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度记忆》 第1章 番外(前) 城市渐渐消停了白日浓郁的喧嚣与腥臭, 黄昏后夜空氤氲着浓厚的云烟阴沉地落在陈旧的屋檐边, 冻结的月光披靡地落下来满地忧伤在, 一条破旧古老的巷道上,有一个单薄的身影独依着班驳的墙隅, 像是静静地听着孤独的街灯在半空摇曳起万家灯苍白的铅灰色痕迹, 他的脉搏和他的呼吸瞬刻仿佛成了很久远的历史,感觉到被重重的风沙湮灭, 影和愈来愈稀少孤单的脚印,拉杂地网织起那些岁月隔着屏莎的影子 突然间仿佛一切都支离破碎,蓦地消散开来…… 第2章 锈蚀(一) 1 这个时候,外面清香的泥土气息在尽情地吐露,小草也在寂寞了一些日子后很张扬地吐芳坦香,整个世界真实的就像瞬间得到生命而变得生龙活虎般,微妙得更像是一些恋人之间很温煦很甜蜜的情语,静悄悄地诉说着春天到来的迹象。外面的世界就是这样,很柔媚,很绚彩,像孩童在梦里的童话世界。 木梓愣怔地站在窗台前,脸色苍白得已经胜过涂抹在墙壁上的石灰粉,两颗光亮而炯神的目光毅然不动地凝望着眼前这个被三月细雨洗礼过后清醒的世界,慢慢地随即而来的是眼眸里很凝重的失望感和生疏感,复杂而无法让人理解的困惑也顿时栖息在他靛青色的瞳孔里,把他和这个世界划分的有点泾渭分明,此刻的他在旁人的眼里更多的是在审视,审视眼前无法相信的一切;他无神的样子像极了在电视剧里遍布荒野的僵尸,惟独和缓而急促的呼吸声证明了他还是一个有生命的大活人。 渐渐地,他脸上有了丝异样的神情:紧锁的眉宇底下是一双显得茫然无助的眼神,双颊开始干瘪地褶皱起来,皱纹在他年轻而青涩的脸庞肆无忌惮地翻卷扑浪,瞬时间他彻底地成了一个满面沧桑的老人,是经历风风雨雨过后看着自己走过的路,或叹息,或哀伤,或庆幸,此刻木梓的神情的确增加了几分难测,令人费解。 木……梓,很清脆的声音以温柔的声波传扬到木梓的耳边,闻其声知其人,“雨玟”一词急速地跳出了他纷繁的脑海,可他的神情却依然是不动声色地望着窗外,脸上依旧如初的淡漠和茫然。 脚步越来越近了,也越来越听得见轻盈了,直到雨玟走过去用手指熟练地紧紧套着木梓的手指勾起时,木梓回过了头,眼前这个清秀而妖娆的女孩依旧能吸引他深邃的目光,旋踵间有关眼前这个女孩的一切,他都能随意地记起许多,而且是那么清晰明了——她有很甜美的声音,她有很迷醉的笑容,她有很轻盈的脚步,她善解人意,她个性张扬,她美丽动人,她温文尔雅……她,是他最爱的人。 又在想芷铭和璇痕了?雨玟看着眼前已经有点伤神的木梓问道,你就不用担心了,他们呀,一定会没事的。 哎!木梓又回过头,看了看外面逐渐晴朗起来又渐入夕阳的天空,叹息着说,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都走了这么些天了依然音信杳无,我真是替他们担心啊!他们也真是的,也不给我们打个电话。 雨玟又用力地握紧了木梓的手,他们没事的,他们一定会回来的,而且是很平安地回来,她深情地望着木梓的眸子很深情地说,奋力为他排解着郁结起来的忧伤与烦闷。 木梓也弯回头深情款款地看着雨玟,脉脉渴慕的深情带着些感动,他真的想就在这个时候紧紧地把雨玟抱住,不愿再松开,因为每一个时候雨玟都会这样安慰木梓;一时间木梓突然有点害怕起来将来有一天雨玟离他而去,他真的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过。 怎么了?雨玟有点稚气地问,看着木梓渐渐淡水的眼眸。同样也带有了很多柔和美观的线条在她完美的眸子里瞬刻化成一堆美好的祝愿。我们走吧,出去走走,不然你整天这样会郁闷死的,雨玟的声音还是一成不变反而是更加的温柔恬美。 好啊,木梓浅浅地微笑,看着雨玟神采飞扬的样子,少了许多暗淡的神色。而璇痕和芷铭的那些事也就暂且放在了脑后。 茶余饭淡的午后,空气里到处都弥漫着被雨水洗礼过的清新和飒爽,也忘不了带着少许春临的生机;这个时候教室里所有同学都把自己的头颅拥凑在了窗台前,仰起两颗炯然而渴慕的目光朝着彩虹悬挂的那边天际,笑容娇惯地说笑着,此刻在他们目光中所流溢的安详与和谐,就像是彩虹般绚丽而且和睦;木梓也一样,有雨玟的陪伴,笑容恣意的样子,就像是一个天真无邪的孩子。 校园里,有他们的身影在漫步,像极了一对很深爱的恋人。 此刻的世界真美,真漂亮,雨玟突然仰天笑着说,话音落去依旧有袅袅的回音,伴随着由衷的感情。木梓却沉醉在雨玟甜美的笑声里,眼神极其地深邃和着剧烈的渴慕,他真的希望瞬间能够成为永远,永恒,时间能够停滞,就在这个时候,只有雨玟青纯的模样在自己的记忆里。 木梓拉着雨玟的手感觉到了一股正在酝酿着的激情从他手心里暖暖地沁出,他感觉到此刻的幸福是他梦寐以求的,突如其来的就是一系列的假释——假如这个时候是个梦那我将永远都不要醒来——假如这个时候过去面对的是死亡我将义无返顾——木梓看着雨玟陶醉的笑颜,信心坚定的目光望着已经落在地平线上的夕阳,金啧啧的光芒把他们年轻的生命勾勒得充满希望和梦想。 雨玟,你真美,木梓沉默了很久才轻声地说,一脸的诚然,他认真的样子也许是雨玟在这个世界上见过唯一一张俊俏而成熟异性的脸,雨玟愣住了,只是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个魁梧的男生,眸子里难以言说的感动和泪水,她也真的有种想要抱住他的感觉,竟来得那么强烈。 你真好,这是我们两个之间你对我说的最让我感动的一句话,我永远都会记住的,雨玟隐忍了心中火一般萌动的激情,平静地说,一如木梓脸上的诚然,又接着说 ,我真的希望这个世界只属于我们两个人,没有其他的人和其他的事,没有烦恼,没有这些整天苦恼的学习和成绩,雨玟甜甜的声音令木梓想到了生命里有雨玟是他的庆幸,是他前世虔诚祈祷的结果。 当时间属于他们两个人的时候,总是显得有点短暂且急促,他们总是埋怨着,直到许多个日子过去后他们仍然会在心里记起彼此每一次撅着嘴埋怨时间流逝太快的样子,那些就像属于真正的刻骨铭心,在他们年少而肆意的记忆里留下清晰的画面,不是浮光也不是掠影,不是镜花也不是水月,是他们真实的渴望和对彼此的追溯缅怀,很深沉也很真诚。 夕阳西去,渐入黄昏,华灯初上,整个城市又安然和气地被推动着躺在静谧的黑色中。 瞬时刻,头顶上颗颗明耀光彩的星星和熠熠发光的霓虹把城市装扮得就像是海市蜃楼,大街小巷飘过属于这个时代的灯红酒绿,可校园就是拿着一面厚厚的严实的墙壁就这样将外面以一日千里发展速度的时代生硬地拒绝了,无论外面时代的气息如何强烈却终究抵不过一面犹如金汤城池的墙壁,真的有点可悲甚至是可怜,可怜了这些在校园里度过的莘莘学子。 校园里开始依旧如初日复一日的寂静,或是死寂,总之就像是冬季夜深人静时候的大街,冷清得令人胆战。 木梓和雨玟在校园里从下午一直坐到此刻,他们说了许多的话,木梓记得雨玟说到让她就这样和木梓坐到老她也会愿意的,也许是最后他们说到累了他们才想到要到教室去了,不然他们宁愿一直坐着也不愿意到那个没有趣味没有意义的教室。 走廊里声控灯坏了很久还是没有能即时地修理好,人们只能凭借着直觉踅摸着做一些事,木梓拉着雨玟的手小心翼翼地走上了错落有节的楼梯,走到了四楼教室的门口。 你他妈的真是一个婊子,贱货,臭三八,害人精,这种能在正常人脑海里想到的有点恶毒的叫骂声在走廊里无止尽地轮回着,把走廊里弥漫着的沉沉死气驱赶得升腾起落,无处容身,木梓不知道借着从哪个破缝里漏进来的一粟渺小光线隐约看见了面前两个神态迥异的女人,她年老却很有力的谩骂声,唾星四溅,她沉落地面的头颅,就像是一只犯了罪被针砭的小狗,很乖巧地听着一个很尊严的主人在发落自己的罪行和所应该沉受的罪过,无从言语,用人类最原始的方式来承担自己所犯的罪过,沉坠着头。 他们就这样带来一种积聚颓废的气氛,渲染着整个昏黑的走廊,木梓和雨玟呆楞地站在原地。 你别以为你装出这样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就能讨得我宽心,你也不看看自己长得那副酸不溜丢的样儿,你有什么资格和尊位来任性着做一切,那个女人像是憋了一肚子快要发了酶的怨气,在这个时候就疯狂地把所有的怨艾和无处发泄的憋气都发泄给了面前的这个少女身上,她显得有点无情与狠心。可灯影下她从未消失过在脸上表现出的那种疲惫和无奈,谁也不会了解,就连善解人意的雨玟也只是莫名地看看木梓,相对无言。 他们一直听到的都是源自同一个人的漫骂声,她的声音虽然很凶猛很惨烈,却在隐约间能让人听得见苍白和无力。 我告诉你,不要以为自己长得那样就当作是你的资本,要是芷铭真有个三长两短的话我不会饶过你的,最后临走的时候,她还用手模糊不清地指着另一个人的头,语气毒辣地补充了一句。 然后,那个女人火势冲冲地走了,朝着木梓这边阔步流星地走来,落落大方的步伐丝毫没有顾及黑暗能给自己带来的不便,席卷着并未消减的愤怒与木梓就擦肩而过,木梓不经意的转身却看清了那个女人脸上那些已经累了一天的化妆还是已经褪去了它原本的清润,精美而老化的轮廓,她浓妆艳抹的脸上有了很明显的岁月流过的痕迹,惨留下的是一道道很深很深的皱纹,所有年老的迹象也都汹涌地暴露出来,即使是很微弱的光线木梓依然还是看得很明晰。 木梓突然感觉到莫名其妙地发生了一切,他感觉到所有的事情仿佛都来得那么猝不及防,就像是芷铭和璇痕同时消失在校园一般,显得离奇突兀。木梓和雨玟相顾凝神想从各自的眼神里找到答案却总无济于事,仅仅只是如此这般而已,谁也不会明白。 木梓开了教室的门,教室里很亮,也许是外面走廊里太过黑暗的缘故吧,木梓感觉到有点不适应,甚至有点刺眼。教室里还是一成不变的模样,最后的那一排里,每个人耳朵里塞着两个耳机,两眼盯着手里的手机,嘴角露出了那些肆意的笑,偶尔有很曼妙的声音在教室里响起,是移动qq上网的声音,而它却成了瞬刻教室里一块很锃亮的荧频。最起眼的还要说是韶华用他很不传统的话语把历史讲得天花乱坠,最后另所有的聆听者都笑得前仰后翻。他们就这样心安理得地过了高中的第一个学期,一直到了第二个学期他们还是像沉醉在尼古丁里不愿自拔的那些人一样,虚度着一天接一天的大好时光。 木梓和雨玟都落了坐,雨玟坐在了木梓的右边,他们已经这样同桌了一个学期,从雨玟转到这个学校转到这个班的时候起,他们就成了同桌,也许正是冥冥之中注定的缘分把他们扭结在一起,有了相识的开始相知的过程和相恋的结果,他们真的有时候挺感谢缘分,感谢缘分把他们拉拢在一起,可他们却不知道缘分有时候也会把人捉弄。 过了不多会儿,夏瑗开门走了进来,所有人的目光又像是一双可怕的毒蛇,在渐渐逼近夏瑗已经狼狈不堪的残骸,那些难解的蓄意,是特意的嘲讽,讥诮,冷落,全都是因为她莫名其妙地被谩骂一场,木梓这才明白过来刚才的那个可怜兮兮的身影就是她。夏瑗就像是经历过狂风肆虐过后田里的稻子,瘫软地匍匐在桌子上,像是整壮了很短暂的一阵,过后她依然又是那副很自信若无其事的样子,那些空洞的愧疚或者是懊悔,是那么经不起诱惑,用这个时候有些人很流行很肮脏的话来说,她依旧是那样的淫荡和犯贱。 夏瑗也许不知道面前那个女人是谁,但她还是非常地明白,她肯定是为了芷铭而来的。 少顷,木梓看了看教室的每一个角落,对着雨玟很观念地说,我们这个班真的完了,无可救药了;然后他又不留意地看见了夏瑗那副样子,以一个局外人的身份,悲春伤秋地喃喃自道:爱情真的能断送一个有情人啊。 雨玟看着木梓,眼眸里一闪而过的是一层淡淡的忧伤,但她却没有太过疑惑,因为她知道他们的爱情是不会夭折的,她坚信木梓会爱她到永远,她也是,他们的爱是他们精心用双手撑起的,他们的爱情是一座坚实的堡垒,能经历风风雨雨。 从前以及未来,一直…… 2 芷铭喜欢着夏瑗,坚如磐石的那种,在这个班里已经流传甚至快要成了一则悲伤的神话,也许在芷铭的爱情世界里,夏瑗就像是西方人眼里的圣母玛利亚那么的圣洁唯美,可芷铭却愚蠢到不知道她是那么的遥不可及。芷铭由一见钟情的冲动开始到根深蒂固的爱恋,再到这次芷铭为了夏瑗而离家出走,这些种种的事迹都证明了芷铭对夏瑗爱得坚贞不谕爱得死心塌地;而夏瑗却不喜欢芷铭,这也可以说是铁板钉钉的事,所有的人都知道,可芷铭却偏偏愿意把自己葬死在夏瑗一个人的身上;这次真的成了。他真的太过固执,太过坚强,太过…… 也许他真的爱夏瑗,爱到死心塌地,爱到无法自拔。 芷铭出生在豪门,父亲在这个城市里可以算得上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人物,所以在家庭强势力的影响下天性使然造就了他现在的放浪形骸,满脸浑然天成的狡黠和浪漫不羁的笑容,在他年轻娇嫩的脸上肆意地漂浮着,像是春风拂面的温柔常在,而这些完美的笑容他却都浪费在一个女人的眼睛里,成了一朵朵已经枯萎了的紫藤萝带着更加忧郁的颜色,每一次在夏瑗的面前,他那些已经形成惯性的行为就会显得大落地收敛,甚至有点不堪一击。他不在夏瑗的面前抽烟,他不在夏瑗的面前故弄玄虚,他不在夏瑗的面前胡乱吹捧,反而是给夏瑗买一大堆一大堆的零食,给她常人难以想象得到的关爱,更加让人无法想象的是平日在别人眼里一个很重脸面的男人会包容一个女人的放纵,包容她的为所欲为;夏瑗真正地能改变芷铭的人格,这样的缘故终究还是应该归到所谓爱情的力量上吧。 在芷铭年少的岁月里,很希奇地接触到了爱情这种神圣而隐秘的东西,也从此在他的心灵上扎根,而且是深深地镂刻着;所有人也都在芷铭的身上毋庸置疑地看见爱情这是个仿佛带有魔咒的神灵,名副其实地贮入了芷铭的灵魂,在渐渐地吞噬着他的灵魂。 爱情是一朵躲在暗地里的食人花,它在悄无声息间把一个人的灵魂啮噬,成了它忠实的奴隶。这也许在芷铭的身上可以压缩成一句至理名言,至少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高一第一个学期快要结束,岁暮天寒,那天天气就像是要冻住整个世界一般出奇得冷,天刚刚拂晓,芷铭就已经木然地站在了女生宿舍门前,手里紧紧地拿着一束被冰冻保存还有些鲜艳的花,他的呼吸,连同他的身子在同一时刻被凛冽的北风吹得瑟瑟颤抖,而他却尽量地按捺住身体上的冷,用他一颗炽热而温暖的爱心,时不时就会神经错乱一般自顾自的傻笑,望着那个紧紧掩着的窗格。 天色渐渐亮堂了起来,在随着芷铭耐心的等待中,校园里来来往往的人也多了起来,看着呆在女生宿舍门前的一个大男生,所有的人都会投去那种诧异或嘲讽的目光,而他还是那样任凭那些意蕴难解的目光在他的身上肆意地流过,无所谓的表情,轻描淡写般的微笑从心底荡漾开来。 最后夏瑗终于在楼门口出现了,芷铭就像是迎接神圣的天主那样走在了夏瑗的面前,脸颊即使已经被冻得有些麻木失觉却依然带着恬美的笑容,好不容易用自己所有的感情凝结了一句完整有节的话,夏瑗,我们一起走走吧。 芷铭的声音很温和,这样温和的语气在他们班里也只有夏瑗能够享受得到,此时更能让冬天感动得泪流满面。而夏瑗却依旧那副高高在上孤芳自赏的样子,沉默着把芷铭完美的笑容拒绝地僵硬在寒冬的季节里,一寸一寸地被风撕裂着。 你该不会是站得抽经了吧?这么冷的天,我们哪儿去走走了? 哦,也是,芷铭开始语无伦次,你看,这是我今天早晨特意为了你拿的,挺好看的,芷铭拿起手中的花,自己用心地把鼻子凑在话的上方深深地吸了一下,温情而自信地说,此刻的气氛明显显得芷铭有点恬不知耻。 哦,夏瑗一个字把芷铭说得更多了有点拒之门外的感觉,可芷铭却没有变,依然保持着那副温心的笑面迎合着夏瑗,他的那副笑脸一直就那样坚持着,陪伴着岁月的流走。 最后那束花也不知道是被夏瑗丢到了女生厕所,也不知道是被芷铭自己丢到了垃圾桶里,他都在后来没有再提起过。他只是表现出过度的对夏瑗的依恋和爱慕,而他却没有表达,在夏瑗的面前那些表白的话语他只字未提,也许他真的害怕自己被拒绝吧,所以才表现得那么委琐。 3 夏瑗,我喜欢你,这算得上是芷铭第一次对夏瑗的表白吧,是在高一放假的那日,许是芷铭在前天晚上看了天气预报,他知道了翌日的阳光会温暖得如同是在阳春三月,变化万千而又绚丽多彩的云朵在自由自在地翻卷,具备着一点做乐事的气氛,他就鬼使神差般鼓足勇气站在夏瑗的面前,也鬼使神差般地说了一句话的表白。 芷铭真的无可救药了,这是璇痕以前每天嘴里都唠叨着的话。也许吧,芷铭为了夏瑗自甘堕落,为了夏瑗义气奋发,为了夏瑗神魂跌倒,他就像是刻意为爱而生,很准确地应该说刻意为她而生,每一次都一样,芷铭总是绞尽脑汁地关心爱护着夏瑗,在芷铭的心里,夏瑗就是他永远也不愿醒来的梦,他也曾用很贪婪很不知廉耻的语气说着,夏瑗是他一生的梦。 到后来芷铭也许也不会真正地明白,梦终究是不能够成为现实的,那只是给绝望之人的一点怜惜和安慰。 夏瑗,我们在一起吧,芷铭已经忘记多少天没有再进入睡梦了,他总在想着夏瑗,有关她的一切,却更多的是她的好,就像是她身上特意有了一个放大镜,专门在放大她的好,又在同时隐没了她的瑕疵。 夏瑗沉默着,眼睛迷乱恍惚地看着四周。她在芷铭的面前依然是一种敷衍的态度。 夏瑗,我们在一起吧,芷铭很认真的样子,眼眸已经叩在了夏瑗的眼眸里,带着些央求渴望的意味。 突然间,夏瑗嫣然嘴角露出了点笑容,芷铭沉醉在那美丽如花的笑容里,等待着一个满意的回答,因为他的眸子在此刻脆弱的透彻,经不起任何一点的浪翻浪涌,经不起夏瑗嘴里的一个微小的不字。 我们?我们在一起?夏瑗故做疑惑的眼神看着芷铭,嘴里还在清晰地吐出一个一个的字。 而这一个眼神让芷铭很明晰地知道了答案,他最终渴求的目光中还是有了一次盛大烟花过后的灰烬,成片成片的,暗淡而无泽的颜色,很浓厚。 芷铭愣怔地站在原地,呼吸,脉搏在短暂的时刻,有了窒息的感觉。笑容僵硬在脸上,难以名状的枯涩和萧俊,把往日有的狡黠,恣意,张狂都埋没在海底无法丈量的地方。 我们是不可能在一起的,夏瑗终于从嘴里吐出了一句完整的话,依然如往日地带有几分的不屑,甚至能在细细品味间发觉到一点厌烦。 我喜欢你,芷铭不知道是从哪来的勇气坚强地说了一句,而此刻他却没有再敢抬起头看看夏瑗的脸,他要是看到夏瑗的那张脸也许就会没有勇气再说任何的一句话,所以他没有看着夏瑗的脸。 我们是不可能的,夏瑗一贯的冷漠,还没有把话说完,芷铭就转身离去了,有点暗黑的走廊里,芷铭的身影有点憔悴,脚步迟缓就像是行走在艳阳天的幽灵一般,他行尸走肉地走在了校园里,最后一道堇色的光线打在了他略显苍白的脸上,他颤抖地呼吸了一口消失在那一片温暖的阳光里。 自从那次在走廊里芷铭狼狈地被夏瑗一句“我们不可能”拒绝后,他就愈是坚持默默地喜欢她,相信有一天她会突然醒悟,就这样芷铭深深地陷入爱情这条黑暗的深渊里,无法自拔。也就是那一次芷铭更信心倍加地追求着她,可夏瑗就是那样铁石心肠。一直到那天午后,芷铭再次被冰冷地拒绝,他选择离开。 一个星期前的下午,依然是宛如蔚蓝色海洋的天空,有白云掠过后留下淡淡的痕迹,就像是轻盈地飘飞在半空的柳絮,很曼妙的舞姿让人很容易错误地决定,陶醉在这个季节里,而不愿醒来,即使是面对有点潇冷恐怖的死亡也会义无返顾。而这些美好和洽的想象只是给那些有闲清雅志的人预备的,与一些人是没有一点瓜葛,甚至显得有点生疏。 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他们的心情悖离着那天的天气,阴翳一片,甚至能在偶尔的一时间感觉到有些压抑得难受,心中积郁了很多很久的寂寞和空虚般,没有一点现实的感觉。 教室里寥如晨星的几个人,装点得的确就像是在冬天里有点寂寞枯冷的大街。门大敞开着。走廊里寂寞萧条的气息席卷着从卫生间里漫流出来的腥臭味,肆无忌惮地汹涌进入了教室,然后很无情地让整个教室也弥漫起一种被厌恶被冷落的感觉。 这个时候,木梓斜倾着身子在窗台上,一贯用双手撑起似乎有点沉重的下巴的动作,目不转睛地望着窗外的这个世界,时不时没有频率的阳光不经意地泻在他脸上,显得却是很苍白的样子,韶华也坐在木梓的旁边,也是倾斜倚着窗台,手里拿着一本厚厚的玄幻书在深入研究,看他那副走火入魔的样子,就知道他也已经无可救药了。只是偶尔的微风从窗户里吹了进来,很温柔地吹起他齐齐的刘海,乌黑的头发也在有瞬间阳光的招徕,变得锃光瓦亮,更有那眉宇间一个皱眉或沁心的动作,完全一副天然酷帅的表情,足以令数以万记的追星女生神魂颠倒。 偶尔他们都是一种很期待的目光,不一样的表情,但也许正是为了等待同一个目标而不约而同地有了那样相似的动作——用一副漫不经心的眼神时不时地掉在那扇敞开的门合叶上。 就在韶华无数次抬起头后又弯回的瞬时,芷铭垂头丧气地走进了教室,看他那副模样所有知情的人就立即都明白他是以失败的结局而告终。芷铭没有说什么话,脚步轻盈的就像是幽灵一般,径直走在了教室最后的那个角落里,然后慢条斯理地点燃了一支香烟,既而朦胧的白烟在他的周边缱绻,把他原本有点狼狈的样子升华的有点苍老,落魄。教室里最后一排的光线有点暗。但还是有偶尔的几点眼神扫过芷铭,却不知道那些是属于同情还是属于讥诮,此时的芷铭也无顾那些难以琢磨的眼神。 哎!兄弟,你就节哀吧!韶华放下了手中的书,走了过去,借着一点隐约的光,看见芷铭那一副已经颓圮了仿佛千年之久的脸,拍着他的肩膀安慰的语气,却还是免不了一点诙谐,轻微的震荡使芷铭手里夹着的烟灰落了下来。 芷铭没有理会从旁走过的韶华,只是本能地用力地吸了口手里的烟,然后还是已经习惯了的吐烟动作,一圈一圈的烟圈在往上升,有断裂的光线把白烟分解的零零碎碎。 芷铭,你说你怎么成这样了?竟然为了一个女生,值得吗?韶华看芷铭那副爱理不理的样子,但他还是能感觉到在身边漫漫飘离的全是些伤心的离子,他也知道这些都是芷铭从内心里流出来的。 芷铭还是选择沉默,没有说话,手上夹着的香烟在空气里自燃,漫漫而起的白烟在他的周边缱绻,远远的阳光把那升起的白烟照得比他的脸都苍白。 木梓也弯回了身子,走过来拍拍芷铭的肩膀说,一副老生长谈的模样,却在违背着自己的愿意说,芷铭,你好好想想啊,天涯如此之大啊,芳草如此之多啊,你就不能…… 忽然被韶华给拽了一把,恍惚间他停住了口。 芷铭,我们也是兄弟,那些无谓的话我们也就不说了,你自己好好想想啊。韶华一副很期望的表情,等待着芷铭肯定的回答。 而芷铭还是坚持沉默,就像是他坚持喜欢夏瑗一样那 第3章 锈蚀(二) 1 在北方,三月是一个灿烂芳香的季节,到处都是泥土清香的季节。古有言之,一年之际在于春;的确,在北方的三月,有着无限的活力和勃勃的生机,因为在这个季节里,那些劳动人民会起早贪黑,披星戴月,把他们所有的希望都播种在这块丰腴而热情的土地上,然后会精心地料理,再等待着秋天里的硕果累累,那样也许他们的生活才会充实一点,笑容才会真实一点。 其实,学生又何尝不是呢?他们也应该整天坐在教室里听老师的讲课,即使把头颅抬得僵硬在半空中,眼神静止在无数个瞬间,也应该阿谀地博得老师们心中那个好学生的位置;而许多次老师耳提目命地在他们的耳边说,一年之际在于春,一日之际在于晨的时候,他们却也在许多次后习惯性地当做是一阵吹过的春风,毕竟风过无痕嘛。 正所谓言者谆谆,听者藐藐,也许就是这样的一种解释吧。 很频繁的春雨,来得那么有格调,纤细如羽,轻柔如毛。 木梓又凝望着这个蛰伏在雨里感动不已的世界,竟然忘记了双手撑起下巴的酥麻,眼眸里滚滚浮泛的全是一些轻柔的音符,也许是感到很庆幸的滋味,嘴角无意洋溢出了一些泛滥的笑靥。他眼眸深邃地看着雨点穿梭在自己的眼前,恣意的样子显得有点纯真,直到午后天边挂起了一道亮丽多姿绚彩斑斓的彩虹。 木梓忽然眼神呆滞地停留在校园板报处的那个拐角。或许依旧是因为在那个角落里停留下的那辆白色高级轿车的缘故吧。那辆车已经在木梓的视线里出现过很多次,到底有多少次他也说不上来,也就是这种频繁的出现让木梓单单看车牌的后几位意味吉祥的数字也能够很准确地辨认出是一如往日的那个女人。 白色轿车永远洁白地象征着那个女人尊贵显赫的地位,这天唯一有点不一样的就是在洁白的车上留有点淤泥而已。其实每一次从那个车进入校门开始,木梓就把视线落在了这辆车上,只是这一天被眼前的美景所迷住没有察觉而已。继而就是在脑海里又自动涌起那些不经意的现象,她又是为了芷铭的事情而来?她和芷铭究竟是什么关系?她为什么要这么不辞劳苦地关心着芷铭?这些一系列就像是连锁反应在木梓的脑海里瞬间浮现,却显得有点深刻。 她还是那副雍容华贵的面容,和高级名牌的黑色服饰,更有那种贵人所特有的优雅气质,就连下车时摆出那个高贵的动作像木梓这种从山村里走出来的人是难以描摹的;然后就是箭步似的朝教学楼走了过来,行色匆匆还有很明显地流露出来的担忧表情,在她的脸上坚强地扭曲着,给她带来了很多的苍老容颜。 刘老师,我不知道自己究竟该怎么办,我无法抑制自己,我快要崩溃了……很快从毗邻班主任老刘的办公室里传过来那个女人苍老的声音,揉杂着很重的哭泣声和挟带着些劳顿而伤心的味道,顿时也在教室里有了很响亮的回音。随即教室里那些慵懒的头颅恭维地耸了起来,做了一个个很认真的聆听者。 木梓此刻听到的声音是他在那天夜里走廊里听到的那个女人的声音如出一辙,那些漫骂的词语,这些都在瞬时刻浮现在木梓的脑海里,昨日就像是今日,他又听见了她的声音,却明显有了很重的哀泣底气,每况愈下的是她已经苍老的声音和她愈见消瘦的轮廓,木梓想象的到也只有这些了。 没有了芷铭,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他现在怎么样,他现在过的还好吗,我真的想知道……真的想啊……又是那个女人的声音,此起彼伏的伤悲和痛苦在她快要碎的嗓子里传延出来,一直蔓延。 我们也在想办法,您就别着急,只要有了消息我们会及早通知你的,很久才听到老刘用他有点桑哑的声音安慰着那个女人,却只是徒然。 ……不着急?……我能不着急吗?我都快要疯了,你说我能不着急吗,所有人都还没来得及想到那个女人说话时所带的那份焦急和关心,她又涕泣着,……要是芷铭有个什么,……你说我……我该怎么办我真的不知道……声音明显无奈低沉了许多,已然在她的咽喉间哽咽。 外面的天空布满了阴霾,整个教室里也不知是受了什么的严重影响,全班的同学都处于一种极弱的半睡眠状态,若不是有些泛滥的鼻息在孱弱地征兆着这还是些有生命的东西,所有的人宁愿相信这是一个已经埋藏了很久的坟墓,而能看见的这些也都不过只是陈年腐化的枯骸。气氛真的像是特意都在准备着一些很倒霉的事情发生。 为什么她总是为了芷铭而不辞劳苦,为什么她会为芷铭每天伤神落魄,为什么她会以一种惊奇的频率出现在学校,这些木梓在搜索枯肠般问了很多次却都无从知晓。 那个女人的声音渐渐地隐没了,消失了;过了很短暂的一会,木梓又看见了那个女人,从教学楼里走了出来,脸上很明显的增添了不少失望和伤悲,她那些褶皱起的皱纹和那些流落的伤悲在拉杂错综地侵染了她的脸庞,面容是再度的憔悴,这都是在她的意料之中,只是她不愿意接受事实罢了,自欺欺人罢了,她每一次来的时候都给自己默默充满了勇气,她用人们难以想象得到的方法说服自己,却等来同样的结果,也不知道她这样做究竟是好还是坏,她的理念就这样被一次次摧残洗刷得所剩寥寥;她的身影拉得悠长直至在雨后阳光的照耀下显得忧伤,憔悴,她所有的精力在渐渐地消弱,变得弱不经风。木梓还是目送那个女人离开校园,眼睛也随着模糊了起来。 木梓这才弯回了头,深情地看着坐在身边的雨玟,他贪婪的眼光在雨玟脸上浏览了许久,你说那个女人是谁啊?怎么老是要关心芷铭? 不知道,雨玟摇着头回答道,看见木梓又陷入了一片深暗中,雨玟又连不迭地说道,芷铭和璇痕会没事的,他们都是好孩子,你可以放心的啦,雨玟灵犀地读懂了木梓那双深灰色的瞳人。 但愿吧,木梓悲凉的声音,凉得透彻,凉得幽灵。然后木梓抬起头望了望苍茫的天穹,凝滞的双眼像是在为远方的人默默地祈祷。 2 几天过后,夏瑗也是一副黯然伤神的模样,脸色比以前失色了许多,神情也惨淡了许多,这些都是所有人都出乎意料的事,原本以为她会毫不动声色,依旧如往日那样面对着芷铭的离开而漠然无视,接下来的几天夏瑗都劳神费思而表现得困顿悲伤,不管她是兔死狐悲还是唇亡齿寒,那样至少也会让人知道她不是良心泯灭。而这些在别人的眼里都成了作茧自缚的成分。然后,雨玟会主动地上前安慰,出于一个女生对一个女生的安慰,雨玟的话就像是一服良剂把夏瑗有点自悲的心灵慢慢疗救起来,又换上她一往如初的贱模样。 有时木梓也会埋怨雨玟的这样做,他要让夏瑗尝试着一种歉疚。 春雨来的就是频繁,润物细无声,从夜里就开始,淅淅沥沥飘飘落落,就像是一个永远都不知道停止哭的小女孩,泪水就是漫天飘飞的雨豆,世界也就在同时像是被浸泡起来一样,三月真的就像是要把整个世界洗刷的真切而明了。在水天相接的一边忽然隐现了一道极光,带来喜讯也带来灾难。直至黎明蒙蒙胧胧到来的时候,天空里还是一片袅茫,雨点的声音从窗户口稀零地落进来。 宿舍楼的最高层五楼寂静的,像每一个寻常的早晨,510宿舍的这些懒虫们还在享受着夜里无尽的睡眠,他们冠冕堂皇地把天空阴沉说成是天还没有亮起来,就肆无忌惮地没有时间观念地睡。也不知道是谁给了他们这么大的胆量。 直到一段惊心动魄的篇章从他们身边采集—— 噔一声,关着的门忽然开了,噔一声,门又闭上了,想象中是一个人用蛮劲把门恶作地蹬开,然后又自动地关上的。谁你妈的这么贱了?老子们还在睡了,韶华狠狠地朝着那面已经闭得严严的门破口大骂。 门最后被手轻轻地推了开来,露进来的是一张已经熟悉的脸,他没有理会刚才有谁在谩骂,只是因为积郁了很多愤怒而扭曲得有点陌生,接着是很熟悉的暴风雨罐进了每一个人的耳里,你们这些不知好歹的东西,也不看看现在几点了还睡?要是实在想睡,就滚回家去睡,真他妈的不是些东西。 宿舍里没有了怨声,只是听见衣服之间的摩擦,席卷着成股成股的怨气,一切都在很平静地随着时间进行,可每一次的震动没有任何的一点前奏,老刘扔下了这句凶狠的话看见他们都有了起床的动作就准备转身离去,可他却不知道在他踏步离开宿舍的时候会有很多唾沫把他送出宿舍楼。 果然,在老刘刚刚转身走出还没有把门闭上时,就是连绵不断的唾沫,你他妈的算什么了,不就是一个班主任吗,还真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了……,还有一些不可入耳的污言秽语如乱投的枪子,个个都具有很强的杀伤力。 很长的一段时间走过,510整个宿舍里除了璇痕一共9个人,都以一副副惺忪慵懒而颓废的样子,就像是刚从垃圾堆里爬出来的乞丐一样,散漫地走在了教室的门口,滞留在教室的门口各自都在苦思冥想各自怎么来面对老刘的风雨雷电。 报告!韶华站在了教室门前,摇晃着身子,很响亮的声音在走廊里,从东折到西,又从西折到东,教室里所有的人都听到了,弯过了头,可老刘却装着像是没有听见,依旧是狰狞的面孔,难以消融。 报告!又是木梓的一声,也足足在走廊里徘徊几十圈,然后也是余音袅袅。老刘还是头也没有朝过去,依旧是先前那副可怕的愠色依旧难以消融,像是在等待什么。 门开了,韶华气势地走了进去,还是一如往日潇洒的步伐,眼睛也没有扫描一下整个教室里的轮廓,也没有朝理那高高站在讲台上的老刘,他的那副模样极其富有鄙视和乜斜。真的全然没有在意当时老刘两眼冒着火星,脸上尽是笼罩着的积郁的云翳,所有人都小心翼翼地绕过那颗就像是吞了炸弹的人物,在那个时候老刘在他们眼里就像是稍有任何一点火星都可以引爆的易燃物。 老刘没有说什么眼睛死死盯着他们坐在了座位上,光他那两双糁人的眼神就能将一个人活生生地吞没了,更何况是一个渺小的他们。 站住!忽然老刘开了口,向着韶华座位喊道,声音还是很深很沉很重,也可以勉强地说是一点沉稳。 而韶华还是径直朝自己的座位走下去,没有理会,在他认为这根本就无须理会的同时,老刘又重复了一句,我让你站住! 韶华还是做着先前的动作,而且没有丝毫改变的意向,脚步看上去比先前更加的坚定。 我让你站住,你没听见!老刘这个时候有点盛气凌人的语气,在韶华耳里就像是一种逆反的催化剂,还是没有能叫住快要坐下的韶华。 老刘愤怒的样子有点像突然发狂了的绵羊,埋头走下了讲台,席卷着火势汹汹的气势,从讲台大步一直走到了韶华的座位前,脸上已经不能再掩饰的火气,却还是吃力地掩盖着,我刚才的话你没听见啊!语气却出人意料地低调了许多。 哦,我没听见,老师。韶华没有带姓地叫了一声老师。眼睛里却是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乜斜,而在老刘的眼里那只有鄙视的一种解释。 那就,就请你站起,老刘强忍住了那股能震破整个教室的气势,声音一度地压抑着。 教室里所有的眼睛都聚焦在了他们两个人的身上,他们就像是电视剧里的主角,正在演绎一段惊心动魄的场面。观众们眼睛死死地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生怕错过一点的细节而有遗憾。 韶华慵懒地站了起来,用他无力的下肢支撑起他沉重的肢体,也用他懒散的眼眸撑起他沉沉的眼皮,整个一二流子形象。 看你的这副样,还像是人样吗?简直就是一那大街上的什么……老刘的话只说了一半。璇痕就接上了话音,我怎么了?我怎么了?我这样啊,也比你们这些个表里不一面目全非的伪君子强多了。韶华从高一来的时候就对这些老师存有很多的偏见,因为他来这个学校的时候只是因为差了一分的成绩,学校就要他每个学期交五百块钱不知道是什么的费用,他就看不惯这些老师,看不惯他们一副副惺惺作态的样子。 老刘扶了扶眼镜,准备了一副固若金汤冷峻的模样,你给我出来,他终于忍不住了即将迸发的怒火说道。 韶华像是思量了一会,摇晃不定地走出了座位,眼神臬兀的不知道该往哪儿放,而在老刘的眼里却无理地理解为璇痕的无视是对他极大的蔑视,立正站好!他又特意强调了一下语气,很强硬。 韶华只是敷衍似的挪了挪脚,但还是那一副原先的样子,老刘再也无法忍耐一个学生对自己的侮辱,他靠近了韶华,用力地挽起韶华的衣领,接着就是一个很清脆很响亮的巴掌在韶华的脸上留下了一个明显的印掌,此刻,全班同学的眼神都愣怔在半空里,没有回神的可能,更多的是在老刘身上,那一双双火燎的眼神足足能把老刘就地烧为灰烬。 韶华弯过头,也是一双能够射死人的眼神,就是离不开老刘的脸庞,而后转身走出了教室,在离开的那个瞬间也望不了弯回身子,留下一个毒辣的眼神,仿佛在示意着,你给我等着。 从这以后,接连着几天韶华每天都在大街上逗留,或是埋在网吧里,也就是从这个时候,老刘一个伟大人民教师的身份在学生心目中像是跌在了一片黑暗的深渊,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同学们对他有了很多的偏见,总是爱理不理地和老刘进行着学生与老师这样的关系,他们的关系也可以说变得更加的单纯了——你讲课不讲那是你的事,我们学不学那又是我们的事——已经划分得清晰明了。 就这样韶华也走了,整天游手好闲地徘徊在校园内外,这个班也就变的冷清了许多,没有人再在教室最后一排上讲些荒唐的历史演义,坐在教室里的人也都有种流离失所的感觉,每一个人的心总是空洞洞的,随即也就变的对外面敏感起来,对外面的一景一物都表现出过分的敏感。一个风吹的消息,一个叶落的声音。 木梓依旧能沉醉在和雨玟缠绵的爱恋中,他们的爱就像是一株长在南方永不凋落的花,在漫漫的时光流逝中长青。 3 在韶华离开学校一个星期之后,又狼狈地回来了,他违背了自己走时的坚强,外面的世界也许终究不属于他这样一个懵懂的少年,由于整天毫不顾暇花天酒地的奢侈消费,几天的时间在他口袋里只剩下很微薄的人民币,已经根本满足不了他的吞鲸需求,也就只得褪去他高贵的尊严再回到这个黑暗而狭隘的宿舍里,又是继续着昏天黑地地睡觉,时间已经在他的眼里变得脆弱而不堪消磨,一日又接着一日,漫漫而过,他原来的那副天真就这样被摧残的化为一片狼藉的颓唐。 上午最后一节课的时候,昊晗又从老刘办公室里走了出来,脸上带着些恣意的遁隐的笑,自从韶华和老刘有过那天的事情之后,他就不怕摩破鞋底地往老刘办公室里跑,但每一次都是一副阴沉扭曲的耷拉着脸出来,好像每一次都吃了闭门羹似的。而这一次却出乎人意料地带了些久违的笑意,于是兴彩横飞般叫上了木梓和他一起去了宿舍。 早晨细弱的阳光透过窗格子把光芒拉杂地散射在地面上,很明晰地映照着半空中那些不见经传的细小微粒,上下漫游,来回摆动,木梓和昊晗再清晰地看见韶华时,他们已经不能再很快地辨认出眼前这个曾经顽固的男孩。黝黑的眼圈,和营养过分短缺而使得面黄肌瘦,整个一精疲力竭的老汉,只是呼吸还那么的匀称,眼睛鼓鼓地突出,死死地盯着天花板。 韶华,你怎么了,你没有事吧,昊晗结石地问,带着一副无以言状的表情,疑惑拉杂而模糊的眼神想要盯着韶华的眼神。而木梓却只是呆呆地看着,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看见朋友落魄就会情不自禁地陷入一潭浑泥,也许是他把感情看得太重吧。 你们怎么上来了?不上课吗?韶华还是保持原本那副一动不动的模样,听见有人进来的声音便嘟囔着嘴唇模糊吐出几个字后,才沉沉地抬起坠得很低的头颅,阳光瞬时打在他的脸上,把他年轻的脸颊稀释得就像是一张白纸,很透彻也很黏糊。 老刘让你去教室上课,还有他说他现在已经原谅你了,昊晗的样子就像是一位很敬业的传教士,一本正经而且有点很虔诚地说,却在话音刚落下,就引来韶华一阵很苦涩的笑,用手指在半空中指指画画,他?他原谅我?原谅我?他他妈的算老几啊,他也不想想我原谅不原谅他,真他妈不知道什么叫羞耻,韶华满脸的嘲讽和眼睛里顿时闪烁的愤恨在他一低头的瞬间涌现,却没有人看见。 韶华,你就去找老刘道个歉,我们一起去教室吧,我们这也是为了你才专门来宿舍的,木梓也开口说道,想帮着昊晗说服韶华,却只是徒然。 我自己的事我自己会办好的,你们还是去上课吧,不要管我的事,韶华依旧还是坚持着自己的想法,木梓和昊晗的苦口婆心根本就动摇不了在韶华心中深深的痛恨,木梓再没有说什么,他知道韶华的脾气倔强谁也无法改变的,便拉着昊晗准备要走。 昊晗却不愿离开,他不愿自己在别人面前落脸企求的事情就这样泡汤了,他对着韶华说,语气比先前有点强硬,韶华,老刘也是有苦衷的,你就勉强一点就这样过去就算了,那样对你们谁都有好处。 你不用说了,你要是还把我当朋友的话就不用说了,韶华对昊晗说,语气极其的平和。 你为什么就这样固执呢?你为什么就不能有点心呢?昊晗还是喋喋不休地说。 我没心?好,那你就去找那个有心的狗吧,你不就是一个班长吗,有什么了不起的,天生的一副奴才相,然后韶华躺在了床上,用被子裹住头,不想再听他们的任何话语。 昊晗终究还是没有能说得动韶华,他也想到自己省得自讨没趣,他也只能走了,在他和木梓离开的时候,韶华又爬起身子补充道,告诉那个老狗,我不会忘记他的那个手掌的,然后又倒下去。 昊晗走了,自己却因而还是勉不了一些从韶华口中的话柄,于是他有了一个很垃圾的绰号,叫“公公”,是他在班里的职务所带来的,从此以后,在宿舍里昊晗班长的身份也随之变成了太监,无论在什么时候什么场合,公公已经成了他独特的代名词。其实有很多次宿舍里的人告诉昊晗让他放下班里那点芝麻大的官,可他总是拿一些理由来推辞,其他人也没有办法,他就这样被宿舍里的人叫唤着一个很不雅的诨号。 木梓和昊晗走在教室的时候,木梓的心里乱极了,就像是有一团蔓藤在他的心里杂乱地疯长,芷铭和璇痕不知去向的离开,韶华又不愿再上课,也不知道为了什么,他们成了现在的这样。 木梓,不要难过,不要伤悲,一切都会好的,这是雨玟每一次看见木梓郁郁不乐时候说的一句话,木梓听着看着雨玟也像是看见了一杆航帆在通向一个彼岸,一个幸福的彼岸,然后他们都会会心地一笑。而这一天也不例外,雨玟手里拿着一个阿尔卑斯棒棒糖递给了木梓,一贯灿烂的笑容感动着木梓。 谢谢你,木梓客气地说,用手轻轻抚过雨玟飘逸的头发。 不用,只要我们开心幸福就好,只要你开心幸福就好,雨玟握住顺着她发稍放下来木梓的手。两只手在传递着各自的体温。然后木梓又依附着雨玟把自己的内心才慢慢地缓和过来。 有雨玟的日子,木梓的生活就像是开了花;有木梓的日子,雨玟的生活就像是灌了蜜。在他们两个人的天空里到处都可以看见幸福的光芒,在离他们不远处熠熠生辉。 而每一次没有了雨玟的时候,木梓除了上课面对着萧然的四壁睡觉外,就是朝着窗户看着校园里一个个书本的奴隶,还有远方不知道是清晰还是模糊的世界,而那些都只会给他带来一些莫名的伤悲和无尽的痛苦。 有的时候他发现窗外的那个世界充满了谎言与欺骗,另人眼花缭乱。 4 三月不知不觉就已经到了尽头,柳絮还在半空飘飞,持久浪漫的样子令人垂涎。天空很蓝,蓝得深邃,又是一个艳阳天,偶尔掠过天际的燕子在轻舞,很和谐的季节。 木梓又看见了那辆白色的本田雅格轿车,依旧停在了校园板报处的那个拐角,穿着华丽面目雍容的那个女人从车上走了下来,那种高贵的动作还是像木梓这种贫穷人是难以描摹出来的。蓬松的头发,和她已经褶皱起了很厚的一层纹皱,和她旁边的那辆高级轿车那么的不相融称,她的身上从上到下都显得有点凌乱不堪。行色匆匆还有很明显地流露出来的担忧表情,在她的脸上坚强地扭曲着,给她带来了很多的苍老。 她迈出了仿佛被锈蚀了的步伐,一副病恹恹的样子,堇色的阳光镶在她的衣角,也打在了她的脸上,把她苍白的脸稀释成幽灵般没有一点血色,她真有点不成正常人的模样,瞬刻把木梓生硬地愣怔了一下,她怎么成了这样了?木梓脸上由然流露出了一种悲哀和一种忧伤。 木梓看着她走进了教学楼,像每一次她都很坚强地走进去,身影在墙壁上枯涩地摇曳着,脚步沉重得拖沓起来,她真的变了许多,变的憔悴了,变的那么不着实际。而那个女人被往日浓妆艳抹所披盖住的一道道皱纹,在她的脸上像是得了一种疯狂的病在毫不客气地印染,成片成片的,她显得有点老了,一次一次,和她来这个学校的频率成着正比。 渐渐地天空中隐约飘过了许多莫名其妙的白云,带着苍白的颜色无力地摇曳。 很短暂的时间过去后,她又走出了教学楼,那一副尊容更加的难以形容,憔悴的面容很明显的消瘦了许多,悲伤和失望都是以一种很委婉的弧线在她的脸上划过,走在了偌大的校园就像是冬天田野上一根很萧凉的谷草,干瘪瘪的,随风飘荡。 木梓摇晃着头,像是对芷铭离开的祭奠,又像是对眼前这个落魄的女人的怜悯。 她接近了那辆车,垂头丧气地回眸了一次整个校园,像是在做一个完美的告别式,为了她在这些天里不辞劳顿地奔跑在这个校园里,也为了她心中一个卑微的意愿,她瞬间的眼神真的是透彻而明朗的脆弱,弱不禁风;然后把脚迈进了车里,有气无力,很明显地看见她孱弱的身体已经透支,她刚把头埋进了车里却又突然探了出来,瞬间变化的眼光里无端有了异样的光彩,那像是一个长久处在黑暗的人突然之间看见了一点微妙的曙光而有的兴奋,也像是一个干渴了许久的人在瞬间看到了有水的源泉。泪关闪闪,从她已经很久没有洗过的脸颊流下,留下了一道道很清晰的迹痕。泪水是一种很神圣的东西,情到深处泪自流,而在这个时刻,那个女人了脸上挂着的泪水已经超过了母子情深。她突然像是激动得哭出了声音。 她的整个形象在瞬刻有了短暂的停滞,就像是得到了上帝的怜爱,灵魂得到了慰藉。眼神直直地盯着不远的前方,是异样的光彩,她有点舍不得闭住。一丝不苟的神思,和莫名其妙的注视,眼神里有了很浓烈的欣慰和激动。她慢慢地移动着自己的脚步靠近,靠近。 木梓望着那个女人,却看不见究竟是什么让一个即将要绝望的人有了一种意想不到的希望,他搜索枯肠,除非——他眼睛定神,脑海廓落,忽然间眼光锃亮,没有顾暇地跑到了校园,他看见了和那个女人看见了一样的情景,是两个很熟悉又很陌生的身影,可他们那副狼狈的样子不是很熟悉的人根本就不能把他们分辨。 第4章 颓废(一) 1 芷铭!璇痕!木梓既没有自信也没有勇气地叫出了两个名字,两只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远方。然后那个女人也以一种很快的速度跑了过来,涌上前来紧紧地抱住芷铭,立刻像是上帝赋予了她女人的天性,哭哭啼啼,她失声地哭,放肆地哭,就在这个人来人往的校园,把她无数种感情都化作了流不断的泪水,从眼眶里争夺着倾泻而下。而芷铭却只是傻傻地愣在原地,像是一棵年久的老树在沉受着一些疯狂的蹂躏,神色出奇得冷峻。 芷铭和璇痕的身上都是大点大块的淤泥,还有就是他们由于鞍马劳顿和许多个不眠之夜而带的疲惫、龌龊在他们脸颊上,挥之不去,彼此都拥有了很明显的一个轮廓,狼狈颓唐。他们以前那种浑然天成的狡黠,嬉笑,顽皮,都在回来的这个时候被岁月磨损得荡然无存,还有他们在走时想像中的毅然决然也在此时仅仅剩余在他们生活里的除了疲惫还是疲惫。 他们回来的时间,是在他们离开整整一个月过去的时候,而在这一个月里他们是怎么样过的,他们都没有向任何人吐露过,可他们那副已经很酸苦的样子回答了这个答案,他们过得很苦,他们的离走是受到了伤害,是没有人能想象得到的。 芷铭,我的好孩子,你有没有想妈妈,那个女人紧紧地抱着芷铭,说着,然后就是上下把芷铭打量了一番,你饿不饿,现在困不困,要不要回家,妈妈做你最爱吃的烧鱼,那个女人没有停息地问着芷铭,嘘寒问暖,甚至家长里短地问起,而木梓只是在旁边询问着璇痕,为他扑打在身上的灰尘,而璇痕和芷铭两个人却只是一脸的阴沉和无法理解的神情,像是在心中郁结了说不完道不尽的痛苦久久都无法沉淀下去。 那个女人也像是从地狱里拯救出来,脸上换上了久违的笑,激动地抱了又抱芷铭,然后看见芷铭安然地回来她兴奋至极,和芷铭紧紧拥抱过很久之后才开着轿车嗖地扬长离去。 芷铭和璇痕回来了,他们还是先去了宿舍,看了看久违的朋友,等到他们爬到五楼宿舍的时候,已经都是气喘吁吁的了,但还是一贯用最后的一点力气蹬开了宿舍的门,积郁很诱惑的香烟味道迎面,里面一片嘈杂,但只听那些打牌的经典术语就能清晰地分辨出每一个人的声音和他们浪荡的动作。 当所有人都看见久违的芷铭和璇痕站在他们面前的时候,所有的人都在喝彩他们的平安归来,他们谈天说地全然不顾还有课程的安排,璇痕和芷铭没有太多地说他们在这一个月里所经历过的事,他们只是表现出了有一种过分的矜持和委琐,有些人想要问一问他们却最终还是停住了口没有问。而后每一天的时光,他们依旧是和这些低级的无聊的纸牌混过,包括是每一次的逃课。他们真的感觉到又回到了从前,仿佛中间真的没有事情穿插而过一般寻常。 而在这次回来以后,在一些天的相处,他们发现芷铭和璇痕真的变了许多,像是成长了许多,至少那副往日有点青涩的脸庞都脱胎换骨般有了一些生命的力量。芷铭看起来释怀了许多,对待每一见事和每一个物,他的笑容再也不是只为了一个人而绽放,璇痕也不再是从前那副浪荡的样子了,他开始更加雅达地看待每一件事。 璇痕回来不几天以后,他的父亲就来看望他,他父亲来的那天正好所有的人都在宿舍里,璇痕父亲是一个本本分分地地道道的农民,因为长期在黄土高原上面朝黄土背朝天地干活,他憨厚的脸上有了些黝黑,可他的形象永远是一个慈祥的父亲,即使背有点佝偻,脚步有点蹒跚,但那些都不能把一个勤劳智慧的父亲形象埋没。也许在他们记忆里最深的还是他用他农村那套土气的方式教训着璇痕要他用心学习,学习是成才的唯一出路。也是,在穷人家孩子的面前根本就没有什么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的说法,他们应该走的只有学习,只有学习才能走出大山。 孩子们啊,你们要好好学习,学习呀,真的好啊,璇痕父亲老气横秋却有点意味深长地说起,所有人都听得出他是一个知识浅薄的人,在旧时期农村里长大的孩子都一样,没有什么文化。 你们要好好把握现在的好机会呀,说着说着最后璇痕的父亲眼角映现出有泪的影子。而在旁边的他们也都肃然起敬,像是在接受一次很隆重的审理、教导。他们从来都没有在老师的面前那么的虔诚过,也许是出与一种真诚的尊敬和爱戴。 也是,村子里的孩子背负着更加重的期望,负担,他们应该无从选择地选择学习,这是他们的唯一。 父亲看着璇痕安然无恙地回来,就准备要离开,毕竟家里还有许许多多的事等着他做,但他在进入车站坐上车时也忘不了千叮咛万嘱咐,农村里的父母就是这样用尽心思地为了孩子不受一点的委屈和苦难,他们那束已经泛白的鬓发,他们那双已经近乎粗糙的手,他们渐趋苍老的身子只是为了孩子有一个美好的未来,他们的良苦用心都是不求回报地为了下一代的孩子。 孩子们啊,记得要努力学习,好好学习!璇痕父亲走的时候,木梓,芷铭和韶华陪同着璇痕去送的,父亲那句意味深长的话在他们的脑海里久久都未能沉落。他们沉思良久。 可现实总是与某一个时刻的感受相违,像他们这样的一些学生,早就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希望已经和他们擦肩而过。早早地根深蒂固地注入了一种错误的理念,在他们已经生机勃勃地生活了十七个年华的生命轨迹上,生活就像是一个狰狞的魔鬼,他用他那双毒恶的手掌在随意地摆弄着生活里的每一个人,直到都成了一个忠实的傀儡,和丧失了思想的木偶。 的确,时光就像是得了麻风病一样,充满了许多无法解释的困惑和空洞,而且是在所有人的生活里,挟裹着一些空疏,寡陋,还有更多的空虚,生硬地在记忆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随着日子也就像是被复制了一般,或者说更像是被篆刻了一样,在年少的时候,充实了生活,也枯萎了生活。 懵懂的年华里,有一些很寂寞的记忆,和一些已经枯蔫了的笑容,就是这样,从单纯在慢慢变得拉杂错纵起来。 教室里又满了,芷铭和璇痕回来了,韶华也就在当天晚上一起坐在了教室里,教室里就再没有了零星的空座。在下了课的时候,那个在芷铭离走时经常来的女人又站在了教室的门口,恢复了一个属于城市人完美的尊贵和耀眼的容颜,浓妆艳抹打扮起就像是一朵经久不衰的玫瑰花,神情饱满而充满了生命坚强的力量。那个女人满脸兴奋地在芷铭耳边告诉芷铭,要他请朋友们一起到家里做客,算是为芷铭的平安归来而庆贺吧。而后芷铭也是满脸堆笑地朝着他们说起,而对于嘴谗的他们也都早就想要去芷铭家好好地浪费了。 而在这个时候,夏瑗却像是被冷落了一般,在自己的座位前呆坐着,时不时就把目光很诧异地放到韶华那张平静的脸上,贪婪地看着,如饥似渴般。但她以往那份担惊受怕的表情也终于落下来了,重新换上了万年不变的那副淫荡的样子。 他们终于回来了,木梓长吸一口气,舒畅地对坐在自己右边的雨玟说起,笑容也挂在了嘴边不想消去。 雨玟看着木梓,也笑颜逐开,是啊,他们回来了,我们就可以回到从前了,那些无忧无虑的日子又要重新属于我们了。 希望芷铭能从此放下夏瑗,好好的一个人,木梓看着雨玟可爱的样子,又不由想到了他们,他也在此刻心中暗暗地祈祷,为他们的爱情。 但愿吧,那样我们都好! 雨玟和木梓笑成了一片,他们都笑成了一片。在校园里,他们即使不愿意去理会那些烦琐的文字语言,可他们还是能把各自都沉醉在被风吹动着的风情夜晚。 2 就在休息的一个星期日。他们所有人的心情,就像是他们头顶的蓝天,在随意间都能迸放出幸福的火花。他们一同都去了芷铭的家里,芷铭宴请,他们都笑着说要在芷铭家里浪费铺张地大吃一顿。 芷铭家里就像是一座宫殿,在他们没有见过世面的眼睛里,那就是十足的一座宫殿,富丽堂皇,因为温馨就不能说什么纸醉金迷了,这都是他们在不约而同地惊叹中显示出来的,还有那里面坐着的就像是伟大而尊贵的皇室家族。 宽敞的客厅里,茶几前沙发上坐着的那个男人,眉宇间洒脱而清秀的模样,很难让人想到是一个城市里工业上的巨擘,而他在l市里,可以说是一个实实在在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人物,他在商业界叱诧风云。在他的眼里仿佛就没有过什么所谓的艰难和困惑,他认真地看着手里的报纸,用他犀利的双眼正在挖掘着商机。你们都是芷铭的好朋友啊,来过来坐吧!不要客气,就当是自己家一样,他客气的话和他充满爱的磁性,就像是茶几上那杯白开水慢腾腾而飘起的云雾,有点缠绵的蓄意。 那个正在厨房里忙碌的女人,就是芷铭的母亲,也就是那个为了芷铭而奔跑在校园里独自憔悴而黯然失魂的女人。而此刻却笑得乐不开支,一个典型的中国式的贤妻良母。 一个典型的温暖的家庭。很快从厨房里就飘过来香喷喷的菜味,弥漫在整个家里。 他们都在芷铭父亲的批准下就像是得到了特赦令一样,就在家里开始不客气地翻看着,璇痕拿着从未见过的花样模具细细观看并滔滔不绝地讲着一些人无动于衷的故事,韶华却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像是在沉思一些琐事,木梓却在不经意间看见了电视柜上放着满堆的林俊杰的专集,他知道那是夏瑗特爱的,夏瑗喜欢林俊杰喜欢的是死去活来,而芷铭也是爱屋及乌。 很快,饭桌上摆满了饭菜,芷铭母亲笑意盎然,父亲严肃的面孔上透露着不乏的父爱,就在这样的家庭里,所有的人都感觉到了其乐融融的氛围,在所有人的眼光中都闪过一些钦羡的目光。而所有的人都没有注意到那个时候在韶华那潭犹如深渊的眼神里,闪过了很久的渴望和恋惜,没有人注意到,只有他和上帝明白,知道。就连一贯谨慎的木梓也没有看到过韶华眼神里的或许是一种忧伤的滋味。 来,来,好好地吃啊,家里什么都有,你们要不要喝点什么,母亲就像是款待远方的亲戚一样,细细地招呼道。他们也都很客气地回答道,我们会自己拿的。 就这样他们在芷铭家里,和气地吃了一顿饭,又呆了一个下午,看电视,玩游戏,听林俊杰的专集,他们几乎夸张地浪费着一点一滴的时间。最后走出来的时候他们都是嘴角里带着笑,饭菜的余香还在他们肚子里久久萦回。 韶华早早地走出了芷铭家门,谁也不知道他怎么了。 木梓最后才出门找的韶华,这时韶华正在一个阴暗的墙角,独自呆坐着。 天空真的很蓝啊,韶华察觉到身边有人经过便急促地仰头看了看蓝色的天空,然后像是在咽喉间咽下去了什么,刻意显得很有勇气地说。 木梓看着韶华,像是在他有点湿润的眼眸里读懂了点什么,随即问道,你没有事吧? 没事,只是感觉到有个温暖的家真好,韶华深情地说,流露出木梓一时难以明白的表情。 木梓不明白了,就止息了口,没有再说什么也没有再问什么,他们就离开了芷铭的家。 在后来的日子里,没有人在芷铭的面前提起过夏瑗,所有的人都以为芷铭就这样会把夏瑗这个名字忘记,他们相信时间是最好的药剂,能遗忘一些事也能疗愈一些创伤。日子就这样默默地流逝,在他们的身边,不知不觉。 时光在这些有点放浪的孩子身上显得有点轻如鸿毛,岁月没有定义地在他们的身边悄逝。每一日的朝阳和每一日的夕阳,都在他们眼里成了一种期盼的目的。而那些无情而显得有点残酷的岁月也是那样转载到了六月。 六月的天空依旧很蓝,随着的是气温在势如破竹地上升,炙热在这片充满生机的土地上蔓延,肆无忌惮地蔓延。也就是有了白日的喧嚣只有在夕阳落幕的时候才有了点消停。 3 校园里有了微风吹过的一份洽意,木梓和雨玟在校园里,借着满天星辰的光,坐在了乒乓球台上,像是两个未谙世事的孩子,仰望着浩瀚的夜空。他们已经做这样的动作像是成了习惯。每一个木梓感觉到难耐的时候,雨玟都这样陪伴着他,消散心中郁积的悲与苦。 木梓看着雨玟,就像是一个虔诚的教徒望着受人万戴的神甫一般,他的眼光里闪着的是像极了星光的灿烂光眸。两个人每一次在一起都是沉默着,把校园外面街道里灯影下的繁华都抛在了另外的一个世界,在这一刻的世界仿佛就像只剩下他们两个。 哎!雨玟忽然低下了仰着的头,深深的太息,发自内腑的深沉。 怎么了?然后紧紧地随着的是木梓亲切而温煦的关心,你没有什么事吧? 没什么事啦,只是感觉有点累了,脖子都快要酸得掉在地上了,雨玟说着,眼眸里闪过了一层如霜的颜色,另木梓难以明白。 木梓不知道雨玟怎么了,他显得有点彷徨失措,紧张兮兮。或者说是有点神经错乱。因为他不希望雨玟伤悲,他只希望雨玟能够一直都是那样开心快乐地度过每一天。 我们马上就升高二了,我们就不能做同桌了,雨玟又仰起头,长长的声音里能听得见她有些恋恋不舍的音韵,你为什么就不能……雨玟想要说什么却又止住了口没有再继续说,而木梓却明白雨玟是在埋怨自己为什么不选择文科,和她在一起。 是啊,木梓也是一副惋惜的样子,看着天空明朗的星星陪伴着明朗的月光,那么和谐。 雨玟沉默了很久,而没有人知道在她的心里正在酝酿着一些话语。她还是鼓足了勇气说,你知道一个人留恋一个人是什么样的感觉吗?她的脸没有朝着木梓,是有点羞红的原因吧。 木梓没有说什么,只是感知着时光在一分一秒地流过,她和雨玟之间从未有过的难忍。 外面繁华的景象被那堵厚厚的墙壁阻隔了,此刻真的是成了他们两个人的世界。 木梓还是沉默着。 哎,算了吧,我们就听从命运的安排吧,雨玟忽然把一切都推卸在了命运的身上,然后仰望着天空,把即将落下来的泪水尽力地吸了回去,走吧,我们去学校超市里买阿尔俾斯棒棒糖吃。 然后木梓的眼睛里闪过的全都是宠爱,寂静地走着。到了校园的爱心超市。 给我们拿两个棒棒糖,雨玟很温和的声音说。 那个阿姨没有问要什么口味的,就笑着给了他们两个牛奶味的阿尔俾斯棒棒糖,木梓还不知道个究竟,那种浓浓的牛奶味就蔓延在整个空气里,消融,很幸福的空间。也许很多个时候以后木梓才能明白纯纯的牛奶味能让人感觉到爱的蓄意。 然后,那个阿姨笑呵呵地看着他们,投以那种温柔的目光是木梓在这个学校里见过的唯一一双有温情的目光,不像那些老师正团不知道有什么蓄谋的眼神。 高一的时光就这样预示着结束,是越来越炙热的天气告示着人们。马上就要考试,马上就要放假,马上就要分班,这些都会摆设在他们的面前。一件也不会遗落。也就是木梓将要和雨玟分开。因为木梓选择了理科而雨玟选择了文科。 季节里的风还是那样不知疲倦地吹,有把人所有思绪都吹散的欲望,可最终还是没有能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呀。 在接下了的一些天里,他们还是那样挥霍着自己的年华,在他们年轻的生命里根深蒂固地贮入一种很满足的意识,那就是在他们的生命里,时间就像是堆放在书桌上的那些书本,是在一些有意无意的瞬间就会消逝去的东西,与自己没有任何微妙而浅薄的关系,翻过去就成了永久性地沉淀起来的记忆,而那些记忆是谁也不会去留意去翻阅的,甚至有的时候,只有是洁白的一片。只有那些在一起时的欢笑是他们成长的唯一见证。 他们只有友谊,他们也只要友谊。在他们有点懵懂而放浪的年华里,成了他们唯一可以恣意的口中话。 高中一年的时间就那样过去了,而在他们记忆里,像是没有了这一段记忆似的,单纯的只是有一些属于他们自己心里该记住的东西。就像是木梓记着雨玟,芷铭还是记着夏瑗一样。一切都不可逃避。 4 时间真的就像是一条圆滑而光润的河流,在人与人之间一个很微妙的缝隙里,它都会想方设法以一种很尴尬的场面让人无可奈何地接受着一切,然而那样也会有无数个瘆人的笑脸朝着你说,那是一种选择,唯一的选择。 是啊,人就是在这样的一种选择里,麻木地选择,然后奄奄一息,再然后坚持着苟延残喘,延续一点不知道有什么意义的生命。有的时候想起,这样荒谬地称作的道理,是谁给他定义了最完美的解释,更是谁为了这样的解释去做了一个伟大的牺牲。在后来的时间里,忽然有一天会渐渐明白,在这个生命跃跃一拭表示着一种力量的时候,它也就在同时慢慢地接受着一种堕落,或者是一种类似的颓废。 人类,从根本地就像是一只只孑孓,在烈日下,在寒冬里,为了生命里那一种虚伪的跃跃欲试而丧失了许多,他们在某些时候不是相信,而是迷信,这个“瑰丽”的世界。 晨曦还是一如往日地姗姗而来,用它最有力的双手推没了昨天,然后炫耀起自己鬼魅的笑脸,迎接着底下面蠢蠢欲动的人类,它倨傲的样子却根本没有能意识到人类也是以一种类似的面目和表情迎接着它。 木梓也和晨曦一样,只是执行了某一种命令而比它醒来的早一点而已,早早地开始审视即将从蒙昧间醒来的这个世界,渐渐地他的眼神变得很复杂,就像是随着而来有点飘渺的气息。透过了不知多少层隔膜的光线开始在大地上演示着他最醇厚的一面——温暖如爱的光芒,完美无缺的绚丽,还有能给人间留下美好的虚伪,一并在人类之间开始寄托。 如果在这个世界上真有一种所谓的魔力,那么这个世界还是会依旧如初的蒙昧和混沌,因为会有很多的人不惜一切地寻找他然后再义无返顾地拥有它,让它给自己再重新回到那个久远的时代,他们宁要蒙昧,宁要落后,宁要一种活在自己的世界里,而漏掉这些麻木,这些寡陋,这些虚伪。 光芒越来越地在地上有了完整的影子,它的面孔也在越来越地清晰。木梓的眼神也越来越地混沌,甚至是有一点因为有风吹过而留下的泪痕,很深沉很凝重。 盼望着早点让阳光从遥远的西边滑下去,而在过后,又会无端地怀念起惋惜已经过去的时光。其实岁月真的很容易流逝,连一些嬉笑之间它都不会放弃,木梓,就是这样在这个世界里轮回了十六个年华,每一个时间走过的影子,在他年少的脸颊上留下很深刻的记忆,那一副龙钟的老态和那一副多愁善感的模样,就是他在这个岁月里的最完整的见证。 也许没有人知道他是怎么延续生命走到现在的,甚至是他自己也不知道,在此刻他颦蹙的眉宇就是为了这个没有一点乐观的问题。 然后就是整个世界被朝阳照得金光灿灿,忘记了所以。 木梓已经将自己十年的年华都付出在了书本上,却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停下来,想一想自己究竟是为了什么而把自己最美丽的青春都浪费在一个很无聊的学业上。从孩提时开始,木梓就是一个好孩子,在家里是妈妈眼中的乖孩子,在学校是老师眼中的好学生,可这都已经是属于从前了,属于很短暂以前的从前。 他现在是在高中一年级的学生,为了能进入高中,木梓也在初中三年的时间里忍受了涅槃般的经历,单纯的只是为了能进入高中然后再考上大学,也算是为了自己的理想而奋斗过了,自己也会问心无愧了,对生养的父母也对教育的老师,他都有一个完美满意的报答。可他却没有想到——其实在这个陆离的世界里,有很多他们无法想到的事,每一秒都在变化的世界。 他们永远都不会明白。 第5章 颓废(二) 1 高中一年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当他们一如既往地站在校园的时候都已经蜕变成了一个个高二的学生。 当他们来的到学校的那一刻起,他们就感觉到了,学校到处都是用五颜六色的纸张写着的醒目的标语,都是一些意味积极向上的,生怕有人会怀疑到这个学校的质量问题。可在他们的眼里都知道,那些标语只是一种摆设,没有人能真正地按标语所说的那么敬业,向上。 而当他们一如当初站在这个校园的时候,却更不知道在这里的一切都已经变了一个样——学校成了一个金钱交换的场所,校长花了大把的钱买了个坐椅,后勤主任又花了大把的钱把后勤承包了,还有教务处的副主任花了大把的钱升成了正职。这些都是在他们高二的这一年里发生,一个假期过后,他们要重新看着的这个学校。 而就是新一届的校长换了,也有了一些改变。来到学校的学生都必须遵循着先交费再上课的原则,也就是不交费了不能上的硬政策。 木梓来到宿舍的时候就听见了宿舍里满是怨气声,学校现在也成了交易的场所。然后510整个宿舍里的舍友一起走在了教学楼那个黑糊糊的二楼拐角处,在那条已经有点发霉的走廊里,强忍着从近邻着的那个医疗室里化学药品发出的刺鼻的腥臭穿过去。再拥挤着从财务室走进去,把自己手中厚厚的一摞粉红色的百元大钞从那个小小的黑洞里伸进去,然后再接过一张只有个红印戳的废纸,他们雷同地做着这样的动作。 木梓走过这条走廊的时候,心里有过微微的发抖,许是闻到了那一种腥臭的医药味,许是感觉到了生命就是在靠近自己而有的可怕。他也像是所有的人一样把还带有体温的纸钞从那个黑暗的洞穴里伸进去,再取出一张洁白的纸,然后揉成一个球形扔在了地上,任人践踏。 在他转回的那个时候,在微弱的灯光底下,他看见了雨玟,和一个陌生的男孩,雨玟走在木梓的面前介绍那是她的弟弟雨珏,在这个学校里将要读高一,而木梓却露出一副呜呼哀哉的样子,为了对雨珏的深感同情,这样的学校又会在不知不觉中摧毁一个有志气的灵魂。又一届的高一又要来了,在新一届校长肆意的宣传下,有很多的学生红了眼,为他们开的那些满意的免费条件和补助条件,都成了很好的鱼饵。雨玟的弟弟也就是有了这样的福利,才来到了这个学校。雨玟和木梓只是寥寥的几句问候就走了。 雨玟在高一时候的学习成绩很不好,可以说是一塌糊涂,也就在后来高二分科的时候,她顺理成章地被分在了这个年级最垃圾的一个班里,高06—7班是出了名的烂,她也就读了那个班,这其实都没有出所有人的意料中。在没有雨玟的日子里,木梓也改变了许多,他变得就像是失了魂的野鬼,每天坐在教室里,除了面对着那四面萧然的墙壁睡觉,还是睡觉,没有了时间的约束,也没有了温饱的知觉,在他的生活里就这样生硬地被贮入一种麻木和刻薄的思想;他还是没有选择地选择。 夜夕成了木梓的同桌,这是在雨玟和木梓不再是同桌的那个时候开始的,而且是雨玟刻意安排的,她不希望木梓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她只希望木梓能够每一天都快乐。夜夕是雨玟最要好的朋友,他们形影不离,在那个时候,用常挂在夜夕嘴边的话说,雨玟是她的影子,两个人是不可开脱的,或者说是雨玟离不开她。雨玟这样做也只是能尽快地知道有关木梓的一切,她要关心木梓。 又是一个初始的学期,高二的生活,被老师们幽默地称作是高中三年中流砥柱的一年,浪费了高二的时间就等于把自己的大学梦搅黄了,那是自作自受;所有的同学也许都明白了点道理,看着眼前崭新阔亮的书本都是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可他们都不好似那种能坚持到底的人,等不了多少时间他们心中的那点可怜的志向都会消失的差不多了,而到了那个时候他们早已经走过了青春。 刚刚发下崭新的书本胡乱地堆放在书桌上,木梓呆呆地愣着,突然间感觉到心里有点凉嗖嗖,他想起了一些事,也许主要是想起了雨玟,以前和雨玟做同桌的时候她每一次都会为木梓把书桌上收拾的整齐有序,再向他傻傻的笑,她总是把木梓凌乱的桌子上收拾的整整齐齐,给他细心地包书皮,给他在书扉页上写下他们两个人的名字,木梓突然感觉到胸口有点痛的感觉…… 夜夕看着木梓呆楞的眼神站起了身子,跑到高06—7班的教室门口,叫了雨玟到木梓的身边。雨玟看着木梓失神的样子,木梓看着雨玟可爱的模样,沉默地对视着,然后雨玟自觉地把木梓书桌上的那些书收拾起摆放在桌兜里,又是冲着木梓傻傻的笑,可这次的笑容远远比不了当初他们那个时候的天真与纯朴…… 雨玟选择了文科,这是破竹的事情,她简简单单的思想只能适应那些文科上面死板的套作,对于花费在理科那些复杂而富有空间感的想象上,她宁愿多想点木梓那张俊冷而成熟的脸。 我们以后不坐同桌了,你应该学着自理啊,你为什么就不能像我一样懂得自理呢,雨玟不知道怎么掩饰起自己空虚的内心,表面装出一副自强不息的高傲,嫣然地笑着说。 没事,木梓感觉到了由一丝无奈,在心中结网,星罗棋布般瞬间形成了一片感觉沉重粘稠的物质,在缓缓地下坠,沉沦,速度慢得让人感觉到特别的压抑。 我以后再找你吧,现在你就好好地看书吧,我走了啊,雨玟收回逗留在木梓脸上的眼神,接着又朝夜夕以命令的口吻说,你要好好看着点木梓啊,要保证他好好的,不然我找你算帐,雨玟霸道地朝着夜夕。 然后夜夕也笑着诙谐地说,你要是不放心啊,就把他经常握在手心里,那样就不会有什么闪失了。 也许人类是一种很矛盾的动物,在拥有的时候感觉不到其重要性,当它悄然失去的时候就后悔当初的一些;木梓看着萧瑟的石灰墙壁,想起了雨玟,那时坐在一起很平凡地畅谈,丝毫没有感觉到分开后会怎么样,此刻他只是懊悔,想着想着…… 2 一天下来,他们才发现韶华没有准时来到学校,所有的人都以为他是选择了更好的方式去实现自己的梦想了,也就没有再过多的过问;直到后来最终韶华还是来了的时候,人们也不得不问起,可他守口如瓶,只是用一副副冷冰冰的表情把所有的人都拒绝在他的周围。开学已经一个星期了,他按部就班地把钱交到了财务室,然后很平静地坐在了教室最后的那一排,脸上布满的忧伤很明显地炫耀着,更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没有以往开学的那份积极性,落座之后埋头就睡去,他这样的表现引得了很多异样的目光朝他,可他没有理会,是疲惫的感觉让他没有心思去理会。一连在教室几天的时间里,他都闷闷不乐郁郁寡欢,也很少和木梓一些好朋友走在一起,他突然封闭的思想令许多人都无法理解,更多的是担忧。 韶华你到底是怎么了?怎么连续几天一句话也不说?连续着几天韶华都一样的表情,把自己的内心世界封闭在一个阴暗的角落里,木梓最终还是忍不住心中的诧异和担忧问道。 韶华沉沉地把坠落下去的头抬起来,连续几天的沉睡使他的双眼凹突了很多,更是成滚的泪水流过后两只眼珠子已经红肿得不成模样,我没事,他显得有点力不从心地回答着木梓疑惑的眼神。 你都这样了还说没事,你到底是怎么了,你就说句话,我们毕竟是朋友,木梓很耐心地说。 我真的没事,你们就不用担心我了,韶华两只眼睛始终就没有全睁开过,只是漏着一点很微小的缝隙,那副已经被摧跨掉颓圮的模样明确告诉所有人他有事,的确有事,只是他不愿说罢了。 韶华,我们只希望你记住不管怎么样我们都是你的好朋友,木梓看着韶华难过的样子,就没有再说什么,他知道是韶华不想说的他再问也是无济于事,这是韶华一贯坚强的性格。韶华就是这样把自己封闭在一片黑暗之中,不愿再看到外面温暖的阳光,睡觉接着睡觉。 有的时候,韶华还是在那个角落里,慢条斯理地点燃了一支香烟,既而朦胧的白烟在他的周边缱绻,把他原本有点狼狈的样子升华的有点苍老,落魄。教室里最后一排的光线有点暗。但还是有偶尔的几点眼神扫过韶华,却不知道那些是属于同情还是属于讥诮。 芷铭也看见了韶华那一副已经颓圮了仿佛千年之久的脸,每一日都一样的枯老,拍着韶华的肩膀安慰的语气,却还是免不了一点诙谐,韶华你要是装死的话就走出这个教室。 韶华似乎没有察觉到有人靠近了他,只是本能地用力地吸了口手里的烟,然后还是已经习惯了的吐烟动作,一圈一圈的烟圈在往上升,有断裂的光线把白烟分解的零零碎碎。 芷铭看韶华那副爱理不里的样子,但他还是能感觉到在身边漫漫飘离的全是些伤心的离子,他也知道这些都是韶华从内心里流出来的。 韶华终究选择沉默,没有说话,手上夹着的香烟在空气里自燃,漫漫而起的白烟在他的周边缱绻,远远的阳光把那升起的白烟散射得比他的脸都苍白。 哎!韶华,我不知道你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我们是真的关心你,你就告诉我们,说不定我们可以帮你啊,芷铭这样说了很多遍,可还是没有能探得一点痕迹,只能是又原路返回。韶华就这样把自己牢牢禁闭在自己痛苦的内心世界里,外面的任何一句箴言隽语他都不想再听,他活生生得就是与教室里这些人如同两个世界。 直到一些天过去了,韶华母亲的到来,把韶华心中掩埋的真相也都带来了,所有的事都真相大白。 这是韶华习常地匍匐在书桌上的一个下午,阳光打在他慵懒的身上,瞬时就把阳光揉碎任意地散落着,无边无际就像是得了麻风病一般。他母亲费心地打问到韶华在读的教室就急色匆匆地赶到教室的门口,声声明朗地叫唤着韶华的名字,可韶华就是不理会任她撕心裂帛地叫,他在那刻表现出的绝情是每个人都无法明白的,他母亲就快要喊到泪流的时候,他离开了那个看似宝贵的板凳,大步大步地走出教室,还没来得及说一句客套的话,开场就是破骂,大声地骂,就像眼前这个女人站在教室门口叫唤韶华时一般没有间歇,你这个婊子,你以后别来找我,我不认识你,字字叩人苦楚的心弦,他就是这样不顾一切地朝着他的母亲骂,丝毫没有顾及到听者的感受。韶华,我们回家吧,那个女人等着韶华停住了嘴,语气和蔼而安详地说。 回家?我没有家,无从回家,韶华很轻松地回答,带着些怨气和藐视,他时不时就把视线恶狠狠地抛落在他母亲身边的那个男人身上,此刻的韶华恨透了眼前的这个男人,因为是他破坏了他曾完美的家庭,是他把自己遗弃在这个世界上,他恨透了他。 我是你妈啊,你怎么能这样,那个女人还是一脸的好心和希望,看着韶华,想要把韶华一度悲伤难过的心灵就此弥合。 我妈?韶华抬头盯着眼前的女人,眼里放出的是没有边际的憎恨,厌恶,藐视,还有就是人类所天性带来的厌恶表情,我妈早就死了,你配做我妈吗?韶华一脸轻视地看着她,时不时冷嘲热讽般的脸色朝着她,还用手指对她指画着。 你不要这样,你听我解释,我不是那样的,她声音恍惚接连不断地说,想要把自己心里的话全权地道出来。韶华却接起了话音,止住了她的话,你不是那样,你以为你是哪样?看看你自己水性扬花的那样,还配做我妈,我告诉你我妈早就死了,死了,你知道吗? 韶华,你就真的那样看你的妈妈? 你不要提我妈,我妈已经死了,死了很久了。 说完这句话的时候,他母亲眸子里是一片死灰,只是呆楞地看着韶华,冷冷的眼神定在韶华的脸上,好,既然你这样认为,那我也就不再说什么了,我走了,你就自己看好自己吧。在她身边的那个男人一直都是保持着沉默,他没有说话的权利,他是罪臣,然后她转身离去,拖沓着步子离去,是那个男人扶着她离去的。她想要回回头,却没有一个理由,她心伤透了。 唉,韶华忽然太气的一个字,她的头瞬间回过来,她想到了韶华回心转意,他会听她的话等等一些自以为是满足的事,你以后就不要来了,我没有妈,也没有家,韶华扔下了这些话回到教室,依旧躺在了书桌上,疲惫的呼吸声,和他沉重的眼皮,还有他厌倦尘世的一张死灰般的脸…… 那个女人走了,带着韶华无情话语,离开了学校…… 韶华埋着头,在那个角落里,幽幽地抽泣…… 韶华别难过,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是木梓让雨玟走在旁边安慰着他,接连着是木梓本人,可他们都没有能力帮韶华把信心找回来,韶华依旧沉浸在伤痛的影子里。最后是芷铭走过来,为韶华点燃了一只香烟,韶华拿起香烟朝着天空猛烈地抽,抽完后又接起了第二只,第三只,香烟那种枯燥干瘪的味诱惑地拉着他的灵魂慢慢地走着,找不到悬崖也就不会有了勒马。香烟成了韶华唯一的寄托,在很多个时候。 3 时间滑动着,韶华终究还是没有能把自己从一段暗黑的深渊里拯救出来,与之俱增的却是越陷越深的难熬,所有的人都知道他父母离婚那是很必然的结果,他应该明白可他还是那么固执就是无法正视这样的结果;在韶华饱满而丰厚的记忆里,他的父母就从来没有过心平气和的一天,他们整天见面就吵,吵个没完没了,有的时候从晚上一直吵到第二天的黎明,他们还是不能将各自心中的那份怒火发泄完,而每每韶华都会站在他们面前,他们就会不作声地悄然沉默直至最后离开,韶华成了他们之间唯一的消防器。在以后的岁月里渐渐地父母彼此心中的怨气越来越深,他们在一起的时间也就随着慢慢地减少了下来,一直到韶华读初三的时候,家里突然变得莫名的安静了,过分的安静,安静得能让人感觉到一股隐隐的萧条就在整个家里蔓延,还有就是预示着一种无法挽留的结局,他们终究提出了离婚,但为了韶华能够顺利地进入高中他们花费了整整一个晚上的时间用来协调,后来他们决定等到韶华上了高中以后在告诉他有关他们的一切,那时他们也会很轻松地离婚。 那天他们还是忍不住就在家里大吵了起来,撕心裂帛的嗓子喊破天的吵,这一个晚上是韶华最难受的一个晚上,他清清楚楚地听见了母亲对他父亲提出了离婚的条件,他在听到母亲口中清晰吐出离婚的条件时,他只是在房间里默默地哭,他在瞬刻也恨透了他的母亲,连她的模样连她的声音他都在瞬间恨透了。他就像是一个被遗弃的小狗躲在一个属于自己的黑暗角落里,抽噎,最后失去了一点亲情的缠绵,思想也随即变得麻木。 结局就是这样,韶华父母的离异是那么必然也显得有点平凡,韶华恨透了那个平日里对他关心,爱护,无微不至,呕心沥血的女人,是她把自己的一切就在一个很短暂的时间里都剥去了,他成了一个赤裸裸的无人管的浪子。直到后来韶华永远都无法原谅那个把他带来这个世界又把他遗弃在这个世界的女人。 父母的离异的确给了韶华很大的打击,连续几日的昏睡已经把韶华从前的模样褪却得很惨淡了,他显得无助孤独寂寞痛苦,有时是无法面对现实的憔悴惨弱。有几次老师找他谈都只是无法挽救他已经沉沦的心。 一个没有了灵魂的人,瘦骨嶙峋。就像是雨果笔下那个有悲惨命运的老者,在这个世间一个很孤独的角落里寻找着自己的命运。 在接下来的一些天里,夏瑗经常会留心地看着韶华,关心着他的一切,所有人都看在 了眼里,有的时候会明目张胆地坐在韶华的身边,给他递纸巾,和一些琐碎的零食,她明显地对韶华关心有加,而这些又同时都被芷铭看在眼里,芷铭却只能在旁边看着,垂涎着,不能上前去做些什么,因为在他那次回来的时候,他信誓旦旦地说过爱情真的很犯贱,他会把夏瑗忘记的,即使那个时候人们相信他说的是假的,但他也会顾及自己的面子,而这些摆在自己眼前的现实真的让他有点失措,韶华是自己的好朋友,夏瑗是自己深爱着的人…… 后来,夏瑗特意和坐在韶华旁边的璇痕换了座位,就在韶华最脆弱最需要人关怀的时候,夏瑗很费心地进入了韶华的生活里,没有人知道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韶华的一往情深,难道她拒绝芷铭就是为了韶华?没有人知道,有的时候有人想过却怎么也想不通。 雨玟每一天看着芷铭,看着韶华,看着夏瑗,看着他们每一个人都笼罩在一片阴翳中,最终还是忍不住问起了夏瑗。 你拒绝芷铭的原因难道是喜欢韶华? 也许吧,夏瑗看着颓丧到极点的韶华,却依然是幸福的眼神。 你确定喜欢韶华,而不喜欢芷铭?雨玟疑问着夏瑗。 恩。夏瑗回答得很爽快,另人难以置信。 你确定?你喜欢韶华?雨玟又半信半疑重复地问夏瑗。 是的,我就是喜欢韶华,而至于芷铭嘛,我……她说话的时候没有丝毫的表情,要说有的话也只是在心底的那些泛滥的笑。 夏瑗的话音刚落,躲在教室的另一处的芷铭就拖沓地走了,是听见了夏瑗从嘴里说出的话转身离去,没有再想些什么,只是没有思想地走着,其实他真正的是没有勇气再想些什么。 夏瑗喜欢韶华,是夏瑗自己从嘴里说出的,她越来越对韶华的好,就是最好的证明。而韶华却不是如夏瑗想象中的那样,他一脸看破红尘的模样,再加之他低落的情绪,眼前脱落的一个女人,他没有那些贫瘠而乏味的思绪想一些与自己不着边际的费事,他没有改变的是对世界的炎凉,他失望地看待着整个世界,以及世界中的每一个人。 夏瑗,对不起,你以后还是不要管我了,我不会给你带来些什么的,我也知道你的心思,你还是走吧,韶华突然在一天看着夏瑗认真地说。 你说什么呢,我要好好地照顾你的,夏瑗娇滴滴的声音。 你还是不要管我了,你走吧,我是一个祸害,韶华一径低落的头始终没有抬起过,只是寂静地说着,声音就像是从哪个不经意的缝隙中迸出来的。 不会的,我希望看着你好好的,夏瑗极力地安慰着韶华。 你走吧,韶华坚决的语气。 夏瑗沉默良久,韶华也是。 韶华我喜欢你,夏瑗直截了当地说了出来,而且话音是那么的斩钉截铁。 韶华无以面对,低着头,就像是在沉受犯下的罪。 你还是去找芷铭吧,他喜欢你,他爱你,他对你是真心的,韶华说。 我不,我就喜欢你,夏瑗声音高昂地说,除非你说你不喜欢我,那样我就走,我不会再来找你的。 韶华抬起了头,他真的有点老了,眉宇间是一片乘积的压抑,在他那张苍白的脸上能看见写在巴黎圣母院顶壁上的“命运”那两个字。你走吧,他依旧是那句话。 为什么? 好,你既然如此固执,那我就告诉你,我不喜欢你,我不喜欢你。 韶华很平静的语音,就像是一朵温柔的玫瑰花,却满带荆棘地刺痛人最脆弱的心灵上,隐隐的痛楚随即汹涌。 既然你这么说,我也不必再苦苦为难,我,走了。夏瑗走了,脚步还是那么的坚决,眼神还是那么的坚决,一如当初面对芷铭那般。可她的心却在一瞬间碎了,碎得满地都是,就像是一盘散落在地面上的沙子。 夏瑗尝到了爱情被拒绝的滋味,可她却故做一副很坚强的样子,为了掩饰她虚荣的内心,见了芷铭她更是很平淡的问候,脸上还是忘不了带着很苦涩的笑;而芷铭却更加的难受了,看着夏瑗已经不能自我的神情。 世间是一个情网,每一个人都是其中的一个受害者。 真的是。 夏瑗喜欢着韶华,而芷铭却喜欢着夏瑗,他们很清晰的链子,却总是没有一个揭开的结,爱情真的有时候很辛苦也很迷茫。 韶华在心里压了一块沉甸甸的石头,他的母亲为了攀附荣华富贵毅然选择抛弃一个家庭,他真的不明白在这个世界上钱真的就那么重要,还是感情就真的那么卑微,他反复地思考着这个简单而幼稚的问题,直到有一天他的父亲给了他答案。 父亲又来看韶华,还是原来那副古老的农民形象,身上的衣服已经很久没有再洗过,身上都是油啧啧的发亮,韶华刚看到眼睛都潮湿了起来,更令人意外的是他脸上却洋溢着洒脱的笑,他丝毫没有表现出家庭分裂之后的应有的痛苦和决裂。 韶华你现在过的怎么样,生活怎么样……父亲就像是一个女人问起了有关韶华的生活,在以前他是从来不会过问的,父亲见他没有一点表情,又接着说,你就不要难过了,这个世界就是这样,没有什么好奇的,父亲说话还是依旧坦荡荡而直率。 爸爸,我们就不能再重新来过?韶华就像是一个可怜的哀乞者,问父亲。 没有了,万贯钱财已经超过了世间万物,这个社会已经成了金钱的社会,与我们农民是没有关联的,父亲很哲理地说。 韶华隐约看见了父亲脸上写满了弃世厌俗和无奈,他不明白究竟为了什么。 那好,我们父子以后就过属于我们的农村日子吧,韶华鼓足了勇气说,像是在安慰父亲,父亲脸上露出了笑容,很甜美很轻松,与这个世界单纯得没有一点关系。 韶华算是明白了,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成了一片浑浊。 举世皆浊我独清,众人皆醉我独醒,这是韶华最后自以为是的态度。 第6章 浮华(一) 1 高二的时光也许注定要颠沛淋漓,在他们还是一度想要挥霍年华,想要记住彼此的日子里,一些无意中的事也纷纷而至。——学校实行封闭式管理——学校规定周六补课,这些都是在他们就读的这所被评为荣誉称号的公立高中制定的,学校可以说是整个调动了一下,就连学校大门的保卫科也不知道在哪逮的个二愣子滥宇充数,就知道整天在大门口拿个棍子耀武扬威,以为他是奉了什么金口玉言的圣旨,而这个年轻的人在木梓他们肆意的口里却说成了是一只看门的狗。 学校就像是被禁锢着的一个黑洞,有些莫名其妙的动物在很规律地昼伏夜出,也不知道在接下来的一些天里究竟发生了些什么,好象没有什么在他们的脑海里经过,也没有什么可以让他们想起些快乐和温暖的滋味,只是隐隐的麻和痛很轻很轻地绕过他们的身边,直到有一天,韶华又离开了这个学校,像上次一样的突兀,这一次他走得很利索很干净,学校里没有一件东西能让他再留恋到教室,没有人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走的,就是在那天黎民,他们每个人都依旧继续晚上意尤未尽的睡眠,韶华的床铺却成了空荡荡的,只是惟独留有一张干硬的床板。 韶华,你在哪里,再接着就是夏瑗很疯狂地寻找着韶华,嘴里唯唯诺诺,和她已经丧失了控制的灵魂,时不时就像幽灵般飘过人的身边,凉飕飕的感觉。 木梓,韶华去了哪儿,我想他了,夏瑗死死地拽着木梓的衣角撕裂的声音恳求着木梓。 我们不知道,木梓每一次都回答着夏瑗同样的答案,夏瑗却嘴里喋喋不休地念叨着,韶华,你回来吧,我们都想你了。 木梓看着夏瑗和以前的芷铭那么的如出一辄,他们为了所谓的爱情,都失去了真正的自我,爱情真的就那么的不可摆脱吗?木梓问了自己很多次,都是雨玟清澈的眼睛和她完美的笑容回答了他,爱情真的就像是一壶烈酒,让人喝下去就神魂跌倒。 韶华离开宿舍后,芷铭父母为了他能够更有心地学习,就把芷铭安排在学校的宿舍里,从此他就和宿舍里的同学们很热烈地走在了一起,和他们一起打扑克,和他们一起站在宿舍窗户口朝大街上撕心裂帛地喊过往的美女,和他们一起去学校食堂吃些有异味的饭菜,芷铭和宿舍里的同学相处很好,在他们整个宿舍里都很好,他们十个人在一起,打架一起上,有苹果一起吃,他们真的很好,也许在他们的记忆里只有一个“好”字才能配得上他们的心情,那么的单纯那么的唯美,也许过了很久他们依旧很怀念这个时候的光阴,每一张忍俊不禁和举棋不定的脸孔…… 在学校里感觉到真的有点闷了,被四面林立的高楼躲起来,剪切下一小块四方的天空,有绵长却很窘迫的风在沉沉地吹过,这里没有一点生命在旺盛的迹象,他们真的呆不住了,太郁闷了,太烦躁了。 他们走在了大门口,看见那个二愣子虎视耽耽的一双眼睛盯着他们,可他们还是依旧挺胸抬头冲走在大门口。 站住!恶狠狠的一句话青天霹雳般向他们的头顶砸下来。 他们没有回头,继续着走,芷铭站在前头打冲锋,在这个学校里芷铭显赫的声明背景所有人都畏惧三分,可现在在他们面前的是个二愣子,他那副没头没脑的样子,真的让人有点心惊胆跳。 回去吧!孩子们!二愣子得意忘形地站在芷铭面前诡异地笑着说,他那副样子真的让人想立即就朝他不分青皂地唾口唾沫。 我们想出去,餐厅的那些饭菜真的是吃厌了,我们只是想出去换换口味,芷铭故做一副可怜样,想要讨得那个二愣子的好心,那个二愣子却毫不理情。 就在学校去吃吧,二愣子很轻松地说,却总是一副另人厌恶到极点的狗熊模样,脸脖子上的厚颜无耻丝毫没有逊减。 学校的饭菜真的难吃啊,芷铭很有耐心地说。 不用说了,回去吧,他乜斜着眼,不朝超理芷铭。 算我们求你了,我们已经几天没有进食了,学校里的饭菜真的吃得恶心了,芷铭依旧很耐心地等待着他的怜悯和同情。 回去吧,就算学校做的是猪食你们也得吃,二愣子耐不住性子说。 芷铭怒火一触即发,他恼火说,你他妈的是人不是啊,猪食你去吃,你妈笔真犯贱了啊。 二愣子捉起了手中的棍子,用了一下力向芷铭头颅很猛烈地放下来,却被璇痕拦在半空中,然后芷铭翻过身子,猛朝二愣子的脸就是一掌,接着又给他一个很标准的背越式完全擒制住他,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急促地呼吸着,两只眼睛冒着岩层连绵不段的火星,向着芷铭。 最后芷铭又摇摆着到了教室,老刘为此事让他请了家长,芷铭就是这样经常仰仗着父亲的势力,芷铭所犯下的过错,他的父亲都会很平凡地用各种方式帮他抚平。于是他父亲又在豪华饭馆里为那些在学生身上牟取嘴谗利益的人奢侈地消费了一顿,现在的学校也变成了一个样,饭桌子上什么事情也没有,酒杯底下就是所谓的真情。 芷铭还是没有能够把夏瑗彻底地忘记,他每日看着夏瑗失魂落魄的样子,既担心又伤心,自己爱着的人却为另外一个人形销骨立,芷铭开始恨自己的无能。 2 岁月也许如梭,时光也许荏苒,在他们接下来的日子里,他们连续不断的迟到,逃课,旷课,这些已经成了他们习以为常的事,每天深谋远虑的就是怎么样混过漫长的一天,睡觉,吃饭,说话,玩牌,所谓的讨论都成了那种垃圾的话题,他们总是拿一些很滑稽的方法来消耗一天接一天的时间,像是已经知道了有些疲倦,又像是不知道有些疲倦,在学校的光阴就这样被他们数落的有点不堪一击或狼狈。盼星星,盼月亮,诚心念叨“南无阿弥陀佛”,甚至连掩埋在地下的土地公公他们都念念不忘地祈祷着,承蒙着黄天厚爱他们终于迎来了一个星期日。 盛夏把整个地面仿佛放在了水深火日之中,煎受着酷暑,热烈的阳光把万顷光芒无怨无悔地撒播在这片已经烧焦了的土地上,校园也就在炎热的七月里成了万千学子的坟场。 我们终于解放了!我们终于可以出去了!我们终于能呼吸外面的空气了!芷铭神经错乱地跑到木梓和雨玟的面前,满脸的狡黠是平日里很少见到的,一时间把他以前那些挂在脸上的笑对比得有点虚假。 我们走吧,去我们真正想要去的地方,雨玟说,释然的脸孔也与往日判若鸿沟,我今天带你们去一个好地方,说完她叫住了从车蓬里走出来的夜夕,笑容洋溢在脸上没有消退,爽快地说,我们一起去浪漫吧,好不容易才盼来一个星期天。然后夜夕也是洒脱的身姿在半空中摇曳。雨玟把他们一直带到了这个城市以北的地方,那是城市的尽头,在眼前赫然屹立着一座稳重而泰然的大山,他们仰起头看着然后深深呼吸了一口气,鼓足了勇气齐声说,我们一起冲刺吧,面对着大山。 这个山很高,山上长满了漫山遍野的花草和一排排整齐有秩的柏树,翠翠郁郁,浓密的绿色就像漫游在一片汪洋大海中,他们时不时地往下面看,陡立的斜坡和台阶,已经望不见了头;也许正是应了这座山的高,才有了“望高山”这样的威名,这座山在这个城市也是一个很有品位的地方。徒步了很漫长的一段时间,他们个个都精疲力竭,看看走过的路,再看看山的顶部,然后又接着一鼓作气爬上了山顶,等他们爬上山顶的时候已经气喘吁吁,没有力气再慨叹一下整个历程的勇气,只是坐在地上用力的喘息,呼吸。 我们终于登上来了!芷铭站起来朝着那些不懂语言的柏树大声呼喊,直到喊到最后一个字,声音有了明显的底气不足。木梓也站起来,顺着芷铭站着的方向,仰起头,开始大声地呼喊,我们一起上来了!最后雨玟和夜夕也站起来,他们朝着同一个方向,声撕力竭歇斯底里地喊,朝着那些没有灵感的树木狂喊,我们自由了!我们需要自由!自由万岁!然后他们一起唱歌,一首接着一首,就像是没有了思想的野兽,兽性大发般,撕裂的咆叫声在整个山上环环抱饶。 忽然间飘来一阵凉风,吹倒排排的柏树,随即一阵幽幽的檀香顺着风向吹来,雨玟瞬间屏息再深深呼吸,很陶醉地睁开迷津的双眼,轻轻赞叹了一声,真香真美!后来他们发现就在山腰一个很隐秘的地方,坐落着一座很小的寺庙,就是从那个小小的寺庙里传扬出来的檀香味弥漫在整个山间,隐隐的一种怡然自得。 雨玟提出了要拜佛,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雨玟有了这样的一种习惯,木梓记得她以前是从来不信仰那些宗教和迷信的,木梓和雨玟一起跪在佛的下面,就像是教堂底下所有虔诚的信男善女,眼目轻轻地闭着,凝神一会然后睁开,点上三支香退开;接着是芷铭,他跪了很长一段时间才一起来,站起时眼眸里依旧滞留的一丝虔诚和一些向往带着很微弱的脉搏,逐渐消失,在此刻所有人都心照不宣地想到了他在为夏瑗祁佛;最后是夜夕,她很直接地跪下又站起,很明晰地说了一句,但愿我们所有的人都像花儿一样幸福,一句话在原本有点清冷感觉的寺庙里显得有些生命了起来。 走出这个小寺庙,他们的心情真的就像是接受了一次幸福的洗礼,有佛光环环而绕,个个脸上洋溢了成熟的笑容,雨玟问起木梓许了个什么愿,而木梓却只是抿着嘴一笑而过,没有告诉雨玟,直到后来雨玟都没有能知道木梓在那天究竟许下什么样的愿望;而雨玟却还没有等木梓问起她就慷慨地说出了自己的愿望:我的愿望就是,愿在我身边的每一个人都幸福快乐,永永远远,雨玟很认真地把每一个字都说得格外的富有文学和哲理,在面对着木梓,显得很矫情却很贤淑。 美好的时间总是显得有点短暂,当他们抬起头看着天空的时候,天际已经隐没了半截热烈的太阳,是夕阳红遍了西边的天空,恋恋不舍地留恋着地平线,雨玟顿时抬起头却没有低下来,只是一个劲地凝望着,沉思着,随即眸子里泛起了和夕阳一般柔和的光线,木梓看着,思想着,像每一个在雨玟沉寂的时候,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她,那样也许是木梓心中最大的满足。 我们一起看夕阳吧,雨玟忽然喊着说,头依然朝着那边红了的天际。雨玟就像是一个小孩子般不知道酸楚地把脖子抬得老高,还时不时地用手指指着远方,为身边的木梓勾勒出一副锦绣。 然后他们都坐在了满地的青草上,坐成了一排,像一群遥望童话世界的孩子,眼眸单纯得就像是一潭绿水。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很短暂的时间,黄昏像是不可控制铺天盖地交错在整个城市的上空,夜色有点朦胧。 他们是唱着歌走下山的,唱着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的混合音走下去的,这一天是他们在一起最美好的一天,在他们的记忆里,这一天的每一份景致他们都永远铭记在心中。 只有芷铭却表现出了一点寂寞和悲凉,他们也都知道芷铭在他心里依然埋着一个人的影子,他忘不了,那个影子始终都没有能在他的心里覆没过,在没有夏瑗的日子里芷铭总是表现出一副生死尤存的样子。 自从这一次从山上下来后,他们就坚持每一个星期天都去享受这一份独特恰意的生活,因为这对他们来说是一种极度的享受,是在记忆里唯一可以珍存的。 又是一个星期日他们依然不误,在上山呐喊,拜佛,看日落,他们都乐意把自己的感情寄托在风中,把一个星期里在学校所消失殆尽的生活信心都补回来,可每一次都避免不了再回到那个被四面高墙堵死而极其厌恶极其难受的学校,当他们都意兴阑珊后又恢复垂头丧气地走到校园的时候,他们都愣怔在了原地。 因为韶华突然出现在了他们的视线里。 韶华,韶华,他们挨着喊出了韶华的名字,如出一辙的是惊讶的眼神和渴望多久的期盼,看着眼前的男孩。再次见到韶华的时候,他已经不在是当初那个沉浸在伤悲苦海里的少年,他分明已经脱落成很有风度很有气质的男孩,这是从他那副坚强的外表所猜想到的,他风度翩翩地朝木梓和雨玟面前走来,脸上保持着久违的笑容,他殷殷的表情着实另人叹惊——外面的世界真的很精彩——能够抚平一些伤痛的痕迹。 韶华,雨玟惊奇的叫声看着韶华曾经有过悲伤爬满的一张洁白的脸,你回来了啊!怎么也不打声招呼啊?脸上也是布满幸福的笑容如花,木梓瞬间回过头也跑前去拍打着韶华的肩膀,就像是久违的亲人再次远渡回家一样,你那些天都到哪去了,现在过得怎么样啊,我们都为你担心的,韶华笑容依旧挂在脸上,像是在刻意掩盖些什么,木梓看着韶华依然隐约浮现的一种莫名的负担和无奈他沉默在瞬刻,韶华只是低着头,保持着原本的有点憔悴有点虚假的那种笑,最后木梓缓和了一下语气温和地说,回来我们就可以再在一起浪费我们太多的时间了,走吧去我们现在到宿舍再消遣消遣吧,说着韶华被木梓拉着一起去了宿舍,而雨玟和夜夕却回到了教室。 在此期间芷铭却一致的保持沉默,没有太多表现出朋友团聚的兴奋,反而却凭空多了一些寂寞或者说是一种失落,他只是冷淡地和韶华打了声招呼就一笔带过。 韶华又回到了宿舍,宿舍是他的另一个家,当他们气喘吁吁进了宿舍的门时,是不变的烟云缭绕,一些人兴致勃勃地在宿舍里玩牌,没有控制肆无忌惮地玩,什么夜以继日什么焚膏继晷,那些所有表示褒义的词语都可以用到他们的身上表示着另外的一种情况。韶华,你终于回来了,我们还以为你又是流浪到哪方天涯了,璇痕看见了韶华就用一贯的诙谐语气向韶华打了声招呼,然后韶华也是礼尚往来地回了他一个闭涩的笑,然后璇痕刻意露出气急败坏的样子,埋怨道,外面的世界真的在淘练着人往高看啊,朋友见了连话都没有了啊。 韶华再进来宿舍的时候,对所有曾经在一起睡过的学生表现出了一种意料之外的生疏表情,他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般,总是很礼貌地笑着,笑得有些矜持,有些痛苦,这种解释也许在柏拉图的理解是一种欺骗一种有意义的撒谎。 韶华回来学校的时候算起来也是在一个多月以后的时间,他回来没有太多的出去,整天就睡在宿舍里,天昏地暗,像是一只在笼子里听话的小狗,到了吃饭的时间就有人给他带来食物,他也就很顺从地吃完,再去睡,很平静地过着每一天多余的时光。 也许外面的生活让他真的感觉到很累很累吧。他需要休息。 3 韶华已经睡了整整的一个星期,又是一个星期日,学校全体休息。 芷铭,夏瑗早早地等在了教室的门口看见芷铭走过便很希奇地叫了一声,芷铭回过头,幸福的眼神很贪婪地在夏瑗白皙的脸上臬兀,激动的表情已经到了难以言说的地步,有事吗?芷铭声音温柔,已经很久没有过的生命焕发。也没有什么事,就是想问你个话,夏瑗平静的表情,平静的声音,就像一阵春风轻轻地浮过芷铭耳边。什么事?我一定帮你,芷铭干脆利索的回答却引得夏瑗慢腾腾起来,不知道说什么好,有什么事情就尽快说吧,我一定帮你的,芷铭还是一如当初的殷勤,渴望地看着夏瑗沉默,直到良久过后有些失落的神色,疑惑的眼神看着夏瑗,你知道韶华回来了?你是不是想?他突然止住了自己的口没有再往下说,像是突然之间泻了气的气球。我只是想见一见他的面,和他说一句话,夏瑗说话依然很平静,却在同一个时刻变成了另外一种无法琢磨的平静。 芷铭和夏瑗同时愣怔在彼此的视线里,眼眸里单纯地闪烁着对彼此殷切的渴望,无语凝噎地看着一些在两个人周围杂碎无章的东西。然后,芷铭先走开,低沉的头掉起了他黝黑发亮的头发,把他那张颓丧着脸完美地掩盖起来。芷铭,我求你,夏瑗看见芷铭走开又开口说到,而芷铭却依然向前走着,走得毅然决然。芷铭,我求你了,只要你让我见他一面,我……我就答应我们两个人的感情,夏瑗依然停不住地说,哀求的底气和她耀眼的容样是那么的不相符,芷铭依然没有停,夏瑗说答应自己,可那是把自己的感情当做了一种交易,把自己的感情贬低成了一种如同交易条件所能够左右的东西,他的心在一寸一寸地裂开,完全没有再愈伤的痕迹。 芷铭,夏瑗最后叫了芷铭的名字,拉得很长的韵味,分明已经在咽喉间哽塞了泪水,那种苍脆的叫声在芷铭内心里就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刃,正不知深浅地往里钻,他感觉到一种痛,一种剧烈的痛,鲜血在心里涌冒……可他还是没有回头走了,为什么人们总是把自己的感情建立在别人的伤心上,为什么我爱的人却在同时爱着别人,芷铭椎心地问着,问着,又在自责自己的无能。 芷铭从那以后再看见夏瑗时,她脸上明显憔悴了许多,以前那些天性释然的笑也在那一天彻头彻尾地与她无关了,整副颓丧到极点的脸看上去轮廓已经惨淡至极,就像是一个没有了生命的僵尸,芷铭每天朝着窗户望去校园里孤单的夏瑗身影,他的心又变了,开始变得爱怜开始变得敬畏。 一直到韶华又准备离开的那天,那天天空很阴沉,乌云聚集起来压得很低,继而是一场大雨倾盆,雨一直下,没完没了地下,整个世界就像是在瞬刻间又披上另外的一层外套,迷迷蒙蒙,恍恍惚惚,芷铭找到韶华,是在宿舍里,那个时候芷铭满身的泥点,凌乱的头发,加之他苍白冷俊的一张脸就像是电视剧里那些没有血性的杀手,他完全是从雨里走出来。 韶华,你到底喜不喜欢夏瑗,芷铭站在韶华跟前的时候,着实吓了韶华一跳,他的样子,他的声音,已经不再像韶华想象中那个活气脱脱的芷铭,他变得像一个稻草人,像一个幽灵,更像一个僵尸,韶华看着芷铭思想着,竟无法说话了。 你到底喜不喜欢夏瑗,芷铭依旧的那种横秋老气,语调如出一辙的低沉压抑。韶华却是满脸一贯的哀愁意外地写起了轻薄与不屑。你知不知道你这样会害了一个人?会害了一个活生生的人?芷铭生气的样子更有点活人的象征。 芷铭,你就醒醒吧!红颜即是祸水呀!红颜祸水,她会害了你的,韶华意味深长地说,就像个耳提面命的老者。 我不管,我只想知道你到底喜不喜欢夏瑗,芷铭一直刻薄的语气。 韶华也正视着芷铭,停歇了约莫三秒钟,认真地说,我不喜欢。韶华说完这句话以后就提起了包,走了,走在了外面烟雨朦胧中。 韶华,你去看看夏瑗,看看她,她想见你,芷铭背离着自己的意愿劝说着韶华,而韶华却还是走着,回头留下个灿烂的笑和一个很难解的眼神,笑是属于其他的人的,而那一个眼神却是属于芷铭的。 夏瑗也跑出了教室,没有顾及还在飘着的大雨,就奋不顾身地冲进雨里拉住韶华的衣角,激动的表情看着韶华,只是两只眼睛渴慕地盯着,没有言语,她深情款款的样子也像是从前芷铭在她的面前。 你回去吧,韶华开口说。我不回去,你就留下来吧,夏瑗自私的语气,带着些许恳求。韶华看着夏瑗嘴里喏喏了一会笑着回答,凭什么,难道就凭你那一点自私的感情吗?韶华,我喜欢你,我真的喜欢你,夏瑗收起垂落下来的头发几起了韶华的话音依然激动地说。你回去吧,我要走了,你也不要痴心妄想了,韶华拉开了夏瑗的手。韶华你难道就对我没有点感觉吗?夏瑗撕裂地喊了一声,你难道就真的对我没有一点旱情吗?韶华回过头看着夏瑗,你喜欢我可以,可我不喜欢你,你快回去吧,我就要走了,我不想有一个人在我的背后看着。夏瑗沉默在雨里,心甘情愿地接受着清冷的雨点,泪水已经和雨水混杂在一起。韶华看着夏瑗一动不动地站在雨里,回头补充一句,你要是真相信感情的话,就不要在折磨芷铭了,他为你牺牲的已经够多的了,我不希望看着我的兄弟被爱情折磨得死去活来。 夏瑗看着韶华的身影消失在雨里,最后变成一个黑点,她在雨里整整呆了一节课。后来芷铭又无缘无故地跑在校门外,停留了很久才回到教室的,其他人也不知道他究竟去做了些什么。 回来后,芷铭又是贴心的照料夏瑗,像从前,甚至就那样成了一种习惯。 夏瑗陷入了一片黑暗的深渊,芷铭陪着她也陷入了一片黑暗的深渊,两个人都无法自拔…… 他为她,她为他,就像是万物之间的食物链一样,永远都没有一个终结点。 第7章 浮华(二) 1 一直到了十月,上空,头顶,金色的阳光,金色的大地,蓝色的天空,白色的云朵,而这些暖暖的滋味仿佛只是属于外面那个光怪陆离的世界,校园里依然是亘古不变的死寂。教学楼的四层走廊里,厕所的腥臭味,和一些古烂的发霉味一并蔓延着,从东折到西,再从西折到东,在整个走廊里不知疲倦地轮回。 芷铭的母亲又站在了夏瑗的面前,眼睛里暴突的憎恨在一点点地渐渐消融,声音变得低沉下来,化作苦苦哀求,你到底要折磨我家芷铭到什么时候呀,我求求你就发发你的慈悲,饶过芷铭吧!他现在都为你变得病了啊!说着说着芷铭母亲已经眼泪涕零,流过脸颊,落在脸上很晰很晰的痕迹。 夏瑗始终保持着那份矜持和沉默,不作声地站着,没有任何的表情,她像是在随波逐流。 芷铭的座位在夏瑗的身后,他每天上课把自己的眼神全都投射在夏瑗的背后,他看着她的背影,吮吸着飘过她发梢的清香,他陶醉在她的影子里。直到一个星期前,芷铭的座位空了起来,芷铭被心理医生诊断出得了严重的青少年抑郁症,他这些天一直都接受着心理专家的咨询、治疗一系列的事情。而芷铭的母亲又是为了芷铭来找的夏瑗。 我不知道芷铭究竟喝了你的什么迷魂汤,我只希望你以后不要那样待芷铭,他真的很可怜,母亲很是低调的话语哀求着夏瑗。 芷铭母亲喋喋不休地说了半天后,夏瑗终于开了口,郑重地说,我会处理好我和他的关系的,你就放心好了。芷铭母亲听着逐渐笑颜开来,一种感恩戴德的笑朝着夏瑗。 然后她才安心地离去,也不知道有谁在后来提起过,芷铭迟早会把他的母亲累垮的。 果然,在一个艳丽的午后,夏瑗来到了芷铭的家里,来到芷铭家的时候,芷铭正在看着天空高扬的太阳,一个人悻悻然地看着窗外,周围徘徊的是夏瑗最爱的林俊杰的专集。 芷铭,芷铭听到有熟悉的声音叫到自己的名字,那是在梦中的声音,他条件反射地回过了头,眸子里瞬时凝聚起一种恣意的波浪,看着夏瑗。而夏瑗却看到了阳光打在了芷铭苍白的脸上愈见得苍白。 你来了,芷铭忽然又改变了自己先前的热情,换上了一副冷淡而失望的神色收回了在夏瑗身上的目光,冷淡地说。 我来看你了,你现在怎么样?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好些啊?夏瑗满脸写着热情,亲切地问道。 我很好,一切都好,感觉也好,只是突然感觉有点想教室里的那些同学了,芷铭一一回答着夏瑗。 那好啊,等你病好了,你就可以回到教室了,夏瑗始终不变的和亲,是从未有过的。 我没病,我明天就回学校,芷铭依旧是原来的冷俊。 哦,你没病,夏瑗不自觉地感到有点尴尬。芷铭对夏瑗的到来没有表现更多的喜出望外,却是另一种的冷漠语言寡郁,夏瑗不明白,也许就连芷铭自己也不太明白自己究竟是在做些什么。 最后夏瑗还是很尴尬地离开,夏瑗走的时候,芷铭依然站在窗户口眺望着夏瑗离去的背影。恋恋不舍。 到了第二天的,芷铭果然坐在了自己的座位上,脱落出一副轻松的样子,眼睛已经不在夏瑗的背影上徘徊,有的时候璇痕还是免不了跑在他的面前笑着鬼脸戏耍着说,心理医生的效果就是不一样,有起死回生的效果,哪天了我也去看看心理医生。 夏瑗走在芷铭的面前坐下,张开口想说一些客套些的话,却被芷铭的一句“你什么也不用说了”拦在了半空中。夏瑗又直直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悻悻地坐下。 芷铭彻头彻尾地变了,这是在后来所有人都看到的,也是所有人都相信的,他终于能够摆脱出夏瑗的阴影;可木梓却没有相信,在芷铭一个人寂寞的时候,他总是会点上一支香烟,再接着一支,用香烟来麻醉自己的思想;在晚上失眠的时候,他总是会怂恿一些人陪他打牌直到天明;他就是这样来掩饰自己的空虚,白天那些疲惫的伪装都在晚上一个人的时候褪去,有了真正的自我。 2 呼啸的北风在北方干燥的天空上肆意地挥霍,猝不及防的寒意铺天盖地席卷而来,像是要把一些处在昏迷状态的人儿都吹醒来,可那依然力不从心,没有人能理会那些浓重的蓄意。校园里杂乱无章的碎草都进入了沉沉的冬眠期,大街小巷一贯熙熙攘攘也开始变得有点萧条冷落,又一年的冬天来了,迈着徐缓的步伐。 木梓和雨玟还是一如往日地走在校园里,一起去餐厅吃那些不堪入眼的饭菜,一起听校园午后放水木年华的《一生有你》,一起去校园超市里花一块钱买的吃阿尔卑斯棒棒糖,一起用两只涉世不深的眼睛望着天空期盼着雪花漫天飞舞,他们两个天真的样子就像是小孩在望着虚幻的童话世界一般。 依然记得一个早晨,也许这一个早晨这一天在他们所有人的心里都是真正的刻骨。因为这一天结解了他们的命运。 这一天开始的时候,璇痕起来的很迟,顺理成章地就迟到了,由于彻夜的玩牌使他困顿不堪,早晨起来的时候宿舍所有人都叫他,他却总是模糊地胡乱敷衍说自己的生物钟很准时的不会迟到,可他偏偏睡过了头最终还是迟到了。当他神情恍惚地站在教室的时候,老刘已经站在讲台上很久了,璇痕没有朝理老刘就径直走在了自己的座位上安然地坐下,老刘也出乎意料地没有作任何发火的迹象,只是脸上写满了的复杂表情,令人那么难以撺摸,他良久地站在一个地方一动不动,思绪却星罗爬满他已经显老的脸上迟迟没有褪去,也许真的有事情。 等到璇痕安稳地坐下之后,老刘终于动了口,开始说话,他没有太多的言语,只是叫了四个名字,芷铭,璇痕,昊晗,木梓,正当所有人都疑惑不解的时候,老刘又接着说了一句,你们几个跟我到办公室来一下。 在办公室里所流逝过的每一分每一秒是他们在记忆里最难熬的时间,这是他们在后来都不可否认的。四个小时那是一种炼狱的终生。四个小时那是他们等待的结局。 地上的烟头堆积了很多,因而聚集在一起的烟味也很黏稠。站了整整四个小时过后,他们的脸都变过了颜色,从苍白到青绿,再从青绿变到苍白,他们这样往复了几次,连他们自己都已经不能够记得起,许是因为他们都已经麻木了吧,血液,神经,甚至和一些问题有关的所有思绪。 迷糊地到了最后,你们还是走吧,去吃饭吧,老刘息灭了手中的烟头,戴上了放在桌子上的眼镜,站起了身,一脸阴沉的表情和他深沉的声音那么匹配。 他们还是站在原地,脚步吝啬的不敢往前挪一下,像是在等待一些或一个可怜的词语,一动不动,脑袋耷拉下很长的距离,快要从颈项上脱离开了,听到了老刘的话,他们还是保持着原来惯有的表情,那般的狼狈,那般的颓唐,那般的无可奈何,还有那些无法描摹的…… 走吧,放学了,你们回吧,我也要回家了。老刘再一次太息般的声音和他太息般的眼神在这些蔫头耷脑的身上流遍,也不知道是从哪颦蹙出来的那么一点吝啬的笑容,颤抖地荡漾。然后,他推了推站在门口的芷铭,拍拍他的肩膀,没事的,你们呀这样其实也好,反正你们在学校也不好好地学,芷铭被老刘一边说着一边用力地推出了办公室。 而后,芷铭,漩痕和昊晗也跟着走了出来,他们的脚步都是那么的如出一辙,沉沉地摩擦着走廊的地板,在很悠长的走廊里折了几回,从东到西,再从西到东。他们的样子就像是从地狱里走了出来,还没有来得及吮吸久违的艳阳的气息,脸上还刻满了那种地狱里特有的阴森森的表情。 当他们从那个办公室里出来的时候,曾经的那些天真,狡黠,还有曾经肆意的玩世不恭,刹刻在他们的脸上消失的无影无踪,只有残留的是一些说不清楚的忧伤和失落。 他们彼此没有说任何的一句话,只是不约而同地抬起了头,看着有点哀伤的天空,不知是被从哪来的一层淡淡的哀伤给蒙住了,一片迷茫的光影剪切下一小块一小块扑溯迷离的阴影。 我们怎么办?是芷铭深沉的声音,在只有他们四个人的宿舍里。他们是怎样从教学楼里走到宿舍楼里的,外面的阳光究竟是怎么样,还有那些其他的人都去了哪儿,他们都一无知晓,仿佛刚从另外的一个世界来到这个陌生的环境。 哎……昊晗深深叹息一声,倒头在床铺上,用被子紧紧地蒙住了头,他是班长,他平时在老师的心目中都是一个很完美的孩子,他也想不到自己竟会这样,每当想起,他都捶胸顿足的懊悔…… 而璇痕和木梓却只是像愣在了半空中的一对冬天里的鸟,沉寂地洞悉一切,却又在迷茫地望着一切,一片干枯的荒原。 哎,没事,走,我们去吃饭吧,好一会的沉寂,死寂过后,璇痕突然吼到,那些强忍着的无可奈何他们都听得那么清晰,可那又能怎么样呢。 我不饿,木梓和昊晗异口同声地答道。然后他们都是把自己仿佛无法再支撑起的身子倒放在床铺上,他们的动作显得那么的熟练那么的优柔。睁着眼是看天花板上的一些从来都没有发现过的黑色斑迹,闭着眼想自己究竟是该怎样再继续自己迷乱了的生活。 宿舍里的人渐渐地多了,不一会也就络绎不绝地都齐了。面面相觑,他们都从彼此的眼神里读出了一种很沉重的问题,只是谁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了,谁也不想去捅破这张网而已,以前每一次这个时候在宿舍里那些肆意的笑顿时也消失得杳无踪影。 怎么了,你们?宿舍就像是一座阿鼻地狱,充满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死寂,不知道有谁还是开口问道。 哎!又是昊晗深沉的叹息声,然后有些视线落在了床铺上躺着的他身上,苛求着答案。我们昨晚上的通宵打牌被学校里的监控器看见了,学校要作出处理,璇痕说着,漫不经心而失望追悔。 哎,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啊,芷铭突然站起来,跳出其他声音很高地开朗地说,当所有的人的眼睛再落在他脸上的时候,他又补充了一句,我们不就是在宿舍里通宵玩牌吗,没怎么的,大不了……大不了……然后他又是一副看破沧桑的表情和他舒心的呼吸。 下午上课,他们凭借着在宿舍里所有的人给他们贮入的最充实的力量,他们鼓足勇气,走在了教室,而上这一节课就像是到了世界末日他们唯一可以做的一件事情。他们这一节课也是在来到这个学校里空前的认真地听了一节课。 璇痕,木梓,昊晗,门忽然又开了,露进来是老刘的头,他还没有和讲台上正在津津有味地讲课的老师打一声招呼,嘴里清晰吐出了三个人的名字,然后又紧接着是,你们过来一下,一句话完了的时候,门又瞬时间关上了。而在他们站起面面相觑地瞟了一眼时,门又开了老刘补充道,还有芷铭也来一下,老刘的动作显得很不协调,就连他的表情也是那么的陌生,一些细心有心的同学都能看得出来。 3 你们回家吧,学校决定的,老刘拿起放在办公桌上的四张白纸一一递在他们手中,嘴里还像在嘱咐地说,你们自己看看纸上写的吧,写得很清楚,我也就不必多说了,他们接过了老刘递过来的纸张细细地看,已经麻木的表情僵硬在半空中纹丝不动。你们现在就去把教室的书都搬过来吧,校园里已经有车等你们,你们回去吧,其实哪都一样,只要你们还学,也许老刘真的被他们叫得老了,脸上明显地褶起了一棱一棱的皱纹,就像是海风吹过平静的湖面荡漾起一叠一叠的涟漪那么自然。 他们最终还是搬着书走在校园里,没有任何的转机,还没来得及让他们写上一篇长长的检查就被开除回家了,走在校园的时候他们在无意间还听见教导处贾主任谄肩斜笑地说起,那些混蛋早就该打发了,真他妈的不是些东西,几个夜就通宵了……就在贾主任喃喃不休的时候,芷铭父亲来了,木梓认识的,他在芷铭家里见过的,然后是贾主任换上了另外的一副表情迎接着芷铭的父亲,嘴里还忘不了一些恬不知耻的话,您怎么来了啊?其实也没有什么事的,要他回去好好在家休息两天,为了公平嘛,然后芷铭就被他父亲接走了。 他们是被学校的车送回家的,就在这一天的下午,他们坐在车里,只是默默地看着对方椎心泣血,看着彼此都静静地沉受一种沉沦。他们时不时抬起头看者苍穹,这一天的阳光,这一天的天空,他们都刻在了彼此深灰色的眸子里和已经臃胀的脑海里,不可删除,而且在每个寂寞的时候那么深刻地在他们的记忆里演绎,以任何一种莫名的形式。 木梓痴呆地坐在车里,车疾驶在柏油马路上,看着玻璃外一排排的杨柳树急速地往后离去,他的眼睛润湿了,开始粘糊糊的,他极力地按捺住自己心里那种澎湃的伤悲,不愿表露在自己的脸上,可总是感觉到力不从心,车里的三个人都是如出一辙的颓废表情,眼眸里凝聚起了汹涌的泪水。 而就在这个时候,雨玟却在校园里疯狂地寻找,每一个角落,每一个木梓可能去的地方,她就像是一只没有思想的羔羊在四处寻找,可她不知道木梓早已经离去,直到快上晚自习的时候,学校电子版上写出了新闻:高06—2班的芷铭,璇痕,昊晗,木梓,因严重触犯学校规章制度,现给予停课反省……当雨玟看到木梓的时候,顿时愣住了,她就像是失了魂似的,站在原地,面对着已经摆在眼前的现实还那么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她揉了又揉,可电子版上已经板上钉钉的事是无法改变的,她突然间眼睛里就流下了泪水。 走吧,我们上教室去吧,夜夕走在雨玟跟前的时候,雨玟眼眸里已经印出了很深很深的泪痕。她知道雨玟哭了。 他们怎么会这样?……他们怎么会这样?学校难道就成了这样吗?为什么呢……雨玟越来越低的底气,夹杂着由内心里迸放的伤心和痛苦。 他们一定会没事的,这只不过是一个教训,没有事的,夜夕极力地安慰着雨玟,如同每一次雨玟不开心的时候,可雨玟却不是像每一次那么的听话,她始终无法控制自己的冲动,她越来越无法抑制住自己的伤悲。 对,没有事的……一定会没有事的……他们,雨玟突然抬起了头,擦去了眼角的泪水,也极力自慰着可终是抵挡不住从心底涌起来的那一股洪流,她又哽咽着,在众目睽睽之下。夜夕抱起雨玟,雨玟的身体在一瞬间显得那么娇小那么脆弱。 在后来无数个日子过去之后,他们依然会想起这一天,这一天,他们都会清楚地铭记,是他们无法抹去的伤痕,它已经深深地烙在了他们的心里,纵使有岁月的洗礼,但那样只会洗涤得记忆更加澄明,而久久地击碎着一个最隐秘的地方。 苍穹很忧愁,蓝而灰已经分不清,冷冷的风夹杂着沉重的萧瑟,吹击着脸,那是一种透骨的痛,阳光似乎披上了一层哀愁的屏障,却又那么刺眼。木梓不敢抬头,也许是因为怕流泪,怕伤心。在回家的路上,他们三个人都蜷缩在座椅的后排彼此沉默,感觉到冷空气不知从哪一个罅隙里使劲地吹,外面荒凉的,孤寂的一片…… 沉重的身躯里浮着一颗沉重的心脏,在麻木的疲惫的跳动或者是奄息。 先到的是昊晗的家,再到的璇痕的家,都是在一个个偏僻的小山村里,其实木梓的家也一样在一个无人问津的小山村,送他们的是一个在学校从来都没有见过的主任,他滔滔不绝地把他们的过错说得罄竹难书,昊晗,璇痕都是一副副蔫头耷脑,面对着父母那张满是仓痍的面庞,木梓突然感觉到自己…… 很快,很快,那个熟悉的小山村在木梓的视线里逼近,那光秃秃的山,那光秃秃的树,那见不大头的山沟,那土堆的烟囱,那轻飘起寂静的白烟,那个闭塞的村庄…… 进村里了,家门就在拐过的那个弯里,隐约可以看见一个影子在那道弯背后挪动,许是劈柴。更近了,木梓才看见了,那是母亲,苍白的头发,惨淡的容颜,深陷的眼孔,干瘪的脸部,和已经再经不起任何打击而憔悴的眼神。木梓如浪涌的泪花泪水那么的难以抑制。 车开进了,他下了车,母亲便走上前来,还没来得及顾理木梓身边的那些陌生人,就用她瘦骨嶙峋的手像每一次木梓回家后很熟练地摩挲遍,嘘寒问暖,酸甜苦辣,问完后,才把那双眼睛移在那些陌生人的脸上,你们是?看了看木梓,然后又看着那些人。 哦,我们是木梓的老师,那个主任很热情地回答着眼前这位老太太的话。 是不是木梓在学校不乖了?惹事了?哎!我家木梓啊真麻烦你们了!母亲愧疚地说。 没有,木梓只是犯了一个很小的错误,我们进屋说吧! 哎!看我老婆子,老糊涂了,快进屋吧!母亲还是已经无法改变的和蔼和温亲。 木梓看着母亲小心而笨拙的动作,椎心泣血。 这是你家的孩子,他由于触犯了学校的规章制度,学校现在给予他停课反省的处理,我啊,现在就把木梓交给你们家长来管理了,那个主任说,母亲慢腾腾得还没有来得及给他递上一支烟。 哎!木梓啊,母亲看看木梓,又朝着那个主任说,问题不严重吧!母亲问道。 没有事的,一点小事。 哦,是我们管教不严啊,现在,您看已经快考试了,就让他,让他再上课去吧,母亲吞吞吐吐地说。 不行的,这是学校的规定,我们是不能改变的,主任坚定的语气。 木梓站在一边,只是止不住的泪水,划落在脸颊,他真的后悔了。母亲说了很多遍还是没有说服那个主任再把木梓带回学校。车又开走了,母亲依旧热情地送他们出了门。 4 傻傻地站在家里,木梓就像是一个木偶。母亲脸上奉承的笑消失了,她没有说任何的一句话,木梓清楚地看见母亲那灰蓝色的瞳孔里,写满的是失落,失望。木梓一净地更加放肆的流泪,哭出了声。母亲终究还是忍不住情,抱起了木梓,你要是还想念书,以后就好好听话,好好学习,说着说着,母亲也哭了,哭得很伤心。 夜晚,木梓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历历在目,母亲平日里贴心的关爱,父亲没日没夜地劳苦,为的就是木梓好好读书将来能够出人头地,木梓是他们家里唯一的希望,家里为了木梓,姐姐初中毕业早早地就外出打工,弟弟也早早肄学外出打工,他们小小年纪都奔跑在异乡开始了他们另一种的打工生活,父亲更是从正月出发到腊月里他都是拼命地赚钱,为了这个家为了木梓他们都操碎了心。 静静地闭上双眼,听时钟的跳动,每一秒数落着自己。 似乎衷心地期盼早点看见灿烂的朝阳,掀去昨日的时光,却又似乎期盼时间凝固在这个时候不再向前,因为他不知道天亮后自己的灵魂是如昨日依旧的冷,还是会在天亮后阳光很温暖。忽然从梦中醒来,是凌晨的四点钟,木梓继续听着时刻在数落着自己,心在这一刻再也不被温暖的被窝所温暖。黎明,木梓收起了湿透了的枕巾,无人知晓。 失眠了整整一夜,木梓红肿的双眼努力地撑起沉重的眼皮,他看到了窗外的阳光,没有丝毫的浓烈,天阴沉沉的,很暗很暗。母亲却依旧像往日慈祥地把饭碗端在了木梓的跟前,很安详的声音,吃饭吧。木梓看着冒着热气的饭碗眼睛不自觉地模糊了起来,他早已经酝酿了泪水在两只眼睛里,他稀里哗啦地吸着饭碗里的饭,眼泪也在默默地流着,他不敢看母亲那张写满沧桑岁月的脸。 中午,天空依旧没有变化,只是越来越的阴暗,压抑。既而,天空洋洋洒洒飘起了雪花。北方的冬日,孤寂的一片,木梓蜷缩在有点黑暗的房子里,孤自一人,冷得能感觉到有空气在穿梭自己的肚脊,彻底地感觉到自己被冰冻着,只知道冷与冷的滋味。透过蓝色的玻璃,木梓看到整片暗淡的天空,孤寂的树长在孤寂的山上孤寂地接受着呼啸的北风,孤寂的人在那条望不见头的路上孤寂地走着,他也清楚地知道自己的父亲也就是从那条孤寂的路上走出去的。 木梓看着漫天的雪花忽然不禁地想起了雨玟,她的一切,他们一起盼望着下雪天,而此刻终于下雪了,却是在两个人守望的地方,雨玟怎么样?她现在好吗?木梓真的想知道。呆坐在桌子前,看着陌生的书本,一些不知廉耻的符号跳动在眼前,感觉那么的陌生那么的遥远。窗外一片一片连绵不断的山,锯齿形状起伏,犹如横卧在茫茫大地上的一条龙,蜿蜒着向远方,白雪花花的世界,木梓看着眼睛里泪水凝眸,他想到了哭,哭,哭,再这个阒无一人的家里。 雨玟也是在木梓离开后经常一个人走在回家的路上,她穿着木梓送她的衣服,围着木梓圣诞节送她的白色围巾和戴着木梓送她的白色手套,走在了冰冷的大街上,大街上一个个都是被臃肿的羽绒服套着,像极了一个装在套子里的人,大街上开始显得有点呆木有点木然,雨玟就是没有了木梓的时候这样一天一天地挨着过的。木梓想着雨玟,雨玟想着木梓,在两个地方。 后来有一天天气遽然变冷,冷得将要冻僵整个世界,雨玟和夜夕一起回家,大街上红红火火的,临街的落地窗上都贴起了圣诞老人一贯的笑脸和他慈祥的面容,以往慵庸碌碌的那些人也都换上了一副幸福而安详的脸色,眉飞色舞的恋人在大街上玩起了雪,他们的笑声完美无暇地穿梭在雨玟的耳边。她只是低着头继续着她回家的熟悉的路程。夜夕也很无奈地陪伴着她。 哦,真美丽,雨玟我们一起去看看吧,夜夕刻意调着些气氛对着雨玟那一张惨淡的脸说。没意思,雨玟很迟的回答,不屑一顾的语调压得让人感觉到格外的无奈。看那家商店的那件袄,真漂亮,你陪我去看看吧,夜夕依旧带着些笑意说。没意思,雨玟难以改变的失落僵硬在她的脸上。过了少许,夜夕又调侃着说,看那件白色的大衣,你穿上一定好看,快让你家木梓给你买吧,夜夕话刚出口就握住了自己的嘴,自己又陷入一份失落中,和雨玟一样在追忆着,沉思着。 等到了夜夕家门口的时候,夜夕又表现出一副热乎乎的气色,动情地说,我回家了,你走的时候,记得再叫我啊。恩,雨玟淡淡地回答,继续走着回家,也许她那刻还不知道是圣诞节将要来临的时候。 到家了,母亲正在安然地作在沙发上拿着毛线细心地编织着,家里依旧飘扬起母亲清香的饭菜,雨玟开门的声音引得母亲一次回眸,回来了,快点吃饭吧,家里人都吃过了就等你了,母亲一如往常的寒暄,雨玟却迟迟没有回话,拖沓的步子直接就走进了自己的卧室,然后是躺下,眼睛睁得极大,盯着上方白洁的天花板无神地看着。 雨玟,你,怎么了?怎么不吃饭?母亲看着脸色如冰的雨玟急忙跑进来雨玟的房间亲切地问她,却等来的是雨玟淡淡的回答,我不饿我不吃了。然后母亲走在雨玟跟前,用手熟练地拭在雨玟的额前,顿时感觉到如同溶铁般的滚烫,傻叫了一声,啊。雨玟丝毫没有表示出一点的异样,从一进门开始就是一张无法形容的枯涩的脸耷拉着。 雨玟,你怎么了?你说句话啊,你怎么头烫得这么厉害,是不是感觉到身体不舒服?母亲忍不住心中的牵挂问。 我没事,雨玟低沉的底气。 你就不要骗妈妈了,告诉我究竟是怎么了,要不就去医院看看吧,母亲接连着问。 我真的没事,妈妈,你就不要担心了,我知道我自己,雨玟接着母亲的话音极 第8章 湮灭(一) 1 木梓在家里,就像是一只落魄的小狗,沉受着属于自己所犯下的罪过,母亲还是一如既往的细心照料,甚至在很多个时候会提醒他吃饭,提醒他睡觉,提醒他努力,提醒他……木梓每一次都是在偷偷地流泪,看着母亲为他操劳日见憔悴的背影,他都在忍耐着一种孤独与懊悔,痛苦与挣扎,有好几次他都想在母亲面前哭诉一便,目睹她日夜不停的奔劳,请她放下手中沉重的劈柴刀,请她放下肩上沉重的水担,请她放下那颗为儿子担忧悬着的心,而木梓却只是感觉到自己无能,真的很无能,他没有勇气,在家里稀里糊涂地过着,每一秒的时间都拉得那样长,就像是在刻意销毁人的灵魂。 电话忽然响起了,是在一个很寻常的午后,木梓依旧手握着崭新的书,他就像是看天书一样天马行空。 木梓接起电话,他无神而寂寥地喂、喂了两声,那头却像是一片黑暗的空白般沉默不语,好久都不言语,木梓接着听筒突然间感觉着慢慢而起的歉疚,那种仿佛椎心泣血的痛从他的心根萌起,雨……玟……,木梓好久过后才发出了一句叫声,却显得那么的没有活气与自信,那两个曾经熟悉的字眼却在瞬刻间变得那么的陌生,木梓听见了从那头传过来的气喘,悲哀一层压过一层浓重地从一个遥远的地方传过,由一个渺小的听筒传得那么的逼近,那么的清晰。木梓,我想你了,雨玟悲凄的声音像一朵很惨烈的食人花在木梓已经很脆弱的心灵上突然升起,那么的郁烈。我也想你了,你还好吧,木梓无神地说着问着,像是一个有严重痴呆的人在自言自语,极力希望安慰一个人的心却总是无济于事,对不起,他突然又改变了话语。……没有什么对不起,……我们之间,雨玟压着自己内心的种种冲动很自然地说,也像是在安慰一个人的心。你现在怎么样?你一定要好好的……记得有时间了就……就过我们教室去找找夜夕,她和你能……木梓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能把在脑海里完整地出现的一句话说得稀稀落落。我没有事的,只要你记得要好好的,一切都会过去的,我们还是能在一起的……雨玟像是无法在控制住自己的悲伤,声音开始明显的哽咽起,夹杂着泪水沉重的分量,今年的冬天下雪了,很大,你们那下了吗?我们这里的世界真的很……美,雨玟也刻意想要转一句另他们都不再沉受压抑的话,却总是说着说着就忍不住了,她哭了,手紧紧地握着嘴,不让木梓听到她的哭声,她强压着。我们这也下雪了,也很大,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木梓说着,却没有了往日那种不着边幅漫漫而谈的心血。今年冬天真的很冷,很冷……,木梓几乎听不到雨玟最后的话语,她的声音越来越低落,她的哭声还是穿到了木梓的耳边,然后他们只有沉默,直到在最后很清晰地听见雨玟说起,我现在还有其他事了先挂电话了,你记得要好好的,然后就是哭泣的声音隐绰地传在木梓的耳边,他这才意识到雨玟哭了。 木梓好久才从雨玟那种熟悉的声音中挣扎出来,他在一瞬间想起了雨玟,想起了他们在一起,想起了他们一起在不长的街道从街的这头在折回到街的那头,想起了他们曾经坐在街道上看着过往的行人垂涎着那一辆辆高级的轿车,还梦想着有一天开上自己的车去游遍大江南北,忽然转瞬间他却无缘无故想起了雨玟哭泣的模样,她娇小而稚嫩的脸上留着一道道泪水流过的印痕,那么清晰,木梓却只是呆呆地看着,想为她拭去滞留在眼眶里的泪水,却不能。 对不起,雨玟,木梓颤抖着心嘴里轻声言语,不由得脸上也有了晶莹的泪水,瞬刻的脸上仿佛被涂抹上一道道灰白色的印痕。 沉默好久之后,木梓挂断了电话,静静地想起了雨玟那张完美无暇的碧玉的脸,泪水就像断了线的珍珠,哗啦啦地往下落,他擦了又擦,却总是擦不尽…… 在接下的时间,木梓都是看着挂在墙壁上的钟表一点一点地度过的,他殷切的目光无神地盯着慢慢挪动着的秒针,度日如年甚至度秒如年的感觉他也许这辈子都不会忘记。不知道过去多久之后,总之外面白色的厚厚的雪还没有消融的迹象,像是一座坚硬城堡的护栏。 在接着木梓又接到了芷铭的电话,芷铭意气奋发的声音还是没有丝毫的改变,还有就是他赋有禀性的豪爽始终如一。木梓来学校吧,没有事了,很好说的,芷铭透着狡黠的语气对木梓说。木梓听后不禁喜悦神色油然露在脸上,饶有兴致地问,真的吗?我们真的没有事?我们真的可以去学校了?真的,我现在都已经在教室了,你不信我给你叫雨玟来,芷铭兴彩的叫声让木梓兴奋不已。木梓,你快上来吧,你们没有事了,可以上来了,真的,芷铭现在都在教室上课了,木梓听见雨玟激动的声音顿时高兴的喜出望外,美滋滋的感觉充斥着他的身体,他随即朝着身后正在忙碌的母亲暴跳起来,母亲看着木梓好久没有过的兴奋也跟着笑了起来。木梓像是突然得到了一种始终都无法释然的情怀。他感觉看到了希望,那是在濒临绝境的时候看到的。 而就在希望如花盛开的时候,秋风就很凶猛很无情地吹来,吹落了。 昊晗也打来了电话,他带来的却是一个潘多拉的盒子,我被开除了,我也不想念字了,昊晗虚假地笑着说,木梓想象得到他佯装起一种若无其事的样子。 怎么了?为什么呢?木梓意外地问。 我们被送回家,其实是被开除了,昊晗说。 为什么,芷铭怎么在家呆了两天就上去了?他还告诉我我们其实没有事很好说的,既然他能上去那我们也能啊!你为什么要这样说呢? 我知道,那是因为芷铭有他父亲在背后给他撑着腰,他父亲一个电话打在了教导处主任那里,主任什么也没有说就让他念上了,像我们?我们有那样的一个父亲吗? 那我们就犯了那么的一点问题就开除了,这也太不近情理了吧? 是啊,没说的,这就是事态,这也就是人情,总之,我是不想去学校了,你要是再去了学校记得要好好上啊,千万别再像我们以前那样可,昊晗说得有些轻浮,却又有些深长。 就是昊晗的一个电话又把木梓带回到一个黑暗与寒冷的冰窖。 昊晗挂电话很久了,木梓都不能平静下自己的内心来,汹涌澎湃起的愤怒愈演愈烈,这些究竟是为了什么,难道世界就真的这么的不公平。可事实就像是命中注定,而无能为力。 木梓最后还是没有去学校,没有学校的通知他只有等,等,像等待着一棵铁树开花而盲目地等。 在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木梓甚至会忘记了自己在家里的时日,有时他会打电话问一问璇痕在家呆了几天了,问一问他怎么办。雨玟也经常会给木梓打电话,而每一次他们都只是说很少的话,更多的时间是彼此沉默,静静地听着彼此清晰而担忧的心跳。 2 父亲是依着走出去的那条路回来的,回来的那天天气很冷,撕裂的北风使劲地吹,能把脸上的肉都一寸寸割裂开来,木梓习惯性地站在窗前看着外面白色的世界,看着北风呼啸而过,吹着整个萧瑟的村庄。 就是那条往日孤寂的路上,有了父亲的身影,木梓模糊地看见,父亲手中那沉累累的包裹和他已经疲惫不堪了的身子,在努力地寂静地走着,往回家的路上。 近了,更近了,木梓终于看清了父亲那佝偻的背脊和他黝黑的皮肤,听见了父亲抽搐着沉重的呼吸,他跑出去了,爸爸,你回来了,木梓望着眼前这个不算魁梧却有点高大的身影说,他看见了父亲又消瘦了一轮的脸廓连忙上去挽住了父亲手中的包裹。 外面天冷,还是我来吧,我自己能行的,你还是快回家去吧,家里暖和一点,爸爸依旧和亲的话音对待着自己的孩子,于是又刻意地在木梓面前摆弄了一下他用力的样子,可木梓看得出父亲瘦骨嶙峋的手显得吃力地拖起了地上的包裹,而他却坚强地笑着说,孩子快回去吧,小心着凉了,有多少个时候父亲都这样关爱着自己的孩子,有多少个时候木梓也都感动得泪流满面。 木梓哽咽着咽下去些什么东西,走在父亲的前头,听着父亲一步一步拖沓的脚步声,心里就像是一群被煎锅着的蚂蚁胡乱撕咬。 终于回家了,回家的感觉真好啊,父亲放下手中的东西,嘴里念叨着,还没等母亲和他寒暄几句,就开始了像每一次回来后细细地看看家里还有些什么要补办的什物,忙东忙西的。纵使母亲有些话要和他说他都说等到了晚上在说也不迟。 偶然,父亲还是提起了一个木梓极心虚的一个问题。 木梓,你们今年放假怎么这么早了?父亲是在不经意间问起木梓的,而木梓却只是看了看旁边的母亲,没有说什么。 啊呀,你这老头子,回来了,也不停歇着,家里一切都很好,木梓今年放假放得早了点,母亲忽然接起了父亲的话。 哦,父亲算是接受着应了一声,家里一切好吧?父亲还是忍不住对家的操心,他也不希望把家交给一个女流之辈,让她为几而担忧,但无可奈何呀,为了生活也只能这样了。 家里一切都好,就是不知道阿芝和阿毛现在怎么样,他们什么时候回来了?母亲突然看着迷茫雪白的远方,神情担忧地说着。阿芝和阿毛是木梓的姐姐和弟弟,他们也从正月里出去一年都没有回家了,他们一家人只有过年的时候才能聚在有一起吃顿团圆饭,看着母亲深情的眼眸,木梓知道她是思念孩子们了。 他们呀,肯定也正忙着回家了,今天都已经腊月二十几了,父亲心胸阔达地说。 应该啊,在外面都忙了一年了,应该啊! 母亲和父亲就这样寒暄着,木梓却站在一旁寂静地默默地看着久久不能消融的冰雪。 过了不几天姐姐和弟弟就回来了,他们神采飞扬地踏开家门,家里顿时增添了许久都没有过的和气和温暖,晚上大家就坐在了一起享受了一遍其乐融融的景象和记忆,姐姐和弟弟争先恐后地给母亲讲演着外面世界的纷纭和繁华,他们把外面的世界描绘的色彩斑斓另母亲垂涎,而唯一的是他们却始终都没有提起他们在外面一年四季受到的苦和累,木梓知道他们是不要母亲为他们担忧,他们都长大了。 在接着的几天里,更是,越来越浓的团圆意义和越来越接近春节的气氛,家里升腾着春节特有的喜悦,家里人都在忙活着为过年做准备,母亲和父亲仿佛都乐意起面临着自己又要老一岁的事实,姐姐和弟弟也都乐意着自己又快长成大人了,唯独只有木梓仿佛成了一个局外人,仿佛那些气氛都在自己周围徘徊,与自己是毫无关系。 春节,一天天地临来,家里也基本都布置好了,就等着倒记过年了,一个个脸上洋溢起难见的舒适与欢乐。 终于临来了,在腊月尽的那个晚上,所有人都忙着看春节联欢晚会和放烟花爆竹了,外面一年里都寂静着的村庄在这天夜里却变得有些活力了,整个萧瑟的村庄都披上了色彩斑斓的外套,这一天的村庄就像是一个爱闹的小孩的笑着的脸,而只有一个人,那就是木梓,他呆在了家里,没有出门,接着又接起了雨玟的电话。 木梓,祝福你新的一年好好的!雨玟的声音再一次贴近了木梓的耳边。 你也是,要好好的,我们都好好的,在新的一年里,木梓像是在安慰着雨玟。 是,但愿今夜过去我们都迎来一个崭新而艳丽的明天,雨玟有点成熟的语气慢悠悠地说。 就让我们一起祈祷吧!为了我们一起的明天。 好……咳……好吧……咳,雨玟断断续续地说,夹杂着不断的咳嗽声。 你怎么了?木梓担心地问,是不是感冒了,那要吃药啊。 我没有事,只是……咳……有点小感冒了。 那你可记得要吃药啊,记得要照顾好自己,木梓像是对一个未谙世事的孩子嘱咐。 我知道的,我会吃药的,雨玟也像一个很听话的孩子答复着,还有连续不断的咳嗽。 木梓听着雨玟说得每一句话,心里感觉积郁起一阵酸痛。 你们那放烟花吗?雨玟突然间问木梓。 恩。 烟花好看吗?雨玟天真地问。 恩。 我不喜欢看烟花,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感觉烟花很虚假,像有时候的生活。 木梓继续有点愣怔,他也知道一阵色彩斑斓的烟花过后,留下的只能是更加寂寞与空虚。 咳……咳……咳……咳…… 雨玟连续不断的咳嗽真的让木梓感觉到很不安,她是为了他而伤神的,为了他而感冒的,他觉得歉疚,对不起雨玟。你记得要吃药啊!木梓不知道说什么了就再一次提醒雨玟。 知道的,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你就放心好了,雨玟娇滴滴地说着。 每一次的电话木梓都是感觉到话语很少,而他们却不想挂断电话,即使听见彼此的呼吸他们都会感觉到有一丝温暖。 我想你了木梓,……我想你了,雨玟突然之间拿着电话听筒哭着说,声音像是匝地的光影,迷乱而恍惚。一个字一个字在木梓心里就像是一个小小的针头在往深处扎,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相思,是泪的影子,他仿佛明白到许多。 我们会重新在一起的,木梓不知道该怎么样安慰雨玟,就这样说,声音也明显地夹杂了许多的关心。 他们沉默了很久之后,我祝福你能快乐,雨玟在挂断电话之前依然是哭着对木梓说,声音压住了很多木梓不知道的伤悲,她已经成了一个泪人,只是木梓没有看到而已。 电话挂后,雨玟失声痛哭起来,一个人在被窝里哭了好久好久。就在这一年的结束的时候。 木梓也是,隔着窗户看着院子里,盛开一朵一朵的烟花,眼泪不禁流了下来。 又是一年的朝阳洒落在这片大地上,以一种全新的容样。木梓站在院子里,已经是十八年华的青春少年,而他却不知道一年过去,自己究竟是长大了一岁还是苍老了一年。他望着亘古灰色的天空,继续发呆。 3 一天接一天地挨着过,突然有一天的清晨,父亲起的很早大概天不明就去沟里挑水了,很快便又恶狠狠地走了回来,一看见正在熟睡的木梓就是乱吼,你给我起来,我一年在外累死累活的就是为了你能好好的读书,你倒好反过来糟蹋我来了,你这个逆子,父亲突然之间像是一头发了疯的野牛。 你这是怎么了?站在灶火前的母亲也不解地问。 我怎么了?你为什么要瞒我?你还问我怎么了!父亲又转身朝着母亲质问。 我瞒你什么了?母亲不甘地问。 木梓是怎么一回事?啊?你不是说他放假回来的吗?我怎么听说是被学校开除回来的啊?父亲严厉的神色像是突然聚拢而来的乌云,压积在他的额前。 母亲再没有说话,木梓也被父亲叫唤着慢腾腾地穿着衣服,然后跟着父亲在院子里没事找事做,父亲为了惩罚木梓自己的手上也因此而落下了一道疤。冬天的早晨,院子里已经是母亲一年劈得整整齐齐的垒起来的柴,可父亲却要木梓和他再一起劈柴,而木梓劈了几次过来手上已经磨起了痘泡,不能再继续劈了,可父亲依然疾声厉色,喝斥着木梓,木梓哭了,也就在这个冬天凛冽的早晨,北风吹得冻住了他脸上流下来的泪珠,母亲站在家里看着木梓,也跟着流下了神情的泪水。 你怎么能这样啊?他是你儿子呀,母亲跑了出来,抱起木梓朝父亲就是大喊起来。 我儿子就应该不好好学习?我儿子就应该犯法了?父亲又是高亢的声音。最后父亲在扔下斧刀的时候却碰在了自己的手掌上,他的手受伤了,也留下了一道疤痕。 而木梓只是哭,他就在这一天把自己十八年前曾未流过的泪水悉数流尽,流到自己的眼睛红肿,流到自己的眼眸干涸起来。 木梓真正地感觉到自己就像是一个罪臣,在家里,他没有了任何的权利,他只有忍受着自己所犯下的罪,以前姐姐弟弟也会和他说笑着讲演人生况味,而现在都像是离那已经很遥远了。 木梓看着窗外又飘起了白雪,在这个急匆匆而来的春天,冬的寒意还是意犹未尽地铺展开来,有很多的时候,木梓看着外面难以消融的雪开始怀疑起伟大领袖毛泽东撒了一个谎,什么北国风光,什么所谓的江河气派,在木梓面前的这些都是那么的茫然一片,白色的就像是一个祭奠的灵堂。 然后,木梓会经常偷偷地跑到厕所里,流泪。 每当想起雨玟的时候,他都会感觉到寂寞; 每当寂寞的时候,他都会莫名地流泪。 日子被复制在他僵硬的脑海里。也许佛陀所说的是真的,人来到这个尘世只是来赎罪的。 4 春天,灿烂的朝阳,蓝色的天空,和漫山遍野的春色禁不住让人陶醉,或者说是让人迷惑,只是单单得因为有靓丽的风景。 又一年开学的时间到了,木梓漫长的等待中终于迎来了又一个学期的开学,在家里呆过的那些天里他满天的想过要好好学习,要奋发图强,要报效祖国一些自己都觉得荒谬的事情。被停课整整的两个月的时间里,木梓却又像变了个人似的,开始对一切都淡漠,无理,一副傲然或是一副无谓,他对这个充满生机的季节丝毫没有表现出过多的贪恋与兴奋,偶尔只是贪恋地有些妄想。 他来学校了,像每一个学子那样背着沉重的书包,惟独不一样的就是木梓身边多站了一个乡土而健壮的人,那是木梓的父亲,因为在木梓送回去的时候那个主任说过,到学校的时候要父母的跟随,所以他的父亲也就来了。 木梓引着父亲走在了教导处,开门的时候主任正在笑脸迎奉着一个打扮庄重的人,那个人带着一副透明且很薄的眼镜,看上去给人增添了一份虚伪的气度。主任看见有人开了门,便回过了头,先看了看父亲,表现住一副陌生的面孔,再看了看木梓,又表现出一副厌烦而生气的表情,稍等几秒钟的融会贯通脸上便立即换上一副过度不屑的气色,便朝着他们了走过来,你们?你们找我有什么事吗?主任一边说着一边上下打量着父亲老土的穿着打扮,他大腹便便的样子,还是带着一些当官儿的颐指气使,然后又扭过头,呵着一气,木梓你不是被学校开除了吗?怎么又来了?木梓和父亲都没有说话,而站在跟前的那个人却带着歉意笑着朝主任说了一句,我还有事就先走了,不打扰了,然后就走出门,主任迎上去开门也礼尚往来地回笑着说,以后常来啊!整个办公室里就只剩下三个人。 说吧,你们找我有什么事?就快点说吧,不然我还有事了,没有时间和你们在这里耗着,主任一贯颐指气使的样子,从口袋里摸出一盒红色包装的香烟。 父亲迅速地走上前,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了打火机扣响,蓝色的火焰在空气里很是旺盛。我不抽烟的,主任忽然说起,而父亲却像是被冰冻在半空好久都没有动弹,只有打火机上的火焰还在一如先前努力地燃着。 我们这次来,只是……只是想问一问有关木梓的情况,父亲半天臬兀着扭捏起一句完整的话吞吞吐吐地吐出来。 哦,你们是为这事来的啊,这事学校不是已经办了吗?主任很平静很寻常的口气说着,木梓也忽然抬起了低落的头颅,充满渴望的眼睛像是饥饿中的一个孩子在等待着一口小小的馒头。 那是怎么一个处理法?父亲带着浓重的乡音质疑地问。 学校早就做了决定,从他们送回去的时候就已经很清楚了,他们是被学校开除了的,这种道理这么浅显你们也不明白啊!主任更加和气地笑着说。 木梓的头又低沉下去,父亲一时间竟也拿捏不出一句话,呆楞着难情地站着,跟着木梓受起了被人数落的罪,而这又是木梓多么不想看到的。难道就再没有什么其他的办法,孩子他还小,他还需要上学的,再者说学校的那张纸条上说的是他们被停课反省啊!父亲突然带着哀求的腔音,希望从主任那张高贵的嘴里得到一个满意的答案,或者一个卑微的怜悯也行。 我看啊,你们还是回去吧,你们怎么不明白呢?学校那样说是给你们留个好名声,不希望木梓被个开除的名啊,就你们这样啊,恐怕只有面朝黄土的命了,说着主任站起了身子,看了看手机,刻意表现出一副心急火燎的样子说,我有急事要走了,你们呢?要是想在办公室里多坐会儿就多坐会吧,走时记得关了门就行,主任走了,木梓和父亲也只得无奈地走出了门。 走在在校园的时候,木梓就碰上了璇痕,他也是和他年迈的母亲,他们的脸上也是被霜降打了一般。 你来了啊!璇痕看见木梓淡淡地问候。 恩!木梓也是淡淡的回答,一脸茫然无措的表情和璇痕脸上挥之不去的如同冰霜一般的苦楚那么的如出一辙。 我们怎么办?璇痕突然很冷的口气,和他往日那副桀骜不驯而不可一世的脸蛋完全有了和很大的反差。一句话把木梓问得突然之间感觉到一股强烈的气流在冲击着他的五脏六腑,所有不应该有的滋味在他的心尖跳动着,心就像是当时的天空被划碎成一片一片不规则的形状,痉挛似的疼,痛。 看来我们只能离开这所谓“教育”“德育”的学校了,璇痕仿佛从地狱里发出来的乞求,忧伤地叹息着,面如土灰,还留恋地看了看四周林立起来的楼。 是啊,这就是选择吧,木梓刚把话音落下去,父亲就急着说起,这怎么行,你们现在年龄还很小,你们只有念字成材,农民家的孩子你们绝对是不能放弃念字的,念字是我们农村孩子唯一走出大山的道路,你们是不能放弃的,父亲严肃的神情疾声厉色地说,木梓抬起头看见了那种无言而伟大的父爱像是一团耀眼的光晕在他的眼前旋舞着。 是啊,你们呀,还是想着好好上学吧,璇痕母亲也教育着他们。 然后在璇痕母亲的提议下,他们找到了班主任老刘,最终是父亲和璇痕母亲找到了班主任老刘,在他们的连连哀求下,老刘于心不忍就答应了让他们留在了班里,还让木梓和璇痕写了保证,之后他们就坐在了教室里。而这些学校都不知道。 直到几天过后,教导处那个主任叫走了他们。 谁让你们坐在教室的?没有经过我的同意就进去了,你们是不是不把我放在眼里了?主任就那样胡乱地训斥了一顿后,语气温和地说,既然你们都念上了,就每人补交上两千块钱的罚金,这件事就算了结了,当贾主任这句话青天霹雳地朝木梓和璇痕的耳边擦过时,他们两个都像是被催眠了,脸色变得刷白。 两千块钱的人民币,那是一个农村家庭里的天文数子,木梓和璇痕都心照不宣地提出了要退学的念头,但父母亲总是要孩子过得好,他们东拼西凑还是凑齐了这个天文数子。然后交给了那个贾主任。 也可能就是从那个时候,木梓和璇痕同时反省到了,这个学校没有一点真理,没有一点属于他们的快乐,他们也开始在慢慢地痛恨起这个学校来。 5 雨玟紧紧地抱着木梓,用她的双手紧紧地抱着,她的手指快要穿透木梓的脊背,在他们多少个日子没有在一起后,雨玟第一次见到木梓的时候,她表现出的激动也许木梓永远都不会忘记。而木梓站在校园里,眼神里充满着孤视与淡漠,满脸写着厌倦和失望,环视四面水泄不通的高楼,木梓长长地舒了口气。 你怎么了?雨玟问起木梓,眼神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依旧像一潭深深 第9章 湮灭(二) 1 朦朦胧胧,懵懵懂懂的日子,就像浮萍浮游在河塘上,随波而流,也许它永远都不会像是在真实世界中的一物,那在很多时候都只是属于一种幻灭或是一种阴影。 晚自习上,木梓正在熟睡的时候,教室里像是一个巨大的蒸笼在蒸着,遍布在教室里那种已经厌倦了的鼻息那么不可礼遇地徘徊。越来越热的天气,温度飞速的上升,就像是真的要炙烤这个世界一般。 老师在讲台上抽着烟,底下学生就像是刚回圈的羊羔,疲惫地乱瘫着,璇痕走过来,嬉笑着一张写满轻薄的脸,拍醒木梓,他狡黠的眼色忽悠着木梓,木梓心有灵犀地站了起来朦胧地跟在璇痕的背后,没有朝理讲台上坐着的老师就径直走出了教室门。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开始有了翘掉晚自习的习惯,从墙上翻出去,跑到旧公路的一头,拿起地上到处皆是的石子,往学校最高层的玻璃上用劲地扔,等听到有清脆的咣当声响过之后他们就撒腿拼命地跑,直到再绕上几个巷道后再绕回到学校,他们又安稳地坐在教室里,继续着睡觉或是侃大山,他们平静的表情就像是刚才的时间在必然地发生一般。 这一天晚自习他们依然没有改变,当他们站在公路边上看着上面那些已经破碎的玻璃时,那上面是一个接着一个的大窟窿或漏洞,木梓突然不忍心地朝着璇痕说,我们还是算了吧,我们已经倒得很多了。 怎么能算了,我们凭什么要交那两千块钱,还有他们为什么不和芷铭要,就因为芷铭的父亲有势力?我们凭什么被逮着一次就开除,学校不是搞教育吗?他们教育了吗?如果他们当初教育我们一次的话我们还说不定会回心转意,他们为什么就要一棍子把我们打死,我要把我损失的就这样给补回来,璇痕一边说着一边狠心用力地扔出了手中的巨大石子,声音一响,他就一溜烟跑了,而只留下木梓一人傻傻地愣在那一动不动。 最后在路边有学校早已经埋伏好的保安把木梓抓起来了,带回了保卫科严厉审问,而木梓却一言不发地站在原地,不流露出一丝是带有感情的动物所具有的表情。 你说那些已经破碎的玻璃是不是你打碎的?你们究竟有几个人?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做?木梓只是感觉有些乱糟糟的声音在自己的耳边响起,至于那些是些什么他都听到一片嗡嗡的响声,最后那些个保安不耐心的样子,焦躁地在木梓的眼前转来转去,有很多个时候一个年轻气盛的保安二愣子已经握紧了拳头,想要在木梓平滑的脸上留下个什么纪念,而木梓依然不动生色地傻愣着,有种临危不惧的气势。就在这个狭小到有些黑暗的保卫科,有很多带着眼镜的人,他们都在眼镜底下掩藏起一幅幅凶神恶煞的样子,木梓想到了这个学校里的每一个人都是那么的表里不一,那些老师被厚厚的眼镜装饰成一个书生的样子,其实他们两只眼睛底下是随时都可能浮现的礁石或者是阴谋。 仿佛在一个很短暂的时刻木梓突然醒悟,对于这个利欲熊心的社会。 木梓的守口如瓶终究还是让那些个不可一世的二愣子感到无奈,最后他们还是不能把木梓怎么样,木梓也就被他们给无奈地放了。 在以后木梓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在雨玟的面前也是,有的时候雨玟都想说些什么又都咽在了自己的肚子里什么也没说,直到木梓突然在有一天看见书上有了雨玟凌乱的字迹:木梓,我只希望我们能够快乐地在一起。木梓突然发现自己的冷淡对雨玟是那么的不公平。 又借着一个美好的星期天,他们一起去了看望山,还是先前的那些人,就只是多了个璇痕,他们一起在山上高声地呐喊。而璇痕却出乎意料地喊出了一句,我痛恨学习,我痛恨学校。接着在后来日子里,璇痕都表现出了一种过度的消极,他说学习是一件很累的事,他不知道自己的未来会怎样,也就是在那天他也跪在了佛的面前,虔诚地祈祷过,也许是为他的命运。 他们尽兴地在山顶上发泄着自己在学校里憋着的气愤,然后他们又一起唱起了水木年华的专集《一生有你》,有很多个时候他们都希望年华就这样停留在那个山顶上,有着席席微风吹过的飒爽。 木梓和雨玟一起在山顶上放起了风筝,风筝借着春意阑珊的微风,在高远的半空中轻盈地舞动,木梓和雨玟的笑声融成了一片,最后他们累了,他们又像往常一样虔诚地跪在佛的面前,祈求着。 夕阳很远,又很逼近,在他们的视线里,大地开始温柔地向他们张开了臂膀。 就在下山的时候,木梓和雨玟笑颜逐开手拉着手,以外地碰见了雨玟的弟弟雨珏,见到雨珏的时候雨玟没有表现出过度的敏感和委琐,依旧和木梓谈笑风声,手拉着手,只是理所当然地和雨珏淡淡地打了声招呼,而她却高兴到没有察觉到雨珏由眼睛里表示出心里的那种厌烦或痛恨,雨珏看着雨玟从山顶上下来,直到又走在熙熙攘攘的繁华大街上,没有了踪影。 2 木梓像每一次把雨玟送到家门口,然后看着雨玟走上了楼梯,他就弯回头走了,朝着宿舍的方向走了。 刚和木梓分开,雨玟脸上还写满了幸福的符号神采奕然地回到了家,母亲依旧坐在沙发上,弟弟雨珏像是在特意等着雨玟,在他房间的门上诡异地嬉笑着,母亲手中漫不经心地挑织着已经快要完了的毛衣,电视被静着音在自顾自地演着,那些屏幕上的明星仿佛是在孤芳自赏,雨玟丝毫没有察觉到母亲脸上带着的异样愠色,依旧笑意陶醉地跟母亲打了声招呼,就跑到厨房里拿着一个已经冷了的馒头又跑出来坐在沙发上,拿起遥控点到了正在热播的《新上海滩》上,细心地看起来。 啊,已经是大结局了,雨玟突然喊出声来,原本有点寂静的家里顿时有了回音。 你就不能低点声,你以为这个屋子里就你一个人?母亲突然也朝着雨玟叫起来,脸上带着莫名其妙而且可怕的愤怒。 妈妈,你怎么了?没有事吧?雨玟疑惑地问。 没有事?有大事了,我都快被你气死了,你说能没事吗?母亲更加的愤怒口气,朝着雨玟大叫,手里的毛衣也被用力的针头戳着有些褶皱起来,你以后要是不想回来就不要回来了,跟那些不三不四的人去搅浑在一起吧,母亲的话更让雨玟感到诧异,雨玟突然抬起头把视线移在了扒在门上正鬼笑的雨珏,而雨珏却突然缩回了头。雨玟像是明白了些什么就默默地看起电视,不想再争论什么。 我告诉你,你以后要是还跟那些下里巴人搅浑在一起,你就不要回来了,母亲一边织着手中的毛衣一边说着,像是在劝导着。 那些人怎么了?我为什么就不能和他们在一起?雨玟低低的声音。 那些人就是不好,一个个乡巴老,穷酸的样子我就是不喜欢,母亲不变的坚定语气。 那我就是要和他们在一起呢?雨玟说,他们又不是坏孩子。 好,母亲突然扔下了手中的毛衣,站起身来说道,你要是觉得他们好你就不要回来了,去跟着他们吧,母亲越发斩钉截铁的口气。而雨玟却选择了沉默,她不想与母亲无理地蛮缠,也站起身来想走回自己的房间。 你给我站住,我今天要把话和你说清楚,母亲突然叫住了雨玟。我告诉你,你以后要是还和那个叫什么木梓的男生走在一起,你就不要回来了,回来了我打断你的腿,母亲终于发愤地说出她的意愿。而雨玟却只是无顾无理的样子,或是无可奈何的样子。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也不知道羞耻,整天和男生搅浑在一起你不羞耻我还羞耻了,怎么有你这样的一个女儿…… 母亲连续不断的叫唤逼迫着雨玟夺眶而出的泪水,她不知道母亲究竟是怎么了,为了什么,看着电视机里冯程程突然跪倒在地看见自己心爱的男人倒在自己的面前撕声裂肺地哭起来,雨玟也流出了一滴泪珠,从自己的脸颊慢慢地流淌下来,流到嘴边,雨玟感觉到咸咸的。 突然雨玟感到耳边只是嗡嗡作响,一片嘈杂,根本就不能再听见母亲还在嘴里叨念着些什么,她的泪水更加地流得快了,两只眼睛看着电视里那个女主角残毁的躯体那么的经不起一点风雨。她走进了自己的屋子,蒙起了头哭泣抽噎着…… 在接下来的两天时间里,雨玟没有再去学校,也没有再见到木梓,而所有的人以为她会在一个莫名的时间里失踪,打电话她不接,问她弟弟他说不知道,所有关心她的人都为了她而担心,木梓更是为了找到雨玟疯狂地在每一个地方,就像那次木梓突然离开雨玟的世界里一样,都在疯狂地翻着整个学校,每一个角落木梓都找遍了就是没有雨玟的身影,他每天都是过度的担心和寻找。 两天以后,雨玟终于出现了,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她失踪了的时候,她却又像她离开那么突兀地出现了。雨玟走到教室的时候,木梓正在教室的那个墙角里极力地想着一些地方,雨玟可能去的所有地方,在他的脑海里是一片茫然的时候,突然之间在他的视线里有了一个他娉婷的远影朝他迂徐地走来,他看见了,整个人就像是突然之间有人为迷茫的心灵上点了一盏明灯,照得他心里亮堂堂的。 你可来了,这两天你跑哪去了,怎么也不和我们打声招呼啊?没有事吧?木梓就像是见到一个久违了的朋友,也像是一个长者对小孩那样关心的样子和焦急的问候。 ……没事,雨玟没有看着木梓焦虑的脸庞,刻意收藏起些蓄意,很干瘪很脆弱地回答。 而木梓不经意的睥睨,却看见雨玟在眼眸了滞留的一些无法理解的郁闷抑或是痛苦,你怎么了?有事就告诉我吧,木梓拽起雨玟的衣襟说,很强烈的语气,也不知道是想得到一个肯定的回答还是有一个否定的回答。 我没事,你们不用那么担心我,雨玟显得很伤心的话从她的嘴里吐出。也许从有人类的那刻开始,人就有了一种天然的虚伪,心里有一种存在的东西,却要在表露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他们的眼睛和他们的话语在同一时刻里保护了字,又在同一时刻里出卖了自己。 木梓知道自己怎么问也不会问到雨玟为什么,他也就这样不忍心地停住了口,没有再继续问下去,但他还是看见有些隐约的泪水从雨玟的眼里一走而过,还是有些很明晰的痕迹。 那你去找找夜夕吧,她也挺担心你的,木梓把手从雨玟的头发上慢慢移开,然后落在了她的肩膀上,用力也用心地抚摸而过。 她在哪呢?我去找她吧,雨玟很努力的样子,把她那些隐约可见的泪水,都倒吸在了肚子里,难耐地露出一丝很难看的笑容。 木梓看着雨玟走出了教室的门口,然后也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又坐在了座位上,看着好象得了麻风病而千疮百孔的四面萧然的墙,若有若无地想起了些什么又在慢慢地忘记了些什么。于是长长地叹气一声。 你这个死鬼,跑哪去了?害我们在这里如此的着急,夜夕弯回了身子,看见雨玟朝她跑来,连忙开口说道。 哦,我没去哪啊?雨玟还是保持着有一丝干瘪的笑。 夜夕突然也看得出雨玟脸上那些从未有过的忧伤,她是雨玟最好的朋友,在她的眼里雨玟就是一个很可爱的小妹妹,她是绝不会让自己的小妹妹手到任何一点的伤害,而雨玟也是除了和木梓以外,夜夕就是她另外的一个依靠,也许到很多年以后,夜夕还是会把她常挂在嘴边的那句话提起,“雨玟和我是不能分开的整体,没有我也就没有她”,有的时候在某一种的场合夜夕还是会说,“雨玟是我的影子,没有我他她就不能存在。”而雨玟也只是会会心一笑。 雨玟,我知道你是一个坚强的女孩子,我们是最好的朋友,你要是有什么话就说出来吧,夜夕读着雨玟的蓄意的眼睛,很认真很真挚的眼神。 没事……真的没事,雨玟有点嘘须的话语,却出卖了她最脆弱的内心。 到底怎么了?你这一幅心事重重的样子还说没事?你就别骗我了,夜夕有点焦急地问,我是知道我朋友的,她有什么事会告诉我的,对不对? 而雨玟却是一个劲地摇着头,心里早就呜咽着倾泻着的滚烫的泪水,嘴里是连绵不断的自我鼓舞,我没事,我没事,我没事……忽然就像是决堤的洪水不可一直地挥发出来。 你到底是怎么了啊?你说话啊,夜夕紧紧地拉着雨玟的衣角,使劲地摇摔着,你说话啊,她歇斯底里的声音,在有点萧瑟的走廊里徘徊了良久。 夜夕……雨玟一时间就像是已经崩溃似的洪水,再无法沉受一点的有力推及,她的身子倒在了夜夕的怀里,然后是很伤心的抽搐,哭泣。 夜夕却只是用力地搂着雨玟。雨玟是一个很坚强的女孩,她是从来都不在别人面前流泪的,所以很多人都没有看见雨玟的泪水。而这一次却是来的那么猝不急防,让人无法理解。 好了,好了,没事了啊,没事了。夜夕用她习以为常的关心劝告着雨玟。 在夜夕连连的追问之下,雨玟还是将自己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了夜夕,因为他们是最要好的朋友,在他们之间是不会让任何一个人受到伤害的,他们是最好的姐妹。 而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木梓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但他看着雨玟每天又是往日开心的样子,他也没有再问起过有关这天发生的一些什么事情,因为在他的眼里雨玟不会说的他再怎么问她也不会说,因为雨玟总是有自己的理由,雨玟也都是为了木梓。 3 木梓,我们一起去大街上吧,感觉好象很久都没有听到雨玟这样要求着木梓做一些自己乐此不彼的事情,这一天木梓看见了天空飘着的是三月里漫漫的空气,清新而舒畅。 好啊,我们一起去哪啊?只要你想去的我就和你去,木梓依然像是把自己当作一位王子细心地呵护着自己的天使。 他们又走在了大街上,从广场一直到繁华的大街上,木梓和雨玟像极了一对倾城的恋人,而不知道为什么在突然一瞬间雨玟却表现出过多的沉默与淡然,让木梓也感觉到一股难以忍受的酸楚或是寂寞在内心里慢慢地酝酿,突然之间感觉到这个城市很小,街的这头和街的那头就像是一条缓缓徜徉着的小溪,而他们两个人就像是两只轻快的蝌蚪,从一头折回到另一头地来来回回。 就这样木梓和雨玟在街上溜达了很长的一段时间,渐渐地已入黄昏,夜色逐渐朦胧起来,雨玟终于开口说道,我有点饿了,我们一起去吃饭吧。 然后他们一起走进了经常来的一个小吃店,里面很小,可有一位很热心的阿姨,她脸上经常表露着面对客人的微笑,她笑起来明眸皓齿的样子,雨玟总是会赞叹垂涎地说,阿姨真美。 他们要了一碗饺子,木梓也许到后来都能够清晰地记得,他们这一次吃饭,所有的饺子几乎都是木梓吃完的,而雨玟只是在一旁用手撑起下巴细细地贪婪地看着木梓一个一个地吃得动作。 你怎么了?木梓羞涩而好奇地问。 我没有事,就是想看你吃饭的样子,雨玟心事重重的样子,依然表现出若无其事的表情。 真的没事? 没有啦,雨玟露出一丝虚假的笑,说道。 忽然停电了,整个这条街道上都停了,外面的灯红酒绿却依然熠熠地存在着,这个狭小的店里面显得更加的小起来,木梓和雨玟还坐在他们吃饭的那个座位上,外面微弱的橘黄色路灯忽然从落地玻璃上打进来,落在雨玟那张年轻红润而颓废的脸蛋上,她的眼睛里开始能反射起外面的纷繁,带着憧憧的影子,而木梓只是一个劲地吃着碗里的饺子,没有能发现。 没有想到我们也可以在一起吃一顿“烛光晚餐”啊,雨玟突然把在外面的视线收拢回来,看着木梓很认真很感慨地说起,带着沉重的太息声。木梓始终都没有察觉到雨玟究竟是怎么了,雨玟也没有直接了当地说。 然后,木梓把雨玟像每一次一样安心地送回了家,他看着雨玟渐渐远去消失在那个楼门口时,弯回了头朝着学校的道路上往回走,而雨玟却在这一次跑下了楼,两只眼睛恋恋不舍地看着木梓被路灯打得七零八碎的影子,眼眶里开始潮湿的,粘稠的。她哭了。 木梓回到了宿舍里,睡了。而他在后来想起,怎么也想不到这一次竟是他最后一次送雨玟回家,而这一次所谓的“烛光晚餐”也是他们最后一次在一起吃得饭。也许等到他想起在这一个晚上雨玟一直都表现出一份冷漠和寡然的时候,他已经泪流满面。 事情来得很仓促,还没有来得及未雨绸缪,木梓就感觉到自己的心碎得满地都是。 一个很明媚的三月天,燕子在久违的北方天空上来回地戏耍着,木梓聚精会神地看着,期盼着有一天自己和雨玟也那样依然地在这片生机勃勃的大地上,享受着,浪漫着。雨玟突然站在了木梓的身边,木梓还在说笑着她就像是个幽灵,而雨玟却一脸的茫然无助,仿佛世界真的到了末日,我想跟你说件事,雨玟带着不知道是严肃还是落魄的表情说。 你怎么了?是不是感冒了?怎么这么不小心啊?要不要去医疗室看看啊?我陪你一起去……木梓看着雨玟颓废潦倒的样子,心里无条件地担心起来,连续不断的是对她的无尽关心。 你出来一下,我有事要和你说,雨玟看着木梓为她担忧的神色,眼睛顿时模糊了起来,却又弯回了头掩饰起自己的那一份虚伪,她走出了教室,擦去了眼角的一些湿湿的东西。 木梓也跟着走出来了教室,只是一直不解地看着雨玟那张洁白的脸上写着的难堪。 我们分手吧,雨玟突然说,没有看木梓。 木梓眼睛突然亮起来,看着雨玟那副坚定的表情,曾经充满自信的额头像是被一层莫名的冰霜一般的物质笼罩起来,他有点痴呆,听着那几个从雨玟嘴里说出的字,好长一会儿他才流露出一副嬉笑的脸皮,你怎么这样说啊,我们好好的为什么要提分手啊,你不能开玩笑的。也不知道木梓是不知道还是自欺欺人,他脸上依然挂着笑。 我们分手吧,雨玟又重复一遍刚才的话,她把自己和木梓一年多的感情,爱情总结成这样一句很干瘪的话,我们分手吧。 一句话仿佛无休止地徘徊在木梓的耳边,木梓莫名其妙地看着雨玟,脸色渐渐地沉下来,他感觉到了雨玟不是在和他开玩笑,好想要问个为什么却又没有说出口,在他和雨玟的世界里他们从来都不会问什么为什么,曾经是因为彼此深爱着,而这一次却不知道又为了什么,能为了什么。 你以后不要来找我了,雨玟此刻的嘴就像是一把锐利的刀刃在一分分地宰割着木梓细小的心脏,我也以后不会再找你了,我们不要在一起了。 好吧,木梓停了很长时间说到,脸上已经苍白得没有一点血色。 雨玟走了,听到木梓说完“好吧”这两个字就走了,走得有点决然,木梓看着雨玟在走廊里被远处透进来的夕阳拉了很长的身影,心彻底地碎了,心碎的感觉也许就是心在突然之间有骤裂的感觉,木梓真切地感觉到。而雨玟就在转身的那个瞬间,心也在煎受着撕裂的痛,只是木梓不能感觉到罢了。 在后来的时间里,木梓都用整天蒙睡来消费自己的时间,整天上了课就面对着萧然的墙壁睡,没天没地地睡,忘记了时间,忘记了作息,有多少次老师都从睡梦中把他叫醒可他都是那副无可救药的样子,老师也失望地又让他坐下。 不管夜夕在雨玟耳边多少次地提起木梓萧然失魂,不管夜夕多少次地骂起雨玟狠心无情,而雨玟依旧没有改变自己的抉择,她也许知道长痛不如短痛的道理。可又有谁能知道在每有一个夜里她哭到深夜,她听到木梓的名字就会泪流满面,每一次在木梓面前伪装起自己的坚强,那样她的心也在撕裂。 木梓和雨玟见面只是很冷淡地问候,最后在时间慢慢的消磨中他们之间连冷淡的问候也没有了,他们谁也没有想到曾经的恋人会变得那样陌生。 芷铭生日的那天,雨玟来的很迟,走的也很早,在这个盛大的宴席上,木梓只是一个人默默地喝着闷酒,他知道酒精会麻醉所有的神经和血液,可他却不知道酒精是不会麻醉那些在心里面隐隐的痛苦。 生日宴会上,木梓一个人先是喝了许多的酒,一瓶接着一瓶,有人看见了想要劝止却没有人能劝得动。 木梓,你别喝了,雨玟还是不忍心看着木梓一个人被酒精麻醉,劝说了一句。 ……不要你管,……我不要你管,木梓语无伦次地朝着雨玟说,手还在半空中间隙地乱舞着。 你不能再喝了,雨玟还是关心地劝说。 ……不要你管,我说了……不……不要你管的,你还是走吧,你以后再也管不了我了,我自由了,木梓说着笑着,却像是快要哭了似的。他醉了,痛苦地醉了。 忽然雨玟也拿起了一瓶酒放在了嘴边,肆无忌惮地喝下去。陪着木梓把那些酸涩的带着一股尿骚味的酒精流在了自己的肚子里,夜夕也在旁边一净地拉着雨玟的衣角告诉她不能再喝了,可她却没有听,陪着木梓一瓶接着一瓶的喝,这也许才是爱到深处的表现吧。 最后的宴会就像是办的一个很不成功的葬礼,单调的苍白,所有人都把心中那把热烈的火焰自觉地熄灭,落成了成堆的灰灭。 也不知道在又过了多久,木梓要求雨玟再去望高山一次,那毕竟有他们在一起留过的一些美满回忆,算是就这样了断他们之间的感情,从此谁也不必再记起谁,只当彼此是各自人生路上的匆匆过客。可那天木梓一个人在山顶上,等到夕阳红遍整片天空,昏黄的浓厚意味撒在木梓的脸上,雨玟还是没有来,最后木梓心如灰烬地走了,他一个人还跪在佛面前不断地念叨着,爱情是风,爱情是一个有美丽外表的幌子,他又想到了雨玟,他却开始想到了要恨她,恨她坚决,恨她的无情。可到后来他都不知道就在那天雨玟就在他的背后,看着他的背影,看着他熟悉而宽大的背影流泪,默祷着木梓,从开始到后来。 4 突然有一天,木梓也不记得那是他沉睡后的第几天,夜夕气喘吁吁地跑到了教室,口齿不清地说,雨玟……雨玟……她…… 木梓虽然刚从睡梦中醒来,可他还是对雨玟这两个字依然是那么的敏感,坐在夜夕旁边的木梓忙不迭地问,雨玟怎么了,雨玟怎么了?你快说话呀! 雨玟……她……她住院了,夜夕好不容易缓过气来说道。 木梓“腾”地站起来,迈出了自己的步子准备赶往医院去,可他的步子就在迈出第一下的时候,却又缓慢地收了回来,木梓神色踌躇地坐了下来。 你怎么了?雨玟住院了啊!你怎么不去看她?夜夕看着木梓生气地说。 我不去看她了,木梓愣愣地说。 他现在住院了啊!你怎么成这样子,你不是很爱她的吗?难道那都是假的? 我不去看她,我和她已经没什么了,我们已经分道扬镳了,我不属于她,她也不属于我,爱已经与我无缘。 你就这样无情?难道你真的不关心她吗?你就不想看看她究竟怎么样了?夜夕焦急而气愤地问。 我是不会去的,木梓扔下几个字,又埋头睡在了桌子上,连他自己也没有想到自己是怎么做到这般冷漠这般沉着的。 木梓被夜夕告知雨玟在医院里后,没有心急火燎地赶到医院,可他的心却在那一刻开始无穷无尽地燃烧。 也不知道是什么鬼使神差,木梓在下午却还是找到了雨玟住的那个医院 第10章 迷茫(一) 1 佛说,有得必有失,在过去的一些日子里,木梓固执地相信佛说的每一句话,他相信甚至迷信;而在这个时候,他却重新地相信了在得到之后,那就是等待下一次的失去,任何的人都是无法逃避的。 高二的时光就这样以一种无法理解的方式落在了尽头,他们回首看看,眼神里都是说不清数不尽的坎坷,那些坑坑洼洼那些繁华景色都是过眼烟云,让他们过去吧,就这样无声无息已经无所谓了。 又要面临期末考试了,这是像他们这些所谓的坏学生的一种唯一的向往吧,因为每一次考试,在他们的眼里就像是一次游戏,在寂静的考场里他们可以埋头睡觉,他们可以望着天空发呆,他们早早地离开考场去网吧,他们在校园里玩小孩子玩的游戏,这些都是他们的向往,他们引以为乐的事情,无关那些杂事,在高二的一年里,他们每天就是这样向往着一天的夕阳落在山的那头,向往着考试过后的放假,可以放肆地做有一些自己喜欢的事情,不管是为了前途还是为了享受,只要痛痛快快就足以,追求快乐是他们生活在这个荒谬世界上的唯一一个可贵的理由。 木梓又坐在了一往如初寂寥的考场,眼睛无神地看着洁白的试卷,有天马行空的想象,和寂静无声的考场那么的相相呼应,他看着陌生的只能认识些数字的试卷,他失望了,甚至是绝望了,自己的一天一天的荒废不能把那些空着的括号填充完整。 放假了,在木梓傻愣在考场六节课以后,暑假还是接踵而来,这又意味着一个学年的结束。木梓坐上了回家的客车,带着许久都无法埋藏的伤痛,脸上满带着岁月的颠簸和疲惫,回家,度过漫长的暑假,他希望自己的心落下来,就像是枫叶轻轻落在季节里一般。 在家里一天接着一天地数着漫长的时间,从指间划过。 2 盛夏,就那样被风吹动着,末了,在人的苦苦等待中。没有留下些什么,也没有带走些什么。正所谓,时光只会赤裸裸地来,然后再赤裸裸地走。 又是一日明媚的阳光,朝阳早早地贴近了窗户的栏边,地上泻下被栏杆割破的正方形阳光的影子,看着地面折射出的一些轻微的飘荡着的尘埃,很清晰也很朦胧。 既而,阳光又爬满了炕上,爬在了正在熟睡的木梓的脸上,木梓闭着的双眼也感到了阳光射在脸颊而忽生的灼热,木梓还是习惯性地皱了皱眉头,然后拽了一把被子,想继续在黑糊糊的被子里找到点睡意和舒畅。 木梓,起床了,母亲已经早早地站在了院子里,朝着家喊,肩上挑着一担压弯了扁担的水,气喘吁吁的样子。 木梓没有理会母亲的话。 梓儿,别睡了,快起来吧,今天不是开学了吗?母亲走进了家门,放下肩上的担子,隔着过道又叫了一声。 听着母亲的话音落下去,木梓才想起了又是开学的日子,而他却没有丝毫的改变,继续在被窝里蜷缩着,即使睡意全无。 不知道母亲在灶火前忙着什么,一个早晨就是听见些乱七八糟的声音,裹紧了被子依然能够听见那些叮叮当当的声音。 木梓,该吃饭了,过了不一会,母亲又叫唤着木梓,而木梓却用力地抓紧了被子,尽量把母亲的声音隔绝在被子的外头。 后来母亲那些动作就低沉了下来,家里有点寂静了,木梓掀起了被子露出已经沁出汗水的头。过道那面依然又响起一些碗和筷子相互撞击发出的苍脆声,像极了秋风吹过的枯枝一样萧条地发出的声音,在木梓的耳边此起彼伏。木梓静静地穿上了衣服,又乖乖地叠起了被子,然后再走到过道的那头,这一系列的行为仿佛在一瞬间脱离开了木梓的思绪内,独立了。 木梓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伸展了一下身子。母亲仰起头,看着眼前自己的孩子,来吧,吃饭吧,随即就站起来原本坐着的身子,端来一碗已经盛好了的饭,快点吃吧,凉了就不好喝了,会拉肚子的,母亲没有带任何一点的怨气。 木梓从母亲青筋暴突的手上接过了一碗还冒着热气的米饭,不经意间触到了母亲瘦骨嶙峋而起茧的手指上,有点粗糙的扎人,木梓没有说什么,只是按照母亲说的把嘴唇贴在了那个有花纹的瓷碗上,不挑不拣地喝着碗里的饭。 今天去了学校,记得要好好学习,记得要遵守纪律,只要你好好学习,那样就……母亲又开始了她那滔滔不绝的苦口婆心,在木梓的记忆里,从他上小学的时候开始,母亲就这样在他的耳边絮叨,直到他上了初中,高中,她还是总忘不了对木梓的千叮咛万嘱咐,有些时间木梓都感觉到听得厌烦了,而母亲却仿佛永远都不会累似的,——怎么样做事;——怎么样助认为乐;——怎么样勤俭节约;她就像永无止尽地在木梓耳边念叨,像永远都不会静止的风。 木梓忽然站起了身,走到了另一头的过道,而母亲也发现自己是真的有些厌烦了,她停住了嘴。 家里没有其他人,只有木梓和他的母亲两个人,父亲已经外出打工了,木梓也不知道父亲究竟在外面一年四季忙活些什么,只是偶尔在晚上听到母亲接起电话的时候常常提起,也像是在嘱咐父亲,一定要在矿上小心啊,每一次在母亲提起这几个字的时候木梓才猜想到父亲在外头是挣的玩命的钱。姐姐和弟弟也早早地出门打工,他们都不喜欢上学,他们说,那是在浪费自己的时间,其实有的时候木梓也明白,他们那是害怕浪费家里的钱。 也许生活中的所有事都是这样,人们无法改变的,只有它才会把人们改变得面目全非。 阳光在地上摇曳着院子里槐树班驳的树影,很轻盈又很无奈的样子,木梓静静的一个人在一边,母亲又在另一边,他们稀里哗啦地吃着碗里的饭。 木梓,你先吃啊,吃完了自己再盛啊,妈妈给你收拾一些你去学校用的生活用品,母亲的话音刚落,就听见了箱倒柜的声音。 等到木梓吃完饭的时候,母亲也替木梓准备好了他的所有用品,其实也没有什么好准备的,因为什么也没有。木梓提起了包准备起出发,母亲硬是要送他,还是像木梓上初中那个时候每有一次出门母亲都要送他去坐车,看着他离开。 母亲永远都把木梓当作是一个好孩子,对他的百般呵护百般的爱。 木梓很快的步子就走到了大公路上,而母亲却在后面踉跄地蹒跚着步履,木梓不经意弯过头看见母亲越见佝偻的身子,忽然眼泪像酸到无法忍受一般,他开始模糊地看着母亲努力地爬着那个不算太陡立的坡。 笛……笛……几声带着古老而悠长的鸣镝声从不远出一个拐角处响起,然后那辆依旧灰色的客车出现在了木梓的视线里,母亲很快地气喘地跑着步跑在了木梓的面前,她还没有来得及喘口气,就忙着嘱咐木梓,记得要好好学习,记得要遵守纪律啊,不要再学校里惹是生非,你要照顾好自己,家里一切都会好的…… 木梓坐上了车,车上人很挤,木梓努力地从有些模糊的玻璃上看着越来越远的母亲,她的嘴依然在挪动着,木梓信誓旦旦地想到,将来一定要让母亲过上好日子。一个熟悉的村庄又在远去,像是带着童年的欢声笑语,像是所有都要消失在记忆里的事。 踏上又一个小小城市的时候,天空有点阴沉,木梓站在了学校的门口,朱红色的门墙上挂着许多的匾额,饱经沧桑却丝毫没有累的迹象,也丝毫没有谦逊的迹象,而是显得高傲显得无耻起来。 自己一个人坐在了教室,他没有和宿舍的朋友去交学费,晚自习上,教室里氤氲着许多不可忍受厌倦的气息,老师在讲台上用力地吸那支已经燃尽的香烟,慢腾腾地升起的白烟在他身边慢腾腾地缱绻,讲台底下是一片似乎被秋风吹过的芦苇荡,平坦而舒缓地倒下的姿势。木梓也一直睡,没有人叫醒他,曾经一切都终止了。 等到教室里响起倒记时的时候,同学们就箭步似的从教学楼的四楼跑下去,再跑上宿舍楼的五楼,这就是一个很无聊的开学的第一天,在夜里所有人都在讲着暑假里一些奇闻趣事,而木梓却显得安静了许多,他蒙着头到天亮…… 3 阳光依旧像是往日如期而至,在已经模糊的玻璃上投射出一些零零碎碎的光影,斑斓的叶影在轻轻地悸动,飘过了就像年华一样的瑰丽魑魅。 木梓早晨醒来,朦胧朦胧也不知道是几点了,先前许是听见了璇痕走时叫自己还念叨着比他都能睡觉来着,可他就是没有起来,然后就听见了他们关门的声音,直到睡到了自觉地醒来,他离开这个已经睡了两年的宿舍。 木梓收拾了自己的所有行李,走了,是真的走了,离开了这个城市,和离开了这个城市里所有的人,芷铭,璇痕,夜夕,还有就是原本想一辈子都无法忘记的雨玟,还有一些很留恋的地方。 他提着自己的行李,是两个很裹的包。朝城市的北边走了,那个有座“望高山”的方向,还有就是一个客运站。口袋里装着他母亲给的一个月的生活费和他父亲东拼西凑的学费。他就是那样孤身一人稀里糊涂地走进了客运站,不像所有人那样都有几个人会为自己饯行,他没有,只是孑然一身,和两个装了些什物的包。 熙熙攘攘的车站里游离着许多难分难舍的意思,在木梓的记忆里,曾经每一次都是母亲送他去坐车,而这一次却成了一个人。 兄弟,是不是要去t市啊,坐这辆车吧。一个陌生的人走在了木梓的面前,指着一辆灰白色的客车说,木梓也朝着他所指的方向看见了那辆外表豪华的客车,然后他又看见木梓一脸的茫然,接着说,t市很发达的,你去了那肯定会有大展鸿图的机会,你就相信我吧,年轻人应该勇敢去闯一闯,那人也不知道比木梓大了几岁就用肯定的语气很强烈地怂恿着木梓,然后就又是趁热打铁,那车马上就走了,用不了几个小时你就站在t市那片繁华的土地上了,一脸很灿烂的笑还是让木梓有了点欲望。 那……那去那里要多少钱了?木梓问。 那人用他锐利的眼睛一眼就看出了木梓是第一次出门的孩子。“恩”那人迟疑了一会,说,不贵了,肯定包你满意的。说着他就把木梓的行李拿在了自己的手里,朝车的那边走去。然后他给木梓指了指贴着“售票站”的那个玻璃,木梓也就照他的旨意去了那个售票站前,那个就像是学校里那黑糊糊的财务室一样,只漏了一个小口,木梓拿了一张鲜红色的钞票从那里放进去,然后也是一张刻了印章的白纸从那个口里出来。 就是这样,木梓糊里糊涂地坐上了这辆客车走了,离开了l市,将要去t那个被人说的天花乱坠的城市。 而就是在这个时候,璇痕还是在教室里熟睡,只有芷铭一个人坐在了窗户口,任凉凉的风吹过脸颊,吹起那乌黑发亮的头发,然后在很轻盈地落下去,手里拿着一本厚厚的玄幻颠作在覃思。有时他还是那么熟练地看看夏瑗。 雨玟也还是一如既往地看着讲台上的老师而脑海里浮泛起木梓的身影,她还想着在下了课后能够再碰见木梓,现在仅仅和他彼此擦肩而过,能看见他那张很俊俏的脸也是她的幸福。从分手那个时候起雨玟就不再奢望能够再和木梓走在同一片草地上,但是她是爱木梓的,所有的人都知道就是木梓不知道。 透过了蓝色的玻璃,很微弱的阳光射进来,撒在了木梓的脸上,很苍白的样子,显得甚至有点苍老。一排排的杨柳树急弛而过,离那个很熟悉的城市越来越远了,而离那个陌生的城市越来越近了,偶尔也有一点很悭吝的微风吹进来,能给木梓带来点很沁心脾的感觉。 也许在人生很多的时候都是在和命运打赌,只是每一次拿的赌注不一样而已。木梓这次就和命运又打了一次赌,而他这次的赌注却是拿得自己的未来和梦想。其实在他的心里早就没有些所谓的未来和梦想,那些早就不知在什么时候凭空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看着窗外一排排白驹过隙般急驰而过的杨柳,木梓又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但唯一的缺陷就是没有了以前的坚强和放浪,残留在他满脸沧桑的只剩下一些从未有过的落寞和绝望。不禁地想起一些好象已经过了很久的往事,眼睛里浮泛起一些凝结的泪珠,每一次的离家都是有母亲给他拎着那沉甸甸的包,还有母亲那喋喋不休的嘱咐,他也会望着母亲逐渐趁了远方的一个黑点。 木梓又弯回了头,看着离去的远方,都是些陌生的山和陌生的树,没有母亲的远影,就连那个黑点也没有了。有的时候连他自己也会怀疑自己的每一个选择,即使当初是怎么的信誓旦旦,到了最后还是会狼狈不堪而无法再找到一点安慰。 也许命中注定的事,任何的人都无法去改变。宿命,有人真正地定义了,就是人蜷缩在命运里一种无奈的“选择”。 困了,然后就是睡了。也许他是在希望到醒来的那一刻,一切都会秋风吹过的枯黄的树木,干枯的只有萧条的枝条,而那些记忆就像是那些树叶早已经默默地消逝。 嗨,后生,下车了,到站了,又是那个叫木梓上车的年轻人把木梓从睡梦中叫醒。 木梓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用他还有点乳臭的声音问道,是到t市了吗? 是啊,你看这高大的楼房,还有你看那些忙碌的人群……那个年轻人诱惑的声音,和那上下乱动的手指,给木梓概括地介绍了t市的轮廓。木梓也用他的视线望着那个充满幻想的城市。 鳞次栉比的摩天楼群在这个城市的每一个墙隅都拔地而起,高高地屹立; 雍容华贵的人从这个摩天楼里走了出来,然后又从那个摩天楼里进去,手里都是夹着厚厚的一摞文件;有很多更高级的轿车穿流在那环行套着的立交桥上急驰,跟着时代的步伐飞速前进。 这是一个很有诱惑力的城市。也就是在这样的一个城市里有很多的梦想,升华,破灭。 走出了客运站,琳琅满目的城市的华丽在他的眼前浮泛,很生动的一角。 先生,要不要出租?先生,要不要住店?先生,要不要就餐?……这是木梓有生以来第一次听别人口中喊他一声“先生”,却是在一个陌生的城市。 而木梓却不屑一顾,走着,盲目地走着,走过陌生的一条条街道,却盲目地走到了一个很垃圾的巷道,那里的垃圾在升腾着瘟疫似的细菌在天空里肆意,偶尔有一两个老婆婆出没,手里拿着个破烂的袋子在垃圾堆里很细密地寻觅着一些东西。 然后在他的眼前出现了一个朱红色的门,在它的门上贴着已经不知道有多少年没有换的一张白纸,上面还是很清晰地写着,“空屋出租”,而在它的下面是一个已经很年迈的老大爷,是要租房吗?那个老大爷看见木梓挪动着他的嘴唇,手里握着的烟也在跟随着他颤抖的声音在颤抖。 木梓抬头看了看已经猩红的天际,意识到了将寄宿何处时,臬兀着说,哦,你们家的房子怎么租啊?他浓重的乡音透着对涉事不深的委琐。 哎,小伙子啊,你看,这么好的房屋,但也肯定是,便宜,老大爷指了指他面前早已经旧得有点摇摇欲坠的房子,信心十足地说。 哦,大爷,我看见了,你说吧,要多少钱了,一天还是一个月,怎么个租法? 哎,其实也不太贵,你一个小伙子就,就给上个八十块,行不行?老大爷老练而和亲的声音,说得木梓却失了魂,顿时惊呆了,也许这是从小城市里来的人都应该有的惊呆吧。 哦,那我想想啊,木梓出于礼貌就回了一句,然后转身走了。 天更加地阴暗了下来,黑夜又要在这个世界蛰伏,而这个世界里的人也要在这个黑夜里蛰伏,享受这个黑夜,木梓却是在哪来寻求自己的栖息所,他站在了路边凝思,看着天空,却是迷茫的一片。 这个夜里,木梓真正地感觉到了自己像是一只流浪在街头的丧家犬,没有了亲人的安慰,也没有了朋友的青睐,他在一个自己从未接触过的城市里,开始了一种叫做不知不觉的迷茫,有时也是一种堕落。 他走着,他的脚步和他的面容一样深沉,路灯有时也会冷冷地给他一个很清晰的城市轮廓,就像是在他记忆里一副副狰狞可怕的面孔。 夜晚,霓虹承接起白天的喧嚣,也承接起木梓挣扎的灵魂,在夜里静悄悄地堕落。 车水马龙,人影憧憧,霓虹铄闪,楼群旋转,还有这个城市了特有的繁华气息,在木梓此时的眼里都应有尽有。于是他又弯回到了先前的那个破烂的旧巷道,敲开了那位老大爷的门。老大爷还是像白天一样的温和,看着木梓,有事吗?声音也没有变过的温和。我想租房,木梓说道。那好吧,一个月一百块钱,老大爷依旧没有改变的温和神情。而木梓却变了,他的脸变得白了,苍白,但最后迫于无奈,依然无可选择地住了下来。 他们就那样分开了,随着岁月的节奏。就像是这个世界里所有应该分离的东西,他们走了,分别走在了两个孤独的城市,当木梓再次举目望着那个城市的时候,那个城市的一景一物都是那么的陌生,陌生的天空,陌生的霓虹,陌生的浮云,更有那些陌生的脸孔在他已经找不到希望的眼帘穿梭而过,突然之间,他抬起了头,看着远边寂静熠熠闪烁的北极星,它也在沉落,已经没有能力再为迷茫的人指明前方光辉的道路,想到自己要在这个陌生繁华的城市里找自己的一个栖息所真的很难,很难,他失望了,所以眼泪跟着留了下来。 翌日,木梓起得很迟,因为夜里的失眠和白日的劳顿,他起来的时候已经是晌午,太阳在天空很热烈地照射的大地,他去了趟厕所,出来的时候,就听见了房东那个老大爷嘴里流出来的一连串的谩骂声,疾声厉色地喊道,上了厕所也不冲冲,要不是看他一个小娃娃可怜早就赶出去了,木梓听得明白那分明是说自己了,可他没有在厕所里怎么啊,他是被冤枉的,可那又……无奈只能装作置若罔闻的样子。 第11章 迷茫(二) 1 从来都没有感觉到那样的失落与迷茫,木梓连续着在网吧里流窜,短短的几日过去之后,他发觉到了自己口袋里的人民币所剩寥寥,他又陷入了一片昏暗之中。自从自己来到这个陌生的城市以后,他就是以每一天这样的习惯度过的。 这一天他依旧从网吧里走出来,连续通宵了几个夜晚,也许只有在网络世界里才能找到他的满足,突然感觉到有点想家了,他揉着臃肿的双眼,在大清早走在了路边的话吧,握起了电话生疏地拔通了家里的电话,接电话的是母亲,母亲和蔼而浸透着悲伤的声音从电话那头立即传了过来,喂,你好,请问你找谁。 木梓握着电话在颤抖,双手像是握不起一个轻小的话筒,连续的颤抖,他不说话,而母亲在那头却是连续不断的问话,木梓听着忍不住流下了眼泪,抽噎着,低沉的声音传到了母亲的耳边。 梓儿,母亲突然一声就像是从另外的一个国度里传来,是梓儿吗?你说话啊?母亲哭着说,梓儿你在哪啊?你回来吧,妈妈和你爸爸都想你了,外面不好过啊,母亲连续不断的话音在木梓的脑海里就像是煎不断的藤蔓纠缠,木梓也在这头哭了,哭出了声来。 木梓突然挂了电话,他没有说一句话,心在一瞬间软了下来,他撕心地哭了,大声地哭了出来,很久之后在他的心里默默地念起,对不起,妈妈。 最后又走进了那个黑暗窄小的屋子,木梓蒙着头睡去。 2 大概过了一个月后吧,为了生活,木梓孑然一人,奔跑在城市的黎明和黄昏。有时在寂寞的时候总是会有汗水和泪水陪伴。 在那个黑乎乎的小屋,灯光很暗,没有阳光透进来。只有木梓一人,一把破竹椅支起他憔悴的身子骨。手掌还在用里地撑着下巴,动作依旧那么的熟练。眼神里已经记不清是从何时闪烁起无尽的憧憬。忽然,他直起了身子,拉开了已经是很久没有动过的窗帘,灰尘一层又一层,在空气里悬旋。于是阳光透了进来,折射起灰尘很清晰的颗粒。他的目光很澄澈,很纯粹,甚至很天真。 他也许还不知道就是这样望着一整天,最后结局都是一无所有,梦想综究是虚幻的缥缈。 时而,有一圈又一圈的白烟,漫腾起,在眼前幻现,扑溯迷离,有点苍白,又有点颓废。就像是历经沧桑过后的岁月,在不知不觉中虚幻了整个世界。 他成了这个繁华城市里到处流落的打工者。赚起了用自己力气换来的那点微薄的人民币。每天庸常地游走在钢筋混凝土之间清与浑的味道中,有些时候自己感觉到那种透骨的凉,可他依然坚持着,只为了钱,为了生活。 记得那一天,早晨醒来睡眼狰狞地睁开的时候,木梓感觉到了头昏昏噩噩的,像是有人拿着一根棍子狠狠地在自己的头颅上砸了一下,但他还是坚持着走在工地,等到的时候已经很迟了,头在一刻一刻地崩裂似的。 你还想不想干了,不想就利马走人,我们这里有的是人,整天游手好闲还照常拿着工资,是领工的那个人劈头盖脸地朝着木梓雷声般地叫唤而来,看着木梓那副没劲迟到的样子。 我今天想请假一天,实在是累的不行了,身体怕是吃不销了,木梓低声地哀求着。其实像木梓这样从学校里走出来的中学生,他们有什么力气来干这些苦力活,他们在家庭的庇护下,就像是温室里的幼苗,弱不经风,在外面这样的世界他们很快就会感觉到累的。 还是好好干你的活儿吧,不要妄想有人会给你怜悯,钱会让死人都站起来,说着领工的那个人又把一大堆的铁螺丝铁推子撂在了木梓的面前。然后转身走了。 木梓半睁着眼,看着眼前可怕的工具,他的心在瞬间颤抖起来,他已经对这些有了很敏感的过敏,他没有力气在拿得起这些笨重的铁物。他真的疲惫了。 老板,我今天希望请假一天,我感觉到身体不舒服了,木梓直接找到了老板,想从他昂贵的口中得到一点怜悯。 我们这里这几天真的有点忙了,你要是没有太大的病还是继续上吧,老板很和亲地劝说道。 我真的感觉到力不从心了,木梓说这话的时候就分明已经显得很瘫软了。 老板怜悯地看着木梓, 那好吧,你等一下啊;说罢,他拔通了一个电话,叫了一声会计的名字到他办公室来一趟。 然后木梓在那个会计手里领到了微薄的几张粉红色的钱,轻松地走了,到后来他才反映过来自己是被解雇了,就是这样轻易,这样庸常地被下岗了,下岗,在这个年轻人的身边发生。 在以后他又回到了当初,过流浪在街头的生活。 每一次走在大街上,看见了商店橱窗上贴着招聘启事的红纸,木梓都厚着脸皮走进去争取着找一个工作,只为了自己辘辘的饥肠有点温度,而每一次都是没有等木梓开口,别人就看他的行头给他下了结论,婉言地拒绝了他。 第12章 尘落(一) 1 木梓见到韶华纯属偶然,也许在这个混杂的世界上还真的存在所谓的缘分,在远离家乡的地方遇上自己的好朋友是一件很庆幸的事情,不管是以一种什么样的方式。友谊真的是一种很完美的东西,也只有友情是这个世界上没有被泯灭,被污染的,它依旧是一副很清秀的模样,很单纯的理智。在一个偌大的城市里,一个人与一个人的相遇,更是以一种另人无法想象的比例在酝酿,也以另外一种无法想象的比例在消逝,就是只有这样的两种选择。其实太多的时候有一种很苛刻的选择,那就是第二种。而木梓却有了一次良好的际遇,他在这个陌生到极点的城市里遇上了韶华。 这个时间,夜色初上,橘黄色的街灯一排排,把城市装饰成一个很规则的图形,更在有的时候把这个即将睡去的城市迷糊的有点朦胧,木梓已经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开始习惯了在马路的中央,逆着车流的方向行走,夜色朦胧,他自己也感觉走了很多,可他还是依旧走着,像没有了思想的蚂蚁,只是蚂蚁有了比他很坚强的理念和很睿智的目的,而木梓?他一无所有,有的只是在这条萧条的街道上继续走。 忽然一阵笛鸣声后,接着是一阵漫骂,你眼睛瞎了,还是神经有了问题。突然间有像是一把锐刀的声音在木梓的耳边慢慢地捅了上来,可他还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的确像是神经病。接着又是一阵笛鸣声,把一些更有点污秽的谩骂掩盖了,但还是在笛鸣声落下去的时候,很显赫地露出了一句,真透你妈死的快点儿。木梓迅速地弯过了头,没有任何的话语,只是他一双很深沉的眼睛看着挡风玻璃镜里面那个很狰狞的面容,而他思想里也是一种很火烈的愤怒。看,看你妈的头,看你妈都死了,一句比一句残刻的话语,像猛烈的风从木梓耳边呼啸而过。木梓依然不动声色地走着,他不在乎了那些什么。 算了吧,一个疯子,就不用多管了,我们还是赶快完成任务吧,忽然木梓听见声音是那样的熟悉,于是他敏捷地回头了,细细地看着刚才说话的那个人,而那个人也在灯光的炫耀下看清了木梓迷乱的脸庞,两个人的眼睛在同一时刻亮堂了起来。 木梓!韶华!两个人惊奇地叫了起来,脸上都露出了久违的笑容。然后韶华从车子里下来,身上是一套破烂不堪的衣服,他工作在一个修理场。 在韶华回去换了一件干净衣服的时候,他就拉着木梓走在了大街上,你怎么在这里了?你不上学了?木梓被韶华带进了一个豪华的餐厅,韶华就坐在木梓的旁边,询问着,雨玟呢?你们怎么了? 我们没有事,我们都很好,木梓好久都没有坐在这样豪华的餐厅里饱吃一顿了,他听着韶华问起,突然停住了正在嘴里的拉面说着,黯然失色。 不是吧?韶华满脸的质疑看着木梓。 真的没有事,木梓朝着韶华莞尔一笑,又稀里刷拉地吃起了碗中的面条。 好,没事就好啊,世界真的很小啊,能让我们在这里相遇,那就让我们好好珍惜我们之间的缘分吧,韶华爽快而利索的言语,已经不再像学校那些懵懂的少年。 最后在韶华的嘴里,木梓听到了在自己走后,芷铭又借着父亲的势力,从高三最垃圾的一个班里留在了高二最好的一个班里。而这些木梓都一无所知,韶华时刻都和学校里联系着。 然后,韶华带着木梓走进了一个在木梓眼里可以算得上是宫殿的娱乐园里,它的名字是叫“欢乐天地”,木梓站在那宽敞亮堂的大厅里,是前所未见的金碧辉煌,里面纸醉金迷的生活,把外面疲乏而喧嚣的闹市都用一堵和年严实的墙壁阻挡住。 先生,这边请;先生,这边请。一个个长得水灵的服务员用他们有点驼铃般的声音把他们引领在一个有一股诱惑的气味的地方,木梓闻到了那是一股浓厚的荷尔蒙气味,里面一个个健壮而眉清目秀的人物裸露着身子穿梭在那里,而韶华却很熟练地叫唤了一声服务员,脸色诡异地笑着跟服务员喃喃了几句,木梓就被那个服务员带进了一个房子,越近越浓的荷尔蒙气味在肆意地蔓延着,木梓走进了一个屋子,里面比外面只是装修有点逊色,可里面更另人感觉到诱惑到无力,瘫软。 出现在木梓眼前的是一个大概只有十几岁年轻貌美的女子,穿着把大部分的肢体裸露在外面,脸上浓妆艳抹打扮得就像是电视剧里的狐狸精,两只眼睛臬兀地勾引着木梓,先生,来吧,她娇滴滴到让木梓感到肉麻的声音,充满成熟女性的诱惑力。 木梓青涩而委琐地坐在床上,却被那个女人用力地按捺在床上,先生,我是给你按摩的,你可要好好享受啊,木梓看清了那个女人饱满欲滴而殷红的嘴唇吐露出的那些在木梓耳边显得肮脏的话语。 然后,就是那个女人有点粗躁的手掌在木梓的身上不专业而胡乱地按着,木梓今生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接触到一个陌生的女性,他的身体在颤抖,他的手掌也沁出了汗。 一个小时,木梓安分地躺在了床上,仿佛是在任人蹂躏的懵懂的妙龄少女,直到后来那个女人还怨艾地说,真他妈的一个傻蛋,扫兴,木梓是被那个女人骂着走出那个房间的。在此期间,他哟扑无数次地想了雨玟,她是他第一个接触过的算得上的女人吧,他想起了雨玟娇爱的模样,她火热的唇…… 在木梓走出“欢乐天地”的时候,韶华也尽兴地走出来了,韶华诡异地满脸堆笑地问起木梓,怎么样啊? 什么怎么样?木梓疑惑地反问道。 感觉呀?那跌荡起伏的感觉啊,韶华一脸的淫荡笑。 ……没……有,木梓摇着头说。 哎,看你那样就知道你没有啦。 忽然,电话铃声响了,韶华又接到了雨玟的电话,在木梓走后,雨玟给韶华打过很多次电话,每一次都不可避免而雷同的问起关于木梓的事,见过木梓没有等一些在木梓看来很荒唐的事情,韶华又接起了雨玟的电话,眼睛臬兀地看看跟前站着木梓不屑的样子,他只是很寻常的语气像每一次回答雨玟那样,提前说了句我没有见到木梓,然后又补充道,见到了我回给你打电话的,而雨玟却反常地迟迟没有在那边说话,直到韶华在这边连续喂喂了几声以后,雨玟才清晰地吐出了几个字,璇痕死了,芷铭自首了,韶华一时间还没有在直接的脑血管里迂回到这样的语境,一时间又呆呆地愣住了,再听不见雨玟说的任何一句话,两只眼睛暴突起出奇地盯着木梓,而木梓却没有解读出韶华那副惊诈的表情,忙不迭地问起,怎么了?而就是这几个简单的字,却又引得电话那头雨玟撕声地叫唤起木梓的名字。韶华的电话掉在了地上,手机掉得关机了,木梓还是没有想到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摇着韶华已经失了魂的躯体,是不是雨玟怎么了?她怎么了?你说句话啊,木梓焦心急虑地问,脸上依旧是过度担心的表情,他也许从来都没有放下过对雨玟的关心。璇痕死了,韶华被木梓摇摔了不知道几十遍之后冷冰冰地说起了这几个字。怎么一回事?你快说啊,木梓更加激动难抑的表情。芷铭自首了,韶华间隔性地说,另木梓更加的难以攒摸。良久木梓便安静了平静了,瘫软在大马路上,看着满天星辰炫耀着光芒,他的脸色很苍白被月光稀释得很惨淡,怎么一回事?木梓平和地问着,像是在质问浩瀚的夜空,这他妈的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木梓仰起头对着夜空嚎叫起,咆哮着。肯定是他妈的芷铭,他又是怎么了,韶华声音里夹杂着哭泣夹杂着憎恨夹杂着悲伤。然后他们两个人坐在冷风吹过的大街上想象着种种假释,想芷铭刺杀璇痕的种种理由,却没有能想到一个很说得通的理由。 又过了很短暂的时间,韶华的电话铃再次响起,来电提示依旧是雨玟。木梓接起。 喂,木梓冷淡地说。 喂,你好,雨玟也是淡淡的问候。两个曾经都以为会长相厮守的声音在分开后又那么贴近地徘徊在彼此的耳边,然后两个人就陷入了寂静中。 芷铭杀死了璇痕,为了夏瑗,雨玟突然找到了一个话题说。 他们到底怎么了?木梓语气由强烈变到和缓。 也不知道璇痕看夏瑗怎么了,在一天放学后,把夏瑗拉在教室的最后一排,随即就是在夏瑗脸上使劲地抽打,而这当传在芷铭耳边的时候,他听到了璇痕蹂躏夏瑗之后芷铭就在一个星期天把璇痕叫到沙滩上拿着一把刀子就捅了璇痕,璇痕被医院抢救无效死了,而在第二天芷铭也就自首了,木梓细细地听着雨玟说道,直到雨玟把话音落下去他才回了神。 你……你现在在哪了?雨玟卑微地问起,而木梓却还没有回答就把电话挂了,鬼使神差般地就把电话挂了。 2 阳光温煦地照着大地,而深秋黄色的季节,显得却多了几分萧瑟的感觉,韶华和木梓坐在这个城市里很不起眼的一角。我们回去吧,看看他们,木梓对着韶华说,语气就像是随意飘荡起的风,带着少许而浓稠的寒冷,惟独平和的话音还增加了点和气的感觉。好吧,我们回去看看他们,韶华激动的表情也在瞬时压抑成一种孤单的口气,各自朝着一个角度望着。而这里的他们有些谁,却成了一个很迷茫的问题,曾经的他们有些谁? 就那样沉默着坐了四个小时客车在高速公路上疾驶,仿佛四个小时在这个时候突然变得卑微了起来,那么经不起折腾,远处那个熟悉的城市轮廓近了,近了。直到司机提醒他们说下车的时候,他们又踏上了曾经一度快乐一度忧伤一度迷茫的城市。 很快韶华和木梓坐上了回那个熟悉的城市的客车,带着疲倦不堪的身子,和沉重落魄的心情,看着一排排褪去绿意的路边树在远离那个陌生的城市,那个有许多故事的城市却在一步步地靠近,木梓带着一种心情,韶华也带着一种心情,他们脸上也都是如出一辙难以言表的痛苦表情。 他们根据自己掌握的对这个城市熟悉而又淡忘的了解,找到了那个极其隐蔽的监狱,高高的墙围着的一个牢笼,真的像极了他们以前的学校,也不怪会有人把学校和监狱拿在同一个秤砣上打比喻。 木梓和韶华相视着,想到了各自心中压抑着的感情,都给彼此贮入一种强烈的克制。 再见到了芷铭,他被剃成了一个光头,但他不带那些所谓的铁炼和手铐,神情依旧那样的洒脱,想必那又是他父亲为他布置的吧。而芷铭在突然之间呆楞地看了他们两眼,恍惚失了神,好一会才回过神来,脸上他们曾经在一起时那种玩世不恭依旧涣然一新。 你们怎么来了?你们那段时间在哪来?怎么也不和我们联系啊?你们知道我在这?一切都还好吧?芷铭一个人像是在自言自语,他低着头始终都没有敢往起抬。 我们很好,比你好多了,韶华说,而木梓却在一旁只是用两只眼睛发亮地看着芷铭,没有说话。 哦,那就好,我一切都好,你们不用为我担心的,你们要好啊,芷铭话语中明显地带了分虚伪的幸福,可他依旧沉着头,不赶往起抬,也许他真的是害怕触即到木梓那双溶铁般的眼睛。 芷铭你怎么了?你怎么不抬起头啊?木梓忽然平静地开了口说道。 我没事。 你他妈的这是怎么了?为什么?究竟为了什么?那可是你的哥们啊?你的哥们!你他妈的真的就那么无情?木梓歇斯底里地叫了起来,精神难以控制地跳起来,想要给芷铭劈头一记耳光,你他妈的是不是人?你长的手就是用来捅人的吗?木梓更加无法抑制的情绪,站直了身子,双手已经举在了半空中却被看管人员拦截下来。 对不起!对不起!我他妈的不是人,木梓我对不起你们啊!芷铭抬起了头,两只眼睛布满了泪水在倾泻,我恨我自己,我是畜生,我猪狗不如,我他妈的不是人…… 芷铭哭了,那是他最真实的哭,木梓和韶华看着两只眼睛里也流出了泪水,他们就像努力地沉受所谓真正命运的摆弄,无奈的泪水像碎了满地的玻璃花。芷铭双手紧紧地握着,捶打在桌子上,然后他们又用力地抱在了一起,哭了。 我们要走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木梓最后说着,决然地弯回了头,没有再多余的留恋芷铭,就径直走出了监狱的大门,而他的心却在一个时间塌陷,颓圮,他们曾经那些记忆就这样被无奈拘留在一片接一片很陌生恐怖的黑暗中。 在走出监狱大门的时候,他们碰见了芷铭的母亲,她日见憔悴的身影在艳阳的照射下显得有点孤单单的,脸色已经被岁月颠簸得再经不起一点打击,沧海桑田。 木梓走过去,看清芷铭母亲已经凹陷的双眼和干瘪的皮肤安慰道,阿姨,芷铭不会有事的,你就不用去看他了,我们刚从那里出来。 不行的,我一定要去看看他,不然我不放心,芷铭母亲急切地说,他是我的儿子,我的好儿子。 他真的没有事的,阿姨,韶华也说。 那我也要去看看他,芷铭母亲担忧的神色遗漏在脸上,接着说,你们来看芷铭,我替他谢谢你们了,我还是要去看他的,然后她就走了,神情恍惚迷离。 看着芷铭母亲消失的憔悴背影,木梓和韶华都面面相视,看到了彼此眼睛里流落出的沉重。也许真的印证了从前有人说起过的那句话,芷铭有一天真的会把他母亲累垮。 第13章 尘落(二) 木梓最终还是决定去璇痕的墓地看一看璇痕,于是就和韶华商量着一起去了。 那是一片绿油油的田地,栽了满满的树,杨树柳树梧桐树一些有着苍绿生命旺盛的树木竟相成长,树叶摇曳着阳光宛如一张可笑的脸庞在贴近这片寂静的田地上,就在那片树林很深的一个阔地上立了一块碑,木梓和韶华就是为找这块碑而来的,墓碑灰色的轮廓就像是贴近它的黄土一般,给人默默有种寂然肃静的感觉,可上面那一张已经褪色的彩画定格的就是璇痕那张青涩而滑稽的笑脸,他的身体就被黄土埋在这片充满着鸟语花香的地方,他年轻的生命就被黄土埋在另外一个黑暗的世界。其实像在那样的一块风水宝地上应该埋葬的是一位德高望重或者是饱经沧桑的老者,可如今埋葬的却是璇痕年轻的躯体。 木梓和韶华彼此都显得踌躇的步伐朝着璇痕走来,拖沓着步伐,和他们无法言表的神情。 璇痕,我们来看你了,木梓呆楞的神情和迟来的感觉好不容易酝酿了一句话,他们疑惑的眼神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应该跪着还是应该站着。你就安心地在彼岸享受另外一种生活吧,韶华也由衷的说了一句,带了很多不属于这个真实世界的冷气,然后他们点起了一支香烟摆放在璇痕的墓碑前,接着烧了不知道多少的纸钱,感觉就是烧了很久很久,直到木梓突然感觉到心中一股凉飕飕的冷气在猝然间从身体的每一个部位聚拢袭来,他又突然开口说道,可这一次开口却再难以闭住,璇痕,我们的年华与我们的记忆会留在这个世界上的,你就安心吧,我们也希望你能原谅芷铭,他是无辜的,韶华在一旁还是烧着纸钱,我永远也不会忘记我们在一起的时光,我相信你也不会,我们是最好的朋友,木梓滔滔不绝地说了一大堆,说到最后还是忍不住想要泪流,说到身子已经瘫软在了地上,忽然他像是失去了考妣的孩子哭了起来,璇痕,我不知道我们究竟是怎么了,为什么世间要存在生死离别,为什么要这样。走吧,韶华失神的归劝,然后拉起了瘫软在地上的木梓准备离开,可木梓的身子却在一瞬间变得难以支撑,最后还是木梓说起要离开他们才离开的,在离开的瞬间木梓还不忍心地弯回了头看着璇痕不动的容颜,十八岁年华的影子在他凄凉的笑容边缱绻,他想到一个灵魂远远地离去了,夕阳落去在璇痕的脸上划过,他看清可璇痕还是像来的时候那样始终不变地保持着一张笑脸…… 在离开那块墓地的时候木梓还想去看看璇痕的母亲,因为她年事已高,恐怕已经再经不起什么事情的摧残,璇痕的离开怕她难以承受这样沉痛的打击,木梓和韶华也就又一起去了璇痕的家,他们是带着无比惨痛无比惋惜的心情走到的璇痕的家,走到璇痕家门口的时候,他们远远地就看见了璇痕母亲正在手里捧着一个布娃娃,嘴里喋喋不休地念叨着,璇痕,璇痕你跑哪去了?怎么不回来看妈妈?你怎么就这么走了不回头,你为什么就不听妈妈的话呢……木梓和韶华相对无言,都从彼此的眼神里读出一种死亡的分量,他们没有和璇痕母亲说一句话就又离开了,看到她那样他们也都似乎明白了一些,到后来他们才听有人说到璇痕母亲在璇痕离开的那天晚上就已经成了那样疯疯跌跌的了。 就像一切都完了的时候,一场电影悄然落幕的时候,他们又回到了学校,学校依旧没有改变当初的模样,四面高高的红色的墙把学校强硬地围了起来,把外面的繁华拒绝了也把里面那种另人无从知晓的气息给堵留了,变的也许只有人,他们在校园里看见了夏瑗正在嬉笑着玩耍,她穿着芷铭送她的衣服,穿着芷铭送她的鞋子,样子还是那样妖冶那样让人讨厌。木梓突然在眼睛里冒突起愤怒,眼前的这个女人,是她把芷铭的一生毁了,是她把芷铭前途的康庄大道变得成了一条黑暗的走道,夏瑗也看见了木梓看见了韶华,脸上很难堪地挤出一丝笑来,想要上前搭讪一句话,而木梓却表现出看都没看就甩头走了,留下夏瑗一个人孤单单的笑容,像刚被霜降打过的睡莲。 然后,木梓又去了教室,教室里依旧不变的嘈杂,他们还是没有意识到高考的来临,木梓也见到了夜夕。见到夜夕时,她正坐在雨玟的旁边,像是一个长者在默默地安慰着一个小女孩,是她先看见了木梓,然后快步走前来就是劈头盖脸的辱骂,而雨玟却没说一个字就转身走出了教室。你这个没有良心的人,你还算不算人,你怎么就不替别人想想啊,你看见雨玟现在的样子了吗?看她的那样你是不是高兴啊?夜夕狂风暴雨般落下去以后,她又心平气和地和木梓说起了有关雨玟的事情,木梓就像是隐形字迹遇到水那般敏感了起来,说他不愿再听有关雨玟的事情,因为那已经与他无关,只是夜夕坚定要把真相告诉木梓,她说她不想看见雨玟整天那副沮丧的样子,她要告诉木梓所有。 雨玟离开你都是因为她的母亲,她的那次莫名住院其实就是她母亲的过,雨玟是被母亲打得住了院,因为她母亲不同意雨玟跟一个穷山里的孩子交朋友,她为你已经受了很多苦,雨玟是真心爱你的,她是为了不给你带来一些烦恼才和你分手的,在你离开的时候雨玟整整哭了好几天,她说她再也见不到你了,这些原本雨玟都不让我告诉你的……夜夕说了很多,咬牙切齿地在木梓的耳边说了很多,一直到木梓流下泪,她才止住了口。 木梓许是后悔了,因为他哭了,哭得很伤心,就像是那时季节里飘落的枫叶。 有好多时候,木梓想起了去看一看雨玟的念头,可他没有,因为他没有自信,因为他没有理由。在他离开的那天,他还是忍不住去了雨玟的教室,透过窗格子木梓看见了雨玟正埋头睡觉,她的身子真的有了形销骨力,看见雨玟那样木梓是流着泪离开的。不久的一天,木梓又坐上了一趟客车,他和韶华都没有回家,木梓的理由是自己没有颜面再去见他的家人,他准备再一次离开这个城市,可他却极力地劝韶华回家,而韶华也是直接了当地说自己没有了家,天涯和四海才是自己真正的家,不论木梓怎么坚持,韶华依然不动他的信念,最后他们两个又坐上了开往另外一个城市的客车。 盛夏已经悄悄地离去,秋天的影子在渐渐地深近他们的身边,气温开始缓和地下降,秋雨也缠绵悱恻地下个不停,有种想要把整个世界都笼罩在一片雾蒙蒙中的欲望,有时候随处就会闻见在漫漫升腾着的腥臭味,遍步世界的每一角落,韶华和木梓坐在了车里,缓缓前进的车把一排排的杨柳树都留在了后面那个熟悉的城市里,木梓回过头看看渐渐远去的那个城市,像是要作一个告别的姿势,却意外地发现有一个身影在街的那个尽头,很熟悉很熟悉,是那个曾经经常走进他梦中的女孩,木梓看清了,是雨玟,是他无法忘记的那个女孩,雨玟脸上流着泪,落下的雨水打在她的脸上已经分不清是泪水还是雨水,只是留有一道道痕迹,灰色的,苍白的,她就站在原地接受着冷冷的雨点的洗礼。她就那样站在雨里,任凭初秋的雨点在自己的脸上肆意地敲打。 然后,木梓看见她蹲下了身子,抱起了头,蜷缩在那个街角…… 木梓弯回了头,雨点使劲地往车玻璃上打,看着看着,木梓突然涌流下了泪水,连绵不断,他想起了雨玟,和她在一起的所有记忆,即使是每一个伤心的时刻他都想过,他真的爱她,爱她……木梓痛快地哭了一场,在心里。韶华看见已经泪流满面的木梓清淡地说起,男儿有泪不轻弹。 车在高速公路上急速地飞奔,是去往另外的一个城市,木梓想着雨玟的影子,枕着雨玟的名字入眠,他睡了,妄想着在一觉醒来,能把从前的所有都忘记,或者是删除从前所有那些能让人冰冷的记忆…… 第14章 余音 在后来的一天,雨玟又独自走在了望高山上,那是一个已经很深的秋天,那时的天空瓦蓝色就像是澄清的溶液在慢慢地流动,她站在了曾经留着他们在一起时的往事和笑声的山顶上,任由微风吹过自己的脸颊,和吹起已经留长了的头发,望着满山的柏树在苍劲地摇摆着躯体,和正在漫漫而落的枯黄的叶子,她深深地呼吸一口,抹去了藏在眼角深深的泪水,看夕阳直到逐渐红遍了天空,她的泪又隐在了眼角,然后再拭去。 她还是不敬意地漫走在了那个小小的寺庙前,她依旧如每一次都虔诚地跪在了佛的面前,佛永远都是那一张能原谅万恶更加沉重罪过的笑脸,而雨玟的脸却是一片静穆,她突然想到了曾经是,想到了木梓,想到那个时候和木梓一起,而这一次却是一个人十指合拢地并在了一起,再动作老练地磕了三个头后傻愣地站起,不自觉地握起了曾经从没有握起过的签桶,她从来都不相信命运这一说法,而这一次她却是鬼使神差,漫漫地摇了一支签,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该找一个什么理由而摇,最后她在嘴边轻轻地说起,就算是为了我们的命运吧,然后她就摇了,没有力气地摇,很快她便拣起了掉在地上的签,她自己看了看,已经仿佛饱经沧桑的签身上很清晰地写着的是一支“下签”,然后的她失神地走了,她没有像每一位摇签的人那样去找那位老者细心地解签,只是在嘴里念叨了一句,也许,也许这就是所谓的命运吧。 也许一切都早已经在冥冥之中注定,而无法改变,这句显得有些迷信的说法却是在这个现实得不能再现实的社会里说起,更是从这些有着青涩年华的孩子嘴里说起。 第15章 尾记 1 在一些日子过去之后,突然感觉到像是过了很多年,木梓又蜷缩在一个冰冷的冬天里,听着记忆里阵阵的晚风,仿佛看见了那些已经走过的年华在眼前肆意地涤荡、漂泊,一圈接着一圈很熟悉的香烟味敏感地刺激到他曾经那块埋没的地址,瞬刻感觉到剧烈聚拢而来的是无法抗拒的伤悲,眼眸一往如故地涌现出成滚的泪流,泪水就是这样每天锈蚀着他的生活。 在陌生的城市里,在孤独的夜色中,寂寞席席卷来的时候,木梓满目的琳琅物质全都被晶莹的泪珠所取代,街灯照着自己苍白无力的脸孔,就像是在很多个时候的画面轮回上演,他累了,疲惫的呼吸在颤抖,努力地托起沉重的梦想与开始预料到的悲惨结局,他不能停止前进的脚步,只是因为时间滚滚流过,不再回头。每一个难以入眠的夜晚,他都是这样疲惫地走进了有梦的地方。 也就在某些天过后,当走在繁华喧嚣的大街,当走过树叶飘飘起落的秋天,当走过那个校园,他都沉沦在一片无法控制的记忆里,任由数不清的碎片带着无穷尽的杀伤力游走在跳动的心脏间,他流泪,他伤悲,他寂寞,也任由那些辛酸的往事和记忆,波澜不惊地暗藏在自己的身边。 回首在他们曾经悸动的年少时期里,都曾拥有过并相信过的爱情和友情,到后来才明白那些都只是过眼的云烟,是空虚的梦话;没有什么能在他们年轻的记忆里留下,就像天空永远都无法留下昨天的云痕一般,惟独只有寂寞与悲伤是满堆的侵占着虚弱的躯体,在永久地折磨着自己,也许这是一场风华雪月之后应该留给每一个人的寂寞与悲伤吧。 他们接受着一切,就像是接受着时间轻易的流过一般。 2 阳光开始落幕,柔风开始冰冷,枫叶开始堆积,波光开始寂寞,人影开始单薄,时间开始沉睡,一切的一切就像是失去了自己完整的生命,蜷缩在一片黑色的夜茫中,寻找亦或等待各自的命运。 也许,是在每一个沉寂的时候,岁月就要刻意挑拨起记忆的风波。浮泛起它诡异的影子。 然后在有点寂寞的罅隙里有了些岁月的影子,此起彼伏,很像是远处的山,连绵而缱绻。 猩红的夕阳轮廓透过浓密的云层,把温暖的光线留在了粼粼的大地上。漫天飞舞的雪花精灵,在手掌心瞬间融化成一滴滴晶莹的水珠。就是那些飘飘起落的枫叶,在很久以前的梦里也是那么的温柔。 再后来……一条由无数个阴影点聚焦而成的巨大河流,在生命里生生不息。 那就是记忆。 记忆里有永生难忘的故事和童话,却在岁月过后蜕变成光秃秃的怪影,摇曳起诡异的形色,彷徨,失落在他们曾许下的幸福年华里。 人是都会长大,而后会苍老的,总不能生活在从前的意识中;而且我们的生活本身就是一些零零碎碎的画面拼凑在一起的。 这是木梓在后来唯一记起他们那个时侯想到的一句话。 旋转的天空和落空的人影,还有崩溃的哭泣。他们还是走在了人生既定的轨道上,开始安静的奔波…… 复杂而疲惫的眼神,在城市的尽头。看着模糊的远方…… 这就是他们在相信过后,给自己留下的,唯一,以及所有。 番外(后) 天空依旧是浓的不可化开的云烟和无法挽留的记忆影子 冰冷如初的月光轻浅地挂在皓空,孤芳自赏 漫漫而起的积滤的香烟把那个单薄的身影蒸笼得没有了尸骨 孱弱的肉体已经经不起任何一点的锤击 眼神死死望着那个古老的路口,笑容已经遗留在陌生的半途上,神情变得恍惚而绝望 那个被幸福留下的脚印已经被风沙吹没, 感觉到仿佛过了许多年,就像是在佛前钟晨暮鼓或虔诚忏悔的五百年久远 默然肃静的脸色已经没有了斑点的血迹,他真的成了许多年前的亡魂,在沉受着笑声过后空绝的寂寞与悲哀 那些繁华瞬间变成了无数朵空虚的莲花,跳动在空中使劲地摇曳起冰冷的身影 碎了满地的幸福花同时在心脏矮小的空间里剧烈地震荡 碎了,完了,尽了…… 如梦初醒,抑或大病初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