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剑崔嵬录》 第一章 策马夜奔 剖宫取子(上) 《史记历书》有云: “盖黄帝考定星历,建立五行,起消息,正闰余。” 《尚书典》:“期三百有六旬有六日,以闰月定四时成岁。” 古人观察日月运行。盛衰圆缺而成历法以适农耕,将三百有六旬有六日定为一岁,再以闰月调整塑望月与成岁之偏差,配以二十四节气指导农事。古人虽睿智,但天地运数实是人力所不能尽料的,却说这一岁恰逢仲冬置闰,一年中因余出一个十一月,及至传统腊月正寒之际,天气偏偏开始转暖,冰川初融,大地新苏,待日中浓烈时,使人不禁解开衣带,不时煽动两下衣衫,以舒解满身的燥热,却又绝计不敢将棉衣尽数退去,正所谓“春捂秋冻”,更何况农历年尚未过,万里旷野仍然是枯草哀哀。残雪点点,到处一片萧杀凄凉,谁肯相信春就这样姗姗的来了。 所谓“七月流火,九月授衣。一之日觱发,二之日栗烈”,虽是岁末置闰,春节拖后,天地回暖,但毕竟腊月天气“栗烈”,终是寒冷难耐,倘是凌晨入夜,更加的是天寒地冻。冷风刺骨。且说这一日刚过五更天,天未放亮,到处尚是一片灰蒙蒙,又恰逢天降大雾,天地间云遮雾罩,迷迷茫茫,相距数步即不能辨人面目,京城朱雀们前的官道蜿蜒着向前延伸,不及盈丈就淹没在浓雾和暗夜中。在这种天气,莫说商贾官宦,即使是大耳朵平头小老百姓,此刻也决计不肯冒了严寒早早从热乎乎炕头上爬起来,一律搂了老婆孩子闷头大睡。突然,迷雾和黑暗中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马蹄踏在几乎冻裂的官道上嘚嘚作响,如炒豆子一般将这好似凝固的黑暗和浓雾搅动的动荡不安。仔细一听,似是有两匹马在疾奔,马蹄声虽急似断线帘珠,却又丝毫不显凌乱,匆忙赶路之中,仍保持步伐错落有秩,显见是难得一遇的宝马良驹。待两骑赶到近前,隐隐约约中果见两匹骏马雄姿英武。昂首阔步,威风凛凛,让人折叹,再看马上两人,为首一人是个高大威猛的汉子,穿戴紧身利落,虽看不清面貌,隐约中却透着一股干练之气,另一人却穿着臃肿,全身紧缩,如同一个肉球一般紧伏在马背上一动不动。二人驱使着两匹神骏并不搭话,只顾凝神赶路,一瞬间即又消失在浓雾之中。 二骑本是在官道上疾驰,浓雾黑暗遮蔽了视线,左右望去尽是一片迷茫混沌,或有山丘树木,也只能观其轮廓,黑漆漆接连不断,在浓雾中寒风一吹,呼呼作响,更如鬼魅般张牙舞爪。呼啸而过。忽然,为首的汉子在一岔道口紧勒马缰,神骏一个急停,前腿腾空,一声嘶鸣,待双蹄着地,竟稳稳停在路当中。后面一人正伏在马上专心赶路,不想前骑突然急停,一不留神,眼见自己的马就要撞上前面马的屁股了,情急之下赶紧拉动偏缰,调拨马头向一旁闪去,亏了坐骑乃是一良驹,一个侧身,马头一昂,慌乱中竟轻松闪过,还稳稳的和前面一匹马并首停立。但马上的“肉球”却是猝不及防,马停下了,他却生生被甩了出去,一跟头摔在地上,滚出一丈多远,由于浓雾加上天尚未放亮,这一摔竟摔在迷雾中,看不到人影了。幸好此人皮厚油多,穿戴臃肿,并未受伤,但这一摔也着实厉害,加上此人平时养尊处优惯了,哪受过这等罪,更没在外人面前这样跌过份,一面从地上爬起来,一面在浓雾中扯口骂道:“该死的畜生,怎么走路的,眼睛长腚沟子里了,连俺也敢摔。今儿个回去,非剥了你的皮不可……”此人虽是个男儿身,声音却尖厉刻薄,似是故意捏着嗓子说话,加上言语粗俗阴损,让人听了极是厌恶。 肉球一面从浓雾中蹒跚而出,口中骂骂咧咧,一面上去一手揪住马的缰绳,一手就要去扇马的耳光 ,马儿岂肯就范,一仰头躲开他这一掌,恨恨的打了个响鼻,不想这一仰头,牵动缰绳,差点又将肉球摔个狗吃屎。 马上那汉子将这一切尽数看在眼中,甚是想笑但还是忍住了,不冷不热的说道:“王公公,何必和一畜生制气,我们还有要事要办,赶紧上路吧。” 说罢,调转马头向岔道驰去,更不回头看一眼那个“肉球”。“肉球”听了,一脸的怒气,心中骂道:“还不都是你这个莽夫惹得祸,等这差事完了,非叫娘娘刮了你不可。”当下也不说话,吭鍞唧唧的爬上马背,也向岔道奔去。 两匹马一前一后疾驰而前,道路竟是越走越窄,越走越崎岖,待到天色渐明看清两旁近处村落时,却见村落也越来越稀落,房屋越发矮小破烂,等到天色大亮,日头将浓雾赶尽,竟奔个十几里不见一处村落,路上行人更是少见,偶有一两个也是衣衫褴褛。面黄肌瘦手拖竹杖的乞丐在路边冻得奄奄一息。最后,二骑竟不知不觉间驰入一山峦地带,两旁开始有悬崖夹道,山势挺拔高耸入云,山顶白雪哀哀,虽然日已中天,阳光却无法驱散环绕在山腰如裙似带的一圈浮云。二人无心欣赏风景,只耐心赶路,路却更加崎岖难行,乱石堆积,杂草丛生,两道或是古柏参天,或是枯木森森,不时有乌鸦哀鸣其间,让人听了心生寒意,幸有坐下乃是难得良驹,山路虽崎岖难行,马儿却依然能一路小跑,马上行人也不觉甚是颠簸。 此时,迷雾早已散尽,只见为首汉子长得身形魁梧,脸上棱角分明,又一脸的刚毅果决之情,显是一练达之人,虽是天气酷寒,却仍是只穿了一身单衣,且漏出胸膛挽了袖口,不见丝毫的瑟缩受冻之意,竟似对寒冷浑然不觉。再看后面那一“肉球”,依旧紧伏在马背上不敢善动,穿着一身狐裘披风,严严实实将自己裹在里面,只伸出一双短粗的臂膀勉强扶住缰绳,细皮嫩肉的脸上显出满是疲惫不堪,一双贼溜乱转的小眼不时瞟一眼前面的汉子。二人一前一后,竟一句话不说,只各顾各的闷头赶路。 又走了几个时辰,也不知翻过了几座山,二人驰马来到一个山谷地带。山谷地势开阔,两边山势围抱,中间一带寒水曲折流过,水旁石间仍有残雪,黑石残雪,远远望去斑斑驳驳,很是萧杀凄凉,水旁的一块平地上正有一小茅屋卧在那里,茅屋破旧不堪,茅屋顶上仍有白雪未曾融化,残雪中的烟囱中有屡屡炊烟冒出,在崇山峻岭间,小茅屋愈加显得渺小。“肉球”看了一眼身旁的汉子,似是询问“是不是到了?”,但汉子头都没转,催马向茅屋奔去,“肉球”翻着白眼,口中咕哝了一句,也两腿一夹马肚跟了上去。 第二章 提篮闯宫 暗会娘娘(上) 是时已近傍晚时分,夕阳西垂,晚霞染赤半边天,毕竟冬日昼短,日头落山不待片刻,天地间霎时又回复一种萧杀之感,天色擦黑,寒气即起,日间短暂的燥热已如同隔世,京城朱雀门前的大道上已是行断人稀,守城门的官兵一面袖手抱着长枪,一面跺脚取暖,都巴望着换班关城门的时刻,好早些回家,天寒地冻,谁也不愿在这风口多待一刻。此时,只见一个头目样的官兵一瘸一拐的从城门旁的一间班房走出,一只手提着一只酒壶,一只手在空中指着一个守门的士兵在空中画来画去,刚想说什么,一个酒嗝上来把想说的话给生生压了回去,又连打两个响亮的酒嗝过后,才又把那只在空中划来划去的手指向那个士兵,乜斜着醉眼。歪着脑袋喊道:“二狗子,他娘的……接班的人……怎么还不来,去!给老子叫去!”那士兵应了一声,滚瓜瓢一样乐颠颠的跑去了。头目又把那只在空中划来划去的手在空中猛的一挥,道:“关城门!” 两扇厚重的城门足有两丈高,粗钉壮峁打造的是陈实厚重,单门栓就是一整棵百年陈松削制而成,锁门铁链足有碗口粗,两扇重门,左右各需五六人气力方能推动,但门漆斑驳脱落。门栓风干走形,铁链也锈迹斑斑,已不复当年鼎盛与繁华。“吱呀吱呀”两扇重门在众人的推动下向中间合拢而去,待两扇门只走一半尚未合闭之时,只听暮色中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而近疾驰而来,众人抬头观看,只见一骑绝沉而至,快马加鞭,转眼即到眼前,又只一瞬间,单骑已从将闭未闭的城门缝隙中穿行而过,马不停蹄,继续飞驰向前,瞬息间又消失在暮色中。单骑飞驰而过,速度如此之快,众人甚至连行人是男是女都没来的及分辨,一走神,双手推动的城门都没有停止向前,吱吱呀呀关闭过程中,单骑已经消失了,只一阵风飘逝而过,似乎都不曾有匹马疾驰而过。 却说单骑沿着有些略显空旷的大街狂奔而前,马蹄敲打着焦石路面,发出一串急促的声响,惊吓的路人急忙闪向路两旁,惊魂未定的人们对着消失的背影指点到:这是何人,竟这般跋扈!单骑上的人却并不理会路人的议论,只顾拍马前行,所幸天色已晚,行人稀少,倒也没遇到什么麻烦,马儿这么一路跑下去,不到半注香时间,皇宫高大巍峨的宫门就在眼前了。 马蹄尚未停稳,一个身形彪悍的军官就领着几个守门士兵气势汹汹的逼了上来,不待搭话,开口便冲马上的人喝道:“混账东西!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竟敢骑马乱闯!真是吃了豹子胆了,给我……”但头目话音还未落,只觉胸口被什么东西恨恨撞了一下,那没说出的半句话生生咽回了肚里,人也一屁股坐在地上,胸口痛的似有千斤巨石压牢一般,整个人一时竟只有出气的份,口中发出“吭吭”的痛苦呻吟声,扶胸低头坐在地上许久一句话也发不出。后面的随从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愕,见头儿坐在地上低头一句话也不说更是不知所措,想他们堂堂皇城禁卫军,平时负甲持戈,在天子门前煞神般威风八面,只有他们对过往行人横眉怒目的份,别人连正眼看一眼他们都不敢,就算是朝廷大元。王公贵族对他们也多有笼络,少不了几分忌惮,不成想今日竟被一不知来历的人一脚把他们的领头给踢翻在地,他们何曾见过这阵势,一时惊愕未定,只是大眼瞪小眼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如何是好。 却说那头目在地上坐了好一阵,渐渐缓过劲来,呼吸也顺畅起来,心中还兀自惊魂未定,想自己也是堂堂御林军守卫,从小也是使枪弄棒,刀剑上滚大的人,练就一身的本事,要不然也当不上这一般兄弟的领头,今日却被人轻描淡写的一脚踹翻在地半天起不来,自己竟还没看清对方是如何出的脚,心中极是纳罕,但此刻的他却是满胸的恼怒,莫说被人踹一脚,就是被人裂眦看一眼也定是不能轻饶,今日受此大辱,自是怒不可掲,哪里还顾及上对面是什么人,于是暗自气压丹田,大吼一声,腾的一下从地上跃起,拔腰刀迎面朝马上那人劈去。 这禁卫军头目满腔怒火,宝刀出鞘挥刀便砍,誓要将马上这人劈在当地不可,这一刀劈去自是凌厉无比,煞气盈天。周边的守卫赶紧扭头掩面,不是他们没见过血腥场面,实在是彼此相距甚近,一刀下去必是血溅五尺,谁也不想溅一身血,惹一身晦气,因此见头儿举刀猛砍之时,个个扭头闪避。所有人都扭头闭眼等待着一声惨叫,可等了片刻却没有任何动静,照刚才那刀的去势,自是手起刀落,莫说一次,几次都砍完了,但还是没有任何声响,周围静悄悄的。众人忍不住从臂膀下偷眼观看,一看,所有人都楞在当场,只见自己的头儿双手举刀停在半空中,那刀就悬在马上那人头上不足一尺的地方,而马上那人却是镇定自若,脸上毫不惧色,只见他一手伸出,手中拿着一个金黄色的物件,正置于那头目面前一尺远的地方一动不动。而头目也是一动不动,只是惊愕的看着眼前那一金色物件。众人正在纳罕之时,只见头目急忙收刀抱拳,慌忙中应道:“小……小的有眼不识泰山,不知是相爷差遣,还……请恕罪!”一面说一面紧张的头上渗出一层细密的汗水。众人一听相爷二字,赶紧低头垂手恭敬的竖立,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只见马上那人慢慢收起令牌,乜斜着眼睛道:“即知道是相爷差事,还不让开。” “是,……是……”那头目连忙答应着,但立在马前并不让开。 “混账,耽误了娘娘相爷的大事你担当的起吗?”见他仍不走开,于是喝道。 “小的纵有天大的胆也不敢阻碍大人为娘娘相爷办差。可是……” “可是什么!?” “大人虽是为娘娘相爷办事,但这乃是皇宫禁地,按规矩是不能骑马入内的。小的即为禁卫军,自是不敢有负皇命。还望大人不要让小的为难。请大人屈尊,下马步行入宫!” 马上那大汉听了,心想今日有要事在身,不想有什么差池,于是“哼”了一声,翻身下马,从马背上取下一竹篮,并不理会在旁低首侧立的守卫,拎了竹篮就往皇宫走。那头目见他手中拎了一竹篮,不禁上前道:“大人……”并不多说话,只是盯着手中的竹篮。 那人也不多说话,只是转过头来看了他一眼,从鼻中发出一个长长的声音:“恩?相爷的东西你也敢盘查不成?” “不敢不敢,大人请吧。” 却说这名汉子简装步行,提篮入宫,为避人耳目走的乃是皇宫侧门,入门左行片刻便到了宫娥嫔妃生活起居的后宫,后宫乃是禁地,层层门卡把守,一般大员外臣未得召见不得擅入,然而此人毕竟手持相爷手令,倒也一路畅通,非但无人过多刁难,还个个毕恭毕敬,礼请而入。此时,夜幕降临,宫内四处华灯齐上,到处一片灯火辉煌。虽是夜幕降临,但也难掩这后宫设计布局精心别致,建造的奢华糜烂。夜色中虽难瞻其全貌,然亭榭楼台,回廊曲折,小桥流水,峭壁假岩,幽径回转类此等等,处处可见,比比皆是,加上夜色朦胧。灯光扰眼,不熟路径者当真会迷失在诺大的后宫之中。幸好此人此前曾为相爷办差来过一次,虽不能辨清具体路径,但大体方向不差,加上此时他要去之处定是众人瞩目,人流汇聚,只要朝着灯火辉煌。人声吵杂之处定是不会错了。此人心中算定,脚下步伐加快,加上后宫之中巡逻护卫又少,他也不寻路而行,只是算定方向,施展轻功,遇山翻山,遇水跃水,无声无息。飘忽不定之中朝着灯火阑珊中的鱼月宫飞驰而来。 鱼月宫乃是当今正宫皇后的居所,当今皇后童翯乃是前丞相童芝政之女,名门之后,知书达理,举止端庄,十九岁那年嫁给了当时还是太子的当今皇上,待太子即位,妻随夫贵,也扶了正,立为皇后。童皇后雅量海含,处事公道,把个后宫打理的井井有条,口碑极佳,也深得皇上宠爱。然而六年前童芝政突然病逝,宰辅之位落于当今丞相殷容之手,殷容乃是醉心权术。贪卑奢靡之人,不谋政事,只会欺下媚上,专侍钻营讨皇上开心之术,使本就迂腐懦弱的皇帝整日沉溺于诗书酒色,不理政事,只几年间,殷容便权倾朝野,使本就江河日下的朝野更是乌烟瘴气,人人自危。为巩固地位,他还一面排挤打压异己,一面把自己的女儿殷娇送进宫。殷娇长的妖媚无比,又善讨皇上开心,入宫不一年,就为子嗣单薄皇上添得一龙子,从此更是受宠有佳,一路被封为昭仪,大有取代童皇后之势。然而童皇后举止适度,并无差池,是已竟一直未有借口被废,童皇后后位虽在,但也是胆战心惊,如履薄冰,宫外无外援,又无子嗣可依,稍有差池,恐怕丢掉的就不只是后位了,虽百般谨慎,但亦是渐渐失宠,皇帝久不驾幸,诺大一个后宫正院竟渐渐冷落起来。也是机缘巧合,皇帝虽偶有临幸,竟使其中年受孕,消息传开,这鱼月宫才又慢慢热闹起来。此时,正逢童皇后临盆,各嫔妃娘娘自是关注,皆是聚而前往,把一个正厅挤得人头攒动。这些人此来,目的各有不同,自古后宫争宠惨烈阴毒,为在后宫立位必有所恃,或外有强臣支援,或母以子贵,或深得圣上宠幸,但就皇后晚来受孕,已是使后宫格局产生变化,若再产下一子,形势未为可知啊,所以,看热闹假关心亦有,焦急嫉妒者亦有,翘首盼望者亦有,然而此时最心神不安的当属殷娇殷娘娘。 第二章 提篮闯宫 暗会娘娘(下) 后宫之中,殷娘娘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童后无子,在所有庶出皇子中殷娘娘之子弓珐最为年长,是最有可能继承大统的人选。现在童后晚来受孕,又将临盆,若产下一子,那可是嫡系血脉,继承大统合乎情理。顺应祖制,莫说从此后位无望,就是眼看到手的大好江山都要拱手相让了。她或许可借丞相之力废掉童后,立自己为后,虽说这样一来殷娘娘之子弓珐继承帝位顺理成章,但因娘娘还有另一个难以诉说的苦处,那就是人人皆知弓珐乃是一半憨不傻的弱智。只因儿时生了场热病,大烧三天三夜,抽搐数次,宫中太医束手无策,料定命不久矣,不曾想三天之后,热渐渐退去,竟自渐渐好了,殷娘娘及皇上喜极而涕,以为终无大碍,不曾想,待皇子慢慢长大,竟觉比寻常皇子蠢笨,三岁开语,五岁始知拉撒,平日懵懵懂懂,口涎长垂,五六岁了尚且言不及意,因此即使自己夺得后位,天下人又怎能甘心将天下交予这样愚笨之人,殷娘娘焦虑之情溢于言表。一得到童后临盆的消息,她第一个赶来鱼月宫,在鱼月宫守了多时,走来走去甚是焦躁不安,内室传来的声声痛苦的惨叫更如同一把利剑刺在她心头一般痛楚难当,不时抬头望向宫门之外,似是在等待什么人的到来。 正在此时,门口突然闪出一太监影立在那冲殷娘娘使了个眼色就又匆匆离开了,殷娘娘趁人不注意悄悄从正厅溜出,出门观望见一阴暗处正有一身影,那身影见娘娘出来,上前在殷娘娘耳边轻语道:“那人来了。” “在哪?” “在侧室侯着。” “带我去见他。” “是,娘娘请随我来。”那太监说完,环视左右见无人注意,便引着殷昭仪来到一僻静侧室门前,再次环顾左右见无人,便打开房门匆匆进入。 殷娘娘进得房来,只见灰暗的灯光中立着一人,此人身形魁伟,笔直而立,见娘娘入内并不施礼。那人身旁的案几上正放着一个竹篮。殷娘娘紧走几步靠近那人轻声问道:“带来了?”,声音中透出紧张而又兴奋。那人并不答话,转身掀开了竹篮上的盖巾,殷娘娘上前探头向里观看,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清。“小喜子掌灯。”那小太监赶紧移过烛灯,灯光一照,果见竹篮内正躺着一名婴儿,黑瘦弱小,浑身半寸长的胎毛还未腿尽,满脸的褶子如同老太婆一般,躺在那一动不动。“怎么这般丑陋?”殷娘娘兀自唔哝了一句。又问道:“是个女婴?”“是。” “怎么一动不动?莫不是死了?”娘娘用手碰了她的小手一下并无反应,遂问道。“在下担心她一直啼哭,不方便携带,就略施小计让她睡去了。”那人自称在下,俨然一副江湖绿林口吻,而且此人回答的声音虽小但正地有声。不急不缓,不见丝毫慌乱,声音中透着一股稳重,殷娘娘不禁太头看了他一眼,只见此人不仅身形伟岸,而且一脸果敢坚毅之情,显见是一个沉稳干练之人,前曾听父亲说过附上招募了一个江湖人士,此人不仅武功高强,而且处事果敢沉稳,又极有分寸,父亲阅人无数,自是不会错,想来必是此人,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如何醒转过来?”只见那人从怀中摸出两个小瓶,一白一翠,说道:“这白瓶中装的乃是‘半步厥’,是家师独门制作的毒药,只要放在鼻下一溴,任谁半步之内必将厥倒,因此命名‘半步厥’,晕厥之后气若游丝,脉弱难取,不仔细看就如同死去一般,三日之内如无解药,必会气绝而亡。这翠瓶之内就是解药,只要在中毒者鼻下一闻,片刻即可醒转。”殷娘娘从那人手中接过两只小瓶说道:“即有如此物件,这事就好办多了。小喜子,拿了去速速去办理,若出任何差错,小心你的狗命。”那小太监赶紧接过两个小瓶,应声道“奴才明白。”转身从案几上取了竹篮便向外走,走到门前先打开条门缝探头向外观望,见无异常就匆匆离去了。 殷娘娘对那人道:“烦劳壮士在此等候,若是女娃,请壮士再将其带回自行处置,若是男娃……斩草还须除根!” 那人躬身抱拳答道:“相爷有恩于在下,在下为相爷效命,自当听从娘娘吩咐。” “恩,好。”娘娘说完,转身欲要离开,突然想起什么:“王公公人呢,怎么不见他回来?” “娘娘,此事干系重大,相爷吩咐过,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在下只是依相爷的意思办事。” 娘娘不禁大惊,口中喃喃道“你……你……难道你把他给杀了?” 没想到那人竟还是毫无惧色,镇定自若答道:“相爷的吩咐小人不敢违抗。” 因娘娘闻言于此,早已怒火中烧,心道你一个下人在本娘娘面前竟如此傲慢无礼,亲手杀害了我的亲信非但没有愧意竟还这般理直气壮,想到词殷娘娘本想恨恨斥责他一顿,但又一想他毕竟是父亲的人,又按父亲的吩咐办事,自己严加苛责,似有不妥,再说也是为了事情不至于败露才如此,更何况此时此地又怎能发作,心中一狠,只能忍了。只是可惜了那个王公公,自入宫便早晚服侍在身边,不仅手勤眼快,而且忠心耿耿,在身边甚是舒心,今不曾想……可惜……可惜……娘娘心中连念几个可惜,再看了一眼那人便愤愤离去了。 提篮夜闯后宫的人就是那名和王公公星夜冒雾驰马赶往小山村剖宫取子的大汉,当时剖宫取子之后,给老汉留了银子,将婴儿用随身带来的衣物包扎妥当之后,便将其放在马背备好的竹篮中,上马招呼王公公速速离开。呼叫了几声,王公公才似肉球一般从屋中急急滚出,王公公刚刚出来,屋内就浓烟滚滚而出,紧接着听到老汉和老妪惨烈的叫声。原来王公公奉娘娘之命,事了之后务必不留活口,于是就在临出门之前一把火烧了这幢破草屋,同时也毁了两命三尸。那大汉一见,心中立时怒火中烧,他本就极其厌恶眼前这个又笨又娘娘腔的阉人,但是为为了给相爷办事姑且忍了,不曾想这个混账阉人竟还如此狠毒,一下就烧死两条人命。大汉虽为报答相爷救命之恩不得已而为相爷办事,但毕竟不是一个凶残无度之人,且又是一身的狭义之气,今见此人如此可恶,于是下定决心,从马上下来,救火已是不可能了。问道:“王公公为何如此啊?” “娘娘有命,不能留有活口。” “既然如此,相爷也有命,知道此事的人越少越好。那我只好对不住王公公了。” “什么?你……你……想干什么?我可是娘娘的人……”王公公知道此人武功了得,再见他一脸的杀气,早吓的脸上铁青,语无伦次了。那大汉并不回话,凝力一掌拍出正中王公公的胸口,这一掌他是用足了十层功力,只听一声闷响,自是骨断肉裂,人也飞将出去,重重砸入火堆之中,竟自死了,没有任何的挣扎呼喊。 那大汉并不做过多逗留,上马拍马而去。不曾想,这新生小婴儿虽然瘦弱,但哭声却甚是响亮,还哭起来没完没了,不知是饿了还是怎的,一时半刻没有停歇的意思。这下大汉可有点犯愁了,这女娃若一直这样哭下去,那可如何带她入宫了,肯定要暴露的。想来想去,突然心中有了主意,从怀中拿出一白色小瓶,打开瓶塞,在正在啼哭的婴儿鼻下一放,不片刻,婴儿便哭声渐小,慢慢睡去了。大汉心下略定,驰马朝皇城而来。 第三章 万险出世 移花接木(上) 此时的鱼月宫内室可是乱成了一锅粥,大小宫娥端盆拿水,穿梭不停,围着在产床上嗷嗷惨叫的童皇后忙的团团转。童皇后本是矜持隐忍之人,平时举止端庄娴淑,少有失态,但十月怀胎,一朝分娩,当此身受就蓐免身之难之时,又怎堪下身传来的阵阵剧痛,也顾不得什么风范礼仪,于是声声呼喊撕心裂肺,让本就慌乱不堪的侍女稳婆更加慌手慌脚,你呼我喊,整个鱼月宫闹翻天一般。此时的稳婆更是心乱不堪,虽说久在宫中专侍娘娘皇后临盘时的接生之职,而且经验老道,技术娴熟,但她自己却清楚自己每一次接生无不是凶险万分,顺产还好,母子平安皆大欢喜,倘若稍有不慎,大人有危亦或婴儿早夭,到时龙颜大怒,皇上一句话,就可能连累九族人的性命啊,因此虽尽享富贵,但却时时如临深渊,也兢兢业业,时刻不敢稍有懈怠,而此时她心里更明白,皇后高龄晚孕已是艰难,临盆娩子更是凶险万分,而且她也隐约感觉到皇上对这个还未出世的皇子非常上心,皇后从怀孕前的冷落乃至险些被废再到怀孕后受到万般宠爱足可见一斑,皇上如此上心,如若生产时出现问题,不管自己有无过错,第一个受到皇上迁怒的就是自己,所以头发花白的稳婆胆战心惊的帮助皇后生产,但皇后的生产似乎并不顺利,整整一个白天了,羊水已破却不见抬头披露,评经验判断,稳婆感到此次接生祸福难料。正在稳婆及众宫女忙碌着为皇后接生时,只听外面一声喧号:。皇上驾到! 外室众人一听皇上驾到,赶紧施礼迎驾,众人身子还未弯下就见一人急匆匆的穿门而入,只见此人头戴金冠,身穿黄袍,脚踏龙靴,一脸的紧张和兴奋,进门二话没说,张口急急问道:“生了没生了没……”没待有人回话,脚不停步的就朝内室走来,还没到门口,殷娘娘上前将其拦住,说到:“皇上,产室之内多有污秽,皇上乃万金之躯,万勿入内。”匆忙闯进来的一人正是当今皇上,只见此人三十多岁年纪,头戴玉冠,身披龙袍,脚踏靴,一阵风一样卷进屋内,风风火火,满脸的兴奋与紧张,本欲直奔内室以察皇后母子情况,但被殷娘娘一提醒,才知自己此举似有不妥,但又十分担心皇后母子的安危,不亲眼看看放心不下,却终究又没有勇气闯入内室,于是犹豫了一下,停住脚步问道:“生了没?”殷娘娘道:“回皇上,还没呢,稳婆他们正在忙。”皇上一听,似有所失望,但变的更加焦躁起来,于是在外室不停的走来走去,众人迎驾还都跪在地上皇上似乎也没注意到,皇上没发话谁也不敢起来,就这么干跪着,好在殷娘娘小声提醒,皇帝这才醒悟,道:“都平身吧。” 且说这皇帝刚到而立之年,本是盛年之时,却只因平时贪恋酒色,身体损耗过度,已有早衰之相,但对酒色仍不加收敛。这个皇上平生只对两样东西感兴趣,一是女色,一是诗酒。十二岁之时就在书房之中把随身服侍的丫鬟按倒在书案上行了云雨之事,少年儿郎初尝性事,倍感新奇舒爽,从此一发而不可收拾,加上帝王之家,寻芳猎艳轻而易举,从此贪恋其中不能自拔,及至继位,不但后宫佳丽三千,就是身边侍女宫娥也尽遭其凌辱,一旦兴趣来了,也不顾场合地点,非得抓了一人灭了胸中的干火不可,因此常常令跟随的宫女大臣紧张和尴尬,如此这般还不够,还想尽办法寻找新花样,身边的太监大臣知道皇上秉性,都尽皆投其所好,掏其欢心,尤其是丞相殷容,假托为皇上龙体着想上谏在京城西五十里的离山下建立一座行宫名叫离宫,表面上是皇上避暑游玩之处,实际上殷容在离宫之内圈养了一批从全国收罗来的十一二岁的男童,专供皇上厌倦了宫中的风花雪月之时把玩,行些谷道之乐的污秽肮脏之事。皇上对丞相的这一举动竟是大感兴趣,一来二去渐渐上瘾,隔几天不巡幸一番竟是全身不自在,因此,每有空闲就以各种理由驾幸离宫,文武大臣也对此早有耳闻,但惧于殷容淫威,又深知当今万岁实在不堪救药,也都蛰伏沉默,无人敢谏。第二个皇上感兴趣的就是诗书,他好诗书,却沉溺于诗词歌赋,文章诗词却也作得几首,每每拿来炫耀,身边大臣太监自是极力奉承,说 “皇上出口成章,提笔即诗,真是才比屈子,情堪诗仙。”皇上也每每听得轻飘飘起来,久而久之,他也真就以为自己是个才华横溢的诗人了,每每招聚一些所谓文人墨客,一起饮酒赋诗取乐,一来二去他确也果能做得两首诗,虽不是什么灼灼之作,倒也有几分灵气,下面的群臣更是随声附和,大加献媚一番。身边更是养了一大批所谓文人墨客,专侍陪皇上吃酒聊天,赋诗吟词,说是文人雅士,实是一些蝇营狗苟之徒,略懂些诗书,以此为资专门献媚皇上,每天把皇上捧上天一般,皇上一高兴竟也对他们赏金赐银不说,还动则加官进爵,惯养的他们平日在皇上面前毕恭毕敬,一出宫门却是飞扬跋扈,欺凌贫弱,还排挤真正有识之士,满朝文武又都忌惮于皇上对他们的宠爱,竟都是敢怒不敢言,至使他们更加得寸进尺,一时竟成气候,让人苦笑不得。且说这皇上好读书,却不习为政为君治国之道,相反却厌倦政事,每有朝中大事,都交由殷容全权处理,因此使得殷容权倾朝野,独霸朝纲。却说这一日,本不是盛夏之时驾幸离宫避暑的时节,殷容却鼓吹皇上说离宫地处山阳,温暖如春,正是此时避寒的好去处,并且悄悄对皇上说道:“臣刚刚又收罗了几个小娃子,个个水灵清秀,还请皇上给鉴赏鉴赏呢。”皇上本无去意,一则宫中火炉暖帐保暖措施做得极好,根本感觉不到寒意,再则皇后大产在即,皇上还盼着亲眼看她给自己生个龙子呢。但殷容一说来了几个小蛮童,且个个水灵通透,心里就有些痒了,入冬以来也却有些时日没尝个鲜了,心中就有些为其所动,殷容在旁边再一翻蛊惑,皇帝就兴冲冲的开驾离宫。这一日离宫大殿之内皇帝正拥香揽艳,一面欣赏歌舞一面和群僚饮酒赋诗,尽情享受着众人对其的极尽奉承。正在此时,忽然外面有侍者来报,说皇后即将大产。皇帝一听,立刻下令:即刻起驾回宫。殷容却道:“皇后吉人天相,自不会有事,还请皇上宽心。且此时天色已晚,明日天明再赶回也不迟啊。”平时皇上对殷容是言听计从,没想到这次却坚持道:“丞相美意朕知道,但朕实在担心那还未出世的小皇子,朕意已决,起驾回宫。”殷容见皇上这次竟是这般坚决,却是始料未及,事已至此他也不好再加阻拦,只得随皇架匆匆向京城赶来。这就是为何入夜之时始见皇上急匆匆的赶到鱼月宫,原是得到消息后车马急行堪堪赶到,一问,孩子还没出生,殷娘娘又挡在门口不让入内,只得在大厅内一面听着里面时时传来的声声惨叫一面焦躁的来回度着步子。 却说稳婆在产室之内忙得早以是焦头烂额了,童皇后凄凄哀哀的惨叫一天了,宫口已打开,羊水也破了,可就是不见抬头披露,又焦急的等待了一个多时辰,终于有动静了,从宫口里面却堪堪露出半个屁股,稳婆一看,心中大叫不好。此前凭多年的经验,她感觉皇后腹内的胎儿的胎位似有不正,但又不敢乱下断言,只是心中默默祈祷千万不要竟如所料,可结果恰恰正如所料,她心里明白,正常人的胎位都是头朝下往外生的,人还未出生的时候,全身就头颅相对最大,一旦头颅顺产,肩膀屁股也就顺势产出了,可倘若是屁股朝下或者肩膀先露出,这生产可就吉凶难料了,这就如同扛着刚伐的一棵枝叶俱全的大树过门筒子,树根方向在前顺着门筒子而过畅通无阻,可一旦倒过来,树冠在前,倒行逆施,枝卡叶档想通过就难了,如若是再横过来,任你怎么过都是徒劳,生人也是一样,挡住胳膊卡住腿那都是性命之忧啊,倘若是横着下来,那就只能是一尸两命的结局,所以,当稳婆一看到半个屁股,而不是毛绒绒的小脑袋,心中就大叫一声苦,但同时她也深感庆幸,露出的虽是半个屁股,但还好不是一个小肩膀,倘是如此,神仙也无能为力了,虽说臀位生产颇有风险,但好在稳婆经验丰富,运气好的话臀位生产倒也有七八分把握,但皇后毕竟高龄晚孕已属艰险,再加上难产,当真是吉凶难测,没办法稳婆知道没有退路,只能硬着头皮上,稳婆一面凭着经验尽力让皇后配合,一面派一名宫女赶快禀告皇上,就说皇后难产,吉凶难料。稳婆知道,遇到这种情况,稍有任何差错自己都承担不起,必须让皇上了解情况,也好心中有数。不料宫女刚走出产室,就听外面一个声音声嘶力竭的怒吼道:“朕不管难不难产,朕要见到的是活蹦乱跳的皇儿。告诉那婆子,皇儿若有事,她也不用活了!”闻听此言,稳婆已知今天等待自己的就两条道,要么皇后母子平安,要么就是自己满门抄斩,心下一狠反倒平静下来,对旁边的宫女斥道:“还愣着干什么,端水去!”十月怀胎一朝分娩,当真不是儿戏,血肉相连一块血肉生生脱离母体,不经历千难万险。撕心裂肺势难成功,分娩对婴儿来说是新生,对母亲来说又岂能不说是一次重生。且说童皇后在痛楚中挣扎了一天了,嗓子都喊哑了,人也越来越虚脱无力,不时会有一阵阵眩晕出现,如若再不能顺利分娩,恐怕孩子没生下来大人就先虚脱而死,但她又无能为力,除了忍受痛苦和配合稳婆深呼吸,她所能作的就剩下呼喊了,喊叫声在鱼月宫内反复缠绕之后飘向深邃的夜空,好在有宫女不停喂水擦汗,但却已是一天未进食物了,腹间剧痛偶有停歇,她也无暇进食,只是大口的喘气和死人一样拼命休息,等待下一个冲锋的来临,就这样剧痛。呼喊。呼吸。暂时的缓解,再剧痛。再呼喊,直到听到稳婆喊道:“用力!用力!出来了,出来了,就剩下脑袋了,用力啊!”但此时皇后却感到突然腹间一阵刀割样剧痛,随之而来就是腹部长久的痉挛,而后皇后就再也没有知觉了,大喊一声晕了过去。稳婆见孩子身子已经娩出,就剩下一个脑袋了,心中略定,心道:“自己或可闯过这一関.”不料此时皇后却因疲劳过度突然晕死过去,稳婆一摸皇后腹间,直觉平软无力,如同摸在面团上一样,稳婆心中又是一声大叫不好,刚刚略定的心又提了起来,她知道皇后此时已是精疲力竭,宫缩无力,产力不足,再加上此时正待娩出的乃是婴儿最难娩出的头部,婴儿体质柔弱,身体鲜嫩,经不得牵拉撕扯,绝计是不能生拉硬拽往外拖的,但单靠母体已是无能为力了,稳婆想来想去,左右无计,最后心下一狠,也不说话,抬腿爬上了产床,叉开两腿面朝皇后脚步堪堪骑在了皇后的身上,同时双手按住皇后腹部,借助身体重力拼命向下按。这一举动当真惊坏了四周正忙碌的宫女太监,一个个赶忙停下手中的活计楞楞的看着稳婆的举动,这时一个上了年纪的太监手捻兰花指点着稳婆怒道:“大胆奴才!混账东西!皇后乃是万金之躯,竟敢如此僭越,当真活得不耐烦了……”“住口!”还没待太监把话说完,稳婆骑在皇后的身上怒吼着喝断他,便不再多言,只拿血红的眼睛狠狠的看了他一眼,就又低头用力挤按皇后的肚皮,那太监突然被喝断,已是没有想到,再见那稳婆两眼血红,一脸煞气,竟是生生给吓在那一句话也说不出。再说稳婆用力挤按了一阵,见仍无效果,心中愈加焦急,于是喊道:“上来个人!快上来个人!”旁边的侍女一时惊住,不知稳婆她此言何意,先前她踏上龙塔僭越皇后圣体已是让人惊心动魄了,此时又让别人善上龙塔,且不说你意欲何为,单单这欺君罔上。不尊君主之罪谁都承担不起啊,于是都愣在原地谁也没动。稳婆见无人听命,就又怒吼了两声,还是没人回应,好在刚才斥责稳婆的那位年长的太监似乎理解了稳婆的用意,知道此番皇后娘娘生产极是凶险,非常时候看来非得采用非常之法了,他虽不明了稳婆用意,但想来凉她也不敢胡来,再说生孩子的事还得听稳婆的,于是他就冲靠近床边的一侍女道:“听她的,你上去吧。”侍女一听,先是一愣,后看看左右没有办法,只得战战兢兢的爬上龙塔,畏畏缩缩的站在稳婆和皇后身边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听稳婆道:“用力按我的肩膀!用力按!”卑女本就冰雪聪明,稳婆一说,立刻会意,也不答话,用力按在稳婆的双肩上,稳婆双手按在皇后的小腹,于是,卑女的双手。稳婆的体重加上稳婆双手的力度全都加在皇后的小腹部,就这样稳婆来回挤按,竟是果见奇效,那婴儿的头部竟是一点点娩出,最后在一群宫女太监的惊呼中婴儿终于从母体中娩出来了。“出来了,出来了……”太监宫女都情不自禁的喊了起来,有的人甚至激动的眼含热泪,几个卑女手捧明珠般的捧着刚刚娩出的婴儿,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是好,只楞楞的看着他,只见小婴儿全身粉红,皮肤粉白,胖嘟嘟的煞是可爱,一张小脸安静的睡着。还没待众人仔细欣赏,只见稳婆从龙塔之上跳将下来,一把推开人群,一手把婴儿抢入怀中,另一手熟练的在婴儿的口部鼻部摸索着挤按了几下,只见一股股清水从婴儿的鼻孔口部流出,如此这般摸索了一会儿,稳婆见已没有液体流出,就抽出一只手在婴儿的屁股上“啪”一声轻轻一拍,只见刚刚似乎还在沉睡的婴儿立刻惊醒一般,委屈的嗷嗷哭喊起来,声音响亮清脆,沁人心扉,众人又是一阵骚动:“出声了!哭了!……” 童皇后本以疲惫力竭,在生产之时就已陷入昏迷不醒人世,幸好稳婆经验丰富临危不乱,使用非常方法才使皇后母子有惊无险,幼婴已经产下,且哭声嘹亮,稳婆一看就知道是个健壮的小家伙,皇后本以昏迷不醒,不曾想婴儿清亮的啼哭竟如同一股难以拒绝的暖流缓缓流入皇后的内心,本已沉睡的她竟渐渐睁开双眼,干枯的双唇颤声道:“皇儿,我……我的皇儿……”一旁给皇后拭汗的侍女见皇后醒来,于是召唤众人道:“皇后娘娘醒了!皇后娘娘醒了!”众人回头一看,果见娘娘在卧榻之上睁着疲惫的双眼悠忽的望向婴儿,众人立刻会意,立刻簇拥着稳婆抱着婴儿走向皇后,皇后在侍女的搀扶下挣扎着坐起,伸手接过嗷嗷啼哭的婴儿,双眼充满温柔和爱意,双手抱着婴儿竟如同捧着一汪碧水,似乎一不小心那水就坍塌流逝一般,双手竟不知该如何着力,看婴儿健康俊美,回想自己在着后宫的艰险之地高龄受孕,十月怀胎,今日终于有个指望了,想着想着竟自顾自的流起了眼泪。宫女太监平时久居宫闱大内,几曾见过婴儿,今见小皇子刚刚降世煞是可爱,又都知皇后和蔼可亲,此时竟也忘了尊卑贵贱,皆围着皇后与婴儿嬉笑感叹,不时拿手碰一碰小皇子柔嫩如雪的肌肤,一副其乐融融的场面。 第三章 万险出世 移花接木(下) 正在此时,有个太监突然说了一句:“是个小皇子啊!”一句话提醒众人,众人只顾高兴逗小皇子开心,竟一时没人注意婴儿是男是女,一句话提醒众人,七手八脚的就欲揭去裹布看个究竟,众人手还未及伸出,就听一声脆响“啪”,众人猛回头,只见刚刚说是男孩的人双手捂着脸惊恐的看着眼前一人,只见此人太监打扮,一手叉腰一手指着那双手捂脸的人高声怒道:“混账奴才,瞎了你的狗眼,胡说八道,明明是位公主。来人呢,给我拉出去,恨恨的打板子!”话音刚落,就从旁闪出两个太监不由分说架住那人托了出去。这一来变故突兀,大厅之内人人似乎没搞明白到底发生何事,只听那叉腰太监转身对众人道:“一群奴才,好大胆子,不知道皇后娘娘累了吗,还不下去,让娘娘休息!”众人闻听此言,知道这是殷娘娘身边的人,惹不起,皆匆匆离去,霎时间本还热闹的大厅退去的竟只剩下嗷嗷啼哭的婴儿和昏昏欲睡体力不支的皇后。只见那太监上前躬身对皇后道:“皇后刚经大产,不易再过劳累,需好好将息,公主就由奴才暂为照顾,娘娘您好生歇息吧。”也不待皇后回话,竟一步上前一把将婴儿从皇后怀中夺过,头也不回的向一侧门走去。皇后娘娘本就体力不支,虚弱之极,昏昏沉沉中一种母爱的本能被婴儿的啼哭唤醒,挣扎着爬起,看着怀中的婴儿万分欣喜,不曾想突生变故,众人被无端斥退,还未待她问清原由,那太监竟一把将自己的孩儿夺去,一时心急,一口气没跟上,觉眼前一黑,又昏过去了且说皇上在外室早以等的是焦躁不安,来回不停的快步走着,走的几个来回就冲到产室门口隔着殷娘娘向产室之内翘首眺望一回,再回来接着不停的来回走着,口中既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问身边的人一般不停说着:“生了没啊?生了没啊?生了没……”众人见皇上如此焦躁,早已吓得无人敢语,只是不停的抬头偷看一眼皇上,再看一眼产室的方向,但众人却是脸上表情各异,有的是一副事不关己。闲看热闹的表情,有的是满脸的担心关切,更有脸上写满嫉妒又无可奈何的……正在众人各怀心事的等待之时,只听产室之内传来一声婴儿响亮的啼哭,皇上立刻停下脚步,几步跑到产室门口道:“生了!生了!哈哈哈……是男是女啊……是男是女啊……快快给朕去问是男是女,快去!”旁边一侍女应声走进了产室。殷娘娘道:“恭喜皇上,总算是生了。还请皇上稍安勿躁,稍等片刻就知道了。”皇上并不理会殷娘娘如何说,只是不停的嘟囔着:“是男是女啊……”只听产室之内,一阵骚乱,紧接着就是一阵沉寂,未待片刻,果见一公公小心翼翼的怀抱一包裹从内室走出,这名公公正是先前为殷娘娘掌灯的喜公公。皇上一见喜公公抱着婴儿走出,一个健步冲上去问道:“喜公公,是男是女?!”满脸的焦躁与紧张,喜公公却一脸喜庆的,不紧不慢道:“恭喜皇上,贺喜皇上,喜得一公主。”皇上一听,表情立刻由紧张变为失望和惊讶,道“什么?当真是一公主!?”没待喜公公回话,伸手揭开包裹,见包裹之内一黑瘦丑陋。满脸皱折。浑身是胎毛的婴儿正有气无力的嘤嘤啼哭着,皇上再一看下身,果是一女婴,脸上立刻又变为了绝望和愤怒,怒道:“这是什么东西!”再未说任何言语,而后转身拂袖而去,而喜公公却在背后追问道:“皇上给赐个名吧,皇上给赐个名吧……”皇上如何不恼怒和失望,而立之年的皇上,已现早衰之势,而他却子嗣不盛。烟火不旺,所有皇子不是尚且年幼。难继大统,就是旁支庶出,虽能胜任却于礼不合,难服天下,眼看万里锦绣江山竟无一个合适的继承人,几经思索,皇上有意传位于殷娘娘之子,一是因了殷娘娘甚是讨其欢心,心中难免爱屋及乌,二则其父殷容乃是朝中望臣,位高权重,若传位于殷娘娘之子弓珐,殷容身为国丈自会鼎立辅佐,对于定鼎大局,稳固朝纲自是有利,而后再立其母为后,皇后无子被废天下人也无话可言,唯一还让皇上心有疑虑之处便是这弓珐似是有些愚钝,不及其他皇子聪明伶俐,自己果能放心传位于他吗?心中自是大大犹豫不决,虽有殷娘娘整日在耳旁吹风,说什么憨厚有何不好,自能温和待人,爱民如子,日后定是贤君良主……但皇上心中始终不能下定决心,只这么托着,太子之位一直虚空至今。不曾想皇后竟晚来受孕,这对于皇上来说仿佛是黑暗中看到了希望的曙光,倘若皇后果能为自己产下一子,一切都是顺理成章,皇后子嗣嫡系亲出,继承皇位谁也无话可说,也少了许多麻烦,只是就委屈了自己心爱的殷娘娘,但又一想还是江山为重。所以,皇上对这一未出生的婴儿是充满了期待,可不曾想到头来盼来的竟是个丫头,还丑陋无比,仿佛哪捡来的一只野猴子,这让皇上如何不愤怒失望,于是二话没说,转身就起驾殷娘娘的住处:太清宫。 皇上恼怒而去且不提,且说这白白胖胖一个男婴如何就变成了一个黑瘦周身胎毛的女婴,事情还得从童皇后有身孕说起。皇后有孕之前,殷娘娘和殷容丞相内外夹击,在皇上面前连番鼓吹撺掇,极力扶持皇子弓珐立为太子,皇上本就犹豫不决,哪经得住两人连番怂恿,心中甚是烦躁,却不曾想一日在朝堂之上皇上突然提出册立太子之事,“太子之位久为虚空,立储乃是国之大事,但童皇后未有所出,幸殷娘娘之子弓珐虽生性鲁钝但为人仁和,诚实宽厚,将来必有所为,因此,朕欲立弓珐为太子,不知列位爱卿意下如何?”没想到此言一出,满堂肃静,人人垂首肃立沉默不语,竟无一人回话。殷容本欲进言,但碍于和殷娘娘的关系,不能亲自出面,他手下倒有一大批幕僚门生,甚可为其代言,但皇上日前并未表露过同意立弓珐为太子之事,今日突然在朝堂上提起,倒是弄了个措手不及,殷容并未给手下百官通气,众人事先未得到丞相示下,皆不敢冒然随声附和,于是都偷偷观看丞相脸色,没想到丞相也是一时满头雾水,一时也抓不准皇上怎么想的,于是只是低头沉默,并不回话,也不理会百官的眼神。沉默良久之后,才有耿直清正的大臣陆陆续续进言委婉的表达了立太子之事乃是国之大事,需谨慎斟酌,不能鲁莽行事,此言一出,没想到附者如潮,虽没有直接反对立弓珐为太子,但人人听得出,立储之事干系重大,关乎社稷江山,必是品质才智具佳之人不能担当,弓珐立不得。殷丞相本欲进言几句,没想到反对浪潮如此凶猛,心知多言亦无益,于是立储之事就此作罢。此后好长一段时间,殷娘娘和殷丞相都未再提立太子之事,倒是让皇上彻底清净了一阵。事后殷娘娘在殷容面前大骂百官,没想到殷容却说:“没想到啊,皇上这一招真是高啊,借百官之口来堵住你我之嘴,高啊!”但殷丞相自朝会之中得到两点收获:一:朝中反对自己的人大有人在,必得尽可能铲除异己,培植自己人,二者再直接鼓吹皇上立太子恐怕不行,朝堂之上大势所见显然行不通,直接不行,就得回环迂回而进,他决定退一步先筹划废掉童皇后,立殷娘娘为后,而后再图立太子之事。一来皇后无子空居后位无所为,被废已是迟早之事,二则皇上又甚是宠爱殷娘娘,想来立后并非难事,行来把握更大,皇后一立,太子也是顺理成章的事,于是殷容加紧了一面排除异己一面夺去后位的步伐。正在殷容为自己的如意算盘紧张忙碌之时,一个突如其来的消息却使他的所有盘算几乎落空:童皇后有身孕了! 皇后怀有身孕公诸于世的当晚,殷娘娘就派王公公秘密出宫,深夜造访丞相府。殷丞相正在书房之内来回度步,苦苦思索应对这突变的对策,忽闻王公公深夜造访,便知女儿在宫中已知此事,特来他这请求对策,并不多说,有请。王公公面色匆匆的进来,二人简单施礼见过之后,王公公直接说明来意,正如殷容所料,殷容略一沉思对王公公说道:“你回去告诉娇儿,不,是娘娘,就说变化突兀,一定稍安勿躁。我料皇后怀有身孕,皇上一定倍加爱护,让娘娘切不可轻举妄动,若不如此非但与事无益反受其害。你让她只需作一件事,就是皇上但有给皇后加派的侍女太监护卫,尽可能的安排自己人,若有机会毁了那孩子自是最好,如若不能,待到皇后大产之时我们只能给他来个移花接木了。” 皇后有了身孕之后,果然受到皇上的倍加爱护,侍女太监整日不离左右,还加派了护卫不远不进的随从着,而皇后本人更是万分小心,连走路都是轻手轻脚,平素饮食更是注意再三,但凡有些忌讳的食物决计不肯入口的,因此殷娘娘虽然处心积虑的想加害于皇后及她腹中胎儿,无奈竟无任何动手机会,等来等去,皇后肚子越来越大,眼看就要临盆了,殷氏父女只能采取第二个策略了:移花接木。殷容心道,若是产下一女婴,无足道也,若产下一男婴,就必须在他出世的那一刻 “变成女婴”。因此殷丞相早就派人四处打探可能和皇后同时分娩的孕妇,若是女婴就高价买下,在皇后生产时给她来个大掉包,但有一点此事务必保密,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因此才有了王公公和那大汉连夜赶到数百里之外的小山谷去买女婴,而后就有了后来的种种事情。再说喜公公早已按殷娘娘的吩咐把皇后身边的侍女太监全换成了心腹,因此才会有恃无恐的在皇上和皇后眼皮地下把小皇子给掉了包。而皇上看了一眼抱出来的女婴早已气的火冒三丈,二话没说就转身走了。再说喜公公将女婴交于奶妈好生照看之后,趁人不备,将那早已嗅了“半步厥”的小皇子偷偷抱进了那间黑暗的侧室。 第四章 风月绝顶 畅叙前尘(上) 时过三更,月朗星稀,无风有寒,京城内外此时已是万籁俱寂,家家户户正在凄寒的夜晚酣眠正香,平日热闹的街市早已全无人迹,偶有枯叶被寒风吹着在大街上奔跑,打更的老丈有一声没一声的敲着竹筒,喊一声“天干物燥,小心火烛”,而后长长的大个哈欠,不时有狗吠鸡鸣之声相闻于寂静的夜空。正在这夜深人静,万物安眠之时,皇宫东墙的城墙之上,突然一个黑影飘然而下,只见此身影身形飘忽不定,身手矫捷,几丈高的城墙纵身而下,落地之时竟毫无声息,可见此人轻功当真了得,此人身形高大,一身黑衣,身后似乎背有一个包裹,跳下城墙环顾左右,见无异常,暗提真气顺一条街道疾奔而去。这黑影正是裴远扬,在暗室之中等待多时,果见喜公公抱来一男婴,喜公公并不多言,只道:“娘娘有令,斩草除根!”而后将熟睡的婴儿和一翠一白两个小瓶一同交于裴远扬,裴远扬会意,并不过多逗留,将婴儿包于一包裹之中,利落的向后背一背,包裹角在胸前斜斜一扎,就匆匆出门了。裴远扬此时并不想再凭殷丞相令牌从正门走出,一来三更半夜未免让人生疑,再则自己偷偷出宫反倒更快捷便当,于是在夜色的掩护下,裴远扬施展轻功在皇宫之内飘忽疾行直奔东城墙。端的是他武功高强,宫中侍卫来回巡逻,把守严密,竟对他的行迹毫无察觉,不待半盏茶功夫,已奔至东城墙下,他施展轻功轻轻跃出。裴远扬一边奔驰一边心下开始有些犯难:到底该如何处置这个婴儿?从古至今宫廷争权夺利历来凶残阴毒,生于帝王之家锦衣玉食。荣华尽享或是幸事,但大位荣耀,众人觊觎,一旦卷入争夺必是非置对方于死地而不能安心,其阴谋手段无所不用其极,因此生于帝王之家又岂能不说是莫大的悲哀。而背上这个因嗅了半步厥而安然入睡的婴儿何尝不是如此,刚出世连母亲的奶水没喝一口就被人掉包,还被人偷偷抱出宫等待被“斩草除根”。按照相爷娘娘的意思必是尽快将其处死,然后找一僻静处埋掉了事。但裴远扬并非一个凶残无度之人,虽暂为相爷效力也只是为了抱相爷之恩和有一个暂时的安身之处,心知背上的孩子毕竟只是一个刚出世的婴儿,刀光剑影见的多了,但要他亲手杀一个毫无反抗能力的婴儿,他还不能做到铁石心肠到无动于衷,因此他背着婴儿在暗夜中疾驰,并未及时下手,也未回丞相府,而是鬼使神差的来到了东城门,他并不知为何要来此处,也许觉得只要出了城,就知道该如何处置了。 守城门的士兵正围着个火堆取暖,两个士兵抱抢斜靠着墙睡鼾声大作,两个士兵正一面干杯对饮,一面互相讲着猥亵下流的趣事,不时传出一阵淫邪的怪笑。裴远扬躲着暗处看了他们一眼,对付几个守卫自不在话下,但他却并不想因此惹麻烦,因此他转身向城墙暗处摸索而去,来到城下抬头看看城墙,高耸巍峨,直遮蔽半边天,漫天星斗就只剩一半,一个硕大浑圆洁白的皓月正从城墙顶部的母墙缺口处照下,更显得城墙高耸直入琼宇,而城墙壁更是光滑陡立,根本难以着力攀爬,而裴远扬并不着急,像这种城墙根本难不倒他,他定定神,慢慢退后几丈站定,暗提真气,舌抵上腭。丹田一收,口中发出轻轻一声闷哼,紧接着整个人如箭一般向城墙冲去,越奔越快,快到城墙之时双脚一加力,整个人腾空而起,这一跃足足跃起一丈有余,待双脚刚着城墙并不停步,借助奔跑的冲力继续以奔跑姿势在直立的城墙上向上奔去,越奔速度越慢,待到上升之势之末时,突然身体一个前倾,身体贴向城壁,不知何时双手之中已各多了一把匕首,裴远扬借助身体前倾之力将匕首深深刺入城墙,匕首锋利无比,刺入城墙直入匕柄,借助匕首着力阻住下坠之势。原来这一双匕首正是裴远扬用来剖宫取子的匕首,本是一对,平日这一对匕首同穴同鞘,互相镶嵌,可以不必分开以一把匕首为用,又打造的极是精致,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是两把,必要时按开匕柄的机关两把匕首就可分开各为其用,当日裴远扬用它剖宫取子之时就是将其合二为一而用的,今日用来攀爬城墙就要双手交替用之着力不得不将其分开。城墙多用巨石建造,坚硬无比,幸有神兵利器销铁如泥,坚硬的巨石刺入期间竟如入腊肉一般,嗤嗤有声,煞是爽快,只见两团绿色火焰在夜色中时隐时现的交替向上攀爬,本来一个急冲已到城墙一半,再有匕首助力,转眼之间已升至城墙顶,只见绿光悄声隐匿,裴远扬也一个纵身飞下城墙。裴远扬在月夜之下发力疾奔,茫茫苍野一片凄凉,月色虽佳,但毕竟目力所及终是不远,几丈之外尽是黑突突的山丘,枯枝在月下留下消瘦的残影不时从眼前掠过,直觉耳边风声呼呼,不时伴着远处传来几声悠长而凄凉的狼吼,裴远扬直觉脚下越奔越急,身体慢慢开始发热,竟觉真气在体内畅快运达,浑身百骸竟是毫不舒爽,豪兴上来竟脚下加力,尽力奔了起来,当真电光火石般快速,其势如风,如黑色苍鹰般在夜色下飞驰向前,不知何时京城在月色中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奔得正尽兴时,突然眼前突兀升起一座悬崖,崖高万丈,夜色中一眼难望其顶,而且其势险峻,让人望而生叹。此时裴远扬奔得正在兴头上,豪兴难抑,心中一动竟从皮靴中摸出那对匕首,依照攀爬城墙之法开始攀岩这个绝壁悬崖。 这万丈悬崖当真不比城墙,城墙虽光滑难有着力之处,但毕竟少有阻隔,亦不会有倒悬绝挂之处,裴远扬一时豪兴大起,心中打定注意要征服这个悬崖,一来是兴之所至,实在难以压抑,二来他也想看看自己的毕生所学到底能不能征服这座高峰,再者说来一天之内经历如需多事,心中甚是烦乱,想找个清净的地方好好理理思绪,但没想到这悬崖竟是如此凶险,不仅巨石时而突兀横出难以逾越,时而又光滑如镜无可依附,更有杂草藤蔓层层阻隔,当真想要征服它并非易事,未及半程已时稍感气喘,浑身早已不知是被汗水还是露水给湿透了,幸好裴远扬内力精深,又兼臂力过人,虽是凶险艰难竟还能如同一只灵猿一般轻灵的在绝壁上如履平地,堪堪向山顶攀来。不到一炷香时间,裴远扬已接近山顶,双手加力,身体轻轻飘起,一个燕子翻身双脚便稳稳的落在山顶之上。 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一到山顶立刻感到心胸开阔,神情舒展,一轮明月如洗涤过一般明亮皓洁,月光流水一样轻泻于世间万物,极目四望,星空四垂,悲风高悬,远处的山岭。树林在月色下显出一副副粗壮的轮廓,天地间一片开阔,裴远扬突然感到自己竟是如此的渺小,小到他的身影摔下山崖就再也难寻觅了。面对如此苍凉壮阔的景色,心中不免唏嘘感叹一番,想自己为复家仇半生劳碌拼搏,如今大仇终于得报,而仇人的后人就背在自己的身后,压抑半生的耻辱就此得雪,可为什么竟没有丝毫的欣慰与喜悦呢?反而心中却如这夜空一样空虚。迷茫,有一股如月光般冰冷的寒流在心中来回蜗旋。正在黯然神伤之时,突然身后一阵响动,裴远扬转身一看,只见一个黑影从山崖绝壁之下飘然而上,稳稳落于山顶之上。 “谁!”裴远扬大吃一惊,不禁厉声问道。 那人并不答话,只是一阵爽朗的仰天长笑,笑声粗旷豪放,浑若洪钟,在夜色中传出数里之远。崖顶本不宽阔,二人相距不过数步之远,且月色明亮,但裴远扬仍然无法看清对方面貌,但声音却似如此熟悉,难道是白七叔?不可能啊,白七叔他最了解不过了,在裴家作了一辈子仆人,勤勤恳恳,平时少言寡语,根本不被人注意,没想到在裴家全家被人灭门之后竟是白七叔冒死救出自己,还带自己上了天泽山,拜入乾风堂门下,十余年白七叔在天泽山上陪伴自己苦练武功,终于练就一身武功,三年前灭门大仇才得报。十余年,白七叔与自己朝夕相处,寒暑与共,他的声音自己再熟悉不过了,可此时他如何会在这绝崖顶。裴远扬借着月色仔细打量这黑影,只见来人中等身材,略显驼背,双手背于腰部仰天大笑,裴远扬越看越觉得此人正是白七叔,可白七叔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此时出现在此地的。十余年来白七叔只是一个沉默的仆人悉心早料自己的生活,他何曾懂得丁点武功啊,在乾风堂之时,连刚入门的弟子都敢欺负他,要知道此地可是万丈绝顶之巅,纵是自己爬上此地也颇费了些气力,何况一个不懂丝毫武功又年逾花甲的老人,再听此人笑若洪钟,嗡嗡鸣响,声及数里,显见此人内力深厚,没有十几年的修为难有如此造诣,这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是白七叔啊,但仔细观看此人身形,再闻其声,竟愈加觉得必是白七叔无疑,可心中终是无法肯定,于是裴远扬犹豫着问道:“敢问可是……七叔?” 那人听了之后又豪爽的笑了一阵,而后答道:“扬少爷,除了白七还能有谁?”而后又是一阵大笑。裴远扬一听,心中大是惊喜,却更加疑惑,不禁问道:“七叔?!真的是你?你如何会在此地啊?不是在乾风堂吗?还有这万丈悬崖你又是如何上得来的……”裴远扬心中充满了疑惑,禁不住一口气问了一大串的问题。那人并不回答裴远扬的问题,止住笑声道:“扬少爷,这绝顶之巅,皓月当空,河汉漫天,如此良辰美景,怎能无酒,就让白七陪少爷喝一杯如何?”说完从身腰间取出两个酒葫芦,顺手将其中一只丢于裴远扬,而后举葫芦仰天大饮一阵。裴远扬接过酒葫芦,看着眼前的白七竟与自己相识的七叔判若两人,以前的白七总是唯唯诺诺。万般谨慎。小心的样子,而此时的白七却性情豪爽,举止慷慨,他真的是自己的七叔吗?裴远扬愈加陷入迷惑不解之中,但看看手中的酒葫芦,再见七叔如此豪爽,他本就是豪爽潇洒之人,索性道:“好!就让扬儿陪七叔大醉一场。”声毕举葫芦仰天大饮一阵。不想酒一入口,便觉一股甘冽浓厚之气游走至四肢百骸,全身一时舒爽万分,更有一股若隐若现的梅香之气缭绕于舌尖久久不散,饮毕不禁慨然道:“是梅馨红!!知我者七叔也!哈哈哈”说完又一阵豪饮。“扬少爷的喜好我岂能不知,知道你就好这一口,特地为你准备的。”那人说道,“今冬天泽山的梅花开的特别的好,因此在下就索性多酿了几坛梅馨红,此来带了两壶让少爷尝个鲜。”“好!好!”裴远扬又饮下两口,口中一连说出几个好字,“天下美酒千万,论甘冽醇香恐怕无出其右者了。七叔,这梅馨红之中当真仅仅是因为加入了梅花花蕊之后,其口味就与众不同了吗?”“哈哈……扬少爷有所不知了。”于是白七就慢慢道出了这梅馨红的来历:想当年裴加祖上乃是皇上御用酒坊的造酒师,因技艺精湛造酒有功,龙颜大悦就给封了官加了爵位,后被奸人陷害,被贬为庶民,待还乡之后就在裴家寨以开酒坊卖酒为生,由于看清了官场的险恶,因此留下家训,凡裴氏子孙不得为官,而其精湛的造酒技艺代代相传,及至裴老太公之时,就是令祖父之时,裴家造酒技艺已是炉火纯青。登峰造极,但裴家祖训不得入朝为官,因此裴老太公虽有精湛造酒技艺,也只能低调行事,只待酒坊酒家小有规模。可保生活殷实便不求发展,因此虽有美酒佳酿也只在十里八乡小有名气,好在裴老太公一生醉心于造酒技艺钻研,并无功利之心,因此倒也相安无事。却说一个白雪飞舞。寒梅飘香的冬日,老太公读书读卷了,来到院中踏雪寻梅,看着满树傲雪怒放的寒梅,一时灵感忽来。突发奇想,如若能将这梅花的凌厉傲骨之气和飘忽绵长之香酿于美酒之内,或可有意外收获不可知。想及于此,立刻付诸于行动。老太公不亏是老太公,他将寒梅怒放之时采集的寒梅花蕊配置到烈竹馨的配方之中,不想真是效果奇佳。这烈竹馨本是裴家酿制的一种性极猛烈的烈酒,善饮者小半碗入腹,必会立时倾倒,若要强饮上半坛,必会筋脉爆裂。七窍流血而亡,只因其性极烈,虽浓郁甘冽亦无几人敢冒死吃河豚,所以此酒虽是历时悠久,裴家却并没有太多酿制,偶尔酿制两坛,也是备作药酒而用。裴家几代人苦思欲将其改进,也曾试着加入各种花蕊,以花之阴柔化其刚猛,皆以失败告终,都因众花阴柔不足难克其强刚,唯有这寒梅其性刚直,傲骨不畏严酷,恰借其孤傲之气以克烈竹馨的刚猛,此所谓以毒攻毒,再化入寒梅的幽香绵长,不曾想如此一来烈竹馨的刚猛霸道之气得以揭制,而其甘冽浓郁仍得保存,且化入了寒梅的绵长幽香,使其更加完美,老太公视其为毕生得意之作,在梅花和烈竹馨之中各取一字为其命名为“梅馨红 ”。十八年前裴家寨那场浩劫之中,在下有幸在火海之中抢出梅馨红的配方,才不至于使老太公的心血失传啊。酿制此酒工艺程序并不难,难就难在梅花花蕊极是难寻,而尤以大雪飘摇之日寒梅盛开之时采集的花蕊为佳,因此在天泽山在下十几年植下一方梅园,才使得乾风堂上下有此美酒可享啊。 裴远扬听完这梅馨红的传奇来历,再想到十八年前裴家寨一场浩劫和自己十余年呕心沥血苦练武功及至手刃仇人。大仇得雪,心中不禁感慨万千,躬身对白七道:“没想到这梅馨红竟有如此一段不为人知的来历,我身为裴家子孙竟对此一无所知,当真辱没了祖宗先人了。七叔对我裴家大恩大德,远扬此生无以为报。远扬敬七叔一杯。”说完大饮一口。没想到白七又是一阵大笑:“哈哈哈……大恩大德?哈哈……”裴远扬喝完一口酒,见皓月之下白七仰首畅笑,终于再也压制不住心中的疑惑,道:“七叔,恕远扬冒犯了,七叔不懂武功,敢问却如何上得了这万丈高崖?还有七叔今日的行止竟……”话未说完,又被白七一阵畅笑打断,笑后白七并不回答其问,反而说道:“扬少爷,可愿听在下给你讲一段江湖趣闻?”裴远扬心道白七叔今日果然不同往日,平日白七少言寡语,只是默默的做事,莫说夸夸其谈,就是平时讲话也是能简不繁,意到即止,绝不过多啰嗦,不曾想今日不仅畅述梅馨红的传奇来历,竟还兴致勃勃的要与自己讲述一段江湖奇闻,当真让人称其,要知道白七似乎从不关心江湖之事的。白七想到此心中疑惑又多一层,但又一想今日已是坠入云里雾里,且耐心听他如何说又何妨,于是道:“ 江湖趣闻?好啊,远扬愿闻其详。”白七昂首饮了一口梅馨红,顿了顿道:“三十多年前的一个冬日,鹅毛大雪一连下了十几日,地上的雪积了数尺厚,结果是大雪封山,道路阻断,可说是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天地间除了稀稀疏疏的落雪声,当真是万籁俱寂。就在此时,突然山道旁的一片矮树一阵晃动,只见积雪如飞花溅玉般纷纷下落,未待雪花坠地,就见一头梅花鹿从矮树从中飞身窜出,此梅花鹿体形健硕,步伐矫健,头顶的鹿茸如两把刚弓一般高傲的向上挺着,一看就是只头鹿,此时的梅花鹿鼻中呼呼喷着热气,步伐显得凌乱而慌张,飞身从林中窜出,并不停留,慌忙向前面的一片开阔地带跑去。就在梅花鹿跑过之后,矮树丛又是一阵骚动,只听一声烈马嘶鸣伴着一声银铃般的娇喝,哗的一声矮树丛向两边分开,紧接着一团火焰从树丛中飞出,火焰刚一着地,又是一声响亮的骏马嘶鸣,马鸣声响亮悠长,响彻于山谷之中,仔细观看只见乃是枣红色一匹高头大马昂首人立,马全身枣红,无丝毫杂色,马首高昂,四腿纤长有力,四只马蹄打着银色铁掌,经白雪一洗刷,更显鲜亮夺目,更是配了金鞍银蹬,一看之下让人不禁感叹:好一匹神骏良驹!再看马上那一人,只见此人纤长身姿,面若皓月,肌若凝脂,娇息微喘,小口微闭,一头乌发仔细盘在头上,一支火红玉簪斜插其上,玉簪旁更有一朵赤红假花鲜艳怒放,金质花心随身形而战战闪动,若隐若现的一只耳朵上可见一银色耳珠来回晃动,再看身着紧身火红狐裘,脚踏小巧黑色牛皮靴,更有一条火红披风在身后随风烈烈招展,好一名惊艳动人的少女,一看便知不是富家小姐就是官爷千金,只是不知此时为何会出现在大雪纷飞的山道上。只见这名女子一手挽住马缰,另一手握一张劲弓,一双明眸望向梅花鹿逃去的方向,只见前方一片开阔地带,梅花鹿慌不择路,直直奔跑而去,女子心道:”这下你跑不掉了“。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利箭答弦,满弓劲张,嗽的一声,箭如闪电离弦而出,噔的一声正中梅花鹿前胸,梅花鹿一声闷哼,一头载倒在雪地之上,身体尤在地上滑出数米方才停下,梅花鹿蹬几下腿就毙命了。那名女子见猎物倒地,心中大喜,口中喜道:”哈哈,射种了!“说完,双腿一夹马腹,红马会意,一个纵身向猎物奔去,快马神速,转眼即到猎物身边,马刚停下脚步,还未待少女下马,只听脚下一阵轰隆巨响,少女直觉身体猛的下沉,心中大叫不好。原来这一平坦的开阔地带原是一个峡谷中的湖泊,冬来结冰封住湖面,又逢大雪连降十余日,将冰面遮盖的严严实实,从外面看根本看不出此地是一个湖泊,那梅花鹿本就慌张,夺路乱逃,不意间被一箭结果在冰面上,少女驰马赶到,没想到冰面虽厚,但一人一马再加一鹿,冰面吃力不住,一声轰响寒冰裂开,那少女一声惊叫落入寒冷的湖水中。湖水冰冷刺骨,少女连忙呼救,茫茫雪海,哪有人前来搭救,少女只在冰水中挣扎了几下,就失去了直觉。 “啊,这少女岂不是非常危险,后来怎样了?”裴远扬听得兴趣盎然,不禁打断白七的讲述,插嘴问了一句。白七并不理会,继续讲到:待少女醒来,只觉身在一个岩洞之中,天色已黑,身旁正有一堆篝火霍霍燃烧,火堆旁立着一个用树枝支起的木架,自己的红衣披风正挂在上面烤火,少女再一看自己正躺在一堆柔软的柴草上,身上盖了件白色披风,少女急忙掀开披风偷看自己的身体,一看之下不禁啊的大叫一声,原来白色披风之下的自己早已**,少女心中不禁是焦羞万分,努力回想自己昏迷后的事情,可什么都想不起来。正在此时,只见岩洞中黑暗的角落中一个白色身影晃动,道:“姑娘你醒了?”声音中充满喜悦和关切,少女见洞中还有人,心中立刻绷紧,毕竟自己丝毫未挂的躲在披风后面,借着火光少女仔细打量那个白色身影,只见此人鼻方口直,面目清秀,身材魁梧,气宇轩昂,一袭白色长衫趁着头上束头的一条白色丝巾,左手持一宝剑,剑尖轻轻立于地上,右膝跪地,一脸关切的看着她,整个人既显得文质彬彬,但又不乏阳刚之气。“你是谁?这是哪?我怎么会在这?……”少女心中充满疑惑,连连发问,那白衣男子却不紧不慢的微笑道:“在下乃是一四海为家的江湖人士,偶游至此山中适逢天将大雪,阻了行程,索性在附近一户人家借宿下来,今日游性大发,欲赏析一下雪中群山的景色,不想正欣赏雪景时,听到姑娘呼救之声,看到姑娘正身陷冰窟,就搭救了姑娘。”少女听他讲来,心中大略知道发生了何事,但再一想自己的身体,又道:“可我……我的衣服……”说到这已是满脸羞红,再也难以启口。那白衣男子会意,说道:“还请姑娘赎罪,天寒地冻,姑娘又湿衣在身,若不及时取暖恐有性命之忧,但姑娘又昏迷不醒,在下救人心切,自作主张就替姑娘……不过姑娘放心,在下以人格担保姑娘仍是纯洁如玉之身。”少女听了心中略定,但又一想,性命事小,失节事大,自己一个尚未出阁的大姑娘,身体却被别的男子看到,这事如果传了出去,那还怎么见人,但这又不能怪眼前这位侠士,她也是为了搭救自己,要怪就怪自己太过任性,不听父亲的劝告,非要冒雪打猎,结果……想到于此,心中甚是烦闷,忍不住嘤嘤抽泣起来。难男子见状,立刻会意,于是双膝跪地,右手指天口中朗声道:“我今天对天起誓,倘若我日后将今天的事情向外人透露半个字,就让我五雷轰顶,不得好死。”他这一对天起誓,到让少女心中大是不安了,怎么说也是自己闯下的货,却要无辜连累他人为自己背负誓言,虽有些愧疚,但转瞬之间,竟觉得眼前的男子甚是可以信赖,于是止住泪水道:“大侠不必如此,都是小女子的不是,只要大侠日后对今天的事守口如瓶便是,何必要发此毒誓。”“只要姑娘信得过在下就好。姑娘你的脚受伤了,天色已晚,况且外面风雪大作,今夜就在此将就一晚,明日在下再送姑娘回家如何。 ”听他这么一说,少女才感到右脚隐隐作痛,刚才急于关切失节之事,竟没觉察到自己右脚受伤,再听那男子如此一说,只得说道:“只能如此了。” 当夜,二人并无睡意,男子侠义心肠,正直善良,女子妙龄正当,柔媚百生,二人初一见面就心中暗暗倾慕对方,洞外风雪飘摇,天地间苦寒凄冷,洞内却是侠士佳人伴着篝火熊熊,二人心中不免蜜意缠绵,但又都是正直恪守礼节之人,虽是孤男寡女,又于荒郊野外同处一洞,但二人并未有越轨不端之举,相反越是如此心中就越是对对方多一分尊重和期许。是夜,二人彻夜未眠,而是对火促膝畅谈。谈话中少女了解到,这为侠士乃是巴蜀人士,三岁那年父母在一场瘟疫中双双暴毙,被一位私塾先生抚养长大,先生乃是诗书之家,从小耳濡目染,渐渐深爱上了读书,未及弱冠已是读书破万卷,十五岁辞别先生仗剑出游,立志游遍名川大山将来成就一番功业。而十余年间,他也确实游历甚广,强视博闻,其间更有奇遇,得以结识武学高人,曾潜心随高人苦练两年剑法,而后的游历过程中从不间断的日日练剑,竟不觉间成为一个武学高手,无论剑道还是内力都有极深的修为,可以说是一个文武全才。而少女乃是山上一个寨子中大户人家的千金,虽生在山村僻壤,但家父重视教化,从小为其遍请良师,如今也是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样样俱全,更是拥有山里人的豪爽,无事时练得些拳脚功夫,随父亲打打猎,也是难得一遇的红粉佳人。良宵苦短,一夜之中两人侃侃而谈,不觉间已是天色大亮,少侠便将少女送回山寨。少女父母为感激少侠对小女的救命之恩,留他在寨子中小住几日,几日之中二人或一起谈诗论画。煮酒品茗,或踏雪寻梅。飙骑打猎,少女从小家教甚好,多才多艺,少侠更是博闻强视。心胸开阔,几日相处下来二人竟是愈觉相见恨晚,感情日益笃深,二老膝下无子,唯有此一女,又见少侠一表人才,坦荡正直,再加上二人的奇遇,有意招他入赘为婿,就托了媒人,撮合了二人的好事。二人婚后夫妻恩爱,第二年就添了一男丁。 “果然是一段传奇佳话,才子佳人,让人艳羡。”裴远扬听到此处不禁感慨道,“只是不知可有下文?” “那敢问扬少爷,可知这位少侠是何许人也?”白七不答反问。 “七叔不说,远扬如何便知了。敢问七叔此是何许人啊?” 第四章 风月绝顶 畅叙前尘(下) 白七顿了顿,回首望着裴远扬道:“此人乃是姓童,名芝政,字沧仙,赫赫有名的前丞相是也。” “什么?童芝政?!可是杀我全家。烧我庄园的童芝政?”闻听是此人,裴远扬心中不禁是又恨又敬,心中竟有万种滋味翻滚。 “正是此人。”白七肯定道。 裴远扬闻之,低头似是自言自语又似是对白七说道:“想不到此人还有如此一段不为人知的传奇际遇。” 白七并不理会裴远扬说些什么,依旧目光锐利的盯着他说道:“少爷,你又如何便知十八年前火烧裴家寨。兵灭裴家满门的就是这个童芝政。” “七叔,你今天怎么了?如何便问这个问题?”裴远扬似有疑惑的笑了笑,“这不是七叔亲眼所见,并亲口告诉远扬的吗?想当年远扬只有十五岁,那一日进山打猎,归途中遇到满身血污的七叔,七叔告诉扬儿,当时还只是个司马的童芝政为夺我家田产和酒坊而带兵血洗裴家寨,七叔于当日的混战中还捡到了童芝政随身携带的私人玉佩,上面姓氏名讳。生辰八字俱全,不是那童芝政还有何人!而裴家上下一十六口老少无一幸免,幸七叔在大火中拼死逃出前来报信,我才躲过这一劫,但七叔也在那场灾难中被大伙烧伤,以至于……以至于像现在这样……面目全非。”裴远扬说道这看了看白七那张被大伙烧的丑陋扭曲的面孔,在鬼魅的月色下让人更觉得不寒而栗,心中不忍,竟有些说不出话了,赶紧转移话题道,“也是七叔您带着年少的远扬跋涉万里拜在天泽山乾风堂门下,远扬不负七叔所望,终于练就一身功夫,于三年前亲手手刃了此贼人,告慰了母亲和外祖父母的在天之灵。说来七叔乃是远扬的再生父母,更是裴家永远的恩人。请受远扬一拜。”说罢躬身拜倒在地。 “恩人?哈哈哈”没想到白七听到此处又是一阵仰天大笑,笑后又是盯着裴远扬道,“三年前你去刺杀童芝政却与他大战三夜,难道三夜之中他什么都没对你说?” “远扬三年前在殷丞相的协助下得悉了童芝政的行踪,并前去行刺,也确与他大战三个夜晚,三夜之中他非但不把远扬当作仇敌看待,还在无意中传授了远扬一套乾风刀法和一十八路观音掌法,而且临死前还将……”说到这裴远扬停了一下,声音也变得柔和和充满愧疚,似乎不是在讲述自己和大仇人的决战史,“三夜之中他也确实对远扬说了很多,只是不知七叔所指的是关于何事?”说完从地上站了起来。 “你向他说明来意时,他是何反应?”白七追问道。“远扬当夜潜入童家在城外的别院之内,见童芝政独自一人在院中漫步,知道机不可失就飞身上前大喝一声童贼受死,然后不待他反应过来就是连刺数剑,这几剑都是乾风剑法中最为狠辣的招式,也是我平时得意的几招,没想到在我突袭之下,使用的又是我最擅长熟练的几招,他却一一轻松躲过,可见他武功当真高深,先前也曾听人说起童芝政非但是个官场老手更是个武学大师,所以一上来我毫没留情,志在一击即毕,但没想到还是未能得手,可见他的武功当真到了匪夷所思的境界。童芝政躲过我的几招致命攻击后,闪身退后几步说道:敢问少侠,老夫与你何仇你非要置老夫于死地?,我见偷袭失败,索性和他开门见山说明来意,不管杀不杀得了他,也让他知道我必杀他之心和我们之间的不共戴天之仇。于是我说道:好,今日死我也让你死的明白,你可记得十五年前裴家寨那场血案?听我说到此,他表情立刻变得激动起来,整个人也一下变得茫然若失,口中默默念了几句裴家寨?裴家寨?而后接着问道,你说的可是长胜山的那个裴家寨?除了那个裴家寨还有哪个!他又说问道:那裴四娘是你什么人?说道此处声音都有些颤抖了,我想他作了亏心事见人来报仇必是心虚,于是我厉声道:裴四娘乃是我的生身母亲,而我就是裴四娘的亲生儿子,今日特来找你为我娘。为裴家上下一十六口人报仇。没想到听闻此言,表情变得更加的激动,眼中露出惊喜之色,声音也变得颤抖起来,你当真是四娘的儿子?你不是已经……在那场大火中……,对于他表情的变化我当时并未太过在意,想必被人来复仇心中激动所致,这些异样的表现也是我后来回想起来才觉得不对的。幸亏老天有眼,未让我们裴家死绝,今日来找你报仇,见我没死是不是很失望啊?他却不顾我所说的,只是口中喃喃道:你是四娘的儿子?!你还没死?!你真的是四娘的儿子?!……说道最后竟不由自主的张开双臂想要扑过来,我见状,也不愿与他过多啰嗦,童老贼,今日我就为我娘报仇,受死吧。,万万没想到的是,他听后止住脚步,却万分沮丧的说到;你是四娘的儿子,那你可知我是何人?废话,你就是我们裴家的大仇人童芝政,今日我非要为我娘报仇不可,你领死吧!他却慨然道:是啊,是我对不起四娘啊,是我对不住裴家上下啊,你既要来杀我为你娘报仇,我也无话可说。来吧。说完竟闭起双眼动也不动立在当地等我去杀他。我见他说对不住我娘及裴家上下,自是承认了十五年前那场血案是他所为,而他束手待死,却大大出我所料,但情形危急,我也未及想太多,举剑向他刺去。” “好一句对不住四娘,对不住裴家上下啊!”白七听到此处竟又哈哈哈大笑着感叹道,“天意啊!真是天意啊!上天要成全我,不妄我白七十几年的心血啊。”说完,又接着问道:“他又是如何传你武功的?” “正在童芝政精神恍惚。神志不清之时,我一看这是杀掉他的最佳机会,因此并未犹豫,举剑便欲一剑将其刺死于当地,没想到此时院外的守卫听得里面的动静,立刻破门而入,一进门见我正手持宝剑,剑气所指正是童芝政,立刻呵斥道。”大胆刺客,竟敢行刺丞相!拿下!“我心想大事不妙,单一个童芝政就已是十分难对付,再加一堆守卫缠打,恐怕非但行刺不成,弄不好还会丢了性命。正待我心中思谋对策之时,没想到童芝政这时却突然喝道:不得无礼,这是我请来的江湖少侠,同我切磋武功,尔等不得放肆。众人闻言先是一愣,这明明是个满脸杀气的刺客,相爷怎么偏偏说他是相爷的贵客,再说天天守卫在相爷身边何时听说他与什么江湖人士有所过往,但相爷之命众人又决计是不敢不遵从的,这样心中一犹豫,一时都楞在当地未动,只听童芝政又道:大胆,还不退下。声音极是威严,不容违抗,众人无法只有收刀退去,童芝政又道:没有本相命令,任何人不的擅入!众人然诺退出。 这一变故倒也大出我所料,本以为童芝政会就此将我捉拿问罪,没想到非但未如此,还厉声喝退守卫,心中自是诧异,但又转念一想,他自恃武功高强根本没把我放在眼里,再者他也许不想让人知道自己多年前犯下的罪恶,所以才斥退左右的。心念及此,未在犹豫挺剑向他刺去。经过前面几招的交手,我知道对手绝对是个劲敌,因此一上手我就拼尽全力,就是与他同归于尽也再所不惜。可这童芝政功夫果真了得,他虽未再束手待毙,但却并未还击,只是一味躲闪,即使如此,待我三十六式乾风剑法全部使完,竟未能伤其毫发,更令人没想到的是他却说道:乾风剑法,灵动犀利,优雅舒展,但却也灵魂尽失。本色不再了,多了几分飘逸,少了几分气概,乾风剑法已无乾风矣。 听他说到此,心中不禁纳罕,要说他能认出我使的是乾风剑法自是不奇,看他武功修为极深,见闻又广,加之乾风剑法早已闻名于世,他能识得此剑法也无可稀奇处了,但奇就奇在那一番评论,灵动犀利。优雅舒展自是不错,可怎么说灵魂尽失。本色不再了呢,还说什么乾风剑法已无乾风矣,当真令人费解,似是他对乾风剑法非常熟悉一般,听他的意思乾风剑法似乎还另有隐情。我于是停了手,说道:少废话!什么乾风剑法已无乾风矣,竟如此狂妄,轻蔑我乾风剑法。没想到他却淡淡一笑道:既有刀,何须剑?老夫问你,可曾听说过乾风刀法?这一问我心中一惊,乾风剑法闻名于世近百年,何曾听说过乾风刀法一说,我于是道:什么乾坤刀法?没听说过!没想到他却侃侃而谈道:乾风堂开山祖师车万鸿闯荡江湖一生,集各家武功之所长,毕生心血创制一套一十八路刀法,此一路刀法大开大合,刚猛异常,使来如疾风冽雨,让人望而生畏,此一风格正合车万鸿侠肝义胆。豪气干云的为人,观其刀法,知其为人,此之谓也,因此起名“乾风刀法”,及传至后世堂主黎元霞一代,黎元霞本是书生出身,投入乾风堂门下前又先习“凌烟剑”,待他继任堂主之位,以一书生角度来看乾风刀法戾气过甚,用起来又是生猛狠辣,毫无雅含,于是他就一番钻研,就以乾风刀法为基本套路,再以凌烟剑法为基本添补,最终自创出这三十六式乾风剑法,而后命令门下弟子皆习乾风剑法,久而久之乾风门弟子竟只知有“剑”不知有“刀”了。 听他言及于此心中吃惊不已,本门开山堂主确是车万鸿,据传是个响当当的江湖人物,只是这刀法剑法只说却不曾听说,难道真如他所言?我心中正疑虑之时,他又说道:这乾风剑法虽灵动犀利,但未免繁杂啰嗦,虚招过多,阳刚尽失,威猛不足了,“乾”即是天,天即是阳,敢问阳刚已尽,这“乾风”之谈从何而来啊?听他说完,我心中不禁又是一震,自己精习此剑法多年,开始觉得博大精深尚无不妥,待至精进以后,每每一路剑法走完,竟时时感觉剑法之中某某处不对劲,练剑之时时有过度不够顺畅和捉襟见肘。不能尽力之感,或许正是是因了刀剑不同。强行合璧之故。心中虽这样想,但口中并不相让,一派胡言,我乾风剑法岂容你横加指点,还无故编造谎言污蔑,是何居心? 没想到他却笑了,完全没有了刚才神情激动。仪态尽失的样子,捻须从容道:呵呵,不瞒少侠,老夫早年游历期间,在哲圣山偶遇高人,曾随他习剑两年,期间曾听高人说起过乾风剑法的来历,高人也曾亲自将早已失传的一十八路乾风刀法演示于我看,因此老夫才知此事,并非老夫信口雌黄。不过,那一十八路乾风刀法使出来当真是酣畅淋漓,令人荡气回肠,不想黎元霞书生迂腐,只想附庸风雅,却不知书是书,刀是刀,临敌拼的是性命,岂可一味顾弄姿态。矫揉造作,岂不令人笑作画虎不成反累猫,只是乾风刀法精深,即使被改得面目全非,饶使仅存少许精要就足以令乾风剑法威震武林了。只是后人不知而已。听他说完,心中对他的见解深感钦佩,但口中却硬说道:一派胡言,凭你怎能尽知我乾风剑法的奥妙之处,如此轻言妄判,未免大言不惭。他又道:少侠如不信,老夫倒向你讨教几招了。 话音刚落,只见他身形晃动,顺手折下身旁的一颗翠竹,手作刀形顺青竹向下连劈几下,没想到青竹枝叶竟应声纷纷掉落,瞬间一颗枝繁叶茂的翠竹就变成了一条青竹杖,而他劈下时的动作竟似毫不费力。挥洒自如,宛若用手拂去青竹上的灰尘一般,我见此心中大惊:观音掌!这真的就是早已失传的少林绝学“观音掌”吗?当年师傅畅谈天下武功时曾提及少林的这一绝世武功,师傅曾说过这套掌法炼至极致便双掌如神兵,开碑断石不说,而且断面光滑如镜好似刀削一般,只是这套掌法早已失传近百年,就是少林弟子也无一人会此绝技,而看看童芝政这几掌下削分明就是传说中的观音掌手法,江湖之上除了观音掌有此威力何曾听说有哪套武功雷同与此的。而他童芝政身为朝廷命官,高居庙堂,却会如此一套绝世掌法当真让人匪夷所思,而观其轻松出掌就已是肉掌变神兵应声将竹枝斩断,干净利索,毫无拖沓,更可以说他早已将这套掌法炼至登顶临巅之境界。 他却一脸若无其事的道,少侠接招了。说完挺竹杖向我扑来,先是一杖迎头劈来,其势快似闪电让人猝不及防,我见了心中一惊,赶忙侧身闪避,没想到他这却是一个虚招,竹杖走势未老,见我闪避就又冲我闪避处劈来,我心中大家不好,定会被其击中,而他内力深厚,恐怕被他一杖击中我是非死即伤了。没想到此时却直觉左肩头被竹杖轻轻一触,并未加力,未及我反应过来,他又说道:这招叫乾龙汲水,比之你那什么青蛇吐信如何?我心道果然不同凡响,这青蛇吐信显然是由乾龙汲水演变而来,青蛇吐信的招式乃是挺剑直刺,而乾龙汲水的招式乃是迎面下劈,一刺一劈之间,自是威力大相径庭。童芝政又道:这乾龙汲水的奥妙之处便是虚实相合,虚中有实,实中有虚,此招最忌一般刀法中的恨力实砍,倘若如此一招下去威力虽大,但却空门大露,难以闪避对手的还击,这一击若中还可,若不中就是覆水难收。不能回头了,而乾龙汲水的最高境界就是以实招力劈,而其中又有四处虚招,可谓虚实结合。拙巧相辅,这也正是乾风刀法的精髓所在,表面大开大合。不拘小节,实际上多有微妙细腻之处,初学者大局与微妙处把握欠妥,使出时或许笨拙难看,但高手使出那却是行云流水。酣畅淋漓,又处处奥妙,招招精致,诚可谓大智若愚。大巧若拙。少侠再看这招“乾风折古槐”说完身形转动带动竹杖,手臂一撩顺势挥出,竹杖便如疾风般向我腰际扫来…… 如此这般,他一面与我仔细过招,一面详细讲解每一超的精要之处,这哪里是两个不共戴天的死仇之间的决斗,分明是一位严师在细心指导弟子练剑。而我当时身不由己,我二人武功相差甚远,我被他一条竹杖牢牢罩住,只有疲于应付的份,他让我抬腿我便抬腿,他让我下砍我便下砍,明明是自己的手脚却完全不听自己的心思。而当时整个身心又被他精奥的讲解深深吸引,乾风堂习剑时师傅也曾悉心指点自己练剑,但和当时相比心中的感觉竟有云壤之别,师傅严厉苛责,稍有差错便严加责罚,也仔细讲解要领,却总有一种高深难懂之感,而当夜童芝政轻松拆招之间道出奥妙,虽言语精简,却句句点中要害,似是知道我的心思般,每句话都能消除我心中一层迷惑。那种感觉真是太过奇妙,平生重未如此陶醉过武学的深奥与美妙之中,以前直觉练武枯燥无味,但为报家仇忍而为之,不想当夜却发现武学竟如此深奥。趣味横生,沉浸其中,早将报仇之事抛到脑后。十六路刀法虽然高深,但我毕竟有十余年乾风剑法的根基,几个时辰之后全部要领就都掌握了,待领略了乾风刀法的全部精要,回头再看那套乾风剑法果真迂腐繁琐,牵强附会。刻意造作之处比比皆是,若不是今日领略了真正精髓的风采,恐怕此生都要盘桓于这套迂腐的剑法而不自知了,若当真如此真是人生莫大的悲哀了。 正在我沉浸于乾风刀法的深奥奇绝之时,不想这时却东方大白,鸡鸣之声远近此起彼伏,天就要亮了。童芝政收了竹杖道:“少侠,看来今日老夫命不该绝,天色已明,一夜撕斗,老夫年老体衰,体力不支,更加早已饥肠辘辘,少侠可否再容老夫多活一日,待老夫吃饱喝足之后,少侠再取老夫性命如何?少侠总不会让老夫作个饿死鬼吧。不如这样,少侠如信得过老夫,少侠先行回去,今夜子时老夫再在此静候少侠如何?” 万万没想到他会如此说,明明他武功不知要高我几倍,而他非但不杀我这个找其报仇之人,还说甚要我再容他多活一日,更加让人不解的是他竟约我明日再来找其报仇,世间当真有约人来找自己报仇的人吗?而他待我哪里又像对待一个仇人,谈笑间明明传授给自己一套精奥绝伦的刀法,这是对待要杀自己的人的态度吗?他果真就是手刃我裴家一十六口人命。火烧我裴家山寨之人吗?可他又明明承认那场血案却为他所为……我越想越心中越迷茫,越是无法理出一个头绪,但我却不自觉心中对其充满了信任,直觉告诉我他绝非一个言而无信之人,更加我想弄明白到底发生了何事,于是心下打定主意道:“好,我裴远扬也非无情无义之人。既如此,今晚子时我再来讨你性命。”说罢我便收剑入鞘,转身越墙而去。 第五章 三会童翁,两界阴阳(上) 一夜缠斗本是身疲力竭,应静心休息以养足精神应对第二晚的打斗,可无论我如何欲静心休息都无法做到,脑海中一会儿是乾风刀法奇绝精妙的招式,一会儿又是童芝政种种令人无法理解的怪异举动,一会儿又是童芝政和蔼可亲的音容笑貌想来竟有种亲切之感,可又一想他可是我裴家不世仇人,强迫自己摇摇头不要想他……如此这般,整整一日,我整个人如着魔中邪一般,茶饭不思,心中如汹涌澎湃的海浪般呼啸沧桑,刻不宁熄。就这样我在懵懵懂懂。浑浑噩噩中过完一日,好容易盼到天黑,早早换了行头,拿了佩剑,子时一至,我便轻轻飘落在那幢别院之中。 童芝政果然守信诺,是时正坐在花间石桌旁对月独饮,见我持剑而至,竟起身笑道:“少侠重信守诺,胆识过人,老夫佩服。”没想到一见面他竟笑脸相迎,倒让我未曾料到,但我却无心情同他打哈哈,毕竟他是我不共戴天的仇人,但又不忍伤了一位老人真诚的笑容,于是我虽未回话,也未再恶言相向,只是冷颜不语。他却似并未注意,依然笑道:“今夜月朗风清,春光万里,老夫敢请少侠饮一杯浊酒,不知少侠敢否?” “哼,不就是一杯酒吗?有何不敢。”说完我走到桌前端起一杯酒一饮而尽。佳酿入口,开始只似饮下一杯甘泉,清甜甘爽,竟无酒气,但片刻之后,舌尖便当起一股淡淡甘醇的清香,酒香之气也越来越浓,直至满口乃至心窝一阵阵酒香回荡,绵长不觉。我心下大奇,想我裴家乃是酿酒世家,从小我便在酒罐中泡大,何等样的美酒佳酿不曾品尝,但却从无品尝到如此入口绵长。回味无穷的琼浆玉液,一时心中迷茫,极力思索这到底是何等美酒,难不成这就是…… “少侠看我这”一线喉“还入得你口?”正在我思索时,童芝政却道。 “当真是”一线喉“?”我不禁失声问道。 童芝政捻须笑而不答,志得意满。确着无疑的样子。我见他这样,不禁从桌上拿起酒壶又为自己到了一杯,酒从壶口一线泻下堪堪入杯,而后我拿起酒杯放在鼻下一闻,果然无色无味,全无半点酒气,当真竟如白水一杯,世间美酒能酿至如此境界者确非“一线喉”莫属了。此酒相传乃是一名叫赤鼻儿的酿酒大师酿造,有关赤鼻儿传闻甚少,唯一可知的就是他一生嗜酿酒如痴,毕生心血与精力皆用于酿酒,而其一生却只酿了一种酒,那便是“一线喉”,此酒酿出无色无味,清澈透明,嗅之全无半点酒气,与白水并无差异,但一旦入口,起初如饮甘露蜜液,清香甘爽,而后酒香弥漫,悠久绵长,直让人有一种如仙如梦之感,据传此酒更有延年益寿。根治百病的功效,少女饮之可以青春永驻,红颜不老,老弱饮之可以强身健体,外邪不侵,而练武之人饮之更可以增长功力,使武功突飞猛进。而令人无限痛惜的便是赤鼻儿英年早逝,留世的“一线喉”仅不足六坛,而其酿制之法也虽赤鼻儿的早逝而失传,正是如此,这让其更加弥足可贵,可谓是酒中极品,有价无市,买无可买啊。拥有此酒者无不奉若神灵,视若珍宝,谁忍卒饮,岂不暴殄天物,而如今童芝政却拿如此美酒招待于我,当真令我大感诧异。 “少侠觉得这”一线喉“如何?”童芝政又问道。 “一线喉乃是酒中极品。不世珍醇,在下此生有幸得饮此佳酿,当真不枉此生了。”我感慨道。 “那少侠可知此酒好在何处?” “人人都说此酒妙在入口清爽,毫无酒气,而后酒香绵延,久久不散,从口至喉一线酣畅,所以世人称之为”一线喉“,而我却并不这么认为,酿酒之人都知道,酒可以香,可以纯,但若将其无限酒香尽酿于酒中而不外露,那就非一般酒师所能为了,再如能将酒酿至观之若水,诚可谓乃是神授,非人力所及。”谈及酿酒,我不免开口侃谈,即使是仇人面前,也难以压抑。 “少侠能看到这一层,也算是见识不凡了。以老夫看来,一线喉之所以受到世人追捧不单单是因了他的奇特和入口醇香,乃是因其虽身怀珠玑而不外显,虽才华横溢而不张扬,只示人于平淡无奇的外表,而内里却金玉锦绣。华彩纵横,宛若一谦谦君子,虽强识博闻。学贯古今,却温良恭谦,毫无傲慢跋扈之像,让人无限崇敬。”说道这,童芝政顿了顿,一手捻须,举头望月,似有所思。 我听了不禁暗自点头称是。 童芝政又道: “再论酿酒,正如少侠所言,能返璞归真,化神奇于平淡,当世之中恐怕真无几人能够做到。人生何尝不是如此,自哇哇坠地嗷嗷待哺的婴儿至苍彦皓首行将就木的老者,如白驹过隙转瞬即逝,短短一生所谓何来?忙忙碌碌。熙熙攘攘,争名夺利。出人头地,到头来还不是一场空,可又有几人能将这红尘看透,而甘心于平淡。想当年老夫十五仗剑出游,而后游历世间疾苦,最后位极人臣,可谓风光无限,羡煞世人,可到头来……老夫试问一生上对得起天地君主,下对得起黎民百姓,却单单对不住老夫此生至爱之人,以至于使她因老夫死于非命……痛哉!惜哉!悔哉!”说到这,他竟唏嘘感叹,不禁浊泪横流。想他童芝政何等风光人物,竟也有如此缠绵脆弱之时,心中不免愕叹。 我二人沉默了良久之后,童芝政突然拭去眼泪,朗声道: “少侠年纪轻轻,武学修为已至于此,当真令人佩服。不知少侠练武究竟所为何来?” “报仇!杀你为我娘报仇!”我未加犹豫脱口而出。 他听后身子一动,月色下虽看不清其表情,想来也是神情复杂。而后他又问道:“那报仇之后呢?” 被他一问,我心中一下迷茫,想我十余年来苦练武功为的就是为母报仇,几千个日日夜夜我想的就如何提高武功和如何杀掉仇人,何曾思虑过其他,倘若真的有一天我大仇得报,我又当如何,心中确未曾想到,被他一问竟一时语塞,吞吞吐吐道:“我……我先……先杀了你再说,至于后事,用不着劳你费心。” “看来你终是不肯原谅于我。也罢,老夫不忍你终日活在仇恨之中,老夫成全你又何妨!只是少侠你切记,练武本为强身健体,提高个人修为,非为仇杀名利,少侠日后若能对此有所体会,也不枉你我相识一场。来吧,老夫就再领教少侠的高招了。” 听他口吻似是殷殷教导和劝慰,口气真诚,并无虚妄之意,本想允口答应,但一想岂可对仇人如此客气,如何面对母亲的在天之灵,想到这更不答话,挺剑便向他扑去。但没想到我身形还未移动,刚刚长剑在手,他却已经先行动手,翩然来到我近前,未及我看清他动作,直觉持剑的手腕一麻,当的一声长剑落地,他却道:“刀剑乃是身外之物,弃之何妨?”说完一掌向我面门拍来,这一掌来势凶猛,躲闪已无可能,我只能举手反挡,不想我的手刚粘上他的手掌立刻感到一股刺骨疼痛传来,我“啊”的一声急跃跳出圈外,低头观看手腕,赤红一条血印,更兼疼痛难忍,似是骨头都已断了。我心道好厉害的掌法,好像我刚才挡的并不是一只肉掌,而是一块坚石,一触之际竟让我痛入骨髓。 “观音掌,又名斩魔剑,为柔功外壮,属阴柔之功,练腕侧一部之法也。虽是腕侧一部之法,但关键之处却在于内力的提升和运用,技击之时将全身真气凝聚于掌,全力挥出,一击而中。俗语有云:宁受十掌,不挨一拳。乃是掌为五指分开,力道分散,既中亦无忧;拳为五指凝聚,合力一击,中即有损。而观音掌乃是凝全身之力集于掌之一侧,奋力劈砍,其威力当与先前不可同日而语。虽名为掌,实是化掌为刃,并非普通掌法的拍。推。扫法,一旦有所成,其威不可挡,出手即有所伤,因此命名为观音掌,意在提醒修习者切不可恃此掌法横开杀戮,要常怀菩萨慈悲心肠,非万不得已不得轻易出手,切记!切记!老夫刚才只用了两层功力,不知少侠是否还能应付?” “废话少说!”说完,我挺拍山掌向他扑去。我知道其掌力惊人,不敢硬碰硬,只得避其锋芒,曲意周旋,如此这般还能坚持片刻。不想他一面双掌横飞,一面口中不停的道:“这一招叫力劈华山,要旨便是时机的把握,一旦时机成熟,挥掌劈出,力求一击即中……这一招乃是卧佛伸腰,关键是在于出其不意,克敌制胜……” 如此这般,不觉间天色又见明,他又借口身体不适,求我多饶他一日,他即如此说,我似无言以对,明知不可能杀的了他,可也不能放弃家仇不报,于是答应他第三晚再来于他寻仇,临走之时我愤然道:“童芝政,无论你对我怎样,我都不会原谅你的。”不想他听完此话,身体又是一动,表情竟是无比痛苦,完全没有了那种儒雅而充满自信的泰然自若,我见其如此心中竟有些不忍,转身离去了。 第五章 三会童翁,两界阴阳(下) 待我离开童家别院,我心中愈加迷茫难解,童芝政乃是我的仇人,我来找其寻仇,他非但不杀我,却三番五次传授于我武功和做人道理,而且可谓不遗余力。倾囊相授,连早已失传尽百年的武林绝学观音掌都传授于我,其良苦用心可见一斑,可这到底是为什么?难道他想为自己平生所学找个传人,可为什么是我,为什么是我这个与他不共戴天的生死大仇人?难道他真的是良心发现,为十几年前所犯下的罪恶赎罪,以救赎他迷失的良知?又或是他欲以此来换取我对他的原谅,从此化干戈为玉帛,不提报仇之事,可难道他不知道母仇深似海,家仇比海深,岂可因为授业之恩而轻言放弃呢?最后我又转念一想,童芝政真的就是杀我全家。烧我庄园的凶手吗?虽短短两日相处下来,我却发现他是一个心胸豁达。雅量海涵。正值侠义之人,并非见利忘义。凶残无度的杀人凶手,可他明明亲口承认十五年前那场血案乃是他所为……这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 第三日我如约而至。那夜月黑风高,伸手不见五指,待我来到童家别院,却发现到处一片漆黑,未有一盏明灯,未有一丝声响诺大一座豪华精致的庄园竟如一座荒院毫无生气,如坟墓般沉默在无边的黑暗中,往日戒备森严的守卫此时也销声匿迹不见踪影,我心下纳罕,往日灯火辉煌的童家别院今日怎么会如此冷清?正心中奇异时,已来到我二人见面之处,夜色之中,童芝政正在院中亭下石桌上的一盏青灯下凝神静读,只见他峨冠博带,正襟危坐,右手捻须,左手捧书,正聚精会神的阅读一本古书,似是深深沉浸书中,我缓步来到他近前他竟未察觉,又过片刻,他右手翻书,微调身姿之后又继续静读。青灯之下只见他苍彦含笑。慈眉善目,俨然一位可爱可敬的老者,而以他的武功修为竟未察觉我的到来,可见确实此坦荡潇洒,全无半点猥琐防范之心,如此一位坦坦荡荡的君子当真就是十五年前灭我满门的凶手吗? “童……童……前辈……”我轻声道。 “噢!少侠来了。老夫失礼了。”回头见是我,立刻投书起身含笑道,“如不嫌弃,还请稍坐片刻如何?” 我颔首示谢,在其对面石凳上坐定。一看桌上那本书,原不是书,而是一副书贴,再看贴头,赫然三个飘逸打字映入眼帘:兰亭序,下以小一号行书王羲之。一看之下我不禁道:“当此之时,你还有如此雅兴,实在令人佩服。” “呵呵。”童芝政笑道,“见笑,见笑。书法本身既有修心养性。陶冶情操只用,老夫烦闷之时偶会舞文弄墨。瞻仰先人不朽之作,聊以解闷罢了。不过这《兰亭序》真不愧为”行书第一“,人称王羲之的行草如”清风出袖,明月入怀“,堪称绝妙之喻,而这《兰亭序》乃是王羲之酒后兴起,挥毫一气呵成,事后他曾数度誊清,均不及原草稿的书法气息纯正,,因此此贴当之无愧为王羲之书法艺术的最高境界,此贴之中,王右军的气度。风神。襟怀。情愫,无一不表现的淋漓尽致,再看这,就是涂抹修改之处都意味悠远,令人折叹,真不愧为”千古一贴“。”一面说着一面将书贴凑近青灯,指着一处“向之所欣”,“向之”二字果然乃是涂抹之后改写而成。 “虽是涂改亦让人感觉乃是神来之笔,并非刻意而为,涂改之处和通篇书风极为吻合,体现了作者一气而为的生命流程。字形虽然粗了。大了,但依然体现了不激不厉的闲雅情调,得之于安稳。”天下第一行书“名不虚传矣。”练武闲暇之时,师傅也曾讲起过《兰亭序》,师傅对此书的评论印象颇深。 “哈哈,好,好,少侠见解深刻,难得,实在难得!”童芝政笑赞道,说着童芝政慢慢起身,昂首捻须望着夜空慨然道:“先贤圣人即使有所失,都可以改的挥洒自如,改的荡气回肠,而我等凡夫俗子,纵使有反悔之心,已无力回天,只能尽力弥补,聊以**而已。” 听他如此说,我心下默然,望着他苍老的背影我竟无言以对。他言语中的殷殷之情我又岂能不知,当此之时,我心中所有的迷惑似是烟消云散。先是评贴论书,而后言涂说改,其悔改赎罪之心已如直白,难得他一片良苦用心。曾有一时,我心中一软,暗自道:“随他去吧,报得大仇又如何,他现在只是一个暮色苍茫的老人。”可片刻之后,心中一想到我裴家十几口活生生的人命,还有我至爱的母亲,你想仅凭悔改之心就能得到原谅吗? “哼,你不必在我面前惺惺作态了。不为我娘报仇,我今生誓不为人!”我愤然站起,冲他喝道。 他的背影又是一动,整个身体开始萎顿,在漆黑的夜色中愈加显得苍老无助,那一刻我心中不禁一酸,心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他沉默了良久,并未回身,黯然道:“扬……扬儿,你当真不肯原谅为……原谅……我吗?” 我抱拳拱手道:“无论前辈目的如何,前辈对在下的教会和恩惠,在下没齿难忘。但母仇不共戴天,望体谅晚辈不得以的苦衷。” 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而后,那个苍老的背影慨然道:“你即无法原谅老夫,老夫也生无可恋。”话音刚落,那个本还落寞脆弱的背影忽然如鬼魅般转身向我袭来。我心下大惊,没想到他会突然下手,我身体未及移动,只觉天突。四满。天府。伏兔等几处大穴一一被点中,立时感觉全身酸软无力,不得动弹。我气压丹田暗提真气,竟觉腹间空荡无物,丝毫内力也不存了。我心道:“你终于出手了,假惺惺的又是请我品佳酿,又是传我武功,最后不得遂愿,终于恼羞成怒要对我痛下毒手了。我死不足惜,只是家仇未报,就被他诓骗至死……” 正在我胡思乱想之时,只觉自任脉中的紫宫。檀中至鸠尾达关元穴,再到阳关。中枢。神道。大椎几处督脉之穴,有一股真气暗自回环流动,我赶紧舌抵上颚。静心平气,不敢再胡乱凝气抵抗。只觉这股真气越来越强,流窜越来越迅速,在任督二脉之中来回冲撞,到最后只觉一股热流在体内回返窜动,搅弄的我大汗淋漓。呼吸不能,胸中更似有一股气在积聚膨胀,而且越来越多,竟压迫得我痛苦难当,极欲张口一吐为快,可只觉牙关紧闭,无论如何使力都不得张开。再过得片刻,我双眼一黑,竟昏死过去。 待我醒来,天色已亮,发现我正身靠亭柱,席地而坐,身上正披着一条灰袍,灰袍之上潮湿凝重,竟早已被夜露打湿,不知我这一觉睡了有多久。抬头观望,见童芝政正背对我坐在石桌旁,一手撑桌扶额,纹丝不动,似已沉沉睡去。我起身活动手脚。伸个懒腰,只觉从未有过的神清气爽,脚步轻奇,我气压丹田暗运真气,一股浑厚不见底的真气立刻自丹田升腾而起迅速窜至全身百骸,更有一股真气回环往复于任督二脉之间……什么……任督二脉竟有真气可以通达往复,难不成我的任督二脉已经打通?我再提一股真气凝气驶运,果然这股真气在任督二脉之间回环往复,毫无阻隔,我的任督二脉竟真的打通了!非但如此,我丹田之气不知一下增出几倍,我心下大喜,差点高兴的喊出声来。 再看依然安睡的童芝政,我想起昨晚的事来,我几步来到他面前,凝神一看,只见他发须凌乱。面无血色,眼睛紧闭,我一抓其手,早已冰冷,再探其鼻息,依然故去。 此一惊当真非同小可,先前还儒雅风流。技冠武林的武林前辈,此刻竟变成一具冰冷的死尸,而想到他之所以至此都是为了自己,心中愧疚难当,泪水如决堤之水瞬时而下。 正在我伤心不已,痛苦难当之时,突然听到外面人生嘈杂,更有个声音高声嚷道:“给我搜,所有逆贼一律拿下,拒捕者格杀勿论!”“是。”众人齐声喝道,而后便是砸门的声音。 我心道:“此地不宜久留。”于是我擦干眼泪,在童芝政的尸体面前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头而后飘然而去。 第六章 晴空霹雳,万劫不复(上) “哈哈哈,哈哈哈……”白七听完裴远扬的讲述畅笑不止,笑声开始听来爽朗豪迈,但渐渐的让人觉得刺耳难当,如芒在背,到最后那笑声中竟似充满阴森恐怖,跟本不似一个人在笑,而似一个厉鬼在夜色中嚎哭,凄厉。尖刻,声音从绝顶之上传出数十里,让人不寒而栗。裴远扬在一旁更是听的胆战心惊,他从没见一个人可以笑的如此爽朗。而又凄惨悲凉,再看白七那张如鬼似魅的脸,此刻在他尽情的畅笑下早已变形走样,恐怖异常。好容易白七止住笑声,道: “哈哈哈,童芝政啊童芝政!你果然是条响当当的汉子,是个不折不扣的英雄,老夫费尽一生心血能将你如此一个人物打倒,快哉!快哉!”说完,痛饮几口梅馨红。待饮毕,对裴远扬道:“不过如此说来,童芝政并非你亲手所杀?” “远扬无能,没能亲手手刃仇人,愧对生母及裴家上下英灵。”裴远扬默然道。 “呵呵,扬少爷白七今日再告诉你一秘密,一个埋藏在我心底十八年的秘密!” “什么秘密,远扬愿闻其详。” “这个秘密就是十八年前血洗裴家寨。杀你生母。毁你家园的并非童芝政!” “啊!什么?不是童芝政?”裴远扬闻听此言着实大吃一惊,自己十八年来呕心沥血苦练武功,心中所想无时无刻不是为了要亲手杀了童芝政为裴家报仇,十几年来自己背负这份血海深仇夜不能寐。食不甘味,时时刻刻都在算计如何杀掉童芝政,十几年的黄金般的青春年华都献给了这份深仇,可道头来却说自己所作的一切都是徒劳的,自己所有的付出都是一厢情愿的想当然,任谁都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不是童芝政?这怎么可能?不是童芝政又会是谁?” “殷容,非是童芝政,而是当今丞相殷容!”白七斩钉截铁的道。 “殷容?” “对,正是殷容,杀你全家,灭你全门的正是殷容。” “七叔你一定是在和扬儿开玩笑!我裴家与殷容近日无仇,他日无冤,他为何要对我裴家下此毒手?” “哈哈……无冤无仇?你可听说过官场如战场,政敌如死敌吗?” “知道又如何?我裴家谨尊祖训已几世无人为官,何谈政敌之说?” “裴家当真无人入朝为官吗?” “这还有假!” “好,我且问你,你可知那位三十于年前与童芝政有着传奇姻缘的女子是谁?”白七双眼放光,狠狠的盯着裴远扬不动。 “她是谁,我如何便知?” “这名女子乃是姓裴,唤作四娘,裴四娘是也!”白七把裴四娘三个字说的尤其响亮。 “啊!”裴远扬又是一声惊呼,白七“裴四娘”三个字一出口,裴远扬心中一愣,紧接着脑海中如一道闪电劈过,整个人愣怔着倒退了几步,口中喃喃道:“是……我……我……娘?那童芝政岂不是……”裴远扬不敢再往下想象。 “不错,童芝政与那裴四娘曾生有一子,名叫裴远扬!” 裴远扬闻听此言,心中犹如一道炸雷闪过,只觉双腿一软竟瘫坐在地上,口中仍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没错!裴四娘就是你的亲娘,而童芝政就是你的亲生父亲,你其实应该叫童远扬!”白七依旧口气咄咄逼人,每一句话都如尖刀般刺在裴远扬的心口。 “胡说!你胡说八道!我爹早在我出生不久就被征召入伍战死沙场了,这是我娘亲口对我说的。” “哈哈……好一对痴情男女。当年童芝政与裴四娘完婚不久就喜得贵子,娇妻幼子童芝政本该知足,在小山寨中安享此生。可时日一久,童芝政开始整日唏嘘哀叹,四娘知道他的心事。想童芝政心高志远,又学识渊博。游历甚广,所谓学而优则仕,如此人中之龙,又岂会久游浅水,终有一天会雄展高飞,成就一番事业,裴家寨又岂是童芝政的久居之地。可裴家有祖训裴家子孙不得入朝为官,童芝政既入赘裴家就是裴家的人,裴家的人就得遵从祖训,裴老太公听说童芝政有从政之意顿时勃然大怒,断然拒绝,说道:若入朝,永世不得再入裴家门!以童芝政的为人决计不肯抛妻弃子独本锦绣前程,可四娘更是女中豪杰,比那世间男子的见识更多三分,她既知留不住心,留住人又有何益。终于”折柳亭“送夫远游。童芝政一走,四娘思夫日切,正是:忽见陌头杨柳色,悔教夫婿觅封侯。四娘知道,童郎此去就是与裴家决裂,恐无归期,徒劳哀思终是无益,为免于勾起伤心事就告诉他们的儿子,说其父早年随兵出征战死沙场了。” 白七说完,低头看着地上面无表情的裴远扬道:“如何?还不相信!” 裴远扬当真是呆若木鸡,整个人宛若一节枯木,双眼慌乱无神,面无血色,表情时而痛苦时而呆滞,唯有口中不停的喃喃自语:“不可能的!不可能的!你骗我!你骗我!” 白七见其如此,竟又开心的大笑起来。 “既便如此,你为何又说是殷容杀我裴家上下的?你在血案当夜明明拣到了童芝政遗失的随身玉佩了啊!”裴远扬抬头问道。 “哈哈,童芝政一出世便锋芒毕露,在仕途中高歌猛进,加之他为人正值不阿,免不了招人嫉妒,殷容便是其中一人。他二人一碰面便如冰火不同器,结下不解之仇,殷容为人阴损,专使阴谋诡计,他派人多方打探童芝政的底细,终于得知童芝政在长胜山裴家寨还有一房妻子,于是就派人暗中监视。一次童芝政抓住殷容把柄在天子面前参了他一本,结果使得殷容连降三级,殷容恼羞成怒,就连夜带人血洗了裴家寨,致使裴家上下一十六口男女老幼无一幸免。而那块童芝政的随身玉佩乃是当年成亲之时,他送于四娘的定情信物。” “不对!不对!那晚我去刺杀童芝政,童芝政明明承认了是他所为!”裴远扬似乎又看到了希望,断然反问道。 “哈哈,天意,真是天意。那一日你去刺杀童芝政,结果偷袭未遂,你向他说明来意,他是如何应答的?”白七问道。 “他说……他说……”裴远扬神志混乱,一时想不起童芝政当时如何回答的。 “他说是我对不住四娘,是我对不住裴家,是也不是?” 被他一提醒,裴远扬心中记起,确实说了这么一句话,“对,对,他就是这么说的,既然承认对不起我娘和裴家,就是承认了杀人之事。” “童芝政抛妻弃子,违背裴家祖训入朝为官,此为一;童芝政在朝树敌,以致祸及裴家满门,此为二,有此两条童芝政就说不得对不住四娘。对不住裴家的话吗?!哈哈哈哈哈哈”说道这,白七又是一阵大笑,而后道: “你去与他寻仇,他得知你是他与四娘的儿子,他先有抛妻弃子远游不归,后有在朝树敌殃及裴家老小,你说要为娘亲报仇。为裴家报仇,以童芝政的为人他自然不肯推脱他在整个事件中的罪责,再者,作为四娘的儿子和裴家子孙,你与他这个薄情寡义的父亲为生母鸣不平。为裴家讨公道,也在情理之中,万般无奈中他只能叹道:是我对不住四娘,对不住裴家上下。你不知此间原委,没来由听他说了一句是我对不住四娘,对不住裴家上下,自是认定他童芝政已然承认了十八年前那场血案确为他所为。哈哈哈哈,你虽与他相处三夜,但童芝政是个谦谦君子,加上他对不住你们母子在先,除非你心甘情愿,他终不肯以血脉之亲。生父之尊强要你承认他这个父亲。所以,三夜之中,他只是尽力补偿他对你母子二人犯下的过错,传授武功。熏熏教导,最后甚至连毕生功力都传授于你,而从未提及父子一事,以免让你反感。而你心中虽百般迷惑,但他亲口承认的事又岂会有假,他对你的种种异常之举,你也皆认为是他妄想以此赢得你对他杀裴家全家罪责的原谅,结果阴差阳错,你们父子二人三夜之中虽各言其事,却又丝丝入扣,让人毫不怀疑,当真是天意啊,哈哈哈哈……”白七讲到这又忍不住大笑不止。 裴远扬听到这,心中已如滔滔江河,风起云涌。巨浪窜空。回头一想,白七说的岂无道理,自己去刺杀童芝政,他武功不知高我几许,他非但不杀我,还对我百般迁就,传授武功,殷殷教诲,这哪里是一个杀人凶手在赎罪,分明是一个慈父在尽心教诲儿子,分明是个心怀愧疚之心的慈父在尽心求得儿子的谅解,可自己却偏偏认定他……非但不能体会他的一番苦心,还咄咄相逼,出口言报仇,闭口言雪恨,童芝政他本是公德心极重之人,无人苛责的时候,他内心的自责已让他忧心匆匆,不然如何便会在自己面前提起“至爱”之人而老泪横流,倘是有人再以此为要挟,对其横加指责,他的内心又岂可承受,再者说了,这个对他不依不饶。对他的良心穷追猛打的人就是他自己的亲生儿子,就是口口声声说代替四娘来向他“讨公道”的他与四娘的儿子,试想被儿子如此痛恨指责,童芝政的内心该会是如何痛苦不堪啊,以致于最后心念已决,将毕生功力尽数传于自己,而他自己却心力耗尽……是我,是我裴远扬亲手逼死了自己的亲生父亲?!是自己亲手害死了亲生父亲…… 悠悠苍天啊,你怎么会开如此玩笑?让我裴远扬从此背上杀父的罪名! 悠悠苍天啊,你怎可如此戏弄于我?我裴远扬毕生誓为家门报仇,到头来我日日欲啖其肉。寝其皮的人竟是自己的亲生父亲! 悠悠苍天啊,你为何对我如此不公?与父畅谈三日,上至为人处事。天地日月,下至武功书法,言尽人间事,却为何只字不提父子之实? 悠悠苍天啊,这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如此对我? 第六章 晴空霹雳,万劫不复(下) 裴远扬此时当真是欲哭无泪,欲罢不能,整个人面无血色的瘫倒在地,只是口中喃喃着:“为什么?为什么?……”,只觉胸口一阵剧痛,口中一咸,一口鲜血喷口而出。 裴远扬吐出一口鲜血,心中却恢复些许清醒,挣扎着欲站起来,但一用力,只觉混身上下酸软无力,试了试刚站起一半又瘫倒在地,口中却发问道:“是你,明明是你白七告诉我是童芝政杀我全家,你为何要骗我?啊?这到底是为什么?” “哈哈哈。”童芝政又是一阵大笑,笑着笑着笑声戛然而止,而后面露凶色的道:“为什么?就是为了老夫这张脸!如今你却看看他被烧成什么样了?” “这话从何说起,这明明是在我裴家寨被毁的大火中少伤的?” “不对!这张脸早在四十于年前就被毁了。”白七恨恨的道。 “怎么可能?在我裴家为仆的三年中你的脸明明是好好的啊。” “那是因为老夫为了潜入裴家而故意易了容。” 此话一出口,裴远扬又是一惊,道:“为什么?你为什么要潜入我裴家?我裴家与你何怨何仇?” “你裴家是与我无仇,但童芝政与我有仇!”白七又是恨恨的道。 “童芝政与你何仇?” “何仇?哼!看看老夫这张脸,全是拜童芝政所赐!想当年老夫初入江湖,少年儿郎踌躇满志,凭借一身高超的轻功和一张粉白如玉的英俊面容,很快在江湖便小有威名,江湖朋友送我一个绰号:玉面小飞侠。” “什么?你就是当年人称蹬萍渡水。飞燕穿帘的玉面小飞侠:白丹玉。”裴远扬道。 “正是老夫,若非是老夫,试想这天下间又有几人能在暗夜中跟的上你的发力疾奔,还能爬上这悬崖绝壁?” 裴远扬心下默然。 白七继续道: 想当年老夫是何等意气风发,不但轻功超群,武功过人,更有一张羡煞无数红颜的英俊面庞,所谓美女爱英雄,凭此两样不知迷倒了多少江湖痴情女,只要是被我看上的女子没有一个不被我征服的,但却有一个是例外。她名叫柳闻莺,乃是杭州柳家庄的千金,早已听说自小生得貌美如花,只恨无缘得见。那年三月三,柳家举家上坟烧香祭祖,而柳家小姐上坟后流连西湖,正巧被我撞见,我一见果然貌美如花,名不虚传,我于是上前答话欲以结识,不想她见我叨扰扭头就走,我情急之中抓住她的手欲留住她,不想她顿时娇羞成怒,环顾左右,看到我腰中佩剑,二话没说,伸手从我腰中拔出长剑,未及我反应过来,只见她挥起长剑一剑将自己刚刚被我抓过的玉臂斩下,立刻血溅当场,柳姑娘疼痛过甚,当场昏迷。 这一变故确实让我大吃一惊,我见过的女人何其多,但从未见过像他这般贞烈的女子,当即被其这种贞烈打动,加上她因我失去一条臂膀,我当下即下定决心我一定为其负责。于是我抱起昏迷的柳闻莺就欲回我的住处,好设法救治于她。不想此事恰巧被当年在西湖边游历的童芝政撞见,他见我无故调戏良家妇女,妇女断臂之后我又将其劫持,一身侠义的他竟对我穷追不舍,我自不敢回住处,于是到处兜圈子。我自恃轻功高强,开始并未将年轻轻的童芝政放在眼里,不想他轻功确也不凡,加上当时我还背负一个身受重伤的女子,奔了几个时辰竟未能将他甩掉,情急之中我将柳闻莺安置在一个山洞中,暂时用点穴手法封住了她臂膀的要穴,止住了血,又点了她的中府。髀关等几处大穴,使她动弹不得,以免她醒后再自寻短见。而后我出洞欲打发了那童芝政。 开始我并我将他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放在眼里,可一交手这小子武功却也不凡,一招一式初具名家风范,不过毕竟比我技差一筹,几十个回合后他败在我的剑下,我念其也是一少年英侠,没有难为他,不想他战败之后并不善罢甘休,留在洞外徘徊不走。他不肯离去,我决计不敢背负了闻莺离去,于是我去赶他走,不曾想他和我战过十几回合后,但有败像,便掉头就跑,我也不追。不想我刚会到洞中,他又上门挑衅,我与他再战,战不多时他又掉头便跑,我又不便远追,如此这般我二人磨蹭了一日,天色大黑,我恐其有诈,坚守洞中不出。 第二日,不想他又来挑衅,我大怒,不想再与他过多纠缠,交锋几十回合后,他又掉头表跑,这次我决定穷追不舍。以我的轻功奔个十几里路追上他不曾问题,不曾想他并为逃远,而是逃入一个山洞,我心道自绝后路,那就莫怪我了。我疾步追入洞内,不曾想一入洞中,立时洞中大火四起。原来昨晚一夜,童芝政收集了大量桐油藏于这个还另有出口的山洞,第二日诱我入洞,他趁机点火烧我,他却从另一出口逃了出去。那日大火之中老夫虽侥幸得脱,却已被烧的面目全非。 “哼,调戏良家妇女不得,就将人劫持,你是罪有应得!怪不得别人!”裴远扬厉声斥责道。 “如何怪不得别人?如果不是他童芝政多管闲事我会有今天吗?都是童芝政这恶贼的错。老夫当年失去容貌,遭尽世人耻笑,无颜再活于世间,可我又一想,就是死我也要报了仇再死。老夫当时便发誓:此生不报此仇,誓不为人!而后我四处打探他的下落,不曾想他却无故失踪了两年,两年中我找遍大江南北。长城内外,却无童芝政的任何踪迹,整个人犹如人间蒸发一般,正在我灰心失望。狠报仇无人之时,他却有重现江湖。打听了他的行踪,我急去找他寻仇,不曾想他的武功竟有大进,不几个回合我便败下阵来,他并未杀我,我心中却明白我今生恐怕都再难杀得了他了。 可此仇不报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于是我就暗中跟踪他,恃机再杀了他。后来他和裴家小姐结了婚,又生了一个儿子,而后入朝为官。我想杀不了你,我也要你的家人不好过,于是我就易容之后潜入裴家,寻找机会再试图报复。我后来得知殷容与童芝政不和,又打听到他正在四处打听童芝政的底细,就将裴家寨的事告诉了他。 正在我不知该如何对付裴家才够解气之时,殷容却带人血洗了裴家寨,倒也替老夫出了口恶气,而我也将计就计,就说杀你全家的乃是童芝政,然后带你上天泽山乾风堂习武,欲让你日后亲手杀了童芝政。如若是童芝政的儿子亲手杀了他的父亲为我报了仇,这岂不是世间最大快人心的报复。哈哈哈……“说到这童芝政,又是一阵大笑。 “啊!是你?!原来是你?!好一个白七叔啊?!这所有的一切都是你一手策划的!杀我全家,灭我满门,陷我于不义这所有的一切的幕后黑手竟然是你……”裴远扬此时对眼前这个人恨的是压根发酸,提真气欲一掌劈死于当地。没想到刚一运气,只觉丹田之中空空如也,竟无一丝真气可寻,而他本想站起身来,竟是手脚发酸,全无半点力气,裴远扬心道不好,莫不是中毒了。 “哈哈哈,扬少爷起来杀我呀。哈哈哈”又是一阵让人恐怖的大笑,“老夫今日既然敢讲出事实,自然有备无患,在你刚才饮过的梅馨红中老夫事先已经放入了碧霞迷潮散。怎么样此刻没又力气了吧。哈哈哈。” “碧霞迷潮散?”几个字一入裴远扬的耳朵,裴远扬心中大苦,这碧霞迷潮散乃是一种奇毒,其色暗红,未香,人若不慎嗅上一嗅,必会立时全身酸软无力,动弹不得,从此无法复原,最后只能终老于病榻之间;若不慎口服此毒,必会毒发窒息而死。难道自己中的就是这一奇毒吗?看自己全身酸软无力,想来不会有错。 “童芝政传于你的功力果然深厚,你一壶酒饮完,又说了这些话,适才倒地,果然是不凡!不过这也没用,这碧霞迷潮散乃是天下奇毒,中过他的毒的人就从来没有一个可以复原的。哈哈哈。”白七真是自鸣得意,志得意满,几十年的血仇一日得雪,他自然喜不自禁,连连仰天畅笑。“你放心,我是不会杀你的,我要你活着,好好的活着,我要你日日夜夜都记住你父亲是被你逼死的,我要你记住害你到今日的不是我白丹玉,而是童芝政。童芝政我也要让你儿子好好体会一下什么叫做生不如死!哈哈哈哈哈哈。” “不过说来可惜,童芝政并非你亲手所杀,而且他之所以会死,乃是因为他早已看透了朝廷的腐败和国君的昏庸无能,在你刺杀他之前他就已上书请辞,告老还乡。也是天意替老夫报仇,官场失意,好容易见到儿子却又是找自己报仇的,心灰意懒的他终于觉得世间再无可留恋,就将武功尽数传授于你,而后自断筋脉而亡,不过总算是替老夫报了仇了。” 裴远扬一想,果然不错,堂堂一国丞相日理万机,又岂会有闲暇日日逗留于别院而不回朝理事,再者自己第三夜赴约之时,裴家别院已是一座空宅,想是他早已将家眷安顿好了,只等自己来赴约了。想到这,裴远扬心中又是懊悔万分,如此种种异常自己竟毫未察觉,童芝政当时悲凉的心境也丝毫未体会,只是一味盲目报仇,结果被人利用,逼死生父。我裴远扬还又何面目活在世间。想到这心中已存不活之心。 “还有你背上的这名婴儿,他可是童翯之子,童芝政的外孙,说起来,他还应该叫你一声亲娘舅呢!哈哈哈哈,老夫今日就将他杀死于你面前,我要让你尝尝看着亲人在自己面前被活活杀死的滋味。”说着就伸手欲取裴远扬背上的包裹。 裴远扬本已心灰意冷,打定主意不想活了,可听说背上的孩子乃是自己的外甥,一种强烈的保护他的愿望和赎罪的意念在心中滋生,见白七伸手欲来取其背上的婴儿,心下暗自凝神提气,不想竟真有一股真气升腾而起,心道童芝政的功力果然深不可测,心下并不多想,运气至手腕部,奋力使出观音掌中的一招“卧佛伸腰”,手便如利刃一般像白七双腿扫去。 这“卧佛伸腰”的要旨便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意在以奇兵收奇效,而且这一招本就是在倒卧之时使用,专攻对手下盘,而此时裴远扬正瘫倒在地,加上他此时已是身中剧毒,白七更是有恃无恐,根本对其未加防备,因此他这一掌扫出,令白七大吃一惊,想躲闪已然来不及,只听咔嚓一声,白七的双腿便如同被钢刀扫过一般,从膝齐齐断掉,只听白七啊一声惨叫,摔倒在当地。 裴远扬挥出这一掌,体力所剩无几,他知道此地不宜久留,虽然白七双腿被自己砍断,但他功力还在,想要杀他和他背上的孩子易如反掌,他未及多想,拼尽最后一点气力,一个纵身从绝顶翻下悬崖。 第七章 小曼陀罗,大火焰雕(上) 裴远扬慢慢睁开双眼,只见此时自己正置身于一个草泥为墙、茅草为顶的简陋房间之内,房间狭小,不过几步空间,屋内却摆满了东西,只见东墙之上挂满一窜窜风干了的蜈蚣、蛇胆,西墙则挂满鹿茸、犀角之类,再看地上则是到处挤满各种草药,草药或已拿纸打包,或正堆砌如山,更有鲜嫩似刚采摘者,墙角一矮桌之上则摆满坛坛罐罐,桌角一个硕大的药杵正斜立于石臼之内,整个房间之内充满一种浓浓的药材味道。裴远扬翻身坐起,只觉身下柔软舒适,一看乃是一张棕色狼皮褥。 裴远扬心道,这分明是一个药房,我怎么会在这里?他回想自己奋力斩断白七双腿而后翻身滚下悬崖,之后自己就再也想不起来了,自己怎么会到了这里,难道我已经死了?可明明浑身燥痛,既然没死,这又是哪里?他凝神一运气,只觉丹田充盈,真气盈荡,心下又喜又奇,喜的是功力尽在,未曾丢失,奇的是自己明明中了天下奇毒碧霞迷潮散,可为什么没有死,而且手脚能动、功力未损? 裴远扬伸手去扶背部,只觉空空如也,背上的包裹早已不见,他心下大咳,孩子呢?孩子如何不见了?自己已然犯下了万恶不赦之罪,如今如若再把自己的亲外甥给弄丢了,我裴远扬当真再无颜苟活于世了。但环顾左右哪里有什么孩子的踪影。 正在他万分焦急之时,只听屋外传来一阵婴儿咯咯的笑声,而后便是一老者的爽朗的笑声,裴远扬闻之一个箭步冲出屋外。 来到屋外一看,只见此间茅屋正坐落于山间峡谷地,远处青山为屏,中间白水似带,近处一条山道蜿蜒攀向大山深处,此刻正有一须发皆白的老者怀抱一婴儿坐于屋前一块大石之上,老人一面拿汤匙给婴儿喂着什么,一面逗的婴儿咯咯笑个不停,而老人身边则是一个个硕大的箩筐,箩筐内正摊满各种草药在阳光之下晾晒,更有三只齐膝高的小梅花鹿蹦蹦跳跳,时而穿梭于箩筐之间,时而围着老者嬉戏打闹,而此时正有一只成年梅花鹿栓于屋角处,一会低头吃两口面前的青草,一会抬头看看三只小鹿,眼中充满关切和慈爱。 裴远扬心下大安,缓步来到老者面前道:“敢问老人家,可是你救了在下的性命?” 老者闻声回头,见是裴远扬道:“哦,你醒了。呵呵,是老夫救了你,也不是老夫救了你。呵呵呵。” 裴远扬道:“此话怎讲?” “老夫将你从悬崖之上背负至此,悉心照料,也可说对你有搭救之义,但老夫遇到你之时,你身上的碧霞迷潮散之毒已解,所以也可说并非老夫救了你。” 裴远扬听他提及碧霞迷潮散,心下大奇,看他不过是个山中采药的药农,竟也知道天下奇毒碧霞迷潮散,当真令人敬佩。可自己身上的毒又是如何解的呢? “多谢前辈救命之恩。只是在下有一事不明,前辈既知在下中的乃是碧霞迷潮散,自然知道这碧霞迷潮散乃是天下奇毒,无药可解啊,为何您见到在下之时毒已经解了呢?”裴远扬问道。 “呵呵,说来也是壮士吉人天相,命不该绝吧。老朽本是这山中的药农,整日在这山中采药,昨日晨间正寻药之时来到莲蓬崖下,却发现昨日的莲蓬崖与往日大不一样。只因老夫常年采药、捕杀奇虫异兽以为入药,身上充满了药气,因此山中异类皆惧老夫三分,远远的闻到老夫的味道,这些奇虫异草皆规避三舍,昨日却不同,老夫来到莲蓬崖,却发现成群结队的蜈蚣、蜘蛛之类的异虫正沿着山崖向上攀爬,老夫来到近前,它们竟如不知,依旧争前恐后的向上爬,老朽知道必有奇异,顺崖壁向上观看,正看到壮士挂在崖壁上距地不及盈丈处横生出的一棵古松之上,人却已经昏迷不醒。 而这些蜈蚣、蜘蛛之类,其中不乏身含剧毒的毒虫,连平日难得一见的金土龙也现身到此,皆争先恐后的向你所在的古松聚拢而去,可刚爬到古松一半的毒虫全都犹豫不敢前进了,皆在原地不停的打转,似是前面有什么神奇的东西吸引着他们,让他们刻不安宁,但似乎又有什么极其危险的东西阻住去路,使他们不敢轻易上前,可又不甘心放弃,就这么在树干上原地打转,似是焦躁万分,发出声声尖锐的吱吱声。 老朽心中大奇,老朽于山中和这些虫草打了一辈子的交到,从未见过如此多的毒虫一起为了什么东西疯狂聚集的,想来你身上一定带有什么神奇的物件深深吸引了他们,而他们却又在树干之上止步不前,肯定是已有更加凶残毒辣的毒虫捷足先登了,使他们不敢轻易上前,果然不出老夫所料,老夫借着阳光一看,只见壮士口中金光闪闪,一条金黄色的蛇尾巴从你口中露出,我心中又是一惊,是金花蛇,这本是一种罕见的奇蛇,成蛇不过筷子大小,但通体金黄,如同镀金,金鳞错综排列,间或有赤色花纹,好似朵朵盛开的红花,因此被成为“金花蛇”,此蛇乃是一种千金难求的入药奇材,能解百毒。老夫寻觅一生,只是见过这种蛇数次,却一次未曾捕获得一只办条,只因其灵敏异常,行动迅速,极难抓获,更因其乃是一种见血封喉的毒蛇,寻常人若无充分准备皆不敢轻易靠近。 正在此时,金花蛇似是有所察觉,急忙从你口中退身而出,冲树干上的众毒虫张开金口,伸出赤红的毒信,发出一声尖利的嘶叫,众毒虫闻声纷纷如潮而退。金花蛇正欲再次从你口中钻入,低头看到树下仰头观看的我,似是一惊,头一缩,身子猛力一弓,整条蛇身绷紧如同一张满弓,然后只听噔的一声,金花蛇竟腾空而起,足足跃起有一丈高,飘飘然落于悬崖壁上,而后顺着崖壁飞速游走,转眼便不见了。我心中大叫一声可惜,如若能捕到这样一条蛇老夫此生足矣,哎,可惜,可惜、、、”说到这,老翁仍不住唏嘘,连道可惜。 “众毒虫见金花蛇离去,便如潮水般向壮士涌去,老夫知道情势危急,连忙拿出草药,驱逐群虫,把壮士从树上救下,一把脉才知你中的乃是碧霞迷潮散。这碧霞迷潮散乃是由上百种奇花异草炼制而成,虽然对人而言奇毒无比,可对这些畜生而言却是极具吸引力,因此他们才会如此疯狂的向你涌来。幸好有只金花蛇先到,吸取了你体内的毒汁,同时也保护了你免受万虫啃噬之苦,真是吉人天相啊。” 裴远扬听完,心中兀自惊魂未定,心想自己身中剧毒不说,还被一群毒虫虎视眈眈的觊觎,更有一条蛇钻到自己的口中、、、、、、想想都让人不寒而栗,幸老天保佑我得以保全性命,可以有朝一日为父、为自己报仇,也不至于让这刚出世的婴儿孤苦无依,想到这,裴远扬问道:“前辈如何救醒这孩子的?他可是中了、、、、、、”裴远扬刚刚查验过,那一白一翠两只小瓶尚在自己怀中,并未动过。 “呵呵,这孩子中的乃是山中一种奇花的香毒,只是不明白看他刚出生不过几日的模样,如何会中毒如此之深,以至于昏迷不醒?老夫当年误入花从之中,呆得半个时辰适才昏昏欲睡,也不至于到昏迷不醒,莫不是这娃儿生下来就被扔在了花丛之中。还好老夫有其解药,为其服下后就安然无恙了。这孩子醒后哭个不停,想是饿了,好在老夫救下的一只梅花鹿刚产仔不久,奶水充足,就挤了些于他,没想到这小家伙喝的真带劲。呵呵呵”老翁笑嘻嘻的看着怀中的婴儿道。 裴远扬也是心中欢喜,但又一想,这婴儿明明中的乃是我师傅独门秘制的“半步厥”,解药也是独此一家,他如何便说是山中一种奇花的香毒,而且还自备解药,为婴儿解了毒,看婴儿在老翁怀中嬉笑不止,自是服了解药。可、、、、、难道师傅的这“半步厥”根本就是这种奇花的香毒,只是师傅将其汇集提纯而已,才使得它的毒性远甚于山中野生花的毒性、、、、、想到这裴远扬不禁一笑。而后道:“多谢前辈搭救我二人性命之恩,请受远扬一拜。”说这便要躬身跪倒。 “使不得,使不得,举手之劳,壮士不必挂怀。”老翁紧忙上前扶住裴远扬道,“只是老夫有一事不明?” “前辈是想问我二人为何会在挂于悬崖之上,又为何双双身中奇毒是吗?”裴远扬道。 “正是。” “前辈对在下有救命之恩,在下本不该隐瞒前辈,只是在下有不得以的苦衷,赎在下不便相告。还请前辈见谅。”裴远扬又怎么能说得清那一日的种种遭遇呢,又不想欺骗眼前的这位救命恩人,只能如此说道。 “哪里话?是老夫唐突了。”老翁脸有窘色道。这时老翁怀中的婴儿突然打了个喷嚏,声音清脆、细小,让人听来煞是舒坦,而婴儿好似从未有过打喷嚏的经历,似乎觉得新奇而舒爽,打过喷嚏表情停滞了一下,而后被自己的喷嚏逗得呵呵的笑了起来,老翁和裴远扬看他如此可爱,更加不能忍受的相视哈哈大笑。 老翁笑后道:“观此婴儿,颧高印满,命宫光明,眉高耸秀,目俊明长,口角如弓,鼻挺如山,如此好面相,真是可惜了、、、、、”说道这竟只是叹惜不言, “想不到前辈还懂相人之术,在下佩服,只是如何便可惜了?”裴远扬道。 “呵呵,略懂一二,卖弄之处,见笑了。我是说,此儿如此富贵至极的好面相,若是生于帝王之家,当是治世之贤君,乱世之雄主。但生于民间,少必多磨难,待至成人其功德成就、、、、、非老朽敢妄言。” 第七章 小曼陀罗,大火焰雕(下) 裴远扬闻言愧疚之心油然而生,若不是自己被奸人利用,正如老翁所言他日后成为一代明君圣主亦未可知,可如今却是流落至此,有家不能回,有娘不能认、、、、、、这所有的一切都是白七、都是殷容两个老贼狼狈为奸、互相勾结,害我全家,盗窃天下,此仇不报,我裴远扬何颜苟活于世。如今我功力已恢复,此时不去雪仇更待何时?我先去崖顶杀了白七,再去找殷容报仇。想到这,裴远扬对老者道: “前辈,您对我二人的救命之恩,在下此生无以为报。只是在下还有一事相求,还望前辈鼎力相助。” “壮士切勿再言相救之事,举手之劳何足挂齿。不知你还有何难处,只要老朽能帮上忙,壮士但说无妨?” “前辈,实不相瞒,我二人之所以沦落至此,乃是遭奸人陷害,有道是有仇不报非君子,何况此仇不共戴天。如今我所中之毒已解,功力也已恢复,我欲去找那仇人寻仇,只是此去吉凶难料,这孩子还小,我不想带他犯险,所以,恳请前辈能为在下代为照顾,待我杀得仇人,再来答谢您老的大恩大德。” “这却不难,这孩子伶俐可爱,老朽甚是喜爱,再说深山孤居,很是寂寥,正好有个伴儿。只是老朽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前辈请讲。” “俗话说的好,冤家宜解不宜结,冤冤相报何时了?还望壮士甚思之。” “前辈好意晚辈心领,只是此等血海深仇由不得远扬不报。” “既如此,老朽就不多言了。只是不知壮士此一去需多少时日?” “多则半月,少则三五日必回。”说完从胸口摸出那双匕首递于老翁道,“这是家慈生前留于在下的遗物,我将它交付于前辈,全当是信物,还望前辈能善加保管。” “这个自然。”老翁道。 裴远扬又看了一眼老翁眼中的婴儿,深深的叹惜了一声,而后辞别老翁向山下走去。 裴远扬下山寻仇暂不提。 且说老翁答应裴远扬代为照料婴儿,待他大仇得报之后再回来将孩子带走,却不曾想,裴远扬一去竟如泥牛入海,音信全无。说是多则半月,少则三五日必回,可一个月过去了,山下那条道依旧空空如也。又过得两月,还是不见裴远扬回来。老翁甚是喜爱这个聪明伶俐的孩子,裴远扬虽一去不回,他也乐得和这小家伙多厮混些时日。 只是小梅花鹿一天天长大,老梅花鹿的奶水已渐渐干枯,小曼陀罗的吃食倒着实让老翁犯了些难,他独居深山,方圆数十里不见一户人家,就是想给他借得几口奶水也是不能。 好在老翁颇有智慧,他寻得些鸟蛋,将其蒸成蛋糕,再混些野蜂蜜,小娃子倒吃得甚是欢喜。隔三差五,老人再将些许动物的心肝蒸熟,切成肉泥,混于蛋糕中喂了。 二人倒也相安无事,老翁采药即背着婴儿,一面采药一面有一句没一句的逗他闲聊,采药回来就让他在药堆里爬来爬去,自己则拿药杵加工药材。一日采药时,老翁突然想到这孩子还没有名姓,是时正在采摘曼陀罗花,于是顺口就道:“就叫你曼陀罗吧。呵呵,小曼陀罗,呵呵,小曼陀罗,呵呵。” 隔上一两个月,老翁便到山下药材店送次药,顺便到市集给他买些衣服、玩物,有相识的人见他背了个孩子,打趣道:“药翁,好福气啊,难不成晚来得子?孩子他娘是谁啊,是山上哪个洞里的狐狸精啊?哈哈哈。”老翁微微一笑,并不作答,背了孩子,再回到深山。 如此这般相安无事,又过得三两个月,裴远扬依旧毫无音信,孩子却愈发见长,口中生齿,牙牙学语,也愈发显得聪明可爱,每每逗得老翁笑得前仰后合。也是老翁多以仙药补品喂养之,这孩子倒生长的极快,半岁有余即蹒跚学步,再过得些时日竟真能走得几步,虽然歪歪斜斜,一个不慎便会摔一跤,又跌跌撞撞了些时日,就走得有模有样了。而这孩子开口说话更是早,第一个声音便是“爷爷”,老翁一听,竟喜极而泣,忍不住笑得老泪纵横。 一老一幼祖孙二人在这于世隔绝的深山中过的怡然自得、情趣盎然。转眼之间两年多时光匆匆而过,当年嗷嗷待哺的襁褓中的婴儿此时已是蹦蹦跳跳满山跑的孩童,整日寻着老翁左右,不时帮老翁拿把药材,递块毛巾,还煞有介事的帮爷爷倒水,老翁采药时就将其背在药楼中,一面寻药,一面和他闲聊,乐的老翁终日合不拢嘴。不过更多的时侯倒让老翁哭笑不得,小曼陀罗会不停的问东问西: “爷爷,鱼儿为何在水里,它们不会被淹死吗?为何鸟儿会飞,而罗罗不会?” “爷爷,为何爷爷有胡子,而罗罗没有?” “爷爷,小鸟是从蛋壳里面出来的,罗罗也是从蛋壳里面出来的吗?” “爷爷,蜈蚣为什么有那么多只脚,而罗罗只有两只?” “爷爷,、、、、、” 每每于此,老翁都被问的苦笑不得,可爷孙俩乐在其中。 且说这一日,老翁正背了小曼陀罗在山中寻药,老翁突然感到内急,急于出恭。老翁心道:刚刚品尝的芦荟果然是攻下的好药材,却未料到如此猛烈,我只是品尝了些许,试试他的药性,不想现在竟药力发作,急着寻一隐蔽处了事。再一看背上的小曼陀罗,带他出恭多有不便,可山中多有豺狼野兽,将他一人丢于这深山之中,自己又怎能放心,情急之下见身边有一巨石高高耸起,石壁高有丈余,石面光滑。心道将小曼陀罗置于石顶,一般猛兽便也望尘莫及,想到此老翁便爬上巨石,将药楼和小曼陀罗安置妥当, 又嘱咐了小曼陀罗一句:“爷爷不回来,小曼陀罗不许乱跑。”小曼陀罗满口答应。老翁急急忙忙下得石来,寻了一隐蔽处开始大行其事。 那日正是晴空万里,蔚蓝如洗得天空显得深邃而神秘。正在此时,只见蔚蓝深处有一个火红的圆点在天空中飘动,那圆点似是打着旋一点点飘近,圆点越来越大,越来越红,慢慢的看清了,哪里是什么圆点,原来是一只火红色的大雕在天空悠闲的盘旋。那大雕本是在盘旋着接近地面,待盘旋得几个来回,突然巨翅一偏,大尾一震,身体急剧下坠,如一团烈焰向地面扑将下来。 小曼陀罗按照爷爷的嘱托正安心的坐在小药楼中梳理药材,不时抬头看一眼石下爷爷有没有来接他,正在这时,小曼陀罗只觉面前风起,眼前一暗,紧接着药楼猛的一动,小曼陀罗便觉自己被药楼带起,小曼陀罗心下大喜,是爷爷来了,因为每次爷爷背起药楼时都是这种感觉,飘乎乎甚是受用。小曼陀罗起身叫道:“爷爷你回来了!” 小曼陀罗却不曾想,他起身看到的并不是爷爷熟悉的后背和白发,也没有爷爷亲昵地回应,而是看到一只巨大的鸟抓紧紧勾住药篓,大抓硕大无比,每一趾都如小曼陀罗的胳膊般粗细,且坚硬如金钩,药篓竟被大抓生生刺透,抓尖闪着令人生畏的寒光。小曼陀罗再抬头一看,只觉明明蔚蓝的天空瞬间竟变为火红色,红色的天空却并不遥远,天幕中布满漂亮的红色的羽毛,那些红色的羽毛在风中闪闪飘动。小曼陀罗再向两边望去,只见一对大如巨树的翅膀正不紧不慢的上下扇动着,每一次扇动都如野兽怒吼般呼呼作响。再看前上方,一个好似鸟头、却比平常鸟头大了不知几百倍的鸟头正缓缓左右摆动,观察着四周的动静。小曼陀罗不禁惊呼:“哇,好大一只鸟啊!” 第八章 雕口余生,茹毛饮血(上) 小曼陀罗儿童心性,初生牛犊不惧虎,他哪里知道提携着他展翅高飞的大鸟,乃是天下第一猛禽火焰雕。雕本就是大型猛禽,横行空中,无所匹敌,而火焰雕更是雕中至猛的一种,自古有云:百鸟朝凤,百雕鸣焰之说,这里的“焰”就是指火焰雕。只是火焰雕性猛烈,又喜居于绝崖巅顶,多于高空之中捕食其他猛禽,极少近地捕猎,世人罕有目睹火焰雕雄姿者,因此世人只道那火焰雕便如凤凰一般乃是传说中的神鸟,世间并不存在。不想今日却翩然临世,一举掳走了小曼陀罗。 小曼陀罗却并不知雕为何物,更不知火焰雕如何,他只道它是只大鸟,他见过小鸟,第一次遇到大鸟而已,就像小曼陀罗是小孩,爷爷是大人,爷爷就比小曼陀罗大得许多,只是他不明白这个大鸟比寻常鸟大得实在太过离谱。因此,小曼陀罗犹自在药篓中惊奇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只见周边昊天无极、乱云飞渡,脚下千山万峰一掠而过,而那些寻常时日高不可攀的参天大树此刻竟如小草一般,那些平日高高大大的大人此刻竟如蚂蚁一般在地上爬来爬去,真是有趣。小曼陀罗看着眼前的一切,心中感到无比的新奇与兴奋,禁不住在药篓中手舞足蹈,高声叫喊。火焰雕闻声低头观看,以为他因为惧怕而垂死挣扎,并未理会,依旧展开鸿翅,继续雄飞高翔。 这样在高空中飞了多时,大翅一阵急挥,身体悬空,而后稳稳落于一座山崖之巅。小曼陀罗只觉药篓一震,药篓骤然歪倒,小曼陀罗兀自正兴奋的在空中看来看去,一个不防随着药篓摔倒在地,待他从地上抬起头一看,不禁心中大叫:又一只好大的鸟啊。 原来在他面前正有一只如同小山丘般的火焰雕横卧余地,一动不动,原是火红如焰的羽毛竟布满尘土,一根根大如鸡毛掸子的翅羽上隐约间爬满了蛀虫,巨大的翅膀僵硬的展开,坚硬如金钩的双爪也僵硬的挺直着,再向上观望,只见赤红焰羽间赫然挺立着一个金色的物件,那物件在阳光下闪闪发光,仔细一看,原来是一把硕大的金色利箭,此时利箭正刺于烈焰间,而烈焰身下是一滩早已干竭发黑的血迹,金色的雕喙弯如新月,却已戾气全无,雕喙前的石地上被划出一道道带有血迹的划痕。 小曼陀罗从地上站起,看着眼前的一幕,心道:“哦,原来是只死了的大鸟。那只闪闪发光的东西甚是可爱,拿了来玩玩。”想到这便欲爬上小“山丘”去拔那金箭,此时只听身后一声鸣叫,那声音清脆悠远,却又似饱含凄凉,让人听了一股悲戚之气悠然而生,宛如雏凤哀鸣。小曼陀罗转身观看,只见一只半人高的黄口雏鹰正好奇的看着他,雏鹰羽毛未丰,毛色橙黄,只有雕尾、翅端的毛色开始泛红,喙口、爪端仍可见嫩色未退,显见是一只出生未久的小雕,小雕此时正好奇的看着小曼陀罗,不时发出一声清脆的鸣叫。 再看小雕身前竟堆满了猎物,而且这些猎物全是世间罕见的珍禽异兽,有昆仑山的花雕蟒,西净泽的大鲵,南海的虎头雕,长白山的原麝,更让人惊讶的是其间还有一两只半大的东北虎和几只大小不一的苍狼。林林总总的各色禽兽堆砌如山的放在雏雕面前,而且各种猎物都已被剖开了肚膛,露出体内鲜嫩的内脏。可小雕看也不看一眼面前的佳肴美食。再看猎物旁边乃是一块巨石,崖顶方圆数丈,巨石就居于崖顶正中,而巨石之上赫然挺立着一头赤红色火焰巨雕,雕大如树,利于绝顶正中的巨石之上,映着金翅、赤羽、铁爪,显得雄风鼓荡,威仪天下。而它此时正歪头看着石下的雏雕,眼光中竟充满了无奈和怜悯。 原来这是一个火焰雕的三口之家。本来这一对火焰雕夫妇新婚不久,又产卵孵出一只可爱的仔雕,一家在这远离世间的绝顶之巅生活的惬意美满。却不曾想前些时日,母雕出外觅食,离崖许久竟不回,小雕和雄雕翘首以待,后来总算母雕堪堪飞回,却没想到母雕一落到崖顶便再也起不得身,原来她在觅食时不幸胸口被一支利箭射中,她是忍着剧痛飞回来的。母雕不久便死去了。雄雕悲痛万分,火焰雕本是从一而终的重情的灵禽,伴侣身死他也多半会随他而去,可他看看年幼的小雕就放弃了寻死的念头。小雕自从死了母亲之后就滴水不尽,对任何食物都看也不看一眼。雄雕以为食物低劣,小雕不喜爱,于是他就到处寻找可口的猎物,从南至北,从东到西,所有珍禽异兽他都给小雕擒来了,可小雕依旧不闻不问,不肯进食。于是雄雕无法,只能继续寻觅猎物,希望能猎得小雕喜爱的食物。正寻觅间看到了大石之上药篓中的小曼陀罗,就挥翅将它掳了来给小雕食用。 小曼陀罗毕竟是个只有两岁的孩子,懵懂无知,哪里知道眼前的凶险。他只道从未见过如此多怪异新奇的动物,只是他们都睡着了一般躺在地上动也不动,小曼陀罗拿手去拽小东北虎的耳朵,口中念道:“不要睡了,起来陪小曼陀罗玩。”可拽了几下仍无反映,又去拽一只金丝猴的尾巴,见金丝猴仍是毫无反映,就抡起手臂在空中摇起了那条长长的尾巴,口中还随着摇动发出一声声“唔唔”的声音,还一面咯咯的笑个不停、、、、、 雏雕和巨石上的大雕都被眼前的小家伙吸引住了。雏雕从未见过眼前这个两条腿走路的东西,看他细皮嫩肉的样子,似是很柔弱,可他举动竟如此诡异,非但不像以前其他猎物一般,一旦脱离了大雕的铁爪,皆是拼命的四处逃窜,还发出各异的声嘶力竭的尖叫。可眼前的小东西,非但不四处逃跑,还在猎物中间悠闲的走来走去,一会儿揪揪老虎的耳朵,一会儿摇摇猴子的尾巴,不时发出声声似是欢欣的笑声,雏雕忘记了鸣叫,只这么把头歪过来歪过去的看着他。 小曼陀罗见他们皆躺在地上不动,玩了一会,甚感无趣,再一看眼前黄黄的雏雕,心中大喜,道:“他们不陪我玩,你陪我玩吧。”说着跑过去就一把搂住了雏雕的脖子,不住用手抚摸那柔软的黄色羽毛,道:“比爷爷床上的狼皮还软。”小雕不想他竟向自己跑来,一愣之间脖子竟被他抱住,本能的就要向后退去,刚要跃开,只觉脖颈间被什么抚摸着,那抚摸好温柔、好惬意,竟如母亲亲昵的磨蹭。自从母雕骤然离世,小雕一时伤心欲绝,思母心切,竟心灰意冷,水食无思,整日只知对天哀鸣,不想今日小雕被小曼陀罗亲昵的抚摸,好似找到母亲般的关爱,心中一时柔情猛升,竟任由小曼陀罗搂抱和抚摸,还慢慢矮下身来尽情的享受。小曼陀罗抚摸了一会儿,突然心性又起,一抬腿骑到了小雕的背上,口中兴奋的喊道:“骑大马了,骑大马了,哈哈哈哈、、、、”原来平日无事,药翁就经常扮作大马趴在地上让小曼陀罗来骑,小曼陀罗甚是喜爱,如今见小雕伏下身来,突然想起和爷爷玩的骑大马的游戏,心性大起,抬脚骑上了小雕的背。 小雕本还在享受曼陀罗的抚摸,只觉背上一沉,小雕本能站起身。小曼陀罗一个不留神险些从小雕背上摔下,急忙调整姿势,双手抱住了小雕的脖子不敢松开。小雕脖颈被他一抱,心中竟有种说不出的惬意,宛如母雕喜爱的轻轻碰撞。小雕心中一喜,就展开还未丰满的双翅在崖顶和着小曼陀罗的口号兴高采烈的蹦蹦跳跳,竟真如一匹长着双翅的骏马在奔驰一般。兴奋的小雕和小曼陀罗嗷嗷直叫。 正在一雕一孩童玩的尽兴时,一个巨大的身影突然挡在了小雕的身前,小雕一个不留神一头撞在那身影上,小雕抬头一看原是那头雄雕。不想这时雄雕眼露凶光,一副杀气腾腾的气势。原来雄雕掠来小曼陀罗的目的就是要给小雕换换口味,希望小雕能从失去母亲的悲伤中走出来,不想小曼陀罗一来,先是肆无忌惮的在自己面前大摇大摆的自行其是,完全没把自己看在眼里,如此也罢,死到临头的种种嘴脸见的多了,也不差这一种,可他却一下抱住了小雕,更加不可忍受的是他竟一下骑在了小雕的背上,是可忍孰不可忍?因此纵身从巨石上跃下,挡在小雕面前,欲一口啄死这小东西。小雕见势,知道雄雕要对背上的小曼陀罗下手,以前雄雕每次要杀死猎物时眼中总是充满现在这种眼光,因此,小雕急忙昂起头,脖子尽力向后仰,护住小曼陀罗,口中不停的冲雄雕鸣叫。 雄雕先是一惊,而后看小雕的举动显然是在保护小曼陀罗,阻止自己伤害他,他心下大喜,自从母雕不幸身亡,小雕便如三魂丢了两魄,除了终日围着母雕的尸体哀鸣,对任何东西都提不起兴致,甚至食水不进,日渐消瘦和衰弱,如此下去恐怕迟早会忧郁而终。雄雕曾试图移开母雕的尸体以免小雕见景生情,可每当自己试图搬动尸体时小雕都会拼命的用翅膀拍打自己,根本不允许自己靠近母雕的尸体,为了不再刺激小雕,只能暂时由他,以至于到现在母雕尸体几欲腐烂还未有妥善的安歇之地。于是雄雕心下计定,先平息了小雕心的伤痛,再趁其不备将尸体移走。今日小雕看到小曼陀罗一改往日麻木不仁的面容,竟和小曼陀罗嬉笑玩闹,这一来倒大出乎他所料,雄雕开始只是本能的专注于小雕在外物面前的安危,未加留意小雕的变化,见小曼陀罗竟窜到了小雕的背上,他如何不是护子心切,一跃而下,便欲将小曼陀罗啄死于当地。可未曾想到,小雕见自己欲来对小曼陀罗下手,竟百般阻挠,心中先是一惊,随即回味过来,想是小雕甚是喜爱这小东西,非但一改往日的视若无睹,还和其嬉闹,不如且留着他的性命也好。想到这,雄雕就慢慢退回了身。 雄雕在一旁看着小雕依旧在驮着小曼陀罗嬉笑奔跑,完全未在意自己,于是心中计定,悄悄的来到母雕尸体旁,张开巨口叼住那支金箭,口中加力,“叱”的一声,金箭应声而出,雄雕口一松,当的一声金箭落地,而后雄雕双爪抓起母雕的尸体,大翅急挥悄悄飞下了崖顶。 且说火焰雕一般生就双卵,孵化后则是一对,可不知为何,这对大雕夫妇却只产下一枚单卵,所以小雕生就孤独,幸有母雕百般呵护,不时和他嬉闹一阵,才不至于使小雕太过孤寂。不想母雕突然暴逝,小雕一下子又变的孤独起来,虽有雄雕陪伴,可雄雕乃是万禽之灵,雄风豪迈傲视天下有余,细腻温柔却全然不懂,因此小雕才终日犹豫,思母成至极,食水不进,不想今日来了个小曼陀罗亲切可爱,一下勾起了自己的兴致,竟和小曼陀罗玩耍个不停。 这样小雕和小曼陀罗嬉闹了半日,天色渐渐暗下来,小雕突然感到肚子饥饿难耐,见面前有一堆食物,未加犹豫,甩开利口开始吃了起来。小曼陀罗见小雕吃东西,也感到腹中空空,再看小雕正在掏食一只幼麝的内脏,也跑到小雕身边,从幼麝腹内掏出一块圆圆的绿色的东西,在鼻下闻了闻,只觉香气扑鼻,甚是好闻。再看小雕却正吃的津津有味,似是什么琼瑶美食一般,小曼陀罗心道有那么好吃吗?我也来试试,于是张嘴咬下一口,只觉一股液体从那绿色东西流入口中。可一吃到口中,只觉苦涩难耐,如同满满吃了一口黄连。小曼陀罗连忙吐掉口中的,仍感到腥涩缭绕,痛苦不堪,他毕竟是孩童心性,一下心中不如意,竟张口大哭了起来。一面哭,一面叫着“爷爷,爷爷、、、、、”可喊了半天,也不见爷爷出现,这才想起好久没看到爷爷了,这下更加不停的找爷爷,一看四周,除了黄昏中灰色的天空就剩下懒散的浮云,哪里有爷爷的影子,小曼陀罗这才感到伤心无助,放开嗓子大哭了起来,日头一落,山顶苦寒,加上玩乐了一天,小曼陀罗是又冷又饿,坐在崖边看着渐渐灰暗的天空竟越哭越伤心。 小雕大吃了一阵,竟觉味美无比,好久没这么痛快的吃过东西了。吃得正尽兴时,却听到小曼陀罗放声大哭,他甚感奇怪,就来到小曼陀罗身边,拿翅膀轻轻推了推小曼陀罗,似是安慰,又似是询问,可小曼陀罗仍旧自顾自的大哭,不停的叫着“爷爷,爷爷、、、、、”,小雕见他痛苦,似乎又想起了刚刚过逝的母雕,心中也是一阵酸楚,就张开翅膀搂了小曼陀罗入怀,和他一块伤心起来。 小曼陀罗,哭了一阵,已是疲惫,就在小雕温暖的怀中慢慢睡着了。 第八章 雕口余生,茹毛饮血(下) 第二日,天刚微亮,只见东方天际一个火红的太阳慢慢于地平线间露出半张羞涩的脸,似是等待了一会儿,下定决心,一跃跳到了天空之中,天就大亮了。 小曼陀罗慢慢醒来,只觉又饿又渴,看看四周还是没有爷爷的影子,毕竟只是个两岁的孩子,从小每天和爷爷生活在一块,从未离开过爷爷,这一下子被掳掠到山顶,没了依靠,哪里能不伤心,而且此时又渴又饿,一裂嘴又要哭。正在此时,只见云雾之中一个硕大的红色火团向山顶飞来,火团转眼栖落于崖顶之上,原是那头雄雕。雄雕一抬脚,只见一头还在抽搐的梅花鹿落于地上,脖子上有两个血洞,此时正汩汩冒着鲜血。小曼陀罗本就饥渴难耐,见有似水一样的东西从小梅花鹿脖子中流出,心中大喜,只道有水喝了,只是不知道这水为什么是红色的,他也顾不得许多,一下跑上去,抱住小梅花鹿的脖颈,口对着伤口就吸吮了起来。刚喝的一口,只觉有股咸咸的腥味,可小曼陀罗实在口渴,顾不得许多,依旧大口下咽。 小雕见有食物,又见小曼陀罗抢先去食,也不甘落后,拍着翅膀来到梅花鹿身前,拿利如尖刀的弯嘴在梅花鹿的肚腹上一划,内脏就哗的一声摊了出来,小雕便趁热大享其成。小曼陀罗喝的尽兴,也不在意小雕作些什么。再看雄雕,看着小雕主动进食,心中更是大喜,心道这小东西却也有用,一来就让小雕焕然一新,且留着他的性命陪小雕也好。 喝的一阵鹿血,小曼陀罗只觉腹间已饱,浑身舒坦,一时又忘记了爷爷。好奇的在崖顶看来看去,一会儿在雕巢内打个滚,一会儿爬出雕巢对着天空兴奋的大叫几声,玩的不亦乐乎。这时,小曼陀罗来到悬崖边,只见一朵朵白云齐齐的挨着崖顶漂浮,白云随风而动,时而如疾风过岗,时而如闲花照月,正是动静皆风云。小曼陀罗看的兴致昂扬,忍不住伸手去抓那飘忽的云雾,刚抓得在手,打开一看却是一股凉气,再抓依然如故,小曼陀罗就张开双臂去拥抱他,不想他竟忘记了此时正置身悬崖之边,脚步向前一迈,只觉脚下一空,人便直直的摔向了万丈悬崖。 小曼陀罗一声惊呼,只觉耳边风声骤起,云雾如风擦着自己急速而上,小曼陀罗心下大惊,因为这中感觉曾经在那次从一块石头上跌落时有过,虽然很奇妙,可待落得地来,却是疼痛难忍,心中从此惧怕那种跌落的感觉。这时这种轻飘飘的感觉又袭来,难不成又有痛苦等待着自己,想到着心中非常惧怕,只顾哇哇直叫。这时只觉背上一紧,被什么提起,可刚止住的下落瞬间又开始继续。小曼陀罗抬头一看,原来是小雕用双爪抓住了自己的衣服,一双稚嫩的翅膀急急的扑扇着,可小雕毕竟年幼,自己尚不能飞,何况身下还有个孩童,于是一雕一孩童继续跌向深渊。 正在这时,只听一声雕鸣,声音苍凉洪亮,直破云霄,而后只见雄雕从天而将,挥着巨翅向他们扑将下来,待得靠近雄雕伸出巨爪一下抓住了小雕的身子,小雕和小曼陀罗感觉下坠之势立止,心中俱是大喜。可小曼陀罗刚刚心中略定,不想刚刚止住的下跌,突然又继续。原来,小雕毕竟幼小,小雕和小曼陀罗一同下坠并未感到小曼陀罗有多重,可雄雕一旦止住下坠,小雕立感双爪吃力受劲,一时坚持不住,小曼陀罗脱爪而出,又继续向山崖摔去。小雕一看一声惊叫,雄雕本欲挥翅上飞,闻声回头见小曼陀罗又跌身下坠,未及多想一个掉头,反身头向下,挥着巨翅在空中追赶小曼陀罗。 小曼陀罗人小势单,并无太多阻隔,一坠而下,其疾如风,呼呼而下。而雄雕体大磅礴,在空中盘旋远涉乃是强项,让其疾驰而下去追赶一个下落的孩子倒确也有些难度,刚才之所以能飞身赶上小雕和小曼陀罗,乃是因为小雕虽是嫩翅未丰,急急扇动之下确也延缓了下落,而如今雄雕一爪小心的提携着幼雕,又要驱使如此磅礴的身躯去追赶一个下落的孩童,当真是凶险万分。因此只见小曼陀罗在云雾之中哇哇大叫着急急直坠,而后则是雄雕挥动巨翅,用巨大的火色身躯裹挟着橙黄的小雕穷追不舍。如此这般,又追了半盏茶的功夫,雄雕见小曼陀罗相去不远,大翅加力一个猛挥,身体急冲而下,巨爪一张,小曼陀罗只觉身体一重,本是下坠的身体直直平飞了出去,再看身下几丈处就是一座高山的山顶,山石树木历历可见。 小曼陀罗抬头观看,又看到了那片火红色的天空,心中一定,不禁喜上心头,竟转悲为喜,高兴的笑了起来。而小雕就在身边不远处的另一只巨爪中,冲着小曼陀罗欢快的鸣叫着。雄雕展翅缓缓高飞,低头看一眼,见连个小家伙安然无恙,口中又发出一声长鸣,鸣声悠远洪亮,响至云天之际,似是对两个小家伙的责备,又像是劫后余生的一声感叹。 待得两雕一孩童回到崖顶,小曼陀罗和小雕竟是兴奋异常,刚刚的惊险非但没让他们有种劫后余生的后怕,反倒兴奋的嬉戏作一团,又跳又叫。 如此这般,小曼陀罗就在雄雕的照料和小雕的陪伴下开始了在绝顶山巅的生活。虽然每到黄昏他就会因思念爷爷而大哭一场,可毕竟只是个两岁的黄口小儿,时日一久,竟似忘记了爷爷的存在一般,也不再哭着找爷爷了。而且他也渐渐的也习惯了这种茹毛饮血的饮食,毕竟只是个懵懂的孩童,不知何为开化,只知道肚子饿了便要找东西吃,因此,只要饿了便吃些生肉内脏,渴了就饮些鲜血,冷了就钻到小雕的翅下取暖,吃饱喝足就与小雕嬉作一团,日子倒也过得逍遥快活。唯一的遗憾就是小雕不会说话,无论自己说什么,小雕只会歪着头倾听,从来不答话,渐渐的小曼陀罗也习惯了,心道:你不能像爷爷一样和我说话,我就说给你听。偶尔他也学着如小雕一般尖利的吼叫一两声,时日久了竟学的惟妙惟肖,十分倒有九分神似,渐渐的他从小雕的鸣叫中悟出了小雕的喜怒哀乐,不说话时,就以雕鸣之声回应小雕的鸣叫,这样倒是让小雕更加离不开这个奇特的伙伴了。 且说这一日,小曼陀罗手中拿着那枚金色长箭围着巨石玩耍,突然发现巨石之上似乎刻有花纹,仔细观看,竟是些石刻小人,再仔细一看这整块巨石之上竟都是如此这般大小各式各样的小人。只见这些小人举手抬足、拉弓扎马,摆着各种奇特的姿势,有的还手中拿有或棍状、或刀剑样的东西,小曼陀罗不知是何物,招呼小雕一起观看。 第九章 山野孤店,黑马单骑(上) 小曼陀罗见绝顶正中的巨石之上竟有刻画,画的全是一些举手投足、摆出各种姿态的小人,小人大小不一,刻制风格也迥然相异,有的小人大若半人,刻法粗犷,豪气尽显,有的小人小巧秀气,线条流畅,尽得儒雅,而有的则似急急刻制,不加修整,好似顽童涂鸦,幼稚可笑,凡此种种,如许多小人竟刻满整个石面,而且小人身姿各异,有的蹬腿弓步,单掌推出,有的马步架开,双拳暗藏,有的拿剑直刺,锐不可当,有的持棍横撩,一扫一片,小曼陀罗并不知如许多小人为何会出现于此,更不知他们各种姿势是在作什么,只是孩童心性,不免好奇,不想竟是越看越奇,连忙招呼小雕过来观看。 小雕正在不停的扇动未丰满的羽翅,本能的练习着高飞的技能,见小曼陀罗招呼自己,过来观看,他却不懂石壁有什么稀奇,打他出生起这块石头就在这了,毫无稀奇可言,过来看了半天,甚觉无趣,就又走开挥动他的翅膀去了。 小曼陀罗见小雕来而又去,却并不在意,只是被石壁上各种小人吸引,认真的看着他们各式奇异的动作,看着看着,孩童模仿的天性大发,不由自主的摆出石壁上小人的姿势。但他毕竟只是个两岁有余的孩童,骨肉不实,动作摆的极是难看,有些根本就做不来,仅有大意,毫不到位,但他却自得其乐,一面歪歪倒到的翘起一只脚,一面还推出一只手,口中乐得咯咯直笑。小雕被笑声吸引,回头观看,见小曼陀罗伸手抬足甚是奇怪,好似和自己制气一般,明明站的好好的,偏偏要抬起一只脚,结果东倒西歪,样子很是滑稽,小雕先是稀奇,后来见他丑态百出,不由自主高兴的拍翅而鸣,上下跳跃。 小曼陀罗本是觉得稀奇好玩,模仿了来自娱自乐,不想小雕见自己做出各种姿态竟高兴的翩翩起舞一般挥翅跳跃,不尽兴致更浓,就更加专门找出些稀奇古怪的动作做出来,或是倒立,或是横卧抬腿,他本就模仿不像,加之动作古怪,更是逗得小雕舞翅翻飞,脆鸣连连。而小曼陀罗也一面做出各种姿态一面笑个不停。就这样小曼陀罗和小雕玩耍了一天,天晚相拥而眠,一夜无事。 第二天一大早,小曼陀罗年幼多眠,还在睡梦中未醒,只觉身体被摇来摇去,睁眼一看是小雕在用脚推自己,见自己醒来,小雕显得很是兴奋,未及小曼陀罗同意,就推着他向石壁走来,小曼陀罗心中奇怪,不明其意,只得随他来到石下。小雕站在石下,一会儿拿嘴蹦蹦小曼陀罗,一会儿又蹦蹦巨石上的刻画,而后还抬起一只脚似是在作什么动作。小曼陀罗冰雪聪明,立刻会意,心道:原来这小雕和自己玩耍了一天还未过瘾,一大早就推自己醒来陪他再玩摆姿势。也好,小曼陀罗孩童天性,正是玩耍的时光,在这绝顶之巅方圆不过数丈,又上不得天,下不得地,而那头巨大的雄雕总是一副冷冷的面孔立于巨石之上毫无声响,偶尔鸣叫一声却是惊若天雷,振聋发聩,让人不敢靠近。而他自从上次不慎跌崖,从此心中挂怀不敢靠近崖边半步。因此,终日与小雕围着巨石嬉闹作一块,虽是少年不知愁滋味,毕竟时日旷久,童雕都不免百无聊赖。不想昨日小曼陀罗竟有奇异发现,而且玩耍起来还甚是有趣,如何能不让终日无所是事的小雕和小曼陀罗牵肠挂怀。因此小曼陀罗兴致更高,拉开架势,就模仿起那些石刻摆出各种姿势。小雕依旧在侧观看,一面高兴地翅舞足蹈,一面还煞有介事的模仿小曼陀罗作些动作,一雕一童玩的津津有味,兴致昂扬。 正是逍遥好度日,时光流梭过,转眼又过得两年时光。一般雕类猛禽难耐冬日北地苦寒,皆会适时南迁过冬。但火焰雕却不然,他们本是至阳的物种,其血炙热,反倒难耐高温,酷爱冰冷,所以索居北地苦寒的绝顶,即使隆冬腊月也并不南迁。平常时日还好,待天气转凉,小曼陀罗衣衫始显单薄,终日玩耍不知爱惜,又无人缝补,早就破烂不堪,加之身体见长,短袖短腿,更是难当寒风。好在小曼陀罗聪慧睿智,他见天寒,就将吃剩下的兽皮披于身上,再拿一直挂在胸前的一双匕首将兽皮割成条状,用条状的皮毛把身上的兽皮一扎,竟也甚是管用,颇能抵挡些风寒,加上小雕生就焰血炽热,见小曼陀罗稍有寒意,即将其收入翅下,再者上小曼陀罗体质健壮,极能吃苦,因此既是苦寒的冬日他也能安然度过。 两年时光转瞬即逝,小雕已由原来的黄毛雏仔,变成了一个颇有些威风的火焰雕了,黄毛早已褪尽,新长满了一身比大雄雕还鲜艳火红的羽毛,大翅高展如同火云蔽日,一双粗壮有力的大腿赫然挺立,配着一副铁爪金钩,宛若满身盔甲的武士,威风凛凛,气势如虹。而小曼陀罗也长高了许多,身体也愈加强壮,两年中他无事便模仿石壁上的小人作着各种动作,随着身体的见长,原来做不出来的动作现在也能轻易完成,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竟对整块石壁上的石画了然于掌,完全熟记各种姿势,且能够个个作的甚是到位。小雕虽然依旧会欣赏他的姿势,但更多的时间他要随大雕飞下悬崖学习捕食的技能,以便日后能够独立生活。因此更多的时候小曼陀罗都是一个人在呆在山顶,他也曾想爬上大雕的铁背让他驮着自己遨游云天,可雄雕一副王者独尊、威不可侵的架势,让小曼陀罗总是望而却步,不敢妄想。而小雕身体毕竟幼小还驮不动自己,因此他都是一个人呆在崖顶看着那些石画自娱自乐。 久而久之,他不但能将那些动作模仿出来,还发现有些动作是可以连在一起作出来的,每每一串动作连贯做完,即感身心舒爽,喜不自胜。因此,闲暇之余他便埋头琢磨如何将这些独立的动作能顺畅自然的一气做完,但有收获,就待小雕回来后表演给小雕看,小雕仍旧会乐的翅舞足蹈,鸣叫不断。而小雕每次飞回也总有收获,每每带回或者一只兔子,或者一条大蛇,而这些猎物都不是死的,只是轻微受伤,来到崖顶无处可逃,小曼陀罗和小雕就一起耍弄这些猎物,一雕一童玩的甚是开心。 又过得两年时光,小曼陀罗不仅能做到把整个巨石上小人的动作了然于胸,而且他还渐渐发现这些动作中,有些是可以非常顺畅自然的连在一起走完的,有些则是风格迥异,很难捏合到一块,后来他就将可以连成一块的动作分在一组来作,如此这般,竟分出了有七八组,每组之间的动作难易甚是不同,有的豪迈奔放,有的挥洒飘逸,为了便于记忆,他无事就给各组动作起了不同的名字,比如毛毛虫,小蚂蚁,大鸟,癞蛤蟆、虽然他整天和雕呆在一起,但他以前从未见过雕,不知道雕乃叫作雕,只以为是大鸟,他也整日进食一些蛇兽,但从前未曾见过,也叫不得他们的名字,只是在爷爷身边时识得些虫草、蚂蚁、小鸟而已,因此他也只能这么给他们起这些名字。待小雕觅食归来,他就把这些毛毛虫、癞蛤蟆的舞于他看,二“人”耍做一块。 小曼陀罗与小雕如何在崖顶茁壮成长暂且不说。且说这一日长白山脚下的一个小旅店内来了一批特殊的客人。这小旅店开在通往长白山腹地的唯一山道旁,设施极是简陋,一个茶棚,几间客房,卖的也是山里的粗茶淡饭、大碗凉茶,这带山势却也平缓,山道可跑马行车,只是行人稀少,鲜有旅客,乃是因了大山深处无几多营生,谁无事往深山里钻,倒是打猎砍柴的人三三两两的路过此地,到得客店内歇歇脚,喝碗凉茶解解渴,遇到走差时辰就在店内的大通铺上和其他猎户樵夫挤一宿,因此凡来此住店歇脚者,皆是在深山洒血谋生计的山野村民,不想今日却堪堪驰来一队人马,足有五六人样子。 只见这五六人皆轻骑大马,个个江湖打扮,腰带佩剑,头戴斗笠,却是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显是远道而来。待人马来到近前马声嘶鸣,未及下马,只见马上一个圆脸微胖、身形彪悍的汉子冲在茶棚下兀自打盹的小二喊道:“小二,整点吃得!越快越好!” 小二被喝醒,心中大喜,看这些行人打扮绝不是山里人,必定出手阔卓,有生意上门自是笑脸相迎,道:“唉唉、好咧,大爷您先下马店内歇下。”说完迎上众人,替众人栓了马。 那一行人在茶棚下分两桌坐了,小二栓好马来到那圆脸胖子面前恭笑道:“大爷吃点什么?” “弄几个拿手菜,再来两坛酒就行了。越快越好。”圆脸胖子手一挥对小二道。 “好咧,大爷酒菜马上就来。女儿红两坛,野鸡炖山菇两”小二吆喝着去了。 圆脸胖子端起桌上的一碗凉茶一饮而尽,饮后顿感舒爽,一抹嘴,转身对身边的一五十岁上下、脸颊瘦长、须发斑白的老者道:“掌门师叔,不知我们此次来迟,各位掌门堂主是否会见怪。” 只见那瘦脸老者轻轻抿了口凉茶,慢声道:“洞霜,我说过多少次了,本门掌门圣物一日不寻回,就一日无真正的掌门。何况师兄生死未知,我如何便成了掌门,此后再勿言掌门之称。” “掌、、、师叔说的是,弟子记下了。”那圆脸胖子连忙道。 那瘦脸老者转身对身旁一个十二三岁的孩童道:“谪伤,你可要记下了,真武剑乃是我箕山派历代掌门传承的信物,见剑如掌门,更是我派的镇山之宝,倘若老夫此生无缘寻回,伤儿你可一定要将其迎回箕山总堂啊,莫要辱没了祖宗先人。何况掌门师兄他携剑无故失踪近十年,你作为师兄唯一的独子,一定要查明师兄的下落,以尽人子之孝。” 那十二三岁的孩童听得仔细认真,再看其举止稳重成熟,让人难以置信他乃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孩子,只见那孩童拱手道:“师叔的教诲伤儿定会铭记于心,伤儿发誓,我付谪伤此生定要查找出父亲的下落和真武剑的踪迹,若有违此言,天地不容。” “好,克绍箕裘,你有如此决心,定能子承父业,将我箕山派发扬光大。”老者点头捻须赞道。而后又对那圆脸胖子道:“这几位当家的、堂主、掌门皆是久负盛名的侠士,大量海涵,此次黄河发水,阻在河边不得渡误了些行程,只要向他们讲明原由,量他们也不会为难于我等。再说,我们约定一年一次的比武论剑,说到底还不是为了籍此寻找失踪多年的各位掌门。同命相怜,又岂会横生龌龊。” “师叔说的有理。”圆脸胖子道,顿了顿又问道:“师叔,这十年前六大门派掌门人联手追击江洋大盗长空铄,一直追到着白山黑水之间,而后却连同长空铄一起消失的无影无踪,一时震惊武林。当此之世最大门派的掌门和最有名的大盗一起消失,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还有这长空铄只是一个江洋大盗,如何会牵动六大门派,还让六大门派掌门亲自出马,以致最后销声匿迹,师叔、这未免也太让人难以置信了吧?” 没想到圆脸胖子话刚说完,那老者脸色突变,黑着脸道:“胡言乱语,除恶扬善本是我江湖侠士的本分,长空铄为非作歹且武功高强,如何便不能让六大门派聚而歼之。至于后来发生了何事,那是你该关心的吗?想着如何在比武时赢下一场为我箕山派争光才是道理,休得再胡思乱想!” 圆脸胖子本是心中生疑,那长空铄再厉害邪恶也不过是个为人所不耻的大盗,如何也犯不上要六大门派掌门齐齐出洞追杀于他,心中诧异自然要问个明白,不想这老家伙不说就罢了,还没来由呵斥自己一通,当真让人愤懑。但他毕竟是师叔之尊,又代理掌门之职,如何敢回言冒犯,只能心下忍了,不再言语。 正在此时,只听山道上马蹄声气,众人闻声回身观看,只见一匹黑马宛如一团乌云般沿着山道向小店方向飞驰而来。再看马上一名汉子,身着黑衣,满脸血汗,一身风尘,衣袖残破,破袖中可见有血迹顺着毛茸茸的一条大胳膊向下流,大汉却浑然不觉,一面快马加鞭一面不时回头观望,似是被人追杀一般。 第九章 山野孤店,黑马单骑(下) “好一匹黑马!”那圆脸胖子见那匹黑马快似脱兔,不禁矢口赞道。“好一匹黑马!”邻桌的几个人也不禁口中赞叹道,“秦师兄,看这匹乌审马如何,比你那重挽马可是强多了!今日见识了吧,往后莫再拿你的马在兄弟面前吹嘘了。哈哈哈。”原来这秦洞霜原是个马痴,只是极少下山,好容易寻了匹重挽马就乐不可支,每每在师兄弟面前炫耀吹嘘,如今见有良驹策奔,这些师兄弟如何不挖苦一下这秦胖子。 那圆脸胖子面对众人调笑并不作答,只是痴了一般目不转睛的盯着那匹乌色黑马,口中不停的自言自语道:“好马,果然是好马!啊!不对、、不对要不对” 那一骑堪堪来到小店前,随着圆脸胖子的“不对”声未落地,只见那匹快马突然前蹄似是一绊,整匹马一头向山道载去。 众人不禁啊的一声叫出口。这快马发力疾奔,快似闪电,谁也未料到他会突然一头栽倒,而这一摔可是极其惨重,非死也要重伤,同时众人都替马上那汉子捏了把汉。正在众人起身惊呼的时候,只见马上那汉子在黑马失蹄前摔的过程中,竟然双腿加力堪堪跃起,在空中一个空翻向前,便稳稳落于那栽倒的马头前面。 “好!”众人又不禁为那汉子叫了一声好。快马疾奔,突然马失前蹄,事发突兀,任谁也不会料到这千里神骏会突然摔倒,这一摔更是事出突然,毫无预兆,而在此情形下常人必会摔一个大马哈,而马上那汉子却轻轻跃起,一个前空跃翻竟稳稳落于马前,动作挥洒舒展,毫无狼狈之象,可见其武功当真不俗,因此众人先是一声惊呼,又是一声叫好,突兀瞬间全无让人反映的余地,确是赞由心生。 众人再看那黑衣汉子,原来他怀中竟还怀抱一五六岁的女娃儿,这女娃儿一袭绿装,清秀脱俗,娇嫩的小脸经此变故非但毫无惧色,竟是脸露悲切,挣脱大汉的怀抱,跑到那倒在地上的黑马前,抱住了它的头,口中喊道:“珍珠,珍珠,你怎么了?快起来啊。你是不是摔痛了,我给你揉揉。”说着不停的拿小手抚摸那黝黑发亮宛如缎子般的皮毛,马儿却躺在地上哼哼叫了一声,四蹄一伸试图站起身来,但脑袋只一抬就又倒下了,口中竟吐出一股股粉红色泡沫样血液。那女娃见那马口吐鲜血,不禁吓的大叫起来:“戚叔叔,珍珠它流血了,戚叔叔,珍珠它流血了。” 大汉见了,上前蹲身将女娃搂在怀中,用一手抚摸着那黑马的头道:“黑珍珠啊,黑珍珠,真是苦了你了。”而后将那马圆睁的黑眸用手遮蔽,又哀叹了一声,抱起女娃朝小店走来。那圆脸胖子秦洞霜看着眼前的一切,不禁目瞪口呆,他生平见过最好的马在自己面前疾驰而来,却又于自己面前突然暴毙,他嗜马如命,见此良驹突然崩逝那能不万分惋惜。他想这乌审马乃是日行千里的宝马,今见它口吐粉红血沫而亡,显是长途奔驰,疲惫不堪,生生跑死的啊。而其临死都在发力急奔,丝毫不肯懈怠,虽是畜生,其忠其义当真令人动容。因此秦洞霜愣在当地,心中兀自慨叹难平。 这时,大汉却已来道茶棚前,见棚内的几人具立身看着自己,他却浑若无事,径直来到那瘦脸老汉面前道:“前辈,可否赏碗水喝啊。”大大咧咧一身豪气。 “壮士好身手,好气魄,老夫佩服,如不嫌弃,饮杯水酒如何?”那瘦脸老汉道。 “哈哈,好,既如此,我戚某人就不客气了。”说完走到桌前提起那坛刚刚上来的女儿红,扬起脖子大饮特饮,转眼之间,一坛上等女儿红堪堪入肚。饮毕大汉当的一声将酒坛放回桌上,口中打了个长长的酒嗝,而后哈哈哈大笑道:“好酒!好酒!” “壮士海量,让人佩服!小二,再来两坛女儿红!”那瘦脸老汉见大汉豪气干云,不拘俗理,甚是欣赏,又见他伸手不凡,有意要结识,因此命小儿再来两坛好酒,要与他喝个痛快。 小二还未回话,只见山道之上马蹄声又起,众人观看,只见一对官兵踏尘远远而来,马蹄声、斥马声连成一片,宛若一片乌云气势汹汹的向小店压来。 大汉回身观望,不想他又是哈哈一笑,对那瘦脸老汉道:“老丈,戚断崖受你赐酒之恩,日后必当图报,只是今日戚某人被几条哈巴狗追的甚是烦人,不能与你痛饮一翻。山不转水转,戚某谢过,后会有期。” 说完,携了那女娃向长白山深处奔去。只见他快去如风,转眼间转过山道不见了踪影。 那一队骑兵转眼卷到近前,只见前面一骑拉马人立,大队骤停,那骑绕着黑马转了一圈,又看了小店一眼,朝小店凉棚策马而来。 待得那人来到近前,众人仔细观看,只见马上那人头戴银盔,身披铁甲,面白如玉,唇若涂丹,一双秀眼却甚是锐利,手中一口青钢宝剑横于胸前,显得威风凛凛,好一个英气逼人的年轻后生。那人来到众人近前并不发话,只是拿那双寒光四射的眼睛扫视了众人一遍,便调转马头,对着后面的骑兵道:“那逆贼向前方逃去了,给我追。”宝剑一挥,众骑烈烈而去。留下众人怔在当地。 骑兵离去,众人愣怔片刻便又做回原位继续进食,只有那秦洞霜犹自唏嘘感叹,跑到那黑马近前,绕着他看了又看,摸了又摸,一面摸一面摇头,口中不住道:“可惜了!可惜了一匹神骏命丧于此啊!”正在他唏嘘惋惜的时候,只听小店有人冲他喊道:“秦师兄,别看了,再看也是匹死吗,赶快上马赶路了。莲花台离此还有些路程呢。” 秦洞霜闻言心中甚是无奈,一想如此良驹岂可暴尸荒野,找了小二来,与他些银两道:“小二哥,这马乃是匹宝马,我不忍心他死无葬身之地,就劳烦你寻个清净地把它埋了吧。”小二接过银子,满口答应。 小儿拿了银子非但没有安葬黑马,将其拖入店中作成菜食卖于行人,还心中笑骂这圆脸胖子果然是个痴货白白送人银两不说。且说这箕山派一行六人上马继续向长白山莲花台赶来。 第十章 莲花青竹,绝顶奇遇 原来这箕山派、摩山派、棹山派、乾风堂、慕云堂、清虚宫原是当下江湖最是赫赫有名的六大帮派,因了这六大门派门徒最广,武功最高,在江湖中最有威望,所以人称“三山两堂一清宫”而这六大门派也是互通友好,井河不犯,一时间江湖众人皆以和六大门派中人相识而视为莫大荣幸。但没想到的是十年前六大门派帮主、堂主齐聚一堂,并力追杀江湖大盗长空铄,一时引起江湖震动。莫说是六大当家的,就是任一位堂主或帮主亲自出山都是江湖一时热议,而今六大门派当家的齐齐出动,且仅仅是为了追杀一个江湖上豪无名气的大盗,怎能不让江湖朋友太多惊异,正在人们翘首以待,想要知道这长空铄到底为何方神圣时,却传出消息称六大门主追杀大盗长空铄到达关外长白山一带就一起销声匿迹,从此再无踪迹,六大当世的顶尖高手加一个一夜成名的大盗长空铄竟如人间蒸发般,毫无踪迹可寻。这一来江湖上更是乱作一团,热议不断。 而六大门派的弟子在门主失踪后苦苦找寻了几年,以六大门派的实力,早已把江湖这个杂货箱倒干净、装回去、再倒干净、再装回去,来回翻腾了好几遍,可就是丝毫没有七人的任何踪迹。最后,六大门派不得不停止这么毫无忌惮的搅弄江湖,只能选了代理帮主、堂主,一边主持教派中的日常事务,一边派人暗中继续查访当家的下落。为了互通消息和互商对策,六大门派约定每年五月初八以六大门派较武论剑为名,在长白上莲花台齐聚一起,互通一年来各自查访的来的消息,再共同商议下一步的查访计划。 这一年会期将至,箕山派总堂在吴越境内,待一行数人来到黄河岸边,恰遇黄河大水泛滥,舟公船夫不敢轻易涉险,因此阻了行程,耽误了会期,待这六人急急感到长白山下,已过会期三天。因此这六人是马不停蹄、星夜赶路,待赶到长白山下小旅店时已是人困马乏,秦洞霜对师叔道:“师叔,我们已经连续赶了三天的路程了,马都累坏了,找个小店歇歇脚吧。再说小少主毕竟年幼,莫给累坏了。” 那瘦脸老汉本也有些吃不住了,但为了不至于在各大门派面前失了脸面才坚持着,经秦洞霜一说,才发觉一时性急竟忽略了小少主,心中甚是愧疚,见前面正有爿小店,就下令下马歇歇脚。不想这一停脚却遇到了那自称戚断崖的壮士。 说是歇脚,实是喝的两碗酒,进些吃食就又匆匆赶路了。好在此去莲花台已不过几个时辰的路程,六人各自夹马上路,匆匆向莲花台而来。 那瘦脸老汉一面赶路,心中却一面在想,这戚断崖好生熟悉的名字,似是在哪里听过,只是一时难以忆起。不过,看他身手绝非泛泛之辈,却为何此等样人物江湖中却不大有闻,六大帮派中的佼佼者,自己大都熟知,既非谋面,也肯定略有耳闻,他难道不是六大门派中人,难到是位世外高人也未可知。 正待他胡思乱想之时,突然山道之上远远一个黑乎乎的鼓囔囔样的东西横在路当中,老者心中纳罕,不知为何物,待驰马走进,那鼓囊馕的东西原是一匹马儿卧在地上,不时呻吟嘶鸣一声。老者仔细一看,那马的一条前腿与身体连接处赫然一个血红的手印,马儿卧地,四腿本应压在腹下,而那条马腿竟直直的伸出,摆在身体一侧,俨然不是它的腿一般。显然连接处的马骨已然粉碎,才会这样让马儿不能自持,连腿都畸形外拐。老者心下大吓:“好厉害的掌法。一掌竟将马腿骨拍碎,能有如此掌力者老夫平生未遇几人,难道是那戚断崖?”老者念及于此,更是拍马上前,欲看个究竟。其余人见此心中也具是惊异,但见老者马不停蹄,也皆拍马跟了上去。 又走了片刻便见道边草丛中倒着一个官兵的尸体,那尸体胸前插着一柄长矛,一看便是他自己的武器,这种长矛除了官兵,武林人士甚少使用。老者心道:“他手中长矛定是被对方夺去,又以之害了自己。看这一矛刺的狠辣有力,直透胸背,力道果然不俗。”心中虽思虑不断,马却未停蹄,一直向前奔去。 这样一路走来,隔上半里,便见一匹瘸马沿路慢行,却不见骑人,又或见一两具尸体躺在路边,有的未死透,嗷嗷惨叫不止。至于断矛惨甲更是处处可见,一路血迹斑斑,愈是向前,伤马残兵、丢盔弃甲愈是多见,待至后来,每走几步便是可见。马上的六人也愈加惊奇,皆心中暗道:“好惨烈的打斗。官兵伤了足有十几人,而却不见那大汉的踪影,定是仍旧在向前逃去。”老者心中更是惊异,他看那伤兵残马受伤部位的掌法,皆是为右手所致,看来定是那戚断崖不错了,想他乃是左手一力护卫怀中的女娃,才只能单手搏击众人,饶是如此已连伤了十几个长矛重甲的官兵,其胆识功夫当着令人佩服。 这样又走了一段路程,六人抬头观望,只见前方一方空阔地带,竟是人头攒动,乱轰轰聚集了许多人。再看这些人俱是江湖打扮,竟齐齐抬头望向空台前方的一座孤峰的崖壁上,还不时有人拿手对着崖壁指指点点,更有惊呼叫好声传出。 六人一看便明了莲花台到了。 这莲花台本是位于山腰处的一方空阔平台,背对山崖,面临一潭清波,台分六角,却被水围了大半,高处望之,好似一朵青莲荡漾于碧波间,因此命名为莲花台。 六人见莲花台已到,心中略安,只是不知这各位武林英雄为何没有比武论剑,却齐齐的对着一面绝壁指指点点、议论不止?正在六人心中诧异时,那众人闻听背后马蹄声起,具是回头观看,见是箕山派一行六人姗姗来迟。过得片刻,便有五六人自人群中走出,未待六人下马,便听那几人道: “曲老弟,你可是姗姗来迟啊。哈哈。”说话者乃是一须发洁白的老者,身形已显佝偻,却是精神矍铄,双眼放光,此人正是摩山派代掌门人楚老,也是前掌门的师兄,只因久被人唤为楚老,倒是他的真名竟无几人叫得出了。这楚老一开口,即打哈哈,又将责怪之意委婉表达,果真老道奸猾。 “曲师兄,贫道这有礼了。”说话者乃是一中年道人,身披青蓝道袍,腰跨一口紫澜青钢剑,青须修长,彬彬有礼,一身仙风道骨之气,让人见之立感脱俗之感,此人正是清虚宫现掌门人钟风鸣钟真人。 “老曲,你忒是没道理,害我等在此白白等候三天三夜,你却说便如何是好?”说话者乃是慕云堂堂主徐质,人如其名,质朴刚直,人也豪爽,燕颔虎须,八尺身材,虎背熊腰,却又极是粗中有细,每每出人意料,才能令众人信服,作了这慕云堂堂主。话一出口,虽是责怪,却满含调侃,让人笑对无言。 “曲心绝,老夫事务繁忙,却被你无端晾晒于此三天三夜,你未免也太不将老夫放在眼里了吧!”此言一出,本是故人相逢之喜互相调侃的几人立感尴尬,心道这老船夫真是毫无度量,谁都保不准路上会出些状况,何况路途如此遥远。原来这棹山派乃是一长江中游的水上帮派,渐渐势力大了,在棹山成立了总舵,竟也在江湖闯出了名堂。而帮主张不颠本也是个行船渡人的舟子,他父亲为他起名时原是想他日后出舟平安,绝无颠翻,因此名作不颠,张不颠入帮后凭着一副铁浆竟一路打来当成了这一帮水手的头领。众人皆知这张不颠心胸狭小,好记人仇,脾气又爆,而他的一副铁桨使将出来却也威力非凡,让人不敢小窥。因此他这一席话出口,弄得众人好不尴尬,又都不愿出头得罪这个莽夫。而秦洞霜见这张老儿竟对师叔如此无礼,便要张口还击,好在被曲心绝示意他稍安勿躁,他才未开口。 正在曲心绝欲要向张帮主致歉时,旁边却有一人道:“唉,张帮主何必如此,都是老朋友了。何况你又不是不知曲帮主的为人,乃是个言出必行、信守承诺的好汉,若不是路上出了岔子,怎会如此啊。我看这样,都是老朋友了,张帮主多担待些则个。”说话的乃是乾风堂堂主谢云,谢云仪表堂堂,一表人才,使得一路乾风剑法灵动犀利,武林中罕逢敌手,又兼他待人彬彬有礼,颇有君子之风。江湖中人个个豪迈,最看不惯读书人的穷酸,但谢云书礼皆通,却毫无迂腐之气,又兼武功高强更是让人佩服,人人在其面前自感乃是个粗汉,因此谢云在江湖中甚有些威名,人称文风剑。当此之时,谢云见众人尴尬,自是上前替曲心绝打圆场。 “谢云,你什么意思?他曲心绝言出必行、信守承诺,那就是说我张不颠无理取闹、故意找茬了?”不想张不颠反口就道。 谢云一时顿感尴尬,欲解释时,曲心绝说道:“张帮主,各位头领、堂主,是曲某人不是,害大家久等了,曲心绝在此给各位赔不是了。” 此话一出,除张不颠外几人皆感不安,倒是张不颠见他躬身道歉,一时也无话可说。正在此时,只听慕云堂堂主徐质指着对面山崖道:“各位且莫再争论了,快看那大汉真是好身手啊。” 众人闻言顺着徐质的手望去,只见对面青竹峰的绝壁上正有一黑衣大汉奋力攀援,大汉身手矫捷,在绝壁之上丝毫无狼狈之象,伸手抬足间便攀上进丈余。再仔细观看这大汉怀中竟还有一碧衣小娃,他乃是用一只手臂在攀爬,身形竟还能如此迅捷,引得峰下众人不断叫好。原来这青竹峰崖壁上多有苍松横生,虽是绝壁却有攀附着力处,因此大汉才能在绝壁之上怀了一个女娃还能攀爬,饶是如此,他如此攀爬对臂力的消耗最是大,大汉攀得这些时刻,丝毫不见疲意,让人惊佩他内力精深。只见他一会抓住一棵苍松的枝干,手上一个发力,纵身跃起,堪堪抓住了更高的一棵松枝,身姿轻灵宛若一只在树丛间跳跃的苍猿,引得众人又一阵叫好。 再向崖壁下望去,只见一队骑兵正在昂头对着山崖上的大汉叫嚷,有的还拿了弓箭向大汉射去,但距离过远,箭走过半便又掉头落回地上,更有几人,弃了马匹,正费力的试着攀爬山崖,可爬了没几步,便上不去下不来,悬在半空中甚是尴尬。 “好一个壮士!只是不知如何便得罪了官府,竟派了轻骑兵对其追杀不舍。曲老弟,你有所不知,我等来到这莲花台后,便收到了你的飞鸽传书,在此等你到来。却不想这名大汉携了一绿衣小娃奔来,背后正有一队骑兵紧紧追来。我们见是官兵捉拿人,不敢过问,只得让了路让他们过去。那大汉来道崖下见无路可逃就爬上了悬崖。真是好身手,只是如此好手,以前如何便从未听闻过,如能结识一翻就好了。”楚老将他们所见说于瘦脸曲心绝。 曲心绝道:“楚帮主说的是。在下倒是和他有一面之缘。” “哦?是吗?说来听听。”众人一听,皆是兴致盎然,问道。 曲心绝便将小店的事大致说了一遍,而后又道:“我也只知他名叫戚断崖,至于他出自何门何派,功夫是何路数,老夫眼拙确未能猜出。” 众人闻之略感失望。清虚宫钟风鸣却道:“他果然是戚断崖?” “是啊,饮酒之时,他是这般讲的啊。怎么,钟真人你识得此人?”曲心绝道。 “贫道哪里有如此机缘识得壮士。只是听闻义军头领李穹的部下有名猛将名叫戚断崖的,只是不知是不是便是眼前的壮士了。” “啊!是义军的将领?难怪官兵要追捕于他了。” “是啊,反叛朝廷,官府岂会轻饶了他。 “只是不知他怀中的女娃是谁啊?” 众人闻言义军二字,不禁议论纷纷,有的折叹,有的佩服,有的不屑。正在议论之时,突然崖下官兵中一骑朝众人款款而来,待致近前,曲心绝一看,原是那个一身铠甲、英气逼人的少年头领,只是此时头上的银盔不见了,脸上似乎还有一道血迹,也不知是他本人的还是别个的。只见他来到众人面前,朗声道: “本少将看你们都是些会功夫的江湖好汉,谁如能上崖将那叛贼捉拿,我保证殷丞相不会亏待了他。”少将拿眼扫视众人,眼光依旧犀利。 众人一听此言,个个面带不屑,江湖中人讲的是个义字,最是鄙夷贪财爱富之人,如若你央求众人助你将其捉拿归案,在不有违道义和公理的情况下,众人会出手相助也未可知,如今你却以赏赐利诱众人,众江湖人士皆认为受到了这小娃的侮辱,只是碍于不愿与官府结仇而连累帮众才不便发作,只是心中暗恨。 那小将见众人一副不屑狂傲的表情,随即道:“我只道江湖朋友个个身怀绝技、武艺超群,没想到皆是一群废物草包,连座山崖都攀不上。” 他此言一出,立刻群雄激愤,所谓士可杀不可辱,更何况是一群血气方刚的江湖儿郎,他轻言相辱,立刻引得众人拔刀霍霍欲把这狂妄的娃子一刀斩于马下。还未待众人动手,只见一个身影呼的一身窜到那少年马前,未及停步身影便跃起,随后便听到“啪,啪”两声脆响,那少年只觉双脸一痛,竟被那个转眼欺进身旁的身影狠狠打了两个耳光,声音干脆响亮,在场众人个个听得真切,甚感解气,个个趁机大笑不止,以示羞辱。再看那身影打了那少年两个耳光后并未退回,却自那少年马上越过,飞身向悬崖奔去,身形快似闪电,让众人好生折叹。那身影一面前奔,一面朗声道: “好狂妄的娃子,老夫今日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做江湖。” 话音刚落,人便已来到悬崖近前,将那一队骑兵惊得连忙向两旁闪去。那身影并不过多停留,一个飞身便跃上崖壁,施展轻功向崖顶攀去。 原来这个身影正是慕云堂堂主徐质,此人最是性烈,且侠肝义胆,见少年出言相辱,第一个便不能忍受,当下飞身给了小娃子两个耳光以示教训,而后向崖壁奔来欲攀上崖壁,一则也展示一下自己的功夫,莫要给一个小娃子看扁了,再则他更想到崖顶去结识一下那位壮士,哪怕一面之缘也值。因此才快速出手,大展身手向青竹峰顶攀来。 再说那黑衣大汉携了绿衣女娃早已攀入云雾之中。大汉被追至这莲花台青竹峰,走投无路,心急之中只能攀上悬崖,待得天黑再伺机逃走。主意打定便奋力向崖顶攀来,约莫爬了有一两个时辰,那崖顶便近在眼前了。大汉攀住一棵古松,手中暗自运力,一个飞跃,人便轻轻翻上了崖顶。 待来到崖顶,大汉一阵哈哈大笑,回身看着崖下云雾缭绕,却看不明了那一队官兵,心下稍安,心道:小婵彧暂时无危险了。便将怀中的女娃放在地上,而后对她道:“婵彧你没事吧?” “没事,有戚叔叔在,婵彧什么都不怕。”银烟脆声道。 “哈哈哈,好,不愧是李穹的女儿,有胆识。哈哈哈。”戚断崖哈哈大笑。 “戚叔叔,咱们还能见到爹爹吗?”小婵彧似是担忧的道。 “能!当然能。戚叔叔一定带你会去见将军。天一黑,我们就上路。来吃点东西吧,赶了这些天的路,也没好好休息休息。”说完自怀中摸出一块腊肉递于那名叫婵彧的女娃。 正待二人在崖顶谈话时,突然听得身后一声尖叫,声音尖利响亮,好似大雕长鸣,二人连忙回身观望,只见一个七八岁的孩童自崖顶的大石后闪出。再看这孩童赤着上身,脖子上却挂了一个匕首样的物件,被一个皮革样的套子装在里面,在胸前晃来晃去,甚是夺眼。再看下身只穿一条类似短裤的衣服,却已破烂不堪,还是懵懂小儿穿的开档裤,一头乱发,其间夹杂了杂草羽毛,一看便知有些时日未曾洗梳过了,一身古铜色的匹夫,被太阳晒得黝黑,咋一看这分明就是一个小野人一般。那一声尖叫莫不是发自他的口中。正在此时,那散发孩童嘴一张,又是一声厉叫,分明就是他无疑了。 戚断崖见之大惊,心道这绝顶之上如何会出现如此样一个孩童。这可是个万丈绝顶啊,自己一身功夫攀上这悬崖还颇费了些气力,若不是逃避追击才不会无端来道这崖顶的,而这小孩童不过七八岁光景,量他也不可能一个人爬上这绝顶,可如何便一个人现身在这山顶,而且看他的样子,满眼的无知,毫无惧意,只有惊奇,一身装束分明是个远离人世、无人照看下长大的,更让人惊奇的是,他一张口不说人话,却发出一声尖利的嘶鸣,让人惊异如此孩童竟有如此响亮的嗓门。而后戚断崖又道,莫不是这巨石之后还另有他人把这小携上绝顶,待他来到巨石背后,只是一个巨大的雕巢,哪里有什么人影。戚断崖心中更是惊异。 正在此时,却听那小娃又叫得两声,见面前的两人没有回应,就又道: “爷——爷——爷爷——爷爷——” 戚断崖又是一惊,他如何便叫我爷爷了,难道我有那么老么。 “罗——罗罗,曼——曼陀罗——”那孩童继续道。 “什么罗罗?什么曼陀罗的?他在说些什么?”戚断崖心中愈加惊异,便道问道: “你是哪家的孩子?如何会在这里?” “罗罗,曼陀罗,我——曼陀罗。”孩童拿手直指自己道。 “哦,你是说你叫曼陀罗?这是什么名字?奇奇怪怪的。你如何在便在这的?” “鸟——大——大鸟。”小曼陀罗一面说,一面挥动双臂作鸟展翅飞翔的样子。 戚断崖心中一时糊涂,搞不懂他在说些什么,一会什么爷爷,一会曼陀罗,还一会大鸟,他本是个性急无耐性的人,问得几句见稀里糊涂就懒得再问了,索性道: “算了算了,说也说不清楚。爱哪来的哪来的。”说完转身来到崖边看着崖下的动静。 那绿衣女娃却对这个高自己半头的孩童很感兴趣。慢慢来到他身前,看了他一会道: “我叫李婵彧,你叫什么?” “罗罗,曼曼陀罗。” 第十一章 幼龙会雏凤,白虎战盘龙 那绿衣女娃却对这个高自己半头的孩童很感兴趣。慢慢来到他身前,看了他一会道: “我叫李婵彧,你叫什么?” “婵彧?” “对,我叫婵彧,你叫什么?”小婵彧见他和自己说话,心中很是欣喜。 “爷爷曼陀罗罗罗” “噢,你爷爷给你起的名字是吧,你叫曼陀罗,也叫罗罗,是吧?”小婵彧似有所悟,高兴道。 “恩恩”小童一面高兴点头,一面说着。 原来,这名满身脏污,好似野娃子的孩童正是被大雕抓上绝顶的小曼陀罗,非但没死还在绝顶之上生存了下来。平时终日与火焰雕为伴,多以尖声鸣叫互通感情,虽然小曼陀罗被抓上崖顶时已是两岁有余,话语已说的很是流利,但在绝顶之上与世隔绝四五年,无人与他说话,虽然他孩童心性不知愁苦,多以自言自语解闷,可时日既久,两岁时的那点语言功底也荒废的十之七八,今日忽见有人上得崖顶,那儿时埋藏在心底的爷爷的影子骤然间涌上心头,他只记得爷爷是他见过的人类,因此见有和爷爷一样用两条腿走路的戚断崖和小婵彧时, 不禁叫起了爷爷,但久未说话,自然话不成句、言不达意,而戚断崖性情火烈,急无耐性,和他说得两句,觉得云里雾里便没兴致再理会他了。倒是小婵彧孩童心性见到和自己年纪相仿的孩子自是感觉亲近,因此便上来搭话。 小曼陀罗久居孤顶甚是寂寥,今日忽然来了一个宛若仙童的绿衣女娃,还主动和自己说话,心中自是欣喜万分。虽然他语言呆板,口齿不清,幸好小女娃冰雪聪明,他话说一半就已猜出大意,不停给他补充提点,两人聊得竟甚是投机。小婵彧见他脖子上的匕首很是心奇,就问道: “这是什么?” “刀刀”一面说一面比划着作切割状,并摘下来递于婵彧观看。 “哦,我看看。”小婵彧接过那双匕首,拉开革套,噌的一声拔出了匕首,只觉一股寒凉之气自匕首迸发,更有一丝若隐若现的幽绿之光在峰端环绕,煞是喜人,“哇!好漂亮!你看,还会发光啊。” 小曼陀罗见婵彧如此高兴,也兴奋的点头嬉笑,“切可以切” 婵彧见状也想试试这匕首,就将戚断崖给自己的腊肉拿了出来,用匕首在腊肉上轻轻一划,只见腊肉应声分作两段,切面光滑如镜,“哇,好厉害啊。咯咯给,这给你吃。”说着就把其中的一块腊肉给了小曼陀罗。小曼陀罗接过,放在鼻下一闻,立刻觉得香气扑鼻,忍不住尝了一口,只觉香纯可口。他终日吃些生肉鲜血,哪里尝过这般精心加工的腊肉,即使上山前吃过,也早以不能忆起了,如今突然尝到如此美味,便觉吃到了世间最美味的佳肴一般,于是三口并作两口把剩下的腊肉就吃下了肚,吃完仍觉意犹未尽,两样盯着婵彧手中的半块。 婵彧会意,知道他还想要,就道:“这个也给你。好吃吧?”说完把自己的那块腊肉也给了小曼陀罗,小曼陀罗依旧一阵狼吞虎咽,半块腊肉瞬间下肚。小婵彧瞪眼看着他,大是惊讶,他从没见过吃东西吃那么快的。原是小曼陀罗与雕生活在一起,渐渐养成了雕的进食习惯,大块的食物他还咀嚼一翻,小的就直接吞咽下肚,让人看了狼吞虎咽一般,加之他从没吃过如此美味的食物,自然大吃特吃,难怪小婵彧很是惊呀了。 戚断崖回头见两个小娃子倒相见甚欢,开始还担心那野娃子不懂教化会无故伤了婵彧,现在见他二人煞有介事的聊在一起,倒责怪自己太过多心了。正在此时,他看着山下崖壁上正有一个身影向崖顶攀来。戚断崖心道不好,难不曾这群官兵中竟还能有人攀上这绝壁?再仔细一看,只见此人体型健壮,伸手矫捷,施展开功夫从这棵松树跃上另一棵松树,丝毫不停留又跃向下一棵更高处的松树,松树只一抖动,人便又飞了出去,好似一只大鸟展翅飞跃,依次掠过每棵松树一般。戚断崖道:“好身手!”再见他穿戴并不是官兵服,心下稍安,想来不是骑兵准上了悬崖,定是适才崖下聚集的那群人中的一人,只是不知他为何也要攀上这悬崖,看他伸手,武功当无在自己之下,但愿不是要与自己过不去才好。戚断崖心中犹豫,不敢轻易以居高的优势偷袭于他,毕竟敌友未分。 戚断崖正犹豫时,那身影便一个飞跃落在了崖顶之上。戚断崖定睛观看,心道好一个威猛的汉子,八尺身材,虎背熊腰,眼似铜铃,钢须如钉,活脱脱一个阎王转世。只见那人上得崖来,哈哈大笑,声似滚雷,嗡嗡回响,而后一起手道: “哈哈,在下徐质,适才见好汉一身功夫甚是佩服,特来结识一翻,还望不要见怪。” 戚断崖心道原来是有意结识自己而非为官兵卖命,心中立时坦然,笑道: “哈哈,戚某是个粗人,能得英雄赏识真是惭愧。你说你叫徐质,可是穆云堂堂主徐质?” 徐质见他也是个豪爽之人,立时也放声道: “正是徐某人,穆云堂一帮兄弟看得起咱,跟咱混口饭吃。” “久仰!久仰!徐堂主真是个爽快人,在下戚断崖,现下在义军李穹帐下讨口饭吃。” “好,戚老弟真是胆略过人。”徐质见他竟毫不隐瞒他在“义军”效命的事实,对自己这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如此开诚布公,坦诚相待,由衷赞道,“当此乱世,朝廷昏庸腐败,百姓身陷水火,我等江湖莽夫只能偏安一寓,偷安乱世,不像戚老弟不舍生死,就是要为百姓杀条活路,在下佩服的紧呢。” 戚断崖本是个爽快的人,又无耐性,他之所以上来便自报家门,一是性格使然,而来也想看看来人对义军的看法,支持便罢,不支持跟他大战一翻也痛快,懒得拐弯抹角,徒费心力,今见他也并非迂腐之人,又赞叹义军德行,便有意招他入伙,道: “说得哪里话,咱是个粗人不懂那许多道道,咱就知道跟着李将军有饭吃,有好日子过。咱看你一身功夫,莫要荒废了,不如入伙一起打那皇帝老儿,为百姓挣够饭吃。” “哈哈,老弟够爽快,我也实话说了吧,老堂主不知跑哪去了,堂中兄弟硬把我老徐按在了堂主的位置上下不来,既然有个堂主的名号,就得为兄弟们想想,这也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但是,戚老弟以后但有用得着你这老哥,只要一句话,定不会推脱的。” “既如此,戚某不便强人所难。” “哈哈,戚老弟,适才见你和官兵打斗,又见你单手攀崖,武功十分了得,老哥哥佩服的紧,我平素无甚爱好,就爱个拳脚功夫,见你如此身手,怎能不讨教两招呢,来,来,跟老哥哥比划比划怎么样?” “哈哈,好,戚某也正想讨教慕云堂慕云掌的高招。”戚断崖见他有意和自己切磋武功正是求之不得呢。 “哈哈,说来惭愧,徐某是个粗人,慕云掌掌法细腻,老夫学不来,老夫平生就以白虎拳行走江湖,就以白虎拳讨教老弟的高招如何?”他说的并不假,虽然慕云堂以慕云掌闻名天下,可一套慕云掌法过于细腻,细致精微处多有关节,徐质生性阔达,受不得这种繁琐,入门学艺时,其师就传了他这套白虎拳。这白虎拳大开大合,甚合徐质心性。 “好,那就领教了。”戚断崖说完,施展开盘龙掌和徐质战在一处。也就是戚断崖,换作多疑之人,闻言他徐质竟以白虎拳而不是慕云掌和自己过招,定会以为他看不起自己,不屑于使出慕云掌和自己交手,任谁也不能相信堂堂慕云堂堂主竟不会慕云堂的招牌功夫慕云掌。但戚断崖却是豁达之人,他如此说便相信了,心下不多想,使开盘龙掌和徐质战在一处。 两人开始交手,徐质虽说长相粗犷豪爽,性格也极是豪放,但其师早就指出这既是他的好处,为人真挚,但也是致命的弱点,日后当多加注意改进,徐质确也有心,每每让人感觉粗中有细,小节不拘,大事看得通透,因此当老堂主无故失踪时,众弟子才会一致推他为堂主。因此,徐戚二人初一交手,徐质觉得他被官兵追杀了不知几日,在崖下和官兵一场恶战,再加上带了个娃子攀上绝顶,内力定是消耗甚多,因此初一交手徐质并未全力以赴,只用了三分力,全当和戚断崖切磋招式不比内力。可十几招走下来,戚断崖便觉出了徐质的顾忌,心道看他这白虎拳也是刚猛的拳法,而我这盘龙掌也宿以霸气十足著称,如他这般只出招不使力,我二人这般打来,简直如同硬要大汉去绣花,甚是别扭,想到着他掌上暗暗加力,硬逼着徐质出力比拼。 徐质也是聪慧之人,见他此时突然加力,立刻会意,哈哈大笑了两声,便拳中运足了真气,这一加力立刻拳风呼呼作响,当真威力惊人。戚断崖心中暗自佩服,这一套拳法倘是别人使出却也平平无奇了,但在徐质手中使出便非同凡响了,一来他精研此套拳法多年,拳法精熟于胸,早已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再加上其性格正合了拳风,大开大合不拘小节,拳如其人,人如拳法,已经到了拳人合一的境界,再加上他内力深厚,运气致拳使出,当真便如一头猛虎般势不可挡,威力无比。而戚断崖的盘龙掌也是至刚至阳的掌法,而他本人久于行伍之中冲锋陷阵,早已打造的一身钢筋铁骨,加上这一套刚猛的掌法,当真也是如同蛟龙出海,刚猛难比。虽说内力比徐质差了一两层,可他毕竟年轻,且掌法较之白虎拳更精进,因此二人战作一处,一时竟难分高下。 一龙一虎发力相搏当真令人震惊,只见二人打得天昏地暗,拳掌电光火石交错不断,掌风拳气充斥周身,卷起崖顶的尘土四处飞扬,拳掌呼呼作响,小曼陀罗和小婵彧本不在意二人,后见他们竟打了起来,还打得地动山摇、石破天惊,两个娃娃看得傻了一般,竟不住高声叫了起来:“好厉害啊!打啊,好厉害啊。打!”二人只顾叫喊,也不知为谁打气。 二人越战越酣,真是酒逢知己千杯少,将遇良才惺惺惜,二人战到后来内力尽吐,全力以赴,竟越战心中越是高兴,皆感觉平生能和如此一个合得自己心性的人大战一场乃是人生的一大幸事,到后来,二人虽是切磋,更是在享受,享受彼此给予的那种身心皆自由的爽快感。但世间一久,皆感内力便有不济,二人战得正酣,都不想扫了对方的幸,两下便勉力支撑了,正在此时,只听一声朗笑道: “哈哈,好拳法,好掌法。真是一场龙虎斗。曲某今日大开眼界了。” 二人闻声便缓缓内敛真气,停了比斗,回头一看,不知何时这崖顶之上已然站立的另外三人,二人心中惊异。以他二人的功夫方圆一里之内的动静皆逃不脱他们的耳朵,可当时二人全力应战,打得酣畅淋漓,乃是身心俱在其中,才不知道何时已由三人来到这崖顶。原来这三人正是箕山派掌门曲心绝、乾风堂堂主谢云和清虚宫钟风鸣钟真人,三人先前见徐质掌掴那狂妄上年之后上得崖来,皆知他必定是要结识那位壮士,三人一时兴起,也随后跟了来。三人上得崖来见二人大战正酣,知道不便打搅,就凝神观看,一见二人龙虎相斗果然酣畅,带至后来曲心绝见二人真力已见颓势,就适时叫住了二人。 徐质定睛一看,笑道:“哈哈哈,徐某的这点拳脚让各位见笑了,倒是戚老弟的这一路掌法刚猛无比,令人佩服!” “徐堂主太过自谦了,一路白虎拳精妙绝伦,那才令人佩服呢。”戚断崖道。 “哈哈,你二人就不要互相吹捧了。壮士,你还识得在下吗。”说话的正是瘦脸曲心绝。 “如何便不识得了,赠酒之恩没齿难忘。”戚断崖道。 “呵呵,壮士太客气了。说到酒,老夫知道你二人大战久了,肯定口渴,来,来,来,我这还有坛上好的女儿红给你们解解渴如何。”曲心绝说完,从背后捧出一个酒坛,原是他在酒店中带得两坛上路,本欲准备给几位帮主赔迟到之失,后见戚断崖上崖,一时兴起,心道如能和他在崖顶举杯共饮岂不痛快,就负酒上了崖来。 戚断崖战得一阵,正是口渴,见有美酒心中大喜,接过酒便要饮用,抬头观看这崖顶之上还另有两人,一个蓝衣道人,仙风道骨让人敬佩,一位风度偏偏,风流倜傥,便道:“在下还没请教二位” “噢,我来给你引见。”徐质道,“这个给你酒的老头叫曲心绝,是箕山派的老大,还不识得吧?” “在下失礼了,原来是曲帮主!”戚断崖躬身施礼道。 “哈哈,好说,好说。”曲心绝笑答。 “这个牛鼻子老道叫钟风鸣,清虚宫就是他的地盘。”徐质指着那兰袍道人道。 “原是钟真人,久仰久仰!” “戚壮士胆识过人,武功超群,贫道开眼了。”钟风鸣起手笑道。 “看到这个文绉绉的了吗,就是乾风堂的谢云。”徐质道。 “哦,原是文风剑的谢堂主,幸会!幸会!”戚断崖心道,今日这阵势不小啊,江湖六大门派齐齐来了四位当家的,戚某一日见得这许多英雄也不枉此生了。 “这位好汉名叫戚断崖,乃是义军头领李穹帐下的大将。”徐质又指着他对另外三人道。 徐质这一翻不伦不类的介绍,当真令人忍俊不禁,也只有他徐质有如此胆量和豪兴对几位帮主调侃一翻,而众人也知道徐质并无恶意,随他去了。三人闻言戚断崖果然是义军中人,皆举手称幸会、久仰。 几人适才见戚断崖的一路盘龙掌威力无比,虽比徐质差了些许,但以他的年纪能有如此造诣,已是令人艳羡了,心中甚是佩服,而戚断崖听闻是几大帮主堂主,先是已经敬得三分,适才和徐堂主一战,其功力当在自己之上,而这几位和徐质并称,武功自是不会差了,因此心中更是敬佩。所谓英雄相惜,于是几人相见甚欢,举坛大饮,以示庆贺。而几人见戚断崖饮酒如水,极是豪爽,皆赞道:“壮士海量!” 戚断崖道:“粗鲁莽夫,只懂得饮些水酒。各位掌门见笑了。” “戚将军,此话差矣,不曾听闻吗: 天若不爱酒 酒星不在天。 地若不爱酒, 地应无酒泉。 天地既爱酒, 爱酒不愧天。 酒本是真性情之人的不二之选,将军爱酒,足见将军乃是性情中人,不才佩服尚且不及,何谈嘲笑呢?“谢云知他是军旅中人,于是敬称他为将军,娓娓道来。 “说的好,正所谓:三杯通大道 一斗合自然 且须饮美酒 乘月醉高台。 贫道敬壮士。“说话的正是钟风鸣。 “就你们两个会拽文,我老徐整不来,来,喝酒是正道。”徐质说完举坛豪饮。 众人闻言大笑,皆曰对对,饮酒是道理。 说道义军,钟真人不免慨叹道:“《易经》有云:城复于隍,其命乱矣!” 曲心绝闻言道:“钟真人所言甚是,如今的朝廷已是风中残烛,覆灭是早晚的事了,只是这乱世之中苦了黎民百姓。” “那是自然,所谓一将功成万骨枯,无论将来谁推翻朝廷蹬其大宝,都是用来百姓的命换来的啊。”谢云道。 “咳,我等皆是江湖中人,自顾尚且不暇,哪管得了天下的事。”徐质道。 “徐堂主此话差矣,所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何况我堂堂七尺男儿。只要我等一心,必能早日推翻腐庸,另推仁君,还天下以太平。” “壮士所言不无道理,只是我等、”徐质正待争辩,不想这时只听崖下一声吼叫,紧接着一个身影窜上崖来,只见吃人手持一柄黑手铁浆,一身灰袍,发须斑白,来到崖上,环视众人,看到戚断崖,大声吼道: “叛军贼子,拿命来!”抡起铁浆便向戚断崖扑来。 第十二章 脚踢棹山,掌拍不颠 这手持铁桨怒气冲冲的老者正是棹山派掌门人张不颠。原来这张不颠久在舟船生活,行舟撑船最讲究的便是下盘功夫,千斤一坠,宛若钢钉入木浑然不动,如此才能不被风浪打下船头,因此这张不颠的下盘功夫极是扎实,但轻功却逊色了许多,他也和众掌门一起上崖,到这般光景才来到崖顶。只是不知为何一上得崖来便吹胡子瞪眼,怒不可遏的举铁桨向戚断崖拍来。戚断崖见那铁桨凌空拍来,听风声凌厉,如若被拍中必死无疑,于是连忙侧步闪身避开了这一桨,铁桨拍空直砸在崖顶的石面上,只听当的一声火星四射,石屑横飞,这一桨当真是用足了真力,志在一桨拍死戚断崖。戚断崖一见大惊,我戚某何曾得罪过这么一个火烈的老头,一上来就要取我的性命,身子一跃,跳出圈外,正待发问之时只见徐质一个箭步上前,一把按住了铁桨,怒声道: “张老头,你疯了?为何不分青红皂白一上崖来,就拿你那搅粪勺子乱打人。胡子一大把了也不怕人笑话。” “是啊,张帮主这位戚壮士如何便得罪您老人家了,肯定是一场误会!”众人赶紧上来劝道。 “误会?哼!我且问你,你可是叛军李穹的手下。”张不颠怒声问道。 “是便怎样?”戚断崖也有些怒气。 “哼!怎样?你去问问他李穹是不是在攻打江陵时,强取豪夺了我棹山派上百条货船?这笔账我没找他李穹小儿去算呢,你却送上门来,老夫不杀你难消我心头之恨!” “这话从何说起啊,那一百二十条货船明明是王副帮主自愿借于义军的,何来强取豪夺之说啊。” “呸!一派胡言!若非你等威逼,谁肯将好好的船借于你们这些乱臣贼子。废话少说,老夫今日非杀了你不可。各位帮主这是老夫帮中的内务,还望你们最好不要插手,否则休怪老夫的铁桨不认人。”说完手上加力将铁桨一扬,便把徐质甩在一旁,而后并不停手,大手一抡,铁桨便横着向戚断崖腰肋部扫来。戚断崖见状,又是向后一跃,躲过这一桨,张不颠见一桨未中,横桨柄上挑向戚断崖下颚击来。这铁桨乃是浑铁打造,极是硬实,即是桨柄也毫不逊色,若被打中,必会骨碎如粉,因此戚断崖侧身闪过,紧接着张不颠大桨一横直直向戚断崖胸部杵来,戚断崖又是矮身闪过,并未还手。原来戚断崖知道棹山派与义军有结盟之义,更有借船助战之恩,今日张不颠无故动怒,其中必有隐情,自己绝不可擅自动手,伤了棹山派和义军的情意,罪过就大了,因此他只一味躲闪并无还手。张不颠一连几招竟都被戚断崖轻松闪过,连衣服都未粘着,心中怒气更炽,手上加力,大桨挥舞起来呼呼生风,周围几人皆感真气拂面,让人心惊,而戚断崖被一柄黑桨罩住,只是躲闪,更让众人看不过去,却又碍于适才张不颠说的明白,若是我等横加干涉就是要与棹山派为敌了,皆不敢轻举妄动,可看戚断崖一味躲闪并不出手,情势已危,众人皆为他捏了把汗。 正在众人心中着急又无计可施之时,只见张不颠已将戚断崖逼到那巨石之下,大桨围着戚断崖上下翻飞,眼见戚断崖瞬间就可丧命,而他依旧不肯还手。只见戚断崖一个慌乱,上盘空门大露,张不颠看准机会岂能放过,一招“金叉取鱼”,铁桨便自上而下急急向戚断崖头顶砸下,这一招来势迅猛,气势如虹,戚断崖眼见躲是来不及了,为了保命只能凝力举掌一招“刚龙举眉”,欲凭着全身的内力硬接了他这一桨。众人见势具是大叫不好,戚断崖内力浑厚不假,可张不颠内力更甚,加上借势一副铁桨向下力劈,戚断崖已然躲不开,他这一招硬碰硬,必会臂骨折断。正待众人心焦之时,只听一声巨响,那柄铁桨堪堪砸在了巨石之上,原来戚断崖倚石而立,石高过顶,张不颠全力下砸,全未注意到巨石的存在,而铁桨忒长,一桨砸下,桨头先即砸到了巨石之上,硬生生替戚断崖接了这一桨。 只见随着一声巨响,一阵火星闪射,石屑横飞,而后便见诺大一块巨岩堪堪从中裂开,硬是被砸裂分作两块,又是两声巨响,两块巨石向两侧倒去砸在崖顶隆隆直响。巨石这一挡,阻了铁桨下劈的速度,戚断崖见有机可乘,一个转身闪出了铁桨的笼罩。戚断崖心中微怒,心道你这老头毫无道理,果然要知我于死地,我戚断崖就是白白给人欺负的吗?你若还是纠缠不清,我即使战你不过也绝不会束手待毙了。心中算定,摆开架势欲和张不颠大战一场。 张不颠本以为这一桨必会取了这小子的性命,没想到大石挡道,让这小子逃过一劫,心中又怒了三分,提了铁桨又要找戚断崖死战。正在张不颠举桨转身之时,只觉身后一阵风声欺来,来势迅猛,心道你们几个老家伙果然忍不住了要来管老夫的闲事,但这股风声却是来势极低,似是由下向上出招一般,这会是哪个帮主,背后偷袭不说,还使得这种怪招,真是大出所料,张不颠想躲已然不及,只能运力接下了。只觉屁股微微一痛,被人堪堪一脚踢中,却似并未受伤。这下心中更奇,即是出手相助为何不施力,哦,是了,肯定也是忌讳老夫和棹山派,意在劝架,并非有意为敌,可老夫事前讲的明白,插手此事就是与棹山派过不去,谁还会如此不将我棹山派放在眼里,定是那徐质老儿,平日就他跟我过不去,今日也必是他无疑了,于是回身怒道: “徐黑子,老夫跟你拼了……” 话出口一半,转身却发觉不对,身后袭击自己的哪是什么徐质,徐质五大三粗,黑塔一般,而此刻立于自己身后的却是一个七八岁的孩童,一头乱发,赤着上身,一条短裤破烂不堪,右手之中却拿了一柄寒光烈烈的匕首,俨然一个野娃子。 这个七八岁的孩童正是小曼陀罗,适才正和小婵彧厮混,拿了匕首互相观看,不想匕首之上还另有玄机,一按机关,竟是花开并蒂,两把匕首一人拿了一把互相耍弄,后见崖下上来几人,又是说笑又是喝酒,他们大人的事小孩子也无心理会,可后来上来一老头,二话不说哪了一柄铁桨就和戚断崖斗在一处。小婵彧见戚叔叔被人追打,心中着急,在侧不停替戚叔叔担心,口中不时喊叫:“戚叔叔当心啊。”小曼陀罗甚是喜欢眼前的小婵彧,见婵彧因了那使铁桨的老头而焦虑,心中便甚是讨厌张不颠。而张不颠一铁桨砸碎巨石,技惊当场,其功力当真令人不可小觑。偏偏巨石碎裂,石屑横飞,正溅了巨石旁两个小童满身,小婵彧毕竟年幼,加之为戚断崖担心,于是放声大哭。小曼陀罗见婵彧竟被铁桨击出的石屑大哭,心中大怒,他本就是猎鹰猛雕野性,但有心念立即飞身扑上,全然不顾及后果。因此一根跨步来到张不颠身后,飞起一脚正中张不颠屁股。因其多与小雕戏耍猎物,练就敏捷身手,加之这一出手实是突兀,令人全然无备,张不颠虽武功高强,却正与戚断崖激战,也是未加防备,才被他一击得手。 这一变故使得崖上众人皆是大惊,适才皆未加留意到崖上的这个小童,不想他横空出手,一脚踢中张不颠的屁股,更令人称奇的是,这个孩童踢中张不颠的这一脚竟好似“棹山不渡腿”中的一招“春风拂槛”,他这一脚似是随意踢出,但出脚方位腿法却是十分讲究,原是一脚侧踢腿法,意在击敌肘部曲池穴,而这孩童竟十分有了五分神似,众人皆是武学高手,即使学个大概又岂能逃得过众人的法眼,因此众人更是一惊,皆不知这小童从何处学得不伦不类的“棹山不渡腿”,一时疑惑,众人又见张不颠堂堂一个帮主被一孩童踢了一个屁敦,当真是闻所未闻,令人捧腹,可众人碍于张帮主的面子不敢太过放肆。只有徐质心无顾挂碍,朗声大笑。 张不颠见是如此般个孩童,心中大奇,这是从那冒出来的野娃子,适才上得崖来,只顾找戚断崖决斗未曾注意这崖顶之上还有这么一个小娃子,那戚断崖上崖之时怀中抱着的明明是一个绿衣女娃,如何便成了这么一个野娃子,心中惊异不明,却已顾不得那么许多,想自已一代名门帮主,却被一个小娃子踢中屁股,如若此事传了出去,岂不贻笑大方,老夫日后如何在江湖立足,心中打定注意,便欲好好教训他一翻。飞起右脚向他太阳穴踢去,这正是棹山派武功“棹山不渡腿”中的一招“春风拂槛”,张不颠之所以使这招乃是为了找回面子,被这招踢中,再用这招报复,意在意在以牙还牙。 众人一看张不颠竟然抬脚回踢,心中皆叫不好,这小童要横死当场了。棹山派武功尤重下三路,最是看重底盘和腿功,平日在这腿法上很是下功夫,若是被他这一脚踢中,非得头颅崩裂不可,众人欲待援手施救已然不及。正待众人担忧之时,却不曾想那小童见脚飞来一个矮身闪过,身形并不停留,紧接着一个转身闪到张不颠右侧,左臂顺势一个回勾,左掌又堪堪拍在张不颠的屁股上。 一串娇笑响起,小婵彧见小曼陀罗为自己出气,本还为其担忧,却见他举手抬足竟一踢一拍皆中那黑脸老头的屁股,心中觉得甚是有趣,孩童心性不知讳忌,拍手叫好。可众人却无法再笑出声来,徐质见之亦笑声立止,皆神情凝重的看着这个只有七八岁。满身脏污的孩童。众人心中明白,如果说适才小童那一脚“棹山不渡腿”中的“春风拂槛”乃是误打误撞,无心巧合,可拍中张不颠屁股的这一掌分明就是慕云拳中的一招“雪照云光”,此招本是待敌右手击打面门之时,以己之右手施展擒拿手扣住他手腕,而后左掌推出攻对方腋下大方穴,原是这小童身材矮小,又不知道此招的诀窍,因此出手走低,恰中张不颠的臀部。虽然出手偏差甚大,但“雪照云光”的大意也还是尽露无疑。莫说徐质乃是慕云堂堂主,就是其他几人也皆是见多识广的英雄,如此一招形神毕露的“雪照云光”又岂能看不出。正因如此,众人心中皆是大惊。戚断崖见小童身危便欲上前救助,徐质却出手制止,示意他不要善动,戚断崖不明其意,只得暗中提起,守在一侧,但见小童有危,便施手救他。 一个不明来历的七岁孩童,接连两招皆打中当今最是赫赫有名的六大门派中之一的棹山派的帮主张不颠,这本身已是不可思议了,更令人匪夷所思的乃是他所使的这两招,一招是棹山派不外传武功“棹山不渡腿”,另一招是慕云堂震帮绝技“慕云掌”,倘是一个武林好手也罢了,能模仿别派武功也不足为奇,可眼前使用这两招的乃是个六七岁的孩童,再看他出手迅捷娴熟,没个几年的功底实是无法发挥到如此境地。所有人中最吃惊的却是张不颠,他的这招“春风拂槛”乃是前任帮主阮江龙的得意之作,阮江龙曾多次凭借此招和各大门派帮主比武过程中讨得便宜,乃是因了众人皆能够轻松躲避这一腿,却无法在躲避的同时反身回击,如此便失了先机,每每因此一招落于下风,因此此一招“春风拂槛”乃是棹山派在六大门派中立足不可或缺的杀手锏,不想今日却被一个孩童轻松破解,还一招又中自己屁股,如何不恼羞成怒,心中立时便有了杀意。退身半步举桨便朝小童头部砸下,只见小童不退亦不侧闪,而是一个跨不上前,同时右手挥臂上削,只听一声“叱”想,紧接着“当”的一声,众人仔细观看只见那柄铁桨竟被拦腰齐齐削断,桨端跌地一阵轰响。原来小童右手正捏着那支削铁如泥的匕首,手臂一挥便将这支纯铁打造的铁桨削为两段。 众人又是大惊,一惊神兵利器吹毛短发。削铁如泥,第二乃是他这招跨步上前。挥臂上撩,正是清虚宫“太虚剑法”中的一招“越女低眉”,源自越女剑法,名为低眉,实为挥剑上削,乃是因为这一削正是敌人头颈,若得手必是有死无生,方外之人不嗜争斗,非不得已不出此招,因此命名“低眉”,意在招未出,先有悔意,乃是无奈为之。因此这招“越女低眉”很少被清虚宫弟子使用,更少为外人所知。而这个少年却不伦不类又非常娴熟自然的挥出,还一举削断了一柄横行江湖几十年的铁桨,众人的惊诧之情不难想象。 兵器对于江湖人来说就是第二生命,甚至尤甚于生命,这把铁桨伴随张不颠几十年,撑船行舟不说,更是比武拼杀时必不可少的,几十年风雨相伴,成就了张不颠一世英明,荣升帮主,扬名江湖,这条黑铁桨居功至伟,而如今竟被一个小娃子挥手削为两段,生死与共的老朋友般的铁桨就这么毁于一瞬,加上先前一脚一掌之辱,张不颠现下可是怒发冲冠,犹如一头发了疯的野兽,铁桨一扔,施展擒拿手向小曼陀罗抓来。使得乃是一招“云端拂雪”,这一招一处实招,四处虚招,虚实结合,变化几多,既是一般高手也难以应对,小曼陀罗本就不懂武功,一看一片掌势袭来,顿时不知如何是好,只好急退,已然不及,被张不颠一手擒住脖颈,张不颠一用力把小曼陀罗提了起来。 原来小曼陀罗对于武功丝毫不通,只是凭借伸手矫捷,加上平日对岩壁上的动作烂熟于胸,临敌全凭意由心发。随心而动,加之张不颠开始并未将这么一个小娃子放在眼中,出手虽快,却并未有虚招只是直踢。力劈,小曼陀罗反映迅速。又随心而动,竟误打误撞非但踢了张不颠一脚。拍了一掌,还无意间将他的铁桨削断,待张不颠施展擒拿手稍加变换便无法应付,立时被擒。 小曼陀罗被张不颠抓着脖子提起,双脚空中乱蹬,欲叫却发不得声,情急间挥右手拿匕首向张不颠面部削来,张不颠早有防备,一手捏住了他的手腕,小曼陀罗便动弹不得。众人见张不颠一招间擒住小曼陀罗,眼见小曼陀罗命悬一线,众人惊呼:“张帮主休要下手!”,声随身动,众人竟齐齐向二人扑来,欲要挽救张不颠手中的孩童。张不颠闻声回身观望,见众人齐齐袭来,心中一怔,一怔间,心中疏忽,小曼陀罗还有一手空余,五指捏实趁张不颠不备,伸手向张不颠右眼捏来。这一出手竟是迅疾异常,原是小曼陀罗闲来无事之时,以手模仿小雕啄食的动作,日久竟出手和小雕的雕喙无异。只听一声惨叫,小曼陀罗左手之中竟多了一颗血淋淋的眼球。 张不颠正思虑如何应付众人之时,只觉右目一道亮光闪过,随后便是一阵剧痛,右眼便看不到任何光亮了。众人刚欲动手,出招未半,忽然看到小曼陀罗徒手摘掉张不颠一颗眼睛一幕,具是大惊,生生收回那已出手的半招。张不颠一痛便知不好,心中登时失了理智,手一扬,小曼陀罗便被直直掷出,堪堪向崖下摔去。 第十三章 绝处逢生,严慈督教 小曼陀罗徒手摘掉张不颠一只眼睛,张不颠痛极失智一甩手将小曼陀罗扔下了悬崖。众人立时大惊失色。适才见张不颠一招擒住那小娃,以张不颠的火爆脾气,加上小曼陀罗连番有意无意的羞辱于他,小曼陀罗立时便有性命之危。各位掌门适才见小曼陀罗无意间接连使出了各大门派的独门绝技,这些招数都是非本门掌门绝不传授的武功,而小曼陀罗竟能使出,难不成这小童和十年前失踪的六大掌门之事有关,想到此,再见他命悬一线,众人立时扑上施救,却不曾想这一齐上,让张不颠失神不慎被小曼陀罗徒手伤了他一只眼睛。以张不颠的功夫,莫说被小曼陀罗伤了眼睛,就是连身他也近不得,但适才张不颠双手一手抓住小曼陀罗的脖子,一手抓着小曼陀罗的手,小曼陀罗束手被擒已无反抗之力,张不颠未加防范,而上小曼陀罗心无善恶之念,出手必求命中,手一伸出便是快如闪电,毫不留情,才趁其不备一手摘了张不颠的眼睛。众人见之又是一惊,正不知如何是好时,张不颠却失手掷出小曼陀罗向崖下摔去。 众人欲出手相救已然不及,心中大叫不好,恰在此时,只闻一声凄厉的雕鸣直出云霄,自远处云层传来,众人举首观看,只见云雾之中一团火焰急速飞来,那火团本是向崖顶飞来,却忽然一个翻身,低头向崖下飞去,口中声声尖鸣。 众人见之口中惊呼:“好威猛的大雕!”,小婵彧见小曼陀罗被扔下悬崖,哭喊着扑向崖边,被戚断崖伸手拦住。众人在崖顶唏嘘感叹不提,且说小曼陀罗再次坠崖,心道这次可是在劫难逃了,小雕随雄雕出外捕食未返,还有谁能来搭救自己。正在曼陀罗心灰意懒。满心恐惧时,只听一声雕鸣传来,小曼陀罗心下大喜,抬头果见小雕挥翅向自己扑来。 小雕正值半大成雕,飞行技巧已是娴熟,几个挥翅便追上了小曼陀罗,双爪伸出紧紧扣住小曼陀罗上举的双手再也不松开。可小雕毕竟尚未成年,巨翅虽大却强劲不足,加之小曼陀罗亦非昔比,身长体重,小雕刚抓住小曼陀罗便觉吃力不住,大翅不住急挥,仍无法飞起,一雕一童依旧向下跌去,只是速度极缓,风一吹便不知飘向何方。一雕一童在空中飘荡了半日,眼见地面愈近,一片树木阻住去路。只听一阵树枝折断的声后,一童一雕先后穿过树枝间隙,跌至树下一堆柴草垛上,柴垛一弹又跌至地上。小曼陀罗只觉一阵剧痛,而后慢慢爬起,看上下却未受伤,心中大喜。再看小雕立在身侧,一支巨翅垂地,正有鲜红的血液至翅上留下,地上已是鲜红一片。原来小雕虽小曼陀罗高空坠下双翅早已疲惫不堪,但雕童情深,小雕终是不忍松爪扔下小曼陀罗,待至临地穿过树枝,巨翅被树枝所阻,急挥之下只听一声脆响,小雕一支大翅生生折断。 小曼陀罗见小雕折翅,心中甚是伤心,上前抚慰,小雕长鸣两声,似是无谓,要小曼陀罗安心。小曼陀罗心中慨然一翻却也无奈,回头看看周围,却见身处一个山谷地带,两侧翠山并起,夕阳在山凹处半面羞露,霞光染赤一谷火云天,身旁几个柴垛随便堆放,透过柴垛间隙,可见不远处有几户人家,炊烟袅袅,鸡犬相闻,一副山村晚歌,夕阳暮归的场景。小曼陀罗看着眼前的场景,似曾相识,却无从忆起,正思索间,一只草鸡自柴垛间咯咯而出,小曼陀罗经得这一日早已肚饥腹饿,见有猎物窜出,一个箭步上前单手将其擒住,草鸡一阵惨叫,小曼陀罗将鸡颈一拉,口中银牙露出,只听草鸡又一声闷哼,竟叫被小曼陀罗一口咬断了脖子,鲜血顺着口角流进了小曼陀罗的口中。小曼陀罗吸了一阵,只觉口渴已解,便拿出匕首一划将草鸡分作两块,一块扔于小雕,一块自己拿了匕首割肉吃。 正在雕童大食草鸡之时,只听柴垛一阵声响,随后柴垛后露出一张脸,小曼陀罗抬头观看,只见这张脸剃了光头,只留额上一撮胎发,圆乎乎的小脸,一双大眼正惊恐的看着小曼陀罗和小雕。见小曼陀罗正生吃火鸡,满脸血污,再看身旁一大如成人的火色大雕岿然而立,翅已折了一支,口中却正吞咽半只草鸡,鸡毛漫天横飞。那张脸看到这,登时嗷的一声又消失在草垛后。小曼陀罗和小雕互相看了一眼,不以为意,继续进食。 过得少时,正在童雕分食草鸡之时,只听柴垛外人声鼎沸。嘈杂四起,敲瓮打盆之声中杂有议论纷纷: “妖怪在哪?” “果真有妖怪吗?在哪呢?” “去捉妖怪了!抓妖怪了!” “……” 随着声近,瞬间柴堆后涌出一班人群,男女老幼不分,足有二三十人,皆是拿锄携耙,披弓持刀,转眼将这一雕一童围在柴垛之前。众人一看,大雕如斯,威猛雄硕,巨翅断折,鲜血滴流,更让人见之即惧,小童蛮像,生食血鸡,让人不认卒睹。众人见状皆是大惊,对这一雕一童指指点点。议论不休: “啊,好大一只雄雕!” “哪来的野娃子,竟生吃活鸡。” “看那大雕翅膀断了,流血呢。” …… 正在众人议论不止时,一个小童对身旁一手持弓箭的汉子道:“爹,就是他吃了我们家的芦花,爹,快打他,快打他。”说话者正是适才撞见童雕吃鸡的圆脸大眼小童,小童见了童雕异状以为撞见妖怪,急忙回家叫人,众人日晚皆在村中,经他一嚷,拿了称手的家伙跟着小童前来打妖,一见童雕具是大惊。这小山村总共不过十几户人家,皆是砍柴打猎为生,平日所见异禽猛兽也不少,可如此这般巨硕火红的大雕还是第一次看到,心中具是惊异连连。 众人见大雕受伤料其难飞,打猎之人多有罗网,寻得一大网,趁大雕不备,众人举网而上,一举将大雕擒住,小曼陀罗也被抓获捆绑。众人商议如何处置这一童一雕。有人道,村东章猎户年逾不惑,膝下无子,唯有一女,再看这小娃子虽是野性十足,终究年龄尚小,如若严加调教,假以时日或能成人亦未可知,不若交与猎户,既让小童有了安身之所,也续上了猎户的香火,如此不是甚好。众人闻言皆道甚好。论及巨雕,众人皆曰:如此神雕必有灵异,不若养治其伤,助其再度高飞,免得得罪神灵就得不偿失了。又道小雕和小童在一起,不如这照料大雕之事一并交与章猎户,也好让雕童不至离分。 章猎户闻之,见小童虽是野性顽劣却也机灵伶俐,心中确也喜欢,而大雕更是威猛神俊,捕猎之人如何不欣赏,便欣然答应了,收留了雕童在家中养教。 这章猎户名叫章庭山三十岁年纪,正值壮年,人生的高大威猛,且性情豪爽,对村人多有照料,村人多对其敬佩有佳,其妻闻氏虽不是什么国色天香。绝色丽人,却也是姿色俱佳,且颇有贤名,二人婚配后,恩爱甜蜜,不过一年便舔得一水灵通透的女娃,但闻氏产后却患了场大病,多方寻医问药才得好转,只是此后伤了元气,身体柔弱如柳,难堪风霜,大夫忠言相告:切不可再添子嗣,如若不然,恐有性命之忧。章猎户爱妻心切,宁肯绝了烟火,也不愿爱妻冒险再孕,更不肯休妻再娶,山野村民亦无条件纳妾续玄。因此虽是壮年汉子却无子嗣,只有一四五岁女娃嬉闹膝下,聊慰寂寥。其妻闻氏知道因了自己原因竟要章家绝后,亦是自责不已,终日闷闷不乐,夫妻二人表面虽然依旧恩爱羡煞旁人,可内心的苦处却无人诉说。不想今日竟天降吉子,更有神雕护随,章家夫妇皆以为上天感念,慈悲为怀,特赐祥童为章家添续烟火,其喜庆之色溢于言表。 可未过几日,章庭山便发觉这一童一雕野性十足,不好养化。先说大雕,自达可以展翅高飞便是个自由自在之身,想去哪,大翅一挥便去了,如今一条翅膀折了,被附上了厚厚的夹板,另一条翅膀也被一条条绳索将羽毛捆绑为几束,难以展翅,双脚被套了裹布,栓了拌腿,连行走亦难从容,一只脚上更套了跟铁锁,栓于院中一棵大树之上,大雕可以活动之处不过绕树不及一丈之地,比之当日万里驰骋。九天遨游自不可同日而语,如同身陷囹圄。脾性也变得暴躁乖戾,除了小曼陀罗谁也近不得它身,已有数人不慎被其所伤,而且食量极大,张庭山虽是猎户,将猎物不能食用的肠胃。下货于它,可仍不能让其果腹,好在村中多有猎人,且对大雕甚是上心,每每提了猎物。美食前来喂它,如此也可维持度日。 再说小曼陀罗,毕竟自小与雕长大,雕凶狠残虐的生存习性也学得十之八九,性格也是乖张怪戾,稍不和心性便会伤人。章妻闻氏却对其宠爱过甚,极尽为母的慈爱和宠惯,章庭山看在眼里,却愁在心中,心道这样一个野娃子如不好好磨砺掉他的野性,日后定会养成祸害,还指望他传承章家烟火,不给我张某人丢尽祖宗的脸才怪。章庭山虽是猎户,却是个极有魄力和作为的汉子,心中担忧便寻找机会好好调教这小娃一翻。这日,正在闻氏喂食小曼陀罗时,不想食物热了,烫了小曼陀罗的嘴,小曼陀罗顿时野性大起,伸手在闻氏手背上抓出五条血痕,张庭山登时起身,拿了条烧火棍便把小曼陀罗一阵好打,他也不打别处,专打那只伤人的手,一面打一面教道:“养不教父之过。小小年纪不学仁人之道,不尽人子之孝,却是这般乖张任性,将来长大如何作人?今日伤母,明日便要杀父了。我打你不为别的,今日你但记住一条我便饶了你:是人皆是血肉之躯,岂能乱伤。我打你你也痛,你伤别人,别人就不痛吗?此后你要记住常常因己推人,多为他人设想,若是再是无故伤人,我便砍下你这双爪子。” 小曼陀罗已然六七岁光景,虽是和雕为伴长大,毕竟有两岁前的人世经历,也并非全然不通人性,加之他天资聪颖,一顿痛打牢记于心,从此大敛本性,专心学习为人之道。张庭山看着他的变化喜在心中,表面却依然苛责严厉,对其一举一动皆以调教,虽不懂得什么孔圣之道,却也深谙为人处事。仁心信义之理,加上刻不松懈的督促教导,小曼陀罗竟慢慢舍去刁蛮乖戾的野性,渐渐成为一个懂孝道知仁义的小后生,其母闻氏天性善良仁慈,小曼陀罗耳濡目染,也沾染许多慈悲之心。虽然依旧机灵顽皮,淘气使坏,却全然不是那个懵懂无知。只识饮血果腹。啖肉寝皮的野娃子,村人皆赞章氏夫妇好教养,硬是将一个野娃子调教成人了。 不久之后,大雕伤翅痊愈,章庭山就去了它的束缚,让其高飞自由。不想大雕本是极有灵性,养伤期间竟对章氏夫妇和村人产生感情,加上小曼陀罗已然在这小山村安家,大雕虽然可以远驰,却并未离去,白天出外捕猎,夜晚便来到小院栖息,每每带回些许猎物,让村人皆道:真乃神雕灵禽,幸好当日未将其杀死。 又过得一年,小曼陀罗早已成为一个八岁的孩童,全然想?;看不出他乃是一个和大雕一起成长的孩童,一举一动尽显灵慧和教养,张庭山见其或是可造之才,终日和自己上山打猎能有什么出息,思虑良久,便将他送入山中一个隐居高人的家中教其读书识字。这隐居者乃是当朝的高官,看透时势和官场的腐败,便隐居深山。悠游山泉,一次山中出行遇狼,幸好被章庭山撞见,救了他的性命。二人一见如故,竟成为了好友。见张庭山送爱子投身门下自是欣然答应,教他习些孔孟之道。圣人之言。小曼陀罗读书却是极有天分,不仅可以一点即通,且可以做到由此及彼。举一反三,先生见他慧根独具甚是喜爱,教习之时更是上心。先生家中藏书甚广,小曼陀罗学习之余便随便翻来,不想竟是大感兴趣,终日游荡于书山学海,他也不拘于门科学类,但感兴趣便拿来兴读。因此其涉猎甚广,医学相术。天文地理。星象八卦。奇门遁甲等等,无所不涉。其师也非迂腐之人,并不对其过多干涉,任其发展。 如此跟先生在深山之中修习了两年诗书,一日先生欲出门远游,便交代于他:为师不在之时当自勉勤学,不可妄自荒废。我家中所藏之书你可尽兴取读,你天分极高,莫要愧对了上天的这份恩赐。切记!切记! 小曼陀罗送师远游之后,便一面随父上山打猎,一面抽空读书,日子倒也过得平顺无波。这一日天高云淡,秋高气爽,小曼陀罗兄妹二人漫步山道,迂回向山中走来。章家小妹名唤章颍,七八岁年纪,粉妆玉琢般,生得很是清秀,小曼陀罗平日和她感情最好。其母闻氏体弱,小曼陀罗博览群书,在医书上记载,山参有培元补气的功效,正对闻氏之症,因此小曼陀罗无事就上山寻找山参让其食用。 章颍道:“哥哥,我们能挖到山参吗?” “呵呵,民谣有云:关东山,三宗宝,人参。貂皮。乌拉草,这山参又名土精。神草,自古便是致病补身的良药,珍贵的很,可说是可遇而难求,能不能寻到,这可难说,也要看运气了。先前挖的山参娘快用完了。如若这几日不能续上,恐怕娘的病又该犯了。”小曼陀罗道。 “那山参长什么样子?” “书上有云:成东方发生之气,得地脉淳精之灵,生成神草,为药之属上上品。主根肉质,圆柱形亦或纺锤形,须根细长,露地为单茎,掌状叶,边生细刺,顶生伞形花,色黄绿,秋来结籽,鲜红似鸡腰,冠诸团生细杆之上,很像榔头,这是挖参的最好时节,也就是现下这个时令了,民间把这个利市称为”红榔头市“,为采参的黄金时节,所以我们才在此时进山。”曼陀罗堪堪而谈。 “哥哥,你知道的可真多!”章颍道。 “当然了,平日叫你多读些书,又不肯。这些书上皆有记载。”曼陀罗道。 “人家一个女儿家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 “此话差矣!谁言红颜不能读书。有道是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读书只为明智达理,博闻天下。修养心性,女儿家亦是人,如何便读不得圣贤书?” “不是有人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吗?”章颍道。 “哈哈哈,尽信书不如无书,有此一论者不过是些重男轻女的迂腐之人。不信也罢。”小曼陀罗不过十岁光景,言谈。立论竟是高屋建瓴。发前人所不能,当真是天赋异禀,实在难得。 兄妹二人一路漫谈而前,只见山道两旁秋高气爽。丽日当空,红叶满山,鸟鸣夹道,一会一头小鹿撞入山道又急速逃离,一会儿一只色彩斑斓的山鸡立于树干昂首阔步,见二人走近并不惧怕,章颍一吓,便拖着漂亮的彩尾咯咯着飞走了。又走了些许光景,只见林深枝密,秋日的阳光竟难穿透浓密的枝叶,地越来越潮湿,已无山道可寻,曼陀罗知道山参生长之地已到,便告诉章颍切勿出声,二日各拿了跟索拨棍,在林间仔细寻找。 正在此时,寂静的山林突然传来一阵“咯咯”的鸟鸣声,声音极是奇特,远异于常鸟,曼陀罗兴奋的低声道:“听到了吗?是人参鸟。” “人参鸟?什么是人参鸟啊?”章颍疑惑道。 “别多问了,有人参鸟就有人参了。快走。”说完拉了章颍寻声向前走去。走不多远,二人抬头,果见茂密的枝叶间一只绿眼。赤尾。黄胸的鸟儿正立于枝头鸣唱。鸣叫声委婉起伏,尤似佳人轻诉,听的二人竟有些痴了。正在此时,那鸟一振翅飞走了。 二人心中惋惜,只得低头寻找山参。此处山深林密,地处阴湿,正是山参喜爱之地,只是杂草没膝,灌木丛生,确难寻找。正在此时,曼陀罗突然大叫一声:“棒槌!” “哪里?在哪里?”当地俗语棒槌就是人参的意思,章颍一听哥哥大叫棒槌知道哥哥发现了人参,转身随着他手所指方向望去。只见黄绿的枯草间果见一撮红艳,好似红色榔头一般。“就是那株红颜色的吗?”说着就要上去观看个仔细。 不想曼陀罗却一把抓住了小章颍道:“不可!” 章颍一脸惊诧:“怎么了,为什么不能?” “山参籽有异香,为鸟儿喜食,便常有虫蛇潜伏山参左右,以捕食前来啄食参籽的鸟儿。看这棵山参,六批叶,花大如蓬,定是棵百年以上野山参,而其周围肯定也埋伏了什么虫蛇。”曼陀罗一面说着,一面拿索拨棍向前面的草丛拨弄。正拨打间,突然一个红光闪出,二人仔细观看一条粗似茶杯的赤红色大蛇挺头窜出,吐着血红的蛇信,发出哧哧声响。 小章颍吓的一声惊叫,如若不是哥哥拦住自己恐怕此刻定会被大蛇所伤,想来心中更是惧怕,躲在曼陀罗身后不敢看。曼陀罗拿棍对这大蛇,并不惧怕,和大蛇对峙了一阵,大蛇似是畏惧,盘桓一圈,而后蜿蜒离去。原来这蛇最是怕雕,虽然这条赤练蛇凶狠异常,可嗅到曼陀罗身上极重雕气,还是立刻遁逃。 二人见大蛇逃遁,赶忙上前,曼陀罗拨开草丛,果见一棵山参霍然挺立,一棵大如莲蓬的火红参籽丛挺立杆顶,心道好大一棵山参,可够娘亲食用些时日了。想道这从怀中拿出匕首便欲挖参。 章颍却道:“哥哥不是听人说,挖参要用鹿骨针吗?而且挖参前要穿红线,以免山参长腿逃跑了?” “呵呵,不错。可那些都是些老参农长期养下的习惯,无非是要图个吉祥,保个丰收。子曰:不以怪力乱神。这山参还真能长腿跑了。我们挖参只为食用,不为变卖,用什么鹿骨针白费些力气,伤到人参也无碍的。”说完挥起匕首挖了起来。小曼陀罗话虽如此说,但山参毕竟金贵,如此一棵六批叶的山参更是难寻,挖将起来也是十分小心,不想伤了这天地间灵气凝聚的精华。因此,虽是匕首挖掘,也堪堪挖了几个时辰,足足挖了一个四五尺见方的大坑,才将这棵山参抬出。 山参出土,二人仔细观看,具道:好大一棵山参!只见山参大似小儿臂,形似纺锤,中下分叉,全貌观之竟是人头。手。足四肢俱全,俨然一个雪鬓霜鬟的小老汉,二人看了大喜,端看不够。小曼陀罗自怀中取出一方红色布巾,将山参仔细的包裹了放于怀中。抬头看天竟已是夕阳西下,眼看天就要黑了。 二人加紧向上下赶去,在这深山过夜,那便如同跌入鳄鱼潭一般很是凶险,夜间野兽出来觅食,人的眼力又受限,因此即使最有经验的猎户也尽量天黑前下山,以免在山上惨遭不测。兄妹二人得遇百年山参,一时爱惜不认卒取,耽搁了时辰,眼看天就要黑了,因此二人不再互相答话,只顾闷头赶路。 正在二人在黄昏中急急回赶之时,只听前面一阵声响,二人抬头观看却是一头半大苍狼眼射绿光。血舌拖出。无声无息却又异常迅猛的向二人本来。 第十四章 垂钓苍狼,坐遇兽王 小曼陀罗章颍二人因挖参误了下山的时辰,眼看天色将晚,二人匆匆向山下赶去,此时的山林一改白日风景如画。安祥和美的面孔,已是四处寂静无声,只闻阴冷的山风吹动山林哗哗作响,偶尔传出几声夜鹰凄厉的嘶叫,天色也越来越暗,道路杂草几乎难辨,二人手牵手在崎岖的山道上浅一脚深一脚往回赶,正走间,只闻前方不远处一阵声响,急促而短暂,绝非风动,二人驻足仔细观看,只见不远处一物急急向二人奔来,速度迅猛,带动身边草木枝叶横飞,且眼射绿光,口露獠牙,二人大叫:“狼啊!”二话不说,掉头便跑。 小曼陀罗多在山林随父打猎,知道狼是很少单独袭击人的,而且观之不过是个半大个头的儿狼,他定是见这兄妹二人皆是孩童,又未携带武器,且极有可能饥饿之极,才会铤而走险单独袭击这对兄妹的。兄妹二人此番瞒着父母进山只为挖参,毕竟年少未曾料想路遇豺狼,手中又无防御武器,本能的转身便逃。可山路崎岖。草木深密,加上二人尚且年幼,如何便跑的过一匹饿狼,转眼之间那苍狼便追上二人不及一步之遥,只见苍狼纵身一跃扑向二人中间。 二人牵手吃力不住便松了手,而后各自继续向前奔命,苍狼见二人走散,调头直追章颍,毕竟章颍幼小易于捕获。章颍和哥哥失散吓得直叫,但脚下并未停步,却听身后风声紧逼,料定苍狼向自己追来,知道这般瞎跑一通,哪里跑得过狼,情急之中见前面有棵树,便一个转身躲到树后,惊叫着看苍狼向自己扑来。可这棵树却是棵树苗,只有擀面杖般粗细,小章颍情急,即使是根稻草也会被其拿来救急的。苍狼显然饥饿至极,见章颍停下,即使她身前挡了棵树也无所顾忌,一跃将章颍连同小树一并扑倒在地,张开血口就向章颍的脖子咬下去。章颍见状头一歪竟躲过了这一口,把头斜到小树的另一侧。苍狼见一口未中,甩头便向头部袭来,不想它和章颍之间正有棵小树,小树虽倒却并未折断,紧紧的帖服着狼的下腹,狼低头横咬便被小树阻挡,苍狼空咬了两口无果,只能抬起头从树的另一侧再向下咬去,章颍反映极快,头一偏又躲到树的另一侧。苍狼两次扑咬未果,甚是愤怒,头抬过小树再此向章颍咬下,结果又被章颍躲过,苍狼心中大怒,也顾不得许多,张开巨口竟咬了小树一并向章颍的脖子咬去。章颍这下无处可躲,心道这下必被它咬中,眼一便闭躺在当地等死。 正在章颍闭目受死之时,等了片刻却不觉脖颈疼痛,只听面前一阵牙齿磨咬树枝的声音,一滴滴奇臭难当的液体滴到章颍的脸上,章颍睁眼观看,却见那苍狼咬了小树,欲连同小树一起向自己咬来,可小树低了少许便又弹回,苍狼连试几次皆未果,原来先前苍狼一扑才将小树扑倒,又有身体阻挡,小树才未弹起,可苍狼头部力量终究有限,口含小树向下一压,小树离了狼腹,狼头便吃力不住,又被弹回,苍狼毕竟是畜生,一时不得醒悟,竟连连拼力下压不得。章颍虽然慌乱之极,却急中生智,伸出双手一把抱住苍狼脖颈,死死抱住竟不放手。此一来,狼口含了小树下咬不得,脖颈又被小章颍死死抱住,头也抬不得,陡然间形势大变,苍狼竟是进退唯谷,咬不得,退不得,一时间章颍和苍狼僵持不下,皆不知当如何是好。 小曼陀罗被苍狼一扑与章颍走散,也顾不得许多,继续撒腿便跑,可跑了片刻回头观看却不见苍狼追来,反见苍狼一跃将章颍扑倒在地。曼陀罗见状登时痛心不已,因其刚被章家收留之时,村中孩子皆道他是野娃子,又因其性格乖戾。出手便要伤人,少有小朋友陪其玩耍,幸有章颍却并不惧怕于他,有小朋友谩骂小曼陀罗时章颍还会毫不客气的反唇相讥,处处维护这个从天而降的哥哥,因此曼陀罗心中对这个小自己两岁的妹妹感情笃深,更有作为哥哥保护妹妹安全的心思,此刻却见妹妹被一头苍狼扑倒在地,以苍狼的凶残,此刻章颍恐怕已经……想到此,心中悲愤至极,也顾不得什么凶险,反身奔至苍狼身后,伸双手便握住了苍狼那条大尾巴,手上加劲便欲把苍狼从妹妹身上托开。可拉了几次,苍狼竟丝毫未动,依然低头趴在章颍身上,曼陀罗大奇,这匹苍狼不过半大,曼陀罗久在山中打猎,也是一身的力气,如何便拖它不动分毫,抬头偏身向前观看,却见章颍双手抱住狼头不肯放手,曼陀罗不解其意,只道章颍恐吓失了理智,便对其大喊:“放手!放手!章颍快放手!” 章颍怀抱狼头不知如何是好,放手,狼便会脱身再咬自己,如若不放手,抱了个狼头如何是好,但当下又决计不敢放手,虽然狼口就在自己胸前,阵阵腥臭让其几欲作呕,浑身已是抖作筛子一般,可仍是不肯放手,就是天塌下来她也决计不会放手了。正在此时却听得哥哥高喊让其放手,心中立时大喜,知道哥哥前来相救,可让自己放手却又心中不免犹豫,心中踌躇了片刻,终究决定听哥哥的,毕竟她极是佩服和信任曼陀罗的,他让自己放手自是不会欺骗自己。于是章颍双眼紧闭,口中大叫一声,双手猛然一松,只觉身上的苍狼登时似被什么巨手托起一般,离开了自己的身体。章颍急忙睁眼观看,却看到那头半大的苍狼此刻正在自己身前不远的一棵大树杈上嗷嗷直叫,竟堪堪卡在了树杈上动弹不得。 章颍见了怔在当地竟忘了哭叫,张着嘴看看四周并无他人,只有小曼陀罗一人站在树下抬头看着树上嗷嗷直叫的半狼,章颍心道:哥哥何时变得如此厉害,竟徒手把一匹狼扔到两丈余高的树上?心中更是钦佩这个来历神秘的哥哥。而小曼陀罗也愣在当地,看着树上的狼不知发生了何事。当时他救妹心切,竟忘记怀中还有一把削铁如泥的匕首,只顾用力后拉狼的大尾巴,正用力间,只觉适才还纹丝不动的苍狼竟突然变得轻飘飘起来,他见有机可乘,手中更是用力,一甩,只见苍狼竟腾空飞起,越过自己的头顶,正巧卡在背后一棵大树的树杈上,动弹不得。小曼陀罗心下大奇,何时自己有如此神力竟将一个半大的苍狼扔起两丈余高?回头一看正看到在空中来回摇摆的小树,立时心下明了,哪里是自己力气大,原是苍狼扑倒章颍的同时也扑倒了一棵小紫椴树,紫椴树虽小却韧性和弹力极大,猛然被苍狼扑倒弹力不得伸展,后来再有章颍搂抱狼颈,压迫紫椴不能回弹,可章颍双手一松,紫椴弹力猛然释放,小曼陀罗在背后猛拉,再加上小狼被束缚极力挣扎,四脚用力蹬地,待章颍一放手,树的弹力,曼陀罗的拉力和狼四脚的蹬力登时化作一股合力,竟将苍狼高高抛起,又恰巧卡在了树杈之上不得脱身。 曼陀罗心中大是庆幸,冥冥之中老天帮了自己的忙。他急忙跑过去将章颍扶起,章颍一头扑到曼陀罗的怀中,叫一声哥哥便大哭不止,毕竟只是个八岁不到的女娃,任谁被狼扒在身上爬擦半天,也已死了一半。曼陀罗也是心悸未定,可想到此处非久留之地,搀扶了章颍便要向山下走去。二人刚要起身,只听四周狼声四起,一声紧跟一声,此起彼伏,连作一片,在入夜的山林中唱响一曲索命丧歌。曼陀罗一听,心知不好,树上那半狼虽然不能动,却嚎叫不止,片刻引得群狼聚而围来。我兄妹二人脚步再快也快不过群狼的围捕,无奈之中,身边只有那棵卡了半狼的大树可以暂时栖身避难,曼陀罗二话不说,推了章颍便开始爬树。爬到半狼处,章颍惧怕不敢上前,曼陀罗摸出匕首一刀结果了那匹半狼,章颍才瑟缩着越过半狼爬上大树。二人堪堪在树上坐定,树下瞬间便聚来无数绿莹莹的亮光。足有二十几头狼汇在树下,围着大树不停打转,嚎叫不止,吼声苍凉悠长,更有苍狼立起前爪扒住树干,欲向树上爬来,乱轰轰,树下跑满了山狼。章颍见如此多的苍狼聚在树下,心中甚是惧怕,抱着树干问哥哥道: “哥哥,好多狼啊,它们要吃章颍,哥哥,狼要吃章颍,呜呜……”说着竟又哭了起来。 曼陀罗连忙安慰道:“章颍不怕,有哥哥在这,狼上不来的。”曼陀罗虽如此说,心中却也甚是恐惧,被一群狼围着可不是谁第一次遇到都能泰然自若的,好在二人暂无生命之忧。 “哥哥,呜呜,哥哥,我要娘,我要爹爹……”章颍哭这找爹娘。 “别提爹娘了,他要是知道我们瞒着他们上山,又被狼群围在这,肯定会被爹打个半死的。”曼陀罗道。 “不嘛,不嘛,我就要娘,就要爹,呜呜……”章颍依旧哭道。 “好了,别哭了,爹看我们天晚未归,说不定一会就会领了人上山来寻我们呢,等着吧,爹一会儿就来了。”曼陀罗哄章颍道。 “真的?爹真的回来找我们吗?” “当然会了,哥哥什么时候骗过你。” 章颍听了,心中大安,又哭了一阵就渐渐停止了。天色已经大黑,举目四望,除了天上一颗颗闪闪发光的星星,就都是一片漆黑,山林中冷风四起,吹的松涛阵阵,在寂静的夜晚尤其响亮,二人又高居树上,正当风口,待不多时,章颍便觉又饿又冷,低声对曼陀罗道: “哥哥,章颍饿了。” “饿了?”曼陀罗被她一说,也觉腹中空空,心思一转道,“好,我们有吃的。”说完便向树下爬去。 “哥哥你去哪,树下有狼。”章颍急道。 “对啊,我们就是要吃狼。”说着,人已经来到了那头被卡住的半狼之处,树下群狼见有人靠近,吼鸣立时四起,纷纷跃起想要将曼陀罗扑下,好在半狼所处之地不低,曼陀罗看的树下群狼乱舞,虽是惊心,却也是有惊无险。他摸出匕首利落的从狼身上削下两只狼腿,塞在腰间爬回高处。 原来这棵树甚大,虽然在高处,仍有粗壮的树干平平伸出,二人坐在树干之上宛若坐卧于一条小桥之上,甚是安全。小曼陀罗又折了许多枯枝,从身上摸出火石,点燃枯枝,竟在树干之上烤起了狼肉。章颍见有狼肉可吃,而且是在高高的大树之上烤狼肉,孩童心性大起,顿时转悲为喜,和曼陀罗一人拿了一只狼腿在火上烧烤,二人还一面说笑。 过不多时,狼肉渐熟,顿时香气四起,二人闻到香味兴致更浓,吹大火苗烤的更加起劲。树下群狼却乱作一团,本来群狼打定注意要死等树上二人下来,也不加慌忙,三三两两或站或卧散作一片,偶尔吼两声练练嗓子,可树上香气飘来,群狼登时便把持不住,躁动不安的在树下走来走去,不停冲树上二人乱吼。二人却不加理会,只顾埋头烤肉。不多时,肉熟,二人早已饥肠辘辘,不加犹豫,大块朵颐。二人生在猎户之家,狼肉虎肝。熊掌豹心也是家常便饭,可从来未觉得有此刻的狼腿这般香美。 吃不多时,大半条狼腿下肚,二人皆感肚饱肠满,烤着火,身体也顿时暖和起来。一感舒爽,孩童心性便起,看着树下的群狼乱作一团甚是开心,便学着狼吼了起来,一面吼一面笑作一团。这时曼陀罗心生一计,转身对章颍道: “妹妹,你恨不恨这些狼?” “恨,当然恨,差点把章颍给咬死,章颍恨死狼了。” “好,今天哥哥就给你解解恨,让我们今晚来一个暗夜高树钓苍狼。” “何谓暗夜高树钓苍狼啊?”章颍一脸疑惑道。曼陀罗却道: “待会你就知道了。”说完便起身在树上寻了一个有杈的树枝,杈上双枝皆有手指般粗细,小曼陀罗削断一枝,只留四五寸长,断端拿匕首削尖。这本是一棵铁桦树,树质最是坚硬,比得那钢铁还要硬上一倍,平时刀斧难伤,幸好小曼陀罗手中是一把神兵利器,削铁如泥,但削妥的尖部竟真如铁打铜铸一般,让人感觉寒光历历,搭眼观之,宛似一副刚打制的钢构。制备了钓钩,而后小曼陀罗脱掉外衣,用匕首将衣服削作一条一条,而后将其连起,搓成一条几丈长的绳索,一头系了木钩,又将吃剩的狼肉挂于木构之上当做诱饵。小曼陀罗并未将木构直接抛下,而是越过面前横生的一条枝干慢慢将木构垂下,原是他担心自己年少力弱,待得苍狼上钩,自己若把持不住被其拉下树就得不偿失了。 一切准备妥当,章颍见了兴奋的大叫不止,“哥哥,哥哥太聪明了。我们钓狼了,我们钓狼了,咯咯。” 钓钩缓缓下降,二人平心静气观看树下群狼的动静,群狼早已被树上二人烧烤肉香折磨的抓心挠肝,恨不能生翅飞上树将二人一口吞下肚才大快。不想这时天上却慢慢降下一块烤熟的香肉,群狼立刻聚在肉下,抬头人立欲抢夺那块肉,可肉落得离狼头两尺之地便停住不前,群狼大急,正待调整姿势跃起扑食之时,却见身后一匹黑狼噌的一声抢先跃起。黑狼高跳如飞,空中看准机会张开大口一口将肉吞在口中,只觉香肉刚一入口便有一股刺痛直通上颚,那坚硬如铁的木构竟瞬间穿透了黑狼的上颚,将其吊于空中上不得下不得,只能声声惨叫。群狼见状立刻四散,跑开几步观看,见黑狼竟被钩住便不敢上前。 兄妹二人见果然有狼上钩,登时大喜,乐不可支,二人并力拉住黑狼不至下坠,二人知道凭他二人之力,不可能将黑狼拉上树来,就勉力将绳索系于树干之上,他二人垂钩钓狼不为狼肉狼皮,乃是心中惧怕而至怨恨,更是儿童心性,多半便是玩乐了,见有狼上钩也不在乎所得,能钓到狼就是成功。二人系好绳索,借着火光观看,只见黑狼在钓钩之上蹬腿踢脚,晃头摇尾,嗷嗷嘶叫,却也无济于事,终是拖不得钩。又挣扎了半日,血流进干,便不动了。 群狼见黑狼不再动,便有大胆者上前试探,伸鼻子嗅了半天,见果然已死,便张口从黑狼屁股上撕下一块吃了。群狼见状,立刻群涌而上,片刻之间将黑狼撕得血肉模糊。章颍在树上观看,见狼竟吞食同类,不忍卒睹,闭眼骂道:“好坏的狼,竟然吃同类,好坏的狼!”小曼陀罗虽久随父捕猎,血腥场面也见得不少,可像这般同类相残互食的场景却也是第一次看到,腹中便干作呕,心中登时大恨,道:“毫无人性的畜生,今天好好教训教训你们!” 说完起身,爬上树梢选了几条直长的树枝,去其枝叶,削尖一端,便赫然一把长矛在手,加之硬桦木坚硬胜铁,这树枝拿在手中便比真正的铁矛还威武的三分。而后分给章颍一把长矛道:“我们今天再给它来个金刚怒目降群魔,杀这群没人性的畜生。”这狼哪里有什么人性,填饱肚子便是他们唯一的信仰,可兄妹二人哪管的许多,一人拿了一根长矛,曼陀罗道:“瞅准了顺势掷出,杀了这般畜生。”说完凝力将长矛掷出,长矛出手直奔围食黑狼的狼群,只听叱的一声,紧接着一声凄惨的狼嚎,便有一头狼倒在地上,身上插了跟木棒。群狼见之立时散去,抬头看着树上,不知发生了何事。正在此时,又一头狼应声倒地,身上也已插了跟木棒。这一矛正是章颍掷出,虽然她力弱,可居高临下,又加上利矛快当,单是自树上直直落下已然足以力穿一头苍狼了,何况加上这奋力一掷,苍狼中矛当场倒地毙命。群狼立时逃离树下,远远的看着这棵大树却不再靠近。 二人见两掷皆中,登时又是乐作一团,只待再掷之时,狼群却躲远不敢近前,二人臂力有限,便伤不得狼了。 二人在大树之上又说闹了半日,便找了牢靠处睡着了。待二人醒来已是日上三竿,天色大明。二人在树上抬眼四望,只见万里群山绵延起伏,苍树红叶漫山遍野,正是鸟鸣树巅,花开山涧,白云悠悠,晨风习习,二人从未站在如此高处一览群山披红挂绿。风情万种的胜景,一时看得痴了,小曼陀罗不禁朗声诵道: 荡胸生层云,决眦入归鸟。 会当临绝顶, 一览众山小。 章颍虽不知他所诵何意,见他立于树巅,堪堪诵来,竟是意气风发。豪情万丈,不禁叫了声好。小曼陀罗看了她一眼,她也看了曼陀罗一眼,二人相视大笑。一笑二人夜入狼群,竟全身不死至今,二笑这无限风景,让人赏心悦目,更笑这兄妹情深,生死相依。二人笑罢,欲待下树,仔细观看,树下不远处竟还有几匹狼游荡不去,二人心中登时转喜为忧,心道:这恶狼真是阴魂不散。可恶狼不去,二人皆不敢下地。只好在树上看着地上两匹被长矛刺死。和一匹被吊死。却已被撕咬的几乎只剩骨架的苍狼,徒然慨叹,却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盼望父母能够寻上山来救得二人。 正在二人在树上不知该如何是好之时,只听林中远远传来一阵响动,紧接着一阵风起,群狼闻得声响,立刻变得躁动不安,适才还悠闲自得的在一处游荡,此刻却全都竖起耳朵望向风起的方向。只听声响越来越近,风声越来越大,群狼更加骚动不安,更有胆小者已经三步一回头的向树下逃来,似乎忘记了树上随时会飞下的长矛。不一会,群狼皆通过树下逃到了树的另一侧,远远的看着风起的方向。 章颍心中大奇,以为来了什么妖怪,哭腔着问哥哥:“哥哥,是不是妖怪来了?章颍怕……”说着便就又要哭。小曼陀罗连忙道:“哪里有什么妖怪,你没听人说嘛:龙从云,虎从风。看这阵势,来的肯定是头大老虎。” 小曼陀罗话音刚落,只见风起处树林一阵响动,赫然钻出一头斑斓猛虎,只见此虎头大如盆,天生额头一字乃是:王,双眼如洞,眼光深邃,钢须似弦,随风而动,四腿如柱,款款而行,脚大比碗,皮丰肉厚,一身黄黑斑斓,如锦似缎,在晨光下闪耀夺目,好一头王者独尊威仪百兽的森林之王!猛虎一个纵身跃上身前一块巨石,身姿雍容优雅,不急不缓,尽显王者尊贵,而后看了眼远远避开的群狼,张开巨口对着群狼一声大吼,只觉地动山摇,风起林动,惊得鸟兽四下逃窜,本还犹豫的群狼闻声,夹起尾巴掉头便跑,瞬间消失在林中不见了。 第十五章 老虎(上) 兄妹二人见如此猛虎心中惊叹万分,小曼陀罗多次随父打猎,老虎偶尔也打得几只,可像现在这样威猛高大的老虎真是见所未见,章颍就更加不可能见过这般庞然大物了,二人一时屏息藏匿于树上不敢做声。再看那猛虎一声吼叫吓退群狼,而后从巨石上跃下,身影飘忽,诺大的身躯自大石之上跳下,落地竟毫无声息,径直向树下款款而来。待得来到树下,兄妹二人仔细观看那一身黄黑锦毛,于阳光中走动竟觉晃人眼目,满眼璀璨,好似一条巨蟒在树下游动。老虎在树下转了两圈,分别嗅了嗅那三头丧命的狼,并不过多理会,看了眼树上兄妹二人,寻得块干净地懒洋洋的卧倒,晒着温暖的秋日,过不多久,竟打起了瞌睡,双眼皮直打架,头也一点一点,最后索性将大脑袋往巨爪上一放,睡着了。 兄妹二人在树上看的是胆战心惊。恐惧并没有因了安全的所在而有所减少,相反却因了老虎的从容不迫和怡然自得而让人愈加压抑,人云伴君如伴虎,然而当老虎安卧于侧时,伴虎如伴君更甚。试想,天子和衣小寐,谁敢善动,无论“无故扰驾”还是“意图弑君”都是死罪,因此兄妹二人躲在树上,既没想来个“垂钓猛虎”亦或“金刚突袭”,只是忧心静坐,思虑如何才能脱身。 二人又坐等了半日,那猛虎犹自酣眠,一动不动。章颍有些忍耐不住,在树上呆了一夜,已经一天多未进水了,虽有狼肉吃,可没水喝,那如何耐受的了,加上恐惧及思念父母,竟嘤嘤抽涕起来。小曼陀罗连忙小声道:“不要哭,莫要嘈了那猛虎。” “哥……哥……哥哥,我渴,我……我……要回家……” “好,好,别哭了,哥哥带你回家。”小曼陀罗思谋已久,想那老虎要和自己耗下去了,这样不知道要呆到什么时候,如果天再黑了,想回家就更难了,等父母来找自己更是希望渺茫,茫茫长白山不知几千里,等他们找来估计我们二人都早已腐烂的就剩下骨头了。人说老虎也有打盹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就是现在。不管怎样,试试再说。 “你先在树上等着,我到树下去试探一下。”说完小曼陀罗慢慢溜下大树,一面下爬一面拿眼留心老虎的举动。老虎已然酣眠不动,巨大的齁声历历可闻。片刻后小曼陀罗来到树下,待在原地冲老虎轻轻打了几声口哨,老虎已然如故,小曼陀罗见状撒腿便跑,刚跑没几步停下回头观望,老虎依旧鼾声大作。小曼陀罗心道:莫不是这老虎真的睡着了?今天就赌一把了。他抬头冲章颍招手,示意她慢慢下来。章颍会意,小心翼翼的从树上溜下。待着得地,二人蹑手蹑脚便欲向山下走去。 刚走得没几步,只听身后一声响。二人回头光看,只见猛虎忽的一声站起,竟是精神抖擞,好似它原本就这样精神矍铄的站立着,未曾卧睡一般,猛虎看了二人一眼,大吼一声向二人扑来。小曼陀罗知道上当,大叫一声:“快上树。”说完一跃跳到树上向树巅爬去。刚爬两下,忽然想到章颍还在树下,她一个人怎么可能爬的上来,想到这便欲跳下树去接章颍。但已然迟了。只见猛虎一个纵跃已来到树下,不多停留飞身便欲扑向章颍。小曼陀罗在书上看的明白,他知道猛虎并非恶狼,它这一扑若中,章颍便会立刻丧命,此时居高临下的他哪里还顾得上许多,双脚加力一跃从树上飞下,在空中双脚一分堪堪骑在老虎宽大的脊背之上,伸双手抓住虎皮便不再放手。 老虎本欲扑食章颍,不想背部一沉竟被什么东西骑在背上,登时受惊大怒,又是一声地动山摇的猛吼,四脚登时飞起,这一条足有丈余,便如虎添翼一般高高飞起,欲把小曼陀罗摔下虎背,可小曼陀罗历来手力惊人,便是张野猪皮也能抓个半透,他十指如钩狠狠勾住虎皮哪里还松的开,老虎一跃虽勇,愣是未将小曼陀罗甩下,小曼陀罗只一个趔趄,又稳稳骑住。老虎见一甩竟未成功,又是四蹄飞起,这次它不是直上直下,而是头朝东。尾朝西转着圈飞起,这一跃当真力度非小,诺大的身躯高高飞起的同时,又如同一架水车般在空中打了三两个转,待得落地,小曼陀罗已然稳坐虎背,老虎第三此跃起,在空中先是头朝西。尾巴朝东猛甩,待至半空突然头尾变向,一个巧燕翻身整个身子便如绷紧的弓一般猛然弹射,可待至落地小曼陀罗依然十指紧扣。双腿猛夹,愣是没被甩下地来。他心里清楚,如若自己把持不住被摔下虎背,不被摔死,也会成为老虎的口中美食,连章颍也不能幸免,当真是“骑虎难下”!因此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便是双手被勒断也绝然不能松手。 老虎乃是百兽之王,横行山岳,威震百川,素有“鹰不栖枯枝,虎不居偏寓”之说,是何等威严,任谁也不敢轻辱,莫说被人骑,就是对视都是让对方先栗三分,今日却被一孩童骑在背上,甩了几次竟未甩掉,老虎一时暴跳如雷,连连虎啸幽谷,刻不停息的纵行跳跃,一会儿弓背塌腰,一会扭腰甩跨,可小曼陀罗便如长在虎背一般,任你如何扭动,只是抓了虎皮不松手。老虎又折腾了半日,毫无结果,它便站定休息片刻,小曼陀罗看准机会,丛怀中摸出匕首举手便欲刺向虎背,正在此时忽听背后风起,回头一看只见一条花白大尾便如铁鞭一般扫来,这一来实出小曼陀罗意外,待听得风声已然躲闪不及,只得侧身避开紧要部位,大尾擦着肩膀滑过,小曼陀罗只觉肩膀便如被巨石砸中一般,痛入骨髓,匕首吃痛脱手落地,幸好受力不正,不然他一条肩膀便要被砸碎了。小曼陀罗便不敢不留意那条大尾,果然大尾去而复返,夹风带声斜斜扫来,小曼陀罗留意在先一个矮腰闪过。大尾并不停止,一扫打空,便直直朝虎背砸下,小曼陀罗身子一侧,大尾擦着耳边飞过,风声嗡响,直直砸到虎背之上,老虎吃痛一声海啸,而后便不敢使力甩尾,以免伤了自己,此一来威力速度锐减,小曼陀罗身手灵活,已能轻松应对。正在小曼陀罗稍事宽心之时,只见老虎脖颈一缩,一个猛回头,张开血盆大口便向小曼陀罗腿部咬来,小曼陀罗心中大惊,连忙抬腿躲过,只听虎齿交错哽哽作响,小曼陀罗吓得心脏跳作一团。这一来小曼陀罗大是忙乱,既要前备虎口后备虎尾,又要提防被猛虎摔下背来,一时间身体在虎背之上闪转腾挪,忙作一团,幸好他身手敏捷,头脑清醒,虽是险象环生,却都能一一化险为夷。却看的一旁的章颍怔在当地,张着嘴,哭不出声,喊不出话,挪不动脚,三魂早已走失了两魄,只是傻傻的看着,忘记了逃跑亦或施以援手。 猛虎又图然折腾了半日,已见疲意,知道只是这般乱跳糊咬无法伤得了小曼陀罗,情急之中不知如何是好,腾起四蹄飞奔而去。 这猛虎发力疾奔,果然不同凡响,只见风声四起,吹得林涛阵阵,猛虎便如“猛虎”一般在山林狂奔,一会穿过一片树林,一会儿跃过一道山岗,一会儿趟过一条深涧,所过之处草木摧折,山石变色,一路行来吼声如滚雷连绵不绝,山中百兽早已远远躲开,抬头立耳目不转睛的望着声起的方向,皆不知这位山中大王今日如何便这般大动干戈,怒吼不止,它平日可是如同幽灵一般默默统治着这片山林,偶尔吃饱才会懒洋洋的大吼一声宣示它的存在,告诉百兽这是它的王国。 小曼陀罗骑在虎背之上,只觉耳边风声骤起,身边草木飞驰而过,眼见着猛虎驮着自己翻山越岭,他却下不得地,上不得天,整个人也早以吓的痴了一般,心中便只有一个念头,便是死了双手也不会松开了。猛虎一会儿窜入灌木林,一会儿翻上山岗,小曼陀罗早已被草木划的满身伤痕,体无完肤,又奔得半日,老虎驮着小曼陀罗来到一处山谷,只见前方一道九刃山瀑飞流直下,瀑布上接山巅,下连幽潭,远远便闻得水声如雷,整条瀑布远远看了便如一条自九天咆哮而下的白龙,让人望之生畏。猛虎见了,不多停留,几个回转,那瀑布便在眼前了。小曼陀罗举头观望,直觉瀑布高入苍穹难望其项背,白水飞流而下,散作无数飞雾,阳光中一道七色彩虹横挂山腰。小曼陀罗骑在虎背之上,看着瀑布,不知老虎来此地何意,难道它来饮水不成,可水到处都有,为何要来瀑布啊,正在小曼陀罗心中疑惑之时,只见猛虎熟练的一个纵身,忽的一下跳进了万丈瀑布。小曼陀罗心中大惊,只道这猛虎受辱不过要来此寻死,可小曼陀罗骑虎难下,只得一闭眼随它钻进了瀑布。小曼陀罗心道这一跳必会沉入水底,这瀑下深潭不知几许,这下去必死无疑。可只觉身子一稳,猛虎便立在了瀑下。原来这瀑下正有一块方石,水流冲下,击在方石之上,溅入深潭,而猛虎儿时到此饮水,发现了瀑下方石,心性大发便跃到方石之上冲澡,方石久经水流冲刷,早已光滑如镜,难以立足,而且水流自万丈之高坠下,便是石头也砸个坑,平常生物便早已被击的粉碎,幸是猛虎威猛无匹,骨糙肉厚,才能在这巨瀑之下挺身洗澡。猛虎王者雄风,一次成功,竟对这中惊险刺激之地甚是喜爱,每每来此冲身洗澡。今日被小曼陀罗骑在背上,百般无奈之时,突然想起瀑布,便来此,欲借飞瀑之力卸去了背上的累赘。 小曼陀罗只觉耳中轰鸣,头背便一阵巨石压顶般沉重,那如滚石而下的白浪如尖刀般削割着小曼陀罗的体背,瞬间小曼陀罗便觉窒息一般,一只手之力不住松脱,人便猛的一沉向身下石上砸去,但小曼陀罗心智已失,只知死命抓着不放手,虽然瀑布力大可开山,冲开了小曼陀罗的一只手,仍有一只手抓住虎皮不放,整个人便荡着那条手臂一下甩到老虎腹下,登时便觉冲力骤减,老虎身子挡住了崔地白浪,小曼陀罗立时清醒,伸出松脱的手一把抓住了老虎腹部的皮毛,这一来整个人便躲在了老虎的身下,飞瀑虽猛,却也伤不到小曼陀罗,老虎立于瀑下,已然感觉小曼陀罗躲到自己腹下,可巨瀑压顶移不得步子,也低不得头去咬腹下的小曼陀罗,一时间小曼陀罗竟也无事。 若在平日老虎自能在瀑下呆上半个时辰,可今日经历一翻劳累,身下又多了个小曼陀罗,过不多时老虎便觉腿脚发软,再强行坚持恐有不测,再者,小曼陀罗已躲到自己腹下,瀑布也冲他不去,多呆无益,老虎抖擞精神,转身从瀑下跃出。只见乱玉飞溅,水花四射,好似蛟龙出海,老虎一个飞身落于岸边石上,身体一个抖动,水珠便如同小珍珠般四下飞散,场面煞是壮观。小曼陀罗看准时机,待得老虎一出水幕,便一手加力翻身再度骑上虎背,老虎一个全身皮毛抖动虽未将其抖下,也让其清醒了三分。只是不知往下这老虎又要如何对付自己。 出得瀑布老虎已是精疲力竭。满身疲惫,它也无力奔跑怒号,只是漫无目的的在山间漫步,不时回头看一眼背上的小曼陀罗。小曼陀罗连惊带吓,加上一日来被老虎疯狂残虐,也是心力具疲,可为了保命只能强打精神撑下去,他知道稍有疏忽自己便会一命呜呼。这样一虎一童在山间又游走了半日,天便慢慢暗下来,转眼夜晚来临。老虎曼陀罗俱是饥肠辘辘,老虎有人在背无心捕食,小曼陀罗想吃东西也是不能,这样一虎一童又对峙了一夜,老虎走了一夜,不敢安睡,小曼陀罗也跟了一夜,不能闭眼,时刻提放虎尾。虎嘴,亦或是跳跃,稍有失神自己便命归黄泉。一夜之中,老虎胡乱奔走不便方向,一会儿来到山巅,星汉灿烂,寒风凛冽,一会儿深入密丛,虫蛇比肩,草木擦身,也不知走了多少路程,渐渐天便亮了。 天一亮,老虎似乎不再盲目乱走,而是向这一座山崖走来,此处林深树密,罕有人至,不知道它来此处何意,莫不是它要回巢?小曼陀罗心中开始惧怕,要是回到虎穴,再有一两头老虎,自己便是必死无疑了,可自己不能脱身,前面就是阎王殿也得跟了去。老虎越走竟越是谨慎,不时回头观望四周,见无异常才继续前进,过不多时老虎便来到山脚半山坡一处,只见此地右临深渊,渊下一脉怒水呼啸奔流,左邻高山,身前丛林密布,果然是个极其隐蔽之处,老虎在此地犹豫了片刻,便头一低向一片矮树丛中钻去。过得树丛便觉眼前霍然开阔,里面竟是一个宽敞的山洞,洞中铺满杂草,一股异样浓烈的味道扑面而来,小曼陀罗被熏得一阵咳嗽。老虎立在洞口向黑暗处轻吼了几声,见无回应,便向洞中走来,走得几丈,洞穴变得狭小,石顶便要碰到小曼陀罗的头部了,幸好便见到洞底。小曼陀罗心中稍安,此处定是老虎的老巢不错,但却未见到其他老虎,至少此时是没有,也许有,都出去觅食去了,这条小命暂时得保。 老虎呼唤了几声没有回应,又来到洞底竟无一物,立刻变得躁动不安,转身来到洞外,口中不停的低低呼唤着,正在此时只听左面不远山涧中一声低鸣。声音虽小,但老虎耳力极佳,听得真切,几步来到山涧边,低头一看,小曼陀罗趁机一看,便见山涧峭壁横生的树木间一只猪仔大小的幼虎,正卡在枝叶间动弹不得。老虎见状立时低吼不止,不停在崖顶来回走动,不时趴在崖边极力向下观望,欲救幼虎却是不能。 第十六章 老虎(下) 小曼陀罗见老虎俯身趴在崖边向下观望幼虎,见有机可趁,打起精神一个跳跃,“噌”的一声跃向悬崖峭壁上生出的一棵大树之上,大树生在半山腰,树身却高出崖顶,离得峭壁不过数尺,小曼陀罗一跃便攀住大树,又连忙手脚并用向上攀爬了一阵,及至老虎所不及之处寻了一树杈坐定,兀自惊魂不定的看着地上的老虎。 老虎只觉背上一轻,本能的向后跃起,而后见小曼陀罗跳到对面树上,便欲跃起扑食又无立足之地,在地上干吼了两声就不在理会小曼陀罗,依旧在崖边来回躁动不安的走动,喉中不是发出声声既是关切又是无奈的吼叫,眼睛一刻不停的看着崖下的幼虎。原是这崖壁下临深涧,水润滋盛,草木茂盛,崖壁之上树木林立,根须错生,又暴露于外,幼虎跌落之时被根须接住,若不然不被摔死,亦被涧水冲去了。幼虎被卡在根须之间动弹不得,不住的对着崖上老虎哀叫,甚是凄惨。 小曼陀罗坐于树上看了半日,竟越看越是于心不忍,幼虎被卡在半山腰,上不得下不得,如若无人搭救只能活活饿死,其惨像让人不忍设想。再者,幼虎不得脱身,那老虎守住崖边,终究是不会离去了,自己在这半空中,下面是深涧激流,上面是蓝天白云,只有身前之处可以脱身,又有老虎把守,不如自己攀到崖下,救上幼虎,让老虎带了幼虎离去,自己或可有机会脱身。想到这,他口中道:“老虎兄啊,你我纠缠了两日,也算颇有缘分,你别咬我啊,我下去把你孩儿救上来。” 说完顺着树干溜到崖壁,又攀附着枝叶根须慢慢向幼虎而来。老虎全心在意幼虎,开始并未在意小曼陀罗,待曼陀罗一步步接近幼虎时,老虎着慌,喉中吼叫不止,惊吓小曼陀罗不要伤害幼虎,幼虎见有人来,也是惊恐万分,在根须树枝间挣扎更猛。小曼陀罗来到幼虎近前,一头猪仔般大小。周身毛茸茸的幼虎卡于伸进崖壁的一条树根的分叉出,一条后腿滴着鲜血,显然在跌落时受了伤,两只好似琉璃的眼睛惊慌的看着小曼陀罗,口中不停的低低嘶鸣着,露出白似斩银的两排嫩牙,小曼陀罗自幼与兽为伴,见此生猛的幼虎却也不惧,伸一只手在其头背部轻拂了两下,小虎见此人似并无恶意,收了獠牙,顺从的被小曼陀罗抱起。 小曼陀罗把幼虎抱在怀中仔细观看,那小虎的右后腿鲜血直流,一摸,已然骨折了。小曼陀罗和父亲久在山野生存,也学得些接骨之法,于是他折了两跟青枝,附于幼虎的断腿之上,在身上扯下几根布条将其捆绑妥当。而后抱了幼虎来到崖边树上。 老虎起初见小曼陀罗接近幼虎以为他要伤害幼虎,心中极是恐怒,待见小曼陀罗竟对小虎一翻救治,心中便知小曼陀罗非有恶意,喉中的怒吼也渐渐平息,只是哼哼的低鸣着,心中甚是关切幼虎的安危。 小曼陀罗爬至崖边,将幼虎小心翼翼的放到崖上,又飞速的反身爬上了大树。老虎见幼虎得救,声音变得又是兴奋又是温柔,急忙跑到幼虎身边,围着幼虎不停打转,口中低吟着,不停拿舌头舔舐幼虎受伤的腿。舔了一会儿之后叼起幼虎,看了树上的小曼陀罗一眼转身向洞中走去。 小曼陀罗见猛虎离去,心中开始犹豫不决,不知该不该趁此机会下树逃走,他知道虎穴就在树丛之后,老虎随时可能去而复返,自己来到崖上被他正巧装上或发觉,那可就必死无疑了。可机会难得,此时老虎全身关注幼虎,心思全然不在自己,如若不趁此机会逃走,等老虎见幼虎无事,恐怕又要来这树下精坐死等了。挣扎了半天,他还是决定冒险一试,毕竟这龙潭虎穴是非凶险,早离开的好。于是蹑手蹑脚的下了树,又攀上悬崖,刚刚站定脚步,只听树丛一阵“哗”响,陡然间猛虎从树丛中钻出。小曼陀罗一声惊叫,脚下不加迟疑,纵身又飞到了树杆之上,双手抱着树干,心中犹自惊魂未定,心道:幸亏没走远,不然小命不保啊!“ 老虎见小曼陀罗爬上崖来,也不急于扑食,待小曼陀罗二度飞身上树,老虎慢步来到崖边,对小曼陀罗轻吼了几声,声音不怒不威,甚是婉转,小曼陀罗虽和兽禽长大,却也不能理解他是何意,只是不加理会。老虎又吼了两声,便转身离开洞穴方向,向山林走去。小曼陀罗这下心中更奇,不知它此为何意,难不成假装离开,待自己下地之后再突然袭击。想到着,再加上适才那一危机经历,小曼陀罗不再敢于轻易以身犯险,只能坐在树干焦急的等待。好在他自由于雕为伴,也不甚惧怕寂寥,倒是这两日来连番惊险奇遇,未曾正经进些水食,此时早以腹中空空,饥饿难耐了,可又不敢轻易犯险,只得恨心忍了。好在他和火焰雕一起生活时,有时也是饥一餐饱一餐,有时甚至几日吃不上东西,因此也练就得极是耐饿,一时半刻待在这大树之上也还能坚持。只是不知道章颍先下在何方,是不是已经下上回家了,还是在下上的途中又遇到什么危险,她小小年纪一个人在山林中极是凶险,自己又困在此地不得脱身……想到这,心中终是一片无奈的唏嘘哀叹。 如此这般,小曼陀罗在树干之上胡思乱想,恍惚中也不知过得几时,只听山林中传来一声鹿鸣,鸣叫低沉哀弱,显示临危时的惨叫,小曼陀罗心下疑惑,顺声望去,只见巨石后一个身影闪出,却是那头猛虎,高大雄壮,威风一如初见丝毫不减,此时它的口中正拖着一只梅花鹿,鹿头低垂,几欲拖地,脖颈上鲜血自流,犹未断气,不时发出一声微鸣。小曼陀罗道:原是这猛虎也早已饥饿难耐,救得幼虎之后便去捕食去了。也是它捕猎技术精湛,短短时间竟捕获一头梅花鹿,要知道这梅花鹿极是灵敏胆怯,稍有风吹草动便易察觉,加之又奔跑极快,很是难以捕捉,也亏得猛虎神勇。 猛虎口中拖着梅花鹿,路过崖边,看了一眼小曼陀罗并不过多理会,转身钻进了虎穴,只听得洞内一阵幼虎兴奋的吼叫。小曼陀罗心下大怒:好一对畜生,你们在洞内尽享美食,我小曼陀罗却在树上干等挨饿,上天何其不公。可转念一想,自己前日还在大树之上烧烤狼肉,让树下群狼忍饥挨饿来着,不禁叹道:世事难料啊。再想到那日高树之上生火炊狼。下钩钓狼,而后又是一翻抛矛射狼,心中甚感有趣,不禁又高兴的乐出声。当真孩童心性,少年不知愁滋味。 又听得树丛一阵响,猛虎又从洞穴前的树丛中钻出,口中还叼了一只肥硕的鹿腿,慢步来到崖边,看了小曼陀罗一眼,口一松将鹿腿放在崖边地上,又对小曼陀罗低吼了几声,而后转身离开,远远卧于一处看着小曼陀罗。 小曼陀罗立时会意,原来这猛虎感念自己搭救幼虎之恩,竟非但不加害自己,还以食物以示回报,果然是头灵兽。想到此,小曼陀罗心中大喜,便欲下树,可转念一想,如若那老虎并非此意,而是要拿食物引诱自己下树就糟了,自己岂不成了上钩的黑狼。又一想,这老虎虽是灵性十足,如何便会如此聪明,凉它也不会有如此城府。心中打定主意,一面目不转睛的盯着老虎,一面小心的下得树,攀上崖来。那老虎果然动也不动,只是浑若无事的看了他一眼,竟低头闭眼睡了去。 小曼陀罗心中大喜,这老虎果然有意报恩而非存心加害,好我且填饱肚子再说,双手抱起鹿腿便是一阵大咬,待吃得几口,便觉甚是不妥,虽说他自幼生食活吞。茹毛饮血,可在赤霞谷和父母章颍共同生活了几年,早已被父亲严令禁止了活食生肉的习惯,也早已习惯了正常人的饮食,今日突然再食生肉竟觉腥涩难闻,难以下咽,真是不知当年自己如何吃得下如此血肉。想到此,小曼陀罗便收集了些甘草和枯枝,拢在一起,拿出火石,击打火石便欲取火烤肉,火石相击的声音竟惊醒了猛虎,猛虎抬头看了一眼小曼陀罗,双眼充满疑惑,但却并未站起,只是又低头安享的看着小曼陀罗奇怪的举动。小曼陀罗看了一眼老虎,见老虎似无意理会自己,就又击石生火,“当当”几声之后,便见浓烟顿起,片刻之后火苗便噼里啪啦的燃烧起来了。老虎见火起突然忽的一下站起拔腿欲跑,刚走两步回头见似乎并无危险,就又看了一阵小曼陀罗和他面前的火堆,似乎心中甚是迷惑那两条腿走路的家伙如何便不惧怕那火?但终究是想不明白,看了一阵,就又懒洋洋的卧倒在地,静静的看着。 小曼陀罗知道猛虎并无伤害自己之意,也不再在意猛虎,自顾自的在火上考起了鹿肉。鹿肉鲜嫩,着火即是肉香浮动,不片刻便是香气四溢,让人口水直流了。老虎闻的香味抬起头,扬起鼻子,鼻孔在空中不停的抽搐着,辩得香气来源便欲起身,可似乎犹豫了一翻,便继续安卧不动。小曼陀罗却烤得不亦乐乎,早已饥肠辘辘的他不停撕下一块半生不熟的鹿肉塞入口中,还连连叹道:好吃,好吃!正在此时,小曼陀罗只听洞穴前的树丛中一阵轻轻的低吼声,小曼陀罗转身观看,便见那只受伤的幼虎蹒跚着爬出洞来,咧着嘴冲小曼陀罗不停的低吼着。老虎见状忽一下又站起身,却并不上前,只拿眼盯着幼虎和小曼陀罗的一举一动。小曼陀罗见幼虎出洞,甚是开心,显然它也是被鹿肉的香味吸引而来,又不敢上前抢食,便低吼着欲吓退小曼陀罗,小曼陀罗见之大笑,扯下一块烤熟的鹿肉掷于幼虎,幼虎见有东西飞来侧身闪过,而后拿鼻子嗅了嗅,便三两口吞入肚中,似是意犹未尽,便冲小曼陀罗低低吟叫,似在讨要。 小曼陀罗见状,又扯下块鹿肉,却并不丢于幼虎,而是拿在手中引诱之,幼虎那经得住,一阵犹豫之后便慢慢上前叼食,小曼陀罗一手喂食,一手轻轻拿手抚摸幼虎的脊背,开始幼虎还警惕的躲闪,待抚摸了两下之后,竟敢甚是舒爽,便顺从的由小曼陀罗抚摸。小曼陀罗见如此可爱的幼虎甚是喜爱,再见它并不惧怕自己,还乐得被自己抚摸,就更加欣喜,又喂食了几块熟肉之后,一虎一童竟是好友一般,小曼陀罗索性把幼虎抱于怀中,不停轻轻抚慰着。幼虎竟不在反抗,任由他抚摸,还一副享受的样子。小曼陀罗更是高兴,一面抚慰竟一面和小虎逗乐,而后见幼虎腿上夹板捆绑有些松散,便解开来从新绑过,小虎也不反抗,任由他摆弄。 正在一虎一童一面嬉闹一面食肉之时,只听的山林突然一阵风起,紧接这树林一阵猛动,只闻得一声山吼,小曼陀罗回身一看,便见一头猛虎自树林中窜出,夹风带雨般向小曼陀罗袭来,小曼陀罗看得仔细,这又是一头猛虎,却不是先前与自己纠缠了两日的那头,个头小了些许,虽然同样威猛,体形却显是纤瘦一些,在林后一声猛吼便直扑自己而来,此来突兀,小曼陀罗毫无防备,一声吼叫已是吓破胆,哪里还移的动脚步,傻仔那里,眼见瞬间便要丧生虎口了,恰在此时,只听得又一声吼叫,叫声雄浑粗壮,宛似洪钟响彻幽谷,显然比先前的那声吼叫霸气雄壮的多,而后小曼陀罗便见眼看要扑到自己身前的猛虎前忽的声多了个身影,那猛虎受惊急忙手脚急停,险些装上那身影,小曼陀罗一看,却是那头与自己对抗了两日的猛虎阻住了突袭的猛虎。 这头突然横空出现的猛虎不是别个正是幼虎的母亲,那巨虎的配偶,一头母虎,她本是在洞中守护幼虎等待雄虎捕食归来,可雄虎去得两日竟不见回还,心中甚是担忧,又兼腹中饥饿,便放下幼虎独自出洞捕猎,以解一时之需,可她却不知,她离去之后,幼虎乱闯竟不小心跌下山涧,卡在山腰,幸有猛虎误打误撞的驮回小曼陀罗才救得幼虎,猛虎有意报恩便不再加害小曼陀罗,还丢食于他食用,可母虎哪里知道此中变故,回洞见得小曼陀罗出现在洞口,还擒获了幼虎,救子心切的她大吼一声便要杀死小曼陀罗。却不料正欲得手之时却被突兀闯出的雄虎阻住,她收住脚步甚是不解的吼叫着。 原来那头猛虎捕猎了只梅花鹿,和幼虎自食了大半,又感念曼陀罗的救子之恩,便留了只鹿腿于他以示感恩,后见曼陀罗果然下树食用,竟还升起了篝火烤食,猛虎虽不知其意却知他并无恶意,随他去了,后见幼虎被香气引出,还和小曼陀罗耍作一团,开始猛虎甚是担心,但见小曼陀罗实是无加害幼虎之意,便只在一侧观看,但见小曼陀罗有不轨之举便会扑上施救幼虎,恰在此时,却闻得一声猛吼,见是母虎归来欲袭击小曼陀罗,他又岂能坐视,便是跟着一声吼叫,挡在了小曼陀罗的身前。 母虎并不知其意,且是救子心切,连连吼叫不止,欲绕过猛虎再次袭击小曼陀罗,猛虎岂能让路,连连阻挡,二虎互相争执了半日,仍是不得结果,只见猛虎一个人立而起,伴随着又一声直透云霄的吼叫,吼声威不可侵,令百兽胆寒,待雄虎双足着地,母虎已是夹尾低头,喉中低低沉吟,显是被威势所摄,显示臣服。雄虎见母虎不再聒噪取闹,便收了吼声,低头对着 第十七章 飞禽皇,走兽王 母虎并不知其意,且是救子心切,连连吼叫不止,欲绕过猛虎再次袭击小曼陀罗,猛虎岂能让路,连连阻挡,二虎互相争执了半日,仍是不得结果,只见猛虎一个人立而起,伴随着又一声直透云霄的吼叫,吼声威不可侵,令百兽胆寒,待雄虎双足着地,母虎已是夹尾低头,喉中低低沉吟,显是被威势所摄,显示臣服。雄虎见母虎不再聒噪取闹,便收了吼声,低头对着母虎轻声低吟着,似是在轻声述说,一面低吟,一面做出各种动作,一会围着母虎转两圈,一会儿来到小曼陀罗身边从他怀中叼出幼虎,一会来到崖边,一会儿又拿头蹭蹭小曼陀罗,最后又用舌头舔了舔幼虎受伤的腿。一翻忙碌之后,母虎开始安静下来,她似乎明白了这个两条腿的东西是恩人而不是该不杀的猎物,至于他到底作了什么,恐怕母虎就难以知晓了,所谓:鸟无声,兽无音,猛虎虽是灵性十足,可要让他们将如此复杂的事情拿来互相交流沟通就有些为难了,因此,母虎虽是似懂非懂,但她知道小曼陀罗是杀不得了。于是她冲小曼陀罗大吼了一声,叼了幼虎悻悻的钻进洞穴之中。 小曼陀罗早已吓得目瞪口呆,雄虎“解释”整个过程中他傻了一般坐在地上动也不动,连老虎何时从他怀中叼走了幼虎也不知晓了,只记得好不容易那母虎丢了自己钻进洞中。过得许久,小曼陀罗适才回过神,心中立时便要起身下山,这是非之地一刻也多留不得,如若再凭空蹦出一两头老虎什么的,自己恐怕就这么幸运了。想到此,立刻起身下山,烤熟的鹿肉也无心食用。刚走得不远,却见猛虎跟随而来,小曼陀罗知它无伤己之意,也不惧怕,待猛虎靠近身来,竟在他身边伏下身来,小曼陀罗立时会意,这猛虎是要自己骑到他的背上送自己下山,登时心中大喜。想自己两日来“骑虎难下”很是受了不少苦头,两日之中无时不在思谋如何下得虎背又能无恙而不得,今日老虎竟要自己再次骑上其背,仔细回想,心中不免甚有芥蒂,不敢轻举妄动,假装没看见继续前行。却不想老虎几步追上挡住去路,伏身在地,意在驮载曼陀罗,小曼陀罗见他竟如此见此,也不好推脱,对人尚有“却之不恭”之说,何况是个单纯而极有信义的灵兽,于是跨退上了虎背。双手在次抓住虎背的毛发,竟错觉的有种疼痛感,小曼陀罗心中不禁自嘲的笑笑:一着被蛇咬三年怕井绳,愧哉!竟不如个畜生心地坦荡。想到这,便放松身心,拿手轻轻一怕虎背,老虎立时会意,展开四爪向山下飞来。 果然如驰似飞,前两日骑在虎背犹如上了狂风怒浪之中的一叶扁舟,上颠下伏,一个不慎便会跌下虎背,而如今,猛虎飞起四爪发力疾奔,虽是风驰电掣,快如离弦之箭,竟觉如坐山峦,毫无颠簸之感,心中不禁慨叹万分,不住赞道:果然灵兽,不负王者之名。而此时的心情也于前日迥然相异,且有闲心欣赏一路山中风景。初秋深山,丽日高悬,红叶满山,各种鸟鸣唱响林间,更有初开的野菊随风阵阵摇摆,飞驰而过,带走阵阵余香,飞瀑流泉,翠林茂竹,间或不断,更有山中百兽,闻风退散,不时奔走一只野猪。惊奇一群山鸡,小曼陀罗在虎背之上看得身心愉悦,毫不舒爽,自鸣得意道:世上几人能如我这般骑了山中猛虎纵横驰骋,非神仙莫能了! 如此猛虎负着小曼陀罗翻山越岭。跋山涉水,飞奔了近一个时辰,不觉间便来到那日兄妹二人分手的大树之下,刚到树下,便闻得山林之中隐隐传来多人呼喊唤叫之声,小曼陀罗宁心听了,却是呼喊自己的名字,登时心中大喜,料定是父母带了人上山寻自己来了。立时高喊:“我在这!我在这呢!……” 老虎闻声,轻吼了声,几个闪跃便消失在树林之中。小曼陀罗回家心切,见猛虎悄然离开虽是不舍,却也不是在意,立时不听不含:“爹,我在这!章颍,我在这!”一面呼喊一面寻声而去,顺着山道几个回转,便见一二十猎户打扮之人拿弓携杈,在山道之上且走且唤,为首两人,一人乃是个七八岁女孩,生得清灵俊秀,令一人高大魁梧,虎背熊腰。正是章庭山。章颍父女二人。 前日曼陀罗被虎驮走,章颍怔在当地许久才反应过来,拔腿便追猛虎,口中哭喊着:“哥哥……哥哥……”,哪里又追得上,老虎早已驮着曼陀罗消失的无影无踪了。章颍万般无奈,瘫在当地大哭了一阵,而后想来只能先行下山通知父母,在设法搭救哥哥。章颍刚走到半路,便遇到了章庭山带领众猎户寻上山来,章颍哭啼着把大意说了,众人一听皆是大惊,心道这人是被老虎驮走了,十有八九是没救了。可谁也不愿道明,以免伤了章庭山的心。皆劝章庭山道:这孩子不一般,不会就此夭亡的。我们合力去寻,定能救得。于是众人便随章颍来到树下,只见一匹被撕咬的体无完肤的黑狼血淋淋的挂在半空,一匹少了两条腿的半狼卡在两丈余高的树杈之上,更有两匹狼被长矛钉在地上,众人看了连连惊叹,皆道:这两个小娃子真是了得,小小年纪竟如此智勇无匹,手无寸铁竟连杀得四头山狼,而且各个死相特异,让人不能想象。众人又在在草丛中寻得一把匕首,正是曼陀罗不慎丢落的,却哪里还有猛虎曼陀罗的影子。众人本皆是猎户,追踪猎物乃是所长,于是施展本事一路追踪下来,来到一处山瀑之下,那老虎的踪迹便不得所寻了。众人立时失望,在就进又寻了一日,未见任何线索,便料定小曼陀罗已然命丧虎口,只得一面全无尽心的找寻一面沿路回返。此时的章颍一脸一脸绝望,双腮残泪未干,口中兀自不停叫着:“哥哥,哥哥,你在哪啊?”章庭山也是一脸颓废,山一般的汉子竟如霜打的茄子,毫无精神可言,众人也是有一声无一声的呼喊着。 小曼陀罗见了立时大喜,高叫着:“我在这,爹,我在这。章颍我在这!”一面喊一面迎向众人。不时混在一处,众人大喜,不停上下检查小曼陀罗,见只是受些皮外擦伤并无大碍,立时放心。章颍一把抱住哥哥大哭了起来:“哥哥,你没死,太好了,呜呜……哥哥没被老虎吃了……” “呵呵,哥哥命大,死不了,傻瓜别哭了。呵呵呵”小曼陀罗说着笑了起来,转身看到了章庭山黑陈的脸,立时收了笑声,胆怯的唤了声:“爹。” 章庭山看了他一会,怒道:“逆子,还不谢过各位叔伯,为了寻你都两日未好生休息了。”曼陀罗立时起手躬身道:“各位叔叔伯伯,是小侄无知,害得各位叔伯为小侄担心,小侄在此谢罪了。”众人皆到:“哪里话,都是自家人。以后不要这般淘气,胡乱闯荡就好。”小曼陀罗允声答应了。众人欢喜下山。 赤霞谷,章妻闻氏早以在家中等得焦躁如热锅上的蚂蚁,众人进山已由两日却还不见得还,不免胡思乱想,山中凶险,两个小娃娃定会……越想越是担忧,两日来茶水不进,倚门长望,不眠不休,本就瘦弱的她两日之中又瘦了一圈。正在闻氏胡思乱想,焦虑不着边际之时,猛然见众人围涌着兄妹二人回来,且二人皆是囫囵个未曾少得什么,心中立时喜极而涕,抱住兄妹二人一面擦眼泪一面不停上看下看。 小曼陀罗自由不知母爱,自从来到章家,闻氏贤惠慈爱,对小曼陀罗关心备至,小曼陀罗对这份迟来的母爱甚是珍惜,也最是懂得孝顺母亲,见自己遇险害得母亲伤心担忧,心中极是愧疚,立时便想到怀中的山参,伸手取出,打开红包,把山参递于闻氏,闻氏见之更是哭作不停。众人见那山参又是一阵感叹,都是山中滚爬的人,这等大小的山参却所见不多,虽然在小曼陀罗怀中经得两日颠簸,半数根须已经断碎,但其色。其形,观之无不是山参中的上上等之货,众人争相传看,口中犹自赞个不停。 是日,章庭山设宴招待众人,以答谢两日来的劳碌奔波,众人也不客气,落座大饮,席间众人不停追问小曼陀罗两日来遭遇,小曼陀罗也乐的卖弄,添油加醋的将两日来自己如何挖参。如何杀狼。又如何骑虎难下,讲的绘声绘色,惊险不断,听的众人跟着紧张高兴。只是讲到自己如何逃离虎口是,小曼陀罗却只说自己趁老虎不在意,爬上一棵大树,老虎捉不到自己,在树下等了半日就回了。“并未讲自己如何救得幼虎,还和猛虎结成朋友之事,一来他不想将老虎住处告知这些猎户,而来他也惧怕父母担心,所以故意隐瞒了这一段。饶是如此,众人已是听得唏嘘不止。 宴罢,待送回众人,章庭山立时黑着脸让小曼陀罗跪倒在地,对他是大加训斥,最后还严令申斥道:“此后不得进山半步,猎也不必打了,就在家给我安心读书。”小曼陀罗无耐,只得点头应允。 开始几日,小曼陀罗在家还能静心读书,可他毕竟是自由成性,哪受得了,如此禁锢,加上有前几日的奇遇,他竟对山中那对猛虎父子放不下,总想看看他们现今过的如何,连想想都让人兴奋,于是便想方设法到山中游玩一翻,可父亲看管极严,竟毫无空隙可寻。一日晨起,忽听母亲一阵惊呼:“呀,他爹,快来看,咱家门口怎么躺着头头野猪。”章庭山和小曼陀罗闻声赶来一看,果见一头长脸獠牙的野猪死在门前,脖颈之上几个深深的血洞。章庭山父子二人一见便知是被猛兽咬死,而非火焰雕所伤,小雕所伤不外乎啄伤和抓伤,可这明明是野兽利牙所致。可为什么会出现在自己家门口,二人却是想不明了,最后章庭山道:“定是它被猛兽咬伤,侥幸逃脱,伤痛之中迷失心智竟闯到我们家门来,血尽而死。”众人听了有理,也不在追究。拖进门去,宰杀了分给相亲共食。众人皆不以此事放在心上,不想过得两日,门前竟无端又有一只黑麂,同样被野兽咬断脖颈而亡。这次众人皆是大惑不解了,上次野猪或可说是个巧合,可今日竟又有一只黑麂,这便不仅仅是巧合所能解释得了,可众人猜测了半日也无结果,也就随他去了。不想从此之后,隔上两三日,章家门口便会无端出现一只猎物,或是野猪,或是麋鹿,虽是不同,却总也不断,村中一时传为神奇,却始终不得其中奥秘,难不成是山神所赐。几年前,小曼陀罗随神鹰自天而降,村人早以以为异人,前又有骑虎而去竟全身而回,众人更是笃信这小曼陀罗身事不凡,其父母非神即先,竟有人说其父乃是这几百里长白山的山神,而母亲乃是瑶池的仙子,二人姻缘巧合,私成夫妻之实,最后产下小曼陀罗,但毕竟其父母偷情私会,触犯天条,山神不敢公开,便排神鹰卫护他降到人间赤霞谷来寄养。听听那名字,叫什么曼陀罗,那可是真佛啊。肯定是山神担心其子在凡间受苦,便暗中送些吃食于他。 众人皆迷惑不解,霍乱猜测,小曼陀罗心中却是清楚得很,他知道自己并非什么山神之子,而这猎物并非什么山神馈赠,肯定是那雄虎为报答我搭救它幼子之恩而送来的。开始之时,自己或还有些疑惑,可接连几次之后,便确信不疑了,除了那猛虎还会有谁。想到此处,小曼陀罗愈加期望回到山中探望那老虎一家,不知道小虎的伤恢复的怎么样了。 这样又过了几日,一个黄昏,小曼陀罗正对窗读书,却听得远处雕鸣阵阵,正是小雕的声音,听声音必在几里意外,但鸣叫甚是尖利密集,似是极是兴奋激动,小曼陀罗久于小雕为伴,早已对它的鸣叫之意了熟于胸,听此鸣叫,定是小雕遇到了什么危险或正在与什么强敌撕斗。小曼陀罗立时坐不住,拔腿便欲出门观看,但他铭记父命,不想惹父亲生气,害母亲担忧,便悄悄翻窗而出,寻声走来。 越走越近,雕鸣之声越是听得真切,其叫惨烈高亢,一声高是一声,连叫不止,小曼陀罗心中大奇,这火焰雕威猛无比,是谁惹得它这般愤怒。脚下不禁加快了步伐。走不躲远,便远远可见火焰雕在空中翻飞的身影。只见火焰雕一会在高中盘旋数周,而后一个俯冲直击而下,似是在扑杀什么猎物,可刚消失在山后,只听得一身尖叫,小雕便立时飞起在空中,显然攻击未曾得手。又盘旋了数周,再次俯冲,紧接着又一次飞起,如此这般,小雕一连飞起。俯冲了数次,接连不断,小曼陀罗心中更奇,什么猛兽竟能和小雕如此周旋,让小雕连连失手,自己靠近说不定会有危险,还是小心为妙。 第十八章 禽兽大战 小曼陀罗心中虽有担忧,脚步却是加快,他急于想知道到底是什么在和小雕撕斗。又转过几个山路,赫然便见山道之上一头猛虎俯卧于地,只见那猛虎威猛高大,锦毛利爪,却正是先前与小曼陀罗纠缠两日的那头雄虎,只是不知此时为何却出现在了这里,再见那猛虎前腿卧底,后腿蹬成劲弓,低着背,压着尾,抬头动也不动的看着天空,再看空中正有一头火红色的大雕上下翻飞,巨翅猛挥之声远远可闻,而那红色大雕一面疾飞还一面发出一声声嘶鸣,一声紧是一声,且一声高过一声,连绵不绝,好似战场上杀气蒸腾的战鼓,助着那上下不停的翻飞,让人看了好似千万天兵遮天蔽日横空下凡一般,恰在此时,只听那小雕又一声尖叫,随后大翅一挥,巨大的身躯便向地上的猛虎俯冲而来。 这一突然袭击当真快如闪电。气若长虹,不仅伶俐迅捷,且催古拉朽。势不可挡,只见一片红影泰山崖顶般扑向地上的猛虎,眼见距猛虎不及数尺之地,本还蜷缩在红尾之下的双爪却突然如同离弦之箭一般猛然弹射而出,两把金钩好似数把钢刃齐刷刷抓向虎头。小曼陀罗见了大叫一声:“不好!”他素知小雕的厉害,更了解那双金爪的威力,就是石块也能抓得碎裂,如此一双利爪如若挠中老虎的头颈必是皮开肉绽,轻则受伤,重则性命不可保啊。为此小曼陀罗惊叫一声不好,却已来不及了,那双利爪已然抓向了地上的猛虎。但却未料到那猛虎见雄雕俯冲而下并不着慌,不急不躁,依然稳稳的俯卧在地上盯着空中那团火焰,眼见那双利爪相去不过数尺之地时,猛虎却突然一个缩颈,身体随着后移半步,悠然间便躲过了那来势快似迅雷的一击,这一躲避动作挥洒自如。一气呵成,虽是躲避却做得怡然自得。随心所欲,不见丝毫狼狈之象,可见猛虎临敌经验之丰富。心态之镇定让人折服。看得小曼陀罗长舒一口气:总算老虎安然无恙。 就在小曼陀罗稍为猛虎安心之时,却见猛虎悠然躲过一击之后,后腿猛的加力,俯卧如弓的身体瞬间便如钢弓断弦,“嗖”的一声,重愈千斤躯体凌空飞起,一面飞起还一面在空中尽情将身体舒展,一双前爪也顺势探出,直扑大雕腹部。小曼陀罗又是一惊,连叫声都未来得及喊出,本还为猛虎担忧的心瞬间又在为小雕心焦,他知道猛虎那双大脚,不必伸出利爪,单是奋力一拍,便是野猪的脊梁骨也拍的断裂,何况它现在借势跳跃双脚力扑,若是扑中,小雕立时便要丧命了,小曼陀罗的心立时提到嗓门,想喊却也发不出声了。此时却见小雕的身体猛然间急剧飞升,宛似灵蛇突出的红信,去的急返的更快,顶着猛虎的利爪堪堪飞起。原来小雕的这一俯冲猛击,去势虽疾,却并未使老,见势不妙,飞身便逃。这样一雕一虎瞬间皆是跃入空中,一个自地跳起猛追,一个低空挥翅急逃,一追一逃,速冻竟难分伯仲,虎爪始终离得雕爪数寸却怎么也触不到,如此这般一雕一虎齐齐飞升足有两丈余,猛虎坠势立现,悠悠落回山道,诺大的身躯高高坠落却毫无声息。小雕也飞入高空继续一面盘旋一面尖叫。 猛虎坠地,更不慌乱,再此从容调整姿势俯卧在地,准备迎接小雕的再此攻击。小雕一击未中,果然不肯善罢甘休,盘旋得数周,重整旗鼓再次返身袭来。此一次来势更加猛烈,让人猝不及防,可猛虎仍是稳坐地上不急不躁,轻松躲闪而过,伺机猛然反扑。这样你来我往,雕虎斗在一处。一个无可匹敌的空中霸主,一个所向披靡的陆地尊王,二者皆是世间至为威猛。最是刚烈的雄禽猛兽,更兼二者又都是灵性十足,十分懂得扬长避短,看似二者不过死力猛拼,实则斗智斗勇。勾心斗角。雕居空中,居高临下,有利进攻,但无根基,若是一击不中,很是难以防守,所以小雕次次看似发力猛攻,却皆留有退路,保证即使不得手也可全身而回。而猛虎在地虽有不利地势,但四脚着地下盘极是沉稳,最立防守,因此猛虎便悠然自得大打防守反击战,先立于不败之地,而后伺机反扑。如此一来,雕虎各占所优,又具是懂得善加利用,一时间雕虎猛斗竟是难以决出胜负。 但“两虎相斗必有一伤”,雕虎相斗亦然,时间一久,小雕便见败势,一来它翻飞空中体力消耗很大,每次进攻更是要竭尽全力,不然便有性命之忧,因此不多久便见疲意;二则小雕毕竟年轻,经验多有不足,几次匆忙进攻未果还险些被俘,一条大腿也在一次飞逃中被虎爪划破一条血口,鲜血顺着同样鲜红的羽毛一滴滴往下滴。可小雕心性却强,不肯服输,依旧不遗余力的发力进攻。但每次进攻都比上次变得凶险了许多,如若再相持不久,小雕便要性命不保了。 小曼陀罗已是无法坐视,挥动双手高喊着向一雕一虎跑去,“住手!不要打了!”雕虎闻声先是一惊,二者全心撕斗,竟未注意旁边竟还有一人观看,待看清原是小曼陀罗之时,二者具停手不再打斗。片刻之后却见猛虎突然拔腿向小曼陀罗跑来,小曼陀罗不知其意,惊在当地,那猛虎几个跳跃来到近前,转身把小曼陀罗挡在了身后,而后抬头对着空中的小雕猛然大吼,吼声动摇穹宇,震得同时向小曼陀罗飞来的小雕立时挥翅停在当空。适才拼力撕斗之时都不见猛虎如何吼叫,它只是泰然应战,偶尔低吼两声更似在挑衅对方,此时见小曼陀罗却飞身挡在身前,更是放声怒吼,恐吓对方,俨然是在保护自己的幼虎一般。小曼陀罗立时会意,心中不禁对这个不打不相识。知恩重义的猛虎佩服得紧。世上又有几人可以在大敌当前之时,首先想到的是保护一个误打误撞的恩人,而一个不开懵化的畜生却做到了,不禁对猛虎的情意又重得几分。 小雕却不解其意,见猛虎欺进曼陀罗心中亦是担忧,翻身便要俯冲搭救曼陀罗。小曼陀罗看得真切,连忙绕过猛虎来到虎头前,一面挥手一面高喊:“住手!住手!不要打了,真是大水冲了龙王殿,都是自家人。这老虎兄是我新结识的朋友,一起游过山玩过水。”一面冲天上喊着,一面抱住了老虎的头,接着又指着天上的大雕说道:“这是我从小玩到大的兄弟,一起出生入死多次了,你们两个怎么就打起来了,这是从何说起啊?” 他自然不知道这一雕一虎如何会打将起来。原来猛虎一般不敢在人烟居住之处出没,可猛虎乃是重义灵兽,为了报恩每每深夜衔了猎物潜入村中,悄悄放下猎物便回。开始无人注意,带至后来人人疑惑,却也猜不透其中的奥妙。皆因这猛虎极是灵敏,心动又很是小心谨慎,虽多次潜入村中,终是未被人发觉。可时日一久,却被同样灵敏的小雕发觉,每每深夜之时便会见得一个幽灵一般的身影出没在村中,小雕便试图跟踪,可猛虎行动诡异,加之夜色掩护,转眼间便消失的踪迹皆无。小雕并不放弃,时时留意赤霞谷周围的异动。恰在今日,猛虎竟提前叼了猎物隐在一树丛中,欲待天黑之后潜入村中,可白日之中小雕眼力极佳,半空盘旋竟是发觉了树丛中的猛虎,而后猛虎便和小雕战在一处。小曼陀罗如何便能料到此处,直到他们无故相遇,斗性豪起才会大打一气的。 小雕和猛虎愣怔了一会儿,听小曼陀反复唠叨着什么,却是听不明白。但大意是明白了,对方似乎乃是小曼陀罗的朋友,既是小曼陀罗的朋友自己便无益伤害了,剑拔弩张的气氛顿时缓和得许多。小雕也飞落在地,悻悻的望着猛虎。“哎呀,你受伤了,快让我看看。”小曼陀罗连忙跑上来,“伤的重不重?”一翻擦看,见只是皮肉伤,并无大碍,心中放心,扯衣布为小雕包扎伤口。可小雕似乎仍是记恨猛虎,仍是对猛虎不时鸣叫两声,猛虎却是并不在意,立坐当地静静的看着小曼陀罗为小雕包扎伤口。 正在此时,却闻得不远处人声鼎沸,呼喊恐吓之声阵阵传来。原来是村民听得猛虎的吼叫,知是有猛虎就近出没,便聚集一起来驱赶猛虎。猛虎闻得人生,立时警觉,喉中低低吼叫着,而后看了眼小曼陀罗和小雕,便纵身钻进了山林,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小曼陀罗知是众人赶来,也是大叫不好,自己瞒着父母偷偷跑出来,被人发现我在此地就不好了。想到这,一拍小雕大翅,小雕立时会意,展翅高飞而去。小曼陀罗见小雕也已离去,便循着一条小径偷偷潜回家中,堪堪翻窗入了屋内,便听到母亲闻氏唤自己用晚餐,小曼陀罗满口答应出去用餐,心中兀自庆幸不止。 又过得几日,小曼陀罗的恩师。那位隐居山中的高人云游而回,小曼陀罗心中大喜。一是思师心切,二来,他便可借拜会恩师之名时时进山,就有机会去寻那猛虎去了。果然,章庭山闻听小曼陀罗要去拜会恩师,立马应允,还让其捎带了许多山货,以示对小曼陀罗教诲的谢意。小曼陀罗背了山货兴致勃勃的向山中而来。拜会得恩师,师徒相见甚欢,自是一翻谈天说地。师徒二人兴谈了半日,小曼陀罗寻便道:“恩师远游刚回,自当好生静息,学生就不便过多打搅,改日再来向恩师讨教吧。” “呵呵,小小年纪竟懂得体恤他人,却有仁人之心,不错。好,今日你且回去,明日再来受教不迟。” 小曼陀罗允诺躬身退出。一出门便如脱缰的野马尽情奔跑撒欢。这许多时日被父亲禁闭一般看管严谨,早以憋得心都长出了九对翅膀,恨不得日日在外自由飞翔。今日一旦随了心愿,自是兴奋异常,几声响亮的口哨招来了小雕。小雕也是久未与小雕在野外嬉戏,今日一见亦是分外高兴,不停连连高鸣。小曼陀罗和小雕在山林中跑跳飞奔,玩得不亦乐乎。嬉闹了半日,雕童竟不觉间来到了那个拥有虎穴的山坡,小曼陀罗知道还有一头母虎很是凶恶,不好惹,便远远对这山坡高喊:“老虎兄,我来了!老虎兄,老虎兄,你在吗?我来看你了!” 过不多时,树林中一阵风起,紧接着树木一动,猛虎翩然闪出,瞧见是小曼陀罗,极是兴奋的摇头摆尾的向小曼陀罗迎来。老虎和小曼陀罗一翻亲热之后,便引着小曼陀罗和小雕来到洞穴近前,唤出了幼虎。幼虎见是小曼陀罗也是兴奋异常,不久嬉作一团,倒是母虎立在洞口不冷不热的看着小曼陀罗和那头威猛的大雕。 从此而后,小曼陀罗每每以拜师读书之名偷偷进山私会猛虎一家,久而久之,猛虎一家。小雕和小曼陀罗竟是熟络起来,彼此渐渐消了芥蒂之心,还成了赤诚以待的朋友一般。而后,小曼陀罗不忍独享这个秘密,便在一个恰当的机会,引来了章颍一同加入。章颍初次到来竟是吓的哭叫连连,抱着小曼陀罗头也不敢抬。可过不多久,她却骑着虎背大声呼吓了。此后,小曼陀罗无事便拿了书,来到山中倚在老虎柔软的大肚之上悠然的读书,老虎便安静的大睡,读书卷了便和小虎嬉闹一翻,饿了便有老虎亦或小雕捕些猎物烤了吃,日子过得是悠然自得,赛过神仙。 可好景不长,正在小曼陀罗在赤霞谷中过着他古书为伴,猛虎神雕相陪,父母小妹俱全的时光之时,却突生变故,将一切化为泡影。 第十九章 血案横起 却说这日正午,天晴气爽,小曼陀罗一家正在进食午餐,只独缺了章颍,原是章颍前些日子随章庭山给章颍外祖母貂皮时,外祖母稀罕这闺女,又有些时日不得相见,加之思念闻氏而因了闻氏体弱。闻母年衰不能相见,便留了章颍住些时日,以解老人对女儿的相思之苦。至今已有几日未回了。章庭山道:“曼陀罗,午后你去你外婆那将你妹妹接回吧,老人家于你舅娘生活,日子也是拮据,凭空舔张嘴这么多日子,你舅舅不说,你舅娘也该有意见了。下午也不必读书了,再给她老人家带点山货。”因了当时来到村中时自称名叫曼陀罗,村中人皆不解其意,又见他身事神秘,便道仍叫曼陀罗吧,以免有所损僭,因此小曼陀罗父母仍称其为曼陀罗,并未随了章姓。 小曼陀罗满口答应,乐得有空出去走走。草草拔了两口饭,便要闻氏准备山货,欲要上路出发。闻氏道:“东西我已准备齐全。”说完自门后提出一个口袋递于小曼陀罗道:“此去见到姥姥多留心她身体如何,有无寒热这些不适,回来时好好回我。” “娘,我知道了,每回您不是如此叮嘱啊,我哪回不是给你从头至脚一根寒毛不落的详细回报的啊,您就放心吧。”小曼陀罗道。 “这孩子,这是怎么说你外婆呢。”闻氏假装嗔怪道。 “孩儿知错,谨遵母亲大人教诲。”小曼陀罗装腔回道。 “行了,行了,路上小心点。莫要图省些力气专走些小道,遇上豺狼可不是玩得。” “娘,我知道了。”嘴上如此说,心中却道,这山中之王就是我哥们,哪怕什么豺狼啊。说完背了口袋便要出门上路。 章庭山道:“别忘了于你舅舅就。舅母请安!” “孩儿知道了。”说完推院门上路走了。 可方走片刻,便见曼陀罗脸色慌张的又返回院中,一进门便道:“爹,有马队!有马队来了!” 章氏夫妇闻言大惊,齐声问道:“什么马队!” “不知道,只是有好多人马,都拿枪跨刀的,向我们村驰来,眼见到村口了。” “不好,定是官兵来抢掠东西来了。”说完转身拿了柄钢叉便要向院外走,又转身对小曼陀罗母子道:“我得通知村人共同抵御,不能任由这群兵匪践踏,小曼陀罗你于母亲呆在家中莫要出门,待我赶走官兵回来见你们。” “爹,我跟你去,我会打仗。” “休要多言,爹不在,你要保护母亲。”说完几步闪出院外不见了。小曼陀罗连忙搀着母亲躲入屋中,闭了门窗。母子二人于昏暗之中只听的外面马嘶。蹄响,更有人怪诞的长声奸笑不止,各种声音混在一起滚雷般压向村中,瞬间便震得窗棂缠斗不已,一队人马至门前长弛而过,过了足有一盏茶功夫。马蹄声尚未止,便问得远门被砸的叮当响,还夹杂着叫骂声:“妈的,给老子开门!” 曼陀罗母子四手相握,早以湿作一团。只听的院门咣的一声,已然被强行撞开,随后人声马声先后涌入院中。摔打砸砍之声伴着污浊的谩骂之声此起彼伏。 “有人吗,给老子滚出来。” 小曼陀罗母子不敢做声,具是沉默不言。只听得一阵脚步声欺进屋门,随着两声巨响,门便哗的一声碎在当地,紧接这一个巨大黑影钻进屋内,未待小曼陀罗母子看清来人面貌,便被一只大手拎出屋外。 大手一松,“老大,这有两个活的呢。” “好,看有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都给老子拿来。”几人应声闯入屋中,屋内翻找打砸之声乱作一团。 小曼陀罗定情一看,院中霍霍然站着十几个官兵打扮的大汉,提刀跨马。大枪凛凛,个个凶神恶煞般。正中一人长得尤其凶狠,七尺身材,膀大腰圆,一脸的黑色横肉,更有一条蚯蚓般大小的刀疤从左半脸爬到右半脸,一头乱发却只生得一半,拿跟布条胡乱扎了垂在耳际,另一半脑袋竟是光滑的一毛不生,小曼陀罗见他生得如此怪像,差点笑出声来。闻氏却早已吓得抖作一团,颤声道:“各……各位……官爷,你们这是要作……什么?” “哈哈哈。”那刀疤半头闻言立时笑满脸的横肉挤作一起,“小娘子好没情趣。军爷们日夜在前方提着脑袋杀叛军,你们这些小民却不知犒赏一翻,我等只好自己来取了。”说完又是笑作一团,满脸横肉都要抖掉一般。 “原是……小民不是,军爷喜欢什么,就随心拿了吧。”闻氏知道来人霸道,只能如此说道。 “哈哈,果然便是喜欢什么便拿什么?” “军爷,在您面前哪敢打诳语。”闻氏道。 “好,既如此,本大爷……看你还有几分姿色,不如就随本大爷回军中乐呵乐呵!”说完便伸手来摸闻氏的脸。闻氏本就生得貌美,虽是半老徐娘,却风韵犹存,更兼连年体弱,粘带西施憔悴之美,那刀疤半头见之立时色心即起。 小曼陀罗见他对母亲轻挑,顿时怒从心生,便欲上前阻拦,只觉腿还未动,人却被一双大手牢牢拿住,动不得半点。闻氏却被那刀疤半头一把拉入怀中,吓得一声惊叫。众人闻声立时淫笑大作。刀疤半头闻笑声戏谑之心更起,伸手便去摸闻氏的脸,却只觉一阵剧痛,竟被闻氏顺势狠狠在他手背咬了一口,刀疤半头“啊”的一声将闻氏推开,低头观看,只见手背鲜血直流。本还嬉笑的他脸色突黑,怒声骂道:“臭婊子,敢咬老子,老子劈了你。”说完探手拔出腰刀,紧接着手起刀落,只见一道白光闪过,闻氏闷哼一声载到在地,竟当胸劈了过半,立时便不得活了。 众人又是一阵大笑,竟有人戏谑道:“哎呀,可惜了这么个尤物。老大你不要也该留给弟兄们吗?你看看,糟蹋了不是!” “去你妈的,少废话,老子连你也劈了!”刀疤半头道。众人闻声又是一阵大笑。 小曼陀罗将一切看在眼中,见闻氏竟一刀被人砍死在自己面前,立时傻了一般愣在当地。本还慈爱的娘亲瞬间被人劈死当地,那一道光影宛似一道晴天霹雳劈过小曼陀罗的心中,一时劈的整个人灵魂出窍,无法理解眼前到底发生了什么。小曼陀罗的震惊可想而知,自幼便不得母亲爱护的他与雕共生,虽是玩伴终究少了细心的呵护和母亲那种春雨润万物般的爱溺之情,因此,直到小曼陀罗七八岁之上,竟不知人间亲情为何物。待得来到赤霞谷被章氏夫妇收留,闻氏那种天生于来的母性的慈爱立时让小曼陀罗有种再获新生一般,冷了有人给衣穿,饿了有人给做饭,被人欺辱还有人给出面……这种亲情母爱是小曼陀罗此前都不敢想象的,因此,他都不知多少次被感动的偷偷流泪。如今,就在自己面前,自己的不时亲生却胜似亲生的母亲,竟活生生的一刀被人劈死!这种伤痛又岂是一个十岁少年所能承受的,一时间小曼陀罗目光呆滞。圆口大张,一句话说不出的愣在当地。 正在此时,却闻得一声雕鸣,声音凄厉,让人听之心寒。众人抬头观看,却见一头火红大雕拍翅向众人俯冲而来,众人立时惊慌,何曾见过如此庞大凶猛的大雕,具是连忙矮身缩头,欲避过大雕的袭击。只听得一声惨叫,众人循声观看,却见一个躲闪迟缓的士兵瞬间被俯冲而下的大雕抓破喉咙,一阵挣扎着倒在当地,片刻便丧命了。 众人连忙大叫,“弓箭射他,快拿弓箭射他!”一经提醒,有弓箭在身的人立时醒悟,弯弓搭箭极是熟练,瞬间齐齐瞄准了大雕,只见箭似雨施纷纷射向大雕,大雕飞的本不高,众人齐射数箭齐发,大雕躲闪不及,转眼中的两箭。大雕一声惨叫,挥翅飞走了。 众人见射退大雕,犹是惊魂未定,口中骂骂咧咧,“娘的,哪来的畜生!真他娘的厉害!李三这小子真他娘的背运,撂到这儿了!真他娘的不知射死它没?” “八成活不成了,连中两箭,要是你都死好几回了!” “去你他真娘的!你真他娘的才死呢!”…… 众人戏骂不说,却说小曼陀罗经小雕一闹,心智立时恢复过来,又见小雕连中两箭不知生死,立时发疯一般咆哮挣扎起来。无奈人小体弱,怎么挣扎都逃脱不了那双大手。情急之中,他本能的飞起右脚,直直的越过头部向身后蹬去,不想恰巧一脚蹬中身后那人的下巴,那人吃痛双手立时松了。原来小曼陀罗自幼随壁画练习,身体极是柔韧,更兼各种动作烂熟于胸,此刻受制,焦急之中本能的踢出一脚,却是恰中那人下巴,立时便脱了身,脚步不停一脚向那刀疤半头腰部踢来。 刀疤半头已有防备,退步闪过,叫道:“哎呦喂,是不渡退啊!黑鲶鱼,来来来,过来瞧瞧,是不是你们的什么不渡退?” “啊,是吗?这小子会我们棹山不渡退?我瞧瞧。”说话声,背后闪出一个浑身漆黑的矮胖子,一个黑糊糊的大脑袋竟愣是比一副肚皮还粗的半圈,两条细长的八字胡垂于唇上,咋一看竟真是条大鲶鱼。说完挡在了刀疤半头身前。 小曼陀罗气急已是不分青红皂白,只是一个遇佛杀佛。见鬼杀鬼之心,见黑脸胖子挡住去路,也不管是何人,飞起一腿向黑脸胖子面门踢来。 “吆喝!立马扣荆?!呵呵,还真有点意思啊。快说小子,哪学来的?”说话中侧身闪过。众人见之,戏谑道:“黑胖子,你们棹山派派人来清理门户了,你可当心些。”众人闻言齐声大笑。原来这唤作黑鲶鱼的正是棹山派弟子,因为违犯帮规而逃匿入伍,他平日又口无遮拦,此事竟是尽人皆知,每每以此为话柄挖苦他,动不动“我就替棹山派清理门户了”嘲笑一翻,今日有如此机会,如何不借题发挥,众人又都会意,皆是一阵大笑。那黑鲶鱼闻言,脸上便觉有些挂不住,反嘴道:“就这小鳖虾还清理门户,我不必还手,他衣服也沾不得我。” “小心说大话闪了舌头!”众人继续怂恿道。 “我黑鲶鱼何时说过大话。今日就让你们看看我的本事!”说完当真双手向后一背,靠在腰后不在出手还击,只一味躲闪。 小曼陀罗却顾不得你还不还手,只是一阵发力猛踢,他也不加思考如何出脚攻击,单凭心意所至,如何舒服发力便如何出脚,加上他这他腿法早有数年功底,竟日苦练早已运用纯熟,他一翻发力踢来竟是越踢越快,只见腿影围着黑鲶鱼上下翻飞,竟逼得他连连后腿,瞬间便有狼狈之象。 “不行了啊!黑胖子不行了!别硬撑了,出手吧。被一小孩踢个屁敦可不好玩。哈哈哈。”众人一面观看一面不停戏闹。 “废话!我……黑鲶鱼……就他,我都不用……啊!”话没说完,却听黑鲶鱼一声惨叫,一屁股摔坐在地上,众人见之又是一阵大笑。原来黑鲶鱼所学有限,又疏于练习,一套腿法只得三四分精要,加之和众人答话,一时走神,小曼陀罗忽然一招“华山走马”正中黑鲶鱼私处。黑鲶鱼吃痛不住,躬身弯腰,双手紧捂。而小曼陀罗似乎早已料到此处,脚未着地,一招“驱鳖入瓮”飞腿上甩,“啪”的一声外脚背正中黑鲶鱼面门,只听“啊”的一声黑鲶鱼坐倒在地。 “哈哈哈。”众人哄堂大笑。“黑鲶鱼便死鲶鱼了,今日真要被人清理门户了!哈哈。” 那黑鲶鱼顿时恼羞成怒,本是要在众人显示一翻的,不曾想偷鸡不成蚀把米,在这群混蛋面前被一孩子踢到在地,如何便不恼怒,腾的一下自地上弹起,飞起一脚踢向小曼陀罗当胸,小曼陀罗已是愤怒失去了心智,加之他本就不懂得避闪,只觉胸前一痛,人便摔倒在地。 “妈的,小兔崽子!老子宰了你!”黑鲶鱼说话上前一脚踏在小曼陀罗身上,硬是让小曼陀罗起身不得。 小曼陀罗徒然挣扎,口中爹娘老子。乌龟王八蛋的骂个不停。却见黑鲶鱼自腰中摸出一把二尺长的宽背黑刀,“小王八蛋,我叫你骂!”说完举起黑刀向小曼陀罗劈去。眼见小曼陀罗就要性命不保。 正在此时,只听得一声好似滚雷炸响般的吼叫自众人头顶卷过,紧接着便见一个巨大的花白身影夹带厉风窜入院中,那身影自墙头飞下,直扑黑鲶鱼后被,黑鲶鱼闻声回头,只见一张血盆大口已到眼前,只觉眼前一黑,便已丧命。原来这花白身影正是那头与小曼陀罗结下不解之缘的猛虎,小雕身受两箭负伤而去,并未逃走而是寻了猛虎,猛虎见小雕受伤,知道小曼陀罗有难,拔腿向村中赶来,堪堪跃上院墙之时却见一个黑胖子将小曼陀罗踩在足下,还欲拿刀杀人,登时大吼一声,飞身扑倒了黑鲶鱼,大口一个闭合,虎头一甩,那黑鲶鱼的大黑脑袋便与身子断了十之八九,瞬间便没命了。 第二十章 灵虎救主 此来变化突兀,谁也未料到此时此地会突然跳出一只猛虎,而且更没想到的是此虎体形之大令人瞠目,足足比一匹高头大马大了大半,却远比大马健硕。圆实,也得孔武有力。威不可侵。众人见了立时大喊大叫着作鸟兽散,或上树,或钻洞,或奔逃,更有怔在当地忘记逃窜者,马儿更是惧怕,奋蹄人立,长嘶不止,撒开四蹄齐齐挤向窄小的院门,哐哐当当,结果是人仰马翻,远门坍塌。所谓一鸟入林,百鸟惊散,整个院落顿时乱作一团。再见猛虎咬断黑鲶鱼的脖颈之后,嘴一张,叼起了地上的小曼陀罗,再一个跳跃,竟是翻墙而去。 老虎一来一去只是两个跳跃,悠忽而来,转瞬而去,竟是伤了一人,救了一人,犹自惊慌未定的众人似乎都不敢相信适才所见:难道方才当真有头猛虎来过此地吗?那来的真的是头猛虎吗?可黑鲶鱼明明断了脖子倒在地上了。正待众人惊魂未定之时,却见地上那黑鲶鱼并未死僵,竟呼的一下立了起来。可他脖颈已被猛虎咬断大半,只有一丝皮肉相连,整个脑袋便晃晃荡荡的挂在了胸前,一双死鱼眼惊恐的瞪出了血丝,而脖颈离断之处的血脉竟是鲜血喷涌不止,也是他血性十足。虽头断尤自不死,那喷出的鲜血足足窜出数尺之高,且是一阵高猛,一阵衰弱,宛似一个时强时弱的天然血色喷泉,而那尸体就顶着喷泉。挂着头颅踉踉跄跄的向前抢去。 周围的人见状立时吓的尖声哭叫,这些兵士虽皆是在死人堆里滚爬过的人,可如这般死尸诈走的怪诞之事却是头一次所见,一时皆吓得连忙四散。可那挂头死尸脚步不稳,不辨方向,忽东忽西,又恰恰众人躲向西,他却踉跄着向西奔来,众人方至涌向东方,他又一个回转向东方撞来,如此奔走了几个来回,那股喷泉竟自慢慢弱了下来,不高高喷射,只是一股股的流出,脚步也缓慢下来,最后竟径直向前方奔去。再看正前方恰有一刚入伍不久的少年,浓眉大眼,眉心豆大一棵黑痣,一脸富家少爷独有的稚气和娇嫩尚未褪尽。原来他本是个富家子弟因家道没落,一日被官兵火烧了庄园,砍杀了父母,自己也被抓作壮丁充兵了伍,钢刀军队不过数月,还做少少爷的梦没醒呢,哪里见过如此血腥场面,眼见一具死尸身前晃荡着脑袋。喷着穴直奔自己而来,早已吓的双脚瘫软,愣在当地挪不的脚步,那尸体却三两步奔到近前,脚下一个拌蒜直直将其扑倒在地,只听得一声惨叫,少年便吓的昏死过去。 众人愣怔了半日,见那挂头喷血尸倒地不动,心中的恐惧便减了许多,只见那刀疤半头试探着拿刀背推了推死尸,并无反映,于是对众人道:“他娘的!一群没根的娘们,诈尸没见过啊!都吓的尿裤子了!”说着一脚将那尸体蹬翻,一棵血肉模糊的毛茸茸的大脑袋赫然荡着脖子打了个转露出一张茄子般的紫脸,一双瞪出了血的眼球赫然盯着众人,众人又是一阵呼叫,刀疤半头却犹自硬撑道:“一条死鱼有什么好怕的?软蛋玩意一群!”说完又踢了两脚那眉心有痣的少年,“操蛋玩意,真他娘的脓包!”早已昏死过去,哪里还会有反映。刀疤半头骂完便丢了他不管,回头环视了一周。见顷刻之间竟是被小雕和老虎接连杀死了两人,还有一个吓的半死,这要是传了出去岂不被人笑死,持革负甲的军爷被鹰啄死了,还给死人吓死两个!这话可是好说不好听,日后这班兄弟如何在行伍之中混日。想到着刀疤半头朗声对众人道:“狗日的!被个畜生吓破胆了!是站着撒尿的都跟老子去追那畜生!非他娘的宰了它不可!”说完提了刀跨马便去追那猛虎。众人本是血气方刚的军旅粗汉,那经得住这般数落,个个顿时豪气陡增,抄家伙跟了上去,吵吵嚷嚷的向山中扑来。 却说那猛虎叼着小曼陀罗奔了一程,见众人相去已远,便将小曼陀罗放于地上。小曼陀罗方着地便腾的一下跳起,二话不说转身便向山下冲去。猛虎眼快手疾,一掌将小曼陀罗推倒在地,小曼陀罗也不理会,爬起身再次向山下冲去,结果又被老虎推到在地,如此又反复了两次,小曼陀罗便趴倒在地不再徒然挣扎,竟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自从闻氏死于非命,直到此刻他竟是忘记了痛苦,先是惊愕的不能言语,而后拼力搏斗黑鲶鱼,再到后来突然被猛虎衔到此地,除了惊痛和愤怒,他竟无时间于痛哭一把,所谓欲哭无泪,痛莫过于此。被猛虎救至此地仍要返回报仇,可他知道猛虎不会让他徒然送死的,但挣扎了几次却是被猛虎拦住,只能趴在地上无奈的放声大哭。 哭得一阵,猛闻山道之上杀声四起,猛虎知是官兵追来,便一个潜身伏在小曼陀罗身旁,欲要小曼陀罗爬上其背以驮其逃命。小曼陀罗立时会意,心中虽是悲痛欲绝,此时却也清醒了几分,他心中明白此刻单凭一己之力便是白白送死,自己身死不足惜,娘亲的大仇就不得报了。想到此处便是银牙紧咬,翻身上了虎背。老虎便撒腿向山中奔去。 那猛虎本是奔驰神速,身躯巨大,力博无穷,小曼陀罗不过十岁有余的孩童,猛虎背负他便如无物,却不曾想此时背负了小曼陀罗,竟是奔走缓慢,徐徐而行,始终和官兵保持一定距离,既不至于有危,也能让官兵寻得见猛虎的踪影,偶尔奔的过快,官兵落后过远,猛虎竟还会停留片刻,似是故意等待官兵一般。小曼陀罗开始不以为意,后来却感觉甚是蹊跷,但他此时也无心情多想此事,随着猛虎去了。又走了一阵,小曼陀罗便觉猛虎并非回巢,而是斜刺着向另一个高坡之上的山林奔来,小曼陀罗心道:猛虎定是担心官兵会追踪至虎穴而殃及幼虎才会与官兵在这山中周旋的。如此又且走且停的走了一程,老虎便背负着小曼陀罗于山林中一寻了一处密丛,卧伏于地,竟是隐藏了起来不动。小曼陀罗大奇,这老虎为何会藏匿于此地啊,心中甚是疑惑却不能猜透,便也一个翻身下了虎背,靠着猛虎潜伏了起来。 再说这对官兵吵吵嚷嚷的向山中追来,一路之上便见猛虎驮着曼陀罗始终在前方不远处若隐若现,众人自是兴致高昂,一路追将下来,来到这片山林,猛虎却突然失去踪迹,那刀疤半头便道:“个老子的,不见了。肯定就在这片山林,大家给我分头找。”说完便三五人一组的四下分散开来向山林搜去。 小曼陀罗隐在树丛中隐隐便见三人向近处搜来。只听那三人一面有一下没一下懒散的拨打着草丛一面互相说道:“诺大个长白山找个能跑会跳的猛虎,这比上刘寡妇的床还难啊!”说话之人小眼尖腮,仰天鼻,枯黄稀发,四肢纤瘦,身体略显单薄,却是一副奸猾嘴脸。 “大哥,上刘寡妇的床是难,可不至于被吃啊。咱找的可是个不只会跑会跳的老虎,还是个会吃人的老虎啊。我看要不咱回去吧,免得真被咱撞上,可不是闹着玩的。”说话之人膀大腰圆,背了把弯弓,却是一脸木讷,竟还是个懦弱之人。 “撞上更好,我可是有些时日没徒手杀过野豹了,今日就拿这猛虎消遣一翻也好。”说话的是一刚猛汉子,络腮胡,黝黑匹夫,一双大手在眼前摆来摆去,显得甚是有力,“要知道,我可是大漠上的摔跤冠军!” “扯蛋!你是摔跤冠军,我就是武林盟主了。”小眼尖腮道。 “呵呵,是是,大哥那是没得说!你说那小王八蛋半秃子,干吗非他是咱的头,要是大哥您作了领头,咱不也跟着风光一把。”络腮胡献媚道。 “胡大咧咧这句话说得还像句人话。没关系,你二人日后好好跟着我,哥哥总有一天会让你们风光无限的。行了行了,也累了半日了,坐下歇会儿。让那群兔崽子去找老虎吧。”小眼尖腮道。 “恩,好,好,大哥坐!”背弓之人道。 三人便离得小曼陀罗不远处坐了。猛虎却始终不动声息的伏卧不动,小曼陀罗也只得定身不动。 那三人适才坐定,却见那络腮胡突然双脚扬起,人便向后摔去,络腮胡惊呼了声,旋即转身站起,双手一扒身后的草丛,竟自叫嚷起来:“大哥,大哥,快看,这有个洞!” 小曼陀罗闻声透过枝叶仔细观看,果见络腮胡身前正有栋梁粗一个大洞,黑漆漆的隐藏的甚是隐蔽。 “叫个屁!刘寡妇的洞你没见过,这土洞满山都是,你还没见过啊?”小眼尖腮道。 “不是大哥,这可是个狼洞啊!”络腮胡道。 “啊!狼洞?!有狼啊!”背弓大汉吓的应身站起,惊恐的看着洞口。 小眼尖腮闻之立时兴起,道:“果真是狼洞?有狼没有。” “是狼洞没错,我在大漠从小就钻狼洞长大的,他们的洞我再熟悉不过了。” “啪”的一声,小眼尖腮在络腮胡大脑袋上扇了一掌,“不吹你会死啊。我问你有没有狼?” 络腮胡乖乖的在洞口四周仔细的摸索了片刻,嚷道:“有了,这是一撮狼毛,看样子是小狼崽子啊,恐怕还未满月呢。” “果真!能不能把小狼崽子弄出来?我等戏耍一翻。” “好,我试试。”络腮胡说完,俯下身头对着黑洞叫了起来,叫声尖声细语,柔和低沉,听之竟宛如一头母狼轻声呼唤一般,真想不到他诺大一个汉子还能有如此伎俩。果不其然络腮胡呼叫了片刻,便闻得洞中传出一阵细琐的声响,更有小狼尖声哼叫,随后便见两子西瓜大小的小狼蹒跚着肥胖的身体自洞中爬出。二人不由分说伸手便一人捉了一只,竟是一黑一灰两只幼狼,狼崽圆胖笨拙犹未睁眼,猛然被抓起,始知不是母亲归来,便吓得哇哇大叫起来。 “哈哈哈哈。”小眼尖腮和络腮胡笑作一团,“还真有啊!小狼崽子,哈哈,不错,回去煮了下酒喝应该不错。哈哈” “大哥,要不放了它们吧,老狼来了就不好了!”背弓道。 “放?放屁!好容易逮到的,老狼来了更好,老子正手痒呢……” 小眼尖腮话音未落,猛听得身边树丛一真晃动,呼的一声竟窜出一头黑狼,只见此黑狼个头甚大,毛色漆黑发亮,腹下一排丰硕的乳房晃来晃去,显然是刚产后不久,一张大口呲出一口森森钢牙,喉中愤怒的低低吼叫着。黑狼见三人擒了幼崽竟是投鼠忌器不敢上前。 三人一见乃是一头恶狼先是一惊,继而见只是一只,且自家三条大汉,又负兵戴甲还惧你一个畜生。那小眼尖腮竟一把抓了狼崽两只耳朵提在空中,冲黑狼道:“你的种吧?来啊,上来咬我啊,咬我就把它还给你!呜呜”竟学者黑狼吼叫着,叫后三人哈哈大笑。黑狼更加愤怒,见幼崽惨遭欺凌,却无法上前救助,气的原地呼呼乱转,恰在此时,只听一声吼叫,三人便见一个巨大灰色身影呼的一声自树丛飞出,堪堪落于黑狼和三人之间。三人一看,具是一惊,心中齐声道:“好大一头苍狼!” 这灰色身影正是一头灰狼,只见此狼巨硕无比,堪堪比那黑狼大了近一倍,四只大爪足有人的拳头般大小,一个大头堪比猛虎,浑身灰毛倒立如钉,再见那对招风大耳竟残掉了半只,宛似一张被害虫啃噬了大半的枯叶,更令人恐怖的是那硕大的狼头之上竟有一条起自眼角直到鼻尖的一条疤痕,疤痕红晕,周围灰黑,咋一看竟如黑脸之上趴了跟鸡肠,让人看了不寒而栗。 “哈哈哈哈。”没想到见小眼尖腮见之竟是哈哈哈大笑,“这……怎么……又来了一个……半秃子,哈哈……哈哈……” 其余二人经他一提醒,登时领悟,看看狼脸上的疤痕,再想象那个刀疤半头脸上的疤痕竟是如出一辙,二人登时也是笑作一团,“哈哈,哈哈,像……像……半秃子……”笑得竟话不成句。 灰狼见三人大笑,又是一声怒吼,钢牙尽露,却也不敢轻率攻上,以免伤了幼狼。 三人笑够,收了笑声。小眼尖腮冲背弓道:“还愣着干什么,射它!快射它!” 那背弓始才反映过来,胆战心惊的搭箭上弓,拉满弓却不敢施射,犹是不停拿眼观看小眼尖腮,意说:“真射啊?”小眼尖腮见他如此磨蹭,飞起一脚正中他屁股,“等个鸟啊?射啊!”背弓吃痛,手上失力,噔的一声利箭离弦直奔灰狼飞来。此时三人距离灰狼不过丈余,离弦之箭快似闪电眼见便要射中灰狼,却见灰狼大脑袋向旁一侧,而后陡然回咬,咔的一声,竟是将那快箭叼于口中。 三人登时大惊,原也料到苍狼必是不俗,却未曾想到竟是如此威猛,短短丈余之外飞来的快箭,非但轻松躲过,竟还能反身回咬将利箭叼在口中,即使一个武林高手能有如此功夫已是不易,何况一只苍狼。但三人毕竟军人胆气,彼弱我强,又有“人质”在手,便仍是有恃无恐。那小眼尖腮竟挑衅起了苍狼。一把自腰间摸出一柄一尺见长的尖刀,提起小狼冲着灰狼道:“这是你的乌龟儿子吧,怎么一点儿都不像啊?我来替他化化妆,让你们更像父子。”话音刚落,只见他手起刀落,叱的一声便削掉了小狼的半只耳朵。小狼立时厉声尖叫,叫声凄厉悲惨,灰黑双狼更是咆哮大怒,双双躬身伏地,咧着嘴便要扑上。 小眼尖腮见状连忙举出小狼于二狼观看,灰黑二狼见之立时便止住攻击,竟是双双退后半步。小眼尖腮见双狼果然投鼠忌器,不敢造次,于是更加变本加厉,又道:“还是不太像啊。来,让我再来帮你们父子一把。”说完,竟拿尖刀自小狼的眼角至鼻尖生生割出一道血口。小狼登时哇哇大叫,显然极是痛苦难当。小眼尖腮看了一眼自己的“杰作”竟是大笑不止道:“哈哈,不错,这才是父子嘛!” 灰黑二狼已是愤怒至极,却是无可奈何,急的乱作一团。正在此时,却见灰狼停止焦躁,昂头对苍天一阵长吼,“呜……”声音悠远绵长,好似军号长鸣,在深山密林之中听之竟似催命曲一般,听到最后竟让人有种窒息之感。声音足足延续了有一盏茶的功夫,待得苍狼喉止,过不片刻只闻四周竟是狼声四起,“呜……”“呜……”一声连似一声,此起彼伏接连不断自四面八方传来,且声音竟是愈来愈近,愈来愈响,显见群狼正四处聚拢而来。 小曼陀罗始终躲于树丛中观看,到得此刻心中方才明白这猛虎之意,它之所以引得官兵至此,竟是要借群狼之力来替自己报仇,亏得它一个畜生竟有如此计策和心意,心中不免对这猛虎感激不尽,伸手轻轻抚摸着猛虎柔软的皮毛。猛虎只是回头看了他一眼,仍旧低伏树丛观看眼前人。狼情势。 第二十章 战斗 只见那三人闻的狼声四起,顿时慌作一团。“啊,大……大哥,不好了,狼群要来了,如何是好?” “快……快跑啊!”话音未落,只见那小眼尖腮双手一扬,人便惊兔般逃窜而去。其余二人见状亦是抛下幼狼撒腿便跑。 那灰狼见三人逃窜,却并不追击,一个闪动向犹自被抛在空中的幼狼越去,只听“哼”的一声,一只小狼便被灰狼稳稳接在口中,又一声响,黑狼也接住一只,两只幼狼被高高抛起,此时竟被灰黑二狼不偏不倚的双双接住,灰黑二狼的动作之快令小曼陀罗看的好不欣赏。 只闻得山林之中噪声四起,狼吼叫。尖叫。嘶叫混和着人的尖叫。嘶叫与惨叫,其中还夹杂着棍棒利器相碰之声,此起彼伏,乱作一团。嘈杂之声持续了许久之后,声音愈来愈远,到最后便消失在山林中听不到了。又过了许久,小曼陀罗便见灰黑二狼四周树丛不断响动,一次响动便会跳出一只苍狼,苍狼或大或小,或黑或灰,或是英姿飒爽,凯旋而归,或是浑身血迹,蹒跚而来,接连不断聚到此处的群狼竟不约而同的口中衔回了一个血淋淋的肉团,一只狼衔回一只,皆摆放于灰狼近前,一团一团,足足摆满一地,少说也有一二十个。小曼陀罗心中纳罕,不知群狼所衔回为何物?便轻轻抬头观看,一看之下立时头皮发麻,心中跳似惊兔,原来那一团团的血肉竟是一个个的人心。一个肉团就是一个人心,也就是足有一二十人命丧狼口。更让人惊异的是群狼竟好似得到命令般不约而同的将他们最为垂涎的“心肝”奉献于灰狼,而不是自己偷偷享用,大大小小几十只狼皆是如此,到底是对灰狼的惧怕还是崇敬,小曼陀罗便不得而知了。只是心中跳作一团,不忍再看。 再说那灰狼自始至终未曾抬头看得群狼一眼,只是低头不住舔舐那头受伤的幼狼,幼狼受伤非轻,倒在地上哼哼的痛苦低鸣着,浑身抖成筛子一般。又过了许久,小狼低吟之声减弱,身子也不再发抖,自是偶尔抽动一下,一张小嘴过得许久才会轻微的张合一次,最后小狼彻底没了生迹。灰狼登时大怒,又是一声仰天长吼“呜……”,声音凄惨悲凉,滚荡于山林之中,传出数十里之远,惊得鸟兽四散。小曼陀罗感觉猛虎于草丛中身子犹自动了一下。 灰狼吼毕,好似发狂一般冲着群狼低低呲牙怒吼,一个猛冲向群狼冲去,群狼立时惊散,灰狼并不追击,掉头又向另一侧的狼群扑去,狼群皆又散去。灰狼如此反复冲扑,似是无意于伤害群狼,而契此发泄心中的丧子之痛,群狼似乎也甚是体谅,虽是惨叫着躲闪却并不回击,一头苍狼王在狼群之中横冲直闯,冲得狼群四下逃散,惊叫不止。正在此时,狼群被冲撞的抱头鼠窜。慌不择路,一只棕狼见狼王冲自己扑来,一声惊叫着高高后跃,险些躲过了灰狼的攻击。灰狼并不追击,回头扑向他处。棕狼方要心中放定,刚刚落下的身体却呼的一声再次跃起,口中更加凄厉的惊叫起来。原来它不经意的一跃恰恰落于小曼陀罗和猛虎的藏身之处,未待它四脚着地,树丛中猛虎的身影已是看得分明,随后便如蝎子蛰了屁股一般,惊声飞起。 群狼闻声观看,只见树丛抖动处正有一头花白猛虎晃动,群狼立时后退数丈,随着灰狼王聚在一处,皆是呲牙咧嘴对着树丛低低吼叫。 却说猛虎与小曼陀罗躲于树丛之中,却也未曾料到有此变故,待那棕狼惊走,猛虎便知自己已然暴露,猛虎虽是兽中之王,恶狼亦是避之唯恐不及,但此时群狼围视,敌强我弱,猛虎脱身亦非难事,但此时有小曼陀罗需要保护,心中有了挂碍,情势便立时急转直下,自己能否于狼群之中救得小曼陀罗全身而归恐是难料。小曼陀罗亦是惊恐万分,适才已经领教了苍狼王的威猛,此时又是群狼助阵,自己恐怕凶多吉少了,只能紧紧偎依了猛虎不放。 却为料到,猛虎并未立时驮了小曼陀罗逃窜而去,而是悠然的抖抖身上的杂草,携了曼陀罗漫步走出树丛,似是毫不经意的看了群狼一眼,而后竟张了大嘴打了个长长的哈欠,似是刚睡醒一般。哈欠刚毕,猛虎却突然冲群狼一声猛吼,吼声直入宵琼,群狼立时吓得夹尾后退了数丈。而后猛虎又是一副从容淡定,驮了小曼陀罗转身踱着方步款款而去。群狼见之竟只是低吼,不敢上前追击。 猛虎此一举动却出小曼陀罗之料,也亏了它是百兽之王,面临大敌竟是如此淡定沉着,丝毫不见王者风范,一翻从容淡定的大模大样,借着平日的在群狼面前不可撼动的威仪,竟是呼的群狼面面相觑,不敢上前。表面虽是从容,但猛虎心中却极是担忧,一旦恶狼群体扑上,恐怕自己难以应付。倘是平日,猛虎这般大摇大摆的在狼群中穿过,恐也无事,进一步讲,在平日即使猛虎身上背了小曼陀罗也多半有惊无险,但此时此地,情形却大是不同。刚刚半日之前,这群狼的狼王之子,也就是那只尚未满月的幼狼,被一个同样是两条腿的人给残杀而死,尸骨未寒,群狼虽杀了许多人为幼狼复仇,但狼王的怒气却丝毫未消,相反竟是愈演愈烈,发狂般的冲击群狼。恰在此时,群狼猛见有个两条腿的东西出现于眼前,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哪里边肯如此善罢甘休,但忌于猛虎的威厉而不敢猝然攻击。正在群狼踌躇不前之时,只见灰狼转身对着群狼一声吼叫,分明便是令群狼扑上。全狼却是后腿半步不敢上前。狼王登时大怒,突然甩头向近身的一头狼咬去,此一击极是突然且迅猛无比,一眨眼间那头苍狼脖颈便被钢牙咬断,苍狼哼叫着倒在地上痉挛的抽搐着。群狼立时大惊,愣怔了片刻,而后只闻吼声四起,狼群便如黑云般向猛虎和小曼陀罗卷来。 猛虎闻声回头观看,见群狼卷尘扑来,知道自己驮了小曼陀罗逃跑恐有不能,群狼围追堵截,片刻便回被围,一场厮杀不可避免,与其如此,不若寻一有力地势,先和群狼周旋,再伺机而动。脚下步伐立时加快,转眼便来到一山壁之下,老虎转身背对山壁,此一举动虽是简单,却极是有用,以山壁为凭,顿时便免了腹背受敌的危险,狼群的攻击方位也少了一半,本来必输无疑的猛虎,依着地利之优,足以抵抗半日。猛虎让小曼陀罗下地躲于身后,自己站定身姿等待群狼攻来。 群狼转眼扑到眼前,不由分将猛虎团团围住,猛虎群狼离得一丈之地,互相呲牙恐吓,谁也不肯先行攻击。猛虎只求自保,自是不会率先攻击,而苍狼畏惧猛虎,先上自是先伤,也是不肯主动出击,如此相持了一阵,只听群狼身后一声响亮的狼吼,原本躁动咆哮的群狼瞬间安静下来,竟齐齐向两侧闪去,中间留出一条空道,而后便见那头半耳灰狼王晃动着一身灰色的鬃毛,款款漫步穿过狼群,它的脚步沉稳而优雅,每一步都似在散步,但脊背的鬃毛却如灰色钢钉般一根根竖起,一条高高翘起的灰白大尾好似一面迎风招展的大旗,一看之下,王者优雅。雄霸的气势尽显无遗,就是在同是王者的猛虎面前,其威风也毫不逊色。这是一只极具传奇色彩的狼王,它出生在一个较大的狼的族群之中,时常狼群不过七八只,最多十几只共同组成一个群体,他们等级森严又通力合作共同扑杀猎物养育后代,而这头灰狼出生的狼群足有二十几只大小狼,因为有了跟多的竞争者,他们对于头领的争夺要比其他狼群来得更加激烈和残酷,而灰狼竟一路厮杀而来,刚成年便一举统领了群狼,而后他又接连打败其他几个小的狼群的头领,收编了他们的族群,组建了现在这个气势恢宏。队伍庞大的狼群,他一身的伤痕便是连年四方征战留下的印迹。他的狼族一时间在数千里长白山间竟是所向披靡,无所畏惧。无所阻挡,便如一群山匪般所到之处生灵涂炭,百兽无不早早退避三舍,若说他们还有所顾忌者便是这长白山不折不扣的百兽之王——猛虎。他们宿知猛虎的厉害,平日他们虽可围攻猎豹。野猪王,但遇到猛虎却只能望风而逃,那种与生俱来的畏惧让他们不敢轻易挑战真正王者的威严。但随着他们势力的日渐扩张,本就个性张狂的群狼便是每次不期而遇的逃跑都跑的愈来愈不甘心,个个心中知道二者之间迟早必有一战,只是时间问题。不想今日竟是如此情形,加之平日的“宿仇”,这场大战是再所难免了。 再说灰狼漫步至狼群前方,呲着牙,喉中低低嘶吼着,它回头环视了群狼一眼,而后面向猛虎竟泰然的坐立在地,寒光迸射。黑洞洞的双眼死死的盯着猛虎身后的小曼陀罗。小曼陀罗一个对视之下立感脊背发凉,浑身登时冒了一层白毛汗,他从灰狼的眼中分明看到了如暴雨欲来时浓稠如黑云的仇恨和坚如磐石的决心,那是一种个性十足。报复心极强的物种所抱负的仇恨,这种仇恨使世人足以相信即使是神仙它也要把你咬下凡尘,一雪前仇。小曼陀罗久在山中,对狼的秉性又岂能不知,因此他见自己与猛虎被围,再看一眼狼王那双深邃的眼睛,心中立时便有一种濒死般的恐惧。 狼王坐视了片刻,只听它喉中轻轻一吼,紧接着便见两头苍狼自身后的狼群中窜出,吼叫着双双向猛虎扑来,其去快似闪电,面前明明是威猛无比的猛虎,双狼却毫不顾忌的直扑而上,显然是拼死一搏。没想到猛虎见两头凶狼扑来却不急不慌,先是缩身后退半步避开双狼的扑咬,而后一个向前弹射,大口向前猛咬,只听咔嚓一声,一头狼的脊柱竟被猛虎瞬间咬碎,骨头碎裂之声沉闷却极具穿透力,群狼及小曼陀罗听得真切,无不心头一阵发麻。悠忽间一头苍狼便即毙命。猛虎却也并非完胜,它出口咬杀苍狼时,另一头苍狼却趁虚而入,跟上在其脖颈之上留下两个血洞,得手之后随即反逃。这一回合下来,狼群损失一员,猛虎仅有轻伤,看似猛虎占尽便宜,却也不然,他面对的不只是一两头狼,而是整个狼群,就是他们两个两个的上,以一半的生命换取猛虎的轻伤,未等群狼尽皆参战,猛虎必然血尽而亡,更何况如狼这般聪明的动物如何看不到两两攻上的战术是如何损失惨重,他们肯定便会调整战术。 果然,未等猛虎调整姿态,那狼王又是一声低吼,瞬间又有三头苍狼直直奔出,气势汹汹的向猛虎扑来。此一来便增加了一个攻击点,猛虎口虽大,却一下只能反咬一只苍狼,如此一并袭来三只,猛虎受伤便是铁定无疑了。但没想到猛虎此次却并未躲闪,而是纵身迎击而上,大口对着一只苍狼咬去,于此同时一只虎爪直直向另外两头苍狼扫去,没想到此一变招竟是效果奇佳,口中的苍狼虽未就死,必是重伤,而另外两头苍狼在猛虎大掌的拍打下竟呼的一下被直直扫飞,足足飞了一丈之外方才落地,大掌所触之处自是骨断肉裂,一时三狼具伤,惨叫连连。却未能伤得猛虎丝毫。这一局下来竟是猛虎完胜。 灰狼见状大尾动了动,随即又低吼了声,声音虽小,但力度却远比前两次大了许多,声音未落,便有五头苍狼齐齐扑上。此次苍狼接受教训,扑上虽急,却为走老,眼见于猛虎接触,有三只苍狼竟一个缩身顿了一顿。猛虎依旧连咬待拍,却不曾想有三头狼虚晃一枪,它的这一回扑便只伤了两狼,结果另外三狼躲过猛虎的袭击立刻反击,瞬间便在猛虎的身上留下数个滴血的伤口,借着抽身逃走。相较而言,此次进攻竟是狼群略占上风。 而后,未及灰狼命令又有六七头苍狼扑上,结果虎狼各有所伤。如此又连番攻击了几次,苍狼便寻出规律,一次不可上的太多,不然突然添乱,互相挡住了进攻路线,又不利袭击后逃走,也不宜太少,太少很可能非但伤不了老虎,还有全军覆没的可能,他们渐渐发现六七头一起上最是合适,既不至于互相掣肘,也可有效杀伤敌人,更能降低伤亡。一旦确定进攻方案,群狼便矢志不移的坚决执行,一抡又一轮,好似黑色狂潮一般不停的向猛虎卷去。老虎虽凶猛,但双拳难敌四手,何况是一轮又一轮丝毫看不到止歇征象的苍狼的攻击,不几轮下来,猛虎已是浑身伤痕累累,本来绸缎织锦般的皮毛早已染成了血色。但猛虎毕竟久经沙场,一生大小死战也不知经历多少,有的是搏杀经验,它便在苍狼猛扑时不停调整躲闪攻击战术,一会儿迎头直击,一会儿防守反击,令猛扑的苍狼虚实难辨,着实受创不轻。猛虎只求最大限度的杀伤来敌,一双铁石般的大爪并一张血盆大口挥舞开来便如绞肉机般,将苍狼打得是七零八落。血肉横飞,过不多时,猛虎面前便堆砌了数头死狼的尸体,更有十几头苍狼身受重伤,侥幸逃脱,躲在狼群后面嗷嗷惨叫。当真是一场血腥惨烈的猛兽搏杀。 小曼陀罗却看得惊心动魄,他躲于猛虎身后,身体紧紧贴着石壁,动也不敢动,只能傻了一般看着眼前这场空前惨烈的厮杀,而厮杀的真正原因就是争夺自己。小曼陀罗见狼群排山倒海一般一浪浪扑来,猛虎虽是凶猛可能坚持的几时,何况他现在已是满身疮痍,血流满地。正在小曼陀罗为猛虎担忧之时,便见又一轮攻击迅猛而来,猛虎早有防备,双爪直出,大口猛咬,瞬间便有伤了三四头苍狼,但还未待猛虎攻击完毕之时,只听的一声凄厉而苍凉的狼吼至攻击的狼身后猛然传来,声未止,小曼陀罗便见一个巨大灰色身影如闪电一般向猛虎射来,小曼陀罗大叫一声,“啊”,只见那灰影瞬间扑落在猛虎近侧,随后一声闷响,又听的猛虎一声惨叫,又见猛虎大爪一挥向灰影拍去,灰影连忙躲闪,但猛虎受痛,这一拍竟是来势极是迅捷,瞬间便到灰影近前,灰影躲闪虽快,却也被那大爪刮擦而过,又闻一声凄厉的狼嚎,之后灰影便退回狼群。却将头低在地上,不停拿双爪摩擦自己的脸颊,一面摩擦还一面不停的嚎叫,惊的群狼围着灰影团团乱转。灰狼又胡乱摸索了半日,转头一看小曼陀罗,小曼陀罗登时怔住,原来那灰狼的一只眼睛竟被虎爪挠破,显是废了,一股鲜红的血液伴着黏黏的液体流满整张长硕的黑脸,伴着那半只残耳和一条血色疤痕,让人看了竟是异常恐怖,不寒而栗。但灰狼此时仅存的一只眼睛却并未有太多的伤感,倒是有少许欣喜之光露出。 小曼陀罗惊异,连忙俯身观看猛虎,却见猛虎一条前爪提在半空不敢着地,而那条前腿之上正有一个巨大的伤口股股的涌出鲜血,鲜血顺着毛爪一滴滴的地在地上。“啊,老虎的腿被那苍狼咬断了!”小曼陀罗立时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猛虎全仗一双前爪和一张大口和群狼周旋,如今一条前爪折了,便似苍鹰折翅一般,战斗力立时便减了大半。双爪俱全时尚看与群狼周旋,可现在,如若群狼攻上,用不了几个回合猛虎便要支撑不住了。小曼陀罗心道,“此番我要命丧于此了。我死不足惜,活活连累了这重情重义的猛虎兄弟,心中着实懊悔不已。”想到着小曼陀罗伸手抚摸了下老虎的屁股。 群狼见一个回合下来,竟伤了狼王的一只眼睛,立时大怒起来,又见老虎也折了一条腿,当下正是进攻的好机会,不由灰狼发令,数头苍狼呼啸着便要扑上。这时却听苍狼一声嚎叫,正欲扑上的群狼立时止了脚步,皆是不解的回头看着狼王。狼王却不急不慌的轻轻吼叫了几声,而后又对着几头苍狼一点头,群狼似是会意,瞬间便消了进攻之念,竟团团围了灰狼或坐或卧的休息起来,只有两只苍狼漫步上前,不远不近的离着猛虎又是吼叫,又是佯装攻击,只是不肯发力猛攻。 小曼陀罗何其聪明,狼王的用意立时猜透,它是要打持久战,要生生耗死猛虎啊。这一场大战下来,狼群已死伤过半,此刻猛虎已然身受重伤,被群狼分尸只是迟早的事,狼王便阻止了再盲目猛攻。徒增无谓伤亡,而是让群狼就地休息。韬光养晦,蓄积战斗力,却派了数头苍狼轮番不停对猛虎进行滋扰,其意不在攻击,而是时刻不停的给其压力,让他在精神及体力上时刻都处于消耗状态。灰狼清楚,以他现在的伤势,群狼齐上必能把猛虎撕裂,但伤亡在所难免,倘若如此这般对其持久消耗,要不了几个时辰猛虎便要力竭血尽而亡了,即使猛虎能多坚持几个时辰,群狼却已恢复了体力,再群起攻上,死伤定是大大减少。小曼陀罗想到这,不禁骂了声:“好狡猾的畜生!”骂归骂,但眼前的形势已然如此,自己连同这头灵兽恐怕就此丧生狼口了。 第二十一章 仙缘道遇 猛虎此时身受重伤,知道此番便是凶多吉少,恐怕今日便要丧身于此,想自己一代兽王竟被一群恶狼围死在此地,当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自己死则已,小曼陀罗也要性命不保。看来是命该如此,本来我们此来是要借助苍狼击杀官兵的,官兵虽被赶杀,却未料到引火烧身,自身难保,真可谓“引狼入室”。想到着猛虎心中反倒安定许多,正抖足了精神准备迎接恶狼的下一波攻击,却见灰狼突然收兵停战,不再发动猛攻,只派遣三两只苍狼上来有一下没一下的佯装攻击,呲牙咧嘴。吼叫连连甚是凶恶的样子,却隔了丈余外一面乱跳一面打转却不肯上前,猛虎何等聪慧,心中立时便明白了群狼和狼王的“阴谋”,想到着,猛虎非但没有被上前挑衅的恶狼激怒,反而身体一卧,竟怡然自得的趴倒在地闭目养起了神,那副从容不迫。神态自若的模样哪里便是身受重伤。恶狼环视时的样子,却分明是午后饱食之后安然小寐的模样。 前来挑衅的苍狼见猛虎竟堂而皇之的在自己面前打起了盹,哪里便把我等狼辈放在眼中,一时俱是愤怒不止,喉中便不住的吼叫。大叫了一阵却见猛虎依旧自睡自的大觉,哪管你什么吼叫不吼叫。苍狼叫久了心中便开始麻痹起来,或许这老虎今日真的不行了,这么挑逗它,它都视若无睹。听而不闻,莫不是它真的睡着了?苍狼便慢慢止住了吼叫,开始试探着向猛虎靠近,意图趁其不备进行突袭。苍狼便小心翼翼的先前挨近,眼见猛虎不过数尺之遥,老虎嘴边一根根长长的须毛都看得一清二楚,而猛虎却依旧酣眠不醒。苍狼见有机可乘,双腿一蹬便要突袭扑上。但身体还未移动,猛然间却见猛虎忽的一声站起,苍狼只觉眼前好似瞬间立起一座金色大山,还未看清山的模样,山便轰然倒塌,直直向自己压来。“嗷嗷”随着数声苍狼的惨叫,便见一头苍狼被猛虎拍断了脊椎骨趴在当地不能起身,口中连连哀叫不止,另一只苍狼却被猛虎一口整个把脑袋吞入口中,几声骨头碎裂的声音之后,便只见露在口外的苍狼的四肢尾巴不停的抽动,过不片刻便没了生气。而后猛虎吐出死狼,身体一软,双眼一闭,竟又卧倒在地大睡起来。 灰狼王见此大惊,看似遍体鳞伤。命不久矣的老虎竟瞬间又伤了两条狼命,其凶猛当真不容小觑。而本来自以为高明的滋扰疲地战术,没想它非但不上当,竟还等闲视之,假装休憩引诱苍狼近期,再伺机反扑,这样一来,非但未能达到疲惫敌人的目的,反而却给了它休憩整顿的机会,如此下去,苍狼虽可休息,猛虎却也不能疲惫,还时不时的偷袭苍狼,到最后还是一场恶战,与其如此,不若早做了断。灰狼想到着,站起身昂首大吼了,吼声苍凉悲怆,群狼闻之竟如枕戈待旦的军士听到集结号一般,抖擞精神纷纷起身,个个呲牙怒吼准备战斗。 只听灰狼又吼了一声,声未止便有六七头应声冲出,气势汹汹的向猛虎扑来。此时的狼群已是死伤大半,所剩能够战斗者也大多身负有伤,苍狼战到如此境地真可谓悲壮惨烈,而他们和猛虎的这场恶战也势必要分出个死活而不能终结了。因此恶狼一旦扑上,便毫无保留的拼死而搏,而猛虎此时却已是筋疲力尽,先前的奋力扑杀两头苍狼几乎耗尽了它所有的气力,此时勉力站立尚可,但恶狼群起而攻上,恐怕用不了两个回合,便要被恶狼分尸了。此时猛然间见恶狼如黑色浪潮般一排山倒海之势压来,猛虎无法只能强撑应了这一击。只见猛虎一声大吼竟忽的一下人立而起,巨大的身躯好似一道金色的海浪,瞬间便高过了黑狼的黑色浪潮,其声势之大当真令人瞠目,群狼见状顿时便有数头苍狼被声势所摄,竟硬生生收住了进攻的脚步,停在当地只是冲猛虎嗷嗷大叫着,但已然有三四头苍狼迎面扑上,数口尖利狼牙瞬间便纷纷刺入了猛虎的体内。只听猛虎又一声大吼,大爪猛挥,身体骤然一甩,三四头苍狼便应声纷纷飞出,好似草个子般重重摔在山地之上,惨叫不止。 猛虎最后拼力一搏,却已是气力用尽,待甩开群狼挣扎了许久才勉力站立当地,此时便是有一头瘸腿的恶狼将其一撞,猛虎便要倒在地上起不来了。恰在这时,却见一个灰色身影好似鬼魅一般悠然间直直窜来,面对猛虎,那灰影便似飞向一头受伤小鹿的利箭,其势之猛。其速之疾。其气之洪,面前便是一座高山也要被摧毁一般。而面前却是一头千疮百孔。已是丧失战斗力的老虎,这一击若中,猛虎定然有死无生。 正在灰狼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烈扑向猛虎之时,眼见猛虎便要丧生于此了,却只听得:“啪”的一声脆响,紧接着便见灰狼“嗷”的一声惨叫,本来直直窜在空中飞向猛虎的灰狼在离得猛虎相去不过盈尺之地,竟突然便了方向,斜斜的擦着猛虎飞过,“咣”的一声堪堪撞在猛虎身后的山壁之上,又一声闷哼,便倒地不动了。 小曼陀罗本来已是惊惧难抑,他素知灰狼的厉害,这一突然袭击眼见猛虎便要命不保矣,却变故突生,灰狼竟好似被什么横空飞来的利器击中一般,在半空之中生生便了方向,擦着猛虎的身体飞过,结果撞在山壁之上昏死过去,小曼陀罗再回头观看,却见猛虎身前之地“哗哗”落下一片碎屑,小曼陀罗定睛光看却是许多碎掉的松子的硬壳,一片片落在地上又跳起,好似一群只会跳跃的苍蝇,跳动了片刻便纷纷跌落在地不动了。小曼陀罗心中大奇,不知道会有如此变故,眼前的松子皮又是从何而来,却见群狼猛然惊叫了数声,随即竟弃了猛虎纷纷向身后的一棵松树围来,个个昂了头冲着树梢嚎叫不止。小曼陀罗顺势望去,却见参天古松半腰斜斜伸出一枝苍劲悠远的翠绿,好似一个巨人躬身伸出一条长长的手臂,而在这条巨臂的指尖之上,正有一个一身白袍。白发齐腰。苍须荡胸的老者背了双手,迎风立于上下起伏的树梢之上,如银的须发伴着宽大的长袍顺风飞舞,树枝长远,顺风而动的树梢之上颠簸起伏甚大,那老者却如双脚钉在树枝一般,随了树枝上下起舞竟毫无晃动摇摆之意,依旧背了双手神态自若的看着树下的狼群。猛虎和小曼陀罗。 小曼陀罗一见之下立时楞在当地,看那人高高立于树巅。白发长袍随风起舞竟如仙人一般,小曼陀罗只是张嘴轻轻“啊”了一声便说不出话了,心道:“难道真的是仙人来搭救自己和猛虎了?可这世间真的有神仙吗?子曰:不已妖怪乱神,世间哪里有什么神仙,只有娘才会相信神仙的存在,没到过年过节都会毕恭毕敬的烧香贡敬。可那明明是个神仙啊,如若不然如何便能立在枝头不动!……”正在小曼陀罗胡思乱想之时,却见树上那老者冲着树下的群狼轻轻一挥手,便闻呼呼数声快响划破空气向狼群袭来,“啪啪啪……”一连数声响动之后便见群狼一阵嚎叫,皆抱头滚到在地,显示被什么物件击中了头部,吃痛不住皆是鬼哭狼嚎,有的竟被击昏在地不得醒转。随后小曼陀罗又见一片松子壳的碎屑“莎莎”坠地,竟似下了天上下了一层碎沙。小曼陀罗立时明白原来那灰狼就是被这“神仙”拿松子给击中头部而撞在山壁之上昏死过去的,难不成他真的是神仙,一粒轻轻的松子竟让他生生击飞了一头灰狼,其手臂的掷力之大就是最能掷杈捕猎的王叔叔恐怕都差得许多,而他竟还能一次拿一把松子同时击中所有的恶狼,其掷子之准恐怕世间再无人可比了,不是神仙又有谁能作到? 那白袍老者在树梢又浮动了片刻,突然呼的一声跃下树巅,身影飘忽,白袍随风烈烈飞起,不是神仙赛是神仙,瞬间便飘落与狼群和猛虎只间,落地悄无声息。群狼见那身影落地,便一拥而上向白袍老者扑来,眼见便要扑到,又见老者长袍一甩,只闻一阵风起,气势汹汹的群狼呼的一声竟同时向后飞去,足足飞了数丈之远,重重跌于山地之上,嗷嗷惨叫不止,竟皆不能起身。老者见驱逐了群狼,收了掌气飞身来到小曼陀罗身边。猛虎虽挡在小曼陀罗身前,却早已筋疲力尽只能勉力站立,突然间见来人一挥间击退群狼,精神一松便“轰”的一声倒地不能站起。那老者并不理会猛虎,来到小曼陀罗近前,伸手将小曼陀罗提起夹在腋下,而后转身轻轻跃起,悠忽间便又飞上树梢,身子只轻轻一沉,紧接着便再度飞起,轻飘飘的向不远处的令一棵大树飞去,如此接连不断,竟如腾云驾雾般在山中树巅之上飞驰起来。 第二十一章 风雨涤荡 小曼陀罗只觉身子轻飘飘的,树枝。飞鸟擦身而过,这种飞翔的感觉,仿佛又让他回到儿时坐在药篓中被大雕携走时的情境,只是那时是坐在药篓中,眼中看到的是火红的天空,而现在是被不知是人还是神夹在腋下,抬头看到的是洁白的天幕,不知是白发还是白须一缕缕轻抚在脸颊,痒痒的,自己的腰肋正被白袍消瘦的胯骨生硬的碰撞着,痛痛的,风在耳边吹过,吹动着拂在脸颊的发须,一日来发生的一切如同身下的树木和大地一般飞速的掠过脑海。母亲不忍受辱惨遭屠戮,父亲为取大义不知生死,小雕身受数箭生死未卜,猛虎舍命相救,最后也是生死不明。。。。为什么会这样? 正在小曼陀罗神情恍惚,悲愤交加胡思乱想之时,小曼陀罗只觉身子一沉,便觉被轻轻放在地上,小曼陀罗双脚一着地,腿一软竟一下扑倒在地,不由放声大哭起来。哭声悲惨凄切,让人闻之心恻。哭了有时,小曼陀罗便觉肩膀被人轻轻抚摸,有个苍老而浑厚的声音道:“小娃儿,且莫伤心,先前见你被群狼围攻都不曾惧怕哭啼,如今你已安全,却为何大哭?总算是个男儿,这般没有胆识,未免太过没出息。” 小曼陀罗闻声,从地上爬起,渐渐收了哭声,擦去泪水,仔细观看眼前的老者,只见老者雪鬓霜鬟,面形消瘦,却皮肤红润,全无褶皱,一副浓密的银须丝缕必见的荡于前胸,更是一袭雪白长袍随风而动,双手背后婉婉而立,当真是鹤发童颜,更有一股仙风道骨之气弥漫左右。小曼陀罗一见先是一愣,心道此人好风骨,莫不是神仙降世,世人哪有如此清灵脱俗之气。随即躬身道:“多谢仙人救命之恩。” 老者闻言先是一愣,而后哈哈大笑,道:“哈哈哈,小娃儿倒也知些礼数,只是不想这般迂腐。神怪不过虚妄无稽之谈,你小小年纪却沉溺轻信,实不足取。” 小曼陀罗闻言心道:此人非但风骨卓绝,还这般不堕尘论,让人钦佩之极。于是说道:“老前辈教诲的极是,晚辈受教了。” “倒也孺子可教。我且问你,你为何会被群狼围击,竟然还能籍猛虎护卫?”老者问道。 小曼陀罗闻言一声哀叹,逐将自己的身世以及自己和猛虎的离奇际遇大致说于老者,最后说到自己一日来家破人亡,不免哀从中生,当真是涕泪哭诉而完。老者耐心听完,而后道:“想不到小小年纪却有如此多不寻常的际遇。不过,生死由命,富贵在天。生离死别世间最寻常事不过,你也不必太过伤心。如今你意欲何往,可有安身之处?” “多谢老爷爷,我要回赤霞谷寻我爹。”小曼陀罗道。 “好,既如此,老夫就送佛送到西,再送你一程回赤霞谷。”说完右手一览,又将小曼陀罗携起,展开功夫向赤霞谷飞奔而去。 老者脚下当真健步如飞,小曼陀罗被携在腋下只觉耳旁风声呼呼,树影灼灼,未过多时赤霞谷便远远在望了。小曼陀罗抬头观看,远远看去赤霞谷的上空竟是烟火弥漫,浓密的黑烟漫卷着蒸腾而上,似乎听到了大火燃烧的噼啪声,小曼陀罗心中焦急,催促道:“前面就是了,前面就是了。。。。” 老者闻言,脚步加快,几个起落便已来到村口。小曼陀罗飞快的向家门跑去,身边是冲天的烈焰和滚滚浓烟,眼前是被烧的漆黑的残垣断壁,不时一头猪或狗的尸体横在路中,更有血迹。残破的弓箭。刀杈到处都是,显示有一场惨绝人寰的激战曾经发生在此地。小曼陀罗欲跑心中欲是绝望,本早就熟知的村庄,此时却被大火烧的面目全非,平日那些和蔼相知的面孔全部销声匿迹,连人声都听不到了。 小曼陀罗一面奔跑一面眼泪不停地流。待他来到自家门前一看,房屋正在一片火海中焚烧着,而母亲的尸体竟也不见,地上只留下一滩滩干枯的血迹。小曼陀罗张着嘴傻了一般望着这个昔日温暖。如今却正被大火无情吞噬的家,心中仿佛如万蚁啃噬一般疼痛难当,腿一软便跪倒在当地,眼泪映着火光一滴滴的砸在带有血迹的大地上。 之后小曼陀罗便不知发生了何事,只觉得那老者似乎和自己讲了些什么,而后便觉眼前树影飞驰。耳边风声不断,身体不由自主的上下起伏着。也不知沉浮了几多时光,小曼陀罗只觉双脚一沉,便觉人已着地。原本恍惚的神情瞬间清醒过来,极目四顾,却发现此时自己已是身处高高的深山之中,远处连绵起伏的青山被一层曼妙的轻雾缭绕,轻雾在微风中游走不定,却始终不离不散,宛若仙境一般。 再回望脚下却是万丈悬崖,身边正有一片弱水平静的流淌着,那水下的石块在水面顶起一个个圆润玉包,但水流突然变急,瞬间被石块撕裂,而后便咆哮着冲向万丈悬崖。崖下正是一条白色玉带自崖顶直挂山脚,玉带奔腾不息,开始还团团合抱的水流,越向下却被风吹散,待将至山脚已是化作团团飞雾,自山顶远远望去,仿佛水带未至山底便被蒸腾了一般,更有数道七色彩虹若隐若现的挂于瀑边,宛如为玉带镶嵌的缤纷花边,真是人间胜景,美不胜收。 小曼陀罗看了少卿,回望右侧,却见对面正有一座山崖与自己所在的山崖突兀并起,高耸入云的两座绝崖中间却似被利剑斩断一般,一条宽十余丈的山涧生生将两座山崖分离,涧深不可测,只看得到涧中云雾缭绕,对面山崖的草木历历在目,却感觉远在天边遥不可及。再看山涧之上正有一条碗口粗的铁链横贯而过,生铁打造的铁链这边牢牢绑缚于一块巨石之上,捆绑之处巨石磨损,竟被勒出一条近尺深的沟槽,锈迹斑驳的铁链便走行其中,显然铁链巨石铁链在此时日久远。再看对面,铁链正连于一棵古松之上,古松苍须虬枝,枝干粗壮便是十余人难以合抱,铁链绑缚之处,树皮脱落,锈迹斑驳的铁链周围却早已生满青苔。再顺着目光远望过去,便是一片茂密的森林,树木葱翠,鸟语花香。越过密林,再远处却看到一股巨大的烟尘升腾直上,烟尘时浓时疏,浓密之时却能闻到好似滚雷般轰鸣的巨响,响声低沉却有力,传出甚远。小曼陀罗踮脚眺望许久,却不得其解。 再回头观望,见那老者弃了自己,沿着水流而上,走向依山而建的一座石屋。石屋依山朝阳,四周绿树环抱,石屋便若隐若现的卧于葱翠之间。石屋前是一大片空地,一棵千年古树歪歪斜斜的蹲踞于空地中间,古树枝繁叶茂洒下一片绿荫,树荫之下安放着张石桌并几个石凳,桌凳古迹斑驳,绿苔环生,显得古朴而自然。小曼陀罗心中纳罕,不想这高山之上竟还有如此一个林泉悠悠之地。但小曼陀罗侧目一看,心中便是一惊,只见古树不远之处正有鼓囔囔的几个石包,石包之上密草丛生,每个石包之前皆立了一个数尺高的石碑,石碑之上笔走龙蛇的刻了一排排的字,小曼陀罗离得甚远,不能辨别所书何文,但他却清楚地明白这几个“石包”乃是几个坟墓,如此一个清幽恬淡之处,竟如此不合时宜的赫然添出几座枯草蔓延的坟墓,宛若一个白碧红颜的娇嫩脸庞之上突兀生出几个破溃的脓包,让人观之不禁动容。 再见那老者大步来到古树之下,白袍一甩便坐定石桌之旁。老者方坐定,只见石屋之中钻出一人,只见此人四十岁上下年纪,却步履蹒跚,左胳肢窝下柱了条拐杖,一条左腿竟齐膝而下断去,空荡荡的裤管随着他蹒跚的步伐来回摆动。一身灰色布衣,污秽肮脏,胡乱的披在身上,一头乱发好似枯草一般,被一根布条拢在脑后。下巴上枯黄的一缕稀须随着蹒跚的步伐一翘一翘,他右手之中却正端了一个青花瓷碗,瓷碗素雅清新,釉质细腻,碗边花饰,云蒸霞蔚的青雾之中,两条青色花蛇吐舌含信,互相残绕着追逐眼前的一棵火焰炙燃的青珠,青雾。青蛇。青珠栩栩如生,仿佛正于碗壁之上游动一般。时常瓷器有饰鱼者,有画龙者,有雄鸡。娇花者,更有山泉林水。书画文俗者,却似这般绘有青蛇者不是多见,虽是精美雅致,让人观之心中不能舒爽。而此人似乎甚是留意手中的瓷碗,很是小心翼翼的端在手中,一双眼睛一会儿看一眼路一会儿看一眼手中的碗,生怕那碗会无端消失一般。 也许是由于太过专注手中的瓷碗,未曾留意拐杖,一拐正好杵在一个石块上,石块一滑,黄胡须立马一个趔趄,幸好他反应甚快,一个踉跄之后竟仍旧安稳站立,并未摔倒,但手中青瓷碗却因此洒出一些液体,只见液体溅出,飞落在地,随之便闻一阵“嗞嗞”之声,那液体四周的一尺见方的山石立刻披上一层寒霜,暑天六月之际竟瞬间回到寒冬腊月一般,但那液体却并未结冰,继续汇作一起顺势流淌着,所过之地草木挂霜,让人惊异。 白袍老人闻声回头观看,眉头不禁皱了皱,却并未说话,转头继续看着远方。那瘸腿黄须不知是害怕还是痛惜,脸露懊恼之色,还偷眼看向白袍老者。过了片刻适才重新镇定,又一瘸一拐的向老人走来。 第二十二章 别有洞府天 适才瘸腿黄须一个趔趄以及碗中溅出烫液的奇特,小曼陀罗全数看在眼中,甚感奇妙,紧走几步,与瘸腿同时来到大树之下。 瘸腿恭敬地将青花瓷碗放到石桌之上,而后腋下夹定拐杖腾出双手抱拳对老者道:“师傅您回来了?” 老者看了他一眼,鼻中“嗯”了一声,算是应声了。那黄须继续道:“师傅,早知道您要回来,东西都已经准备好了。” “嗯。”老者看了眼桌上的青瓷碗,那青瓷碗中正有半碗清水,水清无色,正蒸腾的翻滚着,显是刚煮沸,一股股热气冒出,“我不在的这些时日,那畜生没有什么异动吧?” “回师傅的话,那畜生依旧每隔七日出洞觅食一次,而后便返回火洞,未有异常。皮是前日蜕的,看样子又长粗了不少。依着师傅所说,我在其蜕皮之后,即刻收集了近角处的鳞皮放于铜壶中,在火炭中炙烤了这两日,知道师父今日要回来,便早早取了龙泉水,在烈火上煮了半日。师傅您趁热服了吧。”黄须毕恭毕敬的答道。 老者似是赞许的点了点头,而后端起青瓷碗看了片刻,如饮酒一般一口气将半碗沸水一饮而尽,完全不顾那滚水的烫热。老者饮毕,双眼紧闭,只见老者立时脸面挂霜,本就霜白的须眉,此刻更被一层冰霜笼罩。老者却神色泰然,宛若睡着一般。又过了片刻,便见老者面颊发红,那层冰霜开始解融,化解的冰水如汗水般顺着额头流下,更有一股股蒸汽自老者额顶冒出,整个人也如同火炉一般。小曼陀罗在一旁看的目瞪口呆,心道这老爷爷这是怎么了,莫不是生病了。医术有云:面红耳赤,身似火炉,这是热症啊。可先前他面挂寒霜,冰冷似铁,分明又是寒症。这寒热互替,到底是得了什么毛病了?自己浅涉医药,终是见识浅陋,不能辨别症候。再看那黄须却一脸平静的看着眼前老者的变化,好似司空见惯一般,毫无惊讶担忧之色。 正在小曼陀罗惊异不定之时,却见老者已恢复常态,掏出手帕擦净头面,而后对黄须道:“铄儿,这十余年来师父把你困在山上不许你下山,你可怨恨师父?”老者道。 “徒儿哪敢怨恨师父?都是徒儿当年无知,铸下大错,闯了大祸。师父惩罚徒儿也是为了徒儿着想,铄儿感激师父还来不及,哪里敢怨恨师父。”黄须连忙道。 “你既知错,说明你已悔过。也罢,师父就网开一面,你就此下山去吧,你该受的惩罚也都已经领受了。不过切记一句话:人之为善,虽百善而不足;人之为恶,一恶足矣。” 黄须闻言甩开拐杖一下拜倒在地道:“师父……”竟悲切从生,感激而涕,“师父,弟子铸成大错,虽百死而难赎其一。弟子当年答应师父二十年不踏出此山半步,而今师父慈爱原谅了徒儿,可徒儿又岂能如此轻易绕如自己。十余年来,弟子静心反思,深知自己罪孽深重,又岂是短短二十年的光阴所能偿还的。弟子心意已决,待二十年期限一满,弟子便会携带众掌门遗物,亲自登门谢罪,虽死不足惜。” 老者闻言起身道:“好,不枉师父多年来的教诲。你既心意已决,我也不强求。好自为之吧。”说完丢下小曼陀罗和黄须向石屋走去。 小曼陀罗并不理会老者,只专注于那个青花瓷碗。先前见黄须不小心洒出的液体分明寒如冰霜,溅落在地草木挂霜,山石结冰,可待走近一看,却是一碗滚滚蒸腾的废水,一冰一沸,小曼陀罗着实迷惑不解了。再看老者饮下这冰沸水,竟也是先寒后热,可见先前所见不假。可这寒热乃是天生相克,不能相容的事物,如何却能溶于一碗?小曼陀罗越想越是不能明了。于是就端起那青瓷碗认真观看,青瓷碗底犹自残留些许老者未曾饮净得汤水,小曼陀罗伸出一只手指便要探试一下,手刚伸出还未触及碗底,却闻得一声起:“你是谁啊?哪来的小子?”声音傲慢,不含友善。 小曼陀罗少年心性,闻言竟反问道:“你是谁啊?哪来的小子?” 那黄须闻言心中怒起,自己堂堂一武林人士却被一乳臭未干的小子唤作小子,如何便不生气,怒道:“小兔崽子好猖狂!小心大爷要了你的小命!” “小兔崽子好猖狂,小心大爷要了你的小命!”没想到小曼陀罗竟依样画葫芦原话回了他。 黄须立刻大怒,“混账东西,老子一杖拍扁你。”举拐杖便向小曼陀罗打来。 小曼陀罗连忙摇手止道:“慢着!慢着!子曰: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我一字未变的把你的话说给你听,你就不乐意了,你可想到你说这话的时候别人就乐意了吗?” 黄须闻言甚觉有礼,所谓理直气壮,理屈就失了底气,一时间想要发怒却不知说什么,只能道:“还……还……小屁孩牙还没长全就子曰诗云了,少在这装蒜。” “闻道有先后,达者为先,师不必长于弟子。这道理你都不懂吗?亏你胡子一大把了。”小曼陀罗不依不饶,反唇相讥。什么师不必长于弟子分明是在讽刺他连作自己的弟子都不够格。 黄须一时却未能领会,却明白这小兔崽子牙尖嘴利,口舌之上自己讨不到什么便宜,就说道:“小子猖狂无知,大爷懒得和你一般见识。”说完拂袖而去。走不多远,转身对小曼陀罗道:“小子被怪我没提醒你啊,那可是碗琼浆玉液,不是你这贱命能消受的,不可乱动,小心我要你的狗命。”说完转身一瘸一拐的走了。 小曼陀罗闻言心道还琼浆玉液!你不让我动,我偏动,看你能把我怎么样。一抬手仰脖,竟将那剩下的琼浆玉液一饮而尽。 半口汤水入口,小曼陀罗只觉并无太大异常,温润中带有少许莫名的腥涩之气,待汤水入腹,小曼陀罗自仔细品味了一翻,也未有什么异常,口中便喃喃道:“琼浆玉液?哼哼,琼浆玉液……”但话还未说完,只觉从口经吼至腹一股寒凉之气瞬间生起,好似三伏天不经意间饮了一碗极其寒冷的冰水,本来温热的吼口一时间不能适应冰冷,竟格外的感到寒意逼人,让人有股窒息的痛楚。小曼陀罗只道这股寒气或许过不片刻便会消失,却不曾想,那股寒意竟是越积越浓,并开始向周身扩散,小曼陀罗开始浑身抽起冷子,寒意却如同毒蛇般伴着冷子向全身百骸游走,片刻之后整个人便如坠冰窟,全身抖作一团,一股股寒气在周身升腾而起,须发瞬间覆盖一层寒霜,上牙打着下牙咯咯直响,又过了片刻,小曼陀罗只觉眼前一黑,人便如木桩般“哐当”一声摔倒在地,震落身上一层寒霜。 小曼陀罗睁开双眼,只觉时已入夜,自己整躺在张石床之上,石床寒凉,却并为铺陈被褥,人便直直的卧在石板之上,上方是留有斧凿痕迹的石洞之顶,顶高数丈,一眼望去竟觉有些眩晕,身旁正有一盏油灯晃动,顺灯光观看四周,却发觉此刻自己正置身于一个硕大的藏书阁中一般,可这分明又是个山洞,洞内空间广阔,四周洞壁之上火把燃烧,一眼望去竟是金碧辉煌的宫殿,眼前却是一排排高丈余的书架,书架依次排开整齐列队,一排排向前伸去,竟有数丈之长,足足有十余排之多,书架之上鳞次栉比的排满各种书籍,书简浩繁,直如汪洋,汗牛充栋之喻犹有不及。小曼陀罗漫步书海之中,只把双眼看得滚圆。 第二十三章 恩师曾是当世闻名遐迩的饱学大士,退隐之时什么金银珠宝皆尽疏散,只顾了五辆牛车,载着满满的诗书隐进这数千里深山,数间茅屋虽不大,却被诗书占去大半空间,除了家眷起居必须之处,皆备山一般的书垛子占满,小曼陀罗第一次随父亲拜会时,第一次见如此多的诗书竟看得闭不拢嘴,只道世间所有的书加起来也就这么多了。但与今日所见,却又如同江河之于汪洋,粒沙之于荒漠,面对如此浩瀚的书海,小曼陀罗心中不能不惊讶万千,这如许多诗书典籍是何人又是自何处收集到此间?聚集如此多的典籍又是所为何来?到底又会有谁来阅读这些书简?……小曼陀罗自是无法就解,只得信步穿梭于一排排高大的书柜之中。 各排书架之上皆有标识,或经或史,或道或释,地理天文,相算五行。奇门遁甲,百工医药,等等等等,品类之全。涵盖之广。数目之盛无不让人惊叹,世间事物但凡能够想象的,此间便皆有典籍撰述,小到行宿起居。修心健性,大到行兵布阵。整肃邦国皆有所涉,且其书籍版式多样,自先秦时代的竹简到后世各式纸张,以及绵薄缟锦。兽皮钟鼎,各式各样,但凡能够书写之物无一不全。 小曼陀罗穿梭其中,看了半日犹自不能浏览个大概。不觉间已来到门口处,穿过一条丈余长狭窄通道,通道为凿通石壁,宽不过三四人并行,高仅可容人立行而过,过石道之后则是一间石屋,其间生活起居所需之物一应俱全,但摆放杂乱,毫无次序可言。小曼陀罗无心此间,迈步出了石屋,抬头却见天色漆黑,繁星如灯,夜色中闻得不远处的潺潺的溪流声,以及远处飞瀑隐隐的轰鸣声,空地中古树的身影如同一个佝偻身背的老翁,头戴斗笠,一手捻须一手拿个长长地烟袋锅,正悠然自得的抽着烟火,烟火时明时暗,恍恍惚惚,有种鬼魅的感觉。小曼陀罗定睛观看,哪里是什么老翁抽烟,那明灭的火光正是发自离得古树不远处的几座坟墓之间。 小曼陀罗立时脊背发凉,只道莫不是鬼怪夜来出没,初来之时看到赫然在石屋前的慌坟便甚觉奇异,谁会将坟墓建在居所之前,但转念一想,此处虽是景致清幽莫不是哪家的坟茔吉壤,亲人卒逝,生为人子便尽孝为死者守墓,那石屋便是守墓人的临时住处。想到此间,心中的迷惑便消了大半。但此间深夜之时,突见坟地之中“鬼火”悠忽闪烁,虽平日言些不已怪力乱神,此情此景又岂能不心中惧怕。但定睛一看,小曼陀罗便见那闪烁的火光并非什么“鬼火”,正是几盏香烛在坟前的风中忽闪不定,正有一个身影立在坟前,那身影在烛光中飘忽不定,但那一条少了腿了裤管却尤为显眼,在风中飘摆不定,不时抽打着旁边的一条拐杖。 原来是那个讨厌的黄须瘸腿。小曼陀罗本就对那人未有什么好感,没想到深更半夜他却跑到这坟前装神弄鬼,更是令人不解。小曼陀罗此时心中毛嘟嘟好似有个兔子乱跳一般,但却压制不住好奇心,脚步移动慢慢来到那黄须身后。 待到近处小曼陀罗看得分明,一字排开五座石砌坟墓,坟头长满野草,在夜风中摇摆不定,每座坟前个有一个时刻墓碑,而每个墓碑前各置了两盏香烛,一个香炉,路中三只沉香闪着明灭的幽光,再近前则是些酒食祭品,而黄须正举了一杯青酒,整个人也如石碑一般一动不动的看着坟墓。小曼陀罗不理会于他,借烛光观看坟前墓碑所书何字,为首石碑之上刻着半指深几个大字:“棹山派掌门阮江龙之墓”,旁书几个小字:“罪铄跪祭”。小曼陀罗读罢不识得阮江龙是何许人,也不知道棹山派是何门派,吸引其兴趣的却是旁书几个小字,“罪铄跪祭”,这“铄”想是立碑之人,可他为何自称“罪”,再者一般碑石之上多书“拜祭”等等之言以示对故人的尊敬,可此处却书着“跪祭”二字,一“罪”一“跪祭”,显示立碑之人极是对不住死去的亡灵才会在墓碑之上如此书写。 小曼陀罗在一次看去,其余四块墓碑之上所书竟也是某某门派掌门帮主之言,而其名姓俱是闻所未闻,也无心思理会,倒是每块墓碑旁边皆书有“罪铄跪祭”四个字甚是让小曼陀罗不解,看墓碑所书这五位死者皆是掌门帮主,想来也是江湖响当当的人物,而这“铄”又如何“罪”于他们,这其间的曲折又岂是小曼陀罗想象的到的。 “你没死啊!”正在小曼陀罗沉思时那黄须头也不回的说道。 “啊……你才死呢!我娘的仇还没报呢,我怎么能死?” “嘿嘿,报仇?你能保住小命就不错了,还报仇!你竟然还有力气爬起来就已经是奇迹了。” 小曼陀罗闻言心中沉闷,但此话甚是有理,自己虽然可以行走,但却明显虚弱了许多,从石洞中走到此处竟歇息了数次,而且还一阵阵发自骨头的寒气袭来,但到肌肤处又化作一层虚汗,自己突然间怎么会变得如此弱不禁风,难道是因了自己赌气喝下的那半口汤水? “我已经说过你无福消受那琼浆玉液,结果如何?小小年纪脾气又臭又硬!”说完转身离了坟墓向石屋走去,不再理会小曼陀罗。 “你……” “我再警告你一次,对面那座山乃是不详之地,想死的话尽管过去好了,有铁链给你通路。”黄须又转身对小曼陀罗说道。说完继续向前走,不一会便钻进了石屋。 黄须刚钻进石屋,猛然间便闻得对面山上一阵火光冲天而起,伴着震天响的隆隆声,火光飞上几十丈散作无数明亮的彩灯缓缓而下,越落越是暗淡,到后来便消失的无影无踪只剩下黑暗了,而那轰鸣声却仍如滚雷一般在天际间回荡不绝。 小曼陀罗见之心中大惊,不知那冲天而起的火光是何神物,竟还能发出如此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心道:不去就不去,小爷还没活够呢!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那个白袍老头去哪了,这个瘸子又是干什么人,弄了一排坟在自家院子里拜个没完也不嫌晦气,还有那对面火光和轰鸣声又是什么?再者看着瘸子也是个粗人,定不懂什么诗书,可石洞里面如山似海的书籍又是如何到这荒山野岭间的?……一个个问题好似一层层迷雾般让小曼陀罗看不清前方到底会发生什么。他知道想也想不明白,于是便静了心向石屋走来。 来到石屋内,见瘸腿正躺在一张石床之上面内而卧,床边立着他那副被摸索的黝黑的木拐。小曼陀罗不知道他睡没睡着,不知做声,正在这时却听那瘸腿道:“锅里有山鸡肉,饿了就吃吧。昏迷七天七夜了,怎么没饿死你。”说话之时他依然背身面墙而卧,并为看一眼小曼陀罗。小曼陀罗闻言一惊,自己竟昏迷了七日却全然不知?那碗汤到底是什么东西竟让人昏迷这么久,欲去问问那瘸子,一想他一脸全世界都欠他钱的表情,立时便打消了念头。 小曼陀罗看到靠墙果然有口小巧的黑锅,掀开锅盖一看黑乎乎半锅鸡肉,一阵香气扑面而来,肚中确也饥肠辘辘,他便搬了锅通过石道回到书室石床上大吃特吃起来。要说这山鸡肉真是不错,又鲜又嫩,只是作的太差,比起母亲做的菜那可是差的远了,但此时他已是七日未曾进食,早已饥不择食,就是炕菜他也能咽得下。小曼陀罗大吃了一顿,而后在石床之上安歇。 此后小曼陀罗巡游的四处,发现他们所在之地可谓依旧是个崖顶,只是空间更大,崖顶之上既有水流又有山丘,但四周皆是峭壁悬崖,难以想象那白袍老头是如何把自己弄上这悬崖的,让他现在欲离去却也不能,自己竟又被困在了山顶,他也只能在这个莫名其妙的地方莫名其妙的住了下来,每天陪着他的就是那个莫名其妙的瘸子,住在一个莫名其妙的石屋之中,每天出门看到就是五个莫名其妙的坟墓,还有对面时不时会莫名其妙的火光盈天。轰声动地,好在有一个浩如烟海的书库,小曼陀罗自小和小雕生长在绝崖,也颇能经得住寂寞,瘸子脾性怪异,不怎么和他讲话,偶尔说上两句也是尖酸刻薄,让人极不受用,小曼陀罗也懒得去理会于他,每日除了吃饭时和那瘸子见上一面,其余的时间他都一个人呆在书海中翻阅各种书籍。 第二十四章 窖雁 后来小曼陀罗才发现那个书库乃是在山中用斧凿开挖而成,只留一个出口就是那条石道,石道出口处就是石屋,外面看来这里不过是个石屋,哪里会想到里面别有洞天。后来他还发现,除了放书的大厅之外,在一侧还开有几个侧室,面积却小了许多,里面分别存放着书画、陶瓷、古玩之类,不一而终,但同样品类炽盛让人见所为见。其中一间侧室却分外让小曼陀罗好奇,石门之上大书“六圣室”三个大字,其余石室却并未有标识,单单这一室有,入内一看,却并不像其他石室满满当当的存满各式物件,其间只是存放了六件物品,且六件物品皆配了座架,恭恭敬敬的依次排开,显示十分庄重,六件物品分别是一把巨大黑色长剑、一只翡翠玉扳指、一串紫檀琉璃佛珠、一柄青铜雕龙桨、一把翠色精钢青萍剑和一柄青竹暖玉笛,看这些物品确非凡品,无不是打造的精致唯美,但其价值比之他室的古玩珍宝却相去甚远,为何要为这六件物品单列一室以示重视,小曼陀罗又是不解。 在这些所有书籍之中,更有一个关于武功修为的书架,架上书籍皆是有关拳脚、棍棒、刀叉之类的修习之法,硬功、软功之类皆有所涉,书表皆书有什么秘籍、秘录字样,小曼陀罗看了甚是欢喜,心道自己被困在此处下不得山,不知道修习了这些功夫就能像白袍老头一样行走如飞、翻山越岭如履平地一般,那样的话自己母亲的大仇又何愁不报,想到这小曼陀罗就挑选了一本名叫“清风玉尘录”,书中有载此是一门内家轻身功的修习之法,功成之时平身横窜,有如飞燕穿帘之势,提气疾走,日行千里如飞如驰。小曼陀罗心道此法甚妙,我若练成此功定也能如白袍老头一般疾走如飞,下得此山亦不在话下。想到这便依如上所载法门潜心修习。 小曼陀罗从未习过武功,连最基本的运气之法也不懂,书上虽然附有图画,以及行气经络之法,但他入门却是大废了一翻周章,过了三两月他适才有种入门的感觉,但随着行气的日渐纯熟,他却感到隔不几日身体便会莫名其妙寒冷的抖作一团,发作之时直有一种欲罢不能的濒死感,他愈是勤奋的休息“清风玉尘录”那寒气发作的愈是频繁,他心想莫不是自己修习法门不对,还是先前那半碗汤留在体内的残毒犹未去除,先前那瘸子也说过自己被寒气伤了五脏,此生不宜休息武功,难道果如他所言,若是如此自己此生岂不是要困死此地,还有娘亲的大仇如何能报?父亲的行踪又如何寻觅? 而后寒气发作日渐频繁,小曼陀罗便不得不放弃了习武的念头,因此他也心情沉郁了数日,索性那些所有有关武功的书看也不看,以免徒增伤感,每日找些杂书胡乱读来,也不分品类,兴之所至,随性而读,加之他生性豁达,又是少年心性,不久便不再忧虑习武之事,只是偶尔想起不能下山为母复仇心中甚是颓然。 瘸子的脸色却是欲来欲是难看,每次吃饭之时看也不看他一眼,更是懒得和他讲话,突然有一天那瘸子却道:“小子,整日躲在里面没憋死你啊,让老子白养活你,从今往后这打猎寻找吃的活儿就归你了,若是找不到吃的,饿死算了,老子可不想白养活一大爷。” “哼,不就是找吃的么,三天时间我给你抓二十只大雁。”小曼陀罗反口回到。 “什么?三天抓二十只大雁?脑袋被老鼠啃了吧,无知狂言。”现下正是大雁北归的时令,此处正是大雁北归的毕竟之地,但要三天捕获二十只长翅膀的大雁,当真是狂妄之极。 “有道是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若是三天之中能抓到二十只大雁便如何?” “好狂妄的小子,老子今日便和你打个赌,若你果然赢了,我便什么都答应你。” “好,打赌就打赌,你可不要后悔。” “笑话。我堂堂七尺男儿骗你一小娃子不成!” “好!若我三天之内果能猎获二十只大雁,我也不难为你,你便带我到对面山崖上走一趟,小爷我对那个地方甚感兴趣。”小曼陀罗曾见那瘸子每个七八日便会悄悄沿着铁链攀到对面山崖,过不半日便又回来,去时独子一人,回来时也是孑然一身,既不是去打猎,也不是去采药,那如此频繁的来回所为何来,对面的山崖对小曼陀罗来说便如一个充满诱惑的迷一般,但先有瘸子的警告,他虽好奇心强,又极好探险,可所谓一着被蛇咬三年怕井绳,自瘸子警告半碗汤之事应验之后,便不敢对瘸子的话不当一回事了,再说此地当真邪乎,多有蹊跷,虽是好奇难忍,终是没有勇气独子冒险偷偷爬过铁链看个究竟,如今和瘸子打赌便想到了此事。 “呵呵,好,这有何难,只要你能做到,带你长长见识也无妨。若你做不到又当如何?”瘸子道。 “若然作不到、、、、、、那以后的饭全是我来做好了。” “哈哈,好,到时莫说我以大欺小。” “那是自然。我们就此一言为定。”说完小曼陀罗转身便想外走。 “慢着,莫说我故意刁难于你。墙上有弓箭,需要的话尽可取去用。”瘸子见小曼陀罗只身出门便拦住他道。 没想到小曼陀罗却道:“多谢美意,不过小爷猎雁用不得这些东西。”说完转身走了,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 瘸子闻言心中纳闷,不用弓箭你难不成用手抓!只道他是明知不可为却故弄玄虚,也不去理会于他。再说小曼陀罗出去了一整天,天晚方回,却是空手而回,莫说有大雁,就是跟大雁毛也没见到,却见他自山中采回满满两口袋山豆、野麦之类的植物种子,还有些野菜。 “一天可过去了!”瘸子躺在石床之上故意提醒道。 小曼陀罗并不理会他,径直走近书室自睡了。 一夜无话,且说第二日天一亮,小曼陀罗便早早起床,只带了两口袋的种子便出门了。瘸子甚是纳闷,要说他故弄玄虚吧,这小子却一副胸有成竹、自信满满的样子,莫不是这小子真有什么门道?想到这,瘸子便悄悄跟随在小曼陀罗身后,只见小曼陀罗绕过身后的那座几乎被掏空的大山,来到山后一片空阔的平地。瘸子道,这小子当真有些想法,此地便是大雁经常歇脚之地,他来此处猎雁倒也有些道理。 再见小曼陀罗查看了一翻地形,找了片空地,自怀中掏出匕首便在地上挖了起来。这一挖竟挖了整整一日,头顶的大雁一拨拨的飞过他竟看也不看。待到黄昏,小曼陀罗似乎满意了自己的工作,收了匕首,自口袋中掏出植物的种子及野菜,全洒在地上,洒了片刻,脸上似是满意的笑了笑,而后便扬长而去,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 待小曼陀罗离去,瘸腿好奇的来到适才小曼陀罗挖地之处,一看地上上直直挖出三条一尺余深、半尺宽的沟壕,每条沟壕长皆丈余,沟内及其四周洒满了昨日小曼陀采摘的种子和野菜,皆是大雁喜爱吃的食物。瘸腿看完大笑不止,好幼稚的娃娃,以为挖个沟就能抓得住大雁,那是长翅膀的鸟,又不是猪,我看你怎么跟我打赌。笑完,也不理会他这些“陷阱”便也回了。 又一夜无话,第三日到来,已是日上三竿,瘸腿却见小曼陀罗依旧酣然大睡,好似全然忘记了和自己的赌约,而如今他却是一只大雁也未曾抓到。瘸腿也不理会于他,只当没事一般。到了正午时分,小曼陀罗才从床上爬起,来到石屋外伸了个长长地懒腰,眼光狡黠的看了一眼瘸腿。 “这可是最后一天了!你说我该不该教教你如何做菜,免得我吃不下。”瘸腿提醒道。 “你高兴地太早了。小爷旁晚时分准时交货。你还是想想对面山上的事吧。别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不想让我知道,早说我或可不会让你难堪。” “好小子,有你的。等你叫不出大雁再说。”小曼陀罗心智充盈,头脑转动飞快,加之言辞犀利,连讽带嘲,那瘸腿哪里是对手,美美总被小曼陀罗占了口角便宜。却说半日无话,转眼便见夕阳西下,万里红霞铺满半边天,黄昏瞬间便致。 “小子,世间到了,大雁呢?”瘸腿道。 “您老别急啊,您老如果腿脚还灵便就随我来取大雁吧。”小曼陀罗一副谄媚像,却语带讽刺,他明明断了一条腿,却故意提及此事,显示有意而为。 “混账,老子怎么就腿脚不灵便了。废话少说,大雁呢?” “别急,请随小爷来。”说完大摇大摆的朝后山走去。瘸腿一瘸一拐的跟在身后,知道他是要去昨日挖沟之处,他也不点破,倒要看看这小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转过山头便闻得大雁阵阵鸣叫之声,声音凄厉悲怆,显是受了惊吓,完全没有休憩之时怡然自得的鸣叫,莫不是真的被擒获了?瘸腿心声疑惑,便紧走几步,要看个究竟。不一会儿,却腿便看到了那三条沟壕,此时的沟壕之中正站立着整整三沟壕的大雁,大雁一律只是露出头部,如同婴儿一般惊恐的看着向他们走来的两人。 群雁见有人来,更是惊恐不安,一阵骚动惨叫,振翅之声响荡于壕沟之中,但却未有一只大雁能够跳的出矮矮的小沟,只是徒劳的挣扎着,翅膀在壕沟内狠命的拍打着沟沿,却无法飞起。 瘸腿见状心中大是惊异,先前他也察看过着小沟,不过一尺深,其中又未置放铁夹等物,这大雁如何变跳不出,当真令人匪夷所思。 第二十五章 惊艳火龙 瘸腿走近一看,满满三沟的大雁,莫说二十只,就是四五十只也尚有余。只是他们既能在九天翱翔,却为何飞不出这小小的壕沟,当真是奇了。瘸腿弯下身看了多时,方才看出其中的蹊跷,不禁心中感叹万分,回头看了看身边的这小子,心道小小年纪竟有如此心计,当真让人佩服。 原来关键全在这壕沟,小曼陀罗所挖的壕沟乃是一个上窄下宽的条沟,横截面乃是一梯形,大雁贪食跳到沟中觅食,待吃完沟中之食时便要跳出沟来,但大雁已经养成习惯,每次蹦跳必会同时展开双翅以助于高度的提升,但此时它身在沟槽之中,且沟槽又是上窄下宽,翅膀还未展开便被沟槽两边所阻,跳势也不能遂愿,于是大雁又落回沟中,但它不甘心,这么浅的小沟如何变跳不出,于是再试,再试仍是被阻,更加焦躁,便拼却全身力气欲展翅高飞,却不曾想它愈是用力展翅愈是不能遂愿,可小小飞禽它又哪里想得通此等道理,只是本能的跳,跳的同时再伸开翅膀阻住去路。如此这般,大大小小三沟的大雁一旦落入沟中便无一只能够脱逃,此等巧妙机关当真是妙哉!奇哉! “呵呵,好小子,还真有你的,不错!你是如何想到此等绝妙之法的?” “哈哈,子曰:愚而好自用,贱而好自专。有些人呢就如同这沟中的大雁,祖宗告诉它该如何生活它便如何生活,且自以为是,不懂变通,结果只能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而如我等聪明绝顶之人,做事靠的是脑子。瘸大爷您好生想想吧。” 其实此等绝妙的设计也并非全为小曼陀罗构想出的,平日他无事翻看书籍之时,偶尔也会看到有记载狩猎相关趣事的书籍,其中有一本名叫《州游杂记》的书中有载:“简人,性聪,或掘地为沟,窖雁而食之者。”当日小曼陀罗读到此处便不明白如何“挖地为沟”便能“窖雁”而食之”,苦想了数日不得结果,他闲来无事便偷偷观看鸟儿起落之时的身态,不久他便发现但凡鸟儿要跃起之时,尤其是跳上较高的高度之时,定会展开翅膀。了解此一现象,再结合书中所载,他便想出了这样一个梯形沟槽窖雁之法。幸而他好读书,且能潜心钻研,不拘成法,又天性聪慧,才会有如此奇妙的设计。 “什么狗屁子曰诗云大爷不懂,不过大爷知道什么叫做‘小人得志’,耍弄小聪明,玩弄小手段!” “耍弄聪明也先得聪明,是吧,瘸大爷?” “混账,敢骂大爷蠢?!” “小爷岂敢,小爷岂敢,您自己多想了。咱们的赌约还算数吗?”“屁话,大爷吐口唾沫砸个坑,你既侥幸赢了,大爷我愿赌服输,我带你去便是了。” “好,既如此,我们现在就去吧!” “急的什么!这些大雁还没收拾回去,再说,今日去了你也看不到什么。大爷既答应带你长长见识,自是要你小子开开眼,如不然也算我长空铄食言。” “奥、、你叫长空铄!” “哼、、、、哼、、、、小子,大爷的名讳是你叫的吗?”瘸腿被小曼陀罗气得竟有些无可奈何。 “长空瘸大爷,小生失礼了,小爷这厢给您赔不是了。” 瘸腿听他一堆风马牛不相及的昏话,竟是气的哭笑不得,黄须一翘一翘的,却是说不出话。 “那咱们什么时候去?”小曼陀罗见他脸有怒色,连忙转移话题道。 “哼!该去之时大爷自会带你去,休再多言!把大雁给大爷带回去再说。”说完他竟一瘸一拐的独自走了。 “雁是小爷抓的,理应该你带回去啊。” “少废话!小心大爷对你不客气。”瘸腿头也没回,一面走一面顺手拿拐杖敲了一下身旁的一块石头,这一敲看似无意,但当瘸腿走远,却听石头“咔嚓”一声,竟自中间裂为两块,惊得小曼陀罗不住眨眼。心道没想到这瘸子还是个武学高手,对了,他称白袍老头为师父,那白袍老头已经练到神仙的境界,他虽是个瘸子,也该有半个神仙厉害了,看来日后还得小心点,莫要惹毛了他,祸及自己。想到这乖乖的把几十只大雁统统收回石屋。 又过了两三日,小曼陀罗讨债般日日敦促瘸腿履行诺言,每次瘸腿皆以“时候未到”回绝,小曼陀罗再多说,瘸腿只是不回话,说的烦了,瘸腿就拿拐杖敲碎身边的一块石头以示警示,每当此时小曼陀罗就知趣的退去,但次数一多,小曼陀罗便发现那瘸腿虽然武功了得,却并不会对自己怎样,每次总是雷声大雨点小,虽是砸石头拍桌子,但总是不了了之,小曼陀罗经得两三个回合便摸清他的脾性,每每故意惹他发火,结果虽是一条拐杖舞的呼呼刮风,却并不伤害小曼陀罗,小曼陀罗反而以此为乐,有事没事便要招惹他一翻。加上他现在有这个话柄,又岂会放过这等好机会,于是瘸腿几乎每天都是吹胡子瞪眼,但好似又拿小曼陀罗毫无办法。 这日清晨,天尚未透亮,小曼陀罗便觉被人一把从石床之上提起,未等看清是谁,只听得:“小子跟我走!” 小曼陀罗闻言,心中一个激灵,瞬间睡意全无,三步并作两步的紧跟在瘸腿的身后。天色尚未大亮,瘸腿模糊地身影在模糊地陈辉中摇来摇去,不一会儿便摇到那条碗口粗的铁链近旁。只见山石崔嵬,铁链苍苍,对面的古树及树木皆笼罩在一层薄薄的晨雾之中,山涧之下则是深不见底,只有晨风吹着流雾回荡。 瘸腿回头看了一眼小曼陀罗,而后一撩长袍,单腿一跃,竟呼的一声拔地而起,轻飘飘的落于一人高的铁链之上,站定之后拐杖一横,再一个跳跃,竟沿着铁链跃出半丈有余,并不停留,又是两个跳跃,转眼间便稳稳落于对面山崖之上。 小曼陀罗看的目瞪口呆,心道:“爷爷的!这么能跳,平日还装模作样的用什么拐杖啊!你过去了,小爷怎么办啊?”欲叫那瘸子回来帮忙,却见那瘸子头也不回的钻进了树林之中,小曼陀罗一见心中着急,林森树密的,要是跟丢了就划不来了。想到这双手一抓,双脚一抬,人便吊在铁链之上一步步向对面爬来。铁链久未有人触碰,早已锈迹斑斑,加之晨雾侵润,更是湿滑难堪,小曼陀罗本是身手矫健之人,但自从误打误撞赌气饮下那半口汤之后,身体便大不比从前,稍有活动即感喘息不定,胸闷难耐,且每隔上六七日,那股不知从何来的寒冷之气便如幽灵一般找上他,让他在瞬间如坠冰窟,冻骨铄筋,每次发作便如死过一次般让他痛苦难当。他翻遍了石室中的医术,却并未有他这般症候的记载,辨不得症,便用不得药,好在总是寒症无疑,平日他无事便进山寻些山参之类的热性草药以抗寒气,虽不能治本,却也能延搁寒气发作的频次,但身体终是羸弱了下来。这铁链不过数丈长,小曼陀罗却几乎费劲全身的力气才爬过,脚一沾地,人便喘作一团。 但他又不敢太过耽搁,稍事休整便去追赶那瘸腿,幸而瘸腿是个瘸子,走的不甚快,过不片刻便已追上。小曼陀罗抬头观看,此时二人仿佛置身于另一个世界,此处与对面山崖相去不过数丈,但此处林木之茂盛、花草之繁郁远胜于对面,天色虽已大亮,但林中依旧隐晦昏暗,不见天日,且是愈是向前走这中树木繁茂之势愈是浓烈。直走到最后,便是上有苍天古木遮天蔽日,下有莽麻横出阻隔道路,幸而树林之中不知何人开辟出一条小径,虽仍难避横出的草木,却也大大节省了二人的体力。如此这般,二人在茂林之中徐徐前行了大半个时辰,小曼陀罗只觉眼前一亮,陡然间便见已到树林尽头,明亮的阳光热烈的铺面而来。 小曼陀罗定睛观看,却见好一处风光绮丽之处,只见眼前一片青青绿草之地,草地之上成群的梅花鹿悠然的吃着青草,青草地上间置高低起伏的巨石,宛如棋盘之上的一枚枚棋子,越过宽阔的青草地,远处却是一道数百丈之长青烟弥漫之地,青烟袅袅升起直入云霄,自西向东宛若一道青色烟幕立于天地间。小曼陀罗不知青烟发自何处,踮脚观看却也看不分明,正待上前却一把被瘸腿拉住,并不说话,却示意他爬上身旁的一刻参天大树。 小曼陀罗心中不明,道:“要小爷爬树作、、、、、、”话未说完,却被瘸腿示意止住,手护双唇要他禁声,竟似惧怕惊动某人一般,小曼陀罗却也不敢造次,只得慢慢爬上大树。大树虽高,好在枝丫横出,多有着力之处,小曼陀罗并未费力便已攀到高处。 蹬高远望,远处那青烟弥漫之处竟看的分明,只见自西而东一条火红的长河正呼啸奔流着,火红的浪花火树银花般溅出朵朵火花,立时又化作股股青烟弥漫而上。原来这正是一座终年喷涌不止的火山,山口狭长,岩浆便沿着狭长的伤口缓缓流出,虽不见激昂澎湃的喷涌之壮观,但却终年奔流不止,好似一条火色长河,源源不断的流向一个山崖之处,便如一道火色瀑布一般飞花溅玉落下崖去。 小曼陀罗如何便见过这般奇妙之景,早已愣着树巅。正在小曼陀罗专心观看之时,只听耳边一个声音道:“快看那。”不知何时瘸腿已来到自己近旁,小曼陀罗顺他手指方向望去。只见一条褐色长石依着一块黑色巨石,石旁一只梅花鹿正陶醉的啃食着地上的青草。小曼陀罗心道,一块石头有什么好看、、、、、正欲转头之时却见那褐色长石竟呼的一下腾空起,同时长石之上烟尘飞溅,而后竟呼哧哧的浑身燃气了火光,整个长石便如条火龙般急急扑向身旁的梅花鹿,只一瞬间,只听梅花鹿一声惨叫,便被那褐色长石变幻而成的火龙攀卷着困住,再见火龙甩动长着一双数尺长长角的巨头,大口一张,梅花鹿便在哼哼唧唧中被火龙吞如腹中,而后火龙扭动身躯拖着火舌炽烈身体悠然的向远处的火色长河爬去,不时来到河边,一个纵身竟嘭的一声跃入活河之中,惊起数丈天高的火色浪头,火龙再把身体几个扭动便钻入火河中不见了。 第二十六章 白蛇传 小曼陀罗坐在树杈之上惊的是哇哇直叫,既兴奋又新奇,而后便愣怔了半日尚不知道眼前到底发生了何事。此前,小曼陀罗在对面山崖遥望此处时而冲天而起的火光和烟尘,便是甚感奇妙,他知道向瘸子讨教多半是自讨无趣,他便在书室之中查找有关“火”的典籍,希望书中对此等怪异现象有所记载。果不出所料,【山海經】有记:‘崑崙之丘,其下有弱水之,淵環之其外有炎火之山,投物輒然’。观此处,流炎成河,火光冲天,加之烟尘弥漫,难道此处便是书中所说的“炎火之山”?看来多半是了。只是那数丈之上,好似火龙一般的怪物又是何物?【山海經】有云:‘火山國,其山雖霖,雨火常燃,火中白?,時出山邊求食,人捕得之,以毛作布,名火澣布。’难道这便是书中所说的“白”的动物?只是书中对‘白’的大小形态皆未有所述,无以比照,是也不是却是不能确知了。但《传》书有云:‘火,苍龙之中星’。加之此物身长数丈,粗比水桶,体态蜿蜒攀卷,更兼头生数尺长两角,动则风火相随而不至被焚烧而死,多半边是苍龙无疑了。但据传龙皆居于水中,生于火中者却未有所闻,再者,龙乃是传说中的瑞兽,人人敬仰崇拜,但却无人一睹其真容,说来多半便是人们想象的产物,此刻如何变会出现于此地?既不是龙又会是何物?是蛇?体态行动皆是十分神似,但为何头生双角,体态巨硕,又以火为栖身之所?此等绝非平常之蛇可以做得到的、、、、、、 思来想去,小曼陀罗想不出个头绪来,只能询问瘸腿,虽知道瘸腿未必便有心情回答:“是龙啊!是火龙啊!”小曼陀罗兴奋地大叫道。 “什么火龙!不知道便不要乱讲!”瘸腿吓道。 “周身起火,头生双角,不是火龙是何怪物?休要诓骗于我!” “哈哈,小子无知,世间奇特之事你不知道的多了。我告诉你也无妨,那的的确确乃是条大蟒蛇。” “又在唬我,蟒蛇如何能在炎火之中存活?” “这可不是一条普通的蛇,说起他的来历,那话可就长了。” “小爷左右无事,听你说说也不妨事。”小曼陀罗心中极是好奇,却装作一副满不在乎的表情,他知道瘸腿和他脾性大不相投,每每总与小曼陀罗唱反调,小曼陀罗此时便将计就计,欲擒故纵,装出一副懒得理会的样子,但没想到瘸腿却并不在意他的这般做作,似是有意要讲出一段故事于他听: “这事要从六十年前说起,当年有个少年儿郎的书生,二十几岁年纪便一举中得举人,官拜六品知府,正是意气风发、前途不可限量之时,却于一偶然机遇得到一本当时朝廷明令禁止的禁书,只因他一时好奇心起,即未上交也未毁损,结果此事被人偷偷举报,结果天怒大发,立时将其贬为庶民,并终生不被朝廷录用。书生遭此横祸,心灰意懒不说,且终日抑郁使其心智也已扭曲,他浑浑噩噩流浪了半年,后突然决定投身江湖,要遍访名师练就一身绝世武功,发誓要读尽世间遭禁之书。 之后他先后到得少林武当欲拜师学艺,但少林武当皆是方外之所,皆以他“尘缘未尽”未尽拒绝将其收入门下,但他并不死心,又先后到得当时最富盛名并称“三山两堂一清宫“的江湖六大门派拜师,且皆因他一无功夫根底,二乃是个读书人拒收他入门。一连遭此挫折,他心中不移习武之志,却全然对拜师之事死心,从此决定自我苦修,自寻练武法门。此后数年间,他寻得民间许多功夫套路的秘籍,依法联系,虽有几分拳脚功夫,但终究是平常无奇,加之精要的剑法拳脚,其口诀多是由前辈口传亲授,极少有成书流传的,目的便是防止自家功夫遭人窃取,因此虽苦练了数年,仍旧只是个江湖无名小辈,与他练就绝世武功的夙愿相去甚远。单靠自身恐有不足,便效法许多他人欲借助外物来提升自己的内力修为,以达到一劳永逸、事半功倍的效果,多方打听,得知西域寒冰蚕乃是世间有助武功修习的至宝,未曾犹豫片刻书生便只身远赴西域,多方寻访,终于来到寒冰蚕的产地西域哲圣山。据传此山高入从云,终年积雪如盖,最是寒冰蚕的喜爱之地。 但书生于山中苦苦寻觅了三年之久,莫说捕获一两只,就是冰蚕的样子都没见到,正在他心灰意冷、万念俱灰之时,却于山中遇到一手持虬杖银发白须的老者,授予他捕蚕之法,临走告诫道:“此物乃世间稀宝,切勿心有贪念不足,毁了这人间的灵物,亦是老夫之过了。”书生满口应允,拜谢老者。 老者去后,书生依照老者所授之法,果然猎获一只寒冰蚕,大喜过望之中竟忘记老者嘱托,心中贪念即起,并未罢手东归,却是继续巡捕寒冰蚕。他记得猎捕之法,短短数月之中便猎获十余条寒冰蚕,寒冰蚕本就极是稀少,诺大哲圣山所养寒冰蚕不过二十余条,一时间被其掠走十余条,此后寒冰蚕便要绝种了。但他仍不停手,继续在雪上之中追寻冰蚕的踪迹。冰蚕乃是至阴至寒之物,数丈之内便如寒冬,他书生寻获的十余条寒蚕自是不便带在身边。便在山中寻了一隐蔽山洞将寒蚕暂时存储其中。 一日,书生在山中徒劳寻觅数日未果而返回山洞,回到山洞却让他大吃一惊,十余条寒蚕竟是不翼而飞,一时间消失的无影无踪,书生一时间惊得脸色青黄,满山洞的翻找,在一块巨石之下却发现一条两尺之长、手指粗细、周身雪白的白蛇,白蛇僵在当地,身体却如香肠般一节一节的粗细不等,连在一起竟有十余节。书生立时便意识到寒蚕竟被这条白蛇尽数吞入了腹中,取刀便要刨开白蛇取出寒蚕,却忽然间想起老者曾有言,寒蚕必是活物方有用,如若死了,便与普通虾虫无异。此刻寒蚕既入蛇腹,定然是有死无生,刨开来亦是徒劳无益,可不剖难道数年来的心血就此毁于一旦?!左右无法之时,他决定于山中继续寻找寒蚕,但又寻了两年,寒蚕却如同消失一般,任其如何寻觅竟是一无所获,心中绝望的他只得携带了那条白蛇东归。 未曾料想的是,白蛇吸收了十余条寒蚕体内的寒气,虽然终日将死,却总是身体柔软,不曾结冰,但其周围却是寒气盈荡,万物披霜,其散发的寒气比寒蚕竟有数倍之多,书生见之心中欢喜,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没了寒蚕,却得了更甚的白蛇。但欣喜之余,如何携带白蛇却让其大费心思。这白蛇吸纳了十余条寒蚕的寒气,便如同一只喷着寒气的魔兽一般冰冻着它周围的一切,数十丈之内无处不是寒气逼人,此等冰冻至寒之物如何能带在身边!思来想去,也无他法,只得拿棉被厚厚的包裹了背于身后,快马疾驰向中原赶来。 经得数年的磨练和专心苦修,书生的内力已然不若,一般寒冬只一见单衣便可应付,又多年在哲圣山的冰天雪地摸爬滚打,早已练就一身耐寒忍酷的本事,可背着这白蛇快马行不上数十里,便要停下生火取暖,就是那脚步停蹄快步飞奔的马儿,也是周身挂霜,鼻中呼出一股股粗大的白气。如此这般,人马且走且停了两月余方致太行山脚下,时令已到三伏天,但那个包裹却仍旧呆在隆冬腊月一般,依然顾我的寒冷着,完全不顾外面下火一般的酷热,包裹所到之处瞬间便会驱除酷热,变得凉爽宜人,可再过不多时便会寒风四起,阴冷逼人,如若再过些时刻便会草木挂霜、流水化冰,马儿疾走便会流汗,汗水未待落地便以化为寒冰,几十里路跑下来,马腹之上便会结出许多冰棱,乘船渡水之时,船只过后,水面便会结出一道狭长的冰层,如若船儿停在水中不动,过不多时便会困在冰面之上不得动了。如此奇异百出,一路之上使得路人无不称奇纳罕,再见他一脸冰霜、周身棉衣的在这三伏天顶着太阳赶路更是惊诧不已。面对路人诧异的眼光,他大饮几口酒,却无心理会,可见他携带白蛇之艰辛,一路之上到底吃得多少苦头便不难想见了。 偶尔他也会停下脚步打开包裹观看,但见包裹如同冰封一般,可那白蛇却依旧身体柔软,全无冻僵化冰的迹象,实是让人不得理解。 又经得两月余,他方才带着那条白蛇来到这个终年流火不止的炎河畔。一路冰霜苦寒,早已折磨的他筋疲力尽,待到得这河畔,他已是奄奄一息,见到炎河便把包裹丢在河畔,而后自己坐在岸边静心调息。借着炎河的炙热,过了大半日,他方慢慢知觉身体温暖起来,待他睁眼观看那包裹,却见包裹早已燃为灰烬,而那白蛇却并未真死,经得温暖竟又奇迹般的活了过来,待得身体可以活动,最后边一头钻进了炎河之中,在滚滚炎河之中上下翻滚、摇摆身姿,竟是十分享受一般。 自此,白蛇便在炎河之中安家,又上不得岸,一上岸便要被冻僵,只能呆在炙热的炎水中,借助炎水的炙热温暖身体,书生想来想去也无他处可以放养这奇寒无比的白蛇,只得将其养在这炎河之中,只是过上数日便会携带一只老鼠之类的小动物喂食那白蛇,而白蛇每年都要定期上岸蜕皮一次,每蜕一次皮白蛇便会长大许多,而蜕下的皮便被书生收得,回去精细加工了,熬汤饮下,再以内力抗衡那蛇皮之内的寒气,竟是内力精进神速,数年之间便已是武林之中罕逢敌手。 过了十余年,那白蛇便已长到碗口般粗细,足有一丈余长,让人更奇的是白蛇头部竟长出两个圆包,时日一长,那圆包越长越长,就这样一条白蛇愣是生出了两只角,开始书生也甚是不解,后来从收集的蛇皮之中他发现了其中的奥秘,原来他得来的蛇皮随着时日之增却是寒气越来越弱,书生只道它终日生活于炎河之中,寒气定是被慢慢化解了,但后来却发现他完全低估那十余条寒蚕寒气的威力。白蛇本是灵异之兽,随着时日延长,它便将它全身的寒气慢慢逼到了那双新生的双角之中,所以只有近角处的蛇皮才寒气十足。发现此一奥妙之处后,书生便在收集蛇皮时只取近角处,其余便弃之不用了。 又过了数十年,白蛇已非昔日的白蛇,已长成一条水桶般粗细、数丈之长的巨蟒,而头上的双脚也有数尺之长,书生由开始之时的喂食老鼠,到后来的山鸡,在到后来那白蛇便不满于书生的喂食,便自己爬上岸来扑食,幸而岸边不远处便有成群的梅花鹿,开始多有不中,但时日一久便成了一猎食高手。 第二十七章 为我一挥手,如听万壑松 “原来如此,怪不得一条蛇能够在火中生存!”小曼陀罗闻言甚是惊讶,没想到这条蟒蛇却有如此传奇的经历,“我猜那当年的书生就是那白发白须白袍老者,就是你的恩师。“ “不错,正是师父他老人家。” “那石室中的书画、古玩也定是尊师收藏的了。” “聪明,一猜就中。当年师父他老人家遭人谗陷,一来他痛恨朝廷昏庸,二来记恨被人陷害,遭此一劫竟是愈加反叛,越是不让我读,我偏要读,索性赌气发誓要读遍被禁之书,因此待他武功略有所成,便四处收集当时被朝廷禁止的诗文典籍,加之他本就是个读书人,对藏书之情竟与日俱增,到后来便不分什么禁不禁书,但有收藏价值的书籍他全都收藏起来,几十年下来竟典藏了如此卷帙浩繁的藏书。” “哈哈,有人写了禁书,你师父便恃武功无视朝廷律法,当真应了那句话“侠以武犯禁,儒以文乱法”。 “话是不错,但也要看犯的是什么禁,乱的是什么法。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之禁,焚书坑儒、戕害黎民之法,犯他乱他又如何,不然练武所谓何来,便是要为天下讨一个公理。” “似是有理,但依你所言,公理是谁定的,是不是武林高手说谁对谁就对,说谁错便取他性命?倘若他错了又当如何?那岂不是别人的生杀大权便掌握在他的手中。” “这、、、、、这、、、、、公理嘛、、、、、自然没错了。”瘸腿似是无言以对,强言狡辩道,说完一纵身自数丈高的树上跳下,单腿落地竟丝毫无伤,而后抬头对树上的小曼陀罗说:“劝你早点回去,那白蟒可是六亲不认。”说完一瘸一拐的走了。 小曼陀罗闻言连忙下树,若是那白蟒没吃饱再爬上岸,我可跑不过梅花鹿,一边费力的向下爬,一边心中想,当初我就是误喝了那白蟒皮的汤而至五脏具损,以致今日便如废人一般,哎,该死的大蛇,该死的瘸子! 一路无话,小曼陀罗沿着原路返回,攀着铁链过了山涧,脚方着地,却听的耳边琴声阵阵,定睛观看,看见瘸腿正于大树之下迎风抚琴,琴声悠扬婉转,甚是悦耳。小曼陀罗未曾料到平日粗里粗气的瘸腿却还有如此风雅的本事,遂静悄悄的来到桌前坐定了,静心听他抚琴。 只闻瘸腿十指一拨、一勾、一划拉之间,琴声好似生翅的雏凤,呼啦啦间自琴弦之间腾空飞起,掠过树梢,滑过水面,撞在山壁之上被反弹而回,又与清风同去了,声音渐远却并为消减,于林木之间飘渺传扬,空灵曼妙的琴音让人听之直觉心旷神怡,飘飘欲仙。小曼陀罗手托下颚直听的如痴如醉,恍惚间忽闻耳边响起一阵鸟鸣,抬头观看,却见空中不知何时竟聚集了成群的各种鸟儿,鸟儿依着琴音上下翻飞,时儿列队轻翔,时而绕圈疾飞,口中和着音律发出声声脆鸣,正填补了琴音的萧瑟与孤寂,好一曲人禽共奏的人间仙曲。 再见那瘸腿却闭了双目,对周围的一切好似充耳不闻,完全陶醉在自己的琴音之中,此情此景,小曼陀罗完全看不出眼前之人就是平日那个性格乖僻、喜怒无常的瘸子,此刻的他却是风采奕奕,一抬手挥袖间尽显潇洒飘逸,不禁心中暗自感叹:曲艺之妙,让人匪夷所思。 再听那琴音,起初之时旋律疾快,好似轻风过岗,鸟影掠塘,让人觉得轻快舒爽,可片刻之后,琴音急转,陡然间竟是哀婉凄切,犹如秋雨落残花,苦柳分悲风,一时间让人哀从心生,缠绵悱恻之情不可遏制,小曼陀罗不由间想起自己离奇悲惨的身世,生来不知父母容颜,遥远而模糊中的爷爷也是一去不相知,生死与共的小雕如同情深意重的猛虎生死未卜,而慈爱厚重的母亲惨死冷刀之下,连父亲小妹的下落也不得而知,自己却被困山顶不说,却似一废人一般,除了读写诗书,拿不得枪舞不得棒,又如何替母亲报仇,如何寻找父亲小妹的下路,再说母亲惨死,自己只记得那个半头刀疤模样的军官,天下之大去何处找寻如此一个无名无姓的军旅粗汉,当真是上天不能,入地无门,唯剩哀叹命运多舛,世事无常,越想越是悲伤,不觉间竟是泪眼涟涟,抽涕不止。 忽然间只听琴音又是陡然急转,上一刻还哀怨缠绵,此刻却是激昂高亢,悲怆雄壮,好似怒浪冲天,惊涛拍岸,犹如万马奔腾,百兽齐鸣,当真是其势如虹,其气如风,小曼陀罗不禁吟出一句:“为我一挥手,如听万壑松。”头顶成群结队的鸟儿更是欣喜异常,鸣叫不断。 正在这时,原本依律和曲的群鸟突然间一片混乱,鸣叫之声透露出惊恐和杂乱,扑翅抢路挣飞之声不绝于耳,一时间乱作一团,瘸子亦感到异常,手中停止,琴音立止,抬头一看天空,只见群鸟仓皇逃窜之状,狼狈不堪,片刻之间,本还声色鼎沸的场景瞬间便得寂寥无声,小曼陀罗和瘸腿皆不知发生了何事。正在二人纳罕之时,小曼陀罗突然在遥远的天际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一团如火的红颜,展开巨翅俯冲向逃窜的鸟群。 “雕兄!是雕兄!”小曼陀罗一看到那熟悉的红艳便认出了正是他自小一同长大的火焰雕。小曼陀罗叫了数声,无奈火焰雕相距二人甚远,又凝神追逐鸟群,未能听到小曼陀罗的召唤,小曼陀罗情急之中吹了一个响亮的口哨,哨声如利剑刺破长空,直追火焰雕。火焰雕在高空之中闻得哨声,稍事盘桓了一圈,而后一个俯冲直直冲向小曼陀罗所在之处,瞬间便到眼前。 “雕兄,雕兄!你没死啊?!你没死啊!?太好了!我想死你了,你跑哪去了?啊,你倒是跑哪去了,也不来寻我,你是不是把小曼陀罗给忘了、、、、、、”小曼陀罗一面抱住火焰雕,一面兴奋地责怪着,心情是激动不已,好似见到死而复生的亲人一般。 原来当日小雕在赤霞谷为了搭救小曼陀罗和其母闻氏而被官兵射中两箭,小雕便负伤逃到了猛虎所在之处,猛虎知道小曼陀罗有难便冒死前去相救,小雕受伤慎重,勉力通知到猛虎却再也难以飞翔,自己以雕喙衔下身上的两柄利箭,小老虎清舔伤口止住了血,如此这般,虽伤势严重,但小雕甚是顽强,终是未有性命之忧,过得月余便能再度高飞。此后它四处寻找小曼陀罗的踪迹,虽然它高居空中又眼力极佳,无奈茫茫尘世,找寻一人便如大海捞针,虽是日夜不停寻觅,仍是未有结果,直到今日,小雕腹饥追随鸟群捕食,不意间竟得遇小曼陀罗,一时间亦是兴奋难当,连连点头挥翅,它虽不能言,可小曼陀罗和他心灵相通,又岂会不知他的心意,只是撒娇一般的半是责怪、半是关切的询问着。 一雕一童就别重逢自是分外欣喜,却看得一旁的瘸腿惊诧不已,要说他也是见多识广之人,但眼前火焰一般、两人之高的大雕莫说见过,就是闻所未闻,此刻却正与那小兔崽子兴奋地抱作一团,任谁也会愣怔不解。待一雕一童畅叙离愁之后,方觉察到瘸腿还在进侧,小曼陀罗便兴奋的将自己和小雕的经历讲于瘸腿听。瘸腿听完心中亦是感慨不已,心道自己只因十余年前犯下大错,已是心灰意懒,不关心世事,就连小曼陀罗被师父带来也漠不关心,名谁姓谁亦是懒的理会,平日只唤他小子,对他亦是爱答不理,这小子却也性格倔强,见自己对其冷淡无情,上崖数月有余,他凡事自为,并未有求于我,想来也是与他自小有如此多不凡际遇有关,同时不幸之人,心中便生出几分怜悯和同命相连之情,对小曼陀罗便是视如亲人一般看待。只是他是粗鄙之人,不懂表达自己的情感,小曼陀罗亦是脾性倔强,两人虽是情感日益笃深,却仍是见面一副冷冰冰的模样,出言便是大爷小爷不绝于口。好在山崖之上寂寥无趣,没事拌拌嘴也是一个消遣。 从此小雕便日日陪同小曼陀罗息在崖上,小曼陀罗无事便悠游林泉,采菊东篱,晴猎雨读,他还慢慢发现那瘸腿原来是一代乐理大师,极是精通音律,管弦丝竹不论,箫鼓琴瑟不分,竟是样样精通,随手拈来便能让人销魂动魄,小曼陀罗对音律已是极有兴致,悄悄准备了数日,自己依照树上所载削割了一个假肢送于瘸腿,瘸腿一试竟十分受用,非但弃了拐杖,平日慢走便如常人一般,自是欣喜万分,小曼陀罗便趁其高兴,提出要学音律之法,于山中慢慢岁月之中也好有个消遣,瘸腿未加犹豫便收他为徒,自此,二人与小雕书香为伴,管弦不断,直过着神仙一般的日子。再说那白袍老者,每年定期便会山上一次,专为饮食蛇皮汤而来,住不数日,便又闲云野鹤一般,四处云游,不知去向。 所谓山中方一日,世间已万年。山中悠然岁月转瞬飞逝,不期然间又是三年时光消逝,小曼陀罗已由当年倔强懵懂的顽童初长成一个又文质彬彬的翩翩少年儿郎。生于山野,少不得拥有山中的纯朴、善良和与生俱来的倔强,但日日书香熏染,加之弦乐熏陶,又自内而外透出一股儒雅风流之气。当真是 第二十八章 六圣堂 却说这一日风和日丽,天朗气清, 小曼陀罗正于大树之下捧书静读,四周鸟语花香,林密山幽,不远处更有水声潺潺,四处一片静谧祥和,小雕立于树下竟眼睛一张一合的似要睡去,身子却依然正经八百的挺身而立,小曼陀罗偶然抬眼正见小雕的睡态,一时甚感憨态可掬,可爱异常,便忍不住要笑出声来,却又生怕打搅了小雕的美梦,只能忍了,哪知越是隐忍便越是想想笑,再偷眼观看更是忍俊不禁,小曼陀罗实在不能把持,索性合了书本,悄悄跑回书室,大声笑个不停。其实小雕亦非昔日的小雕,此刻的小雕早已是一头空中所向披靡的勇猛战将,巨硕健壮的身躯让他傲视于天下雕禽,犀利灵巧的双爪让他无往不利,如此一个禽中之王却是自己生死相依的手足兄弟,我曼陀罗此生又是何其幸也!再见他一个生猛霸禽却在自己身边安然小寐,自己竟得他如此信任,何其幸也!想到这小曼陀罗不禁又想起当年“二人”在绝顶、在赤霞谷的生活,最后又想到此处三年光阴转瞬即逝,再看看这石室,恍如烟海的书籍典藏自己几乎翻阅遍尽,有些书籍已翻阅数遍,真的很难想象若是没有小雕和这些古书,自己在这三年中将会如何度过,看着眼前这些好似良师益友般的书籍,心中不禁感慨万千,看着看着,小曼陀罗的眼光最后飘落在书室侧间书有“六圣堂”之上。 这“六圣堂”当真蹊跷,六件虽说价值不菲但却远非绝品的物件却被瘸腿圣物一样贡在单独一室,还美其名曰“六圣堂”,如此也罢了,瘸腿还如同护佑祖宗了灵位一般禁止自己踏入六圣堂半步,更是不准触碰那六件物品,还声言若是自己胆敢私自善动定会砍了自己的双手,话是说到了绝处,平日瘸腿百事不关心的样子,但对待两件事却是一丝不苟,一是逢年过节比会到那六座坟上烧纸焚香,撒酒祭拜,就是自己亲爹妈也不过如此。坟前每块墓碑上皆有所言“罪铄跪祭”,那瘸腿叫长空铄,这“罪铄”自是指那瘸子了,可他为何要跪祭那许多掌门,还一副罪孽深重、百死难赎其罪的架势,着实让想曼陀罗迷惑不解,也曾拐弯抹角的试图从瘸子口中套出点因由来,却不想那瘸子守口如瓶,但对坟墓有涉便会岔开话题,要么冷脸以对,更有甚者便要勃然大怒,直至最后小曼陀罗再也不敢试图打探那几座坟墓的事了。 第二件瘸腿关注的事便是这六圣堂中六件物品的保管,书室之中上至先秦古物,下至圣贤绝世书画,珍奇异宝不胜枚举,可他便是关注那六件毫不起眼的物件,几次小曼陀罗想溜进去偷偷查看一番戒备瘸腿不知从何处窜出止住,还对自己大家训斥,几次之后小曼陀罗便不敢私自闯入六圣堂了。可今日瘸腿上山采药,自己独自一人,面对神秘莫测的六圣堂小曼陀罗久被压抑的好奇心陡然升起,心中一旦有了冒险的念头便再也难以自持了。 小曼陀罗蹑手蹑脚来到石屋门口向外观望,只见小雕依然半睡半醒,身体摇来摇去,山道之上空空如也,不见瘸腿回还的迹象,日当中天,亦不是下山的时辰,小曼陀罗查看清楚,料定不会有事,便疾步返回石室,几步来到六圣堂近前,犹豫了片刻,此刻心中既兴奋又有些许恐惧,激动之余不免有种冒险的惊喜之情,思定后悄悄走进六圣堂,堂中不过几个见方空间,六件物品空自摆放,显得很是寂寥。小曼陀罗依次观看了六件物品,一把巨大黑色长剑、一只翡翠玉扳指、一串紫檀琉璃佛珠、一柄青铜雕龙桨、一把翠色精钢青萍剑和一柄青竹暖玉笛,小曼陀罗和瘸腿修习了数年音律,看到一把玉笛自是喜爱,拿在手中观看,只见晶莹剔透,华润柔和,放在口中一试,立时天籁漫舞,仙乐飘飘,小曼陀罗甚是喜爱,顺手将其塞入腰间,心道日后有了它便不必寻些竹笛了。他又顺次看了青萍剑,宝剑出鞘,寒光凛冽,让人毛骨悚然,小曼陀罗看了半日,除了清冷锋利之外也无甚特别,便还剑入鞘放在原处,而后有一次把玩了扳指、佛珠、雕龙桨,虽知精美绝伦,却并不能吸引小曼陀罗的兴致,最后来到那把巨大黑色长剑之前,只见此间宽有半尺,长足展臂,通体漆黑,比普通剑足足大了一倍有余,近剑柄处一面雕有阴阳八卦图,另一面却是一副龟蛇纠缪之图,所刻龟蛇纠缠相扶,栩栩如生,近旁似乎还刻有数个小字,石室之中灯光昏暗,小曼陀罗不能看清,便欲拿到屋外观看,伸手一提,巨剑竟甚是沉重,一只手提拿竟有些吃力,便双手握了巨剑拖出石室,来到屋外明亮处。 小曼陀罗看的真切,巨剑虽大,却因时日久远,锈迹斑斑,剑锋被锈迹掩盖,不见丝毫锋芒,那近阴阳八卦图处的小字亦被锈迹掩盖了大半,小曼陀罗拿手拂去锈迹,字迹便赫然呈现:“非玄武不足以当”七个字。小曼陀罗见之心中疑惑,‘非玄武不足当’?那即是唯玄武可当,玄武可当、、、、不正是‘武当’吗?《周易参同契》有言:“关关睢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雄不独处,雌不孤居,玄武龟蛇,纠盘相扶,以明牝牡,毕竟相胥”,这龟蛇和绕之图正是北方水神玄武真神,而武当山地处难地,火性炙热,因此有‘非玄武不足当’之说,而取名武当,那剑上所雕之图正是玄武真神,下书‘非玄武不足以当’,乃是指代武当无疑了,难道此剑出自武当山?当今武林北崇少林,南尊武当,武当于少林并称于世,可见他在武林中的地位非同一般,然而此地为关外苦寒之地,如何便有了武当山之物,当真是奇! 小曼陀罗又细看了半日,巨剑虽是古怪,却也平常无奇,他挥臂舞动了几下,只觉甚是沉重,极不顺手,便觉无趣,正要弃了,再会六圣堂去取其他物件,正在这时,小曼陀罗却见山路之上一个蹒跚的身影自林中闪出,身上背了一个药篓,正一步一踉跄的向石屋走来,正是那瘸子。小曼陀罗心中大叫不好,拖了巨剑便要向石室走逃去,但一想甚是不妥,会看那瘸子已经看到自己善动了这六圣堂之物,他岂会善罢甘休,我进了石室岂不是自投罗网,不行,不能会石室。回头再看,那瘸子果然大怒,愤然甩掉身上的药篓,一瘸一拐的向这边奔来。小曼陀罗心中大急,他知道那瘸子虽腿脚不灵便,但功夫却十分了得,他若拍我一掌我可就小命不保了、、、、、情急之中他也来不急多想,一眼看到那山涧之上的铁链,心中打定主意,先逃到对面再说。提了黑剑便向铁链跑来。 小曼陀罗原本体弱,行动并不迅捷,但此刻逃命避险,拼力而为,倒也速度惊人,片刻之间便沿着铁链攀到了对岸,双脚方着地,那瘸腿也已到达铁链之处,他虽一腿短缺,但毕竟轻功不俗,转眼便到近前,他见小曼陀罗拖了巨剑跑到对面,便要上铁链追赶,却听小曼陀罗道:“你不要过来,你若过来,我就把剑仍大崖下去!” 瘸腿闻言止步,大骂道:“混账小子,你竟敢私动六圣堂之物,老子非宰了你不可!小王八羔子,你若敢讲剑扔下悬崖,我非撕了你不可、、、、、”虽骂声不断,却不敢断然追上。小曼陀罗见此招果然灵验,那瘸腿在意巨剑不敢冒然过涧,我命暂时无忧。便有恃无恐起来,“你过来啊,小爷在这等你,哈哈,不过别怪小爷没提醒你,你若走到一半时,莫怪我一剑砍断铁链,要了你的性命,小爷可不是说着玩的。”小曼陀罗本是戏言,那碗口粗的铁链如何便能砍得断,何况他手中乃是一把锈迹斑斑的旧剑,怀中那把匕首或有可能。但小曼陀罗仍旧拿剑比划着向铁链砍去,一面砍还一面说,“怎么样啊瘸大爷?要不您试试、、、、、、、”但话尚未说完,却只闻嘡啷一声响,那碗口粗的铁链竟应声而断,铁链如一条黑色巨蟒一般向崖下摔去,不时撞在对面山崖,发出一阵震天轰鸣,声音在山涧之间传响不息。 小曼陀罗见状心中大惊,他本无意斩断铁链,不过口头说说,和对面瘸腿斗斗嘴,却没想到这把毫不起眼、锈迹斑驳的破剑竟如此锋利,削铁如泥,碗口粗的铁链竟是应声而断,豪不费力。小曼陀罗惊诧的看着手中的这把巨剑,此刻才知道此剑绝非凡品,比之自己怀中削铁如泥的匕首是有过之而无不及,那铁链断端白生生的印迹让人触目惊心。 那瘸腿一见铁链果然被斩断,立时便是怒不可遏,在崖边暴跳如雷,却过不的山涧,只能口中谩骂不止。小曼陀罗一见铁链斩断,便知自己已然铸成大错,一来自己回不得对面,二来那白袍老头也喝不到蛇皮汤了,三来此地可有条神出鬼没的火蟒,嗜血成性,杀人不眨眼,如若被自己撞上可就惨了。想到这心中甚是后悔,不该好奇心太重,拿了这把锋利无比的倒霉剑,但对面瘸子的叫骂声实在聒噪,还是到远处清净清净为好。想到这,小曼陀罗便不理会瘸腿在对面如何叫骂,自顾拖了巨剑转身钻进茂林之中。 小曼陀罗本为寻个清静之处,但又一想,对面山崖四面绝壁,没有下山之路,不知此处可有通完山下的路,总归闲来无事,不若找找看,若是找到了,岂不美哉,总好过和一个瘸子困在山崖之上,可一想到那条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白蟒,心中便十分忌惮。思虑良久,总归是回不到对面去了,不若赌一把,再说自己当真不会如此背运吧,偏偏就遇上了那大蛇?想到这,打定主意,认准了方向,便胡乱走了下去。山中林深树密,难辨方向,挥着巨剑在密林中乱砍一气,不知走了多久,只觉眼前一亮,定睛观看,却到了当日与瘸腿观看巨蟒捕食之地,依旧青草依依,鹿群悠悠,只是不知巨蟒此时是在炎河中畅游,还是潜伏在某地等待伏击某个可怜的小鹿。 小曼陀罗知道那蛇不能久离炎河,不然便会全身冻僵不能移动,所以其出没地便不出炎河沿岸一里,只要自己不要靠近那炎河,想来定是性命无忧。想到着小曼陀罗便欲转身回到林中,他寻出路。可方要转身,却觉体内一股寒气陡然升起,人瞬间便如筛子一般打起了摆子,小曼陀罗知道自己体内的寒毒又发作了,“该死,此时此地发作,不是要小爷的命吗!”三余年来虽然寒毒从未间断的反复发作,但小曼陀罗依着华佗所创五禽戏之法日日操练,又自采自制了许多温热补阳之药服用,那寒毒发作倒是日渐贫少,时间长时便要一两月方回发作一次,且发作之时在服用一些药物,过不多时即能好转,但今日受了那瘸腿的惊吓,又在慌林之中跋涉了半日,本就体弱气虚,此刻正是筋力疲惫之时,寒毒便不适时宜袭来,身边又无药可救,倘若置之不理,用不了几时,恐怕自己便会冻僵而亡,这便如何是好? 小曼陀罗一边忍受着蚀骨的寒冷,一边急速的思谋对策,抬头一看正看到不远处烟尘直上、火光滔天的炎河,心道何不借助炎河之热度过难关,但同时心中又犯难,若是遇上白蟒便不妙了,思来想去,他决定犯险求生,如若不去自己十有八九不能活了,去了或有一线生机,想到着小曼陀罗便拖着巨剑,小心翼翼的向炎河畔走来。 脚下青草翼翼,群路见又人来四下逃散,小曼陀罗无心理会,只专注周围的动静,见稍有些长条形的黑石便宁肯绕行,这般一路行来,倒也顺利,并为遇到什么白蟒,周围除了炎河中的轰鸣却甚是寂静。又走了片刻,眼看便到炎河边了,小曼陀罗愈加紧张,心头跳成一团,眼睛警惕的观望河中动静,只见炎河宽有数十丈,河中的岩浆悠然的流淌着,不时会有一阵喷涌的浪花冲天而起,但却并未见白蟒的踪影,小曼陀罗心中略定,以为终不会遇到白蟒了。 没想到正在此时,距离自己不过数丈的炎河边突然一条火龙冲天而起, 第二十九章 蛇口脱险 小曼陀罗只觉眼前火光四射,那白蟒高高挺起一丈余高,好似一根擎天柱一般立在眼前,且是周身呼呼燃着烈火,火被风一吹烈烈作响,那好似顿石般的巨头摇着双角向前一弹,张开宛若深井般的巨口冲小曼陀罗一声嚎叫,只听好似虎啸龙吟一般,振聋发聩,让人胆裂心惊,它这一吼,却震落周身无数岩浆,宛若天女散花一般火光四下飞散,岩浆抖落,身上火势顿减,本是火红的身体便显出些许白意,果然是条白蛇。此前小曼陀罗遥观白蟒捕猎,每次皆见那巨蟒周身玄黑,原是它身披岩浆,遇冷凝固显出岩石本色,正好也成了白蛇的掩护,此刻岩浆抖落,方显出本色。 老鼠钻象鼻子怕啥来啥,没想到此刻正遇白蟒,小曼陀罗立时便被眼前的庞然大物吓得肝胆具裂,加之本就寒毒猛烈,身体羸弱,一惊之下人便悠然倒地,昏死过去。 但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但凡蛇类捕猎,无不以突然扑杀制住猎物,而后以身体缠住猎物,最后猎物被纠缠窒息而死,而后蛇才将猎物生吞而下。此刻白蟒高高立在空中,亦是寻找机会准备扑杀,但没想到小曼陀罗突然倒地不醒人事,白蟒只得放弃扑杀,慢慢游到近前,见小曼陀罗果然昏死,便盘起身躯在小曼陀罗周身游走,欲寻找空隙好将小曼陀罗托起,然后将其缠住,这才是正常的进食之法。但此时小曼陀罗直挺挺的倒在地上,身体之下根本无空隙可寻,加之巨蟒体大头巨,竟找不到下手之地。白蟒游走了数周之后,见实在无隙可寻,又见小曼陀罗一动不动,当死无疑,便不在纠缠于缠绕致死而后食之的法则,便张开巨口开始吞食。 然对小曼陀罗而言,此乃大幸。山民于山中遇到蟒蛇,若是一味奔逃,便定会丧命无疑。人跑的再快,又岂会快的过蟒蛇,蟒蛇一旦追上便会缠绕人体,过不片刻人便窒息而死。有经验的山民此刻便不会如此慌张,他们反倒会铤而走险,见到巨蟒立时找一平坦处仰身躺倒,巨蟒见人倒地便会在人体下四周寻找空隙,意欲将人缠绕而死,但寻找半日未果之后,便只道人一死,便放松了警惕,开始吞食。倘若巨蟒开始自人的头部吞食,那这人多半也是不能活了。倘若蟒蛇开始吞食人双脚,那此刻人仍要沉住气,不要动,待蟒蛇将人的双膝已吞入口中之时,此时蟒蛇便是想吐也吐不出来了,人便掏出身下的利器,或匕首,或腰刀,猛然起身,直削蟒蛇嘴部上下颚交界处,此处最是薄弱,且此时正吞食人之双腿,皮肉绷的正紧,最是立竿见影,而且,一旦成功,蛇口边便被削开,人便可脱身,蟒蛇多半也不能活了。此种置之死地而后生之法乃是险种取胜,以命赌命之法,万不得已而为之,非但需要极大的智慧,更需要异常冷静沉着,即使稍有躁动。亦或时机把握不准,人多半也是没命了,然遭遇蟒蛇本就九死一生,如能掌握此法十之有三或可生还。 此刻的小曼陀罗并不懂此法,然而正当寒毒发作人昏死在地,白蛇如何在自己身边骚扰亦是不知,如此竟误打误撞免去了被白蟒缠绕而死之祸。 但不幸的是小曼陀罗此刻仍旧昏迷不醒,便要被白蟒生生吞食了。更加不幸得是白蟒正自小曼陀罗头部开始吞食,大口一张,一个摆动,小曼陀罗头胸及双手便瞬间进了白蟒的口中,眼见小曼陀罗便要成为白蟒腹中之物。 正在此危急万分的时刻,没想到小曼陀罗却慢慢苏醒过来。原来他乃是寒毒攻心失了心血而昏迷不醒,但白蛇就在炎河中浸泡,周身火烫,此刻将小曼陀罗吞在口中,更是瞬间便驱除了小曼陀罗周身的寒冷,片刻之后小曼陀罗便已醒来。但睁眼一看,却觉眼前漆黑,鼻中腥臭之气令人难当,更兼胸腹被压几欲窒息,小曼陀罗一想此刻定时被白蟒吞入腹中了,心中一阵哭叫,但一种求生的本能让其自怀中掏出那把削铁如泥的匕首,在巨蟒口中一阵乱挥。 那可是柄削铁如泥的神兵利器,当年绝崖之顶不经意间便削断了张不颠的一柄生铁打造的铁桨,生铁都削作豆腐一般,何况是蛇口之内软嫩的皮肉。只见白蟒方正悠然的吞食猎物,却突然身子一震抖动,吼中发出一阵巨大的闷响,好似苍龙啸吟深潭,苍凉而悲切,随后蛇头便如鞭子一般不停地左右甩来甩去,击打在四周的石头之上,把个石地扑腾的七零八落,身子更是一条活动的栋梁,不停来回翻滚,显然白蟒口中被刺吃痛不住,想要吐出小曼陀罗。但是蛇类天生口中生有倒齿,蛇的这种牙齿非为咀嚼而用,乃是为了在吞食猎物之时防止猎物逃脱而生,没想到此刻,小曼陀罗正被两根巨齿卡住胳肢窝,无论蟒蛇如何吐哺。甩头,竟是吐不出。 再说小曼陀罗在白蟒口中一阵乱砍,只觉身体被白蟒甩来甩去,却仍是不能脱身,且片刻之后,蛇口之内便是血流成河,小曼陀罗整个上半身便浸泡在蛇血之中。小曼陀罗只觉蛇血温热舒爽,本就体内寒凉凄切,遇到温热的蛇血如何不饮食一翻,加之他被蛇血浸泡,便如浸入水塘一般,你不喝都不行,他只得张开口将蛇血一口口饮入腹中。 蛇血入腹,开始只觉灼烫难忍,烧燎得喉口疼痛难当,但一旦入得腹中,过不片刻,竟瞬间化作万般寒凉,好似幽灵一般慢慢进入四肢百骸,不时便觉周身寒冷难当。饶是如此,他便更加要饮食那温热的蛇血,以驱除体内渐次增强的寒冷。但没想到,越是饮食蛇血,体内寒气却预交积聚,好似一个口渴的人饮食海水一般,越喝越渴,但越渴便要越喝,小曼陀罗完全无法掌控自我,体内慢慢冰若寒霜,周身却被滚烫的蛇血浸泡,他又能如何,便是一面奋力挥砍着匕首,一面不停地喝饮着蛇血。 也不知过了多久,小曼陀罗只觉白蟒慢慢安静下来,但他手并未停止,仍旧不停挥砍,眼前一亮,小曼陀罗便脱离蛇口。原来他不停砍杀,竟将蛇头削的稀烂,蟒蛇自是死了无疑,他也得以脱身。小曼陀罗自血肉之中爬起身来,甩掉身上的血块。骨肉,定定神回身一看,见白蟒头部上颚已被自己砍得面目全非,眼睛鼻子已不能辨认,只有一双长长地角依旧傲然的挺立,再看蟒蛇四周的石地竟是被击打的七零八落,满地狼藉,石头之上布满了蛇身撞击只是留下的血迹,面对如此惨烈的场景,小曼陀罗简直不敢相信眼前所见,只睁着双眼愣怔的看着,口中不停地喘着粗气。 尚未待小曼陀罗反映过来,体内的寒毒却再一次袭来,但此次来得更加猛烈异常,人只呻吟两声,便如一截木桩一般载到在地。原来,蛇血只是表面被岩浆烧的灼热,但深蕴其中的仍是十余只万年寒冰蚕体内的寒毒,小曼陀罗情急之中几乎吸干了白蟒的蛇血,虽说白蟒已将大部分寒气逼入双角之中,但体内残余的寒毒亦绝非小曼陀罗所能承受的,因此,一旦离开热血的浸泡,片刻便被寒气笼罩,又失去知觉,不醒人事了。 又不知过了多久,昏迷之中的小曼陀罗只觉一股股苦涩的液体自口中流入腹内,液体入腹,开始并无异样,但片刻之后便化作万般温暖,慢慢遍及全身,便如寒冬之中骤然遇到了六月的艳阳一般。那股股液体仍是流个不停,小曼陀罗亦是本能的吸吮,没想到身体竟渐渐温暖起来,不一儿人便慢慢苏醒过来。小曼陀罗睁眼一看,却见眼前一片火红,正是自己亲爱的火焰雕,而此刻的小雕口中正衔了一个大似头颅的绿色物件,将其中的液体一股股喂入小曼陀罗口中。 小曼陀罗半睡半醒之间,见到是小雕在搭救自己,心中欣喜万分,再觉那绿色物件之内的液体自己饮下甚是受用,也不待多想,一把自小雕口中夺过那绿东西,举手仰脖,咕咚咕咚竟一阵大饮,将西瓜般大小的一个圆嘟嘟的物件之内的汁液饮食的一干二净,饮罢之后,只觉腹中。口中腥涩难当,苦不堪言,但体内的寒冷之气却一阵弱似一阵,不一会儿竟全消了。 小曼陀罗心中大喜,心道自己说不定又逃过一劫,小雕啊小雕,你又救了我一命,想到这一把抱住小雕的脖子不肯松开。小雕极通人性的轻松叫着,似是在安慰小曼陀罗一般。可适才小雕给自己所饮食为何物,小曼陀罗拿着那绿色物件仔细端详,不一会儿心中一惊,回头观看那白蟒腹部,果然以被剖开,露出体内血肉。原来,小雕本在远处觅食,后来闻得此处吼声震天,便飞来此处观看,却见小曼陀罗正倒卧在巨蟒身侧,且周身寒似冰霜,僵死不动。小雕虽是灵禽,但终是畜生,也不知发生了何事,但它久扑蛇蟒,深知蛇胆的妙处,恰好身边有条巨蟒,便用利嘴剖开蛇腹,却出蛇胆,将胆汁一点点喂入小曼陀罗口中,没想到,果然有奇效,小曼陀罗竟慢慢醒过来了。 原来,这蛇胆本就是大补之物,正对阳虚寒症,更重要的原因是,这白蟒经数十年炎河生涯,早已懂得将炎河的炽热渐渐吸入体内,然后转合为胆液储存于苦胆之内,久而久之,这蛇胆便成了一个储热之所,而白蟒同时又将寒气逼入双角之内,蛇胆主热,蛇角主寒,原本冰火不同器,水火不相容的两中物事竟在白蟒体内达到一中微妙的平衡。因此,白蟒才能上岸捕食,而不至于被冻僵,下河畅游而不至于被灼烧,世间万物奇妙之至,不过如此了。 小曼陀罗和小雕又岂会明白其中的道理,只道这蛇胆却能治了体内的寒毒,便欢喜至甚,不想其他了 第三十章 蛟龙出渊 诺大一坨竟被小曼陀罗一饮而尽。 小曼陀罗又休息了半日,只觉身体并无大碍,便欲与小雕一同离开这血腥之地。起身捡起巨剑,回头看了一眼面目全非的白蟒,心中甚是感慨,长长叹了一口气,而后转身便离开了。不想方走得数步,小曼陀罗只觉身体燥热难当,片刻之后便已是大汗淋漓,宛若瞬间回到了三伏天一般。小曼陀罗一边拿手擦汗,一边心道,这炎河果然威力巨大,竟将此地烤得如此焦热,定是此前自己身中白蟒寒毒,不能觉察,此刻寒毒一去,便不能抵挡炎热了。想到这,便加快了脚步,欲尽快离开此地。 但愈是向前走竟是愈加酷热难耐,未待行出数丈,小曼陀罗便只觉汗水已被一阵强似一阵的汤热蒸干,整个人此刻便如同架在火上烧烤一般,但这种酷热却又不是来自外界,而是发自内里,如同肚腹之中方吞下一方火炭,正嗞嗞啦啦的烧烤着五脏六腑,口中呼出的空气便如扬起的尘土一般干热,不一会儿,小曼陀罗便觉头晕目眩,双腿一软,人便摔倒在地。 小雕见小曼陀罗痛苦的倒在地上,不明就里,焦急的挥着巨翅咆哮着。 如何会变成这般模样?小曼陀罗心中纳罕,此前自己被阴魂不散的寒毒折磨了三年有余,今日寒气一朝散去,本以为自己便要重生,再活一次生龙活虎的自己,却不曾想,寒气方散,汤热又不期然突袭而来,到底是何处出了差错?断然不是天气酷热所致,那是蛇血?不会,白蛇吞食十余条万年寒冰蚕,体内早已被寒气统治,何况津血运通全身,更是寒气积聚炽烈之处,表面虽被炎河水烘热,但内里却寒气炽盛,不减丝毫,那碗沸腾的蛇皮汤就可见一斑,如此,自己饮下如此之多蛇血,身体自当寒彻入骨。不能抵挡,此前自己脱离蟒口之后突然寒气袭来而昏倒,当是此理。可此刻自己为什么又会酷热难当呢?是蛇胆?没错,肯定是蛇胆!小曼陀罗心中一动,此前因寒冻儿昏死,后来小雕已白蟒之胆喂食自己,自己果然便觉寒气渐消……而后自己竟一口气饮下了所有的蛇胆……定是蛇胆之故!小曼陀罗想到此处,心中稍定,这蛇胆本就是至阳大补之物,其性温热,加之白蟒近百年寿命的精华积聚,自当比一般的蛇胆温补效力更甚。 然小曼陀罗仍旧失算了一层,这白蟒身受寒毒困扰近百年,身体无时无刻不在设法处置这寒毒,自然不自然的寒毒便渐渐积聚于双角之中,使体内寒气逐年递减,最后便能上岸多时而不至于被冻僵,其实,还有一更重要的原因,乃是蛇体在逼运寒气的同时,也在片刻不停息的吸聚着炎河的热量,热量终年于体内积聚,慢慢转存于胆囊之中,数十年下来,至热之胆囊。至寒之双脚竟如白蟒体内的寒热调配司,奇妙而丝毫不差的维系着白蟒不至于被冻死,亦不至于被烧伤,小曼陀罗吸食了大半蛇血,蛇血虽寒,但精华却多半聚于双脚,蛇血所余之寒气便只有十之一二了,而后他一口气饮下全部蛇胆,蛇胆总体虽不能尽数对抗白蟒体内寒毒,仍需不时借助炎河之热,但大体也抵得寒毒十之七八,如今小曼陀罗以寒气十之一二对抗十之七八蛇胆之热,自然平衡顿失,热气骤然发作亦不足为怪了。 小曼陀罗虽不能尽皆参透此种奥妙,但他毕竟聪敏,立时便想起此前瘸腿之言,知道那白蟒之角乃是至寒之物,此刻自己酷热难当,便挣扎着站起,跌跌撞撞的来到白蟒尸体处,未加停留,上前伸手将双角揽入怀中。 那白蟒双角本色玄黑,此刻却早已覆盖一层寒霜,四周缭绕着一层层寒气,小曼陀罗方揽入怀中,便觉一股股凉爽之气如和缓的溪流一般慢慢渗入体内,顿时便觉热气退缩,人也舒坦了些许。果然有效!小曼陀罗心中大喜,也顾不得眼前白蟒惨烈的死相,只自顾自闭了双眼怀抱了双角一动不动。小雕先是担忧烦躁,此刻见小曼陀罗平静下来,自己亦镇静了许多,只站在一旁,拿巨翅不停为烧的浑身汤热的小曼陀罗打扇。 如此过了半日,小曼陀罗便觉体内的热气便渐渐消了,人也舒坦清爽了许多,心中便渐渐平静了下来,心道“今日又捡回一条小命”。再看看怀中的白蟒双角,心道此后不知道热气会不会再发,不若今日砍了蟒角而去,以备后患。想到这,便自怀中掏出匕首,意欲齐根斩断蟒角。 可没想到,这蟒角竟坚硬无比,这把削铁如泥的神兵利器切在蟒角之上,蟒角竟毫发无伤,连一丝印痕也未留下,小曼陀罗心中惊讶,不曾想这蟒角竟还如此坚硬,那匕首又试了数次,皆未能动的蟒角分毫。小曼陀罗无计,回头正见那柄躺在地上的黑色巨剑,“不知道它行不行,先前他可是连碗口粗的铁链都一削而断的。”念罢,起身捡了巨剑回到蟒角处,高高举起巨剑而后挥剑猛砍,“当啷”一声巨响,小曼陀罗只觉眼前一阵火光四射,吓的小雕一阵惊叫,挥翅便欲逃飞。回头再看那蟒角依旧高高的矗立着,剑砍处仍是毫无损伤,再看巨剑,亦是完好无损。小曼陀罗又是一惊,“好坚硬的双角,好一把巨剑!” 两把削铁如泥的利器都不能动的蟒角分毫,其坚硬但真令人匪夷所思。小曼陀罗最后无法,只得拿匕首自蟒角根部一点点如刨数一般,把连在双角之上的白蟒头部一刀刀消去,最后只留得两只黑角,再看白蟒的头部,此时更加狼藉不堪,血肉模糊,骨肉混沌,再加上硕大的如同栋梁一般的身体,被小雕刨开的肚腹,更是让人触目惊心,如此一条传奇的生灵便就此陨灭了,小曼陀罗心生愧疚,便站定了身体,双手一起,对白蟒深深的鞠了一躬,而后道:白蟒啊,你乃是天地灵兽,不期今日竟误伤在我曼陀罗手中,惜哉!惜哉! 小曼陀罗不人卒睹,而后扯下身上一条布条,将双角和巨剑背于身后,巨剑居中,双角在侧,满满当当的负于小曼陀罗背上,一眼望去竟甚是奇怪,小曼陀罗亦无心在意许多,招呼了小雕便欲寻路下山。 找寻了半日,果然在炎河畔正有一条岩浆流出凝固成石而直通山下之路,山势虽崎岖艰险,但小曼陀罗下山心切,亦顾不得许多,手脚并用,不多时,人便来到了山脚之下。只见山下乃是一条峡谷,峡谷两侧高山对起,直入云霄,一侧是白蟒之山,另一侧便是自己生活三年的高山,山谷之中一股怒水咆哮奔腾,生生不息,周围茂林丛生,不见日月。小曼陀罗看了半日,定了定神,而后冲双山一躬:曼陀罗我今日别过了,别了瘸腿,别了我的书室,别了大树石桌,别了五座坟墓,呵呵呵,想到坟墓小曼陀罗不禁笑了笑。 此刻小雕在空中盘旋,不时发出一声嘶鸣,小曼陀罗抬头看了一眼,喊道:雕兄,随我一同看看山外面的世界。说完转身钻进了密林之中。 从此,小曼陀罗负剑跨雕闯江湖,演义一场惊心动魄的江湖事。 (本书第一卷完) 第三十一章 旧地重游 小曼陀罗,此时的小曼陀罗亦非往日的小曼陀罗,而是一个身材高挑,体型健硕的少年儿郎,青春年少,意气风发,加之始离深山,便如初出牢笼的苍鹰,此刻正当展翅高飞。曼陀罗在山林之中兴致勃勃的随性而走,也不便方向,但得下山。有路,便径直去了,只想早日走出这好似无边无际的深山老林。 走得疲乏了,便寻一幽谧处,安坐于水边苍石之上,自腰间拔出那把青竹暖玉笛,这玉笛本是六圣堂之物,当日被曼陀罗顺手塞入腰间,此刻,横了玉笛,对着流水青山,欢情吹奏,只闻笛声婉转悠扬,竟与流水松风相映成趣,宛若一唱一和,妙趣横生。曼陀罗着实心中大喜,原来这柄幽绿如竹的玉笛,竟是一件万中无一的乐中精品,外形轻盈流畅,缕缕清幽绿意若隐若现的在笛面流淌,放入口中一吹,只觉声若天籁,纯正如雪,绝无半点杂音,且回环流长,弹性如簧,声音涓涓流出,宛若剥茧抽丝,缭绕不绝,不必赋律,单就其音已是让人心旷神怡了,何况小曼陀罗久于瘸腿手下修习音律,此刻虽非乐中圣手,也绝非庸碌之辈,虽多有雕饰匠意,但一种难以掩饰的大家风范却油然袒露,所奏之音,在空山幽林之中漫卷流淌,直入仙乐神曲,令人心胜。 如此自娱自乐了一番,突然,身边一声“啪”响,一个黑影自天而降,堪堪落于身旁,曼陀罗回身一看,却是一青羊,曼陀罗收了玉笛,拱手对空中喊道:“雕兄,有劳了,快下来与我共享美食。”话音未落,便见一团巨大火焰扑落眼前,正是威猛无匹的火焰雕。 于是,曼陀罗便就着溪水河畔,升起篝火,烤食青羊。不久便是夜色降临,一团篝火伴着溪流声烈烈跳跃。曼陀罗吃饱后偎依在火焰雕身旁,静闭双眼,开始想心事,凭着记忆,再有两三日路程,便可回到赤霞谷了,不知赤霞谷当下是一番何等景象?爹爹还会在赤霞谷吗?还有小妹,是不是也会在家中等我回去?那些慈祥的叔叔婶婶是否还久居赤霞谷打猎为生?……所谓流兵即为匪,三年前,一股流兵土匪一般在赤霞谷烧砸强杀,旬日之间便把赤霞谷变为人间地狱,当年白袍老者带自己回到赤霞谷时,已经只剩下残垣断壁,一片焦土了,三年后的今天,是不是会有村人重建家园? 曼陀罗越想越是心乱如麻,当年一场兵灾几乎让赤霞谷生灵涂炭,还会有人活着吗?……想到这,心中揪成一团,竟是大半夜不能入眠。 翌日清晨,曼陀罗便早早上路了,他想早些赶回赤霞谷。紧走慢走,第三日的黄昏十分,小曼陀罗又回到了当年自己的家——赤霞谷。此时的赤霞谷正是最为绚丽的时刻,一团火红的夕阳将坠未坠地堪堪卡在远处山梁之上,万丈霞光如海浪般涌满天空,将一层层的浮云染成赤红,红光映在峡谷之中,连两侧翠绿的树木都变成了红色。“赤霞谷的天空依然是赤霞谷!”这种熟悉的感觉立时让曼陀罗发出一声感慨。 但再看谷中家园却早已一片荒芜,本来阡陌交通,茅屋林立的村落,此刻却是残垣断壁。荒草丛生,本该炊烟四起,村人暮归的时刻,此时剩下的却只有凄凉的幕风摇曳着枯草,看着看着,曼陀罗眼睛湿润了,爹爹小妹你们在哪里啊?漫步断壁枯草间,不觉间来到昔日自家旧址,此时却已是一片荒草地,唯有几堵断墙尚可辨认此前此处乃是一住家。 曼陀罗立于暮色中的荒草断壁间,茫然了。母亲早逝,父亲小妹音信全无,家也成了一片荒地,天地之大,我曼陀罗该何去何从啊?何处才是我的安身之所?难道注定我要像浮云一般四处流浪?…… 正在曼陀罗愣怔在暮色中,不知何所是从时,却一眼瞥见赤霞谷靠山脚处竟有一处茅草屋,昏暗中似有灯光射出。曼陀罗心中欢喜,是认识的村人也说不定?想到这,招呼了小雕向茅屋奔来。赤霞谷本就不大,转眼便来到茅屋近前,只见茅屋低矮,搭建极是简陋,破旧的门板缝隙之中闪烁着火堆的光芒。小曼陀罗上前轻叩木门,“有人吗?天黑路远,可否借宿一晚?”曼陀罗朗声问道。 “谁啊?”一个粗犷的嗓音还未停息,门哐的一声打开了,里面走出一个满脸虎须的黑大汉,戴顶外翻的皮毛,一身的兽皮衣裳,手中捏了把钢叉,雄赳赳的上下打量了曼陀罗一翻,道“你要借宿?”还未等曼陀罗回话,接着说道“进来吧!荒山野岭,难得遇到个人,进来吧……”刚要回头的黑汉子一眼看到了曼陀罗身后的巨雕,竟是愣在当地说不得话了。 “这位大哥勿惊,此雕乃是我家中所养之物,不会伤人,还望不要惧怕。” “怕?黑瞎子打小就没怕过什么,何况一个禽兽。只是从未见过如此巨大的雕,一时惊讶而已。” “兄台胆识过人,小弟佩服。” “哈哈,还兄台,文绉绉的,咱一个粗人听不惯,就叫我黑瞎子吧。进来吧。”说完转身对屋里喊了声,“老林叔有人要借宿。” 只听屋内一个苍老却浑厚的声音道:“好啊,快请进来说话吧。” 曼陀罗便随黑大汉进了茅屋,一看,屋内空空如也,没有任何家什物件,是有地上一层茅草,正中一堆烈火熊熊燃烧,火堆旁一个须发花白的老者,手持一个巨大的烟袋锅正悠然的抽着,老者身旁则是一堆猎物,什么青羊。金钱豹。梅花鹿,着实不少,猎物旁则是两张劲弓,一个箭壶和数支箭羽,老者见曼陀罗进来,身子潜了潜算是施礼了,笑呵呵的说:“呵呵,黄山野岭的,竟遇贵人,喜庆。快坐了说话。” 曼陀罗随大汉围着火堆寻空地坐了,回话道:“老人家说话客气,荒山迷路,仓惶借宿,狼狈之极,何谈贵人。” “呵呵,年轻人,如何便一个人迷失在这老林子里?” “我本随父进山打猎,不想二人走散了,我又迷了路,误打误撞,才到此间的。”曼陀罗不想围绕自己身事多费唇舌,即使说了二人也未必就信,所以假说自己是个猎户。 “奥,原来如此,一个人在这老林子里,可是危险地很呢,你看当心了。” “多谢老人家提醒,我已与家父商定了走失后的重会地点,明日一早便能会和家父了。”曼陀罗继续道。 “这位小兄弟,来喝口酒暖暖身子。”黑大汉说完递过一个鼓囔囔的皮袋。曼陀罗放在鼻下一闻果然是酒,一仰脖,灌了一大口,只觉辛辣猛烈,直呛得一阵猛咳。 “哈哈。”黑大汉笑道,“自家酿的土酒,小兄弟喝不惯啊。” “原是小弟酒量不堪,见笑了。” “小兄弟就是会客气,倒像个读书人。” “早年确实读过几天书,后来世道乱了,考取功名无望,便随父进了山。说来,文不成,武不就,惭愧啊。” “说哪里话,读书人就是和我们粗人不一样,像我黑瞎子斗大的字认不了一箩筐,走哪都一抹黑。” “黑兄豪爽,天性自成,不读书也罢。” 老者和黑大汉一听具是哈哈大笑,没听人这么说过黑汉子。 “想必二位也是进山打猎了?” “正是,祖祖辈辈打了几辈子猎了。靠山吃山,没别的本事,就能打猎几个山鸡糊口了。”老者笑呵呵的回到。 “如此说来老人家对这一带很是熟悉了?” “这个自然,附近的几个山头我都跑遍了,就跟上自家火炕一样,熟得很。” “奥,既然这样,敢问老人家,我看此处残垣断壁,此前好似有村落,如何会变成今日模样啊?” “年轻人你还真问对人了,别人一般还真不知道。此间名叫赤霞谷,乃是个猎户聚居之处,只因三年前此处闹了次兵灾,全村近百口人几乎被兵匪屠杀殆尽,连房屋也烧的精光,只留这几堵残墙断壁了。”老者说完一声叹息。 “兵灾?此话怎讲啊?” “哎,当官的昏庸无能,手下当兵的便四处抢掠百姓。此处虽是关外之地,也时常会有些戍边的散兵游勇,时不时出洞打些野食,骚扰百姓。百姓最苦啊!” “朝廷就不管束于他们吗?” “朝廷?咱整年介在深山老林子,虽不知道朝廷里的事,但也听说朝廷不行了,就剩下一副空架子了,到处是反叛的义军,这天要变了!” “反叛朝廷?那岂不是叛军?怎么会称义军呢?” “咱老猎户不懂得许多,就听人说来着。” “奥。那这村子近百人难道没有生还者吗?”曼陀罗急切问道。 “有倒是有,听说当日村人竟罕见的组织了反抗,与官兵大战一场,官兵死伤数十人。” “当真如此?”曼陀罗回想起当日父亲听说官兵前来抢掠便出门通知村人了,不想村人竟有如此血腥和官兵对抗。 “其中有个领头的村民,叫什么山的,最是勇猛,最后硬是带着村名拿着打猎的弓箭。刀叉击退了官兵。” “章庭山!是叫章庭山吗?”曼陀罗一听便猜多半是父亲了,村中只有父亲是明字中有个山字的,因此听到父亲的消息很是激动。 “对,对,就是叫章庭山的,此人很是了得啊。小哥如何便知道此人的名字啊?” “啊……我……我也是听人说起而已。”曼陀罗不想道破此间,便如此说道,“你说他们击退了官兵?那那个头领还活着吗?” “活的好好的,但他妻子却在打斗中丧生了,加上房屋尽被烧毁,一怒之下他便带着村民入了关,投靠了义军,专志反抗朝廷,要为亡妻。村人报仇。” “真的?你说的是真的?如此说来这个章庭山应该还活着了?他投了那里的义军?现下人在何处啊?”曼陀罗听闻父亲尚在人世一脸兴奋,连连问道。 “应当尚在人间,至于他当下在那,老朽就不得而知了,我也只是听闻而已,但入关投了一军总是没错的。” “哦,原来是这样……”曼陀罗听闻父亲下落又不明,心中立时又有些失落,但好在有了父亲的消息,当时便下定决心入关寻找父亲。 后来曼陀罗又婉转的提到了外婆村庄,却听说就在三年前,村中瘟疫流行,村民十之八九倒斗丧命了,活着的人也都远走他乡,此时也是一片荒芜的草地,找不到人家了。曼陀罗听完又是一阵失落,如此说来,小妹章颍也不知下落了。不过先入关设法找到父亲,说不定父亲知道小妹的下落,心中算定,一夜无话,第二日辞别了老者和黑大汉,便协同小雕一同向关中赶来。 第三十二章 乱世 待离得山,曼陀罗方才知道与在山中不同,身边随时跟了头巨雕多有不便,他久居山中,穿戴多是兽皮麻衫,再加上身后背了两根乌漆抹黑的蛇角,形状甚是怪异,中间还有一把巨大的黑剑,腰间却别着一跟轻灵的玉笛,咋一看,少年儿郎,蓬头垢面,却又是如此打扮装束,当真怪诞奇异,更甚者乃是他身旁的巨雕,莫说是如此巨大的猛禽,就是寻常雕类,一般世人也不得熟悉,陡然间见到高过两人的巨雕,一时视为洪水猛兽,四下逃散,竟让下曼陀罗甚是尴尬,最后他思来想去,为了打听父亲的下落,只能委屈小雕了。白日之间,小雕便高飞觅食,自由飞翔,待到夜深人静十分,小雕再回来于曼陀罗重聚,一来不至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二来小雕也不回骤然离开自己,只是如此一来便委屈了小雕。但小雕却甚有灵性,一点就通,从此昼去夜归,两厢无事。 曼陀罗也知道自己一身装束太过怪异,便用变卖猎物得来的钱换来一身平常百姓的衣物,寻了僻静的山水之处,褪尽衣物,一身扎进水中,好好洗净全身污浊,“相鼠有皮,人而无仪,人而无仪,不死何为!”曼陀罗一面清洗满身脏污,一面吟出了《诗经?;;鄘风》的《相鼠》一篇的诗句,吟完之后不禁哈哈大笑,一个怪异如荒蛮之人的野小子,却高唱《诗经》,还大表礼仪之叹,当真滑稽! 待洗漱一番过后,穿上布衣,自已临溪一观,好一个神采奕奕。风华正盛的俊美少年。身上背着那白蛇角多日,竟觉蛇角的寒气渐渐小了,而体内的燥热也如同泥牛入海,不复发作,宛若两个不世仇家一朝冰释前嫌,本就身体健壮的曼陀罗一旦摆脱了病痛,便愈加精神矍铄。神采照人,加之本就生得眉清目秀,俊郎有余,却又英气十足,举手抬足间还有股儒雅之气,虽是身着布衣,但难掩其灼灼气势。曼陀罗观摩少许,似是对自己这身打扮尚算满意,背起蛇角巨剑便向关中赶来。 可以说曼陀罗从未离开过大山,生下来第一天便被携上绝顶,而后与老药翁于山间生活了两年,其间虽偶随老翁下山,但当时尚在懵懂无知的孩提时代,对大山外世界的印象早就淡忘了,而后便与世隔绝的和小雕生活在崖顶,一过便是数年,更是于世无闻,好在意外之间来到赤霞谷被章庭山夫妇收养,又有其严家督教,还请了启蒙恩师,才不至于使他荒疏懵懂下去,但对于山外面的世界他却仍旧知之甚少,偶有只言片语也是村人父辈口中谈论的,虽然他博览群书,强识博闻,但真实生活中的世界依然如同雾中花水中月,只能想象憧憬一翻。此刻曼陀罗却真正下了山,看到了外面绚丽多姿的世界,热闹的集市,高大华丽的建筑,红男绿女,玩杂耍的,唱曲的,牛车马队,大饼肉包,吃得喝的,看到的,听到的,无不是新鲜备至,兴奋异常。曼陀罗一路欣赏着大山外的风景,一路打听着向观众赶来,如此,堪堪两月有余,曼陀罗才进入关中。 一入关中,便见到处兵荒马乱,硝烟四起,到处是披坚持锐。步履慌张的兵士,更多的却是流离失所的难民,成群结队的露宿在各大小城镇的街头巷尾,在荒野则是饿殍遍野,尸骨如山,当真是乱世之民多劫难!曼陀罗打听得清楚,所谓义军者,可谓数不胜数,大大小小揭竿而起,或代天伐纣。诛灭暴君,或诛贪吏。清君侧,或替天行道。除暴安良,名号繁多的各式旗帜飘满中原大地,有真心为民起义者,有趁火打劫。中饱私囊者,更有占山为王。落草为寇者,大大小小叫得上名号的队伍就有数十个之多,一时间大将军之流如过江之鲫,比比皆是,但真正有些气候或可有为者不过三两支,一个便是雄踞关中。虎视中原的徐青大军,一个是发迹巴蜀。盘踞荆楚的金鼎鹿义军,一个是割据齐鲁。分治山东的龙萧然部,还有一个便是偎依武夷山,面临沧海,统治闽浙。吴越一带的洗木蝉统领的军卒,这四大义军几乎在数年之间同时起义,分别招兵买马壮大势力,而后于中原朝廷分庭抗礼。割据而治,而其他大小流兵残匪也各自于夹缝中自立山头,快活一时,一时间朝廷无力剿灭叛乱,唯能自保,而义军割据抗衡。各自狐疑,亦不能一举推翻旧制,开元新朝,于是乎天下大乱,军阀割据,而至民不聊生,生灵涂炭。 曼陀罗一路行所见具是水火之中挣扎的黎民百姓,但生逢乱世,一己之力又显得何其渺小,只能突然慨叹天地不仁,曼陀罗亦管不了许多,现下找寻父亲的下落最为要紧。此刻方入关,正处天子辖区,他多方打听,皆未闻有章庭山的下落,时日已久,便心生沮丧,思谋良久,心道父亲即投了义军,自不会在这朝廷所在之地,我需得至义军辖制地再作打算,而天下所谓“义军”如牛毛蛇鼠,不若就近,先去齐鲁龙萧然部查找一翻再作计较。 曼陀罗一路打听一路逶迤向齐鲁大地而来,齐鲁之地,一马平川,沃野千里,又兼背靠大海,盛产盐铁,更是孔孟之乡,文化传承悠久,素有礼仪之邦的誉称,历来是天子腹地,粮黍之地,且偏离中原争鼎之地,远避战乱,一朝被龙萧然占领,竟是比之中原安定富庶了许多。因此,曼陀罗涉过济水,便仿佛到了另一个天地一般,虽然依旧车马如斯,但像模像样的集市繁茂之地,却也到处可见。 却说这一日,曼陀罗来到一个名叫聊城的小镇,镇虽不大,但却是西通中原的必经之路,因此汇聚东西商旅,龙蛇混杂,竟罕见的热闹。 第三十三章 白蟒黑角 曼陀罗正于市集之上闲逛,感到肚中饥饿,一抬头见街旁正有家酒馆,酒旗随风招展,上书一个大大的“酒”字,不大却别致的门面,门两旁一副对联甚是有意思:食以精为天钱为先,酒以醇立命量为限,横批是:饭店酒楼。小曼陀罗看后不禁一笑,好实诚的对子,不若就此弄点吃的充饥。抬脚进了小店。 进门一看乃是个不大不小二层小楼的酒肆,客人满了大半,各色人等具有,布衣百姓有之,儒雅书生有之,跨刀持剑的江湖人士更有之,当此乱世人人自危,携刀带剑以防万一也不足为怪,却也热闹,曼陀罗寻了个靠窗的清净处坐了。 方坐定便有一店小二肩头一块毛巾。手提一个茶壶乐颠颠的跑过来了:“大爷,您来点什么?” “来盘花生米……”曼陀罗话还没说完,只听店小二说道:“大爷,您背的这是什么物件啊,乌漆抹黑的,还有分叉,小的眼拙,能否见教啊?”说完便拿手抚摸那一双白蟒角,他说话声音响亮,引得周围的人皆扭头看来。 “奥,是一对白蛇角,没甚稀罕的。”曼陀罗随口道。 “什么?蛇脚?蛇生脚小的却未曾听说过,蛇都长脚了岂不跑的更快了?”店小二更是惊奇。 曼陀罗一愣,笑道:“不是蛇脚,是蛇角,是头上生的角,不是腿上长的脚。” “奥,原来是这样啊。是小的理解错了。”店小二似有所悟,随即又问道:“又不对了!” “哪里又不对了?”曼陀罗问道。 “小的只听闻龙生双角,却没听说过蛇也会生角的,这蛇生了双角,岂不便成龙了?” “哈哈,翼而飞,毛而走,去而言,世间万物奇妙万变,蛇如何便生不得双角了?”曼陀罗悠然说道。 “嘿嘿,大爷小小年纪说话咬文嚼字的,小的听不太明白,不过听的出来大爷说的有理……哎。哎。对不住,小的一时好奇,耽误大爷点菜了,大爷来点什么?” 曼陀罗随口点了两个小菜并一壶酒,自从上次在赤霞谷饮了次黑瞎子的烧酒,便从此好上了饮酒,之前住在深山不知酒为何物,一旦品尝之后,只觉酒的浓烈酣畅正合他挥洒不羁的性情,因此此后便酒不离身,此刻吃饭自然少不了点上壶酒。片刻之后酒菜便已上齐,一看之下,酒菜虽不精致,却也实惠,生逢乱世,得个填饱肚腹便很是知足了,开口大吃了起来。 正在曼陀罗专心吃饭之时,旁边不远正在吃饭的三个江湖打扮之人却走了过来,其中一人一个江湖见面礼道:“这位朋友,适才听闻你这对黑色物件乃是蛇角,在下甚感稀奇,能否借在下一观?” 曼陀罗抬头一看,见是三个身穿紫红短打扮衣衫之人,说话之人白面微须,很是俊朗,另外两人一个黑脸大汉,一个红脸瘦高个,三人具是腰间跨刀配剑,一见便是江湖中人,听闻要借观自己背上的蛇角,曼陀罗道:“朋友客气,好说,好说,拿去看便是了。”说完自身后取下一支蛇角递于那三人。 那白面之人接过双角观看良久,竟是爱不释手,其余二人也是抚摸有顷,窃窃私语,良久,那白面之人对曼陀罗道:“朋友,这果真是一对蛇角?” “那还有假,你我本不相识,我欺你何来?” “奥!”那人听完竟甚是兴奋,又低头抚摸观看,又过得良久,道:“朋友,你我初次见面,在下有个不情之请,还望你不要见怪。” “哪里话,不知哪里在下可以效劳的。”曼陀罗心中奇异,但仍是镇定道。 “这对蛇角甚是奇异,我们兄弟三人一见倾心,不知朋友可否割爱,卖于我等。” “这样……”曼陀罗闻言是要买他这对蛇角,心中不禁范其嘀咕,一对蛇角而已,若在他日,卖便卖了,可自己此时仍不时会有热症发作,一时半刻却也离不得他们,不能就此卖掉,于是道:“一对蛇角而已,别说卖,就是送给几位又何妨,但在下有不得已的苦衷,一时半刻还离不开这蛇角,所以恕难从命了。” 那白面以为他要坐地起价,欲擒故纵,于是道:“兄弟尽管开价便了,钱不是问题!” “呵呵,不是钱不钱的问题,实在是我不能卖。” “当真不卖?”白面道。 “我已说过,不能卖。” “在下铸剑谷白一风,求你一角难道不肯割爱吗?”不想那人求角不得,却自报家门。曼陀罗闻之心中也是稍有诧异,心道你既自报家门,我也说下何妨,因此拱手道:“在下长白山曼陀罗,这一双角卖不得。” “臭小子,别不视抬举,老子卖你的东西是看的起你,识相的的就乖乖开个价,让老子把角拿走,若不识相……”那黑脸汉子竟突兀怒了起来,嘴上毫不留情,语气也极是傲慢。 “若不识相又怎样?你还明抢不成。”曼陀罗也不着急,只是悠然道。 “老子抢你又怎样!”黑脸说完便要上前动手,却被白面制止住,“师弟稍安勿躁,小心毁了我铸剑谷的声誉。” 那黑大汉生生退了回来,依旧双目怒视着曼陀罗。白面道:“既然兄弟不肯给铸剑谷面子,在下无话可说,山不转水转,后会有期!”说完将蛇角往桌上一砸,愤愤然转身带了红黑二人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曼陀罗遭此打搅,心中很是诧异,好怪的三人,一直蛇角而已,宝贝似的非要求买,求之不得,竟还想动手,当真是奇怪了。他有看了看桌上的蛇角,黑漆漆的并无奇特之处啊,不禁无奈的笑了笑,心中想不明了。 “敢问兄台可否同桌共饮啊?”曼陀罗正要继续吃饭,却听得一个很是柔和的声音,扭头一看,桌前正立位白衣少年,十五六岁年纪,明眸皓齿,眉清目秀,再加一袭白衣,咋一看好一个清新脱俗的少年儿郎,此时他右手拿了一把折扇,左手轻轻背于身后,温文尔雅的立在那里冲曼陀罗婉然而笑。曼陀罗环顾左右,见无他人,确认乃是和自己讲话,于是赶紧起身道:“小兄弟不嫌弃在下粗鲁,肯屈尊共饮,荣幸之至,请坐,快请坐!” 第三十四章 铸剑谷 “在下谢过。”那少年又是婉然一笑,从容坐于曼陀罗对面。曼陀罗唤店小二另取来一只酒杯,替白衣少年斟满,“萍水相逢,薄酒一杯不成敬意。” “谢过曼陀罗兄。”少年雅音纯正,字若珠玑,很是耐听。 “怎么?你如何知道我叫曼陀罗?”曼陀罗正要举杯,却道。 “呵呵,适才听闻兄台和三人谈话无意间听到的,小弟唐突了。”竟又是一笑,笑声中带有几分狡黠。 “哈哈,原来如此,小兄弟机敏过人,来干一杯。”二人举杯一饮而尽。 饮后曼陀罗拿酒壶便欲给少年斟酒,少年见状赶紧起身道:“哪里有长兄为小弟斟酒的道理,让小弟来。”话完手以伸出,一只手堪堪拿住酒壶,竟忽的一下自曼陀罗手中躲了过去,从出手到夺过酒壶竟是一气呵成,毫无拖泥带水,曼陀罗未等反应过来,酒壶已在少年手中。曼陀罗一愣,随即道:“小兄弟看似文弱,竟有如此受力,难得。” 那少年也是一个愣怔,似是未曾料到竟是如此容易得手一般,酒壶拿在手中犹自不能相信,听曼陀罗如此说,便道:“小弟失礼了,兄台莫怪。” “哪里话,小兄弟古道热肠,岂有见怪之礼。”而后便任由少年给自己斟满酒。 “兄台府上何处,意欲何往啊?”少年问道。 “呵呵,小兄弟见笑了,我乃是关外长白山的猎人,入关探亲而已。” “这么说来你当真不是江湖中人了?”少年甚是惊讶的问道。 “我几时说过我是江湖中人?” “既非江湖中人,又不会武功,为何要无端开罪铸剑谷?” “开罪铸剑谷?铸剑谷是何方神圣?你是说那三个人啊,公平买卖,愿买不愿卖,如何便说开罪啊?何况我又不认识他们。”曼陀罗一脸茫然,很是无辜的样子。 那少年听完,再看曼陀罗并无虚假做作之情,心中很是诧异。原来这铸剑谷虽非什么名门正派,派中弟子亦不甚众,但其影响力却非同小可,只要在江湖行走,任谁也不敢无视铸剑谷的存在。铸剑谷在江湖中可以说是个神秘的帮派,铸剑谷,顾名思义乃是以铸剑起家,而后名震江湖,只因他们虽是江湖一大派,但仍旧不弃铸剑本业,只因并不以铸剑谋生,虽仍旧铸剑,但讲究一个威严和信誉,所铸之剑数量竟是极少,每年最多不过一两口,但所铸之剑无不极品,每一口刀剑出世,无不惊世骇俗,因此江湖中人如若能手持一把铸剑谷所铸之刀剑行走江湖,那将是莫大的风光。 而且此派中人行事诡秘,平日除了留守帮中护山弟子,其余弟子便四处搜寻天下可铸刀剑之铁石及更加先进的铸剑技艺,因此,铸剑谷的铸剑技艺虽历经百年非但未衰退,却是愈加精湛绝伦,只因有了极好的铸材又有技术保证,所以所铸之剑无不是万中无一的绝世精品,加之数量有限,奇货可居,更是受到江湖中人的追捧。另外,谷中弟子出谷从来不以真实身份示人,行踪诡秘,且是三两人各自为战,并不被人注意,所以数十年来,铸剑谷虽是闻名遐迩,但他却始终如迷一般躲在一层厚厚的面纱之后,就连其帮派确切地址知道的人亦是少之又少。 而且谷中弟子出外寻找铸剑铁石,一旦发现可用之材,必会极尽所能,力求得到,且不讲求手段和方法,但能达到目的,万难不回头,宿有“为铸真剑,死不旋踵”之说。因此铸剑谷给人的印象便是神秘莫测,却又有着皇族贵胄一般的高傲和尊贵,更有驴一样撞倒南山死不回头的倔强和狠辣,虽非名门正派,却无人敢置微词,对铸剑谷有着即崇敬,又恐惧,又有些愤慨的心情,种种心情交杂在一起,便说不明了,便让铸剑谷又多了一层神秘。 今日这铸剑谷的三名弟子竟看上了曼陀罗的黑色蛇角,诚心相购,不曾想曼陀罗只是不卖,最后定是那白面之人求角心切,竟不惜一改往昔隐秘行踪的做法,欲借铸剑谷之名求角,希望曼陀罗听到铸剑谷的威名能够割爱让角。一般人若是听到自己手中有铸剑谷看上的铁石,那将是莫大的荣耀一般,莫说重金购买,就是双手白白奉上都唯恐不及,乃是因了一旦自己的铁石铸造成器,那或许便是千古不朽。众人追捧的神兵利器,此等荣耀任谁也不会错过。没想到曼陀罗听完“铸剑谷白一风”的名号之后,竟是置若罔闻,还戏谑嘲弄一般的自报什么长白山曼陀罗,长白山如何便能和铸剑谷相提并论,什么曼陀罗又岂能和白一风同日而语,莫说是铸剑谷,就是一般江湖人士也无不视为受到莫大的耻辱,因此那黑脸大汉才会骤然暴怒,只因光天化日之下顾忌太多才没有发作。 曼陀罗初涉江湖,又岂能明白其中的道理,什么铸剑谷,闻所未闻,白一风何方神圣就更不得而知了,因此白一风自保家门,本以为尊重对方也报了自己的名号,却不曾想引来黑脸大汉怒目睚眦,只因他生性豁达,心胸坦荡,并不以为意。而那白衣少年显然明了其中玄机,见曼陀罗竟敢如此无视铸剑谷,想来定有过人的本事,待铸剑谷三人离去后便欲上来结交,但言谈举止之中,虽见曼陀罗潇洒不羁,但却并不像是深藏不露的真人,但终是不解,于是便欲试探他一番,便趁着他倒酒之时,暗提真气,一下从他手中夺过酒壶,若是练武之人,猛然遭人自手中夺物,必会本能的回抢,并非有意,只是习惯使然,而他伸手一夺竟轻松到手,一时间白衣少年愈加迷惑不解,照此看来,他要么当真不懂武功,要么便是个绝世高手,才能将自己隐藏的如此之深。但看他十七八岁年纪,定不会有如此造诣,那便是个不懂武功之人,即不会武功却为何又胆敢如此开罪铸剑谷,白衣少年思想不明,忍不住便问了。再听他如此回答,心中恍然大悟,“兄台难道当真不知铸剑谷吗?” “哈哈哈,我干嘛一定得知道铸剑谷?”曼陀罗不答反问。 “原来如此。”少年说完脸露担忧之色。思忖有顷,随后说道,“这位仁兄,我无端叨扰半日,更蒙你美酒相赠,小弟我无以回报,我这有一 第三十五章 初试锋芒 “原来如此。”少年说完脸露担忧之色。思忖有顷,随后说道,“这位仁兄,我无端叨扰半日,更蒙你美酒相赠,小弟我无以回报,我这有一块随身携带的玉佩,兄台如不嫌弃便送于兄台,全当见面礼,还望兄台不要推迟。” 曼陀罗见他无端要送自己玉佩,心中先是一愣,古语有云:君子无故,玉不去身。玉佩便是佩戴之人的身份性命一般,极是珍重,尤其是自小佩戴之玉更是视若性命,佩玉送人便如同性命相托一般,非是生死之交,便是伉俪情深,这少年初次见面竟要送自己佩玉?再看那玉佩很是奇特,通体宛似心形,幽绿华润,一看便是一块上等美玉,那美玉正中却有一块殷红之色,仔细观看那红色却好似一只昂首而鸣展翅欲飞的凤鸟,喙眼翅羽竟是俱全,而且栩栩如生,甚是逼真,更加难得的是这凤鸟完全自然天成,并非人工雕饰,如此一块绝世美玉竟要送于一个初次谋面之人,任谁也要愣怔不知所措了。然而曼陀罗毕竟豁达,见白衣少年如此古道热肠,心中一热便道:“玉之美,有如兄弟之德。《诗经》有云:言念君子,温其如玉。小弟与我初次谋面便将如此贵重物品相赠,我若不受,便是却之不恭,好,这玉,我收下了。”曼陀罗郑重道。 “好,兄台豪气不拘俗礼,小弟自叹不如。不过这玉或还另有用处,我料定那铸剑谷三人必不会就此罢休,他们如若再来无端叨扰兄台,兄台不妨拿出此玉,或可有些用处。”少年说完起身,“小弟还有事,不便久留,就此告辞了。”一起手便要离去。 “敢问小兄弟名姓可否见教?”曼陀罗亦连忙起身道。 “名姓不过一代号尔,有缘自会相见,后会有期。”说完转身离开了酒馆。 曼陀罗见少年离去心中不禁疑问重重,一则铸剑谷之人为何不会善罢甘休,再来叨扰我仍是不会卖的,二则这为白衣少年举止文雅,看穿着打扮必不是平凡之人,但言谈之中却总有一种不是很自然地东西,好像哪里不对,但又讲不明。还将美玉相赠,还说这块美玉能够劝退铸剑谷之人,此玉虽不俗,但如何便能让铸剑谷之人罢手?如此等等,想来想去终是不能明了,既想不明白,便不徒然耗费心思,只专心吃完酒饭,而后背起蛇角向曲阜赶来。 曲阜本是孔子故里,只因天下大乱,世代贵胄龙萧然便在一片呼声中挑起大旗,带兵评定了山东内乱,而后便以济水为界与朝廷划水分治,此虽是反叛谋逆之举,但时当天下大乱,各地诸侯并起,龙萧然能够盘踞山东亦不足为奇了。因其故乡曲阜,便定都曲阜,辖制四方。曼陀罗为寻找父亲,便向曲阜而来,希望到达曲阜后再伺机探听父亲下落。 时当夏秋之交,鲁西平原之上到处是一人多高绿油油的玉米地,虽在战乱之世,但山东却因独居一寓,并非天下争雄的战场之地,因此仍旧是一副生机盎然之象。只因玉米耐旱。多产,成熟期短,战乱之世农民无太多选择,便不约而同的尽皆栽种玉米以糊口,那一马平川的鲁西平原之上,便如青纱帐一般到处是一眼望不到边的玉米地,绿油油。哗啦啦。莽莽苍苍,蔚为壮观,曼陀罗走在道路之上,便觉道路两旁尽是随风晃动的玉米地,虽是平川千里,但皆被玉米秳子阻挡,前后望去便是白忙忙的道路转个弯淹没在玉米地海洋之中。 这汪洋一般的玉米地即使在大治之世亦是盗匪流寇出没藏身的天然所在,因此每年夏秋便在这玉米地中无端生出许多无头案来,当此乱世,此地更是危险之地,虽在白日,道路之上少有行人,有也是数人搭伴而行,以防不测。但曼陀罗却不明就里,平日生在山中也已习惯了不见天日的行路,只一人在空寂的道路上堪堪而行,两耳不时传来玉米海浪一般随风起伏的声音,一阵响似一阵,呼啸沧桑,好似风浪之中随时会有一只猛兽窜出一般。 日当正午,路上行人更少,曼陀罗正专心赶路,却听得身边玉米地之中一阵哗啦啦响动,悠忽之间便见绿色海洋中窜出三个人影,三个人影立在路当中,挡住去路。曼陀罗心中一惊,自己一看眼前三人,正是一白。一黑。一红,日前遇到的铸剑谷中的三人,三人抱到握剑,冲曼陀罗怪笑着,曼陀罗心道,那白衣少年果然没有料错,这三人当真又要前来纠缠,心中正思谋如何脱身,却听那白脸道:“这位朋友,我们真是有缘啊,又见面了。” “小兄弟果然没有料错,你们当真还是纠缠不清了。我素来与铸剑谷无仇无怨,你们为何盯住我不放?”曼陀罗道。 “既然知道我们是铸剑谷之人,便知道铸剑谷门的行事规矩,若是交出蛇角我们绝不伤你分毫,若是不从,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白脸说完眼光一阵冰冷的盯着曼陀罗。 “笑话,普天之下只闻公平交易。自愿买卖的,如你们这等强取豪夺,铸剑谷难道是土匪窝不成!”曼陀罗本就性格倔强,且吃软不吃硬,若是以礼相求,他纵有为难处,多半也会赠送一只蛇角,但若这般威逼胁迫,纵是天皇老子也是不服的,如何肯想让,便反唇相讥。此刻他已被铸剑谷霸道无礼的行事规矩给激怒,哪里还记得什么玉佩,只是凛然正色而对。“混账!敢侮辱铸剑谷,今日即使交出蛇角也定绕你不得。”说话的正是黑脸大汉,话音未落已向曼陀罗扑来。 黑脸说话之间右手伸出直抓曼陀罗脖颈,此一出手极是突然,且迅捷异常,曼陀罗陡然间见便动手,心中虽是一个愣怔,但毕竟多年的历练让其反应迅速,看准来手,伸右手一下将其拨开,同时双角同时后跳,和黑脸保持距离。 “还敢还手!?”黑脸显然未料到这个文文弱弱的少年竟能轻松夺过这一抓,心中便有些怒气,加之正可籍此为借口直接对其大打出手,话未落音,便是一个跨步上前,左手跟上一抡向曼陀罗脸部打来,曼陀罗一矮身躲过这一击。大汉见一连两击竟是未中,心道这小子原来还会两下子,想到这,本欲手下留情的他便暗暗运力发狠,势要拿住这小子不肯罢休。黑脸并未将曼陀罗看着眼中,若是一拳一脚将他打倒踢趴下也未见本事,倘是轻轻松松将它拿住,再好好戏谑一翻才算过瘾,想到这,便施展开擒拿手频频向曼陀罗抓来。 这擒拿手本属最是基本的武术套路,略微懂些功夫的人便知晓些擒拿互搏的技能,虽则如此,但真正能将擒拿手运用发挥到极致者却寥寥无几,莫不是因了这擒拿之法最是讲究细腻的手法。碗发以及臂掌腕指的灵活运用,以及临敌时随机应变的审时度势能力,不想其他拳脚一掌拍出,亦或一拳打出,只要快准很皆可,无需想太多,因此,这擒拿之法虽可说今人皆知,但却个中高手却甚是寥寥,而这黑大汉虽也久习擒拿之术,但毕竟生得粗狂,平日最是鄙夷这种繁琐细腻的技击之法,因此运用并不熟练,大手伸出,虽似铁钳一般粗壮有力,却变化不足,不能随势。随时而动,只一味满抓狠拿。 而曼陀罗却正是相反,就实而论曼陀罗并未真正修习过任何功夫,连基本的硬马铁桥功夫都没练过,虽然在崖顶依石壁之上石画胡乱学得些“功夫”,但与其说是学功夫,不如说是儿时嬉戏而已,石壁之上功夫虽然精奥,曼陀罗也烂熟于心,但毕竟修炼不得法,且不懂临敌运用,完全靠着一种本能的反应和对壁画的熟练而已,让其每每有惊人之举,再加之他诸多生活际遇,练就了一套面临急情的脱身保命之法,因此,曼陀罗虽说不上会功夫,但身手却足以和一般江湖人士不相上下。因此,大汉好胜心强,偏要扬短避长,而曼陀罗并不反击,只一味躲闪,一进一退之间,二者竟是堪堪平分秋色,大汉无论如何发力,偏就伤不得曼陀罗分毫。曼陀罗虽被大汉双手笼罩,很是狼狈的东躲西藏,但却总能每每化险为夷,一时间竟僵持不下。 又战的一时,大汉渐渐失了耐心,这般乱抓如何便行,这小子滑如泥鳅,当真不好对付,心中怒气急增,便陡然间变招,本还抓拿的双手瞬间便为拳掌,抡开双臂便是一招“闲捣石岳”,猛然间向曼陀罗面门击来。这一变招极是突然,加上拳到如风,迅捷无比,曼陀罗本还一味躲闪他双手抓拿,突见铁拳迎面击来,一时间心中慌乱,竟是不知所措,毕竟临敌经验不足,更不懂如何破解之法,眼看便要被铁拳击中了。但曼陀罗毕竟多遇险境,练就一身超强的本能自救反应,慌乱之中竟是本能的一个躬身低头夺过这一拳,身体前弯的同时右腿向后高高弯起,只听“啪”“哐当”两声响,第一声响原是高高勾起的右腿正中前冲的大汉面部,大汉奋力前扑,却正被踢中面门,着实不轻,幸而曼陀罗不曾练得一两层内力,不然大汉便要面骨具碎了。随后大汉便一个趔趄,重重摔倒在地。原来这前躲后踢的一招正是崖顶石画中的一招,曼陀罗多年来烂熟于心,临敌竟是本能使出,却分毫不差的将大汉踢到在地。 第三十六章 巨剑 这一变故实是突兀,其余二人皆是一惊,曼陀罗本处劣势,被黑大汉一双大手牢牢罩住,毫无还手余地,再见大汉突然变招,便料定必会击中这小子,却未曾想到,却被曼陀罗一脚踢倒在地,当真匪夷所思。曼陀罗亦是不敢相信眼前所见,直至大汉倒地曼陀罗犹自不知自己如何将它踢到的,愣怔在当地又是惊又是喜,更是怕。正在曼陀罗愣怔之际,却只觉厚背一阵剧痛,人忽的一声飞起,咚的一声重重落于一两丈之外,前胸后背竟是痛入骨髓,欲死欲生。 偷袭者却是那红脸高个,原来这红脸却是个急性之人,先前见黑大汉无端和曼陀罗纠缠,心中便已是不满,没甚来由纠缠什么,直接干掉他拿了蛇角走人,再见黑大汉竟一脚被踢翻在地,心中虽是惊讶,但更加愤怒难当,竟不顾什么江湖道义,忽然背后一脚踢向曼陀罗后心,这一脚竟是使出了七八层功力,志在一脚要了曼陀罗的命。曼陀罗本无内力,加之袭击突然,毫不防备,一脚几乎要了他的命,幸好有蛇角黑剑在背后护持,不然便会心脉断裂而暴死当场了。曼陀罗犹自趴在地上痛苦挣扎,却见红脸“嘡啷”一声拔出腰中一口青蓝宝剑,“啰嗦些什么,一剑结果了多省事!”说完便两步跨到曼陀罗近前,举剑向曼陀罗头颈劈下。 眼见曼陀罗便要成为剑下亡魂,恰在此时,只见玉米地一阵响动,忽的一声一个白色身影飘出,紧接着边听一声响亮的剑器相击的声音,曼陀罗回头观看,心中一喜,便道:“小兄弟,如何是你啊?” “呵呵,不是我,你哪还有命说话。”说话之人正是日前和曼陀罗在酒店邂逅的白衣少年,只见少年一袭白衫趁着修长身段,横剑立于翠绿夹道的原野上,竟是英姿飒爽,尽显风流,“哈哈,铸剑谷威名赫赫,当真是见面不如闻名,原来尽是一些以多欺少。强取豪夺的无耻之徒。” 红脸闻言大怒,“小子,既知是铸剑谷的事,还敢插手,活的不耐烦了!”说完横宝剑向少年杀来。但剑走半路却只听“啊”的一声惨叫,那红脸竟突然扑倒在地,双手抚住右腿不住惨叫,众人皆是大惊,不知发生何事。白面之人白一风更是惊诧,这白衣少年来的突然,当只是格开红脸的剑而已,如何此刻师弟竟痛苦的倒地。白一风不加犹豫,一个箭步闪到红脸近前,抓住红脸右腿枯焦一使力,“刺啦”一声响,红脸裤脚被一下撕开直至膝盖,只见红脸一只腿竟红肿如柱,在阳光下亮闪闪的泛着光,白一风一见心中大惊,怒目冲白衣少年道:“小子,使得什么阴险招数偷袭我师弟?” 白衣少年亦是愣着不已,他虽挡开红脸一剑,却并未使暗招伤人啊,本待凝神接招与他大战,却没想到有此一变,很是无辜,又被白一风冤枉,于是怒道:“笑话,他自己路都走不好摔了脚,反要怪罪于我,铸剑谷当真无耻也!” “还敢狡辩,不是你伤了我师弟还会有谁,难不成是他自己伤了自己,废话少说,老子先砍了你的腿再说。”说着便拽出一把宝剑扑向少年。 少年和白一风立时战在一起,少年一身白衣,而白一风亦是一身白衫,二人各持一把白晃晃的宝剑站在一处,竟是撕杀成一团白影,只见剑光闪动,白影上下飘飞,宝剑剑气横飞,削割的周围大片的玉米齐刷刷半截断掉,看得一旁的曼陀罗毫不惊讶,心道原先只见少年风流俊雅,却没料到却有如此好身手,一口明晃晃宝剑在他手中便如活了一般,癖。削。刺。撩,一招一式无不灵动犀利,让人惊叹如此小小年纪竟有如此高的武功造诣。而那白一风也非泛泛之辈,乃是铸剑谷谷主高长岭的首席大弟子,尽的高长岭剑法真传,一路“古剡剑法”使得极是娴熟,这“古剡剑法”正合了铸剑谷的行事风格,狠辣刁钻,招招要命,毫不容情,另加白一风手中一口青钢剑乃是铸剑谷所铸宝剑铸剑谷虽然除了每年一两口的绝世宝剑概不外售外,但仍旧会铸造一匹精良的宝剑。宝刀等利器,以供本门弟子使用,虽非小铁如泥,却也锋利难当,不一会儿,少年便见自己手中的保健竟被劈砍的伤痕累累,缺口遍及剑身。 论武功,少年的灵动犀利竟和白一风的狠辣刁钻不相上下,但白一风仗着一口宝剑狠劈猛砍,少年担心手中宝剑被斩断,心中便有了顾忌,不敢硬接,只能借招化力,多有闪躲,本是伯仲之间,有此一进一退,少年片刻便见颓势。曼陀罗虽不太通武功技艺,但少年处于下风便是一眼看出,但二人剑飞影舞,想帮忙亦是不能,只能在一旁暗自担忧。 只听一声脆响,少年一个趔趄被击退数步,手中宝剑被懒腰砍断,少年怒道:“铸剑谷仗宝剑欺人,算什么英雄?” “我仗剑欺人又怎样,今日定要砍了你的双腿!”说完竟是好不容情挺宝剑又要扑上。少年却是心中着急,宝剑在手尚可何其战成平手,如今宝剑被断,再战岂非任人宰割,正着急思谋退路时,却听曼陀罗道:“小兄弟接剑。”说话间将一口黑色巨剑掷向自己,少年见了,不及多想,弃了残剑,伸手一操稳稳将黑剑拿在手中,只觉手中一沉,险些没接住,“好重的剑啊!” “将就些用吧,这剑可是锋利的很……”曼陀罗话未说完,只见白衣少年举剑一个回砍,正与白一风劈来的青钢剑撞在一起,一声轻声吱响,白一风手中宝剑应声断作两段。少年和白一风俱是大惊。“哇,这么厉害!干嘛不早说?”少年惊叹道。 “我说了,还没说完嘛。这剑锋利的很呢!小心……”,曼陀罗话未说完连忙提醒道。只听又是一声轻响,随后当啷一声,一截短刀落地。原来是黑脸大汉,见少年斩断白师兄之剑,便按耐不住,举宝刀劈向少年,少年眼见一个黑影扑来,未及多想,举剑挡向黑影,不想宝刀正遇宝剑,竟吱的一声当场又被削作两截。 一时间众人俱是愣在当地,白黑二人手中兵器一时间俱被斩作两段,不敢贸然攻上,也不能就此奔逃,岂不太失颜面,竟是进退皆是尴尬,两人各持了一把短刀短剑,杵在当地面面相觑。而红脸犹自倒在地上抱着右腿痛苦挣扎。白衣少年一时间被黑剑锋利震惊,只是看着这把黑漆漆的锈剑。曼陀罗立在一旁犹自说道:“我说了,这剑锋利的很啊!” 白衣少年见状,立马收了黑剑,一个箭步来到曼陀罗近前,拉了曼陀罗就向玉米地中奔去。少年心中明白,江湖中人虽是血性十足,打打杀杀最是平常不过,但十有八九打杀具是竞技较劲,打拼时虽是凶狠,但一旦分出胜负,疑惑败者俯首认输,多半也就就此罢休,极少有凶残到致人死地。不留余地的情况,但前提便是双方并未伤及对方尊严情况下,江湖中人最看重便是面子,若是伤了面子,即使不拼个你死我活,但仇便要从此结下了,日后定会互相处处掣肘,更甚者势不两立。如今,开始白衣少年为搭救曼陀罗现身,虽和白一风战的不可开交,但无论谁胜。谁败,最后终不至于便要血洒荒原。非死即生,但此后变化突兀,一来红脸莫名伤了右腿,看样子多半一条腿便是废了,二来少年不经意间斩断了白黑二人的兵器,倘若是别人还好说,就像斩断白衣少年的剑也就斩断了,但偏偏他们是铸剑谷的人,铸剑谷的宝剑被人齐刷刷砍白菜一般毫无抵抗能力,这若传出去,便是对铸剑谷莫大的侮辱,有此一着,这仇便是结下了,倘若再打斗下去,打赢还好说,若是输了,白衣少年和曼陀罗定无名活着走出这片玉米地了。 所以,少年念及于此,收剑拉了曼陀罗便要跑。黑。白二人岂肯善罢甘休,赤手空拳便紧追而上,但刚要入了玉米地,却见玉米地中一阵剑气陡然袭来,好似灵蛇出洞,白黑二人大惊,连忙后跃,险些被巨剑削到。原来少年虽欲逃走,但却知道二人必来追赶,于是方入玉米地便来了个回马枪,借着玉米枝叶的掩护,陡然回袭,此一招来势突然,着实出其不意,竟一举击退紧追的二人。少年本就无意伤他二人,只是要借此警告二人猛然追来,借着玉米掩护,便有极大危险,果然那黑白二人受此一袭,便不敢冒然追上,那少年手上有削铁如泥的神兵利器,又深藏玉米地之中,若是追急了,当真是凶险万分,二人互相看了一眼,只能无奈的摇摇头。 再说少年拉了曼陀罗之手,在玉米地中不辨方向的胡乱奔逃,眼前竟是什么也看不分明,除了到处是接踵而至的一片片玉米长长的叶子和一根根挺立的枝干,便是二人恍惚的身影了,脸上。手上,凡事肌肤暴露之处尽皆被长满毛刺的玉米叶子嗞嗞的划割着,虽不甚痛,却也不好受,一阵阵抖落的玉米花粉铺面而来,空中鼻中便满是香腻之气,一穗穗甩开了疯长的玉米棒子嘣嘣嘣的撞击着二人胸口。面颊,更加脚下杂草丛生,磕磕绊绊,二人一路奔来竟是十分狼狈不堪,如此这般不知奔走了几时,眼前霍然一亮,哗啦啦的玉米叶子的响声也骤然消失,二人定睛一看,却是来到了一条绿水河畔。 第三十七章 惊艳少女 一条宽约数丈的河水静静地流淌着,河岸两旁皆是一眼望不到边的玉米丛林,丛林夹持着河道蜿蜒而行,不及数里便被丛林淹没,河岸两旁杂草丛生,莽麻横立,草莽高处过人头顶,竟遮拦的一条弱水若隐若现,沿河一条蜿蜒小道逶迤而前,不几步便淹没在草丛中。四周寂静无声,唯有蝉叫虫鸣,蛙声阵阵,二人看着眼前的景象心中一时舒爽,想来敌人是不会追来了,便大口呼吸者新鲜的空气,毕竟玉米地中极是闷热难当。 “哈哈哈……”曼陀罗喘气之余一看白衣少年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少年见他冲自己大笑很是尴尬,却不知他为何而笑,“笑什么?” “我的英姿飒爽。盛气凌人的小兄弟呢,怎么不见了?”一面说还一面故弄玄虚的左右观看,似在找寻什么人一般。 “故弄玄虚,我不是在这的吗?”少年道。 “哦!哦!原来是你啊!赎我眼拙,一下没认出来。”仍旧一本正经的拱手一揖道,而后看着少年一脸的迷惑,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一面笑一面说:“小兄弟,看你现在成什么样子了,哈哈。”原来经得一路仓惶奔逃,那个风度翩翩的俊美少年,此刻却已是满身脏污,一袭白衫被染的黑一块。绿一块,一张标志的脸庞也布满灰土,头上落了一层玉米花粉,再看脚上更是泥泞不堪,一双鞋子裹满泥土,这还哪里是初次见面时那个手持折扇。身着白衣,风流倜傥的少年小兄弟啊,曼陀罗见他这幅模样才忍不住开他玩笑。 少年顿时领悟,上下观看自己,果然已是面目全非,但也不必如此挖苦人啊,便道:“你又好得到哪去?整个一只南山猴!”曼陀罗闻言又是一阵大笑,“南山猴便南山猴,有何不好!哈哈……”少年亦被他逗得咯咯笑了起来。 笑罢,少年道:“这都怪你,我给你的玉佩呢,是不是丢了?” “岂敢,岂敢,小兄弟所赠之物精心保管尚怕有失,又岂会丢掉。”说完自胸前脖颈之上摘下玉佩示于少年,“这不是完好无损的在这的吗?” 少年见他竟将玉佩视若珍宝一样挂在胸前,心中一阵感动,旋即又道:“即未丢,却为何不以此物示于那三人,我说过此物或可有用,难道你信不过在下吗?” “小弟误会了,萍水相逢小兄弟便舍玉相助,我感激还来不及,又怎会心生猜疑,只是那三人实在可恶,光天化日明强豪夺,我实在气不过,更不想让那三人玷污了小弟的情谊,所以才会如此。” “迂阔!”少年竟忍不住责怪了句,随后竟咯咯的笑了。 “哈哈,小弟说的是,下次再遇上他们,我径直拿玉石砸他们便是。” “成心气我!”少年假装生气道,举黑剑便要砍曼陀罗。 “慢着,砍不得,这剑可锋利的很那,这一剑下去,我这条你刚救回来的命就又呜呼了。” “呜呼便呜呼,与我何干?”…… 两个少年又斗了一阵嘴,而后曼陀罗正色道:“你我萍水相逢,小弟不畏凶险,冒死相救,我真不知如何谢你才好。” 少年却笑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好说好说。” “小兄弟看你文质彬彬,却有如此好的身手,真是真人不可貌相。” “这不算什么?不过你功夫也不错啊,一脚踢翻了那黑大个,唉,对了,你是如何伤了那个红脸的?”少年问道。 “我伤了红脸?这话可奇怪了,怎么会是我伤了他,明明是你啊,怎么说是我啊?我还正想问你呢,我都没见你碰到他,如何便把他伤的如此重?”曼陀罗一脸惊讶道。 “果真不是你?” “当然不是我。” “可我也没伤他啊,怎么说他也是个好手,我如何便能在不知不觉间伤得了他?既不是你,又不是我,那还会有谁?”少年嘀咕道。 “我看啊,定是他多行不义,上天报应他。好了,不想他了,身上这么脏,这正好可以洗个澡。”说完便要脱衣服准备下河洗澡。 “啊,什么?你要洗澡,要在这洗澡?”没想到少年闻言却大叫了一声,脸色立时羞成一片红云。 “是啊,难不成穿着这身衣服上路啊。来,来,脱衣服,一起洗!”说着一面脱衣服,一面招呼少年一起脱。少年见状却猛然背过身去,不敢看曼陀罗,口中吱吱呜呜道:“你个色……不,我……不洗,你一个人洗好了。” 曼陀罗见他一脸窘态,便笑道:“如何便像女子一般,扭扭捏捏,都是男人,怕什么,来来,一起洗,河水这般清澈,洗来定是舒爽无比。” “不……不行啊……”少年仍旧背身说话,看也不敢看一眼已脱的半裸的曼陀罗。 “为何不行?” “哦……哦……啊,得有人放风啊,如果那三人追来不就惨了,所以还是你先洗,我为你守着。” “小弟思虑周全,说的极对,既如此,那我就先行去洗了,待我洗完,我再来为你放风。”说完退去上下衣衫,拨开一人高的草丛,一头钻进水中。 少年见曼陀罗跳入水中,便局促不安的在小径之上来回踱步,很是心神不安,曼陀罗在河中撩水洗身的声音历历可闻,幸好水边和小径之间有一道草木为屏,若不然当真尴尬,饶是如此,少年竟还是忍不住透过草丛缝隙偷眼观看河水之中的曼陀罗,方才见到一个裸露的脊背,便立时羞得满脸通红,不敢再看。 又过的少时,便听得一阵哗啦啦的水响有远而近,草丛一阵响动,哗的一声曼陀罗只穿一件贴身内衣。上下全裸的出现在少年面前,少年见状吓的又是一声大叫,连忙转身。 “为兄粗鲁,小弟海涵啊。”曼陀罗不好意思的笑笑道。 “粗便粗,还让人家海涵,虚伪。给,这是我叔父穿的衣服,换上,别再穿你那脏衣服了。”一面说,一面自随身携带的包裹中拿出一套灰色衣衫,头也不回的递于曼陀罗。曼陀罗见他行为怪异,只当他不习惯我等山野之人粗犷作为,也不以为意,接过衣服换了,一面穿衣,一面道:“换你了,你去洗吧,我来守着,想那三人是不会追来了。” “我……,我,洗就洗……”说完,竟提了包裹远远走开。 曼陀罗见状心中一笑,自言自语道:“忒煞怪哉,如何便同女人一般害羞,这小兄弟当真奇怪。”虽是如此说,但也在意,穿好衣服,一看,竟甚是合身,新浴初沐,新衣加身,立时感觉神清气爽,好不舒服。而后一个人左右无事,便在身旁玉米地中随手掰下几穗大大的玉米棒子,然后又收集了一些干柴草,取出火石生了火,烤起了玉米来。不一会儿,便是芳香四溢,早就饥肠辘辘的曼陀罗便有些受不住,但一想小弟还未回,怎么能自己先用,便继续躲烤几只,等小弟一起回来食用。 曼陀罗正在烤食玉米,却听的一声惨叫:“啊!救命啊!”听声音正是小弟,曼陀罗立时心中一紧,心道莫不是铸剑谷的三人又追来了,当真是阴魂不散啊。捡起地上的黑剑向声音方向奔去,转眼来到近前,巨剑一挥,遮挡在眼前的草莽应声齐刷刷被斩断,眼前霍然明朗,曼陀罗一看,竟是愣在当地一句话也说不出。 只见清波碧水之中一个少女婀娜的背影掩映在眼前,乌发如云,被水打湿结成一缕一缕披在洁白如雪的一双玉肩之上,把一副肌若凝脂的后背遮挡的若隐若现,那少女闻得草动之声回头观望,一张明艳绝伦脸庞正映入曼陀罗眼中,脸上犹自粘满水滴,更衬托的一张红颜娇艳动人,但此时那张脸却充满惊恐之色,曼陀罗一时愣怔无语,“我那小弟呢,怎么变成了一个惊艳绝伦的少女了?”正在曼陀罗狐疑之时,却听那少女大喊道:“蛇啊!” 曼陀罗闻声望去,果然距少女数丈之远的河面上正有一条手臂般粗细的青花大蛇昂首逶迤着游向少女,扭动的身躯在水面之上划出一条曲折的水痕,荡出一层层涟漪。曼陀罗见状大惊,正欲跳入河中搭救少女,但转念一想,若如此岂非有辱少女清白,但若置之不理,少女顷刻之间便有性命之忧,一时间竟是犹豫不决,委实难断。 第三十八章 曲阜圣城 又踟蹰了片刻,心想还是救人要紧,顾不得许多了。伸手拨草便要下水救人,正在此时,却闻天空一声响亮的雕鸣,抬头一看正见一团红色烈焰急急向河面俯冲而来,其速快似闪电,那河中少女猛见一团火焰飞来,本就惊慌不已的她更是吓的一声大叫,但叫声尚未停止,却见那团火焰急驰而下,堪堪沾到水面之时,却又同时飞速弹起,只一瞬间便又在高空之中飞行了,而水面上那条青花大蛇却已不见,抬头一看正被火焰雕一只铁爪死死钳住不放,身体兀自无乱攀卷着,口中发出一声“呲”的惨叫,身上的水滴一滴滴落在河面之上,由近而远,激起一团团温润的涟漪。 “雕兄,多谢了。”曼陀罗心中大喜,不曾想火焰雕不期而至,恰好救了那少女,也免得自己尴尬,那大雕闻言一声长鸣,算是回应曼陀罗,而后大翅几个猛挥便在天变为一个小点了。 “走开啊。”少女瞬间历经如此多变故,早已愣怔在河水之中不知所措,过了许久待回过神来,却见曼陀罗已然在岸上痴了一般的看着自己,被吓的惨白的脸立时一片绯红,而后对着曼陀罗大喊了一声。 曼陀罗闻声立时感到尴尬,连也一红,急急忙忙退身来到了火堆旁,一面烧烤玉米,一面心中嘣嘣乱跳,我的小弟如何会变成了一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年?哎,当真愚蠢,定是她此前女扮男装,第一次遇到她时便觉什么地方不对,但一时间又不知道哪里不对,再到后来冒险相救,邀他一起洗澡,她却扭扭捏捏。借故推脱,待自己去洗,又躲的远远的,如此总总,想来当真是个女子的诸多变现,为何自己便丝毫不加怀疑,当真是愚蠢之极。转念又一想,自己沐浴之后竟几乎**的出现在她面前,立时满脸羞得绯红。 不知过得几时,曼陀罗正心不在焉的烧烤玉米时,便见又一个一身干净白衣的翩翩少年出现在眼前,发端犹自慢悠悠的滴着未擦干的水,却是一脸红润,面若桃花,一张樱桃小口气嘟嘟的撅着,来到曼陀罗面前却并不说话,将手中的包裹往地上一扔,一副很是生气的模样。曼陀罗看了她一眼,终于忍不住扑哧一声大笑了起来,“哈哈……” “还笑!你还敢笑!”少年面带愠色,却又极是无奈的说道。 “我本是男儿身,又不是女娇儿,却为何不敢洗澡又怕蛇?哈哈哈。”曼陀罗语调怪异,故意拉腔扯调,一翻话说的既滑稽又好像,当真令人无可奈何。 “敢取笑我,看我……”说着便要找寻巨剑,却见巨剑正被曼陀罗抱在怀中不放,于是便改口道:“看我以后还要会不会救你,让那红脸一剑杀了你算了。”说完转身背对曼陀罗撅着嘴一句话不说了。 曼陀罗见状,便道:“好,好,不说了,都是我得错,我这有烤熟的玉米一只,就送于小兄弟,算是聊表歉意如何。”说完竟双手捧了玉米毕恭毕敬的献到少年面前。少年看了片刻,随后一把夺过玉米,坐在火堆旁,却并不再理会曼陀罗。曼陀罗有好说歹说赔了一通不是方才消了那少年的怒气。 “多蒙小弟相救,我还不知道小弟芳名,不知可否见教?” “算你还有点良心,记得我对你的救命之恩,告诉你也无妨,我姓李,单名一个玉字,叫我玉儿好了。” “是玉儿姑娘,你为何要女扮男装?”曼陀罗问道。 “江湖险恶,为求行事方便而已。” “原来如此,只是可惜了。” “什么可惜了?” “可惜原本绝世红颜却埋没在男人这身皮囊之中了。呵呵。” “无事献殷勤!”少年不领情的说道。 “委实难伺候,贬不得,赞不得。”曼陀罗无奈说道。 少年闻言得意的笑笑,却并不答话。 “小弟意欲何往啊?”曼陀罗继续说道。 “曲阜。” “曲阜?当真?我也要到曲阜找寻家父下落,可巧正好可搭伴通行。”曼陀罗高兴地说道。 “谁要与你个色……搭伴通行,我和你又宿无交情。” “此话差矣!小弟初次见面便已美玉相赠,而后舍命相救,对在下有救命之恩,再说你河中遇险,救你的大雕正是我的朋友,这么说来,我们可是患难之交,怎么说没有交情呢。” “当真不知害臊,竟好意思说大雕是你朋友,我还说是我养的呢。要说我救了你一命没错,你救我?无稽之谈,记住啊,你欠我一条人命。” 曼陀罗闻言想要辩解,而后便笑着摇了摇头道,“好,就算我欠你一条人命,我们正可通行,我也好寻机报答你的救命之恩啊。”…… 二人又说闹了一阵,各自吃了几穗玉米,便收拾行囊向曲阜赶来。二人轻装快行,不几日便来到曲阜城。 这曲阜原是春秋时期鲁国国都,地处鲁西南,北依泰岱,南瞻凫峄,东连泗水,西抵衮州,且历史悠久。土地肥沃。山清水秀。人杰地灵,更因其乃是被尊为万世师表的孔夫子生前居住之地,而被视为儒学开山之地,受到天下学子的向往和憧憬。曼陀罗和玉儿来到这曲阜一看,货殖财通。人物豪华,高台楼阁比比皆是,果然是神洲都会,天府瑶京,好一座帝王之所。虽是乱世之中,却如同世外桃园一把独享一寓繁华鼎盛。 曼陀罗与玉儿寻了家酒店安顿下来,又在曲阜城中徜徉了数日,尽情领略曲阜城的风物人文, 第三十九章 孔府家菜 这曲阜原是春秋时期鲁国国都,地处鲁西南,北依泰岱,南瞻凫峄,东连泗水,西抵衮州,且历史悠久。土地肥沃。山清水秀。人杰地灵,更因其乃是被尊为万世师表的孔夫子生前居住之地,而被视为儒学开山之地,受到天下学子的向往和憧憬。曼陀罗和玉儿来到这曲阜一看,货殖财通。人物豪华,高台楼阁比比皆是,果然是神洲都会,天府瑶京,好一座帝王之所。虽是乱世之中,却如同世外桃园一把独享一寓繁华鼎盛。 曼陀罗与玉儿寻了家酒店安顿下来,又在曲阜城中徜徉了数日,尽情领略曲阜城的风物人文,这一日曼陀罗与玉儿于人头攒动的大街上漫无目的的闲逛,不觉间竟来到了位于城正中之地的孔府门前。 这孔府乃是是孔子嫡系长期居住的府第,孔子后裔一直居于孔庙东侧,随着孔子后世官位的升迁和爵位的提高,孔府建筑不断扩大,如今已是豪华深进。富丽堂皇的“天下第一府”,孔子嫡系衍圣公便住在此间。如此久负盛名的府邸二人自是要好好驻足浏览一翻,只见门前左右两侧,各有一只丈余高的圆雕雌雄石狮。红边黑漆的大门上镶嵌着狻猊铺首,大门正中上方的高悬着蓝底金字的“圣府”匾额,门两旁明柱上,悬挂着一对蓝底金字对联: 与国咸休安富尊荣公府第 同天并老文章道德圣人家 玉儿将这幅对联读了一遍,不禁道:“如此大口气,当真非天下第一府莫属了。” “孔子乃是万圣师表,世人崇敬的圣人,其后人有此府邸。有此气魄当不为怪了。”曼陀罗悠然道。 “哎,怎么会如此,你看这副对联中竟有两处错字。”玉儿很是兴奋的指着那副对联道,“你看这上联安富尊荣的富字怎么少了上面的一点,还有这下联文章道德的章字竟是一竖贯通上下,堂堂衍圣公府不会把有如此明显错谬之处的对联挂在自己门口吧,不知有何深意?”二人仔细一看,这上联中的安字果然少了一点,而下联之中的章字也果然一笔直通上下,错漏之处显而易见。 曼陀罗却说道:“小弟说的没错,这两个字其实还暗含着另一幅对联。” “什么还有一副暗联,那是什么?说来听听。”迫不及待的说道。 “这富字少了一点,岂不是没了顶,寓意富贵无顶”曼陀罗说道。 “衍圣公官职位列一品,田地万亩千顷,自然富贵没了顶,此一解说的妙。那这个章字又有何玄机啊?” “这章字一笔通惯上下,便如同连天接地,意指文章通天。” “孔夫子之说德侔天地。道冠古今,当真是文章通天啊,富贵无顶,文章通天,妙,妙,果然是妙。”玉儿连口赞叹不已,“如此说来,这幅对联即气势如虹,又自然贴切,还内藏玄机,当真是妙不可言啊。” “那是自然,这公府之第。圣人之家门前的对联岂会等闲视之。”曼陀罗也是赞赏之情溢于言表。 “你叫什么来着?”玉儿突然问道,这一问很是突兀。 “啊?你问我?曼陀罗啊?连我都不认识了?”曼陀罗惊奇的问道。 “我当然知道你叫曼陀罗了,但我觉得这名字太怪,不如给你换个名字吧。”曼陀罗和玉儿相处了数日,曼陀罗早已将自己的身事大体讲于玉儿,也大体说了自己名字的来历,玉儿一听这曼陀罗乃是一味药名,竟是笑的前仰后合。 “换个名字?好啊,我也觉得这名字有点怪,那换成什么名字呢?”曼陀罗一副很是感兴趣的样子。 “你父亲姓章,虽然只是你的养父,那你也应该姓章,而此处正有一个章字,下面一竖直通上面的立字,意指孔夫子文通天地,可与天地永恒,……文章可与天地永恒,不如就叫章恒如何?”玉儿一脸兴奋说道。 曼陀罗一听,空中说道:“章恒……恒,从心,从月,从二,二,天地也,不求与天地齐寿,但求作事有恒心,行事有恒德,作人有恒志,立身有恒则。一个恒字足以恪守一生,好,好名字,我以后就叫章恒了。”曼陀罗连口赞道。 “有此恒心,父子早日团聚便指日可待了。”玉儿道。 “好,借小弟你吉言。” 二人虽只是对着这朱门紧闭的府门犹自徘徊了半日。不觉间已是日当正午,二人只觉腹中饥饿,便顺大街前行,欲寻觅一酒馆以解腹中之饥。正走间,见一建造的富丽堂皇的酒楼,酒旗招展,行人如织,门口之上一块金字大匾额,上书“孔府家酒楼”五个大字。曼陀罗一看便笑道:“这曲阜便是孔家人的天下了,到哪都离不开一个孔字啊。”说着转身就要走开。玉儿一把拉住他道:“此处正可饮酒吃饭,如何便要走啊?” “如此奢华的酒楼,我吃一顿饭恐怕连裤子都吃进去了。”曼陀罗面有难色。 “这有何难,包在我身上了。再者说了,酒楼饭店便是消息海,若要打探令尊下落,非此等酒楼不行,不要再犹豫了,随我来吧。”玉儿说完一握折扇,拉了曼陀罗便进了孔府家酒楼。 进门一看,果然是一座豪华的酒楼,宽敞明亮的大厅,人声鼎沸,唱曲歌舞者,划拳饮酒者,其间夹杂着店伙计上下吆喝叫菜喊酒的声音,楼上楼下连成一片,好不热闹。正在二人观看之时,便有一伙计跑上来引了二人来到一清净处,擦桌倒茶完毕后,便道:“不知二位想吃点什么?” “那你们这都有什么啊?”玉儿问道。 “喲,这位小爷听您口音恐怕不是本地人吧。” “不错,我却非本地人氏。” “那我可得好好给您说说我们这孔府家酒楼的特色了。”伙计说话间便摆出一副侃侃而谈的架势。 “我等正好闲来无事,且听你说说也无妨。”曼陀罗说道。 “那好,赎小得失礼了。敢问而为当今天下以何菜最是闻名?”伙计闻到。 曼陀罗略一思忖便道:“中国烹饪技术历史悠久,各地烹饪方法不尽相同,但最有影响力的当属鲁。川。粤。闽。苏。浙。湘。徽,这八大菜系。” “客观博学,小的佩服。不错,正如您所说天下以鲁。川。粤。闽。苏。浙。湘。徽,这八大菜系最是闻名,而这八大菜系之中又首推我们鲁菜。而鲁菜却又是有三中风味不尽相同的菜系组成,这便是齐鲁风味。胶辽风味以及我们这孔府风味。这齐鲁风味以济南菜为代表,齐鲁菜清香。鲜嫩。味纯,一菜一味,百菜不重,尤重制汤,有”清汤“。”奶汤“之别。什么糖醋鲤鱼。宫保鸡丁。九转大肠等等,都是家喻户晓的名菜,更有德州脱骨扒鸡更是名扬天下。而这胶东风味主要盛行于胶东一带,以烹饪海鲜见长,口味以鲜嫩为主,偏重清淡,讲究花色。主要代表菜便如肉末海参。香酥鸡。家常烧牙片鱼。原壳鲍鱼。大虾烧白菜等。而我们这孔府菜便以这曲阜城为代表,子曰。”食不厌精,脍不厌细“,正是我们孔府家菜的最大特色,其用料之精广。筵席之丰盛堪与皇朝宫廷御膳相比。而我们这家酒楼乃是孔子嫡系当今孔府家主衍圣公的胞弟所开,可以这么说,衍圣公他老人家今晚的晚宴吃什么,在我们这就能吃到什么,什么一品寿桃。翡翠虾环。海米珍珠笋。炸鸡扇。燕窝四大件。烤牌子。菊花虾包。一品豆腐。寿字鸭羹。拔丝金枣,只要您想吃,包您能吃到正宗的孔府家菜。”伙计一阵说辞当真是天花乱坠。灿若百花。 第四十章 拔刀相助 玉儿和曼陀罗听得很是享受,填饱肚子的同时还能领略吃的文化,最后玉儿说道:“既然你把这孔府家菜说的这么好,我们便尝尝,我也不要别的,就给我先来一个八仙过海闹罗汉,然后再来一个孔府一品锅,其余的什么神仙鸭子。烤花篮挂鱼你看着上几个便是,一句话:食不厌精,脍不厌细。” 伙计一听这位客观说话的口气便知是个不在乎银两之人,而其所点的菜肴更是孔府家菜的招牌菜,自己适才并未介绍,他却能随口点出,显然是个品食行家,一时间既是兴奋又是激动,说道:“这位小爷果然好眼光,一看便是高手,只是在下斗胆相问了,这八仙过海闹罗汉乃是孔府喜宴。寿宴之时所上的第一道菜,但此刻不知而为是有喜事要办。还是要为谁祝寿啊?” “好,告诉你也无妨,我是要为我这位仁兄祝寿所用,难道有什么不妥吗?”玉儿正色说道,显然对其有些不满。 伙计何其聪慧,立刻会意道:“哪里,哪里,小的多言了,您二位稍等,菜片刻便来。”说完便转身退下了。 曼陀罗却心中疑惑,问道:“你说为我祝寿,这话从何说起啊,我年纪轻轻祝的什么寿啊?” 没想到玉儿却是微微一笑道:“我且问你,你的生辰是哪一年。哪一月。哪一日啊?” “你又何必多问,你明知我连生身父母都不知道是谁,又怎会知道自己的生辰八字呢?”曼陀罗更加疑惑的说道。 “这就对了。” “怎么讲?”曼陀罗更加迷惑了。 “你既然不知道自己生辰,便也不知道何时过寿诞了,而今日我已经给你该了名姓,从今日起你便是个全新的你,你有名有姓,也就是说今日便是你的重生之日,既是生辰之日,难道就不是寿诞之时吗?既是寿诞,如何便不能好好祝贺一翻?”玉儿一番话说的娓娓动听,每一个字便如玉珠一般击落在曼陀罗的心头。 曼陀罗听完心头猛然一热,眼眶便有些湿润了,自己从小孤苦伶仃,无依无靠,除了雕儿一直陪伴左右不曾离弃半步,其他人却一个个都消失的无影无踪,无论是遥远而模糊的“爷爷”,还是章氏一家,就连那个瘸腿此刻都已是天各一方,遥不可及,而这位小兄弟,不,是这位姑娘与自己萍水相逢非但舍命相救,之后更是处处关照自己,一路之上的盘缠也全靠她周济,此刻更别出心裁的要为自己祝寿,虽想法怪异,但其对自己关切之心却体现尽然,自己何时被人这般放在心上,一时间胸中热流涌动,便说道:“人生得一知己,夫复何求!” 玉儿闻言也是一愣,随即脸色一片绯红,便低头不再说话。曼陀罗见他面色飞霞,娇艳动人,虽是男儿装扮,但女儿的那种独有的窈窕之美却如同一坛上好的佳酿一样,不必开坛,却是香气四溢,让人如痴如醉,曼陀罗一时间看得愣怔不已,也不知说些什么。 过不多时,酒菜上齐,果真精美绝伦的一顿大餐,二人早已肚腹空空,一阵大吃大好,不一会儿便已是杯盘狼藉,二人犹觉意犹未尽,但肚中却以鼓囔囔无空余之地,只能叫伙计结了帐,在大街上闲逛遛食。 正走间,二人突闻前方闹市区一阵打斗之声,周围围满看热闹的人,看不清发生了什么事。玉儿好奇心起,拉了曼陀罗挤进人堆,左推右搡一阵艰难前行,终于看清到底发生了何事。 四个体型彪悍官兵手拿长矛大刀正围斗另外两个官兵,这两个官兵一个倒在地上,右大腿正在流血,且表情痛苦,一动不能动,另外一个长的高大威猛,手中挥舞一把大环刀,极力护持着地上的受伤的官兵和自己,而另外四人则各自拿了刀枪对二人猛攻。一时间刀枪吭唴交错之声接连不断。那拿到的大汉当真威猛,虽被四人围攻,还要分心护持着一个受伤的同伴,但一柄大刀挥舞起来仍旧生猛无比,四人虽是连番猛攻却也寻不到便宜,但四人却又毫不放弃的样子,继续猛攻狠打,毕竟双拳难敌四掌,那拿刀大汉稍有疏忽便会被四人偷袭成功,时不时或被刀。或被抢划伤身体,咋看之下虽是两相相持不下,但大汉已是身体多处受伤,鲜血虽着挥舞的大刀四处飞溅,随时都有被四人乱刀砍死当场的危险。 只听倒在地上的那人喊道:“大哥别管我了,你快走啊!” 没想到哪大汉闻声却一阵哈哈大笑:“哈哈,笑话,几时见到我石千豪丢下兄弟不管独自逃生了!”说话之间手中大刀仍不停手。地上那人闻言便不再多说。 另外四人久攻不下便心下有些着急,其中一人听完他二人对话,心中一动,对旁边其他三人一使眼色,三人立时会意,四人又佯装猛攻了一阵那大汉,正打斗间,其中三人突然刀锋急转,放弃大汉不攻,直接冲倒在地上之人而来,这一变化着实突兀,大汉心中一惊,随即挥刀救护,当当当几声激响格开了三人的兵器,但三人并不放弃,兵器方去便回,又齐齐攻来,一时间只见刀枪围着地上那人上下翻飞,刀光剑影,立时便是险象环生。 曼陀罗一旁看的真切,低声道:“不好!” 玉儿随声附和道:“这几人好生阴险……”话未说完,便见四人之中未加入攻击倒地之人的那人趁着大汉死力救护同伴之时,突然伸枪偷袭大汉,大汉只顾救助地上兄弟,未加留意,陡然间眼前黑影晃动,便知不好,心中一惊,身体本能的避开要害,饶是如此,只听扑哧一声,大枪正中大汉肩头,大汉却哼都未哼一声,随后手腕一翻,大环刀顺势上撩,咔的一声一刀将正刺在肩头的大枪削为两段,那断掉的墙头犹自留在大汉肩头,鲜血立时顺着枪头流个不停。 “好勇猛的汉子!”曼陀罗心道。曼陀罗和玉儿先前见大汉一人独斗四人却毫无惧色,便早已对他心声佩服,再见他生死关头,非但没有舍弃朋友,还舍命相救,这份豪情好侠义之气早以让曼陀罗和玉儿以及围观的人佩服不已,皆暗暗为大汉捏了把汗,而后再见四人使诈专攻倒地一人,便知大汉要吃亏,正欲设法提醒,却见大汉已然中了圈套,但大汉却当真英勇,肩头受了大枪重重一击,换做是常人早已倒地痛的哭爹叫娘了,而大汉却如同格挡来袭之兵器一般随手将大枪削作两段,而后更不停手,继续与四人战在一起。曼陀罗便已看不下去了,正欲抽剑上前救助,却听耳边一声娇呵道:“以多欺少,还使阴害人,好不知廉耻!”一个白色身影晃动,便自身边窜出加入战斗之中。 “好!”没想到围观之人见有人拔刀相助竟不有自主的同声喝彩,显然都被大汉的勇猛和狭义感染。 第四十一章 暗黑森林 出手相助的正是玉儿,只见她身形晃动,手中宝剑挥成一片白光,随后只听数声惨叫,便见四人皆是一手握着另一手腕,兵器全都弃落在地上,痛苦而愤怒的看着眼前这个文弱的白衣少年。“还不快滚!”少年一声怒斥,四人闻声,看了眼大汉和倒在地上的人,说道:“算你们走运,咱们走着瞧!”说完捡起兵器落荒而逃。 大汉见少年击退四人,便扶起地上之人,查看了一番,只是腿部受了些皮外伤,并无大碍,而后走到少年面前道:“多谢少侠出手相助,敢问少侠高姓大名,以图他日厚报!”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何须挂齿,适才见军爷勇猛过人,却又义薄云天,在下有意结交你这个朋友,我姓李,单名一个玉字,叫我玉儿好了,这是我朋友,叫章恒。”说着边指着正走到身边的曼陀罗道。 “在下石千豪,这是我兄弟陆顶悉,今日有幸认识二位江湖高人真是三生有幸!”说完双手抱拳一躬。 “壮士过谦了。你这位兄弟没什么大碍吧?”曼陀罗说道。 “无碍,皮糙肉厚,这点皮外伤算不得什么,回去养几日便又是生猛一条汉子。”大汉慨然答道。 “那就好,只是二位壮士与那四人同是军旅之人,却为何会自相残杀?”曼陀罗问道。 “二位有所不知,军中各兵营间。不同将领手下士卒间有矛盾。互生龌龊实属平常,倘在战时,同仇敌忾,共同杀敌,也不会显现出来,但一旦兵无战事,闲兵长驻,兵勇之间各种矛盾便会激化。爆发,皆是因为疏于管束,与闲来无事可做。那四人本是临近军营的,只因一日吃酒时,两个军营发生口舌之争,而后升级为械斗,后来者两营士兵便结下了不解之仇。今日我兄弟二人上街买酒,正遇到他四人,他四人见我二人人单力薄,便有意挑衅,这才大在一处,还好有二位相助,若不然当真不知后果会如何。” “那你们长官就不管束一下吗?” “管束?说句不该说的话,我们这位大将军实在是个不思进去。只求偏安一隅的迂腐书生,山东这么好的基业。后盾,不思加以利用,而后争霸中原,却一味与那衍圣公谈诗论道,哪里管手下之事,军营之事全权交与董绽,董绽何许人也,一个只会欺下媚上的小人,对军事更是一窍不通,有这样的统领,还指望什么管束,要不是山东地处偏东,不于中原争权要害,哪里还来的现下这份安逸!” 曼陀罗闻言,不禁仔细打量了眼前这个看似粗鲁的军旅汉子,一个行伍之人竟对天下之势。视人。用人之道有如此见解当真是一奇,心中不免生出几分佩服,“石兄见识犀利,在下佩服!即如此,石兄为何还在乌烟瘴气之地蹉跎岁月,不如早投明主,以图一展报复。” “说笑了,一行伍粗卒谈什么报复,何况家中尚有卧病老母,只能在此混口饭吃,供养老母。二位见笑了。” “哦,原来如此。石兄,这位陆兄身上有伤,不易过多耽误,还是治伤要紧,我们就此别过了。”曼陀罗说道。 “也好,二位大恩虽死难相报,只要有用得到在下的,尽管开口,石千豪义不容辞。” “石兄休要再提报恩……”曼陀罗话还未说完,玉儿却说道,“我们还正好有件事情想麻烦下石兄。” “小兄弟有话尽管说,不必客气!” “我想向石兄打听个人。”玉儿继续说道。 “何人?” “此人姓章,名庭山,是从关外来的,大致也在军营之中,不知石兄可曾听说过此人?”玉儿说完,曼陀罗不禁感激的看了她一眼,一时间自己却忘了借此机会打探一下父亲的下落,幸好玉儿时刻不忘,真是一个细心的苦娘。 “章庭山?好像没听说过有此人。不过二位放心,我兄弟二人回去再打探一番,有没有结果这两日之内定会给二位消息。” “好,如此便谢过二位了。如有消息就到运亨旅店找我们如何?”玉儿道。 “运亨旅店我认识,没问题,有无结果我定会在两日内给二位一个消息。” “有劳石兄了。”曼陀罗说道。 “哪里话,再下就先行告辞了。”说完一拱手,扶了那受伤的陆顶悉蹒跚而去。 曼陀罗。玉儿二人见那二人远去,便也向运亨旅店赶来。正走只见,突然一人拦住二人去路,突兀说道:“二位可是要找一个叫章庭山的人?” 二人一听立时兴起,不禁仔细看了眼前那人一眼,只见此人长的五短身材,却生得粗胖之极,三尺身材,脖子短的几乎看不见,一棵冬瓜一般的大脑袋直接安在了圆滚滚的肚皮上一般,两条八字胡却足有一尺多长,一双圆溜溜的小眼很是有神,只是不知能否看到自己的一双小脚,松垮垮的腰间却别了一双钨铁锤,锤长三尺余,锤体沉重,把一副腰带几乎坠到了膝盖却浑然不觉,二人见他生得如此怪异,已是心中好奇,再听提及章庭山,更是同声道:“是啊,你知道此人?” “当然。”声音粗哑含混不清,好似嘴里含了块烂肉,“当然知道章庭山,他是我朋友啊。适才听二位打听他的下落,才来相告的。” “当真?!”曼陀罗闻听有父亲的下落,心中一时兴奋不已,再听眼前乃是父亲的朋友,便是自己的前辈了,虽生得模样怪异,但却不敢造次了,“前辈既然知道,可否带我二人前去,感激不尽!” “这个……”胖墩面有难色,但随后又道,“也好,怎么会说我和他也是朋友,你们二位就随我来吧。不过先说好,此人居住之地据此可有一段距离,要费些时间。” 曼陀罗看了一眼玉儿,玉儿点头示意无妨,“这个无妨,前辈尽管带路便是。” “好,虽我来吧。”说完胖墩晃动着一对肥硕的屁股向城外赶来,腰间那一对钨铁锤随着他屁股的扭动一下一下的互相撞击着,发出一声声冰冷的当响,而他本人似乎也因肥胖儿呼吸不畅,不停的大口喘着气,一声响似一声,让人听了甚是替他难受。二人无话只能跟在身后,一路之上,曼陀罗试图打探一下父亲现下的情况,那胖墩却只说到了你就知道了,显然并无交谈的意愿,曼陀罗觉得无趣也不再叨扰于他,只和玉儿并肩跟在其身后默默的走着。 胖墩出了城,沿着一条小道不停向前走,没走一步钨铁锤便会发出一声当响,而胖墩也会呼吸愈加困难,但又走了数里路,天色已黑,胖墩却依然不急不缓的走着,脚下丝毫未有减慢的迹象,铁锤依然一下下的响着,呼吸依然粗重,但却坚韧而持久的延续着,漆黑的道路之上除了周围黑漆漆的玉米地,便是胖墩的呼吸声和腰间铁锤的撞击声。这样又走了半个时辰,天色已经大黑,三人便来到一片树林之中,只听夜鹰凄厉的惨叫声飘荡于林间,夜风吹的树母如怪兽一般乱舞。 曼陀罗心中疑惑不解,父亲到底住在何处,难道已经不在军营之中了?这胖墩怎么会带领我二人来此处,显然玉儿也擦觉不对,且心中担忧,人体不由自主的靠着曼陀罗。“前辈,我们快到了吗?” 胖墩闻言陡然停下了脚步,一个转身,铁锤一声当响:“到了!” “到了?这是什么地方,怎么会在此处?”曼陀罗已然知道不妥,正在此时,见听周树上一阵狞笑之声,而后忽忽便见几个黑色身影自树上跳下,这几人皆是手提兵刃,立于夜色之中犹自狞笑不停。 第四十二章 曼陀罗和玉儿一看,月黑风高。荒郊野外,加上数个手提刀剑的黑衣人,这分明不是强盗就是设伏算计自己的人,只是不知道对方是什么人,又为了什么费那么大劲把我们二人骗到这荒郊之外? 曼陀罗正胡思乱想之际,玉儿却说话了:“铸剑谷果然行事有原则,为铸真剑,死不旋踵。在下佩服的紧,只是使用如此阴险的手段,也未眠太过小人了吧?” “什么铸剑谷?这都哪跟哪啊?我说死胖子你是死了还是怎么了,到现在才回来?”说话的是一个高大威猛。体型略显发福之人,手中拿一口宝剑指着那铁锤胖墩。 “这还用问吗,就他那对小短腿天亮前能倒腾到这我就已经烧高香了。”答腔的是一个细瘦高挑之人,手中把玩着一把宝剑,虽看不清表情,但分明是个玩世不恭的身影。 “少他妈废话,我说在城里直接下手好了,你还出这么个馊主意,非说要弄到这来,弄就弄吧,还非他妈的让我弄,明知道老子腿脚不方便,到最后你还敢来埋怨我!”胖墩操着一罪含糊的话对那高搜的黑影说个没完。 “自己赌输了还怪的了别人,我倒是想去,你得让我输一次啊。”瘦子不冷不热的说道。 “放屁!谁不知道你使诈。下次别让我逮到你……”胖子话未说完却被一个声音喝断,“好了!”说话的是个身材匀称的少年,虽是一身黑衣,却披了一件披风,腰间一口宝剑并未出鞘,却挑起披风一角,显得很是英姿飒爽,一面说一面抬起右手示意胖墩安静,果然胖墩不再说话,而后少年向前走了几步,一拱手对曼陀罗和玉儿说道:“二位受惊了,在下有事请教二位,只因事出有因才不得已这样请来二位,得罪处还望见谅。” “请?蓄意诱骗,暗设埋伏,这就是你所谓的请?”玉儿反口怒道。 “姑娘,此事本与你无关,你若不高兴,自便便是,我等绝不强留。”少年语气明显加重。 玉儿一听心中一动,自己女扮男装除了曼陀罗别人便不知道,而这少年在黑夜之中竟一口咬定自己是个女儿身,不是他耳力惊人,就是他已经暗暗盯了我们许久了,想到着心中不免便有些惧怕,但口上仍说道:“高兴就骗我来,不高兴就撵我走,当我是什么人? “小儿家不知天高地厚。”说完便不再理睬玉儿。 “你们到底是谁,在下曼……在下章恒可有得罪各位之处?”曼陀罗听完他们竟是只找自己麻烦,显然并非白日被玉儿打退的官兵,既不是官兵又不是铸剑谷之人,那到底会是那路人会专找自己的晦气?我初来咋到,莫说得罪什么人,就是认识的人也不会多过今晚在场的人数,那到底会是什么人呢? “得没得罪这还很难说,可能是仇人,也可能是恩人,若是仇人便是不共戴天的生死大仇人,若是恩人,便是形同再造的不世大恩人。”少年说的一通绕口令一般是是而非的言语,却丝毫未见犹豫迟疑。 “请恕在下愚鲁,何谓仇人恩人?我听不明白,还请高人明示。”章恒亦被这模棱两可。可是可非的言辞弄得云里雾里。 “这还得看阁下了。不过,可否借你背上的……物件于我等看一看?” “好个威名赫赫的铸剑谷!敢做不敢当,到现在还不承认是在觊觎他背上的东西,当真不知羞耻。”玉儿突然怒道。 “好个泼辣的小丫头,什么铸剑谷老子不知道,不过我没一锤砸偏了他再把他背上的东西拿过来就是已经便宜你们了。”胖墩说道。 “好无耻的铸剑谷,枉我千里迢迢……,好,本姑娘今日就替章兄教训一下你们。”说完抖宝剑扑向了胖墩。 第四十三章 夜游将军府 说话间两人战在一处。莫看那胖墩安顿顿的,说话好像含了快烂肉,走路像只母鸭,喘气响只风箱,但舞动起一双钨铁锤却是威力无比,涮。拽。挂。砸。架。云。盖,一招一式竟是纯熟异常,两柄铁锤好似他天生加长的一双铁手,抡得圆滚滚,守则密不透风,毫无破绽,攻则出其不意,雷霆猛击,若是稍不留意被他一锤砸上,非死既是重伤。因此,开始并未将眼前这个矮墩子放在眼里的玉儿一和他交上手便有些心中着急,自己使的乃是一口轻灵宝剑,倘若对方也是一口宝剑,二人或可见招拆招,分个高下,但对手使的却是一对硬铮铮的铁锤,轻灵的宝剑一碰上铁锤即被弹开,而他守得又密,根本无处下手,这样一来胖墩首先便立于不败之地,而对方一旦猛攻,一锤砸来,自己若硬接死挡,立时便会剑毁人伤,只能凭借灵巧的步伐东躲西藏,如此一来,高挑灵活的玉儿立时竟被一个矮墩子逼迫的甚是狼狈,竟无还手之力。 曼陀罗在一旁看得清楚,暗暗为玉儿捏了把汗,心中思虑着如何才能安然脱身,离开这是非之地再作计较,但又谈何容易,很不起眼的一个胖墩都把玉儿逼成这样,何况还有另外三人,自己却只会些不三不四的花拳绣腿,如何能够退敌呢?正在曼陀罗思忖时,只听一声当响,玉儿手中宝剑声声被震飞,夜色之中闪出一串火光,玉儿啊的一声趔趄着向后退去,那胖墩见状并不迟疑,飞身提锤便向玉儿砸来。曼陀罗一看心中大叫不好,容不得心中多想,自背后拽出黑色巨剑飞身上前伸剑替玉儿接了这一锤。 只听一声吱响伴着一串火花,胖墩只觉手中一轻,再看手中铁锤的乌头竟被削去了小半,白生生的断口在夜色中仍是明显异常,自己心爱的铁锤遭此一劫,胖墩心中立时大怒,举锤便要向曼陀罗攻来,锤只走了一半却突然停在半空不动了,胖墩愣在当地,竟是不知该进该退,口中咕哝了一句:“真武剑?!” 曼陀罗见他突然停住攻击,心中甚是诧异,但此刻一心想着和玉儿脱身,也顾不得许多,挥出一剑,胖墩不敢硬接跳身闪开,曼陀罗趁机拉了玉儿转身便走。 二人于夜色中不辨方向的乱跑一阵,回头观看却并未见有人追来,心中略定,玉儿问道:“你用什么方法击退那矮子的?”脚下却不停步。 “没有啊,我只是无意间削掉了他半拉铁锤,后来他本还要攻来,却攻了一半便停止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还有看他们今晚的架势是非要拿住我们不可,可为什么又不追来啊?”曼陀罗也是一便奔走一边答话。“错,不是要拿住我们,是要拿住你,哎,我说你可真是个香饽饽啊,一会儿是铸剑谷,一会儿又是些来路不明之人,都想找你麻烦,你到底是何方神圣啊?”玉儿半世开玩笑半是调侃的说道。 “别拿我说笑了,我哪里知道,他们是谁我都不知道。”曼陀罗苦笑笑答道。 二人又奔走了不知几时,回头见确无人追来,又恰在黑夜之中不便方向,便就进在山中寻了处山洞休息了一夜,第二日一大早便向曲阜城赶来,待至运亨旅店之时已是正午时分,方进店门,店小二便跑上来说道:“二位爷不知道昨晚去哪了,今天早晨有个姓石的军爷来找过二位,二位不在,他就留下口信,说:已经查访过了,确未曾听说要找之人,我会继续找,一有消息便会通知二位。” 曼陀罗一听心中甚是失望,他知道来人便是昨日在街上遇到的石千豪,他乃是军中之人,又是条狭义的汉子,为人办事肯定尽心,他即说没有父亲的下落,父亲多半便不在此处了,不在此处又会在何方呢?天下之大,人海茫茫,自己该到何处查找父亲的下落呢?一时间心中不免落寞,便有些黯然神伤。玉儿见状,连忙说道:“人海茫茫找个人也不时一朝一夕之事,还要耐心些为是啊。” 曼陀罗听完觉得甚是有理,便道:“小弟说的是,原是我太过着急了。” “寻父心切,可以理解。不过当下不是商量此事的时候,昨晚那些人肯定不会就此善罢甘休的,他们既已知道我们的行踪,为了安全起见,我看我们还是换家客栈吧。” “什么,你说他们还会再来找我们的麻烦?”曼陀罗似乎未曾想到,毕竟初涉江湖,不知险恶。 “呵呵,像你这样一个对江湖之险恶一点都不知道。又不知道为何会得罪了那么多人的人,若不是遇上我,恐怕你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玉儿得意的说道。 此话不错,曼陀罗久居深山,形同隔世,于世间之事本就知之了了,何况此刻置身的是一个乱世之中的江湖,任他是谁不经些江湖历练哪里便知道“江湖险恶”的真正含义。曼陀罗听完也不争辩,只颔首称是,由着玉儿收拾行装,远远的换了家客栈住下。 在客栈住了两日,曼陀罗因惦记父亲下落,又担心石千豪有了父亲消息儿找不到自己,便每日换了行装到运亨旅店打听是否有消息,又怕暴露了自己的行踪,却不肯将自己的住处告知运亨旅店的小二,因此,数日来奔波于两地之间,今日果然有石千豪的消息,结果却是仍然并未查找到名叫章庭山之人,连石千豪都打听不到父亲的消息,恐怕父亲当真不在此间了,如此一来曼陀罗心中便不免失望,一个人在夜色中颓然的赶回旅店,正在回房间的路上,却听得玉儿房间有些响动,便想找玉儿排解下心中的不快,一推门,却正见玉儿正在收拾一身黑衣,手中拿了宝剑,似是要出门一般。 “小弟这是要干什么呀?为何这身打扮?”曼陀罗疑惑的问道。 玉儿见有人进门先是一愣,再见是曼陀罗,便说道:“来的正好,今晚我要到将军府去玩耍一翻,听说那里建造的极是豪华,山水楼台,很有韵味,人都来到曲阜城了,若不见识一番,岂不对不起自己。如何,有无兴趣共同前往啊?”玉儿说的极是轻松,便如同出外到某处山水名胜游玩一番一般,素不知她说的可是将军府。 “笑话,将军府是你说游玩就让你游玩的。”曼陀罗以为她在开玩笑。 “不让明游,我便偷偷的浏览一翻又怎样。” “偷偷的去?那可是将军府啊,重兵把守。武士巡逻,若是被发现了……”曼陀罗很是惊讶的说道。 “哼,不敢去便不敢去,笨手笨脚的,我还不愿带你去呢。”说完提了宝剑便要出门。 曼陀罗连忙拦住她道:“等等,好,小弟有如此豪情,我岂能不奉陪,我便舍命陪君子了。走,一起去。”曼陀罗本就是个性情中人,加之父亲音信无期,正好借此纾解一翻,因此才说道。 “你就这样去啊,还没进门就被人发现了。”玉儿指着他一身装扮说道,而后自包裹中取出一套夜行衣让曼陀罗穿了,这样,二人收拾停当,又等得夜色深了,便熄了灯,偷偷了流出客栈,如鬼魅一般向将军府赶来。 第四十四章 会宴天下 本在乱世,正处宵禁期间,天一黑大街上除了偶尔几队巡逻士兵便是四处空荡荡的,不见一个人影,二人于夜色中只要避开巡逻士兵,倒也行动快捷,毫无阻碍,不时便来到将军府外。这将军府原本是历届山东巡抚大老爷的官邸私府,犹豫不断转手重建,待至今日已是一座拥有前后六进的深宅大院落,且建造的富丽堂皇又风雅别致,飞泉流瀑。假山石桥。亭台楼阁。檐崖勾角,处处可见,数不胜数,且无一不精雅别致,好一处幽深的私家园林。 章恒和玉儿来到院墙处,只见雪白的墙体高似悬崖,夜色之中墙顶隐没于树木枝叶间,竟不知其高度,“果然是深宅大院,连院墙都高的离谱。”章恒心中嘀咕,“这么高,如何进的去啊?”正在这时,只见玉儿拿出一支飞爪,抓住绳索向上一甩,当的一声飞爪牢牢扣住墙顶砖块,玉儿用力试了试见甚是牢靠,回头看了一眼章恒,而后一笑飞身攀上了墙顶。玉儿本就有不俗的轻功根底,若不是这墙实在高的离谱,她纵身一跃便可轻轻松松翻到院内,此时有了飞爪帮助,自是瞬间来到墙顶,此处正是僻静之地,并无人出没,便回头示意章恒,章恒领会双手抓住绳索攀援而上。章恒虽无轻功根基,但却伸手敏捷,也是不费吹灰之力便来到墙顶,二人又看了片刻确无任何异常便双双飞身落入院中。 此时的将军府却热闹非凡,灯火通明,人流穿梭,各式仆人侍女来回奔走忙碌,二人暗中听了才知道今夜正是大将军在附中大摆酒席延请衍圣公,而来陪坐的则皆是曲阜城中有头有脸的人物,众人在大厅之中喝酒谈笑,正是酒到憨处,兴致正浓之时二人躲在树丛之后,章恒说道:“真不凑巧,如此人来人往,恐怕我们要空跑一趟了。”玉儿却说道:“正好,我还想看看这些将军大老爷吃酒时都聊些什么呢,走,我们去听听。”说完拉了章恒的手,来到一隐秘处顺柱子攀上了正堂的屋顶,猫腰来到众人会宴大厅正上,小心翼翼揭去数片琉璃瓦,向下一看,堂中所有人物便尽在眼底了。 宴席正中对门而坐者正是衍圣公,孔子嫡系子孙有名的当代大儒孔丙癸,发须灰白,高冠博带,精神矍铄,此时饮了酒面色红润,眼光灼灼,更是风采飞扬,不愧为圣人之后。身旁陪身而坐者正是大将军龙萧然,隆鼻大眼,粉面微须,不过三十岁年纪,虽是大将军却一身儒者服饰,因其乃是儒者出身,素有贤名,且饱读兵书,世代曲阜望族之后,又礼贤下士,体恤百姓,因此在当今乱世,山东一片混乱之际,他便依仗家族威望和个人才具,招募统领近二十万大军,与朝廷分庭抗礼。 龙萧然之所以延请衍圣公孔丙癸,乃是因为衍圣公对于龙萧然割据山东于天子对峙之举多有微词,又加上衍圣公在山东影响甚大,如果得不到他的支持自己很难立稳脚跟,因此龙萧然便多方讨好与他。衍圣公对此看的明白,但他对龙萧然总保持着不即不离之态度,不公然反对,已不断然顺服,乃是因了孔子数百年来的教说就是忠君。仁治,重视礼乐,这君臣之纲便是重要的论点,此时的衍圣公连名号都是朝廷分封的,此刻却要他违背祖宗教诲。背叛朝纲如何便能轻易接受,但衍圣公却又非迂腐之人,他心知肚明,当今朝廷已失民心,改朝换代只是时间问题,若自己一味愚忠于这样一个腐朽昏庸的朝廷,那岂不是迂腐之极,有何颜面继续打着圣人之后的招牌苟活于世。因此,衍圣公处于一种矛盾而复杂的境地,心中知道进不得退不得,因此才会对龙萧然不即不离。不冷不热,但龙萧然为收买人心竟是不遗余力的拉拢与他,百般无奈之余才应邀参加了将军府的宴席。 “诸位,不才龙萧然今日荣幸之至请到衍圣公到舍下,当真是蓬荜生辉,实是我龙某人三生有幸。来,为衍圣公的大驾光临满饮此杯。”龙萧然起身慷慨而言。 众人闻言立刻附声举杯,“大将军勇武过人,又看重我等儒士,当真是尧舜再世,平定中原,一通天下便指日可待了。” “是啊,是啊,大将军威武无匹,这才是真命所归啊”…… 众人一片献媚之词。龙萧然听后笑笑道:“龙某人荣蒙各位抬爱,当真是荣幸之至,但这真命所归。一统天下之说就未免太言过其实了,我龙某人没有那野心也无此等才具,只求与各位共享太平于一隅足以,各位此后休要再言此事。” 众人听完一片尴尬,本就闻言这龙萧然徒有其表,实是个见识浅薄。不是进去之人,今日一见果不其然,众人本来是要怕马屁却不甚拍错地方了,不知该如何是好,幸好有人说道:“大将军谦逊过人,更是我等楷模。当今之世如大将军这般诗才横溢。文章千古,又文武兼通之人,除了衍圣公恐怕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人了。” 章恒闻言不禁多看了几眼说话之人,心道这话说的漂亮,即替众人解了围,又恭维了龙萧然,更捎带吹嘘了一番孔丙癸,当真是滴水不漏,面面具到,说话之人却是一个粉面小生,二十岁上下年纪,却一副精明之象,此是何许人也。 这说话之人正是龙萧然的副将董绽。原来这龙萧然图慕虚名,好高骛远,不切实际,对军事纸上谈兵或可夸夸其谈,却于实际却无半点用处,又自顾清高,不想被俗物缠身,就选了董绽这样一个机灵的人待他掌管军事,自己却只顾附庸风雅,沽名钓誉,因此这董绽实际上便是这二十万大军的真正统帅,但他原是个市井小民,又岂会懂得什么军事,但却有一套讨好龙萧然这等迂阔之人的本事,因此才会得到重用。此一番不见山水却又处处得体的话一说出口,便可见其为人之圆滑。 众人闻言两忙说道:“是,是,董副将言之有理,言之有理,哈哈哈。” 衍圣公却一言不发,自顾饮酒。 正在这时,突然有个仆人跑来禀报说:“将军,外面有人求见。” “混账,不知道我在延请衍圣公吗,什么人也不见。”龙萧然一脸怒气道。 “将军,此人……此人乃是汤泽。”仆人小声道。 “是汤泽?”众人一听是此人便有些议论。原来这汤泽也是个有名的才士,虽是于城外山中隐居,但其声名却是曲阜城内妇孺皆知,一向避世隐居的汤泽怎么会突然就见龙萧然大将军。龙萧然一听,心中便有些犹豫,自己素来以礼贤下士自居,此刻来了个有名才士,自己若不接见,便要被人说成此前皆是虚伪做作了。便说道:“哦,是汤泽?他此来有何事?” “他没说,只说有事面见将军。”仆人回道。 衍圣公说道:“汤泽乃是隐世名士,我等正好也见识一翻,将军何不请来一见。” 众人也早就而问汤泽之名,正想见识一下,听衍圣公如此说,皆附和道:“对啊,大将军,让我们也见识下这个名士吧。” 龙萧然见状说道:“既然衍圣公及诸位不见怪,那就有请汤泽吧。” 仆人听完匆匆下去了,不多久又回到大厅门口,一拱手礼让进一人,章恒在屋顶看得分明,只见此人三十岁上下年纪,峨冠博带,身姿挺拔,举手投足挥洒自如,一迈进门,便带进一股风流倜傥之风,章恒心中不禁暗暗称叹,好一个风流俊雅之士。庭上众人亦是对其暗暗点头。 第四十五章 明月清风 龙萧然及众人起身礼让汤泽如坐,又各自互相寒暄了一阵,最后龙萧然拱手道:“汤先生乃是高人隐士,今日突然造访寒舍,不知有何见教?” 众人闻言亦不说话,欲听这名士有何高论。 只见汤泽一拱手微微欠身说道:“龙将军客气,在下一草民得将军如此礼遇感激不尽,哪里还敢言教,只是在下有几事不明特来请教将军。” “不敢当,不敢当,不知先生有何事不明?”龙萧然道。 汤泽朗声说道:“敢问将军当今天下大事如何?” “朝廷昏庸贫弱,豪强并起割据一方,天下大乱,这是尽人皆知的事,先生却有何不明啊?”龙萧然道。 汤泽说道:“将军说的是当下,敢问将军这大乱之势将如何发展?” 龙萧然道:“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自然统一是大势所趋。” “如何统一?谁来统一?” “这……”龙萧然一时竟无语,搪塞道,“天下大乱,群雄割据,形势繁杂,我如何便知道如何统一,又有谁来统一?” 汤泽听完,没想到竟是起身说道,“既如此,汤泽就此告辞了。” 龙萧然即众人闻言无不愕然,没想到这话未说几句竟起身说要告辞,都被他弄得莫名其妙,玉儿在屋顶也是茫然道:“没说几句话怎么说走就走啊?” 章恒说道:“所托非人,不走而何?” “什么?什么意思啊?”玉儿听的糊里糊涂。 “再看看就知道了。”章恒说道。 只见龙萧然面有愠色起身说道:“先生何故说走便走啊,在下可有怠慢之处?”众人亦是连声问道。 “道不同不相为谋,龙将军,请恕在下失礼了,告辞。”说完一甩大袖扬长而去,留下一屋的人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 “汤泽狂徒!待我将其拿下。”董绽气愤填膺的说完,就要起身让人将已经出门的汤泽追回来。 “董将军。”说话之人乃是衍圣公,“一个迂腐书生,就那么点恃才傲物的秉性,龙将军雅量海涵,虚怀若谷,又怎能和这种人一般见识呢。何况龙将军素来礼贤下士,尊重有识之士,想来定不会和他斤斤计较吧。” 众人一看架势,知道若是汤泽被拿回,恐怕难免牢狱之灾,而众人本来吃酒寻乐,不想撞此晦气之事,听衍圣公一言皆说道:“衍圣公言之有理,一个腐朽书生,何必和他一般见识。” 龙萧然先是被汤泽弄得颜面无存,本想由着董绽将其拿回羞辱一翻,但听衍圣公及众人一说,反倒不可乱来,于是说道:“听到没有,还不退下!” 董绽连忙退后立定。龙萧然接着说道:“一个酸腐秀才,不要让他扫了我们的幸,来,来,我们接着喝。”众人随声附和,继续饮酒。 玉儿见众人仍旧饮酒也无兴趣,倒是适才那个汤泽实在奇怪,“适才那人当真是有点怪啊。” “我看那人确有不俗之处,若是有缘会会他就好了。我们现在去追他好不好?”章恒说道。 “啊?这……”玉儿面有难色,“这么突兀的去见他恐怕不好吧,该日有机会专门登门拜访吧。” “恩,是啊,这等高人不能唐突了。”说完便枕着胳膊仰面躺在屋顶之上看着天上的一轮明月,玉儿便静静的抱膝坐在近旁,也傻傻的看着天上的半个明月。 今晚月色如洗,皎洁动人,月光如轻纱一般轻掩在万物之上,一切看上去都飘渺朦胧,初秋的夜风轻轻的吹着,二人在将军府大殿的屋顶之上浑若无事的享受着这月色清风。 玉儿不禁说道:“今晚月色好美啊。” “秀色不可名,清辉满江城。”曼陀罗轻轻了吟了句李白的诗。 玉儿听了,也轻轻吟道:“小时不识月,呼作白玉盘;又疑瑶台镜,飞在青云端。”亦是李白的一首《古朗月行》。 章恒转头看了眼月色之中愈加娇艳动人的玉儿,轻轻的笑了笑。 玉儿兀自喃喃说道:“可惜今晚的月亮只有一半,不知她的另一半去了哪里?” “她的另一半就在她身边啊,只是看不到而已。”章恒悠悠的说道。说完之后似乎觉得有什么不对,连忙坐起身,脸色羞红的看着玉儿,想要说些道歉的话,却不知该从何说起,玉儿似乎也觉察出不对,亦自红着脸低头抚弄手中的宝剑。 又过了片刻,玉儿说道:“月朗风清,吹首曲子听听如何?”此前玉儿早已知道章恒颇通音律,她自己亦是从小琴棋书画样样皆通,此刻有感而发,竟忘记了是身在将军府。 “不要命了,此时此地,我曲子还没吹完,我们就成了那帮军爷的刀下魂了。”章恒说道。 “是啊,我给忘了……啊,对了,我知道这将军府有把极品古琴,乃是当年司马相如使用过的”绿绮“琴,不如我们借来用用,以后我琴你笛共同合奏一曲岂不妙哉!”玉儿兴奋的说道。 “绿绮?果真是当年司马相如使用过的绿绮琴?”章恒一听“绿绮”心中兴奋异常,略懂音律之人便知晓“绿绮”的大名。 “绿绮”琴不仅音色绝妙,更因它还有一段传奇的佳话:相传汉代著名文人司马相如以一篇词藻瑰丽。气韵非凡的“如玉赋”博得梁王青睐,梁王竟以自己收藏的“绿绮”相赠。司马相如得琴之后如获至宝,他精湛的琴艺与“绿绮”绝佳的音色如双玉合璧,使“绿绮”名噪一时。一日司马相如被豪富卓王孙设宴款待,酒宴之上酒兴正浓时,众人说:“听说您绿绮弹得极好,请操一曲,让我辈一饱耳福。”相如早就听说卓王孙的女儿文君,才华出众,精通琴艺,而且对他极为仰慕。司马相如就弹起琴歌《凤求凰》向她求爱。文君听琴后,理解了琴曲的含意,不由脸红耳热,心驰神往。她倾心相如的文才,为酬“知音之遇”,便夜奔相如住所,缔结良缘。从此,司马相如以琴追求文君,被传为千古佳话,而“绿绮”则成了古琴的别称。章恒随瘸腿修习音律多年,如何便不知道这绿绮的名声,因此听到此处有此琴,如何能不兴奋异常。 “这还会有假,我几时骗过你?”玉儿说。 “那好,我们就……不对,那岂不成偷了?”章恒道。 “恩……看这龙萧然也不是什么好人,一把绝世好琴放他那也是浪费,更何况我们只是暂时借来用用就还给他,神不知鬼不觉的,不能算是偷。嘿嘿。”玉儿狡黠的笑了笑。 章恒闻言,也笑了笑说,“既然这样,我们就借来看看?” “只是不知道这琴藏在何处?”玉儿面有难色的说道。 章恒沉思了片刻后说道,“既然这样,不如我们就给他来个投石问路。” 第四十六章 投石问路 “‘投石问路’?如何个投石问路法?”玉儿问道。 章恒在玉儿耳边轻声说了一遍,玉儿听完拍手道:“好计策,好计策!就这么办,那我们分头行动吧。” “好。”说完便要起身行动,章恒又叫住玉儿道:“小心点,注意安全。” 玉儿笑笑说道:“还是关心下你自己吧,笨手笨脚的。” 说完二人分手各自行动不提,再说大厅内众人饮酒正酣,个个面红耳赤,满嘴酒话,平日里个个衣冠楚楚、正人君子,此刻却是东倒西歪,眼光迷离,勾肩搭背,丑态百出,正在众人酒兴正浓、觥筹交错之际,突然“咣”的一声巨响,立刻便见杯盘破碎,残羹冷炙四下飞溅,正在就中沉醉的众人陡然间被惊醒,拭目一看,却见桌子正中央赫然立着一个数尺高的屋脊走兽,却正是最前端的一个“仙人骑凤”。原来古时建筑檐角屋脊上常常排列着一些数目不等的小动物作为装饰,这些小动物一般被称为屋脊走兽、檐角走兽、仙人走兽、垂脊吻等,这一排小动物最前面的一个便是这“仙人骑凤”,又称仙人指路,其后根据建筑级别高低一次跟了一到九个不同的动物,最高级别建筑如皇宫大殿可以跟到九个,依次为凤、狮子、天马、狻猊、狎鱼、獬豸、斗牛和行十等,而此处为将军府大殿,仙人之后仍跟了六个小兽,显见其级别不低。 这“仙人骑凤”正是玉儿自檐角取下,扔到打听之中的。自数丈高的屋顶落下正砸在桌子正中的一盆汤菜之人,立时便是盆破汤溅,顺带将周围的杯盘震得东倒西歪,本就是残羹冷炙、满目狼藉,此刻经此一砸更是惨不忍睹,而众人却早已被溅的满脸汤水,惊讶的看着桌子之上那个奇怪的小人仍旧气定神闲的抬手指路。 “有刺客,抓刺客!”董绽最先醒转过来,立时高声喊道,一面高喊一面跑将出去,招呼门外兵士向屋顶搜寻而来。 再说龙萧然愤怒的擦去脸上的汤水,抬头一看,头上屋顶正有一个大洞,透过大洞直接便见河汉灿烂,漫天星斗。再低头观看桌上的小人,身跨凤鸟,昂头挺胸,一手食指正直直的指向前方,再看那食指之上却正系着一片白色布条,龙萧然连忙取下布条,展开一看,只见布条之上写着几个字:“借绿绮一用。” 龙萧然看完字条脑袋嗡的一下大了,连忙喊道:“不好!有人要偷盗绿绮琴,江伯快去查看一下。” 话音方落,一个须发灰白,腰背微驼的老者应声急急忙忙的跑了出去。老者出了大厅即右转,过了一条长长的通廊,又穿过两处宅院,推门进了一幢房屋,正是一见书房,书籍之多汗牛充栋,更有瓷器古玩,笔墨纸砚等物件,老者并不关心此等物件,径直奔向书案之上的方端砚,双手抓住端砚一扭,轰轰然便见书房墙壁之上竟有一扇俺们悠然打开,老者轻车熟路的跑进去一看,那绿绮琴正安安稳稳的放在暗室正中一条书案之上。老者见了,一个箭步跨上,双手抚琴,心中喜道:“还好,琴还在。” 正在老者心中庆幸之时,却只觉头部一震,人便眼前一黑什么也不知道了。 第四十七章 桐梓合精 老者方倒地便见章恒提了黑剑闪入密室,得意的看了眼倒在地上的老者,嘴角露出狡黠的微笑。章恒再抬头正看到面前书案上的那把古琴,只见此琴好似处子一般静静的安卧在书案之上,修长圆润的体型,配上通体棕褐之色,一眼看上去便觉得古色古香,典雅肃穆,七条雪白的琴弦自头至尾笔直整齐排开,好似姑娘纤细修长的玉指一般,让人忍不住要抚摸一翻,只见章恒食指在七条琴弦之上轻轻一划,一股轻灵曼妙的天籁之音宛若流水一般自琴弦之間汩汩流淌而出,瞬间流入人的心底,立時讓人陶醉其間不願醒來。 章恒心道:“果然名不虛传,当是绿绮琴不假了。”想到这双手拿起琴一看背后,只见琴后稍下之处一方铭文雕刻的印章,印章以篆书刻有四个字,乃是“桐梓合精”。章恒一见心中大喜不已:“没错就是它了。”原来这绿绮是融合了桐木和梓木的精华才成就如此美妙的音色,因此其背后才会有如此铭文,有此铭文者当绿绮莫属。因此章恒一见此铭文便知道面前的这张古琴正是绿绮琴,心中欣喜若狂,激动的双手不停抖动。 章恒知道此地不宜久留,抱了琴奔到院外,便听闻一阵错乱慌张的脚步声向此间赶来,章恒略一思忖,一个纵身翻过小院的矮墙,在夜色的掩护下摸到二人翻墙入院之地,那把飞爪尚且留在墙顶,章恒不再犹豫,攀附绳索翻过了高强,双脚刚着地,便听的将军府内乱成一锅粥:“抓贼啊,有贼!” “抓刺客啊,有刺客跑了,快追!” “不好了,将军的宝琴被偷了。”…… 嘈杂之声络绎不绝于耳,章恒无心此处,抱了琴疾步向城中孔庙之后的一颗大树奔来。此时大街上已是来回跑满举着火把四处追拿刺客盗贼的官兵,一队借着一队,长龙般的火把把大街照的好似白昼,章恒小心翼翼的躲过官兵,只一两里的路竟走了大半个时辰。远远看到夜色中那颗郁郁葱葱的参天古树依着孔庙后墙拔地而起,章恒看准时机,几步奔到树下,左顾右看,张望了半日,却未见任何人影,章恒心中焦急便不由自主的嘟囔了句:“怎么还没来,莫不是出了什么危险?” 原来这盗琴之事正是章恒的“投石问路”之计。章恒知道将军府之大,莫说是偷,就是敞开了门让二人随便找,二人也未必找得到,何况绿绮乃是龙萧然的心爱之物,保管自然严密,可如何才能知道这琴的下落,又能安然盗得古琴?章恒便想到了这投石问路之计,玉儿轻功了得,她负责投下“仙人骑凤”,以打草惊蛇之计一来吸引众人及卫士注意力,二来龙萧然必然查看宝琴是否当真丢失,这样一来宝琴的下落便不查自明,而后章恒再来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跟随老者顺手盗走了宝琴。二人商定好了事成之后,便在此处大树之下汇合。按说玉儿首先动手应该提前一步来到此处才士,可为什么不见踪影,莫不是出了什么危险?是被将军府的官兵抓了?还是受了伤?还是……章恒脑中不停闪过种种可能的情况,并思虑着各种情况的对策,可越想越是着急,后悔不该一时兴起偷盗什么绿绮琴,若是玉儿有个三长两短,自己……他竟不敢想下想了。 正着急之时,只见树后闪出个黑影,那黑影并不说话,一把将章恒拉入大树背后的阴影之中。章恒一惊,正要呼喊却见那人手掩口唇:“嘘!”。 章恒仔细一看正是玉儿,心中立时由忧转喜,正要说话玉儿却道:“我说你笨手笨脚的吧,怎么到现在才过来,我还以为你这只大笨猫被那群看门狗给抓了呢?正想回将军府去救你呢?” 章恒听她一翻又是责怪又是关心的话语,心中立时大安,旋即说道:“就他们还想抓我?我是谁啊?” “你是谁啊?你是谁啊?”玉儿抓住话柄追问不止。 “我是……我是章恒啊,名字可是你玉儿女侠亲自馈赠的,你想想玉儿女侠亲自赠名的人是他们这些人随随便便就能抓得到的吗?” “油嘴滑舌!”玉儿却听着十分受用,“琴呢?偷到没有?” “这不在这嘛,你玉儿女侠亲自赠名的人亲自出马还不手到擒来。” “我说章大侠,您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贫了?”玉儿揶揄道。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啊,人非圣贤,又岂能不被外物所惑!” “含沙射影,指桑骂槐,看本女侠怎么收拾你。”说完玉儿假装生气的握拳便要追打章恒,正在此时却见一阵火光远远此来,伴随着吆喝呼喊之声,章恒和玉儿一见,立时住了声,左走一看,两旁是空荡荡的大街,并无藏身至处,二人情急之中不及多想,互相拉扯着便爬上了身边的大树。二人于大树之上方隐藏好,便见一队人马举着火把提着大刀长枪在脚下煌煌而过。 第四十八章 夜游孔庙 待官兵走过,二人担心他们反身折回,不敢下树,左右一看,决定先顺着大树翻过院墙到孔庙之内避一避再说。二人沿着树干攀上墙头,轻轻松松落入孔庙之内。 这孔庙乃是孔夫子辞世的第二年,鲁哀公把他的故宅改建为庙宇而成的,此后历代帝王竞相模仿鲁哀公,不断给孔庙添砖加瓦,以至于发展为一个庞大的建筑群,四百余间殿室亭堂,五十多座门坊,两千块碑碣,几乎占据了小半个曲阜城,更有孔氏嫡系在旁驻守,因此虽然阔大,但却被视为圣地一般外人难得进入,只有举行重大仪式之时才会洞开丛丛大门,迎接八方来客,到孔圣人庙前焚香祭拜,平日里却是重兵把守,只有打扫庭院的老翁和孔门嫡系长者穿梭于空荡荡的高堂庙宇之间,行些整理保赡之事,此时正是深夜,这门高院深的孔庙圣地更是四处寂寥,毫无人气,参天的森森古松映着皎洁的月光,古松之上栖息的白鹳不时发出一声鸣叫,似是睡梦之中打了个哈欠。 二人于深夜月色之中行走在庭院森森的圣人之地,不禁感到这里既神秘莫测,又充满诱惑,让二人心中既紧张又兴奋。在世人眼中这曲阜城乃是东方圣城,而这孔庙就是圣城之中的圣地,试想千余年前孔圣人便在此处娶妻生子,读书习艺,而后教书育人,成就万世师表的盛名,从此影响了整个华夏民族的思考行事方式,如此圣人之地,寻常人就是到此地一拜都难入登天,而此地于幽深的月色之中更是神秘莫测,让二人一时间具是缓步慢行,不敢高声讲话,唯恐一不小心就打扰了在庙宇之中沉睡的孔圣人。 二人边走边观赏这孔庙中的景色,只见古松之下月影斑驳,每一刻经历千年藏上的古松都如一个个驼背的老者这月色之中互相谈论着光阴的故事,见二人走来便不再说话。高大殿宇夜色之中虽看不清重檐飞翘。斗栱交错。雕梁画栋的金碧辉煌,但高高飞起的檐牙却分明挑起一种不可亵渎的威严;虽然夜深人静,但丛丛深门却并未上锁,只是虚掩,二人边走边推门走廊,过奎文阁进入一进庭院,便见一座座高大的碑碣耸耸然立于一种好似巨龟的神兽之上,月光把碑碣高大的身影鬼魅一般铺在古老的圣地之上,整日沉默不语的神兽在月华满天的夜晚好似活了一般,巨大身影在月色中扭动不止,却被沉重的碑碣压的动弹不得,玉儿看到这神兽,感到甚是有趣,不禁上前摸摸他们高高昂着的头,说道:“这是乌龟吗?为什么要他们驮着这么重的石碑?好不让人怜惜!” 章恒博览群书,此间曲折自然难不倒他,张口说道:“这不是乌龟,只是外形长的像乌龟的趺,名叫贔屃。” “赑屃?赑屃是何物事?”玉儿疑惑的问道。 “赑屃乃是传说中龙的儿子,龙生九子,各有所能,这贔屃形似龟,擅负重,故用以驮碑。”章恒答道。 “哦,原来是龙的儿子啊,还是神兽,只是要他们背着这般沉重的石碑,一背就是数千年,真是可怜。”玉儿不无伤感的说道。 章恒闻言轻声笑了笑,不置可否。 二人继续缓步走来,来到一口古井近旁,石井周围筑有石雕井栏,二人越过井栏向金钟望去,半轮明月明晃晃的在圣水之中闪动,章恒一抬头正见井旁的一堵金檐壁,壁前一个小石碑,上书两个大字:“鲁壁”。章恒看完心中不禁怦然一动。而后他指着这堵墙对玉儿道:“你可知道这鲁壁的来历?” 玉儿闻言抬头也看到了这堵很不起眼的墙壁,四下皆不着靠的立于院落正中,很是蹊跷,玉儿想了想说道:“难道这就是那个什么王拆墙时拆出了许多书籍的墙壁?” 章恒说:“没错,正是此墙没错。《汉书?;;艺文志》云。”武帝末,鲁恭王坏孔子宅,欲以广其宫,而得《故尚书》。“廖廖数字,在这简略的记载背后,却有一段怎样沉痛的往事呢?” “这其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玉儿问道。 “当年秦始皇为巩固统治,听从了李斯的建议,在全国大兴焚书坑儒令,当时的孔夫子九世孙孔鲋为了保全列祖列宗世代相传的典籍,便冒死将书籍藏于这堵墙壁之内,待孔鲋临死之时,这场文化浩劫尚未平息,他便带着这个秘密离开了人世,直到武帝末年的鲁恭王才将这一秘密大白于天下。” “不错,当真是一场文化浩劫,这秦始皇不仅残暴还如此戕害读书人,当真是罪大恶极啊。”玉儿愤愤然道。 章恒却说道:“秦始皇是否便如诗书所说的残暴不堪尚有争论,但身为帝王哪一个又不是为自己江山社稷着想,就那英明神武的汉武帝来说,一生开疆拓土,功业煌煌,可他也是为了立利于统治,颁行了罢黜百家,独尊儒术的法令,从此先秦时代百家争鸣。百花齐放的繁盛时代便一去不复返了,儒学是兴盛了,可其他百家之学就该就此陨落吗?这难道就不是对文化的荼毒戕害吗?” 玉儿听完沉默了片刻,说道:“似乎也有些道理,照你说来着汉武帝也算不得开明之君了?” “呵呵,汉武帝虽囊括四海。并吞八荒,功绩卓著,但也只能算一位强君雄主,算不得开明之君。”“依你之见,怎样的君主才士开明的圣君?” “古有秦孝公嬴渠梁,为求强国不避门派,但有所用,悉数采纳,这种务实求真。朴素开阔的胸襟当是明君举;近有唐太宗李世民,思想开放,胸襟四海,也算得一开明之君。说到底,真正的开明,乃是对文化的开明,只有真正放开对文化的束缚,让其自由发展,而不是羁绊,甚至是打压,这才是真正的开明。” “兄台高见,玉儿领教了。”玉儿竟少有的严肃说道。 “哈哈,无知小儿,妄加评判历代君王,着实狂妄,什么高见啊。呵呵。”章恒两忙谦虚的说道。 “你也知道啊,还一副胸有千军,指点江山的样子。”玉儿揶揄道。 “哈哈,惭愧,惭愧。” 二人又对着鲁壁感叹了一翻,转而西行,穿过一道门廊,眼前霍然开朗,抬头便看到了大成殿。大成殿乃是孔庙的主殿,建造的庄严肃穆,气势恢宏,夜色中虽看不清其斗拱重檐,但其粗壮。威严的轮廓,加上神秘夜色的烘托,更加显得凝重迷人,让人遐想连篇。大成殿四周廊下环立二十八根雕龙石柱,均以整石雕成。两山及后檐的一十八根八棱磨浅雕石柱,以云龙为饰,每面浅刻9条团龙,每柱72条,总共有一千二百九十六条。前檐的为十根深浮雕,每柱两龙对翔,盘绕升腾,中刻宝珠,四绕云焰,柱脚缀以山石,衬以波涛。十柱二十条浮龙各具特色,无一雷同,夜色之中难观其详,但更让人觉得好似活了一般绕柱盘旋升腾。 玉儿和章恒在月色中绕着石柱观摩了多时,不时发出声声慨叹,最后二人来到正门之下,看着殿前石阶中央仍旧盘旋着一团飞龙,亦是栩栩如生,让人震撼。最后玉儿突然说道:“今日月色优美,又在此等清幽肃雅之地,不如我们对曰弹奏一曲如何?” 第四十九章 风月天籁 “什么?此时此地?你不怕外面的官兵发现我们啊?”章恒惊讶的说。 “怕什么,此地宅大院深,虽说是在晚上,外面也未必听的见,而且此地乃是孔圣人的庙堂,即使他们听到了也不敢冒然闯入,等他们请示了衍圣公,调集了军队,我们早就曲终人散,逃之夭夭了,再说,如此胜景,如此月色,加上如此旷世好琴,如无丝竹之乐,恐怕连孔夫子他老人家都不答应。”玉儿堪堪而谈。 “哈哈,小弟真人真性情,在下佩服的很,好,就让我们为孔圣人奏一曲。”说完将绿绮递于玉儿,自己则取出青竹暖玉笛,看了看周围,一个纵身跃上身边一个一丈余高的香炉顶,身子站定,玉笛一横,一股清雅悠扬的笛音便自玉管之中一泻而出。玉儿接过绿绮,在高高的廊柱之下,寻了快干净之地,对着清风明月,古庙苍松,一听章恒吹奏的正是当年司马相如于文君弹奏的《凤求凰》,心中不禁一阵暖热,调定气息,和准音符,玉指清拨琴弦只闻清音如风,缓缓自玉儿指尖飞出,瞬间柔和着轻灵的笛音充满在月色之下的古庙之中。 笛声似水,轻灵无形,琴音如风,曼妙无边。章恒乃是乐中高手自是不必说,但就玉儿也是从小琴棋书画皆是通习,这琴艺也是有多年功底,加上一笛一琴具是世间罕见的乐器,音色纯洁如同当空的明月,纤尘不染,干净自然,每一音符缓缓奏出便如同刻在碑碣上的石刻一般清晰明澈,却有无形无影,让人不禁尽心追逐,追着追着,便完全沉醉其中,不明天地人间,不分日月风尘,不辨今夕何夕。 二人多日来朝夕相处,加上又是一个妙龄正当,一个儒雅少年,二人早已心中各自暗暗倾许对方,但又都是懵懂初开的年纪,对于情爱之事俱是模糊不清,心中只是觉得和对方在一块甚是开心,若是看不到对方便无端的烦躁不安,却又不明白这就是所谓的情,只道是二人情趣相投,脾性相合罢了,但正如有诗所云:“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二人早已心心相通,平日或有不知,但当音乐奏起,那种只有情人之间才会有的默契便会油然而生,因此,一笛一琴配合的竟是天衣无缝,浑然天成一般,一曲《凤求凰》如涕如诉,荡气回肠,让人听了心生无尽缠绵。 当一曲奏完,优美的旋律仍旧在松风檐崖间缠绕不止,树上的鹳鸟静静的呆在巢中一声不发,月光如同凝固一般,只那么静静的愣怔着,连龙住上的苍龙浮云都静止下来,好像具皆沉浸在旋律之中不愿醒来。 正在这时,突然一阵粗暴的大笑打破宁静,立时将纯净的庙宇搅弄的污浊不堪。章恒玉儿闻声心中一惊,不知道这声音是人是鬼,若是人,这古庙之中怎么又会有人,若是鬼……想想都让人毛骨悚然,正在二人四下寻找声音来处只是,便见一个黑影自大成殿屋顶嗖的一声飞下,落入院中,紧接着又是两个黑影,一个自一棵古树之上飞下,另一个自一块碑碣之后闪出,碑后闪出那人却是个瘸子,驾了一只木拐,右腿包着厚厚的白布,一步一蹒跚的向二人走来。 章恒第一眼见了那人,竟一刹那间误以为长白山崖顶的瘸腿到了此处,他乡遇故知,心中立时一阵温热,但仔细一看却并不是那个性格怪异的瘸子,那瘸子是断了条腿,却那还会包扎着白布,再说此人身材也略高大了些,那此人到底是何人?再看那另外两个黑影,一个体型匀称,高高瘦瘦,一个粗壮高大,好熟悉的的三个身影,哪里见过呢? 正在章恒思索之时,那个瘦瘦的身影说道:“二位小兄弟好有雅兴,如此清风明月,古庙先圣,能听二位雅奏一曲,当真荣幸之至啊。” 玉儿问道“你们是何人,鬼鬼祟祟的到底意欲何为?” “呵呵,小兄弟好没记性啊,才分别数日便不记得在下了,在下白一凡见过二位。”那高瘦身影答道。 “白一凡?” “铸剑谷?” 章恒听到白一凡这个名字同时脱口而出。 “在下与铸剑谷宿无仇怨,三位为何苦苦纠缠不放?”章恒问道。 “师兄,和他啰嗦什么,一刀解决了,拿了东西了事。”说话之人乃是驾拐瘸腿之人。原来这人正是当日因踢了章恒一脚而无端受伤的急性红脸。 玉儿说道:“为铸真剑,死不旋踵。在下今日算是真正领教了铸剑谷的威名了。我们若执意不给,你们是打算纠缠到死吗?” “少侠既知我铸剑谷不达目的死不回头,又何必如此冥顽不灵,不是我等非要与二位纠缠,实是出于无奈啊。”白一凡说道。 “好个虚伪无耻的铸剑谷,明明是强取别人之物,还说什么无奈之举。莫说是有难言之隐,就是能给你,也定是不会让你们这群无知之徒得逞。”章恒气氛的说道,原来这对白蟒角长久不离其身,角内的寒气虽未散尽,却足以抵消了章恒体内的热毒,他自从入关以后,寒热之症就再也未复发过,这蟒角就是让他们拿去也无妨了,但如他们这般强取豪夺的作为,嫉恶如仇的章恒却极是看不惯,硬是不肯让于他们。 白一凡一听,说道:“话既然说到这个份上,多说无益,再说我师弟脚伤的仇我们今日就一并了解了吧。”说着嘡啷一声自腰间拽出一把宝剑,便要和二人打斗一翻。 章恒突然说道:“慢着,你铸剑谷除了会些强取豪夺的无耻本事外,还会以多欺少吗?” 白一凡停下脚步说道:“什么以多欺少,就我自己足以对付你们两个小子了。” “那我们也不想占你的便宜,免得日后传出去,说铸剑谷之所以抢不到铸剑之铁,乃是因为被我二人围攻的缘故。既然终要分个高低胜负,又免得伤了彼此的和气,不如这样,我们来场正式比武怎么样?” “比武?怎么个比法?”白一凡问道。 第五十章 巨剑霹雳 “敢问这位兄台还能否一战?”章恒转身对着瘸腿一拱手问道。 “少废话,老子对付你一只手就够了!”那瘸腿怒喝道,显然心中对自己无端受伤之事仍旧耿耿于怀。 “如此甚好。”章恒说完转身对白一凡道,“你们是三人,不如我们就比试三场,得胜两场者胜出。” “你们只有两个人,如何三场比试?”白一凡问道。 “我们二人先分别与二位各比试一场。”章恒说话时分别面对白一凡和黑脸大汉,“如若一方连胜两场,这第三场自然就不用比了。” “倘若前两成仍分不出胜负呢?”白一凡追问道。 “那我们再出一人与这位受伤的侠士比试一场,这位侠士有伤,我们一方的人也方比完一场,体力有所损耗,如此一来也算得公平。如此比法不知三位以为可否。” “胜负即定后又如何说法?” “如果我们侥幸得胜如果你们胜了,还望铸剑谷以后莫要再纠缠我二人。” “如果我们胜了呢?” “如果铸剑谷果然技高一筹,我等无话可说,双手奉上蟒角。” “不可啊……”玉儿听章恒说如果比输就送上蟒角,立刻出口阻止。玉儿起初也对章恒无端背着一对蟒角很是好奇,且是日夜相随,不离其身,更是不解,后经章恒详细讲述自己一翻际遇,才明白其中曲折,知道他终日背着蟒角只为治病,实是无奈之举,如今说甚比输就要送上蟒角,以现在情势看,面前三人,白一凡武功自在自己之上,那黑脸大汉的武功也绝不在自己之下,幸好那红脸受伤了还有些胜算,如此算来不论如何比斗都不可能赢得比武,岂不是白白将蟒角送人,若将蟒角送人,章恒病发之时当如何处置?因此玉儿才会出口制止章恒,但玉儿话说了一半,章恒却说道:“小弟不必担心,我自有办法。” 玉儿素知眼前这位章恒,虽然年纪轻轻却办事沉稳,足智多谋,盗琴之事就可见一斑,他既然说有办法,多半便是胸有成竹了。 白一凡听章恒说完,心中暗自思忖,那日玉米地之中此二人皆有出手,这个背着蟒角的少年出手杂乱无章,一看便未经名师指点,胡乱厮打,又无内力根基,我等三人皆可胜他,而那个眉清目秀的白衣少年确有几分功夫,但显然未到火候,除了三师弟受伤外,我二人对他皆有胜算,如此算来,我们是赢定了,比他一比又何妨,于是说道:“好,如此甚好,我们就陪二位小兄弟玩玩。”“好,小弟听闻江湖中人最重信义二字,如此我们就一言未定,无论结果如何,绝不可反悔。” “这是自然,君子一言快马一鞭。”白一凡道。 “大师兄,我先来第一场。”白一凡话音方落,黑脸大汉便一步跨上前,要先来比试,“你们谁来应战?” 玉儿见黑脸大汉前来挑战,不知道章恒心中如何盘算,便小声问章恒道:“这黑脸武功略逊于白脸,你先来吧,我对付白一凡。” “不,你去应战。”没想到章恒却断然说道。 “我去?你如何是白脸的对手?”玉儿那日见章恒一脚踢翻了黑脸,心想让他对付黑脸或许还有几分胜算,没想到他却要自己先出手。 “对,你放心去便是了。我自有计较。”章恒说的斩钉截铁。 玉儿听他如此说,心中虽有不解,但素来信赖于他,也不争辩,说了声好,提宝剑便要出战,章恒止住他小声说道:“小弟且慢。这黑亮那日被我踢了一脚,今日定然持刀力战,你拿这把黑剑去占他。”说着将自己手中的黑色巨剑递于玉儿,“切记不要与其纠缠,只要斩断其宝刀,制住他我们便算赢了。” 玉儿点头称是,接过黑剑便出阵应战。脚还没站稳,只听黑脸一声暴喝,声若滚雷,嗡嗡震响,在夜色之中传出数十里远,直吓的古树之上的白鹳四下惊叫着逃散。声未止人却如饿虎一般了扑向了玉儿。 果然不出章恒所料,这黑脸自上次被章恒一脚踢翻在地以后,心中便懊恼不止,若是武功不济也就算了,偏偏对方是个半路货,并无什么真本事,自己一时好强丢了脸面,回去又被那红脸一阵数落,心中早就憋着一口气了,找寻了多日,今日终于找到这二人的下落了,本要就此机会好好教训下章恒那小子,没想到前来应战的却是这个小白脸,也罢,先收拾了这小白脸再说。因此,心中憋着一口气的黑脸一上来,果然便是举到力战,不再手下留情。 玉儿见他上来便是猛战,正如章恒所料,黑脸虽勇猛,玉儿心中却并不慌张,提巨剑应战。见黑脸举钢刀一招“横扫千军”直直向玉儿脖颈扫来,见来势威猛刚烈,果然了得,但玉儿却心中一喜,一缩身夺过钢刀,随后猛然起身跃起,举剑向黑脸头顶劈下,黑脸见状连忙回刀架当,欲硬接了他着一剑。 “不可!”白一凡见状急喝一声,他知道这巨剑的锋利,当日自己就吃亏在此,此时他巨剑力劈,如黑脸这般举刀架当,多半…… 只听一声脆响,紧接着又是当啷一声,便见黑脸手中宝刀被懒腰斩断,断端嘡啷一声落地,而玉儿手中的巨剑正稳稳的停在黑脸的头上数寸之地,黑脸的束发亦被巨剑削开,头发如散沙一般杂乱的披在肩头。黑脸一愣之间便亦是吓出一身冷汗,双眼上看紧紧的盯着悬在头顶的巨剑,身在却木桩一般钉在当地动也不敢动。 第五十一章 松枝战剑 这一变故着实让人大吃一惊,要说这玉儿和黑脸的功夫也在伯仲之间,真正搏杀起来,身为女儿之身的玉儿多半还是要吃亏的,但此时玉儿却一招之间制住黑脸,除了章恒,在场所有人恐怕都不会想到会有如此结果,但事实就在眼前,胜败已分,无可辩驳,只要玉儿长剑落下,这黑脸的脑袋便要分家了。 “承让,承让。”玉儿连忙收了巨剑,拱手说道。 黑脸哼了一声,一句话不说气呼呼的退回本队。 玉儿压着心中的喜悦回身来到章恒身边,背对着另外三人对章恒兴奋的做了个鬼脸,章恒见了,亦高兴的笑笑,小声道:“打的好!”随后,高声对白一凡道:“白大侠,我这小弟凭着利剑占了些便宜,暂时先领先一场了。” “仗着兵器之利,怎么就算你们赢了?”黑脸怒冲冲的说道。 玉儿接口说道:“我就仗着兵器之利,怎么样啊,之前又没说不能以兵器取胜。” “愿赌服输,输了便输了,休再多言。”白一凡对黑脸斥道。黑脸果然便不再说话,只顾呼呼喘着粗气。 “好,白大侠信字当头,义薄云天,在下佩服!这第二场,就由在下领教白大侠高招了。”章恒说着,便要上前,玉儿见章恒要出战,心中不禁为其担忧,她和白一凡交过手,知道他武功确实了得,自己亦不是他的对手,何况是只会些杂乱招式的章恒,不由自主的上前拉了下章恒的衣角,章恒觉擦回身对其笑道:“不用担心,不会有事的。” “剑!”玉儿说着便要把巨剑递于章恒,没想到章恒却一摇头,转身对白一凡道:“白大侠雅量海涵,不与我等计较,我若不自知,还一味仗剑欺人,当真是小人行径了。白大侠,并非在下轻视白大侠,为了公平起见,也为了弥补上一场对这为兄台的亏欠。”章恒说着转身来到一棵古松之下,这棵古松经历千年岁月,已如老人一般斜斜倾倒,章恒随手折下一根松枝,又去除小的枝丫,只留数尺长的一条枝干,在手中拿捏了一翻,很是顺手。而后接着说道:“在下就以这松枝恳请白大侠赐教了,还望白大侠莫要见怪。” 白一凡见他如此心中不禁暗自纳闷,数日前见他和师弟交手,不过是个略懂些拳脚功夫的平平之辈,他就是以巨剑与自己交手,自己也绝不会降他放在眼中,他竟非但不借巨剑之利,竟还敢以松枝对我铸剑谷白刃利剑,当真是不怕死吗?看他不过十六七岁的少年,却举止稳重,颇有一翻大气象,不像是个狂妄无知之人,难道他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可一个十六七的少年又能有多高的造诣?一时间竟有些想不透,如此一来,本还未以其为意,经他一翻举动,心中不禁悄悄提高了戒备,至于他以松枝和自己比斗,也不认为是对自己的侮辱了,何况他说的明白,心中想定说道:“好,少侠胆识过人,豪气干云,白某就承让了,少侠请。”说完手捏宝剑对着章恒一拱手。 章恒亦是拱手失礼,而后挺松枝纵身扑上。其实章恒并不会什么剑法,青竹峰顶石壁上确有一两套剑术图画,章恒也烂熟于胸,但毕竟只是依葫芦画瓢,不知精要所在,使将出来只是貌合神离,一出手便是破绽百出,只见他一招“攀云穷峰”撩剑斜刺,正是清虚宫太虚剑法中的一招,此招原本精妙奇绝,斜刺之中另有四处虚招,五种变处,还有后续进攻及防护招式,但章恒又如何知晓,只一味蛮刺,剑方刺出已是门户大开,处处破绽,白一凡何其老练,看准时机,轻轻侧身闪过来击,而后挥剑上前,瞬间二人便凝固在当地不动了。 只见白一凡的宝剑正搭在章恒的脖颈之处,森森寒气反射着冰冷的月光,章恒却一脸镇定的说道:“白大侠剑术精湛,在下输得心服口服,谢白大侠手下留情。”说着便慢慢退了回来。 玉儿连忙上前低声问道:“怎么回事?就这么输了?”玉儿一脸的惊讶,章恒武功再不济,毕竟还是伸手敏捷,不能说与白一凡大战几百回合,但周旋一翻还是绰绰有余的,没想到他竟一招被对手制住,拱手将第二场胜利让于对方,玉儿如何不惊讶。 莫说是玉儿与另外黑脸。红脸二人,就是白一凡也是莫名奇妙,章恒已经走开,手中宝剑犹自举在空中不知放下。如何能不叫人惊诧莫名呢?有人说自信和自大都是在欺骗人,自大是在欺骗自己,自信则是在欺骗别人。此话丝毫不差,此前章恒一副气定神闲。自信满满的模样,不知是其城府太深,还是他当真有如此自信,他比试前的所有举动竟让在场所有人无不认定这将是一场恶斗,甚至都要让人相信章恒取胜的机会更大一些,尽管在场之人此前都见识过他的身手,但却皆被他的自信与从容镇定所感染,不由自主的相信了他,结果却是举手间被人打败,如此心理落差,任谁都无法瞬间接受。白一凡过了许久方才意识到自己获胜了。 更令人不解的是,章恒虽败,却仍旧从容镇定,依旧成竹在胸。自信满满的模样,毫无被击败的狼狈之象。察看二人神情,倒像是章恒获胜而归,白一凡战败愣怔在当地一样。 “啊,是啊,你都看到了啊,我本就不是他对手嘛!”章恒轻松的回答玉儿,玉儿闻言更是诧异不解,“再不是对手,也不用输成这样吧?”章恒却是笑而不答,一副神秘的样子。玉儿见他并无意解释,也就不再追问了。 “白大侠。”章恒回身说道,“两场比试已过,各胜一场,那就只好比试第三场了。” “好,老子正等的不耐烦呢,你们两个谁先来送死?”说话的正是那红脸瘸腿,夜色中虽看不清一张红脸,但听口气却明显感到了他的愤怒与急不可待。 章恒闻言,并不愠不怒,慨然道:“敢问大侠高姓大名?” “好,就让你死的明白,听好了,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 第五十二章 坐战互擒 章恒闻言,并不愠不怒,慨然道:“敢问大侠高姓大名?” “好,就让你死的明白,听好了,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谢屣亭是也。”瘸腿铿然道。 “原来是谢大侠。在下事先声明,谢大侠腿伤并非我等有意为之,我等却有脱不了干系,总之,在下先行谢罪了。” “什么有意无意,把人杀了再说声对不起,有个鸟用。来吧,老子今天非宰了你不可。” “姓谢的,你少在这藏狂,本……小爷就陪你玩玩。”玉儿说着便要举剑去斗瘸腿,却被章恒一把拉住道:“小弟,这场还是由我来吧,你旁观就可。”玉儿闻言正要争辩,却见章恒已然转身走了出去。 只听章恒说道:“谢大侠既然不肯高抬贵手,那就由我讨教了。不过,在下虽然方才比过一场,但在下与白大侠武功相去甚远,输的实在利落,我也未费什么气力,再加上谢大侠腿脚不便,如若我二人就此过招,在下胜之不武。” “那你要怎样?” “不如……不如你我二人就坐在地上面对面的打一场,只出双手,不赖双腿,如此岂不公平。”章恒答道。 众人一听,具是一愣,没想到这少年竟有如此侠义之心。而玉儿一听却心中一紧,她知道,虽然对手是个瘸子,但若要章恒取胜确也困难,毕竟对方是个名门高手,而章恒只是个略懂些拳脚,但凭着章恒敏捷的身手,虽不能胜,或不至于有性命之危,他却说什么要和人坐下对打,这样一来,自己优势荡然无存,岂不是把自己按在地上让人打,玉儿如何能不担心,正要说话劝阻,又一想,章恒行事素来稳健,他既敢有此提议,想必定有对策,自己还是不要莽撞的好,且看情势再说。 再说瘸腿一听不禁仔细看了眼眼前的少年,心道不知这少年是真傻还是果然有股侠义之气,我腿脚有伤,他本可借着伸手灵活和我四下周旋,虽说不能必胜于我,但我若想将他击败,也是十分困难,可他却说要坐着过招,此想法虽然奇特,但确实公平合理,他既然不肯占便宜,我又有什么好说的,于是说道:“好,既然你小子找死,我就痛痛快快的成全你。” “我说过了,我们只是比试,不作生死决斗,在下武功低微,为了保条小命,比试前我先提个条件,那就是无论哪一方先从地上站了起来,也就是无论谁的屁股先离了地,谁就输了,谢大侠觉得怎么样?” 谢屣亭听完想了想说道:“若是你被打得想站都站不起来了,那你想认输都不行了?”章恒依然正道:“这是自然,如此不济,不死而何?” “好!一言为定!”谢屣亭说完,便弃了拐杖,在月下一片空地之上坐定,等着章恒前来过招。 章恒却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月亮,手搭凉棚说道:“谢大侠,我眼神不好,对着月光影响我的视力,我本就功夫不济,要是再受此影响,恐怕……所以,我就占谢大侠个便宜,我背对着月光了。”说完来到谢屣亭背后坐定。谢屣亭闻言心中纳罕,月光虽好,但毕竟是夜晚,光线不足尚且不说,怎么会影响到眼力,这少年当真奇怪。随他好了,等老子一会儿一掌拍死你再说。想到这便哼了声,而后转身面对章恒坐定。 但玉儿却心中焦急不安起来,本来章恒要就近与那瘸子坐打,自己还可站在旁边守护着,万一有不测,自己便可施以援手,没想到他却说什么月光耀眼跟人对换位子,这样一来自己想就都鞭长莫及了,月光耀眼?闻所未闻,当真琢磨不透这章恒心里想写什么。 玉儿心中如何抱怨迷惑不说,且说章恒和谢屣亭对面坐定,章恒一起手说道:“请了……”话音未落,便只听一声暴吼,紧接着便见谢屣亭一掌向章恒面门拍来,掌势快捷异常,夹风带气,当真来着不善,章恒顿时一个愣怔,紧接着连忙侧头闪过,只听掌风贴着章恒的耳边吹过,震的章恒耳底发痛。谢屣亭一掌打空,紧接着由掌变爪,顺势下抓,这下章恒想躲已然不及,只觉肩头一阵剧痛,便见那只铁爪正抓在左肩头直入骨肉,章恒吃痛伸右手去拂,没想到一用力却没能将那只铁爪拂开,正待再拂之时,却见面前又一片掌势袭来,章恒无可再避,出左手回档,却被谢屣亭正抓住手腕,一用力正压在章恒胸前右臂之上,如此一来,章恒双手被谢屣亭一手压在胸前动弹不得,而谢屣亭趁机收回铁爪,再次猛然向章恒面门拍来。 第五十三章 焦煞玉人 章恒双手被缚,无计可施,情急之中只能后仰,只见一只铁掌擦着鼻面而过,一掌躲过,但肉掌并不停留,顺势下砸,章恒侧头急壁,避过面门,却避开肩膀,只听一声闷响,这一掌正拍在章恒右肩,幸好这谢屣亭乃是坐在当地,发力不足,不然定让章恒肩骨断裂,饶是如此,章恒已是痛入骨髓,片刻之间章恒便是左右臂膀各中一抓一掌,虽非要害,但也着实疼痛难当。 但章恒自幼与火焰雕为伴,骨子中流淌着不尽的野性和不羁,痛急之下非但没有被对方突兀伶俐的攻势所震慑,反倒豪气陡增,也不顾右肩之痛,捏手向谢屣亭右眼抓来,这一招怪异奇特,又伶俐迅捷,让谢屣亭心中一惊,连忙回手急当,如此一来章恒被压迫追打之势立缓,他一手抓出,并不停留,另一手紧跟着向谢屣亭胸口袭来,谢屣亭回手外拨,如此你来我往,二人席地而战,毫不惊险。 但毕竟二人功夫相差甚多,章恒多半时间被追打的狼狈不堪,一会儿被拍中一掌,一会儿被击中一拳,片刻之后,便是伤痕累累,但他生性倔强,断然不肯认输,虽被连连击中,仍然勉力撑持,好在这谢屣亭使的乃是一套五路长拳,大开大合,更要配合腿法移步才能发挥最大威力,此刻坐卧在地,其威力大大消减,而章恒却多半是在互打乱击,每一出手虽是破绽百出,但二人距离极尽,加上他见对方袭来多数不懂躲闪,硬生生接了,同时却又回手反击,你打你的,我接着就是,我打我的,有本事就躲开,没本事也吃我一掌,这种只功不避的打法无异于拼命,好在对方掌力受坐姿所限,不能全发,自己虽多被击中,多是皮肉之伤,章恒还能挨受,不时还能还击得手,这样一来,倒让谢屣亭着实懊恼,哪里见过这般无赖而又不要命的打法。 这时只见谢屣亭左手一抓向自己面门抓来,来势凶狠,若是面门被抓个正着,多半便要破相了,章恒不敢再蛮干,伸左手一挡,却正被抓住手腕,一用力,章恒哎呦一声惨叫,左手便被谢屣亭制住动弹不得,谢屣亭却并不住手,紧接着右手抡圆向章恒侧面扫来,章恒心中大怒,见铁掌飞来,不避不挡,甩自己右手却向谢屣亭侧面扫来,只听啪啪两声脆响,二人各被对方扇了个大耳光。 谢屣亭只觉眼前掌影一闪脸颊便是火辣辣的痛楚难当。他本出手在先,料定章恒必会出手阻挡,却没想到这小子宁愿舍出自己一张脸面让你打,也要反手给你一掌,自己料失先机,击中对手的时候竟被对手也结结实实的打了个耳光,口角一咸,一股鲜血流出。 再说章恒其状更是惨烈。只觉眼前一阵闪光,立时便觉口中无端多出两颗硬邦邦的物事,就这口中一口咸水啪的一声将物事吐出,一看却是自己的两颗后槽牙,带着鲜血滚出数尺远,再看他那张脸立时便如发酵的馒头一般,鼓胀的走了形,一只眼睛也眯成一条缝,几乎不能视物,其状之狼狈让人不认猝读。 玉儿在侧早就看不下去了。开始还以为他胸有成竹,定有谋划,还故弄玄虚,一会儿说要和人坐斗,一会儿又说什么月光耀眼远离自己,一看之下却是结结实实坐地上让人痛打起来,不一会儿便是遍体鳞伤,倘是如此还好,但抵不过你就躲啊,他倒好非但不躲还迎着人家的铁掌往上撞,非也得打对方一个耳光不可。但对方功力如何,你功力又如何,一掌下去对方只伤得皮毛,而你却是伤筋动骨,这哪里是自由主张,简直是脑袋进了江湖,被人生生大傻了。看章恒如此这般,玉儿心中早已焦急成一团火,心脏揪成一团,眼泪都快流出来了,高喊一声:“章兄!”,挺宝剑便要刺向背对自己坐在地上的谢屣亭,却听章恒突然一声喝道:“不可!玉儿……玉儿不可……”声音自漏风的口中发出含混不清,却清清楚楚的传到了玉儿耳中,玉儿闻声立时止身,正见章恒身后白一风举着长剑霍霍然指向坐在地上的章恒,只待玉儿动手便会先行解决了章恒,玉儿投鼠忌器,一时愣在当地不该如何是好,焦急之中眼泪便潸然而下。 第五十四章 胜负已定 这时却见章恒嘿嘿笑了笑,笑声从肿胀得已走形的口中漏出,听上去更像是在呻吟,但眼神却依旧犀利狡黠,含混不清的说道:“呵呵……谢大侠你还行不行,不行就认输好了,免得弄丢了性命可就划不来了……” 谢屣亭闻言登时火冒三丈,原本以为凭借自己的功力数招之内便能制服这个竟敢和自己坐斗的混小子,没想到这下子不但身手灵活,且怪招奇出,着实让人有些琢磨不透,又兼个性倔强,又臭又硬,已被打的浑身是伤,槽牙都掉了两颗,竟是越战越勇,毫无退意,实在让人心生寒意,更甚者乃是这小子根本不按套路出牌,对打之时竟是只攻不妨,虽然这样一来自己变大大占了便宜,但也被他搞的着实狼狈,不时被其击中,尤其是最后这一个响亮的掌掴,更是让人颜面尽失,再听他竟还有心情挑衅自己,心中如何不是怒火交加,也不答话,一声暴吼,凝全力一掌向章恒胸口拍来。 再说章恒被那一掌已经拍得几乎失了心智,只是从骨子中透出的倔强让他强忍着剧痛而出言调侃,其实却已是眼冒金光,神志迷离,瞬间便要昏死过去,此刻哪里还有能力应付对面袭来的雷霆一击,只听一声闷响,“咚”的一声之后,章恒身体便贴着地面直直滑了出去,又咚的一声撞到身后一棵古松方才止住滑行,古松之上的白鹳却被震动搅扰,夜色中借着月光惨叫着惊慌飞逃。 “恒哥哥……”玉儿见状一声竭斯底里的惨叫,心中立时痛苦的扭作一团,哪里还看的下去,横剑便要跳出替章恒报仇,却见章恒虽被一掌击中口却并未就死,剧痛之下反倒立时清醒,立时喝道:“玉儿!” 玉儿闻言止步,又见章恒竟伸手自背后抽出那对黑蛇角,看也不看一眼,高喊一声:“玉儿,拿了蛇角快走,不要管我!”说完用力一掷,蛇角便高高飞起,越过坐在地上的谢屣亭高高向玉儿飞来。 当此之时,在场所有人具皆被那对在空中高高飞行的蛇角吸引,白一风及黑脸相距较远,鞭长莫及,想来抢夺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而玉儿更加未曾料到章恒此时竟还惦记着蛇角,命悬一线之时还将蛇角掷于自己,让自己携角逃走,他是何用意一时间竟不能领会,便只能待在原地等待蛇角飞来。 再说谢屣亭见蛇角正自头顶飞过,离得头顶不过数尺之远,伸手去接却正巧差得些许,心中一急,哪里还容多想,双掌啪啪两声击地,身体应声飞起,一个燕子翻身,如灵猫扑食一般轻灵的正将那对蛇角接在手中,而后身体一阵趔趄,只一只脚在地上蹦跳了数次才立稳身体,定情观看手中蛇角,正是三人苦苦追寻数日而未得的铸剑神器白蟒黑角。为了寻找铸剑神器,这石兄三人已经离谷半年有余,眼看中秋佳节便至,自己回谷复命的日子欲来欲近,而此刻他们手中却是空空如也,一无所获,这般空手而回,且不说有负师命,就是被那帮师兄弟嘲讽一通也是让人尴尬难堪,正在三人灰心沮丧之时,却正与聊城一家酒馆之内遇到这对黑蟒蛇角,三人一见便知道这对蛇角乃是千载难逢的铸剑神铁,他们虽不知道这对蛇角在岩浆的烈焰中锤炼的近百年之久,融进万千精华,早已成为一对天然铸剑神铁,单凭他们对铸件之铁石那种多前积攒的特有的敏锐觉擦,一眼便认定次对蛇角的不凡之处,因此三人才会初见之时便匆匆求购,求购不得,更是不惜明抢豪夺。 在玉米地中正待得手之时,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白衣小子,生生坏了三人的好事。此后三人便不辞辛劳的打探这对少年的下落,千难万苦之中追寻二人踪迹来了曲阜,又多方打探才寻得二人下落,正待动手之时,二人却夜晚外出,竟打闹将军府,智盗绿绮,一时间三人竟无从下手,而后二人为了躲避追兵进了孔庙,此处深宅高磊,正是下手的好机会,因此三人才会不失时机的现身继续求角。经得如此多波折,而且自己还无端伤了一条腿,此刻宝器到手如何不兴奋难当,不由自主的高声朗笑起来。 正在他忘情高笑之时,却听得一个虚弱无力的声音说道:“你……输……了……” 第五十五章 田忌赛马 谢屣亭沉浸在自己的笑声中开始并未在意那个虚弱的声音说些什么,待那个声音又在耳边响起:“你……输了!”声音虽弱,却坚定异常。谢屣亭听完,笑声戛然而止,嘴巴犹未闭上,慢慢转头看着倒在地上。口吐鲜血已经奄奄一息的章恒说道:“胡……胡说八道,明明是我赢了……”话已然说的磕磕绊绊,言不由衷了。 章恒吃力的抬起头看了一眼俨然已面带慌乱的谢屣亭,却并未说话,眼中露出一缕狡黠的光芒,而后竟轻声笑了笑,笑声中充满了胜利者的自信和对对方无力辩驳的不屑一顾,甚至懒得争辩,只轻蔑的笑了笑。 然而正是这一笑,立时让本就心生慌乱的谢屣亭不寒而栗,如同盛夏之日一盆冷水灌顶而下,原本热情澎湃的心瞬间跌入谷底,这时又听玉儿大声说道:“你输了!你输了!你屁股先离地了!” 玉儿本在为章恒揪肠挂肚,心中担心他的伤势,再见章恒丢来的蛇角也被半路抢走,一时心中愤懑之极,却又不知如何是好,上前去抢回蛇角恐怕力有不逮,如再招来另外两人合战自己,自己和章恒今晚多半便出不了这个院子了。因此,情急之中她只得绕过狂笑不止的谢屣亭,几步跑到章恒面前查看章恒的伤势,人尚未到近前,却听章恒低声说了什么,待听得明白,心中立时醒悟,比武之前章恒和谢屣亭有约再先,谁先起身谁就输了,此刻章恒虽重伤倒地,却依然在地上没有起身,而谢屣亭为抢夺蛇角竟忘记了此前的约定,明明已经获胜的他却不经意间“认输了”。玉儿高兴的喊着,笑声中仍旧夹带着滴落的泪珠。 而谢屣亭此时却是难堪之极,本以为蛇角到手,却是空欢喜一场,一时疏忽竟忘了此前的约定,照此约定,他便是首先起身认输了,他若认输,三场比过,铸剑谷便是一胜两败,最后总体算败,这到手的蛇角便又要拱手让人了。到嘴的鸭子怎会再吐出来,可如果不交出蛇角,铸剑谷从今必然要背上出尔反尔。背信弃义的恶名,如此累罪于铸剑谷又岂是他所敢担负的……左右为难之际,陡然之间,谢屣听心中一亮,忽然明白了章恒此前的种种怪异作为,原来这一切都是他预谋好的,而自己是着了人家的道了。 一点不错,整个三场比试原就是张恒预先谋划好了的。章恒玉儿二人为躲避追兵不意间闯进孔庙,正领略孔庙月中胜景只是,却不期然间铸剑谷三人如鬼魅般纠缠不清,陡然现身。章恒表面平静的和三人周旋,心中却思谋着如何应付三人。若论武功自己和玉儿定然不是三人的对手,加上外有追兵,逃也逃不得,那便如何是好?将蛇角拱手相让?岂非忒煞恼人,宁和他斗得一斗,也不能便宜了这帮无耻小人。可如何才能既能保住蛇角,又能安然脱身呢?思来想去,他便想到了《史记》之中记载的一则“田忌赛马”的故事,心中灵机一动,便想到了这比武论胜负的办法。 这铸剑谷三人自恃武功高强,并未将他的所谓比武论胜负之说放在眼里,顺口便答应了,以为胜券在握,陪这俩小子玩玩又何妨。素不知却一步步踏进章恒为他们设好的全套。 此比武论胜败之计虽妙,却是险招,其险有三:一,对方三个等次的“马”(上等马白一风,中等马黑脸大汉,下等马红脸瘸子)必须全数出战,自己才有机会取胜,这关键是红脸瘸子必须得出战,没想到自己一请他竟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二,自己这方的“上等马”玉儿必须得战胜对方的“中等马”,但二人功夫只在伯仲之间,很难又绝对的把握。但此前黑脸在玉米地中无端受辱,此次来站必是愤然力战,攻多防少,正可嘱咐玉儿借着宝剑之力,一招之内战胜于他,结果也果不出所料,一战而胜,章恒长舒一口气。这第三个险要处便是如何让我方的“中等马”战胜对方的“下等马”? 毫无疑问,章恒以下等马身份挑战对方上等马,一招举剑定乾坤,轻松的有些让人难以置信的输给了白一风,当真让人又好气又好笑。再说这第三局本该由武功相对更强的玉儿出战,胜算更大一些,但章恒素来敢于担当,自己又是男子汉大丈夫,怎能处处让一女子挺身为自己解难,更重要的是他早已想好了对付这匹下等马的办法。他知道铸剑谷对这对蛇角可是梦寐以求,如若自己那这对蛇角来诱惑对方,对方定然上当,何况是这个性急。又急于为自己上脚复仇的红脸,因此他就设计了这一掷角引诱红脸起身抢夺的计谋,而此前诸般怪异举动,如借月光耀眼之由和红脸对换位置,为的便是自己丢角给玉儿时,恰让红脸有起身夺角的可能,再如说什么先起身者先输更是事先想好的,没想到对方自恃武功高出许多,竟未将这小子种种诡异之举放在眼中,以为不过是故弄玄虚罢了,竟都一一答应的章恒的所请,结果到此刻方知已然上当。 知道上当却已然迟了,自己明明已经“认输”,难道要对适才说过的话出尔反尔吗?如此一来岂非大违江湖中人最是看重的“信义”二字,如若今晚自己当真食言,传扬出去恐怕自己再无颜面行走江湖。可又怎能认输?刚刚到手的蛇角就这么再送出去吗,于心何甘啊! 正在他犹豫不决之时玉儿趁势说道:“姓谢的,你自己先起身,便已是认输,我们三局两胜,我们有言在先,这蛇角还是我们的,还不快还我么?” “……”谢屣亭面露窘色,不知该如何是好,一时竟无言以对,回头看看白一风,白一风却是欲言又止,也是一副两难决断的神色。这时玉儿又道:“怎么?谢大侠,你想出尔反尔不成?难道这铸剑谷不单是些强取豪夺的无耻之徒,还是些出尔反尔。说话如放屁的小人?难道你谢大侠想告诉天下武林铸剑谷果然无耻之极吗?……” “住口!”谢屣亭连忙喝止了玉儿,谁知道这个伶牙俐齿的丫头还能说出什么难听的话。 “你让我住口我便要住口吗?人说铸剑谷所铸之剑天下无匹,可削金断玉,斩尽天下之物,我看却也未必,这神剑便有一样东西无论如何是斩不断的,谢大侠你可知何物?” “何物?”谢屣亭闻言不由自主的问道。 “是铸剑谷弟子的脸皮啊!原来这铸剑谷第一闻名的并不是什么铸剑功夫,而是铸脸皮功夫。”玉儿怎肯放过这个好好羞辱铸剑谷的机会,因此说话尖酸刻薄,阴损难至极,那红脸如何还忍受的了,一口猛喝:“混账!小子无礼……啊!” 正在这时却听得谢屣亭一声惨叫,紧接着当啷两声脆响,那双蛇角双双落地,再看谢屣亭,竟是左手捧着右手惨叫不止,其叫声之惨让人不忍猝听,显然是手了极大的痛苦。众人见状却是惊讶莫名,白一风首先反应过来,一个箭步跨到红脸近前,借着月光,拿起红脸右手一看,脸上立时惊出一层冷汗,只见那只手此刻竟莫名肿胀的和猪腿一般,粗且圆,每根手指都好似方才过水的粗壮的胡萝卜,一根根肿大得让人触目惊心。 第五十六章 箕山少主 虽是夜晚,但月光极佳,众人借着月光看的分明,无不人人惊出一身冷汗。先说这谢屣亭正在犹豫不觉该当如何取舍之时,却感右手有些莫名的瘙痒,虽是紧张异常,但左手还是不自觉的去挠刮正拿着蛇角的右手,左手方碰到右手之时便觉不对,右手何时变得如此粗壮,且摸上去感觉又麻又酥,诧异之中低头观看,当看到右手此刻便如当日玉米地中自己的右脚一般突兀间肿胀的巨硕无比,心中一惊,大叫一声,蛇角落地。 再说白一风见状更是又惊又惑,一时间竟难以相信眼前所见。当日玉米地中师弟就是因为踢了这小子一脚而至整条腿几乎废掉,当时还怀疑是这白衣小子所为,此刻,又因为拍了章恒一掌,而至手臂伤成这般模样?难道是这小子?难道他真懂些旁门左道不成,不然以他的武功又怎能伤的了师弟?可这小子行事诡异多变,或许真有些深藏不露的本事也说不定、、、、、、、、 正在白一风疑惑不解而胡思乱想之时,玉儿见蛇角落地,一个就地翻滚从互相搀扶的白一风二人身边滚过,而后一个跳跃又回到章恒身前,手中却多了那对蛇角。 白一风见到手的蛇角又被夺去,还无端又搭上了师弟一支臂膀,心中立时怒不可遏,也顾不上什么江湖道义,怒道:“好一对奸猾、狠毒的小娃,休怪我不客气了。”说完挺宝剑向二人扑来。那黑脸见状也不加思索,甩了甩一头散发,提了半截残刀也向二人袭来。 章恒、小玉二人立时险象环生,章恒已是重伤在身倒在地上毫无还手之力,而小玉本就不是白一风对手,更何况还有那个黑脸的助阵,再加上此刻还要分心护持身边的章恒,更是捉襟见肘,眼看二人危在旦夕,瞬间就要死在白黑二人的夹攻之下。 正在这时本只有刀枪撞击声回响的孔庙之内突然响起一阵响亮的畅笑,笑声未止便听闻:“哈哈,以大欺小,以众欺寡,铸剑谷如此行事倒让人大开眼界啊。哈哈哈。。”说完又是一阵大笑,其中还夹杂了另外数人附和着大笑。白黑二人闻声立时停止了攻击,收了剑跳回,惊异的环顾左右,只见高高的院墙之上赫然立着数个黑影,或立,或卧,或蹲,或坐,好似一群闲散的观众饶有兴趣的看着眼前上演的一场好戏。白黑二人立时惊诧不已,不知何时竟来了这么一彪人,惊声问道:“什么人?” 只见墙上立着一人,身穿黑色披风,高挑身材,左手握着腰间一柄佩剑,右手一撩披风纵身一跃而下,只闻披风随风呼呼作响,双脚着地却悄无声息,白黑二人心中暗道此人轻功了得。随后墙上数人也纷纷起身,次第自墙上飞身而下,个个皆是身手利落,落地毫无声息,待众人落地后,白一风正想上前搭话,却听闻自众人身后传来一声“噗通,哎呦!”紧接着是一声金属与地面撞击的“当”响,白一风眼光掠过众人,借着月光看清楚,墙下正有一矮胖之人捂着屁股唏嘘着疼得直吸冷气,吃力的自地上爬起,又低头在地上寻找着什么,最后在墙角捡起一柄通体漆黑的铁锤样物件,那黑铁锤之上却有一块白的发亮之处,在夜色之中煞是明显。 玉儿一见这胖墩儿和他手中那柄被削去半拉的乌铁锤,立时便知道这些人就是当夜将自己和章恒骗到树林里意图不轨之人,只是没想到他们竟又追到了此处,心中愈加迷惑不解。 众人回身一看,一阵偷笑,“兄弟,你怎么直接就掉下来了,怎么不用脚着地啊!”一个瘦高之人冲着那个矮胖之人揶揄着问道。 那胖墩儿捡起铁锤,拍了拍身上的土,朝那瘦高之人看了一眼道:“屁话!该死的三杆子,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没用脚着地啊?是这地太滑了!”声音瓮声瓮气。 “我都不用眼睛看、、、、、”说道这,那瘦高之人突然止住了声音,原来那身穿披风手持佩剑之人正回头看着自己。 见二人止住争吵,那人一撩披风,拱手上前冲白一风等人道:“在下箕山派付谪伤见过各位。”这位正是箕山派少帮主付谪伤,当年曾随同代理帮主曲心绝远赴关外参加六大门派比武论剑,如今曲心绝年事一高,一应帮中事物全有付谪伤料理,只于重大之事参谋议事,而这少帮主也委实年轻有为,非但武学修为颇有老帮主当年遗风,在帮中难有敌手,更重要的是小小年纪竟把偌大一高箕山派管理的井井有条,在如日中天的老帮主无辜失踪之后,箕山派非但没有败落,却在他接手几年之后愈加声明显赫,帮众扩大了近一倍,小小年纪早已是闻名武林,江湖中人无人不知箕山派少帮主付谪伤。 白一风一听乃是箕山派付谪伤少帮主,心中不禁开始犯起嘀咕,这箕山派与铸剑谷同在吴越境内,虽然相去不远,但因了这铸剑谷行事诡秘,少于外界来往,因此两家也是井河不犯,少有交流,而这付谪伤武功高强不说,且心思缜密,多有奸诈之名,今日突然来此,又不知意欲何为,当真令人头痛。 “啊,原来是鼎鼎大名的付少帮主,铸剑谷白一风见过少帮主。”白一风起手施礼,月色中其容颜看不真切,看轮廓却比自己还小了几岁,当真英雄出少年。 “原来是铸剑谷首座大弟子白一风白大侠,失敬失敬。”付谪伤客气的回道。 “帮主过誉了,白某不敢妄称大侠。敢问帮主深夜至此有何贵干?”谁都知道箕山派远在吴越境内,距此齐鲁之地相隔千山万水,莫说显现孔庙,就是来到齐鲁也是让人称奇的事情。 没想到付谪伤非但没有回答,还反问道:“那不知铸剑谷再此所为何事?” “既知是铸剑谷办事,当然知道铸剑谷最想要的是什么了。” “哈哈,为铸真剑,死不旋踵!铸剑谷声名赫赫,一不为名,二不为利,只以铸剑为全派弟子毕生所求,果然名不虚传,哈哈哈。” “不错,铸剑谷立世以来,与世无争,只为铸剑为全派最高宗旨。况箕山派与铸剑谷同处吴越之地,一衣带水,虽无深交,却也井水不犯河水,今日铸剑谷看上两块上好的铸剑铁石,必得取之不可,所以,还望付帮主高人大义,行个方便才是。” “哈哈,白大侠说哪里话,莫说铸剑谷与箕山派同处一地,就是你我两派毫无瓜葛,以铸剑谷在江湖上的威名,若想行事想来也无人敢于过问、、、、” “那是!”那黑脸很不屑的说了一句,白一风连忙回头制止了他“狄豹,不得无礼。” 付谪伤并不在意,继续说道:“但是今日,既然白大侠豪爽,不妨我也直言相告,这位少侠与本派有着很深的渊源,又非是本派弟子,具体详情恕我不能相告。因此他的事,箕山派是不能袖手旁观的。” 白一风闻言心中叫苦,他心知箕山派的实力,也素闻付谪伤的大名,若他横加干涉,今天多半便没有什么好下场,但口中人就说道:“如此说来,箕山派是趟定这浑水了?” “呵呵,哪里,白大侠误会了,我是想,如若白大侠和这位少侠不嫌我才疏德薄,我愿意做个和事老,在中间为二位传传话,这事若能和气解决,岂不两全其美,也免得伤了和气,如何?” “付帮主肯屈尊做个中间,这是白某的荣幸,求之不得,只是不知这位少侠意下如何?” “这好说,一问便知。”说完一撩披风来到章恒、玉儿近前,起手道:“二位少侠,付谪伤有礼了。” 章恒不知付谪伤为何人,加之重伤在身,也无力回话,倒是玉儿听闻是付谪伤,江湖中早已耳闻他的大名,只是不知道我这章恒傻哥哥何时连箕山派都得罪了,以至于当晚将我二人骗至黑树林未果之后,竟又阴魂不散追到了此间,因此心中不快,口中冷道:“少废话,当夜把我们骗到黑树林愈加谋害不成,今日又追到此间,你到底意欲何为?” “这位姑娘休要动怒,我们之间是有些误会。”此话一出,那白一风、狄豹与谢履亭三人心中具是暗暗吃惊,没想到这个白衣少年竟是个女儿身,自己竟没看出。仔细回想一下她的行为举止确又是个女子无疑,只怪自己眼拙,未能辨出。 只听付谪伤借着说道:“我们之间的事,以后慢慢再说,今日付某愿做个中间人,虽然双方有些不愉快,这位章少侠伤势很重,但那位谢大侠伤的也不轻,两厢比较不如就此一笔勾销,所谓不打不相识嘛。希望二位能够给我付某一个面子,将那对蛇儿角割爱转让于白大侠等,想必二位也知道了铸剑谷的脾气,那是不得铁石死不罢休啊,二位不用担心,尽管开价,所有费用全由箕山派包了,如何?” 玉儿见他如此说话,心道这蛇角对恒哥哥本就无所大用了,当初只是气不过铸剑谷的行事霸道,才赌气和他们斗一斗,没想到今日连人都伤成这样,早知如此,宁可给了他罢了,挣得什么气,如今见有箕山派介入此事,又是箕山派帮主亲自做和事老,不若就此给箕山派一个面子,将蛇角送于铸剑谷又如何?想到这便欲答话,没想到章恒却挣扎着坐起,一把抓住玉儿的手,手中暗暗用力抓了一把,玉儿会意,便不再多言,只见章恒用含混的口音说道:“除非我们死了,否则这角你们休想拿走!” 众人闻言具是一惊,付谪伤讨了个没趣自是不必说,白一风等人也是没想到这少年竟如此固执,连箕山派的面子都不给,当真不知天高地厚。 玉儿亦是不解,其实章恒虽然受伤颇重,但神志尚清,当前变故全部看在眼中。心中想到,这箕山派当日将我二人骗至黑树林便意图不轨,今日又追到此地恐怕也是来者不善,我若将蛇角交予铸剑谷,是摆脱了铸剑谷的纠缠不假,但恐怕是才出狼穴又入虎口,看这箕山派行事也不是什么光明正大之徒,需得想个全身之法方可,因此他才坚决出口拒绝了交出蛇角的要求。看箕山派的意思,决计不肯看着自己死在那铸剑谷手中,而自己死不交出蛇角,量他也不会袖手旁观,如若箕山派不肯罢手不管,这事或有转机,到时我二人再趁乱脱身也不无可能。 第五十七章 金蝉脱壳 “小兄弟,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我看你还是不要太过固执为好,以免不必要的麻烦。”付谪伤继续劝道。 “付帮主好意在下心领了,士可杀不可辱,何况我堂堂七尺男儿,今日除非我死在这,他休想拿走这对蛇角!”章恒挣扎着站起身说道。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你又何必如此执拗。倘若他来硬抢如何?小心性命为好啊。” “哈哈,人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他难道没有来强吗?我章恒虽然人小身微,但又何惧于什么铸剑谷,就是天王老子来了,我章恒也就一句话,要角没有,要命一条。” 付谪伤见其说的如此决绝,毫无回转的余地,知道再说无益,心道:“好一个难缠的小子,不于铸剑谷蛇角,如何打发得了他们。看来今日非得我箕山派和铸剑谷撕破脸不可了。”想到这,打定主意,转回身来到白一风面前道:“白大侠你也看到了,这位小兄弟实在不肯割爱,你又何必强求呢?” 白一风闻言说道:“付帮主此言差异,我铸剑谷的行事规矩想必帮主一定也有耳闻,还望不要为难在下为是。” 付谪伤闻言面有怒色,声调立刻变得生硬起来说道:“白大侠这话说得不对吧,不是我为难你,是你在为难在下啊。我已经说过这个少年和我箕山派渊源颇深,他的事今天我是一定要管的,难道我箕山派在白大侠面前这点薄面还没有吗?” 白一风一听也语气生硬道:“铸剑谷为铸真剑,何惧于任何艰险,今日这蛇角铸剑谷是要定了。” “好你个铸剑谷别给脸不要脸,抢角在先,比武输了不认账在后,竟然还有脸站这大言不惭,真是天下不要脸你家数第一!”说话的是付谪伤身后的瘦高个,手提一对钨铁爪,只见这对铁爪有四只人手样铁指连在爪手上,其间有关节,爪指可上下活动,爪尖寸许长,铸着倒刺,爪尖倒刺皆是锋利无比,抓手连着二尺长一爪柄,整只铁爪在月下泛着寒光,让人看了不禁脊背发麻。 此人正是被那使铁锤的矮胖墩成为三杆子的瘦高个,原名侯甘正,却生得高挑瘦弱,因此被同门唤作三杆子,他与那唤作朱宏宝的矮胖墩乃是箕山派的一对活宝,没事就爱在一块嬉笑打趣,又生的牙尖嘴利,最是能挖苦刻薄人的,今日见箕山派如此不识抬举,又仗着自己人多势重,因此首先忍不住发话了。 “不得无礼!”付谪伤回头制止了他,侯甘正只得无奈的住口不言。一旁的朱宏宝却抱了一对铁锤小声阴笑着嘀咕道:“多什么嘴,挨骂了不是!嘿嘿、、” 侯甘正岂肯相让,反嘴小声说道:“死胖子,死一边去,管你什么事?” 没想到对方的黑脸狄豹此时也忍不住发话了:“混账东西你敢侮辱铸剑谷,老子非宰了你不可、、、、” “老子就侮辱你铸剑谷了怎么样,有种来试试老子的夺命勾魂爪、、、、、”侯甘正亦不甘示弱。 白一风到:“师弟休要多言!” 付谪伤亦道:“侯师兄稍安勿躁!”虽然付谪伤是帮主,但毕竟年纪轻,比侯甘正等人仍小了几岁,因此付谪伤虽为帮主仍旧以师兄弟相称,非但没折损了帮主的威严,反倒更显得谦虚低调,更赢得了帮众支持。随后付谪伤继续说道:“白大侠,既然如此我们只能以江湖规矩办事了。” “这自然最好,铸剑谷虽然武功低微,但也不怕对方人多势重!” “哈哈,好,免得人说我箕山派以多欺少,今日你我先立个约定,你我双方各出一人比试武功,输的一方便自动罢手,你说如何!”付谪伤道。 白一风道:“好,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不过丑话咱先说在前头,如若今晚再有人言而无信、出尔反尔,我箕山派对这种无信无义之人也不会讲什么道义的!”付谪伤暗指前面铸剑谷与章恒玉儿二人比武输了却赖账。 白一风闻言脸上一阵红热,欲出言相辩,却又理屈词穷,只有沉默不语。这时狄豹却按捺不住说道:“好,比就比。师兄让我来!” 白一风闻言心想,狄师弟武功虽然不及自己,但自己身为首席大弟子,如若输了就太下不了台面,正好狄师弟先比一比再说,因此白一风点头道:“也好,师弟小心为是。”说完把自己的宝剑递给了狄豹,顺便接过了狄豹手中被玉儿砍断的半截短刀。 “放心吧师兄。”狄豹说完,晃动着一身横肉来到中央,一举手中长剑指着侯甘正道:“刚才胡乱放屁的瘦小子,你敢上来跟大爷比试比试吗?” 侯甘正闻言立马怒不可遏,大声道:“我去你个大爷的,仔细老子的爪子要你的狗命!”说完也不待付谪伤答言,挺夺命勾魂爪上前便与狄豹战在一处。 两人一交手,狄豹便心中暗暗叫苦,一来他从未与使爪的人动过手,对方招式路数完全不熟,只能沉着防守,不敢贸然功上,二来他原使的是一柄大环刀,招式多以刚猛狠辣见长,此刻却换了柄长剑,自是不能适应,一来而去,瞬间便落于下风,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只见侯甘正一双铁爪便如一双魔爪一般整个将狄豹罩住,只见双爪上下翻飞,爪钩划破空气发出阵阵令人胆寒的嘶嘶声,这爪尖极是锋利,又铸有倒刺,如若不小心被抓到,那肯定要被扯下一块皮肉,歹毒之人,通常爪尖都会喂有剧毒,皮肉伤是小事,小命搞不好都要不保。而这侯甘正平日在这对铁爪上很是下过功夫,加之招式怪异迭出,早就逼得狄豹招架不迭,眼看就要落败了。 箕山派众人见状不停叫好,为侯甘正加油助威,眼看着狄豹就要吃个大亏了。不想此时却闻得员外人生吵杂,火光映天,听见有人指挥着:“你们去那边,你们去那边,把这给我围起来,把这些乱贼全部抓起来,一个都不许放跑了。” 众人闻言皆道:“不好,官兵来了。” 原来章恒玉儿夜游将军府,智盗绿绮琴,早已是闹得满城风雨,幸而借着孔庙圣地外人不敢擅入他二人才得以暂避栖身,可毕竟少年心性,又合奏《凤求凰》,最后引来铸剑谷与箕山派大打出手,早就弄得是沸反盈天,官兵也早已集结人马,请示了衍圣公,举兵到这孔庙开门缉盗。 正在众人慌乱不知所错之时,只听有人喊道:“快看,那两个小子跑了!” 众人回头观看,只见玉儿扶着章恒的身影闪入一个角门便不见了。 “快追!”付谪伤一声令下,众人便向角门追来。 却说玉儿扶着章恒转过角门,并未急着逃跑,玉儿却将章恒向门后阴暗处一靠,待章恒藏好,自己便转身向着院墙边的一棵古树奔去,只闻古树一阵沙沙作响,人便不见了踪影。 众人穿过角门,追至此处,见古树尤自晃动作响,料定他二人必是攀树翻墙逃了,于是众人脚下并不停步,个个急奔至墙下,暗提真气,施展轻功鱼贯越墙追了出去,只有那矮胖的朱宏宝托在最后,来到墙下,来回转了两圈,便先将手中的一对铁锤扔出墙外,又费力的攀着树才翻过了院墙。 只听墙外面侯甘正说道:“死胖子,你倒是快点,磨磨蹭蹭的。” 朱宏宝操着含混不清的口音道:“我这不是够快的了吗,又没让你等我、、、、” 过不多久便没了声息,只闻远处官兵砸门喧嚷的声音。 章恒见众人走远,自角落中走出,轻声唤道:“玉儿?玉儿?你在哪?” 唤了几声,不见有人回答,章恒心中开始着急,又加大了声音叫道:“玉儿,玉儿、、、、” 仍是无人回答,章恒急道:“傻瓜,你不会真的引他们跑了吧。”一面说一面急走几步便欲翻墙去追赶众人,以免众人伤了玉儿,不想自己伤势过重,腿一软,一个踉跄人便摔倒在地,口中尤自叫着玉儿的名字。 正当章恒欲挣扎着爬起之时,腋下却多了一双手,将他扶起,一个柔和的声音在耳边道:“我不是在这的吗!?跟你闹着玩呢。” 章恒回头一看正是玉儿,一把将其抱在怀中,口中却说道:“吓死我了!我以为、、、、、” 随即又将他自怀中推开,双手扶着玉儿的肩膀正色道:“以后不准开这种玩笑!”说完又一把将玉儿揽在怀中,好似不小心丢失了的一件心爱之物失而复得一般。 原来,就在箕山派与铸剑谷争论比武之时,章恒便想定了脱身之计,她暗暗告诉玉儿,看准机会,二人便从离自己不远的角门逃走,而后将受伤的章恒暗中藏好,玉儿再假装逃走,玉儿攀上古树上了院墙不假,却并未翻墙而逃,而是用力晃动一下树枝,然后再翻身落入院中,找了一隐蔽处藏好,众人追至院中以为二人翻墙逃跑,便未加自习查找,匆匆追了出去,哪想二人竟合演了一出金蝉脱壳。 章恒搂着玉儿柔软温热的身体,只闻鼻中阵阵幽香飘入,人瞬间便有些陶醉了,他之前从未接触过女儿身体,方才由于激动一时未顾忌太多,一把将玉儿揽在怀中,此刻突然意识到不妥,立马松手将玉儿推开,人羞愧的不能说一言,玉儿也是羞愧难当,说不得一句话。不想章恒伤势颇重,一松开玉儿,人便向后退去,脚下一拌蒜便又摔了下去,玉儿见状赶忙上前来扶,但章恒身体沉重,加之一摔之势,玉儿吃力不住,二人一起摔倒在地,身体便又多有接触,两下便又同时羞愧的闪到两旁,如此一来,二人相视,不禁同时哈哈笑了起来。 章恒嘴上受伤,笑声怪异,玉儿淘气,故意学着章恒的声音呵呵的笑,章恒听了,更是笑得开心,越笑声音越是怪异,二人听了竟越觉有趣,竟笑个不停。 笑了多时,玉儿将章恒扶起,偌大的孔庙,二人随便找了个藏身之地,哪些应景抓贼的官兵便不能找到,二人待官兵退去,又在孔庙中隐藏了一夜,待天明便伺机逃离曲阜城。 第五十八章 冰火两重天 天尚未放亮,曲阜城门方开不久,远近不时传来一阵鸡鸣之声,执事守城之人正晨起打扫城门内外,准备迎接一天的熙来攘往,这时清晨的静谧之中突闻一阵急促的马蹄之声由远而近,马蹄敲打着青石地面嘚嘚脆响,在清晨的安宁之中愈加显得响亮,待众人方抬头观看之时,却见一匹枣红色高头大马自城中疾驰而来,瞬间穿过黑洞洞的门桶,片刻之后消失在大道的尽头。 玉儿和章恒骑着一匹快马在古木森森的山道上仓惶奔逃,也不辨方向,只是催马疾奔,火焰雕紧紧的盘旋在快马之上形影不离,不时发出声声嘶鸣。此时的章恒面无血色,一边脸颊犹自肿胀的如同泡过水的馒头,口角干凝的血渍覆盖在裂开的口唇之上,乜斜的双眼光芒黯淡,身体有气无力的靠在玉儿怀中,玉儿此时心中则是心乱如麻,一边麻木的挥鞭催马快行,一边不时的冲依靠在自己怀中的章恒关切的说道:“恒哥哥你怎么样、、、、” 快马又奔行了半日,日头已过晌午,章恒终于不堪马背颠簸,一口鲜血吐在马背之上,玉儿心中大惊,情急之中猛拉缰绳,不想用力过大,红马人立而起,当空一阵嘶鸣,章恒和玉儿立时便摔落马下,章恒重伤之下已是无力反应,玉儿见二人摔下心中担忧章恒,也顾不得许多,就在二人即将落地的一刹那,玉儿将自己的身体垫在了章恒身下,一声闷响玉儿痛苦的一声娇哼。山路并不平整,斜斜歪向山道旁的一条河流,二人跌落便顺势向河边滚去。滚到尽头方被一拢水草止住,河水已然浸湿了二人衣衫。 此时的章恒已是神智不清,气若游丝,面如纸蜡,伤势极是危重。玉儿见状更是悲忧交加,涕如雨下,口中不停呼喊着:“恒哥哥、恒哥哥、、、、”。玉儿却觉章恒身体愈加冰冷,心中更是绝望,只道便无望了,不禁伏在身上哭的更是凄惨。正在此时,却觉那已然冰冷的身体却愈加寒凉,到后来便如同一块散发着寒气的冰块,让人不敢靠近,那早已血色全无的脸上似也布了一层白霜。 玉儿见状心中惊诧不已,也顾不得哭啼,心中胡乱思弗,这人死尸冷乃是常情,但竟何以冷到如此程度,鬓眉挂霜,整个人如同一块寒冰,呼呼冒着寒气、、、、、正在玉儿惊诧不已之时没想到更加奇异之事接踵而至,几乎已经冰冷到极致的章恒,却突然慢慢好转起来,一身寒霜渐次溶解,汇成涓涓细流自额头、鼻侧慢慢流下,但水珠尚未落地,却又如同泼在被烈火烤的炙热的铁板上的水一样,瞬间被蒸发殆尽,而章恒此时有适才的一块寒冰瞬间变成了一枚火炭,整个人绕城赤红之色,炙热炎炎。 玉儿看到此间已是惊恐的不知所措,但奇异再发,发热不久,章恒竟又由热转寒,寒不多时竟又由寒而热,如此竟反复交替,寒热煎熬。玉儿起先还惊恐不迭,不知所错,及至后来想章恒恐真是无药可救,终究一死,一时也没了想法,只顾伤心,扶尸嘤嘤而涕。 不知过了多少时日,章恒慢慢睁开双眼,未及看清眼前事物,直觉眼前金星点点,屋房旋转,只得再次闭上双眼努力镇定了片刻,再睁眼时方好了许多。只见天色已晚,一盏青灯静静地燃在床头,毕竟青灯光线有线,屋内他处昏暗难辨真细,直觉一片洁白的月色自窗口洒在床前,清风习习而来,轻轻摇曳着灯苗。此时耳边却传来丝丝琴奏之音,呻吟低沉哀婉,弹琴之人似在弄琴,但心思却好似全然不在琴上,曲不成调,只闻有意无意的琴音断续而起。章恒纳罕,想要坐起,只觉体乏无力,浑身酥软,但终是挣扎着站了起来,踉跄蹒跚到门前,扶框而立,定息观看。 只见眼前夜色悠然,月光皎洁,薄雾袅袅,晚风习习,两脉远山如黛,夹持着一汪月色中洁白的秋水,逶迤匍匐着来到近前,却是一处高崖,而自己所处之地正在崖顶,居高远眺,夜色苍茫,薄雾缭绕于山水之间,在秋月的光华之中,山水飘渺,风月无边,如仙如梦。 崖顶之上远处是一圈石栏,圈围这一方平台,近处廊下只见一名白衣少年席地而坐,背对自己,身前一张矮案,案上正中一张古琴,琴旁是一株金花怒展的秋菊,琴的另一侧三足鼎立香炉之中焚着一只纤细古香。少年此时正抬头望月,微侧的脸庞映衬着旁边的一朵金菊,虽是男儿打扮,却面如冠玉,唇若涂丹,英姿之中透着娇媚动人,此刻香眉紧锁,满面忧色,更添几分娇弱之美。此刻,人面、菊花、秋月构成一幅令人无限遐想的优美图画。优美动人背影一动不动,静静地在月光中洒在廊上一个同样妩媚动人的身影,形影相吊,好似陷入深远无边的沉思或浩然无际的忧愁之中。 此时,琴音悠然时起,曲不成调,如同那陷入沉思与忧愁的背影一般,又如同飘渺而来的拂面秋风,时断时续,去时尤在,来时尤无,与秋菊淡淡的清香,和着古香的青烟,随秋风一阵阵扑面而来,让人虽醒尤醉,不知天上人间。 章恒见状,口中轻吟: “泪眼观花泪易干, 泪干春尽花憔悴。 似此星辰非昨夜, 为谁风露立中宵?” 少年闻言惊回头,口中轻“啊”了一声,立身而起,两步来到近前扶住章恒,惊喜道“章兄,你醒了?!”语气中充满兴奋与喜悦,但欲待再言,却已不能出声,喉中似有哽咽之音,脸上却抑制不住的微笑着,眼中顿时浸满泪珠,欲满欲溢,在眼中晃动着无数月光。 章恒见状心中一阵暖热,但却轻松笑道:“傻不傻?我这不是好好的嘛!我答应你下次骑马时小心点儿就是了,再摔下马就太丢人了。” 玉儿闻言扑哧一声笑了,故意嗔怪道:“现在了还在说笑?!你知道你都昏、、、、、睡了几天了?” “什么?几天了?!”章恒语气惊讶。 “当然!三四天不醒人事,醒来还有心情说笑!” “啊,这么久!”章恒确实没想到这一觉睡了这么长时间,想再说些什么,突然又一阵头晕袭来,脚下随之踉跄了两步,玉儿赶忙扶住,说道:“来,快坐下!” 言毕,二人并肩坐于廊上案前,方坐下玉儿便又弹起,一面走开一面说道:“对了,还没吃东西呢,一定饿坏了!”说着人便转过房角不见了。 章恒看着她远去的背影笑了笑,回头再看看山月流水,闭眼深吸一口清新的空气,顿觉心中舒畅,再看看眼前的秋菊、焚香,随手轻抚了一下绿绮,琴声顿起,缭绕不散,章恒又回头看了看身后这幢房屋,夜色之中不能观其全貌,但只觉建的古色古香,温馨泰然。 正观看间玉儿端了一个托盘几步来到近前,将琴自案上取下,而后依次摆上几个碗碟,章恒一看,只见一碗冬菇炖鸡汤,一盘芙蓉青蟹,一碗农家小豆腐,一叠煎饼,并几碟清口小菜,心中很是惊讶:“这都是你做的?” 玉儿不无得意的笑道:“巴大哥说你身体还弱,需清淡为宜,不然要你好好看看我的手艺。” “巴大哥?巴大哥是谁?一时高兴竟忘了问起,这是什么地方?”章恒自幼随遇而安,四海为家,方醒转过来,高兴不迭,竟忘记问起自己昏迷数日发生了何事。 “这是汤先生的书院,巴大哥是他的管家。还记得将军府那夜,龙萧然夜宴衍圣公之时不期然而至又莫名拂袖而去的汤泽汤先生吗?” “汤先生?当然记得,怎么会遇到他?” “那日你受伤,我们逃出孔庙后,你在马上口吐鲜血摔下马来,结果又昏迷不醒,身子时冷时热,我正无计可施之际,幸好遇到汤先生与巴大哥撑船路过,将我们救起,更兼巴大哥早年曾修岐黄之术,与你慢慢调治,耗费他许多内功心力,你方才能坐在此间,若不然,恐怕、、、、”玉儿不忍向下言说。 “当真幸甚。只不知汤先生如何恰巧路过?” “那日汤先生夜访将军府之后,在城中休息了一晚,第二日城门一开便往回赶,恰好路上遇到了。” “这就是了。那我需好好谢谢他二位的救命之恩。”说着便欲起身。 玉儿伸手将其按下,“也不急在这一刻,先吃些东西再去不迟。” 章恒摇头笑而不语,只得依了玉儿,开动碗筷吃了起来。 章恒已然饥肠辘辘,一面吃一面赞不绝口,一则他久居山中哪里正经吃过几次像样的炒菜,即使入关以后也多时风餐露宿不停奔波,并无心思时间品食美味;二则他已数日水米未进,早已饥渴难耐,再加上玉儿所作菜食确实精美可口,当然吃起来只若琼浆玉食。 章恒数日不曾进食,加上身体正是虚弱,胃口自然不佳,加上玉儿劝到“多日不食,先少食些舒活下肠胃即可,不可暴饮暴食。”于是喝了些汤,又吃了几口蟹便罢了。 第五十九章 两分天下 玉儿收拾碗筷不提,章恒一来无事可做,二来久卧床榻,此时正可舒活舒活筋骨,便在月下信步度了起来。绕过长廊,走进一个四合小院,院落虽不甚大,却建的别致精巧,更有种古色古香之韵味,院落正中央一个花圃,月色之中只见花圃中正有秋菊傲然怒放,在夜色中飘出阵阵清香,绕着花圃一溪流水潺潺而过,夜色中不见水影,唯闻水声,更显幽雅。正如玉儿所言,此处正是一所书院,供学生自读的小房间一排数间,却一律掩了门,透过窗借着月光只见屋内陈设简单,仅一桌一椅并靠墙而立一书架,架上及桌上似摆放着些许书典,一路走来似乎尤能看到那些莘莘学子捧书静读的情景,又走几步,便到正堂,房间顿时大了数倍,只见桌椅鳞次栉比,正前讲案之上尤见戒尺、堂木,所有的一切一律在静谧的夜色中无声的矗立着,但耳边却似乎听到了那朗朗的读书声。 又穿过一个门房,似是来到后院,略走几步,便见草木花荫遮掩之处一间房屋之内正亮着灯,绕过曲径,章恒寻光而至,见房门开着,便抬步进了房间,只见乃是一间书房,书架林立,书如烟海,但却摆放整齐,虽多却不显房间拥挤,正北墙上正中是一副地图,地图顶端只见正楷颜体写着几个大字:天下时局图。笔力雄劲浑厚,尽得颜体书法之精髓。再看地图图纸颇大,且精描细绘,地理山川记述详实,地图之上又显然在完图之后人为用朱笔勾画区分的一些区域、地形等等,旁多有标注,显然有人对地图进行过详加研究。地图两侧是两幅字画,一副画的乃是深山幽涧之中的苍石流水之图,画功卓尔不群,笔法线条独特又精到,意境深远,更兼画右上角提了一句诗:秋湍泻石髓。 章恒心中暗道,好一个“秋湍泻石髓”!画好,诗提的更妙。照这句诗看来应该还有一幅画与其对应才对,再向远处看,却是一副高山明月绿树清风之图,画功技法和前一副乃是出自一人之手笔,画左上角也题有一句诗:“风树聚云根”。章恒心中又是一声叫好,只道非此句无以对那“秋湍泻石髓”了。 画下是一长几,几上摆满陶瓷古玩之类,靠几一侧有一二尺见方的贴纸木板,正中书以大大的“永”字,永字各笔画皆有细线标注引向四周,引线末端用小字或标有“勒”,或标有“啄”等字,右下方有一首四句小诗,写的乃是: 横勒竖努侧需究, 策马啄急趯不休。 掠水秋鹄一撇影, 三折一捺始称优。 章恒心道此肯定是汤先生在教授书法中“永字八法”时,为方便学生记忆而自编的一首小诗。 再往几前看,只见青灯之下一人身形略显清瘦,一块纶巾随便将长发束在背后,一袭灰色长袍藏风袖月,一缕美髯足尺长,那人躬身立于桌前,左手搭在后背,右手拿一紫毫大笔,在桌上雪白的宣纸之上挥毫泼墨,笔走龙蛇,铁画银钩跃然纸上。 只见宣纸之上一副对联书的乃是: 能诗岂是经时策,重镇还需济世才。 所书用的乃是行草之体,笔意流淌不尽,连绵不绝,正有当年颜鲁公之胸襟气概,章恒在赤霞谷拜了恩师启了蒙之后,便在恩师指点之下练习书法,开始临习书帖之时,前人书法大家巨匠颇多,唐有欧、颜、柳、褚,宋有苏、黄、米、蔡,以及元朝赵孟畹鹊龋允鞘榉n揠3涫榉ㄌ氐悴痪∠嗤猿梢患遥潞愣蓝老不堆照媲?颜鲁公的书体,那种古拙、苍老,以及豪迈不羁的气势,让章恒爱不释手,虽然生活多有波折,但始终临池不坠,即使在深山之中,那巨大的书库亦不乏纸笔书帖,因此他也不曾荒废,虽然临习颜体多年,也颇有些心得,但毕竟功夫未到,不能尽得颜体精要,今日看这汤先生所书颜体字那真是尽得颜体筋骨,心中不禁佩服的紧,但让章恒更加佩服的还是他写的这幅对联的内容,因此章恒忍不住说道: “先生既有经国济世之才,岂可埋没林泉,小小书院,岂能尽展先生才华,如何实现先生抱负啊!” 汤泽闻言抬头一看乃是章恒,扔掉手中笔笑着拱手说道:“哈哈,原来是章少侠,你身体可好些了?” “先生休要取笑于我,莫要叫我少侠,叫我章恒就是了。” “哈哈,好,看章兄弟这气色,应是大有起色,这下玉儿姑娘可该安心些了,不然整天哭的泪人一般。” 章恒闻言心中一阵温热,可以想见玉儿对自己竟是如此尽心,心中又幸福又有些痛楚。心中所想,脸上便不免有些失态,随即又说道:“大恩不言谢,先生救命之恩真是无以回报。”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原是举手之劳,章兄弟不必太过挂怀。” “当今天下大乱,章恒虽为贱民匹夫,亦希望天下有个安宁之日,只是不知当下形势如何,又将如何发展?” “章兄弟所虑甚是。所谓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如今朝廷昏庸衰弱,豪强并起,天下分乱已久,大一统乃是大势所趋,人心所向,此天时也。 纵观中国历史,每次夷狄入侵,颠覆中华者,如能越过燕山,之下京城,而后挥兵南下,横扫中华者鲜有其人,究其原因无非乃是,一则京城重地,天子之城,北枕燕山,西拥太行,东揽沧海,地理位置甚是优良,为防范外敌入侵皆会重兵镇于燕山,外族难以突破。 二则,即使突破燕山,之下京城,然后挥师南下,多半也被黄河天堑所,难有大作为,即使过了黄河,长江亦是不可逾越。因此,外族入侵多会绕道关中,先下秦川腹地。 说着汤泽来到墙上的地图前,一面指着地图一面继续说道: 关中土地肥沃,沃野千里,号称四塞之国,天下之脊,中原之首,正是进可攻,退可守。而后沿河而下,中原便唾手可得。 如若能出关中,下汉中,入川蜀,尽得天府之国财土,顺江而下,则江南可为囊中之物。为何会是如此,乃是因了川蜀之地及关中平原皆是地理重镇,土地肥厚,物产丰饶,可攻可守,又居江河之上,占尽地理优势,因此得关中则可得中原,得巴蜀则得江南。中原、江南即下,天下,囊中物也。 当年汉高祖芒砀山斩白蟒起义,亦是居巴蜀,下关中,而后得天下,因此,巴蜀、关中此天下之颈首也,此为地利。 关中徐青有勇有谋,拥兵数十万,早已是虎视眈眈于中原之地,无奈由于各方势力拉锯不得而下,然中原地区迟早是徐青囊中物也,中原即下,山东龙萧然少断无谋,一举可灭也,此江北可定。 金鼎鹿纳贤集才,手下智谋之士,善战之将不下百人,多年虎踞巴蜀,又下荆楚之地,我料定不日可顺江而下,廓清江南。 因此,江南、中原两分天下,划江而治之势已定,而后双雄象征,或有成败,天下必是一统,苍生有望矣! 第六十章 不治之症 章恒闻言,心中敬佩之情油然而生,他原知汤泽并非碌碌之辈,乃是高人隐士,却未曾料到他竟有如此经天纬地之大才,深居书院,却能知晓天下,更加不可思议的是天下大势在他看来便如同一盘棋一般,走势变化尽在掌握,更是语出惊人,道出划江而治,两分天下的预言来,听来虽然匪夷所思、难以置信,经他一分析,却又必是如此不可,当真令人敬佩之至:“先生一席话真是振聋发聩,犹如醍醐灌顶,让人茅舍顿开。天下大乱,有如混沌初开,先生却能纵观全局,提纲挈领,一语定天下,真乃神人也!” “呵呵呵,章兄弟过誉了。不过空有些忧国忧民之心罢了。” “如今生灵涂炭,正是众生翘首以待大贤大德之人出世为民之时,先生即怀长策雄志,当以天下苍生为念,出山辅佐明主,成就不世功业才是。”章恒道。 “野人村夫何谈经国济世之才。莫说没有,即使又恐怕也是空怀报国之志,却无报国之门啊。”汤泽答道。 “汤先生不必过谦,不怕先生怪罪,当日先生夜访将军府时,小弟当时正在将军府大堂的屋顶之上呢。先生之才志,虽寥寥数语,却已可见一斑。” “呵呵,这个玉儿姑娘却也说过。” “龙萧然沽名钓誉,仗父祖之威独掌一方,但实无大才具。当日汤先生恐怕正是看透了龙萧然这个人才会拂袖而去吧?” “哈哈,没想到天下之大,知我者竟是小兄弟,幸哉!幸哉!实不相瞒,如今天下大乱,生民涂炭,我确有成就一翻功业之志,只是苦于未遇明主。前听闻人言龙萧然多有贤名,兼之自己乃是齐鲁人氏,当首投于他,不想此人却是徒有其表,并无大志,实不堪与谋。” 二人正说还间,只闻门外传来一个声音:“先生既有大志,又身怀长策,何愁不遇明主?” 二人回头一看,只见玉儿一身白衣轻盈的飘进书房,仍是男儿打扮,拱手对汤先生说道:“汤先生方才一席话,真是乾坤笃定,犹如盘古开天辟地,震铄古今,先生大才,管仲、乐毅再世亦应相形见绌。” “玉儿姑娘谬奖了。”汤泽亦起手笑着说道。 “先生空怀珠玑却无用武之地,玉儿或可为先生解忧。” 章恒闻言稍有惊讶道:“玉儿,你有办法?” “奥?还请姑娘直言。”汤泽道。 “章兄有所不知,这巴蜀金鼎鹿手下有一员大将叫李穹,早年与家父乃是至交,两家时常有来往,而这位李叔叔为人极好,又极是喜爱于我,数月前我还见过他老人家,因此,如若先生不弃,我愿修书一封,替先生代为引荐,以先生之才,李叔叔定会鼎力举荐于金鼎鹿的。先生方才亦有所言,金鼎鹿平定江南亦是迟早之事,先生何不投了他去,亦不负先生平生所学。” 汤泽听完,沉吟片刻之后,却说道:“玉儿姑娘好意汤某心领,只是汤泽山野村夫一来见识浅薄,并无所长,二来年事已高,又体弱多病,恐不胜长途远涉,更不耐军旅苦征。这出山投主之事我看就此作罢,不提也罢。” “此言差矣。先生才学过人,又胸怀天下,如何便可埋没山林、、、、、”玉儿正待再劝说,却见章恒冲他使了个眼色,玉儿会意,便止住了不再言语。恰在此时,门外又走进一人,说道:“章少侠,你醒了?” 章恒闻言打量此人,只见此人生得颇有些魁梧,却有些驼背,穿了一身黑色长袍,扣子也不扣,只拿一条麻布系在腰间,看相貌,当是刚过而立之年,却又是一脸沧桑,头发杂乱的束在脑后,胡须恣意张扬着也不去理,表情更是显得有些木诺,眼神黯淡无光,章恒看了心中不禁有些惊讶,正是盛年的他如何却如同饱经风霜的老者,更兼精神萎靡,实在让人猜不透,但也来不及多想,说道:“多谢,感觉好多了。这位大哥是、、、、、” “他就是巴大哥,都是巴大哥给你疗伤治病的啊。”玉儿连忙说道。 “是巴大哥啊,章恒多谢巴大哥救命之恩。” 没想到他却说道:“你不必谢我,你的命我是救不了的。” 玉儿闻言,面有忧色,对他频频使眼色,示意他不要再言,章恒见状,一手扶住玉儿肩膀,说道:“玉儿,休要隐瞒于我,还请巴大哥直言相告才是。” “你近日所受之伤,乃是皮外之伤,虽重却无大碍。而你早有内伤,却已是病入膏肓,实人力难以救治。”那人直言不讳,毫不顾忌他人感受。 章恒闻言心中惊诧不已,开始不肯相信,后仔细想想,便有些不得不信了,“还请巴大哥相告我所患何病?” 那人思忖片刻后道:“不知少侠有何际遇,体内竟注入两股令人见所未见的真气,这两股真气一阴一阳,皆是至阴至阳、威猛无比,无论那一股真气注入人体内,这人必死无疑,而少侠机缘巧合,竟同时吸纳了两股真气,这股至阴之气,我还稍有了解,如我推测不错应是西域寒冰蚕所致,但我却从未见过如此强烈的寒冰蚕之气,少说有数头古蚕所致。常人能得一寒冰蚕已是奇迹,用其练功也不过点滴吸收,以真气慢慢化解,而后化为己用,如少侠这般集数头千年古蚕之寒气一并纳入体内,却未能丝毫化解,而又能活命至今,真是亘古未见之奇事。至于这股至阳之气,我则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章恒闻言心中不尽敬佩这人医术之高超,仅凭我的病情竟能猜出我的病情与寒冰蚕有关,真是真人不露相,“巴大哥真是华陀再世,实不相瞒,我这病确实与寒冰蚕有关。” “我也是早年随师傅学艺行医时遇到过有人因修炼武功操之过急而至被寒气所伤的人,因为此病极是罕见,我才牢记不忘,因此才略猜出几分而已。少侠体内这两股真气一阴一阳互相制约,虽未两厢化解,却也暂时抑制了对身体的危害,这也是为什么少侠身受两股剧毒却仍能活命的原因。然而这是一种极其微妙的平衡,且无比脆弱,虽然非常脆弱,但由于两股真气巨大无比,在平衡为打破之前反倒对你自身有一定的保护作用。” 章恒闻言,心道之前那红脸谢履两次伤我却自己无缘无故身受重伤,我们一直不解,此刻听来原是被我体内两股真气所震伤,果真如此啊。 那人接着说道:“一旦这种平衡被打破,便如同你体内同时唤醒了两头雄狮,互相争斗,必至对方死地而后已,但首先受害的便是你本人,世上无人能承受得了这种争斗。而数日前你虽所受的是皮外之伤,但体内的这种平衡却被打破,所以你的身体才会忽冷忽热,冷时寒若冰霜,热时好似火烧,如此下去人终究有一天会被折磨而死。” 玉儿听到此处已经开始慢慢抽涕起来,章恒已无言以对,只有惊愕的份,愣怔良久方问道:“我还有多少时日。” “恕我不敢妄下断言,我已用落红绛朱丸配合紫宸功暂时将其压下,但治标不治本,少侠余生几何,要看少侠的造化了。” 章恒听完,又陷入沉默,表情有些木诺,不再言语。玉儿无声抽涕着。 “少侠,我这还有一瓶落红绛朱丸不妨送于少侠,或可有些用处。” 玉儿见了急忙道:“巴大哥,使不得。这落红绛朱丸乃是世间难得奇药,几乎有起死回生之奇效,江湖中人为求一丸而不惜千金,如今巴大哥、、、、这如何使得?” 章恒闻言,亦不敢伸手去接,说道:“如此说来,小弟实不敢领受,况且我也时日不多,这药多吃也是浪费,巴大哥还是留着给需要之人吧。” “说到底不过是几粒药丸,幸而我多年炼制积攒了这一瓶,我不能医治少侠之病已是深感愧疚,何况药就是用来治病救人,何来金贵之说,少侠拿去便是。”说完将药瓶塞到章恒手中。 章恒只得接过,说道:“巴大哥既如此说,章恒只得愧领了。” “待少侠身体略好些,我再将这紫宸功传授于你,这套内功虽不是什么武林绝学,亦对人的功力不会有太多增益,但却是先师自创的一种修身养性的功夫,对你定会大有裨益。”那人接着说道。 章恒闻言谢过那人,又与汤先生道别,便各自回房歇息不说。 第六十一章 生死涅槃 却说章恒突闻自己将命不久矣,心中烦乱之极,难以入眠,坐在廊下面对群山皓月,独自发呆。玉儿见其神色黯然,心中牵挂,不肯离去,她也不过多规劝,只那么静静地坐在章恒身边,默默无声地流泪,自章恒发病以来,她已不知流了多少眼泪。 章恒此时心中便如同沸腾的大海,翻腾着惊涛骇浪。他开始不肯相信巴大哥所言之事,但又仔细冷静思考有顷便慢慢接受了这一现实,他在山上之时,因为误服了蛇皮汤而经常身发寒毒,因此他无事之时也读过许多医书,虽医术平平,但寒热虚实之症的医理却也颇有研究,因此,那日孔庙受伤之后便知自己伤势不轻,后来身体忽冷忽热,便联想到了自己饮下白蟒血又喝下白蟒胆汁之事,想来必是此事作怪。 可未曾料得竟是如此严重。那巴大哥既能辨出其中的寒蚕阴气,自是医术精湛,他所料定必不会有错。章恒有时虽执拗、桀骜难驯,但毕竟向来冷静沉着,一向理智,因此想到此间,心中便不得不接受了这个残酷的现实。 随即心中又由开始的一度猜疑不定变成了哀从中生,悲意缠绵起来。想自己生不知父母何人,自幼无人照看,与禽兽为伍,过着茹毛饮血的日子,好容易有了个家,却变故突起,母亲惨死,父亲失踪,小妹更是音信全无。后来上山,一面日夜受着寒气的滋扰,一面跟着一个脾气古怪的瘸腿互相斗气长到如今,好容易有了父亲的下落,便不辞辛劳,万里寻亲,希望有朝一日能够父子团圆,不曾想父亲下落全无自己却又身患绝症,大好青春年华既要成为昙花一现,瞬间便要凋落、、、、、、只觉自己命运充满如此多的磨难,不堪承受的性命如此脆弱,口中默默吟出: 天有无极地有恒, 乘风只待化鲲鹏。 英才怎奈苍天忌, 玉露难堪旭日蒸。 玉儿闻言,心中又是一阵酸楚,方擦干的眼泪又涌了出来。 章恒遂又转念一想,我章恒孤孤单单来到世上,本就无所牵挂,父亲小妹虽亲,却也下落不明,恐怕他们也早已当我不在人世,我空自挂怀亦是无益,再者,倒是猛虎小雕让人有些难以割舍,但猛虎数年前就已经生死不知,而好在小雕本就是禽兽,就是自己真走了,他也能自己照顾自己,惟有、、、、章恒回头看了一眼在自己身边默默流泪的玉儿,只见玉儿梨花带露,泪眼含悲,月光中穿着一袭白衫竟是显得如此单薄无助,心中瞬间便生出无限痛楚,忍不住眼泪便要滴落下来,他伸出手轻拂下玉儿的肩膀,而后心中道:只怪天意弄人啊。随即心中默道:除此,我章恒又何惧于生死。大丈夫生有何欢,死有何悲!我章恒又何曾未面对过生死,何时便变得如此婆婆妈妈。何况本就生死由命,富贵在天,既然上天注定我章恒有如此一个结局,我又何苦怨天尤人,跟自己过不去呢、、、、、 如此,章恒一夜坐在那动也未动,苦思冥想了一夜,只待鸡鸣日升,一阵鸟鸣方打断了章恒的沉思,待忽然醒转,方觉腿脚发麻,须眉皆被露水打湿,自己身上则披了件毯子,而玉儿靠着他的肩膀睡着了。花容含悲,脸颊犹有未干的泪渍。 章恒一夜自顾自己苦思,却未顾及玉儿,害玉儿为自己徒增忧虑,此刻见她虽然入睡,却仍旧面带愁容,残悲未消,心中深感愧疚,于是轻声唤醒玉儿,道:“回屋睡休息一下吧。” 玉儿醒来,见章恒本就身有重伤,又加一夜忧思,更是一脸倦容,体虚色弱,玉儿连忙道:“恒哥哥,没事吧。你也无须忧虑,巴大哥医术虽然精湛,但也未必就是天下最好的,天下之大,我就不信没有人能治得了你的病。” 章恒闻言,欣慰的笑了笑道:“呵呵,生死有命,富贵在天,随他去吧。我有点累了,扶我进屋休息一下吧。”章恒经得一夜静坐冥思,好似一夜之间看透生死,顿悟人生真谛,将生死付诸一笑。真是壁立千仞,无欲则刚。当一个人无欲无求,无畏生死荣辱之时,他便能看透世间一切,笑对人生。 玉儿服侍章恒用了些早点,便让他休息了,没想到章恒一躺下就是酣然大睡,睡容恬淡黯然,全然未成有生死之念一般,这一觉直睡到第二日日上三竿,方大梦初醒,空中竟吟道:“人生似梦我初醒, 秋意阑珊山正青。 苟活纵横天地事, 虽亡尤笑九重冥。” 玉儿恰在门外听得此言,心中道:听其言,心中定有所悟,似已看透生死。想及于此,心中稍安。世间事便是如此,如一人含悲抱憾而死,是死不瞑目,生者亦是千般愧疚,不能疏解死者幽怨。但一旦死得黯然,一无所挂,甚至视死如归,这死者犹如魂归仙境,生者亦无负疚难解之忧。因此,玉儿见章恒已然看透生死,虽依旧伤悲难抑,但心中却安然了许多。 此后二人在书院之中静养了数日,此时正值秋忙之际,书院中也已放假,使孩童皆回家帮忙过秋,书院之中却很是清静。 在巴大哥的精心调养之下,章恒身体竟慢慢有了起色,寒热之病稍有发作,人也精神了许多。巴大哥便趁机将那紫宸功传授于他,玉儿心道不妨我也学了来,日后好方便帮章恒疗伤。向巴大哥说明用意之后,巴大哥仍旧是不冷不热的答应了,此后二人每日无事便随从巴大哥休息紫宸功,这紫宸功说是武功,不如说是一种健身养性的操练,即无需内息运达,亦不要真气逼使,二人开始竟有些将信将疑,待过得半月有余之后,便慢慢领悟其中真谛,虽然修炼期间丝毫未动用真气,体内真气以为有所增减,但却觉益加运用自如,之前迟滞难以驱使之感日减,二人心中不禁欢喜异常,自此更是专心修习,进步神速。 那巴大哥也每日不间断教习二人紫宸功,但却依旧不冷不热,言语简促,言到即止,绝不多说半字,表情依旧木诺,不苟言笑,双眼呆滞无光,章恒玉儿皆是少年心性,虽然重病在身,但也难抑他们嬉闹之情,每每嬉戏吵闹,那巴大哥也毫无表情,不怒不喜,授完功课及忙完一天的琐事,更多的时间便是独自一人,独处一地,自顾发呆,呼唤数声方有回应。二人见之,莫名不知所以然。实在不能按捺好奇之心,又不能当面问个清楚,便趁机向汤先生求教,汤先生正是读书倦怠之时,见他们问起,便长叹一声,说道:“世间多杀英雄好汉,最不能过的便是情字这一关啊。” 第六十二章 一线生机 章恒玉儿闻言,心中更是惊诧莫名,心道如此一个人竟是为情折磨到这步田地,真是不可思议。 汤泽继续道:“他原名巴金匮,人生得是风流倜傥,又兼医术精湛,因随师傅居住杏花谷,因此江湖人称杏花公子。” 玉儿闻言不禁“啊!”了一声:“他就是当年赫赫有名的杏花公子,据说当初不知迷倒了多少江湖少女。如此说来,那他师傅岂不是、、、、、” 汤泽继续说道:“不错,他师傅便是人称武林第一圣手可回春的尚有春尚神医。而这位尚神医还有一位女徒儿,唤作叶红烛,这位叶红烛不仅聪慧异常,尽得尚神医的真传,医术竟比他师兄高出许多,而且人生得奇美无比,一时成为江湖奇谈,人称悬壶公主,受到无数人的追捧。而这位杏花公子和这位悬壶公主可谓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二人也是互萌情愫,早有意对方。但不呈想,这位叶红烛后来却移情别恋,抛下昔日师兄不管,这巴金匮如何能忍,便体剑欲与那夺走自己师妹人决斗,不料技不如人,徒遭羞辱,用情至深的他从此知道生无可恋,便欲跳崖寻死。恰逢我游山路过,几番劝解之下,他才放弃寻死之念,但从此却是心灰意冷,变得木诺不堪,他也无心回到杏花谷以免睹物思情,便随我四处奔波。后来,过了大概一年时光,他不知如何听说师妹竟被那人遗弃,他便不辞而别,一去月余又返回,人却变得更加呆滞木诺,终日呆坐无语,任人百般劝解亦是无用。” 二人听闻汤先生所言,心中不禁唏嘘感叹良久,直道世间竟又这般痴情的男子,以后再随他修习紫宸功时便多了几分敬重之情。 玉儿听闻他乃是尚有春尚神医的弟子,那他一定知道尚神医的下落,如果尚神医出手,恒哥哥的病定能手到病除。想到这便不加犹豫来到巴金匮面前求其指点。不想巴金匮却绝口不提他恩师的行踪,却说“恩师他老人家早已金盆洗手,不再过问江湖之事,你们休要再言其事!” 二人见状,只得闭口不言,默默回去。 是夜,正待巴金匮欲要安寝之时,门却突然打开,只见玉儿闪入门内,表情激动,一句话不说,扑通一声双膝跪倒在地,眼中泪水不禁流了下来,此一举动让巴金匮是一惊,连忙来扶。口中道:“玉儿姑娘不可如此、、、、” 玉儿却不理会于他,一边哭啼一边说道:“我玉儿虽为女儿身,膝下卑贱,但也是上跪天,下跪地,中间跪父母,我从未求过人什么事,今日玉儿斗胆请巴大哥据实以告,好救我恒哥哥。如能遂愿,玉儿下半生甘愿当牛做马以报答巴大哥之恩。如巴大哥实在狠心,不肯相助,我玉儿就跪死在这,绝不起来。” 巴金匮闻言,沉默良久,表情似有痛苦之色,最后终于说道:“好吧,即如此,我也只得帮你们一把。” 玉儿闻言,转悲为喜,说道:“果真如此?谢谢巴大哥救命之恩。” “你也休要过早言谢,师傅他老人家曾有话绝不能泄露他老人家的行踪,我是死也不敢有违师命。虽如此,这世上却还有一人,或可救得章少侠的性命。” “啊!真有这样的人吗?是谁?这人是谁?”玉儿急切的问道。 巴金匮又一声长叹,说道:“哎,罢了!她就是我的同门师妹,唤作叶红烛。” 玉儿听到此处心中不禁愧疚难当,难怪巴大哥预言又止,原来这正是他心中的痛处,而自己不知情,竟以下跪相逼、、、、、 “她虽是我师妹,医术却告我不知几许,几乎继承师傅衣钵,因此,若她肯出手相救,章兄弟或可有望,若她无能为力就是师傅他老人家重新出山恐怕也是徒劳。此间还有一个难处便是,她也未必肯给你们治病。” “这个不妨,巴大哥只管将地址住处,说与我等,大不了苦苦求她就是,一日不治我便跪一日,两日不治,我便跪两日,直到她肯出手为止。” 巴金匮又叹了声气,想说什么却又咽了回去,而后提笔写下地址,又画了一幅简图,略向玉儿指点了一翻,玉儿谨记在心,而后辞别巴金匮,高兴地回去告诉了章恒。 章恒闻言亦是欣喜万分,第二日便收拾行囊,辞别汤泽、巴金匮,而后按图索骥,来向悬壶公主叶红烛来求医问药。 第六十三章 铁口直断 按巴金匮所言,叶红烛当在吴越境内栖霞山,二人不加耽搁,收拾行囊,辞别汤先生、巴金匮,打马南下,直奔栖霞山而来。 然毕竟路途遥远,山隔水阻,不可急至。开始二人求医心切,方可专一赶路,但数日已过,终是少年心性,加之章恒一路走来,定时服用落红绛朱丸,并以紫宸功调养将息,又恐疲于赶路,反对身体不利,二人便不免有些懈怠,随性而行,一面赶路,一面欣赏沿路民俗风物,倒也悠闲自在。 这一日,二人信马由缰,来到一名滕州之地,日近黄昏,夕阳西照,霞光铺满一条熙来攘往的街道,很是热闹,这在多事之秋,乱世之中,竟还有如此一个安详热闹之处,实在难得,二人也不急赶路,便寻了一家客店住下,收拾房间,安置行囊妥当后,便来到前厅寻了一处坐定,叫来小二便要点些酒菜,只见小二毕恭毕敬来到近前,擦桌倒水,问道:“二位想吃点什么?” “你这有何特色菜,不妨先说来听听?” “来到我们滕州当然要尝一尝这的百善尽美汤。”小二笑道。 章恒道:“这百善尽美汤是何汤?” “客观有所不知,这百善尽美汤便是俗谓的羊肉汤。” 玉儿闻言扑哧一声笑了,道:“羊肉汤就羊肉汤嘛,却如此哗众取宠!” 小二却不慌不忙道:“客官何不听我说说由来再做评判?” “好,且听你如何强强附会。”玉儿道。 “二位客官,岂不闻诗经有云:‘羔羊之皮,素丝五紽;羔羊之革,素丝五緎;羔羊之缝,素丝五緫。’此诗正是用羔羊比喻卿大夫的品德高尚,此可称的上一善?” 章恒闻言,点头道:“可也!” 小二接着道:“如诗中所云,羊之为牲畜,却可以皮肉使人免饥饿,以革毛使人避酷寒 ,祭天告祖尤可为牺牲,此死身献生之举可称得一善?” “称得!” “《春秋繁露》有云:羔食于其母,必跪而受之。羔羊跪乳乃是至孝之举,百善孝为先,这至孝知礼之举,可称得一善?” “当然称的!”章恒慨然到。 小二接着道“所谓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由此三善,我只言百善,却不敢为万善,不为过吧?” 章恒玉儿闻言哈哈大笑道:“好,好,好一个百善!不为过!不为过!那这尽美又如何讲呢?” “敢问客官这美字如何写啊?” “一羊一大为美。”“正是了,‘羊’‘大’为美啊!” 玉儿章恒闻言又是一阵大笑:“哈哈,解得好,解得好!” “还有,这羊儿天生丽质,柔顺温和,岂不也是一美。再者,这羊肉入口,口味鲜美,此亦是一美!” 章恒又是一阵笑道:“好!店家这百善尽美汤解得果然是妙,好!” “客官,这‘百善尽美汤’的‘汤’字也离不开一个‘羊’字啊?”店小二怡然自得的继续说道。 “这又如何说啊?”章恒问道。 小二连忙道:“汤者,羹也,羹者‘羔’‘美’也,亦为‘羔’‘羊’‘大’也!这一个‘羹’字,尽得小羊与大羊和烹之美,因此,羹者,调味之髓也。汤,源于羹,又岂能离得开这‘羊’啊?” “好!好!‘百善尽美汤’字字有解,店家说得好!一个店小二竟能之乎者也,引经据典,真是让人刮目相看!”章恒说道。 “呵呵,客官谬奖了,我哪懂得这许多啊。乃是有高人偶致小店,喝了我们这羊肉汤,只觉鲜美无比,便给起了这‘百善尽美汤’的雅号,我们东家问他何解,他便将我前面所说的一一说来,东家为广招生意,让我们这些跑堂的都事先背好了的。”店小二说道。 这下连玉儿也笑个不停了,笑着说道:“这岂不是挂羊头卖狗肉吗?” 没想到店小二却不慌不忙的到:“客官即可以说‘挂羊头卖狗肉’,那小的说‘羚羊挂角,意境超脱’也不为不妥吧。” 这下章恒连忙又喊出一个好来:“好!好一个‘羚羊挂角’,小二哥对的妙啊!哈哈、、、” 说道此处,二人便各点了份‘百善尽美汤’,又要了几样菜食及酒水,待汤上桌,一看竟是白如牛乳,鲜美无比,果然名不虚传,二人不再耽搁,便开始进食。 正吃间,打门口走进一人,这人年近不惑,头戴破旧峨冠,身穿一身牙黄长袍,肩上搭着一褡裢,褡裢内鼓鼓囊囊不知盛有何物,再见他左手捻须,右手持一数尺长招牌,上书“测字算命,铁口直断”八个大字,入门后立于门口环视一遍,而后径直向章恒玉儿走来,一面走还一面口中朗声吆喝道: “字本无言利吝藏,湖徽之处现阴阳。欲知过去未来事,铁口童宵断万方。” 接着说道:“知过去,断未来,看贫富,晓吉凶,全在我童宵铁口一张、、、、” 那人说这这已然来到章恒玉儿二人桌前,随后说道:“二位客官气势不凡,可否赏脸让小的给二位卜上一卦?” 二人打量了他一番,知是个测字算卦的江湖术士,章恒在山上读书时涉猎甚广,对这些星象占卜之术也略之一二,量其不过是些愚人耳目,骗人钱财之术,因此章恒道:“不必了,你还是到别处去吧。” 那人却说:“二位想必是外地人吧?” “是啊。” “那难怪了。” “此话怎讲?” 那人摆出架势,侃侃道:“二位初到滕州,定是没有听过我铁嘴童宵的名号,没听说过滕州六大宝吗?” 章恒玉儿饶有兴趣的问道:“哪六大宝?” “这六宝就是:鲁班的斧子墨子的雅,奚仲的车子孟尝君的马,铁口的招牌龙泉寺的塔。” 二人闻言心道:‘这鲁班、墨子、奚仲、孟尝君皆是滕州古圣先贤不假,而此人竟硬将自己的名号编入其中,当真有点让人苦笑不得。’ 玉儿也笑着对章恒道:“恒哥哥,不如就测一下,且看他如何说。” 章恒道:“好,那就测一个吧。” 那自称童宵之人连忙自褡裢之中取出笔墨纸砚,扑在桌面,玉儿示意章恒执笔,章恒便提笔在纸上写了个玉儿的“玉”字。 那童宵见之脸色互变,道:“客官贵不可言,倘有唐突之处还望见谅!” 章恒闻言道:“此从何说起啊?” 童宵道:“客官之字用神健旺,笔法轩昂,必非俗庸。再看此字,玉者,王多一点,亦指客官身份显贵,可以位极人臣,差一点便是帝王之贵。” 玉儿闻言咯咯直乐。 章恒心道:‘此人真乃是胡说八道,我生就孤苦,漂泊不定,何来显贵之说,当真是江湖术士,骗人钱财。’但他也不点破,只是不语且看他如何说。 那人看章恒似有不信,继续道:“客官如若不信,或可听我再言。此一玉字第三横笔画遒劲肥厚,正临乾位,当主令尊大人健在人世,安康永寿。” 玉儿闻言:“此话当真?!” 章恒心中却道:“赤霞谷一别,父亲音信全无,他却言父亲健在人世,且仙福永寿,也难辨得真假。但愿如他所言,父亲仍在人世,我父子也有团聚的一日。” 那人继续说道:“而坤位笔法残破,气乱难聚,客官,恕我斗胆直言,令堂大人当已故去多年。” 玉儿惊道:“果然铁口直断,说的一点不错。” 那人闻言捻须笑笑不言。玉儿接着道:“就此字,我若问病当如何?” 那人止住笑,看了眼二人,说道:“若是问病,这恐怕不详。” “为什么不详?”玉儿闻言心中一沉。 “玉去点为王,王者,亡也。” 玉儿闻言心中又是咯噔一声,便怒道:“江湖术士,胡言乱语。我再写一字,你若仍旧测出之前所说,我便饶你,如若不然,本姑、、、、、本少爷定叫你好看。”说完看他穿一身长袍,随即提笔写了个“帛”字,说道:“这身份显贵之说如何在此字看出啊?” 那人见了,笑道:“皇头帝脚,岂不富贵之极?” “那这问病呢?” “帛,白—巾,穿白戴素,岂有他哉?” 玉儿章恒闻言具是愣怔不能言,心中只道恐怕正如其言,此病量无药可医了,于是二人具是心情低沉,不再言语。 那人却道:“二位客官也不必忧虑,此事还有解。” 二人闻言心中一喜,具道:“如何解?” 那人指着玉字道:“玉字去点加人为全也,全者痊也。是说这病还有转机,但紧要处便是要有贵人相助,方能成全啊。” “还望先生指点迷津?” “这也不难。”说完童宵一手指章恒侧的黑色巨剑道:“借此剑一观,我自由主张。” 二人闻言连忙将那黑色巨剑递于童宵,童宵接剑在手,上下细看,良久不肯放手,忽然脸色突变,怒目道:“这解法便是、、、、老夫今日就送你上路!”说完挥剑向二人砍来。 第六十四章 逃 二人见状,心中大惊,不及多想,矮身躲过这一剑,而后手上加力,合力掷桌向同宵砸去,只见童宵巨剑一挥,桌子应声断为两半,不禁低头看手中剑,喜道:“果然是真武剑!”说话间已有数人围上来齐齐观看那把巨剑,却不理会二人。 章恒惊道:“你们是何人?” 众人仍是不理会,只顾看剑,指指点点,还不时小声议论。 玉儿也怒声问道:“你们究竟是何人?” 那些人似是未曾听闻一般,章恒心中不禁便怒,趁众人不备,一下飞身扑入人去,看准黑剑一把抢在手中,随后一个绕颈横扫,将众人驱散,章恒横剑在手,慢慢退回玉儿一侧,问道:“你们到底何方神圣,我们二人初到贵地可有得罪之处,以致要暗下杀手?” 众人适才见自己人多势重并未将二人放在眼中,一时大意到手的宝剑竟又被夺了过去,纷纷怒道:“少跟他废话,先把他捉住再细细拷问?” 众人也不过多搭话,说完便一拥而上,章恒见状不及多想,挥剑逼退众人,而后拉了玉儿便夺门而出。 恰逢门前栓有两匹马,二人连忙翻身上马,策马而逃,众人追出店外,提剑便追,无奈终不及马儿快,追了几步便放弃了,徒然在身后咒骂几声。 玉儿章恒却不敢怠慢,快马加鞭疾奔而逃,边逃玉儿便说道:“我说章大侠,您到底是何方神圣,怎么到处有人为您接驾啊?” 章恒苦笑道:“您可真是抬举我,我如何知道,恐怕是生辰八字不正,亦或是流年不利,遭人嫉恨吧?” 玉儿道:“我看不是什么命相的问题,多半是你这长相出了问题,不知道犯了哪家哪神的忌,以致天地不容,人人得而诛之。” 章恒忍住笑,一面拍马一面说道:“我看不对,多半便是人家见我身边无故跟着个不男不女的漂亮小生,实在有些大煞风景,所以才处处围攻我们呢。” 玉儿:“你、、、、、”,一时竟想不出什么话来反击他。 章恒接着道:“我说你扮什么不好,非要扮作男儿,你说这世上哪有这么漂亮的男人?明摆着是假的吗,你要是扮个小狗啊,小猫啊什么的,就肯定没什么问题了、、、、、”说完哈哈大笑个不停。 玉儿闻言,娇嗔难抑,抡起秀拳便要来打章恒,章恒一拨马头避开了,口中仍笑个不停,玉儿随即道:“小狗才躲呢,小猫才逃呢!” 章恒道:“不躲不逃就成傻狗傻猫了,哈哈哈、、、”说完快马一鞭,马儿越过玉儿的马,便向前逃去,玉儿也是一夹马腹,紧追了过去。二人惊讶之余反倒为逃出险地而不禁兴奋不已,互相斗嘴说笑。适逢夕阳西下,霞光万里,旷野之中只有两骑沐浴着深秋柔和的暮光并驾齐驱,一声响亮的口哨响过,不知何时空中传来一声响亮的雕鸣之声,巨大的火焰雕瞬间来到眼前,围绕着两骑盘旋几周后,便紧紧跟随,不时随着二人的说笑也自鸣叫一声。夕阳,霞光,火焰雕,奔驰如飞的双骑,以及马上的一对玉人,好衣服优美的图画! 如此马儿又奔跑了一个多时辰,天便慢慢黑了下来,也不知到了何处,前后皆不见村店,二人寻了路旁一棵大树,拴马生火,便要露宿荒野。 二人随后便偎依在火焰雕温暖的羽毛下,看着秋夜漫天的星斗,有一句没一句的互相聊着天,便昏昏欲睡,此时却闻狼吼之声远远而来,玉儿心中便有些惧怕,章恒说道:“听声音,据此甚远,不妨事。”随后便讲起了自己当年在赤霞谷和章颖为了给母亲挖参而至落入狼群之事,听的玉儿是时而表情紧张,时而欣喜不迭,待讲到骑虎难下,最后和老虎成为好友之时,玉儿便摇头不止,直说不信会有此事,章恒欲要解释,玉儿却只是笑着摇头不信。 正在说笑之时,章恒直觉体内一阵寒气袭来,不禁连抽几个冷战,不多时便又燥热不堪,章恒立时便知道之前一路奔逃,竟引得旧病复发,连忙取出落英绛朱丸服了一粒,随后打坐运起紫宸功,凝神调息起来,玉儿见状知道章恒病发,也按巴金匮所授之法,运起紫宸功帮助章恒调息。 约么过了半个多时辰,章恒直觉寒热之气渐渐弱去,人也精神了许多。正在此事直觉身边火焰雕一个激灵站了起来,抬头望着远处鸣叫不止,二人望去,只见数理之外一对人马,举着火把,向着二人疾驰而来,尤可听闻人马嚎叫呼喝之声,二人一看心道不好,收拾行囊,上马便要逃,方上马章恒便又下马,取出一根绳索,两端拴在路两侧的树上,距地一尺多高,夜晚策马疾奔,难以留意,正可做绊马索。 玉儿喜道:“好办法!” 随后二人上马疾驰而去。 二人一面奔走一面不时回头观看,待那队火光来到绊马索之处,只闻一阵慌乱之声,便见人仰马翻,摔做一地,随即便是不断地咒骂之声,二人大笑一阵继续奔逃而去。 或许那绊马索当真有用,二人又奔走了大半个时辰,只见身后的火光渐行渐远,二人再奔走一阵,便进入一片山峦之地,转过一个山凹,那火光便彻底不见了。二人一面奔走一面商议,如此这般一味逃遁也不是办法,不若找个隐蔽之所藏匿起来,先看看来者到底何人,为何对二人穷追不舍,议定,便将马儿远远藏好,二人便躲在路旁一棵大树之上,静候追人到来。 过不多时,便闻马蹄之声远远而来,而后豁然便见几簇火影闪出山道,远远向树下驰来,转眼便到眼前,方至树下便闻一阵马鸣之声,众人收住马缰,驻马不前,原来再向前恰是一岔路口,众人一时犹豫,不知该走哪条路。 “童香主,该走哪条路?”其中一人冲着为首一人问道。 二人于树上借着火光观看,树下正有五人,个个跨马携刀,为首被称作童香主的正是在酒店之中为他们测字算命的童宵,只是不知乃是哪个门派的香主。 那童宵略一沉思道:“我们跟踪这两人多日,见他们一路南行,必有所去之所,这条道,”抬手指着岔道口中的一条路继续说,“直通山里,并无可去之处,而这一条,直下吴越,二人定是走这条路而逃,走这条路!”说完众人驱马追了出去,过不多久,便不见火光,不闻马鸣之声了。 二人在树上听闻竟被跟踪数日,且全无所察,心中不免有些发凉,更惊讶的是完全不知他们为何要如此费尽心机的跟踪二人。 正待二人欲要下树之时,却又闻远处一阵马蹄声由远处传来,过不多时便已至树下,拉马停在岔道口前,二人于树上一看,足有六七人之多,亦是个个跨马携剑,具是江湖打扮,再看为首一人,二人心中又是一阵惊讶,只见此人身穿披风,英姿飒爽,正是卓山派帮主付谪伤。 只见付谪伤身边一人长大高大威武,身体略有发福,潜身过来道:“付帮主,这慕云堂来的好快啊,竟追到我们前面去了!” 二人闻言始知原来那一彪人马却是慕云堂之人,心中不免又是疑云重重不能明了。 付谪伤脸色凝重,未再答言,大喝一声:“追!”,众人便轰隆隆追了上去,众人方走不远,便见其中一人折马回头,那人在马上往回奔走了数步,一个弯腰低手,在山道上捞起一物,二人在树上远远看了,不是别个,正是一个被削去半拉的乌铁锤,那人捡起铁锤复又追赶众人而去,不多远便追上一个正在等他之人,不待搭话,挥手将捡起的铁锤丢于那人,只见那人矮矮一坨堆上马上,伸出短手接了。 “要你何用,自己的破锤子也看管不好!”捡锤之人说道。 “若非方才你的马撞了我的马头,锤能掉吗?我未找你算账,你反倒来说我?”说话之声含混不清,好似含了块烂肉。 “你还说我,大家急着赶路,你却不走,不撞你撞哪个?”那人也不忍让。 “这马还不是你的马,非要换乘我的,如今你的马不走路,反倒怨我!”含混之声再起。 “你自己的马性烈,我是担心你被摔下马来,那就不好捡了、、、” “如此说来,我却要谢你、、、、” 二人争吵着消失在夜色之中。 章恒玉儿见卓山派之人远去,便欲下树,这时却又听闻一阵马蹄之声远远而来,二人定睛观看,乃是两骑,为首一骑是个白面公子,后面一骑却乘着两人,其中一人手脚有伤,缠着白布,他身后一人却生的生猛,两骑卷风疾驰,瞬间来到树下,并不停留,一阵风一般,直向众人追去。二人于树上看得真切,这三人不是别人正是铸剑谷的白一风、谢履亭及狄豹三人,没想到这三人自孔庙之后仍是阴魂不散。 二人在树上等待良久,见确无人再来,便下得数来。此时二人已无心说笑,玉儿说道:“若是铸剑谷便也罢了,他们不过是要索取你的一对蛇角,可这卓山派、慕云堂,堂堂江湖两大帮派如何却也要找你?你可曾得罪过他们?” 章恒道:“这如何敢当?即使是卓山派、慕云堂的大名我也是头一次听说,莫说、、、、、不对,等等!”章恒说着却突然停了下来,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 第六十五章 南下 “怎么了?”玉儿问道。 章恒思索了一会儿道:“玉儿,你可还记得我和你讲过我在山中住所前的几个坟冢吗?” “如此怪异的事当然记得。怎么?”玉儿道。 章恒说道:“当年整日在坟前生活,但却从未留意墓碑上所书何字,如今依稀记得似乎便是什么堂、什么派掌门之墓,只是记不清了,但多半便是这所谓的六大门派的掌门帮主之墓。再者,这巨剑和这管玉笛便是我不意间闯入六圣堂所得之物,虽然那瘸子不吐露六圣堂的任何消息,但想来六圣堂之物定是那墓冢之人生前所用之物,也就是说六圣堂之物就是六大门派掌门之物,难怪这箕山派和慕云堂要对我等穷追不舍了。” 章恒一直不能明了这箕山派为何会和自己过不去,将他们骗致城外树林,明明有不轨之图,见到巨剑削断了那矮胖子朱宏宝的半拉铁锤之后,竟也不加追赶,最后,来到孔庙之中,显有救助自己之意,还说自己和卓山派有莫大的渊源,如此种种诡异,早已让章恒困惑不解,久久思索却不得头绪,直到慕云堂一班人马的出现,显然他们针对的也是真武剑,加之章恒一瞬间突然想到了那数座坟冢和六圣堂,一翻思索便缕出些头绪来。 玉儿闻言说道:“我也听戚叔叔说起过,十余年前六大门派突然失踪之事,如若当真如你所言,这也就不奇怪了。依江湖规矩,掌门帮主的信物便是本帮派最神圣的圣物,持此物者便如同帮主亲临,这圣物在本帮派弟子心目中有着极其崇高的地位。为了追回帮中流失的圣物,他们当然会不遗余力。只是不知这六大门派帮主掌门如何会死在关外之地?” “这就不好说了,但这巨剑恐怕真是六大门派之物,既然被认出,不若就还给他们便是,以免他们担心。”章恒说完拉了玉儿便要上马追赶众人。 玉儿却站着不动,说道:“恒哥哥,你莫急。既然想明白缘由也就不急在一时。况且他们质问其帮主之事你如何应对?” “不知便是不知,照实说了便是。”章恒道。 玉儿道:“你若如此说他们如何肯善罢甘休,试想你如是六大门派之人,找到手持帮主遗物之人,却不问明了帮主之事,如何肯善罢甘休,他们定会对你纠缠不清,说不定还会有严刑逼供之举。” 章恒说:“如此说来,这圣物却还不得了?” “话也不能这样说。这圣物当然是要物归原主,但现下最紧要的是你的身体,待我们找到叶神医,请她医好你的伤势,而后我们便可慢慢和他们解释其中由来,即或多有变故,我们也可从容应对,没有什么后顾之忧。” 章恒闻言,心道:‘还是玉儿想得周到,一心想着自己的身体。’便说道:“你说的有理,我们还是先治好病再做打算。” 随后章恒又看着玉儿道:“玉儿,我们此去栖霞山,那叶神医若能医得我之病,便医得,若果然我命数已尽,不能痊愈,你也不要太过伤心,这生死之事是最平常不过的了,强求不来。我章恒一生孤苦,生前能结识你这样一位小兄弟,真是上天垂爱,我死也无憾了。” 玉儿早已泪眼朦胧,连胜道:“呸呸呸、、、休要胡言乱语,什么死呀活呀的,叶神医医术高明,尽得尚神医真传,定能医好你的病。你若还如此,我便不理你了。”说完转过身去,背对着章恒一言不发,只默默流涕。 章恒闻言,强笑道:“呵呵,呵呵,看看你,男儿有泪不轻弹,哭哭啼啼,哪像个男子汉?” “人家本来就不是什么男子汉?” “不是男子汉为何却穿着男子的衣服?”章恒继续戏谑道。 “不穿就不穿,谁愿意穿着这臭男人的衣服啊?”玉儿道。 “那既然不愿意穿,就脱下来嘛!”章恒道。 玉儿闻言脸颊一阵绯红,扭过身去道:“你、、你、、、、、不理你了。”说完便气冲冲的走开了。 章恒只得追来,不住赔礼道歉,玉儿却得意的只是不搭理他,且看他如何卖乖。章恒讨好了半日,玉儿始才说道:“要我原谅你也行,你须依我三件事。” 章恒闻言喜道:“莫说是一件,就是十件也成,只要我章恒办得到的,你且说来。” 玉儿道:“我还没想好,等我想到了再告诉你,你先欠着。” 章恒却故意委屈的说道:“这下算是赔定了,轻轻松松就便被人家讹去三件事,倘若您老人家稍有不快让我自断手脚之类的,岂不很惨。” “知道就好,以后好生伺候着,若是本姑娘高兴了,说不定饶过你也不一定。” 章恒闻言只得笑着称是,不敢违逆。 待二人牵了马,为了避免与适才三波追赶的人马相遇,二人商议后便改道西行,渡过微山湖,过商丘,走毫州,在淮南过淮河,而后一路南下,所过之地,但见兵火连天,民不聊生,大好江山唯剩满目疮痍,残破不堪,盗匪流寇更是比比皆是,二人一路南下,也是小心谨慎,晓行夜宿,不敢大意。为了避免再次引起注意,二人将巨剑和玉笛用布包裹好了,不予示人,一路下来,虽然辛苦,却也未遇太大麻烦。只是,章恒的身体却一天差比一天,寒热之症时有发作,虽然依旧服用落红绛朱丸和修习紫宸功,但仍无法遏制病情的反复发作, 虽然玉儿精心照料,但无奈病情危重,章恒一路走下来已是整个消瘦了一圈,精神也大不如从前,此时,二人也顾不得许多,一心赶路,好早日寻到叶红烛。 过了长江,经过宣称,过不多久便来到钱塘江边西子湖畔。 按巴金匮所言,这栖霞山就在这古越境内,到达西湖畔,相去便不甚遥远,一路的旅途奔波,二人早已是狼狈不堪,章恒此时更是病情反复,寒热之气愈加频繁,再难耐这鞍马奔波之苦,二人商议后便决定在西湖畔修养数日,待病情略加平稳后再行上路。 此时北国已是深秋季节,但江南仍旧是一副绿树红花,山青水绿的夏日景致,暖风和煦,杨柳依依,让人顿觉心情舒畅,此一来章恒之病竟大有起色,精神也恢复了许多。这一日,章恒精神大好,玉儿便陪同他来到西湖漫步。 只见 第六十六章 俏红颜 只见杨柳依依,波光粼粼,花姿嫣然,秋风习习,空气中到处弥漫着沁人心脾的丹桂之香,香气时隐时现,时浓时淡,让人琢磨不定,但当每一次香气飘入鼻中,总有种难以言喻的惊喜油然而生。午后的西湖,天空碧蓝如洗,是以西斜的秋阳照在湖面之上散射出无数淋漓琼光玉色,遥看西子一片安宁,雷锋、保叔两塔隔湖遥遥相望,小瀛洲安然静卧水中,苏堤白堤宛如两条翠色玉带纵横交错,使本就清秀的西湖更显得活泼可爱,湖面之上更有渔舟点点,安详自在,二人于绿柳阴中伴随着悠闲自在的游客的脚步漫步前行,呼吸着含蕴了桂香的空气,心情顿时舒畅了许多。 二人一面游玩,一面欣赏着西湖优美的景致,不时讨论着西湖景色由来及名人轶事,不禁感叹于东坡先生的无限才情雅致,同情于苏晓晓的痴心一片和仰慕于她的才华横溢,追慕于白乐天的诗王风采,不觉间便已来到断桥之上。 二人便不觉联想起白娘子和许仙邂逅断桥,而后成就一段感人至深的人妖苦恋的故事,看着桥侧绿荷铺开水面,虽已无娇艳的荷花点缀,但就那一份油绿,在秋风中荡起层层翠波之时,已是让人陶醉了,二人似乎又都在想着各自的心事,不觉间竟痴在那里。 玉儿突然说道:“你在这等我,我去去就来。”说完便要下桥而去,又回身说道:“我不回来,不得离开。” 章恒点头答应着,正要问她何去,却见那个娇柔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人群之中。章恒只得一面欣赏着美景,一面在断桥之上耐心等待。 夕阳慢慢西下,先前的热烈尽收,此刻显得温柔婉约,光线也呈现出一种梦幻般的橘红色,让人有种温暖舒适的快感。但玉儿去了多时,却仍不见回来,章恒于断桥之上等得有些焦急起来,便担心玉儿是否出了什么意外,但又不敢冒然离开,玉儿有言若是她不回来自己不得离开,万一自己走开她又回来,岂不恰好错过,无法,只得在耐心的等一等。 正在这时,却闻得一阵优美的歌声自远处出来,歌声宛转悠扬,好似莺啼凤鸣,清脆洁净,好似拥有着魔力一般,瞬间便抓住了人心,让人不得不凝神去听。 章恒只听唱词正是: 和风熏,杨柳轻,郁郁青山江水平,笑语满香径; 思往事,望繁星,人倚断桥云西行,月影醉柔情。 正是南宋林升的一首《长相思》。章恒循声望去,只见碧荷之中一叶扁舟轻轻荡出,分波拂荷,慢慢向断桥划来,再看舟尾正立有一妙龄女子,一袭翠裙,与身下荷叶相映成趣,姱容修态,身姿娇媚,一双纤纤玉葱般的素手轻摇一副水浆,缓缓地拍打着水面,搅碎了一片红色的霞光,不觉间便来到断桥之下,舟停不行,只见那女子轻启丹唇对章恒道:“桥上这位公子,小女子有礼了。”说完抱拳行了个礼。 章恒回望左右无人,知是和自己说话,连忙还礼道:“姑娘,在下还礼了。” 那女子一阵娇笑道:“公子,当此秋高气爽之时,风景秀美之地,小女子船中正有美酒一坛,不知公子是否肯移步莲舟,共饮一倍?” 章恒闻言,心中犯难,说道:“姑娘美意,章恒万不敢违拗,怎奈我正在此处等一友人,片刻即至,恐错过会面,所以还请姑娘见谅则个。” 那女子闻言非但不生气,却又是一阵咯咯笑声,声如银铃,极是悦耳,又道:“你所等之人定是一位极其美丽的女子?” 章恒闻言,脸上一热,连忙道:“不,不,他不是女子。”随后又连忙道:“不对,不对,她也不是男子、、、她是、、、、”章恒竟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解释才好。 那女子闻言早已笑个不停,许久方止住笑声道:“既不是男子又不是女子,那他是何人,莫不是个妖怪不成?”说完又是一阵咯咯笑声传来。 章恒见其清纯可爱,似非歹人,便道:“姑娘莫怪,是我未讲得明白,她乃是位女扮男装的女子。” “既是位女子,一定十分美丽了?”那少女问道。 章恒被其一问蓦然想起在河中沐浴之时,而被自己无意间看到那个娇美的女子面庞,于是便道:“是,她是十分美丽。” 那女子接着问道:“那她和我相比,哪个更漂亮?” 章恒就在山中,本未被俗礼缛节所拘,虽也知道男女授受不亲,但到底这“不亲”到何种程度便不知了,而那女子问出此话,他亦未觉不妥,并未看轻了眼前的女子,反而认真的说道:“不瞒姑娘,我也未曾见过她身穿女妆的样子,不过,想来当不如姑娘更漂亮些。” 那女子闻言羞赧的一笑,随后却怒道:“既然不及我漂亮,你为何不肯上船,却还要在桥上等她?” “姑娘此话差矣,我既已答应了在此等她,自然是不能失信于她了。”章恒说道。 “如此说来,你是为了信守承诺而必得在此等她了?”那女子接着说道。 “却也并不尽然。” “那还为了什么?” 章恒一时吱唔难言,而后说道:“自从我二人相识以来便在一起了,我们一起被人追杀,一起烤玉米,一起盗琴,一起骑马,一起欢笑快乐,如果她不讨厌我,以后自然也是要一起的了,如若她不在了,我却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章恒自幼生活孤零,除了大雕常伴左右,再无他人,对朋友、亲情、乃至爱情之类所知自然甚少,他也不知该如何诠释二人关系,便直接说出自己的感受罢了。 那女子闻言却面容羞红,口角挂着难以道出的甜蜜之意,一阵沉默后道:“那她若是不回来了呢?” “她说过会回来,自然会回来的。她若是有事耽搁了,我等她就是了。”章恒道。 “她若是一天不回来呢?” “我等她一天。” “她若是一辈子都不回来呢?” “那我便走遍天涯海角去找她,直到把她找到为止。” “那你为何要去天涯海角寻她?”那女子继续问道。 章恒又吱吱呜呜,不知该如何回答,最后道:“我自然是要去寻她的,哪有什么为什么?” 那女子闻言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眼中似乎都挂着泪珠了,许久之后那女子道:“你果然要找寻她?” “这是自然。” “那我实话告诉你吧,她是不会回来了,若要寻她,就看你敢不敢上我这莲舟了。” 章恒闻言心道不好,此女子莫不是什么铸剑谷、箕山派的人,亦或是慕云堂的人,趁我们不备抓了玉儿,此刻定是以玉儿为要挟要来寻我,想到这章恒未再有丝毫犹豫,一个纵身跳下桥去,恰落于桥下莲舟之上,小舟一沉摇晃,许久方才平复。 章恒抬头再看那女子,生得好生娇艳,蛾眉曼睩,雪肌朱唇,一对娇小的珠环晃动于耳际,艳影着夕阳中雪中点朱的娇美脸颊,一只樱桃小口正狡黠的挂满笑意,顾盼生辉的双眼挑衅似的看着章恒,章恒见此心中咯噔一声,心道好漂亮的女子,一时想发怒竟实在不知怒从何起,但念及玉儿,只得说道:“你、、、、你们把玉儿怎么了?” 那女子见问却不回答,只狡黠的看着他。 章恒心中更怒了三分,继续道:“你们究竟把玉儿怎么了,快说!” 那女子却仍是笑而不言。 章恒此刻便是怒不可遏,便要举掌向那女子拍去,掌方起却已停止不前,章恒凝视着眼前的女子,良久之后半信半疑道:“玉、、、玉儿?你是、、、、玉儿?” 第六十七章 又入狼群 那女子终于把持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笑得是前仰后合,几乎站立不住。 章恒此刻终于认出眼前的绝色女子非是别人,正是与自己日夜相伴的玉儿,早已习惯了一身男儿打扮的玉儿,初着红妆,是以难以想到,更始料未及的是恢复女儿身的玉儿竟是如此一个绝色美女,章恒开始居高临下看不真切,待到得渔舟近前观看却又被她的美色所震惊,加之为玉儿担忧分心,一时竟未能认出眼前正是自己等待的人。 章恒一时是又喜又羞,喜的是玉儿平安无事不说,还摇身一变成了一个惊艳无比的女子,其喜悦之情自是难以言表;羞得是自己与玉儿朝夕相处,如今她换了套装束竟未能认出,实是有些难堪,再者她从未与女子有过太多接触,以前虽知玉儿是女儿身,但毕竟是男子打扮,心中也无挂碍,此刻突然变回了女儿身,还是一位如此绝美不可方物的俏红颜,章恒心中自然悸动难平,心中一有他想,脸上便不免显出羞赧之窘。 玉儿却甚是开心,并未因为变为女儿身而觉得有什么异样,仍旧咯咯不停地大笑不止,笑了许久仍不见停歇,章恒只得假装生气道:“休要再笑,我可要生气了。” 玉儿只得屏住笑声不语,过不多时,想到章恒适才的样子,又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章恒无语,只得悻悻的看着她。玉儿见状便止住笑声不语,可为过片刻又隐忍不住哈哈哈大笑起来,引得章恒也跟着笑个不停,如此笑笑停停,过了许久,章恒无奈只得说道:“求您老人家高抬贵手,绕了在下这一次吧。” 玉儿闻言方渐渐止住笑声,让章恒在莲舟之上坐定,而后摇起船桨,穿过断桥,慢慢向湖心划去。章恒坐在船头看着夕阳中划船的玉儿,只见美目盼兮,娇笑倩兮,夕阳映照着红颜,愈加衬托的玉儿娇美无比,章恒一时间竟看得痴了,许久不发一言,好在玉儿一面划船一面观看湖中风景,却也未留意,免却尴尬。是时湖面之上多有游人,行舟侧畔,具是连连称赞好一对绝色玉人,男子风流倜傥,气度不凡,女子美艳绝伦,不可方物,赞叹之声不绝于耳。二人也不加理会,只顾划船看景。 不多时,便已来到湖心之处,天色渐暗,游人渐少,四周便安静了许多,玉儿便弃了船桨,来到船中,取出一盏渔火,轻轻点燃,而后又自一个木盒之中取出几样饭菜,最后搬出一坛美酒,章恒一见呵呵呵笑道:“恩,这个东西好,如此良辰美景岂能无酒”。说着便已斟满了两杯,与玉儿对饮。 数杯酒入腹,但见清风徐来,水波不惊,二人也不抛锚把浆,任凭船儿在水上漂浮,此时夜幕降临,湖上面之上远近燃起点点渔火,一轮明月冉冉升起,乳白色的月光将整个世界蒙上一层神秘的面纱。章恒道:“不如你弹奏一曲如何,也不辜负了这清风明月。” 玉儿爽快答应,取出绿漪琴,坐定身姿,平息静气之后,玉指轻拨,但闻一曲《春江花月夜》缓缓自琴弦之中流淌而出,仿佛瞬间幻化作一位清丽曼妙的仙子,舞起云袖荡起罗裙,于清风明月的西子湖面翩然起舞,舞姿灵动优美,整个似乎湖面瞬间便她优美的舞姿所吸引,远近本就安静的渔火,此时更加呆在那里,连偶然的随风跳动都忘记了,只那么怔怔的被她所吸引着。 一曲终了,二人一言不发,似乎仍旧沉浸在琴声之中不能自拔,良久之后章恒缓缓道: “玉儿,章恒此生能遇到你真是上天对我最大的恩赐,夫复何求!” 玉儿闻言一下扑到章恒怀中,呜呜咽咽的抽涕起来。 章恒心中亦是一阵缠绵,鼻子一酸,眼中竟湿润了,口中却强自笑着说道:“呵呵,休要如此,我不是活得好好的嘛,再说拿叶红烛既然敢叫悬壶公主,当然医术非凡,我的命她自是能救,休要胡乱担忧了。” 玉儿闻言却哭得更厉害了,身子在章恒怀中圈作一团,一下下的抽涕着。玉儿心里岂能不担心,自从离开汤泽、巴金匮,一路数千里的奔波南下,章恒的病情愈来愈加严重,开始数天才发作一次,到后来竟一天要发作数次,且每次发作时间都在延长,寒时冷若冰霜,整个人如筛子一般晃作一团,热时却又如同一块火炭,炙热的人不敢靠近,虽然不断加量服用落红绛朱丸,又不停的休息紫宸功,可非但不见好转,却每况愈下,每当章恒病发之时,最难受的却是玉儿,章恒的肉体被冰火两重天反复折磨着,而玉儿的心也同样受着煎熬,看着这一切,她却无能无力,如果有办法她宁愿受苦的是他自己,眼看身体一天不如一天的章恒,玉儿心中宛如刀绞一般的难受,急着赶路治病,却又担心路上颠簸,反而加重了病情,慢了又怕耽误了病情,当真是急不得,慢不得,照这般情况下去,章恒之病多半便不能等到找到叶红烛,恐怕就已不行了。 好在这几日来的休整,章恒身体稍见好转,此刻,与章恒荡舟西湖,对坐共饮,如此欢乐时光,却好似昙花一现,瞬间就要消失一般,多日来强作欢颜的玉儿终于按耐不住心中的苦痛,扑在章恒怀中嘤嘤的哭个不停,委屈的像个孩子。 玉儿突然抬起头,泪眼婆娑的看着章恒说道:“姓章的臭小子,你给我听着,我要你答应我好好活下去,你要是敢死了,我跟你没完!” 章恒心中又是一热,一下把玉儿又拦在怀中道:“嗯!我答应你,好好活下去!” “男子汉大丈夫,要说话算话!不准骗人!” 二人相互依偎着,再也不说一句话,长久的沉默着,只互相感受着彼此身体的温暖,只有明月静静地照着,湖水轻轻的响着,风儿轻轻地吹着。 不知过了多久,二人却闻一阵阵水打船舷之声自四周传来,抬头一看,只见本还远远静止不动的渔火此时却如同被什么事物吸引了蛇一般,皆向二人之处快速的游弋而来,且越聚越多,越来越近,待看得真切处,却是一艘艘渔船,足有十数条,且每艘船头皆立了两三个大汉,个个插手挺立,黑金刚一般,让人见之生畏。不多久十数艘船边以来到近前,将二人的小船围在正中,隔了一丈的距离不再向前。 章恒玉儿顿时惊恐不安的看着这些船,却不知如何是好,正在这时却闻一个声音自一艘船上传出:“哈哈,章兄弟,李姑娘,二位别来无恙。” 章恒玉儿借着灯火仔细一看,只见此人高挑身材,头束紫金冠,身披金边云纹绛紫大披风,手握七星青钢剑,威风凛凛,卓尔不凡,不是别人,正是箕山派帮主付谪伤,二人一见叫苦不迭,不知该如何应答。 此时距付谪伤不远的另一艘穿上又一个声音传来:“好一对狡猾的小娃娃,让我们找的好苦。我们堂堂慕云堂、箕山派两大帮派联手追寻,竟足足找了一个多月,方在此间看到你们这两个小娃的身影。还真让付帮主您给说对了,果然就在这西湖上找到了你们连个臭小子。”说话之人长袍峨冠,稀疏数寸长的一把山羊胡,不是别人,正是自成铁口直断的童宵。 另一个声音又起:“这下看你们两个小子还往哪跑?”二人一看说话的却是铸剑谷的黑大个狄豹,身边立着白一风,还坐着一人却是谢履亭。 二人一见众人聚至,心中叫苦不迭,当真是怕啥来啥,更没想到是这三波人马就合作一处,齐齐前来找寻自己的不是,在这湖面之上,上不得天,如不得地,看来这次是再无逃脱的可能了。章恒只得挺身起来说道:“付帮主、童香主,还有铸剑谷三位大侠,众位江湖朋友,我章恒初入江湖,除了和铸剑谷三位大侠略有误会之外,自认并无得罪众位英雄的地方,却不知众位为何要苦苦追寻不放,若章恒确有不甚冒犯的之处,还望众位英雄念我年少无知,大人不计小人过,多担待些个。” “哈哈,章少侠误会了,你与我众人之间并无仇怨,我们众人之所以苦苦追寻到此,不为他事,就为向少侠详询一见不解之事,问得明白之后,自然任由二位离去。”付谪伤首先说道。 “既如此,不知付帮主有何事垂询,还请直言,章恒知无不言,不敢有半点隐瞒。” 付谪伤闻言,略一犹豫,笑着说道:“此事干系颇有些重大,此处恐非便宜之处,还望二位能随我到箕山派一行。” “既然是这样,不怕付帮主怪罪,我二人正有点急事要赶着去办,箕山派山高水远,恐怕不便,如付帮主信得过在下,还请众位英雄先行回去,待我二人事完之后定会到箕山派亲自拜谒付帮主,不知众位意下如何。” 还未待付谪伤回话,却见狄豹挥舞着大刀说道:“付帮主,少跟这小子啰嗦,他狡猾的很,先捉回去再好好拷问。” 玉儿忍不住说话了:“毫不知羞耻的铸剑谷,竟然还有脸在这大呼小叫。” 铸剑谷三人见闻言怒道:“臭丫头,休要胡言乱语,看我怎么收拾你。”说完摇船向二人逼来。众人见状,也不再多言摇动船桨齐齐向二人逼来。 正在章恒玉儿不知该如何是好之时,却只听扑通一声巨大的水响,紧接着便见铸剑谷的船竟底朝天翻了个,船上三人应声落入水中。 第六十八章 山穷水尽 众人惊讶不已,仔细观看时却见那倒翻得木船之上正立着一个黑衣人,体型修长魁梧,蒙了面,双手抱在胸前立在兀自起伏不定的翻船之上,却不见他身体有丝毫摇晃不稳之意,当真功夫了得。船乃是木造,虽然翻了个,但仍能浮在水面不至下沉。更让人惊奇的是这黑衣人何时来到此间,又是如何而来众人皆不得而知,周围亦无多余的船只,更未见有船只靠近,他便如鬼魅一般突然出现在这里,还不知如何便将一艘船掀了个底朝天,此一来众人无不惊恐不已,口中连忙问道:“你是何人,如此大胆,竟敢管三山两堂一清宫的闲事,活得不耐烦了吧!” 那人却不答话,蒙面之后似乎传出一阵诡异的笑声,而后在身形飞速向附近的船只掠去,只一瞬间,只见又三只船应声翻了个底朝天,船上之人便如饺子一般纷纷应声落水,顿时四下乱作一团,而男人仍旧立于一个翻转的船底之上,抱着手,似乎在咯咯的小声的笑着。而他如何将船掀翻,又如何再次立于翻船之上,众人皆未能看的明了,似乎他便如一阵黑色旋风一般瞬间将船儿掀翻。 章恒玉儿一看,本还围得水泄不通的包围圈,瞬间闪出一个缺口,二人未加犹豫,摇浆便向缺口划去。众人见二人要逃,便有三人飞身向二人扑来,可身体刚飞过一般,只听暗夜之中数声痛苦的惨叫之声,那三人便人生落入水中,众人在看那黑衣人仍旧立在翻船之上抱着手,似乎都未曾移动过,竟不知何时,使用什么手段将三人击落水中。此一来众人便不敢轻举妄动,个个唯唯不敢再向前追赶二人。 二人见此,更不敢丝毫怠慢,手脚加力,迅速划出了包围圈,向远处行去。就在这时,却见一个身影呼的一声飞起,身影升空,身后飘起长长地披风,此一身影不是被人正是付谪伤,只见他身体在空中一个翻转,使了一招西子抚波向那黑衣人攻来。 这‘西子抚波’正是香袖拳里的一招,这香袖拳本为女子所创,动作隐蔽,出招诡异,尤适于近身或夜战,此拳虽非付谪伤最善之武功,但暗夜之中使用此等诡异多变的拳法或许更有奇效。因此一招“西子抚波”刚出手,人便已来到黑衣人近前,前伸的右手直取黑衣人咽喉,此一招若中,瞬间便能制服对手,若不中,如能顺手拂去他面上的黑布也好看看此人到底是谁也好。但那黑衣人不慌不忙,眼看手到眼前之时,右手探出抚住来手,跨左腿上前,推左掌击对方腋下,付谪伤心中一惊,这正是慕云堂暮云掌中的一招“雪照云光”,心道这黑衣人莫不是慕云堂之人,可慕云堂的人也在追捕那二人的行列之中,如何又要蒙面横加阻拦,想来定是这黑衣人要故意隐瞒自己身份,不肯是出自己的真本事、、、、、 付谪伤来不及多想,见来掌轻松的一招“索女掸裙”撩开来掌,让后右手下压,摆脱对方抚拿,紧接着抬右脚直直向那人下巴踢去,正是一招“莲行云步”,那人见来招,亦是不躲不闪,亦是抬右腿在空中将付谪伤的来腿荡开,付谪伤看得明白却是“棹山不渡腿”中的一招“脚荡胸云”,此时付谪伤心中明白单凭招式恐难判断他系出何派何门,因此只凝力逼他使出真本事才是,于是一招“文君探夫”又被对方用摩山派武功“摩天拂云手”中的一招“九天缚龙”轻松化解。 付谪伤暗叫不好,此人武功真是博杂繁复,恐怕不在我之下,再不敢大意,展开自己生平看家本事“七步追魂脚”向那人功去,这“七步追魂脚”乃是箕山派的秘密武功,非掌门帮主概不外传,武功素以犀利毒辣著称,素称“七步追魂”,意指中此脚者难活过七步,可见一斑。但那人似乎早已仍是毫不在意,又纷纷连用了数家功夫,连连将这“七步追魂脚”一一化解。 正在付谪伤越战心中越没底之时,却听得四周传来阵阵呼喊之声,回头一看,只见众人的船只正慢慢下沉,竟不知何时众人的船早已被人凿破渗水,船不能负重,纷纷下沉,欲要追赶章恒玉儿二人却是不能了。 那黑衣人见状,趁付谪伤不备虚晃一招,飞身踏过众人露在水面的脑袋,而后踩着水面疾驰而去,瞬间消失在夜色之中不见了踪影。付谪伤暗暗称道:“好厉害的轻功,当年达摩祖师过江亦要凭借一根芦苇,而此人竟凭空踏在水面之上,只靠轻身功和速度便不能下沉,当真是厉害之极。” 付谪伤如何救助众人上岸不说,且说章恒玉儿二人逃离包围圈,便不敢再会住处,二人一商议,干脆直接行船进了钱塘江,然后逆江而上,按照巴金匮所画地图直奔叶红烛的去处而来。 二人于宽阔的钱塘江上摇着木舟缓缓前行,知道追人的船已经沉了,一时恐怕也追不上来,二人便急时缓的慢慢行来,时不时讨论者是何人帮助了他们二人,玉儿思虑半天想不出个头绪,章恒更是莫名其妙,要说箕山派、慕云堂之人追拿自己是为了询问六大门主的消息,可谁又会无缘无故为了帮自己和六大门派过不去呢,思来想去想不明白。索性不再徒费心思,专心同玉儿赶路。 渐渐东方发白,天色溅明,江面之上升起层层迷雾,二人赶了一夜的路,早已又累又饿,但来时冲忙,并未带太多细软,便只得弃船登岸,准备找些吃的东西。上岸之后却见此处乃是一片荒山野岭,不见人烟,二人欲要讨些吃食亦是无处可循。便在山中混乱摘了些野果充饥,呆二人赶回江边欲要登船而去之时,却见本还平静的江面之上,突然自江水下游一个近丈高的浪头横亘数百丈宽的江面之上,轰隆隆的翻滚咆哮着向上游卷去,浪潮犹如上万匹战马齐头并进奔腾于江水之上,声如滚雷,气势恢宏,浪头拍打在岸边石块之上串起升空白浪,震人心魄,当真是势如奔马,气贯长虹。 二人来到此地时便已听闻钱塘江潮的怪异,说是河神作怪,兴风起浪,二人开始颇有不信,今日一见竟是如此诡怪特异,令人观之不禁胆战心惊。二人早已惊吓的不敢言语,只互相依靠着,等着大眼看着大潮继续轰隆隆的向上游奔去。 待潮水过往已久,二人仍自惊魂未定,除了鬼神之力,如此诡异的潮水实在无法解释,一向不以鬼力乱神的章恒此刻也被这一奇观惊得目瞪口呆,无言以对。又过了许久,二人方慢慢平复,但再不敢靠近江边,那幽静的水面之下不知道藏着怎样的鬼怪,说不定什么时候出来要了人的命。再看那泊在岸边的小船早已被浪头打的稀烂,无法乘坐了。 二人无法,只得在陆上,沿着河岸,按图纸所画,寻找叶红烛的住处。 这沿江一带,多时崇山峻岭,少有人家,道路更是艰难险阻,无法通行,二人于山野之中盲乱的向前赶路,饿了就吃些野果,好在火焰雕始终不离不弃,每每捉了猎物来与二人分享,倒也不至于忍饥挨饿,夜间便偎依火焰雕而眠,好在火焰雕机警灵敏,山野之中少有风吹草动,都逃不过火焰雕的眼睛,因此丛林中虽多有虎豹豺狼,二人量有武艺在身,又身携武器,加上火焰雕相助,也不至于有太多危险。 但最让玉儿担忧的却是章恒的病情,连日来的奔波早已让本就每况愈下的章恒雪上加霜,病情反复不断的发作,此时的章恒便如同体内有两条龙在争斗一般,一条是火龙,一条是冰龙,两条互相争斗,开始还有休息罢战之时,到后来竟是越战越激烈,以致到了白热化的程度,没日没夜的争来斗去,丝毫不见休息。两条龙却又旗鼓相当,谁也无法将谁征服,此时我占了上峰,彼刻你又卷土重来,如此惨绝人寰的激烈争斗却看不到尽头,直把章恒折磨的形容枯槁,有气无力了。而那落红绛朱丸和紫宸功此时根本一点作用也没有,章恒也懒得服用了。 如此这般,二人开始还能每日走上一二十里的山路,到后来需玉儿扶着方能走个数里,到最后是连步子也迈步开了。 章恒有气无力的说道:“玉儿,你、、、你走吧,别管我了。” 玉儿闻言突然呜呜的哭了起来,一面哭一面说:“我不准你这样说,我们都已经到了此地了,就是死也要死在叶红烛面前。”说完擦干眼泪,看看地图,按着巴金匮所说,那叶红烛当在此地不远的地方,“恒哥哥,我们快到了,坚持住啊!”说完扶起章恒继续向前亦步亦趋的走去。 就这样二人不知蹒跚着走了多久,突然听到身旁的火焰雕一阵鸣叫,显得慌乱不堪,好似有敌情一般,随后便听前面一个声音道:“看你往哪里跑,抓住你了!” 第六十九章 麒麟蜂 二人抬头一看,只见一个金黄色的如知了一般大小的东西向二人飞来,仔细看那东西生后却拖了一个大大的白色而醒目的羽毛,如同长了一个大得有些夸张的尾巴的鸟,那东西飞快的呼扇着翅膀发出嗡嗡的声音直冲二人飞来,二人不明何物低头躲过。 但火焰雕极其机警,见有东西飞来,一阵惊叫,挥动着巨大的翅膀想要躲开,却未料到翅膀太大,这一个扇动,非但未能躲避开来,却一翅膀将那黄色的东西扇落在地。火焰雕力大无穷,莫说是一个小东西就是一个人被它巨翅一扇也要受伤不可。只见那黄色的东西应声落地,在地上徒然挣扎了几下,便蹬腿死掉了。 二人两忙凑上来一看,原来是一只硕大无比的大黄蜂,足足有知了般大小,单单是大也就罢了,却不知被谁在腰上拴了一根大大羽毛,羽毛洁白无瑕,在森林之中很是显眼。二人不知是何人所为,看着蜜蜂如此硕大,如被它蜇中定会受伤不轻,如若是孩童顽皮捉了黄蜂来玩耍,也未免太危险,如若是大人,谁又如此无聊。 正当二人不解之事,却只觉一个身影悠忽间闪到近前,一下将二人推开,一看地上的黄蜂,竟一下坐倒在地,嚎啕大哭起来,一面哭还一面蹬腿踢脚,哭了一会,捡起地上的黄蜂,擦干眼泪,仔细在面前看了看,又用手动了动它翅膀和手脚,确定真的死了,就有伤心地哭了起来,哭时大嘴张开,闭眼朝天,声音放纵,毫不见有克制之象,俨然一个孩童在受了莫大的委屈之后伤心痛哭一般。 二人惊奇的看着眼前这人,只见他一身简陋布衣,却生得魁梧雄壮,一手提了跟又粗又长的木棒,年纪却足有十七八岁,没想到哭起来却俨然如同一个七八岁的孩童,纯真却幼稚。二人见他哭得伤心,便要上来问他何故,没想到他却忽的一声站起,提了木棒冲火焰雕挥来,动作竟是迅猛异常,毫不见在地上哭啼时的孩童相,二人正惊异之时,好在火焰雕亦是灵禽,见木棒挥来,一个跳跃躲开,而后挥起大翅飞到对面一个山头之上,惊异的看着眼前那人。 只见那人见大雕飞走,无可奈何,便张口骂道:“死鸟!臭鸟!烂鸟!臭鸟,死鸟,烂鸟!还我麒麟蜂,还我麒麟蜂、、、、、” 骂了半天,火焰雕却只是不理会于他,悠闲的用嘴巴整理起自己火红的羽毛来。那人似乎骂得烦了,捡起那大黄蜂,又抽抽涕涕的哭了起来,一面哭一面擦着眼泪,抱了木棒便要离开,好似完全未看到章恒玉儿两人的存在一般。 二人见状赶忙上前问道:“黄蜂死了,你为何哭的这般伤心啊?” 那人回头看了二人一眼道:“麒麟蜂死了,妹妹也要死了,妹妹死了,娘要责怪思远的,思远不要娘责怪思远,不要,呜呜呜呜。”话没说完又呜呜哭了起来。 二人本就迷惑不解,被他话语无伦次这一说更叫如坠雾里,二人见他虽是大人模样,说话行事却完全如孩童一般,料定他定是个痴傻之人,知道再多问恐怕也问不出个原有,便说道:“小兄弟,向你打听个人你可知道?你可知道有个叫叶红烛的神医住在此处?” 那人闻言,似有所思,口中喃喃自语道:“神医,神医、、、”良久之后,笑着摇头对二人说:“不知道,思远不知道。” 二人心道这人自称思远,看来应该叫思远了,看他痴痴傻傻,即使知道叶红烛也不知道我们问的人便是她,索性便道:“小兄弟,看天色已晚,此处荒郊野岭的,如不介意,我二人能否到贵处借宿已晚啊?” 那人闻言似是没明白什么意思,只痴痴的看着二人,玉儿两忙改口道:“借宿,晚上到你家去住?” 那人听后又冷了一会儿,似是明白了二人的意思,突然高兴地手舞足蹈,口中念念有词说道:“晚上到我家去住!晚上到我家去住!” 说完拉了二人的衣服便要走,不想他这一拉,章恒吃力不住一下摔倒在地,那人回头看了却又哈哈大笑起来,“那么大人了还摔跤,哈哈哈,丢,丢,、、、哈哈。” 二人见状只得无奈的摇头苦笑一下,玉儿两忙对他说道:“小兄弟,这个哥哥身子有病,走不快的。” 没想到那人闻言,却突然不笑了,口中说道:“妹妹有病,你也有病,那你吃不吃麒麟血?” 二人闻言一阵茫然,问道:“麒麟血是何物?” 那人提到麒麟血,突然情绪一下又低落下去了,“麒麟蜂死了,麒麟血没了,妹妹要死了,妹妹要死了、、、、呜呜呜呜、、、、、、”说着话竟又哭了起来。 玉儿问道:“麒麟血到底是何物啊?” 那人闻言突然又笑了起来,说道:“嘿嘿,你真笨,麒麟血都不知道,呵呵,你真笨!”只是傻笑却不说麒麟血是何物。那人说完又说道:“妹妹有病,要思远背,你也有病,也要思远背吧?” 说完不由分说,背起章恒便走,章恒玉儿见了不禁无奈的相视笑笑,而后跟着那人向前走去。那人痴痴傻傻,脚步却快捷异常,在深山之中,道路崎岖难行,他背上背了章恒却还能健步如飞,玉儿轻装相随却也要紧走不断才不致落下。 如此走了大半个时辰,那人却突然停住了脚步,一松手一下将章恒摔在地上。章恒无备被他一摔着实不轻,玉儿两忙上来扶住,在看那人竟又呜呜的哭了起来,二人闻声一看,他身前竟有一条碗口粗的青花大蟒,盘卷伸曲着,满地都是巨蟒身上刺目的花纹,那蛇却已经死了。 二人见如此巨蟒早唬得不敢说话,虽然是条死蟒也让人胆战心惊,更惊奇的是那巨蟒的身上却系了一条粗壮的绳索,绳索另一端拴在一棵大树之上,显然是被人捉了来拴在此处的,只是不知却为何死了,看那巨蟒周身完好,并无受伤的痕迹。 再看那人脚一踢蟒蛇头说道:“麒麟蜂死了,妹妹也要死了,娘要责怪思远了,都怪你,都怪你。”说着又踢了舌头两脚。似乎解了气,便一把抓起章恒背在背上又上路了,不再理会那巨蟒,玉儿无法,也只得随他去了。 但此时脚步却慢了许多,章恒趴在他的背上,明显感觉到他情绪一下子低落了很多,脚步也是越走越慢,最后往前走几步,竟又往回走几步,如此反复犹豫着不肯再往前走。玉儿章恒心中纳闷不解,正要询问时,那人却似乎下定了决心,迈开大步向前走了去。 二人随他几步快走,转过一个山口,便见一个院落出现在眼前。二人远远看了,数间茅草房卧在山脚下,院前是一圈低矮的栅栏,有个没了大门院门,再往前是一条清清的溪流,溪流潺潺的流着。 二人随他踩着石头过了溪水,便来到院门之前,方进院落,却见一人自屋内闪出,只见此人矮短身材,却肥胖的如同一个肉球,哼哼唧唧的自屋中扭出,腰间正别着两把乌黑发亮的铁锤,其中一只铁锤却已被削去了半拉,露着白白的断面。 章恒玉儿二人一见心中大惊,此非别人,正是箕山派的矮胖子朱宏宝,之前就是他骗二人去了黑树林,如此怪异的一个人二人当然印象深刻,此刻他竟然现身此间当然让人惊讶不已。 第七十章 大棒思远 二人再看那朱宏宝手两只手中各拿了一柄峨眉刺,套在手上转来转去,很是新奇,煞有兴趣的玩弄着。此时自屋中跟出一个女子,一身白衣,身体却显得十分单薄,不由分说伸出纤纤细手上前抓住朱宏宝手中的峨眉刺便要往回夺,一面夺一面说着:“不要拿我娘的东西!不要拿我娘的东西!” 朱宏宝并不理会,手上用力一甩,那女子边被摔倒在地。 玉儿见了早已横剑护在章恒身前,说道:“住手!臭胖子,死矮子,你还真是阴魂不散啊!” 那朱宏宝见了三人亦是一愣,显然未曾料到会在此间遇到二人,正要说话,却忽的一声便见一个身影气吼吼的向自己扑来,来势凶猛,势不可挡,好似一头发了疯的牛犊一般,朱宏宝不及多想,侧身闪开,只听“嘣”的一声,一条大棒插着自己的身体砸在地上,把地直砸了一个大坑,溅起一阵尘土。 朱宏宝心中一惊,好有力道的大棒,这一棒被他砸到非给砸烂了不可。随即一面后跳躲开那人的横扫来的呼呼刮风的一棒,一面收了峨眉刺,急忙自腰间拔出乌铁锤,与那人应战。 这不答话便上来就开打的不是别人正是那自名思远的人,那女子就是他口中不断提起要死了,要死了的妹妹,此刻见妹妹被人推倒在地,心中登时怒不可遏。把章恒往地上一扔,操起大棒向朱宏宝砸来。 别看这傻小子痴痴傻傻,但抡起一条大棒却威力无穷,木棒本就粗大,而他更是天生蛮力,大棒便如他加长的手臂一般,使得是纯熟精到,众人只见大棒呼呼生风,真是威猛无比。朱宏宝只见巨大的棒头一下又一下的向自己砸来,来势刚烈异常,心中早已怯了三分,他心中兀自纳罕,哪来的这么一个猛汉,话不说半句,上来就愣打猛砸。 要说这朱宏宝也是用锤之人,那也是力大刚猛著称,开始他便试着拿铁锤格挡一翻,但铁锤一蹦到木棒便被震得手臂发麻,铁锤险些脱手,吓得他只得一味闪躲,像个肥胖的兔子一般在棍影棒风之中蹦来跳去。 章恒玉儿一见亦是心中惊讶不迭,没想到这疯傻之人却有如此身手,也可有他为自己抵挡一阵了,二人趁便环视四周,见并无其他箕山派之人,心中略安。可再看那二人打斗下去,玉儿便觉不对劲,那疯傻之人一条大棒确是威猛,可打来打去,似乎就那么几招,要么砸,要么扫,间或有捅、有挑,但并无太多变化,再看了片刻,玉儿便看得真切了,他所使的棒法加起来不过六七招的样子,只是使得十分娴熟,又兼力大无比,猛然间看去竟是眼花缭乱,不可捉摸。 玉儿心中一想便已明白,教授这人棒法之人定是知道此人天性愚钝,教他太多反而领会不得,索性便将几招简单实用又十分厉害的棒法传授于他,而他心中无物,一旦学会这几招之后便反复使用,自然使得是十分娴熟,因此使将起来还颇有些威力,但他毕竟心思简单,不知变通,如此简短的六七招棒法也是从头使到尾,待使完之后又从头开始,一招紧挨着一招的使来,连脚步的变化都一般无二。就这样六七招棒法打了一遍又一遍,看得玉儿既想笑又替他担心。 好在那朱宏宝被棒法罩住,一时未能看出其中的玄机,但时间一久,定会看得明白的,待他摸清此人的棒法套路之时,想击败他便易如反掌了,玉儿想到着,知道不能再袖手傍观了,看准机会,猛然跃上,挥起巨剑向朱宏宝劈去,朱宏宝始料未及,挥铁锤来挡,没想到却是一个虚招,巨剑剑锋陡转,瞬间抵住自己脖颈不动了。 朱宏宝心道此下定然有死无生了,手一软双锤落地。而那叫思远的人却不管你有没有被制住,仍旧挥棒来砸,玉儿见状一个意外,不及多想,抬脚侧踢,一脚将他踢倒在地。那人见玉儿竟无缘无故踢自己,心中登时大怒,一个咕噜爬起来,挥棒便向玉儿砸来。 此一变故当真太过突兀,谁也未料到那叫思远的傻子竟突然倒戈向玉儿击来,而玉儿更是未料到,此刻注意力正集中在朱宏宝身上,眼看这一般便要砸中玉儿,章恒心中大急,本还倒在地上的他却突然不知何处来的力量一下串到二人之间,抬脚一招“灵蛇扑雀”,脚尖正点中思远的手腕,思远手一麻,大棒当啷一声跌落在地。 思远一个愣怔,随即便要弯腰捡棒,章恒顺势转身又一招“拔龙起凤”一脚将大棒扫出数丈之外。 那人没了大棒,一下愣在那里,那大棒仿佛便是他的大脑一般,一下没了木棒,整个人一下便不知如何是好,两手抓狂着,恰在这时却听那个白衣女子叫了一声:“哥,不要打了!”那人才看到倒在地上的妹妹,连忙跑过去将它扶起来,方才止住了争斗。 如此一翻颠三倒四的争斗早把朱宏宝看傻了,先前那使棒的来和自己斗,玉儿又帮他斗自己,显然他们便是一伙的,但瞬间他却又挥棒去砸玉儿,真是让人看不明白,更让他迷惑的却是章恒方才使得那两招“灵蛇扑雀”“拔龙起凤”,不是别的武功,正是箕山派密不外传震棒武功“七步夺魂脚”,除了本派帮主,从不外传,这朱宏宝虽不会但耳濡目染,总还识得。 方才章恒救人心切,未及多想,自然之中便使出了青竹峰顶巨石之上的武功,虽然未得精要,但唬人却已足够,加上那思远呆傻,只顾攻打玉儿根本未防备,所以章恒方能轻松得手,而朱宏宝一看非但招式正是“七步夺魂脚”,且威力也是非凡,自己尚且斗不过那傻大个,却被他一脚踢落了他手中的大棒,除了本帮的“七步追魂脚”还会是什么武功,心中疑惑不解,便问道:“你、、、、、你如何会这‘七步追魂脚’,这是我箕山派概不外传的武功,只有帮主才会?还有这真武剑,怎么会在你们手里,这可是我们箕山派的圣物,只有帮主才可持有。” 原来这箕山派两大震帮之宝便是这真武剑和七步追魂脚。箕山派创始人名叫杨之进,原是来自武当山,因学成回乡便自成了这箕山派,为了不忘自己武学源来,便铸了这象征武当山的真武剑,并且吸收平生所学,自创了这“七步追魂脚”,这套脚法也尽承袭了无党内加工的精髓,这七步也正对武当派七星剑阵中的北斗七星之意。因此,这真武剑和七步追魂脚便成了箕山派至高无上的圣物,有此两物者方才能成为箕山派的帮主。正因为这真武剑在箕山派弟子眼中有如此崇高的地位,所以在黑树林中,当章恒拿真武剑削断了朱宏宝的铁锤之后,朱宏宝见章恒手持真武剑,心中不自觉升起一股敬畏之情,不敢冒然犯上,帮中其他弟子亦是如此,所以才会让他二人轻松的逃脱了。 章恒背他一问也是一愣,说什么“七步追魂脚”,他也不知道自己方才踢出的两脚却是“七步夺魂脚”,被他一问,心中突然灵光闪现,于是说道:“你说我如何便会这七步追魂脚呢?” “我正要问你呢,这是只有我们帮主才会的功夫?你如何会呢?”朱宏宝早已被搞得晕头转向了。 章恒随口说道:“这便是了,既然只有帮主才会的武功,会这武功的自然就是你的帮主了!我就是你箕山派的真正的帮主!” 第七十一章 箕山又帮主 朱宏宝一愣,“你胡说,我们帮主是付谪伤付帮主,什么时候又多出你一个帮主来,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章恒又道:“知道你不会相信,我且问你这付谪伤的帮主之位是传于他的啊?” 朱宏宝一时语塞,吞吞吐吐道:“这、、、、这老帮主不在了,自然是帮主的儿子继承帮主之位。” “一派胡言!”章恒突然怒道,“谁说老帮主不再了就一定要儿子继承,付老帮主的位子可是从他父亲那继承来的?” “这自然不是,付老帮主乃是继承于程老帮主之位。” “这便是了,我箕山派立帮主从来就是举贤任能,何曾有过子承父业之说?!”章恒信口开河,顺势说来,那朱宏宝丽人帮助之事本就知之甚少,被他一说竟不住点头称是。章恒接着说道:“我问你,你们为何要对我穷追不舍?” “老帮主带着真武剑失踪,而你却拿着真武剑,我们当然要找你问个明白了。”朱宏宝说道。 “此话一点不假,我既然拥有真武剑,自然知道付老帮主的下落。而且我还要告诉你的是,付老帮主他老人家早已厌烦帮中俗事,便归隐山泉,我作为他老人家的关门弟子,这真武剑自然就传于我了,而他老人家同时也传位于我,我才是你们真正的箕山派帮主。”章恒义正言辞的侃侃而谈,丝毫不见有心虚的样子,而且他又说的合情合理,看不出有任何破绽,这一番说辞之后,连玉儿一时间都差点相信了他的话,但毕竟如此明目张胆的偷梁换柱太过夸张,玉儿忍不住要笑出声来了。 而朱宏宝却被说的真假难辨,心中不免要怀疑起来,但口中仍旧说道:“你、、、、你、、、、胡说,你又什么证据?” 章恒伸手夺过了玉儿手中的剑,也不再逼迫朱宏宝,只横在他眼前,大声说道:“证据?这真武剑就是证据!真武剑失踪、、、、、”章恒似乎心中默算了一下,“失踪了十余年,难道我帮弟子就忘了我帮的帮规了,持真武剑者为帮主,真武剑至,如帮主亲临!难道你都忘了?“ 朱宏宝闻言早已吓得哆哆嗦嗦,不知该如何是好。 章恒突然一声大喝:“你还不参见帮主更待何时!?” 朱宏宝闻言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口中喃喃着:“参、、、、参见帮主。” 玉儿忍不住终于笑了一声,连忙又止住了。那章恒知道这朱宏宝武功甚高,真打斗起来这所有人都不是他的对手,虽然将他擒住,但如何处理他也是一件棘手的问题,杀不得,放不得,待他问出真武剑和自己误打误撞使出的七步追魂脚之事,心中突然灵光突现。先前玉儿早已告诉他这真武剑和七步追魂脚乃是箕山派的震棒之宝,他们如此不辞辛劳的追赶二人就是为了追回真武剑,加之回想发生的所有的点点滴滴,章恒心中早已料定自己在青竹峰顶无意间学会的武功定是六大门派的武功,也定是十余年前六大门派帮主掌门一起刻在那块巨石之上,至于当时究竟发生了何事,六大帮主如何死掉,又如何被埋在石屋前,这都不得而知,但有一点他十分清楚,以上种种非但自己不知道,江湖中人更是丝毫不知,因此,他看这朱宏宝也是生得有些呆傻,便灵机一动编出这么一套谎言来,加上又有真武剑和七步追魂脚为证,由不得那死胖子不信。 果然这朱宏宝听完早已深信不疑,在地上拜个没完,章恒问道:“本帮主有话问你。” 朱宏宝道:“帮主请问,我一定全说。” “你如何会出现在这?” “在西湖我们跟丢了、、、你,知道你沿江而上了,付、、、、付帮主就派我们进山追来,分头来找,后来在山中我同他们走散了,一个人胡乱走到此处,看到有人家就讨了碗水喝。” “那你腰间那事物是怎么回事?” “这、、、、、我看墙上挂着挺好玩,就拿了来、、、、、、” “荒唐!我箕山派是那种强取豪夺的下三滥帮派吗?” 朱宏宝吓得只是点头,口中说道:“是,是,是、、、、” “什么?还说是?” “不,不是,不是,是帮主教训的是。” 章恒知道此间就他一人,便略宽了心,随后又一声怒喝道:“还不去向那位姑娘道歉!” 朱宏宝闻言爬将起来,晃动着身子来到那兄妹二人面前作揖道歉:“这位姑娘对不住了,我不该抢你的东西。”说完双手毕恭毕敬的将那一对峨眉刺送还那白衣姑娘,那思远没好气的一下夺在手中,不再理他。 章恒本就精力不济,经得方才的打斗和一翻说辞,早累得气喘嘘嘘,玉儿赶忙将他扶住。这时却听那思远一声呼喝:“妹妹,你怎么了,你不要死,你不要死、、、、、” 二人一看,却见那白衣姑娘一下倒在思远怀里,大口的喘着气,二人连忙近前观看,却见消瘦修长的鹅蛋形的脸颊色如雪白,娇小微薄的口唇已然变成了青紫色,嘴巴不停地张合着喘着粗气,眼睛无力的闭着,长长的睫毛随眼皮不停的闪动着,好似两把娇小的折扇,小巧的眉头皱起一个圆润的小疙瘩,显是正承受着很大的痛苦,整张久病气虚的脸庞透露着一股难以掩饰的娇美清秀,更由于这病态凭添几分病弱之美,一双白如璞玉的玉臂无力的耷拉在同样娇小瘦弱的身体两侧,纤瘦细长的十指不自觉的抖动着,整个人宛如一棵三春无骨柔柳,更似一株隆冬待放病梅,让人一见便不由生出几分怜悯爱恋之情。 这时的思远更死哭作泪人一般,只顾大声说着:“妹妹不要死!妹妹不要死!、、、、” 章恒玉儿见他呆傻不堪,只会反复说这一句,便无心理会于他,章恒见状,连忙自怀中取出落红绛朱丸,倒出一丸,放入那姑娘口中,药方入口不过片刻,那姑娘便平静下来,紧接着口唇及脸庞慢慢红润起来,气息也慢慢平稳下来,那思远看着心中一阵惊喜,大气也敢喘的紧紧看着面前的妹妹,好似面前不是一个人而是一朵微弱的火苗,一不小心就会熄灭一般。 又过了一会儿,那双长长地睫毛慢慢张开,露出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眼睛,这双眼睛看了众人一眼,整个人便慢慢站了起来,待立定之后,娇手一推,甩开了思远的搀扶,口中软弱无力的说了一句:“走开,不要你扶!”口气之中竟有种厌恶之情。 说完便猛烈咳嗽了一阵,整个脸瞬间又变回了紫绀色,好容易停下来了,她却伸出纤瘦雪白的一只手对思远道:“麒麟血呢?” 思远顿时低头不语,看都不敢看那姑娘一眼,宛若一个犯错的孩子,双手不停地揉着自己的衣角。 “我就知道会如此。咳、、、咳、、、”那姑娘又咳了几声,“你说你有何用,连个麒麟血都找不回来,不如去死了算了!” 思远此时不知道辩解,只是口中笑声叫着:“妹妹、、、、妹妹、、、、” “不要叫我妹妹,我不是你妹妹!” 思远一听,竟抽抽涕涕的哭了起来,那姑娘见他哭了,非但未停止斥责,竟突然更加愤怒起来,“哭!哭!就知道哭!又傻又笨,还就知道哭!娘那么辛苦教你,你就学会了个哭吗?!” 思远闻言便放声大哭起来,而那姑娘早已气得嘴唇发抖,气息不接,索性不理会于他,转身进了屋内。 章恒玉儿见状具是愤愤不平,心道他不过是个傻子,辛辛苦苦为你寻找所谓的麒麟血不说,竟还被你如此斥责,莫说你是他胞妹,就是旁人也不忍心对一个傻子如此苛责。但二人心中转念一想,所谓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那姑娘的愤怒又岂是没有来由,其中又何尝未饱含含外人所无法体味的无奈和哀伤之情,哀其不幸,怒气不能。有如此一个傻子哥哥,自己身体又如此孱弱,生活终日不见丝毫希望的她当然脾性怪癖,少有的耐心和怜悯恐怕也早已被生活无尽的残酷给消磨殆尽了。二人想到此处便,不好多说什么。 再见那思远依旧大声哭个不停,眼泪如珠子般啪啪的跌落下来,他一面哭一面口中叫喊着:“娘、、、娘、、、、、”随后也走进了屋中。 二人欲要对他劝解一翻,也跟随着他走进屋中。茅屋不大,总共三间模样,迎门是一个不大的正堂,除了简单的桌椅之外,便见墙上挂着弓箭、枪叉之物,更有各种兽皮,显然是个狩猎为生之家,右手一间门口吊着一个粉红色布帘,帘上绣着花鸟山水之物,里面当时那位姑娘的闺房。左手一间只有一道破旧的门,门刚刚被思远打开走了进去,而那门由于破旧正吱吱呀呀的自动闭合着,而思远的哭声就伴随着这单调的吱呀声传出。 “娘,娘,妹妹又生气了,呜呜、、、、娘、、、、、娘,你说话啊,呜呜、、、、娘,娘,妹妹是不是要死了?娘,你说话啊、、、、、呜呜。”哭声十分悲切,令人听之悲从中生,悠然升起一股怜悯之情。 二人听他在屋中同他娘讲话,而他娘却只是不回话,空由思远独自乱说着。二人未曾料到屋中竟还有一人,适才外面一阵打斗竟未见她露面。 第七十二章 壁画 二人未曾料到屋中竟还有一人,适才外面一阵打斗竟未见她露面。再转念一想,定是她母亲身患重疾,起不了床,又讲不出话,方会如此,不然怎么既不关心外面的打斗也就罢了,儿子同他诉委屈难道也置之不理吗? 二人想到这便已来到那门前,吱呀一声推开房门,却只见狭小的一间房屋,并无他物,只有一张高桌和一张矮床,高桌正对门口,而思远却跪在高桌前,怀抱了一个物件正哭的伤心,而那矮床也早已丝腿尽断,坍塌在地,床板之上胡乱堆放着一些兽皮,那矮床之上却无人躺卧在上。在看思远背对着二人跪在高桌之前,怀抱了什么物件正痛哭不止,二人走进看了,他怀中却是一个金光闪闪的五彩凤冠,这凤冠挂金饰银,镶宝嵌玉,当真华丽异常,虽然金银宝石多有失落,凤冠已是残缺不全,但即使如此也不难想象当初此一凤冠当时多么华丽高贵。 而思远正怀抱了那个凤冠一声声的唤着娘,二人心中登时明白了,他娘早已死去,这凤冠定是他娘当年留下的遗物。那思远受了委屈无处哭诉,只能借着对凤冠的哀诉以表达满腹委屈,而他头脑痴傻,娘亲去世后也定然直把这凤冠当成了娘前一般,二人看了心中不免一阵酸楚。 但令二人不解的是这凤冠如此华贵,而他娘亲当年也定是一位富贵人家的千金小姐,既是富贵人家的千金小姐,又头戴凤冠风光出嫁,却为何会来到这荒山野岭,又落得如此田地,想来真是世事难料。 玉儿见他如此伤心,于心不忍,便上前劝说几句,但那思远只是不听,自顾自的哭着,说着,玉儿一劝反倒哭的更伤心了,玉儿见状竟也触景生情,眼泪噗噗的落了下来。 章恒扶着门框,也欲要上前劝说一翻,抬头一看,却见墙壁之上到处刻满了各种姿态的人物画,章恒不禁留神观看起来,一看才发觉却是一些高不盈尺的各种小人,满满刻了一墙,这些小人刻画简单,了了数笔便勾勒而成,但却十分传神,笔画之间尽显秀美委婉之力,想来刻画者当是一女子。 再仔细看这些小人,分作数列,每一列小人之间的动作似是连贯,但其动作又并非武功套路,仔细看了却是一些普通的生活场景,如第一排的小人似乎正在做饭烧烤,而其他几排看下来似乎是些打猎、砍柴等等的场景,皆是一些普普通通的生活琐事,但却把生活细节不厌其烦清晰刻画出来,使人一目了然。这些壁画看体态皆是一些男儿,一列的最后却总有一个瘦弱的女子,而这些壁画的最终目的似乎都指向了那一瘦弱的女子,例如饭烧好了送给那个瘦弱的女子,肉烤完了送给那个女子,再如其中也有一个男子背着一个女子过河,男子扶着女子走路等等。 章恒想到这突然明白了,这定是那已经逝去的母亲生前,为了教会弱智的儿子如何学会生活,而将它们刻在了墙壁之上,即使她死去了,儿子仍然能睁开眼睛就能看到他为了生活下去所必须学会的基本技能,不至于遗忘。 更让人心中酸楚和惊讶的是,这位母亲如此这般煞费苦心的教诲儿子,非但要儿子能活下去,还要他学会如何照顾体弱的妹妹。章恒看那位姑娘体质柔弱,不堪风雨,她这病根定是一下生就落下的,而母亲知道如此柔弱的女儿根本无法照顾自己,便将照顾妹妹生存的重任,将这看似根本不可能完成的生活重任交给了自己弱智的儿子。再看这壁画早已有所剥脱破损,看样子,足有数年之久,也说明这位母亲也已故去很久了。 章恒看到此处鼻子不免一酸,心中好似压了块大石让他喘不上气来,作为一个母亲面对如此不堪的情景该是如何的痛苦不堪,痴傻的儿子,弱不经风的女儿,而她自己也定然身患重病,不然也不会早早撒手人寰,在人生弥留之际,他却又不得不为了一双儿女的生存费尽心思,不得不耐心的教导儿子如何生活,这种教导也定是到了事无巨细、不厌其烦的程度,生活中的每一件简单到吃饭、穿衣之事都不能丝毫遗漏的教诲给儿子,而且还要教会他如何照顾体弱的妹妹、、、、、、章恒不敢再想象下去了,这种想象,但仅仅是想象就是一种让人难以承受的折磨,而他们母子又是活生生的如此面对的。 章恒再往下看,待看到最后一行刻画时,却发现画的内容陡然一转,并不是生活琐事。章恒仔细看了,此列总共不过数副画,开始一张画乃是一只柔弱的绵羊被拴在一棵石头之上,石头旁边却是一个黑漆漆的洞口,洞口粗若木桶,好似一张饥饿的嘴巴一样夸张的张开着,似要吞掉什么一般。 第二幅画却突然间见那洞口窜出一条巨蟒,巨蟒正张口咬住绵羊,同时身体紧紧的将山羊缠绕住,而山羊则开口向天,似在仰天嚎叫着。章恒看到此处已是惊讶不已,既是教授儿子如何生存,绘着蟒蛇捕猎之图却又是何意,实在猜想不透,章恒心中纳罕,目光连忙移向下一幅。 待看到此幅图画时章恒更是惊讶不已,只见那巨蟒张开巨口正将山羊吐下肚去,山羊两条后腿及一只短短的尾巴尤自露在口外,此时却不知哪里来了一男子身体骑跨在巨蟒之上,手持一条粗大的绳索,正努力将绳索套于巨蟒身体之上,整幅画虽然了了数笔简单构图,但蛇、羊、人形象逼真,张力十足,俨然便看到了那人趁机搏斗巨蟒的情景。 章恒惊讶之余突然想起了思远背他来时路上看到的那条巨蟒和绑缚在巨蟒身上的那条绳索。猛然间他便明白了那条巨蟒正是思远利用巨蟒吞食自己的诱饵--山羊,而多有不备之时将他捉住的。虽说这巨蟒吞食之时正是危险最下之时,但毕竟是如此巨大一条蟒蛇,倘若被它缠住,也定会被生生勒死,而思远是到底如何冒着如此巨大的风险将蛇捉住则是让人实在难以想象,更让人无法想象的是他为何要冒着生命之险去扑捉这么一条巨蟒呢? 章恒连忙向下看去,此幅图画之上的巨蟒已经平静的安卧在哪里,绵羊似乎也已经早已被他消化,身体并未有进食后鼓囊囊的摸样,而那条粗壮的绳索却正将它牢牢的困在一棵大树旁,而不远处的树丛中正由一个隐藏的身影只露出半张脸,密切的看着蟒蛇。章恒不解,似乎那半张脸在等待什么事情发生一般。再仔细一看,却见那巨蟒头顶正有一只蜜蜂一样的东西趴在那一动不动,似乎蜜蜂正将长长地嘴插入巨蟒的头颅之内吸食着什么东西。 章恒见状又是一惊,这蜜蜂无疑便是那被称作麒麟蜂而又被火焰雕无意间用大翅打死的大黄蜂,可为何这麒麟蜂却要趴在巨蟒的头颅之上,还要吸食什么东西,定然此蜂必非俗类,乃是奇异之虫,专门吸食巨蟒脑髓为生的蜂类也未可知。而思远冒死扑捉巨蟒的目的也定然与此蜂有关。想到这便急忙向下一幅图画看去。 此幅图画画得却是一个小人手持一根长长地羽毛,蹲伏在巨蟒头部,正小心翼翼的将那根羽毛系在那正吸食巨蟒脑髓的麒麟蜂的身体之上。巨蟒静止不动,似已死去,而麒麟蜂正贪婪的享受着美食,根本未留意有人正对它图谋不轨。章恒看到此处终于明白那麒麟蜂身体之上如何会有一根巨大的白色羽毛了。麒麟蜂显然已经将巨蟒杀死,不然巨蟒不会束手待食,可见这麒麟蜂定是身含剧毒,轻易便杀死一头巨蟒,而那人竟不必生死要在它的身体之上系上一根羽毛,更死让人不能理解。 紧接着章恒头一转,又一幅画映入眼帘,此幅图画却甚是简单,只有一人大步向前奔跑着,一面跑却一面仰头看着前方天空,而距他眼前不远之处正由一无振翅飞翔着,不是他物,正是那只拖着一根巨大且醒目的羽毛的麒麟蜂。章恒心中又明白了几分,此前种种,无论作蛇也罢,在麒麟蜂身上拴系羽毛也罢,只不过是为了让麒麟蜂更加醒目,好紧紧跟随,不至于跟丢。可他为何要去追着麒麟蜂呢? 第七十三章 餐花饮露 又一幅刻画,画得是一个人一手持火把,一手提了一个圆鼓鼓的东西,那东西上面布满孔穴,孔穴之中似乎正在滴着液体,而这人则头也不回的向前奔跑着,身后正有一群黄蜂紧紧追随。章恒瞬间便明白了,先前所有的种种,只是为了跟随麒麟蜂,找到它的巢穴,然后伺机窃取蜂蜜。这蜂蜜虽然甜美,可大费如此周章,又冒了如此风险,却让人不能理解了。 紧接下来的一副画中,却见那人将手中的蜂巢和巢中的蜂蜜正递于一位女子,而那位女子同时也将一个药瓶递于他,这女子身材高挑,衣着打扮好似一妇女,并非是如先前壁画中的那个柔弱的女子。章恒心中看到此处又明白了几分,那人追寻蜂巢却是为了换取一个小瓶,而这小瓶之中到底有何乾坤,章恒便不得而知了。 再往下看,画中只见那人一手拿着从那女子手中换来的小瓶,一手端了一碗水,正看着眼前一个纤瘦的女子,女子仰头闭嘴,似乎在吞咽着什么。章恒到此间方才真正明白,那个傻子思远之所以不避生死,甘冒风险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给他妹妹向人换取药物,以维持他妹妹柔弱多病的生命。 章恒此时心中蓦然间涌起一股莫名的感动,即使是正常人也未必有几人能够为了自己的妹妹,甘冒如此风险,不辞辛劳的一心一意为其寻找救命之药,何况是如此一个呆傻之人,别说让他毫无怨言一次又一次的做到,就是让他从头到尾一点不落的把整件事的全部所涉技能尽皆掌握,并付诸实践,最后达到成功,单单是这一学习掌握的过程,其付出的辛劳和时间都是让人难以想象的,而他的母亲又是使用什么方法使如此一个呆傻之人掌握了这样一个对他来说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事情,其间的酸甜苦辣又岂能是单凭几张画和想象所能体会的到的,章恒看着看着眼睛都湿润了。 看到此处,他连忙唤来玉儿,将壁画示于玉儿,待玉儿看明白墙上所画的内容之时,尤其是看到捕蛇、追蜂的那一组图画时,早已泪眼扑簌,二人互相看了一眼,又回头看了看那思远,却见思远已经怀抱了那凤冠,面冲墙蜷缩在那早已坍塌的破床之上的毛皮之间,身体尤自一动一动的抽搐着,心中的委屈似乎便要伴着他那颗淳朴善良却又愚钝无知的心进入梦乡了。 玉儿欲再要上前安慰一翻,章恒止住她,示意不要再去打搅他。玉儿会意,便由他去了。而后二人继续又把目光移回到墙壁之上,二人又看了一翻,在最后部分却看大一幅风格迥异的图画,这是一个人的整体画像,之间此人乃是一身材魁伟的男子,比之之前所有图画中的那个男子却又不是同一个人,明显高大了许多,好似迎风而立,一股英烈之气呼之欲出,他拥有一张棱角分明、果敢坚毅的脸,坚挺的鼻梁,眼光如电,嘴唇紧绷着,一看便是一个江湖豪侠一般人物,而这幅画似乎画的格外仔细,刻痕明显粗重了许多,便如同所刻之人欲要把他可在心中一样。 再往旁边看去,却见旁边写了六个字,却是两个人的名字:殷思远,殷念阳。二人此时方知道那叫思远之人却是姓殷,而他妹妹也一定就是殷念阳了。只是不知这个刻画的身材魁伟的男子到底是谁,但猜想一下也许就是那已死去的母亲的丈夫,殷家兄妹的父亲,只是不知他去了哪里,是死了?亦或是离家出走了?而留下一对儿女和体弱多病的妻子,而这幅肖像画也一定是妻子由于万分思念丈夫,而刻画在墙上以慰思念之苦,同时也许是为了让自己痴傻儿子和体弱的女儿不要忘记自己的亲生父亲,这是一位多么用心良苦的母亲啊! 章恒触景生情,不由间便想起了自己的母亲闻氏,和她一起生活的点点滴滴在脑海中慢慢浮现,母亲的音容笑貌仿佛就在眼前一般,突然,他却又看到了母亲惨死的一瞬间,整个心瞬间痛苦的扭做一团,眼泪便大颗的滚落下来,只见他口中缓缓吟出: 二人看罢多时,见殷思远呼吸愈加平稳,慢慢睡着了,二人便轻轻走出房间,来到屋外却见那朱宏宝还站在那里,不敢乱动,章恒一愣,随即道:“本帮主近来身体多有不适,手下正无人调遣,你也莫要去他处,就暂时跟随我左右吧。”章恒是怕他回去后将二人的行踪暴露,到时又要被箕山派及其他帮派之人追个不停,自己之病依然病入膏肓,多半便不能救治了,就是死也要死得清静些,待我临死之时,将那无座坟墓所在地告诉朱宏宝,让他传消息处于,以便各大门派也知道自己帮主的下落,顺便取回遗失的帮中圣物。 那矮子早已确信章恒才是父老帮主真正的传人,因此对章恒是毕恭毕敬,言听计从,因此是连连称是,不敢有丝毫违拗。 此时,天慢慢暗了下来,章恒玉儿二人早已饥肠辘辘,章恒便对朱宏宝说道:“本帮主饥饿难耐,你去生火做饭去吧。” 朱宏宝一听心中叫苦,他笨手笨脚,哪里会做饭,但帮主有名,也不敢违抗,只得哭着脸应声去了。章恒玉儿看了暗笑不止。 此时玉儿心中虽然有些厌恶那个瘦弱的殷念阳,自己如才呆傻的哥哥对自己如此用心,她似乎非但未有丝毫感激之情,竟好像十分讨厌他一般,因此玉儿见了她便有些不喜欢,但毕竟她身体羸弱,方才又晕厥一次,此时躲在自己房中不知道怎么样了,玉儿便移步来到她房内,看她是否安好。 玉儿掀帘入内,迎面扑来一阵药香之气,只见里面也是狭小的一间内室,虽然简陋,但毕竟是姑娘的闺房,布置整洁干净了许多,而殷姑娘便卧在床上,费力的喘着气,不时咳嗽两声,还一面嘤嘤啼啼的哭啼着。 玉儿来到床前轻声唤道:“殷姑娘,你没事吧?” 殷姑娘闻声,止住哭泣,抬眼看了玉儿一眼,随即又扭头朝里说道:“你是何人,休要管我,让我死了算了。” 玉儿见她脾气怪异,性情冷漠,心中更有些不快,但念及她久病在身,脾气自然不好,又念她年小无知,便忍下不快依然温和的说道:“殷姑娘,我叫玉儿,你可以叫我玉儿姐,你的身体怎么样了?”声音很是关切。 玉儿见她声音温和,神情恳切,便也缓和下来,看着她道:“你们是从哪里来,为何到我家来?” 玉儿便讲他们如何为求名医看病,不远千里而来,路过此处,恰巧遇到了追随麒麟蜂的殷思远,又将他们如何误打误撞扑死了麒麟蜂,以至殷思远未能得到麒麟蜂蜜,耽误了殷姑娘的治病,好生致歉了一翻。 没想到殷姑娘一听,竟又发怒起来:“原来是你们没来由害的我没药可吃,我若是死了,你们致歉又有何用!” 玉儿一听,心想着小丫头真是有些刁蛮任性,不过一想自己确实害得她无药可吃,说不定因此真得便耽误了病情,心中虽不快,亦不好发作,她只得说道:“殷姑娘怪罪我们原是应该,我们也不敢奢望殷姑娘的原谅,但你哥哥他确实尽力了,他一心一意对你,你不要对他太过不好才是。” 殷姑娘却道:“我如何对他,不用你们来操心。”随后又默默地咕哝了一句:“一个傻子!” 玉儿闻言心中登时怒火生气,但又不好对一个体弱执拗不知的小姑娘发火,便转身走了出来,不再理她。 当她气鼓鼓的来到章恒身边时,章恒正坐下那里休息,见她一幅有气没处撒的摸样,忍不住笑了,玉儿见状不由道:“你还笑!见过受人欺负你很开心是吧?” “我看你倒是挺乐意被人欺负的吗?”章恒调侃道。章恒虽然此时仍有心情说笑,实际上他早已被体内的病痛折磨的痛苦不堪,只是他不想要玉儿太过担忧,加上自己早已看开生死,生性达观,所以才一直一副嬉笑面孔。 玉儿闻言,欲要反驳他几句,却见他一脸病容,早已于心不忍,只得假装生气的扭头不理他。 正在这时,那朱宏宝歪歪扭扭的挪了进来,双手捧了一个大瓷碗,一面走一面说:“帮主,饭做好了,您将就吃些吧。”说完将碗递于章恒,章恒接过一看,这是什么饭啊,一碗饭足足糊了半碗,都焦成一个饼子了,章恒玉儿一看扑哧笑了。笑得朱宏宝脸色羞红起来:“帮主,我第一次做饭,你看看手艺如何。你慢慢吃,锅里还有。” 章恒闻言,摇着头只得吃了两口,只觉苦涩难以下咽,本就食欲不佳的他捡上面还有些白色的米粒吃了一些便不吃了。玉儿也吃得不多,而后又各自给殷思远和殷念阳送了一晚,没想到难殷思远见有饭吃,也不看是什么东西三下五除二一碗饭瞬间下肚,呵呵笑了两声就有呼呼睡去。 当玉儿将米饭送于殷姑娘时,殷念阳却道:“我是吃不得饭的,我生来只能靠吃花瓣为生。”说完便自床边桌子之上的一个花篮之中取出数片花瓣,放入口中吃了起来。玉儿见了早已惊讶的说不出话来,又看着殷姑娘吃了数片花瓣便退了出来。将这奇异之事告诉了章恒,章恒亦是惊讶不解,连道:“这世上哪有单靠花瓣为生的人?” 一夜无话,章恒玉儿便在正堂地上铺了数张兽皮,凑合了一晚上,虽然简陋,但比露宿野外强了许多,那朱宏宝果然不敢离去,抱了铁锤在旁边守护着。 一夜之间,章恒寒热之病不知又发作了几回,折腾的玉儿是心力憔悴,而朱宏宝更是第一次见到章恒发病,更是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好不容易天快亮了,病情似乎才平复下来,三人都沉沉了睡了过去。 正在三人熟睡之时,却听一个声音将三人吵醒,却是殷思远,正站在殷念阳的门前,手里提了一个大大的花篮,花篮之中满满一蓝各色鲜花,花盘娇艳欲滴,上面正浸润着颗颗露珠,只听殷思远喊着:“妹妹,开门,你的花我已经给你采摘好了,我也都洗干净了。妹妹,快开门。” 三人见状方才相信这殷念阳果然只靠花瓣度日,这是让人匪夷所思。而殷思远也定是每日早早起了来,替她采摘一天所需的花瓣,并且洗涮干净,再拿给妹妹食用,一个傻子竟能如此体贴人让人实在不能不感动。 但奇怪的是殷思远叫了数声仍不见门打开,三人便觉有些不对,又一起叫了几声,仍不见殷姑娘出来开门,三人立时便知不好,离开踢门而入,果然正见殷念阳倒在床上痛苦的喘着气,气息微弱,口唇青紫,两色雪白,三人一间便知殷姑娘病情又犯了,殷思远急得直跺脚,却不知如何是好。 章恒立刻自怀中掏出落红绛朱丸,倒出一粒给殷姑娘喂服了,过不片刻殷姑娘便慢慢醒转过来。章恒心道:‘这落红绛朱丸果然是奇药,殷姑娘病情如此危重,竟能瞬间转危为安,怪不得如此金贵,而巴大哥竟将整瓶相赠,可见其义甚笃。但又一想如此奇药,对自己竟毫无效用,可见自己的病情真是到了无药可救的地步。不如把要送于殷姑娘,自己留着也是浪费。’ 想到这便把药递给殷姑娘道:“殷姑娘,这药或许对你有用,你就留着用吧。” 这时未待殷念阳接药,却见殷思远一把将药夺在手中,惊喜的看着药瓶道:“落红、、、落红、、、、有落红了,哈哈,哈哈,有落红了,妹妹不用死了!妹妹不用死了!” 玉儿见状,心中登时一阵激动,一把抓住殷思远急切的问道:“你怎么认得此药?你怎么认得此药?快说这药是从哪来的?!” 第七十四章 悬壶公主 殷思远猛然间被玉儿如此激动的一问,立时傻了一般,不知说什么。章恒此刻也反映过来,这殷思远既然认得这药,说明他此前捕蛇、捉蜂所换取的正是落红绛朱丸,而他由于呆傻虽然叫不出全名,但“落红”二字二人还是听得十分真切,加之他一见此药竟是如此激动,二人便确信无疑他识得此药,而此药正是尚神医所创,其弟子巴金匮和叶红烛也当然知道所制之法,尚神医已经归隐,神龙见首不见尾,世人皆不知其踪迹,因此除了巴金匮,这世上能炼制落红绛朱丸的恐怕只有悬壶公主叶红烛了。 玉儿见殷思远不知二人所云,她灵机一动,一把抢过他手中的落红绛朱丸道:“快告诉我,你之前在哪里见过此药,不然这药便不给你妹妹服用,让你妹妹死了算了。” 殷思远见状立时急得欲要哭出一般,口中说道:“把药还我,这是山那边的大嫂换给我的药,我要用它治妹妹的病,快把药还我,还我、、、、、” “那大嫂住哪?”玉儿紧接着问道。 “就在山那边嘛!快还我,快还我。。。。” 章恒玉儿闻言二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心道此人定是叶红烛,没想到踏破铁鞋无觅处,此处竟撞上了。 “你想要药也行,带我们去见那大嫂,不然我立刻把这药给摔了。”玉儿说完举起药瓶便假装要摔下去。 殷思远见了早已叫起来,“不要摔!不要摔!我带你们去,我带你们去。不要摔啊、、、、、” 章恒玉儿闻言心中登时欣喜万分,说完便要殷思远带路,去寻找叶红烛。 玉儿与朱宏宝共同搀扶着章恒,朱宏宝头前带路,数人便离开了茅屋。殷思远走路颇快,而章恒体弱,需人搀扶,玉儿身为女儿家本无大气力,而朱宏宝又是身材矮小,体型肥胖,自己走路尚且气喘吁吁,何况还要搀扶章恒,加上此去要翻越一座大山,因此,没走多远走在前面的殷思远便不见了踪影,正在三人担忧之时,却见殷思远又跑回来了,见三人行动如此迟缓,也不说话,一伸手把章恒背在背上,迈开大脚丫子,突突的向前走去,玉儿与朱宏宝见状连忙在背后紧紧跟上。 此一来,速度果然快了很多,过了大半个时辰的摸样,众人便见远远一个山间湖泊,四周青山围抱,一条不高却悠然的瀑布正挂在湖边高山上的一角,瀑布对面与其遥遥相望却正有一幢房屋建在水面之上,一条长长地木板通道连在岸上与房屋之间,房屋之前也用木板铺了大大一个平台,展开在湖面之上,正是看山观水的好去处。 殷思远见了,傻傻的笑道:“就是那了。嘿嘿。” 众人闻言,心中一阵欢喜,脚下加快,几个回转便见湖水、瀑布和房屋就在眼前了,方一踏上那长长的木板通道,殷思远便叫道了:“唉!唉!、、、、、” 却只是唉唉的叫,却不说话,待走到屋前时变停住脚步不走了,手一松不章恒扔在了地上,玉儿朱宏宝两忙来扶,只听那傻子又唉唉的叫了几声,过了一会儿,只见房门口走出一人,众人一看乃是一位中年女子,一身白色长袍,简朴却落落大方,头无钗环,之简单的盘在头上,却显得清爽脱俗,一张消瘦却十分标致的脸庞,眼角似乎隐隐约约有了丝丝不易擦觉的鱼尾纹,耳鬓也又几根若隐若现的银丝,一双大大的眼睛十分俊俏,但眼光中却充满了某种不易察觉的怨恨,两条眉毛细长,却无端的上挑,眉间正凝成一个有缘的暗结,整张面孔给人一种冷若冰霜的距离感。 玉儿见了心中不禁暗叹,这人如在年轻之时定是位倾国倾城的绝代佳人,现在虽然韶华流逝,岁月涤荡,但那股沉鱼落雁般的摄人风韵仍让人不能漠视。如此女子,定是人称悬壶公主的叶红烛了。 只见那人见了殷思远,眼神似乎顿了顿,但人就一脸的冰冷,上前几步说道:“傻小子你来了,东西带了吗?” 殷思远见她问话却不回答,只傻傻的笑。 那人见了也不以为怪,上下扫视一遍殷思远见他并未携带什么东西,于是说道:“傻小子,没带东西你还来,我这药是随便给人的吗?你走吧!” 声音如同的面庞一样冰冷不堪,而殷思远仍旧不答话,只是傻笑,那叶红烛又看了殷思远身后的章恒一眼,眼光在他脸上略停顿了一下,而后又扫了玉儿和朱宏宝一眼,继续对殷思远道:“没带东西来,却带了个死人来。傻小子什么时候学会带人看病了。你跟他说不用看了,人都死了,还怎么看!” 章恒玉儿一听此言心中立时大惊,一来时惊讶这叶红烛医术高超,只是匆匆扫视一眼,便知道章恒身患重症;而来便是她竟然断言章恒亦是死人,无药可救,这对玉儿而言无疑便是一个晴天霹雳,她心中也早已明白章恒之病定是十分难治,就是叶红烛恐怕也要费些心力,就算那叶红烛治不了章恒的病,但总可以让他多活些时日吧,却没想到这叶红烛竟断言章恒一死,这无疑把玉儿心中最后的防线都冲击的支离破碎。 玉儿连忙上前施礼道:“神医!神医!求求你救救我恒哥哥吧!”玉儿说着眼中已经浸满了泪水。那人上下看了一眼玉儿,随后又情不自禁的仔细看了上下看了玉儿一遍,那冰冷如电的目光直把玉儿看得心中发毛。那人心中不禁感慨:‘好一个俊俏标致的女娃,竟生的如此水灵,当年的自己恐怕犹有不及。’又见她正值青春年少,花一般的年华,更是青葱动人,心中又不禁哀叹了一句: 最是人间留不住, 红颜辞镜花辞树! “你是何人,我为何要救一个死人?”那人甩袖转身便不再看她。 “神医,小女子姓李名玉,他是我、、、、、”玉儿看了眼章恒,突然不知该如何说了,“他是、、、、我朋友,多有不幸得了怪病,神医您医术高超,救死扶伤、济世救民乃是行医者的天职,您怎能见死不救呢?”玉儿说得十分恳切。 “就是,这医生怎么当得,哪有见死不救的道理!”朱宏宝也看不下去了,插口说道。 那人冷冷的看了矮胖的朱宏宝一眼,便不再搭理他,似乎懒得和他辩驳。随后又看了一眼章恒,说道:“他还能活着到此处也是一个奇迹了,但终究是没救了。” 玉儿闻言突然想起了巴金匮,说道:“神医您识得此药吧?”说完把那瓶落红绛朱丸递给那人看。 那人一见药瓶一把夺在手中,自己看了数眼,说道:“落红绛朱丸!你是从哪得到此药的?快说!” 玉儿道:“您既识此药,定然便是人称悬壶公主的叶红烛叶神医了。” “少废话,快说这药是哪里来的?” “您既是也神医当人知道此药出自杏花公子之手。” 那人听见杏花公子四字,一时呆愣住,空中喃喃的咕哝着:“果然是他,果然是他。他现在怎么样了,人在哪里?快说!”神情显得十分激动,一脸的矜持和冷艳也不见了踪影。 玉儿见状,知道这叶红烛对巴大哥亦是余情未了,不然不会听闻巴大哥的消息如此激动,便说道:“不好,巴大哥此时十分不好,自他被他的小师妹背情之后,郁郁不解,差点寻死,好在被人救下,但此时亦是活得形同行尸走肉,和死人没有什么区别。” 那人闻言脸上顿时痛苦不堪,似乎往事一点点涌上心头。 第七十五章 叶红烛 口中喃喃的念叨着:“师兄,都怪我,是我不好,是我对不住你啊,师兄!” 过了良久,那人情绪方才平复下来,玉儿连忙说道:“叶神医,正是巴大哥让我们投奔您来看病的啊。看在贵师兄的薄面,还望您能略施法手,救救我恒哥哥的性命吧。若恒哥哥有幸闯过这一关,我李玉下半生甘效犬马之劳,以报答您的大恩。” 那人听完沉默了有顷,而后问道:“我且问你,他是你何人,你要这般苦苦哀求替他治病?” “他、、、、他是我一个很好的朋友。”玉儿亦不知该如何解释二人之间的关系。 “朋友?”那人似有不信,用怀疑的口气问,“什么样的朋友?” 玉儿吱吱呜呜不知该如何回答。 那人却咄咄紧逼,继续说道:“朋友?少在这给我装蒜!少男少女,卿卿我我,有你们这般做朋友的吗?休要瞒我,快说!他到底是你什么人?” 玉儿被他咄咄逼人的一问心中一慌更不知该如何回答了,他与章恒也算是平水相逢,开始见他被铸剑谷的人缠上,出于狭义之心才出手相助,但后来机缘巧合,发生了种种变故,二人一同经历了许多艰险困苦,玉儿本就是狭义心肠,敢作敢当的巾帼侠士,即使是不畏艰险困苦陪同章恒一同寻医看病,也是出于对朋友的狭义之心,要说不是朋友还能是什么,但又似乎又并非是单纯的朋友之情,所谓君子之交淡如水,朋友在一起虽说不一定肝胆相照,但至少也是心神相通,多有默契,但一旦分开除了偶尔会想起其他也并无太多不同,但玉儿和章恒在一起却是完全不同的感觉,只觉得只要和他在一块心中总是特别宁静安详,有种说不出的却踏踏实实的轻松愉快之情,更似乎又种难以言喻的幸福感,可一旦看不到他的影子,整个人一下子似乎被什么东西抽空了一般,总是心神不宁,说不出为什么,只是觉得好像少了什么,生活一下子变得索然无味,时间一下子变得焦躁而漫长,直到又看到章恒那张总是笑呵呵的脸。 年少懵懂的玉儿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这种感觉,它是那么飘渺不定,难以捉摸,时而让你幸福异常,时而又让你骤然无故心情抑郁,那种时有时无,时而真切时而模糊,时而幸福时而痛苦的感觉便在她那颗少女纯情的心中不停地激起层层涟漪,但她又本能的羞于说起,只在心中默默地享受和承受着这只属于少女的情怀。 她却不知道这便是一个让多少芸芸众生百转千回、欲死欲生的情字,被叶红烛骤然一问,自然话不成句、吞吞吐吐:“朋、、、、友,朋友、、、、啊,我岂敢欺骗您啊?” “哼!一派胡言,我看他是你的意中人吧?!” 章恒玉儿闻言具是脸色刷的一下羞红不堪,二人相识以来只是以朋友相处,虽然孤男寡女,但毕竟大部分时光都在奔波之中,虽然心中早期情愫,无奈具未察觉,此刻被那叶红烛一问,立时便羞愧难当,被人突然直言情爱之事,终是始料未及,不免难堪之极。 那叶红烛见二人一时羞愧不言,心中便认定二人之事,继续说道:“还不承认!休要隐瞒于我,若是不然,我定是不会出手的!” 玉儿此时真是不该如何回话,只能羞赧的低头不语,那朱宏宝却看不下去了,扭动屁股向前走两步,说道:“我说你这人实在没道理,看病便看病,非逼问人家是不是相好,这关你何事啊?” 那叶红烛闻言愤怒的瞪了朱宏宝一眼,朱宏宝立时吓得闭口不在说话,他也不想得罪这个母夜叉,毕竟“帮主”的病还要他来医治。 那叶红烛见朱宏宝不再叨扰,便也不再理会于他,继续逼问玉儿道:“说!他到底是不是你的意中人?” 玉儿又沉默的良久,突然一下变得镇静下来,说道:“叶神医,定要问个明白才肯罢休吗?” “废话!” “那好,”玉儿顿了顿,似乎鼓足了勇气说道:“叶神医,实不相瞒我早已有了意中人了,但、、、、并不是他。”说完玉儿竟莫名其妙的流起了眼泪。 叶红烛突然哈哈笑了起来:“哈哈,好你个小娃子,还敢拿谎话来搪塞我,若不想看病就把这尸体抬回去好了。” “叶神医,小女子实不敢欺瞒,我、、、、我确已有意中人,但、、、、并非章大哥。”一面说,脸上已经羞红一片,低头不敢看众人。 “好,你说,既已有了意中人,我问你那人姓甚名谁,哪里人士,年庚几何,相貌如何,身高几许,你若能回答的出来我便信你,倘有半点犹豫,定是欺骗于我,我也定然不会出手相救。” 玉儿又吞吞吐吐,说道:“我不知他叫什么名姓?” “笑话,你的意中人你竟然不知道叫什么?” “叶神医,我确实不知道他的名姓,我们只见过一次面,并未提及。” “好,就算不知道名姓,那他是哪里人,相貌如何呢?”叶红烛紧追不放。 “这、、、、、”玉儿依然吞吞吐吐,“我也不知道他家住何方,至于相貌,我几乎都已经忘了他长什么样了。想来、、、、、他现在也有章大哥的身材和年纪了,至于如何样貌,我就更不知了。” ““一派胡言!你撒谎也该撒得像样点。你以为我会相信你说的话吗?我看你们还是回去等死算了。”叶红烛转身便要进屋不再理会三人。 没想到这时玉儿却噗通一声双膝滚到在地,双眼含泪哭啼着说:“叶神医,我确实没有骗您。我只是在十多年前匆匆见过他一面,至于名姓等等一概不知。我所说的话句句属实,如有半句谎言,让我李玉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叶红烛不禁回头又看了一眼玉儿,见他表情诚恳,言语恳切,还对天发了毒誓,看样子倒像是真的,“就算你说的是实话,可十余年前的匆匆一面,你竟念念不忘,一见倾心,他到底有什么好?” 玉儿沉默了片刻,说道:“我也不知道他哪里好,我们初次见面他却能拼死保护我,世上能愿意拿出自己的生命来保护你的人大概不多,他是一个,一个为了你连命都可以不要的人,还不应该牢记在心吗?” “荒唐!世上岂会又这样好的人。世上的男人都是些始乱终弃、忘恩负义的东西!他们根本不值得你付出这么多!” 玉儿却坚决的回道:“不对!有!我说有就有!”。 “哎!你太年轻了!”叶红烛无奈的摇摇头。 叶红烛独看了眼跪在地上的玉儿道:“你起来吧。也不要哭了。你们既听说过我悬壶公主的名号,也应该知道我叶红烛平生有‘三不医’吧?” “三不医?”玉儿不解,“这怎么说?” 第七十六章 针花灸叶手 “这第一,十岁一下的孩子我不医。” 玉儿听了心中十分诧异:“不医孩子?这是为何?” “哪有什么为何,不医便是不医!” “哦、、、那这第二呢?”玉儿怯生生的问道。 “负心沟的人我不医。” “负心沟?这世上还有叫这种怪名的地方?”玉儿疑惑的问道。 “我说有自然有。那里的人没一个好东西!”说话之时眼中迸射出极度仇恨的光芒,玉儿看了不敢再答言。 叶红烛却接着说:“这第三不医,便是不医这恩爱男女中的男子。” 玉儿听了更加迷惑不解,若说你天生讨厌孩子不愿给孩子医病,又不知那叫什么负心沟的人如何得罪了你以至于让你痛恨而不肯给他们看病,这或许都有情可原,可这恩爱男女却如何得罪于你,是你不肯出手相救。人说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姻,而你却好,见人家恩爱相扶前来向你求医问药,你非但不祝福有情人终成眷属,却还要宁可袖手旁观,眼看比翼成单,鸳情化梦,身为悬壶济世的行医之人这未免也太过不近人情。 但更奇异的是他却偏偏不肯医治那恩爱男女中的男子,倘若是因了她早年有过感情波折而从此见不得别人恩爱,因此才因嫉生恨,不肯出手也可理解,他却声言单单不肯救治恩爱中的男子,这实在不可猜度了。 正在玉儿胡思乱想之际,叶红烛接着说道:“方才若非你言辞恳切,不像是假言相骗于我,否则我早已将你们赶走了。” 玉儿听了心中方始有些后怕,若是自己承认了章恒便是自己的意、、、、、,那岂不是要耽误了恒哥哥的性命,“如此说来,叶神医是肯出手相救了?”玉儿颜面含笑的说道。 未待叶红烛搭话,正在此时却见章恒痛苦的呻吟起来,众人一看,只见章恒脸上一阵红热,又一阵霜冷,一阵接着一阵,便如同把章恒方扔进炭炉里烧了半熟,又骤然间把他放入冰水之中,只待冰冻入进骨髓之后,又再次将他扔入火炉之中,如此反复折腾,章恒便无时无刻不承受着世间再也难以言喻的痛苦和折磨。过不多久,他已经连呻吟的力气都没有了,只任凭寒冷和火热不停地肆虐啃噬着他生命的活力。 玉儿见状连忙上前询问章恒如何,眼泪也早已流了下来,实在不忍再见章恒如此痛苦的她,转身跪在叶红烛面前,“叶神医,求求你,救救他吧,求求你救救她吧、、、、”早已哭作泪人一般。 不曾想那叶红烛却甩身说道:“哼!你越是求我,我便越不救他!”说完就上前几个跨步,飞起一脚正中倒在地上痛苦挣扎的章恒,章恒便应声飞起,紧接着噗通一声掉进湖水之中。 此一举动太过突兀,众人皆未料到,不救人便罢,谁会想到竟还出手伤害病人,时间哪有这样作大夫的!但玉儿已经来不及吃惊了,见章恒一脚被踢下水,哪里还顾得上其他,一个纵身早随着他飞入湖水之中,口中叫喊着:“恒哥哥,恒哥哥、、、、”,紧接着便双手把他拖出了水面,以免神志不清的他溺水而亡。 此时尚在岸上的朱宏宝哪里还看得下去,方才见玉儿如此低声下气的求她,已经怒不可遏,无奈为了帮主的病情,只得忍了,此刻却见她骤然对帮主动手,这如何还能忍耐,一声大吼:“死贼婆子,你当真是给脸不要脸,我们帮主有病在身,你不医便罢了,竟还出手伤人。真是活得不难烦了!”说完抡起铁锤向叶红烛砸来。 那叶红烛却不慌不忙,待铁锤砸来,伸手轻轻一撩,铁锤便插身而过,砸了个空。朱宏宝心中诧异,也未见她如何出手,只那么轻轻一拂,便将自己铁锤的千钧之力尽数泻去,实在有些不可思议。 朱宏宝哪里知道这正是杏花谷的独门武功“针花灸叶手”。杏花谷尚有春尚神医虽主经黄芪之术,专志治病救人,但久涉江湖,难免不会遇到险恶歹毒之人,亦或医治不活之病,反被死者迁怒等等,若不能练就些许护身活命之技,实难以在江湖立足,其次亦是为了强身健体。因此本就有些武功根基的尚有春,在闲暇之余便自创了这一套“针花灸叶手”。但这套武功却极是柔弱无力,招招绵软无骨,但却招招精到,使得便是四两拨千斤的技巧,在柔弱之中化解来袭,而且整套武功尽是防守之术,招招防御,却无一招攻敌制胜之法,不难看出当初尚神医创建此武功的目的便是只求自保,不欲伤人。所谓医者父母心,自尚神医的武功也让我们可见尚神医的至仁之心,令人佩服。 而朱宏宝的铁锤素以刚猛雄劲著称,没想到遇到这绵软无力的“针花灸叶手”竟毫无办法,所谓以柔克刚便是如此。只见朱红吧的铁锤风声凌厉的迅猛砸下,却总是锤锤砸空,即使眼看砸到了她的身上某处,却好似砸在棉团上一斑,对方却丝毫无虞。表面看朱宏宝一双铁锤围着叶红烛上下翻飞,随时都有可能一锤将叶红烛砸在当地,但始终只见叶红烛从容不迫的闪转腾挪,丝毫不减换乱狼狈之象,相反,朱宏宝却愈是击不中愈是心中着急,加之一双铁锤挥舞起来甚是消耗内力,过不多久便见铁锤凌厉之势便有所减,而朱宏宝额头也渗出一层细密的汗水。 虽然叶红烛凭着“针花灸叶手”独特的步伐和泻力闪避技巧可保自己不至受伤,但始终被他这般缠打终究不是办法,就在这时,只见叶红烛步伐突变,右手一扬言,便听朱宏宝“啊”的一声大叫,紧接着便见一只铁锤当啷一声掉落在地,而朱宏宝正左手捧着右手痛苦不堪的惨叫着。仔细一看,却见朱宏宝右手合谷穴之上正钉入了一根数寸长的银针,银针植入皮肉几欲埋没银针过半,留在皮外的针尾尤自不停晃动着,反射着此言的银光。 “卑鄙,竟使用暗器伤人,算什么男子汉大丈夫、、、、啊。”朱宏宝许是被疼痛折磨的迷了心智,对方明明是个女子,却说什么男子汉大丈夫之话。 原来江湖中人最是忌讳飞镖、袖箭等等暗器伤人之事,除非为了保命等万不得已才出此阴招,否者将被江湖同道所不耻,一旦破坏了这一不成文的规矩,从此江湖之上再无立足之地。但那叶红烛似乎并未顾忌许多,紧接着左手便要扬起,眼看又一只不知从何处发出,又将飞往何处的无形无影的银针现身伤人了。 就在这时,却只听玉儿自水中大叫一声:“住手!不要打了!朱大哥,恒哥哥没事,这叶神医是在帮助恒哥哥啊!” 这医生说完,叶红烛便收了招式,看了水中的二人及朱宏宝一眼,口中“哼”了一声便不再理睬众人。 适才叶红烛一脚将章恒踢飞落入湖中,玉儿想都不想紧接着飞身相随,好似前方纵有万丈悬崖、纵有刀山火海她也一样会飞身相随一般。待玉儿在水中将章恒托起,章恒被水一激,已然清醒过来,见自己不知为何已经落入水中,便本能的挣扎在浮出水面,玉儿在旁帮扶着,过不多时,待二人镇定下来之后便又在水面不再下沉了。 这时玉儿扶着章恒身体的手却发觉章恒方才还冰火两种天、水碳不相容的忽冷忽热,此刻在水中竟似乎瞬间缓解了许多,虽然仍旧一阵寒一阵热,但似乎寒热之气十之八九都被流水吸走,章恒本身反而没那么寒热的强烈了。章恒此刻只顾游水,却也没察觉,玉儿极是心细,立马感觉到了其中的变化,不禁伸手仔细摸了摸章恒,果然寒热之气顿时消散了许多,玉儿心中一喜,兴奋的问道:“恒哥哥,恒哥哥,你感觉如何?又没有好一点?又没有好一点?” 章恒被他一问方才醒悟,仔细一感觉,果然寒热之气虽然仍在,但威力却小了很多,此前多有发病,但每次发作都是越发越猛,寒来暑至,一轮高似一轮,一轮猛似一轮的折磨让他痛不欲生,每次似乎都看不到尽头的折磨着他,这次却骤然间缓解,须臾间变好转了许多,心中一阵兴奋,惊喜的对玉儿说:“是啊!是啊!果然好了很多!再看到周身的水,立刻明白了定是这水分把体内不断散发的寒热之气吸去了大半,才是他的寒热不那么明显,于是兴奋的叫道:“是水!是水!哈哈,玉儿,是这水帮了忙啊!” 玉儿也早已领悟,正是水的作用,此刻也突然明白了方才为何叶红烛会无缘无故将章恒踢入湖水之中,她口中虽说不肯出手相助,却又将章恒踢入水中已减轻他的痛苦。想到这心中便不免对自己对她的误解而心生愧疚,再见朱宏宝正和叶红烛打在一处,便出声叫住了他们。而后玉儿扶着章恒来到水台边,让章恒扶着水台,却仍旧待在水中,而自己翻身上了木台,一下跪倒在叶红烛面前:“多谢叶神医救命之恩,小女子没齿难忘!” 叶红烛仍旧一副冰冷的面孔,看都不看她一眼,鼻中又哼了一声,说道:“你也别高兴地太早,他也只是舒服一时,这病能不能治还看他的造化了。” 玉儿闻言抬头说道:“只要叶神医您跟出手相救,相信、、、、、、”玉儿话刚说到却突然停住不语,原来此刻他正看到自叶红烛身后的房屋之中走出三人,前面一人一身白袍,很是风流,随后两人一人一瘸一拐,手臂搭在另一个黑大汉的肩膀之上,任由他扶着向前走,玉儿见了大叫了一声:“啊!铸剑谷!” 第七十七章 乱银飞针 玉儿一见自房屋之中走出的三人正是铸剑谷的白一风、谢履亭和狄豹,玉儿一见不禁是大吃一惊,人言铸剑谷“为铸真剑,死不旋踵”,果不其然。之前三人早已是对章恒玉儿纠缠不清,死追不放,但没料到竟是这般恒心不辍,竟追寻了此处,仅仅是这份矢志不渝的恒心就让人先惧三分,何况此时,章恒有伤在身不能迎战,虽然多了朱宏宝做助手,但也未必是他三人的对手,更何况这朱宏宝恐怕也未必全然信服了章恒的话,因此想到此处心中只有叫苦不迭的份,思度着该如何应对着不利局面。 没想到那三人一见到章恒玉儿脸上也是一阵惊讶,似也不曾料到会在此处遇到二人一般,再听玉儿喊出“铸剑谷”三个字时,那三人脸上立时脸色大变,惊惧之色溢于言表,只见白一风连忙上前几步,对着玉儿吼道道:“休得胡言乱语!什么铸剑谷?哪里有铸剑谷的人?你快些给我闭嘴!” 玉儿一看三人的表情,便明白这铸剑谷三人恐怕并不是为了追寻蛇角而来,定是那谢履亭两度受伤,伤势颇重,又经得上千里的路途颠簸,伤势愈重,当是循着叶红烛的威名而来求医问药的,不期然众人便在此间相遇了。但然玉儿不解的却是,这三人明明是铸剑谷的人却为何不肯承认,还声声矢口否认,好似十分惧怕被人知道自己是铸剑谷的人一般。 正在这时却惊闻叶红烛一声怒吼:“铸剑谷,什么铸剑谷!哪里有铸剑谷的人?!”一面说一面来回转头看着玉儿和铸剑谷的三人,眼光如同利剑一般在玉儿的脸上迅速的飞掠着,好似极力寻找着什么。 玉儿倒是被她如此反应激烈未曾料得,一时不明,口中哑然,那叶红烛见状更是怒火中烧一般,抬手指着那三人怒声质问着玉儿道:“你说他们是铸剑谷的人?是不是!快说,是不是!” 玉儿更是茫然见铸剑谷的三人此时早已吓得面如纸灰,连连向玉儿示意摇头,玉儿不明,加之被叶红烛逼问,只得说道:“是、、、是啊,他们就是铸剑谷的人啊!” 叶红烛闻言忽的一声转身怒视着那三人,大声质问道:“你们竟敢骗我?!” 那三人早已吓得不敢言语,只惊恐的看着叶红烛,好似一群被虎狼为围困的小鹿,恐惧而又焦躁不安得互相挤在一处。 “你们是负心沟的人?!你们是负心沟的人?!你们这群负心沟的狗贼!”叶红烛一声大吼,紧接着便见她双手齐杨,手起处便闻无数嗖嗖之声陡然想起,紧接着便见白一风唰的一声抽出长剑在身前一阵猛挥,便闻好似雨打珠盘一般的一阵金属撞击声而起,不时在白一风的长剑之上撞出点点火光,被白一风挥剑击出的火光有的落在玉儿身前,玉儿一看正是一根根煌煌颤动的银针。那朱宏宝一看这银针更是吓的后退了数步,方才他早已吃过这银针的苦头,知道它的厉害。 那白一风虽然剑法精到,无奈银针乱飞,犹如万箭齐发,防不胜防,加上叶红烛不断飞起的双手,银针更死一阵猛似一阵,不见枯竭,不知道那她身上到底有多少。不时便听三人不断传来声声闷哼,显是被那银针打中了,只是银针细小,一时要不了他们的性命。这时却突闻一声惨叫,众人看时整件谢履亭一只手捂着左眼痛苦的叫着,手指间正由一根银针晃动着,股股鲜血顺着手指缝流出,显然谢履亭的一只眼睛被废掉了。 白一风一看,心中大急,手上一阵慌乱,便只觉胸前又连中数针,情急之中他只得忍了剧痛,大吼一声:“快走!”说完一面挥剑格挡飞来的银针,一面护卫者狄豹和谢履亭向水边靠近,随后便听得两声水响,三人纷纷跃入水中不见了,水面之上升起一阵殷红之色。那叶红烛上前几步一挥手又是数枚银针嗖嗖的钻如水中,不见了踪影。 “你们这帮混蛋给我听着,回去告诉郭山青那狗贼,我一定会让他不得好死!”声音如同利剑一般直刺云霄,传出深远,回荡在上水之间久久不散。玉儿等人听了早已是吓的不敢做声。 此时玉儿方才明白叶红烛口中的“负心沟”却是铸剑谷,显然她和铸剑谷之间有一段不可化解的深仇大恨,不然也不会给它起了个如此鄙夷的名字,还会对铸剑谷得人大打出手,说什么让郭山青不得好死,这郭山青定是铸剑谷之人,恐怕还是个有头脸的人物。 而白一风等人此前也定是知道叶红烛和铸剑谷的仇怨,但苦于治病求医,只得化名冒姓,不敢提铸剑谷三字,但冥冥之中又被玉儿撞见,身份暴露之中只得仓惶而逃,可那谢履亭当真有些不走运,之前被章恒无意间上了手脚不说,此刻又被叶红烛一针刺破了一只招子,真是祸不单行。 再说那叶红烛经得铸剑谷三人一闹,再无心情理会章恒,转身进了房屋,玉儿知道她现在正在气头上,也不好打扰她,找晦气。回头见章恒仍自在水中,想想也不是办法,看远处水边平台之上正由一个大水缸,于是便和朱宏宝一起将章恒自水中拖出,而后浸入水缸之中,这样一来即可保证章恒浸泡在水中,又免得他神志不清之时在水中出了什么危险。 章恒连日来被病痛折磨的菜饭不思,安眠不得,此刻,痛苦一旦消减,便再也抵制不住满身的疲惫,头一歪,靠着缸沿边沉沉的睡了过去。玉儿见章恒终于可以安静的休息片刻,心中也安定了许多,静静的靠着水缸坐下来守护着他。 朱宏宝见状知道章恒暂无大碍,又得了章恒的吩咐,要守在帮主身边不能乱走,便来寻那殷思远,那傻子把他们带到此处之后竟忘记了药物之事,只顾一人在水边玩帅,拿了跟大棒子击打水中的鱼儿。 他先采摘了一些花瓣草种之类扔于水面之上,吸引鱼儿浮上水面来争食,然后趁其不备,抡开大棒一棒扫去,打的是水花四溅,乱琼飞舞,待水花闪过,便见岸上跳上一条一尺多长的红尾大鲤鱼,那鲤鱼在岸上蹦跳了两下便动弹不得了。 朱宏宝看得是兴致盎然,没想到这傻小子还会这么一个捕鱼的法门,禁不住上前要跟他学习一翻。那傻子道也饶有兴趣的教了起来,还不时训骂几声:“哈哈哈、、、、、真笨!真笨!比思远还笨!娘肯定会打你屁股的!” 这隔岸大鱼的办法还真是不简单,既要精准的把握时机,又要力大无比方能挥起大棒,而起还要掌握好力道方向,有时虽然一棒下去将鱼儿打翻,但鱼并未上岸,那殷思远与朱宏宝似乎都不会水,鱼儿虽然在水中翻着肚皮,但二人都不敢下水去取,只得再去需找其他的鱼。 玉儿见二人玩的兴起,也无心情理会他们,连日来的奔波和为章恒担忧,也已将他折磨的心力疲惫,此刻突然心中似乎有了盼头,便安定了许多,那叶红烛果然医术不烦,未曾把脉问病,却一知道章恒病入膏肓,实难救治,而且还知道如何缓解章恒的痛苦,这绝非一般庸医所能为的,因此心中便认定这叶红烛或许真能解了章恒的病痛也未可知。再者这叶红烛虽然表面冷若冰霜,一脸幽怨和愤恨不平的表情,但当玉儿将巴金匮的大名抬出以后,她还是出手帮助了章恒,如此看来她也许不会对章恒袖手不管。因此,她既有能力解救章恒,又不太可能见死不救,因此玉儿心中便平静了许多。只是此时那叶红烛正在气头上,不好贸然打搅。因此玉儿一旦心里轻松下来,人也一下疲惫不堪,靠着水缸睡着了。 第七十八章 麒麟狮 玉儿正熟睡不知过了多久,便听一个声音将他叫醒,睁眼一看是朱宏宝,此刻他正拿了一条烤熟的鱼递到她面前,说道:“李姑娘,你饿了吧,先吃点东西吧。” 玉儿见状,连忙接过鱼道谢,那朱宏宝却傻笑了下,又扭着身子去找那正在远处烤鱼的殷思远。玉儿见他两人竟处的如此投机,倒未曾料得,当初两人可是见面就是大打出手,此刻却好似多年好友一般,一同生火烤鱼,世事果真难料啊。 这殷思远本是痴傻之人,心中更无恩怨情仇之念,以往之时都是独自一人捉鱼捕猎,养活自己和体弱多病的妹妹,此刻有了朱宏宝相陪自然很是欢喜。而那朱宏宝本也是憨直率真,头脑简单之人,在师门之中总被一群师兄弟骗来骗去,他虽不记人仇恨,但终觉心中抑郁不得畅快,幸有那又瘦又高的侯甘正虽也机灵的和猴子一般,但并不和其他同门一般欺他老实,反倒每每替他解围,帮他圆场,而他也十分感激于他,只要需要之时的也定是鼎力相助于侯甘正,因此,这朱宏宝和这侯甘正感情最是深刻,虽然表面互相斗嘴调笑,但都把对方当兄弟一般看待。此刻,朱宏宝面对这殷思远,虽然人是傻了些,但却不会如同其他同门一般总想着算计他,占他的便宜,和他在一块什么也不必想,安安心心很是舒坦。因此,两人竟是十分投机,打得火热,一起打鱼,一起烤鱼,俨然一对多年朋友成知己的架势。 玉儿看了心中很是欣慰,此刻手中拿了鱼便想到同样久未进食的章恒,回头一看水缸中的章恒正酣然大睡,连日来的病痛和劳碌奔波,早已使他精疲力尽,此刻一朝睡着,便是再也不会醒来一般。玉儿看了一会儿,心痛的眼中似乎浸满了泪水,实在不忍心打搅他的睡眠,心道:“还是让他再多睡一会吧。” 想到这她便拿了鱼来到屋内。门敞开着,进门便见正堂迎门是一排高大的药柜,药柜之上排满一排排的小抽屉,每个抽屉之上各有一个小拉环,一个个拉环整齐的排列着,一眼望去显得十分整洁有趣,而每个拉环之上都有一张本是白色却被岁月洗涤的发黄的纸条,纸条之上用正书小楷标示着抽屉内的药物名称。 再向右手望去是一排明亮的窗几,几上排满各式各样的小瓶,有红有绿,有花有素,每个瓶上一律有标签标示了药物名称,满满当当一堆,不可计数。靠近几旁是数个矮桌,每个矮桌之上各摆放了一个巨大的灵芝,这灵芝古拙苍老,更兼硕大无比,最大者竟将整个桌面遮盖,当真是不可多见。玉儿不见多看了几眼。在回顾室内左侧,墙上是两幅手绘人体穴位图,两图一反一正将人体周身穴道标示十分明了,而图上的几个穴位却不知何时钉入了数枚银针,针深入柄,显示被人一掷而中,并非细细拈推而进。再往画的一旁看却是另一幅绘画,画的乃是一个眉清目秀的男子,这男子鼻停口方,只是双眼略小,但却十分有神,再配上一副浓密的眉毛,整张脸显得十分标致英挺,但又似乎透露着某种不可言喻流气和奸猾,而这男子的眉心、双眼、双颊之上更是深深钉入了输枚银针,让人一看仿佛便如同一个正在被银针痛苦折磨的真人,玉儿心中不免一阵发麻,随即便想到适才见叶红烛掷针攻击铸剑谷三人的情形,心中更是一丝凉意升起。 再看画下那叶红烛正背身对着那张钉满了银针的画像默默伫立,一言不发,右手之中却捻弄着一根银针,玉儿见状不敢贸然打搅,便欲转身退出,却见她突然一扬手,“叮”的一声,她手中的银针早已钉入墙上的画像之中,正中眉心。玉儿见状心中又是一惊,知道她已经发现了自己,只得硬着头皮上前说道:“叶神医,我这又刚烤好的鱼,您要不将就着吃些?” 那叶红烛却头也不会的说道:“你不必费尽心力的讨好于我,他的病没救了!” 玉儿闻言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眼中含泪道:“叶神医,求求你,求求你救救他吧。你久得尚神医真传,人称悬壶公主,这病你自然是能治得,求你救救他吧、、、、、、” 叶红烛闻言沉默的片刻,便转身对玉儿说道:“你果然想救他的性命?” 玉儿见话里似乎有转机,立刻说道:“这是自然,若能让恒哥哥痊愈,我玉儿就是、、、、就是死了也甘心!” “好!”叶红烛突然大声说道,“不过这能救他的人不是我,而是说你!” 玉儿惊异的问道:“叶神医休要说笑,我若能救他,又岂会等到此时?” “我是说他这病却是生得蹊跷,所谓奇病还需奇药医,非人力所能挽救的,他这病非得有一物不能救得。” 玉儿连忙道:“叶神医请直言相告,不管是何物,只要是这世上有的,我玉儿便是粉身碎骨也要得到以救得恒哥哥的性命。” 叶红烛道:“他这病忽寒忽热,热时如炭烧火烤,冷时如冰冷霜冻,此并非他自身本病所致,定是他体内吸纳了两股至阴至阳而又不能互相调和的毒气,二者阴阳不和,互相征伐,缠斗,此消彼长,忽有盛衰方会如此。这寒气乃是千年寒冰蚕体内寒毒所致,而这至阳之气我虽不曾识得,但恐怕也是由这寒气在外物之中常年激发而产生,又不知何故会纳入他的体内,因此这两股至阴至阳之毒气,乃是世间不可多见的奇寒无比、奇炽无匹的物事,若想将二者一同化解,便要、、、、”说到这叶红烛顿了顿。 玉儿急道:“便要怎样?!” “便要必须得到麒麟血!” “麒麟血?!”玉儿不禁问道,此前那殷思远也多次提到麒麟血之事,她看了屋内的壁画,知道那殷思远所作的种种不过是为了得到麒麟蜂的蜂蜜,然后换取她妹妹的救命之药,墙壁上虽然没有标明,但玉儿想着麒麟蜂蜜多半便是麒麟血了,因此见叶红烛再次提到麒麟血,不禁问道:“这麒麟血可是殷思远所弄来和你换取落红绛朱丸的麒麟蜂蜜?” “也对也不对。”叶红烛淡淡的说。 “也对也不对?此话怎讲?” “这麒麟蜂蜜并非真正的花粉酿制而成的,乃是麒麟蜂吸取蟒蛇脑汁,而后经自己特殊加工而成的一种拥有奇香之味的事物,这蟒蛇本就稀少,而以吸食蟒蛇脑髓的麒麟蜂更是少之又少,他们酿制的这种奇香之物更是不可多得,加上乃是自麒麟蜂处得来,所以便叫它麒麟血了。但此麒麟血非彼麒麟血。” “难道除了这麒麟蜂所酿制的麒麟血之外还有其他麒麟血?”玉儿愈加迷惑不解的问道。 “不错。你既知道我的名号,自然也应该知道我的恩师尚老神医吧?” “这个自然知道,尚神医医术精湛,素有起死回生、圣手回春的神医妙术,华佗再世、扁鹊重生尚恐有不及,更兼尚神医慈悲为怀,仁爱至纯,佛陀之心恐也不外乎如此,如此仁心妙术的一代神医,小女子虽无缘得见,又岂会不久闻他的大名。” “恩。”叶红烛似是很欣慰的嗯了一声,“恩师他老人家虽然医术精湛,但毕竟江湖险恶,难免会遇凶险,他老人家便自创一套‘针花灸叶手’以求自保。” 玉儿听闻这针花灸叶手便说道:“尚神医所创神技方才我已见识,果然不同凡响。”叶红烛方才和朱宏宝打斗时正是使用了这一独特的功夫,看得玉儿很是惊讶,二是惊讶于它精妙绝伦、四两拨千斤的闪避技巧;二是惊讶于如此一套步伐、手法完整无缺的武功竟无一招攻势,实在是不得不让人对尚神医的仁者之心产生一种由然而生的敬佩。 “但师傅他老人家大仁之人,整套武功竟无一招攻势,因此,若是遇上纠缠不清、死皮赖脸之人,恐也难以脱身,师傅他老人家就买了一只黄狗护身,但狗儿毕竟是凡胎肉体,又岂会经得住一般武林人氏的铁拳猛腿,因此师傅他老人家便千方百计提高狗儿的抗击打能力,于是他便凭借自己精湛的医术和对百草药性的熟知,便特别配置了药水,每天将黄狗泡于药水之中,并对狗儿严加训练。这狗儿日日浸浴千百种特别配置的草药,每天吸收药水中的精华,竟真的变得愈加神奇起来,整条狗虽然没能变得十分强壮,但却十分灵活,开步如飞,身手矫捷,扑通武林高手根本沾不得它的身,而且更不可思议的是它竟然刀枪不入,扑通刀剑根本尚不得他的身体,竟如钢铁不坏之身一般。本来一身黄毛也早已褪尽,竟生出一身银灰色的卷毛,卷毛一卷一卷的铺开在身上,一个旋涡连着一个旋涡,咋一看宛如生了一身的银鳞,脖颈子上还生了一圈一尺多长的鬃毛,威风凛凛,仿佛雄狮一般,因此师傅便给他取名麒麟狮。” 第七十九章 传武授艺 “哦?时间竟有如此奇特之事?”玉儿似有不信的问道。 “怎么!你不信?!”叶红烛质问道,“师傅他老人家毕生专研医术,遍尝百草,其医学造诣早已出神入化,区区一个麒麟狮又岂在话下!” 玉儿两忙道:“叶神医您误会,不是我不信,只是感叹于尚神医的神奇妙手。” “我所说的麒麟血便是这麒麟狮的血。这麒麟狮常年累月在百草药汁中浸泡,吸收百草精华,早已脱胎换骨,全身毛寸肌肤无不浸润着上千种草药的药力,因此它早已成了一副能治百病、起死回生的神丹妙药,只是寻常人不得而知罢了。如若能得到他的血,再加上我特殊手法,定能让那臭小子起死回生。” 玉儿一听心中一阵欢喜道:“真的!?果然可以救恒哥哥的命吗?!那这麒麟狮现在何处啊?” “师傅他老人家疼爱于我,待他退隐之后便将这麒麟狮赠送于我,希望能让它保护我的安全,可这麒麟狮事有破折竟被铸剑谷的人掠去,此刻便在铸剑谷之中。” “啊?铸剑谷?又是铸剑谷!”玉儿一听铸剑谷三字心中不禁一紧。 “怎么?你知道铸剑谷?方才我一时糊涂竟忘了问你,你是如何认识铸剑谷那三条走狗的?难不成你也是那负心沟子的心?”叶红烛脸上充满狐疑和痛恨之色。 “不,不,、、、、也神医不要误会。我们之所以会识得他们,乃是他们苦苦纠缠,想要抢夺恒哥哥身上的一对蛇角,说要拿来铸什么剑?”玉儿连忙解释道。 “原来如此。为铸真剑死不旋踵。呵呵、、、、什么狗屁信条,如此荒谬的东西也就那姓郭的负心、、、、、也就那无耻之徒才能想得出。” 玉儿接着说道:“他们果然够无耻,我们明明不想给他们,他们竟明争暗抢,把我们追得好苦。这麒麟狮是不是也是被他们无耻的抢夺去了?” “什么抢夺不抢夺的!知道是在铸剑谷便可,拿来如许多废话!”叶红烛果然阴晴不定,喜怒无常,方才还细侬软语,此刻毫无来由竟又突然大怒,吓得玉儿连连称是。 玉儿又怯生生的问道:“前辈放心,我定然会去铸剑谷找回麒麟狮,只是得了它的血,这麒麟狮岂不、、、、、、”玉儿是想说如此耗费尚神医心血而成的灵物,如果就此殒命,也着实可惜。 叶红烛道:“区区几滴血要不了它的命。况且这麒麟狮铜头铁臂、身手迅捷,想在他身上拔毛放血也并非一件容易的事,若想得手也许只有一个机会。”“什么机会?还望前辈直言相告?”玉儿急切的问道。 “便是这麒麟蜂所酿制的麒麟血的用处所在。这麒麟狮通体刀枪不入,行走如飞云掠雾,常人根本伤不得他半跟毫毛,而他又浸浴百草,早已百毒不侵,任何毒药被他服用,非但不能对他身体有害,反会被他消化利用,更增大他的抗毒能力,因此要想止住他唯一的机会便是这麒麟血。这麒麟蜂吸取巨蟒脑髓所炼制的麒麟血奇香无比,但却有着极强的麻醉作用,而这麒麟狮不忌百食,贪嘴好吃,跟定经不住这麒麟血奇香的诱惑,一旦他服下这麒麟血,半个时辰之内他便和普通狗没什么两样,到时便任由你宰割了。” “果然如此,那实在是好。”玉儿听闻竟又如此不可多得的机会,早已喜不自禁。 叶红烛一面说一面走进一间内室,只听里面翻箱倒柜一般,玉儿在外面等了许久方见那叶红烛自屋内走出,手中多了一个青色越窑小瓷瓶,瓶上并无任何标签之类的标识,高高的塞子严严实实的将瓷瓶口封住,但玉儿仍然嗅到一股难以言喻的奇香,香气犹如桂花般浓郁,又好似兰花一般淡雅,好似混合着千花万卉的芳香一般,令人陶醉不尽。 叶红烛双手捧着那瓷瓶慢慢放到桌子上说道:“这一瓶麒麟蜂蜜,是我耗尽七年时间千辛万苦收集而来的,精心炼制方得了这么半瓶,出此半瓶这世上再也找不出第二瓶了,可谓千金难求,我今日将它交付于你,你务要小心妥善保管,千万千万!” 玉儿听了心中不禁多看了这瓷瓶几眼,心中一阵紧张,心道如此金贵的东西当真要小心才是,“叶前辈放心,我一定当做爱惜自己的性命一般爱护它,绝不让他出任何意外。”说着便伸手要去取那瓷瓶,手离得瓷瓶尚有数尺之地,突然眼前一个身影闪动,紧接着便觉手腕一痛,竟被人捏住了大陵、内关和间使三个要穴,玉儿连忙缩手,同时那左手奋力去拂,但手方伸出却瞬间手腕又被拿住了要穴,再见对面那人手上加力向前移送,玉儿便顺势摔了出去,倒在大堂门口。 玉儿急道:“前辈!你、、、、?” “哼!功力平平,招法俗庸,如此不济,我如何放心将东西托付与你?”叶红烛愤愤说道。 玉儿立时明白她方才是在试自己武功,但自己武功着实不算如何,此刻真后悔没好好跟着师傅父兄好好学得些功夫了。真是“功到用时方恨少”,但此刻后悔也来不及了,玉儿只得羞愧的低下了头。 叶红烛见状要来摇头道:“也罢!你站起身来。”玉儿只得站起身来,方站稳只见叶红烛又迎面一拳击来,玉儿见她还要试她武功,不敢怠慢,伸手撩开来掌,见对方中门大开,不加犹豫,伸掌直击对方胸前,眼看手掌已到对方胸前,她却不躲不闪,待手掌方沾到她衣襟之时,她只轻轻一个侧身,手掌便擦着她的身体滑了出去。 叶红烛却说:“看清楚了,这招叫‘柳叶迎风风不寒’。关键便是身似弱柳,随风而动,以柔克刚,风过而柳不伤。”说完随即又一拳打来,同时露出了很大的空挡,玉儿轻松比过来拳以后,还击一掌,她依旧轻松躲过,紧接着说道:“这招叫做‘梨花对雨雨难沾’。”随后又把这一招的精要口诀说于她听。 玉儿冰雪聪明,立时便明白了她这是在传授自己一套武功,心下便用心牢记,并且极力配合她使出不同的招数闪避自己的进攻。她便将平时与人交手时不能避开的招式,此刻都一一使了出来,想要看看她如何闪避,却没想到平日自己苦苦冥想而不得的破解之法,竟被她轻松使出,还一一予以详细讲解,玉儿于是便没打一拳、没出一脚便有无数的惊喜,直道‘原来可以这样闪避,我如何便想不到呢?’心中便更加认真的学习起来。 待玉儿再也想不出有何拳脚难题时,叶红烛便又单独给她演练讲解了几招对方攻击的方法,而这几招是玉儿如何都无法想象的到的,此刻她却先已有了解法,心中更是欢喜无限。这一套拳脚闪避走完,叶红烛又让她拿剑来攻击自己,然和详细讲解如何化解对方的剑击之法,随后又分别让她使了棍、和枪,同时演练了对棍和枪的躲闪之法,不知不觉大半天的功夫已经过去,而玉儿知道这是一套精妙的功夫,一时间也不可能全部领会,心中便生生记下,待日后好生琢磨。只是她这套武功全是闪避之法,全无半招攻势,却有些奇怪。 叶红烛说道:“我方才传授你的便是我杏花谷概不外传的武功‘针花灸叶手’,这套武功共分八式,分别为对掌式、对拳式,对腿脚式,对剑式,对枪式,对棍式,对鞭式,以及对镖式,每式十八招,分别针对的便是如何应对不同的情况的招式,仓促之间也不可能让你尽数掌握,你只需把握防才传授于你的招式牢记在心,也定让你一般情况下可保无虞了。” 玉儿听说方才自己所学的正是杏花谷奇绝武功“针花灸叶手”,心中早已乐开了花。 叶红烛接着说道:“除了本门弟子,本不该外传,但事有因由,一时间其她功夫也不能速成,只有这套防守的技法还可在数日之内略有小成,为了我数年来的心血:麒麟蜂蜜不至遭受不测,我也只能违背师命,将它传授于你了,但你须要答应我,不准将这套武功传给任何其他不相干之人。” 玉儿此刻真不知该如何感激眼前之人,她虽然看似冷若冰霜,却能这般为了搭救恒哥哥的性命不惜自己数年来的心血,还违背师命传授自己武功,当真是刀子嘴菩萨心啊,此刻哪有不答应的道理:“前辈放心,我李玉今日有幸得蒙前辈传授奇技瑰术,当真是三生有幸,前辈但有吩咐,无有不听从的道理。” 第八十章 情殇 “但此去尚有一个难处,铸剑谷守卫森严,偷偷潜入几乎不可能,但贸然造访自是不妥,须有一个由头,方不至于被怀疑,这还需从长计议、、、、、”叶红烛沉吟道。 “叶前辈,这个在下已经想好,铸剑谷觊觎那一堆白蟒角久矣,我正可以此为进身之资,而后已求剑为借口,凉她铸剑谷也不至于据我于门外。” “如此甚好。你还是即刻起身吧,早一刻得到麒麟血,早一刻救了这小子的性命。”叶红烛催促道。 玉儿听来有道理,向她仔细询问了铸剑谷的所在,而后便辞别了叶红烛,在桌上拿了那瓶麒麟血动身走出门外,来到院中之时看到在水缸中兀自酣然大睡的章恒,心中一酸眼泪几乎落了下来,心道此去定是充满艰难险阻,能否顺利得到麒麟血更是难以预料,而奄奄一息的恒哥哥却正等着我将解药找回,如若不然、、、、想到此处,玉儿心中突然悲壮了许多,瞬间暗下定决心就是拼得一死也要挽救恒哥哥的性命。是什么力量让她可以下如此大的决心甘愿为一个萍水相逢的人冒此生命危险,又是什么驱使她如此决绝如此义无反顾,她心中也不明白,只是觉得她必须这么做,她也甘心为他这么做,如果定然要找一个理由,也许是她不愿意从此再也看不到他时而乖张、时而温情的微笑,也许是她不愿意看着他还没有找到自己的父亲就含恨而终,也许她知道他如果离开她肯定会伤心到不知该如何接受这一现实,但无论如何,她此时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从他们一同寻找叶红烛开始,也许从他们相遇的那一刻开始,她似乎就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了,更确切的说她已经不允许自己有选择的余地了。 玉儿又叫过朱宏宝,嘱托他好生照看章恒,诉说自己要去铸剑谷找取解药之事,朱宏宝听了拔出铁锤说要自己去,至少也要两人一起前去,玉儿说道:“不可,一来恒哥哥需要人照料,身边不能没人,二来此去并非拼命打杀,多半是要见机行事,人多了反而可能误事,还是我一个人去的好。” 朱宏宝听了也只得作罢,而后玉儿又将那瓶落红绛朱丸交于他说道:“殷姑娘体弱多病,正需要此药,你代为转交给殷思远吧。” 玉儿交代妥当,又回头看了眼章恒,眼中似有不舍,但毅然转身走下栈桥,几个闪转便进了深山不见了踪影。 再说章恒不知昏睡了多久,突然惊叫着:“不要走!不要走!、、、、”醒来,脸上充满惊恐之色,似是被恶梦惊醒。是时只有朱宏宝守在身边,见章恒醒来,连忙上前询问,没想到章恒醒来什么也不顾,见到朱宏宝口中只是询问着:“玉儿呢?玉儿呢?” 朱宏宝道:“帮主,您醒了?李姑娘她走了。帮主勿忧,小心身子为是。”朱宏宝果然是个实诚之人,一旦认定了眼前的章恒便是付老帮主的继承人,也不管之前是否相识,此刻都认真效忠,至于为何会有两个帮主,以后又如何面对两个帮主他似乎都没有心思去想,也想象不到这其中的微妙之处,他只知道既是箕山派的帮主,自己尽心效忠便是。 章恒听说玉儿走了,脸上一时落寞难解,口中喃喃道:“她果然走了、、、她果然走了、、、、、” 朱宏宝见他傻了一般,一脸痴傻和失落,连忙说道:“李姑娘她没走,他是去铸剑谷为你寻找救你之药去了。” “什么?她真的没走?她去给我找寻解药去了?”章恒突然又欣喜的问道。 “是啊,独自一人,我要陪她去,她又不让。” “什么?去了哪里?去了铸剑谷?”章恒又神情激动的问道。 “是啊。” “这如何使得?!铸剑谷之人无耻奸诈,玉儿独自前往定会有危险,这如何使得!?”说着便起身要自水缸中跳出,“我得去找她!” 朱宏宝连忙将他按住说道:“帮主勿动,你病情未愈,不易劳累,在你昏睡之时,叶红烛用银针给你封住了许多要穴,以便李姑娘回来之前不致于病发,此刻你怎好乱动?” 章恒一看方发觉自己浑身上下竟插满了数十枚银针,前胸后背、四肢头颅,或疏或密插满了银光闪闪的细针,每枚针长数寸,且个个深入肌肤,在身上不停的晃动着,却不会掉落。章恒见了立刻道:“叶神医他人呢?快让她将银针取出来。” “她给你针灸完毕之后,人就走了,走了这大半日了,也不见回来,只说她回来之前不准乱动银针。” 章恒担心玉儿,哪里还顾得许多,心中一狠,随即双手在身上一阵摸抓,瞬间便又数枚银针被他拔下,银针拔出处一阵刺骨疼痛,章恒不禁抽了个冷子,但他只停顿了片刻,手便不再停滞,连续不断的将身上的银针拔出,没拔出一根都会引发一阵揪心的刺痛,开始这种疼痛还十分剧烈,待后来便似乎麻木了。 他一面拔针,一面自水缸中跃出,朱宏宝连忙阻拦,哪里又拦得住,章恒早已大步向前走去,走了数步又回来道:“铸剑谷怎么走?快说!铸剑谷怎么走?” 朱宏宝不敢不说:“我也知道的不十分详细,只是听玉儿和叶红烛谈论时得知,大概距此向北四五里路的一条山谷便是了。” 章恒听了转身要走,又回头嘱托朱宏宝道:“你留在这,万一玉儿回来了让她在这等我,那也不要去。”说完便匆匆的走了,还一面在全身上下摸索着,寻找是否还有未拔除的银针。 章恒顺着木桥上了岸,见前方正由一条向北通行的小路,也不加犹豫迈开大步走了下去。说是路,只不过是山间一条被人走过的羊肠小道,杂草重生,荆棘遍地,山石阻隔,十分难走,而章恒此刻的心情也如同这道路一般百转千回,纠结重生,说不出是何滋味。 自从和玉儿相识以来,章恒似乎早已习惯了身边有这样一位热情善良、冰雪聪明又善解人意的姑娘,一路数千里奔波到此,自己有病在身,玉儿不离不弃,多方周旋,辛劳相随,相扶到此,章恒内心早已认定她似乎便是自己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断桥上玉儿的清水出芙蓉般的现出女儿身,再加上荡舟西湖,抚琴相奏,更是让章恒对她百般依恋,心中再也难以割舍。 可当她听闻玉儿心中竟早已有意中人,但并不是他时,他的心瞬间冰到了极致,经历如许多的坎坷和磨难之后,章恒以为玉儿和他早已心心相印,彼此不能分离,只是互相不肯说起罢了,可没想到如此种种不过是他自己的一厢情愿,对你好也罢,不顾性命帮助你也罢,恐怕她只是出于自己的善意,并无其他,而悲哀的是自己会错了意,更悲哀的是自己恐怕已经不能自拔了。只要想到玉儿从此将和另外一个人携手共度此生,而自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无能无力,心中瞬间便充满了沮丧和悲切,玉儿的脸庞一遍遍在脑海中闪现,她的笑,她的哭,她的怒,她的恨,她的担忧,她的惧怕、、、、、所有的一切都瞬间涌现在脑海之中,挥之不去,可这一切也许都只能成为难以言说的回忆,想到此处章恒的五脏似乎都纠结在一块,互相缠斗着,胸前也似压了一块大石头,是他喘不过起来,脚下的步伐开始凌乱,他未曾想到人还可以这般痛苦,比之寒热之痛更让人难以忍受,终于他再也雅致不中胸中的痛楚,来到一处山崖边放声大叫了数声,声音凄厉悲痛,回声如梦靥一般连绵不绝。 人生便是如此,痛莫大于心,心痛莫大于所爱之人给予的伤害,而爱上一个不爱你的人,这种痛更是无处诉说,无法言喻的痛,怪只怪上天太爱捉弄人,然而世上之人似乎人人都要经历这种精神上好似凌迟的酷刑,有些人不坚韧不拔,为寻求属于自己的真爱始终充满不屈不挠的热忱,最终找到属于自己的真爱;有的人不堪折磨,一次苦痛便将他灵魂夺去,从此成了行尸走肉,或者干脆连肉体也被同时摧毁,给青春留下一个不该有的结束;而有的人便在一刀刀锥心刺骨的心痛中麻木起来,只道上天不会眷顾自己,从此心思意绝,而后匆匆成家立业,贻误了自己和她人的一生。 章恒呼喊完身体突然空虚了许多,双腿一软跪倒在地,眼泪便不自觉的流了出来。慢慢待心情稍有平复之后他又想,自己重病重病奇疾,生命朝不保夕,如何还有心思想这些,即使玉儿真有心于自己,自己又拿什么回报她的深情厚谊。让我一个人安静的死去,玉儿也有自己心仪的人可以依赖,如此一来岂不两好。章恒想到这心中似乎轻松了许多,再想到玉儿为了自己竟独闯铸剑谷,心中瞬间被担忧冲去了沉痛,此刻他心中便只有一个目标救出玉儿,不管自己如何,只要玉儿能安全幸福,自己不是就很知足了吗?想到这,他擦干眼泪向铸剑谷奔去。 第八十一章 犬豹之争 章恒知道即使他和玉儿不能相守,他也会去铸剑谷的,没有为什么,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只知道如果玉儿有什么不测他将不知道如何面对,更何况玉儿是为了给他求取解药才不惜以身犯险的,因此当他听到玉儿独自去了铸剑谷的消息时第一反应便是义无反顾的去找寻玉儿,他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能否进得了铸剑谷,能否找到玉儿,找到玉儿后自己又能做些什么,他一概不知,他只知道不能让玉儿一人独自冒险,因此,他没有其他的想法,唯一惦念的便是尽早赶到铸剑谷,尽早找到玉儿。于是满心焦急的他只顾赶路,也不知走了多远,只觉得翻过了一座山又一座山,劈开一丛荆棘又是一丛荆棘,眼前似乎便是无尽的连绵不绝的山脉,仿佛永远走不到尽头一般,莫说铸剑谷,就是找户人家都没有,眼前只有一重又一重的荒山野岭,哪里又什么铸剑谷的影子,莫不是自己情急走错了方向。 本就身体虚弱的他,幸由叶红烛用针灸之法暂时压制住了病情发作,方才能坚持走了大半日,但早已是筋疲力尽,加之不知昏睡了多久,久未进食,半日的奔波早已使他饥肠辘辘,他便一面赶路一面留心附近是否有什么野果可以采摘充饥的,这样一面走一面寻找,又过了片刻,章恒穿过一片矮树丛,眼前豁然开朗,章恒仔细一看,竟是一片一眼望不到边的琵琶林,琵琶树枝繁叶茂,一棵挨着一棵,铺展开数里而看不到边际,在那浓密枝叶掩盖之下正时隐时现的露出一串串肥大鲜美的琵琶果,琵琶果金灿灿的散发着成熟的光泽,似在向人们昭示着他们已经成熟,正可食用。 章恒哪里还顾得了许多,甩开身后的树丛,几步跑到树下,看准一串又肥又大的琵琶果,伸手摘下数个,也不及看成熟与否,塞到口中便大嚼起来。一面吃还一面摘,这个方咬了一口,又看到那个更好,便又伸手去摘那一个,满满塞了一嘴,满满搂了一怀,这一通猛吃,真是酣畅淋漓。 正在章恒吃的尽兴之时,突然传来一阵激烈的狗叫之声。章恒立时心中警惕起来。心道,是了,此琵琶林定是附近农家栽种,秋来结果,为了防人偷摘,自然要看守,此刻定是主人发现了自己,牵了狗要来捉贼,章恒想到这便欲逃跑,又一想,我只是饥渴难耐,才未征得主人同意擅自取拿,此刻既然被发现,逃跑岂不真的成了贼,随他捉去吧,只要讲明来由,凉他也不会为难自己。想到这他便呆在原地等候主人和狗的到来。 可等了片刻,仍不见有人来,那阵狗吠之声却愈加激烈,但仍离得甚远,似乎并非冲自己而来,正在此时,伴随着狗吠之声,又闻得一个巨大的猛兽的吼叫之声,声音浑厚响亮,听来让人不寒而栗。 章恒不知发生何事,好奇之心让其循声而来,越往前走狗吠之声越响亮,之间夹杂着另一个宏大的猛兽的吼声,似乎二者在争斗一般,章恒心中愈加迷惑不解,不禁脚下加快,又穿过几层琵琶树,便听声音距自己不过数十步之远,只是由于琵琶树枝繁叶茂,阻挡了视线,仍旧看不清发生了何事。章恒做贼心虚,也不想靠的太近,以免被发现反而尴尬。 见身边一棵枇杷树生得高大,正可上树观望,想到此处,两步攀到树上,推开眼前的一片密叶一看,心中不禁大惊。 原来距他不过十余步之处正是一片稍微空旷的空地,而空地之上正有一头壮硕肥大的花豹,花豹身披一身色彩斑斓的皮毛,在阳光下十分醒目,只见它身体微屈,一条长长的尾巴几乎与身体平直的向后伸着,而他左肩已经受了伤,伤口兀自留着血,花豹无心顾及,呲牙咧嘴,喉中发出低沉且威严的愤怒之声,一双琉璃色的眼睛紧紧的盯着眼前另一个令人惊异的动物。 章恒再看花豹眼前的动物,个头比花豹整个小了一半有余,可他却丝毫不见畏惧和退缩之象,一身青灰色的毛发,毛发一圈圈的盘卷着,在它身上形成无数个细小的漩涡,好似咋一看好似身披一身锦鳞一般,而脖颈处的毛发竟分外的长,足有一尺长,几乎垂到前膝,分一吹显得十分威武,再看它的嘴脸,比平常的狗短了些许,但更加宽大粗壮,裂开的口中露出一枚枚泛着寒光的利齿,喉咙中同样发出低沉的呜呜之声,咋一看分明是一头小了许多的雄狮,但却分明是一条狗,狗的体型,狗的叫声,却为何生得如此怪异,章恒根本无法想通。 更令他吃惊和疑惑的是在离着花豹、灰狗不远处一棵琵琶树的树枝上,正有一个七八岁的孩童,悠闲的坐在那里,一面晃动在垂在空中的双腿,一面还津津有味吃着琵琶,眼睛却极是平淡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好似眼前根本是一出折子戏,而不是两个猛兽的猛烈厮杀,殊不知他的灰狗比之面前的花豹要小了许多,一旦花豹获胜,恐怕连他性命也不保了,可他似乎并不在意,亦或对自己的灰狗十分自信一般,只那么悠闲自在的看着眼前的一场好戏的发生。 章恒无暇顾及那个孩童,眼光方转向空地中央,便见灰狗一阵低吼飞一般的向花豹疾射而去。 是射去,而不是跑、冲或扑,是如同离玄之箭疾射而去,速度之快让人无法相信眼前看到的是一条狗。正在章恒惊愕不已之时,那个飞射而出的灰色身影已然撞上了花豹,只见灰狗张开大口在花豹左肩便是一口,花豹吃痛,一声痛候,头一扭向灰狗的脖颈咬去,那灰狗竟似未察觉一般,任由它咬来,只见花豹瞬间将灰狗的脖颈吞入口中,章恒心叫不好,这灰狗瞬间就要没命,却没想到灰狗咬住花豹左肩头一甩,呲的一声撕下一大块皮肉,花豹吃痛不住,松口一声怒吼,弯起左腿急急向后退去,惊恐的看着眼前的灰狗。 而灰狗一仰头竟把那块皮肉吞下肚去,伸出舌头舔了舔唇边的血迹,似乎意犹未尽,而他的脖颈竟丝毫无损,只是留在花豹口中数根灰色长毛。章恒看了更是惊讶不已,莫非这灰狗是铜头铁臂不成,被花豹一口咬重,莫说受伤,就是活命都是万中无一之事,而它竟毫发无损,这是狗吗? 那花豹瞬间吃了大亏,知道不是对手,扭头便逃,那灰狗岂肯让它就这么逃走,又是一个灰影晃动,瞬间便见灰狗跃上了花豹的脊背,身口向花豹喉咙咬去,花豹连反抗都未来得及,便被扑倒在地,喉咙痛苦的呻吟着,四肢徒然挣扎了片刻,竟死了。 章恒这已经更是非同小可,花豹素以速度见长,时间几乎没有什么动物能跑得过它,可它瞬间竟被一条灰狗追上结果了性命,这灰狗的速度当真到了令人匪夷所思的地步。 “好了灰灰,它已经死了,不要再玩了。”那坐在树上的少年跳下树来,轻松惬意的冲着灰狗喊道,好似他看到的并非是一场猛兽见的厮杀,而是他口中的灰灰在玩弄一只到手的白兔,等玩腻了便见白兔杀死了一般。 那灰狗听得男孩的呼喊,立刻弃了花豹,摇头晃尾的向男孩跑来,似在说道:“如何,我杀得漂亮吧?” 男孩却一脸不高兴的样子,说道:“让你不要这么快将它咬死,你只是不听话,这倒好,我还又什么好看的?好不容易遇到一头花豹。哎!” 那灰狗却只是摇头晃尾,不理会主人的责备。正在这时,灰狗却突然停止摇晃,一扭头,似乎发现了什么,四蹄一蹬,嗖的一声灰影疾射而出。 章恒心中大叫不好,那灰狗飞来的方向正是自己,他已见识了灰狗的威力,此刻被他盯上,比被花豹盯上还要危险,心中一慌,脚下一滑,人便自树上摔落在地。身子方着地,还没来得及脚痛,章恒直觉胸口一阵,一双毛茸茸的大脚正踩在他的胸口之上,眼前一张獠牙毕露的血口正冲着自己的脖颈发出呜呜的吼声。 章恒直到小命休矣,却听那男孩一声高喊:“灰灰住口!”那灰狗闻言乖乖的收了吼声,自章恒胸前走下,蹲坐在一旁等着主人的到来。 章恒连忙爬起,远远靠着一棵树紧张的看着这如魔似怪的灰狗,真不敢相信它是一条狗。 那男孩此时一来到近前,见了章恒问道:“你是何人,为何会在此处?” 章恒仔细一看这男孩,只见这男孩头发分作两半,在头顶各结成一个髻,好似一对羊角,正是总角之时,面色红润粉白,眉目清秀,衬着一对肥嘟嘟的小脸,显得十分可爱,脖颈之上挂着一个金项圈,项圈上连着一把长命锁,阳光下闪闪发光。一身短打扮的衣服,沾满泥土,不知在哪里疯过,此刻正抚摸这灰狗的头好奇的看着章恒。 章恒道:“我叫章恒,在山中迷了路,又饥又饿,见着有一片枇杷林,便进来摘几个琵琶以解饥渴。你又是何人,为何会在此处?” 那男孩闻言哈哈笑道:“你连我都不认得,我可是铸剑谷的少公子郭继!” 第八十二章 狗洞入谷 那男孩继续得意洋洋的说道:“我爹是郭山青,我是他的儿子,所有人都认识我,你竟然不知道我是谁?” 章恒一听铸剑谷三字,心中不禁一动,这男孩既是铸剑谷郭山青的儿子,那这铸剑谷定然就在附近,距此不远了。此刻就算找到铸剑谷,铸剑谷防卫森严,岂肯让外人擅入,正不知该如何进得谷去,没想到偏偏遇到了铸剑谷谷主的少公子,当真天助我也,于是他灵机一动道:“什么?你说你是铸剑谷的少公子?我不信,你休要骗我!我听人说铸剑谷的少公子郭继生得高大威猛玉树临风,那里似你这般一个小崩豆?” “什么!?你敢不信我。我就是铸剑谷少公子郭继。什么高大威猛,我方八岁,还没长高呢!”那男孩一脸愤怒和激动的解释道。 章恒见状,说道:“你脸上又没写着铸剑谷郭继的字样,我如何便知道你是不是在骗我?” “我为何要骗你。你说你如何才肯相信我?”男孩一脸被冤枉的愤恨之情。 章恒故作思考状,说道:“你不是说你是铸剑谷少公子吗,除非你能把带进铸剑谷,别人都不敢阻拦你,还管你叫少公子,我就信了。” “这太简单了,跟我走吧!本公子就让你见识见识。”那男孩很是自自信的说道,“等等、、、、可我、、、、”郭继又突然犹豫起来。 章恒见状说道:“怎么?不敢了?我说你在吹牛吧。有本事带我去啊。” “哼!谁说我不敢带你去了!只是、、、、” “只是什么?!” “我爹不让我乱跑,我是瞒着阿呆偷偷跑出来的,如若我正大光明的自正门而入,恐怕被父亲知晓,又要受到责罚。所以、、、、” “所以怎样?” “我是随着我们家灰灰自墙洞中钻出来的,回去还得从洞里钻回去,不过,进了铸剑谷,我就让你知道我是谁了!” “什么?!钻狗洞?堂堂铸剑谷少公子钻狗洞?你骗谁呢?”章恒故作不信的说道。 “你敢不信我!我就钻狗洞了怎么样啊?谁说本小爷就不能钻狗洞了?又胆量你就跟小爷会铸剑谷再说!”那小郭继愤愤说道。 “去便去,到时看你怎么窜帮!”章恒顺势说道。 “哼!不信?!走!跟我走!”小郭继说完拉了章恒便走。 章恒知道小鬼头中计,口中却说道:“走便走!谁怕谁啊!” “走!走!小狗才不敢去!”郭继生怕他不肯随自己前往一般。 说着,灰灰带路,郭继、章恒二人紧步相随,推枝抚叶,在茂密的枇杷林里辗转走了一盏茶的时光,突然枇杷林消失,眼前赫然出现一座一眼看不到尽头的宅院。 院墙甚高,沿着山谷蜿蜒蔓延,周围长满茂密的树林,院墙便在树林中时隐时现,不多远便看不见了,再向院内望去,只见厅殿楼阁,峥嵘轩峻,花木山石,蓊蔚润泽,一排豪门大家不凡气派,楼阁亭台虽只露一角,花木山石虽只见一枝,却更使人意欲入内看个究竟,一览全貌。 郭继章恒来到近处,郭继拦住章恒,左右看了看,并无他人,灰灰不待命令便一矮身自墙下一个水桶般大小的狗洞之中钻了进去,狗尾巴方消失不久便闻灰灰轻轻吠叫了一声。郭继听了声音喜道:“好,没人,快走!” 说完一矮身钻了进去。章恒见状连忙随后也钻了进来。 章恒进来一看,只见郭继夺在一块假石背后观光院中情形,章恒也连忙躲入假石后,郭继见他跟上,一招手示意他跟上,随后灰灰带路,郭继剧中,章恒紧随,绕过一片池塘,穿过一片竹林,便来到一个名叫听雨轩的三间式房屋之内,二人推门进入,郭继随即将们关闭。章恒说道:“鬼鬼祟祟的,铸剑谷少公子在自己家用得着这样吗?” “什么鬼鬼祟祟的。我是为你好。依照我铸剑谷规矩,不得允许,外人擅入铸剑谷者格杀勿论,就你这身行头,还没看到本少爷的威风,就被人给剁成肉酱喂了灰灰了。”郭继说着,做到一个高大的衣柜面前,打开门,整个人钻进林面摸了半天,拿出一套衣服,说道:“这是阿呆的衣服,你穿上这身衣服,待会有人问起你就说是这园里打理花木的。要是被人认出了,我可保不了你、、、、” 正说道这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阵的呼喊声:“少爷!少爷、、、、” 郭继听了,将衣服一下扔给章恒,而后一屁股坐在一张藤椅上,无奈的说道:“这帮奴才实在烦人,一会儿不见就叫魂儿一般!”走呆坐了片刻,起身便要玩外走,对章恒说道:“你换好衣服呆在这别动,我一会儿回来找你。”说完大叫了一声道:“不要叫了,我在这哪。”推门走了出去。 章恒夺在门后听得外面一片惊喜的声音: 啊,少爷在这呢、、、 少爷您跑哪去了,害我们好找、、、 我们快把整个铸剑谷掀翻了,你这是跑那去了啊、、、、 、、、、、、 “行了!行了!烦死了!我方才就是到疯伯伯那去玩了一会儿,至于这么叫魂儿一般的喊吗?” 众人一听又吵成一片: 啊!你怎么又去找那疯子了、、、、、 你可不敢告诉老爷啊,老爷要是知道了,我们都得没命啊、、、、、 少爷,可不能乱说啊、、、、 、、、、、 正在众人炒作一团之时,突然一个声音自远处传来,高喊道:“少爷,大师兄回来了,快去看看吧,大师兄回来了!” 郭继一听,大叫着:“大师兄回来了?好,大师兄,大师兄、、、、、”说着就跑了过去,众人亦紧紧跟了过去,不停说着:“少爷慢点跑,少爷慢点跑、、、、、” 瞬间外面就只剩下鸟鸣风吹之声了,章恒连忙换好衣服,开门见众人去远,便溜出听雨轩,漫无目的的乱闯了起来。 这铸剑谷果然名不虚传,楼台厅阁一重重一层层,山水花木一排排一片片,且布置巧妙,风景绮丽,环境优雅,山水楼台依山势走形,巧妙安置,与自然山水融为一体,别具韵味。 章恒在山水楼台之间漫无目的的乱走一气,也不知过了多久,只听身后一阵急促的脚步之声向自己本来,章恒回头一看,之间一个身着和自己一般服侍之人,手持一柄尖刀,急匆匆向自己笨来,章恒一愣,只道被人发现,躲已然不及,只得摆开架势准备迎战,却没想那人突然脚下一个拌蒜,啪的一下摔倒在地,手中尖刀随即脱手,几个翻滚正落在章恒脚下。 那人奔跑极快,这一摔着实不轻,双手捂着膝盖叫个不停,痛苦之中回头看了章恒一眼,突然怒道:“还愣着干什么!快把刀给谷主送去,妇人的病又犯了!” 第八十三章 放血疗伤 值班之时偶尔看了下以前的章节,竟觉得如此拙劣,太过粗糙,不堪阅读,因此,方知浮躁不得,好东西是赶不出来的,不希望自己能写出什么佳作,只希望不要对不住自己,对不住还在关注的读者就好。因此,只希望自己潜心写来,然世事滋扰过甚,真的平心静气实在不易,只希望自己努力为之,这才不负还在关注此书的读者,数言自勉! 章恒方才明白,这人并不是冲自己而来,而是要给谷主送什么刀,恰巧遇到而已,但此时的章恒却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走不得,留不得,正在犹豫不决之际,那人见了怒道:“还不快去!迟了片刻,耽误了妇人的病情,要你的小命!” 章恒闻言只得犹豫着在地上捡起尖刀,转身向前跑去,可他并不知该去哪给谷主送刀,但为了脱身也不辨方向,只顾向前奔去。 正跑着却听一个怒吼的声音自一幢大房子中传出:“混账东西,刀为何还没取来!刀呢?刀呢?” 章恒立时明白,提了尖刀向那幢大房子跑来,方到门口只觉胸前一痛,人便被一只大脚踹中胸口,摔倒在地,待章恒仔细看时,只见身前立着一个中年汉子,一身华贵却利落的打扮,粉面微须,体型修长,一双圆睁的双眼正怒视着自己,而自己手中的尖刀也不知何时到了他的手中:“蠢材!取把刀这么慢!留你何用!”说完转身进了房屋。 章恒不敢反抗,只得忍了,自地上爬起,蹑手蹑脚正要转身离开,却听那人大吼一声:“还不进来,愣在那里作甚!?”。 章恒闻言知道走不得,只得硬着头皮走进房屋,又走进一间内室,却是一间卧房,房间布置考究,气氛温馨舒适,房间靠北墙是一个巨大的紫檀拔步雕龙画凤床,整个床三面有揽,上封顶,只留前面供人进出,睡人之处只见里面空间的三分之二,床内紧靠床头是一个梳妆台,一面明晃晃的铜镜映照着许多胭脂水粉、钗环玉佩,床脚是一个洗漱盆架,四周又挂有绸缎幔帐,整张床大气十足,又设计精巧,配置合理,远远一看好似一间小的房间一般。 床头正坐了一位白衣少妇,那少妇正双手捧心不停的大口喘着气,不时咳嗽几声,一头乌发自由的垂在前胸后背,单薄纤瘦的身躯由于咳嗽而弯成了弓形,口唇青紫,双目微闭,一张华美精致的脸此时却充满灼人的红润。 章恒略通医术,看了这妇人好生奇怪,心道这红润之色太甚,若是由于咳嗽所致当无这般严重,那到底为何这般如同火烧火燎的红呢? 这时又见那男子连忙上前并排坐到少妇一侧关切的说道:“青青,你没事吧?”说着不停的替她轻轻扣着背,“不要担心,刀取来了,我这就给你治病。”说完在床脚取了个铜盆递于愣在一侧的章恒,章恒会意连忙接过了铜盆拿在手中,却不知该如何是好。 只见那男子取出方才章恒送来的尖刀,走到桌前正燃烧的一个火盆,将尖刀在火上烘烤了片刻,提刀来到拔步床内,将少妇安睡下,说道:“青青,青青,你且躺好,我马上就给你治病。”口气中充满关切之情。 不料那少妇却一面轻轻的咳着,一面一脸怨气的说道:“你休要管我,让我、、、、让我死了算了!” 那男子闻言一脸羞愧之色,继而又变得十分痛苦,“青青,过了这么多年,你、、、、、你还是不肯原谅于我吗?” “咳、、、、咳、、、、郭谷主救我于水火之中,还不嫌弃小女子卑贱,共结百年之好,我柳青青此生感恩戴德尚有不及,哪里还敢说什么原谅不原谅的话。”她话虽说的客气,但口气之中充满怨恨,让那男子闻言,本就痛苦的表情更加扭曲不堪。 他突然一下跪倒在床前,痛苦的说道:“青青,都怪我一时糊涂,做了对不住你的事,可、、、、、事情过去了这么多年,你何至于如此耿耿于怀,你为了惩罚我也就罢了,我郭山青为人轻贱,不知自重,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不敢奢望你的原谅,可你又何苦要如此惩罚自己,独自幽居在此,终日忧郁难解,本就有病的身子,哪经得你如此糟蹋,我、、、、我看了好不心痛啊!” “我自糟蹋我的身体,你又何必过问,反正也无人理会别人心中的痛楚、、、、、咳咳、、、、、”说着那女子又咳了起来。 “青青、、、、”那男子突然哽咽着说不出话了。 “与其这般痛苦的活着,不如死了的好、、、、” 郭山青闻言骤然起身,说道:“休要胡思乱想,我先给你治病。”说完撩起那少妇的一条臂膀,只见一条雪白如莲藕的手臂袒露在章恒面前,手臂细白无暇,让人惊叹,更让章恒看了吃惊的却是那雪白的手臂之上却横七竖八的布满一道道细长的刀疤,刀疤错落纵横,细看之下不难看出有的陈旧,疤痕模糊,有的却似新愈不久,嫩嫩的肉芽有闪着光华,这如许多的疤痕几乎布满整个手臂,好似一条新洗过的雪白莲藕之上突然爬满蚯蚓一般,让人触目惊心,章恒见了只觉头皮发麻,哪里知道一个弱女子的手臂之上如何会有如此多的疤痕?难不成是她一时想不开,想要自寻短见,若是如此,可又怎会又如此多的刀痕,世间会有对死如此锲而不舍、坚韧不拔苦苦追求的人吗?那怕每一次对死的尝试都让她痛苦不堪,伤痕累累。可不是寻死又是为何,谁无缘无故要这般残害自己的身体? 正在章恒莫名惊诧之时,却见那男子举起方才章恒送来的尖刀,看准那已经布满疤痕的手臂之上尚且完好之处,一刀刺了进去,刀尖直入肌肤寸余,而后尖刀在肌肤之内一阵滑行,瞬间便见手臂之上裂开一道近尺长的血口,鲜血瞬间涌了出来,顺着手臂流过一只芊芊素手,低落在地。 那男子头也不回的大吼了一声:“盆!” 章恒闻声适才醒悟,把手中的铜盆连忙放在那只滴血的手臂下方,接住正在下滴的鲜血。章恒此刻早已被眼前的景象吓怔在当地,看着在床上痛苦的紧闭双眼的女子,不时传来痛苦的呻吟声,间或咳嗽两声,而那男子正一脸冷静的看着眼前的一道血口,似乎嫌血流得太慢,用带血的尖刀在血口之内从头至尾又割了一遍,那女子终于再也忍不住,痛苦的叫了出来,鲜血果然流的畅快了许多,本还一滴滴的下落,此刻连成一条血线,顺着手臂潺潺的流在,落在银盆之内,在银盆之内激起一串脆脆的轻响,很是悦耳,瞬间鲜血布满盆底,下落的血流便在血面之上掀起一个个的血泡,掀起又破掉,又掀起又破掉,伴随着哗哗的声响。 章恒呆立在哪里不知该如何是好,不忍看着眼前的惨象,但又不敢骤然离开,更由于他早已忘记了是该离开还是留下,眼前的景象实在让人惊诧莫名。方才自眼前二人的谈话之中不难看出男子对女子心中充满爱怜之情,但似乎做过什么对不起女子的事情,虽然男子已知悔改,可女子终究是不肯原谅他,或者说女子本是要原谅他的,可心中却无法做到,只能这般痛苦的折磨着男子,也折磨着自己。 这名叫柳青青的女子似乎生来有病,面色红晕不假,可太过潮红,犹如方饮过一坛烈酒,看这女子体质柔弱,如此脸色自是疾病所致,并非本色,而这男子似乎是在为她治病,可如此治病之法却着实让人震惊:开刀放血,真是闻所未闻,病生得奇特,这治病之法更是让人触目惊心,匪夷所思。章恒虽读了些医书,却哪里见过这般治病的法门,生生血肉,硬要流放体外方可治病,这也未免太不合医理。 但人食五谷杂粮,自然长有百病千疾,世间奇特之病,数不胜数,其中有些疾病生来让人觉得实在怪诞,而其救治之法更是怪异奇出,无所不有,不得不让人感叹造物主之神奇。 正在章恒胡思乱想之时,又见那男子拿起尖刀在伤口之中又割了一遍,本有些凝滞的血液复又畅流不止,鲜红的血液源源涌出,混作一流而下。 章恒再看那女子,适才还潮红的脸颊竟慢慢变得白皙起来,青紫的口唇也慢慢淡了下来,一声声的咳嗽和粗重的喘息之声也缓解了许多,本还烦躁不安的表情慢慢平静下来,呼吸渐进匀称,似是不堪疲惫慢慢进入了梦想。 那男子静静的看着眼前女子的睡容,在看看那条赫然的血口,脸上不时露出痛苦不堪的表情,只那么一手托着女子的手臂,一手握着尖刀,单膝跪卧在那里,一动不动,章恒此刻也是愣在那里,不敢发出丝毫相声,整间房屋便只听闻鲜血滴落银盆的哗哗之声,银盆内的部分鲜血依然凝固,便如同这房间的空气一般,似乎被凝滞一般,压抑的让人几乎喘不上气来。 第八十三章 悲凤哀凰 又过了片刻,那男子看了看女子的脸色,又看了看银盆中的鲜血,似是觉得已经妥当,便头也不回的伸手把尖刀递给章恒,章恒连忙接了,接过尖刀之后,却见那只手仍伸在那里,好似和他要何物事一般,章恒一个愣怔,环顾左右,见身旁桌上正有一条白布,章恒立刻将白布取来放入那男子手中,那男子头也不回,接过白布看了一眼,先将女子手臂上血轻轻擦拭干净,而后用白布轻轻包扎完好,最后打了一个小结以固定白布不至于脱落,也许是用力稍猛,那女子吃痛,呻吟了一声,醒了过来,看了一眼眼前的男子,一扭身将手臂自男子手中抽出,转身背对着她说道:“你既然这般伤人的心,又何必在这假意讨好我?你又何必要为我治病?让我死了又何妨,免得或者世上徒然痛苦。” “青青,你说哪里话,我郭山青若对你又半点虚情假意,定让我五雷轰顶,不得好死!”郭山青立刻信誓旦旦的说道。 “你何必此刻还要欺瞒于我,你若对我一心一意,又怎会去与她人寻欢作乐、、、” “都怪我!都怪我一时糊涂对不住你,可我已经知错,这么多年过去了,我百般努力,专门为你修了这个宅院,这里的摆设用具,无一不是我精心挑选,无一不是最为昂贵的,这些年来,你但有所想,我无不是竭尽所能一一满足,所为的不就是希望你有朝一日能够回心转意,原谅我的一时失足,让我们夫妻能够破镜重圆,再续前缘,可你、、、、、” “破镜重圆,破镜重圆?、、、、、这破镜真的能够重圆吗?世间有些东西破了就是破了,无法修复的。” 那男子听了欲说什么,却似乎又无言以对。 “我柳青青此生得遇谷主本是我三生修来的福气,我又何尝不知道谷主对贱妾的好,我何尝不想破镜重圆,希望能够何以尽弃前嫌,重归于好,可我的心却无法接受和忘却,我努力了,这么多年,我每天每夜无时无刻不在挣扎之中度过,我希望自己原谅你,可我的心却不同意,不是我不想,只是我做不到!”说完那个纤弱的背影抽涕了起来。 男子伸出一手扶住她的手臂以示抚慰,却仍旧无言以对。 那女子抽涕了片刻,又断断续续的说道:“要怪就怪我柳青青虽贱为女儿身,却心比天高,命比纸薄,一心只求有一份纯洁的爱情,却不能,又无法做到宽宏大量,原谅世间的丑恶,包容和无视你一时的荒唐,恐怕我们终究无法和好如初了,这都是我的错,所以,求你郭谷主,你就把我、、、、休了吧!”那男子闻言嚯的一下站起,怒声道:“休要再提此事!休要再提此事!纵是你一辈子不肯原谅我,我也不会答应此事的!” “与其两个人在一块如此痛苦,不如分开了彼此解脱的好、、、、、” “休要再言!无论提何要求我都对答应,唯独此事,我是无论如何做不到、、、、” 正说道此处,门口闪出一个人影,穿着一身灰色紫衣,全身短打扮,腰间一把佩剑,在门口看着你床前的郭山青一拱手说了句:“谷主、、、、”却不再言语了。 郭青山会意,转身对床上的女子道:“你休要胡思乱想,安心养病要紧,我有事去去便来。”说完轻柔的替她盖了盖被子,便随着来人走了出去。 章恒见郭山青离去,知道此地不宜久留,见那盆已经凝固的鲜血,便端起银盆跟着二人走了出去,方走到外间,便见那紫衣男子对郭山青说道:“谷主,这李姑娘已来两三日了,几次要求见于谷主,今日又再次提起,弟子实在搪塞不过,她还说有东西要面呈谷主,所以,谷主是否见她一见,我们铸剑谷和那义军虽素无瓜葛,可将来他们若得了势也未可知,我们也不便太过得罪,谷主您看、、、、” 郭山青道:“好吧,我便会她一会,看她有何说辞。”说完,那紫衣男子引路,郭山青随后走了出去。 章恒听说是李姑娘,心道莫不是玉儿,她果然来了此间,想到这心中又喜又怕,喜的是玉儿安好无恙,怕的是不知道她该如何面对铸剑谷,想到这端了银盆便要找个清净处将鲜血倒掉,而后好跟着二人找到玉儿。环顾左右,见庭院花木掩映,鸟鸣泉流,真是一个情景幽静之处,再见东南角花木隐盖之处似有一房舍,想必是出恭之处,正可处理污物。 待章恒将鲜血倒掉走出花木之时,方要扔掉银盆,去追郭山青二人,却骤然见一个身影自院墙之上飞下,落入院中,乃是一女子,一身灰袍,正背对着自己,看不到面貌,恰因如此,她也未料到章恒正在背后。 那女子鬼鬼祟祟,左右环顾,见无人,便悄悄走进屋去。 章恒心中惊奇,不知道这女子鬼鬼祟祟意欲何为,屋内的女子正病中休息,而她却潜入其中,莫非有所不轨,章恒想到这便蹑手蹑脚来到窗下,舔破窗纸向里一看,只见那女子立在床前静静的看着床上安睡的少妇,静静的看了许久,一言不发,只那么看着,章恒虽看不到她的面貌和眼神,但自背影也可以猜想这人看得十分专注,似乎在研究眼前的一件十分好奇的物件一般。又过了片刻那床上的女子突然睁开眼睛,一见眼前之人猛然坐起,手一扬便听得一个金属撞击的声音响起,而后章恒直觉脸庞的窗纸一动一个物件飞出,叮的一声钉在身后的一棵芭蕉树上,仔细一看乃是一枚银钗。章恒吃了一惊,银钗擦着她的脸庞飞出,险些打中他。他再回头观看屋内之时,只见柳青青本还插在头上的银钗已经不见,头发完全散落开来,章恒心道银钗定是她射出的,没想到如此一个弱女子竟有如此身手。 而眼前那个背对着自己的人又是用何物荡开了飞来的银钗呢?章恒不得而知,只听到一声脆响,想来也是用暗器在空中打中了飞来的银钗,改变了它的方向。这暗器击打暗器的功夫当真要更高了一层。 章恒再看柳青青看到眼前的来人,脸上立刻充满惊异之色,随即又时而变的愤怒,时而变的忧伤,各种表情瞬间涌上脸庞,互相扭打一般互不相让,脸部便有些扭曲,过了许久似乎才平静下来。 那个背影先说话了:“飞花娘子柳青青,当年以一手鬼使神差的暗器功夫闻名江湖的柳飞花,多年过去,功夫一点没耽搁啊。可也没见有什么长进。” 柳青青闻言,不理会她的话却说道:“是你?” “是我。”那背影仍旧一动不动。 “你如何会在这?” “没想到吧?”那背影仍旧一动不动,但声音章恒似乎有所熟悉,一时间却又不记得在哪里听过。 那白衣柳青青又镇定了下,并不回答她的问题,说道:“这些年,你过的可好?” “好?!如何能好?被人离弃,爱子被夺,有心杀贼,无力能尔,你说如何能好!?”那背影的语气充满了怨恨和愤怒。 柳青青闻言却长叹了一口气说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少废话!若不是你,我今天何至于此!” “呵呵,”柳青青无奈的笑了一声,“没想到你反倒回来怪我?” “不怪你怪谁?” “那我又该怪谁!丈夫与人私通,却又要我来养活一个别人的孩子,我又该怪谁!你说,我该怪谁!”柳青青愤然自床上走下,逼着那个背影问道。 那背影不自觉后退了两步,而后冷冷说道:“你说怪谁,自己的丈夫看管不好,不怪自己没本事,却来怨谁!” 柳青青闻言心口一阵愤懑,却又不知说什么,最后狠狠的骂了一句:“无耻!”说完转身不再看她。 “无耻?好!好一个无耻!可是在爱情里面是没有无耻二字的,爱便是爱了,无耻又如何,比那些终日守着一具肉体空壳,却得不到爱情的女人,岂不是幸运的多了!” 柳青青又一下转身怒视着她说道:“爱情?你知道爱情是何物吗?如果你真懂得爱情,如果你真的得到爱情,有何至于落到、、、、落到这步田地!” “你、、、、、你、、、、、”那背影似乎无言以对,最后突然转身,愤怒的说道:“郭山青,我要你不得好死!” 章恒正在窗前偷看,这灰袍女子一转身,章恒看个正着,不是别人正是悬壶公主叶红烛!章恒这一惊当真非同小可,心道这叶红烛如何跑到这里来了,听她言语似乎她和铸剑谷郭山青似乎关系暧昧,而这柳青青却为着丈夫背情而郁郁多年,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何事,当真有点复杂,正待章恒乱想之时,却听柳青青说道: “你是来杀我的?” 叶红烛又转过身去说道:“是!” “那请动手吧!” “呵呵,想死,没那么容易!你这病一辈子也好不了,你多活在世上一天,就要多受一天的刀剑之苦,皮肉之苦虽难以忍受,可你心中的伤才是致命的,几乎可以让你痛不欲生!与其让你痛痛快快的死,不如这般痛苦的活着!” “好狠毒的心肠!”柳青青漠然道。 “哼!若不是你,他怎会离开我,若不是你我怎么会没了儿子?”叶红烛恨恨地道。 “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却又怪到我头上、、、、、” 正在二人互相攻击之时,章恒突然听到院外一阵吵闹之声: “听说大师兄回来了,快去看看!” “真的?大师兄回来了?” “有没有带好东西回来、、、、” “这是自然!大师兄出马,还不收到擒来、、、、、”说话之间声音又由近而远,最后消失不见了。 章恒待众人过去,再回头看屋内叶红烛却早已不见,只留下柳青青落寞的坐在床头独自流泪。章恒见了一阵心酸,说不上来是何滋味,但此刻也来不及想其他,此刻找到玉儿才是首要之事,因此,他便随着众人走了出去。 第八十四章 章恒悄悄溜出小院,出门见一群和自己一般穿着的人一边互相说着什么一边向前走去,不时传出一阵夸张的笑声,章恒未加犹豫疾走几步追上众人,一面在众人身后紧紧跟随着,一面随着众人不时的大笑一阵,好在铸剑谷家大业大,人员庞杂,即使是铸剑谷中人互相之间也不能皆尽相识,加上章恒此刻正身穿和众人一般的衣着,还一副谈笑风生的摸样,俨然便是众人中的一员一般,中间或有数人见他面貌生疏,但见他身着铸剑谷衣着,又和众人一般说笑,只道是新来的也就未加过问,由着他随众人前行。 章恒一面随众人前行,一面留心铸剑谷的地形。原来章恒来时由于不识路径,又一心惦念玉儿的安危只顾赶路,殊不知多半日的奔波他竟走过了路程,恰好绕到了铸剑谷后山的枇杷林,这枇杷林原是铸剑谷之产业,所收枇杷一来供谷中人食用,二来有富余者则运出谷外贩卖,换些日用开支,铸剑谷虽然也是江湖一大帮派,但并未像其他江湖帮派一般开着赌局、酒馆,有着供应开支的产业,这铸剑谷素来与世无争,过着隐居一般的生活,平日习武练剑之余便耕农植桑,自给自足,加上铸剑谷声明远播,入谷求剑者络绎不绝,虽然惜技吝能,铸剑求精不求多,对售剑更是宁少勿多,但但有出手则往往价值不菲,也是铸剑谷一项主要收入,因此铸剑谷虽然过着半隐居半江湖的生活,但也是生活富足,一派荣华景象。 章恒却不知那枇杷林之处已是铸剑谷后山,恰又遇到贪玩的郭继,才把他引进谷中,他者一路走来,看到的正是铸剑谷后园的景致,山水楼阁次第林立,互相牵引呼应,更有奇花异草充斥左右,一般的娇艳葱茏,润泽繁茂,众人正绕着一个湖边慢行,只见湖心岛处出来几声鹤鸣,章恒抬头看处只见碧波环卫的湖心岛上一棵古拙盘卷的苍松下立着一对仙鹤,丹定漆喙,黑颈墨足,除了翅尖数根黑色羽毛外一身洁白,高挑脱俗的身材,优雅慵懒的步姿,让人一见便心生一种静谧、超脱之感,而此刻仙鹤好似因见众人经过而异常兴奋一般,脖颈互相缠绕着,仰天引吭高歌。 正在章恒观看不止之时,突然一头梅花鹿自身旁慌忙跑过,躲在花丛后好奇的看着众人,而他的身后则是一头安详自得的啃着青草的母鹿,似乎未看到众人一般自顾自的吃着青草。章恒看着心道这铸剑谷当真便如世外桃源一般,此生若能长居于此也不失为一种乐事,心中虽如此乱想,脚步却不停的随着众人向前走去。 又穿过一道廊门眼前景色突然一变,此前的景色若用恬淡悠闲来形容,而此刻眼前的景色则可用雄伟壮阔来形容,房屋排列有序,且高大巍峨,檐崖高挑,轩峻挺拔,让人顿生敬畏之情,章恒放绕过一撞高大的房屋,眼前豁然开朗,一个开阔的广场蓦然呈现眼前,广场上正有数十人排成队列操练剑法,呼喊宣和之声此起彼伏,刀剑之声铿锵有力,让人看了顿时热血沸腾,而在众人身后正对一幢高大雄伟的建筑的是个高数丈的石剑,石剑乃是由一整块巨石雕刻而成,倒插于地,剑柄高高挺起,直指蓝天,在广场之上显得尤其雄壮醒目,而石剑之上正雕刻着几个大字:。 方才还说笑不止的众人突然止声不语,都显得恭敬谨慎起来,章恒抬头一看,正见那郭山青立在前面不远处观看众人练剑,一手捻须不时满意的点点头,不时高喊一声:“宋经,剑抬高了,注意收腹、、、、” 正在这时先前的紫衣人自远处走来,来到郭山青面前拱手道:“谷主,李姑娘已经在剑客堂等候了。” 郭山青闻言嗯了一声,随见转身便要随着紫衣人离去,正在这时广场一侧突然走来许多人,众人簇拥着其中的三人走来,不时传出咒骂之声,待众人来到近前看到郭山青之时皆突然止住了声音,其中一白衣人,来到郭山青面前低头便拜:“师傅在上,徒儿白一风有负师傅所托,使铸剑谷蒙羞,请师傅责罚。” 章恒一看这白衣人正是一路对他们穷追不舍的白一风,而其生后正站着黑脸狄豹,黝黑的脸庞此刻也已羞愧难当,低着头不敢看郭山青,双手扶着一个全身伤痕累累之人。这人正是谢履亭,一腿包着白布,悬在空中不敢碰地,指一条腿立在哪里,一条臂膀亦包着白布,又拿一条布卷吊在脖颈之上,另一条胳膊搭在狄豹的肩上,左眼则拿一条黑布缠绕着,显然已经失掉了一只招子,亦是低着头不敢看郭山青。章恒一看是此三人,心中大叫不好,连忙背过身去,免得被他们认出,若是不然恐怕必死无疑了,这谢履亭一身的伤痕累累多少都和自己脱不了干系,如若今日落入他的手中定会死得很惨。 郭山青一看眼前三人,立时怒火中烧,但在众人面前不好立时发作,只白了一眼白一风,而后看着谢履亭,紧走两步上下看了一下手脚的伤势,又看了看眼睛说道:“眼睛怎么了?” “被、、、、被人给废了!” “哼!没用的东西!”而后走到跪在地上的白一风面前,背对着他说道:“还跪在这里丢人现眼!还不把履亭扶下去治伤!回头我在好生问你!” 白一风连道是是,起身扶了谢履亭向后院走去,众人亦一起簇拥这谢履亭远去。 待众人方走,便见一个七八岁的孩童大叫一声:“爹!”说完奔跑着向郭山青扑去,郭山青回头一看,方才还阴云密布的脸上立时晴空万里,满脸脸慈和的微笑着一把将他抱在怀中。章恒一见心中立时便觉十分别扭,一来方才还一本正经,威不可侵的铸剑谷谷主此刻瞬间变成了一个温柔和善的慈父,似乎方才大声训斥白一风的人便不是他一般,这一变化实在有些突兀;而来,这孩童足有七八岁了,早已过了赖在父母怀中撒娇打泼的年纪,即使偶尔为之,但如同这般被当做婴儿一样高高抱在怀中亲昵实在不多见,章恒只得扭头看往别处。 郭山青却继续亲昵的说道:“呵呵,继儿,我的乖继儿,我的好继儿,我的小心肝。呵呵、、、、、”笑了一阵,看到站在身旁的一个体型高大,身体健硕却一脸痴傻的人,厉声说道:“阿呆!方才继儿跑到哪去了,为何不好好跟着?” 阿呆见问,双手揉着衣角吱吱呜呜道:“少爷、、、、少爷、、、、、、”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郭山青不耐烦听他罗嗦,低头看到灰灰正在脚下摇头晃脑,于是便矮下身去,一手摸着灰灰的头,对那高大的人道:“要好好跟着继儿,一步不能离开,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连条狗都不如,还是这麒麟狮偎贴!” 说完又在郭继的脸上大大的亲了一口,小郭继被胡子扎痛连忙后躲,说道:“爹,没跑远,就在听雨轩看书来着,不怪阿呆!” “好,不怪阿呆,我的好儿子最听话了。好了,跟阿呆去吧,爹有事要办。” 郭继却撒娇道:“不嘛,不嘛,我要跟爹在一块玩,我要跟爹在一块玩!” 郭山青经不住他纠缠,只得说道:“好吧,你就随我一起去,但得记住不能吵闹。” “好!继而答应你绝不吵闹。” “那好,就随我去吧。”说完包着郭继跟随紫衣人向剑客堂走去,阿呆紧随在后,而灰灰则前后不停的乱跑着,却始终绕着郭山青父子不离不弃。 章恒知道他们是要去见李姑娘,说不定正是玉儿,此刻便也不远不近的跟在身后,抬头一看,正见郭继趴在郭山青的肩上得意的看着自己,眼中充满调皮和狡黠之色,似乎在说:“看到了吗?我就是铸剑谷少公子郭继,怎么样?” 章恒会意,连忙对其竖起拇指,还不住的点头,以示佩服,那郭继见了更是洋洋自得,便使劲在郭山青怀中撒泼使坏,倒乐得郭山青笑声不止。 众人穿过一个游廊,不时便来到剑客堂。 这剑客堂乃是平日接待宾客之处,堂前右手栽了一棵巨大的古松,古松一侧枝桠极少,而迎向门口一侧则伸出长长的臂膀,远远一看恰是伸手迎客一般,正是一棵不可多见的迎客松,堂前门的左右各立了两只真实大小的铁鹤,具是昂首挺胸,似在高声迎客一般,门上横着一个匾额,鎏金雕刻着三个挥洒苍劲的大字:剑客堂。 到得门口之时,郭山青好生劝慰住郭继休要胡闹,然后将它交给阿呆看护,而后整了整衣衫,抬步走进屋去,一面进门一面哈哈大笑着说道:“哈哈,贵客临门,蓬荜生辉,有失远迎,慢待之处还望担待。” 章恒及阿呆、郭继也连忙随着郭山青进入房内,抬眼一看,自几旁站起一人,一身粉衣,身姿轻盈,面若桃花,唇似涂丹,不是别人正是李玉。 第八十五章 玉儿见众人来到,连忙拱手冲郭山青道:“冒昧打扰,多有唐突,企望见谅尚有不及,怎敢劳驾亲迎,惭愧惭愧。” “李姑娘不必客气。” “小女子李玉参见郭谷主。” “奥,李姑娘请坐,慢慢谈。”说完之后分宾主落座,郭山青坐在正对门一张黄花梨木圈椅之内,身旁是一张硬木嵌螺钿理石八仙桌,桌上正放了一个永乐斗彩纹花舞剑茶杯,杯内冲着正宗龙井御茶,水汽袅袅,茶香四溢,身后紧靠墙是一条黑漆长几,几上正中摆设一个铜质双手托举的人形剑架,剑架之上横放着一把汉剑,剑身挺拔峥嵘,纹饰精美绝伦,虽未出鞘已然让人感到了他的寒光凛冽,在长几之后的墙上则是一个一人多高的字画,用大篆体书着一个苍老古拙的“剑”字,字大如斗,气势如虹,剑拔弩张,让人一进屋便不由自主的被它吸引,字画两旁用行书题着一副对联,上联是:客自八方来,下联是:剑成天下走。自这幅对联不难看出铸剑谷客迎十六方,铸剑满天涯的底气和自信。 章恒跟着阿呆、郭继连忙站在郭山青身后,不敢言语。章恒更是小心翼翼,紧紧躲在阿呆高大的身后低着头不敢看玉儿,怕被玉儿认出后控制不住情绪露了马脚,到时反倒麻烦,不若先看玉儿如何应付,而后再无人处伺机相认。虽然如此他还是忍不住抬头偷偷看了一眼玉儿,一看之下心中立时涌起一阵酸痛与难过。 玉儿此时正坐在郭山青下手一张黄花梨透雕靠背玫瑰椅上,一身洁白的衣衫衬托的她更加娇美动人,明眸善睐,顾盼自若,但章恒一眼便看到了玉儿那秀美之中难以掩饰的一种憔悴和忧伤,虽然极力微笑着应对众人,可那眼神中无意间流露的一丝忧愁还是瞬间被章恒扑捉到,心中立时便又一股热流涌动,心道她定是连日来担忧自己的病情,寝食难安,到了铸剑谷也是时时想着如何求取解药为自己疗伤,劳心劳力心力憔悴,而郭山青更是迟迟不肯相见,也早已让她心急如焚,想着她瘦弱的身躯却为自己如此辛劳,章恒心中感慨万千,不可名状。 随即又一想,你既已有心上人,为何又要这般对我好,你若果然凭着一颗仁义善良之心,你可知世间任何一个男子都会误会也心甘情愿的误会你这种美丽的善良的,可你又注定最后要投向别人的怀抱,殊不知你的善良此刻无疑便是一杯醇美无比的毒酒,享受的越多伤的越深。 正在章恒胡思乱想之际,便听郭山青说道:“令尊大人安好?” 玉儿道:“多谢谷主惦念,家父虽然军旅劳碌,但身体尚好,但毕竟年岁纠缠,已大不如从前了。” “身体好便好,岁月不饶人呢。我虽和李将军相隔千里,不曾相识,但久慕将军大名,于乱世之中举义旗,行义举,诛除暴虐,吊民伐罪,忠心辅佐金鼎鹿雄踞一方,天下谁人不知李将军的威名啊。今日不想李将军竟也知道小小鄙谷,还令掌上明珠亲来造访,实令我铸剑谷蓬荜生辉,荣幸之至,本该远迎早见,怎奈谷事繁忙,一时脱不开身,慢待之处还望李姑娘莫要见怪。” “郭谷主此话让小女子无地自容了,我只不过是久慕铸剑谷威名,神往已久,所以禀明家父只身前来,此来只为私人叨扰,倘有唐突之处,还望谷主见谅。” 郭山青见她不过十五六岁年纪,却举止大方,说话得体,心中莫道果然是见过世面的将门之后:“呵呵,好说,好说。李将军我无缘得见,生个女儿竟也是人中龙凤,果然虎父无犬子啊。” 章恒听说玉儿乃是李穹的女儿,心中不禁有些惊愕,自从和玉儿相识以来,玉儿只说自己是不耐父兄管制,所以偷偷跑出家来,女扮男装,独自闯江湖。在汤泽书院之中劝说汤泽投奔金鼎鹿时她也曾经提及李穹,当时只说李穹乃是其父亲的挚友,对她极好,现在回想起她的口气完全是一个女儿在为父亲网络人才,哎,都怪自己太笨。玉儿女扮男装不能识得,更是李穹的掌上明珠自己亦是未知,当真有些蠢。可她为何要骗自己,难道二人一同经历如此多的事情之后还是不能得到她的信任吗? 玉儿又说道:“谷主谬奖了。家父听说郭夫人剑胆琴心,除了一手飞花成刀的暗器功夫外,更是酷爱抚琴,听说近年由于身体多有不适,更是一心挚爱谈风弄月,抚琴解忧,因此,家父临出门之时特地让我给郭夫人带来一张古琴,小小心意不成敬意,不知能否入得谷主妇人的法眼。” 说着玉儿拿出身旁的一个长长的包裹,打开一层层裹布,露出一张古琴,递在郭山青手中,郭山青一面说着“不敢、不敢”,一面伸手接了,拿在手中打眼一看,不禁目瞪口呆,一时间惊愕的说不上话来,口中发出呲呲的倒吸冷气的声音,而后连忙起身,紧走几步来到光亮处仔细观看,越看眼睛瞪得越大,越看越觉得古琴沉重,便紧紧拿在手中,生怕一不留神会摔在地上一般,当翻过古琴一看古琴背后刻着的“桐梓合精”的篆文时,立马兴奋的跑回玉儿身边说道: “绿漪琴?!” 玉儿笑盈盈的说道:“正是成就司马相如、卓文君一对佳人的绿漪琴,不成敬意,还望谷主不要推辞。” “太好了,青青见了定会欢喜异常的。”似乎觉出话有失口,便接着说道“这可是绿漪琴啊!如此贵重的礼物,我郭山青如何能安心消受啊。李将军出手如此大方,让人佩服,佩服得紧呢!” “郭谷主过誉了,小小心意,唯恐拿不出手,让谷主笑话了。” “哪里!哪里!这可不是小心意!当年司马相如凭着此琴演奏一曲《凤求凰》,引发文君夜奔,成就千古佳话,莫说此琴本就是名贵无比,单就是这一历史典故也足以让其流传千古了,如此贵重的古琴,当真是可遇而不可求,今日竟拜将军所赐,我当何以回报啊?” “谷主说哪里话,送人礼物,岂有图报之理。不过,你也知道家父在军中带军打仗,身为一个将军,不光要智谋双全,更要有将军的威严。来前,父亲在一次杀敌之中竟接连砍断了三把宝剑,虽然仍旧取得了胜利,可毕竟失了佩剑,心中闷闷不乐,因此欲寻一天下利刃,既能杀敌制胜,又不失大将军的威严身份。铸剑谷铸剑技艺闻名天下,所铸兵器无不是神兵利器,玉儿虽不才,但也想替父解忧,此来便有一个不情之请,还望郭谷主能慷慨割爱,不吝赐剑一把,好让玉儿略尽些人子之孝,玉儿感激不尽。” 章恒听她一翻说辞,心中不禁又是疑问连连,这绿漪琴明明是他二人在曲阜城龙萧然将军府中盗得,正因为躲避追兵才躲进孔庙,后来自己才被谢履亭打伤,玉儿如何便说是他父亲特意赠予郭谷主的呢?对了,定是宝琴毕竟是偷盗而来,直接说来多有不便,所以如此。可她如何便知这谷主夫人酷爱古琴,看郭山青见到古琴的反应,柳青青定然是痴爱古琴不假,玉儿一路随自己奔波,莫说知道铸剑谷谷主夫人喜欢古琴,就是谷主夫人是何许人、多大年岁皆是不知,她如何便能投其所好,而且好像早已胸有成竹的样子,难不成当日夜游将军府是假,偷琴才是真。 若是果然如此,岂不是说玉儿去曲阜的目的便是盗取龙萧然的绿漪琴,而后一路南下再到铸剑谷以绿漪琴换取铸剑谷的宝剑,这是她早已计划好了的。章恒想到着,心中不禁一阵发凉,不禁仔细看了看眼前的玉儿,一瞬间他竟好似不认识了她一般,那个冰雪聪明、善解人意、温柔善良的玉儿此刻便如消失了一般,成了一个心机重重、难以捉摸之人。自己与她多日相伴,完全被他蒙骗却不知,当真、、、、、 第八十六章 铸剑神角 不对啊。章恒突然又想到,如果果然如自己先前所想,玉儿一开始便预谋盗琴,定会赶着前来铸剑谷以琴换取宝剑,可玉儿之所以能来这,完全是为了自己看病,自山东到吴越,数千里之外到得这一个谷中,哪有这般巧合的事,定是玉儿为了给自己寻找解药而编造的托词,意在有机会滞留谷中,伺机寻药。自己竟然还要错怪她隐瞒自己,真是枉费了玉儿对自己一翻好意。想到这心中不免又自责不已,为自己方才怀疑玉儿而羞愧难当。可回头一想,玉儿她是如何知道谷主夫人喜欢古琴的呢? 这时郭山青说话了:“原来如此,姑娘既有此孝心,我铸剑谷岂能不成人之美。但李将军乃是千军万马的统帅,岂是一般刀剑所能般配的,而很不巧的是我铸剑谷最近以来并未有品质良好的刀剑问世,不敢以次充好胡乱欺瞒姑娘和将军。但过几日便是中秋佳节,中秋之日乃是我铸剑谷一年一度的祭剑神大会,届时我们各路弟子皆会回谷,相信到时定会带回上好的铸剑神铁,既有铸剑铁石,待祭祀一过,我们会重新开炉打造一批上好的兵器,如姑娘肯屈尊稍等数日,到时定会有令将军和姑娘满意的刀剑问世的。” 玉儿闻言连忙道:“谷主有如此美意,我岂敢不从。不急,不急。只求一睹铸剑谷神兵利器问世。”方才郭山青及众人进屋之时,玉儿便一言看到了跑在身边的那条灰狗,只见全身灰色,毛发一团团卷成鱼鳞状,竞相生长鬃,打眼一看俨然一头小巧的雄狮,不是麒麟狮还会是何物!正要思谋如何才能在铸剑谷多逗留几日,再伺机取得麒麟血,此刻一听郭山青此言,哪里还有不答应的道理。 郭山青又道:“如此甚好。只是鄙谷山穷水恶,地方狭小,委屈姑娘了。如姑娘有兴致,可叫阿呆”说着指了指身后高大的阿呆,继续说道“可叫阿呆领姑娘到处走走,虽无甚名胜,却或许有些山野之趣。” 玉儿连忙道:“谷主客气,我已来谷中两日,见山水秀丽,楼阁轩峻,真是风光无限,正要好好游览一翻,这岂不正好。只是有劳这位仁兄了。”说完冲阿呆拱手示意。 阿呆傻笑着点了点头,没说什么。 玉儿接着说道:“对了,郭谷主,说起铸剑铁石,我身边便带了两件,只是不知道成色如何,是否是可造之材,还请谷主过目。” “是吗?我这正确此物,不防拿来一观。” 玉儿随即又自包裹中取出一对漆黑的蛇角,角长数尺,各有两三个分支,拿在手中很是压手,分量十足,双手呈给郭山青。郭山青一眼看到这对蛇角,方才坐下的屁股立马弹了起来,岂不向前将蛇角拿在手中,此刻是一眼不发只是瞪大了双眼仔细的观看,翻来覆去,拿手指轻轻轻一弹,似乎毫无反应,可片刻之后便闻一阵极其轻微却绵长的鸣响之声发出,绵绵不断,慢慢减弱,好似耳边吹过一阵清风,听来十分舒心。而后郭山青用低沉却神秘的语气说道:“李姑娘,这东西从何处得来?” 玉儿见他的神情笑笑却并不回答他的问题,接着说道:“郭谷主你看这对物事如何?” 郭山青却一脸严肃的说道:“姑娘,这对东西,我郭山青不敢收。” 玉儿闻言大惊:“怎么?谷主看不上?” 郭山青道:“姑娘误会了,这对物事我虽不识得是何物,出自何处,但看质地当是经过数十年烈焰锻炼而出的奇物,坚硬无比,世间恐怕没有东西能伤得了它分毫,如此奇物世间恐怕只此一对,再也找不出第三个来了。” 玉儿道:“难道不能用来铸剑吗?” 郭山青接着说;“非也!非但可以,而且可以说乃是铸剑者所追求的终极铁石,是我连做梦都不会想到世间竟有此物的存在。莫说能用此物铸剑,就是此生能让我看到如此神奇的东西存世就已经是三生有幸了。如此一对世所罕见的奇物,如若锻造之时加入一些柔性的云铁及铁英,掌握好火候,不出什么意外的话,我郭山青敢在这夸下海口,定能锻造出前无古人的神兵利器。”郭山青说话之时语调平静,但却显得十分沉重与严肃,绝非玩笑话。 玉儿喜道:“果真可以锻造出神兵利器? 如此奇铁罕石谷主为何不将其留下铸剑啊?” 郭山青皱着眉头沉重的说道:“正因为世所罕见,可遇不可求,我才不敢擅动。” “这是为何?”玉儿疑惑的问道。 “姑娘对铸剑之事恐怕知之不多。自从铸剑祖师欧冶子铸剑以来,虽然铸剑技艺日臻完善和精进,可始终无法保证每次铸剑皆能成功,即使是集丰富经验和顶级技艺于一身的铸剑师其铸造一般兵器的成功率也不足七层,而愈是铸造名贵的宝剑其要求的技艺越高,对工艺的精细度及火候等等的各个环节要求也越高,其成功率便愈低,单是铸造一把名剑其成功率便不足四层。” “那要是拿这对蛇角铸造兵器,其成功率当有几何?” “保守估计不足两层!”郭山青说道。 “啊!这么低!岂不是说铸造十次有八次要失败?” “这已是很乐观的估计了。” 玉儿惊愕之余自言自语一般说道:“竟有如此之低!?” “这也是我郭某人为何不敢轻言允诺为姑娘铸剑了。如此万年一遇的神铁,乃是天地精华凝聚而成,精贵之至,而铸剑风险又如此之高,稍有不慎,便将这天地灵物给糟蹋了,此等罪责我郭山青不敢背,也背不起啊。” “郭谷主此言差异。所谓宝剑赠英雄。铸剑谷名扬天下,所铸之剑横扫江湖,若论铸剑之精,天下无人敢与铸剑谷争锋,如此神铁不交有铸剑谷铸造,难道世间还有人感动它吗?除了铸剑谷,除了郭谷主世间还有谁有资格拿他来铸剑。” 玉儿侃侃说来,听的郭山青也热血澎湃起来,又听玉儿说道:“我就不相信你堂堂铸剑谷郭谷主当真就舍得看着如此一对神铁在眼皮底下溜走而物所为?” 这一句话说道了郭山青的痛处,若说郭山青看到这一对蛇角不动心那是不可能的,就是当日在酒馆铸剑谷白一风等人第一眼看到此物时便认定是铸剑良铁,不然也不会千方百计想要弄到手,可以说每一个铸剑之人看到这对蛇角都会魂牵梦绕不肯放手的,何况是经验老道、双目如电的郭山青,当他一打眼看到玉儿自包裹中取出这一对蛇角时心就跳成了一个,观看蛇角之时眼睛都快瞪出了眼泪,双手不由自主的发抖,同时心中也在惯性的思考着如何利用这对神铁锻造出一对绝世武器,甚至整个锻造的过程都瞬间在眼前一一闪过,那种对永恒和不朽的追求之心的猛烈悸动,是他无论如何回避都不能欺骗的了自己的。 可正是因为如此钟爱这对神铁,才会担心会毁在自己手上,才会担心无法承受自己心爱之物在自己手中毁灭的打击,这足以葬送他的铸剑生涯和半生铸剑自信,因此愈是钟爱,愈是不敢轻易接手,此前他的推脱并非虚言。 经得玉儿一翻说辞,心中方有渐渐豪迈起来,是了,除了自己还有谁有资格动这对神铁。这时玉儿接着说道:“就算果然有一只出了意外,但还有一只啊,再退一步将,纵使全部不能成器,这也是天意使然,非人力所能强求,郭谷主又何必顾虑许多。如郭谷主所言,既然这对蛇角生来就为铸剑存在,定是灵性十足,苍天护佑,一定不会有意外的!” 这时阿呆也大声说道:“谷主,您就收下吧!”阿呆虽然有些痴傻,但力气奇大,是个打铁抡锤的好手,数十斤的铁锤抡上一天丝毫不见疲累,因此郭山青经常带在身边帮主铸剑,所以他对铸剑铁石也是见多识广,如此神铁他岂能不认得,虽然平日不善言语,谷主不问绝不主动搭话,但此刻面对这对蛇角,他也实在无法忍受了。 而那郭继也不知道是也被这对蛇角吸引还是凑热闹,也说道:“爹,收下吧!” 郭山青看着众人,又看了眼蛇角说道:“好!我郭山青今日就斗胆收下了,希望不要辜负了上天才好。” 众人闻言一阵欢笑,无不期待这神兵利器问世的那一天。 第八十七章 麒麟狮 郭山青又道:“说了这么多反倒忘了问及这对物的来源,郭某眼拙实在猜不出他们的来历,还请姑娘赐教。” 玉儿道:“这对物事来历确实传奇,乃是一条巨大灵蛇的蛇角,机缘巧合才被我有幸得之。” “奥?是蛇角?!这蛇生角岂不便要化龙了?” “不错,但确实是一条巨蟒的角。” “世间生灵奇特万般,蛇生龙角恐怕也不无可能啊。有着如此传奇的出处,难怪有着如此良好的品质了。” “这是自然,不然怎么会有那么多的人前来抢夺呢?” 郭山青疑惑道:“是吗?有人动过这对龙角的主意?” “实不相瞒,这对东西一露面就被三个歹人盯上,求取不得便要强取豪夺,真是可恶至极。”玉儿说到这眼中露出一丝狡黠的笑意,接着说道:“尤其可恶的是这三人竟然号称是铸剑谷之人,说是要拿他们铸剑。要说拿他们铸剑我信,可谎称是铸剑谷这也未免太过无耻。天下谁人不知道铸剑谷的威名,不但剑铸的精到,更是个个正人君子,哪似这般强取豪夺,毫无信义的畜生。” 郭山青闻言脸上一阵绯红说道:“是吗?竟有人如此败坏我铸剑谷的名声?” “是啊,这三人一个是白衣人,一个黑大汉,还有一个红脸瘦高个,简直是无耻之极。” 郭山青一听更加脸色绯红,低头不敢看玉儿,又生怕玉儿再说出什么难听的话,连忙说道:“是啊,这龙角如此金贵,当善加保管才是。时间不早,请姑娘先去休息,我还有事,恕不奉陪了。” 然后嘱托那紫衣人和阿呆好生照顾李姑娘的起居等话,便捧起那对蛇角和绿漪琴离开了。 而后紫衣人和阿呆便引着玉儿走出剑客堂。待众人方走出,郭继一把拉住章恒说道:“说了让你在听雨轩等我,怎么不听话?” 章恒连忙解释道:“我见你老不回来,就出来找你了,你还说呢,怎么把我丢那不管?” “行了行了,没被发现就好,怎么样,见识我这铸剑谷小公子的威风了吧?” “这是自然,这回我彻底相信了。郭公子还望你海涵,恕我眼拙无知。” “好吧,本公子大人有大量,也就、、、、、”郭继正说到着却听外面一阵狗吠之声,郭继闻言连忙跑了出去,章恒亦紧随其后,待来到大堂之外一看,正见灰灰冲着玉儿吠叫着,左右围着她乱嗅,好似在寻找什么东西一般,郭继连忙上前喝止,灰灰闻声立刻止声乖乖的跑到郭继身边。 玉儿见状说道:“我如此机灵敏捷的狗儿,心中十分喜爱,便要亲近下,没想到它竟如此凶狠。” 紫衣人连忙上前说道:“李姑娘受惊了,您莫见怪,这可不是一般的普通狗,而是灵性十足,百不足一的灵犬。最让人称奇的便是它不是用来看家护院也不是用来狩猎追兔的,它唯一的任务便是好生照料我们的小公子,它谁的话都可以不听,唯独对小公子的口令是令行禁止,比人都灵验。” “是吗?如此神奇?这却是为何?”玉儿惊奇的问道。 “至于原因我们就不得而知了,只知道是公子出生那天谷主自谷外带来送给公子的,而其从此便寸步不离公子左右,如同一个忠实的仆人时刻守卫在公子身边,但凡有任何人胆敢或意图伤害公子,它定会死力护卫,而且下口不留情,一次有一个仆人不慎撞到了公子,它就上去一通猛咬,竟将他咬死了。” “真有此事?” “千真万确!此事我们这的人尽人皆知。离奇吧,更让人不能相信的是,这狗迅捷无比,行动快如闪电,且似乎刀枪不入,一般兵刃都伤不得它。因此,大家都说这狗是上天赐给公子的守护神,全谷的人都神一般的供着他呢,不敢惹!” 玉儿虽然知道这麒麟狮的神奇之处,却不知道它竟对那小娃如此忠贞。“当真又如此神奇吗?” “若是不信,可以现场演示给你看。”紫衣人转身对郭继说道,“公子给露一手吧?” 郭继听说要他表演早就高兴的不得了,争相炫耀一翻呢,哪里有不同意,看了看左右,见大堂屋脊之上正停着一对白头翁唧唧咋咋叫个不停,于是唤过麒麟狮道:“灰灰,去把那一对鸟儿捉来,不许要死了。” 灰灰闻言立时精神抖擞,撇开四蹄奔向院子东面的墙壁,而在此时郭继捡起一块四头掷向那对白头翁,白头翁被惊奇,立时飞了起来,方飞过众人头顶之时,众人之间白头翁身后自屋顶之上突然射出一个灰影,未带众人看得明白却见那灰影瞬间准上飞走的白头翁,而后身子在空中一个晃动,那一对白头翁便不知了去向,那灰色身影由于在屋顶飞速跃在空中,身子兀自向前飞射着,又疾射了数丈远,正撞在屋前不远的迎客松之上,只见松枝一阵晃动,灰灰便一下落下树下,几步奔到郭继面前,摇头晃尾,邀功一般,郭继伸手在它口中取出那对白头翁,拿在手中噗噗楞楞挣扎鸣叫着,果然未死。 这一下把玉儿看得瞠目结舌,就是此前已经见识过麒麟狮威力的章恒也是目瞪口呆,不敢相信前眼前的一切。方才那灰灰奔向院墙是为了借助院墙为阶梯跃上屋顶,而正在它奔跑之时,郭继为了增加它扑捉的难度竟提前将白头翁惊飞,就是如此这麒麟狮依然能瞬间跃上屋顶,又自屋顶飞跃而起一口将白头翁捉在口中,而且是将两只飞行的白头翁几乎同时捉在口中,此间唯一的动作便是一下身子的扭动,如此速度、如此精准实在不敢相信是由一条狗完成的,而它似乎长了翅膀一般瞬间口到擒来,又自如此高的地方跌下毫无损伤,除了用神奇难以形容眼前的情景,玉儿再也找不出别的词汇了。 郭继一松手那对白头翁又噗噗的飞走了,过了很久玉儿方才惊讶道:“哇!真乃神犬也,哮天犬下凡不过如此了吧!” 郭继和紫衣人却十分平常的看着这一切,只是轻松的笑了笑。 正在这时却听一个声音道:“又在这那麒麟狮取乐了不是?” 众人回头一看说话之人却是一个白衣人,身旁跟了一个黑大汉,紫衣人和阿呆见了连忙向前施礼道:“大师兄,二师兄,你们适才回谷,当好生休息为是,怎么又跑出来了。” 此人正是白一风,而他身旁的黑大汉便是狄豹,此次出谷寻找铸剑铁石,非但未有所获,还让谢履亭上了手脚,瞎了一只眼,此间种种正待回禀师傅,哪里还有心事休息,道:“我们正在找师傅,你们看到师傅了吗?” 正待二人回话之时,郭继一下跑过来扑在白一风怀中,亲昵的叫着:“大师兄!大师兄!你怎么才回来?有没有给我带好玩的东西来?” 白一风连忙把郭继抱在怀中高兴的说道:“小郭继,我这不是回来了吗,当然给你带好东西来了,一会儿拿给你、、、、、” 正说到这却突然不说话了,原来他一眼看到了立在那的玉儿,而玉儿也看到了他,白一风立刻将郭继放下,紧走几步来到玉儿面前说道:“是你?你怎么在这?” 第八十八章 玉儿见状无法只得应战,但又不好完全撕破脸皮彼此厮杀一翻,毕竟自己还要留下来找机会拿到麒麟血,因此她便不经意间使出了针花灸叶手与狄豹周旋。 章恒见状生怕玉儿吃亏,也顾不得许多强身便要上前助战玉儿,但步子还未迈开却一把被阿呆拉住,阿呆冲他摇摇头说:“狄师兄可以应付,不用担心。” 章恒一听苦笑不得,我哪里是要帮助你狄师兄啊,我是要帮助玉儿,但被他一阻拦,反倒不好硬上,只得一旁观看,但见玉儿有危险便要出手相救。 可看了半日,却发现玉儿数日之内竟然功夫大长,可谓一日千里,他曾见过狄豹与她交手,二人武功不相上下,若生拼硬打起来,玉儿作为女儿身多半便会吃亏,可如今的玉儿俨然脱胎换骨一般,整个换了一个人一般,她不知是十分自信,还是故意要激怒狄豹,反倒背起手来,只靠灵活多变的步伐和他周旋,饶是如此,那勇猛的狄豹竟硬是沾不得她的身,只见狄豹使着一路八步崩拳,两只铁拳围着玉儿上下翻飞,虎虎生风,看得人心惊胆颤,可玉儿却如同闲庭信步一般,只见那灵活的身影闪转腾挪,每每见已经被狄豹的铁拳打中,却见她身子一抹,那铁拳便擦身而过,好不惊险,看的章恒的心纠正一个,而玉儿却又每每总能绝处逢生,有惊无险,虽然缕缕被逼得似无退路,却又总能化险为夷,置之死而后生,时间一久章恒便看出玉儿使出的乃是一套极其高超的功夫,自己虽然不识得,但也知道是一门非常高超的武功,只是她何时何地学来了这么一套厉害的功夫?玉儿虽然险象环生,但终究不会有什么事情。章恒心也就慢慢放了下来。 可时间一久章恒便觉不对,为何只见玉儿一味退缩却不见进攻,对了,定是她不愿再和铸剑谷的人翻脸,所以才一味忍让,可看狄豹的架势不把你打倒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如你这般一味躲闪,只是不进攻如何能行,不免又开始担忧起来。 而那狄豹打久了,见只是打她不中,心中早就愤怒不已,手上加劲,拳出的更有力了。开始之时他用拳还有三分顾忌,留有后招,不至使拳过老,给对方留下空挡,可时间一久见她只是躲闪,便料她定是不敢还手才会如此,如此一来心中更加又欺生的念头,仗着在自家地盘,加上时间一长便忘了防守的事,只是一味猛扑猛打,不免便是处处空挡。 恰在这时,玉儿看准一个空挡,抬起一脚正中狄豹前胸,狄豹一个踉跄摔倒在地。这一来狄豹始料未及,一摔之心立时心中怒火更甚,爬将起来便要再来相战,突然一个声音喝道:“住手!” 狄豹回头一看真是郭山青,立马收了拳低头立在那不敢再动:“师傅、、、” “混账东西,竟对客人如此无礼,若不是人家手下留情,你还能站得起来,还想动手!”郭山青对狄豹一阵痛骂,而后冲李玉道:“李姑娘得罪了,都怪我教徒无方,多有得罪之处,乞望不要挂在心上才好。” 玉儿却微微一笑道:“郭谷主客气了,我和这位仁兄恐怕有点误会,谈不上见怪不见怪的,误会解释清楚了就好了。” 没想到郭山青却说道:“何谈误会不误会,都是这斯鲁莽无礼,得罪姑娘了。”说完又冲狄豹吼道:“还不向李姑娘赔礼道歉!?” 狄豹一脸的不情愿,但又不敢违抗师傅的命令,只得十分不情愿的拱手说了声:“对不住了!” 玉儿笑道:“好说!好说!” 郭山青道:“还不下去!” 狄豹连忙气冲冲的走了,白一风也跟了过去。 郭山青见二人走远,又对众人说道:“你们也先下去吧,我还有话要和李姑娘说。” 众人闻言只得起手告辞,章恒本不想离开,却一把被阿呆拉走了。 见众人走远,郭山青对玉儿道:“敢问姑娘师承何人?” 玉儿心中纳罕,没想到她误会问起自己的师傅,“不敢相瞒,我只是随父兄学些拳脚,并无特地拜过师傅。” “是吗?” “这是自然,玉儿不敢欺瞒谷主。” “那这套针花灸叶手你又是从哪里学来,休要告诉我李将军于千军万马之中还要使用这套功夫杀敌吧?” “这、、、、、”玉儿一时语塞,未曾料到她竟识得这针花灸叶手,但这针花灸叶手早就闻名江湖,就算他识得也不为怪,“奥,原来谷主是说的这针花灸叶手,是不相瞒,我是一个很偶然的机会,学了些皮毛,而我也答应传授我武功的人绝不将她的姓名透露于人,所以还望谷主见谅。” “奥、、、、及如此我也不便强人所难。” 说到这,又说了些闲话,便送玉儿回住处不说。 且说章恒随了阿呆、郭继和紫衣人来开剑客堂,穿过个月形门,正走间,那紫衣人看了眼章恒,似不曾相识,便警觉的问道:“你是何人?为何我重未见过你?” 章恒一个愣怔,不知该如何回答,正左右为难之际,小郭继连忙上来说道:“他是我新找来的书童,叫、、、叫、、、、”突然看到身边的灰灰,随即说道“叫阿灰。” “阿灰?” “对,对,我就是公子心找来的书童,阿灰。” 紫衣人一脸疑惑的看了看章恒,又对郭继说道:“公子不是又阿呆贴身照料嘛,为何又找了新人。” 郭继道:“阿呆力气虽大,可笨手笨脚的,怎么照顾我啊。怎么?本公子身边多添个仆人还要向你刘总事汇报吗?” 那紫衣人说道:“这阿呆笨手笨脚,是有些不灵光,可也是为了公子的安全着想,既然公子身边想添个灵活的使唤人,只要跟刘十三讲,定会给公子找个即勤快又机灵的人手,而且安全可靠,只是不知公子从哪里找了这么个人来,若是谷主问起,我也不好回话。” “什么回话不回话的。我说要了,爹他能不答应吗。又什么事本公子担着!” 紫衣人见他话说道这份上,也就不好再说什么,只好点头称是。 章恒见了,提着的心也慢慢放了下来。可正在这时,却只觉左肩一阵剧痛,人便一下飞了出去,摔处数丈远,撞在一棵树上方才落地,剧痛之中回头一看,只见那黑脸狄豹正气汹汹的站在那里,冲自己怒道:“好小子,没想到你竟然也混了进来。老子正没处找你算账呢,你竟送上门来了。” 说完几步来到章恒跟前,掳袖子就将章恒一顿好打。 原来狄豹、白一风二人并未走远,他们还有事要向师傅禀报,就立在不远处等待师傅。那狄豹被玉儿踢了一脚,又被师傅一通骂,一肚子的火无处发,正在怒不可遏之时,抬头看到了章恒,猛然间以为自己看错了,穿着本谷弟子的衣衫,但仔细一看,不是那狡猾可恶的臭小子还有谁。因此更不答话,上去一脚将章恒踹飞,而后上前就要一顿好打。 郭继立时便看不过去,上前拦在章恒面前道:“狄师兄,你为何无缘无故要打他,他又不曾得罪你!” “不曾得罪?得罪大了!要不是这臭小子,谢师弟的招子也不会被人给毁了。我告诉你,你不要拦着我,今天我非弄死他不可。” “你不能打他,再打他我就告诉爹去!说你随便乱打我的仆人!” “仆人?”这时白一风发话了,“公子,我劝你还是稍安勿躁的好,师傅他老人家若是知道你将不三不四的人带进谷来,到时挨骂的就不知道是谁了。” 郭继闻言一脸无奈,他知道郭山青最是宠爱于他,甚至是溺爱的程度,可正是由于过分溺爱,才会愈加担心他的安危,因此严令他不准随便接触谷外之人,平日他百般胡闹也就罢了,可若是随便接触外人就定然要对他大加责罚,毫不容情,因此白一风最知道他的软肋,几句话出口,便让他无言以对,只得退让开来。 狄豹见状,更不停留,上前一顿暴打。章恒本就体弱,被他一脚踢飞,哪里还有还手的余地,只能倒地任人鱼肉。而狄豹身大力猛,一对铁拳更是威力无比,这一顿拳脚下来,就是一条硬汉也要被他的非死即残,何况是章恒。 正在此时,自月形门走出一人,对他们喊道:“白师兄、狄师兄,师傅要你们速速去刀膳堂见他,有事找你们。” 狄豹闻言只得收了手,而后又狠狠踢了两脚,对紫衣人说道:“刘总事,这小子坏的恨,先把他押到水石窟里,等我有空慢慢收拾他。 第八十九章 章恒被那狄豹一阵拳脚好打,早就昏昏沉沉,几乎不省人事,只觉的那好似巨石倾轧的拳脚不知何时停了,自己被什么人架扶着走了很久,突然身子一沉,自己便被扔进一滩溪水之内,经得清水一激人便猛然清醒了些许,本能的翻过身来,口鼻朝上不至于溺水而死。但并经伤势危重,此刻更是祸不单行,本已被叶红烛使用针灸之法压制的寒热之病,此刻由于身体遭受的重创,也趁火打劫慢慢复苏起来。 章恒只觉全身上下火烧火燎的剧痛,每一寸毛孔都渗透着直入骨髓的疼痛,痛得他整个人抖成筛子,但当寒热之病再起,这周身的痛瞬间黯然失色,开始还是轻微的寒热往替,但愈来愈重,到得最后,倒在溪水中的身体,一刻如同突然扔进冷水之中的火炭,嗤嗤的冒着雾气,一刻之后又好似冰块投入水中,不但周身衣服须发,就连身边的溪水水面也结起一层薄冰,又过得便可,冰霜瞬间被融化蒸腾,如此反复交替,虽然身体似以前一般呆在水中,可却丝毫不能减轻他的痛苦,此次发病越发严重了。章恒早已被折磨得死去活来,双眼暗弱无光的睁开闭上,口中发出无力的痛苦呻吟。 也不知过了多久,章恒只觉被一双手将他自水中扶起,同时耳边似乎听到了铁链稀里哗啦的撞击声,这声音不断响起,一阵接着一阵,好似一串串悦耳的铃声。听着铃声他似乎进入了梦想,只觉开始身在一个黑暗无边的地方,忽冷忽而热,但当铃声响起,轻灵曼妙,眼前便似走入一个春花绿草的美丽地方,阳光暖暖的照着他,人也瞬间舒爽了许多,但感觉十分疲惫,便找了处绿草地躺下去,也顾不得许多就沉沉睡去,耳边尤时不时传来一阵阵悦耳的铃声,但却越来越笑,直到再也听不到了。 不知过了多久,章恒慢慢睁开双眼,只觉自己置身一石洞之内,身下冰凉,瞬间有种让他回到了山中藏书洞石床之上的错觉,又听耳边有潺潺的流水之声,扭头一看,身边却是一条小溪,溪水向前留着,穿过一道铁栏,转弯不见了。章恒一看那铁栏,在回身一看,却发现自己竟被关在一个石洞之上,洞口被铁栏封住,一条粗大的铁链将铁门牢牢锁住。 章恒心中着慌,立刻奔到铁栏前晃动着铁栏,铁栏粗若手臂,哪里动得一动,章恒又呼喊了数声:“救命啊!救命啊!”洞外却无人搭理。正待再叫喊之时,却闻身后一阵铁链响动,紧接着便听一个声音道:“别白费气力了,没人会搭理你的。” 章恒闻声吓出一身冷汗,回头一看,只见黑漆漆的山洞暗处正坐着一人,只见此人破衣烂衫,头发胡须蓬乱不堪,似数年未经梳洗,几乎遮住了整张脸,加上洞内光线灰暗,竟看不清他的脸庞。章恒心中惊讶,没想到这洞中竟还有一人,适才洞内光线灰暗竟一时未发觉。 只见那人立身站起,便闻稀里哗啦一阵阵的铁链声响,待那人来到光亮处,章恒不禁大吃一惊。只见此人身形高大魁梧,但却由于常年营养不良竟十分瘦弱,但立在身前仍旧让人不怒自威,一身肮脏的早已不便眼色的衣服破烂不堪,处处是空洞,而那头长乱蓬松的头发陪着一副同样长乱的胡须尤其引人注目,一双眼睛却亮如闪电,直让人胆寒,更令章恒吃惊的是他手脚之上竟捆绑了一串串的铁镣。 双脚之间一条粗大的铁链长不过尺许,铁链中间又连着一条同样粗的铁链直连到腰间,而腰间则是同样粗细的好似腰带一般捆扎的铁链,腰间的铁链自腹前又连着两条铁链,分别连在两只手腕之上,而两只手腕之间又有一条铁链,这还不止,两个手腕之上又分别生出两条铁链,分别连于两个肩膀之处,章恒一见不禁惊讶,只见肩膀之处的铁链直入骨肉,铁链与皮肉相连之处可见长时间磨损所致的皮肉溃烂又愈合、又溃烂又愈合之后的疤痕,让见见了触目惊心,头皮直发麻,再见那铁链在骨肉之内绕了一圈又分别生出一条更加粗大的铁链,牢牢的连着洞壁之上连个铁环。他身子一动,这一窜窜的铁链便稀里哗啦的相关不停。 章恒一见不禁错愕不已,眼前这人完全被铁链包裹起来一般,能上链条的地方全上了,唯恐不够竟然还直接连到了骨肉之内,这哪里是在绑缚人,就是一头猛虎也不至于用如此方法,这分明便是要紧紧束缚住一条巨龙一般,可见捆绑他的人是多么的小心谨慎。 正在章恒惊愕不一时,那人说道:“老子在这关了十几年了,除了来几个送饭的和一个小娃偶尔来陪我解闷,就连个鬼影也看不到了。” 章恒此时却完全被他一身寒光森森和沉重的铁镣吸引,完全未注意他在说什么,看着那铁链直入骨肉之处,便不由自主的想要向前抚摸一把。 那人见他盯着自己的肩膀看个不停,随即说道:“这郭自铭老儿怕老子我逃脱了,便使人用铁链拴住了我的锁子骨,害得老子使不得功力,若不然,就凭这几根破链子和这破木笼子能困住老子这么多年。” 章恒明白原来这铁链正锁在他的一对锁骨之上,纵是神仙天王老子,一旦锁骨被人锁住,那定然是逃不脱了,世间最残酷的束人之法莫过于此了,没想到竟在此间见到了。 章恒惊奇不已道:“敢问前辈这是为何,究竟得罪了何样的仇人,竟要这般折磨于你?” 那人闻言哈哈大笑了一阵道:“嗨。说起来非把老子气死不可,十余年前,我和一个高手交手,不想由于兵刃不及对手,竟败了,我自然不服,便欲要到郭自铭小老儿这借把趁手的刀剑使使,等我杀了那人再来还他就是,不曾想这郭自铭小老儿十分可恶,说甚也不肯借剑,我气不过就一口气砸了他的什么铸剑祖师的雕像,又顺手捏死了几个小爬虫,还将他的祖庙而烧了,这样一来,他们果然怕了,好言说不是不肯借剑,只是喂有上好的现货,让我稍等数日,便有好剑问世,又对我百般讨好,好酒好肉的伺候,我也变忍他一时,且等他铸出宝剑之后再做计较,不想这小老儿竟对我暗下毒手,在我的酒食中下来药,待我一觉醒来,就成了现在这副样子。”说着他晃了晃一身的铁镣铐,随即发出一阵哗哗的响声。 “他竟也不杀我,只是不敢放我出去,没想到这一关就是十余年,这郭自铭小老儿实在可恶,等我出去之后一定好生让他好看。” 章恒听得明白,原来是由于借剑不成所致,也怪这人脾气实在暴躁,没来由少了人家的祖庙神堂,哪有善罢甘休的道理,可又惧于他的武功了得,不敢轻易傻之,更不敢将他放了,便如同怀中揣了快烫手山芋,扔也不是,不扔也不是,这铸剑谷也是十分可怜。到了最后,众人也不再理会于他,只让仆人定时送些米饭于他,这一来竟是十余年,当真两厢可叹啊。可他口口声声说是郭自铭捉了他,可现在的谷主乃是郭山青啊。对了,郭山青方过而立之年,十余年前还是个毛头小伙子,定然不是他所为,而那郭自铭定然是郭山青的父亲,想来已经过世,不然不会提起铸剑谷只闻郭山青,而不知郭自铭的。而这人在石洞之中关得时日久远,又与外界不通音讯,自然不知道郭自铭早已离世。 想到这章恒便道:“前辈口中所说的郭自铭,恐怕早已过世,而此时的铸剑谷谷主便是郭自铭的长子郭山青。” “什么!?你说郭自铭那小老儿已经死了!”那人突然暴怒起来,声音大如洪钟,震得章恒脑门嗡嗡直响。 “恐怕是的、、、、” “哼!便宜这小老儿了。”说着猛的一个转身,哗啦啦一阵铁镣声响,随即他又说道:“你说现在是叫郭山青的小子当家?” “是,是郭山青谷主。” “什么谷主!老子当年打他老子时,他毛还没长全呢!如今竟也当谷主了、、、、”说着好似陷入了某种沉思之中。而后又突然问道:“你怎么还没死?” 章恒被他问住,不知说出此话,一时不知该如何回话。那人几步耐烦的道:“我是说你得了这怪病,怎么到现在还没死,按理尸体都该烂了。” 章恒方才明白原来他是说自己的病情,心道这人定是石洞中呆久了,神志不什么清楚,说话条理不清,也难怪他了。“前辈知道我身患重疾?” “若不是我出手,你尸体都凉了好几天了,你说我如何不知你的病。” 章恒此时方才发觉自己竟轻松了许多,之前被那狄豹一阵毒打几乎致命,而后的旧病复发更是生不如死,此刻却除了有些皮外伤仍旧疼痛之外,那寒热之病却似乎好了许多。此前自己梦中听到的那一阵阵的铃声原来是他为自己疗伤时的铁镣声,原来是他替自己治好了病。 第九十章 连忙跪倒在地说道:“原来是前辈治好了我的病,救命之恩至死不忘!” “你先别忙谢恩,命我是先给你救回来了,可这病却没能治好。” “可我现在感觉甚好,并无不适啊。” “那只是暂时缓好。你这病生得十分奇特,体内有两股阴阳之气难以融合,十分厉害,世间普通药石根本无济于事,若想治好此病喂有两种方法。” “哪两种方法还请前辈不吝赐教!” “一是打通任督耳脉,使大小周天通常运达,而后便能天人合一,阴阳调和,不但病情尽愈,还能使你小子得到极深的功力,但这打通任督耳脉非是普通人可以做到,多少武林人士穷其一生心血都不能遂愿,所以要么靠你自己勤学苦练,期望有朝一日能够得偿所愿,可看你现在的病情,没等到那一天就死个几千回了,要么便是请一位功力极高的高手,凭其内力强行将你的任督二脉打通,但世间能有此功力者寥寥无几,就是能找到这么一人,恐怕他也未必肯出手相助,一旦出手便会消耗其本人极大的内力,不小心便会轻则身受重伤,重则武功尽失,内力全无。” “那这第二个方法呢?” “据传少林有一本概不外传的绝世武功洗髓经,修炼此功之后便可脱胎换骨,不但可以百病痊愈,而且可以练就金刚不坏之身。” 章恒沉吟道:“任督二脉看来不可能轻易打通,况且我也不想连累别人,而这洗髓经既然是少林绝学自然不能轻易得到,何况我此刻又身陷于此,看来我章恒定然是没得救了,天命如此,我又能奈何啊。” “可惜,若不是这套枷锁害的我功力受限,我倒可以帮你小子打通这任督二脉。” 章恒闻言忙道:“多谢前辈,不过我命该如此,怨不得别人。” “不过,我已用内力暂时压制住这两股真气,使他们一时半刻不至于发作,你也可以多活两天。但要谨记一点,万勿动用内力,内力稍动,定位气运紊乱,经脉错行,到时再想救你就比登天还难了。好在你小子没什么内家功夫的根基,看来似乎初入门道,所涉不深,也不会轻易动用内息。” “晚辈谨记前辈教诲。” 章恒又连忙道谢。 那人说道:“你谢我做什么?我不想你死是想有个人陪我聊天,这鬼地方连耗子都不敢来,闷的老子只能自己和自己说话。” “那是再好不过了,我自小也没什么人陪我,除了小雕和母亲还有小妹,可惜他们都不知去哪了,后来那瘸子叔叔也不肯多理会于我,我也只能对着小雕说话,可那小雕虽听得明白我在说什么,但不会回答我,如今好了,有前辈在,彼此也不至于太过寂寞。”而后又说道,“还未敢请教前辈高姓大名?” “什么?你问我叫什么啊,?“那人突然沉吟半日不语,说道:“老子山洞中一呆十几二十年,都忘了叫什么了。我叫什么呢?嗨,我竟真的忘记了!?” 正说话之时,突然洞外走来一仆人,手中提了一饭盒,来到铁栏外,叫道:“姓章的臭小子过来吃饭了,好好吃,吃饱了好有力气玩耍。” 章恒此时早已饥肠辘辘,见有饭送来也顾不得许多,提过饭盒打开一看竟是有酒有肉,很是丰盛,立时便有一股香气飘散在洞中。那兀自苦思冥想自己姓甚名谁之人嗅到饭菜的香气,立马就要上来抢夺,可身体方走几步便被墙上铁链羁绊住,哗啦一声甚响:“臭小子,什么好吃的,快拿来给我!” 章恒见状知道他定是饥饿难耐,但自己已是饥肠辘辘,久未进食,虽然稍有犹豫,但仍旧将饭盒递于那人道:“前辈先请吧。” 那人果然不客气,一把抢在怀中,甩开腮帮子、伸出两只无爪一顿毫吃,一面吃还一面口中说道:“这郭自铭老儿今日为何如此好心情,知道老子多日未曾好好进食,竟送来酒肉!” 那送饭的仆人站在牢外见状连忙道:“死疯子,那不是给你的,谁让你吃了?!” 那人闻言猛的抬头,双目如电紧盯着那仆人不放,那仆人瞬间好似被点穴一般不再言语,低头不敢正视他的目光,而后又自嘟囔了两句悻悻的走了。 那人更是不再停留三下五除二,饭菜竟是瞬间一扫而光,看的一旁的章恒好不难受,不停吞口水,又不好上前索回,待他终于酒足饭饱之后,章恒连忙捡起杯盘吃了点剩下的残羹冷炙,正吃之时突然见洞外走来几个人。 为首一人是个红脸汉子,左眼失明,拿眼罩束到脑后,驾着一条拐杖,一条腿仍旧裹着白布,一手也裹着白布掉在脖颈之上,章恒一看非是别人正是谢履亭。章恒见识谢履亭心中大叫不好,这谢履亭和他两个师兄弟一路和自己纠缠,蛇角未夺到手不说,还落得伤了手脚,瞎了一只眼睛,虽然都非自己有意为之,但又都和自己脱不了干系,此刻落入他的手中必是有死无生了。想到这心中一阵恐惧,但回头一想,反正自己命不久矣,死就死,有什么可怕,再说怕又有何用,更无处可逃,只能面对。 只见谢履亭架拐一扭扭的走来,身后跟着数人,一面走一面奸险的笑着,待走到牢门前,谢履亭对身后人道:“把这小子给我拖出来!” 随声便又两个大汉打开牢门,不由分说将章恒拖出石洞,紧接着众人一拥而上,二话不说对章恒就是一顿拳脚,章恒只觉拳脚如落雨般落在身上,根本没有招架还手的余地,只能护住要害任由众人踢打。 众人又打了一阵而后将章恒扔在在地上。这时谢履亭用拐杖把章恒的头压在地上说道:“你这王八蛋,把老子害得好苦,今日落到老子手中,你有何话可说?” 章恒努力抬起头来却不能,嘴巴几乎啃到地上的泥土说道:“虎落平阳被犬欺,既然落到你手中,死便死了,何必废话!” 众人闻言突然哈哈大笑起来:“虎落平阳?就你这只哈巴狗还敢称为虎?来来,跟老子比划比划,老子今天要给你这只老虎舒舒皮子!”众人说着便要上前。 章恒忽的一下站了起来,眼前一阵金星闪动,好容易定住神道:“来便来,怕死的不是好汉!” 众人见他此刻竟还如此狂妄,掳袖子便要再教训他一翻,谢履亭拦住众人道:“各位师弟莫急,为了让这小子心服口服,我们也莫让人说以多欺少,你们谁来好好的教训教训他。” “谢师兄我来。”说话的是一个身材瘦小之人,脸色发黄,看似弱不禁风,“就让我疾手病猿何大壮来领教领教你这只虎的威力,我倒要看看是你这只虎厉害,还是我这只病猿厉害。” 说着慢吞吞、颤巍巍的来到章恒身前,喉咙中轻咳嗽了一声,突然疾手一出啪的一掌正中章恒前胸,章恒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在地,心中大惊,没想到瘦弱无力的他竟出手如此之快,而且力道十足,让章恒胸前火烧火燎痛做一团。章恒更不敢怠慢,凝神应战,可还未看清对手出手,身上又接连挨了数掌,掌掌出手迅捷,且力道十足,打的章恒无力招架,一路躲闪,甚是狼狈,打到急处,心中一横道,左右躲不开他的快手,便由他去了,我打我的。 想到这更不躲闪,任由对手全掌击在身上,自己也抡起打拳还击起来,这样一来便完全如同地痞流氓厮打一般,毫无章法,那疾手病猿见状开始还有些慌乱,不意之中竟被他在脸上抓了两把,十分恼怒,但又见对手死命来攻,好不知防守,哪里见过这般打法,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只得连连后退。 这时谢履亭道:“休要理会于他,他只会胡乱缠打!” 那何大壮听了立时醒悟,果然见他出手毫无章法,待他扑上来之时看准漏洞,一闪身一甩手,将章恒摔了个狗啃屎,众人见状哈哈大笑。章恒怒不可遏爬起来再战,可何大壮已经知道他的弱点,出手便又接连摔了他几个跟头,一会儿便有些爬不起来了。 那何大壮一脚踏在他脸上说道:“臭小子,快起来给你谢爷爷磕几个响头,今天就到此为止,若是不然,有你好受。” 章恒却依然不肯服气,口中骂道:“妄想!叫老子给你们这群狗杂种磕头,死都别想!” 这下众人又是大怒,上来又是一阵拳打脚踢,最后打累了方才收手。而章恒早已被打的面目全非,鼻青脸肿,爬不起啦了。谢履亭上前道:“你给我好好听着,既然你落到了老子手上,老子就会让你不得好死,我要好好玩玩你,从今往后我每天给你好酒好肉的管着你,等你身体养好了,有力气了,我们再来一起玩耍。哈哈” 章恒一听方才明白,他恨我入骨却又不肯立时杀了我,竟是为了要好好折磨我,让我生不如死,而之前他之所以送来酒肉,原来是想让自己吃饱了好有力气挨打,真是卑鄙之极! 那谢履亭又道:“若是你实在受不了,我也不会太绝情,只要每次我来这之后,你便给我磕二十个响头,一面磕头一面说二十遍:‘我章恒是王八蛋,不该得罪谢爷爷,求谢爷爷凯恩!’我若是高兴了,说不定就过去了。怎么样?” 章恒虽然没有力气叫骂,但仍旧自口中挤出两个字:“休想!” 谢履亭愤怒的打了他一拐杖,骂道:“茅坑里的砖头,又臭又硬,看你硬到几时。把他扔回去!” 众人便七手八脚的把章恒又仍会扇动之中,而后又说笑了几句便离开了。 山洞中那人将一切看在眼中,却坐在那里看着章恒直咂嘴,说道:“哎呀呀,性子倒是挺硬气,就是功夫差的不是一点啊。” 第九十一章 “大丈夫可杀不可辱,功夫差又怎样,死便死却哪能由他这般羞辱!” “好小子,功夫不怎么样,倒是倔强的很啊。” “不然如何,当真给他磕头认错?” “磕头便磕头,又不会少二斤肉,何必又臭又硬,自讨苦吃。” “哼!”章恒猛的坐起,牵拉伤口一阵疼痛,待疼痛过后说道,“这是什么话,男儿膝下有黄金,上跪天,下跪地,中间跪父母,与其这般猪狗一般毫无尊严的苟且偷生,还不如死了算了,免得糟蹋了男儿这两个字!” “哈哈,好小子,脾性随我,我喜欢,哈哈,你叫什么名字?“ “晚辈章恒。“ “你是如何得罪了他们,他们要这般折磨于你?” 章恒于是便将铸剑谷三人如何抢夺蛇角,自己如何受伤,以及自己和玉儿如何为了寻医方才来到此间,都一一说于那人听,那人听得饶有兴趣,听到铸剑谷强抢蛇角时,不禁叫骂连连:“这该死的郭自铭小老儿,自己卑鄙透顶,后代弟子也尽是一群乌龟王八蛋。”说道这那人沉默了片刻突然道,“哎呀,十几年未洗澡,全身都生虱子了,痒死了。” 说着便用双手浑身上下之中乱抓,甩动的铁链哗哗乱想,但却由于铁链束缚,如何努力也抓摸不到后背,便一面抓一面说:“痒死我了,小子过来给老夫抓抓虱子,挠挠痒!” 章恒稍一踌躇,见他又脏又臭本不愿理会于他,而后心道看他手脚被铁镣束缚,实在可怜,又念他是长辈,帮帮他又如何,于是便忍者疼痛挣扎着爬起,来给那人背后抓痒。 这人也着时数十年未洗过澡,后背一层厚厚的老泥,章恒一抓刮下一层泥土来,章恒心中一阵恶心,而那人却闭着眼大叫舒坦,一副十分享受的样子。章恒犹豫了下,不想扫他的幸,便忍住厌恶继续给他抓痒,只听等随着一声声指甲划过皮肤的声音,便闻地上窸窸窣窣哗哗啦啦一阵泥土落地的声音,听得章恒好不反感,而那人却愈加乐在其中,十分享受,还大声叫嚷着:“舒服!哎呀!舒服!十几年了,除了在石壁上蹭蹭,就没人给抓过痒!真舒服!你小子怎么不早点被抓进来?” 章恒一听苦笑不得,摇摇头不说什么。 又抓了一阵,那人似乎受用够了,便道:“好了,今天就到这。”随即又伸出一双脚道:“索性你就给老夫把脚也洗洗吧,一层的泥啊,连虱子都咬不透,真有点舍不得啊。” 章恒又无奈的笑笑,也便答应了。原来洞顶正有个石缝,自石缝中常年有水流渗出,混成小溪自洞口流出,加上山洞背阴面北,因此这洞中便是常年潮湿。而那人被锁在石壁上,铁链所及长度恰好不能使他弯腰洗脚,而他便坐在溪边的一块石头之上,把双脚泡在溪水之中,等待章恒给他搓脚。 章恒拿起那一双脚一看更是脏的不堪入目,那一层黑乎乎的老泥在水中涮了半天,愣是一点退地意思没有,章恒拿两手使劲搓,方才有效,而那人却一边说道:“我十几年的老泥啊,说没就没了!” 章恒笑笑只能无言以对。过了许久方才将就着将脚洗净,那人便大叫一声舒服,一甩一身的铁链,躺倒在地:“吃饱喝足,看过戏,抓过痒,又洗了脚,该好好睡一觉了。”说着便听鼾声大作,说睡便睡。 章恒见状只得安静得在一旁一面轻揉着自己一身的乌青,一面想心事。也不知过了多久,章恒突然闻得一阵犬吠之声,回头一看正见麒麟狮远远奔来。这山洞本原非为了关人而凿,乃是一天然石洞,只是后来铸剑谷捉住了那人不知如何安置,便想到这个山洞,临时加了铁栏,把那人关在期中,而这山洞面北,正对着一个院落很大的空地,因此麒麟狮远远而来章恒一眼便看到。 麒麟狮之后紧紧跟着一个七八岁孩童,不是别人正是铸剑谷少公子郭继。那郭继怀中抱着一个包裹,几步来到近前,大叫道:“疯伯伯,疯伯伯,我给你带吃的来了!”来到近前却看到了章恒,先是一愣,而后说道:“你醒了?我还以为狄师兄把你给打死了呢?”原来他只见到狄豹对他的一顿猛打,并不知道又被谢履亭带人痛打一顿,中间也曾来看过章恒,只见章恒奄奄一息,只道活不成了,此刻猛然见到章恒不免一个愣怔。 章恒道:“我的命比石头还硬,哪有那么容易就死了?” “没死更好,我说了要是被发现肯定会被格杀勿论的。你放心,爹爹这两天得了铸剑宝石,便入关铸剑去了,待他一出关我便求他把你放了。”原来这郭山青嗜爱铸剑,毕生都在追求铸造不朽的名剑,多年来的摸索研究,他的铸剑技艺早已炉火纯青,超越前辈,唯一缺少的便是一块足以铸造不朽的铸剑神铁,当一看到这对蛇角之时,他梦寐以求的理想似乎就在眼前一般,当夜便一宿无眠,第二天便将帮中事物交于白一风全权处理,而后便带了几个得力助手,闭关铸剑去了。 章恒心中道还没等你爹出关,我恐怕及被你爹的徒弟给打死了,但和他一个小孩说这些有什么用,他能有心搭救自己就很让人感激了。 郭继打开携带的包裹,竟是一包鲜美的水果:“疯伯伯快醒醒,我拿东西来给你吃了!” 那人却仍旧悍然大睡,不闻不顾,又叫了两声,仍是如此,郭继对章恒道:“你拿水果放他鼻子上,他定然会醒来。” 章恒半信半疑,一试果然灵验,水果刚接近他的鼻子,那人立刻抽了两下鼻子,随机翻身坐起道:“好香啊!有吃的了!”随后看到了那一包水果,二话不说,抢在怀中便是一阵饕餮大吃。一面吃一面道:“小娃儿,不错,又来给我送吃的了。等我吃完了,我陪你玩抓石子啊。” 郭继连忙拍手叫好道:“恩好,疯伯伯快吃,快吃!玩抓石子了。”原来这郭继从小被郭山青过分宠爱,谷中弟子不敢对他造次,只有小心呵护的份,却不懂得陪他玩耍,因此郭继虽然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但毕竟是个爱玩耍的孩子,整日被众人追捧着十分厌烦,一日偷偷避开众人,不意间来到这个山洞,看到了被关在洞中那人,开始还十分害怕,可出于好奇心便同他聊起来,甚觉有趣,他不似众人只顾顺着他,偶尔还会毫不客气的骂他两句,高兴时又会给他变些戏法,那人功夫极高,在小孩面前晚些障眼法举手之劳,郭继便愈是喜欢上了这疯伯伯,每每偷跑来培他玩,而那人也是终日寂寥无事,有个小娃培他消磨时光也是十分高兴,他在山洞中吃喝不足,郭继便常常偷了食物于他,因此两人倒相处甚欢,只是郭山青知道郭继经常跑来找这疯子玩以后,便名人严加看管,不许郭继接近山洞,最近郭山青忙着铸剑之事,一时疏忽,郭继才有机可乘。 而他们所说的抓石子却绝非普通孩童玩耍的抓石子,那疯子能够将数十枚石子同时抛在空中,然后再依次接了,玩出各种花样,让小郭继看得不亦乐乎,百看不厌,因此听说那人要陪他玩抓石子早就高兴不得了。 再看那人将一包裹苹果、栗子、枇杷等尽数拦在怀中,饕餮大吃,却馋得章恒口涎直流,他也早已饥肠辘辘,之前送来的酒菜也多半被他抢去,自己只将就了些残羹冷炙,此刻好容易有了写水果,又被他拦在怀中,未有丝毫想让的意思,章恒在一旁双眼直勾勾的看着那堆水果,谄笑着直叫道:“前辈,前辈、、、” 那人过了好久似乎方才领悟,挑来捡取,拿了蒜头大小的一个苹果给了章恒,章恒无法只得吃了,待自己吃完那人也将所有的水果尽数吃完了,看得章恒惊愕不已。 而后那人便隔着铁栏和郭继玩耍了半晌,郭继便怕被人发现,带着麒麟狮匆匆回去了,天慢慢暗下来,一个仆人又送了写酒菜过来让章恒食用,可章恒连看都没来得及看,就一把被那人夺去,几乎吃的精光,章恒看他如此饥饿,又兼对方乃是长辈,实不忍拒绝,只得等他吃的差不多了,就对付些残饭充饥,而后各自安眠,一夜无话。 翌日一早待饭送来,那人又是抢先吃掉,只留给章恒写剩饭,好在章恒也无意计较,随他去了。等到酒足饭饱之后,那人又大叫浑身瘙痒难耐,要章恒给大挠痒。章恒想想他背后那一层脏泥便有些恶心,但终是答应了他,几步来到面前伸手便要去抓他后背。 没想到那人人就坐着不动却将铁链一横,恰好隔开章恒的手,章恒微微一惊,心道定是他不小心为之,又伸手去抓,可那人又有意无意的将铁链一横又一下将章恒的手格开,章恒这下心中疑惑不解,便又伸手又被他轻松松用铁链的格开。那人笑道:“我背上的泥被我背了十多年,有感情了,能让你随便挠刮了去吗?挠痒可以,先碰到我的背再说。” 第九十二章 章恒接连几下被他用铁链格开,手上吃痛,心中便有些懊恼,心道这老头好没道理,抢我饭菜也便罢了,念你常年幽禁于此,定是整日粗茶淡饭,有一顿没一顿,我且让着你,而你让我给你抓痒洗脚我也便忍了,看在你是长辈的份上,我略尽微薄之力帮助你一把也不无不可,可如今你非但得寸进尺,还为老不尊,戏弄于我,是可忍孰不可忍?想到这便伸手向他抓去,这次便用上了几分力道,如果前几次是为了给他抓痒,这次则意在偷袭于他。 而那人仍旧端坐在那一动不动,待章恒手将要击中之时却只闻一阵铁链声响,章恒只觉手背一阵刺骨疼痛,连忙收手,但紧接着另一只手却向他肩膀抓去,手方走半路,又一阵铁链声响,将其格回,章恒来回互相揉搓着疼痛的双手,心中却仍是不服气,抬脚向他后背踢去,还未看清对方如何出手,脚上又是一阵剧痛,而自己的另一只脚也被不知何物一个牵绊,人便仰面摔倒在地。 那人哈哈笑道:“我只道你是个半瓶子醋,没想到却是个棒槌,丁点功夫都不懂!你还真是令老夫刮目相看,就这架势还跟铸剑谷叫板?!” 章恒气呼呼的站起来道:“屁话!天大地大大不过一个理字!所谓有理走遍天下!我章恒虽然一无是处,但行得正,坐得端,堂堂正正,磊磊落落,又何惧于什么铸剑谷的威胁!” “说得挺好听嘛!有理能当饭吃?!” “你、、、、”章恒气得无言以对。 那人接着道:“莫说我以大欺小,我跟你打个赌,看样子他们还会有好酒好菜送来,你若能用身体的任何部位碰到老夫半指,老夫便不再抢你的饭,若是不能你非但要把饭菜统统让于老夫,还要每天给老夫抓痒洗脚!呵呵。” “赌便赌!我还不信你能飞了不成?”说完伸手向他后背抓去,本想来个出其不意,没想到那人将身子轻轻一斜,而后紧跟着双手一撩,章恒的手便被荡开,章恒立觉疼痛难忍。 那人却道:“慕云掌?小子哪里偷学来的,有形无神,不得要领,说和哪个小混混打架学来的?” 原来章恒这招正是慕云掌中的一招“探境云宵”,他本是自小熟记于胸的石壁上的动作,此刻无意间使出,不料却被对方视出,但章恒却不知他的这招名叫“探境云宵”,更不知道乃是慕云掌中的一招,因此他也不理会对方说些什么,紧跟着飞起一脚向他肩膀扫来,那人双臂轻抬,铁链响处章恒的腿早已被击开。 “棹山不渡腿——南沉北陡?哈哈,轻飘无力,花拳绣腿。” 章恒更不理会于他,脚被荡开之后并未收回,而是紧跟着一个正踢,冲那人面门而去,那人拿铁链一挡,一脚正踹在铁链之上,那人看着章恒的脚底板道:“直捣黄龙?这棹山不渡腿今天算是被你糟蹋了?” 章恒练功数招皆被他用铁链轻松荡开,莫说伤到他,就是他的衣襟也未沾到分毫,不免便有些气愤,奋起双脚向他飞来,那人猛的一个起身,章恒立时扑空,摔在当地。 “哈哈哈哈,七步追魂脚?可惜追不上啊!”那人说完又一阵大笑。 章恒便有些恼羞成怒,爬将起来也不管不顾冲那人扑去,出手毫无章法,全似无赖泼皮打架一般,那人此刻却笑不出来了,一面用铁链格挡这章恒的拳脚,一面自言自语道:“这是哪家功夫,怎么从未见过,不过这也太过拙劣,漏洞百出。”说着铁链轻轻一甩,正打在章恒肩膀,将他击退。 章恒仍是不服,再次扑上,他时而不意间使出一招似像似不像石壁上的功夫,时而胡乱缠打,但无论如何努力皆被那人或者轻松躲过,或者用铁链格开,一阵下来,那人似乎立在原地未动,而章恒却已被铁链格的手脚一阵阵的灼痛难熬,抱着腿脚使劲揉搓,不敢轻易再上。 那人见状哈哈大笑道:“这便完了吗?看老夫叫你如何出招吧!” 说和双手一甩,铁链瞬间缠住章恒的右手,而后向前一带,章恒顺势送出一掌,同时脚下亦被铁链一带,不由得迈步向前,正是脚踏五行,步踩八卦,紧接着章恒便觉自己小腹、左手、右小腿又接连被铁链轻轻击中,同时那人说道:“收腹,勾手,弓腿用力。这叫做脚踏阴阳八卦阵,掌推天地太极门。” 章恒还未来得及反应,紧跟着又觉自己手脚同时被铁链带动,又一招使出,那人又道:“立腰溜臀﹐松肩垂肘﹐实腹畅胸﹐吸胯提裆。”章恒来不及过多思考,暗暗记住。 随后铁链响处章恒不由自主的拧身回拍,那人又道:“拧﹑旋 ﹑转﹑翻﹐圆活不滞,扣、拿、勾、打,恨准无误。” 随后只见章恒完全变成了一只提线木偶,整个人被铁链牵拉扯拽着,打出各种招式,而那人不时提点几句,还那铁链不时就正着他出手的部位,而整个过程中完全由他身上的铁链牵引缠绕着,自己根本没有半点粘碰到章恒。而章恒也完全被铁链罩住,根本没有还手的余地,铁链指哪,自己的手脚便不由自主的打哪,铁链让他抬腿他便不得不抬腿,铁链让他出掌,他便不得不出掌,但章恒却乐在其中,心中明白对方在传授自己一套极其高深的功夫,虽然自己功夫不佳,但这套功夫使出却感到奇妙无比,高深莫测,自己虽然被牵拉着使出,仍旧感到了他的博大精深,因此,虽然被像只木偶般的拉来拉去很是难堪,但他却沉浸在功夫之中,全然顾不得这些了。 更有趣的是,那人将章恒像只木偶般牵来拉去,似乎仍是不过瘾,一面传授他功夫,还一面戏谑他一番,出招之时突然改变出手方向,章恒便不由自主的啪的一声给自己一个耳光,过一会又突然给自己一拳,看得那人乐得哈哈大笑。 章恒亦是童心未泯,趁他分神之时,便趁机偷袭于他,没想到每每不能成功,反被他止住,又牵动铁链将他自己打一顿。如此试了数次,章恒便不敢造次,认真聆听他的教诲。但同时也提高警惕,防备被他牵动铁链,自己打自己。果然,一旦留心起来,那人五次偷袭倒又一两次不中,每每此时章恒反倒哈哈大笑,正得意之时,却又被那人得手。 如此二人一面传授武艺,一面互相打闹,时光过得很是轻快,不多久时近晌午,那人将铁链一甩,章恒随即被甩开,摔倒在地。 那人道:“今天就到此吧。”说完,伸个懒腰,靠着墙壁坐下抓起了虱子。 章恒此刻却没有心情玩耍,方才那人一翻传授,章恒自己生生记在脑中,趁此时连忙练习几遍,以免忘记。 他越练越觉开心, 第九十三章 章恒与玉儿来到洞外,见众人伤势惨重,被那麒麟狮伤的断腿断脚,甚至肚肠外露,胡乱躺倒一院子得人,惨叫连连,一时间不知是否有人能够发现,章恒实在不忍见死不救,便来到狄豹面前,见狄豹被麒麟狮咬伤了两条腿,不能行走。章恒捡起他掉落地上的鬼头刀,对着他一刀砍去。 那狄豹心道小命休矣。却不曾想只听得哧的一声,自己半截袍子被鬼头刀隔断,章恒弯腰沾着他的血在断袍上了写了些什么字,便丢下鬼头刀和狄豹,不再理会于他。 章恒随着玉儿离开院落,于精辟处向东直去,三转连转,不觉间来到剑客堂前,玉儿正要继续前行,章恒叫住玉儿,见那门前的铁鹤昂首挺立,章恒便取出那半截断袍,将断袍挂于铁鹤尖嘴之上,好让铸剑谷之人及时去搭救受伤之人。 而后二人继续前行。玉儿在谷中逗留数日,早已留心将谷中地形了然于胸,此前她早已知晓,这铸剑谷公分两大区,一为东区,一为西区。西区又分两部分,前院为练武、比剑,会客、迎宾等举行重大活动之地,而后院则为生活起居之所。紧靠西区的东区,虽然较之西区小了很多,只占东北一隅,但却是铸剑谷的心脏所在:正是铸剑谷炼铁、铸剑之地。 章恒随了玉儿来到西区东墙下的一个拱门前,拱门上书两个大字:剑园。二人见左右无人,便穿门而过,只见园内松柏林立,古木森森,显得十分肃穆庄严,沿道两旁立有许多石碑,碑上或刻:剑祖流放,或刻:武尊至剑,等等字样,皆是刻得笔力刚健,气势夺人。二人专心赶路,无暇细看。 行不数步,便见眼前一幢高大屋宇,檐牙高挑,高柱林立,雕龙画凤,华彩夺目,正门之上一蓝底金字扁,上书“剑圣堂”三个遒劲挥洒的大字。章恒心中纳闷这剑圣堂是何地方,竟建的如此恢弘,堂前竟有碑石林立,不由间便拉了玉儿走进堂去。 是时正无人看管,二人进堂一看,只见迎门正堂之上一副古画,画上一个皓首苍颜却精神矍铄的老者,正奋力自身前的一个火炉中拔出一把精光四射、寒气逼人的宝剑,而老者所上方层层祥云之中一个跨龙神仙,身着华丽仙服,一脸媚笑,手捧一个聚宝盆正送于那老者,盆内金银珠宝几欲盈盆而出。 二人一眼便看出画中大意,老者定是铸剑之人,而骑龙仙子竟也要下凡不惜金珠向他求剑,可见这人所铸之剑当真神乎其神。 再向画的两侧看去是一副狂草对联,玉儿轻声读了两遍,由于字迹龙飞凤舞,钩连比接,十分难以辨认,竟未能读通,好在章恒自幼临帖,虽不善草书,但却还识得,他笑笑道: 地祖天元盘古神 剑宗武圣欧冶子 画像之前更是供奉这高香礼品,供奉之人精诚之心可见一斑。 二人此时方知这剑圣堂所供奉的并非哪位绝世使剑高手,因起剑术已达绝顶临颠之境,所以后人为纪念他的至高剑术造诣,才建此堂,并命名剑圣以示纪念,并非如此,而其所供奉的却是铸剑鼻祖欧冶子。 说起欧冶子乃是铸剑鼻祖,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对于武林人士有关欧冶子的故事更是耳熟能详。相传欧冶子一生铸造无数名剑,个个流芳百世。 《越绝外传记宝剑第十三》中记载:欧冶乃因天之精神,悉其伎巧,造为大刑三、小刑二:一曰湛卢,二曰纯钧,三曰胜邪,四曰鱼肠,五曰巨阙。 此五剑为当世五大名剑,而尤以湛卢剑为首,相传湛卢剑为欧冶子挟其精术,设炉湛卢山中,取锡于赤谨之山,致铜于若耶之溪,雨师洒扫,雷公击劈,蛟龙捧炉,天帝装炭,盖三年于此而剑成。《东周列国志》赞其为五金之英,太阳之精,出之则神,服之则威。后有人题诗曰: 十年云卧湛卢下。斗间瞻气有双龙,人间何处问欧冶? 欧冶一去几春秋,湛卢之剑亦悠悠。 后世更因此剑引起秦楚大战,楚王得此剑,秦王闻而求之,不得,兴师击楚,楚王怀剑等高,面对秦之浩浩虎狼之师,竟豪气赫然,毅然开战护剑。湛卢宝剑的魅力可见一斑。 不光湛卢剑,其他四把宝剑亦是声明显赫,青史垂名,如鱼肠剑藏于鱼肠之中刺杀吴王僚而名声显赫。 以上五剑虽冠绝天下,但皆为铜剑。欧冶子还尊楚王之命凿茨山,泄其溪,取铁英,作为铁剑三枚:一曰龙渊,二曰泰阿,三曰工布。剑成呈见楚王,楚王大悦,问曰:“此三剑何物所象?其名为何?” 对曰:“一曰龙渊,二曰泰阿,三曰工布。”楚王曰:“何谓龙渊、泰阿、工布?”对曰:“欲知龙渊,观其状,如登高山,临深渊;欲知泰阿,观其釽,巍巍翼翼,如流水之波;欲知工布,釽从文起,至脊而止,如珠不可衽,文若流水不绝。” 晋郑王闻而求之,不得,兴师围楚之城,三年不解。仓谷粟索,库无兵革。左右群臣、贤士,莫能禁止。于是楚王闻之,引泰阿之剑,登城而麾之。三军破败,士卒迷惑,流血千里,猛兽欧瞻,江水折扬,晋郑之头毕白。其威力不言自喻。 曾有人列出古代十大宝剑,按其排名分别为: 轩辕夏禹剑、湛泸剑、赤霄剑、泰阿剑、七星龙渊剑、干将莫邪剑、鱼肠剑、纯钧剑和承影。 这十大宝剑之中除了轩辕夏禹剑、赤霄剑和承影剑之外皆为欧冶子或其传人所铸。这轩辕剑据说乃是众神采首山之铜为黄帝所铸,后传与夏禹。剑身一面刻日月星辰,一面刻山川草木。剑柄一面书农耕畜养之术,一面书四海一统之策。这把剑更多的乃是其象征意义,源自上古,出自神手,而有农耕治平之术,如此一把宝剑其威名多半便是后人附加上去。 赤霄剑乃是刘邦芒砀山斩白蟒起义时所用之剑,当时刘邦正直落魄之时,其使用之剑恐难见得多么神奇,多半因了刘邦威名而名留青史。 而承影剑相传只见剑柄,不见剑神,只有白昼黑夜交替之时方才有影显于墙壁之上,如此一把诡异之间也多半是传说,实际实难想象其当真曾存世。 因此除了象征意义的轩辕剑和想象结果的承影剑,便就剩下欧冶子的宝剑名留青史了。 其中干将莫邪之剑也并非与欧冶子无关。 莫邪乃是欧冶子的亲生女儿,而干将则是欧冶子的高徒兼乘龙快婿,亦即莫邪之夫。 干将师承欧冶子,尽得其铸剑之术,与其妻所铸干将、莫邪剑更是名流千古。 《搜神记》记载:楚干将、莫邪为楚王作剑,三年乃成。王怒,欲杀之。剑有雌雄。其妻重身当产。夫语妻曰:“吾为王作剑,三年乃成。王怒,往必杀我。汝若生子是男,大,告之曰:‘出户望南山,松生石上,剑在其背。’”于是即将雌剑往见楚王。王大怒,使相之:“剑有二,一雄一雌,雌来雄不来。”王怒,即杀之。 莫邪子名赤,比后壮,乃问其母曰:“吾父所在?”母曰:“汝父为楚王作剑,三年乃成。王怒杀之。去时嘱我:‘语汝子,出户望南山,松生石上,剑在其背。’”于是子出户南望,不见有山,但睹堂前松柱下石低之上。即以斧破其背,得剑,日夜思欲报楚王。 王梦见一儿,眉间广尺,言欲报仇。王即购之千金。儿闻之,亡去,入山行歌。客有逢者,谓:“子年少,何哭之甚悲耶?”曰:“吾干将、莫邪子也,楚王杀吾父,吾欲报之!”客曰:“闻王购子头千金,将子头与剑来,为子报之。”儿曰:“幸甚!”即自刎,两手捧头及剑奉之,立僵。客曰:“不负子也。”于是尸乃仆。 客持头往见楚王,王大喜。客曰:“此乃勇士头也,当于汤镬煮之。”王如其言。煮头三日三夕,不烂,头踔出汤中,瞋目大怒。客曰:“此儿头不烂,愿王自往临视之,是必烂也。”王即临之。客以剑拟王,王头随坠汤中,客亦自拟己头,头复坠汤中。三首俱烂,不可识辨。乃分其汤肉葬之,故通名“三王墓”。 欧冶子铸剑技艺流传千古,无怪乎后人尊其为剑圣,以为铸剑鼻祖而供奉。 章恒玉儿二人于欧冶子像前徘徊良久,不忍离去,双双起手行礼,以示对铸剑鼻祖的崇敬之情。 第九十四章 随即不敢多想,凝神留意铁链去处。只见铁链啪的一声正中身前一石块,章恒不加犹豫,抬右脚踏去,眼睛余光看那人似是点了点头,而后又见铁链击中左后方一石块,章恒迈左腿踏去。那人似乎又点了点头,而后便只见铁链指哪,章恒便脚步跟到哪,二人配合很是默契。 原来章恒十分聪敏,那人只用铁链轻轻一指,章恒便可料到他的用意,而后跟着铁链指点脚踏七星,步走八卦,左右闪动,而后那人再不断口授几句秘诀,章恒认真牢记于心,纵有不解之处不容他从容思考,便生生记在心中,加之章恒悟性极高,那人一点就通,因此二人这般一指一练,很是顺畅,章恒此时虽不似先前被那人用铁链扯动着如同提线木偶一般,被那人如臂使指般的自如,但此刻二人也是十分默契,配合得甚是完美,让人看了如同观看一场独特且美轮美奂的舞蹈一般。 但也并非天衣无缝,章恒但有领会错误,或脚步迈错,那人便一条铁链飞来或中他屁股,或中他脚面,章恒一个吃痛不住,一脚跌进溪水之中,那人见了便哈哈大笑,章恒无奈一肚子气不敢吭声,刚怒目而视之时,铁链又飞来,章恒不敢怠慢,赶紧踏上石块,继续训练。 如此二人时而认真,时而嬉戏般的不知练了多久,便觉天色渐暗,这时便又有人送饭来,那人毫不客气,铁链一卷,饭早已到了他的怀中,章恒欲要向前索要,无奈之前已和他有约在先,虽然他传授自己一套武功,却始终未让自己碰得他半指,此刻岂能言而无信,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大吃特吃,而自己练了一天的功夫,又被人一顿毒打,此刻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但终究不肯上前乞讨。 为了转移注意力,便故意和那人搭讪道:“前辈你这套功夫管不管用啊?” 那人一面大吃一面说道:“屁话、、、、、老夫在洞中无事,耗费十余年的心血创造了这套功夫,别的我不敢说,就那几个臭小子,有一层功力就错错有余了。” “少拿大话来哄骗于我,若果如你所说的如此厉害,为何我还会被那秦什么的什么对影脚踢得毫无还手之力?” “还不是你小子笨!嘿嘿,也怪老夫一时糊涂,忘记传授于你步法精要了。但最重要的是这乃是一门内家功夫,你虽然学会了些招式,但也只是学到了皮毛,若想真正发挥其威力,必得配合内力挥运才可,内力欲强这招式的精妙之处愈能体现,而你小子此刻只学会了些花架子,岂不是白白糟蹋了老夫心血,但仅此也足以对付那群小王八蛋了!可惜你使不得内力,不然、、、、、、”那人说完摇摇头,继续大吃特吃。 “果然如此?终究我是使不得内力了,谁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 “小混蛋,竟怀疑老子的功夫?!知不知道这功夫的高妙于否,全凭其能否完全发挥内力的威力,内力不济之时,可以补其不足,内力高亢之时可以使内力全力发挥,而不会对其掣肘。如同一个天生神力的大汉,若不会些精妙的招式也会被人轻易击败,而我这套功夫便是为极强内力之人创制而成,便如同大海之水还需要大海来盛,江河是驾驭不了的。你个小混蛋只见过小溪,哪里知道大海的威力!” “就算你说得对,那这套功夫叫什么名字?” 那人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回答,吱唔道:“功夫就是功夫,什么叫什么名字!不知道!”说完便不再理会章恒,自顾自的吃酒。原来这人在石洞之中关押日久,闲来无事,虽然手脚被铁链束缚,但他心思仍不肯停歇,便融汇平生所学,创制这套掌法,共有整整六十招,每一招又有无穷变化,若是内家高手使出更会变化层出不穷,足见他用心良苦,细心揣摩每一招,但他每日只是想着如何练功,如何设计每一招一式,却从未想过还要想一个名字,因此此刻被章恒一问,便一个愣怔,又不想他知道,便含混着搪塞于他。 章恒何其聪明,一下便猜中他的心思,便道:“呵呵,名字都没有?什么高超的功夫啊!” 那人却不再理会于他。章恒接着说道:“不若就让我给他起个名字吧。”一面说一面凝神思索着,口中喃喃道:“这套功夫既然你以铁链为手传我掌法,有以溪石为桩传我步法,不若就叫他链手溪桩掌?如何?” 那人听了头也不抬道:“爱什么是什么。”一副满不在乎的摸样,而后继续吃酒吃菜。 章恒见他并无兴致,也懒得理会于他,仍旧自言自语道:“这套掌法暗含五行之意,又合八卦之理,又恰有六十招,不如我便按着八八六十四卦依次给每招起个名字。” 说道着便使出第一招,一面使一面想着《易经》六十四卦的乾卦,反复练了几遍,便道:“不如就叫‘至健乾元’”,又反复复诵了两遍,只觉甚好,便心中认定是他。 而后又一面练习功夫一面按照六十四卦各自给每一招式定了名称,分别如下: 第一式:至健乾元 第二式:厚载承天 第三式:坎柔震刚 第四式:养正行言 第五式:刚健不陷 第六式:讼险终渊 第七式:中刚众正 第八式:比辅方安 第九式:密云不雨 第十式:履道愬谦 第十一式:无往不复 第十二式:否长泰悬 第十三式:天火同丹 第十四式:大有无艰 第十五式:谦尊不逾 第十六式:顺豫唯欢 第十七式:刚来下柔 第十八式:振民育贤 第十九式:坤高临下 第二十式:仰敬上瞻 第二十一式:小惩大诫 第二十二式:质历饰干 第二十三式:剥止梁栋 第二十四式:良复善还 第二十五式:大亨以正 第二十六式:得畜性含 第二十七式:慎言节语 第二十八式:泽大木残 第二十九式: (写不下去了,有空了慢慢编,先赶情节再说) 如此这般,一面修习招式,一面命名,待全部命名完毕,招式也大多熟知于心,心中好不兴奋。此刻方觉腹中空空,早已饥饿难耐了,再看天色已晚,夜幕降临。多日一来,他不是四处奔波,就是被人肆意欺辱,关进石洞之中虽然有酒有菜,可尽皆被那人抢夺而去,每日只能吃些剩菜残饭,还要不停修习武功,因此章恒身体早就疲惫不堪,十分羸弱。好在那人凭借这高强的内力遏制了章恒体内的寒热之病,才是他不至倒下。 此刻腹中饥饿,只得吃些那人的餐饭打发肚腹,而那人却早已吃饱喝足,酣然大睡。章恒吃完后,便靠着石壁休息。虽然身体十分疲惫,但心中却兴奋异常,脑袋之中不停回想着那人传授于他的这他链手溪桩掌,整整六十招反复在脑中演练着,一遍又一遍,不时按着那人指点纠正错误,竟然越想越兴奋,更加不能入睡。 这种想象中的演练完全是不由自主的,他也知道身心俱疲,需静心调养为是,可如此奇妙高超的招式一旦接触之后,任哪一位武林人士都会夜不成寐而想尽数掌握的。因此章恒虽然静静的躺着,却始终无法入睡。不知不觉竟然天色大亮。 天色一亮章恒就再也坐不住,不由自主的跳起来继续修习,他迫不及待的把昨晚的想法都演练出来,付诸实践,这一上手,顿觉领悟颇多,比之昨日更有进益。 正在他练到兴头上之时,突然听得一阵铁链声响,耳边紧跟着一阵风起,章恒本能本能的矮身反手一撩,再看时手中竟多了一物,正是那人的铁链。章恒顿时大喜过望,这老家伙的这套链手溪桩掌果然厉害。 只听那老者仍旧睡眼蓬松,极不耐烦道:“大清早不好好睡觉,练甚功?” 章恒却呵呵笑道:“如何?这招‘谦尊不逾’还中用吧?” 那人抬眼看了道:“什么‘谦尊不逾’,你给起的名?” “正是!如何?” “如何?功夫倒是有点长进,这名字就太酸了!什么‘谦尊不逾’啊,把《易经》都搬来了。” “前辈火眼金睛,一眼识破了晚辈的伎俩,在下正是按着《易经》中六十四卦起的名。” “哼!管你八卦、六十四卦的,看你功夫如何吧。若是还不能碰得我半个指头,这早饭就还是老夫的了!”说完,铁链一抖章恒便已脱手。 章恒遂道:“好,早饭我吃定了!”紧跟着一招‘否长泰悬’向那人拍去,那人铁链一抖,轻轻将章恒来掌撩开,说道:“这招叫什么?” 章恒道:“否长泰悬!”说完紧接着又是一招‘顺豫唯欢’。 那人又是轻轻躲过道:“这招呢?” 章恒心中微微有些赌气,便不再理会于他,只顾出招,一招紧接着一招,一掌紧接着一掌,但皆被那人或轻松躲过,或用铁链撩开,还时不时用铁链回击他一下,使章恒好不懊恼。 又打了一阵,待章恒几乎将六十式几乎使了数遍仍是不能碰得他衣衫半点,心中突然道:“是了,这链手溪桩掌乃是他传授于我,他虽然不知招式名称,但每一招却都烂熟于胸,我未出招他以知晓,待我出手之时焉有不败之理?想到这,心中一动,紧接着手中连续快速几招,紧接着招数突变,一招‘得畜性含’直取对方中门之后,突然紧跟着一‘招拨草打蛇’,连续格开对方铁链之后,手腕上扬,而后一捏一拽,竟一把揪下那人数根胡须。 原来这招拨草打蛇也是石壁上的一招功夫,此刻情急中才使出。然而那人功夫本在章恒之上不知数倍,但正由于是他传授章恒的功夫,对自己这套功夫太过熟悉,对方突然变招之际竟措不及防,被他揪下一缕胡须。 痛得那人连忙后退几步,捂着下巴道:“这是什么招式,我教你的功夫里没有这招啊。” 章恒笑笑道:“甭管什么招式,我赢了!这饭是我得了!” 那人道:“你耍赖,不算,不算,重来!” “我如何便耍赖?你又没规定一定要用你的功夫,我们有言在先,我若能碰到你,就算我赢,这能不算吗?”章恒说着抖了抖手中的胡须。 “这胡须怎么能算呢?”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这胡须如何便不算了。大丈夫言出必行,你不要言而无信啊!” 那人还想辩解两句,但似乎又无理可辨,只得无奈的一甩铁链,气呼呼的坐到在地,不再理会章恒。 恰在这时,便见有人送来酒菜,章恒连忙上前接了,而后故意大声说道:“饭来得正是时候,这下我有饭吃了。” 说完,便故意十分享受的大吃特吃,把嘴巴弄得很响,那人在一旁摸着铁链十分难受的样子,一面咽口水,一面抬头偷看有什么好菜,却只是不肯上前来抢夺。 章恒吃了一阵,便端了饭菜来到那人面前道:“也罢,好歹你也传授了我些功夫,我章恒也并非忘恩负义之人,我们就一起吃吧。” 那人闻言道:“嘿嘿,臭小子,还有些良心。”说完也不拿筷子,伸手便抓拿起来,顷刻之间便将饭菜尽数塞进嘴中,章恒想拦,已然不及,只有摇头苦笑的份儿。 方吃罢饭不久,便又见谢履亭领了数人前来。 第九十五章 谢履亭领了众人来到近前,一声令下便将章恒拎出,而后道:“老子今天心情不好,你赶紧给老子磕几个头,把老子哄开心了,老子今天就下手轻点,若是不肯,再输了老子就取掉你的一只招子,肯是不肯?” 章恒哼了一声道:“要我脑袋容易,让我给你屈膝下跪?比登天还难!做你的春秋大头梦去吧!” 谢履亭闻言大怒,未待他发言,之间一个身影已经飞来,一脚向章恒前胸踢来,这一脚踢的极是突然,毫无征兆,章恒猝不及防,一脚被踹退了数步,定睛一看眼前正是前日与他比斗的对影脚秦梦溪,再见他又突然偷袭,心中登时大怒,不待对方答言,飞起一脚向那人太阳穴踢去,对方见脚飞来,不躲不闪,亦高高飞起一脚向外撩去,正将章恒的飞脚隔开,脚还未落地,却见胸前又一只脚飞来,嘭的一声正中对方前胸,原来章恒飞起一脚的同时整个身体也飞起,先出的脚被格开之后,后脚紧跟而至,秦梦溪猝不及防,被章恒踢个正着。 好在章恒内力全无,这一脚踢得虽漂亮但却并无大碍。秦梦溪倒退了数步,心中惊诧不已,昨日还见章恒脚法平平,今日竟一招之内踢了自己一个窝心脚,幸而他内力不足,倘使被一内家高手踢中,自己恐怕小命都不保了,也正因如此,心中便怒不可遏,更不停留,飞脚上来一个高教侧踢,章恒见状不慌不忙,待脚将至身体之时,突然出脚正中那人小腿腘窝处。 小腿后侧腘窝处乃是人体极是薄弱之处,最是不耐击打,此刻被章恒结结实实踢了一脚秦梦溪登时吃痛不住,脚不敢着地,抱腿痛叫。而章恒更不停留迎面一掌向他拍去,那人情急之中只得出手相当,但没想到章恒这只是一个虚招,随后紧接着便见章恒一个漂亮的转身,瞬间绕道秦梦溪侧部,而后一个扫堂腿又中那人另一小腿腘窝处,那人登时吃痛难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章恒立刻笑呵呵的跑到他面前作承接他的跪礼装,口中尤道:“哎!乖儿子,这才像样嘛!哪能对老子如此无礼呢!” 那人早已气得脸色发青,想要站起,却由于双腿窝被人踢中,疼痛难忍,片刻之间难以起身,只得出拳向章恒打来,章恒早有防备,见来拳伸腿将其夹住,而后一个翻转,只见章恒一条腿便如蛇一般顺着那人臂膀上攀,而后瞬间加力,那人立时侧身摔倒,而知己的脑袋正被章恒一只脚踏在地上,而那只臂膀却早已被章恒的那条腿攀在他的背后,有力的大腿反制着他的胳膊,只要章恒稍一用力,一条臂膀便要从此废掉了。 章恒嬉笑道:“呵呵,乖儿子,还不服吗?” 那人脸贴着地,最啃着泥道:“不可能!不、、、可能!你怎么会、、、、、” “什么叫不可能!老子昨日没吃饱饭,被你个小瘪三偷袭得手,今日老子吃饱了,你还想在老子面前撒泼不成?” 正在章恒得意之时,背部一痛,人便向前摔去,方着地便听背后一阵风袭来,章恒不敢怠慢,一个就地打滚躲过来袭,而后双脚反身横扫,只听咚的一声,偷袭章恒之人便被章恒扫倒在地,章恒趁势鲤鱼打挺,翻身而起。 就在这时只听谢履亭道:“师兄弟们,休要和这小子再啰嗦,一起上!”原来众人早已未章恒错愕不已。这两日来的比斗,章恒的功夫简直可以用一日千里来形容,但凡前日还轻松将他击败的招式,翌日瞬间便要被他破解,而且破解的是如此轻松,直叫对手再无还手之力,还往往让对手十分难堪,这绝非常人可以做的道。 而章恒方才轻松将秦梦溪制住,又一招之内将偷袭他的另一份扫倒在地,这实在让人不可思议,进而谢履亭心中便有些慌乱,生怕戏弄他不成,反被他作弄,因此也顾不得什么江湖道义,一声呼喝,招呼众人一涌而上,要将章恒打到在地。 而章恒经得前面的交手,心中早已笑开了花,心道这老疯子的功夫果然厉害,我只练了日,竟轻松将他二人击败!他更是信心陡增,此刻见众人一涌而上,以多欺少,心中毫无畏惧,反倒不禁轻蔑的笑了笑,展开双掌来战众人。 众人此刻也已是又惊又怒,惊的是这人武功竟然旬日只见天翻地复,脱胎换骨,怒得是就这么一个臭小子竟然如此羞辱自己同门,早已按耐不住,此刻听得谢履亭一声令下,哪里还会犹豫,扑上便是要将章恒撕成碎片一般,也正因了以多欺少,实在不是光彩,更要速战速决,因此一上来众人却都不遗余力,想要瞬间拿住章恒。 而章恒知道自己动不得内力,加上对方猛扑死打,自己断然来不得硬碰硬,想到这凭着链手溪桩掌掌法的精妙,以四两搏千金的技巧和对方展开周旋。如此一来便只见众人如同潮水一边向章恒扑来,而章恒便如中流砥柱一般,立定当地,以极其精妙的手法源源不断的泄去众人来袭,还不时或着借力打力,以对方的拳脚打对方自家人,或者趁对方空挡大露之时给对方以有力一击,且专打对方的软肋,虽然他力道不足,但因所中皆为要害,却皆能是对方吃痛不住,纷纷倒地呻吟,不一会儿便只见众人或捂肚、或揉脸、或搓脚的痛作一团,只剩下一两人犹自苦苦纠缠,但也形势堪危,瞬间就有被击倒的危险。 这时只听嘡啷一声,一枚宝剑出鞘,紧接着便见章恒肩头背后中剑,章恒更不回头一个后踢,正中对方手腕,章恒顺势闪开,伸手一摸一手鲜血,章恒不禁骂了声:“卑鄙!” 那人叫道:“兄弟们,不要和这小子玩了,宰了他!” 众人闻言纷纷掣剑在手,一起向章恒刺来。瞬间形势大便,章恒立时只有招架闪躲之功,毫无还手之力,一来由于所学尚浅,链手溪桩掌的精要也只得十之一二,而其使用这套掌法的临敌经验又少,加上方才被对方偷袭使一条臂膀受伤,此刻众人具剑齐上,章恒立时便陷入被动。 开始还可勉强躲闪,不一会儿便腿上、臂膀之上连中数剑,章恒立时脚步踉跄,狼狈不堪,而他更是怒火中烧,若是技不如人被人欺辱也便罢了,没想到却被一群小人陷害,心中实在气不过,但又苦于无计可施。 正在怒火正炙之时,双肩又同时中剑,章恒立时一声大吼,本能的气运丹田,沉聚百合,只听一真金属脆响,便见刺入章恒的两柄利剑竟同时断成数段,纷纷跌落在地。 那持剑二人登时惊愕不已,还未反应之时,直觉持剑之手一阵刺痛,一看之下已是肿胀不堪,更是慌乱的惊叫着纷纷退去。 而章恒情急之中早已将洞中那人的告诫:切勿动用内力,抛之脑后,一声大吼过,内力瞬间催生,不经意间将两柄利剑震碎,还伤了二人的手臂,但章恒也因为一时经气错乱,血脉逆转,当时晕倒在地。 众人一见更是竟在当地,不知眼前到底发生了何事,有几人便上前抚慰受伤的二人,有几人见章恒倒在当地,剑其毫无还手之力,便上来拿剑抵住他的脖颈,回头看着谢履亭,意在询问是否下手。 谢履亭看了看那二人的伤势,见和自己伤的一般无二,但也无法知道章恒到底用了什么功夫做到的。待来到章恒近前见章恒晕倒,心中只觉的眼前这人好似一道难以解答的迷一般,反倒让他想要问个清楚,便道:“不能这么便宜了这小子,先挖掉他的一只眼睛,日后慢慢折磨他!” 那人闻言具剑便要向章恒的眼睛刺去。、 第九十六章 恰在这时便得了一个声音高教:“谢师兄,师傅他老人家找你有事,让你赶快去见他。” 谢履亭闻言一愣,口中默道:“师傅他老人家出关了?!” 而那举剑之人也犹豫着回头看着谢履亭,谢履亭心道今日若就这般冲忙毁了这小子的一只眼睛,也太过无趣,今日且放他一马,来日再收拾他不迟。想到这说了声:“算了,今天先到这,把他给我扔到洞里去,改日再好好收拾他。” 说完众人将章恒扔进石洞中,便匆匆的离开了。 此刻章恒早已昏迷不醒,而身体却一阵阵的寒热罔替,旧疾再发。此前那石洞中人明确告诫与他前往不可擅动真气,否则将会筋脉错乱,血气逆行,非但旧疾复发,而且会百倍加重,寒热罔替迅速更迭,直到将整个人折磨而死为止。可章恒盛怒之中,哪里还记得这些告诫,不意间引动真气,一致真气紊乱逆行,加上身中数剑,浑身是血,此刻早已昏死过去。 洞中那人一见章恒这般模样,早已知道他不听自己劝诫,以致到了如此不可收拾的地步,那人心中先叫一声不好,随即将章恒扶起,而后伸指在其合谷、足三里两穴深点两下,章恒一个激灵,慢慢睁开了双眼。 那人便开口骂道:“混蛋,小王八蛋,叫你不要乱动内力,叫你不要乱动内力,偏不听,此刻可好,这让老子如何救你!”| 章恒口角动了动,似是笑了笑说道:“前辈、、、、不必费心,我、、、、、我章恒、、、、能活到今日、、、、已是大幸,迟早是、、、、死,、、、不若来个、、、、来个、、、痛快的!” 那人闻言却更加大怒道:“胡说八道,混蛋,王八蛋,臭老鼠蛋,你死了谁给老子抓痒,洗脚啊,谁陪老子说话解闷啊?” 章恒听了口角又动了动,又似笑了笑,继续说道:“对、、、、对、、、不住了、、、、、枉你辛辛苦苦、、、、传我武功、、、、都怪我、、、、我章恒无福消受、、、、往后你多、、、、多珍重” 那人听到这更是大怒不止,在洞中来回走动着,晃动得满身的铁链稀里哗啦直响,还一面口中骂道:“你还知道老子辛苦传你功夫,难道就是让你这么死给老子看的吗!混蛋,王八蛋,死鸡蛋,烂乌龟蛋、、、、、”稀里哗啦骂了一对的蛋。最后他一顿脚,双手一个击掌,似是下了极大的决心一般说道:“你这该死的小王八蛋,老子今天算载到你这了!罢了,罢了,罢了!” 说完将章恒盘腿坐定,而后与他对面坐定,双手抵住章恒胸前,对章恒说道:“我再次警告你,决不准再动用真气,一会儿只需安心静坐,不得有任何杂思乱想,更不得发出半点声音,就是天塌下来、你老子娘死在这你都不准乱动半分,否则,你我都将走火入魔,暴毙当场。” 章恒闻言知道他要用内力强行为自己打通任督二脉,此中风险自是不言而喻,哪里肯让他为自己冒如此风险,刚要开口拒绝只觉身上几处要穴瞬间被点中,便动弹不得,章恒心哀叹一声道由他去吧。 那人看着章恒似是又犹豫了片刻,才下定决心,口中犹自咕哝了一句:“该死的铁链,把老子的功力都锁住了!”显然由于铁链锁住了那人锁子骨,那人的内力也只剩下不到四层,他心中也并无太大把握,才会如此犹豫不决。 但他一旦下定决心,似乎便不再多想,随即气纳丹田,冲起命门,引督脉过尾闾,由脊中直上泥丸,下人中龈交,追动性元,引任脉降重楼,而下返气海。两脉上下,旋转如园,前降后升,络绎不绝。 只见整个人瞬间内力鼓荡,引动周围真气环绕,吹起发须飞舞,随后便见他双手伸出,抵住章恒胸前,便试图用真气强行将章恒的任督二脉打通。 此间风险自是不言而喻,莫说那人功力不足四层,就是他功力俱全,想要替一个将死之人生生打通任督二脉也绝非易事,况且疗伤过程中经不得半点打扰,更无人护法,稍有分心二人立时便有可能走火入魔,瞬间便有性命之危。那人开始也是十分无奈,本不欲出手救他,无奈几日相处下来,虽说嬉闹打骂,二人竟觉十分投缘,况且又传授武功与他,那人十余年不得与人相处,此刻来了一个如此对他脾性又投缘之人,实在不忍心见死不救,所以在冒险一试。章恒病情危重,随时有毙命的危险,那人也顾不得多想,立时推宫过脉为其疗伤。 正在二人宁心静气一心疗伤之时,突然闻得一串犬吠之声。二人一听心道不好,定是小郭继带着麒麟狮又偷偷跑来找小郭继玩了,二人运功正在关键时刻,若是被他一阵搅扰,恐怕后果不堪设想。章恒心中一乱,顿时胸口便闷顿起来,而那人也呼吸急促了些许,只待章恒重新凝神静气方才好转。 再说来者正是郭继与麒麟狮,麒麟狮绕着郭继前后跑动着,而郭继怀中抱了一个包裹,定是带了食物来,于洞中人使用。 正在他兴冲冲的向石洞中走来时,突然一个白色身影悠忽间飘到身前,还未待郭继看清来者何人,便见麒麟狮早已飞到眼前,挡在郭继身前,齿牙咧嘴冲眼前之人怒声低吼着,似是等待郭继的命令,只要郭继一声令下麒麟狮便瞬间会将来人扑到。 郭继定睛一看来人一身白衣,身姿轻盈,体态纤挑,面容俊美,明眸善睐,不是别人,正是李玉李姑娘。 郭继随即道:“李姐姐,怎么是你?你怎么会在这?” 玉儿微微笑了笑道:“我先来无事,四处闲逛,看到你和这狗儿便跟了过来。” 郭继闻言道:“奥,原来如此。”再见麒麟狮依旧对玉儿怒目而视,低声怒吼,郭继便抚着麒麟狮的脊背道:“灰灰不得无礼,这位李姐姐很好。” 玉儿呵呵一笑道:“这狗儿生的十分奇特,我一见就十分喜爱,这不我特地待了吃的来给它。” 说完自身后拿出一条鸡腿来,在麒麟狮眼前一晃,那麒麟狮立时躁动不安起来,躬身摇尾,便要上来食用,无奈郭继为发话,麒麟狮不敢擅动。 郭继见了说道:“灰灰,去吃吧,李姐姐给你带好吃的来了。” 玉儿随即将鸡腿向空中一抛,麒麟狮紧跟着一下高高跃起,头一甩正将鸡腿叼在口中,而后跑到一边大口吃了起来。 玉儿紧张的看着麒麟狮,见其毫无防备三两口就将整条鸡腿吞下肚去,心中方才略安稳些。 那郭继见麒麟狮吃的正想,也不再理会他,准备继续去见石洞中那人,刚转身便听麒麟狮一声闷吼,郭继回头一看,只见麒麟狮不听的打着喷嚏,而后不久整个身子抖做一团,口中发出似是痛苦般得怪叫。 郭继心中大惊,他素知麒麟狮身体强健,从未有过不适,此刻却不知为何这般怪异,一时间吓得章恒愣在当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而玉儿见状,心中大喜,随即一手抽出黑色玄武剑,一手拿了一个瓷瓶,一步步向麒麟狮逼来。原来玉儿来到铸剑谷多日,一直意图寻找机会,使麒麟狮吞下麒麟血,而后自己好得到它的血以给章恒治病,可这麒麟狮整日跟着郭继寸步不离,而那郭继身边总有一两人村步不离的保护着,因此,多日一来玉儿总未能觅得良机动手,今日见郭继带着麒麟狮躲开随从,偷偷来到此间,知道机会难得,便寻了条鸡腿,抹上麒麟血,让麒麟狮吞下。此刻,麒麟狮果然中招,玉儿知道机不可失,自己只有半个时辰的机会,不然麒麟狮一旦恢复,到时再想取他的血就难比登天了。 郭继见玉儿拿了宝剑向麒麟狮逼去,知道她意图伤害麒麟狮,因此上来拉住玉儿的手道:“玉姐姐,你要干嘛?不要伤害灰灰,不要伤害灰灰、、、、”玉儿回头看了眼郭继,心中不忍,但想到奄奄一息的章恒,心中登时顾不得许多了,一甩手将郭继甩开道:“郭公子,休怪我玉儿无情,我也是万般无奈方才如此。” 说完挺玄武剑向麒麟狮刺去。 第九十七章 那麒麟狮此刻只顾抖做一团,不听发出巨大的干呕声,如同骨鲠在喉,不吐不快,可又吐不出什么,只能徒劳的发出令人担忧的声音。玉儿趁其不备具剑便刺,剑离得麒麟狮不及数寸之处,只听一声脆响,玉儿手中的玄武剑立时便被震开,擦着麒麟狮的脖颈划了过去。 玉儿大惊,回头一看,不知何时身后竟多了一人,只见此人一身灰袍,身形高挑,手臂轻举,显然玄武剑正是被她发出的暗器给击开的。 玉儿见了心中大惊,口中道:“叶神医?!你如何会在此间?!” 原来那人正是悬壶公主叶红烛,而她并不回答玉儿的问话,只轻轻的笑了笑。而后转身看着玉儿身后的郭继。脸上立时没了笑意,而是升起一股奇异的表情,她一言不发的向郭继走去,眼睛紧紧的盯着郭继不放,神情十分激动,口唇及双手都似乎在发抖,待来到郭继面前,矮身蹲下,上下仔细的看着郭继一遍又一遍,好似看不够一般。 那郭继被她一痛逼视,心中不免慌乱,不由自主向后退去,道:“你、、、、你是何人、、、、” 叶红烛却并不答话,反而问道:“你是、、、、你是郭继?”声音颤抖,显得十分激动。 “我、、、、我是郭继,你是谁?” “我是谁?、、、、我是、、、、谁?你问我、、、、、、我是谁?!”叶红烛激动地喃喃自语着,眼中已经浸满了泪花,却再也说不出一个字,双手却不由自主的伸出,想要将郭继拦在怀中。郭继本能的向后退去,他不明白眼前之人为何看到自己竟然落泪,还想要抱自己。 此刻玉儿却已不能忍耐,几步来到叶红烛背后道:“叶前辈,你为何阻止我取麒麟血?你为何会在此处,我恒哥哥怎么样了?” 叶红烛见问,稳了下情绪,拭去眼角的泪珠,转身冷言对玉儿道:“麒麟血?你真的以为麒麟狮的血可以救那臭小子的命吗?” 玉儿闻言大惊,道:“难道不是吗?你亲口说的只有麒麟狮的血可以救恒哥哥的命!” 叶红烛道:“哼!那臭小子身中两股极阴极阳之气,早已病入膏肓,残延性命而已,其是寻常药石可以救治的?!” 玉儿闻言又是一惊,未待她说话,叶红烛接着道:“除非有高手将其任督二脉打通,使其阴阳调和,除此便再无他发了。这麒麟狮之血能治百病不假,但想就那小子的命却是不能!” 玉儿怒道:“不能?!既然不能,那你为却要何骗我来取这麒麟血?”叶红烛用鼻子轻声笑了笑道:“若非如此,你岂肯替我潜入铸剑谷,你若不进谷,这麒麟狮如何能够误服的了麒麟血?” “什么?如此说来,你一直都在骗我?” 叶红烛又似笑非笑的笑了笑,未做回答。 玉儿已然十分愤怒道:“既如此,那、、、、那恒哥哥岂不是、、、、我恒哥哥怎么样了?” “怎么样了?多半尸体恐怕都烂了。” 玉儿立时悲愤交加,挥剑向叶红烛便要刺来,可剑走半路,玉儿便见叶红烛广袖轻起,玉儿之前见识过叶红烛银针的威力,不敢怠慢,连忙挥剑横扫,只听叮叮当当数声响动,飞来的银针便被玉儿荡去多半,可他双肩、双腿仍是挨了数针,顷刻之间双腿一软,便摔倒在地,怕不起来了。 原来叶红烛的几枚银针正中玉儿四肢要穴,一时封住了血脉,玉儿便手脚发麻,倒地动弹不得了。 玉儿又气又急,再想到章恒可能已经不再人世,此刻又被困住手脚,行动不得,只有两行泪水扑簌下落。 恰在这时,便听得一阵凌乱的脚步声由远而近,瞬间来到眼前,为首一人正是狄豹,手持鬼头刀,见到倒地的玉儿及叶红烛,朗声对着玉儿笑道:“师傅他老人家猜的果然没错,你此次入谷定然怀好意,让我等暗中提防,果然你竟然暗中勾结外人,意图对我铸剑谷不轨!兄弟们给我上,将这两人统统拿下。”原来郭山青自那日见玉儿使出针花灸叶手之后,便觉玉儿必有他图,虽然自己入关铸剑,但仍领狄豹暗中提防玉儿,今日果然撞见玉儿的企图。 正在众人将要扑上之时,叶红烛一下将郭继拦在怀中,一手掐住他的脖子,众人立时投鼠忌器,不敢擅动。郭继惊吓之中,口中连连呼喊着灰灰,可平日对他言听计从,忠贞不渝的灰灰此刻却充耳不闻,只顾全身抖做一团,低着头,剧烈的干呕着,整个身体如同波浪一般,一阵又一阵的用尽全身气力想要呕出什么东西,但却只呕出连续不断令人头皮发麻的巨大声响。 众人一时僵持住都不敢擅动,不由自主的全被麒麟狮巨大的干呕声吸引,只见麒麟狮干呕声一阵强似一阵,一阵紧似一阵,众人都皱起眉头,不忍听它如此痛苦的干呕之声。正在此时,只见麒麟狮身体又是一阵剧烈抖动,口中又发出一声巨大呕吐之声,紧接着众人便见麒麟狮口中终于吐出一物,只见乃是一个如同老鼠一般大小,长有四条腿,却浑身精光无毛之物,方被呕出,立时撒开四腿便向身旁一个草丛跑去。 麒麟狮开始见自己呕出如此一个怪异之物,亦是已经,不禁后退了半步,又见他撒腿要逃,麒麟狮一个箭步上前将其叼在口中,而后趴在地上借助双脚,瞬间将那物撕做两段,那物只一声惨叫,便没了声息,麒麟狮昂首咀嚼了几下,便吞下一半,而后又低头将另一半吞下,吃完之后用舌头舔了舔唇边的血迹,似是意犹未尽一般。 众人一见无不禁大惊失色,个个紧皱眉头,有几个甚至不由自主的干呕了数声,险些吐出。一来众人皆不知玉儿已经给麒麟狮服用了麒麟血,见平日对郭继言听计从的它此刻竟对郭继的话语不理不问,实在有些不解;再见麒麟狮整个身体呕做一团,竟然自口中呕出一个怪异的活物,更是匪夷所思,让人几乎惊叫起来;最后竟见麒麟狮三两口又将吐出来之物复又吞了下去,显然呕出来的乃一活物,而再被吞下时显然是被吃掉了。要说麒麟狮贪食,无所不吃众人也是早已知晓,可是又吞下自己方才呕出之物,不禁惊愕不已,一股难以压抑的恶心之感由腹内升起,好容易方才压制住不至呕出。 正在这时,郭继又呼喊了两声:“灰灰,灰灰!” 那麒麟狮闻言抬头看了一眼郭继,但似乎不曾相识一般,只抬头看了片刻,便不再理会于他。 恰在此时叶红烛轻声呼喊道:“麒麟狮过来!” 那麒麟狮闻言一见到叶红烛,瞬间兴奋异常,双眼放光,立时摇头晃尾的向叶红烛跑去,几步来到叶红烛面前,而后人力而起,不听那舌头舔舐叶红烛的一只手,亲昵之情不言自喻。 第九十八章 叶红烛也连忙弯腰将他抱在怀中,亲昵的抚摸着它的鬃毛,喜悦之色溢于言表,宛如多年不见的亲人一般。 正在叶红烛和麒麟狮亲热相聚之时,这时有人趁其不备悄悄溜到背后,意图偷袭,剑方举起,只见叶红烛眼光陡然一变,那麒麟狮立时翻身扑向那人,动作之快只让人惊诧,瞬间将那人举剑的手腕叼在口中,而后头一甩,众人只闻一阵皮肉撕裂之声,便见麒麟狮竟然生生将那人手腕撕断,宝剑随之落地,鲜血瞬间流了一地,那人开始见麒麟狮扑来之时愣怔,不及反应,见他叼住自己手腕亦只有恐惧之力,更无力躲闪,瞬间见手腕被咬断,一时竟被震惊的哑口无言,过了片刻方才痛苦嚎叫,叫声凄惨悲凉,吓得众人连连后退。 叶红烛见状,鼻中又轻笑了下,而后狠狠对麒麟狮道:“将这群始乱终弃的畜生统统杀光!” 麒麟狮闻言,一声暴吼扑入人群,众人登时大乱,举到提剑便砍,可那麒麟狮反应极是迅捷,虽是众人乱剑其下,能中其身者了了无几,加之麒麟狮铜头铁臂,扑通刀剑根本伤不得它,刀剑加身也只是如同砍在棉堆上一般,麒麟狮竟是毫发无损。其实众人亦早已知晓麒麟狮的厉害,但此刻慌乱之中只能徒然反抗挣扎,更多的人则是扭头便跑。 这时只听的人群一阵阵惨叫之声,不时有人或被撕掉一只臂膀,或被咬伤了大腿,或者肚腹受伤,有的竟然肚肠脱出,凄惨之像让人不寒而栗,更有人则直接被一口封侯,一命呜呼在当场。 瞬间地上便躺倒一片,惨叫连连,其他人则头也不回的四散奔逃,可麒麟狮哪里肯放过,奋起便追,只一瞬间又陆续将逃跑之人扑到在地,不一会儿,所有人便被他全部放倒在地,只有惨叫呻吟的分,毫无反抗之力。 叶红烛见了,不禁会心的笑了笑,而后唤回麒麟狮,亲昵的抚摸着他的鬃毛,口中不停称赞他做得好。 此时玉儿犹自倒在地上,眼见惨状瞬间发生在眼前,立时扭头不忍观看,待麒麟狮罢手,那叶红烛领了麒麟狮,逼向郭继,郭继早已被吓得连连后退,一不小心摔倒在地,叶红烛上去并不答话,弯身将他携起,抱在怀中,带着麒麟狮便飘飘忽忽的走远了。玉儿惦念章恒,待要发问之时那叶红烛已然不见了。 玉儿见了徒增无奈,又想起自己不远千里陪同章恒来找叶红烛看病,没想到却被其蒙骗,被她利用,而章恒也或许已经命归黄泉,越想越觉伤心失落,不由自主的又落起泪来,口中轻声呼喊着:“恒哥哥,恒哥哥、、、、”正在这时,玉儿却听闻不知何处一声长啸直冲云霄,使整个院落的人都一时愣怔不已,连那些痛苦的人也被这极其宏大的啸声所震慑,暂时停止了呻吟,寻找那呻吟的来处。 正在众人四处观望之时,只听的一声巨大的响声,轰!玉儿便见远处一个山洞之上的铁栏竟随声飞起,跌落在丈外,而其形状也早已被击得扭曲变形,随后便见一人自山洞中走出,但见此人身材魁梧,却十分消瘦,头发凌乱,胡须也长了寸余,一身衣服也已经破烂不堪,身上多处伤痕,犹有血迹斑斑,但那双眼睛,此刻却精神矍铄,精光四射,玉儿一见,立时惊喜不迭,口中不由自主大声叫道:“恒哥哥!” 此人正是章恒。自从他被谢履亭众人拿剑围攻,自己情急之中忘记告诫,动用真气,导致经脉错行,内伤复发,生命眼看如同风中残烛,瞬息将逝,而洞中那人虽然由于铁链所限,内力不足,但仍不肯见死不救,感冒走火入魔的风险,欲强行打通他的任督二脉,好使他体内阴阳调和,挽救他的姓名。 但正在二人运功紧要关头,章恒突然见到玉儿,心中立时分心他顾,差点致使那人内息错乱,走火入魔,好容易重新调定心神,重归入定,二人才避过一劫。 章恒知道此间关乎二人生死存亡,虽然心中关心外面玉儿的安危,但却不能因为自己而致使眼前之人遭受不测,因此心中强行命自己平心静气,一心配合那人为他推功过脉。 可那人由于锁住了锁子骨,功力首先,虽然他勉励用功,毕竟功力尚有不逮,正在打通心脉的关键时刻,章恒突然感觉对方真气似有衰微之像,只觉他几次试图用内力强冲自己腰俞和关元两穴,但皆因为内力不济而返,几次尝试过后皆未成功,章恒偷眼观看那人此刻早已很流夹背,脸色绯红,太阳穴高高鼓起,显然他在强自撑持。 章恒担忧自己虽死不足惜,若是连累他也受伤或有不测,则心中实有不忍,便连忙道:“前辈快住手吧,千万不要为了晚辈勉强为之,快停手吧。” 那人见了,只痛苦的说了两个字:“闭嘴!”便再也一言不发,继续挥运真气向章恒的任督二脉冲来。但章恒只觉力道较前似乎又减弱了几分,知道以他现在的功力实在无法做到,倘若再强行撑持下去,非但自己性命不保,就是他也难以全身而退,定会被自己内力所伤,甚至也有性命之忧。 “前辈,快停手,不然你我都有性命之忧,晚辈是将死之人,不值得你如此啊!” 那人仍是不答话,只顾凝神运气。正在这千钧一发之时,洞外猛然传来玉儿的惨叫之声,章恒禁不住向外看去,只见玉儿被叶红烛用银针打伤,摔倒在地。章恒一时不知受伤是否严重,有无性命之忧,心中不免万分担忧,又兼眼见眼前之人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就得了自己了,情急之中也顾不得许多,便要强行起身,去看玉儿到底伤的如何。 可试了几次,手脚似是不是自己一般,无论如何尝试,却动不得半分,章恒愈加急躁不安,已经忘记了那人对自己的嘱托,千万不可在动内息。他只觉将丹田一沉,瞬间便觉两股真气升腾而起,一寒一热,直窜入任督二脉之中,章恒立时大叫不妙,再想将真气复归丹田之中已是不能,两股真气便如两个被封印多年的魔鬼,一朝得获自由,便肆无忌惮的在章恒的奇经八脉之中猖狂奔突起来。 章恒立时便觉寒热之争的战火再次燃起,且此次来的愈加猛烈无比,寒气方起,炙热便至,炙热未退,寒气又来,章恒的脸上时而冷若冰霜,时而红似火炭,整个人一时间被寒热折磨的就要失去知觉。 恰在此时,正在那人感觉自己内息不足之时,强行冲突任督二脉屡屡无果而返,却知觉章恒内息斗起,寒热迭至,那人立时心中叫苦不迭,心中骂道:混蛋王八蛋,不让你擅动内息,偏是不听,此刻害了自己不说,老夫此刻也难以脱身了,除非任督二脉成功打通,负责老夫一生几十年的功力也要费在当场了。 知道自己此刻已是华山一条道,已无退路,便凝神拼却平生真力再次强突关元、腰俞二穴,但真气所致,只觉血运阻滞,真气难行,恐怕又要无果而回了。 正在他灰心之时,欲要收回真气,准备凝立再试,正在此时,只觉关元、腰俞二穴之处,突然闯来两股极是强烈的真气,比之自己的真气不知强大多少倍,而这两股真气似乎在跟随自己的内息也在冲突任督二脉,那人登时心中大喜,不敢多想,立时再次凝神运气,引导这两股强大的真气闯突关于、腰俞二穴。 只一瞬间那人但觉真气豁然通常,关元、腰俞瞬间被打通,那人更是大喜,知道这寒热之气在体内本来混乱冲撞,此刻由于自己真气的引导,竟跟着自己的真气运行,并如同一只兔子领着两只瞎了眼睛的老虎一般,兔子去哪,老虎便跟到哪,此间威力自是不言而喻。 那人一旦明白此种道理,更不停留片刻,挥运真气向下一穴位冲去,只见真气所致,阴阳之气紧紧相随,于是所到之处,无不披靡,一瞬间任督二脉轰然打通。 原来那人只知道高手给人强行打通经脉之时,被打通之人是万不能动用真气的,一旦两人真气相互抗衡,非但不能有助打通,还会使二人真气错乱,导致不可想象的后果。然后章恒体内却有着两股强的真气,情急之中被激活之后,非但未与男人真气相抗衡,还随着他四处冲撞,宛若一个淘气的孩子,随着别人的动作故意模仿一般,如此一来反倒帮了二人,不意间帮章恒打通了任督二脉。 章恒立时心胸顺畅,寒热之气渐次减弱,直至全无。 而章恒只觉体内有一股强大的真气来回串行,通畅运达,在身体奇经八脉之中任意往复于任督二脉之中,每行走一个周天章恒精神便增的几分,直到后来便觉精神百倍,气力十足。 原来那人知道任督二脉已通,但他体内的真气实在强大,而他自己又不知如何驾驭,便不急着收回自己的内息,便以自己的内息为向导,引领者章恒体内的真气在四肢百骸之中运行了数个周天,见已经运送无碍,心中知道已经无碍,便慢慢收了真气。 章恒见那人收了真气,而自己精神十足,体力充沛,不由自主的一声长啸,竟是直冲霄汉,震得洞外之人已是惊愕不已。 这时章恒惦念玉儿安慰,知道自己已无大碍,起身便要观看玉儿伤势如何,可却因为被关在石洞之中出不去,正在无奈的摇晃铁栏无可奈何之际,洞中那人笑道:“就这铁笼子,还拦得住你?!把它给我推开。” 章恒也知道自己功力已经今非昔比,推开眼前的铁栏并非不可能。于是后退半步,凝神运气,出掌向铁栏推去,可铁栏只剧烈的晃动了一阵,并未被推毁。 那人便呵呵笑道:“内力已经足了,可惜还不会用,小子听好了: 龟尾升气,丹田炼神,气下于海,光聚天心。头正而起,肩平而顺,胸函而闭,背平而正。出掌!” 章恒应声双掌推出,只听一声巨响,眼前铁栏便已应声飞出。 第九十九章 第九十九章 玉儿这一惊当真非小,前一刻还在为章恒的生死担忧,以为他或许多半已经丧命,正在凄凄哀哀不知如何排解之时,突然见章恒骤然出现在眼前,还生龙活虎一般,全无半点病态,惊喜之情自是难以抑制,不禁大声叫道:“恒哥哥!” 章恒也已看到了倒在地上的玉儿,口中叫了声玉儿,人便一个箭步向玉儿奔去,可没想到竟然由于发力过猛,一下竟跑过了许多,原来他一招打通任督二脉,体内两股极强的真力立时化为己用,而他又少有修习内力行运之法,情急中发力过猛,一个不适应,竟奔过了头,他心中只是惦念玉儿安危,亦未留意,又连忙回身来到玉儿身旁,将玉儿扶起,口中连连道:“玉儿你没事吧?你没事吧?” 玉儿亦是惊喜连连,口中亦是不停的问道:“恒哥哥你没事了?!恒哥哥你没事了?!”一面说一面眼泪早已流的一塌糊涂。 章恒亦是兴奋道:“对!玉儿,我已经全好了,我已经全好了!”。 “你没死!你真的没死!”玉儿兴奋的说道。 “当然!我不是活得好好地吗?我答应过你要好好活下去,怎么能就轻易死了!”说着同时伸手便去扶玉儿。 可玉儿只是任由他搀扶,却动弹不得分毫,章恒心下惊奇,细看之下便见玉儿双肩头、双大腿处各钉了一枚银针,章恒知道定是银针所致,便伸手将银针取下,但玉儿仍是动弹不得。玉儿道:“恒哥哥,我的穴道被银针封住,一时间恐怕难以行动了。” 章恒方才醒悟,可他并不懂解穴之法,正苦于无计之时,突然想到了石洞中那人,那人见多识广,武功高强,定能解开玉儿的穴道。想到此间道:“玉儿,随我来,有人能解你的穴道!” 说完,一下将玉儿抱起,向石洞中走去。 自章恒受伤,知道此刻章恒安然无恙,二人不时逃亡,便是要面对章恒似是看不到尽头的病魔的折磨,玉儿不知担了几多心思,此刻陡然间见章恒终于摆脱病魔,又活生生的活在自己眼前,一时间似乎所有的坚持可痛楚都以成为往事,心中瞬间坦然了许多。但同时也感到无比的疲惫,发自身心的疲惫。二人此前虽多有接触,但如同这般肌肤相亲却是从未有过,此刻玉儿倒在章恒怀中,心道任由他带到何处,就是到天涯海角也陪他去了,只将头轻轻靠在他的怀中,流下幸福的泪水。 章恒抱着玉儿来到洞中,见那人正大作调息,这一番为章恒疗伤,却是耗费了他不少真力,他不得不赶紧调息,以免留下后患。章恒轻轻将玉儿靠墙放下,对那人道:“前辈,这位玉儿姑娘是在下的朋友,不慎被人用银针封住了穴位,求前辈大施法手,救救玉儿吧。” 那人过了片刻,收了真气,回头看了眼玉儿,正和玉儿眼光相碰,玉儿见他一身邋遢,满身赃污,却又眼光如电,不敢相视,连忙躲开。 那人与章恒相处数日,多以戏谑相待,此刻见他有求于自己,便有意要为难于他,不紧不慢道:“救她?我为何要救她?” 章恒道:“她是在下的朋友,求您老救救她吧。” 那人道:“不救!她是你朋友,又不是我朋友!我为何要救她!” 章恒有些着急便道:“你救是不救?” “不救!” “好!你不救,我也不救你,就让你在这黑洞里带到死好了。” 那人听了一愣,随即却又十分勉强道:“谁让你搭救了,老子我在这过的十分舒坦,黑洞住惯了,我还不乐意出去呢。” 章恒听了很是无奈,知道此人脾性怪癖,实在难以捉摸,正不知如何求他之时,那人却道:“银针夺脉。再过半个时辰,这手脚恐怕就不中用了。”说完那人竟呵呵的笑了起来。 章恒闻言突然双膝跪倒在地,十分诚恳道:“章恒给前辈跪下了,求前辈救救玉儿吧,你让我如何我都答应。” 这一来,那人却瞬间慌了起来,他只不过想故意为难一下章恒,好取乐为是,可未曾料到他竟然给自己下跪,于是连忙起身道:“这是干什么!我老人家一辈子都没让人给跪过,今天竟让你给跪了。”刚想转身不理会于他,又道:“方才你奄奄一息,都不曾求我救你性命, 此刻为何竟给我下跪,要我替那女娃解了穴道?” 章恒吱吱呜呜不知该如何回答,最后只得说道:“前辈既然肯出手救我,为何不能救救玉儿?” 那人眼神一转,立时明白,心中另生一计要好好戏耍章恒一番,道:“救你、、、、、啊、、、、救你那是因为,我传授武功于你,也算是你的半个师傅,师傅救徒弟,天经地义的事,可她是我什么人啊,我为何要救她?” 章恒又无言以对。 那人嘻嘻道:“除非、、、、、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她是我徒弟的媳妇,让我搭救我徒弟的媳妇,那我就无话可说了。” 章恒玉儿闻言具是一阵脸红,玉儿更是羞的低头不说话。章恒只得道:“前辈休要说笑,晚辈是男儿,又是贱命也就罢了,可李姑娘乃是将门之后,又早已心有所属,我哪里敢有如此非分之想。前辈休要取笑了!” 听章恒如此说,玉儿不禁心中一痛,不禁便要辩解几句,可又不知说什么,明明是自己在被叶红烛逼问时说自己早已有了意中人,但并非章恒,那叶红烛方才答应救治章恒,当时不过自己一说,没想到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此刻见章恒如此说话便知道章恒已经心生芥蒂,但自己又如何解释的清呢? 那人听章恒如此说话,仍是不依不饶,说道:“心有所属又怎样,我说要她作我徒弟的媳妇,就得作我徒弟的媳妇,不然老夫绝不救她!” 章恒连忙道:“前辈不可如此,不可如此!” “为何不可?我说行就行。你们给我过来,老子今天就给你们主持婚礼。”说完铁链一甩一拉,玉儿已经跪倒在他面前,未待章恒反应,亦被铁链按倒在地,和玉儿并肩跪在他的面前。 “哈哈,多好的事,乖徒儿,今天老夫就给你娶个俏媳妇。”说完甩铁链就像二人头上按去,要强行让二人拜堂。 玉儿动弹不得,又羞愧难当,不知言语。可章恒哪里就肯,几次欲要站起,皆被铁链按住,章恒心中知道此事事关玉儿清白,不能毁了人家的清誉,自己无论如何是不能答应的。于是暗体真气,双脚猛的一用力向上顶去。 章恒不知自己内力几许强大,此前知道那人功夫十分了得,此刻只是奋力上顶,不料这一顶竟是力道十足,铁链轻松顶开,而人也瞬间飞了起来,可山洞狭小,章恒飞起的身体一下撞在洞顶石壁上,随即又重重摔落在地。 那人见了哈哈哈大笑。玉儿却十分担心于他,无奈自己手脚不得移动,只能跪在哪里问道:“恒哥哥,你怎么样了?” 章恒这一撞着实不轻,只怪他的内力实在太大,好在他有内力护体,不然早就撞得脑浆崩流了,饶是如此也已经使他几乎昏死过去,过了许久方才完全清醒。 方清醒过来,又被那人按到在地,逼她拜堂。可章恒如何肯,情急之中身手向那人小腹推出一掌,那人早有防备,铁链一甩,将来掌格开,道:“呀,臭小子,敢用为师的功夫袭击师傅!欺师灭祖啊!” 章恒便不敢再攻,可又不能坐以待毙,仍有他摆布,情急之中一把用手卡主自己喉咙道:“你休要再逼迫于我们,不然我死给你看!” 第一百章 说着手中加力,瞬间便有鲜血自脖颈流出,人也已经憋的两色紫红,显然并非儿戏。 玉儿见状便道:“恒哥哥,你真的宁愿死也不愿和我成亲吗?”说着,眼泪又流泪下来。 章恒连忙道:“不是,不是、、、、、玉儿,玉儿、、、、你既已有心上人,我章恒是宁死也不愿你受了委屈,并非、、、、”话未说完,只觉手肘一麻,已被那人铁链扫中,正中曲池穴,章恒立时手臂无力,手不由自主的垂了下来,未待他反应,只觉胸前天突、伏兔两穴又接连被那人用铁链点中,章恒手脚便再也动弹不得。 “哈哈哈,这就对了吗,白捡个漂亮媳妇还不乐意,好好给我拜堂成亲,一拜师傅我老人家!” “前辈不可、、、、、”章恒话未说完已经被那人强按住头拜堂,玉儿亦是被封住穴道,反抗不得,却只不说话,两眼含着泪水任由那人按着头拜堂。 “二拜山洞!”那人强迫二人拜堂,只为取乐,又似乎并不十分明了拜堂礼仪,因此照着样子胡乱含了起来,他想此处除了自己就是山洞,便高喊二拜山洞。章恒本欲再要争辩,却听得如此混不伦的拜堂口令,忍不住扑哧一生笑了出来,但觉不妥,赶紧忍住再要争辩。玉儿亦是尴尬的微微一笑,脸上尤挂着泪珠,加上被那人混乱取闹,脸色羞红,此刻竟是十分美丽动人。 又听一声“夫妻对拜!”二人便不由自主的转身对拜,不偏不倚,二人头部正撞在一处,不由自主向后闪去,没想到手脚突然能动,竟同时向后摔倒在地。原来那人强按二人拜堂之时,已经暗中将二人穴道解开。 那人见了哈哈大笑,“哈哈,有趣!多好的事!老夫成全你们这对小鸳鸯!” 此刻玉儿早已脸色羞红的一句话说不出,章恒却猛然间见二人穴道皆以解开,知道玉儿无碍,心中欣喜,连忙上前扶住玉儿道:“玉儿,你没事了!?”声音甚是关切。 玉儿此刻甚是羞赧,又想起方才章恒宁死不肯拜堂的情景,心中便有不快,见章恒来扶,连忙闪开,自己起身道:“休要你假惺惺装好人!让我死了算了!” 章恒只道她心中以为自己名节受辱,此后再难见她意中人,心中愤恨自己,于是连忙单膝跪地,一手指天道:“今日之事,纯属、、、、纯属儿戏,我章恒对天发誓,绝不将此事吐露半句,以免有损李玉苦娘名节,如有食言,不得好死!” 玉儿见他竟发此毒誓,便只道他果然宁死不肯和自己成亲,心中怨恨之情更是多了一层,转身怒视这章恒道:“章大侠,你果然是正人君子啊、、、、、”说完扭头又哭作一团。 章恒以为他不肯信任自己,急的不知该说什么好。 那人却道:“傻小子,果然够傻,师傅都看出来了,你还傻乎乎的发什么乌龟王八蛋的誓啊?” 章恒只是不知该如何是好,又道歉了半天仍是不行,那人说道:“都小两口了,有什么问题回家炕头上吵去,快想办法把老夫的铁链打开!” 章恒此刻方意识到那人的铁链仍锁在锁子骨上,方才一时担忧玉儿竟至忘了。章恒见自己适才一章推开了石洞的铁栏,这绑缚那人的铁链并不比铁栏粗壮,自己定也能将其扯断。想到这,伸手操起铁链便依着方才那人传授他的运气之法,双手加力欲要扯断铁链。 只见铁链绷得挺直,链环啪啪直响,但仍是不见断裂,章恒又加了几分力气,直至运足真力,铁链仍是不能被扯断,而他自己也早已累出一身冷汗。章恒只道是自己挥运内力不得法,才至于此,便要那人再教他。 那人看了叹口气道:“不用白费力气了,这扶枷锁是专门为束缚老夫所打造的,坚硬无比,非是普通功力可以扯的毁的,老夫也低估了那郭自铭小老儿的心思,就算不曾锁住我的锁子骨,恐怕老夫也不能逃脱啊。” 章恒听他说完,突然想到了那把削铁如泥的玄武剑,适才玉儿被叶红烛用金针夺穴之法封住穴位,身体动弹不得,玄武剑也丢在了洞外,章恒连忙取来,心道,这玄武剑连碗口粗的铁链都能应声而断,这铁链恐怕不在花下。 拿剑来到那人近前道:“前辈,这把剑十分锋利,让我来试试能不能削开您的铁链!” “玄武剑!”那人似是认得此剑,“这确实是把好剑,当年老夫和高手比武,因为宝剑不趁手,便第一个去箕山派找那付老头借他这玄武剑一用,没想到他竟然不在帮中,不知了去向,剑也被带走,我无法才只得跑到这铸剑谷来借剑,这剑如何跑到你手中来了?” 章恒心道此间曲折自是一眼难尽,一时半刻也说不清,于是含糊道:“此事说来话长,还是让我来给前辈砍断铁链再说吧。” 说着让那人将铁链举起,自己挥剑向铁链砍去,只听闻当的一声,随即火光四射,几乎照亮整个石洞,待三人定睛一看,那铁链仍是丝毫未伤,更勿言断裂了。三人一时失望,那人不禁骂道:“这郭老儿,为了对付老夫可真是费尽心思,如此上好的神铁不去铸剑,却用来打造铁链来锁老夫,真是可恶至极!”三人又拿玄武剑试了数次,仍是无果,不免便有些灰心失望。正在此时,玉儿突然道:“有了!恒哥哥,还记得那对蛇角吗?” “当然记得!如何?” “我为了混入谷中,已将那对蛇角作为进身之礼送于郭山青了,他说乃是不可一遇的铸剑神铁,而他更是安奈不住心中铸剑的欲望,第二日便早早入关铸剑去了,想来过了如此多时日,这剑多半已经铸得差不多了,如若果如他所说能够铸造出一把绝世神剑,定能劈开这铁链,岂不解救了这位前辈。” “如此说来定能劈开这铁链,前辈就有救了!”说完二人一阵欣喜。 “这剑定然看管谨慎,想得到定是不易、、、、、” 玉儿道:“我在谷中多日,知道那郭山青闭关铸剑之处,不若我们趁其不备偷来如何?” “如此甚好,那我们现在就动身去偷剑!”说完二人便欲离洞去偷剑,章恒又回头看了眼那人,心道自己推开了石洞铁栏,铸剑谷人见了定会对他不利,自己若离开他岂不危险。 那人会意道:“你们放心去,老夫虽然有一身铁链加身,寻常人也休想伤的了老夫。你们去吧,快点得了剑把老夫救出死黑洞子才是正理儿!” 章恒知道他武功高强,虽然铁链加身亦无大碍,便随了玉儿去偷那不知是否已经铸造完成的不世神剑。 第一百一章 第一百零一章 章恒与玉儿来到洞外,见众人伤势惨重,被那麒麟狮伤的断腿断脚,甚至肚肠外露,胡乱躺倒一院子得人,惨叫连连,一时间不知是否有人能够发现,章恒实在不忍见死不救,便来到狄豹面前,见狄豹被麒麟狮咬伤了两条腿,不能行走。章恒捡起他掉落地上的鬼头刀,对着他一刀砍去。 那狄豹心道小命休矣。却不曾想只听得哧的一声,自己半截袍子被鬼头刀隔断,章恒弯腰沾着他的血在断袍上了写了些什么字,便丢下鬼头刀和狄豹,不再理会于他。 章恒随着玉儿离开院落,于精辟处向东直去,三转连转,不觉间来到剑客堂前,玉儿正要继续前行,章恒叫住玉儿,见那门前的铁鹤昂首挺立,章恒便取出那半截断袍,将断袍挂于铁鹤尖嘴之上,好让铸剑谷之人及时去搭救受伤之人。 而后二人继续前行。玉儿在谷中逗留数日,早已留心将谷中地形了然于胸,此前她早已知晓,这铸剑谷公分两大区,一为东区,一为西区。西区又分两部分,前院为练武、比剑,会客、迎宾等举行重大活动之地,而后院则为生活起居之所。紧靠西区的东区,虽然较之西区小了很多,只占东北一隅,但却是铸剑谷的心脏所在:正是铸剑谷炼铁、铸剑之地。 章恒随了玉儿来到西区东墙下的一个拱门前,拱门上书两个大字:剑园。二人见左右无人,便穿门而过,只见园内松柏林立,古木森森,显得十分肃穆庄严,沿道两旁立有许多石碑,碑上或刻:剑祖流放,或刻:武尊至剑,等等字样,皆是刻得笔力刚健,气势夺人。二人专心赶路,无暇细看。 行不数步,便见眼前一幢高大屋宇,檐牙高挑,高柱林立,雕龙画凤,华彩夺目,正门之上一蓝底金字扁,上书“剑圣堂”三个遒劲挥洒的大字。章恒心中纳闷这剑圣堂是何地方,竟建的如此恢弘,堂前竟有碑石林立,不由间便拉了玉儿走进堂去。 是时正无人看管,二人进堂一看,只见迎门正堂之上一副古画,画上一个皓首苍颜却精神矍铄的老者,正奋力自身前的一个火炉中拔出一把精光四射、寒气逼人的宝剑,而老者所上方层层祥云之中一个跨龙神仙,身着华丽仙服,一脸媚笑,手捧一个聚宝盆正送于那老者,盆内金银珠宝几欲盈盆而出。 二人一眼便看出画中大意,老者定是铸剑之人,而骑龙仙子竟也要下凡不惜金珠向他求剑,可见这人所铸之剑当真神乎其神。 再向画的两侧看去是一副狂草对联,玉儿轻声读了两遍,由于字迹龙飞凤舞,钩连比接,十分难以辨认,竟未能读通,好在章恒自幼临帖,虽不善草书,但却还识得,他笑笑道: 地祖天元盘古神 剑宗武圣欧冶子 画像之前更是供奉这高香礼品,供奉之人精诚之心可见一斑。 二人此时方知这剑圣堂所供奉的并非哪位绝世使剑高手,因起剑术已达绝顶临颠之境,所以后人为纪念他的至高剑术造诣,才建此堂,并命名剑圣以示纪念,并非如此,而其所供奉的却是铸剑鼻祖欧冶子。 说起欧冶子乃是铸剑鼻祖,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对于武林人士有关欧冶子的故事更是耳熟能详。相传欧冶子一生铸造无数名剑,个个流芳百世。 《越绝外传记宝剑第十三》中记载:欧冶乃因天之精神,悉其伎巧,造为大刑三、小刑二:一曰湛卢,二曰纯钧,三曰胜邪,四曰鱼肠,五曰巨阙。 此五剑为当世五大名剑,而尤以湛卢剑为首,相传湛卢剑为欧冶子挟其精术,设炉湛卢山中,取锡于赤谨之山,致铜于若耶之溪,雨师洒扫,雷公击劈,蛟龙捧炉,天帝装炭,盖三年于此而剑成。《东周列国志》赞其为五金之英,太阳之精,出之则神,服之则威。后有人题诗曰: 十年云卧湛卢下。斗间瞻气有双龙,人间何处问欧冶? 欧冶一去几春秋,湛卢之剑亦悠悠。 后世更因此剑引起秦楚大战,楚王得此剑,秦王闻而求之,不得,兴师击楚,楚王怀剑等高,面对秦之浩浩虎狼之师,竟豪气赫然,毅然开战护剑。湛卢宝剑的魅力可见一斑。 不光湛卢剑,其他四把宝剑亦是声明显赫,青史垂名,如鱼肠剑藏于鱼肠之中刺杀吴王僚而名声显赫。 以上五剑虽冠绝天下,但皆为铜剑。欧冶子还尊楚王之命凿茨山,泄其溪,取铁英,作为铁剑三枚:一曰龙渊,二曰泰阿,三曰工布。剑成呈见楚王,楚王大悦,问曰:“此三剑何物所象?其名为何?” 对曰:“一曰龙渊,二曰泰阿,三曰工布。”楚王曰:“何谓龙渊、泰阿、工布?”对曰:“欲知龙渊,观其状,如登高山,临深渊;欲知泰阿,观其扆,巍巍翼翼,如流水之波;欲知工布,扆从文起,至脊而止,如珠不可衽,文若流水不绝。” 晋郑王闻而求之,不得,兴师围楚之城,三年不解。仓谷粟索,库无兵革。左右群臣、贤士,莫能禁止。于是楚王闻之,引泰阿之剑,登城而麾之。三军破败,士卒迷惑,流血千里,猛兽欧瞻,江水折扬,晋郑之头毕白。其威力不言自喻。曾有人列出古代十大宝剑,按其排名分别为: 轩辕夏禹剑、湛泸剑、赤霄剑、泰阿剑、七星龙渊剑、干将莫邪剑、鱼肠剑、纯钧剑和承影。 这十大宝剑之中除了轩辕夏禹剑、赤霄剑和承影剑之外皆为欧冶子或其传人所铸。这轩辕剑据说乃是众神采首山之铜为黄帝所铸,后传与夏禹。剑身一面刻日月星辰,一面刻山川草木。剑柄一面书农耕畜养之术,一面书四海一统之策。这把剑更多的乃是其象征意义,源自上古,出自神手,而有农耕治平之术,如此一把宝剑其威名多半便是后人附加上去。 赤霄剑乃是刘邦芒砀山斩白蟒起义时所用之剑,当时刘邦正直落魄之时,其使用之剑恐难见得多么神奇,多半因了刘邦威名而名留青史。 而承影剑相传只见剑柄,不见剑神,只有白昼黑夜交替之时方才有影显于墙壁之上,如此一把诡异之间也多半是传说,实际实难想象其当真曾存世。 因此除了象征意义的轩辕剑和想象结果的承影剑,便就剩下欧冶子的宝剑名留青史了。 其中干将莫邪之剑也并非与欧冶子无关。 莫邪乃是欧冶子的亲生女儿,而干将则是欧冶子的高徒兼乘龙快婿,亦即莫邪之夫。 干将师承欧冶子,尽得其铸剑之术,与其妻所铸干将、莫邪剑更是名流千古。 《搜神记》记载:楚干将、莫邪为楚王作剑,三年乃成。王怒,欲杀之。剑有雌雄。其妻重身当产。夫语妻曰:“吾为王作剑,三年乃成。王怒,往必杀我。汝若生子是男,大,告之曰:‘出户望南山,松生石上,剑在其背。’”于是即将雌剑往见楚王。王大怒,使相之:“剑有二,一雄一雌,雌来雄不来。”王怒,即杀之。 莫邪子名赤,比后壮,乃问其母曰:“吾父所在?”母曰:“汝父为楚王作剑,三年乃成。王怒杀之。去时嘱我:‘语汝子,出户望南山,松生石上,剑在其背。’”于是子出户南望,不见有山,但睹堂前松柱下石低之上。即以斧破其背,得剑,日夜思欲报楚王。 王梦见一儿,眉间广尺,言欲报仇。王即购之千金。儿闻之,亡去,入山行歌。客有逢者,谓:“子年少,何哭之甚悲耶?”曰:“吾干将、莫邪子也,楚王杀吾父,吾欲报之!”客曰:“闻王购子头千金,将子头与剑来,为子报之。”儿曰:“幸甚!”即自刎,两手捧头及剑奉之,立僵。客曰:“不负子也。”于是尸乃仆。 客持头往见楚王,王大喜。客曰:“此乃勇士头也,当于汤镬煮之。”王如其言。煮头三日三夕,不烂,头踔出汤中,w嬆看笈?驮唬骸按硕凡焕茫竿踝酝偈又潜乩靡病!蓖跫戳僦?鸵越d馔酰跬匪孀固乐校鸵嘧阅饧和罚犯醋固乐小h拙憷茫豢墒侗妗d朔制涮廊庠嶂释叭跄埂薄? 欧冶子铸剑技艺流传千古,无怪乎后人尊其为剑圣,以为铸剑鼻祖而供奉。 章恒玉儿二人于欧冶子像前徘徊良久,不忍离去,双双起手行礼,以示对铸剑鼻祖的崇敬之情。 第一百二章 章恒玉儿礼毕,章恒便要离开,却见玉儿停在像前不动,似是在思考什么,章恒上前道:“玉儿?” 玉儿方才自沉思中醒悟,道:“相传干将莫邪乃是欧冶子的女婿和女儿?” “史上却有如此一说。怎么了?” “据说干将莫邪当年为铸造干将莫邪两把宝剑,莫邪不惜以身投炉,最后终于铁水融化,铸成宝剑。莫邪虽然身死,却精魂不散,对干将的挚爱之情更是不灭,最终随同莫邪剑一起化身白龙,于延平津湖面翘首以待整整六百年,日日以泪洗面,终于六百年后风云际会,干将重新面世,纵身跃入湖水,化身黑龙,一黑一白双龙脖颈厮磨,双双潜入水底不见了。此间真情真可谓感天动地,让人闻之涕下,人生在世,能有一人可以甘心相侯六百年而不知离弃,此生何求啊?”说完玉儿眼中已经浸满泪水,口中轻轻吟道: 锋芒千古意何如! 应悔当初悲影孤。 谁能共与江湖醉, 白骨何惜抱柱枯。 (抱柱:《庄子·盗跖》:“尾生与女子期于梁下,女子不来,水至不去,抱梁柱而死。”后用以比喻坚守信约。) 章恒听了情真意切、悲意缠绵的吟诗,再看着她娇美动人的身影,看着她眼中闪烁的泪花,多想对她说:‘我愿意用一生来为你守候,莫说六百年,就是一千年,一万年,那怕我化身白骨,我都愿意为你守候。可我却不是你心中希望为你守候你的人、、、、’想到此处,亦是悲从中生,心中无限伤感,却口中说不得半句。 世间最痛苦之事莫过于爱上一个不该去爱之人,当爱情还在萌芽中之时就注定是要夭亡的,可却又偏偏无法压抑,倔强而有孤独的茁壮成长着,它每成长一天,每壮大一天,都欲加无情的吞噬着一颗柔情的心,只能让他在无奈的沉默中承受着蚀骨般的痛楚,不能呐喊,因为没有呐喊的理由,不能倾诉,因为没有倾诉的对象,更不能哪怕是表白,因为这份感情本就是错误的,甚至是罪恶的,他所能做的只能是默默的承受着一切,让他如深埋地下的烈焰,永无燃烧和喷发的机会。 玉儿却愈加伤心起来,开始还默默流泪,后来竟抽泣起来,章恒再也看不下去,心道她定是为着方才和自己被人强行逼婚的事耿耿于怀,一个尚未出阁的妙龄少女,却被逼与人拜堂成亲,虽然多有儿戏,但毕竟有损名节,怎能不伤心欲绝。 章恒见状只得上前道:“玉儿,你休要伤心,那位前辈在石洞中幽闭日久,心性大变,他逼你我成亲只为取乐,并不作真,我也定然守口如瓶,不会将此事吐露半句,你就不要伤心了。” 玉儿闻言却突然猛然抬头看着他道:“你、、、、你、、、、”激动的许久说不出一句话来,最后道,“我就那么让你讨厌吗!?”说完掩面扭头走出了剑圣堂。 章恒此刻亦是心绪烦乱,不明白玉儿为何突然由悲而怒,也只得随他出了剑圣堂,口中不停叫着:“玉儿,玉儿、、、、、” 玉儿只是不理会于她,自顾向前走,出剑圣堂左转,穿过一道月门,途径一片花木之地,待来到另一个月门之前,玉儿突然缩回已经迈出的脚,躲在门后不敢出声,见章恒急急追来,连忙一指置于双唇上发出嘘声,示意章恒休要出声。 章恒会意,立时住声,紧走几步来到门前,靠着玉儿向外一看,只见外面是一个硕大的院落,背靠青山,面临青湖,湖山之间一条瀑布一泻而下,直入湖水,湖水清澈见底,荡起层层波纹,推向远处,院落正中一颗参天大树,枝繁叶茂,浓郁葱翠,好似一把巨大华盖几乎遮蔽大半个院落,大树之下设有两个雷火熊熊的火炉。 火炉乃是精钢铸造而成,炉有三足,鼎力稳重,炉身厚重,雕有八龙,张牙舞爪,吞云吐雾,却因经年烟熏火燎,色泽灰黑,几乎不见龙纹,炉身配有两只硕大的饕餮纹饰耳环,以供搬运之用,炉旁各一个巨大的风箱,正各有一个精装的汉子,赤着臂膀用力的拉动着风箱粗壮的把手,风箱随之发出一声声沉闷却巨大的吼声,随着阵阵吼叫之声,炉膛内便不时喷出一阵阵炙热的烈焰。 两个炉前此时各立了一人,一位是中等身材的中年汉子,仔细一看却正是铸剑谷谷中郭山青,此刻却突然老了十几岁一般,竟然发须斑白,一脸沧桑,双眼迎着熊熊炉火,布满了鲜红的血丝,显然是经历连日劳累,甚至不眠不休,日夜铸剑才变得如此模样,他一面双眼目不转睛的盯着炉膛内的火光变化,一面不时小声嘱咐一帮拉动风箱之人或加力,或减力拉动风箱,以控制炉火不至于过旺或火力不足,那拉动风箱之人正是之前那笨头笨脑的阿呆,此刻拉动风箱却显得十分老练,郭山青一个眼神或一个手势,他便能会意,小心谨慎的调整着风箱的送风速度,迎合着炉火的变化。 而另一炉前立着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手扶一个拐杖,亦是一脸疲惫,双眼血丝,但仍旧目不转睛的盯着炉火,小心让身旁拉动风箱之人调整着炉火的大小。此人乃是郭山青的叔父,名叫郭永铭,此人已是年近古稀,早已金盆洗手,不再染指打铁铸剑之事,只是偶然拄着拐杖来铸剑坊察看一番,不时给晚生后辈指点些迷津,传授经验,但却不再挥锤锻铁。 但不久前,郭山青自从得了那对白蛇角,便如获至宝,竟是兴奋的一夜未眠,翌日天不亮,便将叔父郭永铭叫起,告知他自己得了一对铸剑奇宝,欲要铸造一刀一剑,成就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神器。 郭永铭一见蛇角,一双老手激动的颤抖不已,双眼竟涌出了浑浊的老泪,听郭山青欲用之铸造刀剑,自是十分支持,他明白这当真是一对不可多得的铸剑神铁。 可郭山青道出自己的难处,这神兵利器必有灵气,仅凭他一人之力难以同时铸造两把神器,加之自己能力有限,经验尚有不足,因此希望他老人家能够再次出山,联手自己共同打造这一刀一剑。 郭永铭闻言,稍有犹豫,便立时应允,他明白自己年老体衰,再要耗费心血打造这一对神兵利器,恐怕这把老骨头就要扔进火炉里了,可面对这一对蛇角的诱惑,他哪里又抵制的住,因此片刻的犹豫之后毅然答应了侄儿的请求。 郭山青何尝不知要求叔父出山无疑便是要叔父舍命相陪,可是他心中明白,若无叔父出手相助,自己断然难以做到,更不能辜负了这一对天生蛇角,便只得硬着头皮请叔父出山。 正在院中四人安心铸剑之时,章恒玉儿相距甚远,看不真切,不知刀剑是否已经铸造完工,二人一商议,便悄悄溜进院内,于花木掩映处溜到大树大树背侧,趁着众人专心铸剑之余,二人便攀上大树,躲身于密叶之中,仔细一看,只见两个巨大的火炉之内,各自正煅烧着一把神兵利器。 第一百三章 那郭山青面前炉中煅烧的是一把剑,剑身埋于烈火中,只露剑柄于烈焰中被烧成红色,剑柄和剑身乃是一块整铁铸就,剑柄剑首在整个烈焰的火红之中,围绕剑周似乎环着一团紫气,紫气被烈焰裹挟的似有似无。而那把而郭永铭炉中的却是一把霸气十足的大刀,刀柄似乎亦有一层赤色之气环绕,但由于炉火的掩盖,竟更加看不真切,唯有当风吹过,将火焰吹开之时方模模糊糊觉得有。 刀柄刀身亦是一体而为,并非如平常刀剑一般,乃是先铸造好剑身,待打磨完毕后,再配上剑柄、剑首,以及纹饰、雕花等,但郭山青同叔父商议后,觉得这一对神角实属难得,不忍有一点毁弃,便将多余的铁料锻造成刀剑之柄,虽然因此增加了兵器的重量,但所谓宝刀赠英雄,英雄者定是内力过人,岂会因剑身稍许分量的增加而略感遗憾,再者,还保证了刀剑本身的完整性,这两把神器完全不需要任何外在的附加,只单纯靠着本身就足以成为一把完整的兵刃,即使千年万年以后,不会因为岁月的剥脱,而使其外在附加的剑首,亦或剑柄被岁月腐蚀,而显出残缺,已然保有完整的生命力。由此也可见郭永铭和郭山青誓要铸造不休名剑的决心和野心。 章恒与玉儿在树上见二人死盯着火炉动也不动,甚是无趣,便居高四处张望,只见大树下之下,距离双炉不远处,竟排布着数眼井,井水盈沿,二人居上观之,只见清光碎波,幽闭深邃,定是寒凉凛冽,再仔细一看,恰是七眼,竟按着北斗七星样式排布,看到这章恒突然醒悟。 当年欧冶子遍访名山大川,终于在秦溪山下寻得铸剑铁英,而后按着北斗七星阵势掘出七口井,取井水淬火铸剑,最后终于铸成盖世宝剑龙渊剑,因为铸剑之地有七口井,所以后人又称之为七星剑,或七星龙渊剑。再看此地竟有七口井,且恰呈北斗之形,难不成此处便是当年欧冶子铸剑之地?! 再想到此前看到的剑圣堂,以及此处正处古越境内,而此处更以铸剑谷威名,有着悠久的铸剑历史,如此想来,此地定是当年欧冶子开山取石,起炉铸剑之地。想着闲人于此间呕心沥血,创制百炼钢的铸剑之法,并成就千古流芳的不朽名剑,心中不免唏嘘感慨一翻。 有诗人写诗赞叹龙泉剑曰: 君不见昆吾铁冶飞炎烟, 红光紫气俱赫然。 良工锻炼凡几年, 铸得宝剑名龙泉。 兴奋之余连忙告诉玉儿,玉儿听了亦是感慨万千,无奈二人躲于树上,不敢出声,否则恐怕要赋诗、舞剑方能一抒胸中之感。 良久之后,二人方才平静下来,再见那郭山青与郭永铭看着火焰不禁同时摇了摇头,似乎对火焰十分不满,开始不停催促拉动风箱之人,加大火势,提高炉温。 阿呆同另一名大汉此刻早已累得大汉淋漓,一对巨大的风箱在他们粗壮的臂膀拖动下发出巨大的吼声,吹动着火炉喷出呼呼吼叫的火舌,但郭山青二人似乎仍是不满,又催促了二人一阵,但见炉温似乎仍是不够。郭山青抬头看了眼郭永铭,而郭永铭此刻也正看着自己,二人眼光碰撞出,互相点了点头,似乎同时做出了极难的决定。 二人同时回身自腰间拔出一柄短刀,而后退出一条臂膀于衣服之外,在明晃晃的火光中,章恒玉儿一见不禁一惊。 原来这郭山青与郭永铭露出的这条臂膀上一惊横七竖八的布满了伤口,有些伤口显然受伤不久,还在渗着鲜血,章恒玉儿见了十分惊诧,不知这如许多伤口来自何处。 正在二人纳闷之时,突然见阿呆大叫:“师傅,师公,不可!不可再割血铸剑了!不可呀、、、、、非要如此就让我来吧!” 另一个大汉亦是吼叫着欲要阻止二人,铁一般的汉子急的眼中挂满了泪水,却又都不敢停止手中拉动的风箱,生怕自己稍有懈怠分心,炉温骤降,这铸剑之铁便要崩裂,其后果不堪设想。 郭山青及郭永铭二人立刻对二人怒目道:“休要多言,直观送好你的风要紧!” 那两个大汉便不敢再言,只得低头猛力拉动风箱。 再见郭山青郭永铭二人又同时互望了一眼,而后举刀向自己的臂膀割去,随着一阵极其轻微的声响之后,便见两股鲜血同时自二人的臂膀喷入火焰之中,这本就熊熊的烈焰骤然奔腾一般,直到一种白热化程度,火焰瞬间猛烈了数倍。 郭山青郭永铭二人见了,眼中流出些许欣慰之情。而后匆匆包扎伤口,眼睛却仍旧盯着火炉不移不动。 如此惨烈的一幕只看的章恒玉儿目瞪口呆,垭口无言,玉儿更是捂着嘴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眼中似乎流出了泪水。 此刻再看那二人仍旧眼睛盯着炉火,根据炉火颜色轻微的变化,估测着炉温的温度,而炉温的高低直接决定着铸剑的成败,炉温低者铁石不可锻,炉温过高则可导致铁石崩裂,最终功亏一篑,而此时正到了铸剑的最关键时刻,亦即淬火!因此两人此刻更不敢怠慢,小心翼翼的维持着炉温。 这铸剑之事却非易事,自欧冶子开创铸剑之术以来,据传自原铁到铸成一把成剑须有二十八道工序之多。这第一道工序,也是最重要、最艰辛和最漫长的一道,便是将铸剑之铁反复锻打。 前人铸剑所需铁石多半来神英铁,亦即陨石铁,此种铁石少之又少,且极难炼制,大大影响了铸剑之工,当年欧冶子遍访名山大川,之所以选择此地而铸成三口绝世名剑:龙渊、泰阿和工布,乃是因为此地盛产一种天然铁石,名曰铁英沙,铁英沙散布泥土中,经过淘洗即可得之,却又是上好铸剑材质。然后将铁英沙融化再浇筑成块,即是所需铸剑之铁。 由此可知铸剑铁石对于所铸造的宝剑的优劣起着决定性的作用。虽然铁英沙乃是十分难得的铸剑原材,但要铸就不世名剑却也远远不够,这也是为何铸剑谷每年都要派出大批弟子四处云游,多方找寻可以铸造神剑的铁石,而一旦发现可造之才,也定是百般求取,甚至不择手段,才有“为铸真剑,死不旋踵”之说。 而这对白蟒蛇角乃是天然长成,经过数十年岩浆中烈焰的锻炼,已然成为绝世铸剑神铁。无怪乎白黑红三人一见之下,便要舍命相求,不惜强取豪夺,而那郭山青更是一见倾心,兴之所至,竟是一夜无眠,翌日天不亮便将叔父叫起,拉他一同铸造神器。 这对蛇角确实是铸剑神铁,但当真将他铸造成器,却非易事。 这第一难处便是如何将这对蛇角烧制的可以锻打? 这对白蛇角跟随白蛇于岩浆中数十年而不曾融掉,加上他们乃是白蟒蓄积寒气之处,乃是至阴至寒之物,扑通焰火根本烧他不动。郭山青及郭永铭经年铸剑,早已预知这对蛇角难以对付,因此也早有准备。 欧冶子之所以自此处能铸出神剑还有一个紧要处,便是此间有上好的力木碳,此碳生火火焰炙热,几欲成青至兰,但还需经过一个淘洗的过程。而其淘洗之物并非水,却是泥水,将木炭放在泥水之中淘洗过后,会更加增加火碳的火力,更助于炼铁。 因此,铸剑之处郭山青便名人早早准备了稍好的火炭,又精心用泥水淘洗过,待一切准备停当便将这对蛇角置于火炉中煅烧,可整整烧了两天两夜,这对蛇角竟是油盐不进,火焰加到极致,风箱拉破了又换,却仍是烧不动这对蛇角分毫,一时间难住了郭山青。 第一百四章 又烧了一日,郭山青叔侄几乎想尽了一切能够想到办法欲要煅烧白蛇角,但这对蛇角始终顽固不化,无动于衷,甚至几日煅烧下来,猛然自火中取出,非但毫无变化,拿手一触,竟仍是冰冷如常,好似根本就未在炉火中烧烤过一般,这下让郭山青叔侄失望之极。 二人早就料到这蛇角奇硬无比,至寒之极,要想煅烧他绝非易事,可没想到真的做起来,竟比想象中困难得不知几何,一时间使本还热情高涨、豪情万丈的叔侄二人陷入困境,铸剑梦想一时搁浅。 此后一天一夜二人茶饭不思,皆是苦思冥想煅烧之法,最后郭永铭拄着拐杖神情怪异的对郭山青道:“先师当年铸剑之时曾讲过‘宝剑之化,须待人气而后成,方得鬼神之助,以克全功’,几十年以来,这句话我一直不能理解,‘须待人气而后成’,在我看来应是尽心铸剑,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但此刻看来并非如此啊。” 郭山青料想叔父或许想到了办法便道:“叔父,那‘宝剑之化,须待人气而后成’,那这‘人气’到底指的是何物啊?” 郭永铭并未回答他的话,而是继续说道:“当年欧冶子一生所铸神剑不外乎湛卢、纯钧、胜邪、鱼肠、巨阙、龙渊、泰阿以及工布八口宝剑,欧冶子施妙运巧,技精艺湛,穷奇一生为何却只铸成这八口宝剑传世?” “为何?” “相传欧冶子当年每铸成一把宝剑都要切肤放血,方可铸铁融铜,最终铸成传世神剑。最后终因气血耗尽,精力枯竭,方才只铸成了着八口宝剑存留于世。” “叔父,这欧冶子放血铸剑、之说,只有传闻,并无实证,恐怕不可为信。”郭山青怀疑道。 “不然。另有,这干将莫邪剑之铸造过程传说甚多,有言莫邪舍身投炉,方使铁水融化,最终成剑;有言莫邪断髫剪爪,干将割指滴血,方有金铁刀濡,遂以成剑。另外,先师曾有言,先人作冶金铁之类不销,夫妻俱入冶炉中,然后成物。至今后世即山作冶麻径萎服,然后敢铸金于山。虽皆为传闻,但无风不起浪,岂有无根的谣言?” 郭山青听完叔父的叙述,本不相信前人滴血铸剑的他不免开始动摇,口中喃喃道:“夫神物之化,须人而成。难不成当真要切肤滴血?” 郭永铭一手拄杖,一手捻须,抬头望着天空道:“为今之计,你我二人已是黔驴技穷,终是奈何不得这对龙角神铁,传言或非可信,但你我们也唯有一试,岂有他哉?” 郭山青知二人除此之外别无他法,只得一试,待将这一决定告知众人,众人纷纷挽胳膊掳袖子皆是欲要割自己的血,最后郭山青道:“龙角乃是神物,铸剑必要心诚,这血必得我亲自来,你们休要聒噪!”众人闻言只得退下。 而后众人准备土碳之物,将炉火烧到极旺,郭山青便取出短刀,露出臂膀欲要割血,却见郭永铭已是如此。郭山青连忙阻止叔父道:“叔父您老人家年事已高,万万使不得啊。: 郭永铭呵呵一笑道:“方才你且有言,铸剑必要心诚,休要多言,这血必是要我郭永铭的,即使拼上我这条残命,果能铸成神剑,也值了。” 郭山青知道叔父的脾气,又深知他铸剑之心的急切和决绝,只得随他。 而后二人同时割血入炉,瞬间火焰冲天,好似龙腾凤翔,强光夺目,令人不敢正视,过了片刻,待火光复归寻常,众人拭目观看,只见蛇角慢慢变红,只要再加加煅烧片刻就可出炉锻打。众人欣喜若狂,干劲更足,加紧续碳送风,撩拨火势。 这煅烧神铁成功只是第一步,紧接着便是锻打。 这锻打过程便是整个铸剑过程中最艰苦、最漫长,也最耗费体力的过程。所谓锻打便是将铸剑之铁在炉火中煅烧之后,趁热将其在铁砧上,拿铁锤不停猛力击打。 一般情形而言,铁锤击打在红热的剑铁之上便是火钻印花,火光四射,而这被锻打出去的火光便是铁石中不可存留的杂质,只有通过反复不停的锻打,不停的将铁石中的杂质击打、挤压出去,最后只保留最纯、最硬的精钢,这才是铸剑所需之物。 这一锻打过程称为扑通锻打,待一块铁石经普通锻打之后,便进行折叠锻打。所谓折叠锻打便是将普通锻打后打的扁平的铁石折叠起来,然后经过煅烧之后再次锻打,继续排挤铁石中的杂质。而这一折叠锻打的过程往往要反复经历数十次之多,挥锤锻打之数则难以计算。最后经过如此反复折叠锻打之后保留下来的部分,才是真正的铸剑精钢,也就是传说中欧冶子创制的“百炼钢”。 用百炼钢打造出的宝剑,剑身会出现奇妙的纹理,这种奇妙的纹理并非依附其表,而是深入肌里。这种奇妙的纹理乃是由于反复折叠锻打,由不同的折叠层所遗留在剑身的痕迹。欧冶子所铸宝剑名称均已宝剑纹理形状命名,如欲知龙渊,观其状,如登高山,临深渊;欲知泰阿,观其釽,巍巍翼翼,如流水之波;欲知工布,釽从文起,至脊而止,如珠不可衽,文若流水不绝。 但欲要锻打这对白蛇角却非易事,这对蛇角不知比普通铁石硬了几倍,郭山青及郭永铭见火候差不多,便取出蛇角,放于铁砧之上,那阿呆及另一名大汉各挥动一个巨大的铁锤不停捶打这火热的蛇角。这阿呆挥动的铁锤足足比普通铁锤打了一倍有余。乃是因了着阿呆膂力惊人,普通铁锤他挥打起来甚觉轻便,便特别给自己铸了这么一把特大号的铁锤,足有一百零八斤之重,因此人送外号“大铁锤”。 这大铁锤虽生得膂力过人,却头脑简单,自从被郭山青看重,选在身边挥锤打铁以来竟是痴迷上了铸剑,生活中只会傻傻痴笑,不多言语,一旦打起铁、铸起剑来,便如同换了一个人,巨大的铁锤挥的虎虎生风,在铁锤击打之下那蛇角便是飞火流星,溅琼跳玉,二人仿佛浸身在一片火光中一般。 若是平日,这大铁锤挥上一天都不觉疲累,但此时只过了一两个时辰,那阿呆便觉双臂开始微微发麻,心道这对蛇角果然硬气,竟震得我双手发麻,但他也铸剑心切,顾不得许多,只顾抡圆臂膀,跟随着郭山青挥动的小锤奋力猛砸,郭山青的小锤砸哪他便砸哪。一大一小两个铁锤挥成一根,大小铁锤之声连成一片。 那郭永铭年事已高,但仍旧挥动着小锤指点另一大汉锻打另外一只蛇角,但他手中的小锤只能勉励最为向导,指点大锤落锤之处,本身却并无太大力气真正锻打得动蛇角,饶是如此,郭永铭仍要打打停停,好在郭山青在蛇角冷却,需要再次煅烧之时,便会接手替他一阵,以便让他多加休息。 众人铸剑心切,日夜不休,连番锻打,但有火势不够之时,二人便要割血入炉,待折叠锻打之时又要奋力挥锤,连日来的苦熬早已使他们精力不如以前,但二人具是心中火热,都不肯停下来休息片刻。那阿呆及其他铸剑之人亦是疲惫不堪,一会儿要洗碳续火,一会儿要拉动风箱送风,最耗费体力的便是锻打之时没命的挥动铁锤,一连数十日的锻打,由于用力过猛,即使铁锤都难以撑持,阿呆竟然生生打卷了四五把铁锤。 残卷得铁锤堆在身旁,让人触目惊心,可以想见他已经不知挥动了多少次才会如此。 功夫不负有心人,经过接连不断的连日苦战,这蛇角早已被锻打的失去了原来模样,比之开始几乎小去一倍,已经成了一块坚硬无比的铸剑精钢,郭山青叔侄觉得角中杂质基本去尽,可以停止折叠锻打。 宝剑者不仅要坚硬无比,锋利之极,还要刚中有柔,刚柔并济。这蛇角本就是至寒至坚之物,竟得如此反复锻打,更加坚硬无比,相信其磨砺出的锋芒定当所向披靡,无有挡者,但单有锋利和坚硬尚有不够,若无一定韧性和柔韧度,经不住江湖洗礼,据传龙渊剑“可卷曲束于腰间,一松仍挺直如故”,因此若要做大刚柔并济,尚需另一道工序:包钢。 所谓包钢,便是将锻打好的精钢之内包入一块柔性铁石,这样便可做到刚柔幷济,外刚内柔,既有寒光凛冽的锋芒,又有百折不挠的韧性。这柔性铁石,便是此间山中特有的铁英沙,经过特别加工而成,而后包入精钢之中,然后再次放入烈火之中煅烧,此次煅烧温度所需更高,方可使包入的柔性铁和精钢融为一体。 但温度又不可过高,过高则精钢有可能瞬间崩裂,使的之前所有努力付之东流。而对于炉温的掌握则完全靠着郭山青叔侄的 这双充满血丝的眼睛,以及多年来的经验,凭着那火炉中炉火颜色轻微的变化来判断炉温的高低,此间惊险自是不言而喻,无怪乎宝剑难铸,成器者稀少。 第一百五章 所谓包钢,便是将锻打好的精钢之内包入一块柔性铁石,这样便可做到刚柔幷济,外刚内柔,既有寒光凛冽的锋芒,又有百折不挠的韧性。这柔性铁石,便是此间山中特有的铁英沙,经过特别加工而成,而后包入精钢之中,然后再次放入烈火之中煅烧,此次煅烧温度所需更高,方可使包入的柔性铁和精钢融为一体。 但温度又不可过高,过高则精钢有可能瞬间崩裂,使的之前所有努力付之东流。而对于炉温的掌握则完全靠着郭山青叔侄的 这双充满血丝的眼睛,以及多年来的经验,凭着那火炉中炉火颜色轻微的变化来判断炉温的高低,此间惊险自是不言而喻,无怪乎宝剑难铸,成器者稀少。 包钢之后,这铸剑原料已经准备妥当,接下来便是靠着铸剑师精到的手法,用铁锤一锤锤的在铁砧之上将铁块捶打成为剑或刀的雏形。此一过程完全考研铸剑师的手感和经验,剑身不可太薄,不可太厚,既要直又要匀,还不能破坏剑身。 但这对郭山青叔侄来说似乎并非难事,二人将经过锻打、包钢等等处理妥当后的铁石放于铁砧之上一阵捶打,只见原是一个铁块,竟在生生不息的捶打声中慢慢延长,直到最后成形,有了剑得样子。 在打造出剑得大体形貌后,而后便是拿特质的刀铲形状的器具对剑身进行铲、削等的加工,去除剑身凹凸不平,待铲、削之后整个剑身便基本初具形状,锋、脊等等,便已可见。 这接下来便是到了决定整把剑铸造成败的关键时刻--淬火! 铸剑者为了追求更加坚硬的剑锋,便将煅烧炙热之剑瞬间浸入寒凉的清水之中,经过由炙热到冰冷的这一骤然巨变,剑身表面会发生一次奇异的变化,从而可使铸出的宝剑更加锋利。但要将炙热的剑身浸入冷水之中,这却是对剑本身最大的考验,稍有差池,剑身便会瞬间断裂崩毁,使得万般努力皆成东流之水。 这淬火之前,首先要将宝剑煅烧到一个极高的温度,温度不够难以达到淬火的效果,而此刻,早已精疲力尽的郭山青叔侄二人便正是为着这最关键、最惊险也最激动人心的时刻冲刺着。 待二人再次切肤滴血之后,炉火果然更加炽盛,烈焰熊熊冲天而起,章恒玉儿二人在树上看的惊心动魄,实在不能明白为何二人要割血入炉,以这种自残之法果然能铸成宝剑不成?其实后人考证,由于人体含有大量的磷,如火日后自能助于火势,因此莫邪投炉而宝剑成的传说也并非毫无道理。但此刻众人又岂能明白其中道理,郭山青叔侄只是按着前人经验,自己尝试后又果然有效之后才屡屡用之,而章恒二人便是闻所未闻,突见二人切肤割血,场面实在惨烈,二人一时惊愕,躲在树上不敢乱动。 又过了许久,天色渐暗,明月升空,炉火在夜色中更显得炙热旺盛,远远一看宛如两条喷着火舌的巨龙,而那一刀一剑也更加醒目,如同两个正在孕育着得婴儿,静静的等待瓜熟蒂落、分娩出世的那一刻。 月光透过浓密的树枝静静的看着院中的一切,郭山青叔侄似乎静止不动的呆立在炉前移动不动,双眼凝视着炉火,不时拿手揉一揉看的干痛发红的双眼,两名大汉不知疲累的用自己健壮的臂膀拉动着巨大的风箱,伴着炉膛中喷出的火焰发出一声声的怒吼,围着火炉更有其他人不停的添碳续火,郭山青又和郭永铭交流下眼神,郭永铭点了点头,而后郭山青高声吩咐道:“取龙渊水!” 而后便有人提了木桶来到七口井前,在口井中各取一桶水,分别加入火炉旁的两个龙槽之内,七桶水毕恰使二个龙槽水满,清水在龙槽内轻轻的摇晃着,将清凉的月光摇成了无数斑驳的碎片。 郭山青看了看龙槽内的清水,只觉新打伤来的进水寒凉甘洌,正是淬火理想之水,在看一眼炉膛内的宝剑,只见宝剑通体绯红,紫气缭绕,正是淬火之时。他不自觉的拿起了手边的火钳,而后看了眼郭永铭。 郭永铭也正拿着一把火钳看着他,二人互相看了眼,并未说什么,但二人心中明白,成败在此一举,虽然拼着多年来的逐铸剑经验,这淬火成功与否多能了然于胸,但毕竟这对蛇角金贵之极,加之其铸造之法多有不同,二人之前的所有经验只能作为参考,此次淬火到底能否成功,这只能依赖上天。 二人不约而同的同时将宝器自炉膛内取出,只觉一阵阵炙热之气迎面扑来,通体赤红的宝器之上又各自缭绕了一圈紫气和一圈血红之气,郭山青叔侄甚感奇怪,但此刻已经来不及多想其他,唯有惦念着此次淬火能否成功。二人此刻心情发杂激动,既盼望着剑成功就的那一刻,又担心着宝剑突然崩断眼前的意外,就在这种既渴望又恐惧的情绪中,两双颤抖的双手擎着一刀一剑,将他们赤红的躯体慢慢向龙渊水中刺去。 只闻一阵刺耳的烈火陨身冰水的嘶鸣声,随着滋啦啦的声响一阵白色雾气自水面升腾而起,待整个剑身浸入水中之时,突然自水中发出一阵高亢的龙吟凤啸之声,声如龙吟深潭,凤啸九天,宏大高远,直震得炉火摇曳,湖水激荡,掀起一层层打浪头,本还奔流不息的瀑布也好似被这激昂之声震慑,似乎停止了片刻,方才重新下落。 近在咫尺的众人更是振聋发聩,不明声音来自何方,一时间具是愣在当地,举头四望,惊恐的寻找着声音的来处。就在众人慌乱不知所措之极,突然天空乌云密布,云卷如泼墨,片刻前还月色娇人,星光熠熠的天空瞬间彤云四合,遮天蔽日,瞬间天地间一片漆黑。 紧接着便是狂风大作,疯狂的吹起四方尘土枯叶,肆意蹂躏着树木,天地间一时间陷入混沌迷茫之中。 片刻的沉寂之后,突然一个炸雷闪耀当空,劈开层层密云,雷声如同在众人耳边响起一般,只震得众人头皮发麻,耳门嗡响,雷声劈过之后轰隆隆着滚向天边。雷声尚在远处翻滚之时,突然又一声巨响伴随着两道闪电炸在当空,只见两条电光接天连地,呼啸着劈向两个龙槽。 紧接着又是一阵龙啸凤吟发自龙槽,随着闪电的闪过,一阵更大的水汽在龙槽上空腾起,只见一条张牙舞爪的红色苍龙和一尾仪态万方的紫色雏凤腾翔于白色雾气之中,一龙一凤互相追逐腾飞有顷,便见雾气慢慢散去,龙凤也随之不见了踪影。 而后便是天空一阵连着一阵的炸雷轰响,四下大作的狂风肆虐着这个翻江倒海的院落,风声呼啸之处,众人似乎听闻阵阵哀号啼哭之声,声音时隐时现,夹带在风声之中,若有若无,但却哭得凄惨悲切,让人心中顿觉委屈心酸,悲意丛生。 此刻众人早已吓得卧倒在地,抱头嚎叫,不敢看眼前到底发生了何事。而郭山青叔侄此刻虽然亦是惊恐万分,但心中知道自己手中擎着自己的心血,任他风吹雷劈,却只是不肯摆手,毅然闭着双眼立在龙槽之前,只觉耳边雷声、风声、龙啸凤吟声、哭啼哀诉声此起彼伏,让人胆战心惊。 正在天地间乱作一团之时,只听郭永铭闭着眼睛大叫一声:“起剑!” 郭山青闻言会意,二人同时将刀剑自龙渊水中取出,随诊一阵轻微且凌厉的宝剑划过水面的唰响之后,宝器应声出水,瞬间众人便觉风停云开,月出星现,瞬间一切又恢复了平常,四周又安静了下来,只有火炉中的火炭不时发出啪啪的声响。 众人愣怔着慢慢睁开双眼,只觉四周一切如常,月色如洗,星光满天,秋虫嘤嘤,秋风习习,火炉中的火黯然的燃烧着,远处湖面如镜,悠悠的反射这月色静谧的光华,似乎方才的一切直如一阵残梦,一去不返。 众人再看郭山青、郭永铭,只见二人手中个举着一把明晃晃、寒光逼人的宝器,众人知道宝器已然铸成,不由自主欢呼雀跃。 第一百六章 自见到蛇角那一刻的无比激动,到多少日夜的呕心沥血,多少次的切肤滴血,多少次的挥动铁锤,多少次有惊无险的精心动魄,如今果然苍天不负,致以成器,如何不另众人欣喜若狂,击节相庆。 虽然剑成之时的“众神临观、龙凤呈祥,而使山河变色、鬼魅哭涕”着实令众人惊恐了许久,但见宝剑铸成,异端突现,众人更加坚信,如此神器唯有天授,非人力所能为,既是天意使然,上天垂爱,众人如何不更加庆幸,以致喜不自胜,欢呼雀跃。 而此刻郭山青叔侄更是喜极而涕,一面擦去眼中激动的泪花,一面用颤动的双手不断抚摸着手中的刀剑,直觉寒光凛冽,杀气逼人,更兼宝剑周体环绕了一层若隐若现的紫光,宝刀周身则飘着一层红光,然郭山青叔侄二人见了更是惊诧不已,锻造之时,二人并未刻意加入其他什么特别之物,这紫气和红光只能是蛇角自身使然了,因此二人互望一眼,更加爱恋有甚,不忍释手。虽然宝剑未经打磨,剑体表面稍有凹凸不平,但宝器蕴含的凛冽寒光和威仪天下的霸气却毕略无遗,好似薄纱掩盖之下夜明珠的光华,虽然不能尽展其辉,但其慑人的光芒早已使人心生敬畏,不敢有丝毫僭越之心。 在树上偷偷观看的章恒玉儿此刻亦是兴奋异常,一来这对蛇角乃是二人之物,看到自己的蛇角摇身一变成为足以笑傲江湖的宝剑利器,此中的满足自是让人高兴;而来,二人亲见宝器铸成之时的种种诡异,以及所耗费郭山青叔侄的心血,因此二人断定由此一对刀剑足可削断石洞中那人身上的铁链,因此二人想到此间互相望了一眼,眼中皆是兴奋的光芒。但此刻的问题便是如何拿到刀剑,去向郭山青借,看郭山青爱剑如命,多半不允,那看来只有偷了,但如此珍贵的一对宝器,众人一定看管严密,如何才能得手呢? 正在二人思虑之时,匆匆跑来一紫衣人,二人借着火光一看正是那个负责接待玉儿的刘十三刘总事,来到郭山青面前急忙道:“禀谷主,小少主被人、、、、被人掠去了。” 郭山青兀自高兴不已,突闻此报,犹如晴天霹雳,这郭山青父辈只有郭永铭和郭自铭兄弟二人,郭自铭一生唯好铸剑,竟是终身未娶,未有子嗣,而郭永铭也只有郭山青一子单传,到郭山青继承谷主之位后,竟一直未能生得一儿半女,直到中年方才老来得子,可谓两代单传,因此郭山青最是溺爱这小郭继,倘若他有什么意外,这无疑便是对郭山青最致命的打击,因此他脸色大变道:“什么!?继儿怎么了?” “小少主被人掠去了!” “被人掠去了?!什么意思?何人所为?!” “属下也未曾亲见,据报是一个身穿灰袍,容貌俊美的妇人给掠走了。” 郭山青闻言沉思片刻,立刻怒道:“让你们好生照管,却终究让人的手、、、、哎!”无可奈何的长叹一声。随即道:“还愣着干什么,给我去找!”说完回头看了眼手中的宝剑,将宝剑交到郭自铭手中,匆忙交代了两句,便领着家丁门徒,匆匆出去了。 瞬间偌大的庭院就剩下郭自铭和另外两个负责将刚铸成的宝剑回火的人,这二人正是此前负责拉风箱的大汉,其中一人便是阿呆。郭自铭一面督促二人小心回火铸剑,一面自言自语道:“该来的总是要来的。” 章恒见树下只剩下三人,心生一计道:“玉儿,我有办法了。“ “什么办法?” “我们给他来个调虎离山之计。我先下去抢了他们的宝剑就跑,他们必定来追,你趁机偷了宝刀去解救前辈,如此一来,定会成功。” 玉儿道:“办法是好办法,可如此一来你便把自己暴露了,他们抓住你可不会轻易饶恕的。不如我去将他们引开,好在我也是他们的客人,就是被抓,也不至于立刻就有性命之忧。而且我的功夫又比你好。” 章恒道:“我在石洞之中,那位前辈已经帮我打通了任督二脉,又传我一套链手溪桩掌,我如今的功夫已是今非昔比了,不然我如何便能推开石洞铁门呢,所以还是我去引开他们,你趁机偷了宝刀去搭救前辈,倘若成功,就同前辈一起再来相助于我,前辈武功盖世,有他帮忙,我们定会化险为夷的。好了,不要争了,就这么决定吧。” 玉儿觉得他说的有理,知道他定然不肯自己冒险的,于是心有担忧的说道:“好吧,那一定要小心啊。” “好了,放心吧,我章恒命大着呢,那么邪门的病都没能把我怎么样,这小小铸剑谷还能把我给终结了?”说完又嘱托玉儿多加小心,便偷偷溜下树来。 借着夜色,悄悄来到三人背后,见三人正在认真的起火铸剑,虽说这宝剑最关键的部分已经完成,但仍需细部处理,这回火便是其中一道程序,将淬火之后的宝剑重新放到火炉中煅烧数次即可,但温度却低了很多,要求并不严格,因此郭山青才会放心领着众人离去,只留三人继续铸剑。 虽然如此,三人对于眼前的这对刀剑仍是不敢有丝毫的马虎,具是十分认真的起火铸剑。正在这时,三人只觉一个身影闪到炉前,更不答话,伸手抓起那把刚刚铸成的宝剑,撒腿便跑。 三人现是一愣,片刻便知道这是有人要枪剑啊,于是高呼道:“不好,有人抢剑了!”那阿呆一面高喊着一面自身旁抄起一把大铁锤追了出去,另外一个大汉也抽出宝剑紧跟着追了出去。郭自铭老朽无能,眼见自己费尽心血铸成的宝剑被贼人抢走,这好似在他心头剜肉一般,早已心急如焚,气得是老泪纵横,一面呼喊着一面拄着拐杖向前追去。 正在郭自铭突然呼喊无奈之时,突闻身后又是一阵响动,回头一看,却又见一人立在火炉前,已经将那口宝刀抄在手中,亦是不答话,提了宝刀便翻墙而走。郭自铭此一来彻底绝望到底,两口宝器自己都没来得及好好看一眼便瞬间被盗,心中一急,加上连日来的心力憔悴,竟然愤然吐出一口鲜血,暴死当场,且死不瞑目。 且说章恒抢了宝剑夺门而出,却不曾想这宝剑尚且余温甚炙,拿在手中险些脱手,慌乱中匆忙拿衣服垫在手下方能耐受。章恒夜色之中也不便方向胡乱跑来,见廊就穿,见山就越,只顾没命奔逃。 但身后的阿呆及另一个大汉紧追不放,一面追还一面大叫:“抓贼啊,有人偷了宝剑了,抓贼啊!” 此刻铸剑谷众人正在为少谷主之事折腾的焦头烂额,众人皆是彻夜未眠,四处寻找郭继的踪迹,此刻见有人喊捉贼,众人便顺着喊声向章恒追来。 章恒见周围火光四起,四面楚歌,也顾不得许多,单寻无人处奔逃,可偏偏这宝剑散发着一缕缕紫光,夜色之中甚是显眼,章恒欲要寻一个藏身之处亦是不能,最后误打误撞竟一头撞到铸剑谷前院的教武场之上,此处地势开阔,无处藏身,众人瞬间聚拢而来,将章恒团团围在中间。 章恒知道无处可逃,掣剑在手,摆开架势准备和众人大战一场。众人亦是提剑团团将章恒围住,口中不停道: “贼人哪里跑!” “竟搞跑到铸剑谷来偷东西!” “好小子,浑水摸鱼啊、、、、、”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正说着,这时阿呆及另一位大汉赶来,道:“兄弟们,这人手中的宝剑是师傅刚刚铸成的宝剑,抓住他,不要让他跑了。” 众人闻言无不怒不可遏,心道竟有人来头师傅费了如此心血才铸成的宝剑,真是胆大妄为,加上小郭继无无故被人掠走,众人苦寻无迹,心中一口恶气正无处可发,见有人自动送上门来当出气筒,哪还有留情的余地,众人呼啦一声举剑齐上,欲要将章恒当场剁为肉泥。 第一百七章 章恒一见心中大惊,虽然手中拿着剑,却并不会使剑,见眼前一片剑影扑来,本能的挥剑乱扫,只听嗤嗤数声,随后便是一哗啦啦刀剑坠地的响声,章恒一看却是众人手中长剑尽皆被削作两段,断端纷纷落地响做一片。 章恒一惊,不禁仔细看了看手中的宝剑,虽然尚未开锋,竟如此锐不可当,真乃神兵利器。众人更是惊愕不已,纷纷愣在当地不敢上前。 正在两厢僵持之时,忽然有人道:“谷主来了、、、” 随后众人闪开一条通道,便见郭山青领着数人来到近前,一眼看到章恒手中的宝剑,心中又是一阵酸痛,郭山青一生所在乎者不外乎宝剑和自己的独子,此刻继儿无故被人掠去,尚为有任何消息,已是让其焦头烂额,却又有人趁机盗取宝剑,便如同要他的心肝一般。因此大怒道: “你是何人,竟敢到我铸剑谷盗剑?!” 章恒见被众人团团围住,知道难以脱身,只得设计拖延时间,希望玉儿盗得宝刀能够救出石洞中之人,也好来搭救自己。因此章恒道:“盗剑?谷主真个冤枉人啊。“ “冤枉你?不是盗剑,为何我谷中的宝剑却到了你手中?” “你是说我手中的这把剑啊,”章恒故意装疯卖傻道,“我只是看他周身散发出阵阵紫气,很是好玩,就拿来把玩一翻,何谈盗剑之说啊,谷主还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郭山青见他一脸嬉笑,装疯卖傻,胸中更怒,:“少在这装蒜,你把宝剑还我便作罢,若是不还定叫碎尸万段,甭想活着走出铸剑谷。” 章恒嘿嘿笑道:“郭谷主,何必动怒呢,这剑如果你想要就给你便是了。”说着便要将剑还于郭山青,众人见状便要上前去接。 不料章恒却突然又说道:“你方才说这是把宝剑啊?” 郭山青见问却吱唔着不知如何作答,担心说是宝剑他反倒更加不肯相还了。 章恒却继续说道:“既然是宝剑,那就不能就这么随随便便给你们了。” “你竟敢作弄老夫?!” “非也!非也!我哪敢作弄您老人家。只是俗语有云:鲜花赠美女,宝剑赠英雄!这既是把宝剑,当然只有英雄才配拥有它,那你们如何才能让我相信你们是英雄呢?若不是,岂不是白白辱没了我的这把宝剑。” 众人一听便一时愣住了,不知该如何回答他,谁也不能厚着脸皮上前声称自己便是英雄,但既然自己不是英雄,却又如何配得上如此宝剑呢,如此说来这宝剑是要不回来了。 这便是章恒的狡猾之处,明明是他盗了别人的宝剑,别人前来讨要,经他一翻说辞,竟然好似宝剑是自己的,别人上门来求剑一般,这种偷换理念的做法,着实有些妙。 但郭山青最终还是明白了其中蹊跷,说道:“好狡猾的小子!但不管你如何巧舌如簧,这宝剑老夫今天是要定了。我再问你一句,宝剑你是给还是不给?” 章恒立马又道:“给!当然给!我又没说不给!但你也不能就这么轻松拿了去?” 郭山青不耐烦道:“你想怎样?” “想拿宝剑也行,那得让我见识见识你们铸剑谷有什么本事配拿这宝剑。这样,你选个人上来跟我比划比划,要是我输了,我定然双手奉还,绝无而言,若是我侥幸赢了,对不起,那就暂时不能给你。” 郭山青怒道:“你、、、、、“ 话还没说完,章恒继续道:“当然,我也并非无情之人,若是你们输了,可以再派一个人前来比试,如此这般,直到有一人能胜得了在下一招半式,在下到时自然无话可说。但是倘若你们铸剑谷果然如此不济,竟没有一人能将在下击败,恐怕铸剑谷也无脸面再来讨要宝剑了吧?” 众人闻言皆是怒不可遏,没想到这小子如此狂妄,竟敢污蔑铸剑谷,便纷纷怒道: “好大口气,太狂妄了!” “师傅休要和他啰嗦,一起上将他砍了。” “让我来,看我怎么收拾他、、、、、“ 这是章恒却有说道:“也好,若是铸剑谷果然皆是一些甘愿承认技不如人,又贪生怕死之辈,你们便一起上好了。不过别怪我没提醒郭谷主,这把宝剑可是您亲手锻造的,它的厉害我自是不用多言,若是你想看到个鱼死网破、血流成河的场面,我一定奉陪到底。” 郭山青心中一阵沉吟,这把宝剑的威力他心中自然清楚不过,无论是铸剑的材料,还是整个铸剑的过程,无不是最上等、最严格也最精湛的,况且其中不知融入了自己多少心血,可说是万中无一的剑中至尊,碰到就死,沾到就伤,若是众人一涌而上,有失江湖道义不说,必定伤亡惨重,想及于此郭山青道: “好!你就说比试什么吧?” 章恒见众人已然上当,心中暗暗高兴,便道:“好,郭谷主果然俊杰也。若是比试剑法,凉你们也不服,定会说我仗剑欺人。那我们便以拳脚功夫决定胜负如何?” 郭山青见他放弃比试剑法,心中略作宽慰,他知道那把宝剑的威力,就是一个不会武功的人挥起宝剑来,一般人也难以近得了身。而他却主动放弃比试剑法,心中自然高兴。殊不知,章恒其实并不懂得如何使剑,若是比剑用不了数招必败无疑,他只不过送一个顺水人情罢了。 再见章恒提了宝剑走了几步,而后手手上加力一甩,宝剑便应声钉进地上的石板之中,足有一尺有余,“诸位,宝剑便在此,如若我章恒果然技不如人,诸位尽管将宝剑拿去便是,我决不食言。” 郭山青道:“好!少侠够爽快。我郭某人也向你保证,若我铸剑谷果然不能胜得你一招半式,这宝剑、、、”郭山青说到这顿了顿,而后坚决的说道:“便送于少侠了!” 众人闻言具是大惊,纷纷说道:“师傅,不可啊,不能给他啊,这宝剑可是您的心血啊、、、、、” 郭山青道:“若是我铸剑谷举全谷之力仍不能胜得了少侠,又有何脸面讨要宝剑啊。不必多言,我意已决!” 众人闻言便不再说话。 “好,郭谷主我们一言为定。不知哪位仁兄前来赐教?” 正在众人纷纷向郭山青请战之时, 众人身后突然闪出数人,近前一看正是白一风、狄豹,并另外数名谷中弟子。狄豹被人搀扶着,右脚被麒麟狮咬伤,看来伤势不轻。 白一风道:“师傅不好了,师叔祖他老人家过世了,那方锻造的宝刀也被人盗去了!” 郭山青一听,心中又是一怔,头脑一阵眩晕,接连不断的噩耗几乎让他承受不住,于是问道:“什么?叔父怎么会死?方才不是还好端端的吗?这宝刀怎么也会失窃,是谁干的?” 白一风道:“我们发现时宝刀已经不见了踪影,师叔祖也已气绝身亡,口吐鲜血,身上倒不见有伤,想是见宝刀被盗,心中愤懑,被生生气死了。” 郭山青闻言大叫一声:“叔父你死得好惨啊!”禁不住流出两行热泪。 阿呆和另一个大汉知道自己中了别人调虎离山之计,一时心中懊悔不已,此刻后悔却已晚矣。 狄豹回头看到被人群围住的章恒便说道:“师傅,就是这小子和那个叫李玉的丫头是一路的,继儿师弟被那妇人掠去时,我亲眼看到李玉那丫头和那妇人在一起的,定然是他们是一伙的,宝刀多半也是被他们盗取了,师傅抓住他,不光可以找回继儿师弟,宝刀多半也能找得到。” “你说的可都是真的?” “弟子句句属实,当时谷中多名弟子都在场,可以作证。”于是便有数人纷纷说确有此事。 郭山青对着章恒怒道:“你到底是何人,掠我爱子,盗我宝剑,还气死我叔父,为何这般跟我铸剑谷过不去?!” 众人亦是怒喝着声声发难。 章恒心道这下完了,众人已是群情激昂,对我恨之入骨,之前的什么拖延之术要泡汤了,自己正想要敷衍几句,却只听白一风道:“师傅不要和他啰嗦,先将他拿下再说。” 不及郭山青答话,白一风挺宝剑扑向了章恒,章恒一惊,被他一连数招的连刺逼得连连后退,口中却兀自高喊:“铸剑谷果然毫无信义,讲好不用剑的,此刻却还用,真是无耻!” 口中说着,手上却不停留,原来白一风的数招下来被章恒凭着链手溪桩掌精妙的步伐轻松避开,章恒一面闪避一面心中却在纳罕,几日不见这白一风的剑法怎么退步了不少,之前和自己交手之时自己根本毫无还手的余地,此刻却剑他漏洞百出,速度也似乎满了许多。 原是他一朝任都二脉打开,灵窍顿开,加上内力陡然提升,无论是眼光还是身手都比之前不知增强了多少,因此才觉得对方退步了,实不知是他进步太快了。 第一百八章 又闪避过几招,看准白一风的一个漏洞,一招“密雨不云”,伸左手抓白一风的手腕,然后右手使力便将白一风手中的长剑夺下,而后一个转身带动手中长剑回撩,众人一声惊愕中,只见长剑已经架在白一风的脖颈之上,再稍进半寸,便将白一风血溅当场了。其实章恒并不会使剑,这招转身回撩的招式却是链手溪桩掌中的一招“无往不复”,他只是稍加演变,变掌为剑,力道分寸竟也是把握的十分精到。 不但众人,白一风更是惊诧万分,他知道章恒的功夫十分有限,但如何竟进步的如此神速,一日千里、脱胎换骨一般,自己真是又惊又气,更加羞愧难当,身为铸剑谷大师兄竟瞬间被人制服,铸剑谷以后的脸面该往那摆? 章恒慢慢收了剑,一拱手道:“白大侠承让!承让!” 说完回身一掷,宝剑应声钉入石地之中,与先前的宝剑并排齐列。 白一风恼羞成怒,怒吼一声便要偷袭章恒,郭山青喝住他道:“风儿住手!” 白一风只得作罢,愤愤退回。 郭山青见这小子果然有几分功夫,心中却惦念儿子郭继,不想在一个小贼身上过多耗费时光,便道:“郭少侠果然功夫了得,今天就让老夫领教下少侠的高招吧。” 章恒一听这郭山青要亲自出战,心中不免有些犯怵,毕竟自己到有几两重自己心中也没底,方学了套链手溪桩掌,也不知道管不管用,但事已至此只能硬着头皮上了,心想自己暂不与他正面力敌,只与他周旋拖延时光便是。心中打定注意便道: “郭谷主肯不吝赐教,亲自出马,在下荣幸之至,在下就领教下郭谷中的高招了。” 郭山青不再答话,一声暴喝便与章恒战在一处。这铸剑谷的看家本领原是一套“古剡剑”法,郭山青对这套剑法更是使得炉火纯青,但之前有言在先,约好不准用剑,虽然中间稍有变故,但自己作为武林前辈却要拿剑欺负一个徒手的晚辈,这要是传扬出去,郭山青便名誉扫地,无颜再在江湖立足了。 因此他便使一套“陶公手”与章恒相敌。这陶公手乃是战国时期范蠡襄助勾践灭吴之后和西施泛舟江湖,而后大行经商之道,为防行走江湖、贩运货物之时遭遇歹人强盗,便自创了这套功夫传授于手下人,这套功夫结合爪、掌、拳等等手法于一体,精在变化无常,出手迅捷,以虚招迷惑对手,达到克敌制胜,此手法江湖中几乎失传多年,没想到在这铸剑谷竟然还有人会使。 郭山青原意想借着这套古老而罕见的功夫出其不意、克敌制胜。然而章恒之前并不懂得什么太多功夫,对这套“陶公手”自然也不识得,这出其不意的愿望也变落空了。 他见对方一片手影袭来,便只一味躲闪,幸好这链手溪桩掌的步伐十分精要,虽是左右奔逃,却总能化险为夷,郭山青竟硬是占不到丝毫的便宜。 又战了片刻,章恒便偶有回身接他几掌,竟也能拆得几招,章恒心中便慢慢自信起来,想这链手溪桩掌果然不白给,想到这心中豪气陡升,胆气也壮了起来,二人交手战在一处。这陶公手虽然以快见长,但敌不过链手溪桩掌的精妙,二人战不数合,章恒一招“诉险终渊”正中郭山青当胸,众人一阵惊呼,郭山青心中亦是大吓,心道自己必死无疑,没想到这一掌拍在自己胸前虽也甚痛,却似并未伤及骨肉,对方竟然未发力。虽是一惊,见无妨便仍旧再战,又战不数招,自己左肩又中一掌,依然是虽痛不伤,郭山青心中更加疑惑不已。 连三岁孩童都知道,练武不练功,到老一场空,这练武之人讲究的便是招式的纯熟和内力的精进,二者不可偏废,倘使仅有好的招式,却无内力根基,遇敌之时你打对方十掌对方安然无恙,对方打你一掌你变一命呜呼了,这其中的道理不用多言。看章恒的身手凌厉、精妙,自然武学修为已达到一定境界,其内力自是不凡。为何却处处对自己手下留情,不忍发力。 就在他胡乱猜想之时,身上又接连中了章恒数掌,郭山青立时恼羞成怒,只道他故意羞辱自己,便凝聚全身内力与双掌,直直向章恒拍来。 章恒见掌风凌厉,知道威力不晓,本能的伸出双掌硬接了对手的攻击,只听一声巨响,郭山青便如短线的风筝一般飞了出去,摔在人丛之中。众人连忙接住,结果由于力道过猛,竟将周边数人尽皆砸倒。郭山青一声痛叫,吐出一口鲜血,看来受伤不轻。 原来章恒虽然任督二脉已然打通,而且由于两股极阴极阳的内力互相融合,使得章恒陡然间活得了别人苦修数十年而难以启迪的内力,但正因为并非循序渐进、日积月累所来,因此他却不会运用,如同一个懵懂的孩童睡在一块巨大的金子之上,他却不知道自己多么富有,更不知道如何使用这些财富。 之前若非石洞中那人指点,他也断然不能推开石洞的铁栏。章恒掌法虽精,却不会挥运内力,因此每每得手却根本伤不到郭山青,等到郭山青暴怒之时,双掌推来,情急之中他便下意识的按着石洞中那人传授的运功之法硬接了对方的来袭,没想到内力劲吐,竟生生将郭山青击得口吐鲜血。章恒亦是呆呆看着自己的双掌,不敢相信自己的所为。 此一来众人是群情激愤,见大师兄及师傅皆被这小子所败,这铸剑谷以后还如何在江湖立足,众人一声怒吼,群涌而上。 章恒顿时慌了手脚,还未来得及准备迎战,已被众人按到在地,只觉拳脚如雨点般落在身上,毫无还手的余地。 正在这时,只听空中一声暴喝,紧接着一个高大的身影闯进人群,只见此人会开双掌左右开工,便见众人纷纷倒地,随后又一声怒吼,围达章恒的熟人尽皆应声飞出,重重跌落在地,惨叫不止。 一百九章 正在众人惊愕不知所措之时,便听那人道:“好个铸剑谷,先是车轮战不成,便要群体上,这未免也太有失江湖道义!这小兄弟分明对你们手下留情,却丝毫不知感念,反倒以怨报德,这未免太无耻了吧。” 众人爬将起来,仔细一看那人乃是一个满脸虬须的黑大汉,只是须发已有斑白,却是一身戎装,不像是江湖中人。 “你是何人,敢管我铸剑谷的闲事?”众人却无人敢再攻上。 “哼!天下人管天下事,铸剑谷便如何,如此无耻的行径,老夫今天还就管定了。”说着自地上扶起了章恒,“小兄弟,你没事吧。” 章恒道:“多谢前辈救命之恩。” “唉,哪里话,小兄弟小小年纪,掌法了得,只是未能纯熟,稍欠火候,不过你的内力却是厉害的紧啊,却为何对这群无耻之徒手下留情?” “前辈慧目如炬,我这掌法方学会不久,不曾熟练,至于内力,我也说不清为何时灵时不灵,恐怕也是晚辈不懂挥运所致。” “果然如此?” “晚辈不敢欺瞒前辈。” “哈哈,好!就冲你这份胆识就十分对我老戚的胃口,好!好!哈哈、、、、” 正在这时,只听得数声骏马嘶鸣之声,紧接着便见五六个身着戎装之人走进人丛,几步来到那大汉身前道:“戚副将军,手下来迟,请将军赎罪。” “行了,都退下吧,我还有事要处理。”一挥手,来人便分列两旁,站在那人身后。 此时郭山青已然平定了情绪,振作精神冲那人道:“在下铸剑谷谷主郭山青,敢问阁下高姓大名?” “你就是铸剑谷谷主啊,适才这小兄弟多有留情,你却得寸进尺,不知抬举,这也是身为谷主所为的吗?” 郭山青听完心中一阵愤怒,但见对方武功实在了得,自己定然不是对手,况且今日谷中已经乱作一团,不要另树强敌、节外生枝的好,于是便压下这口恶气,道:“将军说的是,是郭某的不是。不知将军到敝谷有何见教?” 那人见他好颜相对,反倒不好发难,便道:“见教不敢,在下戚断崖,在西蜀金鼎鹿元帅帐下作一员副将,我因事来到贵地,听说我的小侄女,李穹将军的千金正在谷中,特来相见,不知玉儿姑娘现在何处?” 郭山青见问心中犯难,这李姑娘来过谷中不假,可她有勾结外人掠走继儿的嫌疑,现下人也不见了踪影,不知该如何回话,只得支支吾吾道:“原来是人称贲龙手的戚将军,久仰久仰,这、、、、李姑娘、、、、、” 正在郭山青支吾难言之时突然有人来报:“启禀谷主,掠走继少爷的人已经被发现了行踪,妇人正和那人打在一处呢,请谷主快去相助!” 郭山青一听,心中又惊又忧,连忙问道:“继儿怎么样了?继儿怎么样了?” “继少爷安然无恙,只是仍在那妇人手中,夫人正极力营救呢?” “青青?青青怎么会、、、、、快带我去!快带我去!” 说着谷中弟子纷纷随着郭山青而去,虽然众人心中仍旧惦念着章恒手中的宝剑,但相较于继儿少爷,还是救人要紧。 章恒听说众人发现了叶红烛,知道有场恶战,自己也甚想看看结果如何,毕竟是郭继引领他入谷才找到了玉儿和治好了自己的伤,也算对自己有恩,如若能帮上忙也算对他的报答,于是便对戚断崖道:“戚前辈,这郭谷主的儿子被人挟持了去,此刻发现了那人,众人正要前去相救,这少谷主对在下有恩,在下也想前去相助。” “相助?方才他们还拿你当贼,要害你性命,你还要去相助他们,你不怕到时他们再为难于你吗?” “不瞒前辈,我虽未救人而不得已盗剑,但毕竟不对在先,众人迁怒也是情有可原,到时他们果然不肯善罢甘休,剑还他们便是。大丈夫当有所为,有所不为,岂可瞻前顾后。” “哈哈,好!好!好一个当有所为,有所不为!小兄弟的胸襟老夫很是佩服,那就让老夫陪你走一趟。” “好,多谢前辈了。” 说着二人便随着众人而去。 一众人等随着郭山青出了铸剑谷,沿着山道向山上而来,众人担心郭继和柳夫人的安危,脚下加快,走了约大半个时辰,便已来到山顶之处。 此时天已大亮,旭日在天边地平线上半露着笑脸,正蓄势待发,随时可能喷薄而出,整个天际及世间万物皆被旭日的霞光染成了红色,就在晨曦的霞光中众人正见两人战在一起,一灰、一白两个夫人,拳脚交错之声历历可闻,而在二人不远处的悬崖边正立着一个小童,不是别人正是郭继,此事的郭继却面带泪痕,一连疲惫和恐惧,而郭继的旁边则蹲着一条全身长毛灰毛的猛犬,正是麒麟狮,此刻麒麟狮安静的坐在那里,口中吐着红红的舌头,眼睛紧紧盯着互相打斗的二人,似乎随时都有可能跃起攻上。 “继儿,继儿,你没事吧!” 郭继看到郭山青及众人到来立时大哭起来道:“爹,爹,快来救我,爹快来救我、、、、” “继儿莫急,爹一会儿就来救你,待那不要动。”郭山青见麒麟狮守在继儿身边,知道它已经背叛了继儿,此刻自己若贸然救人恐倒伤了继儿,因此投鼠忌器,不敢擅动,让众人亦不可乱动。 只见那打斗的二人正是叶红烛和柳青青,一个是人称悬壶公主的妙手神医,一个是摘叶飞花的谷主妇人,二人具是半老徐娘,风华依旧, 且身姿曼妙,叶红烛一面使用针花灸叶手进行躲避,一面使出一套“暖絮乱红腿”攻击对方,这“暖絮乱红腿”本就是一套女儿家专用的腿法,讲究的是腿法的精妙和繁复多变,不重蛮力,而叶红烛秀腿修长,长袍飞舞,这一套腿法又使得十分娴熟,因此看来动作十分舒展,煞是好看。 而柳青青本是精研暗器,能够摘叶伤人,飞花夺命,因此内力根基十分了得,手上功夫亦是是颇有造诣,此刻她使出一套“莲花漫倚拳”,此套拳法主要手行便是凤眼拳、莲花掌变化使用,配合挫手、撩手、左右破排手及黏打等手法,动作敏捷、快速,刚柔相济。柳飞花虽然多年避世,久未与人动手,但这套拳法使来已然挥洒自如,让人赏心悦目。 两个风华依旧的女子,于崖顶晨曦的霞光中,身形飘动,长袍飞舞,腿影掌形连成一片,不时传出娇喝之声,加上二人行云流水的打斗,尽显一种阴柔之美,竟好似一曲绝妙的舞蹈一般,看得众人一时愣在当地。 二人又都得数招,柳青青看准破绽,一掌拍在叶红烛肩头,叶红烛身子不由自主向后飞去,一个燕子翻身,双脚尚未落地,只见她广袖一抖,便闻无数嗖嗖之声自她袖间发出,柳青青心知不好,一个纵跃来到一棵树旁,纤手一挥,便见无数绿叶应身飞出,随后便听得二人只间的空中好似有无数细小金属撞击之声,紧接着地上落沙一般窸窸窣窣响成一片,柳青青身后数人一声惨叫,摔倒在地。 叶红烛身后的郭继也一声惨叫,大哭起来,众人看时,却见郭继脸颊已被一片飞叶划伤,流出了鲜血,叶红烛、柳青青、郭山青以及众人不禁同时叫了声: “继儿,你没事吧?“ “继少爷?” 、、、、、 郭继已经哭哭啼啼一天一夜,早已苦累了,此刻脸上吃痛,又大哭起来。 “好个柳飞花,真是名不虚传,竟能以树叶挡住我的银针!” “悬壶公主不去医病救人,却来修炼这阴险的杀人伎俩,我还真是高看你了。”柳青青一甩长袍道。“哼!小贱人,若不是你,我怎会有今日下场,我这银针就是为对付你而练得!” 柳青青被一阵抢白,立时脸颊气得绯红:“你、、、、你、、、、、真是不知羞,你害的我七年来妻不像妻,夫不成夫,好端端一个家竟如同冰窖一般寒冷,你却说我害了你,当真、、、、当真、、、、、无耻。” “哈哈,我无耻?若我当真无耻岂会让你白白逍遥这数年?若我无耻这谷主妇人的位置岂会让你白白占了这数年?!” 柳青青气得脸色青紫,口唇发抖,一句话也说不出,而后猛然回身对郭山青道:“郭山青,你做的好事?!却没来由让要我来受着冤枉气,我柳青青前世当真亏欠于你吗?” 郭山青一直看着二人,不知该如何是好,此刻知道避无可避,便硬着头皮道:“青青,莫生气,都是我郭山青的不是!” “郭山青,你终于肯来见我了?”叶红烛道。 郭山青又是一脸窘态,硬着头皮道:“珠儿,我郭山青求你了,放了继儿吧,你要求什么我都答应你?”柳青青见他“烛儿”两字一出口,心中一阵算难受,但终是未说什么,只恨恨的看了郭山青一眼。 “是吗?我要求什么都会答应?” “这是自然,只要你放了继儿。” “那好,你把这个贱人给我杀了,然后娶我为妻,我变放了这小子。” 第一百一十章 “这、、、如何使得,烛儿,除了这件事,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 “七年前我让你杀了她你不肯,七年过去了,你还是不肯吗?” “烛儿,这让我如何、、、、、” 戚断崖于人群中看着三人对话,便侧身对章恒小声道:“小兄弟,看来这热闹我们是凑错了,人家自家人争风吃醋,闹别扭,我等不便插手啊。” 章恒会心的笑了笑。 柳青青终于怒声道:“叶红烛!你未免也欺人太甚!我柳青青还没死呢,你、、、” 说到这却发现郭山青冲她使眼色,她明白郭山青要自己不要和她争执,以免殃及郭继,柳青青见状心中更是羞怒难当,自叹道:“我柳青青当真是前世作孽太深,今生竟要你们这般人来羞辱我!” “青青、、、、”郭山青支吾着不知该如何是好,转而正色对叶红烛道:“烛儿,七年前的旧事莫要重提了,都是我一时荒唐,你若要恨我就冲我来吧,莫要伤及无辜。” “伤及无辜?郭山青,我对你一往情深,你却始乱终弃,想当初我悬壶公主何等荣耀,受人追捧,却被你害的无颜见人,过着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这一切都是你害的。我就是耶要你尝尝伤心的滋味,让你知道什么叫做心碎。你不是疼爱你这儿子吗,我就是要你尝尝失去最爱的人的滋味。哈哈哈。” “你、、、、、非得逼我动手吗?” “动手?!郭山青你这只披着人皮的狼,果然无情无义,想动手就来吧。”叶红烛说完回头轻唤了声麒麟狮,麒麟狮立刻起身,低吼着挡在叶红烛身前,龇着牙逼视着众人。“想救人,就先过了麒麟狮这关。”叶红烛道。 众人见了麒麟狮个个面面相觑,不敢上前,麒麟狮的威猛无人不知,他的犀利与狠辣众人都有目共睹,因此两厢僵持着谁也不肯贸然攻上。 此时的阿呆手提一柄大锤立于人群之中,早已又气又恼,平日他除了随着郭山青打铁铸剑,便一心一意维护郭继的安全,可未曾料到一夜之间,自己辛苦铸成的宝剑统统被盗,还连累师叔祖气绝身亡,更兼郭继也被人掠去,用以要挟师傅,阿呆深感自责,无法原谅自己的失职,他岂会不知麒麟狮的厉害,但此刻恼羞成怒的他哪里还会顾忌许多,暴喝一声举起大锤向麒麟狮砸去。 麒麟狮见有人向自己扑来并不躲闪,待来人逼近,眼见大铁锤就要砸下之时,麒麟狮突然后跃,身子似乎还未着地有猛的向前弹出,一口獠牙指向阿呆喉咙飞来,阿呆却也反映迅速,连忙用铁锤柄去挡,只听犬牙交错之声,便见麒麟狮一口叼在铁锤柄上。 这麒麟狮却十分倔强,尖牙紧扣锤柄并不松口,阿呆甩起铁锤欲摆脱麒麟狮,却并未得手,反倒连带麒麟狮一起甩在空中,足足转了数圈,阿呆一声暴喝,手上使力,麒麟狮吃劲不住,应声飞了出去。 麒麟狮取得快来的更快,身子方着地并有悠忽间向阿呆袭来。阿呆不敢稍有怠慢,横锤向它扫去,麒麟狮反映奇快,一个跳跃躲过铁锤,紧接着便听阿呆一声惨叫,左肩正被麒麟狮叼中。 阿呆吃痛,大吼一声,紧接着锤柄上杵,麒麟狮正咬阿呆肩头未防他还有这么一招,肚腹立时受创,也是一声闷哼便飞了出去,跌落在地险些摔倒。口中兀自一个吞咽将阿呆肩头的一块肉吞入腹中,但它受得一击却也非请,阿呆一双打铁的臂膀,力大无穷,更兼一把铁锤硕大生猛,若是普通猎犬早已被戳了个通透,毙命当场了,饶是麒麟狮铜头铁臂,虽未致命,也着实让他痛入骨髓。 阿呆肩头被麒麟狮一击,却激发他血性,非但忘记了疼痛,竟是越战越勇,暴吼一声横铁锤再次向麒麟狮砸来。 麒麟狮也是兽性十足,生不畏死,莫说受伤,就是被人击中也是实属罕见,此刻也是血性喷薄,见阿呆袭来更不后退,飞身向阿呆奔来。麒麟狮却也聪明,它并非直来直去,而是忽左忽右,左右晃动,使得阿呆心生犹豫,手上便有迟疑,片刻之间铁锤咋骗,麒麟狮轻松闪过,一个纵跃向阿呆喉咙咬来。 这一来众人立时赫然,具知若是被麒麟狮咬中喉咙那是必死无疑,正在众人惊讶的连声都发出出来之时,之间一个身影瞬间闪到近前,只听一声凌厉的掌风向麒麟狮袭来。 麒麟狮此刻身体飞在空中,此一击若中,麒麟狮必会被掌风击飞,虽不一定受伤,但定是救下了阿呆。没想到麒麟狮反应奇快,听得耳旁掌风袭来,身子在空中瞬间一个翻滚,好似好似一截直直向前飞的木头,突然旋转起来一般,掌风瞬间擦着转动的身体被泻去,同时麒麟狮头部在空中猛然回甩,嘴巴正叼中来掌的手腕,再也不肯松口了。 关键时刻出手相助阿呆的不是别人正是戚断崖,此人见阿呆好生猛一条汉子,心中很是喜欢,再见麒麟狮竟是如此嗜血成性,心中更是惊讶,不知哪里来的如此一个怪物。见一人一犬战的一合,虽然互有胜败,但再打下去,这大汉定要丧命狗嘴了,因此心中留意形势变化,待大汉稍有不测,随时准备出手相救。 果然大汉性命瞬间堪忧,飞身上前,举盘龙掌挥手一掌“贲龙入海”向麒麟狮拍来,这一掌他用了七层功力,意在一掌击飞了麒麟狮,救下大汉,不料麒麟狮竟是反应奇快,非但躲过自己的突袭,尽然还反口咬住了自己的手腕。 戚断崖心中大吓,没想到这麒麟狮竟如此威猛,但他毕竟久经沙场,心智反映极快,挥左掌向麒麟狮头部劈去,没想到麒麟狮竟是不躲不闪,生生接了这一掌,只是口中闷闷的哼了一声。 但同时麒麟狮头部受力带动口中的利齿,使伤口更深了些许,戚断崖手腕吃痛,不敢再出掌劈他,之徒然提着麒麟狮在空中甩来甩去,却又哪里挣脱得了。 众人一看更是惊恐不已,知道若是让麒麟狮停下来一个甩头,这戚断崖的手便要被生生扯下来了,正在着危机关头,章恒一个箭步上前,飞身一掌“坎柔震刚”,正中麒麟狮脖颈,麒麟狮一声怪叫,口中一送,身体被甩出一丈多,仍是稳稳着地,却低头咳个不停。众人见章恒身手矫健,这一掌更是干净利落,身形飘洒,一掌击退了麒麟狮,不禁同声叫好。 章恒久与畜生打交道,最是知道他们的弱点,如狼犬之类,便有“铜头铁臂麻杆腰”之说,按说这麒麟狮的腰部最是不经打,但麒麟狮毕竟是麒麟狮,竟百草浸泡恐怕这腰也并非是章恒的掌力所能伤得了的,因此章恒便击它喉咙,虽然不能伤得了它,但它脖颈吃痛必然松口,便可救下戚断崖的一只手。 果然出手便中,虽然章恒内力挥运不济,这一招虽然连一层的内力都未能发挥,但喉口乃是要害,受此一击也足以让麒麟狮好好消受一阵。 趁此机会麒麟狮连忙察看戚断崖及阿呆的伤势,虽然流血不止,却皆是皮外伤,并无大碍,三人拉开架势准备再战麒麟狮。 正在双方准备再战之时,突然有人跑来向郭山青报道:“慕云堂青木坛坛主童宵前来拜见!” 叶红烛闻言连忙制止了麒麟狮,想要看看来着何人,而章恒三人自然停手,这慕云堂的大名江湖上谁人不知,都想见识一翻。 郭山青正沉浸在人犬恶战之中,突闻此报,心中也是诧异,口中却道:“慕云堂童坛主?有请!” 正在他胡乱猜想之时便见童宵并数人来到众人前,远远便抬手见礼道:“郭谷主,在下慕云堂青木坛坛主童宵参见郭谷主,唐突叨扰还望见谅。” “哪里,哪里,童坛主铁口直断,一盘铁八卦威震武林,郭某人今日得见真容,实属三生有幸,何来唐突啊。” 童宵见众人齐聚于此,且刀剑出鞘,血流满地,便不解的问道:“不知发生了何事?” “不瞒童坛主,鄙谷今日确实发生诸多事端,无暇招待,慢待之处还望海涵。” “郭谷主哪里话,直管去忙,不必招呼在下。” “不知童堂主今日驾临鄙谷有何贵干?” 童宵顿了顿,看了眼章恒,指着他对郭山青道:“我特为这小子而来。” “奥?童坛主找这小贼有何事?” “我找他要问明一事,说不定他便是我慕云堂天大的仇敌?” “果有此事?这小子到底是谁?竟敢与慕云堂为敌?实不相瞒,这小子今日到我谷中盗剑,我正要设法拿他呢。” “既然如此,如郭谷主不嫌弃,我愿祝谷主一臂之力,合力擒了这小子。”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郭山青见突然间来了个得力帮手,心中喜不自禁。 “想捉小爷,你们还是省省吧!”章恒一见童宵便知来者不善,后来听说他竟要和铸剑谷合力捉拿自己,终于安奈不住心中的愤怒道,“就凭你梦也想捉住小爷,休想。” “哈哈、、、、”戚断崖闻言却大笑了起来,“小兄弟,你到底是何人,如何得罪了这么多人,竟然都要和你过不去?” “前辈,在下名叫章恒,哪有本事得罪他们,晚辈实在不认识这些人。” “哈哈,这可奇了,你既然不认识、、、、” 正在这时,又有人来报:“启禀谷主,箕山派帮主付谪伤前来拜会。” 郭山青心中又是一阵狐疑,这箕山派虽和我铸剑谷虽为近邻,却井河不犯,今日怎么突然造访?口中却道:“快快有请!” 章恒一听付谪伤也来了,心中又叫一声苦,但事已至此,只得面对。但见远远走来一英姿飒爽的少年,一身披风于黎明的曙光中随风飘荡,很是风流俊雅,只见身后跟了数人,不一会儿来到郭山青面前道:“箕山付谪伤拜见郭谷主。“ “付帮主少年英雄,大架光临敝谷,真是令弊谷蓬荜生辉。” 二人寒暄之时,章恒抬头向后看,只见侯甘正、朱宏宝也随同前来,还一面互相斗着嘴,再向后看,却见有两人搀扶着一个孱弱的少女,少女一身白衣,体态纤瘦,脸色惨白,十分羸弱的样子,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殷念阳殷姑娘,旁边跟着个大汉,肩上扛着个大棒,见有如此多人,不知是因为害羞还是害怕,竟冲着每个人咧嘴傻笑,这人正是傻瓜殷思远。 第一百一十一章 章恒心中纳罕,这殷家兄妹二人如何和箕山派的人在一起?又一想心中便猜出几分,定是箕山派的人找到了茅屋,遇到了殷家兄妹和朱宏宝,便向殷家兄妹打听我和玉儿的下落,知道我没来到了铸剑谷,便让其兄妹二人带路才来到此间。那殷家妹子刁蛮任性,多半不肯,而那殷思远头脑呆傻也未必知道他们的意图,多半便是被箕山派的人威逼利诱来的。 章恒猜的没错,自西湖二人乘舟逃脱之后,箕山派、慕云堂之人便四处打探追寻二人的踪迹,一直追到铸剑谷地界,后来朱宏宝和众人走散首先遇到了章恒玉儿,待章恒玉儿向后入谷,箕山派之人便也找到了殷家兄妹和朱宏宝,听朱宏宝一说知道章恒玉儿二人果然就在此间,便威逼利诱殷家兄妹带路,这殷念阳刁蛮任性,自是不肯,无奈身体柔弱,无力反抗,而殷思远头脑呆傻,被众人一翻哄骗便带着众人来到了谷中。 “箕山派与铸剑谷一衣带水,比邻而居,本应早些拜访,今日方来叨扰,失礼之处还望郭谷主见谅。”付谪伤道。 “付帮主太客气了,箕山派乃武林名门大派,铸剑谷本应早些拜访,无奈辟谷人少势微,不敢高攀,因此未敢造次,今日付帮主亲临弊谷真是弊谷莫大的荣幸啊。不知付帮主此来有何见教。” “不敢不敢,我今日之所以冒然叨扰贵谷,乃是因了帮中的一点私事,特来向这位章少侠问个明白。”说着指了指正在为戚断崖包扎伤口的章恒。 “哦?又是为了这小子?这小子到底是何方神圣,竟惊动了慕云堂和箕山派江湖上最有名的两大帮派,还要付帮主亲自出马?” “我说过了是弊派的一点私事,请恕我不能直言相告了。” “哪里,哪里,只是这儿小子盗了我谷中的宝剑,正要设法拿他呢?” “这个郭谷主请放心,贵谷的宝剑我箕山派不敢兴趣,我倒可以相助郭谷主擒了他,宝剑归你,人我带走。” 郭山青一听又来了一帮手,心中大悦道::“好!有箕山派和慕云堂相助,这小子插翅也难飞了、、、、、” “好个屁!我道是什么名门正派呢,原来尽是一些以多欺少,言而无信,阴险狡诈的无耻之徒,想捉我章恒,没那么容易。”章恒知道今日凶多吉少,又见慕云堂和箕山派穷追不放,早已有了怒气,也顾不得什么客气不客气了。 “好!小兄弟骂的痛快!我戚断崖最看不惯趁人之危、以多欺少的无耻之人了。”戚断崖道。 郭山青道:“鸡鸣狗盗之徒还敢大言不惭,看我如何、、、、、” 正在这时,自人群中突然走出一人,矮胖身材,扭着屁股来到章恒面前,纳头便拜:“朱宏宝拜见帮主!”说完便磕起了头。 这一来众人是大惑不解,这矮胖子明明和箕山派的人一路,为何却拜起了章恒这臭小子,还称其为帮主?难道这小子是什么帮主不成。 而箕山派的人更是奇怪,心道这朱宏宝如何去拜别人为帮主,我们付帮主不是明明在这边吗? 章恒一见,心道这朱宏宝心地果然憨直,之前自已一翻胡说他竟深信不已,此刻却还要来拜我,心中不禁暗笑,口中却道:“恩,朱宏宝,你对本帮主果然忠心,起身吧。” 章恒话还没说完,却见又一个高大的汉子提了跟大木棒也来到章恒面前,亦是二话不说,跪下便拜,口中亦道:“朱宏宝拜见帮主!” 这下众人更是吃惊,所谓市虎成于三人,接连两人出来拜称章恒为帮主,莫非这少年果然是哪门哪派的帮主不成,看他小小年纪,竟能担当帮主的大任?不过付谪伤也比他大不了几岁,已然是江湖六大门派之一的箕山派的帮主,而且恩威并用把箕山派打理得井井有条,能力可见一斑,莫非这小子也是个少年英豪?只是未曾闻得江湖有这么一号少年帮主啊。 众人哪里知道,这殷思远本是呆傻之人,虽然已是成人,却是孩童心性,之前又和朱宏宝十分投机,此刻见朱宏宝拜见章恒,竟觉得十分有趣,童性大发,便也模仿着朱宏宝一般摸样的参拜章恒,就连口中的说辞也是一般无二,众人见他如此高大的汉子,哪里便知他不过孩童心性,只是可以模仿取乐。 章恒却看得明白,知道殷思远不过又在犯傻了,但他却故弄玄虚的道:“恩,很好,你们两个对本帮主都是大大的忠心,回去定会好好奖赏你等。” “谢帮主!”朱宏宝叩谢道。 “谢帮主!”殷思远也依葫芦画瓢的学了一遍。 远处人群中的殷念阳看得明白,脸上羞红一片,心中只觉十分丢人,口中恨恨的说了句:“傻子!”却并未上前劝阻。 戚断崖见状道:“小兄弟小小年纪,竟是一帮之主,老夫真是眼拙了。” 章恒一听立时脸上羞红一片,知道连戚断崖也误会了,立时小声道:“前辈误会了,我并非什么帮主,其中由来待日后晚辈再细细向你禀报。” 正在这时,突然见一个身影快速来到近前,飞起一脚将朱宏宝踹翻在地,指着他骂道:“我直道你平日装疯卖傻,没想到是真傻,你当真是瞎了你的狗眼,付帮主明明在那,你却来这拜什么帮主?我看你是当真欠揍!”不由分说,便拳脚相加,对倒在地上的朱宏宝大打出手。 朱宏宝回头一看却是瘦猴侯甘正,不知为何他对自己对然大发雷霆,还拳脚相加,但他知道自己蠢笨,平日犯了错误亦不自知,此刻定是自己又不知犯了什么错误,才惹得他如此动怒,他要打就让他打便是了。 这一变故又是十分突然,铸剑谷和慕云堂之人知道有热闹好看了,便也不插手,只是作壁上观。 没想到这侯甘正却出手十分使力,几拳下去竟打的朱宏宝口吐鲜血,朱宏宝一时被打的愣怔不已,早已忘了躲避。 一旁的殷思远却看不下去了,他和这矮胖子十分投缘,见他被人打岂肯袖手旁观,也不答话,抡起大棒向侯甘正扫来。侯甘正猛抬头见大棒声势凌厉已到身前,不及多想,手中夺命勾魂爪一横挡住大棒,无奈大棒力道太猛,人便应声飞了出去,种种跌落在地,虽未受伤,却也十分疼痛。 侯甘正大怒,起身操起夺命勾魂爪便要向殷思远扑来。这时只听付谪伤大吼一声:“住手!”侯甘正立时停手,不敢再上。 那殷思远却不管你什么帮主不帮主,虽然一棒将侯甘正击飞,仍是不依不饶,挥了大棒要来再战,被朱宏宝奋力抱住方才止住。 侯甘正立时回身普通一声跪倒在付谪伤面前道:“帮主,你也知道这朱矮子整日疯疯傻傻的,他都不知道自己干了些什么,求帮主千万不要和他一个傻子一般见识,求帮主开恩、、、”说完便扣起了头。 付谪伤铁青着脸道:“侯师兄,这不干你事,你且闪开。” 侯甘正不敢再言,退在一旁。只见付谪伤走到朱宏宝面前道:“这是如何一回事?” 朱宏宝似乎不知付谪伤所问何事,傻傻的看了看周围,惊异道:“帮主是在问我吗?” 付谪伤更加脸色难看,声音不高,却十分生硬道:“难道我还会问别人不成?” 朱宏宝更加如坠云里雾里,不知所以然,这时侯甘正连忙山前一脚将侯甘正踢得双膝跪倒在付谪伤面前,“你个缺心眼的傻子,帮主明明就在眼前,你却还跑去拜别人为帮主,你脑袋被你的锤撞了吧,还不向帮主赔礼道歉!”说着双手按着朱宏宝的脑袋便给付谪伤叩头。 付谪伤道:“侯师兄,你且住手,让他自己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此时朱宏宝方付谪伤所问何事,也慢慢意识到其中的不妥,事到如今他只能如实招来,便将自己如何在茅屋遇到章恒,章恒如何使出七步追魂脚,如何手持真武剑,以及他如何得到父老帮主的真传等等事全部说出,是以自己才要参拜他为帮主。 方说完,侯甘正又一脚将朱宏宝踹翻在地骂道:“当真愚蠢之极,别人几句花言巧语便将你给骗了。” “可他确实会使七步追魂脚,手中还有真武剑,你也见到了那把剑,他把我的锤子都削断了半拉。”朱宏宝便辩驳道。 “七步追魂脚名扬武林已久,有人偷学个一招半式有何稀奇,而真武剑难道不能是偷来的吗?!” 朱宏宝闻言不知该如何回话,只是口中这、、、这、、、、、的说个不停。 付谪伤听得明白,知道这朱宏宝定是被那章恒那小子给骗了,但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丢我箕山派的面子,岂能轻饶,便道:“侯师兄,按我箕山派门规,这叛门叛派之责该当如何处置?” 侯甘正支支吾吾道:“该、、、该、、、、当杀无赦!” 第一百十二章 说到这侯甘正立时跪倒在地道:“帮主,您也知道这朱宏宝就是一傻子,一时受人愚弄,才听信了别人,铸下大错,请帮主看在他多年为本派出力的份上,从轻处罚吧。” 其余随行铸剑谷弟子见状也纷纷上前为朱宏宝求情,皆道他不过蠢笨之人,受人愚弄在所难免,请帮主宽释为是。 无奈这付谪伤年少成名,又新承帮主之位,为空年少不能服众,正欲立威,有人胆敢公然挑衅他的帮主之位,正中了他的大忌,因此无论众人如何求情,他只道:“帮规帮纪乃先祖所立,家父生前最是重视帮规的令行禁止,曾有言:人可以死,规矩不能乱。各位休要多言,今日定要依照帮规行事。”说着掣剑在手,递于侯甘正,“侯师兄,执法吧!” 侯甘正木讷的接过宝剑,看着跪在地上缩成一团的朱宏宝,又看了看手中的宝剑,无论如何下不了决心去杀掉这个兄弟,便踟蹰着立在那里不知该如何是好。 章恒此刻早已看不下去,没想到这箕山派竟有这样的严苛的帮规,而这付谪伤也太不通人情,竟对一个傻子如此不容情,况且朱宏宝之所以会如此完全是由于自己不得已的一翻戏谑之言,自己岂能看着他就死,正要上前搭话之时,却听得一声惨叫,只见血光飞溅,一条臂膀跌落在地。 众人无不惊愕不已,那侯甘正手捏宝剑并没有去杀朱宏宝,却一剑将自己的一条臂膀砍下,立时血如泉涌,惨不忍睹,这一变故太过突兀,众人无不惊讶的叫出生来。 箕山派弟子亦是惊愕不已,有眼疾手快者连忙上前点了侯甘正的穴道,止住血流,朱宏宝更是即惊又痛,抱着侯甘正嚎作泪人。 侯甘正却忍着剧痛,咬着牙对付谪伤道:“帮主,帮规是否有规定,凡本帮弟子犯下不赦之罪,有其他帮中弟子愿自舍一臂为其担保者可免一死,若此人日后再犯,本人及担保者皆要杀无赦?” 付谪伤脸色亦变,强自镇定后道:“不错,本帮规中确有这么一条。” “既如此,今我已断一臂,倘若日后他若再犯,我侯甘正愿和他一同领受罪责,帮主是否可饶他不死?” 此刻众人方知侯甘正的用意,为了兄弟竟自愿砍掉自己一条臂膀,皆敬佩他竟是如此血性的一条汉子,重情重义实在难得,为朋友两肋插刀不外乎如此了。 付谪伤道:“既然如此,那还有什么话说。今日便饶他不死。” “饶他不死?哪有这么简单,既然他犯了帮规,可曾请示本帮主便轻易放过他?”付谪伤回头一看,说话的却是章恒,心中怒气暗生道:“小子,还敢胡言乱语,小心你的小命!” “胡言乱语?我看是你在招摇撞骗才是!我才是箕山派真正的帮主!”章恒心道这付谪伤竟如此严苛狠辣,今日怎可不好好戏谑他一翻。 此言一出众人无不惊讶,付谪伤却是怒不可遏道:“红口白牙,朗朗乾坤,竟信口雌黄,颠倒黑白,当真活得不耐烦了!” “我信口雌黄?好,各位英雄好汉,武林同道,众所周知,箕山派掌门的圣物真武剑和‘七步追魂脚’乃是箕山派的两件至宝,凡是会使七步追魂脚和持有真武剑者才是箕山派的掌门,既然你自称是箕山派的掌门,我且问你真武剑何在?” 付谪伤被他却十分镇静道:“二十年前,先父及五大门派的帮主掌门一起追缉大盗长空铄之时,突然失踪,从此杳无音信,而真武剑也随同一起消失,这是江湖上尽人皆知之事,此刻你却追问真武剑,分明是故意刁难,无理取闹。” “哈哈,先父?这么说令尊大人已经过世了?” “这、、、、、六大门派的掌门帮主二十年踪迹不见,想来已经不再人世了。” 没想到章恒却勃然大怒道:“想来?!恩师他老人家的生死是你想死就死,想生就生的吗?” “恩师?这话什么意思?” “不错,我就是付老帮主的关门弟子,他老人家二十年前就厌弃了江湖的恩怨厮杀,便归隐山林,但不想一身的功夫和才学就此陨灭,便收下我做了关门弟子,将一身的功夫传授于我。本来他老人家再无心于江湖之事,怎奈听说最近什么所谓的箕山派掌门胡作非为,毫无德行,将好好一个箕山派搞得是乌烟瘴气,鸡犬不宁,他老人家实在不忍自己的心血就此毁在这种人的手里,便命我手持真武剑下山,接任箕山派掌门一职,寄希望我能挽狂澜于即倒,重振箕山派的雄风。”这一翻说辞竟是合情合理,非但其他人就是箕山派的众弟子亦是有些信以为真。 此刻付谪伤早已气得脸色发青,怒道:“一派胡言!、、、、、” “一派胡言?看这是何物?”说着取下身后一直背着的一个物件,打开裹布一亮,乃是一把黑色巨剑,剑身硕大,比普通剑要宽了一倍有余,通神漆黑,样子十分怪异。 众人一见,立时议论纷纷: “如此怪异的宝剑,不知是何剑? “真武剑啊!” “果然是真武剑啊?” “二十年不见,今日竟然再次现身江湖。” 、、、、、 章恒朗声道:“真武剑在此,箕山派弟子还不下跪参拜?” 这一声吼出,竟真有数人忍不住要矮身跪下,但见众人皆未动,方才连忙罢手。 付谪伤道:“有真武剑便怎样,像你这种鸡鸣狗盗之徒在哪偷道得手也说不定。” 章恒却哈哈哈笑道:“料你不肯相信,好,今日便让你心服口服。这宝剑可以盗得,可这功夫能够偷得到吗?各位江湖朋友皆知这七步追魂脚非箕山派掌门绝不外传,幸好恩师他老人家传了我这套脚法,不知付少侠可会这七步追魂脚啊?” “废话,我自然是会得!” “那好,就让我们用各自的七步追魂脚比试一翻,看看谁的才是真正的功夫。” “好,既然你找死,就别怪我手下不留情了。”说着飞起一脚向章恒面门踢来。 章恒早有防备,矮身躲过这一脚,和他斗在一处。 章恒本未刻意练习过七步追魂脚,但儿时嬉戏一般的竟把巨石上的招式全部烂熟于胸,加上经得多日的江湖历练,又被石洞中人打通了任督二脉,更加学会了一套精妙绝伦的掌法,所谓一通百通,昔日那些早已熟知于胸的招式,此刻便自然而然的涌上心头,虽然其中的关键紧要之处仍不能尽数掌握,但却足以像模像样的踢出一套脚法。 但毕竟只是依着葫芦画瓢,其中练功心法口诀皆是口授相传,他只得招式,自然不得其中精奥所在,虽然外人看来有模有样,但也只是有形无神,威力大减。幸有他方修习的链手溪桩掌步伐精妙,方保他一时无虞。 而付谪伤也并非所向无敌,其父失踪之时他尚是总角之年,其父自然不可能将如此重要的功夫传授给一个孩子,其之所以会着七步追魂脚乃是其师叔曲心绝所授。而曲心绝并非掌门,他所会得这路脚法亦不过是经年看师兄使用,耳濡目染默记于心所得,不过也是些皮毛和招式而已,但他毕竟是武学前辈,经过自己对这套脚法的理解,自是也慢慢摸索出一些其中的精妙之处,也尽数传于了付谪伤。 付谪伤少年成名,虽然凭借的并非并非七步追魂脚,但其武功修为自在章恒之上,加上曲心绝过去的指点,对这七步追魂脚的熟练和理解程度比章恒也是更近一层,因此两厢战不数十招,章恒便慢慢出于下风。但章恒对这套脚法太过熟悉,对方脚一动便知对方要出何招,因此虽然无力还击,但仍能轻松闪避,不至落败。 如此这般二人又斗了十数回合,付谪伤心中着急,心道我堂堂箕山派掌门却没来由和这无名小卒厮打许久不能获胜,实在太过跌份,想及于此,腿上不然变招,抬腿直直向章恒下巴踢去,这正是香袖拳中的一招腿法,出招隐秘诡异,甚是难防,加上章恒只道他使得乃是七步追魂脚,陡然变招却是未曾料到,一个慌张,躲开了下巴,却被踢中胸口,一个趔趄向后摔去。 第一百十三章 付谪伤更不相让,一个跨步向前,紧接着又是一脚向章恒胸口踢来,这一脚却是使了全力,而章恒却又不懂得内力挥运以自护,若是被踢中定然非死即伤。恰在这时,一个身影忽然闪到近前,伸手一掌拍在付谪伤的脚上,这一脚便踢了个空。 付谪伤只觉脚上一阵刺骨疼痛,心道这人好深厚的内力,一面忍着剧痛,若无其事的站在那里,一面看着眼前这人道:“你是何人,竟敢插手我箕山派之事?” “哈哈,我戚断崖专管天下不平事,任凭他鸡山派,鸭山派的,老子看不过眼便要管一管。之前明明有言在先,比试的乃是七步追魂脚,你这招娘娘腔一般的腿法难道也是七步追魂脚吗?” “对付这种欺世盗名、蛊惑人心的小人用不着讲什么信义!” “曲心绝曲大哥为人光明磊落,侠义为怀,却为何让箕山派落入你这种无情无义的小人之手。”戚断崖想起了数年前在长白山被官军追杀,于小店之外偶遇曲心绝之事,不免便有此一叹。 付谪伤也已认出此人便是数年前那个怀抱一个小女孩被人追杀的戚断崖,当时自己还是个孩子,故人相见本是幸事,但依今日形势自己又岂能因了一个戚断崖便放过眼前的小子,所以与其相认而至彼此尴尬,不若来个假装不识,正是不知者不罪,就是翻了脸日后也有个缓和的余地。 因此付谪伤并不接他的话,却说道:“废话少说,本帮主今天非宰了这小子不可,谁若是横加阻拦,便是和我箕山派过不去。” “哈哈,莫说是小小的箕山派,皇帝老儿老子都不放在眼里,今天这事老子还就管定了!”戚断崖慨然道。 章恒道:“多谢前辈拔刀相助,但箕山派乃江湖一大派,前辈犯不上为了晚辈与他们接了梁子。实不相瞒晚辈既然得罪了他们,生死早已由不得自己,今日一战只求一个痛快,也绝不容他们任意凌辱。” “好,小兄弟不畏生死倒是条汉子,老夫岂能见死不救,毋庸多言,这箕山派老夫还真想看看到底是些什么神圣。” 付谪伤道:“好,那就不用废话了!”说着掣剑在手,大吼一声向二人袭来。 章恒本想上前迎战,却被戚断崖伸手拦住,并未答话伸手与付谪伤战在一处。 付谪伤知道眼前之人非是等闲之辈,数年前亲眼见他怀抱一女童把追兵打得七零八落,经得这数年的军旅磨练,功力当更近一层,因此心中丝毫不敢怠慢,一上来便使出全力,以一套残釭九剑力战戚断崖。这套残釭九剑每一剑又分九式,共九九八十一式,残釭者将灭之灯火也,因此剑法使出飘忽不定,变化莫测,看似弱肉无力,好似风中残灯,实则柔中有刚,发力便可一剑封喉,夺人性命。而付谪伤自小便熟练这套剑法,在曲心绝的精心指点之下,单论这套剑法付谪伤可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就是曲心绝犹有不及之处,因此这套剑法使得是挥洒飘逸,密不透风,赢得众人一片啧啧赞叹之声,皆道如此年纪竟有如此剑道修为实在难得。 但戚断崖何许人也,岂会畏惧了这套剑法,展开盘龙掌以一双肉掌战他一把利剑,只见残釭九剑忽快忽慢,变幻莫测,剑影围着戚断崖上下翻飞,戚断崖竟大叫了声:“好剑法!” 但心中却未有丝毫分神,并不为他剑招的变化所惑,只或躲或挡隔开对方的利剑,然后看准机会挥掌反击,他内力醇厚,一双肉掌挥来竟呼呼作响,掌掌贴着付谪伤耳面而过,凌厉的掌气吹动得衣发横飞,不禁让付谪伤心生畏惧。 又斗得数合,只听戚断崖大笑一声,紧接着一声猛喝,手上突然加力,众人只觉掌气迎面扑来,便见戚断崖左掌向付谪伤胸口拍来,付谪伤连忙挥剑来削,不料这只是虚招,紧接着右掌接踵而至,再次向付谪伤胸口拍来,付谪伤再想拿剑回削已然不及,情急之中只得伸手接了这一掌,只听一声脆响,付谪伤应声向后摔去,但身子后摔的同时竟然回手递出一剑,这一招却是突然,正削中戚断崖的手腕,自己却重重摔倒在地。 付谪伤硬接了戚断崖一掌已是被其内力震伤,后摔之时极力反击更使他无力回护摔出的身体,这一摔着实不轻,以剑撑持才勉力起身,硬压着胸口一股鲜血不至吐出,但左手却早已痛得麻木不忍,毫无知觉。 戚断崖却又大叫了一声:“好!能在中掌之时还能回刺老夫一剑,也不愧于曲大哥传你的这套剑法。” “前辈你受伤了。”章恒一见戚断崖方才一只手腕被麒麟狮咬伤,而另一只手腕又被付谪伤一剑刺伤,心中便不免有些担忧。没想到戚断崖却道:“哈哈,这点伤算不得什么,不碍事。” 正在这时却又闻一声吼叫,便见一身穿长袍、头戴峨冠之人手持一柄宝剑向戚断崖袭来,戚断崖大笑一声道:“好,来得好。”说着便同那人战在一处。 此人正是人称铁口直断的童宵,挺一口宝剑来战戚断崖,戚断崖见对方长剑直刺,鼻中轻轻一笑,而后身子一侧,伸右手食指,当的一声将宝剑弹开,童宵顺势一个转身,带动长剑回扫,戚断崖右手拿他手腕,抬左脚一脚正蹬在童宵屁股上,童宵一下扑倒在地。 “哈哈,你可就差得远了,不要白白送死才是。”戚断崖道。 没想到童宵并不答话,站起身来并不攻上也不退下,而是挥宝剑向自己的左手割来,瞬间便见满手鲜血直流,而后剑交左手,又用割其右手,亦是血流不止。 众人无不大吓,输了便输了却为何要自残,戚断崖亦是迷惑不解,正在这时却见童宵突然弃剑,徒手再次向戚断崖袭来。戚断崖无法只得应战。 只见童宵一拳想戚断崖胸口打来,戚断崖抬手便格,没想到他拳走半路突然变掌,却又不向前拍出,而是顺势抓住了戚断崖的手腕,戚断崖只道他意欲扣拿自己穴位,未待对方力道拿稳,手掌一翻便摆脱了对方,顺势一掌推出,将手击退。 戚断崖这一招摆脱的甚是漂亮,毫不拖泥带水,但只因手腕受伤,被对方的血手一抓,着实有些疼痛。 不料童宵一手方去,另一手又依前再次袭来,戚断崖想也不想,用另一只手以同样的手法摆脱了对方的纠缠,只因自己双手有伤,被他一抓又流出了血,虽有些痛,但实是皮外之伤,并无大碍。 没想到童宵两下未得手却跳出圈外,不再来战,反倒阴笑着看着戚断崖。戚断崖料他敌不过自己便不敢来战,便道:“休要跑,再和老子打过!” 说着就要上前索战,不料却只觉双手腕受伤之处一阵阵剧痛袭来,戚断崖伸手一看,却见双手已经青紫发黑,受伤之处流出的血也变成了黑色,戚断崖心中大惊,手上却不停留,双手分别在对策肩膀的天府、中府两穴点了两下,封住血脉,望着童宵道:“童宵、、、、你、、、、卑鄙!” “哈哈,戚大将军,人们只道我童宵乃是铁口直断,可别忘了在下还有另外一个雅号。” “鬼书生?!” “不错。铁口直断,鬼书生,正是在下,我除了使得一手铁八卦、给人算命测字之外,还又另外一手功夫。”说着自胸前褡裢之中取出一物,众人一看却是一条红绿相间、长不过二尺的毒蛇,吐着血红的信子,让人不寒而栗。 “蚀骨手?”戚断崖道。 “不错,正是蚀骨手。我每隔七日便要让我这小虫儿咬我一次,然后慢慢将其毒性化为己用,不巧昨天我刚被他咬过,毒性留在血液之中还未清除,若是你的手完好无损,我便也奈何你不得,可巧你双手受伤,若是粘上我的血,定会中毒,所以我才会自割己手,为的便是要将蛇毒传染给你。”章恒扶着戚断崖道:“卑鄙!卑鄙!” “哼!大伙听着,这人已经中了我的蛇毒,我们一起上将他擒了再说。”童宵一声招呼,众人立时响应,挥刀挺剑便向二人逼来。 这时只见六个身影瞬间闪到二人之前,摆开阵势护住二人,章恒一看却是随同戚断崖而来的六个士兵,心道他们虽是步伍之人,但又岂是这些江湖亡命之徒的对手,正想劝说他们退下,让自己跟他们拼了,但为时已晚,双方已然交手。 只见六人分作前后两排,每排三人,前面三人每人各持一柄谨弓,而后排三人每人一把砍刀,六人见众人蜂拥来袭却并不慌乱,前排持弓三人首先放箭,弦动之时瞬间便有五六人应声倒地,原来每人竟同时射出两把利箭,且几乎箭箭夺命,好厉害的弓箭手。 三人射后,前后两排立时换位,恰在这时众人已经攻到近前,持刀三人立时挥刀便砍,瞬间又有三人被砍倒在地,背后三人此时弃了弓箭,换做各持一柄长矛,矛长丈余,隔着前排三人向来人猛刺,瞬间又刺伤了两人。如此这般,前排三人手拿大刀与人近身肉搏,后排三人手握长矛进行夹击掩护,这看似简单的组合竟是十分厉害,众人瞬间便死伤了数人。 这一来倒大出章恒的意料,没想到这六人竟是训练有素、能征善战的勇士。若单论武功,他们中任何一人恐怕都及不上这些江湖中人,但他们一旦组合在一起,竟瞬间成了犀利无比的杀人机器,六人两排,前后配合,互相掩护,要进同进,若退共退,六人便是一人,一人便是六人,对方虽然人多势众,竟然奈何不得他们半分。 一百十四章 众人又硬冲了几次,又有几人受伤而回,郭山青心道,他们虽然只有六人,但是皆是训练有素,我们虽然人多,而且个个功夫了得,但毕竟是些乌合之众,只顾各自混打,不懂策应、协攻,如此下去定要吃亏。 因此郭山青高喊道:“大家不要硬拼了,先将他们围起来再说。” 众人立时会意,将六人团团围住,那六人却也同时变换了阵型,有原来的两排变成了两个同心的圆圈,里面三人依旧手持长矛,策应外面手持大刀的三人,;六人一致向外,众人一时间竟又不知该如何下手。 原来这是巴蜀军特有的小分队作战阵型。战场作战讲究的便是排兵布阵,无论以何种阵型对敌,关键是要统一行动,共同进退,且无论对方如何猛攻,都要保持阵型不乱,一旦阵型大乱,整支军队的战斗力立时崩溃,瞬间便要败北。 戚断崖作为统军首领自然知道其中的紧要,因此平日最是注重士兵的训练,反复演练阵型,把手下人个个训练的千人一心,同进共退,并且令行禁止,用铁一般的纪律铸就了铁一般的队伍。 平日训练之中除了成百上千人的大的阵型的演练配合之外,还会加练一些小股人马的阵型,以防在部队被冲散之后,也可就近数人立时组成作战单位,虽不至于破敌千里,但足可自保不致被瞬间吞灭,其主要功效便是以少对多。 这随同戚断崖而来的六人更是军队中的勇士,不仅个个英勇善战,而且对这种小分队的配合更是了如指掌,六人一看今天这形势便不由自主组成了作战队形,这简简单单的六人组合却十分厉害,若是攻其中持刀者,两旁便有两把长枪对你夹攻,若是攻击持枪者,立时便有两柄大刀向你砍来,看似以少对多,但真正交锋时却又无时无刻不以多对少,其威力自然让这般江湖中人震惊。 众人围着六人却不再冒然进攻,偶有突然偷袭者,亦未能淘到什么便宜,有安奈不住者,奋力攻上,也只落得个或死或伤,无法撼动眼前六人分毫。六人虽也有受伤,但仍旧各守其位,毫无胆怯退却之意,六人一心,便宛如汤城金池一般,使众人奈何不得。 此刻付谪伤被戚断崖所伤,再难动手,而童宵自伤双手之后亦无心参战,唯有郭山青想早早了却众人之事,自已后院还有一房子的火要灭呢。他知道若想破这六人的阵型,并非不可能,但定会有不小伤亡,可不硬攻又该如何智取呢。 正思索时,回头看到了因围攻六人而被暂时忽略的章恒和戚断崖,戚断崖双手受伤,又中毒,已然不敢擅动真气,章恒担心有人趁人之危突袭于他,因此虽然担心六人的安危,却一直留在戚断崖身边,以防不测。 郭山青突然心头一动,大吼一声道:“休要管这六人,先拿下这两人再说。” 众人闻言立时弃了六人向章恒戚断崖攻来,章恒无法只得挥剑护持戚断崖,无奈对方人多势众,虽然章恒手持一把宝剑,但却只是胡乱挥砍,虽声势吓人,却并无太大威胁,众人看准破绽每每偷袭二人,瞬间二人便各自被削中数剑。 此一来,先前六人见戚断崖有危,便顾不得什么阵型,愤然挥刀前来搭救。此一来,六人立时便散了,郭山青看得真切,大吼一声:“他们散了,快将他们砍了!” 众人立时会意,不由分说,回头对住六人便是刀剑其下,此一来却是出乎六人意料,知道上当,立时便欲重组阵型,却依然晚了,六人在一起是只虎,一旦分开,在众人眼中便成了羊,瞬间便有两人被砍到再地,另有三人也已受伤,待四人重新回合再组阵型时,阵型已是残缺不全,威力大减。 四人知道以自己四人实难抵挡的住众人猛攻,便且战且向章恒戚断崖靠拢,二人也是由此意图,章恒一声暴喝,挥剑连人待刀一起将身前一人斩为两段之后,六人终于汇于一处,立时按着先前六人的阵型摆开,与众人展开鏖战。 戚断崖自是不用说,章恒先前已见识了这个小小阵型的威力,虽然他未加训练,但毕竟聪慧异常,之前已经大体见识了基本组队战术,因此一旦加入阵型,未加磨合竟也能与其他人默契配合,加之手中一柄利剑猛挥一气,却也是十分威猛。 虽然阵型再次成形,但毕竟戚断崖身中剧毒,不能发力,而章恒也毕竟第一次加入战阵,多有顾此失彼之处,加上另外四人也多是有伤在身,因此咋一看众人依旧奈何不得六人,但实际上六人不时被众人突袭得手,瞬间又有两人中剑,但两人深知这阵型的重要,因此咬牙坚持,并未倒下。 更让人不可思议的是这些军旅众人,经得今日一场恶战,竟是越战越勇,浴血而战,却豪气冲天,个个高声呼叫,连成一片。戚断崖亦是哈哈大笑道:“小兄弟,好样的,今日能与小兄弟一同战死,也是人生快事一件!”说完又大笑起来。 “好,前辈今日就让我们同生共死!” “哈哈,兄弟们今日就让我们杀个痛快!可惜老夫纵横疆场数十年,未能马革裹尸,却要死在这群江湖匪类之手。” 其余四人连声呼喝,竟是喊声震天,让人热血沸腾。无奈寡不敌众,六人好似被一群猎狗围困的雄狮,雄狮纵然威猛,无奈双拳难敌四手,挡不住对方人多势重,猎狗虽不至于瞬间将雄狮杀死,但也绝不会让其轻易脱险,时时偷袭得手,弄得雄狮遍体鳞伤,再相持下去,雄狮也定是死路一条。正是虎落平阳被犬欺。 正在这危机时刻,众人却突然闻到一阵让人振聋发聩的狂笑之声自山下传来,听声音总在数里之外,但在众人听来却犹如有人在耳边猛喝一般让人耳门嗡嗡直响,让人难以忍受。众人立时停止打斗,具是双手掩耳,却又不由自主的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却远远见了一个身影自山道之上飘忽而来,速度之快直让人惊叹不已,好似那人双脚并未着地,而是快速向前飞一般,那人一面奔来,一面狂啸不止,随着临近,声音也越来越响,已有数人忍不住耳门剧痛大叫了起来。 又过片刻众人看清来者竟是一个蓬头垢面、衣衫褴褛之人,还未看清面目,那人已然飞身来到山顶,立在那里又是一阵狂啸,啸声好似接连不断劈下的闪电,直震得风云变幻,草木含悲,更加摇撼着众人脆弱的耳门和心灵,大半内力不足之人已经倒地,悲惨的嚎叫不止,而勉力撑持者也是痛苦难耐,随时头脑要爆裂一般,疼痛难忍。 那人又纵情畅笑了片刻终于慢慢止住了笑声,众人慢慢稳下心神观看却是一个乞丐一般满身脏污,衣衫破旧,发须蓬垢之人,十分纤瘦,却身材高大,手里拎着一把霸气十足的宝刀,刀身环绕这一层血红之气,此刻竟是十分显眼,那人立在那里双目如电一般扫过众人,让人不寒而栗。众人心中无不猜测这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章恒见状立时高叫一声:“前辈你出来了,快来救我!” “老夫在此,谁敢伤你!” 章恒闻言协同戚断崖及其他四人连忙来到那人身边,一起参见那人,那人却似是并不理会,章恒却道:“前辈,这些人坏的恨,他们用阴毒的手段害的这位戚前辈中了毒,快让他们交出解药。” 那人回头看了看戚断崖以及他的一双手道:“这双肉掌倒也粗厚有力,不知是练过盘龙掌还是少林大力金刚掌?” “哈哈,阁下好眼力!实不相瞒在下确实练过这盘龙掌。”戚断崖已然知道他精深的内力,没想到仅凭一双受伤的手掌却能猜到自己练过盘龙掌。 “那蜀天飞龙洪方远是你什么人?” 戚断崖心中又是一惊,道:“洪前辈乃是武林前辈,在下有幸得他指点掌法半月,实不敢谎称是他什么人。” “这也难怪了,这洪老头的盘龙掌我是见识过的,确也不凡,难怪你深中剧毒竟也能撑持到现在。他现在可还好?” “他老人家闲云野鹤,神龙见首不见尾,我也已多年未能与他见面了,想来应是无恙。” “他内力深厚,定是安然无恙了。”随后又看着他的手道:“谁给你下的毒?” “是我!”童宵挺身而出道。 那人上下打量童宵一眼道:“是你?你是何人?” “在下慕云堂青木坛坛主童宵、、、、、”但他话还没说完却只见那人手一抬,便自觉身子身不由己的向他一去,瞬间来到那人近前,待定神一看却觉自己心口正按着一只肉掌,童宵知道只要这人受伤稍加使力,自己立时便会心脉俱断,早已吓得脸色铁灰,不敢擅动。 众人见了更是大惊不已,想着童宵也是响当当有名有姓的江湖人物,竟被那人不动声色的擒在手中,其内力之精深已是登峰造极,让人惊叹。 “慕云堂堂主郭世敬侠肝义胆,义薄云天,如何会有你这般歹毒的手下?” 章恒连忙道:“前辈,这郭堂主早已经将堂主之位传于他师弟徐质徐堂主了。” “哦,不过这徐黑子为人正直豪爽,粗中有细,当个堂主也不难为他,怎会有你这样的手下?快拿解药来!” 童宵连忙哆嗦着自怀中取出两个小瓶,一个红毛,一个黑帽,道:“红毛内服,黑帽外敷,半刻时辰之后立刻痊愈。” 章恒连忙接过解药,依法给戚断崖施治。 “如此歹毒的功夫,怎可留你害人!”那人说着在童宵胸口轻轻一推,而后又在他左右肩膀一点,童宵瞬间飞起跌落在地,而他一身的功夫却已全然被废。 这时只见一个白衣女子闪到山顶,一眼看到了章恒大叫道:“章大哥!” 章恒回头一看,正是玉儿。 一百十五章 这时只见一个白衣女子闪到山顶,一眼看到了章恒大叫道:“章大哥!” 章恒回头一看是玉儿,心中兴奋不已,“玉儿!” 此人正是玉儿,玉儿趁着章恒将众人引开,便盗了宝刀去搭救那洞中之人,无奈一路之上到处是谷中弟子举着火把找寻郭继的人,因此玉儿只得多多闪闪,很是废了半天功夫方才来到山洞,二话不说举起宝刀便向铁链斩去,手起刀落,便见铁链应声而断,二人见之大喜,随后一一将那人身上的铁链斩断,便一同前来救助章恒。 那人内力深厚,轻功超群,便先行一步来到了山顶,而玉儿紧赶慢赶到此刻方才赶到。 “章大哥你没事吧?啊,你受伤了!伤不不重吧?是谁把你打伤的?”玉儿见章恒一身血污,心中十分担忧。 “我没事,都是些皮外伤,多亏有这位、、、、”章恒本想说多亏章恒戚断崖出手相助自己才能坚持到现在,却被戚断崖打断。 “玉儿!”戚断崖大叫一声。 玉儿扭头一看,立时兴奋的大叫道:“戚叔叔?!你如何会在这?”似是不敢相信眼前所见。说着玉儿便一笑跳到戚断崖怀中,半是撒娇半是埋怨道:“戚叔叔,你怎么会来这,是特地来找我的吗?” 没想到却触到了戚断崖手腕的伤口,戚断崖禁不住轻哼了一声,玉儿立时察觉,一眼看到受伤的双手,立时由喜转忧道:“戚叔叔你受伤了?谁干的?伤的重吗?” 戚断崖哈哈一笑道:“哈哈,还跟个孩子一样,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啊。”接着又道,“这点伤算得了什么,你戚叔叔早就习惯身上有伤了,若是那天身上不流血,就浑身不自在。” 玉儿见并无大碍,也放了心,假装嗔怒,无奈的叫了声:“戚叔叔。” 戚断崖听了十分受用,哈哈大笑不止。 “戚叔叔,你们怎么会到此处?”玉儿道。 戚断崖止住笑声道:“此前我们接到你的传信,听说曲阜有个能个治国安邦的汤泽,你二公子一听便急不可待的亲自赶赴山东,想要请他出山襄助我军,不想他一去许久毫无音讯,数日前突然有个亲信前来送信,说是这汤泽汤先生是答应出山了,却不曾想此事被龍萧然知晓,龍萧然知道汤泽是有才之人,既不能为己所用,也绝不会眼看着他去襄助别人与自己争雄争霸,因此便暗中对二公子及汤泽下手,把他们围困在微山湖的一个小岛上不能脱身,我一得到消息便快马加鞭的带人打算前去营救,途中路过此地,知道你已来到铸剑谷,便顺便前来与你相会,一同前去营救二公子。” 原来当日在书院之中汤泽拒绝了玉儿的推荐之后,玉儿仍是不甘心看着如此大才隐逸林泉,便修书一封,告知远在蜀地的父兄,说曲阜有一不世之才,希望能够收为己用。接到书信之后李穹立时便要亲往求贤,无奈军务繁忙,实在脱不开身,便委派自己的二子李济安厚备重礼,前往求贤。 而李济安果然不负所托,虽然破费周折,最后还是说动了汤泽出山相助,不料中途却被龍萧然不晓所困,不能脱身,只得千里求援。所以戚断崖才会路经铸剑谷,与玉儿相遇。 “是这样,这龍萧然果然是个小人。只是不知二哥现在怎么样了?”玉儿说道。 戚断崖道:“二公子足智多谋,武功也不弱,凉他龍萧然也奈何不得。唉,我说你这个丫头,为了踢将军寻觅一把上好的宝剑,你竟然独闯江湖,害的将军夫人好不担心,你呀,什么时候才能长大,赶紧找个如意郎君,也免得我这老头子整日为你操心。” 玉儿一听脸上羞红一片,说了声:“戚叔叔、、、、” 玉儿女扮男装,独闯江湖却是为了给父亲寻觅一把上好的宝剑。这天下宝剑出吴越,而江湖中铸剑最富盛名的便是这铸剑谷,因此玉儿第一个想到的便是前来铸剑谷求剑。后来得知这铸剑谷吝技惜能,宝剑从来不肯轻易出手,玉儿深知若想为父亲求得一把不世宝剑自然不易。 后经多方打探,知道这铸剑谷谷主郭山青最是爱惜他的爱妻人称摘叶飞花的柳青青,对柳青青是百依百顺,但有所求,无不应允,因此玉儿知道若想求得宝剑便要从柳青青身上下手,后来又得知这柳青青不涉江湖已久,幽居深宅,唯喜抚琴弄乐,若是能得一二珍稀乐器作为进见之礼,定会事半功倍,后经打听得知山东龍萧然处藏得一把宝琴,乃是桐梓合精的绿漪琴,因此玉儿便取道山东,意欲先盗宝琴,再携琴入谷求剑,当是更有把握得手。 因为路上兵荒马乱,江湖险恶,便女扮男装,为避人耳目,故意绕了个大圈,出巴蜀,入汉中,进中原,然后到得山东境内,不意遇到了章恒,便有了后来的诸多之事。 正是无巧不成书,因为帮助玉儿盗琴致使章恒身受重伤,而恰巧叶红烛正在铸剑谷附近,二人便也一同前来,即为求医,也为求剑。只是其中原委玉儿一直未曾直言,章恒只是不知。之前不免误会玉儿,虽然玉儿对章恒确有隐瞒,但也说不上有意欺骗。玉儿直道以后有机会自会说明一切原由。 玉儿此刻见戚断崖拿她说笑,心中好不害羞,急忙道:“戚叔叔,这位是章恒章大哥,我结识的朋友。” 章恒和戚断崖一听,不由自主同时笑了,戚断崖道:“哦,这位小兄弟原来是你朋友啊。这位小兄弟可是十分了得,有胆有略,狭义心肠,若非他,老夫今日定要吃个大亏了。” “前辈言过其实了,若非前辈出手相助,我章恒恐怕早已被人乱刀分尸,哪还有命在这说笑。” “哈哈,小兄弟,好,对老夫的脾气!”说完又笑了一阵,“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玉儿道:“此话说来话长,以后有机会再慢慢和你讲。” “裴远扬,你是怎么挣脱那百炼金刚链的?”郭山青对着那石洞之人道。 未待那人回话,却听倒在地上的童宵道:“裴远扬?什么?你是裴远扬?那难怪了,今日我鬼书生能败在你手上也不丢人。” 一时间众人更是议论纷纷: “裴远扬?谁是裴远扬啊?” “十七年前血洗当朝丞相府殷容全家的人就是他啊。” “啊!他就是血洗殷容全家、而被举国缉拿的裴远扬啊,他如何会在此间?” “一二十年江湖不闻其名,只道他已经死了,竟然还活着。” “裴远扬啊,那是厉害的紧呢,还是少惹为妙。” 、、、、、、 不错,这个蓬头垢面,衣衫褴褛被囚禁在石洞中的人就是裴远扬。他为何会落得如此下场,事情还要从十七年前说起。 十七年前裴远扬连同宫里的太监王公公剖宫取子,偷梁换柱,将小皇子偷偷替换之后,裴远扬被这小皇子爬上决定之巅,后被潜伏在裴家数年,又被一路培养他长大的白七叔玉面飞侠白丹玉暗下毒手,中了他的碧霞迷潮散,最后拼却最后一点内力削断白七的双腿,跃下悬崖,后幸被一采药老翁所救。 裴远扬上好之后,思忖家仇不能不报,便将自己偷换来的小皇子托付给药翁,自己独身一人前去找殷容索仇。 他先来到山顶,欲先杀了已被自己削断双腿的白七,没想到崖顶之上只留下一滩血迹,却并不见白七的踪影,裴远扬也不知其生死,只得匆匆下山进京找殷容报仇。 裴远扬与殷容仇深似海,不禁杀他全家,还害得自己逼死自己的生父,此种血海深仇裴远扬早已对殷容恨之入骨,因此他一来到丞相府也不问青红皂白,见人就杀,逢人就灭。 虽然丞相府重兵把守,但裴远扬尽得童芝政内力,又学会了观音掌和乾风刀,因此武林之中早已罕逢敌手,莫说是丞相府,就是皇宫大内他也是出入自如,无人能当。此刻裴远扬早已杀红了眼,心性大失,无论老弱妇孺,手上绝不容情,偌大一个丞相府,俨然成了一个屠宰场,裴远扬所到之处,只见血流漂杵,尸横遍地,府上几百口人,整整杀了几个时辰,还不时又前来支援的官兵,无奈到了裴远扬面前全成了肉包子打狗,一通血淋淋的杀戮之后,竟然不见殷容和他儿子的踪影。 春节长假看小说,就上手机都市言情小说!请用手机访问,随时随地看小说! 一百十六章 后来得知,当日恰逢殷容带儿子出行不在府上。裴远扬岂肯罢休,寻踪而去,见面更不由分说便是大开杀戒,又接连砍倒了殷容身边数十人,殷容父子吓得是胆战心惊,正在此时,身边的一个护卫挺身而出,与裴远扬战在一处。 起初裴远扬并未将此人放在眼中,只道他不过又是一条送死的走狗,怎奈战不数合,却发现此人武功竟是十分了得,又战了几十回合,裴远扬便愈加佩服眼前之人。此人一双铁拳虎虎生风,龙腾虎啸一般,戚断崖的观音掌竟奈何不得他。但那人也轻易斗不过戚断崖。 二人可谓旗鼓相当,棋逢对手将遇良才,这一战竟打了三天三夜,二人越战越是痛快淋漓,期间殷容连忙调集人马前来助阵,那人却十分钦佩裴远扬的身手,不肯让人相助,二人竟是大战三天三夜不分胜负,三天之中二人或是比试掌法,或是比试腿法,或是招式,或是内力,竟是难分伯仲,最后二人兵刃相见,戚断崖一路乾风刀法甚是让那人佩服,但那人刀法亦是不俗,待二人大战几百回合后,裴远扬终因宝刀被对方削断,竟输了半式。 裴远扬知道是遇到对手了,虽有心杀贼,无奈手中兵器已被对方削断,再打下去便要吃亏了,便一个晃动跳出圈外,说了句:“你且等着,待我寻得宝刀来再与你打过。”便飞身而去。 而后裴远扬遍访名器,希望有一二削铁如泥的宝刀宝剑,也好凭此与那人再战。怎奈天下宝剑本就稀少,即使有别人也不肯轻易出手,因此他一路找寻下来,又伤了不少性命,后来听说真武剑削铁如泥,是把不可多得宝剑,他便到箕山派前去借剑,无奈真武剑已经随同前任掌门一同不知去向。 裴远扬无法,却又不肯善罢甘休,便赖在箕山派不肯离去,曲心绝为尽早打发了这个瘟神,便道:“据此不远乃是江湖赫赫有名的铸剑谷,铸剑谷所铸之剑无不锋利无比,大侠不妨前去铸剑谷走一趟,定会又所获。” 果不其然,裴远扬闻言便来到铸剑谷,当时谷主郭永铭早已听说过裴远扬血洗丞相府之事,知道他不好招惹,便倾谷中宝剑让他试剑,无奈竟未有他中意者。最后裴远扬恼羞成怒,一把火将铸剑谷宗庙给烧了,还杀了数名谷中弟子,郭永铭是敢怒不敢言,知道力敌不过,便假意逢迎,而后暗中在他食物中下毒,将其毒倒,将他擒了。 擒拿裴远扬之后,郭永铭既不敢杀他,也不敢放他,便用稍好的百炼金刚做了一副锁链,将他囚禁在山洞之中。没想到这一关就是十余年。 这裴远扬原是乾风堂弟子,虽说后来下山,出了门派,无奈乾风堂乃是江湖有名的大帮派,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郭永铭便将囚禁裴远扬之事严密封锁,绝不对外人提起半句,对谷中弟子亦是严令不准吐露半点风声。 十余年已过,谷中人事更迭,只有一些年长之人还知道这裴远扬的来历,晚辈后生也知道山洞之中囚禁了一人,却不知他便是当年叱咤江湖的裴远扬,只道是一个疯子而已。江湖中人更是不知他的下落。只道他多半已死。却没想到,今日竟然横空出世,让人无不震惊万分。 这也是为何裴远扬将章恒托付给药翁之后竟是一去不返,原来却是在这石洞之中被囚禁了十余年。十余年前,章恒还是个襁褓中的婴儿,自是不记得裴远扬的模样,而裴远扬也不可能想到,这个被自己误打误撞救得性命,又传授他一套掌法的年青后生就是当日自己自皇宫之中带走的皇子,自己的外甥。 上天一定是个调皮的孩子,不时要调侃一下他治下的芸芸众生,于是便让命运对裴远扬和章恒开了一个不小的玩笑。 “你是何人?”裴远扬看着郭山青道。 “在下铸剑谷谷主郭山青。” “郭山青?郭永铭那小老儿呢?” “放肆!家父仙逝多年,岂容你在此轻辱。” “死了?便宜这小老儿了,不然老夫定要报着十余年的囚禁之仇。” “裴远扬你逼死生父,杀人成性,简直是个无恶不作的大魔头,今天还有什么脸面在这面对天下英雄?!” 裴远扬闻言一声暴喝:“什么?你再说一遍!” “你逼死生父、、、”话还没说完,便又听裴远扬一声怒吼,吼声好似惊雷炸响,震破人胆,吓得郭山青不敢再言。只听那吼声未止,裴远扬便如同一头发怒的雄狮扑向郭山青,眼见到了近前。 数名铸剑谷弟子连忙挡在郭山青身前,却未见裴远扬出手,那几名弟子已然被震开丈余,倒地不起,已然死了。众人见之无不大吓。 裴远扬并不停手,紧接着一掌拍向郭山青,只听掌风凌厉,势若腾龙,若是这一掌拍中,郭山青逼死无疑。就在此刻,裴远扬却只听侧身一阵风声袭来,连忙转身闪过,只听一声巨响,咣的一声,一条大棒砸在自己面前的山顶之上,溅起些许石屑。裴远扬心道:好泼辣的一条大棒。 再定睛一看,站在自己面前的却是一个粗壮的汉子,手提一条大棒,裴远扬刚想问他是何人,话还没出口,那人已经抡大棒再次打来。原来个使棒的大汉不是别人,正是殷思远。这殷思远本是个痴傻之人,铸剑谷之事本与他无关他却为何要出手相助。 原来裴远扬一来便是大声狂啸,这啸声使以内力,直震得人心战栗,内功不足者更会心智狂乱,重者便有性命之忧。而殷念阳本就体弱多病,更无内力可言,被裴远扬一阵怒吼早已震得痛不欲生,厥倒在地,好在殷思远连忙接住,又连声呼唤才慢慢醒转平复下来。却不料方才裴远扬被郭山青激怒,又是一声怒吼,将方醒转的殷念阳再次震倒,殷思远怒不可遏,提棒便向裴远扬打来。 裴远扬见他棒法生猛,便想见识见识这套大棒的威力,竟一时只是躲闪,并未还手。虽然殷思远这条大棒挥舞的风声鹤唳,迅猛无比,无奈裴远扬武功高他不知几许,竟硬是伤不得他半分。 又打了一阵,非但裴远扬,就连周围之人也已渐渐发现殷思远棒法的蹊跷,见他翻来覆去使的就是那么几招,连顺序都不知稍加改变,再联想之前傻里傻气的举止,便猜到他多半是个傻子。而裴远扬心中也已了然,看准空挡,一脚蹬在殷思远胸口,将他击退,这一脚却并未加力。 “傻小子,你去吧,老夫无心和你玩笑。” 没想到殷思远却是一根筋,认定了眼前是该打之人,也不管自己是否敌的过,只是一味扑上。又是一声不响,抡棒再上。 裴远扬有些始料未及,但也只得应战。斗不数合,又是一掌排在殷思远胸口,这一掌却是加力几分力道。 殷思远一声闷哼,被击退了数步。也亏得他皮糙肉厚,竟未受伤,依旧挥棒再上。裴远扬心中便有些怒气,不待大棒进身,上前一步紧接着又是一掌拍在殷思远胸口,殷思远顿时摔坐在地,口中吐出一口鲜血。 众人只道这次他该收手了。不料他连口角的血擦都不擦一下,一骨碌蹦起来,举大棒再次向裴远扬抡来。 裴远扬便真有些哭笑不得,没想到今日竟被一个傻子纠缠不清。想到这受伤加力,便要打发了这傻小子。又是一掌拍在殷思远胸口,只听一声轻微的闷响,殷思远飞身摔倒在地,口中又是一口鲜血喷出,胸口的肋骨也已被拍断了数根。 但殷思远却大吼一声:“不让人欺负妹妹!”一骨碌爬起来,又向裴远扬扑来。章恒大叫:“殷兄弟快住手!” 裴远扬闻言道:“什么,他姓殷?老夫十余年前便发誓,誓要杀光天下姓殷之人,既然如此老夫就送你上路!” 说完一掌向殷思远拍来。这一掌虽只用了三层的功力,但足以要了殷思远的命。那殷思远却只一味攻上,不知躲闪,眼看就要命丧于此,众人一声大叫,章恒玉儿更是大叫:“不可!”但已然迟了。 恰在千钧一发之时,却见一个身影悠忽间闪到二人之间,紧接着一声巨响,那身影与殷思远具被击飞,重重砸落在地。众人一看,那闪出的身影却是朱宏宝。他双手横一双乌铁锤举在胸前,挡住来掌,此刻一双铁锤却已被击得走了样。也亏了这双铁锤,不然朱宏宝定是有死无生。 那殷思远一把推开压在身前的朱宏宝,又道:“不让人欺负妹妹!不让人欺负妹妹、、、、”而后又是抡棒再次向裴远扬打来。 众人早已被他倔强的不知死活傻气震惊,更听他竟是为了保护妹妹,愈加心有不忍,感动莫名。倘若是个正常人有如此重情重义之心,已是让人钦佩,更何况是个傻子,也能为救护妹妹如此不避生死,让人唯有感动怜惜。 殷念阳此刻已经醒转,大叫一声:“哥哥,不要!”众人亦是大叫:“不可!”章恒玉儿更是飞身上前欲要阻止,但为时已晚。 只见裴远扬见殷思远奋力扑上,却并未发掌迎他,而是闪身躲过,而后顺势在其肩上轻轻一带,再在后背一推,殷思远应声飞出,跌下山去。 朱宏宝、章恒、玉儿、殷思远纷纷奔到山边,只见山下云雾缭绕,哪里还有人的踪影。突然呼喊了两声,也只得作罢。 此事发生的太过突兀,不过片刻只见的争斗,章恒玉儿等人欲要上前劝阻尤有不及,已然丧了殷思远的命。章恒玉儿想及他为了照顾妹妹不辞辛劳,甘冒生死之险,捕蛇、捉蜂,换却解药。更是日日采花,悉心照料妹妹的生活,而他却只不过是个傻子。想到这二人又是一阵心酸,玉儿更是早已泪眼潸然。 正在众人感慨惆怅之时,却听一声娇喝,众人会看时,只见殷念阳道:“还我哥哥命来!”说完手持一对峨眉刺向裴远扬刺来。 春节长假看小说,就上手机都市言情小说!请用手机访问,随时随地看小说! 一百七章 裴远扬见他弱不禁风,无心与她纠缠,见她峨眉刺已到近前,只拿两指一夹便将一枚峨眉刺夹在手中,紧接着另一首又是一夹,以同样的手法夹住了殷念阳的另一只峨眉刺。 殷念阳奋力挣脱,竟硬是挣脱不得。两厢便僵持在那里。 章恒玉儿怕他再伤及殷念阳,知道她弱不禁风,若是被裴远扬磕到碰到,必是香消玉损,两忙上前疾呼道:“前辈留情!不要伤她性命。” 裴远扬却之时不理会二人,大笑了阵道:“你是何人?竟敢前来送死、、、、、”说到这,裴远扬突然不再言语,愣在当场,眼睛却盯着那双峨眉刺一动不动。 殷念阳却并未留意,兀自说道:“还我哥哥命来!还我哥哥命来、、、、” 话还没说完,裴远扬手上一动,那双本还在殷念阳手中的峨眉刺瞬间到了裴远扬手中,殷念阳发力吃空,一下跌坐在地。 裴远扬却不再理会于他,只是盯着手中的峨眉刺翻来覆去的观看,眼中发出诧异惊讶的目光,口中喃喃这什么,众人并不真切。裴远扬又翻动了几下,手指在峨眉刺柄触到一个花纹,转过一看却是一个雕刻的“兰”字,裴远扬连忙察看另一只,果然看到了雕刻的一个“剑”字。 裴远扬神情愈加繁复,不知是高兴、痛苦、恐惧、兴奋还是懊悔,只见他一把将殷念阳邻起,瞪着一双血眼,激动的问道:“这对峨眉刺是哪来的?” 殷念阳被他激动的神情惊吓,定了定神方才说道:“是、、、、是我娘留给我的。” 裴远扬闻言身子一阵,双手开始发抖,“你娘?你娘是谁?叫什么名字?”一面说一面猛烈的摇晃着殷念阳,催促她快讲。 殷念阳却十分任性,见他杀了自己的哥哥,十分痛恨与他,见他愈是相逼甚急,她便愈是不肯回答:“我娘是谁我为何要告诉你?我偏不说!” 裴远扬却愈加着急道:“说啊,快说!她可是叫殷剑兰?可是叫殷剑兰?” “你、、、、你如何便知晓我娘的名字?”殷念阳心中不免惊讶。 “你娘当真叫殷剑兰?” “、、、、是、、、” “那她现在人呢?在哪?快说!快说、、、、” “我娘已经去世多年了、、、” 裴远扬激动的神情立刻变得呆滞起来,整个人一动不动,只是口中木讷的重复着“去世了,去世了,、、、、、”好似陷入了深思,又好似陷入悲痛之中。“去世了?如何去世的?”“我娘她自她生了我们兄妹,便落下一身的病,身体柔弱,又终日为我兄妹二人劳心,便、、、、” 裴远扬听到这又陷入沉思一般,口中却轻唤着“剑兰,剑兰、、、、”而后突然又道:“你是剑兰的女儿,你的父亲呢,你的父亲是谁?” “我父亲是谁我也不知?” “胡说!那里有不知道自己父亲的道理的!” “每次问起母亲,母亲总是未言先涕,泪流满面,只说我们的父亲已经过世,却不肯告诉我们的父亲是谁?” 裴远扬闻言轻轻“哦”了声,似是十分失望,想再说什么,却又咽了回去,而后又突然问道:“你是哪一年出生?” 殷念阳早已知道此人和自己的母亲应该有些渊源,不然不会有如此神情举止,见他相问,便也一一的回答了:“我娘说我们是癸丑年三月二十八出生的。” “癸丑年三月二十八,癸丑年三月二十八、、、、、”裴远扬一般又一遍的重复着,表情却更加的反复多变,时而激动不已,时而呆滞木讷,后又道:“你方才说‘我们是癸丑年出生’,难道说你娘一胎不只生了你一个?” “不错,我娘当年身怀龙凤胎,一个是我,还有一个便是我哥哥,却已经、、、、已经被你给杀了!” 裴远扬大吃一惊,脸色立时变得惨白:“你说什么?方才那傻小子是你、、、、是你哥哥?” “正是!我要为我哥哥报仇。” 裴远扬此刻脸色更加难看,道:“不!不!不可能!不可能是这个样子、、、、”口中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脚步踉跄,几乎站立不稳。方才那个武功盖世的大英雄瞬间变成了一个落寞的乞丐一般。 “哈哈,没错,裴远扬那傻小子就是你儿子,你亲手杀死了你的儿子!”郭山青一阵大笑着说道。 “你胡说八道!”裴远扬一生怒吼,让人不由自主的后退半步。 郭山青却并不畏惧,继续说道:“我胡说八道?哈哈哈哈,别人不知此事,我却知道!十七年前你闯入我谷中放肆,我们将你擒下之后,过不数日便有一个身怀六甲的妇人上门讨人,我们自是不肯轻易放人,那妇人便要用强,可他一个怀有身孕的女子如何能敌得过我铸剑谷弟子,没有几个回合便被我们擒住了,我们念她是个女子,且已有身孕,便不意为难于她,便将她放了。可没过几日,她又只身前来要人,之后又被我们所擒,我们自是不愿为难于她,便又将她放了。可她竟是个十分倔强的女子,她明知凭自己一己之力根本救不回你裴远扬,却还是日日前来滋扰讨人,我们也不再擒拿于她,只是将他拦在谷外,不准入谷。如此这般,她又和我们纠缠了两月,突然便消失了一般,不再前来相扰。我料她定是到了临盆之际,于是便派人暗中跟踪于她,果然不出所料,她于谷外的溪水边搭建了个茅屋,不久便在茅草屋中诞下一对龙凤胎,裴远扬你可知这对龙凤胎叫什么名字?” “叫什么?” “哈哈,男名思远,女名念阳。若是把两个名字合起来是何用意啊?” “思远,念阳,思远,念扬、、、、思念远扬?思念远扬!” 郭山青继续道:“不错,正是‘思念远扬’,其意再明显不过了,而她当日前来要人时使用的兵器便是一对峨眉刺,而她自称便是裴妇人!” “不!!”裴远扬终于安奈不住,一身撕心裂肺的长啸,声音直冲霄汉,周遭山林之中鸟兽皆被惊起。一声长啸之后他又慢慢委顿下来,好似陷入了遥远的回忆之中。 当年裴远扬三入童府逼死童芝政之后,感念丞相殷容对自己的多方帮助,为求报恩便投身在丞相府,做了丞相殷容的宾客,尽心尽力为丞相殷容办事。 当日逼死童芝政之后,白七便欲揭穿裴远扬身世的秘密,好让他尝受逼杀亲父的痛苦,可殷容见他武功高强,是个可用之才,便命白七将此事按下不提,裴远扬也果然不负殷容所望。他不但功夫了得,武林中难逢敌手,更是办事干净利落,十分干练,因此深得殷容的信任和重用,便时不时出没于相府之中。 一次裴远扬办完事,到殷容面前交差之后便要出府,正碰上朝中数名大臣前来拜谒丞相,裴远扬为了避让众人,便绕行一条小道,小道曲径通幽,繁花夹道,绿树成荫,溪石辗转,很是幽静,待他走到一颗芙蓉树下之时,突闻树上一声惨叫,便见一人自树上跌下,裴远扬不及多想,一个箭步上前,将那人救下。待仔细一看却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女子,生得是花容月貌,很是娇美。 第一百八章 又闪避过几招,看准白一风的一个漏洞,一招“密雨不云”,伸左手抓白一风的手腕,然后右手使力便将白一风手中的长剑夺下,而后一个转身带动手中长剑回撩,众人一声惊愕中,只见长剑已经架在白一风的脖颈之上,再稍进半寸,便将白一风血溅当场了。其实章恒并不会使剑,这招转身回撩的招式却是链手溪桩掌中的一招“无往不复”,他只是稍加演变,变掌为剑,力道分寸竟也是把握的十分精到。 不但众人,白一风更是惊诧万分,他知道章恒的功夫十分有限,但如何竟进步的如此神速,一日千里、脱胎换骨一般,自己真是又惊又气,更加羞愧难当,身为铸剑谷大师兄竟瞬间被人制服,铸剑谷以后的脸面该往那摆? 章恒慢慢收了剑,一拱手道:“白大侠承让!承让!” 说完回身一掷,宝剑应声钉入石地之中,与先前的宝剑并排齐列。 白一风恼羞成怒,怒吼一声便要偷袭章恒,郭山青喝住他道:“风儿住手!” 白一风只得作罢,愤愤退回。 郭山青见这小子果然有几分功夫,心中却惦念儿子郭继,不想在一个小贼身上过多耗费时光,便道:“郭少侠果然功夫了得,今天就让老夫领教下少侠的高招吧。” 章恒一听这郭山青要亲自出战,心中不免有些犯怵,毕竟自己到有几两重自己心中也没底,方学了套链手溪桩掌,也不知道管不管用,但事已至此只能硬着头皮上了,心想自己暂不与他正面力敌,只与他周旋拖延时光便是。心中打定注意便道: “郭谷主肯不吝赐教,亲自出马,在下荣幸之至,在下就领教下郭谷中的高招了。” 郭山青不再答话,一声暴喝便与章恒战在一处。这铸剑谷的看家本领原是一套“古剡剑”法,郭山青对这套剑法更是使得炉火纯青,但之前有言在先,约好不准用剑,虽然中间稍有变故,但自己作为武林前辈却要拿剑欺负一个徒手的晚辈,这要是传扬出去,郭山青便名誉扫地,无颜再在江湖立足了。 因此他便使一套“陶公手”与章恒相敌。这陶公手乃是战国时期范蠡襄助勾践灭吴之后和西施泛舟江湖,而后大行经商之道,为防行走江湖、贩运货物之时遭遇歹人强盗,便自创了这套功夫传授于手下人,这套功夫结合爪、掌、拳等等手法于一体,精在变化无常,出手迅捷,以虚招迷惑对手,达到克敌制胜,此手法江湖中几乎失传多年,没想到在这铸剑谷竟然还有人会使。 郭山青原意想借着这套古老而罕见的功夫出其不意、克敌制胜。然而章恒之前并不懂得什么太多功夫,对这套“陶公手”自然也不识得,这出其不意的愿望也变落空了。 他见对方一片手影袭来,便只一味躲闪,幸好这链手溪桩掌的步伐十分精要,虽是左右奔逃,却总能化险为夷,郭山青竟硬是占不到丝毫的便宜。 又战了片刻,章恒便偶有回身接他几掌,竟也能拆得几招,章恒心中便慢慢自信起来,想这链手溪桩掌果然不白给,想到这心中豪气陡升,胆气也壮了起来,二人交手战在一处。这陶公手虽然以快见长,但敌不过链手溪桩掌的精妙,二人战不数合,章恒一招“诉险终渊”正中郭山青当胸,众人一阵惊呼,郭山青心中亦是大吓,心道自己必死无疑,没想到这一掌拍在自己胸前虽也甚痛,却似并未伤及骨肉,对方竟然未发力。虽是一惊,见无妨便仍旧再战,又战不数招,自己左肩又中一掌,依然是虽痛不伤,郭山青心中更加疑惑不已。 连三岁孩童都知道,练武不练功,到老一场空,这练武之人讲究的便是招式的纯熟和内力的精进,二者不可偏废,倘使仅有好的招式,却无内力根基,遇敌之时你打对方十掌对方安然无恙,对方打你一掌你变一命呜呼了,这其中的道理不用多言。看章恒的身手凌厉、精妙,自然武学修为已达到一定境界,其内力自是不凡。为何却处处对自己手下留情,不忍发力。 就在他胡乱猜想之时,身上又接连中了章恒数掌,郭山青立时恼羞成怒,只道他故意羞辱自己,便凝聚全身内力与双掌,直直向章恒拍来。 章恒见掌风凌厉,知道威力不晓,本能的伸出双掌硬接了对手的攻击,只听一声巨响,郭山青便如短线的风筝一般飞了出去,摔在人丛之中。众人连忙接住,结果由于力道过猛,竟将周边数人尽皆砸倒。郭山青一声痛叫,吐出一口鲜血,看来受伤不轻。 原来章恒虽然任督二脉已然打通,而且由于两股极阴极阳的内力互相融合,使得章恒陡然间活得了别人苦修数十年而难以启迪的内力,但正因为并非循序渐进、日积月累所来,因此他却不会运用,如同一个懵懂的孩童睡在一块巨大的金子之上,他却不知道自己多么富有,更不知道如何使用这些财富。 之前若非石洞中那人指点,他也断然不能推开石洞的铁栏。章恒掌法虽精,却不会挥运内力,因此每每得手却根本伤不到郭山青,等到郭山青暴怒之时,双掌推来,情急之中他便下意识的按着石洞中那人传授的运功之法硬接了对方的来袭,没想到内力劲吐,竟生生将郭山青击得口吐鲜血。章恒亦是呆呆看着自己的双掌,不敢相信自己的所为。 此一来众人是群情激愤,见大师兄及师傅皆被这小子所败,这铸剑谷以后还如何在江湖立足,众人一声怒吼,群涌而上。 章恒顿时慌了手脚,还未来得及准备迎战,已被众人按到在地,只觉拳脚如雨点般落在身上,毫无还手的余地。 正在这时,只听空中一声暴喝,紧接着一个高大的身影闯进人群,只见此人会开双掌左右开工,便见众人纷纷倒地,随后又一声怒吼,围达章恒的熟人尽皆应声飞出,重重跌落在地,惨叫不止。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温馨提示:手机都市言情小说请访问m.xs,随时随地看小说!公车、地铁、睡觉前、下班后想看就看。 (快捷键:←)[] [] [](快捷键:→) | | | 一百九章 正在众人惊愕不知所措之时,便听那人道:“好个铸剑谷,先是车轮战不成,便要群体上,这未免也太有失江湖道义!这小兄弟分明对你们手下留情,却丝毫不知感念,反倒以怨报德,这未免太无耻了吧。” 众人爬将起来,仔细一看那人乃是一个满脸虬须的黑大汉,只是须发已有斑白,却是一身戎装,不像是江湖中人。 “你是何人,敢管我铸剑谷的闲事?”众人却无人敢再攻上。 “哼!天下人管天下事,铸剑谷便如何,如此无耻的行径,老夫今天还就管定了。”说着自地上扶起了章恒,“小兄弟,你没事吧。” 章恒道:“多谢前辈救命之恩。” “唉,哪里话,小兄弟小小年纪,掌法了得,只是未能纯熟,稍欠火候,不过你的内力却是厉害的紧啊,却为何对这群无耻之徒手下留情?” “前辈慧目如炬,我这掌法方学会不久,不曾熟练,至于内力,我也说不清为何时灵时不灵,恐怕也是晚辈不懂挥运所致。” “果然如此?” “晚辈不敢欺瞒前辈。” “哈哈,好!就冲你这份胆识就十分对我老戚的胃口,好!好!哈哈、、、、” 正在这时,只听得数声骏马嘶鸣之声,紧接着便见五六个身着戎装之人走进人丛,几步来到那大汉身前道:“戚副将军,手下来迟,请将军赎罪。” “行了,都退下吧,我还有事要处理。”一挥手,来人便分列两旁,站在那人身后。 此时郭山青已然平定了情绪,振作精神冲那人道:“在下铸剑谷谷主郭山青,敢问阁下高姓大名?” “你就是铸剑谷谷主啊,适才这小兄弟多有留情,你却得寸进尺,不知抬举,这也是身为谷主所为的吗?” 郭山青听完心中一阵愤怒,但见对方武功实在了得,自己定然不是对手,况且今日谷中已经乱作一团,不要另树强敌、节外生枝的好,于是便压下这口恶气,道:“将军说的是,是郭某的不是。不知将军到敝谷有何见教?” 那人见他好颜相对,反倒不好发难,便道:“见教不敢,在下戚断崖,在西蜀金鼎鹿元帅帐下作一员副将,我因事来到贵地,听说我的小侄女,李穹将军的千金正在谷中,特来相见,不知玉儿姑娘现在何处?” 郭山青见问心中犯难,这李姑娘来过谷中不假,可她有勾结外人掠走继儿的嫌疑,现下人也不见了踪影,不知该如何回话,只得支支吾吾道:“原来是人称贲龙手的戚将军,久仰久仰,这、、、、李姑娘、、、、、” 正在郭山青支吾难言之时突然有人来报:“启禀谷主,掠走继少爷的人已经被发现了行踪,妇人正和那人打在一处呢,请谷主快去相助!” 郭山青一听,心中又惊又忧,连忙问道:“继儿怎么样了?继儿怎么样了?” “继少爷安然无恙,只是仍在那妇人手中,夫人正极力营救呢?” “青青?青青怎么会、、、、、快带我去!快带我去!” 说着谷中弟子纷纷随着郭山青而去,虽然众人心中仍旧惦念着章恒手中的宝剑,但相较于继儿少爷,还是救人要紧。 章恒听说众人发现了叶红烛,知道有场恶战,自己也甚想看看结果如何,毕竟是郭继引领他入谷才找到了玉儿和治好了自己的伤,也算对自己有恩,如若能帮上忙也算对他的报答,于是便对戚断崖道:“戚前辈,这郭谷主的儿子被人挟持了去,此刻发现了那人,众人正要前去相救,这少谷主对在下有恩,在下也想前去相助。” “相助?方才他们还拿你当贼,要害你性命,你还要去相助他们,你不怕到时他们再为难于你吗?” “不瞒前辈,我虽未救人而不得已盗剑,但毕竟不对在先,众人迁怒也是情有可原,到时他们果然不肯善罢甘休,剑还他们便是。大丈夫当有所为,有所不为,岂可瞻前顾后。” “哈哈,好!好!好一个当有所为,有所不为!小兄弟的胸襟老夫很是佩服,那就让老夫陪你走一趟。” “好,多谢前辈了。” 说着二人便随着众人而去。 一众人等随着郭山青出了铸剑谷,沿着山道向山上而来,众人担心郭继和柳夫人的安危,脚下加快,走了约大半个时辰,便已来到山顶之处。 此时天已大亮,旭日在天边地平线上半露着笑脸,正蓄势待发,随时可能喷薄而出,整个天际及世间万物皆被旭日的霞光染成了红色,就在晨曦的霞光中众人正见两人战在一起,一灰、一白两个夫人,拳脚交错之声历历可闻,而在二人不远处的悬崖边正立着一个小童,不是别人正是郭继,此事的郭继却面带泪痕,一连疲惫和恐惧,而郭继的旁边则蹲着一条全身长毛灰毛的猛犬,正是麒麟狮,此刻麒麟狮安静的坐在那里,口中吐着红红的舌头,眼睛紧紧盯着互相打斗的二人,似乎随时都有可能跃起攻上。 “继儿,继儿,你没事吧!” 郭继看到郭山青及众人到来立时大哭起来道:“爹,爹,快来救我,爹快来救我、、、、” “继儿莫急,爹一会儿就来救你,待那不要动。”郭山青见麒麟狮守在继儿身边,知道它已经背叛了继儿,此刻自己若贸然救人恐倒伤了继儿,因此投鼠忌器,不敢擅动,让众人亦不可乱动。 只见那打斗的二人正是叶红烛和柳青青,一个是人称悬壶公主的妙手神医,一个是摘叶飞花的谷主妇人,二人具是半老徐娘,风华依旧, 且身姿曼妙,叶红烛一面使用针花灸叶手进行躲避,一面使出一套“暖絮乱红腿”攻击对方,这“暖絮乱红腿”本就是一套女儿家专用的腿法,讲究的是腿法的精妙和繁复多变,不重蛮力,而叶红烛秀腿修长,长袍飞舞,这一套腿法又使得十分娴熟,因此看来动作十分舒展,煞是好看。 而柳青青本是精研暗器,能够摘叶伤人,飞花夺命,因此内力根基十分了得,手上功夫亦是是颇有造诣,此刻她使出一套“莲花漫倚拳”,此套拳法主要手行便是凤眼拳、莲花掌变化使用,配合挫手、撩手、左右破排手及黏打等手法,动作敏捷、快速,刚柔相济。柳飞花虽然多年避世,久未与人动手,但这套拳法使来已然挥洒自如,让人赏心悦目。 两个风华依旧的女子,于崖顶晨曦的霞光中,身形飘动,长袍飞舞,腿影掌形连成一片,不时传出娇喝之声,加上二人行云流水的打斗,尽显一种阴柔之美,竟好似一曲绝妙的舞蹈一般,看得众人一时愣在当地。 二人又都得数招,柳青青看准破绽,一掌拍在叶红烛肩头,叶红烛身子不由自主向后飞去,一个燕子翻身,双脚尚未落地,只见她广袖一抖,便闻无数嗖嗖之声自她袖间发出,柳青青心知不好,一个纵跃来到一棵树旁,纤手一挥,便见无数绿叶应身飞出,随后便听得二人只间的空中好似有无数细小金属撞击之声,紧接着地上落沙一般窸窸窣窣响成一片,柳青青身后数人一声惨叫,摔倒在地。 叶红烛身后的郭继也一声惨叫,大哭起来,众人看时,却见郭继脸颊已被一片飞叶划伤,流出了鲜血,叶红烛、柳青青、郭山青以及众人不禁同时叫了声: “继儿,你没事吧?“ “继少爷?” 、、、、、 郭继已经哭哭啼啼一天一夜,早已苦累了,此刻脸上吃痛,又大哭起来。 “好个柳飞花,真是名不虚传,竟能以树叶挡住我的银针!” “悬壶公主不去医病救人,却来修炼这阴险的杀人伎俩,我还真是高看你了。”柳青青一甩长袍道。“哼!小贱人,若不是你,我怎会有今日下场,我这银针就是为对付你而练得!” 柳青青被一阵抢白,立时脸颊气得绯红:“你、、、、你、、、、、真是不知羞,你害的我七年来妻不像妻,夫不成夫,好端端一个家竟如同冰窖一般寒冷,你却说我害了你,当真、、、、当真、、、、、无耻。” “哈哈,我无耻?若我当真无耻岂会让你白白逍遥这数年?若我无耻这谷主妇人的位置岂会让你白白占了这数年?!” 柳青青气得脸色青紫,口唇发抖,一句话也说不出,而后猛然回身对郭山青道:“郭山青,你做的好事?!却没来由让要我来受着冤枉气,我柳青青前世当真亏欠于你吗?” 郭山青一直看着二人,不知该如何是好,此刻知道避无可避,便硬着头皮道:“青青,莫生气,都是我郭山青的不是!” “郭山青,你终于肯来见我了?”叶红烛道。 郭山青又是一脸窘态,硬着头皮道:“珠儿,我郭山青求你了,放了继儿吧,你要求什么我都答应你?”柳青青见他“烛儿”两字一出口,心中一阵算难受,但终是未说什么,只恨恨的看了郭山青一眼。 “是吗?我要求什么都会答应?” “这是自然,只要你放了继儿。” “那好,你把这个贱人给我杀了,然后娶我为妻,我变放了这小子。”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温馨提示:手机都市言情小说请访问m.xs,随时随地看小说!公车、地铁、睡觉前、下班后想看就看。 (快捷键:←)[] [] [](快捷键:→) | | | 第一百一十章 “这、、、如何使得,烛儿,除了这件事,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 “七年前我让你杀了她你不肯,七年过去了,你还是不肯吗?” “烛儿,这让我如何、、、、、” 戚断崖于人群中看着三人对话,便侧身对章恒小声道:“小兄弟,看来这热闹我们是凑错了,人家自家人争风吃醋,闹别扭,我等不便插手啊。” 章恒会心的笑了笑。 柳青青终于怒声道:“叶红烛!你未免也欺人太甚!我柳青青还没死呢,你、、、” 说到这却发现郭山青冲她使眼色,她明白郭山青要自己不要和她争执,以免殃及郭继,柳青青见状心中更是羞怒难当,自叹道:“我柳青青当真是前世作孽太深,今生竟要你们这般人来羞辱我!” “青青、、、、”郭山青支吾着不知该如何是好,转而正色对叶红烛道:“烛儿,七年前的旧事莫要重提了,都是我一时荒唐,你若要恨我就冲我来吧,莫要伤及无辜。” “伤及无辜?郭山青,我对你一往情深,你却始乱终弃,想当初我悬壶公主何等荣耀,受人追捧,却被你害的无颜见人,过着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这一切都是你害的。我就是耶要你尝尝伤心的滋味,让你知道什么叫做心碎。你不是疼爱你这儿子吗,我就是要你尝尝失去最爱的人的滋味。哈哈哈。” “你、、、、、非得逼我动手吗?” “动手?!郭山青你这只披着人皮的狼,果然无情无义,想动手就来吧。”叶红烛说完回头轻唤了声麒麟狮,麒麟狮立刻起身,低吼着挡在叶红烛身前,龇着牙逼视着众人。“想救人,就先过了麒麟狮这关。”叶红烛道。 众人见了麒麟狮个个面面相觑,不敢上前,麒麟狮的威猛无人不知,他的犀利与狠辣众人都有目共睹,因此两厢僵持着谁也不肯贸然攻上。 此时的阿呆手提一柄大锤立于人群之中,早已又气又恼,平日他除了随着郭山青打铁铸剑,便一心一意维护郭继的安全,可未曾料到一夜之间,自己辛苦铸成的宝剑统统被盗,还连累师叔祖气绝身亡,更兼郭继也被人掠去,用以要挟师傅,阿呆深感自责,无法原谅自己的失职,他岂会不知麒麟狮的厉害,但此刻恼羞成怒的他哪里还会顾忌许多,暴喝一声举起大锤向麒麟狮砸去。 麒麟狮见有人向自己扑来并不躲闪,待来人逼近,眼见大铁锤就要砸下之时,麒麟狮突然后跃,身子似乎还未着地有猛的向前弹出,一口獠牙指向阿呆喉咙飞来,阿呆却也反映迅速,连忙用铁锤柄去挡,只听犬牙交错之声,便见麒麟狮一口叼在铁锤柄上。 这麒麟狮却十分倔强,尖牙紧扣锤柄并不松口,阿呆甩起铁锤欲摆脱麒麟狮,却并未得手,反倒连带麒麟狮一起甩在空中,足足转了数圈,阿呆一声暴喝,手上使力,麒麟狮吃劲不住,应声飞了出去。 麒麟狮取得快来的更快,身子方着地并有悠忽间向阿呆袭来。阿呆不敢稍有怠慢,横锤向它扫去,麒麟狮反映奇快,一个跳跃躲过铁锤,紧接着便听阿呆一声惨叫,左肩正被麒麟狮叼中。 阿呆吃痛,大吼一声,紧接着锤柄上杵,麒麟狮正咬阿呆肩头未防他还有这么一招,肚腹立时受创,也是一声闷哼便飞了出去,跌落在地险些摔倒。口中兀自一个吞咽将阿呆肩头的一块肉吞入腹中,但它受得一击却也非请,阿呆一双打铁的臂膀,力大无穷,更兼一把铁锤硕大生猛,若是普通猎犬早已被戳了个通透,毙命当场了,饶是麒麟狮铜头铁臂,虽未致命,也着实让他痛入骨髓。 阿呆肩头被麒麟狮一击,却激发他血性,非但忘记了疼痛,竟是越战越勇,暴吼一声横铁锤再次向麒麟狮砸来。 麒麟狮也是兽性十足,生不畏死,莫说受伤,就是被人击中也是实属罕见,此刻也是血性喷薄,见阿呆袭来更不后退,飞身向阿呆奔来。麒麟狮却也聪明,它并非直来直去,而是忽左忽右,左右晃动,使得阿呆心生犹豫,手上便有迟疑,片刻之间铁锤咋骗,麒麟狮轻松闪过,一个纵跃向阿呆喉咙咬来。 这一来众人立时赫然,具知若是被麒麟狮咬中喉咙那是必死无疑,正在众人惊讶的连声都发出出来之时,之间一个身影瞬间闪到近前,只听一声凌厉的掌风向麒麟狮袭来。 麒麟狮此刻身体飞在空中,此一击若中,麒麟狮必会被掌风击飞,虽不一定受伤,但定是救下了阿呆。没想到麒麟狮反应奇快,听得耳旁掌风袭来,身子在空中瞬间一个翻滚,好似好似一截直直向前飞的木头,突然旋转起来一般,掌风瞬间擦着转动的身体被泻去,同时麒麟狮头部在空中猛然回甩,嘴巴正叼中来掌的手腕,再也不肯松口了。 关键时刻出手相助阿呆的不是别人正是戚断崖,此人见阿呆好生猛一条汉子,心中很是喜欢,再见麒麟狮竟是如此嗜血成性,心中更是惊讶,不知哪里来的如此一个怪物。见一人一犬战的一合,虽然互有胜败,但再打下去,这大汉定要丧命狗嘴了,因此心中留意形势变化,待大汉稍有不测,随时准备出手相救。 果然大汉性命瞬间堪忧,飞身上前,举盘龙掌挥手一掌“贲龙入海”向麒麟狮拍来,这一掌他用了七层功力,意在一掌击飞了麒麟狮,救下大汉,不料麒麟狮竟是反应奇快,非但躲过自己的突袭,尽然还反口咬住了自己的手腕。 戚断崖心中大吓,没想到这麒麟狮竟如此威猛,但他毕竟久经沙场,心智反映极快,挥左掌向麒麟狮头部劈去,没想到麒麟狮竟是不躲不闪,生生接了这一掌,只是口中闷闷的哼了一声。 但同时麒麟狮头部受力带动口中的利齿,使伤口更深了些许,戚断崖手腕吃痛,不敢再出掌劈他,之徒然提着麒麟狮在空中甩来甩去,却又哪里挣脱得了。 众人一看更是惊恐不已,知道若是让麒麟狮停下来一个甩头,这戚断崖的手便要被生生扯下来了,正在着危机关头,章恒一个箭步上前,飞身一掌“坎柔震刚”,正中麒麟狮脖颈,麒麟狮一声怪叫,口中一送,身体被甩出一丈多,仍是稳稳着地,却低头咳个不停。众人见章恒身手矫健,这一掌更是干净利落,身形飘洒,一掌击退了麒麟狮,不禁同声叫好。 章恒久与畜生打交道,最是知道他们的弱点,如狼犬之类,便有“铜头铁臂麻杆腰”之说,按说这麒麟狮的腰部最是不经打,但麒麟狮毕竟是麒麟狮,竟百草浸泡恐怕这腰也并非是章恒的掌力所能伤得了的,因此章恒便击它喉咙,虽然不能伤得了它,但它脖颈吃痛必然松口,便可救下戚断崖的一只手。 果然出手便中,虽然章恒内力挥运不济,这一招虽然连一层的内力都未能发挥,但喉口乃是要害,受此一击也足以让麒麟狮好好消受一阵。 趁此机会麒麟狮连忙察看戚断崖及阿呆的伤势,虽然流血不止,却皆是皮外伤,并无大碍,三人拉开架势准备再战麒麟狮。 正在双方准备再战之时,突然有人跑来向郭山青报道:“慕云堂青木坛坛主童宵前来拜见!” 叶红烛闻言连忙制止了麒麟狮,想要看看来着何人,而章恒三人自然停手,这慕云堂的大名江湖上谁人不知,都想见识一翻。 郭山青正沉浸在人犬恶战之中,突闻此报,心中也是诧异,口中却道:“慕云堂童坛主?有请!” 正在他胡乱猜想之时便见童宵并数人来到众人前,远远便抬手见礼道:“郭谷主,在下慕云堂青木坛坛主童宵参见郭谷主,唐突叨扰还望见谅。” “哪里,哪里,童坛主铁口直断,一盘铁八卦威震武林,郭某人今日得见真容,实属三生有幸,何来唐突啊。” 童宵见众人齐聚于此,且刀剑出鞘,血流满地,便不解的问道:“不知发生了何事?” “不瞒童坛主,鄙谷今日确实发生诸多事端,无暇招待,慢待之处还望海涵。” “郭谷主哪里话,直管去忙,不必招呼在下。” “不知童堂主今日驾临鄙谷有何贵干?” 童宵顿了顿,看了眼章恒,指着他对郭山青道:“我特为这小子而来。” “奥?童坛主找这小贼有何事?” “我找他要问明一事,说不定他便是我慕云堂天大的仇敌?” “果有此事?这小子到底是谁?竟敢与慕云堂为敌?实不相瞒,这小子今日到我谷中盗剑,我正要设法拿他呢。” “既然如此,如郭谷主不嫌弃,我愿祝谷主一臂之力,合力擒了这小子。”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郭山青见突然间来了个得力帮手,心中喜不自禁。 “想捉小爷,你们还是省省吧!”章恒一见童宵便知来者不善,后来听说他竟要和铸剑谷合力捉拿自己,终于安奈不住心中的愤怒道,“就凭你梦也想捉住小爷,休想。” “哈哈、、、、”戚断崖闻言却大笑了起来,“小兄弟,你到底是何人,如何得罪了这么多人,竟然都要和你过不去?” “前辈,在下名叫章恒,哪有本事得罪他们,晚辈实在不认识这些人。” “哈哈,这可奇了,你既然不认识、、、、” 正在这时,又有人来报:“启禀谷主,箕山派帮主付谪伤前来拜会。” 郭山青心中又是一阵狐疑,这箕山派虽和我铸剑谷虽为近邻,却井河不犯,今日怎么突然造访?口中却道:“快快有请!” 章恒一听付谪伤也来了,心中又叫一声苦,但事已至此,只得面对。但见远远走来一英姿飒爽的少年,一身披风于黎明的曙光中随风飘荡,很是风流俊雅,只见身后跟了数人,不一会儿来到郭山青面前道:“箕山付谪伤拜见郭谷主。“ “付帮主少年英雄,大架光临敝谷,真是令弊谷蓬荜生辉。” 二人寒暄之时,章恒抬头向后看,只见侯甘正、朱宏宝也随同前来,还一面互相斗着嘴,再向后看,却见有两人搀扶着一个孱弱的少女,少女一身白衣,体态纤瘦,脸色惨白,十分羸弱的样子,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殷念阳殷姑娘,旁边跟着个大汉,肩上扛着个大棒,见有如此多人,不知是因为害羞还是害怕,竟冲着每个人咧嘴傻笑,这人正是傻瓜殷思远。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温馨提示:手机都市言情小说请访问m.xs,随时随地看小说!公车、地铁、睡觉前、下班后想看就看。 (快捷键:←)[] [] [](快捷键:→) | | |
第一百一十一章 章恒心中纳罕,这殷家兄妹二人如何和箕山派的人在一起?又一想心中便猜出几分,定是箕山派的人找到了茅屋,遇到了殷家兄妹和朱宏宝,便向殷家兄妹打听我和玉儿的下落,知道我没来到了铸剑谷,便让其兄妹二人带路才来到此间。那殷家妹子刁蛮任性,多半不肯,而那殷思远头脑呆傻也未必知道他们的意图,多半便是被箕山派的人威逼利诱来的。 章恒猜的没错,自西湖二人乘舟逃脱之后,箕山派、慕云堂之人便四处打探追寻二人的踪迹,一直追到铸剑谷地界,后来朱宏宝和众人走散首先遇到了章恒玉儿,待章恒玉儿向后入谷,箕山派之人便也找到了殷家兄妹和朱宏宝,听朱宏宝一说知道章恒玉儿二人果然就在此间,便威逼利诱殷家兄妹带路,这殷念阳刁蛮任性,自是不肯,无奈身体柔弱,无力反抗,而殷思远头脑呆傻,被众人一翻哄骗便带着众人来到了谷中。 “箕山派与铸剑谷一衣带水,比邻而居,本应早些拜访,今日方来叨扰,失礼之处还望郭谷主见谅。”付谪伤道。 “付帮主太客气了,箕山派乃武林名门大派,铸剑谷本应早些拜访,无奈辟谷人少势微,不敢高攀,因此未敢造次,今日付帮主亲临弊谷真是弊谷莫大的荣幸啊。不知付帮主此来有何见教。” “不敢不敢,我今日之所以冒然叨扰贵谷,乃是因了帮中的一点私事,特来向这位章少侠问个明白。”说着指了指正在为戚断崖包扎伤口的章恒。 “哦?又是为了这小子?这小子到底是何方神圣,竟惊动了慕云堂和箕山派江湖上最有名的两大帮派,还要付帮主亲自出马?” “我说过了是弊派的一点私事,请恕我不能直言相告了。” “哪里,哪里,只是这儿小子盗了我谷中的宝剑,正要设法拿他呢?” “这个郭谷主请放心,贵谷的宝剑我箕山派不敢兴趣,我倒可以相助郭谷主擒了他,宝剑归你,人我带走。” 郭山青一听又来了一帮手,心中大悦道::“好!有箕山派和慕云堂相助,这小子插翅也难飞了、、、、、” “好个屁!我道是什么名门正派呢,原来尽是一些以多欺少,言而无信,阴险狡诈的无耻之徒,想捉我章恒,没那么容易。”章恒知道今日凶多吉少,又见慕云堂和箕山派穷追不放,早已有了怒气,也顾不得什么客气不客气了。 “好!小兄弟骂的痛快!我戚断崖最看不惯趁人之危、以多欺少的无耻之人了。”戚断崖道。 郭山青道:“鸡鸣狗盗之徒还敢大言不惭,看我如何、、、、、” 正在这时,自人群中突然走出一人,矮胖身材,扭着屁股来到章恒面前,纳头便拜:“朱宏宝拜见帮主!”说完便磕起了头。 这一来众人是大惑不解,这矮胖子明明和箕山派的人一路,为何却拜起了章恒这臭小子,还称其为帮主?难道这小子是什么帮主不成。 而箕山派的人更是奇怪,心道这朱宏宝如何去拜别人为帮主,我们付帮主不是明明在这边吗? 章恒一见,心道这朱宏宝心地果然憨直,之前自已一翻胡说他竟深信不已,此刻却还要来拜我,心中不禁暗笑,口中却道:“恩,朱宏宝,你对本帮主果然忠心,起身吧。” 章恒话还没说完,却见又一个高大的汉子提了跟大木棒也来到章恒面前,亦是二话不说,跪下便拜,口中亦道:“朱宏宝拜见帮主!” 这下众人更是吃惊,所谓市虎成于三人,接连两人出来拜称章恒为帮主,莫非这少年果然是哪门哪派的帮主不成,看他小小年纪,竟能担当帮主的大任?不过付谪伤也比他大不了几岁,已然是江湖六大门派之一的箕山派的帮主,而且恩威并用把箕山派打理得井井有条,能力可见一斑,莫非这小子也是个少年英豪?只是未曾闻得江湖有这么一号少年帮主啊。 众人哪里知道,这殷思远本是呆傻之人,虽然已是成人,却是孩童心性,之前又和朱宏宝十分投机,此刻见朱宏宝拜见章恒,竟觉得十分有趣,童性大发,便也模仿着朱宏宝一般摸样的参拜章恒,就连口中的说辞也是一般无二,众人见他如此高大的汉子,哪里便知他不过孩童心性,只是可以模仿取乐。 章恒却看得明白,知道殷思远不过又在犯傻了,但他却故弄玄虚的道:“恩,很好,你们两个对本帮主都是大大的忠心,回去定会好好奖赏你等。” “谢帮主!”朱宏宝叩谢道。 “谢帮主!”殷思远也依葫芦画瓢的学了一遍。 远处人群中的殷念阳看得明白,脸上羞红一片,心中只觉十分丢人,口中恨恨的说了句:“傻子!”却并未上前劝阻。 戚断崖见状道:“小兄弟小小年纪,竟是一帮之主,老夫真是眼拙了。” 章恒一听立时脸上羞红一片,知道连戚断崖也误会了,立时小声道:“前辈误会了,我并非什么帮主,其中由来待日后晚辈再细细向你禀报。” 正在这时,突然见一个身影快速来到近前,飞起一脚将朱宏宝踹翻在地,指着他骂道:“我直道你平日装疯卖傻,没想到是真傻,你当真是瞎了你的狗眼,付帮主明明在那,你却来这拜什么帮主?我看你是当真欠揍!”不由分说,便拳脚相加,对倒在地上的朱宏宝大打出手。 朱宏宝回头一看却是瘦猴侯甘正,不知为何他对自己对然大发雷霆,还拳脚相加,但他知道自己蠢笨,平日犯了错误亦不自知,此刻定是自己又不知犯了什么错误,才惹得他如此动怒,他要打就让他打便是了。 这一变故又是十分突然,铸剑谷和慕云堂之人知道有热闹好看了,便也不插手,只是作壁上观。 没想到这侯甘正却出手十分使力,几拳下去竟打的朱宏宝口吐鲜血,朱宏宝一时被打的愣怔不已,早已忘了躲避。 一旁的殷思远却看不下去了,他和这矮胖子十分投缘,见他被人打岂肯袖手旁观,也不答话,抡起大棒向侯甘正扫来。侯甘正猛抬头见大棒声势凌厉已到身前,不及多想,手中夺命勾魂爪一横挡住大棒,无奈大棒力道太猛,人便应声飞了出去,种种跌落在地,虽未受伤,却也十分疼痛。 侯甘正大怒,起身操起夺命勾魂爪便要向殷思远扑来。这时只听付谪伤大吼一声:“住手!”侯甘正立时停手,不敢再上。 那殷思远却不管你什么帮主不帮主,虽然一棒将侯甘正击飞,仍是不依不饶,挥了大棒要来再战,被朱宏宝奋力抱住方才止住。 侯甘正立时回身普通一声跪倒在付谪伤面前道:“帮主,你也知道这朱矮子整日疯疯傻傻的,他都不知道自己干了些什么,求帮主千万不要和他一个傻子一般见识,求帮主开恩、、、”说完便扣起了头。 付谪伤铁青着脸道:“侯师兄,这不干你事,你且闪开。” 侯甘正不敢再言,退在一旁。只见付谪伤走到朱宏宝面前道:“这是如何一回事?” 朱宏宝似乎不知付谪伤所问何事,傻傻的看了看周围,惊异道:“帮主是在问我吗?” 付谪伤更加脸色难看,声音不高,却十分生硬道:“难道我还会问别人不成?” 朱宏宝更加如坠云里雾里,不知所以然,这时侯甘正连忙山前一脚将侯甘正踢得双膝跪倒在付谪伤面前,“你个缺心眼的傻子,帮主明明就在眼前,你却还跑去拜别人为帮主,你脑袋被你的锤撞了吧,还不向帮主赔礼道歉!”说着双手按着朱宏宝的脑袋便给付谪伤叩头。 付谪伤道:“侯师兄,你且住手,让他自己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此时朱宏宝方付谪伤所问何事,也慢慢意识到其中的不妥,事到如今他只能如实招来,便将自己如何在茅屋遇到章恒,章恒如何使出七步追魂脚,如何手持真武剑,以及他如何得到父老帮主的真传等等事全部说出,是以自己才要参拜他为帮主。 方说完,侯甘正又一脚将朱宏宝踹翻在地骂道:“当真愚蠢之极,别人几句花言巧语便将你给骗了。” “可他确实会使七步追魂脚,手中还有真武剑,你也见到了那把剑,他把我的锤子都削断了半拉。”朱宏宝便辩驳道。 “七步追魂脚名扬武林已久,有人偷学个一招半式有何稀奇,而真武剑难道不能是偷来的吗?!” 朱宏宝闻言不知该如何回话,只是口中这、、、这、、、、、的说个不停。 付谪伤听得明白,知道这朱宏宝定是被那章恒那小子给骗了,但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丢我箕山派的面子,岂能轻饶,便道:“侯师兄,按我箕山派门规,这叛门叛派之责该当如何处置?” 侯甘正支支吾吾道:“该、、、该、、、、当杀无赦!”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温馨提示:手机都市言情小说请访问m.xs,随时随地看小说!公车、地铁、睡觉前、下班后想看就看。 (快捷键:←)[] [] [](快捷键:→) | | | 第一百十二章 说到这侯甘正立时跪倒在地道:“帮主,您也知道这朱宏宝就是一傻子,一时受人愚弄,才听信了别人,铸下大错,请帮主看在他多年为本派出力的份上,从轻处罚吧。” 其余随行铸剑谷弟子见状也纷纷上前为朱宏宝求情,皆道他不过蠢笨之人,受人愚弄在所难免,请帮主宽释为是。 无奈这付谪伤年少成名,又新承帮主之位,为空年少不能服众,正欲立威,有人胆敢公然挑衅他的帮主之位,正中了他的大忌,因此无论众人如何求情,他只道:“帮规帮纪乃先祖所立,家父生前最是重视帮规的令行禁止,曾有言:人可以死,规矩不能乱。各位休要多言,今日定要依照帮规行事。”说着掣剑在手,递于侯甘正,“侯师兄,执法吧!” 侯甘正木讷的接过宝剑,看着跪在地上缩成一团的朱宏宝,又看了看手中的宝剑,无论如何下不了决心去杀掉这个兄弟,便踟蹰着立在那里不知该如何是好。 章恒此刻早已看不下去,没想到这箕山派竟有这样的严苛的帮规,而这付谪伤也太不通人情,竟对一个傻子如此不容情,况且朱宏宝之所以会如此完全是由于自己不得已的一翻戏谑之言,自己岂能看着他就死,正要上前搭话之时,却听得一声惨叫,只见血光飞溅,一条臂膀跌落在地。 众人无不惊愕不已,那侯甘正手捏宝剑并没有去杀朱宏宝,却一剑将自己的一条臂膀砍下,立时血如泉涌,惨不忍睹,这一变故太过突兀,众人无不惊讶的叫出生来。 箕山派弟子亦是惊愕不已,有眼疾手快者连忙上前点了侯甘正的穴道,止住血流,朱宏宝更是即惊又痛,抱着侯甘正嚎作泪人。 侯甘正却忍着剧痛,咬着牙对付谪伤道:“帮主,帮规是否有规定,凡本帮弟子犯下不赦之罪,有其他帮中弟子愿自舍一臂为其担保者可免一死,若此人日后再犯,本人及担保者皆要杀无赦?” 付谪伤脸色亦变,强自镇定后道:“不错,本帮规中确有这么一条。” “既如此,今我已断一臂,倘若日后他若再犯,我侯甘正愿和他一同领受罪责,帮主是否可饶他不死?” 此刻众人方知侯甘正的用意,为了兄弟竟自愿砍掉自己一条臂膀,皆敬佩他竟是如此血性的一条汉子,重情重义实在难得,为朋友两肋插刀不外乎如此了。 付谪伤道:“既然如此,那还有什么话说。今日便饶他不死。” “饶他不死?哪有这么简单,既然他犯了帮规,可曾请示本帮主便轻易放过他?”付谪伤回头一看,说话的却是章恒,心中怒气暗生道:“小子,还敢胡言乱语,小心你的小命!” “胡言乱语?我看是你在招摇撞骗才是!我才是箕山派真正的帮主!”章恒心道这付谪伤竟如此严苛狠辣,今日怎可不好好戏谑他一翻。 此言一出众人无不惊讶,付谪伤却是怒不可遏道:“红口白牙,朗朗乾坤,竟信口雌黄,颠倒黑白,当真活得不耐烦了!” “我信口雌黄?好,各位英雄好汉,武林同道,众所周知,箕山派掌门的圣物真武剑和‘七步追魂脚’乃是箕山派的两件至宝,凡是会使七步追魂脚和持有真武剑者才是箕山派的掌门,既然你自称是箕山派的掌门,我且问你真武剑何在?” 付谪伤被他却十分镇静道:“二十年前,先父及五大门派的帮主掌门一起追缉大盗长空铄之时,突然失踪,从此杳无音信,而真武剑也随同一起消失,这是江湖上尽人皆知之事,此刻你却追问真武剑,分明是故意刁难,无理取闹。” “哈哈,先父?这么说令尊大人已经过世了?” “这、、、、、六大门派的掌门帮主二十年踪迹不见,想来已经不再人世了。” 没想到章恒却勃然大怒道:“想来?!恩师他老人家的生死是你想死就死,想生就生的吗?” “恩师?这话什么意思?” “不错,我就是付老帮主的关门弟子,他老人家二十年前就厌弃了江湖的恩怨厮杀,便归隐山林,但不想一身的功夫和才学就此陨灭,便收下我做了关门弟子,将一身的功夫传授于我。本来他老人家再无心于江湖之事,怎奈听说最近什么所谓的箕山派掌门胡作非为,毫无德行,将好好一个箕山派搞得是乌烟瘴气,鸡犬不宁,他老人家实在不忍自己的心血就此毁在这种人的手里,便命我手持真武剑下山,接任箕山派掌门一职,寄希望我能挽狂澜于即倒,重振箕山派的雄风。”这一翻说辞竟是合情合理,非但其他人就是箕山派的众弟子亦是有些信以为真。 此刻付谪伤早已气得脸色发青,怒道:“一派胡言!、、、、、” “一派胡言?看这是何物?”说着取下身后一直背着的一个物件,打开裹布一亮,乃是一把黑色巨剑,剑身硕大,比普通剑要宽了一倍有余,通神漆黑,样子十分怪异。 众人一见,立时议论纷纷: “如此怪异的宝剑,不知是何剑? “真武剑啊!” “果然是真武剑啊?” “二十年不见,今日竟然再次现身江湖。” 、、、、、 章恒朗声道:“真武剑在此,箕山派弟子还不下跪参拜?” 这一声吼出,竟真有数人忍不住要矮身跪下,但见众人皆未动,方才连忙罢手。 付谪伤道:“有真武剑便怎样,像你这种鸡鸣狗盗之徒在哪偷道得手也说不定。” 章恒却哈哈哈笑道:“料你不肯相信,好,今日便让你心服口服。这宝剑可以盗得,可这功夫能够偷得到吗?各位江湖朋友皆知这七步追魂脚非箕山派掌门绝不外传,幸好恩师他老人家传了我这套脚法,不知付少侠可会这七步追魂脚啊?” “废话,我自然是会得!” “那好,就让我们用各自的七步追魂脚比试一翻,看看谁的才是真正的功夫。” “好,既然你找死,就别怪我手下不留情了。”说着飞起一脚向章恒面门踢来。 章恒早有防备,矮身躲过这一脚,和他斗在一处。 章恒本未刻意练习过七步追魂脚,但儿时嬉戏一般的竟把巨石上的招式全部烂熟于胸,加上经得多日的江湖历练,又被石洞中人打通了任督二脉,更加学会了一套精妙绝伦的掌法,所谓一通百通,昔日那些早已熟知于胸的招式,此刻便自然而然的涌上心头,虽然其中的关键紧要之处仍不能尽数掌握,但却足以像模像样的踢出一套脚法。 但毕竟只是依着葫芦画瓢,其中练功心法口诀皆是口授相传,他只得招式,自然不得其中精奥所在,虽然外人看来有模有样,但也只是有形无神,威力大减。幸有他方修习的链手溪桩掌步伐精妙,方保他一时无虞。 而付谪伤也并非所向无敌,其父失踪之时他尚是总角之年,其父自然不可能将如此重要的功夫传授给一个孩子,其之所以会着七步追魂脚乃是其师叔曲心绝所授。而曲心绝并非掌门,他所会得这路脚法亦不过是经年看师兄使用,耳濡目染默记于心所得,不过也是些皮毛和招式而已,但他毕竟是武学前辈,经过自己对这套脚法的理解,自是也慢慢摸索出一些其中的精妙之处,也尽数传于了付谪伤。 付谪伤少年成名,虽然凭借的并非并非七步追魂脚,但其武功修为自在章恒之上,加上曲心绝过去的指点,对这七步追魂脚的熟练和理解程度比章恒也是更近一层,因此两厢战不数十招,章恒便慢慢出于下风。但章恒对这套脚法太过熟悉,对方脚一动便知对方要出何招,因此虽然无力还击,但仍能轻松闪避,不至落败。 如此这般二人又斗了十数回合,付谪伤心中着急,心道我堂堂箕山派掌门却没来由和这无名小卒厮打许久不能获胜,实在太过跌份,想及于此,腿上不然变招,抬腿直直向章恒下巴踢去,这正是香袖拳中的一招腿法,出招隐秘诡异,甚是难防,加上章恒只道他使得乃是七步追魂脚,陡然变招却是未曾料到,一个慌张,躲开了下巴,却被踢中胸口,一个趔趄向后摔去。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温馨提示:手机都市言情小说请访问m.xs,随时随地看小说!公车、地铁、睡觉前、下班后想看就看。 (快捷键:←)[] [] [](快捷键:→) | | |
第一百十三章 付谪伤更不相让,一个跨步向前,紧接着又是一脚向章恒胸口踢来,这一脚却是使了全力,而章恒却又不懂得内力挥运以自护,若是被踢中定然非死即伤。恰在这时,一个身影忽然闪到近前,伸手一掌拍在付谪伤的脚上,这一脚便踢了个空。 付谪伤只觉脚上一阵刺骨疼痛,心道这人好深厚的内力,一面忍着剧痛,若无其事的站在那里,一面看着眼前这人道:“你是何人,竟敢插手我箕山派之事?” “哈哈,我戚断崖专管天下不平事,任凭他鸡山派,鸭山派的,老子看不过眼便要管一管。之前明明有言在先,比试的乃是七步追魂脚,你这招娘娘腔一般的腿法难道也是七步追魂脚吗?” “对付这种欺世盗名、蛊惑人心的小人用不着讲什么信义!” “曲心绝曲大哥为人光明磊落,侠义为怀,却为何让箕山派落入你这种无情无义的小人之手。”戚断崖想起了数年前在长白山被官军追杀,于小店之外偶遇曲心绝之事,不免便有此一叹。 付谪伤也已认出此人便是数年前那个怀抱一个小女孩被人追杀的戚断崖,当时自己还是个孩子,故人相见本是幸事,但依今日形势自己又岂能因了一个戚断崖便放过眼前的小子,所以与其相认而至彼此尴尬,不若来个假装不识,正是不知者不罪,就是翻了脸日后也有个缓和的余地。 因此付谪伤并不接他的话,却说道:“废话少说,本帮主今天非宰了这小子不可,谁若是横加阻拦,便是和我箕山派过不去。” “哈哈,莫说是小小的箕山派,皇帝老儿老子都不放在眼里,今天这事老子还就管定了!”戚断崖慨然道。 章恒道:“多谢前辈拔刀相助,但箕山派乃江湖一大派,前辈犯不上为了晚辈与他们接了梁子。实不相瞒晚辈既然得罪了他们,生死早已由不得自己,今日一战只求一个痛快,也绝不容他们任意凌辱。” “好,小兄弟不畏生死倒是条汉子,老夫岂能见死不救,毋庸多言,这箕山派老夫还真想看看到底是些什么神圣。” 付谪伤道:“好,那就不用废话了!”说着掣剑在手,大吼一声向二人袭来。 章恒本想上前迎战,却被戚断崖伸手拦住,并未答话伸手与付谪伤战在一处。 付谪伤知道眼前之人非是等闲之辈,数年前亲眼见他怀抱一女童把追兵打得七零八落,经得这数年的军旅磨练,功力当更近一层,因此心中丝毫不敢怠慢,一上来便使出全力,以一套残釭九剑力战戚断崖。这套残釭九剑每一剑又分九式,共九九八十一式,残釭者将灭之灯火也,因此剑法使出飘忽不定,变化莫测,看似弱肉无力,好似风中残灯,实则柔中有刚,发力便可一剑封喉,夺人性命。而付谪伤自小便熟练这套剑法,在曲心绝的精心指点之下,单论这套剑法付谪伤可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就是曲心绝犹有不及之处,因此这套剑法使得是挥洒飘逸,密不透风,赢得众人一片啧啧赞叹之声,皆道如此年纪竟有如此剑道修为实在难得。 但戚断崖何许人也,岂会畏惧了这套剑法,展开盘龙掌以一双肉掌战他一把利剑,只见残釭九剑忽快忽慢,变幻莫测,剑影围着戚断崖上下翻飞,戚断崖竟大叫了声:“好剑法!” 但心中却未有丝毫分神,并不为他剑招的变化所惑,只或躲或挡隔开对方的利剑,然后看准机会挥掌反击,他内力醇厚,一双肉掌挥来竟呼呼作响,掌掌贴着付谪伤耳面而过,凌厉的掌气吹动得衣发横飞,不禁让付谪伤心生畏惧。 又斗得数合,只听戚断崖大笑一声,紧接着一声猛喝,手上突然加力,众人只觉掌气迎面扑来,便见戚断崖左掌向付谪伤胸口拍来,付谪伤连忙挥剑来削,不料这只是虚招,紧接着右掌接踵而至,再次向付谪伤胸口拍来,付谪伤再想拿剑回削已然不及,情急之中只得伸手接了这一掌,只听一声脆响,付谪伤应声向后摔去,但身子后摔的同时竟然回手递出一剑,这一招却是突然,正削中戚断崖的手腕,自己却重重摔倒在地。 付谪伤硬接了戚断崖一掌已是被其内力震伤,后摔之时极力反击更使他无力回护摔出的身体,这一摔着实不轻,以剑撑持才勉力起身,硬压着胸口一股鲜血不至吐出,但左手却早已痛得麻木不忍,毫无知觉。 戚断崖却又大叫了一声:“好!能在中掌之时还能回刺老夫一剑,也不愧于曲大哥传你的这套剑法。” “前辈你受伤了。”章恒一见戚断崖方才一只手腕被麒麟狮咬伤,而另一只手腕又被付谪伤一剑刺伤,心中便不免有些担忧。没想到戚断崖却道:“哈哈,这点伤算不得什么,不碍事。” 正在这时却又闻一声吼叫,便见一身穿长袍、头戴峨冠之人手持一柄宝剑向戚断崖袭来,戚断崖大笑一声道:“好,来得好。”说着便同那人战在一处。 此人正是人称铁口直断的童宵,挺一口宝剑来战戚断崖,戚断崖见对方长剑直刺,鼻中轻轻一笑,而后身子一侧,伸右手食指,当的一声将宝剑弹开,童宵顺势一个转身,带动长剑回扫,戚断崖右手拿他手腕,抬左脚一脚正蹬在童宵屁股上,童宵一下扑倒在地。 “哈哈,你可就差得远了,不要白白送死才是。”戚断崖道。 没想到童宵并不答话,站起身来并不攻上也不退下,而是挥宝剑向自己的左手割来,瞬间便见满手鲜血直流,而后剑交左手,又用割其右手,亦是血流不止。 众人无不大吓,输了便输了却为何要自残,戚断崖亦是迷惑不解,正在这时却见童宵突然弃剑,徒手再次向戚断崖袭来。戚断崖无法只得应战。 只见童宵一拳想戚断崖胸口打来,戚断崖抬手便格,没想到他拳走半路突然变掌,却又不向前拍出,而是顺势抓住了戚断崖的手腕,戚断崖只道他意欲扣拿自己穴位,未待对方力道拿稳,手掌一翻便摆脱了对方,顺势一掌推出,将手击退。 戚断崖这一招摆脱的甚是漂亮,毫不拖泥带水,但只因手腕受伤,被对方的血手一抓,着实有些疼痛。 不料童宵一手方去,另一手又依前再次袭来,戚断崖想也不想,用另一只手以同样的手法摆脱了对方的纠缠,只因自己双手有伤,被他一抓又流出了血,虽有些痛,但实是皮外之伤,并无大碍。 没想到童宵两下未得手却跳出圈外,不再来战,反倒阴笑着看着戚断崖。戚断崖料他敌不过自己便不敢来战,便道:“休要跑,再和老子打过!” 说着就要上前索战,不料却只觉双手腕受伤之处一阵阵剧痛袭来,戚断崖伸手一看,却见双手已经青紫发黑,受伤之处流出的血也变成了黑色,戚断崖心中大惊,手上却不停留,双手分别在对策肩膀的天府、中府两穴点了两下,封住血脉,望着童宵道:“童宵、、、、你、、、、卑鄙!” “哈哈,戚大将军,人们只道我童宵乃是铁口直断,可别忘了在下还有另外一个雅号。” “鬼书生?!” “不错。铁口直断,鬼书生,正是在下,我除了使得一手铁八卦、给人算命测字之外,还又另外一手功夫。”说着自胸前褡裢之中取出一物,众人一看却是一条红绿相间、长不过二尺的毒蛇,吐着血红的信子,让人不寒而栗。 “蚀骨手?”戚断崖道。 “不错,正是蚀骨手。我每隔七日便要让我这小虫儿咬我一次,然后慢慢将其毒性化为己用,不巧昨天我刚被他咬过,毒性留在血液之中还未清除,若是你的手完好无损,我便也奈何你不得,可巧你双手受伤,若是粘上我的血,定会中毒,所以我才会自割己手,为的便是要将蛇毒传染给你。”章恒扶着戚断崖道:“卑鄙!卑鄙!” “哼!大伙听着,这人已经中了我的蛇毒,我们一起上将他擒了再说。”童宵一声招呼,众人立时响应,挥刀挺剑便向二人逼来。 这时只见六个身影瞬间闪到二人之前,摆开阵势护住二人,章恒一看却是随同戚断崖而来的六个士兵,心道他们虽是步伍之人,但又岂是这些江湖亡命之徒的对手,正想劝说他们退下,让自己跟他们拼了,但为时已晚,双方已然交手。 只见六人分作前后两排,每排三人,前面三人每人各持一柄谨弓,而后排三人每人一把砍刀,六人见众人蜂拥来袭却并不慌乱,前排持弓三人首先放箭,弦动之时瞬间便有五六人应声倒地,原来每人竟同时射出两把利箭,且几乎箭箭夺命,好厉害的弓箭手。 三人射后,前后两排立时换位,恰在这时众人已经攻到近前,持刀三人立时挥刀便砍,瞬间又有三人被砍倒在地,背后三人此时弃了弓箭,换做各持一柄长矛,矛长丈余,隔着前排三人向来人猛刺,瞬间又刺伤了两人。如此这般,前排三人手拿大刀与人近身肉搏,后排三人手握长矛进行夹击掩护,这看似简单的组合竟是十分厉害,众人瞬间便死伤了数人。 这一来倒大出章恒的意料,没想到这六人竟是训练有素、能征善战的勇士。若单论武功,他们中任何一人恐怕都及不上这些江湖中人,但他们一旦组合在一起,竟瞬间成了犀利无比的杀人机器,六人两排,前后配合,互相掩护,要进同进,若退共退,六人便是一人,一人便是六人,对方虽然人多势众,竟然奈何不得他们半分。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温馨提示:手机都市言情小说请访问m.xs,随时随地看小说!公车、地铁、睡觉前、下班后想看就看。
(快捷键:←)[] [] [](快捷键:→) | | |
一百十四章 众人又硬冲了几次,又有几人受伤而回,郭山青心道,他们虽然只有六人,但是皆是训练有素,我们虽然人多,而且个个功夫了得,但毕竟是些乌合之众,只顾各自混打,不懂策应、协攻,如此下去定要吃亏。 因此郭山青高喊道:“大家不要硬拼了,先将他们围起来再说。” 众人立时会意,将六人团团围住,那六人却也同时变换了阵型,有原来的两排变成了两个同心的圆圈,里面三人依旧手持长矛,策应外面手持大刀的三人,;六人一致向外,众人一时间竟又不知该如何下手。 原来这是巴蜀军特有的小分队作战阵型。战场作战讲究的便是排兵布阵,无论以何种阵型对敌,关键是要统一行动,共同进退,且无论对方如何猛攻,都要保持阵型不乱,一旦阵型大乱,整支军队的战斗力立时崩溃,瞬间便要败北。 戚断崖作为统军首领自然知道其中的紧要,因此平日最是注重士兵的训练,反复演练阵型,把手下人个个训练的千人一心,同进共退,并且令行禁止,用铁一般的纪律铸就了铁一般的队伍。 平日训练之中除了成百上千人的大的阵型的演练配合之外,还会加练一些小股人马的阵型,以防在部队被冲散之后,也可就近数人立时组成作战单位,虽不至于破敌千里,但足可自保不致被瞬间吞灭,其主要功效便是以少对多。 这随同戚断崖而来的六人更是军队中的勇士,不仅个个英勇善战,而且对这种小分队的配合更是了如指掌,六人一看今天这形势便不由自主组成了作战队形,这简简单单的六人组合却十分厉害,若是攻其中持刀者,两旁便有两把长枪对你夹攻,若是攻击持枪者,立时便有两柄大刀向你砍来,看似以少对多,但真正交锋时却又无时无刻不以多对少,其威力自然让这般江湖中人震惊。 众人围着六人却不再冒然进攻,偶有突然偷袭者,亦未能淘到什么便宜,有安奈不住者,奋力攻上,也只落得个或死或伤,无法撼动眼前六人分毫。六人虽也有受伤,但仍旧各守其位,毫无胆怯退却之意,六人一心,便宛如汤城金池一般,使众人奈何不得。 此刻付谪伤被戚断崖所伤,再难动手,而童宵自伤双手之后亦无心参战,唯有郭山青想早早了却众人之事,自已后院还有一房子的火要灭呢。他知道若想破这六人的阵型,并非不可能,但定会有不小伤亡,可不硬攻又该如何智取呢。 正思索时,回头看到了因围攻六人而被暂时忽略的章恒和戚断崖,戚断崖双手受伤,又中毒,已然不敢擅动真气,章恒担心有人趁人之危突袭于他,因此虽然担心六人的安危,却一直留在戚断崖身边,以防不测。 郭山青突然心头一动,大吼一声道:“休要管这六人,先拿下这两人再说。” 众人闻言立时弃了六人向章恒戚断崖攻来,章恒无法只得挥剑护持戚断崖,无奈对方人多势众,虽然章恒手持一把宝剑,但却只是胡乱挥砍,虽声势吓人,却并无太大威胁,众人看准破绽每每偷袭二人,瞬间二人便各自被削中数剑。 此一来,先前六人见戚断崖有危,便顾不得什么阵型,愤然挥刀前来搭救。此一来,六人立时便散了,郭山青看得真切,大吼一声:“他们散了,快将他们砍了!” 众人立时会意,不由分说,回头对住六人便是刀剑其下,此一来却是出乎六人意料,知道上当,立时便欲重组阵型,却依然晚了,六人在一起是只虎,一旦分开,在众人眼中便成了羊,瞬间便有两人被砍到再地,另有三人也已受伤,待四人重新回合再组阵型时,阵型已是残缺不全,威力大减。 四人知道以自己四人实难抵挡的住众人猛攻,便且战且向章恒戚断崖靠拢,二人也是由此意图,章恒一声暴喝,挥剑连人待刀一起将身前一人斩为两段之后,六人终于汇于一处,立时按着先前六人的阵型摆开,与众人展开鏖战。 戚断崖自是不用说,章恒先前已见识了这个小小阵型的威力,虽然他未加训练,但毕竟聪慧异常,之前已经大体见识了基本组队战术,因此一旦加入阵型,未加磨合竟也能与其他人默契配合,加之手中一柄利剑猛挥一气,却也是十分威猛。 虽然阵型再次成形,但毕竟戚断崖身中剧毒,不能发力,而章恒也毕竟第一次加入战阵,多有顾此失彼之处,加上另外四人也多是有伤在身,因此咋一看众人依旧奈何不得六人,但实际上六人不时被众人突袭得手,瞬间又有两人中剑,但两人深知这阵型的重要,因此咬牙坚持,并未倒下。 更让人不可思议的是这些军旅众人,经得今日一场恶战,竟是越战越勇,浴血而战,却豪气冲天,个个高声呼叫,连成一片。戚断崖亦是哈哈大笑道:“小兄弟,好样的,今日能与小兄弟一同战死,也是人生快事一件!”说完又大笑起来。 “好,前辈今日就让我们同生共死!” “哈哈,兄弟们今日就让我们杀个痛快!可惜老夫纵横疆场数十年,未能马革裹尸,却要死在这群江湖匪类之手。” 其余四人连声呼喝,竟是喊声震天,让人热血沸腾。无奈寡不敌众,六人好似被一群猎狗围困的雄狮,雄狮纵然威猛,无奈双拳难敌四手,挡不住对方人多势重,猎狗虽不至于瞬间将雄狮杀死,但也绝不会让其轻易脱险,时时偷袭得手,弄得雄狮遍体鳞伤,再相持下去,雄狮也定是死路一条。正是虎落平阳被犬欺。 正在这危机时刻,众人却突然闻到一阵让人振聋发聩的狂笑之声自山下传来,听声音总在数里之外,但在众人听来却犹如有人在耳边猛喝一般让人耳门嗡嗡直响,让人难以忍受。众人立时停止打斗,具是双手掩耳,却又不由自主的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却远远见了一个身影自山道之上飘忽而来,速度之快直让人惊叹不已,好似那人双脚并未着地,而是快速向前飞一般,那人一面奔来,一面狂啸不止,随着临近,声音也越来越响,已有数人忍不住耳门剧痛大叫了起来。 又过片刻众人看清来者竟是一个蓬头垢面、衣衫褴褛之人,还未看清面目,那人已然飞身来到山顶,立在那里又是一阵狂啸,啸声好似接连不断劈下的闪电,直震得风云变幻,草木含悲,更加摇撼着众人脆弱的耳门和心灵,大半内力不足之人已经倒地,悲惨的嚎叫不止,而勉力撑持者也是痛苦难耐,随时头脑要爆裂一般,疼痛难忍。 那人又纵情畅笑了片刻终于慢慢止住了笑声,众人慢慢稳下心神观看却是一个乞丐一般满身脏污,衣衫破旧,发须蓬垢之人,十分纤瘦,却身材高大,手里拎着一把霸气十足的宝刀,刀身环绕这一层血红之气,此刻竟是十分显眼,那人立在那里双目如电一般扫过众人,让人不寒而栗。众人心中无不猜测这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章恒见状立时高叫一声:“前辈你出来了,快来救我!” “老夫在此,谁敢伤你!” 章恒闻言协同戚断崖及其他四人连忙来到那人身边,一起参见那人,那人却似是并不理会,章恒却道:“前辈,这些人坏的恨,他们用阴毒的手段害的这位戚前辈中了毒,快让他们交出解药。” 那人回头看了看戚断崖以及他的一双手道:“这双肉掌倒也粗厚有力,不知是练过盘龙掌还是少林大力金刚掌?” “哈哈,阁下好眼力!实不相瞒在下确实练过这盘龙掌。”戚断崖已然知道他精深的内力,没想到仅凭一双受伤的手掌却能猜到自己练过盘龙掌。 “那蜀天飞龙洪方远是你什么人?” 戚断崖心中又是一惊,道:“洪前辈乃是武林前辈,在下有幸得他指点掌法半月,实不敢谎称是他什么人。” “这也难怪了,这洪老头的盘龙掌我是见识过的,确也不凡,难怪你深中剧毒竟也能撑持到现在。他现在可还好?” “他老人家闲云野鹤,神龙见首不见尾,我也已多年未能与他见面了,想来应是无恙。” “他内力深厚,定是安然无恙了。”随后又看着他的手道:“谁给你下的毒?” “是我!”童宵挺身而出道。 那人上下打量童宵一眼道:“是你?你是何人?” “在下慕云堂青木坛坛主童宵、、、、、”但他话还没说完却只见那人手一抬,便自觉身子身不由己的向他一去,瞬间来到那人近前,待定神一看却觉自己心口正按着一只肉掌,童宵知道只要这人受伤稍加使力,自己立时便会心脉俱断,早已吓得脸色铁灰,不敢擅动。 众人见了更是大惊不已,想着童宵也是响当当有名有姓的江湖人物,竟被那人不动声色的擒在手中,其内力之精深已是登峰造极,让人惊叹。 “慕云堂堂主郭世敬侠肝义胆,义薄云天,如何会有你这般歹毒的手下?” 章恒连忙道:“前辈,这郭堂主早已经将堂主之位传于他师弟徐质徐堂主了。” “哦,不过这徐黑子为人正直豪爽,粗中有细,当个堂主也不难为他,怎会有你这样的手下?快拿解药来!” 童宵连忙哆嗦着自怀中取出两个小瓶,一个红毛,一个黑帽,道:“红毛内服,黑帽外敷,半刻时辰之后立刻痊愈。” 章恒连忙接过解药,依法给戚断崖施治。 “如此歹毒的功夫,怎可留你害人!”那人说着在童宵胸口轻轻一推,而后又在他左右肩膀一点,童宵瞬间飞起跌落在地,而他一身的功夫却已全然被废。 这时只见一个白衣女子闪到山顶,一眼看到了章恒大叫道:“章大哥!” 章恒回头一看,正是玉儿。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温馨提示:手机都市言情小说请访问m.xs,随时随地看小说!公车、地铁、睡觉前、下班后想看就看。 (快捷键:←)[] [] [](快捷键:→) | | | 一百十五章 这时只见一个白衣女子闪到山顶,一眼看到了章恒大叫道:“章大哥!” 章恒回头一看是玉儿,心中兴奋不已,“玉儿!” 此人正是玉儿,玉儿趁着章恒将众人引开,便盗了宝刀去搭救那洞中之人,无奈一路之上到处是谷中弟子举着火把找寻郭继的人,因此玉儿只得多多闪闪,很是废了半天功夫方才来到山洞,二话不说举起宝刀便向铁链斩去,手起刀落,便见铁链应声而断,二人见之大喜,随后一一将那人身上的铁链斩断,便一同前来救助章恒。 那人内力深厚,轻功超群,便先行一步来到了山顶,而玉儿紧赶慢赶到此刻方才赶到。 “章大哥你没事吧?啊,你受伤了!伤不不重吧?是谁把你打伤的?”玉儿见章恒一身血污,心中十分担忧。 “我没事,都是些皮外伤,多亏有这位、、、、”章恒本想说多亏章恒戚断崖出手相助自己才能坚持到现在,却被戚断崖打断。 “玉儿!”戚断崖大叫一声。 玉儿扭头一看,立时兴奋的大叫道:“戚叔叔?!你如何会在这?”似是不敢相信眼前所见。说着玉儿便一笑跳到戚断崖怀中,半是撒娇半是埋怨道:“戚叔叔,你怎么会来这,是特地来找我的吗?” 没想到却触到了戚断崖手腕的伤口,戚断崖禁不住轻哼了一声,玉儿立时察觉,一眼看到受伤的双手,立时由喜转忧道:“戚叔叔你受伤了?谁干的?伤的重吗?” 戚断崖哈哈一笑道:“哈哈,还跟个孩子一样,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啊。”接着又道,“这点伤算得了什么,你戚叔叔早就习惯身上有伤了,若是那天身上不流血,就浑身不自在。” 玉儿见并无大碍,也放了心,假装嗔怒,无奈的叫了声:“戚叔叔。” 戚断崖听了十分受用,哈哈大笑不止。 “戚叔叔,你们怎么会到此处?”玉儿道。 戚断崖止住笑声道:“此前我们接到你的传信,听说曲阜有个能个治国安邦的汤泽,你二公子一听便急不可待的亲自赶赴山东,想要请他出山襄助我军,不想他一去许久毫无音讯,数日前突然有个亲信前来送信,说是这汤泽汤先生是答应出山了,却不曾想此事被龍萧然知晓,龍萧然知道汤泽是有才之人,既不能为己所用,也绝不会眼看着他去襄助别人与自己争雄争霸,因此便暗中对二公子及汤泽下手,把他们围困在微山湖的一个小岛上不能脱身,我一得到消息便快马加鞭的带人打算前去营救,途中路过此地,知道你已来到铸剑谷,便顺便前来与你相会,一同前去营救二公子。” 原来当日在书院之中汤泽拒绝了玉儿的推荐之后,玉儿仍是不甘心看着如此大才隐逸林泉,便修书一封,告知远在蜀地的父兄,说曲阜有一不世之才,希望能够收为己用。接到书信之后李穹立时便要亲往求贤,无奈军务繁忙,实在脱不开身,便委派自己的二子李济安厚备重礼,前往求贤。 而李济安果然不负所托,虽然破费周折,最后还是说动了汤泽出山相助,不料中途却被龍萧然不晓所困,不能脱身,只得千里求援。所以戚断崖才会路经铸剑谷,与玉儿相遇。 “是这样,这龍萧然果然是个小人。只是不知二哥现在怎么样了?”玉儿说道。 戚断崖道:“二公子足智多谋,武功也不弱,凉他龍萧然也奈何不得。唉,我说你这个丫头,为了踢将军寻觅一把上好的宝剑,你竟然独闯江湖,害的将军夫人好不担心,你呀,什么时候才能长大,赶紧找个如意郎君,也免得我这老头子整日为你操心。” 玉儿一听脸上羞红一片,说了声:“戚叔叔、、、、” 玉儿女扮男装,独闯江湖却是为了给父亲寻觅一把上好的宝剑。这天下宝剑出吴越,而江湖中铸剑最富盛名的便是这铸剑谷,因此玉儿第一个想到的便是前来铸剑谷求剑。后来得知这铸剑谷吝技惜能,宝剑从来不肯轻易出手,玉儿深知若想为父亲求得一把不世宝剑自然不易。 后经多方打探,知道这铸剑谷谷主郭山青最是爱惜他的爱妻人称摘叶飞花的柳青青,对柳青青是百依百顺,但有所求,无不应允,因此玉儿知道若想求得宝剑便要从柳青青身上下手,后来又得知这柳青青不涉江湖已久,幽居深宅,唯喜抚琴弄乐,若是能得一二珍稀乐器作为进见之礼,定会事半功倍,后经打听得知山东龍萧然处藏得一把宝琴,乃是桐梓合精的绿漪琴,因此玉儿便取道山东,意欲先盗宝琴,再携琴入谷求剑,当是更有把握得手。 因为路上兵荒马乱,江湖险恶,便女扮男装,为避人耳目,故意绕了个大圈,出巴蜀,入汉中,进中原,然后到得山东境内,不意遇到了章恒,便有了后来的诸多之事。 正是无巧不成书,因为帮助玉儿盗琴致使章恒身受重伤,而恰巧叶红烛正在铸剑谷附近,二人便也一同前来,即为求医,也为求剑。只是其中原委玉儿一直未曾直言,章恒只是不知。之前不免误会玉儿,虽然玉儿对章恒确有隐瞒,但也说不上有意欺骗。玉儿直道以后有机会自会说明一切原由。 玉儿此刻见戚断崖拿她说笑,心中好不害羞,急忙道:“戚叔叔,这位是章恒章大哥,我结识的朋友。” 章恒和戚断崖一听,不由自主同时笑了,戚断崖道:“哦,这位小兄弟原来是你朋友啊。这位小兄弟可是十分了得,有胆有略,狭义心肠,若非他,老夫今日定要吃个大亏了。” “前辈言过其实了,若非前辈出手相助,我章恒恐怕早已被人乱刀分尸,哪还有命在这说笑。” “哈哈,小兄弟,好,对老夫的脾气!”说完又笑了一阵,“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玉儿道:“此话说来话长,以后有机会再慢慢和你讲。” “裴远扬,你是怎么挣脱那百炼金刚链的?”郭山青对着那石洞之人道。 未待那人回话,却听倒在地上的童宵道:“裴远扬?什么?你是裴远扬?那难怪了,今日我鬼书生能败在你手上也不丢人。” 一时间众人更是议论纷纷: “裴远扬?谁是裴远扬啊?” “十七年前血洗当朝丞相府殷容全家的人就是他啊。” “啊!他就是血洗殷容全家、而被举国缉拿的裴远扬啊,他如何会在此间?” “一二十年江湖不闻其名,只道他已经死了,竟然还活着。” “裴远扬啊,那是厉害的紧呢,还是少惹为妙。” 、、、、、、 不错,这个蓬头垢面,衣衫褴褛被囚禁在石洞中的人就是裴远扬。他为何会落得如此下场,事情还要从十七年前说起。 十七年前裴远扬连同宫里的太监王公公剖宫取子,偷梁换柱,将小皇子偷偷替换之后,裴远扬被这小皇子爬上决定之巅,后被潜伏在裴家数年,又被一路培养他长大的白七叔玉面飞侠白丹玉暗下毒手,中了他的碧霞迷潮散,最后拼却最后一点内力削断白七的双腿,跃下悬崖,后幸被一采药老翁所救。 裴远扬上好之后,思忖家仇不能不报,便将自己偷换来的小皇子托付给药翁,自己独身一人前去找殷容索仇。 他先来到山顶,欲先杀了已被自己削断双腿的白七,没想到崖顶之上只留下一滩血迹,却并不见白七的踪影,裴远扬也不知其生死,只得匆匆下山进京找殷容报仇。 裴远扬与殷容仇深似海,不禁杀他全家,还害得自己逼死自己的生父,此种血海深仇裴远扬早已对殷容恨之入骨,因此他一来到丞相府也不问青红皂白,见人就杀,逢人就灭。 虽然丞相府重兵把守,但裴远扬尽得童芝政内力,又学会了观音掌和乾风刀,因此武林之中早已罕逢敌手,莫说是丞相府,就是皇宫大内他也是出入自如,无人能当。此刻裴远扬早已杀红了眼,心性大失,无论老弱妇孺,手上绝不容情,偌大一个丞相府,俨然成了一个屠宰场,裴远扬所到之处,只见血流漂杵,尸横遍地,府上几百口人,整整杀了几个时辰,还不时又前来支援的官兵,无奈到了裴远扬面前全成了肉包子打狗,一通血淋淋的杀戮之后,竟然不见殷容和他儿子的踪影。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温馨提示:手机都市言情小说请访问m.xs,随时随地看小说!公车、地铁、睡觉前、下班后想看就看。 (快捷键:←)[] [] [](快捷键:→) | | |
一百十六章 后来得知,当日恰逢殷容带儿子出行不在府上。裴远扬岂肯罢休,寻踪而去,见面更不由分说便是大开杀戒,又接连砍倒了殷容身边数十人,殷容父子吓得是胆战心惊,正在此时,身边的一个护卫挺身而出,与裴远扬战在一处。 起初裴远扬并未将此人放在眼中,只道他不过又是一条送死的走狗,怎奈战不数合,却发现此人武功竟是十分了得,又战了几十回合,裴远扬便愈加佩服眼前之人。此人一双铁拳虎虎生风,龙腾虎啸一般,戚断崖的观音掌竟奈何不得他。但那人也轻易斗不过戚断崖。 二人可谓旗鼓相当,棋逢对手将遇良才,这一战竟打了三天三夜,二人越战越是痛快淋漓,期间殷容连忙调集人马前来助阵,那人却十分钦佩裴远扬的身手,不肯让人相助,二人竟是大战三天三夜不分胜负,三天之中二人或是比试掌法,或是比试腿法,或是招式,或是内力,竟是难分伯仲,最后二人兵刃相见,戚断崖一路乾风刀法甚是让那人佩服,但那人刀法亦是不俗,待二人大战几百回合后,裴远扬终因宝刀被对方削断,竟输了半式。 裴远扬知道是遇到对手了,虽有心杀贼,无奈手中兵器已被对方削断,再打下去便要吃亏了,便一个晃动跳出圈外,说了句:“你且等着,待我寻得宝刀来再与你打过。”便飞身而去。 而后裴远扬遍访名器,希望有一二削铁如泥的宝刀宝剑,也好凭此与那人再战。怎奈天下宝剑本就稀少,即使有别人也不肯轻易出手,因此他一路找寻下来,又伤了不少性命,后来听说真武剑削铁如泥,是把不可多得宝剑,他便到箕山派前去借剑,无奈真武剑已经随同前任掌门一同不知去向。 裴远扬无法,却又不肯善罢甘休,便赖在箕山派不肯离去,曲心绝为尽早打发了这个瘟神,便道:“据此不远乃是江湖赫赫有名的铸剑谷,铸剑谷所铸之剑无不锋利无比,大侠不妨前去铸剑谷走一趟,定会又所获。” 果不其然,裴远扬闻言便来到铸剑谷,当时谷主郭永铭早已听说过裴远扬血洗丞相府之事,知道他不好招惹,便倾谷中宝剑让他试剑,无奈竟未有他中意者。最后裴远扬恼羞成怒,一把火将铸剑谷宗庙给烧了,还杀了数名谷中弟子,郭永铭是敢怒不敢言,知道力敌不过,便假意逢迎,而后暗中在他食物中下毒,将其毒倒,将他擒了。 擒拿裴远扬之后,郭永铭既不敢杀他,也不敢放他,便用稍好的百炼金刚做了一副锁链,将他囚禁在山洞之中。没想到这一关就是十余年。 这裴远扬原是乾风堂弟子,虽说后来下山,出了门派,无奈乾风堂乃是江湖有名的大帮派,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郭永铭便将囚禁裴远扬之事严密封锁,绝不对外人提起半句,对谷中弟子亦是严令不准吐露半点风声。 十余年已过,谷中人事更迭,只有一些年长之人还知道这裴远扬的来历,晚辈后生也知道山洞之中囚禁了一人,却不知他便是当年叱咤江湖的裴远扬,只道是一个疯子而已。江湖中人更是不知他的下落。只道他多半已死。却没想到,今日竟然横空出世,让人无不震惊万分。 这也是为何裴远扬将章恒托付给药翁之后竟是一去不返,原来却是在这石洞之中被囚禁了十余年。十余年前,章恒还是个襁褓中的婴儿,自是不记得裴远扬的模样,而裴远扬也不可能想到,这个被自己误打误撞救得性命,又传授他一套掌法的年青后生就是当日自己自皇宫之中带走的皇子,自己的外甥。 上天一定是个调皮的孩子,不时要调侃一下他治下的芸芸众生,于是便让命运对裴远扬和章恒开了一个不小的玩笑。 “你是何人?”裴远扬看着郭山青道。 “在下铸剑谷谷主郭山青。” “郭山青?郭永铭那小老儿呢?” “放肆!家父仙逝多年,岂容你在此轻辱。” “死了?便宜这小老儿了,不然老夫定要报着十余年的囚禁之仇。” “裴远扬你逼死生父,杀人成性,简直是个无恶不作的大魔头,今天还有什么脸面在这面对天下英雄?!” 裴远扬闻言一声暴喝:“什么?你再说一遍!” “你逼死生父、、、”话还没说完,便又听裴远扬一声怒吼,吼声好似惊雷炸响,震破人胆,吓得郭山青不敢再言。只听那吼声未止,裴远扬便如同一头发怒的雄狮扑向郭山青,眼见到了近前。 数名铸剑谷弟子连忙挡在郭山青身前,却未见裴远扬出手,那几名弟子已然被震开丈余,倒地不起,已然死了。众人见之无不大吓。 裴远扬并不停手,紧接着一掌拍向郭山青,只听掌风凌厉,势若腾龙,若是这一掌拍中,郭山青逼死无疑。就在此刻,裴远扬却只听侧身一阵风声袭来,连忙转身闪过,只听一声巨响,咣的一声,一条大棒砸在自己面前的山顶之上,溅起些许石屑。裴远扬心道:好泼辣的一条大棒。 再定睛一看,站在自己面前的却是一个粗壮的汉子,手提一条大棒,裴远扬刚想问他是何人,话还没出口,那人已经抡大棒再次打来。原来个使棒的大汉不是别人,正是殷思远。这殷思远本是个痴傻之人,铸剑谷之事本与他无关他却为何要出手相助。 原来裴远扬一来便是大声狂啸,这啸声使以内力,直震得人心战栗,内功不足者更会心智狂乱,重者便有性命之忧。而殷念阳本就体弱多病,更无内力可言,被裴远扬一阵怒吼早已震得痛不欲生,厥倒在地,好在殷思远连忙接住,又连声呼唤才慢慢醒转平复下来。却不料方才裴远扬被郭山青激怒,又是一声怒吼,将方醒转的殷念阳再次震倒,殷思远怒不可遏,提棒便向裴远扬打来。 裴远扬见他棒法生猛,便想见识见识这套大棒的威力,竟一时只是躲闪,并未还手。虽然殷思远这条大棒挥舞的风声鹤唳,迅猛无比,无奈裴远扬武功高他不知几许,竟硬是伤不得他半分。 又打了一阵,非但裴远扬,就连周围之人也已渐渐发现殷思远棒法的蹊跷,见他翻来覆去使的就是那么几招,连顺序都不知稍加改变,再联想之前傻里傻气的举止,便猜到他多半是个傻子。而裴远扬心中也已了然,看准空挡,一脚蹬在殷思远胸口,将他击退,这一脚却并未加力。 “傻小子,你去吧,老夫无心和你玩笑。” 没想到殷思远却是一根筋,认定了眼前是该打之人,也不管自己是否敌的过,只是一味扑上。又是一声不响,抡棒再上。 裴远扬有些始料未及,但也只得应战。斗不数合,又是一掌排在殷思远胸口,这一掌却是加力几分力道。 殷思远一声闷哼,被击退了数步。也亏得他皮糙肉厚,竟未受伤,依旧挥棒再上。裴远扬心中便有些怒气,不待大棒进身,上前一步紧接着又是一掌拍在殷思远胸口,殷思远顿时摔坐在地,口中吐出一口鲜血。 众人只道这次他该收手了。不料他连口角的血擦都不擦一下,一骨碌蹦起来,举大棒再次向裴远扬抡来。 裴远扬便真有些哭笑不得,没想到今日竟被一个傻子纠缠不清。想到这受伤加力,便要打发了这傻小子。又是一掌拍在殷思远胸口,只听一声轻微的闷响,殷思远飞身摔倒在地,口中又是一口鲜血喷出,胸口的肋骨也已被拍断了数根。 但殷思远却大吼一声:“不让人欺负妹妹!”一骨碌爬起来,又向裴远扬扑来。章恒大叫:“殷兄弟快住手!” 裴远扬闻言道:“什么,他姓殷?老夫十余年前便发誓,誓要杀光天下姓殷之人,既然如此老夫就送你上路!” 说完一掌向殷思远拍来。这一掌虽只用了三层的功力,但足以要了殷思远的命。那殷思远却只一味攻上,不知躲闪,眼看就要命丧于此,众人一声大叫,章恒玉儿更是大叫:“不可!”但已然迟了。 恰在千钧一发之时,却见一个身影悠忽间闪到二人之间,紧接着一声巨响,那身影与殷思远具被击飞,重重砸落在地。众人一看,那闪出的身影却是朱宏宝。他双手横一双乌铁锤举在胸前,挡住来掌,此刻一双铁锤却已被击得走了样。也亏了这双铁锤,不然朱宏宝定是有死无生。 那殷思远一把推开压在身前的朱宏宝,又道:“不让人欺负妹妹!不让人欺负妹妹、、、、”而后又是抡棒再次向裴远扬打来。 众人早已被他倔强的不知死活傻气震惊,更听他竟是为了保护妹妹,愈加心有不忍,感动莫名。倘若是个正常人有如此重情重义之心,已是让人钦佩,更何况是个傻子,也能为救护妹妹如此不避生死,让人唯有感动怜惜。 殷念阳此刻已经醒转,大叫一声:“哥哥,不要!”众人亦是大叫:“不可!”章恒玉儿更是飞身上前欲要阻止,但为时已晚。 只见裴远扬见殷思远奋力扑上,却并未发掌迎他,而是闪身躲过,而后顺势在其肩上轻轻一带,再在后背一推,殷思远应声飞出,跌下山去。 朱宏宝、章恒、玉儿、殷思远纷纷奔到山边,只见山下云雾缭绕,哪里还有人的踪影。突然呼喊了两声,也只得作罢。 此事发生的太过突兀,不过片刻只见的争斗,章恒玉儿等人欲要上前劝阻尤有不及,已然丧了殷思远的命。章恒玉儿想及他为了照顾妹妹不辞辛劳,甘冒生死之险,捕蛇、捉蜂,换却解药。更是日日采花,悉心照料妹妹的生活,而他却只不过是个傻子。想到这二人又是一阵心酸,玉儿更是早已泪眼潸然。 正在众人感慨惆怅之时,却听一声娇喝,众人会看时,只见殷念阳道:“还我哥哥命来!”说完手持一对峨眉刺向裴远扬刺来。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温馨提示:手机都市言情小说请访问m.xs,随时随地看小说!公车、地铁、睡觉前、下班后想看就看。 (快捷键:←)[] [] [](快捷键:→) | | | 一百十七章 裴远扬见他弱不禁风,无心与她纠缠,见她峨眉刺已到近前,只拿两指一夹便将一枚峨眉刺夹在手中,紧接着另一首又是一夹,以同样的手法夹住了殷念阳的另一只峨眉刺。 殷念阳奋力挣脱,竟硬是挣脱不得。两厢便僵持在那里。 章恒玉儿怕他再伤及殷念阳,知道她弱不禁风,若是被裴远扬磕到碰到,必是香消玉损,两忙上前疾呼道:“前辈留情!不要伤她性命。” 裴远扬却之时不理会二人,大笑了阵道:“你是何人?竟敢前来送死、、、、、”说到这,裴远扬突然不再言语,愣在当场,眼睛却盯着那双峨眉刺一动不动。 殷念阳却并未留意,兀自说道:“还我哥哥命来!还我哥哥命来、、、、” 话还没说完,裴远扬手上一动,那双本还在殷念阳手中的峨眉刺瞬间到了裴远扬手中,殷念阳发力吃空,一下跌坐在地。 裴远扬却不再理会于他,只是盯着手中的峨眉刺翻来覆去的观看,眼中发出诧异惊讶的目光,口中喃喃这什么,众人并不真切。裴远扬又翻动了几下,手指在峨眉刺柄触到一个花纹,转过一看却是一个雕刻的“兰”字,裴远扬连忙察看另一只,果然看到了雕刻的一个“剑”字。 裴远扬神情愈加繁复,不知是高兴、痛苦、恐惧、兴奋还是懊悔,只见他一把将殷念阳邻起,瞪着一双血眼,激动的问道:“这对峨眉刺是哪来的?” 殷念阳被他激动的神情惊吓,定了定神方才说道:“是、、、、是我娘留给我的。” 裴远扬闻言身子一阵,双手开始发抖,“你娘?你娘是谁?叫什么名字?”一面说一面猛烈的摇晃着殷念阳,催促她快讲。 殷念阳却十分任性,见他杀了自己的哥哥,十分痛恨与他,见他愈是相逼甚急,她便愈是不肯回答:“我娘是谁我为何要告诉你?我偏不说!” 裴远扬却愈加着急道:“说啊,快说!她可是叫殷剑兰?可是叫殷剑兰?” “你、、、、你如何便知晓我娘的名字?”殷念阳心中不免惊讶。 “你娘当真叫殷剑兰?” “、、、、是、、、” “那她现在人呢?在哪?快说!快说、、、、” “我娘已经去世多年了、、、” 裴远扬激动的神情立刻变得呆滞起来,整个人一动不动,只是口中木讷的重复着“去世了,去世了,、、、、、”好似陷入了深思,又好似陷入悲痛之中。“去世了?如何去世的?”“我娘她自她生了我们兄妹,便落下一身的病,身体柔弱,又终日为我兄妹二人劳心,便、、、、” 裴远扬听到这又陷入沉思一般,口中却轻唤着“剑兰,剑兰、、、、”而后突然又道:“你是剑兰的女儿,你的父亲呢,你的父亲是谁?” “我父亲是谁我也不知?” “胡说!那里有不知道自己父亲的道理的!” “每次问起母亲,母亲总是未言先涕,泪流满面,只说我们的父亲已经过世,却不肯告诉我们的父亲是谁?” 裴远扬闻言轻轻“哦”了声,似是十分失望,想再说什么,却又咽了回去,而后又突然问道:“你是哪一年出生?” 殷念阳早已知道此人和自己的母亲应该有些渊源,不然不会有如此神情举止,见他相问,便也一一的回答了:“我娘说我们是癸丑年三月二十八出生的。” “癸丑年三月二十八,癸丑年三月二十八、、、、、”裴远扬一般又一遍的重复着,表情却更加的反复多变,时而激动不已,时而呆滞木讷,后又道:“你方才说‘我们是癸丑年出生’,难道说你娘一胎不只生了你一个?” “不错,我娘当年身怀龙凤胎,一个是我,还有一个便是我哥哥,却已经、、、、已经被你给杀了!” 裴远扬大吃一惊,脸色立时变得惨白:“你说什么?方才那傻小子是你、、、、是你哥哥?” “正是!我要为我哥哥报仇。” 裴远扬此刻脸色更加难看,道:“不!不!不可能!不可能是这个样子、、、、”口中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脚步踉跄,几乎站立不稳。方才那个武功盖世的大英雄瞬间变成了一个落寞的乞丐一般。 “哈哈,没错,裴远扬那傻小子就是你儿子,你亲手杀死了你的儿子!”郭山青一阵大笑着说道。 “你胡说八道!”裴远扬一生怒吼,让人不由自主的后退半步。 郭山青却并不畏惧,继续说道:“我胡说八道?哈哈哈哈,别人不知此事,我却知道!十七年前你闯入我谷中放肆,我们将你擒下之后,过不数日便有一个身怀六甲的妇人上门讨人,我们自是不肯轻易放人,那妇人便要用强,可他一个怀有身孕的女子如何能敌得过我铸剑谷弟子,没有几个回合便被我们擒住了,我们念她是个女子,且已有身孕,便不意为难于她,便将她放了。可没过几日,她又只身前来要人,之后又被我们所擒,我们自是不愿为难于她,便又将她放了。可她竟是个十分倔强的女子,她明知凭自己一己之力根本救不回你裴远扬,却还是日日前来滋扰讨人,我们也不再擒拿于她,只是将他拦在谷外,不准入谷。如此这般,她又和我们纠缠了两月,突然便消失了一般,不再前来相扰。我料她定是到了临盆之际,于是便派人暗中跟踪于她,果然不出所料,她于谷外的溪水边搭建了个茅屋,不久便在茅草屋中诞下一对龙凤胎,裴远扬你可知这对龙凤胎叫什么名字?” “叫什么?” “哈哈,男名思远,女名念阳。若是把两个名字合起来是何用意啊?” “思远,念阳,思远,念扬、、、、思念远扬?思念远扬!” 郭山青继续道:“不错,正是‘思念远扬’,其意再明显不过了,而她当日前来要人时使用的兵器便是一对峨眉刺,而她自称便是裴妇人!” “不!!”裴远扬终于安奈不住,一身撕心裂肺的长啸,声音直冲霄汉,周遭山林之中鸟兽皆被惊起。一声长啸之后他又慢慢委顿下来,好似陷入了遥远的回忆之中。 当年裴远扬三入童府逼死童芝政之后,感念丞相殷容对自己的多方帮助,为求报恩便投身在丞相府,做了丞相殷容的宾客,尽心尽力为丞相殷容办事。 当日逼死童芝政之后,白七便欲揭穿裴远扬身世的秘密,好让他尝受逼杀亲父的痛苦,可殷容见他武功高强,是个可用之才,便命白七将此事按下不提,裴远扬也果然不负殷容所望。他不但功夫了得,武林中难逢敌手,更是办事干净利落,十分干练,因此深得殷容的信任和重用,便时不时出没于相府之中。 一次裴远扬办完事,到殷容面前交差之后便要出府,正碰上朝中数名大臣前来拜谒丞相,裴远扬为了避让众人,便绕行一条小道,小道曲径通幽,繁花夹道,绿树成荫,溪石辗转,很是幽静,待他走到一颗芙蓉树下之时,突闻树上一声惨叫,便见一人自树上跌下,裴远扬不及多想,一个箭步上前,将那人救下。待仔细一看却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女子,生得是花容月貌,很是娇美。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温馨提示:手机都市言情小说请访问m.xs,随时随地看小说!公车、地铁、睡觉前、下班后想看就看。 (快捷键:←)[] [] [](快捷键:→) | | | 一百十八章 裴远扬问明原因,才知那女子贪玩,为了采摘芙蓉花,不惜犯险上树,结果一个十足跌了下来,幸有裴远扬路过,救了她一命。 裴远扬只道她是个府中贪玩的丫头,也未加留意,那少女谢过他之后,又送他一束芙蓉花以示谢意,裴远扬是个练武的汉子,看不惯这些花花草草的东西,但又不想搏了姑娘的面子,便收下了。 此后裴远扬再到府中办差总要绕道芙蓉树下,而那女子也总在树下等他,一来二去二人互萌情愫,渐渐海誓山盟,如胶似漆,直到二人行了不轨之事,裴远扬才得知这女子却是殷容殷丞相的二千金。 殷容有两个女儿,大女儿名殷娇,早已被送入宫中,成了皇妃,二女儿名叫剑兰,虽是大家闺秀,却十分淘气,不耐家人管束,致使偷偷爬树遇到了裴远扬。 裴远扬与她相处大半年,二人直到丞相绝不会让女儿和一个江湖中人来往的,因此每次皆是私自约会,而那对峨眉刺便是裴远扬送给殷剑兰的,自己还在峨眉刺上亲自雕刻了剑兰二字。 正在二人私会相约之时,裴远扬便得知了殷容杀他全家之事,逃过白七的毒杀之后,便前来找殷容报仇,裴远扬一入府中便是见人便杀,毫不容情。殷剑兰得知后前来苦苦相求,无奈裴远扬报仇心切,竟是对殷剑兰苦求不管不顾,只顾杀人。 一场惨案血洗殷府之后,殷剑兰便欲一死以谢罪家人,无奈她腹中已经有了裴远扬的骨肉,为了腹中的孩子,她还是选择活了下来。 但她和裴远扬的事情已经败露,结果被殷容赶出家门,断绝了父女关系。殷剑兰别无去处,便四处打探裴远扬的下落,后来得知他为求借剑,结果被铸剑谷囚禁于石洞之中。虽然他痛恨裴远扬,可她更爱裴远扬,更何况她肚子里还坏在裴远扬的孩子,因此她只能义无反顾的前去相救。 无奈她身单力薄,武功低微,虽百般努力,却是救他不出。待到临盆待产之时,她便在铸剑谷外搭建了一个茅草屋,并产下一双儿女。 万般伤痛之中,还好有这一对儿女也是她心中最大的安慰。无奈由于怀孕期间,经历了满门被杀的悲惨境遇,又身受爱恨纠缠折磨,身怀六甲之时还要为了搭救裴远扬竭力与铸剑谷纠缠,早已动了胎气,伤及腹中胎儿。 待生产不久之后,那小女儿便是十分孱弱,终年疾病缠身,不见好转,甚是让殷剑兰忧心,只道她便是养不活了。好在那男娃却十分健壮,让她心中有了些许安慰。 又过了数年,在她精心照料之下,女娃虽然依旧体弱多病,但终究是活了下来,让其心中稍事宽慰,可随着年龄的增长她却渐渐发觉,这男娃虽是体格健壮,但觉十分呆傻,开口却比女娃还晚,待到七八岁尚是语不成句,更兼表情呆滞,活生生一个傻子。 这一打击让殷剑兰生了一场大病,一对儿女,一个呆傻,一个体弱多病,而自己也由于多年来呕心沥血抚养这双儿女,早已累得满身伤病,当真是叫天不灵,叫地不应,那个把她害到如此地步之人却还关在一个山洞之中,心中唯有报仇二字,对她遭受的这些一无所知。 生活虽然艰辛,但殷剑兰却硬是凭着一己之力将这一双儿女抚养长大,待到七八年前,距离茅屋不远搬来一个妇人,却是江湖上有名的悬壶公主,殷剑兰便求她给殷念阳治病。 无奈殷念阳是先天不足,后天又未能得到很好养护,已是积重难返,康复已是不能,唯有勉力维持,叶红烛便让她服用这落红绛朱丸,果然有效,让殷念阳的身体大有起色,无奈此药炼制破费心力,叶红烛不肯轻易相赠,便提出要以麒麟峰血作为交换的条件,殷剑兰为救女儿只得答应,便在叶红烛那学会了这捕蛇、猎蜂的奇异之法。才勉力维续女儿的生命。 无奈自己却是满身疲病,好似油尽灯枯,她知道自己将不久于人世,临死前便日日教导痴傻的儿子学会如何照顾自己,如何照顾体弱的妹妹。更将这捕蛇、捉蜂之法一点点的传授于他。 殷剑兰何尝不知让一个傻子自力更生,能够存活于世已是艰难,却还要他照顾一个体弱多病的妹妹,几乎便是不可能,更何况维持妹妹的生命的方法是如此凶险和艰难,殷剑兰又怎能忍心让一个傻子承担这一切。可除了如此,她又能有什么办法? 可要教会一个傻子学会这一切,其中艰难困苦不言而喻。每每傻子贪玩、走神或反复教授却又不能领悟时,殷剑兰便严加苛责,棍棒加身更是平常事,而每次却又心痛的殷剑兰暗自伤心流泪。 但终究上天不负有心人,殷思远虽然呆傻,却竟常年累月反复不断的一遍又一遍的言传身教,竟将这些统统学会。虽然他不一定明白他在做什么,他所作的一切或许都是千百遍的练习之后形成的一种本能,一种习惯,但也正是由于如此,他也不问为什么去做,只知道去做,也许他内心深处知道这一切都是为了妹妹。 可这一切裴远扬却又如何知晓,虽然他在血洗丞相府时,殷剑兰跪在他面前求他放弃仇恨,饶了她的父母,裴远扬硬是不肯点头,她便说她已经怀了他的骨肉,裴远扬闻言痛苦的仰天长啸,可灭门之仇,蒙蔽自己逼死自己的生父之恨,无论哪一个都让他不能罢手,最后他只得流涕对殷剑兰说:“剑兰,此生就算我裴远扬对不住你,来生让我给你当牛做马以示赎罪吧。” 说罢便将殷剑兰置之不理,而后继续对殷府大开杀戒,而殷剑兰便是眼睁睁看着自己心爱的人一刀刀将自己的亲人全部杀死,而自己却还怀着这个人的孩子。 裴远扬被囚禁期间,除了日日不忘报仇之恨,却也时时思念殷剑兰和她腹中的孩子,眼见自己杀了自己的亲人,真不知她该如何面对,每当想到此处便不敢再想,因为他难以想象她的痛苦。 直到此刻见到了当年自己送给殷剑兰的这对峨眉刺,才知道她已经为自己抚养了一对儿女。看着眼前这个柔弱无骨的女子,眉眼之间分明就是殷剑兰的再生,这哪里还有假,于是他心中兴奋不已的一遍又一遍的念叨着:“我有孩子了,我当父亲了、、、、”不知是兴奋,还是不敢相信。 裴远扬激动的双手捧着殷念阳的脸颊看个没完,口中喃喃道:“你是我的女儿?你是我的女儿!我是你父亲、、、、、” 却吓得殷念阳不知如何是好,不停向后退。 正在裴远扬激动不已之时,却听郭山青又是一阵大笑道:“裴远扬,她就是你的亲生女儿一点不假,可她的哥哥,你的亲生儿子却被你扔下山去,摔死了!你杀了你自己的亲身儿子!” 裴远扬似有醒悟,脸色由激动立时变得痛苦可绝望,空中喃喃道:“不,不、、、、” 郭山青见状更是穷追猛打道:“裴远扬,十余年前你亲手逼死自己的亲生父亲,如今你又亲手杀死自己的亲生儿子,似你这般弑父杀子的畜生,还有什么脸面活在世上!” 众人闻言纷纷道: “弑父杀子,禽兽不如!” “畜生!” “真是没有人性。” 、、、、、、 裴远扬终于一声痛苦的大吼,紧接着一口鲜血喷口而出,而后道:“弑父杀子!弑父杀子!”整个人神情呆滞,好似疯癫,“是啊,我还有何脸面或者世间?我还有何脸面活在世间?、、、、、、” 说着向山边奔去。章恒见势不好,连忙山前阻拦,却被裴远扬不经意间抬手击飞,而裴远扬也飞身跳下崖去,崖下传来一阵痛苦的嘶嚎之声,声音悲怆哀凉,让人听之心惊胆颤,悲意顿生,声音减去渐远,直到消失。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温馨提示:手机都市言情小说请访问m.xs,随时随地看小说!公车、地铁、睡觉前、下班后想看就看。 (快捷键:←)[] [] [](快捷键:→) | | |
一百十九章 众人知道此乃万丈悬崖,一旦跌下便是九死一生,裴远扬纵然武功盖世,恐怕也难逃一死,加上他此刻早已万念俱灰,一心求死,这一跳多半便是凶多吉少。 众人在崖边观望了半日,不禁唏嘘感叹,摇头不止,不知是对这样一个武林高手的骤然离世的哀叹还是庆幸。只有殷念阳一人趴在崖边痛哭流涕,方才失去了哥哥,却知道了自己的生身父亲,而自己的父亲却杀死了自己的哥哥,父亲也在悔恨之中跳崖自杀,这一连串的变故让她脆弱的身躯如何承受,整个人抽涕成筛子一般,浑身颤抖,已是涕不成声,玉儿双手扶着她却不知该如何安慰,一句话也说不出。 郭山青此刻却并无心情关注一个疯子的死活,因为他的儿子此刻还在自己“冤家”的手中,“烛儿,不要再闹了,快放了继儿,有话我们好好说。” “好好说?我们还有什么好说的,要我放了继儿不是不可以,要么你把这个小贱人给我杀了,要么你把我杀了!”叶红烛恨恨说道。 “烛儿,你这不是为难于我吗?这如何使得啊?” “为难你?!七年前你将我赶出谷时可曾想过是在为难我,今日我叶红烛定要你好看!” 郭山青欲言无语,这时有人说道“师傅不要和她罗嗦了,先将她砍了,救了少爷再说。” 叶红烛哼哼一笑道:“想硬来,那就先过了麒麟师这关再说吧。”话未说完,麒麟师便起身低吼着逼向众人。 众人皆见识了这条怪犬的厉害,见状连忙向后退去,却听得一声暴吼,一个壮汉举锤向麒麟狮扑去,众人一看正是此前和麒麟狮打的不可开交的阿呆。 正是冤家见面分外眼红,麒麟狮见阿呆举锤上来,亦是一声怒吼,扑向阿呆。只见阿呆大铁锤高高抡起看准麒麟狮奋力砸下,麒麟狮却也机警,一个急顿闪身躲过,铁锤重重的砸在地面上,溅得石屑横飞。这一锤着实威猛,麒麟狮虽躲过,但仍被铁锤砸在地面的声势所震慑,急停中一个愣怔,但随即飞身向自己面门扑来。阿呆情急之中只得弃锤,双手护住颜面,被麒麟狮扑个正着,脚下一个拌蒜,摔倒在地。 麒麟狮见阿呆倒地,更是不加相让,扑上来一通撕咬。阿呆只得觉双手疼痛难当,胡乱掩住面门,毫无还手余地。 众人知道情势危急,当时便见两个身影提剑向麒麟狮劈来,正中麒麟狮,麒麟狮哼叫了一声,被劈翻在地,但滚了两圈又站了起来。这结结实实劈在身上的两剑竟没能伤得了麒麟狮的毫发,两人一时愣在当地。麒麟狮却瞬间飞起,一下将其中一人扑到在地,随着一声惨叫,便见倒地之人喉口血流如注,径直死了。 众人无不大吓,另一持剑之人早已魂飞胆魄,转身便跑,麒麟狮岂肯放过,紧追两步一口叼住那人小腿,头一甩便连衣服扯下一大块血肉,那人立时嚎叫着痛苦倒地。 麒麟狮立时便要跃起扑向那人咽喉,正在这时,只见倒在地上的阿呆突然跃起,一下扑到麒麟狮背上,巨大的身躯将麒麟狮恨恨的砸爬在地,阿呆同时手上使力,自麒麟狮背后狠命扣住麒麟狮双前爪,用力向后扯拽,同时一个翻身躺倒在地,麒麟狮便被仰面躺倒在阿呆怀里,双前爪却被阿呆狠命锁住,一时间竟动弹不得,欲张口后咬,却不能转身,徒劳的蹬踏着后腿,急的嗷嗷直叫。 “快砍了这畜生!”阿呆大声疾呼。 早有人看准时机提剑扑了上来,对准麒麟狮的前心就是一剑,只听当啷一声,宝剑应声而断,麒麟狮却只破了层皮,见有丝丝殷红流出。 那人见折了宝剑,情急中对准麒麟狮腰眼就是一脚,只听麒麟狮一声惨叫,却借力挣脱了阿呆的纠缠,几个翻滚闪出丈余,呲牙对着那人怒吼,后腿却不敢十分着地,显然一脚着实非轻。 但过了片刻,麒麟狮似乎缓过精神,怒吼一声再次向阿呆和那人扑来。那人折了宝剑,见麒麟狮突然再次袭来,早已吓得不知如何是好,也顾不上恋战,转身便走。 这时却只听身后麒麟狮一声惨叫,回头看时却见飞起在空中的麒麟狮重重摔落在地,一连打了数个滚之后,爬起来依旧惨叫不止,头压在地上,双前爪不停的摩挲着面部,双脚不停向后退着。 如此这般在地上挣扎了半日,方才止住惨叫,抬头一看。众人只见它双眼流血,紧闭的双眼皮之间竟各自镶嵌着一片树叶。原来就在它再次准备反扑之时,飞花夺命,摘叶伤人的飞花娘子柳青青冷眼旁观已久,看准机会,素手一抖两片树叶便入钢针一般直刺入麒麟狮的双眼。 麒麟狮虽属异类,铜头铁臂,刀枪难以伤身,但毕竟却是肉眼一双,飞花娘子的飞叶却如利剑一般锋利,利剑对肉眼,任他麒麟狮也罢,亦是不能阻挡。 戚断崖在旁观看已久,加上之前已吃过这麒麟狮的苦头,心中早已对这个怪胎恨之入骨,见他双眼已瞎,大叫一声:“它双眼已经瞎了,大伙一起上,杀了这嗜血的畜生。” 众人闻言呼啦啦将麒麟狮围在正中,具是兵刃在手对其挥刀霍霍。叶红烛见状知道麒麟狮情势危急,娇喝一声,广袖一挥便听无数窸窣之声向众人飞来,柳青青却早有准备亦是双手一挥,无数飞花挡在众人和叶红烛之间,虽然仍有数人中针,但却并无大碍。 众人见柳青青拦住了叶红烛,便无了后顾之忧,专心对付着嗜血的疯狗。 麒麟狮眼睛虽瞎,却不肯就范,加之双耳仍旧十分敏锐,众人虽然将其团团围住,却似乎仍旧奈何不得它。加之他皮糙肉厚,刀剑加身亦是浑然不觉,竟在人群中左突右冲,搅得众人难以近身,其间又有数人被其咬伤了手脚。 而麒麟狮此时也已是伤痕累累,全身刀砍剑劈,虽只是些皮肉伤,却早已满身血污,加之双眼失明,其相十分惨烈,正在这时麒麟狮当头又中一剑,劈了它一个趔趄,麒麟狮却早已辨明方向,剑方收回它却已经跃起向那人扑去。 正在这时戚断崖早已看准机会,一个跨步上前,盘龙掌一挥,双掌一勾,双手紧紧扣住麒麟狮一侧的前后两腿,麒麟狮觉察,扭头便向戚断崖手腕咬来,恰在此时,麒麟狮只觉另一侧自己的前后腿竟也同时被扣住,紧接着咣的一声,肚腹摔在地上。 原来是章恒见戚断崖扣住了麒麟狮的一侧双腿,知道若不及时出手,戚断崖手腕定然不保,不及多想伸手扣住了麒麟狮的另一侧两条腿,两人同时发力后拽,而后牢牢将其四腿按在地上,麒麟狮瞬间匍匐在地,动弹不得,徒劳扭动着头欲要撕咬扣住它四腿的双手,却是不能。 众人见状,知道机不可失,提剑拔刀便要向麒麟狮斩来,却只听人群中一声暴喝,众人见时,只见阿呆疾步上前,双手抡起百斤重的巨锤,紧跟着又是一声怒吼,便听一声闷响,伴着骨肉碎裂的声音,便见着脑浆四溅,鲜血横飞,麒麟狮竟是哼都没来得及哼一声,就四肢僵直着抖擞在那里,又过了片刻便没了动静。 戚断崖和章恒双手兀自按着麒麟狮的四腿不敢放松,过了片刻只觉麒麟狮不再反抗,方慢慢回头看时,只见一个花盆大小的油锤正砸在一滩血污之中,而麒麟狮的脑袋早已骨碎如粉,血肉模糊,脑浆横流,哪里还寻得见脑袋的摸样。 戚断崖见状心中一惊,急忙松手跳开,不停拿手拍打着满身的血污,章恒却早已吓得一声惨叫,跌坐在地,脸上吓出了一层冷汗,玉儿连忙上前将其扶住,一边帮他擦拭身上的血污,眼睛却极力避开麒麟狮的惨状,不敢观看。 这时只听叶红烛大叫一声“灰灰!”却哪里还有回应。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一百二十章 叶红烛见麒麟狮已死知道大势已去,竭斯底里道:“郭山青你好恨的心!” 郭山青立时慌乱道:“烛儿、、、、烛儿、、、、、” “住嘴!”叶红烛已经泪流满面,“谁是你的烛儿!当年的叶红烛早已经死了,现在站在你面前的只是一个冤魂,一个被爱背弃的冤魂,一具被偷了心的行尸走肉,一个被仇恨支撑着才活到今天的魔鬼!” 郭山青见他双眼血红,面目狰狞,知道她此刻情绪激动,稍有不慎便会祸及继儿,一心只愿她平静下来再慢慢行事:“烛儿,都是我郭山青对不住你,要杀要剐都随你,我毫无怨言,只求你、、、、” “到此刻你还花言巧语,你以为我还是当年那个被你的花言巧语哄得团团转的小丫头吗?” “烛儿,我绝没骗你,我所说句句属实啊!” “好!你若果然悔过也罢,我只要你办一件事,我便尽释前嫌,既往不咎!” “莫说是一件,就是十件、百件事我也一一照办!” “好,你现在就把这个小贱人给我杀了!”说着拿手一直柳青青。柳青青顿时气得脸色绯红,拿眼怒视着郭山青,看他如何应对。 郭山青立时支吾难语:“烛儿、、、、、烛儿、、、、、这怎么使得、、、、、、除却这一件事、、、、、我都答应你、、、、、” “郭山青!你还想要骗我吗?你可知道这么多年来我是如何度过的?你毁我名节,抢我爱子,此恨我与你不共戴天。这么多年来,我日日夜夜所想的就是如何抽你的筋,扒你的皮,再将你碎尸万段,剁为肉泥。可是后来我发现,即使我将你千刀万剐了也难消我心头之恨,我杀了你,反倒让你一了百了,岂不便宜了你这恶贼。所以我不能让你死,我要让你活着,但我要你生不如死,我要让你体会到被痛苦日夜煎熬的滋味! 郭山青闻言头皮发麻,脊背发冷,口中道:“你竟、、、、如此恨我!” 叶红烛却并不理会他继续说道:“而让你生不如死的方法只有一个,他!”说着拿手一指身后的郭继。 郭山青闻言心中一怔,立时慌乱道:“烛儿不可!不可啊!” “不可?!有何不可!你可知道我等这一天等了多久!郭山青你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哈哈哈” “不可啊,烛儿,因为他是、、、、、他是、、、、、”郭山青支吾着。 叶红烛却并不理会于他,仍旧大笑不止,狂笑之中却突然转身手腕一甩,便听郭继一声惨叫,随即直挺挺的栽倒在地。 郭山青见状立时惨叫扑向郭继,几步来到近前,只见郭继双眼圆睁,却动也不动,眉心却正有一个雪洞,汩汩的流着鲜血。郭山青见状又是一身惨叫,双膝跪倒在地,一把将郭继搂在怀中,不停的摇晃着,口中叫着“继儿,继儿、、、、、” 郭继却任由他如何摇晃、呼叫,哪里还有回应,已然死了。 郭山青禁不住嚎啕大哭,老泪纵横。 叶红烛见状却哈哈大笑。 郭山青痛苦有顷,慢慢抬起泪眼,低沉着声音对叶红烛道:“因为他是你儿子!” 叶红烛心中一愣道:“什么?你说什么?” “我说他是你儿子,郭继是你儿子!你亲手杀死了自己的亲生儿子!” 叶红烛立时脸色煞白,不肯相信道:“你胡说!我儿子早在八年前就已经死了!” “不,八年前你儿子没死。” “可我明明见到了他的尸体。” “你见到的只是我掉包来的别人的孩子。” “什么?竟然骗我!那我的孩子呢?” “你的孩子,你的孩子被你亲手杀了!”郭山青几乎是声嘶力竭的怒吼着。 叶红烛闻言颓然倒地,口中喃喃着:“不!不!不可能!、、、、” 八年前的一幕幕瞬间一一浮现在眼前。 那是一个百花盛开的春天,杏花谷的杏花大雪般铺满整个山谷,芬芳四溢,蜂蝶曼舞。一位风华正茂的女子手提药锄,身背药篓,头上斜插一朵粉白泛红的杏花,正欢快的走在杏花夹道的山间小道上,清脆的歌声伴着鸟鸣在山谷中回荡。 正在此时,女子闻得杏花深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马儿的嘶鸣伴着快鞭的抽打一阵紧似一阵,如天边的滚雷般轰隆隆向自己压来,女子不禁驻足观望,却只见小径蜿蜒消失在杏花深处,不见来者身影。 突然一骑风驰而至,瞬间闪现在小径尽处,只见高头大马嘶鸣狂奔,身后飞起无数缤纷落英,马上一男子犹自快马加鞭,奋力赶路。女子瞬间愣在当地,动弹不得,眼看铁蹄就要踏上女子之时,马上拿男子惊愕之中奋力拉动马缰,马儿一个收力不住,连人带马瞬间飞向了杏花深处,但见人仰马翻,腾起一阵白色花雨,马儿一阵嘶鸣,挣扎着站起,踉跄的脚步又撞上身边的一颗杏花树,又是一阵飞雪连天。 片刻之后女子醒悟,连忙查看那人情况,掀开重重花枝,在一片粉白之中,但见一男子斜卧在地,手捧左臂不停抽着冷气,鲜血透过指缝一滴滴落在铺满白色杏花的地上。 女子连忙上前将他扶起,仔细察看伤情,只觉前臂已是畸形,动则疼痛难忍,显然已经断了筋骨。 女子连忙一边致歉,一边却十分熟练的自药篓中取出把剪刀,在杏树上剪下数支手指般粗细的杏枝,去尽枝丫,准备妥当后,再用剪刀剪开那人前臂的衣袖,察看伤口并不严重,自药篓中取出些金疮药敷了,血流片刻便已止住,而后女子双手使力,便听得骨骼互相磨擦之声,随即那男子一声惨叫,待他回头看时,自己的手臂已经被杏枝绑缚稳妥。 男子连忙起身相谢,女子连忙道:“休要言谢,说来全怪我,才害得你这般摸样。” 而后两人交谈之中得知,这男子之所以如此急忙赶路,却是要到这杏花谷中寻找尚有春尚神医为他病重的夫人治病,而这女子正是尚有春的弟子,男子闻言大喜。言毕二人相互扶持着来找寻尚有春。 这一男一女正是郭山青和叶红烛。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温馨提示:手机都市言情小说请访问m.xs,随时随地看小说!公车、地铁、睡觉前、下班后想看就看。 (快捷键:←)[] [] [](快捷键:→)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