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儿》 第一章月光下1 湛蓝湛蓝的空中,圆圆的白月泛着嫦娥的微笑,俯瞰着苍茫静谧的大地。 “张思鼎,你骗我们,你不是说方晓和刘铁他们也来吗?怎么还不见他们的影子?”显然是王豆豆在质问张思鼎。 “不会的,我从来没有骗过人,向毛主席保证!,也许他们现在还没有来。”张思鼎朝王豆豆解释着。 “还向毛主席保证呢?毛主席才不管你这么点小事。”显然是林白在嘲笑张思鼎。 听到这三个人的对话,方晓一下拉住了身边的刘铁,朝旁边的柳树丛奔去,蹲下藏在了树丛后。 “你还说没有骗人,没有骗人,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谁家还没有吃完饭,他们怎么还没有来?”王豆豆又在质问张思鼎。 柳树丛后,方晓见到他们站在不远处,张思鼎朝四处巡视着,嘴里不停地嘟囔着:“不可能呀,这两人上午放学后答应得好好的,说晚上一定来,怎么现在还没露面呢?” “什么答应好好的,你一定在骗我们,到这儿白来一趟,”王豆豆嘲笑着张思鼎。 “我看咱们也别跟他费话啦,你说他骗我们,他说没有骗我们,这无根无据的辩论没什么意思,咱们走吧,林白,”王豆豆扯了一下林白的胳膊。 是该露面的时候了,别让张思鼎太难为情太没面子了,想到这儿,方晓一拽刘铁,站了起来,高声嚷道:“我们在这儿哪!” 听到他们的嚷声,张思鼎简直要蹦起来,笑着朝王豆豆她他嚷道:“怎么样?他们不是在那儿吗!” 听到方晓和刘铁他们的嚷声,看到他们从远处柳丛后站了起来,王豆豆一下惊住了,双手一拍嚷道:“瞧你们这两毛小子,吓我们一跳!” 方晓和刘铁慢慢朝这边走来,“嗨,要不是方晓沉不住气,我们还真得再难为难为张思鼎。刚才我们真的很生气,你上午和我们说的好好的,说晚上到这儿坐一坐,聊一聊,可我们俩到这儿一看,你连影也没来。我们在河边儿转了好几圈儿,也不见你露面,我们心里能不急能不火?”刘铁朝张思鼎不满地说。 “刘铁,这次你可冤枉我了,说实际的,我吃完晚饭,走出家门的时间比你可能要早,我想,我们三个大老爷们坐在河边有什么意思,我这不就把王豆豆和林白她们俩请来了吗?”张思鼎朝刘铁解释着。 “这样也好,有两位小姐在此,我们一定非常快乐,”刘铁望着王豆豆和林白笑嘻嘻地说。 “要说刘铁,我看你这人表面老实八交,实实在在的,没想到你心里还有这么多花花肠子,”王豆豆望着刘铁半开玩笑地说。 “王豆豆,你说这话可不对,我哪有那么多花花肠子呀?”听到王豆豆那番话刘铁也不认输,用手指着王豆豆质问她。 “你想知道吗?我告诉你,你这样跟我们女同志争来争去就是花花肠子的表现,你明白吗?”王豆豆也不示弱,向刘铁反击着。 “王豆豆,我算领教了,你就是没理也要搅三分。” “嘿嘿,我看你们也别没完没了地搞舌战了,我看你们俩,谁说的都对,可谁说的又不对,半斤对八两,行了吧,走走,咱们到那边的柳树下,那有一棵倒了的柳树,在那儿一坐,又干净又凉快,怎么样?”张思鼎说着径自朝那边走去,这几个人跟在他身后,向柳树下走去。 张思鼎坐在倒下的柳树干上,左边坐着刘铁,方晓,右边坐着林白和王豆豆。蓝天上的悬月笑眯眯望着他们,晚风染着清新的水气吹拂在他们荡漾青春的脸上。几个人默默坐着,象是在享受这迷人月夜的浪漫,又象是在等待着什么。 张思鼎咳嗽了一声,象是在自言自语,吐露心声,又象是在向这几位同乡同学同龄人发问:“在我们还没有宣布毕业,照毕业像的前一个月,我就在不断地想,我们一旦离开学校,来到生产队参加劳动时,应该带着一种什么心情来参加劳动呢?我认为,毕业了,离开学校了,好象那些书本上的大道理,理想,什么的都不存在了,每天还不是和其他人一样,日出而做,日落而息吗?可我有时也想,真要是那样,我们就太狭隘,太平常,太低下了。我们这些年的书算是白念了,我们完全有必要把我们书本上的东西,书本上的道理,或说是理想落实或者融汇到我们的劳动中去,我们要战斗,我们要利用我们书本上所学的知识,改变我们队的这种贫困的面貌!我觉得,只有这样,我们的书,才没有白念,才没有束之高阁,你们说对吧?” 大家默默不语,沉默一会儿,刘铁轻轻地说:“确实,象刚才张思鼎说的,这种想法我这些日子也有过,觉得我们离开学校,来到生产队劳动,仿佛跟我们以前在学校里想的,就不一样了。那些在学校里,在课堂上学的东西,仿佛跟我们在生产队劳动根本不贴边,说句不好听的话,也是最实际的话,好象除了在队里每天干活以外,脑子里根本不需要想什么,想要个好媳妇,是不是我们每个人都不能不想的问题吧?” “哈哈哈!” “还是刘铁实在,说的实在!”人们笑着,赞叹着。 “怎么样,林白,王豆豆?刚才我们三个男生中的两个男生说了,已经是三分之二了,你们两个女生怎么也得二分一,有人说说吧,随便说说,开诚布公,互吐心扉吗?”张思鼎朝林白王豆豆笑着说。 “说什么呢?我们女生不象你们男生思想那么复杂,尤其是张思鼎,年级团支书记当着,脑子里的东西就是多!对不对,林白?”王豆豆推着林白。 林白笑了:“我还不如你呢,我到初三才入团,思想觉悟,政治水平就是低。” “你们两人这种思想态度,我可要批评一下你们了,我看你们不是思想政治水平低,而是你们不敢把自己头脑里的真实想法说给我们,不过这也没关系,你们想说就说,不想说我们也不勉强,这就是各抒己见,畅所欲言吗?”张思鼎笑着望着她们。 “还是团支部书记思想觉悟高,能体觉民情,知道我们的心。说实际的,我头脑里确实有点保守思想,总觉得姑娘家家的,还是少说为佳。可是,今天,张思鼎诚心诚意把我们找来了,叫我们大家在一起聊聊,算是谈谈心吧。好吧,我就把我的一些真实思想向大家说说,今天坐在这儿的,我们都是在一起长大的孩子,从生下来差不多就天天见面,一直到现在,从上幼儿园,到上小学,又上中学,虽然不全都在一个班,可是我们都在同一年级,同一学校,算是老同学。今天,又一块儿走出学校,明天又一块儿到生产队劳动,这就是缘份。怎么去劳动呢?就是说带着什么心情去劳动呢?我觉得,刚才你们两人说的都很实在,通过你们两人说的,我总结出这么一点,就是,无论在学校学习也好,还是来到队里劳动也好,都是为革命。不是有这么一句话吗,就是为革命学习,从明天起,我们也是为革命而生产。在学校时,我们刻苦学习,掌握学习方法,把学习分数提高,来到生产队参加劳动,我们也要想方设法,把我们劳动的效率提高,把粮食的产量提高,这就是我们来到生产队以后,应该想的,应该做的,不能认为,走出校门,书本上那些政治理论,我们的理想就没了,就没用了,对不对?” 月光下响起了掌声:“对,王豆豆确实是王豆豆,一下说到根儿上了,我举双手赞成”林白拽着王豆豆的胳膊,笑着高声嚷道。 “林白,你甭竞瞎吹捧我,你也说说你的真实思想,咱们今天来个百分之百,一定要把张思鼎他们三个男生超过去!”王豆豆一边掰开林白攥着她的那只手,一边朝她嚷着。 “对,对,林白,王豆豆说的对!今天你就替你们两个女生争口气,把我们男生超过去,你说说你的心里想法。”张思鼎接着王豆豆的话口,朝林白将着军。 林白左推右拦,推搡着王豆豆伸过来的手,笑着朝张思鼎他们说:“我真的不会说什么,我真的不象王豆豆那样,长篇大论,有根有眼地说。我只问咱们这些十几年一直在一起的好伙伴说一句,我们这五个年轻人,要想法设法,把我们队的落后面貌改变过来,这才是我们走出校门,来到队里劳动应该想的,应该做的一件重要事情。” 第一章月光下2 “我现在真有点恨你了,真的”王豆豆拉着林白的手。 “为什么?”林白有些奇妙,笑着朝她问道。 “你怎以说的这么好,我恨死你了。”王豆豆拍着林静的肩膀,装摸作样急切地说。 “哎呀,我说王豆豆,你怎么能说恨她林白呀,应该说嫉妒才对。”方晓朝王豆豆纠正说。 “什么恨,什么嫉妒的,反正就是一个意思,就是恨!” “你这就错了,恨和嫉妒哪能是一个意思呢?人家林白并没有伤害你什么,只是你觉得她比你说的好一点,你觉得自己脸上没面子,应该说嫉妒才对,怎么能张口就说恨哪,对日本鬼子,国民党他们杀害了我们劳动人民,我们才说恨日本,恨国民党哪,对林白,你只能说嫉妒,绝对到不了恨那个程度”方晓慢慢朝王豆豆解释着。 “唉呀,方晓,你别在这儿小耗子进书房,和她们咬文嚼字地说了。人家都发言了,怎么,你也说两句吧?别总爱说那些没用的,我们要听你的真心话,你从学校走出来,赶明就到生产队劳动去了,有什么想法?”张思鼎用手指着方晓,问着方晓。 “嘿嘿,我哪能不说呢,我只说五个字,学习与实践,”方晓笑嘻嘻望着张思鼎。 “完了,就这五个字”张思鼎有些惊异,有些不满地望着方晓。 方晓朝他笑了一下:“张思鼎书记,你想,这五个字对不对?我们在学校时,认真刻苦学习,总想学到更多的知识,取得一个好分数,那就是在学校满脑子学习。从今天开始,我们就是一个正经八百的农民了,就要每日每天在地里劳动了,劳动过程就是我们实践的过程,在劳动中需要我们把在学校中课堂上,书本上学到的各种各样的知识应用到劳动实践中去,创造更大的价值,这不就是实践吗?因此我说学习与实践,或者说把学习转到实践中来,没有错吧,书记同志?” “你还甭说,方晓这家伙说的真有点道理。” “说的又简单又精辟,还确实是这么回事。” 人们夸赞看方晓。 方晓笑眯眯望着这几个人说:“有什么了不起的,小小的而矣。” 看到大伙七嘴八舌夸起了方晓,张思鼎把手一扬,朝大伙说:“我看今天的心得交流就进行到这儿,我们都把自己的真实思想说了出来,我听了以后很受启发,对不对,具体怎么做,我们每个人真得要动动脑子,照刚才林白说的,立志把咱们队贪困落后面貌改变过来,才是我们该想该做的。好,下面我们活跃活跃气氛,别总是淡政治,谈思想什么的了,我们唱一首歌好吗?唱一首什么歌呢?” “唱一首敬爱的毛主席,那首歌多好呀!”王豆豆说着。 张思鼎摇着头:“那些我们总唱的歌,我总觉得没什么意思。尤其在今天这个场合,在这样安静的夜晚,我们几个年轻人坐在一起,是不是应该唱些有点浪漫的歌曲呀?” 见张思鼎一下就把自己说出的歌去掉,王豆豆显得有些不高兴,林白讨好地拉她一把,“王豆豆,张思鼎说的有些道理,我们今天在这个地方就是要唱点什么浪漫不浪漫的,总归不能再唱那些冲呀,杀呀,毛主席语录的歌曲了,对不对?” “你说唱什么?”王豆豆低声朝林白问。 “唱什么?唱什么呀?”林白把脸转了过来,象是在问其他人。 “唱一首苏联歌曲,莫斯科郊外的晚上,怎么样?”张思鼎望着林白。 “这歌好听倒是好听,可我只会唱几句。” “就是,这歌就是美,可咱只会唱几句。” 人们不住地议论着。 “大家别为难了,既然都觉得这歌好听,我们五个人就一起唱,众人捡柴火焰高,我就不信我们这几个人不能把这首歌唱下来。” “我看悬。”大家嘻嘻笑着。 “我起头儿,大家就唱”张思鼎咳嗽了一下,起头唱道:“深夜花园里,预备唱!” 大家一齐跟着唱起来。 深夜花园里,四处静悄悄。 只有树叶在沙沙响。 夜色多美好。 令人心神往。 多么悲伤的晚上。 小河静静流,微微泛波浪。 河崖泛起银色月光。 依稀听得到。 有人轻声唱。 在这宁静的晚上。 我的心上人,坐在我身旁。 默默看着我不作声。 我想对你讲。 但又难为情。 多少话儿留在心上。 长夜快过去,天色蒙蒙亮。 衷心祝福你,好姑娘。 但愿从今后,你我永不忘。 莫斯科郊外的晚上。 “哎呀,张思鼎呀张思鼎,看来你是有备而来,有备而来。”张思鼎独唱的歌声刚落,方晓拍着手,高声赞叹着。 原来,这首歌曲刚刚唱了三五句,五个人里就有三两个人不知道词了,有人只能跟着哼哼着,有的人只是仰着脸看着张思鼎唱,张思鼎好像越唱越来劲,越唱越激动,最后动情地站起来,走到了王豆豆和林白的面前,看着她们高声地唱。 “我真佩服张思鼎,一字不差,一句不打奔唱下来了,”刘铁朝张思鼎伸出大拇指。 “张思鼎今天是神了”王豆豆赞赏般望着张思鼎。 “这有什么,我只是对这首歌特别喜欢,所以我就把这首歌的词记下来了,”说着,张思鼎双手掐腰,朝大伙笑着提意道:“咱们年轻人在一起,就要有生动活泼的劲头,下面咱们跳个舞怎么样?” “跳舞,跳什么舞?”大家都惊鄂地瞧着张思鼎。 “跳什么舞,当然咱们只能跳咱们会的舞,象电影上海滩里,那帮国民党大官们跳的摟着抱着的扭屁股舞,咱都不知道叫什么舞,你会跳吗?”张思鼎笑着望着大伙。 “那咱们跳什么舞呀,咱们从小就没跳过舞”王豆豆望着林白嘟囔着。 “怎么没跳过舞?对啦,上幼儿园上小学时,咱们没跳过找朋友舞吗?”张思鼎问着王豆豆。 “找朋友舞?对啦,找朋友舞”说着王豆豆就手舞足蹈地又唱又跳了起来。 “找呀找呀,找朋友,找到一个好朋友,敬个礼,握握手,你是我的好朋友,再见!” “找呀,找呀,找朋友,找到一个好朋友”唱着,王豆豆跳到林白面前,”敬个礼,握握手,你是我的好朋友,再见!” 随着歌声,张思鼎走到方晓面前,拉起方晓的手,用力地一握。 “哎哟!你怎么这么使劲握手,这哪是握手,这纯粹是掐手!”方晓呲牙咧嘴地嚷着。张思鼎却声色不动,又朝刘铁跑去。 方晓那受得了张思鼎这个,他知道张思鼎是在有意报复他,方晓一下跑到张思鼎面前,把刘铁轻轻一推,便把张思鼎向刘铁伸出的手接了过来,快速一翻掌,把张思鼎的手一下攥住,死死攥住中间一根手指,狠地向上一撅,只听张思鼎“哎哟,哎哟”嚷了起来。 “哎呀,书记,咱们两人好好地握手,你怎么反倒哎哟起来了。”方晓笑嘻嘻望着他。 “你这小子,可真够狠的。”张思鼎有些气恼朝方晓嚷了一句,便又朝旁边走去。 “找呀,找呀,找朋友,找到一个好朋友,”唱着歌,张思鼎来到林白面前,朝林白伸出了手,林白显得很大方地向他伸出了手,两只手握在了一起,张思鼎真不愿意松开,可“再见,”歌声唱起,他只好无奈把手松开。 “找呀,找呀,找朋友,找到一个好朋友,”没想到,歌声又从头唱起,张思鼎并没有走开,又向林白伸出了手,这使林静显得很是无奈,她极不情愿地伸出了手,只觉得张思鼎的手像钳子一样抓住了自己柔软有些发抖的手,直等到“再见,”的歌声唱完了,张思鼎的手才依依不舍地把她的手松开。 歌声又唱起,张思鼎只是向后退了一步,直直地望着林白。 王豆豆走到林白面前,拉起了林白的手,唱着。“再见”王豆豆向旁边走去。 “找呀,找呀,找朋友,找到一个好朋友,”张思鼎高唱着歌,向前迈了一步来到林白面前,朝林白伸出了手,林白胆怯怯地却不敢把手伸出来,“林白,伸出手来,咱握握手呀。”张思鼎嚷着,把林白的手拉了过来,轻轻握了一下,又松开了。 歌声又起,张思鼎站在林白面前,却一动也没动,当“握握手,的歌声唱起的时候,只见林白朝旁边一躲,藏在了王豆豆身后。 “林白,你怕什么?唱唱歌,跳跳舞,有什么了不起的。”王豆豆朝林白嚷着。 见林白朝王豆豆身后躲了起来,方晓和刘铁的歌声也停了下来。 “怎么了,为什么不唱呀,唱,唱?”张思鼎有些怒气地嚷了起来。 尽管他这样大声的叫嚷,让大家继续唱,可谁也没有心情再唱什么歌了。 望着站在王豆豆身后的林白,张思鼎走到她面前,大声说:“林白,我首先向你赔不是了,其实我也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唱歌跳舞吗,年轻人高兴的事,有点过火,有点用力也是在所难免的,我向毛主席保证,我对你绝没有半点坏心,并不是说要把你怎么样,怎么样,可我这个人就是有这么点毛病,喜欢谁就要表示出来,这一点,林白小姐,你不会怪罪吧?” 听到张思鼎把话说的这份上,林白也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其实我也没什么,我只是觉得你握我的手时,握得太重了点,有点疼,所以,因为我怕疼,才跑到这儿,躲开了你。” “他这人就是这样,恨谁打谁,我刚才也不知哪句话招他不爱听了,他刚才握着我的手跟钳子似地那么使劲,握得我好疼呀。可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又恨起林白来呢,对林白那么使劲地握,对啦,我想起来了,不是有这种么一句话吗,恨就是爱,爱极了就是恨,张思鼎,你是不是对林白爱的发狠呀?”方晓仰着脸,笑眯眯望着张思鼎。 张思鼎呆呆地望着方晓,他心中真不知道应该是感谢方晓,还是应该恨这个方晓?此时,他的理智告诉他,不能表现出赞扬或赞同他方晓说的话,但当着林白拭目以待的神态,他也绝不会说出反对方晓的话。他无奈地点着头,喃喃地说:“方晓,我有钱就应该把你的嘴买下来,真的。”说着,他走到方晓面前推了方晓一膀,嚷着!”你刚才说我使劲攥你了,你怎么不说说你后来撅我的手,差点把我手指头撅拆了!” “哎哟,救命呀,”方晓见张思鼎的手又朝自己打来,没有碰到他的身上,他就高声嚷了起来 这场新鲜别致,短暂而漫长的聚会,就这样欢快地结束了。 第二章哭涩1 第二天早晨,是这五个中学生第一次正式参加生产队劳动的第一天。 林白早早起来,和以前一样,抱进柴禾,烧锅做熟了饭。 唯一和以前不一样的是,以前都是自己做完饭以后,为了早早到校上学,自己首先舀满一碗,拿着馍馍坐在桌前吃完了饭,背起书包上学去。 今天她却不一样,做完饭以后,自己拿起笤帚,把屋里屋外打扫干净,又坐在桌前,洗洗脸,梳梳头,等着老爸老妈起床后,一块和老爸老妈吃饭。 老妈起床了,看着女儿做熟了饭,把屋里屋外打扫干净了,坐在自己屋里等他们吃饭,心里乐滋滋的,脸上绽开了赞美的笑纹。 “唉,林白,你怎么不快吃饭呀?今天不是礼拜天。”老爸看林白坐在自己屋里还不吃饭,催着女儿快吃饭。 “你也老糊涂了,今天林白不去上学了,今天她毕业了,待会儿和咱们一块吃完饭,就到队里干活去了。”老妈朝老爸不满地嚷着。 “对啦,对啦,你看我越老越糊涂了,从今天开始,林白就可以到队里干活去了,就可以挣工分了,今年咱们准得多分钱,”老爸笑眯眯望着林白。 “妈,爸,咱们吃饭吧!”林白见爸妈都起床了,都收拾好了,便招呼他们来吃饭。 老爸老妈高声答应着。 林白赶忙走到灶前,给爸妈盛碗粥,放在爸妈面前。 全家人吃完了饭,林白起身刷碗,老爸走出门,朝生产队集合场走去。 当林白洗完碗筷,擦干净手朝门外走去,要去集合场时,只见老爸匆匆忙朝家里奔来。 林白有些惊异地望着老爸:“您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老爸“嗯”了一声,什么也没说朝家里奔去。 当林白走到离集合场还有一百来米的时候,只见老爸从后面朝她大声地嚷着:“林白,林白,站住!” 听见嚷声,林白站住脚,回头望去,只见老爸气喘吁吁朝她奔来。 “林白,你快回来!你妈咳嗽病又犯了。”老爸一边朝这边走,一边朝林白急切地嚷着。 “什么,我妈病了?”林白惊疑地望着老爸。 “就是,我刚才回家拿点东西,看到你妈坐在炕头上,脑袋顶着窗台咳嗽起没完,我把她扶好了,躺在炕上,就出来了。” 林白不住地点着头,因为她知道,老妈有一个咳嗽喘的老毛病,可哪次也没有今天老爸说的这么重,听老爸说完,林白赶忙朝家里奔去。 老妈躺在炕上,侧着身子,罗锅着腰,见女儿来到面前,她的咳嗽又加剧了,随着瘦弱身子的抖动,简直要把心里的肠肝肺也震出来。 林白双眼痛苦,焦虑地望着母亲。 “哪次病也没有今天犯的这么严重,不过,这病我知道,吃上两付中药就会慢慢好的。”老爸望着老妈朝林白说。 “那您就给老妈开付中药,您不是会开中药方吗?”林白朝老爸有些急切地说。 老爸坐在桌旁,从抽屉里取出纸笔,铺在桌上,写起了中药方。 开完以后,老爸拿起中药方,朝林白说:“林白,刚才队长都给我派完活了,你还没有去到队里干活,也不用朝队长请假,今天,你就去给你妈抓药去吧。” 林白点着头。 “你拿着这药方去抓药,应该到采育药房去抓,如果要到王官庄卫生院去抓,那里药不全,哪次我去抓,总是抓不齐。” “知道了,我这就骑车去采育药房抓药去。”林白畅快地答应着。 “有一点,你抓回药以后,你就叫你老妈把药给熬了,叫老妈喝,这几天,你就先别去生产队干活了,以后干活的时间长呢,你妈的咳嗽病,刚才你也看到了,如果她咳嗽严重时,家里没人照顾她,可能咳嗽咳嗽的,一时上不来气,真没准你妈就不行了。” “有那么严重吗?” “怎么没有,一咳嗽,出气就粗,为什么一咳嗽就喘,为什么喘呢,就是因为肺里气供不上了,才喘呢,总是喘,越喘越厉害,越喘气越供不上,严重了那还不就没气了。” 林白点着头,拿起药方,骑车去采育拿药去了。 这天下午,天色慢慢黑了下来,林白抱进柴禾正要准备做饭,外面传来了敲门声。 “谁呀?”林白站起身,朝外打问着。 “我,没听出来?” “噢,听出来了,是书记来了,”林白嚷着朝外走来,心想,张思鼎一定是来问我今天怎么没去队里干活? 门打开了。 张思鼎望着林白,很是关切的问道:“你今天怎么没去队里干活?” 林白皱了一下眉头,无奈地说:“我也没想到,今天早上我都要到集合场了,老爸把我叫回去了,说是老妈病了,我回来一看,妈躺在炕上,咳嗽不止,老爸开了药方,我就去采育抓药,老爸说,这次老妈的咳嗽病比哪次都重。让我在家看护着老妈,怕老妈万一咳嗽重了,一时气供不上,没人在旁边,老妈没人照顾,没准真的就不行了。所以,这几天让我在家照顾看护老妈,我就暂时不能去队里干活了。”说着说着,林白眼里忍不住漾出了泪水。 “这没关系,现在对你来讲,照顾好你妈是最重要的,万一由于家里没人照顾,你老妈咳嗽病严重了,照你老爸所说,咳嗽咳嗽的没气了,那可就晚了。” “我也怕真是那样了,可我也怕,你们都到队里干活去了,我却没有去,怕人家,” 望着林白那种焦虑的样子,张思鼎笑了,宽慰她说:“那没什么,我会跟他们说清楚的,谁也不会说你,林白怕脏怕累,不到队里干活,这点你放心,大家都知道你是什么样人。” 林白轻轻嘘了一口气,叹息着说:“这下我就放心了,来吧,到我家里坐坐吧。” 张思鼎一笑,后脚真要朝前迈,可不知想起了什么,歉意地说:“不了,一会就该吃饭了。” “吃饭怕什么?在我家吃吗?”林白笑着望着他。 “不了,回见吧,”说着,张思鼎朝林白伸出双手,林白脸一红,有心不理他,可她忍不住又把手朝前伸了出去,只见张思鼎钳子一样的大手用力一握,把林白攥得简直手都要裂开了:“哎哟,疼死我了!”她嚷着急切地朝外挣脱着手。 谁知张思鼎不但没有把林白的手松开,反而把林白的手举到了自己鼻下,深深地闻着,而后重重亲了一口:“谢谢,谢谢,”说完之后,才把林白的手慢慢松开,说声:“再见”转身走开了。 林白满脸通红,急不得恼不得,无奈地望着张思鼎走了。 刚转过身朝屋里走去,远处又传来了:“林白,林白“的招呼声。 林白忙转过身,只见王豆豆朝这边走了过来。 “我多羡慕你呀,能光荣的参加生产队劳动,可我,”林白婉惜,无奈她噘起了嘴巴。 “你怎么了?怎么第一天就没有去,就打起了退堂鼓?“王豆豆惊疑地望着林白。 “不是我不想去,可我妈她有病,我离不开。” “我大娘有病呢,什么病这么严重,非得让你在家伺候着?”说着,王豆豆不客气的径直朝屋里走去。 林白向前赶了一步,把门给王豆豆推开:“你看,我妈这老毛病又犯了,咳嗽起来可吓人了。” 听见有人走了进来,屋里又传来了老人的咳嗽声。 “听着你老母亲的咳嗽还够重的。”王豆豆说着走进了屋,来到咳嗽不止的老人面前,见老人的咳嗽慢慢轻了下来:“大娘,您知道我是谁吗?”王豆豆低头看着老人。 老人睁开了眼,喃喃地说:“知道,你不是南头老王家那二闺女吗?”说着老人又咳嗽起来,而且越咳嗽越加剧,全身缩成一团搂着胸口,声嘶力竭地咳嗽着,林白赶忙跳上炕,把老人扶起来,用被子围着,让老人坐好,咳嗽声慢慢减弱,老人家慢慢喘着带有丝丝的响气,眼一合,趴在了脑袋下的枕头上。 “看来大娘的身边是得应该有个人,要不象刚才这种情况,真悬!”王豆豆满脸关切地望着老人,朝林白说。 林白点着头:“嗨,没办法。” 三天后,林白看到老妈坐在炕头上正在嗑瓜籽,她便一下坐在老妈身旁和老妈一起嗑了起来,嗑着嗑着,她朝老妈问道:“老妈,人都说磕爪子是上火的东西,爱咳嗽的人吃起来最爱咳嗽了,您怎么吃了这么多反倒不咳嗽了?” 老妈不好意思的笑了:“你妈我跟别人可能不一样。” “我还发现,您咳嗽这毛病,越当着人越咳嗽的越重,人一走了,您也不咳嗽了。”林白疑惑不解地望着母亲。 老妈叹息了一声,朝林白说出了实情。 林白原是北京西城人,她的父亲是个教师叫刘中正,通过召开家长会,认识了林白的母亲王丽芬,王丽芬是刘中正班上一个学生的姐姐,每次召开家长会,王丽芬总是代替父母来参加妹妹的家长会,一来二去,王丽芬和刘中正就认识了,就熟了,通过人介绍,两人成了夫妻。 结婚后,王丽芬常来校找刘中正,校长见这个王丽芬有几分姿色,便朝刘中正说,让她来学校图书馆工作,刘中正不知内情,不知校长的狼子野心,还对校长十分的感激。 王丽芬来校图书馆工作后,校长有事没事常到这儿来,和王丽芬说说笑笑,显得很是亲热,并朝王丽芬表示,要把王丽芬转成正式教师,王丽芬说,我小学还没毕业什么也不会,当什么教师?校长说,什么也不会也不要紧,能认字,教教地理历史什么的就行了。 王丽芬听了校长的话,对校长甚是感激,当时握着校长的手,一个劲地说“谢谢,谢谢”校长就势把王丽芬朝怀里一拽,两人没完没了地亲吻起来。 从那以后,校长和王丽芬交往频繁亲密,有的老师在图书馆见到了,学校里一时传出不少校长的粉色蜚闻。 第二章哭涩2 2 “那天我到图书馆去,一推门你猜我看到什么了?” “看到什么了?” “看到校长的手插进图书馆那女的前面汗衫里摸呢,看我一进来,赶忙抽了出来!” “那还新鲜,那天,我走得急,猛的闯了进去,那女的正被校长压在底下啃呢!” “你说这叫什么事呀?他有媳妇,她有丈夫!” 没过多长时间,这话被校长媳妇听到了,便不断地到图书馆监察,后来,所以把书拿到了图书馆,坐在那里背起了课。 校长一时性起,来个破釜沉舟一不作二不休,把原来的媳妇离了,和王丽芬正式结了婚。 当时,小林白刚刚两岁,那时不叫林白叫刘白,校长也有一个女儿,当时也两岁多,校长原夫人不要这个女儿,硬塞给了校长,校长怕自己亲生女儿受气,另外,两个小女孩在一起也不好带,便执意不让王丽芬把小刘白留在身旁,所以小刘白只能跟在父亲身旁。 刘白父亲刘中正在中学教数学,每天早上早早起来,领着才两岁的小刘白到学校去,把她放在办公室,有时小刘白闷得哭了,非要和爸爸一起到课堂上去,刘中正无奈,只好领着小刘静到教室里给学生们上课去。 中午,学校里休息的时间很短,刘中正和女儿小刘白根本没有富余时间回家休息去,只能在伙房里吃午饭,吃完午饭后,办公室里没有床铺,困极了的小刘白只好躺在两个椅对起来的上面睡。 办公室离教室很近,学生们很早就到校,有的学生根本不离开学校,在教室里吃些东西就嚷,就闹。有时同学作业不会做了,就大声喊报告,来到办公室找刘老师问题,所以,小刘静这个中午觉始终睡不好。 下午放学后,刘老师是个班主任,班上好多事情处理完以后,很晚才能拉着小刘静回家。 几个月下来以后,小刘白圆乎乎的小脸蛋慢慢尖了下来,那红润润的颜色也没有了,小刘静的这些变化和刘老师的辛苦奔波,被当年在学校里做校医的林语堂老先生见到了。 一天,刘老师拉着小刘白从校医门口经过,一下被林语堂老先生叫住了。 “刘老师,您站一下,”说着,林老先生笑眯眯朝刘老师走来。 刘老师把小刘白抱起,瘦弱的身躯微微颤动着。刘老师白色镜片后的双眼眯缝着,双眉紧促,痛楚无奈地凝望着走过来的林先生。 “您到屋里来坐,我跟你说件事好吗?”林老先生关切和霭地望着他们爷俩。 刘老师闻听此言,实感意外,但还是很高兴地随林老先生走进屋来。 刚刚走进屋,林大娘就把一个苹果递在小刘白的面前:“白白,奶奶给你一个苹果,吃吧?” 小刘白望着爸爸,刘老师望着小刘白,笑着朝刘白说:“奶奶给你吃苹果,你就吃吧,你说谢谢林奶奶。” 小刘白接过了苹果,稚声稚气地说:“谢谢林奶奶。” “哎呀,不用谢了,刘白多乖呀,奶奶真喜欢你”说着林奶奶亲呢地把小刘白揽在怀里。 林老先生望着小刘白和他的父亲叹了一口气,朝刘老师说:“刘老师,你每天带着孩子到学校教课去,可太辛苦,太费心了。” “没办法的事,把她一个人留在家里,根本不成,把她送进幼儿园,才两岁,人家也不收,找个保姆在家照看,太费了,咱负担不起。”刘老师叹着气,无奈地说着。 “可这样,长时间下来,你受苦受累不用说,对小刘白的生长也没有好处,她正是长身体,各方面都在快速发育的时候,”老先生关切望着刘老师。 “可不也是,我常常也这么想。”刘老师不住地摇着头,右手插进头发里,抓了起来。 “刘老师,您也别着急,我倒有个办法,不知您愿不愿意接受。” “您有办法?”刘老师惊疑地望着林老先生。 “我有一办法,我和你婶娘两个在这儿给学校做校医,我除了给学校师生看些简单病拿点药没什么重要事,你婶娘呢,更没有什么事,她最主要的,也是唯一的工作就是做我们两口子的饭菜,这些日子我看你带着小刘白上班下班很是辛苦,而且,小刘白在学校里吃不好,休息不好的,我和你婶娘想,把小刘白放在我们这儿,你早上上班时送来,晚上下班时再带回去,无论中午饭,还是早饭晚饭都让小刘白和我们一起吃,怎么样?你舍得吗?” 听到林老先生这番话,刘老师一下乐坏了,他满脸露出欢笑的神采,拍着手说:“太好了,真要那样真的太好了,我还有什么舍得舍不得的,我简直是求之不得的,林老先生,林大婶娘,您可帮了我的大忙了,我的小刘白放在您身边,她可到了天堂一样,我真得好好谢谢您老人家!”说着,刘老师站起身,不住地给林老先生俩作揖。 就这样,小刘白一直放在林老先生的校医室里,一天三顿饭都在林老先生家里吃,有时一连几天不回家,晚上和林老先生他们睡在一起,直到周末,刘老师带着小刘白和林老先生公母俩一起去公园,动物园香山等地玩,老少四人在一起欢笑融融,小刘乃的脸蛋一下圆了起来,红润了起来。 好景不长,刘老师积劳成疾,忧患交加,每天咳嗽不止,得了肺癌,望着小刘白稚嫩活泼的小胖脸儿,和坐在她身旁的林老先生夫妇,,刘老师急叹不矣,辛酸的苦泪漾了出来,他拉着小刘白胖乎乎的小手,朝还不怎么懂事的小女儿说:“刘白,以后要听老爷爷老奶奶的话,爸爸要去出远门了,不能天天看到你了,你要好好听爷爷奶奶的话呀:”说着,刘老师呜咽着哭起来。 见爸爸哭成了这样,小刘白小嘴抽达抽达的,泪珠也滚了下来,她低低叫着:“爸爸,爸爸。” 刘老师望着小刘白这可爱可怜的样子,一下午把小刘白抱在怀里,哭着说:“刘白,都是爸爸不好,爸爸不好,爸爸对不起你,”父女俩抱在一起哭了起来。 林老先生夫妇俩望着这悲苦可怜的父女俩也禁不住掉下了眼泪。 只见刘老师轻轻扳开小刘白的小手,喃喃地朝小刘白说:“刘白,你要记住,以后这个林奶奶就是你的林妈妈,这个爷爷就是你的林爸爸,知道吗?” “刘白,你记住了吗?”见小刘白小嘴紧闭,一声不吭,刘老师有些动气了。“你听到没有,以后林爷爷就是你的林爸爸,林奶奶就是你的林妈妈,你知道吗?”刘老师用力抖动着小刘白的双肩,小刘白“哇”的一下哭了起来。 林奶奶赶忙走进前,抱着刘白朝刘老师说:“刘老师,我知道你的心,你放心,我们一定象待我们亲生孙女儿一样对待小刘白,我虽没有亲生女儿,小刘白就是我的亲生孙女儿。 “不,小刘白就是您的女儿,真的,就是您的女儿,都我不好,老天,你为什么这[样待我这个懦弱之人呀,”嚷着,刘老师一下晕了过去。 没过三天,刘老师就英年早逝了,小刘白就长期和林老先生夫妇生活在一起。 五年后,林老先生退休来到了他的老家王官庄。 这时,小刘白已经该上小学了,在学生卡片上填写父母名称时,小刘白不知道怎么哭了起来,原来,老师在问你的父亲叫什么时,你的母亲又叫什么时,小刘白真的不知道,她为难地流出了眼泪。 “你不知道,你的父亲叫什么?”老师问她。 小刘白摇着头。 “那你母亲叫什么?”老师又问她。 小刘白又摇着头。 这个老师惊疑地望着她,朝另一老师说:“看这个小孩挺聪明的,原来是表面聪明,都上学了,连父亲,母亲叫什么都不知道。 小刘白听到这个老师这番奚落她的话,一下“哇”的大哭起来,急切切跑出校门,跑到家里。 林大娘见小刘白哭成这样跑回了家,一时不知怎么好,赶忙把小刘白搂在怀里问着,说着,劝着。 这时,刚才问她父母姓名的那个女老师也追在小刘白后面,来到了小刘白家。 当那个老师把刚才问小刘白的那些话朝林大娘一说,这个老师才后悔,一个劲朝小刘白赔着不是:“都是老师我不好,可我真不知道,你的父亲,母亲都没在你身边呀,怪我太粗心,怪我太粗心,得罪了小刘白,小刘白别生气了。”说着,那个女老师捧着小刘白的脸笑了起来,小刘白也被哄逗露出了笑纹。 最后,老师在刘白的家长姓名写上了:爷爷林语堂,奶奶:常宝云。 刘白上到中学后,刘白已经知道了自己亲生父亲和亲生母亲的真实情况,知道母亲离她而去嫁给了校长,父亲由于积劳忧患得了肺癌英年早逝,同时,她又隐隐记起当年爸爸死前对她说过的话,让她把林爷爷叫老爸,林奶奶改叫老妈。她当时因年龄幼小,还不知是怎么回事,她硬是傻怔怔不肯开口,急的老爸抱着幼小的她哭起来。此时想起这些,刘白心里酸痛不矣,她此时才深知老爸的良苦用心,为了报答老爸对她的遗愿,叫他老人家在地下安心,我一定照他老人家的心愿去做,这是刘白上中学的第一天,在填写学生手册时,刘白把自己的名子改成了林白,其父林语堂,其母,常宝云。 当班主任拿着她的学生手册问林白时,她把自己的真实情况朝班主任说了,班主任很是同情她,也很赞赏她明大义,知恩必报的高尚情感。 回家时,刘白把自己改叫林白的事告诉了林爷爷和林奶奶,两位老人不住地点头,笑眯眯望着林白。 当林白“扑腾”一下跪在二位老人面前,高声叫着:“老爸,老妈”时,二位老人一下激动得不知如何是好,上前抱着这个新生女儿一样的林白漾下了热泪。 特殊时期开始了,这一触动人心的史无前倒的大革命首先是从学校开始的,它的斗争矛头首先指向党内的走资派,而王丽芬后来嫁给的那个老校长,是必不可逃的批斗对象,党内死不改走资派,顽固推行修正主义教育路线的走资派,大流氓,大色鬼,老陈士美的一个又一个大帽子一下如风摧落叶般朝这个老校长的头上打来。 老校长的前妻,数字组组长一跃成了校特殊时期组成员,率领着广大革命教师揭杆而起,披挂上陈,挥刀砍向走资派,誓把这条落水狗打翻在地,再踏上一万只脚,叫他永世不得翻身,在前妻愤怒昂扬的口号声中,广大革命师生对老校长痛恨已极,白天斗,晚上斗,喊着革命口号,下着革命毒手,“你这个老流氓,老色鬼,老陈士美也有今天,”嚷着,前妻走到老校长面前,“啪啪啪”抽了老校长几个大嘴巴,顿时把已经很乏累不堪的老长打倒在地,晕了过去。 今天晕过去了,明天还要继续批斗,绝不给走资派留一点喘息的机会。第二天,前妻又发动她的战友,向走资派老校长展开了毫不留情的批斗。 老校长的身体越来越瘦弱,他好象得了恐惧症,一被带到批斗台上就要晕倒,可是,革命群众不管这些,高减着:“要痛打落水狗,坚决打倒老流氓,老色鬼!”“要踏上一万只脚,叫他永世不得翻身。” 在阵阵口号声中,在没完没了的批斗中,在前妻复仇似的嚷骂声中,老校长终于倒下来。 老校长的死去,学校连一个追悼会也没有开,特殊时期组组长朝人们说,老校长死有余辜。 老校长虽然死了,可革命师生仍不甘心,在老校长前妻的带领下,高喊着“宜将剩勇追穷寇”的战斗口号,一下冲进了老校长的家,把老校长和王丽芬的卧室翻个底儿朝天,手持红缨枪的红卫兵把王丽芬押了出来。 “打倒走资派的臭女人” “把走资派的臭女人,坏女人斗倒斗臭!叫她永世不得翻身!” “坚决打倒坏女人王丽芬!”的口号震天响。 写着:“走资派的坏女人王丽芬”的大高帽子戴在了王丽芬的头上,在阵阵口号声中,在红卫兵的推搡吆喝下,王丽芬从家押到了学校的批斗会,和其他坏分子一起站在了批斗台上。 等王丽芬被批斗完之后,回到家时,只见老校长的前妻端端正正坐在客厅的沙发椅上,二郎腿翘起,嗑着爪籽,朝王丽芬嚷道:“王丽芬,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你还有脸回到这儿来,告诉你吧,从今天以后,这里还是我的,老校长死了,你也跟他去吧!”嚷着,前妻站起身,抄起身旁的帚笤,猛地朝王丽芬身上打来,就这样,王丽芬被赶了出来。 王丽芬走投无路,只好在一个同事家歇了下来,当第二天她再去上学校时,特殊时期组长找到了她,告诉她说:“你是学校雇佣的临时工,因为你和走资派老校长有联系,从今天起,你就不是学校的一个临时教职工,关于这个月的工资,我们已经通知总务室给你结算出来了。” 听到这话,王丽芬如五雷轰顶,当老校长死后,她被学校红卫兵批斗是她料想到的,可是,不让她在这个图书馆做管理员工作,她却一点思想准备也没有,她痛苦无奈,含着眼泪离开了学校。 此时的王丽芬喊天无语,喊地无声,她想回西城老家去,可她又一想,自从她和刘中正离婚,和那个老校长结婚后,她的家人几年来一直没有来往,只是在老父,老母死时,她回娘家去,在家人和亲戚的白眼和唾弃声中熬了几天,现在老父老母都死了,家中的哥嫂和他们的孩子们,他们不想见她,她也不愿意见他们。 无奈只好在同事家暂时住了下来。 后来,在她同事母亲的说和下,王丽芬嫁到了王官庄的王家,和王老结了婚。 林白的老妈朝林白说,那天早上,你老爸在集合场上,看到了你的亲妈和这个村的王老站在一起,正在和人们说话,你爸一看是你的亲妈王丽芬,一下赶忙跑了回来到朝我说:“不好了,林白的亲妈怎么嫁给咱们村王老了。” 我一听也急了,朝你老爸说:“那怎么好,要是那娘们见林白在咱们家,还不找上门来,到那时,不管怎么说,林白和王丽芬也是亲生的娘俩,俩人一见面,那咱们可就得靠边站了。” 你老爸说:“我也是这么想,不管怎么样咱们也不能让林白和她亲妈见面,我真怕她们母子一见面,咱们就不行了。” 于是,你老爸就叫我躺在炕上装病,并把你叫了回来,打发你到采育去抓药。 听到这儿,林白一下就明白了,她上前攥着老妈的手,激动地说:“老妈,您和老爸的心我知道了,告诉您吧,老妈,不管那个王丽芬是不是来见我,就是她跪在地上磕头让我认她这个妈,我也不会认,我爸说的好,您们就是我的亲妈亲爸。” 听到林白说出了这样的话,老妈一下把林白搂在怀里:“小白,你真是老妈的好闺女,亲闺女,老妈我这辈子知足了,知足了!”说着,一行热泪滚了下来,漾在了仰着脸望着老妈的女儿白嫩嫩的脸上。 老爸回家后,听到老妈朝她说出的这番话,老人家一下手舞足蹈地笑起来,真的,他从来没有这样孩童般的欢笑过。 第三章浓郁里1 1 张思鼎,方晓,刘铁,王豆豆这几个中学生毕业生,来生产队参加劳动,生产队长王兴武就朝大家高兴地说:“今天,咱们队里双喜临门,怎么会是双喜临门呢?第一喜,咱们队里的几名中学生毕业了,从今天开始,就正式来队里参加劳动了,这是一喜。还有一喜,咱们队的老小伙子,王老王宝贵,昨天和城里的媳妇王丽芬正式结婚,这也算是一个大喜吧?” “算!” “算,这是一个大喜,老光棍娶了个北京的媳妇,他可美了!” 人们“哈哈”大笑了起来。 笑得站在队长旁边的王老,一个劲地给大伙作揖,羞得王丽芬的脸不知藏在哪里好。 接着队长又朝大家宣布:“咱们队的政治指导员王玉书快结婚了,她的那个政治指导员的工作该有人接任了,正好,咱们队今天毕业的张思鼎,在学校里是团支部书记,叫他当这个政治指导员,我看一点问题没有,所以,我现在就宣布,张思鼎从今天开始就是我们队的政治指导员了。下面就请新上任的政治指导员张思鼎讲话!大家欢迎!” 集合场上响起了掌声和嚷声。 对于这样的场合,张思鼎并不陌生,更不发怵。 等队长宣布完,人们的掌声和嚷声过后,他向前迈了一步,庄重地朝大家说:“父老乡亲们,刚才咱们队的队长宣布让我接任政治指导员的工作,我心里又激动又害怕,为什么这样说呢?我激动,我没想到,我们队长这样看得起我,让我这个刚刚迈出学校大门的,才不满二十岁的小孩子,就担当起了这么光荣,艰巨而重要的工作,所以我激动。在此我首先向我们的好队长,我的大叔王兴武队长深深表示感谢,”说罢,张思鼎转过身,朝王兴武队长深深鞠了一躬。 而后站直身子,转过脸又朝社员们说:“叫我担任这个重要工作,我确实有些害怕,刚才王兴武队长向大家介绍说。我在学校是一个年级团支部书记,这确实不错。可是,我深深知道,学校的政治思想工作和生产队的政治思想工作有很大的不同,学校是学生的政治思想工作比较表面,比较简单而是有一定规律的,可我们生产队的政治思想工作就不那么简单,也没有什么规律。叫我刚刚走出校门,刚刚来到生产队,就担当起生产队的政治思想工作,我真怕干不好,所以,我向王队长提出一个要求,实际也是向原来的政治指导员提出一个要求,王大姐不是还有一段时间结婚的吗?请王大姐在结婚前,帮助我做好这个政治指导员的工作,如果我在每天的工作中有哪些缺点和不足,请王大姐多多批评指出。” 听到张思鼎提出这样的要求,王玉书畅快地答应说:“完全可以,只要你不嫌弃我多嘴多舌,我一定有什么说什么,但有一点,我决没坏心,我们的目标只有一个,就是把我们生产队的政治思想工作搞好,把我们队的革命和生产搞上去。” 原来,叫张思鼎接任王玉书的政治指导员工作,王兴武是在一周前就和张思鼎提过,张思鼎没什么意见。他又和大队书记说了。所以,今天当队长公布后,张思鼎就开始执行了政治指导员的具体工作,带领全体社员进行每天早上一次的祝福毛主席万寿无疆。 祝福毛主席万寿无疆以后,队长开始分配活儿,队长把男劳动力安排好以后,就把张思鼎这几名新来的中学生叫了过来,朝他们说:“你们今天来队干活真是太好了,刚才你们也看到了,咱们队的那些男劳动力,今天是扛着大锄到地里耪地去了,我刚才还犯嘀咕呢?是让你们跟男劳动一块耪地去呢?还是让你们跟女劳动力一起给棉花整枝呢?我想了半天,也没有做出决定。最后,我想,还是问问你们,你们说,你们今天第一次来队里干活,是跟男劳动力一起干呢?还是跟女劳动力一起干?”队长双眼笑眯眯望着张思鼎他们。 “我说队长,这还用说,您看我们是男子汉还是大姑娘,我们各个都是男子汉,叫我们这男子汉跟妇女干活,那不是太自己瞧不起自己了吗”说完,张思鼎的双眼笑着望着队长。 “照你这么说,你是坚决要跟男劳动力一起去耪地?”队长两眼直直地望着张思鼎。 “对,没错,坚决和男劳动力一起干。”张思鼎坚定地说。 “你呢,大刘铁”队长望着刘铁。 “刚才张思鼎不是说了吗,我也得跟男劳动力一起干!”刘铁坚决表示。 “你呢,方晓方秀才。” “哎呀,我说队长,人家指导员都冲上去了,我还缩头缩脑不朝前冲,那不是太那个了吗?” “你小子也跟男劳动力一起干?” “那还用说吗!”方晓有些调皮地望着队长。 “好,好,你们刚迈出学校门,就想要跟男劳动力一起干,这种精神真不错,可是你们要知道,今天男劳动力干的是一项最卖力气的活儿,你们虽有勇气,可也得注意自己身体,别巴嫩骨头给累垮了。” “这点,您放心,我们都不是傻子。”说完张思鼎和这几人都笑了起来。 “王刚,你过来!”队长朝集合场的那边打着招呼。 一个高高胖胖的中年人晃着膀子走了过来。他就是这个生产队的副队长王刚。 队长指着走过来的王刚朝这几人说:“今天,我给你们这几个人请了个师傅,耪地这活儿是个力气活儿,也是个技术活儿,会使这个劲的,耪的又快又省劲儿又好,不会使这个劲,又累又慢又耪不好,王刚就是你们的师傅,他是咱们队的副队长,叫他看着你们耪地,教你们耪地,怎么样,王刚?今天我把这三个中学生教给你了,别让他们累着,也别让他们瞎耪,因为耪这遍地,对地里的棒子最重要了,今年棒子收成的多少,跟你们耪地有很大关系。” “行了,队长,您就请好吧,不过我得朝你们这几新来乍到的中学生说说,我是干活出身,心灵手巧可嘴不巧,不会花言巧语哄小孩,你不对,你不好,就是你不对,你不好,我是有啥说啥,直来直去,而且我说起人来就爱发脾气,因为我看你不会干我心里着急呀!”王刚连说带比划和张思鼎这几人说话,逗得这几个小青年忍不住乐起来。 “别看咱王刚队长五大三粗张飞样儿,心眼细,心里有东西,你们小哥几个回家扛把好锄,到地里试试去吧。”队长手一扬,这几人笑着朝家里跑去。 不一会儿,张思鼎,刘铁,方晓这三中学生和男劳动力一起来到青乎乎的棒地边上。 没耪出十米远,就看出了分晓,张思鼎这小子真不差气,朝地上一耪,就窜了出去,而且一直没松劲,紧紧跟在前边一两个人的后边。 “行呀,这黑小子,”王刚在他的旁边赞叹着。 “这小子行,他家的园地跟我家园地挨着,他爸爸张三使用他可狠了,耪地,吊葱,头三年,那老家伙就让他干,”王刚身旁的一个小伙子朝王刚说着。 整个耪地的人已经分了三个节梯队,最前边有五六个人,这五个人当中,张思鼎有时还在了前边。 第二队有十几个人,王刚不知是有意,还是真的耪不上去,他总耪在这个中间队伍的中间,而刘铁也费劲扒拉地耪在这支中间队伍的后边,虽然累得满头是汗,气喘吁吁却总也冲不上去。 最后边这个节梯队有六七个人,而在这六七个当中,属方晓耪在最后,要按实际排,应该分成四个节梯队,方晓算是第四节梯,他远远落在第三节梯队的后边得有二十来米。,望着离自己越来越远的耪地队伍,方晓得真是望洋兴叹,眉头紧皱,呲牙咧嘴,却总也跟不上。 “方晓,怎么样,够呛吧?”王刚笑眯眯走了过来。 “哎呀,队长,我可算是全力以付,无能为力了。”方晓叹着气,搭拉着脑袋,无可奈何地望着队长。 “别灰心丧气呀,打起精神来。”说着队长走了过来,把方晓的锄把接了过来:“刚才我发现,你握锄把的方法不对,应该这么样握着,两只手不能挨的太近,这样才能拉开距离用上劲,还有扬锄的姿势和向后拉的姿势也不对,扬锄时,应眼看着前方,把锄扬的又准又稳,再有,你向后拉的姿势也不怎么好,应该这样,”说着,王刚把锄朝前一扬,正好落在离前边棒子棵底下一寸多远的距离。“你看我向后拉锄的姿势,前腿弓,就是弯着,后腿崩,然后猛地向后拽,还有,在向后拽的时候,两只手也要有分工,前边这只手管向下压着点,管稳,后边这只手用力向后拽,还得管着点方向,只有这样配合好了,这锄走的才又稳,又有力,”说着,王刚把锄一下向后拉了过来,看前边锄走过的土不深不浅,不歪,松软软正合适,而后,他把锄头上的土向棒棵下一丢,均匀地撒在了棒子棵底下一小片儿。 “怎么样,看出点门道来了吧。别着急,慢慢来,”说着,王刚队长又给方晓示范了几次。 方晓接过锄后,虽然觉得心里有了谱了,可把锄朝前一扬,就不是那么回事了,“他妈的,看来我不是干活的命,最起码不是耪地的命”他极不耐烦地骂着。 “哎呀,我说方晓,你怎么跟个小姑娘似地,冲不上来呀。”在方晓的不远处,传来了张思鼎乐嘻嘻的嘲笑声。 方晓眯缝着眼冷冷地望着他:“我说你这小子做件好事,还不让人说你好,我远远看到你腰一罗锅帮我耪地,心里真是有点热乎乎的,可一听你这家伙说的这几句带着刺儿的,酸不拉几的话,我心里的那股热立刻变成了凉水。而且是带着冰渣的凉水,一个劲儿地朝我脑袋上撞,难受的我真想抽你个嘴巴。你知道吗?好言一句三冬暖,恶口一喷撞死人。” 听方晓这番话,张思鼎并不悔火,他直起身擦着脑门上的汗水,仍乐嘻嘻望着方晓说:“我说你这小子,哪儿都好,就有一点不好,不识好赖人,不识好坏话,我给你开句玩笑,你就当真了,你还说什么,你想抽我嘴巴,要脸不要脸呀,我帮你,你倒要抽我嘴巴,我看你脑子里有问题了,真没想到,我帮人还帮上仇来了,”说着,张思鼎的笑嘴一下撅了起来,掂起锄就要走。” 方晓赶忙跑上前,笑嘻嘻拉住了张思鼎。 “我说队长同志,你这个政治指导员思想水平也太低了,连一社员的冷言冷语都接受不了,那我看咱王兴武队长是把你看错了,下午我见到队长,得要求把你撤下来。” “把我撤下来,换上你这个鼠肚鸡肠的,干活万人后的家伙。”张思鼎双眼直直地望着方晓。 “哎呀,我说张思鼎同志,你把我饶了吧,刚才那个还不如妇女,我听着心里就够儿扎心的,现在又说我鼠肚鸡肠的万人后,那我还怎么活呀?”方晓可怜巴巴地望着张思鼎。 张思鼎见他这副模样,笑了:“方晓呀方晓我可服了你啦,好吧,也把你接到头了,到地头跟那些社员歇着去吧,”说着,张思鼎拉起锄向地头走去,方晓也跟在他的身后。 地头边上,是一条由南向北的田间道,道的西边是一条排水沟,排水沟的岸上栽了一排绵柳,长长的柳枝飘至离地二尺多,此时,虽然阳光正是火热,可坐在绵柳荫下,却感觉不到闷热。 “指导员,我请教你一个问题,可以吗?”背靠着柳树干,望着张思鼎朝这走的小崔牛笑眯着眼睛,央求似地问着张思鼎。 张思鼎走到他面前,把锄放下,坐在了土埂上,笑眯眯望着他:“什么,你要请教我一个问题,太行了,跟你说,我要是回答不上来你提出的问题。” “那怎么样?”小崔牛直起了身子,直直地望着他。 看这家伙傻呆呆地逗问着他,张思鼎一下笑了起来,指着那家伙的脑门:“那是不可能的。” 一听张思鼎说出了这话,小崔牛一下象泄了气的皮球,“唉”了一声,“可惜,你二十来岁了,又是个中学毕业生,没劲,没劲!” 听他说出了这话,张思鼎有些认真起来:“我说小崔牛,你有多少能水,我还不知道,连小学还没毕业,说我这个中学毕业生没劲,你知道,,,,,,” “哎呀,你甭说这个,甭说你是中学毕业生,就是大学毕业生,也不一定能答对这个问题!” 听到这话,张思鼎站起身,朝大道上巡视着,喃喃地说:“对,没错,我说今天这大道上看不到一个牛拉车过来,原来都叫你小崔牛给吹死了。” 大伙一听“哈哈哈”笑了起来。 “唉,我说大眼,你还甭瞧不起我,你真要是把我说的这个题,完全回答对了,我真服了你,而且还叫你张思鼎,高兴了还要抬举你,叫你一声指导员。如果你今天答的狗屁不是,对不起,你这个大眼,我是叫定了,那怕你娶了媳妇有了儿子,有了孙子,我也叫不停。” 这个村里有八大牛,都是属牛的,都是解放那年生的。有这个姓崔的叫小崔牛,还有小张牛,小李牛,小冯牛,小铁牛什么的。张思鼎属鼠的,看他眼睛大大的,也够坏的,人们就给他取了外号叫大眼儿。这个小崔牛嘻皮嘻地瞧着张思鼎,大眼儿,大眼地叫个不停,这不得不使他张思鼎动了心思,看来这个小崔牛是胸有成竹,胜利在握的样式,究竟他能有什么问题,就这么大放狂言,叫板不成?张思鼎微微促起眉头,眯缝着眼睛,冷冷地盯看着他,慢慢翘起了嘴巴,淡淡地说:“小崔牛,我还不是跟你吹,我真瞧不起你!你说吧,我料你也尿不出两丈远的尿来!”说着,张思鼎双手掐腰,大嘴一撇,直直地看着小崔牛。 小崔牛也不服气,:“我说就说!我问你,1加1等于几?” 人们一听他问这个问题,都“哈哈”大笑了起来。 张思鼎朝大伙一摆手:“你们都别笑,他说的这个1加1绝不能等于2,我告诉你吧,1加1等于3是不是?” 听到张思鼎说出1加1等于3,有的人点着头,有的人莫名其妙地摇着头。 “算你说对了一小半,还有呢,1加1还能等于几?”小崔牛很神秘地望着张思鼎。 张思鼎有些木纳,场上一时静了下来,张思鼎急了,指着小崔牛嚷道:“你甭这儿瞎炸唬,1加1除了等于2以外能等于3,等于3就是人们瞎编的,说什么一个男人加一个女人,一年后生了一个儿子,不就是三了吗?难道说一个男人加一个女人还能,对了,一加一还能等于4,要是双胞胎呢?不就是4口人了吗!有时能等于5,等于6,那就生吧,要是五胞胎,那一加一就等于7了,对吧?小崔牛!怎么样了?你还想难倒我,在我面前也要耍大刀,卖三字经,玩去吧!你。”张思鼎乐呵呵望着小崔牛,小崔牛“嘿嘿嘿,”傻乐着。 “小崔牛,你这个1加1的答案他张思鼎说对了吗?”方晓坐在张思鼎身边问着小崔牛。 “说对了,”小崔牛点着头“就是得这么多。” “说全了吗?”方晓接着问。 “说全了,这还少,多少答案了。” “粗陋寡闻,不可教也!”方晓笑眯眯指着小崔牛。 小崔牛顿时觉得有点不好意思,红着脸张着嘴也说不出什么,只是坐在那儿傻笑。 “想知道吗?” “想知道”小崔牛莫名其妙望着方晓。 “想学吗?” “想学” 方晓点点头,慷慨地说道:“既然你这么诚恳,师傅我就教你两招,听清了,1加1除了你们刚才说的那些答案以外,1加1还能等于0,而且还能等于1。” 第三章浓郁里2 听到方晓说出1加1能等于0,有时也能等于1,不少人一下愣住了,他们互换着惊疑的眼神,直直地望着方晓。 方晓看到大家这副神态乐了:“我这可不是瞎说,我这是有根据的,咱先说1加1,什么时候就是0了。” 说着,方晓弯腰从地上捡起一个馒头大小的砖头,举到眼前:“大伙看清了,我现在手中拿着一块砖头,下面我把这块砖头夹起来,” 只见方晓把这块砖头朝胳肢窝里一塞,两只手在前面拍掌,“你们看看,现在我手里还有砖头吗?” “没有了”有人说。 “没有了,是什么?就是0”所以说,1夹1,有时会等于“0”。下面,我再说说,1加1怎么会等于1呢?这个更简单,咱们举1个例子,比如在动物园里,在老虎洞里,今天老虎洞里只关着一只老虎,可是到了中午,老虎的饲养员看到老虎太饿了,就把一只小山羊放在了老虎洞里,现在我们可以算一下,老虎洞原来有一只老虎,这就是1,后来又放进一只小山羊,,这就等于老虎洞又加了1,这就是1加1,两天后,我们想象一下,这老虎洞里放的那只小山羊还有吗?当然尸骨未存,全叫老虎给米西了,那这时,1加1到头来等于几呀?是不是还等于1呀?对不对?” 大伙“哈哈”笑了起来,:“要说方晓这小子还真行!你说他怎么想的呢?” “嗨,这小子有两下子,能把1加1说成等于0,又说成等于1” 不少人对方晓发出了赞叹。 “我说方晓,你这纯粹是在瞎说,你说1加1等于0,刚才你朝胳膊窝里夹的是块砖头,要是你夹块整砖,或让你夹只活物,鸟或小猪小狗什么的,夹块整砖露出来了,就不是0了吧,夹只小猪或小狗,一夹不住,要跑了,可人们看到了它,还能算是0吗?你又说什么,老虎洞里放一只羊,过两天这老虎把羊吃了,洞里只剩下那只老虎了,1加1就等于1了,如果老虎这两天不想吃东西,它看小山羊可怜,不忍心吃掉它,那两天后,这洞里还有一只老虎和一只小山羊,那这个1加1还等于1吗?我说你这纯是骗人的胡言乱语,”张思鼎朝方晓冷笑着。 方晓叹了一口气,把脸转向张思鼎,“我说指导员呀,指导员,你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乌鸦落在猪身上,只见人家黑,见不到自己黑,你说我这个骗人,不错!那你刚才说的那个呢?说什么1个男人加1个女人等于3,还等于4,等于5或更多,我就不信,把一个八十多岁的老头和一个才出满月的小孩关在一屋里,放三年,他也等不了3,也许放两天,老家伙死了,小孩也死了呢?” 大伙听了,前仰后合地笑了起来。 下午集合时,队长发现方晓没来,朝张思鼎问,“方晓今天到现在怎么还没来,你知道他干什么去了吗?” 张思鼎摇着头。 “怎么,今天刚干半天,他就怂了,”队长望着方晓家的方向嘟囔着。 “没准,这小孩上午跟别人差了那么多,怎么追也追不上来,下午怕了,怂了,打退堂鼓了。”王刚在队长面前嘟囔着。 张思鼎皱着眉头,思考着摇着头。 下午,那些在棒子地镑地的男劳动力又扛着锄向地里走去。 张思鼎想着方晓,急冲冲走在队伍的前头,来到到棒子地边时,看到边上的那条垄的土是鲜茬,跟旁边那些上午镑过的明显看出来不一样。 顺着这条新镑地垄里,张思鼎兴冲冲朝里走去,走到地里小半截时,见到有一个人正弯着腰按锄朝前镑呢。 “方晓呀,方晓,你不要命了!”张思鼎嚷着跑上前,一把抱住方晓瘦瘦的腰身,“我的好兄弟,你怎么这么好面子呀,谁没有个不足,你怎么这样不心疼自己。”说着,张思鼎双眼漾出了泪水,声音有些呜咽,紧紧抱着方晓不松手。 方晓笑了:“哎哟,我的大哥,你怎么跟小孩子似地,这么爱哭呀。”说着,方晓扳开了张思鼎抱着他的双手。 张思鼎直直地望着他:“我不是爱哭,我是心疼你呀!” “我怎么了,还不是站得直直的,一点儿也没累垮吗!”方晓望着张思鼎笑了,朝张思鼎的肩头推了一下:“思鼎,你刚才没来呀,你要是来呀,准能一下叫你晕倒。” “你说什么,什么让我晕倒?”张思有些奇怪地问方晓。 “刚才,也就是刚刚镑进十多米远吧,镑着镑着,我就听到前边有说话声,我心想,怪了,社员们还都没有下地,谁在地里说话呀,可是我朝前镑着镑着,我听出来是一男一女在说笑,只听那女的嚷,哎哟!你干嘛这么使劲啃我呀,把我这儿都啃疼了。你看,都红了,只听那男人嘿嘿一笑说,啃疼了怕什么的,我还想把你吃掉呢,接着我就听到里面有呼哧呼哧的喘气声,我一想,这两家伙准没干好事,我就轻轻的慢慢朝发出声响的那个方向走,走着走着,我看出来了,原来是一男一女正在干那个。” “正在干哪个?”张思鼎戏谑地笑着朝方晓问。 “你这家伙真坏,明知故问,我看着看着心里就发颤了,真的,我这个人就是这么没有胆量,看着人家干那事我都心里受不了。”“我不信,你要真干起那事来,你的心就不颤了,你一眼也没看,心一颤就转过身走了。” “可不是,要是你,准得站在那儿看个够。” “光看有啥用,要真有那事,你敢窜上去,我真不信,你刚看一眼,就朝回走了。” “我说你这个张思鼎够坏的,怎么非要刨根问底问我看没看呢,跟你说句实话吧,咱是谁呀?咱是什么人呀,有这样精采迷人的镜头咱能让它空放过去,看到这一男一女在那儿干那事,我就站在那不动了。这是真的,我不是因为别的,我怕我一动,有了声响,人家发觉有人看他们了,准得起来就走了,搅了人的好事。所以,我站在那儿,一动不动的朝那看,那色彩那精粹,那女人身上怎么那么白,那么细嫩,那个男的就不行了,黑不溜秋,朝那女的身上一趴,两人在哪儿折腾了不一会儿,就没劲了,我也就撤了。” “哎哟,方晓,行啊,要不我刚才在后边看到你,小腰一罗锅,镑起地来那么有劲儿呢,原来有了精神力量。”张思鼎拍着方晓的肩膀,笑眯眯地嚷着。 “我说张思鼎,我们在一起十多年,到现在,你和我还是两不相知,”方晓脸色冰冷叹息着。 “什么,你死我活是什么意思?”张思鼎有些莫名其妙地望着他。 “我这话是什么意思?告诉你,我跟你,没什么意思。我们在一起十多年,你竟不知我方晓是个何等人也?我也不知道,你张思鼎是何等人也?明白了吧?十多年,两相竟如白纸一张,嗨”方晓冷笑着,喃喃地说:“还说我什么,小腰一罗锅,镑起地来那么有劲儿,原来有了精神力量,我真要是那样的话,我现在就自己抽自己嘴巴。” 张思鼎慢慢地望着他,看着方晓真的有些动气的样子,苦笑着说:“方晓,我那不是开个玩笑吗?” “开个玩笑,你这人就是善于辨解,说对了,人家不言语了,你就会趾高气扬起来,人家一反对,觉得自己说的是有点不对了,就会朝人家说,我是在和你开个玩笑,这就是你张思鼎待人说话的伎俩,直到今天,我才真真切切认识到了,你的真面目,”方晓望着张思鼎。 张思鼎用手摸着张思鼎的手,央求似地说,方晓呀,你饶了大哥吧,我算服了你了,你要是说起人来,不把人的皮撕破了,骨头砸碎了,不把五脏六俯掏空不算完!你可真够损的。”张思鼎拉着方晓的手笑了。 这几句话,说的方晓也禁不住笑了,他挣开了张思鼎的手,向后退了一步,指着张思鼎笑眯眯地说:“张思鼎,我也不是看不起你,你要是看到刚才那副动人的惨不忍睹的一景,你真敢趴在地上,巴即着嘴,忍不住冲上去,可我却稳如泰山!” “方晓,你这一点,大哥我不得不佩服。”张思鼎赞叹着。 这天下午,方晓镑地的身影,一直变动在镑地队伍中,开始遥遥领先,慢慢地镑在了第一梯队中,直到收工时,他还是在第三梯队的前头,这使方晓感到很骄傲,很自豪。 第二天早上,方晓早早地吃完早饭,便扛着锄朝地里走来。 刚刚来到地边儿,他惊奇地发现,这最后一垄地镑的土,怎么和东边垄的土截然的不一样,新新的湿湿的,像是刚刚镑过的,方晓放下锄,顺着这条垄向前走去。 突然,他听到前边有破土的声响,放眼望去,有一人正在探着身子向后拉着锄,“张思鼎”方晓心中念叨着。 “张思鼎,你这小子搞的什么鬼名堂?”方晓嚷着向前跑了去。 “哈哈哈,方晓,你小子干什么来啦,又来做豆腐来啦!”这时,只见张思鼎听到嚷声转过脸朝方晓笑了起来。 “你搞什么鬼名堂,你跟那些人在一起干,也能跟上流,为什么还要出风头?再者说,你是政治指导员,今天早上集合时,还要领着大伙,祝毛主席万寿无疆,连这么大的事,你也不管不顾,我真搞不懂,你在想什么?”方晓有些生气地望着张思鼎。 张思鼎听着方晓这番话,不住地点着头,他笑了:“方晓,你说的很对,可我做的也没有错,先回答你第一个问题,我在昨天镑地这个活上,一直领先于一般人,镑在了前头。可是,我心里还有人哪,他不行呀,这么大热的晌午天,就自己朝地里钻,干了起来,我心疼,真要是把我这个好朋友,累个好歹的,我还怎么活呀?所以,我今天就早早起来为我那朋友做做豆腐,别让我这个朋友爱面子再在晌午在这儿卖命呀,对不对?还有第二个问题,我这个政治指导员今天早上带领社员祝毛主席万寿无疆的工作,我早安排好了,我和王玉书事先有约,我什么时候需要她帮忙,她在所不辞。所以,今天的祝毛主席万寿无疆已经由王玉书代替我办了,方晓,你张思鼎大哥这事做的怎么样?” 听到张思鼎这番话,方晓眼中晶莹的泪水已经禁不住涌了出来,只见他嘴角抽动,呜咽着说:“张大哥,你真是我的好大哥!”说着,方晓一下抱住了张思鼎,喃喃地说:“就你知道我的心,你在我最困难时想到了我,帮助了我,你真是我知心的好大哥!” “好啦,方晓,这都是你大哥我应该做的,真的,”说着,张思鼎也漾下了眼泪,把方晓抱得更紧。 第四章红1 一个多月后,这已是秋天,张思鼎晚饭后来到方晓家,这可是破天荒很少有过的。张思鼎和方晓家虽然相隔不足一百米,张思鼎却很少来方晓家,倒是方晓经常去张思鼎家。 张思鼎的到来,使方晓感到有些奇怪,张思鼎在方晓家北屋坐了一会儿以后,和方晓奶奶说了几句寒暄话,便朝方晓低声说:“方晓,来南屋我和你说个事。” 方晓听罢,点着头,掀开门帘走出北屋向南屋走去,张思鼎也跟了过来。 “方晓,我求你帮我办件事,”刚刚走进南屋,还未坐下,张思鼎望着方晓郑重地说着。 “什么事?这么神秘!”方晓笑着朝张思鼎问道。 “是这么回事,昨天下午,王兴武找到我说公社在后天,在中学操场开三秋工作动员大会,公社要求咱们村出一个发言的,咱村书记刘万才找到他,点名要我发言,叫我准备个高质量,高水平的发言稿,我昨天晚上,跟你说实话吧,一宿没睡着觉,上半宿,翻报纸,翻杂志,找文章,下半宿在被窝里琢磨怎么写,可翻来覆去琢磨到天亮也觉得不合适。”张思鼎满脸愁楚地望着方晓。 “哎呀,我说张思鼎,你不是总朝我说,天下文章一大抄,就看你会抄不会抄吗?你朝我吹嘴说,一晚上能写出十多页的稿子!怎么,现在这个小小的发言稿就把你难成这副模样?你是不是朝我有点装腔作势呀?大书记,大指导员。”方晓笑嘻嘻望着他。 “方晓,你可别拿我开玩笑了,我以前说的是批判稿,那无根无据瞎说乱侃一通,说得越狠越好,批得越大越有劲,可明天这个发言稿瞎说乱侃可不行,再说,跟你说句实话吧,在那个大会上发言的人,都是有来头的。”张思鼎有些神秘地望着方晓。 方晓故作非知非懂“有来头,什么来头?” “嗨,这个你就有所不知了,你没有细细观察分析过,凡是在那个大会上发言的人,出不了半年,他就会红起来,象现在公社的那几个小头头,哪个不是在大会上发过言的,能言善道,得到重视后,公社理所当然地把他提上去了,现在上面提拔人看什么,一看你的笔杆子,二看你的嘴茬子。” 听了张思鼎这番话,方晓默默点着头。 第二天早上,方晓把晚上写的那篇发言稿给了张思鼎,张思鼎一边看一边赞叹地说:“要说方晓你这小子哪儿都不爱人,就是文章爱人!” 开动员誓师大会这一天,不知怎的,又赶上个大阴天。 整个中学操场上坐满了来自各大队的贫下中农社员。 阴霾沉重的苍穹铅云浮动,仿佛整个天寰都在颤抖,空中呼出的风夹着云中挤出的雨瑟瑟霏霏摇曳着大地,淋淌着坐在那里的人们。 墙上各色标语在风中抖动,纸上的黑字由于雨水的淋染,有的已经没有了原来的形,有的竞黑成一团。 主席台上边的横联上:“王官庄公社三秋动员誓师大会”这几个大字由于人们的严加保护,完好无损地挂在那里。 主席台左侧:“全党全民总动员,狠抓革命猛促生产”主席台右侧:“秋收秋种秋管,齐抓共管分秘必争先”这两行大字,还可以依稀看得出。 风依瑟瑟,雨依霏霏,已经过了九点,公社党委书记刘文信冷眼看天,向身旁的副书记说:“开始吧,不能被天所左右,时不我待。”副书记点着头,重重地走向台中央的麦克风前,左严宣布:“王官庄公社,三秋,动员誓师大会,现在开始!” 台下响起稀稀拉拉的掌声。 “全体起立,让我们共同高唱东方红。” 广播员高美红走到麦克风前:“东方红,太阳升,预备唱!” 接着,三万平米的操场上,数以万计的人群中,陡然响起了震天动地的东方红的歌声。 “东风吹,战鼓擂,无产阶级特殊时期形势越来越好,我们王官庄公社的革命形势也和全国一样一片大好,越来越好!一年一度的“三秋”战役开始了,我们要学习解放军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革命精神,敢于拼搏,敢于胜利,全党动员,全民动员,誓把今年的三大战役保质保量,分秒必争的完成好,让我们公社的革命和生产取得双丰收,使我们社会主义江山永远保持鲜红的颜色,让毛主席思想的伟大红旗世世代代永远飘扬!”党委书记刘文信慷慨激昂的动员报告在热烈的掌声中结束。 掌声未平,口号声又起:“狠抓革命,猛促生产!” “战无不胜的毛主席思想万岁!” “伟大领袖,伟大导师,伟大统师,伟大舵手毛主席万岁!万岁!万万岁” 各大队,各单位代表的发言开始了,他们各个慷慨激昂地向党,向毛主席,向全公社的贫下中农表忠心,表决心! “四海翻腾去水怒,五州震昂风雷激。!” “暮色苍茫看红劲松,乱云飞度仍从容,天生一个仙人洞,无限风光在险峰!” “沉舟测判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 “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 口号声一浪高过一浪,整个会场象沸腾的水一样激越滚动。 “下面是王官庄大队代表,张思鼎发言,他发言的题目是:“狠斗私字一闪念,分秘必争勇争先!张思鼎同志,是王官庄大队第四生产队的政治指导员,又是四队青年学习毛主席着作小组的组长,自从今年初中毕业回到家乡以后,王官庄四队的五名毕业生,就积极自觉地组织成立了学习毛主席著作小组,他们学习有时间,有地点,有内容,有方法,经过不断地联系实际学习和讨论,他们的毛主席思想水平,无产阶级政治觉悟以及阶级斗争的观念,有很大提高,受到了贫下中农和党员干部的好评,下面我们就用热烈的掌声欢迎王官庄大队的张思鼎发言。”在高美红的赞扬声中,在会场上热烈的掌声中,张思鼎神态若然走向主席台。 “敬爱的党委领导,敬爱的贫下中农战友们,首先让我们共同敬祝我们伟大领袖,伟大导师,伟大统帅,伟大舵手,我们心中最红最红的红太阳毛主席万寿无疆,万寿无疆!万里山河一片红,春风化雨处处新。 “这句话不象毛主席诗词,报纸上边没见过。”台下响起了议论,人们向台上的张思鼎投出了赞赏的神光。 “三秋大战是一场争时间,抢速度,保质量的一个大战,争取时间,就因为种小麦必须在白露过后,寒露之前完成,而我们的小麦是在玉米抢收完成后才能进行,不能提前,所以争取时间就是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我们只有快收,才能快种,这里就有一个抢速度问题,快收快种需要的是我们广大贫下中农社员干部的不怕苦不怕累,发扬连续作战的革命精神,只有发扬这种精神我们才能抢收完,抢种上,还有一个问题,也是我们广大贫下中农社员干部不可忽视的问题,有人说,萝卜快了不洗泥,这句话的意思是,干什么活儿,只要速度一快了,那免不了就不顾质量了,想吃萝卜了,到人家地里拔起来就啃,谁管它有泥没有泥,有泥也没地方去洗。所以说,要有这种思想,种小麦肯定种不好,或者地整不好,坑坑洼洼,浇水更麻烦。或者播种时粗枝大叶,深的深,浅的浅,虽然说敞沟露麦,但是,你把麦籽盖不上土,它也不会长好,另外还有,种麦子时,有的播不到头儿就算播完了,等麦苗出来了一看,怎么地头上有一小片儿一小片儿没有苗呀,再补也来不及了,所以,三秋的秋收,秋种,秋管工作,一要争时间,二要抢速度,三要保质量,只要这三方面抓好抓紧了,那我们的三秋战役就算取得了的胜利。” 台下响下起了热烈的掌声,不少贫下中农老汉朝张思鼎竖起了大拇指,:“瞧人家说的实实在在,字字句句说在理上。”不少人赞叹着他。 “三秋动员誓师大会”在高昂的:“大海行靠舵手”的歌声中结束,各大队的贫下中社员群众,扛着红旗走出会场。 王官庄大队的党支部书记刘万才,立即召集了各生产队的队长和政治指导员,在大队部召开了如何贯彻执行公社“三秋”动员誓师大会精神的干部会议。 看各队的干部都到齐了,刘万才把烟袋从嘴里拿了出来,笑眯眯望着大伙说:“今天没想到,咱们这个灯下黑的村子,也发了点亮光。” 人们一听,都猜到了书记的意思,都笑了,看着张思鼎说:“张思鼎今天这稿子可震了,够水平。” “张思鼎念的也够棒的,跟电影南征北战那军长似的,象个官样儿。” 大伙七嘴八舌地议论开了,书记看到大伙这么高兴地说,心里也特别痛快。他担任两年书记主任以来,几乎没有见过这些干部在一起开会时这么活跃过,他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了,朝坐在对面的王兴武说:“咱们今天让张思鼎发言还真是让对了!” “那还用说,您知道这叫什么,这叫伯乐能识千里马!咱是不是伯乐甭说,可这个张思鼎是个千里马,我看差不多。” 王兴武前几年是这个村的书记,后来因为只会耍贫嘴,不怎么干实事被公社撤了。可是,在王兴武的心里,还是看不起这个三脚踢不出一个屁的刘万才,他不就是靠自己是个抗美援朝兵,不会说东道西装老好人才当上了这个书记!所以,今天刘万才一提到他,他就如鱼得水般欢起来。 刘万才对王兴武的话,没什么表示,只是笑眯眯默默点着头,别看他这人胖敦敦的象块大白薯,没什么歪道心眼儿,可实际刘万才其人外愚内慧,看什么问题颇有独到之处。今天,他看到张思鼎站在主席台上,慷慨激昂,颇动人心的发言,心中一下仿佛亮起了一道光,张思鼎这个年轻人,对于王官庄来说,确实是个及时时雨似的人才,他今天这个发言,是在全公社贫下中农,各级领导面前,亮起一道光,他们这个村的“灯下黑”没准借着这道光,变成了“灯下亮”呢? “灯下黑”这个王官庄的外号,是前些年前,当时的王书记取的。那些年,不知为什么,他们这个村,样样工作都落在其他村子的后面,差不多每次开会都挨批评。后来,在一次各村支部书记会上,公社王书记幽默地把王官庄叫做“灯下黑”因为王官庄公社就在王官庄大队,在公社这盏灯下,王官庄总是落后,总也红不起来,亮不起来,总是黑的。所以“灯下黑”指的就是王官庄。刘万才笑眯眯望着坐在王兴武身旁的张思鼎。 第四章红2 张思鼎没有言语,书记把脸转过来。仰了起来,很严肃地朝大家说:“下面,咱们把咱们村的“三秋”工作安排一下,咱们还得联系到刚才张思鼎的那个发言上去,他那个发言挺好,挺有建地,挺鼓舞人心,题目叫什么来着?”他看着张思鼎。 “狠斗私字一闪念,分秒必争勇争先,”张思鼎朝他说。 “对,狠斗私字一闪念,分秒必争勇争先,说的多好,多符合三秋工作实际呀!根据公社党委的要求,再联系张思鼎的那个发言,说说你们各生产队的具体想法和做法。” 王官庄有六个生产队,来参加今天这个会的,都是各队的队长和政治指导员,每次开这样的会,都是从一队队长开始说,队长说完了,让指导员补充,可一般的指导说也就不补充了。 今天这个“三秋”会议也和以往一样,一队队长说完了,让指导员补充,指导员摇着头,二队说完,三队说,三队说完了,四队队长王兴武说:“书记,今天,我想改一下过去的规矩,我想先让我们队的政治指导员张思鼎来说,为什么让他先说呢?我是有理由的,今天张思鼎的表现,大伙都看到了,听到了,我也不是当面捧他,他这个年轻人是一个有理想有抱负的年轻人,他脑子里有玩艺,心里有东西,所以我说,我们要把王官庄改变过来,就得需要张思鼎这样的年轻人!叫张思鼎说说,对大家是个启发。” 老书记望着张思鼎,张思鼎笑了:“刘书记,叫我这个刚走出学校门的年轻人,开这新河,我总觉得不怎么太合适?” “哎呀,你这个年轻人心眼还挺多!没必要,真的没必要!不管是谁,对什么工作,都有自已的想法,叫你先说,王队长后说,这只是个先说后说的向题。既然王以长提出来了,让你先说,并说出了正当的理由,我认为是可以的。怎么,你今天舍不得向外说,还怕别人偷去?” 听到这话,大家都望着张思鼎笑了。 望着大伙笑,张恩鼎说:“其实有什么怕人偷去的。我想,三秋工作的特点就是,时间紧,任务重,能提前一分钟,就提前一分钟,把小麦按节气,在寒露前种上了,这是小麦生长的需要,也是我们村革命生产形势的需要。我们王官庄村之所以成了灯下黑,就是没有抓紧时间,什么事都做在人家的尾巴上,所以,我们要从今年的三秋工作开始,要抓紧时间,力争更快更早地完成种麦任务。我准备从明天早上开始,就要争分夺秒抢时间,动员我们四队全体社员,排除一切困难,开始抢瓣玉米的战斗” “大清早的就下地掰棒子,不得眼还甭说,多湿多凉呀。” “再说,今天下了一场雨,地里满地是水,棒叶上也是水,在那里面钻来钻去,浑身还不跟落汤鸡似的!” 听到有些干部说出这些风凉话,张思鼎忍无可忍,只见他眉头紧促,二目圆睁,拳头”砰”的一下砸在桌子上,大声嚷道:”哪有这么多不行?三秋战场就是在打仗,日本鬼子来了,你还管什么好天不天!” 会场上顿时哑然无声。。 会议很快结束了,张思鼎和王兴武先后走出会场。张思鼎走在前,王兴武走在后,只见王兴武几次紧走几步,想追上张思鼎和他说句话。可是,刚紧走两步又慢熳走了下来。当然,对于王兴武的这个表现,张思鼎不时的用眼的余光看到了。他的心里对王兴武在会上的表现很是不满意,既然让我先说,我说完了,你为什么一言不发?想到有些干部说的那些风凉话时,他的心里更是来气! 第二天早上,队长王兴武心事重重地敲响了集合钟以后,蹲在树下抽起了烟。昨天在大队召开的干部会上,张思鼎那个发言,使他很感意外,他真没想到这个年轻人会冒出那么个想法,结果当场有不少干部不怎么赞成,他当时心里也有些矛盾,支持他呢?是反对他呢?支持他吧,确实不是自己心中所想,反对他吧,他张思鼎一定会受不了。你没看到这个年轻人,听到有人不赞成,马上一拍桌子和人家嚷了起来,三秋战场就是在打仗,前面的敌人来进攻了,你还管什么好天不好天!话是这么说,可三秋虽然说是战场,可毕竟不是战场。后来回家时,他想和张思鼎把这话说清楚,可自己又不知朝他怎么说?后来在下午召开的全队社员誓师动员大会上,张思鼎都没说什么,只是后来他朝自己问一句,明天咱们掰棒子从哪块地开始?他和他说,先从大井地开始吧,那块地是春玉米,熟得早。张思鼎没说什么就走了。没想到,这个年轻人肚量还不小,自己总觉得有些对不住他,可他却象没事一样。可是,不管怎么样,今天也得把昨天在大队的那件事和他解释解释,不然,自己和他还怎么共事呀?让人家说了,人家说了,不少人不满意,你连个态都不表,象什么人呀,还象个干部吗?想到这儿,王兴武队长叹息了一声,站了起来,朝张思鼎家的方向望去,心想,不少社员都来集合了,怎么他这个政治指导员还不来呀? 直到社员们都差不多来齐了,还不见张思鼎,不但他张思鼎没来,就是其他几个和他一块毕业的几个中学生也都没来,这一意外情况的出现,使队长王兴武心里有些不安,犯起了嘀咕,这里面一定有事。 正在这时,前任政治指导员王玉书走了过来,“队长,昨天晚上,张思鼎找到我,说今天早上,他们有点事,让我带领大家祝毛主席万寿无疆。” “让你带领祝毛主席万寿无疆,他们干什么去了?”王兴武惊异地问着王玉书。 “不知道,他没有告诉我。”王玉书朝队长说。 队长给社员们分配完活以后,把烟袋朝腰里一别,走在掰棒子队伍的前头,他边走边想,这几家伙究竟干什么去了?,掰棒子活这么紧,还去干别的事,真不懂事呀,也许他不会?或者,,,,,,。他胡乱猜测着。 “唉,队长,你看,地边上怎么插着一面红旗?”走在王兴武前边的小崔牛,惊奇地朝王兴武嚷了起来。 王兴武看到地边上插的那杆红旗“嘿嘿”笑了起来,:“你不知道是谁插的红旗吧?可我知道!” “您别跟我卖关子,你说你知道,可你实际却不知道”小崔牛望着队长“嘿嘿”笑着。 这时,几个年轻人早已跑到那杆红旗旁边嚷了起来,:“青年突击队,够牛的!” “这是哪儿的青年突击队,跑到咱们四队突击来了?” “唉,真逗!这棒子掰了一大片!” “该不是上天派来的神仙吧?” “你小子真反动,你还相信上天有神仙呢?” “甭说上天有没有神仙,可这事还真有点神!” 原来,昨天下午,张思鼎主持召开完队里的“三秋”动员誓师大会以后,马上跑到王官庄中学,找到了总务主任王老师,跟王老师说明情况以后,从学校的库房里拿来一杆红旗,还让王老师在黄板纸上用毛笔写了“青年突击队”这五个大字,他连家也没回,拿着这杆红旗和这张写有“青年突击队”的纸`来到了方晓的家。 这时,方晓家正在吃晚饭,张思鼎的一声嚷叫,使得方晓放下饭碗迎了出来,见到了张思鼎左手拿着一杆红旗,右手拿着一黄纸,很是奇怪。“你要干什么去?” “我要干什么去,你看看这个就知道了。”说着,张思鼎把手中的黄板纸展开。 “青年突击队”方晓念着,“你这个是给谁写的?”方晓惊疑地朝张思鼎问道。 “给谁写的?给我们写的呗!”张思鼎笑眯眯望着他。 “给我们写的?咱们要成立青年突击队,都有谁呀?什么时候成立呀?”方晓有些惊奇地望着他。 “都有谁?暂时我想就有咱们五个人,以后再慢慢发展吧,我想今天晚上就找刘铁,林白,王豆豆他们去。” 方晓点着头。“走吧,发什么呆?”张思鼎拉着方晓就朝外走。 “哎呀,干吗这么急呀,我还有半碗粥没喝完呢?”方晓急切地嚷着挣脱着。 “还喝什么粥呀,待会儿我请你吃好的去。”张思鼎嚷着笑着,拉着方晓不放。 无奈,方晓只好跟着张思鼎朝门外走去。 他们一直来到刘轶家,叫出了刘铁,又来到林白家,找来了林白,他们一起来到王豆豆家。 王豆豆见他们四个人一起来到她的家,感到很是惊奇:“你们这是干什么来啦?还拽在一起来到我家。” “给你送点东西,我们看看你,”方晓笑眯眯朝王豆豆说。 “给我送点东西,什么东西?”王豆豆直直地望着方晓。 “你看我干什么,我们要送的东西在张思鼎手上呢!”方晓用手指着张思鼎朝王豆豆说。 “别跟她卖关子了,我们找你来就是要和你商量商量,也不是商量,就是问你参加不参加我们组织的这个青年突击队?”说着,”张思鼎把手中的那杆红旗靠在墙上,又把那张写有“青年突击队”的黄板纸打开,让王豆豆看。 “青年突击队,这几字写的够棒的,谁写的?”王豆豆看着黄板纸上的字问道。 “你先甭问这字是谁写的,反正不是我,也不是方晓,也不是林白写的,是学校的后勤主任王老师写的,你就说,你参加不参加这个青年突击队?”张思鼎直直地问着王豆豆。 “我怎么能不参加呀?你太小看人啦!”王豆豆有些生气地望着张思鼎。 “哎哟,王豆豆,你可太小心眼儿了,这么点小事儿,你也值得生气,人家指导员问你参加不参加,你也值得生气,人家指导员问你参加不参加,是个礼节问题,是对你王豆豆的尊重,就是明知道你得参加,也得装模作样的,假睲睲地做出这个姿态,问你,你愿不愿意参加呀,对不对,指导员同志”方晓望着张思鼎。 第四章红3 张思鼎点着头:“这是个礼节问题,方晓说的对,不问你,硬叫你参加,那成什么了,对不对?” 王豆豆笑了。 “好啦,你们两个女兵,看看,这张黄板纸上写的字,你们剪下来以后,贴在这面红旗上,明天早上我们就可以举着这面写有青年突击队的红旗,去大井地里掰棒子了。”张思鼎说着把那张黄板纸打开,几个人赶忙凑了过来。 “你还甭说,王老师的字就是够意思!” “你看青年这两字多象中国青年报上的那两个字呀?” 他们夸赞着黄板纸上的字。 “张思鼎,你要我们把这几字剪下来,然后贴在红旗上?”王豆豆问着他。 “我看这不太好,这纸要贴在红旗上,明天下点雨,雨一淋,这纸还能老粘在红旗上。真要掉下一字,两字的多寒碜呀,”林白望着王豆豆。 王豆豆点着头,眼睛一亮朝张思鼎嚷道:“指导员,要不我们把这几个字先贴在我小时候的黄汗衫上,然后,再把字从黄汗衫上剪下来,我那黄汗衫是的确凉的,结实着呢,反正也小了,我早就不穿了,你看行不?” “那太好了,只不过就得把你的黄汗衫给遭塌了”张思鼎望着王豆豆,有些惋惜地说。 “没事,为革命贡献一个穿剩下的黄汗衫也值得!”王豆豆慷慨大方地说着。 “就是,人家革命先烈为革命能献身,王豆豆为革命献出一个黄汗衫也不错吗!”方晓俏皮的嚷着。 “什么不错,那是非常值得!”刘铁慢慢地给方晓纠正着。 “就是,方晓说话就是不找人爱听的说,”王豆豆笑着说。 “我这人说话,有一个原则,那就是实事求是,没有半点的夸张,也不会阿谀奉承,”方晓笑眯眯望着王豆豆。 “行啦!行啦,未来的大作家!”王豆豆笑着指着方晓。 第二天早上五时许,东方欲晓,太阳隐在东海的下边,刚刚下过雨的大地湿漉漉,有些腥凉。 王豆豆扛着红旗,背着背筐,后面跟着林静,张思鼎,刘铁和方晓,默默朝村北田野里走来。 雾茫茫,仿佛泡在水里的大地死一般沉静,连草丛中的虫和树上的鸟仿佛都在沉睡不想睁开眼睛鸣叫一声。 来到河北大井这块棒子地了,刚刚来到地头,王豆豆就把那面绣有“青年突击队”的红旗插在地头高高的土埂上,五个年轻人望着这面鲜艳的红旗在充满绿色,宽阔无边的大地上刺眼地飘动时,心里充满了新鲜,喜悦,骄傲。 “咱们开始掰吧,”张思鼎说着从西边占了两个垄,飞快地“咔咔”掰起来。 王豆豆紧随张思鼎身后,挨着他掰了起来。 林白挨着王豆豆,方晓挨着林白,刘铁站在了最后掰了起来。 “这么占垄不行,真的不行!”不知为什么,张思鼎望着林白嚷了起来。 “怎么不行,快掰吧!”见张思鼎站在那儿,直看林白,王豆豆有些不悦地朝张思鼎嚷着。 张思鼎笑了:“不行,不能这么占垄”说着张思鼎背起背筐就朝林白走来。 王豆豆有些惊鄂地望着他。 “林白,你到方晓那个垄去掰,方晓到我西边那垄去掰,我在你这个垄掰,”张思鼎走到林白面前,朝林白说。 方晓好象明白了了张思鼎的意思,背着背筐朝西边走来。 “搞什么鬼,也不是要干什么?”王豆豆不满地嘟嚷着。 “唉哟,王豆豆,你可别生气,你要是生气的话,就应该先问问那个张思鼎,为什么干什么不事先和你王豆豆商量一下?”方晓俏皮地望着王豆豆。 “你也不是好东西,他心里坏,你嘴上坏?”看来王豆豆是有点生张思鼎的气了,只见她满脸的怒气,双手猛烈地“咔嚓咔嚓”掰着棒子,又“啪啪”地向筐里扔着棒子。 看着王豆豆这副生气的模样,方晓朝她嘻笑着,戏谑般地说:“王豆豆,我看你还是别这样独自傻傻地生气,你应该现在马上拽他张思鼎去,问问他为什么跑到林静那边掰棒子去?” “方晓,闭上你那臭嘴,什么事让你一说就乱活了。”张思鼎停下手望着方晓嚷了起来。“王豆豆,你别听方晓瞎说,你还真没有看出来我为什么到这垄来掰棒子,我掰棒子掰的快,这个垄正好在咱们五个人的中间,我得紧掰到前边给你们倒了堆,对不对?王豆豆。” 听到张思鼎这番话,王豆豆笑了:“谁管你到哪儿掰呢!你爱到哪儿掰就到那儿掰。”说着王豆豆又背起背筐飞快地掰了起来。 队长王兴武看到这杆红旗,又看到这个被掰了的棒子地,心里一下猜到了什么,他双手倒背着,向棒地的深处走来。 走着走着,他听到“咔嚓,咔嚓”的掰棒子声,他不由得加快了脚步向前走去,突然,隐隐出现在他眼前的景象使他惊住了,他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简直认不出,出现在他眼前的这个人是谁。 他是方晓,这哪是方晓?方晓平常穿的衣服,一直是干干净净的,整整齐齐的,小脸儿白白净净的,头发虽然有些长,可拢得却很整齐,眼前这个人,浑浑噩噩身上的衣服好象刚从泥潭里拉出,辨不出是什么颜色,粘乎乎粘在好象是木棍支起来的瘦弱单薄的身体上,窄窄的脸上只有两只眼睛还在闪着光,脑门上和鼻子上象刷子刷的一样,刷上了两撇黄泥巴,更叫人看着有些惨的是,他的那绺长头发,挡在他的眼前,他也不去动一动,大概他是动烦了,动累了,叫他顺其自然吧,什么好看不好看的,看着方晓累成这副惨样,王兴武禁不住心头涌动,一股涩味的热流涌了上来:“方晓,你们歇歇吧!”王兴武疾步跑向前,搂住了方晓:“你们歇歇吧,真的,你们歇歇!“他望着其他人,朝他们激动的地喊着。 “噢,队长,您也来了,”王豆豆停了下来,朝王兴武打着招呼。 “林白,刘铁,咱们都歇歇吧!”张思鼎招呼他们走了过来,他们有的坐在背筐上,有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几个人坐在那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禁不住笑了起来:“你看你们这两个女生,简直不象个姑娘,比邋遢的妇女还邋遢!” “你好,除了嘴里的白牙还是你的原来模样,其他哪儿都不象你张思鼎。”说完,王豆豆自己“哈哈”笑了起来。 “我看这也好,我们这五个人坐在一起,看不出谁是男谁是女,看不出那是张三,哪是李四。” “我看不见得,我不用看,合着眼睛让你说一句话,我就知道你是谁?” “还是方晓这孩子鬼,真的,赶明儿我请你,当我的秘书得了。”王兴武笑着望着方晓。 “您是个什么官,还称一秘书!”方晓“嘿嘿”笑望着王兴武,大伙也都笑了起来。 下午,集合的钟声响后,社员们陆续来到集合场,王豆豆把这面“青年突击队”的红旗插在了集合场正中显眼的位置。 在政治指导员张思鼎的号召鼓动下,又有十多个青年参加了这个“青年突击队” 在这面红旗的带领下,青年突击队的队员走在社员的前边,来到了玉米地边。 “唉,你看,王老怎么用小车把他媳妇推来了?” “嘿,新鲜,你看他媳妇,坐在小车上,还臭美呢。” “我看那家伙不是什么好东西。” “要是好东西,正经人,自己也能走得了,动得了,干嘛叫老头子推着小车满处跑呀!” “你甭说,王老也跟猪八戒背媳妇似的,心甘情愿。 “他不就是大半辈子娶了个这么个媳妇,稀罕的了不得!” “稀罕什么。” “你傻” “我真不知道王老稀罕这媳妇什么?” “我告诉你!”说着小张牛站起来走到小崔牛面前,用手扯着他的嘴,笑着说:“稀罕你这个嘴,知道吗?” 小崔牛“唉哟,唉哟”嚷了起来。 这时,王老推着小车,已经来到了棒子地边儿。 “唉,老叔,你搞什么搞?把老婶推到这儿来了,是不是,等到掰棒子掰累了,想老婶了,就把老婶叫过来抽一袋呀?” 小崔牛笑眯眯望着王老,朝他嚷道,不少人听到这话,都“哈哈”笑了起来。 不知是王老真的没听见,还是不愿意搭理他,看也不朝这边看,径直朝前走着。 “老爷,您这就不对了,你把老奶奶推到这儿来了,我们还怎么抓革命促生产呀?” 王老依然不理那个年轻人,来到人群边儿,把手推车停下,把媳妇王丽芬扶下来。 “王宝贵,过来,”一直盯着王老的王兴武叫着王老的大号,招呼着他。 王宝贵慢慢来到队长面前:“您叫我,队长。” “我说王宝贵,你要干什么?把你这个肩不能担担,手不能提篮的媳妇推到地里干什么?”王兴武队长两眼瞪着王宝贵,怒气冲冲地和他嚷着。 “队长,您不知道,王丽芬可不是你说的那种人。”王宝贵笑眯眯朝队长面前走了一步,:“说来这也是好事,今天晌午,我回家吃饭时,我媳妇问我,今天上午干什么去啦?我说掰棒子去了,她说,掰棒子这话儿不错,挺有意思的,我也想散散心去,说一个人在家憋闷死了,到地里干点活儿,掰掰棒子,我一听这是好事,她到地里那怕掰了一个棒子,掰一筐棒子也是为咱生产队做贡献呀!” “你说的倒挺不错的,你媳妇思想不错,可你想好了,她来队里干活是干活,暂时工分先不给记!” “知道知道,我们也不要分,她说她就是图心里痛快。” 紧张的劳动开始了,突击队的小伙子们,姑娘们,象下山的猛虎,谁也不肯落后。 突然,王豆豆向后跑着嚷起来:“林白,林白,你在哪儿?”只见王豆豆一边嚷着一边向四处寻视着。 “怎么了,王豆豆”张思鼎听到王豆豆的嚷声急忙赶了过来。 “你看,这是林白的垄,刚掰到半截就不掰了,”王豆豆指着眼前的这条垄朝张思鼎说。 顺着五豆豆指的方向,张思鼎看去,林静这条垄掰到半截就不掰了,连人也不见了,“你什么时候看到林静离开这儿的。” “我只顾掰棒子,我也没怎么注意,开始,林白一直和我比齐掰,后来掰着掰着,我就发现,她被我拉得有一丈多远,当时我想林静身子骨弱,开始干时,气胜要强能和我比着干,时间一长,没准就不行了,等我到头了,再回来接她,我就没管她,继续掰自己这垄,可当我掰到头时,向后一看,觉得有些不对劲,她怎么被拉得那么远呀,怎么一眼看过去,也不见她的人影呀,我就顺着这垄向前走,一边走一边嚷,走到这儿,还是不见她的影子,我奇怪的是,我这么大声嚷,她怎么也不言声呀?”王豆豆说着又朝前走了过去,一边走,一边嚷着林白。 这时,队长,刘铁和方晓也闻声赶了过来,他们几个四处奔走着,寻找着,高声嚷着:“林白。” “林白!” “林白,你在哪儿。” “你们看,在这个背筐的周围,有几棵棒秧给碰歪了。” “这说明,林静不是自己轻易随便放下背筐就走了,一定和另一个人抢着什么,或打着什么,最后跑走的。”方晓看着几棵碰倒拆断的棒秧分析着。 “这就奇怪,在这块地里到处是人,有谁敢和林白打呀?”张思鼎双手掐腰说着。 “我说咱们别在这儿耽误时间了,还是去找林白要紧,万一发生什么情况,还是越早找到她越好,”刘铁望张思鼎。 “对,应该先去找林白,”张思鼎朝大伙说。 第五章追1 “我看咱得多派几人分头去找!”一直没言语的队长朝大家说。 大家都点着头。 “常永芹,崔小凤和郑永芹,你们三人过来!”队长朝刚刚掰过来的三个女青年打着招呼。 三个姑娘放下背筐走了过来,问着:“队长,叫我们有什么事?” “有重要的事,”队长朝她们说:“林白不见了,王豆豆,你和崔小凤向南找去,常永芹和郑永芹你们向北找去,你们一边找一边嚷,知道吗? “知道,你把我们当成傻子了,”这几女青年嚷着分头找去。 队长朝张思鼎他们说,:“我和方晓向西找去,张思鼎和刘铁,你们朝东找去,一边嚷一边找,找的越细越好。”这几人答应着分头找去了。 这几个人在这块诺大的棒子地里,喊了半个多小时,也没有见到林白的影子。 就在队长和方晓向西找到马路上,灰心丧气向回走的时候,拉玉米的车把式常永合告诉他们说:“刚才我赶着车向村里走的时候,在半道上遇到了林白,她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朝村里跑,我坐在车上向她问,你干什么去?她看也没看我们,一直向前跑去”。 “你认准那个姑娘就是林语堂的女儿林白?”王兴武朝那个车把式问道。 “没错,那姑娘我还认不出来!”常把式肯定的说。 “看来,那个林白指不定因为什么事跑回家了?咱们得赶快去村里林白家!”王队长朝方晓说:“你从这儿向东走向南拐,嚷王豆豆和张思鼎他们那几人到西边这儿集合,我从这儿向北走喊郑小芹她们。”说完,王队长和方晓他们分别向棒子地里跑去,边跑边嚷。 不一会儿,这八个人就来到了棒子地西边的道上。 王队长把刚才常把式朝他说的林白的情况和这几人说了,当时决定,赶快去村里林静家去找林白。 说完,王队长,张思鼎和王豆豆三人急急朝村里赶去。 他们刚刚来到林白家门前,就听到里面传出了林白老母亲怒气冲冲的嚷骂声。 王队长他们没有停脚,推开门走进林家院子。 见到王队长,张思鼎和王豆豆他们来了,林白和母亲一齐迎了出来。 林大娘见到王队长的面便朝队长嚷道:“队长,你得管管这事,王老那媳妇,是个什么东西,当时她不要林白,把才不足两岁的孩子扔给林白爸爸,现在,我们把小林白一口饭,一口水,背着抱着拉扯大了,那个娘们的老头子死了,她又想把林白拉到她身边,她这叫什么人?她还有脸要小白!” 王队友长听着林大娘的诉说,虽然悟出了几分,但一时也分不出个谁对谁错,他只想把这事讲和了,摆平了,便劝慰着林大娘说:“大婶,林白这孩子不是您亲生的我知道,可林静和王老那媳妇不管怎么说,她们是亲娘俩,我说您还是。” “还是什么,还是让林白回到那那个亲妈那儿去,是吗?”林大娘怒气冲冲望着王队长。 听到这儿,林白双眼瞪圆,高声嚷道:“叫那个臭女人死了这条心,我就是死也不到她身边去。” 事情原来是这样。 今天中午,王老回到家,朝她媳妇说:“丽芬,你猜我今天看到谁了。” 媳妇没好气朝他说:“你看到谁,跟我有什么关系?” “有关系,大有关系,今天我在掰棒子时,看到你的亲生闺女林白啦。” “你看到我亲生女儿了?”王丽芬惊奇地嚷道。 “那还有错,我看你那闺女越长越象你,白白净净的那儿好看。” “废话,我的女儿不象我,象谁?你怎么见到我女儿了。” “我怎么见不到你女儿,你女儿今天上午和我一块儿掰棒子,我怎么见不到?” “你下午还和我女儿一块掰棒子吗?” “去,一定去。” “我真想见见我女儿!”王丽芬叹息着,“我得有十多年没有看到她了。” “想见你女儿,你下午就和我到地里去,准能见到你女儿。” “跟你下地?” “怎么了?” “去就去,我怕谁呀!” 就这样,王丽芬坐着王宝贵的小推车,来到了棒子地。 坐在小推车边儿,王丽芬的眼睛不住地朝人群踅摸,终于发现林静就坐在一个红脸姑娘的身旁,看着林白那娇嫩可亲的俊模样,王丽芬的心里一下拧成了一团,脑子突然一下变成空白,她傻了,她呆了,她不知如何是好了,她想一下冲到亲生女儿的面前,喊女儿一声,叫亲生女儿叫自己一声妈妈,她双手按住筐沿,浑身使劲就要站起来,可是,当她看到在林白的身边,有那么多人的眼光好象都在注视着自己,她们在欢笑,淮是在笑自己,她的手软了下来,她怕人们用惊疑的目光看着她走来,她更怕人们用讨厌,嫉恨,愤怒的眼光看着她,她更怕听到知道内幕的人们用污言秽语斥责她,甚至咒骂她,她只得老老实实坐在这儿,可她的心却在止不住的狂跳,她那急切渴望的双眼,一秒也没有离开林白。 队长喊人们干活了,人们都站了起来,走到棒子地边儿,“咔嚓咔嚓”掰起了棒子。 她真真切切看到了,林白站在那个红脸姑娘旁边,她数了数,离那个倒棒子堆的垄只隔六条垄。 王丽芬看清了数准了,便走到王老后边,假模假样和他一起掰棒子。 当掰出两丈多远的时候,王丽芬悄悄向南走去,而后又向东拐去,向前走了几步,看到林白了,王丽芬站在两棵棒秧中间,挡住了自己身子,直直地看着自己的女儿。 别看这姑娘长得这么苗条,可掰起棒子来挺快挺利索,总和那个红脸姑娘不相上下。 那个红脸姑娘真够讨厌的,不前不后总跟在女儿旁边,自己要是走到女儿面前,和女儿说几句话,女儿要是当着外在的面儿,怕寒碜不认自己,那不是坏了自己的事,自己不能马上走到女儿面前,要等到女儿和那个红脸姑娘拉开距离。王丽芬站在离女儿三丈多远的棒秧后面,心似油煎似的看着女儿,盼着那个红脸姑娘和女儿拉开距离,说也急人也气人!这个姑娘和女儿粘在一起,谁也离不了谁多远,她掰在前边了,她猛地忙活一阵,赶上她了,她掰在前边了,她又能忙活一阵儿,赶上她了。 “她妈的!真讨厌,两家伙就象是娘肚里的双胞胎,谁也离不开谁!”王丽芬心里暗骂着。 不能总在这儿傻等了,要想别的办法,王丽芬皱起眉头,急切思考着,女儿背着背筐向东走去,她去把棒子倒堆上,没有多会儿,她又走回来了,这时,她和那个姑娘走开了,而且距离还挺远,有了,我不如趁女儿朝棒堆倒棒子的机会,走到女儿面前。 王丽芬心中暗喜,悄悄来到离棒堆一丈多远的棒地里,急切等待着女儿的到来。 林白背着满满的一筐棒子,用手拨开棒叶,从棒秧间的缝隙中朝棒堆边走来。 王丽芬身子向后缩着,扯着几条棒叶挡住自己的脸,密切注视着女儿,只见女儿把棒子倒在棒堆上,背起背筐向回走,没走出几步,一眼望见了站在她身后拽着背筐的王丽芬。 “小白,你还认识我吗?”王丽芬低低地朝她问道。 林白惊惶地望着她。 “我就是你的亲生母亲,小白,你叫我想的好苦呀!” 林白惊鄂地望着她,她的脑子里瞬时升起积存已久的八个字:“卑鄙无耻,痴心妄想。”她的双眼怒视着她,颤抖的双手狠狠地向后拽着自己的背筐。 “小白,我求求你了,叫我一声妈,好吗?”她的声音充满了乞求。 林白满心愤怒,双眼鄙夷地望着她,尖利地嚷道:“叫你妈,痴心妄想!” “我是你亲生的母亲,你不叫我妈,你怎么这么不懂得人情大道理?”王丽芬的语气显得生硬起来。 “呸,你还有脸说人情,我两岁以前,你是我的母亲不错,可两岁以后,是你自己把亲生母亲这个人情扔掉了!”林白义正严词地喝斥她。 王丽芬一时没了言语,她愣怔怔望着女儿,叹息了一声:“小静,你知道你母亲有多难吗?并不是我不想把你留在我身边,是你后爸。” “她不是我后爸,他和你狠狈为奸,都是蛇蝎心肠!”林白愤怒地指责着王丽芬。 王丽芬一下来了火气,她怒气冲冲朝林静嚷道:“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讲道理!我们一没杀你,二没害你,你怎么就说我们是蛇蝎心肠,再者说,你母亲也是出于无奈,才把你交给你亲生父亲,你不在我身边,你知道我心里是多么难受吗?”说着,王丽芬满含热泪,伸出手向林白身上摸去。 林白急忙向后一躲“啪”的一下,一只手打在了王丽芬伸过来的手上。 “你这孩子怎么这样没人性,心肠这样狠毒”王丽芬很是恼怒。 “你说我没人性,心肠狠毒,我早听我老爸和老妈说了,你抛下我时,我才不足两岁,我哭着嚷着拉着你的手不放,可你大眼一瞪,一下把我的小手拽开,我老妈朝我说,我那时哭了一天一夜,哭着嚷着找妈妈,可你却在那天夜里,和那个男人欢乐去了。” “孩子,你甭听那个老爸和老妈这两个老家伙说的,他们是在骗你,让你恨我,让你不要想我,让你别回到我身旁。” “呸,我老爸老妈骗我,不让我回到你身旁,你纯粹是瞎说,他们那天朝我说,要我去认你这个母亲,可我哭着对她们说,我死也不去认你这个没人心的母亲。” 听到这话,王丽芬眼泪漾出,可是,随后她抹去眼泪,牙齿咬得“咯咯”响,双眼凶狠地瞪着林白,大声地朝她嚷道:“小白,你心狠,我不怪你!因为我是你亲生母亲。有句话说的好,虎毒不食子,你多么无情无义,我也不怪你,可你终有一天会回心转意的,今天我见到你,只想让你亲口叫我一声妈妈,以后的事以后再说,怎么样?”说着,王丽芬一手向林静冲来,另一只手却在猛力地向后拽着林白背着的背筐。 林白拚命向后拽着背筐,可王丽芬此时的力量却出奇的大,她两眼昌着凶光,拚命地向后拽着背筐,眼看背筐就要被王丽芬拽下来了,林白哭着嚷道:“我死也不会叫你的!你放了我吧?” “放了你,没那么容易,你知道我费了多么大的劲才见到了你,求你叫声妈妈,可你却不叫,你的心有多么狠” “我就是不叫你!死也不叫你!”嚷着,林白双手狠地向前一推,背筐和那个女人一下倒在地上,林白趁势向棒地外跑去。 王队长,张思鼎,和王豆豆听完林白的述说,默默点着头,王队长慢慢磕着烟袋,:“我早上看到王老把她媳妇推到地里去,就想里面一定有事,王老还说他那媳妇要给队里做贡献,我当时一听,就觉得他是在胡说八道,我当时没想到她媳妇有这心,有这一手。” “那个王丽芬总想找我女儿,叫我女儿叫她亲妈,今天没叫成,她一定不会死心,明天还找我女儿,后天还找我女儿,她整天没事,心里闷了,想起来就找我女儿,总这样下去,林白还怎么能露面呀!”林大娘很是焦虑无奈地叹息着。 “这确实是个实际问题”张思鼎望着队长。 “这也不叫事呀,那林白就不出去干活了。”王豆豆显得焦急关切地望着队长,又望着林白。 林白眨巴着眼,白牙咬住下唇,坚决地说:“不管那女人多么求我,骗我,就是拿着刀逼我,给我跪下求我,我也不会认她这个妈的!” 听到这儿,林大娘一大把林白揽在怀里,抹着她的泪脸,亲妮地说:“林白,还是林白跟我亲,谁也夺不去!” “妈”林白将泪脸一下倒在母亲的怀里,双手摸着老母亲布满皱皱的泪脸,娘两个默默哭泣着。 见到这种动人的情景,王队长,张思鼎和王豆豆,禁不住心头发热,漾出了泪水。 第五章追2 沉默了一会儿,张思鼎朝队长说:“队长,我看这事很可能就象刚才大娘说的那样,王丽芬她不会善罢甘休,今天没得逞,明天还可能去找,明天没得逞,后天还会去找。这样对林艳是个伤害,对我们四队的掰玉米也是个极大的干扰和影响。” 王队长不住地点着头:“确实,王老媳妇这样一来,,今天,咱队的掰玉米工作就受到了很大的影响。真不能让她继续这样瞎来!” 张思鼎说:“听说王丽芬后来找的那个男的死了。他是个校长,是走资派。他一定是让红卫兵斗死的,不老老实实承认错误,只有死路一条。那这个王丽芬就是走资派的媳妇,走资派死了,她在城里呆不下去了,跑到乡下来,还不老老实实过日子,到处进行破坏和干扰抓革命促生产。这样看来,我们完全有理由把她揪出来批斗。” 王队长有些惊愕:“批斗,象批斗地主跟走资派那样批斗?” “这还新鲜,在学校时,批斗那个教音乐的女老师,就因为她资本家出身的老爷们,给她写了一封信,叫校特殊时期发现了,当时就审她,组织全校师生批斗她!” 王队长点着头。 “咱们批斗她王丽芬是完全有理由的!她在城里的男的是个走资派,她是走资派的反动老婆,她的行动破坏了咱们队的抓革命促生产,她是一个现行的反革命分子。” 王队长听后说:“这个现行反革命的帽子给她一戴,大会一批斗,她就不敢出来捣乱了!” “这个问题,一要慎重,二要猛,慎重就是要给她上纲上线,从阶级斗争这个纲去批她,叫她在贫下中农面前,老老实实承认自己的行为就是破坏了抓革命促生产,直接破坏和干扰了我们四队的三秋工作,完全是一起现行反革命行动!什么找林白,让林白认她这个母亲,完全是个谎言,她打着这个幌子,从而破坏三秋,破坏抓革命促生产,最终达到她复辟资本主义的痴心梦想!” 听着张思鼎慷慨激昂的分析,王兴武直直地望着他,时而点着头,时而也禁不住发出叹息。 “这个基调定好了,我们就有了向她进行斗争的武器。这个斗争不是请客吃饭,不能温文尔雅,要狠要猛,要向痛打落水狗一样,不能心慈手软,不能给她留一点喘息复辟的机会和条件!”。 王队长望着张思鼎:“照你这么一说,我们这么一做,这个臭女人王丽芬,再也不敢找什么林静了,还让林白叫她亲妈。纯是痴心妄想!” 张思鼎说:“这个问题,我想先由我,方晓,刘铁和王豆豆,林白我们研究研究,写写批判发言,还有,在开斗争会之前,我想先把青年突击队那些年轻人召集在一起,和他们讲一讲,我觉得,这个批斗会越早开越好,决不能再给王丽芬活动的时间和机会了!” 王队长点着头:“那这个批判会今天下午集合时就开怎么样?” “完全可以,我们现在就开始准备。”张思鼎皱着眉头,思索了一下:“我们现在就到地里去,现在快收工了,收工时,我把全体突击队员留下,把今天上午王丽芬破坏三秋工作的反革命言行朝他们讲了,并告诉他们今天下午召开批斗王丽芬的大会。” “还有一个问题我放心不下,就是王老媳妇,万一咱要批斗她时,找不到她了,怎么办?我说,咱们现在就回去,先去找那娘们,把她看好了!” “对,我们到地里,就派两个突击队员找到王丽芬,把她看起来。” 王队长,张思鼎和王豆豆,林白来到棒子地时,大部分社员已掰到头,正在向回接还没有到头的社员。 王队长和张思鼎找到王宝贵,向他说明了刚才王丽芬的情况接着就去找王丽芬。 刚刚走出棒子地,就远远看到王丽芬坐在小车旁,低着头抽着烟。 “王丽芬,你刚才把林静吓跑了,你还坐在这儿享清闲呢?”王队长大声斥责着她。 王丽芬低着头,一声也不吭。 “我告诉你王丽芬,你应该好好想一想,你这么做,应该不应该?你要是做好了,有亲妈的味了,人家自然会叫你亲妈!”队长大声地说教着她 王丽芬仍不言语。 这时,张思鼎带着小崔牛和小张牛赶了过来,走到王丽芬面前,咳嗽了两声,严历地朝王丽芬叫道:“王丽芬!” 王丽芬低着头,身子微微动了一下。 “王丽芬,我叫你,你听到没有?张思鼎显得很愤怒。 王丽芬抬起头,有些惊徨地望着张思鼎。 “王丽芬,你听好了,今天上午,你去找林静,不管你找林白干什么?你都干扰了林白在三秋大忙中掰玉米工作,使她不能正常地,很好地工作,对不对?”张思鼎朝王丽芬问道。 王丽芬点了一下头,轻声说:“对。” 张思鼎接着说:“你干扰了林静的三秋工作,实际就是干扰了我们生产队的三秋工作。实际讲,你就是破坏了我们生产队的抓革命促生产,这一点,你承认不承认?” 听到这话,王丽芬惶然抬起头,畏惧地望着张思鼎,嘴巴张张的,好像有许多话要说。 张思鼎接着说:“根据这一点,我们完全可以把你专政起来,不允许你随便干扰和破坏我们生产队的三秋工作,也就是不允许你破坏我们的抓革命促生产!“ 听到张思鼎这些义正词严的话语,王丽芬的身子禁不住抖动起来。 张思鼎轻蔑地望着王丽芬,忍不住冷笑了一声,尔后转过脸朝小崔牛和小张牛布置道:“你们俩负责监视和看管王丽芬,不许她随便走动,她走到哪儿,你们跟到哪儿。她要是回家,你们就跟到她家去。中午吃饭时,我再派两人接替你们。“ 这两个年轻人听着张思鼎的话,相互做了个鬼脸,偷偷地笑着。 张思鼎朝坐在那里的王丽芬说:“王丽芬,你从现在起,要好好想一下,你的反革命言行,你今天这样做,对我们队的掰玉米工作是不是个极大的干扰,破坏了我们队的三秋工作,就是破坏了抓革命促生产,就是帮了地主资产阶级的忙。你要深刻认识这一点。下午向我们好好坦白错误。你就先坐在这儿想吧。” 说完,张思鼎和王队长一起向站在那里的社员们走去,通知他们下午集合时开批斗大会。 下午两点,集合钟声响了,社员们纷纷来到集合场。 张思鼎高声嚷道:“把走资本主义道路当权派的反动老婆,现行反革命分子王丽芬带过来!” “打到走资本主义道路当权派的反动老婆,现行反革命分子王丽芬!” “王丽芬必须低头认罪!” “坚决不许现行反革命分子王丽芬破坏抓革命促生产!” 在愤怒激昂的口号声中,刘铁和方晓押着戴着高帽的王丽芬来到集合场中央。 当刘铁和方晓把王丽芬带到集合场边上时,王丽芬问他们:“我检查自己的错误时,需不需要写个稿子?” 刘铁朝她说:“写什么稿子?人家问你什么你就说什么。” 王丽芬听了很是奇怪:“人家问我,谁问我?”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刘铁显得很不耐烦。 当张思鼎高嚷要他们把王丽芬带上去的时候,崔小凤把糊好的,上面写着:“走资本主义道路当权派的反动老婆,现行反革命分子王丽芬”的高帽戴在了王丽芬头上时,王丽芬真的被吓傻了,到这时才知道,自己也象斗走资派,地富反坏右一样挨斗了!她面色如土,浑身颤抖地朝集合场中央走去,革命口号的尖利高亢和雷霆般的震动,像一根根无形的针刺痛着她。 “你看,今天这娘们怎么不臭美了?” “可不,你看那天坐在王老小车上那样!” “她怎么成了反革命了呢?” “不知道。”“走资派的反动老婆,现行反革命分子王丽芬!你知罪吗?”王豆豆来到王丽芬面前,大声质问她。 王丽芬听到她的质问,一时不知怎么回答好身子只是动了动,没有言语。 “听到没有?反革命分子王丽芬!”王豆豆见她死不承认,很是生气。 在王豆豆的逼问下,王丽芬无奈的低声说:“其实我上午的做法是有些不合适,可是” “可是什么?可是也够不上反革命,是吗?” 王丽芬没有言语。 “王丽芬必须老老实实交代自己的反革命罪行!” “拒不交代,死路一条!” “无产阶级专政万岁!” 一声一声风雷激荡般的口号,像万把利剑刺向瑟瑟抖动的王丽芬。 “王丽芬!我明确告诉你!你是走资本主义道路当权派的反动老婆,你的浑身散发着资产阶级糜烂臭气!城里人已经认识到了你的本质,对你进行了无产阶级专政。你在城里混不下去了,就跑到我们农村,可你的反动本性仍不改,资产阶级臭气仍不消,坐在贫下中农推的小车上,作威作福还不行,还跑到地里气焰嚣张,妄图把青年突击队员林白拉下水,成为你资产阶级的接班人,你何其毒也!可是,我们的林白同志,拒腐蚀永不沾,不怕你的威胁利诱和恐吓,她坚决地勇敢地同你划清界限,视你为邪恶的阶级敌人,同你进行了针锋相对的斗争!为了不影响广大社员的三秋工作,为了不影响我们生产队的抓革命促生产,林白果断地离开了你。王丽芬,我问你!你上午一再地胁迫林静同志,不让她积极地投入紧张的抓革命促生产,三秋战斗中去,你是不是干扰了我们生产队的三秋工作?破坏了我们生产队的抓革命促生产?” “是干扰了队里的三秋劳动。”王丽芬低声回答。 “王丽芬,大声点!再说一遍!”张思鼎坐在王丽芬后面的桌子旁,大声命令着王丽芬。 +“是干扰了队里的三秋劳动。”王丽芬故意放大了声音。 +” “你干扰了我们队里的三秋劳动,实际上就是破坏了我们生产队的抓革命促生产。” “破坏了我们生产队的抓革命促生产,还不是现行反革命吗?”张思鼎大声质问。 “说!你快说!王丽芬,你是不是现行反革命分子?”王豆豆手指着王丽芬,厉声质问着。 “王丽芬!你说,你是不是现行反革命分子?” “王丽芬,你甭装聋卖傻不肯说!” “你说你是不是现行反革命分子?” 在愤怒的群众面前,王丽芬只好不住地点头,连声说:““是现行反革命分子,是现行反革命分子。” “坚决打倒现行反革命分子王丽芬!” “再踏上亿万只脚,叫王丽芬永世不得翻身!” “穷追猛打王丽芬这只落水狗!” “无产阶级专政万岁!” “大爷,大娘们,大哥大嫂们,我不是不孝顺的孩子。这个王丽芬虽然是我的亲生母亲,可我至死也不叫她一声妈。”林白含着眼泪走到王利芬面前。“十几年前,她抛弃了我亲生父亲,抛弃还不到两岁的我。那时,还不到两岁的我,整天哭着喊着叫妈妈,我爸含着眼泪朝我说,小白,你妈妈不要你了,你妈妈到人家去了,你妈妈永远不回来了。那时,我虽然小,但我听懂了爸爸含着眼泪说的话,我趴在爸爸的怀里,大声地哭喊,妈妈,妈妈。那些日子,我吃不下,喝不下,嘴里一个劲儿不住地喊妈妈。我爸爸舍不得我,把我带到了学校,在办公室里,我坐在爸爸身旁的椅子上,眼巴巴看着老爸工作。老爸脸瘦了,长出了白头发,还每天起早贪黑地抱着我上班,下班。好心的林爷爷和林奶奶看不下去了,把我每天留在他家里。林爷爷和林奶奶待我可好了。后来我爸爸得了重病,临去世前,他拉着小手,央求我说,小白,管林奶奶叫妈妈好吗?我那时还小,不懂得爸爸的苦心,无论如何不肯叫,我爸爸生气的要打我,吓得我哇哇直哭也不肯叫。后来,我大了,终于懂得了爸爸的良苦用心,我终于对爷爷奶奶,叫出了妈妈和爸爸。这是我发自内心的呼唤,也是还了我亲爱爸爸的遗愿!” 在一阵愤怒的口号声中,小铁牛窜到王利芬面前,揪起王丽芬的头发。“咔嚓咔嚓”几剪子,就把王丽芬满是头发的脑袋剪成了“花瓜”。 一阵戏嚷笑骂声过后,张思鼎走到王丽芬面前,朝她高声说道:“王丽芬,根据队委会决定,从今天起,不管白天还是黑天,不许你走出家门半步,要老老实实在家做深刻反省,更不许你狗胆包天,找林静让林静认你这个虽是亲妈,却没有半点亲味的妈!如果你贼心不死硬要去,我们队委会决定,把你王丽芬赶出王官庄!王丽芬!你听到了吗?” “听到了,”王丽芬低低的说。 王官庄大队的三秋工作很快完成了,当王官庄大队的社员干部们高举着红旗,敲锣打鼓向公社党委报喜时,公社党委书记刘文信朝他们竖起了大拇指,赞扬他们说:“你们从以前的倒数第几名,今天一下跑到正数第三名,真是天翻地履的变化、日新月异的进步!” 在王官庄公社“三秋”工作总结表彰大会上,党委书记幽默地说:“王官庄的灯下黑,今年变成了灯下亮,这个火是谁点起来的呢?我可以明确地向全公社的社员干部表示,这个火是一个刚刚从王官庄中学走出来的年轻人,这个年轻人就是张思鼎,他和他们五个伙伴一起,高高举起了,青年突击队红旗。不怕苦,不怕累地为王官庄四队,为王官庄大队,为无产阶级革命事业,做出了较大贡献!” 三秋种麦完成以后,地里活就没有什么了。可这时,农民还不能闲下来,一年一度的清淤挖河大战开始了,队里的男青壮年卷起被褥,扛起铁锨,坐上大马车,斗志昂扬来到了挖河地。 在这长长的挖河队伍中,一面鲜艳的“青年突击队”红旗·,插在车板上,迎风抖动,显得分外刺眼。这前后三辆车上,坐的都是王官庄的年轻人,他们在队长张思鼎的带领下满怀豪情奔向清挖凤河工地。 冬季的挖河劳动是苦的,是脏的,是累的,尤其对这几名刚刚走出校门的年轻人来说,更是显得艰难。可是,他们在张思鼎的带领下,发扬了愚公移山的精神,高喊着:“苦不苦,想想红军二万五!”“累不累,想想革命老前辈!”迎风雪,斗严寒,出色完成了挖河任务,受到了挖河指挥部的赞扬。 从挖河工地胜利归来以后,公社团委根据张思鼎的优秀表现和领导才能,任命张思鼎为王官庄大队的团支部书记。张思鼎愉快地,满怀信心的接受了这一任命。 第六章哭与笑1 1 方晓在街上,听到有人说大银子和王三搞上了,他觉得有些惊奇。这件事终于让村里革委会插上了手。 这消息是方晓在家里饭桌上听说的。其实在他没有听说村里干部插手之前,就预感到,大银子与地主出身的王三搞上了,这件事恐怕有点麻烦。这个不祥的预感,是在前些天的晚上,在方晓脑中闪现的。 那天晚上七点多,方晓刚浇完水,卸下辘轳给王三家送去。刚进王三家的大院。就被房檐下的大灯泡晃花了眼。方晓站下来慢慢把辘轳放好。站直了身子朝屋里看,亮光闪闪的屋里传出一阵阵欢笑。股股肉香钻进了他的鼻孔。 王三的父亲从屋里迎了出来朝方晓打着招呼:“唉,大侄,快到屋里坐坐,吃两块你三哥的喜糖!” 方晓朝屋里一看,只见大银子正从锅里向外捡着热气腾腾的白馒头。大银子胖嘟嘟的白脸涨得通红,两眼闪烁着欢喜的神采,见方晓站在院中,大声的朝他打着招呼。见她这般热情,这般喜笑,方晓很少见到。 透过烟雾朝屋里望去,见王三站在炉前,忙活着什么菜,听到说话声,他转过脸喜笑地尖着嗓儿朝他嚷道:“怎么,三先生,到屋里来,咱痛痛快快喝几杯。” “谢谢,三哥,对不起,今天晚上我真的有事不能奉陪。”方晓一边朝王三摆着手,一边转身朝外走了出去。 看来王三要办喜事了,刚才听屋里说话,他大哥,二哥也在场,今晚准备欢聚一堂,庆贺庆贺谋算谋算。说来这家子也够可怜的,他父母有五个挨肩的儿子,大儿子三十六七最小儿子也二十多岁,王三排行老三,今年二十六岁。上面有两个哥哥早该结婚,可就是因为他家是地主,没人敢给说,也没人敢给媳妇。就属老三能耐大,自己搞上了大银子。大银子今年二十三,出身中农,尽管父母不愿意,可真怕大银子远走、上吊、喝敌敌畏,所以只好依了闺女。王三底下有两个弟弟,他父亲心眼儿一活动,便把老四过继给了人家。 饭桌上,方晓母亲朝大哥说:“听南院你颠老婶说,昨儿大队把王三儿叫过去了,要管他和大银子搞对象的事。我说你们大队也管得太宽了。人家都说:宁拆十座庙,不破一门婚。” 父亲听了母亲的话,停住了喝粥,转过脸白了母亲一眼,气呼呼朝母亲说道:“你成天蹲在家里知道什么呀。你知道大队对别人家的姑娘小子搞对象怎么一个也不管,干吗单要管那个地主的儿子王三搞对象呀?” “我爸说的对,大队为什么非要插手管他地主出身的王三搞对象呢?大队这样做,是有目的的。现在,大队让王三的爸,这个地主分子天天早上扫街。为的就是要把他地主过去作威作福的威风打下去,叫他永远不能翻身。现在,王三他们哥五个,给出一个老四,家里还剩四个,全到了结婚的岁数,可各个还都是光棍儿。所以,他们觉得不如咱们村每一户人家。所以他们总是低着头,对村干部总是唯唯诺诺。一旦大银子嫁到他们家,他地主分子的腰杆立刻就会拔起来。所以,为了不让他地主分子扬眉吐气横起来。大队就不让地主的儿子王三儿和出身中农的大银子再搞下去。”听了大哥这番说道,方晓也明白了大队要插手王三这个婚事的目的。 中午收工回家的路上,张思鼎朝方晓和林白严肃地说:“大队发现,地主的儿子王三儿和出身中农的大银子相好,而且搞得还挺火热,对村里的人影响很大。一个地主,一个中农。地主是反动阶级,中农是动摇的中产阶级,是党跟贫下中农团结帮助拉拢的对象。如果对大银子和王三儿的这个事不闻不问不理他们,就等于把这个中农推向了地主阶级那一边儿,就壮大了地主阶级的力量,灭了无产阶级,贫下中农的威风。所以大队革委会立即制定了打击地主,团结中农的策略。勒令地主阶级的儿子王振元,即日起马上断绝与中农出身的张淑兰的一切来往和接触。这个打击地主猖狂气焰的策略和措施制定后。大队革委会首先找到王振元,命令他立刻和张书兰停止接触。然后,书记找到我,说让我们团支部出面找张书兰,要求她不去或拒绝和王振元接触。我今天找你们的目的,就是让你们在明天晚上的,批评帮助张书兰的团员青年大会上,积极发言,起个模范带头作用。” 尽管当时听到团支书说到这个要求后,方晓和林白都表示自己没水平,说不好,可在团支书一再启发说和之后,两个人还是接受了这个任务。 第二天晚上,小学校的教室里亮晃晃闪着白光。早来的团员青年你推我嚷欢闹起来。看人来的差不多了,团支书张思鼎站在讲台上宣布:“批评帮助张书兰大会,现在开始!” 首先,他把张书兰叫到前面,让她坐在前边第一排的中间。接着,张思鼎把昨天对方晓他们说的那些话又朝团员青年说了一遍。 当说到团支部要对张书兰批评帮助时,他觉得这一点非常重要,他就一遍又一遍地强调説:“我们团支部就是不让中农出身的青年张书兰倒向地主阶级那边去。不让张书兰倒向地主那边去!不能长地主志气,灭贫下中农威风!灭贫下中农威风不行!下面由团员青年发言,批评帮助张书兰!” 书记刚讲完话,一个穿绿上衣,梳着两个小刷子的高个姑娘走向前,这个姑娘王豆豆。只见她满脸气愤,雄纠纠气昂昂走到张书兰面前,高声喝道:“张书兰!你身为一个革命时代青年,怎么没有革命立场,没有无产阶级感情,贫下中农青年你不爱,偏爱地主阶级那个狗崽子!我希望你立刻悬崖勒马,改邪归正!回到贫下中农这边来,彻底打垮地主阶级!斗倒斗臭地主阶级!无产阶级专政万岁!毛主席万岁!” 在王豆豆振臂高呼的带领下,全体团员青年激情高昂嚷了起来。 王豆豆走下讲台,又有几个年軽人对张书兰进行了义愤填慵的批判和指责。 有的青年指着张书兰质问:“你为什么想当地主的小老婆儿,要过过去地主那样的生活,我们贫下中农能答应吗?我们坚决不答应!不忘过去苦!热爱今天甜!让地主阶级的黄粱美梦彻底破产!” 张书兰,她叫大银子,是个不爱说不爱笑的老实姑娘。在小伙子们的喊声中低着头,一声不敢吭。这时,方晓发现张思鼎的目光又一次投向自己,他在催自己发言。说实在的,他真不想走向前,对那个胖姑娘指责这,指责那。 第六章哭与笑2 刚听说她和王三儿的事时,心里还觉得他们有点不合适。不知是他们两个人,还是他们两个人的家庭,他总觉得他们之间有一点隔核。后来,在家里听大哥说的话和张思鼎找到他们说的话,方晓开始觉得他们的不合适并不是因为他们个人,而主要是因为他们的家庭。就家庭这一点上,让大银子怎样选择呢?难道为了家庭他们的爱就必须要终止?真的,他真不想对平时没和她说过一句话的姑娘批评些什么。,就她本人,她的爱没什么错,可一迁扯到双方的家庭,她们的爱就出现了党支部、团支部不能容忍的错误。只能从党的、贫下中农的利益去评说这个问题。 方晓想到这儿,慢慢站起身向前走去。他稳了稳身子,沉下了气,走上了讲台,看着台下的人,一字一板地説:“关于张书兰和王振元的恋爱问题,我只想说一句话。张书兰,你不该爱王振元。至于为什么不该爱他,刚才不少青年团员说的很清楚很明白了。在你要爱他的时候,你没有用阶级斗争的观点去看待这个问题,去分析这个问题。所以你做出了亲者痛,仇者快的错事。你的亲人是谁?是党,是贫下中农。咱们的仇人是谁?是地主。为了党,为了贫下中农,请你重新认识这个问题,重新选择这个问题。我的意见说完了。 “啪、啪、啪”方晓话音刚落,张思鼎带头鼓起掌,嘴里不住地叫好。 喊声过后,教室里莫名其妙地平静下来。张思鼎又在鼓动团员青年踊跃发言。方晓又一次把目光瞥向坐在角落里的林静。只见她坐在人群中,脸崩得紧紧的,眉头微皱,眼中神色不定地看着前方,仿佛在极度无奈地忍着内心的煎熬和外来的刺激。在方晓将要收回目光的瞬间,发现张思鼎又把目光投向林白。方晓发现在张思鼎的目光中含着鼓动,含着催促,甚至怀着命令。当方晓有意识地再去看林白时,林白竟埋下头,仿佛在躲避什么。 张思鼎又在鼓动这些年轻人,让他们冲向前去!向我们的阶级姐妹伸出友谊帮助之手。 在他的强烈鼓动下,从人群中钻出一个秃头瘦高个,双手抱夹摇头晃脑,径直走到张书兰面前,高挑着嗓门,大声嚷道:“叫我说你什么好?我也不叫你张书兰,我就叫你大银子。大银子,叫我说你什么好,你这么一个白白胖胖的大姑娘,居然让地主狗崽子王三那小子亲着玩。你说你傻不傻?喂!你说你傻不傻?你傻不傻?” 说着,这家伙伸出手,就要去摸张书兰的白脸蛋儿。 张书兰羞得吓得脸和身子忙向后仰,这小子不甘心,向前迈步伸手向张书兰掳去。他的这种近乎流氓的挑逗行为一时引起人们的斥骂和哄笑。 “段牛,你要干什么?别瞎来!快放下手!”张思鼎急切地扑向前,疾声命令着这个泼皮青年。 这个家伙见势不妙一下停住了手。黑瘦脸泛着嘻笑望着张思鼎说:“书记,我不想干什么,我只是想让咱贫下中农出出气。”说着他双手抱肩灰溜溜走了回去。 张思鼎望着他朝大伙说:“张书兰这事,我们不能恨她本人,我们应该恨地主儿子王振元。刚才方晓说的好,张书兰最大的错误就是当初不该爱这个地主狗崽子。所以,现在张书兰要提高认识,重新选择,再不能做亲者痛,仇者快的事了。” 张思鼎走下讲台,来到低着头的张书兰面前。 “张书兰,今天你听了咱们村里这么多团员青年,向你伸出了帮助挽救之手,对你在思想上进行了真心的无私的革命的帮助。下面你就向大伙表态,首先对你以前的错误做一深刻检查,然后,你表一下决心,保证以后怎么做?张书兰,你说说吧。” 张书兰低着头坐在那里,蓬乱的头发遮着半个脸,露出的白脸没有半点血色,眼光呆滞,两汪冷泪噙着发红的眼球,发紫的双唇禁不住痉挛般颤动。 屋里一下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静,每一个在场的人都在期待着张书兰的声音。 张思鼎走近前,又在启发她,催促她,鼓动她。 听到张思鼎的话,张书兰仿佛来了勇气,她直起了头,银牙咬住嘴唇,双眼倔强地向右一转,避开了张思鼎的目光。 张思鼎气汹汹地望着象木头人一样的张书兰,朝大伙极有耐心地説:“看来张书兰今天晚上对这个问题还没有认识清楚,还没有下定决心。不过,我们团支部和广大团员青年是有决心,有信心,一定要把这个迷途青年拉到革命的正确道路上来的!” 说着,他把脸转向张书兰。“张书兰,你今天晚上没有想通不要紧,我们给你三天的时间,把你和王振远的问题想清楚,希望你要把这个问题提高到阶级斗争这个纲上来认识,为了贫下中农的利益,你要有决心弃旧图新,重新做人。在这三天里,如果你不听我们的话,继续与贫下中农作对,三天以后,我们还要在这里开大会,对你进行批评教育!好,今天大会就开到这儿,散会吧!” 团员青年陆续走出教室。 “林白,林白”张思鼎把林白从回家的人群中叫了回来。林白一人站在校院中,不肯向张思鼎这边走动。“林白,你过来一下,我说几句话就走。”张思鼎站在办公室前朝林白嚷道 起点中文网 。qidian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 第六章哭与笑3 林白慢慢朝办公室这边走来。她大概猜出张思鼎要与她说什么,便先发制人地辨白道:“其实今天在会上,我也想照你所说的发言,可我看到那么多团员青年仿佛都在说同一样的话,我再重复一遍,总觉得没什么意思。真对不起您。张书记,我保证,下次开会,我一定争先恐后抢着说。”没想到林白,这个文文静静的姑娘,辨起理来是这样的纹丝不漏,环环入扣,滔滔不绝。方晓觉得林静这番说道,一半发自内心算是不错了,而她无意指责那个张思鼎倒是真。 第二天,方晓听刘铁说,张书兰和王振元上午没去队里干活。因为这两个人是重点防范人物,况且,双双不见综影。队长发现后,立即报告党支部书记,书记当即做出决定:不管下多大人力,费多长时间,也要把这两个人找回来。队长按着书记指示:找到张思鼎,各带两个民兵,分两路寻找王振元、张书兰。 他们首先分别来到王、张两家,让双方家长提供线索,然后,根据线索分头去找。这两路人马风尘仆仆转找了三天,仍没见到王振元、张书兰的踪影。 七天后,王振元和张书兰在他河北廊坊的朋友的陪同下,由当地革委会监押着,来到了小村革委会门前。有人说是王振元的朋友怕粮食不够吃了,又怕革委会追查,所以报告了革委会,也有人说,是革委会发现了他们,把他们遣送回来,究竟实际情况怎样,不得而知? 王振元来到小村,立即被革委会严密看管起来,把张淑兰送到家,并勒令其父母尽快把张淑兰嫁出去,一再指出,不要走漏半点风声,一旦叫外人知道底细,恶果自负! 于是,不到五天,张淑兰就远嫁到河北一个偏僻的小穷村。 这时,王振元被放了出来,多次找到张淑兰父母,查问张淑兰嫁到什么地方?张淑兰父母当然一字不敢吐露。王振元疯了似地到处找了半个月,也没见到张淑兰的影子,王振元蔫了。 刘铁他们挨肩哥三个,刘铁是老三。老大、老二都到了结婚年龄,可由于家里人口多,房又不多,到现在还都没娶上媳妇。看着塔似的三个光棍,在家里晃来晃去,做爹做妈的着急,做奶奶的心里也是急。 听街坊们说,王官庄中学要办木器加工厂,当然办厂就要招工人。听到这消息后,奶奶动了脑筋,打起了算盘,王官庄中学的校长刘春来是刘春海的亲兄弟。刘春海是自己的干儿子。让三孙子刘铁到那个木器加工厂当工人,朝干儿子刘春海一说,刘春海再跟当校长的亲兄弟一说,这事不就办成了。刘铁当了工人,挣了钱,媳妇一定好说。想到这儿,奶奶心急腿快找到了干儿子刘春海。 刘春海认刘铁奶奶做干妈那是二十年前的事,那年秋末冬初,全国掀起了改造农田、清理河道的高潮,刘春海带着北辛庄的民工来到了凤河边,清淤深挖凤河,全村五十多民工住在了紧挨凤河边的王官庄。刘春海和他们十多个民工就住在了刘铁家的西厢房里。天气越来越冷,凉炕上虽然铺些稻草毛也不暖和。没过三天,刘春海就睡出了毛病,晚上拉稀不止,有时躺上不到十多分钟就要到厕所。奶奶见此情景并没有说什么,在他们还没有从工地回来前,朝春海他们住的炕洞里填些干棒皮儿,又在棒皮儿上面码了十来块劈开的木墩子。通红的火一直烧了半个多小时。就这样烧了三天。到第四天的夜里,刘春海一宿没出去,睡了个安稳觉。河工完工临退前,刘春海给奶奶买了三斤肉,跪在地上给奶奶磕了三个响头,高声叫了三声“妈”,激动的奶奶热泪盈眶。 奶奶坐着队里的牛车顺道来到干儿子刘春海家,坐在炕头上和干儿子刘春海没说上五句话,就提到了让刘铁到中学木器厂当工人的事。刘春海说:“您来的正好,昨晚上老三还说木器厂还差一个工人,这次让刘铁去真是太好不过了。” 干孙女刘书美给奶奶倒水了。白里透红的脸蛋儿,水汪汪的大眼睛,说出话来银铃一样脆亮。奶奶笑眯眯一个劲地瞧着她。刘春海见干娘这样没完没了地瞧着书美,便笑着朝奶奶说:“干娘,你瞧我这闺女给您做孙媳妇合格不?” 奶奶仍不错眼珠地看着书美,不住地点头说:“谁说不合格,我求还求之不得呐。” 就这样,刘铁和刘书美的婚事,在奶奶和干叔,他们娘俩的三说两说中说成了,他们见了几次面,去了一趟街上,刘铁给刘书美买了件衣裳,后来,刘春海又给这个插门女婿买了一辆永久自行车,两家走的越来越近了。 八月十五的前一天,按当地的风俗,男方到女方接媳妇,来家里过节。 刘铁吃完早饭,把早已准备好的去刘书美家的礼品放在车上,骑上自行车,飞快地朝村外奔去。 八月金风,夹着玉米花的禾香,从路两旁盎然浓绿的玉米林中散发出来。远处的红高梁绵柳般甩着婀娜的腰肢,点着涨满的圆脸,象刘书美泛着红晕的笑脸朝他频频送波。刘铁怀着爱的激越,沐浴着爱的灿烂,骑着崭新的,呈光闪亮,由刘书美家送给他的“永久”自行车,象绿浪中的轻舟,欢快向远处漂去。 “刘铁,你干什么去?” 一个尖利的,似乎有些熟悉的喊声在刘铁耳旁响起。刘铁顺着声音望去。 一个胖乎乎的秃小子双手掐腰站在马路沟的那边,双眼闪着诡诈,惊疑的神色望着刘铁,仰着脸朝刘铁问道:“你这是干什么去?” 刘铁笑了:“你说我干什么去?胖子,开玩笑呐?明知故问。” 听到这话,胖子弯下腰,急着走下沟,几步窜到刘铁眼前,低低地,很是惊鄂疑惑地朝他问道:“你真的不知道刘书美的事?” 第六章哭与笑4 “刘书美有些什么事?”刘铁揉着后脑勺,仰着笑脸,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般地问着胖子。 胖子见他说出了这话,料定他确实一点也不知道刘书美昨天发生的事,脸上一下现出了满是关切苦痛的愁色,只见他一拍大腿,无奈地“嗨”了一声,便朝刘铁慢慢说出了使刘铁震惊万分的事。 昨天晌午,我正在家里吃午饭,突然,外面街里传来了声嘶力竭的嚷声。我出于好奇,急着把碗里的饭吃完,便赶忙朝外走去。走出街门顺着声音朝东边一看,只见刘书美站在墙头上,手里举着一个小瓶大声嚷:“你们要是再逼我,我就把这瓶敌敌畏喝下去!叫你们白生我这个闺女!” “小美子!你可别吓唬妈,妈求求你了!真的,妈求求你了!我就你这么一个好闺女。你要是有个好歹的,妈可怎么活呀?” “妈,我也求求你们了,别让我嫁给小村的那个小子行不行?”。 “不行!你凭什么不要那小子了?那小子怎么啦?又听说又能干的!”这大概是刘书美爸爸刘春海在朝她闺女嚷。“你说,你到底为什么不愿嫁给小村那刘铁?你说!” 这时,她母亲也朝她嚷:“对呀!你说,你到底为什么死气白赖不愿嫁给小村你干奶奶那孙子?人家到底怎么啦?” 刘书美仰着头,胖脸紧崩着,两眼看都不看她的父母一眼。丰满的前胸“呼呼”耸动着,左手紧紧地攥着那小瓶“敌敌畏”,一动不动地站在墙头上。 “你要是不说,你就得听我的,赶明人家接你去过八节时,你就乖乖地跟人家去。” “对呀,小美子,你别瞎折腾了,听妈的话,快下墙来吧,你快下来。一个大姑娘站在墙头上寒碜!”。这时只见书美的母亲慢慢朝墙那边走去,双手伸得高高的,仿佛要把女儿扶下墙。 这时,只见刘书美双手捂着脸,“哇”的一下大哭起来。“妈,妈”的大叫起来。 母亲见女儿突然这样大哭,顿时惊呆,不顾一切地冲向前,双手拍着砖墙,望着宝贝女儿声嘶力竭地喊道:“大美,我的亲闺女,我的宝贝闺女,你可不要这样呀。有什么话,你跟妈说,你不跟妈说,你可跟谁说呀?我的亲闺女,你可别这样呀,你到底为什么呀。” 听到母亲这般苦苦劝说,书美止住了哭声。呜咽着朝母亲说:“妈,我不愿嫁给我干奶奶的孙子刘铁。” “那你到底为什么不愿嫁给人家”父母几乎是同时朝她发问。 刘书美低下头望着母亲,银牙咬住嘴唇,不肯言语。 “你倒说呀,你说的要是在理,我今天就叫你爸爸跟你干奶奶说说去。”母亲乞求的说着她。 父亲倒背着手,从北正房门口,默默朝这边走了过来,双眼含着气愤,但是闪出了耐心期待的目光,仰着脸望着站在墙头上的女儿。 书美胸部急剧的起伏,双唇痞挛般抖动着,最后终于把自己久憋在心中的说了出来:“我不爱他” “什么?你不爱他!”听到女儿说出“不爱他”的话,父母一下惊住了,仿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们惊鄂望着女儿。 “你再说一遍,什么?你不爱他!”父亲惊鄂疑惑中,显得有些愤怒了。 书美仿佛也下了决心,大声地朝父亲嚷道:“我就是不爱他!就是不爱那个刘铁!” 见到女儿这般大声地嚷,父亲默默点着头,无奈地朝后退了一步。 母亲依旧仰脸望着女儿,手拍着墙朝女儿问道:你不爱你干奶奶的孙子刘铁,那你究竟爱上谁了?“此时,母亲也不顾那许多了,什么寒碜不寒碜的,只要是问出女儿的实话,就能把这事解决了。 书美直直地望着母亲,不肯言语。 “书美,你甭害怕,现在是什么年月,婚姻自主,恋爱自由。你不爱刘铁,不想嫁给他,妈不埋怨你,一辈子的终身大事,我闺女的幸福第一。书美,你跟我说,你到底爱上谁了?” 见母亲这样乞求般地解劝自己,书美朝四处看了一下,弯下腰朝母亲低声说:“我爱咱们村的吴立勤。” 母亲听到“吴立勤”这个名字时,身子不由得一怔,她有些不相信地望着女儿,喃喃地说:“你爱吴立勤”? 书美默默点着头。 父亲听到女儿说出爱吴立勤后,一下火冒三丈,腰一掐,跺着脚,用手指着女儿气汹汹地朝女儿嚷道:“小美子,你爱咱村的谁都行,就是不许你爱吴立勤!他老吴家是什么东西?满脑袋的转轴子,满肚子的坏水,没长毛,长毛比猴还鬼!” “再者说,吴立勤他们家也是哥一个,他爸他妈能让他一个儿子到咱们家来,家里就剩下他们老俩口吗?” “这一点,我早跟他商量好了,我们结婚后,把两家的房一扒,或者就扒一家房,两家合并成一家,我们孝顺双方父母。” 母亲默默点着头。 “甭听她费话,就是吴立勤给我盖楼,我也不愿天天见到他!”父亲一下窜到女儿的脚底下,用手指着女儿,大声怒吼:“书美,你就死了这份心,你跟不跟刘铁我不管,你就是坚决不能跟姓吴的那家人好!” 第六章哭与笑5 书美低下头,没朝父亲说什么,父亲早已显得不耐烦了!“你甭跟我说别的,你要是认我这个爹,你就听我的,别跟吴立勤好,你要是不听我的,还死皮赖脸地跟那姓吴的好,你就别认我这个爹!”说着父亲手一背,气汹汹朝屋里走去。 母亲有些惊讶地看着父亲的背景,喃喃地说:“你瞧你今天怎么了,女儿今天跟咱们说实话了,你干吗这么大气儿呀?老吴家那孩子怎么了,心眼多点儿有什么不好。傻了巴叽没心眼儿,能过好日子吗?再者说,他既然跟咱书美相爱,他能跟书美使坏心眼儿吗?书美,甭听你爸爸瞎诈唬,他是一听你不愿跟刘铁好了,心里有气,心里着急,刘铁怎么也是他干妈的孙子。他一时转不过弯来,慢慢的待两天也就想过来了。你毕竟是他的闺女呀,书美,下来吧,别老站在那儿,招了这么多人看,多寒碜呀。” 刘书美木呆呆站在那儿,刚才听了父亲急扯白脸的嚷嚷,心里吓得一时不知怎么办好。尽管听了母亲这一番劝说,她心里的畏惧还是没有去掉,但是也不想就此罢休,听父亲的,不跟吴立勤好,百般无奈的泪水从书美的双眼中漾了出来。 刘春海坐在屋子里,双眼露出了愤怒的神光。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个愤怒不是由自己女儿引起的,实际他的内心在可怜自己的女儿。他在恨另一个女人,这个女人三十年前险些要了他的命。这个女人就是现在吴立勤的母亲,是他三十年前的媳妇。三十年前,这个女人嫁到了他家,做了他刘春海的媳妇,时间不过半年,这个女人竟和他家扛长活的小吴老好上了。一天,刘春海站在井边打水,这个女人悄悄来到他身后,伸出手要将他推入井中,她的这一举动被挑着水桶朝这边走过来的二大爷发现,一声喝嚷,那个女人才停住了手。刘春海才免一死。怕刘春海全家深究细追,这个女人当夜就和那个扛长活的小吴老一起逃到河北永清。直到六三年,小吴老和那个女人才带着一儿一女回到这村。那时,小吴老两个光棍的哥哥哥都已七八十岁了。没过三五年,小吴老就把这老哥俩伺候死了。每回见到这个蛇蝎一般的女人时,这个女人都把头低的低低的,可是,不管她的头低的怎样的低,他心中对她的恨丝毫不减。他从来没有对自己宝贝女儿发过一次脾气,就是一句横话也没朝她说过,他看自己的女儿比珍珠还宝贵,他心疼自己女儿书美真不知道如何心疼才好,真是拿在手中怕跑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想到自己宝贝女儿,要去她家做这个蛇蝎女人的儿媳妇时,真如同一把尖刀捅了自己心窝,他心疼自己女儿,他可怜自己女儿,他怕自己女儿……他的眼前刹时出现了很多悲惨的景象,所以,他一反常态,大发雷霆朝女儿说出那般狠毒的绝词。 母亲看到女儿这般难堪地立在高高的墙头上,忍不住洒下了辛酸的泪,她一边抹着泪,一边朝女儿说:“书美,要不就听你爸一句话,不跟那个吴立勤好,再找一个比他还好的行吗? 这时只见女儿脑袋向上一扬,狠呆呆地朝母亲嚷道:“告诉您吧!别的什么话我都听您的,就是这一条我死也不听您的!您看见没有?”说着,她又把手中的“敌敌畏”举了起来。“这玩艺可不是假的,我也不是拿着让您看,吓唬您的。您要是死逼我,不让我和吴立勤好,我就死在您面前!” 母亲知道女儿的脾气生来就倔,在她小时候,稍稍不如意,就坐在地上踹着腿的哭,直到大人依了她,她才止住了哭,站了起来。到了十来岁上学时,知道爱美了,想要买什么东西,家里不说给买,书包一扔就不上学去了。所以,从小家里就特别宠特别贯着这个金枝玉叶般的小公主。长大以后,知道点事了,刘书美任性的脾气改了许多,就是有时刘书美说出什么,父母不依她,她也不会反了天似的不答应,最多只是嚷几声噘噘嘴就没事了。象今天这样哭着嚷着玩命的反对,真是从来没有过的。 去年,父亲朝刘书美提起要叫刘铁做揷门女婿时,刘书美当时没有提出反对,可也没一口答应。父母俩盯问她到底同意不同意时,她总是朝他们说:“我再考虑考虑。”这事她一直考虑到前几天,眼看就要到中秋节了。按这地方的习俗,男方在中秋节前一天,就要把女方接走。因为刘书美和刘铁的婚事在今年春天才提起,所以今年是婚事提起后的第一个中秋节,今年中秋节的前一天,刘铁就要把刘书美接走。听到女儿跟吴立勤好了后,他心神不安,他想到,自己的女儿要去那个蛇蝎女人家做儿媳妇时,痛心疾首,我坚决不能让女儿到吴家去,做蛇蝎女人的使唤人。他有时真想把那个蛇蝎女人的真相告诉女儿,可他又不想把那个真相告诉女儿,他总觉得那样真叫自己丢尽脸面。自己的媳妇让人拐跑了,还险些丧了性命,这是多么软弱无能,寒碜的不能再寒碜的事呀,象这样的事,让敬重自己,疼爱自己的宝贝女儿知道了,是多么伤女儿的心,她以后还将怎样看待自己。可是,如果不告诉她真情,女儿根本不会听自己的话,不跟刘铁好,一定要和那个蛇蝎女人的儿子好,那样一来,不是把她给害了吗,自己会一辈子不安心的。 正在刘老汉左右为难拿不定主意时,女儿和媳妇的嚷声又大了起来。老汉定定神朝外看了一会儿,便沉下脸朝外走去。 “你就听你爸爸的一句话吧,你爸爸也是为你好,”书美母亲朝女儿乞求般劝说着。 女儿一声不吭,双眼发出愤恨的,绝望般神光,满脸的紫色,银牙死死地咬住下唇。左手扬起,把盛有“敌敌畏”的小瓶举起,右手扶住小瓶盖儿,慢慢启动盖,只听她惨烈地嚷道:“妈!您不为女儿做主,我活在世上还有什么用。” 只见她把瓶盖起开扔掉,将瓶嘴举至唇下要向里灌时,一声刺破天空的喊叫惊住了书美。 “小美子快放下!”一个瘦瘦的女人疯了一样朝刘书美扑来。跑至墙下,猛的向上一跳,抓住了书美的腿。“小美子,别犯傻!快放下!快放下!” 第六章哭与笑6 这时,她母亲也跑到瘦女人身边,一下把瘦女人抱了起来。瘦女人死死抱住了书美的腿,一下把书美拽入怀中,双人抱着哭在一起。 听到这儿,刘铁长长吐了一口气,浑身象散了架一样,连站着的力气都没有。只见他喃喃朝刘胖子问道:“那个瘦女人是谁?” 刘胖子不停地点着头说:“那个瘦女人就是刘书美的老姨,是她这个老姨救了刘书美一命,要不,看那劲头,双方僵持在那儿,刘书美真想死了,那孩子脾气你不知道,比有的男的还倔。” “那现在刘书美一定是在她老姨家了?”刘铁禁不住关切的问。 刘胖子默默点着头。 听到刘胖子这番叙述,刘铁的脑子里一下变成了空白。心中爱的激跃,眼中爱的灿烂早已化为乌有。他没有了爱,仿佛也没有恨。因为他不知道要恨谁?恨刘书美吗?由此可见,刘书美始终没有爱过自己,恨他父亲,恨自己的干叔叔刘春海吗?听刘胖子说,干叔叔心中也有自己的难处,他怎能忍心让自己的宝贝女儿嫁到那个蛇蝎女人的家?恨那个吴立勤?那个吴立勤招自己惹自己了吗?那自己到底应该恨谁呢?恨自己吗?自己为什么那样激情地爱人家? 刘铁痛楚无奈,心中渺茫,推着自行车慢慢朝前走着。 “刘铁,你怎么接媳妇这么早就回来了?哎,不对呀!你媳妇呢?”从对面走来的张思鼎和方晓笑眯眯朝刘铁走来。 “刘铁,你车上的东西怎么原封不动的带回来了?”张思鼎看到车上的东西,很是惊愕地问刘铁。 “这里有问题,而且是个不小的问题”方晓望着刘铁。 刘铁低着头,一声不吭的朝前走着。 见刘铁这种神态,张思鼎忍不住了,一下拉住刘铁:“刘铁,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你怎么媳妇没接来?东西也原封不动的带回来了?” “唉呀大书记,这还用说,媳妇没接来,是人家媳妇不愿来。把东西原封不动带回来,是刘铁不愿把那么好的东西放在人家家里。”方晓苦笑着朝张思鼎解释着。 “这么说,那媳妇不来,是那媳妇不愿意了,因那媳妇不愿意了,所以你把那东西带回来了,是不是这么回事?刘铁?”张思鼎有些急切地朝刘铁铁嚷叫着。 ”人家不愿意,是人家原来心上有人。我被骗了。”刘铁么么地说。 听到刘铁说的这话,张思鼎真有些发急了,望着刘铁,他气呼呼地说:“那女人既然心里有人,当时为什么不说?你去接她了,她才朝你说,她这叫什么玩意呀!” “我说大书记呀,你愤什么怒?你嚷什么呀?你知道吗?有的话不到时候不能说,得看火候,你懂吗?你还是做思想工作的大书记呢,我都替你害羞。”说着,方晓举起了手掌,佯装要抽自己的嘴巴。 方晓的这个滑稽的动作一下把那两个人都逗笑了。 “说也是,皇帝娶媳妇,太监着什么急。其实,这也是好事,刘铁,这个女的今天跟你说了实话,比憋在心里不说好,真要生米做成了熟饭,结了婚再说,那就惨了!”张思鼎拍着刘铁的肩膀·,关切地朝他说。 “对呀,大哥!这么说就对了。刚才你说的那些话,把我心里的火都给激起来了,我真想抽那女的嘴巴,又想哭!”方晓望着张思鼎笑眯眯的说。“我看今天这样吧,方晓说着向前走了一步,摸着刘铁车把上挂的书包里的两瓶二锅头酒,:这二锅头酒,我去年春节喝过辣不及的,喝到肚里热乎乎的挺舒服。刘铁,你既然没把它放在那个女的家,咱今天就把它拿到饭铺,你出酒,我出粮票,大书记出点钱,怎么样?二位。”方晓笑眯眯望着张思鼎。 张思鼎脸上一时显得很不高兴,有些动气的朝方晓问道:“你凭什么叫我出钱,你出粮票?” 看着张思鼎这副要急的样,方晓笑了:“哎呀,张思鼎,白让你当这个大书记了!这么点你应该吃的亏,你都吃不了,应该做的贡献你都不做,完了,咱算掰了。刘铁”说着,方晓把刘铁拦在怀里,:“刘铁,今天大哥我请你,钱和粮票我全掏!怎么样?”接着他又朝张思鼎说:“张思鼎,刚才咱们还说,要好好商量商量,出出主意,把那个小铁牛教育教育。奥,这会儿一动真格的了,你就怂了,那我们还怎么共事?我们只好拜拜了。我和刘铁才是风吹不倒雨打不散的好哥们!”说着,方晓朝刘铁的胖脸上猛的嘬了一口。 只见刘铁有些莫名奇妙地望着方晓和张思鼎:“怎么回事呀你们?先甭说咱们去饭店吃饭这事,今天所有开销我都包了!刚才方晓说,小铁牛是怎么回事呀?” 原来是这么回事: ‘东街小铁牛,大名叫铁宝全,是个媳妇迷,他蹚青赶鞭,求王凤启给他说对象。还不错,王凤启就把白庙贾士启的闺女给他说了。见了一面,姑娘不愿意,就没了来往。他又求王凤启给他说,王凤启从心里真不愿给他说了。家里穷不穷甭说,就瞧他小铁牛那长相,三块豆腐高,鼓着个肚子,又黑又胖的脸够十五个姨瞧半个月的。可王凤启越不愿给他说,小冯牛见到旁边没人的时候,就央求王凤启在给他说一个。这件事,那天王凤启跟张思鼎念叨,叫他劝劝小铁牛别**似的太着急催他。张思鼎一听,心想,小铁牛今天求这人给他说媳妇,明天求那人给他说媳妇,这都是街谈巷议,人人都知道的事,人人都把他当成笑话说着,自己也跟他说过,谈对象的事不能急,也不能追,急了人家笑话你,你追人家,人家跑了。可这个小铁牛听不进去,仍然疯了似的叫人家给他说媳妇。王凤启跟他说了这事,自己作为团支部书记就不能不管,可怎么管?和他善言善语说,肯定不管事。开团员大会批他帮他,怎么批,怎么帮,这个会还不成了耍笑他的会。 “这会不能开,开什么玩笑呀!”张思鼎和方晓说了,方晓也这么笑着说。 “不行咱就假戏真做骗他一回!”刘铁直直地望着张思鼎说。 第六章哭与笑7 “骗他,怎么骗?”张思鼎有些儿不解。 刘铁着意四下看了看,没有什么人过来,向前凑了凑,压低了声音朝他们有声有色说了起来,这两个人一边听一边不住地点头。 最后刘铁大声地问他们:“怎么样?” “太好了!就得这么治他。”方晓不住地点头嘟囔着说。 。 “行!高!高!”张思鼎朝刘铁伸出了大拇指,拍着刘铁的肩膀:“没想到刘铁还有这鬼招呢!” 刘铁听着笑着没有言语。 “好!就照你说的办,今天开始准备,明天晚上正式开演!”张思鼎笑着嚷着布置着。 皎洁的月光下,还能依稀看清那个“姑娘”的打扮。只见“她”双腿弓起,两手扣着双腿的膝盖,上身穿着看不清什么颜色的花褂子,白色纱巾罩着脑袋,兜着脸系在脖下,两条过肩的长辫子搭在有些混园的背上。圆圆的头有些拘谨害羞似的低着。这就是方晓扮的大姑娘朱一芝。 北边道上传来了刘铁和小铁牛的说话声,虽然离这儿还远,可刘铁说话声音却高,鸡打鸣似的尖嗓门半里之外就能听到他在说什么。他又在反复耐心地叮嘱小铁牛,“不要问姑娘这,问姑娘那,一个大姑娘跟你一个老爷们坐在一起,又是黑夜,她胆小,你甭问她什么,你就用眼看,更不许摸人家大姑娘的手。对啦,我先跟你介绍介绍这姑娘的情况吧。她是南边南海子的。南海子你知道在哪儿吗?” “不知道。” “不知道就好。”刘铁心说,你要知道了还麻烦呢,真要是你想姑娘想邪了心,找到人家去怎么办。“这姑娘叫朱一芝。” “叫朱一芝,名字还挺漂亮。”小铁牛听着赞美着。 刘铁心想,这傻家伙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猪一只”是啥意思。 “她们家里哥好几个就这么一个老闺女。” “知道了,老叔,您放心吧。我保证出不了事。”小铁牛听小刘铁又要嘱咐他不要这不要那,心里有些急不可待了。拦着老叔的话就向南走去。 “你跟她呆十多分钟就回来,对啦,要想说话,说说你的情况也行。” “行啦,老叔,您放心吧。”小铁牛笑呵呵答应着,急忙忙朝坐在老柳树旁边的“姑娘”那儿走去。 小铁牛慢慢走到“姑娘”身旁。站也没站一会儿,就和“姑娘”并齐坐着,学着“姑娘”的样儿,双手扣住膝盖。 “你瞧你身上还挺香,好像是雪花糕味儿吧?”说着小铁牛用力吸了两鼻子。 那个“姑娘”见小铁牛和“她”坐的太近,便慢慢向东挪了挪。 小铁牛看到了,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你甭躲我,刚才我老叔说了,今天咱俩就是搞对象,搞对象就是互相看看就得。我向毛主席保证,决不动你半根汗毛。”小铁牛虽然小学都没有上到完小,嘴里却人间大道理讲得条条在理,并且还敢说话,要不年轻轻的,就敢张口求人家给自己说媳妇呢。 为了打消“姑娘”对他的戒意,小铁牛有意识地把身子向西稍稍挪了一点点。他脸朝南,看着河水,照着他的老叔刘铁对他的嘱咐,向“姑娘”介绍自己的情况。 “我是王官庄的,这个当然你知道,我在大车排劳动,有时跟车,有时赶鞭,年纪还小,经验不足,还不能拿长鞭子赶车。” 刘铁离他们两丈多远坐在紫芽槐底下看他们俩的活动情况。听到小铁牛最后一句话时心想:纯是放屁,离开学校门就捅牛屁股赶鞭,都八年了,抗日都抗完了,还说经验不足呢。 “我跟我们村王凤启一车,他可是老把式,有时他也把大鞭子交给我,让我给他赶一段。我也不是吹,那两个大牲口一到我手里,老实得跟绵羊似的。走慢了让它快点走,甭用鞭子抽它,鞭子朝前一伸,胳膊一较劲儿手腕一翻,‘啪’的一声山响,那两牲口一下震出了精神,捣开四腿,猛劲朝前跑。王凤启跟人老夸我,说我还真是那么回事,他今年五十多了,赶明儿他不干了,那辆车的把式没别人的份就是我的了。他现在是大车排排长,赶明他一不赶车,那排长,咱自知之明,咱不巴结当官。” “呸,你这臭嘴真能胡吣,王凤启还夸你,我没听到过一次。我倒有时候看到王凤启瞪着大眼珠子,涨红着脸气汹汹地骂你不玩营生,白活了二十多。”刘铁在心里气不公地骂着小铁牛这个臭不要脸的白痴。 方晓怕要坚持不住了,抓耳挠腮的也不那么稳当了。小铁牛也不言声,心里蠢蠢欲动,只见他的脸朝着那个“姑娘”,一动不动地看着。雪花糕的香甜味儿刺激他心里很是痒痒。“姑娘”不怎么宽大的腰,大大的眼长得还挺匀称。干活一定是把好手。要她干活干吗?好好地伺候我,给我养活孩子就行了。两条辫子挺粗还挺长,小铁牛正吃蜜似的看着这个“姑娘”,天花乱坠地想着他和这个“姑娘”。 突然,身后冷不丁传来慢条斯理的说话声:“怎么样,两位?互相看的差不多了吧?” 小铁牛赶忙转过脸朝后望去,“原来是老叔您,冒冒失失听见说话声儿,也没看见人,心里‘砰’的一下还挺紧张。” “臭小子,书没念多少,字屁还不少。”刘铁笑嘻嘻地骂着小铁牛。小铁牛听了也不急,也笑嘻嘻地应和说:“这不都是跟您学的吗。” “得了,别臭跩了,走,我问你几句话。”说着,小铁牛跟着刘铁向北走到紫芽槐北边站了下来。 “你看怎么样?”刘铁低声问着他。 “我看还可以,老叔给我介绍的人,那还错得了。” 听着小铁牛这句话,刘铁胜利地点着头。心想,只要你没看出破绽,还说行,我这点心,这点功夫就算没白费。 只见他掐起了腰,直起了腰杆,大声地朝小铁牛说:“大侄,这你可得听清楚了看明白了。这个姑娘是南海子的姑娘。叫‘猪一只’。她长得什么样,咱一点儿没遮没拦,虽然是在黑夜,可在月亮底下,你们挨得那么近,也看得清楚,看得明白。你再说一句坚定地话。‘猪一只’这姑娘赶明儿给你做媳妇你同意不?” 刘铁每说到‘猪一只’这个名字时,心里禁不住的乐劲向上拱。他只好努力地压制着自己。这时,只见小铁牛右手一拍方胸脯,坚定地说:“老叔,你就相信你大侄吧,叫‘猪一只’做我媳妇。我姓铁的没意见。我要是” 见他还要瞎发誓瞎保证什么的,刘铁笑着拦住了他:“行,行,我相信你,你是条汉子,可是这事还有一点,男女双方搞对象得双方都没意见,这事才能继续下去。你现在说定了没意见,可我还得问问人家女方。如果女方也没意见,这事就算成了。” “对,对,重要的是人家女方有没有意见。”小铁牛笑着应和着。 “如果人家姑娘‘猪一只’。”说到这儿,刘铁禁不住笑出了声:“你看我今天高兴得说说的自己就乐上了。”他使劲咳嗽了两声,镇静了一下接着说:“如果人家女方再没意见,你这事是不是就应该表示表示。我倒没什么,咱一村的又是你叔叔,关键是人家姑娘家。我这个媒人应该告诉人家一声,让人家放心,高兴高兴。”这一次他再不敢提‘猪一只’这三个字了。说完之后,他两眼笑咪咪地瞅着小铁牛。 只见小铁牛声色未动。毫不含糊地说:“那是自然,我让您办事,决不能让人家说出什么。您赶明儿去‘猪一只’她们家,告诉她们家一声,说我们两人都没意见了。去之前,我给您买2斤块糖两盒烟怎么样?” 没想到,一提到具体的拿钱买糖时,这个刚才说话还慷慨大方的家伙,一下缩起了手脚。买2斤糖两盒烟。 刘铁一听就来了火气,嘴上的一把刀“唰”的一下亮了出来。可他还是把这把刀朝里藏了藏露出了笑脸:“叫我一兜口里掖2斤糖块,一兜口里掖两盒烟,不远几十里去姑娘家,掏给姑娘妈和姑娘爸爸,你以为这是哄小孩儿呢。一个包儿也不掂,兜口瘪瘪的,干吗去了,寒碜不寒碜呀?” 小铁牛听了刘铁这几句绵里藏针的话,一时没了言语。夜色虽看不清他的脸,可以想象,此时他那胖脸一定是紫茄子似的那样难看。沉默了一分多钟,小铁牛还是死鱼不张嘴。 第六章哭与笑8 这时,刚刚走近前的张思鼎端起了公理:“我看这么高兴的事,你老叔大老远的向姑娘家去了,2斤糖两盒烟是拿不出手,到最后没准因为拿东西少,说你太抠,她家不同意了。最起码也得四斤糖,一条烟。”听了张思鼎的话。小铁牛还是死气不出。 刘铁便把话接了过来朝小铁牛问道:“怎么样,那姑娘要是没意见的话,你买4斤糖一条烟。你再舍不得拿你那保命钱,这事我可就没法管了。今天晚上,就当你们谁也没见谁。” 话说到这份上,小铁牛才喃喃地说:“老叔,怪我没经过事,不知这事怎么办好。我刚才就算什么也没说。照张思鼎大叔说的办。4斤糖一条烟,只要您明天告诉我一句话,说女方‘猪一只’没意见,我马上就给您买去。这点儿决不含糊。” 听了这话,刘铁才消了气,露出了笑脸,心想,你这个砍三刀都不出血的家伙,这回你终于放出了血。只见刘铁用手揉着胸口,慢慢地点着头:“刚才你这几句话,还算知道事儿。就这么办吧,明天听我的话。”说着他扭头朝河边走去。 见小铁牛朝大道那边走去没了人影,方晓急不可待地扯掉那个箍在脑袋上的假发套,气恼地骂道:“他妈的!这个臭玩意儿套在脑袋上,跟一个破漏斗扣在脑袋上一样,闷得我喘不过气来。他妈的这个傻铁牛,还真以为我是个花姑娘呢,坐在我旁边没完没了地骚说,还射逼灯似的两眼,老盯着我。要不是这事,我真想‘腾’一下站起来,抽他丫的两个大嘴巴。” 张思鼎笑咪咪瞧着方晓发泄心中的闷气,等了一会儿,他不说了。张思鼎才慢慢朝他说:“怎么样,受苦受难的大功臣,刚才闷在心里的火都撒完了吧,说实在话,你哭着嚷着喊难受,说受不了,总共才有多长时间,也就二十来分钟。” “二十来分钟的苦难,换来4斤糖一条烟的胜利果实,值不值?俗话说,没有苦中苦,哪有甜上甜。等明天我跟他一说,那姑娘没什么意见,这糖这烟不就成了咱们的囊中物了吗。”刘铁笑眯眯地说。 方晓听了“嘿嘿”笑了两声说:“要想起吃糖抽烟那会儿,咱受点苦也不冤。不是白天在地里没了命似的在地里苦干了一天,还挣不了一盒好烟钱,对了,你想让他给咱们买什么烟呀?” “不是前门,恒大,怎么也得是香山烟吧,你别忘了,咱要的可是去他老丈人家的礼品。” “对,对,瞧人送礼怎么也得香山以上的烟。你还别说,咱一年到头,总抽那种旱烟卷土炮,冒冒失失一抽上好一点的香烟,你说得有多是味,多美呀。”刘铁“嘿嘿”笑着。 张思鼎听方晓说的这么上瘾,只见他重重吸了一口烟,咳嗽了一下,一字一板地说:“今天我们跟小铁牛开玩笑也好,骗他一回叫他出出血也好,关键是要教育教育他。最后对象也搞了,糖也买了。说实在话,小铁牛和我们差不多一般大,这家伙可是个死心眼儿,实心眼的人。最后让他知道了我们是在骗他,他心里再一想不开,钻了牛角尖儿,这件事可就麻烦了。” 刘铁无奈地笑了一下:“闹不好,像他这种视钱如命的死心眼儿,敢跟你玩命。” 站在刘铁旁边的方晓,拦断了他的话头:“刘铁,实际情形的发展并不会象你刚才说的那么严重,我认为,我们开始分析的是对的。就此而止,明天跟小铁牛一说,女方不同意。这是最简单的方法。可是那样一来,我们就白费心血,白受苦了。如果继续照我们开始想的那样去办,设想一下,小铁牛到那时,肯定受不了,肯定要急的。刚才咱们都看到了,刘铁让他在2斤糖的上面再加点儿,他都懒得说出口。还是你张思鼎给他起了头,他才不得不答应买4斤糖。真要是糖烟都买了,还遭到了人们的奚落和取笑。那他心里能不窝火吗?就是再老实的人,也不会任人宰割,忍气吞声呀。” “那你说怎么办呀?”张思鼎转过了头,把眼睛转向了方晓。 方晓笑了一下:“我说怎么办,我说咱们现在只能顺水推舟将计就计,最后再来个瞒天过海,水到渠成。” 一听这话,刘铁眯缝着眼睛,赞美似地乐起来,高声说:“行,行,方晓,有你的,甭听主意怎么样,就这几个词,我听着就行。你就跟我们说说,怎么顺水推舟?怎样将计就计?怎样什么过海?对了瞒天过海,最后就水到渠成了。” 经刘铁这么一夸,方晓倒有点不好意思了。笑着朝刘铁说:“你甭听我说了这几个词好听,其实我也是瞎卖关子。说实在的,咱们要把这件事办圆满了,办得咱们满意,办得小铁牛心甘情愿,也认可。我们首先就得订一条纪律。” “我们还得订纪律呢?行,行,你接着说。”刘铁眨巴着眼睛很有兴趣地望着方晓。 “我们订什么纪律呢?就是要严守保密。我们要做什么,要让别人知道了,尤其要是让,小铁牛知道了,那我们到那时,说什么也无济于事了。所以,今天晚上所发生的这件事,以至于以后我们,要做的事,除了今天我们这三个人外,对别人一律不许透漏。包括我们的父母,要提高这个警惕。不要到明天或以后,象说笑话一样把这事说出去,那就麻烦了。做到了这一点,严格保密以后,我们就顺水推舟,将计就计。具体怎么做呢?我们还是照刚才跟小铁牛说好了那样,明天把那姑娘同意的话,说给小铁牛。说时要注意,不要‘猪一只’,‘猪一只’提个没完,最保险的办法就是甭提。照直说就是,昨天晚上跟你见面的那个姑娘。免得‘猪一只’,‘猪一只’他听起来有所醒悟,有所察觉。等他把糖交给你后,隔个三五天,我们就要实行瞒天过海,水到渠成了。刘铁,你先找到小铁牛,显得很痛苦,很同情,可怜兮兮的样子对他说,大侄,我真对不起你,他一定会问你,有什么事对不起我?你说,昨天那姑娘的大哥找我来了,他说他爸爸,前天到他,三亲的,两好的,打听你去了。要不说呢,不怕没好事,就怕没好人。他们的一个亲戚,跟他爸爸说,说你是个媳妇迷,还爱瞎吹牛,是个有名的铁大吹。他爸爸一听这话,回头就跟他老闺女说了,你那女朋友一听说你是个媳妇迷,又是铁大吹,她一下就对你不满意了。昨天叫她大哥找到我,跟我说了,我一个劲的朝他大哥解释,说一面之词,流言蜚语不可信,也许说你坏话的那个人对你有成见,可能因为你什么时候得罪了他,他要报复,他恨你、嫉妒你。可你女朋友的大哥说,你女朋友也说,听了那人说你的那两条,她回想起来,也感觉到你有那么一点儿。所以,他就让她大哥,给我送信儿说,他已经不和你做朋友了。小铁牛听了你说的这番话,他心里也的琢磨琢磨,想想自己确实是那么个人,他也就心甘情愿认头了。完全是由于自己,人家才不同意的。当然他买的糖和烟也就没意思再提了,这事也就这样平平安安的过去了。” “好,平平安安的过去了好,你这主意出得好,这叫一举双得,一箭双雕,咱们白吃了糖、抽了烟,他小铁牛得了教训,别整天神秘兮兮的求人给他说媳妇。一见了女人就不知道东南西北了。”大家听了张思鼎的话,都哈哈笑了起来。 云开月出,和着清爽的风,三个年轻人坐在河岸边,闲的、淡的、荤的、素的神侃,调笑个痛快淋漓,直到有人张开了嘴巴,打起了哈欠,嘴里喃喃地说:“他妈的,困得受不了了,咱散了吧。”这时人们才抬起屁股向各自的家里走去。 第三天下午,刘铁警惕地前后左右四外看了一下,嘟哝了一句:“没人。”便神采飞扬乐嘻嘻地,从兜里掏出了几盒烟和一包糖,兴奋地说:“这是我集合时,小铁牛,把我叫到一边儿,给我一条烟一包糖。给你三盒,给你三盒。这包糖你们谁拿着?” 方晓笑眯眯望着张思鼎说:“给大书记吧,看大书记把眼瞪得多圆!” “你这家伙,给我你少吃一块,你也不干!”张思鼎笑着朝方晓嚷。 三天后,刘铁找到了小铁牛,告诉他说,人家姑娘那头不同意了,听说你是媳妇迷,又是铁大吹。刘铁照方晓说的朝他一说,那小子一听人家不同意了,小脸立刻变紫了,嘴咧的跟烂柿子似的,刘铁赶忙劝他说,你别着急,也别伤心,赶明有合适的我再给你说,你千万别找人,求人给你说媳妇,那多寒碜!那傻家伙一劲儿地点头。” 方晓和张思鼎一听都乐了,张思鼎笑着赞扬刘铁说:“你还真行,还挺会说,我们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一个月后,街西头吴家接媳妇的爆竹响彻天空,震颤了半条街,刘淑美与吴立勤的结婚喜车从大街上走过。这时,刘淑美的母亲怒冲冲朝坐在椅子上闷头抽烟的刘淑美父亲嚷道:“我说你是中邪了还是怎么了?淑美结婚,你死活不让女婿进门,今天,宝贝女儿到人家去了,你又死气不出不动窝!你到底怎么了?” 只见刘老汉扬起了泪脸,朝老伴说:“不是我不想让老吴家那小子进咱家门,他实在是不能进来呀!”接着,刘老汉就把三十年前那段不想叫家里人知道的又痛又没脸面的事,朝老伴说了出来。 ““唉呀!你真是死心眼儿,老糊涂!咱国家跟小日本多大仇呀!不也跟他好了吗?国家为了什么?为了子孙后代。奥,你为了你三十年前的那事,把咱女儿的婚姻大事也不让办了,让女儿也恨他老吴家一辈子。你这叫什么?我不听你的,我得看我宝贝女儿去!”说着,母亲抻了抻衣服,拢了拢头发,赶忙向门外跑去 第七章暗影里1 1 夜的黑,夜的深,夜的静不由得使方晓和林白走在了一起。 当她们做的“忠”字台完成预定数时,王豆豆朝张思鼎提出:“大书记,天这么晚了,一个人回家我可不敢。” “你一个人不敢回家,莫非还派几个人送你回家?”张思鼎玩笑的朝她说着。 “你这个大书记太不关心团员了,我不跟你说了。”王豆豆撅起了嘴,显得很生气的样子。 “怎么了,还真生气啊?”张思鼎停住了手中的活,笑眯眯的望着王豆豆。 王豆豆默不作声,脸上甚是严肃。 “好啦,别生气了,王豆豆同志,我今天舍命陪你,绕道送你回家,可以了吧?” “这还差不多,要不以后谁还听你这个书记的话。”王豆豆脸上现出了笑纹。 这些团员们收拾完东西,纷纷走出团员活动室。 “走吧,大书记,说话算数不算数?”王豆豆催促着张思鼎。 “怎么不算数,我从来都是说一就是一,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张思鼎边说边朝外走,眼睛却看着站在那还没有动身的林白,问道:“林白,这么晚你一个人能回去吗?” “我,敢回去,我离大队这么近。” “近是近,可你还要向南走一大段路呢,我送你到家,怎么样?”方晓望着林白,笑眯眯讨好般的说。 “你,你送她去?”张思鼎怔了一下,望着方晓,而后默默点着头,“也行,那就麻烦你了,方晓。” “麻烦什么,这不是应该的嘛,你送王豆豆,我送林静,不是很好吗?”方晓望着张思鼎笑了。 就这样,今天晚上,在团员活动室做“忠”字台的团员们都先后离开了这里。、 这次做毛主席的忠字台活动,是张思鼎前天赶集时,看到采育有的家里摆着毛主席的忠字台,回家后,找到方晓和刘铁,朝他们说,那忠字台那好!那新鲜!一下把这两人的兴趣激起来了。找书记一请示,今天晚上就干起来了。 “唉林白,你看那边像是个人?”方晓惊鄂般嚷着,慌忙把林白从他的右边拽到了左边。 “你要干什么,吓唬谁啊?”林白莫名其妙的朝他嚷着。 “对不起,林静,我真不是存心要吓唬你。”方晓谦意的朝她说着。 “什么人不人的,她在哪儿,”林白也向前走,边转过脸玩笑的质问她, 方晓只是一愣,而后赶忙朝她陪起了笑脸“没什么人,真的没什么人,我是在骗你玩呢,看你是不是胆小害怕,一听说有人就吓的缩着脑袋朝我身后躲。” “哎呀,你也太小看人了,我林白是那么胆小如鼠的人吗?我也不是看不起你,真是到了关键时刻,你吓的腿肚子转筋不敢动窝,我这个娘子军得勇敢的冲上去。” “说不定……”方晓不想和她争论下去,默默向前走着,可他的两眼却不住的向路西边的人行道上望去。 就在和她们没有了说话声的时候,那个黑影突然停下不动了,而在距离街灯很远的黑暗处,慢慢和她们平行走动。 方晓望着那个慢慢往前移动的黑影,禁不住捏了一下林白。 “干什么?”林白惊魂不定的看了他一眼。 方晓嘴巴张了一下,而后笑着对林白说“没什么,我就是不由自主地扯了你一下,不过真的没什么,我不是那种人。” “你不是哪种人?莫名其妙。”林白朝她笑了一下,而后假装生气的转过脸,依旧向前走路 方晓的眼睛就一直没有离开那个黑影,他清楚的发现当他把林静送到家门口时,林静朝她说了声“谢谢”,拉开门,插上门,消失在门里时,方晓朝路边望去,找寻了半天,也找不到那个黑影,他一个人走在回家的路上,满心疑惑却也有点害怕。 当然,方晓从心里根本不相信什么鬼神,他在心里猜测那个人,在想什么,或许是要干些什么,也许是在躲着什么,他琢磨不透,这个黑影为什么走在路西,与他和林静平行向前走动?更让人不解的是,为什么林白一走进家门,他在找那个黑影时,那个黑影却无影无踪了? 当他刚刚发现这个黑影时,他真想嚷出声,让林白知道,也让那个黑影知道,可是当他刚刚叫道林白时,心里却有了另一个想法,他常听人说:黑夜里,不管遇到什么人,只要她无心伤害你,你就不要招她惹她,或大声的嚷她喊她,这叫相安无事,她也不会对你下黑手,如果你见到什么人干什么事时,就大喊大叫的嚷,她怕暴露,或是怕你嚷来别的人,那个坏家伙说不定会对你下黑手,为了保护自己,她什么坏事都干的出来,所以他刚刚朝林白嚷了一声时,林白问他什么事时,他便机智的对林静说“没什么人,也没什么事”。 当过了一段时间,她又看到那个黑影出现在了路西边时,心里便起了怀疑,这个黑影好像不是什么走路的,要是正常回家走路的,一定不会象那个黑影那样鬼鬼祟祟的,只是躲在暗处,当林静走进家门后,他再找那个黑影时,却怎么也没有找到。 当方晓回到家,躺在炕上被窝里时,这个莫名其妙的影子总是出现在他的脑海里,最后他只能无奈的对自己说“别瞎想了,到明天再说吧。” 到了第二天晚上,方晓又和林白走在一起,当她们走出大队部,向南一拐时,方晓又惊讶的发现了那个黑影。 这一次,方晓一声没吭,一动也没动,可他的眼睛却死死不放的盯着路西暗处那个黑影。 今天,他发现那个黑影更是无所顾忌,无所畏惧了,尽管依旧走在暗处,可她的速度显得那样均匀,那样自然,仿佛在路的那边观赏着路这边的什么风景,或是看着什么样的表演。 第七章暗影里2 方晓看着这个有些奇怪的,有些诡异的黑影,仍对林白一个字也没有提起,他不想惊跑这个黑影,当然,他更不愿这个黑影儿为了保护自己,破釜沉舟的伤害他。 仿佛今天和昨天是同样一个情景,当林白走进家门,插上门时,这个黑影又失踪了,这不能不让方晓有了这样一个判断,这个黑影的出现一定与林白有关。 如果这个黑影真的和林白有关,如果置她不理,时间长了,说不定会对林静有害,开始远远的看着林白,看着看着她就不会只是看了,也许真的会动手的。想到此,方晓决定,明天一定要把这个情况跟张思鼎说一下,让他想想办法,把这个黑影消灭。 第三天晚上,刚刚来到团员活动室,方晓就把前两天出现的那个黑影朝张思鼎说了。 “你会不会是看错了,或是看走眼了?”张思鼎玩笑的朝他问道。 “难道我是瞎子,或是傻子,还是没事找事的闲人?”方晓直直的望着他,急急的反问他。 “哎呀,你别急,我只是跟你开个玩笑,不过,我觉得这事有点夸张,”张思鼎一下收起了笑脸,郑重而严肃的说着方晓。 “这事奇怪不奇怪的不理它,不过这个黑影肯定存在,而且一直出现在我和林白走路的那一边,而且是一直跟着,或是看着我们的,更不解的是,仿佛一直看着林静,这两个晚上,我都注意到了,当林白走进家门口,我再找这个黑影时,却一下找不到她的踪影了。” “难道这个黑影是朝林白来的,”张思鼎有些惊讶的嚷道。 当时,张思鼎把刘铁叫了过来,说明了这个情况,三个人一致认为:今天晚上,方晓和林白仍像前两天一样,默默无声,若无其事般一起回家去,张思鼎、刘铁和王豆豆悄悄的走在路西的人行道上,当她们发现那个黑影时,在尾随在这个黑影的后面,直到最后看清这个黑影究竟是谁,去向何方? 最后方晓小声对她们说“咱们千万不要打草惊蛇” “知道”两个人默默点着头。 这天晚上,制作“忠”字台的工作接近尾声,当250个“忠”字台做完后,已是深夜11点多。 张思鼎做了总结,表扬了大家发扬不怕苦,不怕累的革命精神,为宣传,捍卫毛主席思想和毛主席的革命路线,为我大队的革命事业做出了非常大的贡献,。 最后,他说我们今天把250个“忠“字台胜利完成,只是把这项宣传毛泽动思想,忠于毛主席的工作做了开始的一项比较小的一部分工作,大家的工作还在后面,我们还要组织更多的团员青年把每个“忠”字台送到社员群众家中去,让每个社员群众都都能体会毛主席他老人家的阳光,使他们更能感受到毛主席的温暖,毛泽动思想战无不胜的力量,从而更坚定跟毛主席干革命的决心。 张思鼎总结完以后,又让其他几个队的团员小组长留下,向他们交代了把“忠”字台送到每户家中,贴到每户墙上的注意问题。 团小组长会议结束后,活动室里只剩下了四队的这五个团员,按照他们早已说好的安排,方晓和林白首先若无其事般走出大队部,朝南慢慢走到马路东侧的人行道上。 当她们走到一百多米远的时候,张思鼎、刘铁和王豆豆也走出大队部,隐蔽在马路西侧的树林里。 当林白她们刚刚走过十字街路口的时候,张思鼎隐隐发现一个黑影从西边的胡同里走了出来,几乎是和林静她们平行向南走去。 见此情景,张思鼎他们赶快向南前行,逐步尾随跟踪这个黑影。 远远的看到,这个黑影并不像张思鼎她们说的那样鬼鬼祟祟偷偷摸摸的行走在暗影中,就是走在白光闪烁的路灯下,这个黑影也不害怕,躲避着什么,显得很堂皇的跟在林白她们的西侧,脸一直朝东,和林静并排向南走去。 张思鼎他们离这个黑影越来越近了,有时只差十多步的距离。 张思鼎望着眼前这个黑影,尽管这个黑影走的匆忙,走的急,可从这个黑影的走像上看,这个黑影一定是个女的,因为这个黑影迈的步子有些轻盈,有些小,不像男人那样大而有力,从这个黑影的着装打扮上看是个女的了,浅色棉袄,围了一个深色围巾。 她是谁呢,张思鼎暗暗的想着。 这时,林白走到自家门前,和方晓说了一句什么,便一闪身走进家门。 张思鼎发现这个黑影一拐弯儿向西走去,张思鼎他们步步紧跟。 方晓和林白也跟在张思鼎他们后面,和他们一起尾随在这个黑影的后面。 当这个黑影走过西街十字路口,向西走过两排房的时候,一下站在王宝贵的门前。 “王丽芬,你站住。”张思鼎狠狠的向这个黑影嚷了起来。 这个黑影听到嚷声,朝后看了一眼,而后一下推开门,走进门去,“咣当”一声插上门。 张思鼎一行人飞快赶到门前,用力捶打着门,“王丽芬,开门,王丽芬,出来!” 尽管他们一声又一声的大声呼喊,可院里没有半点声响。 “看来这家伙黑夜里是不敢出来了,”张思鼎喘着气:“要不这样,方晓和林白先去找王兴武,让他马上到王宝贵家来,有急事,然后再去书记刘万才家里,朝他说明你们这几天遇到的情况,让他最好把大队的喇叭打开,把大队干部和生产队的主要干部集合到王丽芬家门口,马上召开一个打击反革命分子大会”停了一下,张思鼎接着说:“我看只有这样,才能把王丽芬这个贼心不死的坏家伙打倒,让她永世不得翻身,今天晚上咱就这样兴师动众的开大会,你就请他赶快来这里,及时解决处理这个问题。” 方晓听着张思鼎的指示点着头。 “好,你就赶快行动吧,这里有我们三个人看守。” 方晓和林白向王兴武家跑去。 不到十分钟,王兴武就到了王宝贵家门前。 “王大哥,你来了”见到王兴武走来,张思鼎赶忙迎上前。 “出了什么事了,深更半夜的把我从被窝里嚷出来”。 “这事是不小,非得你出面,这事才能解决。” “什么事啊,谁啊?”王兴武走向前,朝四处寻找着,惊讶地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问着他们。 “队长,你甭找,今天犯案的这个人不在眼前,她早躲在院里不敢出来了,”接着,张思鼎就把前几天天的情况,和今天晚上他亲眼所见从头到尾随朝王队长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你们敢肯定,这个一直跟着林静的黑影就是王丽芬?” 第七章暗影里3 街上的喇叭象炸雷似的在空中响了起来,只听到书记刘万才在里面咳嗽咳两声,“呵呵”重重的吹了口气:“大队特殊时期小组的干部听着,马上跑步赶到四队王宝贵家门前,有重要任务要执行,有重要任务要执行,下面再说一遍。”接着刘万才又把这番话说了一遍。 听到广播后,王兴武一下来了精神,他一步来到王宝贵家门前,一边砸门,一边大声嚷起来“王宝贵,快开门,王宝贵,快开门。” “王队长,你来了,”门分两边,王宝贵站在门口。 “唉,王老,你媳妇呢?”王武劈头便问。 “奥,丽芬,她在屋里躺着呢。” “在屋里躺着呢?她刚才干什么去了?”王兴武满腹狐疑地问。、 “刚才,刚才她没干什么去啊!”王宝贵越说心里越心虚,有些结巴起来, “王老,我可告诉你,什么事,哪怕天大的事,也是坦白交代的好,你知道不知道?” “兄弟,我知道,我什么都知道,可是你也知道,我大半辈子了,娶了个这么个媳妇。,她要出了三长两短的,我可怎么办啊,”王老两眼巴巴地望着王兴武。 “跟你说实话吧,王宝贵,这个事也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或是你说了算的事,刚才你也听到了。”王兴武朝前走一步,瞅着王宝贵狠狠地说:“大队书记在喇叭里广播了,让大队干部马上到这儿来集合开会,你看这事挡的了拦的了吗?我说你啊,赶快回屋把你媳妇叫起来,把这事一五一十向大队坦白交代了,比什么都好,清楚了吧,明白了吧?” “要说这媳妇太死心眼儿,太不知道事了,我怎么劝她,死活不听,”王宝贵站在那儿,嘴里不停的嘟囔着, “你别在这嘟囔了,赶快把你媳妇叫出来,”王兴武催促着王宝贵 王宝贵看着眼前这几个人,很不情愿的朝屋里走去。 没想到他还没走进屋,王丽芬拉开门,慢慢走了出来,站在了房檐下。 “王丽芬,过来,知道今天大队干部要来找你是为什么事吗?”王兴武原地不动站在那,朝王丽芬嚷着。 王丽芬听到王兴武的说话,向前走了几步站了下来。 见她站在那不动窝了,王兴武也不嚷了,淡淡的说“什么话也不向你说了,待会你有什么话朝大队那帮人说吧。” 这时,大队书记刘万才和其他一些干部陆续走进院里。 “奥,,书记来了。”王队长说着迎着书记走了过来。 “哎呀,你们这出了这么大的事,我知道了敢不来吗?”书记说着走了过来。 “这事说大也大,说小也小”王队长有些诙谐地说。 “什么叫说大就打,说小就小啊?有多大就多大,实事求是嘛!” 没想到第一句话就被他反驳了,王兴武心里有些不悦,他不服气的看了书记一眼,最后还是把要说的话咽了下去。 这时,只见书记慢慢朝院中走来,很严肃的朝站在那边的王丽芬嚷道“王丽芬,你过来。” 王丽芬慌忙朝这边走来,站在了离书记一步远的前面。 “王丽芬,听说你深更半夜的不在家里睡觉休息,跑到街上乱窜吓唬人。” “我没跑到街上,也没吓唬人”,没想到王丽芬听到书记说的话后,紧跟着就反驳了。 听到她的话,书记显得很是生气,:“你说什么,难道刚才那些人在说假话,她们想要害你?” 王丽芬低着头不言语。 见她不言声了,书记的气一下消了很多,他有意把声音压低“王丽芬,我问你,这几天晚上,你没在家好好休息,到街上转悠没有?” 沉默了一会,王丽芬低低的说:“我出去了,主要是想散散心。” “想散散心,说的轻巧,可也奇怪,你的家在村西边,为什么你深更半夜的去大队南边的道西边去散心,而且是准时准点在那出现?” 王丽芬不言声了,而且是过了很长时间不出声。 “你倒是说啊,为什么你家住在村西边,深更半夜要跑到那准时准点去散心,去遛弯?”书记几乎是朝王丽芬嚷了。 “王宝贵家的,你倒到是说啊,书记问你呢,”王兴武催促着王丽芬。 王丽芬仍不言语,灰色月光下,只见她身体有些颤抖。 此时,灰暗的小院,沉静的像一潭死水,只见王宝贵胆怯的朝书记看去,他颤颤的走到媳妇面前,低低的说“丽芬,你就照直说了吧,这晚上出去不犯法。” 王丽芬仍不言语。 “如果是白天到街上转弯不算犯错,只是她是在晚上出去转的,这就有点不对劲了,更值得怀疑的是,她是准时准点出现在大队前边向南走的大道西边,这就更值得怀疑了,因为那时正是我们团员青年做“忠”字台回家休息的时间,她在黑夜里窜来窜去,吓的方晓和林白她们简直不敢去大队做“忠”字台了,是不是,方晓,林白?”说着,张思鼎朝方晓他们问道。 “我要不是朝林白保密,林白真的吓的不敢去大队做“忠”字台了。” “听到没有,王丽芬,这说明这几天夜里你出去根本不是去散散心,而是要吓唬那些团员,不让她们去做“忠”字台,破坏我们做“忠”字台。” 原来那天在棒子地里掰棒子时,好容易见到了女儿小白,可女儿却撕破了脸不肯认她,她一再的央求逼迫女儿,女儿一下从地里跑回了家,这一下触怒了队干部,把她揪出来斗了一通,还把她的脑袋剪成了秃瓢,并恐吓她说,如果再去找林白的麻烦就要把她赶出王官庄。 第七章暗影里4 听到这话,王丽芬心里着实害了怕,从此她再也不敢出来了,再也不去想什么了,看在小白的面子,自己到了这份上,保存自己有了吃喝是最重要的,就这样,她在家里,就像一个蜗牛一样,自己劝自己在这个仿佛与外界隔绝了的屋里院里生活着。 ,这一天,王宝贵的几句话像什么东西,隐隐拨动了王丽芬已经萎缩了的心,“今天早上集合时,张思鼎那小子让队里那几个团员,晚上到大队部里的团员活动室去做什么忠字台,有人问他,忠字台是什么玩意?干什么用的?那家伙笑着说,你也甭问,到时候到那一看就知道了,”“唉,丽芬,你知道忠字台是干什么的吗?” 不知为什么,在王丽芬的心里,对于张思鼎那几个年轻人,她心里特敏感,可能这几个人总和她的亲女儿小白在一起,所以,刚才王宝贵提到张思鼎的名字时,王丽芬一下想到了女儿小白,张思鼎他们去大队部做“忠“字台,那小白一定会去,晚上去,晚上回来。 在她这么一连串的联想时,王宝贵讨好般的朝她问了起来,她措手不及,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般朝王宝贵说道:“奥,什么?不知道。“ 见她慌慌张张,前言不搭后语的样子,王宝贵以为她害怕什么不敢说,便安慰般朝她解释说:“知道就是知道,不知道就是不知道,这没什么了不起的,别整天神经兮兮的跟掉了魂似的,叫那帮人批了一次,就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了。” “你这老王就爱拿穷人开心,什么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不知道就是不知道,知道还不跟你说知道。” “你不知道,也没听说过,听那家伙说,做这忠字台,全找的青年团员,得做好几天呢,她们从明天晚上开始。” “从明天晚上开始,就是明天晚上那些团员,也就是张思鼎那帮人都到大队部去。” “我今天早上听张思鼎那家伙跟那几个团员说的,管他什么时候到那去,我只是听到那家伙说忠字台,觉得新鲜,过去,咱们家里有佛台、香台、,哪见过忠字台是什么样的?”王宝贵眨巴着眼睛琢磨着什么。 这天晚上,王丽芬辗转反侧睡不着,因那个莫名其妙的“忠”字台勾起的。张思鼎、刘铁、王豆豆和那个总萦绕在她心头不肯散的小白的影子,象一只风筝在她脑中飘来飘去。她时而满怀兴奋,欣喜的看着这个带有小白头像的风筝,时而又焦虑痛苦的看着这个朝她双目怒视的小白,她无奈的抽搐着,叹息着,眼泪浸湿了脸下的枕巾,猛然一道弧光从她脑中闪过,藏在暗处,等到她们走过时,不就能看到小静了吗,对,小静一定也去大队部做“忠”字台,她一定能看到小白。、 王丽芬听到王老嚷声站住了,“我心里慌得很,我想到外面散散心。” 想到王丽芬这几天在家里闷的也够呛,散散心是应该的,可王老还是不放心,深更半夜的,她一个人到外头去“你等等我,咱们俩一起到外面溜溜。” “你要跟我一块去,我就不去了。”说着王丽芬转过身朝院里走来。 “好,好,你一个人去就一个人去,不过别走的太远了,别去的太晚了,转一会就回来,”王宝贵知道媳妇的脾气,她要是不愿意的事,你出什么注意想什么办法都拗不过她,只好顺水推舟让她去。 看到媳妇消失在黑夜中,王宝贵才回到屋里等她。 王丽芬顺着河边向东走来,看到前面有亮光了就站住了脚,她知道她来到大队前面那条大街上了,小白她们做完“忠”字台回家时,一定走在这条大街上,那时她就能从这条街上看到亲生女儿小白了,想到女儿那可爱的漂亮的脸蛋时,王丽芬心里禁不住“咚咚”紧跳了起来,王丽芬怀着这种幸福的心情,顺着这条大街朝大队部走来。 来到大队部门前时,她在门前有意的站了几分钟,朝里面看着,侧耳朝里听着什么,团员活动室离这儿很远,根本听不清里面谁在说什么,只能隐隐听到里面偶尔传出的说笑声。 这天晚上,王丽芬藏在了大队前面向南大街的西边,人行道旁边的松树后,静静的等待着小白她们的到来。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过去,王丽芬的心象在沸腾油锅中煎熬一样痛苦难耐着,这是命该如此,这是老天对自己的报应,才两岁的女儿硬要与她分开,铁了心似的非跟着那个校长,谁知那家伙命短,天生不是享福的命。真不知道遇到这个小白,是自己的福还是自己的祸,听说她在这村里,自己一心要见她,想让她叫自己妈妈,可她怪自己,恨自己,不肯叫自己,甚是骂自己,,自己也不死心,也不怕,仍牵肠挂肚的想着她,这就是割不断的骨肉情,哪怕就是见女儿一面,看到她的笑脸,听到她的说话声,自己也就心满意足了。 院里传出了欢笑声,一个个陌生的面孔从大门口走了出来,张思鼎和那个姑娘走了出来,小白也该出来了,难道今天晚上她没有来。 她来了,小白来了,宝贝女儿来了! 张思鼎的话音未落,王丽芬尖声嚷了起来:“不对,不对,我就是想去看看小白,想去看看小白”嚷着,只见她像疯了一样向林白面前跑去,跑到林白面前,眼巴巴望着林白,哭似的向林白嚷道“小白,小白,你叫我一声妈妈好吗?我求你啦,小白,小白,认我吧,认我吧!”只见她“扑通”跪在地上地上,朝林白磕起头来。 林白冷冷的看着她,道道仇恨,尖利的目光朝王丽芬射出,此时酸甜苦辣的滋味一起涌上心头,她紧握着拳头,死死站在那。 突然,只见那个疯女人胳膊猛的向上一扬,整个身子向林白扑来。 “你疯了,你要干什么?”王豆豆一步冲向前,用身子挡在了林白面前。 “爸爸,爸爸!我的亲爸爸呀!”人们惊讶的看到林白哭着嚷着朝门外跑去。 “林白!林白!”王豆豆嚷着急忙朝林白追去。 “你看到了吧,王丽芬,你又把林白吓跑了,”张思鼎一把把王丽芬扯起。 “我一直对你说,你要是让林白认你这个亲妈,你不能强迫她,也不能逼她求她,到时候你把她感动了,她会心甘情愿的认你这个亲妈,今天你又玩这一套,怎么样?”王兴武歪着脑袋,指戳着王丽芬。 “上次你们四队批判你,批判你是破坏了抓革命促生产,影响了你们队的秋收,最后规定了一条,如果你再破坏抓革命促生产,再去找林静认你这个亲妈,我们王官庄的贪下中农就有权把你赶出王官庄!”书记走到王丽芬面前,用严厉的目光看着她。 “王丽芬,你想过没有,这一次你比上一次反革命性质更严重,上一次你破坏秋收,破坏抓革命促生产,这一次是直接破坏我们执行毛主席的革命路线,破坏我们的宣传捍卫毛主席革命路线,破坏干扰我们广大团员做‘忠字台‘,如果我们不把你批倒批臭,赶出王官庄,那我们村的无产阶级特殊时期就会受到干扰和破坏,根据上次我们四队全体贪下中农批判你时做出的决定,这一次,我们完全有理由把你赶出王官庄,让你永远离开王官庄,从而保证我们王官庄大队的革命和生产的大好形势。” “我们大队党支部和特殊时期小组完全同意,四队贫下中农的决定,为了不让你一而在再而三的破坏我们大队的革命和生产,同意马上把你赶出王官庄,王丽芬,你听到了吗?王丽芬!”书记大声质问着王丽芬。 王丽芬头低低的,两只手垂在两旁,象僵尸直立在那。 “王丽芬,书记叫你,你听到没有?”张思鼎用手推着王丽芬。 “书记,大书记,我求求您,”突然,站在屋檐下,一直没吭声的王宝贵双手扬起,哀求着朝书记面前扑来,一下跪在书记面前,抱着书记的腿,声泪俱下,朝书记喊道:“书记,大恩人,您就饶了我媳妇这一回吧,您就发发慈悲,饶了她这一回吧,真的,我求求您·,您千万不要把她赶出王官庄,大书记,我求求您了,我在这给您磕头了。”接着,王宝贵头朝地,“砰砰砰”声音沉重,趴在地上磕起头来。 “王老,你这是干什么?起来,快起来!”书记拽着王老的肩膀。 第七章暗影里5 王老站了起来,:“书记,您救救我媳妇吧,您救救我吧,真的,救救我们吧。” “这也不是谁救谁的事,我们之所以做出这个决定,也是从我们大队的革命和生产去考虑的”。 “我知道,我知道您是为我们村着想,使咱们村别出什么事,我也不是为我推卸责任,第一次她要跟我去下地掰棒子,我真不知道她去找林白,后来在集合场批判会上,我才知道她是去找林白了,这次她晚上出去,我问她干什么去,她说心里憋疼,出去散散心,谁知,她去了大队旁边,又去找林白了!” “实际这不是一个找林白的问题,是关系到我们大队执行捍卫毛主席革命路线的革命政治问题,因为她去找的,去看的,去吓唬的是制作‘忠’字台的那些青年团员们,所以,我们不得不对她采取革命措施,她虽然不想破坏革命,可她已经破坏了革命。” “就是这样”。 “书记,我向您保证,我今后一定看好我媳妇,坚决不让她走出家一步,书记,求求您,您就饶过她这一回吧,您千万不要把我媳妇赶出王官庄!” 听到这儿,书记朝王丽芬问道“你听到了吗?王丽芬,你这次能记着以后不出去破坏我们大队的抓革命促生产,再不去找林白,让她认你这个亲妈吗?” “书记,您甭问她,您就相信我,从今以后,我一定不让她走出家门半步,”说着,王宝贵朝一直低着头,不言语的王丽芬向后一拽。 “怎么样?王兴武和张思鼎。”书记向两个人问道。 “王宝贵是个老实人,再说。他这大半辈子娶了王丽芬也不容易,既然王宝贵对王丽芬有决心,坚决不让她走出家门,不让她破坏大队的大好形势,我看,我们相信王宝贵一次,暂时先不把王丽芬赶出王官庄。”王兴武点着头,为王宝贵说着好话。 王宝贵听着,不住的点着头,“谢谢大兄弟对我的信任,谢谢,真的,我一定不辜负你的信任。” 林白悲痛分地向前跑着,奔到门前,撞开家门,一头倒在炕上呜咽着,王豆豆跟在身后,一声又一声劝着:“林白,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你就大声的哭吧,真的,哭出来就好受些。” 听到她们的哭嚷声,林大娘赶忙走进屋,“怎么了,林白,为什么呀?”林大娘摸着林白的头,关切的问道。 王豆豆赶忙抓着大娘的胳膊,说:“大娘,没什么大不了的事,过一会,林白平静了就好了。” “王豆豆,究竟是什么事让林白这么哭呀嚷的?” “其实也没什大事,就是前天晚上,林白到大队做‘忠’字台回来时,和她一块儿的方晓发现在大队旁边的南北街西边好像有一个人在偷偷跟着她们,看着她们。当时,方晓怕林白害怕,就没有告诉她,第二天晚上回家时,当她们走在大街上时,方晓又发现有个人在追着她们,第三天,就是今天晚上,方晓把这情况告诉了张思鼎,这几个人一分析,这个在黑影追着看她们的人绝不是偶然的,无意的。不知道她要干什么?当时这几个人就商量好了,林白和方晓还像前两天一样若无其事的在大队前面的街上走,在她们的后面,张思鼎,刘铁和我躲在大路西边的道上,远远的跟着她们,就在她们刚走出不远的时候,我们就发现在大街西边的人行道上有一个人影,一个劲的追着看她们,林静她们紧走,她就紧跟,林白她们不走,她也不走。当林白走进你们家门时,那个人影一转身向西走去,我们几个人紧紧的跟在那个人的后面,看到这个人推开王宝贵家的门,这时我们断定这个人应该是王丽芬。接着,我们就去找队长,和书记,把王丽芬叫出来,书记和队长一问王丽芬,说她想破坏我们做‘忠’字台,就是破坏革命!这个王丽芬哭着嚷着跪在林白面前,说要看林白,不是要破坏什么革命,并哭着要林白哦叫她亲妈,林白一听,哭着跑了出来,一声又一声的喊着爸爸,爸爸,喊得我们心里挺不好受的。” 听着王豆豆的叙述,林老汉不住的点着头,禁不住眼泪涌了出来。 “林白是个有情有义的好孩子,她听了那个女人没皮没脸的央求她,使她想起了被这个女人抛弃了的父亲,她为自己可怜又可亲的父亲伤心,就是啊,她的爸爸要不是被这个女人抛弃,又雪上加霜的把两岁的林白推给了他,心灵的痛苦,身体的劳累,唉!”林老汉叹息着。 大娘愤愤的说“现在这个女人受苦了,她的那个男的死了,她又被那个校长的媳妇赶出家门,她走投无路,嫁给了王宝贵,这时,她又想起她的亲生女儿来了,也是,毕竟林白是她亲生女儿。” 林老汉两眼眼直直的看着趴在炕上一丝不动的林白劝慰着说:“林白,我知道你现在心里不好受,刚才你妈说的对,你毕竟是她亲生女儿,过去她是不对,那已经是过去的事了,现在她想你,她身边也需要一个亲人,她要认你,她要你叫她妈妈,她要叫你到她的身边和她一起过日子,你就到她身边和她一起过吧,你们亲生母女俩在一起过日子也挺好的,我跟你妈没有其他要求,就是你到了那家以后,别忘了我们,有时间来家里看看我们就知足了,”说着林老汉声泪俱下,呜咽着哭起来。 这时,林白从炕上坐起,跳到地上,抱着林老汉哭着嚷道“爸,老爸,您放心吧!我死也不离开你们,死也不认那个没良心的妈!” 女儿一番感人肺腑的话,感动的林大娘抱着女儿肩头哭着说:“还是我女儿知道我们的心,还是我女儿心疼我们!” 尽管林白嘴里嚷着不认王丽芬这个没良心的妈,可在她内心深处,还是割舍不掉对母亲的一丝亲情,一连数日,在夜深人静时,忍不住为亲情留下了眼泪。 这天早上,林老汉一家人正在吃饭,王宝贵一下撞了进来,“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林静姑娘,你,你,你亲生的母亲她死了,王丽芬她死了,”说着王宝贵抱头大哭起来。 第七章暗影里6 原来,那天晚上,在王宝贵苦命哀求下,刘万才书记,王兴武队长和张思鼎决定,暂时先不把王丽芬赶出王官庄,勒令她一步也不许离开家门,不许以任何理由去找林白,逼迫林白认你这个亲妈,干扰林白,破坏王官庄的抓革命促生产,破坏我们大队无产阶级特殊时期的大好形势,从而对王宝贵说,完全是为了你,我们才对王丽芬宽大处理的,但是,不许王丽芬迈出家门半步,一旦有人再发现王丽芬再去找林白,逼迫林白认她这个亲妈,我们绝不宽容,坚决执行,必须把王丽芬赶出王官庄,绝不允许她再一次破坏我们抓革命促生产!” 对于大队书记的这个决定,王宝贵不住的点头称是,一遍又一遍的向书记保证,一定把媳妇管好看好,如果她走出家门半步,就是大队不赶她出村,我也要赶走她,我不要这个招惹是非的媳妇了, 当书记问到王丽芬时,王丽芬只是低着头不说话,在书记一次又一次的逼迫下,她才极不情愿的点了头。 书记看到王丽芬这个态度很是不满意。 “书记,王丽芬不言语,她就是这么个人,不象别的女人乱下决心,实际上,她已经认识到了,就是再傻的女人,也不会冒这个险,找死啊。” “那这个事就靠你了,她要再出去惹事,那就别怪我们不照顾你王宝贵了。” “当然,当然”王宝贵不停地点头。 大队那帮人都走了,王宝贵把王丽芬拉进屋。这一次,她不对王丽芬说什么了,上次在集合场批判王丽芬,最后王兴武和张思鼎说的那些话,王宝贵当然一字不漏的听到了,回家后,她苦口婆心的跟王丽芬说“那些人说的不错,你要认你亲生女儿不错,但你要知道,当时你是怎样把你亲生女儿在两岁的时候狠心地给了她爸,她爸能不恨你吗?”听说小白父亲临死之前,非要让小白叫林老汉爸爸,虽然当时小白小,不知道什么事没有听,小白上中学时,懂事了,不就叫他爸爸,叫她妈了吗?她亲爸爸的事,她对你能不恨吗,现在,你又想你女儿了,你总想在这个世上,你只有这么一个亲人了,你想见她,让她留在你身边,可那能实现吗?小白能服服帖帖来到你身边,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打出去的孩子她能简简单单回到你这来吗?只要想要你的女儿,那只能等,耐心的等,等到你女儿想见你了,那不用你去求她逼她,她也会来到你身边,叫你声妈妈的。” 像这样掰开揉碎的话,王宝贵队对王丽芬不知说了多少遍,他每每说到这些,王丽芬都是不言语,王宝贵见她不作声,以为她听了自己的话,谁知这次,她王丽芬根本没把她王宝贵当回事,骗她说要到街上散散心,原来是深更半夜追着看林白。 这一次,王宝贵真的怕王丽芬再偷偷跑出去,叫那些人发现了,真的会把她赶出王官庄,那样,自己这个光棍算是又当上了。 当天晚上,他不朝她说什么了,等她躺在炕上,王宝贵从里面把外屋门插上锁好了,怕她疯了似的跑出去。 第二天早上,她离开家要去集合场之前把王丽芬叫了起来,催她赶紧吃饭,吃完饭他用绳子把媳妇的两只手捆在了一起,拴在桌子腿上,把外屋门上了锁,把街门上了锁,才放了心到集合场集合去。 就这样,天天如此,每当王宝贵离开家时,他总是把媳妇双手捆住,栓在桌腿上,而后把外屋的门和街门上了锁。 每次把媳妇捆上手,栓在桌腿上时,媳妇都一声不吭,这使王宝贵心里比较踏实,可是,使王宝贵不踏实的是,从那天晚上被那些人逮住批了一通后,三天了,媳妇一口饭没吃,水好像也没看到她喝,“她心里不好受,吃不下去东西,时间长了,火下去了,她就会吃东西了”,王宝贵看到媳妇总是低着脑袋,对摆在地上的饭菜都不看一眼,心里总是这样想。 这天晚上,白天在队里干活累了,躺在被窝里不到几分钟就睡着了,一觉睡到大天亮,当他下炕站在地上撒尿回来一转身时,发现媳妇王丽芬的被窝空空的,她当时想王丽芬一定是去外面茅房拉屎去了,她以前有时也是这样,披着衣服到茅房拉屎去。 王宝贵没有多想钻进被窝等媳妇拉屎回来。 过了一袋烟的功夫,媳妇还是没有回来,这时天已经大亮了,王宝贵朝院里嚷了几声“丽芬,丽芬,。”没有回声。 王宝贵心里有些急了,赶忙穿起衣服朝院里茅房跑。 茅房里空空的,这时,王宝贵真的急了,真的慌了,霎时有一种恐怖感陡然袭来,赶忙跑到街门前,见街门插得严严实实的,王丽芬根本就没有从这出去。 她又到东西厢房找了,不见王丽芬,她惶恐的朝正房的西屋走去,掀起布门帘,一眼望见王丽芬直绰绰挂在木柁下,一动也不动,仿佛是一根竖着挂起的木头。 “丽芬,你怎么了,丽芬”王宝贵惊叫的嚷着,一下走到丽芬身前,把她紧紧的抱着,用力向上举着丽芬,“丽芬,丽芬,你干嘛啊,你怎么这么小心眼啊?丽芬!丽芬!”王宝贵大声哭着,可是,无论怎样哭,怎样嚷,她王丽芬也听不到了,她全身已经冰冷,她是上吊死的。 听到这个噩耗以后,林白不顾一切向王宝贵家里跑去,她此时的心情好像和那天晚上向家里跑去的心情截然不一样,那时她心中想到的是亲生父亲的可怜悲哀,咬牙切齿的恨王丽芬这个女人的无情无义!今天,当她听到王丽芬上吊死去的消息后,心中的酸甜苦辣又一起涌了上来,她此时觉得王丽芬这个女人是多么的可怜悲惨,她为了要见到自己的亲生女儿,不怕那些人的斗争批判,那些人的阻挠,冒着把她赶出村的危险,深更半夜站在路边,我这个妈呀,你真是太想见我了,可是,当初,当初。。。。。。,妈呀,是王宝贵把你捆绑在家里害了你吗?我为什么不认你这个亲妈,为什么恨你这个亲妈,这些,难道不是。。。。。。。? 出殡那天特别冷,沉沉的天空飘着雪,在稀稀拉拉送殡队伍前面,林白抱着亲生母亲王丽芬的遗像缓慢沉重的向前挪动着,丝丝爱和丝丝恨在她心中交织着,涌出了苦涩酸楚的泪,在冰冷发木得脸上流淌着,和雪花融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