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典纸风筝》 第二章 情陷海天 纸风筝(长篇小说)于圣南著 约伯问:但如今你数点我的脚步, 岂不窥察我的罪过吗? 比勒达说:我口中的语言,胜过你需要的食品。 但你不要吃了它,留给子孙吧! ——《圣经》 英子走在五月稠密的阳光里,胶东的风景在她宁静的视线里嗤嗤地生长。五月的乡村,天空中流动着几块去向不明的云彩,绿色的庄稼在田野上铺陈,一些农民零散在庄稼地里,身边晃动的是锄头和孩子。池塘里注满了春水,几棵古旧的柳树歪着脖子将一些柔弱的枝条倾向水面,枝条上挂满串串新绿。于是,刚出壳的黄色雏鸭就很幼稚地在水里追逐着一些虚幻的影子,自由自在。深水里钻出了春天最初几瓣尖尖小荷,如看到阳光和一些暖和的风趟过水面直接深入小荷的根。 英子的绿色军用胶鞋沙沙地摩着田埂。 已近中午,村庄上缕缕炊烟静静地向空中伸延。于是,英子匆匆地撩开五月的风景,走进被浓荫淹没的胶东乡村的深处。 季节的景象一如既往,中午的故事平淡没有异常。 父亲走进院子的时候,身上沾满了青草的气息和山槐花雪白的清香。院子里有几棵开满碎花的苹果树,一些水桶、坛子什么和雏鸡散散漫漫地分布在树下动静结合。父亲放下锄头便提一把宜兴紫砂壶坐在树荫下疲倦地喝茶抽烟。 一个走家串户收购国库券的人在门口软磨硬泡,一家人埋头吃饭,并不理睬。等到一串无济于事的江浙口音消失的时候,桌子上饭菜已所剩无几。 母亲抬起头慢慢地说:莲子从青岛回来了。 英子眼睛一亮:真的? 父亲停住筷子,嘴里的饭菜尚未咽尽就甩出一句:告诉你英子,离莲子远一点儿!一个姑娘家走南闯北靠什么挣钱? 母亲说:好在我们英子不像莲子! 英子不再说话,亮亮的眸子瞅着饭碗不动。 午后的空气里胀满了沉默。村前的钟漓河埋没在柳树和杨树里或隐或现,英子坐在河边的树荫下回忆着一些碎乱的情景。身边一条黄狗无声无息。 英子和莲子是去年一起回到村里的。无奈高考分数只差一点就上线了,可她们硬是上不去。落榜的时候,夏天已经剩下不多的日子,父亲说:也好,帮家里干活吧! 莲子在秋天的时候穿着朴素的衣裳离开乡村。英子记得那时天气很凉,田野上一些人和牛在劳动,一阵风掠过,钟漓河就漂满了枯黄的树叶。一些成熟的庄稼在那时收获,如花生、玉米、黄豆等。十九岁的英子静静地在美丽富饶的胶东生长。钟漓河的水浇灌着肥沃的土地,土地上就一年一年长出繁茂的庄稼。 英子悄悄来到莲子家。莲子搂着她又说又笑如一幅电影画面。 英子闻到莲子身上浓浓的香水味沁人肺腑,脸上的脂粉和鲜红的嘴唇使英子激动而歆羡。 英子接过莲子的口香糖,问:莲子,你在青岛做什么? 莲子的穿着已不再朴素。细瘦的牛仔裤紧紧裹着要爆炸的臀部和臀部以下的大腿小腿,一件洁白的蝙蝠衫极其宽松自由地罩着蓬勃的上身,一对乳房鼓鼓胀胀很坚实地耸起。这叫英子想起了电视上的广告,也想起了小说里某些对少女的庸俗描写。 莲子瞧了瞧身边放着的两个大皮箱,理了一下夜晚般黑暗如潮的头发,嘴里弹出一句聚集着口香糖味的声音:做什么?做什么都比闷在家里好! 莲子告诉英子她在青岛一家酒店当服务员,每月有一千多的薪水,英子很惊奇。青岛的高楼大厦灯红酒绿以及一些美丽的奢侈的故事于是就惊心动魄地驻扎在英子的心里。她感到自己的情绪在夜色阑珊的故事里流淌,一些海风和海醒味正在她的想象中掠过。 英子静静地吮吸着莲子给她启开的有些苦涩的铁罐“可乐”,眼睛死死地盯着莲子家院子里烂漫如潮的梨花和槐花。 莲子搂着英子白皙的脖颈,说:你为什么不去呢?白白浪费了你的漂亮和温柔! 英子浅浅地笑了,如初春宁静的清晨。 莲子说村里的小伙子们都走了为什么不让女孩子出去见见世面太不公平了! 英子默默地坐着,一缕阳光移到她俊美的脸上。 傍晚时候英子在钟漓河边溜达,她看到一些吃过晚饭的父亲母亲们聚集在古老的柳树下面色紧张地议论着什么,树上的一群麻雀也在叽叽喳喳。 英子收住脚步,愣愣地听到大人们说:赵二真混蛋!让一个大闺女在青岛浪,能不浪出事来? 赵二是莲子的父亲。 英子渐渐地害怕起来,她咬着嘴唇感到脸上火般的滚烫。她知道一些小说或电视剧里对美丽的少女不怀好意的描写,她厌恶那些作家们的白纸黑字地捏造美丽少女的下流或不幸,但她万万没有想到······ 她想哭。一些肮脏的细节被大人们咀嚼得有如咀嚼饭碗里的食物一样证据确凿。 晚风将英子的心吹得冰凉,美丽的景象随风而去。英子看到远处天宇里空空荡荡。 她回身去找莲子,睁大眼睛,怯怯地问:是吗? “不,不,我挣的是干净的钱!”莲子从喉咙深处吐出一句撕心裂肺的抗议。她死死地拽着英子藕荷般的手臂如揪住一个敌人。一缕又黑又长的头发漫过莲子惨白的脸。 英子的眼圈儿红红的。 晚上的时候,天上的星星看到英子坐在门前的麦场里想象遥远。 她死都不信莲子会是那样的人。 英子走进屋里,外面的夜色平静如水。她听到母亲对父亲说:外面的男人很坏! 父亲的声音如一只古老的菜坛子,“莲子也不好,打扮得妖里妖气的!我想好了,割完麦子就给英子找一个妥实茬儿,省了她学莲子。”接着一阵叹息,那声音在初夏的夜晚如病入膏肓。 莲子在一个飘着微雨的清晨离开了老实本分的家人和繁茂的庄稼。她孤身一人走在乡村古老的目光里。 英子追着去送莲子。 一些温暖的雨水在她们的脸上中断,于是脸上就挂满了明亮的水珠。分手的时候,莲子说:我再也不想回来了。我受不了那些流言蜚语。 莲子给了英子一个电话号码。 英子抹了一下脸上的雨水,点了点头。 莲子渐渐地消逝在迷茫的烟雨中。英子呆呆地站在细雨里,回忆起小学课本上的“雨纷纷”的诗句。 不远处,一头潮湿的黄牛被一个潮湿的人牵着在岭坡上啃草。英子听到黄牛啃草的声音在穿越田野。 不几天,麦子熟了,田野里一片金黄。开镰的日子,英子和父亲母亲一起挥汗如雨。 麦子收完了,英子感到她一下子长大了。一些风和阳光经过她十九岁的身体,全身就如夏日的中午。 胶东乡村的黄昏异常宁静,钟漓河两岸犹如一幅浓重的水墨画儿铺展在葱郁的崇山峻岭中。一轮圆满的夕阳在西边的天空渲染起漫天辉煌汪洋般的金光,一些灰色的屋顶和收割后褐色的田地静静地浸泡在浩瀚的晚霞中。 英子的思想掠过树梢和屋顶随着浩浩的南风一同在天宇里翱翔。 英子准备在晚上宁静的时候向父母亲袒露已经成熟的想法,可是每每启齿,他们却早已酩酊酣睡了,少女的心扉在迟疑中羞赧着。况且,再怎么说他们也不会同意。她决定私奔,免得一场歇斯底里的臭骂。 英子终于在一个雾蒙蒙的早晨在钟漓河畔消失了。桌子上摊着一张纸条:爸妈,我要出去干事,找到我的价值。保重! 突如其来的变故真实而不可思议地打破了父亲沉睡了整整一个季节的构思,所有的细节像土地一样无法抗拒。看着外面渐渐清晰的天空,父亲如梦方醒。 第三章 姊妹花 青岛距离钟漓河其实只有两个多小时的车程,但对于英子来说是一个惊人的跨越。客车里播放了彭丽媛《希望的田野》,又放王洛宾《遥远的地方》,英子听得懵懵懂懂。 经过流亭机场,天上的大飞机像鸟群一样满天飞翔。不知怎么,英子想起了母亲每年春节给她做的纸风筝,有飞机,当然也有蝴蝶、蜻蜓和鹰。放飞时遇到大风纸风筝就会被刮破,倏地从天上掉落下来。这里的大飞机肯定不是纸做的,不然•;; 客车进入青岛市里的时候,英子一次一次被窗外景观所震惊。她无法想象外面的世界是这样精彩。 海天大酒店像一只豪华游轮停泊在蔚蓝的胶州湾里,大海共长天一色,故名“海天”。 夜幕降临,酒店里华灯齐放,灯火倒影海中,蔚为壮观。 英子下车后背着行囊徒步辗转来到“海天”的时候已是晚上九点钟,酒店里正灯红酒绿。 莲子正在做报表,蓦然回首,英子却在灯火阑珊处。 英子脸色苍白,一下瘫软在地上。 “小红,快,送她去卫生室!”莲子像校官命令士兵一样支使身边一个服务员。 英子醒来的时候已是第二天上午,刺眼的阳光照进室内,撒在她略泛红晕的脸上。 天棚是水晶玻璃的,她看到上面的英子卷在紫色毛巾被里像一只化蝶欲飞的蚕茧。 小红开门进来,双手端一盘食品:英子姐快起来吃饭!赵头儿吩咐过,你必须狠狠吃一顿。 英子疑惑:赵头儿,谁呀? 小红:赵——莲——子—— 英子惊讶:莲子当官啦?! 小红:废话!不当官你能住单间吃小灶?好了,你快吃饭吧,我要下去上班了。 小红走了,室内静静的。英子穿衣下床,这才打量起这个单间:地面是血红色纯毛毯子,睡床是豪华红木席梦思,墙壁是月白色布料软包;洗手间更讲究,顶棚、地面、墙壁都是水银玻璃,不管你在哪个位置都能看到自己;面盆和坐便器竟然是天然红纹玛瑙石,就连喷水头儿也是和田玉石做成的。 英子一时都找不到自己了。 她开始吃饭:一个银耳汤,一个海参汤,一盘烧牛排,两个西式面包。汤勺是纯银子的。 英子感到自己从地狱一下子来到天堂,浑身上下一阵酥软。 九点多钟床头的电话响起,莲子说:英子,给你两天时间熟悉一下环境,不要走远,省得到处找你。两天后有正式安排。 可以知道莲子很忙,英子只有听话。她像刘姥姥进了大观园,接下来都是惊讶和好奇。 夜里十一点半,莲子才来到英子房间。她向英子问寒问暖。 英子说:没看出来呀,莲子,你真行啊! 莲子说:你更行。后天就派你去商学院参加培训,一个月,然后上岗。好了,我去休息了! 莲子匆匆而去。英子更加惊奇:商学院?——我要上大学了?! 第四章 眩晕 赵二怎么也憋不住了,他决定告知张三。 张三即是英子的父亲。张赵两家租辈就居住在这个叫做“中村”的一条街上的同一个胡同的隔壁邻居,世代和谐,直到今日。让人感到十分惊奇的是,赵二和张三在十二属中同属“老鼠“,而且是同年同月同日同时辰出生,张三比赵二早生十分钟。莲子的母亲王朵和英子的母亲王的爷爷是老教师,是希望孙女能长得能如花儿一样美丽,才起了“花朵”的名子。“花朵”是亲叔爸姊妹,也同属“老鼠”,只是生日相差一个月,王花比王朵大那么一点点。她们也不负期望,后来真的长得如同花朵。他们同在二十四岁那年的冬月结的婚,来年的九月都生下一闺女,凑巧的是这俩闺女又是同一时间出生,都是九月九日重阳节的子时。这就叫缘分。两家因此而觉得投缘,所以来往相当密切。媒人于水滟因此而受到特大的拥戴,两家一有红白喜事都不会忘记叫上于水滟。在中村,有两窝老鼠之说,而鼠王就是于水滟,巧的是于水滟也属鼠。两家接山而居,张三居西赵二居东,村里人称其为“东窝”“西窝”。英子比莲子早出生四十分钟,因此,莲子叫英子姐。俩闺女长的也十分相像,宛如“花朵”再版,全村人都说英子和莲子是孪生姊妹,两家也都不避讳,就以为她们是孪生,彼此间因此而更加融洽。节日里两家总是凑在一起过,平常日东窝做了好饭叫来西窝一起吃,西窝做了好饭叫来东窝一起吃,好不亲热。 王花和王朵当年从城关镇的埃子王家嫁到中村的时候,那可真算是两支鲜艳的花朵。两人都是一米六一的个子,不胖也不瘦,眼睛大大而闪亮光,鼻子不算高耸却不乏肉感,皮肤就像刚出鐹的麦面馒头一样,又细又白。王花左腮下一颗黑痣,王朵右腮下一颗黑痣,宛如一对璞玉,晶莹中浮着一颗斑痕。村里人都说两只“花朵”赛西施,因此,关西窝王花叫“西施”,关东窝王朵叫“东施”。钟漓河的水常年汩汩而淌,两岸长满绿草开遍鲜花,西施东施常常结伴来河边洗衣,一对花朵摇摇曳曳,顾盼之间给美丽的钟漓河又平添了一道风景。每每此时,村里人特别是那些男光棍儿们围着圈儿观看,把个“花朵”瞅得芳心荡漾,白皙的面颊红艳泛滥。一回,一个叫做“小福亭”的光棍儿忍不住花朵的美丽,拾起一块石头向河里掷去,一时水花四溅。西施穿一身洁白的束腰连衣裙,水花洒在前胸,两只挺挺的乳房被水渍得轮廓分明,呼之欲出。王花火冒三丈,摸起一块石子扔向小福亭,正中砸在脑门,血流了小福亭一脸。多亏石子小,不然非闹出人命不可。第二天,王花在丈夫张三的陪同下提一篮子鸡蛋去看小福亭,小福亭不仅没有怨恨,反倒拱手作揖道谢。一时间,村里演绎开了一个《西施怒杀小福亭》的美丽故事。王朵呢,艳事更多。开春时,赵二召集本家爷们翻新屋面,本来人手足够,结果开工时又来了十几个不请自到的光棍汉,赵二赶都赶不走。其中一个说:不用担心,俺只干活不吃饭,能多看一眼西施东施嫂子,心里呀舒服死了!弄得赵二两口子哭笑不得。 胶东这个地方民风淳朴,人的骨髓深处好像早就植上善良和宽容,大家都不拘小节,一般事情都 不作计较,言语深浅也不往心里去,很少有人会把诸如恶毒、尖刻等字眼用在胶东乃至山东人身上。豪爽、仗义、大度、忍让,好像早就在这块古土成为做人的基本素养。 “花朵”扎根于钟漓河沃土,虽然日子过的平淡,但心里美着。花儿依然美丽芬芳。 英子和莲子一天一天在风和日丽中长大。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其容颜姣美不在“花朵”之下。这让张赵两家十分自豪。 张三长着一米八二个头,体重一百九十斤,可说高大雄壮;说话处事,铮铮有声,干脆利落;表情里精明适度,憨厚有加。大多女人都喜欢这样的男人。当于水滟把王花叫来自己家和张三会面时候,王花一脸兴奋,第二天张三就跨着自行车驮上王花去县城买下定情信物。张三给王花送一枚纯金戒子,戒子内面打字:海枯石烂心不变。王花送张三一块水晶手表,表面上印字:时间能证明一切。张三花掉兜里仅有的二百元钱请王花吃了两顿饭,晚上一起在影院看了《生死恋》,之后两人才骑上车子回家。中村与埃子王家之间挡着一座山,名曰雾云山。山西是中村,山东便是埃子王家,两村离着不到六华里。雾云山高拔雄伟,常年郁郁葱葱,云雾缭绕。山西坡的水流向钟漓河,山东坡的水流向金泉河。自行车在埃子王家村口停住,两人下车便粘成一体。巍巍的雾云山可以看到:皎洁的月光下,张三紧紧地拥抱着王花,深深地亲吻着王花。 王花、王朵和于水滟同是城里十六中学的同学,三人前后位,同在一个学习小组,同学之情甚笃。后来,于水滟又把王朵介绍给了赵二。从此,“花朵”命运之剧的帷幕便被于水滟一双稚嫩之手徐徐拉开。 苍天可曾记得:恰同学少年,在那个书香四溢的学习小组里,花朵那烂漫的花心里,摇曳的花瓣下,已孕育下一颗不幸的种子,而这个撒种人就是于水滟。 赵二长得没有张三那么高大,但面色白净,显得十分精干。因为父亲过世家里需要人手,高中肄业就回家鼎立门户。王朵几乎与王花同一流程便和赵二结为秦晋。 姊妹花并蒂开,二十年过去并没有枯萎。 已是八点时分,家家户户已吃完晚饭,守在电视机前准备看电视剧的时候。赵二站在张三门下稍微迟疑一会儿,终于毅然决然敲响了门环。胶东农村住户的临街门多是木头做成,上面安装一对铁的门环,门环可以旋转,向左转是锁,向右转是开。如果是敲,那就是要主人出来开门迎客,证明客人有事来找。 张三开门:哎呀,兄弟,今天怎么还敲门呢?啥事? 赵二:今天还真的有事。 张三:进屋吧。 赵二进屋坐下,王花坐在炕边剥玉米。 张三:啥事?说吧! 赵二:英子的事。 王花:英子------英子不会有事!她不过是一时想不开,等几天就会回来的。外面的钱哪有那么好挣? 赵二:是不会有事。我要告诉你们的是,英子在莲子那里! 张三和王花:啊——! 王花:英子在莲子那,真的吗?! 赵二:不会有错。邵书记接的电话,他当面告诉我的。 村里只有一部电话,拉在支部书记办公室里。 张家夫妇惊恐万分:快说说看! 赵二却不慌不忙:邵书记转话,莲子说英子已在他们那个酒店就业,一切都好,让你们放心。 一阵沉默之后,花姐声音颤颤地说:哪能放心?你没听见满街人是怎么说莲子的。 赵二有点憋火,但又不好发作,只是很坚定地说:姐,莲子是我们从小看着长大的,你应该相信她!街上的传言不能信,他们又没有去青岛,怎么会知道莲子的事?简直是望风扑影! 王花知道赵二不愿听,但又不便反驳,也坚定地说:你把莲子青岛的地址给我,我和张三明天就去! 赵二:也好,眼见为实,别听别人胡咧咧。还有一件大事差点忘了说。 张三:什么大事? 赵二挠了挠头:今天就不说了吧,等你们从青岛回来,咱坐下来慢慢说。 张三异样地瞅着赵二的脑门。 第五章 老洞子 王花和张三一起找到海天酒店的时候已是下午,莲子正在大厅里给员工开会,他俩就坐在厅外一扇门后等着。里面传出莲子的话音:假如我们有丝毫怠慢,导致客人不满意或是不舒服,那么,客人就可能不再光顾。现在的酒店很多,选择性很大。大家想一下,如果客源少下来,收入就会少下来,后果是什么就不难料想。你的一个微笑,你的一点热情,很重要很重要······ 外面这一对夫妇在静静地听着,他们的脑际几乎同时浮现出邵书记在村民大会上讲话的情景。 夫人对男人悄悄地说:这莲子还是个头儿呢! 晚餐安排在海天最豪华客厅“伊甸园”,饭菜很丰盛,也十分讲究,均由赵经理亲自钦点。入席者都是些重量级人物,总经理裴四海和他麾下的六名部长。 莲子的形象光彩四射:笔挺的紫色高档西装,一只黑色蝴蝶结趴在雪白的领口下;头发染成金黄色,发顶戴一只同样紫色的贝雷帽;面部不知用了西方哪国的化妆品,淡雅中透着微微粉红;两只大而亮的眼睛边上忽闪着长长的睫毛,让人想到深水潭边随风起伏的芦苇;嘴唇红润,似春雨中树上的樱桃。好一朵婷婷玉立的莲花。 王花悄声问莲子:英子不来吗? 莲子说:姨,忘了告诉你。英子现在商学院学习,我已经派车去接了,一会儿就到。 说话间英子进来了,王花上前搂着女儿又打又骂:你这个死闺女,让妈想死了! 宴会开始,莲子做介绍:这两位是我的大姨和姨夫,也是英子的父母。 裴四海和他的六名大臣忽地一排立正,然后一一过来握手。张三和王花受宠若惊。 裴四海和他的大臣都是酒坛高手,轮番向张三劝酒,把个张三灌得酩酊大醉。 早晨的时候张三才从美酒中醒来,他的第一句话是:这里大概就是天堂吧,我说英子怎么拼命往这里跑呢! 王花呢,她只是觉得她那只被裴四海握过的右手还在隐隐作痛。她纳闷:裴总的手怎么这么有力呢? 她还纳闷:这个堂堂的裴总怎么会这么重视我们一介草民呢? 莲子和英子一起用车将两位长者送到车站。英子左手搭在莲子肩上,右手握着妈妈的手,坚定地说:爸妈尽可放心。莲子现在正在自修大学课程,还准备考研究生呢!我要学习莲子,以后多挣钱,让你们老来也享点清福。 莲子有些不好意思:放心吧,我们一定闯出个人样! 王花说:好啊,你们能这样,我一百个放心! 青岛的高楼大厦,鳞次栉比;满街的广告牌子,异彩纷呈。张三和王花坐在回程的车里,觉得有些眩晕。 第六章 初识裴四海 傍晚的时候,赵二在街上买了一些八大鱼和梭子蟹,都是活的;还有猪头肉、羊下货,都是熟的;又在小店买了两瓶“玲珑”白干。一为两个青岛客儿洗尘,一为和张哥说件大事。 中村这地方处于钟漓河的中段,可能因此,老辈为村庄起名子时就用了个“中”字。钟漓河从大山里出来,缓缓地向北流去二十华里注入渤海。两边排列的都是山脉,以雾云山最为著名。因为山山岭岭都有黄金蕴藏,当年政府就把这一河套划为一个行政区域,叫做“金岭”镇。中村便是这个镇的政府驻地,也就成了这方水土经济、政治和文化的中心。 渤海的水产品相当丰富,因此,这个小镇上便不缺海鲜,每天都有大量鱼虾在这里贩卖。这里的人最喜欢吃的海鲜就是八大鱼和梭子蟹。八大鱼,顾名思义有八条大腿,属软体鮹科。在水里遇到敌袭也会像乌贼一样放出黑雾,因此,它的肚子里有一个囊类器官专门贮藏黑色物质。八大鱼的吃法很简单,只须将活着的鱼直接丢入沸水里几分钟即可食用。有条件的话直接用海水煮则味道更加鲜美。煮好的八大鱼肉质很脆,咬嚼的感觉真是一种享受。春天是八大鱼生产的季节,雌性的肚子很大,里面包的全是大米样的籽,吃起来咯嘣咯嘣地响,感觉更是好。梭子蟹,在中国说来就属渤海的最好,在渤海要属南边的最好,到底为什么,这要深究到海流和季节事情。梭子蟹一般是清蒸,掀开鐹即可吃。把盖儿掀开,里面是满满的蟹黄,倒上一点姜末醋,用筷子一搅,那味道美死了。因为好吃,价格也不菲,需要很重要的场面才能摆到桌面。 赵二提着一兜酒肴回到家的时候,张三家已经开着门了,赵二直接进门,动手便干。 张三:我说妹夫,你也不问个情况,就要喝酒了? 赵二:什么情况,你脸上不都写着吗?高兴,今天多喝点! 两瓶白干不够喝,张三又打开了烟台啤酒,这哥俩好不痛快! 赵二吃八大鱼吃得满嘴乌黑,带着一些醉意把花儿朵儿叫到跟前,悄声说起了大事: 首先声明我今天要说的事情得相当保密,只限于我们两家这四个人知道,不能传给第五人! 听着的三人都表示没问题。 三天前,我在城里碰到我的姑舅弟兄李树林,中午一块吃的饭。李树林现在是县委书记的机要秘书,他说现在中共中央要改革开放,发展经济。一句话,就是发展个体买卖,只要不犯法,干什么都支持。回来后,我去村办公室看报纸,上面也写着。我就拿了一份《大众日报》回来,你们等会看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