既没有驳斥,也没有喝骂,只是用一句平平淡淡的话告诉李栖凤,他死志已决! “庄将军,本督求你一件事。”史可法转身看向庄子固。 “督师大人,您不要说了,我一定会保护你冲出去的。”庄子固咬牙道。 “不,我不要你救我,你做到已经够多了。现在我只要你杀了我,使我不受贼子所辱!”史可法的话让庄子固大吃一惊! ps:订阅不好,不开心。(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三章 岱山军救驾 什么?庄子固怀疑自己听错了,惊诧的看着史可法,然而从史可法镇定的面容看出,史可法是认真的。 “我,我......”庄子固为难了起来,要他亲手结果了史可法的命令,这如何下得去手? “督师大人,您何必如此?”李栖凤惊叫道,“以您的威望,降了大清也是高官厚禄,属下对您绝对绝对没有恶意啊。” 对李栖凤来说,一个活着的史可法和一具尸体意义完全不一样。若是生擒了史可法,则可以威逼城内其他将领投降,这样攻下扬州的大功就是自己的了。 可是要是现在史可法被自己逼死,天知道扬州城内还有多少忠于史可法的部队,自己就这三千人,能活着冲出扬州也是奢望。而且即使能活着逃出扬州,手下的士兵也必然损失殆尽,而没有了实力,即使投降到清兵那里也得不到重用。 这一刻,李栖凤只觉得进退维谷。就在此时,外面突然传来了“砰砰砰”火枪的射击声。 城内的军队攻过来了?李栖凤就是一惊,这才多大一会儿,城内的守军没道理反应这么快呀! 听到外面枪响,正在犹豫着是否听从命令杀死史可法的庄子固大喜,这下就不用为难了。对庄子固来说,要是他真的听从史可法的命令下手,事后也只能自杀相殉! 听着府外传来的枪响,史可法平静的面容上也露出了一点波动,都这个时候了,还有人肯来救自己吗? “将军,不好了,岱山军杀过来了!”一个甘陕军士兵匆匆跑了进来,向着李栖凤报告。 “他娘的给我顶住啊!”李栖凤恶狠狠的骂道。 得到李栖凤的命令,一大半甘陕军士兵在李石头的带领下往前面杀去。要顶住岱山军的进攻,为李栖凤拿下史可法赢得时间。 “督师大人,现在时间不多了,您可得尽快决定,否则只有对不起你了。”李栖凤阴狠的道,现在形势十分危急,他必须立刻拿下史可法为人质,否则能安全离开扬州都成问题。 悄悄一摆手,手下几个弓箭手取出了弓箭,指向了庄子固,只要能把庄子固射杀当场,就能生擒史可法。 “啾,啾,啾”数支羽箭自黑暗中飞出,直射向庄子固。庄子固听音辨形,钢刀翻飞,接连劈断数支羽箭。几个仅存的卫士不知从那里找出几块木板,扑到庄子固面前,把庄子固及身后的史可法等人牢牢的护住。 “给我杀了他们,生死无论!”关键时刻,李栖凤也发了狠,命令手下全力强攻,再也不在意史可法的生死。 不行的话抢到史可法的尸体也行,只要能顺利逃出扬州,凭借杀死史可法的功劳想必也能获得个不错的职位! 得到李栖凤的命令,他手下的士兵再不留手,几百士兵挥舞着武器一拥而上,刀枪并举向着庄子固及仅余的几十个督师府卫士扑去。 “和他们拼了!”庄子固大叫一声,带头挥刀迎战,其他的卫士也都呐喊着跟在了庄子固后面。史可法若死,他们这些亲卫也就更没有活下去的可能了,相反若事能保住史可法的性命,至少他们的家人还有人照顾。 “和他们拼了!”幕僚阎尔梅大叫一声,操起一根竹竿也冲了上去,受他的鼓舞,好些其他督师府的文职人员以及一些杂役也鼓起勇气跟在后面。肃虏伯的军队已到,只要挡个一时片刻,大家伙就都能转危为安。 “快上啊,愣着干啥?”一个幕僚推了何刚一把,也举着一条椅子冲了过去。 何刚呆呆的看着前面惨烈的景象,嘴唇哆嗦着却无论如何迈不动脚步,一股温热的液体顺着他的大腿往下流,地面浸湿了一大片。 可是督师众人的决死反扑也只能延缓片刻而已,只会舞文弄墨的他们又哪里是凶残的甘陕军士兵的对手,只是一个照面,好多人被砍到一地。 庄子固浑身是血,怒吼着舞动长刀奋勇厮杀,然而此刻的他已经受到了甘陕军的重点照顾,危急时刻李栖凤再不留手,几个甘陕军弓箭手不时抽冷子往庄子固射上一箭。 庄子固厮杀之余,还得防备着冷箭,又哪里防的过来,没一会儿身上中了三四支羽箭。甘陕军刀枪并举,数支武器插进了庄子固的身体。 “我草......”庄子固怒骂着,可是浑身的力气顺着流逝的鲜血消失无踪,他再也举不起手中的钢刀。 史可法呆呆的看着场中的惨状,庄子固的摔倒在地一下子警醒了他。下一刻就轮到自己了,可我绝不能落入到贼子手中! “快捡起刀杀死我!”史可法看到了地上一把刀以及刀旁呆若木鸡的何刚。 何刚闻言抬眼看了史可法一眼,嘴角抽动着却迈不动脚步。 见到史可法已经落入了自己的掌握,李栖凤仰天大笑。有史可法在手,整个扬州尽在掌握。 “督师大人,对不住了!”李栖凤笑眯眯的对史可法道着歉,亲自动手用绳子把史可法双手捆缚住。 “砰砰砰”连续的火枪响起,伴随着部下将士的哭天喊地,李栖凤急转回头,就见到自己属下的士兵哭喊着争抢恐后的往院中逃回,就好像他们身后有魔鬼在追赶。 这是怎么回事?自己手下可是有三千人啊,怎么就这么一会儿就被人杀败了!看着逃回院中魂飞魄散的的数百手下,李栖凤惊疑不定。 就在这时,一大片光亮自外面往里移来,看着声势至少有上千支火把在移动。火把伴随着脚步往两侧扩展,这座最里面的一进宅院已经被团团包围。 一阵火枪响起,试图堵住院门负隅顽抗的几十个甘陕军士兵被打的浑身是洞,惨叫着摔倒在地。 几十支火把顺着院门往里攻来,李栖凤当先看到的是几十面包着铁的巨盾。 岱山军的枪盾兵冲入院子立住阵脚,更多的士兵蜂拥着冲入院中。 这下有救啦!血泊中的阎尔梅艰难的抬头看了一眼冲入的岱山军士兵,微微一笑晕了故去。(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四章 史可法遇刺 任思齐得知新入城的甘陕兵企图攻打督师府、劫持史可法时,督师府方向已经火光冲天。 任思齐不敢怠慢,立刻下令营中士兵集结。在士兵集合的同时,一连串的命令发布出去。 命令城头轮值的三营士兵时刻注意清军的偷袭。 命令水军派出船队沿着运河往北巡逻,防止清军从水路进攻。 命令敌情司司长安东尼立刻加派人手探查各城情形,防止再有城内将领图谋不轨。任思齐自带已经集结好的三营士兵立刻出发增援督师府,其他的士兵也都尽快集结,以防不测! “伯爷,”见任思齐正要带队出发,李彦直终于忍不住叫住了他。 “伯爷,咱们有必要去的这么早吗?以属下看来,现在更应该做的是派兵前往各城,设法把整座扬州的城防控制在咱们岱山军手中。”李彦直走到任思齐身边,低低的说道。 任思齐闻言愣了一下,惊异的看了李彦直一眼。 “李司长你在想什么!史督师一人身系整座扬州的安危,只有他才能整合扬州的文武。” 督师府情况危急,任思齐也不及多说,带人匆匆而去。 李彦直愣了片刻,派人把弓兵营营正毛六喊来,拉到身边低声吩咐着。 “啊!”听了李彦直的话,毛六大吃一惊:“这事伯爷他知道吗?” “很多事咱们做属下的得想在前面,这种脏活又何必让伯爷他知道,难道你不想伯爷总揽扬州大权,带领大伙守住扬州。而史督师他做得到这一点吗?”李彦直耐心的解释着。 可是毛六还是一副惊疑不定的样子。 “放心,这件事出了事全部有我顶着,你就说奉我的命令行事即可。快去吧,再晚恐怕来不及了。”李彦直催促道。 毛六一咬牙,使劲点点头,独自一人悄悄出了大营,向着督师府方向潜去。 任思齐带领三营手下来到督师府前,李栖凤带领甘陕兵早已攻入了府中。任思齐也不多说,立刻下令手下开始进攻。 岱山军火枪开道,上百支火枪连续开火,挡在大门处的甘陕兵被打的身体纷纷倒飞而出。火光闪处,无数颗子弹划过黑色的空间,就像死神的镰刀一般收割着甘陕军的性命。 如此犀利的火器攻击甘陕军还从未曾见识过,只听见阵阵枪响,身边的同袍纷纷倒地,还站着的一个个惊骇的脸色大变,不约而同的转过身来,拔腿就逃。 很轻易的清理了看守府门百十个甘陕兵,岱山军士兵一拥而入。 此时府中的甘陕军士兵除了一部分在李栖凤的带领下围攻史可法最后的卫士,其他人却都在院子里各房间翻箱倒柜,搜索财物。外面的阵阵枪响惊醒了他们,有敌人攻来了!因为甘陕兵中基本上是没有火铳的,火铳价格贵故障还多,老是容易炸镗,大多数明军不太爱用。 等他们纷纷从各处出来时,就见院中被无数火把照的通明,火光处一条条闪烁着寒光的长枪向着他们逼来。 刚一交手,甘陕兵就被刺倒一片,剩下的哭着喊着继续往里逃。恰巧李石头奉李栖凤命令带人杀将出来,看见败兵不由分说的举刀就砍,这些败兵无奈,只能掉头随着大队杀将回来。 就在第二进院子的中间,这块占地有四五亩的院子里,几千名分为两方的士兵把院子里挤水泄不通,花草树木被踩的稀烂,就连那块硕大的遮挡院门的屏风都被推倒。 院子里实在太过狭窄,任思齐下令火枪手爬上墙头骑坐在墙上自上而下进攻。 火枪手从墙头往下射击,长枪手正面强攻,两面夹击之下,甘陕军溃不成军。 心系史可法的安危,任思齐不愿与他们纠缠,派人喊叫“降者不杀”,几轮喊话之后,被堵住的甘陕军士兵纷纷抛下武器投降。 就剩李栖凤的亲信李石头带着几十个士兵还想负隅顽抗,一阵火枪响起,统统被射倒在地。 任思齐带人匆匆冲进最后一进院落,却见到史可法已经被李栖凤抓住,整个院子里血流成河、积尸遍地。 “放下督师大人,我饶你不死!”看着把宝剑架在史可法脖子上的李栖凤,任思齐冷冷道。 “哈哈哈,”自知已处绝境的李栖凤豁了出去,仰天大笑。 “肃虏伯,不要拿哄骗孩童的话来骗俺。反正都是一死,有督师大人做垫背,俺也值了。” “子贤,不要顾及本督,速速把乱贼剿杀,小心提防清兵借势攻城!”史可法对架在脖子上的宝剑漠然无视,冲着任思齐喊道。 “肃虏伯,快给俺让道,否则我立刻杀了史可法!”李栖凤说着稍稍用力一勒,一道血迹出现在史可法脖子上。 “肃虏伯,快下令你的手下让开,小心伤了督师的性命!”何刚不知道什么时候清醒了过来,奔到任思齐身边大声命令道。 任思齐冷冷看了何刚一眼,默然片刻,一摆手,岱山军士兵左右分开,让出了一条通往府外的路。 “哈哈哈......”李栖凤狂笑着,推攘着史可法往外走去,百余名仅剩的甘陕军小心的护在他身后。 “啾”,一支羽箭自黑夜中飞出,越过长空向着李栖凤方向射来,李栖凤下意识的把史可法往前一推,羽箭直射入史可法胸部。 “督师!”何刚大惊,踉跄着奔了过来。 “甘陕兵杀了史督师,把他们全部杀光!”任思齐用手一指,岱山军长枪手恶狠狠的扑了过来,无数支闪着寒光的长枪向着仅剩的百余甘陕军刺去。 “不是我的人干的!”李栖凤惊怒的吼叫着,可是他的声音瞬间淹没在厮杀声中。 片刻之后,所有的甘陕军士兵被杀光殆尽。任思齐缓步走到史可法身体面前,就见到史可法脸色发白,已经昏迷不醒。 “都是你,是你谋杀了督师大人!”何刚疯狂的跑了过来,用力就要推攘任思齐,却被任思齐反掌抽翻在地。 “嚷嚷个屁,史督师还活着!”触手处,史可法鼻端还有微微的呼吸。(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五章 提督扬州 天明时,被惊扰了一夜的百姓们纷纷出门,却意外的见到督师府一片平静之中,只不过门口的守卫比平日里多了许多,进进出出的人也都神色匆匆。 昨夜督师府发生的战斗惊扰了整座扬州,可既然督师府一片平静,就说明事端得到解决。有消息传出来好像是刚入城的甘陕兵作乱,试图挟持史督师,幸亏肃虏伯带兵赶到,解救了督师大人。 外面的百姓议论纷纭,督师府内也不像表面那么平静。 满院的尸体已经被抬出,府中的剩余的仆役正在冲洗满地的血迹,规整被践踏的稀烂的院落。 卧室之中,史可法依然昏迷不醒,胸口的箭矢已被拔出,据大夫所说,箭矢离心脏只偏离了一寸距离,这才保住一命。可是因为失血过多,要想醒来可能还得几天时间。 外有十多万清兵围城,内里刚刚发生了一场叛乱,城内的最高首领还处于昏迷之中。督师府内,众扬州文臣武将沉默无言,愁云密布。 史可法虽然昏迷不醒,可是扬州还得守下去,众文武聚于一堂,商议以后该怎么办。 “蛇无头不走,诸位,督师大人既然不能理事,咱们应该先推举出一个首领,带领大家守城。”总兵刘肇基率先打破了堂内的沉默。 听了刘肇基的话,众人纷纷点头赞同,很多人把目光看向了坐在首位的淮扬总督卫胤文。 “诸位大人,以在下看来,史督师不能理事,扬州自然应该由卫总督为首。卫大人身为淮扬总督、封疆大吏,代替史督师最合适不过。”扬州知府任民育首先表态,扬州其他文官纷纷附和。 然而总兵刘肇基、副将马应魁史德威以及四钏总兵胡尚友诸将却默然无语。 任民育见自己说过话后,只有一帮文官附和,脸上顿时挂不住了,冷厉的目光在诸将脸上转去,一眼就盯在了任思齐身上。 在任民育看来,任思齐虽然跋扈了一些,可是先是出兵袭击清军大营,再就是及时救援督师府,杀光了叛乱的甘陕兵,可见是一个忠于朝廷之人。而且任思齐身上有着秀才功名,想必心会在文官这边,应该会支持卫总督。 “肃虏伯,不知您以为如何?”任民育问任思齐道。 “以卫总督为首也不是不行,不过我想请教一下卫总督,这扬州该怎么守?”任思齐把目光看向卫胤文。 “这个嘛,”卫胤文手捋沉思着,他一介文臣又不是孙传庭、卢象升那样文武双全之才,哪里懂得打仗!况且现在接替史可法的位置可不是一个好活计,现在的扬州势若悬卵、危险之极,稍有不慎就会送命,卫胤文并不想接这个烫手山芋。 见卫胤文默然不语全无对策,在场的诸将都露出了鄙视之色。 “要我说,还是应该以肃虏伯为首,在场的文武中就肃虏伯的爵位高,肃虏伯又是屡次立下大功的,除了他老子谁都不服!”刘肇基第一个跳出来,推举任思齐。 “放肆,以文御武是大明的传统,肃虏伯虽然爵位高,可毕竟是武将!”任民育忍不住呵斥道。 “都什么时候了,还提以文御武这套老调,你们文臣要是什么都行的话,扬州就不会落到如今的境地。”副将马应魁不耐烦的道。 “混账,你是在指责督师大人吗?”何刚跳出来指着马应魁破口大骂。何刚身为史可法幕僚,凭时借着史可法的权势对诸将呼来喝去惯了,岂能容得马应魁对史可法的质疑! “住口!”任思齐一拍椅背,勃然大怒,指着何刚骂道:“你是什么东西,敢对马将军无礼,来人,把他给我叉出去!” 堂外值守的岱山军士兵得到命令,进来拖着何刚就走。 “混账,你怎敢对我如此!”何刚简直快要气疯了,在扬州,还从来没有人敢对他这样! “肃虏伯,快住手!”任民育也是一惊,慌忙劝解任思齐。 “哼,你何刚是不过是史督师帐下一幕僚,身上有什么官职?军国大事怎能容你这等人置喙!”任思齐不理任民育的劝说,一挥手,两个岱山军士兵拉着何刚就走。 听了任思齐的话,任民育无力的摔坐回座位。任思齐并没有做错什么,何刚确实只是史可法幕僚,身上没有任何朝廷官职,按道理并没有资格在堂中发言。史可法在时,何刚尽可以借着史可法势力为所欲为,史可法不能理事,何刚的靠山失去,被驱逐出去也是理所当然。 任民育这才意识到整座督师府都是任思齐的士兵在守卫,恐怕任思齐早有谋夺大位之心! 见任思齐把何刚驱逐出大堂,在场的众将无不心中暗爽,他们这些人早就受够了这些文人的鸟气! “肃虏伯身为超品伯爵,地位最尊,手下的岱山军又是守城的主力,我同意由肃虏伯代替史督师,提督扬州!”马应魁感激的看了任思齐一眼,立刻发言表示对任思齐的支持。 “我也同意!”副将史德威也附和道。 “我们也同意!”四钏总兵胡尚友和副将韩尚良对视一眼,身在任思齐的地盘,四周都是岱山军把守,他们哪敢提出异议。 “你们,你们......”见众将都不约而同的举荐任思齐,扬州知府任民育勃然变色,举起手来指着众将,气的说不出话来。 “任府尊莫要动气,”卫胤文连忙道,“既然众人都推举肃虏伯,本督看来,肃虏伯年轻有为,也确实能担此重任!”卫胤文连忙安抚任民育道。 见连自己举荐的卫胤文都赞同任思齐为首,任民育只得气哼哼的罢了。 “好!既然诸位看得起在下,扬州又是危难之际,在下就不推辞了!”任思齐慨然而起。时间如此紧迫,哪里容得让来让去! 任思齐走在堂中,端坐在原本属于史可法的位置之上! “拜见伯爷!”包括淮扬总督卫胤文在内,所有场中文武同时起身,向着任思齐躬身行礼,确立了任思齐统领整个扬州的地位!(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六章 查抄王家 被众文武推举提督扬州军务之后,任思齐下的第一道命令就是立刻派人查抄大盐商王霖的府邸。 一队队岱山军士兵在扬州府差役的带领下分赴扬州城内各处,查抄王霖的产业。作为扬州首富,王霖家业庞大,在扬州城内商馆店铺别业足有上百处之多,雇佣的雇工下人仆役就有上千人。 对任思齐下令查抄王家,扬州知府任民育提出了异议,王霖作为扬州首富,其本人也有着举人的功名,其家族中进士好几个,好些都在朝中或者地方担任重要的官职。而王家能在扬州经营这么大的产业,官府早就被他们喂饱了。就任民育来说,和王霖的交情就匪浅,平日里也是兄弟相称的。 可是当任思齐派人把抓住的王家下人的口供拿来时,任民育立刻闭上了嘴巴。李栖凤已经被擒获,据他交代,就是王霖派人游说自己攻打督师府。 阴谋攻打总督府,试图捉住督师史可法向满清献出扬州城。王霖之罪已不可赦,此时再和他又任何的牵连都是不明智的。自己是不是有什么和王霖交往的证据把柄在王霖家,要是被岱山军搜出可就麻烦了,任民育暗暗地担忧着。 岱山军查封王家动静颇大,毕竟王霖是扬州首富,王家在扬州根深蒂固,无数人奔走求告,试图找各种关系为王霖脱罪。然而他们找到的人不论是文官如淮扬总督卫胤文还是扬州知府任民育,以及扬州城内各将军,每个人对这事都保持沉默,对他们的求告置之不理。 谋害督师史可法阴谋献扬州给满清,这个罪名实在太大,任谁也保不了也不管保王家! 如狼似虎的岱山军将士打破了王家的大门,冲入了王家家中。王家的男女老少被统统被抓到院子中,不论是处于深闺的少女还是王霖七十多岁的老母。在岱山军士兵到达府外时,王霖还曾试图反抗,他家大业大,府中也豢养着百十名打手,可是再厉害的打手也不是军队的对手。只是一次火枪齐射,剩下的打手就纷纷跪地投降。王霖自知不能幸免,一头栽进院中荷花池,却被岱山军士兵揪着头发拉了出来。 百余口王家老少被统统抓了起来,王家的雇工仆役被遣散,百余处产业被统统查封。 在查封产业的时候,岱山军镇抚司的官兵全程监控,有些想顺水摸鱼捞些好处的差役被纷纷揪出来,头次会被杖责,第二次会被毫不犹豫的砍头。至于岱山军的士兵,因为有严明的军纪,敢伸手的几乎没有。 “大人,这次发达了!”负责查抄的宋立本眉飞色舞的笑道,把一叠厚厚的清单递到任思齐面前。 任思齐随意翻看了一下,光查抄的白银就由两百多万两,另有黄金三万多两,首饰金器玉器珍珠玛瑙不计其数,折合起来价值也有两百多两银子。 这还只是明面上的财富,在王家的各处店铺库房中,查抄出来食盐十万余石,绸缎数万匹,光从属于王家的粮店仓库查抄的粮食就有五万石。 各种财产折合下来价值六百多万两,要是再算上几百处府邸以及王家的园林田地等不动产,王家的财富怕不有千万两之上! 这就是大明的商人啊!真正的富可敌国啊!任思齐翻着手中的清单心中暗叹不已。 大明的国库每年的收入也不过二三百万两,导致朝廷常年入不敷出,大明的士兵困顿的大都如乞丐一般。而这王家的家产竟然抵得上国库的数年收入,谁要敢再在任思齐面前说明朝贫穷,任思齐敢用打耳光抽他。 贫穷的是朝廷,是普通的百姓士兵,可是这些士绅商人官员,哪个不是富的流油!他们的财富从哪里来的?还不是从百姓身上敲骨熬髓得来的! 现在正好,这些财富可以拿来为己所用,用在抗清的大业之上! 随意翻了翻清单然后放在一边,最让任思齐感兴趣的是从王府搜出的诸多书信。据宋立本所说,在搜查时曾有扬州府的差役试图趁乱点火,想毁掉这些书信,因镇抚司的士兵看得紧,他的阴谋才没有得逞。 随意翻了翻,多是王霖来往交结各官员的书信,其中一封让任思齐最感兴趣,这一封竟然是满清豫亲王多铎写给王霖的回信,在信中多铎保证,只要王霖能协助拿下扬州,必然保证他家业无虞。 有了这封信,王霖通敌叛国的罪名就算敲死了,然后就可以按图索骥,把所有参与之人通通捉拿,把扬州城内的不安定因素一扫而光! “大人,王霖招了!”敌情司司长安东尼报告道。 据王霖的招供,与闻阴谋的还有扬州士绅大丝绸商李青川,以及一些其他士绅虽然没有直接参与阴谋,可也曾和王霖一起合计过抵制史可法的募捐,贿赂守城将领把扬州献给清人。 “拿下,统统拿下!”任思齐震怒道。 “是,伯爷!”宋立本答应一声,兴冲冲的去了。 “伯爷,牵连过广的话不是好事啊!”李彦直在一边忧心忡忡的劝说道。名单上的士绅几乎占了扬州城内士绅的三分之一,有的可能却是参与了阴谋,可也有的是王霖受刑不过胡乱攀咬。士绅是大明的根基,要是统统拿下的话,恐怕扬州不稳。 “哦,李司长有意见啊?”任思齐闻言转过身来似笑非笑的看着李彦直,“射向史督师的那一箭到底怎么回事,你是不是应该给我一个交代?” “伯爷,”李彦直沉默片刻,缓缓跪了下来,“是属下自作主张,让毛六做的。伯爷要打要罚,彦直任凭伯爷发落。” 任思齐长出了口气,这帮手下就没有省心的!可是他也知道李彦直这做都是为了自己,要是直接处罚的话,恐怕会令众人寒心。 “下不为例吧!”任思齐叹道,“另外就按你说的办吧,不要牵连过广,那些确实是王霖胡乱攀咬没有确凿证据的就算了。不过也不能轻易便宜他们,你拿着王霖的口供给他们看看,告诉他们我还是信任他们的,不过他们也要全力支持我守城才是!” “是,伯爷!”李彦直兴奋的下去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七章 战争的车轮(求订阅) 任思齐既然代替史可法提督扬州军务,便把住所搬到了督师府,整个幕府各司也都搬了进来。 史可法督师府中官员在李栖凤攻打中死伤惨重,就连幕僚都死了好几位。 任思齐既然有自己的班底,对这些史可法的幕僚自然不愿再用,可史可法尚在,也不能赶出去,就只能就这么养着。 清查工作还在继续,被牵连到的士绅豪商越来越多。可是扬州城内有岱山军坐镇,在岱山军的火枪长毛之下,纵然有人想作乱也得掂量一二。 查抄的银子,任思齐拿出一部分犒赏三军,城中每一个士兵都被赏赐了五两纹银,每一个将领都得到了至少一千两银子。这让士兵们欢喜鼓舞,所有将领也都对任思齐更加拥护。 出来当兵是为了什么?还不是有饭吃能挣到饷银!一个普通的士兵一个月也就一两左右饷银,任思齐一下子给他们发放了相当于数月的饷银,这让他们如何不高兴。 有了银子,扬州城内军队的士气一下子就提升了许多。史可法受伤昏迷产生的阴霾也近乎消失无踪。 李青川等和王霖密谋降清的士绅富商都**家,又查抄出来数百万的银子。扬州果然不愧天下有数的富裕之地,随便查抄了几家士绅就抄出如此多的银子。 至于那些王霖胡乱攀咬的人,岱山军并未全部牵扯,而是勒令他们捐献出一批物资就放过了。非常时期牵连过广不利于扬州的稳定,不过经此一事,这些士绅们会老实许多,不敢再随意生出其他心思。王霖一家的凄惨下场就摆在他们眼前,谁也不敢再挑衅这个可怕的肃虏伯。 现在任思齐掌握的银子就有五百多万两,另外其他物质无数,这可是一笔无比庞大的财富。 不过银钱虽多,扬州城内的粮食却不是很足,粗略算下来仅够一月所用。 扬州是人口六十多万的大城,每日消耗的粮食蔬菜柴米无数,都需要从运河从城外运来。现在清军围城,虽然运河尚且掌握在岱山军水军手中,可是各种日用一下子紧张了起来。各种物质价格飞涨。 前几日城内人心惶惶的最大原因就是物资不足,史可法又下令关闭城门,不许人员出入。可是不许出入也就意味着城内的物质运送不进来,物质匮乏自然引起城内慌乱。 想守住扬州光靠牢闭城门是不行的,任思齐下令,开放水门,允许城内的商人出城贸易,不过出入的船只都要接受盘查,严禁带家眷潜逃。现在扬州的物价至少比平时高了五成,这么高的利润哪怕是冒着生死的危险也是有人肯做的。随后的几天,便不断有柴蔬各种物质运送入城。虽然扬州城外是清兵的天下,可是偌大的扬州地区,又是水网密布,几十万清军根本封锁不过来。孔有德和耿仲明虽然在组建清军水师,可是短时间内想和岱山水军抗衡那是不可能的。 查抄的大量银子让募集民壮的工作更加的容易,任思齐干脆代表督师府下令,按照户籍黄册,每一户都得出一个壮丁协助守城。不过每一个壮丁,每天都会得到五十文铜钱的补贴。 扬州城号称人口百万,其实是包括了乡下的百姓,城内的人口也就六十余万,不过这也是六万多户啊。每户出一个壮丁也有六万多人,用于守城的话则肯定够了。 也有些富裕人家不愿出人的,可以纳银子代役,任思齐便下令必须缴纳一百两银子才能免役。一百两银子足够雇佣五个壮丁守城一年,而扬州城中有的是男丁多贫苦人家愿意当壮丁。 一百两银子足够买上十亩水田或者置办一座不错的宅子,这么多钱一般人家是拿不出来的,可是谁叫扬州的富商多呢,当壮丁可是卖命的活计,还是有好些人家选择纳银代役。只此一项,就收入了二十多万两银子。 有扬州府的差役跟着,有各里坊的里正指路,有全副武装的岱山军士兵相随,召集壮丁非常顺利。一日的功夫,聚集了六万五千多壮丁。 以李彦直为首的岱山军幕府对组织壮丁很有经验,当然当初从胶州半岛移民时数万百姓的迁移安置比这要麻烦的多。 每五十人一总旗,百人一队,千人一营,由岱山军指派老兵军官担任总旗队长营正,至于小旗伍长之类的低级官职,则由他们自己推举。 每编组一营,即下发特制的旗帜,上面绣着他们的营标,会有招募的文书把每一个壮丁统统记录在册。为了这次招募壮丁,任思齐下令聘请了数百个读书人。 最后组建了足足六十五个营的壮丁,任思齐给他们取了个名字叫做乡兵。营以上没有设立镇的建制,因为都是些新兵只能作为守城的补充,又不需要他们阵战,设立那么大编制根本无用。 所有乡兵分为三班,轮流上城值守,协助各城士兵守城。守城的时候就由老兵们对他们进行简单的训练。相信只要打上几仗他们就会迅速的成熟起来,到时城内其他几部分明军的作用就会大大减小,说实话任思齐对其他明军并不放心,特别是四钏总兵胡尚友,总觉得他整天阴森森的不知打什么主意。 除了征集乡兵以外,任思齐还通过扬州官府征调百姓,往城头运送各种守城物质,滚木石头,灰瓶,装满菜油的铁锅,甚至是粪便。 在城头上还准备的大量的木板防止清军的弓弩覆盖性射击。 任思齐甚至还命令装备司把全扬州的工匠都集结起来,加班加点的制作用于守城和战斗的各种器械。盾牌,火油罐,飞天神龙,一窝蜂等等。扬州的木匠甚至做出来几十台抛石机。 整个扬州的力量都被慢慢调动起来,任思齐决定打一场全民战争。 弓兵营也组建了起来,共招募了两千五百名新兵,多是码头扛活的苦力,反正都要打仗,做乡兵还不如直接加入岱山军,因为岱山军的饷银要比乡兵的薪酬高许多。而岱山军士兵反复宣传他们家人在岱山诸岛的幸福生活,更是吸引了很多贫苦的码头苦力。 从清兵哪里缴获的弓箭分发了下去,两千多弓兵就在内运河的广场,由毛六指挥着每日练习拉弓。虽然他们短时间内练不好弓技,可是任思齐给他们的要求也简单,只需要把弓拉开,把箭射出就可。即使准头再差,两千多支羽箭的覆盖也能给敌人以沉重打击。 在任思齐的带领之下,扬州这座庞大的城市被缓缓调动了起来。战争的车轮缓缓滚动,就等着给清人以沉重的打击。(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八章 清军攻城战的开始 ps:为牛牛皮带同学加更一章! 整个扬州在任思齐的带领下厉兵秣马准备清兵即将到来的攻城时,城外的清军也没有闲着。 李成栋成功的说服提督李本深、总兵杨承祖等原高杰部下降清,包括新降的刘良佐部,现在扬州城外清军的总兵力达二十三万之多,其中满汉蒙八旗兵五万余,其他由投降明军改编而成的绿营兵高达十八万之多,除了扬州城内的明军,长江以北的明军除了淮安的刘泽清部,远在芜湖一带的黄得功部,其他尽皆投降满清! 既然现在兵力如此雄厚,自然不能闲着,多铎不顾红衣大炮还未运来,下令发动对扬州的攻击。 原本多铎还等着扬州城内乱,可是等了一两日,扬州城内非但不乱,反而更加有调理,据城内的细作报告,试图叛乱的甘陕兵已经被剿灭,参与其中的盐商王霖及很多士绅被抄家。 虽然督师史可法重伤昏迷,可是城内在肃虏伯任思齐的带领下对城池进行了整肃,迅速稳定了人心。 自清兵入关以来,打下的大部分城市都是靠守军内乱或者投降,除了在潼关和顺军以外,根本没打过多少硬仗,可是并不意味着满清不会打硬仗不敢打硬仗! 多铎当即下令,以贝勒多罗为主将,统领绿营兵提督李本深、总兵杨承祖诸部,共六万余军队,攻打扬州北城。 以额驸李率泰为主将,统率绿营兵许定国、刘忠、原李遇春部,共五万人攻打西城。 以贝勒尼堪为主将,统率一万蒙八旗骑兵,以及绿营兵刘良佐总兵张天禄张天福部,共六万五千人,攻打南城。 至于扬州的东面,因为有宽阔的运河绕过,在没有控制运河之前无法进攻。 可是扬州城城高濠深,想攻打城墙的话,必须先解决的第一道难题就是护城河。 扬州城外的护城河宽四十多米,深有十米,河水与京杭大运河相连。 对普通的旱鸭子来说这么宽的河流想泅渡过去都难,更别说跨越护城河去攻城了。 面对扬州的护城河,清军采取的是最笨的方法,就是填塞之! 四月二十二日,清军首先在南城发起了进攻,在贝勒尼堪的命令下,数万名绿营兵炮灰每人扛着一只装满泥土的布袋,低着头拼命向着城下跑去。因为扬州的护城河是从南城与运河相接,想填河的话必须先截断运河和护城河间的连通。 尼堪下了严令,每一个绿营兵必须运送一袋泥土抛入护城河,否则格杀勿论,除了绿营兵的将领外,任何人不能例外。 说来也怪,属于明军时,这些绿营兵罢操、闹饷、不听调遣,可是投降了满清后,一个个的像孙子一般听话。 在普通的军官的指挥下,一营营的绿营兵扛着泥袋往护城河奔去,一个个跑得争先恐后。 南城上守城的主力是四钏总兵胡尚友,他手下的川兵三千余人,其中只有三百多弓箭手,见到无数的绿营兵疯了一样奔跑而来,胡尚友慌忙命令手下射箭。可是面对城下蚂蚁一般多的清兵,这点箭矢根本不够看。一些绿营兵倒下来,其他的完全不顾倒下的同伴,只知道拼命奔到护城河河边,把泥袋抛下河,然后再转身跑回。 得报清军攻城,任思齐立刻带着亲卫赶到了南城,见到城上川兵弓箭手根本遏制不住绿营兵。任思齐立刻下令,调新成立的弓兵营上城,并且把抽调一百门火炮赶赴南城。前文说过,岱山军此次来扬州共携带了二百门五百斤的火炮,每门火炮上都装有便于移动的轮子,没门炮只需要五六名士兵牵引,就可以轻松移动。 两千五百名新组建的弓兵率先上了城墙,士兵们拉弓搭箭,向着城下奔跑的绿营兵开始了射击。 为了提高射击的效果,采用的是齐射的方法。两千五百人分为两组,在营正毛六的命令下向城下开始了覆盖性射击。 对弓箭营这些新兵来说,让单独的一个人去射击的话恐怕十有八九都射不中,可是一千人的覆盖性射击,其产生的威力却是非常庞大。 只是一轮齐射下去,任思齐就看到足有百名绿营兵被射翻在地,然后很快另一组弓兵继续射击。两组弓兵交替射箭,形成的箭雨铺天盖地、连绵不绝,无数的绿营兵还为来得及接近护城河就被射倒在途中。 “贝勒爷,兄弟们的伤亡太大了!”刘良佐看的脸色发青,他手下的士兵何尝打过这样惨烈的战斗。 尼堪却只是冷冷的看了他一眼,闭着嘴巴一言不发。一支轻易投降的部队如何让人能看得起,在尼堪看来,这些降军的性命根本不值钱,南朝就是人多,这一批死了再招一批就是。 看见前面填塞护城河的兄弟死伤惨重,一营五六百人死伤足有三成,还未轮到的士兵脸色纷纷发白,一个个眼珠乱转打着各种主意。 可是当一些偷奸耍滑的士兵半路丢下泥袋偷偷跑回来,然后被凶恶的八旗兵揪出来一刀砍头之后,其他人再也不敢打这种主意。一个个的背着泥袋跑得飞快,一边跑一边祈祷老天爷保佑。 见手下伤亡实在太大,刘良佐便下令抽调全军盾牌,给前去填塞护城河的士兵顶在头顶。 有了盾牌的保护,伤亡果然小了许多,这让填塞护城河的速度也快了许多。一个时辰的功夫,护城河被填塞了一小半。 可就在这时,岱山军的一百门火炮调到了城墙上。 三个炮兵一组,把火炮炮口调低,直对着护城河前。然后装填火药,塞入炮弹,此次装填的并非实心炮弹,而是由数以百计的铁钉铁球组成的散弹。 随着炮兵指挥的命令,一百门火炮相次开火,随着一声声巨响,硝烟升起,整个城头弥漫在白烟之中。 不等硝烟散去,炮兵们开始用铁钎裹着湿布擦拭炮膛,重新装填火药弹丸。硝烟微散,往城下看去,就见城下奔跑的绿营兵倒了一大片。 上百门火炮,发射出数万枚散弹,形成的弹雨铺天盖地,就是拿着盾牌也遮挡不严!(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九章 填濠 城头火炮的轰击,给城下填河的绿营兵了非常沉重的打击,刘良佐痛苦的发现,一营被派出填塞护城河的士兵能生还的也就一半多。城头的火炮及弓箭的杀伤力太大,处在弹幕覆盖内的士兵几乎无处可躲。 而他手下的士兵大都穿着单薄的军衣,有盔甲的都是战斗力较强的亲兵,这些亲兵他可不舍得用来当炮灰。 身上没有盔甲防护,背上背着二十来斤的泥袋移动缓慢,出现这么大的伤亡也就可想而知了。 一个上午的时间,护城河被填塞了将近一半,可是也有将近五千士兵倒在了护城河之前。后面的士兵干脆把死掉的士兵尸体扔入河中,填塞的速度反倒快了一些。 可要是把护城河完全截断,怕不得付出一万多条性命!自己手下总共才五万多兵,要是真死这么多,属下的士兵非反了不可。刘良佐知道不能在这样下去了! “贝勒爷,不能再这样了,伤亡太大,儿郎们受不了。”中午吃饭时,刘良佐跪倒尼堪面前哀求道。 “不这样怎么填上护城河?莫非广昌伯你有办法不成?”尼堪翻着三角眼,放下手中啃食的羊腿,冷冷问道。 “咱们,咱们可以驱赶百姓攻城!”刘良佐一咬牙道。 驱赶百姓,这倒是好办法,尼堪想了想,同意了刘良佐的请求,这批走狗十分好用,若是伤亡太大终归不好。 得到尼堪的同意之后,刘良佐饭也顾不上吃,命令手下将领带兵出发,赶赴四下乡村,抓捕百姓来扬州城下。 他属下的士兵本来军纪就差,现在得知可以不用填壕之后,无不兴奋不已,在抓捕百姓的同时又可以大肆抢劫弄些好处,这种好事谁不愿意?一个个将领争着抢着领令。 扬州城南的村庄顿时遭了秧,无数凶神恶煞的绿营兵涌入村庄,抢劫**一番之后,用绳子把所有百姓捆着,驱赶着往扬州城下而来。 无数百姓哭喊着哀求着,携儿牵女,在绿营兵的驱赶下不得不离开了家园往扬州城下而来,在他们的身后,整座村庄燃起了熊熊大火。 绿营兵们喜笑颜开的在难民们身后走着,不时的用枪杆抽打走得慢的百姓,看着他们哀嚎着被抽到在地,于是上前猛踢一脚嘴里发出猖狂的笑声。 一个个的绿营兵盔歪甲斜却腰包鼓鼓,不时发出阵阵淫笑。 半个下午的时间,在扬州附近的乡村抓捕了数万名百姓,扬州城下哭声震天。 抓的百姓已经不少,尼堪满意的点点头,命令绿营兵威逼着百姓搬起泥袋,往扬州城下进发。 “他们竟然驱赶百姓填濠!”城头的明军一个个愤怒的看着。特别是那些新招募的弓箭手,他们都是扬州本地人,也许城下那些哭喊着往护城河走来的百姓中就有他们的亲戚。 “弓箭手准备!”营正毛六下令,传令兵举起来令旗。弓箭手们下意识的拉开了手中的弓,锋锐的箭头指向城下那些正在走来的百姓,可是他们的手却一个个的在发抖。 营正毛六却不管这些,他只知道凡是试图填塞护城河的都是敌人,眼看着城下百姓走到了弓箭的射程,毛六立刻下令弓箭射击。 可是他的命令下了之后,绝大多数弓兵迟疑着不肯松开手中的弓弦。 看着只有寥寥几支羽箭射出,毛六大怒。 “混蛋,我让你们射箭,没听到吗?” “可是,可是城下的都是百姓啊!”一个弓兵低声道。 向着自己人下手,而且还是手无寸铁的百姓,绝大多数新兵过不了心里这一关。 新成立的弓兵营有这种心里负担,可是川兵弓箭手可没有,见到百姓进入了射程,川兵弓箭手纷纷放箭,可是三百多弓手的射击对数以万计百姓造成的伤寒可以忽略不计。 “我再次命令你们,立刻放箭!”毛六厉声吼道。 “我,我下不去手!”一个弓兵哭着放下了手中的弓,然后更多的弓兵也跟着放下了弓,直气得毛六浑身直哆嗦。 本地招募的弓兵不忍心对百姓下手,岱山军的火炮手可就没有这种心理负担了。见百姓们进入了火炮射程,随着炮兵指挥的命令,所有的火炮开始发射。 一门门火炮先后响起,数以万计的弹丸飞出炮口,从三丈多高的城头射下,劈头盖脸往正移动的百姓射去,无数的百姓哭嚎着被射倒在地,没有任何防护的他们连绿营兵都不如。见到前面死伤惨重,后面的百姓哭喊着转身就逃,然而等待他们的却是绿营兵凶狠的屠刀。 凡是敢后退的都被砍到在地,百姓们哭泣着,哀求着,却统统无用。没办法只能再次搬起泥袋,蹒跚着往护城河而去。 每一发炮弹,击倒的不是清军,而是普通的百姓,岱山军的炮手心里压力也同样大,很多炮手便装填弹药边心里流泪。可是他们也知道自己不得不这样做,若是放任城墙被攻破,扬州城内的不论军民无人可逃。 靠着数万百姓拿命来填,南城外的护城河于运河的交接处被截断,被填塞了十来丈宽。填河的过程中死伤的百姓足有两万多。 当然想通过这十来丈宽的距离攻打城墙那是不可能的。想攻击城墙,必须填塞出更宽的通道。直接填塞护城河不行,因为漫出的水会使得附近地面泥泞不堪,行走都难更不用说攻城了。 清军打的就是挖掘河道引走护城河的水的主意。护城河被与运河分开,里面就是无源之水,自然可以轻易引走。 数万名绿营兵连夜施工,挖出了一条长达五里的河道,最后冒着城头的攻击付出了上千人的伤亡才和护城河相接,把护城河的水引入了城南一片洼地,护城河变成了一条干涸的空河。 只要再用泥土填塞平,清军就可以直达扬州城下,攻击城头的明军。 看着城下干涸的护城河,任思齐眉头皱起。没有了护城河的防护,扬州就只有城墙这一条防线。 “伯爷,咱们不能任由他们填河,得施以反击了!”李彦直建议道。 任思齐点点头,深以为然!(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十章 袭击 必须得出兵了,总不能眼睁睁看着清兵把护城河填充上,然后直接攻击城墙。 白天的战斗中虽然只发生在南城,可现在护城河的水已经被抽干,接下去只要清兵采取同样的方法驱赶百姓填壕,那么护城河很快就会失去作用。 而对城头的明军来说,射杀再多的百姓又有何用?只不过是延缓清军填壕的速度而已。扬州的周边乡村百姓以数十万计,只要清兵想,肯定能抓到足够的百姓的。 在白天的战斗结束后,弓兵营营正毛六来向任思齐请罪,因为他麾下的弓箭手不忍向百姓射箭。 任思齐没有责怪他,弓兵们都是扬州本地人,不忍向乡亲下手是很正常的。清兵驱赶百姓攻城这一招很常用,在辽东辽西,许多城市都是被这样打破。 任思齐很赞同李彦直提出的主动出击,可是攻击方向却迟迟不能确定。 出城主动攻击清军的话,如此危险的任务城内其他明军根本指望不上,而新成立的乡兵人数虽多却根本没有战斗力。能出城作战的只有岱山军。可是岱山军加起来也就一万多人,与清军二十多万大军相比根本不够看。而一万多人也不可能全部出城作战,必须要留够足够的兵力守城和震慑其他明军。任思齐算了又算,能抽到出的也就三千步兵而已。当然水兵也可以出战,不过让水兵上陆作战这么愚蠢的决定任思齐是不会做出的。 三千就三千吧,只要选对出击的方向,也能给清军以重击! 在选择的出击方向上,任思齐和李彦直不约而同的选择了南城外清军营地,因为那里有被清军抓捕的数万百姓,攻击清军的同时可以顺便解救出百姓来,而没有了百姓做炮灰,清军想填护城河就得自己亲自上阵或者继续抓捕百姓。而岱山军会派哨船去各乡村宣传清军的暴行,百姓们自然会逃离家园躲避清军的抓捕。 至于带兵出击的将领,任思齐本打算亲自带兵出城,却遭到了李彦直等人的一致反对,任思齐现在是整座扬州的最高统帅,身系着整个扬州的安危。 李彦直倒有意带兵出击,可他肩头的工作同样之重,整座城池七八万军队,六十万百姓,事务无比繁忙,而自从任思齐暂代史可法掌管整个扬州之后,扬州的大权就由督师府移交到任思齐的幕府,而扬州府江都县官吏基本上成了幕府的下属。因为参谋司的重要性,而李彦直隐隐然成了幕府众官吏之首,几乎离开不得。 既然二人都不能离开,就要从属下众将中选择。两个镇将中,晋玉飞为人保守,用兵也过于保守,不适合这种突击任务。而任兴凡读书人出身,脑筋灵活,性格跳脱,倒是执行这个任务的不错人选。 于是任思齐就决定由任兴凡带领三营步兵出击满清大营。 三更时分,扬州东城水门悄悄打开,一百艘江船悄悄划出扬州,进入了大运河。 今日刚好是个阴天,满天的星辰消失无踪,一轮残月隐约在云层之间,为地面带来少许的光亮。船队在运河中缓缓划动,站在船上仅能看清楚前后两条相邻的船只。 为了避免被敌人发现,船队靠着运河东侧一面划动,划船的幅度也不敢太大,只是用船桨轻轻的拨动,船体好像在水面上漂浮一样。一百艘江船载着三千精兵悄悄的在运河上往南滑行,呼啸的风声掩盖了船桨划动的声音。 清军的大营位于扬州城南十里,这么远的距离倒是不怕被清军发觉动向。 船队向南行驶八九里时,向东拐入了一片小湖,这里芦苇密布,湿地与运河相连,所占面积极大,一百条船能轻易的藏匿住行迹。 是的,一开始就没打算趁夜袭营,可一不可再,且不说上次袭营让清军损失惨重,他们肯定严加提防,说不定有什么陷阱在等着。而且如此黑的夜里,即使能摸到清军营地,也是一场乱战,没有月亮星星的夜晚目光根本看不多远,仗打起来连敌友都分不清,纠缠起来岱山军自己也会损失不小。 所以若是直接袭击清军大营的话,顶多给他们造成一些惊扰,造不成太大损失,更不用说解救出多少百姓来。 而岱山军打得是天明后攻击攻城清军侧翼的主意!当清军忙于驱赶百姓攻城时,若是突然有一支精锐直冲他们的侧翼,必然能使得清军大乱,如此可以解救出被逼填壕的百姓来。 有运河的船队在,出击的明军就有退路! 三更出发,船队划到湖泊时已经到了四更,离天明还有一段时间。所有的士兵都躺在船上休息、养精蓄锐。 四月底的时候蚊虫已经颇多,芦苇荡的蚊虫更甚,好在士兵们都随身携带用艾草菖蒲加水浸泡炮制的药液,涂在裸露的皮肤上,倒是不怕蚊虫的叮咬。 四月的扬州夜晚虽然还很清凉却已然不冷,士兵们穿着鸳鸯战袄躺在船上睡觉倒是比较舒服,可惜就是船上太过拥挤,一条三丈多的江船上连同划船的桨手四十多人,只能轮流睡觉。 天色渐渐明亮了起来,值哨的士兵叫醒了所有弟兄,大伙儿匆匆爬伏在船边洗了把脸。掏出随身携带的食物,昨日炒熟的米饭加上岱山产的鱼肉罐头,吃罢再喝饱携带的凉开水,一顿早饭就解决了。 “将军,清兵正在开伙吃饭!”一个被派去观察清军大营动静的水兵游了回来,向镇将任兴凡报告清军现在的动向。 清军大营有八旗蒙古兵加上绿营兵六七万人,吃饭的速度肯定要慢很多。三千士卒又等了半个时辰,清军才离开大营,驱赶着百姓往扬州进发。 岱山军埋伏的湖泊位于清军大营到扬州之间,等从芦苇丛中看到对岸清军的行动又过了半个时辰的时间。 数万百姓铺天盖地般的哭喊着啜泣着已经走了过去,在他们身后紧跟着的是数万绿营兵。在往后则是一万八旗蒙古骑兵。 是时候了!看到蒙古骑兵也已越过,任兴凡立即下达了全军出击的命令。 一百条江船飞一般从芦苇丛中划了出来,直扑向运河对岸!(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十一章 河边激战 早晨微风习习,吹到脸上凉熙熙的。贝勒尼堪端坐在心爱的雪花骢上,策马缓缓往前走着。在他的身后左右,是一万蒙古八旗兵组成的庞大阵列。 攻城之战根本用不着骑兵,他们只是督战而已。这些绿营兵刚刚投降,没有八旗兵督阵肯定会偷懒。 自从有了十多万降兵之后,八旗大爷们的日子好了许多,什么脏活累活都有绿营兵抢着去干,就连八旗兵中的普通包衣也都解放了出来。 像这种攻城的累活八旗兵自然不会亲自上阵,他们只需要在后面催促着绿营兵就行,等城池被打破之后,八旗老爷们再进城去享受。至于绿营兵死伤多少,尼堪更不会在乎,明国有的是人,好多人争着抢着投降。 天气有些阴沉,可能会下雨,必须的尽快把城池打下来。豫亲王已经催促过了,尽快打下扬州横渡长江,在英亲王阿济格之前打下南京,独享灭明大功。 南方的天气比北方要湿热的多,满洲人对这种气候很不适应。现在天气尚且凉爽,一旦进入六月还打不下南明的话,就不得不退兵了。 想到这里,尼堪也焦急了起来,连忙吩咐属下的戈什哈去催促前面的刘良佐,让他加快进军速度,不要在意百姓的伤亡。 就在这时,一片惊呼声响起,尼堪骇然看去,就见不远处的运河中,上百条大船飞一般的从对岸驶来,船上旗帜招展,每一条船上都挂着一面明军的战旗,旗帜下是全副武装的明军劲卒。 他们要攻击前面的绿营兵!尼堪一瞬间就分析出了明军船队的意图。自己统率的都是骑兵,自然不是好的攻击对象。而中间的绿营兵人数虽然众多,却都是步兵,行动迟缓,队伍臃肿,他们都忙着督促捕获的百姓攻城,根本没有做好战斗的准备。 “博尔济吉特,你速带两千骑兵赶过去,用弓箭封锁明军,防止他们下船!”尼堪忙给属下一个副都统下令。 “是!”博尔济吉特用右拳砸了下胸口,大声领令道。 但愿不是太晚,看着前面的明军船队,尼堪喃喃道。 八旗蒙古兵和绿营兵队列间有一里多的距离,可能等两千骑兵赶到后,明军已然下船上岸攻入绿营兵中了。而外面有无数的绿营兵阻隔,即使八旗骑兵再厉害,也无法进入战场参战,除非连绿营兵一块杀。 尼堪的预测很准确,他派出的两千骑兵还未启动,就听见阵阵炮声传来,前方的绿营兵已经陷入了混乱。 任兴凡选择出击的时刻敲到好处,一百条江船直插绿营兵的侧翼部位。而刘良佐麾下的绿营兵虽然有五万多,可是这五万多人是分布在宽达两里多的旷野上,当靠近运河一侧的绿营兵受到攻击时,另一侧的绿营兵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在岱山军的每一条江船上,都安放着一门火炮。红衣大炮江船自然负荷不起,开炮的后震力足以把船体震散,可是五百斤的小炮完全没有问题。 当江船还在运河中间时,安放着船上的火炮已经纷纷开火。岱山军使用的火炮,若安放实心铅弹的话,射程最远可达到两里,安装散弹时,射程大大缩短,只有半里多。 每门火炮事先装填好了实心炮弹,在运河中立即向绿营兵阵列开炮,发射过后,炮手立即清理炮膛,重新安装火药,这次装填的则是散弹,每门火炮中装入数以百计的铁钉、铁片、小石弹。 当明军船只骤然从运河中杀出时,江边的绿营兵确实一阵慌乱。一枚枚炮弹呼啸着越过河边砸到了他们的阵列之中,滚热的炮弹翻滚着砸到地上或者绿营兵的身体上,然后弹跳起来,翻滚着继续向前,所过之处血肉横飞哀号连连,直到动能消失,才老实的停了下来。 其实实心炮弹造成的伤害并不是很大,除非被直接砸中,对旁边的士兵并未任何损伤。关键是这玩意声势太过浩大,发射时巨大的声响震人心魄,被砸中的士兵骨断筋折一滩烂泥的样子也太过吓人。一百门火炮的连续发射,在绿营兵中造成了极大的恐慌。 绿营兵都是刚从明军转变而来,他们所用的武器穿着的衣服和以前根本没有区别,由于投降的时间较短,他们中大多数连头发都没有来得及剃。即使投降了满清,人还是原来那批人,还是战斗力极差纪律极差的兵痞组成,五万多士兵中真正的精兵也就是各个主将的亲兵,这批亲兵加起来也就五六千人,其他的都是装备极差战力极差的鱼腩。 骤然遇袭,各将军总兵的亲兵还好一些,那些鱼腩部队立刻陷入了混乱,很多人扔掉了武器转身就逃。 见到明军突然从运河杀出,刘良佐大惊,急忙命令副将柳南率军反扑,阻止明军上岸。柳南所带三千步兵队列就离运河不远,得到命令后立刻带着手下往运河边杀去。 在派出柳南部的同时,刘良佐立刻命令手下亲兵制止骚乱,一千多全副武装的亲兵手持刀枪,冲着那些乱逃的士兵砍去,连续砍了几十颗脑袋才镇住这些惊魂未定的士兵。再看时,柳南的三千人已经到了运河边,堵在了明军前面。 只有步兵不行,刘良佐急忙又调了两千弓箭手赶往河边。想攻击河中的明军,还得靠弓箭远射。 然而弓箭手还未到位,就听得河中再次传来声声巨响,再看堵在运河边的柳南部三千步兵就如同雨打的浮萍一般,整个阵列支离破碎。 这次岱山军一百门火炮装填的可都是散弹,如雨幕一般密集的弹雨向着河边的清兵阵列罩去,三千清兵几乎没有多少人幸免。 一百来米的距离,即使散弹的威力远比实心炮弹小,可是被射中的话至少也是重伤。 只此一击,三千清兵倒下了至少七八百人,剩下的也都大部分带伤,捂着身上被弹丸击中的地方发出惨绝人寰的叫声。 靠着火炮的掩护,三千精兵迅速跳下了战船,向着对面绿营兵恶狠狠的杀去。(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十二章 酣畅淋漓的击溃战 在现在的岱山军中,火枪手和长枪手的比列是一比二。三千军中有两千长枪兵和一千火枪手。 当先跳下船的是长枪兵,一个个手持长枪饿狼般向着刚被火炮轰击的绿营兵冲去。 柳南坐在战马上,当无数的散弹飞来时,他立刻拉起了战马,结果他倒是没受伤,可是胯下的马却中了好几粒弹丸,“稀溜溜”的一声惨鸣,把柳南掀翻在地。 受到暴风骤雨般的弹雨袭击,再加上主将倒地,剩余的两千多绿营兵大部分受伤,再无一点斗志,见到明军跳上岸时,一个个的根本不敢抵抗,转身就逃。 两千长枪手稍稍整理了阵列,在营正陈名扬的带领下紧紧追在败退的绿营兵身后。 而任兴凡指挥着一千火枪手分成两团,护卫在长枪手的两侧,用火枪射击试图聚集的绿营兵。 三千精兵在任兴凡的指挥下,就如同一把尖刀一样狠狠插入绿营兵的腰肋处,挡着无不披靡。 无数的绿营兵在数千条长枪的驱赶下哭喊着四处奔逃,而一部分败兵的奔逃又引起了更大的恐慌。好多原本聚集整齐的队伍被败兵一冲,很多士兵下意识的跟着就逃,任凭主将喊破喉咙也不理不睬。 恐慌就像瘟疫一样迅速蔓延开来,无数的绿营兵扔掉武器,撒开脚丫子就逃。人都有从众的心理,看到前边的逃了,不由自主的也想跟着逃。 刘良佐属下的绿营兵虽然有五万多,可是这五万人分布在宽达两三里的旷野间,能与岱山军三千人接触作战的始终只是一部分军队,在岱山军犀利的攻击下,没有任何一支绿营兵能和岱山军抗衡,出现大的溃逃也就理所当然了。 对于大多数绿营兵来说,他们几天前还是明军,虽然在主将的带领下降了清,可是很多人心里还没有转过这个弯。死心塌地当汉奸的毕竟是少数,大多数人心中还是有羞耻心的。当看到穿着鸳鸯战袄的明军向着自己杀来时,很多人从内心里不太愿和以前的同袍作战。所以才出现了连续溃逃的场景。 刘良佐目瞪口呆的看着前方的战场,看到他派出的两千弓兵还未走到河岸就被败兵冲散,然后加入到溃败的行列。看着他的一个又一个的步兵方阵在败兵的冲击下土崩瓦解,一个个的总兵副将们拨马而逃加入了逃亡的阵列。 “这这这,”刘良佐嘴角哆嗦着,他从来没有想到自己的五万大军竟然被几千明军击溃,那可是和自己一样的明军啊,并非无敌的八旗兵,什么时候明军的战力如此的强了! “儿郎们,随我杀过去!”刘良佐挥舞着长槊,策马向着岱山军冲过了过去,身边一千五百名亲兵紧紧跟着他的身后。必须得遏止住明军的攻击,若是五万大军被几千明军击败,自己在满人面前还有何面子而言?如此渣的战斗力又如何会受到满人的重视,那么自己在满清的地位将岌岌可危! 刘良佐乃大同边军出身,因常骑一匹杂色马,人称花马刘。从军二十多年来,鏖战沙场,和李闯、张献忠、罗汝才等各路农民军都打过仗,获得过很多胜利,这才积功升任总兵官,然后靠着用力弘光登基之功,获封伯爵这才成立一方军阀。所以常年打仗刘良佐还是不乏勇气的,其部下也颇有战力的。只不过八旗兵战力无敌的神话在所有明军之中流传,所以当清兵南来时,拥兵数万的刘良佐也不愿不敢和清兵为敌。 对刘良佐来说,他手下的军队就是他高官厚禄的资本,若是手下折损过多的话,他的地位将极具下降,而只要手中握有军队,不管是在明朝这边,还是投降满清,都会过得不错。当然刘良佐降清的另一个原因,就是他有一个名叫刘良臣的弟弟,十多年前大凌河之战时,就随着祖大寿投降了满清。 所以当被逼到绝路时,刘良佐还是不乏一战的勇气的。而他手下的这一千五百亲兵,受到他常年的厚养,更是唯他马首是瞻,与刘良佐已是不可分割的一体,自然也跟在他身后奋不顾身逆着败兵往岱山军杀去。 陈名扬带着两千长枪兵正冲杀的爽快,从运河边冲击了一里多,几乎没有清兵敢于拦路。从背后刺杀的感觉实在是太好,面前的绿营兵一个个的哭着喊着逃跑,就是没人肯回头抵抗。 快步冲击而出,狠狠的刺出手中的长枪,感受着枪刃与肉体的摩擦碰触,听着那噗哧的声音,看着殷红的血液染透红缨,拔出枪来抬目四顾,寻找着下一个逃跑的背影。 追杀了一里多地,岱山军的阵列已经有些散乱。陈名扬带人追杀的正爽根本没有注意到,可是后面指挥的任兴凡已经意识到了危机的存在,己方已经深入敌人的阵列太远!先前清兵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这才大乱,可若是清兵反应过来,只要稍稍延迟己方的攻击速度,其他各部清兵围杀过来,那时将陷入恶战! 而自己追杀的仅仅是绿营兵,在南面还有阵列整齐的一万八旗蒙古骑兵,若是他们加入进来,自己这三千人想撤回河边都难! 而在己方攻击绿营兵的时候,前面被威逼胁裹的百姓无人看押,都纷纷逃跑,在运河上的水军的指引下逃向运河边。对于生活在扬州一带的百姓来说,少有不习水性的,只要能逃到河边,游过一百多米宽的运河对他们来说轻而易举,只要能逃到运河东岸,就意味着逃出生天! 任兴凡回头望去,见清兵抓捕的百姓们大都向运河逃去,他知道自己也该命令军队回头了。 随着传令兵敲响的锣声,正在追击的长枪兵纷纷止步,大半年的训练使得他们早已习惯了令行禁止。 陈名扬意犹未尽的停下来脚步,心中抱怨着任兴凡为何下令停止追杀。 两千长枪兵迅速整理队列,就在此时,刘良佐带着一千五百亲兵杀了过来。而南方一里外,满清贝勒尼堪也在调兵遣将,试图把这支胆大妄为的明军留在运河畔!(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十三章 反他娘的! 若是从上空往下看,扬州城南的情形就一个字,乱! 方圆五六里的区域里分布着十多万人,有五万多被击溃处于骚乱状态的刘良佐绿营兵,有数万趁着打起来慌忙而逃的百姓。 这些百姓们自被绿营兵从家里掳掠过来,就时刻处于惶恐之中。昨日被逼着填壕沟,有一万多人死在扬州城下,尸体现在还在那里无人处理。今天看这架势还是被逼着攻城,不知道有多少人又会死在扬州城下! 百姓们不是没想到逃走,可是身处虎狼环伺之下,想逃走哪那么容易!现在明军从运河袭击清军,给了他们最好的逃跑机会。 身处战场之中,能逃跑方向不是很多,南面是正在交战的战场,西面有更多的清兵,所以能逃的方向一是往北逃入扬州城中,再就是往东越过运河逃到河东。 可扬州城虽然还在朝廷治下,谁知道逃过去时会不会有箭矢炮弩从城头射下?昨日死在城下的尸体还摆在那里呢,这让大多数百姓选择的是往东跳入运河,对生活在南方河流密布地区的百姓来说,就是妇人孩童也都会游泳,几十丈宽的运河对很多百姓来说根本不成问题。 逃跑的百姓,溃散的绿营兵,造成了整个区域一片混乱。在乱军之中,刘良佐红着眼睛带着部下亲兵逆流而上,凡是敢于拦在前面的溃兵都毫不犹豫的杀掉。 “伯爷!”副将柳南幸运的逃了一命,见刘良佐亲自带兵拦阻这股凶悍的明军,立刻如见了救星一般扑到刘良佐马前。 刘良佐冰冷的目光看了他一眼,策马从他身边冲过,长长马刀一探,柳南脖子裂开一条狭长的口子,鲜血止不住的喷涌而出,柳南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试图用手去捂却怎么也捂不住,“噗通”一声带着恐惧带着不解摔倒在尘土之中。 见到连柳副将都被处死,其他溃逃的绿营兵大恐,纷纷躲过刘良佐冲击的方向绕着继续奔逃。 在刘良佐亲自带领军队试图遏制明军进攻的同时,南面的蒙八旗骑兵兵分两路直插战场,一路由副都统博尔济吉特带领,两千骑兵直插河边,试图封住这股明军的退路。贝勒尼堪则带着剩下八千骑兵直接向北,去正面攻击明军。 这些投降的绿营兵根本指望不上,还得八旗勇士亲自上阵才行!尼堪跃马扬鞭,带着八千精骑直接往北冲去,至于挡着马前的绿营溃兵谁去管他,随手给上一刀或者直接撞翻就是。 八千蒙古骑兵横冲直撞,往南溃逃的绿营兵被刀砍马撞,惨叫连连尸横遍野。当东边的军队被自运河上岸的岱山军击溃时,大部分绿营兵本能的选择就是向南逃,逃回大营。谁知道遇上比明军还狠的八旗兵,根本不管是不是一家人,劈头盖脑的杀将过来,这让许多绿营兵惊恐之时心中有不可遏制的生出滔天怒火。 麻痹的明军杀我们也就罢了,谁让咱投降了敌人做了汉奸,可是没想到主子更没把自己当回事看,就像对待猪羊一样随意砍杀。麻痹的,咱们投降到底为了啥? 这一刻,很多绿营兵心里生出无比的悔意,都是爹生娘养的,没人愿意给人随便做狗,现在既然新投的主子不把自己的性命当回事,还呆在这里干啥? 就在大部分绿营兵迷茫之际,参将刘云龙怒火万丈的看着对面冲击而来的八旗兵,就在刚才,他跑在前面的弟弟被一个八旗兵一刀砍飞了脑袋。那可是他的弟弟啊,他唯一的亲人!他娘的投降满清是为了高官厚禄,现在高官没当上,弟弟的性命反而死在满人手中,老子他娘的到底图啥?不行,弟弟不能这样白死,我要为他报仇! 这一刻,刘云龙满心被仇恨塞满,再也不管什么八旗兵无敌不无敌的神话。 看着一骑战马向着自己撞来,刘云龙根本就不躲闪,操起手中的长枪狠狠的投掷过去,长枪带着寒风狠狠的从那个蒙古骑兵腹部射入直透后背,“噗通”一声蒙古骑兵摔倒在马下。 闪身让过奔驰的战马,刘云龙一拉缰绳,翻身上马,弯腰从地上操起一柄朴刀,指着奔驰来的骑兵们大声喊叫。 “弟兄们,八旗兵根本不拿咱们当人,反他娘的!” “反他娘的!”他手下的百余个亲兵最先响应,挥舞着武器狠狠的向奔到身边的八旗兵挥去。 “反他娘的!”正在溃逃的乱兵就是一愣,一些本来就不甘心投降异族的士兵也跟着响应,杀了身边的八旗兵,重回大明序列! “反他娘的!”身边弟兄被残杀本就不忿,现在有人带头正好可以出一口数日来受辱的恶气。 看着一个个的八旗兵被愤怒的绿营兵拉下战马,很多绿营兵士卒心中突然生出了八旗兵不过如此的想法,趁乱杀了一个八旗兵,提着脑袋投奔明军,说不定能换数十两银子或者弄个官当当! 看到平素孱弱温顺的绿营兵突然向自己扑来,很多八旗骑兵就是一愣,这怎么回事?这些孱弱的汉人怎么敢向他们的主人挥出刀枪! 八旗骑兵们勃然大怒,本来打算扑向那支明军的他们立刻掉头向着身边的绿营兵狠狠砍去。霎时间战场更加的混乱,尼堪愤怒的咆哮着,他没想到这些已经投降的绿营兵竟敢抵抗,挥舞着狼牙棒砸翻一个马侧的绿营兵,可远处又有几个绿营兵恶狠狠的盯着他。 八千骑兵刚刚进入战场,马速还未完全提起来,这一厮杀起来立刻进入乱战。抬眼望去,战场上到处都是穿着绿营兵,他们都身穿着和那股袭击的明军一样的服饰,从装束上根本分不出他们的区别。 这一刻,尼堪突然觉得自己这八千人好像陷入了敌人的重围,举目望去到处都是敌人。 可是那又怎样?再多的敌军在八旗勇士面前都是渣渣,尼堪咆哮着,怒吼着,带动身边的骑兵恶狠狠的冲杀着,凡是身着明军装束之人,统统都是敌人!(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十四章 被两面夹击的岱山军(第二更,求订阅) 一部分绿营兵突然爆发,悍然向八旗兵发动了攻击,整个战场更加的混乱。 副都统博尔济吉特带着两千骑兵直插出袭的明军后路,沿着靠近运河方向往北扑了过去。运河江船上岱山军士兵察觉了这一伙清军骑兵的意图,当即调转炮口轰击过来。 炮弹呼啸着飞向清军骑兵,在骑兵的阵列里犁出一道道血肉之道,再凶悍的骑兵只要被炮弹碰着都落个骨断筋折人仰马翻。可是相对于两千骑兵撒开的庞大阵列,一百门火炮的轰击虽然声势骇人可效果却一般般。 八旗兵不同于战力孱弱的绿营兵,这点炮火根本不被他们放在眼里,而一轮火炮的轰击也只是造成几十骑的伤亡。若是换成散弹的话可能伤亡会更大,不过清军骑兵阵列离运河上江船有些远,散弹更本够不着。 往运河方向溃逃的绿营兵数量极少,所以八旗骑兵的速度完全提了起来。两千铁骑席卷而来,其声势简直惊天动地,凡是阻挡在他们前面的无不被铁蹄踏为齑粉。少量沿着运河方向溃逃的绿营兵骇然止住脚步,看到看到铺天盖地席卷而来的骑兵无不魂飞魄散。可是在快速奔驰的骑兵面前想逃走都难,一个个只能大声尖叫着迎接铁蹄的践踏! 副都统博尔济吉特根本不愿理睬这些挡在前面的绿营溃兵,连挥出一刀的想法都没有,只是带着两千骑兵就那么撞击了过去,如同犁铧犁过松软的地面,又如巨舰在大海中破浪,两千骑兵轻易的撞翻挡在前面的一切阻碍,只在身后留下无数破败的尸体以及惊骇的面容。 践踏过少许溃逃的绿营兵,前方不远处就是那伙袭击的明军阵列。看着他们那慌乱的很是散乱的阵型,博尔济吉特相信只要轻轻地一击,就能把他们撞击的四分五裂! 他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一手拉着缰绳,一手把刀平放在马鞍上刀刃超前,就那么策马向前,带着两千骑兵直撞过去,连来一轮阵前攒射都不愿,取弓射箭啥的太耽误工夫。 此时的三千岱山军正处于极度的危险之中,由于一激动,全军追击出去的距离有些远,距离运河有二里多,这已经超出了船上火炮的保护范围。 任兴凡发现危险时,立刻下令全军停止追击,集结准备退回。就在此时,前面刘良佐带着一千五亲兵破开溃兵扑了过来,而后面两千蒙古骑兵正恶狠狠的践踏而来。形势一下子变得极度的危险。 从酣畅爽快的追击,到陷入敌人的重围,这个变化来的太快,很多岱山军将士无所适从,队列一时有些散乱。 “迅速集结,布圆阵!”任兴凡反应很快,立刻下达命令。 长期训练的效果终于显现了出来,三千将士迅速移动,各自找准自己的位置,布成了一个圆阵。 圆阵的外围是三层长枪手布成的圆环,圆心里则是再三圈的火枪手。而任兴凡及少数护卫居中指挥。 第一圈的长枪手取过盾牌立在面前,蹲着身子,长枪一段插入地上,枪杆压在盾牌之上。第二圈的长枪手则长枪斜斜指向空中,第三圈的长枪手长枪则指向更高的空中。 看着前方突然出现的长枪密集的如刺猬一般的圆阵,博尔济吉特震惊的睁大了眼睛,不过战马奔驰了一里多的距离,明军竟然布成这么严密的战阵!这怎么可能?明军什么时候这样精锐了! 可眼前出现的场景让他不得不信,而这一切却都是在他眼皮低下发生。他看着前一刻还慌乱之中的明军短时间内移动脚步,布成圆阵,然后长枪伸出变成了一只无懈可击的刺猬。 此时要是再策马冲击明军的阵列,那等于是拿肉体往枪刃上撞,也许真能撞破对方阵列,可是那要拿多少八旗儿郎的命去填? 在战马快要冲到明军圆阵之时,博尔济吉特犹豫了,还未等他策动缰绳,胯下的战马已经自动的改变了奔跑的方向,前面那一支支锋锐的长枪让战马感受到了威胁,再训练有素的战马也不愿往枪刃上撞。 就在圆阵之前五十步的距离,两千八旗骑兵划了个圈,由直撞变成了侧向奔驰。两千八旗兵不约而同的挂起了马刀,抽出了弓插里的弯弓。然而还未等他们来得及拉开弓弦,一团团白烟在明军阵列里冒出,然后是响成一片的“砰砰砰”火枪射击声。人仰马翻!很多的八旗兵就觉得胯下的战马一抖,“噗通”一声往前摔了过去,身躯庞大的战马是火枪射击的最好目标,正所谓射人先射马! 一匹战马的摔倒,会绊倒更多的骑兵,两千蒙古骑兵的阵列一片大乱。而被高速奔驰的战马摔将出去,任你骑术再好也会落得个骨断筋折、死于非命。 只是一轮射击,至少有一百多骑战马被火枪射中,带动被绊倒的骑兵又有两百多,只这一轮博尔济吉特属下的八旗蒙古兵就损失了三百多骑。吓得博尔济吉特赶紧策马跑远,暂时跑出火枪的射程。 刘良佐的一千五百亲兵中只有一半是骑兵,由于是在溃乱的绿营兵冲出一条路拦截明军,他们的速度没有博尔济吉特部八旗兵快。 本来看到八旗兵率先攻击那股明军,刘良佐大喜,两面夹攻之下,这支可恶的明军必无幸理!可是接下来发生的一切让他目瞪口呆,强大的八旗兵也在对面那支明军阵前碰了个头破血流,那自己这一千多人能落得个好吗? 看着前面明军那刺猬一般的阵型,刘良佐不觉得嘴里一阵阵发苦。 手下这一千五百亲兵是刘良佐最为信任的军队,也是他借以控制五万大军的基础,若是折损过多,那自己的地位将岌岌可危。 脑中的热血消退,刘良佐心中萌生了退意。就在这时南方传来更大的骚动,一阵阵“反他娘的”的声音隐隐传来,难道部下竟然临阵倒戈又反清了! 刘良佐惊恐的扭头看去,就见南面一里多外,已经形成了一处新的战场。那里己的部下正在和自尼堪带领的八旗兵厮杀着! ps:本来想月末休息一下的,既然有兄弟提出爆发一下,我尽力吧。今天啥都不干了,码字!(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十五章 结束(第三更,求订阅) 这一天对刘良佐来说,是一生中最绝望的时候之一。前不久当清兵南下、泗州陷落时,当他带着大军不敢抵抗退往长江边时,他都没有怎么感到绝望。因为他知道只要自己手中握着这支五万多的军队,无论是继续呆在大明还是投降满清,都可以过得很好。 可是当五万大军被一支只有三千人的明军偷袭,继而被打的大溃,这让刘良佐心中有些惊恐不安,因为手下战力如此差势必会影响他在满清的地位。不过这也没有什么,这一生打的败仗多了,只要手中精锐尚在,就能很容易重整旗鼓,只要歼灭了这支胆大的明军,想必满清主子也不会责怪自己。可是当他发现面前的这支明军不是那么好啃,也许自己伙同那两千八旗兵能把这支明军消灭,可是自己的手下也会损失惨重。 而就在这时,刘良佐更绝望的发现,一部分绿营兵正造起了反,和贝勒尼堪的军队杀做一团。 身为广昌伯五万大军的统帅,刘良佐震惊的发现现在自己能控制的只有手下这一千五百亲兵。 我该怎么办?是继续绞杀面前的这支明军,还是带兵撤退? 经过短暂的思考,刘良佐立刻下了决定,放过面前的这支明军,回军帮着镇压叛乱的属下。一来可以避开面前这支强悍的明军,再就是可以借机收拢部下。只要手中有军队在,刘良佐就不怕满清会对自己怎样。当然对现在的刘良佐来说,他也只有投降满清这一条道了。大明的灭亡已不可阻挡,天下肯定是大清的! 下了决定后,刘良佐立刻带兵后撤,派手下归拢溃兵,而没有了岱山军的背后追赶,很多绿营兵也都惊魂不定的停止了奔跑。在刘良佐派人的归拢下,很多绿营兵习惯性的站到了刘良佐一千五百亲兵之后。 身后聚集的士兵越来越多,刘良佐便策动战马带着大队缓缓往南压去,那里叛乱的绿营兵正在和蒙古兵厮杀。 而刘良佐带人撤退后,三千岱山军士兵顿时感觉压力大减,任兴凡指挥着圆阵向着运河边缓缓撤退。 博尔济吉特带着骑兵围着圆阵奔驰,张弓搭箭远远地往阵中射箭。箭矢如飞蝗一般落入岱山军阵中,大部分被盾牌挡住,岱山军士兵晃动着手中的长枪,也能拨落一部分箭矢。少部分箭矢透过阻挡落入阵中,好些岱山军士兵被箭矢射中,不过每个士兵身上都穿着铠甲(上一次大战缴获了两千多幅各式铠甲,使得岱山军现在铠甲的数量很多),除非被命中要害,这些远远射来的箭矢只能给他们造成寥寥的轻伤。 由于清兵骑兵在一百步之外抛射,阵中的火枪兵并未还击。看到远远抛射对明军造成的伤害不大,博尔济吉特带动骑兵向着明军圆阵逼近,逼近五十步的距离攒射,弓箭的威力能破开明军身上的铠甲。 可是五十步的距离,弓箭倒是能破开铠甲,而岱山军的火枪更能够得着他们,相比箭矢来说,火枪造成的伤害更大。五十步的距离,箭矢能透入铠甲造成轻伤,而火枪弹丸会透过铠甲钻入清军身体,把他们的内脏搅个稀巴烂。 一千岱山火枪兵开始和清军对射,虽然射速没有弓箭快,虽然弹雨没有箭雨密集,可是清兵的伤亡却远比岱山军要多! 看着一个个手下摔倒在马下,博尔济吉特只能无奈的下令后退。直接攻击害怕对方的长枪阵,远远对射又不是人家的对手,这种情况除了撤退又能怎么办?事实上再精锐的轻骑兵面对阵列整齐的步兵阵列,也只有撤退一途! 在清兵骑兵的远远骚扰下,任兴凡指挥着步兵阵列退回了岸边,而清军骑兵远远的停在了一里之外不敢再靠近。再靠近的话就会遭到船上明军火炮的射击。 靠着火炮的威慑,三千步兵迅速上船,出击的时候是三千人,打了半天损伤的人数不足百人。 船队并未直接划向扬州,因为运河边还有诸多的百姓没来得及逃走。 数万的百姓想游过运河不是那么容易,此时的河道中密密麻麻的都是人,还有更多的人扑通扑通往里跳。 并不是所有人都会水性,一些抱着孩子的妇孺,一些老人,他们根本没有办法靠自己的力量游过运河,可是一百岱山江船是用来接回自己的士兵,根本不会允许他们上。 没有办法,这些绝望的百姓看着河水在大声的哭嚎。 见到没法对付船上的岱山军,博尔济吉特带着骑兵远远地绕了船上火炮射程,张开弯弓向着河边的百姓进行抛射。 羽箭如蝗越过长空,落在河岸上运河中,无数的百姓惨叫着倒在箭下,身上全无半点防护的他们如何能躲过弓箭的攒射?岸上血流成河,鲜血流入运河把河水染红一片。 “将军,咱们下去救救他们吧!”看着百姓的惨状,陈名扬忍不住叫道。 任兴凡咬着下唇看着惨状,却坚定的摇头,远处清军的骚乱渐渐停息了下来,不远处那支蒙古骑兵在一侧虎视眈眈,此时要是再下船的话,有可能再也回不来。百姓的性命固然重要,可是把这三千将士安全带回扬州才是自己这个将领更应该做的。 岱山军总兵力才一万多人,根本经不起太大的损失! 看任兴凡不肯答应,陈名扬狠狠的一拳砸在船帮上! “快看,城中的援军来了!”一个士兵指着北方惊喜的叫道,众人赶忙望去,就见运河的北方,一支船队飞快的划了过来,船头上空斗大的“明”字迎风招展! 在任兴凡带着三千勇士袭击绿营兵之时,看到无数的百姓往运河逃亡,任思齐就下令派出所有的水军前去接应,五千水军中有一千跟随任兴凡前去袭击,剩下的四千人在薛雨来的带领下乘着两百艘江船沿着运河而下。他们的目的就是救助大部分百姓过河。 ps:这是加更,月末求订阅。昨天的订阅太少了,创了这些天的最低,还请大家都支持吧,能多订阅几章多几章,能少看盗版就少看,谢谢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十六章 夺兵 战场渐渐平静了下去,在八旗兵和刘良佐的两向夹攻之下,参与叛乱的绿营兵被斩尽杀绝,只有领头的参将刘云龙在少数人的护卫下跳入运河,逃上明军战船。 看着战场上的一片狼藉,看着那遍地的尸体,刘良佐欲哭无泪,粗略的估计,这一战死伤的士兵当在万人之上!其中真正被明军杀死的士兵很少,大部分都是混乱时自相残杀,以及暴乱时被八旗兵和自己人杀死! 可是刘良佐还未来得及悲伤,因为他现在首先要面对的是贝勒尼堪的怒火。 “猪猡,混蛋,你是怎么统领军队的,竟然敢对八旗兵动起刀枪!”尼堪愤怒的指着刘良佐破口大骂,一串串粗口从他嘴里爆出,即使是刘良佐听不懂满洲话,也能猜出他在辱骂自己。 挡着这么多手下的面被人责骂,刘良佐颜面无光,一股怒火也从他心里勃发。这一年来,他作为一镇军阀作威作福惯了,就连督师史可法也都对他和颜悦色,何曾受过如此辱骂!可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既然选择了降清,那么受到的屈辱也只能忍着。 刘良佐脸色铁青的听着尼堪的辱骂,可他身后的诸亲兵却一个个的都恼怒不已,手按刀柄怒视着发飙的尼堪。 尼堪越骂越怒,这一仗下来,他手下的蒙古兵竟然死伤了五百多人,其中多半是绿营兵暴乱时死伤,往日打上一场大战都伤不了这么多,这让尼堪如何不怒! “唰”地一声,尼堪扬起手中的马鞭,向着刘良佐兜头打了下去。刘良佐慌忙一闪,马鞭没打中脑袋却打在了一边的胳膊上,布片乱飞,整条臂膀麻酥酥的。 “嘡啷...”连续的拔刀声响起,刘良佐身后亲兵们纷纷拔出了腰中的武器。见状,尼堪身后的戈什哈们也纷纷拔刀,空气一下子凝固了。 就在刚才无数的同袍惨死在八旗兵刀下,虽然那些人是因为作乱才被杀死,虽然习惯了听从刘良佐的命令也参加了镇压,可是很多绿营兵心中还是很不舒服。若在昨日,虽然心有怒火,他们也不敢暴露出来,反而还会陪着笑脸巴结着这些八旗大爷。 可是今天,当看到连八旗兵都拿那支袭击的明军没办法时,八旗军无敌的战力在心中悄然降了个档次。当看到有同伙悍然而起暴击八旗军时,他们虽然不愿参加不敢参加,心中却为他们点赞。 现在尼堪竟敢抽打刘良佐,那可是他们的主将,大多数绿营兵心中立刻勃发了怒火,特别是刘良佐的一众亲兵。 抽了刘良佐一鞭子,尼堪的怒火消解了许多,可是接下来又陷入惊恐之中。 对面的绿营兵一个个都目中冒火怒视着自己,刘良佐手下的军队依然有四万,这要是都反了可如何是好? “广昌伯,你要造反不成?”尼堪色厉内荏的质问道。 刘良佐回首看了看诸手下,示意他们放下手中的武器。既然已经选择了降清,就无法再回头,再多的屈辱也只能忍下。不过在忍下时也得告诉对方,我刘良佐不是谁都能欺辱的! “造反?贝勒爷你说的哪里话!我可是刚刚镇压了一部分暴乱的士兵,驱赶了袭击的明军。倒是贝勒爷你,随意残杀我军将士,这才引发士兵暴乱,现在又随意抽打我,应该你给我交代才是!”刘良佐阴恻恻的道。 “你胡说八道!”见刘良佐竟然把绿营兵暴乱的原因归结到自己身上,尼堪勃然大怒,下意识的就要扬起马鞭,可是看着对面一双双喷火的眼睛,他再也不敢抽打下去。 南面的情况很快引起了满清豫亲王多铎的注意,尼堪和刘良佐二人被叫到了清兵大营。 对于二人的争执,多铎不置可否。他首先指着尼堪臭骂了一通,指责尼堪用兵不当致使军队损失惨重,剥夺了尼堪的领兵之权,他手下的蒙古兵由贝子多济代领。 对刘良佐,多铎反而温言有加,大赞他识时务弃暗投明,并表示会上表摄政王,依然保留他广昌伯的爵位。然后以刘良佐多年宿将熟知军务的名义,留在身边听用,而刘良佐属下的部队还是由他属下的各将领统带。 虽然地位还是原来的地位,可是刘良佐知道自己的统兵之权已被剥夺,手下的将领以后直接归多铎调遣不再听命自己,而自己在军中的影响将会越来越低。 快刀斩乱麻的处理了刘良佐和尼堪的争执后,多铎立刻部署攻击扬州。 明军出城袭击极大的影响了清军的士气,多铎知道必须尽快攻城给城内的明军压力,如此才能振奋大军士气。 鉴于明军控制着运河,动辄沿着运河袭击,多铎把攻城的目标放在了西城。根据城内细作送出的情报,西城的城墙最为薄弱,城头值守的也不是那支强悍的岱山军。红衣大炮很快就会运来,但是在运来前首先要把干涸的护城河填平! 在清军积极筹划攻城之时,扬州城中却士气大振。 此次以三千精锐出击,击溃了数万清军,并且在清军的围攻下安然撤回,顺便营救了数万百姓,可以说这是一场极为辉煌的胜利。 虽然并没有杀掉多少清军,可是通过这一场胜利,使得扬州城内的军民知道,八旗兵并不是真的无敌,清军也绝非不可战胜。只要城内军民一心,守住扬州还是可能的。 而原本心怀恐惧惶恐不安的其他军队,如总兵胡尚友的川兵,也都心安了下来。特别是川兵,他们就驻守在南城,亲眼见证了岱山军取得的胜利,这对他们触动很大。 城外几十万大军都投降了满清,仅凭城内这一两万军队能守住扬州吗?城内的大多数军队开始的时候其实很没底,很多人对未来是很绝望的。也有很多人私下里打着趁机投降满清的主意。 可是岱山军的连续胜利使得他们改变了想法,只要想守,城池是能守住的。八旗兵并非无敌,清军也绝非不可战胜! 最后还有营救的数万百姓,因为扬州城内本来就人满为患,粮食短缺,这些人并未放入城中,而是护送过运河让他们自己逃命去了。 一条运河把扬州地区隔为两半,河东如今还是大明的天下,逃过了运河他们怎么也能落个活命。而岱山军现在急于守城,根本分不出经历组织安置他们。因为根据城外清军的动向,他们会很快再次攻城,残酷的厮杀,残酷的守城战还在后面。(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十七章 崇明岛 在扬州战事愈演愈烈之时,位于长江口上的崇明岛却一副热火朝天模样。 任思齐带步兵去增援扬州,茅十八受命带着不适合进入运河的大船以及两万多新兵来到了崇明,随同他们一起的还有从金陵城强掠的数百户工匠。 岱山地狭,安置不了这么多人,任思齐便把目光瞄到了崇明这座沙岛。 崇明岛乃是上千年来江水携裹的泥沙在入海口堆积形成,面积逐渐由小变大,到明末时规模已经很大,南北宽二十里东西长四百里,面积足有岱山岛的十倍。和岱山岛多丘陵少平地不同,崇明岛上却都是平地,按理说应该人口密集才是,事实上到了崇祯末年岛上的人口仅有万余。 因为崇明岛自然灾害同样的多,干旱,台风,潮汐,是主要的灾害。所以在明朝时,崇明基本是流放犯人之所,或者一些在陆地上活不下去的百姓逃到岛上做沙民,以煮盐开荒为生。 不过既然有人居住,就是朝廷的领地,明朝朝廷在崇明设立县治,委派有官吏管辖岛上沙民。而沈廷扬就是崇明人,还是崇明岛大户,在岛上威望极高。 而有了沈廷扬的引介,有了沈家的协助,岱山军很快就在岛上得以立足。崇明知县何彬爽快的答应了茅十八岱山军驻军崇明,其实他不答应也没有办法,两三万军队比崇明岛人口都多,根本不是他一个小小的知县能抗衡。 到了崇明之后,茅十八立刻派人往岱山送信,岱山巡检司副巡检沙福闻信后立刻带着一帮文吏来到了崇明。然后就是开挖砖窑,烧制砖瓦,建设营地,围垦良田。 工曹主事梁九也跟着来到了崇明,在他的规划下,准备于位于崇明县城南十里的地方开建一座新城。然后还要修筑可允许大船往来的码头,崇明岛多暗沙、沙洲,尖底海船无法往来,岛上多是平底沙船,可大沙船也无法自由进出崇明。 除了筑城修码头外,梁九还准备规划修建一条拦江堤坝,每日涨潮落潮之时,都会有潮水直冲岛上,对岛民生活造成了很大影响,而有了一条拦江堤坝,就可以把潮水拒之岛外。如此可以在岛上从容的生活屯田建设。 崇明岛近乎一座荒岛,如此大的面积原岛民才万余,这让沙福梁九等人感觉不可思议。开发好了的话,足以开垦出数十万亩良田,迁移十多万百姓,这真是上天赐予的基业。若是太平年月,朝廷又岂能允许任何势力掌控这么大的岛? 至于自然灾害,总有办法解决。潮汐的侵袭可以修筑拦江堤坝,干旱更容易,岛外就是滚滚长江之水,只要在岛内修好河渠,自然可以想办法把江水源源不断的引入岛内。而只要建起坚固的房屋城堡,也不怕台风的袭扰。 开动这么大的工程当然需要庞大的人工钱粮,人工好说,现在岛上不是有两万多新招募的水兵吗,这些原本都是行船的船夫,在镇江时岱山军强夺附近江船,顺便也把船上的船夫接收了。可是跟了岱山军后,每日三顿不错的伙食、比当船夫要高得多的饷银,立刻征服了这些原来的船夫,让他们对自己新的身份有了认同感,现在很多人恐怕赶都赶不走了。 这两万新军,除了在茅十八的带领下轮流操练,学习训练水上作战的本事之外,剩下的时间都是参与热火朝天的岛上建设。 每日三顿管饱,伙食经常有鱼有肉,月底还有一两多的饷银,这样的日子着实不错。 人力不缺,银钱岱山现在也还富裕,去年靠抢劫浙江海商抢了几十艘海船的货物,拉去倭国贸易赚了三百万两银子,虽然这半年多来采购军需供养军队花了许多,可是眼下岱山还有一百多万两的白银。而且去吕宋贸易的司马南船队很快就要回来,到时又是数十万两银子的进账。所以银子岱山是不缺的。 银子不缺,粮食可就有些紧张了,岱山诸岛耕地面积有限,生产出的粮食根本无法自足,每年都需要从外地采购大量的粮食。现在又多了两万多军队,粮食的供应更加的紧张。没有办法,沙福只得派出大量的船只,往松江苏州常州等地采购粮食,引起了各地粮价上涨。 现在每日都有船只来往于崇明松江苏州之间,运送来崇明岛建设需要的大量物质,各地的商人也乐于和岱山军做生意,因为他们把货物运送到崇明,往往能赚到比往昔高两三成的利润。 一开始松江苏州地方官府对岱山军驻扎崇明很是不安,可是得知这是新封的肃虏伯的部队,并且肃虏伯已率大军往扬州抵挡满清之后,他们都本能的选择了闭嘴。大明正是动荡之际,像肃虏伯这样的国之重将正是朝廷的柱石,而岱山军只是在荒岛上折腾,并没有上岸扰民影响他们的利益。 自从任思齐获封肃虏伯的消息传到了宁波,浙东一带的士绅们消停了许多,再也没人愿意出头与岱山军做对。 当任思齐只是一个小小海防游击的时候,士绅们尽可以使尽手段把岱山势力消灭。可是现在任思齐已经封伯爵,这可是世袭贵族!自弘光朝廷成立以来,封出的爵位也就寥寥几个,可是刘良佐高杰黄得功那些获封爵位者哪个不是一方诸侯。 现在任思齐获封肃虏伯,那意味着在朝廷心中他已经取得了和刘良佐等人同等的地位,这样的重将不是他们这些地方士绅可以招惹的。 想杨家屠家这些都是延续数百年的江南士族,自然有一套自己的生存智慧。当得知任思齐不是他们招惹的起后,很多人立马转变了立场改向岱山军示好。 于是张蒹葭的父亲张敬贤立刻又变成了香饽饽,很多人主动向他示好,希望张敬贤能在任思齐面前美言,好修复双方糟糕的关系。 于是,飘飘然的张敬贤再也没了女儿私奔时的那种羞辱感,数次主动上了岱山,去见自己的女儿。并策划着等任思齐一返回岱山就为他和张蒹葭举办婚事的事情。 ps:发现三十多了依然不成熟,总是会因各种事困扰,情绪时不时的波动,还是修炼不到家啊!(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十八章 扬州城内 出击的三千士兵回城之后,立刻受到了满城军民的夹道欢迎。扬州城内的文武不约而同的聚集在水门外的广场上,迎接着得胜将士的归来。 众文官武将人人都满面笑容,内心却都极为复杂。扬州的文官以淮扬总督卫胤文为首,扬州知府江都知县等文官站在卫胤文身后。自任思齐提督扬州以来,扬州的各级官府基本上被架空,凡扬州事务命令皆出自肃虏伯幕府,而府衙县衙的官吏差役皆成了幕府的跑腿。 众文官虽然心中不忿,却无可奈何,一是现在是战争时期施行军管无可厚非,再是肃虏伯幕府众文吏雷厉风行办事效率极高,各种事务处理的妥妥帖帖,这让文官们想看笑话也无从看起。而且肃虏伯幕府出手大方,各个负责办事的府县差役拿的银子比往日高出许多,这也让这些差役乐于为肃虏伯效力。 算了,做个只拿薪水不用做事的闲官混日子吧,这是大多数文官的心思。 而扬州城内的各个武将则心思又有不同,其实任思齐刚入扬州时,各武将是不大看得起任思齐的,因为任思齐实在太过年轻。 二十余岁就当上总兵,还被封伯爵,这让那些从军十多年、二十多年的老将如何服气?在这些武将的心中,任思齐不知道走通了什么关系才得到如今的地位。在芜湖打败了左良玉数万大军?拜托,那肯定是靖南侯黄得功打的胜仗,任思齐不过是跟着黄得功身后抢了些功绩罢了! 可是随着任思齐带军入扬州,先是奔波二十里夜袭清军大营,斩获八旗兵三千首级,如此大的功劳自满鞑作乱以来前所未有。如果这还不能让人服气的话,那么今天,任思齐派出一员将领一支偏军出城袭击,击溃了城南六万清军,营救了多达数万的百姓,这可是很多人在城头亲眼所见,不由得你不服! 属下军队战力强悍功绩惊人不说,关键是任思齐做事极为公道。查抄了私通满清的商人之后,缴获的银两任思齐并未全部私吞,而是拿出一部分犒赏三军。平均城内每一个士兵都发下了相当于半年饷银的银子,而每个将领都至少分到五千两以上的纹银,这让他们都不好意思再贪污手下士兵的军饷。 不仅发银子,就连伙食都比往日好了许多。整座扬州的粮仓现在都由肃虏伯幕府控制,所有粮商们的粮食都被平价购买征做军用,在岱山军的武力威慑下,那些被查抄家产的富商们的头颅还悬挂在督师府门前旗杆上,现在没人敢藐视肃虏伯的权威。 控制了整座扬州的粮食后,粮食供给上优先供给军队。每个士兵的伙食由往日一日两顿改为三顿饭,每餐里能吃饱不说还能见到些荤腥。 各军士兵不仅伙食上好了许多,就连穿着也与往日不同。众所周知,明末的军队是历史上最穷的军队,士兵们的穿着和叫花子差不了多少。将领的亲兵衣着装备还好一些,那些普通的士卒穿的简直和乞丐一般。一个士兵往往几年不发一套军服,缝缝补补破破烂烂和叫花子的百衲衣有的一拼。 查抄了富商们的家产中有大量的布匹丝绸,任思齐当时立刻下令,征集全城的裁缝,为各军将士赶制军服。裁缝不够就聘请城内的妇人帮着制作,数日的功夫赶制出来一万多套军服,分发了下去,不管是哪个将领的属下,所有老兵一人一套。 每个士兵都穿上崭新的军服,精神面貌立马完全不同,惹得那些刚被招募的新兵艳羡不已。 穿上了新衣,吃上了饱饭,腰里也有了银子,各军的军纪都大为好转,绝大部分士兵都不好意思再随意骚扰百姓,城内军民间发生的冲突急剧减少。 知道生活好转都是肃虏伯带来的,各军士兵对任思齐对他直辖岱山军心中都有了很大好感,再听一些岱山军士兵诉说着他们家人在岱山的美好生活,很多士兵对岱山不觉得心向往之。这也让众多的将领心生警惕,生怕任思齐回掳夺掉他们的兵权,当然也有一些将领心中干脆就生出投奔岱山军的心思,跟在一支能打胜仗的军队后面比啥都强! 刘肇基、史德威、马应奎等将领与任思齐来往更加频繁,就连心思不定川兵总兵胡尚友副将韩尚良也收起了别样心思,因为他们都看到了守住扬州的希望。 经过和他们协商之后,任思齐重新调整了扬州的城防。西城是清兵攻击的重点,以经验丰富的总兵刘肇基为主将,岱山军三个营一同协防西城。北城同样是清兵攻击的重点,以副将史德威为主副将马应魁副之,同样辅以三营的岱山军。南城还是由川兵总兵胡尚友为主将副将韩尚良副之,辅以两营岱山军协助守城。而东边的县城则由两营岱山步军及全部的水军防守。 新慕的六万多军队轮流上各城协助,战事参与守城,闲时就在城头进行训练。 这样算下来,整座扬州有老兵两万六千,新兵六万二千多,共有九万军队,虽然还不到城外清军数量的一半,可是守城的兵力可谓充足。 “哈哈哈,哈哈哈!”看着城头新兵们训练时那笨拙的样子,一旁观看的老兵纷纷笑出声来。 被嘲笑的满脸通红,这些刚入伍不久的新兵却一点也不敢懈怠,随着领队军官的命令,一遍遍重复着枯燥的动作。敢于不服从的士兵都得到了严厉的惩罚,现在还有好几个人被绑在城头的旗杆上晒着太阳。 “蹲身!” “举盾!” “刺!” 一道道命令从军官口中喊出,新兵们机械的随着口令做着相应的动作。 “看,清兵攻过来了!”一个负责瞭望的士兵指着西面大叫了起来。 所有听到喊声的士兵就是一惊,不约而同的扭头望去,就见到西方数里外旗帜招展,无边无际的清军队列向着扬州城席卷而来。(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十九章 攻城战开始 清兵攻城的消息迅速传到了督师府,任思齐连忙带领诸将赶到西城城楼。 抬眼往下看去,就见庞大的清军队列已经逼到了离城墙三里之外。 俗话说人到一万、无边无沿,更何况十数万大军!抬眼望去,旗帜如云、长枪如林,人喊马嘶,无边的煞气扑面而来。 看着远处清军那庞大的阵列,城头上很多士兵口里发干,双腿打颤,八旗兵无敌的神话再次涌到心头。 特别是那些新兵,刚加入军队数日的他们哪里见过如此大的阵势?一个个紧张的几乎抬不起手来。 “开炮!”西城负责指挥的主将刘肇基向任思齐请示了一下,任思齐摆摆手让他自己指挥,于是刘肇基便下达了火炮攻击的命令。 听到刘肇基的命令,炮队指挥陈于阶一挥手中的旗帜,西城炮台上的十门红衣大炮依次开火,随着白色硝烟闪现,震耳欲聋的轰击声响起,城头立刻弥漫着白色烟雾之中,少顷,烟雾被风吹散,众人抬头望去,就见炮弹越过长空砸进远处清军的队列,在庞大的阵列中犁出十来道细细的痕迹。如同十余粒石子在湖面打着水漂,少许,湖面便恢复了平静。 红衣大炮射程虽远威力虽大,可是毕竟是实心炮弹,不比后世那种爆炸性开花弹,对十来万大军组成的庞大阵列来说,造成的伤害极其有限。 自史可法督师江北一年来,在史可法的命令下,兵部司务陈于阶负责铸造了数百门大炮,其中红衣大炮就有五十余门,其中一半以上的火炮安放着泗州用以布置淮河防线,然而随着泗州总兵李遇春的不战而降,泗州的火炮全部落入了清兵手中。 兵部司务陈于阶是徐光启的徒弟,精通火器制作,被史可法任命为炮队指挥。 在扬州城上共有二十门红衣大炮,以及其他各式火炮如佛郎机、虎蹲炮等一百余门,若再加上岱山军二百门五百斤的轮式火炮的话,扬州城头火炮就有三四百门,远程火力可谓极为强大。如此强大的火力历史上扬州数日便被攻破,可见武器从来不是决定战争胜负的首要因素。 不过除了红衣大炮射程能达到三里以外,其他的火炮因为射程不够并没有开火。 在众目睽睽之下,清军的阵列继续逼近城墙,直到距离城墙二里处才停了下来。二里的距离已经超出了很多火炮的射程,城墙上也就红衣大炮以及二十几门千斤弗朗机火炮能够得着。 清理炮膛,装填火药,点燃引信,开火!城头的大炮连续的轰击着,每一炮都在清军阵列中引起微微波动。 任思齐举着千里镜往清军队列望去,就看到硕大的炮弹在清军阵列中犁出一道道血路,炮弹砸到地面,砸出一个深坑,然后复又弹起,翻滚着滚滚向前,凡是被炮弹挨着碰着的清兵无不筋锻骨折。 透过千里镜,任思齐能看清楚清军士兵那恐惧的面容,然而严格的军纪使得所有人静静地站在那里不敢稍动,哪怕是刚加入的绿营兵也是如此。 他们想干什么?这个念头在脑中刚刚升起,任思齐就见到数以百具的盾车自清军阵列里推出。 真的是盾车,比普通的独轮车大上两倍,每一辆都需要四个清兵推着,车前面是一面更大的木盾,把后面推车几个清兵牢牢护住。 他们要填护城河!任思齐迅速判断出清兵的意图!前几天,清军已经成功的截断了护城河与运河的连接处,使得护城河变成了一条没有活水的死河,然后又挖掘河道把护城河水引走,现在护城河已经变成了一条干涸的深沟。 可是数丈宽一丈多深的沟渠也不是轻易能够越过,想攻击城墙必须把这道深沟填上才行,现在清军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负责指挥的刘肇基也发现了清军的意图,立即命令城头的火炮对着清军盾车开火。安放着西城墙上的除了十门红衣大炮外,还有其他火炮三十余门,岱山军两百门火炮有一百门放在城头,另一百门在船上,放在城头的一百门也都紧急调到了西城。随着陈于阶的指挥,向着移动中的盾车开火。 不过这年头火炮的命中率极低,对准的目标又是移动的盾车,一轮火炮之后,被击中的盾车也就十余辆。不过只要被击中,无不粉碎,再也无法移动。 躲在盾车之后,绿营兵们迅速的推车往前,来到护城河边,一个士兵拉动巨盾上面的绳子,巨盾翻转,便把满车的泥土堆到护城河中,然后倒拉着空车转身就逃。按照豫亲王多铎的命令,只要推送一车土倒入护城河,这一日就不用再参加攻城。 城头的火炮对着城下连续的开火,不时有盾车被摧毁,车后的绿营兵被火炮击中,然而更多的盾车来往于清军阵地与护城河之间,把一车车的土倾倒入护城河中。护城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泥土填塞着,看的城头的明军无不心急。 负责指挥的刘肇基一声令下,西城上的火枪手弓箭手也都开始对准城下射击。由于清军主攻西城,其他几面城墙并未有清兵进攻,任思齐下令抽调弓箭手火枪手聚集西城。 四千多弓箭手三千余火枪兵,这是扬州城内所有远程兵力,同时聚集于西城墙,向着城下填护城河的清军发起了进攻。 箭矢如雨、铅弹如幕,西城下护城河边被雨幕覆盖着。一轮又一轮的箭雨弹幕从城头落下,伴随着隆隆不绝的炮声,填河的绿营兵伤亡急剧增加。 一辆辆的盾车被火炮摧毁,盾后的绿营兵仓皇逃窜,却倒在箭雨弹幕之中。盾牌能挡住正面的弓箭射击,却挡不住侧向飞来的箭雨,扬州城墙上每隔几十丈设有突出城墙的马面,城下填濠的绿营兵往往受到来自三面的攻击。 一个多时辰,护城河还未填塞一半,派出的五百多辆盾车已经有四百多辆损坏在路上,或是被火炮击中,或是盾车后的绿营兵统统被射杀导致盾车无人推运,填河的速度一下子慢了下来。(未完待续。) 第三百八十章 尸横遍野 五百来辆盾车派出,能安然回来的只有百余辆,看着战场上的情形,多铎紧紧皱起眉头。自从大军南下,所有明军在八旗兵面前无不望风而逃或者跪地请降,这仗打的可谓顺风顺水,可是没想到这扬州竟然成了一块咬不烂的硬骨头! 扬州是南明督师史可法驻节之地,在攻打之前多铎已经尽量的考虑了打扬州的困难,可是没想到如此的艰难。两次被城中明军袭击,折损了三千多八旗勇士及上万的绿营兵,这使得多铎不敢再分兵攻城,而是聚集大军攻打西城一面。扬州城池太大,且附近水网四通八达,要是再分兵的话谁知道会不会再被袭击。 攻城战从来都是非常残酷的,对守城者如此,对攻城者更加残酷,一般情况下即使打下城池攻城方的折损也会是守城一方的数倍。当年宁远城下,天命汗亲率数万八旗军也不得不铩羽而归,死伤数千人,要知道宁远只是个方圆七里的小城,而现在的扬州城池人口是宁远城的数十倍! 可是哪有如何?现在的清军不是天命年间的后金军可比,现在大清已经夺取了明朝半壁江山,面对八旗大军,南明不管是官兵军民纷纷望风而降,大势如此又岂是扬州这座城池能挡住的? 只要打下扬州,拔掉南明这最后的屏障,趁势挥师渡过大江,这整个天下都是我们满人的了! 多铎冷冷的看着对面的扬州城,暗自下定了无论如何无论多大伤亡,都要打下扬州的决心! 依靠盾车想填平护城河实在太慢,那就用人来填吧!投降的绿营兵足足二十来万,现在是用他们的时候了! 多铎一声令下,调各部绿营兵前去填濠。按照投降的时间先后,最晚投降的先上,第一轮上去填濠的就是原刘良佐属下的士兵。 以营为单位,一千余绿营兵由一个总兵或者副将亲自带领。所有士兵不携带任何武器,只是扛着一条装满泥土的麻袋再携带一面盾牌护住头顶,然后跑到护城河边扔下麻袋即可。 多铎许诺,只要能安全返回,以后就不必再参加攻城战,等城池攻破后可随大军进城洗劫。 为了筹够足够的装土麻袋,清军四下袭扰,从附近逃的无人的乡镇村庄中收集大量的麻袋布匹。 以五千绿营兵为一个批次,依次前去填濠。 铁铲铲起泥土,装满一只只的麻袋布袋,许定国带领指挥着上万名绿营兵负责装填麻袋,这个设计杀死了兴平伯高杰的原河南总兵,因投降满清比较早,幸运的得到了装填麻袋的差事,除非其他绿营兵轮过一轮,不用再冒死前去填河。 原刘良佐部下五千余绿营兵是第一批次,他们一个个的扛起了一麻袋泥土,脸色发白的等着出动的命令。城头的火炮还在轰鸣,一颗颗的弹丸落在清军的阵列,却谁都不敢乱动。背后有骑着高头大马的八旗兵提刀监督,没有人敢乱动。 出发的号角终于吹响了,在一个同样脸色发白的副将的带领下,五千肩扛麻袋的绿营兵踏上了他们的炮灰之路。 装了四十多斤泥土的麻袋并不是很重,任一个成年男子都能扛着跑得飞快,让绿营兵们恐惧的是城头飞下的炮火箭矢,一面护在头顶的小小圆盾并不能给他们多少安全感。 见清军选择了用人强行填濠,城头的明军自然不会客气,弩炮齐发,火枪连响,向着城下狂奔的清兵展开了覆盖性射击。 奔跑的清兵一个个就觉得如同在冰雹之中奔跑,头顶的圆盾不时发出“梆梆”的响声,那是被弓箭射中。身边不时有惨叫声响起,然后又嘎然而止,于是便知道又一个兄弟死在了明军的箭下。 惨叫声接二连三的响起,那是一个又一个的清兵被射杀。侥幸躲过,来不及庆幸,一个个脸色发白的跑得更快。冲到护城河边,抛下肩上的麻袋,把圆盾背在身后,转身以更快的速度逃回。 “换散弹!”炮兵指挥陈于阶一声令下,射程较短的火炮放弃了装填实心炮弹,改装散弹,上百粒铁钉、铁片、石子装入炮膛,轰出去就是一大片,倒在护城河前的清兵更加的多了。 刘良佐脸色发白的看着战场上的情形,五千派出填濠的士兵,能安全回来的只有四千余,足足千人死在途中,或者护城河边。 没等活着的绿营兵逃回阵地,又一批五千人的绿营兵被威逼着扛起麻袋加入了填濠的队列。 一批又一批的绿营兵被派出,奔波在清军阵地与扬州护城河之间,清军阵前已经挖掘出了偌大的一个大坑,负责装填沙袋的绿营兵各个累的手腕生疼。 刘良佐原属下五万绿营兵已经轮了一轮,没有轮到的只有他直属的一千五百亲兵,不过以他的地位,多铎自然不可能派他亲自带兵上阵。于是下一轮派出填濠的是新投降不久的张天福张天禄兄弟...... 五万大军啊,能或者回来的只有四万余,将近一万人倒在填濠的途中。刘良佐痛苦的闭上眼睛,可是也不敢多说什么,既然选择了投降,往日的权势统统离自己而去,多铎肯定不会再把数万人的兵权交到自己手上,对这一点刘良佐心知肚明。 在多铎不顾伤亡的命令下,一部部投降的绿营兵被驱赶着加入了填濠的序列,护城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填平着,渐渐填出了一段宽达一里的通道。扬州城下积尸累累,到处都是绿营兵的尸体。这些人本来为了活命选择了降清,却没想到被当作炮火用来攻城,死在了扬州城下。 号角声中,清军大阵缓缓后退,护城河既然已经填平,下一步就是直接攻城。 夕阳似血,映红了半边天空。凉风习习,吹动城头旗帜猎猎作响。城下茅草杂立,那是无数支射下城去的羽箭,旷野中积尸遍野,鲜血染红了整个大地!(未完待续。) 第三百八十一章 城墙即将被轰塌 翌日,自泗州而来的红衣大炮终于运到。多铎下令在扬州西城外三里的一个土岗上设立炮阵。三十门红衣大炮摆放在土岗上,黑洞洞的炮口直接指向扬州城。 三里的距离,正是红衣大炮的最佳射程,在正黄旗汉军炮手的操作下,火炮开始了调试后的第一轮试射。在和明朝几十年的交战中,满清缴获了数以百计的大炮,也培养了许多熟练的炮手。 在正黄旗汉军甲喇额真祖应元的指挥下,炮手们点燃了火炮的引信。 “轰轰轰”连续的巨响,整个土岗上硝烟弥漫,一枚枚硕大的炮弹向着扬州城飞去。 由于是第一次试射,准头不是太好,有的炮弹根本没有达到城墙,落在护城河前的旷野中,也有的越过了城墙,远远的砸进了城中。只有少数炮弹刚好砸在城头,砸的垛碟稀烂,砖屑纷飞。 具体负责操作火炮的炮手仔细观察着自己火炮弹丸的轨迹,然后开始调整火炮的角度。 “咔嚓”一声巨响,把正在督师府中处理公文的任思齐下了一跳。 “伯爷,是城外轰进来的火炮,落在了厢房的房顶!”一个亲卫匆匆跑了进来,报告着动静的原因。 清军的大炮终于运到了吗!任思齐缓缓放下手中笔,既然火炮运到,那么清军马上就要攻城了吧。 “伯爷,咱们要不要躲一躲!”在外面动静刚响时,熊二就闪身护在了任思齐身前,听到亲卫报告后,问道。 “躲你个头啊躲,”任思齐没好气的骂道,“没看到清军是在试炮吗,他们是想用火炮把城墙轰塌,好攻进扬州!” 熊二摸着脑袋不好意思的笑了。 “走,去西城看看去!”任思齐想了想,站起身来,向外面走去。熊二一句话不说的跟在后面。 “伯爷,城上太危险,您还是不要去了!”李彦直闻声走了出来,劝阻道。 “没关系,我命大着呢。对了,现在城外清军往里放炮,城内百姓肯定人心惶惶,你要带人尽快安抚住才是。”任思齐吩咐道。 “伯爷放心,乱不起来。咱们前些日招募了几百个读书人,已经对他们进行了培训并派到各街道里坊,有他们在,再配合着府县差役、里正甲长,整个扬州城尽在掌握!”李彦直自信的道。 “那就好。”任思齐点点头,有李彦直带领的幕府众文吏在,城中的政务俗事不需要他操心。 带着熊二李行久等亲卫上了西城墙,任思齐就见到城头的火炮在陈于阶的指挥下,正和城外的清军进行着激烈的炮战。 “伯爷!”看见任思齐上城,负责守城的岱山军营正沙千里慌忙带着几个亲卫举着巨盾跑了过来,把任思齐紧紧的护在盾牌之后。 空中炮弹飞行,不时的有炮弹落在城头,砸的整个城墙剧烈的晃动。炮弹落在城墙上,会把城墙上地面砸出个大坑,红衣大炮的炮弹,一枚足有十多斤,若是被刚好被砸中的话,肯定死于非命。不过火炮从城外发射,目标自然是轰塌城墙,并非为了消灭城头明军,其实就是想消灭也不容易,火炮从下向上轰击不是轰击在城墙上就是越过城头落入城中,能恰好落在城头的非常之少。 推开护卫身前的亲卫,任思齐扑倒了最近的一个垛口前,举着千里镜往城下望去,就见三里外的一个土岗上排列着数十门巨大的火炮。数以千计的清兵护卫在土岗周围,透过千里镜能看到土岗上清军炮手在忙碌的操作着。 “伯爷!”听说任思齐上了城墙,西城主将刘肇基连忙寻了过来。 “刘总兵,城头形势如何?”任思齐仔细观察着城外清军的动静,并未回头。 “回伯爷,形势不太妙啊。”刘肇基的语气很着急,“清军的红衣大炮非常犀利,数量比咱们的还要多。扬州西城墙老旧,是四面城墙中最为薄弱之处,据士兵观察,其中一段城墙中部已经被炮弹砸出巨大的坑洞,随时有塌陷的可能,属下建议,咱们应该立刻组织新兵担石挑土,随时准备修补被轰塌的那段城墙。” 顺着刘肇基的手看去,清军轰击的重点在靠向北面的一段,那里即将被轰塌。 听着隆隆的火炮轰鸣,感受着脚下城墙被炮弹砸上剧烈的震动,任思齐闭眼沉思着。 刘肇基焦急的站在任思齐面前,看着面前这位年轻的扬州最高统帅,等着他的指令。 “传令下去,派人立刻运送砖石上城,在那段快被轰塌的城墙上两边砌墙,把那一段单独隔离开。” “什么?”刘肇基惊讶的看着任思齐,他不明白为何下达这样的命令,难道任由清军火炮轰塌那段城墙不成? “给参谋司司长李彦直传令,命令他立刻派人组织百姓,于即将被轰塌的城墙附近修筑街垒,务必堵住每一条通向城内的街道。” “命令,调船上的一百门火炮入城,安放在街垒之后。命令其他各城的岱山军调往西城,依着街垒进行防守。其他各城的守军也调过来一半,然后调新兵负责守城。” 一道道命令从任思齐嘴里发出,跟着他身后的传令兵迅速接令,向着各处奔去。 “伯爷,您,您是想......”刘肇基终于明白了任思齐的意图,震惊的简直说不出话来。 “是,我要给清军布下一个陷阱,在这里耗光他们的血!”任思齐点点头,狠狠的道。 “可是,可是若是任凭清军进城,扬州要是失守怎么办?”刘肇基担心的道。 “放心,有你我在,有这两万七千老兵以及六万多新兵在,有扬州八十万父老在,清军绝对不会失守!”任思齐自信满满的道。 他知道自己是在冒险,可是这个险却不得不冒,清军加起来二十多万,以扬州城内的兵力根本无法出城攻击,如不放清军进城如何能大量的杀伤他们? 满人的总数也就几十万,所有的八旗兵加起来也就十几万人,若是能把城外的这几万八旗兵留在扬州城下,城内的军民就是死光又能怎样?(未完待续。) 第三百八十二章 炮声在继续 多铎带领着八旗军主力驻扎在离西城墙五里外的地方,五里的距离,即使城头的大炮能轰到这里,也威力大减,更何况现在扬州城的火炮都忙于对付己方的炮阵。 隆隆的炮声轰鸣,即使距离数里依然仿佛在耳边一样,透过千里镜,能看到扬州城墙在己方红衣大炮的轰击下千疮百孔、摇摇欲坠。 也许再过一会儿,这城墙就会被轰塌了吧,多铎心中暗暗想到。 出击的队伍已经准备好了,就等着城墙被轰塌一拥而入攻入扬州。城中的明军就是靠着城墙才有勇气和清兵对抗,若是城破的话,恐怕不用动手他们就会不战自溃纷纷投降,就像其他明军那样! 城内其他明军都可以赦免,唯独那支斩杀了数千八旗勇士杀死贝子尚善的岱山军不能留!必须全部杀光。 第一批攻入城的军队当然得八旗勇士,对这些刚投降的绿营兵的战斗力多铎十分的看不上。必须得在城内明军堵住缺口之前冲入城中,杀散守城的明军,立住阵脚接引其他大军入城。如此重任自然非八旗猛士莫属。 至于带军的人选,多铎已经选好,就由贝勒尼堪领兵出征戴罪立功。以尼堪为先锋带着两个牛录的正蓝旗满八旗兵,再加上正黄旗汉军四个牛录,六个牛录、近两千勇士,足以杀败守城的明军攻入城中! “报,王爷。甲喇额真祖应元阵亡!”一个背插旗帜的传令兵兵骑着战马飞驰而来,甩鞍下马,跪地向多铎报着噩耗。 祖应元是汉军正黄旗的甲喇额真,负责指挥炮阵轰击扬州,没想到竟然在和明军红衣大炮的对轰中阵亡! “命令甲喇额真李向舜接替祖应元指挥,继续轰击城墙,务必一个时辰内打破扬州城墙!”多铎皱了皱眉,命令道。 “喳!”那传令兵磕了个头,跳上战马飞驰而去。 没想到炮战如此激烈,不到一个上午就损失了七八门火炮,死伤了两百多炮手,现在连指挥炮兵的祖应元都被明朝轰死! 这次出兵伐明,由于长途跋涉火炮携带不便,所用火炮都是从泗州缴获而来。既然一开始没有携带火炮,清军中跟着的炮手也不是太多,也就汉军旗一千人左右。现在损耗这么大,必须的进行补充了。 仔细想了想,多铎传令下去,从投降的绿营兵中抽调会开炮的炮手,交由李向舜统领。 炮战还在继续着,扬州城头明军的火炮虽多,可是能够得着清军炮兵阵地的只有那二十门红衣大炮,可是二十门中布置在西城的只有一半,其他的分别布置在南城北城。红衣大炮动辄数千斤,移动非常不便,没法从南北城移来。所以就火力来说,明军的火力是比不上清军的。不过明军的火炮有高度的优势,放在城头居高临下,能尽情的攻击清兵的炮兵阵地。而清军的火炮主要是为了轰塌城墙,而不是消灭城上明军火炮。 所以在双方的火炮对攻之下,明军的火炮占了很大的优势,清军阵地上死伤惨重,数以百计的炮兵被火炮砸死,先后十来门清军火炮被炮弹击中,横翻在地不能使用。 可是在清军的火炮轰击下,扬州的城墙不断坍塌,西北处的一大段很大面积的城砖已经掉落,砖后的夯土也被砸出无数个洞坑,那一段的城墙摇摇欲坠,随时都有坍塌的危险。 西城城头,紧急调到城头的泥瓦匠们忙碌着,把一块块的大砖垒起,三丈多宽的城墙顶部,被横着砌了一道厚墙,把城墙顶截为两断。这样的厚墙在南北共砌了两处,把即将被轰塌的那一段城墙完全隔断。这样的话即使城墙被轰塌,清军也无法从塌陷处攻上城墙。 而城下也同样忙碌,无数的百姓挑泥担土,修筑着一道道矮墙。所有靠近西城墙的街道几乎都被矮墙封堵住了。并且矮墙不是一道,每一条街道都有数道,每一道矮墙后面都有明军士兵在把守。 西城这片地方原来是扬州巨宦李家的墓园,偌大的地方树木茂密,非常不利守城。刘肇基等人曾向史可法建议伐掉这些树木,当时因为李家的反对,史可法没有答应。史可法重伤昏迷,任思齐成为了扬州最高长官之后,立刻下令砍伐掉这些树木,而那时李家因为涉及到私通清军已被抄家。 树木砍伐之后,靠近西城墙这块地方地势宽阔,毫无遮挡,正是任思齐为清军选择的葬身之地! 炮声依然在继续,巨大的轰鸣声响彻整个扬州城。在幕府派出的众多文吏的安抚之下,扬州的百姓的情绪渐渐安定了下来。有岱山军前两次胜仗在前,他们相信在肃虏伯的带领下清军肯定无法攻破扬州。在扬州府县差役以及里长甲正告诫下,所有百姓都老实呆着家中,未经允许不许随便出家门。而所有的男丁都在家中待命,随时听候官府的召唤。 炮声在继续,街垒后的明军士兵严阵以待,他们都知道自己的任务,也都知道城墙即将被清军的火炮轰塌,很快就有清军攻入城中。岱山军的老兵都神情自若,和清军数次大战的他们眼中,八旗兵也不过如此。其他各部被抽调的明军士兵却战战兢兢,在他们的眼里,八旗兵就是无敌的存在,从辽东到关内,从中原到扬州,明军从来没有打过胜仗,无数曾经的同僚都投降了,现在正在城外等着进城。而自己能击败他们吗? 不过看着身边淡然自若神色平静的岱山军士兵,这些从其他部抽调的明军都不觉得心安了起来。刚刚岱山军打的两场胜仗让他们有了一些勇气,有肃虏伯在,有这些岱山军士兵在,说不定真的能打败可怕的八旗兵! 炮声在继续,尼堪身后近两千八旗骑兵整装待发,战马在不安的用蹄子踢打着地面。 看着不远处的扬州城墙,尼堪觉得浑身发热,一股莫名的兴奋涌上心头。可恶的明军,胆小卑鄙只敢偷袭的明军,我要让你们看看什么是无敌的八旗勇士,我要用你们的尸体、要用整个扬州洗刷我战败的耻辱!(未完待续。) 第三百八十三章 城破 炮声在继续,城上城下明清双方数十门红衣大炮还在对轰。所有人都在等待着,等待着城破的那一刻! 随着清军炮弹轰击,扬州西城墙偏北那一段被轰出的凹坑越来越大,大量的泥块随着炮弹滚滚而下,城墙上的裂纹即使在数里外依然清晰可见。 贝勒尼堪带着一千多八旗兵骑在马上缓步前行,等待着城破的那一刻。 “轰”随着再一轮的炮响,扬州城墙骤然破裂,城墙以惊人的阵势塌陷了下来,三丈来高的城墙就像沙堆垒起的一样陡然塌陷,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坠,随着一声声传四野的巨响,满天的尘土飞扬弥漫了天空。就见扬州的西城墙生生的塌陷了一段长达二十余丈的豁口。 “城破了!”尼堪一声打呼,马鞭直指,双腿一夹胯下的战马,雪花骢嗖地一声窜了出去。 “城破了!”六个牛录的八旗兵催动着战马,紧紧的追随在尼堪身后,向着扬州城墙飞驰而去。 “城破了!”多铎身后的清军大阵发出了震天的欢呼。城墙被打破,整个扬州就像一个被褪去衣衫的美丽少女一样,等着他们去蹂躏征服。 “城破了!”就连十多万绿营兵也发出了阵阵欢呼,昨日填平护城河时付出了巨大的牺牲,为的就是杀进城去好好享受一番,钱财美女,当兵的为的不久是这些吗?不过最先入城享受的肯定是八旗大爷,等他们享受满足了才能轮到自己。虽然人家是主子呢,肥肉吃不上,弄点汤汤水水也不错! “儿郎们,扬州已破,大家尽情的去享受吧。杀光里面的男人,征服里面的女人。整个扬州都是咱们的了!攻进扬州,十日内不封刀!”手指着前面的扬州,多铎回首对着手下的八旗兵们许下了诺言。 “好耶,豫亲王千岁,千岁,千千岁!”数万八旗兵发出震天的欢呼声。 在多铎的调派之下,一队队的八旗兵向着扬州冲去。最先派出的选锋尼堪部已经快要跑到城墙缺口,其他的八旗兵要做到的是顺着尼堪杀出的缺口冲进去,冲上城墙杀散城头的明军,打开城门放更多的清军入城! 在城墙坍塌下去的那一刻,扬州城头上所有明军士兵都目瞪口呆。尽管知道城墙早晚会被轰塌,尽管事先已经把那一段上的士兵物质都进行了转移,可是当城墙真的被轰破的那一刻,所有士兵的心里还是异常的惊恐。 城池就这样破了吗?对所有士兵来说,这道城墙就是扬州的最后防线,有它在,扬州城内八十多万军民就是安全的。可现在城墙被攻破了,那是不是意味着扬州会陷落?我该怎么办? 尽管很多士兵知道了肃虏伯已经早有安排,已经针对了城破做了充分的布置,可是当城墙真的被打破的时候,很多人心中还是非常的惶恐不安。 放下手中的武器,远远的逃开,跑得越远越好,这种想法在很多士兵脑海中萦绕。是誓死拼杀还是带队投降?很难抉择啊,一些将领在艰难的思考着。 “快开火射击啊,他娘的,想什么呢?”西城守将刘肇基愤怒的骂着,踢打着身边的弓箭手。城下,清军骑兵已经如同一片乌云一般席卷而来,转眼就到了护城河边。 听到刘肇基的命令城墙上的明军弓箭手慌忙往城下射箭,可是惊慌之下,动作极度变形,很多弓兵紧张的连弓都拉不圆了。 明军弓箭手除了刘肇基等各总兵副将直属的以外,就是岱山军那新成立的弓兵营。可是因为都是新手,并没有被布置在城墙上,而是在任思齐的命令下,聚集在街垒之后,等着给攻进城的清军以覆盖性射击。 而岱山军的三千火枪手也分出了两千布置在街垒之后。所以城墙上的远程火力除了各将领直属的一千余弓箭手外,就剩下了岱山军一千火枪兵。 与弓箭手们慌张的对城下奔驰而来的八旗兵匆忙射箭不同,城头的一千岱山火枪手并未急着开枪,而是不约而同的把枪口对准了那被轰开的二十丈缺口处。 “开炮,快开炮啊!”炮队指挥陈于阶踢打着炮台上的火炮手,指挥着除了红衣大炮以外的火炮对着飞驰而来的八旗军骑兵开火。 六个牛录一千八百名八旗骑兵排成偌大的阵列呼啸着向扬州杀来,仓促开火的几十门火炮轰入阵列之中,带来的伤亡非常的轻微。 不顾城头火炮的攻击纵马奔驰,对零散飞来的羽箭更是不屑一顾。一千八百骑兵每人身上都穿着至少两层铠甲,里面是绵甲,绵甲的外面罩着一层锁子甲,有些强壮的更是批了三层铠甲。城头射下来的箭雨根本攻不破他们强大的防御。 感受着空中零散的箭矢,尼堪冷蔑的一笑,城头的明军已乱了阵脚,也许不等自己带兵杀进去,他们就会仓皇而逃! 纵马杀到城墙边,由于城墙坍塌,脚下到处都是砖石泥块,战马自然无法奔驰进去,甩鞍下马,带着一众手下踩着崎岖的砖泥土堆往里爬。战马自然留在城外,骑马的目的就是快速冲过来杀明军一个措手不及。 城墙上稀稀落落的弓箭不住的从头顶落下,却没有明军上来阻击,想必明军早已惊慌的逃了吧。抬头看了看两边的城墙,沿着坍塌处肯定能爬上去。 可是尼堪并没有做这样的选择,城墙上的明军自然由尾随在身后的其他八旗兵处理,现在要做的是杀入城中,直接击溃所有敢于抵抗的明军,杀入督师府,生擒明督师史可法! 由于任思齐对城池的严格封锁,到现在清兵还不知道城内的明军已经换帅,史可法重伤不能理事的消息还没有传出去。 等着头顶的箭雨,终于攀越过这段崎岖的缺口,眼往城中,能看到城内重重叠叠的屋檐。 “儿郎们,随我杀进去,活捉伪明督师史可法!”尼堪大吼一声,挥舞着手中的狼牙棒杀入城中。(未完待续。) 第三百八十四章 尼堪之死(加更,求订阅) 越过城墙缺口,是一块空旷的空地,地势起伏不平,能看到地面上新被砍断的木桩以及随处可见的枝条树叶,这原来应该是一片树林。可惜既然已经把树木伐掉为何就不知道派兵驻守或者修建工事?尼堪冷冷一笑,对城内的明军更加的蔑视。 狼牙棒前指,尼堪带着一千八百八旗兵向着城内杀去,只要越过这片空旷地,就是人口聚集的街道,扬州城就像一只赤果果的羔羊在等着自己的蹂躏! 浑身的鲜血已经沸腾,内心中渴望的杀戮主宰着整个身躯,完全不理身后传来的厮杀呐喊声,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向前攻!一千八百人奔跑在空地之中,沉重的脚步声震人心魄,野蛮的煞气在四下弥漫。 一千多名粗壮的如狗熊一般的野蛮人穿着厚厚的铠甲,就如同一只只洪荒野兽一般冲了过来,看的街垒后的明军士兵一个个脸色发白。城中的明军除了岱山军步兵外,大多数是南方人,身体本就相比北方人矮小瘦弱,而冲过来的都是真正的满兵,生于东北老林苦寒之地,吃惯了肉食长大的职业军人。看着对面那些粗壮的一个顶自己两个的满兵,好多明军就觉得嘴唇发干,小腿肚子直抽筋。 每一个街垒后面都是一部分岱山军为骨干,辅以一部分其他明军和扬州新兵。面对冲过来的强壮的满人八旗兵,岱山军士兵虽然也有些胆颤,可严格的纪律以及刚刚取得的两场胜利让他们没有那么怕。 “起立,开枪!”随着各个街垒后的岱山军军官的指挥,一个个火枪兵站起了身子,把火枪架到面前的矮墙之上,瞄准了冲过来的八旗兵勾动了扳机。 “砰砰砰”爆豆般的枪声连续响起,正在冲击的八旗兵阵列就是一滞,很多八旗兵不可思议的看着胸口,胸口的铠甲被子弹射穿了一个小洞,殷红的鲜血正从洞中流出,浑身的力气随着流出的鲜血而渐渐消失。 不到五十步的距离,哪怕死两层铠甲也无法阻挡子弹的穿透。 可恶的明军,竟然有埋伏!尼堪也看到了前面街道上出现的街垒,刚刚到胸口高的矮墙截断了通往城中的街道。矮墙之后,隐隐约约有许多的明军守在那里。 城墙都被打破了,就凭这道矮墙就想阻挡住八旗勇士吗?尼堪冷冷一笑,狼牙棒前指,一队手举盾牌的白甲兵向着街垒冲了过去。 白甲兵是八旗兵中最精锐的勇士,自孩童起就开始磨练杀人武技的真正职业军人。每个牛录三百八旗兵中真正的白甲兵也就三十人,每死一个才会由其他人填补。每个白甲兵身上套着三层铠甲,一般的弓矢火器根本穿不透这种强大的防御。三层铠甲加起来足有一百多斤,也就是这些真正的勇士穿上还能奔跑自如。 百十名白甲兵手举着盾牌护在身前,挥舞着沉重的武器向着最近的一个街垒杀了过去,其他的八旗兵则停住脚步摘下背后的弯弓。 街垒后的火枪兵分为三轮,一轮射罢立刻后退装填火药,换下一轮开始射击。连绵不断的枪声响起,空旷地中八旗兵接二连三的栽倒。不过火枪好像对冲过来的白甲兵没太大效果,也许是白甲兵穿的盔甲太厚,当子弹穿透盾牌之后再也无法穿透他们身上厚厚的铠甲。眼看着一队白甲兵冲到了街垒旁,后面的火枪手慌忙后退。 “长枪兵上!”街垒后负责指挥的营正沙千里一声令下,一队岱山长枪手呐喊着冲了过去,锋锐的长枪不住的捅了过去,却被白甲兵的盾牌遮挡住。 可是岱山军长枪手数量实在太多,一支支枪头如毒蛇一般对着白甲兵进行袭击,白甲兵们只能选择用盾牌遮挡住面目,挥动着手中的狼牙棒使劲去砸,然而砸断了几支枪杆,却还有更多的长枪递过来,使得他们完全没有机会翻越矮墙。 空阔地上其他八旗兵正要用弓箭支援前面的白甲兵,突然如爆豆般的枪声从头顶上响起,一个个八旗兵惨叫着被射倒在地。惊恐的抬头看去,就见到前方房顶上突然出现无数明军火枪手。慌忙改变弓箭的方向,羽箭往房顶上的明军火枪手射去,却见到每个火枪手身边都有一个盾牌手在防御,射出的羽箭大半被盾牌遮挡住。 岱山军的火枪手只有三千人极为宝贵,任思齐便给每一个火枪手配了一个专门的新兵手持盾牌进行保护。 “轰轰轰”火炮声响起,一枚枚炮弹自各个方向飞来,落入到空阔地八旗兵的阵列。一千多名八旗兵被砸的人仰马翻,弓箭手们再也顾不上射箭。 尼堪惊恐的看到,就这一会儿的功夫,他手下的这六个牛录一千八百名八旗兵已经倒下了四五百人,大部分都是倒在对面的明军火枪和炮弹之下。而他派出的白甲兵竟连一道矮墙都没有攻破...... 不行就换个方向入城,尼堪当机立断下了命令。两个牛录的八旗兵离开这条街道外的空旷的,向着南面方向攻去。 厮杀声在南面响起,如出一辙的是连绵不绝的火枪射击和火炮轰鸣。 “贝勒爷,”一个八旗兵跌跌撞撞的跑了回来,全身的铠甲上嵌满了弹片,“南面同样有街垒伏兵...”话未说完便软软的栽倒在地。 “看到那个穿着华丽铠甲非常壮实的满人了吗?”一个院落里,镇将任兴凡趴在墙头上仔细观察着,手指着人群中的尼堪对身边的亲卫道。 “看见了!”亲卫们连连点头。 “那肯定是清军的将领,给我瞄准了他,一起射击!” 十来支火枪悄悄自墙头伸出,指向五十步外的尼堪。 “砰砰砰”的火枪连响,就见人群中的尼堪浑身一颤,身子一下子软了下去。 “贝勒爷!”他身边的亲兵戈什哈一阵惊呼,八旗兵们一阵大乱。 满清贝勒尼堪,老奴努尔哈赤之孙、广略贝勒褚英的第三子,真正的满洲贵胄,死于扬州之战! ps:突然看到粉丝中有了两个执事,心中不觉欢喜,加更一章。看着别人书的盟主掌门舵主,好生羡慕......(未完待续。) 第三百八十五章 激战 在多铎的命令之下,一队队的八旗兵尾随在尼堪之后,向着扬州冲去。城墙上明军的火炮还在不停的轰击,数以百计的八旗勇士倒在了冲锋的途中,却挡不住勇士们前进的脚步。 快了,只要勇士们杀上城头,那些明军的炮手很快会哭着喊着投降!对于炮手这样的技术性兵种,多铎早有吩咐,不许杀戮,这是清军急需的兵种。 甲喇额真金应德率领五个牛录的汉军旗部下跟从在尼堪身后入城,按照豫亲王的吩咐,他攻击的目标是扬州城墙,杀散城墙上的明军士兵,打开城门接引大军入城。 沿着坍塌的城墙废墟,金应德指挥着手下向城墙上爬去。箭矢如雨向着废墟里的八旗兵射来,那是岱山军新成立的弓兵营在远远的攒射。一个又一个的八旗兵惨叫着摔倒在废墟里,虽然身上穿着盔甲在如此密集的箭雨中也不能保证安全。 “抛射万人敌!”断口处北边的城墙上,由于西城主将刘肇基被隔断在南段,镇将晋玉飞负责这一段的防守,在晋玉飞的命令下,几台小巧的抛石机开始拉动,把一只只黑色的瓦罐抛入废墟中。瓦罐里装满了火油,最里面却安放了火药包。设置好合适的引线以后,保证瓦罐不落地就爆炸。 一只只火罐凌空爆炸,把燃烧的火油溅得满天都是。一个个的八旗兵惨叫着扑打着身上的火焰,在废墟上满地翻滚。 金应德脸色铁青,完全不理会身后八旗兵的惨叫,舞动着长长的斩马刀,带头向着南段的城墙爬去。只要爬上城墙,杀散城头的明军,就有更多的清军入城,明军小小的反抗又算得了什么? 终于爬到了城头,站在宽阔的城墙上,金应德惊讶的看到,前方不远处出现一道横墙,把通往南面的城墙完全隔断。而横墙的后面,无数的明军士兵正严阵以待。 等身后的八旗兵爬上了一批以后,金应德带着百余名八旗兵向着那道横墙逼了过去。胸口高的横墙,只要轻轻一跃就能过去吧。 在逼近的同时,大部分的八旗兵取下了身后的弓箭。就在这时,金应德就看到对面白光一闪,胸口一阵剧痛,然后便听到“砰砰砰”连续的枪响。 “额真大人!”金应德身后的亲兵慌忙扶住他软到的身体。 “杀,杀过去...”金应德艰难的抬起手臂,指着前面那道矮墙。 “杀光明军,给额真报仇!”愤怒的八旗兵们弯弓拉箭,把一支支愤怒的羽箭射向对面的明军。 箭矢如雨,数十支羽箭尖啸着飞射而来,矮墙后面的明军惨叫着纷纷栽倒。缺口南端的城墙主要由刘肇基手下把守,他手下士兵的战力可比岱山军差好多。 在八旗兵一轮弓箭的射击下,刘肇基军中的几十名火铳手纷纷中箭。八旗兵的弓箭射的极准极为刁钻,箭箭直射面门,中则当即毙命。 霎时间横墙之后明军竟然为之一空,仅剩的刘肇基部下二三十个明军畏畏缩缩的躲在矮墙之下,生怕被清军弓箭射中。 “站起来,还击啊!”刘肇基远远的喝骂着,就要带头杀过去堵住八旗兵,却被手下的亲兵一把抱住。 “将主,我去!”亲兵把总刘猛挥动着长枪,带着十几个亲兵向着矮墙冲了过去。 十几个强壮的八旗兵跃过了矮墙,躲在矮墙后面的几十个明军颤抖着竟然不敢向近在咫尺的敌人发起进攻。 挥舞着手中的武器,一个八旗兵狠狠向着身边的明军发动了进攻,沉重的巨斧带着寒风狠狠的砸了下去,砸断了仓促迎来的朴刀,砸在面前明军的胸口,“咔嚓”一声响,明军士兵胸口被砸的凹陷下去。 八旗兵的强悍展现无疑,二三十个明军士兵竟被十几个清兵打的落花流水,短时间内被杀死了十多个。在这些强悍的八旗兵手下,几乎就没有一合之敌。剩下的十来个明军“噗通”跪倒在地,抛下武器就要投降。 更多的八旗兵越过了矮墙,随手给跪在身边的明军一下,把投降的明军一个个的砍倒。 把总刘猛带着二十来个亲兵还未赶到,矮墙后的明军已经被纷纷杀死。 “杀啊!”身后就是将主,刘猛等人自知无路可退,硬着头皮向面前的清军杀去。 “你们也杀过去!统统杀过去,把他们消灭!”刘肇基红着眼睛,命令着身边的其他士兵,然而除了他的亲兵外,大部分明军却都战战兢兢,根本不敢上前。 三千多手下分布在长达十来里的城墙上,刘肇基此刻身边只有二百来人,可是除了他的几十个亲兵以外,其他的明军都被吓破了胆。 眼看着刘猛带着十多个亲兵在和八旗兵激战,一个个亲兵倒在了八旗兵的刀下。刘肇基手下亲兵虽然比普通明军战斗力强一些,却依然不能和职业的八旗兵相比。刘肇基挣开身边的亲兵阻拦,就要亲自前去增援。 “叔叔,咱们快撤吧!”死命拉住他的亲兵是他的侄子刘三郎,哭泣着不肯放手。 “你快逃吧,今日这里就是我的死所!”用力掰开侄子的手指,刘肇基抽出腰间的钢刀,就要带着最后二十来个亲兵冲上去,此时前面十多个亲兵已经被八旗兵杀死了一多半,刘猛带着仅剩的几个怒吼着做最后抵抗。 “快让开,让开。”急促的声音响起,扭头看去,就见到几个明军士兵推着一门小炮顺着城墙奔跑了过来。 那不是岱山军的火炮手吗,他们不是在炮台攻击城下的清军,怎么把火炮推到这里来了? 刘肇基刚一愣神,几个炮兵推着火炮越过了他身侧,停了下来,把炮口对准了前方正在厮杀的人团。 “不,哪里还有我的兄弟!”刘肇基一下子明白了过来,狂喊着,却见到十多丈外,最后一个亲兵刘猛倒在了八旗兵的刀下。 杀掉了最后一个挡路的明军,数十名八旗兵呐喊着顺着城头杀过去,却听到一声巨响,无数颗细小的弹丸向着他们飞来。 十来丈宽的城头,散弹的覆盖下几乎无处可躲。只是一炮,五六十个八旗兵倒下了一片,十多步的距离,火炮的威力就是两层铁甲也无法阻挡。 “杀啊!”看着剩下的十多个摇摇欲坠没有倒下的八旗兵,刘肇基呐喊着带着亲兵们杀了过去。 其他的二百多个普通士兵相互看了一眼,也不约而同的跟在了后面。痛打落水狗的事情谁都愿意干,对面凶狠的八旗兵已经没有战斗力可言,这时过去只要轻轻一刀,就能割下一颗首级,那可是五十两纹银的赏钱! ps:拜托大家一件事,请给本书评价一下,书页的右上角处。另外本书企鹅群:四八八三四五零九三,欢迎加入讨论。(未完待续。) 第三百八十六章 血肉磨坊 当亲手砍下一颗八旗兵的脑袋,提溜着鼠尾辫子看着那丑陋狰狞的面孔,好多普通的明军突然发现对八旗兵的恐惧消失了,原来传说中无敌的八旗兵是这样啊,除了辫子丑陋些也是一只鼻子两只眼睛。 没有抢到首级的明军艳羡的看着拿着人头的同僚,那可是白花花的银子!暗暗握紧了手中的兵器,发誓在接下来的战斗中一定要砍下一颗人头来。 有的时候就是这样,当士气上来后,就连普通的小兵也会焕发出战斗的勇气。 接下来的战斗不用刘肇基再多做催促,他手下的士兵纷纷抢着堵在矮墙边,对着攻过来的八旗兵纷纷挥出了手中的武器。 “举起盾牌,防住自己!”刘肇基发现自己依然挤不上前,在后面跳着脚指挥着,已经有好几个急切的明军被八旗兵的箭矢射中。 “刘总兵的属下真是威猛敢战啊!”岱山军总旗刘云龙笑眯眯的对刘肇基道。 前面说过,在三千岱山军袭击南城外刘良佐的大军时,因不满八旗蒙古兵肆意残杀手下的兄弟,刘良佐属下参将刘云龙悍然带兵反正,攻击尼堪率领的蒙古兵,虽然最后在刘良佐和尼堪的双重镇压下,反正的绿营兵被残杀殆尽,刘云龙靠着手下亲兵的掩护才逃过一死,跳入运河被岱山水军救出。 到了岱山军后,刘云龙被任命为总旗,率领五十多名新兵。虽然说从参将被降为小小总旗,刘云龙却并未有抱怨,将死之人能逃过一命蒙人家收留就不错了,岂能再祈求高官厚职?而且刘云龙自己相信,凭着自己的本事,早晚会重新爬到参将的位置。 岱山军步兵的主力都被撤下城去和入城的八旗兵厮杀,害怕刘肇基的手下顶不住八旗兵的攻击,任思齐派了一队援兵前来支援,主要是支援用于进攻的火器。 于是刘肇基就看到这一队岱山军的士兵每人都扛着一个木箱子,箱子打开,从里面取出一个个的火器来。一窝蜂,万人敌,飞天神龙等等。 一个岱山军士兵把一枚一窝蜂放在矮墙上,瞄准了废墟中正在攀爬而上的八旗兵,点燃,“嗖嗖嗖”的声音响起,一支又一支的火箭连续从方形的筒中飞出,向着下面攀爬而上的清军射去,立马把八旗兵射的人仰马翻。 一件支一窝蜂火器内足足有三十二支火箭,连射起来的威力可谓惊人,更何况十余件一窝蜂同时燃放! 这还不算完,七八个岱山军士兵抬过来一架小小的抛石机,把一只重约十多斤的黑罐子放在兜囊里,用力拉下去,在另一端吊上一块百余斤的石头,点燃了罐子上的引信,再一松手,石头下坠,这一端长长的横臂便高高翘起,把尾端的黑罐子缓缓的抛出。 黑罐子慢悠悠的飞到缺口废墟的上空,速度消失后开始下坠,还未落到废墟上便砰然爆炸,漫天的火光飞舞,附近一大片正在攀爬的清兵惨叫着满地翻滚,去扑打身上燃起的火苗。 在多铎的调遣下,城外的清兵还在不断的通过缺口废墟上涌入城中,可是缺口两侧的城墙迟迟无法拿下,导致大部分清兵拥挤在这段二十余丈的缺口之间,小小的区间内竟然挤了千余人的清兵。所以当城墙上的火器射来时,不管是一窝蜂也好,万人敌也罢,每一件火器都会带走数十人的性命。 “杀上城墙!”一个八旗兵牛录额真嚎叫着,带领手下沿着废墟往南侧城墙攻来,就在他的眼前,刚有几十个八旗兵被一窝蜂火箭射的满地翻滚。 头顶着盾牌,艰难的往上爬行,城墙被轰塌造成的废墟太过崎岖,很多时候要手脚并用才能往上攀爬,这个牛录额真悲哀的发现,空有一身强悍的武力,在这崎岖的废墟中行走都难! “杀入城中去!夺下城门!”甲喇额真博西勒大声喊叫着,带头往城中冲去,前面空旷地里聚集着数以千计的八旗兵,正在攻打通往城中的街垒。博西勒不愿再加入他们的行列,沿着城墙根往南面杀去,他要杀到城门下打开城门好迎接更多的清军入城。几百名八旗兵跟在他的身后,向着西门方向杀去。 城上的明军发现了这伙清军的意图,在城墙上不断往下仍砖头木石,砖石如雨般的落下,不断有八旗兵被砸倒。 被砸的呲牙咧嘴、鬼哭狼嚎,却完全顾不得停下反击。博西勒带着数百手下勇往直前,目标只有一个,前方的城门! 跑得气喘吁吁,跑了足足三四里的距离,前方终于看到了城门楼,然而城门前却有几百名明军士卒在把守。 “嗷”地一声,不需要甲喇额真博西勒再做动员,他属下的八旗兵嚎叫着滚滚向前杀去。 如饿狼一般直扑到那伙明军身前,对半途飞来的零星箭矢完全不躲不避,任由箭矢穿透铠甲射入肉中。疼痛反而激发了八旗兵们的凶性,一个个的举起手中沉重的武器,恶狠狠的砸将出去! 只是一个冲击,便将面前的这数百明军打的落荒而逃,地上丢下了几十具尸体。顾不得再行追杀,迳自往城门内冲去,冲入城门,绝望的看到前面还有一道城门,扬州的每一道城门都建有瓮城! “杀过去,打开城门”博西勒留下了几十个手下看守这道内城门,进入了瓮城向着最外面城门杀去。瓮城四周的城墙上闪现出数以百计的明军,弓箭火枪如雨般的往八旗兵头上落去。 瓮城的内外两道城门竟然不在一条直线上,跑了到了瓮城的中间,博西勒才悲哀的发现外面的那道城门洞已经被砖石塞得死死的,根本无法打开。为了避免清军攻破城门,任思齐早下令填塞住南北西三面城门,只保留东门及水门与外界交通。 “瘪犊子玩愣!”博西勒绝望的骂道。 “额真大人,咱们该怎么办?”一个属下举着盾牌拼命的遮挡城头射下的箭雨,大声对博西勒叫道。 还能怎么办呢?搬开填塞城门的砖石,恐怕没等搬开,自己这几百人就被射杀光了吧。杀上城去?博西勒分明看到上城的两条马道上端都分布着密密麻麻的长枪手,在四周城上的射击下,自下而上攻上城去,那难度实在太大! “走,回头杀入城去!”博西勒的谨慎救了他及手下一命,这座瓮城是任思齐设计的另一个陷阱,每个马道上面都有数门炮口斜着朝下的火炮,瓮城四周分步着以一百岱山军老兵为骨干的上千名明军士兵。(未完待续。) 第三百八十七章 分兵攻城 ps:求订阅,求推荐,求打赏。。。 甲喇额真博西勒带着几百手下翻身往城中杀去时,清兵统帅多铎正眉头深皱着往扬州城方向观看。 扬州西城那个被红衣大炮轰出的缺口就像无底洞一样,在吞噬着大量的满洲勇士。多铎已经连续派入了三十五个牛录的八旗军,这可是一万多八旗勇士啊!可是城墙上明军的战旗依然在飘扬。 多铎手下的八旗兵总数不到五万,在岱山军的袭击下已经损失了三四千,现在满汉蒙八旗兵加起来也就四万五千人,现在已经派进城中四分之一,却连城墙都没有攻占,他们到底在做什么?难道城内明军的抵抗如此强烈吗? 就在多铎心中惴惴不安之时,数个骑兵先后从扬州城下回返,向他报告一个又一个的噩耗。 “报王爷,明军在城内建了大量街垒,尼堪贝勒正在率军攻打。我军伤亡惨重!” “报王爷,明军在缺口两面城墙顶上垒砌了矮墙,以此为凭阻挡我军的攻击,我军正在攻击城墙,可是由于城墙废墟崎岖难行,严重不利于我方进攻。” “报告王爷,敌军使用了万人敌等火器攻击我在缺口废墟中的士兵,我军伤亡惨重!” 一个又一个的传令兵回来,向多铎描述着战场中的情形,八旗军惨烈的攻战仿佛映现在多铎眼前。 没想到扬州的明军竟然如此坚韧,城墙已经被打破了啊,他们为何还不溃乱? 多铎紧张的思考着,从缺口处投入的兵力已经不少了,不能再继续往里投兵了。想必明军的兵力大都被牵扯到了西城缺口附近,那么我就在其他方向另开战场! 通过前些时日城内的富商王霖派人送出的情报,多铎知道城内总兵力也就两万多人。现在派入城中的八旗兵已经一万多人,以八旗兵的战力,城内的明军即使全军压上去也只能勉强抵抗八旗兵的进攻,其他方向肯定再没有多少守军! “传令,调总兵许定国、李成栋,张天禄,刘忠等部绿营兵十万,全力攻打南城。告诉他们,谁先第一个攻入城中,我会向摄政王请旨,为他封王!告诉攻城所有的绿营兵,扬州城破,允许他们和八旗兵同时入城,十日内不封刀!” 多铎短暂的思考之后,立刻传下了命令。 虽然手中还有三万多八旗兵,可是已经不能再派出,这是用来压制二十来万降兵的基础!南城并没有被打破,想攻城的话必须冒着城头的箭雨火炮攻击进行填充护城河,然后用云梯蚁附攻城,现在已经没有时间把大炮调到南门轰破城墙了,这种攻城损耗极大,八旗勇士自然不能消耗在这种地方! “博罗,你带领三千八旗骑兵在后面压阵,凡是攻城不利贪生怕死萎缩不前者,一律斩首!”多铎命令道。 “是,王爷。”贝勒博罗一声怪叫,带领着三千满八旗骑兵如一片狂风一般席卷而去。 两面夹击之下,我看你扬州如何抵挡?多铎恶狠狠的想道。 二十余万绿营兵正火烧火燎的在营中等着,满洲大爷们已经入场享受去了,什么时候才能轮到自己?当接到攻击南城的命令时,很多绿营兵顿时欢呼了起来,完全没有意料到即将遇到的艰难危险。 城池不是已经被攻破了吗,城内的明军肯定处于惊慌之中,即使稍有抵抗,又如何抗得了这二十多万大军? 在绝大多数绿营兵心中,根本就没有家国概念,他们也完全意识不到扬州城内是他们血脉相连的同袍,而自己则在当汉奸助纣为虐。 在很多绿营兵心中,当兵就是为了吃粮,打仗就为了抢掠。给他们发粮饷的主将就是他们的天,朝廷又是什么?主将投降了跟着投降就是,换个旗号继续当兵吃粮! 现在扬州城已破,想想城内数十万人口、无尽的财富、白嫩的女人,很多士兵嘴里流下哈喇子。 也不需要军官们催促,绿营兵争着抢着往扬州南城而去。二十余万绿营兵被派出了一般,十多万人形成的阵列可谓铺天盖地! 看着无边无际清军阵列往南城而来,城墙上的明军吓得一个个心惊胆战。岱山军的主力已经被调到城中围剿入城的八旗兵,南城城墙上仅有川军总兵胡尚良手下三千明军,以及一万多新慕的扬州兵。 扬州城内的战斗无比的激烈,入城的八旗兵已经攻破了数道街垒,岱山军靠着火枪与长枪的配合才勉强守住,阵亡的士兵几乎和八旗兵一样多。虽然经过了大半年的训练,岱山军步兵已是一支纪律严明战技较强的军队,可是和生下来就磨炼战技的职业八旗兵相比还是相差甚远。 听闻十多万绿营兵即将攻击南城,任思齐连忙下令,调集新成立的弓兵营往南防守,入城的八旗兵都身披至少两重铠甲,这些刚学会开弓的弓兵射出的箭矢力道太差,根本不足以攻破铠甲的防护。而攻打南城都是绿营兵,他们大部分人是没有铠甲的,正是这些新手们练习弓技的好地方。 南城的兵力以川军为主,可是任思齐对川军总兵胡尚友并不是很放心,主要是胡尚友整日阴沉沉的看不透他在想些什么。现在清兵已攻入城内,十多万绿营兵又将攻击南城,胡尚友有没有勇气和清军作战,还是会开城投降? 任思齐想了想后,果断的下令抽出一营岱山军步兵,并抽调一部分火炮增援南城。临行前给营正陈名扬下令,只要胡尚友稍有异动,立刻斩杀! 南城有一万多新兵,这些新兵领兵的军官都是岱山军老兵,又有派去的一千岱山军老兵,想来应该没有问题吧! 就在任思齐思考之际,突然有人来报,一支三百多人的八旗兵突入了城中,正在城内横冲直撞,正向总督衙门杀将过来,任思齐闻言就是一惊。 “集合所有卫队,随我前去剿灭这支八旗兵!”短暂的思考之后,任思齐立刻下令,集结督师府中仅剩的五百卫队,向着来犯的八旗兵方向迎去!(未完待续。) 第三百八十八章 百人敌 “伯爷,我带人去就行,您还是留在府中吧!”亲卫营营正李行久劝道。 “这个时候留在督师府已然无用了,必须得尽快消灭这支不知什么闯进来的清兵,否者非全城大乱不 行!”任思齐摇摇头道。 城中设置的街垒防线还是漏洞太多啊,竟然让清军跑到了城中心核心地带!不过想想,从做出以缺口 为陷阱消灭清军有生力量的决定的时间太短,防线不可能布置得尽善尽美。此刻任思齐觉得在督师府中居 中指挥简直是一种煎熬,也许亲自上城墙上指挥才最好。 ...... 甲喇额真博西勒带着五百满兵进攻西门,谁知城门竟然被巨石堵塞,而明军在瓮城上又设下了陷阱, 幸亏他退出的早,损失了一百来人才算安全撤出,就这样博西勒自己都被城头扔下的万人敌火罐烧的浑身 是泡。 既然夺取城门不成,博西勒便决定直接攻入城内,最好绕到里面从里向往进攻,两面夹击击溃依靠街 垒防守的明军。 在西门里面的大街上也有街垒,不过这里距离战场偏远,负责防守的士兵较少。可是当博西勒攻打第 一道街垒时,还是付出了沉重的代价,街垒后面的两百明军长枪手宁死不退,并且有几十个火枪手配合。 博西勒付出了一百多人的代价才把他们统统消灭,就在这时,街道的远处涌来数以千计的明军长枪兵 。博西勒可不知道这批明军都是新募的扬州本地兵,只要他带队一个突击,就会把这些人杀个落花流水。 刚才这宁死不退的两百名岱山步兵实在太过强悍,让博西勒依然心有余悸,现在看到更多的明军涌了过来 ,他竟然不敢直接进攻了,而是带队钻入街垒旁的百姓家里,撞开百姓的院墙,进入了一条小巷。 扬州城方圆几十里,有数十条大街无数条小巷,以扬州的兵力根本不可能每条小巷都布防。 博西勒带着剩下的三百余八旗兵在小巷里乱窜,很快就迷失了方向。巷子里每户人家都大门紧闭,便 有八旗兵想踹门进去强掠一番,却被博西勒阻止了。当前最重要的是击溃城内的明军防守,可不是享受的 最佳时机! 见清兵进了小巷,本来迎击的一千多新兵立刻在后面追击,围追堵截。他们的战斗力哪里是八旗兵的 对手,一个队一百余人的新兵被几十个八旗兵一个回身击溃了,死伤了将近一般。 见到这批追击自己的明军战斗力这样弱,博西勒立刻放下心来,也许这才是大部分明军的实力。 七绕八绕之下,也不知怎么的绕道了一条大街上,顺着大街往前正是扬州督师府。此时小半个扬州西 城都被这伙清军搅得一片混乱,无数的百姓呆在家中胆战心惊,生怕清军会杀进门来。 前面突然又有数百明军冲了过来,博西勒毫不畏惧的带兵迎了上去。哪知道劈面就是一阵火枪的射击 ,他手下八旗兵立刻被打翻二三十人。 “杀过去,杀散他们!”博西勒自知无法再退了,对方既然有火枪手,再退的话只会把后背留个对方 任凭对方射击。 博西勒这几百八旗兵隶属正蓝旗,是真正的满洲女真人,从来不缺乏作战的勇气。也不需要博西勒再 做动员,近三百人呐喊着向对面的明军杀去。 未等他们冲近明军阵列,迎接他们的是又两轮的火枪射击。任思齐这五百亲卫营里装备了一百五十余 支火枪,分成三轮射击至少射倒了八十多个八旗兵。 射击过后的火枪手纷纷退回阵后,重新装填火药,而长枪兵们此时已经和冲过来的八旗兵短兵相接了 。 还未等接战就损失了这么多人,博西勒气的眼睛都红了。挥舞着手中沉重的狼牙棒,狠狠的撞进了明 军的队列。面对刺过来的长枪完全不躲闪,只是微微摇头闪过刺向面门的一杆长枪,右手举起狼牙棒狠狠 的扫去,一招横扫千军一下子砸断了十来个长枪。 长枪被砸断的岱山军长枪手一脸不可思议的慌忙后退,凶悍的博西勒跨前一步,挥棒砸烂了面前一个 明军的脑瓜。 三四个岱山军士兵手中的长枪正刺在博西勒胸口,然而让他们震惊的是锋利的长枪竟然破不开面前这 名清兵的铠甲。 博西勒身上穿了足足三套铠甲,绸制的内衣外面是一套绵甲、绵甲的外面则是一层链甲,最外层是一 套锁子甲。所有的铠甲加起来一百五十多斤,也就他这种壮的像狗熊一般的人才能负荷的起。 如此强大的防御使得博西勒就像一只人形坦克一般在明军阵列中横冲直撞,连续击开十多队明军长枪 兵的阻拦。 两百名满兵跟着博西勒身后顺着他开出的通道往里杀去,岱山军练了大半年的长枪方阵竟然没支撑多 大一会儿就被击破! 像博西勒一样强壮的满兵不再少数,二百满兵勇往直前,和五百岱山长枪手杀做一团。 好在经过了这么长时间的训练,岱山军士兵虽然个人武技比满兵差了好几筹,可是作战的意志完全不 属于对手。再加上他们的伯爷在身后看着他们,这个时候没人敢怂!方阵既然被击破,那就乱战吧,只要 认准面前的敌人,拿枪去捅就是! 一百五十名火枪手安装好火药,却震惊的发现敌我双方混做一团,这该如何瞄准?没办法只能扔下手 中火枪,拔出腰间的钢刀杀将过去。 博西勒身受十几处创伤,终于杀透了明军长枪兵的阵列,前方有一伙明军没有参战,中间那个穿着华 丽盔甲的应该是他们的首领吧,只要杀了那个人,这股明军将不战自溃! 任思齐震惊的看着面前不远处那个可怕的满兵,难道这世上真有百人敌的勇将?此刻不由得他不信, 十多丈宽的街道,五百岱山军排成了将近二十多排厚度的阵列,此人竟然能杀透重围。 看着恶狠狠的向着自己冲来的凶恶满兵,任思齐觉得心中一阵阵胆寒!(未完待续。) 第三百八十九章 南城(加更,求订阅) 看着对面冲过来的满兵,任思齐身边的李行久却两眼冒出绿光。自从跟在任思齐身边做亲卫,他还从没有过瘾的厮杀过,这个凶悍的满兵一下子激起了李行久强烈的战意。 拔出长长的倭刀,李行久一跃而出挡在任思齐面前,这个时刻他已经忘记了自己是亲卫营营正,心里只想着肆意的厮杀一番。 任思齐无奈的放下手中的燧发短枪,李行久恰巧挡住了他瞄准的路线。熊二带着三个护卫紧紧的护在任思齐身前,瞪着两只牛眼死死的盯着和李行久打斗的那个满兵。 李行久本身就武技精湛,后来又随山田风太郎练了大半年刀法,单论战力的话已经不在山田风太郎之下,常常自诩为岱山第一高手。 可是他自己都没意识到他的武技只能用于江湖争斗,并不太适合沙场厮杀。就拿现在来说,李行久短时间内连续劈出数刀,刀刀招数精妙,哪知对面的博西勒躲都不躲,只是挥起狼牙棒恶狠狠的劈将下来。 感受着扑面而来的恶风,李行久知道不可力挡,手腕一抖在对方胸口削了一刀,于狼牙棒临头之际翩然躲过。倭刀在博西勒铠甲上划了一道深痕,却连第一道铠甲都没划破。 冷蔑的看了李行久一眼,博西勒踏前一步狼牙棒横劈过去。所谓一力降十会,在力大无穷身穿数重铠甲的博西勒面前,李行久的高妙武艺竟然全用不上,被劈的连连后退。 眼看李行久抵不住满兵,熊二怒吼一声挥动着手中的厚背砍刀迎了上前,以他的体格和博西勒倒是有的一拼,可是他的厮杀的经验却比博西勒弱了许多。博西勒只是一狼牙棒就把熊二的砍刀拨开,复又一棒砸在熊二肩头。 甲叶飞散,熊二就觉得肩膀咔嚓一声半边身子都麻木了起来,受到重击反而激发了他凶性,想想身后站着的秀才,往日里颇为懦弱的熊二虎吼一声扑了过去,用能动的一只手紧紧抱住了博西勒的身子。 博西勒用力一甩竟然没有甩动熊二,便拿着狼牙棒回击,狼牙棒的柄部重重的撞在熊二的后背上。 “噗”熊二嘴一张,一大口鲜血喷了博西勒满脸。 李行久瞅准了时机,趁着博西勒眼睛被鲜血蒙住,一刀戳在了博西勒的脖子上。 厮杀很惨烈,进行的也很快。一炷香的时间之后嘎然而止,只留下遍地的尸体、如溪流一般满街流淌的鲜血。五百名亲卫几乎死了一半,这才把这两百多八旗兵消灭。人数是对方的两倍,结果伤亡比竟然达到了一比一,这还是岱山军中最为精锐的士兵,任思齐的亲卫营啊! 没有时间多做感慨,担心的看了一眼重伤的熊二,任思齐带着还能行动的两百直亲卫奔南城而去,至于熊二等伤员自然有军中医师进行救治。 而此时的南城已经乌云盖顶。十万多绿营兵蜂拥而来,一开始就发动了疯狂的攻击。 因为扬州西城墙已经被打破,这些绿营兵都本能的以为扬州已经大势已去,所以才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热情,想着尽快进城去肆意洗掠一番。 也不用领兵的将领催促,一个个的扛着泥袋、抬着云梯往护城河奔跑,铺天盖地的队列如蝗虫一般向着扬州南城席卷而去。 “快放箭,放箭!”四钏总兵胡尚友看着铺天盖地而来的绿营兵,骇的脸色发白,连连下着命令。 “别忙,再等等!”一边的陈名扬阻止了他,绿营兵还未奔跑到护城河边,这么远的距离能射中才见鬼了呢。 弓箭兵暂且不忙着射击,可火炮却是发威的时候了。 南城本来就有五门红衣大炮,另加上三十多门各式火炮,其中有弗朗机有虎蹲炮。另外还有一百门火炮正在从船上卸下紧急调往城头。 见到清兵进入火炮射程,炮兵们纷纷开火。 一颗颗炮弹如流星一般落入绿营兵的队列,把他们砸的人仰马翻。 虽然惊诧于城头的明军为何还未溃败,可绿营兵们依然充满着斗志,进城洗劫的愿望充斥着他们的大脑、控制着他们的身躯。 绿营兵将领中也有明白之人,李成栋担忧的望着城头,下令属下士兵稳着一点。 “怎么啦?”总兵胡茂祯惊讶的看了李成栋一眼。 “我总觉得不对劲,按说西城已经被打破了,城内的明军应该惊慌逃走或者投降才对。”李成栋凝眉看着两里外的扬州城头,耳中听到的大炮声是那样的有节奏从容不迫。 “你这样一说,我也觉得有点不对劲了。”胡茂祯用千里镜仔细的观察了一下城头的明军,赞同李成栋的话。 胡茂祯和李成栋俱高杰属下的总兵,关系向来亲密。他二人属下的士兵既然稳了下来,原高杰部其他将领如杨承祖郭虎等也都放缓了脚步。 而其他的绿营兵将领们却完全没有感觉到异样,兴高采烈的向着扬州杀去! 其实多铎此次命令绿营兵攻击南城的命令实在仓促,因为他根本没有指定一名总管全局的统帅。出于不放心的心理,多铎把绿营兵中原本的统帅如刘良佐,如高杰部最高首领提督李本深都扣在身边。结果造成了近二十万投降的绿营兵分属几十位总兵副将带领,相互之间也互不从属。 现在多铎派出的十余万绿营兵一窝蜂的向着扬州冲去,未分先锋后卫,也未分攻城的先后顺序。 也许在多铎看来,大军一拥而上疯狂攻击,让城上的明军疲于应付才是最好的效果吧,至于绿营兵会因此蒙受的重大损失,多铎可不会考虑。 说实话,在多铎眼中,投降的明军数目实在太多,其中很多是毫无战斗力的老弱病残,这么多兵留在军中纯粹浪费粮食。若是腾出手来,多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淘汰掉其中一大半的人,只保留其中最有战力的精锐。 所以在多铎心里,也未尝没有借明军之手消耗掉一部分绿营兵的心思。 隶属于高杰部的三万余绿营兵速度缓了下来,其他的大部分绿营兵顶着城头的炮火已经冲到了护城河边,而迎接他们的是城头密集如雨的箭矢。(未完待续。) 第三百九十章 绿营兵们的攻城 新成立的弓兵营两千五百弓箭手已经到位,分布在五里长的城墙上平均一个垛口一个,城下的清军密密麻麻,随手一箭就能射中一个。 这种时候已经不讲准头了,比的就是射速。密密麻麻的绿营兵蜂拥到护城河边,河里的水已经被抽干,他们现在要做的是填平护城河,然后才能攻打城墙。毕竟十来丈宽两丈多深的壕沟即使没水也不是轻易能跨越的。 然而他们刚涌到护城河边,便迎来了城头的箭雨,箭矢如蝗连绵不断的从城头射落,三丈的高度使得箭矢落下时力道更沉,就是身披铠甲也无法阻挡箭矢,更何况大部分绿营兵身上根本没有铠甲,有的顶多身着一件绵甲,或者就穿一身单军衣。他们的装备哪里能和八旗兵相比,只是一轮箭雨,就有很多人惨叫着中箭倒在地上。 明军不是应该溃逃了吗?很多绿营兵被城上的箭雨射得晕头转向,抛下手中的泥土转身就逃,可是后面的绿营兵还在急着往前赶,双方一碰撞变得更加混乱。 没组织的战斗就是这样,很多刚投降的绿营兵根本毫无战斗力可言,让他们打打顺风仗还行,像攻城这样的攻坚战确实难为了他们。 仅仅城头的弓箭手几轮射击,绿营兵们便抛下几百余具尸体仓皇而逃。 贝勒博洛率领三千八旗骑兵于后方压阵,李成栋等绿营兵行动迟缓并没有引起他的注意。十来万的绿营兵不可能全部押上同时攻城,南城五里宽的城墙下也挤不下那么多人。 当看到绿营兵乱纷纷的往扬州涌去之时,博洛当时就皱起眉头。可是豫亲王多铎只是派他来做监军,并没有明言让他全权指挥攻城,博洛便也不愿多事。乱就乱吧,谁能指望一支望风而降的军队有多少战斗力! 可是当看到只是城头一轮箭雨,数万人哭着喊着撤回来时,博洛当时就怒了。催动战马带着三千骑兵杀将过去,凡是敢于后退的劈头就是一刀,瞬间就砍掉了几十颗脑袋。 为八旗兵的凶狠所震惊,绿营兵们都惊骇的止住了脚步。满人的凶狠众所周知,自己这条小命在他们眼里可不值钱,绿营兵们战战兢兢的停下了脚步,没有人敢再往后退。 各总兵副将们呼喝着约束着自己的队伍,费了老大功夫才重新整好队列,再次向扬州攻去。 他们这次的进攻谨慎了许多,先派出了队伍中的盾牌手,用盾牌护着脑袋扛着沙袋去填塞护城河。 一万余绿营兵顶着盾牌冒着箭雨涌到护城河河边,把沙袋甚至是死去的绿营兵的尸体抛入河中。 城头箭矢依旧密集,可是绿营兵们的伤亡却小了许多。 城墙炮台上的火炮不知疲倦的轰击着,原来明军的炮手实在不顶事,装填火炮速度很慢,早已被训练有素的岱山军火炮手取代。 “轰击那支骑兵!”一名瞭望手指着数里外的博洛三千骑兵。 红衣大炮便向博洛骑兵开火,五枚十多斤的石弹落入骑兵阵列,砸翻了几个骑兵,滚动时又撞断了十多条马腿,整个骑阵一片混乱。 博洛深深的看了城头一眼,催动着战马往更远的地方退去。 一百门轮式火炮终于运上了南城,开始集中火力向着城下的绿营兵轰击。刚好此时弓箭手们都已经非常疲累,对这些新手们来说,连续射出二三十支箭每个人的手臂都酸疼酸疼的。 火炮装填的都是散弹,每门火炮轰击出都是一大片,弹幕如雨般的从城头罩下,每次轰击都倒下一片清军。 后面有凶残的八旗兵督战,绿营兵们不敢再有逃走的心思,他们宁远冒着城头的弹雨填濠,也不愿后退被八旗兵砍杀,于是开始不顾伤亡的填河。 付出了两千余人的代价,终于填出了数段长达二十多丈的通道。护城河边到处都是绿营兵的尸体。 若是被逼上了绝路,就是战斗力再差的军队也会焕发出战斗力。有了八旗兵督战,这些绿营兵们不得不开始拼命。 护城河一被填上,便有众多的绿营兵扛着云梯冲向城墙,把云梯架在城上开始往上攀爬。另有上千名弓箭手涌到护城河边,开始往上射箭,掩护云梯上的绿营兵。 绿营兵中的弓箭手不是很多,主要是将领们身边的亲兵,可见这些绿营兵将领已经拼了老命,连最宝贵的亲兵都派了出去。至于火铳手,火铳那玩意老是容易炸镗,没多少人愿意用。 四钏总兵胡尚友脸色发白的看着密密麻麻如蚂蚁一般往上攀爬的绿营兵,虽然心中无比的害怕,可此时的他不得不指挥着部下全力反击,因为他老觉得有一双眼睛在盯着他,使得他不敢生出投降或者逃跑的心思。 其实此时的他已经无路可逃,南城城门已经被填塞的死死的,外面被清兵重重包围。至于投降?城上有一千岱山军步兵,还有两千多弓手,外加城上城下一万新兵,这些新兵都只听肃虏伯的命令,可能还没等自己投降,就会被这些岱山军斩杀! 既然这样就只能战斗了!指挥着手下士兵,搬运石头往下扔,抛掷灰瓶,听着城下响起的惨叫,恐惧的心理好了许多。 其实守城没有那么难,又不用面对面的作战,只要你有力气抛掷石头木头,用力往下砸就行,瞄准了对付放置云梯的垛口,搬起石头放到垛口,轻轻往下一推,就会砸下去一串敌兵。而城下的敌人也只有弓箭兵能威胁到自己。可是己方的弓箭兵也不是吃素的,居高临下与他们对射一点也不吃亏。 在城上明军的全力协守下,绿营兵们抛了一地的尸体终于退去。一个多时辰的攻城之战他们至少损失了三千多士兵,连同填河时死去的,半日的功夫死了将近五千人。如此的惨烈可见已经使出了全力,就连督战的博洛都不愿再苛责他们。 等任思齐带人爬上城头时,刚好看到绿营兵们奔跑着向远方撤去。(未完待续。) 第三百九十一章 李栓子的遭遇 一条大街上,数百名新募的乡兵正忐忑不安的坐在地上,不远处的街垒激战正酣,不时有零星的箭矢落到身边。 前面岱山军正在拼死阻挡八旗兵的进攻,以街垒为凭借,靠着长枪和火枪的配合死死的挡着八旗兵的攻击。可是八旗兵进城的人数越来越多,在数量上几乎和防守的岱山军持平,而且八旗兵装备精良,弓箭手众多,战斗意志很强,虽然受到了明军的几面夹击,依然死战不退,试图击溃面前的明军攻入扬州城中。 听着前面那激烈的厮杀声,大部分乡兵脸色发白,对这些数日前还是普通老百姓的乡兵来说,战斗实在太过残酷。 “咱们会不会死?”一个十七八岁的青年低声问同伴,可是等待他的却是无言的沉默。在被官府强征为兵之时,他们都知道要和围城的清兵作战,清兵那么凶悍,就连勇猛的岱山军都抵挡不住,更何况他们这些从没有摸过兵器的人了。 “我不想死,我家刚给我定了一门亲事,是怀里坊磨豆腐的刘家的女儿。”青年絮絮叨叨的说着。 和他一样,其他的乡兵们也都脸色发白,人人处于恐慌之中,八旗兵的强悍凶恶人尽皆知,在普通老百姓心里他们不易于凶蛮野兽。 看到这些新兵们恐惧的样子,负责带他们的军官们都皱起了眉头,这种情形如何能够上战场? 不能在任由士气这么低落下去了,一个叫何章的队正站了起来。 “兄弟们,对面的八旗兵很残忍很可怕,他们都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一句话让好多新兵更加的恐惧,那个青年甚至抽泣了起来,其他的出自岱山军老兵的军官们也都不解的看着他,有你这么说话的吗,这些新兵本来就已经很害怕了。 “可是怕有用吗?没用,在你们的身后有你们的父母亲人,若是任由八旗兵杀进来,你们的家人都将无法幸免!” “可能很多人以为我危言耸听,甚至有些人以为投降了,把家里银子双手奉上,跪在地上祈求就可以讨个活命。” “我告诉你们,不要再有这种幻想了。因为对面的八旗兵他们根本不是人,他们是禽兽,只要放他们入城,他们会杀死你和你家里所有的男人,在你们尸体旁欺辱你们的妻子姐妹,抢光你家所有的财富,然后一把火把你叫的房子点着。” “不要以为我说瞎话,不要以为我在吓唬你们。不是,我说的都是真的。我是胶州人,俺们齐鲁多次受到清兵的侵袭,很多鲁西一带的百姓逃难到了胶东,这些都是他们告诉我的。” “崇祯十一年,清兵入关抢劫,打到了济南,杀死了德王一家,并把满城百姓都杀了个一干二净。然后继续向南攻击,屠光了十多个州县,济南以南数百里被杀得全无人烟。” “对了,十一队的总旗李栓子就是就是从济南逃到俺们胶东的,你们可以问问他俺说的是不是真的。” 在这个叫做何章的队正诉说的时候,旁边的另一个老兵已经哭的泪流满面,他就是李栓子。 “快,栓子,先别哭了,给弟兄们说说清兵是不是这样干的!”旁边的几个军官催促道。 李栓子强忍着悲痛,擦干了眼泪。 “兄弟们,俺叫李栓子,何队正说的都是真的,俺就是济南人。当年清兵攻破济南时,见人就杀,是俺娘叫俺躲进院子里的水井底下才逃了一命。俺娘说,让俺活下来,好给老李家留下一条根......”李栓子说着又抽泣了起来。 在场的所有新兵都眼都不眨的看着李栓子,听着这个男人诉说发生在他身上的惨事。 “俺就躲在井底,亲耳听到清兵撞破了俺的家门,俺爹娘和俺哥哥嫂嫂妹妹们都跪在地上求饶,可是他们,他们还是杀死了俺爹娘和俺哥哥。然后,然后就在院里,糟蹋俺嫂子和两个妹妹,”李栓子已经不再流泪,就那么两眼通红的诉说着,说着这件几年前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情。 “俺当时吓呆了,在井底一动都不敢动,就听着他们那疯狂的大笑,听着嫂子和妹妹们哀求哭泣惨叫,事后又被他们一刀杀死。一个清兵还望井里看了一眼,随手射下一箭,那箭矢贴着我脸颊射了过去,在我脸上留下这道伤疤。” 李栓子说着掀起散落脸颊上的乱发,让众人去看他脸上那道三寸多长丑陋狰狞的伤疤。 “我在井底躲了两天,才敢爬出来,我一家六口啊,他们的尸体还倒在院子里,我的嫂子,她,她肚子里还有三个月的孩子...” 李栓子说的泣不成声,感受着他的悲痛,很多新兵们眼睛都红了,很多人无声的啜泣了起来。 “我在院子里挖了个坑,走出了家门,只见到满街满城的尸体,整个济南城就没碰到几个活人,街上到处都是尸体,地上流淌的血把路边的沟渠都填满了。后来,后来,我就离开了济南,逃到了胶东,然后就在那里加入了岱山军。” “兄弟们啊,清兵他们都不是人,都是畜生!我现在每天都在后悔,后悔当时为什么那么胆小怕死,不敢拿起武器和他们拼了!” 李栓子擦干眼泪,大声对面前的新兵们道:“我之所以加入岱山军,就是为了杀清兵鞑子,好为我全家人报仇。可是几年前他们能杀光俺们济南人,今天就能杀光整个扬州!你们还愿意像俺一样,眼睁睁的看着父母亲人被他们杀死吗?” “不愿意!”很多新兵们发出愤怒的吼叫。 “拿起武器吧,和他们拼了,拼着这一腔的热血,保护我们身后的父母亲人!”李栓子高举着拳头大声的吼叫着。 “和他们拼了!” “和他们拼了!”无数的新兵发出大声的怒吼! 这一瞬间,他们被激发了所有的勇气,他们要为家人战上一场,把万恶的鞑子赶出扬州!(未完待续。) 第三百九十二章 清兵被赶出扬州城 “和他们拼了!”越来越多的新兵呐喊着,声音的背后是对侵略者的痛恨和保护家人的强大愿望。 “士气可用啊!”不远处一个身着青色官袍的中年人微笑道,“有这么多血性男儿在,何愁扬州守不住,何愁灭不了满清!” “五梅公太乐观了,”一边的李彦直笑着对沈廷扬道:“士气固然可嘉,可是他们终归时一群没经过训练完全不懂得打仗的百姓啊。” “不过这个李栓子确实不错,若是他能到处讲讲他的遭遇,肯定会激起更多的新兵的敌忾之心,若是全城的百姓都被调动起来,即使满人攻入扬州,也会掉入一个庞大的泥潭。”李彦直凝眉道。 “李栓子已经够惨的了,何必一次次往他伤口撒盐?而且扬州有八十万百姓,一个李栓子又岂能说的尽人皆知?”沈廷扬不忍心道。 “和扬州抗清大局相比,他个人的感受何足道哉,一个李栓子当然不够,可是我岱山军中有的是来自胶东的士兵,可挑些能言善辩者且知道满人之暴行着,令他们四处宣扬。” 李彦直说着便喊过身边的从吏吩咐下去。 ...... 八旗兵的进攻越发猛烈,已经连续攻破了数道街垒,距离新兵们所在的街道越来越近。 生长于东北苦寒之地吃肉长大的满兵,因生活环境的恶劣,拥有大部分明人所不具备的韧性。像牲口一样穿着沉重的铠甲鏖战半天却完全不知疲累,与他们相比很多明军士兵战不了太久就筋疲力尽。岱山军还好一些,那些其他将领属下的明军更加的不济,面对强大的敌人,不是畏缩不前,就是不知道逃到了哪里。 个人武力的差距实在太大,往往需要三四个长枪手才能抵挡住一个八旗兵的进攻。虽然有火枪手的配合,可是别忘了八旗兵中有更多的弓箭手,他们弓箭的犀利完全不在火枪之下。 在八旗兵的悍然攻击下,岱山军即使拼命抵挡也阻挡不住。在通往城内的一条重要街道上,最后一个街垒也被攻破。 一个强壮的八旗兵越过了街垒矮墙,挥动大斧,随手砸死了身边的两个岱山军长枪手,此时矮墙后面的长枪仅余数十人,越来越多的八旗兵越过街垒,明军的最后一道防线即将告破。 “兄弟们,杀鞑子啊!为了咱们的家人!”新兵营正杜俊飞一声呐喊,挺着长枪带头往前冲去。 “杀鞑子啊!”他属下的新兵们也都呐喊着,紧随在他的身后,这个时候再也没有了胆怯,没有了懦弱,有的只是为了身后的家人爆发出的无尽勇气,哪怕前方是最凶恶的野蛮人! 在大街待命的新兵们都握紧了手中各式武器,义无反顾的向着即将失守的街垒冲去,哪怕手中拿的只是菜刀木棍,也义无反顾。 “他们疯了吗?”看着呐喊着呼啸而来的新兵们,很多八旗兵不由得张大了嘴巴。 这是一群什么人啊,穿着乱七八糟的衣服,手里拿着乱七八糟的武器。这哪里是军队,分明就是百姓啊,什么时候大明的百姓如此勇敢了,他们不是应该像羔羊一样跪在家门口,等着满洲大爷的临幸吗?他们不是应该主动献出自己的财富、女人,好祈求满洲大爷的饶命吗?什么时候他们竟然敢起来抵抗了? 这一刻,很多八旗兵竟然觉得受到了侮辱,这世道怎么啦,一群猪羊一般的贱民竟然敢想满洲大爷举起了刀枪! “杀光这群贱民!”一个牛录额真冷冷的叫道,挥手砸断了一个冲过来的百姓的胳膊,在他料想中,这个百姓应该会立刻倒在地上哭着喊着求饶。哪知道和他料想的完全不一样,就见这个身材瘦弱的百姓强忍着刺骨的疼痛,不仅没有退而是恶狠狠的扑了过来,用仅剩的一只手一把把他抱住。 “啊!!!”牛录额真一声惨叫,却是被抱着自己的贱民咬在脸上。抬起手来把抱着自己的贱民狠狠的甩了开来,脸颊却被死不放嘴的贱民咬下一块肉,猩臭的血液如注一般流淌。 狠狠的挥起狼牙棒,砸烂了这个贱民的脑袋,抬起头来却发现更多的贱民蜂拥而来,瞬间把他淹没...... 愤怒的百姓爆发出的力量是无穷的,能够把任何障碍掀倒,更何况他们是为了自己的家人战斗! 他们虽然武器简陋,虽然不懂战斗的技巧,可是他们有一双手有一张嘴,有为家人战斗到底的决心,这,就够了! 耳中听到的满人的残暴吓坏了他们,他们宁愿死也决不允许满人入城去祸害他们的家人! 一个新兵被八旗兵砍倒,更多的人蜂拥而上,用刀枪,用木棒,甚至用自己的牙齿,向着满人发动恶狠狠的进攻。 新加入战斗的新兵数量是八旗兵的十倍,若是正儿八经作战的话,再有这多也不是久经沙场的职业军人的对手。问题是八旗兵已经鏖战了半天,就是铁打的人也会累。好容易打败了战斗力颇强的的岱山军士兵,谁知涌来一大帮完全不怕死的新兵。而且新兵们刚刚加入战斗,士气力气都在巅峰。 此长彼消之下,八旗兵竟然被冲击的连连后退,隐隐然有了崩溃的架势! 突然,一阵连绵不绝如爆豆般的枪声响起,一大片火枪手出现在街道两侧的房顶,正在拼命作战的八旗兵立刻被打倒一大片。 几十只黑黝黝的瓦罐从房顶扔到街道中,在八旗兵们的头顶炸开,满装的油液随着火光四下飞溅,无数的八旗兵被烧的鬼哭狼嚎。 关键时刻,任思齐带着城头的援兵赶到。 本来就顶不住的八旗兵立刻溃败了下去。一处溃败,处处溃败,溃势再不可挡! 入城的八旗兵兵败如山倒,争着抢着往缺口处退去,希望能够顺着缺口逃出扬州。 城墙上的明军也反过了劲来,开始向着逃跑的八旗兵发出暴风骤雨般的强攻。 弓箭,火枪,火炮,响成了一片,无数的八旗兵惨叫着摔倒在地。 城内的明军聚起了最后的力气,追赶着把八旗兵赶出了缺口,赶出了扬州城!(未完待续。) 第三百九十三章 局势突变 随着夜晚的降临,这场持续了一天的战斗缓缓拉上了帷幕。清军退出了扬州,明清双方各自舔舐着自己的伤口。 清军大营,满清统帅豫亲王多铎满脸怒容坐在虎皮椅,听着各位将领报告战斗的损失。 白天的攻城战中,多铎几乎调动了一半的兵力,往扬州城中先后投入了一万三千人八旗兵,可是活着退回来的不到八千,将近六千满洲勇士死在扬州城中。红衣大炮轰出的那个缺口就像是一个巨大的磨盘,磨光了八旗勇士的血液。城头的火炮给攻城的八旗兵造成了巨大的损失、特别是岱山军那一百门小炮,因为按照有可以移动的炮车,在城墙上四处移动,射出的炮弹给了八旗兵极大的损伤。 六千勇士啊!其中一半以上是真正的满人,多铎统率的八旗兵才有多少?现在军中八旗兵的人数已经不到四万!这样的战斗多铎不愿再经历一次,满洲勇士的鲜血不能损耗在这种可怕的巷战之中。多铎甚至有一种直觉,想要拿下扬州,恐怕至少的折损一半的兵力!可要是八旗兵的损失真的超过了一半,还拿什么去震慑这二十余万的降军! 除了八旗兵损失惨重外,绿营兵在攻打南城时损失的一万余人。对此多铎并不在意,投降明军死了也就死了。 让多铎不解的是为何扬州城内的明军如此难缠,明明城墙已经被攻破却还死战不退,而从退出的八旗兵的描述来看,明军显然早有打巷战的准备,他们是想把整个扬州城当作一个战场来消灭清军的有生力量吗?真是好大的胃口。 可是多铎也不得不佩服明军主将的勇气,敢于把清军放入城中打,能够调动全城百姓的抗清的动力,这一切说明这个明将很有能力。而且他号准自己的脉搏,那就是八旗兵根本经不起这种消耗啊! 多铎可以肯定的是城中的主将肯定不再是史可法,通过王霖派出的细作的描述,史可法是一个优柔寡断循规蹈矩之人,他没能力打出这样一场异乎寻常的战役。 难道是那个屡次带兵袭击清军的肃虏伯不成?因为扬州城大部分城门堵塞,任思齐又对城中进行清洗的缘故,多铎现在基本上得不到扬州城内的情报。 多铎知道战斗不能再这样打下去了,八旗勇士根本经不起再一次的损失。可是不强攻的话唯有围城了,扬州城内有八十多万军民百姓,只要自己的大军围上一个月,等城中粮食耗尽,那时将毫不费力的即可攻入城中。 现在才是四月底,如此应该能到暑天到来之前拔下扬州,现在的多铎对迅速打下扬州直逼南京已经不抱希望了,扬州不下,他就没法安心渡过长江。 唉,只能寄希望西路军的阿济格了!这灭明之功拱手想让,想想就让多铎觉得窝心。 可是想围死扬州也不是那么容易,因为扬州靠着运河啊,若是不能截断运河,围死扬州就无从谈起。 多铎立刻给筹备水军的孔有德耿仲明下令,让他们尽快把水军组建完毕。 接下来的时间多铎把全军分为三部分,从北西南三面把扬州紧紧围住,然后分兵四下抄掠,占领了运河以西长江以的数十座城池。 孔有德组建的水军已经拥有了两百多艘大小船只,沿着运河南下多次试图从水路攻击扬州,占领扬州东城外码头,那里是岱山军水军大营。可是在城头火炮和岱山军水军的夹击之下,孔有德的意图屡屡无法得逞。 而经此一战,城内的明军损失也很惨重,岱山军的一万步兵几乎损失了一半,再也没了出城袭击的能力。其他各部的明军也各有损失。在最后对八旗兵的反攻之中,新募的乡兵起了很大的作用,正是他们发动的决死反击,成为压倒八旗兵士气的最后一颗稻草。靠着人数的优势,才把八旗兵赶出了城去,而乡兵们也蒙受了巨大的损失,足足三千多人失去了性命。 可是通过这一场胜利,也让整个扬州的军民看到了满洲八旗兵并没有那么可怕,只要大家万众一心,肯定能够打败强大的敌人。整个扬州的战斗激情一下子爆发了起来,当然任思齐下令发下去的大量赏银也起到了极大作用。 在乡兵之中抽调了年轻力壮的士兵,补充到了岱山军之中,又补够十个营一万人的规模,虽然战斗力比往日降了一些,不过相信通过不断的战斗,这些新兵们会迅速的成熟。 在李彦直的主持下,成立了一支宣传队,以曾经蒙受过满清入侵强掠的胶东士兵为主,人数有五六十人,在扬州城内四处宣扬满清八旗兵的残暴,激发全城百姓的敌忾之心。整个扬州都被动员了起来,大家一起出人出力,抵抗来自满清的攻城! 时间就这样僵持下去,转眼间已经到了五月。这一段时间内,大的攻城战斗基本上没有发生过,进行的最多的是运河上岱山军水军与清军水军的战斗。 虽然清军水军新建,可是他们人数很多,四处搜寻的船只数量不在扬州水军之下,打到最后竟然能和扬州水军不相上下。没办法,任思齐下令在扬州城中继续征募水军士兵,凡是会划船习水性的成年男子都搜罗到军中,以五千岱山水军为骨干,组建了一支人数三万、船只一千的庞大水军,在运河之上每日里和清军水军争斗,尽力掌控着运河这条扬州的唯一生命线。 五月八日,一支十数艘船只组成的船队沿着自长江沿着运河北上,突破清军的阻截抵达扬州,带回了弘光朝廷对扬州诸将的封赏,以及命令任思齐带军返回京城的命令。 任思齐详细询问朝廷的使者,才知道长江的西面,满清英亲王阿济格率军已经击败了李自成的大顺军,顺着长江而下。左梦庚统帅的二十多万大军竟然不敢抵抗,不战而降。 携着击败大顺军的威势,阿济格统率着三十万大军沿江而下,兵锋直逼靖南侯黄得功镇守的芜湖,弘光朝廷一日数惊、惶惶不可终日!(未完待续。) 第三百九十四章 弃城之议(加更,求订阅) ps:不知为何心情极佳,特加更祝贺! 还是上次任思齐刚到扬州夜袭满清大营之后,史可法派人上报朝廷、为岱山军请功之后,扬州得到的朝廷的第一道旨意,却是命令史可法和任思齐带全部军队撤离扬州,返回京城! 太子太傅,建极殿大学士,这是弘光朝廷封赏史可法的官职,朝廷现在还不知道史可法重伤的消息。 因夜袭清军大营,斩首三千之功,弘光朝廷册封任思齐为肃虏侯、右都督、加太子少保,赐尚方宝剑特命开镇宁波,荫一子为锦衣卫千户,意味着从此任思齐正式成为一方诸侯。 “任侯爷,快快请起。”传过圣旨,老熟人太监卢芳笑嘻嘻的把任思齐搀扶起来。史可法重伤不能理事,现在整个扬州都以任思齐为尊。 扬州诸将刘肇基、史德威、胡尚友、马应魁等人纷纷向任思齐祝贺,目光中无不露出艳羡之色。二十余岁年纪就已经封侯成为一镇重将,任思齐的前途不可限量。经过这些天的战事,诸将对任思齐及属下的宁波军的战斗力再无质疑,扬州城之所以能守到今天,任思齐及所属宁波军居功至伟。 而其中如刘肇基、史德威等数位将领已经隐隐然有投效任思齐的心思。 “任侯爷,不知什么时候能回军京城啊?”太监卢芳略带着急的问道,他是弘光帝的亲随太监出身,对弘光的感情深厚。 “这个,还需从长计议。”任思齐犹豫道,“卢公公也看到了,二十万清兵围城数匝,扬州城内又有八十万百姓,不是仓促间说撤就撤的。” “还请侯爷抓紧点时间吧,京城的局势实在太过危险。”卢芳无奈道,他也知道扬州现在的形势,任思齐并未说谎。 把卢芳敷衍过去之后,任思齐立刻召集扬州核心之人开会议事,商议扬州到底何去何从! “咱们都是朝廷的官员,吃的是大明的俸禄,既然朝廷相召,自然要服从朝廷的命令,有什么可商议的。”淮扬总督卫胤文不以为然道。 “卫大人说的轻巧,咱们拍拍屁股走了,这扬州城的八十万百姓怎么办?”总兵刘肇基哼了一声,反问道。 “自然,自然是留下一些军队守扬州了。”卫胤文可不敢说让百姓自求多福的话。 “说的有道理,依我看就由卫大人留守扬州吧,卫大人身为淮扬总督,留守扬州是分内的事。”四钏总兵胡尚友阴阳怪气的道。 “你,注意你的身份,你一个带兵的丘八,怎么敢对我这样无礼!”卫胤文勃然大怒,指着胡尚友厉声斥骂道。 胡尚友哼了一声扭过头去,你一个无权无兵的空架子总督,在老子面前装个锤子,胡尚友心中暗骂道。 以淮扬总督卫胤文为首的文官大都建议响应朝廷的号召放弃扬州,回师京城。而众武将反而以守护扬州百姓为借口,劝说任思齐不要轻易回京城。众文武七嘴八舌的吵吵了起来,商议了半天没有任何进展。 ...... “这些文官武将没有一个好东西。”李彦直恨恨的骂着。 会议之后,任思齐又召集宁波军众人继续议事,商议宁波军到底该何去何从。 文官们拍死,想早日逃回京城。而武将们生怕任思齐把他们留下守卫扬州,于是一直反对增援京城。这,就是大多数文武的心思。 “咱们以区区两万余军队都能守住扬州,京城里尚有五六万军队,西边的芜湖更有靖国公数万大军,南*京城之坚固十倍于扬州,如何会守不住?”沈廷扬不解的摇头叹道。 南*京朝廷不知自救,却把主意打到了宁波军这一万多军地的头上,真不知满朝文武是怎么想的? “还能怎么想?慌了神了呗。”李彦直不屑的道,“他们属于病急乱投医,恐怕不止给咱们下令勤王,江浙一带的所有军队都收到了勤王圣旨了吧。” “侯爷,以属下看来,南*京实在是救不得。咱们宁波军在扬州鏖战多日,士卒早疲,依着城墙尚且能阻挡住清兵,若是放弃扬州,数百里增援南*京,那么多铎二十万大军自背后追击,咱们即使能安全到达南*京,可那时的南*京将面临着西北两路清军的夹击,又如何能守得住!”宋立本道。 “侯爷,不能撤啊,若是咱们岱山军撤退,那么扬州的八十万百姓必无幸理,咱们不能把这么多百姓丢下啊!”沈廷扬也道,虽然当过朝廷的官员,可是在沈廷扬的心中八十万百姓的分量实在太重。 “我不会撤退的,”见众属下一致反对撤兵,任思齐也点头道,“以咱们的兵力,能阻挡一路清兵已是极限,若是千里去增援南*京,等于把兄弟们往火坑里推。” “可是,即使不增援南*京,咱们也应该早做打算。以属下看来,南*京肯定守不住,南京一丢失,江东各地必然全部为清兵占领,到时咱们南北皆敌,困守扬州孤城,也是死路一条啊。”李彦直对任思齐道。 众人纷纷点头,赞同李彦直的话。撤出扬州增援南*京是死路一条,可是困守扬州何尝不是一条死路,必须得早做打算才行! “快说说吧,咱们到底该怎么办?”后勤司司长曹长江催促道。 “还能怎么办,侯爷他早早就做出了安排,咱们只需依计行事就行了。”李彦直笑道。 “早做了安排?我怎么不知道啊!”曹长江皱着眉头道。 任思齐微笑着和李彦直对视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接下来的日子,任思齐日日召集扬州文武商议,却因众人意见不同,迟迟达不成回师南*京的决定。 朝廷命令肃虏伯撤军的消息也传播了出去,扬州百姓大哗,无数的人聚集在督师府前,跪在地上请求肃虏侯不要抛弃扬州的百姓。 任思齐亲自出来好言安抚,发誓绝不弃百姓而去,宁波军是朝廷的军队,更是百姓的军队,绝对不会放弃守卫百姓的天职!(未完待续。) 第三百九十五章 枭雄末日 在湖广行省东部与江*西交接之处,长江南岸,有一个通山县。县境山峦起伏,森林密布,地形极为复杂。 弘光元年五月四日,通山县南部九宫山区,一支二十余骑的人马踏破了山林的宁静。 队伍的最前列,是一个头戴笠帽、身穿蓝色劲服、外披一件红色披风的魁梧骑士,深目高鼻、相貌奇伟,左眼上罩着一只黑色的眼罩。 此人正是大顺国开国皇帝,闯王李自成。然而此时的李自成不再是那个纵横中原、攻破京师逼得崇祯上吊的无敌枭雄了,自一片石战败以来,他的大顺军面对八旗军连战连败,一路从山陕经商洛退到襄阳,然后又由襄阳退到了湖广长江边,惶惶然几成丧家之犬。 就在数日前,在九江西四十里,顺军再次战败被清兵攻破老营,大将刘宗敏、军师宋献策以及他的两个叔叔赵侯和襄南侯以及大批的士兵家属都被清兵俘获。而在此之前,眼看前途无望,丞相牛金星已带着儿子私自脱离了顺军投降了清军。李自成仅带着三万余人从战场上逃离,渡过了长江进入了湖广境内。 不过李自成这一生经历过无数次失败,也炼就了强大的神经,当初最危险的时候,在杨嗣昌“四正六隅,十面张网”策略围剿之下,李自成仅仅带领十八骑躲进了商洛山中。后来还是趁机重新出山、席卷中原! 李自成自信自己乃是天子骄子,西夏太祖李继迁的后裔,生来即当英雄的。眼前的这些困难根本难不倒他,和被逼入商洛山相比,他现在还有三万属下,还有忠心追随的田见秀、刘芳亮、袁宗第、张鼐几十员猛将。李自成相信自己必然能够重新崛起,打败满清一统天下! 原本自陕*西撤退的时候,李自成是打的顺江而下攻下南*京的主意,因为以南*京为中心的江浙地区是天下最为富裕之地,以之为基业发展几年,必然能够重组一支强大的军队,打败满清自然不在话下。可是阿济格带领的清军追的太近,而顺军有随军大量的家属行军速度太慢,听闻另一路清兵已经到了扬州,再加上经过这一场大败,李自成深知夺取南*京为基业的战略根本无法实现了。 不过李自成早已选择好了下一步的去向,那就是占领湖广南部,继而再南下两广。素来有“湖广熟,天下足”的说法,占据了湖广就能得到大量的粮食,而有了粮食便可以大肆的征兵,顺军必然能再起! 李自成本身就是百折不挠之人,心中有了目标之后,立刻身体力行,带着义子张鼐并二十个亲兵,亲自前往探查地形,寻找进入湖广南部的最佳通道。 但是李自成不知道的是,在密林之中正有着无数只眼睛在盯着他这一行人马。 由于湖广东部和江*西交接之处山势起伏地形复杂,历来土匪横行。为了对付土匪,当地的地主士绅们便训练起团练武装来,而程九伯正是九宫山地区的团练头子。 这一日,突然有属下来报,说有一支土匪进入了九宫山地区,正在踩点。程九伯闻报之后,立刻带着三百手下赶到密林中埋伏。 当然此时的程九伯并不知道前面的二十来人中,就有名震寰宇的大顺国皇帝李自成,要是知道的话,恐怕借他个胆子也不敢对这一行人下手。 李自成带着属下在山林中走着,突然就觉得十分不妙,胯下战马好像绊倒了什么,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十多排削的锋锐的竹排带着恶风迎面撞击而来。 “陛下快躲!”义子张鼐惊叫道。 好一个李自成,不愧是马上征战多年的悍将,一个翻身落下战马,堪堪躲过竹排的袭击,可是他的部下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十来名骑兵惨叫着被竹排撞下了战马。 还未等李自成站稳脚跟,尖锐的哨子声响起,无数根一端削的尖锐无比的竹枪从密林中飞出,立刻把他属下的士兵射倒一大片。 李自成拔出刀来左劈右砍,连连劈断数根飞来的竹枪,此时又从密林中射出数以十计的箭矢,李自成终归瞎了一只眼睛,看不清箭矢的来势,被一支羽箭直插在胸部。 “陛下!”张鼐砍飞数支羽箭,冲到了李自成面前,一把抱住了李自成雄壮的身躯。 “好孩子,朕,朕不成了,你,你快跑!”李自成的嘴角不住的流出鲜血,催促道。 数以百计的团练士兵正从密林中喊杀着冲了出来,而李自成的从人除了张鼐以外,再无一人还能站立。 看着气息渐渐微弱的李自成,张鼐悲伤的流下了眼泪,愤怒的看了一眼围上来的团练武装,放下李自成的身体,跳上了一匹战马,调转马头打马而去。 “快射箭啊,把他留下来!”程九伯踢打着身边的弓箭手,几个弓箭手仓促射出箭矢,羽箭却纷纷落到了张鼐马后。 “没想到我李自成这一生纵横天下,最后却在阴沟里翻了船!”看着渐渐逼近的敌人,李自成苦笑着闭上了眼睛! “这肯定是个土匪头子,你看他长得多凶恶啊!”一个团练小兵走上前来,挥刀砍下了李自成的首级。 “把所有人头都砍下来,送到县衙请赏去!”看着地上二十来具尸体,程九伯意气风发的喊道。 一代枭雄李自成,就这样陨落在湖*北九宫山区,他的逝去标志着大顺军土崩瓦解。 张鼐逃回大军之中,向高皇后报告了李自成的死讯,听说他们的皇帝被杀,仅剩的三万大顺将士大怒,在田见秀、袁宗第等将领的带领下攻入通山县中,毁戮四境,百姓如鸟兽四散,死于刀剑鸣镝之下者不下数千人,蹂躏地方长达数日。 十日之后,在秘密安葬了李自成之后,这支顺军离开了通山县,向西进入了宁州。后来受到湖广总督何腾蛟的招抚,开始了连明抗清的历程。 ps:仅以此章纪念闯王李自成,英雄也好枭雄也罢,不论毁誉,他终归是曾经无比闪烁的一颗流星......(未完待续。) 第三百九十六章 弘光出逃 英亲王阿济格率军率军击破顺军大营,俘虏顺军大将刘宗敏及数万顺军士兵家属,下令皆斩之,然后挥军直下九江。 此时阿济格已经得到多铎受阻扬州的消息,顾不得再过江追杀李自成残部,统率大军直逼九江,攻击盘踞在九江的左梦庚部。 自从在铜陵被岱山军击败,总兵李国英兵败被杀之后,左梦庚也曾数次派出军队再攻芜湖,却屡屡被黄得功击败。背后顺军及清军尾随而来,前方道路又被黄得功阻挡,二十余万大军盘桓在九江进退维谷。 阿济格统帅六万余满汉八旗军顺江而下,左梦庚完全不敢抵抗,率军出降。拥军二十余万,却不论的是对阵逼死先帝的顺军,还是对阵入侵华夏的满清,只知道躲避,从来不敢主动迎战。“勇于虐民,怯于大战”,这是对左良玉军最好的评价。 逼降了左梦庚二十余万大军之后,阿济格携大军三十余万,水陆直下南京,先后占领了铜陵安庆等沿江城市,兵锋直逼黄得功的根据地芜湖。 而芜湖已是南*京以西最后一道屏障,芜湖要是被攻下,南京西面将再无障碍。得到数十万左军投降,西路清军逼近芜湖的消息之后,南*京朝廷处于惶恐之中,弘光帝下旨,晋封黄得功为靖国公,令他务必守住芜湖防线。然后又连下十多道圣旨,封任思齐为肃虏侯、命令守卫扬州的史可法任思齐部回师南*京,封郑彩、黄蜚、方国安、杜弘域、卜从善等皆为伯爵,命令带军勤王。 五月八日,阿济格统军抵达芜湖,和黄得功大战。阿济格先是派左梦庚写信与黄得功,现身说法引诱黄得功投降,黄得功勃然大怒斩杀左梦庚使者,誓死不降。 在八旗兵督战之下,左军诸将卢光祖、张应祥、徐恩盛、郝效忠、金声桓、常登、徐勇、吴学礼、张应元、徐育贤诸总兵各率本部军队向着黄得功部发起了疯狂的攻击。 八旗兵连同左军降军三十余万兵压芜湖,黄得功军队士兵恐慌恐惧,军心不稳,部下总兵田雄、马得功决定投降。趁着军队与清军鏖战之际,叛军突发冷箭,射中黄得功喉部,外有强敌、内生叛乱,黄得功自知无力回天,拔剑自刎身亡。 黄得功死后,其部下或散或降。阿济格命令固山额真谭泰率骑兵三千为前锋,往南*京杀去。 五月九日,芜湖失守、靖国公黄得功殉难的消息传到南*京,弘光朝廷顿时陷入一片惊慌失措之中。芜湖是扼守长江的西大门,芜湖既陷,清兵将不日抵达南京城下。 惊慌之下,弘光帝仅同首辅马士英及少数宦官商议之后,连朝廷其他公卿大臣也不告知,更不做任何部署,在十日凌晨逃离南京。 弘光帝本打算从陆路逃往杭州避难,谁知途径溧水县时,受到当地士兵抢劫,惊慌之下弘光与马士英失散,在马士英儿子马銮的护卫下往东北逃去,在镇江上了郑鸿魁的战船,顺江而下从水路赶赴杭州而去。 失散之后,首辅马士英率领随行的贵州兵护着弘光的母亲邹太后继续沿着陆路赶往杭州。 再说南*京方面,弘光私自潜逃之后,整个南*京立刻处于一片动乱之中,人心惶惶之下,竟然有百姓涌入狱中,把前些时日“太子案”中自称崇祯太子的少年请出来登武英殿即位,被忻城伯赵之龙派人镇压。 此时的南*京,因为皇帝和首辅出逃,官绅百姓慌乱成一片,以忻城伯赵之龙为首的勋贵们决意投降,好保住自己的财富地位,派人往西去和清兵接洽。 五月十四日午后,清军先锋数十骑率先抵达南*京西门石城门外,忻城伯赵之龙、保国公朱国弼拿降表由城墙缒下,往清营洽谈投降事宜。 五月十五日,阿济格率清军主力抵达南京城外,赵之龙、朱国弼同魏国公徐久爵、隆平侯张拱日、大学士王铎、蔡奕琛、礼部尚书钱谦益、左都御史张霑等三十余名高官显贵大开城门,出迎于郊。 既然南*京方面主动投降,阿济格便大开杀戮,遂派兵入城搜索,勒令城内所有明军出城缴械。十七日,阿济格带兵入城,即把南京东、北两区汉民尽数驱逐出城,空下宅院供清兵居住,无数的百姓被从家中赶出,哭嚎着流离失所。 五月十八日,南*京被攻破的消息传到了扬州,满城大哗! 淮扬总督卫胤文等人哭嚎着面南而跪,连连以首抢地。 “该发生的事情终究会发生,并不因自己的到来而改变啊!”任思齐喃喃自语道,说着谁也听不懂的话语。 “陛下,是臣等无能,对不起你呀!”苏醒过来的史可法强撑着跪在床上,连声痛哭。 南*京既然陷落,再守扬州已无任何意义,因为必然会遭到清兵的南北夹击,从扬州退兵再次提上日程。 可是扬州城内有兵六七万,百姓八十余万,想要安然撤退又谈何容易。 按照卫胤文等文官的想法,应该速速带领军队沿着运河直下长江,会同郑鸿魁的军队逃往杭州,在那里继续抵抗满清大军,至于扬州城内的百姓,则顾不了那么多了。 难得的是,史德威、胡尚友等武将也赞同众文官的看法,在他们看来,这些百姓全都是累赘。 可是任思齐却决意带着所有百姓转移,扬州抵抗多铎清军一个月,这一个月来,多达数万的清军死于扬州城下,若是抛下百姓而去,那么等待这八十万百姓的就只有无情的屠杀。 任思齐的固执引起了很多人的不满,就连李彦直也劝说任思齐放弃百姓轻装前进。 随后经过商议之后,任思齐和众文官武将达成了协议,由他们先行护送督师史可法沿着运河南下,而任思齐自己则带着宁波军及新募的六万新兵继续守城。 城中宁波系以外的绝大部分将领都选择了离开扬州,而总兵刘肇基和炮兵指挥陈于阶却选择留了下来。 五月十九日,史德威、马应魁、胡尚友诸将带着本部人马七千余人,护送着重伤未愈的督师史可法及众文官上了战船,沿着运河南下而去。(未完待续。) 第三百九十七章 人才难得 “刘总兵为何不随他们而去啊?”站在城头,看着远去的船影,任思齐淡淡的问道。 “末将以为,追随侯爷您会更安全!”刘肇基咧嘴笑道。 刘肇基虽然看上去为人粗豪,其实内心却很细腻,他选择留下来的原因一是对任思齐属下的宁波军生出了信任感,再就是南下之途比想象中要危险的多。多铎拿扬州城没有办法,肯定不会放过南下逃走的船队,而南京既然被清军攻破,那么镇江的郑鸿魁船队肯定不会再呆在哪里,现在的长江上说不定到处都是清军的船队。想安然从运河到长江再顺着海路到达杭州,这条逃亡之路太过危险。而留在扬州看似危险死路一条,未尝不能绝路逢生,刘肇基不相信任思齐会把自己陷入死地而不留后路! “既然刘将军选择和我宁波军一起留下来,以后可要风雨同舟才是!”任思齐似笑非笑的看着刘肇基。 任思齐之所以同意独守扬州,让其他文官武将逃生,就是为了肃清城中的不稳定因素,以后的路将更加的艰难,不允许军中有大量有异心不肯完全听命的人! 刘肇基知道现在是表忠心的时候了,稍微犹豫了一下,果断的跪倒在地,“末将愿意带领属下三千兄弟加入宁波军,从此甘为侯爷驱使!”他已经想明白了,就他手下这剩下的三千人无根无基的,根本就没有啥前途。南京都被攻破,弘光帝下落不明,刘肇基又不愿投降满清,目前就只有一条路,那就是死心塌地的追随任思齐,希望跟着这个年轻的侯爷能杀出一条血路,建立一番轰轰烈烈的事业! 而且通过这一个月的接触,刘肇基也认识到了宁波军与众不同之处,战力比普通明军高出一截不说,关键是普通士兵的衣着装备饷银高出其他明军许多,通过旁敲侧击,刘肇基知道宁波军有岱山数岛为根基,竟然还有一支庞大的远洋舰队,靠着海贸赚取了大量的银子,才能养起这样一支精兵。 与其把住这三千来人的兵权,还不如以之为投献取得任思齐的完全信任,刘肇基相信任思齐也绝对不会亏待自己,自己以后带兵的数量将远远高于这三千人!胡尚友史德威马应魁那些人就是害怕手中兵被宁波军吞并,又害怕扬州迟早失守不愿深陷死地,这才逃往南方! “刘将军可想好了?”任思齐神色凝重了起来,宁波军现在不缺士兵,就缺能独挡一面的猛将。两个镇将中任兴凡倒是有独挡一面的能力,晋玉飞用兵太过保守,只能用于防守,而陈名扬、沙千里等人就更加不成,根本不具备独自作战的能力。刘肇基征战多年,有着丰富的带兵经验,其本人勇猛敢战,若是能真心投靠宁波军,则平添一员猛将! “愿为侯爷效死!”刘肇基深深的磕下头去。 “好好好!”任思齐大喜,连忙把刘肇基搀扶起来,“有刘将军相助,何愁大事不成。” 炮队指挥陈于阶神色复杂的看着二人,他虽然也愿意留下来,可读书人出身的他做不到刘肇基那么没脸没皮。 其实对于陈于阶的肯留下,任思齐比得到刘肇基的效忠更加欣喜。陈于阶为人忠诚厚道,更兼知识广博,通晓天文,熟知西方使用枪炮使用铸造的秘密,史可法用于江北防线的数十门大炮均为陈于阶带人铸造,而且陈于阶懂得用炮,精于城防,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岱山现在虽然有梁九在,也有诸多的工匠,可是梁九只是善于工程营造,对火器的铸造不是很精通,像任思齐一直想造出的后装燧枪,岱山的工匠营就一直无法解决。现在宁波军装备的还是普通的前装滑膛枪,虽然质量远高于一般明军火器,可是因为射精度射程等原因,其威力并不是很大,最起码在和清军弓箭手的对射中,岱山军的火枪手因射较慢并没占多大便宜。 想想看,虽然射程内火枪威力比弓箭大,你射一枪的时间人家已经射了五六支箭,如何能干过对方? 任思齐不知道现在的后装线膛枪是否已经明了出来,但是他可以肯定的是前装线膛枪已经出现。可就是在枪管中间刻上螺旋形的膛线,以岱山工匠营的技术竟然久久无法做到。导致岱山生产出来的火枪虽然优于一般明军中的火铳,却完全无法和西人的火枪相比。 现在,陈于阶这位火器专家肯留下来,任思齐自然是大喜过望,任思齐相信以陈于阶的聪明才智,肯定有办法解决往枪膛里加膛线的问题。 “没想到先生也肯留下来,思齐实在是高兴啊!”任思齐满面堆笑的拉住了陈于阶的手,看的一旁的刘肇基目瞪口呆,自己都他娘的跪地效忠了,也没见你这么高兴啊! “本官若是走了,这城头的大炮怎么办?本官放心不下而已。”陈于阶不着痕迹的把手从任思齐手中挣脱出来,淡淡道。 其实陈于阶更放不下的是这满城的百姓,众文臣武将逃离扬州,只留下这个年轻的肃虏侯保护着八十万百姓,心怀不满的陈于阶不愿选择和他们一起逃亡。 扬州城内的官员们都选择了撤离,像刘肇基陈于阶一样留下来的极少,不过史可法幕下的一个幕僚阎尔梅倒是选择留了下来。和官员们不一样的是,扬州府县的吏员们没有一个选择逃走的,土生土长的他们和官员们不一样,扬州就是他们的家。 官员们的船影消失之后,任思齐下的第一道令,就是立刻召开会议,商议宁波军下一步的行止。 宁波军的两个镇将,幕府中的李彦直等四个司长,水军统领薛雨来,沈廷扬,以及刚加入岱山军的刘肇基陈于阶,史可法的前幕僚阎尔梅也被特批与会,扬州城的最高层济济一堂,商议决定扬州这八十多万军民该何去何从?(未完待续。) 第三百九十八章 故土难离 其实也没有好商量的,对于下一步的去向任思齐早已和李彦直等人商议多日。那就是撤出扬州,沿着陆路撤往崇明岛。 “为什么要走陆路?”初次知道任思齐打算的刘肇基忍不住问了出来。 任思齐笑了笑没有吭声,李彦直则替他做了解答。 “之所以选择陆路而不是运河南下,考虑的是扬州城中这八十余万百姓。要是走水路的话,一是找不到这么多船只,再就是肯定会遭到清军的大肆堵截。只要他们设法截断运河,比如用沉船堵塞住河道,咱们这八十多万军民将进退失据。 相反,沿着陆路向东,因为运河控制在咱们手中,完全可以以运河为屏障,阻止清军过河追击。运河东面的泰州海安如皋等十几个府县还控制在大明手中,只要过了运河,百姓们就会逃过清军的屠杀。 而现在南京已经被清兵攻占,他们势必会派出军队攻略苏松一带江东之地,也肯定会派出船队封锁长江,咱们八十多万人想安然通过长江逃入崇明,实在是太难。” 李彦直没有说的是,就是逃到崇明,也安置不了这么多人,而且动静太大的话肯定会引起清兵的注意,若是他们把崇明岛作为重点攻击目标那可糟了! “你说清军会封锁运河长江,那史督师他们会不会不安全?”陈于阶急忙问道,他是在史可法引荐之下才以举人功名当上兵部司务,虽然只是个八品文官,可史可法也算对他有举荐之恩,故很是担心史可法的安危。 “陈先生不比担心,督师他们乘坐的都是快船,目标不是很大,应该能顺利到达杭州的。”任思齐安慰道。 莫不是肃虏侯故意让那一帮文武南下,目的是让他们吸引清兵的注意力,然后好趁机突围!刘肇基脑海中突然闪现出这样的念头来,忙使劲摇摇脑袋,把这个想法挥去。 “现在南京已失,清军很快会攻打江浙各地,这八十万百姓实在不好安置,崇明岛虽然在我军治下,可也安置不了这么多百姓。我家侯爷的意思是,过了运河安全之后,百姓们有门路有亲戚可以投靠的尽可以自行离去,运河东面这么大的地方,怎么也能寻条活路。实在没有地方去的可以跟着我军抵达崇明岛。”李彦直继续道。 闻听此言,众人皆都默然,大家也都知道时事之艰难,这么多百姓根本无法妥善安置,别的不说,就每日的吃食就是一项重大的负担。守扬州这一个越来,城中的粮食几近耗尽,城内粮价飞涨,已达到十两银子一石,李彦直率领幕府众人努力控制着粮价,一连查抄了十多家粮商,后来更是宣布所有粮食全部收缴,由官府统一配给。可是城中这么多人哪里能够收缴配给的过来!扬州到现在之所以还未出现饿死人现象,全靠扬州水军控制着运河,江南各地的粮食不断通过运河把粮食运入扬州。可是现在江南即将为清兵所占,扬州就是想守也守不久了。 八十多万百姓,任一个地方也无法一下子安置这么多人,也只有让他们各自逃命去了!想到这里,堂上沈廷扬陈于阶等人顿时心情无比沉重。 “把百姓们送过运河,咱们军队可以沿着运盐河向东,经泰州、海安,然后沿河南下,经如皋直达通州,再从通州进入长江即可抵达崇明。”李彦直用棍子指点着挂在堂上的地形图,对众人解说着下一步军队的动向。 拜南方河流密布的好处,大军可以沿着河流乘船,这样不仅省力速度也快。在这一个月中,任思齐已经派后勤司司长曹长江率着上百只江船组成的船队沿着这条路线往返了崇明岛两趟,顺便把查抄还剩下的四百多万两银子,以及其他的价值三四百万两银子的诸多财物,以购买粮食的名义运回崇明。 据曹长江报告,沿着这条路线撤退完全没有问题,运盐河是为了把海边所产食盐运到扬州挖深的一条运河,河水深度宽度足以行驶大部分江船。自从清兵攻打扬州以来,海盐没了销路,这条运河也荒废了下来,河上再也见不到盐船行驶。 除了这条运河以外,泰州一带还分布着众多的河流,每一条河流都可直通大江,所以对于控制着上千条河船江船的扬州来说,走这样一条路线确实比走长江要安全的多。 确定好撤退路线之后,下一步就是要动员好整个扬州城内的百姓,毕竟八十多万百姓要想安全撤离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组织不好的话必然会引发混乱,若是清军趁机来攻打,很可能撤退变成溃逃。 任思齐宣布,由沈廷扬总领,带领幕府众人负责协调全部百姓的撤离,李彦直则负责调查愿意跟从撤退的百姓,尽量挽留那些工匠船夫以及愿意跟随的读书人,这些都是宁波军急需的人才。 当要撤退的消息传播出去,整个扬州顿时一片大乱,无数个百姓哭着来到督师府前请愿,请求宁波军不要撤离扬州。 故土难离、人离乡贱,每一个百姓都不愿背井离乡,而且是没有目的的离开家乡。 离开了家,他们该上哪里去讨生活?尽管宁波军派出的宣传队反复宣扬清军的残暴,宣扬他们动辄屠杀屠城的恶行,可是还有很多百姓根本不愿离开扬州。 在他们看来,只要投降做个顺民好歹应该能够活命......当然,如果宁波军肯留下来继续守城就更好了,只要能打败清兵,他们仍旧能回到以前的快乐生活。 沈廷扬带着官府的差役尽力的劝说着,可是这时就连这些吏员差役们也都无精打采的了。对于这些地头蛇来说,离开了扬州他们将什么都不是。而若是能留下来,明也好清也罢,都将离不开他们,没有他们协助谁也不能管理掌控这么庞大的人口。 可是屠杀啊!若是清军真的屠城,那岂不是白白丢掉了性命,在这一个月的攻防中,死在扬州城下的清军足有数万人,他们损失这么大,肯定会屠杀百姓泄愤! 这一刻,扬州城很多人处于无所适从的迷茫之中。(未完待续。) 第三百九十九章 水军大胜,史可法被俘 五月二十日的凌晨之前,天色还在一片昏暗之中,借着微微的星光,一支船队驶出了水营,沿着运河迤逦往北而去。 任思齐站在船头,目光透过重重夜空,向北方望去,沿着运河往北接连着一串串的湖泊,那里是清军水军的营地。在撤离扬州之前,必须得消灭满清水军,如此才能保证不受骚扰的撤退。 清军的水军分南北两支,规模各有两三百艘船只水兵万人,把岱山水军牢牢堵在扬州。在一个月的来的守城之中,岱山水军和清兵水军连日厮杀,目的的夺取对运河的控制权,扬州城的补给均来自江南各地,所以南面的清军水军是重点打击的目标。 在岱山水军的连日攻击之下,清南面水师损失惨重,后来被逼得躲在一些河岔之中,靠着陆上清军的保护才逃过厮杀,把运河南段的控制权双手奉给扬州水军。 对于北面清军水军,因为不需要通过他们控制的区域补给,岱山水军一直没有怎么理会,可是现在,要想安然撤离,必须得击溃这支水军了。 哨船早已探明了清水军的驻地,就在北方二十里处艾陵湖。 二十里的水程,划船需要一个时辰,天色微微发亮之时,任思齐带领岱山水军终于到了艾陵湖,这是运河边一个面积数千亩的湖泊,芦花荡漾之中倒是一个好的训练水军之地。 见到扬州水军攻来,运河边箭塔上的清军吹起凄厉的哨声,整个湖荡之中一片大乱。 湖泊与运河的连接处约宽一百丈的水道,长长的栅栏封锁着进入湖泊的入口,仅在中间留出了宽达三丈的门户。 岱山水军一百艘炮船在运河上一字排开,百炮齐鸣,向着清军水寨大门狠狠轰去,顷刻间把木栅栏寨墙轰得木屑纷飞,倒下一片。 无数的清军士兵冲出营房,在河岸上往运河中明船弯弓射箭,箭矢如雨点般落在岱山水军船头,却被安放在船帮上的护板挡住。 又一轮的火炮轰击,清军寨墙被轰飞了一大片,通往湖泊的大门被打开。跟着炮船后面的一百五十艘快船如箭一般飞速向着湖中划去。而一百艘炮船却调转炮口,开始轰击岸上正往河中射箭的清军,一颗又一颗的炮弹落在了清军弓箭手的阵列中,把他们砸的鸡飞狗跳。炮船更向岸边逼近,改装散弹攻击,每一炮都是覆盖一丈来宽数百粒弹丸组成的弹幕,顷刻间清军弓箭手倒下一大片。 冲入湖泊中的岱山快船开始犀利的进攻,飞天神龙、万人敌、火油罐,向着途径的一切船只抛去。 由于明军攻来的太过突然,很多清军在营地睡觉突然醒来根本来不及上船,数百艘船只就停泊在湖岸边排成长长的一大溜儿,而一万多水军则在岸边宿营,刚刚组建的水军士兵根本不习惯在船只上睡觉。 当攻击骤然而来时,整个清军营地一片大乱,自从营地设立以来,他们还未受到过扬州水军的攻击。而他们的主将恭顺王孔有德也只不过是二把刀,并不是怎么懂水军,只不过当初在东江镇毛文龙属下时当过一段时间水军而已,当时因为后金军根本没有水军,东江的水师才能在辽东海上横行无忌。 在孔有德看来,设立的寨墙足以阻挡住明军的弓箭,安放在运河边的两千弓箭手和寨墙配合,任何试图攻击水寨的敌军都逃不了好。 可是他却没考虑到扬州水军船上可是有火炮啊,因为江船不比海船,特别是运河中的船只,体形较小不说还都为平底船,多是数百料小船和海船无法相比,根本无法安放沉重的火炮,所以在船上的火器都是一些火铳、碗口铳之类,千余斤的佛朗机火炮都无法安装,否者火炮开火时强烈的震动能把船只震散架。 而岱山军船上的火炮是特制的五百斤的小炮,专门用在江船之上,其实清军原来是见识过岱山军原来的火炮的,可是孔有德却天真的认为这种小炮根本轰不破清军的寨墙,再加上岱山水军一直以南面运河上的清水军为对手,从来都没有攻击过这片营地,使得孔有德有些大意了。 孔有德冲出睡觉的营帐,往湖中望去,就见数以百计的明军船只正在湖泊中四处放火,无数只清军战船燃起了熊熊大火。湖口处,更多的明军船只涌入了湖泊,那是击退了清军弓箭手的岱山军炮船。 隆隆的炮声与火枪射击声响成一片,整片湖泊烈火冲天。 完了!孔有德就觉得天旋地转,辛辛苦苦训练了一个月的水军就这样完了,该如何去向豫亲王交代? 看着岸上狼奔豕突的清军士兵,任思齐就觉得一阵不可思议,就这样胜利了!这也来的太简单了吧。 在出发前的整个夜晚,任思齐都没有睡觉,和李彦直等参谋司的人盘算合计着攻击清军水军的方案,除了火炮强攻外并且制定了数个备用方案,包括用火药船强行抵达清军寨门之下点燃,砸开清军寨门。以及派出两千步兵登陆,水陆夹击、强攻清军营地。 可是没想到清军的守备如此松懈,寨门如此薄弱,仅仅两轮炮弹轰击,就轰散了清军的寨墙,然后就简单了,直接冲进去对没有防备的敌船攻击就是。 天光大亮,肆虐了整个湖泊的岱山水军终于耀武扬威的离开了,在背后留下了满目疮痍残骸片片的清军水军营地。两百多艘船只被明军烧毁,一个月来的辛苦经营毁于一旦。 孔有德欲哭无泪的站着湖边,看着湖中战船的残骸悲痛不已。让他稍有安慰的是人员的损失不是太大,明军的目的好像就是冲着战船而来,并没有特意攻击岸上宿营的清军士兵。 只要人还在就行,至于船只吗,派人去四野里去抢,南方水乡,最不缺的就是船! 带着得胜之师,任思齐于中午时分回到了扬州,刚下战船,就得到一个噩耗,沿着运河向长江撤离的文官船队遭到了清军的拦截,几乎全军覆没,督师史可法被俘!(未完待续。) 第四百章 大明难道要完? 回扬州报信的是一艘伤痕累累的战船,船上的士兵死的只剩下二十多人,都是副将马应魁的亲兵。 浑身是伤的马应魁被两个岱山军士兵搀扶着来到任思齐面前,推开士兵后跪在地上嚎啕大哭。 “马副将,先别忙着哭,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一旁的阎尔梅不顾身份的差异,抢在任思齐前面发问道,任思齐摇摇头也不以为忤,他知道阎尔梅和督师史可法之间的感情。 对于这个甘愿留在扬州的前督师府幕僚,任思齐很是满意,盖因阎尔梅文字功底了得,又兼见识广博,现在是肃虏侯幕府的首席秉笔文吏,负责一应文书工作。 “都死了,都死了......”马应魁痛苦着叫道。 “史督师呢?他怎么样?”阎尔梅担忧的问道。 “督师他,他被清兵俘虏了,都是胡尚友那个恶贼!”马应魁咬牙切齿的骂道。 随着马应魁的诉说,众人渐渐了解了事情的始末。 史可法所在的船队昨日上午出发,沿着运河南下,往长江而去。于天黑时抵达瓜洲渡口,再往南即进入长江。 因史可法重伤未愈不能理事,船队的最高指挥乃是淮扬总督卫胤文。卫胤文不懂兵事,见已经天黑,便下令于瓜洲渡口宿营,等天亮后继续南行。谁知道早在两百余艘船队离开扬州南下之时,就引起了城外清军的注意。多铎立刻下令,派李率泰带领三千骑兵迅速南下,并命令南面残余的水军伺机拦截。 扬州满面的清军水师受到岱山水军的多次清剿,根本在运河中立不住脚,躲在与运河相通的河道名为旧江口的地方,扬州地带河岔密布,岱山水军根本不可能每条河道都去清剿,既然清军让出了运河也就不再管他们了。 得到多铎的命令之后,躲在旧江口的清军船队迅速驶入运河,南下追赶明军船队。 同样是在黎明时分,清军水军向着宿营的明军展开了疯狂的攻击,李率泰的骑兵则在岸上配合,把一支支的火箭射向明军的宿营地。 若是正面厮杀,这支不到百艘的清军船队根本不是南下明军的对手。可是一方是全无防范的睡梦之中,另一方则是有预谋的突袭,再加上大部分明军文官武将为了睡觉舒服,选择了上岸宿营。当他们的营地被三千清军骑兵突袭之时,立刻陷入了混乱之中,明军士兵们狼哭鬼嚎着乱本乱窜,将领们根本无法指挥。 清军战船则趁机杀入明军船队之中,开始了跳帮夺船之战。好在马应魁史德威等将领还算警惕,留了一部分士兵守船,守船的士兵和偷袭清兵之间展开了激烈的搏斗。 史德威现在是史可法的中军副将,他站在船头虎吼连连,连续砍死数个跳上来的清军,指挥着慌乱中的明军士兵稳住阵脚,把船舱中的督师史可法牢牢护在身后。 马应魁则指挥着属下士兵控制住战船,在船队的外围冲突厮杀,在他的带动下,明军的阵列渐渐稳定了下来,很多士兵从突然被袭击中恢复了过来。 岸上的明军已经被李率泰的清军杀散,厮杀声渐渐停了下来,一队又一队的清军士兵站在运河岸上,向着河里的明军战船射出如流星一般的箭矢,那是一支支一端点燃的火箭。 箭矢如蝗,落在明军船上,伴随着一声声惨叫明军船队燃起无数火苗。 “随我冲开敌船的堵截!”马应魁大吼着,指挥着船上的明军向外围的清军船只展开殊死的拼杀,二十来艘明船跟着他的身后向着清军船队冲去。 “督师大人怎么样?”四川总兵胡尚友带着几艘战船驶近了史可法座船,冲着船上的史德威问道。 “督师他老人家好着呢,老胡你护在我的身后,咱们一块杀将出去,只要冲入长江,咱们就安全了。”史德威大叫道。 “好的,史兄放心,一切包在小弟身上。”胡尚友笑着答道。 史德威点点头,转身吩咐船上的桨手开始划船,顺着马应魁开出的道路往外冲。 胡尚友阴阴的一笑,挥挥手,他属下数名弓箭手冲着史德威射出了罪恶的箭矢。 就觉得胸口一痛,史德威低下头来,就见到几支箭头从胸口透出,艰难的转过身去,就看到胡尚友船上几十名弓箭手正同时弯弓射箭,一轮又一轮的箭雨落在史可法座船之上,近在咫尺的箭矢威力极大,完全没有防备的史德威亲兵们一个又一个的倒在了箭雨之下。 “冲上去,活捉史可法!”胡尚友带领着属下川兵跳上了史可法座船,向着船舱冲去。 史德威仰天看着清晨蔚蓝的天空,痛苦的闭上了眼睛,一滴浊泪从眼角流下顺着干裂的脸庞滴到船板上,和殷红的鲜血混在一起再也不分彼此。 “王八蛋!”马应魁痛苦的大骂着,指挥着属下船只就要杀回,好夺回史督师,川军副将韩尚良却指挥着十余艘船只挡住了马应魁的去路,原本同属一个阵营的明军之间开始了激烈的搏杀。 清军船队从外围杀来,马应魁属下的船只再也抵挡不住来自两面的攻击。 “将军,快逃吧!”仅剩的属下两艘战船拼命抵挡着两面的攻击,马应魁的心腹属下向着他大胜喊叫着。 看着战场上的情形,马应魁知道大势已去。 “走,回扬州!”马应魁恶狠狠的叫道,他乘坐的这只战船杀出了重围,顺着运河往北冲去。全军覆没,督师史可法及所有的文官武将尽数失陷敌手,现在的马应魁已无路可去。唯一的一条路就是回到扬州,重回肃虏侯麾下,跟着岱山军一起继续抗清,以后再为死去的弟兄报仇。 听完了马应魁的诉说,满场文武一片沉寂,南京刚被清军攻破,现在督师史可法又失陷敌手,这大明难道真的要完了不成? “该发生的还是会发生啊,并未因自己的到来而有任何改变!”任思齐苦笑连连。(未完待续。) 第四百零一章 大撤退(加更求订阅) ps:周末加更,看在我一晚上码三章的份上,支持一下吧,订阅推荐收藏打赏多多益善啊! 南下的船队全军覆没,任思齐知道再在扬州逗留下去也没有任何意义,必须得尽快撤退了。 现在北面淮安的刘泽清还打着大明的旗号,一旦刘泽清部降清,那么想从运盐河向东安然撤退也不可能了。 于是任思齐当即下令,开放东面城门水门,组织百姓们过河。 此刻督师史可法全军覆没的消息已经在城中传开,南京被清军攻破,现在的扬州数面受敌,是真的守不住了。大部分的百姓们开始响应官府的号召,着手撤出扬州。肃虏侯幕府组织的宣传队日日宣扬清军的残暴,听闻西路清军攻破芜湖时因为靖国公黄得功的抵抗,满酋阿济格下令屠戮了芜湖城,数万百姓被清军残杀。现在扬州抵抗了这么多时日,清兵肯定不会放过城内之人!家园房屋固然重要,可是要是命都没了要这房屋何用? 尽管满满的对家乡不舍,大多数百姓还是在沈廷扬李彦直等人的组织下,开始了撤离扬州。可是哪能说撤就撤啊,家里那么多东西怎么办?对普通百姓来说,破家值万贯,扔掉什么都不舍得,这使得撤退的速度极为缓慢,半日的功夫撤出扬州过运河的才数千人。 沈廷扬带着宣传队员们亲自上门规劝,劝说百姓们仅带金银细软粮食等离开,其他不必要的东西就留下吧,如此撤退的速度才快了起来。 可是离开家乡前途渺茫,很多百姓甚至都不知道该撤往何方,因为这么多人岱山军根本就没法安排,也没有地方安排。沈廷扬等人是这样告诉百姓们的,让他们先撤出扬州,随便找个地方安置下来,先躲过清军的屠杀再说,以后他们可以自行选择自己的去处,就是再回扬州也任由他们。 于是这些百姓们有亲的投亲,有友的投友,过了运河之后各自散去,实在没地方去的随便找个河岔僻静处安顿下来,好在到了夏日,旷野中河道密布,随便抓些鱼虾也不至于饿死,以后怎么办以后再说。 也有一些百姓宁死不愿离开自己的家,他们的房屋,他们的店铺,他们的一切都在这里,失去了这一切和死了又有什么两样?清兵来了又怎么样,他们不需要人帮他们种粮纳税吗?只要自己完全不反抗,跪地投降,清兵应该会放自己一条生路吧!抱着这种想法的百姓不在少数,任凭沈廷扬等人如何规劝就是不听,劝的多了还破口大骂,口口声称若不是肃虏侯部下杀了那么多清兵,若是官府在清兵到来时大家都不抵抗,开门投降,清兵肯定会放过大伙的。投降清兵的城池多了,也没听清兵屠杀了多少?你岱山军既然没本事守住扬州,一开始就不要到扬州来! 这些百姓不知好歹的话惹得随行的岱山军士兵勃然大怒,拔出武器就要教训这些百姓,却被沈廷扬苦笑着阻止了。 现在既然选择了撤退,既然岱山军没有办法安置好这八十万人,原先以家庭为单位成立的乡兵就只有解散了。六万多乡兵轰然解散,除了一些死心塌地跟着岱山军走的以外,其他的乡兵都随着自己的家庭撤离了扬州。 对此任思齐以及肃虏侯幕府众人根本没有任何办法,每个乡兵都有自己的家庭,他们根本不可能抛弃家庭选择跟随岱山军。而岱山军又安置不了这么多人,也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离开了。 新募的弓兵营倒是没有解散,弓兵营中的士兵都是出身扬州码头扛活的苦力,这部分人的身体素质是很棒的,任思齐许诺他们会妥善安置他们的家庭,使得他们安然留在了军中。 这次撤退,跟随岱山军撤到崇明岛的百姓约有十万余人,已经是崇明岛能安置的极限。这十万百姓多数是加入岱山军的士兵的家属,还有就是扬州的上千户工匠及家人。另外就是隶属于扬州府县的吏员差役及家人,整座扬州城府县所属吏员差役足有七八百人,连同他们的家人也有一两万人。不管是吏员还是差役,都是一些人精,自然看到岱山军撤走后扬州已经呆不下去,便一个个的求到了沈廷扬、李彦直面前。在这一个月的守城中,多亏了这些人的协助,才能有效的组织百姓们协助守城,现在对他们的请求自然不好意思置之不理。而且这帮人大都识字,很多人精通刑法律令税收,是管理百姓们急需的人才。当然其中充斥着大量的贪婪无耻狡诈之辈,可是人无完人,只要能人尽其用并加以管束,将是岱山军管理百姓强大助力! 扬州城内的大撤退很快引起了清军大营的注意,知道了城中的明军要撤退,多铎当即下令进行攻城。北面的水军刚被岱山水军歼灭,南面的船队数量太少,根本没法干扰城中百姓通过运河撤退,也只有攻城一途。寄希望明军撤退之际人心慌乱,好趁乱拿下扬州。 三十门红衣大炮开始炮击扬州,这次他们的目标并不是城墙,而是尽量往扬州城内攻击。 在一个月的守城战中,双方的火炮连日对轰,清军的红衣大炮数量多,城头明军红衣大炮有居高临下的优势,在双方的对攻中炮手均死伤惨重。后来任思齐多次组织士兵偷袭清军炮兵阵地,逼得清军不得不把炮兵阵地后移,移到距离城墙五里之处,这里几乎是红衣大炮能攻击的最远距离,双方这才消停了下来。 在大炮的掩护下,数万绿营兵抬着云梯往城墙走去,然而迎接他们的是城头明军疾风暴雨般的火枪弓箭的射击,抛下数百具尸体仓皇撤退。 明军主力还守在城头掩护百姓撤退吗?有意思!多铎当即下令,派护军统领图赖、固山额真阿山及绿营兵许定国刘忠部,往南行军,汇合袭击史可法船队的耿仲明水军,在南面渡过运河,攻击撤退的明军及百姓!(未完待续。) 第四百零二章 数点梅花亡国泪,二分明月故臣心 多铎没有再试图攻打扬州城,明军既然已经在撤退,那就有无数的机会可以击败这股明军,离开了扬州坚固的城防,明军的战力不值一提。 多铎当然没有忘记两次被城内的明军偷袭,损失了三千余八旗兵,可是通过这一个月的攻防之战,他早就弄清楚了扬州城内明军的势力。最有战斗力的是那个肃虏侯任思齐的部下,总兵力也就一万多人,在历次的战斗中同样折损很多,特别是在大炮轰开城墙缺口,八旗勇士攻入扬州的那场仗中,虽然八旗兵折损严重,那支岱山军同样没有讨好。 据撤回的属下士兵报告,杀掉的精锐明军步兵大概在四五千人左右,那么现在那支岱山军兵力应该不到万人了吧。而且通过上次的战斗,多铎对那支岱山军的战力也有了了解,若论战斗力的话岱山军在一般的明军之上,可是还是无法和无敌的八旗满兵相比。 多铎相信,若是列阵而战的话,三千八旗骑兵足以击溃那万人规模的岱山军步兵,甚至能把他们杀光宰净!现在既然他们选择了离开坚固的城防,在他们撤退时进行追杀将远比攻打坚城要好。 而且现在多铎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那就是挥师渡过长江,在南京与阿济格大军会师。在扬州城下耽搁的实在太久了,再不渡过长江的话,灭明大功恐怕就全部落到了阿济格头上。 现在多铎就等着岱山军撤出扬州,只要扬州到手,再加上俘虏了明江北督师史可法,逼降了江北四镇二十多万明军,也算是大胜,多铎也算给摄政王多尔衮一个交代。 虽然派出了护军统领图赖和固山贝勒阿山带着三千真满兵和两万多绿营兵渡运河追杀,多铎想了想,觉得还是有些不安,主要是那支岱山军太过诡异。 于是多铎亲自写下一封信,命令已经到达徐州的固山额真准塔火速带兵南下,攻打淮安的刘泽清,然后从淮安发兵,截断这支撤退的明军退路! 其实清军伐明之战并非是两路而是三路伐明,除了多铎和阿济格外,还有一路就是从山东出兵的固山额真准塔。他带着一支五千余八旗兵的偏师从山东出发,经徐州直攻淮安刘泽清部,目标是占领运河以东的庞大地区。 现在有了准塔和图赖两面的夹击,多铎相信那支携带了数十万百姓的岱山军绝对讨不了好去。 扬州城内明军及百姓的撤退还在进行,既然已经布置好攻击的策略,多铎的目光已经不放在扬州了,他现在感兴趣的是,被俘的明江北督师史可法已经押解到大营中! 史可法本就是一个矮小黑瘦的人,受到致命的箭伤之后伤势一直没有完全恢复,被带到多铎面前时,气色极其不好,嘴唇干裂发白,满面憔悴。 “本王闻史督师大名久矣,今日方得相见。”多铎一副胜利者的口吻得意洋洋的对史可法道。 史可法抬起虚弱的头颅,看了多铎一眼,此刻的他已经没有心情也没有力气多说什么了。 “前些时日,本王曾与督师信,请督师你顺应大势归顺我大清,当时却被拒绝,不知督师现在考虑的如何?” 多铎希翼的目光看着史可法,他知道史可法在南明官民心中的地位非常高,若是史可法能归顺大清,以史可法名望,必能招降大批的大明官民。满人的数量实在太少,想占领地域如此广大的大明,只靠满人的力量是不够的,这点在满清贵族中已经形成了共识。 “本督生是大明之臣,死是大明之鬼,汝不必多言,但求一死耳!”史可法的声音虚弱无力,口气却是异常的坚定。 “督师何必如此,在我大清,对满汉蒙一体重视,对投效我大清的明臣同样会重用,蓟辽总督洪承畴就是先例。”多铎劝道。 “如洪承畴者,死后必然落得千古骂名。可法虽然无能,尚不能报效朝廷安社稷,下不能解救百姓于倒悬,可绝不会投降鞑虏,背上一个不忠不义的千古骂名!”史可法慨然说完,当即闭目不言,仍凭多铎再劝说也不再理会。 “好吧,你既然求死,我就成全你!”多铎叹了口气,吩咐手下把史可法拉出去斩首,传首扬州城下。现在的大清已然有席卷天下之势,会有越来越多的明朝文武投降,对史可法的坚持不降,多铎也不是太在意。 “明江北督师史可法授首了!” “明江北督师史可法授首了!” 十余骑绿营兵绕着扬州城墙飞驰着,当先一人手中高举着一颗首级。 “那是史督师的人头!” “史督师被杀了!” 扬州城头的明军一阵大哗,虽然后来史可法重伤不能理事,可是明朝以文御武的观念深入人心,大学士、江北督师的官职可是太过响亮,可以说一直是扬州官最大的人。 现在史可法被杀,对扬州军民造成的震撼不可谓不大! “杀了他们!为督师报仇!”刘肇基红着眼睛恶狠狠的叫道,无数的炮火箭矢飞向城下飞驰的那伙骑兵,却大多数落到了骑兵马匹之后。虽然选择了归附岱山军,在刘肇基的心中史可法的地位依然崇高。 听到史可法的死讯,正在督促百姓撤退的任思齐愕然变色。 “督师啊!”已经过了运河的阎尔梅二人闻听史可法的死讯,痛哭流涕。 运河之东一处名为梅岭的矮丘上,阎尔梅带着选择留下的几个原督师幕府中人,为史可法起了一个衣冠冢。 一抔黄土,一块石碑,石碑上写着墨迹斑斑的两行大字。 “数点梅花亡国泪;二分明月故臣心。” 几支香烛燃起,阎尔梅带着众人在祭奠他们的督师史可法。 李彦直带着几个人远远的观看着,目光同样复杂。 抬眼望去,数以百计的船只往来于运河之上,把一批又一批的百姓送过运河。运河之东,无数的百姓悲戚着拖家带口,走向那不可知的未来!(未完待续。) 第四百零三章 扬州三日 准塔是满清开国功臣扈尔汉之子,镶蓝旗都统。五月初的时候奉命带领一支偏师自山东出发攻略运河以东地区。 五月十八日,准塔占领了基本无人防守的徐州,原明徐州总兵李成栋早就奉史可法之命回防扬州,未入扬州城就降了大清。轻易占领的徐州之后,准塔并未停留,立刻发兵沿着黄河东下,没有遇到任何抵抗,就接管了邳州、宿迁、睢宁、沭阳、桃源、清河等县,兵锋直达淮安城下。 就在途中准塔接到了豫亲王的书信,到达淮安之后,立刻命令对淮安发动进攻。 淮安是东平侯刘泽清的地盘,可是早在听说清兵从徐州东下之时,刘泽清就伙同山东总督王永吉、总漕都御史田仰等一批文武乘坐数十艘大船沿着黄河逃到海上,把淮阳十四州县土地、百姓、人马、钱粮都交给了属下总兵柏永馥代理。 顶头上司及众文官都吓得逃跑了,柏永馥哪里还敢抵抗,准塔稍稍发动攻势,立刻献出淮安投降。其实淮安城中的刘泽清部士兵还有三万余人,数量是准塔部五六倍,又有城墙可据,要是守起来根本没有问题。 可是现在南京都被攻下了,再抵抗有什么用?加上刘泽清部士兵虽多,却大多数都是乌合之众,论战力在江北四镇中刘泽清部垫底,而稍精锐的士兵都被刘泽清带到了海上,剩下的更加不敢抵抗无敌的八旗兵了。 轻易的占领了淮安之后,准塔并没有多做停留,把淮安留给了随同一起的巡抚赵福星,自己则带着本部八旗兵乘船顺着黄河东下,直达盐城,他要按照多铎的指示截住从扬州撤退的明军后路。 ...... 扬州城,随着最后一批百姓撤出,任思齐带着属下军队也乘船撤出了扬州城。在撤出之前,用火药炸毁了安放在城头的数十门大炮,然后四处放火,顿时整个扬州处于滚滚浓烟之中。 多铎立刻派兵涌入扬州,一边灭火,一边搜索全城。 还真有百姓宁死也不愿离开家门,对这些人岱山军没有办法也只有听之任之了,据统计不愿离开扬州的大概还有三四万人,在他们看来只要自己主动投降,也许清兵会放过自己。对些固执的人,任思齐还真么没好办法,随着撤退城内的兵力仅剩步兵五千余人,防备敌人进攻尚且不足,根本没有精力和人手一户户去查看是否还有人遗漏。凶神恶煞般的八旗兵涌入一户户百姓家门,四处翻检着房屋中的财物,虽然百姓们撤退时带走了贵重的细软,可是仓促的撤退不可能把所有的东西都带走,留下来的财富更多。 “军爷饶命啊!”一个小商人因为不舍得家里房屋店铺,全家留了下来,看到凶恶的清兵闯入家门,立刻带着家人跪在院中祈求。 生于东北的满兵可听不懂淮扬话,直接就是一刀劈掉了他的脑袋,然后顺手几刀砍死了剩下的几个男子,仅仅留下了商人的妻子和女儿。 见到丈夫和儿子惨死在自己面前,妻子一下晕了过去。 皱着眉头瞧了商人妻子一眼,也许是觉得她太老,这满兵又是一刀直接刺死,然后一把夹住商人的女儿往卧室走去。 “啊!!!”商人的女儿发出了凄厉的惨叫。 同样的场景在扬州城内各处发生着。被阻挡了一个月的八旗兵用杀戮**淫发泄着他们的***城中的惨叫声此起彼伏,百姓们哭喊着哀求着却逃不过禽兽的侮辱杀戮。 善良的百姓抱着敌人会对投降着大发仁慈的念头才留在了城中,等待他们的却是人间地狱。把希望寄托在敌人的仁慈上面是最愚蠢的念头,也许只有付出生命的代价才能明白过来,可是为时已晚。 一日之后,多铎下令放绿营兵入城,于是古老的扬州又迎来了第二次浩劫。如果说八旗兵像梳子一样清理着扬州城内的财富和百姓,那么绿营兵们则像篦子一样所过之处寸草不留。 对这些绿营兵来说,并没有因为百姓是同族就手下留情,他们对待残余的百姓比八旗兵更加的残忍,**侮辱残杀,甚至有人以折磨百姓为乐。而穷惯了的绿营兵对城内的财物更是统统不放过,不管是衣服布匹,菜刀斧头,还是针头线脑,所过之处干干净净。 又两日之后,多铎下令封刀,其实此时扬州城内已经无人可供杀戮了。因为任思齐的原因历史上的扬州十日变成了三日,死于满清屠刀下的百姓由八十万变成了三万多人。 多铎之所以下令这么早封刀的目的还有一个,就是他需要尽快南下渡过长江,抢夺灭明之功。因为任思齐带着岱山军的抵抗以及主动撤退,使得多铎从扬州的缴获没有历史上大,在历史上清军攻破扬州之后,抢夺了扬州全部的财富,光落入多铎私人腰包的银子就达一百多万两,至于被清兵们私下瓜分的更是不计其数。 而现在攻下扬州所获当然满足不了多铎及清兵们的胃口,可是没关系,还有更加富裕的江南等着他们去征服! 五月二十五日,多铎带领大军离开扬州,二十六日兵临瓜洲渡口,比历史上足足晚了二十天。 运河之东,任思齐回首望向扬州,看着城池上空燃起的滚滚烟尘,仿佛能听见城中百姓们痛苦的哭喊,这一刻他陷入深深的自责,也许自己应该用更加激烈的手段,逼迫百姓们统统撤出! “侯爷,您已经做的很好!”沈廷扬声音嘶哑的劝解着,“这么大的城池,这么多的百姓,咱们的能力很有限。” 这些天来,最劳累的就属沈廷扬了,为了督促百姓撤离,他几乎数日没有睡上一个好觉,看着城中遗留的百姓被清兵残杀,他比任思齐更加的难过。 “我一定会回来的,我一定会杀光所有的满人和汉奸,为死去的将士和乡亲们报仇!”看着烟尘淼淼的扬州城,任思齐在心里郑重发下自己的誓言! 前方的路会更加的艰难,任思齐知道自己没有时间悲伤,现在要做的就是躲过清兵派出的追兵,把百姓和将士们安然带回崇明岛。(未完待续。) 第四百零四章 依计行事 护军统领图赖和贝勒阿山是在瓜洲渡附近渡过的运河,因为害怕岱山水军的攻击,他们渡河的地点远离扬州达三十多里。三千八旗加上两万多绿营兵,渡过运河也足足花费了半天时间。 过河之后,二人立刻督促着军队往北方向攻击。运河东边的广大地域一直未受到清军的袭扰,村镇棋布,人烟稠密,扬州地区历来是天下有数的繁华之所,虽然在长江之北,却也不像中原一带那样受到义军流寇的反复袭扰破败不堪,不管是李自成的大顺军也好,还是张献忠所部,都没有袭扰过扬州地区,几百年的太平岁月,使得这里的富足可见一斑。 虽然这一段时间以来,闻听清军在攻打扬州城,可是对于乡下的普通百姓们来说,事情和他们关系不是太大。大明也好,大清也罢,不论是谁坐了天下都需要百姓们种田纳粮,管那么多作甚。日落而息、日出而作,这是千百年来百姓们的生活,不会因为朝廷的更替而有所变化。 然而当两万多清兵渡过运河之后,百姓们立刻见识到了清兵的残忍。没能捞到入扬州抢掠一番,这让大多数清兵心中很是不满,现在渡过了运河,见识到了繁华的村镇,他们又哪里控制的住? 冲入繁华的集市,闯入店铺,闯入百姓家中,不管是八旗兵也好绿营兵也罢,都在肆意的享受着抢掠***屠杀带来的快感。 运河之东的无数乡村如同陷入了人间地狱。 “咱们不能这样了,咱们身上可是有豫亲王给的任务呢!” 两日的时间,屠戮了十多个村庄,大军仅仅行走了二十多里,阿山有些不安的对图赖道。 “嗯,是得打起精神了,吩咐下去,让所有儿郎们收拢起来,继续东进,派出探马查探从扬州撤出的军民的动静!”图赖懒洋洋的把手从怀中白嫩少女身上移开,恋恋不舍的吩咐道。 废了半天的功夫,清兵们才算重新集结,主要是绿营兵们撒的太开,分布在方圆二十来里的地方集结不易。直到砍掉了几十颗脑袋,才让这两万余绿营兵认真了起来。 探马也回来报告,从扬州撤退的军民排出了长达二十多里的队列沿着盐河东下,走的最远的已经到了泰州,最近的也离开扬州十多里。 据报,跟随军队沿着运河而行的百姓足有十多万人,另外还有无数的百姓自行散去,在四下乡野里能随处见到这些逃出扬州的百姓。 闻听探子的报告,图赖和阿山相视一笑,如同看到猎物的狐狸一般。 岱山军沿着盐河排出那么长的队列,几乎处处都是破绽,至于那些散于四野的百姓,图赖二人根本没有兴趣。 “咱们往哪个方向攻击呢?是衔尾攻击还是怎样?”阿山问道。 “王爷交给咱们的任务是留下扬州城里的那支明军,咱们要是衔尾攻击的话,他们很容易就逃跑,若是他们抛弃百姓乘船逃走的话,咱们根本拿他们没有办法,所以咱们不打队尾,要打就打他们的头部,直接截断他们的退路!”围着一张扬州附近的地形图,图赖研究了半天,指着泰州以东的位置道。 “咱们快速行军的话,三日的功夫就能赶到这里,对撤退明军的先头部队展开进攻,只要击溃他们先头部队,截断这条运河,就能把他们困在这块区域。”图赖一拳狠狠的砸在地图上。 “好,就这么办!”阿山欣然同意道。 商议好后,二人立刻督促军队开始行军,以和岱山军平行的方向,在运盐河南十里的距离快速往东进军。八旗军严格的军纪在这里显示了出来,说走就走一点也不迟疑。许定国和刘忠也各自带领着所部绿营兵跟在了八旗兵的后面,绿营兵士兵们一个个背着包裹,包裹里是他们抢掠而来的财富。一个个跟在八旗兵的马后跑的气喘吁吁,却一点也不敢抱怨。不听话的绿营兵的尸体就倒在路边,面对八旗大爷的淫威他们胆战心惊。 不过南方地带河流实在太多,往往数里就有一条河流,无一例外的是这些河流大都是南北方向,都是往南注入长江,这对往东行军的清兵们造成了一定的困扰,因为很多时候他们不得不绕道寻找桥梁过河,找不到桥梁的话就得自己搭桥,这使得他们行军的速度不是很快。不过就这样的速度也比携带着大量百姓的岱山军要快许多。 泰州城外,运盐河中,李彦直站在船头,对入泰州没有一点儿兴趣。就在刚才,泰州知州刘万春送来了数百担粮食补给,并邀请入城宴饮。被李彦直拒绝后,闪烁的提出能否跟随岱山军南下。 南京被清军攻下,扬州也已失陷,对刘万春来说不想投降满清的话,就唯有跟随岱山军撤退一途,否则等待他的只有死亡了。 对刘万春的做法,李彦直很是理解,大军都从扬州撤退了,你不能再指望着一个手下只有一群衙役的从五品知州为国守城,他不愿投降满清已算得上忠臣义士了。所以李彦直很爽快的答应了刘万春的请求,于是刘万春兴高采烈的回城去了,他要收拾收拾行李,明日一早再跟随岱山军一起撤退。 再回过头来看向运河南方,李彦直的眼睛里充满了忧虑,一股清军越过运河的消息早已传了过来,运盐河两岸的军民时刻都在战战兢兢,不知道什么时候清军会跳出来对着队列发动进攻。 从传来清军渡过运河的消息已经几天时间了,他们却一直没有发动对岱山军民的进攻,李彦直本能感觉不好,也许作为先锋的自己才是他们攻击的目标。 “报!”一条小船从河岔里划入运河靠近李彦直坐船,一个打扮成百姓模样的哨探大声报告着发现的清军行踪,“清军大队距离此处十里,隐蔽在一个村镇之中!” “终于来了啊!”李彦直看了看,夕阳西下映出的满天晚霞,冷冷的笑了起来,“传令,依计行事!” (未完待续。) 第四百零五章 清军袭营 随着李彦直的命令,船队及岸上行走的百姓全部停了下来,开始准备扎营。在运盐河南侧的一块空阔平地上安营扎寨,无数的军民忙活着,砍伐河边湖泊旁芦苇,扎起一个个简易的营房。 跟随李彦直撤退负责保卫百姓的有两千岱山军步兵,一千水军,另外还有三万多百姓。经历过胶东募兵,岱山军对组织迁移百姓十分有经验,完全是以家庭为单位,每五十户分派一个幕府文吏做首领。而这些百姓本都是扬州新募乡兵的家属,李彦直把这些新兵都集结了起来,共得五千余人,让他们还是按照军队队列行军,不许他们和家人行走宿营一起。 虽然扬州的船只足有一千多艘,可是要迁移这么多的百姓,船只根本不够,李彦直带领的只有不到三百艘江船,船只大部分还要运载各种粮食物质辎重以及百姓携带的物品,真正用于载人的也就百艘,根本装载不下这么多百姓,所以士兵百姓们大多是顺着运盐河两侧河岸步行撤退,这也是行军速度缓慢的原因。 三万多人的营地可谓庞大,占地足有数里方圆。为了增加防御力,李彦直甚至派出士兵砍伐树木扎成木制营墙。 “这支明军纪律很严明啊,你看他们的营地扎的多结实!”一里多外的草丛中,两个清军哨探远远的观看着。 “天都这么暖和了,还扎营房,天啊,这些明军真懂得享受!他们要是把扎营的功夫用于行军,说不定会多走十多里。” 确实,已经快到五月底了,就是晚上也一点不冷,席地睡觉就可,根本没有必要扎营房。 “你懂个屁,这说明这支明军的将领极善带兵,时刻防着敌人偷袭呢,说不定他们知道咱们来了。” “咱们那么大动静,他们怎么可能不知道!不过就这点防御也想挡住咱们八旗勇士?” 两个清军八旗兵哨探低声交流着,观看了良久,直到夜色覆盖了大地,这才起身离去,不醒走了一里多,在一片树林中牵出战马,打马而去。 半个时辰之后,二人来到了一座有着丈余高寨墙的小镇大门前。 一个八旗兵把手指填在嘴里一声呼哨,寨门缓缓打开。二人跳下战马,步行进入了镇中,顿时一股浓重的血腥气弥漫在空中,深深的呼吸了口气,觉得这种味道是那么好闻。 “打探的怎么样?”镇中最大的宅子内,是图赖和阿山的驻地,听到哨探回来,图赖推开怀中的女人,急切的问道。、 “回额真大人,明军就在十里外的河边扎下了大营!”哨探把观看到的情形描述了一遍。 “没想到这股明军还挺谨慎,可是那又怎样?在我八旗勇士的突击面前,再勇猛的敌军也会土崩瓦解!传令下去,全营立刻宿营休息,明日黎明出兵,踏破明军营地!”图赖狠狠的叫道。 随着图赖的命令,喧嚣的镇里很快安静了下来。 黎明时分,天色还很黑暗,镇中的清军不管八旗兵还是绿营兵都早已起来吃过了早饭,战马用棉布包起了马蹄,所有人悄悄的离开了镇子,往北面悄悄摸去。 三千八旗兵,两万绿营兵,如此强大的战力就是正面交战也能轻易取胜,可为了全歼敌军,图赖决定趁着黎明夜袭明军大营,使得他们即使想逃也逃不掉! 八旗兵在前,绿营兵在后,两万多人分成十来个军阵往北方疾驰而去,在距离明军营地三里的地方,所有骑兵跳下战马,牵着缰绳慢慢行军。 距离明军大营一里的位置,天色已经微明了起来,图赖看着前方明军庞大的营地微微皱眉。 “怎么啦?”阿山悄悄的问道。 “你又没觉得不对劲,这座营地也太安静了吧。”图赖皱眉道。 “哪有什么啊?他们赶了一天的路,早累的死猪一样了。”阿山不以为然道。 图赖笑了笑,也觉得自己想多了,可是本能的谨慎还是没有直接带领手下八旗兵前去袭营,而是派人喊过绿营兵总兵许定国和陈忠,让他们二人率领所部前去攻击明军大营。 感受到满洲主子对自己的信任,许定国和陈忠激动的浑身发抖,立刻拍着胸脯保证,决不辜负主子的信任。 各自带着属下的士兵,二人分两个方向向着明军大营摸去。明军大营里静悄悄的,看来明军睡的很死。 悄悄挖开泥土,取出用作寨墙的树干,拔出了一个缺口,旁边的木棍更加容易拔了,很快缺口越来越大,而营中的明军却全无反应。 天助我也!许定国心中大喜,拔出钢刀狠狠的往前一挥,他属下的士兵立刻呼啸呐喊着杀入了营中,而另一边的刘忠部也同时杀入了明军营中。 整个营地一片大乱,很多营帐中都有人跑出,哭喊着往北面逃去。 “杀啊,杀光明军!”怀揣着杀人抢劫的愿望,两万绿营兵在营地中横冲直撞,冲入一个个营帐中,开始了他们杀人抢劫的快乐时光。 不对,怎么营帐里没有人?很多绿营兵心中都生出这样的想法,可是他们的注意力很快被营帐里的财富所吸引,金银铜钱,绫罗布匹,几乎每个营帐里都散落着很多的物质财富,闯入的绿营兵顿时顾不了许多,开始蹲在地上捡着拾着,拼了命的往腰间划拉。 许定国和陈忠二人当然看不上那些普通的帐篷,二人的目光不约而同的望向营地中间那个巨大的营帐,撞翻散挡路的柴堆,踢散拦路的草垛,这明军营里的茅草柴禾怎么这么多! 各自带着数百名亲兵往那个巨大的营帐杀去,出乎意料的是竟然没有明军出来阻拦,许定国终于觉得有些不对劲,下意识的停下了脚步。 出身顺军的刘忠却不管那么多,带着亲兵不管不顾的杀进了营帐之中, “砰!”一声巨响惊天动地,许定国就觉得脚下的地面都颤了三颤,顷刻间前面那座营帐四分五裂,漫天的火花在天空中飞舞......(未完待续。) 第四百零六章 激战 许定国目瞪口呆的看着前面不远处明军营帐炸开,无数血肉伴随着火点飞溅,吧唧一声,一件东西从天而降掉落在许定国面前,低头看去却是一支血淋淋的断臂。 跟随刘忠冲入营帐的几十个绿营兵几乎没有人活着逃出,就连营帐附近的几百绿营兵也被炸飞一大片,明军究竟在营帐里放了多少火药啊? 还未等许定国多想,接二连三的爆炸声在明军大营响起,数以百计的营帐先后炸开,整个营地燃起无数火头。绿营兵们被炸的鬼哭狼嚎,尸横遍地。 “飕飕飕...”许定国惊骇的抬头观看,就见如流星雨一般的火点自北方而来,瞬间落在大营之中。 飞天神龙!许定国一下子猜测出来明军使用的火器名字,此时的他哪里还不知道中了埋伏。 无数支火箭飞入营地中,插在帐篷上,插在草垛上,烈火到处燃起,整座大营火光蔓延烧成了一片。 “有埋伏,快撤!”许定国大喊一声,掉头就跑,其实根本不用他提示,进入营地里的绿营兵们早已乱作一团,接连响起的爆炸和满营的燃起的火焰早吓破了他们的胆,一个一个的哭着喊着往外逃,然而四处都是火光,天色还有些昏暗,很多人慌慌张张的也不知逃向何方,在营地里四处乱窜。 无数的绿营兵衣衫被引燃,浑身冒着火焰在地上惨叫着翻滚。 滚滚浓烟燃起,笼罩了整座大营,呛得人连续的咳嗽,很多绿营兵爬伏在地上剧烈的咳嗽着,几乎要把内脏咳出来。 明军竟然采取了毒烟!许定国大惊失色,用袖子掩着口鼻,在百余名亲兵的护卫下向着营地外仓皇撤退。 箭矢如蝗从营地外射来,那是卑鄙的明军在黑暗中偷袭,火枪声一阵阵接连响起,每一声响都会带走一条性命。 攻入营地里的两万绿营兵彻底陷入了混乱之中,有被火药炸死的,有被飞溅的火焰点着的,更多的是被含有毒素的毒烟熏得喘不过气来来,痛苦的在地上翻滚。 “太牛了,没想到这毒草真的这么好用!”营正陈名扬站在李彦直身侧,看着远处大营中绿营兵的惨状,心中大畅,赞叹道。 自从昨日傍晚得到了清军情报之后,李彦直分析后判断清军肯定是准备偷袭己方,于是便决定给清兵布下一个陷阱。 初夏天气已经微热,宿营时自然不用搭建这么规整严密的营地,李彦直偏偏就这么做了,搭建好营帐营地之后,又命令百姓们砍伐采集大量的干柴茅草,堆于营地之内。此次从扬州撤退时,把扬州武库里所有物质都搬运一空,其中就包括上千石火药。于是任思齐便利用这些火药,在营地里给清兵布置下一个陷阱。在中军大帐里安放了足足上千斤火药,其他各营帐柴垛也都安放火药若干,然后又用火油把草垛浇透。 在布置陷阱时,一个随军撤退的扬州名医张景和向李彦直建议,若是在柴垛中混入几种草药,燃烧起来可以发出浓重的烟雾,这种烟是有毒的,吸入时间过长会使人窒息而亡,而这几种草药在野地里很常见。李彦直大喜,当即就派张景和带带领挖掘采集草药,然后混入了草垛之中。 陷阱布置好之后,李彦直一边派兵在营地里吵闹喧哗,做出宿营的假相,一边趁着天黑偷偷把所有百姓都撤往北岸。二十余丈宽的运盐河,七八条大船首尾相接就成了一座浮桥,同时弄出十来道浮桥,随行的百姓们在岱山军派出的官吏们约束下迅速的撤往北岸。 然后李彦直在大营里派出五百多老兵,就等着清兵袭营时点燃安放好的火绳,然后仓皇而逃做出全营骚乱的假相,引诱敌人上钩。而李彦直亲自带领所有士兵们埋伏在营地之外,就等着给偷袭的清兵以重击。 现在清军终于上当了!岱山军士兵无不大喜,火枪弓箭如雨般往营地里射去,肆意的攻击着慌乱中的绿营兵。 “老天啊!”图赖和阿山二人看着突然爆炸燃起熊熊大火的明军营地,互相对视着,从对方眼中能看出同样的惊骇! 幸亏老子多长了个心眼,把绿营兵这些炮灰先派了进去!图赖心中暗暗的庆幸着。 这些绿营兵死了也就死了,现在既然八旗勇士安然无恙,那么就是卑鄙的明军的死期了!通过火箭火枪的袭击方向,图赖能判断出那支明军就在营地的西方。 图赖当即下令,立即攻向那支已经暴露的明军。二人翻身上马,带着三千骑兵向着李彦直带领的岱山军发动攻击。 铁蹄滚滚,三千骑兵散发出了威势可谓惊天动地。正忙着往营地里射箭放枪的岱山军士兵骇然抬头,就见到一支庞大的骑兵正从远处冲击而来。李彦直的脸一下子白了。 怎么还有一支清兵没有进入埋伏啊?而且还是骑兵!李彦直自以为算好了一切,没想到还是出现了致命的失误。在发动袭击之前,害怕引起袭营的清军注意,李彦直不敢再派出哨探,没想到狡猾的清军只是用一部分军队发动攻击,另一部分却隐藏在后面。 “李司长,快下令布阵啊!”见李彦直还在还在发呆,一旁的陈名扬连忙提醒道。 “对对,赶紧布阵!”李彦直慌忙传令下去。 跟在李彦直身边的有两营步兵和一队弓箭手,两营步兵分别是陈名扬和沙千里营,那一队弓箭手是在扬州新成立的弓箭营,随同李彦直撤退的有千余人,被临时集结了起来。 弓兵们多数是新兵,面对这种情况都很慌乱,关键是数千骑兵奔驰起来的威势太过骇人,泰州一带又都是冲积平原,正利于骑兵奔驰。八旗兵与李彦直部之间的距离也就两三里,对飞速奔驰的骑兵来说,几乎瞬息可到。 和刚募的新兵相比,两营老兵可谓训练有素,虽然高速奔驰的清军骑兵,瞬息可致,他们还是强忍着心中的恐惧,快速布置成一个面向来敌的方阵。 长枪兵布置成四排,锋锐的长枪斜指向疾驰而来的敌军。五百多火枪手分布在方阵两侧,黑洞洞的枪口瞄向前方。一场骑兵与步兵的激战一触即发...... (未完待续。) 第四百零七章 阵破 看着前方明军那仓促形成的单薄队列,图赖冷笑一声,催动着战马,速度不减的带队撞了过去。 这种情况下只需靠着强大的撞击力撞开明军的队形,剩下的就是一场屠杀! 两百重甲骑兵奔驰在最前,那是八旗兵中的选锋死士,每个人都身披两重铠甲,就连战马的胸部都挂着马甲,根本不惧明军的弓箭。 两侧的火枪手都装填好了火药,火绳安在了火门上,黑洞洞的枪口齐刷刷指向前方。面对来袭的敌军骑兵,他们只有一次射击的机会。看着疾驰而来的庞大敌骑,每个火枪手都脸色发白,下意识的就想扣动扳机,可是镇抚司的士兵虎视眈眈提着鞭子就站在身后,上一次没得到命令就射击的士兵得到的惩罚还让他们记忆犹新。所以一个个强忍着心中的恐惧,谁都不敢擅自开火。 距离一百步了,这个距离虽然在火枪的射程之内,可是射出的弹丸威力全无,就是射中的和挠痒痒差不多。 沙千里受命指挥火枪手,面无惧色的观察着来袭的清军骑兵,一边在心中默默算着双方的距离。 明末时的火枪,射程虽然能达到百步以上,但是有效射程不足五十步。当时的子弹都是圆球状的铅弹,这种子弹不像后世的长型子弹,射出枪膛以后,受到的空气阻力很大,速度消失的很快,二十步之内足以击穿三层铠甲,然后随着距离的变远动能急剧消失,当飞到五十步时,就连一层铠甲也穿不透了。 所以要想真正发挥火枪的威力,必须把敌军放近来打,这也是岱山军火枪手多次战斗得到的宝贵经验。 双方距离五十步了!清军骑兵疾驰而来所携带的疾风扑面而来,很多岱山军士兵脸色发白,双腿止不住的抖动。没有经历过这种阵仗的绝对想象不到,数千骑战马向自己疾驰而来的那种强大震撼力。 双方距离只有三十步了!很多岱山军火枪手手指僵硬的勾在扳机上,脑海中一片空白,就等着长官发出的射击指令。 “火枪手怎么还不开枪啊!”看着清军骑兵几乎快要扑到面前,就连李彦直也忍不住心中打鼓。 清军骑兵距离己方只有二十步了!所有的岱山军士兵已经能看清楚敌人那狰狞丑陋的面容,“开枪射击!”随着沙千里的命令,他身后的两个传令兵把代表着开枪的战鼓敲响。 开枪的命令终于来了啊,很多火枪手竟然有一刻的迟疑,生怕听错了开枪的指令,“咚咚咚,咚咚咚”急促的鼓声代表着自己确实没有听错。 “砰砰砰......”连绵不绝的枪声响起,岱山军阵前弥漫起阵阵白烟,正在疾驰的清军骑兵就是一震,跑在最前面的一大批战马瞬间被火枪打死,丧失了前进的动力,然而强大的惯性让它们又往前跑了十来步,“噗通、噗通”接二连三的摔倒在岱山军阵前,溅起了满天的尘土。 二十步之内的火枪弹丸足以破开任何坚固的铠甲,威力可谓非常之大。 所谓射人先射马,战马庞大的身躯和附在马背上的骑兵相比,几乎所有的火枪手都把攻击的目标选择为前者,高速疾驰的战马骤然摔倒,骑在马背上的骑兵也绝对落不了好,即使不当场摔死也绝对会失去战斗力了。 五百多火枪手分成三批,对着疾驰而来清军骑兵先后开枪射击,只是一轮射击至少打死了一百多骑兵,可是也就这样了,因为没时间再让他们开第二枪。 还未等冲击明军方阵,跑在前面的两百选锋死士几乎死光,后面的八旗骑兵浑然不惧,一个个控制着战马,跳过倒地的战马尸体,迳自的向着明军方阵撞去。 最前面的几十匹战马已经狠狠的撞在了明军阵列之上。 战马稀溜溜惨叫着撞在了明军锋锐的长枪之上,“咔嚓”声响,刺入战马躯体的长枪纷纷折断,手持长枪的岱山士兵嘴里狂喷着鲜血倒下一片,飞驰的战马所携带的强大动量他们根本承受不住。 后面的长枪兵慌忙上前试图堵住缺口,然而又一匹战马撞击而来...... 明军的方阵是四排长枪手组成的单薄阵列,根本经不住数千骑兵的冲击,图赖指挥着骑兵靠着野蛮的撞击撕开了一个庞大的缺口,三千骑兵顺着缺口一拥而入,岱山军的方阵砰然破裂。 对于三千八旗骑兵来说,也许只有同样数量的重甲步兵能与之抗衡。可是大明哪里有重甲步兵呀!以同样数量的步兵能和骑兵抗衡的数遍大明恐怕只有两支军队,一个是闻名天下的戚家军,另一个则是四钏的白杆兵了。兵种单一的岱山步兵并不在其中...... 不过虽然兵种单一,虽然训练时日尚短,岱山军却拥有和戚家军白杆兵同样的一种品质,那就是坚韧! 自从立军之处,岱山军士兵就被反复强调服从和纪律,强调宁死不退,凡是敢临战脱逃的士兵都会受到严惩,本人被处死不说,家人会被驱赶出岱山岛。所以对这些岱山军士兵来说,战死沙场的话他们的家属会得到良好的照顾,若是临阵脱逃的话则会拖累家人! “布三才阵!”陈名扬一声大喊,身后的两个鼓手拼命的敲动战鼓,两千步兵瞬间散开队形,士兵们就近结合,布成了一个个小小阵列。 图赖催动着战马,冲入明军阵列之中,看着散乱的明军士兵,脸上微微露出笑容。 挥刀隔开一柄刺来的长枪,低下身躯长刀顺势一拖,那个明军长枪手腰肋间被划出长长的口子,惨叫着摔倒在地。 贝勒阿山带着一百多骑兵,瞄向了方阵两侧的明军火枪手,那些火枪手还在惊慌的装填着火药,阿山绝对不会给他们再一次射击的机会。挥挥手分出一半的骑兵向左侧杀去,阿山亲自带领五十余骑攻向右边的明军火枪手。(未完待续。) 第四百零八章 刚开完一轮的火枪手们根本来不及再次装填火药,清军骑兵已经杀将了过来。附近的长枪手们冒死挡在火枪手身前,却纷纷被马撞刀砍,一个个的倒在血泊之中。 一匹战马冲过来也许没有什么,可是当数十匹上百骑兵冲刺而来时,其威势根本不可阻挡。 火枪兵们一个个的惊骇万分,没有装填火药弹丸的火枪拿在手里与烧火棍差不多!纷纷扔掉手中的火枪,拔出佩戴腰下的短刀,为了增加火枪手的防御能力,岱山军给每个火枪手配备了一把短刀,可是不到三尺长的刀刃用于防御步兵还行,对于高速奔驰的骑兵用处就不大了! 两端每一处的火枪手人数都有二三百人,可是面对飞驰而来的骑兵却全无反抗能力,只是一轮交锋,就倒下了百余人,眼看着清军骑兵跑出一段距离,就要圈马回来进行再一轮的屠杀! “和他们拼了!”看见手下的弟兄纷纷被杀死,沙千里的眼睛都快红了,弯腰操起一支阵亡步兵的长枪,锋锐的枪锋指向再次奔来的敌骑! “和他们拼了”部下的火枪手们也都有样学样,手持着长短武器相互聚拢,组成一个个小阵。 “呀!!!”再一轮的厮杀如期而来,沙千里不顾削往脖颈的马刀,手挺长枪直刺冲过来的战马的马腹,这一下刺杀力度如此之大如此之狠,那个马上的八旗兵连挥刀格挡的动作都没作出,就觉得胯下战马一震,“噗通”一声往前摔倒。 沙千里的长枪也被摔倒的战马折断,弯腰捡起地上的短刀,狠狠的向那个被摔得七荤八素的八旗兵扑去,刀尖对准脖颈使劲压下,“噗呲”一声喷涌的鲜血浇了沙千里满头满脸。 和沙千里一样,其他火枪手也都混不畏死的厮杀着,一个火枪手胸腹被战马铁蹄踏烂,却口喷着鲜血双手牢牢抱住战马的后腿,最终迫使那匹战马速度慢了下来,一个火枪手一个飞跃,把战马上的八旗兵扑下了战马,可是他的身躯也被八旗兵手中的马刀刺穿,几个火枪手扑了过来,倒轮起手中的火枪狠狠砸向倒地的八旗兵头部。 这样的场景在多处发生,八旗兵们靠着马速给岱山军士兵们以很大的杀伤,可是在岱山军士兵舍命的攻击下自身也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岱山军的长枪手们完全不顾自身的安危,拼了命的把长枪刺出,刺向飞驰而来的战马。一炷香的厮杀,两千岱山军士兵几乎倒下了一半,可是图赖震惊的发现己方骑兵也倒下去三四百骑。 无论如何也要把这支顽强的明军杀光!图赖咬着牙下定了决心,催动着战马,开始了再一次的冲杀! “杀鞑子啊!” “和他们拼了!” 随同声音而来的是一轮轮箭雨,图赖扭头一看,就发现一支千人规模的弓兵往战场扑来,边行进便往己方放着箭矢,却是岱山军的弓兵加入了战场。 为了埋伏闯入大营的敌军,造成四面皆敌的假相,岱山军的弓兵被布置在大营北面,运盐河河岸一侧,而为了出击溃逃的敌人,李彦直亲自带着两千老兵埋伏在大营之西,敌人中埋伏逃走的话,必然逃向来路也就是西南方向,这样方便快速追击。 战斗发起的时候,弓兵营营正毛六还在指挥着弓兵们往营地里拼命放箭,射向那些中了毒烟嚎叫着乱跑的绿营兵。 发现竟然有一支清军骑兵正在攻击李彦直带领的岱山军主力之后,毛六当时就知道大事不好。李彦直带领的主力只有两千人,如何能挡住数千骑兵的攻击? 一边派人往运河船上报信,毛六一边督促着手下弓兵往战场飞奔而去。 “大家跟我来,杀鞑去!”毛六厉声对手下弓兵吼着。 战战兢兢的新兵们脸色发白,一个个惊慌四顾,对着些新慕一个月的士兵来说,让他们和凶猛的八旗兵面对面的厮杀,实在太过难为了他们。 毛六是原福春号的老兄弟,是船上弓手,因为为人太过圆滑轻浮,不被任思齐所喜,其他和他同样资历的都坐到了镇将统领的高位,毛六一直不尴不尬的做个队官,连沙千里陈名扬这样的小字辈都爬到了他头上。可是因为心中有鬼,毛六一直不敢多说什么,就是因为他向杭州知府李前宽高密,使得福春号被李前宽勾结岱山海盗灭掉,福春号上很多老兄弟如傅斌等人被杀,若是让任思齐茅十八等人知晓他的作为,毛六觉得自己肯定活不见第二天的太阳。所以受李前宽之命潜入岱山军中,毛六一直低调的很。可是眼看着很多老兄弟扶摇直上,当上了军中高官,毛六也眼热的很,和岱山军的蓬勃发展相比,李前宽许诺的杭州衙役头目的前程简直不值一提。他早就下定决心好好干,也争取混个好的前程。自从被任命为弓兵营队正以来,毛六可谓兢兢业业的训练着手下弓兵,把一群从没有摸过弓箭的苦力训练成至少每个人都懂得如何开弓。 毛六心中有很强的欲望,那就是带着手下这批弓手立下殊功,当上更高的官职。凭什么资历比自己浅的晋玉飞任兴凡等都当上了镇将,自己比他们差到哪里? 所以当看到李彦直所部岱山军主力被攻击之时,毛六立刻觉得这是自己的一个机会,只要自己能解救主力士兵力挽狂澜,那自己将来在任思齐心中的地位必然扶摇直上。至于危险?海盗出身的人哪有胆子小的! “兄弟们,想想你们的家人,想想你们的妻儿,难道你们就愿意看到他们被清兵残杀侮辱?我可以告诉你们,若是主力被清兵大败,咱们大伙包括你们的家人,谁都逃不掉。为了自己身后的家人,必须得打败眼前的这伙鞑子!” “是男人的就跟着我上,杀鞑子啊!”毛六大吼一声,当先带头往战场上杀去。 “杀鞑子啊,和他们拼了!”短暂的沉默之后,有新兵追随在毛六之后,向着战场冲去。 “杀鞑子啊!”越来越多的弓兵大声怒喊,为了身后的家人,他们不惜一死! “杀鞑子啊!”一股更加强大的声音从北方而来,毛六扭头一看,就见到大队的乡兵正沿着船只架起的浮桥从运盐河北岸杀将过来,那是随着家人一起行动的扬州乡兵。 “杀鞑子啊!”越来越多的人齐声呐喊,巨大的声音响彻云霄。 图赖惊骇的抬头望去,就见无数的明军百姓呐喊着从北面运河边杀将过来。 李彦直手持着钢刀被十来个长枪手护在中间,刚才最危险的时刻,就连他也不得不拔刀亲自作战。 手下的士兵伤亡过半,每看到一个士兵倒下,李彦直的心都在滴血,这一刻他深深的陷入懊悔之中,懊恼自己制定计划时为什么不再考虑的多一些,为什么没考虑到清兵会只派出绿营兵前去袭营,而把最为强悍的战力八旗骑兵留在后面!这一刻,李彦直突然顿悟了,在绝对强悍的战力面前所谓的计谋筹划是那么的不堪一击。这一刻,死亡离自己是如此之近! 侯爷啊,是我辜负了你,是我把这数千士兵和数万百姓带到了绝路!可是就算战到最后一人,我岱山军也绝不做孬种!李彦直咬紧下唇,挺直了手中的长枪,等待着敌骑下一次的冲击。 战场上早已混乱不堪,仅存的七八百名岱山军士兵东一群西一堆的散落在战场上各自为战,再没有了统一的指挥。让李彦直欣慰的是,到了如此绝境,所有人还都死战不退,没有人临阵脱逃做孬种! 看着远处再一次集结的清军骑兵,李彦直知道也许再一次的冲击,自己这些人都会砰然倒下,可那又怎样?只要有侯爷在,他就会带领岱山军再次崛起,他会杀光所有的鞑子汉奸,为战死的兄弟报仇! 马蹄声响起,看着正冲击而来的清军骑兵,李彦直突然笑了起来,也许战死沙场也是一个不错的归宿! 可是为什么冲击过来的清军骑兵放缓了马速,很多人拉住了战马,耳边好像有什么声音在呐喊,却被清军的马蹄上压住,李彦直侧耳仔细的倾听着,终于听清楚了“杀鞑子啊!”的呐喊,霍然回首,就见无数的百姓正从北面河边呐喊着冲击而来。跑在最前方的是毛六带领的一千多弓兵! “这些贱民是不是疯了!”图赖皱着眉头看着远处疯狂呐喊的百姓,和大明对战多年,他屠杀过数不清的百姓,见到的大明百姓成千上万,可是在强悍的八旗兵面前,那些百姓都是如羔羊一般,不是落荒而逃就是跪地哀求,攻破城池时,八旗兵们常常轮着大刀挨个砍汉民的脑袋,别说反抗汉民们就是连逃走都不敢,他们唯一敢做的就是哭泣着看着家人的头颅被砍下,然后等着砍自己的脑袋。 所以当看到竟然有百姓,还是这么多的百姓向着己方冲来时,图赖第一反应就是震惊,然后就是强烈的怒火涌上心头,什么时候贱民们竟然如此胆大了!我要杀光这些贱民,彻底杀破他们的胆子! 图赖一扬马鞭就要带头再次冲击,却被身边的阿山一下子拉住了缰绳。 “不行了,杀不动了,战马快跑不动了!”阿山大叫道。 图赖霍然低头,果然如图赖所说,大部分战马都气喘吁吁浑身是汗。像图赖所部都是真正的满洲八旗骑兵,每个骑兵一般都配备三匹战马,可是南方的天气不比北方,这里的气候和草料战马都吃不习惯,所以自清军南下伐明以来,不到两个月的时间清军的战马折损了将近两成,图赖部下的战马由一人三骑缩减到一人两骑。 可是这些天来连续的行军战马根本没有好好休息,今日从出发到鏖战,先是骑马行走了十多里,又驮着全副武装的清兵鏖战了半天,很多战马都快要到了体力的极限。 再厮杀下去也不是不可,可若是战马一旦累死,失去的机动性的八旗兵战力将大大缩减。看着远方蜂拥而来数以万计的明军和百姓,图赖不认为自己这两千余骑能一时半会的就把他们击溃,若是陷入重围再失去机动力的话,等待自己的也许会全军覆没。 想到这里,图赖不敢再怠慢下去,左手一用力拉紧了缰绳,战马稀溜溜的刹住的脚步。调转马头,带头向着南方疾驰而去,主将既然撤退,所有的八旗兵也都纷纷勒住战马,调转马头跟在了图赖身后,如潮水一般撤退而去。 “鞑子竟然逃走了!”战场上剩余的岱山军士兵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可事实就是这样,强悍凶狠的八旗兵被他们这些步兵杀退了。 “可累死老子了!”险死还生,很多士兵再也坚持不住,抛掉手中的兵器,坐在鲜血淋漓的地上大口的喘息。 毛六带着弓兵们刚接近战场,也就放了一轮弓箭,就见到清兵仓皇逃去,不由得心中大喜,暗道这战功立得也太容易了吧。 “兄弟们,随我追击!”毛六一挥手就要作势带兵追杀,其实谁都知道两条腿哪里跑得过人家的四条腿。 “毛营正且慢!”李彦直连忙止住了他,看着毛六及时来援的份上也没说破。 “毛营正,你带着属下去向大营搜索,看看还有没有漏网之鱼!”李彦直知道闯入陷阱的是绿营兵,可是虽然陷阱厉害,也不能指望留住所有的敌人,与其追杀肯定赶不上的八旗骑兵,还不如去追杀逃走的绿营兵。 “好嘞,李司长你晴好吧!”毛六兴高采烈的带人去了。 “彦直,你没事吧?”后勤司司长曹长江远远的跑了过来,数以千计的士兵百姓跟在他的身后进入了战场。 (注:毛六的来历参见前文,第九十三章!) ps:四千字的大章(未完待续。) 第四百零九章 大撤退 对于这场战斗,李彦直尽管进行了细致的筹划,从哨探的派遣陷阱的布置,每一天都是亲自过问,但是还是不可避免的出现了诸多漏洞。 最大的漏洞就是太过高估岱山步兵的战斗力,也许是在守扬州时几次的胜利使得包括李彦直在内的诸多岱山军军官膨胀了起来,斩杀数千八旗兵连续挫败清兵的攻城,使得很多人自然而然的认为岱山军现在的战斗力不属于这天下任何一支军队! 八旗兵又怎么样?刚入扬州时在侯爷的带领下大家伙还不是袭击了他们大营,并且砍了数千首级!扬州守城的时候,即使城墙被攻破,还不是又把他们赶了出去,并且斩杀数千。前后算下来,八旗兵折损在扬州城下也有七八千人了吧!这还不能说明岱山军的战斗力? 心中抱着这个想法的岱山军士兵不止一个,当然这种盲目的乐观也有助于增加军队的士气,使得大家面对清军八旗兵时又一种本能的心理优势,而不像其他明军那样,看到清兵到来未战先怯三分。 可是,很多人并没有仔细的思考过,虽然岱山军斩杀过数以千计的八旗兵,可那些战斗不是靠着偷袭,就是靠着坚固的城防,这才取得的。而正儿八经的野战却是没有打过。所以包括李彦直在内,所有人都过高的估计了己方战斗力而轻视了八旗兵战斗力。 所以李彦直在设计陷阱时,仅仅派出仅有了两千步兵和一千余弓兵在大营周围,他认为当清兵发现落入陷阱时肯定会非常慌乱,有这三千多人应该足够了...... 当然李彦直现在掌握的兵力也就是这三千余人,另外随同行军的数万百姓中还有万余青壮,其中大半曾应募过扬州的乡兵。这万余青壮也被集结了起来,但是李彦直考虑到他们基本上没有怎么训练过,参加战斗的话只会拖后腿,就是埋伏起来说不定都会被清军发现,所以没有让他们靠近战场,而是在运盐河北侧负责保护百姓。 可是当战斗发起时,图赖却只是派出了属下绿营兵进入了大营,三千八旗骑兵却守在了营外,这让李彦直的陷阱几乎落空。而他身边的两千步兵却完全不是三千八旗骑兵的对手,若是战斗继续进行下去,也许用不了多长时间,李彦直和两千步兵就会被屠杀殆尽。关键时刻,毛六带着千余弓兵、曹长江带着万余青壮先后杀入了战场,竟然吓退了清兵。 想想战斗的经过,李彦直不禁暗暗后怕。 “幸亏曹大哥来的及时啊,要不然小弟我恐怕要交代在这里了。”李彦直向着曹长江感谢着。 “嗨,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曹长江摆摆手道。 “怎么乡亲们也过河来了?”李彦直看向北方,越拉越多的百姓呐喊着竟然也尾随在新兵之后进入了战场。 “看着这边和清兵厮杀,乡亲们也都很着急,就都跟过来了。”曹长江憨厚的笑道。 原来得知战场形势危机之时,曹长江火速带着万余新兵顺着浮桥杀入战场,而宣传队的李栓子等人也不甘示弱,吆喝着杀鞑子跟随在后面。 经过这些时日宣传队的卖力宣传,几乎每个百姓都知道了清兵的残忍,坚持留在扬州的乡亲遭到了残忍的屠杀,若是南岸的岱山军被打败的话,也许清军的屠刀就会落到自己头上。再加上自己家的男子刚刚随着曹长江杀了过去,出于对家人的担心,在李栓子等人的带领下,几乎所有的百姓都被鼓动了起来,随便捡了块石头拿个木棒做武器,跟着就杀将出去。 “曹大哥赶紧带着你手下的人去清理一下大营,谁知道清兵什么时候会再次折返回来。”李彦直吩咐道。 两千岱山军步兵还能行走的不到八百人,一个个的气喘吁吁根本没法再次投入战斗。李彦直知道自己必须得抓紧时间,一旦撤退的清军骑兵缓过神再杀回来,必然会给己方造成更多的损失。 曹长江答应着带人去了,和毛六的弓兵营一起对大营展开了搜索。 营地里面烈火还在熊熊燃烧,混着毒气的烟雾四下里弥漫。搜索的明军根本不可能进入大营,也只是在四周搜索,追杀一下逃出营地的绿营兵。 李彦直布置的这个陷阱太过狠毒,埋入了数万斤火药不说,关键是那几种燃烧时放出毒气的草药。很多绿营兵没有被炸死烧死,却死于窒息之中。逃出营地的绿营兵也有许多,可是吸入过多毒气的他们一个个的头昏脑胀,不用明军上前厮杀就一个个的投降了。 没过多大一会儿,毛六和曹长江带着大批的俘虏回到了河岸上,在诸多的百姓的协助下,战场也被打扫干净。受伤的士兵受到了包扎医治,阵亡将士的尸体被搬到河岸上整理干净。 上千名新兵正在河岸上挖掘坑穴,用来埋葬死去的弟兄。 每个岱山军士兵身上都有一个木制的铭牌,上面记录着他们的姓名所属营队。镇抚司的士兵忍着悲痛一一从他们身上取下铭牌,并且记录在册,根据阵亡名册,他们在岱山的家人会受到抚恤。 时间紧急,没有时间悲伤,阵亡将士的尸体被匆匆掩埋,河岸边多出了一千多座新坟,每个坟头上只有一块简单的木板,上面写着他们的名字...... 在运盐河南岸依然燃烧着的大营之旁,上千名绿营兵被逼着在挖掘大坑,一铁锨一铁锨的泥土被抛出坑外,坑越挖越大、越挖越深。 这坑不是要活埋自己吧,很多挖掘的绿营兵一边挖一边心里打着鼓,可是那些手持火枪弓箭的明军就在身后不远,谁也不敢质疑偷懒。 “跪下,都跪下!”锋锐的长枪逼了过来,战战兢兢的绿营兵们哭哭啼啼的被迫跪在地上,跪倒了一大片。 “逆贼许定国,你在设计杀死兴平伯高杰之时,可想到自己也有今天?”李彦直冷冷的看着立在自己面前的这个胡须花白,头顶丑陋的鼠尾辫子的中年男人,不屑的喝问道。 许定国,原大明河南总兵,在高杰北伐之时,设计于睢州诱杀了高杰,使得史可法唯一一次北伐夭折。在江北四镇之中,高杰是唯一敬重史可法并且听从他调遣的人,高杰的死去,也使得他手下的李本深李成栋等人再不可控,先后投降了满清。这一切,面前的许定国就是罪魁祸首! 在攻入明军营地之后,许定国幸运的躲过了爆炸和火烧,并且成功的逃出了大营。可是他吸入的有毒气体实在太多,头昏脑胀之下根本走不远,而他属下的士兵早被明军的陷阱吓得魂飞魄散,根本顾不上他,藏在草丛中之后被搜索的毛六属下弓兵发现。经过投降的绿营兵之人,李彦直才知道捉住了一条大鱼。 “哼,不过是成王败寇而已,”许定国自知必死,难得的竟然有了一点骨气,“大清席卷天下之势已成,我不过是顺应大势而已,像尔等跳梁螳臂当车,早晚会被八旗铁军碾得粉碎。” “王八蛋,胡说八道什么!”沙千里狠狠的一脚踹在许定国小腹上,直踹的他就地翻滚了几圈,再抬头时满嘴的血迹。 “哈哈哈,不过是先走几步,我会在黄泉之下等着你们。”许定国猖狂的笑了起来。 “砍了吧!”李彦直皱着眉头挥挥手,对这种铁杆汉奸没什么好说的,两个岱山军士兵立刻架起许定国走到大坑边,寒光闪过,斗大的人头掉落坑中。 “将军饶命啊,我们都是被贼子许定国逼得,才投降了鞑子。”被俘的绿营兵们一个个骇得魂飞魄散,痛哭流涕的告着饶。 “当你们背叛大明投降满清之时,就该想到有今日。 当你们残害百姓,烧杀抢掠之时,更应该想到有今日。” 李彦直怒声痛斥着,最可恨的不是满清鞑子,而是这些汉奸。原本都是大明的士兵,但是当异族杀过来时,不思杀敌报效国家保卫百姓,一个个的贪生怕死直接倒戈投降了敌人,转过身来对自己人举起了屠刀,其对百姓的残忍不在满清之下。若是没有这些该死的汉奸当满清的急先锋,总人口几十万的满人如何能打下大明? “全部杀了!”李彦直狠狠的下令道。虽然说杀俘不祥,可是对这些残害百姓的汉奸根本不需要客气! 随着李彦直的命令,如爆豆般的火枪声响起,如飞蝗一样的箭雨射出,早被收缴了武器的绿营兵一个个惨叫着倒在血泊中。 自知必死,也有一些悍勇之辈试图抵抗,可一是手无寸铁,再就是被毒气熏得还未缓过来,在手持利器的岱山军士兵面前,他们哪里有抵抗的能力! 一排排手持锋利长枪的岱山军士兵逼了过去,对在躲过弹雨箭矢的绿营兵进行补枪。 一千五百名被俘的绿营兵,上自总兵许定国,下至普通的小兵,统统被杀死在运盐河南岸,尸体被抛入大坑之中,以土覆盖,埋成一个硕大的土丘。 杀死了俘虏,也算为战死的士兵报了仇,李彦直立刻下令,全军继续前进。为了安全期间,大部分百姓们都沿着河的北岸行走,这样的话,那支八旗骑兵要是想再次偷袭的话,就得想法渡过运盐河。而河中数十里都分布着岱山军的船只,他们想渡过河也不是那么容易。 前锋李彦直部受到清兵袭击的消息很快传到了后方任思齐处,任思齐立刻下令军队时刻保持警惕。并广派哨探探查那支清军骑兵的踪迹。 可是随同撤退的百姓实在太多,因为很多百姓离开了扬州之后,根本不知道去哪里,唯一的选择就是随同岱山军一起撤退,毕竟在一个月的守城中,他们对岱山军这支军队建立了一种信任。 所以随同一起撤退的百姓远超过了任思齐的预期,据粗略统计,跟随行军的百姓超过了三十万...... 而经历过一个月的守城之后,岱山军士兵死伤了五千余人,现在全军上下包括水军也才万余,根本就无力保护这么多的百姓。虽然任思齐紧急命令,把百姓中原来的乡兵重新集结,可是全加起来也才三万多人,而且根本没有多少战斗力。 这么点军队,要想护住这么多百姓实在太难了,三十多万人啊,沿着运盐河足足排出了三十多里长的队列,整个河岸两边,密密麻麻的都是百姓。 这么长的队列,谁知道清兵会从哪里杀出? 果然,在接下来的行军中,图赖带着剩下的两千八旗骑兵多次偷袭,每次偷袭都会造成整个队列一片混乱,无数的百姓被残忍的清兵杀死。而任思齐等人带领的步兵根本来不及前去救援,往往当他们乘着船只赶到偷袭的地方,清军骑兵已经得意洋洋地退走了,只留下满地的尸体和嚎哭的百姓。 大量的百姓不愿再跟着大队人马前进,一户户的人家偷偷地自己逃去。更多的百姓咬着牙齿继续追随大队行进。为了逃避清军,百姓们不敢在行走在运盐河南岸。 当图赖带着两千多骑兵再次试图偷袭时,发现大队的百姓都躲到了河的北岸,愤怒的他只能下令冲着北岸的百姓放箭。 “砰砰砰”火枪响起,那是河中船上的明军火枪手在冲他们还击,于是清兵骑兵调转弓箭开始射击运河中的明军。 船上明军张开了大盾,把船只和士兵统统护在盾后。“轰”的一声巨响,五六匹战马骤然摔倒,却是河中船上的火炮在开火。 这种对射清军骑兵根本占不到便宜,只能抛下几十具尸体慌忙后撤。 图赖也曾想过渡过运盐河去攻击北岸的百姓。可是三十多丈宽的河流对这些生在北方的旱鸭子来说不是那么容易。 找船过河?在三十余万百姓经过之后,想找到一块木板也不是那么容易。 就在清军不断的试图偷袭之中,李彦直带领的前锋抵达了长江边的通州,不远处就是此行的目的地--崇明岛!(未完待续。) 第四百一十章 崇明(1) 弘光元年六月五日,经过了半个多月艰苦跋涉,跨越了六百多里距离,从扬州撤退的军民终于抵达了南通州长江边,距离崇明岛只有一江之隔。 茅十八带着船队早早的来到通州河口迎接,将分批把百姓用海船运往崇明岛。 “彦直辛苦了!”茅十八对上船的李彦直由衷的说道,这一个月来,李彦直等人在扬州打生打死,自己却只能呆在崇明岛眼睁睁的看着,这让茅十八心中颇不是滋味。 “我只是听从侯爷的安排做些分内之事,茅大哥你要负责整支大军以及数十万百姓的后路安置,才是真的辛苦。”李彦直谦逊的道,虽然受到了任思齐的重用,李彦直在茅十八等元老面前丝毫不敢托大。 “我也没做什么,”茅十八摆摆手道,“都是老沙和梁九等人负责岛上的营建。对了,这次迁到岛上的大概有多少人啊?” “跟着我的有三万五千余百姓。”李彦直轻声道。 “三万多啊,好安置。新建的城中就能安置得下。”茅十八摆摆手道。 “可是在我后面还有大队的百姓跟着侯爷行军,全加起来怕不有二十万人。”李彦直继续道。 “这么多啊!”茅十八一下子长大了嘴巴,“这,这可有些难办了。” 崇明岛才多大啊,新形成的沙岛而已,大部分处于荒芜状态,如何能安置的下这么多百姓?别的不说,就是填饱这么多人的肚子就是个大麻烦。 “别的先不说了,先把他们运到岛上吧。”百姓们的后期安置自有任思齐等人操心,茅十八摇头暗叹,秀才还是太心善啊,这给自己找了多大麻烦呐! 数以十计的小船停靠在长江岸边,把大量的人员物质转运上船,然后驶向江心中,再转乘大船。南通江边距离崇明岛还有数十里的江路,即使乘船也得一天时间。 按照事先设计好的计划,一部分人及所有的辎重就在南通上船,沿着江路撤往崇明。大部分的百姓沿着江边东下,徒步再走一天多时间即可抵达距离崇明岛最近的长江北岸,再从那里渡过长江即可。 此次从扬州撤退,除了撤出数十万的百姓之外,还转运了大批的物质,整个扬州府库的物质被搬运一空不说,就连大部分商铺里的各种货物也都装载上船。从扬州撤出的上千艘各式船只大半是用来运载物品,这批价值上千万两银子的物质是岱山军以后重新崛起的保证。 茅十八带领船队来的目的就是保证这批物质的绝对安全。 从各式大小船只络绎不绝的从运盐河中驶入长江,在岱山军水军舰队的保护下顺江而下,继续向着崇明岛而去。 一部分老弱百姓上了茅十八带来的江船,乘船前往崇明,大部分青壮百姓则只能步行继续往东走。没办法,船只的数量不足以装运所有的人。 李彦直拒绝了乘船赶往崇明,和茅十八见过之后就下了船,他决定亲自带兵继续护送百姓步行赶往崇明。 当明军军民们到达长江岸边时,尾随试图偷袭的图赖就知道自己的攻击失败了。一条宽三十丈的河流就挫败了自己的计划,八旗骑兵在陆地上近乎无敌,可是却拿这条河流没有办法。所有明人都选择在河的另一边行走,让图赖想攻击也无处下口。这十多天来,他也曾设法试图过河,可是每当他找到船只试图过河之时,都会有明军船只赶过来,拼命的对渡河清军开炮。八旗兵大都是旱鸭子,如何敢和明军在河中争锋,只能无奈的撤退。 王八蛋准塔怎么还未赶到?图赖在心中暗暗的骂着。豫亲王不是下令让准塔火速南下了吗,要是他能及时赶到,两面夹攻之下绝对会留下大部分明军百姓! 其实图赖却是冤枉了准塔。二十一日准塔接到的多铎命令,那时他还未攻占淮安。攻下淮安之后,准塔立刻火速出发,按说从淮安沿着运河到达扬州是最近的路程,可是在准塔看来,扬州有多铎二十多万大军,何必舍近求远非得让自己从淮安攻打那支撤退的明军。而且自己接到的圣旨是攻略运河以东的广大区域,所以准塔没有选择沿着运河南下这条近路,而是乘船顺着黄河东下,在往南进入运河,沿着盐城一带向南攻击前进,这样整个运河之东都将归于大清治下。 至于那支逃走的明军,在准塔看来完全是疥癣之疾,其重要性还没有沿着黄河逃到海边的刘泽清重要。正是抱着这种意识,准塔一路攻击前进,先后攻下了阜宁盐城数县,可是这样也耽搁了些时间,等他到达海安的时候,任思齐带着落在最后的军民已经南下了数日,再也追不上了。 在如皋准塔和图赖两军见了面,一见面图赖就埋怨准塔来迟。 “你有三千精骑还有两万多绿营兵协助,如何就留不下一支溃逃的军队?”准塔不耐烦的反问道。 “我,我不是没有水军吗?”图赖恼羞成怒道。在那次失败的袭击中,两万余绿营兵进入了明军陷阱,总兵刘忠被炸死,许定国则被明军俘虏,逃出的绿营兵虽然还有万余人,可是大半星散,最后仅归拢了五千余人。可是这些人一是失去了首领,再就是吓破了胆,已经不能再战。 准塔摇了摇头,不再说话。可是图赖能从他眼睛中看出深深的鄙视,不由得心中大怒。 你是没见过那支明军的厉害,若是见识到了必定不会再嘲笑我!可是这话他没有说出口,只是冷笑着。 两军既然汇合,下一步自然就得继续攻击那支逃走的岱山军。此次跟随准塔南下的除了五千八旗以外,还有两万余绿营水军,都是在淮安投降的刘泽清部下。 现在两军加起来有八旗兵七千多人,绿营兵三万,又有船只五百余艘,如此强大的兵力,自然能轻易荡平那支岱山军。 经过商议时候,两军合二为一,以固山额真准塔为首,图赖和阿山副之,大军浩浩荡荡往崇明岛杀去!(未完待续。) 第四百一十一章 崇明(2) 弘光元年六月十日,随着最后一批百姓迁移到崇明岛上,肃虏侯任思齐也踏上了崇明岛。 在原崇明县城以西二十里处,长沙洲上,新建的崇明新城。新城以胶泥夯土所建外面包了一层砖,城高两丈,周长四里,内可容纳三四万人口。 城内新规划了两条十字交叉的街道,街道中心是新建的肃虏侯府,由于一切初创,仅仅建了一栋大殿几处偏房。 大殿正中议事厅中,崇明的众文武正聚集一堂,进行议事,第一个议题,就是随迁百姓的安置工作。 “经过统计,此次随我军来崇明岛的共一万三千五百二十一户,计十九万两千八百人。”沈廷扬首先向任思齐报告了迁移百姓的详情,此次百姓的安置,任思齐已经责令沈廷扬全面负责。 撤出扬州的百姓共八十余万,路上坚持追随的也有三十万人,没想到抵达崇明的还不到二十万! 因为任思齐对扬州士绅的打压,使得大部分的士绅富户们都不愿跟随,他们虽然逃出了扬州也只是避开清兵的锋芒,等风头过去之后估计大部分人会重新回到扬州城中,选择做大清的顺民,这一批人以及他们的亲戚家族就占了扬州人口的一小半。还有很大的一部分人是有亲友可以投靠,或者乡下有田产土地,出城后选择了自行离开。而真正选择跟从岱山军撤退的只是一些相对贫困没有多少出路的平民,这一批人大概有三十万人。 可是在图赖所部对撤退队伍的反复袭扰中,很多百姓被杀,一部分聪明者觉得跟着大队前进会成为清军屠杀的对象,从而自己偷偷的离开了。真正坚持到最后的也就不到二十万人。 可是就这么多人已经很难安置了!崇明岛上原有的人口也才万余人,现在一下子涌入了这么多。 “已经把他们安置到了岛上各处,围着滩涂沼泽所在,下一步就是组织他们围着滩涂开荒种田。”沈廷扬介绍着移民们的安置情况,崇明岛上荒芜的很,多处是沼泽滩涂,四处长满了芦苇。好在现在已经进入了夏日,移民们随便找个地方就能安家,安置下来之后,他们自己就会想法修建自己的家园。 “粮食现在储备如何?”任思齐问起了最关心的问题,岛上现在这多人,粮食的供应最为关键。 “这一个月来,我们派出大量的船只四处购买粮食,现在岛上储备了有三十多万石粮食,省着点吃够吃三四个月吧。而且咱们可以派出大量人手出海打渔,岛上的妇人孩童也可以在海滩上捡拾鱼贝,粮食供应倒不是很紧张。”沙福向着任思齐介绍道。 早在下令撤出扬州之前,任思齐就命令崇明岛上的沙福等人大肆采购粮食,从扬州富商那里缴获的数百万两银子派出了极大用场,每日都有无数艘江船从崇明出发,驶往苏州常州各地,采买粮食及其他各种物品,才才有了崇明岛如此多的粮食储备。 “不过以后恐怕粮食不那么好买了。”沙福语气沉重了起来。 “怎么啦?”任思齐惊问道,苏州松江常州太湖一带是天下有数的鱼米之乡,这才购买了多少粮食啊! “自清兵攻下南京之后,江南一带各府都先后投降了满清,现在长江以南几乎都是满清的治下,满清在松江苏州嘉定各地都派出了军队,咱们再想安然采购粮食没那么容易了。”沙福叹道。谁能想到形势变化的如此之快,现在在南直隶各府,恐怕也只有崇明岛这一支打着明朝旗号的孤军了吧! “不用担心,”任思齐语气却很轻松,“掌握着大量粮食的不就是那些士绅豪族吗,对那些人来说,只要咱们给得起钱,他们就敢卖!”对于江南一带士绅们的品行,任思齐还是很了解的,这些人为了银子无所不敢做,卖给自己点粮食又算得了什么。以满清的兵力只能占据一些大的城市,根本无法掌控如此广大的区域,更控制不了乡下粮食的流动。 “但愿如此吧。”沙福叹道。 “百姓安置工作就拜托沈公了,”任思齐对沈廷扬道,“我决定成立崇明府,沈公就是第一任崇明知府!” “这,这不好吧。”沈廷扬就是一惊,任思齐只不过是肃虏侯,哪里有资格任命朝廷命官? 可是想想现在南京朝廷已经没有了,弘光帝逃到了杭州,崇明已是一座孤岛,作为崇明的实际统治者,任思齐任命一个知府也没什么大不了,权宜之计罢了。想到这里,沈廷扬欣然从命。 堂上众人则艳羡的看着沈廷扬,被任命为崇明知府,意味着任思齐把整个岛上的民政都交给了沈廷扬。 “崇明府下辖崇明长沙二县,崇明县令由沙福担任,长沙县令则由原泰州知州刘万春担任。”任思齐继续道。原来的崇明县令在岱山军到达崇明之后,不忿沙福茅十八等人侵占他的权利已经挂冠而去。而刘万春既然不肯投降满清选择跟着来到崇明,对这样的忠贞之人任思齐自然要加以笼络。岱山军现在不缺精锐的士兵将领,缺的是能够管理百姓施政一方的文官。虽然任思齐在岱山建立了书院,可是靠着书院培养人才要到猴年马月。 随着崇明岛高举抗清的大旗,以后会有越来越多的读书人投奔崇明,岱山军要想最终发展起来,就要依靠这一批人的力量。 “把这一万多户百姓妥善安置,并且要进行编组,五十户为一甲设立甲长,五百户为一乡,设立乡正。甲长乡正均有县府委派,均为朝廷正式官员,甲长为正九品文官,乡正则为正八品,甲乡之中再各设置一些佐辅官员,一应官员均由县府派出!”任思齐思考着,说出了自己对整个崇明岛的规划。 明清两朝,都有一个特点,就是皇权不下乡,导致朝廷对地方控制力非常之弱,地方权力沦入豪绅之手,普通百姓倍受欺压。现在崇明岛一切初创,任思齐决定改变皇权不下乡这种情况。甲长乡正都是有品级的朝廷官员,由府县委派,如此可以把底层权力收回。 “甲长乡正该如何选拔啊?”沈廷扬皱眉道,一万多户意味着需要至少数百名低级官员,这让他觉得颇为为难。 “可以先由从扬州追随来的吏员中选拔出,进行委派,以后以其业绩进行升免。”任思齐道。 从扬州跟过来的吏员足有千余人,这批人熟悉各种政务,正是担任低级官员的最佳人选,至于其中贪婪枉法之徒,自然有其他手段对付他们。(未完待续。) 第四百一十二章 崇明(3) 除了设立甲长乡正以外,任思齐同样对府县官职进行了改革,在以往,一个县只有县令县丞主薄数个有品级的官员,其他办事人员都为吏员,官吏分离的制度导致吏员根本没有上升的空间,干得再好也没有升官的可能,所以专依贪污捞钱为能。而官员一任三年,任满就会转迁,往往还未等熟悉县里政务就被调走,这样也造成了地方政务把持在吏员之手。 任思齐决定在崇明体制内改变这一切,首先就是把各曹司吏之类都提升为有品级的官员,称主事,品级从从九品一直到从七品。并且干得好了可以继续上升,升为县令知府都有可能。所有人都有上升的空间和可能,这种制度当然要比官吏分离好得多。 任命好各级官员之后,崇明岛的一切才算安定下来,以后移民的组织安置等一切事宜都有专人负责,不需要任思齐再多操心。 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去做,那些跟随而来的扬州吏员们即使贪婪一些,就行政能力而言也比任思齐原来的手下强得多。 带领百姓修建家园,围着滩涂开荒,出海打渔,等等都有了专门的人去干。岛上的芦苇无边无际,只要收割下来编制,再以木棍为桩,就可以搭建一个简单的窝棚,不惧夏天的风雨。从扬州运来的大量生活物资以家庭为单位分发了下去,很快岛上处处炊烟,新出现了数百处村庄。 这一个月来,梁九带人除了建造一座新城以外,还修筑了两条拦江堤坝,使得潮水再也不能直接冲击到岛内,造成沙岛的坍塌。另外就是修建了几处庞大的砖窑,专门用于烧制建房用的砖瓦。不过目前产量有限,暂时还满足不了岛上的需求。 新成立了崇明府后,梁九被任命为崇明工曹主事,正七品官员,全面负责岛上的工程营建工作。梁九正规划着开掘数道人工河流,把长江水引入岛屿之内,如此一是方便用船只运输物质,再就是可以用来灌溉耕田。 在移民安置工作步入正规之后,任思齐开始重新进行编组军队。 扬州之战中,岱山军虽然取得了很大胜利,死在扬州城下的八旗兵绿营兵加起来也有三四万,可是岱山军本身损失很大。一万步兵几乎损失过半,活着回到崇明岛的五千余人,其中还有数百人受了重伤即使以后痊愈也不能再上战场。这些不得不从军队退下的人,任思齐给他们都安排了出路,就是在各乡中出任乡尉,负责协助乡正缉拿盗匪维护地方治安。 新兵的募集,任思齐决定采用义务兵制度,每一个十八到四十的成年男子都必须当兵。跟随上岛的百姓有近二十万人,其中适龄男子也有三四万人,任思齐当然不可能把所有男子都编入军队,而是规定每户至少要有一人从军。其他男子则编为乡兵,每月训练数日,平日种地做工,当有外地入侵时则全部招入军队,保卫崇明。平日的训练可由乡尉负责,由官府每月拨出一定经费。 经过了数日的统计征募之后,新招募了一万五千新兵,和原有的五千老兵混合,重新编制出一支两万人的步兵。 军队编制还是按照原来的小旗、总旗、队、营编制。全军分为四镇,在晋玉飞任兴凡一镇二镇的基础上新增了两镇,镇将分别有新加入的刘肇基马应魁担任。这二人当总兵副将多年,论领兵经验来说远胜其他人。二人原来的部下全部被打乱整编。 第一镇为近卫镇,镇将晋玉飞,四个营正分别为熊二、李行久、汤尼、德意志人邓肯。 第二镇镇将任兴凡,手下四个营官分别是陈名扬、杨斌、李鼎、李秃子担任。杨斌是岱山军的枪术教头,被提拔起来名正言顺。李鼎是青州李士元的儿子,作战非常勇敢。李秃子是原来占据胶州的柯永胜部下,因手刃柯永胜立下功绩当了总旗,一路提拔起来也成了营正。 第三镇镇将刘肇基,手下四个营官分别是沙千里、任秋里、罗少新和邓万木。罗邓二人都是刘肇基原来的部属。 第四镇镇将马应魁,手下四个营官分别是任保全、何彬、张弛、林光头。任保全是任思齐堂兄,何彬是吕宋回来的汉人,张弛和林光头则都是原来福春号上的老弟兄。 在军队中同样设立监军,队设队监,营设营监,镇设镇监。监军不干预部队的指挥训练作战,只是负责平时生活后勤奖惩事宜,和军队主官平级。是任思齐借鉴了后世的政委制,如此能保证军队完全忠于自己。 第一镇的监军由任丽坤担任,第二镇监军任学堂,第三镇监军陈生,第四镇监军马良。从这个任命来看有着浓重的任家军色彩,除了马良是招募自胶州的读书人以外,陈生是来自吕宋的老兄弟,其他两个都是任思齐的族亲。至于营队的监军,则多数由征募自胶东的读书人担任。当初刚入岱山时,为了得到较高的薪酬,很多读书人选择了加入军队并且通过了训练。岱山军之所以战斗力形成的这么快,这些人功不可没。 重建四镇步军的同时,任思齐也对水军进行了整编。 同样建立了四镇水军,人数共三万人,除了原有的一万水军以外,把自镇江新募的船夫都整合了进来。 为了和步军以示区别,水军镇将成为统领。 第一镇水军统领茅十八,掌控着“公主号”“飞鱼号”三十多艘三桅海船以及二百多艘平底沙船,手下水兵一万多人,驻地崇明,负责崇明岛的守卫及与清军水师的作战。 第二镇水军统领司马南,属下三桅海船三十多艘,手下士兵两千余人,专门负责对外贸易。 第三镇水军统领奥利尔,驻地岱山,属下三桅海船三十余艘,二桅海船单桅海船一百多艘,属下士兵五千,负责着岱山金塘岛岑港等地的防御。 第四镇水军统领薛雨来,驻地崇明,属下江船千余艘,士兵一万三千余人,他属下的战船都是用于内河作战的江船,负责一是往来运送人员货物,再就是协助茅十八进行作战。人数船只虽多,战斗力却是最差的一镇。 这样算下来,整编了足有五万军队,可惜若论战斗力的话,还是只有其中的一万余老兵具备一定的战斗力。(未完待续。) 第四百一十三章 杭州陷落 不论是移民安置还是军队整编,都是非常的繁琐麻烦。好在民政由沈廷扬等一帮文官负责,军政则有李彦直等一干幕府众人协助,任思齐只需要总体掌控即可。而崇明的一应制度都是从岱山制度复制照搬过来,根本没有多少创新之处,所以很快一切都步入了正规。 整个六月,崇明岛二十多万军民处于埋头发展模式,而外面的形势越来越恶化了起来。 六月十日,来自杭州的使者抵达了崇明岛,带来了弘光帝的圣旨。 越国公,左都督,太子太保,这是弘光帝加封任思齐的新的爵位官职,然后让任思齐速速带领属下军队赶赴杭州勤王。 应付了使者之后,任思齐聚集众人议事,出乎意料的是几乎所有人都反对增援杭州。刘肇基茅十八等将领反对可以理解,毕竟岱山军刚刚从扬州撤离,遭受了巨大的损失,虽然补充到了总数达五万人,在崇明的军队也有四万多,可是士兵新募,还未训练,根本就没有战斗力。而且据江北哨探来报,一支人数达三万多的清军抵达了崇明对面的南通,有攻打崇明的企图。外有强敌,内部不稳,哪里能抽调出兵力增援杭州啊!将领们反对应召很正常,可是这次就连沈廷扬刘万春等文官也反对,按照沈廷扬的说法,即使岱山军抵达了杭州,也根本守不住,以弘光的尿性,说不定等不到援军到达他就逃走了。 从这件事可以看出,崇明岛上几乎所有的文武都对朝廷彻底失望。任思齐自己也知道,以岱山军现在的势力,根本做不到力挽狂澜,既然这样,还是呆在崇明闷头发展吧。 ...... 多铎率领大军渡过长江之后,很快在南京与阿济格会合。然后按照摄政王多尔衮的命令,阿济格的西路军负责攻略江西湖广等地,而江浙一带则由多铎负责。 攻占了南京之后,阿济格及所部军队虽然没有屠城,却也抢了个盆满钵满。意得志满之下,阿济格率军撤离了南京,逆着长江西去,最后驻扎在九江。 阿济格率军离开之后,多铎立刻下令,分出属下一半的八旗兵给贝勒博洛,命令博洛攻向杭州,务必抓住逃到杭州的弘光帝,彻底消灭大明。 弘光政权在江南的军事力量本来就很薄弱,南都覆亡之后,江南各府县更是风声鹤吹、人无固志,纷纷望风归降。博洛所部沿大运河前行,水陆并进,于五月三十日进入常州。六月初三日,清军前锋到达无锡。一路上,清军几乎未遇到任何抵抗。直到苏州附近,才有小规模的战斗发生。 多铎入南京后,曾命降清的南明鸿护寺少卿黄家鼒为安抚使,前往苏州等地“索取降顺册”。五月二十五日,黄家鼒一伙人抵达苏州城外的虎丘,当夜,明苏州知府陈师泰弃城逃走。次日,黄家蠢等被迎入苏州城,官民们献上册籍,前来拜见。 ? 二十九日,明监军副使杨文聪率五百黔兵由镇江逃至苏州。杨文聪以前来拜见谢赏为名,进入城中,将黄家蠢等二十余人一同执杀。六月初四日,博洛所部清军骑兵万余人经无锡向苏州奔袭,杨文聪自知不敌,匆忙率部逃走。清军前锋“人各二马”,,是一支速度很快的骑兵部队,他们占领苏州后继续向东追击杨文聪。六月初八日,清军主力骑兵离开苏州,向杭州进发,苏州郊外农田惨遭清军蹂践。次日,博洛率军经吴江进入浙江嘉兴。六月十二日,清军兵临杭州城下。 弘光帝是五月二十六日乘坐郑鸿魁战船到达的杭州,而在三日之前,马士英护送着邹太后沿着陆路抵达了杭州。 由于南京朝廷一帮文武全体投降了满清,弘光到达扬州之后重建了朝廷。还是以马士英为内阁首辅,以浙江巡抚张秉贞为兵部尚书,以嘉湖道吴克孝接任浙江巡抚。封定海总兵王之仁为武宁伯,调任苏州总兵,封浙江总兵方国安为镇东侯,令其发兵分守千秋岭、独松关、泗安镇等处。又命令御马监太监李国翰、司礼监太监高起潜扼守平望。并四处下诏,诏令江浙一带的军队勤王。在苏松常州浙东各地,还有数万地方镇守军队。 然而,除了方国安、王之仁等部还听调遣以外,其他的各地的军队却都拒不奉诏,而是争先抢后的南京的多铎纳书投降。多铎派出的四处征伐的大军还未到,苏州常州无锡松江各府县已经先后投降,整个南直隶各府不复大明治下。 对于投降的府县,多铎仍旧任命降官担任原职,很多明朝官员摇身一变,从大明的知府知县变成了大清的,其他一切均未改变,于是投降的官员越来越多。除了崇明岛外,整个南直隶的全部官员均都投降,也包括江阴嘉定等地。 弘光帝已经被清军吓破了胆,派陈洪范为使者,试图与清军议和。谁知陈洪范却直接投降了满清,把杭州的底细尽数告知博洛,并且向博洛献出攻陷杭州之策。 回到杭州之后,陈洪范先是说服了兵部尚书张秉贞,继而和张秉贞一起劝说负责宫廷安全的马士英的儿子马銮。 谁都知道大明大势已去,再抵抗下去只能兵败被杀,若是投降大清的话,贝勒博洛许诺,会封马銮为杭州知府。在陈洪范的劝说下,马銮果断的答应了投降。 六月十二日,清兵进军塘西,直逼杭州城下。弘光帝再也坐不住了,重施旧计,试图逃到郑鸿魁的船上,再逃向福州。 马銮护卫着弘光出城,却没有往海边而去,而是直奔清军大营。弘光知道大事不好,哀求马銮不果,下了马车再不肯前行。马銮命令属下拖起弘光,可是慑于皇帝威严,他属下的士兵均不敢对弘光无礼。没办法,马銮和陈洪范二人一人抬着弘光的头部一人抬着弘光的双腿,硬生生的把弘光从马车上拖开。然后又马銮背负着弘光前往清营。 弘光哀求不果,狠狠的咬在马銮后颈上,直咬下一块肉来,鲜血从马銮脖子上不断流下,湿透了整个后背。 弘光被俘,方国安自知大势已去,率领属下军队退过了钱塘江。马士英虽然是个奸臣,却比儿子有骨气的多,也跟着退到了江东。 六月十四日,清军不费灰之力占领了杭州。博洛趁势派出使者招降浙东各府和避居在这一地区的明藩王。 避居在江浙一带的明朝藩王有潞王朱长淓,居萧山的周王,居会籍的惠王,住在钱塘的崇王,以及居住在临海的鲁王。 除了鲁王以路远,辞疾不至以外,其他各王都赶到了杭州,然后被博洛协同弘光一起送到了南京,后来随着多铎的撤军被押送回北京。 杭州陷落,弘光被俘,标志着南明朝廷彻底被灭,整个中华大地彻底沦陷。 (未完待续。) 第四百一十四章 监国 整个六月,不时有明军士兵越过长江,逃到崇明岛,带来了各地纷纷投降的消息。 满清的兵力不足以占领江东庞大的地区,清军的主力也只是沿着京杭运河进兵。多铎往各地派出了招降使者,苏州常州松江各府县先后投降。 江南百姓们已经默认了改朝换代的事实,并没有反清的意愿。“东南诸邑,一时帖然,犹若不知有鼎革之事者”。常熟、太仓、松江、吴淞等地的残余明军或是投降,或是逃入崇明岛。 在博洛攻陷杭州,俘虏了弘光帝之后,浙江各府绍兴宁波也都纷纷降清,偌大的江南好像就剩下崇明岛一隅还打着大明的旗帜,这让岛上有识之士无不心情深重。 每日都有零星的明军士兵逃入崇明,然后陆续有一些明朝高官也乘舟来到了崇明。 淮安巡抚田仰和总兵张朋翼等人原来随着刘泽清逃到了大海,本打算乘船逃往南方,遇到飓风被迫回返。停驻在黄河口外庙湾海口。 和对前途绝望萌生了降清念头的刘泽清不同,田仰与刘泽清部将张士仪、张鹏翼、王朝先等人都不愿投降,他们带着水陆军数千、船只千余艘向南驶去。因田仰、张鹏翼等人素与崇明乡绅沈廷扬交善,他们便来到崇明岛上岸。 另外撤退到崇明的还有下江道荆本彻,监军道王臣缙等。 对这些来到崇明的官员,任思齐热情款待,不过这些人原来都是朝廷高官,却是不好安排,只能先闲置起来。 可是田仰等人却不甘寂寞,竟然生出拥立义阳王的主意。 义阳王朱朝埔是避居崇明的藩王,岱山军占据崇明之后对他也不甚在意,北方沦陷之后,数以十计的明朝藩王逃到南方,对这些蛀虫一般的东西任思齐也不愿多做理睬。 可是如今,不理睬却是不行了。 “都督,天子蒙尘,京都沦陷,天下板荡之际,正需要拥立一位宗室来凝聚人心啊。”沈廷扬亲自前来劝说任思齐。 说到这里,提一下岱山军众文武对任思齐的称呼,被封为肃虏伯时,大家都称他为伯爷,后来升为肃虏侯时又称呼他为侯爷,现在任思齐刚被弘光封为越国公,任思齐拒绝了大家称呼他为公爷。才二十来岁,被人爷爷的称呼让任思齐颇不舒服。于是强制让所有人称呼他都督。越国公,左都督,太子太保,这是任思齐的爵位、官职、荣衔。任思齐觉得被称为都督,比什么公爷太保要舒服的多。 “彦直兄怎么看?”听了沈廷扬的话后,任思齐闭目沉思了一会儿,问一边的李彦直道。 “回都督,属下以为沈知府所言甚是。”李彦直两眼发光,声音中充满了颤抖,“现在天子蒙尘,天下无主,若是咱们拥立义阳王为监国,必然能够号召天下忠义之士,获得极大名望。如此大义在手,都督您可效仿昔日曹孟德拥立献帝一般,挟天子以令诸侯,建功立业就在眼前。” “咳咳,”见李彦直越说越不像话,沈廷扬忍不住咳嗽了起来,“李司长是把都督比做曹操吗?如此大逆不道的话你也说的出口!” “彦直兄慎言!”任思齐也慌忙呵斥道。李彦直翻了翻眼睛,本待反驳沈廷扬,听了任思齐的话只得闭嘴。 拥立一位宗室为监国吗,这样虽然会获得较大的声望,使得许多心向大明之人归附,可是也意味着在自己头上多了一个顶头上司,哪怕他只是一个傀儡,将来可能也会多出许多变数。任思齐也明白田仰张朋翼等人的心思,拥立义阳王是假,瓜分自己手中的权力是真。 若是真的拥立了义阳王为监国,那么势必要建立朝廷,内阁六部一个也不能少,田仰等人自然人人都能在朝中担任一个官职,而自己呢,虽然自己也会分得最大的那块蛋糕,甚至会被封赏王爵也有可能,但是也多出了无数个掣肘。对明朝官员的尿性,任思齐所知甚深,除了内讧之外他们根本做不了什么。 现在崇明岛上军制官制自成一体,一切都将步入正轨,又何必何须其他人插手! “沈知府和彦直兄说的都对,可是你们想没想过,现在崇明初创,一切尚未步入正规。若是贸然拥立义阳王监国,势必会引起满清的注意。到时大兵压境该如何?”任思齐想了想,问道。 “都督说的有道理,彦直欠考虑了。”李彦直想了想,知道任思齐说的很对。对现在的崇明来说,最关键的是把新募的这批士兵训练出来,若是能训练出五万精兵,则可以出兵攻略松江苏州等地,割据江东,到时拥立宗室也好,自立也罢,都从容的多。 “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还是都督您高瞻远瞩啊!”李彦直由衷的赞叹。 沈廷扬又忍不住使劲瞪了李彦直一眼,这夸得什么屁话,“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是当年朱升劝诫太祖朱元璋之语,你李彦直还想劝都督当皇帝不成? “那该如何对田巡抚他们说?”田仰和沈廷扬是老交情了,想通过沈廷扬劝说任思齐同意义阳王监国,一开始沈廷扬也很激动,现在听任思齐这么一说,也觉得时机确实不成熟。 “听闻唐王朱聿键已在黄宗周郑鸿魁等人保护下乘船前往福建,唐王肯定会被拥立为监国甚至登基,你可告知田仰等人,可立刻赶往福建辅助唐王。”任思齐道。 “都督怎么知道唐王会监国!”沈廷扬大惊,若是唐王监国,自己等人在拥立义阳王的话,那岂不是成了两日并立的局面。天无二日民无二主,那时不等清兵讨伐,明军内部就会先发生内讧。就血缘法统来说,唐王监国比义阳王更加名正言顺。 任思齐微笑着摇头不语,他不仅知道唐王朱聿键会很快登基成为隆武帝,还知道几乎同一时间鲁王也会在浙东监国,然后唐鲁之间将会发生内讧,南明文武间为正统厮杀,根本没工夫抗清。而清军大兵一到,一切都将灰飞烟灭!(未完待续。) 第四百一十五章 无题 既然任思齐反对拥立义阳王监国,田仰等人再上串下跳也终归无用。在崇明岛上,数万军队二十万百姓都只认任思齐,田仰等人随行只有数千军队,而且一应补给都要仰仗崇明岛。 无奈之下,田仰和张朋翼等人乘船离开了崇明,往浙江方向而去。 但是也有一部分人留了下来,其中就包括下江道荆本彻和监军道王臣缙。征求二人意见之后,任思齐任命荆本彻为崇明同知,王臣缙为崇明通判,协助沈廷扬管理崇明民政。 与此同时,任思齐在崇明新城设立都督府,由原来的肃虏侯幕府改建而成。 都督府下设立参谋、后勤、装备、镇抚,敌情,统战,职方七司。 参谋司主掌作战、训练、筹划等军务。后勤司主掌营房、辎重运送、物质采买、粮饷财物等。装备司主掌全军武器制作,购买,保管,分配等等。而镇抚司则主掌全军军纪,负责对违纪官兵惩罚,负责战场上战功登记核实。敌情司负责派遣细作收集情报探查各地敌情。 参谋司司长还是李彦直,后勤司司长曹长江,敌情司司长安东尼,镇抚司司长宋立本,装备司长则由刚加入岱山军的陈于阶担任,原司长门罗调任新兵营担任炮兵教官。任命一个异族担任高官已经引起了很多人不满,任思齐不得不把门罗拿了下来,不过门罗的待遇品级一切未变。 统战司乃是新立,由新加入的阎尔梅担任司长,划拨李栓子数百名宣传队员入统战司。统战司的职责就是宣传满清暴行,宣传民族大义,联络各地开明绅士百姓,广交朋友,组建抗清统一战线。 江浙各地,虽然上层官府乡绅都选择了投降满清,可是低下对满清不满心向大明的人还有很多。虽然明面上满清占据了整个江南,可是私底下暗潮汹涌,只待时机成熟,就会爆发出抗清浪潮。任思齐知道,这个时机为时不远,但等剃发令一出,江南各地就会风起涌云,那时就是统战司用武之时。 职方司也是新立,司长由任思齐兼任,主管军队人事,军官任免升降,对军队各级军官建立档案进行管理。 每一个司下面又设立数堂,堂设主事,堂下设科,构成了庞大细致的系统。 整个都督府所属官员文吏人数多达数百,人数虽多却绝无冗余。 都督府设立之后,立刻爆发出强大的能量,各级官员各司其责,崇明岛军政一切步入正规。 全心投入崇明岛建设发展的同时,任思齐也没忘了岱山。他任命任峻为岱山知县,掌管岱山民政,任命陈忠为县丞,主管商业贸易。 时间已经到了六月,又是到了去日本海贸之时。司马南和陈忠奉命来到了崇明岛,拜见任思齐。现在岱山军的势力越来越大,任思齐官职越来越高,司马南不敢再像往常那样称呼任思齐为秀才,站在任思齐面前毕恭毕敬。 “今年的海贸的货物准备的怎么样?”任思齐翻看着手中的帐册问道。 “回都督,今年陆上局势太过混乱,咱们收购的货物没有以前多,到现在为止,咱们收购的生丝仅有一千五百担,另外绸缎一万匹,茶叶五百担,其他货物若干,能装满三条海船。”陈忠恭敬的道。 今年的货物肯定比不上去年多,因为去年抢劫了江浙士绅们三十艘海船啊,对这个任思齐是有心理预期的。 “上面局势虽乱,应该对下层百姓没什么影响吧,他们该养蚕养蚕,该纺织绸缎纺织。他们生产出来的生丝绸缎棉布肯定要卖掉吧。难道那些士绅没忘了去年的教训,今年还想越过咱们不成?”任思齐皱眉道。 “他们哪里敢啊!”陈忠一哑,“今年有好些士绅托夫人的父亲张敬贤向咱们传话,说愿意以两千两银子每条船的价格向咱们买路。不过他们提出了一个要求,就是让咱们保证他们船只不受郑家的骚扰。” 郑家啊!任思齐一下子沉思了起来,他明白那些士绅的意思,他们每条船出海需要花三千两银子向郑家买航标,若是再给岱山两千两的话,这样每艘船还未出海成本就增加五千,这是他们不能容忍的。前些日子,郑鸿魁的船队就停在杭州湾,这让好些士绅们的胆子大了起来。其中一些人甚至去联系郑鸿魁,给岱山方面施压。郑鸿魁当时满脑子都用在拥立唐王监国,加上知道任思齐在扬州抗清之举,并没有理会这些士绅。 东海虽大,却容不下两个同样强大的势力,任思齐预感自己将来肯定会和郑家发生冲突,可是却不是现在,现在岱山水军的实力还无法和郑家相比。不过郑家的好日子也不多了,郑芝龙好像很快就会降清,然后郑家的老巢安平会被清军攻占。等到郑芝龙降清之时,就是自己独霸日本航线的时候。 “告诉那些士绅,若想去日本贸易,就必须缴纳两千两银子,否则去年的事情还会发生。”任思齐冷冷道,现在天下形式大变,大明都亡了,这些士绅们还看不清形势。总有一天我会对你们一一清算! “司马兄去吕宋还顺利吗?”三言两语谈妥采购货物的事情,任思齐转身笑着对司马南道。 “顺利倒是挺顺利的,不过西班牙人都咱们的态度变化很快。”司马南道。 “这是为何?”任思齐有些惊讶。 “这两年来,涌入吕宋的汉人越来越多,福建广东的海船突破大员荷兰人的拦截,也纷纷赶到吕宋贸易,导致现在吕宋的行情连年下降。今年生丝的利润比去年降了五成。” 海贸是岱山方面的根本,若是海贸没有足够的利润的话,如何养活这么一支庞大的军队? 根据司马南的诉说,这两年涌入吕宋的汉人已经达到了三四万,这么多汉人给吕宋带来繁荣的同时,也引起了西班牙人的不安,经过当年林风试图占领吕宋的事件之后,西班牙人对大明非常的警惕,也许再次的清洗屠杀为时不远。(未完待续。) 第四百一十六章 张蒹葭的信 得到了任思齐的指示之后,司马南和陈忠乘船离去。在临别之际,陈忠递给任思齐一封信。 回到书房,赶走侍候的熊二等人,任思齐拆开信封,顿时一股淡淡的清香扑鼻,展开信纸,张蒹葭那娟秀的字迹映入眼帘。 “夫君思齐当面: 一别经月,如隔数秋,妾身甚是挂念,不知夫君一切安好? 虽远隔千里,每每听到夫君血战沙场,力拒强敌的消息,妾身担忧夫君的同时更是为夫君骄傲。 决战千里、力挡万军、封狼居胥,舍夫君其谁?斩获东虏首级数千,以弱冠之龄封侯,纵观大明三百年,除了夫君又有何人? 然刀枪无眼,战场凶险莫测,万望夫君爱惜身体。 妾身身在岛上,心却系千里之外。 岛上一切安好,百姓安居乐业,官吏各司其责,夫君不必担心。 ......” 看着一行行娟秀的文字,如同张蒹葭喃喃细语在耳边萦绕,任思齐微笑着心情无比美好。 该是成亲的时候了!张蒹葭已经跟随自己多日,却还没有给她一个名分,实在太不应该。 李彦直等人已经多次进谏,让任思齐早日成亲,生出嫡子,这样岱山的事业才会更加安稳。可是战争连绵,根本抽不出功夫。 据任思齐估算,崇明岛应该还有一年多和平发展的时间,一年之后,才是一飞冲天之时。自己应该利用这段时间,把自己的终身大事解决。 现在自己都是越国公,左都督了,还没有成亲,实在太不应该。 应该尽快派人去宁波向张敬贤提亲,操办自己的婚事。派谁好呢?自己现在身边并无长辈,对了,不是有老族长任继祖吗? 想到这里,任思齐当即修书一封,让人把任学堂喊来,让他拿信乘船赶往任家湾,请老族长为自己操办婚事。 张蒹葭的事情解决了,以张敬贤的秉性,不会不答应这件亲事。可是还有黄凤舞呢!那头倔驴恐怕不会轻易同意答应嫁给自己,张蒹葭为正妻这是肯定得了,张蒹葭和自己青梅竹马早有婚约,虽然中间经过一些波折,可是情谊还在。所以任思齐就是害怕黄凤舞因为不能当正妻而拒绝自己,以黄凤舞的脾气让她做妾肯定不干,就是任思齐自己心里也过意不去,那就娶她做平妻吧。 可是就算黄凤舞答应了,她爹黄斌卿恐怕也不会答应,毕竟自己和黄家过节太深了。他娘的,若是黄斌卿不答应的话,自己就发兵舟山,直接把黄凤舞抢来!任思齐恶狠狠的想到。 除了这两人,在倭国还有个松浦凌子啊,而且她已经给自己生了个儿子,现在应该快会跑了吧。任思齐突然心中有一股强烈的愿望,那就是去倭国看看自己的儿子,毕竟是自己的骨肉,血脉上的相连怎么也割舍不掉。可是任思齐却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崇明的一切都离不开自己。而且自己没成亲先有个儿子的话,让张蒹葭和黄凤舞二人更加难以接受。 所以今年的去日本贸易,任思齐不打算把松浦凌子和儿子接回来,也许再过几年,等自己建立了一定的基业之后,再把儿子接回也不晚。 这一刻,任思齐又想起了松浦凌子的温柔娇媚来。 ...... “都督在吗?”外面有声音响起,是安东尼。 “进来吧!”任思齐收拾情绪,冲着外面喊道。 房门被熊二推开,安东尼进来对任思齐行礼。 “出了什么事?”任思齐摆摆手,示意安东尼免礼。 “回都督,就江北兄弟回报,满清固山额真准塔和护军统领图赖在南通集结了三万多军队,战船一千余艘,有攻伐我崇明的态势。”安东尼把手中的情报递给任思齐。 清军在江北集结的消息,任思齐早就知道,没想到半个月后他们才来。可是崇明不比陆上,这是一座四面环水的海岛,别说江北的三万清军,就是再来这么多任思齐也不害怕。 “传令,让参谋司谋划对策,派茅十八带领本部水军迎敌!”任思齐吩咐了下去。 随着任思齐的命令,参谋司的一帮人忙碌了起来。李彦直带着一帮人围着大幅崇明周边地图在讨论推演,结合着敌情司的情报谋划对敌之策。 崇明一切初创,还未建立完善的防御体系,经过研究之后,参谋司给出了御敌于崇明之外的建议。 六月二十日,茅十八受命带着本部水军逆流而上,在平洋沙以西江面接战来袭的清军船队。 茅十八本部虽然只有一万水军,战船二百来艘,可是却拥有可安放大炮的大海船,“公主号”和“飞鱼号”两条海船每条都装有二十多门红夷大炮,其他的三桅帆船上也都装有火炮数门。整个船队的火炮加起来有红夷大炮七十余门,弗朗机等普通火炮二百多门。而清军船只千余艘,可都是四处收罗的河船江船,别说红夷大炮,就是普通的火炮也承受不住。清军船上的火器也就是大号的火铳碗口铳之类。 在平沙洋以西江面,双方船队相遇。准塔仗着人多船队,又是顺流,指挥着船队向岱山军发起疯狂进攻。哪知道隔着四五里,明军船上的火炮就开始轰击,炮弹如雨一般落入清军船队之中,红夷大炮炮弹的威力摧山裂石,普通的船只根本承受不住,只要被炮弹击中的无不船体破裂,沉入江中。好在船上开炮精准度太低,开了数轮,也只击沉了十余艘清军船只。准塔不以为意,指挥着船队继续前进。 负责操舟的都是新投降的明军水军,大部分是淮安刘泽清部,若是沈廷扬在的话,会发现其中很多都是他以前招募的军队,被刘泽清强行截留掠去。 慑于八旗兵的淫威,面对明军的炮火绿营水军根本不敢生出逃走的心思,操作着船只拼命向明军船阵攻去。 双方距离越靠近,明军炮火越猛烈,一开始只是红夷大炮,后来明军所有火炮同时开火。数百门火炮的近距离攻击,其威势无可阻挡,清军船队还未接触到明军,就有上百艘船只被击沉,无数的清兵落入江中大呼小叫。 “额真大人,明军船坚炮利,咱们的船只不是他们对手啊!”绿营总兵柏永馥对准塔道。 准塔如铜铃一般的眼睛瞪着柏永馥,吓得他双腿发软。 “撤兵吧!”准塔也知道己方的船只与崇明的明军相差甚远,人家是专门的战船,不是自己这用于运输的民船可以比拟的。 回去以后,我一定上报豫亲王,督造战船,再伐崇明,准塔恶狠狠的想道。 ps:最近订阅明显下降,恳请各位书友能够多支持一二。大家都知道这本书收藏本来就没多少,作者君本来就挣不到钱,所以还请大家都支持一下啦。一章也就一毛钱,一个月也就花几块钱,也不是很多,但是对我却无比的重要!(未完待续。) 第四百一十七章 剃发令 杭州攻陷弘光被俘的战报传到了南京,多铎闻报大喜。弘光被抓意味着明朝彻底覆灭,大清取得了辉煌的胜利! 只是一个多月的时间,大清最大的两个敌人先后覆灭,大顺军被阿济格击败后,李自成的死讯也传扬开来,标志着顺军名实皆亡。现在弘光被抓,南明朝廷土崩瓦解。南明江北四镇连同左梦庚部数十万军队投降,其他地方的军队再不足为惧。剩下的江西湖广两广各省只需要派出使者,即可传檄而定。 意得志满之下,多铎往北京送出报捷文书的同时,提出了带军返回北方的申请。南方夏季的气候实在炎热,生于北方的八旗兵根本受不了,水土不服生病的士兵越来越多,就连战马都吃不惯南方的草料不适应这里的气候,导致数万匹战马皆疲瘦。这才是六月的天气,若是到了三伏天的八月那该如何是好? 既然大仗已经打完,还是早日返还北方吧! 不过在返回北方之前,还有两件事需要去做。 第一件事就是整编投降的绿营兵。江北四镇向多铎投降的明军就达二十余万,其中有总兵23人,监军道2人,副将副总兵47人,参将、游击86人,马步兵合计238300人,这还不包括向阿济格投降的左梦庚部。 可是其中大半都是毫无战斗力的普通士兵。现在大事已定再养这么多人毫无意义,纯粹浪费粮食。 于是多铎下令,裁撤绿营兵。可是在裁撤之前必须先把绿营将领安置好才行,对投降的将领必须按照原来的品级委任,不能罢免或降职,否者会引起绿营将领的不安甚至骚乱。 经过考虑后,多铎下令所有绿营将领一律原级委任,像高杰部将李成栋被任命为吴淞总兵、郭虎为广德总兵、胡茂祯为宁国总兵、高进库为江宁副将(江宁即南京)。黄得功部将马得功被任命为京口总兵即镇江总兵。此外,一些不属于四镇系统的将领,也都如此安排,如南明总兵王之纲被多铎任命为徐州总兵等等。 大部分降将都做了安排,当然也有些降将不好安排,比如刘良佐、李本深二人,他们在南明朝廷己分别位居广昌伯、左都督,多铎不愿意正式承认他们的这些官职,但若是授予他们总兵之类的新官衔,则又相当于将二人降职,势必会引起他们的疑惧,后果相当难料。于是,多铎采取了一个临时性安排命令刘良佐、李本深暂时“以原官从征”,回避了对他们的正式任命。 当然对这些降将的委任需要摄政王多尔衮的正式同意,多铎把任命建议连同报捷文书一起送往北京。 得知自己没有降职之后,众降将都安了心,于是多铎宣布进行裁军,各将所部骑兵一律保留,步兵着情裁撤。新招募久离家乡者,通查明白,准归本籍,其水师及战船,仍著领兵官照旧修理,用心操练。也就是只保留骑兵精锐步兵以及水兵等技术兵种。 经过裁撤之后,各将所属兵力大减。拿总兵李成栋来说,原有兵力一万余人,裁撤之后仅余三千四百人。李成栋是高杰属下重将,其部战斗力在江北四镇中首屈一指,他尚且如此,其他各将兵力裁撤的更厉害。一般而言,各将剩下的兵力多则一两千,少则五六百。 经过裁撤之后,各将属下兵力大幅减少,由二十多万降到了不足十万。可是还是裁掉老弱新兵之后,战斗力却更胜以前。 裁兵之后,多铎把地位最高、潜在危险性最大的人如李本深、刘良佐部留在了南京附近,以便南京城中的八旗军能够随时监控这些人。 而对李成栋、田雄这些地位稍次的悍将,则放心使用,将他们派往战事第一线。不过,这时的四镇降军们根本没有反清的能力。在南京和杭州驻扎的八旗军是清廷在江南进行统治的军事基础,有他们在,降军们绝不敢轻举妄动。 而更重要的是,四镇降将们此时已不再是“藩镇”,失去了对地方行政权与财政权的控制,无法再像弘光时代那样私自聚敛甚至劫掠钱财,他们的部队所需的粮饷完全依赖于清朝当局的定量供应。同时,手中兵力有限的降将们也无法再像从前那样自行募兵,扩大势力。这样,降将们失去了跋扈的本钱,只得乖乖地听从清廷的调遣。 完成了绿营兵裁撤降将任命部署之后,多铎开始第二件事,那就是颁布剃发令。 其实早在南京被阿济格攻陷的捷报传到北京,满清摄政王多尔衮以为天下大定了,于六月初就悍然下令全国男性官民一律剃发。并传令南京,命令“各处文武军民尽令剃发,倘有不从,以军法从事”。 现在杭州攻陷,各地纷纷投降,多铎认为是颁布剃发令的时机了。在多铎看来,整个江南的士绅百姓都雌伏在八旗兵的淫威之下,正是颁布剃发令的最好时机。 多尔衮和多铎们永远也意识不到,清兵伐明如此顺利不是因为他们太强大,而是对于绝大多数大明百姓来说,根本就没有家国概念。明也好,清也罢,不过是换个朝廷,换个缴纳税赋的对象而已。占人口绝大多数的农民和相当一部分官绅地主生活居住在农村,他们同朝廷、官府的关系主要表现在照章输赋服役,一辈子没有进过城的百姓多得很,中央朝廷的更迭对他们来说是天高皇帝远。只要不被朝廷、官府逼急了,就不会起来闹事,就是所谓的“承平之世”。 一旦严令剃头,等若朝廷的威严直接加到自己脑袋上,其后果可想而知。身体发肤授之父母岂可轻易剃掉?数千年汉民的传承又岂是区区一纸剃发令轻易改变?剃了头发,岂不是由汉人变成了蛮夷? 结果剃发令一出,不仅原先准备降清的人立刻改弦易辙,就连已经归附的州县百姓也纷纷揭竿而起,树帜反清。 多铎没想到剃发令颁布的后果如此严重,犹如一石激起千层浪,江南各地立刻爆发出了抗清的滚滚狂潮! ps:最近订阅明显下降,恳请各位书友能够多支持一二。大家都知道这本书收藏本来就没多少,作者君本来就挣不到钱,所以还请大家都支持一下啦。一章也就一毛钱,一个月也就花几块钱,也不是很多,但是对我却无比的重要!(未完待续。) 第四百一十八章 反清狂潮 弘光元年六月二十四日,位于长江南边的小县城江阴迎来了新一任知县方亨。纱帽蓝袍,穿戴服饰和以前的县令没有两样,可是却变换了朝廷。 对于满清第一任县令方亨的到来,江阴城中乡绅百姓是抱着淡然视之的心态。明也好、清也罢,不过是变换了个朝廷,换了个纳粮的对象而已,大家的日子该怎么过还怎么过。 当然在士绅中也不乏对大明心怀忠义者,可那又能怎么样?朝廷数十万军队无数文官武将都投降了,普通士绅百姓又能如何?不过是关起门来骂几声罢了。 方亨刚到江阴时,和其他新任县官表现没有两样,收取了城中商人们的孝敬,主动拜访城中有名的士绅。 可是到了二十七日,一切都发生了变化。四月二十七日,豫亲王多铎下令剃头的命令传到了江阴。常州知府宗澋派了四个满兵专门到江阴传令,对于满洲大爷方亨不敢怠慢,毕恭毕敬的接待了他们。 二十八日,方亨派人在衙门口张贴剃发的布告,立刻引起县内群情愤愤。 闰六月一日,江阴县学生员许用等数十人在文庙聚会,讨论剃发之事。许用愤怒的大呼“头可断,头不可剃也!”引起了众人激烈反应。 不仅县学的秀才们反应激烈,江阴县众乡绅乡老也都坚决反对剃发。乡老何茂、刑叔、周顺、刑季、杨芳、薛永、杨起、季茂、辛荣等人联名上书方亨要求留发。 方亨勃然大怒,怒声呵斥着众上访之人。就在这日,常州府发来措辞更加强烈的文告,其中有“留头不留发、留发不留头”这样的语句,县衙书吏在抄写告示时义愤填庸,愤然把笔扔到地上,怒道“死就死吧”,愤然离去。方亨怒令衙役抓住此人时,却没有衙役理睬他。 下午,城中少年以季世美,季从孝,王试,何常,何泰等人为首,聚众数百前来县衙请愿,鸣锣执械,城中响应者万余人。方亨大惊,许诺允许大家写申请请求免剃。大家这才散了开去。 城中反应越来越激烈,方亨现在连县衙都控制不住了,便暗地写给常州知府宗澋写信,请求常州派兵前来镇压。然而此举却被一县衙文吏知晓,偷偷报告了典史陈明遇。陈明遇也同样反对剃发,便使人通知了众人。 众人大怒,于次日冲入县衙,抓住了方亨。众人商议,推举典史陈明遇为首,打起了“中兴大明”的旗帜,自称江阴义民正式反清。 继江阴之后,其他各地也纷纷举义反清。 闰六月十一日,苏州地区贴出剃发令。十二日,生员陆世钥在枫桥聚众,拒绝剃头。十三日,陆世钥往苏州进发,同时请求退到太湖附近的明吴淞总兵吴志葵、镇南伯黄蜚发兵攻打苏州。苏州附近乡村的士绅们纷纷响应,在四周乡村聚齐了无数的百姓,就连太湖盗赤脚张三等人也带领属下水盗出太湖,攻向苏州。 进士吴易曾在史可法幕下任职,扬州城破之后随同史可法乘船撤离时,船队在瓜州运河被清军袭击,史可法被俘,熟悉水性的吴易侥幸逃过一劫回到了家乡太湖。满清剃发令发出之后,吴易和举人孙兆奎一起举兵反清,于六月十一日攻入吴江县,杀死了满清县令朱廷佐。 闰六月十二日,清嘉定知县张维熙颁布剃发令,嘉定百姓愤愤不平,拒不从命。 十七日,乡绅侯峒曾带领两个儿子侯玄演侯玄洁,进士黄淳耀及其弟黄渊耀入城倡议反清复明。 同月,昆山县绅民在原勋阳抚院王永祚翰林院编修朱天麟知县杨永言等倡议下,杀死清委任知县阎茂才,起兵反清,推副将王佐才为帅,著名文人顾炎武归庄等人都积极参与义举。 十数日的功夫,江东南各府各地处处烽火,掀起一股抗清的狂潮,在各地乡绅名士带领下,无数百姓揭竿而起,于满清大军展开誓死的搏杀。 与此同时,与南直毗邻的浙江也爆发的抗清的浪潮。 闰六月初九日,明原九江道俭事孙嘉绩起事于余姚,杀清委任知县王玄如 初十日,生员郑遵谦起兵于绍兴。 宁波府,鄞县生员董志宁首倡反清,和生员王家勤,张梦锡,华夏,陆宇鼎,毛聚奎等商议,决定起兵。 然而邀请宁波各乡绅时,却遭到杨家屠家为代表的拒绝。众人商议,决定推举原刑部员外郎钱肃乐为盟主,十二日邀请各乡绅到城隍庙开会。 由于保密工作做得好,被邀请而来的众乡绅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连清知府朱之葵,同知孔文语也来凑热闹。 董志宁等当即立断,撕掉朱之葵孔文语名刺,宣布拥戴钱肃乐起兵反清,几千围观百姓欢声雷动,当即簇拥钱肃乐到巡按署任事。鄞县城内隶属海防道的两营兵和城守兵也都表示支持反清。宁波府城鄞县重归大明。 驻守定海的明防倭总兵王之仁此时本已经降清,闻知宁波全城反清,也举兵响应,重新举起了大明的旗帜,总兵方国安在杭州失陷时,带兵退到钱塘江东,此时他手下兵力还有一万余人。方国安和王之仁两部是浙东抗清的主力。 整个浙东一带风起云涌,掀起了反清的浪潮。慈溪县沈宸荃、冯元骝起义,石浦参将张名振带兵前来会合,定海知县朱茂华、奉化知县顾之俊、鄞县知县袁周佐、象山知县蒋欣纷纷提供粮饷,招募义兵。 浙东各地反清运动之后,明原任戎政兵部尚书张国维和在籍官僚陈涵辉、宋子普、柯夏卿等商议,认为急需迎立一位宗室出任监国。当时在浙东的明朝亲王郡王唯有在台州的鲁王朱以海未曾降清,闰六月十八日,张国维等人奉筏迎朱以海出任监国。 江南各处的反清浪潮引起了豫亲王多铎的震撼,他停止了裁军的步伐,从南京派出大量军队四处镇压。并且命令赶赴吴淞的绿营兵李成栋部,放缓攻打崇明,掉头就近镇压嘉兴的叛乱。(未完待续。) 第四百一十九章 大雨 闰六月六日,一场大雨突然而至,连下了数日,整个江南一带陷入雨幕雨海之中。雨滴如注落入大江之中,映现出万朵涟漪,却很快被滚滚江水往东带去。 淅淅沥沥的雨声打在棚屋顶上,发出令人心烦意乱的噪声。扬州移民江小善拿着木盆去接屋顶漏下的雨水,棚顶有数处缝隙,不停地往下漏雨,屋内地面上已经湿了一大片。 他的妻子坐在粗狂的竹床上做着针线,一边做一边对他抱怨着。 “什么都没有,连个丝线都买不到。酱油醋都用光了,每天的饭没个滋味。还是扬州好啊。” 江小善闷头端起一盆接满的水,推开屋门泼到了外面,就这一开门的功夫,飞溅的雨水溅到屋内,打湿了一大片。 八岁的儿子江小鱼和六岁的女儿江小月笑闹着扑倒门口,要伸手去够外面的雨滴。 “快回去,别把衣服弄湿了。”江小善慌忙呵斥道。 “这里的空气太潮了,夜里蚊子贼多,点了蚊香都赶不走,我胳膊上被咬了几个大包。唉,从家离开时怎么就没想起拿蚊帐啊。”妻子马氏继续絮叨着,“要是还在扬州的家里就好了,虽然穷可是家里啥都不缺啊。” “要还在扬州,说不定现在咱们坟头上的草都长多高了。”江小善忍不住刺了她一句,想想扬州城内被清兵杀死的数万百姓,马氏这才闭上了嘴巴。 “咚咚咚,咚咚咚”铜锣声隔着雨幕传了过来,然后是甲长冯平那破锣嗓。 “各家都听着,每户出一个男丁,立刻集合,拿着工具,去往南面江堤。” “甲长叫人了,我得赶快去!”听清楚了外面的声音,江小善慌忙披上衣服,摘下来挂在墙上的斗笠。 “他爹,啥事这么急啊?难道说是清兵打过来了?”马氏慌忙从床上起来,为丈夫披上蓑衣。 “胡说,有都督的水师在,清兵哪里打的过来。我猜可能是江堤有危险了,你好好看着家,哪都不要去,看好小鱼和小月。”江小善说着匆匆出了家门。 大雨如注,街道上积水形成了河流,每一户的家门打开,走出来一个个手拿铁锹等工具的男丁。 仔细数了数,本甲的人数到齐,甲长冯平一声招呼,领着众人往南面走去。 冯平三十来岁,算得上是个读书人,可是连续多年科举连秀才都没考中,只能在江都县衙里做个帮闲的书吏。从扬州逃到崇明后,崇明官府大量招募读书人为官府做事,冯平便积极报名,当上了这个甲长。别小看甲长,也是从九品的文官,告身上盖着都督府的大印呢,而且要是这个甲长做得好,以后还能往上升,乡正县令都有可能。所以冯平很爱惜眼前的一切,凡是都督府发来的命令都一丝不苟的执行。 一行人冒着大雨,往南走了三四里,便来到了江堤边。大雨使得江水暴涨,汹涌的江水一波又一波的冲刷着江堤。 崇明岛是个沙岛,全岛都是有江水携带的泥沙沉积而成,这么大的洪水若是任由江水冲刷,很可能造成地面的塌陷,危机岛上的安全。 虽然上个月在梁九的带领下,在东西两面各修筑了一道石制的江堤,可那两道是为了抵挡海潮和上游而来的江潮,每条也就二十来里。崇明岛这么大,方圆长度加起来有数百里,每一处都有可能被江水冲塌。 崇明府众官员在任思齐的带领下奔赴各处,严防江水造成的陆地塌陷。岛上的士兵被抽调了一万多人,连同紧急召集的三万余壮丁,同上江堤防守。 江水汹涌澎湃,声势骇人。沈廷扬亲自指挥,负责这段最为危险的江堤。本身就是崇明人,沈廷扬对于岛屿防洪工作最为熟悉,他紧急指挥着士兵百姓,在有危险的地方打下粗大的木桩,然后用绳索编制相连,在其后再放置大量装满泥沙的麻袋。 雨水如注,甲长冯平亲自跳入水中,双手扶着粗大的木桩,江小鱼扬起大锤,用力的反复砸下。“砰砰砰”的撞击声中,木桩渐渐下陷。 看着木桩被安置好,冯平重重的出了口气,六月的天气江水并不凉,可是半身泡在水里也不是很舒服。就在他松开木桩要往堤岸上爬时,一股大的洪流卷了过来,冯平就觉得脚下一空,身子不由自主的被洪流冲倒。 “救命啊!”冯平刚喊了一声,嘴里立刻灌入了大口的江水。 距离冯平最近的江小善愣了一下,立刻松开了手中的大锤,扑过去抓住了冯平的右手。旁边的几个男丁慌忙上前救援,大家七手八脚的把冯平拉出了江水。 到了下午时分,大雨渐渐停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蒙蒙细雨,危险的时刻已经过去。任思齐下令,除了安排一些士兵看护江堤之外,所有军民尽皆撤离。 都督府中,任思齐擦干了身子,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召集众人议事。 “这场雨算是过去了,都督放心,岛屿不会有啥问题。”沈廷扬对任思齐道。就因为是座沙岛,使得崇明历史上多次造成岛屿坍塌,就连崇明县城也因坍塌数迁其址,不由得众人不重视。 “大家辛苦了。”任思齐点点头,“还有就是岛上百姓刚刚迁移过来,他们的房屋都非常简陋,这么大的雨肯定有出现房塌漏雨的,沈知府和两位县令还要多费心,督促下面的乡正保长们,替百姓排忧解难。” 沈廷扬和沙福刘万春三人连连答应了下来。 到目前为止,岛上的百姓状况基本稳定了下来,目前正由官府组织着围着滩涂垦荒,虽然是六月份了,种粮食有些晚,不过能种植一些蔬菜之类,然后再到霜降前种下植冬小麦。 开荒,开挖河道,出海打渔,每一项事情都有专人负责,崇明岛上的事情可谓井井有条。就连工匠们也忙碌了起来,从南京抢来和扬州迁移过来的工匠加起来有一千多户,营造﹑纺织﹑军器﹑陶瓷、木器,造船等各种工匠都有,其中从事民用品制作的工匠归梁九这个崇明府工曹主事统领。打铁、造炮、制作弓弩、打制铠甲、造船这类的工匠则由都督府装备司司长陈于阶统领。 在二人的带领下,各种手工作坊陆续建立了起来,不过目前最大的问题是各种原料不足。崇明岛上矿物没有、各种原材料都没有,一切都需要从岛外采购。可现在材料的采购偏偏出现了问题。 “都督,数日前,南岸的吴淞口来了一支清兵,卡住了黄浦江口,咱们去松江采购物质的数艘江船被他们截住抢了去。”崇明县令沙福向任思齐禀告道。(未完待续。) 第四百二十章 议战 崇明岛日常物质采买,由官府负责组织,薛雨来所部水军负责派出船只士兵协助采购,而崇明南侧的松江府是物质采购的最佳地点。松江府土地肥沃物产丰富,黄浦江江宽水深,可以通行数千料的大海船。就在今日,隶属于崇明县衙的文吏在暴雨中乘小舟回到了崇明岛,向着沙福报告了采购船只被清军抢夺的消息。 载满石料建材物质的三艘沙船因大雨在吴淞江岸避雨,被清兵趁雨偷袭,船上百余名船夫士兵被俘。负责采购的文吏在几个士兵的保护下跳上一艘小船,冒雨渡过了长江逃了回来。 吴淞口原来是吴淞总兵吴志葵驻扎在那里,手下也有士兵三四千,可就在六月下旬,投降清朝的绿营兵总兵李成栋奉多铎的命令带着五千多士兵来到了吴淞。吴志葵手下虽然也不少,又有吴淞城堡可据,可是他手下士兵的素质和李成栋经过裁撤后的精兵根本没法比,只是和李成栋前锋稍一接触,吴志葵的手下被杀的大败,连夜放弃了吴淞城,逃了开去。 吴淞城,又名吴淞江千户所,建于洪武年间,因吴淞口地处吴淞江和长江交接口,位置无比重要,才在这里设置要塞。嘉靖年间,名将汤克宽曾在此大破倭寇,从那时起设立吴淞总兵一职。吴淞城塞位于吴淞江右岸,是一座一里见方的小城,也是一座军城,并且在城外江边设立有炮台,炮台上各式火炮十余门。 当李成栋攻打吴志葵时,正值准塔带兵攻打崇明,吴志葵逃的又快,使得任思齐根本没来得及反应,吴淞城就被李成栋攻占。 李成栋占了吴淞后,因为没有水军,倒也老实,并没有试图攻打崇明,而崇明派出采购的船只自由出入吴淞口也不受限制,没想到今日突然发难。 “他娘的李成栋这个汉奸,竟敢打咱们的主意,我带领船队去灭了他!”茅十八勃然大怒。 “十八哥稍安勿躁,”任思齐制止了茅十八,“吴淞口有城池虽小,却十分坚固,李成栋手下士兵战力不弱,又有炮台在,咱们要想打下吴淞,需要派多少兵力?会伤亡多少人?” 现在崇明虽然有士兵四万余,两万步兵两万余水兵。可是步兵中只有五千人是老兵,其他都是新募士兵没多少战斗力,而且经过扬州之战,武器的消耗严重,拿火枪来说,因为钢铁质量不过关的原因,枪管损耗严重,现在军中能用火枪只剩下一千三百余支,而岱山的火枪产自崇明工坊,因为只有一台老旧的机床钻制枪管导致产能有限,一支补充不起来。长枪大刀之类的倒是不少,可是没有火枪兵的支援,单靠长枪兵单一兵种根本无法和敌人正衡。现在虽然有一营弓箭手,可是弓兵们严重缺乏训练,射箭的准确度差得远。 新兵训练才不到一个月,就连阵列都没有训练熟悉,这样的战斗力又如何和敌人作战?现在的岱山军步兵拉出去恐怕连李成栋属下的绿营兵都打不过,当然那五千老兵例外。可是编组新军时,五千除了保留两个营以外,其他人都作为军官和新兵们混编了,也就是说现在能拉出去作战的也就两千人。 况且攻城作战向来消耗极大,拿扬州之战来说,一个月的作战,死在扬州城下的清兵就有四五万人。而现在的崇明哪里打得起这种消耗战啊。 水兵两万余人中倒是有一万多老兵,可这些水兵是保护崇明岛的根本,是控制大洋的基础,任思齐万万不会把他们用在无谓的消耗战中。 所以对现在的崇明来说,李成栋部占据了吴淞口,就如同一根刺卡住了喉咙,虽然痛苦却一时没有办法把这根刺取出来。 “都督说得对,咱们现在打不起这种攻城战啊。”李彦直叹了口气。 “那也不能就这么算了,我带着船队去轰他娘的,怎么也得出了这口恶气!”茅十八气愤的道。 任思齐现在有一种预感,要有大事发生。在满清攻下了南京之后,接下来应该颁布剃发令了吧,然后江南各地爆发出了抗清浪潮,嘉定三屠,昆山屠城,江阴八十一日,等等,不过具体那一日爆发的任思齐却记不清了。一场大雨隔绝了长江两岸的联系,也许雨停之后,就会有消息迅速的传递回来。要知道早在刚撤回崇明之后,敌情司就往各地派出了许多细作打探消息。 任思齐预感的没错,就在雨停的次日,一艘江船从长江上游驶回,带来了江阴抗清的消息。 任思齐火速召集都督府诸司长以及将领们议事。 “诸位,清廷下令剃发,江阴起兵的消息大家都知道了吧。接下来,苏州、常州、嘉定,恐怕起兵反清的会越来越多。咱们崇明该怎么办?”任思齐介绍了一下情况,向诸人问道。 “还有什么好想的,立刻出兵攻打吴淞,杀了李成栋之后再攻打松江府。”茅十八首先道。 “茅统领说得对,既然各处都起兵反清,咱们崇明不能放过这么个机会,咱们应该攻下距离咱们最近的松江府,响应各地义军。”刘肇基点点头,同意茅十八的建议。 “我也同意出兵,不过咱们没必要硬打吴淞,可以乘船绕到金山卫,听闻金山卫的明军还未降清,咱们可以和他们汇合,从那里攻打松江。李成栋肯定不会放任咱们打下松江府,咱们可以趁他出兵时和他野战消灭他,这样就没必要攻城了。”镇抚司司长宋立本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不错啊老宋,这个法好,比硬攻吴淞强。”茅十八笑眯眯的重重拍打了宋立本的肩膀一下。 “哎,我说茅统领,你想拍死我吗?”宋立本疼得呲牙咧嘴道。 众将议论的热火朝天,不一而同的都赞成出兵,而出兵的方向自然是距离崇明最近的崇明府了。 不过任思齐观察到,参谋司司长李彦直和统战司司长阎尔梅一直没有说话。 “怎么,阎先生怎么看?”任思齐笑问阎尔梅道。 “诸位将军说的很有道理。属下只是一介文人,让我舞文弄墨还行,参谋军机就非属下所擅长了。”阎尔梅谦逊道,“不过如今各地群情纷纷,正是英雄用武之时,我崇明自然不甘寂寞。” 任思齐微笑着点点头,接着看向了始终没有发言的李彦直。 “属下倒是有不同的看法。”李彦直一句话让其他人纷纷皱眉。(未完待续。) 第四百二十一章 游击战 “你不同意出兵吗?”茅十八瞪着李彦直问道。 “倒不是不同意出兵,”李彦直微笑了一下,“而是我有些问题想问大家,那就是咱们出兵能得到什么好处?就算打下来松江府又能得到什么好处?若是清军大举来攻,咱们打下松江府又能守得住吗?若是守不住,像扬州一样又得撤退,那咱们何必要去打?” 李彦直几个问题问的众人纷纷发愣,让本能就要去反驳的茅十八闭上了嘴巴。是啊,要是打下来守不住还不是白打,就像扬州一样,平白耗费了数千兵力,带回的却是二十来万的累赘。 “难道现在咱们打不过清兵就不打了吗?那为什么不干脆去投降!”宋立本冷笑道。自从李彦直加入岱山军以来,在岱山军中的地位急剧升高,让宋立本隐隐有很大的威胁感,一年前宋立本基本上是岱山最重要的谋士,任思齐凡事都会征求他的意见,现在却被李彦直取代了去,让宋立本如何能够服气。 “我也没说不打,而是觉得直接攻城略地的话对咱们好处不大,我再想咱们该怎么做才能对崇明最有利!”李彦直耐心的解释道。 “彦直兄,莫要卖关子了,还请直言的好。”阎尔梅笑道。 “我还没想好啊,”李彦直苦笑着摊了摊手,“不过我觉得直接攻打松江的话对咱们岱山未必有利。” “切,没主意说个甚!”宋立本不屑的扭过头去。 “呵呵,彦直兄考虑的未尝没有道理。不过以在下看来,未必凡是都要以利为先,拿刚才彦直兄举的扬州之战为例。在彦直兄看来,扬州之战与咱们并无好处,可是以在下看来,恰恰相反。”阎尔梅收起了笑容,郑重道,“扬州之战,首先解救了数十万扬州百姓的性命,若是无都督决断力守扬州,满城的百姓必然会受到清兵的屠杀。古语有云,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更何况救了数十万条性命。” “很多人看来都督守扬州得不偿失,其实恰恰相反,扬州之战给都督带来巨大的声望。现在整个大明谁不知道都督乃是大明第一战将,要不为何弘光帝被俘前册封都督为越国公,还不是指望着都督能到杭州再次力挽狂澜。”说道弘光帝,阎尔梅略有点尴尬,毕竟当弘光的圣旨到达崇明时,就连他也劝阻任思齐不用发兵去杭州,现在弘光被俘他也得承担一部分责任。 “所以,现在都督的这个名号现在就是咱们最大仰仗,只要咱们出兵,各地百姓肯定望风景从,清兵虽然人多马壮,可是江南百姓数千万,他们杀的光吗?”阎尔梅说着两眼冒出了精光,好像看到了岱山军一出,各地百姓纷纷揭竿而起跟从在岱山军背后,把满清杀得落荒流水的情形。 “咳咳”任思齐不禁苦笑了起来,阎尔梅果然不愧是个文人,是个词曲大家,想象力真是丰富啊,也太瞧得起自己的影响了吧。 “用卿说的固然有道理,”李彦直微微一笑,“可是不知用卿想过没有?咱们崇明现在虽然有四万兵力,可是能派出去的却没多少啊?那些新兵还未训练好,派上战场岂非让他们去送死?咱们总不能让茅统领开着战船去打仗吧。” “为啥不行?我手下的巨舰大炮不是吃素的。”茅十八插言嚷嚷道。 “可是若是再等上一段时间,哪怕只是两三个月,等咱们新兵练好,再攻城略地未尝不可。”李彦直没有理睬茅十八,继续道。 “可就怕没等咱们练好兵,各地义军会很快被清兵扑杀呀。”阎尔梅叹道。 任思齐微笑着听着众人的辩论,内心里却笑开了花,若论谋略论对大势的把握,李彦直和阎尔梅均是一时之选,都是不错的谋士。可是阎尔梅在史可法幕下才能卓绝却不被史可法重视,李彦直在另一个时空更是籍籍无名。这天下的有才能的人何其之多,可是大多数人却英雄无用武之地。 “想必都督心中早拿定了主意,却不知咱们下一步该怎么办?”阎尔梅恭敬的对任思齐道。 “哈哈哈,用卿兄和彦直兄说的都有道理,”任思齐笑道,“我是这样想的,兵咱们肯定要出的,剃发令一出,江南各地烽火连连,咱们崇明岂能错过这个时机。不过出兵归出兵,却不一定要攻打松江府,不一定非要攻城掠地。” “不攻城略地出兵作什么?”茅十八不解的问道,其他人也都露出了同样的疑惑。 “因为我决定打上一场游击战!”任思齐笑眯眯的说道。 “苏松常和浙江一带地域广阔,河道纵横,水网密布,以满清的兵力只能控制主要城池。咱们崇明兵力薄弱,打不过清军骑兵也攻不下城池,攻下了城池也未必能够守住。可是咱们没必要去占据府县城池,咱们可以占据广大乡村啊。以咱们水军的强大,可以靠着河道占据广大的乡野,与清军打上一场全面的游击战。 咱们可以往各府县都派出小股的士兵,以河流湖泊为据点,攻击出城征粮征饷的清军。若是在野外见到小股清军咱们可以聚而歼之,若是大股清军前来围剿,咱们可以乘船消失在水网之间。 对于投降清朝的士绅坚决打击,收缴查抄他们的家产作为军费,扶持坚持抗清的义军,联合心向大明的士绅。如今有了满清的剃发令,整个江南的民心都在大明,大部分的百姓都会成为咱们的助力,会为咱们通风报信,咱们的军队会在各处如鱼得水,会一步步发展壮大。” 任思齐的一番话说的满堂震撼,在场的人还从未听说过有这种打法。从来打仗都是占据了城池才算胜利,有了城池才能控制附近乡村,哪里有不打城池只占据乡村的道理? 可是想反对,却又不知如何去反驳。 傻了吧?感到震撼了吧?任思齐微笑着看着在场众人的表情,后世那个伟人发明的游击战果然不同凡响,折服这个时代的人只是小菜一碟。(未完待续。) 第四百二十二章 掌控(为舵主R aymond5459加更) 《握奇经》有云:“游军之形,乍动乍静,避实击虚,视赢挠盛,结陈趋地,断绕四经。” 对于游军的设置,在场众人都不陌生,在每一军镇中都设有游击将军这个职位,拿任思齐来说,就做过海防游击。所谓游击将军,就是率领一支游兵在战事中往来防御,行袭击骚扰之事。 游击军在整个战事中只能作为主力的补充,负责协助主力军队取得战争的胜利,从来没有听说过打仗全部使用游军的。 “请问都督,不知您说的游击战,需要派出多少支游军,每支军队的规模多少?”一边的刘肇基当先发问,他从军这么就还从未听说过这种战法,好奇之余不由得想问个清楚。 “就距离崇明最近的苏州、常州、松江三府吧,三府共十多个县,每个县都派出一到两支游军,人数以营为限,每支千余人。” “这么点军队啊,恐怕连任何一部清军都打不过啊?”刘肇基张目结舌道。 “不是说不攻城掠地吗?占据乡野之间,广派哨探,打击出城的小股清军,遇到大股清军来袭,则退入河流湖泊之中。” “咱们不打城池如何筹粮筹饷,补给怎么办?”后勤司司长曹长江问出了他最关心的问题,这么多支军队撒出去,后勤补给要都靠崇明岛的话,那可为难的紧。 “各支军队自己想法解决补给,现在各地百姓纷纷高举抗清的大旗,对咱们的到来肯定非常的欢迎,粮饷问题还难解决吗?而且各地都有投靠满清的地主乡绅,对那些人咱们没必要客气,可以查抄他们的家产用来养军,留够本军所需的粮草饷银,把多余的送回崇明。不过需要谨记,咱们是大明正规军队,不是土匪水盗,禁止进行抢劫勒索之事,需要牢记咱们岱山军的军纪。我会在每支军队派出监军以及镇抚司官兵,专门负责军纪问题,同时会派出统战司人员,负责宣传抗清联络各地心向大明的士绅豪杰。” 任思齐侃侃而谈,把自己心中对于游击战的理解缓缓说出。 “咱们岱山军的军力还是太差,若是正面和清兵作战的话,肯定不是清军的对手。所以咱们没必要在乎一城一地的得失,把城池全部让给清军,咱们占据广大的乡村,打击敌人壮大自己,等咱们的力量足够大之后,等待时机成熟,即可向清军发起全面的进攻。” “我好像明白了一些,”任兴凡仔细琢磨了许久,慢慢领悟了任思齐的思路。 “可是我还是弄不清到底该怎么打?”马应魁仍然满头的雾水。 “想不通没关系,反正出兵还有数日,这几天我会好好和大家讲解的。”任思齐笑道。 接下来的几日,任思齐反复和李彦直等人商议该派出那些军队,最后决定除了晋玉飞镇以外,其他三镇全部派出,以营为单位分散到苏松常各县。崇明军中唯一没有拆散编入新军的两营老兵全部在晋玉飞镇,必须留在岛上应付清军的进攻。 于此同时,任思齐对被派出去的队正以上的军官进行培训,反复灌输游击战的战法精髓。把游击战的十六字方针“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写在木板上,让每一个军官必须牢牢记住。 然后任思齐又对每支军队的队监营监们进行培训,让他们要牢牢控制住军队的纪律,务必杜绝军队滋生自由涣散的心思。天高皇帝远,现在的岱山军不是后世那支有着远大理想的军队,军队军官也不是有着崇高理想的我党党员,任思齐担心派出的时间久了,军官们会滋生出其他心思。所以嘱咐监军们务必牢牢控制住军队。 其实岱山军和其他明军全然不同,因为把监军设立到队上,每一个队每一个营都有监军在,基本上排除了军队会失控的情况。按照岱山军制度,军队的指挥由主官负责,可是遇到重大情况时,监军有权否决主官的决定。而且所有军官的家属都在岱山或者崇明岛上,基本上可以杜绝有军队背叛的可能。 但是为了防范军队失控,特别是以后扩充军队时新加入的官兵对崇明没有归属感。任思齐规定,凡是新加入的军官必须到崇明进行培训,为此任思齐决定在崇明成立讲武堂,专门负责对军官们进行培训,除此以外,建议新加入的军官把家属送到岛上,以此对他们进行羁绊。 另外,最重要的就是控制军队的纪律,想打游击战,必须要有良好的群众基础,目前满清的剃发令是获得百姓们支持的最佳良机。可是要是军队纪律太差,经常出现扰民现象的话,必然会为广大百姓厌恶,也就失去了生存的土壤。所以任思齐对宋立本属下的镇抚司官兵进行了严格的培训,让他们下到部队之后必须严格执行岱山军的军纪,务必要使军队做到不扰民,不拿群众一针一线。 对明末的军队来说,这点非常之难,因为明末的军队劫掠百姓惯了,所谓匪过如梳、兵过如篦,说的就是明末时的军队。可是岱山军不同于一般的明军,而是独立于其他明军之外发展起来的,可谓自成体系。在岱山军成军之初,在任家湾那个小小的渔村,任思齐向部下反复灌输的就是各种条例,就是军纪。所以说从成军到现在,不论是在岱山也好,出兵山东也罢,还是应朝廷命令出兵阻挡左良玉大军,扬州之战阻击多铎二十万清兵。岱山军基本上没有出现过劫掠百姓的事情发生,当然在南京劫持工匠除外,因为那是军队听从任思齐的命令所为,可就是那次,也没有出现士兵敢于抢劫工匠们的财产装入自己腰包的现象。 所以,岱山军的军纪要远远好于这个时代所有的军队,这也是为什么数十万扬州百姓誓死跟随到崇明岛的一个原因。 可是任思齐觉得心中还是隐隐有些不安,毕竟是这些军队被放到了外面,他很担心会失去掌控。 要是军队中有着众多的有着崇高理想的人就好了,就像我党党员一样。党员?任思齐脑中突然一道灵光闪现。(未完待续。) 第四百二十三章 抗清同盟 任思齐突发奇想,为何自己不能成立一个党派,就像后世历史上我党那样。 可是随着深入的思考,他知道成立一个党派并非那么简单,不是拍拍脑袋就能做到的。 志同道合者曰党,成立一个党派需要有许多有着相同理想之人才行,然后还需要有共同的目标纲领制度等等,不是那么简单的。 而且古代正直之士对党的理解和后世不同,党同伐异、结党营私,等等,党这个字在古代可是贬义。若是任思齐提出来结党的想法,恐怕连沈廷扬、阎尔梅等人都会反对。 成立党派太难,也不可取,不过成立一个群众组织还是可行的。随着江南各地爆发出来的抗清浪潮,无数不满异族统治的仁人志士都站了出来,但是因为没有组织相互之间没有联系,这些自发抗清运动就如同一盘散沙,很快就被满清政府扑灭下去。 若是能把这些人都组织起来,互通消息互相支援,组建一个抗清同盟的话,以后的抗清大业将更加顺利,而且也能为崇明招揽更多的人才。 于是,任思齐把心中的想法和李彦直沈廷扬阎尔梅等人说了,得到了他们的积极响应。由崇明牵头,组建一个江南抗清同盟,如此一来,相当于江南各地的抗清义军都在崇明领导之下,崇明的影响将扩展到整个江南,想想就让人觉得兴奋! “都督的想法真是绝妙之极,属下不得不佩服。”李彦直伸出大拇指,赞叹不已。 任都督心有异志啊!阎尔梅目中精光一闪,陷入了深思。前些时日,淮安巡抚田仰提议拥戴义阳王监国,如此自然可以以监国的名义号令江南各地义军,任都督却不同意。现在却自己又弄出了个抗清同盟来,若抗清同盟真的做大,赶走满清打下天下,恐怕当皇帝的绝不会姓朱!唉,大明气数已尽,只要能赶走鞑虏,恢复汉家天下,我就辅助任都督又有何妨? “都督,这个抗清同盟想法不错,可是该怎么着手去做啊?”沈廷扬却没有像阎尔梅那样想太多,在明代有着众多的群众组织,如各种诗社,如复社、东林党等。最起码任思齐建议成立组织是为了抗清大业,目的比复社东林党那些人要高尚的多。 “是这样的,咱们牵头成立这样一个组织,名字就叫做抗清同盟会,目的就是驱逐鞑虏。同盟会的总部就设在崇明岛,总部可设律政、职方二堂,律政堂掌执法刑法,负责派人监督各地会员,查贪污不法投敌事,处理叛徒。职方堂负责组织人事,考察会员,为崇明推荐各种人才。 然后在外部设立分堂,目前可以现在苏州常州松江设分堂,分堂的职责是团结各地有志于抗清大业的仁人志士,凡是认同崇明者均可以加入同盟会。加入同盟会后,和咱们就是一家人,要听从崇明的指挥调遣,当然咱们崇明也会保证他们的利益。” 任思齐侃侃而谈,把自己心中的想法一一述说。在任思齐的设想中,同盟会并不是后世那种纪律严格的政党,而只是一个抗清的群众组织,目的是把各地对满清不满者团结在崇明的旗帜下。 在明末的江南,在广大的乡村,实际统治者并非官府,而是各地的乡绅。要想建立自己的势力,要想赶走满清,就离不开各地乡绅的支持。这些乡绅之中,有心向大明者、不满剃发令者,各处爆发的抗清运动大都是这些乡绅领导。可是更多的乡绅麻木不仁,为了保住自己的财富地位,不惜向满清屈膝。可就是对这些乡绅也得争取,至少要争取他们不投向满清一边。任思齐还没有狂妄到和所有的乡绅做对,也没有什么打土豪分田地武装农民之类的打算。后世那种轰轰烈烈的土地运动不是谁都玩得转的。 所以成立同盟会唯一的目的,就是打着抗清的旗帜把大多数乡绅拉到崇明一边,哪怕是这些乡绅不敢明打明的投靠,可是暗地里也会给崇明提供各种帮助,比如帮着采购各种物质,资助粮饷,提供用于海贸的货物。 而有了这些乡绅的暗中帮助,派出的游击军将会如鱼得水,深深的扎根在各地乡村。 经过众人的讨论之后,抗清同盟会悄悄的成立了。总部设立在崇明岛,盟主自然是任思齐,安东尼担任律政堂堂主,阎尔梅担任职方堂堂主。 设立苏州、常州、松江三分堂,分堂主分别由派到三府的游击军监军担任。 任思齐已经决定,派任兴凡的第二镇往苏州,同盟会苏州堂堂主就由第二镇监军任学堂担任;派刘肇基的第三镇往常州,同盟会常州堂堂主由第三镇监军陈生担任;派马应魁的第四镇往松江,松江分堂堂主由第四镇监军马良担任。 经过考虑之后,把原来属于都督府统战司的数百人划分到各个分堂。实际上同盟会担负的就是统战司的职责,不过是名号更响亮目标更明确了一些。 连续对众将及同盟会分堂中人培训数日之后,任思齐下令游击军出发。 由于游击军以后的战斗模式更多的依靠河流湖泊,任思齐从薛雨来的第四镇水军中抽调了八百余艘各式江船,连同船上水手划分给各游击军。 闰六月十日,夜晚,晴,一轮弯月把凄凉的月光挥洒在大江之上。一艘艘江船从崇明岛出发,趁着月光,分成三队往各处而去。 任思齐站在崇明码头,亲自送别投入前线战场的将士,看着消失在月色之中的船影,心情极为复杂。 实施游击战是自己的突发奇想,可是这种战法能否奏效却连任思齐自己都不敢保证。 把一支支的小股军队派往清军重兵把守的江南各地,他们能不能在清军的围剿之下生存下来,并不断发展壮大?还是会在清军的围剿下全军覆没? 要是此时我真正有五万精兵那该多好,那样就可以和清军堂堂正正的战上一场!任思齐心中叹息着。(未完待续。) 第四百二十四章 金山卫 马应魁带着第四镇五千余官兵分乘二百余艘平底沙船,趁着夜色绕过了长江口,沿着海岸线往南而去,于中午时分到达金山卫海面。 按照参谋司众参谋合议,松江游击军大本营设立在金山卫,另外再往淀山湖一带派出一支游击分队,等到第一镇自崇明攻下吴淞城之后,以金山卫、吴淞城、淀山湖三大支点,可以把整个松江府控制在手中。 松江府是东南有数的富裕之地,下辖青浦、华亭、上海三县,全府有耕地五百余万亩,盛产稻米和棉布。整个松江府地势低洼、土地肥沃,稻米亩产高达2.5石,明末时整个府全年产稻米达900余万石,上缴朝廷赋税就达80余万石。若能完全掌控松江府,仅一府之地就可以养十万大军。 此外,松江还大量种植棉花,棉纺业非常发达,全府年产各种棉布3000多万匹,所产的布匹行销江北各省甚至销到日本吕宋南洋各地。 如此富庶的地方,想占据的话不是那么容易,且不说清廷肯定不会放弃松江,他们已经派出绿营兵中战力最强悍的李成栋部占领了吴淞,目的就是伺机攻打崇明残留的明军,并且威慑松江府,而后又派出了招降使者,招降了金山卫参将洪恩炳。南京和杭州陷落、弘光帝被俘之后,整个松江官员都投降了满清。 可是剃头令一出,松江的士绅们百姓大哗,就在崇明岛出兵的这一天,弘光元年闰六月十日,原两广总督沈犹龙、崇祯十六年进士李待问,几社名士陈子龙、夏允彝,松江世家徐阶祖孙徐浮远等人起兵抗清,占据了松江府城。松江东南的金山卫官兵也蠢蠢欲动,多有欲反清者。 就在这种形势下,马应魁带着崇明第四镇官兵来到了金山卫南侧海面。 一支数百艘船只的大军来到了附近海面,立刻引起了金山卫官兵的注意,海边墩堡燃起了烽火,金山卫指挥使、参将侯承祖率领十余骑亲兵来到海边,观看着远处出现的舰队。 金山卫是松江重镇,负责防御来自海上的倭寇进攻,全卫包括四个千户所,附属堡城三个,墩堡十余处,全卫官兵及家属两万多人。不过两百多年来,全国的卫所兵制腐败不堪,金山卫和大明其他卫所一样,卫所兵基本退化为农夫,毫无战斗力可言。 侯承祖是金山卫参将,祖上传下来的世袭指挥同知职位,现在是金山卫的最高长官。就在今日,卫所众千户百户聚集在卫衙门,商议是降清还是重举大明旗帜响应松江府的起义。 清兵攻下南京之后,就派出了降将杜文焕前来劝降。胡家港堡城守备参将洪恩炳早早投降了满清被任命为金山卫总兵,洪恩炳力劝金山卫诸将一起降清,而金山卫诸将则举棋不定。 可是剃发令一下,立刻群情愤愤,想降清谋取富贵者立刻转变了立场。洪恩炳在卫城立不住脚,逃回了胡家港堡城。 侯承祖正在和众人商议,是否派兵去松江,响应松江沈犹龙等人,就在这时,忽然传来消息,一支船队来到了金山海面。 侯承祖坐在马上,遥望着海中的船队,看旗帜依稀是大明旗帜,暗暗盘算着这是哪一路的明军,为何来到了金山卫的地界? 一艘小船从舰队里驶出,向着海岸而来,第四镇监军马良亲自乘坐小船上岸,负责和金山卫的官兵进行沟通。 马良三十岁年纪,本是宁波童生,岱山巡检司刚立时,被招募到巡检司做事,同一批被招募的二十多人读书人中,马良是少数愿意从军之人。加入岱山军后,一直做参谋司的参谋,是李彦直的副手之一,能力不俗。现在崇明扩军,以他的老资格被任命为一镇监军也是理所应当。 见到下船的是身穿明军袍服的军官,侯承祖放下心来,翻身下马,迎了前来。 “请问可是金山卫的将士?在下崇明越国公部下监军马良。”马良笑眯眯的对着侯承祖抱拳施礼。 “越国公的军队!”侯承祖大吃一惊,对于崇明岛的越国公任思齐,他可是久闻大名,以区区海防游击迅速崛起,铜陵力拒左良玉的楚军,击溃左军三万先锋军,斩杀总兵李国英,后来又千里增援扬州,斩杀八旗兵三千,在督师史可法重伤之后独守扬州一月,逼得满酋多铎二十万大军不得越过扬州一步。 以二十余岁的年纪得封国公,在大明能有几人? 侯承祖早就听说越国公任思齐占据了崇明,可是这一个月来,崇明军非常的低调,除了派出大量的船只采购粮食及各种物质以外,再没有其他动作,没想到今日怎么派兵来金山卫了。 “在下金山卫指挥同知侯承祖,见过马监军,不知越国公他老人家有何示下?”侯承祖躬身行礼,一边问着崇明军的来意,一边心中暗自盘算着。 “自从满清颁发了剃发令,各地心向大明的士绅百姓纷纷举义,然而清兵势大,必然会进行大举反扑,我家都督心忧之极,特派我等乘船前来,援助松江举事的义军。” “原来如此,”侯承祖点点头,看着海中庞大的船头微微皱眉,如此大的船队,上面怕不有数千名士兵,这么多人金山卫可安置不了啊!“既然越国公有心抗清,为何不攻打吴淞的清军,却绕到了金山?” “吴淞的清军自然有越国公他老人家亲自对付,我军前来的目的是支援松江府城!”马良笑道,想要如愿开展游击,就离不开金山卫官兵的同意。虽然第四镇的目标是以金山卫为根基控制松江南部,可是如何控制却值得商榷,得慢慢来。总不能一过来就同室操戈,攻打同一阵营的明军吧! 看着远处海中的船队,侯承祖知道自己无法阻止崇明军的登陆,从官爵上他一个个从三品的指挥同知无法抗拒超品公爵,从实力上来说,他部下的卫所军更不是能力抗八旗兵的崇明军的对手。(未完待续。) 第四百二十五章 胡家港城堡 算了,他们要去松江府城,就由得他们吧,侯承祖心中暗暗想道。 “越国公他老人家高义,末将十分敬佩,不过金山卫城池地狭,恐怕容不下越国公的大军进驻,不过我会准备羊酒,为马监军以及贵军众将军接风洗尘。” “接风倒是不急,还是先请侯将军为我军安排一个住处才是。”马良笑道。 “住处,贵军不是要往松江吗?”侯承祖惊疑道。 “海上颠簸,不得休整几日才好前往松江啊,不知侯将军能否容我军进卫城休整?” “这,恐怕不妥吧,”侯承祖迟疑道,“卫城地狭,没有多余的房屋安置贵军啊。” “要不这样,”侯承祖突然灵机一动,“东三十里外有一个胡家港堡城,守备参将洪恩炳早已投降了满清,可是胡贼部下兵力众多,金山卫一直拿他没办法,就请贵军攻下胡家港堡城,在里面驻军暂歇吧。” 侯承祖一直拿降清的洪恩炳没办法,因为洪恩炳掌控胡家港堡城,堡内有一千多兵力,其中属于洪恩炳的亲兵就由二百多人,战力强悍。而金山卫城兵力虽然远在胡家堡之上,可是侯承祖直接控制的兵力也就一千多,其他的兵力分属各指挥千户统领,城内众将人心并不是很齐,目前还在降清和投明之间摇摆不定。 侯承祖自己当然是坚持抗清的,可是奈何城中其他将领态度暧昧不定。现在崇明军来了,何不借他们的手除掉降清的洪恩炳,并震慑城内其他将领,如此一来,自己就可以借着崇明之势完全掌控住金山卫。 听了侯承祖的建议,马良哈哈大笑,正没有借口留在金山卫呢,没想到瞌睡送来个枕头。 “胡家港城堡竟敢降清,对这样的乱臣贼子我崇明军绝不能忍!我们这就兵发胡家港,斩杀这批叛逆!”马良慨然道,说完抱拳向着侯承祖告辞,转身乘坐小船回到了船队。 “这才是真正的大明义士啊!”看着掉头往东的崇明舰队,侯承祖心中感慨着。闻听叛逆就果然发兵攻打,与之相比,自己那害怕被鸠占鹊巢的小心思真是惭愧。 马良回到大船上,和马应魁简单说了情况,二人合计了一下,果断的下令船队掉头往东。 半个多时辰后,船队到达胡家港附近海域,远远的望见有一条河流汇入大海之中。 “那应该是漕泾河,顺着漕泾而上,二里处就是胡家港城堡。”马应魁用双手压着松江沿海地图,仔细的查看着。 船队转向,向着那条河流而去,因为都是平底沙船又大多数是用于内河行驶的船只,靠近海岸倒是不怕搁浅。船只行近,就看到这条河流约有二十丈来宽,宽度和深度足以行驶大船。 于是船队便驶入河中,向着内陆而去,船队大多数船只都是桨帆两用沙船,在海中和宽阔的江中可以依靠风力行驶,在狭窄的内河则可靠船桨划动前行,不过速度要慢许多。 站在船头,看着两岸郁郁葱葱的风景,看着那稻浪翻腾,棉田处处。松江府土地肥沃,除了海岸沙滩以外,少有荒芜的土地。就这条漕泾河而言,河流的两岸俱是农田,众多的百姓在田中劳碌着。 自从倭寇之乱以来,松江府已经不闻战事八十余年。哪怕是前些时日满清攻占了南京杭州,也只是往松江派遣了一些官员接收政权而已,并没有大军前来,没有打仗,乡下百姓们自然也感受不到太多时局的变化,在好些人眼中依稀还是大明。 船队顺着河道没走多久,前面出现了繁华的集镇,行人也密集了起来,在河道东侧出现了一座城堡,正是胡家港堡城到了。 马应魁一声令下,船只都靠向了河岸众将士鱼贯下了战船,在漕泾河北岸整队。 看到突然出现如此多的士兵上了岸,河两岸的百姓大惊,纷纷各自跑回家门。这支军队很明显不是熟悉的金山卫士兵,见到陌生的军队,百姓们自然不敢轻易靠近。 “快跑吧,明军要攻打堡城了。” “来的好啊,杀了洪恩炳那个汉奸!” 对明军的到来,此处的百姓是持欢迎态度的,满清颁布的剃发令简直让人惊恐,百姓们看着堡城里洪参将属下士兵剃过头后的丑陋模样,想想自己以后也要变成那种样子,个个都不寒而栗。最好这支明军能攻破堡城,干掉洪恩炳,这样大家伙就不用再剃头了! 明军的到来当然也引起了胡家港堡城的注意,早有人飞跑着前去报信。就在崇明军的眼皮底下,就见到堡城的吊桥迅速拉起,城墙上出现了慌乱的士兵。 留下了水兵看守战船,马应魁指挥着四营士兵迅速的围了过去,五千士兵在堡城的西门列阵。 胡家港城堡是个方方正正的小城,长宽各约一里,城墙高约三丈,城外设有护城河,河宽约四丈,有东西两个城门,城门设有吊桥。是一个防御完备的小城。 “要是事先派出少量军队偷袭设法夺取城门就好了!”看着吊桥高高拉起,监军马良叹道。 “没关系,就让咱们堂堂正正拿下这个城堡!”手中握有五千大军,马应魁的底气很足。虽然这五千人大都是新募不久的新兵,可是军队的骨干却是岱山军老兵,就军纪和战斗力而言,远胜马应魁投奔任思齐以前的部下。 而城墙上的守军见到明军的到来,均慌乱不堪,一看就是毫无战斗力的乌合之众,对这样的守军要是打不下来的话,还不如买一块豆腐去撞死! 马应魁是积年老将,自然知道该如何攻城。先派出少量士兵举着盾牌试探着往护城河走,城墙上稀稀疏疏的射下几支软绵绵的箭矢,马应魁立刻对守军的战斗力有了底。 护城河虽然只有四丈,可也不容易渡过,不过这难不倒马应魁。命令传下去,二十余艘小号江船顺着漕泾河与护城河连接处驶入护城河中,船上士兵张开盾牌抵挡住城头箭矢的攻击,把江船两艘一组首位相连并用绳索固定在一起,顷刻间便出现了十来条船只形成的浮桥。(未完待续。) 第四百二十六章 游击淀山湖(四千字大章,求订阅) ps:四千字大章,算是弥补昨天欠的那一章。另外求订阅。 马应魁的第四镇有四百名火枪手,被他派出了三百名到护城河边,在盾牌手的保护下越过来到了护城河内侧,分成了三组轮流向城头射击,用来压制城头守军的攻击。另外一百名火枪手连同一营士兵被派往城堡东门,好截断城中守军往东逃走之路。 三百名火枪手轮流射击,弹雨自下而上往城头飞去,十几个守军惨叫着被弹丸射中,其他人吓得再不敢露头。几个身手敏捷的士兵爬上了斜立的吊桥,挥动着利斧去砍拉着吊桥的绳索。 “咔嚓”一声,绳索被斩断的吊桥重重的落下,砸到了地上溅起满天的尘土。 两门五百斤火炮从船上卸下,被推到了吊桥边,黑洞洞的炮口直指着城门。 “轰轰”两声巨响,再看城门被炮弹砸出了两个大洞。 又是数轮射击,城门被砸的支离破碎。 “杀啊!”两百名身穿全服铠甲的长枪手在营正林光头的带领下冲进了城去。 在游击军出发之前,为了提升游击军的战力,任思齐把从扬州缴获的铠甲分发了下去,现在整个崇明有各式铠甲四千余副,平均每镇有铠甲一千,配给了经验丰富的岱山老兵。 闰六月的天气,气候十分炎热,铠甲自然不适宜穿在身上,在火炮轰击城门的时候,负责强攻的林光头等两百老兵才把铠甲穿上。 当明军乘船到达城外时,胡家港城堡主将洪恩炳正在守备府里生闷气。上个月底,清廷派出的松江知府到达松江府城时,得到消息的洪恩炳匆忙赶到了松江府,向新来的清知府投降,被委任为金山卫总兵。可是当洪恩炳带兵去卫城接收权力时,卫城诸将大部分对他的投降十分不满,百户濮寅痛骂他是卖国投敌的汉奸。反对投降清朝的声音占了主流,洪恩炳只得灰溜溜的离开了卫城回到了胡家港城堡。 胡家港是他的地盘,里面所有的士兵都跟着他投降,并剃了头。 “报告总兵大人,明军打过来了!”就在洪恩炳郁闷之时,一个手下慌慌张张的跑来报告! “姓侯的给脸不要脸啊!”下意识的以为是卫城的侯承祖派兵来攻,洪恩炳操起武器就往外冲。 “好像不是卫城的兵。”报信的手下犹豫道。 “到底是哪里的明军!”洪恩炳恶狠狠的看了过去。 “我,我也没有看清旗号。”不识字的手下怯怯的低下了头。 不愿再搭理这个废物,洪恩炳抄起长柄关刀,快步向着城墙跑去,一边跑一边大声招呼手下的士兵集合。 城外来了一支军队早就使得全城大惊,可是城内的军户们大多去了城外的田里劳作,此刻仍在城内的只有二百多士兵。不过其中大半都是洪恩炳的亲兵,战力倒是不俗。不过亲兵们也都匆匆从房屋里出来,一个个的衣衫不整。六月的天气,又是刚过正午之时,烈日当空,除了辛苦耕作的农户军户,谁愿意没事在外面瞎晃,当然是呆在屋里纳凉了。 看着聚在身边的一百多个亲兵,洪恩炳的心稍稍放下。城池本就不大,连同城墙上守军,二百多人守的过来。 跑到城头上时,洪恩炳惊讶的发现城外的明军已经顺着船只搭成的浮桥越过了护城河,刚一伸头往外看,一个弹丸尖啸着从他耳边飞过,慌忙缩回头来。 “总兵大人,明军好像在砍吊桥的绳索。”一个亲兵向他报告。洪恩炳扭头四下看去,聚在城头的士兵二百多人,其中弓箭手只有十余名,根本无法压制城下的明军火枪手。 虽然说攻城战中守城的一方占有极大的优势,但那也要双方实力相差不太多。而现在城外的明军有五千余人,城内的守军才两百多人这城如何守得住? 要是外出干活的军户士兵们在城中就好了,一千多人足以守住这座城堡,而现在恐怕只有尽快逃走了! 只是瞬间的功夫,洪恩炳判断出来了危险的局势,立刻带着手下百余名亲兵往东门方向冲去。他要趁着明军攻打西门时,从东门逃将出去。 既然主将要逃走,城头其他的守军顿时也做鸟兽散,少部分人跟着洪恩炳往外冲,大部分却各自逃回自己家中。亲兵们受到洪恩炳的供养自当为他效力,自己这普通的军户跟着搀和什么,祖辈都居住在这堡中,又能逃向哪里? 匆忙回到守备府,牵出马厩里的战马,对妻妾的哭喊充耳不闻,带着两个儿子上了战马往外冲去。城中战马有二十余匹,部分亲兵跨上战马,跟在了洪恩炳的身后。 就在洪恩炳还未逃到东门时,“轰轰”的炮声响起,西城门被轰了个稀碎。 命令东城城头守军放下吊桥,打开城门,催动着战马就要往外冲,然而还未等洪恩炳催马跨上吊桥,惊愕的看到对面的护城河外突然出现千余名明军士兵,百十名火枪手排在最前,枪上的火绳已经点燃。 “砰砰砰...”连续的响声传来,洪恩炳就觉得胸口一痛,一头栽下了战马。 一轮火枪射击,射杀了带头的汉奸洪恩炳,吓得他的亲兵们纷纷退回了城中。东门外的明军趁势冲进城中,主将既死,众亲兵也不愿再抵抗,纷纷缴械投降。 没有费多大波折,马应魁就攻下了城堡,手下无一伤亡,仅仅一个爬上吊桥砍绳索的士兵脚崴伤。 入城之后,马应魁下令,把凡是剃了头留辫子的守军统统处死。既然他们选择了剃头,就是打算投降异族做汉奸,不杀不足以震慑后来者。 洪恩炳的亲兵全部剃了头,就是普通的军户士兵也剃了大半,马良感觉杀戮太多,劝说马应魁只杀了洪恩炳的两个儿子和一百多亲兵。剩下的百余名普通军兵侥幸逃过了性命。 马应魁把洪恩炳的家眷从守备府中统统赶出,对这些妇孺倒用不着斩尽杀绝。然后以守备府为镇将行辕,这里是第四镇以后的办公地点。 整个城中居住了五百多户百姓,总人口加起来有三千余人,都是军户以及他们的家属,另外还有大批的军户居住在城堡外面。 经过商议之后,马应魁下令把城内所有军户和他们的家人都驱逐出城,拿出一批缴获自守备府的银子作为他们的安家费用,每户发下来十两银子的安家费,有了这笔银子,他们可以在城外重新建造房屋。从洪恩炳的家中查抄出来一万余两银子,足够付给军户们的安家费用。 而对这些军户们来说,自己和家人的性命得以保留,家中的财产也没有损失,还有十两的安家费,只是从城中搬到了城外居住,倒也没有什么不满的。 胡家港城堡占地一里见方,内部有校场,有仓库马厩,各种设施一应俱全,能容纳五百余户军户居住,挤一挤的话自然也能安置第四镇的五千士兵。不过第四镇士兵可不会全部都驻扎在城堡之中,其中一半要由马良带领前往淀山湖。 金山卫、淀山湖、吴淞城是崇明控制松江府的三个支点,至于繁华的县城府城,以崇明的兵力现在无力攻占,因为满清绝对不会允许松江府被崇明占据,即使占了府城也绝对守不住,弄不好就是第二个扬州。 攻下胡家港城堡的第二日,金山卫参将侯承祖前来祝贺,顺便邀请崇明军一同增援松江府城。当得知一半的崇明军会留在胡家港城堡时,侯承祖长大了嘴巴半天都无法合拢。 马应魁耐心的向侯承祖解释,之所以崇明军暂时留在胡家港,为的是给前往府城的大军留下一条后路,方便崇明自海上进行支援。 见崇明军不愿把城堡归还金山卫,侯承祖只能无奈的回了金山卫。他之所以前来讨要这小小的城堡,因为隶属于城堡的还有一千余军户,以及属于他们的上万亩田地,这可是一笔庞大的财富。见了崇明军的威势,侯承祖知道这笔财富恐怕再也回不来了。 对于隶属于胡家港城堡的军户,马应魁和马良商议过决定,所有的军户统统改作民户,以后不需要再服兵役,他们耕种的田地则统统分给他们,以后只需要每年向城堡缴纳赋税即可。 明朝军户的地位非常低,能由军户改为民户,让这些人欣喜若狂。 在城堡中修正了两日之后,马良带着任保全何彬两营连同水军士兵共两千五百余人,乘坐一百多艘战船沿着漕泾河北上,往松江府方向而去,并且邀请金山卫参将侯承祖一同增援松江。既然一开始对侯承祖说是来支援松江举义,自然要做做样子,不过在马良和马应魁看来,松江城中的士绅们肯定不会欢迎崇明军的进驻,以士绅们争权夺势的秉性,他们肯定害怕一旦崇明军入城,意味着越国公的触角伸到了松江。让他们听从任思齐的指挥,这是那些自负的士绅们所不能容忍的。 侯承祖带着一千余人前来汇合,两军在漕泾镇汇合,一起北上。漕泾河是早年间开挖的运送漕粮的运河,往北直通黄浦江。 闰六月十八日,两军到达了松江府城,军队在城外驻扎,马良和侯承祖二人入城拜见松江最高官员,前两广总督沈犹龙。 果然没有出乎事先的预料,沈犹龙和李待问等人对崇明军和金山卫士兵的到来表示了欢迎,但是并没有允许两军进入城内,而是以金山卫为东南重塞的原因,让侯承祖带兵回防金山卫。对于马良的崇明军,以苏州义民请求支援的名义,让马良带队赶往苏州,支援义民们夺取苏州的战争。 据马良了解,本在松江府内的军队还有吴淞副总兵吴志葵和镇南伯黄蜚所部,然而二人均以增援苏州的名义,被松江城内的文臣打发了出去。 也许在这些文臣看来,松江本地的士兵更加可信,而跋扈的武将不能给他们安全感。 马良和侯承祖在松江城外分开,带着所部乘船沿着泖河向淀山湖而去。两日后到达淀山湖,驻扎在湖边朱家角。 淀山湖位于松江府、嘉定府、苏州府三府交界,占地方圆数十里,附近湖荡河流相连,水网密布,是游击战的最佳地。 马良所部游击军驻扎进圆津禅院,这座寺庙规模极大,有房舍五千多间,最适合军队驻扎。 闻听一支军队到来,淀山湖附近的士绅们无比惊慌,派出代表前来犒军,送来了数百石的稻米以及大量的美酒鱼羊,来询问崇明军的来意。 “我们是越国公部下的军队,特来保护青浦县的百姓,免受残忍的清军屠戮。”马良按照同盟会的说辞堪堪而谈,士绅们的代表将信将疑的离去了。 接下来的时间,这支崇明军就在淀山湖驻扎了下来,和其他明军不同,这支崇明军军纪严明,基本上没有骚扰百姓的事情发生,并且士兵们还乐于帮助附近的乡民,很快获得了附近百姓的好感,当军队操练时,竟然有许多好奇的孩童去观看练兵。 在操练军队之余,马良派出同盟会的宣传人员四处拜访各地士绅,了解当地详情。淀山湖位于松江府西,土地富饶,是真正的鱼米之乡,马良来时携带了三万多两的银子,他拿出银子大量收购稻米和其他特产,然后用船运回崇明。崇明岛的粮食储备仅够数月之用,以崇明的土地不足以供养二十万人口,需要源源不断的采购才行。 按照任思齐的命令,只要清军不来进攻,马良所部就扎根在淀山湖,组建游击区,一边练兵一边打击投降满清的劣绅,收缴他们的家产充作军用,然后借以发展壮大自己的势力。 以战养战,以战练兵,等这两千五百人练好之后,再进行扩军,壮大势力。 而在胡家港城堡,马应魁做的是和马良同样的事情。(未完待续。) 第四百二十七章 攻打太仓 ps:卡文中,到现在才码出一章,有些晚了,见谅,祝大家平安夜快乐! 任兴凡的第二镇船队是在闰六月十一日清晨到达浏河口,沿着浏河往西,经过太仓、昆山、苏州直达太湖,太湖将是游击军的一个终点。浩浩太湖,方圆数百里,是最佳的游击地点。 船队从长江进入浏河之后,第一站就是刘家港,这个曾经的天下第一码头。当年三宝太监郑和率领他的无敌舰队就是以刘家港作为母港,往来于大明和西洋之间。 曾经的刘家港“官第甲于东南,税家漕户,番商贾客,辐凑而云集;粮艘商舶,高墙大桅,集如林木;琳宫梵宇,朱门大宅,不可胜记,四方谓之天下第一码头。” 自从明朝中页倭寇之乱以来,朝廷执行了严格的禁海令,再无官方组织的航海之旅,刘家港,这个天下第一码头也渐渐的没落了下来。 到了明末,由于朝廷禁海,刘家港口亦逐渐萎缩。“天下第一码头”海运千艘、盛极一时的繁荣景象已不复见,现在的刘家港只是一个普通的村镇。 在刘家港设立有一个千户所,可是随着港口的没落,千户所也不受重视,军户们已和普通的农夫无异。当第二镇两百余艘船只组成的庞大船队经过时,除了早晨在河边洗衣服的村妇惊慌的抱着盆子逃走之外,再没有人前来过问。 永乐年间的浏河,水面宽阔达两三里,能行驶五千料以上大海船,可是到了明末时,水面的宽度只仍然有两里左右,虽然船队中有十几艘三桅海船,但是仍能在河中行驶。 船队行驶在浏河之中,两百余艘拉出了足有三里多的长度,浏河上往来行驶的船只纷纷靠向岸边躲避。船上的船夫和两岸的百姓惊慌的看着这支打着明军旗号的船队。 所有船只在任兴凡的命令下一路西行,好不停留。 根据出发前任思齐的安排,第二镇此行的第一个目的,就是攻略太仓州! 在明清苏州的官场上,素有“金太仓、银嘉定、铜常熟、铁崇明、豆腐吴江、叫化昆山、纸长洲、空心吴县”说法,这是官员们对苏州一州七县的评价。说的就是太仓的富庶,在太仓当官,知州比知县品级高不说,还因太仓仓储众多得到的油水丰富。 洪武26年,朱元璋命令在太仓南码头兴建运仓,建成仓房919间,贮存国家粮食。明初时每年有上百万石漕粮从太仓出发走海运到北方。后来随着禁海,太仓的地位没落了下来,可是这里的仓库还在,青浦、嘉定一带的税粮都在太仓集中,然后通过浏河进入长江,再沿着运河运到北京。 明初时在太仓附近设有太仓卫和镇海卫两个卫所负责保护“天下第一码头”和粮仓重地。后来随着海运的废弃,刘家港的地位不复存在,可是两个卫所却保留了下来。嘉靖年间,为了防倭,设立苏松常兵备道,驻扎太仓州,节制苏、松、常、镇四府兵备粮储。太仓州粮仓常年储备着四府的军粮,储备据说达百万石之多! 所以第二镇的第一个目标,就是攻占位于浏河岸边的仓城,夺取那里的粮食,派船运回崇明岛。 两百多年来,太仓州两个卫所的卫所兵早已没了明初时的战力和血性,军户们和其他卫所兵一样沦为了农夫。当多铎派出的招降使者到达太仓州时,太仓官府和卫所兵均立刻向满清投降。 据敌情司细作的报告,目前太仓州的驻军为绿营兵张天福部,有士兵五千余人,为的就是保护太仓的仓储。对第二镇来说,夺取粮食的难度不可谓不大。双方士兵数量差不多,可是一攻一守,加上第二镇中老兵只有千余,想打败张天福不是那么容易。 太仓州的仓库就设在浏河北岸码头,为的是装运粮食的方便。当然为了保护粮食的安全,仓库的四周修筑了围墙,修成了一座仓城。 第二镇崇明军的到来,早就引起了太仓州的注意。二百多艘船只行驶在浏河河面上,想不让人知道都难。 当船队刚刚靠近太仓州仓城之时,就有数千清军涌到了岸边,试图阻止明军靠岸,带队的正是绿营兵总兵张天福。 当听到手下来报,有大批明军船只自长江入浏河,直往太仓而来时,正在太仓州城中的张天福大惊。 太仓的重要张天福知之甚深,要不这小小的州城也不会派重兵把守。因为这里是苏松常镇兵备道所在,码头边的仓城里储存着数十万石稻米! 闰六月以来,随着剃发令的颁布,江南各地纷纷举义,掀起了抗清浪潮,江阴苏州嘉定昆山,太仓附近的州县先后都有暴乱发生,让张天福时刻胆小心提防着。 可是十多天来,太仓竟然全无动乱的迹象,直让张天禄庆幸之余又很懊恼,没有叛乱发生也就没有战功,没有趁机强掠的藉口,不仅感叹这太仓的百姓实在太温顺了。 在听到有明军船队从长江入浏河之后,张天福不敢怠慢,因为在先下拥有大量船只的明军只有崇明军。而对于崇明军,张天福印象深刻,一个月前在扬州时,张天福就和他们交过手。部下绿营兵一万多在攻打扬州时,死在南城护城河外就有两千人。所以对崇明军的战力,张天福丝毫不敢小觑。 张天禄部下五千余人中有马军八百,弓兵一千,其他的则是普通的步兵。 张天禄属下虽然也有几百艘船只,可是和崇明的海船相比,张天禄属下的船只就和玩具一般,根本生不出派船迎战的勇气。就连驻扎在码头上的水兵都逃上了岸来,把船只全都抛弃。 水战肯定打不过,只能设法阻止明军上岸了!或者把明军直接放到岸上来打。看着河中的明军船只,张天福暗暗拿定了主意。 弓兵在前,刀盾兵在后,在河岸上排列整齐,用来阻挡明军的靠岸,而八百马兵则被张天禄隐藏了起来,等着给上岸的明军暗地一击。 最好这批明军是过路的,张天福心中暗暗祈祷。(未完待续。) 第四百二十八章 让张天福失望的是这支明军船队就是冲着太仓而来。 “放箭!” 一千弓箭手张弓拉箭,向着河中开始了射击。 从岸边到河心船队约三百米的距离,超出了岸边的清军弓箭手射程,箭矢如雨般抛射而出,却大半落入河水中。 轻蔑的看了清军一眼,任兴凡下令船队展开还击。 为了这次能成功的攻占仓城抢夺稻米,任思齐给第二镇拨了十五艘三桅海船,每艘海船艉楼甲板上装有一门红夷大炮。随着任思齐的命令,令旗在桅杆上升起,十五艘三桅海船同时转舵,把船尾对准了北岸,依次开火。 “轰”一声巨响,三桅海船在河中剧烈震动,硕大的弹丸飞出炮膛,狠狠的砸在河岸的清军队列中。 三千多斤的红夷大炮,其威势足以摧山裂石,不论是被砸着碰着无不骨断筋折。 于此同时,船队中还携带了一百门小炮,百炮齐鸣,一轮轮的弹雨落在了浏河北岸。 “这么多火炮!”张天福一下子瞪大了眼睛,太仓城城中虽然也有几十门火炮,可是都被安放在城头,再说以火炮的笨重自然不适合随军,没想到明军火炮如此之多! 只是一轮火炮射击,岸上的清军弓箭手死伤一百多人,不得不仓皇撤退了下来。 船上的明军火炮抬高了炮口,向着更远处覆盖射击,逼得张天福不得不下令全军紧急后退,把河岸让给明军。 匆匆离开了河岸,张天福再次进行布防,把剩下的弓兵及两千步兵退到了仓城之中,务必保住仓城的粮食。其他的步兵则撤到了街道以内,静等着明军的上岸。 第二镇船队所在的河面就在太仓州城之外,这里并非荒芜的河岸,而是繁华的集镇。河岸上房屋楼宇层层叠叠,街道行人小桥流水,好一副繁华景象。清军退入了街镇之中,明军不好再用火炮攻击,因为那样会轰塌百姓们的房屋。 太仓仓城就在浏河北岸,距离浏河一百多步,有河渠和浏河相连,直通仓城之内。可是此刻仓城水门紧闭,一道铁栅栏卡在水道上,想从水门进入根本没有办法。 任兴凡仔细打量着仓城的情形,一条宽约二十丈的河渠自南向北和浏河交叉而过,这条河渠应该就是盐铁塘。顺着盐铁塘往北三里就是太仓州城,而储存粮食的仓城就在浏河北岸盐铁塘之东。 清军就躲在仓城之中,而仓城和浏河之间还有着诸多的民房,炮轰仓城的话,肯定会有民房遭殃。 怎么办?任兴凡紧张的思考。 “将军,我带着本营上岸攻击吧。”第一营营正陈名扬向任兴凡请缨道。 “还是我带人去吧。”营正杨斌也道。 “嗯,你们两营先上岸展开队形,先不要慌张进攻。”仓城的城墙虽然不高,可是内部有数千清军把守,紧靠步兵攻城的话损失太大。 “上岸后,去通知仓城前的那些百姓离开,他们的损失等打完仗会补给他们。”任兴凡又吩咐道。 陈名扬和杨斌各自发令,带着本营的战船缓缓靠向岸边,轻松上了河岸。 上岸后,杨斌营负责警戒,陈名扬营派出数百士兵,前去通知百姓撤离。 “砰砰砰”的敲门声接连响起,有百姓战战兢兢的打开家门。 “快带着家人离开,一会儿我军就要开炮了,到时候房倒屋塌玉石俱焚。”一开始明军士兵还和颜悦色的劝说着。 “我,我们离开家去哪里啊。能不能不开炮?”有百姓发出请求。 “艹,打不打炮你说了算啊,我靠,你竟然剃了头,你个汉奸。” 这个士兵一下子看见了这个百姓头上的辫子,当时气都不打一处来,上去噼里啪啦就是一顿爆揍。 “喂,你干什么?营监反复交代,不让欺负百姓。”小旗官不悦的走了过来。 “不是我欺负他,你看他的头!”士兵指着百姓头上的辫子叫道。 “什么?竟然剃了头!打他个狗日的。” 在劝说的过程中,士兵们竟然发现大部分太仓男子都剃了头,一个个的都气愤不已。 情况很快回报到船上。 “凡是剃头的均非我大明之民,不需要在劝了!”任兴凡果断的下了命令。 “别介,百姓们都是被逼的,他们是无辜的。”镇监陈生忙劝解道。在出发之前,任思齐反复给监军们灌输,一定要善待百姓,不许有扰民的现象发生,若是被任思齐知道有大量的百姓死于崇明军的炮火,那可如何是好。 “什么无辜的!江阴、嘉定、苏州,各地都有义民举事,反抗满清。太仓呢,可有百姓反抗满清的剃头令?没有,这些太仓人都是软骨头!”任兴凡气愤的道,可是虽然生气,却还是无法忽视百姓的性命。 半个时辰后,陈名扬派人回报,浏河北岸和仓城之间的百姓们都撤离了之后,任兴凡方下令开炮。 十五艘三桅帆船调整船只方位,把火炮对准了仓城方向,轮流开火。 半个时辰之后轰破了仓城城墙,然而任兴凡还不罢休,下令又射击了数论,直打的城墙千疮百孔。 炮声停息了下来,埋伏在外的陈名扬和杨斌二人带着两千士兵冲击了过去。 仓城中的清兵早被明军的火炮吓破了胆,城墙刚破,就迫不及待的从另一侧的城门逃了出去。 几乎兵不血刃,陈名扬和杨斌二人就攻占了仓城。 “大人,咱们要不要夺回来!”千户钱毅向着总兵张天福道。 “夺什么夺?没看到明军的火炮又多厉害吗?你想让咱们这些人都折在这里吗?”张天福骂道,“不就是一点粮食吗,让给他们了,咱们赶紧回守太仓州城。要是州城再丢了可就完了!” “对了,崇明岛明军全军而来,肯定不只是为了抢些粮食,他们肯定会攻打太仓州,快给吴淞送信,让李成栋速速来援!” “是,我这就派人往吴淞送信!”钱毅慌忙答应道。(未完待续。) 第四百二十九章 嘉定 几乎没费多少力气,第二镇攻入了仓城之中。任兴凡立刻下令布置防线,防范清军的反扑。五十多艘江船进入了盐铁塘,用船上火炮对清军进行封锁。 张天福部的士兵被崇明军的火炮打蒙圈了,仓皇后退回了太仓州城,下令关闭城门,士兵们上城,防范明军可能的攻城。然而等了半天,盐铁塘里空空荡荡,并没有明军船只顺河前来,张天福这才意识到也许明军的目的不是太仓城,而只是仓库中的粮食! “你带着一千人去攻击一下!”仔细想了想,张天福吩咐道。 “一千人啊,人数是不是太少?”钱毅苦着脸道。明军船只数百艘,人数最少也有五六千人,又有大量的火炮,带一千人去和他们作战岂不是送死? “谁让你去夺回仓库了?就是试探性的攻一下,能夺回就夺,不行就撤回。”张天福不耐烦的道。 “好咧!”钱毅这才放下心来,高兴的领兵出城去了。 “将军,咱们干嘛不直接抢回仓库啊?明军人数虽多,咱们实力也不差,又有马兵在,不一定会输的。”有亲信不解的问张天福道。 “笨蛋,你没看到仓城附近河流密布,街道相连,到处都是房屋街巷,马兵哪里跑得起来!我本来是想等着明军来攻太仓,这样可以在城外用马队冲击击溃他们,谁知他们根本不离河流,你说我该怎么办?” 张天福怒斥着,可是只有他自己心中知道,之所以不敢立刻抢回仓城,源于心中对崇明军的深深恐惧。扬州城下,攻打南门时,绿营兵在城墙之下尸横遍野,张天福本部士兵死了一千多人。 当城内明军在那位越国公的带领下撤退扬州时,连满清豫亲王多铎都不敢趁势攻城。现在满清绿营将领之间暗地里有了一个共识,残余的明军各部都不足为惧,唯有崇明军才是劲敌。 “其实明军攻下了仓库对咱们来说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另一个心腹突然说道。 “这话怎么说的?”张天福眯起了眼睛。 “将军您想想啊,明军攻下了仓库,势必会把仓库里的粮食运走,如此一来,粮食的事情不就抹平了吗?即使清廷派来兵备道,保准再也查不出什么来。” 妙啊!张天福越听越觉得妙,在他带军刚到太仓的时候,从明军手里接收了仓城。面对偌大的仓库,里面数以十万石计的稻米,张天福哪里忍得住。除了取用自己军队吃用的粮食外,暗地里盗卖出了三十多万石的粮食,得银五十万余两。这么一大笔银子,让张天福拿的胆战心惊,他从军数十年,强掠杀人无数,可也没有一次性的见过这么多钱! 银子虽好,可是烫手啊!满清早晚会派来主管军粮的兵备道,到时候一查就会露馅。现在若能以明军的名义把这一笔烂账抹平,则再好不过! “可是,咱们失陷了仓城,丢掉了那么多粮食,也是重罪啊!”另一个心腹不解道。 “崇明军数万来袭,大炮数百门,咱们就这么点兵力有什么办法,能保住太仓州城就是大功一件。至于仓城,没办法啊!”张天福哈哈笑道。 ...... “什么?仓库里就剩下二十多万石稻米?”陈生瞪大了眼睛。 “是啊,我仔细查看过了,一半以上的仓库是空的,剩下的也都大半都是陈年旧米,今年的新稻只有三四万石。”随军的文吏向陈生报告道。 “不对啊!说好的储粮百万呢?说好的江南最大的粮仓,怎么可能就这么点粮食!” “好了老陈,有什么难理解的。”一边的任兴凡笑道,“粮食没有了,肯定是被管粮库的官吏私下里盗卖了呗,要不然你以为咱们崇明岛源源不断的粮食从哪里来?” 陈生点点头,不再追究。 仓城内热火朝天,陈生派人雇佣了附近的百姓一千多人,每天三钱银子的高价,让他们把仓库里的装运上船。 靠着码头装卸的苦力们乐翻了天,崇明军给的价格是他们往日收入的三倍,一个个兴高采烈的加入了运粮的行列。 一麻袋一麻袋的稻米从仓库里搬出,装载到小船上,然后顺着水道驶向浏河中间的大船。十五艘三桅帆船底舱空空,每艘船可以装载五千石粮食,再多的话会担心吃水太深搁浅。 ...... 嘉定紫堤村 村中最大的宅邸里,天启五年进士,原浙江参政侯峒曾正在款待来客。 来客同样是嘉定名士,崇祯十六年进士黄淳耀。双方分宾主坐定,侯峒曾的儿子侯玄演、侯玄洁,黄淳耀的弟弟黄渊耀分坐下首相陪。 “豫瞻兄,民心沸腾,先后有义民举兵,上月二十五日,吴淞副将吴志葵打下了嘉定,吓走了清知县张维熙。不过吴副将带兵往苏州去了,现在嘉定城中义民虽多,却群龙无首,需要一个德高望重之人,带领满县义民共举大事。而满县士绅虽多,这个首领舍毓瞻兄其谁?”黄淳耀明亮的双目直视着侯峒曾。 “蕴生贤弟既然这样说,为兄就当仁不让了!”侯峒曾也不推辞,慨然答应了下来,“自南京杭州陷落,陛下蒙尘以来,愚兄本已心灰意懒,这才隐居家园。满以为大明将亡,谁知满清竟然出了昏招,剃发令一出,天下百姓必然揭竿而起,正是光复我大明的好时机。” 二人相视一眼,哈哈大笑。 侯黄二人俱是当地名士,在这个皇权不下乡的年代,有进士功名的士绅代表着的就是绝对的权威,更何况二人每家都掌握着数以千亩计的田地,附属佃户数百。 在二人的召唤下,附近乡村的村民们纷纷前来汇合,一日的功夫聚集了两千壮丁,头裹白布,手中拿着锄头铁叉,聚在侯黄二人身后,浩浩荡荡往嘉定县城进发。 闻听侯黄二人举事,四下乡野的士绅百姓纷纷前来汇合,到达嘉定城下时,汇聚的壮丁已达五千余人。(未完待续。) 第四百三十章 誓灭李成栋 吴淞口,滚滚长江自此东入大海。黄浦江和吴淞江汇合之后由此流入长江。自大明建朝以来即为海防要地,是大海进入长江的第一道门户。 明洪武十九年设吴淞江守御千户所,修筑吴淞城塞,嘉靖年间设吴淞总兵,专事防倭事宜。名将俞大猷多次在吴淞击破倭寇的袭扰。 经过两百多年的修筑发展,现在的吴淞城周长四里,城高两丈五尺,护城河水宽五丈深一丈,和吴淞江相连。城池距离长江三里,设有四座城门,雉堞1190个,敌台九处,有水门直通吴淞江。 坚固的城池以及停留在吴淞江的数百艘战船,是大明能够控制长江、阻止倭寇内侵的根本。 然而南京失陷,弘光被擒之后,防守吴淞的总兵吴志葵虽然不愿降清,却也不愿抵抗清委任的吴淞总兵李成栋部,而是带着部分手下以及全部的战船离开了吴淞,退入了松江府西部的柳湖一带。 李成栋轻易的接收了吴淞城,可是因为隶属于吴淞的明军水师战船大部被吴志葵带走,现在李成栋手中只有百余艘小号的江船,使得他攻略崇明的使命无法进行。在被派到吴淞之前,为了能够打下崇明岛,多铎给李成栋加强了兵备,在他直系三千多精锐的基础上又划拨了数部绿营兵给他,使得现在李成栋属下兵力达到了一万有余。 可是只有兵也不行啊,没有战船就无法攻上崇明岛,所以到达吴淞城十多日来,李成栋一边整修城防,一边派人去联络吴志葵,试图招降与他。谁知吴志葵对李成栋的招降全无反应,据说带着水军往苏州方向去了。 润六月十日,松江府爆发了反抗大清的举事,松江百姓在沈犹龙陈子龙等人的带领下驱逐满清委任的知府,占据了松江府城。 消息传到吴淞之后,李成栋却没法出兵平叛,因为没有水师,他属下的军队无法渡过黄浦江。而且嘉定的叛乱更在松江之前,李成栋之前留在嘉定城东的一百艘战船(因为水位太浅的原因,无法驶入吴淞江),被嘉定的乱民烧掉了,三百留在嘉定的部下被杀。 嘉定距离吴淞只有七十多里,乱民的暴动直接影响到吴淞的补给。李成栋知道,自己必须出兵了。遂留下副将李仁芝守城,带着弟弟李成良义子李元胤并八千精兵出城,往嘉定而去。然而行走在半路,接到了张天福的求援信使,得知崇明出兵攻打太仓州的消息。 对李成栋来说,松江嘉定乱民的暴乱不足为惧,只要大兵一到即可轻松扑灭。唯有崇明军乃是心腹大患,在扬州时,对于崇明军的坚韧李成栋知之甚深。不过李成栋也知道,经过扬州之战,任思齐手下的军队同样损失过半,现在崇明的精锐士兵也就数千人。 其实在李成栋心里,对任思齐并不服气,任思齐当初之所以能守住扬州,靠的也就是城高濠深,又有水军控制着运河。若是两军对阵,李成栋自信仅凭自己一军,就可以击溃崇明军。 李成栋的部下乃是兴平伯高杰的老底,有精锐骑兵一千五百人,随着高杰征战多年战力不俗。除了不敢和满人八旗兵对阵以外,对于其他的绿营兵以及残余的明军,李成栋并不放在眼里。 所以当知道崇明军攻打太仓的消息之后,李成栋立刻改向太仓进军,途径罗店镇,击溃聚集在罗店的千余义民,入镇洗劫了一番,杀死镇中百姓两千多人,继续向西而去。 ...... 崇明岛,崇明新城,任思齐已经得到了李成栋出兵的消息。 “出兵吧,攻下吴淞城,截断李成栋的退路!” 随着任思齐的命令,第一镇的士兵连同茅十八的水军全军出动,往长江南岸而去。 二十多艘三桅帆船打头,驶入了吴淞江,百炮齐发,清军的百余艘小船稍作抵抗就被打的落花流水。 在火炮的支援下,第一镇的步兵轻松踏上了吴淞江的西岸,往吴淞城攻去。 吴淞城距离长江三里多,城头也有十余门火炮,可是与崇明军的火炮相比,不免太弱。三里多的距离,却在岱山军的大炮射程之内。三桅帆船上的红夷大炮数量众多,其中“公主号”、“飞鱼号”上更是有数十门缴获自荷兰人的加农炮,射程在四五里左右。 明军舰船在长江中一字排开,向吴淞城展开了炮击。此时的吴淞,沿江之处并没有设立炮台,主要是设立吴淞城时,主要是为了防倭,而倭寇的船只炮火远逊与明军,所以当初并没有想到吴淞有一日会遇到来自江上的炮击。而此时清军又没有水师,虽然吴淞城塞坚固,可对于明军来说几乎就是不设防的。 几十门大炮轮流开火,炮弹连绵不绝的砸向吴淞城中。 雉堞破碎,垛口裂开,城上的清军被轰击的人仰马翻、惨叫连连。 其实那个时候的火炮都是实心炮弹,任思齐有心开发空心弹,可是一直没有研制出来。 而明军的炮火虽然猛烈,其实对城中的清军威胁并不是很大。可是只能挨打不能还手的滋味实在不好受,加上城内的清军大部分被李成栋带走,现在吴淞城内剩余的两千人都是战力一般的士兵。 所以在崇明军的炮火攻击下,城内的清军很快顶不住了。半日之后,城内清军在副将李仁芝的带领下退出了吴淞城,往西追赶李成栋而去。 任思齐亲自带领军队进入吴淞城中,崇明军的战船分布在吴淞江和长江之中,有了吴淞城在手,就有了在大陆的立足点,以后松江苏州各地的物质将可以源源不断的进入崇明。 拿下了吴淞还不算完,任思齐接下的打算就是剿灭李成栋这支汉奸军。 历史上的嘉定三屠,死在嘉定的百姓数万,都是死在李成栋的部下,镇压了嘉定之后,李成栋又回师松江,灭了松江府城的沈犹龙义军,攻灭了吴志葵水师,最后又攻破了金山卫城。可以说江南反抗满清的举义,有接近一半都是李成栋扑灭,其中死在李成栋手下的百姓不下十万。虽然说李成栋后来率兵反正,也只是不满清朝给他的待遇,并不是真的心向大明。 这一世,嘉定三屠还未发生,对于李成栋这样的刽子手,任思齐绝对不会容忍,早在崇明出兵之前,他就下定了剿灭李成栋的决心。 占据了吴淞之后,任思齐稍作安排,命令晋玉飞带领三千人镇守吴淞城,他自己则亲自带领两营老兵出城,往嘉定方向而去。(未完待续。) 第四百三十一章 拒入 娄塘镇,南距嘉定二十里,是嘉定有名的集镇,镇中有店铺二百余,从事棉花纱布食品贸易。娄塘的棉纺织业远近闻名,每年的贸易量达十万两银子以上,有南北行商常驻于此。 可是如今,这个繁华的集镇迎来了浩劫。在剃发令刚起时,娄塘的乡民也响应嘉定的举事,聚集了千余壮丁。 李成栋救援太仓路过娄塘镇,挥军轻松击溃了娄塘义民的抵抗,杀入镇中。繁华的集镇,富裕的乡民,激起了李成栋麾下绿营兵无尽的****烧杀强掠,***妇女,绿营兵们冲入百姓家中,为所欲为无恶不作。 “元胤我儿,你怎么还呆在这里?”李成栋看着身旁的义子李元胤以及他属下的五百马兵,不解的问道。 “屠戮百姓,烧杀***岂是我辈所为?”李元胤面无表情的答道。 “慈不养兵,义不养财。你也从军多年,如何能说出这样的话语。不让弟兄们尽情的发泄一番,他们岂能甘愿为咱们效力!”李成栋不满的瞪了李元胤一眼,李元胤一言不发的带人迳自去了。 李成栋长叹一声,不再理会他,这个义子武艺精悍,打仗骁勇,什么都好,就是太过心慈手软。这些南方的贱民,抢了就抢了,有什么好慈悲的! 夜幕降临,喧闹了一天的娄塘镇安静了下来,过完了杀人抢劫之瘾的绿营兵们躺在原来主人的床上呼呼大睡。村子的一头,祠堂内,李元胤在灯光下静静发呆。 “少将军,该安歇了。”老仆贾福打来洗脚水,侍候着李元胤洗脚。 “福伯,你说当年我父母亲人是否也像今日这样,死于那人的屠杀?”李元胤突然问道。 “嘘!少将军慎言。”贾福吓得扭回头四下大量着,生怕被人听去。 “福伯不要害怕,这五百兄弟都是我的心腹,即使听到也不会出卖我。你必须得和我说实话。”李元胤淡淡道。 “少将军你猜的对,当年不止你父母,整个村子都是这样被流贼杀光的。”贾福揉了揉眼睛,语气格外沉重,“那是十二年前,闯贼李自成路过南阳,大兵过境,方圆数十里的村庄惨遭蹂躏。少将军您家是当地大户,读书人出身。当时兴平伯高杰还跟随着闯贼李自成,是他带兵冲进了咱们的村子,烧杀***就和今日一般。” 听着贾福的话语,李元胤咬紧了牙齿,双手使劲抓住了椅扶手,手面上青筋暴起。 “少将军您还记得你原来的姓氏吧,你原来姓贾,而我是您家的长工。高杰带兵冲进了您家中,老爷夫人都死在贼兵之手。那时少爷您才八九岁吧,和村子里剩下的其他人一起被携裹从军,后来被李将军收为义子。十多年的征战,当初整个村子数百人被携裹从军,现在就剩咱们俩人了!”贾福说着眼睛红了起来。 “亡国之恨、杀父之仇。枉我李元胤大好男儿,却认贼作父十多年!”李元胤一掌狠狠的拍在桌子上! 次日大军开拔,继续往太仓而去,李成栋注意到李元胤神色不对,却也没有太在意。 未等军队达到浏河,张天福派人来报,言说崇明军已经撤退,兵分两路一路护送着抢得粮食往崇明去了,另一路却沿着浏河而上去了苏州方向。 既然太仓无恙,李成栋下令军队停了下来,回头往嘉定而去,走到半路上,遇到了从吴淞撤退的副将李仁芝,这才知道吴淞被崇明军夺了! “将军,我愿为前锋,击败崇明军,夺回吴淞!”副将张远主动请缨道。 “不,咱们去嘉定!”李成栋仔细思考了一下,断然道。吴淞既然丢失,想夺回来没那么容易。让李成栋一下子想起了扬州之战,二十万大军尚且拿扬州孤城没有办法,现在自己手下只有万人,如何能攻破任思齐把守的吴淞城?现如今只有戴罪立功,若能攻破嘉定,镇压嘉定暴民的叛乱,则可以弥补自己的过错。 急于立功赎罪,李成栋下令全军火速往嘉定而去,对路过的村镇不再骚扰。 而此时,任思齐正在郁闷之中,因为嘉定城中的义军不允许他的军队入城。 任思齐带着两营步兵是傍晚时分到达的嘉定城外,立刻派人进城去和嘉定守军接洽。然而嘉定义军的指挥,前浙江参政候峒曾却拒绝了崇明军入城,派儿子侯玄演带着粮食肉酒前来犒军,并请崇明来到援军驻扎在城北的砖桥,准备和嘉定义军一起和清军决战,据侯玄演所说,砖桥已经聚集了数万义军。 “你们太不知好歹了吧,俺们好心来援,竟然不让我家都督入城!”熊二不满的嚷嚷道,李行久则双眉竖起,按剑怒视着侯玄演。任思齐现在乃是堂堂的左都督、越国公,侯峒曾不亲自前来拜见也就罢了,竟然连城门都不让进,真是叔可忍婶子也不能忍! “还请越国公见谅,家父并非有意慢待贵军,实在是嘉定城狭,没有地方给贵军扎营。”侯玄演连连抱歉道。 “无妨,驻扎哪里都一样,替我向令尊大人问好。”任思齐淡淡道,以他现在的身份,不愿对侯玄演这样的人发火。 侯玄演又再三道歉之后,带人回嘉定去了。 “太狂妄了,竟然准备和清军野战,难道明朝的士大夫都这么自大不成?”任思齐冷笑了起来。不让自己军队入城,任思齐还能理解,因为明末的军队军纪太差,侯峒曾害怕嘉定百姓受到骚扰。可是让任思齐不解的是,侯峒曾等人凭什么以为,仅凭数万仓促成军的百姓,就能和满清大军敌对?有城池不守,反而要和清兵野战,他们的脑袋都秀逗了不成? “都督,怎么办?”李行久问道。 “他们要发疯,咱们可不能奉陪。”自己手下仅有两千士兵,虽然都是经过扬州之战的老兵,可是人数太少,若是守城的话,任思齐有十足把握把李成栋大军拒之城外,可是野战,即使再加上数万义民百姓,任思齐也没把握战胜清军。这两千人可是崇明军最为精锐的老兵,任思齐自然不愿把他们折在嘉定城下。 在嘉定城外草草吃过晚饭,任思齐带领部下趁夜悄悄离开了嘉定城下,在嘉定西南的一个小镇驻扎了下来,然后派人联络任兴凡的第二镇军队。第二天一早,杨斌和陈名扬的两营士兵到达了小镇,和任思齐汇合。据陈名扬报告,在运空了了太仓仓库的粮食之后,派了一部分军队押运粮食回了崇明。然后按照计划,任兴凡和陈生带着两营士兵乘船前往太湖,实施游击战。而陈名扬和杨斌两营则赶到了嘉定,配合任思齐参加对李成栋部绿营兵的围剿。(未完待续。) 第四百三十二章 慈不掌兵 有了陈名扬和杨斌两营的加入,任思齐掌握的士兵达到四千多人,使他的心稍安。接下来的数日,任思齐带着部下士兵在嘉定城南七八里处隐匿了起来,不过却广派哨探探查嘉定城的动静。 闰六月二十三日,李成栋督率一万大军赶到嘉定城北,在砖桥与嘉定义军大战。 一方是一万久经战阵的精锐绿营兵,另一方虽然人数达到五万之多,却都是未经训练的乌合之众,战斗的结果可想而知。 李成栋把部下分为左右两部分,以马兵为先导反复冲击义军的阵列。义军人数虽多,却根本抵挡不住绿营兵的反复冲击,很快侧翼被绿营骑兵冲破,全军大溃,数万人狼奔猪突,败退而归。 李成栋督促大军随后追杀,斩杀义军一万余人,义军被杀得尸横遍野,残缺的尸体塞满了沟渠,鲜血染红了大地。 闰六月二十六日,清兵兵临嘉定城下,四面把嘉定团团包围,发起了狂攻。 嘉定城内早已做好了守城的准备,黄淳耀,侯峒曾集众公议,决定划地而守,城上高悬“嘉定恢剿义师”大旗,自制各种武器,严阵以待。侯峒曾携二子负责防守东门,黄淳耀及其弟镇守西门,士绅张锡眉防守南门,嘉定乡绅龚用圆、龚用广兄弟把守北门。 闰六月二十八日,太仓绿营兵张天福派一千绿营兵运送十门红夷大炮到嘉定城下,增援李成栋。 清军在嘉定城北设立炮阵,日夜开始向嘉定轰击。 嘉定的战报源源不断的送到任思齐的面前,任思齐却一直下令按兵不动。 “都督,再不出兵嘉定就守不住了!”陈名扬如热锅里的蚂蚁一般在屋子里转来转去。 “是啊,都督。该出兵了。”李行久也跃跃欲试道。 “急什么!还不到时机。”任思齐悠然自得的品着香茗,慢条斯理的道。 面对战力最为强悍的李成栋部,即使现在带领这四千余士兵投入战场,顶多能保证嘉定不失守,却根本无法歼灭李成栋部,现在任思齐在等着一个时机,等待清兵警惕性降到最低之时,那时在全力一击,定能给李成栋以重创! 至于最佳战机的时刻,自然是等绿营兵打破嘉定,入城烧杀抢掠的时候,那时的绿营兵处于全无组织的状态,又是处于最爽的时刻,根本就想不到会有明军在这时攻打过来。以有心算无心,以队列整齐组织严密的军队攻打全无战心散漫之极的绿营兵,胜负可想而知。 当然在这个过程中会有大量的嘉定百姓死于绿营兵之手,可是慈不带兵,任思齐现在首先要做的就是为自己手下这几千人负责。 七月一日,在连续数日的轰击之下,嘉定北面城墙被火炮轰塌,绿营兵顺着缺口杀入城中。 北城守城将领龚用圆、龚用广兄弟闻城破,拥抱恸哭曰:“我祖父清白自矢,已历三世。今日苟且图存,何面日见祖宗于地下?”语罢双双跳河自溺而死。 嘉定城内的守军本就是由未经训练的乡民组成,若是城池未破,还能勉力上城防守,既然被轰出缺口,这些百姓就再无斗志。精锐和乌合之众的差别就在这里,一支精锐的军队,必然具有强大的韧性,哪怕城池被打破,也会死战不退。而乌合之众则只能打顺风仗,胜则一往无前,败则一败涂地。 北门被打破,义军百姓们便纷纷往南城门逃离,谁知清军早派军队堵住了南门,趁势又冲南门杀入了城中。 候峒曾坐镇东城城楼,闻听北门被攻破,仰天长叹,“当日真不该拒绝崇明军的入城啊。”此时的他才明白过来,打仗和写文章全然不同,哪怕自己才高八斗,拥有进士的功名,熟读孙子兵法,可也只能纸上谈兵。 “父亲,现在怎么办?”两个儿子眼巴巴的看着侯峒曾。 “汝二人速速逃走吧,为父有死而已,所恨者妄送这满城百姓耳。” 侯玄演和侯玄洁兄弟二人逃出了几步,又哭泣着拜倒在侯峒曾面前。 侯峒曾怒日;“我乃大明官员,死于国事份内事也,汝祖母尚在,你二人要代我尽孝,恋我何为?”二子方恸哭而去。 “都督,城破了!”哨探把嘉定城破的消息告知任思齐,任思齐当即下令,全军开拔,往嘉定而去。 七八里的距离,半个时辰的功夫即到,在城外二里的地方全军停了下来。任思齐命令陈名扬负责嘉定北门,分出部分士兵占领清军的炮阵,然后由北门杀将进去。命令杨斌负责西门,李行久负责东门,任思齐自己则带着熊二负责南门。约定好时刻,午时整一同发动进攻。 命令既出,陈名扬杨斌李行久三人各带本部人马悄悄的向各城门绕去,任思齐带着熊二及一千士兵静静的躲在嘉定南门之外。 “时间到了!”观察着插在地上直棍影子的士兵报告道。 “杀进城去!”任思齐一跃而起,带着手下往嘉定城杀去。 李成栋派往南门的士兵早已追在百姓后面杀进了城中,南门处吊桥放下,城门洞开,偌大的城门竟然没有人把守,他们的目光还不再城外,而是艳羡的看向城内。 在城池刚攻破时,李成栋就断然下令屠城,三日不封刀!所有的绿营兵都兴高采烈的冲入城中大肆强掠,谁想到会有一支明军突然从城外杀入。 “以队为单位,沿大街清剿!”任思齐一声令下,全军分成四个部分,顺着南门大街往城中杀去。沿途路过的情形让所有士兵怒火万丈。 街道上尸体处处,残肢断臂散在大路边、沟渠旁,到处都是哭泣声哀求声以及绿营兵们得意的狂笑。 刚入城,任思齐就看到旁边一处洞开的院子里,院门处倒着一具男子的尸体,院中更是散落着数具百姓尸体,有女子抽泣声男人喘息声从院里传出。 “留下两队士兵沿街清剿,其他人跟我冲向城中,攻打嘉定县衙!”忍着心中的怒火,任思齐命令道,李成栋的中军肯定设在县衙中,只要杀了李成栋,嘉定城中的绿营兵不战自败!(未完待续。) 第四百三十三章 内讧(求订阅) 任思齐这次估算错了,李成栋并没在嘉定县衙,而是身在嘉定城中最大的宅院之中。 竹园,位于嘉定西城,是嘉定城首富吕家的府邸,占地五亩,小桥流水、假山园林。李成栋亲自带兵攻入了这座大宅,杀掉了宅院的主人吕秀才以及满院的仆人,抄起秀才娘子往内室而去。 正在欲仙欲死之时,突然城中的厮杀声响亮了许多。难道还有贱民敢抵抗不成?李成栋皱了皱眉,也不理睬,自顾自的对付身下的佳人。 “砰砰砰”突然爆豆般的火铳声响起,李成栋就是一愣,他部下虽然也有部分火铳,可数量极少,因为火铳质量太差几乎没人愿意用。现如今火枪声如此密集,这说明有其他军队突入了嘉定! 作为常年征战的老将,李成栋的嗅觉极为敏锐,当即翻身从床上爬起,呼喊着亲兵。 有亲兵闻讯冲了进来,帮助李成栋顶盔掼甲。 抄起手中的马刀,李成栋回头看了呆在床角落里低声抽泣的秀才娘子一眼,皱了皱眉头,阔步往外就走。 “咚”的一声巨响,李成栋停下脚步回首望去,就见秀才娘子一头撞在墙上,身体萎缩在地上,殷红的鲜血正在地上泊泊流淌。 “报将军,南门有明军突然杀进城来!”一个手下快步冲进宅院,向李成栋报告。 “报将军,有明军从东城杀了进来,张副将带人正在阻击。” “报将军,有明军从北门杀进城来,李成良千总阵亡!” 闻听此言,李成栋身体晃了两晃,李成良可是他的亲弟弟呀! “报将军,有明军从西门杀入,张道嬴将军正带兵阻击。” 噩耗先后传来,恍然间李成栋发现自己已然被明军包围,四面皆敌。扭头望去,跟着身边的亲兵不足二百,其他都在城中肆掠。 来不及琢磨明军为何来的如此之快,嘉定附近又如何会出现大批明军。李成栋翻身上马,带领着一百多亲兵往外就闯。 身在大街之上,李成栋发现满城皆乱,他属下的绿营兵正在四处乱撞,火枪声接连响起,整个嘉定城乱成了一锅粥。 “跟我来!”李成栋催动着战马,顺着大街往北城方向而去,一边走一边招呼着绿营兵与自己汇合,只有聚集了大量的军队才能有自保之力。 西城门处,已经有一支明军杀了过来,排着整齐的队列,长枪如林红缨闪烁,正快速往城中突进。不时有绿营兵从各处宅院中冲出,却一个个的倒在了这支明军的火枪之下。 远远的看着明军的规模阵列,看着队列中飘扬的旗号,李成栋脸色发白,这是崇明军,任思齐的部队!什么时候任思齐带兵杀入了嘉定! 从西面杀来的崇明军只有千余,而且都是步兵,可是看着那整齐推进的队列,李成栋完全不敢抵抗,催动着战马,带头往城中逃去! 其实就兵力而言,嘉定城中的绿营兵是崇明军的两倍,可是绿营兵现在大多数都忙于烧杀抢掠,早就失去了组织,在有组织的崇明军面前,他们几乎就是待宰的羔羊。而由于清兵破城才一个时辰,嘉定城内还存在数万百姓,闻听明军进城,只知哀求祈命的百姓们重新鼓起了勇气,拿起的菜刀木棒,跟着崇明军的后面重新向万恶的清军杀去。 不断有绿营兵从街巷宅院里逃将出来,身后跟着大批追杀的百姓,李成栋恍然觉得,已然满城皆敌。 催马走到县衙附近,李成栋身后聚集了一千余士兵,有了人马心中稍定,便下令往北门杀去,在城外还留有一千士兵看守炮阵,与他们汇合还能重整旗鼓。大批的明军汇合在一起,顺着街道杀将过来,紧紧追在李成栋的身后。 “踏踏踏”马蹄声响起,李成栋抬头看去,却是义子李元胤带着五百马兵冲了过来。 “元胤我儿来得好,快与为父冲散身后的追兵!”李成栋大喜,高声吩咐道。 “孩儿遵命!”李元胤大声答应着,把长枪放在马背上,取出弓箭拉弓就射。 “好孩子...”李成栋一句话还未说完,发现那支箭竟然射向了自己,慌忙闪了闪身,却没有完全躲过,被箭矢射穿了右肩。 “李元胤,你要作甚?”李成栋就觉得右肩一阵剧痛,不禁勃然大怒。 “哼,李成栋,你也有今日!”李元胤勒住战马,又抽出一支箭搭在弓上,“当初你跟着高杰屠戮我家乡,杀害我父母之时,可想到有今日?” “你,你听谁胡说?”李成栋惊怒道,“元胤我儿,这十多年我可待你不薄!” “那又如何?是你和高杰带兵杀害了我的亲生父母,然后又让我认贼作父,为你卖命。身为明将你卖国求荣是为不忠,残忍屠戮百姓是为不仁,像你这种不忠不仁之人有何面目活着这个世界,我李元胤大好男儿又岂能认贼作父!” “弟兄们,今日我李元胤重归大明,又愿意跟从者和我一起杀了李成栋!”李元胤大声招呼着,再次射出手中的箭矢,羽箭如闪电一般飞速射到李成栋面前,李成栋受伤之下躲闪不及,只得一拉缰绳,战马人立而起,羽箭正射中战马胸口直透末羽。 “噗通”一声,李成栋随着战马一起摔倒在地。 一切发生的太快,李成栋的部下们惊恐的发现,倍受他们爱戴的少将军竟然反了,把李成栋射倒在地! “杀啊!”李元胤抄枪在手,催动战马向着前方冲击过来。他属下的五百马兵相互看了一眼,不约而同的拍马跟在他的身后。 作为跟随李元胤数年的亲兵,李元胤就是他们的主公,现在李元胤既然造反,他们也只能跟随。 五百马兵顺着大街冲击而来,李成栋麾下聚集的千余士兵瞬间被冲击的七零八落。主将都被射落下马,四面都是明军,他们哪里再敢抵抗,纷纷跑调手中的武器,跪地投降。(未完待续。) 第四百三十四章 嘉定之战结束 侯峒曾斥走两个儿子之后,从容下了城头。护卫他的家丁义民早已逃亡而去,东城城头上再无守军,清军撞击城门的声音清晰可闻。 不能再耽搁了,既然嘉定城破,连累了这满城百姓,就让我侯峒曾以死谢罪吧!候峒曾纵身一跃,跳入河中。 可是对于一个会水的人来说,想自己淹死自己哪那么容易,候峒曾在水中不由自主的扑腾着,耳边听到清军猖狂的笑声。 “快看,看穿着那是一个大官,立功了啊!”一个清兵操着北方话语大叫道,然后噗通一声跳入河中,拉着侯峒曾的头发就往外扯。 想死都不能吗?此刻侯峒曾的心理无比的凄凉。麻木的被清兵绳捆索绑,被拉着在战马后面踉跄的奔跑,然后被拖到嘉定县衙,被透入牢房之中。 浑身的衣服被扯得破碎,被战马拖着行走时两条腿被地面磨鲜血淋漓,却一点也感觉不到痛。呆呆的看着牢房大门处透出的光亮,侯峒曾心如死灰。 呼喊声惨叫声隐隐传来,候峒曾知道那是满城百姓在惨遭蹂躏屠杀。 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半天,也许只有一个时辰,突然外面火铳声响成一片,“明军杀进来啦!”的欢呼声隐隐传来,侯峒曾绝望的眼睛中闪出一道亮光,这个时候会有哪里的明军入城?难道是那越国公的军队不成? 候峒曾强忍着双腿的疼痛爬了起来,双手扒着铁栅栏往外观看,可是身处层层牢狱之中,又哪里看得到外面情形。绝望的心重新燃起希望的火光,大脑也快速运转了起来。能这么快赶到嘉定的明军除了任思齐的崇明军在无哪个!而敢于和清军硬碰硬作战的除了崇明军也别无分号。可是任思齐数日前不是带军离开了吗?难道他根本没有走远,而是就潜伏在嘉定左近!可既然没走,为何又眼睁睁的看着嘉定被清兵攻破。这一刻,候峒曾心乱如麻,满脑子的问题需要向任思齐当面质问。 又过了不知多久,监狱大门砰然大开,侯峒曾的两个儿子侯玄演、侯玄洁哭喊着闯了进来。看着儿子安然无恙,侯峒曾忍不住老泪纵横。 ...... 县衙官厅之中,曾经统领义民的十多位乡绅仅剩不到一半,五六个人坐在官厅左侧一溜官椅子上。候峒曾沉默不语的坐在左侧第一张椅子上,进士黄淳耀就坐在他的身侧。 当清兵攻破北城之后,黄淳耀属下的义民百姓顿时星散,他和兄弟黄渊耀随着退入了城中,满城都是慌乱的百姓,黄淳耀兄弟无处可去,最后逃到早年读书的西林庵,索笔疾书:“遗臣黄淳耀于弘光元年七月初一日自裁于西城僧舍。呜呼!进不能宣力皇朝,退不能洁身自隐。读书寡益,学道无成。耿耿不灭,此心而已!异日寇氛复靖,中华士庶再见天日,论其世者,当知予心。“ 写完之时,发现他弟弟已经在梁头绑好了两根绳索,自己选择了一根把脖子挂了上去,正在那里扑腾。 黄淳耀苦笑一声,登上了凳子把脖子套入绳中,正要踢掉凳子,突然听到城中火铳声四起,隐隐然有人大喊“明军杀进来了!”的声音,难道战事有了转机?黄淳耀慌忙把脖子从绳中退出,跳下来抱住还在扑腾的弟弟的双腿。 “越国公,任都督到!”黄淳耀停止了回想,扭头看去,就见一个身穿麒麟服的年轻武将走入了官厅,后面还跟着两个手按武器的魁梧卫士。 越国公任思齐!黄淳耀慌忙站起身来,其他的乡绅也都先后站起,向任思齐致敬。 任思齐召集众乡绅的目的,就是商议嘉定城以后该怎么办。 经过这一战,基本上消灭了李成栋部的主力,李成栋被李元胤射下战马被俘,其部下陷入崇明军和嘉定数万百姓的汪洋大海,八千多人被杀,只有少部分人能够逃离嘉定。嘉定百姓恨透了万恶的绿营兵,即使很多绿营兵扔下武器投降了也不放过。而装备整齐的崇明军是百姓们的坚定后盾,凡是有绿营兵试图聚集抵抗之时,崇明军就会用火枪把他们击溃,然后长枪兵一个冲刺,就把这些失去了阵列失去的首领的绿营兵们杀的鬼哭狼嚎。 直到夜幕降临,战事才渐渐停息。第二天一早,任思齐邀请生还的义民首领也就是众乡绅议事,共同商议嘉定以后该何去何从。 “这有什么好商议的,如今越国公率领大军光复嘉定,自然要整修城防,再招义民,修正武器,征募粮饷,准备与清军再战!”候峒曾站起身来,慨然道。 “嗯,侯大人说的有道理,我推荐越国公为统帅,侯大人为监军,重整队伍,集合全县义民,出兵攻打太仓州。”一个士绅附和道。 “打什么太仓州,要打就打苏州府。集合队伍兵进苏州,与苏州义民会合!”另一个士绅叫嚣道。 黄淳耀却没有说话,而是仔细观察着越国公的表情,发现当众人慷慨激昂的说进兵之时,他看到越国公任思齐的眉头微皱。经过了这数日的战斗之后,黄淳耀对举兵打仗有了更深刻的理解,打仗与读书写文章全然不同,这种本事不是谁都能具备,也不是拉起一群百姓就能上阵! “不知越国公有何高见?”待众人议论稍定,黄淳耀恭敬的问任思齐道。 “诸位,我决定带兵退出嘉定,回军崇明!”任思齐站起身来,一句话使得众人一片大哗。 “越国公,如今嘉定光复,正是锐意进取的时候,你何以说出退兵的话语?”侯峒曾脸色铁青的质问道。 “诸位,虽然此次我军打了一场胜仗,也消灭了近万清军。可是消灭的只是普通的绿营兵,满清在江南还有二十多万大军,其中更有八旗兵四万多人。嘉定太仓之富裕,冠于江南,满清绝对不会允许此地落入明军之手。我估算再有数日,满清大军就会自杭州攻来,到时嘉定兵连祸结,并非百姓之幸。 我军虽胜,可兵力也不过数千,如何能与满清铁骑抗衡?满清刚入江南,兵锋正盛,此刻无法与之匹敌。我们要做的是保存兵力,积蓄力量,等待时机。” “哼,说的好听,还不是贪生怕死,不敢与满人作战。朝廷养尔等士兵何用?”侯峒曾不屑的道。 “侯兄慎言!”黄淳耀慌忙站起,制止侯峒曾继续说下去,并转身向任思齐致歉。 “无妨。我任思齐鏖战铜陵、血战扬州、救援嘉定,是否贪生怕死,天下自然有定论。兵者,国之大事,不是读几本破书写几篇文章坐而论道之人能够共论的。”任思齐冷冷的话语说出,气得候峒曾暴跳如雷。 (未完待续。) 第四百三十五章 李成栋之死 会议以不欢而散结束,候峒曾怒火滔天的离去之后,其他士绅们也都先后离去了。 黄淳耀向任思齐抱歉一声,也出了官厅,快步追上了侯峒曾。 “豫瞻兄慢走,”黄淳耀一把拉住侯峒曾的胳膊,抱怨道,“豫瞻兄,好歹越国公也带军解决了满城百姓,我等也因此而得以活命,你为何对他有如此成见?” “蕴生贤弟,我知道是越国公救了你我。可是你想过没有?为何越国公来的如此及时,这说明他带领大军根本没有离开啊,而是窥伺在一侧,等着清兵入城掳掠之时,才突发一击。若是他肯服从我等的命令,砖桥十万义民又如何会被清军击溃,嘉定城又怎么会被攻破,可怜了这么多枉死的百姓啊!”侯峒曾长叹道。 黄淳耀凝思了一下,抬头看向侯峒曾的眼睛:“豫瞻兄你分析的很对,可是在下以为你对越国公他太过苛责了。他手中毕竟只有四千余兵力,若是正面交战又如何能保证击败清兵。况且他身为越国公左都督,官爵皆在我等之上,咱们先前拒绝他入城,又只是派了个小辈前去传令,是咱们失礼在先,他没有直接离开嘉定已经不错了。而且我觉得他刚才有句话说的很对,兵者国之大事,不是坐而论道就行的。若是论打仗的本事,咱们俩加起来也不如越国公啊。” “蕴生贤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这一切都是我的错?”侯峒曾不满的道:“我破家为国,带领家人来嘉定错了吗?我带领十万义民抗清错了吗?既然你如此推崇任思齐,就留下来和他一起收拾残局吧,我带人回乡了。” 说完之后,侯峒曾扭头就走。 “豫瞻兄,豫瞻兄!”黄淳耀叫了几声,见侯峒曾不顾而却,不由得苦笑了起来。想了想后,又反身回了官厅。 “黄前辈为何去而复返?”任思齐诧异的看着黄淳耀。 “侯大人他性情秉直,直言直语惯了,越国公您千万别见怪。”黄淳耀先替侯峒曾道歉后,继续道:“下官此来,是想请教一下你撤兵的真意,难道您真的放任这江南之地为满清占据不成?” “怎么?黄前辈也以为本都督是贪生怕死之人?”任思齐淡淡一笑,端起茶盏品了一口。 “哪里的话,下官就是想知道您撤兵的真意!” “我撤兵的原因很简单,是因为打不过清兵。据我所知,杭州的八旗兵已经沿着运河南下,即将抵达苏州。满清在江南的兵力二十多万,即使我崇明所有的兵力都拉来嘉定,也绝对守不住。既然守不住,又何必强守,造成兵力折损百姓送命?倒不如先行退兵,积蓄力量等待时机,等到清兵虚弱之时,暴起一击,即可席卷整个江南!” “那越国公您说的时机是?”听了任思齐的话,黄淳耀呼吸急切了起来。 “满洲人生于辽东苦寒之地,根本适应不了江南的湿热气候,我估计八旗兵最多不过两个月就会从江南撤退,而我崇明正好趁这两个月积蓄力量训练士兵。等到八旗兵撤退之时,就是我崇明锐意进取之时。不过要想完成抗清大业,不是我崇明一家之事,需要众多的忠臣义士襄助。 兵凶战危,打仗不仅仅是打的兵力,更多的是粮饷军械,是后勤。我崇明乃是江中孤岛,岛上产出尚且不能自足,所以需要更多的士绅百姓一起相助才是。” 听着任思齐分析形势,黄淳耀的眼睛越来越亮,任思齐也愿意结交更多的士绅为己所用,当时吩咐下去,摆上酒菜,二人把盏而谈。越谈越是投机,任思齐本来就是读书人出身,言谈举止温文尔雅很合黄淳耀的胃口,黄淳耀也非侯峒曾那样的迂腐之人,提出的很多观点让任思齐耳目焕然一新。随后任思齐当场委任黄淳耀为参军,负责协助处理嘉定民事。 接下来的数日,黄淳耀替任思齐招揽了好些城中的士绅读书人,任思齐以越国公左都督的身份聘请他们为越国公的幕僚。 同盟会职方堂堂主阎尔梅也从崇明赶来,代替任思齐和这批士绅们结交,宣扬崇明的抗清策略。 而有了士绅们的认同,再做任何事都容易了许多。任思齐先是下令招募嘉定义民从军,数日的功夫就新招募了两万新兵,以缴获的李成栋部武器武装他们,派出崇明军中的老兵充任军官。 七月五日,嘉定城北砖桥,在这个数万义民抗击李成栋的战场上,任思齐下令处斩汉奸李成栋以及俘虏的千余绿营兵。 整个砖桥人山人海,数以万计的百姓闻讯赶来,观看处斩。 李成栋被绑在矮桩上,被俘的一千多绿营兵同样被绑着跪在附近。 以百人为一批,一批又一批的绿营兵被拉出去,勒令跪下在挖好的大坑边上,钢刀挥舞,斗大的人头滚滚而落。 每一批绿营兵被斩,就有无数的百姓欢声叫好。那些家人死于绿营兵屠杀的百姓有的跪在地上哭泣着,有的奋力上前拿起石头狠狠的往绿营兵尸体砸去。 “李成栋是你的杀父仇人,贾将军可愿亲自送他一程?”任思齐对站在身边贾元胤道,李元胤自从反正以后,恢复了原姓,改名贾元胤。随着贾元胤的归降,崇明军现在拥有了第一支骑兵,五百精锐的骑兵士卒,一千余匹战马,这是任思齐嘉定之行的最大收获,骑兵营营正,这是贾元胤新的官职。 以这支骑兵为基础,任思齐准备开始着手组建一支骑兵军队。而对于贾元胤的人品,任思齐毫不怀疑,在历史上贾元胤随着李成栋归明之后,对永历帝忠心耿耿,宁可自尽而死也没有降清。 “谢都督!”贾元胤感激的看了任思齐一眼,却摇了摇头,“好歹他曾经做过我的义父,父子一场,末将也不愿看他受罪,恳请都督给他一个痛快吧!” “好,看在你的面子上,我赏他个全尸!” 任思齐点点头,吩咐了下去。十余名火枪兵举起手中的火枪,瞄准了李成栋开枪射击。 “崇明军万岁!越国公万岁!”看着最后一个俘虏倒下,百姓们发出了震天的呼喊。(未完待续。) 第四百三十六章 清兵来了 当众处死了绿营兵俘虏之后,看着残害家人亲朋的禽兽被处死,对所有嘉定百姓来说大快人心。使得他们对救嘉定于危难,帮助自己和家人复仇的崇明军无比的拥护。 趁着这股劲,任思齐发布了征兵令,号召嘉定义民踊跃加入崇明军。三日的功夫,招募了两万余人,都是嘉定及附近村镇的青壮。在江南地区,嘉定和江阴等地的百姓最为悍勇,历史上嘉定历经了三次屠杀,却依然有人起来反抗暴清,历史上之所以没有取得江阴那样的战果,是因为没有阎应元、陈明遇那样卓越的领导。 已经决定投靠崇明军的黄淳耀等人士绅也通力配合,帮着筹集粮饷采购其他物质。 崇明军和其他明朝军队如原吴淞副将吴志葵部截然不同,因为崇明军根本不缺钱,士兵们待遇良好、军纪严明,所以平买平卖基本上没有强掠违纪的情况出现。这使得黄淳耀等人对崇明军的未来更加看好。 在黄淳耀的协助下,崇明军采购了数以万石计的稻米,以及大量的其他物质。大量的物质源源不断的经过吴淞口往崇明运去。 于此同时,任思齐广派哨探,探查江南各地的军情已经清军的动静。 李成栋部被消灭之后,距离嘉定最近的清军当属太仓的张天福,不过李成栋部的被灭吓破了张天福的胆子,使得他龟缩在太仓城中根本不敢动弹。 太仓城外的海运仓刚被任兴凡抢劫,任思齐也不愿再理会太仓城,而是把注意力放在了苏州方向。 任兴凡和陈生已经带着两营兵三千余人乘船顺着娄江往太湖去了,却一直没有送回消息。 满清很快会受到李成栋部被灭的消息,也许再过不久就会有清兵前来镇压。阎应元陈明遇等人正在死守江阴,按照历史来算还能坚持一个多月,而南京方面的清军都被牵制在了江阴,派来嘉定的只有驻守杭州的八旗兵。按照时间来算,八旗兵应该在来的路上了。 若是浙东的鲁王所部能牵制住杭州的八旗兵,自己再出兵打下苏州,也许这江南的局势能就此反转,任思齐突然生出了这样一个念头。随即苦笑了起来,指望鲁王所部的方国安王之仁部能牵制杭州的八旗兵,那绝对是痴心妄想。王之仁等部明军的战斗力如何,任思齐早就领教过。也许现在方国安王之仁加起来有两三万军队,可是只要一千八旗兵就能把他们杀得屁滚尿流。 很多人在看到剃头令一下,江南各地纷纷爆发了抗清的浪潮,就觉得心情澎拜,觉得如果各地义军通力合作的话,说不定能把清军赶出江南。任思齐知道这纯属痴人做梦!各地义军明军中战斗力最强的应该属于正规明军方国安王之仁所部,可就是这两部明军战斗力比之普通的绿营兵也不如,更不能和八旗军相比。而如今清军刚刚灭了弘光朝廷,战斗力和士气都是巅峰之时,靠着战斗力为渣的明军和一群刚放下锄头的农民和八旗兵作战,那不是笑话吗。 所以江南的抗清也就是昙花一现,想驱赶走满清绝非一朝一夕之功。任思齐召集阎应元黄淳耀等人,把自己的想法向他们反复灌输,让他们帮着劝说嘉定的百姓尽快撤离。 在嘉定杀死了那么多绿营兵,等清军来了肯定会报复,再次发生屠城是一定的了。而明知道守不住嘉定任思齐也不愿强守,他现在唯一希望的就是清兵来的晚一些,好使他能把更多的物质和百姓转移到崇明岛。 当然对于大多数百姓来说,背井离乡谁都不愿意,很多人选择了暂时离开嘉定往乡下避风头,只有加入崇明军的青壮以及他们的家属,心甘情愿前往崇明,据黄淳耀估计,这一批人不超过五万。毕竟大部分加入崇明军的青壮并非嘉定城中人,他们的家在乡下,而清军应该不会跑到四乡进行屠杀。毕竟嘉定是江南有数的富裕之地,杀光了乡下的百姓,满清又向谁去征收赋税,在北京的数十万满洲人还要靠着江南的百姓供养。 ...... 此刻的任兴凡带着第二镇的两个营已经进入了太湖,虽然途径苏州,可是他并没有选择进入苏州城。 任兴凡是在闰六月十五日途径的苏州,那时苏州举事的义民正和土国宝、李率泰两部在苏州城中厮杀。 任兴凡并没有选择进入苏州城中,因为他知道就凭借手下这两营新兵,根本没有实力占据苏州城。 进入了太湖之后,任兴凡派出了大量的哨探,打探情报。据他了解,在闰六月十一日,苏州附近才贴出剃发令。十二日,枫桥百姓聚众,在生员陆世钥号召下拒绝剃头。恰逢吴淞副总兵吴志葵和镇南伯黄蜚带着三千水师,在松江府沈犹龙的命令下前来攻打苏州,吴志葵副将鲁之瑀带领三百人突入苏州和陆世钥等人汇合,城内的百姓数万人群起响应,冲入县衙杀掉了杀掉了吴县知县薛应琦,放火将巡抚、知府、知县等各衙门烧成灰烬。 城内的绿营总兵土国宝和汉八旗都统李率泰手中就五六百士兵,因为大部分士兵跟随博洛往攻打杭州去了。他们率部躲到苏州府学和瑞光寺附近,不敢迎战。但入城的乡兵只是些乌合之众,大多数人只是揭竿斩木,根本没有像样的武器,根本攻不下数百清兵驻守的营地,到当天晚上就撤出城外,一哄而散。接下来的几天,城门外都有乡兵活动,一直“烟焰不绝”。直到十八日,数千清军从南京前来增援,才基本稳定了苏州城的局势。 而在任兴凡来太湖的前两日,曾任史可法幕僚的进士吴日生在太湖举兵,率兵千余攻入吴江县城,杀死了满清知县二十二日,苏州城的李率泰带着从南京调来的援军,进攻吴江。城中乡兵根本不能作战,全都四散逃命,吴江城再次易手。之习吴易等人只得退入太湖,在广阔的河汉湖荡中继续与清军周旋。 任兴凡率领两营士兵百余战船进驻太湖西山岛,一片派人四下打探消息,一边训练军队招纳各路义军。太湖盗和毛二、沈泮、柏相甫、扒平大王渔民先后慕名来投,聚集着越国公崇明军这杆大旗之下。 任兴凡一边训练队伍,一边派兵四下攻略,威逼降清的士绅献粮纳银,队伍越发兴盛了起来。后来更是和吴日生部联合,大败数千入太湖围剿的清军,威震整个太湖区域。 弘光元年七月五日,任兴凡探查到一则消息,驻扎在杭州的八旗兵一万余人在满清贝勒博洛的带领下沿着运河而下,很快就要到达苏州,随着而来的还有绿营兵田雄、张杰等部三万余人。 肯定是前来镇压各地百姓的举事,任兴凡不敢怠慢,火速派人飞报还呆在嘉定的任思齐。(未完待续。) 第四百三十七章 松江失陷(求订阅,求月票) ps:紧急忙慌的赶出一章,差点过十二点。为了全勤,我也真是拼了。 当任思齐得到清军到来的消息时,已经是七月七日。嘉定百姓的撤退已经接近结束。在阎尔梅和黄淳耀等人的卖力宣传下,嘉定城中的百姓已经接受了守不住的事实。其实李成栋攻陷嘉定进行的大屠杀已经吓坏了很多人,现在来了更加凶残的八旗兵,想想将来假定沦陷后的情景,很多百姓都不寒而栗,也不用崇明军多劝说,一家家的主动开始撤离。 大部分嘉定百姓选择了去乡下避难,毕竟故土难离,很多人不愿去偏僻的崇明岛上过活。可能一部分人还打着等风头过后重新回到城中的主意,毕竟清军不可能杀掉所有人,他们也需要有人给他们纳粮纳税。虽然说以后肯定会被逼迫剃头,可是和性命相比剃头又算不得什么了。 而坚决不愿剃头的百姓则选择了跟着崇明军回到崇明岛,据阎尔梅估计,最终跟着到崇明的有五万余人,其中多数是新募士兵的家属。 大量的情报不断传来。就在七月七日清军攻破了昆山城,带领昆山反清的将军王佐才被杀,清军屠城,百姓死伤两万多人。参与举义的勋阳抚院王永佐、翰林院编修朱天麟、名士顾炎武、归庄等人逃走。 攻破昆山之后,博洛统率着大军顺着娄江水陆并进,往太仓州而来。训斥了防守不利致使仓城被攻破数十万石粮食被抢的张天福,抽打张天福二十鞭子,责成他戴罪立功。然后以张天福为先锋,大军直接往嘉定而来。 然而当张天福军赶到嘉定之时,发现嘉定已然是一座空城。 博洛分出三千八旗一万绿营给随性的李率泰,让他带兵去镇压常熟的举义,然后往江阴和豫亲王多铎会合。自己则统帅大军攻向松江府。 数万清军过境,犹如蝗虫一般,嘉定松江各地的百姓算是遭了秧。在富裕的江南行军,清兵完全没有带给养的概念,大军行进都是就地补给。所谓的就地补给也就是直接从百姓手中抢粮,逼迫的无数的百姓携家带口逃入了湖泊河荡之中,这使得盘踞在淀山湖的马良实力暴涨,手中掌控的兵力一日多过一日。不过马良谨记任思齐的命令,只是埋头发展势力,没有做出试图阻止满清大军的举动。 七月十三日,清军攻占青浦县,屠杀百姓两万余人。闻听青浦失守,松江城中守军领袖沈犹龙陈子龙等慌乱成一团,命令往四下里发出,责令吴淞副总兵吴志葵镇东伯黄蜚带兵回援松江。 吴志葵和黄蜚本来带着军队去攻打苏州,随之派出的先锋副将鲁之瑀轻松被李率泰带兵击杀。二人再不敢攻打苏州,而是选择退回了松江,驻扎在松江城西数十里的柳湖。然而面对数万气势汹汹的清兵,吴志葵和黄蜚根本不敢带兵入松江城,而是选择了在城外试图进行骚扰。 于此同时,松江城中的沈犹龙等人给金山卫也发出了命令,命令金山卫参将侯承祖带兵增援松江。然而当初侯承祖和马良去松江时被沈犹龙等人拒之门外,现如今又如何肯再去增援。 侯承祖不肯去松江,驻扎在胡家港堡城的马应魁更加不肯了。到达胡家港城堡这一个多月来,以此为据点,马应魁发展的很快。在同盟会职方堂文吏的协助下,很多士绅选择了和崇明方面合作。大量的粮食棉布及其他商品通过胡家港城堡运往崇明,已经成为了崇明掌控的一个重要据点。 与此同时,马应魁也没有忘记军队的发展,经过一个月的训练,他属下两千多士兵已经颇为精锐,又从胡家港附近军户中招募一千多人,现在他手下兵力近五千人,又是一个完整的镇了。 因为手中有钱,胡家港崇明军士兵的装备精良、待遇良好,最低级的士兵每月也有一两五钱的饷银,还没有军官克扣。良好的待遇吸引了大量的金山卫士兵前来相投,侯承祖等人阻也阻不住。这也使得双方的关系越来越差。侯承祖不愿发兵救援松江城的一个原因,就是害怕马应魁趁机夺了金山卫。 当然马应魁也不是没有这个想法,可是任思齐已经给了他严令,埋头发展势力,只要金山卫不降清,对金山卫就不用理会。 往各处请求援军,却没有人肯理会。由此可见这批士绅的人缘。 当六月份刚起事时,很短的时间内沈犹龙等人就掌控了松江府三县。可也因为胜利来的如此之快,使得他们膨胀了起来。不仅把较有战力的吴志葵黄蜚二人打发到了苏州,就连金山卫侯承祖和崇明军马良两部都不许入松江城。也许在这些士绅们眼中,武将都不可信。把松江府完全看作了他们的禁脔。 在占据松江这一个月来,沈犹龙等人也确实做了一些事情,招募了不少士兵,征调大量粮饷。可是文人带兵,能带好才怪了。 不过尽管沈犹龙等人诸多的缺点,可是他们的气节却没得说。当得知清军大举来攻之时,沈犹龙立刻分派军务。将守城任务分委给中书舍人李待问、原麻城县知县单恂、原罗源县知县章简和举人张寿孙,命他们统率义军,分守四门。此时城中尚有士兵五千余人。 博洛带领大军攻陷青浦县城后,并没有直接攻向松江,而是选择了先消灭驻扎在柳湖的吴志葵和黄蜚部。 此时吴志葵和黄蜚还拥有战船五百多艘,其中不乏千料大船,士兵两万余人,但是士兵的装备极差,绝大部分士兵根本没有盔甲,很多人破衣烂衫手中拿的也只是刀枪这样的武器。松江府乃是天下有数的富裕之地,而明军士兵却非常贫穷,简直如叫花子一般,这不能不说是一种绝大的讽刺。 近四万清军达到柳湖附近,面对强大的八旗兵,吴志葵和黄蜚哪里敢主动迎战,只是在柳湖之中扎下营寨,坐等清军来攻。 而博洛也没有急着去攻打,而是四下征集了数千艘小船,然后以小船堵塞了柳湖两端的水道,使得盘踞在湖中的明军进退不得。 博洛下令绿营兵田雄张杰等人乘坐小船水陆两路,对柳湖中的明军发动疯狂的进攻。 田雄张杰俱都是原来靖国公黄得功的部下,长期驻扎在长江边,对水战并不陌生。而田雄的部下是绿营兵中战斗力较强者,投降了满清之后,经过满人的调教,绿营兵焕发出了远胜在明朝时的战斗力,因为只要大战畏缩不前,督战的八旗兵的屠刀就会降临到他们头上! 在绿营兵的疯狂攻击下,柳湖的明军大败,很快被杀得溃不成军,而两头的水道又被清军堵塞,使得他们逃都无处可逃。 战斗打了一天,明军的水寨被清兵很快攻破,吴志葵和黄蜚带兵撤退,却被大队的绿营兵围住,二人先后被擒。 两万多明军最后能逃出去的不到三千人,这批明军后来逃到了淀山湖,归于马良属下。 击溃了柳湖的明军之后,博洛下令杀掉敢于抵抗的明军俘虏,上万被俘的明军在柳湖被杀,鲜血染红了整个湖面,而明军的首领吴志葵和黄蜚二人也同时被杀。松江名士夏允彝是吴志葵部的监军,柳湖兵败后侥幸逃出,后来得知松江城也被攻破的消息之后,于绝望中投松江塘自尽。 击败了柳湖的明军之后,博洛令部分绿营兵伪装成吴志葵的部下,逃到松江方向,口称吴志葵战败逃回。松江城内的沈犹龙等人不妨有诈,下令打开城门,接应外面的明军入城。于是乎,清军顺势杀入城中。 城内预伏清军间谍,都伪装为黄蜚军士,到此大呼上城,拔去明军旗帜,换上清军旗帜,守军领时陷于混乱。清军一拥而入,就势夺占松江府城,城内义军和清兵展开激烈巷战。沈犹龙于慌乱中冲出,中箭身亡。 城内的士绅们大多被清军斩杀,部分人自尽。 几社名士、原兵科给事中陈子龙侥幸从西门逃出,和夏允彝的儿子夏完淳逃向尚在明军治下的吴淞城。 攻破了松江城之后,博洛又分兵打下了上海县。而闻知松江城破,上海县的明军早就弃城而去,逃向崇明去了。 占据了松江府一府三县之后。贝勒博洛留苏松提督吴胜兆带兵驻守松江府,剿灭尚且盘踞在金山卫的明军。自己则带领大军攻打吴淞口的崇明军去了。然而到达吴淞口之后,发现吴淞城的明军早已撤退而去,城内的一切搬去一空,就连吴淞城堡的城墙都被拆的七零八落。因为没有水军,不具备攻打崇明岛的实力,博洛只得领军离开了吴淞口,往江阴而却。因为此时整个江东四郡的抗清义军基本上都被扑灭,可是小小的江阴城却依然没有拿下。而清军已经在江阴城下折损了数万人。 任思齐之所以选择全面撤退,自然有他的考量。因为他觉得现在的崇明军还不具备和清军硬拼的实力。若是强行防守吴淞城,虽然也能消耗一部分清军的兵力,可是没有太大意义。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这样的事情对崇明来说没有多少好处。 现在对崇明来说,最重要的就是时间。只要再有数月的时间,又一批新兵将训练出来。只要崇明能够训练出五万精兵,并且装备上精良的武器,就有了和清军叫板的实力。若是能拥有十万大军,则可以图谋整个江南。而以崇明现在的发展势头,这一天不会太远! 可是并不是所有人都理解任思齐的想法,比如刚入崇明岛的陈子龙和夏完淳二人,就天天逼迫着任思齐出兵。 能得到陈子龙和夏完淳这样的名士,任思齐一开始是非常的兴奋的。越来越多的文人名士投到崇明,象征着崇明的蒸蒸日上。而据沈廷扬所说,陈子龙此人有大才。 陈子龙崇祯十年进士,从小就是天才人士,以文学名江南。他的诗歌成就较高,诗风或悲壮苍凉,充满民族气节;或伟丽秾艳,直追齐梁初唐;或合二种风格于一体,形成沉雄瑰丽的独特风貌,为云间诗派首席,被公认为明代最后一个大诗人。更关键的是此人并非在文学方面厉害,在其他方面成就也很不凡。在他的主持下,编撰了《皇明经世文编》一书,凡五百零四卷,又补遗四卷。是书选文以明治乱、存异同、详军事、重经济为原则,内容十分丰富,包括政治、军事、赋役、财经、农田、水利、学校文化、典章制度等等。而且,陈子龙整理了徐光启的农学巨著《农政全书》,可见此人乃是个全才。 更重要的是陈子龙的气节,在历史上,明朝灭亡之后,陈子龙一直不肯降清,先后数次拒绝了清军的招揽。然后剃发令起,陈子龙立刻和沈犹龙等人绸缪抗清之时,号召松江士绅百姓群起抗清,短时间内占据了松江一府三县。而历史上当松江被攻占之后,陈子龙先是隐居了一段时间,后来又应鲁监国相邀,出任鲁监国的兵部尚书一职。后来清苏松提督吴胜兆不满清兵的排挤,举兵反正,陈子龙为吴胜兆奔走联络,吴胜兆兵败之后,陈子龙化名逃亡,继续从事抗清事业。后被清军俘虏,宁死不降,跳入河中自尽。 对于这样的民族英雄,任思齐从来都是抱着很大的敬意。可是这些人也都自豪固执的很,自以为学识渊博,往往刚愎自用、目中无人,让任思齐颇为头疼。 所以在陈子龙刚到崇明时,任思齐热烈欢迎之后,任命他为沈廷扬的副手,主持崇明的农事。哪知道陈子龙真有大才,只是两日的功夫熟悉了崇明的情况,然后又用数日时间,把崇明的开荒屯田工作安排的井井有条。然后就听说了任思齐下令从吴淞城撤退的消息,立刻前来逼问。(未完待续。) 第四百三十八章 陈子龙 “卧子兄来了。”任思齐笑呵呵把陈子龙迎入书房之中。 “在下是向都督请辞来了。”陈子龙板着脸,无视任思齐的殷勤。 “哦?卧子兄何出此言?是思齐慢待于你了吗?”任思齐做出一副惊疑的表情。 “都督待子龙甚厚,奈何子龙是为抗清大业而来,并非为了做官。” “难道卧子兄以为我崇明不愿抗清了?“任思齐脸色也严肃了起来。 “难道不是吗?都督您坐拥数万大军,为何一矢不发就放弃了吴淞?为何松江府城被破,也不见您发一兵前去救援?崇明岛拥众数十万,兵强马壮,却为何眼睁睁的看着清兵在江南肆虐?还是说都督你心中根本就没有抗清的想法,而是抱着保存实力、拥兵自重的心思?” 陈子龙言辞激烈、咄咄逼人的向任思齐质问道。 任思齐摇了摇头,无奈的坐回椅子中。这陈子龙虽然人才难得,可也个性太强,想收复他为己所用不是那么容易。 “卧子兄来我崇明已有数日,想必对我崇明军的作为也有所了解,为何说出这样的话语?若是我任思齐不愿抗清,为何千里增援扬州,为了解救扬州百姓兵力折损过半?若是我不愿抗清,为何出兵嘉定,歼敌万余斩杀叛将李成栋?” “就是知道越国公您的壮举,在下才选择来到崇明,”陈子龙的口气缓和了下来,“可是您为何对松江的陷落不闻不问,为何轻易丢弃吴淞?” “卧子兄误会我了,我不是派出了一镇士兵往松江府吗,可是据派出的军队回报,监军马良带着数千士兵增援松江,却被拒之城门之外,无奈中带人去了淀山湖。而呆在金山卫的镇将马应魁回报,他奉命带兵前往松江府时,松江府已经陷落,只能撤退回胡家港城堡。”任思齐解释道。 陈子龙顿时无言了,马良带兵往松江时,他就在城中。当沈犹龙拒绝崇明军入城时,他也没有反对。现在任思齐拿这个藉口堵他,让他无话可说。 “卧子兄想必也知道,我崇明军现在只有四镇新兵,为了响应江南各地的举义,我四镇大军尽皆派出,崇明岛只留水军镇守。可是江南清军有三十多万,都是久经沙场的精兵劲卒,其中更有满洲八旗兵五万余人。在现在形势下我崇明军能自保就不错了,谈何反攻?吴淞乃是江边孤城一座,守之何用?存人失地,人地皆存;存地失人,人地皆失!” “存人失地,人地皆存;存地失人,人地皆失!”陈子龙咀嚼着任思齐的话语,越品味越觉得妙味无穷。他本身就是聪慧绝顶、天才惊艳的人物。只不过以前没有怎么带过兵打过仗,对军略半通不通。虽然熟读过孙子兵法,可是纸上谈兵和实际打仗完全是两回事,要不然也不会守不住松江。现在任思齐的话无异于给他推开一座新的门户,让他隐隐约约好像明白了许多。 “属下刚才失言,还望都督见谅!”陈子龙恭恭敬敬的向任思齐施礼,“还请都督为子龙指点一下,何谓‘存人失地,人地皆存;存地失人,人地皆失’。” “呵呵。卧子兄因为松江失陷失去了方寸,其实以你的才智应该能想得到。 眼下清军虽然气势汹汹先后攻破南京杭州,更是擒获弘光皇帝,其兵锋看似不可阻挡。可是在明眼人眼里,满清的隐患非常之大。满洲人全部人口加起来也就二十余万,其中所有男丁不论老弱加起来顶多能有十万军队。以如此少的人口想吞掉整个大明,无异于蛇吞象,吞下去容易想消化掉非常之难。在四川有献贼在抵抗,荆州一带有顺军余孽,河南山西陕西都有无数的百姓举义,这些都牵扯着清军的精力,他们后方根本不稳。 而满洲人生活于辽东苦寒之地,根本适应不了江南夏季湿热的气候,在这里久待下去必然会不服水土,横生疾病。而江南水网密布,所谓南船北马,这里也不是八旗铁骑能横行的地方。我料到不出月余,八旗兵必然撤回北方。 与其现在在清兵势头最盛的时候与之交战平白折损兵力,倒不如等待八旗主力撤离之后,趁势席卷整个江南。现在不管是嘉定吴淞还是松江,尽可以让清兵占据。只要咱们保住手中的兵力,将来反攻之时,这些城池土地还会回到咱们手中。这就是‘存人失地,人地皆存;存地失人,人地皆失!” 听了任思齐的分析,陈子龙精神大振,恍然间看到了光复整个江南的希望。 “以都督看来?八旗兵什么时候会撤离,咱们又在什么时候发动全面进攻?” “据我判断,八月末,顶多九月初八旗兵主力就会撤离。”任思齐想了想,据记忆,在历史上多铎军是在八月份镇压了江南各处的举义之后撤离的。现在整个江南除了江阴还在抵抗,其他的义军大多数被镇压,和历史的出入不是很大。所以八旗兵主力应该还会在八月底撤离吧。 “至于全面进攻,还要等待时机,等江南的清兵兵力最为薄弱之时。不过也不会太久。现在我崇明要做的是,就是利用这有限的时间内,尽量招募军队,打造军械军备,整训士兵,积蓄力量。而这一切事物繁杂,崇明岛人才奇缺,还希望卧子兄能够助我一臂之力。” “都督说的哪里话,只要是为了抗清大业,我陈子龙鞠躬尽瘁死而后已!”陈子龙再次躬身行礼,向任思齐郑重做出保证。 “好好好,有卧子兄助我,何愁大事不成?”任思齐拉住陈子龙的手,欢畅的笑了起来。陈子龙是松江名士,号召力无比强大,有他留在崇明,会有越来越多的人才选择投向崇明。 “以后卧子兄就是我崇明军参军,负责掌管粮秣军械之事!”任思齐正式发出了邀请。虽然有都督府有后勤司、军械司,可是以曹长江等人的能力,随着崇明军的规模越来越大,他们无法胜任如此繁杂的工作,任思齐便决定在他们之上设置参军一职,主管战时粮饷军械的调配。 “敢不从命!”陈子龙慨然应允。(未完待续。) 第四百三十九章 铁甲兵(祝大家元旦快乐!) 成功的说服陈子龙之后,任思齐把全副心思投入到崇明的发展中来。嘉定松江撤退到崇明岛上的百姓将近十万人,又新招募了两万多新兵。 士兵需要训练,军械装备需要生产,粮秣需要大量采购,百姓需要安置,一切的事物无比繁杂。 抽出第一镇的一营老兵为基干,新编练了四镇新兵,分别任命陈名扬、杨斌、李行久、贾元胤为镇将,开始了整训新兵的工作。在参谋司李彦直等人的带领下,开始了大练兵。 士兵可以轻易招募,要想形成战斗力却不是那么容易,需要高强度的训练,需要严格的军纪,更需要装备齐全的盔甲武器。这一个多月来,在嘉定松江等地采购了大量的物质,任思齐责成军械司陈于阶尽快生产制造出武器装备。 松江一带并不产铁,不过早在刚刚占据崇明时,任思齐就派出了船只扮作民船,往南京往武昌浙江福建等地采购铜铁木炭。现在清军刚刚占据了南方,地方还未安稳,各种实力犬牙交错,只要有银子采买到足够的原料没有问题。 一个多月来,花掉了二三十万两银子,先后买来十多船的铜铁,其中共五十多万斤的生铁和十多万斤的精铜,另外还采购了大量的木炭。付出的代价不可谓不大,花掉的银子是以往的两三倍,不过考虑到四处的战乱,多付出些代价也是应该的。 在陈于阶早就命令在崇明岛上立起数个高炉,有了矿石之后,立刻开炉炼钢,然后铸造枪炮。岱山的军械作坊被搬到了崇明来,陈于阶带领着崇明岛的工匠们在从澳门葡萄牙人那里采买的机床的基础上,模仿设计出了新的机床来,大明工匠的模仿力极强,自己打造的机床不再葡萄牙人之下。而有了数台新造的机床,钻制枪管的速度越来越快。据陈于阶向任思齐汇报,若是原料足够的话,平均每天能够钻制出二百根枪管,这样的话一个月就能制作出六千余支火枪。现在崇明岛上各种工匠两千多人,能制作火枪的铁匠也有二百多。 任思齐要求严格管理,务必保证每支火枪的质量。 “都督放心,每支火枪上都会刻上制作者的名字,若是火枪出现炸镗等问题,立刻可以拿工匠是问。”陈于阶道。 “我让大家研究的燧发枪怎样了?”任思齐问道,他把自己的两把燧发短枪贡献了出来,让陈于阶带人试射研制燧发枪。现在岱山军中的火枪都是火绳枪,在晴天作战没有问题,若是遇到阴雨天气就抓了瞎,大雨天火绳根本没法点燃。若是能够制作出燧发枪,无疑会大大增强军队的作战能力。 “这种燧发枪的原理倒是不复杂,可是有一点比较难,就是激发的主簧片硬度和弹性要求比较高,咱们生产出的钢铁制作出来的簧片弹性不够,使得激发成功率太低。若是现在就生产燧发枪的话,恐怕产能较低。”陈于阶向任思齐报告着燧发枪的难题。 任思齐也知道明末的炼钢水平比较落后,使得生产出来的火枪火炮威力比同期的西人要差。可是燧发枪是将来的发展趋势,在西方十八世纪之后已经全面取代了火绳枪。 “先大量生产火绳枪,少量生产燧发枪吧。”任思齐吩咐道,毕竟对于刚刚接触过燧发枪的工匠们来说,想熟练掌握这种生产技术也不是短时间能行的。而崇明军现在最缺乏的就是时间。 生铁重新炼制成钢,用来制作火枪,盔甲长枪。而为了炼制出来好钢,任思齐花费大量的代价,派人往浙江采购了大量的木炭。因为他知道用木炭炼出来的钢比煤炭炼出来的质量要好很多。因为煤炭中含硫量较高,而这个时代想生产出适合炼钢的焦炭难度还是比较大的。另外就是大明境内的铁矿大都品质较差,矿石中含硫磷等其他物质较多。而明代炼制钢铁中还没有掌握住脱硫技术,这也使得明朝士兵的兵器质量较差,拿刀剑来说,明朝军械厂制作出来的刀剑连日本的倭刀都比不上。 任思齐知道想脱去铁矿中的硫很简单,只要在炼铁的时候加上石灰石就行。陈于阶将信将疑的按照任思齐的说法去做了,在炼铁时加入了石灰石,结果炼制出来的铸铁延展性极强。 以往炼出的钢铁极脆,拿制作盔甲来说,因为钢铁的延展性不行,根本没法打制大片的铁甲,只能制作一小片一小片的甲叶,然后用皮绳编织起来,制作成鱼鳞甲。而新的铁炼制出来后,铁匠们发现不论是硬度还是韧性都远高于往昔。于是在任思齐的建议下,开始生产板甲来。 在崇明岛的东端,工匠们制作出来十来架巨大的风车,来自大海的海风吹来,带动着风车转动,然后通过轮轴带动锻锤,重重的砸在下面的铸钢上。随着锻锤的不断砸击,铸钢块四下延展,慢慢变成大块的钢板。再把钢板击打成一定形状,铆接起来,就可以构成一套全身铠甲。 在七月底的时候,第一套板甲被制作出来,进行了测试。经测试发现,五十步内能有效抵挡强弓的射击。二十步内一石强弓能够穿透板甲,可也只能给板甲内的士兵造成轻伤。 当然一套全身板甲重达五十斤,非身强力壮者能够承受得起。可是要是能组建这样一支铁甲步兵,绝对是满洲八旗兵的噩梦。板甲的防御力决定了八旗兵的强弓根本没有威胁力,也许只有沉重的兵器如狼牙棒铁锤才能给铁甲兵以重击,而手拿长枪的铁甲兵又岂能让他们靠近身边。 只要在合适的战场中,一千铁甲步兵足够决定一场战役的胜利。 按照陈于阶的介绍,目前板甲的产能可以做到每月生产一百多套。任思齐开始下令在全军中选拔身强力壮者,要求身高必须在五尺五寸以上,力能搬动二百斤的重物。 明朝时的身高普遍比后世要矮,平均身高在一米六左右。而五尺五寸放在后世是一米七五左右,在明朝已经是大高个了。选遍了全军,也只是挑选出来一千五百多人。 任思齐以熊二为营正,开始筹建铁甲营。铁甲营的编制三千,除了一千五百铁甲步兵以外,另外一千五百辅兵,协助铁甲兵进行作战。 ps:不太会写科技发展之类,若有谬误不合理处,敬请谅解。祝各位书友新年快乐,在新的一年里身体健康、阖家欢乐、万事如意!(未完待续。) 第四百四十章 解救江阴百姓 随着嘉定和松江的百姓迁移到崇明,现在岛上可以说人口密度已经很大。毕竟崇明是个沙岛,面积虽大但是大多数地方非常荒凉,一半的面积是滩涂地带,芦苇水草横生,不太适合人居住。现在一下子涌入如此多的人口,想靠着崇明本岛的产出养活这么庞大的人口基本不可能。那粮食来说,现在岛上军民加起来近三十万,每年需要的稻米至少要一百五十万石。而崇明的田地即使开发出来,想养活这么多人口也不可能。 好在这一个多月来,任思齐先后在嘉定和松江弄到了大批粮食,仅仅在太仓海运仓就抢到了二十多万石,现在岛上的粮食储备加起来将近百万石,算起来够岛上军民吃上大半年。 可是为了弄这批粮食,也花出了大量的银子,战乱时期粮食价格本就比平常高出许多,现在秋粮又没有下来,松江等地的粮食达到二两银子一石,光购买粮食前后就花了一百五十多万两,使得任思齐手中的银两储备急剧下降。 这段时日,采购粮食、采购铜铁木炭,采购布匹等其他各种物质,银子如流水一般花了出去。在扬州抄家得来的三百余万两银子,现在剩余不到百万两。而这么大的崇明开销极大,官员的俸禄,士兵的饷银,这些加起来一个月至少就得二十万两银子,算起来岛上的存银支撑不了半年。 虽然岱山那里还有去年海贸剩余的百万两银子,而且去日本的船队在冬天时会返回来,赚的新的利润。可想紧靠海贸来养活日益庞大的势力不是那么容易的,按照现在占有的日本航线的贸易份额,一年能赚百十万两银子就不错了。 崇明军为什么纪律严明作战英勇,因为高额的饷银解除了他们的后顾之忧,一人当兵养活一家老小完全没有问题,而即使战死了,拿到的抚恤金也足够家人生活。 岛上的百姓为何这么快安定下来,更是和崇明官府大面积的抚恤分不开的。扬州和嘉定松江的百姓刚到崇明,哪里有赚钱的门路,是官府组织他们开荒,修筑道路江堤,开挖灌溉河流,然后付给他们粮食作为报酬。而能赚到活命的粮食,这才使得新迁移来的百姓能迅速安定下来。 而这一切都需要大量的钱粮来支撑。而以崇明加上岱山岛现在的钱粮储备,也仅能支撑七八个月。七八个月后,从扬州查抄大户得来的财富花尽之后,海贸赚得的银两又支撑不住这么多人的花销,那时崇明军将会变得非常艰难。 所以现在要想维护住日益庞大的势力,摆在任思齐面前的道路不是很多。一是在接下来的几个月里迅速开辟新的财源,靠海贸不行,除非能够击败郑家独霸日本以及南洋航线,那样的话赚的银子足以养活百万人口,可是以崇明军现在的实力,想击败郑家那是不可能,除非发生大的变动。据任思齐的记忆,一年后郑芝龙会投降满清,郑家的势力陷入混乱,郑鸿魁郑彩郑联郑成功等人各自为政,是郑家最为虚弱的时候。可即使那时,郑家手中的实力依然非常强大,想撼动也不容易,而攻打郑家的举动必然会使得满清渔翁得利,是任思齐所不愿的。 另一条路就是在接下来的这半年里打下一块真正的地盘,一块足以养活百万人口二十万大军的地盘。崇明地狭,不足以为根基。而有了真正的地盘,也就有了驱逐满清争霸天下的根本。任思齐现在大肆招募军队,铸造火炮火枪,花费巨金打制铠甲各种军械的目的就是尽快增加实力,好打下一块真正的地盘,至于攻击的目标,任思齐的心里已有定数。 除了岛上各种事物以外,还有其他的事情使得任思齐颇为忧心,那就是江阴方面的战事。 自从江阴举义以来,时间已经过了近两个月。扬州十日,嘉定三屠,江阴八十一日,是大汉民族的噩梦。是异族加给全体汉人的耻辱,在这一场又一场的屠杀中,有骨气的汉人流光了身上的鲜血。史可法、阎应元、陈明遇、张煌言、李定国,当这些汉人中的英杰一个又一个的倒下之后,整个民族都沉沦在黑暗之中近三百年。 有骨气的人先后战死,只剩下软弱者屈从在鞑虏的刀下,剃掉了父母给予的头发,扎起了金钱鼠尾辫,以奴才的身份跪在征服者的脚下,去实现民族的融合。 任思齐之所以不顾伤亡先援扬州,再就嘉定,就是不想看着历史上的大屠杀再次出现在眼前。可是以崇明军现在的实力,也解救不了所有被屠杀的百姓。嘉定三屠虽然没有重现,可是苏州、昆山、无锡、常熟,死在清兵屠刀下的义民百姓仍然数以万计。 可是唯有江阴,任思齐绝对不会坐视不理。在先前,他已经派出了刘肇基的第三镇官兵前往常州,给出的命令就是尽量援助江阴。而这一个多月来,大量的物质又从崇明出发,沿着长江运到江阴城下。有了崇明的援助,相信江阴能比历史上守更长的时间。 可是江阴毕竟是一座孤城,一座小城,想防住数十万清军的进攻根本就不可能。早期清军攻城兵力不多时,崇明援助的物质还能送入城中,而现在,在清兵的四面围攻之下,即使城内的百姓能够撑住,可等到粮食耗尽时,等待满城百姓的仍然只有一死。 必须得设法接引江阴百姓撤退了!和李彦直等人商议之后,任思齐下了命令,命令以茅十八为统帅,带领五百艘战船赶赴江阴,会合第三镇刘肇基,共同接应江阴百姓的撤退。 同时命令崇明知府沈廷扬,征调民夫,为新来的百姓尽快搭建房屋住所。据估计撤离江阴的百姓至少有五六万人,为这么多人建设房舍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好在现在崇明岛上有的是人力,有的是工匠,只要钱粮到位,一切都没有问题。(未完待续。) 第四百四十一章 致歉 ps:向各位书友致歉,这么长时间没更新。主要是家中房屋装修,加上过年,加上老家没有写作环境及条件,才断了这么久,对不起各位了。太监是不会的,虽然这本书不挣钱,但绝对会完本。从今天开始会恢复更新,先定个目标,这个月每天两更,六万字。 靖江,古称马驮沙,原本是江中一孤山,千百年来滔滔江水携带着大量的泥沙在山下沉淀下来,渐渐有了沙洲出现,慢慢的沙洲越来越大,成了江中岛。有了陆地,就有人口居住,成化七年,应天巡抚滕昭上书朝廷,表章中说马驮沙“居长江下游,扼江海门户,捍卫全吴,足称重镇”。是年十一月,得到朝廷批准。为祈盼马驮沙从此河清海晏,安宁太平,成化帝同意设县,赐名靖江。 当然作为江中孤岛,靖江县不论人口和面积都不能和一江之隔的江阴相比。而因为有江河相隔,当南岸的江阴等地爆发了熊熊抗清浪潮之时,靖江却处于难得的太平之中,这让清知县何秋暗自庆幸。然而还未等他高兴几天,一支船队突然从下游逆流而上,来到了靖江。 靖江全县仅数万百姓,县城所有差役加起来不足百人,如何能和一支数千人的大军抗衡?当崇明军第三镇在刘肇基的带领下登陆靖江的时候,何秋果断的下令开城投降。 一枪未发便夺下了靖江,这让刘肇基很是意外,对主动投降的知县何秋稍加安抚,便派船送往崇明岛,然后宣布全岛军管,派出船只沿岛巡逻,占领码头。 靖江虽是江中孤岛,可是却也是长70里、宽30里的大岛,并不比崇明小太多。况且岛距离长江北岸只有不足一里的水道,一条木筏即可横渡水道往来靖江和北岸之间。所以想在岛上立足要时刻保持警惕,防范来自北岸清军的进攻。而长江北岸的清军准塔部虽然刚被崇明水军打败,然而还有数万军队,实力强大,不得不防。 故刘肇基下令控制所有岛上船只,严格封锁水道,并派出大量细作往来北岸,探查敌情。 任思齐给第三镇的任务是游击在常州镇江一带,并负责救援江阴义民。而靖江县作为江中岛屿,对拥有大量船只的第三镇来说是很好的根据地。以靖江为基础,可以派出军队沿江而上,袭掠常州镇江。不过考虑到靖江岛距离长江两岸的距离太近,容易受到清军的两面夹击,以之为短时间的根基尚可,若是有大批清军来袭的话,很难防守得住。 刘肇基在完全控制了靖江之后,立刻派人去和南岸江阴取得联系。而对江阴城来说,崇明军的到来可谓是一场及时雨。 自从闰六月一日举义以来,江阴义民在陈明遇等人的带领下已经坚持十多日,四乡百姓纷纷响应,并全歼了常州知府宗灏派来的三百清兵。然而陈明遇等人知道,更多的满清军队会被陆续派来,来镇压江阴义民。现在大半个大明都被满清占据,大明朝廷也已经覆灭,小小的江阴在八旗兵铁蹄之下根本不值一提,可是义之所至,虽死不悔!为了头上之发,为了不沦为蛮夷,死又算得了什么?在开始举事那天起,陈明遇就想过了自己将来可能的遭遇,可是他全然不怕。 可是虽然自己不怕死,陈明遇却不愿满城百姓陪着自己一起死,既然决定举义,就要设法取得胜利,所以这些时日以来,陈明遇一边和其他义军首领一起组织全县义民,排查奸细,训练军队,征募粮饷,打造军械,一边积极派人联络各方明军,寻求支援。 距离江阴最近的明军有两部,一部就是崇明军,另一部则是淞沪副总兵吴志葵和镇东伯黄蜚部,陈明遇派人向这两部进行求援,没想到求援的人出发还没有几天,就传来了崇明军攻下靖江的消息,这让陈明遇大喜过望,当即派人携带重礼乘船前往靖江,邀请崇明军入城。 刘肇基便派出了营正沙千里带领一千士兵进入江阴城,协助陈明遇防守江阴,自己却依然带领着大部分军队留在靖江。 此时江南各地先后乱起,苏松常各府都有义民反清,而江南八旗兵的主力一半镇守在南京,另一半则在杭州,面对汹涌而起的抗清浪潮,驻扎在南京的满清豫亲王多铎调派兵力镇压各处叛乱。可是偌大的江南,仅凭多铎手中的兵力根本无法兼顾,只得下令集中主力沿着运河先平定苏州的叛乱,确保运河一线不失。至于偏僻的江阴等地,就由地方官吏自行镇压。 此时多铎手中的八旗兵主力尚有近两万人,可是江南夏天炎热的天气已经使得这些无敌的勇士怨声载道,整日的呆在屋中尚且汗流浃背有不少勇士中暑,更不用说再出兵前去镇压叛乱了。没奈何,多铎只能把刘良佐放了出去,派他去镇压各地的叛乱。 自从攻下南京之后,多铎着手整编了二十多万投降的绿营兵,裁撤老弱,并把各将领派往各处镇守。然而对于在降军中威望卓著的刘良佐李本深等人却加以提防,牢牢按在南京控制在自己手中。 刘良佐原是南明四镇军阀之一,手中原来掌控着数万军队,李本深是高杰的外甥,高杰死后其部下各将以李本深为尊。随着对各部降军的整编,刘良佐二人已经失去了掌控军队的权力,拿刘良佐来说,其掌握的军队仅剩三千多人。现在随着战事的吃紧,多铎不得不把刘良佐派出去了。 刘良佐带兵从南京出发,急行军先是赶到丹阳,镇压了丹阳的暴乱,复又赶到金坛,剿杀了金坛数千义民,于闰六月十五日到达常州府,和常州知府宗灏会合。 而此时的宗灏正焦头烂额,宗灏是崇祯十六年进士,做官不到两年因投降满清而得任常州知府,这让宗灏对满清感恩戴德。当江阴暴乱的消息传来时,宗灏立刻便派出三百士兵赶往江阴镇压,谁知道派出的军队却被歼灭。宗灏大怒之余,继续调集军队,然而他只是一个知府,又哪里有调兵之权?常州城内尚有千余绿营兵,可是要确保州城不失,又如何能轻易派出,正没奈何时,刘良佐带领大兵前来,让宗灏大喜过望。 第四百四十二章 刘良佐 刘良佐率部到达常州府后,稍作休整,补充粮草器械,收编了常州府其他杂牌绿营兵,兵力达到五千人,向江阴开发,于闰六月二十一日抵达江阴城西南秦望山,击溃了盘踞在附近的数千义民,继续向江阴进发。 随着手下投奔的义民越来越多,江阴典史陈明遇越来越觉得力不从心。他原来只是一个小小典史,从小吏升迁而来,若论对政务庶事的处理,他自问熟稔的很,可是对领兵打仗就非常外行了。好在江阴城内人心尚齐,在训导冯厚敦、都司周瑞珑,兵备曾化龙等人的协助下,一切尚井井有条。可是每日里都有义民入城,现在城中义民百姓加起来已近十万之多,手下乡兵杂七杂八加起来也有两三万,可是大部分都是乌合之众。好在靖江的崇明军刘将军派了一千军队入城,这让陈明遇的底气足了许多。可是不知为何,靖江的刘肇基本人却不肯入江阴城,其属下的大半军队还留在靖江,这让陈明遇隐隐有些不安,难道是刘肇基不看好江阴不成? 陈明遇自问不是帅才,若是刘肇基肯入江阴的话,他肯定会把首领的位置拱手相让。 不行,局面越来越复杂,我得找人帮我才行,这一刻,陈明遇突然想起一个人来,上一任江阴典史阎应元。 阎应元是上一任的江阴典史,武艺超群,尤擅射箭,因功被弘光朝廷升为广东韶州英德县主簿,阎应元却没有往广东赴任,而是赋闲在江阴乡下家中。若是有阎典史助我,大事可成!陈明遇暗道,然而还未等他派人前去邀请阎应元入城,却突闻清兵再次前来的消息。 闰六月二十一日,刘良佐带领大军五千余人兵临江阴城下,江阴城中的义军出城攻击立足未稳的清兵,却被刘良佐部轻松杀散,遂闭门不出。 刘良佐手下这五千余人有三千是他原来的亲兵,精悍无比,岂是江阴城中的义民能比? 杀溃了城外的义军之后,刘良佐一边派人招降江阴,一边派兵攻击城外乡镇。凶悍的绿营兵在城外到处烧杀强掠,附近各处的村镇陷入滚滚浓烟之中。 “沙将军,请您务必出兵解酒城外的父老。”陈明遇亲自来到北城崇明军的兵营,向驻扎在江阴北城的沙千里提出了请求。 “陈典史放心,保卫百姓是我崇明军的职责,我已经派人把消息送往靖江,只要刘镇将的命令一到,我就会出兵和刘镇将里应外合,全歼了刘良佐部!”沙千里慨然道。 得到沙千里的答复之后,陈明遇忧心忡忡的回到了县衙,召集都司周瑞珑,邵康公等人商议御敌之策。 周瑞珑属下有士兵五百人,邵康公也招募了数百勇士,二人是江阴城守城的主力。 “我等属下都是匆匆从军的百姓,远非精悍的绿营兵对手。要想打败清兵,还得请崇明军出手才是。”邵康公刚刚经历了一场大败,他率领着千余义军属下向刚到江阴的刘良佐部发起了进攻,却被打的大败,死伤二百余人,现在想起来还心有余悸,自然不肯再出兵城外。 “邵兄说得对,此次前来的清军是远比以前精锐的多,其中竟然有马兵一千多,不是咱们能对付的,咱们只要保住城门不失即可。至于灭敌,还是留给崇明军吧。”都司周瑞珑在数日前曾经率领属下士兵击败了一千清军水军,取得了一场大胜。现在连他都这么说,陈明遇知道主动出兵是真的不可取,还是老老实实守城吧。 “报,伯爷,江阴城四门紧闭,一直没有出兵的迹象。”手下探马向刘良佐报告着江阴城内的动静。 刘良佐长叹口气,他四处分兵强掠就是引诱江阴城出兵,好借机攻下江阴,既然江阴不上当不肯出兵,这诱敌之策也就失去了效果。 “传令下去,撤回各部。”刘良佐命令道。 看来只能强行攻城了!刘良佐心中暗道,提起攻城,他就头疼无比,因为扬州城下的那场惨烈的攻城战现在还是他的噩梦。 在扬州城下,刘良佐的六万余大军先是阵列被扬州突袭的数千明军击穿,他本人也被多铎趁机解除了军队指挥权。在随后的攻城战中,原本从属他的军队在扬州碰了个头破血流,有将近两万人死在扬州城下,其中就包括很多他属下的部下。 而现在,他又将面临一次攻城之战,又不得不驱使手下兄弟以血肉之躯去攻打坚固的城墙。当初从属大明时,他可以选择不战,可以选择逃跑,可如今却万万不敢生出避战的心思。 对于投降满清,要说刘良佐不后悔那是不可能的,毕竟从堂堂伯爵一镇军阀手掌数万大军,混到现在连具体官职都没有手中仅剩数千人,要是不后悔恐怕谁都不信。可是再后悔刘良佐也不敢生出其他心思。投降满清虽然自己的地位远不如以前,可是好歹能留条活命。大清代明已是大势所趋,顺应时势投效新朝才是最好的选择。至于官爵,只要自己能立下大功,又对满清忠心耿耿,还怕以后当不上高官吗?孔有德等人能被封王,我刘良佐为何不能? 各部撤回之后,刘良佐立刻开始部署攻打江阴的策略。对江阴的实力他已经有所了解,这些天来,常州知府宗景派出了很多细作往江阴城,虽然有大部分细作被江阴乱民识别出杀掉,还是有部分人存留了下来,并把情报源源不断送出来。 刘良佐知道江阴城中乱民的首领是典史陈明遇等人,还知道城中军队大部分都是由百姓组成,其中真正的军队是一千刚进城没有几天的崇明军。 对普通的乱民刘良佐并不害怕,真正让他忌惮的是那一千崇明军,那可是任思齐的军队啊! 所以刘良佐才千方百计想引诱城中的崇明军出来,靠野战消灭之,谁知他们并未上当。这让刘良佐只能重新修正攻城的策略来。 第四百四十三章 出击 刘良佐采取的策略很简单,就是大量抓捕附近乡村百姓,用刀枪逼迫百姓攻城。 江阴城中义军和附近百姓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城中很多义军都是刚刚从乡下入城参与义举,刘良佐倒要看看当他们看到被刀枪逼迫攻城的亲人时,会不会对着自己的亲人开枪放箭! 刘良佐自己手中掌握的兵力只有五千余,根本攻不破数万人防守的江阴城,唯有采取这个方法才有攻下江阴的希望。 逼迫百姓攻城,历来是最残暴灭绝人性的攻城方法,往往只有在敌国境内战争时才会采用,不过刘良佐既然降了清,就再没有把自己当作明人,为了自己的前程,他再残忍的事情也做得出来。 扎下营地之后,刘良佐派出一支支军队往四下乡村而去,一日的功夫就抓捕了数以万计的百姓。明末的江南人口极为稠密,村镇向望,田陌相连,不像北方战乱不休,村庄都修有寨墙,而江南的乡村大部分是没有任何防御措施的,想抓捕百姓容易的很。 如狼似虎的绿营兵冲入了百姓家中,肆意强掠**着,然后再逼迫着百姓们往江阴城下而来。 数以万计的百姓扶老携幼,哭喊着哀求着,往江阴城而去。手拿刀枪的绿营兵们怀中塞的鼓囊囊的,一个个手持利刃,凶神恶煞的跟着后面。看到走得慢的走不动的百姓,不由分说就是一刀。 陈明遇站在江阴城头,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景象,无数的父老乡亲被清兵驱赶着哭喊着向江阴而来。 江阴只是一座小县城,城外的护城河仅一丈宽,只需要一个梯子或者一根长木架着就能轻松渡过,而陈明遇分明看到很多百姓被逼迫抬着竹梯长木正在往护城河上架。 “快放箭!”都司周瑞珑厉声命令道,随着他的话语,十几支稀稀拉拉的箭矢飞下城去,落入护城河中,射中目标的寥寥无几。城下都是自己的乡亲,乡兵们又怎忍心向他们射击? “爹,爹!”一个二十来岁的乡兵扔下手中的短刀,双手扒在垛口上,冲着城下凄厉的喊着。 “大舅!” “二姨!” ...... 越来越多的乡兵发现了城下自己的亲人,不由自主的呼喊着。 “陈大人,快救救我娘吧。”一个乡兵噗通跪倒陈明遇面前,满脸泪水的祈求着。 越来越多的百姓越过了护城河,来到了城墙之下,在清兵的逼迫下架起了云梯,往城头爬来。 城头的乡兵们搬起石头滚木,拉满了弓弦,却无乱如何下不去手。 “混蛋,快扔石头啊,让他们攻上来咱们都活不成!”周瑞珑厉声呵斥着,亲自举起一块石头扔下城去,下面立刻传来惨叫声。 在他的带动下,越来越多的乡兵们扔下了砖石,射出了箭矢,城下的惨叫声响成一片。 攻城的百姓们刚爬上云梯,便迎来了城头猛烈的打击,很多人被砸的头破血流,老实巴交的他们哪里见过这种阵仗,当看到身边的人惨叫着倒在血泊中时,一个个发出凄厉的叫声,吓得纷纷转身就逃,顺着架在护城河上的浮桥往城外逃去。 刘良佐冷着脸,命令属下绿营兵斩杀敢于后退的百姓。当几百颗人头被绿营兵砍下时,百姓们畏惧的停下了逃跑的脚步,被逼迫着又向城下走去。 “典史大人,救救我爹娘吧!”城头守城的乡兵,有很多是乡下人,为了抗清才聚集到江阴城中,当看到自己的亲人被逼迫着再次攻来时,他们都忍不住发出了请求。也有一部分人拿起了刀枪往城门涌去,他们要杀出城去解救自己的亲人。 “没有典史大人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出城!”邵康公带着百十名亲兵挡在了城门前。 看着城上城下乱成一片,陈明遇禁不住长叹口气,刘良佐采取了这毒辣的办法,让他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可是他也知道不能让事情继续恶化下去,否则将军心大乱。 必须派兵出城攻击了,这样才能打破清军的阴谋,解救被逼迫的百姓,如此才能稳定住军心,陈明遇暗道。可是主动出城攻击的话,会不会落入敌人的圈套?也许刘良佐早就埋伏了精兵等着乡兵出城呢,好趁机攻入城中。 就在陈明遇举棋不定的时候,忽然有人来报,说防守北城的沙千里已经带领一千崇明军来到城下,请求带兵出击。陈明遇闻言大喜,当下同意了沙千里的请求。 城门打开,沙千里带着一千崇明军杀出城去,顺着城墙往攻城的清军杀去。 看到城中明军杀了出来,攻城的一方顿时大乱,被逼迫的百姓跳下云梯,双手抱头缩到了城墙边。而夹杂在百姓中的清兵则舞着刀枪迎了过来。双方就在城墙与护城河这片狭窄的区域杀将起来。 逼迫百姓攻城的清兵数量也有千余,和崇明军相差不多,但是他们一是没有想到会有明军突然杀出,再就是为了逼迫百姓攻城他们分的很散。崇明军以有备打无备,以严整打分散,很快就把城下的清军打的大败,很多清兵扔掉武器,沿着架在护城河上的浮桥就逃。 崇明军当然要痛打落水狗,顺着浮桥追击而去,无数的清兵被杀死,或者哭喊着跳入护城河中。 追过了护城河,沙千里稍稍整理了队列,毅然挥军向清兵阵列杀去。而江阴城门大开,开始接引城外的百姓入城。 “哈哈哈,这就忍不住了吗?”看到崇明军被引了出来,刘良佐哈哈大笑,当即命令手下早就准备好的士兵杀将过去。 一千绿营亲兵在侄子刘清的带领下正面迎击而去,另两支千人绿营兵则分左右包抄。三支部队把出城的崇明军围在了中间,顿时杀声阵阵。 沙千里指挥着一千手下列成了一个空心方阵,长枪手在外,火枪手弓箭手在中,以少敌多怡然不惧的和清兵战在一起。 第四百四十四章 鏖战 六月的阳光毒辣辣的如火一般照射在大地上,在强光下树叶草叶都萎靡的耷拉着,蛇虫鸟兽都聪明的不知躲到了哪里,就连知了的声音都叫的有气无力。 这种天气对于人们来说,躺在树荫下扇着蒲扇,喝着绿豆汤无疑是最为幸福的选择。可是对于战场上奋力厮杀的士兵们来说,火热的天气并不是罢兵的理由。 江阴城外,护城河边。数千明清军队厮杀正酣,刘良佐属下三千绿营兵正围着一千崇明军士兵狂攻着。 一千崇明军列成方阵,长枪手在外,火枪手在内,正竭力抵挡着绿营兵的进攻。 一个个的崇明军长枪手倒在了血泊之中,后排的长枪手一声不吭的迅速补上前去,努力的维持着阵线的完整。阵中间的几十个火枪手紧张的装填着火药,填好火药的火枪被递给前面的火枪兵,负责发射的火枪兵接过火枪,顺手把放空的火枪递回。 “砰砰砰”连绵的枪声不绝于耳,每一声枪响,都会有一个绿营兵摔倒在地。 面对着崇明军的火枪射击,绿营兵的弓箭手也在反击。数以百计的绿营兵弓箭手高举着拓木弓,如雨般的箭矢抛射在空中,向着阵中的崇明军落下。 不过大部分的崇明军都穿着盔甲,除非正中要害,一般的箭矢对他们造不成太大的伤害。可是对于绿营兵来说,只要被火枪射中,即失去战斗力,即使当时不死,也会死于因铅中毒造成的感染。 半个时辰的功夫,崇明军已经折损了百余人,而他们给敌人造成了多达两倍的牺牲。 营正沙千里位于阵中,踩在一块石头上,正紧密的观察着战场的态势,十来名亲兵围绕着他,高举着盾牌防范着可能的流矢。 不到两年的从军时间,沙千里脸上已经褪去了渔民少年的青涩,连年的征战,使他蜕变为一个英姿勃勃的少年军官。 十九岁的他是那样的年轻,就和他属下的这支崇明军一样。一千崇明军中真正的老兵不足三成,即使所谓的老兵也从军不超过两年,和正在围攻他们的绿营兵相比,他们是真的年轻。 年轻意味着经验不足,可是年轻也意味着朝气蓬勃、不惧牺牲。 若论经验,崇明军士兵远不能和正在围攻他们的绿营兵相比,若论人数,绿营兵更是己方的三倍。 然而战争很多时候打的不是经验,也不是人数,而是韧性,看谁能不惧牺牲坚持到底! 崇明军的人数虽少,经验也远远少于敌人,可是他们不惧牺牲血战到底的士气却远胜敌人。从舟山到青州,从铜陵到扬州,无数次奋战,无数场胜利,造就了崇明军坚韧不拔的意志。使得他们虽在多数敌人的围攻下却依然能够奋战到底。 趁着绿营兵又一次进攻被打退的间隙,沙千里命令后排的长枪手上前,替换下累得气喘吁吁的一线士兵。 回到阵中的空地,几百名撤下来的士兵不管不顾的坐在了地上,大口的喘息着,如雨般的汗珠顺着脸庞滚滚而下,摘下腰间挂着装水的竹筒,拔下塞子,拼命地往嘴里灌着清水。他们要迅速的补充体力,因为敌人很快会组织下一次进攻。 几名随军的大夫赶紧上前,为负伤的士兵包扎着伤口。特制的刀伤药洒在伤口上,血流立马减缓了许多,然后用干净的白布条把伤口裹住。受伤的士兵实在太多,以至于仅有的几名大夫根本忙不过来。 很快,绿营兵又呐喊着再次杀了过来,崇明军士兵们纷纷从地上站起,握紧了手中的武器,等待着敌人再次的进攻。 刘良佐脸色铁青坐在树荫下一支马扎上,盔甲早就卸了下来,放在身边的草地上,他身后的千余骑兵们和他一样,也都卸甲下马,静静的在林荫下休息着。 炎热的天气穿着单衣尚且连流浃背,更不用说身穿盔甲了。只有轮上进攻的士兵才会穿上甲衣。 一个又一个的传令兵先后跑来,报告着战场的态势,刘良佐越听脸色越青,心里的怒火越来越大。 三千绿营兵把一千明军围在江阴城下护城河外,却怎么也啃不下来,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手下绿营兵已经死伤了二百多,可却不能突破明军的阵地半步。 “给三个千总传令,半个时辰内必须攻破明军阵列,否者军法从事!”刘良佐怒气冲冲的命令道。 随着刘良佐的命令,绿营兵的攻势更加的猛烈,崇明军的阵线险象环生,先后有数处阵线被绿营兵突破,沙千里带着十几个亲兵前赴后继,拼命搏杀才把绿营兵赶将出去。手下的伤亡越来越多。 听着属下的报告,刘良佐知道歼灭这支崇明军的时机到来,命令属下全体骑兵顶盔掼甲上马,命令把总蒋烨带着二百骑兵直击明军阵地。而他自己则带着剩余的八百骑兵则游弋在战场之外。 该来了吧?刘良佐骑在马上四下观察着。 “报,侯爷,一支明军出现在三里之外的西横河上,人数足有三千人!正在下船。”一名骑兵跃马而来,向刘良佐报告道。 终于来了,刘良佐闻言大喜。他之所以按着骑兵不动,就是在等待着这支崇明军的到来。 从军二十多年来,虽然打得败仗远比胜仗要少,可是刘良佐的经验不可谓不丰富,他又如何不知道江阴附近明军的情形。刘肇基带着几千人占据了靖江岛已经数十日,早就引起了清军的注意,可是因为靖江只是江中孤岛,而各处百姓暴乱四起,清军根本顾不上靖江。不过攻打江阴的刘良佐自然不会忘记靖江的明军。 当江阴城内的一千崇明军杀出城外并且死战不退时,刘良佐就知道明军必然有所算计,于是将计就计,下令手下三千步兵攻打这支崇明军,自己却带着一千骑兵并没有进入战场,就等着靖江的崇明军到来。 江阴的城西地势平坦,而河边岸上正利于骏马驰骋。趁着明军正在下船,八百骑兵足以击破三千崇明军步兵! 一声令下,手下的骑兵全体上马,刘良佐鞭策着战马,带着八百骑兵向着河边的崇明军杀将而去。 第四百四十五章 死神的镰刀 骏马奔驰在旷野之中,刘良佐一马当先带着八百骑兵向着西横河杀去。从靖江来的崇明军就在数里外的河中正在下船,快马只需要一刻多钟就能赶到,正好杀下船的明军一个措手不及。 快马奔驰,带动的凉风使得绿营骑兵浑身大爽,浑身的热意一扫而光,一个个的心情无比的愉悦,士气为之大涨。 赶上前去,击溃半渡的明军,只要杀败来自靖江的崇明军,江阴城将不战而下。独力平定江阴之乱,在豫亲王多铎的心里自己的地位将更加的重要,等到豫亲王班师回朝,定会在满清朝廷上为自己美言,说不定自己也能像孔有德等人一样封王!这一刻,刘良佐的心无比的火热,只恨不能肋生双翅杀将过去。 数里的距离转瞬即到,刘良佐带队赶到了西横河边,顺着河堤往北杀去,远远的,已经能看到河中分布着的数以十计的船只,在河中排出一长溜,密密麻麻的明军士兵正从下船上岸! “杀明军啊!”刘良佐提起长枪指着前方,随着他的话语,大队的骑兵如流水般从他身侧越过,向着前方的明军杀去。远远的看到,明军的阵列一下子慌乱了起来。 以有备杀无备,以快速的的骑兵冲击刚下船立足未稳的明军步兵,这场仗赢定了!刘良佐满脸微笑着策马向前,胜利就在眼前,一颗颗代表着功绩的人头正等着自己前去收割! 这一刻,不仅刘良佐,几乎所有的绿营骑兵都认为胜利即将到来。 两里,一里,半里,已经能够看到前面的明军脸上慌乱的面容。让绿营骑兵惊讶的是,面对快速奔驰而来的大队骑兵,对面的明军步兵虽然惊慌失措,却并没有转身而逃,而是在努力的相互靠近,依托着背后的河岸整理着队列。可是太晚了,快速奔驰的骑兵所携带的巨大冲击岂是这单薄崎岖不整的队列所能抵挡?只需要一个冲击,绿营骑兵就能撕破对面的明军的防线,接下来就将是一场屠杀! 近了,更近了,所有绿营骑兵抽出马刀,等待着胯下战马撞向对面明军那单薄的身体的那一刹那。 就在此时,“砰砰砰”连续的巨响传入耳中,所有的绿营骑兵惊讶的扭头望去,就见身侧的河道里冒出数十处白烟,几十个黑点向着骑兵阵列飞来,转眼就到了眼前。 明军船上竟然携带着火炮,可是那又如何?对于高速奔驰的骑兵来说,火炮声势虽大,能带来的伤害却微乎其微。刘良佐嘴角露出轻蔑的冷笑。 然而还未等他笑容消失,刘良佐震惊的看到跑在最前方的骑兵战马接二连三的摔倒在地,绿营兵的惨叫、战马的嘶鸣陆续传来。 刘良佐定睛往前看去,就见到跑在最前面的几十名骑兵几乎全部摔倒在地。前面战马突然摔倒,很多后面的战马躲闪不及直撞上去,被绊倒在地,马上的绿营兵纷纷滚落马下,即使不当场摔死,也摔成重伤。 前方骑兵纷纷摔倒,使得后面的骑兵不得不小心的策动战马避开地上的马匹士兵,速度一下子降了下来。 不对啊!区区几十门火炮,威力怎么竟如此之大?刘良佐不由得暗暗心惊,仔细观看,就见明军火炮轰出的炮弹竟然一炮双弹,两弹之间用长长的铁链相连。弹丸呼啸着射来,前面的炮弹拖动着后面炮弹飞来,在离心力的作用下,两颗炮弹在空中旋转着,中间的链接的铁链被绷得笔直。 炮弹飞入骑兵队列,凡是被铁链挂到的士兵或者战马,无不血肉横飞,单薄的肉体根本经不住铁链的切割被一分两段,鲜血如泉涌般溅射空中。切割了一具肉体之后,链弹又向后面的骑兵罩去,再一次的血肉横飞,直到动能完全消失,才静静的停在河岸的地面上,可无论是两端的弹丸还是中间的铁链,都被鲜血染成了红色。 仅仅是河中数十门火炮的一次轰击,就给绿营骑兵带来了近百伤亡,排在前面的骑兵几乎为之一空,战马和士兵的尸体使得后面的骑兵不得不降下速度,小心的躲避着地面上同僚的尸体造成的障碍。整个绿营骑兵阵列一片慌乱。 怎么办?此刻的刘良佐满腹的悲凉,继续攻击前进的话,失去速度的骑兵对上人数远多于己方的步兵根本没有多少优势,可掉头逃走的话必然会引发己方更大的混乱,左边是河流,右边则是一望无际的稻田,而数百骑兵就分布在稻田与河流之间数十丈宽的河堤上,想停下战马掉头的话需要不少的时间,而这段时间足够河中船上的明军火炮再次装填弹药发射。 杀过去,杀进明军的队列中,河中的火炮将完全失去效用,若是能够击穿明军的队列,则还有可能获得胜利。 只是短暂的思考,刘良佐就下定了决心,继续攻击向前。然而还未等他发号施令,就听见“轰”的一声,回头望去,就看到后面的骑兵纷纷勒住战马正在掉头而逃。 “别停,冲过去,杀进明军队列!”刘良佐大声呼喝着,命令手下骑兵继续向前,然而除了他身边几十骑亲兵,其他的士兵对他的命令充耳不闻,纷纷惊慌的掉过马头,向后面逃去。 链弹给骑兵带来的伤害实在太大,战场上血肉横飞的尸体给所有绿营骑兵带来了巨大的心理冲击。谁愿意连同战马被一分两段?几乎所有的绿营骑兵都被吓破了胆子,他们没有勇气在继续向前。 逃命吧,明军的炮弹太过厉害,就如魔鬼一般! 看到属下骑兵的表现,经验丰富的刘良佐知道军心再不可收拾,一声不吭的调转战马,顺着来路策马就走。 “轰轰轰”,河中船上明军的火炮又一轮的发射着。一对又一对的链弹在空中飞舞,就如同死神的镰刀一般向着绿营骑兵的阵列当头罩来。 第四百四十六章 阵破 这就退了?刘肇基站在船头,惊诧不已的看着逃走的绿营骑兵背影。满以为会打上一场艰苦的战斗,没想到仅仅凭借两轮链弹的攻击就吓破了绿营兵的胆子。狗就是狗啊,哪怕转变了阵营也改不了欺软怕硬的吃屎本性! 既然敌人退去,刘肇基自然不能让他们这么容易逃走,当即下令已经上岸的两营士兵整队尾随追击,其他士兵抓紧时间下船上岸,江阴城下的沙千里部正在苦战,急需前去救援。 在刘肇基的命令下,崇明军士兵的下船速度快了许多。先期集结的两营士兵在各自营正的带领下咬着逃走的绿营骑兵快速向江阴行去。 早在刘良佐率军刚到江阴城下时,刘肇基就和沙千里定下了里应外合之策,由沙千里率军出城攻击拖住敌人,刘肇基则率军自靖江而来,从背后袭击,两相配合击败绿营兵。 没想到刘良佐竟然非常的警惕,广派哨骑发现了崇明军的意图,既然这样偷袭已不可能。沙千里部现在肯定是非常的危险,早到江阴一刻,就能早一点解救他们。 刘肇基心如火焚,催促着所有士兵迅速下船列队,着急忙慌的带队往江阴杀去。 ...... 此时的江阴城下,沙千里部已经到了最危险的时刻。炎热的天气,大半个时辰的劈死搏杀,在三倍的敌人的轮番攻击下,崇明军的阵列摇摇欲坠,一千士兵伤亡了两百多。 就在又一轮的攻击被打退时,还未等所有明军士兵喘上一口气,震天的马蹄声映入耳中,骇然望去,大队的骑兵高速向着阵列撞击而来。 精悍的骑兵连同胯下的战马加起来上千斤的重量,高速奔驰时的冲量非常之大,更何况是两百骑同时发起进攻,声势实在骇人。 听着轰轰隆隆的马蹄声,看着高速撞击而来的庞然大物,大队的的骑兵虽然还未扑到面前所携带烈风已然扑面而来,这一刻崇明军士兵身上的燥热一扫而空,却而代之的却是从心头升起的无尽寒意。 “密集列队,举枪!”沙千里强压着心头的寒意,高声命令道。随着沙千里的命令,坐在地上休息的士兵们迅速的站立起来,肩靠肩的列成密集阵型,手中的长枪高高举起,锋锐的枪刺指向空中。 自从去年在青州和八旗骑兵交战之后,吃了大亏的任思齐在练兵时就非常重视如何防范骑兵。李彦直和杨斌等人提出了很多方法,例如可以用车阵防范骑兵的冲击,辅以拒马墙盾。可是在未来的几年,战场是在河流密布的江南水乡,车阵自然不利于在河流众多的田野行军,所以野战遇到骑兵的话还是只能靠枪阵拒敌。 而崇明军新兵训练时,重点练习的也就是长枪方阵。沙千里属下的军队还算精锐,若是平时的话,迅速列阵是没有问题的。可问题是现在大伙已经在炎热的天气下鏖战了大半个时辰,无论是精神还是体力都非常的疲累,反应就没有往昔那么快。加上绿营骑兵来的太快,反应时间实在太少。还未等方阵列成,已经有绿营骑兵杀将进来。 一个绿营骑兵纵马从明军阵列缝隙中冲入,挥刀隔开两边明军士兵递来的长枪,胯下的战马已经狠狠地撞在一个躲闪不及明军士兵的身上,把明军士兵撞到了半空。沿着前一个骑兵开出来的路,越来越多的骑兵杀进崇明军的阵列。 看着阵线被冲击的七零八碎,一个又一个的属下被高速的战马撞击的狂喷献血,沙千里目眦欲裂,下意识的就要亲自带人前去堵住绿营骑兵的去路,然而最后的理智让他保持着冷静。 “大家就近组合,结三才阵,往河边靠拢!”传令兵挥舞着旗帜,把沙千里的命令迅速的传出。 看到旗号,崇明军士兵放弃了继续结阵,三三两两的就近组合,背靠着背,把手中的长枪高高地伸出。战场上形式陡然一变,明军的阵列在绿营骑兵的撞击下怦然而碎,然而阵虽破人却未乱,残余的六七百明军三两一起、四五成群,结成了上百个小阵。 绿营骑兵快速的在明军阵列里驰骋着,撞飞了一个又一个挡在前面的明军士兵,手中的利刃劈入一具又一具的身体,如入无人之地。可是让后面的骑兵震惊的是,想象中的明军慌乱却并未出现,眼前的明军没有溃逃,而是就近结成了一个又一个小阵。战马依然能在明军阵列中自由的奔驰,可是眼前出现的却是一支又一支的锋锐长枪,让后面绿营骑兵根本顾不上挥舞手中的长刀,只顾自的躲避着眼前的枪刺。沙千里的命令很及时,崇明军士兵长期的训练终于显示出了效果,士兵们就近迅速聚拢背靠背枪朝外,使得闯阵的绿营骑兵不能再那么随意的收割性命了。 骑兵冲阵靠的就是速度,绿营骑兵也不多做纠缠,迅速的从崇明军阵列中冲过,留在身后的是一片狼藉。把总蒋烨勒紧缰绳,调转马头,大队的骑兵绕到他的身后重新列阵。也许只要再一次的冲击,明军的阵列就会支离破碎! 轻松击破明军阵列,属下的骑兵损失微乎其微。蒋烨冷笑着看着前方两百步外乱糟糟的明军阵列,就要带队继续奔驰撞击。就在此时,一阵梆子声从江阴城头响起,蒋烨抬头望去,就见一蓬蓬乌黑的箭矢从城头飞了下来。 不好!蒋烨迅速伸出长刀,拨打着往脸上飞射来的箭矢,一边拍马往前而去。 蒋烨带领的绿营骑兵是斜着冲入的崇明军阵列,出来时的方向正好靠近护城河,正处在城头弓箭的射程之中。看着大队的清军骑兵正在集结,城头的陈明遇自然不愿放过这个机会,下令城头集结的弓箭手开始放箭。 连绵的箭雨罩在绿营骑兵的头顶,一个又一个的骑兵被射下了战马。刘良佐属下的骑兵虽然精锐,可是毕竟不是八旗兵,并没有像大部分八旗兵那样身穿两层甚至是三层铠甲。刘良佐属下的士兵大多数身穿的还是原来明军时的鸳鸯战袄,最精锐的亲兵才身披铠甲,而普通的骑兵只有一件皮甲。 箭矢从城头落下,携带着的动量根本不是区区一件皮甲所等抵挡,士兵尚且有一件皮甲,可胯下的战马却没有任何甲衣。在城头弓箭手的攒射之下,绿营骑兵人喊马嘶,一片大乱。士兵们惨叫着,催动战马远远地逃离了护城河,顾不得对护城河边的崇明军发起再次的进攻。 第四百四十七章 城破 绿营骑兵意外的被江阴城墙上的箭矢击退,使得沙千里部崇明军获得了难得的喘息之机。 两百骑兵的破阵践踏,使得崇明军死伤惨重,足有二百余人死在绿营铁蹄之下,沙千里粗略的估算,现在能够站直身体投入作战的士兵不足五百了。一个时辰的战斗,一千士兵损失过半,可见绿营兵攻势之猛。 若是这个时代的任何一支明军,这么大的伤亡早已使得军队士气狂降乃至于崩溃。可是崇明军却不同其他明军,两年来的连续胜利铸就了坚韧不拔的军心,他们可以被打败,可以被全歼,却绝不会不战而逃。当然军队之所以没有奔溃的另一个原因是崇明军严格的军纪所限,战死的士兵家人会有抚恤会受到崇明官府的供养,若是不战而逃,不仅本人会被处死,他们的家人也会被驱逐出崇明。在这样一个乱世,想寻求一个容身之处那里是那么容易的,若是家人被驱逐,等待他们的将是无比凄惨的下场。 所以崇明军残兵虽然士气不振,却依然在沙千里的命令下,一声不吭的重新整队,准备着迎接绿营兵的再次进攻。 江阴城头,典史陈明遇看着绿营骑兵在城头的箭矢下狼狈逃走的背影,心里一点也没感到欣喜,因为他知道这一点点胜利于事无补。虽然不怎么通军事,但他依然能看出来,城下的崇明军已经到了最危险的境地。 必须得带兵出城援助了!虽然城内的乡兵都是由附近乡民组成,毫无野战的能力,与精锐的绿营兵交战必定死伤惨重,只能用于守城。可陈明遇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城下的沙千里部被清兵一点点的吃掉,若是放任城外的沙千里部被消灭而不闻不问,必定会伤了靖江的崇明军之心,以后再想得到崇明方面的援助将会非常困难。而没有崇明的援助,江阴这座孤城早晚也会被清兵攻陷。 陈明遇是江阴的统帅,负责全城事宜,他下定了决心出城增援,城中的周瑞珑、邵康公等将领也不得不从。一声号令,城门大开,陈明遇统帅着位于西城的一万多乡兵杀出城去,顺着吊桥杀向正在交战的战场。 看到江阴城门大开,城外绿营兵的临时统帅、刘良佐的侄子游击将军刘清大喜,破城的良机终于出现了,江阴城中的乡兵终于被引诱了出来,只要击败出城的乡兵,就可以顺势杀入城去,破城就在眼前! 刘清当即下令,蒋烨的两百骑兵停止继续攻击沙千里部,改为冲击出城的乡兵。命令留下一半的绿营步兵继续围困残余的崇明军,其他绿营兵集结起来对付出城的乡兵,务必把乡兵一击而溃,再顺势杀入城去! 乡兵们冲出城门越过吊桥,在都司周瑞珑的带领下立住阵脚,后续的部队陆续在护城河外集结。然而绿营兵不肯给他们从容列阵的时间,蒋烨带领两百骑兵已经恶狠狠地扑了过来。 马蹄如雷,恶风扑面,声势骇人,让这些前些时日还是地里刨食的农夫们无不心惊胆战、双股颤颤。都司周瑞珑强忍着心中的惊惧,命令属下乡兵端起手中的武器,想效仿崇明军用方阵阻挡骑兵的冲击。 可是乡兵们如何能和崇明军相比?看着强壮的战马高速撞来,一个个的脸色发白,未等战马冲到跟前,纷纷扔下手中的兵刃掉头就逃。 一点也没有费力气,绿营骑兵就踹入乡兵的阵列中,挥舞着刀枪,从背后砍杀着逃走的乡兵,所过之处血肉横飞、哀鸿遍野。 越过护城河的乡兵的数量有四五千人,是绿营骑兵的几十倍,可是面临骑兵的冲击,没有人有胆子拿着武器用血肉之躯去阻挡那可怕的战马,结果就是数千乡兵被两百绿营骑兵轻松击溃,一个个惨叫着掉头就逃。 城外到处都是清兵,往哪里逃,只有逃回城里了,可是狭窄的吊桥那里容许这么多人奔逃,于是很多人惊叫着被挤入护城河中。好在护城河不是太深,绝大部分乡兵又熟悉水性,倒也不至于被淹死,总能从河中爬到护城河内侧去。 陈明遇刚出了城门,还未上吊桥,便看到出城的数千乡兵已然被击溃,无数人惨叫着往城里逃。城内的乡兵想出去,城外的乡兵想逃回城里,双方撞在一起,城门到护城河这一段狭窄的区域挤了成百上千的乡兵,以至于陈明遇悲哀的发现自己竟然一点动弹不得。 就在此时,刘清率领两千绿营步兵赶了过来,见到这种情形欣喜若狂,城中的明军自己就乱了,那岂不是可以轻松攻下江阴了。 刘清下令手下弓箭手立刻开始射击。绿营兵数百弓箭手弯弓搭箭,把一轮轮箭雨射向混乱的乡兵群中。 “噗滋噗滋”这是箭矢射入肉体的声音,随之而来的是惨绝人寰的叫声,乡兵们挤得如此密集,以至于很少有箭矢能够落空。 “啊”一个二十来岁乡兵惨叫着松开手中的铁镐,攥住插在肚子上的箭杆,剧烈的疼痛使得他高声惨叫,可无论如何却不敢拔出肚子上的箭矢。 吊桥上一个消瘦的乡兵恰好被一支羽箭射入眼睛,箭头已经刺入了脑海,一声不吭的就毙命了,可是尸体被前后左右的乡兵紧紧的挤着还保持着站立的姿势。 看到身边的同伴不时有人被箭矢射死,很多乡兵一下子崩溃了,惨叫着丢下武器四处乱窜,城门挤着进不去,便顺着城墙往南北而逃。 看到乡兵已经彻底崩溃,刘清一边命令弓箭手继续射箭,一边带领着手下往吊桥逼去,他要尾随乡兵之后攻进城去,取得镇压江阴叛乱的首功。 两千绿营步兵高举武器缓缓逼近吊桥,江阴的城门已经大开,城内的守军一片混乱,只要冲入城中,无尽的财富正等着他们,数不尽的女人正等着他们临幸。 这一刻,所有的绿营兵脸上都露出了邪恶的笑容。 第四百四十八章 就那么走了 当江阴城摇摇欲坠即将被清军攻破之时,沙千里所部崇明军也陷入了崩溃的边缘。 虽然围攻的大半清兵被调去攻城,可此时对面的清军尚有一千余人,而崇明军能站着的只有四百来人了。面对两倍多的敌人,厮杀了半天的崇明士兵强忍着疲惫在奋战,而江阴的即将陷落更是让他们心中渐渐绝望,可此时的他们却无能为力。 沙千里的左胳膊上勒着白布条,因为那里刚刚被砍了一刀。情形如此危急,就连他这个营正也不得不提起长枪奋战在第一线。 大吼一声,用力把枪刃刺入一个绿营兵的咽喉,快速拔出顺手格档住一柄劈来的长刀,抬起右脚,一脚踹在那个拿刀的绿营兵的胸口,把他踹飞在地,旁边越出一个崇明军长枪兵顺势一枪把拿刀绿营兵刺穿在地。 绿营兵的又一波攻势被打退了,手拄着枪杆,沙千里大口的喘息着,汗珠如注一般顺着脸庞滚滚而下,铠甲的衬衣早已被汗水浸透,黏糊糊的贴在身上极不舒服,嘴唇干裂的要冒出血来,喉咙里好像有一团火焰在燃烧。 该死的刘肇基怎么还不来?沙千里在心中悲愤的大骂着。对于刘肇基沙千里一直都不服气,凭什么他一个归附的人就做了镇将,压到了自己头上,想当年老子跟着秀才打岱山海盗时,你姓刘的还不知在哪里?若是老子这次能活着回崇明,一定在秀才面前狠狠地告姓刘的一状! “营正快看!”就在此时,一个部下惊喜指向西北方。 沙千里抬头看去,就见西北方尘土飞扬,一团尘雾滚滚而来。有军队过来了,莫非刘肇基带人增援来了?沙千里心中就是一喜,不由得抬头仔细看去。 应该是刘镇将带兵增援来了,几乎所有在场的崇明士兵心中都涌出这样一个念头。我们有救了,江阴有救了,一股欣喜的情绪弥漫在崇明军的阵地上。与此相应的,距离崇明军一百步的清军阵地,绿营士兵们也都不住的回头,狐疑的看着远处的尘雾,来的到底增援的明军,还是侯爷刘良佐带兵回来了? 尘雾推进的很快,没一会儿的功夫,就来到了战场两里之外,有眼尖的士兵已经能够看到尘雾中骑兵的身影,能够听到战马奔驰的蹄声。不是明军,是咱们的骑兵!绿营兵们高兴地笑了起来,负责为首的千总立刻下令,全军向崇明军逼近,准备发起再次进攻。既然侯爷刘良佐回来了,就一定要在他面前好好表现一下,要表现出英勇顽强一往无前的姿态来。这一刻,所有的绿营兵仿佛战神附体,一个个的不需要将领的催促,拿起武器英勇的向对面的崇明军冲去。 竟然是清军的骑兵,不是自己人!刘肇基你在哪里?难道从靖江来的数千军队已经被绿营骑兵击溃?这一刻,在场的崇明军士兵都无比的失望,一股绝望的情绪弥漫在阵地上空,面对士气高振冲击而来绿营兵,很多崇明军士兵心灰意冷,既然来的是敌人的骑兵,己方的援兵已经不可能再来,江阴城又即将陷落,再战下去还有什么意义? 大势已去!沙千里看着逼近的绿营兵,心中充满了绝望。也许这就是自己的最后一战了,岱山岛的秀丽风光,父亲沙福的慈祥面容,都督任思齐对自己的殷切凝视,一幕幕场景在沙千里心头映放着。罢了,既然如此,就战死在这里吧,决不能让父亲蒙羞,决不能让都督失望!沙千里咬紧了牙齿,唯一能用的右手紧紧握紧了枪杆,等待着清兵的来临。 剩余的几百崇明军士兵也都沉默的握着武器,静静的立在他们营正身后,等待着最后的决战。 “咦,怎么不对劲啊!”一个崇明士兵突然惊叫道,众人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就见已经奔驰到阵地不远处清军骑兵很不对劲。 盔歪甲斜、万分的狼狈,怎么也不像打胜仗的样子,队列散乱,一个个的自顾自的抱着马脖子纵马而走,就像后面有鬼在撵着一样。 远处的骑兵越来越近,就连即将向崇明军发起进攻的绿营步兵也发现了不对劲,一个个惊讶的不时回头,去看己方这支即将奔近的骑兵。 属下的士兵都停止了进攻的步伐,绿营兵的千总也顾不得去呵斥他们,因为就连他都在惊诧的看着那支正在跑过来的骑兵。 近了,更近了,这就是毫无疑问就是己方的骑兵,千总已经认出了骑兵队列的很多熟人,可是他们已经接近了战场为何还不停下来整队? 千总的眼睛越睁越大,就见这支阵列无比散乱的己方骑兵跑到了战场附近,然后......,贴着战场的边沿向南继续狂奔着。 是的,就那样狂奔而去,完全顾不得停下来看一眼战场的情形。双方的距离是如此的近,千总能清晰的看到队列中很多人的面孔,更能看到大部分骑兵手中空空,只顾得双手紧紧地抱着马脖子,就那样纵马狂奔。千总能清晰的看到,他的侯爷,刘良佐同样的盔歪甲斜、双手空空,奔驰在在队列中。 这是怎么回事啊?战场中的明清两军士兵心中不约而同的发出了同样的疑问。 难道是己方骑兵战败了,逃走了,这熟悉的景象使得千总不由得急忙扭头往骑兵后面望去,就见到远远地更大的尘雾出现在西方,不由得恍然大悟。于是乎,他连忙跳上身边的战马,带着几个亲兵一声不吭的向南而去,追随着他们侯爷的脚步离开了战场。 侯爷战败了,千总逃走了,更多的绿营兵明悟起来,再顾不得再对面前的崇明军发起进攻,一个个的丢下手中的武器,争先恐后的跟在了他们千总的后面,着急忙慌地往南逃去。 这是怎么了?战场中残余的几百崇明军士兵面面相觑,一个个是那样的莫名其妙。眼看着己方即将被清军全歼,谁知对面的清军竟然就那样的不顾而去,走的是那样的潇洒,以至于自己根本来不及反应。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第四百四十九章 阎应元 有一句俗语叫做“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有一句更俗的话叫做“狗改不了吃屎”。逃跑,再逃跑,不断的逃跑,这种临阵脱逃已经深入到刘良佐等前明军的骨髓,并不因变换了主子而发生本质的变化。 不管是原来在辽西对阵后金兵,还是被调入关内剿灭流民军,乃至最后作为江北四镇之一,每遇强敌、稍有挫折,刘良佐都会带着手下亲兵不战而逃。遇强则逃已经成为了他的本能反应,在这二十来年的纷乱中,朝廷无数的猛将先后陨落,或亡与建奴,或死于流贼,可也有左良玉、刘良佐、刘泽清之流,不仅没有陨落,反而活得异常滋润,官是越做越大。吃了多年的朝廷俸禄,身为朝廷重将,可是当清兵南下时,却一个个摇身一变,变换了阵营,对着昔日的同袍、同族百姓举起了屠刀。可这样的人再怎么变,也改变不了其内心怯懦的本性。 当遭遇到刘肇基属下炮兵的链弹攻击时,短时间内就有近百骑兵死在链弹之下,这种程度的伤亡吓破了刘良佐属下骑兵的胆魄,也使得他们丧失了取胜的信心。当他们大败而回时,根本顾不得观看江阴城下战场的局势,一个个本能的继续狂逃。 刘良佐虽然有心整理一下队列,奈何他属下的骑兵个个只顾着逃兵,在如雷的马蹄声中他的话语连身边的亲兵都听不清,于是乎被挟裹着从江阴城外仓皇往南逃去,根本顾不得理会城下的几千步兵。也许在刘良佐心中,既然自己都逃了,属下理所当然的会追随自己的脚步,根本不需要再发出撤退的命令吧。 是的,此时已经不需要他再发出撤退的命令,看到主力骑兵不顾而去,不论是正在围攻沙千里部的绿营步兵,还是正在追击乡兵即将破城的清兵,纷纷停止下进攻的步伐,转过身去,向他们的主帅一样潇洒的逃走了,挥一挥手在身后留下一片尘土。 看到进攻的绿营兵就这退去,不论是力战虚脱的沙千里部,还是溃散中的陈明遇属下乡兵,无不长出口气,或噗通坐在地上,或倚在城墙上,脸上都露出了劫后余生的表情。 按说此时正是追击的最佳时刻,可是沙千里部残余的士兵不足五百人,几乎人人带伤,根本没有力气追击,而陈明遇属下的乡兵?还是算了,把溃散的他们从新聚集就需要好大的功夫,还是把希望寄托在即将抵达的刘肇基部主力身上吧。 刘肇基部来的很快,由于担心沙千里部的安危,刘肇基不停的督促着士兵们加快行军速度。当来到江阴城下,看到坐在护城河边休息的沙千里部时,刘肇基不由得长出口气。 其实刘肇基和沙千里的关系很不融洽,主要是沙千里年轻气盛,根本瞧不起半路加入却位居其上的刘肇基,经常在军议时顶撞刘肇基,没奈何,刘肇基便把沙千里发配到江阴城中。可是再怎么不喜欢沙千里,刘肇基也不敢任由沙千里被绿营兵消灭,毕竟沙千里是都督任思齐身边的老人,深受任思齐的喜爱。看到沙千里无恙,刘肇基的心才算放了下来。 看到崇明军主力前来,陈明遇命令周瑞珑、邵康公等将领重整乡兵队伍,自己急忙出城迎接刘肇基。二人相见,寒暄过后,陈明遇极力邀请刘肇基带兵进入江阴,甘愿把指挥权让给刘肇基,从此刘肇基就是江阴的最高统帅。 刘肇基微微一笑,拒绝了陈明遇的提议,言说要追击逃走刘良佐部,并攻略常州。刘肇基并未入城,率领属下主力向南追击而去,把残破的沙千里营留下休整。 经过刚刚的大败,陈明遇知道自己根本没有领兵之才,便重新想起智勇双全的前典史阎应元来。于是趁着清军撤去,陈明遇亲自前往阎应元隐居的祝塘,拜会阎应元。对陈明遇的邀请,阎应元慨然答应了下来,聚乡中少年六百余人,并带着全家来到了江阴城。 到达江阴之后,陈明遇力排众议,推举阎应元为江阴统帅。阎应元接管权力之后,立刻开始布置城防,首先派人详查城中青壮人数,挑选年轻力壮者组成乡兵,得乡兵三万余人。然后分派人手,三万乡兵分班上城防守,每个垛口固定十个士兵,按时换班。由武举人王公略守东门,崇明军营正沙千里守北门,陈明遇守西门,应元自任守南门,其他将领周瑞珑、邵康公各自负责一段城墙。委任训导冯厚敦为总管,在许用等诸生的协助下负责全城粮饷军械后勤事宜。 严格盘查城内人等,查出以顾元泌为首的细作数十人,悉数杀之。 在阎应元的指挥下,江阴城一切变得井井有条,军民们爆发出极大的抗清热情。 沙千里部因为损失惨重被留在江阴休整。这支崇明军和清兵苦战的情形看在所有江阴百姓的眼中,对于这支英勇的军队江阴军民都心生敬慕,无数的城中少年涌到北门要求加入崇明军。 手下死伤惨重自然需要重新扩充,沙千里从报名的少年中,,挑选出孔武有力者五百余人纳入军中,一营的千人编制重新完整。对这些新加入的少年,沙千里提出了一个要求,就是必须把家人搬到崇明岛。 对于这些人的疑问,沙千里是这样解释的,加入崇明军后肯定会和清兵连续大战,伤亡在所难免,若是家人搬到崇明,则不论受伤还是战死,家人都会受到抚恤,会受到崇明官府的供养。 这个理由很牵强,很多人心中很是犹豫,毕竟崇明是座荒岛,自然比不上江阴的繁华。但也有人有感于江阴的战乱,把家人搬到崇明自然可以免去自己的后顾之忧。 沙千里只肯接纳愿意把家搬到崇明的这种做法,看在有心人的眼中则又生出其他想法。 “也许崇明那位越国公根本不认为江阴能够守住!”阎应元如此对陈明遇道,“或者他根本没打算派兵死守江阴,要不为何刘肇基将军怎么也不肯入江阴城,只留了几百人协助防守。” “那可怎么办?若是崇明军不肯竭力助咱们守城,凭借咱们一城之力,无论如何也抵抗不了清兵啊!”陈明遇担忧的说道。此时时间已经到了七月,各地举义被镇压的消息陆续传来,据说越国公任思齐也已经带兵从嘉定退回了崇明。苏州嘉定松江,各地的举义纷纷被镇压,也许很快清兵就会全力前来攻打江阴,仅靠刘肇基部几千士兵以及这座江阴城能挡住几十万清兵的攻击吗? 第四百五十章 攻略常州 现在只是击败了刘良佐的几千绿营兵,可是南京杭州还有八旗兵绿营兵数十万啊!若是清兵倾力前来,仅凭城外的这些崇明军能挡住清兵进攻吗? 肯定是挡不住的,只要稍加思考就知道仅凭刘肇基所部几千人根本应付不了满清大军的进攻,除非越国公倾崇明之力前来救援。可是越国公会倾力前来吗?从目前的态势来看,阎应元认为不会,越国公任思齐不可能为了江阴这座小城投入全部的力量。对任思齐来说,能派出几千人拨出大量钱粮来支援已经不错了。 此时任思齐从嘉定撤回崇明的消息已经传了过来,既然任思齐能放弃嘉定,能放弃松江,同样能放弃江阴。阎应元从刘肇基的作为能看出崇明军根本没有坚守江阴的决心。 其实阎应元在来江阴之前,就知道一座小小的江阴城根本扛不住清兵的攻打,最后肯定是城破人亡的下场。可是死又如何?若是听着清廷的命令剃头倒是能活下来,可那样的话活着还不如死了!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岂能剃去?所以明知来江阴就是一死,阎应元还是慨然而来,义之所至虽死而不悔! 既然来到江阴,既然外力不足为凭,那唯有自救!集全城人力武力,竭力守城,争取守更长的时间,争取给清兵造成最大的伤害,向整个江南整个大明发出呐喊:在举国皆降之时,还有人在抵抗! 明白了目前的严峻形势之后,阎应元立刻开始着手布置城守事宜。分派将领训练士兵,演练防守之策。针对清兵可能的攻城方式征调物质、制作各式武器,城内外的木石大量的被运到城头,征调全城的石灰制成灰瓶,命令城内的匠户造火药,造火砖木銃,造火球火箭,造弓弩箭矢。 在阎应元的命令下,全城的军民紧张的忙碌了起来,在为未来肯定会发生的大战积极做着准备。 江阴城人心之齐,准本的守城手段之多,让参加过扬州之战的沙千里都叹为观止,在给任思齐的密信中,极力称赞阎应元之才。而阎应元对沙千里同样很看重,因为江阴城内乡兵虽有数万人之多,可真正有战斗力的却只有沙千里所部崇明军。阎应元多次拜会沙千里,请求沙千里能够派出手下,帮助训练乡兵。对于阎应元的请求,沙千里慨然应允,派出得力的手下担任教官,开始训练起乡兵来。崇明军的练兵方法自然不同凡响,只是十来日的功夫,原本是乌合之众的乡兵阵容焕然一新,隐隐然有了军队的样子。 就在阎应元带领全城军民积极备战之际,刘肇基带领四千军队追着刘良佐的屁股杀到了常州。 按说刘良佐主力骑兵尚存,又有从江阴撤离的三千多步兵,实力不再刘肇基之下,完全可以停下来和刘肇基打上一仗,胜负还未可知。可问题是兵败之际,诸军只知道奔逃,刘良佐根本没有逃亡中重整军队的能力,而刘肇基追得又紧,根本不给他喘息的功夫。 当刘良佐逃进常州城之时,他手下仅剩八百余骑兵,其他步兵都在逃亡中不知去向。 常州知府宗澋看到刘良佐狼狈的样子,大惊失色,慌忙派出信使往南京求援,私下里偷偷在整理行李,若是常州守不住好逃出生天。 刘肇基一路追亡逐北,硬仗没打上几个,因为根本没有绿营兵敢停下来抵抗,俘虏倒是抓了不少,从江阴到常州一路上抓了逃不动的绿营步兵数百人。刘肇基不愿带这些累赘,不顾监军陈生的劝阻下令悉数杀之。 常州是座府城,城池远比江阴更为高大,刘肇基手下只有四千余人,根本没有攻打城池的能力,而刘肇基也根本没有打算攻城。 刘肇基带领驻军在常州城外,威慑城内的清兵,分出一营士兵,在监军陈生的带领下一路攻略向南,先后攻破武进、宜兴两县。 武进宜兴是常州的属县,县里只有一些衙役百余兵丁,再加上城中百姓都心向大明,如何是一营崇明军的对手。还未等崇明军攻城,就有城中少年杀掉守城的士兵打开城门迎接崇明军入城。 陈生入城之后,杀掉降清的官绅,查抄其家产,把库房的钱粮物质并查抄的家产装运上船,源源不断的向江阴方向运回。 而在常州城外的刘肇基也没闲着,他率军就驻守在常州城外的运河边,把运河上的来往船只统统拦截下来,只数日的功夫就缴获了无数的物质。大运河是江南的动脉,连通最为繁华的杭州苏州,江南数十万清兵的给养物质官府的钱粮税赋统统都要由运河运送,每日里来往于运河上的船只数以百计。运河一被截断,当即引的江南一片大震,消息传到南京,满清豫亲王多铎气得把心爱的青花茶盏摔了个粉碎。 刘肇基的明军就驻扎在城外的运河边,如鲠在喉,常州城中刘良佐喘息了过来,这才意识到大事不妙。现在自己已经不是明军了,而是投降了满清,再像以前那样不战而逃已经不行了。就这次的战败来说,豫亲王肯定不会轻饶了自己。 不行,必须得想法自救! 可是跟着自己逃进常州的手下不足千人,城内虽然还有一些绿营兵,可战斗力都不值一提,自己该怎么办才行啊?前些时日的战斗,崇明军的链弹攻击已经吓破了刘良佐的胆子,他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犀利威力如此之大的火炮,现在让他出城去和崇明军作战可万万不敢,就算他敢,他的这些手下也肯定不会听命。 可是要不能戴罪立功的话,豫亲王多铎肯定不会饶了自己,刘良佐左思右想,实在想不出应对之策来。进,不能击败崇明军,退,不能保住性命,我到底该怎么办呀?至于投降城外崇明军,刘良佐想都不想,据逃回城中的士兵所述,投降的士兵悉数被杀。 第四百五十一章 反复无常 就在刘良佐一筹莫展之际,他的一个叫李金的骑兵百户为他想了个主意,就是逃往浙江,投奔浙东的鲁王,重回大明旗下! 投奔鲁王?这是什么破主意!刘良佐下意识的就要拒绝,大清席卷天下之势已成,重回大明的话早晚是个死。 “侯爷,若是不去浙江,等豫亲王派大军前来,咱们肯定逃不过他的惩罚。”李金劝道。 “我可是对大清忠心耿耿,豫亲王他不至于会杀了我吧?”刘良佐狐疑道。 “忠心有什么用,侯爷您到现在还看不出来呀,多铎根本就没打算用你,要不为何像李成栋高进库马得功等人都被封为总兵、副将,而侯爷您却到现在还得不到清廷的封赏。” “别胡说,本侯的地位岂是李成栋等人能比?豫亲王不是说了要等到班师回朝,由朝廷向我宣布封赏。”刘良佐斥道,他现在还在做着美梦,他可是曾经的江南四镇之一,地位远在李成栋等人之上,他可是带着数万军队降的清,以他的功绩将来即使不封个王爷,也会封个公侯之位。 “侯爷您醒醒吧,难道您没听过兔死狗烹、鸟尽弓藏,当初您带着大军投清时,看在数万军队的份上,多铎自然对您礼遇有加,可现在呢,数万军队都交了出去,您手里就只剩下这不到一千人,您还让多铎怎么对您?说不定会以丧师辱国的借口就把您斩杀。”李金苦口婆心的劝道。 “若是咱们能逃到浙东,就凭借咱们手中这只骑兵,肯定会得到鲁王的器重,到时封您为国公也说不定,到时咱们肯定会再现江北四镇的荣光。” 听着李金的劝说,刘良佐不由得沉思了起来,也许前往浙东是最好的选择。现在杭州的清兵主力在贝勒博洛的带领下正在攻打松江,苏州杭州一线兵力空虚,凭借手中这千余骑兵自然能轻松赶到浙东。 左思右想,刘良佐暗自拿定了主意,偷偷的集结属下,做好出逃的准备。 七月十日清晨,刘良佐突然纵兵大掠常州,杀死城中百姓数千人,抢夺了白银数十万两,用二十艘大船装载,打开东城水门,顺着运河往杭州方向逃去。 刘肇基正在军营中处理着均无,突然士兵来报,常州城内火光四起、喊杀震天,刘肇基连忙下令集结军队,派人前去打探,却发现常州四门紧闭,根本不知道城内发生了什么事情。 是城中发生了骚乱?还是刘良佐的诡计,想诱使自己进城?刘肇基犹豫不决。 属下营正罗少新、邓万木等人极力劝说趁机攻打常州,可是崇明军一开始就没有打算攻打常州,毫无准备,营中根本没有任何攻城器械。唯一的办法就是强攻城门。 当断则断,刘肇基果断的命令全军集结向西门攻去,全军小心翼翼的靠近护城河,城墙上毫无反应,也没有清兵出现在城头。 常州乃是府城,护城河上修着一座青石桥,可如今桥上并未有清兵驻守,使得崇明军轻松越过石桥靠近了城门。 等明军士兵试探着走进城门洞时,城头依旧没有反应,看来城中真的出现了乱子。 十几个强壮的明军士兵抬着一根粗大的树干,狠狠的往城门撞去,木制的城门发出“咚”的一声巨响,两扇城门剧烈的晃动着,木屑灰尘纷纷从上面掉落。明军士兵抬着树干后退几步,再次快步撞向城门。 在撞门之时,几百崇明军火枪手在城墙下一字排开,黑洞洞的枪口直对着城墙,就等着城上的清兵露头。可是瞄的手都酸了,也没见到有清兵露出头来,看来城墙上确实没人。 在撞木连续的撞击下,城门剧烈的抖动着,终于,随着一声巨响,两扇城门被一下子撞倒,黑洞洞的城门洞出现在崇明军的面前,透过城门洞,能看到城内很多人在惊慌的乱跑着。 刘肇基静静的站在城门前,努力的分辨着是不是敌人的陷阱,看了半天实在看不出什么异常,于是便派出一队士兵试探着攻入城中。 入城的士兵很快攻上了城墙彻底控制了西城门,据士兵们回报,整个西城门上没有见到一个清兵。 既然安全,刘肇基下令全军开进常州,并派出军队分占四门,直到这时,他才知道刘良佐率军大掠了常州然后逃出了城去了。没想到竟然如此轻松占据了常州,刘肇基大喜,立刻修书往崇明报捷。 再说刘良佐,逃出了常州之后,沿着运河水陆并进,往杭州方向行军,一律劫掠,抢劫船只财物,携裹百姓从军,完全恢复了当日江北军阀的嘴脸,等行进到无锡时所部已经扩充到两万余人,抢得各式船只五百多艘。恰在此时,刘良佐得到李率泰带领三万大军从嘉定往江阴平叛的消息,刘良佐再不敢大模大样的沿着运河行走,随折向南在无锡的南面进入了太湖。 此时的太湖乃是水匪湖盗的天下,清兵等闲不敢入湖清剿。这么大一只人马进入了太湖,立刻引起了各方的注意,其中就包括盘踞在太湖西山岛的第二镇镇将任兴凡的游击军。 任兴凡入太湖时,手下只有李鼎李秃子两营人马,总人数不足三千人。可数月来,以西山岛为根基,任兴凡不断出兵四下攻击,东攻吴江,南下湖州,西去宜兴,吓得太湖周边各县等闲不敢开启城门,吴江知县害怕被攻破城池竟然派人送大批的银子到西山岛,只求任兴凡不要攻打吴江。 游击军的声势如此之大,太湖内的豪杰们纷纷来投,短短半年任兴凡就把军队扩充到五千多人,这还是精挑细选收的都是贫苦的渔民,像那些作恶多端臭名昭著者一律不收,太湖周围的豪绅们也都纷纷派人和任兴凡联系,暗地里援助游击军大量钱粮。 任兴凡遵从任思齐的指示只在太湖发展,骚扰附近太湖周边各县,没有试图攻打苏州这样的重镇或截断大运河这条动脉,所以游击军声势虽大,也只是限于太湖中,并没有引起满清的足够重视。 第四百五十二章 缴获 此刻在太湖中有两大势力,一个是任兴凡的游击军,另一个就是吴日生的义军,除此之外其他的水匪湖盗先后被游击军或剿灭或收复。 刘良佐船队刚进入太湖,立刻就引起了太湖中人的注意,消息很快送到任兴凡跟前。任兴凡定下计策,派遣数股归附自己的水盗前去投奔刘良佐。 太湖方圆八百里,波涛起伏、辽阔非常,远非运河所能比。要想安然穿越太湖,没有熟悉太湖水性的人引导根本不行。所以水盗们来投让刘良佐大喜过望,着意安抚了他们,赏赐银两,对水盗的首领许以参将副将的官职,便在水盗们的引领下往太湖进发。 因为害怕苏州的清兵,刘良佐下令船队载着劫掠的物质沿着太湖西岸向南行驶。百户李金献策有功,被刘良佐提把为千总,负责统率八百骑兵在沿着湖岸行军,刘良佐还没有昏聩到用船只装载战马。可是毕竟年龄有些大了,长时间的行军使得他很是疲累,便在李金的劝说下乘坐舒适的船只在湖中行军。 两万多人水陆并进,数日后,到达湖州长兴湖面,此处已经是浙江的地面,突然从芦苇丛中划出数以百计的小船,每艘船上都满载着明军,呐喊着杀将过来。刘良佐大惊,慌忙下令船只靠岸,谁知道脚下的船只突然漏了,大量的湖水涌入船舱,坐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湖中沉去。这时刘良佐才意识到那伙投奔自己的人不是水盗,而是敌人派来的细作。 刘良佐的属下大多数是北方人,根本不熟悉水性,至于他新携裹的两万人虽然都熟悉水性,可都是老实巴交的普通百姓,看到大批敌人来袭,都吓蒙了,一个个的只顾跳入湖水逃跑,又哪里敢抵抗。 刘良佐自己倒是会水,他在水中扑腾着向岸上游去,只要能游上岸回到和自己的骑兵汇合,就将是龙回大海、倦鸟入林。 怎么回事?刘良佐便游着便往岸上望去,震惊的发现岸上的骑兵正奔驰着往远处去了。 “快回来,我还在这里啊!”刘良佐大声的喊叫着,可是他的心腹他的班底,就那样的弃他而去,不管不顾的离开了。 ...... 任兴凡坐在一艘大船之上,指挥着对刘良佐军队的围剿。在派出的细作的协助下,轻而易举的弄沉了刘良佐主力手下乘坐的大船,刘良佐连通一千手下都沉入湖中下了饺子,所抢劫的数十万银两大量的物质统统归了游击军。 “将军,逮住刘良佐了。”一个浑身湿淋淋的手下爬上了甲板,向任思齐报告着好消息。随着他的话语,淹晕过去了的刘良佐被几个士兵弄上了甲板。 ...... 刘良佐大败,狼狈逃到常州的消息很快由常州知府宗澋送到了南京,此时的南京已经被清廷改为了江宁。 听到这个消息,豫亲王多铎气得摔碎了手中的青花茶盏。倒不是多铎沉不住气,而是此刻的他归心似箭。早在六月底,朝廷下令撤兵的旨意已经传到了江宁,内院大学士洪承畴被授予“招抚江南各省地方总督军务兼理粮饷”,俗称江南总督,和平南大将军勒克德浑一起正在赶往江宁的路上。 江南的夏季,天气炎热潮湿,八旗勇士根本适应不了这样的气候,都盼望着早日回到北方避暑。西路军的阿济格上个月就奉旨返回了北方,这让多铎简直心急如焚。 可是江南各地因剃发引起的叛乱还未彻底平定,即使多铎再着急,也无法带兵北归。这才是多铎听闻刘良佐败绩如此愤怒的原因。不过此时刘良佐叛逃的消息还未传来,若是听到刘良佐又背叛了大清,估计多铎会气得更厉害。 其实七月份的形势比上个月已经好了很多。在贝勒博洛、固山额真李率泰等人的倾力围剿下,松江苏州嘉定等地的叛乱已经平定,眼下江南各地就剩下了江阴这一个钉子。 李率泰已经率军赶往江阴,贝勒博洛也正从松江赶往江阴平叛。 李率泰和博洛两路大军加起来有八万余人,其中八旗兵就有近两万。可这还不够,多铎决定亲自带兵从江宁出发,赶往江阴平叛,他要以泰山压顶之势平定江阴的叛乱,杀光江阴所有的百姓,以为后来者戒! 七月十日,多铎只留下少量军队守城,带着一万八旗三万绿营出了江宁,沿着长江水路并进,往江阴进发。七月十二日行经镇江,命令京口总兵马得功率领所部随行,他属下的兵力达到五万余人,船队在江中迤逦数十里。 在镇江时,多铎听闻刘良佐叛逃常州失守,不禁大惊,要知道常州可是府城,又卡在京杭运河要道之上,其地位远非江阴这座江边小城可比。多铎再顾不得江阴下令全军在镇江进入运河,沿着运河水陆并进往常州开去。 刘肇基坐镇常州城中,敌情司的细作不断把消息送到常州。七月十日的时候,他已经得到李率泰数万大军快到无锡的消息,无锡到常州只有一百多里,刘肇基再不敢怠慢,下令停止物质的收缴,全军撤出常州。 这十多日来,刘肇基在常州收缴了大批的物质,运送银两粮食的船队铺满了从常州到江阴的河道,再从江阴进入长江运到靖江,由靖江运回崇明。 在从崇明出发之前,任思齐已经反复告诫,他的第三镇出兵的目的并不是攻城略地,而是以靖江岛为根基,援助江阴义军同时,依靠错综复杂的河流袭掠各方,为崇明收集粮饷物质。崇明是一座江中孤岛资源短缺,如若没有外部的输血,崇明的二十多万军民根本无法生存。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收集钱粮物质远比援助江阴更为重要。 而刘肇基也没有辜负任思齐期望,在常州各地,他派出军队攻占了宜兴武进属县,从县府库房里缴获了银两五万两,粮食十万担。在这十多日里,又查抄了投降满清的官绅的家,缴获银两加起来有二十万之多,粮食物质不计其数。 第四百五十三章 出征 崇明 任思齐带着沈廷扬、李彦直、陈子龙等人站在码头,为即将出发的茅十八船队送行。 李率泰率领数千八旗三万绿营已经到了江阴,正在日夜不停地围攻江阴城。而据敌情司哨探报告,在东面,满清贝勒博洛也带着一万余八旗四万绿营离开了松江,正赶往江;西面,满清豫亲王多铎亲自统率六万大军自南京出发,已经到了常州,常州的刘肇基早已带队退回了靖江。 满清三路大军近二十万以泰山压顶之势压向江阴,江阴的形势岌岌可危,随时都有陷落的危险,必须得立刻派兵援救、并伺机撤出江阴的军民了。就在前不久,任思齐多次派人赶往江阴,劝说阎应元、陈明遇,早日从江阴撤退,可是都为二人拒绝。 现在江阴的局势如此危险,虽然不明白阎陈二人为何如此坚持,任思齐也不得不派出最为强大的舰队前去救援,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江阴像历史那样陷落,他不能允许江阴八十一日再次发生。独立抗清八十一日,十万军民死的仅剩下五十三人,这是中华民族之殇,江阴陷落之后,江南之地再也没有如此大规模的百姓举义,富饶的江南成为了满清的后院粮仓,这里的钱粮供养着几十万满清军队,使得他们吃饱了有力气去镇压其他各地的残明势力。所以任思齐必须要近可能的救出江阴的军民,他们是反抗暴清的火种! 数百艘战船组成的强大舰队停在码头外的江面上,桅杆林立、船帆遮天蔽日。 为了这次的救援,任思齐可谓倾尽全力,主力船只如“公主号”、“飞鱼号”悉数派出,船队中的三桅帆船就有三十艘之多,除了茅十八统率的主力水军以外,新成立的步兵四镇就派出两镇同行,骁将杨鼎、陈名扬被悉数派出,派出的军队有两万之多,占了现在崇明岛上军队的一半。 任思齐等人知道,凭借崇明如今的军力,根本不足以和二十万满清军队抗衡,哪怕是有江阴城为凭。所以此次出兵以水兵为主,目的是牢牢控制住江阴城外的长江江面,从江上支援江阴并伺机撤回江阴百姓。 茅十八被任命为全军的统帅,统领水步两军,负责援救江阴事宜。统战司主事阎尔梅作为监军随军前往,主要负责和江阴城内的联络,他的主要任务就是说服阎应元陈明遇二人同意从江阴撤出。 “都督,属下去了!”茅十八身穿全副盔甲,对着任思齐抱拳行礼,如此严肃的场合他不再称任思齐秀才了。 “十八兄千万小心,我等着兄长凯旋的消息。”任思齐微笑着和茅十八话别,该交代的早已交代清楚,此时没必要赘言。 茅十八“唰”的一声,对着众人行了个军礼,转身向着“公主号”战船而去,十几名亲卫手按刀剑紧紧跟在他的身后。 “呜呜呜 ...... ”悠扬的海螺声响起,江面上所有战船扬帆起航,逆流往长江上游行去。 “我真应该亲自带兵前去啊!”看着远去的帆影,任思齐喃喃自语。这么大的战役不亲自领兵前去,让任思齐心里很是忐忑。 “都督您是崇明的最高长官,咱崇明几十万军民可都指着您呢,哪能实施亲力亲为。”李彦直在一边安慰道。 李彦直说得对,崇明的摊子铺的越来越大,有无数的事情需要自己决断,哪能事事亲力亲为,再说也应该培养手下独当一面了。任思齐点点头,笑着对在场众人发出邀请:“我刚得到半斤极品龙井,诸位可愿去府中和我一起品尝?” “属下衙门中诸事繁杂,恐怕不能叨扰都督了。”沈廷扬笑着拒绝道,身为崇明知府,崇明岛内所有的民事都需要他处理,每日里忙的脚不沾地,哪里有时间去都督府品茶? 沈廷扬不去,他属下的崇明县令沙福长沙县令刘万春等文官也不好意思前往。 “属下倒是有闲暇。”诸文武中只有陈子龙答应前去品茶,陈子龙身为参军负责调派崇明军粮饷辎重后勤事宜,现在船队已经出征,他终于松闲了下来。 李彦直身为参谋司司长,就在都督府办公,自然一同前往。 几人从码头回到城中都督府,在花厅中坐下。侍女天草枫端出茶具,开始为众人沏茶。 天草枫已经十五岁了,身条已经长成,脸蛋像陶瓷一样洁白,大大的眼睛小小的嘴巴,年龄不大已然仪态万千,她跪坐在茶几之后素色绸衣紧紧勒在臀腰上显露出优美的曲线。 皓腕如雪,指如削葱根,动作轻盈、赏心悦目,置茶、洗茶,冲泡,天草枫泡茶的动作妙曼如舞蹈一半,看在众人眼中实乃绝佳享受。 燕子三抄水分茶完毕,天草枫纤手端起茶盏一一奉到众人面前。 陈子龙一手端着茶盏,一手捻起盏盖,闭着眼睛深深的嗅了一口茶香。 “一杯入口宿醒解, 耳畔飒飒来松风; 即此便是清凉国, 谁同饮者陇西公。 不愧是极品龙井好茶啊。” 陈子龙随口吟道,尽展名士风流。 李彦直只是一个秀才,却没有陈子龙这样的诗才,不过也不住口的赞叹着茶香。 任思齐微笑着品着茶水,看着身边两位才智高绝的文士,再想想刚刚出征的强大军队,从两年前一个深陷牢狱的秀才到如今用兵数万的一方之雄,不由得意得志满了起来。 茶叶泡过三水,三人终于开始聊起了正事。 “崇明的一切步入正轨,咱们的事业蒸蒸日上,全靠两位的谋划啊。”任思齐首先夸赞二人道。李彦直负责着军队的训练调派等日常庶务,陈子龙则负责军械粮草调配,二人连日劳累实在是劳苦功高。 “都督你说哪里话,上有都督您统领全局领导有方,下有各位将领戮力同心兢兢业业,属下也只是做了些分内事,哪里有什么功劳!”听了任思齐的话,李彦直连忙放下茶盏,谦虚道。 第四百五十四章 暗争 “都督你说哪里话,上有都督您统领全局领导有方,下有各位将领戮力同心兢兢业业,属下也只是做了些分内事,哪里有什么功劳!”听了任思齐的话,李彦直连忙放下茶盏,谦虚道。 “彦直兄太谦虚了。”任思齐微笑着摇头道。 “属下没有谦虚,要说有功也是在前线英勇奋战的诸位将军的,没有他们就没有崇明现在的蒸蒸日上。就拿刘肇基将军来说,这半个月来他从常州运回崇明的物质就有二十八万两白银、三十五万担粮食之多,正是他们在前线的辛苦,咱们崇明才有了足够的钱粮发展壮大。 现在属下我对都督您越来越敬佩了,只有您才能想出派遣游击军如此天才的策略,松江的马应奎马良,太湖的任兴凡,常州的刘肇基,正是有了他们,钱粮物资才源源不断的运回崇明。” 李彦直啧啧赞叹着,大力的拍着马屁。 提到钱粮,参军陈子龙最有发言权,因为每一批运入崇明的钱粮都要从他手中经过,再存入崇明的府库,他对崇明现在的财力可谓了如指掌。 可是钱粮士兵再多,不去抗清又有何用?嘉定陷落,松江陷落,已经让心忧国事的陈子龙心急如焚,任思齐的策略分明是要放弃江阴,退,退,退,所有的城池都拱手让给满清,只躲在湖泊河流中苟延残喘,就是弄再多的钱粮又有何用?陈子龙一直想找机会劝告任思齐不能再退,崇明军全军数万人怎么就不能和满清好好的打上一仗?现在李彦直又提起了刘肇基,让陈子龙一下子爆发了。 “霍”地一声,陈子龙站了起来,一脸的阴沉。 “都督,下官弹劾镇将刘肇基,丟城弃地、丧师辱国,请都督罢免之。” “啊!”任思齐惊讶的和李彦直面面相觑,大伙儿喝着茶闲聊的好好的,怎么这斯一言不合就发飙了! “陈大人言重了吧,丢弃城池是有的,谈何丧师辱国啊,刘肇基将军可没有打败仗,反而击溃了刘良佐军队,攻占了常州。”李彦直不满的道。他刚夸赞过刘肇基,陈子龙就提议治罪,这不是分明和自己做对吗! “既然攻下常州为何不守?阎应元陈明遇二人只是区区县吏,不入流的小官,领着一群手无寸铁的百姓,尚且能死守江阴不退,刘肇基身为国之重将,统率着数千精兵锐士,却一枪不发的放弃了常州,如此怯懦之辈不罢免了还等什么?亏你李彦直是都督身边的重臣,怎么为这样的人辩护?”陈子龙一脸不屑的瞅着李彦直。 “你,你,”李彦直指着陈子龙,愤怒的说不出话来。这不是不讲理吗!十多万满汉大兵岂是刘肇基几千人能对付了的,可陈子龙提到了江阴又让李彦直无可辩驳。陈子龙是进士出身,又是江南名士,李彦直每每面对他都有些底气不足,不敢站起来高声申辩。 任思齐本来还微笑着听着二人辩论,可是陈子龙的声音越来越高,话语里充满了对自己制定的策略的质疑,脸色不由得沉了下来。 陈子龙却不管任思齐的脸色,高声呵斥着李彦直,以大义的名义把李彦直训斥的抬不起头来。 “好了,子龙兄暂且息怒,”任思齐终于忍不住了,劝解道:“刘肇基将军固然有错,但毕竟功大于过。何况他放弃常州退守靖江是按我的指示做的,子龙兄要怪就怪本爵吧。” 见任思齐把责任揽在自己身上,陈子龙才意犹未尽的停止了狂喷。 “都督,咱们已经放弃了嘉定松江,可万万不能再退了。现在的江阴是咱们在江南的唯一据点,若是再丢了,咱们就只有崇明这一座孤岛了。单眼死双眼活,丢了江阴,咱们这盘棋可就不好下了。”陈子龙苦口婆心的劝道。 “如今唐王在福建登基建号隆武,属下郑芝龙郑鸿魁兄弟兵强马壮;鲁王在浙东监国,手下尚有总兵王之仁、方国安统率的数万大军;何腾蛟总督湖广,手下军队十多万可谓兵强马壮;福建、湖广、四川、江西、两广、云贵各省均在我大明的治下,只要都督您能坚守江阴,把满清的主力牵制在江南,各地百姓义民必然群起响应,大伙儿戮力同心必能把满清逐出中原、赶回关外。到时都督您必将是大明中兴的第一功臣!” 陈子龙慷慨陈词,语气铿锵有力,激昂的话语极富感染力,连天草枫都停下了沏茶的动作,目不转睛的看着他,大眼一眨一眨,里面都是小星星。 “当初江北四镇也有数十万军队,还不是被清兵一击而溃纷纷投降,朝廷的军队要是能指望上母猪都能上树。”李彦直暗自撇嘴。 陈子龙并不理会李彦直的冷言冷语,只是目光炯炯盯视着任思齐。 “子龙兄,对于这个问题好像您刚到崇明时咱们已经辩论过一次,”任思齐苦笑道,“现在不是时机不到吗!” “请都督名明言,所谓的时机到底是什么时候?”陈子龙逼问道。 “一年之内局势必然变化,到时就是我崇明军大放异彩之时。”任思齐无奈道。 “如此我就拭目以待!”陈子龙一揖而退。 “陈子龙太无礼了,他以为他是谁?难道崇明离开他就不行不成?”李彦直很是不忿,他最讨厌的就是陈子龙的傲气凌人、目空一切的样子。 “好了,彦直兄也且去忙吧。”任思齐挥挥手,把李彦直也打发了出去。 随着崇明势力的渐渐壮大,岛内文武隐隐然分成了诸多团体,以茅十八为首的岱山元老派,李彦直为首的青州派,再有就是以陈子龙为首的松江派。不过只要他们不误事不相互倾轧,任思齐对这种情形就保持沉默。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任何一方势力也不会是铁板一块,内部适度的竞争会更有利于崇明的发展壮大。若是所有属下都无比的团结反而会让任思齐更不安。 第四百五十五章 内卫 天草枫站在任思齐身后,伸出纤纤玉手轻揉的为他按着肩膀,美人在侧,幽香扑鼻,这一刻任思齐突然不想办公务,只想好好的放松一下。 可是眼睛虽然闭着,脑子却一刻也停不下来。其实刚刚陈子龙的话很有道理,现如今半个天下还在明朝手里,江南的百姓举义又此起彼伏,若是崇明军能在江阴力抗清兵,挫败清兵的进攻取得一场胜利的话,那么局势将大有可为。只要打破八旗不可敌的神话,必然会振奋各地明军的士气,使得他们不再畏惧清兵如虎,如此说不定真的能够稳定局势,和满清划江而治也不是不可能。 可是那样的话自己又能得到什么?把所有的兵力财力投入到江阴守城,即使打败了清兵,崇明军也必然损失惨重,到时如何有力气和其他的明军争锋? 所以说陈子龙的见识不可以说不明,只是不适合自己啊,说到底自己并不想做岳飞一样的忠臣。相反颇有野心的李彦直更对自己的胃口。可能是出身较低,也可能是屡屡不得志,李彦直心里并没有一丝对大明的忠诚,所以才屡屡劝说自己设法自立,所以才和忠于明室的陈子龙那么的不对路。 “阿枫,你如何看陈子龙和李彦直啊?”任思齐想的头疼,索性不再思考,随口问在身后服侍的天草枫来。 天草枫跟从任思齐已经一年多了,大明官话说的已经非常的流利,听到任思齐的话,她羞涩的笑道:“婢子懂什么啊,可不敢乱说。” “你就随便说说你的看法,我也就随便听听。”任思齐笑着反手握住天草枫的柔荑,只觉得满手的滑腻。 手被握住,天草枫身子一颤,脸“腾”的一下红到了耳根。 “陈先生博学多才,为人正直,是个清官好官。”天草枫轻轻的说着。 “嗯,陈子龙确实不错,李彦直呢?”任思齐揉弄着天草枫的手,把女孩弄得芳心如小鹿乱撞,可怜见,天草枫已经十五岁了,再非那个啥事都不懂的小女孩了。 “李先生,李先生他可不算好官,”天草枫吞吞吐吐的道。 “这话是怎么说的?”任思齐停了手,诧异的问道。 天草枫满脸的都是忐忑不安,因为她知道有些话不是自己的身份应该说的,可是既然任思齐发问她又不敢隐瞒。 “我听说,听说李先生上个月刚娶了第四房小妾,”天草枫犹犹豫豫的说道。 “哈哈,食色性也,李彦直身为崇明高官,有正当盛年,娶个几房小妾又算得了什么。”任思齐哈哈笑道。 “婢子还听说李先生把家里的很多亲戚都提拔了起来在岛上做官,听说他那些亲戚很是跋扈呢。”天草枫咬了咬牙,继续说道。 “哦?”任思齐一愣,这倒是一个新情况。好色是男人的本性,只要不是强抢民女,只要他李彦直养得起,任思齐对他娶多少小妾并不愿过问,毕竟这是他的私事。可是擅自安插亲戚的问题却严重多了,擅权必然徇私,徇私必然枉法,崇明这片基业是自己的,任思齐不允许任何人窃取自己的权威! 看到任思齐脸色阴沉,天草枫识趣的闭住了嘴巴,继续为任思齐捶起背来。 任思齐闭着眼睛,脑子急剧的运算着,天草枫是个倭女,是被自己亲自从日本救回,和岛上任何势力都没有勾结,所以她的话并不是任何人挑唆的而是完全发自她的本心,现在连天天呆在都督府的天草枫都知道了,由此可见,李彦直的问题恐怕知道的人会更多,可恰恰自己却是一无所知,这是让任思齐最为恼火的。 什么时候岛上的事情自己这个大都督要靠身边一个丫鬟告诉才能知道了?敌情司是干什么吃的?安东尼是干什么吃的? 最让任思齐恼火的不是李彦直的擅权枉法,而是不知道他的擅权枉法。李彦直身为都督府重臣,提拔些自己人也情有可原,可是任思齐不能原谅自己的是不知道李彦直有这种行为,进而对负责情报工作的安东尼很是恼火。 不过很快,任思齐知道这事怨不得安东尼,毕竟敌情司的主要职责是探查敌情而非监控岛内官员百姓。 可是敌情固然重要,控制内部的稳定却更重要。现在崇明的势力越来越大,军队百姓数量越来越多,其中焉知没有地方派来的奸细,整个崇明的有品级的官员数以百计,其中又有多少是真正忠于自己的? 任思齐知道必须再建立一个机构了,建立一个负责监视岛内官员、肃反肃贪、查访民情反间谍的机构,对,就类似于明朝的锦衣卫。不过鉴于锦衣卫的名声不好,而且大明还未灭亡隆武朝廷及鲁监国尚在,任思齐自己只是大明的一个臣子,不敢擅用锦衣卫这个名义,必须得改个名字。 而且监视岛内官员也好,反间谍也罢,都需要专业的人员才能胜任,崇明岛内虽然人口数十万却恰恰缺乏这样专业的人员。 正在任思齐发愁之际,突然有人来报,说是故人卢宗汉前来拜访,让任思齐不禁大喜过望,连忙让人宣进来。 卢宗汉,原锦衣卫百户,和任思齐相识于微末之时,任思齐曾经救过他的性命,后来剿灭岱山海盗时又把剿匪的首功送给他,故卢宗汉得以胜任杭州锦衣卫千户之职,而卢宗汉投桃报李,在任思齐势力发展时曾帮助良多。 当弘光帝逃到杭州时,卢宗汉曾短暂的被任命为锦衣卫指挥使,后来被马士英的儿子马銮取代,后来杭州陷落,卢宗汉再无踪影,没想到现在寻了过来。 “卑职见过都督!”还未等任思齐从座位上站起相迎,卢宗汉双膝跪倒大礼参拜。 “卢大哥快快请起,”任思齐连忙把他扶起,仔细的端详了脸色,不仅叹道:“卢大哥的面色可憔悴了许多啊。” 一句话说的卢宗汉双目垂泪。 二人分宾主坐下,侍女天草枫上了茶来,卢宗汉说起了往昔的遭遇。 弘光帝到了杭州之后,卢宗汉身为杭州锦衣卫的首脑,一开始很受弘光帝的其中,然而没几天就被马銮夺取了指挥使的职位。由于担心受到马銮的报复,卢宗汉带着心腹躲到了杭州的乡下,却因祸得福避开了满清的攻城。杭州陷落之后,卢宗汉带着家人躲到了海边的一个渔村,本想着就此做一个平头百姓踏踏实实的过日子,毕竟这些年也积攒了一大笔的银子,可谁想到一个昔日的仇人向满清官府举报了他,幸亏在杭州府衙有一个自己人来报信,卢宗汉这才得以带着家人乘船逃了出来。 “卑职现在无处可去,只要前来投奔都督,希望都督看在往日的情分上,能赏属下一口饭吃!” “哈哈哈,卢大哥来得好,我这里正好有一个职位适合你。从今后,你就是我崇明的内卫统领”任思齐哈哈大笑了起来。 第四百五十六章 整风 然而考虑到卢宗汉新近来投、寸功未立,骤然就出任如此重要的职位必然会引起众人的不服,任思齐考虑再三,遂调任宋立本为内卫统领,卢宗汉副之,宋立本原来的镇抚司司长的职位则有陈生接任。 对于卢宗汉来说,刚来到崇明就得以担当重任,而且还是从事的老行业,不禁喜出望外。至于只是出任副职也表示理解,毕竟自己刚刚来崇明,只要自己全心全力的把内卫办起来,办好差事立下功绩,相信任思齐会大力提拔自己,到时成为正职自然不再话下。 而对于宋立本来说,从镇抚司到内卫虽然是平调,虽然内卫只是初创,人员物质啥都没有,可宋立本还是非常高兴。因为相对于镇抚司来说,内卫距离任思齐更近。而且镇抚司各种规章制度也已建立完善,在那里做官只需按部就班照章办事,实在没有什么挑战性。而内卫就不同了,它虽然名义上只是负责都督府的防卫,负责在崇明岛肃清敌方细作,可是它还有未明说的庞大职权,那就是监察崇明一系的官员,探访民间民情。这个职位几乎和朝廷的锦衣卫权力一样,只不过没有锦衣卫的抓捕刑讯之权。 任思齐在都督府拨出了一进院落,拨了几十名侍卫文吏,拨给一批经费之后,崇明内卫就悄无声息的成立了。任思齐能拨出的人力物力有限,其他的都需要宋立本和卢宗汉自己解决。招募人员,制定规章制度,在岛内众文武身边安插细作,二人忙碌了起来。卢宗汉是锦衣卫老人对情报工作无比熟稔,便负责岛内外的情报工作,主要是探查民情,在众官员身边安插细作;宋立本身为镇抚司司长,对军队更为熟悉,便负责都督府的守卫,负责查探敌方的奸细。二人分工合作,内卫虽然刚刚成立,却很快显示出它的成绩来。 根据内卫提供的情报,一大批贪赃枉法的崇明官员得到了惩处,或者降职或罚薪,情节严重者会被除以开除公职投入牢狱。 李彦直很郁闷,因为他提拔到崇明县当差的几个亲戚都被崇明县令沙福免职,就连他亲自去说情也不管用。垂头丧气的回到了都督府,又被任思齐劈头盖脸的训斥了一番,把一叠纸张摔倒了他的身上。 李彦直捡起地上散落的纸张,仔细看去,额头顿时冷汗淋漓。纸张上记录着他这些时日的言行,一切枉法之事都清清楚楚的记录在案。包括他收受贿赂为商人提供方便,接受哪些人的孝敬为他们的升职说好话,这一切都记录在纸张上。 “都督,属下罪该万死,”李彦直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头扎在地上身子不住的颤抖着,身为参谋司司长,他自然知道内卫成立之事,可没想到内卫刚刚成立,就查到了自己头上,难道都督他已经对自己如此不满了吗? “彦直兄啊,”任思齐叹息着,伸手把李彦直拉起。听任思齐还喊自己为兄,李彦直的心一下子落了下来,也许事情还没那么严重。 “彦直兄,你还记不记得当初咱们在岱山初次交谈之时,当时的你是何样的慷慨激昂,谈到朝廷的弊政民间的疾苦时,你是那样的愤慨。现在怎么了,刚做了高官没多久,怎么就和朝廷官员一样了?” 任思齐痛心疾首的诉说着,李彦直羞愧的满脸通红。 “朝廷官员俸禄不高,不贪赃不足以过上体面的生活,毕竟海瑞那样清廉的人没有几个。可是咱崇明不一样啊?咱崇明的薪酬可是要比朝廷官员高得多,拿你来说吧,你身为司长,每月的薪酬是八十两银子,此外还有柴薪米面若干,如此多的收入足以养活一家老小吧,又何必再去收受别人的贿赂?哦对了,我忘了,你娶了四房小妾,家里人口较多,倒是情有可原。”任思齐调侃道。 “属下错了,我这就回去把她们打发了去。”李彦直站起身来,满脸通红的说道。 “既然娶了,就这样吧,你把她们赶走让她们以后怎么办?不过以后就别再娶了,彦直兄你也快四十了吧,女人多了身子能吃消吗,咱们崇明事业初创,咱们的大业还未见眉目,以后还有无数的事情还等着咱们去处理呢。” 任思齐说着从李彦直手中取过纸张,放进火盆中,火折闪过,纸张剧烈的燃烧了起来。 “都督......”李彦直两眼终于流下了泪水来。 看着李彦直离去的背影,任思齐脸色变幻着,李彦直的问题很多,可毕竟人才难得,参谋司司长的职位除了他恐怕没人能够胜任,所以任思齐也只能高举轻放,对他口头训诫一番。希望他以后能引以为戒吧,对于跟着自己起家的兄弟,哪一个任思齐都不希望他们没有好下场。 这次被查出问题的官员很多,毕竟岛上官员实在太多了,现在的崇明没有官吏之分,原来县里的六房司吏之类都被授予了品级,而且县下设乡里,乡正里长都成了有品级的官员,整个崇明岛有品级的官员足有数百人,其中大部分是由从扬州来的吏员充任,这些人的素质可想而知。由于查出问题的官员实在太多,任思齐也没法对他们一一惩处,只能小惩大诫,训斥罚银了事。不过根据都督府的行文,犯事的记录会纳入他们的档案,会影响他们以后的升迁,而且如果再犯的话,将会两罪并起一并处罚! 在内卫陆陆续续提供的情报下,崇明岛展开了整肃官场的整风运动,重点是肃清明朝遗留下来的不良官场习气。这场整风运动受到了满岛百姓的热烈支持,有很多的百姓主动到内卫衙门告发,告发官员的不法事,而内卫衙门则会派员协同崇明县府一同查案,只要查实,就会对犯事官员进行处理,而对告发者则会给予奖励。 也有官员如沈廷扬劝说任思齐停止整肃,毕竟现在还在战争事情,担心引起军心不稳,更担心弄得岛上人心惶惶。陈子龙却对任思齐的做法大加赞赏,他认为向那些庸碌贪婪的官员就应该及早剔除,换更有能力的上,如此崇明才能走的更远,抗清大业才会有指望! 因为是战争事情,任思齐发起的这场整肃仅限于崇明岛内,也仅限于整肃文官系统,而经过了短时间的混乱之后,崇明的官场风气为之一正,一大批庸碌的官员被拿下,换上了有能力有干劲的人,崇明官府的运作更加的有效率了起来。 第四百五十七章 乌云压城城欲摧 箭矢如雨,喊杀声震天动地。 三万清军在满清梅勒额真李率泰的带领下正在向江阴发起猛攻。 江阴南城,清军已经冒着城头的箭鱼砖石在护城河上架设了十二架浮桥。无数的绿营兵抬着云梯沿着浮桥往江阴城下跑去。 城头砖石如雨,每一刻都有绿营兵惨叫着倒在血泊中,然而八旗兵手中的屠刀逼得他们不得不冒死继续攻城。 长长的云梯被陆续竖起架在城头。口衔利刃手举着圆盾的绿营兵便攀爬着往城头爬去。 “把云梯推倒!”城头,阎应元沉着的指挥着,数位乡兵一组,手举着长叉,叉住露在垛口上侧的云梯,用力顶起,再顺势往一侧一推,云梯便顺着城墙倾倒了下去,下面立刻传来阵阵惨叫,五六个攀爬在云梯上的绿营兵惨叫着掉了下去。 也有些云梯头部在垛口之下,对这样的就没法用同样的方法叉倒,便有乡兵搬起砖石顺着垛口推将下去,于是城下便传来惨叫。 “铮铮铮”弓弦声响起,一轮又一轮的羽箭从城下射上城头,那是清兵弓箭手在掩护着绿营兵攻城。 对清兵的弓箭,城头的乡兵早有准备,每个垛口都有专门的十来个士兵负责防守,其中就有一半手中握有木制的盾牌,都是些厚厚的门板制成,见城下箭矢射来,盾牌兵便举起盾牌,护住自己和身边的乡兵。 城头的乡兵弓箭手也不甘示弱,拉弓搭箭给清兵还以颜色,虽然他们的射术远逊与训练有素的清兵,不过他们具有居高临下的优势,到可以稍微弥补射术的不足。 “啊!”一个乡兵弓箭手刚从垛口露出头,还未等他瞄准,一支羽箭从城下射来,正射中他的左眼,一声惨叫仰面就倒。 好厉害!其他的乡兵弓箭手吓得胆战心惊,再也不敢轻易从垛口露头。 看攻了半天,还没能真正攻上城头,李率泰终于忍耐不住了,把手下的八旗兵派了上去,给攻城的绿营兵进行掩护。 八旗兵的射术远胜于绿营兵,更不是城头没有经过的多少训练的乡兵所能比。五百八旗弓箭手在城下一字排开,立刻给城头的守兵带来了灾难。很多乡兵刚从垛口探头,还未等往下扔砖石,立刻就受到了城下八旗弓箭手的射击,数以十计的乡兵倒在了箭下。八旗兵的箭矢射的极准,乡兵们不是被射中面门就是被射中眼睛,很多人一声不吭的就死掉了。 “盾牌手掩护!”一个乡兵小头目喊叫着,一个高举着盾牌的乡兵闻声而来,把盾牌伸出垛口之外,其他的乡兵便趁机把砖石扔下垛口。 “啾”一支羽箭从城下飞来,从盾牌和城墙的缝隙钻来,正射中盾牌手的胸口,那盾牌手大叫一声,手一抖盾牌落下城去。 城头指挥作战的阎应元倒吸了一口冷气,清军弓箭手的射术竟然如此之准! “大家别再露头了!”阎应元沉声道。 不露头岂不是就任由绿营兵爬上来?城头的乡兵们就是一愣,可是出于对阎应元的信任还是默不作声的和垛口拉开了距离。 眼看着城头的明军不再往下扔砖石了,爬在云梯上的绿营兵们无不大喜,一个个的加速上爬,很快逼近了城头。 终于攻上城头了,观战的满清主将李率泰不禁长出口气。数万清兵攻打一个小小的县城,要是连城墙都攻不下岂不是个笑话! 一个英勇的绿营兵率先爬上城头,然而还未等他取下嘴里衔着的钢刀,一柄长枪从垛口里迎面刺来。 “呀!”他慌忙用盾牌去挡,枪尖正刺在盾牌上,还未等他暗自庆幸,突然一股大力传来,他就觉得脚再也站立不在云梯上,“啊!”惊恐的大叫着,身子翻滚着掉落城头。 三个乡兵欣喜的叫着,迅速的远离了垛口,刚刚就是他们三个合力把绿营兵顶下了城头。 每个垛口的数个乡兵中,都有一两个长枪手,只要有绿营兵从垛口出现,大家就会齐心协力把他顶下去。于是李率泰愤怒的发现,虽然绿营兵陆续的攻上了城头,可是却没人能在城头立足。 “指望这些绿营兵还是不行啊!”李率泰对身边的亲兵佐领道。 “都统大人,末将愿亲自带人攻城,必将攻上城头打下江阴!”佐领忽尔鲁是真正的满人,早就看不上绿营兵的懦弱。 “好的,忽尔鲁你带着手下亲自攻城,只要能守住一段城墙,我就记你首功一件。”李率泰沉声道。 忽尔鲁对着李率泰行了军礼,走到一边开始披挂了起来,软甲、锁子甲,札甲,他直往身上套了三层的铠甲,如狗熊一般提着粗大的狼牙棒战列队前,在他身后是三十名同样全服武装的八旗兵,虽然只有三十人,却散发出了震天的煞气。 随着李率泰的命令,忽尔鲁带着三十名全副武装的八旗兵勇士越过了护城河,来到了江阴城下,城下的云梯边的绿营兵纷纷散避。 忽尔鲁手一摆,三十人分成三组,沿着三架往城头爬去。 忽尔鲁一手拿着狼牙棒,一手攀着云梯带头往上爬,城头的砖石不断顺着垛口落下,都被他轻挥狼牙棒拨打到一边。 很快忽尔鲁就爬到了城头,一手把住垛口,纵身往城墙上跃去。 一柄寒光闪闪的长枪劈头刺来,忽尔鲁挥动狼牙棒一扫,“咔嚓”一声枪杆被扫为两段,忽尔鲁已经跃到了城墙上。 “杀啊!”守垛口的乡兵们手举着各式武器,奋力的向忽尔鲁杀来。 忽尔鲁挥动着狼牙棒,每一次挥舞都砸断一柄乡兵的武器,“嘿,嘿,嘿!”忽尔鲁大喊三声,连进三步,每进一步便砸死一个面前的乡兵,对于其他乡兵的武器不管不顾。 “怎么回事?”一个乡兵震惊的发现,手中的长枪竟然刺不进对面这个狗熊一般的八旗兵的身体。不仅是他,其他乡兵的武器也都被忽尔鲁的三层铠甲格挡在外,根本伤害不到忽尔鲁的身体。 顺着忽尔鲁开的路,又一个八旗兵跃上了城头,局势一下子变得非常的危险! 第四百五十八章 钩镰枪 ps:更新不力,没脸求订阅啊! 若是继续下去,会有越来越多的八旗兵突上城头,以他们的战斗力城上的乡兵根本无法抵挡,如此江阴危险了。 “钩镰枪上!”看着眼前的情形,阎应元果断的下令道。 随着阎应元的命令,两个手持钩镰枪的乡兵跃了出来,伸出长长的钩镰枪往八旗兵的小腿勾去。 忽尔鲁正在应付四面攻来的明军武器,就觉得小腿一紧,两股大力在拉扯自己的双腿,低头看去,就见到两支钩镰枪正勾住自己的脚踝处。挥舞着狼牙棒去砸,钩镰枪枪杆的位置太低,要弯下腰去才行。忽尔鲁全身的铠甲近百斤重,想弯腰哪有那么容易!于是便不理睬,自顾自的去对付四面八方伸过来的刀枪。 两个乡兵拉着枪杆,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却震惊的发现竟然勾不动对面的这个八旗兵,于是又有几个乡兵上来,分别抱住他们的腰一起使劲。 忽尔鲁就觉得拉扯双腿的力气越来越大,身子竟然有向前倾倒的趋势,这才不得不强自弯腰,想要砸断勾住脚踝的钩镰枪杆,就在此时,又两柄钩镰枪伸来,分别勾住忽尔鲁的两只手臂。 双腿双手都被钩镰枪勾住,忽尔鲁震惊的发现任凭他使出全身的力气竟然动弹不得。 “刺他的咽喉!”一个乡兵军官厉声叫道,随着他的话,几个长枪手挺起长枪,奋力的向着忽尔鲁的咽喉刺去。 “啊!!!”忽尔鲁狂吼着,瞪着铜铃一般的眼睛,看着锋利的枪刃越来越近,脑袋快速的扭动着,却怎么也躲不开几支长枪的攒刺。 “噗哧”一声,随着长枪的刺入,腥臭暗红的血液飙射而出,忽尔鲁狗熊一般庞大的身躯再也立不住了,“噗通”一声摔倒在地。 “果然,对付后金兵就得用钩镰枪,还是岳武穆英明啊!”阎应元捋须微笑着。他博闻强记,自然知道前宋岳飞用钩镰枪大破金兵拐子马的旧事,在来江阴之后就下令造一批钩镰枪,现在果然派上了用场。 见最凶猛的八旗兵被杀死,其他乡兵士气大震,有样学样的对付爬上城头的八旗兵来。先是用勾住八旗兵的四肢,再用利刃猛刺八旗兵裸露在外的脖颈眼睛等要害。很快,突入城头的数名八旗兵先后被杀。 一个乡兵手持钢刀剁下忽尔鲁的首级,其他几个乡兵合力抬起忽尔鲁的尸体从垛口丢下。 “那是忽尔鲁佐领!”虽然脑袋不见了,可还是能从特点鲜明的铠甲辨认出尸体的身份,还未爬上城的其他八旗兵顿时一片恐慌。 连拥有“巴图鲁”称号的忽尔鲁都死在了城头,自己上去岂不也是白给,剩下的八旗兵们放弃了继续攻城,抬着忽尔鲁的尸体退回了阵地。 “停止攻城!”看着忽尔鲁的无头尸体,李率泰脸色阴沉似水。 忽尔鲁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佐领,可是却是最正宗的满人,是豫亲王多铎的门下奴才,更是军中有名的勇士,现在折损在小小的江阴城头,我该如何向豫亲王交代? 和垂头丧气的李率泰不同,江阴城头欢声阵阵。 虽然今日的攻城使得乡兵们损失很大,可打退了数万清兵的攻城,砍下了数位八旗兵的首级,这样的战果足以使得他们兴奋不已。 几颗首级在城头传递着,乡兵们品头论足,兴奋的评论着满人面容的狰狞和金钱鼠尾辫子的丑陋。 大桶的米饭陆陆续续从城下送来,乡兵们就在血迹斑斑的战场上端起碗来,香甜的吃着。 阎应元在几个亲卫的护卫下巡视着城头战场,在观看了伤员们的医疗救治之后,方坐在一个马扎上开始吃饭。 和兴奋的乡兵们不同,阎应元的心情很沉重。 只是一天的战斗,就死伤了四百多人,以后还会有更加残酷的战斗在等着。好在在崇明的援助下,城内的物质还算充足,而且崇明的援军就在不远的靖江岛,这使得阎应元心中更有底气,可以继续坚守下去。 “报,阎大人,城下有清兵使者叫城!”一个乡兵前来报告。 阎应元放下饭碗,趴在垛口往下望去,就叫城外一箭之地,一个清兵在拼命挥舞着手中的白旗。 “放他过来,看看清狗到底想干啥?”阎应元沉声道。 得到城头明军的允许,那个清兵战战兢兢的越过了护城河,坐在巨大的竹篮里被拉上了城头。 “下官绿营把总杨灿见过典史大人。”来人身穿绿营兵的服饰,上了城头立刻向阎应元跪倒磕头。 “哦,你认识我不成?”阎应元问道。 “回典史大人,下官原是江匪顾三麻子的手下,您曾亲自带兵围剿过我们。”杨灿恭恭敬敬的回道。 “顾三麻子呢?他也投降了满清吗?”阎应元问道。 顾三麻子是有名的江匪,手下有匪类数百,经常骚扰苏松常各地,阎应元以前在江阴做典史时曾经带人围剿过他们。 “那倒没有,”杨灿有些尴尬道,“我们大当家怎么也不肯降清,还打算带着我们来援救江阴,谁知道在常州被清兵打散了,大当家就不知去向。” “顾三麻子倒还算条汉子,”阎应元赞了一句,鄙视的看着杨灿问道:“说吧,你的满清主子让你干啥来了?” “这有李都统给您的信。”杨灿从怀中掏出一封信来,恭恭敬敬的双手举起。 一个亲卫从杨灿里接过信,撕开信封,把信纸递给了阎应元。 阎应元看了一眼信纸,不禁冷笑了起来。 “阎兄,狗鞑子怎么说?”闻讯赶来的陈明遇连忙问道。 “清狗欲花银子买走死去的鞑子的首级,”阎应元说着把信纸递给了陈明遇。 “呸,简直是做梦!”陈明遇看了信纸,破口骂道。 “没用的东西咱留着干啥,倒不如卖给鞑子换做银两犒劳兄弟们。”阎应元笑眯眯的道,“不过一千两银子实在太少,你回去告诉你的满清主子,想换回这个巴图鲁忽尔鲁的首级,至少要三千两银子!” 第四百五十九章 狗头 ps:每章的追订只有四五十个了,以前的兄弟快点回来吧! “你为何答应把清狗的首级还给他们?”杨灿被送下城后,陈明遇气鼓鼓的问阎应元道,一个八旗将领的首级,对江阴乡兵的士气鼓舞不可限量啊。只要把首级挂在城头,所有的乡兵都会知道,八旗兵无敌只是个笑话。 “谁说我要把人口还给他们?好不容易才砍下了个八旗将领的首级,多少银子也不能卖给他们啊。”阎应元微笑道。 “你刚才不是答应三千两银子卖给他们吗?”陈明遇可是听清了阎应元刚才对杨灿的许诺。 “三千两银子,也就只能买个狗头罢了!”阎应元哈哈大笑了起来。 “好嘛,你竟然打着骗人的主意,”陈明遇哭笑不得的指着阎应元道,“不过这样也好,最起码骗点银子花花,现在城内募集的银子已经消耗殆尽,有了这笔银子正好送到靖江,请崇明方面多支援一点武器。”陈明遇叹道,连日的战斗,乡兵们的刀枪武器折损严重,现在一个乡兵连一件武器都没有,好多人拿着锄头铁锨上城作战。 “崇明的越国公啊,”阎应元长叹口气,“恐怕没有支持咱们到底的决心。” 陈明遇闻言同样叹息,自江阴抗清以来,时间已经两个月了,崇明军除了派沙千里一营士兵入城支援以外,再没有往江阴城中派入一兵一卒。刘肇基拥兵数千在靖江岛上,整日里就知道派人四下袭扰,为崇明弄钱粮物质,江阴被李率泰数万清兵围攻数日,也没见到刘肇基派兵前来解围。 “外力不足为凭,咱们唯有自救。”阎应元毅然道。 “可是清兵会越来越多,咱们江阴守得住吗?”陈明遇忧心忡忡道。 “也许能守住,也许守不住,唯死而已!”阎应元的话让陈明遇忧心尽去,是啊,只要不剃发,死又算得了什么? ...... 当知道江阴方面愿意以三千两银子的价格送回忽尔鲁的首级时,李率泰松了口气。忽尔鲁是满八旗将领,更是多铎家的奴才,能换回他的首级,就能在多铎面前有所交代。至于三千两银子又算得了什么?只要打下江阴,城中所有的银子都是大清的,可怜的明人竟然如此愚蠢,想不通这样的道理。 李率泰立刻下令筹集银两,派杨灿押运着送到了江阴城下。 能得到满洲主子的重用杨灿高兴万分,带着几个人屁颠屁颠的把银子抬到了江阴城下,看着被大竹筐缓缓吊上城头的银两,杨灿仿佛看到了自己升迁的希望。 银子全部吊到城头之后,竹筐很快又被吊了下来,杨灿清楚的看到里面装着一个一尺见方的盒子。城上的阎应元很明白事理嘛,还知道把人头装进盒子里。杨灿兴匆匆的从竹筐里取出木盒,双手紧抱着赶紧跑回,他是如此的激动,竟然连开盒查看都忘了。不过已没什么可查的,只不过是一颗恐怖的人头而已,难道还能是别的? 怀中的木盒沉甸甸的,一股腥臭直扑鼻头,不过杨灿却一点也感受不到腥臭,更没有感觉到恐怖,此刻的他仿佛看见自己无比光明的前程。 快步跑回了营地,来到了李率泰的中军帐,杨灿赶忙收敛兴奋的心情,摆出一副如伤考妣般的面容,捧着木盒来到了帐中。 “都统大人,小人把忽尔鲁将军的首级换回来了。”杨灿恭恭敬敬的把盒子放到案几上,跪地向李率泰回禀道。 “嗯,辛苦了!”李率泰随口而出的一句话让杨灿激动的嘴都哆嗦了起来。 “不,不辛苦,都是,都是小人应该做的。” 李率泰点点头,不再理会他。 看着面前的盒子,李率泰心情无比的悲伤,盒中的忽尔鲁不仅仅是多铎家奴,更是自己生死与共的兄弟啊!和自己共同征战多年,没想到竟然死在懦弱的明人的手里。 手哆嗦着,李率泰向盒盖掀去,他要再看忽尔鲁兄弟一眼。 盒盖掀开的一瞬间,李率泰的眼睛一下子鼓了起来,一股怒火直冲脑门,“砰”的一声把木盒推翻在地,“当啷”一声拔出腰间的宝剑,劈头向着杨灿砍去。 杨灿正美滋滋的站在案前,李率泰没发话他根本不敢离去。没想到李率泰不由分说拔剑就砍,直吓得杨灿魂飞天外。 “都统,为......”一句话还未说完,宝剑已经劈到脖子上,人头滚落的一瞬间,杨灿就看到首级盒子中分明装的是一只狗头! 人头咕噜噜滚落在地,碰到了狗头方停了下来。 挥剑砍落了杨灿的脑袋,李率泰就觉得怒火万丈。 “阎应元,陈明遇,看我打破江阴城,活剥了你们!” 李率泰怒骂着,吩咐击鼓聚将,他要倾尽全力再攻江阴城。 三千名八旗骑兵在后督阵,数万绿营兵在钢刀的威逼下再次向江阴攻去。 满清主子已经红了眼睛,寒光闪闪的钢刀就在身后,没有人敢再偷奸耍滑。 呐喊着,嚎叫着,挥舞着武器,数万绿营兵向着江阴城扑去,战事再起! 看着凶猛而来的绿营兵,阎应元知道满清主将终于被自己激怒了,不过他怡然不惧。沉声命令下去,当值的乡兵全部上城值守,灰瓶砖石准备好,油锅下火焰滚滚,就等着攻城绿营兵的到来。 “敌人这次来势太猛,咱们必须得向靖江的刘肇基将军求援了。”看着铺天盖地而来的绿营兵,陈明遇建议道。 “把那三千两银子运到北城,请沙千里派人给刘肇基送信,请他务必前来救援。”阎应元点点头,吩咐了下去。 因为清兵主攻的是南城,这几天来江阴北城并未发生战事,沙千里属下的崇明军还算清闲。既然阎应元没有命令自己去南城协防,说明南城的乡兵还坚持的住。营中有一半都是刚入伍的新兵,这些天来沙千里每日都忙着训练他们。 当阎应元的命令传到北城时,沙千里便下令停止了训练。既然阎应元命令自己去向刘肇基求援,说明江阴的局势已经十分危险。 第四百六十章 袭营 刘肇基得到沙千里派人传来的消息之后,率领三千步兵上了战船,在次日黎明时分悄悄的渡过了长江水道,在江阴城北侧的江岸上岸,然后便埋伏在君山之下的丛林之中。 由于古代军队中夜盲症现象严重,为了避免发生混乱,古代很少会夜间作战。 攻了一天城的清军也撤回了营地。虽然这一天并没有攻下江阴城,却也给城头的乡兵造成了极大压力和杀伤。清军多次攻上城头和守军杀在一起,如果不是最后时刻有支精锐的长枪兵出现在城墙上的话,说不定清军已经攻下了南城城墙。 通过询问从战场撤下来的士兵,清军都统李率泰知道,那支突然冲入战场的是崇明军沙千里部。其实在攻城中,李率泰已经避免进攻沙千里驻守的北城了。他没想到城上的乡兵士气如此之高,作战欲望如此之强,完全不想其他地方一击即溃的明军士兵。在李率泰看来,江阴的乡兵完全比其他地方明军的正规军队战斗力还要强悍,再有了那支崇明军的协助,想攻下来恐怕很难啊。 南方的燥热天气,即使是夜晚依然炎热无比,这种天气根本没必要搭建帐篷,不过夏季南方雨水多,为了避雨,绿营兵们搭建了有棚顶的茅棚。 李率泰的中军帐就设在一座茅草棚中,数只粗大的蜡烛在微风中摇曳着烛光,照亮了案几上的地图,驱赶蚊虫点燃的艾草烟雾在棚子中弥漫。 李率泰脱得赤条条的,露着两只粗壮的毛腿,正端看着地图,苦思着攻城之策。 如今看来,只强攻一面城墙是不行了,为了避免其他方向明军的救援,必须给每一面城墙都施加压力。 但强攻四面城墙的话,兵力又不是很充足,那只有强攻一面,其他三面虚攻了。 正在李率泰思考时,突然外面隐隐约约传来嘈杂声,李率泰皱起眉头,正要派亲卫出去查看时,嘈杂声突然大了起来。 夜袭!李率泰一下子站了起来,在两个亲卫的协助下披上堆在一边的盔甲,摘下钢刀走了出去。 李率泰的中军帐设在一座三四丈的土坡上,地势要比其他地方高了许多,站在帐前放眼望去,就见北面的营地边缘火光四闪,人影瞳瞳。 人到一万无边无沿,更何况李率泰手下足足四万多大军,扎营的营地占地极广,足有三四里长。 北面营地的受袭很快波及了其他地方,无数的火把点燃了起来,和天上的繁星交相辉映。 脚步声迅速响起,训练有素的清兵士兵聚集了起来,那是三千八旗兵,是营中真正的精锐,在李率泰身后迅速列阵。虽然炎热的天气使得八旗兵根本受不了,一个个脱得赤条条的来不及穿戴盔甲,可是即使是甚至单衣裤衩,他们的动作依然迅速敏捷。四分之一柱香的时间,三千八旗兵彻底列阵,虽然大部分人没有来得及穿戴盔甲,可是杀气依然逼人。 看着手下的精锐,李率泰满意的点点头,有这样精锐的手下在,他不惧怕任何的敌人。三千八旗在正面作战的话,足以横扫整个江南! 一个又一个的哨探跑了过来,向李率泰报告着前面的军情。来袭营的是江阴城中乡兵,有数百人的样子,趁夜从城头顺着城墙吊了下来,偷偷的摸到了绿营兵的营地边,在掀翻营地的栅栏时,被守夜的绿营兵发现。 现在绿营总兵张天禄正在指挥手下和袭营的乡兵激战,很快就能击败他们。 李率泰点点头,传令张天禄必须尽快消灭这支胆大的明军,然后派人往各营传令,安抚各营,避免出现骚乱,于此同时,两千八旗兵被分派各营以作震慑。 夜间营地突然受袭,最害怕的就是发生骚乱自相残杀。 作战的喊杀声渐渐小了起来,李率泰知道袭营的明军已经被击败。很快消息传来,张天禄派人前来报告,偷营的明军已经被击败,歼灭三百,剩下的人都逃回了江阴。 李率泰点点头,下令不必追击,下令各营留出小部分兵力值夜,其他人抓紧时间休息。 已经到了四更天,明天还有继续攻城呢。 距离清兵营地三里之外,刘肇基静静的站在夜空中眺望着清军的营地,数千个黑影坐在他身后的地面上,那时崇明军将士在休息。 快要赶到清军营地时,刘肇基愕然发现清军营地竟然发生了骚乱,出于小心派人前去查探,这才知道是江阴城的乡兵前去偷营。 手下的几个营正建议刘肇基立刻向清军营地进兵,配合着乡兵们一起袭击。刘肇基仔细的想了想,拒绝了手下的提议,而是命令大家原地休息待命。 从江岸到这里走了五六里,士兵们却是有些疲累,可现在是袭营的大好时机啊,又怎么能干看着。可是崇明军严格的军纪使得他们不敢违拗刘肇基的命令,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乡兵兄弟们独自攻打清营。 很快,清军营地的厮杀声越来越少,有大量的人影向江阴方向逃去,于是崇明军士兵们知道,江阴乡兵的袭营失败了。 时间一分一分的过去,渐渐到了五更天,夜色越来越暗了。 终于,刘肇基下令,全军继续向着清军营地进发。休息了大半个时辰,士兵们的力气都恢复了过来,开始向着对面黑通通的清军大营摸去。 连续的胜利,使得清兵无比倨傲,明军的不堪一击更使得他们警惕性大减。清军的营地外面根本没有挖壕沟,只是用栅栏把营地围了起来。 几个崇明军士兵悄悄摸到了清军的营地边,竟然没有清军知觉。可能是刚刚乡兵们的袭营使得他们疲惫万分吧。 把绳子一段绑在栅栏上,二十几个士兵一条绳子,四五条绳子在百余个士兵的共同拉扯下,木制的栅栏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没一会儿便噗通一声被被整体拉倒,出现了一截二十来丈长的缺口。 “杀呀!”刘肇基挥舞着长枪,带头向着清军的大营冲去。 第四百六十一章 阵斩李率泰 刚刚入梦的清军士兵完全没有想到还会有明军的第二次袭营,而且这次袭营的明军战斗力远胜于第一次。 刘肇基带领着三千崇明军士兵冲入了清军营中,只是一个冲击就打垮了迎击过来的负责警惕的千余绿营兵。然后三千士兵分成三队,在整个清兵营地里横冲直撞。 无数支火把扔到清军避雨的草棚上,烈焰顿时熊熊燃烧起来。 刚刚经历过一次袭营的清军士兵疲惫不堪的冲出棚子,便见到整个营地到处都是红光。 混乱,一片混乱,整个清兵营地彻底的混乱了起来。 崇明军的战斗力远非江阴乡兵可比,其随军携带着大量的放火之物,火药弹,神火飞鸦、飞天神龙。 无数个火点在空中摇曳,往四下里乱飞,落到地面上便燃起一个个的火头。 赤身裸体从草棚下跑出来的清军士兵根本不知道敌人来自哪里,只听见营里到处都是喊杀声。 李率泰刚刚躺在床上入睡,就被外面的喊杀声惊醒。匆忙披上铠甲出了营帐,就见到一支火龙向着自己冲了过来,却是刘肇基带领一营人马迳自杀来。 属下的八旗兵匆忙列阵,可刚经历过一次袭营的他们疲惫的很,列阵的速度明显不如上次。 还未定阵列整齐,一千崇明军士兵已经杀了过来。 长枪如林、寒光闪闪,一排又一排的八旗兵倒在了血泊之中。匆忙起来未穿盔甲的他们如何是队列整齐的长枪兵的对手? 可要说八旗兵不愧是这个时代最强悍的军队,哪怕是形势不利,他们依然赤裸着身子,挥动的武器,大声咆哮着,拼死不退。哪怕是身上被扎了几个透明窟窿,也死死的抓着敌人的枪杆。 靠着数百八旗兵的牺牲,一队八旗兵终于穿戴好盔甲,整好了队列挡在李率泰身前。 看到数百名站在身前的八旗勇士,李率泰心神大定!他手下共有八旗兵三千,可是有两千已经派到其他各营去防范绿营兵的骚乱。现在挡在身前的就只有这五百余人了。可是五百盔甲整齐的八旗勇士,足以抵挡十倍的明军! 李率泰信心十足的就要下令击溃眼前的敌人时,突然,如爆豆一样的枪声连绵响起,一个又一个的八旗勇士一声不吭的栽倒在地。 刘肇基的一千士兵中有四分之一的火枪手,枪顶着枪的距离,只是一轮射击就射杀了两百余清兵。 眼瞅着一半的同僚死在明军的枪下,其他的八旗兵顿时一片混乱。八旗兵再英勇再不怕死,也经不起这样的损失啊! 见此情形,李率泰长叹一声,知道今晚无幸了。眼前情形,他也不得不拼死一战了。与其丧师逃走被军法处置,还不如壮烈战死,为家人争取些抚恤! 李率泰强咬着牙关,提着丈八长枪带头往明军冲去。明军的士兵就在眼前,借着营地里的火光,他能清楚的看清前面明军士兵的眉眼。就在此时,火光连闪,然后又是爆豆般的枪声。李率泰就觉得胸口一痛,浑身的力气一下子消失了。 强拄着枪杆,李率泰努力的站直了身体,就见到身后的八旗兵一个又一个的倒在了明军的枪下。 一个凶猛的明军将领走了过来,狞笑着挥舞起钢刀,李率泰就觉得脖子一疼,整个世界都陷入了黑暗。 “都统大人战死了!”看到李率泰的脑袋被斩下来,其他的八旗兵就是一愣,接着是无尽的恐惧,于是一个个的扔下了手中的武器,转身就逃。 “李率泰已死,降者免死!”在刘肇基的授意下,崇明军士兵大声叫喊着。 “李率泰已死!”声音响彻了整个清军的营地。 正在组织抵抗的清兵们将领们就是一愣,都统死了?很多人不敢相信这个事实。可是再没有命令从中军帐传来,中军帐那里已经陷入一片火海,让他们不得不相信了这个事实。 于是组织起来的士兵们顿时一片混乱,没有组织的士兵更加的混乱,整个清军的营地乱成了一锅粥。 众多的清军士兵扔下了武器,转身逃入了茫茫的黑夜之中,更多的士兵跪倒在地,向着明军投降。 汉人绿营兵可以投降,八旗兵无论如何也不会投降,可是带队的八旗将领知道事不可为,再坚持抵抗的话恐怕就是全军覆没的下场,于是纷纷率着手下,逃离了战场。 其实清军们并不知道,前来袭营的明军士兵只有三千人,人数还不到他们的十分之一。可是营中到处都是喊杀,好像有千军万马杀将过来,再加上主帅李率泰阵亡,他们如何还敢抵抗? 天光大亮,一队队的崇明军士兵手拿着武器巡视着战场,虽厮杀了一夜却依然兴高采烈不知疲惫。 以三千军队击破数万清军大营,阵斩清军主帅,如此大功也难怪他们趾高气昂。 投降的绿营兵们垂头丧气的坐在地上,此刻营中投降的士兵人数依然有两万之多,可是看着手拿利刃的明军,他们均生不起抵抗的心思。 可能在很多绿营兵心里,对面的明军才是自己人吧,毕竟甘愿背弃祖宗的只是少数。 为了防范绿营乡兵的抵抗,刘肇基下令把所有把总以上的军官都集中收押,如此没有了领头人,剩下的绿营兵人数虽多,也是一盘散沙。 天明之后,江阴城得到了崇明军击破清军大营的消息。阎应元和陈明遇等人大喜,当即下令打开城门,迎了出来。 有了江阴的乡军帮忙,押运俘虏,整理战场轻松了许多。 阎应元上前向刘肇基贺喜,恭贺崇明军大破清军。 刘肇基阵斩李率泰,击破四万清军的消息迅速传播了开来,整个江南地带一片沸腾。 刚赶到常州的多铎闻信大怒,命令大军加速前进,他要赶往江阴为李率泰报仇,同时命令贝勒博洛统率大军加紧赶到江阴城下。 八月十日,多铎和博洛十万大军赶到江阴,把江阴城团团包围。 第四百六十二章 江阴攻守 一场胜利可以极大的鼓舞江阴城军民的士气,却改变不了战场的态势。刘肇基的袭营虽然斩杀的八旗都统李率泰,并杀死近千八旗兵,俘虏了一万多绿营兵。可是城外的清军依然强大无比,满虏头子豫亲王多铎带队,聚集了贝勒博洛固山额真阿山、贝子吞齐、和托等满洲猛将,携带了东路军几乎四分之三的八旗兵,总数达到了三万人。另外还有马得功、张天福、田杰等数十员投降的总兵副将,绿营兵八万之多。 几乎所有江南的清军精锐都聚集江阴城下,其兵力总数比江阴城内军民的总数还要多。 而江阴城呢,除了两万余没有战斗力的乡兵以外,就是刘肇基所属的第三镇崇明军,加上沙千里部总兵力也仅有四千人。 其实刘肇基并不愿意呆在江阴,可是抵达靖江的茅十八的命令让他不得不听从。茅十八是任思齐任命的统帅,所有靖江方面的崇明军都得听从他的调遣。 阎尔梅抵达了江阴城内,亲自劝说阎应元同意撤出江阴百姓。可是为刘肇基打破清军所鼓舞,江阴城内的百姓竟然少有愿意逃离的。阎应元反而劝说阎尔梅,崇明军应该全力驻守江阴,若是能在江阴杀伤大量的清军兵力,则整个江南的局势截然不同。 阎应元的口才了得,又极具大局观,阎尔梅竟然无法反驳,也许在他心里也认同阎应元的分析吧。对阎尔梅这样的忠贞之士,让他眼睁睁的看着一座有一座的城池陷落,最后所有人逃到一个孤岛上实在是一种痛苦。可是身上肩负的使命又使得他不得不尽量的劝说,这样的劝说能取得的效果可想而知了。 为了免得阎尔梅为难,史可法亲笔题写了一首绝命诗,请他送到崇明,以表誓死坚守江阴之心: “八十日带发效忠, 表太祖十三朝人物, 十万人同心死义, 留大明三百里江山!” 看过之后,阎尔梅热泪盈眶,使人拿着诗连夜突出江阴,乘船赶往崇明。自此,阎尔梅再不提劝说弃守江阴的话语。 多铎大军到达江阴之后,休整三日,立刻开始了攻城。采取了围三缺一的攻城之策,留着北门不打全力攻打东西南三门。 绿营兵自然是攻城的主力,七万绿营兵在八旗兵的威逼下,向着江阴发起了舍生忘死的攻击。 江阴城上下,箭矢如雨,砖石灰瓶像冰雹一样连绵不绝的从城头抛下。无数的绿营兵惨叫着倒在了护城河内外,然而依然有数以百计的云梯搭在了城头,数以千计的绿营兵口衔利刃,手拿盾牌,像蚂蚁一样攀着云梯而上。 城头落石如雨,无数的绿营兵惨叫着,像饺子也一样从云梯上掉落下来。 经过了李率泰的攻城之后,江阴城头的乡兵们对守城更加的熟稔,不需要刘肇基主力参与,仅凭乡兵就挡住了绿营兵数论的攻城。 偶有绿营兵攻上城头,马上就有以逸待劳的崇明军长枪手围了上来,无数把长枪把攻上城头的绿营兵勇士挑落城下。 连续三天,挡住了绿营兵的无数次进攻。可是江阴城的乡兵伤亡同样很大,足有四五千人死伤在清兵的弓箭之下。主要是八旗兵的弓箭威力实在太大了,上万名弓箭手就站在城下往城头攒射,每时每刻都有乡兵倒在箭雨之下。搞到最后,城头的乡兵不得不每人顶着盾牌在城上防守。 眼见得靠云梯攻城明显拿不下来,多铎改变了攻城之策,下令挖城。 以三层牛皮为顶,内设九梁八柱,在城下设立了十多个点开始挖城。每个牛皮帐可容纳清兵百余,上面的三层牛皮箭矢不能透,砖石落在上面也会弹出。 见此情形,阎应元命令架起大锅,锅里盛满桐油,用烈火开始加热。等桐油被烧的滚滚沸腾之时,从城头倾倒下去,滚油顷刻间便烧透了牛皮,落在里面的清兵身上,无数的火把从城头落下,绿营兵们惨叫着成了一个个的火人。 挖城之策不能行,多铎只能另寻他策,好在此时先后有大炮从南京杭州等地运来,多铎便下令火炮攻城。 上百门各式火炮夹在了城外的高地,对准了江阴展开了连续的炮击。炮弹如雨,落在城头,落在江阴城内,骨断筋折、房倒屋塌,每时每刻江阴都承受着极大的伤亡。 只能挨打的滋味并不好受,城上的士气不可避免的低落下来。城头虽然也有火器,火枪火铳不少,可是能及远的火炮却是没有几门。靖江岛崇明军的舰队里战船上虽然有数以百计的火炮,可是毕竟战船不能开抵江阴城下。 炮击一连进行了三天,数以千计的江阴军民死在了清兵的火炮之下,城上堆叠垛口被火炮也轰击的稀巴烂,先后数段城墙被轰出缺口。阎应元带着城内的工匠冒着弹雨拼命抢修,把残破的城墙重新垒上。 八月十六日夜里,大雨如注,咆哮了数日的炮声终于止歇了下来。 江阴北城的城门悄悄打开,刘肇基亲自带领三千崇明军杀向清兵的火炮阵地。 阵地上的清军炮兵早就躲在了帐篷里避雨,被摸上来的明军杀了个措手不及。可是面对着沉重的火炮,明军士兵也全无办法,想运入江阴城那是不可能。无奈之下,只能用木头把一个个炮口塞住,寄希望如此能阻挡几天。 经历了李率泰被杀之事,多铎对明军的夜袭早有准备,五千名全服武装的八旗兵围杀了过来。 刘肇基率领手下和八旗兵激战,不论是兵力还是战力差距实在太大,只能匆忙撤退。奈何八旗兵追的太紧,无法安然入城,没办法的刘肇基只能带兵向着江边撤退,在茅十八水军的接应下逃到了靖江,能逃脱性命的不足千人,第三镇的崇明军已经打残。 没了刘肇基崇明军主力的协守,江阴城的局势更加岌岌可危,时刻都有陷落的危险。 第四百六十四章 逃避 ps:求一下推荐票,看看还有多少人追看这本书。 崇明岛。 看着阎应元的绝命诗,任思齐连连苦笑。没想到阎应元如此决绝,看来想劝说他撤退已经不可能。 陈子龙和沈廷扬等人先后来找任思齐,强烈要求他发崇明军全部兵力往江阴,全力协助江阴守城。特别是陈子龙以大义相加,口水喷了任思齐满脸。任思齐只能勉力解释,需要谨慎出兵。可是面对阎应元的绝命诗,再多的解释都是苍白的。 李彦直带领参谋司众人连夜推演,得出即使把所有崇明军全部押上,也无法击败清兵的事实。还未等任思齐高兴起来,李彦直又提出了另外的计策,那就是分兵袭扰江南各地。 他提出了三路出兵的计划。一路由茅十八带领水军主力沿江而上,攻向镇江南京,逼迫清军退兵。 一路以太湖任兴凡为主力,纠集太湖内的各路义军,攻伐苏州。 第三路则是松江的马应奎马良,连通金山卫明军,攻打松江府。 李彦直同时提出,可以使人联络浙江的鲁监国,请鲁监国下令王之仁方国安等将领,攻打杭州。 如此数路并进,定然可以把清兵弄得焦头烂额。 李彦直的计策立刻在崇明引起了轰动,陈子龙沈廷扬等人纷纷表示赞同,强烈要求任思齐按照计策而行。 别人不了解清兵的势力,任思齐不可能不了解。李彦直的计策虽好,可是也有极大的漏洞,是以崇明军的极大牺牲为代价取得抗清形势的反转。 崇明军的兵力本就单薄,再分成三路,恐怕那一路面对留守的清军都没有优势。清兵主力虽然云集在江阴城下,可是各地主要城池内都留有一定的兵力防守。三路并进看似轰轰烈烈,恐怕连一座城池都攻不下来。而过早的暴露了崇明军的实力,必然会使得清军对崇明方面更加的重视,如此再想抽冷子偷袭就不可能了。 李彦直为什么会出这样的计策,任思齐想了想之后,明白了过来。恐怕是因为前段时间内卫对他的调查让他生出了危机感,想借这次的机会扭转在崇明军民官员心中的形象。籍此表明他李彦直也是忠心爱国之人,至少在大义方面没有欠缺。瞧,就连一向瞧不上李彦直的陈子龙对他的态度都温和了许多。 任思齐豁然发现,岛上的众文武几乎一边倒的嚷嚷着要立刻出兵,能够保持沉默的只有晋玉飞李行九宋立本等老兄弟。 陈子龙等人每日里像苍蝇一样对着任思齐轮番轰炸,搞的他不胜其烦,便偷偷的乘船前往岱山,以作躲避。 至于陈子龙李彦直等人会不会背着自己私自出兵,任思齐则毫不担心。有内卫的监控,有崇明军的军制,任何人都别想在没有任思齐的命令下想抽调哪怕是一队的士兵。 况且军中基层将领都是老兄弟,他们不会听从除了任思齐以外的任何人的命令。 见任思齐竟然躲了出去,陈子龙等人气得火冒三丈,陈子龙更是气哼哼的扬言要罢官而去,不过没有任思齐的命令,没人有权力同意他的辞官。沈廷扬等人更是反复劝说,让他留在崇明等等看,想起刚来崇明时和任思齐的约定,陈子龙勉强压住了怒火,留了下来。 任思齐在立刻崇明之前,连续发布数道命令,命令茅十八不许率兵轻出,他唯一的任务就是接引江阴军民撤退,必要时以保存实力为上。 命令任兴凡马应奎马良等几路游击军,这段时间不要搞出大的动作,安心种田安心发展,尽可能的扩展军队编练军队提升实力。 到了岱山,任思齐顿感身子一下子轻松了下来。每日里惯看涛起涛落,又有佳人相伴,日子过的不要太惬意。可惜张蒹葭太过羞怯,坚持着最后一道防线不肯让任思齐突破。 张蒹葭的父亲张敬贤也住在岛上,使得任思齐更加不敢乱来。 自从清兵南下之后,有感于局势之乱,加上自家和任思齐牵扯太深,女儿又非任思齐不嫁,担心会惹得清廷报复,张敬贤便把家从鄞县搬到了岱山。后来鲁王监国浙东时,浙江士绅军民并起,张家最有出息的张煌言也投奔了鲁王,并被鲁王委任为宁波同知,张敬贤却不愿回到鄞县,依然呆在了岛上。 鲁王监国之后,多次派人上崇明联络任思齐,寻求崇明军的支持,于此同时,福建的隆武朝廷也多次派人上崇明岛,要求任思齐听从隆武帝的调遣。 对于唐鲁之间的内争和嫌隙,任思齐心知肚明,本着两不得罪的态度与之交往。不论哪一方的使者都好好招待,想让出兵出饷却门也没有,保持着崇明的独立。 任家湾的族人也大都搬到了岱山,老族长亲自和张敬贤商议,定下了在腊月二十六日为任思齐张蒹葭二人完婚。 看着张蒹葭的如花笑面,任思齐高兴的同时,心里却隐隐有些遗憾,若是黄凤舞也在该多好。 舟山岛上,凭借着黄凤舞训练的两千精兵,黄斌卿把整个舟山岛牢牢的控制在手中,隆武帝已经封他为镇海侯、舟山总兵,让黄斌卿更加的意得志满,多次拒绝了任思齐的示好。 对任思齐觊觎女儿黄凤舞的心思,黄斌卿心知肚明,若是平常,以任思齐现在的官职爵位,把女儿许配给他哪怕是做妾也不算辱没,可是那姓任的分明想图谋舟山的基业啊。舟山,黄斌卿要留给自己的儿子,岂能便宜外人? 舟山岛内,黄凤舞每日里闷闷不乐,除了训练军队之外,就把自己关在闺房之中,呆呆的发愣。唯有传来关于任思齐的只言片语才使得她展开笑颜。 可是当任思齐和张蒹葭确定婚期的消息传来时,黄凤舞再也没有露过笑脸。 “人家是温柔娴熟的大家小姐,我一个只会舞刀弄枪的粗鲁丫头又算得了什么啊?”看着镜中日渐憔悴的自己,黄凤舞泪珠从脸上滚滚而落。 第四百六十五章 诈降 得到任思齐的命令之后,各路崇明军都消声匿迹,安定的很。 茅十八拥兵于靖江岛上,也只能看着江阴在清兵的猛攻下风雨飘摇。一是任思齐保存实力的严令,再就是以他手中的军力也根本没法与清军抗衡。靖江岛上的能作战的步兵只有万人,远不是清兵的对手。 江阴城头,不分昼夜的遭受着清军的炮击,阎应元的心已经无比的绝望。既然崇明方面不肯全力来解围,那么江阴将再无指望。可他能抱怨什么?抱怨任思齐的见死不救吗?任思齐已经派遣了数千军队援助于他,并援助了大量的物质。是自己看不清形式,非要坚持守城! 这些天来,阎应元已经用尽了办法,耗尽了心力,可依然看不到胜利的希望。 城中的伤亡越来越大,两万多乡兵已经阵亡了一半以上,现在要靠妇孺上城协守才能力保城池不落。 “丽亨兄,还是考虑撤出妇孺吧,城池守不住了,咱们不能把所有人的性命都搭在江阴,得给江阴留点后啊!”嘴唇干裂的陈明遇对阎应元道。 “怎么撤啊?清军现在四面围攻,城北的君山也被清军占领了,根本无法出城。”阎应元的神色同样的憔悴,连日的不眠不休使得他眼睛红的像兔子一样。 “请靖江军协助吧,去找沙千里将军,他应该有办法通知靖江的崇明军。”陈明遇道。 得知阎应元终于答应撤退妇孺了,一直呆在江阴的阎尔梅高兴万分,亲自去找北城的沙千里,请他把消息传给靖江的茅十八。 夜里,橘红色的烟火从北城升起,直射半空,总共三支,方圆数里可见。半柱香后,从北面江中也升起了一支蓝色烟火。 “报,王爷,江阴城头放起了三朵烟花!长江之中也有一朵烟花回应。”一个士兵冲进了多铎的大帐,报告道。 “看来靖江的明军终于要有动作了,传令下去,让各部提高警惕,特别是北面的军队。说不定今晚三更会有大动静。”寻思了一会儿,多铎断然下令道。 对靖江的崇明军多铎早就提防着,并预留有精锐的部队等着他们上岸。现在清军的水军还未建成,投降的左良玉水兵大部分跟着阿济格去了九江,南京的绿营水兵根本不能用。多铎早就下令在南京重新打造战船,训练水军。等水军练好之后,就将攻打崇明岛。 清兵小心翼翼的提防着,然而一直到了天明,也没见靖江的明军有动静。难道是我多疑了?多铎暗暗寻思道。 经过了十多日的火炮轰击,江阴城已经破烂不堪。多铎又下令在护城河外堆土成台,高度与城头齐平,每个高台上放置火炮数门,并弓箭手数百,对着城中疯狂的发射!强大的火力压得江阴城墙上的明军根本抬不起头来。 江阴城内,陈明遇负责组织老弱妇孺撤退,可是却有上百名老者说啥也不愿撤退,口口声声要与江阴共生死。 阎应元知道之后,亲自与老者们攀谈,他提出了一个诈降之计,请老者们配合完成。 “这是一个有死无生之策,各位都是江阴的长者,若是不愿意去的话尽可提出来。”阎应元柔声道。 “典史大人说的哪里话?我等都是黄土卖到脖子的人,能为守城尽一点力当然是求之不得!”为首的马老汉慨然道。 第三日,刚吃过造反就要例行攻城的清兵惊讶的发现,江阴的西城门打开了,一队手持白旗的老者从城中出来,随行的还有十多架牛车。 “报,王爷,江阴要投降了!”手下的报告让多铎喜出望外,能早一日拿下江阴自然是好的,能没有伤亡就拿下江阴就更好了。 “终于顶不住了,要投降了吗?”多铎冷笑了起来,“可是已经晚了,你们必须用鲜血来偿还八旗勇士的性命!” 多铎已经拿定了主意,先假装允许江阴投降,等城中明军放下武器之后再进行屠城。 虽然这样会影响清廷的名声,可也能震慑其他叛乱的汉人,让他们不敢再抵抗。 上百名江阴人被引进了大营中,多铎皱了皱眉,因为他发现来投降者竟然都是白发苍苍的老人。 “怎么都是些老头前来,你们的首领阎应元陈明遇呢?”一个满人将领在多铎的授意下,来到老人队列面前,厉声喝问道。 “我们都是些无用之人,由我们代表江阴最为恰当。只要您们答应不屠杀城中百姓,阎典史自然会亲自开城投降。”老马头冷静的答道。 “你们身后马车里装的是什么?”满人将领又问道。 “这是为了表示诚意,特意向贵军敬献的银两。” “银两,快打开看看!” 老马头点点头,回首看了队列中众人一眼,于是在马车边的老者们便把手伸进了马车,然后取出了刀枪利刃。 “杀鞑子啊!”手持利刃的老者们苍声嘶吼着,蹒跚着举着刀枪向多铎冲了过去。 想靠着这些老东西刺杀本王?多铎冷笑了起来。阎应元要多么弱智才会想出这样的主意,把这些走都走不动的老家伙派来当刺客! 营中的八旗兵们嘻嘻哈哈的笑着,像看耍猴一样看着老者们的决死冲锋,没有人注意到,每个马车上冒着的“滋滋”白烟。 “杀了他们!”多铎冷冷的命令道,他不愿在这些老东西身上再浪费时间,还要尽快攻城呢。 三天之内江阴必须攻下,因为朝廷命令自己回师北方的圣旨已经传了过来,前来接替自己平南将军勒克德浑与江南总督洪承畴已经到了江宁! 下过命令之后,多铎再不理会这些已经是死人的汉人老者,转身就往大帐走去。 刚转过身,就听见一声巨响,一股庞大的冲击波冲着他的后背冲了过来,身子不由自主的向前扑去,一下子摔倒在地上。 耳聋目眩,半天才缓过神来,多铎艰难的翻过身来,回头望去,就见到身后大营断臂残肢,血流成河,一片的狼藉! 第四百六十六章 落幕 多铎大营发生爆炸,立刻引发了极大的混乱。爆炸声惊天动地,声振寰宇,数十里外清晰可闻,这绝对不是炮声弄出的动静。 十几辆马车,几十口箱子,除了箱子上面堆积遮掩的银两之外,下面都是火药,阎应元调集了江阴城中所有的火药,足有万斤之多,都在这里了。 可以想象,万斤的火药爆炸产生的动静是多么的惊天动地。 靠近马车围着前来诈降的上千名八旗兵一声不吭的被四处飞射的银两撕了个稀巴烂,冲击波扩散开去,震倒震塌了几十座营帐,无数的八旗兵被震得的口吐鲜血负了极重的内伤。 当然,前来诈降的百余名江阴老者也和敌人同归于尽,尸体无存! 多铎幸亏出于谨慎,没有亲自前往查看,而是站在了大帐前,距离爆炸地点有两百多步,只是被爆炸的冲击波击倒在地。可就是这样,他觉得耳朵嗡嗡嗡的像无数重钟大鼓在耳边轰鸣,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有殷红的鲜血不断的从口鼻耳朵里渗出。 中军大营发生了剧烈的爆炸,立刻引得其他各营惊疑万分,顾不得即将对江阴进攻,纷纷派人来询问动静。 当得知中军大营的惨状,得知多铎身受重伤之后,各营主将再也顾不了其他,飞马前来中军大营。若是多铎重伤不治,立下再大的功劳都无法弥补,他们人人都会吃挂落。 就在此时,数百艘船只自江心的靖江岛驶往长江南岸,把大队的步兵送到了岸上。 一万崇明军士兵在刘肇基的带领下开始攻打江阴城北的君山,上百门小炮率先向山上的清军展开覆盖式射击。 炮弹铺天盖地而来,落在了君山之上,虽然只是实心炮弹非开花弹,可是造成的后果也极为严重。 一枚枚炮弹自天而落,砸在了清兵的阵地,直砸的人仰马翻,直砸得哭天喊地。 一轮炮弹刚落完,崇明军士兵手挺着长枪冲上了清兵阵地。就在清军士兵列队迎击时,位列前面的崇明军火枪手又是一轮齐射,数以百计清兵惨死在枪弹下,阵列立刻变得参差不齐。 君山是清兵的一个炮兵阵地,山上的清兵约有三千人,主要是护着山上的二十多门火炮。正常的情况下,若是崇明军自江上进攻,三千绿营清兵足以抵挡至少一个时辰,然后自有八旗主力前来支援,包围消灭来袭的明军。所以其实君山就是针对明军的一个陷阱。 可是今日,清军中军大营发生爆炸,豫亲王多铎重伤,引发了其他各营清军混乱,再也顾不得前来救援君山。 崇明军的火炮火枪实在太强,导致君山上的三千清兵未等交战先损失了千余人,士气当时降到了极点。再被精锐的长枪兵一冲,立刻就崩溃了。 江阴北门打开,阎应元组织着江阴城妇孺开始出城。 成群结队的江阴百姓沉默着出了城门,经君山脚下向着江边而去,那里有船只把他们接到靖江岛,再由靖江转到崇明。 经过了两个多月的清兵围城,特别是最近这二十多日的激战,江阴城内的百姓死伤极大,七八万百姓现在仅剩五万来人。其中大多死在清兵拼死攻城之时,老弱妇孺齐上城头激战,死在清兵刀下,死在清兵箭下,或者死在了清兵火炮之下。 坚持了八十天,最终还是保不住江阴城,百姓们频频回首看着远去的家乡,无不流泪。 阎应元带着仅剩的万余乡兵,目送着父老离去,数十天的殚精竭虑,换来的就是这么个结果,怎么让人不伤感。可是又能如何呢?再打下去只能是与城皆亡的结局,自己不怕死,可也不能让全城的百姓送命。 现在乡亲们都走了,自己的妻女也都随着走了,自己将再无牵挂,就让我好好的和清人打一仗吧,轰轰烈烈的死在这里! “二郎们,随我进城!”阎应元高呼一声,就要返回江阴。 “你想害死他们吗?”一个粗豪的声音在远处响起,阎应元扭过头去,就见到刘肇基迈步走到了面前。 “你们这些人是江阴最后的男人,若是都死了,那些离去的妇孺该怎么活!江阴只是一座城池而已,今日丢了,明日抢过来也就是了。都督他老人家有一句话,叫做‘存地失人,人地皆失;存人失地,人地皆得’!” “存地失人,人地皆失;存人失地,人地皆得”阎应元喃喃的念着这句话,眼睛越来越亮。 “我们还有打回来的那天吗?”阎应元殷切的看着刘肇基。 “当然!我相信都督,相信总有一天都督他老人家会带着我们打回来,重新夺回大明的江山!”刘肇基的话充满了对任思齐的仰慕和信任! 弘光元年八月二十一日,这场位于江边小城江阴的历时八十余日的大战落下了帷幕。满清统率多铎遇袭重伤,江阴满城百姓借机撤出城去。 费尽了心力,结果只得到一座空城,多铎怒火万丈,下令调集水军准备攻打靖江岛。然而还未等他调集到足够的船只,靖江的明军也已经人去楼空,整个岛上的军民都撤回了崇明,让一拳砸到棉花上的多铎气得差点再次吐血。 上次多铎虽然在爆炸中受到了冲击,可是伤并不严重,只是內腹受到了冲击,只需要调养些时日即可痊愈。 随着江阴百姓的撤退,整个江南地区的反抗彻底销声匿迹,只有任思齐余孽退缩在崇明孤岛。 回到江宁之后,多铎和东南经略洪承畴交接了军务,当即率军撤往北京而去。自此江南一带就由东南经略洪承畴和平安大将军勒克德浑镇守。 洪承畴身为明臣多年,被崇祯委以总督的高位,常年带兵和农民军及满清交战,对军务自然无比熟稔。江南已定,唯有崇明岛上还有数万明军余孽,洪承畴立刻展开了针对崇明岛的部署。首先在扬州建立了江北大营,由固山额真准塔为将,负责防范崇明岛可能的北侵。其次重建吴淞城塞,委任吴胜兆为苏松提督,驻守在吴淞,从南面压制崇明岛。最后,洪承畴下令重开南京龙江船厂,打造战船,训练水兵。 第四百六十七章 江南大震 洪承畴一直在预防着崇明岛可能的袭扰,他仔细研究过任思齐,觉得这不是一个甘于寂寞的人,肯定会有所动静。可是从八月一直到冬天,崇明岛的明军就像在猫冬一样,再无一点动静。期间,平南大将军勒克德浑去了一趟杭州,挫败了浙东的鲁王军队的一次北上,杀得方国安和王之仁大军丢盔弃甲。 洪承畴往崇明岛派了无数的细作,试图打探崇明岛的动静,可奈何崇明岛防卫甚严,绝大部分细作被内卫抓住斩首示众,躲过搜捕的细作也都战战兢兢,轻易不敢出来活动。 腊月,洪承畴得到了越国公任思齐即将大婚的消息,正当他策划是否利用这个时机给崇明进行打击时,突然有坏消息自武昌传来。 李自成残部一只虎李过率领的忠贞营突然向荆州发起了进攻,冲突在荆、襄、辰、常之间,清兵不能挡。荆州清兵将领郑四维竭力防守,力不能支,一再想清湖广总督佟养和紧急求救。佟养和既无兵可派,又担心湖南的何腾蛟部由岳州北上攻打武昌,于是同湖南巡抚何明銮联名向清廷派驻南京的平南大将军勒克德浑请援。 勒克德浑和洪承畴商议之后,决定率领南京的八旗兵主力前去援救荆州。因为此刻江南已经平定,虽然有崇明余孽,可是任思齐即将大婚,料没有精力折腾。 勒克德浑遂于十二月十八日率领兵马乘船西上,南京城仅剩万余绿营兵守城。洪承畴非常担心崇明岛的动静,下令封锁大军西上的消息,并在江上派出大量船只,严查东去的船只。 崇明敌情司早在南京派了大量的细作,收买了无数人为崇明军服务,这样的消息当然封锁不住,很快就传到了崇明。 任思齐闻信大喜,知道等待良久的时机终于到来了,密令属下各营紧急准备。经过了一个冬季的训练整合,崇明岛上已有步兵八镇,四万多人,另有一个骑兵营,一个铁甲营,以及常驻崇明的两镇水军,总兵力达六万五千人。这只是本岛的兵力,在外面还有马应奎马良的松江游击军,任兴凡的太湖游击军,各有万余人。可以说崇明的实力已然无比庞大,如此庞大的军队必然带来沉重的负担,每个月花出去的银两如流水一般,再加上岛上的二十多万百姓,给崇明带来了沉重的负担。 任思齐早已决定了要反攻江南,夺取这个眼前的粮赋重地,几个月放弃江南是因为实力不足加上清军太过强大。而现在清兵主力都回了北方过冬,南京的驻防八旗又去了武昌镇压忠贞营,正是夺取江南的天赐良机! 腊月二十八日,越国公任思齐和张蒹葭大婚,整个崇明岛一片欢腾,茅十八晋玉飞刘肇基各镇主将严令部下秣兵历马,防范清兵可能的捣乱。 福建的隆武帝和浙东的鲁监国都派人前来祝贺,隆武帝升任思齐为太子太保、大都督,荫一子为锦衣卫指挥使,加封张蒹葭为一品诰命夫人。鲁监国更是派张蒹葭的堂兄张煌言为使者前来祝贺,极力劝说崇明听从鲁监国的调遣。 大婚三日之后,就是大年初一,各方使者尚且留在岛上未去,本应是任思齐大宴文武共同贺岁的日子,可是岛上的气氛却无比的紧张。 隆武帝的使者及张煌言被邀请到码头,观看崇明军的出征仪式,直到此时他们才知道,崇明军要在大年初一这一天出兵,攻打南京! 任思齐头顶簪缨,身穿黑色玄甲,猩红色的披风在身后飘荡,站立在码头上英气勃勃,他要亲率大军出征! 陈子龙和李彦直默然站在任思齐的身后,各自感慨万千。 此次出兵沿着长江直捣南京完全是任思齐独自决断,由李彦直负责参谋其中细节,根本没有经过众人的商议,对此崇明文武争议颇多,可是任思齐乾纲独断,根本不容众人非议,对此大家无可奈何。 陈子龙虽然强烈要求任思齐出兵,可也没想到任思齐竟然如此大胆,竟然孤兵攻打南京,此刻他站在任思齐身后,心里惴惴不安。崇明军的实力一日胜过一日他是看在眼里的,相比于其他明军的腐朽不堪,崇明军可谓蒸蒸日上。所以陈子龙早把恢复大明的希望寄托在了任思齐的身上,他担心这一次若是失败会输掉所有,曾向任思齐建议更为稳妥一些。 和陈子龙这些文人不同,崇明军各级将领却对任思齐无比信任,这种信任是一场场的胜利铸造而成的。他们这次同样相信,他们的大都督能带着他们取得又一次的胜利! “祝大都督旗开得胜,收复南京!”崇明知府沈廷扬为首,众官员在朝廷使者的注视下,向着任思齐敬献出征酒。 任思齐端着酒碗一饮而尽,“啪”一声把碗摔碎在地,带头登上了战船。 千帆齐发,百舸争流,五万大军乘坐着一千余艘大小战船逆着江水向西而去。 崇明岛上,数十万百姓默默的观看着大军的西去。 “大都督旗开得胜!”一个声音突然喊起,引发了更多人的呐喊。 “大都督旗开得胜!” “大都督旗开得胜!”声音传递开来,引发了几十万百姓共同呐喊,声振寰宇,响彻长江两岸。 吴淞提督吴胜兆站在城头,看着江中庞大的崇明军船队,一言不发。因为一支万人的明军就驻扎在吴淞城外,那是马应奎所部游击军。 同一时刻,淀山湖中,马良率领万余士兵乘船出发,向着青浦县城而去。 同一时刻,太湖之中,西山岛上,两万多将士齐聚西山岛,这是任兴凡和太湖吴日生的联军,他们今日要联合出兵,攻打苏州城! 崇明大举出兵的消息很快传播开来,惹得整个江南大震,惹得各方势力惊诧不已。更多的百姓欢呼相告,剪去了头上的辫子,聚集在一起,响应崇明军的攻势。 整个江南大震! 第四百六十八章轻取镇江 上千艘船只浩浩荡荡的行驶在长江之上,前后距离拉了数十里。逆流而行,速度不是很快。好在虽是冬季,却依然有风,猎猎北风吹来,吹在桅杆上的纵帆上,带动着船只向西而进。船行八面风,说的就是这种情况。 正月七日,任思齐所乘坐的“公主号”抵达江阴城外江面,遥望南方,数里外残破的江阴城墙依稀可见,回想几个月前的这场历时八十余的激战,任思齐不由得心潮起伏。阎应元等人到了崇明,他属下的江阴乡兵也被编入了军中,成为了崇明的一员,阎应元也被任命为镇将,此次也跟着一同出征。 正月十五日,先锋船队到达了镇江江面,受到了镇江和江北瓜洲清军的两面夹击。茅十八指挥着船队奋力迎战,击溃了江上的清军水军,击沉烧毁了百余艘战船,打的清军龟缩在水寨中不敢出来。薛雨来亲自率领手下水军攻上北岸瓜洲,杀入了清军水寨,杀死杀伤清军三千多人,缴获了红衣大炮二十余门。这是洪承畴下令从南京运来的火炮,为的是建立炮台封锁长江,谁知还未等发挥作用,就被崇明军缴获,实在是崇明军出兵时机选得太好,大过年的谁想到会有敌人从江上进攻! 击溃了瓜洲的守军之后,茅十八指挥所有船只逼近了南岸,船上所有火炮冲着镇江城展开了猛烈的轰击。 镇江卡在南运河汇入长江之处,北面通过瓜洲直达扬州,地理位置无比重要。要想攻伐南京,就必须打下镇江以为基础。 镇江的守将是绿营总兵马得功,原是南明靖国公黄得功手下的悍将,在阿济格攻打芜湖之时,和田雄一起投降了满清,仍被任命为总兵。 马得功手下有绿营兵五千余人,大部分都是跟随他多年的精锐,战力强悍。可是看着江面上庞大的船队,马得功顿时生出了阵阵的无力感。他手下的士兵在精锐,可也无法开到江上和明军作战! 仅有的百余条战船已经被明军击沉,镇江现在陷入了只能挨打不能还手的境地。明军船上的火炮实在是太过厉害,隔着七八里的距离仍能准确的击中镇江城墙。 茅十八手下船队的主力是一百艘三桅帆船,每艘船的船头都安放着一门红衣大炮,而他的旗舰飞鱼号更是一艘西式帆船,船上的大炮有二十四门之多。这次为了攻伐南京,任思齐已经下了血本,把所有积存的实力都拿了出来。 上百门红夷大炮的轮番轰击,威势惊天动地,声震九霄,镇江城墙被轰击的堆碟齐飞,千疮百孔,城上的守军被炮击的声势吓得魂飞魄散,身边同僚的骨断筋伤更使得他们胆战心寒。上百门红衣大炮的同时轰击,这在大明的历史也很少见到,哪怕是多铎攻打扬州江阴,也只是调集了几十门的红衣大炮参战。 红衣大炮不是普通的虎蹲炮佛朗机小炮,可是重量达五千斤的巨炮,这种火炮每一门铸造的价格都需要数千两银子,其重量又决定了只能安放在城头,不方便随意移动。所以对一般的城池来说,城墙上可能会有几十门甚至上百门火炮,可是真正的红衣大炮却是极少的。 谁能想到崇明军竟然把红衣大炮搬上了战船,并且一下子就是上百门之多!为了迅速的攻占镇江,任思齐几乎把所有的红衣大炮都拨掉给了茅十八军中。 火炮继续轰鸣着,镇江城头的清军根本不敢露头,炮弹越过城墙落入城中,房倒屋塌整个镇江城被砸的千疮百孔。 在火炮的掩护之下,数百只沙船进入了运河,在运河东岸放下大队的崇明军步兵。 镇将陈名扬带着五千士兵,向着镇江城攻去。 运河边到处都是屋舍楼宇,运河和长江的交汇处非常的繁华,哪怕是镇江城外依然热闹的像集市一样。今天更是元宵佳节,使得各处更是热闹非凡。 崇明军来的太快太突然,百姓们惊慌过后发现是明军打了过来,无不欣喜万分。相对于异族的残暴统治,被逼着剃发易服,他们更加的怀念前明的日子。而此时距离江南沦陷不到一年,所有的百姓心里上还没有完成身份的转变,他们依然还认为自己是明人。现在朝廷的军队打了过来,岂能不激动万分。 百姓们箪食壶浆,迎接着崇明军的到来,也有热血的青壮男人,取出家中的钢叉铁铲,追随在崇明军的身后。 镇江城中,城内的百姓也骚动了起来,有百姓不断的暗中联合。平日里慑于清军的淫威,大部分人不敢异动,现在有强大的王室从江上而来,再不动手还等些什么!江上帆桅林立的情形给了他们极大的信心,崇明军强大的火力更使得他们信心百倍。虽然有很多百姓的房顶被炮弹击中,也有亲人被炮弹砸伤,可是却没有多少人抱怨。 感受着城中的人心浮动,马得功知道大事不妙,江中的明军实力太过强大,城中的百姓又人心浮动,镇江是守不住的。 既然守不住当然不能送死,马得功本就不是忠贞之辈,他为了荣华富贵当了汉奸,现在又岂会为满清尽忠? 判断了形势之后,迅速的集结军队,打开了东门仓皇逃将出去。西门明军已经从运河上了岸,马得功根本不敢和明军交战。 陈名扬从运河上了岸后,根本没有清军前来阻截,轻而易举的进入了镇江城,这才知道守将马得功竟然逃跑了! 马得功既逃,镇江知府李卫国主动投降,镇江城又重归大明旗下。 正月十七日,任思齐率领崇明军主力抵达镇江城,派遣阎应元率一镇士兵攻打丹阳金坛,阻住苏常各府清军救援南京之路。然后下令主力步兵下船上岸,沿着陆路向南京进发。因为镇江再向上的长江江面变得很是狭窄,加上水流湍急,乘船的速度远没有步行快。 任思齐亲自带着四万步兵沿着陆路向南京进发,由茅十八统帅着船队沿着长江逆流而上,水陆并进,向着南京攻去! 第四百六十九章 骑兵的突袭 从镇江到南京一百余里,又都是宽阔的官道,若是快马的话只需几个时辰即能到达。可是任思齐统率的是一只四万余人的大军,大军分前后左右中五部分,要协调前进。虽然崇明军已经很精锐了,可是长途行军的话每日也只能行走七十余里。 任思齐知道兵贵神速的道理,他绝不能再犯另一个时空郑成功的错误。 在另一个时空郑成功也曾攻打过南京,其兵力达到二十万之多,是任思齐军队的数倍,可习惯了坐船的郑成功根本没有意识到兵贵神速的道理,在打下了镇江之后依然乘坐战船赶往南京,结果百余里的水道他走了将近半个月,从而给了南京的清军反应的时间,可以从容的从各地抽调兵力,调整城防。 今日的情形和郑成功那时何其相似,南京城内的清军主力已经被勒克德浑带到了武昌,城中兵力仅剩万名绿营兵士兵。几十里的城墙岂是万余绿营兵所能守住的?必然是处处漏洞。 而自从出兵以来,崇明军的速度不可谓不快,打下镇江和瓜洲也只用了一天时间,一天的时间也只够消息传到南京吧!此刻的南京必然一片混乱! 任思齐命令贾元胤率领骑兵镇快速向南京进发,争取出其不意的进入南京制造混乱,若是能打下一座城门则是最好。 在历次的战斗中,崇明军缴获了不少清军的战马,这些战马都归在了贾元胤的麾下,组成了崇明军唯一的骑兵镇。说是一个镇,其实骑兵只有一千五百人,还不足两个营。可就这一千五百骑兵,是崇明唯一的快速反应兵种! 得到任思齐的命令之后,贾元胤带着手下骑兵脱离了大队,奔驰着率先想南京而去。 所谓千骑卷平冈,所谓千军万马,一千五百骑兵疾驰在官道上,其声势不亚于千军万马,正在官道上行走的行人车辆无不惊慌闪避。 “呸呸,该死的鞑子,急着投胎吗?”一个百姓吐着溅入口中的尘土,怒骂着远方军队的背影。 “别乱骂?这不是鞑子,是朝廷的军队啊!”身边的同伴眼睛迷离的看着远处的大队骑兵,幽幽的说道。 “朝廷的军队?你别开玩笑了,这里怎么会有朝廷的军队呢?”前一个百姓不信道。 “二狗啊,都怪你爹当初不让你上私塾,人家的旗帜上写着呢,那么大的明字你看不到啊!” 骏马奔驰,烈风扑面,驰骋在旷野之中,贾元胤心旷神怡、热血沸腾。自从在无锡反正归顺崇明军以来,每日里都是各种训练,还从未上过战场。没想到第一战就作为全军的先锋,百里直奔南京! 崇明军的速度如此之快,想必南京城内的清军还未来得及反应,若是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自己能够冲进城门,取得攻伐南京的第一功! 贾元胤立功心切,催促着手下骑兵,快速向着南京进发,到达南京城外二十里时,已经黄昏时分,贾元胤下令士兵们下马休息过夜。驰骋的距离实在太久,无论是士兵还是战马都非常的疲累,必须休息休息补充体力。 骑兵们顾不得自己吃饭,而是松开马肚子上的绊绳,从肩上接下来细长的布袋,到处炒熟的大豆在手心里,喂着自己的战马。对这些骑兵来说,战马就是自己的第二条性命,只有战马吃饱喝足养足了力气,才能带着自己驰骋厮杀! 为了避免被清兵发觉,贾元胤没有选择进入村镇宿营,而是选择了一处低矮的山丘。并广派哨探,见识南京方向的动静。 正月的天气,正是一年之中最冷的季节,好在天公作美,没有下雪,这才使得将士们得以千里奔袭南京,若是大雪封路的话,再想陆路进军将会非常麻烦。 每个骑兵都随身携带着一件厚厚的被褥,白天就挂在战马屁股上,到了夜里则可以用以取暖。每个骑兵都蜷缩在战马的肚子旁,一半棉被遮住自己,一半则搭在战马的肚子上。人和战马相互倚靠着,渡过严寒的长夜。每个士兵身边都有一只水壶,里面装的不是水而是烈酒,当忍受不了严寒之时,会喝上一口暖和暖和身子。 南方的冬夜要比北方暖和一些,贾元胤的手下骑兵大都是北方人,也都习惯了野外的宿营,这点寒冷还不算什么。 一夜无话,也许是没想到明军来的如此快,清兵根本来不及反应,一夜都没有什么动静。 清晨,天色刚刚微明,骑兵们从马腹下钻了出来,使劲跺着脚驱赶浑身的寒意。大堆的篝火被点起,夜里害怕被清兵发现根本没有敢点。 士兵们掏出随身携带的干粮,在火焰上烤着,干硬的炊饼被烈火一烤,顿时变得酥软了起来,就着热水吃上一大块炊饼,顿时觉得浑身充满了力气!把掺着豆子鸡蛋的草料的料袋放在地下,任由战马吞食,接下来的战斗将会非常的激烈,必须得让战马吃饱喝足。 吃过饭之后,也不需要贾元胤发令,士兵们默默的穿戴好盔甲,把马鞍放在了战马的背上,勒紧了马腹下的绊绳,默默的上了战马。 看着属下训练有素的动作,贾元胤满意地点着头,同样上了战马,向着西面的南京挥起了战刀。 马蹄踏踏,行走在江南的清晨,一阵小跑活动好了腿脚,骑士们开始催动着战马疾驰。 二十里的距离,就是压着速度奔跑也只需要半个时辰,很快士兵们就看到了前方不远处巍峨蜿蜒的城墙,那是南京的外郭。 “杀啊!”贾元胤催动着战马,加快了速度,战马飞一般的带头向着南京城墙扑去。 “杀啊!”千余名将士齐声呐喊,其声势响彻九霄,呐喊着伴随着战马奔驰的轰鸣,震骇得前方城门处的人们胆战心惊,脸色发白。 阵阵惊叫,清晨进城的百姓们扔掉了手中的东西肩上的货物,纷纷向两边躲去,黑洞洞的城门就像脱去衣衫的少女一样暴露在明军骑士的眼前。 第四百七十章 大混乱 崇明出兵选择的时刻太过出其不意,春节出兵,天寒地冻,不是谁都能想到。再加上沿着长江出兵迅速,并没有浪费时间在攻打沿途城市上,就是打镇江也只是用了一天时间。导致南京城对崇明军的突然攻击全无反应,其实这些天来,松江苏州一带的动乱也传了过来,可是没人会想到崇明军出兵的目标会是南京。这个年代信息的传播速度本来就慢,沿江各地的清军发现江中明军船队的动静,再把消息逐级报告,传到南京速度并不比崇明军进军的速度快许多。 所以当贾元胤骑兵从镇江直奔南京时,南京城内才刚刚得到镇江失陷的消息,完全没想到明军来的如此之快。 所以清晨南京的城门才会正常开放,允许百姓进去。 当守城门的绿营兵发现奔驰而来的是明军骑兵时,再想关闭城门已经来不及了! 贾元胤一马当先风驰电掣一般从守城清兵身边掠过,长刀挥出,鲜血四溅。一千五百骑兵越过狭窄的外郭城门,冲入了南京城中。 明朝的南京城分宫城皇城京城和外城四城,共有四道城墙,最外层的外郭城墙方圆有七十里长,可谓这个时代最大的城池。就城池的面积来说,要比北京城还大。 不仅面积大,人口也多。南京位于长江之南富裕之地,又是明朝的陪都,城中的人口足有百万之多,又因为清兵攻伐南京时,弘光朝廷并未抵抗,使得南京没有经历杀戮,八旗兵只不过把内城的百姓统统驱赶到外城而已,留内城作为八旗兵居住之地。 不过此时,城中大部分八旗兵被勒克德浑带去了武昌攻打一只虎李锦的忠贞营,使得内城空空。 早在出兵之前,任思齐就带着众将研究过南京的地图,出兵之前参谋司就制定了数套攻城的策略。贾元胤手中骑兵只有一千多人,根本不足以攻下整个城池。所以他当前的任务一是占据一座城门为后来的任思齐大军打开通道,再就是尽可能的在南京城内制造混乱,迟滞城内清军的反应。 所以攻入城中之后,李元胤分出一半的骑兵占领身后的麒麟门,自带一千骑兵直接向城内杀去。 一千骑兵攻入了城内,立刻引得城内一片大乱,街上的百姓们哭喊着纷纷躲避。 然而从外郭的麒麟门到京城的东安门之间的距离足有八里之多,等贾元胤带着骑兵赶到东安门时,发现城门已经关闭,没奈何便沿着城墙向北杀去,试图从其他城门攻入京城。 皇城之中,原魏国公徐文爵的府邸,传自徐达的魏国公徐家,自大明开国以来,已经传了十一代。身为南京第一勋贵之家,经历了两百多年的经营,徐家的府邸规模极大气势澎湃,豪奢之处堪比皇宫。清兵攻打南京之时,魏国公徐文爵投降,后被贬为平民,积攒了两百多年的家业全部便宜了满人,这座豪宅也不例外。 洪承畴身为东南经略进驻南京,并不敢住进皇宫之中,便选择了这座魏国公府作为自己的行辕。其实自十二月勒克德浑带走了城中的八旗主力之后,洪承畴就时刻小心翼翼,他并不是为了防范崇明军,毕竟崇明距离南京远隔千里,中间有着无数的城池。让洪承畴小心防范的南京附近的明朝叛军。 自去年八月到达南京以来,洪承畴已经剿灭了好几股明朝残军,就在九月,洪承畴指挥着都统叶臣,提督张天禄,总兵卜从善,刘泽泳等人,扑灭了盘踞在徽州的金声部明军。可是在徽、宁、池、太四府,特别是绩溪一带的山林中,还到处都是明军的残余,迟迟不肯归顺大清。 其中有明朝宗室朱谊泐,自号瑞昌王,很是鼓动了一批刁民跟从,据探报,伪瑞昌王手下的士兵已然有两万之多。 洪承畴打算等过了正月,天气少暖之时,抽调京口的马得功,会同张天禄等部绿营兵剿灭之。各地的明朝残兵人数虽多,远不是精锐的绿营兵对手。 然而刚过元宵节,洪承畴突然收到崇明明军自长江而来,攻打镇江的消息。得知消息之后,洪承畴大吃一惊,立刻本能的知道事情不妙。任思齐率军于元旦发兵,绝不仅仅为了攻下镇江,恐怕他图谋的是南京城吧。 南京城是明朝的首都,若是一旦陷入任思齐之手,必然引发整个江南大乱,到那时不知有多少人会揭竿而起,重新打起明朝的旗帜,其后果是洪承畴承担不起的。 洪承畴立刻开始调兵遣将,停止了绿营兵们的度假,规划布防。可是城中的绿营兵只有万余人,要想防守这么长的城墙根本数量不够。没奈何,洪承畴只能以京城城墙为防御重点,外郭的城墙仅派小部分兵力驻防。然而还未等他调整好城防,明军的骑兵已经杀进了城中。 贾元胤的骑兵速度实在是太快了,快到完全出乎了洪承畴的意料。在洪承畴看来,明军要攻克镇江怎么也要打上几天,毕竟镇江城中有马得功的五千精锐绿营。而有了这几天时间,足够他抽调各地绿营增援南京了。 也幸亏洪承畴反应及时,一得到明军攻打镇江就结束了城中士兵的休假,所以才使得贾元胤没机会攻入京城。 得知明军突入城中的只有千余骑兵时,洪承畴派出了总兵卜从善,带着两千绿营从内城杀出,试图驱赶明军出城。谁知贾元胤骑兵的速度太快,沿着内城墙一直往北,经过幕府山麓,直接打到了北面的观音门。一千骑兵一个冲锋杀散了观音门的守军,顺势占了这座南京最北面的城门。出了观音门可就是长江了,若是明军从江上而来,正好可以从观音门入城。 而经过了贾元胤骑兵在城内奔驰,整个城中一片大乱,几乎所有的百姓都知道明军打回来了,便有许多不甘之人揭竿而起,响应明军的入城。卜从善统兵追赶贾元胤骑兵之时,竟然受到了数次百姓们的袭击。 第四百七十一章 城墙攻防,满城皆乱 贾元胤留在麒麟门的营正名叫潘学忠,据说是广东人,也不知怎地就加入了贾元胤的部下,一直深得贾元胤信任。 潘学忠带着五百人的任务就是占住麒麟门,以接应任思齐带领的主力部队进城。占据一座城门不仅是占领城门洞这么简单,还要占据城门楼及左右的一段城墙,否则光是从城上的攻击就吃不消。 潘学忠留下二百骑兵把守城门内外,防范绿营兵的攻击,他自己则带着三百骑兵沿着马道杀上了城墙。由于明军骑兵来的太过突然,这个时候其实城墙上没有多少守兵,只是在城门楼里有二十多个绿营兵。崇明骑兵突然袭来,这些绿营兵正在围着火炉喝酒,别说披甲,慌乱间连武器都找不到。很多人喝的醉醺醺的还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呢,就见到大门和窗户被踹开,几十把三眼火铳伸了进来,“砰砰砰”的一阵枪响,二十多个绿营兵倒在了血泊中。 崇明军骑兵除了每人一把马刀之外,另外配备一支三眼火铳,战斗时可远可近,实力不俗。在这支唯一的骑兵身上,任思齐也算下了血本。 灭了城门楼的守军后,留下一百人控制城门楼,和城下的一百骑兵相呼应,潘学忠把剩下的三百骑兵一分为二,顺着城墙向南北放下杀将过去。 南京外郭城墙厚度足有六丈,城墙顶部也有四丈多,其宽度足够五六匹战马并排冲锋,而且城墙上地势平坦,根本没有障碍物,正是骑兵驰骋的绝佳战场。 潘学忠亲自带着一百五十名骑兵向南攻击,一路消灭出现的清兵。此刻明军入城的消息已经全城皆知,很快有其他城门的守军上城防守,试图拦截攻过来的明军。对于没有形成阵列的清军,潘学忠只是速度不减的继续冲击,骑兵强大的冲击足以撞破绿营兵的阻挡,而往往等不到真正发生碰撞,那些绿营兵就会脸色苍白的丢掉武器转身而逃,没有多少人能有胆量面对骑兵的冲击而无动于色的,速度跑开的战马声势实在骇人。可是他们忘了,这城墙只是一条长长的直道,并非旷野,就是想逃也无处可逃啊,明军骑兵追上前来,也不需要挥动马刀,只是靠着战马的铁蹄就把这些逃跑的绿营兵踏成了碎片。 从麒麟门沿着城墙向南,经沧波门、高桥门,直到上方门时才遇到有组织的抵抗。这是一支三百人的绿营兵,在城墙上排成了厚厚的阵列,最前面是三排明晃晃的长枪,在后面是弓箭手短刀盾牌手。 看着队列整齐的绿营兵,潘学忠知道紧靠自己这一百五十人根本冲不过去,强行作战的话肯定死伤惨重。崇明军骑兵仅仅千余人,不是用在这个地方的。 远远的看着对面如临大敌的绿营兵,潘学忠下令掉头返回麒麟门。看着扬长而去的明军骑兵,这支三百人的绿营兵竟不敢在后追击。 在潘学忠横扫城墙之时,贾元胤带着一千骑兵已经攻到了观音门,轻易杀散了城门的几百守军,开始在门下布阵暂息。经过了在城内这一轮冲杀,整个南京外城已经被搅成了一锅粥,明军杀进来了的喊声此起彼伏,百姓们或者惊慌的逃进家门,或者兴奋的爬上了屋顶,观看着战斗情形。 “兄弟们,越国公已经派遣大军前来了,咱们要里应外合,迎接他老人家入城!”幕府山下一个街坊中,侯景舞动着钢刀,给聚集起来的几百个青壮讲这话。侯景乃是敌情司的细作,早在半年以前就被打入了南京,半年以来,靠着崇明的钱财支持,他发展了四百多对满清心怀不满的青壮。 “兄弟们,建功立业就在眼前啊,以后跟着越国公他老人家吃香的喝辣的,人人都有官做啊!”另一个敌情司的细作也在一边呐喊着。 在二人的鼓动下,几百青壮士气大涨,呐喊着冲出了街坊,一路鼓噪向着最近的清军营地杀去。有人带头,自然有人景从,无数的南京百姓从家里走了出来,加入了他们的阵列,在大街上走了不到一里,侯景发现身后的队伍已经有了三千多人。人越多士气越壮,当看到一支千余人的绿营兵从内城开出来时,侯景不由分说的带头向着这支绿营兵扑了过去。 同一时刻,在南京的其他街道里坊,也出现了七八支由敌情司细作组织起来的百姓队伍,他们鼓噪着在大街上行进,或者攻打城门的绿营守军,或者聚集起来试图去冲击内城城门。 也有不少百姓自发而起,抱着各种心思冲上街头,其中不乏有浑水摸鱼之人。任思齐早在六月初就有攻伐南京的计划,这半年来往南京派出的细作足有数百人,光是支出的经费就达十数万两白银。几个月的谋划,巨大的花费,如今终于到了回报的时候。 这个时候是南京城清军实力最为薄弱的时候,一万绿营兵想控制方圆百里人数百万的庞大城池,怎么可能做得到?更何况南京才被占领不到一年,这么短的时间内百姓们可不会认同清人的新身份,哪怕是头发被剃掉扎起丑陋的辫子。他们祖辈已经在大明的治下生活了二三百年,自然认为自己还是明人,哪怕在朝廷的治下生活的不太好,哪怕赋税很重。 可是以前的日子再不好,也比生活在野蛮人的治下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要好得多啊。这半年多来,南京城无数的富商被清兵洗劫,无数颗人头落地,前明的勋贵士绅,愿意降清的或者不愿降清的,很多人都被满清清洗,早已引得南京城人心浮动。 现在崇明军突然攻入城来,对这些曾被清军强掠清洗的人以及他们的亲戚家属来说,无意义天大的喜讯。王师来了,报仇的日子到了! 当卜从善等绿营将领奉命出内城剿杀入城的那支明军骑兵时,便震惊的发现满城皆乱,到处都是暴民,让他们简直不知道该如何下手! 第四百七十二章 任思齐进城 洪承畴眉头紧皱的端坐在桌案之后,听着属下报告城内的情形。 “乱了,全乱了,外城内到处都是乱民,卜总兵和李总兵的部队先后和数支乱民激战,击溃了几千乱兵,可还是没能到达观音门。 派往外郭各门的传令兵出去了半天,根本没有消息传回来,恐怕,恐怕外郭各门守不住了!” “怎么可能?入城的明军到底有多少人,怎么会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幕僚赵兴芳叫道。 “入城的明军并不多,只有千余人这是确定无疑的,至于城内这么多的乱民,恐怕是早有预谋吧。”洪承畴冷静的分析道。 大意了,太大意了!这一刻洪承畴非常的后悔,后悔自己没有重视那个远在崇明岛的年轻人。洪承畴在明为一方统帅官居总督,投清则为大学士东南经略,为官数十年来,见过的阵仗实在太多,自然眼高于顶目无余子。在江南各地纷纷爆发抗清浪潮时,任思齐没有从崇明出来攻城掠地,而是龟缩在孤岛之上,这让洪承畴下意识的轻视。在洪承畴看来,不能把握这个时机的人,也就没什么出息,也就不足为惧。 在大明为官多年,洪承畴对明朝的官场军队了如指掌,在他看来明朝的军队已经烂到了家,崇明的明军由各地明军逃到岛上组成,恐怕会更烂。所以当勒克德浑带着所有八旗主力去武昌攻打忠贞营时,虽然南京城中只有万余绿营,洪承畴却一点也不慌张。 可是他万没想到那任思齐竟然如此大胆,竟敢千里奔袭南京,这让他一时有些手足无措了。 可是洪承畴到底是胸有沟壑的人才,在这个年代若论才能的的话也算的顶尖的。慌乱过后马上镇定了下来,开始调整部署。 外城已经乱的不可收拾了,那就收缩兵力,把所有的军队都集中在内城。南京的内城城墙也有七十里长,这一万兵全撒到城墙上也略显不足。洪承畴下令重点驻守十三座城门,每个城门派驻三百绿营兵。另外再把剩下的绿营兵分为八营,每营千人,为机动兵,一方面用来剿杀内城可能的叛乱,另一方面寻机攻击城外的明军。 部署好城内的防御之后,洪承畴又写好数道命令,派人立刻送往镇江苏常徽太各府,调各府的绿营兵紧急增援南京。在南京附近各地驻守的绿营兵,加起来数量也有两万余人,若是都能及时进入南京的话,防守的兵力将会很富裕,那时不仅能守住南京进而可以击败任思齐的明军。 随着洪承畴的一道道命令,城内的绿营兵立刻动作了起来,内城之中一切变得井井有条。多亏去年清兵攻入城时对城中的清洗,把绝大部分百姓赶出了内城,所以内城只是稍微出现了些动乱,立刻就被全力以待的绿营兵扑灭了。多亏了明太祖朱元璋花费了二十多年修筑的这座金汤般的南京城,城高五丈,堆碟垛口、角楼箭楼一应俱全,内城的十三道城门都有瓮城,城外有护城河环绕。虽然只有士兵万人,可能抵当十万敌军的攻打。有此雄城为据,洪承畴有信心坚守至少三个月乃至半年,而不出一个月,各地的绿营兵会先后增援进入城中,到那时就是城外的明军的死期! 洪承畴已经决定完全放弃外城,龟缩到内城之中。他的这个决断不可谓不及时,因为就在下午,任思齐统帅着四万大军抵达南京城外。 一百三四十里的距离,行军用了两天时间,速度不是太快,但也超过了这个时代绝大多数军队。而令任思齐自豪的是,没有一个士兵掉队。 抵达南京时,贾元胤便使人来报告,南京外郭城墙已经到了手里,这让任思齐惊喜万分。 下令全军进入外城,分驻各处城门立下营寨,共立下八处大营,从东北两面威逼内城。任思齐把帅营放在了观音门,因为一旦水师舰队到达,观音门是离长江最近的城门了。 立下营寨之后,任思齐派出使者,命令城内举义的百姓首领来大营报到。一个时辰时候,十多个义军首领来到了任思齐所在的观音门,任思齐在城门楼上接见了他们。 从一排排手持长枪全服盔甲昂然肃立的甲士中间经过,出自崇明军敌情司的还好一些,那些从来没有见过崇明军威势的义军首领无不心惊。 盔明甲亮、全副武装,一个个手持利刃分列两旁,没有人说话没有人左顾右盼,一个个连动都不动,虽然无言可一股威慑人心的煞气扑面而来,让人不觉得心惊胆战。 这哪里像朝廷的军队啊,就连清兵的煞气也没有这么重! 心惊胆战的从甲士队列中间经过,不自觉的一个个的谨言慎行,生怕行差走错。沿着马道走上了城墙,就见城门楼前一个头顶簪缨身穿锁子连环亮银甲外罩蟒袍的年轻人正满脸微笑的看着他们,两个满脸横肉的甲士伺立在他身后。 “拜见大都督!”看到任思齐,几个出身敌情司的义军首领立刻单膝跪倒,抱拳施礼。其他的义军首脑也匆忙跟着跪倒在地。 “各位辛苦了,快快请起。”任思齐双手平伸,虚浮一把,“各位能深明大义,响应王室,实乃我大明的忠贞义士。还望以后共襄义举,协助本督拿下内城,再立新功。” 任思齐先是夸赞了一通之后,又对他们提出要求,要求给每一支义军派出一队崇明军士兵,协助他们整理队伍,整肃军纪。任思齐的目的就是尽快收编他们好为己用,只有收编了这批义军,才能够真正掌控住南京外城,才可以继续攻打内城。 被收编是应有之义,简单思考之后,所有前来的义军首领都接受了任思齐的要求,成为了崇明军的外围部队,南京乡兵。任思齐委任各支义军首领为营正的职位,共组建了十五个营的乡兵,每个营人数从千余到五六千不等。 对于这些肯听从命令的义军,任思齐自然加官晋职豪言相对,对那些不听号令者,则发出警告,再不听号令则派兵前往镇压。 一天之后,整个外城重新恢复平静的秩序,任思齐手中多了一支人数达三万多的乡兵。 第四百七十三章 南京攻略 现在的态势是一万清军占据了南京内城,以内城皇城宫城为依托进行防守,而把地域庞大的外城拱手让给奔袭而来的明军。 任思齐也没有仓促进行攻城,因为内城城墙比外城更加的高大雄壮,防御设施更加的完善。崇明军为了行军的迅速,并未携带多少器械,更无攻城利器,想攻上高大的城墙将非常的艰难。 内城神策门外,看着宽阔的护城河高大的城墙,以及城墙上箭楼垛口堆碟,任思齐很不明白拥有如此坚固的城池,一年前的弘光朝廷为何会轻易的投降,真是白瞎了当年太祖皇帝朱元璋花了二十多年时间修筑的雄城。看来雄城不足为凭,人心才是决定胜负的观念。可是今日,人心在自己一边吗? 外城间的骚乱已经平定了下来,任思齐委任了数以十计的营正,统统给予游击将军的军阶,这些乡兵的将军们正兴高采烈的约束着手下乡兵,全心全意的协助崇明军控制着南京。有不服从命令想趁乱浑水摸鱼者,只要暴露出来就会被迅速清除。 大量的工匠被聚集了起来,开始连夜打造攻城器械。渡壕器械,吕公车,云梯,各种攻城器械在紧张的打造中。虽然未必用得上,但有准备总比没准备要好。 洪承畴放弃了外城,也就放弃了外城近百万的百姓,以及大量的物质仓库,任思齐已经派遣精干部队占据了这些仓库重地。为了隔绝清军的外援,命令新投靠的乡兵分段防守外郭城墙,外城十八座城门除了重要的观音门和麒麟门由崇明军驻守以外,其他的城门都有一支乡兵驻守,而崇明军精锐则分驻城内要害之地,如钟山幕府山等地。若是清兵试图攻击外城的话,崇明军将会就近增援,剿灭敢于出城袭击的清军。 接下来的数日,任思齐并未试图攻打内城,而是努力的整顿乡兵,安抚外城百姓,反而内城的清兵在洪承畴的指挥下多次出城袭扰,攻打崇明军的营地,却根本没有占到多少便宜。 因为任思齐派遣了大量的哨探监控着内城十三座城门,每当清兵出内城之时,就会施放一朵代表清兵出城方向的烟花报信,而附近的崇明军营地则会全阵以待。当清兵在外城街道间进军之时,又会受到乡兵们不时的袭扰,迟滞他们的速度。等清兵到达崇明军的驻地时,还未等攻击一会儿,就会有其他营地的明军前来增援,内外夹击袭击的清军。 每个营地的规模都是三千人以上,而且墙寨壕沟一应俱全,即使清兵全军而来也不能轻易突破营地,所以几次出城袭击,清兵根本没有占到便宜,反而每次都丢下了数百具尸体。眼看着已经有上千的伤亡,洪承畴果断的停止了出城袭扰。 对洪承畴来说,城内的兵力已经很宝贵了,再也经不起任何损失。几次出城袭击失败,让洪承畴意识到了外面这支崇明军的强大,部队的战力暂且不说,最起码营盘的坚固士兵的防守意识极强,是一个强劲的对手。 任思齐再一次见识了清兵强劲的战斗力,面前这支绿营兵不论是从装备到战斗的技巧,都不在崇明军之下,若论单个士兵的战斗力更在崇明军之上。毕竟一个是成立只有两年,其中大半都是入伍不超过一年的新兵,而另一方则是从几十万明军降军精挑细选出来,其中很多都是将领的精锐家丁,单论个人的武艺,双方不在一个层面。而崇明军注重阵列配合使得双方的战斗力才拉近了许多。 任思齐没有攻打内城并不是毫无作为,他派出了两支军队,一支以杨鼎为主将,一路向南攻击,攻伐秣陵溧水等县,争取把应天府各县囊括在手里。另一路则以刘肇基为主将,向西攻打芜湖,以芜湖为据点,再配合长江上的水军,阻挡西面武昌方向的清军援军,洪承畴的告急文书肯定送了出去,南京的重要性要比湖广重要得多,得到消息之后,勒克德浑肯定会放弃荆州不顾,全军回援南京。 现在阎应元在丹阳,杨鼎在溧水,刘肇基在芜湖,从东南西三面阻挡住了清军救援南京的路线,南京城内的清军已经孤立无援!就等着茅十八的水师舰队到达封锁长江,那时就是进攻内城的时刻。 内城中,洪承畴满脸憔悴的坐在书案之后,七八天来,他没有一日能睡个好觉。每天都在不停地忙碌,查看城防,过问防务,他工作细致到关心每一个绿营士兵的伙食能否吃饱,饷银是否足额发放。城中的绿营将领也都被他弄得紧张万分,一个个小心谨慎,生怕行差走错。 防务处置的已经很妥当,城头堆积的灰瓶擂石桐油已经很多,弩弓火炮摆满了城头,每一段城墙都有专人负责。大量的赏银发放出去,绿营兵的士气还算高涨。洪承畴已经向他们许诺,只要打退明军的进攻,他们每人都会官升一级。 军务已经处理到这种程度,可洪承畴还是隐隐觉得不安。因为他知道,自己再没有退路。 城中的官兵人人都可以投降,都可以重回大明治下,可是他洪承畴不能。因为一副对联已经把他定到了汉奸的行列,永世不能翻身。 “史鉴流传真可法,洪恩未报反成仇。”洪承畴坐在案后,默默的念着这副对联,这是他的一个门生所做。越念脸色越白。心中也不知是恨是悔,恍然间他竟然无比的羡慕起那已死的史可法来。 若是当年自己在塔山赴死,想必今日在世人的眼中自己也是和史可法一样的名声了吧!可是我洪承畴苦读诗书满腹的经略,又岂甘平凡的死去。大明大厦将倾,岂是我一人所能扶持?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皇太极雄才大略心胸宽阔又岂是刚愎自用的崇祯能比? 我洪承畴又有何错? 第四百七十四章 坚不可摧的南京城 正月二十七日,茅十八带着水师舰队抵达南京城北。短短的一百多里水路,他走了足足十天的时间。盖因南京到镇江这一段水道太过狭窄,崇明水军又多是在大海中行驶的海船,况且又是逆流而上,江水湍急,很多时候靠风力根本无法行驶,需要靠纤夫在岸上拉着大船才行。 任思齐等的就是水师,不是让他们攻城,而是等的舰船上的火炮。南京城城高墙厚,靠人力云梯攻城损伤必大,崇明军如今才四五万人,根本经受不住太大的损伤。好在船上火炮众多,光数千斤的红衣大炮就有上百门,把大炮从船上卸下来,架在钟山幕府山之上,即可轰击南京内城。 在观音门外江边码头,巨大的龙门吊架在码头上,龙门吊上面的横梁上安装着巨大的滑轮,这是崇明独有起重装置,专门用于货物的装卸,如今被用于卸下帆船上的红衣大炮。 五六十名士兵拉着粗大的棕绳,把沉重的火炮从甲板上吊起,卸上江岸,装在木制的炮车上,十几个士兵推着,向着观音门而去。 在钟山和幕府山上,十天的时间被平整了十数处平台,这里将是安装红衣大炮的炮台,山脚下修筑了寨墙箭楼,派有重兵把守。 三天的时间,五十余门火炮安装在炮台上,都是三千斤以上的红衣大炮。 弘光二年二月一日,崇明军开始正式进攻南京城。 五十余门红衣大炮同时开火,向着南京城墙展开了猛烈的炮击。剧烈的炮击声声震九霄、响彻百里,无论是内城还是外郭,上百万百姓无不胆战心惊脸色发白。 五千斤的红衣大炮炮弹足有二十多斤,越过数里的空间落在城头,直打的城头堆碟乱飞,垛倒墙塌。城头的绿营兵或抱头鼠窜,或者趴在地上战战兢兢口不能言。不幸被炮弹砸中的士兵无不骨断筋伤不成人形。 “快还击,混蛋,还击啊!”城头的绿营将领踢着趴在城墙上的绿营兵的屁股,让他们进行还击。可是城下空空如也,根本没有明军攻城,难道用弓箭去射击几里外的明军炮兵阵地吗? 城头倒是有火炮,可是大多数是虎蹲炮佛朗机之类的小炮。因为用于攻城的大炮都被西征的勒克德浑带走了。普通的火炮对付攻城的敌人倒是可以,想和数里外的红衣大炮对射,根本就不可能。 于是城上的绿营兵们悲哀的发现,他们陷入了只能挨打不能还手的境地。原来明军十来日没有攻城等的就是大炮啊! 火炮一直在轰击着,内城东北侧的城墙被轰击的千疮百孔,从钟山到玄武湖数里内的城墙上面的垛口堆碟几乎被一扫而平,城头的绿营兵死伤惨重根本立不住脚。 可是南京城不愧是千古雄城,城墙内填夯土外包砖石,虽然几十门大炮不断的轰击,可城墙依然屹立不倒。 “恐怕想轰塌城墙非数日之功啊!”透过千里镜,看着远处的城墙,任思齐皱起眉头。 “想把城墙轰塌,至少得半个月时间。”李彦直站立在任思齐身侧,回答道。 “半月的时间,太久了。”任思齐道。若是再有半个月不能拿下南京,恐怕各地清军援军会源源不断的赶来。 虽然已经派了三路大军堵住了东西南三面,可是每路也只有三五千人而已,能挡住各地清军援兵吗?要知道杭州还有数万清兵,苏州也有两万多绿营,至于附近的徽州太平池州各府,每一县都有人数不等的清兵。在西面更是有勒克德浑的八旗主力。 “属下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李彦直想了一会儿,对任思齐道。 “和我有什么不当讲的?”任思齐诧异的看了李彦直一眼,自从年前内卫对他进行调查之后,李彦直的言行谨慎了太多,隐隐然和自己有了疏离感,这让任思齐有些难过。不仅是李彦直,就连茅十八现在对自己都毕恭毕敬,再非以往那种随意的模样。难道这就是随着地位上升带来的不可避免的结果? “属下认为,要想打下南京,非强行攻城不可。可要强攻的话,必须有充足的兵力,咱们在城中的兵力还不足四万人,根本经不起强行攻城的损失。而且咱们好不容易训练出来的精兵也不能折损在攻城这种消耗战上。” 任思齐点点头,同意李彦直的话,因为他一直就是这么想的。 “可是都督您别忘了,在这南京城中,除了有咱们岱山军,还有人数不下于咱们的乡兵啊!”李彦直话音一转,语气低沉了起来。 “你是说?”任思齐一愣,狐疑的望着李彦直。 “是的都督,就是驱使乡兵攻城!”李彦直坚定的道。 “可是,可是他们都是未经训练的百姓啊!”任思齐犹豫了。 “咱们不需要他们打下城池,他们也不可能拿下城池,他们的作用只有一个,就是用以消耗,尽可能的消耗掉守城的绿营兵。消耗他们的精力士气,使得他们变得疲惫起来。就是拿十个乡兵的性命换取一个绿营兵,也是划算的。” “而且,都督您封了这么多的营正将军,难道这么高的职位真的这么容易得来,咱们崇明军多少将士打了多少血战,还不能爬上营正的职位,他们凭什么?想在咱们崇明军拥有一席之地,就得拿出实实在在的功绩!” “这话你为何不早和我说?”任思齐深深的看了李彦直一眼。 李彦直低着头,默然了。 “好吧,就按彦直兄所说,从明日起开始全力攻城。不过城内的乡兵仅有三万多人,人数还是太少。传令下去,招抚南京附近各地的抗清义士,命令他们赶赴南京与我会师,给他们官职可以高一些,条件可以好一些,只要愿意服从我的号令,只要愿意来南京参加攻城,一切都好说。另外,在城中贴出告示,继续招募乡兵,条件可以好一些,安家的银子可以高一些。这些都由彦直兄你来办吧。” “是,都督!”李彦直大声领命,转身出去了。等了好久,终于又得到任思齐的信任,这让李彦直欣喜万分。 第四百七十五章 攻城(1) ps:今天刚从老家度假回郑州,更的晚了点。 战争是残酷的,攻城战更是最为残酷的。每逢攻城之战,都意味着大量的性命死在城墙内外,若是攻守双方都颇具实力,那么死在战斗中的士兵会更多。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说的就是这种情形。若非没有办法,没有人愿意驱使着手下士兵去攻击有强大敌人固守的坚城。 任思齐也没有办法,要想驱逐满清,夺取一块真正属于自己的地盘,攻下南京是最好的选择。而且既然已经兵临南京城下,攻下了外城,那么内城就是再坚固也只能打下去。南京城墙太过坚固,仅靠火炮轰击需要的时间太长,迟则生变,必须尽快拿下内城,此时任思齐已经有些后悔十日前为何没有迅速展开强攻了。现在内城的清兵已经有了充足的准备,再想轻易拿下已经颇为不易。 其实攻城除了强攻以外,还有很多方法,比如从内部瓦解敌人,促使敌人内乱。其实这十多天来,崇明军没有一天不往城内射箭,箭上绑着招降的文书。任思齐在文书上许诺,若是有绿营兵将领肯开门投降,对他们一律既往不咎还会加以重用,士兵若是有愿意投诚者,一律赏银升官。也许是洪承畴的能力太强魅力太大,时至今日,城内还没有动乱的迹象,也没有清兵将领试图和城外联系。那么就只有强攻了! 强行攻城损失必大,任思齐又不愿驱使着手下好不容易练好的士兵攻城,所以当李彦直提议用新加入的乡兵攻城时,任思齐果断的答应了下来。 李彦直被任命为攻城指挥,负责指挥所有乡兵。他首先做的就是把所有新任的乡兵将领召集起来,宣布了由他们轮流攻城的事宜,这些新任的将领们立刻就开了锅,很多人嚷嚷了起来,各种争吵各种抱怨。 “诸位,你们如今都是我崇明军的一员,我崇明军的第一条铁律就是一切服从命令!”李彦直冷冷的说道,“况且诸位刚加入崇明军就得到游击将军之位,自然要对得起大都督对您们的信任,现在正是你们回报大都督的时候了。” “可不可以辞去这个什么劳什子将军?”一个乡兵将领大声叫道。其他很多人也都同声响应,他们投靠崇明军是来当官的,不是送命的。 “当然可以,不过你要清楚,你属下的乡兵并不是属于你的,他们现在也都是崇明军的一员,你可以不当这个将军,但是也带不走你属下的士兵!”随着李彦直的这句话很多人一下子闭上了嘴巴,没有了属下的军队,他们以后啥也不是。 “一群王八蛋,白眼狼,大都督对你们还不好吗?刘麻子,你他娘的就是个地痞无赖,若是没有大都督,你这辈子别说当将军,就是当个差役都没你的份!还有你,何赖子,你就是杀猪的,充什么大尾巴狼,不愿在崇明军就滚回去杀猪去吧。”一个出身敌情司的乡兵将领站起来大声喝骂着,被他提及名字的都面红耳赤的低下了头。 “就是,不就是攻城吗?有什么了不起的,头掉了碗大个疤瘌,若是不死,等打下南京,说不定咱也能捞个镇将当当。”其他出身敌情司的将领纷纷附和,引得很多乡兵将领阵阵心动。对他们这些原本出身底层的人来说,没什么比高官厚禄最动心的了! “各位尽管上阵杀敌,我可以向你们保证,即使你手下士兵死的只剩下你一个,你仍然是游击将军,大都督他会给你手下补充足够的士兵。”李彦直的这句话让很多乡兵将领一下子把心放到肚子里了,他们之所以不愿攻城,就是害怕手下损失太大导致他们做不了这个将军。 “可是,若是哪个敢临阵脱逃,畏敌如虎,我崇明军镇抚司的鬼头刀可不讲情面!”李彦直接下来杀气腾腾的话语让很多人心头一凛! 软硬兼施、恩威并重,很短的时间内李彦直给所有的乡兵将领统一了思想,随后分派下任务,众将领领命之后各自归营而去! 李彦直并不担心会有人口头答应,回去后却反悔。因为每支乡兵中都派驻了数十名至上百名的敌情司镇抚司士兵,他们都在乡兵整编中担任要职,可以这么说,即使有将领想反悔也带不走属下的士兵。 二月五日,一连轰击了数日的火炮声停了下来,城头的清兵战战兢兢的探头往城下观看,发现无数个头带红笠明军抬着云梯冲了过来。由于成军时间太短,乡兵们没有配备明军制式军服,只是每人发了一个红笠帽了事。 既然东城城墙被火炮轰击的残破不堪,这次主攻的也就是东城,从钟山到玄武湖这一段长三四里的城墙。其他三面城墙只派了少部分人佯攻。 二十多辆渡濠车轿向着护城河涌了过来,每辆渡濠车都由十几个乡兵推着,另有十几个乡兵手举盾牌护在他们身侧。每辆渡濠车长十二丈,上面是平顶长木板,下面有两个巨大的木轮推着,用来跨越宽度达七八丈的护城河。 城头的清军将领见明军蜂拥而来,连忙命令清兵攻击试图架桥的明军。可是在几日里的炮击中,城头的远程攻击器械火炮床弩等被一扫而空,清兵们唯有用弓箭阻止明军的逼近。乱纷纷的箭雨往城下倾泻,却纷纷被护卫在一旁的盾牌手挡住。 见城头清兵的弓箭对付不了自己,推着渡濠车的乡兵们士气大振,推的更加的卖力了。 一共二十四座渡濠车架在了护城河上,攻击南京内城的通道打开了。数以千计的乡兵呐喊着,抬着云梯迅速的冲过护城河,向着南京城冲去。 一架架云梯被竖起,搭在了城头,然后便有口衔武器手举盾牌的乡兵,脸色苍白战战兢兢的攀附着云梯往上爬。 城头箭矢落石如雨,每时每刻都有众多的乡兵惨叫着从云梯上掉落。 第四百七十六章 攻城(2) 一般而言,敢于最先登城者都是乡兵中的勇士,或者热衷于功名利禄之人,但往往这样的人死的最快。军中的军官教育新兵常说的话,越是怕死越是死的快,其实从某种角度上来说就是忽悠,忽悠着新兵前进。当然,若是一支军队中所有的士兵都悍不畏死,那这支军队将非常的强悍,将会打败大多数敌人会有更多的士兵在战场上生存下来,所以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越是怕死死的越快这句话是正确的。但是,在攻城战中,却往往是第一种情形,越是勇敢的士兵死的越快...... 最勇敢的那批乡兵呐喊着,沿着云梯往城头攀爬,却纷纷惨叫着被城头的砖石灰瓶砸下了云梯,轻则头破血流,重者骨断筋折,看的后面等着攀爬云梯的乡兵胆战心惊。 只挨打不能还手是最伤士气的,李彦直请任思齐把崇明军中的火枪手派了一千五百来,负责压制城头的清兵。一千五百火枪手在护城河内侧一字排开,黑洞洞的枪口瞄向了城头,对准了探出头来的清兵开始射击,便有数以十计的清兵惨叫着掉下城头。 城上的清兵很快发现了这支明军火枪手,连忙调集弓箭手展开对射,双方枪来箭往,弹雨箭幕在城墙上下纷飞,每时每刻都有双方士兵惨叫着被射中。崇明军火枪威力虽然在弓箭之上,但一是仰射,二是火枪射速比不上弓箭,在这场对攻中处于下风,好在每一名火枪手身边都有一个乡兵持盾牌掩护,这才使得伤亡小了许多。 一队队的乡兵被驱赶着攀爬云梯进行攻城,却很少有能冲上城墙着,大多数乡兵爬了一半便被砖石击中掉落城下,少有能触摸到城墙垛口者。 “第一个登城者赏银千两,官升三级!”赏格颁布了出来,使得本已士气大降的乡兵们重新恢复了士气。一队又一队的乡兵前赴后继者冲过了护城河。 当然在一些比较明白的乡兵眼中,钱再多也没有命重要,于是便下意识的畏缩不前。可是在十几颗脑袋被监阵的镇抚使官兵砍下来之后,其他的乡兵知道再没有退缩的可能。后退是死,是逃兵,前进了也许会死,可家人会受到抚恤,若是侥幸不死攻上城头,那么从此将飞黄腾达! 于是一队又一队的乡兵呐喊着向云梯扑去,前赴后继、悍不畏死。李彦直采用的是轮流攻城,一营的乡兵只有所有人都攀爬过云梯,死伤超过一半者,才允许回营修正,然后换下一营! 战斗进行的非常惨烈,整整打了一天的时间,攻城的乡兵伤亡极大,一天的功夫死伤了五千余人。城头的清兵虽然伤亡小了许多,可是也都疲惫不堪,一万清兵除了留出的三千预备队以外,其他的清兵都鏖战了一天,死伤了八百多人,其中多数死在了明军火枪手和火炮之下。 黄昏时分,锣鼓响起,攻了一天的乡兵纷纷后退而去,退过了护城河。还未等城上的清兵缓上一口气,隆隆的炮声响起,明军的红衣大炮再次对城墙开火发射。城头再次遭到覆盖性射击,很多的清兵惨叫着被炮弹砸的骨断筋折。城头指挥的洪承畴连忙命令大部分清兵撤下城墙,紧留少部分人在城上预警。 这炮声一响就是一夜,炮弹渐渐的从城墙向城内延伸,城内很多建筑被炮弹击破,整个南京城几乎一夜不安。听着连绵不断的炮声,洪承畴脸色发白,只是一天的防守,他便知道形势非常不妙,只是一天清兵就损失了七八百人,若是再打上几日,恐怕城内的清兵就会损失过半,到那时将再也守不住了!各地的清兵应该收到了增援的命令了吧?为何还没有军队前来增援? 同一时刻,观音门附近的一座豪宅之中,这里是崇明军的中军所在,大厅之中灯火辉煌,越国公任思齐正在聚将商议军情。 “都督,城内的乡兵已经轮了一半,每个营都损失惨重,他们顶多能再攻上两天。”李彦直脸色沉重的说道。 “新兵招募情况如何了?”任思齐扭头问一边的陈子龙道。陈子龙是复社名士,在乡绅中威望卓著,任思齐便让他负责征募新兵,主要是向南京城内的乡绅们寻求帮助,让他们派出家丁佃户辅助攻城。 “南京附近的乡绅我都派人一一拜访过了,很多人对咱们的攻城持中立态度,不支持也不反对,只愿意捐献一些钱粮,不愿派人协助攻城。”陈子龙道,他很郁闷,当任思齐决定攻打南京时,陈子龙是所有人中最兴奋的,他一心想的就是打出崇明,赶走满人,恢复大明江山。所以他对任思齐让他联系南京乡绅的任务很积极,可是显示却让他很气馁,因为很多往日的朋友对他避而不见,或者虽然见了他,却对他要求协助崇明军攻城的事情模棱两可,根本不愿支持。 “恐怕是害怕咱们打不下南京,事后连累到他们吧!”任思齐冷哼了一声,“现在没工夫搭理他们,暂且给他们记上一笔,等到打下南京之后再一一和他们清算!” “愿意派人的乡绅也有不少,他们派出的家丁佃户约有五千多人,另外还有很多贫困的百姓为了粮饷也都愿意从军,这批人数量很多,据统计有不下八千多人。”陈子龙高兴的道,和不愿派人参与攻城的乡绅不同,南京的贫困百姓却很积极,使得新招募的乡兵数量达到一万四千余人。 “有了这批新兵,又可以多攻两天了!”李彦直喜道。 “仅用云梯攻城伤亡太大,可以想些其他办法。另外现在城内的守军兵力都被吸引到了东侧,其他地方兵力薄弱,可采用声东击西之策,从其他地方攻城。”任思齐道。 “是,属下已经下令召集工匠打造吕公车,我本想着让人挖地道,只是这地方的水位很浅,挖地道又必须得从护城河下面通过,很容易塌方,试了几次都不成。”李彦直道。 “加快攻城进度吧,东面传来的消息,马得功汇合苏州的清军共两万人把阎应元围在了溧水,恐怕很快就会来南京了。另外据刘肇基所报,勒克德浑率领八旗兵主力已经从武昌返回了,恐怕再有数日就会到达芜湖。” 第四百七十七章 城破 知道形势不妙,李彦直第二天即加快了攻势,这一天他派出了所有的乡兵营,一队又一队的轮流向着南京城发起了疯狂的进攻。任思齐又多派了五百火枪手给他,共两千火枪手对着城墙展开了压制性射击。 洪承畴也把大部分绿营兵派上了城头防守,箭矢砖石如雨点般从城头落下。 就在喊杀声中,“轰轰隆隆”的声音响起,三个庞然大物被数以百计的明军推着向护城河而来。 “那是什么?”一个绿营兵指着震惊的叫道,庞然大物高度比城墙还要高,通体由巨木制成,外面蒙上厚厚的牛皮,顶部几乎有数丈见方,上面能站立百余名士兵。 其他的绿营兵也都震惊的看着,他们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东西,就在他们的目光中,庞然大物慢慢向着城墙逼近,缓缓的停靠在护城河边。好在有护城河相隔,若是它真的靠近城墙,明军从上面杀过来拿什么来抵挡?城墙上的绿营兵暗暗庆幸。 然而还未等他们喘过气来,如雨一般的弹丸从庞然大物顶部袭来,打的城头啪啪作响,数以十计的绿营兵惨叫着摔倒在地,却是被庞然大物的顶部明军火枪射中。 “快反击啊!”一个负责指挥的军官大喊着,清军弓箭手连忙调转方向,向着庞然大物射去,然而弓箭却纷纷被庞然大物的外层牛皮挡住,根本威胁不了里面的明军。 吕公车,曾经的攻城利器,自从有了火炮之后,已经消失在战场上多年。这东西体积庞大,外蒙牛皮,不惧城上弓箭攒射,可就是怕火炮或投石机,只需几炮就能把它轰散了架,所以在大明的战场,这种攻城器械已经被淘汰。 可是如今,东城城墙上已经被明军的红衣大炮犁了个遍,城上的火炮几乎全部被击毁,于是城头的绿营兵眼睁睁的看着吕公车上的明军火枪肆虐,却拿它没有一点办法。 在三具吕公车的压制下,城墙上的绿营兵几乎抬不起头,纷纷躲在垛口之后不敢再往城下攻击。 而没有了城上清军的压制,云梯上的乡兵终于轻松了起来,于是便有士兵从云梯越上城头,呐喊着和城上的清军厮杀在一起。 “攻上城墙了!”城下乡兵们发出了阵阵欢呼,他们没想到自己竟然真的能攻上城墙! “凡是攻上城墙者,每人赏银二十两,杀一个清兵者,再赏银五十两,官升一级!”指挥的李彦直趁机命令下去,便有崇明军骑兵策马在护城河边来回奔驰,把赏格高声传达给每一个乡兵听。 听到如此厚赏,攻城的乡兵们嗷的一声,士气一下子升到了顶点,也不需要镇抚司的官兵拿刀催促,一个个手拿武器争先恐后的往云梯上爬去。 越上城头的乡兵越来越多,城墙上的绿营兵渐渐觉得吃力了起来。洪承畴连忙派出援军上城,同时下令从其他城墙上调运火炮,必须把明军那三具吕公车击破,才能遏止住明军的攻城。 就在此时,北面和南面有传来消息,有明军试图攻打南城和北城。洪承畴知道那两处必然是佯攻,因为以明军的实力,根本没有力气三路攻城。可是即使这样他也不敢怠慢,不得不分出部分兵力去抵挡其他地方明军的攻城。 南京城内的清兵只有万余,而经过了数日的激战之后,现在总人数不超过九千。而南京内城城墙足足有七十里长,垛口都有一万三千多个,以清军的兵力,一个士兵需要分守两个垛口,根本就守不过来。 至于像外城的明军那样让内城的百姓上城协守?洪承畴可不敢生出这样的心思,谁知道内城百姓中有多少崇明军的奸细,又有多少人还心向大明?他不仅不敢让百姓上城协守,还不得不留出部分兵力镇压城内可能出现的暴乱。 “传令下去,援兵就要来了,只要能打退明军的攻击,坚守到援兵的到来,人人都加官晋职,人人都有重赏!”没办法之下,洪承畴也只能画饼充饥,就连他都不知道到底援兵什么时候能够到来。因为已经有十多日他再也收不到外面的消息了。 城上的绿营兵在拼力的厮杀着,这些人多是北方的士兵,自从投降满清以来作威作福,手上不知沾染了多少南方百姓的鲜血。所以很多人知道,若是落到了明军手里得不到好,所以任思齐连日来命人射入城中的招降文书对他们没有多少吸引力。 绿营兵的战力自然要比由百姓组成的乡兵强上很多倍,可是有吕公车上的明军火枪手的压制,再加上涌上城头的乡兵越来越多,他们竟然迟迟不能把乡兵赶下城去。 见到乡兵竟然真的在城头立足阵脚,李彦直大喜,连忙把配备给他的两营崇明军精兵派遣上去。这个时候顾不得在保留实力,一切以打下南京为要。 两营顺着云梯爬上了城墙,立刻接替了乡兵,占据了一段长达数百米的城墙,长枪并举,把绿营兵推的不住后退。 “城破了!”无数的绿营兵哭丧着脸,一副如丧考妣的样子。 洪承畴已经非常的绝望了,为了把明军赶出去,他不得不派出手中最后的精锐,一支人数五百的八旗精兵,这是多尔衮配给他的亲兵,也是他用以压制诸军的保障。都是真正的满人组成,人人身披三重铠甲,战力无双! “八旗兵来了!”听着城墙上沉重的脚步声,被逼得步步后退的绿营兵们纷纷大喜,有无敌的八旗大爷在,多少明军都不够看! 五百八旗在城墙上排成二十多队,刀枪齐举滚滚向明军占据的城墙杀来,一下子就扭转了战场的态势,崇明军的两营步兵被杀得步步后退。只训练了数月的他们,战斗力根本无法和八旗兵相比! 就在城墙上的清军大喜,就连洪承畴都缓了口气时,突然间西城方向一声巨响惊天动地,洪承畴豁然转身,就见西城方向尘土飞扬,弥漫了天空,好像发生了地震一般。 第四百七十八章 城真的破了 就在李彦直指挥着东城乡兵强攻之时,任思齐悄悄上了战船,绕道来到了南京西城。 数百艘平底江船载着万余崇明军士兵进入了秦淮河,在定淮门前上了岸。清军早就没有了水师,仅有的百余艘战船也在茅十八的打击下灰飞烟灭,根本就无法阻止明军进入秦淮河。 而秦淮河就是南京西南两侧的护城河,万余名崇明军士兵就那么上了岸,在他们面前的就是南京城墙。 由于东城在遭受明军的强攻,大部分绿营兵都被抽调过去增援,把守西城的清兵只有千余,而定淮门上的清军只有三四百人。 当看到大队的明军突然从秦淮河上了岸,城上的绿营兵如临大敌,慌忙去给洪承畴送信,并往城下丢砖石。可是这批明军明显是佯攻,因为他们并没有携带云梯,没有云梯再多人又有何用?难道他们能飞过几丈高的城墙吗? 不对!明军好像在挖掘城墙!城头负责守城的把总把着垛口往下观望,就见几百明军手举着盾牌,护卫着其他明军在挖城。 真是愚蠢啊,南京城城墙这么厚,想靠挖掘挖塌城墙要到猴年马月?那时各处的援兵早就赶来了,只要平南大将军勒克德浑率军赶回,城外的这支明军自然会被打的落花流水。 自以为想明白了所有的事情,把总便派人向洪承畴报告,报告敌人乃是佯攻,东城的形势已经很危急了,就不要给洪经略他老人家添堵了。 不过也不能就这样看着明军挖城啊,于是把总便让手下往城下丢掷砖石。 “啪啪啪”清脆的枪声接连响起,几个露头的绿营兵一声不吭的栽倒在地,脑袋上都出现了一个大洞。 明军的火枪这么犀利啊!把总大吃一惊,连忙命令手下丢一个砖石换一个地方,轻易不给城下明军瞄准的机会。 时间也不知过了多久,突然一个手下惊喜的喊着明军撤退了,把总连忙抬起头来从垛口望去,就见明军惊慌着果然退了去,一个个慌张的上了停在秦淮河里的战船。 “果然是佯攻,幸亏老子脑子转得快,告诉了洪经略他老人家,否则若是让他知道我谎报军情,恐怕会吃不了兜着走。”把总得意洋洋地自吹自擂道。 “把总英明!”一众手下连忙围了过来,纷纷献上自己的马屁,于是把总更加的飘飘然然了。 然而还未等他得意太久,就觉得脚下的城墙剧烈的震动了起来,然后随着一声巨响好似雷鸣,把总震惊的发现脚下坚固的城墙突然裂开了无数的口子,好像有地龙翻身把城墙拱起,而自己和手下的身体也随着地龙的大力飞腾了起来。 任思齐昨夜做了个梦,在梦中一个自称叫淡淡的雾的书友说可以埋火药棺材炸城墙,梦醒之后任思齐忘记了淡淡的雾的模样,可是炸城墙的计策却没有忘记。 于是一大早他便率军来到了秦淮河,决定从这里炸开城墙,攻进南京,因为清军的主力都被牵制在了东城,这里是最薄弱的地方。 满满一棺材的火药,足足有上千斤,而这样的棺材准备了十二口,挖开了城墙,就埋在城墙下。封住挖开的口子,小心引出引线,点燃之后过了一会儿,便出现这这种情形,连续的爆炸之后,尘土散去,南京城墙出现了一段宽达十丈的缺口,透过缺口能看到城内林立的建筑宽阔的街道。 “杀啊!”随着任思齐的长剑一指,万余名崇明军呐喊着杀入城内,根本没有受到任何干扰,城墙上的几百绿营兵早在爆炸中死伤殆尽。 任思齐命令两营军队沿着城墙攻击,占据各处城门。另外派两营军队去攻占各处仓库,他自己则亲自带领剩下的军队冲入城中,直接向皇城杀去。 崇明军攻破了城墙,杀入了城中,立刻引得内城满城大惊,众多的百姓爬在院墙上,战战兢兢的看着崇明军入城。 和外城居住的大都是普通百姓不同,能避免被清军驱赶留在内城的都是士绅名流富商巨贾以及投降满清的明朝官员,还有他们的家属。 这些人对明军的入城态度暧昧不定,对大多数人来说,在满清的治下生活质量当然远不比不上大明,他们的财富也大幅缩水,他们曾经的待遇地位随着满清的入城而烟消云散,出于统治的目的,满清才对他们加以笼络。对众多的官员士绅来说,在大明时他们是统治者,可以傲笑群生指点江山,可是换了主子后发现,往日的特权统统没有了,现在面对着一个普通的绿营兵他们都得点头哈腰。 所以很多人是支持明军的入城的,可是他们同时也担心明军根本在南京立不足脚,当满清大军杀回来时会造成更大的杀戮。而对于很多投降的官员来说,他们担心的则是明军会不会对他们清算。 在街道边宅院里无数复杂的目光的注视下,任思齐督率着大军向着皇城进发,那里已经被改成了满城,里面住着满人军队以及他们的家属,那里也是汉奸洪承畴行辕。 城墙之上,当得知西城陷落之后,洪承畴立刻知道大事不妙,南京受不住了。他当机立断,立刻下令八旗兵统领护送着他撤退,往满城撤退。 东城附近还有着五六千绿营兵,见到洪承畴逃走了,很多人无所适从,但不一而同的是,他们不愿再进行抵抗,很多人扔下武器逃走,也有很多人丢下武器跪地投降。 八旗兵撤退了,被打的节节败退的两营崇明军步兵才算缓过劲来,开始清洗城墙上的敌军,占据城楼,打开城门。 随着太平门被打开,越来越多的明军士兵涌入了城中。 南京城终于破了! ps:本来想写的更虐一些,攻城更艰难一些。既然淡淡的雾书友献策可以炸城,作者军就从善如流吧。估计很多读者也都看腻了打仗了。 第四百七十九章 困兽与破城之策 当内城西侧城墙被攻破时,洪承畴完全有机会逃出南京城去,因为此刻他手下能控制的除了五百八旗以外还有数千绿营,如此兵力选择任意城门都可以轻松突围。 可是对于洪承畴来说,他除了坚守满城之外已无退路!他是个降臣,却受到满酋的重用,为的就是凭借他的威望凭借他对明朝官场的熟悉安抚江南。来到南京之后,洪承畴先后招抚了数路明朝残余,又剿灭了声势浩大的金声义军,眼看着江南就将安定了下来,谁知道崇明军的千里奔袭让这一切都成为了泡影。 洪承畴不敢想象,若是真的就丢了南京他会得到什么下场。南京若是落到明军之手,整个局势将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江南一带的百姓必然纷起响应,如此整个江南将顷刻间不复为大清所有。而自己,作为镇抚东南五省的总督,所有的责任都会落在自己头上!丢官罢职杀头都是轻的,恐怕全家人都会因为自己受到牵连。投降?自己已经叛明降清,再投降了的话,谁还会相信自己?那任思齐会接受自己投降吗?自己投降了,远在北京的家人怎么办?恐怕全家男的会被满人斩杀,女的会发配给披甲人为奴。想想那种情景,洪承畴就心里发寒。 罢了,自己已经是个腻臣了,就不再反复了。就让我做大清的忠臣,死在这满城之中,如此看在自己为国尽忠的份上,希望睿亲王多尔衮能够宽恕自己的家人! 下定决心坚守之后,洪承畴立刻开始布置满城的防御。满城就是原来的南京宫城和皇城,占地约有内城的五分之一,城墙垛口瓮城箭楼马面护城河一应俱全,防御设置比内城墙还要强大。跟随洪承畴入城的只有不到四千人,可是满城内部还有上万八旗兵家属,其中的仆役包衣武装起来也有三四千,也可以上城协助防守。 手中掌握着六七千兵力,又有坚固的城墙可以据守,使得洪承畴心神稍定。满城内各种物质一应俱全,又储存着大批量的粮食,城墙的长度比内城小得多使得布置兵力更加充足,洪承畴完全有信心坚守一两个月。只是,那声巨大的雷霆是怎么回事?明军是如何攻入内城的?洪承畴心里充满了疑惑。 攻入内城之后,除了不到四千人跟着洪承畴进入满城,其他的绿营兵都缴械投降了,据统计投降的绿营兵大概有四千余人。对这些降兵,依着任思齐的内心最好全部斩杀,可是他知道自己不能这么做,因为江南各地还有着数以万计的绿营兵,斩杀降俘的名声一旦传扬出去,会激发其他绿营兵的拼死反抗,如此将成倍增加占据江南的难度。而且对于大多数普通的绿营兵来说,他们当兵就是为了吃粮,根本没有什么家国概念,所以才一次次的跟着上面的将领投降。但是这批绿营兵经过清廷的整编之后,留下来的都是当惯了兵厮杀惯了的,都是战技高超的人,若是能够为己所用,必然会大大增强崇明军的战斗力。 于是任思齐便命令把这批降兵先收押起来,为了防止生变,军官和士兵隔离了开来。 三万多崇明军主力已经陆续开入了内城,占领了各处城门城墙,堵住了满城的四道城门,把最后的清兵死死的围在满城之中。 魏国公府,既是原来的吴王府,朱元璋称帝前居住的府邸,后来赐给了功臣徐达,成为了魏国公府,也是洪承畴入南京后的总督行辕所在。如今这里成为了任思齐的驻地。 正堂之中,众将云集,商议着最后的攻城之策。虽然已经连续攻破了两道城墙,可是面对着几千人据守的皇城,看着那高大巍峨的城墙,宽阔的护城河,任思齐也不禁暗自头疼。 会场的气氛很轻松,众将七嘴八舌的说着话语,毕竟现在南京城已经算掌握在了手中,仅剩一小撮敌人被包围在小小的皇宫之中。 “还有什么说的,西城是怎么破的,如法炮制不久行了。”茅十八大大咧咧的说道。立刻引得很多人附和,面对如此坚城,炸开城墙当然最好的办法。可是也有很多人比较迷糊,其中就包括被特许参加会议的降将卜从善,刘泽泳二人。因为这二人知道满城内部清兵的底细,任思齐特令他们参加会议。这二人刚投降清朝不久,对满清并无什么忠心,当内城被突破,洪承畴下令撤退满城时,他二人见势不妙,果断下令手下投降。 “打破城墙并不难,难得是若是皇城内的清军做鱼死之斗,或者突出来试图逃亡,必然会给咱们带来巨大的损失。”李彦直摇头道。 “打仗哪有不死人的?”茅十八不屑的道。李彦直摇摇头不再和他争辩。 “就是,咱们在钟山上有着几十门红衣大炮,每一门都能够得着皇城,只要大都督一声令下轰他娘的,几十门大炮同时轰击,我就不信里面的鞑子能够承受的住。”新任镇将陈名扬大声道。 “能不破坏皇宫还是不破坏的好,”陈子龙皱眉道,“咱们既然打下了南京,肯定要恭请隆武帝还都南京,若是皇城破坏严重,还得动用民夫花大力气花大量银子修缮皇宫。不太值当。” “什么隆武帝还都南京?咱们好好打下的南京城管他鸟事?”茅十八瞪大了眼睛,不满的冲着陈子龙道。 “就是啊,南京城是咱们打下来的,凭什么让给他!”其他将军们也都七嘴八舌的叫着。 “南京是大明的都城,不请皇帝还都,难道你们要造反不成?”被这些粗鲁的武夫乱纷纷的逼问,陈子龙的火气也大了起来,开始有些口不慎言了。 李彦直则抱着双手,笑吟吟的看着场中的景象,一言不发。 “好了,都给我闭嘴!”任思齐一声怒喝,使得众人这才平静了下来,“你看看你们,城池打下来了吗?里面的敌人都消灭了吗?一个个的都成了什么样子?” “二位将军,不知道有何破敌之策可以教我?”呵斥之后,任思齐转身笑吟吟的看向降将卜从善刘泽泳二人。 ps:回家收麦子了,家里田地偏僻一直没有收割机过来,又突然下雨,结果也没有收割成,老家没有网线,没带电脑,结果把码字也耽搁了。 第四百八十章 暗潮汹涌 洪承畴布置好满城的城防,就等着明军前来进攻。满城城墙厚实防御设施完善,应该能挡住明军的进攻,可是洪承畴还是有些忐忑,主要是明军攻破内城太过诡异,据逃进内城的清兵所报,好像是地龙翻身摧塌了一大段城墙,明军这才攻入了城中。对这种鬼神之言,洪承畴是绝对不信的,那任思齐有什么手段能驱使地龙翻身,而既然是地龙翻身肯定会震塌大批的城墙和建筑,为何单单那一处城墙坍塌? 怀着深深的忧虑,洪承畴命心人时刻关注着明军的动向,他虽然不明白明军为何轻易突破内城,但是坚信一点,只要不使他们轻易靠近城墙下,他们就对城墙毫无办法! 在洪承畴命令手下绿营八旗严阵以待时,预料的攻击却迟迟未来,天色黄昏,见到明军今日不会在发起攻城,洪承畴这才回了大帐休息。 草草吃过晚饭,刚要小憩一会儿时,突然亲信幕僚赵兴芳慌里慌张的闯了进来。 “子馨兄,到底怎么啦?”洪承畴一把掀开了身上的被子,跃下了床。 “制台大事不好!”赵兴芳再也没了往日的儒雅从容,满脸都是惊慌之色,哆嗦着把手中的纸张递给了洪承畴。 赵兴芳一直是洪承畴的幕僚,在塔山战败后随着洪承畴一起降了满清,深得洪承畴的信任。二者可以说一荣俱荣绑在了一起。 见赵兴芳如此失态,洪承畴也意识到失态的严重,结果纸张来仔细观看。 “告知城内绿营守军: 为匡扶明室、驱逐鞑虏, 我崇明军大都督任思齐特意派人请来茅山张天师,张天师修道三十多年,炼就浩然五雷正法神通,可接引九天玄雷。 今日午时南京西城即为张天师玄雷所破。尔等绿营兵,本为我大明子民,大都是吃我大明军饷多年的明军,却叛国投敌降了鞑虏,坑害百姓。若论尔等罪孽,统统都该以神雷劈了尔等,然上天有好生之德,任大都督慈悲,特给尔等戴罪立功的机会。 凡于明日天明前打开城门投降者,一律既往不咎!凡是斩杀八旗兵者,赏银加官晋职加以重用。 有生擒汉奸洪承畴者,赏银千两,任命为崇明军镇将!” 洪承畴只看得脸色苍白,汗珠从额头滚滚而下,看完一张再翻看下一张时,据都是这样的招降文字。 明军的这计策虽然简单可却非常的毒辣,完全打在了洪承畴的软肋。对于传单上声称的什么张天师五雷正法之类,洪承畴完全嗤之以鼻,张天师他不是没有见过,就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道人,会个屁的五雷正法!可是他知道不代表普通的绿营兵知道啊,有今日明军破城为例,绝大多数绿营兵们恐怕深信了明军会驱使五雷正法这个事实。会以为明军拥有了轻易攻城城墙的手段,这还让他们如何有信心守下去? 当城墙肯定守不住时,城内的绿营兵们必然升起异样心思。统兵多年,经历过很多次围城的洪承畴自然了解手下这些绿营士兵是怎么想的,他们既然会为了活命投降大清,当明军答应不追究以往罪过时,必然也不会排斥重回大明治下。守城必死,献城而降的话反而会好好的活下去,这样的选择不难做! “制台,咱们该怎么办?”赵兴芳满怀期望的看着洪承畴,寄希望于他的东家能拿出扭转局面的主意。 “有没有派人去收缴传单?”洪承畴强自冷静下来,问道。 “已经让人去了,可是明军的传单从城外射来,简直是铺天盖地,到处都是,哪里收缴的过来啊!”赵兴芳哭丧着脸到。 “传令下去,命令绿营总兵张天禄,副将何守信,以及把总以上的绿营军官前来议事!”洪承畴命令道。 只要把绿营将领们控制在手里,就不怕底下的小兵出乱子。可是,那些绿营将领还会领令前来吗? 西安门上,绿营总兵张天禄正派人搜缴城下射上来的传单,可是城下射上来的实在太多,好些普通士兵捡到了以后竟然藏匿起来,不肯交上来,为此他的亲兵已经与普通士兵发生了多起冲突。 看着很多士兵阴沉的眼神,张天禄突然觉得浑身的寒意。他手下握有绿营兵两千余人,可是其中一半都是后来才归在他的手下,其中真正能够信任的也就是手中的三百余亲兵而已。 传单上的内容张天禄已经看过,对明军的五雷正法将信将疑,虽然他没有亲眼见过什么五雷正法,可是毕竟城墙被明军轻易突破。明军能打破内城城墙,就能打破满城,对这一点张天禄是深信不疑的。可是即便如此,他也对投降怀有疑虑,他不是普通的绿营兵,他曾经犯下了太多的罪恶,他不认为任思齐会轻易放过自己。想想李成栋、刘泽清,落在任思齐手中的前明军将领已有不少,哪一个被轻易宽恕过? 张天禄原是靖国公黄得功的手下八总兵之一,和马得功等人的临阵而降使得芜湖防线崩溃,进而使得阿济格大军得以兵临南京城下,投降了满清之后,张天禄又积极镇压各地明军,隆武任命徽宁池太四府巡抚金声大军就是他带兵剿灭,金声本人也被他亲自抓到南京杀掉。所以张天禄认为自己要是投降了绝对落不了好下场! 就在张天禄忧心匆匆之时,他得到了洪承畴的命令,命令他带着把总以上的军官去大帐议事。当张天禄派亲兵去传达洪承畴的命令的时候,出乎他意料的是,几乎有一半以上的把总并没有听从军令来与他汇合。 张天禄知道事情不妙,连忙命令手下亲兵把总张全时刻注意着军中的变动,他自己则带着十多个把总往洪承畴帅帐走去。 关键时刻,洪承畴出了一个昏招,他以为控制住把总以上军官就能掌控住所有绿营兵,可是没想到竟然有很多军官拒不听令。派人去抓捕吧,肯定会引起军中大乱,不管不问则又害怕他们私自打开城门。事到如今,任是洪承畴狡计百出也一筹莫展。 完了,守不住了,洪承畴的心里有了这样的明悟。 第四百八十一章 大混乱 洪承畴预测的很准确,就在他召集众将商议的时候,动乱已经开始了。最先出现乱的是张天禄负责防守的西安门城段。 张天禄的手下一半以上并非他原来的手下,很多人是仓皇撤退到满城时临时划拨到他的属下,和张天禄并非一心。就在张天禄带着几个千总把总去洪承畴行辕议事之时,城下又一轮传单绑在箭支射了上来,很多绿营兵捡起射上来的箭书,仔细观看,很快便议论纷纷了起来。 “原来卜将军并没有死啊,明军的任大都督还对他很好。”一个原来总兵卜从善的部下士兵感叹着。 “卜将军说五雷正法是真的,他亲眼看到了内城被轰击开的巨大缺口,他让咱们献城投降,怎么办?”另一个绿营兵紧张兮兮的问道。他的周围聚着十多人,都是卜从善昔日的亲信。 “还能怎么办?老子十多年前就跟着卜将军了,他一声令下,我水里水里来,火里火里去,反他娘的!”为首的把总卜同是卜从善的亲兵出身,自然对自家主人唯命是从。 “快去召集咱们的兄弟,打破城门,迎接任大都督和卜将军进城!”在卜同的命令下,几个绿营兵迅速的消失在黑夜中。很快一个个人影快速向这边移动过来,聚集在卜同的身边。 看着身边大概聚集了有一百多人,卜同果断的领着大家往城门而去。 “你们想干什么?”张天禄的亲兵把总张全听到报告,带人匆匆干了过来,堵住了卜同等人的去路。 “老子干什么?”卜同悄悄的把三眼火铳移到身前,对准了卜同就是一枪,“老子要造反啊!” “碰”的一声,张全不可思议的看着胸前冒出的鲜血,明明己方的人数更多啊,为何他还敢动手。 张全仰天倒地,他手下的亲兵们立刻骚动了起来,举起武器威逼了上来,就要冲着卜同等人动手。 “对面的兄弟,你们可要想好了。明军已经把咱们团团包围,他们又会施展五雷大法神通,分分钟都能打破咱们面前的城墙。你们是想活命,还是想和满人一条道走到黑?” 听了卜同的狂吼,张天禄手下的亲兵们迟疑着停住了脚步,相互观望着。张天禄是他们的主将,背弃主人的事情没人愿意做,可是,城池转眼间就会被明军打破,若是不肯投降的话到时肯定难逃活命。在忠于主将和活命之间,很多人犹豫着。 “有什么好想的啊,咱们本来就是明军,投降了满清做了对不起祖宗的事情,现在有了弃暗投明的机会,还有什么可犹豫的!”卜同见状大声吼道。于是便有很多人垂下了手中的刀枪。 “想活命的让开一条路啊,死不悔改的人老子手中的刀可不认得你们!”卜同丢下手中的三眼火铳,拔出来了腰间的长刀,呼喝一声向前冲去,百余个绿营兵鼓噪着跟在他的身后。 看着逼近的卜同等人,很多张天禄的手下脸色变幻着,终于有人当啷一声扔掉了手中刀,侧身让开了去路。仿佛是传染一样,一件又一件的武器被仍在了地上,人群闪出了一条通路,直指着西安门。 卜同带人打开城门冲出城门洞时,就看到西安门外灯火通明,数以千计的明军列队在西安门外。 “别放箭,我们是献城投诚的。”卜同扔下了武器,高举着双手向对面的明军阵列走去。 “对面的绿营兄弟,现在天色太暗,不宜接受你们投降,你们可以先赶回城中,等天亮时再来投降。”一个洪亮的声音在对面明军阵列传出,让卜同一下子停下了脚步。还有现在不接受投降让天明投降的?卜同一下子愣了,可随即想起刚才这声音怎么如此熟悉? “是卜将军吗?我是卜同啊。”卜同冲着声音传来的方向高喊道。 “卜同,是我。”果然是卜从善的声音,让卜同一下子定下心来。 “现在天色太暗,为了防止冲乱阵列,任大都督有令,天明时再受降。卜同现在你带人回到城中,占据了城门,等着天明吧。”卜从善道。 “可是,可是若我回到城中,洪承畴以及八旗兵不会放过我的啊。”卜同几乎要哭了,还从来没有见过投降都要等天明的。 “什么八旗兵,城中的八旗兵有几个人,咱们绿营有多少人?卜同,现在是你立功的时候到了,快去吧,带人去斩杀八旗兵,大都督有令,一枚八旗兵的首级赏银五十两。若是能生擒洪承畴,我包你在崇明军中当个游击将军!” 巨大的诱惑一下子袭来,让卜同的呼吸急促了起来。五十两银子,游击将军!若是能真的生擒洪承畴,这一世的前途岂不是大有指望! “兄弟们,随我杀入城,击破八旗兵,活捉洪承畴!”卜同狼嚎了一声,带着手下回头重新冲入了城门。 当听到有绿营兵作乱时,洪承畴大吃一惊,连忙吩咐八旗都统叶臣带着手下前去镇压,至于被召集来的张天禄等将,他并不敢放去,生怕放回去后他们会领着造反,到时局势更加不可收拾。 叶臣带着三百八旗兵刚走出宫城,还未等接触到皇城城墙,便听到满城到处都是骚乱声,竟然不知该去哪里弹压。索性带人先往西安门而去。 行走在长安街上,不时有乱兵从身边经过,叶臣喝令他们停下脚步,接受自己的指挥,回答他的却是刀和枪。 “这里有八旗兵,快来杀八旗啊!”不知是谁喊了一嗓子,便有无数的黑影从四面八方而来。 “混账,你们要造反不成!”叶臣闻言大怒,挥刀向着身前的黑影砍去。然而往日看到八旗兵如老鼠见猫一般的绿营兵,今日里不知吃了什么壮胆的药,竟然完全不惧怕八旗兵,无数人呐喊着前赴后继,明枪暗箭火铳统统向着叶臣袭来。 叶臣就觉得身躯一阵剧痛,却不知中了几枪几箭,好在有三层铠甲阻挡,伤势不是太重。叶臣狼嚎一声,挥舞着沉重的狼牙棒向着对面的黑影冲去。 第四百八十二章 三更时分,动乱还在进行中,已经有向整个皇城蔓延的趋势。派出镇压的叶臣部八旗兵迟迟未归,洪承畴知道大事不妙。他所处的行辕就在明朝的宫城之中,与外面的皇城还有一道城墙之隔。可是宫城里的守卫仅剩下了二百八旗兵,这么点的人即使有高墙相阻又有何用? 外面喊杀声渐近,不用看洪承畴也知道外面的情形,无非是绿营兵在围杀叶臣属下的八旗兵,或者绿营兵之间的自相残杀。从动静来看,叶臣部八旗已经顶不住了。也是啊,人数只有两三百人,要和数千人的绿营厮杀,任是八旗兵再骁勇也坚持不住。 剩余的两百八旗兵都防守在宫城城墙之上,可是他们的心却都不在了这里,因为他们的财产以及掳掠的美人家眷都在外面的满城中。 “砰”的一声巨响,那是宫城城门被撞击的声音,于是洪承畴知道,外面的叶臣部已经完了。 “子馨兄,当日进入北京,听闻烈帝吊死在煤山,承畴还不胜唏嘘,没想到今日竟然沦落到同样的境地。”看了看空空荡荡的宫殿,洪承畴苦笑着对侍立一边的幕僚赵兴芳道。 “东翁不必难过,兴芳必然像王承恩追随先帝一样追随东翁。”赵兴芳一拱倒地,向洪承畴表达自己的誓死追随之心。 “哈哈,有子馨兄相随,我洪承畴这一生足矣。”洪承畴仰天大笑,“不过烈帝自缢的手段不足取,寻死只需一杯鸩酒即可。”洪承畴说着从桌上拿过一个白瓷瓶,倒出两粒红色的药丸。 “今日咱宾主一同赴死,黄泉路上也不寂寞。” “我为东翁倒水。”赵兴芳走到宫殿中间,提前起炉子上的水壶,行走间步履蹒跚,可见其内心的紧张和犹豫。 翻过桌子上的茶盏,倒水时手哆嗦着,茶壶的水淋漓了一桌子。 “子馨兄莫怕,上等的鹤顶红,只是一瞬间的事。”洪承畴安慰着赵兴芳,可话语极尽萧瑟,也不知是安慰别人还是安慰自己。 死从来都是世间之大恐怖,不到万不得已没人愿走这条路。 赵兴芳脸色灰白,一声不吭的去过一枚药丸,填入口中用水顺了下去。 欣慰的看了一眼追随自己多年的幕僚,洪承畴有把药丸吞入肚中。 只是一瞬间的疼痛,从此就解脱了,可是意料中的疼痛却迟迟未来,洪承畴却觉得脑袋昏昏沉沉了起来。 “你?”洪承畴费力的抬起手指,指着赵兴芳。 “东翁,我也是没办法,您是非是不可了,可是我得活下去啊!兴芳追随您多年,这是我第一次做对不起您的事,您可得一定原谅我。” 赵兴芳是洪承畴贴身幕僚,洪承畴一切私密事情都是有他来做,他早已经把鹤顶红换为迷魂药,至于他自己吃的那粒,早在借着倒水的功夫服下了解药。 轻轻上前,从洪承畴腰里接下金批令箭,这是多尔衮特赐节制东南兵马的信物。 “制台大人有令,江宁已不可守,尔等俱为国之勇士,不可轻易丢掉性命。制台命令尔等杀出重围,去和勒克德浑大将军汇合,他日再杀回江宁以图后举。” 高举着金批令箭,赵兴芳假传着洪承畴的命令。 “制台大人他人呢?”为首的八旗佐领接过了令箭,问洪承畴的下落。 “制台大人身为东南六省总督,却致使江宁陷入崇明贼之手,自感有愧于朝廷,有愧于睿亲王,已然服毒自尽了。”赵兴芳悲切的说道。 “制台大人自尽了!” “制台大人都死了,咱们该怎么办?外面明军以及绿营叛军那么多,就咱们这点人怎么突围?” 听说洪承畴已死,宫城里的八旗兵顿时陷入恐慌之中。 “诸位,就咱们这点人想杀出重围是不可能的,既然这样,就和他们鱼死网破吧,杀光外面的叛贼!” 八旗佐领高声呼呼道。 “杀光叛贼!”所有的八旗兵都举起了手中的武器。对他们来说,满城里叛乱的绿营兵比外面的明军更加可恨。 佐领高举着武器,带着两百仅剩的八旗兵,向着正被撞击的大明门而去。谁也没注意到前来传令的赵兴芳已经趁乱逃回了宫殿中。 数百名绿营兵在卜同的带领下正攻打着宫城的门户大明门,只有再撞开这座城门,就可以冲进去捉拿洪承畴。 游击将军,巨大的诱惑使得卜同无比的亢奋,指挥者聚拢的手下抬着巨木猛烈的撞击着城门。就在刚才,三百八旗兵被卜同纠集的千余绿营绞杀殆尽,让卜同觉得八旗兵也不过如此。 十几个绿营兵抬着巨木再次撞向城门,谁知还未撞到城门却突然打开,数十支火把在城门洞中闪烁,照亮了城门后面八旗兵那愤怒而狰狞的面容。 “杀光这些叛贼!”八旗佐领大吼着,向着面前的绿营兵挥出了狼牙棒,二百八旗兵跟着后面呐喊着冲了过来。 “任大都督有令,杀一个满鞑赏银五十两!”卜同怒吼一声,端起三眼火铳对着冲在最前面的佐领扣动了扳机。为五十两银子的巨赏所诱惑,绿营兵们红着眼镜冲杀了上去。 两支前一刻还属同一阵营的军队厮杀在一起,直杀得人头滚滚,鲜血流满了大明门。 天终于亮了,皇城四门大开,一队队的绿营兵丢下了武器空着手走出了城门,向皇城外的崇明军请降,有的绿营兵手里还提溜着一颗狰狞的人头,从丑陋的金钱鼠尾辫子参次不齐的牙口来看,都是满洲八旗兵的首级。 有崇明军士兵上前,把他们引向早就安排好的军营。在那里将会有崇明军文吏统计他们的斩获,统计他们的身份信息。 李行久带着近卫镇的官兵鱼贯进入了皇城,将从绿营兵的手中接管城防。 任思齐端坐在魏国公府,现在改名大都督府,听着手下不断过来的汇报。崇明军已经进入了皇城,意味着彻底攻占了南京,这让大都督府中所有人都十分轻松。 “活捉了大汉奸洪承畴!”忽然有卫兵高喊着冲了过来,顿时所有人脸上都露出了笑容。 第四百八十三章 孝陵祭、凌迟出死洪承畴 弘光二年二月七日,丁卯,宜祭祀 钟山麓玩珠峰下孝陵,旗帜林立迎风招展,全副武装的锐士拄枪静立在神道两侧,从下马牌坊一直延伸到明楼广场。 明楼前广场,任思齐正带领文武群臣向大明太祖高皇帝的灵寝行三跪九叩大礼。礼毕,担任赞礼官的陈子龙侍立前方,面无表情的看着行礼的任思齐。 治人之道,莫急于礼。礼有五经,莫重于祭。每年的元旦、清明、中元、孟冬、冬至,朝廷都会来太祖陵寝祭祀,这是大明的礼仪。可是每次祭祀都是由朝廷下旨,遣皇亲国戚、勋贵大臣为主导,行祭祀之礼。从来没出现有朝廷大臣私自带兵拜祭孝陵者,除了那篡逆的成祖朱棣。 当得知任思齐欲带文武拜祭孝陵时,陈子龙本能的就要反对,在他看来,最好是迎隆武帝还都南京,再由皇帝亲自带领群臣拜祭,以宣示收复旧都、中兴大明之胜举,才为妥当。可看到任思齐凌厉的眼神时,他反对的话再也说不出口。不就是拜祭一下吗,崇明军千里奔袭,攻占南京,恢复大明旧都,如此大功可谓震古铄今,向太祖炫耀一下有何不可? 三跪九叩之后,任思齐站起身来,亲自宣读祭文: “弘光二年二月七日丁卯,臣左军都督府大都督越国公任思齐,谨昭告于大明太祖开天行道肇基立极大圣至神仁文义武俊德成功高皇帝之灵曰:呜呼!国家外患,振古有闻。赵宋末造,代于蒙古,神州陆沉,几及百年。 我高皇帝应时崛起,廓清中土,日月重明,河山再造,光复大义,昭示来兹。不幸季世俶扰,国力疲敝,满清乘间,乱臣贼子,皆引虎迎狼,以危中国。遂使大地陆沉,中原板荡。朝堂之地,行省之间,非复吾有。异族因得以盘踞灵秀之胄,杂以膻腥。种族沦亡,为时不远。 不肖思齐,自维良薄,愿起精兵,除异类,慰我先灵,今借吾皇在天之灵,默为呵护,将士用命,百姓归心,远趋千里,收复神都。不肖思齐,何敢居功。自将体吾皇之用心,统率士卒,底定东南,指日北征,驱除满洲异族,还我神州,上慰吾皇在天之灵,下解百姓倒悬之急,思齐等不敢不勉也。敢告! ” 听着任思齐慷慨激昂的话语,陈子龙只觉得手脚冰凉,通篇文字里只提他自己以及崇明军,没有一个字提及鲁监国以及隆武朝廷,不臣之心昭然若揭!可是当此盛大的祭奠之上,面对着立下了泼天之功的任思齐,斥责的话语又如何说出口? 祭文宣读完毕,任思齐再次跪下,带领文武群臣向太祖陵寝行礼。 “带逆臣洪承畴!”礼毕之后,陈子龙面无表情的继续着自己的职责。 身穿囚衣头戴枷锁的洪承畴,在两个内卫士兵的推攘下,步履蹒跚的走了上来,光秃秃的脑袋上斑白的金钱鼠尾辫是那样的丑陋。 “洪承畴,面对太祖陵寝,你有何话说?”陈子龙冷冷的质问道。 看着巍峨耸立的明楼,洪承畴嘴角抽搐着,缓缓的跪了下来。曾几何时,当他还是大明的督师之时,他最大的愿望就是剿灭流寇,消灭满虏,在太祖灵前献捷,建立赫赫之功名传千古。 可如今,自己成了忤逆之人,成了叛国投敌的罪人,成了人人唾骂的汉奸。真是不甘啊!!! “哈哈哈......”洪承畴突然站起身来,仰天狂笑,“天下板荡,江山更迭,良禽择木,良臣择主,满洲八旗,锐绝天下,一统寰宇,指日可待。 我洪承畴虽对大明不忠,可为了天下苍生早日解脱,为了早日结束这乱世,这才投靠满清,又有何错? 思齐小儿,跳梁之辈,趁我南京空虚,侥幸赢得一仗,等我八旗大军南来,尔等跳梁,尽为鱼鳖。” 疯了,真是疯了,在场的所有文武都震惊的看着洪承畴。 “身为明臣却投降鞑虏,是为不忠; 驱使绿营兵残害镇压百姓,是为不仁; 杀害数以十计的昔日同僚,是为不义; 在太祖陵寝前咆哮,是为不礼! 像你这种不忠不义不仁无礼之人,有何面目苟活于人世?” 看着狂笑的洪承畴,陈子龙勃然大怒,指着他大骂道。 “对他这种汉奸何必多言,以律处死即可。”任思齐淡淡的说道。 “依照大明律,洪承畴身为明臣,却投降鞑虏,等同谋逆,论罪当凌迟处死,诛灭三族!”镇抚司司长宋立本大声宣布着洪承畴的罪名。 “哈哈哈,对这等乱臣贼子就该如此。”陈子龙仰天大笑,目光却有意无意的看着任思齐。 洪承畴的命运就这样定了下来,千古罪人的罪名将永远钉在他身上。三日后他将会被在菜市口行刑,承受那千刀万剐的残酷刑法,任由百万南京百姓观刑斥骂。 除了对洪承畴以首逆之罪除以极刑以外,任思齐并没有再进行过多的杀戮。其实也用不到他再杀戮,在一夜的满城动乱中,所有八旗兵以及他们的家属都被暴起的绿营兵屠杀殆尽。数以百计的绿营士兵拿着满人的头颅前来投降,领取那任思齐许诺的银子。 对曾经的许诺,任思齐全盘认账,爽快的派人收下了首级,并如数发下了赏银。此次占据南京崇明军缴获太多,光南京库房的银两就数以十万计。 既然这些绿营兵剿杀了八旗兵和他们的家属,那就意味着他们将再也没法回头,从此只能死心塌地的跟着自己干。不过为了防止升乱,任思齐还是决定把他们打乱次序,编入到各军之中。至于投降的卜从善、刘泽勇等将领,任思齐还是要用的,不过现在还不能让他们直接带兵,先高官后职养着,放在参谋司里当参谋。 对了,还有那卖主的洪承畴的幕僚,赵兴芳,对他任思齐倒是不好处理。他立下了活捉洪承畴的大功,按照以前的赏格需要给他游击将军的职位,可是对这样卖主求荣的奸贼,任思齐心中本能的排斥。好在赵兴芳很是识趣,并没有要求兑现先前的赏格。那就先打发他到后勤司呆着,领个闲职吧。 第四百八十四章 底定东南 崇明军攻占南京的消息迅速的传播开来,再次引得江南大振。受到鼓舞,无数的百姓聚众而起,向着清军还占领的县城发起了攻击。 在江南一带的绿营兵为数不少,吴淞松江,苏州常州,都有着数千或上万的绿营兵,可是当南京陷落洪承畴被诛的消息传来时,各地的清军都陷入了惶恐之中。 松江 马应魁带领一万多崇明军一直在和吴淞城对峙,满清苏松提督吴胜兆曾多次出城攻击马应魁营地,在崇明军的火枪火炮之下均无功而返。有马应魁牵制吴淞的清军,马良兵出淀山湖,开始了席卷松江府的征程,青浦,华亭,上海各县先后落入了崇明军之手,满清松江知府开城投降标志着崇明军收复了整个松江府。 收复松江之后,马良带领一万大军来到吴淞城下,配合着马应魁把吴胜兆围死在城中。 吴胜兆手下的绿营兵只有五千余人,哪里是两万余崇明军的对手,当南京失陷的消息传来时,吴胜兆果断的下令开城投降。 按照任思齐事先的安排,马应魁带军镇守吴淞口,马良则带领部下攻略嘉定,配合着太湖中的任兴凡攻略苏州府。 苏州 经过了大半年的发展,任兴凡属下的军队已经非常庞大,和吴日生联合之后,掌控的水陆两军达到了三万余人。当然其中绝大部分都是没怎么训练的渔民,可是其中有五千原崇明军为骨干,依然是一支非常强大的力量。 半年来,谨遵崇明岛的指示,任兴凡安心在太湖发展,一边开荒种田一边练兵一边联合太湖周边的士绅,并未有太过出格的举动,苏州府的清军也曾经试图入湖围剿,可是在强大的崇明军水军的攻击下,每次都无功而返。 元旦任思齐千里攻打南京,任兴凡也联合吴日生从太湖出兵,开始了攻略苏州府。 不过苏州的驻军非常强大,其主力是李率泰的三千八旗,以及绿营总兵土国宝的万余绿营兵,可见满清对苏州这个江南重镇是无比的重视。 任兴凡兵力虽在清军之上,可是想轻易攻下苏州也不可能。便和吴日生分兵而出,自己驻军苏州城外威逼苏州,由吴日生带兵攻打吴江等县。 当南京命令各地清军回援的命令传到苏州时,李率泰命令土国宝领着绿营死守苏州,自己则带着三千八旗连夜向南京增援。 李率泰的属下都是骑兵,任兴凡拿他没有办法,便一心一意的开始攻打起苏州了。 没有了八旗兵的坐镇,苏州城内的绿营兵军心涣散,城内的士绅趁机联合,收买了部分绿营兵的军官,打开了苏州的西门,任兴凡带兵一拥而入,整个绿营兵顿时土崩瓦解无心抵抗,纷纷缴械投降。土国宝占据了府学,试图负隅顽抗,被部下斩杀,献首级于任兴凡马前。 占据了苏州之后,任兴凡分兵夺取昆山各县,与马良在嘉定会师,联兵一处开始攻打常州府。 常州的绿营兵大部分都被洪承畴的命令招去,去增援南京去了,明军的攻势如同沸汤融雪,所过之处根本遇到多少抵抗。二月十五日,任兴凡和马良联军打下了常州府,生擒满清知府宗景,未等大军进发,常州各县纷纷杀掉清军委派的官吏,献城而降。苏松常三府彻底光复,重新回到了大明的治下。 李率泰带领三千八旗骑兵沿着运河而上,在丹阳遇到了正在攻打阎应元的马得功等绿营兵。马得功弃镇江而逃之后,又担心会被清廷处罚,便带军在镇江一带流连,观望着形式。其时若是他连夜赶往南京的话,肯定能即使增援洪承畴,可是马得功被崇明军惊天动地的火炮吓破了胆子,根本不敢和明军对阵。 当常州各地的绿营兵纷纷奉命增援南京时,却被驻守在丹阳的阎应元卡在了运河上。马得功便带兵与他们汇合,借机把指挥权抓在自己手中,其手下的兵力达到了一万多人。丹阳位于运河要道,若不打下来,就无法通过运河运送后勤,丢弃丹阳不顾的话,又害怕被阎应元尾随攻击。所以马得功陷入了进退两难之中。 这时南京陷落的消息还未传来,马得功早已被八旗兵的威势吓破了胆,根本不敢生出背叛的心思。为了弥补丢下镇江的过错,他开始带兵对镇江展开了猛烈的攻击。 阎应元手下虽然是一镇新兵,可是经过了数个月的训练,其战斗力要比原来江阴的乡兵好的太多。丹阳又是一座很小的县城,拥有五千的兵力防守这么一座小城自然不在话下。 任凭马得功如何攻击,在阎应元的指挥下丹阳自嵬然不动。 李率泰赶到丹阳之后,对丢了镇江又拿不下丹阳的马得功全无好感,喝骂了一番之后,强行带走了马得功手下的骑兵,渡过运河去往南京去了,留下马得功继续攻打丹阳。 李率泰虽然原先也是汉人,可是其家投降满清太早,早已被满清贵族当作自己人,新投降的马得功地位根本无法与之相比,只能暗叹一声倒霉,带领着手下继续攻打丹阳。 李率泰带领手下一路晓行夜宿,也不携带补给,全凭就地劫掠,速度很快。可是他收到南京求援的消息太晚,等赶到南京城外时,只能看到城墙上飘扬的大明旗帜,以及严阵以待的贾元胤骑兵。 贾元胤手下的骑兵是崇明军唯一一支骑兵,深受任思齐重视,其武器装备不再八旗兵之下,人人一支三眼火铳更是弥补了其远射能力的不足。突袭拿下南京外城更使得这支骑兵士气高涨。 面对奔波了数百里的李率泰骑兵,修正了多日的崇明军骑兵怡然不惧,哪怕对方的数量是自己的两倍。 在贾元胤的带领下,一千五百骑兵向着立脚未定的八旗骑兵展开了冲击。就在南京城下,两支骑兵展开了一场厮杀,贾元胤带兵浴血奋战,到底还是不敌人数战力都在己方之上的八旗兵。任思齐派出了两支步兵出城作战,这才逼退了李率泰手下的八旗兵。 一番交战,手下的八旗兵也死伤惨重,锐减到不足两千人,李率泰万般无奈,只能带兵远离南京,可是附近各府县都已被明军攻陷,或者举义重回明军治下,李率泰带兵想进城休整也不可得。贾元胤带领轻骑如跗骨之蛆的跟在了李率泰的身后,每当李率泰带兵回击时,他就撤退,总是抽冷子给李率泰骑兵来一下。 整个江南好像全是清兵的敌人,不论是白天还是黑夜,总会有小股的明军从山峦间密林里突然出现,给正在休息的八旗骑兵来一下,搞的八旗兵们疲惫不堪。而一次次的袭击使得八旗兵人数锐减,当李率泰带兵回到丹阳时,其部下骑兵竟然只剩下一千五百来人。 虽然丹阳依然没有打下,可是当看到城外清军营地时,一千多八旗兵还是松了一口气。 马得功殷勤的接待了他们,为他们准备了开水,准备了酒肉,以及温暖的营地。疲惫奔波数日的八旗兵们酒足饭饱躺着温暖的床铺上酣然大睡时,却没有注意到阴险的毒蛇正在冷冷的窥视着他们。 二月二十五日,绿营总兵马得功举兵反正,趁夜袭击李率泰八旗骑兵,斩杀八旗兵一千五百人,生擒汉奸李率泰。至此,整个东南地区除了杭州外,再无满清的军队! 第四百八十五章 继统之争 捷报频频传来,大都督府内一片欢腾。 仅仅两个月的时间,不仅攻占了南京,松江、苏州、常州、镇江四郡之地,乃至太平、广德、宁国、池州各府,崇明军所过之处,百姓纷纷积极响应,绿营兵望风丧胆纷纷请降,整个南直隶江南各府都归于崇明军治下。 满清平南大将军勒克德浑匆匆带军自武昌而回,却在芜湖被刘肇基死死挡住,茅十八率领舰队沿江而上,击溃了满清的水师,勒克德浑只能无奈的沿着陆路撤回武昌。 “形势一片大好,一片大好,我大明中兴有望啊!”陈子龙激动的热泪盈眶。 “属下恳请大都督立即上表朝廷,恭迎圣驾还都南京。”陈子龙转身向任思齐行大礼,郑重请求道。 大厅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眼睛都看向了任思齐。 “哼哼,不知道陈大人说的朝廷是指福州的隆武还是绍兴的鲁王啊?”沉默了一会儿之后,李彦直率先站了出来,向陈子龙发出疑问。 “当然是隆武了,鲁王虽然监国浙东,并非我大明天子!”陈子龙厉声道,他知道李彦直的目的就是想把水搅浑。 “隆武帝只不过早称帝了几日,若按血统第一代鲁王是太祖第十子,而第一代唐王只不过是太祖第二十三子,由鲁王即位更为妥当。”李彦直淡然自若的说道。 “你,你简直是胡搅蛮缠,”陈子龙被气的几乎说不出话来,“唐王即位在先,自然是理所应当的大明正统。” “若论正统的话,在下以为还是桂王即位最为恰当。”阎尔梅又提出了不同的意见,他是一个纯粹的文人,并非是和陈子龙唱反调,只是出于本心说出自己的意见。 “好了好了,都住嘴吧!”见失态渐渐失控,任思齐连忙发生阻止,“继统之争不是我们该插手的。既然唐王即位,那他就是大明不可争议的天子。我可以写奏章请朝廷还都,不过别人放不放还是两说呢。” 陈子龙不由得陈默了下来,他知道任思齐指的是福建的郑芝龙。隆武帝之所以能够在福州登基,靠的就是郑家兄弟的支持,可以说隆武朝廷的大权几乎全部把持在郑家兄弟手里。就是隆武帝想还都南京,郑家兄弟会放吗? “就是就是,咱们还是先处理好南京的事情吧。现在好多人并不安分呢。”李彦直连声符合道。 “不安分?”任思齐疑惑的看着李彦直。 “自咱们打下南京,就有好多人来都督府求见您,都被属下派人挡住了。”李彦直道。 “是哪些人啊,想见我作甚?”任思齐问道。 “大多是勋贵后人,官宦子弟,或者士绅名流。他们有的想求大都督发还他们的宅院田产,有的想谋取些官职,在外大都督府内站的一席之地。”李彦直道,“哦对了,也有好多人私下拜访属下,有送银子的,还有送美人的,希望在下能在大都督面前美言。” “哈哈哈,”任思齐大笑了起来,“咱们好不容易打下了南京,这么快就有人惦记上了,想来摘果子了。卧子兄,可有人去走你的门路吗?”任思齐笑吟吟的看向了陈子龙。 陈子龙脸色一变,这些天来他在南京的府邸门庭若市,无数的士绅名流前来拜访,看来已经引起了任思齐的不满。 “回大都督,”陈子龙连忙站起,“这些日子确实有不少人来属下府上,不过都是昔日好友,复社众人,有侯方域、陈贞慧、方以智、冒辟疆等,大家志同道好以诗论友。 属下认为,我崇明军新入南京,正需要大量的人才帮助大都督治理地方,侯陈等人才名播于江南,正好为大都督所用。” 陈子龙也没打算隐瞒复社中人与他的交往,他自认为心怀坦荡没有行任何见不得人之时,既然任思齐问起便实话实说,并趁机向任思齐推荐侯方域等人。在陈子龙看来,侯方域冒辟疆等人都是有名的才子,正应该用以充实大都督府或者治理地方。 “卧子兄莫急,我并没有责怪你的意思,不过启用这些人吗,还需再议。”任思齐安抚道。 “这些人除了高谈阔论、喝酒嫖妓又能作甚?一群废物罢了。”李彦直低声说道,惹得陈子龙怒目而视。 “咱们占据了这么大的地盘,确实需要大量的官吏前去治理,这样吧,先由崇明选拔一批官吏前来,代为治理地方。”任思齐道。 “从崇明选拔!崇明哪里有这么多的官员?”陈子龙不禁愣了。 “陈大人难道不知道吗,我崇明官吏一体,连甲长都是从九品官员呢,甲长乡正,加上两县一府六曹,崇明岛有品级的官员不下五百余人,选拔几百名用来治理地方再合适不过。”李彦直得意的道。 “他们?他们不过是一些小吏出身,有何资格有何本事治理府县?”陈子龙勃然怒道,他自然知道在崇明连一个乡正都是从八品的官员,崇明县衙里有品级者就有百人,他也知道哪些人原本都是扬州的小吏出身,一开始还笑话崇明无人,竟让这些拿不上台面的小吏当官。没想到任思齐竟然真的打算让这些小吏出身的人充任府县,这让哪些十年寒窗辛苦读书的人情何以堪? “他们都在县衙府衙当差,熟悉里面所有的勾当,恐怕没有比他们更合适的人吧!”李彦直冷笑着道,他本人只是个秀才出身,一直以来就在这些所谓的名士身边矮上一截,可是他最瞧不上的也就是这些除了做些八股文章啥都不会的所谓名士了。 “卧子兄莫恼,只是权宜之计罢了。我只是越国公左军都督府都督,有何资格任免知府知县?暂且先让他们署理一段时间,等朝廷的正式派遣的官员过来,再把他们召回便是。”任思齐安抚道。 陈子龙默然,你拿我当三岁小孩吗,你的人已经当上了知府知县,再由隆武朝廷派员把他们替换,你会同意? 第四百八十六章 任思齐要自立 陈子龙再三请求,任思齐终于同意上奏隆武朝廷,请隆武帝还都南京。然而使者刚刚出发,鲁监国的使者已经抵达了南京。 来的是任思齐的熟人,还是他的亲戚,现在鲁监国帐下任翰林修撰的张煌言。 张煌言是张蒹葭的堂兄,也就是任思齐的妻兄,对他的到来,任思齐非常高兴。对这个和郑成功齐名的人物,他一直心存敬仰。 看着当年那个在杭州拜会自己的小小秀才,如今已经起居八座统辖一方,张煌言感慨万千。 张煌言是代表鲁监国前来,一是祝贺任思齐打下南京,再就是请求协助鲁监国拿下杭州。正月,任思齐在决定打南京时,曾邀请鲁监国攻打杭州,分散满清注意。 鲁监国部下大将方国安、马士英、王之仁领兵二万多名于五鼓从朱桥、范村、六和塔三处过江,直至张家山、五云山、八盘岭等处,迫近杭州府城。清闽浙总督张存仁与梅勒章京朱马喇、济席哈、和托、总兵田雄、张杰等分兵三路迎击,明军大败,被俘的副将有十一人,参将、游击、都司、守备四十八人。 眼看着己方大败,而崇明军则顺利打下南京,鲁监国属下大学士张国维、熊汝霖等人商议之后,便打起了借崇明军打下杭州的主意。张煌言是任思齐的亲戚,便派了他作为使者,前来南京。 “煌言兄,杭州的守军不过数千八旗,万余绿营,你们何以败的如此之惨!”任思齐苦笑道。 “士卒操练不精,军队为三位将领所统,相互间配合不力,兵进时争先恐后,稍有挫折便一败涂地。”张煌言惭愧道。 “以煌言兄的大才,只在鲁王帐下担任小小的翰林编撰,而方国安王之仁等无能之辈,无不位列公侯,忝居高位。煌言兄何不来我这里,我可以以一府之地相托。”任思齐没有说出兵不出,反而极力邀请张煌言加入崇明军。 “为兄乃是鲁王帐下之臣,此次也是奉鲁王之令前来要求越国公配合攻打杭州,汝何以劝我背弃鲁王?”张煌言不悦道。 “鲁王,一贪图大位不顾大局之人,有何脸面自称监国!”当着自家亲戚,任思齐放下伪装,出言不逊道。 “你怎可如此跋扈?”张煌言推杯而起,怒斥道:“鲁王乃是太祖血脉,贵为监国,你这样说还有臣子的样子吗?” “太祖血脉又怎么样?隆武帝已经在福建登基,得到了各省的承认,鲁王为何还不去掉监国的职位,唐鲁相争空耗国力,说他贪图大位贪图富贵说错了吗? 自鲁王监国以来,他任用私人,好色无度,任由王之仁方国安划地征饷,致使无数义兵不满散去,拥有半省之地却连一个杭州都打不下。佣人居于高位,贤者不得其用,这样的鲁王,煌言兄,你认为他配做监国吗,他能担当其中兴大明之重担吗?” 面对任思齐的诘问,张煌言无言以对,在鲁王帐下这半年多来,他自然知道鲁王的种种不堪,其军队吏治糜烂到了不可救药的程度,任思齐说的还是算轻的。 “如此说来你是打算支持唐王了?”沉默了一会儿,张煌言沉声问道。没有了任思齐的支持,鲁王只能困在浙东了,他此次来其实更多的是奉命试探,试探任思齐是否拥戴鲁王做天子,任思齐打下了南京,拥有了江东之地,部下军队无比强大,若是有他的支持,鲁王就可以在南京登基。如今看来这种想法是要落空了。 “唐王,隆武帝?”任思齐笑了起来,“唐王固然英明神武,远胜鲁王,可奈何他受到郑家兄弟的挟制,隆武朝廷不过是郑家的傀儡。若隆武帝真的能来到南京,我不介意奉他为主,做一个中兴大明的忠臣!” “你既不支持鲁王,又不看好唐王,你待如何,难道说你竟想自立不成?”张煌言大吃一惊,只吓得踉跄倒退了两步。自立即谋反,若任思齐真的做了大明的逆臣,他张煌言作为任思齐的亲戚,也绝逃不了干系。 “哈哈哈,煌言兄莫怕。”任思齐长笑了起来,“说什么自立不自立,煌言兄难道不知道我崇明军早就自成一体吗?” “自我崇明军建立以来,无论是官制军职都自成一体,什么时候受到过朝廷的干涉?” “难道说你真的有谋朝篡位之心,有取明而代之的想法?”张煌言直视着任思齐的眼睛,他要弄清任思齐的真实想法。 “煌言兄误会了,戚武毅有言‘封侯非我意,但愿海波平’,我和他是相同的想法,我只要驱逐满清鞑虏,不使神州沉沦,不使我大汉子民惨遭异族奴役屠戮,我只要我华夏屹立世界之巅让四夷宾服。 大明落到如此情形,已经到了非变不可的境地,外患内忧,即使再换一个英明神武的皇帝也无济于事。 我想问问煌言兄,在朱家和天下百姓之间,你的心到底在那一边?” 任思齐的话像晨钟大鼓一般在张煌言耳边鸣响,直震他脸色发白连连后退。 野心,赤裸裸的野心,就这样暴露在自己面前,面前的任思齐绝不是大明的忠臣,而是一个曹操一样的乱臣贼子!可是任思齐的话却让张煌言不得不考虑,在朱家和天下百姓之间,到底应该谁为重? “你,你就能代表天下百姓?你就确定你能驱逐鞑虏,恢复大汉天下?”张煌言艰难的问道。 “我任思齐自从起兵以来,就立下了驱逐鞑虏之志,从扬州到崇明,从苏松到南京,你看我哪一次打的不是满清?又哪一次没有取得胜利!煌言兄若是在我南京呆上些时日,就知道不论官吏,还是普通的士卒,我崇明军和鲁王治下的全然不同。” 最后任思齐答应张煌言,只要他肯留下,自己将会派兵攻打杭州,把一个完整的杭州送给鲁监国,如此他也算完成了任务。同时任思齐派人给鲁王回信,以五十万两银子的粮饷代价,答应出兵攻打杭州。 第四百八十七章 大清洗 自从攻占南京以来,每天都有很多的勋贵后人,士绅名流,或者来直接求见任思齐,或者打通关节求见,所求目的不外乎归还宅院田产,恢复他们往日高高在上的地位。最可笑的竟然有几个姓徐的,自称是魏国公徐达的后人,投降满清的魏国公徐久爵的族亲,竟然想让任思齐搬出大都督府,把往日的魏国公府归还给他们。 以侯方域等人的才子名流也上串下跳,攻击越国公任思齐霸占士绅产业的恶劣行径。 三月五日,任思齐断然下令,命令内卫开始满城搜捕,捉拿曾经投降满清的汉奸。在南京陷落时,以赵之龙徐久爵为首的勋贵和钱谦益为首的大臣,没有抵抗直接献城而降。基本上所有的勋贵和官员们都降了满清,这些人中,像赵之龙钱谦益之流被弄到了北京委以一定的官职,可是投降满清的实在太多剩下的还有许多人还呆在南京,并没有得到满清的任用。 当任思齐打下南京之时,这批人惶恐了一段时日,生怕任思齐会清算他们投降的行径,可是半个月过去,见没有人提起这茬,胆子便大了起来,竟然想试图恢复其昔日的地位来。 随着任思齐的一声令下,数以百计的内卫士兵出动起来,开始了满城搜捕,无数的前勋贵官员士绅尖叫着被抓了起来。 “混蛋,你们知道我是什么人吗?我爹是隆平侯张拱日,我家可是与国同休的勋贵!”一个人大喊大叫着,没想到昔日最看不上的兵痞竟敢来抓自己。 “知道你爹是隆平侯张拱日,是投降满清的叛逆,你一个叛逆之子,还嚣张个什么?”前来抓捕的官兵冷笑着,不由分说就是一阵拳打脚踢。 大搜捕一连进行了三日,抓捕了不下三千余人,南京的监狱都塞不下了,不得不紧急扩建监狱。 一场大抓捕引得南京大惊,无数的人惶恐不安,生怕如狼似虎的官兵冲进自己的家门,在南京沦陷之时,投降的人又岂止那些? 可是任思齐对普通人根本没有兴趣,他抓的只是那些昔日的名流上层,拥有大量房产田地占据统治地位之人。 三日来,无数的人前来拜访陈子龙,让他劝说任思齐对这些人网开一面,按照任思齐的这种抓法,南京的士绅官员名流哪个能幸免? 陈子龙赶到大都督府,劝说任思齐不要牵连过广,当日南京沦陷时,很多士绅只是迫于无奈的投降。 “投降满清即为叛逆,对叛国者岂能网开一面?自然要以国法论处,放心,我抓只抓有官职功名爵位之人,对普通的差役百姓不会去理会。”任思齐断然拒绝道。 “可是,你把这些人都抓了,南京还有士绅名流吗,恐怕到时人心尽失啊!”陈子龙苦口婆心的劝道,虽然他也知道那些人罪有应得,不耻他们的为人,可是其中很多人都是很昔日朋友故旧,和自己牵连甚广,不得不救。 “人心?人心乃百姓之人心,这些投降满清的叛逆还代表不了百姓,代表不了人心。”任思齐冷笑着说,一口一个叛逆把陈子龙堵得没有话说。 三月十日,任思齐任命宋立本为提刑官,负责审理叛逆案。当日南京沦陷之日,无数的勋贵大臣带头请降看在了满城百姓的眼里,其罪名不容抵赖。宋立本也没有仔细审理,统统以叛国之名进行论罪。叛国等同于谋反,属于十恶不赦的大罪,按照大明律应该除以凌迟,株连三族。越国公任思齐仁慈,下令只论首逆,不进行牵连,改凌迟为斩刑。所有降清之人,家中男子一律斩首,女子发配教坊司为奴,所有家产田地一律充公。 三月十五日,南京外城钟山之下,在钟山和玄武湖之间的空地开辟了大型的刑场,三千多个叛国的罪犯被押解刑场,每人背后跟着一个怀抱钢刀的刽子手。南京官府的刽子手人数太少,绝大部分都是由军中士兵充任。 数以万计的南京百姓涌到刑场,观看这场史无前例的浩大斩刑。 午时三刻,随着监斩的宋立本一声令下,负责行刑的士兵挥起手中的钢刀,人头滚滚而落,无数的百姓惊骇的面无人色,也有无数的人高声叫好。 这些被杀的人昔日都是高高再上的贵人,看到他们人头落地,很多普通的百姓心中说不出的痛快。痛快之余,心中不由得生出阵阵寒意,从此对任思齐对崇明军心中再不敢有半点不敬。 “屠夫,屠夫!”看着跪在面前嚎啕大哭的侯方域等人,陈子龙勃然大怒,摔碎了手中的茶盏。在这次屠杀中,无数的复社名士死在任思齐之手,让陈子龙心痛不已。 “卧子公,任思齐叛逆之心昭然若揭,他一个越国公又何资格进行刑法?他,他分明要做大明的曹操啊!”侯方域跪在地上大叫道。 陈子龙痛苦的闭上了眼睛,他一开始投靠崇明之时,看重的是崇明军的实力,把为国浴血奋战的任思齐视为国之干城。没想到才打下南京,任思齐竟然做出如此丧心病狂之举。他,他绝非拯救大明的良臣,而是霍乱天下的独夫! 道不同不相为谋!陈子龙毅然决然的向任思齐递交了辞呈,带着侯方域等人去往福建投靠隆武帝去了。 对陈子龙的离开,任思齐心中无比的惋惜,陈子龙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可惜不能为我用! 张煌言面色沉静的观看着行刑,对这些叛国投敌的败类,他心中没有一点儿的同情。可是一次行刑即斩杀了三千多人,让他对任思齐的很辣非常的震惊。不过对任思齐的作为他能够理解,非常之时当然要行非常之事,只有杀了这些人,南京城才可以说真正掌握在了任思齐的手中。 也许驱逐满鞑,安定天下真的要着落在他的身上,看着任思齐的背影,张煌言的脸上露出了凝重之色。 第四百八十八章 隆武朝廷 以叛国罪名斩杀了曾经投降满清的勋贵官员士绅名流之后,查抄了无数的钱财粮食宅院田产,这批财富是如此的巨大,看的任思齐都胆战心惊。 要知道被杀掉的这批人可是整个南京的最上层,虽然清兵攻陷南京之后对他们进行了一定的清洗和勒索,可是清廷为了自己的统治并不敢做的太过火,也不敢像李闯进北京那样对明朝官员勋贵进行大清洗,生怕引起民变。所以一切都便宜了任思齐。 事情过后,负责进行抄家的内卫副统领卢宗汉,以及协同抄家的镇抚司司长陈生,敌情司司长安东尼,都分别向任思齐进行报告,列了查抄财富的清单。 总共查抄白银八千余万两,黄金两百多万,各种大小宅院五千余座,南京附近各府的田地五百多万亩,其他财富不计其数。这么多财富足以抵大明国库一百年的收入! 任思齐当即下令把所有查抄的财富封存起来,并派人严密看管,严查敢于上下其手贪污之人。同时命令立刻从崇明迁移士兵们的家属,现在有了大量空闲的宅院,有了大量的财富田地,正好可以用来安置崇明军士兵的家属。崇明岛到底太过狭窄,根本不适合大量的人居住。任思齐决定利用半年时间把所有崇明岛百姓迁移到南京附近,岛上仅仅留下部分士兵防守。只要大量的崇明百姓迁移过来,南京才算真正的掌握在自己手中。 于此同时,为了争取民心,消减南京百姓的恐惧,任思齐下令减去治下所有百姓三年的税赋,此举立刻引发了百姓们的一片欢腾,人人都在称赞越国公爱民如子菩萨心肠。 以叛国罪名处死数千人的事情迅速传到了各地,引发了崇明军治下府县的混乱,当清兵南下之时,剃发降清的士绅数不尽数,誓死不降的反倒凤毛麟角。担心会被以叛国的罪名杀头查抄家产,很多士绅携家逃离的崇明军治下,逃到了相邻的浙江以及福建。也有人聚集乡丁试图反抗崇明军的统治,可是崇明军不是满清,而是官府,很少有百姓会听从士绅们的蛊惑起来作乱,而且免税赋三年的消息由官府传出之后,百姓们拥护崇明军还来不及,又怎么会作乱? 各府县知府县令都是由崇明派出的官员,每个府县也都有崇明军的驻军,在任思齐的命令之下,开始和南京一样进行了大清洗,以叛国的罪名查抄曾经投降满清士绅的家产,把田地分给贫困的百姓。 任思齐要做的就是彻底摧毁可恶的士绅特权阶层,以叛国投敌的罪名最为恰当。众所周知,大明是士绅们的天下,他们有着七成的田地却不用缴纳一丁点的赋税,沉重的赋税都压在无权无势的百姓头上,使得他们辛苦一年种下的粮食连肚子都填不饱,使得国库的税收一年比一年少,连士兵们的饷银都发不起,搞的官兵们吃不饱肚子穿的像叫花子一样。 如果说大明落到了如今积重难返的境地,其中贪婪无耻的士绅阶层要占绝大一部分责任! 可是士绅们毕竟是大明的统治阶层,是大明的根基,代表着大明的民心,是最为庞大的势力。野蛮如满清都不敢悍然向士绅们宣战,只能对他们进行安抚。唯一敢野蛮对待士绅们的李自成已经化作了一抔黄土! 任思齐自然知道士绅们的强大,知道若是得罪了所有的士绅必然会使得抗清大业成为一场空。所以他在以投敌叛国的罪名进行清洗的同时,也对贫困的读书人进行安抚。下令开设应天书院,自己亲自担任山长,以沈廷扬为院判,面对治下所有读书人进行招生,只要考入应天书院,经过数年的学习,毕业之后即可到官府任职。 应天书院采取岱山书院的模式,除了教授八股文章以外,还要兼修算术,农经,格物各科。由于书院管吃管住还不收学费,立刻引得贫困读书人趋之若鹜。 任思齐对士绅们的清洗引发了隆武朝廷和鲁王朝廷的震动。当听闻任思齐攻克南京之后,隆武帝朱聿键大喜,以为大明中兴有望,并积极和大学士黄道周等人商议还都南京之事。消息泄漏出去,引发了平虏伯郑芝龙的不满。隆武朝廷的军队财权都掌握在郑家兄弟的手中,可以说是郑芝龙的傀儡。 郑芝龙本人根本没有驱逐满清的雄心,他一心只想保住自己福建的地盘,保住自己庞大的船队和海外贸易。江浙各地引发抗清狂潮之时,朱聿键就打算派兵北伐响应各地的起义,奈何郑芝龙根本不愿派出手下的军队,没办法朱聿键只好派黄道周金声等人呢,前往徽州太平等地招募义兵。结果金声招募了数万义兵却被洪承畴派兵剿杀。 隆武帝早就对郑芝龙非常不满,早就想着摆脱他的控制,所以听说任思齐攻下南京之后,他就打算朝廷搬到南京。 就在隆武朝廷扯皮之时,突然有大量的士子从应天府逃到了福建,随后复社名士陈子龙带领大批文士也来到了福京,言说任思齐突然拿读书人开刀的事情。顿时引得隆武朝廷一片哗然,再也没有人提起搬都南京的事情。 士绅们本来就是守望互助,本来就同年乡党的名义盘根错节,当然其中偶有内斗,但是大体上还是很团结的。 “任思齐要谋反了!竟敢向士绅们开刀。”一个大臣大叫道。 “可是他是以叛国的罪名杀的人。”有人小声说道。 “他只不过是个武夫,有什么权力对勋贵士绅开刀,这不是造反又是什么?”叛国投敌的罪名根本没法洗地,只好拿任思齐的身份做法。 “咱们不能对他听之任之,必须派兵对他进行讨伐!”有人大声叫道。这下所有人都闭上了嘴巴,开什么玩笑,人家连八旗大兵都不怕,去讨伐他,想找死不成? 第四百八十九章 思齐封王,战事再起 既然不敢派兵讨伐,隆武朝廷对任思齐的跋扈只能限于口头上,经过商议之后,隆武帝下了一道诏书,派人去南京谴责任思齐擅杀之举,命令任思齐悬崖勒马,停止杀戮南直的士绅。 对隆武朝廷的诏书,任思齐嗤之以鼻,当即把使者赶了出去。于此同时,任思齐宣布响应鲁监国的请求,派任兴凡带领大兵三万攻打杭州。 三月二十日,任兴凡兵临杭州城下,击溃了出城迎战的八旗梅勒章京朱马喇和绿营总兵田雄,于此同时,司马南和奥利尔带领两支舰队兵临杭州湾,用舰船上的大炮轰击杭州城。 杭州城内的清军不足万人,对付浙东的鲁王部队自然是绰绰有余,可要对付崇明军就不够看了。 可是任思齐前端时日嗜杀的后果终于显现了出来,杭州城内的士绅们害怕城陷之后遭到崇明军的迫害,积极组织家仆乡丁协助清军守城,使得守城的兵力达到三万人之多,几乎与城外的明军相等。 司马南派人把大炮运进了钱塘江,猛轰杭州城墙,城上的清军几乎不能立足。任兴凡趁机派人挖出杭州西城的城墙,埋进上万斤的火药,一声巨响炸开了几十丈宽的城墙,崇明军杀入了杭州城中。 崇明军的战力今非昔比,每个队中火枪兵和长枪手数量各占一半,大量的板甲装备到军中使得防御力大增。攻入城中之后,迅速击溃了迎战的一千多八旗,见势不妙,绿营将领张杰率军投降。经过了一天的巷战消灭了所有的清兵,杀死了满清浙闽总督张存仁。 见崇明军攻克了杭州,鲁监国忙派人前来,索要杭州。任兴凡大掠了一番之后,带兵退出了杭州。 四月一日,鲁监国进入杭州,大封群臣,以任思齐立下不世之功封为崇明郡王,南直隶江南部分为其封地。 拿下杭州之后,鲁监国的势力扩大到整个浙江,若再加上任思齐的地盘,几乎能和隆武帝抗衡,于是便生出了称帝的心思,被张国维等人拼命劝阻。 南京丢失的消息传到了北京,曾一度引起清廷的恐慌,多尔衮仔细分析之后,认为任思齐只是趁着南京空虚钻了空子,其军队的战力根本无法和八旗兵抗衡。 弘光二年三月(任思齐不承认隆武正统,依然用弘光年号),也就是西元1646年三月,多尔衮再次派出三路大军伐明。 东路军以豫亲王多铎为统帅,包括尚可喜耿仲明的汉八旗,由两万八旗三万绿营组成,兵出扬州,攻略东南。中路军还是以阿济格为统帅,恭顺王孔有德为先锋,连同平南大将军勒克德浑的部下,兵出南阳,经襄阳武昌,攻打湖广的明军何腾蛟部。西路军则以豪格为主帅,以平西王吴三桂为先锋,经西安下汉中,攻打四川的大西王张献忠。 先说多铎,他带兵四月到达了扬州,会合了准塔的水军,可是在瓜洲渡江之际,船队被崇明军击溃,在崇明军火炮的轰击下,数以百计的江船沉在了江底。多铎只能无奈的撤兵扬州,面对浩荡的长江空自叹息。 满清靖南大将军豪格和平西王吴三桂率领满汉大军五万,于五月进入汉中。九月,大西王张献忠率领部下大军十余万离开成都,向北阻击抗清,原大西军将领刘进忠为张献忠猜忌,率军投降了清军,在刘进忠的带路下,豪格带领大军于十一月进入川北。 十一月二十六日,豪格派护军统领鳌拜等将领,分率八旗护军轻装疾进,出其不意,对大西军发起突然袭击。二十七日晨,清军隔太阳溪与张献忠的大西军相遇。面对这意外的突然来袭,张献忠临急应战,指挥大西军马步兵分两面抗击清军。这时,清军统帅豪格率大军继至,遣参领格布库等向大西军右翼进攻,吴三桂率军攻击大西军左翼。战斗打得非常激烈,清军将领格布库等被农民军击毙,大西军也遭到了惨重的损失。 战斗到激烈之时,张献忠突然被暗箭射中,不幸身亡,大西军顿时崩溃。 张献忠死后,他的部将孙可望、李定国、刘文秀、艾能奇、冯双礼等率领大西军残部向南,往贵州方向转移。 中路清军到达武昌之后,阿济格先是击退了占据荆州的忠贞营,然后打败了何腾蛟与忠贞营的联军,何腾蛟退回了长沙。阿济格出兵的主要目的不是攻打湖南,而是配合多铎两路夹击南京。五月,阿济格带领满汉大军六万余人,以勒克德浑为先锋,乘坐战船千艘,从武昌顺流而下。 任思齐亲自带领水陆大军五万,在芜湖挡住了清军的去路。阿济格营中的孔有德对水军极为熟悉,针对崇明军的坚船利炮,派出了大量的火船进攻好在崇明军对火攻并没陌生准备充分,才使得清军没有得逞。双方连番激战,相持不下,崇明军火炮火枪犀利,使得清军的陆路进攻也无功而返。此时多铎在瓜洲被茅十八水师击败,阿济格无奈之下只能放弃继续进攻。 任思齐刚占了大量的土地,急于消化成果,对撤退的清军也不追击。 阿济格退兵之后并不甘心,便派遣多路军队攻打湖南江西,试图从几个方向包围南京。五月,绿营兵总兵金声桓带兵攻占了吉安府,九月,绿营兵将领高进库打下了赣州。赣州乃是福建江西湖南广东四省要害,赣州的失陷意味着福建的门户被满清打开。 闻听赣州失陷,隆武帝扬言要御驾亲征,带兵夺回赣州,无奈所有的军队都掌握在郑芝龙兄弟的手里,总领大军的郑芝龙只想着偏安一方,并不理睬隆武帝的举动。 黄道周眼见郑氏家族按兵不动,军队诸部怯懦观望,已过花甲之年的黄道周对隆武帝表示:“与其坐而待亡,不如君臣共出一拼。我为大臣,当先于皇帝而行,以为人臣表率。”要先于皇帝北上抗清。 黄道周出钱,加上朋友资助,仅带万余两白银,携数名弟子慷慨出征。福建各地义民闻之而附,近万人加入他的指挥之下。这支拼凑起来的军队,全无作战经验,刚出福建便被清军击溃,黄道周也被清兵生擒。 第四百九十章 崇明王府议事 昔日的魏国宫府邸,如今已经改做了崇明郡王府。王府议事厅之中,崇明郡王任思齐居中而坐,枢密使李彦直,王府长史沈廷扬,秘书科科长阎尔梅,承直郎张煌言,以及敌情司司长安东尼分坐两旁,正在商议如今的局势。 自封王之后,任思齐趁机调整了属下文武的官职,设立枢密使和王府长史分统文武之事。 枢密使由李彦直担任,负责管理原幕府下参谋、后勤、镇抚、装备,敌情各司,总管军务诸事,不过枢密使并无调兵之权。将领的任命、军队的调遣必须有崇明郡王亲自下令。 王府长史由沈廷扬担任,分管吏、户、礼、刑、工、商各曹,统管治下民事。 另设秘书科,科长由阎尔梅担任,职责是以备顾问,协助崇明王处理政务,秘书科中设承直郎,跟随崇明王左右负责上传下达记录工作。 堂上众人就是王府的核心,由他们决定着任思齐治下十数个府县的军国大事。今日议事的主题就是如何应对满清咄咄逼人的攻势,以及隆武朝廷请援的请求。 现在的南京可谓是风雨飘摇,三面皆敌。北面多铎以扬州为大本营,正在大力造船训练水师,时刻有越江攻击的趋势。西面的阿济格大军虽然被堵在了芜湖以西,却没有消停,而是派遣属下各绿营将领进入了江西,先后饶州、南康、广信、临江、抚州、建昌各府,六月七日,绿营总兵高进库、副将冯军瑞刘伯禄、徐启仁等数万绿营兵围攻赣州,先是趁夜在章江上偷袭明军水师,焚烧明军巨舰八十余艘,城外的明军数万人分属十余支队伍,看到清军猛烈的攻势,竟然都不敢抵抗,纷纷退兵躲避,赣州城内仅余六千明军根本抵不住数万清军狂攻,很快陷落。隆武朝大学士杨廷麟、督师万元吉、兵部尚书郭纬经等大臣先后遇难。 赣州的沦陷使得整个江西全部被清军占据,隆武朝庭面临着从西面随时而来的进攻。为了抵抗清兵咄咄逼人的攻势,隆武朝廷放下了过节,派人向南京求援,请求任思齐兵发江西,好为福建解围。 而对于南京来说,江西的沦陷使得南京被从北西东三面包围,形势也十分之危机。现在的南京名义上有着将数十万的军队,可是其中大部分都是由各地义军改变而成,以及新进投降的绿营兵。真正能战的主力还是原来的崇明军步兵四万余人以及茅十八的主力水军两万人。 主力军队被分为三部分,一部分部署在镇江,防范扬州方面多铎大军的进攻。一路则在芜湖,防范来自长江上游清军的进攻,剩下的主力两万步军则集中在南京。 “三面皆敌,地方上动乱不休,先后有了多起士绅的暴动,民心未稳,此刻不宜仓促出兵!”沈廷扬总结了南京现在面临的所有困难,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是啊,新编入的义军和绿营兵还需要最少半年的训练,才能够投入战场使用,现在咱们能用的兵力实在太少了。”李彦直皱眉道,直接掌管军务的他最清楚现在面临的困难。 “隆武帝属下有郑家兄弟十多万大军,又有海贸带来的庞大收入,粮多饷足,守住福建应该没有问题吧!”阎尔梅道。 众人议论了半天,得出的结论出奇的统一,那就是现在南京方面不宜出兵! 自从陈子龙等人走后,带走了一大批对任思齐心怀不满心向隆武朝庭之人,现在留下来的文武都是一心一意跟随任思齐的人,都是他的铁杆嫡系,自然一心都是为了自家的利益考虑。至于隆武朝廷是不是真的能支持住,大家都不不放在心上。 “只要他们能支持半年就好,等咱们的新兵训练出来,将再无所畏惧!”李彦直总结道。 现在崇明军实施了新的兵役制,规定属下所有百姓都有义务从军,每家有三个男丁的都要派出一个从军。本来这种措施肯定会引发民间大乱。可是自从抄掠了大部分士绅之后,官府的手中掌握了大量的土地,要知道大明的士绅掌握了几乎七成以上的土地,这些士绅有一半以上被崇明军连根拔起,现在掌握在官府手中的土地可见有多么的庞大了。官府下令,把这些土地统一分配给无地或者少地的百姓,并且免征三年的赋税。 这项举措一出,立刻得到百姓们的无限感激,无数的百姓把任思齐视作万家生佛一般,对他的一切命令都是言听计从。所以新的兵役制得以轻易的实施了下来,其实百姓们心里都清楚,他们之所以能分得自己的土地全因为有崇明军,若是崇明军被击败,他们的一切也都不复存在,所以听从征兵的号召就是保卫自家的田地。 每个县建了一个营,每府建二个镇,共招募了约十五万新兵,加上原来改编的义军投降的绿营,以及崇明军原有的七八万兵力,现在崇明军总共有军队三十余万。当然,这些新兵是仓促组建,还未经训练没法上战场。所以李彦直才说还需要半年时间。 至于养军的军费,查抄的南京及各地士绅的身价,缴获的数以千万两银子计算的庞大财富,现在的崇明郡王府啥都缺,就是不缺钱! 任思齐眼睛四下打量着,把目光落在了埋头记录的张煌言身上,在场的众人都先后表了态,只有他一直没有说话。 “玄著兄有何见解啊?”任思齐问道。 “回王爷,”张煌言放下了手中的笔,站起身来,先向任思齐抱拳行礼,然后向在场的各人点头致意,然后说出了自己的见解,“以煌言愚见,这兵要出,而且非出不可!”一石激起了千层浪,引得在场的众人都是大惊。 可众人都知道张煌言是任思齐的妻兄,关系亲近之极,也没人出言斥责,而是皱眉等着他的下文。 第四百九十一章 张煌言的见解 因为张煌言是任思齐的妻兄,大家对他身居要位才没有什么意见。张煌言毕竟是寸功未立,又是从鲁监国那里新近来投之人,众人不知道他有什么本事,很多人对他还颇有猜忌之心,生怕他是鲁监国派来的奸细。不过看在任思齐的面子上,众人也不便多说,只能耐着性子听这姓张的到底有什么高深的见解。 “诸位,以煌言愚见,两军交战两国相争,打的并非仅仅是兵精粮足,争的更多的是一个‘势’字!”张煌言侃侃而谈,却没有直接说必须出兵的理由。 势?这和出兵不出兵又什么关系?在场的众人陷入了疑惑之中,李彦直凝眉沉思,沈廷扬捋须思索,任思齐则大感兴趣的挺直了腰杆,目光炯炯的看着张煌言。在场的众人不知道张煌言的大才,任思齐岂会不知?在另一个时空,张煌言和郑成功联兵攻打南京,郑成功要是肯听张煌言的劝说,拿下南京占据江浙根本不成问题,说不定历史将会改变。 “李顺流贼兵出陕西,一路经山西攻打北京,所过之处,官兵们纷纷不战而降,为何?还不是因为顺逆面对官军屡战屡胜,强如孙传庭都败亡在了他的手下,洛阳开封西安无数名城重镇先后沦陷,山西乃至京城的官兵早已失去抵抗的勇气。 去年之时清兵南下为何如此顺利?一路上从北京南下攻城掠地如同探囊取物,直到扬州才为王爷所阻?还不是因为他们击败了无数的官兵,击杀降俘了太多的明臣猛将,八旗兵无敌的神话已经深入到了大部分官兵的心中。 所谓势,就是根植在百姓士兵们心中的看法,大势所趋,攻城掠地如沸汤融雪,失去大势,则虽九死百战也难以挽回局面。 我崇明军在青州、在扬州、在南京,无数次的胜仗铸就了烁烁威名,在百姓心中早已是唯一敢于和八旗兵硬战而不落下风的军队。为何王爷您把南直隶的士绅连根拔起却没有遇到太多抵抗,那是因为在您的赫赫威名之下没人敢有异动,即使少数的士绅敢于反抗,也没有多少百姓跟从。所以在天下百姓眼里,王爷您已经有了大势! 可是如今,清军四处攻城掠地,无数百姓嗷嗷待哺急需我们的解救,占据正统的隆武朝廷也给您发下求援的圣旨,若咱们依然按兵不动,在很多人看来,就是咱们惧怕了清军,不敢和清军硬顶,如此大势会渐渐的失去,到那时民心尽失将不可再收拾!” “承直郎未免有些危言耸听了吧?”李彦直不满的说道,他建议按兵不动的举措竟然被张煌言说成了惧怕敌人,这让他很是不爽,“我崇明军按兵不动只不过是为了休养生息,精炼士兵,最多半年就会出兵伐清,岂是惧怕了敌人!” “枢密使见谅,煌言没有说我崇明军惧怕了敌人,而是仅仅在分析大势。”张煌言道。 “彦直兄稍安勿躁,玄著没那个意思。”任思齐摆手安抚了李彦直,示意张煌言继续。 “以煌言看来,满清数路兵发看似凶猛,其实弱点颇多。满清在江南的兵力连同八旗带绿营也就十几万人,这么多人却分布在湖广到江西的庞大地域上,兵分则力弱,我崇明军没必要全线出击,只需要选择一点出兵,狠狠的打击敌人,打上一到两个胜仗,如此清兵必然再不敢肆无忌惮,则江南的危局顿时可解。” “清军虽然分散在整个湖广江西,可是八旗兵的主力却一直盘踞在九江,焉知他们不是在等我们异动?”李彦直皱眉道。 “这就得分析清军的意图了,只有知道清军到底有什么打算,咱们才能做出相应的出兵之策!”张煌言微笑道,一副心有成竹的样子。 “清军的意图?当然是先打下福建,消灭隆武朝廷,继而从福建北上攻打浙江,从三面把我们包围了!”李彦直手掌枢密院,所有事关清军的情报都从他手中经过,自然知道清军的意图。 “枢密使所言甚是,可既然知道清军意图,我们又如何能任由他们意图得逞?以清军的实力和明军的孱弱,数月之内攻下福建不会太难,若真的任由他们把咱们三面包围,我们即使练成了精兵,想突破重围也不是那么容易吧?” “这个......”李彦直看了任思齐一眼,闭口不言了,因为有些话实在难以说出口,难道他能当众说出之所以建议按兵不动,就是想让清军灭了隆武朝廷好消除异己吗? 张煌言深深的看了李彦直一眼,放佛看穿了他的心思,“清军势大,以咱们崇明一己之力绝难独立抗清,唯有联合各地明军,相互守助,方能牵扯住满清的兵力,才能为我崇明发展赢得时间。唇亡齿寒的道理相信大家都懂,若是真的闭关自守,任由各地明军被清军一一击破,任由广大的地盘一一沦陷,倒时恐怕就得以一隅之地对抗独抗满清了,那时诸位真的以为我们能稳赢吗?” 大厅之中一片寂静,众人都陷入了沉默之中。总而言之还是自私心作祟,不愿自己面对满清咄咄逼人的攻势,才会生出借清兵之手铲除异己的主意。 主位之中,任思齐也有些尴尬,他何尝不是打算等着清兵攻入福建灭了隆武,然后再出兵的打算。可若是真的任由清军攻入福建,收降了属于隆武朝的明军,清军的势力必将更加的强大,到那时再想收复岂是那么容易? “诸位,”任思齐正要说话时,突然见到一个亲卫匆匆走进了大厅。 熊二自任思齐身后走出,取过了亲卫手中的字条,放到任思齐的面前。 出大事了!在场众人心中都生出了这个想法,要不然亲卫绝对不会在议事时闯入大厅之中。 任思齐打开字条,凝神观看,就见上面写着,“阿济格十日从九江南下,疑似全力攻打福建”。 第四百九十二章 任思齐的决定 阿济格所部清军自五月从芜湖撤退之后,一直呆在九江,可能是进入夏天气候炎热的关系一直没有动静,现在暑期已过,终于要出动了吗?任思齐冷笑了一下,把字条传给在场众人。 “阿济格终于要发兵全力进攻福建了!”李彦直神色凝重道。 在另一个时空,满清大军是在贝勒博洛带领下由浙江直入福建,隆武帝在逃亡赣州的时候,在汀州府被清军追上杀死。而现在满清被从南京赶出,江浙地区还在明军手中,清军进军的方向只能从江西入福建了。 “福建峰岭耸峙,丘陵连绵,有武夷山脉隔断邻省,清军攻伐路径不外乎三条,一条是从赣南如汀州,直逼延平福州,另一条则是建昌府入光泽,光泽虽然号称有九关十三隘与江西相隔,但根本挡不住清军的去路,只要突入光泽县,即可沿着西溪河谷沿着建江直取福州。第三条则是从北面的仙霞关入寇,从建宁府南下经延平到福州。”张煌言对着众人分析道,若论对东南各省地形的熟悉,在场的众人没有人能比得上他。 “仙霞关?”任思齐心一动,记忆中好像历史上清军好像就是从这里入寇,早已决定降清的郑芝撤回了仙霞关的守军,这才使得清军长驱直入,轻易消灭了隆武朝廷。 “仙霞关位于仙霞岭上,本来属于浙江衢州府管辖,现在则是郑芝龙的军队驻守。”敌情司司长安东尼向众人介绍道。 “清军会不会从仙霞岭入寇?”任思齐突然问道。 “不会吧,仙霞岭在浙江内啊,距离咱们的徽州也不远,在徽州咱们可是驻有重兵的,清兵有这么大的胆子吗?”李彦直愕然道。 不会?任思齐冷笑了,本来清军应该是不会的,可是若是郑芝龙像历史上那样决定投降的话,那可就说不准了。可是如今自己攻占了南京,南明的局势和历史上大为不同,郑芝龙还会轻易投降吗? “清军最有可能的就是从中路建昌府攻入,那里距离延平福州最近,又有河谷相同,行军极为方便。”张煌言也赞同李彦直的分析。 “王爷,既然清兵已动,咱们也必须确定是否出兵了。”张煌言道。 经过了张煌言刚才对“势”的分析之后,在场的诸人对出兵已经说不出反对的意见,可是要去救隆武帝的话,却大多数都还是不愿。 “王爷,我也同意出兵,”短暂的思考之后,李彦直向任思齐提出了自己的意见:“既然阿济格从九江南下,九江必然兵力空虚,咱们正好顺势兵发九江,再进而攻打武昌,把整个湖广纳入崇明军的治下。如此即使阿济格打下了福建攻灭了隆武朝廷,其后方也在咱们手中,断绝了他的退路看他还能蹦达多久!” “好主意!”沈廷扬也不禁击节赞叹,以实击虚,战而胜之没有问题! “不错不错。”连不怎么通军事的阎尔梅都觉得这主意非常的好。 “承直郎以为如何?”李彦直得意的看向了张煌言。 “枢密使好计策!”对李彦直的计划,张煌言也跳不出毛病:“此乃围魏救赵之计,阿济格后路被攻,其必然返回,如此隆武朝廷之危机可解,若是阿济格不回,咱们正可以顺势打下九江武昌,断了他的后路!” 任思齐微微颌首,对李彦直的计策很是赞赏,可是,事情真的会如此简单吗?阿济格敢于起兵南下,难道就没有担心后路?任思齐本能的感觉九江并非能够轻易攻下,说不定清军在里面有什么阴谋! 到了拿主意的时候了,众人都把眼睛看向了任思齐,等着他下最后的命令。 “命令李彦直为主帅,”任思齐的话让李彦直无比的惊喜,终于,自己终于可以带兵出征了吗? “命令李彦直为主帅,率领沙千里镇五千人,另拨两万新兵,乘坐五百艘大小战船,连同水师薛雨来部,沿江而上,佯攻九江!”任思齐接下来的话语让李彦直一脸的愕然。 佯攻?为何要佯攻?不正是攻打九江的时候吗? “我率领杨鼎、陈名扬、晋玉飞三镇一万五千人,以及卜从善刘泽泳部降军五千人,连同铁甲营,从南京南下,直扑仙霞关,与清兵会猎与八闽,解救隆武朝廷!”任思齐接下来的话语更是让在场的众人大吃一惊。 解救,解救隆武朝廷,不是要借清兵之手灭了他吗?转变的何其之快也!李彦直震惊的看着任思齐,不知道该说出什么样的话语。 “这,这恐怕不妥吧。”见众人都还在震惊之中,沈廷扬不得不说话了。 “诸位,刚才玄著兄的话语深深打醒了我,我崇明军自成军以来,打青州,守扬州,袭南京,所打大小战役不下数十,哪怕是最精锐的八旗咱们又何曾惧怕过。如今咱们打下了南京,正是士气最旺之时,也是士卒最为敢战之时,现在的崇明军兵精粮广,武器装备远在普通的清军之上,咱们的主力之中,火枪兵已经占到了五成,根本不惧八旗兵的厚甲。而福建山峦丘陵,根本不适合骑兵驰骋,既然如此咱们为何不敢与清军硬打一仗?若是一战而胜,则整个南方再无人敢抗拒我崇明大军,号令南方谁敢不从?” 任思齐的话语铿锵有力,言语间充满着强大的自信,在场的众人不知不觉的都被他的话语感染,身上的血液也跟着沸腾了起来。 “王爷说得对,咱们早就应该和八旗兵打上一场硬仗!”安东尼是任思齐的死忠,向来对任思齐的话语言听计从,虽然在这个场合他只是旁听,没有多少说话的余地,可是仍然第一个站起,高声的赞同。 “是否有些冒险?王爷一身身系我整个崇明势力,若是兵败的话那该如何是好?”文官向来谨慎,沈廷扬对任思齐的冒险有些犹豫。 “兵败?我敢肯定阿济格必定不会全军而出,进入福建的八旗兵不会超过万人。而咱们有两万精锐步兵在,又有何人能把我留下?”任思齐言语间显露出了强大的自信。 第四百九十三章 仙霞关 已到了十月的天气,气候已经有些变凉,南方的冬天比北方来的要晚一些,在八旗满人的老家辽东,这个时候已经白雪飘飘。 孔芳不是满人,是八旗汉军,隶属于恭顺王孔有德所部。孔芳是孔有德的家丁出身,十多年来跟着孔有德南征北战,深得孔有德的信任,如今当上了参领,手中掌管了一千八旗汉军。 此次孔芳是奉阿济格的命令,带领手下一千人以及绿营总兵徐恩盛三千人由广信府进入浙江,攻打仙霞关。按照英亲王阿济格的计划,清军分三路攻入福建,孔芳这路人数最少,担负着封锁仙霞关隔断福建和浙江的重任。孔芳知道,王爷是害怕南京的崇明军进入浙江援救福建,二是防止隆武朝廷由仙霞关逃入南京。 对现在的清军来说,南明各方的军队都不可惧,唯一能和清军匹敌的只有南京的崇明军,数年来,先后折损在崇明军手下的八旗猛将已经有好几个,像贝勒尼堪,梅勒额真李率泰,以及都统叶臣,都是八旗军中有数的猛将。所以提到崇明军时,任是在骁勇的八旗猛将也不得不凝神静气,就连功勋卓著的英亲王豫亲王联兵也拿南京的崇明军没有办法,逼得英亲王阿济格不得不先攻打福建,然后再打浙江,打着从三方包抄南京的主意。 福建的明军不足为惧,就连那个控制福建小朝廷的郑芝龙也都露出了投降的心思。早在五月份,英亲王阿济格已经派人去福建招降郑芝龙,可能是因为南京被任思齐打下的缘故,郑芝龙对英亲王的招降举棋不定。不过孔芳相信,只要八旗大军进入福建,那郑芝龙恐怕就不得不降了,毕竟这些年来,有太多的明朝军队在八旗大兵面前望风而降了,身边的绿营总兵徐恩盛就是其中的一个。 远处丘陵之间有人影出现,不知道是南方的贱民还是明朝的残军,孔芳皱了皱眉头,派出了十多个骑士前去驱赶。没过多久骑士们赶了回来,扔下了五六颗血淋淋的人头,看模样都是普通百姓的打扮。据为首的骑兵军官禀告,还有数人跳入了溪流之中,追之不及。 这南方就是这样,河流沟岔极多,若是在白山黑水之间,像这些刁民无论如何也跑不掉。逃了就逃了吧,孔芳也不愿多做理会,毕竟他的任务是尽快攻下仙霞关,从北面把福建封锁起来。 再过五六十里就是浙江的地界,距离仙霞关已经不太远。此刻的仙霞岭以北,一支大军迤逦从北方而来,正在山峦间艰难的走着。大军由徽州翻越了马金岭到达浙江衢州地界,面对突然南下的崇明军,只有千余明军的衢州府根本不敢抵抗,而且现在崇明军和鲁王正是蜜月期,衢州的明军也不愿抵抗,衢州知府乖乖的把任思齐迎进了衢州。 在衢州休整了数日,一边派人打探清军以及仙霞关明军的动静,得知仙霞关明军是郑鸿魁部将施福,所部明军只有两千余人。 仙霞关是闽浙边境的第一大关,也是浙江入福建必经之地,如此重要的位置竟然只派了两千人驻守,也不知道隆武朝廷是怎么想的。 还是隶属鲁王的衢州知府解了任思齐之惑,据衢州知府所说,一开始隆武帝即位之时,是派郑鸿魁率领大军驻守仙霞关并试图攻打浙江徽州的,可郑鸿魁出兵衢州后,被清兵接连打的大败,这才退守仙霞关。后来任思齐攻打南京,衢州徽州的绿营兵都调回了南京增援,鲁王这才派兵收复了衢州。而郑鸿魁自从大败之后,再也不敢派兵出关,对他的畏缩不前隆武帝很是不满,多次下旨斥责,甚至罢免了他的定虏侯爵位,郑鸿魁一气之下带兵退回了泉州沿海,仙霞关只留下施福的两千人驻守。 其实若只是封锁关卡,两千人足够了,因为仙霞岭山路崎岖,只有一条狭窄的山道在山峦之间,山道的长度达二十余里,其中最窄处只能容纳一人一骑通过。在此最狭窄之处设立了关卡,即为仙霞关。此关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只要隶属隆武朝的明军肯全力防守,守住关卡根本没有问题。 探听了虚实之后,任思齐不再犹豫,命令以陈名扬为先锋,向着仙霞岭而去。然而大兵刚进入了仙霞岭,便有敌情司的细作自江西而来,带来了一支清兵同样往仙霞岭赶来的消息。 清兵的规模只有数千人,肯定不知阿济格的主力,估计他们是想占据了仙霞岭,封住浙江与福建的通道。清兵是从饶州而来,不必经过衢州即可到达仙霞岭,任思齐估算了一下,其差不多应该和自己前后脚赶到。 于是便命令陈名扬火速进军,迅速拿下仙霞关,自己则派人查探地形,任思齐决定在这里打上一场伏击战,消灭这支清军。 陈名扬得到命令之后,立刻抛下辎重轻装前进,半日的功夫翻过四十里的山道,走入到了仙霞关之前。 看到一支军队的到来,仙霞关上的明军一阵慌乱,不由分说的弓箭火铳一顿乱射。陈名扬勒令部下停了下来,这里的山道太过崎岖,最窄处只允许一到两人并行,根本没法展开攻击。 陈名扬命人喊话,说是崇明郡王应隆武帝的邀请,派兵前来支援。 关上的守将施福知道隆武帝曾给南京下过圣旨,颁旨的使者半月前刚从这里经过回福京。按理说他应该立刻放对面的明军进来,可是,施福是郑鸿魁的部下,对他来说,隆武帝的圣旨还没有郑芝龙的命令好使。 对郑家兄弟来说,福建就是他们的地盘,怎么可能会允许南京的任思齐的军队进入,而起隆武帝的圣旨是让任思齐出兵攻打江西,什么时候让他带兵来福建来了? 所以施福稍微思考了一下,断然拒绝了陈名扬放开关口的命令,并且让人把火炮搬上来,黑洞洞的炮口对准了下面的山道。 第四百九十四章 破关而入 面对着仙霞关上明军的敌意,陈名扬不愿再耽搁时间,当即下令展开进攻。 十来个精锐士兵穿上了板甲,手持厚厚的大盾向着关下而去,大盾后掩护着几十名枪法最好的火枪手。 见崇明军竟然敢攻来,施福大怒,当即命人开炮射击,仙霞关上是一门佛朗机火炮,是子母铳火炮,共有五个子铳,一炮发过炮手立刻开始装填第二个子铳,射速竟然十分之快。 第一枚炮弹呼啸着落在了山道上,翻滚着向前堪堪从最前面的崇明军士兵身边擦过,撞在了一边的巨石上,翻滚着才停了下来,借着第二枚炮弹滚了过来,正撞在了崇明军士兵的大盾上,包铁的厚盾登时被撞的四分五裂,后面的士卒被巨大的冲力撞的两条胳膊断裂,口吐鲜血的倒在了地上。 关上的火炮太过犀利,崇明军士兵连忙离开了狭窄的山道,向着崎岖的两侧山体躲避。 山道的两侧高耸崎岖,生满了茂密的竹木,根本不适合大军行军,不过扯着竹木攀爬还是可以的。在陈名扬军中,有着数百自小生活在山区的士兵,都是攀援惯了山路的,陈名扬当即命令这些山区出身的士兵,沿着山体向着仙霞关攀爬。至于大军,则继续沿着山道向关城进攻。 既然山道上大军无法展开,陈名扬就分批派遣了数十名士兵沿着山道进攻,他们都是身手伶俐的轻步兵,不再穿板甲带巨盾,那玩意对防火炮根本没有用处。 崇明军的分散进攻登时让关上的火炮没了用武之处,炮弹还在连续的发射,却很少能打到躲避在石头后面行军的崇明军士兵身上。 二十多个崇明军火枪手率先来到了关前,掩身在石头后面开始对关城上的守军展开了射击。随着啪啪的枪声,先后有数名守军掉落被火枪击中。城头的守军也不甘示弱,用弓箭对城下的明军展开了反击。 又一批的崇明军火枪手来到了关下,往城头上射击的弹丸密集了起来,压制的城头守军根本不敢伸出身子射箭。郑芝龙手下的明军都是海盗出身,后来收编了福宁镇的明军数万,若论在船上作战,这些人都很擅长,可是在陆上进行厮杀的话,战斗力要差上了许多。只是二十多人被来自城下的火枪射中,其他人都不不愿在出头射箭了,只顾自的闷头往关下仍些滚木礌石。 看着城头的守军被火枪兵压制住,越来越多的崇明军士兵来到了关下,可是看着高耸的关城,根本没有攻城器械的他们也徒呼奈何。 陈名扬皱眉看着面前的雄关,命令手下官兵开始砍伐竹子,制作攻城器械。先是做了十几架简易的弹射器,把军械司特制的火药弹放在上面,点燃了引线往关城上面抛去,这半年多来,在任思齐的督促下,陈于阶带领着崇明军械司设计出来好多用于战斗的火器,这火药弹就是其中的一种,和后世的手榴弹手雷很相似,不过体积比手榴弹要大,所以需要弹射器把它们弹射到关城之上。 随着十几架弹射器开动,火药弹像流星一般向着城头飞去,短暂的时间之后,仙霞关城头发出了连环的爆炸伴随着凄惨的叫声。 每个火药弹里装了两斤的火药,装在了铸铁容器里面,爆炸的威力足以扫平周围数仗的空间,火光在城头接连冒出,然后伴随着剧烈的声音,碎石如雨点一般落到关下,砸的关下的崇明军士兵身上隐隐作疼。 拨开落在身边的一截断肢,陈名扬冷静的看着关上的动静,经过这一轮火药弹的覆盖性爆炸,想必关上的守军已经死伤惨重所剩无几了吧。就连他现在也不禁为火药弹的威力所惊骇,这可是火药弹第一次用在战场上,在打南京时火药弹都还没设计出来。 既然要轰炸,就得给来个痛快的,第二轮爆炸紧接着开始,这次是向关内进行延伸,然后是第三轮。陈名扬军中总共携带了三百枚火药弹,这一次就被他下令全部抛射了出去,等最后一枚火药弹爆炸结束,整个仙霞关城头已经陷入了一片浓浓的烟雾之中,不等烟雾散尽,陈名扬下令对关城展开进攻。七八架用砍伐下来的竹子扎好的云梯被架上了城头,云梯上众多的小枝条都没有去除。 第一批崇明军勇士小心翼翼的爬上了关城,透过残破的垛口往里观察,就看到关上一片狼藉,到处都是残肢断体,断壁残垣,城头的守军被炸死炸伤了一半多,剩下的人都是一脸的惊骇,就那么呆呆的看着崇明军士兵从天而降,走到他们的面前。 越来越多的崇明军士兵爬上了关城,收缴了爆炸中生还的守军武器,然后顺着梯道进入了关内,从里面把关门打开。 仙霞关,这座连接浙闽的第一雄关就这样落到了崇明军手中。 满脸鲜血的守军将领施福被人拉到了陈名扬面前,在刚才的爆炸中他被一块飞溅的石头砸中了脑门,现在还处在深深的惊骇之中。 看着说不出话语的施福,陈名扬挥挥手,下令把他和其他俘虏的守军一起关押在一起,等崇明王他老人家亲自发落。 驻守在仙霞关上的守军共两千人,其中关墙上驻守的只有三百人,因为仙霞关实在太过狭窄,城头根本摆不下太多人。剩下的官兵都呆在关内的兵营之中,可是崇明军的火药弹攻势也涉及到了兵营,数以百计呆在营地里的守军被火药弹炸死炸伤,等崇明军打开关门冲入关内的时候,大多数没被炸死的守军还处于极大的的震骇之中,没有抵抗乖乖的做了俘虏。 打下了关城,收押俘虏,救治伤员,发布了一系列的指令之后,陈名扬当即修书向后方的任思齐报捷,报告已经拿下仙霞关的好消息。而此时,任思齐统领的大军已经在仙霞岭中和清军相遇,进入了交战模式。 第四百九十五章 八旗汉军这样的汉奸军队一个不留 当陈名扬带军攻打仙霞关关城之时,任思齐的先头部队已经和清兵遇上。 自从得知有数千清兵也向仙霞关攻来之时,任思齐就拿定下了全歼这伙清军的主意。 若是在平原之上,想全歼一支数千人的军队,特别是战斗力强悍的清兵,真的很难,因为打不过人家总可以逃跑,八旗兵又多数配有战马,想逃走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可是这里是山峦起伏的山区,狭窄的山道,陡峭的山崖,并不是骑兵可以纵横的地方。山高林密,谷坳众多,若是布置得当,全歼这支清军并不是很难。而偏偏崇明军军中,有着衢州知府派来的熟知仙霞岭地形的向导。 根据向导的描述,任思齐选择了一条比较宽的山坳作为伏击之地。这条山坳里本来有一个村子,见到大兵前来,村民们不由分说的携家带口逃到了山上,也好,省的一会儿打起来有误伤。山坳的地形就是两头都是狭窄只需数人通过的山道,中间却有半里多宽,有溪流从山上流淌下来,从山坳里迤逦经过,山民们便在溪流旁开辟了百余亩的田地,建筑了十几栋的竹楼。山坳的两旁都是高耸的山脉,山上长满了松竹树木,郁郁葱葱密密麻麻,陡峭的山峦就是祖辈生活于此的山民都难以攀爬。 山坳曾东西走向,西面的一头直通江西方向,据向导所说,若是想从江西进入仙霞关,这条山坳是毕竟之地。 确定了伏击地点之后,任思齐当即下令开始布置战场,在西侧山道旁的山岭上布置了三千精兵,目的是截断清军的归路,派出了两千多火枪兵,攀爬分布在山坳两侧的山体上,隐于茂密的林木之间,用于射击敢山上逃走的清军。任思齐则自带大军伏在山坳的东侧,布下了一个口袋,就等着清军的到来。 孔芳带着一千八旗和三千绿营艰难的行走在狭窄的山道上,和辽东古伟雄奇的山脉不同,南方的山陵曲曲折折,多是狭窄的一个人都难以通行的小道,很多时候连胯下的战马都成了累赘,不得不下马小心翼翼的牵着战马前进。数日来的行军,所有人都变得疲惫不堪,身上携带的干粮也几乎消耗殆尽,好在南方山脉多溪流,饮水倒是不缺。 不行了,必须得休整休整了,再这样走下去,现在就连强悍的八旗汉军都有些坚持不住了,更别说总兵徐恩盛属下的绿营兵了,早一个个盔歪甲斜一副不成体统的模样。 可是这狭窄的山道间连扎营的地方都没有,更别说好好休整了,孔芳不得不咬着牙迈着沉重的双腿继续艰难的跋涉。就在这时,向导带来了一个好消息,就在前方有一个不大的山坳,容纳数千人宿营完全没有问题。 消息传出去,无论是八旗汉军还是绿营兵精神都振奋了起来,强自迈着沉重的脚步,向着数里外的山坳前进。 又走了半个时辰,前面山道一下子开朗了起来,出现了一个面积不小的山坳,有清澈的溪水从山坳中间迤逦流过,水清澈的能看到底部的细沙,数千清兵立刻激动了起来,欢呼着向着山坳蜂拥而入。 孔芳却疑惑的看着前面的竹楼,这么大的动静竟然没有人从竹楼里逃出,难道山坳里的百姓早就发现了大军的动静?抬头看看,四周群山耸立,无垠的树木郁郁葱葱,除了山坳里清军们兴奋的嬉闹声再无其他声音,这里仿佛是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 太平静了,孔芳的心底突然出现一丝丝不好的感觉,在过去无数的征战岁月里这种感觉曾多次救过他的性命。仔细的想了想,孔芳呼来自己的亲卫戈什哈,让他带着十几个人一路向前,越过山坳去前面查看查看敌情。虽然孔芳自认为有数千大军在手,就是来数万明军以不足为惧,可到底还是小心谨慎一些的好。 十多个八旗兵手持武器骂骂咧咧的向着东面而去,别人都在溪流边饮水洗涮,他们却得不得休息,想想都让人不爽。然而还未等他们到达山坳谷口,“啪啪”枪声响起,七八个八旗兵一生不吭的栽倒在地,其他人立刻抽出武器聚在一起,就看到大队的明军从坳口两边的山林中呐喊着冲了出来。 “坏了,中埋伏了!”孔芳大叫不好,连忙派出军队掉头往后查看,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阵巨响,就见无数颗巨石滚滚从两侧山上滚落,他们来时的山道眨眼间已经被石头封住。 退路已断,孔芳倒是冷静了下来,命令连续发出,数千清兵不顾身上的疲惫拿起武器在山坳中列出了整齐的队列。既然后路已断,那就往前杀出一条生路吧! “开始吧!”看着落入包围中的猎物,任思齐平静的吩咐道。随着他的命令,一支响箭被射入半空,无数颗火药弹被从两侧的山林中扔到了坳底,然后便听到震耳欲聋的巨响接连响起,山坳里顿时陷入一片浓雾之中。对付这样的落入陷阱的敌人,任思齐自然不会再用手下的性命去杀他们,用火药弹对付他们是最佳的选择。 连绵的爆炸声终于停了下来,浓雾稍稍散去,便看到对面的清军被炸的人仰马翻一片狼藉,仿佛被数百门火炮轰击了一样。其实崇明军随军携带的有上百门小炮,可是山路太过崎岖根本来不及运到这里,任思齐吩咐径直把火炮往仙霞关运去了。 烟雾稍微散去,任思齐当即下令开始进攻,清军的阵列已破,大多数人还处于震惊之中,正是斩杀他们的好时候。崇明军步兵方阵排着整齐的队列向着清军逼去,阵中的火枪手开始对还在站着的清兵展开了自由射击。 战斗的过程没有任何悬念,当孔芳亲自带着仅剩的三百多汉八旗向明军冲去并且被连绵的火枪声一个个的射倒在地之后,已经失去了阵列和指挥的绿营兵纷纷丢下了武器投降了。 “绿营兵全部收押,八旗汉军不论官兵一体斩杀,这样的铁杆汉奸一个不留!”看着大队被反绑着双手的俘虏,任思齐命令道。 第四百九十六章 狼狈奔逃隆武帝 站在仙霞关下,抬头望着崎岖山峦间一线狭窄的山路上的关口,任思齐不禁为郑家军队孱弱的战斗力而叹息,有如此雄关在手,就是十万大军也可以轻松挡在关外,而两千郑军却连一天都没有守住!当然其中有崇明军使用了威力强大的火药弹的缘故,但郑军战斗力的孱弱也是不争的事实,难怪在另一个时空的历史上,郑芝龙拥有十数万军队,却一矢不发的投降了满清。 清军现在肯定已经攻入了福建境内,因为路途的遥远任思齐没有得到具体的情报,可是以清军的强悍和明军的孱弱,想必此时隆武帝已经非常的危险,他还会不会像另一个时空一样选择从逃到汀州然后被清军追上杀死?任思齐并不知道,他唯一知道的是自己要想救出隆武帝的话,必须得加快行军的步伐了。 虽然很多人怂恿着任思齐尽快自立,可是任思齐知道现在时机还远远没有成熟,现在大明一半的江山名义上还掌握着隆武朝廷的手中,从云贵到两广到湖广江西福建,十来个省的明人都承认隆武帝为天子,若是贸然自立的话,必然会使得天下的百姓侧目,使得他们都会以自己为敌。与其那样倒不如学历史上的曹操一样,挟天子以令诸侯,只要把隆武帝掌控在自己手中,就能号令其他各地,快速整合各省明军的力量,如此和清军南北并立轻而易举。等再过两三年自己练就了十万精兵,就可以进行北伐,把满清赶出关外,到那时以灭清之功,拯救河山之伟绩,代明乃是顺理成章之事。 所以任思齐此次出兵的目的,一是和贸然南下福建的清军打上一仗,尽可能的消灭八旗兵的有生力量,二就是援救隆武帝好把隆武帝掌控在自己手中。 在山坳伏击消灭了四千清兵之后,任思齐并未再耽搁,而是立刻率领军队通过了仙霞关进入了福建境内。镇将陈名扬还是为先锋,带领着五千士兵火速向南往建宁府进发。 延平到建宁的官道上,五六百明军护着十几辆马车在艰难的走着,马车都是黄色帐幔覆盖,车后的旗杆上悬挂着杏黄的龙旗。这行走在山道上的数百人就是大明隆武天子朱聿键以及护送他的官兵。 九月份的时候,清兵攻占了赣州,江西全境已不复大明所有,朱聿键严厉下令,命令郑芝龙带兵西上和湖广总督何腾蛟配合收复赣州,可是郑芝龙谎称老家安平受到了海盗的袭扰,竟然带领着军队离开了福州南下安平去了,郑家中就连隆武帝认为最忠诚,被他封为国姓的郑成功也以探母的名义被郑芝龙召回了安平。朱聿键大怒,欲御驾亲征率兵攻打赣州,却被群臣劝阻,最后由老臣黄道周代他出征,带着几千新募的百姓往西去了。 朱聿键不愿呆在死气沉沉的福州,下令由工部尚书郑瑄留守福州,自己带着皇后及诸王来到了延平府,福建几乎所有的军队都控制在郑家兄弟手中,跟随他来到延平的竟然只有区区千余士兵,由忠诚伯周之藩、给事中熊伟二人带领。 到达延平府之后,噩耗先后传来,抚州沦陷,建昌沦陷,满清英亲王阿济格亲率八旗大军突破了九关十三隘进入了光泽县,沿着西溪河谷向着延平杀来。 延平府只有明军两千余,如何是八旗军的对手,朱聿键无奈之下只能选择逃亡。可是南面的赣州已经被清兵攻陷,数万绿营兵在高进库等人的带领下往汀州方向杀来,朱聿键本来抱着经汀州江西到达湖南的主意,已经下令湖广总督何腾蛟派兵前来接驾。可是如今看来,南下已经不可能。 南下不行,西方八旗兵又从光泽杀回来,如今之时就只能北上了,隆武帝宁愿北上投奔不肯承认自己任思齐,也不愿逃回福州再去泉州去找郑芝龙。任思齐即使不肯承认自己顶多把自己交给鲁王,也就不做这个皇帝罢了。投奔郑芝龙多半会被他绑了送给满清,光泽县九关十三隘的迅速陷落,清兵在福建境内如入无人之境,让隆武帝意识到郑芝龙可能已经和清人觅和,否则清兵不会进兵如此之快。 隆武帝轻车简从,仅仅携带了皇后太子,乘坐十几辆马车,在五百军兵的保护下匆匆北上。 道路过于崎岖,马车根本行进不快,队伍到达建宁府城不到十里的地方,一支清军呼啸着从后方追来。 “陛下先到庙中暂避,臣带兵挡上一挡。”忠诚伯周之藩指着前面的一座关帝庙对隆武帝道。 “有劳爱卿了。”隆武帝对周之藩道,然后在给事中熊伟的护送下向关帝庙而去。 周之藩带着三百余明军列阵于大路之上,就见远处烟尘滚滚迅速的向己方席卷而来,所部的明军士兵无不胆战心惊面无人色。 “大家都举起武器,和他们拼了!”周之藩跨坐马上,高举着钢刀回头鼓舞道,话音未落,无数支利箭自烟尘中飞来,把周之藩笼罩在其中。 周之藩奋力挣扎着身子从倒地的战马下爬出来,再看自己的身上已经已经中了十几支羽箭,浑身上下就像只刺猬一般。周之藩强忍着浑身的剧痛,蹒跚着向已经冲到了近前的清军骑兵杀去。 “不自量力的南蛮子!”挥刀削掉面前这个明人将领的首级,满清护军统领杜尔德不屑的骂道,再看跟在周之藩身后的数百士兵,早已淹没在滚滚的铁骑洪流之中。 “伪帝就在庙中!”杜尔德抬起手来,指着前面不远处的关帝庙道,在关帝庙的门口十多辆卸掉车辕的马车把庙门死死的挡住。 一千八旗骑兵在杜尔德的命令下把关帝庙紧紧包围,箭矢如雨点一般朝着庙里射去。庙门之后,给事中熊伟强忍着心中的恐惧,命令仅有的二百士兵拼死守住庙门,并用手中的弓箭火器进行还击,无奈八旗兵的弓箭太过犀利,只是一刻钟的功夫两百士兵死伤过半。 见庙中射出的弩箭稀疏了下来,杜尔德下令开始强攻,十几个八旗勇士举着大盾冲到了庙门前,冒着箭雨拉开了一辆堵路的马车,打开了一个缺口,其他的八旗兵立刻一拥而入,冲着残余的明军砍杀了起来。 熊伟手提宝剑奋力厮杀,却一个照面都没有过就被一个八旗兵砍到在地。剩余的明军很快被残杀殆尽。 “没有隆武帝!”搜查了整个庙宇之后,一个身穿明朝大臣服饰的汉人被拉到了杜尔德面前,垂着头禀告道。 “肯定是逃亡建宁去了,逃的倒是挺快的!”杜尔德一声冷笑,当即下令百余人换上死伤的明军士兵的衣服,佯作败退的明军向着建宁府方向而去,其他人则缓缓跟在了他们的后面,他要用这种方法赚开建宁府的城门,好活捉隆武帝! 第四百九十七章 建宁鏖战 在周之藩和熊伟抵挡清兵之时,隆武帝和皇后从关帝庙后墙上一个破洞里逃出,向着建宁城狂奔,逃入了城中。 建宁城是个府城,可城内也只有千余明军。见到知府之后,隆武帝立刻命令他组织官兵民夫护送自己继续北逃。可是仓促间想把所有军队召集起来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就在隆武帝在府衙喘息未定之时,清兵已经追到了建宁城下。 由于先头的清兵扮作明军打扮,城上的守军不疑有诈,打开了城门,八旗兵一拥而入大砍大杀了起来。 隆武帝和皇后在府衙之中听到了城门处的喊杀,心知大事不好,匆匆忙忙的逃出了府衙向北门逃去。 建宁知府李逢春护送着隆武帝逃到了北门,刚命令守兵打开城门,就看到一只军队出现在城门之外。 “天亡朕也!”隆武帝仰天悲叹,拔出腰间长剑就欲自刎。 “陛下且慢!”李逢春一把抓住了隆武帝的手腕,“是,是咱们的军队!”他激动的几乎说不出话语。 “啊!”隆武帝连忙抬头观看,果然,就见队伍的前方飘扬着大明的日月旗。 “难道是施福的军队?”隆武帝暗暗的想道,在建宁府以北,就只有镇守仙霞关的施福一支军队了。 片刻的功夫,队伍的前列已经进入了城门之中,只见军兵队列整齐盔甲鲜明,几乎一般的士兵手中拿着火铳,不像施福的人啊,“本官建宁知府李逢春,敢问可是武毅伯施总兵的部下?”李逢春连忙派人询问。 “末将陈名扬,乃是崇明王部下镇将,奉崇明王命令前来出兵增援。”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帅气青年军官排众而出,向着李逢春抱拳道。 “崇明,崇明王......”李逢春大惊失色,崇明军远在数百里外的南京,却突然出现在这里,施福的军队呢,怎么让他们通过的仙霞关? 不远处的隆武帝同样听清了陈名扬的话语,他的心情更加的复杂,自己并没有请任思齐派兵前来啊,他突然派兵进入福建又是为了哪般?是真的帮着抵挡清兵还是出兵攻打自己行谋逆之事? “清兵已经攻入城中,请陈将军速速护送陛下离开!”事情紧急,李逢春顾不得多想,连忙指着隆武帝向陈名扬请求道。 “陛下?”陈名扬早就看到了被众人簇拥的隆武帝,没想到这么运气竟然碰到了皇帝本人。连忙上前躬身行礼:“末将见过皇帝陛下。” 这就是大明的天子啊!好像也和常人没什么不同?看着风尘仆仆满是狼狈的隆武帝,陈名扬心里感慨道。 “大胆,无礼!”见到陈名扬不仅不跪下磕头,反而无礼的上下打量着隆武,随性的一个太监怒斥道。 “无妨。”隆武帝挥手示意太监退下,仔细打量着面前这个年轻的将军:“你是崇明王部下镇将,可真是年轻有为啊。”看着陈名扬英气勃勃的样子,他想起了了另一个年轻人,那就是郑森郑成功。 “不知陈将军手下有多少兵马,清兵追的甚急,将军可愿护送着离开建宁?” “回陛下,属下手下共五千人,护送陛下当然没有问题,不过咱们不必撤退,而是应该在这建宁好好打上一仗!陛下先暂且休息,看末将如何消灭城内的清军!”陈名扬的话语很平淡,却充满了强大的自信。 说完之后也不待隆武帝作答,陈名扬立刻命令一队亲兵把隆武帝保护起来,自己开始排兵布阵。 两千士兵上了北城城墙,替换下了城上原来的数百明军守军,然后分成两队顺着城墙向东西两侧城门而去,他们的任务就是占据所有城门,把入城的清兵困在城中。 然后陈名扬自带剩下的三千大军列好队列沿着大道向城中攻去,而此刻城中已经喊杀阵阵,哭喊连天。只是片刻的功夫,先头的崇明军已经和清军相遇,展开了厮杀。 “陛下,他们会不会赢啊?”曾皇后怀抱着太子,紧张的问隆武帝道。 “应该会吧。”隆武帝朱聿键迟疑着道,虽然他看到的这支崇明军盔明甲亮看起来很是威武,可是他们面对的是八旗兵啊,朱聿键的心里没有一点信心。清脆的枪声接连响起,渐渐响成了一片,那是崇明军在开枪吧,朱聿键看到他们军中携带着很多火器。 这是一场遭遇战,交战的双方谁都没有想到激烈的战斗会突如其来,当然崇明军可能知道的更早一些,因为他们在入城时遇到了皇帝朱聿键。所以准备的更充分一些,士兵们都是曾战斗方阵滚滚向前。 而对八旗兵来说,他们刚从南门冲入了城中,正砍杀守城明军和百姓正爽,根本不知道一支精锐的明军突然从北门入城。 而八旗兵的数量只有千骑,除了留下四五百人砍杀南城的明军以外,只有五百来人跟着护军统领杜尔德往城内冲去,他们最先来到的就是知府衙门,谁知冲进去砍杀一阵之后,却没有找到隆武帝,逮住一个衙役逼问时,才知道隆武帝已经往北门逃去了。 杜尔德带着骑兵冲出了府衙,刚要往北门冲去,就见到从北面的大街上开过来一支明军。 盔明甲亮,队列整齐,建宁城竟然还有这么精锐的军队!杜尔德很是吃惊,可是那又怎样,能当得起八旗猛士一击吗?对手下八旗骑兵的战力,杜尔德有着强烈的信心,南明的军队在他眼里,就如土鸡瓦狗一般,根本经不起砍杀。 “冲过去,击破他们的阵列!”杜尔德钢刀前指,五百骑兵跟在他的身后开始了缓缓加速,空旷的大街地势平坦,正利于骑兵突击,而建宁的大街有二十来丈宽,奔驰起来毫无阻挡。 五百八旗骑兵排成锋矢阵型,由慢变快开始缓缓加速,对着前方的明军阵列冲去,战马上的八旗兵纷纷摘下背后的弯弓,搭上了羽箭,瞄向了前方。 只需要一轮羽箭,即可射出一片缺口,然后就可以从缺口冲入,把明军冲击的四分五裂。 第四百九十八章 挟天子以令天下 ps:半夜码了一章,就不等到上午了,现在发了吧。另外小舅子生孩子摆席,今天回趟老家,可能周一回来,我尽可能用手机码字吧。 “举盾!”见到八旗骑兵冲来,陈名扬当即命令阵列停下来,准备防范骑兵的冲击。前排的明军把背后背的盾牌移到身前,插在了地上,护住身后的士兵。第二排第三排都是长枪手,他们把长枪从盾阵上面递出,锋锐的长枪指向前方。 再后面数排则是火枪手,一个个火枪平举,从前面长枪兵的间隙递出枪口瞄向前方。 “狂妄的八旗兵!”见到对面的骑兵竟然还打算冲击己方的阵列,陈名扬不屑的骂道,这里街道虽然旷阔,毕竟不是空旷的旷野,这种情况下竟然想用骑兵冲击长枪方阵,真是不知死字是怎么写的。也许是长期的胜利使得他们如此狂妄吧! “轰隆隆”的马蹄声在街道上响起,八旗骑兵距离步兵方阵已经不足二十丈远,“嗡”的一声,所有的八旗兵同时松手,数百支羽箭如同一片黑云一般向着崇明军阵列迎头罩来。 “砰砰砰”于此同时,阵阵枪声连绵响起,所有的火枪兵同时勾动扳机开枪。 闷哼声连续响起,上百名崇明军士兵被箭矢射中,虽然有盾牌遮挡,可毕竟不可能挡住所有的箭矢,再加上队形密集,伤亡在所难免。好在崇明军士兵装备齐全,都身穿着铠甲,可是面对着八旗兵的强弓,有铠甲也避免不了伤亡。 明军伤亡了百余,可是对面的八旗兵死伤的更多,崇明军的火枪都是新式燧发枪,模仿的是佛朗机人的制枪工艺,枪管都是用机床钻制而成,其质量比其他明军的火器好的多。为了追赶隆武帝,阿济格派出的都是骑兵,骑兵自然不可能穿着三重铠甲,顶多穿上一件,根本抵挡不住火枪的子弹,凡是被射中的纷纷落下了战马,幸亏狭窄的街道摆在前方的火枪兵只有数百,但就这也给清军造成了两百余的伤亡。 “呀!”杜尔德倒吸一口凉气,面前的这支明军火器竟然如此之犀利,这还是普通的明军吗? 可是骑兵依然冲刺了起来,就是想停也停不下来了,他只有咬着牙把身子藏在马身之后,继续向前冲去。 “砰砰砰”火枪声再次响起,这次不是阵列中的火枪手发射,他们也没时间再次装填火药,而是来自骑兵的头顶。却是后面的火枪兵从两边的民宅爬到了墙头房顶,从上面夹击。 面对快速的移动的战马,从头顶射击准确度要小很多,只有二三十个骑兵落下了战马。 杜尔德策马已经冲到了明军阵前,若是往日,明军这时必然已经丢下武器落荒而逃,因为没有人有胆子面对高速移动撞击而来的战马,可是面前的这支明军却没有人动,虽然能从他们眼里看到惊慌失措的眼神,却没有人乱动,更没人转身而逃。 完了!杜尔德脑海中闪现了这个想法,战马已经被他逼着撞到了长枪阵上,“噗呲噗哧咔嚓”的声音响起,然后伴随着几声惨叫,那是面前明军的长枪生生被战马前胸撞断,后面的士兵被撞击的口吐鲜血惨叫着摔倒。可是杜尔德胯下的战马前胸被插入了数根长枪,噗通一声也摔倒在地上。早有准备的杜尔德跃下了战马,挥舞着钢刀一阵乱砍,劈开了刺向他的数支长枪。再看身边时,还能站立的骑兵已经不足百人了。 “杀啊!”杜尔德红着眼睛往前就冲,既然如此就拼死算了。双方厮杀在了以前。八旗兵不愧是这个时代战力最强悍的军队,被骑兵战马撞击之下,崇明军阵列出现了很多缺口,被八旗兵冲进来厮杀,双方呈现犬牙交错态势,前面的崇明军竟然隐隐不敌,一连被斩杀了数十人。 “砰砰砰”幸亏此时后面的火枪手装填好了火药弹丸,几乎枪口顶着八旗兵的胸口扣动了扳机,当场打死了三四十个八旗兵,这才把他们的势头压下去。 “一个不剩,全宰了他们!”看着陆续被砍杀的手下,陈名扬怒道。随着他的命令,后面的士兵一拥上前,把仅剩的数十名八旗兵淹没在人海之中。 “啊!”杜尔德一声惨叫,一把长枪深深的刺入了他的胸口。 “都统大人!”身边的戈什哈悲叫着,向过来援救,却被两个明军逼住了。冲阵的五百八旗骑兵几乎被全歼,只有十余骑侥幸逃出了性命。得知杜尔德阵亡,一支精锐的明军进入了城中,正在攻杀平民的南门处八旗兵慌忙撤退,被从城墙上赶到的崇明军从城头袭击,又丢下百余具尸体才逃出了城外,不到三百人的清军仓皇向南面逃去。 歼灭了七百余八旗骑兵之后,陈名扬请隆武帝回到了府衙。又过了半天之后,任思齐带领着大军进入了建宁城。 看着年轻的崇明王隆武帝很是感慨,就是面前这个年轻人面对清军打了无数胜仗,收复了都城南京,就是面前这个年轻人呢桀骜不驯,肆意杀戮南直隶的士绅,拥戴鲁王与自己为敌,就是这个年轻人,被鲁王封为崇明王,又擅自带兵进入了福建。 他到底是打着什么样的主意?是要做救世的良臣还是篡国的贼子?隆武帝心里不由得很是忐忑,因为现在的自己完全落入了对方的掌控,生杀予夺都任由对方发落。 看着隆武帝,任思齐也很感慨,这应该是大明最后一个锐意进取的皇帝吧,可是生不逢时,根本没法掌控自己的命运,更没法使得大明这艘破船避免颠覆的局面。 “臣任思齐参见陛下。”随着任思齐双膝跪倒大礼参拜,隆武帝的心终于定了下来,这说明任思齐现在还未有谋逆之心,自己暂时是安全的。 任思齐心里苦笑着,随着这一跪就此确定了臣属的身份,以后要是篡位的话就成了乱臣贼子,可是自立的时机还不成熟啊,要想迅速打开局面,就不得不打着大明这杆破旗。 跪一下就跪一下吧,又不会掉块肉。有隆武帝在手,就占据了大义,就相当于掌控了剩余的大明国土,从此就可以挟天子以令天下! 第四百九十九章 郑芝龙降清 派出都统杜尔德带兵追击逃跑的隆武帝之后,阿济格亲自带领大军往福州行进,要占领福州,威逼郑芝龙的郑家十几万大军投降。 对阿济格来说,隆武帝虽然贵为皇帝之尊,其重要性根本比不上郑芝龙。郑芝龙坐拥一省之地十数万大军,又占据着日本南洋航道,每年海贸所得高达数百万两白银,是真正的富可敌国。而隆武帝空有皇帝的名头,所掌控的军队不过数百人,只不过是郑家的傀儡而已。只要逼迫郑芝龙投降,便可把福建全省掌握在手中,再收降了十数万军队,以郑家财富为根基,即可从南面把南京包围,攻略江浙之地! 当阿济格带领一万八旗四万绿营赶到福州城下时,福州城不出意料的开城投降了,隆武朝廷工部尚书郑瑄带领满城文武跪地投降,而郑芝龙带着所属军队南下,退回他的老巢安平去了。 阿济格下令在福州整顿降兵,出榜安抚百姓,一边派人往郑芝龙的老巢安平,勒令郑芝龙立刻投降。就在此时,杜尔德建宁府大败身亡的消息传到了福州。 “一千八旗精兵死伤了七成之多,这支明军绝非一般的明军,肯定是任思齐的崇明军。”贝勒博洛向阿济格请令道:“我愿带本部军队赶往建宁,击败崇明军生擒任思齐!” 去年之时,博洛跟随豫亲王多铎先后数次与崇明军交战,却没有占多少便宜,让他一直引为耻辱,这次南下早就立志要会一会崇明军,一雪前耻。 “不!”谁知道阿济格却断然拒绝了他,“我要亲自带兵去击败任思齐,你立刻带兵南下,逼迫郑芝龙立刻投降!”在满清诸王之中,阿济格是个真正的好战分子,也屡立战功身受多尔衮的器重。在去年南征中,阿济格先是击败了李自成的大军,又逼迫了左良玉几十万军队投降,当多铎被阻扬州城下时,他更是逆江而上击溃黄得功,打下了南京,被清廷论功第一。 正因为战功赫赫所向无敌,再加上没怎么碰过崇明军,使得阿济格对多铎博洛等人屡次在崇明军手中吃瘪很是不屑。即使前不久阿济格亲自顺江东征受阻在芜湖,也只是认为崇明军船坚炮利而已,若论战力根本无法和八旗精兵相提并论。当听到杜尔德兵败建宁,崇明军出兵福建的消息之后,阿济格不由得兴奋了起来。他当即决定亲率大军迎战崇明军,好彰显八旗兵的无敌战力。 就在阿济格正要起兵之时,郑芝龙的降书送到了福州,拆开看过之后,阿济格哈哈大笑了起来。 “臣闻皇上入主中原,挥戈南下,夙怀归顺之心。惟山川阻隔,又得知大兵已到,臣即先撤各地驻兵,又晓谕各府、州积贮草秣,以迎大军......”在郑芝龙的书信中,充满了谦词卑语,可行文中又暗示其强大的实力,以作为和满清讨价还价的本钱。 “郑芝龙鼠辈尔,只要威逼利诱,不怕其不投降。”博洛不屑道。,这些年中,他见惯了贪生怯懦的明朝将领,郑芝龙不过是其中的一个。 “我给你三千八旗一万绿营,福州就交给你了,记住,要尽快解决郑芝龙,好吧福建掌握在咱们手中。”阿济格嘱咐了一番之后,亲自带领大兵往延平而去。 博洛得令之后,立刻派人往安平送信,邀请郑芝龙往福州一晤,商议其投降事宜。于此同时命令属下固山额真富拉克塔等统兵往南安进兵,好给郑芝龙施加压力。 郑芝龙得知清兵逼向南安之后,心里大慌,派人往福州面见博洛,曰“我惧以立王为罪耳。既招我,何相逼也!” 博洛看信之后,假意斥责了富拉克塔,命其后撤三十里,同时派内院学士额色黑等二人持书信到安平面见芝龙,信中说:“吾所以重将军者,以将军能立唐藩也。人臣事主,苟有可为必竭其力;力尽不胜天,则投明而事,乘时建功,此豪杰事也。若将军不辅主,吾何用将军哉!且两粤未平,今铸闽粤总督印以相待。吾欲见将军者,商地方故也。” 郑芝龙看信之后,决定亲自前往福州,面见博洛。 其子郑森劝道:“吾父总握重权,未可轻为转念。以儿细度,闽粤之地,不比北方得任意驰驱。若凭高恃险,设伏以御,虽有百万,恐一旦亦难飞过。收拾人心,以固其本;大开海道,兴贩各港,以足其饷。然后选将练兵,号召天下,进取不难矣。” 郑芝龙道:“稚子妄谈,不知天时时势。夫以天堑之隔,四镇雄兵且不能拒敌,何况偏安一隅。倘画虎不成,岂不类狗乎?” 郑森道:“吾父所见者大概,未曾细料机宜,天时地利,有不同耳。清朝兵马虽盛,亦不能长驱而进。我朝委系无人,文臣弄权,一旦冰裂瓦解,酿成煤山之惨。故得其天时,排闼直入,剪除凶丑,以承大统。迨至南都,非长江失恃,细察其故,君实非戡乱之君,臣又多庸碌之臣,遂使天下英雄饮恨,天堑难凭也。 崇明王以一岛之力逆江而上,一击而下南京,由此可见满清之战力,所谓八旗也不过尔耳。 吾父何妨效仿崇明王,若藉其崎岖,扼其险要,则地利尚存,人心可收也。以福建为根基,联合崇明军举兵北伐,驱逐满清,恢复大明,亦可期也。” 郑芝龙道:“任思齐不过是趁着清兵主力西上,才侥幸得手,等清兵回过神来,数路兵发,覆亡可期。识时务为俊杰。今招我重我,就之必礼我。苟与争锋,一旦失利,摇尾乞怜,那时追悔莫及。竖子渺视,慎毋多谈。” 郑森见父不从,牵其衣跪哭曰:“夫虎不可离山,鱼不可脱渊;离山则失其威,脱渊则登时困杀。吾父当三思而行。” 郑芝龙见郑森语繁,厌听,拂袖而起。 十一月十五日,郑芝龙不顾儿子郑森和郑鸿魁等人的劝告,带着五百士兵到达福州面见博洛,一进城就被博洛软禁了起来。博洛逼迫芝龙当面写了几封信,借以招抚郑氏子弟和部将,并且对芝龙说:“此与尔无与,亦非吾所虑也。 武毅伯施福、澄济伯郑芝豹和部下总兵十员,兵将十一万三千名,得到郑芝龙的命令之后,下令全军投降,博洛不费一刀一枪招降了郑部十数万大军。 十一月三十日,博洛背信弃义,命令属下清兵攻入了安平,大肆抢劫婬掠,郑森的母亲翁氏也被奸污,愤而自缢。郑芝龙靠着海贸强烈积攒的数千万两白银的身家统统落到了满清的手中。 第五百章 大战 当贝勒博洛手下清军在郑芝龙老巢安平镇烧杀抢掠肆虐的时候,英亲王阿济格正统帅主力清军与崇明军对峙于延平府以北的山峦之间。 两支大军隔着三里多的空间对阵,猎猎北风吹得旗杆上旗帜刷刷作响。 有雪花自九霄之处落下,飘飘荡荡于旷野之间,大地渐渐被白色覆盖。 阿济格抬起头来,努力的看着数里外的明军战阵,扑面而来的雪花让他很不舒服。 “王爷,北风吹着雪花,将士们几乎睁不开眼,形势对咱们不利啊!”恭顺王孔有德看着漫天飘舞的雪花,担忧的对阿济格道。 “这有什么!咱们满洲人生于白山黑水之间,这点雪算个屁啊!”阿济格轻蔑的暼了孔有德一眼,对他的担忧很是不屑,尼堪就是尼堪,即使抬了旗也不能改变其怯懦的本质。 习惯了阿济格眼里的轻蔑,孔有德并不在意,只是担忧的看着越飘越大的雪花,继续道:“虽然咱们八旗都习惯了大雪,可是咱们军队不止是八旗兵啊,大部分是绿营兵,他们大部分是南人,适应不了雪中作战。王爷,不能再等了,进攻吧!” 四下打量着,看着远处的绿营兵在风雪中瑟瑟发抖的样子,阿济格点点头,同意了孔有德的建议。确实不能再等了,若是雪下的太大,战马就不适合在厚雪中奔驰,想全歼明军就有些难了。 随着阿济格的命令,金声桓和柯永盛两部绿营兵缓缓向对面明军逼去。 一座缓坡之上,任思齐站在一块巨石上手举千里镜透过漫天风雪观看着数里外情形,飘舞的雪花使得视力受阻,只能影影绰绰的看到清军的大致动静。 一万五千崇明军被分为三部曾品字列阵。左右两翼分别是陈名扬和晋玉飞两镇,中间则是新加入的由绿营兵改编的卜从善刘泽勇所部。熊二带着一千五百铁甲营士兵作为中军列阵任思齐身后。 虽然对面的清军人数是己方的三倍,可是看着身侧盔明甲亮武装到牙齿的锐士,任思齐心中依然充满了对胜利的自信。一年多的时间,他每时每刻不在关注军队的训练、装备武器的生产,就属下的军队来说,虽然真正的精锐只有八镇四万余人,可是这四万人可以说是这天下最为精锐的士兵。也许他们的战力战技不如对面的八旗兵,可是若论阵列的整齐、对军纪的服从,先进火器的使用,这个时代的军队没有人能比得上他们。 所以虽然现在手下只有两镇一万余人精锐,任思齐依然有信心和对面的八旗兵掰掰手腕,检验检验一年多来练兵的效果。 千里镜中,清军缓缓压上来了,两路清兵攻向左右两翼。几名哨探先后骑马跑了过来,向任思齐报告清军的动静。任思齐点点头,示意他们下去,己方阵列已经摆放完整,就等着清军来攻。此刻,根本不需要任思齐多做指挥,每个方阵的将领自会按照既定的方略执行。 防守反击,这就是任思齐此战制定的战略。 两路清军踏着薄薄的白雪,缓缓逼近了明军左右两翼,当双方距离不到一里的时候,明军的火枪率先开火,硝烟在明军阵地上空弥漫,和天空飘舞的雪花搅合在一起不分彼此,然后是“啪啪啪”连续如爆豆般的声音传出,走在最前面的清军士兵倒下了一大片。 “啾啾,啾啾”绿营兵阵中的弓箭手也开始放箭,箭矢如同乌云一般向着明军阵地罩去。 双方枪来箭往,远程兵相继向着对方开火。崇明军的火枪犀利无比,只要被火枪击中,就是身穿铠甲也无法抵挡,不过火枪的射速到底比不过弓箭,清军的箭矢密度要比火枪密集的多。不过崇明军人人身穿厚厚的棉袍军服,军服外面有披着铠甲,又有盾牌手举着盾牌防守,只要不是被面门咽喉等要害,清军的弓箭根本不能让他们失去战斗力。 和明军相比,进攻的绿营兵死伤数量就要多得多了。虽然火枪射速不高,可是每一次火枪的齐射,都有整排的士兵惨叫着摔倒在地上。短短不到一里的距离,倒在火枪之下的绿营兵就达五百多人。 “杀上去啊,只要杀上去火铳就没有作用!”带队的金声桓和柯永胜两位总兵深知火铳的缺点,厉声吆喝着让属下的士兵快速前进。放在往日,两军还未交战就有这么大的伤亡,足以使得军队崩溃,可是身后有凶猛的八旗兵督阵,没有人敢再生出临阵脱逃的心思。 随着将领的命令,绿营兵呐喊着奔跑了起来,不管不顾的向着明军的阵列冲去,嘴里狂吼着以消除身边同袍不时被火枪射死所带来的恐惧。 “投降了满清变换了身份,士气就变得这么高昂了吗?”任思齐看着远处不顾生死冲击而来的绿营兵,这些前不久还是屡战屡败的鱼腩明军,现如今竟然变得如此敢战,真让他感慨不已。可是那又如何呢?在强大的实力面前,这些人不过是螳臂挡车而已。 几乎付出了千余人的代价,两万余清军终于冲到了明军的阵列之前,和左右两翼的崇明军交战在一起。 崇明军中的火枪手早已退回了后列,摆在前面的是如林一般的锋锐长枪。鼓号手拼命敲打着战鼓,随着战鼓的节奏,长枪手们默不作声的突刺出枪,收回,随着他们的每一次突刺,都有绿营兵惨叫着摔倒在地,身上的甲胄根本抵不住锋锐长枪的突刺。 绿营兵就像潮水一般向着崇明军战阵发起了冲击,却一次次的在磐石面前撞得头破血流。看着阵前倒在血泊中的层层尸体,金声桓和柯永胜二人不由得心头发寒,己方人数可是对方的两倍多啊,可却根本冲不破对方的阵线。 “王爷,金声桓他们抵挡不住了。”孔有德看着战场上的情形,恭敬的对身前的阿济格道。 “无能的绿营,传令下去,让他们继续进攻,就是死也给我死在战场上,敢临阵脱逃者一律格杀,家人充为奴隶!”阿济格冷酷的说道,“恭顺王,你有没有发现明军的弱点?” 孔有德抬头透过千里镜努力的看着远处的明军战阵,半响之后方迟疑的道,“好像明军两侧军队战力强悍,中间的要差许多。” “哈哈哈,恭顺王所言既是,任思齐把战力强悍的精锐布置在两翼,却把新投降不久的军队部署在中间,是欺负我等不敢攻打他中军吗?我偏要打破他的中军,阵斩任思齐!” 第五百零一章 大败清军 察觉了崇明军的弱点之后,阿济格并不迟疑,果断的派出绿营高进库部开始攻打崇明军的中军方阵。 高进库部下是高杰的嫡系,在绿营兵中战斗力首屈一指。高进库亲自带队冲锋在前,万余绿营兵呐喊着冲杀了过去。 崇明军中军方阵,卜从善和刘泽泳二将属下军队只有五千余,可是面对清兵的进攻却怡然不惧。自加入崇明军这数月来,任思齐对这些新降的军队并未亏待,武器装备粮饷等待遇和老崇明军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是这支降兵中没有装备火枪,毕竟火枪的产量有限,不足以装备整个军队。长枪、刀盾,弓箭,和对面攻过来的绿营兵一样,都是冷兵器部队。 双方靠近之后先是弓箭攒射,然后便呐喊着厮杀在一起。双方武器基本一样,战法战技战术也很相似,数月前还同属绿营序列,相互间可以说知根知底。仆一交战便杀了个难分难解。虽然高进库属下绿营兵数量是明军两倍,可是在战场上真正接触作战厮杀的也就排在前列的数百人,其他的只能在后面摇旗呐喊。而任思齐为了提高新降的部队的战斗力,拨付了下来上千具铠甲,所以若论防御力来说,卜从善属下明军的防御力要在高进库绿营之上。 一个绿营兵大吼着一刀劈在对面的明军身上,却惊讶的看到刀在对方身上滑了下来,冒出了火花,而对面的明军却若无其事的把长枪捅进了他的肚腹,破烂的鸳鸯战袄根本阻不住锋锐枪鋒的刺入。我要是有这么一身铠甲该多好,这是这个绿营兵死前最后一个念头。 战力相差不多,却因为防具的差异,使得进攻的绿营兵死伤数量远高于明军,双方厮杀了不到半个时辰,绿营兵就再也忍受不住这种不对称的伤亡,隐隐有败退之势。高进库帅着亲卫家丁在后面嚎叫着,连连砍杀了几个想逃走的小兵,这才勉强使得军队没有崩溃而逃。可是他也知道,按照这种情形继续下去,用不了多久,属下的军队非得崩溃了不可。 “该咱们上了!”看着前方厮杀正酣的战场,看着高进库绿营兵已经要抵御不住了,阿济格跨上了战马,对身边的孔有德道。 “王爷何必亲自出马,明军虽然势头正胜,可也到了强弩之末,只需要一员偏将率军突击,就能杀穿他们的阵列。”见阿济格打算亲自冲阵,孔有德连忙劝阻道。 对面的明军毕竟数量远少于己方,而且几乎所有人都正陷在战斗中,虽然局面上不落下风,可实际上已经厮杀了半天疲惫不堪,而己方的近万八旗兵一直养精蓄锐,等的就是明军疲惫的时刻,孔有德相信只要派出一支骑兵突击,就能轻而易举的击穿明军的方阵,进而就能对他们展开一场屠杀。这可是立战功的最佳时刻,他当即自告奋勇的向阿济格请令,要亲自带领军队,对明军方阵发起进攻。 “如此就有劳恭顺王了!”阿济格也知道自己身为一军主将亲自冲阵不妥,而孔有德论爵位官职都是自己之下第一人,由他带队冲锋最为恰当不过。 只留下了一千八旗兵作为中军护卫,阿济格把其他八千人都交给了孔有德,由他对明军发起总攻。战斗已经打的太久了,他可不想进行夜战。 八千八旗聚集在山丘下,在孔有德的带领下缓缓向战场逼近,只要越过二里的距离,他们就将进入战场,对明军发起最后一击。 “终于来了啊!准备吧。”任思齐透过千里镜,看着战场上的情形,看着远处的那支缓缓逼来的八旗兵。战斗打了半天,他等待的就是这个时刻。 身边的亲兵把命令传达了下去,在中军方阵之前,一块块的白布被掀起,露出了黑黝黝的火炮炮筒,足足一百门火炮出现在战场上,每一门火炮旁边,都摆放着成箱子的炮弹。 在先前的战斗中,任思齐并未把火炮投入战场,等的就是清军主力投放到战场的这一刻。 在火炮的身侧,同时摆放着很多竹子制作的简易抛石机,看数量足有数百具之多,每一具抛石机都有两个崇明军士兵操作,他们负责把火药弹用抛石机抛到战场。 马蹄踏踏,八旗兵已经进入了战场,最前面的骑兵催动战马加快了速度,与此同时,高进库属下的绿营兵如潮水般撤退了下去,露出了卜从善部的明军,下一时刻八旗骑兵便会催动战马杀入疲惫不堪的卜从善部阵列。 “杀过去,杀败明军,活捉任思齐!”一个八旗佐领催动着战马,嚎叫着为部下鼓劲。可是他的声音却一下子淹没在雷鸣一般的炮声之中。 八旗佐领抬头望去,惊骇的看到无数的炮弹正在半空中飞了过来。 “我说任思齐这么点人就敢和我八旗军野战呢,原来想依赖火炮!”远处观战的阿济格哈哈大笑了起来,明军的火炮数量虽然不少,可是毕竟都是小口径的火炮,只要己方的军队冲过去和他们厮杀在一起,火炮将再没有用。这任思齐真是个白痴啊,有火炮也不知道早点用。 然而还未等阿济格笑声落地,突然又是连绵的爆炸声响起,他惊骇的看到战场上一片火海,把正在出击的八旗兵席卷在其中。 “轰”“轰”“轰”连续的爆炸在战场上响起,每一次的爆炸都有残肢断臂四下纷飞,都伴随着熊熊的火光燃起。爆炸声连绵不绝,整个战场都成了一片火海。 阿济格震惊的通过千里镜望去,就看到战场中,一匹匹战马嘶鸣着翻到在地,一个又一个的八旗勇士被炮火掀翻在天空中,整个战场已经成了人间地狱一般。 空心炸弹,落地后爆炸的炸弹,在经过了两年的不断的研制中终于被军械司制作了出来,第一次投入到了战场。 不想实心炮弹,只有撞击到才能伤人,这种空心炸弹只要爆炸就会把方圆一丈的空间席卷在内,爆炸飞起的弹片足以撕碎八旗兵身上的重甲。虽然由黑火药制作的炸弹远不能和后世的炸弹相比,可是在这明末的战场上,也是了不得的杀人利器了。 只是一轮火炮的轰击,一百枚炮弹落到了密集的八旗兵阵列,几乎把所有人都席卷在内。炮声停下,硝烟散去,就看到战场中七歪八倒到处都是残肢断臂,至少有两千余八旗兵被炮弹炸死炸伤。然而这还没完,炮弹刚刚停息,明军阵地中的抛石机被引动,把一个个的火药弹投入战场,然后又是一轮轮的爆炸。 完了,听着震耳欲聋的爆炸声,看着火光中惨叫奔逃的八旗兵,阿济格就觉得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喷了出去。 第五百零二章 席卷福建 溃败,不可逆转的大溃败! 当开花炮弹出现在战场上之时,已经注定了清军的命运。从任思齐提出了构思,经过了崇明军械司两年的研制,这种本应该在十九世纪初才出现的炮弹提前了将近二百年进入了战场。虽然明朝中期也有类似可以爆炸的开花弹,但是那种炮弹工艺太过简单,炮弹炸裂后分为几片,完全靠着爆炸时喷出的毒烟毒火杀伤敌人。 而崇明军发明的开花弹乃是真正意义上的榴弹,通体呈圆锥形,外壳是用铁铸造,内部装黑火药,这种炮弹的关键是如何保证落地后爆炸。这一点技术难倒了一大批人,直到半年前才由一个工匠设计出一种触发装置,当炮弹撞地后,头部会撞击后侧的火帽,然后点火引燃里面的火药发生爆炸。 这种开花弹和后世的榴弹极为相似,当然因为里面是黑火药的原因,威力要小了许多。可就是这样,给这个时代的人带来的震撼还是无比巨大的。 眼睁睁的看着炮弹落到身边爆炸,身边的人马被炸的四分五裂,残肢断臂四处纷飞,血肉四溅,这种情形太过惨烈,简直如同人间地狱一般。更可怕是根本没有看到敌人的面孔,己方就被炸了个七零八碎,而且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有炸弹落到自己身边,把自己炸飞到空中。实在是太可怕了! 八旗兵虽然是这个时代最为精锐,战力最强大的军队,可也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阵仗,还未等和敌人短兵相接,己方就被炮弹雨笼罩,数以百计的性命就那样消失在战场之中。 这还怎么打啊?恐怕等冲到明军的阵列,己方就被炸死过半了吧,更可怕的是八旗兵的战马没有经历过这种爆炸的训练,连绵的爆炸在身边响起时,几乎所有的战马都惊了,在战场上疯狂的乱窜,四处的撕咬,马背上的八旗兵纷纷被掀翻在地,然后遭到了铁蹄的无情践踏。 乱了,全乱了,八千八旗兵还未等和崇明军短兵相接,即被炮弹炸成了一团糟,而见到这种情形,正在进攻明军左右两翼的绿营兵金声桓和柯永胜两部目瞪口呆,接下来陷入了恐慌之中,八旗太君都被明军的火炮轰成了一团糟,若是这种炮弹落近自己的队列,那又该如何? 仿佛是听到了他们的呼声,无数个黑点越过了短兵相接的战线,落在了绿营兵的后阵之中,然后便是连绵的爆炸声响起,两部绿营兵的后阵爆炸声响成了一片。那是明军用抛石机把火药弹抛到了他们的阵后。 短暂的沉默之后,轰得一声,无数的绿营兵抛下了武器,掉头就逃,任督阵的将领声嘶力竭的吼叫也不肯停下逃走的脚步。 看到战场的情形,金声桓和柯永胜知道大势已去,就连八旗兵都在明军的火炮轰击下死伤惨重狼狈而逃,他们又能如何呢?拨动战马转身向后,不约而同的向着远处逃将开来。 兵败如山倒,不管是八旗兵还是绿营兵,全部都撒脚丫子转身而逃,丢掉手中的武器,脱掉累赘的铠甲,只为能跑得更快一些,起码要快过身边的队友。 孔有德骑在战马上,战马前后却到处都是熙攘逃走的清兵,战马根本迈不开脚步。厮杀声响起,明军已经从身后杀了过来。 “快滚开......”十几个亲卫奋力抽动着马鞭,抽的前方的清兵满地翻滚,这才为孔有德打开一条通路。回头望着战场的惨状,孔有德长叹一声,打马而去。 清军溃败,崇明军自然不会放过痛打落水狗的机会,除了拱卫中军的铁甲营,其他士兵都加入了追击的序列,以小旗为单位,尾随在清兵之后展开了追杀。漫山遍野都是他们追逐敌人的身影。这一追就是数十里,直到天黑时,追兵才陆陆续续的赶回了大营。 “共斩获了清军首级一万二千级,其中八旗兵三千二百一十三级,俘虏了绿营兵一万一千,剩下的不到两万清军向着延平方向逃了过去。我军伤亡八百四十五人,其中阵亡者一百六十人。”经过了连夜的统计,此战的的战果统计了出来,宋立本满面春风的向任思齐报告着。真是大胜啊,难得的大胜,斩杀的清军数量几乎和出战的明军等同,而其中还包括着三千多八旗兵。明末以来,面对着八旗兵,明军屡战屡败,每战能斩获十数级已是难得的大胜,何曾一战斩首怎么多?恐怕近二十年来,所有明军缴获的八旗兵首级加起来也没有这么多吧! 经此一战,八旗兵不可敌的神话将成为过去! “缴获了战马二百一十匹,完整的铠甲五千一百二十三副,弓箭三千副,刀枪武器不计其数。”后勤司的军官还在念着此战的缴获,任思齐的心绪已经不在了这里。 经此一战,清军的胆气已经被打破,接下来席卷福建已经是轻而易举,接下来要面对的就是郑芝龙团伙了,该怎么对付他们呢?此刻任思齐还不知道郑芝龙已经降清的消息,在他看来,现如今南明的局势和历史上已经全然不同,由于有了自己的加入,南京以及江浙一带最富裕的地方还在明军之手,郑芝龙应该不会这么轻易投降吧? 所以数日后,当任思齐得到郑芝龙已经降清的消息之后,非常的震惊。看来历史的惯性还是存在的,并没有因为自己的横空出世而改变。 击败了清兵之后,休整了三日,任思齐下令兵发延平府,阿济格并没有死守延平,也没有试图重整军队和崇明军厮杀,而是带着败兵退往福州,然后往南向泉州逃去。 十二月八日,任思齐带兵占据了福州城,开始准备对泉州方向的清军展开最后的进攻。然而攻势还未发动时,投降清军的郑芝龙部发生了暴动,数万降兵在施琅等人的带领下向着泉州的清兵展开了进攻,此刻泉州城中,阿济格的败兵加上博洛的军队也就一万出头,数量远少于降兵,再加上刚刚经历了一场大败,士气极为低落,竟然顶不住向降兵的进攻。孔有德厮杀之时,被流矢射死。阿济格也身受重伤,一怒之下杀了郑芝龙,带着数千清兵撤出了泉州,往南安而去,欲和博洛会合,好退出福建。 任思齐带兵到达泉州时,泉州已经光复,掌控泉州城的是郑芝龙的兄弟郑鸿魁。任思齐以隆武帝的名义召郑鸿魁及郑家各将领入见,然后把他们统统软禁了起来,派出军队收编郑家的士兵,中间遇到了不少的抵抗,可是在崇明军强大的战力之下,抵抗被强行镇压了下去,数千人死在了崇明军的刀下,其他士兵都乖乖的接受了改编。 收编了郑家的军队后,任思齐手中掌控的军队将近十万人,他立刻调兵遣将,开始对残余的清兵围追堵截,终于在汀州把阿济格和博洛追上,在战斗中绿营将领金声桓临阵倒戈,从背后向八旗兵举起了刀枪,在明军和投降的绿营兵的围剿之下,剩余的数千八旗兵被消灭在汀州的山峦之间,阿济格奋勇冲突,斩杀数十个明军,最后被崇明军的火枪击毙。贝勒博洛被生擒。 自九月阿济格带兵五万入侵福建,历经了三个月的大战,以阿济格的被击毙,清军的全军覆没而结束。而整合了郑家的军队之后,福建也落入了崇明军的手中。 第五百零三章 回师 福建郑家陆军的整编进行的非常顺利,因为郑家大部分军队聚集在泉州安平一代,陆军先是奉郑芝龙之命投降了满清,然后在崇明军大败阿济格攻打泉州时又反正举义,被任思齐以隆武帝的名义把大部分将领都软禁了起来。郑芝龙已死,郑鸿魁、施福、郑芝豹等将领又被抓,十余万军队群龙无首,被轻而易举的收编。 军队归根到底打着的是大明的旗帜,虽然吃的是郑家的饷银,可除了少数一小撮大部分人还是承认隆武朝廷,被改编时除了少部分人试图抵抗,其他人慑于崇明军大败八旗兵之威,根本兴不起反抗的念头。再加上任思齐慷他人之慨,拿着缴获的银子大量发饷银,大部分郑家嫡系将领被抓又空缺出了无数个职位,任思齐从中低级军官中提拔素有威望之人,填补郑家将领的空缺,然后又从士兵中提拔大量的人为低级军官,人人都有银子拿,又得到了难得的升官机会,谁还会去理会旧日的主人。 在整编的过程中,任思齐从崇明军中选出千余名的士兵军官,担任新军的核心,淘汰老弱共整编了八万新军,分为八镇,任命了沙千里、施琅等人为镇将。任思齐决定等回师南京之时,抽调其中的四镇去南京。任命陈名扬为福建总兵,统率剩下的四万新军,负责整编训练军队,镇守福建,等待时机攻略江西两广。 陆军的整编工作非常的顺利,可是郑家水师的整编就不是那么容易了,因为一个人在清兵攻打安平时逃了出去,逃到了厦门岛。这个人就是郑芝龙的儿子郑森。 郑森逃到厦门岛,投奔了驻扎在这里的郑彩,试图说服郑彩举兵抗清,好报安平被屠母亲受辱自尽之仇。可没想到形势变幻的太快,清兵竟然迅速的被崇明军击败,然后崇明军占领了福州厦门。 当任思齐假借隆武帝的名义发圣旨到岛上,命令郑彩郑森到福州觐见隆武帝时,郑森说服了郑彩不要去,而是应该先看看形势再说。形势很明显,听命令往福州的郑家嫡系将领都被软禁,绝大部分军队都控制在了任思齐的手中。虽然任思齐并没有下令杀掉被软禁的郑鸿魁施福等人,可郑彩郑森也知道大事不妙。 可是他二人现在掌控的仅仅是数百艘战船三四万水军,实力如何能和占据了整个福建的崇明军相比,别的不说,若是崇明军卡断了粮食供应,不出半月数万大军将无粮食可吃。所以当任思齐派人来到岛上,再次邀请二人往福州并保证二人的安全的时候,郑彩动摇了,与其以卵击石,不如拿着手中的船队人马和任思齐讨价还价,好换个高官做做,凭借十多年来积攒的数百万两的身家,逍遥一世岂不美哉! 谁料还未等郑彩美梦成真,郑森突然暴起发动,率数百军队直闯郑彩的中军,斩杀了郑彩,接管了整个水师。郑森是郑芝龙的长子,是郑家势力名正言顺的继承人,郑彩既死他手下的军队也都顺理成章归顺了郑森。 接掌了厦门岛的水师之后,郑森当即带兵攻打金门,金门岛本是郑鸿魁的地盘,郑鸿魁已经应隆武帝的圣旨往福州去了,群龙无首之下金门轻易被郑森突破,除了少部分船只逃亡泉州以外,大部分船只水兵都归降了郑森。 占据了金厦两岛之后,郑森几乎掌控了郑芝龙大半的水军,声威大震,开始派兵四下登陆,抢夺粮食物质。 隆武三年(1647年)元月,茅十八奉命率领崇明军主力舰队百艘三桅帆船到达泉州,开始了对郑森水师的围剿。两只水师先是战于泉州城外海面,郑森部二百艘船只被击沉三十多艘,剩下的往南逃回厦门。 二月五日,茅十八率领船队继续南下,与料罗湾和郑家主力舰队相遇,双方展开了有明以来最大规模的海战。 一方是百艘三桅帆船,都是樯桅高耸的大型福船,每艘上面都安装着一到两门红衣大炮,其中更包括“公主号”和“飞鱼号”两艘荷兰夹板船,每艘上面都有数十门大炮,整支舰队的红衣大炮门数超过了两百门。 而郑家的舰队船只数量多达上千,其中除了大型福船两百余艘以外,海沧船、哨船、破浪船等各种船只应有尽有。 两支船队仆一相遇,立刻进入了激烈的大战之中,上千艘郑家船只围着百艘崇明军船队展开了疯狂的进攻,跳帮作战、弓弩火箭攒射,火船进攻,各种传统的海战战术接连使出。而崇明军船只则完全摆着防守的阵型,仅靠火炮攻击敌舰。 这是一场不对称的战斗,船只多的一方并没有取得一点的优势,因为他们的船只往往还没有靠近对方,已经被密集的炮火击沉。在先进的火炮面前,落后的战术完全不够看! 战斗从上午开始,等到夕阳西下之时,已经有两百多艘郑家船只先后被击沉,而崇明军仅仅损失了两艘普通的三桅帆船,双方的战损比是如此之大,以至于最后郑家的船只根本不敢上前厮杀,而是远远的逃离了开来。 百余艘崇明军船只封锁了料罗湾海港,郑家的剩余船队被堵在了海港中根本不敢出来继续作战。第二天黎明时分,郑森带着百余艘主力战舰强行突围,损失了一半的船只之后,突破崇明军的封锁逃入了茫茫大洋之中。 茅十八指挥着船队进入了海港,剩下的郑家船只纷纷投降,崇明军登上了金门厦门两岛。 隆武三年三月五日,任思齐任命陈名扬为福建总兵,统率留在福建的四万新军,任命任峻为福建巡抚,作为福建的最高官员。同时组建南洋舰队,以茅十八为水师提督,下辖五百余艘各式战船负责福建对外的海贸,以及经略南洋航线。 此次南下福建,除了整编了郑家的军队以外,郑家十多年海贸积攒的庞大财富也落到了任思齐手中,各种财富折合白银高达一千多万两。任思齐大爽之下,宣布免除福建全省赋税三年,以收获民心。 三月八日,安排妥了福建事宜之后,任思齐命令步军从仙霞关入浙江,自己则奉隆武帝沿着海路回师。 第五百零四章 大结局 任思齐率领船队从海路出发,途径舟山群岛,舟山总兵黄斌卿乘船拜见隆武天子。隆武帝知晓黄斌卿和任思齐的过节,也知道任思齐和黄斌卿女儿黄凤舞的一段孽缘,为了示好任思齐,也为了拉拢黄斌卿,便下旨赐婚黄凤舞和任思齐二人,并封黄斌卿为定海侯,任命黄斌卿为御营总兵陪王伴驾。 “你心中可曾怨恨于我?”夜晚,明月当空,船头一片宁静,任思齐对近在身边的伊人道。 “你现在是抗击鞑虏的英雄,是中兴大明的功臣,我哪敢怨恨你!”黄凤舞俏立船头,幽幽的道。说不埋怨又怎么可能,当听到他大婚的时候,她的心丧若死。 “终归是我对不起你,我以后会加倍对你好的。”任思齐伸手把黄凤舞拉进怀中,双手紧紧的抱住,感受着她的抗拒挣扎,在她耳边轻轻的道。 黄凤舞叹了口气,伏在任思齐怀中不再动弹。 三月十三日,船队到达杭州湾,任思齐指挥着船队登岸,方国安部军队试图阻止,被船上的红衣大炮打退。任思齐带领两万军队登上了钱塘江北岸。 见到崇明军的到来,杭州的鲁监国大惊,慌忙派遣使者前来询问任思齐的意图。任思齐以隆武帝的名义下旨斥责鲁王擅自称监国,有谋反的意图,勒令立即上书认罪,自请去掉监国的名分,等候朝廷的处置。 得到隆武帝的诏书,杭州城内一片混乱,鲁王惊慌失措简直不知该如何是好。鲁监国属下的大学士张国维等人连夜商议,欲想出退敌之策,可是现在任思齐已经旗帜鲜明的站在隆武帝的一边,面临的崇明军大军压境,任他们想破脑袋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打,虽然鲁王属下有方国安王之仁两支军队,数量也达到了五万之多,可是对面的可是连续击破八旗大军斩杀满清王爷的崇明军,谁敢动手去打? 和,和就是投降,投降了自己的权势也都付诸东流,甚至会被以谋逆的罪名抓起来,想想任思齐对付治下士绅的手段,杭州城内的文官士绅们都不寒而栗。 可是城外的崇明军并没有给他们犹豫的时间,率先向城外的方国安部发动了攻击,密集的炮弹落在了方国安部的阵地,方部明军被炸的鬼哭狼嚎,一溃千里。 击溃了方国安部之后,崇明军兵临杭州城下,城内的文官们这时不再犹豫了,一个个的争前恐后的跑到城门处跪地投降,以求崇明郡王任思齐的宽大处理。 占据了杭州,隆武帝下旨贬斥鲁王,降为庶民,鲁王一系的官员们一律去官罢职,等候处理。从福建经仙霞关入浙江的四万崇明军开始行动,迅速攻占了浙江各个府县,击溃了绍兴府的王之仁,占据了整个浙江省。 四月十三日,任思齐奉隆武帝还都南京。隆武帝下旨大赦天下,以收复旧都,斩杀数万清兵,恢复数省之大功,加封任思齐为齐王,五军都督府大都督,节制天下所有军队。任思齐开幕府,凡是军国大事俱从齐王府出,隆武朝廷沦为招牌傀儡。 掌控了江浙福建数省之地,麾下的军队也达三十万之多,又经过了半年多的严格训练,其中精锐的火枪长枪兵就达十万人。任思齐于六月份出兵北伐,十万大军越过了长江,向盘踞在扬州的多铎部发起了攻击。 双方经历了历时二十天的大战,靠着火枪方阵连续击溃了八旗骑兵的数次冲阵,最后以火炮轰破了扬州城墙,多铎带着少量骑兵仓皇北逃。任思齐挥兵北进,兵锋直达徐州一线。 于此同时,李彦直带领西路军沿着长江西进,收复了武昌,忠贞营也从大山中出来,开始攻略荆襄之间。 满清南下的三支大军,阿济格部全军覆没,多铎部被击溃大半,仅剩千余骑逃归北京,唯有西路的豪格部击溃了张献忠,占据了四川,可是整个四川历经多次大战变得满无人烟,大军连补给都征收不起,只能退回了陕西。 清军中八旗满军总人数也就六七万人,加上汉八旗蒙八旗也就十二三万军队,现在半年之间,满八旗就损失了将一万余人,可谓伤筋动骨,若再加汉蒙八旗,损失达三万之多,可以说八旗兵四分之一的兵力已经折损,顿时使得满清朝廷人心惶惶,退回关外的呼声顿时再起。 面对这种情形,摄政王多尔衮强行决定出兵,击破北上的崇明军。就在此时,豪格在济尔哈朗等人的支持下,突然发兵攻打摄政王府,满清第一勇士鳌拜身先士卒杀进了府中,斩杀了摄政王多尔衮。随后豪格开始了连续十多人的清洗,多尔衮一系的官员多被清洗,北京城内人头滚滚,一片腥风血雨。 掌握了绝对权力之后,豪格勒令福临退位,自任大清皇帝,开始筹划从北京退回关外。 隆武三年八月,任思齐带领十万大军抵达北京城外,击溃了被派做炮灰的满清平西王吴三桂所部,吴三桂自缚双手跪在大营之外,祈求能够重回大明。 齐王任思齐以贻误战机致使京师落于顺军之手导致先帝崇祯自尽、背叛大明投降鞑虏做汉奸、同室操戈残杀明军百姓三宗大罪,下令把吴三桂凌迟在菜市口,把吴三桂嫡系手下悉数斩杀。 此刻数十万满人军队老幼正行走在北京至辽东的崇山峻岭之间,他们抢掠的无数的财富严重拖累了行军的速度,负责断后鳌拜心急如焚,因为明军已经追到了数里之外。 任思齐派出了十路军队轮番骚扰后撤的满军,无数的满人老幼妇孺死在了崇山峻岭之间。 收复了北京,满清退出了关外,各地州府纷纷斩杀满清委任的官员,宣布重回大明治下。 隆武四年秋,隆武帝拜祭十三陵,在历代先皇面前泣血哭诉,终于完成了驱逐鞑虏恢复大明的大业。可是隆武帝也知道,自己恐怕是大明最后一任皇帝了,任思齐立下如此绝世之功,断然不会再屈居自己之下。可是现在全国大部分地区、最精锐的数十万军队都在任思齐的掌控之中,不服从齐王府号令者均被发兵扫平。 任思齐又连续下令免除新收复数省的钱粮,深得天下百姓之望。就连原本诸多的明臣也都私下里向齐王宣誓效忠,附属于齐王的御史们多次鼓吹以齐代明乃是顺应民心之举,敢于明里支持隆武则寥寥无几。 隆武帝知道大势已无可逆转。 隆武四年冬,隆武帝以齐王任思齐立下绝世之功身负天下人望宣布禅让皇位于齐王。任思齐推让再三,方勉为其难答应下来。 隆武五年元旦(公元1648年)任思齐于南京登基,建国号“大齐”。(全书完) 新书《明末好女婿》,还请继续支持,求收藏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