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时尚大亨》 第一章 前世今生 实木床头柜上的欧式台灯散发着昏黄的光芒，将半个身子靠在床头的男孩怔怔的看着宽大的卧室，朦朦胧胧间，依稀能看到男孩英俊却带着几分邪气的脸庞。 李烨失眠好几天了，这些天的梦幻经历让他感到不真实，他很希望一觉醒来发现一切原来都是个梦，然而冰冷的被单提醒着他这是个无比真实的世界。 睡了不到三个小时的李烨脑子里一片混沌，他将手伸出被窝，端起床头的玻璃杯子，喝了一口已经凉透的水，杯中水倒映出一张苍白的脸，这是一张不属于自己但又确实是自己的脸。记忆深处的片段又一次翻涌起来，很多属于或不属于这具身体的记忆，开始在脑子里沸腾。 他叫李烨，和现在这具身体的原主人同名同姓，前世的他在大学毕业后，进入服装集团打拼，利用废寝忘食的工作态度和出色的设计才能，终于在三十岁的时候坐上了设计总监的位置。 由于不忍回绝同事们的好意，再加上升职的喜悦，在庆功宴上一杯接一杯的喝，李烨人生中第一次喝断了片。然后老天爷和他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在醒酒之后，一切都变了。 设计师的灵魂往回跨越了十五年的时光，进入了一个即将年满十六的少年身体里，这个也叫作李烨的少年拥有和设计师完全不同的人生经历，他的父亲从部队复员之后进入公安系统，目前是渝州市新北区公安局局长，母亲则是本地一家连锁超市集团的财务主管，所以这具身体的原主人算得上正儿八经的纨绔子弟。 李烨放下杯子，掀起被单转身下了床，不怎么喜欢运动的富家少爷身体比较瘦弱，一米七五的身高配上现在的体重看起来有些弱不禁风，不过幸好他才十五，没到纵情声色犬马的年纪，所以没有被酒色掏空身子。 作为初中毕业的奖励，李烨从母亲手上拿到了现在这套房子的钥匙，因为这套房离李烨即将去上学的渝州一中相隔不远，虽然今世的房价不像前世那般疯狂，不过能在渝州市拥有三套房的家庭，绝对算得上是富人阶层。 穿着略显宽松的运动服，李烨走出了自己的房子。 现在是早上八点二十，天刚蒙蒙亮，这座城市素有雾都之称，空气中弥漫着茫茫的白雾，李烨深吸一口气，冷冽湿润的空气由鼻腔进到肺里，将困意驱得一干二净，李烨迈开双腿，缓缓的跑了起来。 李烨慢慢的跑出了小区，小区位于渝州市的新北区，这里也是整个渝州市经济最繁华的一个区，男孩呼哧呼哧的喘着气，双眼不断环顾四周，汗水顺着他的脸颊一路流下来，每一条街道都给了他似曾相识的感觉，这是身体的前主人留在脑子里的记忆。 跑了大概半个小时，就在这具缺乏锻炼的身体快要到极限了的时候，李烨终于跑到了目的地——渝州音乐学院。 此时的渝州还没有在城北建设大学城，音乐学院就坐落在新北区的中心位置，近万大学生带动了周围街道住宿餐饮业的繁荣。但是，紧靠校门这一侧的街道最多的商铺，却是琴行。 按照脑子里的记忆，找到了硕大的亚克力招牌，李烨走进了这家名叫星空的琴行，中考结束后，李烨的母亲顾新梅给儿子在琴行报了名，虽然知道自家儿子是个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主，但只要他不出去鬼混，顾新梅就谢天谢地了。 娇生惯养的富家子对这个本来是没什么兴趣的，同在琴行上课的美女们是这个小纨绔来这的唯一动力，当然他还抱着学成之后更好泡妞的龌蹉心思，所以这个假期倒是有大把时间都泡在这。 看着柜台后的女老板，李烨主动凑过去打了个招呼。 “涵姐，早上好啊” 漂亮的琴行老板看起来还不到三十，丰腴的身子将一身休闲小西装穿出了风情万种的味道，黑色柔顺的长发披在肩上，琥珀色的玳瑁眼镜给她添了三分知性的美感来。 “小烨？哎呀真是稀客啊，你烨大少还记得你是我这的学生啊？” 李烨颇为尴尬，这几天都窝在家里消化重生的事，一直没出门。琴行老板陈涵是李烨母亲公司同事的女儿，所以才这样调侃李烨。 “瞧您说的，这两天身子不大舒服，就在家里没出门，这不刚好嘛，就一路晨跑过来了。” 陈涵有些意外的看了一眼穿着运到服还流着汗的李烨，也就相信了他说辞，然后用白嫩纤细的手递过去一张纸巾，“擦擦汗，瞧你累的，晨跑是好事，但是也要注意身体。” “不过你今天要过来也不说一声，周师傅下午才过来，你自己先练会，有不熟悉的就过来问我。” 李烨在琴行学的是吉他，由周师傅给他一对一教学，一般来说都要提前给老师约好时间，周师傅才好排课。不过李烨今天是临时起意过来，所以没有老师。 琴行的学生都是带自己的吉他过来，不过李烨的吉他放在父母的房子里，也就没带吉他过来，他顺手在架子上拿了把taylor的木琴开始调音，琴行员工都知道这是老板的朋友，所以也没说什么。 “差不多行了啊，再装就过头了，你这么久没来，还会弹才有鬼了。”李烨抬头一看，坐在旁边短发少女正面带不屑的看着他。 李烨嘿嘿一笑，也不和她拌嘴，这女孩叫唐婉婉，唐李两家是世交，两人初中也是同学，所以也经李烨母亲的介绍在这学琴，李烨倒没想到她今天恰好也在。 李烨之前是什么货色，唐婉婉清楚的很，所以看着正在调音的李烨，就毫不留情的嘲讽起来，倒不是说唐婉婉有多讨厌李烨，纯粹是不待见这小子不学无术和一身的纨绔习气。 设计师前世是学美术出身，艺术是相通的，上大学之后的设计师就开始学吉他，工作之后也没把手艺落下，此时吉他在手，李烨也有些技痒，他拨了拨琴弦，然后缓缓开口唱到： ……………… 人潮人海中，有你有我 相遇相识相互琢磨 人潮人海中，是你是我 装作正派面带笑容 ……………… 略带沙哑的嗓音响起，这首黑豹乐队代表作《无地自容》是李烨最喜欢的歌之一，也是黑豹乐队传唱度最高的歌曲，不得不说，李烨现在的身子先天条件不错，嗓音低沉并带有强烈的磁性，声线浑厚，完美贴合了这首歌的歌词意境。 李烨仿佛又回到了美好的大学时代，在夏日的星空下，校园的草地上，那肆无忌惮的青春，那无拘无束的爱情。 ……………… 人潮人海中，又看到你 一样迷人一样美丽 慢慢的放松，慢慢的抛弃 同样仍是并不在意 你不必过份多说，自已清楚 你我到底想要做些什么 不必在乎许多，更不必难过 终究有一天你会离开我 ……………… 唐婉婉惊讶的看着李烨，这娴熟的指弹显然不是她熟悉的那个李烨，静静的弹着吉他的李烨，脸上带着不属于这个年龄的沧桑，沙哑的歌声里似乎藏着太多太多的故事.到底发生了什么？唐婉婉实在想不通为何他有着如此惊人的变化。 ……………… 不再相信，相信什么道理 我不再相信 不再回忆，回忆什么过去 现在不是从前的我 hiyehiye ……………… 一曲终了，李烨有些过于投入了，半天没回过神来，直到唐婉婉一巴掌拍在他肩膀上，“你小子可以啊，你回家怎么练的？居然弹这么好了，对了，这歌叫啥啊，还真不错。” “黑豹的《无地自容》啊，你难道没听过？”李烨有些好笑的看着唐婉婉，知道这个短发的姑娘是个男孩子性格，不过现在的年轻人连《无地自容》这么经典的老歌都没听过了吗？ “黑豹？《无地自容》？姐姐也没听过，是最近出道的歌手？” 李烨回头一看，陈涵不知道什么时候也站到了这个练琴房的门口，此时正微笑着看着他，设计师心中大吃一惊，要说唐婉婉不知道黑豹也就罢了，陈涵毕竟是渝州音乐学院的毕业生，怎么会连黑豹都没听过？ 好像有点不对头！ 第二章 我是世界之王 李烨脑子里念头急转，涵姐居然不知道黑豹乐队? 自1987年成立以来，黑豹乐队的摇滚精神和颇高的音乐质量使得他们被誉为中国摇滚乐的一面旗帜。如今千禧年刚过，黑豹乐队不说名扬天下，最起码也做到了让每一个音乐爱好者熟知。 虽然心中疑惑，不过李烨还是不动声色的说到，“一个地下摇滚乐队，叫黑豹还是黑熊什么来着，我也记不太清楚了，歌确实还行，涵姐，正好问你个事儿，国内现在哪些人在搞摇滚？” 陈涵迈着细碎的步子，走到李烨跟前的凳子上坐了下来，看着他说“小烨什么时候对摇滚感兴趣了？你这段时间在家练得蛮勤快啊，上次来你可没这水平。” “全靠涵姐和周师傅教得好，再说了这不是马上念高中了吗，有门手艺才吃的开不是？” 李烨打着哈哈，陈涵也被他逗笑了，“堂堂公安局长家的公子，说话怎么和个小混混似的。” “哼，还不是为了上高中去骗那些无知少女，涵姐你没见着每次周师傅和他吹嘘大学靠吉他把妹的事的时候，他那流口水的样子。” 唐婉婉显然选择性的遗忘了自己也是一名即将步入高中的无知少女这个事实，李烨不去和这个泼辣的无知少女计较，“涵姐，和我说说呗。” “嗯，我想想啊，国内摇滚老一辈的，就是张胜，崔笑天，南方乐队那一拨人，现在这批人里面，玩重金属的有王珂，顽石四少，嘻哈乐队是硬摇滚，哦，还有飞鸟乐队，这个偏流行一些。” 陈涵在那一个一个的数，却不知道每当她说出一个名字，就越让李烨震惊。 这都哪跟哪啊，李烨前世作为一个摇滚和民谣爱好者，对大大小小的乐队和摇滚人都算熟悉，然而任凭他翻遍脑子里所有的记忆，都没听过陈涵所说的这些人。 身体的原主人在这方面是没什么认知的，李烨想着在陈涵这问太多怕她起疑，于是干笑两声，却是暂时不敢再弹自己熟悉的曲子了。 “嗯，我记着了，有空去听听他们的歌，看看到底如何。” 唐婉婉听到这话立马翻了个白眼，“喂，你学摇滚做什么，该不是想去什么乱七八糟的地方混吧。” 显然唐婉婉对摇滚的认识停留在夜店那吵吵闹闹的环境氛围里，这也是由于国内摇滚一直在地下发展的原因所造成。 “女孩子这么泼辣，会没有男孩子喜欢的哦。” “哼，要你管。” “看在十多年交情的份上才好心给你建议的，要换别人我还不搭理呢。” “……” 陈涵在一旁看着两人斗嘴，笑了两声然后离开了琴房，好笑之余心里也有几分疑惑，李烨这小少爷之前火药罐子似的一点就着，今天怎么这么好说话了？ 李烨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唐婉婉说着话，脑子却在急速的运转，在这一刻，他终于得到了某些问题的答案。 设计师不仅重生了，而且重生到了一个不一样的世界！ 由于两个世界过于相似，重生之后的设计师混淆了自己的经历和原主人的记忆，所以一直没有察觉异常，而到现在，李烨彻底将二者的记忆剥离开，站在了一个旁观者的角度来观察这个世界。 依然是以耶稣诞生的那一年作为纪年的开始，如今是2000年，社会发展和前世也大体相似，然而涉及到一些具体的事物，却不再是熟悉的模样。 就比如，眼前的这本琴谱上，一首首完全陌生的歌曲…… “喂，你发什么呆呢。”唐婉婉白嫩的小手不断的在李烨眼前挥来挥去，将沉浸在回忆中的李烨拉回了现实。 李烨下意识的伸出手握住了唐婉婉的手腕，“别晃了，人都被你晃晕了。” 唐婉婉白皙的小脸一红，急忙将手抽出来，尽量用平静的语气说到，“说到一半你就不说话了，发呆了快五分钟，你这脑子不会是突然短路了吧” “嗯，确实有点短路，我回去修整修整，你继续练吧，我先走了。” 和琴行老板陈涵打了个招呼，李烨走了出去，在发现了这个世界的真相之后，李烨迫切需要知道更多关于这个世界的信息，他出门后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然后坐了上去。“师傅，去解放路，请快一些，我赶时间。” 渝州这座城市处于山与两江之间，路自然也是沿山而建，出租车在高低起伏的道路上缓缓开着，狭窄的车道上车流如织，在李烨的记忆里，渝州的交通状况一直是困扰历届政府的老大难问题，虽然想早点过去，无奈现实如此，急也急不了。 二十分钟的车程硬生生花了快一个小时，在司机师傅的抱怨声里，李烨终于到了解放路。解放路得名于此地的人民解放纪念碑，从九七年开始，渝州市委和新北区政府投资近三千万，以人民解放纪念碑为中心将此地周围的大十字地区改造成中国西部第一条商业步行街，迈入21世纪之后，新北区政府继续投入一千六百万，将步行街继续扩大，准备将之打造成为整个渝州最为繁华的商业街。 七月的渝州堪称火炉，炽热的骄阳照耀着这片朝气的土地，然而路两旁的施工队却丝毫没有受到影响，仍然在热火朝天的搞着建设，作为设计师的李烨对这里异常熟悉，他知道，今后的解放路商圈将会成为京城王府井，魔都南京路之后的中国第三大商业街，各大知名时尚品牌，都陆续会进驻这里。 一路步行到解放路中心地段的李烨，看着如今已经露出繁华端倪的商业街，脸上渐渐露出了狂喜的神色。 果然如他所想！ 没有h~m！ 没有zara！ 罗蒙、太平鸟、歌莉娅、红豆……这些日后知名的服装品牌，通通没有看到！街边的服装店里，全是陌生的服装品牌，用重生者目光看去，2000年的中国服装还处于时尚品味刚刚启蒙的时刻，这些店里的服装都多多少少带着土气的味道。 前几天设计师还觉得老天爷给自己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但是万万没有想到，这哪里是一个天大的玩笑，这分明是天大的恩赐。 财富、名望、权利、一切的一切，不再是远在天边的幻想，而是近在咫尺唾手可得。 李烨面对着施工的大厦和如织的人潮，兴奋的张开了双臂，七月的热空气形成了一股股热潮，不断袭向行走在地上的人们。 他用尽全身的气力，像站在泰坦尼克号船头的杰克一样，面对这时代的浪潮大声的喊着，丝毫不在意路人奇怪的目光。 “i＇m-the-king-of-the-world!” 第三章 救人 关于梦想，李烨最喜欢的是歌德的一句话——不要怀有渺小的梦想，它们无法打动人心。 李烨的宏大梦想是什么？ 做为一名服装设计师，李烨的梦想便是让自己的设计能够在世界各大时装周上尽情闪耀，自己作品出现在每一份知名时尚杂志中。自己的名字，被每一位服装设计师所熟知。 前世的李烨还没来得及完成这个看似遥不可及的梦，就重生到这个世界上。既然老天爷给了自己崭新的人生起点，那么李烨又有什么理由不去追逐自己的梦？ 沿着解放路向前一直走，在蜿蜒崎岖的小道上漫步，耳畔传来嘈杂的市井人声，李烨逐渐将兴奋的情绪压了下去，千里之行始于足下，如今自己还只是个未上高中的少年，距离梦想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 新北区处在两江交汇之地，从解放路过民生路往下走，慢慢就能走到长江边，早在九七年，三峡工程就已经实现了大江截流，零零年三峡水电工程已经处于土建施工为主转入土建与机组埋件安装并举阶段。 如今的长江边只有为数不多的小型客船和渔船，等到三峡工程彻底竣工，长江中下游来渝州的船只数量和吨位都会大幅增加。航运的发展将会促使这个城市成为中国西部最为重要的经济增长点之一。 长江每年的枯水期是11月到次年4月，届时裸露的江滩上会有不少市民游玩采风，如今已是七月中旬，水位上涨，江堤边上只有稀疏的人影，走累了的李烨停在没有护栏的江堤上，看着对岸嶙峋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默默盘算着今后的发展。 远处的江堤上还站着一个女人，她背对着李烨，一身清凉之极的白色吊带露肩装，白嫩细腻的脖子和香肩在阳光下异常惹眼，修长白皙的双手垂在杨柳小腰上，扎着红色皮带的水洗牛仔短裤勾勒出一双大长腿。她的身高绝对不会低于一米六五，即使是用设计师挑剔的目光看去，这个身材去做一个模特也是绰绰有余。 可惜看不到正脸，李烨暗自想到，刚从繁华的解放路走到江边，一路上美女见了不少，不过穿着打扮都带着这个时代特有的朴素味道，反而缺少了都市丽人的青春时尚感，远处江堤上这个女人倒是让李烨眼前一亮，这穿着品味比之前看到的女人们高了不止一个档次。 李烨犹豫着要不要过去搭讪，自己现在可不是才华横溢的青年设计师，而是个没上高中的青涩小子，要被人当成街边小混混可就尴尬了。 不过很快，李烨就不需要犹豫了，只见那女人缓缓走到江堤的边上站定，回头看了看繁华的城市，精致绝美的脸上露出凄婉诀别的神情，然后对着宽广无垠的长江，纵身一跃！ 这他妈什么情况！李烨大吃一惊，三步并作两步急急忙忙跑了过去，渝州处在长江上游，江水不像中下游那般湍急，人没被冲得太远，站在刚才女人跳江的位置，能看到不远处的江水中溺水女人出自本能的挣扎。 环顾左右，竟是没有一个行人，远处倒是有个三三两两的小渔船，不过李烨不知道船上的人有没有看到女人跳江的这一幕，即使看到了，现在开过来也不一定来得及救人了。 或许是女人跳江前那凄婉的神情打动了李烨深沉的内心，或许是不忍亲眼见到一个年轻的生命消逝在自己的眼前，设计师一咬牙，一个猛子扎紧了江水里。 李烨会游泳，但是平时都是在泳池里游，几乎没怎么在活水里游过，一进水中，李烨就感到江流对自己身体的拉扯，李烨在水里调整了下身体，用自由泳的姿势向着女人游了过去。 “救人时施救者最好处在溺水者的身后施救，要尽量避免面对面，不然很容易出危险。”李烨脑子里回忆着当初游泳教练给自己说过的话，前世在川东省体游泳馆学游泳的时候，教练反复讲过落水的自救和施救方式。 由于女人是从岸上往水里跳，所以此时离江边不远，若是从桥上往水里跳，此时绝对已经被冲到江心里去了，想救都没得救。李烨观察了一眼女人的位置，伸出一只手，从女人的左肩穿过，上臂和肘紧紧贴着女人的胸腔，将她夹在了自己的手和腰之间。 碰到女人光滑的肌肤所带来的触感让李烨心里一荡，不过此时是生死存亡之际，不由得他多想，李烨集中全部心神，用力往上一提，将女人的口和鼻子露出了水面，紧压着她不让她挣扎，然后用侧泳的方式使劲往岸边游去。 坚持，加油！李烨心里给自己打气，这具孱弱的身子体力实在太差了，之后必须好生操练才行，浑浊的江水不断拍打在脸上，李烨不小心让江水进了嘴里，为了防止呛水，只能狠心吞进肚子里，终于在此时，游到了双腿能够踩到江滩的位置，李烨用尽全身力气站了起来，一步步将女人带到了岸滩上。 刚离开水，李烨累的一屁股坐到地上，看了看救起来的人，暗叫一声糟糕，女人面色青紫，身体一动不动，口鼻充满泡沫和泥污，只有微弱急促的呼吸，分明是溺水了。 李烨连忙挣扎起来，一腿跪地一腿屈膝，将女人腹部置于屈膝的大腿上，让她的头部下垂，这个时候顾不上什么怜香惜玉，李烨用力拍打她的后背，狠拍一通后，女人剧烈的咳嗽了几下，水从她鼻子和嘴里留了出来，喷在李烨的腿上。 口鼻的水和杂物这下都清理干净，李烨将她侧卧放置，一只手捏住她小巧的鼻子，然后另一只手掰开她的嘴，深吸一口气，将自己的嘴靠了上去。 这种情况顾不上香艳不香艳，李烨不停的大力吹气再配合心脏按压，不知进行了多久，溺水的女人终于恢复了呼吸，李烨放开她，然后瘫坐在一旁穿着粗气，等待她苏醒过来。 等到李烨恢复气力，正犹豫着要不要将女的送到医院的时候，这女人终于睁开了眼睛。她坐起身来，目光呆滞的看着面前滚滚的长江水，失了魂一样不说话。 李烨坐在女人边上，望着她柔美的侧脸，不知道接下来如何处理，怕这女的还想不开，李烨还是忍不住先开了口。 “能走吗，需不需要去医院看看？“ ………… “你住哪，我送你回去？” ………… “喂，你说句话行不？” ………… 任凭李烨如何问，这女人就是自顾自坐着，也不回话，毒辣的阳光洒在江滩上，把两人湿透的衣服斗烤得半干，散发出奇怪的味道来，折腾许久的李烨头开始有些晕了，再晒下去，非中暑不可。 女人此时虽然看起来很是狼狈，却添一分楚楚可怜的味道来，湿透未干的衣服紧紧贴着上身，隐隐约约能看到里面粉色的小衣，饶是设计师也算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美女超模都见过不少，此刻也有些心猿意马，祸水红颜，不外如是。 人既然已经救了，也不能扔这不管，李烨站起身来，将她扶起来，女人这回倒是没有拒绝，李烨松了一口气，然后拉着她走回了江堤上。 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李烨让女人坐后座，然后自己坐到了副驾驶位置上。司机颇为惊奇的看了一眼李烨，“哎哟小伙子这是怎么了？” “我姐不小心掉水里了，我下去把她捞上来了。” 司机看了看面嫩的李烨，又瞅了一眼后座，也没多想，“你说这些区政府的人也是，修个江堤吧不整个护栏，老百姓不小心掉下去多危险，还好你姐和你一起，要一个人掉下去真不知道后果会多严重，八成是哪个管事的把工程款给吃了……“ 抱怨完政府，司机松开离合，将车开离了江边。 第四章 正贺集团 疲惫的回到家中，李烨觉得骨头都快散架了，整个身子酸痛的厉害，出门的时候他是万万没有料到这一天会过的如此跌宕起伏。也幸亏自己是一个人住，不然往家里带回来一个陌生女人，被现在的父母知道，真是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救起来的女人到现在为止也没说过话，行尸走肉似的被李烨带回了家里，李烨让她在沙发上坐着，然后立马冲进了浴室，花了几分钟快速的冲了下凉，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总算是把一身疲惫洗去了几分。 出门的时候还是早上，现在一番折腾下来，已经快晚上七点了，饥肠辘辘的李烨打开冰箱，赶紧拿出牛奶和面包，坐到沙发上吃了起来。 饥饿的人吃什么都好吃，狼吞虎咽的将最后一块面包放进肚子里，李烨舒服的打了个嗝，然后开始考虑如何面对眼前的事。 过了半晌，李烨在脑海里酝酿好了说辞，然后坐直了身子，紧紧盯着女人杏仁般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到，“有人告诉我，不要责怪任何自杀者，因为一切自杀都是他杀。” 女人还是没有说话，但是李烨分明看到她无神的眼睛中闪过了一丝涟漪。 很好，至少还听得进去他说话。 “你选择的江段水流并不湍急，这也是我能把你救起来的原因，你要是直接从楼上跳下来，我想救也没得救，所以你是属于冲动型自杀，而非一心寻死，对吗？” “自杀者将对别人的愤怒向自我转化而把自杀当作一种自我惩罚的手段，年轻漂亮的女孩子总是应该被人呵护的，你用自己的生命来惩罚自己，未免太可惜了。” “你一直不说话，是在逃避吗？是不是觉得死是一种解脱？你解脱了吗？没有！既然如此，总归是要面对的，你若还想死，那你走罢，我不拦你，你如果没有再死一次的勇气，不妨说说看，到底怎么了，我或许能帮得上你。” 女人缓缓转动着眼珠，黑白分明的眸子看了一眼李烨，小巧的双唇微微颤抖，终于是开了口。 “你……帮不了我。” “既然你的命我都能救，你凭什么觉得我帮不了你？” 女人一愣，看着李烨帅气却带着青涩的面庞，又摇了摇头，“弟弟……我感谢你救了我，但我的事，一般人帮不了我，我不想连累你。” 李烨注意到她对自己的称呼，瞬间明白过来，还是自己的年纪太小，让人无法产生可以依靠的感觉来。看着她娇媚却苍白的脸，李烨心中泛起怜惜之情，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竟然让这样一个拥有花儿一样青春年华的女人选择匆忙结束自己的生命。 “姐姐，你相信命运吗？” “嗯？” “命运一共分为两半，一半在老天爷手里，就是命，一半掌握在自己手里，就是运，这么漂亮的姐姐，老天爷也一定不愿意你这么早就遭遇不幸吧，我懵懵懂懂来到这世间，或许就是为了拯救磕磕绊绊的姐姐你也说不定呢？” 女人苍白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红晕，她微微动了动嘴，勉强露出一个笑容，“你小小年纪哪里去学的这些骗女孩子的话，我要真是你姐姐，一定要好好教训你。” “我父亲是李正邦。” “什么！？” “并没有骗姐姐你，我真的是想帮你，我的名字叫李烨，我父亲是新北区公安局局长李正邦，虽然算不上是什么手握大权的封疆大吏，不过你的事情，你说出来，或许能有转机呢。” 她惊疑不定的看着眼前这个带着真挚的眼神的少年，眼神变得极为复杂，过了片刻，她目光一闪，坚定的摇了摇头，“我哪有资格得到你的帮助，你让我走吧，我不能把你和你父亲卷进来。” 李烨探出身子，贴近了坐在沙发上的她，将她白皙的双手合在一起，捧在自己手里，脑子里回忆起她决然跳入水中那凄美的神情，坚定的看着她的双眼说到，“上帝给你关上了一扇门，却还会给你打开一扇窗，我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事情才会选择做那么极端的事情，但是我坚信，一定是上天的安排，我才会在正确的时间出现在了正确的地方，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我是独生子，从小就一直想有个姐姐，上天听到了我的祈求，把你送到我面前，我怎么能让你从我身边溜走？说出来吧，我愿意和你一起分担，不然它把你压垮了，我去哪里找这么漂亮的姐姐去？” 晶莹的泪珠决堤一般从她眼帘里涌了出来，沿着白雪一般的脸颊滑落下来，一滴一滴的落在沙发上，李烨感受到她的手在不停的轻微颤抖，便紧紧捧住她的双手，默默看着她宣泄压抑在心中的苦闷。 玉容寂寞泪阑干，梨花一枝春带雨。 过了半晌，她才停止哭泣，李烨转身去拿来两张纸巾，递给了她。她将纸巾拿在手中，却不去擦拭眼角未干的泪痕，用迷蒙的双眼盯着空处，露出了回忆的神色。 “姐姐叫夏娅楠，是正贺集团的市场部的员工，你知道正贺集团吗？” “你是说解放路正贺国际大厦的开发商？”李烨当然知道正贺集团，解放路作为渝州市政府重点打造的商业步行街，今年新北区政府投入巨资将解放路商业步行街的规模进一步扩大，正贺国际大厦是此次扩建计划中最大的工程之一。 这栋楼在纪念碑的正北方向，紧靠渝州日报集团，正贺地产预计初始投资预算为8亿元，建筑物设计高度238米，60层，建成之后被称之为“解放路第一高楼“，今天中午李烨在解放路逛街之时，就见到了这栋正在施工中的大楼。 “集团这次修建正贺国际大厦的资金有一部分是来自嘉信信托和渝州农业银行，贷款额在三亿左右，作为回报，公司将会把大厦的7-9层低价卖给渝州农行，等大楼封顶后，用卖的房款偿还嘉信贷款。但是现在，集团内部出了些意外。” “我说这些概念，你能理解吗？” 李烨微微一笑，果然还是被当成小孩子了啊：“今年通货持续紧缩，信托公司和银行倒是放心大胆的往外面放贷，正贺集团这一手＇左手换右手＇倒是玩得很漂亮，不过总额八个亿的投资，正贺在渝州也算不上很实力的开发商，步子迈这么大，资金链很吃紧吧。” 夏娅楠震惊的看着李烨，她不知道面前这个十五岁的年轻人拥有着远超其年龄的见识和经验。更没料到正贺集团的问题居然一下就被他猜到了。 “集团其他两个商业项目丽景公寓和梅洛庄园销售状况不算好，资金回笼过慢，所以资金链现在已经到了断裂的边缘，最后公司总经理苏定纲决定对正贺国际大厦的楼层进行预售来回笼资金，现在大厦已经卖出去了四分之一，但是正贺国际大厦实际上还没有拿到预售许可证。” 李烨又从冰箱里拿出一盒牛奶，递给了夏娅楠，在经历了这么多事之后，明显能感觉到她现在身体状态很差，等到夏娅楠将牛奶喝下去之后，李烨终于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楠姐，在这个事情里面，你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夏娅楠迟疑许久，或许是李烨成竹在胸的神情影响到了她，她咬咬牙，“分管经济工作和招商引资的区委副书记宋思成接到了匿名举报信，信中举报正贺集团违规卖房的事，宋书记要求房管局彻查这件事。“ “苏总让我勾引宋书记的秘书赖志刚，然后用机器拍下来。赖志刚是我大学的学长，追求了我两年，等他上钩之后，集团会逼迫赖志刚举报宋书记通过他收取贿赂。” “所以你跳江了，你怎么那么傻？他们拿什么逼你的？” “我妈妈查出来患了乳腺癌，治疗费用要十四万，我刚出来工作，我家哪里拿得出来这么多钱，苏总先借的钱给我，他告诉我可以慢慢还的，我就借了……后来苏总拿着借条让我去做这事说事成之后一笔勾销，但是我做不出来…………宋书记当年在棉纺厂做厂长的时候，把我爸提成车间主任，他是我们家的恩人，我怎么能去陷害他，我实在没办法了……” 夏娅楠坐在沙发上，将头埋在双膝之间，放声痛哭，李烨怜惜的走了过去，将她小巧的头抱在怀里：“楠姐，一切都会过去的，你放心，我一定会帮你解决这事儿的。“ 第五章 对策 将切得细碎的番茄倒进锅里，带着水分的番茄遇到滚烫的热油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来，面包只是填填肚子，正经的晚饭还是要吃的。冰箱里的东西不多，只能做番茄炒蛋一类简单的菜。 将菜端上桌子，李烨就坐在沙发上等着，片刻之后，夏娅楠也从浴室里走了出来。 她手上拿着毛巾擦拭着乌黑的秀发，夏娅楠今天在水里泡了不短的时间，长江水又干净不到哪里去，湿透的衣服干了之后浑身都又一股难言的味道，之前她浑浑噩噩的也没在意这些，被李烨开导之后，第一件事就是赶紧去浴室好好洗一下。 之前的衣服显然是不能穿了，李烨在衣柜里把自己的t恤和牛仔裤拿给她，夏娅楠个子高挑，李烨一米七五的个子，衣服给她穿倒也合适，不过夏娅楠上围比较丰满，将薄薄的t恤撑得鼓鼓的，t恤下摆处也没贴近裤子，而是露出一小截雪白的腰肢来，她看着李烨直勾勾的盯着她，想起之前被他抱在怀里痛哭的情形，粉嫩的脸上不由自主的染上了丝丝红晕。 “有你这样看姐姐的吗？” “姐姐这么漂亮，天生就能吸引所有人的眼球呢，我一阶凡夫，哪能免俗？” 夏娅楠好气又好笑的咬了咬嘴唇，瞪了他一眼，“你才十五岁，脑袋瓜子里成天想些什么呢？不过你还会做饭？这不像是局长家小少爷该有的本事啊。” 局长家的小少爷当然不会做饭，这些都是设计师多年独立生活练就的本事，不过这些就不必拿出来说了，他热情的将碗筷递到夏娅楠手上，“弟弟本事多着呢，尝尝我的手艺，楠姐，不是我吹，能把一般的厨师羞愧死……” 能把厨师羞愧死当然是在吹，不过李烨对自己的厨艺还是很自信的，夏娅楠脸上惊喜的神情也证明了这一点，这几个菜显然超出了她的心理预期。 “楠姐，这件事你之前有考虑过求助官方的力量吗？” 夏娅楠夹菜的动作一滞，然后摇了摇头，缓缓说到，“正贺集团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现在集团资金紧张，拖欠了丽景项目承包商旭峰建设一亿多的工程款，旭峰建设那边闹到政府去，也被压了下来。腾龙苑项目当初强拆原住户，听说闹出了人命，媒体也都不敢报道，我如果去举报，说不定早就被关起来了。” “嗯，正贺集团在政府里有靠山，这是明摆着的事，区委副书记宋思成要求彻查正贺集团，很有可能是知道正贺集团背后的龌龊，这说明至少宋书记和正贺背后的人不是一路。一家开发商是绝对搬不倒区委副书记的，正贺集团背后的人应该会通过纪委向宋书记下手。” “而且我怀疑正贺集团肯定不止你这一个方案，你明天上班的时候假意答应你的上司，先把他们稳住，然后暗中收集他们的违法犯罪证据，我这边再尝试去接触一下宋书记。” 夏娅楠苦涩的笑了笑，“的确不止我这一个方案，集团还派出其他的人在试图控制赖志刚，而且我担心他们已经快成功了。” 看着夏娅楠的神色有些凝重，李烨笑了笑，柔声到：“楠姐你不用担心，哪怕这件事牵扯太广，我们管不到，大不了拿出十四万来把你欠的钱换上就是了，我通过合法的途径弄十四万来，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到时候你直接辞职，他们还能把你怎么样不成？“ 李烨没有把自己最担心的事说出来，自己现在的父亲，新北区公安局局长李正邦，有没有卷进这个事件中来？如果牵扯其中，他又在站在哪一边？看来自己必须回家一趟，见一见自己的＇父亲＇。 夏娅楠放下碗筷，用纤细的手指将发梢拨到耳后，望着面前这个拥有与年龄不符的成熟气息的少年，心里忽然就踏实了下来，或许他真的就像他所说的那样，是上天给自己打开的一扇窗吧。 “如果真到了那一步，我就是去做牛做马，也会把你的钱还上的。“十四万，对于2000年的普通中国人来说，的确是一笔不小的数字，此时的渝州，好楼盘的价位也不过在1500到2400一平米。十四万，已经是大部分家庭所有的积蓄。 洗漱完的夏娅楠就好像洗净铅华的白莲花一般，李烨心想这世间怕是没有男人会舍得让她做牛做马，“好啊，那到时候楠姐就来给我当丫鬟，帮我扫地做饭洗衣服，你看这屋子里什么事都是我自己在弄，哪有半分富家少爷该有的样子。” 夏娅楠哭笑不得，身子向前探了探，伸出雪白的左手，用手指在李烨的脑袋上弹了一下，“小滑头，刚才还说把我当姐姐呢，这会怎么变丫鬟了。”忽然意识到似乎有些过于亲密了，夏娅楠又快速的把手收了回去。 李烨摸了摸头，他倒是不介意和夏娅楠如此亲密，刚才夏娅楠俯身过来弹他的头，正好从她衣领处瞥到那一抹惊心动魄的嫩白，设计师是见过大风浪的人，奈何现在是个朝气蓬勃的少年身，刚才那一下差点没把鼻血喷出来。 夏娅楠见他一副呆愣的神情，于是站起身来，将桌子上的碗筷收到厨房去，李烨想站起来帮忙，却被夏娅楠拦住了，“小少爷，洗碗这事交给我做就行了，等会我还要洗我的衣服，你的我也一起洗了就是，今天就给你当一天丫鬟好了。” 瞄着夏娅楠在厨房里忙活的倩影，李烨走到柜子旁，拿起电话，给父母家里打了过去。 “喂”一个低沉浑厚的声音响起，脑子自然而然的翻起了一幅幅熟悉的画面，这个声音属于他今生的父亲，退伍军人，公安局长李正邦。 犹豫片刻，设计师终于还是开了口：“……爸” “嗯？” “我明天中午回家来吃饭……你在家不在？” “有事？” “没……就是好久没回来了，想家了” “哼，我还以为你小子天天一个人住没人管，乐不思蜀的早就把我和你妈忘了呢，你要吃什么，我给你妈说一声，让她给你弄。” “都行，那挂了啊。” “……” 听到话筒里传来的嘟嘟声，李烨对此生父母的疏离感淡了不少，毕竟和这具身躯血浓于水，从小到大的记忆也异常清晰。对于明天的见面，竟有了几分莫名的期待。 第六章 父母 满天的乌云黑沉沉压下来，响雷和闪电一个接着一个，紧接着豆大的雨点从天空中打落下来，溅起朵朵水花，不停冲刷着这座陈旧却又充满生机的城市。 李烨早上送走了还要上班的夏娅楠，并要了她家里的电话号码，约定等两天再去找她。然后出发去父母家，走的时候还出太阳来着，但是渝州六月的天气变幻莫测，不曾想走到半路这暴雨就来了。 从天而降的雨水冲走了夏季渝州难耐的高温，作为在这座全年多雨的城市长大的孩子，设计师对于雨天有着特殊的感情。躲在路边看着帘席般密集的雨水，李烨思绪飘回了过去，那个喜欢在雨中肆意奔跑的女孩，那个心思纯净的女孩，如今没有了自己陪伴在她的身边，她还会拥有着那样无忧无虑的干净笑容吗？ 他心里隐隐作痛，三十年的人生毕竟不是说割舍就能割舍的，那清新隽永的爱恋无奈的成为了过去，再加上即将面对陌生的父母带来的迷茫，李烨一头扎进雨中，丝毫不在意冰凉的雨水浸透他的衣服，缓缓向着记忆中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小区走去。 中国自计划经济转入市场经济后，逐渐取消了福利分房制度。但是自己的父亲是部队转业到地方的干部，在公安局工作一年后，区政府还是按照政策给自己家在这个小区分配了套房子。小区的住户大部分都是区政府领导和职工，一般人进出还需要登记身份信息。 小区门卫看着浑身湿透的少年顶着雨往里走，下意识想拦住他，不过靠近之后还是认出了这是公安局长家的孩子，把他放了进去，心里奇怪着淋成这样怎么也不打个车，随后摇了摇头，很快就将这事抛在脑后了。 李烨站在家门口，望着黑色的防盗门，拿着钥匙的手却迟迟做不出开门的动作来，哪怕脑海中有着无数关于＇父母＇的记忆，真的等到要面对他们的这一刻，还是让他心生犹豫，不知站了多久，过道处传来吧嗒吧嗒的脚步声，李烨一咬牙，将钥匙插进锁眼，拧开门走了进去。 顾新梅正在厨房熬着汤，红色的砂锅内鸭肉正在随着沸水不停的翻腾，散发出浓郁的香气，听到客厅传来开门关门的声音，顾新梅将火调小，向着客厅走了过去。 “是小烨回来了？我给你做了老鸭汤，你先在客厅看会电视，你爸中午要晚点才能回来…………哎哟你怎么淋成这个样子，下雨了你不知道买把伞啊，多大的人了？” 顾新梅看到落汤鸡似的李烨，急冲冲走了过来，二话不说把李烨湿透的衣服给扒了下来，“你还给我闹自立非要出去住，我就不该把那房子的钥匙给你，你这样像是能独立生活的人吗？你爸也是，说什么出去自己锻炼下也好，锻炼个屁……“ “妈”尽管在心里酝酿了许久，然而第一次喊出口，李烨心里依然有着几分不自然，“稍微淋了点雨，不碍事。” 面相和善的妇人此刻脸上全是责备的神情，她怒气冲冲的将李烨推进卫生间，“去去去，就你这竹竿身子，不感冒才怪了，你赶紧给我洗个热水澡，我去找点药给你放茶几上，洗完出来给我吃了。” 李烨无奈，敷衍的洗了洗，换了身干爽的衣服，看着在厨房忙碌的顾新梅，心里很是复杂，她不知道她的儿子现在融合了一个来这异世界的灵魂，还将他当做五谷不分的小孩子，但是李烨却感受到了那份伟大又无私的母爱。 客厅里的电视机放着粗制滥造的武侠剧，李烨百无聊赖的坐在沙发上，看着顾新梅从厨房里把菜端了出来，他也走进了厨房。顾新梅惊奇的看着把碗筷摆上桌子的儿子，没想到家里的小少爷懂事了不少，原来的李烨可是绝对不会做这些事的。 等到大门再一次传来开门的声音，李烨转头向着门口看了过去，门口的男人身材高大，一张方正威严的国字脸微微泛红，军人出身的他背挺得笔直，给人一股雷厉风行的感觉。 李正邦换上拖鞋，将外套脱了下来，放在沙发上，然后坐到了餐桌前，顾新梅从厨房把炖的老鸭汤放到桌上，又从冰箱里拿了一瓶啤酒放在了他面前。 李正邦将啤酒倒进玻璃杯里，一口闷了下去，爽快的打了个酒嗝，然后对着李烨嘿嘿一笑，“臭小子钱用完了？” 李烨一怔，随即明白过来，这个年头可没什么支付宝微信一类的东西，李烨每个月的生活费是直接找父母要，李正邦以为这小子把钱挥霍完了，回家要生活费来了。 “没呢，这些天一直在家，没怎么用钱。” “琴学的怎么样了，听你涵姐说你最近没怎么去她那了。“ “还行吧，都是在家里练的。“ 李烨边吃饭边和父母聊着天，心里却在盘算着，到底如何才能不动声色的打听出父亲和区委副书记宋思成之间有没有利益纠葛。顾新梅往李烨的碗里夹了一口菜，然后开口到：“最近遇到老唐家的小姑娘，说你最近进步还挺大。“ “你这个假期就在你涵姐那里好好学琴，别到处调皮捣蛋，老老实实等着开学就行，我都打听好了，你和老唐家的姑娘都分在李继新的班上，你和你同学好好处处。” 李烨听着他妈在那念叨，估计这个李继新就是年纪主任，渝州一中作为渝州最好的中学之一，本地政商两届的头头脑脑都喜欢把子女往这个学校里送，年纪主任带的班级各科老师都是学校最顶尖的，这个班的学生要么成绩拔尖，要么关系到位，这也是不成文的规则之一。 按道理来讲李正邦并非是什么大权在握的官员，但是渝州作为直辖市，下辖的新北区行政级别为“地市级（正厅级）”，李正邦今年三十八，很有可能在四十岁左右出任新北区副区长，算是渝州政坛的新星，学校在分班的时候将李烨分配到李继新的班上，也很正常。 至于老唐，说的是渝州市交通委员会主任唐德良，他女儿就是和李烨一起学琴的唐婉婉。 “又要和唐婉婉做同学？那不得烦死。” “臭小子，烦什么烦，还不是你整天招人嫌弃。”顾新梅冷眼瞥着李烨，“老宋家的女儿和段敏家孩子都和你是同学，开学之前办个宴，到时候把老唐也拉上，让你们先认识认识，你给我机灵点。” 顾新梅的意思自然是让李烨和这些同龄人们打好关系，毕竟一个人所在的阶层和圈子很大程度上会影响一个人的未来，不过李烨却心思一动，“老宋，是宋思成宋书记吗，她女儿也和我是同学？我们两家关系很好？” 李正邦看了李烨一眼，”你怎么关心这个？“随即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来，”老宋女儿宋晓佳我倒是见过，很水灵的小姑娘，中学和你一个学校，不过在你隔壁班，你应该是见过吧？“ “你这个年纪呢，对漂亮的异性产生好感也很正常，不过呢，千万别有什么坏心思，更不要影响了你的学习，但是呢，我在读书的时候，就认识老宋了，复员回渝州，老宋也是出了力的，你要是能宋晓佳做朋友，不是什么坏事。” 李正邦顿了顿，又补了一句，“我认识你妈的时候，也不过十七。” 李烨哪里见过什么宋晓佳，李正邦八成是误会了自己的心思，不过听到他的话，李烨放下心中的担忧，也更不需要去解释。这样看来，李正邦和宋思成，应该算是有些交情的，不过正贺集团要对付宋思成的事情，却不知道李正邦是否知情。 吃过午饭，李烨帮着顾新梅收拾了桌子和洗了碗筷，让顾新梅和李正邦大为惊诧，李正邦还笑着说臭小子出去独立生活了一段时间真是成长了不少，顾新梅也没再提让李烨搬回来住的事情。 第七章 骗贷 在家里呆了两天，李烨老老实实扮演了两天的乖孩子，第三天中午吃完午饭，李烨盘算着去找夏娅楠的事。 李正邦正坐在沙发上休息，外套口袋里的手机却滴滴滴的响了起来，他将衣服拿起，掏出爱立信手机，按下了接听键，然后他的神情很快变得凝重起来。 “什么！？……嗯……嗯……我知道了，我现在马上去局里。” 顾新梅听出了丈夫语气的变化，连忙问到，“出什么事了？” 李正邦快速的把衣服穿上，“老宋出事了，刚才纪委的人直接去了老宋办公室，说是开始针对老宋收取信诚集团贿赂一事立案调查。“ 顾新梅一副不可思议的神情，“什么？老宋不会是做这事的人啊，要不是区政府给他分房，他家还住在棉纺厂分配的破房子里呢，要贪当初当棉纺厂厂长的时候就贪了，当了这么多年也没见他挣啥钱。”李正邦走到门口，将鞋穿上，“不管是不是，现在还在调查，你就别管了，不要宣扬出去，我先走了。” 李烨目送父亲出门，心里却掀起了惊涛骇浪，万万没想到正贺集团这么快就动手了，收取信诚集团的贿赂？信诚集团是本地一家开发商，看来正贺集团在信诚集团也有内鬼，把污水泼给了竞争对手，一举两得。从李正邦接电话的语气很神情来看，他也颇为震惊，急急忙忙赶过去了解更多的内幕。 李烨自然是坐不住的，他迫切想找到夏娅楠，问她知不知道情况，然而零零年的中国不是人人都能配得上手机的，李烨没办法给她打电话。他下定决心挣了钱之后第一步就是赶紧给自己和夏娅楠配手机。 坐车到了正贺集团总部所在的大厦，李烨知道自己不能就这么找进去，按捺下心中的焦急，他在街边的一家饮品店坐下，一直将目光死死盯着大厦门口。 焦急中的人总会觉得时间过得尤其的慢，李烨告诉自己必须保持冷静，既然纪委已经开始立案调查，说明已经掌握了宋思成贪污受贿的证据，但是根据目前的情况来看，这些证据十有八九是正贺集团伪造的，现在最有希望解决当前困局的办法，就是找到正贺集团伪造材料诬陷宋思成贪污受贿的罪证。 整个下午李烨都在漫长的等待中渡过，他好几次忍不住想要进公司里去找人，但是理智让他克制住了自己的冲动，直到落日的余晖洒在冷饮店沿街的玻璃上，将李烨的脸映得通红，那道纤细高挑的倩影终于出现在了李烨的视线中。 夏娅楠正向着公交站的方向走着，心事重重的她并没有察觉到李烨的靠近，直到小臂从背后被人拉住，耳畔传来熟悉的声音，她才转身看到那张青涩却又坚毅的面庞。 “小烨！你怎么来了？“ “嗯，出了些事，我们先吃饭，我慢慢给你说。” 夏娅楠被李烨拉着手，一时也忘了挣开，只是愣愣的被他拉进了一家小面馆，直到找到位置坐下，她才脸红的将手抽出来。李烨和她面对面坐着，看着她那勾人的眸子里盈盈的水迹和长长的睫毛，忽然觉得去讨论那些黑暗的阴谋诡计有些煞风景，不过现在事态紧急，也顾不得许多了。 李烨叫了两碗面，然后压低了声音，对着夏娅楠说到，“楠姐，正贺集团动手了，纪委开始对宋书记受贿一事展开立案调查，你知不知道些什么。” 夏娅楠微微张开了嘴，看来也被这个消息惊到了，她眼神有些慌乱，然后细声回答，“我也没听到一点动静，公司还是照常运作，不过今天我路过财务室，听到苏总在发脾气。” “怎么了？” “好像是嘉信信托那边对集团的资金状况产生了怀疑，放款变慢了，所以苏总很不高兴。” 李烨正准备询问细节，这时服务员却将面端了上来，于是他停了下来，准备掏钱，夏娅楠连忙打开手提包，抢着结了账。李烨看了她的手提包一眼，有些奇怪的问到，“楠姐怎么还把户口本带在身上？” “公司之前让我们复印一份户口资料交上去，我就把户口簿放包里了，一直没来得及放回家。” “什么？＇我们‘？公司还要了其他人的户口资料？“ 察觉到李烨语气中的疑惑，夏娅楠眼珠子转了转，然后点了点头，”说是要录入员工信息，把我们市场部的员工户口簿复印件都要去了。“ “不可能，员工信息怎么会需要户口簿……不对！正贺集团是要铤而走险！“李烨朝左右看了看，确认没人注意他们俩，然后对着夏娅楠解释到，”我记得你说过，正贺集团现在完工的两个商业项目丽景公寓和梅洛庄园销售状况不理想，回款很慢，但是集团现在资金又全部陷进了解放路的国际大厦项目里，所以公司很有可能是在用那两个项目进行骗贷。“ “骗贷？” 毕竟是零零年，在李烨印象中，第一起震惊全国的假按揭骗贷大案要一年之后才被揭露出来，所以夏娅楠作为地产公司雇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也情有可原。 “公司把你们的户口信息收集上去，然后用集团公章给你们办收入证明来签订购房合同，正贺集团只需要提供首付和购房合同，就能从银行套取大批的房贷出来。”李烨思路越发的清晰，他感觉自己好像找到了错综复杂的形势背后，打开迷局的钥匙。 “等到把贷款从银行套出来，销售一空的项目会给购房者形成项目火爆的假象，然后正贺集团再把手里的房子推向二手房市场，卖出去之后再将银行贷款换上，或者不还贷款而申请银行拍卖，就能完美的把这个事情掩盖过去。正贺集团只需要把银行按揭部门的关系打通，这事就算办成了。” 李烨作为重生者，很明白之后的中国房地产将会呈现出如何一种疯狂的走势，而正贺集团的所作所为，很有可能就被掩盖在不为人知的角落里。 夏娅楠满脸的不可思议，虽然在被李烨救起之后就没有将他当做普通的少年，然而这一刻她还是被眼前这个侃侃而谈的少年郎震撼到了。 “你……你怎么知道这些的？”夏娅楠不由自主伸出了手，摸了摸李烨的头，“你这小脑袋里怎么什么都知道。” 李烨把夏娅楠放在他头上的手捉住，白皙纤细的柔荑微微泛凉，他将她的手拉到身前，稍稍用力捏了一下，然后盯着有些局促的她，笑着说到：“楠姐，你摸的可是一个天才的头脑，总有一天，全世界的人都会为我的天才感到震惊” 第八章 罪证 意识到正贺集团动的手脚之后，李烨和夏娅楠两个人快速将晚饭吃了下去，然后离开了面馆。 正贺集团所在的汇文路也是新北区比较繁华的街道之一，此时华灯初上，路上尽是吃完晚饭出来散步的居民，夏娅楠挽着李烨的手臂走在路上，看上去就如同寻常的姐弟一般。 夏娅楠由于上班的缘故，穿着一身白色的花边衬衫和黑色短裙，黑与白的经典配色使得她多出一分干练和成熟的气质来，再加上穿着高跟鞋，两个人几乎是一样高了，李烨和夏娅楠身体紧挨着，隔着薄薄的衣衫，都能感受到身边娇躯的温热和惊人的弹性。 “楠姐，你知不知道你们的资料都放在什么地方？” “应该是财务室，公司的会计刘敏是苏总的舅妈，算是他的心腹，公司的重要资料都在财务室的保险柜里。” 李烨点点头，“现在只需要确认一件事，就知道正贺集团是否涉及巨额骗贷了，那就是有没有去银行大批量办理按揭手续，集团的按揭都是在哪个银行办的？” “建行，正贺集团的按揭都是在建行办理，建行每年的放贷任务大部分都是集团的按揭完成的。” 李烨一边听着夏娅楠说话，一边寻找，终于在一个偏僻的路边，找到了一个空置电话亭，李烨示意夏娅楠在旁边等着，然后拿出了印着生肖龙图案的ic电话卡，插进了公共电话的卡槽内。随着手机的普及，电话亭会逐渐消失在人们的视线中，不过在这个年代，公共电话亭还是大多数国人最为重要的通讯工具。 拨通了那个熟悉的号码，拿着话筒的手心微微冒汗，李烨心里也有些紧张起来，即使话筒另一边的人是他的父亲，然而在如此重大的事情面前，李正邦能否信得过他这个年仅十五的儿子，还是个未知数。 “喂，哪位？” “爸，是我。” “怎么了？” “宋叔叔那边怎么样了？” “小孩子关心这个干什么？” 李烨深吸一口气，然后开了口：“爸，接下来我说的话，我希望你千万不要以为我在开玩笑，我也没有受到任何人的诱使，一切都是我独立调查得到的结果。” “宋书记之前准备调查正贺地产，然后由于受贿被纪委立案调查，这一切的幕后黑手就是正贺集团。“ ”正贺集团陷入财务危机，现在伪造购房合同骗取建行的按揭贷款，所有的资料都在公司的财务室里，你只需要调查建行最近的放贷信息，就知道我所说的是真是假。“ “而正贺集团构陷宋书记贪污受贿的证据，也很有可能在财务室里。“ 电话那头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显然李正邦需要时间来消化这个让人震惊的消息。良久之后，电话那头低沉的声音再一次响起。 “你打算怎么做？或者说……你要我怎么做？” 李烨心里一喜，李正邦没有问自己如何知道的这一切，而是直接问自己的打算，说明他已经相信了自己的说辞，军人出身的他面对事情极其果断。 “我现在就在正贺集团这边，我现在以正贺集团的名义报警，说财务室遭窃，你带人过来，直奔财务室，把资料拿走，现在正贺公司的人都已经下班了，他们来不及反应的。” “你在正贺集团的门口等我，我先查下建行那边的放贷情况，你自己注意安全。” 将话筒挂了回去，李烨转身离开，却发现夏娅楠目光灼灼的看着他，李烨摸了摸自己的脸，然后笑嘻嘻的问到，“怎么了，我脸上有花吗？” “你这个样子，真的没法让人把你当成十五岁的孩子呢，心思缜密深沉，你这样一做，怕是会在渝州政商界掀起一股风暴吧，等会应该能见到你爸，真想知道他是怎么教育你的。” 李烨当然不能给她解释这些都是一个过了而立之年的准大叔的人生经验，只能打哈哈，“楠姐，我这么小你就急着见我家长了，是担心我以后被其他美少女抢了去，先下手为强么” ”瞎说些什么？”夏娅楠扭了扭李烨的耳朵，看着李烨讨好求饶的表情，心里一叹，就凭这张脸和这样的家世背景，日后不知道会有多少女孩子陷进来。 “你要是再大五岁该多好。” 夏娅楠心里想着，却是没有说出口来。 兜兜转转又回到了正贺集团公司门口，由于要在这里等他老子，所以也不敢再让夏娅楠挽着他的手了，老老实实的站在路边上，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夏娅楠聊着天，等了快一个小时，带着白色涂装的警用桑塔纳轿车终于开到了李烨的面前。 一前一后共两辆车，李正邦打开车门走了下来，带过来的其余七个警察都是年轻力壮的小伙子，紧紧跟在他的身后。 李正邦看了自己儿子一眼，又看了看站在儿子身边这个有点漂亮得过头的女人，然后开口问到，“建行那边我找人问了，最近一共给正贺集团办理了六千万左右的按揭贷款，不过建行每年都给各个地产公司办按揭，你为什么说正贺是在骗贷？还有宋书记的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烨听到李正邦所说的话，就知道自己所料不差，正贺集团现在项目销售接近停滞，哪有六千万的按揭需要办理？ 李烨用手指了指夏娅楠，“她是正贺公司的员工，正贺现在资金链断裂，利用员工的身份资料伪造购房合同，合同现在都在财务室里，她带我们进去，应该就能找到。” 李正邦拍了拍儿子的肩膀，然后在夏娅楠的带领下跨进了商业楼的大门。 公司留守的保安看着一行人浩浩荡荡走了进来，连忙上前来盘问，李正邦左手边的两个年轻警察走上前去，“我们分局接到你们公司报警，说财务室遭窃，所以过来看看。你把钥匙拿上，带我们去看看” 保安一下傻眼了，公司员工下班之后，自己就把各个出口的门给锁上了，财务室遭窃？扯淡呢，这事怎么想也不对，再说了，一个小小的盗窃案，哪里用得着这么多警察。看着两个年轻警察一前一后把自己夹住，也不敢去给经理打电话，只能去保安室把钥匙串拿了过来。 走到财务室门口，保安将黑色的防盗门打开，李正邦让其他人守在外面，和李烨夏娅楠一起走了进去。 打开了财务室的顶灯，进门就看到财务室里两张办公桌和靠着墙放的一排排的白色铁皮柜子，透过柜子上的玻璃能看到里面都是密密麻麻的文件。 李烨走上前去，围着转了一圈，指着唯一一个上了锁的柜子，“应该在这个柜子里，能弄开吗？”李正邦迟疑了一下，然后喊进来一个背着包的警察，他将背包打开，拿出工具来，一下就将柜子上的锁给剪了下来。 柜子一打开，里面装满了牛皮纸文件袋，李烨拿了一沓下来，然后打开封袋，挨个看了起来。 “就是这个！” 李烨兴奋的大声喊到，然后递给了李正邦和夏娅楠，“你们看这些购房合同，丽景公寓开盘价是2300左右一平，但是这几份合同上的成交价都超过了2800，是不是不正常，因为伪造合同抬高房价，正贺集团才能骗取更多的贷款出来。” “而且你看这些业主的签名，字迹都很像，应该是伪造合同的人签的字，这些房子根本就没有业主。” 李正邦看着手上的购房合同，突然觉得有些沉重，他清晰的意识到这些薄薄的纸张拥有着怎样可怕的杀伤力。涉及金额高达六千万的骗贷大案，足以将整个渝州官场炸个天大的窟窿。 第九章 投名状 李正邦拿着合同文件翻看着，脸色严肃得可怕，然后他抬头看了看夏娅楠和另一个警察，指了指财务室的大门。 两人知趣的离开了房间，只剩下父子二人相视不语。 良久之后，终于还是李正邦先打破了沉默，“这些东西，意味着什么，你清楚吗？” 李烨当然清楚，他知道李正邦为什么这么问，因为眼前的这些东西可以说是真真正正的烫手山芋，但是李烨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转而问到：“正贺集团的高层都是是九二年下海那帮官员吧？“ 历史的惯性是巨大的，这个世界同样经历了改革开放的中国，在中央领袖九二年南巡之后，就引起了一股官员脱离体制下海经商的热潮，这一代的企业家拥有深刻而统一的群体记忆，并以一个特殊的年份为自己打上标签——“92派”。 “虽然中央一直在强调政商分离，但是这样一批人所创立的公司，和渝州政坛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不是说分离就能分离的，何况做地产这一行，背后没有强力的支持，哪里能在区区几年时间里，做到现在的规模，要是正贺集团出问题，就不仅仅是经济问题了，经济基础所决定的上层建筑也一定脱不了干系，你是在担心这些东西会引火烧身，是吗？” “不过正贺集团背景再深，也不过只是个地方企业，腐化的官员，也多数是本地官员，八五年朱立东总理担任国家经贸委副主任的时候，现在的渝州市市委~书记赵磊就在他手底下工作，现在朱总理铁腕反腐，甚至喊出了＇留一口棺材给我＇的话来。赵书记今年才五十一，刚来渝州不到一年，难道就不想有所作为？新官上任的三把火，总需要有人去帮他点起来的。” “老爹你从部队复员到地方，根基不稳，赵书记中央空降渝州，触手不深，你手上这东西，不正好拿来做投名状了？” 李正邦的眼睛眯了起来，从头到脚仔细的打量了一次李烨，就好像审视一个陌生人一般，重新认识这个生养了十五年的孩子。 “投名状？臭小子，你老子是警察，不是土匪” “不过你真是让你老子大吃一惊，你真的是我儿子？“ 李烨心中一禀，不过随即又放下心来，李正邦绝对不可能想象得到自己是重生者这一回事，他这么问，只是惊讶于自己的表现罢了。 “前些年，我一直呆在部队，复员之后，又整天忙工作，我一直觉得我和你妈对你疏于管教，又实在抽不出时间来，你妈一直担心你不学好，现在看来，倒是我和你妈多虑了，不过赵书记的履历这些东西，你是从哪里知道的？” 李烨不动声色的回答到：“你放家里的《内部参考》，我平时都有在看。” 李正邦脸上露出了然的神情，虽然对儿子的表现有些难以置信，不过倒也说得过去。 《内部参考》属于新华社面向地市级和司局级的领导发放的内参，所谓的新华社内参，是新华社主办的内部刊物，是向中央和地方各级领导提供内部情况的重要渠道。这些刊物根据不同内容，分别确定为绝密、机密、秘密三种密级，供不同层次的领导同志查阅。 “这件事情牵扯太大，打电话不行，我现在就去面见赵书记，必须在走漏风声之前，把事情汇报上去，不能给正贺集团反应的时间。你们守在这里，等我的消息。” 李烨看着走出财务室的李正邦，对着他喊了一句，“你还要派人把正贺集团的财务刘敏监视起来，不能让她找机会跑掉，如果这个案子市委重视起来，第一时间就要抓捕刘敏，我怀疑正贺集团诬陷宋思成一事，刘敏也参与其中。洗脱宋思成的冤屈，这是个关键人物。” 等到李正邦的背影消失在夏娅楠的视线中，她才小心翼翼的转身返回财务室。 高高瘦瘦的少年郎此时正坐在办公桌上翻看从柜子里拿出来的文件，脸上满满的专注和严肃，如果不是知道他的身份，哪怕说他是这个办公室的工作人员，别人多半也不会多想吧。 “又看出什么问题了？” 李烨抬头一看，夏娅楠站在办公桌前面，明亮的白炽灯打下来，那一头乌黑的秀发更加惹眼。李烨贪婪的多看了几眼，然后说到：“你想知道？来，李老师给你上上课。” 脑门上挨了不轻不重一级弹指，李烨觉得夏娅楠倒是越来越进入姐姐这个角色了，他悻悻的将手上的合同递过去，“你看看这个，看出什么问题了没。” 夏娅楠拿着厚厚的园林景观外包合同文件看了半晌，然后很不好意思的摇了摇头。 “首先，这个合同本身就很奇怪，地产开发商的小区中庭和外景一般都是全部外包给建筑公司来做，建筑公司再将景观、给排水、绿化等包给景观公司，哪有开发商单独把小区绿化项目拿出来外包的？“ “你再看第六页，第七条写着，软景部分执行《2000年渝州市仿古建筑及园林工程预算定额》及相应配套文件，安装部分执行《2000年渝州市安装工程基价表》、《渝州市安装工程费用定额》及其配套文件，虽然具体的价格标准我记不太清楚了，但是你看最后面的报价表，明显是高于市场价的。” “你见过找人干活还拼命把工钱往高了开的地主吗？明显是通过工程外包的方式来行贿，让景观公司能从这个业务中赚取巨额的工程差价，只要查一下景观公司的背景，就什么都清楚了。” 李烨扶着额头，装作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楠姐啊，你虽然才参加工作，但是对工程合同这么不敏感，我很担心你在地产行业的发展前途啊。” 夏娅楠哭笑不得，“你当人人都像你一样妖孽啊，跟个小老头似的，你才十五岁好不好，不要像中年大叔一样来教训我。”然后她又幽幽的叹了一口气，“再说了，今天之后，公司也不会再有我的容身之地了吧。指不定，公司都没了，以后做什么，还不知道呢。” “别担心，楠姐。” “你还有我啊。” 第十章 专案组 李正邦的效率很快，或者说，市委~书记赵磊，对李正邦汇报的情况，极为重视。所以当李正邦带着一大帮市委领导风风火火赶到的时候，李烨正低头坐在办公桌前，柜子里拿出的文件还没看到一半。 “这就是你家小子？” 洪亮的声音在财务室门口响起，李烨听到声音，抬头一看，开口说话的是李正邦身边的中年人，他身材微胖，但是很高大，站在军人出身的李正邦身边也丝毫不显弱势，高颧骨挺鼻梁，眼神深邃严肃，穿着一身正装，笔直的站在那里，正是上任不久的渝州市委~书记赵磊。 赵磊是四九年出生，和共和国同岁，七十年代在赣南省国有化肥厂合成车间担任车间主任，得益于改革开放后中央提出的干部年轻化的政策，后进入赣南省化学石油工业厅，最后调入中央，在当时的国家经委副主任，现任总理朱立东手底下做事。 2000年年初，国~务院成立了西部地区开发领导小组。由总理朱立东担任组长，经过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审议通过之后，国~务院西部开发办于2000年3月正式开始运作。作为总理的嫡系，赵磊也是改革的坚定支持者，所以被调任至渝州担任市委~书记，中央领导都比较希望他在任期内能够强力参与和推进西部大开发战略。 脑子里在回忆着这位封疆大吏的简历，却忽然听到了他爸的声音，“小烨，你过来。” 李烨站起身来，走到他爸面前，李正邦伸出大手，在他背上使劲拍了拍，“这是赵书记，你把你发现的情况好好和赵书记汇报一下。” 李烨背被拍的生疼，不过也不敢吐槽他老爹的野蛮作风，喊了声赵书记好，将手上的文件递给了赵书记，然后指了指夏娅楠，“夏姐姐是正贺公司的员工，我们因为一些事情认识，以姐弟相称，她告诉我正贺公司资金紧张，又在收集员工户籍资料，所以我大胆猜测正贺公司在谋划骗贷…………您看这些合同，这里是成交价……这里是业主签名……一切的一切都表明这些合同是伪造的。” 李烨将他和夏娅楠结识的过程避过不谈，毕竟现有的资料只能证明正贺集团涉及骗贷和商业贿赂，却没有证据能证明宋思成受贿是正贺集团所诬陷。 “还有这几份工程外包合同，承包商的报价明显高于市场价，但是正贺集团均将业务外包给了这几家公司，我猜测这是利用业务外包的形式进行行贿，不然没法解释这样一个反常的公司行为。” “还有这些正贺国际大厦的合同，正贺集团资金紧张，并没有交付全部土地使用权出让金，所以正贺国际大厦并没有取得商品房预售许可证，但是公司还是在购房者不知情的情况下将房子卖出去了。这个锁上的柜子里的文件我只看了不到一半，剩下的相信也会有不少的问题。” 赵磊将文件拿在手里，也不找位置坐，就站在那翻看起来，看着市委~书记的都站着，他背后跟着的一堆中年领导也自然不敢找地方坐下，束手束脚的站在那里，大气也不敢出，等着赵磊表态。 赵磊先是对着李烨点点头，用赞赏的目光看着他，夸了句果真后生可畏，然后转过身，怒视着背后的众人。 “哼，看来啊，咱们渝州，马上就要出名啦。”赵磊一声怒哼，李烨分明看到他身后的头头脑脑们齐齐一抖。 “上半年，粤东省工行2000万假票据案闹得沸沸扬扬，国~务~院把人行的监管司独立出来成立银监会的议题也提上日程，这下倒好，咱们渝州又出个6000万的骗贷大案，不惊动中央领导不罢休啊，是不是？” 赵磊的脸气的通红，差点把手上的文件给砸在地上，他对着自己的秘书大声喊到，“李晨易，我记得建行的行长是王宝川吧，你把他叫来，我倒要问问，他们建行到底是怎么审核贷款的。” “陈德黎同志，你是纪委书记，正贺集团未获许可先行售房，伪造合同骗取贷款，我不信他背后没有人给他撑腰，你给我查，我不管这背后有多厚的保护伞，多大的利益网，我誓必和他们斗争到底。为官一任，造福一方，我赵磊，岂能辜负两千万渝州人民的信任和托付？” “现在开始，由市纪委，检察院，公安局，给我成立联合专案组，陈德黎同志，就辛苦你牵头，李正邦同志做你的副手，一定要把这个事儿给我查个水落石出！” 李烨听到赵磊指示由李正邦作为市纪委书记陈德黎的副手负责这起案件，心中一喜，看来赵磊是有意栽培自己的父亲，这次事件，对于李正邦的仕途，也是一次难得的机遇。 赵磊在正贺公司的财务室里对着市委班子大发脾气，李烨猜测他很有可能是借题发挥，敲打不听话的官员，巩固自己在渝州政界的威望，毕竟作为一个空降而来的市委~书记，开展工作不会像本地升上去的官员那样容易。 “空降”干部是中~共由来已久的重要传统，这一传统的形成与中国共~产~党早期的组织性质和革命路径有关，改革开放后，中央也喜欢将在京的官员空降到地方任职。 因为这样的官员有高层背景，并且与地方上没有任何利益链，家族亲友都不在空降地，再加上空降官员一般都是政治前景比较光明的角色，因此这种官员只求政绩，不易被收买，不容易和地方官场同流合污。 赵磊来渝州任职，只带了随行秘书，并没有手下跟着过来，这样一个前途远大的官员，如果能看得上李正邦，并将他当成嫡系，那么对李烨来说，无疑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李烨知道，自己让父亲去求见市委~书记这一步，赌对了！ 纪委和检察院的同志将夏娅楠叫过去了解正贺公司内部的情况，李正邦则是准备开始将正贺集团的相关涉案人员控制起来。李烨走到夏娅楠身旁，把头靠到夏娅楠耳畔，悄悄的对她说到，“楠姐，关于正贺公司胁迫你的事情，一个字也不要提，其他的事，他们问什么，你就答什么，等几天我再联系你。” 夏娅楠虽然心中疑惑，不过还是选择了信任李烨，轻轻点了点头。 第十一章 仕途 李烨跟着李正邦走出了正贺公司的大门，此时已经是深夜，繁华的步行街早就没有了行人，沿街的店铺门早就关了，只有孤零零几盏路灯照着街道。 李烨跟着他老子上了桑塔纳警车，坐在副驾上，他父亲启动桑塔纳警车，载着他离开了汇文路。 李正邦坐在驾驶位置上，一只手握住方向盘，另一只手拿着烟大口大口的抽着，显然，他的内心并不像是他的表情那般平静。 “接下来，你打算做什么，要不要回家休息，我可以先把车开回去，再去局里。” 李烨打开车窗，阴凉的风灌进来，吹走弥漫在车内的烟雾，他不抽烟，不是很能接受二手烟的熏陶。 “不用，直接去局里吧，这事耽误不得，人你都控制起来了吗？” “嗯，事急从权，我让分局的同志去各个小区把嫌疑人都监视起来了，现在在等逮捕证，等证一到，就可以实施抓捕。” 逮捕证是公安机关对犯罪嫌疑人实施逮捕的文件，该证一般由检察机关批准。公安机关应根据人民检察院的批准逮捕决定书签发逮捕证，执行逮捕。在离开正贺公司的时候，检察院的人已经在赶制逮捕证了，李烨算算时间，估计已经做好了。 他把头伸到车窗边上，猛吸了一口气，带着湿气的冷风也让他稍显疲惫的精神一震。 “正贺公司里的资料我大概看了，暂时还没找到他们诬陷宋叔叔的把柄，所以突破口还是要放到正贺公司的财务刘敏这里，既然办理假按揭骗贷都是由刘敏来操作，那么对付宋思成的事，她没理由不知道。” 李正邦将烟头扔出车外，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自己的儿子，然后说到：”今天接到你电话的时候，我也是将信将疑，还好我在建行有熟人，打听到贷款的事情，才敢带着人来找你，你是怎么知道的？我是说……正贺地产公司诬陷老宋的事情，是不是和那个女人有关，她是什么人，你老实告诉我。“ 桑塔纳警车和旁边车道一辆辆逆向开来的车辆交错而过，车前灯的光透过玻璃打在李烨脸上，将他的脸映得明灭不定，他微微低头，避过前方驶来的大货车刺眼的灯光，然后低声说：“正贺公司胁迫夏娅楠拉宋叔叔的秘书下水，好让他诬陷宋叔叔，楠姐不愿意，我了解到这一切，所以顺着发现了这些事。” 李烨三两句将事情讲了一下，好在李正邦也没想着询问具体的细节，他又拿出一只烟叼在嘴上，然后用空着的手将其点燃，默默的抽起来。 “你已经长大了，血气方刚的年纪，有些事，你自己要把握好。这个女的太漂亮了，所谓红颜祸水，有时候女人长得太漂亮，也是一种麻烦，我不希望她的麻烦，变成了你的麻烦，你明白吗？” 李烨没有讲夏娅楠不愿做诬陷宋思成的帮凶而跳江的事，因为自己为什么会去江边，为什么要救人解释起来更麻烦，李正邦有所误解也难免。 毕竟看见自己十五岁的儿子和一个风情万种的女人厮混在一起，没有哪个父亲不会不多想。但是李烨清楚夏娅楠绝对不是一个有心机的女人，他不想在这个话题上过多的纠缠，瓮声瓮气的嗯了一声，然后就不说话了。 李正邦也心事重重，没有再理他，其实李正邦的烟瘾不大，在李烨印象中他老子平时在家中只喝点啤酒，很少抽烟。但是今天所发生的一切，让李正邦没法做到平心静气，只能一根接一根的抽烟。 他今年三十八，已经是新北区的公安局局长，副厅级官员，可以说是前途无量，但是作为部队转业到地方的干部，根基不稳，背景不深，一直是阻碍他在仕途上更进一步的一道坎。 中国~政府一向对公安机关比较重视，这也是中国的政治特色，公安、教育、民政、财政，各个局的局长，公安局领导都会比同级别单位的领导高半格。以地市级为例，一般地级市的公安局局长都是兼任该市副市长，新北区也是地市级，但是李正邦却一直没能兼任新北区副区长。 组织上给出的理由是李正邦同志任职时间尚短，还需要在岗位上多历练，等做出成绩来，再提为副区长，但是李正邦自己心里清楚得很，这些问题都只是表面上的问题，归根结底还是因为自己是个外来户。 副厅级干部看似不小，但是以政府四套班子来算，党委、政府、人大、政协，整个渝州市区内的副厅级干部不知凡几，李正邦每想前进一步，都不知道要花多少力气，而现在，一个天大的机遇摆在了他面前，他如何能静得下心来？ 一路将车开回公安局，现在的局里灯火通明，许多已经下班的警察都被叫了回来，哪怕是再迟钝的人都意识到发生了大案子，所以整个局里气氛都比较凝重，李烨跟着李正邦一路走到局长办公室，一屁股坐在了会客的沙发上，然后躺了下去。 “等刘敏抓回来，先说正贺公司骗贷的证据我们已经掌握了，然后诈她，说正贺集团和宋书记秘书赖志刚合谋诬陷宋叔叔的事情我们也调查清楚了，不要妄想能瞒过去，让她交代具体细节。这事你们是专业的，老爸你知道怎么审，我就不参与了，等她把事实一交代，我们拿上录音材料，就能洗脱宋叔叔的冤屈。“ 李正邦坐在办公桌后的座位上，看着他儿子懒散躺在沙发上的样子，好气又好笑的说了声：“怎么，这些还要你来教我？要不你坐我这来，你是局长还是我是局长？” “你是我是不都是李局长吗，我困了，先休息一阵。” 李烨精神高度亢奋了一天，刚才还没感觉，这下一趟，强烈的睡意一阵接一阵的涌了过来，眼皮似乎有着千斤重一般，他打了个哈欠，迷迷糊糊地说了声审完了叫我，然后进入了梦乡。 第十二章 清白 李烨迷迷糊糊的听到有人在喊他的名字，接着感受到一只粗糙的手拍了拍自己的脸，于是他睁开了睡得朦朦胧胧的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他父亲那张掩饰不住喜色的脸。 李烨用手抻着沙发坐了起来，一件警用外套从他身上滑落到地上，估计是李正邦在他睡着之后给盖上的，他弯腰把衣服捡起来，放到沙发上，然后坐在那发愣。 直到他爸端过来一个茶杯，李烨才想起睡觉之前发生的一起，他猛地灌了一口，然后问到：“几点了？” 李正邦抬起左手的表看了看，“六点了。” “怎么样，审出结果没有？” 李正邦把手上的本子递给李烨，“你自己看吧，询问笔录上都记下来了，开始刘敏还抱有侥幸之心，我直接告诉她这次是由市委赵书记亲自指示成立的专案组，专案组在正贺公司财务室取得了关键性的证据，已经对大部分相关的涉案人员展开抓捕并审讯，你不招其他人也会招，她就什么都说了。” 李烨拿过笔录，揉了揉眼睛，迅速的翻看起来，越看，越被这份记录所震撼。 马克思有句名言：资本来到人间，从头到脚，每个毛孔都流着鲜血和肮脏的东西。用这句话来形容正贺集团的发迹，再适合不过。 正贺集团成立这七八年来，开发大小项目十余个，最鼎盛时期，公司年营收超过五个亿，实现净利润4000余万，然而这辉煌的背后，充斥着无数阴影和血淋淋的罪恶。 在还没有实施土地招拍挂制度的这些年里，正贺公司通过暗箱操作，钱权交易低价拿到大量的土地，开始了壮大的历程，在这期间隐瞒工地事故，贿赂各个部门官员，做假账偷税漏税等各种违法犯罪行为层出不穷。仅这一份笔录上，记载直接收受过现金贿赂的官员就超过十位。 而这一刻，李烨也终于翻到了关于宋思成的证词。 “竟然是雷毅鹏!“李烨猛地抬头看向了他的父亲，”怪不得，怪不得正贺集团这些年发展得这么快。” 雷毅鹏是渝州市规划局局长、党组书记，也是正贺集团背后的保护伞之一，根据刘敏的证词，宋思成的秘书赖志刚被正贺集团所买通，收取了正贺集团安排在信诚公司的会计总计四十三万的现金贿赂，然后赖志刚向纪委举报宋思成授意他收取这笔钱，并诬陷宋思成要求他将钱转入宋思成的私人账户。 这一系列的手段，均是出自雷毅鹏的授意，看来宋思成准备查正贺集团，逼得他对宋思成动了手。 “信诚集团那个会计已经跑路了，不过我们已经对他展开了缉捕，只要再将赖志刚抓捕归案，一切就水落石出了。” “你汇报上去了没有？” “刚给赵书记的秘书李晨易打了电话，说是赵书记已经起来办公了，就把情况给说了一遍，资料复制了好几份，正要给市委和纪委都送过去。” 李烨站起身来，很是认真的对着他父亲说到：“纪委那边，你得亲自送过去，最好是和纪委书记陈德黎一起将宋叔叔放出来，我和你一起去。“ 李正邦一怔，然后明白了儿子的意思，他点点头，然后带着李烨出了公安局。 专案组成立之后，纪委书记陈德黎就开始马不停蹄的指挥渝州市公安局和各相关单位开展立案侦查工作，当李正邦带着李烨赶到纪委的时候，陈德黎正拿着各单位汇报上来的资料细细查阅。 陈德黎对于李正邦带着儿子过来并不感到奇怪，此次骗贷案发，其他人不清楚，他却是明白得很，整个事件的起因就是眼前这个青年联合正贺集团的员工将案子捅了出来。 “陈书记，我局经过对正贺公司财务刘敏的审查，关于新北区副区长宋思成同志贪污受贿一事取得了重大的发现，所以赶过来向您汇报。” “哦？你拿来我看看。”陈德黎将材料接过去，然后翻看起来，其实这份证据已经很全面了，只需要其他各方的资料汇集过来，形成有效的证据链，就完全能证明宋思成一案是遭到了诬陷。 陈德黎神色也变得异常严肃，关于宋思成的案子之前纪委也是极为重视，宋思成受贿的证据也很充足，再加上是由宋思成秘书亲自举报，纪委已经对此下了定论，没想到通过正贺集团案发，才引出一系列证据证明这是一起冤案。 看完材料的陈德黎将材料装进了文件袋，放进专门的柜子里，“走，我们去见宋思成同志。” 作为厅局级干部，宋思成当然不会在拘留所接受审问，纪委在没有确凿的证据的情况下，一般是将嫌疑人隔离审查，陈德黎带着李正邦父子来到纪委大院内一个三层楼高类似招待所的地方，在会议室里，李烨终于见到了宋思成。 宋思成比李正邦大个四五岁左右，是技术类官员从政的典型，从国营棉纺厂的车间主任到厂长再到区委区政府，一步步走下来让他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要大，在接受了两天的调查之后，能感觉到他受到的精神压力不小，头发凌乱，眼睛有些泛红，明显是没有睡好的缘故，衣服也有些褶皱，看上去很是狼狈。 宋思成被纪委的人带到会议室，也不清楚具体的情况，在看到李正邦和陈德黎之后，脸上的神情很是惊讶，陈德黎上去握住宋思成的手，然后说到。 “宋思成同志，这段时间你受委屈了，我对于纪委在这段时间工作上的失误，对你表示道歉，就在昨天晚上，经过李正邦同志的严密侦查，我们发现正贺集团存在极其严重的经济犯罪。赵书记亲自指示成立专案组，经过正贺公司财务刘敏的供述，我们确认对于赖志刚举报宋思成同志收受贿赂一事，属于诬陷和捏造，对于这起案件的涉案人员，我们绝不会姑息……” 陈德黎说完之后，李正邦也伸出手去，宋思成用力和李正邦握了握，他显得有些激动，“我知道组织不会冤枉我，感谢陈书记证我清白，幸有正邦兄为我奔走，将来定结草衔环，以恩报德。” 李正邦抱了一下宋思成的肩膀，“老宋莫要说这些话，职责所在，怎么能携恩求报。” 宋思成眼圈泛红，有些哽咽，只是紧紧握住李正邦的手，不再言语。 根据程序，现在还要等专案组和纪委将材料和各类证词全部汇集完毕，再召开常委会议进行决议，所以宋思成暂时还不能离开，李正邦提议将宋思成的家属接过来，免得其家人一直担忧。 陈德黎自无不可，于是让人去二楼的餐厅定一桌酒菜，等宋思成家人过来吃午饭。 第十三章 酒席 “当初我父亲病重，那个时候我还在棉纺厂担任厂长，老父临终前给我说，＇思成啊，你这个人性子犟，不懂得刚极易折，强极则辱的道理，以后就老老实实待在棉纺厂，莫要入公门，不然栽了跟头还不知道怎么摔的＇。“ 宋思成抿了一口酒，浓郁的酒精激得他脸色微微泛红，他顿了一下，继续说到：“后来刘书记说要把我调进区里，我当时就把老父亲的话给抛到脑后了，脑子一热，总想着我自问心无愧，何惧牛鬼蛇神？就一头扎进了这宦海。“ “却不想最了解我的，还是老父亲，若今日没有你老李和陈书记，我老宋稀里糊涂的，怕是怎么进的监狱，都不清楚。疾风知劲草，板荡识诚臣，我到现在，才算是彻底弄明白。” 李烨坐在餐厅包房里，听着宋思成边喝酒边和李正邦叙旧，宋思成父亲是渝州十七中的语文教师，李正邦曾是他父亲的学生，两个人的交情也是由此而来，不过李正邦高中毕业之后就参了军，一直到近几年才转业地方，所以两家来往不是很密切。 宋思成是从企业进入政府的实干派，没有长期浸淫官场的圆滑气息，经过这件事之后，两个人应该会在政治上成为坚定的盟友吧，李烨暗自想到。 招待所的服务员陆陆续续将菜端了上来，陈德黎作为专案组组长，虽然还有事情要处理，但是纪委出了这么大的纰漏，差点让宋思成蒙受不白之冤，所以于情于理，他这个纪委书记也要做东请宋思成和家人吃这顿午饭。 宋思成正拉着李正邦说着话，门外传来了凌乱的脚步声，李烨转头看过去，一个中年妇人推开门，冲了进来。 “老宋！” 宋思成刚站起来，这妇人就冲到他身边，抱着他开始哭起来，李烨估摸着这应该是宋思成的妻子任兰，跟在她身后的是一个穿着红色连衣裙的少女，她喊了一声爸，也走了过去，死死拉住了宋思成的手臂，不肯松手。 “你说你，当这个劳什子副书记……整天忙得家都不回，闺女都要上高中了，你都没关心过，你说你当这书记做什么？……前些天纪委的人来家里，说是要查财产，你个榆木脑袋连礼都不让我收，我们家哪有财产给他们查？……这两天连个音讯都没有，我晚上就在想，你要有个好歹，我和你闺女咋办？这书记不当了行不……“ 听着任兰在那哭闹，陈德黎脸色也相当尴尬，说话也不是不说话也不是。不过好在宋思成是个识大体的人，哪里敢让纪委书记继续难堪，他赶紧把任兰和女儿劝住，安排他们坐了下来。 园桌不算太大，他们六个人刚好挨着坐下，李烨看着坐在自己旁边抹眼泪的少女，依稀记得他老爸给他提过，好像是叫宋晓佳。 十五岁正是少女鲜花一样娇艳的年纪，白嫩的小脸水灵又精致，一双眼睛由于哭过的原因显得有些红肿，不过却给她添了几分柔弱的气息，让人忍不住将她揽在怀里好生怜惜。 确实是个难得的小美女，怪不得他老爹会误会李烨，宋晓佳檫干眼泪，不经意的一望，看见李烨正盯着她看，也许是觉得自己哭的样子被人看到有些不好意思，于是像个受惊的小鹿一般红着脸低下了头。 众人吃了几口菜，陈德黎率先站起身来，举起酒杯子，开口说到：“事情都过去了，我代表纪委向宋思成同志和任兰女士道个歉，组织上绝对不会冤枉和亏待这样优秀的党员同志，当然还要感谢李正邦同志和李烨小同志，正是他们及时发觉正贺地产公司的不法行为，才让我们纪委能够及时纠正自己的错误，来，大家一起干一杯。“ 李烨拿着果汁站起来，和所有人碰了一下，喝了下去，却听见任兰开口说，“老宋，到底是咋回事，你给说说。” 宋思成虽然已经知道自己是被正贺地产给下了绊子，却不了解李正邦破案的细节，于是看向李正邦。陈德黎浸淫官场多年，知道如果让李正邦来说，未免会有自我夸耀和邀功的嫌疑，于是主动开了口。 他指了指李烨，“事情是这样的，这里还要多亏最开始发现端倪的这个小伙子，正邦同志，你有个好儿子……”陈德黎是专案组组长，自然有所有的资料，他从李烨发现正贺集团有骗贷嫌疑开始，如何配合他父亲进入正贺公司财务室，再从李正邦连夜求见市委~书记，成立专案组，将刘敏抓捕，最后审查出正贺地产公司诬陷宋思成的事徐徐道来。 陈德黎说完，李烨感受到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自己，有些不自在，谦虚的说了声，“一切都是机缘巧合，能帮到宋叔叔，那是再好不过了。” 宋思成也是才晓得整个事件的全部经过，怪不得李正邦会带着儿子一起来纪委，虽然李烨瞒下了夏娅楠的事情，不会让人觉得他是专门针对宋思成被调查一事才去找的正贺公司的罪证，但是依然让其他人惊诧不已。哪怕他是无意发觉此事，也是挽救了宋思成的政治生涯。 宋思成丝毫不掩饰对李烨的赞赏之色，“小烨啊，能喝白酒吧？宋叔叔敬你一杯，在我印象里，你还是个半大小子，一晃眼，都这么大了，我家老头子是教语文的，小时候就喜欢让我背诗，我就记得啊，他特别喜欢辛弃疾的那一句，＇天下英雄谁敌手？曹刘，生子当如孙仲谋＇。老李啊，你家小子不见得比孙仲谋差啊。” 李烨看见宋思成端酒上来，下意识就想拒绝，当初莫名其妙重生，就是在宿醉之后，所以他对喝酒多多少少有些发憷，但是军人出身的老李同志直接将白酒杯拿到李烨跟前，豪爽的说了一声：“臭小子，你长辈敬你酒，你必须要干了才行，你妈不在，管不到你，你要是喝多了在招待所开个房间就行，莫要怕。” 李烨对他老子无言以对，只能把酒干了。然后连忙拿起果汁杯灌了一口，总算是好受了一些，却听见宋思成又开口说到，”老李，你儿子今年是不是也上高中了？“ “嗯，一中，和你闺女一个班。” 宋思成把宋晓佳拉起来，端给她一杯果汁，“晓佳，我记得小烨比你大四个月吧，你得喊他哥，今后你们就是同学了，你敬你哥哥一杯，以后上高中了，你们要互相学习，互相进步。” 李烨酒劲还没缓过来，他老子二话不说又把酒杯给倒满了，宋晓佳甜甜的的喊了一声烨哥哥，作势要和他碰杯，李烨望着她的花一样的脸蛋，硬着头皮把酒喝了下去。 这杯酒下去，李烨的胃像有一股火在燃烧一般，酒劲上来，头重的厉害，他坐在凳子上，瞄了一眼同样坐下来的宋晓佳，却看到她低着头，眼神却悄悄的往自己这飘，打量着自己的醉态，那明亮的大眼睛里，满满的好奇和狡黠。 第十四章 谢谢你 李烨睁开眼睛，入眼处一片黑暗，他伸出手摸索了半天，终于在床头找到了开关，将房间的灯打开了，呆坐了半天，李烨才想起来这里是纪委的招待所。 前世的李烨酒量就算不上好，看来如今也是个经不起酒精考验的身子，吃过饭之后酒劲上来他就不行了，再加上这段时间也没好好休息，李正邦干脆给他开了个房间让他好好睡一觉，抬头看了看挂在墙上的钟，已经快晚上七点了。 盖着被子睡出了一身的汗，李烨起来洗了个澡，洗完才想起这不是家里，没有能换的衣裤，只能暂时穿上没洗的衣服，等出去再买两件。 打开房门，李烨脑子还有点发蒙，一个步子迈出去，没注意门前恰好有个人，等注意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避开，只听到一身轻呼，下意识的将手伸出来将其抱住，不让这人摔倒。 入手处一片柔软，怀里的少女有些惊魂未定，她羞红着脸，小小的胸口因为紧张而微微起伏，正是宋思明的女儿宋晓佳。 李烨待她站稳，把双手放开，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没想到这么玛丽莎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纪委招待所已经有些年月了，又不是什么豪华宾馆，所以过道算不上宽阔，李烨一不注意，就不小心把她给撞到了。 “那个，不好意思啊，酒还没完全醒，头晕乎乎的没看路，不小心撞到你了，撞疼你没？” 女孩摇了摇头，用软软糯糯的语气说到：““我没事，李烨哥哥。” 虽然有一个娇艳如花美少女甜甜的对着自己喊哥哥是很多宅男的梦想，不过李烨对这个倒是没什么特别的爱好，“我比你大不了多少，我以后就喊你晓佳，你喊我的名字就可以。” “你怎么没回家吗？” “我爸暂时还不能离开这里，说是要等纪委的叔叔们开完会之后才行，我妈给单位请了好多天假了，现在爸爸没事，就回去上班了，我妈说正好让我陪陪我爸，也省的在家里做饭。” 李烨恍然大悟，还忘了这一茬了。 “你要出去吗？” “是啊，衣服两天没换了，穿着不舒服，出去买几件t恤。” “哎呀！”宋晓佳低声惊呼，“爸爸的衣服也很久没换了，纪委给我爸的衣服他都没动，我妈也是，都忘了带几件换洗的衣服过来。” 李烨想了想，宋思成倒也有脾气，始终觉得自己是冤枉的，把纪委提供的衣服当做囚服，硬是不肯穿，于是主动说到：“那要不你和我一起出去给宋叔叔买两件衣服？” 宋晓佳点点头，跑到房间去找她爸拿了些钱，然后跟着李烨出了纪委。 隔着一道并不雄伟的大门，纪委内外却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大门里面的环境是清净得带着一丝冰凉，而外面，则是车水马龙，难言的热闹繁华。 得益于渝州起伏的地势和依山而上的重重楼房，当夜色降临，万家灯火高低辉映，如漫天星汉，极为瑰丽。李烨走在前面，宋晓佳紧紧的跟着他，两人边逛边聊，倒像是哥哥带着妹妹逛街一般。 逛了半天，这街道倒是繁华得紧，不过沿路的服装店没有一家能让李烨产生消费冲动。 不是李烨太挑剔，而是职业习惯使然。 如今的渝州，还基本没有知名的连锁休闲服装品牌进入，大部分的服装店都是去天门码头的交易市场或者毗邻渝州的蓉城荷花池市场拿货，而这两个地方的服装又大多来自沿海地区的各个服装生产厂，基本还是以实用为主，根本谈不上时尚感。 “毕竟是二零零年，连个快时尚品牌都没看到。”李烨心里暗自想到。 “快速时尚”这个概念源自于二十世纪中叶的欧洲，本是对服装秀场设计的快速回馈和模仿，到二十一世纪初，“快速时尚”被演变成为时尚服饰企业对秀场的时尚设计快速反应，并制成紧贴最新时装潮流的产品，以低廉的价格流入卖场，主攻主流消费者的一种销售模式。 在前世，国外的zara、h~m、km、优衣库和国内的eminu、美特斯邦威等企业，都是快时尚服装的代表，这些品牌各有特点，但是经营操作过程却非常相似。 李烨前世所任职的服装集团主要是经营女装，不过集团旗下还是有一个经营休闲装的子品牌，李烨在初入职场的时候在那个子品牌也待过一段时间，所以对这一块还算是比较熟悉。 不过这样也好，既然这一块市场还处于萌芽阶段，正适合来自十五年后的设计师大展拳脚，李烨想到这，心里一乐，不再挑剔，随便找了一家看得过去的门店，买了两件纯色的棉t恤，又按照宋思成的尺码，买了两件白色的衬衣和西裤，两只手拿的满满当当，带着宋晓佳往纪委走去。 当走到纪委大院门口的时候，身后的宋晓佳忽然喊了他一声。 “李烨哥哥。” 听到少女的声音，李烨笑着转头看她：“晓佳，不是说好喊我名字就行吗？”，却发现宋晓佳脸上满是认真和诚恳，“怎么了？“ “一直没来得及说，谢谢你。” 李烨微微一愣，忽然反应过来她是为她父亲的事情而感谢。 “自从爸爸被带走之后，这几天家里就像是天塌下来了一样，我每天晚上都睡不好，脑子里全是爸爸被关起来的样子，半夜能听到妈妈偷偷的在哭，但是我又不敢去安慰她。” 女孩子咬了咬自己的嘴唇，明亮的眼睛里酝酿着丝丝雾气：“我爸当厂长那些年，时不时就有厂里的员工到家里来送礼求办事，我爸从来都不收的。有一次有个很熟的叔叔趁我爸妈不注意，悄悄给我一只很高档的钢笔，我那个时候小，又很喜欢那只钢笔，就悄悄藏了起来，后来被爸爸发现，他很生气，但是他没有打我，也没有把笔拿回去退人。后来我妈给我说，他拿了自己一个月的工资，硬是把钱退给了那个叔叔。” “我知道我爸爸是被冤枉的，但是有什么办法呢？我只是个没上高中的小女生，我帮不上什么忙，只能祈求上天让爸爸早点平安归来，今天在饭桌上听他们说，才知道原来爸爸能洗刷冤屈都是因为你的缘故。” 身材纤细的少女向前迈了一步，轻轻的抱住了还没反应过来的设计师。 “所以，李烨哥哥“ “谢谢你。” 十五身三十心的设计师楞在那里，小姑娘红着脸把他左手上的提着的给宋思成买的衣服拿走，飞一般的消失在了李烨的视线中。 第十五章 素描 又在纪委招待所待了一宿，宋思成的事总算是有结果了，其实在李烨和他父亲把材料交给陈德黎的那一刻开始，这事就已经没什么悬念了，不过该走的程序还是要走。 后面的事情也不是李烨能插手的了，这个骗贷案子一捅出来，正贺集团，银行，政府各方所受到的冲击不是一般的大，不知道多少人会因此丢了乌纱帽，甚至身陷囹圄。 李正邦忙得儿子都顾不上了，他这个始作俑者反倒是忽然变得无所事事起来。假期还有接近一个月，李烨想着要不去琴行再练练手，拦下一辆出租车，坐上去的时候，却改了主意。 车子穿过跨江大桥，从新北区一路开到锦南区黄珏路，李烨才下了车。 黄珏路本来只是渝州市内很不起眼的一条街道，周围高低不一的建筑和商铺略显陈旧，熙熙攘攘的工人小贩和居民交织，处处充斥着市井气息，此时恐怕没人能预料到这个地方日后的发展，但是李烨知道，四年后，这里将成为渝州一处著名的旅游景点和文化景点。 一切均是源于建在这里的渝州美术学院，在前世，渝州美院的院长一声令下，八百多名工人，学生以及艺术家花费各色涂料1.25万公斤，消耗各类画笔、油刷近3万支。前后经过150天的精心制作，共涂鸦建筑物37栋，改造拓宽道路1.25公里，下地各类管线约9000米，将全长1.25公里的黄珏路变成了中国乃至世界最大的涂鸦艺术作品群。 不过现在物是人非，今世渝州美院的院长也不再是李烨记忆中的那个大艺术家，不知道四年后的他是否还会产生将黄珏路变成艺术涂鸦街的想法。 都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高校对于区域经济的带动作用是极为明显的，1999年教育部出台的《面向21世纪教育振兴行动计划》。拉开了中国高校扩招的序幕，渝州的各个大学新生每年以百分之十五的速度疯狂递增，渝州美院周边的各个美术培训班也如同雨后春笋一样冒了出来。 零零年的黄珏路可没什么高层写字楼，整个美术培训行业都才刚刚起步，大多是美院毕业生甚至在读生在居民楼里租房开设的小作坊式的美术培训班。 李烨自己没什么特别的要求，主要是很久没画画，想找个地方练练手，四处逛了逛，找到一家叫艺航美术的小型工厂改建的美术学校，迈过大铁门走了进去。 黄珏路街道位于渝州锦南区东南端，紧挨着长江，除了美术学院以外，还是重要的铁路、港口、码头货运集散地，所以这一代小型工厂也多，这家美术学校低价租用废弃的工厂改造成培训学校，校长倒是个精明的生意人。 门卫看到李烨，主动过来招呼，“哎，同学你好，你是找人还是学美术？” 在李烨表达了学美术的意思之后，门卫很热情的把李烨带到了办公室。 所谓办公室，明显看得出来是一间小库房所改造，在所有的钢铁机器被搬走之后，用大片的涂鸦去掩盖了墙上斑驳的痕迹，室内摆放的绿萝和发财树仍然掩盖不住空气中那淡淡的铁锈味。 “同学，坐坐坐，我是卢天瑜，你可以叫我卢老师，怎么称呼？” 卢天瑜三十上下，一张肉乎乎的脸上戴着一副圆框的眼睛，配上凌乱的头发看起来极有喜感，他穿着宽大的黑色t恤和牛仔短裤，热情的递过来一个盛满水的纸杯。 李烨接过杯子，端在手上：“李烨，木子李，火华烨。” 卢天瑜对于李烨的到来很是高兴，由于场地比较偏的缘故，这个学校的生源大多是靠熟人介绍和去各个中学做宣传打广告，主动找门来的学生少之又少。“同学之前学过没有，是想培养兴趣爱好还是说参与美术艺考培训？” 李烨将杯子放下，围着办公室转了一圈，看了看挂在墙上的范画，“我不报班，也不用老师教，因为我时间不好安排，可能一个月就来一两次，因为太久没画画了，就是想找个地方练练素描速写，至于收费，按兴趣班课时费的一半来收，就当是场地费了，可好？” 卢天瑜瞪大了眼睛，办学多年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要求，他看了看洋溢着青春气息的李烨，不要老师教？太狂妄了些吧，就算你从小学美术，到现在满打满算也不过十来年。再者，小孩子才开始学，都是兴趣美术，又能培养出多好的底子？ 不过卢天瑜毕竟是生意人，不好一口回绝，“同学，要不这样，你去我们画室参观一下，我们的老师都是美院毕业的高材生，从业时间都不短了，教学经验丰富，水平在黄珏路这一片都是数一数二的，你先看一看，再做决定，如何？” 李烨跟着胖胖的卢天瑜走到画室，画室里面根据学生学习进度的不同分了大概三到四个班级，差一点的进行水果和罐子一类的静物素描，稍微好一点的画石膏像，还有几个学生拿着照片在进行人体头像素描。 李烨瞄了几眼，虽然这些老师没有卢天瑜口中数一数二的水平，大抵都是不差的，不过李烨还是相信自己不会比这些老师差。 “麻烦卢老师给我准备一套工具，我画张石膏像吧。” 卢天瑜点点头，一般第一次来的学生老师都不会直接教，而是先让其画一张画，好了解学生的水平，再进行教学，他走到库房去拿过来一套画架，把四开的素描纸固定在画板上，然后放在了画室的角落，问到：“李烨你画石膏像，画哪一个？” “美第奇吧。” 卢天瑜有些诧异的看了一眼李烨，画石膏像是练习素描的基础方式，是为了训练美术基本功，提高学习者对形体、线条、比例等认识，一般常见的石膏像都是由著名雕塑等比例缩放而制成。 朱利亚诺·美第奇是米开朗琪罗的雕塑作品，学美术的一般称之为小卫，因为他前额上面的头发与米开朗琪罗的著名雕塑《大卫》的头发很相似，算是常见的石膏像中难度较高的一个了。 既然敢说不要老师教，想必还是有些基础的，卢天瑜让人把美帝奇抱过来，放在架子上。一张四开的素描没个两三个小时时间是不行的，卢天瑜让李烨先画，然后走回了办公室。 第十六章 应聘的小伙子是谁 虽然这个美术培训班规模算不得太大，不过做为两百多号学生的校长，卢天瑜平时的工作肯定是和＇轻松‘，＇悠闲’这些词汇绝缘的。 “哎，哎，李女士您放心，您孩子最近上课还是比较认真，老师讲的基本都能理解，尤其是速写，进步飞快，哎，哎，我平时有空一定多过去给他指导，您放一百个心，我们一定会让您孩子出成绩的，明年我们还要去你们那招生呢，不出成绩我们哪里有脸过来是不是，哎，好的，挂了啊。” 卢天瑜放下手中的电话，满脸的笑容瞬间消失不见，愁眉苦脸的向着走进办公室来接水喝的年轻人抱怨到：“又是你班上那个张小阳的妈，前天才给我打电话，说她儿子吃不惯洋葱，让食堂做菜别放洋葱了，今天又打，问她孩子住宿舍习不习惯，上课认不认真，我真是头都大了。” “你让他出去吃不就得了？多大个事。” “出去吃？她妈说外面的馆子不干净，非得让吃食堂，让我盯着千万别被他钻了空子，王晁啊，你说现在这些年轻人啊，还怎么得了，咋就这么娇贵呢。” 这个叫王晁的青年身材高壮，最显眼的是一头极其飘逸的长发，在零零年，也只有搞艺术的人才喜欢这么留头发，他腿上穿着蓝色的破洞牛仔裤，依稀能看到裤子上沾着各色颜料的痕迹，他很是豪爽的把一大杯水一口灌了下去，然后放下杯子笑了笑。 “我说老卢，你就比我大三届吧，还没三十呢，说话和我导师罗老头一个德行，就是喜欢批评年轻人。” “老罗为什么喜欢批评年轻人？批评年轻人的唯一原因就是因为年轻人太年轻，批评年轻人是最容易的事，因为他们没有反驳的话语权，对吧。老卢你现在越整越像个生意人了，一身的市侩气，我告诉你啊，人可以老，心态不能老啊。” 卢天瑜笑骂到：“你他娘的站着说话不腰疼，老子不想当艺术家？艺术家能招到学生吗？我不像个生意人到处宣传招生，整天伺候这些家长，全学校大家都喝西北风去。” 王晁嬉皮笑脸的走到卢天瑜的办公桌前，把卢天瑜放桌上的烟拿在手上，抽出一支点了起来，教室里毕竟学生多，学校规定老师是不准在教室抽烟的，所以王晁一般喜欢到办公室来蹭卢天瑜的烟抽。 “不过说实话哈，年轻人也有不错的，教室里那个年轻小伙子是过来应聘老师的吗，我看画得可以啊，就是太年轻了点，是美院今年的新生？哪个专业的？” 卢天瑜一时没反应过来，有些疑惑的看着吞云吐雾的王晁：“什么年轻小伙子，哪有来应聘老师的？” “画美第奇石膏那个，我看你让他在那先画一张，还以为是过来应聘的。” “哦，那个啊，是个学生，等等……你的意思是？他的水平让你觉得他是来应聘的？”卢天瑜脸上满是不可思议，然而他却看到王晁脸上也是同样的表情。 卢天瑜从沙发椅上站了起来，一把拉着王晁的手，拖着他往画室走。王晁烟只抽到一半，猛吸两口之后无奈的扔掉了，“哎哟老卢你慌个毛啊，让老子多抽两口行不。” 两人走到画室的时候，却看见李烨已经不在放着石膏像的那个角落里，而是坐在不远处帮一个女生改画。卢天瑜走到角落里，看着四开纸上的石膏素描，怪不得王晁会觉得他是来应聘老师的。 李烨画这幅画没有用铅笔而是选择了炭笔，炭笔是一种炭精作为笔芯的绘画笔，颜色浓黑。铅笔和炭笔的区别在于炭笔内含有油性不易擦拭，用什么橡皮都擦不干净，而铅笔则是可以反复擦拭修改，所以用炭笔作画要求作画者一气呵成，不能有纰漏。 但是由于炭笔颜色重，能达到纯黑，所以用炭笔作画更能出效果，在熟练者手中，用炭笔画出来的作品更加具有表现力和视觉冲击力。 李烨这幅画同样如此，虽然多年没有画过素描石膏像，但是从小学习美术到上大学到工作，即使熟练掌握了各种设计绘图软件，但是李烨手绘训练一直没有间断过。 这张美第奇石膏素描层次分明，明暗对比得当，黑白色彩丰富，从整体到细节都能看出作画者深厚的基础。 卢天瑜心里苦笑，怪不得敢说不要老师，还以为是这小子目中无人，哪知道真不是狂妄，就这水平，自己这个培训班哪个老师敢夸口说自己能教？于是又转身向着李烨走过去。 李烨看着卢天瑜带着一个年轻的老师走到自己跟前，指着旁边的小女生说到：“我那边画完了，这个同学估计是看我画得还过得去，让我帮她改改画，卢老师不会怪我擅自动手吧。” “李烨同学太谦虚了，就你这功底在我们这当老师绰绰有余，我们也不见得比你教得好，你这之前在哪学的？就你这年纪有这个水平的，我还真是第一见。” 李烨心想总不能告诉你我学美术的时间比这身体的年龄还多，于是笑笑，也不正面回答，“自己比较喜欢美术，所以一直在学，家里什么材料都没准备，所以这次过来主要还是找一个合适的场地。” “卢老师千万别以为我是过来砸场子的就好。” 卢天瑜听到这话，看着拿着橡皮和铅笔在画板上擦擦改改的李烨，被逗得一乐，“说这话就见外了，我老卢这儿硬件设施不咋样，就是场地大，你要是不嫌弃，什么时候想过来练手都行，至于钱不钱的就不去谈了，你在这帮我学生改画我还没给工资呢不是。” 李烨点点头，“那就太谢谢了。我就跟着其他老师一样喊你老卢，你叫我小烨就成。我今后反正有空就过来，烦扰之处老卢你多多包涵。” 李烨心想，这个假期，总算又多了个去处。 第十七章 藏起来的欠条 “一张完整的素描静物，黑白灰的关系一定要处理到位。” “你这张画的主要问题在哪里？就是色调没有区分开，主体物，次物体及周围环境的关系没有处理好，这一组画面里面，这个罐子是主体，我用8b的铅笔，使劲将它加黑，把它凸显出来，这个画面的层次感就出来了。” 李烨从画板后的凳子上站起来，然后把手上的铅笔和橡皮交还给站在身后的女孩。 这个女孩叫李薇，是王晁的学生，就是李烨第一次来的时候，看老师不在主动让李烨帮忙改画的女生。 现在的美术教育，除非是高价单独请老师，否则基本不可能做到一对一教育，艺航美术的每一个老师平均要教十个到十五个左右的学生，所以当学生有什么问题的时候，不一定马上就能找到老师来解惑。 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手绘这个东西同样如此，久了不画难免手生，所以李烨最近几天有空就过来练手绘。这里的学生这些天下来都知道了他是什么水平，所以一有空都喜欢来找他帮忙看看。 李薇今年虽然才高二，但是身材玲珑有致，肤白貌美，尤其是胸前一对小白兔，颇有规模，走路的时候几乎要从薄薄的t恤衫里蹦出来一样，李烨虽不说对她有什么想法，但是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既然答应了卢天瑜帮他指导下学生，当然是漂亮的青春少女优先。 “你最大的问题还是基础，你记着这点，你现在学的不是艺术，是技术，懂么，技术怎么来的，当然是练出来的，这个事不看天赋，就看谁勤奋。你继续练吧，我要走了。” 王晁在给旁边的学生指导，他转头看着一脸青涩的的李烨老气秋横的指导学生，这画面怎么看怎么不协调，他压下心里的怪异感觉，说到：“今天这么早，不吃个饭再走？” “嗯，约了人吃午饭，先回去了。”李烨走到画室角落的水槽边，把手上的铅灰洗干净，然后和卢天瑜打了个招呼，走出学校拦了一辆出租车，他昨天已经给夏娅楠打了电话，让她在汇文路的一家咖啡厅等他。 夏娅楠穿着白色的连衣裙独自坐在咖啡店里，温婉恬静的气质引得旁边几桌的男人们时不时往这边看，她手上拿着店里放在书架上的杂志翻阅着，不过她的目光有些涣散，显然心思没在看杂志上，也没注意到自己成为了店里男士们的焦点。 “怎么不喝？是喝不惯吗？” 突兀响起的声音把夏娅楠从沉思中拉回了现实，她看着这个熟悉的身影在她对面的空座上坐下，有些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指了指面前的杯子，“太苦了，喝不下去。” 夏娅楠气质温婉，给人的感觉就像是邻家大姐姐，猛然见她做出吐舌头这种少女气息爆棚的动作，李烨瞬间给迷得七荤八素。 零零年咖啡文化在中国还没有大众化，除了白领阶层，市民少有主动去咖啡店的，所以夏娅楠喝不惯咖啡也很正常。 李烨起身去了吧台，很快便又回来，他把夏娅楠的咖啡端到自己手上，“你怕苦就别喝这个，给我好了，我重新给你点了一份卡布奇诺和一些吃的，卡布奇诺里面有三分之二都是牛奶，牛奶的味道可以把咖啡的苦味冲淡的，这样你应该能接受了。” “哎，你别……”夏娅楠刚想阻止，李烨就已经拿起咖啡杯喝了起来。 “我喝过一小口的……” 李烨放下杯子，狭促的看着夏娅楠，脸上笑得很是欠揍，“啊，你喝过啊？算了算了，我不介意。” 夏娅楠一看到这小子的表情就知道他分明就是故意的，于是装作生气的样子伸出手去狠狠的捏了捏李烨的脸，“哎呀原来还是肉做的啊，这么厚，我还以为是铁打的呢。” 看着服务生把李烨点的卡布奇诺和简餐给端了过来，夏娅楠才放开了李烨的脸。 “楠姐，你瘦了，多吃点，把肉补回来。“ “瞎说，才这么短时间没见，哪有变化那么快的，倒是你胖了才是真的。” 夏娅楠这段时间确实让人感觉憔悴了不少，案发之后，她作为举报人接受了纪委、检察院等政府部门长时间的问询，甚至连夜连夜的做笔录，身上的压力可想而知。 李烨这些天日子过得倒是悠闲，整日去艺航美术那边练练手绘顺带教教妹子，刚重生时的竹竿身材到现在也慢慢长了些肉出来。 看着夏娅楠小口小口的吃着披萨，嘴角上沾了些许红色的番茄酱，衬得她小巧的嘴唇越发的娇艳，李烨食指大动，也跟着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两人将东西吃完，李烨把账结掉，然后一起走出了这家咖啡店。 李烨挨着夏娅楠走着，从侧面肆无忌惮的打量着她美好的身段，白色的连衣裙将腰收的很紧，更加凸显出她水蛇一般的小蛮腰，裙摆一直垂到膝盖处，露出一截莲藕似的小腿来，让人忍不住想把这腿握在手上好好把玩。 “有时候我会想，其实以后能一个人，开一间这样的咖啡店，一把椅子、一本书渡过整整一个下午，不去接触职场上的勾心斗角，不用天天面对生意场上的尔虞我诈，这种生活倒也是不错呢。” 听到她说这话，李烨伸出手去拉住了夏娅楠的手腕，“那可不行。” “楠姐你不是说好了要给我做丫鬟的吗？” 夏娅楠左手被李烨紧紧握住，就停下脚步想用空着的右手去捏这个小无赖的脸，却见他另一只手从裤子的口袋中掏出一张纸递到自己身前，于是她停下动作，将纸条接了过来。 “这！这是！……你什么时候！？” “那天在财务室，父亲走之后，我在翻看合同的时候找到了这个，当时你们被我老爸叫出去，财务室只有我一个人，我就偷偷把这个藏了起来。这也是那天晚上我让你不要把你受到正贺集团胁迫的事情说出来的原因，最主要的，就是瞒住正贺集团借钱给你的事情。” 是的，李烨递给夏娅楠的纸条，正是夏娅楠亲手所写的欠条，正是这张巴掌大小的纸条，最终逼得她走了极端，要不是正好去到江边的李烨，她恐怕早就香消玉殒了吧。 “正贺公司黑白通吃，有些账目根本不能拿到明面上来，公司有个私帐，宴请官员，送礼行贿，出了事发私了金，请了打手给安家费，包括公司借给你的钱，全是走的这个帐。” “关于你的笔录我都看了，他们只是提了公司曾要求你去拉赖志刚下水，但是具体借了多少钱给你，却是没有详细交代，毕竟你没有答应他们。现在正贺集团完蛋了，法院查封了正贺集团的所有资金，该进大牢的都进去了。这个帐已经成了烂帐，不会再有人来逼你还钱了。” 夏娅楠用一只手捂着嘴，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来，但是压在心中的大石头猛然卸了下来，情感的宣泄还是让她的眼睛迅速的蒙上一层雾气，李烨将借条从夏娅楠手上拿回来，手上一用力，将借条撕成无数碎块，向着天上一洒，一阵风刮过来，将碎纸片吹的四散而开。他一把搂住夏娅楠微微颤抖的身子，将头靠在夏娅楠的肩上，在她耳畔轻轻的说到。 “答应你的事，我办到了，楠姐。” 第十八章 你愿意吗 “楠姐，你知道人为什么会哭吗？” “人在婴儿的时候，没办法用语言与他人沟通，所以大人只能通过对婴儿各种行为的理解来照顾他们。婴儿哭的目的往往是想让大人产生怜爱以及保护的情感。这是人的一种本能的情感反应。“ 李烨拿出一张纸巾，递给泫然欲泣的夏娅楠：“楠姐，你知不知道现在你这个柔弱的样子，会迷得多少男人心甘情愿的为你付出一切，死去活来的？” 夏娅楠拿着纸巾，轻轻拭去眼角的泪痕，泪水冲刷过的眼睛更加明亮动人，“长大之后就基本没怎么哭过，偏偏每次都被你这个小坏蛋给看到了，你偷偷在心里笑我吧。” 虽然眼前的这个男人年纪还小，却总是能带给她和年龄不符的可靠感和依赖感，那瘦弱的肩膀有着难言的坚定与厚实，想来这也是自己愿意在他面前肆意宣泄情感的原因吧。其实从被他从水里救起来的那一天开始，自己在心里就把他当成了亲人一样的存在吧。 “怎么会笑呢？我也是那个被迷得死去活来的男人之一啊。” 夏娅楠羞恼的瞪了一下李烨，“真是油嘴滑舌，你算什么男人，最多是个大男孩。” 李烨看她平复了心情，于是拉着夏娅楠的手，慢慢的逛起街来，一路走到了正贺公司的大门口，只见昔日人来人往的繁华写字楼，如今却大门紧锁，白色的封条贴在玻璃门上异常的扎眼。 “楠姐今后有什么打算？” “我妈的病动了手术之后，虽然没有什么大问题，但是毕竟还是需要好好休养，我大学毕业，总不能还用家里的钱，再找个工作吧。” 李烨望着前方一栋栋富丽堂皇的商业写字楼组成的钢铁森林，渝州人民在利用勤劳与智慧在高山大江之间筑起了这座宏伟的城市，他向着前方一指。 “楠姐，你是地产从业者，你有考虑过这个行业未来的发展吗？” 夏娅楠不知道李烨为什么忽然问这个，不过她还是答到，“我大学的专业是行政管理，关于地产的知识都是工作之后才逐步了解的，从大环境来看，整个行业的都是在走上坡路，尤其是现在国家政策支持，比如粤东省好几个城市去年都在利用蓝印户口制度刺激商品房的销售。所以我还是打算找一个地产公司去上班。” “不是说好给我做丫鬟的么……“ 夏娅楠气的一笑，“你怎么还提这个？” “不开玩笑。” “楠姐，你有没有想过，自己做老板。” 李烨的语气异常的严肃，夏娅楠也收起了玩笑的心态，“你是说地产？真的假的，我知道你很聪明很厉害，但是这个行业不是靠聪明和厉害就可以的啊，启动资金是个天文数字诶，我们哪有钱做这行？” “谁告诉你，没钱……就做不了地产？” 李烨看着不远处的小公园，拉着夏娅楠走过去，找到一个空着的铁椅，一起坐了下来。 “楠姐，你说你以后想开一间小小的咖啡馆，过着悠闲又安逸的生活，我答应你，以后一定帮你实现你的愿望，但是在此之前，我们要赚很多很多的钱才行。” “我也有着许许多多想要实现的梦想，但是没有金钱支撑的梦想只能是天边浮云一般的幻想罢了，做地产，就是我们事业起航的第一步，我们可以在这个即将快速发展的行业里赚取实现梦想的第一桶金。” 双人座的公园铁艺并不宽敞，紧挨着李烨而坐的夏娅楠感受着身旁年轻躯体散发出的灼热气息，她甚至觉得自己感受到了李烨身躯内那蓬勃的野心。 零零年年初，福利分房制度已经被终止了，货币化分房方案全面启动，住房制度改革的深化发展一定会刺激商品房市场的发展。根据后世的经验来看，二零零年是中国房地产市场的一个极为重要的年份，敏感的从业者已经感觉到了投资投机狂潮出现的前兆，随着城镇化建设的推进，对城市住房的需求也越来越大，这个市场未来持续十多年的疯狂会震惊所有国人。 “地产是一个极其庞大的产业，它会带动一系列周边产业的发展，包括水泥、钢筋等建材行业，机械建筑、房屋装修等等，诚然，做为一家地产开发商，需要海量的资金和广阔的人脉资源，我们现在做不了一级市场，那么我们就去做二级市场。” 土地一级市场，是土地使用权出让市场，即国家通过其指定的政府部门将城镇国有土地或将农村集体土地征用或征收为国有土地后出让给使用者的市场。俗称开发商拿地。 土地二级市场，即一般指商品房首次进入流通领域进行交易而形成的市场。也就是房屋销售。 “楠姐，你对地产代理这一块，有没有了解？” “听说粤东省那边好像已经兴起了成规模的地产代理公司，不过渝州这边还是很少，大部分开发商都是自己人在卖房子。” “嗯，楠姐，现在渝州的房产市场还比较缺少专业的销售人员，我们只需要一笔少量的启动资金，就能把公司的架子给搭起来，地产销售人员的底薪都不高，收入全靠销售提成，我们并不需要负担多少员工工资，所以只要我们拿到楼盘的销售代理权，你再利用好在正贺集团积累下的资源，公司就能马上运转起来。” 李烨站起身来，很得意的用手指了指自己，表情夸张的说到：“至于启动资金和楼盘的代理权，我堂堂公安局长家的大少爷，正儿八经的官二代，还怕拿不到么？” 他走到夏娅楠身前，理了理身前并不存在的领结，清了清嗓子，用念旁白一样的语气念到：“夏娅楠小姐，你是否原意加入李烨先生的创业计划，尊重他、保护他，与他一起奋斗，像你爱自己一样，不论他生病或是健康、富有或贫穷，始终追随在他左右，直至生命尽头。你，愿意吗？” 说完，李烨将一只手放在胸前，向着夏娅楠弯腰致敬，保持这这个姿势不动了。 夏娅楠看着这个人小鬼大的家伙，站起来伸出双手揪住他的两个耳朵，把他身子搬了回去，不让他再戏弄自己。李烨直起身子，和夏娅楠四目相对，看着夏娅楠朱唇轻启，喃喃的说到。 “我愿意。” 第十九章 生财之道 时至八月末，渝州难耐的酷暑接近尾声。 渝州正贺集团一案持续发酵，这起地产集团利用伪造合同骗取银行巨额贷款的案子一度惊动了中央，中国人民银行监管司司长孔德顺带人连夜赶往渝州参与调查，甚至迫使全国的银行系统对地产公司的贷款材料进行大规模的复核。 此案又牵扯出正贺集团勾结政府高官，联手诬陷准备调查正贺集团违规卖楼一事的新北区副区长宋思成的案中案。整个渝州官场涉案的厅级官员竟多达七位，可以预见的是渝州政坛即将迎来一次声势浩大的权利洗牌。 而即将迎来高中生涯的李烨，最近终于在家中见到了不再忙得昏天暗地的李正邦。 ……………… “爸，你一定要搞清楚啊，我们中国是一个人情社会。” “你说你当上这个公安局长快两年了吧，咱家家境殷实，你也用不着去做那些贪污受贿的事情，平时礼也不怎么收，你是清高了，但是清高一定就好吗？你看宋叔叔，清高了这么些年，还不是差点被人打得翻不了身，最后还是靠你才洗脱冤屈，这么多年官当下来愣是没其他人帮他走动走动。” 李正邦手上拿着日报翻看着，看见自己儿子在旁边一个劲的给自己洗脑，皱了皱眉头。 “别给我拐弯抹角的，有屁就放，你到底想干什么，直说。” 李烨嘿嘿一笑，“那我直说了啊，你忘了我妈那天提的事情了？我马上就上高中了，宋晓佳，唐婉婉以后我们都是同学，你李局长的儿子上学你不开个宴席请个客什么的？” 李正邦把报纸收起来，瞪了李烨一眼，当官这么些年，他马上就明白了自己儿子到底在说什么。 寻常人家孩子上学，办个酒宴，亲戚朋友一起吃吃喝喝庆祝庆祝就算完事，但是官员家的孩子上学，办个酒席就不是那么简单了，最为明显的一个就是——礼金。 礼金这个东西自古有之，党纪和法律对于这一块也没有一个明确的要求和界定，的确就如李烨所说，礼金是中国千年人情社会的一个缩影，老百姓婚嫁，寿辰，喜丧大都要摆宴请客，人人随礼也是约定俗成的事，官员又如何能免俗。 李烨她妈恰好听到，也走过来搭腔，“是有这么回事，这段时间看你忙得晕头转向，都快忘了，老李，是不是该办个升学酒啊？” 李正邦瞧了一眼自己老婆，倒是有些顾忌：“现在风声鹤唳，纪委查的这么严，太招摇了……不太好吧。” 李烨一听他爸没有说的很死，想来也有些意动，于是继续说到：“单独办当然不好，这事得和宋叔叔一块办。“ 顾新梅一时没有理解到其中的关窍，有些疑惑的问到：“不是要低调点好么，还一起大操大办？你生怕别人不知道是不是？” 李烨把他爸放桌上的茶杯端起来，老神在在的抿了一口，“为什么要一起办？对外就说是庆祝我和宋晓佳都上了渝州一中，实际上呢？你想想，宋叔叔刚出事的时候，没几个人站出来帮宋叔叔说话，当然这也是人之常情，明哲保身你也怪不得人家。但是现在宋叔叔官复原职，下面的人心里慌不慌，怕不怕宋叔叔给他们小鞋穿？宋叔叔请帖一发，大家就知道宋叔叔不会再纠结这个事，就是要趁这个机会，把礼金一送，大家心理就安稳了。” “水至清则无鱼啊，宋叔叔这件事之后，怕是不会再坚持一点礼也不收了吧，再说了，现在纪委一直对宋叔叔有所愧疚，办个宴席而已，纪委还能来查不成？你们一起办酒，公安系统的人有机会给区委副书记送礼，这不得高兴坏了，你和人民群众打成一片，大家才会拥护你这个公安局长不是？” 李正邦对儿子的表现已经见怪不怪了，顾新梅却很是惊奇，她一把抓住李烨的后衣领，敲了敲李烨的脑袋，“诶你小子什么时候学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了，整天不把心思放在学习上，上高中请个客你还嘚瑟起来了？人家宋晓佳是正儿八经自己考上的渝州一中，你是自己考的吗？就你那破成绩不是我和你老爹去走关系你能上的了？少在这给我上蹿下跳的。” 李烨双手抱住脑袋，揉了揉被敲的地方，唉声叹气的说到：“妈，没你这样的啊，其他人家看到自己家孩子这么足智多谋不得高兴坏了，你倒好，抓着脑袋敲，给我敲傻了怎么办？我为老李同志出谋划策，还不是为了给咱家创收吗？” 李正邦气的一笑，作势要打李烨，“嘿，臭小子，你当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注意，给咱家创收？那红包到了你手里你还会拿出来不成？不就是你小子自己想捞一笔钱吗？” 李烨觍着脸躲到一旁，把这个话题给岔开：“礼金都是小事，主要还是和他们宋家多走动走动，宋叔叔躲过这一劫，日后平步青云也说不准，到时候你李局长兼任李副区长，不就是分分钟的事。” 然后他将脸对着顾新梅：“你说是不是，区长夫人顾新梅同志？” 顾新梅乐得眉开眼笑，不过嘴上还是没饶过李烨：“没大没小，以前怎么没看出你这么油腔滑调的？不过油腔滑调也好，小女生就吃这一套，你把宋晓佳给我哄到手就成。我也没指望你上学学出个什么名堂来，到时候上大学还不是得靠我和你爸帮你走动。” “不过不该做的事千万别做啊，你自己心里清楚我说的什么，不然打断你的腿。” 李烨想起那天在纪委门口宋晓佳抱了他之后红着脸跑开的样子，这样涉世未深又娇艳欲滴的小女孩最是诱人，不过李烨心理年龄毕竟是三十的人了，还是夏娅楠更符合自己胃口一些。 “好了好了，说这些还太早了，孩子的事不要去管，顺其自然就行，我先给老宋老唐打个电话说一声。”李正邦说了一句，然后掏出手机，走向了书房。 第二十章 他可不是什么好人 办酒席的事情很顺利的就定了下来，宋思成经过这件事之后，果然改变了不少，李正邦把这里面的门道给宋思成解释一番之后，他就爽快的答应了，毕竟也是在宦海中浮沉了多年的角色，宋思成把方方面面该请的人都通知了一个遍。 为了避嫌，几个家长没有去新北区比较好的几个酒店摆宴，而是定在了区政府下属的招待所兰宴酒家，虽然装修陈旧了一些，不过胜在清静，来来往往的都是政府和事业单位的人，不用担心被群众看到大摆筵席而造成不好的影响。 时间定在了周六的中午，这几天李烨没住在龙华园小区，而是在家里住着，所以周六早上不到九点就被顾新梅给叫了起来。 实际上在职场奋斗多年的设计师是绝对没有睡懒觉的习惯的，有工作狂人称号的他每天不到八点就会起床，但是重生之后，青春期的荷尔蒙的分泌使得他早上一般要睡到十点才醒。现在这个时间被叫起来，他整个人都还处于魂不守舍的状态。 顾新梅在厨房弄早餐，看着坐在客厅沙发上闭着眼装雕塑的儿子，大声的喊到：“起床了就快点把脸给我洗干净，口漱好！衣服我给你放床上了，弄完赶紧换上，今天周末，再迟点出去打不到车了。” “不是我爸开车？” “开个屁，他一大早就走了，你赶紧。” 李烨磨磨蹭蹭的洗漱完，用凉水敷了脸之后总算是彻底清醒了，他回到房间，把睡衣脱掉，换上了他妈给他准备的衣服。 “我说妈，至于这样啊，升学酒而已，弄得和婚宴一样，这休闲西装你啥时候买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考上大学了呢。” 顾新梅把早餐往餐桌上一放，“臭小子我给你说好，今天要见到的都是长辈，别给我吊儿郎当的，你那衣服能穿出去吗？画的什么稀奇古怪的玩意？” 顾新梅说的是李烨的t恤，李烨在艺航美术练习手绘，于是顺便将自己的t恤做成了文化衫，将前世著名的切~格瓦拉的头像用红色和黑色的颜料画在了t恤上。 这个世界虽然同样有着南美解放运动，但是却没有了切~格瓦拉的身影，自然而然的，那张传遍世界各地的肖像照——《英勇的游击队员》也没有出现，所以李烨t恤上的图案所蕴含的意义就只有他自己能理解了。 三两口把早饭吃掉，李烨跟在他妈身后出了门，李正邦做为公安局长，单位是给配了司机的，但是今天是周末，李正邦不想专门让司机跑一趟，所以只能打车去。 李烨一路上就在撺掇顾新梅买个车，奈何李正邦可以开单位的车，而顾新梅对开车实在是没什么天赋，驾照一直考不下来，又不想走关系去拿驾照，说什么也不肯答应。 周末路上有些堵车，一直到十点半左右，李烨才和顾新梅赶到兰宴酒家。到了的时候，宋思成的妻子任兰和宋晓佳正在宴会厅门口等着招呼客人，顾新梅连忙拉着李烨走了过去。 “哎呀任姐，不好意思啊我们来迟了，都怪李烨这懒鬼，半天不起床，磨磨蹭蹭的，以后让他爸给他送去当兵，看他还敢不敢睡懒觉。” 李烨一听，也不知他妈到底是说着玩还是真有这个想法，“哎哎顾同志你这个有点不讲道理啊了，明明是路上堵车，怎么怪到我头上来了。” 任兰经过宋思成的事情之后，对李烨喜欢得紧，连忙走过来亲热的拉着李烨，摸了摸他的头，“不迟不迟，这个年龄的孩子长身体，爱睡懒觉正常的很。” 宋晓佳在旁边乖巧的跟李烨和顾新梅打招呼，她今天穿着白色的上衣和淡蓝色的短裙，清澈明亮的瞳孔，弯弯的柳眉，长长的睫毛微微地颤动着，看着李烨的时候眼神还是有点躲闪，白皙无瑕的皮肤透出淡淡红粉，浑身上下洋溢着青春少女的气息。 “晓佳。” 李烨刚听到有人在喊，一道白影就风驰电掣的从李烨身边刮过，紧紧的扑向了宋晓佳，将她一把抱住。李烨定睛一看，不正是他初中同窗了三年的唐婉婉？她父亲唐德良跟着走了过来，一行人又是好一通招呼，唐德良掏出两个红包，笑呵呵的发给李烨和宋晓佳。 唐婉婉的升学酒已经办过了，当时宋思成还在被调查，李正邦在忙专案组的事，所以没有参加，这次事情尘埃落定，孩子以后又是同学，所以还是请了唐德良过来，家长们让三个孩子在这候着等着收礼金，就先进去了。 “你们两个认识？” “废话，我们两个像是第一次见的样子？”唐婉婉还是那个脾气，对李烨说话半点不客气。 宋晓佳看着李烨有些不知道怎么接话，主动说到：“李烨哥哥，我和婉婉是邻居，很早就认识了。” 李烨明白了过来。宋思成和唐德良年纪相仿，分配房子的时候可能是分到一起了，李正邦前些年在部队，现在给分的房子已经是新的小区了。 “晓佳你叫他什么，＇李烨哥哥‘？你别被这小子骗了，这小子在学校整天惹是生非，不学无术，考试全靠作弊，把班上男同学打得学都不敢来上了，连以前来实习的女老师都被他气哭过，我们班最渣的学生就是他，他可不是什么好人。” 唐婉婉趁着家长不在使劲揭发着李烨，设计师有苦说不出，这些混账事又不是他干的，都是这身体之前的混蛋主人造的孽，但是他又如何能解释？ 宋晓佳拉了拉唐婉婉的衣袖，“啊？婉婉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李烨哥哥人很好的啊。” 唐婉婉瞪大了眼睛看着宋晓佳，然后恶狠狠的剐了一眼李烨，她不知道这期间李烨为宋思成所做的事情，所以对宋晓佳的态度很是不解。 李烨对着宋晓佳竖了个大拇指，女孩子则是回应了一个羞涩的笑容。 唐婉婉怀着将闺蜜从不良少年的欺骗中拯救出来的伟大情怀，正准备继续给宋晓佳将李烨的斑斑劣迹抖出来，宋思成李正邦并排走在前面，带着一大帮人浩浩荡荡的走了过来，唐婉婉只好作罢，站在李烨和宋晓佳中间，护崽的野猫似的护住了宋晓佳。 …………………………………………………………………………………………………………………………………………………………………………… ps.藏刀第一次写书，对这一本小说，藏刀将所有的业余时间都投入了进去，时间很快，没想到自己已经写了二十章快五万字了。如果有读者看到这里，觉得本书还能看，希望各位看官能够在书评区和我多交流，藏刀在这里先行拜谢。 第二十一章 书记的红包 宋思成这段时间可以说是经历了政治生涯的大起大落，从接受纪委调查再到迅速洗刷冤屈，再到重新回到区政府开始主持工作，一起都发生在短短的两个月内。 宋思成作为新北区区委副书记、区长，已经是区内的二把手，如今新北区的区委书记廖培元已经五十七了，马上就要退居二线，宋思成在廖退下去之后成为区内的一把手，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廖培元年纪大了，没有过来，只是托人把礼送到，其他过来的人，级别都没有宋思成高，所以都自觉的走在宋思成身后。 比较让李烨意外的是，走在宋思成和李正邦的身边的年轻人，赫然是市委~书记赵磊的秘书李晨易。 当初在正贺集团的财务室，赵磊要求渝州各部门的官员联合成立专案组，李晨易当时就在，没有想到他今天居然会过来。 秘书这个职位其实相当的微妙，市委~书记赵磊一共有三个秘书，在他的这个圈子里，权力最大的无疑是市委常委、市委秘书长洪纲，除了洪纲之外，还有一个只负责起草材料和文件的文字秘书。洪纲在赵磊来渝州任职之前，就已经在任了，所以算不得是赵磊的心腹。 而赵磊的日常秘书李晨易，虽然只是一个处级干部，但是他要负责市委~书记具体的行程安排、会议等等事情。完成对外沟通联络，管理书记的政务活动，可以说是赵磊最亲近的官员。 李晨易年初一路从北京跟着赵磊来渝州，年纪轻轻却又得到重用，大家都猜测他应该是京城的世家子弟，不过李晨易为人低调，其身份背景渝州除了少数领导以外无人得知，难免会惹人遐想。 李烨今天穿的是一身休闲小西装，看起来比平时成熟一些，再加上良好的基因，颇有翩翩几分美少年的味道，李晨易走过来，笑呵呵的和李烨打着招呼，“李局长，你家孩子少年老成，心思缜密，人又长得帅气，可是让人羡慕啊，我在小烨这个年纪的时候，还是个啥也不懂的书呆子。” “李叔叔过奖了，我哪有那么厉害。” “哎，千万别喊叔，小烨，我年纪比你大不到一轮吧，你叫我李哥就行，你不和我见外，我也不占你这个便宜，哈哈。” 李晨易不愧是个八面玲珑的角色，丝毫没有世家子弟的架子，话说得滴水不漏，他从上衣口袋里掏出四个红包，递给了宋晓佳和李烨，“这红包一个是李哥我的，一个是我代赵书记给你们的，祝你们以后学习共同进步，将来都能考上名牌大学。” 李晨易此话一出，后面众人皆是一惊！ 今天的宴席，往大了说，是区委副书记和区公安局长给孩子办的升学酒，在新北区这一亩三分地上，已经是大规格的宴席了，往小了说，也不过是几个领导的孩子上高中而已，又不是哪个领导的寿宴或者婚宴。 大家都以为李晨易是以个人的身份来此，但是这红包一给，那就不只是代表他自己了，这意思摆明了他是代赵书记来的，赵书记是谁？ 赵磊是堂堂正部级的高官，权倾西南的封疆大吏，虽然不是亲自过来，但是让自己的贴身秘术过来专程给孩子送一份红包，这背后蕴含的信息，就极为惊人了。 李正邦嘴上含笑，从正贺案这个事情之后，他开始结交李晨易，给李烨办升学酒他当然是没那个面子和资格去请赵磊的，不过他给李晨易发了请帖，李晨易顺水推舟，将这个事情告诉了赵磊，所以当李晨易拿出双份的红包的时候，他就明白了，赵磊也是存了和自己进一步来往的心思。 “还不快谢谢你李哥。” 李烨和宋晓佳将红包收下，谢过之后，后面的人陆陆续续开始过来送礼金，宋思成和李正邦也进入宴会厅，安排大家就座。 不得不说，为什么中国人会为了一官半职趋之若鹜，因为贯穿中国历史长达两千多年的官本位思想，一直延续至今。不一会的功夫，李烨身后的背包里，就已经被红包塞得满满当当，这一顿酒办下来，不知道能抵得上多少家庭整整一年的收入。 这也是合在一起办酒的缘故，大多还是冲着区委副书记宋思成来的，光是李正邦自己办，除了公安系统，哪里会来这么多人？ 李烨这个既得利益者没工夫去批判这个现实又庸俗的社会，设计师心里高兴还来不及呢。过了快一个钟头，人才慢慢少了起来，这年头可没什么智能手机来给他打发时间，他扭头看了看保持着公式化笑容，笑的都有些僵硬了的宋晓佳，心想要不要找点话题来聊聊天。 唐婉婉瞧见李烨在往这边瞥，于是开口到：“喂，你贼头贼脑的偷看什么呢，还笑得那么猥琐？” 李烨摸了摸鼻头，“我收这么多红包还不让人高兴一下了？再说了我又没偷看你，你着什么急。” “哼，小色狼。” 这边一共两个女孩，没偷看唐婉婉，那是在看谁就不言而喻了，唐婉婉只觉得面前的家伙越发的面目可憎，又看了看身旁的闺蜜，脸上泛起微微红晕，嘴角还带着浅浅的笑，怎么看也不是反感李烨的样子。 唐婉婉哀叹一声，“晓佳你完蛋了，怎么就被这个家伙给骗了，我当初看这家伙在琴行学琴不上心，天天问周师傅怎么追女孩子我就知道这家伙迟早是个祸害，万万没想到啊，他居然第一个来祸害你。” 宋晓佳开始被唐婉婉说的有些害羞，不过说多了她自己倒是无所谓了，她伸出双手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脸蛋，然后很是感兴趣的问到，“李烨哥哥还会弹琴，弹得很厉害吧？” “嗯，我妈硬是把我弄到琴行去练了段时间的吉他，弹的马马虎虎吧，以后有机会可以给你演示下。” 宋晓佳笑靥如花：“好啊。” 唐婉婉扼腕哀叹：“宋晓佳，你彻底没救拉！” 第二十二章 口语还可以 酒席定的十二点，但是来参加酒席的客人一直到十二点半了还在陆陆续续的赶来，好不容易里面坐的差不多了，顾新梅才过来招呼几个收礼金的孩子进去入座。 宴会的主角宋思成一家和李正邦一家肯定是坐一桌的，除此以外李晨易，唐德良唐婉婉，还有一个陌生的中年男人都坐在这一桌上。桌上的菜都是正常的宴会菜肴，没有什么难得一见的山珍海味，不过宴席的档次高低，主要还是看坐在桌上的人。 名义上是升学酒，但是大部分人都是冲着给宋思成祝贺来的，不停的有人端着酒杯过来给宋思成和李正邦敬酒，两个人也当真是豪放，来者不拒，都是实打实的喝。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今后宋李两家铁定是要发展成为世交了，李正邦夜访市委~书记，捅出惊天大案的事情消息稍微灵通一些的人都有耳闻，在场的官员都十分羡慕李正邦的胆识和机缘，敢于博这一把。他们却不知道这一切的背后都是酒桌边上那个闷头吃饭的年轻人搞出来的事。 宋思成喝的高兴，又在自己这一桌开始走起圈来，他把杯子端到那个陌生的中年男人面前，然后叫宋晓佳李烨唐婉婉三个晚辈也把杯子端起来，“王校长，三个孩子马上就要去一中上学了，今后的三年，还是要王校长多费心了。你们三个，敬一下王校长。” 李烨这才晓得这个人是渝州一中的常务副校长王铭，渝州一中的校长兼党委~书记吕立泽是享受国~务院政府特殊津贴的著名教育家，多年下来桃李满天下，不过吕立泽年事已高，校内的大小事务基本都是常务副校长王铭在负责，没想到宋思成居然把他也请了过来。 李正邦也端起杯子来，“尤其是李烨这个小子，年少轻狂，未必能老老实实待在课堂上读书，要是闯了什么祸，王校长千万别包庇纵容这小子。” 王铭既然能当上常务副校长，这些年也不知道和多少学生家长一起喝过酒吃过饭了，他笑呵呵的端起杯子，“宋书记哪里的话，教书育人是我们的本职工作，怎么敢说费心不费心的，三个孩子都很乖巧，日后必然都是有大出息的，说不定以后我们一中还会以教出这样的学生为荣呢，哈哈。” 喝完之后，王铭坐了下来，他接着说到：“尤其是晓佳这个孩子，我记得今年中考是咱渝州市的前十吧？特别是英语，考了满分，这个很难得啊。“ 宋晓佳在这么多长辈面前有些拘束，听到王铭夸她，她有些不好意思，“我比较笨的，英语这种只要记下来就好的学科我才学得好，数学这样考逻辑思维的我都是学不好的。” 王铭笑呵呵的开始指导起宋晓佳来，“你要算是笨的话，那渝州其他十几万参加中考的学生岂不是无可救药了？其实学好数学并不难，最主要的还是先培养起对数学的兴趣…………“ 李烨对王铭说的一点没兴趣，自顾自的去夹菜，手上却不轻不重的挨了一下，他扭头一看，顾新梅拿着筷子对他怒目而视，“好好听听人家王老师说话，这一桌就你成绩最差，中考英语连及格线都没达到，一点不自觉。” “哎呀我只是写不好所以考不好而已，功夫都在口语上，我一个应试教育应试英语下的牺牲品，你打的真是一点不心疼啊。” 李烨这倒不是假话，他的英语水平可以说是很不错的，在前世，任何一个想在服装这个行业有所追求的人，英语对他来说是必须要掌握的。李烨工作之后，穿梭在世界各大时装周，观看一场接一场的秀，和全世界各地的服装从业者进行交流，多年下来，口语早就练出来了。 但是口语好不一定就能考高分，英语口语与书面语在文法组织、句子结构、用字和动词方面都有区别，尤其是口语，可以不需要用完整的句子，半个句子只要包括关键词能够表达意思。所以让李烨再去参加中考，英语也不见得会比原来的成绩好。 桌上其他人包括顾新梅李正邦只当是李烨为考不好找的借口。但是李晨易不知道李烨之前的学习成绩，再加上他知道正贺骗贷大案正是桌上这个年轻人最先查出端倪，所以他并没有觉得李烨在吹牛。 “小烨功夫都在口语上？哥哥正好在国外留学了几年，我最开始练口语的时候，也是不习惯，有些地方和自己上学时候所学的区别很大，那个时候，我的口语老师就喜欢用一句话来鼓励我。” 李晨易顿了一下，然后用英语念到：“and-sincenguage-is-nothing-otherthan-the-vehicle-indispensable-to-our-thinking，as-a-horse-is-to-a-knight，andsince-the-best-horses-are-suited-to-the-best-knights(语言之于思想，是最重要的工具，正如骏马之于骑士，最好的马只适合于最好的骑士)。” 李烨愣住了，这是意大利著名诗人但丁的名言，今世好多东西都已改变，李烨却没料到这个世界还是有着这个伟大人物流下的痕迹。 顾新梅看李烨不说话，只当是自己儿子牛皮吹破了，她有些尴尬的想转移话题，“晨易还是留学回来的，怪不得这么年轻有为，我家孩子要能像你这么出息就好了。” 话音刚落，李烨那低沉并带有磁性的声音响了起来。 “as-i-said，the-bestnguage-is-suited-to-the-best-thinking.but-the-best-thinking-is-not-to-befound-except-where-knowledge-and-intelligence-are-also-present;therefore-the-bestnguage-is-suited-only-to-those-who-possess-intelligence-and-knowledge.(那么最好的语言，只适合最好的思想，然而，最好的思想只能来自天才和学识，所以最好的语言只适合于才识兼备的人)” “但丁的《论俗语》，我应该没有记错吧，李哥？“ 第二十三章 商量 李晨易脸上笑容不变，心里却是惊讶至极。 虽然知道这个少年有着同龄人没有的成熟和聪慧，但是没想到自己还是小瞧了这个少年。口语能力可不是说靠着聪慧就能掌握的，必须是经过长时间的练习和积累才会达到一定的水准。 顾新梅有些惊疑不定的看着儿子，李烨的语数比较快，这一桌除了李晨易之外，也就王铭和宋晓佳勉强能听出李烨大概说了什么。所以其他人只听到李烨噼里啪啦说了一通，对不对那就不知道了。 李晨易并没有让大家的疑惑持续太久。 “哈哈，小烨啊，你都能这么流利的说出来，还问我有没有记错。“ “赵书记那次夸你后生可畏，我虽然没什么资格叫你后生的，不过还是得说一句，果真是后生可畏。留学几年，我这口语，还不如你一个中学生，小烨啊，你这博闻广记的本事，让哥哥我羞愧得很啊。” 李晨易的话里透漏出的信息，倒是让桌上的王铭唐德良等留了几分心思，赵书记曾经夸过李烨？看来李家和赵磊之间的关系比想象中的还要亲密。王铭看了看不卑不亢一脸淡然的李烨，心里暗道，这个学生，有些不简单啊。 李烨不想太过高调，他眼神飘忽的看了看桌上的众人，开口解释到：“我只是杂书看得多而已，恰好不久前看过这本，所以记了下来。李哥你别再夸我了，再夸我就要上天了。” 大家一阵哄笑，李烨怕他们追问自己如何练的口语的问题，于是借故去洗手间，从桌上逃离开。在宴会厅外溜达游荡了一阵，李烨才折返回桌。 一顿饭吃的宾主尽欢，客人也陆陆续续离席，李晨易走的时候还特地将自己的电话号给了李烨，让他有空可以多找他交流交流。 主人家自然不能先走，李烨老老实实坐在桌上，宋思成李正邦等人则是在宴会厅门口送客，唐婉婉也随着父亲离开了，宋晓佳看着其他人都不在，于是主动坐到李烨身边的座椅上，开口说到：“烨哥，你好厉害。” 她将对李烨的称呼从“李烨哥哥“的改为了“烨哥”，前者更像是兄妹之间的叫法，而后者则是多了几分同龄人之间的味道。 ”虽然我每次英语都能考的很好，但是老师总说我的英语发音还需要多练习，我的口语很差，总是练不好，烨哥你是怎么练的啊？“ 看到宋晓佳一脸纯真的问他，李烨还真不知道如何作答，怎么练的？和世界各地不同的设计师、模特、买手、记者谈笑风生，这样练出来的口语水平不知道比国内的老师教的高到哪里去了。但是这哪里是能拿出来说的经历？ 他沉吟半晌，开口说到：”这个……我觉得主要原因还是你太内向了。“ 宋晓佳睁大了她水灵灵的眼睛，“啊？“ ”英语口语本来就是要多讲多与人交流才练得好，我估计你之前都不怎么爱开口，你要是天天和老师同学用英语对话，自然就会提高得很快，要是能参加一些英语的演讲比赛，那就更好了，平时再多看点美……“ 李烨停住了，他猛然想起零零年哪有什么美剧可看，于是改口到：”平时再多听一些国外的新闻播报，把听和说结合起来，效果会更好。“ ”哦，那烨哥以后上学要多和我练口语，好不好？“ 李烨感觉自己把自己给绕了进去，看着宋晓佳一脸期待的表情，他心里也就淡然了，和这样的女孩子一起练口语又不是什么苦差事，不知道多少人梦想着在青春萌动的年华里能和一个单纯干净的女孩子一起渡过。 “好啊。” 于是他开口回答到。 …… 顾新梅带着服务员过来将剩下菜打包，这一桌的人全都喝酒去了，菜基本没怎么吃，看着宋晓佳坐在李烨旁边和他聊天，她心里一乐。儿子最近的表现简直是让她喜出望外，短短一个假期，一个纨绔气浓郁的混小子忽然就成长了起来，这巨大的变化甚至让她觉得简直不可思议。 “今天你小子倒是争气，没给你爸丢人” “你对你儿子的要求就是不丢人么？妈，有你这么说自家孩子的啊。” 顾新梅气的一乐，伸手去拍了下李烨的脑袋瓜，“说你胖你还喘上了是吧，真以为自己翅膀硬了？走吧，回去了，你看你爸今天为了你小子喝了多少酒？上高中你不好好学习看我不收拾你。” “知道啦知道啦” 送走所有的客人之后，李正邦宋思成一起将酒席的钱结掉，本来李正邦还想找个地方两家人一块喝会茶，但是宋思成今天喝的有些多了，脸色酡红，走路都已有些不稳，于是只能作罢，各自回家。 到了家里之后，李烨将背上的背包取下来，一屁股坐到沙发上，将被红包塞得满满当当的背包打开了。 李烨愉快的将一个个红包拆开，斜着眼看着坐在沙发另一侧的李正邦，“哎呀老爹，真是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啊。你再努努力，我以后成天混吃混喝就行了。” “哼，你想得倒是很美，那老子养你做什么，趁早赶出家门节约我家粮食。” 清点了有接近半个小时，一共收到了红包一百七十四个，除去五六个金额太大的需要退还以外，总共是七万五千多，李烨将钱叠好，看着摆在茶几上的这堆钞票，不由得心生感慨。、 平头百姓为了生活日夜操劳，一年下来也挣不了多少，自己办个升学酒，光是收的红包就不知道能抵上多少家庭一年的收入。 不过这就是社会的现实，谈不上什么公平不公平，自己也早就过了愤世嫉俗的年纪了，他将身子坐正，然后对着李正邦开口说到。 “爸，和你商量个事。” 李正邦瞥了一眼李烨，端起茶几上的开水杯喝了一口，然后说到：“商量？我能不晓得你小子想什么，这个礼金你要是拿去用是吧，说吧，你想拿去做什么，要是我觉得可行，这事就有得商量。” 第二十四章 父子 “我想做生意，需要启动资金，所以这个钱，我想拿去用。” 李烨也不拐弯抹角，直接就将自己的打算说了出来。 李正邦没有料到会得到这个答案，他沉默了一会，然后问到：“你这个年纪，怎么会想起去做生意的？我知道你没心思去学校上课，但是这个家还用不着你去挣钱，你嫌你妈每个月给你的钱少？还是怕老子以后养不起你？” “跟这个没关系，书我肯定是要继续念，只是我对我的未来有一些想法，恰好需要很多的钱，大量的钱才能支持我想做的一切，所以才有了做生意的念头。” 李正邦掏出兜里的烟，给自己点上，李烨知道他的父亲开始重视他所说的话，不然他不会在家里抽烟。家里没有准备烟灰缸，李烨起身去了厨房，拿了一个平时不用的小碗放到他父亲面前暂用。 李正邦将烟灰抖落在碗里，示意李烨在他身边坐下，然后开口说到。 “我知道你现在的想法比较成熟，对未来有一些规划也很可以，我不把你当小孩子看，但是这笔钱说少不少，说多不多，让你拿去折腾，哪怕是都折腾没了，也算是给你交了一笔学费，生意失败也总能学到些东西。这些钱我们家又不是损失不起，不过我反而担心另一件事。” “你很聪明，甚至比很多成年人都要聪明，我丝毫不怀疑你能将事情做成，但是你偏偏是我的儿子，而我更宁愿你把这些钱都败掉，不去做什么生意，虽然不能大富大贵，却能包你平平安安，你懂我的意思吗？” 李烨本以为他父亲会问他到底想要做什么生意，具体的创业计划又是什么，却没想到李正邦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不过到底是多活一世的人，他很快就明白了李正邦话里的意思。 李烨脑子组织了一下语言，然后开了口。 “两点，第一，虽然你的儿子才十五岁，不过我抵抗诱惑的能力比你想象的还要强大，金钱对我来说不过是一推数字，你不用担心我会在钱面前迷失自己。不论这七万变成了七十万还是七百万，我都能驾驭得住。” “第二，我不会在你这里寻求生意上的帮助，也不会仗着你的名号去走捷径，我所做的都会遵守市场的原则，不会去碰不该碰的东西，中央的规定我很清楚，如果我的事业做大，那我也会隐藏在幕后，尽量做到低调，我这样给你保证，可以了吗？” 李正邦将吸了一口，再将烟吐出，透过缭绕的烟雾看向李烨，那年轻的孩子让他产生一股捉摸不透的感觉来，虽然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他担心的正是李烨所说的。 这世间最让易让人迷失自我的，无非就是金钱和权力，拥有财富的人就有了地位，有了地位的人就有了操纵环境的力量，这也是世人对此趋之若鹜的原因。 如果李烨成功了，他这个年龄的人获得大量的财富，不成熟的心性很有可能受到钱的影响，就像把一柄威力巨大的武器交给一个没长大的孩子，更有可能的反而是伤到自己。 而他不想让李烨生意做成的第二点原因，恰恰就是自己特殊的身份。 领导干部的子女及其配偶，禁止经商！ 从改革开放开始，就出现了干部及其子女、配偶等家属，利用手中权力和社会关系，参与套购国家紧缺物资、进行倒买倒卖活动。虽然中央下发通知，禁止党政机关和干部经商。但它根本无法抵挡计划与市场双轨制带来的巨大诱惑。形势继续恶化。 八十年代末，中央~政治~局举行全体会议，通过《中~共中央、国务~院关于近期做几件群众关心的事的决定》，其中规定：坚决制止高干子女经商。 虽然这么多年下来，类似的行为屡禁不止，想要彻底禁止官员子女经商也根本不可能，实际上只要不越过政~府可以容忍的红线，就没有太大的问题。那条红线就是：省(部)、地(厅)级领导干部的配偶、子女，不准在该领导干部管辖的业务范围内个人从事可能与公共利益发生冲突的经商办企业活动。 这些年倒台的官员，有很大一部分，都是为了给家族生意提供便利和庇护，最终黯然入狱，李正邦对金钱没有太大的追求，他的理想全部都在仕途上。如果因为儿子的生意，而将这个家庭拖入危险的境地，这不是他想看到的。 “我们家里一共就两个男人，是男人，就要对自己说的话负责，既然你这样说了，那钱你拿去用，你要做什么，我也没功夫去管你，如果是不越线的事情，我这个做老子的，也不是不能拉你一把，越线的事情，你也千万别给我开口。” “不过话说回来，什么都还没开始，说这么多也没用，生意哪里是这么好做的？让你吃些苦头也好，到时候你就给我老老实实的回学校上学去，要是考不上大学，老子就把你送到部队去。” 李烨见他爸语气没那么严肃了，也笑嘻嘻的说到：“别，千万别，那我这生意可千万不能失败，不然我这性子要进部队非憋死不可。” 李正邦把二郎腿一翘，仰躺在了沙发上，属于公安局长的严肃气息瞬间消失不见，“嘿，老子在部队这么多年，也没见憋死，反倒是把你这个混小子给憋出来了。那我可给你说好了，这钱你拿去。以后就别再找家里伸手，我任你自生自灭，你要是经营不下去了，就滚回来吃饭，今后的路怎么走，你就要听老子的安排。” 李烨将一堆红包壳塞进垃圾桶，然后麻利的把钱装进了背包，“你放心，人找钱难，钱找钱还不容易？就是以后学校和我妈那边，你帮我多担着，等我挣了钱，天天好烟好酒伺候你。” 李正邦甚是干脆，一脚踹在了李烨的屁股上。 “滚蛋！” 第二十五章 我看你天赋异禀 在网吧和互联网还没有普及的年代，图书馆总是热闹的，尤其是在八月末，酷暑还没有完全离开的日子，有着充足冷气的图书馆绝对是求知人士夏日最好的避暑之地。 这里是解放路的新华书店，整个渝州最大书最齐全的一家书店，李烨小心翼翼的在狭窄的过道中穿行，一边来回扫视密密麻麻的书架，尽量不去碰到站在书架旁抱着书啃的男女老少。 他在这里待了一上午了，到目前为止，一共找到两本自己中意的书，一本是的现代管理学之父德鲁克的《管理：任务、责任、实践》，在前世，优衣库集团创始人柳井正正是靠着将德鲁克的思想深植于企业之内，才将优衣库一步步发展为世界级的服装集团，而柳井正也借此登上日本首富的宝座。 另一本是米兰昆德拉最负盛名的小说《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其中承载了政治化了的社会内涵的揭示、人性考察、个人命运在特定历史与政治语境下的呈现，以及对两性关系本质上的探索。 学习是永无止境的，尽管自己是重生者，但是李烨清楚，或许在设计上，自己有着超人的天赋和实力，但是在其他方面，自己无非就是多了对未来十数年世界大势的发展的预知而已。要想真正成为这个世界上最顶级的那个阶层的人，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 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李烨去柜台结了账，提着书走出书店，一眼就看到了站在街对面那个一席白衣风姿绰约的丽人。 李烨走到她面前，将书拿在手上，嬉皮笑脸的说到：“哎呀这位姐姐，我看你天赋异禀骨骼清奇，想必是百年难得一见的练武奇才，我这里有一本武林秘籍，我今日与你有缘，就十块钱卖给你了。” 虽然夏娅楠并不知道这是多年后周星驰电影里才会有的台词，不过她还是察觉到了李烨语气中的调侃之意，于是接着说到：“这位弟弟，既然与我有缘，为何还要收钱呢，姐姐身上没钱，这秘籍你送我可好？” “没钱也行，只要你给本少爷当丫鬟，本少爷人都可以送你。” 夏娅楠羞怒的掐了下李烨的腰，看着他嬉笑的脸瞬间变成讨好求饶的表情，又忍不住笑了起来，“你怎么老是提丫鬟这回事，没个正经的。” 李烨握住夏娅楠放在自己腰上的手，“好了不提不提，去我家里吃饭，正好有事和你说。” 回家当然是去龙华园小区的家，李烨现在可没胆子往父母住的地方领女人去。 两人先是在市场买了些菜，然后一起提着东西上了楼，夏娅楠第一次来龙华园小区，还是李烨将她从水里救起的那一天，那一次，她绝望无助，债务和压力将她逼的喘不过气来，却不料一个月之后再来，身上背负的一切都已烟消云散，命运的变幻莫测，莫过于此。 打开房门，房间里充斥着一股奇怪的霉味，快一个月没住人的房子，无人打扫的房间内处处都是灰尘。夏娅楠将房间里所有的窗户都打开通风，有些嗔怪的看着李烨，“你这家伙，家里脏成这样怎么吃饭？今天上你的当了，被你骗到这来。” 见李烨没心没肺的靠着门看着她，好笑之余又有些无奈，她将菜放到厨房，走出来麻利的将衣袖撸起来，盘起长发，开始帮李烨收拾屋子，“真是的，还是没逃过给你当丫鬟使的命。” 夏娅楠拿着湿毛巾擦拭着沙发和茶几，她个子高挑，擦的时候将腰弯下来，屁股微微后翘，整个身体玲珑有致，曲线柔美，看得李烨血脉喷张，心里大呼妖精。 夏娅楠瞥见李烨色眯眯的盯着自己看，有些恶狠狠的问到，“看够了没有？” 李烨老老实实的回答到：“没有，怎么也看不够。” “赶紧去做饭！难不成我给你收拾完了还要伺候大少爷你吃饭？” 大少爷依依不舍的多瞅了几眼，直到夏娅楠作势要拿毛巾砸他，才拖拖拉拉的进了厨房。 李烨对吃食还是比较挑剔，尤其是前世在美食之城蓉城上大学和工作，口味早就被养刁了，顺带自己也琢磨出一手的好厨艺，龙华园的屋子里厨具都是齐全的，两人刚才买菜的时候选了些番茄、鸡蛋、五花肉、豆皮，鸡肉和土豆，李烨挨个的清洗切开，准备做几道硬菜。 夏娅楠将屋子里的家具都给擦了一遍，又将地给拖干净，做完之后闻到厨房的弥漫出来的香味，不自觉的就走了过去。 锅里着炖的鸡肉冒着腾腾的白汽，李烨一板一眼的切着土豆，脸上严肃的像是在做工艺品一般，夏娅楠倚靠着门沿，忽然觉得这个刚才还油嘴滑舌的家伙散发出一股可以依赖的味道。 李烨余光扫见门口的佳人，侧着脸说到，“楠姐饿了？去客厅等等，我快弄好了，这不能急，不然味道就不对了。” 夏娅楠被他目光看着，心里忽然一慌，好像被窥破了心中秘密一样，微微红着脸回到了客厅。 李烨端着碗筷出来，看着夏娅楠拿着他买的《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这本书在看，李烨在茶几上把碗筷放下，居高临下的看着坐着的夏娅楠，阳光照进客厅，她的皮肤显得又白又嫩，白色的上衣领口有点低，甚至能看到那惊心动魄的一道沟壑。 夏娅楠一抬头，刚才还觉得可靠能依赖的家伙色眯眯的盯着自己胸口看，她伸出手指，向着这货的脸戳去，李烨悻悻躲开，回到厨房把剩下的菜端了出来。 一共三菜一汤，虽然都是些常见的家常菜，不过花了李烨不少心思，味道比一般的菜馆还好上不少，两个人端着碗相对而坐，李烨心中淡然，夏娅楠心中却有些异样——这情形，怎么和小两口似的？ 夏娅楠平复了下心思，忽然开口说到：“你说有事给我说，到底是什么事？” “姐姐，我看你天赋异禀骨骼惊奇，我这里……” “打住，说正事。” “哦”李烨放下碗筷，将一张东西塞进夏娅楠手里，“楠姐，你先拿着。” 第二十六章 南华置业 “这是什么？” “这是由商业银行等金融机构及邮政储汇机构向社会发行的具有消费信用、转账结算、存取现金等全部或部分功能的信用支付工具。” 夏娅楠：“…………” “好吧，看来你好像没有理解，我们一般把这个称之为——银行卡” “你够了啊，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子！不知道这是银行卡？”夏娅楠很是无奈，她挥了挥手上银灰色的磁卡：“我问的意思是，你怎么会突然给我一张银行卡的？” 李烨端起碗筷，美美的吃了两口，或许是重生成为少年的缘故，他发现自己心态和性格也变得有些飞扬轻佻起来，尤其是面对夏娅楠的时候，内心中的恶趣味就会抑制不住。 “好吧，这是我辛辛苦苦骗来的血汗钱，也是我们伟大事业起步的第一笔资金，楠姐，我这样说，你能理解了吧？” “骗来的能叫血汗钱？还有……你真的要创业啊？” 李烨做出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来，夸张的喊到：“楠姐，那天是谁对着我说我愿意的？你觉得我是在和你过家家吗？“ “额，没有，我只是，没想到这么快……我还什么都没准备呢，这就要开始创业了？” 李烨转身去把那本德鲁克的《管理：任务、责任、实践》拿了过来，握住夏娅楠的手腕，让她把手掌摊开，将书放了上去，“说了我看你天赋异禀，所以给你准备了纵横商场的秘籍啊。” 手腕被年轻的男人握住，感受着虽然不大却十分有力的手掌传来的丝丝灼热，夏娅楠有些不好意思的想挣开，却没有成功，于是强迫自己忘掉被握住这个事情。 “看这个书就能把事成，那世上就没有穷光蛋了，我现在需要做什么都不知道。” 李烨松开了手，他怕再调戏下去，自己会先受不了夏娅楠那娇羞的风情，把持不住，“光有秘籍当然不行，但是你面前还有老师傅啊。” “卡里的血汗钱一共是七万，你先拿着，密码是七九零五三一，我们先去写字楼里租一个场地，然后去工商局注册公司，我马上就要开学了，刚进学校还不能太高调，所以前期的事情就要麻烦你来跑，等过了这段时间，我就出来帮你。” “等把架子搭起来了，我就去拿项目，只要把项目拿到，就可以开始正式运作起来。” 夏娅楠握着那张薄薄的卡片，听到里面有七万的存款，忽然觉得手上有些沉重，“你就这么把钱给我了？不怕我拿着钱跑了？” “楠姐，你一个为了不诬陷别人连跳江这种事都能做出来的傻瓜，我还有什么信不过的？你要真是不见了，哪怕是天涯海角，我也要寻到你。” 夏娅楠鼻头一酸，一颗心差点就化了。 ………… 两人吃完午饭，夏娅楠将厨房收拾好，就和李烨一起出了门。 接下来几天，两人在解放路和周边的写字楼转悠，物色了很久，最后在新洪宇大厦十一楼找了个一百一十平左右的办公室作为办公地点。这里之前是一家驾校的办事处，后来因为驾校换了场地，所以跟着就走了。 把押金和租金一缴，签完合同，两人总算是拿到了钥匙，进门是一个小小的前台，转过前台后是办公大厅，左侧还有三件独立出来的办公室和会议室。办事处之前的主人走得匆忙，地上满是灰尘和散落的文件纸，还好装修不算太久，地板墙面和照明都不需要再换。 李烨叫来保洁公司的人将这里打扫干净，又从二手商人那里买来办公桌和文件柜，才总算有了点公司的样子。 “夏总，现在我们南华置业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由于李烨还没成年，也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所以场地租赁和公司注册都是夏娅楠签的字，之所以叫这个名字，是从夏娅楠的楠字和李烨的烨字各拆了一个出来。 前世的互联网巨头京东据说就是创始人刘强东将自己和恋人的名字各取一个字而得名，不知道今世的自己，又是否能做出一个能与之比肩的企业。 夏娅楠对着李烨翻了个白眼，“还夏总呢，整个公司就我们两个人，唯一的员工还马上就要去上学了，我这哪门子的总啊。” “不就是员工吗？我明儿就去人才市场上给夏总物色小姑娘，特清纯特水灵的那种，到时候门口站一排，一齐跟着我喊。让整栋楼都知道这儿是夏总的地盘。” 夏娅楠用手指戳了戳李烨的脑门，“是给我物色的吗？小屁孩不学好，现在就想着女员工了？” 李烨用手护住头，“楠姐，不是我想招女员工，我们要招的是销售人员，地产行业吧，还真是小姑娘最容易出业绩。” 李烨这话的确不假，不论服装销售也好，地产销售也好，女性总是给人一种温柔，婉约，美丽的印象。一般男性都不会在商业谈判或者生意上很直接，粗鲁的拒绝女性。这就为销售赢得了时间和面谈的机会。 “所以吧，明儿夏总和我一起，去招小姑娘去。那可是我们南华置业日后打下大大的江山的基础。” 李烨大手一挥，脸上的表情要多严肃有多严肃。 第二十七章 代理权 虽然嘴上说着要去招聘年轻漂亮的女孩子进公司，不过李烨没有立马行动，他眼下最需要迫切解决的事情，是拿到开发商待售楼盘的代理权。 坐在经理室里，李烨反复翻看着夏娅楠拿来的正贺国际大厦的相关资料，从投标计划书，到大厦内部结构图和商铺出售合同的范本，各式各样的文件堆满了他面前的办公桌。 “咚、咚、咚。” 突然响起的敲门声打断了李烨的思绪，他将手上的文件放到桌上，“请进。” 夏娅楠推门而进，她的身后是一个中等身材的男人，他年纪看上去三十五六岁左右，鬓角的头发略微秃进去一些，眉毛浓黑而整齐，一双眼睛专注而有神。他穿着一身正装，气势很足，一看便知是在职场上历练多年的精英人士。 “请坐，您是叶穆生先生？” “对。”中年男人点了点头，然后在李烨的对面坐下。 李烨在脑子里回忆着夏娅楠给他提供的信息，这个男人是正贺集团的员工，曾经是正贺国际大厦项目的项目经理，除了已经被捕的项目总监和参与开发的建筑商之外，他是对这个项目最为了解的人。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李烨，是娅楠的朋友，冒昧让她把你请过来，是有项目想和您谈一下。” 在李烨打量他的同时，叶穆生也在打量着和他隔桌而坐的青年。李烨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更为成熟，特意穿上了浅色的格子衬衫和黑色的西裤，还特意带了一块金属的腕表，所以叶穆生只觉得对面的青年比较年轻，却没料到他还是一个刚准备上高中的学生。 “嗯，您请说。” 叶穆生态度不卑不亢，看得出来是个沉稳的男人，夏娅楠拿着纸杯倒上水递给两个人，叶穆生低声说了句谢谢。 “听娅楠说，叶先生算是正贺集团的骨干了，从最基层的销售，一路做到正贺国际大厦项目的经理，叶先生的能力，我是十分钦佩的。” “不过正贺集团这个案子一出，听说叶先生最近闲赋在家？不知道叶先生对今后是什么打算？” 叶穆生听到李烨提到正贺集团的案子，苦笑了一下，自己职场打拼多年，正是事业稳中带升的阶段，眼看着成为了公司最重要的项目的负责人，一门~心思想把这个项目搞好，争取再进一步。 却没料到天有不测风云，突如其来的案子导致正贺集团这个庞然大物轰然倒塌，自己只是丢了工作，而没有被牵连进去，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世事无常，猛然间出这么个事儿，我确实措手不及，不过在这个行业闯荡这么多年，自然是继续做老本行，李先生有什么要求，不妨直说。” “好，一切如叶先生所看到的，我们南华置业是一家新成立的公司，之所以叫叶先生过来，主要是因为，我们想拿下正贺国际大厦的代理权。” “代理权？”叶穆生皱了皱眉，“能不能详细说一下？” 李烨将一份资料递给叶穆生，然后给他详细解释到：“正贺集团为了新的开发项目，公司债务十分庞大，尤其是在渝州农行，公司有超过三亿的贷款，如今正贺集团已经经过清算程序宣告破产，正贺国际大厦作为清偿，已经归渝州农行所有。” “如果是一般的大厦，渝州农行可能会暂时将其搁置，不过正贺国际大厦在解放路的核心地段，新北区政府正野心勃勃的想把解放路打造成西部最繁华的商业步行街，怎么可能容忍这栋大楼成为烂尾楼？区政府已经开始在运作，大厦这段时间很快就会被宏盛地产集团接手。” “您是目前对这个项目最为了解和熟悉的人，我需要您帮忙做一份详细的推广策划和营销方案，借此去取得这个项目的代理权。” 叶穆生翻看着李烨递给他的材料，薄薄的几页纸，却被他反复的翻阅，李烨安静的等待他的答复，良久之后，叶穆生将材料放下，目光灼灼的看着李烨，开口道。 “策划和营销方案我能做，不过，宏盛集团可是有自己的销售团队的，光凭一份策划方案可没办法拿到代理权，你们要进去分一杯羹，可不单单是靠这个就能行的。” 李烨心里了然，南华毕竟是一家新成立的公司，自己过于年轻，也让叶穆生有些顾虑，他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润了润喉，然后说到。 “既然是合作，那么我也会让叶先生感受到我们的诚意，我会去找宏盛地产重庆分公司的负责人刘镇方寻求合作，我们已经约好了下个周末去他们公司详谈，所以我们要在一周内将方案拿出来，将我引荐给刘镇方的是赵磊书记的秘书李晨易，您应该能明白这代表什么。” “这样吧，这个方案我们先做，一周之后，我们过去谈，如果能拿下这个项目，叶先生要是不嫌弃，南华置业销售总监的位置就是您的，待遇方面不会比正贺集团开的差，若您是另有打算，那这个事情就当是您接了一份私活，我们会根据市场价格给您一份合理的报酬，您看如何？” 李晨易？叶穆生暗自回忆着这个名字，虽然没有听过，不过市~委书记秘书这个身份已经说明了一切，活了三十多年的男人，当然明白这背后的意义。而且李烨开出来的条件相当优厚，不管能不能成，该自己得到的那一份都不会少，如果事实真如这个少年所言，那么这家公司的前途根本无需担心。 当年的正贺集团，不也靠着政府的背景起家的么？如果自己有机会在这样一家公司起步的时候加入，那么自己这次丢掉工作，未必不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叶穆生露出一个和煦的微笑，站起身来，向着李烨伸出了自己的左手。 “荣幸之至。” 第二十八章 唐长老和女妖精 有叶穆生这个正贺国际大厦的项目负责人在，李烨当然不会错过机会，他拿出桌上的资料，对有些疑惑的地方和没有具体数据的材料进行询问，叶穆生也一一进行作答。 李烨对叶穆生说到：“事实上我们南华置业从地产代理这一领域起步也是出于对政策和风险方面的顾虑，土地一级市场的竞争压力太大，叶先生既然是正贺集团的老员工，应该对这个方面有很深刻的认识，况且以我对目前的形式和对未来的走势来看，未来十年地产开发领域都将是一个政商关系交织紧密的领域，而我的家庭和我本人，对这一方面忌讳颇多。” “地产经纪则不一样，我们作为服务公司，不管开发商是如何拿的地，价格合不合理，拆迁过程是否合法，有没有见不得人的钱权交易。都和我们没有关系，我们只需要负责产品的推广和销售，这样就可以有效的避免重蹈正贺集团的覆辙，不知道叶先生对我们公司的发展，有何高见？” 叶穆生沉思片刻，然后说到：“地产经纪公司和地产代理的概念也是近几年才兴盛起来，在沿海一带比较开放，地产行业比较发达的地区，已经有了不少比较有实力的代理公司，就代理这个行业来说，最为核心的就是丰富的销售管理经验和专业的销售团队，我们现在没有销售团队，那么在招收新的员工之后，一定要有一套系统的组建、培训、上岗流程。这样才能保证一线销售人员的素质。” “除此之外，代理商有越多的操盘经验，他们的社会关系就越广泛，因为在操盘过程中会跟政府相关部门、建筑商、监理单位、广告商、产品供应商、模型制造单位等多个与房地产相关联的行业打过交道，社会资源丰富，代理商可以通过这些资源为开发商寻找更好的合作伙伴，有助代理商提升自己的附加值，所以南华置业想要有更大的发展，就一定要根植渝州，着重与外省来渝的开发商合作，互利共赢。” 叶穆生果然有真才实学，虽然一直在开发商的公司里工作，不过对代理商也有着很深入的了解和认识，李烨点点头，“宏盛集团总部在燕京，有着浓厚的红色背景，这也是区政府让宏盛集团接手的原因之一，不过宏盛集团渝州分公司刚成立没两年，在渝州一共也就做了两个项目，他们的销售团队都是从燕京跟着过来的，有的员工听我们这边的方言都不太听得明白，这就是我们的机会，我们一定要针对渝州市场做出一份完整的策划营销方案来，叶先生是这个项目原来的负责人，我相信你的能力。” 李烨本想留叶穆生一起吃个晚饭，但是叶穆生要去接放学的孩子，只能作罢，两人又聊了一会营销上的话题，叶穆生从业多年经验老道，李烨作为重生者自然也不差，双方对彼此都比较满意，对后面的合作也多了几分信心，叶穆生表示明天就能过来正式上班。 三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心思很缜密，没有打听夏娅楠和李烨的关系，也没有去打听李烨的背景，当然李烨的表现也是让他信心大增的原因，如此年轻却又不逊于自己的见识和才能，怎么可能脱离得了家庭环境的熏陶。 送走叶穆生之后，夏娅楠坐到了叶穆生刚才的座位上，她俯下身子，双手环抱趴在办公桌上，一双秋水般的眸子望着桌对面的李烨。 “李烨，我发现你这个人很会唬人诶。” 夏娅楠今年二十一，不过她比较面嫩，说是校园里的学生也不为过，她趴在桌上，那一刹那间散发的少女气息，拨撩的李烨心痒痒，“我又怎么了我？” “做代理的原因明明是资金不够，硬生生忽悠得叶穆生以为你是家里不让你去触碰地产开发。要不是我了解你的底细，也肯定会上你的当吧，你坐在办公室里，谁会想到你是一个马上要念高中的学生？” “你又故意穿得这么老气，坐在办公室里和叶穆生聊的尽是专业的东西，有好多我都没听明白，你再这样我都要怀疑人生了，说，你是不是什么老妖精返老还童变来的？“ 李烨有些心虚的摸了摸鼻头，某种意义上来说，夏娅楠也没说错，他谄笑了一下，“我这叫少年老成，懂不懂，妖精？我最多是个细皮嫩肉的唐长老，你才是那个磨人的女妖精。” 夏娅楠今天穿着蓝白色的细条纹衬衫，乍一看有点像阿根廷足球队的队服，下身是穿着短筒裙，包裹着小巧浑圆的翘~臀，浅色的丝袜覆盖着纤细的美腿，丝袜与裙摆间露出一截白腻如玉的大腿，浑身散发着惊人的魅力，可不正是个美艳异常的女妖精？ 夏娅楠风情万种的瞪了下李烨，“哪有你这样油嘴滑舌心术不正的唐僧的？” 李烨有心逗弄一下她，于是开口说到：“楠姐，唐僧可不是什么正经和尚，你可知道西行路上唐僧是什么样的？” 看着夏娅楠摇了摇头，于是李烨一本正经的开始讲了起来。 “唐和尚虽是金蝉子转世，但是手无缚鸡之力，西行路上都要靠着三个徒弟才能顺利走下去，尤其是大徒弟孙悟空，本领高强，精通七十二般变化，一路上帮唐僧解决了无数难题，唐僧平时和孙猴子的对话是这样的。“ “悟空，你变成宝马吧，下雨了，马不能骑啦。”“ “悟空，你变成避孕套吧，今天为师要亲自收拾这个女妖精。“ “悟空，你变成伟哥吧，今天为师要亲自收拾这个女妖精，直到她求饶。” ”今天好无聊……悟空……你变成女妖精吧……“ 夏娅楠红着脸捧着肚子在笑，等到好不容易缓过劲来，站起身走到李烨的座椅后面，伸出手来狠狠的扭李烨的耳朵， “小流氓！” 第二十九章 报到 渝州一中一直有开学军训的传统，不过设计师同志向来是没有什么革命英雄主义精神和政治觉悟的，正当他愁着如何把开学军训这事给避过去的时候，九月初登陆的台风“苏罗迪”打乱了李烨的计划。 台风携风裹雨来袭，9月上半旬整个渝州都会有持续的雨天，所以学校取消了军训，直接开学。李烨有些措手不及，他原本打算请个病假将开学前半个月左右的军训给翘掉，好在南华置业这边多做一段时间，然而学校决定直接上课，李烨只能将南华置业的事暂时放下，开始迎接他的第二次高中生涯。 九月二号的上午，李烨换上一身宽松些的运动服，将单肩包背上，然后站在龙华园的门口等着，一辆黑色的小轿车停在了他的身前，车窗缓缓落下，宋晓佳那张粉嫩的小脸映入了李烨的眼帘。 “烨哥。” 宋晓佳在车里对着李烨挥手，喊了一声，李烨拉开车门，钻了进去。 将车门拉上之后，李烨对着驾驶座上的男人说到：“麻烦吕叔叔了，特意跑一趟。” 名叫吕明的中年人扭过头，对着李烨笑了一下，“啥麻烦不麻烦的，反正顺路，别这么客气。” 李烨本来是打算自己去报道，不过李正邦特地打了电话给他，说宋思成的司机会开车过来载他去学校，于是李烨就搭了宋晓佳的顺风车。 “你好像很高兴？”李烨看着一直露着笑容的宋晓佳，轻声问到。 “嗯？上高中了，不应该高兴吗？” 宋晓佳的反问把李烨问得一怔，早就不是毛头小子的李烨当然不会对高中产生期待和憧憬，最多是一种类似于重游故地的怀念罢了。不过李烨在心里提醒自己，既然已经重生了，老是带着这样老气沉沉的心态也不好，于是他也对着宋晓佳笑了一笑。 “是啊，是挺值得高兴的。” 车很快就到了学校，因为是政府牌照的车，李烨不想被太多人看到，于是让吕明在离校门稍远一点的地方停住，然后和宋晓佳一起下了车。 渝州一中的校门并不宏伟反而是十分质朴，不过没有任何一个人会因为这略显陈旧的校门而忽视这所学校在整个渝州教育界的地位。此时的校门处熙熙攘攘，放眼望去尽是来报到的新生。 李烨带着宋晓佳，跟着人群来到了报道的地方，首先还是要先缴纳学费和书本费，渝州一中每年的招生规模都不小，所以缴费的人群已经开始排起了长龙。 李烨无奈，只能老老实实的排队，毕竟这种事总不能去找关系走后门什么的。李烨庆幸自己不是一个人来报道，不然一个人排上一两个小时的长队，当真是会无聊到死。 李烨环顾四周，周围都是些十五六岁的少男少女，渝州不愧是出美女的城市，李烨已经看到好几个漂亮可爱的女生，哪怕这些少女们脸上都还带着未脱的稚气，但是以李烨老辣的眼光看来，在短短的两三年间，这些人都将会发育成水准之上的美女。 “你在看什么？” “看美女啊”李烨脱口而出，不管是十五岁还是五十岁，爱看美女的天性是根植于每一个男人的灵魂之中的。 “美女？哪个？” “烨哥，你们男生是不是都喜欢看美女啊？” 宋晓佳眼里闪耀着异样的神采和浓烈的求知欲，李烨悄悄看了一眼她，看得出她对这个问题有着极大的兴趣，于是给她讲到：“艾默生曾经讲过一句话——如果两眼生来为着注视，美就是她存在的原因。当然这个是比较文艺的说法，不过这个年纪的男孩，正值青春萌动的时候，当然无法抗拒美丽的吸引。” “烨哥……那我漂亮吗？” 李烨没想到宋晓佳这么直接的问出来，不过他还是点了点头，“不管是从大众审美来看，还是从我个人的角度来说，对这个问题的答案都显然是正面的。” 小姑娘听到这个答案，嘴角上挂着掩饰不住的喜色。 排队的过程虽然漫长，不过和宋晓佳聊着聊着，也就过去了，将学杂费一缴，李烨和宋晓佳拿着缴费的单子，开始去找班主任报到。 教学楼下的展示栏贴满了分班的通告，刚报完名的学生们围在展示栏前寻找自己的名字，不过李烨和宋晓佳就不需要去凑热闹了，他们早就得知了自己会被分到年级主任李继新带的一班。 走进教学楼左侧第一间教室就是一班，李烨走进去，讲台上一个中年男人正在和一个高大的男生讲话，他戴着宽大的黑框眼镜，方脸宽额、浓眉大眼，看得出来年轻的时候也算是个帅哥，不过现在人到中年，中间那块头发微秃，看上去有些滑稽。给人的印象不是一个严厉的老师。 李烨和宋晓佳等了一会，那高大男生和李继新说完，开始转身离开，走的时候他盯着宋晓佳看了几眼，毕竟这样水灵的女孩子的确不多见。 李继新手里拿着名册，对着走到身前的两个人笑呵呵的说到：“同学们好，你们两个叫什么名字？” “李烨。” “老师好。我叫宋晓佳。” 李继新微微有些惊讶的看了看宋晓佳，显然是知道她是谁的女儿，他拿起钢笔在名册上将李烨和宋晓佳的名字后面打了个勾，然后开口说到：“我是你们的班主任李继新，负责教语文，你们刚上高中，我希望你们能快速的适应高中生涯，学习上生活上有什么困难，都可以来找我。” 他顿了顿，又对着两个人问到：“你们中学的时候有担任过班委没有？“ 李烨摇了摇头，他在初中整天混日子，哪里会让他担任什么班委？倒是宋晓佳说到：”当过学习委员。“ 李继新眼神一亮，对着她说到：”刚开学，我对大家还不熟悉，你先担任我们班的学习委员，等段时间之后，我们再正式选班委，你看如何？“ 在得到肯定的答复之后，李继新笑了笑，”行，快六点了，你们先去吃饭，晚自习是七点半开始，不要迟到了。“ 第三十章 突发情况 在学校门口吃了饭，李烨在冷饮店买了两份奶茶，路过书报亭的时候又买了两份杂志，再和宋晓佳一起往教室里走。 落日的余晖洒在恬静的校园里，平整的水泥地面，崭新的教学楼，还有一排排高大的银杏和香樟，这里就是李烨和宋晓佳渡过今后三年求学生涯的地方，对于这个校园里的大部分学生来说，如何度过这里的三年，会很大程度上决定今后的人生轨迹。 离上晚自习还有一个小时左右，走到教室门口的时候，已经能听到教室里喧闹的聊天声，刚进入高中的少年们拥有无穷的精力，每个人都对身边的新同学充满了好奇和期待。 李烨推开教室门，夕阳映射着他的脊背，在地上投射出一道影子，习习凉风透过教室门掠了进去，时光似乎就在这一瞬定格，李烨深吸一口气，走进了教室。 跟在李烨身后的宋晓佳不出意外的吸引了所有男生的目光，白莲花般的女孩子对这个年龄段的男生简直就是大杀器。教室没有给新生安排座位，李烨看着靠窗还有空着的位置，就和宋晓佳坐了过去。 前后桌的同学主动给李烨和宋晓佳打着招呼，李烨聊了几句，刚上高中的学生没太多可聊的，都在扯初中在哪上啊，喜欢哪个明星啊一类的话题，李烨索性拿出买的《南方周末》看了起来。 零零年的南方系还是一家颇有良知和理想主义色彩的媒体，《南方周末》的覆盖面很广，社会事件、经济、文学相关的都有，宋晓佳看着李烨在看杂志，瞄了一眼，讲的是俄罗斯军方宣布，俄失事核潜艇“库尔斯克”号全体官兵确已死亡。好奇的问了一句：“烨哥，你看的什么啊？” “这个？《南方周末》，宋叔叔应该会看这个，不过你可能看不进去。” 李烨又从背包里掏出一本厚厚的杂志，给你这个，反正上课还有一会，你先看着打发时间吧。 宋晓佳将杂志接到手里，封面是一名穿着粉色礼服的金发女郎，顶上印着杂志的名字——《best·中国时装》。 《best·中国时装》是著名的时尚杂志《时尚芭莎》的前身，身为高中生的李烨现在只有靠杂志来了解业内新闻和行业动态，可惜现在的渝州买不到更专业的时尚刊物，李烨暂时只能买到这个。 时尚杂志对女孩子还是很有吸引力的，宋晓佳两眼放光的拿着看了起来。后桌的男生看着宋晓佳看起了杂志，没有继续再找他们搭话，瞬间觉得李烨这人面目可憎起来。 李烨不知道身后这些男生们的小心思，自顾自的看着杂志，等到熟悉的铃音响起，李继新拿着茶杯走进教室。李烨才将杂志收起来。 喧闹的教室在李继新迈进来的那一刻瞬间安静了下来，李继新喝了口茶清了清嗓子，然后把茶杯放在讲桌上，开始了他做为班主任的第一次讲话。 “同学们好，我是你们的班主任、语文老师李继新，今天下午我们初略的认识了一下，互相之间算是有了简单的印象，既然是第一堂课，那我们来先说说课本之外的东西，高一年级是你们整个高中阶段学习、生活习惯养成阶段，在刚开始的阶段是习惯养成的最好时期……” 李继新不愧是语文老师，从培养学习习惯再到学习的重要性，文理分科的选择到同学之间的相处，一篇课堂讲话硬生生讲了一节课，直到铃声响起，李继新才关闭了话匣子。 窗户外是教学楼的走廊，时不时有男生走过透过玻璃窗悄悄往教室里看，目光都在往李烨这边飘，这些人当然不是来看李烨的，宋晓佳来报到的路上吸睛无数，她就读一班的事也被传开。 宋晓佳很多初中同学也考入了渝州一中，所以她的家世也不是什么秘密，估计等几天班花级花一类的头衔也会落到她头上吧，区委~书记的女儿，长得漂亮学习又好，这样的女孩子天生就会成为人群中的焦点。 李继新下课后让今天报到的时候选的班委去办公室拿新课本和学习资料，宋晓佳刚站起来，忽然脸上有些发白，又坐了下来。 李烨看她脸色有些不对，问到：“怎么了？” 宋晓佳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到：“肚子有些不舒服。” 李烨毕竟是过来人，看她的样子可能是痛经，于是开口说到：“行了，书我帮你去搬，你坐着休息，多喝点热水，等会我去医务室帮你拿点药，要实在不行，给家里打个电话，让吕叔叔接你回去，千万别强撑。“ 话说完，李烨起身去了办公室，李继新坐在办公桌前，班上几个学生围着他，看到李烨，他眼神带着询问之色，李烨淡淡的说了句，”宋晓佳身体不舒服，我来帮她拿书，拿完了我请个假，带她去医务室看看。“ 李继新连忙说到：”那还搬什么书，你赶紧带她去看看。“ 李烨回到教室的时候，才发现宋晓佳似乎疼得厉害，她双手捂着肚子，整个人都在微微颤抖，他这才有些慌忙的问：”能走吗？“ 宋晓佳疼得说话的力气都没了，小腹的刺痛就像是针扎一样，差点没哭出来，这种事又不好意思找前后的同学帮忙，她可怜兮兮的摇了摇头，眼红得和小兔子似的。 李烨在她身前蹲下，”上来，不要说话，我被你去医务室。“ 宋晓佳勉强站起来，身体前倾，自然而然的靠上了李烨的后背，李烨虽然比较瘦，宋晓佳却觉得这个后背格外的宽阔和温暖。 第三十一章 误会 宋晓佳很轻，还没有发育完全的女孩子可能连八十斤都没有，但是毕竟也是个大活人，李烨在保证速度的同时还要尽量保持平稳，对于背着宋晓佳的他来说极其消耗体力。 但是他还是咬着牙在坚持，宋晓佳安安静静的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娇弱的女孩子每次例假来的时候都会出现突如其来的阵痛，却没有料到这一次格外的猛烈。靠在李烨结实又温暖的后背上，她自己又觉得疼痛似乎神奇的消退了些。 记事以来，背过自己的除了父亲只有现在这个跑得满头大汗的少年了，宋晓佳病态苍白的脸上浮现一抹动人的红晕，李烨后背上传来的热量温暖着她的身子，夏日薄薄的衣衫相互摩擦，少女的内心里浮现出异样的情感来。 就在宋晓佳脑子里混混沌沌胡思乱想的时候，李烨已经到了医务室。 医务室的值班医生是个中年女人，她看到李烨背着个女生，连忙招呼他进来，李烨将宋晓佳背到病床边上，将她放下来，扶着她了躺上去。 中年医生开始询问宋晓佳的情况，李烨刚才背着人还不觉得，现在一放松下来，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一样，他看着墙角有个凳子，迈着酸痛的双腿走过去，把凳子搬到病床边上，一屁股坐了上去。 “同学你汗出的有点多，先把外套脱了吧，好好躺着。” 医生帮忙把宋晓佳的外衣给脱下来，然后去柜台拿了些药过来，喂宋晓佳吃了。 “这段时间尽量不要剧烈运动，多休息，不要吃凉的东西，多喝红糖水，小伙子你是她同学吧？在这好好看着，有事就叫我，我就在值班室。要是下晚自习了还不能走，就叫家长来接。” 李烨一个劲的点头，然后目送医生出了病房。他再回头看了看一脸较弱的宋晓佳，忽然想起了前世的女友，那个时候他刚上大学，女孩子是活动认识的建筑系同学，也是同样的心思单纯身材娇弱，例假来了会疼的半死不活。 建筑系的学生是上大学是不需要考美术的，但是进入大学之后却需要进行素描速写的练习，女孩子认识李烨之后，请求他教她美术，一来二去，慢慢就成了恋人， 大学的时候她室友隔三差五就会给他打电话，通知李烨将她背到学校的校医院去，然后李烨就会陪她在校医院待上一整晚。每当李烨喂她吃药的时候，她总是笑嘻嘻的说疼起来我就想这辈子要是不当女人该多好，不过看到你陪着我我又觉得当女人真好。 “傻瓜”李烨没来由的呢喃出声。 “嗯？” 李烨猛地从回忆中醒过神来，看着宋晓佳一脸不解的看着他，“不是……不是说你。” “哦……我原来没这么严重的，可能是今天排队站久了，没想到这次这样痛。”宋晓佳有些害羞的咬了咬嘴唇，“谢谢烨哥，今天害你背我跑这么远。” “我是不是很没用啊？” 李烨愕然，看着低着头有些沮丧的宋晓佳，“你怎么会这样想的？” “我从小身子就不算好，每次体育课老师都会让我在一旁休息，渝州夏天的时候很热，我小学的时候又很容易中暑，所以我妈都会给我准备中药装在保温杯里，有一次不小心洒出来，课桌旁边都是中药的味道，结果大家都不想和我坐一起。” “今天是高中的第一堂晚自习，李老师还让我们班委去搬书，结果我又趟到医务室来了。我有时候会想，当初我妈妈把我生成一个男孩子就好了。” 李烨内心一震，这似曾相识的一幕，差点就让他把现实和回忆混在了一起，他沉默了一下，然后说到：“虽然说健康的确是最重要的，不过娇弱的女孩也有娇弱的美，只是别人没能欣赏罢了，现在的你，就像徐志摩的诗《沙扬娜拉》里写一样。” “徐志摩？”宋晓佳有些疑惑的问到，“他是谁？《沙扬娜拉》，写的是什么。？” 李烨细细回忆了下，好像这个世界没有这号诗人。于是他解释到。 “一个不知名的诗人，不过我从一些杂文上看过他的诗，叫《《沙扬娜拉·赠日本女郎》，里面是这样写的， 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 像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 道一声珍重，道一声珍重 那一声珍重里有蜜甜的忧愁—— 沙扬娜拉“ 宋晓佳心里默念了几遍，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沮丧的神色倒是一扫而空了。 快九点半的时候，宋晓佳已经没什么大碍了，于是李烨扶起她，准备送她出学校，此时学校里还在上最后一堂晚自习，每一栋教学楼都灯火通明，不过学生和老师都在教室里，校园内安静无比，只有风吹过树林撩起树叶发出的沙沙声和荷花池畔传来的咕咕的蛙鸣。 从医务室，到教学楼，再到校门，这段路仿佛很短，又仿佛很漫长，两个人都没有说话，静静的走着。 如果不是突然响起的一声爆喝，一切都很美好。 “站住！” 李烨和宋晓佳停下脚步，回头望去，一个瘦小的身影迈着小碎步走了过来。待他走到跟前，李烨看清楚了来人的模样，三十来岁左右，个子不高，比李烨还稍稍矮了点，平平无奇的脸上一双眼睛倒是锐利得紧，他死死的盯着两人，厉声道。 “你们是哪个班的？怎么没上晚自习，搂在一起像什么话？” 宋晓佳还没彻底恢复，走路吃力，所以李烨一直扶着她，远远看过去的确像是搂在一起的学生情侣，李烨猜他应该是教导主任或者德育老师一类的人，不过听他语气很是不善，李烨按耐住心里的不爽，解释道。 “我们是李继新老师班上的，她身子不舒服，我送她回去。” “李继新班上的？那你们是高一新生了，她不舒服为什么要你去送，班上没有女同学吗？男男女女搂搂抱抱的也不知羞耻？我告诉你，你们这样的我蒙飞见多了，学不上跑到教室外面来耍朋友，你们把学校当什么地方了？” 蒙飞大声的呵斥着李烨和宋晓佳，作为德育处的老师，在校园里巡逻，防止学生趁夜谈恋爱和逃课是他的日常之一。 宋晓佳慌忙的辩解道：“蒙老师，我真是不舒服，我和烨哥原来就认识，所以李老师让他送我，我们不是你想的那样。” 蒙飞冷笑一声，“我抓到的耍朋友的学生都是这么说的，你们当我是傻子？走，先跟我去德育处，我们再把话说清楚。” 李烨也来了些火气，他用低沉的声音说到：“说了不是在谈恋爱，要不你让我把她送到校门口，我再跟你去德育处？她现在需要休息！” 蒙飞听到李烨语气不善，心里大怒，他出枯瘦的手，抓住了宋晓佳的小臂，蒙飞知道，这个年纪的男生力气已经不小，一不小心就会让他跑掉，不过女生一般都不敢反抗，男生看着女生被抓，绝对不会跑，自然也会乖乖的去德育处。 “你这是什么态度！你敢这样和老师说话？反了你，我今天非把你们的家长叫过来不可。” 宋晓佳手被抓住，有些吃疼，于是闷哼一声。 李烨心里已经不耐到了极点，成年人思维的他自然不会对德育老师唯唯诺诺，看到蒙飞紧紧抓住宋晓佳，他的怒火一下就爆发了出来。 他伸出左手，对着蒙飞的左脸，使劲扇了过去。 第三十二章 谁能保你 “啪” 清脆的声响在寂静的校园里响起，蒙飞单手捂着被扇的脸，眼神里充满了不可思议。 自己竟然被学生打了！？ 做了十年的德育老师，什么样的学生没见过？向来只有自己打学生，今天居然被一个学生打了？一中办学这么多年，何曾听过哪个学生敢打老师的。 “操！你他妈敢打我？”蒙飞涨红了脸，怒骂一声，感到被羞辱的他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老师的身份，只有一个声音在脑海里反复响起——你他妈敢打我？ 气急败坏的蒙飞对着李烨就是一腿，李烨下手的时候就有了防备，看着蒙飞踢过来，灵活的往后面一挪，让蒙飞踢了个空，蒙飞哪里肯善罢甘休？又朝着李烨冲了过去，他双手紧紧的握成拳，显然是打算好好教训李烨一番。 李烨也管不上什么后果不后果的了，大不了挨个处分，活了两世的人还怕这个？他瞅着机会，就在蒙飞挥拳过来的时候，抬起手护着头硬挨了一下，虽然手上吃疼，他还是尽力忍住，一脚踹在了蒙飞的小腹上。 蒙飞虽然是成年人，但是身材本来就不高大，而且李烨这一脚可没留半点余地，他只觉得肚子一阵剧痛，身体不受控制的向后摔倒，狠狠的砸在了水泥地面上。倒地的时候，后脑还在地上磕了一下，不由得痛叫出声。 蒙飞挣扎着想爬起来，李烨哪里会给他这个机会，冲上去跨坐在蒙飞身上，用膝盖压住蒙飞的手，抓着他的头发，死死将他按在地上。 宋晓佳在无助的站在一旁，身体柔弱的她有心帮忙却不知道如何去做，不过好在是李烨占了上风，也不需要她帮什么忙。 脸和水泥地紧紧贴在一起的男人还在叫嚣着，“放开老子，小王八蛋，你给老子记着，你完了，你敢打我，老子要开除你的学籍，一中不要你，渝州哪个学校都不会要你，你现在得意，有你哭的时候。” “啊……” 李烨又是一巴掌甩他脸上，蒙飞惨呼一声，却是不敢再继续嘴硬。 “你们在干什么？住手，给我住手。” 蒙飞的叫骂和两人的打斗终于惊动了远处的值班老师，一行人风风火火的往这边赶，李烨看到来了人，于是将蒙飞放开，从地上站了起来。 “怎么回事？是……是蒙老师？”当先一人是个五十多岁的老教师，最开始他还以为是学生打架，走进一看才发现从地上狼狈爬起来的德育处的蒙飞。 也难怪他没认出来，蒙飞身材瘦小，夜里远看过去和一般的高中生没什么两样，再加上现在他右脸上一道鲜红的血印子，还在地上蹭了些黑色的泥土，头发已经完全被扯乱，不是熟悉的人，哪里认得出来这是蒙飞？ 蒙飞起身，作势又要冲上去打李烨，一堆人赶紧把他给拦住，毕竟大家都是老师，那学生已经停手了，哪里还能让他们继续打起来。 五十多岁的老师是高二年纪的语文教学组组长商仲恺，在一中教学二十余年，颇有威望，他看到蒙飞被打得这么惨，异常的生气，教书这么多年也不是没见过老师和学生起冲突，然而学生将老师打得这么惨还是极其少见的，尤其是在一中这样的学校，他厉声喝道：“你这个学生这么回事，有什么问题不能好好说，怎么和老师动起手来？” “他先动的手” 蒙飞听到李烨这样说，气的眼前一黑，“你他妈放屁！” “蒙老师！注意影响。” 商仲恺向着蒙飞低声喊道，又转身对着身后的一群老师说道：“李文彬，我们一起带他们去政教处，许攸，你带蒙飞老师去医务室看一下，其他老师先回去，别聚在这了，等会学生们看到影响不好。” “你们两个，先跟着我走吧。” 李烨无奈的看了一眼宋晓佳，看来暂时没法将她送回去了，宋晓佳读懂了李烨眼神里的意思，冲着他摇摇头，示意自己没大碍了。蒙飞走的时候阴狠的看了一眼李烨，李烨哪里会怕他？大摇大摆的跟着商仲恺走了。 李烨本来就是送宋晓佳往校门的方向走，政教处大楼就在校门边上，所以商仲恺很快就带着一群人到了政教处。进了办公室，商仲恺和其他几个老师在办公桌后面的椅子坐下，然后让李烨和宋晓佳站到办公桌前。他正准备问话，李烨却先开了口。 “老师，我站着没事，她今天身体不好，可不可以让她先坐着？” 商仲恺看了宋晓佳一眼，然后点了点头，示意她可以坐着，“你们是哪个老师班上的？我给你们班主任打个电话，让他先过来。” “李继新李老师。” 商仲恺给高一年级的办公室打了电话，让他们通知李继新过来，然后打量了一眼站在那里淡定得仿佛什么事情都没发生的学生。开口问到：“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坐在一旁的宋晓佳忽然开口到：“我来说吧。” 于是她将从去医务室看病，到李烨扶着她出去，再到和蒙飞起冲突，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 商仲恺不置可否的嗯了一声，毕竟是学生的一面之词，真实性还有待商榷，不过倒是可以等李继新来了之后求证一番，李烨长得还算清秀，看上去也不像是脾气火爆无法无天的学生。 商仲恺发现李烨脸上一片平静，完全不像是站在政教处里接受老师问讯的学生，且不说今天事情谁对谁错，至少这份沉稳的气质还是超出一般的高中生。 “我不管事情真相到底如何，你一个学生，居然打老师，下手还这么重，你有没有考虑过后果？有没有认识到自己学生的身份？知不知道什么叫尊师重道？” “老师，你不用拿这些话来压我，也不用对我进行什么思想教育，我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也会对自己的所作所为负责，学校如果要处分，我都接受。” 要是换个年轻老师肯定会被李烨这话气得不轻，不过商仲恺毕竟五十多岁的人了，还是继续说道：“年轻人，你不要意气用事，你知不知道这会毁了你的前途？你要是被开除了，你有没有考虑过你家里长辈的感受？” “首先，我不会被开除，再者，哪怕我被开除了，我的前途依旧光明。老师，您真的不用再训我了，等李老师过来吧。” 简单处理完伤口赶过来的蒙飞刚走到办公室门口，就听到李烨说的这句话，他阴沉着脸，开口说到：“是吗？我告诉你，你被开除定了，我看谁能保你！” 第三十三章 不了了之 “蒙老师好大的威风。” “我没记错的话，我们一中的校长不姓蒙吧。” 李烨看都没看蒙飞一眼，语气中也不含一丝的情绪。 蒙飞站在办公室门口冷冷的盯着李烨，李烨无所谓的态度和语气更是让他怒火中烧。 他大声的斥到：“你这个学生太目中无人了，谈恋爱被发现不仅不知错，还殴打老师，我们一中绝对不会容许你这样的人继续待在校园里面。” “蒙老师，你这样喜欢颠倒黑白指鹿为马，还有什么资格搞德育工作？既然学校都能容忍你这样的人当老师，为何不能容忍我这样的人做学生？” “你……”蒙飞用手指着李烨，气的语气都有些微微颤抖：“你以为我们治不了你是不是？我现在就报警，到了警察局里，我看你是不是还这么沉得住气。” 虽然中国的法律规定在义务教育阶段学校不许开除学生，但是在现实的社会里，学生被开除并不是少见的事。而且中国的国情是高校开除大学生才有法律规定，中学却没有明确的法律规定，导致了中学在开除学生的时候，反而有些没有章法。 考试作弊能开除，翻墙逃课也能开除，这一切的尺度拿捏全在校方。李烨今天的行为，虽然没有到触及刑法的程度，但是肯定是违反治安管理规定的。只要闹到警察局去，李烨肯定会受到处罚。到时候再开除他，也就顺理成章了。 商仲恺迟疑了一下，其实今天的事情可大可小，如果李烨肯道歉认错，学校给个留校察看的处分，也就算了，还能让他继续读下去。但是警察介入的话，李烨几乎就不可能留在学校了。 他心有不忍，于是劝到：“蒙老师，是不是先等等，我们还是以教育为主，要是报警，这个事情影响就恶劣了。” 商仲恺毕竟德高望重，蒙飞也不能不理：“商老师，你看这学生，我们说一句，他顶一句，哪里是我们能管的？这种学生现在不让他吃点苦头，以后到了社会上，说不定就走了邪路。” 商仲恺说到：“蒙老师，是不是危言耸听了些，学生不懂事，难道家长还不懂事吗？要不先让他们家长来一趟，让家长进行说服教育？” 蒙飞心里将今天的事情视为奇耻大辱，他已经下定心思不会让李烨好过，但是商仲恺已经这样说了，他只好忍住心里的怒火，说到：“那就听商老师的，等李继新过来，让他赶紧把这两个人的家长给我喊过来。” 宋晓佳打小就是个好学生，从小到大就没被老师请过家长，当然，从宋思成进入政坛之后，也没哪个老师会自讨没趣的把他喊到学校里去。 即将面对人生中第一次请家长的宋晓佳本来还有些心慌，不过看到李烨一副沉稳淡然的样子，也就安下心来，逐渐成长的她已经慢慢的认识到家庭和背景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好像今天的事，的确……算不上什么大事？ 宋晓佳悄悄看着李烨，做久了乖巧的好学生，偶尔一次的叛逆行为让她又是兴奋又是好奇，当然这也有她知道他们不会有事的原因。蒙飞刚才叫嚣着要报警，不知道他知道李烨是公安局长的儿子又会是什么表情？ 办公室里的人各怀心思，难得的沉默了下来，过了没多久，李继新终于心急火燎的赶到了政教处。 他额头上还冒着豆大的汗珠，看来是一路跑过来的，李继新刚进办公室，就看到了坐在一旁的宋晓佳，他连忙走上前去，“宋晓佳同学，你没事吧？” 宋晓佳看着李继新一脸关切，摇了摇头，轻声说道：“李老师，我没事。” 蒙飞脸上擦了些红药水，手上擦伤的地方还进行了简单的包扎，他看着李继新进来不先问自己这个明显的伤号，反而是先去关心屁事没有的学生，心中不快，阴阳怪气的说到：“李老师，你学生好得很呐。” 李继新听出他语气不对，这才看向蒙飞，“这，这咋回事啊？刚才接到电话也不了解情况，只说是我们班有学生打架被叫到政教处了，让我过来看看。” 于是商仲恺把自己了解到的情况——蒙飞和宋晓佳所说的两个版本都给李继新又说了一遍。 这下轮到李继新头疼了，事情的对错已经不重要了，不管李烨宋晓佳是不是在谈恋爱，关键是李烨动手打了蒙飞，要他是个普通的学生也就罢了，直接开除就是，偏偏自己知道这两个学生的家庭背景，这哪里是能随便开除的主？ 蒙飞等着李继新表态呢，看他迟迟不行动，于是开口说到：“李老师，你说说，这样的学生，到底该如何处理？” 李继新左右为难，用商量的语气向着蒙飞说到：“宋晓佳同学身体不舒服，确实是给我请了假的，她身子不好，要不先让学生回去，我们再继续讨论？” “什么？”蒙飞万万没想到李继新说出这样一番话来。“放回去？不行，今天必须把家长给我叫来，这个学生今天必须处理，不然我们德育工作以后还怎么开展？教师威信何存？” 李继新想着要不要把蒙飞拉出去，单独给他说一下这两个学生的背景，让他自己考虑清楚，不过看蒙飞一脸愤怒的样子，估计是听不进劝。李继新心里一动，忽然开口到：“王校长办公室就在楼上，我上去给他说说，看王校长怎么处理。” 说完，李继新径直离开了办公室，留下一头雾水的蒙飞。 商仲恺教了这么多年，经验老道，一想李继新教的班级，大概已经猜到了为什么，这两个学生很可能就是权贵子弟。他叹了一口气，蒙飞今天挨的打，估计要不了了之了。 果不其然，李继新很快就带着王铭到了办公室，李烨和宋晓佳升学宴还请了王铭，王铭当然不可能认不出办公室里的这两个学生。 “王校长好。” “王校长好。” 办公室里的人齐齐给王铭打着招呼，王铭一一回应，他笑眯眯的走到宋晓佳面前，“晓佳身体不舒服？那赶紧回家去休息，身体毕竟是第一位的嘛。今天的事情我了解了，李烨今天做得确实不对，我口头警告下。等会给李局长打个电话就行，你们先走吧。” 说是口头警告，但是王铭这笑眯眯的样子哪里有警告的意思？ 蒙飞含恨看着李烨，眼里尽是不甘和忿恨，但是王铭都发话了，他又能如何？ 李烨没有再拿话去挤兑蒙飞，他拉着宋晓佳，和李继新王铭道了个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办公室。 第三十四章 艺术生 “叮叮叮叮叮叮……” 床头的电话一个劲的响，将睡得正舒服的李烨从睡梦中唤醒过来。 “喂，谁啊。” “谁？我是你妈！赶紧给我起来。”顾新梅尖锐的声音从话筒里传出来，“六点四十了！我就知道你没起来，不住家里就是不让人省心，你今天要上早自习你知道不？” “嗯嗯，起来了起来了，我马上就出门。“ “你反正离学校近，现在洗漱完出去吃早饭还来得及，不许不吃早饭，听到没有。” “晓得晓得，挂了。” 李烨放下电话，坐在床上醒了下神，然后起身去洗漱，过惯了夜生活的他猛然回到早起读书的年代，生物钟和心理都还没彻底适应过来。 龙华园离一中相距不远，李烨随便吃了点早饭，慢慢悠悠走着，卡在了响铃的一刻迈进了教室里。 宋晓佳比李烨早到，她看到李烨来了，打了声招呼，然后拿着书开始朗读起来。李烨抬头看了看黑板，上面写着早自习要求：自由背诵几个字，他翻开语文书，听着此起彼伏的读书声，思绪不自觉的就飘远了。 课本上的诗词都熟悉得很，当年也是背过的，可是现在让自己大声读出来，始终觉得挺别扭。背课文？自己多少年没背过书了？ 李烨动了动嘴唇，正准备放下心里包袱再体验一次朗读的感觉的时候，肩膀却猛地被人拍了一下，他回过头去，唐婉婉一脸好奇的看着他。 ”喂，听说你昨天把德育处的老师给打了？“ “对啊，你怎么坐我后面来了？” 唐婉婉一撇嘴，“你当我愿意啊，我早就计划好和宋晓佳坐一起的，但是昨天有事没赶得上报到，所以今天才来。结果位置就被你小子抢了，要不我们换个位置？” 李烨白了她一眼，要是昨天这货来报到了，就可以让她送宋晓佳去医务室，也就没后面发生的这些破事了，“你怎么知道了？晓佳给你说的？” “我姨妈，她是一中党务办公室主任，再说了，你昨天打蒙飞，好多老师都看到了，回到办公室大家都在说这事，已经传遍了。” “学校打算怎么处理的？” “还能怎么处理，难道通告批评你和晓佳谈恋爱，把你们一起处分啊？听说昨晚王铭把蒙飞拉到办公室安抚了两个小时，这个事才算压下去。” 李烨心里暗道，看来自己课还没怎么上，这纨绔子弟的形象已经传遍校园了。李继新拿着课本在教室里来回的走动，两个人看着班主任走过来，不敢再闲聊，拿出书读了起来。 李继新走到李烨旁边，俯下身来，低声说到：”李烨，你跟我来一趟办公室。” 他随即离开了教室，李烨将手上的课本放下，跟着走了过去。 到了办公室，两人一起坐下，李继新斟酌了下，开口说到：“昨天的事情，经过德育处的老师们讨论和研究，决定给你一个记过的处分，但是不会在告示栏通报批评。” 记过处分？李烨眼珠子一转，且不说自己不在乎，就记过这个处分对学生来说，实际上和没处分一样，到了高三，学校都会将档~案里的处分记录给撤销掉。哪怕不撤销，记过对上大学来说，也几乎没有什么影响。 “谢谢李老师和王校长，昨天的事我有责任，今后不会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了。” 李继新看李烨态度比较诚恳，点了点头，说：“嗯，蒙老师德育工作做久了，在作风和习惯上有些强硬，这一点在学生间一直颇有微辞，不过你应该知道，哪怕老师再不对，你也不应该主动动起手来，一般的学生出这种事肯定是要被开除的，你之所以只有一个记过的处分，主要还是王校长的决定，原因你应该很清楚。我只是希望你以后做事不要冲动，多考虑后果。好了，你回去上课吧。” 李烨挠挠头，开口说到：”对了李老师，我还得给你提个申请。“ ”怎么了？“ ”是这么回事，我现在在学美术，以后要参加美术高考，所以我申请晚上不在学校上晚自习，而是去培训学校那边补习美术。“ 艺术生基本每一所高中都有，国内高校艺术类招生都要看专业考试成绩和高考成绩，不过专业考试的成绩肯定是占大头，所以艺术生都会将大量的时间花在艺术专业的学习上。李烨当初学美术的时候，高中有一半的时间都不在学校里，而是在画室练习。 李继新眯着眼看了李烨一眼：”你要当艺术生？你家里知道这个情况吗？这可不是儿戏。“ 李烨一看李继新的神色，心里了然，李继新八成是以为自己拿出去学美术当幌子逃课，不过他也不辩解，看到办公桌上有支钢笔，将其拿到手上，再翻出一本笔记本，翻到空白页，对着李继新说了句，李老师，我给画你张速写。然后唰唰的画了起来。 李继新坐在李烨对面，看着这小子拿着钢笔在本子上画来画去，不时抬头打量自己，他也安心坐着，看李烨能画出个什么来。 速写，顾名思义是一种快速的写生方法。李烨画了不到五分钟就完成了。他将本子递给了李继新，李继新好奇的接过去，拿到手里一看，却是大为诧异。 李继新没想到李烨画得还真不赖，虽然自己是语文老师，但是好的作品，自己这个外行人也能看得出来。手上这钢笔速写线条流畅，短短时间内就将自己的肖像栩栩如生的给勾勒了出来，没有一定的美术功底，是绝对不可能的。 ”行，你让你家里给我写个知情协议和责任承诺书，不在校期间的安全问题自行负责。再把你学美术的培训学校地址和电话给我，我核实一下。如果这些都没问题，我就给科任老师们说一声，没有特殊情况的话，你今后就不用来上晚自习了。“ 李烨道了谢，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第三十五章 我们没问题 李烨要做艺术生的事情，李继新并不反对，何况李烨的基础确实比那些拿着艺术生身份做幌子混日子的学生好上太多。不过出于对学生负责的考虑，谨慎的李继新还是给李正邦打了个电话。 李正邦对儿子现在是持放养的态度，对李烨学不学美术，他并不关心。反正李烨的英语水平这么好，大不了高中毕业后送出去留学。 得到肯定答复的李继新又去艺航美术那边问了问，李烨早就给卢天瑜打了招呼，所以卢天瑜对着李继新好一通侃，说李烨这孩子美术功底深厚，天赋惊人，央美清华都是随便考，他若不学美术就是中国当代艺术最大的损失云云。所以很快，李继新就给李烨开了一张长期有效的假条，可以自由出入校园。 当然，哪怕李继新不给李烨开这个假条，李烨也是打定主意要逃一天课的。 因为今天是和宏盛地产总经理刘镇方约定见面详谈的日子。 李烨和夏娅楠都没买车，但是今天这种场合又不可能打车或者坐公交过去，于是李烨在家里好说歹说，才让他爸帮忙给借了辆车过来。 他将车开到公司楼下的时候，叶穆生和夏娅楠已经拿着文件在楼下等着他了，他将车靠过去，示意两人上车。叶穆生打量了一眼车子，一下就注意到了车的牌照。 虽然李烨开的车只是辆普普通通的雅阁，但是这车牌照开头可是wj，也就是说这车是隶属于武~警部队的车。李烨虽然是个有多年驾龄的老司机，但是今世李烨是没有驾照的，也亏得有这张牌照，才没有交警敢来查。 叶穆生一直没有找夏娅楠打听李烨的背景，不过李烨既然能开这样的车出来，也从侧面说明了一些东西，叶穆生对今天的谈判也多了几分信心。说到底，这个行业还是一个靠关系的行业，虽然南华置业只是一家新公司，但是既然李烨能让李晨易出面引荐，这事就已经成功了三分之一。 由于时间比较紧，所以还没来得及设计公司的员工装，但是为了今天的见面，李烨还是专门去做西装的地方花大价钱定制了三套正装，毕竟第一印象极为重要，统一样式的着装也会给人团队的感觉。 传统的黑色西服外套加浅灰色的衬衫，庄重的暗花黑色领带和咖啡色的皮鞋，穿上这身行头的李烨虽然看上去面嫩，却没有了丝毫学生的气息，俨然一副职场精英的样子。 夏娅楠坐在副驾驶座上，她上身只穿了白色的衬衣，下身是一条及膝的西服套裙和黑色的丝袜。由于李烨订做的时候是做的160/84a的尺码，所以对夏娅楠来说微微小了点，却将她姣好的身材给勾勒了出来，尤其是胸前蹦的紧紧的，格外的吸引眼球。 李烨开着车，不是悄悄斜着眼偷瞄夏娅楠，夏娅楠发现了李烨的小动作，却碍于叶穆生坐在后面，不好意思开口埋汰李烨，只能恶狠狠的瞪回去。但是李烨的脸皮何等之厚，根本不在乎，甚至还悠闲的吹起口哨来，一副无赖纨绔的模样。 坐在后座的叶穆生自然不知道前面的两人眉来眼去，他看李烨边开车边吹口哨，开口说到：“李总心情不错啊。” “想到我们的事业即将起步了，当然高兴，怎么？” 叶穆生笑道：“是该高兴，看来李总对这个项目很有把握？” 李烨看前方没什么车，扭头回去看了叶穆生一眼，笑着说到：“是对叶经理和夏总有信心，所以有把握。” 将车开到宏盛地产楼下，李烨拿出不久前刚买的手机，给李晨易打了个电话。过了不久，李晨易就从公司大门走了出来。 看李晨易走了过来，李烨赶紧带着叶穆生夏娅楠迎上去，“辛苦李哥，还专门为我的事跑一趟。” 李晨易亲热的搂着李烨的肩膀，“这么客气做什么，最近也不算忙，正好给赵书记请了一天假，也就过来看看。” “这两位都是你公司的？” 李烨点了点头，给李晨易介绍到：“这是公司的总经理夏娅楠，这是公司的销售总监叶穆生。” 李晨易笑着和两人握了握手，带着他们往公司里走去。 “小烨啊，你可让哥哥我很是惊讶啊，前段时间你给我打电话说这事的时候，我还没敢相信你居然跑去做生意去了。” “都是小打小闹，李哥你别笑话我就好。” 一路走到电梯里，等电梯门合上，李晨易看没有外人在电梯里面，又继续说道：“哥哥不瞒你，当初我能答应帮你引荐，一个原因是我知道你比同龄人要成熟，要做生意不会是闹着玩。“ “不过最主要还是因为我这事的确能帮上忙，因为刘镇方是我发小。” “老刘比我大三岁，不过从小都是一个大院里长大的，比亲兄弟还亲，前些年他一直在宏盛京城总部做，不过你知道，京城这个地方，论资排辈太厉害，不慢慢熬是熬不出头的，所以他才想跳出来做点成绩，正好我又在渝州，他就申请调到渝州来了。” “不过哥哥话先说在前头，老刘现在是渝州公司的副总，上面还有人压着他，不可能什么事都他说了算，所以你们想要代理权的事，我和老刘都不能保证，还得你拿出干货来把他给说服了才行。” 电梯来到目标楼层，黑色的金属门向着两边收进去，李烨感激的拍了拍李晨易的肩头，和他一起走出了电梯。 “哥，你能帮我做到这个份上，我哪里还有脸求你做得更多？今天事不管能不能成，你对我的好，我都记在心里。” 李晨易笑了笑，却是没有再说客气的话，他走到会议室的玻璃门前，用手敲了两下，然后推开门，先走了进去。 李烨深吸一口气，理了理袖口和领带，对着叶穆生和夏娅楠低声说了句，“老叶，楠姐，我们进去吧。” “成败在此一举，不过我相信我们没问题。” 第三十六章 国企的弊端 宏盛地产毕竟是全国各地都开展业务的大型央企，财大气粗，这是李烨走进会议室最直接的感受。 会议室在十六楼，视野极为开阔，进门就看到屋子对面大片的磨砂半透明钢化玻璃幕墙，从会议室能看到外面的蓝天白云和下面川流不息的人群和车辆，正中央是一张极为考究的红色实木长桌，和两侧的布艺沙发椅。桌子上放着笔记本电脑和投影仪，侧面空了一块白墙放幕布，幕布两侧都是工业风的书架，堆满了密密麻麻的书籍。 整个会议室布置得很有意思，看得出来是专门找人设计过，有点后世工业loft的味道，比起南华置业那狭小的会议室不知道高到哪里去了。在这里谈事情，不管是谁来，气势就先被宏盛地产给压了一头。 李烨也第一次看到了李晨易的发小，宏盛渝州公司的副总，背景深厚的世家子刘镇方。 刘镇方应该在三十上下，不过他面相老成，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大，他身材比较魁梧，左脸眼角到颧骨的位置有一道疤，给他和善的脸添了几分凶厉之气。他身边还有一对中年男女，应该就是今天谈合作的决策者。 李晨易带着李烨三人，走到刘镇方的面前，开始给刘镇方介绍他们，刘镇方态度倒是很热情，笑呵呵的和他们一一握手，然后让李烨他们就坐。 大家面对面坐下，刘镇方先开口说到：“我这个人不喜欢拐弯抹角，一向是直来直去，三位的来意晨易已经给我说过了，我们就直接开始谈吧，交情归交情，生意是生意。这两位是我们公司的营销主管季纲和财务主管苏婷，是否有幸和南华置业合作，将由我们三个人一起决定。听说你们是刚成立的新公司？” 虽然南华置业名义上的拥有人是夏娅楠，不过这个时候，主要还是要李烨来谈，李烨也不墨迹，直接开始说到：“不瞒刘总，我们的确是刚成立的公司，这次来的目的主要是想代理正贺国际大厦的销售，不过我既然让李哥介绍我们过来，没做点功课怎么敢来？” “这是我们公司的销售总监叶穆生，他之前正是正贺国际大厦的项目经理，公司创始人夏娅楠之前也是正贺集团的员工，相信在整个渝州，您找不到第二个比我们更熟悉这个项目的团队。” 刘镇方感兴趣的看了一眼叶穆生，接着问到：“公司没有将项目交给别人去做的先例，整个宏盛地产旗下的项目都是由我们自己的团队在进行销售，我为什么要破例将这个项目交给你们去代理？” 李烨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反问到：“根据我得到的消息，除了正贺国际大厦，宏盛今年在渝州紧接着还要上三个项目吧？” 刘镇方身后的季纲一直没说话，听到李烨提问，主动开口到：“是的，地已经拿到了，新北区一块，江岸区两块，都是住宅项目，这并不是什么秘密。” 李烨接着说到：“虽然在座的三位都是宏盛地产的高层，在行业内都是一等一的精英，不过恕我直言，宏盛集团这两年在渝州开发的项目，在营销环节，做得实在是不够好。不，不仅仅是做得不够好，应该说……做得很差。” 他顿了顿，观察了下季纲的脸色，继续道：“如果有得罪的地方，还请见谅。” 季纲脸上的不快一闪而过，毕竟他是公司的销售主管，这话完全就是在打他的脸了。不过他很快就将情绪收了起来，语气平静的说到：“不知贵公司有何高见，不妨直说。” “那好，我就直说了，以宏盛公司来渝的第一个项目＇南山公馆＇为例，从去年二月开盘至今，整个项目共1760户，到目前剩余227户，销售率应该是百分之八十七左右，像＇南山公馆＇这样的优质项目，整整一年半的时间，居然还没清盘，难道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来之前我和夏娅楠一起扮作顾客去＇南山公馆＇的售楼部看了一趟，不得不说，＇南山公馆＇的销售人员非常的不专业，我当时询问他在售大楼外墙是哪种隔热和防水，用的什么墙漆，楼面用的几号钢筋，他一概不知。而且当时我们走的时候留过电话，这已经这么久了，他居然还没打电话回访我，这样的销售人员，哪里是合格的销售？销售团队对于工作没有热情和进取心，在我看来，这就是宏盛集团目前最大的问题。” 季纲脸上有些尴尬，李烨说的问题，他作为销售总监，他当然清楚，不止宏盛一家，实际上全国的地产国企，都面临一样的问题。 国内早期的房地产企业形成主要有两种形式，一是由房管所转制而成，二是由机关单位后勤制度改革而形成，因此其基本上属于国有体制范畴。国有地产企业最大的优势是融资和土地，国有企业可以凭借与政府的紧密联系，获得了大量的资源，轻易的拿到低息贷款和廉价的土地。 但是凡事皆是有利有弊，房产国企在拥有大量资源的同时，也面临着市场竞争意识淡薄和用人机制僵化的问题，人员过多，精通业务的专业人士缺乏；职工文化程度普遍不高；这些问题季纲清楚得很，但是这是整个行业都存在的问题，哪怕他是公司的销售主管，他也没办法改变这一局面。 季纲掩饰住自己的尴尬，说到：“是哪个销售员这么不负责任？我回去查一下，李总说得对，这种没有销售热情的员工必须批评教育。” “您能教育他，您能开除他吗？” “这……”李烨一句话，问得季纲无言以对，他当然不可能随便开除员工。 李烨微微一笑：“季主管，我告诉你，我们可以！销售就是要有狼性，就是要培养狼性，我们可以光明正大的进行末尾淘汰制，业绩不好的员工让他自己走人，这就是民营企业的特点，我们一切靠业绩说话。” “1994年，由建设部、国家统计局与中国建设企业评价中心共同评选出了“首届中国房地产综合效益百强企业”。入选的百强企业，无一例外全是国有企业。那么到了今天，还剩多少？季经理，我告诉你，不到二十家！” “国企在行业内的优势和劣势都很明显，这个问题也不是我们能左右的，一切都是由市场说了算，我今天不是过来批判国企的总总不是，我今天过来只有一个诉求。” “合作，对我们双方来说是一件双赢的事情，如果在座的各位真的想在渝州打开市场，做出成绩来，不妨认真考虑一下我们的建议。” 第三十七章 客户资源（求推荐票） 刘镇方季纲对望了一眼，彼此的眼神中都含着让人捉摸不透的深意。 刘镇方对李烨的提议是颇为意动的，他算得上背景深厚的世家子弟，刘家还在世的老祖刘继先是开国中将，挺过了十年浩~劫，在改革开放的过程中也是立场坚定的改革支持者，虽然早已退休，但是刘继先在军政两届的影响力依然十分巨大，刘氏家族在京也是赫赫有名的红色家族。 但是整个刘氏家族枝繁叶茂，刘镇方的父亲这一代就是六个兄弟姐妹。到了刘镇方这一代，差不多岁数的兄弟姐妹就有十二三个。家族的资源不可能向着他一个人倾斜，所以他从二十二岁进入宏盛地产开始，已经熬了整整九年了。 人生中能有多少个九年可熬？自己虽然衣食无忧，但是想要在家族接班人的激烈竞争中脱颖而出，在京城继续混下去不是什么明智之举，之所以离开京城来到渝州，不正是为了干出一番成绩，以一个成功者和胜利者的姿态再回到京城去么？ 宏盛是国企不假，不过宏盛地产的产业重心都是在北方一带，渝州公司成立不算久，规模也不大。不然刘镇方怎么可能一来就坐到副总经理的位置上？ 如果李烨的南华置业真的能帮宏盛地产的项目销售成绩搞上去，那让他们代理又如何。李烨卖的越好，就越能证明他有能力带领宏盛渝州公司发展壮大。 但是季纲未必这样想！ 季纲是宏盛的老臣了，当初宏盛地产成立渝州公司的时候，他就是最初的建立者之一，若不是他根基太浅，没有人拉他一把，副总经理这个位置还不一定轮得到刘镇方这个外来户。 如果把项目的销售权交给代理公司，季纲这个销售主管的威信必然会大受打击，找代理公司，不是摆明了他这个销售主管做的不行，销售情况差，公司信不过么？ 刘镇方意味深长的笑了一下，对着李烨说到：“李烨，我承认你说的是事实，不过你凭什么就觉得你们就能将业绩做上去？” 李烨转头看了看夏娅楠，夏娅楠会意，将手里的文件袋拆开，把准备好的资料递给了刘镇方和季纲苏婷。 “接下来，由我们南华置业的叶总监给三位说一下。” 叶穆生是久经商场的人物，自有一分沉稳的气度，他等着三人翻开资料，然后用不徐不缓的语速开始解说到：“我在正贺集团工作的时候，从这个项目的筹备，再到拿到批文，预售，都是全程参与。正贺国际大厦这个项目的主体建造其实已经接近完成了，现在这个项目宏盛接手，其实只需要继续注资，一个月之内大厦就可以封顶。” “正贺集团当初违规预售，已经有接近四分之一的楼层已经卖出去了，当初我们其实已经有了一套完整的宣传和推广方案，后来正贺公司破产，我入职南华置业，在夏总和李总的共同努力之下，将之前的方案进行了进一步的完善，我相信，在渝州这个地界，宏盛找不出水平比我们更高的销售团队来。” 刘镇方和季纲在这个行业做了这么多年，都是识货的，当然能分辨出好坏来，手上这份方案，从渠道推广，到自身项目分析，竞品分析，销售说辞都十分完善。 叶穆生看刘镇方不住的点头，继续说到：“当然，方案不是最重要的，给宏盛旗下的销售人员一定的时间，我相信你们也能做出一套很完善的方案出来，说白了，像正贺国际大厦这种位置的项目，根本就不愁卖，哪怕宏盛不去宣传，找点人坐在售楼处，也会有大批的人主动来询问。” 刘镇方和季纲抬起头，叶穆生不会平白无故说出对自己不利的话来，他接下来的话一定非常重要。 叶穆生也没有卖关子，直接说到：“我们南华置业最核心的，对宏盛最重要的，就是我们的手上的客户资源。” “客户资源？” “是的，就是客户资源。”叶穆生加重了语气，“从正贺国际大厦的预售阶段开始，就一直是我在负责项目的销售，除了已经销售出去的部分之外，我们手里还积累了大量的意向客户，他们或者是出于资金问题，或者出于谨慎投资的考量，没有立即购买，但是这些客户都对项目极为感兴趣。” “正贺公司已经垮了，但是这些资料都还在我这里，这也是我们南华置业敢过来的底气。” “如果宏盛集团重新招募人手，再规划销售方案开始销售，需要浪费多久时间？哪怕银行给宏盛的利率再低，时间也是浪费不起的。营销系统以现金流为核心，回款率一直是考量房企现金流健康与否的标准。若是我们南华置业来负责新大厦的销售，我们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组建最专业最熟悉项目的销售团队，最快速的跟进真正要买这个项目的客户。” “若是把代理权给我们，销售人员是我们来开工资，宏盛只需要支付卖房的佣金就行。相比起付给我们南华置业的佣金来说，宏盛省下来的利息和员工工资，绝对要多得多，这对宏盛来说，是一门稳赚的生意。“ 如果说刘镇方之前只是有些意动，那么在叶穆生说完之后，他已经下定决心和南华置业合作了。想要在接手正贺国际大厦之后快速的完成接下来的销售工作，提高渝州公司今年的业绩，选择南华置业进行代理的确是最佳方案。 但是偏偏自己没有一锤定音的能力！ 决定权在宏盛集团渝州分公司的老总兼党委书记傅建明手上。傅建明是做行政工作出身，今年也快六十了，只想安安稳稳退休的傅建明哪里会把提高业绩放在第一位？大搞平衡才是傅建明最乐意做的事，要想达成和南华置业的合作，必须是刘镇方、季纲、苏婷达成统一意见，再上报给傅建明才行得通。 苏婷倒是没什么问题，刘镇方有把握让她支持自己，最麻烦的还是这个和自己貌合神离的季纲。 第三十八章 江湖菜 做生意的人都知道，生意往往是谈出来的。 能否形成一笔生意，往往在于交谈的效果，双方各自代表自己的利益，必须找到一个大家都能接受的价位。 夏娅楠叶穆生和刘镇方苏婷季纲继续商讨细节，关于销售任务的制定，合同的细节，推广策划的具体执行、佣金的比例等等，李烨在这个上面就没有再插话，全看夏娅楠和叶穆生的发挥了。 李烨经历的商业谈判其实并不多，毕竟他是从设计岗位上起家的，双方从上午十点一直谈到下午五点，宏盛的经理助理进来送茶都送了三次，最后直到大家都什么精力了，才停了下来。 李烨看的出来刘镇方对合作很有兴趣，不过想马上就定下来显然是不可能的。国企就是国企，或多或少都有点官僚主义的味道，这个事情铁定要他们内部开会商量，讨论再讨论，申请再申请，最后才决定得下来。 刘镇方和李烨的利益是一致的，所以李烨和刘镇方合作的基础已经有了。接下来的事，无非就是看他能否把内部阻力给解决掉。 事情谈完，季纲和苏婷打了个招呼，先行离开了会议室。 李烨对着陪了一整天的李晨易笑着说到：“李哥日理万机的人，一整天都陪着我耗在这了，不请李哥吃个饭实在说不过去，不如我做个东，刘哥李哥都赏个脸如何？” 刘镇方将东西一收，放到旁边的书架上，说到：“今天本来该我这个做哥哥的请你吃饭，不过你这样说了，我自然不跟你客气，等抽个空请回来就是。” “不过我先说好，得吃点清淡的，渝州这边的菜太辣了，我到现在还没怎么习惯。” 这顿饭明显是私人性质的宴请，叶穆生自觉的找了个借口先走了，所以出了宏盛公司，李烨开车载着夏娅楠在前面带路，刘镇方李晨易开车跟着走。 此时是下班的高峰期，一路上全是如织的车流，万幸的是车虽然多，开得也慢，却一直没有堵车，快六点的时候，李烨终于将车开到了目的地普陀桥。 渝州主城区被两条江分隔开来，政府据此将硕大的城市分成了八个区，渝州最中央的区域当然是新北区，最繁华的街道就是解放路街道。不过除了新北区之外，每一个区都有一个发达的商圈，普陀桥就是其中一个。 渝州地形复杂，山水相依，市政府根据这独特的地形，制定了”渝州向北“的发展策略，即向地势较为平坦的北方发展和建设。虽然目前的普陀桥还没有形成以大量的写字楼和豪华酒店为主体的大规模商圈，但是周围不断施工的高楼热闹的街道已经初成气象。 将车停好，李烨带着一行人进了一家装修比较复古的江湖菜馆。 木质的四方餐桌，粗矿的长条凳，以及挂着墙上装饰的草席和竹条编制品。李晨易和刘镇方一落座，就有些好奇的四处观看起来。 “这地方挺有意思的啊。” 李烨也不掩饰脸上的得意，“刘哥李哥来渝不算太久，我估计你们平时也就是去那些名气大实际挺糊弄人的餐馆。” “要吃地道的渝州味道，还得是江湖菜。对了，两个哥哥知道什么是江湖菜不？” 李晨易笑呵呵的拍了下李烨的肩膀，低声说到：“得，还是你会吃，别卖关子，说说吧，啥是江湖菜。” “所谓江湖菜，是我们这里独特的叫法，都是边缘地区的县市的地方风味菜，一般在城区可难找得到，做得有特色的江湖菜馆，不过寥寥几家而已。” 李烨将菜点上，要了份苦荞茶，然后给李晨易和刘镇方倒上了。 李晨易心思玲珑剔透，知道李烨不好先开口，于是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说到：“老刘，今天小烨他们这个事，你心里是个什么态度，你先给我交个底。” 刘镇方瞅了瞅李晨易，又看了看李烨，带着调侃的语气说：“宴无好宴啊，你们两个姓李的合伙把我框到这来，心怀不轨啊，是不是我今天不答应，你们就摔杯子？”“所谓江湖菜，是我们这里独特的叫法，都是边缘地区的县市的地方风味菜，一般在城区可难找得到，做得有特色的江湖菜馆，不过寥寥几家而已。” 李烨将菜点上，要了份苦荞茶，然后给李晨易和刘镇方倒上了。 李晨易心思玲珑剔透，知道李烨不好先开口，于是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说到：“老刘，今天小烨他们这个事，你心里是个什么态度，你先给我交个底。” 刘镇方瞅了瞅李晨易，又看了看李烨，带着调侃的语气说：“宴无好宴啊，你们两个姓李的合伙把我框到这来，心怀不轨啊，是不是我今天不答应，你们就摔杯子？” 他伸长脖子四下看了看，“刀斧手呢？你们藏哪了？” “行了老刘，别给我贫。我倒是无所谓，不过李烨这个做弟弟的第一回出来做生意，我们这些做哥哥的，能帮衬两把，就帮衬两把吧。” 第三十八章 江湖菜 做生意的人都知道，生意往往是谈出来的。 能否形成一笔生意，往往在于交谈的效果，双方各自代表自己的利益，必须找到一个大家都能接受的价位。 夏娅楠叶穆生和刘镇方苏婷季纲继续商讨细节，关于销售任务的制定，合同的细节，推广策划的具体执行、佣金的比例等等，李烨在这个上面就没有再插话，全看夏娅楠和叶穆生的发挥了。 李烨经历的商业谈判其实并不多，毕竟他是从设计岗位上起家的，双方从上午十点一直谈到下午五点，宏盛的经理助理进来送茶都送了三次，最后直到大家都什么精力了，才停了下来。 李烨看的出来刘镇方对合作很有兴趣，不过想马上就定下来显然是不可能的。国企就是国企，或多或少都有点官僚主义的味道，这个事情铁定要他们内部开会商量，讨论再讨论，申请再申请，最后才决定得下来。 刘镇方和李烨的利益是一致的，所以李烨和刘镇方合作的基础已经有了。接下来的事，无非就是看他能否把内部阻力给解决掉。 事情谈完，季纲和苏婷打了个招呼，先行离开了会议室。 李烨对着陪了一整天的李晨易笑着说到：“李哥日理万机的人，一整天都陪着我耗在这了，不请李哥吃个饭实在说不过去，不如我做个东，刘哥李哥都赏个脸如何？” 刘镇方将东西一收，放到旁边的书架上，说到：“今天本来该我这个做哥哥的请你吃饭，不过你这样说了，我自然不跟你客气，等抽个空请回来就是。” “不过我先说好，得吃点清淡的，渝州这边的菜太辣了，我到现在还没怎么习惯。” 这顿饭明显是私人性质的宴请，叶穆生自觉的找了个借口先走了，所以出了宏盛公司，李烨开车载着夏娅楠在前面带路，刘镇方李晨易开车跟着走。 此时是下班的高峰期，一路上全是如织的车流，万幸的是车虽然多，开得也慢，却一直没有堵车，快六点的时候，李烨终于将车开到了目的地普陀桥。 渝州主城区被两条江分隔开来，政府据此将硕大的城市分成了八个区，渝州最中央的区域当然是新北区，最繁华的街道就是解放路街道。不过除了新北区之外，每一个区都有一个发达的商圈，普陀桥就是其中一个。 渝州地形复杂，山水相依，市政府根据这独特的地形，制定了”渝州向北“的发展策略，即向地势较为平坦的北方发展和建设。虽然目前的普陀桥还没有形成以大量的写字楼和豪华酒店为主体的大规模商圈，但是周围不断施工的高楼热闹的街道已经初成气象。 将车停好，李烨带着一行人进了一家装修比较复古的江湖菜馆。 木质的四方餐桌，粗矿的长条凳，以及挂着墙上装饰的草席和竹条编制品。李晨易和刘镇方一落座，就有些好奇的四处观看起来。 “这地方挺有意思的啊。” 李烨也不掩饰脸上的得意，“刘哥李哥来渝不算太久，我估计你们平时也就是去那些名气大实际挺糊弄人的餐馆。” “要吃地道的渝州味道，还得是江湖菜。对了，两个哥哥知道什么是江湖菜不？” 李晨易笑呵呵的拍了下李烨的肩膀，低声说到：“得，还是你会吃，别卖关子，说说吧，啥是江湖菜。” “所谓江湖菜，是我们这里独特的叫法，都是边缘地区的县市的地方风味菜，一般在城区可难找得到，做得有特色的江湖菜馆，不过寥寥几家而已。” 李烨将菜点上，要了份苦荞茶，然后给李晨易和刘镇方倒上了。 李晨易心思玲珑剔透，知道李烨不好先开口，于是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说到：“老刘，今天小烨他们这个事，你心里是个什么态度，你先给我交个底。” 刘镇方瞅了瞅李晨易，又看了看李烨，带着调侃的语气说：“宴无好宴啊，你们两个姓李的合伙把我框到这来，心怀不轨啊，是不是我今天不答应，你们就摔杯子？”“所谓江湖菜，是我们这里独特的叫法，都是边缘地区的县市的地方风味菜，一般在城区可难找得到，做得有特色的江湖菜馆，不过寥寥几家而已。” 李烨将菜点上，要了份苦荞茶，然后给李晨易和刘镇方倒上了。 李晨易心思玲珑剔透，知道李烨不好先开口，于是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说到：“老刘，今天小烨他们这个事，你心里是个什么态度，你先给我交个底。” 刘镇方瞅了瞅李晨易，又看了看李烨，带着调侃的语气说：“宴无好宴啊，你们两个姓李的合伙把我框到这来，心怀不轨啊，是不是我今天不答应，你们就摔杯子？” 他伸长脖子四下看了看，“刀斧手呢？你们藏哪了？” “行了老刘，别给我贫。我倒是无所谓，不过李烨这个做弟弟的第一回出来做生意，我们这些做哥哥的，能帮衬两把，就帮衬两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