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弹壳里的玫瑰香》 第一章 梦开始的地方 牛一兵最近又惊又喜。作为一个刚从农村爬到部队的小战士,他很幸运的被中队确定为文书发展对象。如果当上文书将意味着加入后勤队伍,成为领导身边的人,每天工作不过写写划划、打打电脑,干的绝对是技术活,是二中队很多人渴望而不可及的岗位。 牛一兵的家庭不富裕,因为缺钱,高中上了一半就辍了学。父母带他去种地,结果牛一兵被累倒在垄沟里,这种带有爆炸性的新闻迅速在全村疯传起来,大家在为他叹息的同时,有人给他起了个外号叫“牛不行”。村东头的老赵头却说,我看这孩子心高气傲,有老牛的犟劲,将来绝非平庸之辈! 辍学在家的牛一兵天天对着门口那棵大柳树发呆,那是一棵活了二百多年的大柳树,据说他爷爷年轻的时候被一群狼追了三里多地,眼瞅着就要被狼辇上了,忽然看到前面有棵大树,情急之下,他爷往手心里吐了口唾沫,狠劲一勒裤腰带,“噌噌”就爬上了树。眼见到嘴的食就这样没了,那几匹狼有点不甘心,轮着番的用牙齿一点点的往下啃树皮,这回他爷傻了眼,死死的抱着左右摇晃的大树喊救命,大约五六分钟的功夫,远处飞奔过来一匹快马,马上坐着一位蒙面女子,手里端着土枪,冲天上一扣扳机,“轰”一声,吓得几匹狼四散而逃。这个土匪出身的女人后来成了牛一兵她奶奶。 这个故事传到了他爸那,他爸又在他很小的时候传给了他。牛一兵对这件事的真实性一直持有怀疑的态度,但是他又不得不佩服爷爷奶奶的风采,想想那几只狼逃跑时的狼狈相,真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爷爷奶奶的英雄的气概,很遗憾没传给他爸,也没感染他妈,这老俩口小心谨慎活了一辈子,要么活得忍气吞生,要么忍气吞生的活着,成了人人尽知的软柿子,谁的气不顺,都能来捏上两把。 看惯了父母的善良软弱,牛一兵从小就发誓,这辈子就跟他爷、他奶学,顶天立地的活着。 然而现实是残酷的,无法继续学业又干不了庄稼活的牛一兵除了对着那棵一度让他热血沸腾的大柳树,别无他法。除了学习,农村人想要飞出穷山沟比上天都难! 村里有个“精神病”,只要一犯病就说疯话。有一天,他看见牛一兵呆坐在树下,就笑嘻嘻的走过来,指着他说:“牛不行,你不行,行爸不行,你妈也不行;你不行,上学不行,干活不行,干啥啥不行”。 牛一兵气红了眼,抡起拳头就把“精神病”打倒在地,牛一兵骑在他身上,紧握拳头雨点似的往下砸,疼得“神精病”连哭带喊,引来不少老少爷们围观,大家伙都交头接耳的说:“牛一兵这回神经了!” “精神病”被打得似乎清醒了许多,趁牛一兵分神的功夫,一个鲤鱼打挺,一手提着裤子,一手抹着鼻涕,顺着当年那几匹狼逃跑的方向飞奔而去。 有些体力透支的牛一兵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看着枝繁叶茂的柳叶把阳光挡得严严实实,他正在想当年他爷爬到了什么位置的时候,忽然感觉手指碰到了一个什么东西,硬硬的,凉凉的,凹凸有致。放到眼前一看,不由得惊呆了,是一枚沾满泥土的子弹壳,虽然锈迹斑斑,但依然冲满了无穷的力量。 这大概就是当年他奶奶吓跑群狼的那颗子弹吧?! 牛一兵眼前一亮,把子弹壳小心翼翼的放进兜里,如获至宝的跑回家,对着他的父母说:“我要当兵去!” 他爸长叹口气说:“孩子,咱家没关系又没钱,你身体又不好,当不了兵啊。” 他妈也说:“就算你想去,村主任也不会同意的,他儿子李玉明早就放出话来要去当兵,名额又只有一个,你怎么和他争?” 牛一兵“砰”的一声跳上了炕,从柜里找出一张黑白老照片,指着上面的一个帅小伙和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小姑娘,说:“我得给爷爷、奶奶争口气,我要飞出这个穷山沟。” 老俩口老泪纵横。 到了晚上,他爸他妈逮了两只老母鸡,卑躬屈膝的来到村主任家,泪眼婆娑的替牛一兵争取当兵体检的名额。村主任媳妇接过母鸡转身去了厨房,村主任一味的摇着头说:“不行,不行,你儿子当不了兵,干点庄稼活就晕倒在地里,去部队干啥?再说人家也不会要。” 吃了闭门羹的老俩口只好憋憋屈屈的回了家,把事情经过一五一十的告诉了牛一兵。这下可不得了,牛一兵眼珠一瞪,“铛!”一脚就踹开了村主任家的大门。因为明天他们的儿子李玉明就要在民兵连长的带领下去检查身体,所以全家人正其乐融融的坐在炕上聊着天,谁知倒被牛一兵突如其来的这一脚给震住了。 牛一兵说愤慨的说:“为什么不让我当兵?” 村主任说挠挠头说:“你身体素质不行,去也白搭。” 牛一兵指指跟自己年纪相仿又是同学的李玉明,说:“为了让你儿子当兵,怕我占他的名额,所以你才不让我去,你这叫假公济私。” 李玉明低头不语。 村主任脸一红,像喝了二两白酒还没喝好的似的,阴阳怪气的说:“好!牛一兵,咱村头有一条水沟,两年没人修了,你今天晚上要能刨出来,明天我就让你和小明一块去,你要刨不出来,就认命。” 牛一兵像一头拼命拉犁的牛,憋足了劲,摇着尾巴“吽吽”直叫。村头这条老渠好几年没有修了,原来是一条水渠,后来因为修路,水渠变换了位置,这里却长满了荒草,一锹挖下去才发现土里面全是石头,一个人想要在一夜之间挖出来是万万不能的。牛一兵一屁股坐到了地上,看着天上那如刀的弯月,鼻子一酸,泪水顺着脸蛋滑落下来。 夜里的轻风似一把剪刀,却总也剪不断他内心的哀愁。 远处的山像一块还未拉开的幕布,庄严而厚重,他稳了稳心神,仔细观察了一下这条水渠,不过也就10几米长,要是肯下功夫,或许有挖出来的可能。要是不挖,肯定一点希望也没有。 他手握着铁锹支撑着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咬紧牙关挖下了第一锹,几块凹凸不平的石头像是刚拉出来的羊粪蛋子,“叽里咕噜”的滚到了一边。 牛一兵一锹一锹的挖着,一颗又一颗豆大汗珠滑落下来,落地有声。他知道,这一夜决定命运。人在没有目标的时候,经常会向困难低头,可一旦有了目标,再大的困难也显得微不足道。 牛一兵一边挖一边想象着自己当了兵的样子,绿色的军装,高耸的军帽,还有那风风火火的军营生活,他就有用不完的劲,两个膀子在宁静的夜里晃出了一道道优美的弧线。 “兵子,我和你妈帮你来了!”牛一兵的老爸、老妈从村口那个狭窄的路口蹒跚而来,两个老人的影子被那轮半弯的月亮拉得老长。 牛一兵的心像是被什么触了一下,过电似的疼了起来,在他心中,父母的形象从来没有如此高大过,以前他总是觉得他们活得太窝囊,活得很没尊严,但细细品味起来,才深切的感受到父母这一生活得多么坚强,多么不易,又是多么的伟大。 一家三口为了圆儿子的梦想,都成了传说里的“愚公”,不同的是愚公要挖的山挡在了路上,而牛一兵要挖的山却挡在了他的心里。 三个人的铁锹交织在一起,让这个宁静的夜晚跳跃起来。牛一兵抬头的向远方望去,天空中那几颗稀落的星星闪着耀眼的光芒,一串长长的脚步声和吆喝声循着铺满星光的小路越来越近,当他揉揉眼睛,那些熟悉的面孔才一一的展现在他面前,他们都是村里的父老乡亲,听说老牛家的小小子,为了当兵连夜在挖沟,都不约而同的过来为这可怜的孩子出点力。 那一夜是牛家村最热闹的一宿,10几米长的水渠被灯笼火把照得通亮,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一字长蛇的排开,那一排排铁锹齐刷刷的翻动着,像是一艘在水中飞跑的龙舟。 牛一兵落泪了,在这支队伍里,他看到了村主任,还有他的竞争对手李玉明。此时此刻,他的心中早已没有了恨,“牛不行”也好,村主任的刁难也罢,归根结底也只能算是一场小小的波折,面对将来的漫漫长路,这只是一次或许可以称之为关于人生的“善意的演习”。 那天晚上,从他拿起铁锹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成功了。真正的成功是心灵的收获,而不是篮子里的硕果。 从检查身体到政治审查,牛一兵和李玉明都没有辜负父老乡亲们的厚望,他们都如愿以偿的走进了部队…… 第二章 午夜惊魂 往事不堪回首,牛一兵能从大山沟里走进警营,最终成为二中队的一名武警战士,这本身就是一个奇迹。躺上宿舍的床上,他依然想不通,当初村主任为什么刁难了他,却又帮助了他?还有更让他想的不通的是人生的缘分,李玉明这个老乡怎么就和他分到了一个中队一个班,还和他一样,都成了中队文书的候选人? 牛一兵被一阵急促的紧急集合号声惊醒,班里的弟兄和他一样,手忙脚乱的往身上套着衣服,上下铺的双人床被这帮大小伙子折腾的“吱吱呀呀”响,楼道里的脚步声此起彼伏,犹如一阵阵迅猛的洪水。 “我操,我鞋哪去了?”睡在牛一兵下铺的胖子刘小三掘着大屁股把头探到了床下面四下乱翻着。 等牛一兵跳下床来的时候,刘小三像脚踩地雷一样,撒丫子跑了出去,牛一兵才发现,自己的鞋被他穿跑了。 而地上剩下的两只鞋东一只,西一只的扔在那,再仔细一看,根本不是一只脚。 牛一兵来不及多想,抓起鞋来往脚上一提,其中有一只太小,只能用脚踩着,随即踉踉跄跄的跑到了操场上。 规整的营区灯火通明,整齐的方队整装待命。队长张雷、指导员陈奎神色凝重。从现场的气氛看,牛一兵已然感受到,这次并不是普通的拉动,而是真的出事了。 二中队担负的是看押任务,里面关的都是10年以上的重刑犯,光是涉黑、涉枪、涉毒的“三涉”分子就占了三分之二。这些人,进来之前都是社会上有头有脸的人物,四通八达,呼风唤雨,享受着金钱、美色,还有权利带来的快感。入狱之后,他们并不会轻易的认命,尤其是那些黑帮的大头目,无论是高墙外的同党还是他自己,随时都想着怎样越狱逃跑。 “3号岗楼下面有一辆商务车形迹可疑,多次在夜里勘察监狱地形,我命令,部队迅速赶到现场,先把这几个小子抓了再说。”队长张雷笔直的站在队前,挥舞着指挥旗,一面发号司令,一面跟着队伍大阔步的跑了起来。 牛一兵混在队伍里一边跑一边想,勘察地形?难道他们要劫狱?劫谁呢?会不会是……想到这,他不禁打了个冷站。 那天下午,牛一兵闹肚子,从岗楼上接完哨后,一溜烟的顺着监狱里面的通道往营区跑。跑到犯人劳作区的时候,发现一个秃头的犯人半蹲在铁丝网附近冲他招手。 牛一兵不自觉的停住了脚,机械地后退了几步,光头三穿两跳凑到他跟前,从上衣兜里掏出一张美女照片,十分诚恳的说:“哥们,你把这张照片交到上面这个女人手里,她将给你够你花一辈子都花不完的钱。 天那!当时牛一兵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够他花一辈子的钱,那得是多少,如果真有了钱,这辈子不就成功了吗,成为一个有房、有车、有老婆的三有男人。转念一想,帮犯人传递物品是违反规定的事儿,弄不好是要做牢的…… “光头”见牛一兵似乎有些动摇,想要继续用语言拉拢腐蚀,却不料管教正拿着电棍走了过来,光头的手麻利的向前一甩,照片不偏不斜正砸在牛一兵的脚面上。 眼见下哨的队伍已经转了弯,牛一兵下意识地捡起照片,迅速地塞进兜里,疯狂地向前飞奔起来,高高的监墙如排山倒海般瞬间全部倾倒,昏黄的灯光摄魂夺魄,他像一个罪孽深重的囚犯,明知道无路可走却还在垂死挣扎。 照片上的女孩眉清目秀、体态婀娜、衣着华丽、打扮不俗,看上去不过二十岁左右,在现实生活中,他还没有见过如此美丽的女子,或许这是一张明星的照片也未尝可知。但仔细一瞧才发现,这照片的背面真有一串电话号码。 牛一兵没有轻易的去拨这个号,而是把他它胡乱的塞进了自己枕头里,他也因此背上了沉重的思想负担。 这照片果真是一张邪恶的符咒,尤其是现在这个时候,虽说不知道能否和这次突发事件联系在一起,但毕竟“做贼心虚”,让他原本就紧张的心忽然一下变得更加纠结,谁知道一会赶到哨楼下面又会发生什么事? 因为两只鞋子不合脚,牛一兵跑起来像得了小儿麻痹,被长长的队伍甩在了最后面。 “老牛,你说是有人劫狱吗?”原来是刘小三呼哧带喘、汗流浃背的赶了过来。 “我还以为你跟着队伍呢。”牛一兵说。 刘小三咧嘴笑道:“我才没那么傻呢,谁跑得最快,死得也最快,我当兵是为了锻炼,混两年得了,搭进去小命,不值当!不值当!” 经过这小半年的接触,牛一兵早就发现刘小三的奸滑之处,吃亏的事不干,没好处的事不干,太费精力的事不干。这是他的“三不干”,同时他还有“三个一定”,有便宜一定占、有好处一定捞、有荣誉一定争。 “你就多余来当兵,部队是怎么教育你来着!”牛一兵哼着鼻子冷笑了一下,继续向3号哨跑去。 “这年头,除了自己的爹妈,谁的话都不能信。” 刘小三认准了事儿,谁都改变不了。 远远望去,3号哨楼下面停着一辆商务别克车,银灰色的外壳显得清冷而高贵。它静静的停在路边,对着哨楼的一面窗子摇了下来。 “前后包抄!千万不要让这车跑了。”张队长的脸上青筋暴露,面露狰狞,带着队伍突然加速围住了别克车。 牛一兵和刘小三抄了个近道,刚好堵住了别克车的去路。 紧张的气氛瞬间爆炸开来,官兵们把车团团围住,一步步的向前逼进。别克车似乎早有准备,在10几秒的沉寂之后,突然亮起大灯,像一只发狂的公牛咆哮着猛开出去,兵们的人墙顷刻间裂开一道口子,就在大家不知措的时候,开出10几米远的别克车突然停了下来,车门“哗”的被推开。 车上走下来一位年青的女孩,白晳的脸上架着一副硕大的墨镜。 牛一兵总觉得这女孩有点面熟,但就是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你们干什么呀?”女孩很无辜的说。 张队长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蹿到了队伍的最前面,刚才他眼前别克车向人群冲去,那会他的心都凉了,生怕这些小兵会有什么事,幸亏大家躲得及时,因为他也没想到,别克车居然没被他们吓住。 张队长冲旁边的一排长眨了下眼睛,继而冲那女孩说:“这几天晚上,你总在这里拍什么?你跟我回去,我们了解点情况。” “哼哼……”女孩冷笑了下,说:“穷当兵的,你们太没有素质了。” “呀哈!你在说一遍。”张队长和一排长、牛一兵他们最恨的就是别人骂他们是穷当兵的,尤其是被一个丫头片子骂,所有人都摩拳擦掌的冲上前去,想抓住她。 谁知女孩麻利的从怀里掏出一把枪来,直接抵在了队长的脑门上。 “都别动!”女孩撕去冷酷的伪装,突然面目狰狞起来。 一开始还正气凛然的张队长举起双手一吭不吭。大家也被这惊险的一幕吓得不知所措,也没有一个人敢轻举妄动,生怕队长遭遇什么意外。他们平时没少搞演练,把所有可能发生的事故案件都演了个遍,而且都是以胜利而告终,就是没练过队长被劫持这一出…… “保持冷静,大家别慌”枪都顶到了张队长的脑门上,他还不忘给这些兵提个醒。 牛一兵在一旁早就看不下去了,这么多人连个女孩子都对付不了,队长还让人给劫持,幸亏现在是晚上,附近也没个人,要不这脸岂不丢到了家。 牛一兵一个箭步冲上前,飞起一脚就要踢女孩手上的枪。谁知女孩似乎早有准备,灵活的一闪身,此时别克车再次发动开到她面前,没等大家缓过劲来,女孩早已跳上车扬长而去。 “幸亏我刚才稳住她,要不然她的枪一响,咱们的代价可就大了。”队长坐在地上,大把大把的抹着汗。 牛一兵将他拉了起来,张雷拍拍他的肩膀,十分感慨的说:“小牛!行,关键时刻不怯场,像我!” 第三章 噩梦开始 二中队会议室,执勤工作紧急部署会。 最近因为“别克车”事件,闹得中队、乃至整个大队、支队都沸沸扬扬。监狱门口传达室的王大爷经常神秘兮兮的和大家说,这个监狱10年必出事,前十年犯人杀死干警越狱逃跑、前二十年监狱发生暴狱,现在又是一个10年,真是邪了!一传十,十传百,事儿传得越来越邪。中队这次紧急会议甚至惊动了支队赵参谋长、刘大队长。 淡黄色的圆桌,从支队领导到中队干部依次而坐。赵参谋长面前的热茶均匀的散发着热气,队长张雷抄着稿纸抑扬顿挫的汇报着昨晚上惊心动魄的一刻。 “这次不排除劫狱的可能,看来咱们的对手不简单呐,你们有什么应对的办法?”赵参谋长轻轻的呷了一口茶,目光如炬的看着张雷。 “我们坚决做到以下三点:一、加强战备值班,部队马上进入战备状态;二、加强一线兵力,我们中队干部靠前指挥;三、加强武器配备,遇到突发事件要全副武装……”张雷底气十足的表着决心。 “这很有可能是一起正在蓄谋的劫狱事件,他们敢这么明目张胆,我们一定不能麻痹大意。”刘大队长发表了自己了看法。 赵参谋长握着茶杯侃侃说道:“这个事件有三个不平凡的地方,一是利用高科技手段勘察监狱地形;二是对手是黑社会,还是个女子;三是她无所顾忌,看来很有背景。” 刘大队长和张队长频频点头。 “这就说明,她所要救的是一位监狱里关的大头目,很有可能会串通一气,里应外合,弄不好会引起暴狱!”赵参谋长话音落地的时候,加重了一下语调。 张雷的脸“唰”的白了,不过马上又恢复了常态。这些小细节,刘大队长看在眼里觉得挺不自在,白了眼张雷,悠然的点了根烟,神色凝重的对赵参谋说:“事情还没有弄清,尤其是女子的动机我们还不清楚,所以不能下断言。但同时,我们也得做好防范,往最坏处响,一方面加紧与狱方干警、公安局保持联络,一方面做好应战准备,正愁着没什么功可立,这回机会来了” 在一旁坐着的指导员陈奎再也沉不住气了,马上接过话来,说:“请首长放心,我和小张坚决完成任务!” “是!上次我们轻敌了,估计别克车还得露面,下次我一定给首长一个交待。”张雷信誓旦旦的说。 “恩,一定要注意安全!”赵参谋长的茶喝去了一半,深绿色的茶叶在水里轻轻的打着转。 窗外一团漆黑,斑驳的树影在风中不停的摇曳。牛一兵一闭眼睛就仿佛看到了那女孩,总觉得在哪见过似的。想着想着,不自觉的翻了个身,头刚好压到了那张照片上。照片?牛一兵的呼吸顿时急促起来,他慌乱的抽出照片,借着楼道里微弱的灯光定睛一瞧,没错,就是她,就是昨天晚上用手枪指着队长的那个女孩。牛一兵的心当时就凉了半截,那犯人肯定是让我帮他把照片给那位女孩,而那女孩的所作所为无非就是想救他,可是为什么要传递这么一张照片呢,这张照片究竟有着什么样的秘密,上面有密码?还是有暗号?还是有什么其它特殊的含义。牛一兵仔细的端详了半天,也没发现照片有什么异常。 “看什么呢你?大晚上的,这么入神。”原来是上铺的王小三伸着懒腰从床上爬下来上厕所。 “没,没没事。”牛一兵冷防的被他一问,倒吓了一跳,连忙把照片塞进枕头里。 “嘿嘿,有小秘密,给我看看,是兄弟不?”王小三说着就凑了过去。 “真的没什么,不跟你闹,我睡觉了。”牛一兵蒙上被子默不作声。 “切,小心眼吧你。不给看拉倒,我撒尿去。”王小三晃着脑袋出了门去,没过两分钟,又跟发现新大陆似的,迅速跑到牛一兵床前,拉着他的胳膊说:“老牛,你猜我看见谁了?” “谁?”牛一兵现在心里乱成了一锅粥,根本就不想理他,但也只好不耐烦的应了一声。 “大少!这小子嘴里还叼一个大雪茄子。“王小三显得有些不懈。 “你管呢,人家是大少爷,你不服气啊?”牛一兵对这个所谓的“大少”还是比较了解的,“大少”真名叫江枫,是滨海市最大的房地产商的儿子,家里的钱财堆积如山,人脉关系纵横交错,他老爹江天龙在滨海市垛上一脚,地皮也要抖三抖。像所有的富二代一样,江枫对于钱的概念只能用两个词来形容:“崇拜”与“挥霍”。有一次中队会餐,他们班里的老兵郭全喜一口吞下个鸡屁股,让他看了觉得很恶心。当天晚上,他就悄悄的带着郭全喜跑到五星级酒店富贵天堂吃了一顿大餐,撑得郭全喜一个劲的放屁、打饱咯,从此这个挂着一级士官衔的郭班长死心踏地的跟着新兵江枫混,江枫让他干啥他干啥,有时候,江枫急了,就指着郭全喜的鼻子骂:你个烧锅炉的‘铁管郭’,本大少是白养你了!郭全喜听了就抱着江枫的胳膊傻笑:嘿嘿,大少您就饶我一次吧。 屋里两个人正说着,不知什么时候江枫已经走到门口,脸贴在玻璃上,冲他俩摆手,示意牛一兵和刘小三出来。 刘小三跟中奖了似的乐颠颠的跑了过去,牛一兵知道江枫在中队财大气粗、颇有人缘,也不敢得罪,只好披上衣服跟了过去。 江枫双手插兜,歪着脑袋,嘴里的雪茄被他嘬得忽明忽暗“你,我,小三,咱都是新兵连一个班的,都是哥们,是不是?” “啊,你喝酒了?”刘小三早就闻到了江枫身上酒气,加上他说话的语调,简直不打自招。 “闭嘴!你他妈吼什么?就你嘴大是吧?让班长听见,又让我写检查。”江枫指着刘小三豪不客气的数落了他一顿。 “你就这么说你哥们?”刘小三觉得挺委屈。 “你一边呆着去,我今天是来找小牛的。”说着江枫拍了拍牛一兵的肩膀,眯缝着眼睛笑了起来:“听说,你想当中队的文书?” 牛一兵的心里像倒了五味瓶,他是想过当文书,可当文书起码得会写会画、会用电脑,可他却是半吊子,一瓶子不满半瓶子咣。之所以要竞争,就是想和李玉明争个高下。李玉明上学的时候是班里公认的才子,有思想、有文才,而且还会用电脑,当初指导员就看好了李玉明,但牛一兵的班长王义却一个劲的推荐他,说牛一兵文化水平高、文字功底好,谦虚好学,为人朴实,天生就是干后勤的料。如此一来,指导员也犯了难,不知道该选谁,所以,中队决定先考察他俩一段时间再说。 当年村主任的刁难成为他难以抹去的阴影,好像每向前走一步,都会有无数个声音冲他喊:牛不行,牛不行…… 牛一兵想到这,胸口当即被一团火堵得严严实实,他豪不掩饰的点了点头。 “我可以帮你。”江枫诡秘的一笑,似乎胸有成足。 天底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尤其是江枫这样的人。他只讲投资与回报。 “我可以帮你当上文书,但你也得帮我干一件事。”江枫说着拿眼角瞥了眼刘小三,刘小三提着裤子识趣的走开了。 “违反部队规定的事,我可不干。”牛一兵当然知道像江枫这样的人,是什么事情都想得出来,也干得出来的。 江枫得意的摇摇头,一把搂过牛一兵的肩膀,说,违法的事,本少爷也不干。这周日我过生日,家里在富贵天堂为我办了几桌酒席,我想那天让你和郭全喜跟我一起去,替我撑撑门面。 牛一兵恍然大悟,其实他心里明白得很,大少让他俩去,无非就是摆个谱而已。 “好吧,到那天你给我请假啊。”牛一兵说。“没问题,请个假小意思了。”江枫洋洋得意的嘬了口雪茄,悠然的吐出了一个乳白色的烟圈。 有钱真好。有时他真觉得这命运本身很不公平,有的人天生富贵,有的人天生受穷,富人可以为所欲为,穷人每天忙碌奔波,却食不果腹。大门外那花花绿绿的世界,一幢幢灯火通明的高楼大厦,这些都是专为富人而建,而对于穷人的归宿,历史上早做好了评价“遍身绫罗者,不是养蚕人”。 回去躺在床上,他依然在琢磨有钱的好处,想想人家江枫,一个新兵每天不上哨、不执勤、不训练、不打扫卫生,中队干部不管、排长不管、班长不管,想什么时候出去玩,一辆大奔弛五分钟就会开到他的面前,他都有点搞不懂,江枫这么好的家庭条件,为啥要来当兵? 这天夜里,牛一兵做了一个美梦,梦见他把照片送到了那女孩手中,他得到了一千万的丰厚报酬,他拿了一百万拍到了队长的桌子上,对他说,我要退伍。队长瞅着厚厚的一摞钱,当时瘫软在地上,不住的点头说,退退……,你现在就走。 牛一兵“咯咯”的笑醒了,战友们都在七手八脚的穿着衣服,当他的眼睛转到斜对面的李玉明身上时,却发现李玉明也在看他,双方都触电了似的一闪,谁也不理谁。从被分到五班的那天起,两人就从来没说过一句话。李玉明平时沉默寡言,总有些孤芳自赏,他不懈于跟新兵为伍,总是想尽一切办法,创造任何可以利用的机会接近中队干部。这一点倒很像他爹。由此看来,指导员喜欢李玉明、班长王艺讨厌李玉明都在情理之中。要不然,王艺也不会推荐牛一兵当文书和李玉明竞争?别拿村长不当干部,李玉明的眼睛太高,光看见了阎王爷,却忘了小鬼也难缠的至理名言。 牛一兵整理床铺的时候,下意识的把手伸到枕头里,这一伸不要紧,顿时吓得冷汗直流。 天哪!照片居然不见了。 牛一兵的脸突然没了血色,心跳骤然加快,在仔仔细细的把床铺翻个遍仍然不见照片的时候,他一头扎在床上,感觉天都要塌了。 王艺赶紧过来拉他一下,说,你没事吧? 牛一兵故作镇静的长舒口气,摇了摇头。 第四章 危险的任务 这两天牛一兵过得提心掉胆,明明放在枕头里的相片,怎么会不易而飞?那天晚上,只有刘小三看见他拿着看,他还要看,结果没给他。会不会是被刘小三拿走了?目前就他嫌疑最大。 刚从饭堂吃完饭回来,牛一兵就拉着刘小三就跑到了操场边的小树林里。 “胖子,平时咱哥俩关系咋样?”牛一兵攥着刘小三的胳膊说。 “老牛,你没事吧?”刘小三感到很诧异。 “我问你,你就说。”牛一兵急了吼起来。 “啊?啊!好,好的穿一条裤子。”刘小三有些不以为然。 “那哥问你一件事?” “啥,啥呀?” “你是不是拿我啥东西了?” “啊呸!姓牛的,我一猜你就没安好心眼,丢东西你找我了,告诉你小哥虽然穷,但是小哥不差钱。还拿你东西,你有啥值得我拿的。”刘小三愤愤不平的絮叨着:“得了,我可没时间跟你瞎扯。”说着从牛一兵手里挣脱出来,脸红脖子粗的走了。 事后他也觉得自己确实有点鲁莽,刘小三虽然胆小,不惹是非,但人品还是没有问题的。 那会是谁拿了?这张照片的重要性在当前这个局势来讲,可谓举足轻重。要是被拿照片的人捅到中队长、指导员那去,他可就惨了,任凭自己长一百张嘴也说不清啊。 正在操场上漫无目地的瞎琢磨着,通信员周新跑过来说,牛一兵,指导员找你。 牛一兵本来心就虚,这回心里更十五只水桶打水,七上八下的。 在指导员陈奎的警官宿舍,牛一兵站得溜直。 “牛一兵。”陈奎缓缓移去挡住半张脸的《解放军报》,目光炯炯的盯着紧张得直冒汗的牛一兵。 到! “你想当文书吗?” 想! “恩,好,其实呀,这部队里的工作都一样,在哪都是做奉献,关键是思想得纯洁。”陈奎似乎话里有话。 “是!”牛一兵还在故作镇静。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交给你一个任务,不知道你能不能完成?”陈奎的脸马上的舒展开来。 “能!”牛一兵提到嗓子眼的心,突然落了下去。 陈奎站了起来,背着手在屋里踱了起来:“你们都知道,最近咱们中队不消停,我和队长顶着很大压力,不排除黑社会劫狱的可能,公安局也介入调查,但一点结果也没有。” 陈奎停顿了一下,示意牛一兵坐下,又接着说:“这几天,那别克车也没来,这并意味着他们就此善罢甘休,从3号哨兵报告的情况看,他们来是有规律的,而且带有挑衅性,今天晚上10点左右就很有可能。” “指导员,经过上次那件事,他们还敢按时按点来?”牛一兵觉得指导员的分析毫无依据,都已经打草惊蛇了,蛇怎么可能还会出洞。 然而陈奎却有着另一番见解:“他们敢如此明目张胆,说明他们没有顾忌,他们根本就没把我们放在眼里,所以才会这样猖狂,我不是推断,是肯定。” “那,指导员,您让我……”牛一兵有点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 陈奎打开抽屉,拿出一台微型摄像机来,用着命令的口吻说:“小牛,你和刘小三今晚9点半到3号哨楼下面找个隐蔽的位置,用这台摄像机尽可量录到车里的人。一切都要悄悄的进行,不要惊动了他们。” “只管录,不抓他们?”牛一兵不知道指导员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你只要按我说的办就行了。”陈奎说。 “那么黑,这摄像机能录清楚吗?”牛一兵疑惑的看着陈奎 “你十万个为什么啊?这是红外线的,大哥,你到底会不会用啊?队长跟我说,全中队就你小子智勇双全,所以才让你去,怎么,害怕了?”陈奎似笑非笑的样子,反而显得更严肃。 “没有!指导员,您放心,坚决完成任务。”牛一兵利利索索的敬了一个军礼。 漆黑的夜像是一块没有拉开的幕布,偶尔有几盏哨位上昏黄的灯火如繁星般时隐时现,长长的监狱大墙顺着笔直的公路延伸过去,每一块砖的轮廓都清晰可见。 牛一兵手里攥着摄像机,哼着小曲顺着监狱外墙往前走。刘小三极不情愿的跟在后面,走两步,停一会,不住的长吁短叹。 “哎,我说老牛,你说指导员会不会对我们有意见?”当刘小三接到任务后,第一个反映就是疑问“指导员是不是疯了?人家可有枪,这是不想让我们活了!” “你放屁,指导员对谁都没意见,他让我们去是信得着咱们,你要害怕就在中队呆着吧。”牛一兵也有点搞不明白,陈奎既然交给他任务,还让刘小三跟着,这不等于多个累赘吗。 “老牛,你不明白,这可不是闹着玩的,我当兵就为了回家能安排个好工作,别的什么都不图,只要安安全全过完两年,我就算胜利,冒险的事儿,可得当心啊,这工作啊,马马虎虎差不多就行啦,千万别较真,黑社会啊,惹不起。”刘小三一副身经百战的面孔,讲起话来滔滔不绝。 “刘胖子!这么说你是不想和我去了?”反正牛一兵打心眼里也不想让他跟着,还不如卖他一个人情呢。 “牛哥,你看这样行不行,你去那边录,我在这里给你放哨,你要有什么事,我也好第一时间向中队报告。”刘小三振振有词的说。 “好吧,那你就在这棵树后面趴着吧。”牛一兵撇下刘小三一个人来到了3号哨。3号哨处地偏远,环境恶劣,邻近的一条小公路到了夜晚很少有车通过,路的一面是一片一望无际的芦苇荡。时而有风吹着芦苇起伏摇摆,便有不知名的鸟儿惊恐的扇动着羽翅,掠过那片灰色的汪洋。 3号哨兵见有人来,连忙反复开灯三次跟牛一兵打招呼。牛一兵仰头一看,哨兵已推开窗子,露出了半个脑袋。 四目相对,牛一兵有点倒胃口,哨兵不是别人,正是李玉明。 李玉明可能也没想到是牛一兵,楞了一下,一扭头,随手关上了窗户。 牛一兵也假装没看见他,低着头寻找适合自己隐蔽的位置。 他把目标锁定在芦苇荡里,那还有一排茁壮的大柳树,藏在这个地方,无论是隐蔽程度还是拍摄位置都很合适,观察视野也很开阔,整条公路几百米范围之内一览无余。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牛一兵觉得每一分钟都度日如年般的难熬。他倒不是胆怯,而是心虚,看得出来,中队领导对他很重视,而他却因为犯人的一句话,思想为之动摇,虽然没有付诸行动,但是关系着中队安危的照片却在自己手里不易而飞。 牛一兵当时真应该及时上交中队,将犯人绳之以法,事情或许就不会弄到今天这个地步。 然而,哪里又有卖后悔药的呢? 牛一兵不住的长吁短叹,忽然从路那边射过来两道白光,如同两道闪电惶得他睁不开眼。 指导员真神!还真被他猜对了。牛一兵现在是打心眼里佩服陈奎,他赶紧把摄像机对准了那辆缓缓驶过来的小汽车。 汽车的速度越来越慢,到3号哨楼下面的时候,车子已经熄火了。 牛一兵借着监墙上暗黄色的灯光,仔细一瞧,心里又犯起了嘀咕:不对呀,这哪是那天的别克车,分明是一辆红色的宝马吗。但他转念一想:对,那女的也不傻,总开一辆车容易暴露目标,所以她这回换了车。牛一兵的手紧紧的擎着摄像机,那股子专心劲很像偷拍名人隐私的狗崽队。 红宝马在没有任何征兆的情况下,突然亮起大灯像前开了20米,停下没几秒钟,又挂上倒挡开了20多米,如此反复不下10来次,最后,又回到刚来时的位置熄火了。车窗没有摇下来,车门也没打开,里面究竟有几个人、到底在干什么,牛一兵根本看不见,巧的是这车和那天的别克车都有同一个特点,没挂牌照。单凭这一点,就足以说明他们的不轨之心。 过了大约有5分钟,宝马车还是没有任何动静,牛一兵有点懵。不用说,这宝马车的一举一动,李玉明早向中队值班室作了汇报,迟迟没有答复,说明张雷和陈奎还比较能沉得住气。 想想张雷也挺可怜,没经历那事之前,处事风风火火的,天不怕、地不怕,眼睛一瞪,狗都得夹个尾巴撒丫子撩。自从那小姑娘的枪管顶在了他脑门上之后,他的眼睛就再也没了杀气。 牛一兵此时也不敢轻举妄动,谁知道把他们惹急了,车里面会伸出几支枪来,而他现在是一个人孤军奋战,唯一一个伴刘小三还是个胆小鬼,诶?刘小三呢? 想到这,牛一兵不由自主的四下搜寻起了刘小三的踪迹。刘小三果然还蹲在那棵大树后面,硕大的屁股像个冬瓜,圆鼓鼓的直晃悠。 宝马车“唰”的一下又亮起大灯,以最快的速度在前面转了个弯,迅速的向刘小三躲藏的地方开去,被大灯一晃,刘小三彻底暴露了,那车也如同失去了控制,直直的撞向他,吓得刘小三连蹦带跳的往牛一兵这边跑,边跑还边喊:“救命啊!大姐,这事与我无关呐。” 牛一兵也被这一幕吓傻了,他怎么也没想到,宝马车会对刘小三下手,真是人算不如天算,这都是他咎由自取的结果。牛一兵随手搬了块大青石,刚要起身去拦宝马车,却见刘小三因为紧张过度,自己的右脚把左脚给拌倒了,倒在地上“哇哇直叫。” 宝马车迅雷不及掩耳的飘移过去,车门“哗”的开了,从上面跑下来一条大黑狗,那大狗长长的毛,眼睛被车灯晃得像一对绿宝石,“汪汪汪”声若铜铃的咆哮着,恶虎扑食般的扑在刘小三身上,造着他的屁股,狠狠就是一口。 刘小三像杀猪了似的惨叫起来。 第五章 调虎离山 刘小三的屁股被那条大黑狗咬得鲜血淋淋,疼得当即就晕倒了。牛一兵来不及多想,马上抱着大青石冲了过去,大黑狗见势不妙,回过头来,恶狠狠的扑向牛一兵。早料到它会来这一手,牛一兵一边躲闪,一边暗自运力举起石头就要砸它。 “住手!”宝马车门迅速打开,一位衣着华丽、珠光宝气的女子急冲冲的走过来,响亮的吹了一声口哨,那大黑狗立即收起凶恶的嘴脸,摇摇尾巴,围着女子不停的转圈。 就在女子从车上走下来的瞬间,突然闪电般的从四面八方射过来十几道强光,继而全副武装的中队官兵在张雷、陈奎以及三名排长的带领下,从四面八方潮水般涌了过来,三十多条冲锋枪、二十多条警棍、十多面盾牌齐唰唰的对准了陌生女子和宝马车,大黑狗受到惊吓,夹着尾巴在原地“呜呜”的转着圈。 张雷今天专门带了一支狙击步枪,准备一雪前耻。当他得意洋洋的将枪管顶在女子脑门上的时候,无不自豪的说:“没想到吧,你也有今天。” 那女子吓得一哆嗦,眼睛一闭,晕了过去。 “老张,不对吧,这不是那女的?”陈奎刚才跑过来的时候,就觉得有点不对劲。 “是不对,这么容易就吓倒了。”张雷自言自语的说。 “牛一兵,你过来辨认一下。”陈奎冲坐在地上倒着气的牛一兵摆了下手。 “不是!绝对不是。”牛一兵对这个女人当然最熟悉,所以很肯定的摇着头。 “嘿,你这个家伙,好像和她挺熟。”张雷蹲在地上,饶有兴趣的挑逗着那条大黑狗。大黑狗见主人晕倒在地,现在变得温顺多了,看来“狗仗人势”这话说得一点都不假。 “老张,你对这事怎么办?”陈奎说。 张雷掏出电话,如释重负的说:“我马上报警,你立刻通知监狱值班室。” 牛一兵和战友们七手八脚的把刘小三扶起来,才发现他的屁股四分之一的面积被血染红了。牛一兵的心头突然掠过一丝惬意:俗话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做事千万不能投机取巧、自作聪明,轮到你的时候,最好不要跑。 大家正准备收队回营的时候,3号哨兵李玉明突然拉开窗子,冲下面大喊起来:队长、指导员,不好了,别克车在7号哨…… “什么!”张雷的脸变戏法似的瞬间变得煞白,但是阵脚并没有乱,呼吸急促的对大伙说:“快走!” “这回是中了调虎离山之计了。”陈奎气得直躲脚。当他们雷霆万钧赶到7号哨的时候,只看到两盏越来越模糊的别克车尾灯。 “哨兵,哨兵……”张雷只觉得满肚子火无处发泄。 “到,到,队长!”哨兵郭全喜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张雷怒火中烧:“别克车干什么了?” 郭全喜紧张兮兮的说:“他们好几个,一个女的对着监狱一个劲拍照,闪光灯一个劲的闪,还有两男的,站在旁边一个劲抽烟。” “一个劲,我看你一根筋,为什么不制止。”张雷气过头了,他心里也明白,人家根本不吃部队那一套。 …… 因为又一次的放跑了别克车,支队领导很生气。赵参谋长第二天一早就坐着三菱吉普赶到了中队。 会议室里异常安静,张雷和陈奎坐在角落里低着头一声不吭。陈奎就昨晚上的事刚做了汇报。 “完了?什么乱七八糟的,啊?!”参谋长眼睛一瞪,狠狠的拍了下桌子。 “是是是,是是是”吓得张雷、陈奎一哆嗦。 “后面怎么了,那宝马车是怎么回事?”参谋长有点不耐烦。 陈奎平时跟政工打交道的时间长了,一向温文尔雅,参谋冲他一发威,当即吓得说不出话来:“这个……这个……” 参谋长狠狠的把手按在本上,又瞪了眼张雷:“你说!” “参谋长,我跟您作一简要汇报……” “少扯淡,挑干的说。” “公安局的调查结果出来了,女的是一个公司老板的秘书,新买了宝马,因为是新手,就跑那练车去了……” “你们就不会动动脑子,犯罪分子早就预谋好了,你能调查出什么呀,哪有那么巧的事,他们这是声东击西,怎么也不动动脑子?” “是是是,是是是” “是什么?” “是是是,是是是” “诶!你们这些干部每天除了说‘好好好’‘行行行’‘是是是’,还能干点正事吗?” 张雷、陈奎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参谋长足足盯了他俩两分钟,无奈的叹口气,说:“你们瞧,对手比我们聪明,咱们千万不能掉以轻心,中心工作无小事啊,如果真的出现截狱、暴狱事件,摘了乌纱帽是小事,弄不好跑了是他们,进去的是咱们!” 参谋长说完,从烟碟里夹起一根烟放在了嘴边,张雷掏出打火机一个剑步冲上前,护着火,把烟点着了。陈奎将烟灰缸小心翼翼的推到了参谋长跟前。 参谋长道:“下一步要加强哨位,增派巡逻组和游动哨,要部署数倍于正常勤务的兵力,人员不够的话跟四连借,同时,跟监狱干警搞好连动,一会我去找他们孙监。” 张雷、陈奎战战兢兢的在小本上仓促的记着。 参谋长接着说道:“特别要防范‘里应外合’,防止里面的犯人和外面勾结,比如说相互间传递情报,这有个可能啊,递个纸条啊,仍个东西啊,或者,利用我们的战士给他们搭桥,所以说,事情并不是那么简单,还是那句话,事情要想在前面,做在前面,才不至于很被动。这方面工作要做好。” “是是是,是是是” “一句话,也是一个要求:确保中心万无一失!” “请参谋长放心,一定完成任务。” 滨海市的秋天没有丝毫凉意,依然把7月的烈日顶在头上,焦灼的炙烤着人间万物,二中队在他的笼罩之下,每个人都不厌其烦。 牛一兵坐在刘小三床前,有一搭没一搭的和他闲扯着。 “牛哥,我现在是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 “指导员让咱俩干什么去了。” “噢?那你说说” “哪是让咱俩录什么像。指导员是让咱俩当诱饵的,如果别克车一来,故意让他们发现咱,他们人多势众,又有武器,肯定不把咱放在眼里,就会下车收拾咱,趁这个间隙,中队一齐端着枪上,百分之百抓到那妞。” “只可惜……” “只可惜没来,我就真纳了闷了,你说她上哪练车不好,单跑咱这练车,还带着狼狗,差点没把哥们咬死。” “是呀,我觉得吧,肯定是一伙的,只是没有足够的证据。” “还证据?老子的屁股就是铁证。” 刘小三刚说完,陈奎就推门进来了:“铁什么证?你那是铁腚,咬一口就咬一口吧,全当手术减肥了。” “指导员好!”牛一兵习惯性的立正挺胸、敬礼问好。刘小三在床上掘着,也扭了两下屁股,似乎也要起来。 “算了,你快躺下吧。”陈奎按住了刘小三,也坐了下来,看了看他们,笑着说:“刚才你们说话,我都听见了,小三说得没错,我是那个意思,当时怕你们不敢去,所以才没说。这次呢,虽然我们上了敌人的当,但是你们的任务还是完成了,这一点我和队长都持肯定态度的,小牛表现得很勇敢,小刘也很坚强。”牛一兵和刘小三都惭愧的低下了头。牛一兵心里最清楚,战友们背地里都叫他“牛犊子”,正所谓“出生牛犊不怕虎”,陈奎也刚好看中了他这点,所以找他这个新兵担负这项任务倒在情理之中。而刘小三是全中队公认的“油条兵”,冲锋陷阵的事儿一向躲得远远的,陈奎派他前往无非是故意让他淌浑水。 真是天作之合,只可惜还是没有斗过那名神秘的女子。 第六章 冤家路窄 富贵天堂是滨海市一流的大酒店,摩天大楼高耸入云,室内陈设金碧辉煌,红地毯旁站着两队着红色礼服的侍者,她们身材婀娜、气质高雅,位于酒店中央的旋转电梯盘旋而上,楼上垂下来一串串晶莹玉润、耀眼夺目的珍珠帘,迷离的天籁之音无不叫人意乱神迷,牛一兵不住的感慨,这世间还有这么华贵的地方,就是古代皇宫也不过如此。 富贵天堂二楼的“凌霄阁” 张灯结彩,香气怡人。四张旋转的水晶圆桌上放满了瓜果梨桃,对面的墙上挂着醒目的横幅,上书:恭贺东方神韵集团江天龙大公子江枫21岁之寿辰。 牛一兵暗自好笑,真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有这样的老爸,想不作威作福都难。其实这些“富二代”,骨子里未必愿意当“少爷”,还不都是“众星捧月”惹的祸。 红男绿女,进进出出,有说有笑,络绎不绝。最里面的桌子旁围着一圈人,一位西装革履、略显深沉的男子,应付公事似的和大家握手,那脸上的笑容如同一幅木刻年画,美丽有余,真诚不足。 当江枫迈步走进来的时候,在场所有人突然把目光全都凝聚在他们三人身上,在沉默了短短的几秒钟之后,立刻响起如潮水般的掌声。 在牛一兵和郭全喜一左一右的护卫下,江枫迈着方步、昂着头,微笑着向大伙示意。 这次牛一兵和郭全喜全都穿着军装,这无疑更让江枫出彩。牛一兵突然有点后悔,这叫什么事呢?自己哪还像个军人,越想越生气。而郭全喜却不以为然,咧着大嘴,露出两颗黑黑的大板牙,甭提多神气了。 掌声落下去的时候,江枫快步的跑到最里面的桌子旁,与那名男子深深的拥抱在一起。 郭全喜手舞足蹈的对牛一兵说:“那那那,那那,那个就是,啊就是江天龙。” 牛一兵推了他一下:“我知道,用你告诉?!”说完,直奔包间的角落里走去,那有一排沙发,牛一兵贴一边坐了。 郭全喜也挨了过来:“大牛,好气派,你你你你,你,啊就你说,大少家真有钱。” “羡慕啊?” “恩!” 江天龙父子一阵寒暄,旁边的男男女女纷纷走过来言不由衷的赞叹着: “哎哟。这是你儿子,真是虎父无犬子!” “哇!才貌双全啊,老江,你可真有福!” “嘿!当了兵就是不一样,东方神韵后继有人啊!” …… 牛一兵听了,忍不住笑了,对郭全喜说:“喜子,有钱就是好啊!” 郭全喜道:“那那那那那,那还用说!” 除了江天龙旁边的位置,现场可以说是座无虚席。牛一兵和郭全喜那一桌坐得全是司机,这些司机热热闹闹,东一句,西一句的闲聊着,相互之间说话也没有顾忌,倒显得人情味儿十足,挺温暖的。 牛一兵正想着什么时候开席,不知道谁喊了一嗓子:“风雨江南董事长林红来了!” 一直表现得不紧不慢,颇有绅士风度的江天龙突然触电似的从椅子上一跃而起,急匆匆的到门口迎接。其它人也都一窝疯似的赶过去,伸着脖子翘首企盼着。牛一兵和郭全喜也耐不住好奇心也走了过去。 从红地毯的拐弯处,先是闪过来一名打着手势引路的女服务员,紧接着是富贵天堂的总经理哈着腰满脸陪笑的伺候着。随后,一名着黑色风衣、眉清目秀的年青女孩在四名男子的簇拥下走了上来。 这女孩真可以说是冠压群芳、倾国倾城,但却极其的冷艳,让人可望而不可及。尤其是额头上有一条小伤疤,反而更增添了这女孩的气质与韵味。 当这个女孩走进了牛一兵的视野,他的大脑翻江倒海一样沸腾起来,吓得出了一身冷汗。这不就是那个屡次到中队挑衅、用枪指着队长、使用调虎离山之计的犯罪分子?! 对!没错,而且就是相片上的那个人。 原来她是风雨江南的董事长林红! 林红被江天龙让到了最上面的位置,还不住的寒暄:“林总,您今天能来,真是我江某人的荣幸啊!” 林红将刚脱下的风衣的交到跟在她后面的男子手中,悠闲的摘掉手套,歪着头,笑道:“江总,咱们可是多年的老交情,你这么说不就见外了。” 他们说的这些客套话,牛一兵听得真真的,他现在紧张得心都要跳出来,这女子中队官兵都见过,难道江枫和郭全喜就没有察觉吗? 再看江枫还走过去亲切的跟林红打招呼:“林总好!” 林红抿了一口茶,“扑哧”笑了:“什么时候当的兵啊?做你的大少爷多好,去那个地方受哪门子罪?”林红停顿了一下,拿眼角瞥了一下江天龙,继而又对着江枫说:“你要是真觉得没意思,我带你去一个好地方。” “哪呀?刺激吗?”江枫一团孩子气。 “刺激,绝对刺激。”林红捏着自己的手指轻声的说。 “去,你还想去哪!”江天龙狠狠的瞪了一眼江枫,连忙向林红赔笑:“小孩子,不懂事,你可别往心里去。” 林红冷笑着“呵呵”两声,说:“没事,我是越来越喜欢当兵的了。” 此时此刻,楞在一旁的牛一兵再也按耐不住,一把拉过郭全喜,咬牙切齿的问道:“你不认识她?!” 郭全喜道:“不,不,不不知道啊,还挺挺漂亮的。” “废话!这几次中队执行任务你没去吗?”牛一兵心里也有些嘀咕:不对呀,从江枫和郭全喜的神情看,好像他俩真的什么事都不知道。 “我我我我,我告诉你,你千万,啊就别跟别人说,中队这几次,执行任务,我和大少偷懒没去。”郭全喜美滋滋的傻笑着。 这次牛一兵真的无奈了,他怎么也想不到,原来自己的战友竟然如此的堕落不堪,从他走进部队的那天起,他就有了一丝悔意,那些被传颂着的官兵爱、战友情早已不复存在,在薄薄的一层感情后面,藏着两样东西:欲望和金钱。也许是自己看得太片面,然而此时,他只能这么想。 牛一兵没有一点食欲,他拿着筷子默默的思索着下一步该怎么办。跟张雷、陈奎汇报?对,一不做,二不休,现在这种情况管不了许多,既然让我牛一兵撞上了,我就得将你绳之以法。想到这,牛一兵向旁边的一位司机借了手机,悄捏的溜进了洗手间。 一股淡淡的熏衣草的味道,嗅到鼻子里,感觉特别舒服。牛一兵靠在玻璃镜前,定了定神,拨通了中队值班室的电话。当他抬起头来刚要说话,却不得不噎了回去,林红和一名黑衣男子在镜子里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一支枪已经抵在了他的后腰上。 黑衣男子从牛一兵手里接过电话,关了机。 林红道:“真是缘分,我们第二次见面了。” 牛一兵道:“你是谁?” 林红道:“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记住,好好当你的兵,不要多管闲事。” 牛一兵道:“我不怕你!” 林红道:“我现在就能杀了你,你怕不怕?” 牛一兵道:“你杀了我,你就别想要照片!” 林红道:“什么,照片?” 牛一兵抹了一下额头的冷汗,心想,看来她很在意这张照片,说明这张照片很重要,有了它,他今天就不会有什么麻烦,于是他长出口气事点了点头。 林红杏眼圆瞪:“拿出来!” 牛一兵哼着鼻子冷笑道:“你长得挺漂亮的,怎么这么凶?!” 谁知他的话刚说完,黑衣男子就把枪顶在了他的胸口:“什么,你再说!” 林红厉声喝道:“老四,别冲动!小兵,你是怎么得到照片的?” 牛一兵昂着头不吱声。 林红冷笑着说:“小兵,知道你有骨气,但是你别忘了,你还有老家,还有父母,兄弟,朋友,你最好放聪明些。” 牛一兵的心里“咯噔”一下子,忙说:“是一个犯人,他让我给你,但是我没带在身上。” 林红道:“我给你10天时间,你把照片送到‘风雨江南’,我绝对不难为你,还给你100万,如果你想耍花样,可别怪我。” “老四,我们走!”林红、老四出了门立刻就换了一副面孔,和谁都亲热的打招呼,刚才那股子凶神恶煞的劲变戏法似的无影无踪。 牛一兵瘫软在水池旁,捂着脸沉思了好大一会,“啪,啪”的又扇了自己两个耳光,他从来没有怕过什么,但当那杆枪对准自己的时候,他竟然想到了死。看来无论什么时候,人最难战胜的是自己,最难逾越的便是生与死。 从上次私存犯人的照片,到今天向林红说出实情,他两次违法了部队的纪律,如果被领导知道,他将面临着严厉的惩罚。 林红,一个弱女子凭什么如此嚣张?牛一兵越来越看不透这个社会了。 第七章 原来是你 江枫的生日宴会风风光光的落幕了,虽然暗流汹涌,但在风口浪尖上的毕竟只有他牛一兵一个人。 牛一兵提前离了席,心事重重的往回走,他现在哪还有有心情给“大少”撑门面?加上林红的恐吓,他突然觉得自己有种天塌地陷的感觉。都市的夜,车流如织,灯火阑珊,他却像一只负重前行的蜗牛迷失在一片现实的虚幻中。 照片的神秘失踪让牛一兵日夜不得安宁,究竟被谁拿出去了,拿走照片的人究竟用意何在? 他一边在心里默默的盘算着,一边推开了班里的房门。只有李玉明捧着本书,在马扎上看得入迷。 “他们……”牛一兵欲言又止,他的潜意识告诉他,他不能跟李玉明说话,即使说了,这个村主任的公子哥也不会理他。 “你是想问他们去哪了?”李玉明仰起小脸,似笑非笑的说。 “啊……”牛一兵很意外。 “你还是别问他们了,问问你自己吧,谁让你、郭全喜、江枫出去的?”李玉明很像领导的质问道。 “江枫请的假啊。”牛一兵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底气明显不足。 “中队刚开完军人大会,会上对你们三个的私自外出进行了处理,一人一个警告处分,班长还要在明天做检查,我们也跟着倒霉。”李玉明有些气不顺。 “什么?!”牛一兵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也觉得奇怪,江枫凭什么给他和刘小三请假,就凭他家里有钱?当时怎么没好好动动脑子,稀里糊涂的让江枫给忽悠了,这下完了,估计他这个兵快要当到头了,牛一兵蹲在一边不住的感伤。 “知道班长他们去哪了吗?都出去找你们了。”李玉明说。 “诶!我去找队长。”牛一兵知道,现在主动承认错误或许还有一线希望。 “回来!”李玉明一把抓住了夺门而走的牛一兵,冷笑道:“别冲动,牛一兵,我想跟你说点事。” 牛一兵忽然心里一紧,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他一声不吭的看着李玉明。 “你替犯人送情报!”李玉明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柄钢刀,无情的插在牛一兵的胸口。 “你,你,你说什么?”牛一兵故作镇定。 “你别装了,这张照片你并不陌生吧?上面这个女人,她是谁还有我说吗?她就是拿枪指着队长的女匪!”纂着照片的手被李玉明扬得高高,那双眼睛狠狠的瞪着牛一兵,那气势如同年画上的“门神”。刚才惊魂未定的牛一兵,又被李玉明这一刺激,脸吓得完全没了血色:“你,你,你胡说!”牛一兵还在极力的掩饰着自己的惊魂未定。 “你是不敢承认吧?不过没关系,你只要答应我一件事,我可以给你保守秘密,并把这张照片还给你。”李玉明得意的说。 “你说吧!”牛一兵瘫软的蹲在了地上。 “别和我争文书的位置,做得到吗?”李玉明俯在他的耳边说。 “好!我不会再和你争了。”牛一兵长长的出了一口气,纸里包不住火,他做梦也没想到李玉明是如此的奸滑,为了达到目的,这样的不择手段。他果然继承了他父亲的优良传统,踩着别人的肩膀一步一步向上爬。 李玉明突然收敛起刚才得意忘形的样子,拍拍牛一兵的肩膀说:“一兵,虽然咱们俩以前有点过节,但我这个人不记仇,我奉劝你一句,千万不要做傻事。”说完,把照片塞进了牛一兵的上衣兜里。 牛一兵萎缩在角落里,把头深深的埋了下去,如同一个刚刚被判了重刑的罪犯。 是继续把照片藏起来,还是把它交给林红?此时此刻,在牛一兵的心中,答案是不言而喻的。他能从穷山沟里走进部队,成为一名武警战士,是多么的不容易。想想那一句句充满讽刺的特殊称谓“牛不行”,想想亲朋好友那一双双渴望的双眼,想想父母那满头苍苍的白发,牛一兵动摇了,他是想过要成为一个有钱人,也曾想过去找林红,如果不发生这一系列的事情,或许他早就去了。是李玉明让他彻底转变了初衷,一个人想要成功,可以用尽一切手段,但是得有一个前提,必须得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铛铛铛……”牛一兵敲开了队长办公室的门。 张雷因为和老婆刚吵完架,心情显得很激动,最近他算是和霉运较上劲了,单位里的工作忙得他焦头烂额,家里的老婆气得他无可无可,领导总是恐吓他说,如果中队再发生什么事情,板子打在具体人身上!老婆也总吓唬他说,姓张的,这周你要再不回家,我就跟你离婚!人家说,自古忠孝难两全,好吧,起码或“忠”或“孝”,总得占一个吧,可他倒好,现在是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 “呸!”张雷狠狠的把电话摔到一边,拿杯子喝了口茶,却喝了满嘴茶叶沫子,刚要把“通信员”喊来撒撒气,门却响了。 “进!”张雷瞪着眼睛,哼着鼻子,大口的喘着气。 “队长好!我是牛一兵。”牛一兵耷拉着脑袋,战战兢兢的立在张雷跟前。 “恩?是你,说,你干什么去了?你们三个去哪了,胆也太肥了,请假了吗?你还是一个兵吗!你就是一混蛋,大混蛋!……” “是,是,是”牛一兵早有心里准备,反正他是豁出去了。 张雷戳了一下他的脑门骂道:“是个屁!给我写一份10页纸的检查,不准有一个重复的字。对你的处理,要看你认错的态度。” 牛一兵一边如捣蒜般的点着头,一边在心里骂起江枫的祖宗十八代,他决定一会找到江枫,先揍他一顿,然后在他的脸上写下“为富不仁”四个大字。 “怎么,你还不走,想在这吃晚饭啊!”张雷的眼珠子差点掉在地上。 牛一兵又往前蹭了蹭,用着试探的口吻说:“队长?我还有事。” “恩?不服是吧?你有意见可以提,但是你违反了部队纪律,谁都救不了你。”张雷靠在大皮椅上,翘起了二郎腿。 牛一兵说:“队长,我不需要人救,我是救中队来了。” “什么?你说什么?” “队长,你看!”牛一兵献媚般的把那张害得他心惊肉跳的照片放在了队长的桌前。 张雷斜着眼瞟了一眼,丝毫没有过多的注意,反而质问起了牛一兵:“这谁?” “你在好好看看。”牛一兵都不知道这会怎么还有勇气卖关子。 张雷极不情愿的抓过照片,突然触电似的躬直了身子,继而又从椅子上跳起来,叫道:“这不是,这不是那个小娘们啊!她的照片怎么会在你这?” “是一个犯人给我的。” “犯人?!这就对了,原来这真是一场里应外合的劫狱事件,幸亏发现的早啊!”张雷不由得暗自庆幸。 “恩?这还有一串电话号码!”张雷的眼前一亮,似乎想到了什么,便又接着审问起牛一兵。 “这照片怎么会在你手里?” 知道是躲不过这一劫的,牛一兵只好把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的告诉了队长。 张雷像听了一个荒淡不羁的传奇故事一样,嘴巴张得能塞进去一个馒头。 张雷听完牛一兵的汇报,气得暴跳如雷:“你早就有了这张照片,为什么现在才上交?出了这么多事,你为什么现在才报告?牛一兵啊牛一兵,算我看错你了!” 牛一兵的满腹心酸在队长的刺激下,化成了委屈的泪水决堤般的涌了出来:“队长,我知道我错了!” “你说说你,小错不断,大错误也不含糊,你这个兵从哪来的回哪去吧,我是带不了你了,你知道这是多大的事吗?平时指导员是怎么教育你的?……”张雷一边絮絮叨叨的唠叨着,一边推开门冲外面喊了一声:“四班长!” 楼道里传过来一个饿狼号叫般的回音,却仍然不见四班长应声。 “四班长,我查三数,三、二、一!”张雷气得直垛脚。 “到到到,到到到”四班长刘红花提个裤子,从厕所跑了出来:“队长,我上厕所了。” “上什么厕所?!还叫个红花,跟娘们似的磨叽。上我屋来。” 刘红花跟着张雷进了屋,一眼便瞧见了在一边哭鼻子的牛一兵。 张雷说:“你把他带走,关到禁闭室。” 刘红花见这架势也不敢多问,知道肯定出了大事,要不然张雷也不会想到禁闭室:“队长,您忘了?禁闭室在年初营房改建的时候,已经拆啦,改成接待室的女厕所了。” “噢——!你这一说,我才想起来,行,那就关女厕所里去。”张雷把牙咬得邦邦响,他一想起大队长、参谋长、支队长骂他的场景,他就越恨牛一兵。 刘红花把牛一兵带走还没过五分钟,指导员陈奎就来了。 张雷刚才还阴沉着脸,一副黑包公的面孔,现在却满面桃花的,特喜庆。 “听说,事情有进展了?”陈奎有点迫不急待。 “呵呵,你的消息还挺灵通。” “牛一兵这个事儿,咱们怎么处理?” “那就得看他的表现了!” 第八章 神秘失踪 牛一兵被关进了“女厕所”,这个消息顷刻间传遍了二中队的每一个角落,甚至连监狱门口传达室的老王都成了知情者。 在警官宿舍里,张雷和陈奎正盘算着下步棋该怎么走,商量了大半天,主意也有了。那就是马上通知监狱,对所有犯人宿舍进行“搜监”,让牛一兵当场指认给他照片的罪犯。同时向大队、支队及公安局反映情况,通过军地协作,最终将他们一网打尽。 张雷的性子急,不像陈奎柔声细语的,看起来文文弱弱,做什么事喜欢先拟定计划,然后逐步实施,绝对是个稳当人。张雷佩服归佩服,但有时候觉得他有点过头了,就拿牛一兵这个事来说,陈奎主张给他一个警告处分,加强一下教育,只要他悔改就行,不要深究了。张雷却着实很脑火,他不能容忍牛一兵犯的错误,他的理念是:中心任务就是高压电,谁碰谁触电。中队现在的执勤形式并不乐观,他必须得杀一敬百,否则,他真怕再蹦出来一个牛一兵来。 两个人争执了半天毫无结果,突然,四班长刘红花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队长、指导,不好了,牛一兵不见了。” “什么?”张雷、陈奎几乎是异口同声。 “牛一兵跑了,不是你一直看着呢,你干什么去了?你瞅你那个熊样!”张雷劈头盖脸的指着刘红花大骂起来。 刘红花吓得腿肚子直转筋,陈奎只好接过话来缓和紧张的局面:“小刘,他有没有说过要干什么去?” 刘红花的眼圈里含着泪,结结吧吧的说:“他,他,他说,他要立功赎罪。” “立功赎罪?坏了,你说这小子会去哪?”陈奎想想牛一兵那股子倔劲,心里都凉了半截。 “能去哪啊?去风雨江南找林红?不可能啊,他那不是去送死吗!”张雷倒背着手在房里一边转着圈,一边小声的嘀咕着。 “赶紧给门口哨兵打电话,看这头疯牛出没出营区,另外赶紧发动所有人,一起找,我就不信他能钻地底下去!”张雷扯着嗓子跟刘红花下达命令。 刘红花点头如捣蒜。 队长的一声号令,整个中队炸开了锅,三五一群,两两一组的四下搜寻着牛一兵。可牛一兵就像从人间蒸发掉一样,怎么都找不着。 转眼天已经黑了下来,有几颗星星点缀在宁静的幕布上。张雷这回彻底坐不住了,他知道,如同再找不到牛一兵,那这个家伙肯定出事了,如果现在还上向上级报告,要真出了事,他是无论如何也跑不了的。但是,向上级报告了,挨批是肯定的了“诶!算了,批就批吧,只要不出事就好。”张雷拿起电话,刚要拨号,就听外面乱哄哄的一团糟。 “怎么回事?”张雷推开门,露出半个脑袋。 原来是监狱保卫科孙科长和两名干警,后面躲躲闪闪的,好像还跟着一个人。楼道两侧的官兵密密麻麻的排列着,交头结耳的议论着。 “那不是牛一兵吗?”指导员陈奎一边去迎孙科长,一边跟张雷说。 “还真是这个土驴!”张雷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这两天他都被这个倒霉的新兵蛋子气疯了。 “牛一兵,你给我过来!”张雷躲着脚的吼了起来,全然不顾孙科长他们。 “啊……”牛一兵吓得不由自主往后退了五六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孙科长一看这架势,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赶紧上前拉住了怒火中烧的张雷,说:“张队,你干嘛?我说你这唱的是哪出?” 张雷一摆手说:“孙科,你先等会,我先处理完家事再和你聊。” 孙科长说:“嘛家事,你介是要斗牛啊!我跟你说,小牛立功了!” “啥?”张雷和陈奎双楞在原地,尤其是张雷:“你,你再说一遍。” “咳!我说小牛立功了!咱们小牛今天可是我们的大恩人,我们专程把他护送回来,想让你这个队长给他个嘉奖呢!” “快!快!快,进屋说,快进屋,通信员倒茶。”陈奎脑子转得快,看样子牛一兵这回没给中队捅娄子,这其实就是一个天大的喜讯。很明显,张雷拧着的脸也突然舒展开来,只是把浑身的劲用在眼睛狠狠的瞪了他一下。 “快,小牛,你也一块进屋,把你的事跟张队汇报一下,你这孩子,跑个什么劲!”孙科长硬拉着牛一兵进了队长的警官宿舍。 屋里空间不大,当这些人都坐下来的时候,非但没显出拥挤,反而伴着袅袅茶香,倒显得挺温馨的。 孙科长直切主题:“张队,这个牛一兵不错,这孩子非常有正义感!刚才,我们一大队的小王领着几个犯人,清理垃圾。谁知道,有两个犯人发生了争执,小王上去阻止,可能是这孩子太年轻,不会说话,倒把另外两个犯人惹急了,这下他们四个合起伙来打小王一个,好家伙,受得了吗!就这功夫,是小牛从副警戒线爬进来,一个突然袭击,将闹事的头打晕了,这小子劲还不小,这时候,我们的防暴队也赶到了,现场才得到了控制,要不是小牛,估计小王这回可惨了!”“啊?还有这事?”张雷觉得确实有些不可思议,不过他心里还是美滋滋的,但依然佯装发怒的样子问牛一兵:“你是咋跑过去的?” “我,我,我,那个刘班长光顾着锁门,却没锁窗户,我当时也没想跑,后来看见监狱里有人打架,我就跳进去拉架了。”牛一兵一脸无辜。 “这个刘红花,屁事都干不了!”张雷立即掉转了枪头。 孙科长说:“这个带头闹事的犯人不寻常,经过牛一兵指认和我们的调查,他就是原风雨江南的董事长周啸天。而且,他还让小牛传递过照片,这个今天上午的狱情分析会,你们也说了。现在可以断定,外面闹事的就是风雨江南的现任董事长林红。而且,据我们调查,这个林红还在策划着一起劫狱事件。这个女人日夜都想把周啸天从里面救出来!” 看来孙科长现在详细的掌握了第一手资料,不用说,监狱局和公安局已经开始行动了,牛一兵心里默默的盘算着,也不知怎么了,他现在一想起林红,心里就好像被人用刀扎了一样,非但不疼反而还有点酸,没办法,那张美丽的悄脸和那霸道的气势绝对能让任何一个男人过目不忘。 孙科长接着说:“你们部队那头有什么动作?” 张雷道:“支队已经了解了全部情况,我们中队现在已进入战备状态,哨位上实行双人双哨,夜间通道内安排巡逻哨。而且与三连、四连进行了实兵演练,如果遇到突发情况,能够第一时间进行处理,这点请科长放心。” 陈奎附和道:“今天晚上,支队赵参谋长将到中队蹲点指导工作,我们有信心保证勤务的安全。” “那就好,那就好,不过咱们也不能低估了敌人的力量,最近林红她们可能听到了什么风声,一点动作也没有,我们不能打草惊蛇,现在还没完全掌握林红犯罪的证据,不能轻举妄动啊。”孙科长语重心长的说。 “那是当然!那是当然!”张雷又没好气的看了一眼牛一兵,心里暗骂:除了他,谁有轻举妄动的胆! 经过了这件事,牛一兵的罪名至少洗清了不少,虽说不能相互抵消,但至少不用再去“女厕所”了。当晚的军人大会上,他做了一次长达10页纸的检查,这也是张雷的要求,为了拼凑字数,甚至把小时候偷人家鸡蛋的事都一并写了进行,台下的战士强忍着笑听完了他的“牛式检讨”。在陈奎的好心劝说下,张雷对此也没再深究,仅仅给了牛一兵一个警告处分。 会前,陈奎跟张雷说:“小牛还小,再说他的思想很还单纯,咱不能因为这一次错误,就毁了他一辈子,给他个机会吧,老张你说呢?” 张雷无奈的摇摇头笑了:“你这个指导员!好在现在没出什么事,给他个机会也无妨,以后,可得把他看住了!” 陈奎“嘿嘿”笑道:“让他去炊事班帮厨去,先磨磨他的性子再说。” 牛一兵躺在床上,还是睡不着。虽然他这次逃过了一劫,也被发配到了炊事班,但他一点也不感到有多轻松,林红在富贵天堂说的话,他还历历在目,如果他不把照片交过去,林红这个蛇蝎女人就要拿他的家人开刀。她真的会吗?她找得到吗?她难道就真的什么都不怕吗?想想劳苦奔波一辈子的老爹老妈,想想刚刚涉世未深还在读中学的妹妹,他的心紧缩成一团。林红说的期限是10天,今天是第3天,还有7天,这7天,我该怎么办呢?! 对,不理她,反正我现在是武警战士,我的靠山是部队,她区区一个小小的黑社会能把我怎么样?我全当没有这回事。反正当初他向领导汇报的时候,这个细节也没交代,那就无所谓了,不想那么多了,没用。 牛一兵眼睛一闭就睡了过去。 第九章 被贬炊事班 牛一兵现在最恨两个人,一个是充满心计的李玉明,另一个是满身铜臭味的江枫。李玉明这个人不用多说,他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不择手段,像他爹一样心狠手辣的理直气壮。江枫本来给他的印象不那么糟,但自从上次的请假事件发生后,牛一兵对他又有了一个全新的认识,他为了达到目的,同样也不择手段,甚至不计后果,因为他有钱,所以无所畏。 江枫倒是觉得挺愧疚,一见到牛一兵,他就红着脸的左一个"对不起",又一个"不好意思",本来他说过要帮着牛一兵当上中队文书,他非但没有实现自己许下的诺言,反而因为不负责任,给牛一兵送进了炊事班。 牛一兵挺想揍他的,但转念一想还是算了,最好不要和这种人结下梁子。所以,他大方的一笑,拍拍江枫的肩膀,说:"没事。" 如此一来,江枫更有些难为情:"我说老牛,你够意思,就凭你的处事风格,我一定得结交你这个哥们。" "不会吧?咱们五湖四海的聚在一起不容易,结不结交都是兄弟。"牛一兵才不想和他走得太近,虽然巴结他的人跟苍蝇似的一群一群的。 "那可不一样,改天我请你小聚一下,算是给你赔礼,以后咱们就是兄弟,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江枫显得很真诚。 "呵呵……"牛一兵脸上的肌肉机械的扭曲了一下,说:了句"得做饭了"就大步流星的钻进了炊事班。 炊事班班长加小米正在切菜,抬眼看见了牛一兵大摇大摆的走了走来,连忙招呼几个炊事员过来迎接。 "小牛,你来啦!"加小米的热情让牛一兵不寒而栗,自己不过一个小新兵,还是带罪之身,他们怎么这么待见我? "别紧张,呵呵,小牛,指导员把你派到炊事班,是要磨砺你,你不要有什么想法。小牛啊,记住,以后炊事班就是你的家,有什么事一定要跟班长我汇报,千万不能冲动,冲动是魔鬼啊!"加小米是典型陕西人,说话跟慢条丝理、抑扬顿挫跟唱歌一样。 牛一兵明白了,他们为什么会对自己这么客气,原因就是怕他这个"惹祸精"不安分,给他们捅娄子。经过前段时间发生的那些事,他摇身一遍成了中队的热点人物,成了响铛铛的反面典型。大家伙茶余饭后都谈论他,这其中也包括了张雷和陈奎,他们总说:当了这么多年兵,牛一兵还真是个稀有品种。 只要牛一兵走过的地方,所有人都会给他闪出一条路,他们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做,既不是佩服也不是怕,理由其实也很简单,因为他是牛一兵。 在炊事班帮厨,倒不算是苦差事,算上加小米,一共五个炊事员,大家一边切菜煮饭,一边说说笑笑,感觉轻松极了,一点压力也没有。不像在战斗班,每天想着训练、执勤,脑袋里的神经都绷成了一根弹簧,只要稍稍一用力,马上就会绷断。 这样悠闲的日子,让牛一兵感到很惬意。甚至他都觉得,刚开始为啥要去争当中队文书,累死累活的,一点也不清闲。还不如炊事员好,吃的好,睡得香,不用执勤,不用训练,真是神仙过的日子。所以他这两天,感觉过得特别快。原来所有的伤疤都悄悄的愈合了。 其实这样也挺好。 加小米总和他谈心,有时候,牛一兵觉得这个家伙心态真好,看得很开。 加小米常说:"你别看我是一个后勤兵,如果你给我一把枪,我能上战场打胜仗;如果你给我一把铲子,我能炒出一手好菜。这人有时候,就像锅里的菜,不炒总是生的,用油一炸,用火一烧,嘿,你猜怎么着,它就熟了。" 牛一兵听了不住的点头。顺手从炊事员王海鹏手里拿过小刀,专心致志的削起了土豆皮。 "慢点,别着急,小心伤到手。"加小米好心的提醒他。 牛一兵笑了笑说:"班长,你知道吗?我现在挺喜欢炊事班的。" "为啥?"加小米的眼睛眨了两下。 "我觉得班长你特亲切!"牛一兵说着,脸"噌"的红了。 加小米说:"我啊,早看出来了,你不是干炊事员的料,你早晚得回战斗班去。" "我不回去!"牛一兵的脑袋摇得跟波浪鼓似的。 "你真不回去?"加小米故意打趣他。 "我就是不回。"牛一兵斩钉截铁的说。 "那算了,本来指导员让我试探一下你,看你锻炼得怎么样了?" "啊?那指导员怎么说?" "我看你还是不要问了,既然你这么想留在炊事班,我决定如实向中队汇报,满足你的小心愿,而且还要交给你一个光荣的任务。"加小米站起身来,拍了拍手,笑着说。 牛一兵当然知道,加小米不过是在奚落他,就算他真想回战斗班,就凭这两天,中队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答应的,加小米的用意是想给他找个事儿干。 "班长,你说让我干啥?" "我决定从今天开始,把多多和欢欢交给你喂养!"加小米说完顿了顿,又感慨的说道:"很光荣的任务呀。" "啥?养狗?"牛一兵瞠目结舌,他真没想到,自己会摊上这么个事,自己的一腔热血,却被用来养狗。抛去这一条不说,那多多和欢欢他是最了解的,那可是队长张雷的"亲儿子",它俩有"公寓式"的住房,"公爵级"的饮食,"公子哥"的嚣张,一日三餐、鸡蛋牛奶不能少;一天三溜、连跑带跳逗狗玩。关键是它俩的脾气大得很,可能也意识到自己与队长的特殊关系,所以在二中队趾高气昂、目人无人,它们要看谁不顺眼,谁准倒霉;谁要是敢惹它俩,谁也注定要倒霉。多多欢欢已成了二中队人人自危、人人喊打的"雌雄双煞"。他牛一兵怎么能受得了这个刺激? "我不养,我还想多活几年呢。"牛一兵拼命的晃着脑袋。 "牛一兵!" "到!" "中队命令你养狗,由我来传达!" "报告班长,我不养。" "你敢违抗命令?" "我,我,我真不会养。" "喂食你会吧?这可是队长、指导员的指示,你要想早点改造好,就不要讲条件。" "这……,唉,好吧,我养。"牛一兵彻底没了脾气,既然是他俩的命令,怎么好违抗,胳膊总拧不过大腿。不就养个狗吗?有啥了不起,我牛一兵不能让人看扁了。 "呵呵,这就对了,我跟你说这养狗也是一门学问,队长很喜欢这方面的人才,郭全喜因为啥能烧锅炉、当泥瓦啊啊,就是因为他狗养得好吗!"加小米说。 听了这话,牛一兵又好气又好笑,他也没有继续和加小米争辩。因为他记住了加小米说过的那句话:"把我放在哪,我都一样能干好。" 以前他从来没有仔细的观察过多多和欢欢,经过这两天的接触,牛一兵忽然觉得队长的品味真的不怎么样,多多是屁股大头小,欢欢是头小屁股大,这两条狗除了每天拉很多大便,实在没什么突出的地方。于是他给多多改了个名子,叫"大便多",欢欢叫"拉屎欢"。 每回他喂狗的时候,都先扯着嗓子喊:"大便多、拉屎欢,吃饭啦。" 两条狗的耳朵伸得老长,蹲在墙根伸着舌头,等着牛一兵把狗食倒进碗里。 两条狗狼吞虎咽的吃着,牛一兵坐在一旁想起了心事,距林红给的期限还有三天,这几天中队也风鼓浪静的,什么事情都没有,静得有些出奇。该不会是林红打消了劫狱的念头?或许吧,一个女孩子,还真那么野! 牛一兵正瞎琢磨着,突然多多"汪"的一声,呲牙咧嘴的咬了一口欢欢,原来因为欢欢偷吃了它的狗粮,明明自己理亏,却不甘示弱,反咬了多多一大口。 一山不容二狗,两条狗咬成了一团,多多个子小,被咬得遍体鳞伤、鲜血淋漓,"呜呜"的哀嚎着。 牛一兵在一旁急得团团转,只好找来一根竹竿企图打散它们,幸亏多多和欢欢用铁链锁着,不然他们很有可能调转枪头一起攻击牛一兵。 牛一兵一边用竹杆戳、一边用大声的呵斥着,不一会,多多跳到一旁大口的喘着气,看来他是认输了,欢欢就坡下驴的也停止了争斗。 这可把牛一兵累得不清,他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长长的舒了口气,忽然墙外站着几个人引起了他的注意,扭过去一看,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是那辆熟悉的别克车!车前站着林红口中说的老四,还有几个身着黑色西服的年青小伙子。牛一兵瞪着快要凸出来的眼珠子,找了半天也没发现林红的踪迹。只要老四双手插着兜,戴着墨镜,叼着烟卷,呲着牙瞪着他。 看来老四盯他半天了。牛一兵心下合计,他要干什么?难道是林红派他来要照片的?!不过转念一想,他觉得自己还挺庆幸,老四肯定是不敢进来撒野,所以只能呆在外面抽闷烟。 是报告中队还是……? 一眼瞧见多多和欢欢似乎恢复了体力,正在地上恼抓子的情景,他突然冒出一个主意。 牛一兵蹑手蹑脚的猫着腰,又拿眼角瞟了一下外面的老四,迅速的解开多多和欢欢的铁链子,指着门外的老四打雷般的吼了起来:"去!咬死他。" 本以前多多和欢欢会像传说中的警犬一样,快速的飞奔过去,将敌人咬得魂不附体,可谁想,这两家伙竟然纹丝未动。 他这一喊,外面的老四急了,他迅速的扔掉烟头和另外几个帮手快速的走过来。 迫在眉捷之际,多多忽然大叫起来,豹子似的跃出门去,欢欢跟在后面,恶狠狠的扑向老四。 老四一见形势不好,掉头钻进车里,一溜烟的跑了。 第十章 妹妹,你真傻 警官宿舍的门紧闭着,牛一兵在门口踱了好几个来回,进还是不进?牛一兵很纠结。 那辆熟悉的别克车再次现身,让刚刚平静下来的中队又沸腾起来。只有牛一兵最清楚,车里坐着的是谁,他究竟要干什么。他现在是带罪之身,如果把照片的事情说出来,会不会得到“宽大处理?”提前从炊事班解脱出来?就这样犹豫了好长时间,他还是决定暂时放弃交代真相的念头。毕竟现在交代出来,对整个事情的发展也没有什么太大意义,归根结底是林红她们并没有付诸任何的行动。虽然她的车没事就围着监狱转几圈,但这能说明什么?路是大家的,人家愿意开,你管得着吗?你说人家勘察监狱的地形,企图解救犯人,你有证据吗? 这一切牛一兵想得明白,张雷、陈奎,乃至于林红都心如明镜似的。 牛一兵转身离去的时候,正与李玉明撞了个满怀。现在的李玉明已经成为了中队正儿八经的文书,是指导员眼前的红人。自从牛一兵出了事儿之后,李玉明彻底的咸鱼翻身。 两个人依旧形同陌路,互相看了一眼,各自离开了。 牛一兵突然觉得自己的心里好像憋着一股气,窒息得喘气都困难,这长长的楼道像是没有尽头的死胡同,无论往哪走,都一样的没有答案。 推开了五班的宿舍门,一股臭脚丫子味儿呛得他差点晕过去,原来是刘小三正坐在马扎上,乐不可支的抠着自己的脚指头,一边抠,一边戳,时不时还放在嘴边嗅嗅,旁边还放着一封没拆封的信。 “臭死了,你赶紧把鞋穿上。”说着牛一兵急冲冲的打开了窗子。 “嘿!你这头倔牛,现在你是炊事班的人了,还上我班干啥?”刘小三说话的时候,脚指头抠得更加用力了。 “啊?”牛一兵才猛然惊醒,原来自己早就搬炊事班去了,看来“习惯成自然”说得还是很有道理的。不由不自主还是往五班进,牛一兵一边冷笑叹气,一边摇着脑袋往后退。 “别走啊,正好有你一封信。”刘小三拾起旁边的信,又拿在手里端详了一下,问道:“媳妇写的?小字写的还挺秀气!” “不是!”牛一兵上去就夺了过来。 “你也不谢谢我?在李玉明这放着快两天了,这小子也是当上文书了,有啥呀,不就发个报纸、送个信吗?瞧那样。”刘小三愤愤不平的说。 “谢谢啊,谢谢你的臭脚丫子!”牛一兵把信放到嘴边嗅了嗅,随即向垃圾筒里吐了口唾沫。 炊事班里热火朝天的忙活着全中队120个人的晚饭,加小米操着浓重的口音催促着:“快点,米谁淘的,赶紧蒸,怎么跟迷糊蛋似的。”几个炊事员像接到了圣纸似的,都加快了手上活计的速度。一时间,煎炒烹炸的声音交织在一起,牛一兵听了心情还挺舒畅。 他进炊事班,不是因为会炒菜,而是指导员把他炒了。他的价值在加小米眼里,就是茶余饭后的开心果。当所人忙的时候,也就是他最轻松的时候。牛一兵萎缩在小马扎上,把那封信拿了出来,一看上面的字体,他已经知道了这是小妹牛一红写来的。本来扬着的嘴角一点点的弯了下去,眼睛也湿润了,最后把信狠狠的攥着一团,捏在了手心里。 在信里,牛一红说告诉他,自己现在不上学了,爸妈身体不好,家里生活越来越难,不能在拖累家里,已决定出来打工,爸妈起初也不让走,牛一红就说去哥当兵的滨海市打工,老俩口才勉强同意。 这么说,小红已经到滨海了?这丫头怎么这么草率?家里是困难,可再困难也不能耽误学业啊,爸妈供不了你,不还有哥吗?再一想自己的小妹又单纯、又天真,从来都没出过远门,这次孤身一人来到这花花世界的滨海,她可怎么过啊?!牛一兵的心里翻江倒海般的难受,一想到妹妹要受苦,父母又担心,他自个的心先碎了。 牛一兵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滚滚滑落,他再也忍不住内心的伤悲,所有的悲愤一股脑的涌了上来,他像一头挣断了铁锁的疯牛,飞快的奔到营区门口,冲着多多和欢欢的狗窝大声的喊叫着。 吓得多多和欢欢夹着尾巴“呜呜”的叫着。 晚上,牛一兵根本没有心情吃饭,他脑子里总会浮现出妹妹的影子,她在哪啊?她现在有没有口饭吃?这个该死的丫头!牛一兵记得他曾经给妹妹打过电话,跟她说了一句中队的地址,也不知道她记住没有?! “牛一兵,来,过来。”江枫不知什么时候溜进了炊事班,鬼头鬼脑的冲他摆着手。 牛一兵目光呆滞,根本就没有注意到他。 “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是不是谁欺负你了?”江枫用着当大哥的口吻关切的说。 “没有!”牛一兵摇摇头。 江枫以为他是在为自己的处境担心,无限同情的蹲在他面前说:“老牛,别灰心,不就是炊事班呆两天吗?我会帮你想办法的。” 牛一兵冷笑了一下。 “老牛,上次那件事是哥们做得不地道,我光顾着自个风光了,把你给害了。”江枫说这话时显得很真诚。 牛一兵又摇了摇头。 “我今天来,就是跟你陪罪的,我弄了点吃的,走,跟我一块弄点。”江枫说着就往起拉牛一兵。 牛一兵连说:“不用了,不用了。” 他越是推辞,江枫就越拼命的往出拽他,边拽还边嚷嚷:“你还生我气,是不?走吧,小弟今天给你压惊。” 牛一兵拗不过,只好跟着江枫拐弯抹角的来到了大门口的值班室。监狱共有两个大门,正门主要供监狱使用,也由他们负责看管,那有干警一天24小时值班。江枫和牛一兵去的是监狱的西门,也就是中队的大门,是牛一兵经常喂狗的地方。这里白天有女干警值班,晚上则是中队的哨兵负责站岗。 外面的天已经黑了,牛一兵老远就看见有个人在哨兵上晃动,走近了一看才发现哨兵是郭全喜。 郭全喜见他们来了,高兴得手舞足蹈:“那那那,江枫,东西刚才有人给你送来了,在里面呢。” 顺着郭全喜指的方向,江枫掏出钥匙打开干警值班室的门。一边开门,他还一边炫耀:“看见没,女警察的钥匙咱都能搞到,这叫啥,魅力!” “啥,啥,啥魅力啊?不就会勾引小姑娘吗?”郭全喜“嘿嘿”笑道。 “咋的?这也叫本事,你知道吗?你要不学着点,看将来哪个缺心眼的愿意嫁给你这个烧锅炉的!” 郭全喜眉毛立即拧了起来:“我就不信,哪个女孩家里不需要烧锅炉!” …… 任凭俩个人的嘴皮子斗得不可开交,牛一兵也没心情听他们找乐。他看到桌子上摆了一大堆好吃的,都是一盘一盘的,上面还有“富贵天堂”几个大字,鸡鸭鱼肉、生猛海鲜、红酒白酒,应有尽有。不用说,能在滨海市最大的酒店订餐吃,而且还给送到中队,除了江枫没有第二个人可以做到。想到这,牛一心是发自内心的不平衡,凭什么江枫这么有钱?他可以这样的花天酒地?凭什么自己的父母劳累一辈子,甚至连眼前的这些菜都没见过?!凭什么自己妹妹因为家里交不起学费,那么小就出去打工?!这个世界有公平可言吗? 江枫拿来一瓶红酒,刚要打开,却被郭全喜拦住了:“真喝啊你?” “费话,我大少什么时候来过假的?”江枫口无遮拦的说。 “我上哨呢,要是让队长发现了,你不,不,不是害我呢吗?”郭全喜急得抓耳挠腮。 “还是不喝了!”牛一兵淡淡的话。“好,好,好,听老牛的,那这瓶好酒也不能仍啊,明天给值班的张莹姐吧!”江枫无不扫兴的说。 几个人坐在一起吃了起来,除了郭全喜吃得津津有味、满嘴流油,江枫和牛一兵都没什么食欲。江枫是为了还牛一兵一个人情,牛一兵则完全是应付差事。 江枫抽出纸巾来,一边擦着嘴一边小声的跟牛一兵嘀咕:“听说我林红姐要劫狱?!” 牛一兵听了不由得打不个寒颤,记得那天监狱孙科长和张雷、陈奎说事的时候,明明说得很清楚,林红劫狱的事目前证据不足,千万不能说出去。他们肯定不会说,自己也不会说,还有……对了,李玉明这个“鬼子六”也是知道的。可他不是傻子,他怎么会传播这个小道消息影响自己的前途呢?那江枫怎么会知道? “你是听谁说的?”牛一兵试探着问。 “我是江枫,你说我会不会知道。说实话,我一开始真不知道,就连我过生日那天,我都不知道是林红姐。这么跟你说吧,我也是刚知道的。”说着江枫瞟了眼一脸吃相的郭全喜,说:“喜子,你出去看着点门。” 郭全喜顺手拿了个鸡腿,极不情愿的退到门口,反手关上了门。 江枫鬼鬼祟祟的从兜里套出一个信封来,牛一兵打开一瞧,吓得瞠目结舌,正是他交到队长手里的那林红的照片。 “你拿它干什么?”牛一兵焦急的说。 江枫笑道:“队长今天把我叫到屋里训话,我趁他去厕所的功夫,在桌子上发现了这个。你知道吗?这不是一张普通的相片,这里面有一个天大的秘密。” “什么秘密?”牛一兵也觉得不可思议,如果是一张普通的照片,她会这么在乎? “这我也不知道。”江枫继续说:“这是那天我过完生日,我爸和我说的,他说了林红姐很多事,你听说过她的故事吗?” “没有!”牛一兵早就感觉出来,林红这个人并不是一般人能够看透的,她脸上的镇静是在大风大浪里练就出来的。 “她的故事太长,以后有机会在说吧?” “那这张照片,你想怎么办?” “留着,我要看看这个秘密是什么?!” 牛一兵刚想张嘴,却听见拴在外面的多多和欢欢炸锅似的大叫起来,郭全喜也在一旁呵斥它们“不要叫”。 “有人!”江枫和牛一兵慌慌张张的往出走,生怕被人撞见。牛一兵借着灯光,透过铁栅栏,看到一个女孩眼吧吧的往营区里望着。“小妹!”牛一兵快步跑到跟前,睁大眼睛仔细一看,果真是自己的小妹牛一红。 “哥!”牛一红“呜咽”扑了过来,郭全喜识象的打开了门。 牛一兵做梦也没想到会在这碰上自己的妹妹。 看着自己的小妹一身朴素的装束,刚刚遮住耳朵的学生头,怎么看都是个涉世未深的毛孩子。 牛一兵把她带到值班室,江枫一见牛一红水灵灵的,殷勤劲利马上来了,把那些没吃完的好吃一股脑的往牛一红跟前拿,静静听着他们兄妹俩说话。 “小妹,你咋不听话呢?为什么不上学?” “我,我想给家里减轻点负担。” “谁用你!你在外面受苦了吧?” “没有,哥,我挺幸运的,刚来就遇到了贵人,给我找了工作,还给我发了工资呢,我想你了,记得你以前跟我说过你在什么武警二中队,我就四处打听,有个出租车司机说知道,就把我送这来了,我等了好半天,不知道咋找你。” “傻妹妹,诶!”牛一兵红着眼睛说:“回去吧,别耍小孩子脾气了,明天就回家,哥这几个月的津贴没动,你带回去,好好上学,别让咱爸、咱妈操心。” “不,不,我不回,哥,我现在有工作。” “什么?工作?哪工作?” “你知道风雨江南吗?我在那上班,给他们公司当清洁工” “啊?!”牛一兵脑袋“嗡”的一声,顿时一片空白。 第十一章 勇闯女魔窟 牛一兵做梦也想不到小妹竟然鬼使神差的跑到了“风雨江南”去打工,也不知道林红是否知道了她的身份,真是巧合得一塌糊涂,本来他不想在与林红有任何瓜葛,看来有些事情,并不是他想躲就能躲开的。 尽管他极力的劝说牛一红赶紧回家,但固执的妹妹根本就不听他那一套,牛一兵很是无奈的叹了口气,把自己入伍以来攒的一些积蓄全都塞进她了的兜里,并且俯在她的耳边,再三的叮嘱道:“小红,那里黑社会,不要在呆下去了。” 牛一红惊愕的瞪圆了双眼,点了点头。 看着妹妹坐上了出租车,一直目送到那车尾灯如萤火虫似的消失在灯火阑珊的十字街头,牛一兵蓄谋已久的泪水终于夺框而出。 此时,郭全喜已经下了哨,干警值班室里只剩下牛一兵和江枫。 “你把那张照片给我!”牛一兵一把抓住了江枫的胳膊。 江枫诧异的说:“你要它干什么?” 牛一兵一拍桌子吼道:“这本来就是我的!你说我为什么不能要!如果我不拿出来,任何人都不知道。你给不给?给不给!” “好好好,不就一张照片吗?我也没看出有什么值钱的地方,真搞不懂,你们争来争去的抢什么?给你吧,好歹是张美女照。”江枫毫无正经的说:“别着急啊,以后我给你介绍个对象,我老爸公司的小姑娘多得是!” “我呸!”牛一兵抢过照片,塞进兜里,狠狠的推开门走了。 牛一兵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只要一闭上眼睛,林红就会出现在他的眼前,杏眼圆瞪的对他说,把照片交出来,交出来…… “牛一兵!牛一兵!快醒醒,快醒醒。”正在睡梦中的牛一兵被一串急促的声音喊醒。 他睁开眼睛一看,是在值班室上哨的刘小三,睡眼惺忪、极不情愿的问:“干吗呀你?大晚上的。” 刘小三也有些不耐烦的说:“你家里把电话打到了值班室,说有急事呢。真搞不懂,半夜两点多了,会有什么急事,是不是你家都是夜猫子?” 牛一兵“呼”的坐起来,迅速的穿好衣服,大步流星的跑出了宿舍。 “这个牛疯子!”刘小三说着打了个哈欠,伸了下懒腰,便一头倒在了牛一兵的床上。 牛一兵跑进值班室,操起电话,心惊肉跳的“喂”了一声。 电话那头先是死一般的沉寂着,忽然一个陌生的男子故意压低了声音,说:“明天是最后一天,是要妹妹还是要照片,你自己选?!” “嘟……”那头挂断了电话,牛一兵的心却被这突如其来的刺激点燃了愤怒的火焰。 在一边执勤的五班长王艺看到牛一兵明显有些不对劲,连忙关切的说:“牛,怎么了?” “没事。”牛一兵觉得自己的心事如泰山压顶般的令他喘不过气来,可他不知道究竟该和谁说,应该怎样去说。 “有什么事和班长讲,班长会尽量帮你的。”王艺用着老大哥的口吻真诚的说。 牛一兵点点头,其实他心里已经乱作了一团,他知道,现在最要紧的是妹妹的安危,他不能在等了,现在必须马上赶到“风雨江南”会会那个林红!刚好趁着半夜容易溜出连队,如果等到天亮就什么都晚了。 下定决心后,牛一兵首先偷偷的溜进了门口的干警值班室,他想自己好歹也是一名军人,就这样子穿着军服去找林红,实在是不太体面。换便装吧,自己又从没买过,正发愁的功夫,他突然想到刚才在干警值班室的墙上看到了一身警察的衣服。对,就穿那身吧,管不了许多了。 穿上了之后才感觉浑身紧吧吧的,难受得不是一星半点,仔细一瞧才发现,这本是一件女装,应该是张莹的那身。 牛一兵也顾不上了,躲躲闪闪的绕开了哨兵的视线,像一条在浪里穿梭的小鱼,灵巧的翻过铁栅栏,向着刚刚沉睡了的城市奔去。 牛一兵这头疯牛恨不得长出一对翅膀,好马上飞到林红那。本来他想打一个车,一翻口袋才幡然醒悟,这身衣服不是自己的,除了张莹的证件,很么都没有。看来,只有跟人打听,跑着去了。 拐了两个弯,足足跑了一个五公里。牛一兵想,这还多亏了平时的刻苦训练,没想居然用到这上了。前面的公路旁有一家小商品店,是24小时营业的那种,本来他就口渴难耐,也许是条件反射的缘故,他一头便扎了进去。牛一兵这个不速之客,倒把在一旁打着盹的女售货员吓了一跳,那小女孩年纪不大,本来有点惊慌失措,待揉揉眼睛,将牛一兵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几眼之后,渐渐的趋于了平静。毕竟牛一兵穿的是一身警服,别管是否合体,起码安全感是有了。 小姑娘站起来,打着哈欠问道:“你要买什么?” “水!”牛一兵额头上的汗珠还大颗大颗的往下滴着。 “噢,给你,你们有任务?当警察真辛苦。”小姑娘随手递给他一瓶矿泉水。 牛一兵一仰脖,老牛饮水似的喝得一滴不剩。 “风雨江南房地产集团在哪?!”牛一兵气喘嘘嘘的问。 “前面啊,你看,过了那条街左转就到了。”小姑娘还很热心的拉着他到了门口,指给他看。 “谢了。”牛一兵“啪”从兜里把证件掏出来,递给那个小女孩说:“我没带钱,证件先押这,回头来取。” “不,不用,你喝就是了。”小姑娘看牛一兵急得满脸通红,又笑着说道:“一瓶水,犯不上,谁还指这发财怎么着。”说着又把证件塞到牛一兵手里,牛一兵定了定心神,一瞧那证件,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子,赶忙把证件夺回来,塞进兜里尴尬着也傻笑起来。原来他拿的是张莹的警官证,幸亏她没要,否则自己可又闯了祸! 牛一兵连声道谢的往外走,却不料在门口的时候撞上了两个人,一个剃着毛寸头,一个光着膀子还纹着身。 “呀?是个警察?警察走道就可以不带眼睛吗!”毛寸头斜着眼、歪着嘴,用着挑衅的口吻说。 牛一兵下意识的攥紧了拳头,一动不动,脸上的青筋涨得老高,明明是他们故意撞在自己的身上,跟自己找茬,反而还步步紧逼,实在不行,今天就和他俩拼了! 小姑娘在一旁吓得一声不吭,懦懦的看着牛一兵。 俗话说:“哼得怕楞的,楞得怕不要命的”,这话一点不假,他们一见牛一兵横刀立马准备大干一场的架势,外加上他这身吓唬人绰绰有余的警服,当即软了下去。纹身的家伙扯了扯光头的衣服,佯装发怒的呵斥道:“行了!喝点酒瞎胡闹,这年头,别惹警察,快走!”光头就坡下驴,没有半句废话的跟着纹身的家伙走远了。 牛一兵全当这是一个小插曲,或者是深入虎穴前的一次演习,谁知道一会还有什么事情要发生?那可是黑社会!牛一兵不禁打了个寒噤,对于黑社会这三个字,以前都是在电视、电影里看到的,今天居然落在了自己的身上,真是命运无常。 风雨江南的大楼华丽气派,高贵典雅。五彩缤纷的灯火勾勒出一派诗情画意的江南水乡风光,其中散落有致的灯光,似在天河里翻滚的星星,动感而又充满灵性;硕大的led显示屏,炫彩夺目的灯光装饰,任点点星光来往穿梭,无忧无虑而又略显深沉。 两个身着桔红色名的保安拦住了牛一兵,礼貌十足的说:“先生,请问你找谁?” 此时的牛一兵才不会那么卑躬屈膝,而是大声嚷道:“我找林红!” 保安说:“您找我们林董,有预约吗?” 牛一兵说:“没有,带我见她!” 保安明显有些不耐烦的说:“不行,林董现在已经休息了,你要找她等明天预约了再来吧。” 牛一兵冷笑道:“一个小丫头片子,脯还不小,她以为她是皇上?你少废话,就跟她说,给她送照片来了,要是耽误了事,你俩是不想混了!” 两个保安同时一激灵,看来是心有所动。其中一个快步的跑进楼里给林红报信去了。 剩下的保安继续跟牛一兵客气:“请您委屈一下,再等一会。” 牛一兵仰着头,假装听不见。心想千万不能让他们看出来自己吓破了胆,那真是有损一名武警官兵的形象。 大约五分钟的功夫,报信的保安飞奔出来,满脸陪笑的说:“是牛先生吧?快屋里请,我们林董等候多时了。” 牛一兵突然感觉自己的腿有点不听使唤,心也突突的跳,看来林红这个女人果真不简单,她已经猜到自己今晚肯定会来。 一会见到她说些什么呢?她会不会用枪指着自己,就像那天指着队长一样?小妹牛一红怎么样了,她会不会难为她?……一时间,牛一兵的脑袋像一锅煮沸了的油随时都能泼出来。 第十二章 冷血美人 牛一兵跟在保安的身后拐了七八个弯,他没想到风雨江南房地产集团的内部布局还很复杂,怎么看都不像正儿八经做生意的。上了电梯,牛一兵紧紧的盯着显示屏上鲜红耀眼的数字,心里默数着:“二十一、二十二……二十七” “滴”的一声,电梯停在了二十七层。 保安在前面引着路:“牛先生,请跟我来。” 牛一兵瞪着眼睛,仔仔细细的观察着楼道里的每一个地方。这里应该是林红的的私人住宅区,每一个房间的门口都站着一位身着黑衣的保镖,清一色的毛寸头,带着无线耳麦,看起来精神抖擞,这林红的架势还真不小,牛一兵心想。 走到了楼道的最里间,保安停住了脚步,轻轻的敲了一下虚掩的房门,里面传出一个女子的声音:“恩,让他进来。” 保安冲牛一兵做了一个请进的手势,轻轻的推开了房门。 门“吱”的一声响,牛一兵的心里似有十五个水桶打水——七上八下的。挡在他眼前的是一座画着江南水乡景色的屏风,绕过屏风,是一个宽阔的会客厅,金黄色的灯光缓缓的流淌着,林红穿着一身粉红色的睡衣,靠在大沙发椅上品尝着咖啡。牛一兵本以为屋里会有很多人,都是一些像门口给她站岗的兄弟,她这么能摆脯,怎么会单独的出现在自己面前?! 牛一兵嗅到了一股淡淡的清香,直入心脾,令人意乱情迷,看着林红一脸妩媚、婀娜多姿的样子,牛一兵呆呆的楞在了原地,他怎么也不敢相信,这个漂亮的女人,居然经营着一个黑社会。 “呵呵,你这是什么打扮,唱得哪一出?”林红瞟了一眼牛一兵,见他那一身不伦不类的警服,打趣的说。 “怎么?!坏事做多了,看见警察你害怕?!”牛一兵反讥道。 林红冷笑着说:“你放屁,姐告诉你,姐最不怕的就是警察,最鄙视的也是警察,你要说你是当兵的,我还能高看你一眼。” 牛一兵四下看了看,没感觉出什么不对劲,既没有看到有什么“埋伏”,也不见自己妹妹的影子,忙说:“林红,我妹妹呢?你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我今天把照片给你带来了,你得赶紧把我妹妹放了。” 林红听罢“呵呵”笑了两声,把咖啡轻轻的放地了桌子上,扭动着腰肢走到牛一兵跟前,几乎马上贴到了他的胸脯上,轻启朱唇的说道:“我从不欺负女人,因为我就是女人,我不那样说,你会这么痛快的过来吗?你妹妹在我这好好的。” “照片带来了吗?”林红突然变天似的杏眼圆瞪。 “我现在就要带我妹妹走!”牛一兵也不甘示弱。 “你在跟我讲条件?你这个小孩!”林红不屑一顾的看着他。 牛一兵气得牙咬“邦邦”响,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一把攥住林红的手腕,说:“我不怕你!你根本就是一个女鬼!” “哈……”林红像吃了开心果一样,耸着肩膀大笑起来:“我是女鬼?你见过我这么漂亮的女鬼?你见过我这么善良的女鬼?”说着,林红冷不防从睡衣的口袋里掏出一把枪来,直直的抵在了牛一兵的脑门上:“小兵,见过女鬼玩枪吗?!” 牛一兵知道林红不会真的开枪,只是吓唬他而已,所以他全无惧色:“你开啊!你当我怕你吗?来啊!” 林红一见牛一兵满脸激愤的表情,她又变脸似的笑起来,悠闲的从桌上抽出一根烟叼在嘴里,似春情萌动般的看着牛一兵,突然眼睛一瞪,拿枪的那只手食指一钩,牛一兵下意识的一闭眼,此时,他觉得自己已没有了心跳。 “啪!”枪口窜出了一丝金黄色的火苗,林红冷笑着把烟点着了,吐了口烟圈,轻声的说:“打火机!”接着又是一串几近疯狂的笑声,前仰后合的说:“哪有那么多真枪!啊?你们还当真了,以为我真是黑社会啊?那天也是用他指着你们队长,瞧他那样!差点尿裤子,诶呀,我算是知道了,为什么李云龙说,狭路相逢勇者胜,李云龙,你看过电视吗?” 牛一兵被吓得惊魂未定,现在又被他一顿奚落,气得满腔怒火不知该如何发泄,哪里还理她这个碴。 林红喷云吐雾的接着说:“实际上,比的是气势,谁的气势高,谁就在无形中占了上峰,就像你一样,一个入伍没几天的新兵蛋子,敢大半夜的上我这来,而且霸气十足,对于你来讲,你已经赢了!” 牛一兵道:“我不想听你的大道理,我来的目的只有一个,带我妹妹走。” “照片呢?” “给你,我可以走了吗?”牛一兵把装有照片的牛皮纸信封递给了林红。 林红点点头,随手拿起一张支票说:“走吧。这是你应得的,你妹妹在楼下等你。” 牛一兵接过支票瞧了瞧,上面写的数字是100万,这真应了光头犯人的那句话,他将得到一笔巨大的财富。有了这些钱,他自己可以不用这么辛苦的奋斗,父母能过上安逸的生活,妹妹就可以高高兴兴的念完高中,考上大学。但牛一兵思来想去,总觉得这张支票离自己太远,哪怕就在手心里,也依然有着很远很远的距离。 牛一兵也学着林红的样子,把支票潇洒的扔到了她的面前,冷笑道:“如果不是这张照片对我们没有半点用处,而且还是为了救我妹妹,我是不会给你的,所以你的钱,我不要,你可以不尊重我,但我不会给部队抹黑。” 林红扭动着腰肢,走过来拍拍他的肩膀说:“有骨气,以后有事可以随时来找我!” 牛一兵的脸“腾”的红了,也不知什么原因,自从他第一次见到林红之后,这个妖艳的女人会时常的浮现在他的脑海里,最为荒唐可笑的是,他还梦到林红是他的女朋友。经过今天这件事,他真有些看不懂林红了,她骨子的血究竟是热的还是冷的? 牛一兵低着头转身离去。 刚走到门口,就见林红狠劲的一拍桌子,骂道:“牛一兵,你个混蛋!” 牛一兵被这突如其来的咒骂声吓得倒吸一口凉气,当即停下了脚步。因为林红一发火,楼道外的兄弟以为里面发生了什么事,一窝峰似的涌了进来,为首的正是老四。 老四嚷道:“你小子老实点!” 真是一帮管事的奴才!牛一兵心里暗骂,回过头来,冲着林红说:“你还想怎么样?” 林红气得一扬手,指着一张扑克牌,说:“这是照片?这他妈是黑桃a!” 林红的话音一落地,看见主子受了奚落的奴才们,齐唰唰的掏出枪来对准了牛一兵,尤其是老四,用两把枪对准他。 牛一兵冷笑的走过去,拨开了老四的双枪,笑道:“收好你们的打火机,别在这吓唬人了。” 老四的脾气暴躁,对着门口“铛”就是一枪,枪管里散发出一股子浓浓的火药味。 牛一兵咽了口唾沫,明显的收敛了不少。心里也犯起了嘀咕,明明从江枫手里把照片拿过来了呀,为了以防外一,来之前,他还专门检查了一下照片,怎么突然就成了黑桃a?牛一兵连忙解释说:“林董,我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照片我确实带来了,我怎么会拿自己的妹妹开玩笑。” 林红怒火未消的说:“开没开玩笑,你自己最清楚,如果你不交出来,你和你妹妹都不要走了!” 牛一兵说:“没有,没有,江枫可以做证啊!” 林红听罢眼珠一转,似乎想到了什么,忙问:“你说江枫他知道?” 牛一兵点了点头。 林红又点燃了一根烟,长长的舒了口气:“你带照片来的时候,没发生什么意外,比如碰到不该碰到的人?” 牛一兵静下心来一想,才猛然醒悟,事情肯定坏在刚才在小店撞他的毛寸头和纹身的酒鬼身上,一定是让他们调了包,如果真是他们,也是提前预谋计划好了的,专门等他上钩。可转念一想,和他俩既无冤又无仇,为什么偏要为难自己? “想到了吗?”林红说。 牛一兵把刚才的遭遇如实的讲了一遍。 林红听罢,一把将黑桃a仍了出去,骂道:“我就知道是他!” 牛一兵更加糊涂了,说:“谁啊?” 林红不胜厌烦的冲他摆摆手说:“你走吧。” 老四忙说:“林董,就这么让他走了?” 林红杏眼圆瞪,怒目而视的说:“你没有听到我说的话吗?让他走。” 牛一兵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种程度,既然林红让他走,他恨不得马上溜之大吉,至于其它的事情,他哪里还顾得上。 没想到老四却让弟兄拦住了牛一兵的去路,牛一兵只好眼吧吧的看着林红。 林红彻底被激怒了,“啪”就扇了老四一个耳光,骂道:“老四!你想造反吗?” 老四握紧了拳头,愤怒的说:“我的命是大哥给的,谁救大哥,我跟着谁?林红,当初大哥是怎么对你的,现在你居然不想救他了,难道你想永远做老大不成!” 林红道:“我什么时候说不救他?” 老四道:“那你为什么放这个当兵的走?” 林红大声说道:“照片已经不在他身上了,我们为什么还要难为他?我林红讲的是理,行的是义,我不是个土匪。” 老四依旧盛气凌人的说:“有了他,我们就能找到照片,谁能保证他说的是真话?我看你是看上这个小处男了!” 林红“啪”又扇了他一个耳光,骂道:“放屁,现在我是大哥,我说了算。” “你要放走了他,我们就不认你!”老四还是不依不饶。 林红目光炯炯的看着老四,又扫了一眼堵在门口进退维谷的兄弟,冷笑道:“你的意思我不想救大哥,想自己当老大?” “是!”老四说完倔强的把头扭到了一边。 林红转过身,若有所思的围着茶几转了几圈,一把抓住果盘里的水果刀,快步的走到老四跟前,气定神闲的对准了老四的胸口,老四咬着牙一步不退。 谁想,林红突然把刀插进了自己的胳膊上,顿时鲜血直流,林红对着所有的弟兄冷笑道:“各位风雨江南的兄弟们!有人说我不愿意救大哥,想自己当老大,今天我就向你们表个决心,看我有没有资格说这个话?”紧接着,她咬着牙,又狠狠的拔出刀子“哐啷”一声,仍到了地板上,鲜血染红了半个膀子,滴滴答答的流到了地板上。 老四立即羞红了脸,无不惭愧的低下了头,其它的兄弟异口同声的说:“林董,我们永远追随你!” 第十三章 虎口脱险 牛一兵也被林红的举动彻底征服了,这个女魔头果然心狠心辣,对自己下刀子也毫不留情,从她和老四的对话中,牛一兵隐约的明白了林红为什么要挺而走险去策划劫狱这么重大的事情,她是被逼无耐,身不由己。 林红的胳膊还在滴着血,老四已经全然没了刚才那嚣张的劲头,顿时像一只温顺的小羊软绵绵的一声不响。 林红的这招苦肉计果然没有白费,至少这帮大老爷们是彻底的服了她。 林红瞅准时机,瞪圆了眼睛,用着命令的口吻说:“放了他!” 老四恶狠狠的冲身后的两个弟兄说:“还他妈等什么!林董说的话,难道你们听不见吗?放人!” 牛一兵突然有些感动,他也不知道这个女人为什么突然发了善心,非但没有继续为难他,反而还要力排众议放他走。想想这次是真真正正的欠了她一个人情。 牛一兵心头一热,连忙回过头来说:“照片是在我手里弄丢的,我会找到还给你。” 此时,已有两个秘书样的女孩拿来纱布和止血药给林红包扎,林红仰在沙发上,微闭着双眼,冷笑道:“你是找不到的。” 牛一兵不知道她为什么说得这么肯定,一脸疑惑不解的楞在原地。 林红接着说:“知道你这个人很讲义气,但是我还要告诉你,如果你做不到,就不要轻易的许诺!” 老四今天觉得自己很没面子,他觉得是因为牛一兵让她的面子荡然无存,恨得咬紧牙根的骂道:“滚!我数三个数,你再不走,我崩了你!” “老四!”林红厉声喝道。 牛一兵气得指了指老四,推开门出去了。当他下了楼梯,发现妹妹牛一红正坐在门口的台阶上,手里拿着一颗石子在台阶上划来划去。 “小红!”牛一兵沙哑着嗓音喊道。 “哥!”牛一红受了天大委屈似的扑到了牛一兵的怀里。 “他们有没有为难你?” “没有啊,就是我们主管说,不用我干了,说你接我来了,让我在这等你。” “小红,你受苦了,这事都怨哥。”牛一兵心里对林红充满了感激,仔细想来,她并不是不通情理,至少她会站在别人的角度想问题,她让他半夜来公司,其实也是在帮牛一兵,如果晴天白日去的话,牛一兵一旦被中队发现,后果将不堪设想,即使他有一百个正当的、说得过去的理由,然而,在法与理面前,谁会听你无力的辩白? 至于照片的事,他一直很疑惑。如果说是被那两个酒鬼调了包,那他们应该跟踪自己很久,他们怎么会知道?会是谁告的秘呢?为什么自己一说江枫的名字,林红突然对他转变了态度? 江枫?牛一兵似乎想到了什么。 趁着天还没亮,牛一兵把妹妹送到了火车站,一直目送她上了火车,直到滚滚的车轮声消逝在茫茫的夜空里,他才长出了一口气。孤独的站在原地的牛一兵,不时的想着发生的这些事情,有些巧合,有些可笑,甚至有一些莫名的荒诞,这也许就是人生吧。 牛一兵飞快的跑回中队,门口的哨兵明显有些困倦,两个眼睛涩涩的目视着前方。在清早四、五点钟值勤,绝对是一种煎熬,做为一个血肉之躯的人,即使信念再坚定,不困也是不可能的。 牛一兵翻过大墙,径直走到了警察值班室,因为和中队哨位距离太远,哨兵很难发现他。 牛一兵刚要转身绕过去直接回班里睡觉,却突然想了刚才照片被调包的事,如果猜得不错,肯定是江枫搞的鬼。江枫既然那么肯定的说照片里有天大的秘密,又冒着违反纪律的风险将照片从队长的屋里偷出来,怎么会那么大方的交给他?可又一想,应该不会,他已经出卖了自己一次,不会刚陪完礼,就又把他出卖了?牛一兵很是头疼,即使真的是这样,他也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 牛一兵忽然想到自己还穿着张莹的警服,幸好没人看见,就势一推门,便钻进了值班室。自从江枫在上哨的时候和张莹混熟了之后,俩个人好得可以说是亲密无间,张莹甚至下班后,把钥匙都放在江枫那里,江枫可以在里面肆无忌惮的吃东西、看电视、打电话,甚至睡大觉,当然这一切,江枫都是偷偷摸摸进行的,除了他和郭全喜、王小三,其它人并不知情。 江枫今天忘了锁门,牛一兵一边换衣服,一边在心里嘀咕着。就这个时候,一道白花花的光直直的射进屋里,隐约的听到外面哨兵说话的声音“排长好,自卫哨兵正在值勤,在我当班期间,勤务一切正常,请检查。” 原来是排长查勤,牛一兵下意识的一猫腰,不小心把电话碰到了地上,红色的信号灯一闪一闪,听筒里传出了“嘟嘟”的响声。 牛一兵眼前一亮,如获至宝的按下了已拨键,一串长长号码映入眼帘,拨号的时间显示的刚好是自己溜去后的五分钟。牛一兵感觉心快跳出了嗓子眼,试探着按了回拨键,两秒钟后过,那头传来了一个男子低低的声音:“喂?喂?哪位?”牛一兵刚要挂断电话,突然从里面传出来令他顷刻间崩溃的声音:“是江枫?” 牛一兵“啪”挂断了电话,破口大骂:“江枫!你这个王八蛋。” 很明显,再傻的人也看得出来,照片肯定被江枫的老爸江天龙弄去了,表面上看这人些人一团和气,在江枫生日那天,江天龙卑躬屈膝的像个孙子,没想到他是深藏不露。怪不得,他一提起江枫,林红好像就知道了答案。 究竟这照片上有什么,让他们这样疯狂?听老四的口气,有了那张照片就可以救他们大哥出狱,还能为他报仇。那江天龙劫走这照片,肯定是不希望林红他们能如愿以偿。只可惜,江枫父子,千算万算也没算到,这点小伎俩已被自己识破,更让人哭笑不得的是,林红早就猜到了。 不能就这么便宜江枫了,这已经是第二次被他耍,试问谁能忍受得了?而且他必须还林红一个人情,同时,他也要向林红证实一下自己究竟有没有没能力向她许诺。 真是奇怪,明明现在就可以和林红划清界限,可当跳出圈外的时候,发现自己反而越陷越深了。 牛一兵摸回了炊事班,屋里的呼噜声响起一片,放屁,咬牙的声音交织在一起,牛一兵非但没反感,倒觉得躺在被窝里还挺踏实的。 他想着:俗话说兵不厌诈。既然你江枫跟我玩,我就奉陪到底。这一夜,也够惊心动魄的了,这也许是从小到大,最刺激、最惊险的一回,完全可以拍成一部电影。 日子波澜不惊的过着,一切都像没有风的湖面一样,静得没有半点涟漪。张雷起了个大早,在营区里背着手散着步,多多和欢欢极其献媚般的围着张雷的裤腿转个不停。 “蹲下,蹲下,像我一样。”最近这半个月,监狱什么事情也没发生,倒让张雷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压抑了这么久,现在终于找到了惬意、放松的感觉。他一高兴,就喜欢训狗。一边拉住多多的耳朵,一边蹲下去给它做示范。 多多今天有点不听话,硬是挺着脖子不肯往下蹲。气得张雷叫到:“蹲下你不会吗?我都会,你怎么不会?!” …… 接哨的队伍从张雷身边走过,大家都强忍着笑,歪着脑袋看队长和多多的表演。 牛一兵拿着鸡蛋和牛奶过来喂狗,张雷一摆手,接过食物亲自喂多多和欢欢。他一边喂一边瞟着牛一兵说:“最近,表现得不错,没给我惹事。” 牛一兵的脸变戏法似的红了起来,结结吧吧的说:“谢队长表扬,我会继续努力改造。” 张雷点点头,笑眯眯的说:“好好好,有目标就好”。 第十四章 摩托车上的女杀手 听了队长的表扬,牛一兵的心里一阵阵的发虚,如果张雷知道他所做的一切,不气疯也得吓死。 多多在吃了一个鸡蛋后,很识相的蹲到了张雷跟前,吐着舌头,眼巴巴的看着他手里拿的那盆奶。 “狗就是个狗,哪怕它沾了太多的人气,他依然是条狗。”张雷冷笑着把奶盆推到多多跟前,感慨十足的说,接着又瞅了牛一兵一眼:“你说呢?” “呵呵。”牛一兵应声附和着。 “队长!队长!不好了,出事了!”刘小三慌慌张张的从楼道里跑了出来,离张雷还有100多米,就扯着脖子喊了起来。 张雷明显感到事情的不妙,立刻皱紧眉头,站起来,神色凝重的看着脸都白了的刘小三:“怎么了?” 刘小三气喘嘘嘘的说:“队长!三号哨楼外面有人向我们的哨兵挑衅,都砸了两块玻璃了。” “什么?”张雷气得一跺脚,忙问:“3号哨兵是谁?” “江枫!”刘小三小声的答到。 “坏了!刚紧通知一排长带领应急小分队迅速赶往事发地,进行先期处置——”张雷的话还未说完,牛一兵撒丫子就奔向了3号哨。 牛一兵今天的心情本来和队长一样悠闲自得,可一听到江枫和一个女人发生争执,他立即想到了林红,也不知是什么心理趋势他要去搅这趟浑水。他一边跑,一边在心里嘀咕,会是林红?她怎么下作到去砸江枫的玻璃,这不是她的性格啊?越是这样想,他就越恨不能马上一探究竟。 一排长带领着应急小分队雷霆万钧的在后面赶了上来,他们戴着钢盔,穿着防弹衣,提着81式自动步枪,眼看就要追上了牛一兵。 牛一兵回头瞅了瞅,又加快了脚步。 远远的就听到从3号哨楼下面传来的一阵阵难以入耳的咒骂声,近了看牛一兵才发现,这个女孩并不是林红,她整整比林红小了一圈,20初头的年纪,长得浓眉大眼,嗓音又尖又脆。 牛一兵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去,由于刚才跑得太猛,不得不弓着腰大口的倒着气。 那女孩一见快速赶来的牛一兵和他身后随之而来的应急小分队,立刻停止了与江枫的对骂,不紧不慢的将一条腿跨到旁边一辆超大的摩托车上,静静的等着牛一兵他们靠前。 当牛一兵再仔仔细细看她的时候,总觉得在哪里见过,噢!是那天给林红包扎伤口的女孩子。 牛一兵的脖子顿时像是触了电一般,全身都跟着紧张起来。一排长和应急小分队迅速就位,立即摆开阵式将那女孩包围,队长张雷和十几个班长、副班长也随即赶了过来。 张雷心里暗骂:“他奶奶,怎么今年来找事的都是小娘们,这是得罪哪位姑奶奶了!” “江枫,怎么回事?”张雷必须先了解情况。 江枫在哨楼上哭丧着脸,委屈的说道:“队长,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她下了车就往我哨楼扔了两块砖头,我问她干什么,她就狠狠的骂了我一顿,一直没停下,一句重复的都没有!” 张雷走到那女孩的近前,阴沉着脸问:“姑娘,你这么做是违法的!” 女孩冷笑着说:“你的法,还是我的法?” 张雷闻听有些懵了,凭他的经验,这女孩可不是一般来找碴的,在心里提高了警惕的同时,又递给排长一个眼色。 “走,咱们找个地方说说到底是谁的法!”张雷说完,冲着一排长大喝一声:“把她给我抓了再说!” 一排长和应急小分队刚拉开架势,那女孩猛的一给油门,摩托车下山虎似跃了出去,冲开人群开走了。 正当所有人面面相觑的时候,女孩的摩托车突然转弯又绕了回来,她掏出手枪对准江枫“啪”就是一枪。 第十五章 第一次火拼 江枫惨叫一声,倒仰在地上,帽子就势翻着十八个筋斗从岗楼上掉了下来。 那女孩“啪!”又是一枪,把江枫的帽子打得稀烂。 “江枫!”战友们蜂拥般涌到那女孩跟前,都不约而同的扣紧了扳机,但没有张雷的命令,谁也不敢开枪。其实张雷现在也很犹豫,如果真把她打死了,自己的前途或许也就葬送了。 牛一兵虽然对江枫恨之入骨,但当看到自己的战友倒在血泊之中时,心中的愤怒更是溢于言表。心想,林红啊林红!多行不义必自毙,你这样做,是在自掘坟墓。 他来不及多想,看着大家都面面相觑,不肯上前,他一跺脚,使出浑身的劲猛的向摩托车上的女孩扑去。 牛一兵好歹也是个壮小伙子,加上那女孩洋洋得意也未来得及防范,硬是生生的让牛一兵给扑倒在地上,手里的手枪弹出去一米多远,牛一兵的脸上、胳膊上都划开了口子。 张雷一看,形势有所好转,立刻冲大家喊:“上,抓住她!” 兵们七手八脚的冲了过去。 女孩一个鲤鱼打挺窜了起来,立即拉开了格斗的姿势,一排长仗着自己有点力气,想上去抓住她的手腕,谁想,那女孩还未等他近前,跃起来飞起一脚,踢球一样,楞是把一排长打翻在地。 大家看一排长吃了亏,都萎缩着不敢向前。牛一兵又急又气,心想这么多人对付不了一个小丫头,传出去还怎么混,他为了顾及自己和部队的脸面,握紧拳头,疯牛一样的冲过去。 “呵!”牛一兵见她摆的是格斗的姿势,他灵机一动,便亮出了“擒敌拳”的招式,这是他当在新兵连时学的一种军体操,当初学的时候就怀疑这东西是否有降服敌人的威力,今天正好拿来试一试。 “来!”小女孩冷笑着冲他招手。 “呀!横踢侧踹,抱臂背摔,猴子偷桃,打死你!”牛一兵咆哮着满嘴“嘟嘟囔囔”的奔了过去。 女孩想都没想,一个腿拌,牛一兵来了一个狗抢屎。 “就你们这点本事,还想抓我,哈……”女孩得意忘形的笑着。 牛一兵就地一滚,一把抱住女孩的大腿,二话不说,对着她的脚脖子狠狠的咬了一口,女孩疼得“嗷嗷”直叫。 趁这功夫,张雷和班长们猛扑过去,抓手的抓手,搂脖子的搂脖子,抱腰的抱腰,任凭那女孩三头六臂,此时也只能束手就擒了。 牛一兵蹲在一旁,因为刚才咬她的时候,被那女孩狠狠的在脑袋上踢了两脚,现在他感到自己两眼直冒金星,所看到的一切都是模模糊糊的一片。 牛一兵忽然感觉自己的身后,传来了一串急促的脚步声,还没来得及反映,就被人极其生硬的拽到了一边,牛一兵回过神来一看,后面站着的居然是老四,后面停着黑色商务车,林红摇下了车窗,带着墨镜正看着他。 老四一手拿枪,一手掐着他的脖子说:“老实点,再动,我他妈崩了你。” 张雷那头也刚制制服了那女孩,可谁知,牛一兵却做了他们的俘虏。看来,林红一伙一直隐藏在暗处,那女孩不过是一个打先锋的。 老四喊道:“你们放人,一换一!” 张雷点点头,冲排长示意到:“去,换回小牛。” 一排长押着那女孩向前走了过去,老四也推着牛一兵往前走,当两拨人快要撞在一起的时候,老四推得牛一兵一载歪,迅速的拉回了那女孩,排长扶起牛一兵往回走。 老四走出大约十几步的时候,麻利的从兜里掏出手枪,对准牛一兵就要射击。 第十六章 生死对决 “你敢开枪!”张雷的眼睛瞪得如同牛卵,一把夺过旁边一个战士手里的81式自动步枪,对准老四怒吼起来。也许是被林红他们欺负得太久了,张雷压抑了许久的怒火终于爆发出来。 老四面无惧色,因为他的身后有林红,林红的兄弟都隐藏在商务车里,而且是清一色的95式狙击步枪。老四也不愧是个老江湖,看眼前的形势,如果贸然开枪自己肯定不会占到一点好处。老四乖乖的把枪收了起来,和被救下来的小女孩一使眼色,飞快的奔商务车跑去。 要在平时的话,张雷肯定会选择最聪明的办法,放他们一条生路,林红的这池浑水,那么多人都不趟,他才不下水呢。但今天不行,江枫被黑了一枪,他这个队长可是有责任的,要是上级和江天龙一起追问的话,他这个小小的队长可真的当到头了。张雷越想越气,眼见着老四和那个女孩快上了车,他如猛虎一般的咆哮起来:“妈的,给我上,不许放跑他们一个!” 经历了这么多事,兵们早感到了窝囊,为了维护所谓的形象,这个不让打,那个不让碰,天天就知道坐井观天的保安全,难道安全是保出来的吗!一排长刚才被那个小姑娘撂倒在地,心里甭提有多窝囊,一听队长让往上冲,他当即来了精神,班长们也精神振奋,如一头头小老虎似的直追老四和那个女孩。 牛一兵见大家的情绪几乎失控,就连队长也像是丧失了理智,他最知道林红是什么样的人,如果双方火拼的话,他们这些执勤中队的兵还真未必是林红的对手。他看见林红依然悠闲的坐在商务车里吸着烟,乳白色的烟雾如丝如缕的在那张俊俏的脸上游荡。 “砰!”商务车的车门突然打开,一股脑的下来五个身着黑衣的男子,纷纷举起狙击步枪,静静的瞄着发狂了的官兵。 张雷的心“嗖”的一凉,当即就泄了气,但他打心眼里还是不肯认输,厉声喝道:“给我瞄准!” “嚓、嚓、嚓……”官兵们也纷纷举起枪开始瞄准。 两方就这样僵持着,时间仿佛在一瞬间凝固。 林红轻轻的推开车门,风摆杨柳的走到近前,冲着张雷冷笑道:“当兵的,咱们又见面了!” 张雷狠狠的吐了口唾沫,对着林红说:“又是你?你到底想干什么?” 林红冷笑着把烟头弹了出去,笑道:“我要劫狱!” 张雷听了差点背过气去,没想到这林红真是太嚣张了:“别做梦了,有我张雷在一天,有我们二中队在一天,有我这些兄弟们在一天,你这辈子都别想了。” 林红指了指3号哨位说:“就凭你这个兄弟?” 张雷一听“江枫”两个字,头都大了:“如果他有个三长两短,我叫你偿命,还有你!”他怒气冲冲的指着开枪的那个小女孩。 林红说:“恐怕现在你还没那个本事,不过我要告诉你,江枫他这是咎由自取,我林红的枪从来不杀冤死鬼,放心,我留着他命呢!” 林红说完,迈着方步上了车,其它的兄弟也飞快的跟了上去,同时车子迅速发动,以最快的速度开走了。 张雷楞在原地,其它的战士都面面相觑,极不情愿的目送着林红他们走远。 一排长气极败坏的抱怨道:“队长,你为什么不让我们抓那个娘们?” 张雷拍拍他的肩膀,咽着唾沫说:“你觉得我们可以吗?” 一排长被问得红了脸,张雷又赶忙安慰道:“放心,我会给你一个扬眉吐气的机会,不要看一时,要看长远!” “江枫!快去看江枫!”牛一兵忽然想到,现在江枫还生死未卜。 “快,快走!”…… 第十七章 一物降一物 也不知是江枫命大,还是林红真的手下留情,这小子不过是胳膊受了一点轻伤而已。当张雷、一排长和牛一兵跑进监狱通道里的时候,指导员陈奎正组织四名战士用着一个简易的木板把江枫抬了出来。 牛一兵此时最担心的就是江枫的安危,林红为什么偏偏收拾他,他心里最清楚,依着林红嫉恶如仇的性格,江枫恐怕凶多吉少。 但当他看到江枫的伤势时,心里竟长出了一口气,他不是在原谅,而是再为林红感到庆幸。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林红走的本来就是一条不归路,在她手中如果不出人命,她结局也许会更好。 就因为欠了她一个人情,就这样替她着想,牛一兵的心里“突突”的跳了起来,回想起刚才林红在危难关头,悠然自得喷云吐雾的样子,像是一个冷血的女鬼。 陈奎和张雷对视了一下,从两个人沉重的表情来看,似乎都不够轻松。 “老陈,快,快送江枫去医院。”张雷焦急的嘱咐着。 陈奎点点头,无奈的叹了口,说:“江枫倒是没啥大事,他是吓晕的,只是中队……” “别说了,中队没事,上级问下来有我。”张雷其实心里明白,陈奎是想说,如果大队和支队问下来,我们该怎样应付?要么怎么说,他就是一个文弱书生,事情已经发生了,那就如实说呗,也不知为什么?现在这世道,说真话跟犯罪似的。 张雷一眼看见了灰头土脸,脸上还划了几道血口子的牛一兵,一把上前拉住了他的手说:“小牛!你不用再去炊事班了,回战斗班当副班长。” 说着,张雷又眼泪汪汪的指着牛一兵,对着刚参加完处突的战士们说:“你们看看,一个新兵关键时刻他敢冲、敢上,像个小老虎一样,不是我说,就那一个小丫头片子,把你们揍得落花流水,我看有的还尿裤子了,他牛一兵牛犊似地一顶,整整替我们扭转了局面……” 那一天,队长当着差不多全队官兵的面,把牛一兵夸上了天。可牛一兵却一直深深的低着头,不敢看那一双双近乎膜拜的眼神。 江枫受伤的消息不胫而走,第二天江天龙的私家车队就浩浩荡荡的开进了二中队,凯迪拉克、劳斯莱斯 宾利、法拉利应有尽有,要多奢华有多奢华,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美国总统来了。 江天龙缓缓的从车上走下来,手里夹着一根象征着身份和地位的雪茄,后面跟着象征着权利和气派的秘书及工作人员队伍。 江天龙的眼圈通红,直直的奔着在门口迎接的张雷、陈奎走去。 陈奎笑眯眯的冲江天龙点点头,满脸陪笑道:“江总,您来了?” 江天龙看都没看他一眼,一边急匆匆的往前走,一边硬生生的问:“我儿子呢?!” “江枫已经没事了,昨天在医院拍了ct,没有伤到骨头,包扎一下,休息两天就好了。”陈奎跟在后面毕恭毕敬的说。 江天龙猛的回过头,冲陈奎骂道:“中了一枪,就没事了?你放屁!” 张雷打抱不平的接过话茬冲江天龙说:“请你说话注意点,我们也不希望他有事!” 江天龙冷笑道:“当初我给你中队盖新营房的时候,你也是这么说话的么?!” 张雷、陈奎立即缄口不言,默默的跟在江天龙身后。 推开中队卫生室,江枫胳膊上掉着纱布,斜倚着被子正歪着脑袋和郭全喜、刘小三、牛一兵聊天。江枫一看老爸来了,还带来这么多人,心中自然高兴。 父子俩免不了一阵寒喧,江天龙看着自己的宝贝儿子挨了枪子,心里甭提多心疼了,他也知道罪魁祸首是林红,但他此时,把所有的怒火都撒在了张雷身上。 江天龙对着张雷又是一顿臭骂:“你看看你这个队长,连手下的兵都保护不了,你还有什么资格当领导?” 张雷心里也恼火,自己怎么说也是堂堂正正的连长,不仅要受林红的气,还要受江天龙的气,更要受大队长、参谋长、支队长的气,他今天即使想忍也忍不了:“你现在可以把你儿子带走,我们中队庙小,供不起你这尊兵爷!” 江天龙没想到一向温顺惯了的张雷会反戈一击,气得连蹦带跳:“好啊?你竟敢这样和我说话?我明天就去找你们总队长,马上让你转业!” 张雷冷笑道:“好,老子早就盼着转业了,你现在就打电话!” 江天龙从来没有受过这么大的刺激,真的就拿出电话要拨号,牛一兵在一旁早就看不下去了,他现在觉得张雷和陈奎要多可怜有多可怜,他们不过是小小的一队之长,为什么总是众矢之的?加上,上次照片被掉包的事情,更让他恨透了江枫父子,明明是他们自己惹的祸,却在这里刁难别人,真是无耻。 牛一兵猛的跳出来,大声说道:“江天龙,事到如今,你还在演戏,你难道不知道江枫为什么会挨这一枪?!” “你……”江天龙吓得差点摔过去,捂着胸口结结吧吧的说:“你,你,你是谁?” 牛一兵又瞅了瞅在一旁战战兢兢的江枫笑道:“你不应该在这撒野,江天龙你还是庆幸吧,庆幸林红手下留了情,至于以后,你是个聪明人,不要我多说了吧?!” 江天龙一时间瞠目结舌,旁边的一个秘书走到他跟前,小声的嘀咕了一会,江天龙忽然露出了僵硬的笑容,仔细的打量了一下牛一兵,又拍了拍张雷的肩膀,笑眯眯的说:“都怪我,是我急过了头,别往心里去!” 张雷阴沉着脸不作声,江天龙大阔步的走了出去。 此时,牛一兵却发现所有人都在诧异的看着他。 突然有一声音传了进来:“牛一兵!你是个叛徒!” 第十八章 冤家再聚首 牛一兵犹如当头挨了一棒,定睛一瞧,进来不是别人,正是他的死对头李玉明。 李玉明这话正中张雷的下怀,确切的说,他也对刚才牛一兵的话产生了怀疑,做为中队的一名战士,他似乎知道得太多了。 牛一兵愤怒的瞪了一眼李玉明,随手抓起江枫的一只鞋,“啪”的一下,正砸在李玉明的脸上:“你他妈才是叛徒,你爷爷就是一汉奸!” 李玉明的鼻子登时鲜血直流。 “牛一兵,你发什么神经?”陈奎虽然心里也犯嘀咕,但他从来没有怀疑过牛一兵,在他心底,这个孩子很纯、很真、很善良。 张雷铁青着脸推开了门,冲陈奎说道:“让牛一兵、李玉明去我办公室。” 张雷和陈奎并排的坐在椅子上,对面站着呲牙咧嘴的牛一兵和鼻子里塞着棉花的李玉明。 “李玉明,你凭什么说牛一兵是叛徒?”张雷道。 李玉明机械的向旁边闪了闪,吞吞吐吐的说:“报告队长,牛一兵和林红是一伙的。” 牛一兵上去就踹李玉明:“你放屁!” “牛一兵,你给我老实点,你再动手,我关你禁闭!”张雷吓唬他说。 “李玉明,你说这话可得有证据,都是战友,这话可不能瞎讲啊!”陈奎好言相劝。 李玉明说:“有一天,我晚上去炊事班给队长煮面条,路过门口干警值班室,看到江枫穿着干警的衣服翻墙跑了。”接着他话锋一转,对张雷说:“队长,您不是说林红的那张照片不见了吗?” 张雷的眼珠快速的打着转,点了点头。 李玉明慢条丝理的说:“那晚,他江枫一定给林红送照片去了。” 牛一兵骂道:“李玉明,你血口喷人!”其实他心里的防线早崩溃了,不过他突然想到了林红那天晚上和他说过的话,气势可以慑服敌人。 “如果不是你,会是谁?”李玉明打算和他纠缠到底。 …… 张雷厉声喝道:“好啦!都不要吵了,事情在没有弄清楚之前,都不要枉下结论。” 陈奎说:“李玉明,你先回去,这事情不要乱说。牛一兵,你留下。” 李玉明捂着鼻子识相的出去了。 陈奎见张雷又面无表情的盯着牛一兵,他一拍桌子,喊到:“牛一兵,你记住,任何时候你都不要忘了你是什么身份!”停顿了一下,又问:“知道吗?你是什么身份?” “军人!”牛一兵洪亮的回答。 “好,你也先回去吧,我们会随时找你。”陈奎说。 牛一兵缓缓的退出房门,漫无目的向前走着,下了楼,刺眼的阳光照得他头晕目眩,偌大的训练场像是一座坚固的围城。 营门口传来了多多和欢欢一连窜的叫声,仿佛是在为牛一兵鸣不平,又像是在嘲笑他。 失魂落魄的牛一兵循着犬吠声,拖着沉重的双腿走到了营门口,这规整的营区只与外面花花绿绿的世界隔了一道铁栅栏,当初他轻而一举的就翻了过去,去给林红送照片,那个时候,他想的全是妹妹的安危,而当指导员质问他什么身份的时候,他的心里竟充满了悔意。 牛一兵靠着铁栅栏蹲了下来,狠狠的抓着自己的头发,像是一名被羁押了许久罪犯,想回头,却什么都晚了。 “小兵哥呀,在这叹什么气?”一个女孩子的声音如泉水叮咚般的传进了他的耳朵里。 牛一兵很是纳闷的转过头一瞧,顿时尖叫起来。 栅栏外边站着的,居然是那天骑飞车枪击江枫的女孩子! 第十九章 林若文的反间计 那女孩突然很紧张的说:“你喊什么啊?我又不是鬼?” 上次和这女孩的生死对决,他现在还记忆犹新,她和林红一样,美丽的俏脸背后都藏着一副蛇蝎心肠,也是从那次开始,她被二中队的官兵比喻成“魔鬼终结者。”尤其是她和那辆摩托车的完美搭配,更为她增添了一抹神奇的色彩。不过今天她一身的休闲装,倒像一个单纯的小学妹。 若不是林红的指派,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牛一兵四下打量着她的周围,说:“你来干什么?不会就是想和我聊会天吧?” 那女孩笑道:“和你聊天不行吗?你这个当兵的还挺有意思。” 牛一兵向前走了几步,悄声的说:“我欠你们林董一个人情,日后我会还她的,但是请你们记住,咱们正邪不两立,你是你,我是我,请你们以后不要来找我,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那女孩说:“我们知道你是当兵的,我们不想害你。要是想害你的话……呵呵,你难道就不想知道,我来的目的是什么吗?” 牛一兵也想不明白,林红有时候确实总对他网开一面,可这能说明什么呢?或许理由很简单,她根本不屑与自己一般见识。 牛一兵说:“快讲!” 那女孩道:“先自我介绍一下吧,我是林董的秘书,我叫林若文。” 牛一兵冷笑着说:“若文?呵呵,名字和人的差距还真大!” 林若文装做没听见似的说:“林董让我告诉你,她知道照片是被江天龙父子派人从你身上调的包,她想我们一起连手来个以牙还牙!” 牛一兵发觉这林若文不愧和林红是一丘之貉,只要一说起打打杀杀的事情,眼睛直发光:“你想让我……” 林若文说:“我们实力再强也不敢明着和部队较劲,这也是上次为什么对江枫手下留情的原因,所以,林董希望先由你出面,想办法把江枫引出营区,之后的事情就交给我们来处理。”说到这,林若文鬼魅的笑了一下说:“你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你别做梦了,我们是战友!你懂吗?战友!你也不要忘了我是什么身份!”牛一兵大声吼道,他虽然打心眼里对江枫恨之入骨,但是他真的不能做“叛徒”。 “战友?兄弟,你太单纯了,这年头,人和人之间只有利益,你懂吗?如果你再执迷不悟的话,后悔恐怕就来不及了。”林若文突然阴沉着脸冷冷的说。 牛一兵最近受到的一连窜的刺激,确实让他有些精神崩溃,对于战友情他也曾经动摇过,比如两次陷害他的江枫,处处想制自己于死地的李玉明,他是一颗火热的真心对他们,到头来,自己却是遍体鳞伤。但就因为这个与自己的战友决裂,他还从来没想过。 见牛一兵低头不语,似乎有些动摇,林若文可能觉得有些话既然已经点到了,再说多了也是无益,于是她冲旁边一摆手,一个戴着钢盔的黑衣男子骑着那辆熟悉的摩托车猛冲过来,伸手便把林若文拉上了车,林若文此时还不忘扯着嗓子冲牛一兵喊:“你可要想好了,人的目光要长远,部队管不了你一辈子的,如果你傍上了林董,这辈子你就不用愁了。”说完,摩托车加大马力开走了。 牛一兵头也不回的缓缓走到多多和欢欢跟前,看着它们没精打采的趴在地上打着盹,也不由的蹲了下来,摸着多多的额头,多多极其乖巧的伸出鲜红的舌头舔着他的手。 “多多,你为啥要在中队呆着?为了吃还是为了喝?还是你喜欢这?”牛一兵自言自语的说。 忽然从他身后传来了一个声音:“牛一兵,你过来,我想和你谈谈。” 牛一兵回头一看,原来又是那个阴魂不散的李玉明! 第二十章 相煎何太急 牛一兵正在茫然之际,忽然听见李玉明叫他,这个一直和自己做对的家伙,居然还有脸来找自己。 “李玉明,你可真是无处不在啊?怎么,你鼻子现在不流血啦?”牛一兵攥紧拳头,咬着牙怒视着他。 李玉明冷笑着说:“咱们找个没人的地方,我想跟你道个歉。”说完,他转身向营区的后院走去,那里只有一个晾衣场,除了周六周日,其它时间基本上很少有人光顾。 牛一兵瞪着眼睛,寸步不离的跟着李玉明。 穿过晾衣场上晾着的几张白床单,李玉明停住了脚,刚要开口说话,牛一兵的拳头雨点似的砸了过去,李玉明做梦也没想到他会在这个时候下狠手,反应过来想还击,却已经被牛一兵堵进了墙脚,李玉明萎缩的身子,尽量的用胳膊护住自己的脸。 “战友!战友!战友!……老乡!老乡!老乡!……”牛一兵喊一声便用力的踹李玉明一脚。 “啊!啊!呀,呀,……别打了,别打了……”李玉明杀猪似的惨叫着。 牛一兵哪里肯罢休,任凭李玉明声嘶力竭的哀嚎,腿上却是越踢越有劲。 “李玉明啊李玉明,我的事全坏在你身上,人家说‘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好歹我们也是一个村的,你一次次的暗算我,你是要把我弄死才心甘!”牛一兵撕心裂肺的咒骂着,情绪越来越激动,压抑了许久的愤怒终于破茧而出,他“呀!——”的大叫一声,用足浑身的力气,对准他的脸就是一脚。 李玉明继续惨叫着,牛一兵打累了,对着他大口的喘着气,接着上气不接下气的说:“李玉明,我就那么招你恨?” 李玉明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掸掸身上的土,一抹脸上的血迹,指着牛一兵说:“是!我就是恨你,牛一兵,本来咱们村当兵的只有我一个,可你偏要和我争?到了部队,你表现得处处比我强,让我一点面子都没有,而且我爸也觉得在村里抬不起头,都是你,是你夺走了我的荣耀!是你让我觉得自卑!是你让我的家庭蒙受耻辱!” 牛一兵听了真是不寒而栗,他做梦都想不到李玉明是如此的偏激,他竟然把所有的不幸都归罪到自己的头上,让人感觉又可怜又好笑。 “所以你一次次处心积虑的算计我?偷走我的照片威胁我?向队长揭露我?你这么做是不是太自私了?”牛一兵反驳道。 “我自私?牛一兵,是你自私才对,当初,你还想和我竞争中队的文书,你在班里的地位已经够高的了,中队长、指导员、班长,还有老兵都对你那么好,你还不知足?最可气的是,你既然已经有了林红这个靠山,你却还要出风头,好事都让你做了,是你自私才对!”李玉明仍旧愤愤不平的说。 牛一兵知道再和他纠缠下去没有任何意义,既然自己成了他眼中所谓的敌人,那么就由他去吧。忽然觉得,李玉明还真不如多多和欢欢,至少它们不会乱咬。 牛一兵走到李玉明跟前,冷笑道:“你想怎么样,尽管来好了,不过我告诉你,在二中队,你永远只配给我提鞋!” 李玉明一把揪住牛一兵的脖领子,说:“我还是要奉劝你,不要和林红走得太近!” 牛一兵一把挣脱他,说:“这好象不关你事!”说完,推开铁丝做的衣服架子,向前院走了过去。 李玉明瘸着腿,揉着肿得跟西红柿的大脸,紧跟了两步,对着牛一兵的背影说:“你会后悔的!” 牛一兵现在根本不想答理他,无论李玉明以后再怎么给他使绊子,也不过是蚍蜉撼树。嫉妒也罢,厌恶也罢,他就是那样一个人,你有什么办法? 牛一兵现在最担心的是江枫的安危,虽然这个战友也曾经出卖过他,但他不会像李玉明那样去报复。 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知道,江枫的噩梦马上就要开始了! 第二十一章 恩怨何时了 林红说牛一兵讲义气,这话不假,但她想让自己出卖战友,他牛一兵绝对做不到。由此可见,现在的林红也是顶着巨大的压力,急切的希望找回那张照片。这个女人天不怕,地不怕,再加上老四在一旁煽风点火,林红极有可能走极端。她敢和部队荷枪实弹的对垒,区区江枫父子算得了什么? 林红的小聪明不过是想抓住江枫,用他来威胁江天龙交出照片,毕竟不战而屈人之兵才是上上之策。 牛一兵轻轻的推开了卫生室的门,江枫依旧歪着脑袋靠在被子上摆弄着收音机,他最忠实的小弟郭全喜坐在凳子上说说笑笑的给江枫解闷。看着他俩其乐融融、亲密无间的样子,牛一兵的心里一酸,心想,几乎全中队的人都瞧不起郭全喜,说他“认贼作父”、“有奶就是娘”、“是江枫的一条狗”,目睹此情此景,有谁敢能说他们之间没有真感情呢?! 一个人对另一个人是否出于忠心,检验的唯一标准就是关键时刻他是否还在你身边。这方面,郭全喜是个典范。 江枫这两天也是心惊肉跳,整日的胡思乱想,加上被林红的一顿恐吓,三魂七魄早已飞出九天云外。忽然看见牛一兵进来,他的心就猛的一沉。 牛一兵阴沉着脸,直直的盯着一脸惶恐的江枫。郭全喜傻呵呵的笑着对牛一兵说:“呀!牛大哥,你,你,你又来看大少了啊?我都陪他一天了,我现在还没,那个吃饭呢?” 牛一兵一挥手,冷冷的说:“你先出去,我有事和他说?” “那,那,那为啥让我出去呢?”郭全喜扭捏的站起来,红着脸怏怏的说道。 “滚!”牛一兵狠狠的瞪着他。 郭全喜从牛一兵的眼里看出了问题的严重性,知道他在火头上,所以识趣的低下了头,随手在江枫的床头揪下来一根香蕉,小声嘀咕着往外走:“不让呆就不让呆,我出去吃香蕉。” 屋里只剩下江枫和牛一兵,两个人彼此沉默了近两分钟,江枫躲闪的眼神根本不敢直视牛一兵灼热的目光。 牛一兵冷冷的说:“现在屋里只剩下你我二人,我就问你一句话?” 江枫扬起头,掘着嘴说:“你问吧。” 牛一兵道:“你是不是一直都在利用我?” 江枫摇了摇头,尴尬的说:“没,没有,我其实一直拿你当哥们。” “哥们?”牛一兵突然提高了嗓音说:“你的哥们是用来出卖的!” 江枫也叹口气,无奈的说:“老牛,你听我说,关于那张照片的事,我知道是我做得不对,但是我必须那样做,因为这里有好多的个人恩怨,我没法跟你解释。”接着他又强挤出笑脸,略显真诚的说:“我虽然利用了你,但你却没有向队长揭穿我,我真不知该怎么感谢你!” 牛一兵冷笑道:“别说什么感谢,我跟你不是一路人,我不是不想揭穿你,是还没到时候。” 江枫惊恐的差点从床上摔下来,忙说:“你别傻啊,要这样的话,你不把自己也卖了?而且现在本来就有传言,说你,说你和林红的关系暧昧。” 牛一兵冷笑着坐在床上,江枫做贼心虚的往后躲了躲。牛一兵道:“传言就是传言,我牛一兵不怕。今天我不是来和你理论的,是要告诉你,你最好赶紧休假,回家躲两天。” “为啥?”江枫无不疑惑的向前探了探身子。 “正如你所说的,因为我和林红的暧昧关系!”牛一兵俯在他的耳边轻声的说。 江枫皱眉头道:“你是说……” 牛一兵拍了拍他的肩膀,叹口气说:“作为战友,我必须告诉你。你相信也好,不相信也好,那是你的事。我也不知道你们和林红有什么恩怨,因为这也不关我的事。但是你记住,你是你,我是我,我们没有任何关系!” 江枫拉住牛一兵的手,激动的叫到:“老牛,你出卖了她,放跑了我,那么她们下一个要干掉的就是你!” 第二十二章 绝命之旅 江枫见牛一兵冷笑着丝毫没往心里去,于是继续说道:“你听说过‘林氏三姐妹’吗?在滨海市流传很广的,说的就是林红、林若文、还有一个据说叫林蕊,她们原是风雨江南的三个杀手,能打能杀,心狠心辣,前两个你已经见过了,唯独那个林蕊是特工出身,只有在公司出现重大事故的情况下,她才会出现。” 牛一兵实在想不明白,他自己都自身难保了,却还有心情嚼舌头:“你为什么跟我说这个?” 江枫说:“想让你多了解她。” 牛一兵一摆手说:“不必了,你还是把照片还给林红吧,本来那又不是你的东西。” 江枫冷笑道:“照片在我爸那,我说了不算。谢谢你这次的坦然相告,我又欠你一个人情。这中队真的不安全,我明天就想办法回家避一避风头。” 牛一兵从江枫那出来的时候,天已经擦了黑,营区里亮着几盏刺眼的白织灯,如刀子般释放出夺目的光芒,牛一兵每眨一次眼睛,刀子就无情的在他心里划一下。 第二天一早,牛一兵就被中队长张雷叫到了办公室,屋里还有五班长王艺、一级士官郭全喜、列兵刘小三。 张雷说:“我今天找你们来,是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交给你们。” 王艺挺着胸脯,嗓音哄亮的说:“是!队长您吩咐。”其实他们几个人当中,要说最有兵味的,只能说是王艺了。现在的部队就是这么怪,“新不如旧”,“旧不如老”,一茬不如一茬。 张雷欣慰的点点头,对着他们说:“最近中队的形势非常严峻,应该说我们已经和黑社会起了摩擦,江枫的事就是证明。为了确保江枫的安全,也是经过他自己的申请,中队决定让他回家休息一段时间,护送他回家的任务就交给你们了,一定要安全的把他送回家!” “是!”王艺抢着他们头里答道。在这种场合,王艺总是喜欢抢风头。 牛一兵他们几个面面相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始终不发一言。 张雷心里就有些别扭:“你们几个哑巴啦?” 郭全喜结结吧吧的说:“那,那,那,那给我们配枪吗?” 张雷知道自从出了上次的事情后,这些安逸惯了的小兵都有些胆怯:“就一把81,由王艺负责。” 张雷又嘱咐道:“不到万不得以,千万不能开枪。” 王艺点点头。 张雷又无不担心的说:“配枪只是以防外一,送江枫的事只有指导员和我们几个知道,所以肯定不会有问题。” 牛一兵心想,江枫这个怕死鬼果然跑得够快,张雷也恨不能赶紧把这个包袱丢出去,所以才决定把江枫遣送回家,按张雷的脾气,肯定是让江天龙过来把他的宝贝儿子一接了之。让他们护送江枫还破天荒的给他们配一把枪,这肯定是陈奎的主意。 张雷见牛一兵一声不吭的想着事情,忙问:“小牛,你能完成任务吗?” 牛一兵点点头。 从受领任务到监狱的公车开到营区没超过10分钟,足见张雷的重视程度。 江枫换好便衣,一身公子哥的打扮,头上还打了摩丝,牛一兵暗笑:真是逃难还不忘臭美。 王艺、郭全喜、牛一兵、刘小三全副武装,头戴钢盔,身着防弹衣,王艺手里紧握着81式自动步枪,可惜的是,这次带的是空包弹,牛一兵他们三人各拿着一根警棍。 这是一辆监狱押解犯人时专用的依维柯,一进车里就感到很压抑。 江枫坐第一排后座的中间,左边是牛一兵,右面是郭全喜,刘小三跑到了最后一排,王艺坐在了副驾驶上。 车子缓缓的开出营区,当这帮小兵说说笑笑的欣赏着窗外风景的时候,他们不知道一场绝命的旅程即将拉开帷幕。 第二十三章 狭路相逢 依维柯在嘈杂的公路上不紧不慢的行驶着,司机是监狱的干警,他看起来心情不错,一出营门的时候就打开了cd机,浑厚的低音贝司里响起了田震的经典老歌《铿锵玫瑰》。 江枫被牛一兵和郭全喜挤在中间,怎么感觉都不自在,于是自言自语的说:“我怎么感觉自己像老犯呢?” 牛一兵瞟了他一眼,没有说话,继续歪着脑袋看着外面的高楼大厦缓缓的在眼前掠过。 “嘿嘿,大少,你,你,你知足吧,看你回个家,还得由我们护送,这么大的排场,我想要还没有呢。”郭全喜傻笑起来,黑黑的脸上露出两个小酒窝。 “你懂个屁呀!”江枫不耐烦的瞪了郭全喜一眼。 一路上一直没有开口的刘小三终于说话了,他猛的扑到江枫脖子后面,一脸无辜的说:“你家在哪?还有多远?” 江枫转过头来,指着前面调侃的说:“左转,左转,左转,左转……” 刘小三急了,对准江枫的后背就是一拳:“我说正经的呢?还他妈有多远?” 他这一举动立即聚焦了大家的目光,尤其是牛一兵,他最清楚刘小三的为人,这个家伙一向不喜欢冒险,但不知道为啥队长偏偏让他来。 江枫有点被打痛了,鸡头白脸的转了过来,指着刘小三吼道:“不愿意去,你就走。” 刘小三嘟囔着脸,委屈十足的冲王艺说:“班长,我不去了,我要回中队,我不想搀和这些事。” 王艺无奈的说:“小刘,你这是干什么,江枫只随口一说,咱们又不是上战场,你怎么跟个怕死鬼似的。” 刘小三哽咽着说:“我就是来当两年兵,什么都不图,也不想冒险,班长,你让我回去吧。” 王艺听了真不知该如何是好,现在有点想不通队长把这个累赘丢给他是什么意思。见刘小三抹着鼻子落了眼泪,气得他猛的一拍玻璃,骂道:“你他妈是个男人就给我闭嘴!”刘小三被这突如其来一吓,眼泪忽然止住了。王艺又回头瞅瞅他,转过头来,压低了声音说:“我就纳了闷了,就他妈出趟门,你能吓成这样?要真打起仗来,你得吓死!” 司机见了这一幕,冷笑着说:“诶!现在这些当兵的,没法说。” 牛一兵闻听,心中已有几分不悦,忙接了话茬说:“当兵的怎么了!就算再怎么样,当兵的也永远冲在警察前面!” 司机“腾”羞的红了脸,面子明显有点挂不住。王艺故作姿态的教训了牛一兵两句,说:“怎么说话的呢你?没大没小的!”又连连的给司机赔不是:“孩子话,您别往心里去。” 本来挺愉快、挺和谐的氛围经刘小三这么一搅,大家的心情都沉重起来,或低着头,或直直的盯着窗外。惟有郭全喜总是看不清形势,分不清场合,唠唠叨叨的说个不停:“看看,这车上了高速就是不一样,那个开得跟火车一样快。”接着又问江枫:“你,你,你家怎么住得这么偏僻呀?” 江枫微闭着双眼,头仰在靠椅上,慢条丝理的说:“别墅啊,不盖在郊区难道盖在广场上,真是的,你呀真是村子里出来的。” 郭全喜挠挠脑袋笑着说:“别墅?别野?我以后住去,复员后我就跟着你了。” 江枫会心的笑道:“算你小子识相。” 郭全喜更开心了,指着窗外闪过去的一辆摩托车,惊呼道:“诶呀!快看那车上的小女多俊!” “啊?!什么?!!”牛一兵和王艺几乎是异口同声的尖叫着,牛一兵连忙摇下窗户,顺着郭全喜指的方向循声望去。王艺手里的枪握得更紧了,两个眼睛直直的目视前方。刘小三吓得萎缩成了一个瑟瑟发抖的球。 就在所有人都胆战心惊的时候,司机一个急刹车,他们都从坐椅上跳起来。 前面的路上横着一辆黑色的摩托车,车上坐着的正是林红的贴身保镖林若文。她戴着墨镜冷笑着注视着他们,手里拿着一支德国生产的mp-5a3式冲锋枪。 第二十四章 与小蘑菇头的较量(上) 司机哪里见过这个场面,他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这是拍电影?” 王艺神色凝重的说:“什么电影?这是黑社会的,懂吗?” “啊?”司机顿时吓得脸色苍白,慢吞吞的说:“我,我,我这是警车,她也敢劫?看我喊话把她吓走!”说完他拿起方向盘下的喊话器,叫道:“我们是警察,正在执行公务,请你马上让开!” 司机的话音刚落,就听见“嗒嗒”两声,依维柯的后视镜掉在了地上,林若文得意的扬着手里的枪继续示威。 “再说一遍,我们是警察!”司机有些不甘心。 林若文不耐烦的举起枪又“嗒嗒” 两声,另一个后视镜应声落地摔得粉碎。 “别喊了,再喊小命都没了!”牛一兵从后面一把夺过他手里的扩音器,呼吸急促的问王艺:“班长,又是她?怎么办?” 王艺快速的卸下弹匣给牛一兵看,气得抓耳挠腮的说:“怎么办?怎么办?他妈的这是空包弹,空包弹!” 郭全喜凑过来,惊诧的说:“啥?一把枪,还给了几发空包弹?完了,这回哥们要立功了。”牛一兵知道他说的立功是“玩完”的意思,平时他们总开玩笑说,只要牺牲在战场上,差不多都能立个一等功。 刘小三吓得突然嚎了起来,叫嚷着要下车。王艺冲郭全喜说:“你把他按住,别让他给我叫出声。” 郭全喜是真听话,一翻身就滚到刘小三旁边,像用扳手拧螺丝钉一样,把刘小三紧紧的按在座椅上一动不动。 江枫抹着额头上的细汗说:“她是冲我来的!”突然一把扳住牛一兵的肩膀说:“她怎么会知道?” 牛一兵一把推开他说:“你问我,我问谁?” 王艺瞪着眼睛骂:“先别说这个,快想办法。” 司机早已吓得魂不附体,战战兢兢的说:“要不我们往回开?” 牛一兵打了个手势:“她们就在附近,我们跑不掉。” 林若文突然从车上跳下来,走到他们车子前面,用枪对着司机的脑袋,厉声喝道:“把江枫那个王八蛋交出来!” 司机当时吓得尿了一裤子,浑身发抖说不出一句话。 王艺悄悄的瞅了眼牛一兵,指指手里的枪,牛一兵会意,他猛的推开车门,冲林若文说:“你到底要干什么?” 林若文冷笑道:“把江枫交出来,放你们走,要不然,别怪本姑娘不客气!” 牛一兵偷偷的瞄了一眼悄悄调整枪口的王艺,冲林若文说:“别做梦了,我们是战友,生死与共,就是不会把他交给你这个小蘑菇头。” 林若文气得脸色苍白的骂道:“牛一兵,你要再跟犯倔,我他妈先崩了你。” 牛一兵上去一把抓住林若文的枪管,就势往怀里一带:“来啊,别光说不练。” 林若文被牛一兵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由于没有防备,整个身子被拉到了他的跟前,枪管死死的抵在牛一兵的胸脯上。 正在危机关头,蓄势待发的王艺犹如一只凶猛的猎豹,端着上了堂的81式自动步枪,弓起身子猛的一跃,迅速趴在了司机的大腿上,脑袋探出了窗外,枪口对准了林若文。 林若文见形势不妙,当即飞起一脚,正踢在王艺的手腕上,那只81式自动步枪“哐啷”一声奔着车轮下面飞了出去,地上擦起一串金黄的火星。 因为暗算失败,牛一兵怕激怒林若文对王艺下死手,他死死的握住她的冲锋枪,咬紧牙关和她僵持着。林若文挣脱不开,又见王艺拼了命似的往窗外爬,当机立断,一甩袖子伸出一柄雪亮的匕首,闪电似的转到牛一兵的身后,迅速的把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林若文无不得意的冷笑着说:“做为一名职业杀手,不仅要有枪,还要有一把锋利的刀!” 第二十五章 与小蘑菇头的较量(下) “快,把江枫交出来!”林若文紧紧的搂着牛一兵,手里的刀子闪着雪亮的光芒。 此时,王艺已经跳出了窗外,眼角的余光隐约发现自己的81式自动步枪正斜躺在右脚边的车轮下面。 “你往前来!还有车上的人,统统给我下来,要不然,我先宰了他。”林若文狠狠的拧了一下牛一兵的脖子,冲着他们气势汹汹的说。 话音刚落地,就见江枫从车里跳了出来,晃着膀子站在了王艺的旁边,司机也战战兢兢的举着双手,跟在后面。 “江大少爷?”林若文冷笑着说。 “今天你想打我哪?冲本大少的胸脯来!”江枫痞气十足的说。 “本姑娘要你命,相当于碾死个臭虫!”林若文的齐肩短发在风中有节律的舞动着,在一身黑衣的衬托下着实令人胆寒。 此时,林若文并不甘休,犀利的眼神瞬间划到车子上,大喊:“你们两个还不给我滚出来!” 大家都替郭全喜和刘小三捏了一把汗,一个胆小如鼠的刘小三加上一个傻里傻气的郭全喜,在这种生死攸关的场合,居然这么沉得住气,实在让人想不通。 沉寂了五妙钟左右,林红的另一只手缓缓的抬起冲锋枪,对准了依维柯。 可能也感觉到了事情的不妙,忽然传出了一声郭全喜铜锣般的嗓音:“有,有,有本事,你进来。” 现场所有人差点笑出声来,尤其是林若文,气急败坏的举起枪对着车窗一顿扫射,弹壳四下纷飞。 牛一兵的心里“咯噔”一下子,不由得使劲一挣扎,脖子刚好碰到她的刀子上,林若文连忙又奋力的用刀子胁迫他,登时,牛一兵的脖子鲜血直流。 急得牛一兵忘记了疼痛,失声叫道:“快住手,你真想杀人么?!” “赶紧下来!”林若文早已没有了耐心,杀红了眼似的叫喊着。 “给你!”郭全喜突然一冒头,扔出一个黑呼呼的东西来,转着圈的奔着林若文的脑门飞去,她未来得及提防,当回过神来的时候,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像要爆炸了似的,紧跟着倒退了好几步,直挺挺的倒在地上,刀子和枪都飞了出去。 真是瞎猫碰上了死耗子,牛一兵心里不由得暗暗的给郭全喜叫好,放眼一瞧,原来郭全喜仍出来的是刘小三的作战靴,靴子里还塞了一个小号的千金顶,估计这可能是司机师傅修车的啊具,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找到的,还居来了个“‘靴子’配‘千金’” “跟我斗,老郭我是烧锅炉的!”郭全喜呲着牙,探出脑袋傻傻的冲牛一兵和王艺他们笑,露出两个可爱小酒窝。 “刘小三呢?”王艺忙问。 “晕了。”郭全喜无奈的说。 那林若文毕竟身经百战,虽然被偷袭,但斗志丝毫不减,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就要去拾跌落在旁边的冲锋枪。牛一兵离她最近,眼也最尖,用足力气抬腿一脚“哐啷”一声,将那枪踢到公路下的草丛里。 林若文急了,睁着眼睛,掰了掰两个手腕,一个横踢就奔牛一兵而来,牛一兵向旁边一闪,和林若文扭打在一起。王艺和江枫、郭全喜一看就知道,牛一兵几乎就是在挨打,而人家林若文腾挪跳闪、虎步蛇形,一招一势,有板有眼。 牛一兵是真的有些扛不住了,加上脖子上的伤还在流血,他现在真感觉天旋地转一般。为什么堂堂的武警战士打不过一个毛头小丫头,此时他的心里很纠结,除了人家确实有本事外,主要还是自己不堪一击。想想又有什么办法呢,看押兵每天除了执勤就是上哨,要不就是应付上级检查,哪里有时间“爱警精武”,今天的挨揍说冤,其实一点也不冤。 紧要关头,王艺、郭全喜、江枫一哄而上,帮着牛一兵招架林若文的真功夫。毕竟林若文再能打也不过是个女孩子,而他们四个都是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尤其是郭全喜,胸脯的肌肉一道一道的拧着劲,林若文的拳头对他根本没有任何作用。 再厉害的高手也打不赢“车轮”战术,渐渐的,林若文的额头热汗淋漓,眼瞅就要招架不住了。 千钧一发之际,就听到有人冷笑着说:“一帮当兵的欺负一个女孩子算什么本事?!” 第二十六章 落入林红的陷阱(上) 林若文眼看就要招架不住了,牛一兵心里暗暗琢磨,会点武艺有什么了不起,我们好歹也练过几招,单打独斗或许会吃亏,但现在是我们大家一起来,就算你是好虎也难敌群狼。 突然这个时候,突然传过来一个熟悉女人的声音:“一群当兵的欺负一个女孩子算什么本事?” 这声音绵里藏针,慢而有力。所有人都停了下来,仔细的观瞧。 牛一兵的心突然一凉,心下合计,坏了,“大猫”终于出现了。回过头来看时,果不其然,正是林若文的顶头上司林红。 只见林红今天惊艳得非同一般,衣着打扮正应了她的名字,占了一个红字,一身粉红色的职业装,细致白皙的脸上架着一幅茶色眼镜,修长纤细的手指夹着一根摩尔女式香烟。老四歪着脑袋跟在林红的旁边,手里握着92式警用手枪,后面还有10几个穿着黑色西装的弟兄,手里拿的是轻一色的汤姆逊冲锋枪。 牛一兵刚才带着脖子上的刀伤和林若文打了一架,现在已累得气喘吁吁,满头大汗,王艺他们也几个好不到哪去,感觉体力像是要耗尽了似的,偏偏这个时候林红又来收拾残局。 林若文一见救星来了,忙抹了抹脸上的血渍,识相的走到林红近前,一低头,无不惭愧的说:“林董,您亲自来了!” 林红端起她的下巴,看着她又红又肿的脸,冷笑道:“你这个职业杀手,看来今天栽得不轻啊!” “我……”林若文只感觉胸口堵了一口闷气,咬着牙,瞪圆了眼睛还要奔牛一兵他们去。林红赶紧喝道:“回来!冲动是魔鬼,我知道你已经尽力了,你闪开,让我来!” 林若文怒气汹汹的闪到了一旁。 林红又向前走了几步,“啪”的一声响,就把手里的烟头弹到了江枫的脑门上。疼得江枫“哇”的叫了一声,此情此景,林红耸着肩膀放声大笑。 “你……”江枫面色苍白的指着林红却说不出话来。 “怎么?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王八蛋,竟敢打我的主意,你是活腻歪了!把照片交出来,我还能饶你一条命。”林红气急败坏的指着江枫说。 江枫用眼角的余光瞥了眼牛一兵和王艺,再看看林红的队伍人高马大、装备精良,看来今天是插翅难逃了。 “照片在我爸那。”江枫垂头丧气的说。 林红道:“我知道,江天龙这个老狐狸跟我作对不是一天两天了,早就料到他会趁火打劫,没想他竟然会抢走我的照片,好,他有这个狗胆,我就绑了他儿子,我要让他知道,和我林红做对的下场!” “好!我跟你走,但是你放了我的战友。”江枫忽然变得大义凛然起来。 林红冷笑着说:“现在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讲条件?你跟我走是必须的,我要用你换回照片,放不放他们,得看我的心情。” “林红!你敢?你也不要忘了,照片里的秘密并不只你一个人知道,如果你收拾了我们,你就什么也不会得到。”江枫说。 林红气得快步走到跟前,对准江枫的脸就是一巴掌:“那他妈压根就不是你的东西!” 江枫只觉得半边脸发麻,两个鼻孔当即鲜血直流。老四拎小鸡一样,一把揪住江枫的脖领子,就把他拉到了怀里。 牛一兵一直静观其变,忽然看到江枫被劫了过去,也顾不了许多,上去攥住林红的手腕,冲着那张俊俏的小脸说:“林红,你收手吧,千万不要以身试法!” 林红“呸”吐了牛一兵一口唾沫:“你放屁,我这是在找回我自己的东西,你懂吗?”接着又用修长的手指划了他的脸一下,低声的说:“这次我得谢谢你,要不是你,我们也不会把江枫堵个正着。” 王艺听了突然大惊失色,怒吼着问牛一兵:“她说什么?牛一兵你真是个叛徒,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二十七章 落入林红的陷阱(下) (温馨提示:前一阶段,小鱼儿工作太忙,没来得及更新,让各位久等了,在此向你们致歉!亲们,鼓励鼓励我吧,你们的支持就是我的动力!) 牛一兵被王艺问得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林红抿着嘴笑得无不得意的说:“牛一兵,这事是多亏了你。当初我故意让林若文去拉拢你,知道你是个讲义气的人,所以必定会告诉江枫,以我的猜测,这个小八蛋绝对是关键时刻脚底抹油的主,就这样,你们都落入了我的手掌心。” “你……”牛一兵一时语塞,说不出话来,心想林红这个女人果然诡计多端,原来他一直在利用自己,一想到利用,他的气就不打一处来。 林红优雅的从包里取出一根香烟,老四麻利的点着了火,她轻轻的嘬了一口,说:“少废话吧,江枫跟我走,你们该回哪回哪,我林红这人从不伤及无辜。” “我们走!”林红转身往回走,老四推推嚷嚷的押着江枫紧随其后。 牛一兵忽然觉得天悬地转,眼前一片空白,如泰山崩塌般的倒在地上。 “牛一兵!牛一兵!……”王艺、郭全喜快步走了过来,伏在他身上呼喊着。 快要上车了的林红循声回过头来,有些晕厥了的牛一兵张开双眼正撞上林红妖艳的眼神,林红妩媚的一笑,犹如月里的嫦娥摄魂夺破。 一切的幻想刚刚开始,那眼前的景色绝对不是一场海市蜃楼。 “砰”一声,林红便倒在了血泊中。 “林……”牛一兵在艰难的伸出手臂指着她,嘴唇蠕动着,说不出话来。 刘小三躲在依维柯旁边,手里的81式自动步枪还冒着烟,浑身上下瑟瑟发抖的犹如过了电一般。 林若文和老四万万没有想到居然挨了漏网之鱼一枪,幸好是空包弹,又打在了林红的肩膀上,虽然没有性命之忧,但也疼得林红不住的呻吟。 “不要,不要放过他!”林红咬着牙冲林若文、老四断断续续的说。 “老四,扶林董上车,你们先走,赶紧回去给林董治伤。”林若文瞪圆了双眼,愤恨的说。 老四点头许诺,回身先把江枫塞进了车里,又和几个弟兄小心翼翼的把林红扶到了车后座上。 “小文,你要小心!”林红抹着嘴角血迹嘱咐道。 林若文像是敢死队的战士,视死如归的点了点头。 说实话,刘小三这一举动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谁会想到那样一个胆小如鼠的人居然会干出这样惊天动地的事来,真想不明白,这小子是怎么把王艺的那杆枪弄到手的。 想到这,王艺大喊:“刘小三,快跑!” 自己的车子早已被打得稀烂,现在逃生的路只有一条,那就是——自己的两条腿。郭全喜一把背起牛一兵,和王艺、刘小三,还有吓破了胆的司机一瘸一拐的狂奔起来。 对于结果,林红心里料定林若文必定能收拾残局,给这几个顽固的小兵一点颜色,所以只留下林若文一人,和老四坐着车扬长而去。 此时的林若文像是着了魔的女鬼,几乎完全失去理智,驾驶着摩托车闪电般的追来,当他们回过神来的时候,林若文已拦住了他们的去路,飞身跳下摩托车,一脚将刘小三踢翻在地。 目前,还有点战斗力的只剩下了王艺、郭全喜了,由于刚才的决斗,早已体力透支,仍凭林若文拳脚相加,却无力还手。这个女人打疯了,一脚狠似一脚,一拳快似一拳,转眼,他们都横七竖八的倒在地上奄奄一息。 林若文掐着腰,一脚踩到了刘小三的脸上,一边用力的踩,一边骂道:“狗东西,林董明明放你们一马,你还敢开黑枪,看我不弄死你!” 刘小三口鼻穿血哼哼叽叽的说不出话来,两条腿胡乱的蹬着。 牛一兵见势不好,强打着精神从地上站起来,拾起一块砖头,对准林若文的后脑勺奔了过去。 第二十八章 绽放的血色玫瑰 林若文太过于自信,没料想牛一兵会对她下狠手,只觉得眼前一黑,嘴里咸滋滋的喷出一口血来,便晕了过去。 刘小三吓得连滚带爬的站起来,浑身还在不住的颤抖,两只眼睛懦生生的看着倒在地上满脸鲜血的林若文。那娇小的身躯极其可怜的萎缩着,还有鲜血顺着脑门缓缓的往下流。 牛一兵手里的砖头“刷”的滑到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你俩还发什么呆?!快跑。”王艺拾起被丢在地上的81式自动步枪呼吸急促的说。 顷刻间,牛一兵他们才如梦初醒,现在什么也顾不得了,经过刚才这一场“绝命之旅”,已是身心俱疲,草木皆兵了。 牛一兵的心里万分纠结,他真不敢想象自己刚才的所作所为是哪来的勇气?他刚要伸手去触摸林若文的鼻息,忽然耳边响起了轰鸣的警笛声,那声音尖锐刺耳,令人抓狂。 “牛一兵,你他妈干什么呢?还不快走。”王艺急得拧了一下他的胳膊。 牛一兵非但没动,反而狠狠的推开王艺,上去就抱住了林若文,快步的跑到歪在一旁的摩托车跟前,一脚跨上摩托车,将林若文轻轻的放在身前,发动了摩托。 牛一兵一系列的举动,着实把王艺他们吓了一跳,都瞪大了眼睛,无限疑惑的看着他。当他们发现牛一兵居然要带林若文逃跑的时候,他们快疯了。 “牛一兵,你干什么去?”王艺恶狼一样猛的扑到摩托车跟前,将发动了的车子牢牢拽住。 牛一兵摇着头,似发疯的狮子怒吼道:“躲开!你给我躲开!……” 王艺声嘶力竭的吼着:“小牛,别忘你是一名军人,你要带她去哪啊?去林红那么?那你这辈子就完了!” 这时牛一兵才发现自己是多么的孤立无援,王艺在后面拉着他的车子,郭全喜和刘小三在前面挡着他的去路。 “闪开!都闪开,这是我自己的事!”牛一兵猛的一踩油门,那摩托车“嗡”一声,蓄谋了已久的力量终于爆发出来,顺着郭全喜的身边开了过去。 王艺不肯罢休,举起枪大叫:“再不停车,我开枪了!” 牛一兵哪里听得进去这些,耳朵里除了催命的警笛声就是林若文的呻吟声,从前与林红、林若文相处的每一个细节都一幕一幕的在眼前浮现,她们的一颦一笑更让他感到罪孽深重。 看着牛一兵远去的身影,“砰!”王艺的枪直直的对着天上开了一枪。 十几辆警车将他们团团围住,那些如蚂蚁般的警察蜂拥而至,他们全副武装,荷枪实弹的对准了王艺。 “你们是干什么的?刚才有路人报警,说这里发生枪斗,你赶快放下武器,跟我们老实交代!”一个戴着眼镜拿着喊话筒的警察冲王艺高喊道。 王艺没做声,迈开大步来到那个警察跟前,一枪托就把他的喊话筒打飞了:“我交代你奶奶!” 此时郭全喜、刘小三还有那个狱警司机都跟了过来,拉住王艺,劝他别冲动。 戴眼镜的警察觉得没了面子,连忙命令两个下属去抓王艺,谁知王艺在气头上,再加上刚才打红了眼,二话不说,上去三拳两脚就把两个警察打得满地找牙。 “你们早干什么去了!早干什么去!要你们有什么用?这他妈什么世道,黑社会比你妈的警察都多!……”王艺愤恨十足的怒骂着。 正在两边僵持之际,张雷、陈奎还有李大队长、赵参谋长都坐着三菱吉普赶了过来。 目睹此情此景,张雷下车后劈头盖脸的就问王艺:“牛一兵呢?” “跑了!”王艺无可耐何的说。 “什么?”张雷、陈奎几乎异口同声。 “跑了,带着林红手下的那个女杀手跑了!”王艺又重复了一遍。 张雷只觉得两腿发软,急血攻心,差一点就晕死过去! 第二十九章 阳光明媚的日子 摩托车行驶在高速公路上,路边绿油油的麦田迅速的在眼前掠过,这一幕幕的景象恰似一张发了黄的电影胶片,透过淡淡的阳光,岁月的年轮越来越清晰。 牛一兵把摩托车的油门踩到了底,林若文气若游丝的鼻息仿佛一朵流浪的白云,让人无限怜惜。伤口的血已经流了牛一兵一身,被风一吹,真是通透的冰凉。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把她送到医院。对于他来讲,这不是怜悯,不是自责,更不是爱慕,而是一种天真的冲动。 “你,你,你要带,带我去哪?”林若文缓缓的抬起头,有气无力的说。 “医院。”牛一兵直直的盯着前方,经过近半个钟头的生死时速,终于回到了滨海市,“滨海市人民医院”一行鲜红的字体耀眼夺目,巍峨的矗立在荆棘般的楼群之中。 牛一兵跳下摩托车,抱着林若文飞快的跑到急救中心。 这一天,对于二中队来讲真是一个难忘的日子,张雷和陈奎面面相觑的对坐起一起,刚领略了赵参谋长和李大队长的雷霆之怒,他们的心情异常沉重。 陈奎从张雷抽屉里摸出一盒烟来,自己拿了一根点上,又给张雷抽出一支:“这事都怪我,我不应该让他们护送江枫。” 张雷狠狠的吸了一口,用力拍了一下桌子,有气无力的说:“别说没用的了,不护送江枫,他一样会被劫走,和咱们较劲的是黑势力。” 陈奎道:“江枫被人劫持,牛一兵却带着犯罪嫌疑人逃跑,如果他们有个闪失,咱俩——” 张雷打断了陈奎,说:“咱俩?咱俩怎么了,你放心,老陈,我就不信那个林红能一手遮天,我张雷虽然是个看押中队的小干部,但我就是不信这个邪。” 陈奎把头靠在椅子上,沉重的叹口气,问道:“牛一兵的下落,我已经派人去找了,那江枫怎么办?” 张雷咬着牙说:“找他老爹,这都是他们之间的恩怨!” “怕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估计他江天龙已经知道了,放心吧,老陈,他们再傻也不会轻易闹出人命的。” 陈奎点了点头。 清晨的阳光温柔曼妙,略显羞涩,在经意与经意之间,便把丝丝缕缕的温情洒落进滨海市人民医院的急诊病房,刚刚脱离了生命危险的林若文缓缓的睁开眼睛,正瞧见脖子上缠着纱布的牛一兵歪在床头沉沉的打着酣。 “你,你,你为什么要救我?”林若文充满无限的感激和惊讶之情,一时间竟有些语塞。牛一兵揉揉眼睛,看着她那苍白的脸蛋,眉羽间再也没有了往日的杀气。 “如果不是我,你也不会这样。”牛一兵忽然腼腆的低下了头。 林若文浅笑了一下,脸上飘起了一朵红云。 牛一兵又道:“你为什么非要去打打杀杀?你这样有意思吗?” 林若文沉思了一会儿,神色凝重的说:“每个人都有他的生活方式,人生境遇也不尽相同,你以为我愿意吗?但是没办法,也许这就叫‘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吧?” 牛一兵说:“你这都是借口,我就不明白,你和林红为什么偏要和我们作对?你们想过后果吗?到时候,谁能救得了你们?” 林若文苦笑道:“有些事情你不知道,世界上有些事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林董她只能这样做。” 见牛一兵低头不语,林若文轻轻的抓住了牛一兵的手说:“牛哥,这次是你救了我,我一定要报答你的,如果你在部队呆不下去了,我和林董会给你找一个好出路。” 牛一兵冷笑着摇了摇头,无不自嘲的说:“出路?还是算了吧,我救你的同时也是在救林董,因为她也毕竟帮过我。” 牛一兵站起来,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下林若文,又说:“你现在没事了,我也该走了。” 林若文刚要说话,却见一个护士推开门,劈头盖脸的冲牛一兵道:“你不能走,她医药费还没交呢?” 第三十章 夺命金沙滩(上) 本来要夺路而走的牛一兵,经护士这么一提醒,他才想起来自己昨天抱林若文进来的时候,因为身上没钱,起初医院拒绝救治,后来经不住牛一兵的苦苦哀求和群众的围观,最后,医院没办法只好让他打了个欠条。 林若文有气无力的问道:“你没交钱?” 牛一兵红着脸点点头,无奈的看着她。 那个小护士一边为林若文扎静脉,一边说:“恩,他可真行,在我们这个医院的历史上还没碰到他这样的呢,你不知道,他昨天求我们主任的样子,差点都跪下了,毕竟人命关天,我们暂时也没计较——” 小护士絮絮叨叨的说个没完,牛一兵默默的站在一旁,不知道去哪里找钱交医药费。 林若文冲牛一兵“哎”了声,淡淡的笑道:“牛哥,你去告诉林董我在医院,其余的事情就不用管了。” 牛一兵心想也只有如此了。他刚推开门,又回头看了眼林若文说:“你别叫我牛哥,我真不习惯。” 林若文顿了一下,说:“你是一个好人!” 往风雨江南走的路上,牛一兵在心里一遍一遍的回味着“你是个好人”这句话,好人?也许是个好人,但自己绝对不是个好兵! 风雨江南大门紧闭,突然少了往日的繁华。只有一个保安无所实事的在一旁溜达。 保安一把将牛一兵拦住,问道:“你找谁?” “你们林董在吗?”牛一兵说。 “你是谁?有预约吗?”保安盛气凌人的说。 牛一兵发现他们的保安是轮流当值的,心想要是碰见那天晚上遇到的那两个保安,想见林红还比较容易,但是对于这个家伙,恐怕会无功而返。 “我有急事,要耽误了,你们林董非扒了你皮不可!”牛一兵听说过“宰相门人七品官”的俗语,对付这种就是不能和他们客气。 保安有些急了,骂道:“滚!没有预约,天王老子都进不去。” “你……”牛一兵气得一跺脚,回过身来冲楼上大喊起来:“林红!林红!你给我出来,你还想不想要林若文的命了?!” “你喊什么你,你给我住嘴……”保安用力推了他肩膀一下,牛一兵满腔怒火正不知如何发泄,便一拳砸了过去,保安晃晃悠悠的倒在了地上。 牛一兵抬起脚对着他的脸刚要踹,那保安识相的连连哀求:“别打了,别打了,我服你了还不行,林董她们都不在!” 牛一兵现在是心急如焚,忙问:“不在?去哪了?” 保安小声的说:“我只知道她们去了‘金沙滩’,其它的我什么都不知道了。” 见牛一兵收回了架势,保安又唠叨起来:“最近,我们这不太平,黑白两道天天盯着我们,林董刚走没多久,说是去做一笔交易。” 牛一兵听完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子,一听说交易两个字,他马上联想到了江枫,她们现在该不会是和江天龙在一起吧? 想到这,牛一兵拔腿就跑,“金沙滩”这个名字是他除了“风雨江南”和“东方神韵”听到得最多的一个字眼,他总听人说,金沙滩是一个建在海边的一个娱乐场所,更是黑社会的聚集地。 幸好牛一兵的口袋还有几十块钱,他连忙拦了一辆出租车,直奔金沙滩而去。 车子在公路上快速的行驶,眼前的天空渐渐宽阔起来,在那一望无际、水天相交的地方蔓延出一条巍峨的曲线,落日的余辉洒满了整个海面,微风拂过,犹如大浪淘沙般的雄伟和壮丽。 好一个‘金沙滩’!牛一兵不禁热血沸腾。 第三十章 夺命金沙滩(中) 金沙滩是一所拥有法国式情调的别墅,四周长满了奇花异草,一条鹅卵石的甬道蜿蜒的通向远方,耳边依稀听到海浪拍打在岩石上的声音。 牛一兵还未等靠前,就被几个黑衣人围了起来。领头的一脸愠怒的骂道:“你是哪冒出来的?赶紧滚!” 牛一兵一看他们的架势,就知道此事不能硬拼,于是扭过头往回走,眼睛却忙着四下搜寻,忽然他看到别墅的墙面凹凸不平,砖与砖之间的缝隙很大,如果攀爬上去绝对不成问题。牛一兵想到这,小心翼翼的躲过黑衣人的视线,在别墅的后方找了个位置,趁四下无人,两只手一用力,敏捷的爬到了二楼的窗台上,窗户虚掩着,爬满窗棂的吊兰成了牛一兵天然的屏障。 他低下头,屋里的角角落落看得一清二楚。 在一张十几米宽的桌子两侧,对坐着林红和江天龙,他们的身后,都排着数十名衣着整齐的属下,大有决一死战的架势。 林红今天一身素装,脸上淡淡的施了点胭粉,手里掐着一根烟,翘起二郎腿不屑一顾的看着江天龙。 江枫则是一脸愁容被老四挟持着,这个忠实的奴才同样的趾高气昂、不可一视。 本来牛一兵是要告诉林红林若文的行踪,没想到却歪打正着碰上两个冤家对头火拼,更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江枫。他不由得为江枫捏了一把汗,希望他早点逃出林红的魔爪。 就听江天龙说:“林董,请你放了我儿子。” 林红冷笑道:“放他容易,把那张照片给我。” 江天龙忽然站起来,指着林红苦笑道:“林红,你们老大已经进监狱了,你还在想着为他报仇,有必要吗?现在你一个人呼风唤雨,要多潇洒有多潇洒,不好吗?” 林红一拍桌子,说:“江天龙,你这个无耻小人,你以为你扳倒了欧阳天,风雨江南就是你的了?告诉你,只要有我林红在一天,你就不要痴心妄想!” 江天龙无耐的摇摇头,叹了口气说:“你不要把我想得这么卑鄙,他欧阳天是自作自受,林红,我一向敬重你,但你不要得寸近尺!” “少他妈废话!如果你不把照片交出来,我先弄死你的宝贝儿子。”林红猛的一敲桌子,冲旁边的老四喝道:“马上给我毙了他!” 老四麻利的从怀里掏出手枪,扭了扭脖子,歪着脑袋,撇着嘴,不慌不忙的将枪口顶在了江枫的脑门上。 “你敢!”只听一阵“沙沙”的响声,江天龙身后的兄弟们纷纷亮出了家伙。林红的弟兄也不甘示弱,清一色的银灰色手枪射出道道寒光。 林红和江天龙默默的对视着,在沉寂了1分钟左右的功夫,林红突然放声大笑,摆了摆手说:“江天龙,我林红虽然是女人,但我知道混江湖靠的就是一个义气,咱俩要真动起手来,恐怕会让兄弟们遭殃,你要有胆量的话,咱俩一对一!” “你敢吗?”林红“啪”的一声,把一支左轮手枪拍到了桌子上。 江天龙的脸“唰”的白了,楞了一会儿,连忙故作镇定的问:“你想怎么样?” 林红纤细的手指一挥,对自己的属下说:“收了你们的枪,小心别走火!”江天龙也只好命令下属收枪待命。 接连受了几回惊吓的江枫,现在犹如一个木头人,战战兢兢的被挤在人群中,绝望的眼神不知所措。 事态虽然暂时得到了缓和,但空气一下子紧张起来。林红拾起桌子上的手枪,冷笑着走到江天龙跟前,一抖手腕,转轮里的子弹全部掉在另一只手里。 接着她又把一颗黄澄澄的子弹压进转轮,转了两圈,眯缝着眼睛说:“这枪里只有一发子弹,你先来,一人一次,生死由命!” 江天龙脸上的皱纹慢慢的舒展开,“呵呵”笑道:“小把戏!看来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了?” 林红笑着把枪递到他的手中点点头。 江天龙接过枪,仔细端详了一会,又把枪推到林红面前,故作姿态的说:“女士优先!” “好!如果我死了,江枫你领走,风雨江南的全部产业都归你一人所有。”林红斩钉截铁的说。 江天龙似乎早有准备,不紧不慢的把林红的照片扔到桌子上,一闭眼睛,说:“美女,祝你好运,开枪吧!” 第三十二章 夺命金沙滩(下) 《弹壳里的玫瑰香》 第三十二章 夺命金沙滩(下) 林红轻轻的把手中的烟头弹了出去,冷笑着拿起手枪抵在了自己的太阳穴上。江天龙则故作姿态的歪着脑袋,假装视而不见。 老四满脸狐疑的拉住林红的胳膊,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林红“扑哧”一声笑了起来,在所有人都把目光聚集在那把枪上时候,那“转轮”像时钟的秒钟一样像前跳了一格,随后响起了一阵雷鸣般的欢呼声。见林红安然无样,老四和兄弟们终于松了一口气。 林红甩手把枪扔到江天龙面前,说:“老狐狸,该你了!” 江天龙的额头不知什么时候冒出一层均匀的细汗,一把抓起那似有千金重的手枪,缓缓的指向自己。 蹲在窗台上的牛一兵心想,没想到这些黑道上的家伙还真会玩,看来今天林红是下了血本了。 林红紧紧的盯着江天龙,甚至连眼睛都不咋一下,生怕他跑了似的。江天龙还没等开枪,嘴角便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见他的另一只胳膊刚刚动了一下,就听楼上传来一嗓子犀利的叫声“林红,快闪开!”,林红等人还没缓过神来,一个黑乎乎的花盆就砸在了江天龙的身边,幸亏他闪得及时,否则非得落个脑震荡不可。 “那上面有人!”江天龙一边呼喊着,一边和手下的弟兄对准窗台开起枪来。 牛一兵似从天而降的神兵,张开双臂稳稳的跳到林红跟前。这时候林红也明白了,原来江天龙使诈,一手假装要对自己开枪,另一只手却从腰里摸出一另把手枪,准备在桌子下面偷袭,没想到这一切都被牛一兵看在眼里。 “小兵!谢谢你救我一命!”林红惊魂未定的抓着牛一兵的手激动的说。可能她也没有想到自己聪明一世,反倒涂一时,差一点阴沟里翻船。 “老狐狸!我跟你拼了……”林红话音刚落,双方便都忍不住动起手来,四下里枪声四起。 老四一边掩护着林红向后退,一边死死的拽着江枫,只要有这道“挡箭牌”,江天龙就不敢胡来。 牛一兵置身在两伙黑社会中间,冒着枪林弹雨,他感觉这滋味真是别扭急了,身为一名军人,眼前却不是他的战场。 林红见牛一兵暗暗发楞,以为他被江天龙飞来的子弹吓傻了,不由得一把拉他过来,拍拍他的脑门,打趣道:“你们部队没这刺激吧?” “嗖”的一声,林红头上的发卡被打落在地下,吓得这个女魔头脸录时就白了,瞠目结舌半天没说出话来,牛一兵忽然觉得林红这个样子反而更加可爱,从心里油然而生出一种爱怜之情。忙过去把她搂到一边,轻声嘀咕道“确实刺激!” 林红对他这一举动显得很突然,浑身过电似的一激灵,从牛一兵怀里挣脱出来,对着江天龙愤恨的扣响了扳机。 正打得不可开交的时候,牛一兵发现楼上不知从什么地方跑出二三十个持枪的黑衣人,如潮水般的涌到林红跟前。看来江天龙早有埋伏,虽然双方各有伤亡,但林红这头在人单势孤的情况下,明显处于弱势,江天龙得意洋洋的说:“都上去,把这骚娘们给我拿下!” 话音一落,又响起了一阵“砰砰砰……”的枪声,就像暴雨砸在了铁板上,声声不绝于耳。 牛一兵见林红手下的弟兄纷纷倒地,老四的腿也受了伤,鲜血染红了裤腿,还有江天龙那狰狞的面孔,以及耳畔轰鸣的枪声……原来当人失去人性的时候,竟然比野兽还要可怕,谁想得到一件件高档的西服下面竟然藏着一张张如此丑恶的嘴脸。 “林红,你的死期到了!咱们的恩怨该划上一个句号了。”江天龙嘶声力竭的怒吼着。 林红被迫被挤进房间的角落里,老四、牛一兵、江枫还有几个兄弟把她围了起来,形成了一道人墙。林红大骂道:“老狐狸,今天姑奶奶上了你的当,等哪天我一定要扒了你的皮!” 江天龙哈哈大笑说:“就凭你个骚娘们?还想用枪赚我的命?你当我不知道,那把破枪早让你做了手脚,你让那子弹卡在哪就卡在哪,想让我死?没那么容易!” 林红忽然勒住了江枫的脖子,冲江天龙说:“少废话!你要再敢开枪,我先把他打成蜂窝煤!” 第三十三章 绝路逢生 江枫被林红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失声尖叫起来,其实谁心里都明白,在绝路上的人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的。牛一兵见林红的眼睛瞬间露出几分狰狞,几圈鲜红的血丝犹如受了诅咒的毒蛇,正张开血盆大口作最后一搏。 “好,好,好,林董,我知道你的手段,我们都各退一步怎么样?”江天龙见没有占到便宜,生怕他儿子有个三长两短,连忙换了一副嘴脸。 “怎么退?!”林红把枪死死的顶到江枫的心口,瞪着眼睛说。 “不就是一张照片吗?呵呵,我是因为你漂亮,所以要收藏的吗!”江天龙又满脸奸笑的说:“放了我儿子,照片你拿走,咱们两清,好不好?” 林红冷笑道:“先把照片拿过来!” 江天龙冲旁边的一个大个子使了个眼色,大个子会意的拾起桌上的相片,大步走到林红跟前。 “你放人!”大个子将照片向前一递,林红假装要松开江枫,却一探手把照片抢过来,仍然死死的用枪抵着江枫,丝毫没有放人的意思。 大个子气得直跺脚,指着林红骂道:“你算什么老大,一点信用都不讲!” 话音刚落,一旁的老四早就沉不住气,对准大个子“啪啪”就是两枪。只听得一声惨叫,大个子倒在血泊之中。 “你……”江天龙此时虽然愤怒,却不敢有任何动作,只好咬了咬牙,强挤出笑脸质问道:“林红,你不要把事情做得太绝了,大不了我们同归与尽!” 林红此时一边挟持着江枫,一边慢慢的退到门口的位置,说:“不是我林红不讲道义,实在是我不敢相信你!放心吧,你儿子暂时借我用一下。” 江天龙知道现在不是和她硬拼的时候,只好对剑拔弩张的兄弟们做了一个停止的手势,眼睁睁的看着林红一伙上车离去。 在高速公路上行驶的别克车里,林红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闭目养神。老四在后排死死的盯着江枫和牛一兵。虽说惊心动魄的场面已然结束,但紧张的气氛仍在蔓延。 牛一兵发现江枫时不时的瞄上自己几眼,那眼神意味深长,像是有无穷的怨恨,又像是充满无限的感慨。 林红突然打破眼前的僵局,回过头冲牛一兵笑了起来,露出一排乳白色的牙齿。真的难以想像,烟鬼似的林红,牙竟是这般剔透。 林红说:“小兵,咱们真有缘分!” 牛一兵的脸“腾”的红了,无意中发现江枫似嘲讽般的冷笑,他心里觉得十分不自在,忙说:“你是你,我是我,咱们是两种人,我今天来是想告诉你林若文在滨海医院,她安然无恙。” 林红习惯性的眯起眼睛,点了根烟,说:“别管怎样,你今天不光救了我的命,还救了小文的命,我都记着,早晚会还的。” 牛一兵忽然眼前一亮,说:“既然这样,你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 “马上放了江枫!” 林红说:“那我要是不放呢?” 牛一兵听了觉得血气上涌,气得大骂道:“没想到你是这种人,你真是一副毒蛇的心肠。”见林红面露难堪,低头不语的只顾吸着烟,他又用稍微缓和的语气说:“你已经拿到照片了,你还想怎么样?” “放屁!”老四握紧拳头狠狠的锤在了毫无提防的牛一兵身上。 牛一兵哪肯罢休,扑过去就跟老四扭打在一起。 “都给我住手!”林红这一声比圣旨都管用,两个人都悻悻的松开了手,坐回了原位。 “停车!”林红冲司机面无的表情的说。 飞驰的车子戛然而止,林红对着面面相觑的牛一兵和江枫长叹了口气,极不情愿的说“你们走吧!” 第三十四章 被关禁闭 林红话音刚落,别克车便戛然而止。老四一脚踹开车门,冲牛一兵和江枫说:“快滚!” 牛一兵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又看了看脸色铁青的林红,心想,就算他不说,她也会放了自己和江枫,这个人情她倒真会做。 牛一兵也不言谢,拉着江枫就跳下了车。望着林红的车子呼啸而去,江枫张开双臂伸了伸懒腰,自言自语的说:“我江枫又回来了,这一次真是惊心动魄!” “走吧,我们快回中队吧,队长指导员找不到咱们,肯定急疯了。”牛一兵忽然觉得自己实在是太冒险了,自从救了林若文那一刻起,张雷和陈奎肯定恨死他了,更为可恨的是,他居然神秘失踪,也不回中队,而是独身一人与黑恶势力进行周旋,前提是没有任何人给他下达命令,仔细数数他犯下的过错,真是触目惊心。 “真看不出来啊,你牛一兵黑白两道通吃,看来你和林红的关系还真不一般。”江枫一脸的漠然的走在最前面,看都不看一眼牛一兵。 “我说江枫,我牛一兵是什么样的人,你难道还不清楚?” “清楚不清楚,你和队长指导员说去吧!” …… 蜿蜒的公路没有尽头,望着夕阳如血的天边,他的鼻子一酸,眼泪不由自主的流了下来,他是多么的悔恨,如果自己当初不拾到那张照片,这一切都不会发生,走在他前面的江枫慢慢的消失在他的视野里,一只孤雁在他头上盘旋,自己忽然有了种被遗弃了的感觉。 牛一兵丧魂落魄的走进中队营区,此时天已经黑了,战友们却都开会似的挤在院子里,无声无息的注视着他。张雷和陈奎一前一后从楼上咧咧歪歪的跑下来,几只眼睛对在一起,时间仿佛瞬间凝固。 “把他给我关起来!”张雷和陈奎几乎是异口同声的声。 这是牛一兵第二次被关进女厕所,这里的地形他太熟悉了,本来建楼规划的时候,是给来队探亲的家属用的,随着后来又在营区盖了专门的探亲宿舍,这里的女厕所也就荒废了,但这的格局没有变,一个蹲坑,一个洗手池,墙上还有一面镜子,唯一不同的是,门口多了两个哨兵,窗户外面也站了一个。 要是上一次,牛一兵还觉得自己多少有些委屈,但这次他倒很平和,中队以这种方式对待他,已经够宽大的了,不过唯一让他忐忑的是,张雷和陈奎一直没找过他,这就说明,事情远远比他想象得要复杂。 刘小三负责每天给他送饭,这个胖子自从上次打了林红一枪之后,突然从人人皆知的狗熊变成了无人不知的大英雄。做了英雄之后的刘小三反而更加的低调,总是虚头吧脑的含糊其辞:“我可什么都没干,我也什么都不会干,我就是想平平安安当两年兵,别的什么也不图。” 牛一兵在和他聊天的时候从他嘴里得知,张雷和陈奎为他的事着急上火,担心得食不甘味、夜不安寝,天天派人出去找,支队也派来了一个工作组,蹲在中队指导工作,弄得张雷和陈奎两个人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 “有没有听到什么风声,关于我的?”牛一兵悄声的问道。 “那可多了去了,有人说你被林红收买了,也有人说你和摩托女郎有一腿,还有人说……” “够了!我说胖子,你相信我吗?” “我相信你有什么用?可眼前他们都这么说,老牛啊,我刘小三从来没劝过人,可今天我得给你上一课,平平淡淡才是真,安安乐安就是福啊,出头拔尖替别人操心的事还是少干为好,会害了自己的。” “诶……” 这时就听门外的哨兵喊道:“指导员好!”,刘小三慌忙的收拾了一下往外走,牛一兵也战战兢兢的站了起来,像一个杀人的罪犯正等着奔赴刑场。 第三十五章 小兵的安慰 牛一兵隐约听到了指导员的声音,慌忙的站起来,忐忑不安的向门口张望。刘小三提着饭盒正与破门而入的陈奎撞个正着。 “呀哈!现在是你给送饭呢?”陈奎一边说着一边打开饭盒漫不经心的瞧了瞧。 “是!是我。”刘小三头也不回的蹭出门去,掂起脚尖走得飞快。 陈奎自言自语的说:“这小子!”说着,他已经坐在了牛一兵对面的椅子上,两只眼睛炯炯有神的看着他。 “指导员,我……”牛一兵的心中似有千万句话要讲,却哽咽在喉,反倒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陈奎神色凝重的接过话茬,挥了挥胳膊,淡淡的说:“我都知道,错不在你。但是你没组织,没纪律,不遵守部队的条令条例是铁打的事实,你绝对不是一个合格的兵!” 一席话说到了牛一兵的痛处,其实他自己何尝不是这样想,纠结在感情和纪律的旋涡里,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 陈奎接着说:“你不是土匪,不是黑社会,你是一个兵,你是二中队的一名战士,如果你再这样下去,恐怕我们也救不了你了,你的父母、亲人将会替你感到惋惜。” 牛一兵的心里一酸,眼泪不由自主的滑落下来,经过这两天的反省,他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这一系列疯狂的举动实在不是一个兵应该去做的。可是一想到这,他又不由自主的想到了林红,想到还在病床上躺着的林若文,如果不是自己,也许这两个美丽的生命早已不复存在。是对了还是错了?他也说不清,只有满腹苦水在心里荡出一圈圈脆弱的涟漪。 “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也不能把责任都推给你,从某种角度上说,你也是受害者,你为中队付出了很多,其实这件事情不光是你的事,也是中队的事,所以,我和队长商量,也征求了工作组的意见,决定暂时不处分你。”陈奎走过去从兜里掏出纸巾拭干了牛一兵脸上模糊的泪水。 “好了,不跟你说这些了,现在外面有些风言风语的,你也别在乎,该干什么干什么,我和队长是相信你的。”陈奎说完轻轻的推开了门,似乎想起了什么忙回头说:“走吧,你回班吧,不用呆在这里了。” “指导员……”牛一兵突然情绪失控的哭出声来,可能是这几天经历的事情太多了,此刻,心里太多的事都化成了泪水滚滚而出。 陈奎好言抚慰了他一阵,又撤走了门口的哨兵,才迈着方步踱到了院子里悠闲的散着步。 牛一兵回头瞅瞅了这间女厕所,狭小的空间透着压抑,惨白的墙壁毫无生机,第一次进这里的时候他充满委屈,第二次被关进来的时候他竟然充满感激,会不会有第三次?那时候,该是个什么心情呢?如释重负的牛一兵暗暗的冷笑着。 “小牛——!” 是班长王艺和几个战友在楼道的拐角处等着他。 有时候你觉得这个世界是冷漠的,是因为你的心也很冷漠;当你觉得这个世界充满温暖的时候,是因为你的心也充满温暖。牛一兵猛的扑了过去,和王艺紧紧的拥抱在一起。 “班长!班长!” “你个二楞子!以后要服从命令,听从指挥,给我好好学学‘士兵守则’!”末了又道:“这可是指导员吩咐的啊,你小子,不得了啊!” 一场风波终于过去,沸腾的中队也渐渐的平静下来。牛一兵像往常一样,吃完了晚饭去院里散步,习惯性的就来到大门口,见多多和欢欢这这两个家伙正摇着尾巴讨好般的围着自己转。 没想到这狗还挺讲感情,牛一兵蹲下来,轻轻的抚摸它们。 “嗨!牛哥,又在逗你的狗啊?” 这声音似银铃般清脆,又像老朋友般的似曾相识,当他回过头来的时候,心里却猛然一惊。 “原来是她!” 第三十六章 不散的桃花劫 牛一兵循声望去,见一个女孩背对着自己,紧抱着双臂默默的注视着远方。乳白色的上衣,淡蓝色的牛仔裤,像天空上悠然飘过的白云。 “林若文?”牛一兵做梦也没想到她还会来找自己,本以为与林红一伙的纠葛会就此结束,然而有些事情就是那么的事与愿违,你越怕的他越来。 “见到我很惊讶吧?”林若文转过身来,捋了捋挡在眼前的头发。 牛一兵小心翼翼的环顾一下四周,快步来到她跟前,神情紧张的说:“你的伤怎么样了?” 林若文的脸微微的泛起一丝红晕,点头笑道:“没事了,我的命是你救的,以后你就是我的再生父母,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这一番突兀的表白,让牛一兵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连忙摆摆手说:“不需要,我救你的同时也是在救我自己,你要是真听我的,你就赶紧走上正道,别在玩火了。” “呵呵”林若文也似林红习惯性的冷笑两声,说:“这是我的命,谁也改变不了,我今天来是要告诉你一件事儿。” 牛一兵隐隐的有种不好的预感,从风雨江南走出来的女人,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 “什么事?你说。” 林若文见他一脸的紧张,心中暗自好笑,忙说:“其实也没什么事,林董的意思是让我当你的保镖。” “保镖?”牛一兵惊愕的张着大嘴,不知道林红唱的是哪一出。 林若文俯下身子,压低了嗓音,神秘兮兮的说:“我们最近得到情报,因为你上次坏了江天龙的事,这个老乌龟怀恨在心,一门心思的想报复你。我们林董跟他斗了这么多年,当然知道他的手段,她是怕你吃亏,所以让我暗中保护你。” 牛一兵听了心中一惊,心里暗暗琢磨这话似乎有些道理,但又有一些怀疑,自己好歹也是武警战士,他敢胡来?但转念一想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凭他的实力想给自己下个套,简直不废吹灰之力。他不由得佩服起了林红,看来林红能当老大,靠的绝对不是脸蛋。 牛一兵一脸惶恐的说:“你保护我?快别给我添乱了,我不需要保护,你干好你的事,就是对我的保护。” 林若文似乎早做好了心理准备,掰得手指“啪啪”的响:“我跟你一样,都得服从命令!” “你们能不能放过我呀?你们不已经拿到照片了吗?为什么还要缠着我?”牛一兵歇斯底里的咆哮起来,一想起指导员那番语重心长的话,他的心就难以平静。“别激动,我平时不会出现的,而且也不会让别人知道,如果你有危难,我会第一时间帮助你。”林若文缓缓的走向自己的摩托车,淡淡的声音似一朵白云在天空中自由翱翔。 牛一兵望着林若文远去的背影,握紧了拳头狠狠的砸在院墙上,又抬起一脚将地上的一个空可乐瓶子踢了出去,粉红色的瓶子在天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 这时接哨的哨兵排着整齐的队伍在他身边走过,领班正是王艺。他见牛一兵垂头丧气的蹲在地上,凭他多年的带兵经验,就知道这小子肯定有心事。于是他让一个老兵带队进了通道,自己却握着警棍来到了牛一兵身旁。 “牛啊,想什么呢?怎么跑这来了?” 牛一兵心事重重的抬起头,静静的瞅着王艺,见他黝黑的脸上写满了刚毅,每一笔线条都像刀刻斧凿一般棱角分明。他早就听人说王艺在当新兵那年,亲手抓了一名想要逃跑的罪犯,而且是一枪毙命,关于他的故事被二中队一茬一茬的兵们传得神乎其乎。 “没事班长,我一个人转转。”牛一兵想把满腹心事和盘托出,但经过强烈的思想斗争之后,还是把话头咽了下去,就算是林红有错,但她对自己确实很好,林若文想要保护自己,那就让她保护去吧,反正我没事决不出中队,管你什么江天龙还是林若文全都没有用武之地。 王艺忽然板起脸严肃的说:“其实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第三十七章 风筝上的丑恶嘴脸 牛一兵当时一惊,心想他不会看到自己刚才跟林若文在一起了吧?忙稳了稳心神吞吞吐吐的说:“没,没有啊!” “别瞒我了,想进步是好事,但是你们义务兵的名额只有一个。”王艺说。 牛一兵听得云里雾里,不知道他说得是哪一出,不过悬着的心总算是落了下来:“班长,你说的是……” “入党呀!现在中队传得沸沸扬扬,都说新兵里你和李玉明最有优势,咋的?听你的意思是不想入?”王艺反问道。 牛一兵挠挠脑袋,咧着嘴摇摇头“嘿嘿”傻笑道:“班长,你说我也能入?” 王艺眨眨眼睛,晃着脑袋说:“你就没想过?没想过你让刘小三四处给你拉关系?” 牛一兵听了差点从地上跳起来:“关他刘小三啥事?我啥时候让他拉关系了?” 王艺说:“没有?没有就没有吧,不过你班长我得劝你一句,当新兵就不要胡思乱想,干好自己的工作才是最重要的。” 牛一兵楞在原地:“我真没想过。” 王艺笑着走开了。牛一兵一屁股从地下坐起来,感觉血压上涌,突然有种要晕倒的感觉。也难怪王艺会这么说,“入党、立功、考警校”是所有小兵的梦想,现在面对着“入党”的诱惑,二中队每一个肩膀上挂牌的都变得不安分起来,没事的时候全都议论着谁谁谁该入党,谁谁谁想入党,应该把自己的那一票投给谁,像一群被人拔了毛的乌鸦,张着翅膀开了锅。 七月的天骄阳似火,人间如同炼狱。二中队选取党员民主投票活动拉开帷幕。四四方方的操场又被战士们整齐的队伍分成了若干个小格子,他们端坐于马扎之上,正俯下身子书写心目中的党员人选。 牛一兵写着写着,眼角的余光感觉到有人在一旁冲他挥手,是刘小三,这个死胖子好像有话要说。 牛一兵见张雷、陈奎和几个排长在队列里走来走去,不敢有什么小动作,索性不理会刘小三。 刚低下头,飞过来一个纸团。牛一兵摊开一看,上面歪歪扭扭死蚯蚓般的写着一行小字:选江枫吧,中队战士多半已被他买通。 牛一兵哼着鼻子冷笑了两声,将纸狠狠的团成一团,不屑的扔到一边。 刘小三被他这一举动气得顿足捶胸,偷偷的对他伸了伸小拇指,好像在说他不识相。 牛一兵心中暗暗好笑,以前在课本里学过一句话,人心不足蛇吞象。细想想还真对,这人总是那么自私又贪婪,当吃苦受累的时候,都躲得远远的,吃一点苦,受一点累也大呼冤枉。当甜头摆在面前的时候,又头破血流的往前冲,疯狗一样,谁拦着咬谁,然而他却忘了自己有没有资格去争? 选票结束了,在前面的黑板上开始公布结果,王艺和几个老士官在旁边监票。 当“正”字写满黑板上的时候,结果终于千呼万唤出来了,出乎了所有干部的预料,又在刘小三的预料之中,江枫以65票的绝对优势遥遥领先于30票的李玉明。 看着这样的结果,张雷和陈奎面面相觑,眼珠子差点掉在地上。为什么会是这样的结果,大家心里都有一杆称,称一称,就知道世界上最大的力量就是钱,警营也不例外。 “义务兵第一、第一名的是江、江、江枫!”陈奎的脸白得像一张纸,可能是最近发生的事情让他应接不暇,以至于忽略了许多紧要的环节。落到今天这个地步,一向沉稳的他难免有些心慌。江枫的表现有目共睹,如果让他入了党,就等于否定了所有干工作的官兵,这无疑在扇自己的耳光。 牛一兵在下面看着江枫得意洋洋的表情,心里像吃个苍蝇一样恶心。 就在这个时候,他见所有人都扬起了头,直直向天上看去,原来头顶上悬着一个大风筝。 牛一兵仔细一瞅,发现有些不对劲,这风筝上居然挂着几张江枫的图片。 有他喝酒的,抽烟的,还有一张他居然怀里抱着一个女孩! 第三十八章 计中计(上) 《弹壳里的玫瑰香》 第三十八章 计中计(上) 这只风筝来得如此蹊跷,大家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做这件事的人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不想让江枫入党,而且还要奚落他一番,究竟是何人所为,陈奎、张雷一头雾水的四下张望,再看那风筝早已断了线,飘飘悠悠的飞向远方。 江枫铁青着脸低着头不发一言,陈奎、张雷也面面相觑,看着下面坐着的战士们交头结耳的议论纷纷,忽然回过神来,解散了部队,一前一后的回到了警官宿舍。 操场上就剩下江枫、郭全喜和牛一兵。江枫坐在马扎上,皱着眉头点燃了一根烟。郭全喜贱兮兮的蹭到江枫跟前,从他的烟盒里抽出一支烟,如获至宝的给自己点上,吐了口烟圈说:“大少,那,那,那风筝是谁放的呀?真好看!” “好看你大爷!滚远点,听见没,我叫你滚!”江枫跳起来对准郭全喜的屁股一顿猛踢。 疼得郭全喜“嗷嗷”直叫,丧家之犬般的往楼里跑,见江枫不追了,他又回头说:“大少,你肯定能入党,肯定!” “我啃你的腚!”江枫脱下自己的烂胶鞋“啪”的一声扔在了郭全喜的脸上。 “哎哟,我可捡个宝!”郭全喜非但没有动怒,反而满脸陪笑的拾起鞋,快步的跑到江枫跟前,仆人似的给他穿上,傻傻的看着江枫。 江枫“诶”长叹口气,把手中的多半盒烟扔给了郭全喜,郭全喜不停的点头致谢,美滋滋的走开了。 牛一兵刚才就一直琢磨这事,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自从前几天林若文突然出现,他就有种不祥的预感。林红上次从金沙滩死里逃生,她就恨死了江天龙,肯定他把这笔帐记在了江枫的身上。 牛一兵正胡乱的琢磨,却不知什么时候江枫站在了他面前。 “牛一兵,你这招够狠啊!” “你什么意思?” “事情在这摆着呢,你还装?以前算我瞎了眼拿你当兄弟?” “你……”牛一兵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没话说了吧?你敢说这事不是林红干的?”江枫振振有词的说。 “那关我什么事?”牛一兵一把推开江枫愤愤而走。 江枫在他身后冷笑道:“你们什么关系,你当我不知道?” 牛一兵的心里恨得直痒痒,要不是自己鬼使神差的救了他,恐怕江枫早晚得被林红折磨死,而如今非但没有一句感谢的话,他却疯狗一样的把矛头指向了自己。 牛一兵越想越气,一把掐住江枫的脖子,披头盖脸的骂道:“你他妈有没有良心?要不是我和林红周旋,你他娘的早做了鬼了!” 江枫喘着粗气说:“少废话,那是你们演的一出好戏罢了,骗我?还差得远呢!” “天地作证,谁在演戏,谁不得好死!”牛一兵猛的把江枫推到一边,一个人回班里去了。 当晚月朗星稀,偶尔夹杂着几缕轻风,站在西门上哨的牛一兵感到一丝惬意。自从上次被关了禁闭之后,他就被派到营门口站岗。因为背地里总有人说他与林红的关系暧昧,迫于压力,张雷不得不把他从岗楼哨上换下来。 “落一个清闲!”牛一兵自言自语的伸了伸懒腰,抬头一看警务室里的表显示的刚好是11点。 “我今天的风筝放得咋样?”一个既熟悉又令他恐惧的声音突然传进了他的耳朵。 牛一兵下意识的握紧警棍,四下张望:“谁?出来!” “帅哥,我在你上面!” 牛一兵抬头一看,在干警值班室旁边的梧桐树上,坐着一个女孩,齐肩短发,两只眼睛炯炯有神,正是林若文。 “你,你,你,那风筝真是你放的?”牛一兵气得在地上团团转。 “是啊,除了我,别人也干不出来啊!”林若文得意的笑着。 “啊呸!你疯了吧,你吃饱了没事干是不是?你不是来保护我的吗?怎么又放上风筝了?”牛一兵现在突然觉得这事情已经荒唐到了极点。 林若文说:“江枫那几张照片我选得咋样?” “你在哪找的?谁给你的?”牛一兵问道。 林若文寻思了一会淡淡的说:“你们的文书呀,就是叫什么李玉明的那个!” “是他……” 第三十八章 计中计(下) 牛一兵做梦也没想到李玉明居然和林若文暗中勾结,这两个本来毫不相干的人怎么凑到了一起,真是令人匪夷所思。在牛一兵的再三追问下,林若文终于道出了实情,原来林若文为了隐蔽自己就在中队门口的鲜花店找了份工作,偏巧那天李玉明去给张雷买花,他一眼就认出了林若文,转身撒腿就跑,林若文怕自己暴露,拼命的追出去,一直把他堵到了死胡同。吓得李玉明浑身发抖,差点背过气去。林若文掏出枪来本来想吓他一吓,谁想李玉明“扑通”跪在地上连连求饶。林若文说,饶你也行,你把江枫给我引出来。李玉明连连摇头说,不行,这小子现在变得特别聪明,死都不肯迈出中队一步。林若文说,那我就要你的命。李玉明突然眼前一亮对她说,我这有几张江枫干坏事的照片,你把它洗出来贴在营院周围,他知道了肯定去撕,到时候,这小子不就束手就擒了。没想到,李玉明真的给他找来了照片,这下子林若文犯起了嘀咕,心想要是中队有埋伏怎么办?刚好过来一个卖风筝的,她眼珠一转想到了要在风筝上做文章,这样一来既安全,又能引江枫上钩。所以,才有了今天的这出好戏。 牛一兵听完不由得冒出一身冷汗,林若文对战李玉明,倒真是势均力敌、棋逢对手,只可惜赶上中队选党员,非但没引出江枫,反而帮着李玉明击败了最强劲的对手,说到底真正的赢家是李玉明。 牛一兵打趣的说:“赔了夫人又折兵,叫你耍小聪明!” 林若文冷笑道:“做人一定要把目光放长远,这次我是没占到便宜,但是江枫的末日不远了。” “就凭那几张破照片,你别逗了大姐。”牛一兵觉得林若文有时候确实像个孩子。 林若文“呵呵”冷笑两声,说:“江枫现在最恨的人有两个,一个是你,一个是李玉明。这小子受不得气的,他会想办法收拾你们,到时候就算你不求我帮忙,李玉明也要求我,总之,他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你还想绑架他?”牛一兵应该早就想到,林若文此行的目的绝非像她自己说得那么好听,从当前的种种迹象来看,江枫仍然是她最大的目标。 “没错!实话跟你说吧,我这次来,除了保护你还有一项更重要的任务就是抓住那个小王八蛋。”林若文咬牙切齿的说。 “为什么?你们之间的事不了了吗?”牛一兵说。 林若文突然从树上跳下来,走到牛一兵跟前悄声说道:“江天龙给林懂的那张照片是假的!” “什么?!”牛一兵一拍自己的脑门,蹲在地上不停的抓着头发。 林若文伸手拉了牛一兵的胳膊,说:“这回你知道,我为什么总跟江枫过不去了吧?” “那张照片真的就那么重要吗?”牛一兵反问道。 林若文点点头,默默的注视着他。 “谁!谁在那?”一道雪白刺眼的手电光直射过来,正扫在林若文和牛一兵身上。牛一兵心里猛的一沉,这声音是中队文书李玉明,这个时间应该是来查勤的。 “快来,打我,快!”林若文急促的冲牛一兵眨了下眼,牛一兵心领神会,挥舞着拳头正打在林若文的肩膀上,林若文慌忙逃窜,牛一兵假模假势的在后面追,直到林若文成功的翻过围墙消失在茫茫的月色中,他才回过头,看着飞奔而至的李玉明。 这张俊俏的小脸显得格外镇静,甚至丝毫看不出半点表情。牛一兵想,要不要揭穿他?是让中队所有人都认清李玉明的嘴脸,还是让他继续玩弄着阴谋诡计? 突然李玉明打破了僵局,满面微笑的说:“你真英勇,人家过来跟你叙叙旧情,你也打?” 牛一兵刚要反驳,见张雷带着应急小分队提着81式自动步枪火急火燎的赶来,没等到地方,声音先传了过来:“出什么事了?” 李玉明抢先嚷道:“是那个骑摩托车的女飞贼!” 第四十章 密 谋 张雷一脸惊诧的表情说:“什么?她要干什么?” 李玉明此时一声不吭的看着牛一兵,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 “牛一兵,是不是你小子把她引过来的?”张雷指着他怒气冲天的说。 牛一兵摇了摇头:“跟我真的没关系!” 李玉明在一旁附和道:“我看到了,刚才还是牛一兵把她打跑的。” 张雷听完,居然“呵呵”笑了两声,拍了拍牛一兵的肩膀说:“真的?你小子长能耐了!” 牛一兵用眼角的余光偷偷的瞄了眼李玉明,发现他神情自若的站在一旁,一副众人皆醉我独醒的表情。牛一兵忽然觉得这个家伙太可恨了,他一边教育自己不要和黑社会走得太近,又暗地里勾结林若文,绝对是典型的既当婊子又立牌坊。 因为林若文的突然造访,让本来安静下来的中队又紧张起来,张雷和陈奎天天皱着眉头,没事就往哨位上跑,生怕林红从天而降断了自己的活路。 第二天夜里12点左右,张雷突然想去哨位上查勤,本来今天晚上10点已经查完了,可回去躺上床上却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于是他悄悄的穿上衣服,拿着手电蹑手蹑脚的去了执勤通道。路过西门干警办公室的时候,老远就发现没有哨兵,张雷心中难免一阵疑惑。他顿时深吸一口气,敏捷的绕到干警值班室的窗户后面,从缝隙里看去,里面闪出两个人影,虽然没有开灯,但他依然能认清其中一个是江枫,另一个是郭全喜。 张雷气得刚想冲进去,好好教训他们一番,就听里面的江枫说话了。 “喜子,这件事你一定得帮我,我的小命全交到你手里了。” “咋,咋回事呀?” “黑社会又盯上我了,我不能再呆下去了,我得赶紧想办法找个地方躲一躲。” “咋躲啊?我怎么帮?” “我跟你说,明天——” 张雷想听得更清楚一些,忍不住伸手推了一下窗户,却不料里面窗台上放着个可乐瓶,“啪啦”一下掉在了地上。 “谁?谁在外面?”江枫警觉的拉着郭全喜跑了出来,打眼一看,见张雷默默的站在对面,铁青着脸狠狠的瞪着自己。 “队长,你怎么……”江枫做梦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张雷。 张雷吼道:“谁是当班哨兵?” 江枫快步跑到张雷跟前,立定答道:“我是!” “擅离职守!你说你违反了‘执勤纪律’第几条?”张雷早就想收拾一下一向自以为是江枫,背地里总有人说中队照顾关系兵,这次正好可以利用这次机会做做文章。 “队长,我知道错了!”江枫其实早把“执勤纪律”忘得一干二净,这次只好打个马虎眼。 张雷气得真想冲上去扇他两个耳光,但突然想到自己身为一名中队干部千万不能冲动,只好压低了声音,哼着鼻子说:“就你还想入党?”接着又冲郭全喜骂道:“你大晚上不睡觉,跑这来干什么?你有精神头是不是,好!去国旗台下面做500个俯卧撑,做完了再回去。” 郭全喜“嘿嘿”傻笑着点点头,屁颠屁颠的跑过去,撅着屁股做起了起来。 “这没心没肺的东西!”张雷见郭全喜那傻样,被罚了还跟捡个便宜似的,忍不住脱口骂了他一句。 “还有你,明天我再找你算帐!”张雷又回头指着江枫说。 江枫突然委屈十足的嘀咕道:“队长,你知道吗?咱们中队有汉奸!” 第四十一章 作茧自缚(上) “我知道你说的是牛一兵是吧?好啦,我不听你废话了,你俩是乌鸦站在猪身上,上下一般黑。”张雷极不耐烦的转身冲应急小分队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回去。 江枫咬着嘴唇欲言又止的看着队长不肯罢休:“其实……” 张雷彻底被激怒了,他指着江枫义正言辞的说:“记着我的话,在中队老实呆着,不要耍什么花招。” 第二天,牛一兵天不亮就起来了,他静静的坐在西门值班室的梧桐树下,看着门外街道上过往的车辆,萤火虫似的尾灯一闪一闪的,让人不禁眼花缭乱。事情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谁也没有预料到。缘何一张照片能掀起这么大的波澜?它竟然能让部队与黑社会兵戎相见?这既让他匪夷所思,又觉得有些不虚此行,重要的是他明白了许多道理,看清了人性的本来面目,那一张张扭曲的、变了型的面孔,都深深的埋在了林红那张俊俏、妖艳的照片后面。 今天注定是个不平凡的日子,因为他知道,通过昨天晚上的事,张雷和陈奎肯定不会再淡定下去了。还有那个阴阳怪气的李玉明,说不上正在打着什么坏主意。坏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牛一兵越来越觉得这句话对于一个人的重要性。 一般中队出了事儿,开大会是必不可少的。所以牛一兵一吃完早饭就很识相的和刘小三坐在班里等待集合的命令。 刘小三一边喝着水,一边嘟嘟囔囔的说:“我看你今天心情怎么不太好?” 牛一兵环顾了一下四周,压低了声音轻轻的问:“你说江枫最近会不会——” “别,别,别管他,人家是谁?咱们是谁?我说老牛啊,咱啊,还是管好自己吧。”刘小三虽然当了一回名副其实的英雄,但他依旧是一副如履薄冰的面孔。 牛一兵当然知道江枫不是傻子,林红既然盯上了他,他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被林红劫持是什么滋味,他已经领略过了,这个女人外表如同仙女,内心却如同蛇蝎。有的时候他自己想想林红发怒的样子都有点望而生畏,更何况早已成了惊弓之鸟的江枫。 警官宿舍里,张雷和陈奎两张煞白的脸上各拧着两道剑眉。张雷习惯性的点燃了一根烟,急生生的说:“这林红是跟我们较上劲了!” 陈奎推了推眼镜框,故作镇静的说:“可我们没有证据啊。” 张雷一拍桌子,厉声说道:“现在中队的战士有点散,他们中有的人各怀一心,这就是最大的隐患,如果不加以制止,咱们中队早晚得被他们毁了。”陈奎长出了口气,缓缓的说:“现在的孩子都喜欢张扬个性,在这个物欲熏心的年代,他们虽然穿上了军装,但他们根本不懂得什么是军人。” 张雷说:“老陈,这可是你政治工作的事啊?” 陈奎微微笑了一下说,一把抓起桌子上的笔记本,站起身来说:“是我的责任!也是你的责任!” 张雷拍拍他肩膀,苦笑着把手里的烟头扔进了垃圾桶,说:“好啦,好啦,咱赶紧开会去吧。” 刚推开门,四班长刘红花慌慌张张的跑过来,差点撞到了张雷身上。 “队,队,队长……” “毛手毛脚的,见鬼了你?!” “不,不好了,江枫出事了!” “什么?你再说一遍?” “江枫出事了!” “啪啦”一声,陈奎手里的笔记本直直的摔在了地上。 “怎么了,你说清楚?”陈奎瞠目结舌的问道。 刘红花定了定神,说:“江枫刚才去水房打水,不小心碰倒了水壶,烫得满腿都是泡,现在疼得满地打滚。” “快,快让司务长叫车,马上去医院。”张雷和陈奎一边说着一边拼命的往楼下跑。 第四十二章 作茧自缚(中) 张雷和陈奎跑到楼下水房的时候,着实被眼前的一幕吓呆了,只见江枫裸露的大腿上红呼呼的一片,上面起了一层紫泡,暖水瓶也被摔得粉碎,晶莹的瓶胆碎片像一面面调皮的小镜子,每个人的举手投足都被它切割得支离破碎。 郭全喜正拿着满满一盆凉水往江枫身上泼,一边泼一边说:“大少,你忍着点,我给你降降温。” 围观的战友一把推开郭全喜,架着江枫就往外走,一时间,整个水房沸腾起来。 “快把他送到医院去,快!”张雷和陈奎人还未到,话音早远远的传了过来。其实他们心里明白得很,再怎么说,这也是江天龙的儿子,他要真有个三长两短,闹出了事还真够自己喝一壶的。 司务长找来的车已经停在了营房门口,在张雷的指挥下,大家七手八脚的把江枫抬到了车上。在人群里,有一双眼睛充满疑惑的注视着所发生的这一切,他只是远远的观望,虽然没有靠前,但从他的眼神中可以看出一丝焦躁和不安。 这个人就是牛一兵。 “郭全喜,你陪江枫去,噢,对了,指导员,你也一块跟着去看看。”张雷疲倦的扶着车门,目光呆滞的看着正在痛苦呻吟着的江枫。 陈奎点点头说:“恩,我去,队长你不用管了,他这是小伤,应该不会有事的,不用担心。” 张雷默默的点了点头,有气无力的向楼内走去,他每走一步台阶都显得十分的吃力。 陈奎打开车门,刚要坐下,牛一兵拨开人群,快步跑过来,高声嚷道:“指导员,让我跟你们一块去吧。” “你?”陈奎先是犹豫了一下,又突然发现牛一兵的神情有些不对劲,是一种说不出的古怪。眼前事情紧急,他也没来得急多想,随手便把牛一兵拉到了车上。 车子像疾驰的骏马,转眼消失在中队官兵的视线里。 刚刚爬上楼梯的张雷无意中瞥见李玉明神情紧张的躲在墙脚,透过窗子偷偷的看着外面。 “干什么呢你,鬼鬼祟祟的!” “没,没,没有啊。”李玉明被突出其来的一声质问吓得一激灵,半天没缓过神来。 张雷满腹狐疑的盯着他看了一会,挠了挠脑袋,回屋去了。 楞在原地的李玉明如释重负的吐了一口气。 风驰电掣有出租车上,江枫的呻吟声已经掩盖了汽车轰鸣的马达声,郭全喜抱着江枫大有同病相怜的意思。陈奎看了心里不由得暗自发笑,只有牛一兵满肚子心事的坐在一边,静静的注视着窗外。 眼前有三个兵,一个是富家“少爷”,一个是一心想攀高枝的“麻雀”,一个是一汪深不可测的清泉,陈奎在最短的时间给他们每个人相了一回面。 突然,牛一兵打破僵局,凑到陈奎身边问道:“指导员,咱们现在去哪个医院?” “当然是总队医院了,咱们中队的战士有病不都得去那吗?”陈奎觉得他这个问题有点多余。 牛一兵眼珠一转,说:“指导员,咱们还是去市中心医院吧。” “为什么?”陈奎越来越发现这个家伙有点让人摸不透。 牛一兵一脸镇静的说:“指导员,现在是非常时期,我们的一举一动都在敌人的眼皮子底下,你想想风筝那件事?” “你是说……中队有内鬼?”陈奎惊愕的张大了嘴巴,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这倒不好说,不过我们最好不要按常规出牌,他们肯定会料到我们会去总队医院,所以我们偏不去。” “司机赶紧掉头,去中心医院。”牛一兵的这一席恰似一盆凉水,当头就把陈奎从睡梦中浇醒了。 第四十三章 作茧自缚(下) 陈奎的话是最好的圣旨,司机一个急转弯,直奔市中心医院开去。说心里话,他不得不对牛一兵刮目相看,这小子虽然入伍不到一年,心思却能如此缜密,不得不叫人佩服。 刚才还一直在不停呻吟的江枫突然没了声响,瞪圆了眼睛直直的注视着牛一兵。 “指导员,您还是把我送回家里养伤吧。”江枫说。 陈奎习惯性的扶了扶眼镜框,沉思了一会,点了点头。 牛一兵说:“不行,江枫你不能回家,那样太危险。” “这也不能去,那也不能去,你说我去哪?再说了,你怎么知道就危险?!”江枫气势汹汹的反驳道。 “你不知道林若文一直潜伏在中队附近?她知道你受伤了,会想不到你得回家?”牛一兵觉得现在的江枫对自己的误会太深,总是把他冷冰冰的推到林红的那一边。 “你不是说她知道我们会去总队医院吗?”江枫冷笑着说。 “那她……”牛一兵哽咽了半天,忽然发现自己的瞎操心人家根本没有领情。 “好了,你们不要吵了!当我还是你们指导员吗?”陈奎承认自己的脾气好,但是他不能容忍这两个乳臭未干的小子视他不存在。 陈奎一脸愠怒的说:“江枫,你得注意自己的态度,牛一兵毕竟是为了你好。” 江枫的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忍住了。 “小牛,你说不能去总队医院,又不能回家,那我们去中心医院就安全吗?”时至今日,陈奎不能不低调行事,林红一伙的所作所为他是有目共睹,而且这个女人精明的要命,如今连中队的一举一动都在他们的掌控之下,所以一旦哪个环节出了漏洞,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要说对敌人的了解,牛一兵最有发言权,他对林红的手段心知肚明,她那么想要回被江天龙抢走的照片,她就会不惜一切代价的,想到这,自己的气就不打一处来,江枫一家为了得到这张照片,不仅自己的命不要了,还连累了一个中队。忽然他转念一想,江枫要是回家也未必不是件好事,那样,林红和林若文就不会和中队过意不去了,事情也许会出现转机。 “指导员,还是让江枫回家吧,现在没有比他家更安全的地方了。”牛一兵说。 “诶!”陈奎叹了口气,点了点头,无奈的说:“也只好这样了。”大约停顿了两三妙钟,他又拍了拍江枫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小江,我不管你家和林红他们是什么过节,但你是我二中队的一个兵,我们大家就要保护好你的安全,不会让他们的阴谋得逞的。” 江枫红着脸,眼睛的泪水不停的打转。 车着朝着江枫家的方向开过去,这条路对于牛一兵来说再熟悉不过了,前几天的事仿佛历历在目。他在心中不停的祈祷,希望这回半路上不要杀出个程咬金来。 又要到江枫家的别墅了,郭全喜的心里早已按捺不住内心的喜悦,这传说中的小洋楼他只在江枫的吹嘘中听说过,他这辈子的梦想就是追随在江枫这样的款爷身后,做一个“喝点肉汤”的人。 “大少,咱,咱,咱们快到家了。”郭全喜显然比江枫还要兴奋。 江枫轻轻的“哼”了一声,又赶紧迷上了双眼闭目养神。 这时,一直在飞快行驶的出租车,突然来了个急刹车,几个人的身子都不由得前倾过去。牛一兵感觉血液涌到了嗓子眼,仔细观瞧才又把旋着的心放了下去,因为横在前面的是一辆重型卡车,而不是林若文的摩托车。这下,车上的几个人都轻松的松了口气,他们现在没有一杆枪,没有一发子弹,如果真的是林红,那只能束手就擒。 “你的车子怎了?”出租车司机放下窗户上的玻璃,冲蹲在卡车下面一身牛仔装、戴着灰色帽子的司机说。 那司机像是没听见他说话一样,依旧不慌不忙的拿着扳手在那拧着什么东西。 不好!直觉告诉车里的每一个人,也许今天真的插翅难逃了。 第四十四章 见死不救 陈奎他们隐约感到事情的不妙,但是卡车下面的人隐藏得实在是太巧妙,无论怎么看,都看不到他的“庐山真面目”。 “牛一兵,你下去看看怎么回事?”陈奎觉得现在这种情况,也就只有牛一兵能独挡一面了。 江枫也挣扎着从郭全喜的怀里出来,爬到窗户那向外看。郭全喜凑过来说:“不,不,不会,啊就会是女飞贼吧?” “闭上你的乌鸦嘴。”江枫狠狠的拧了一下郭全喜的脸蛋。 牛一兵的心里也是十五只水桶打水——七上八下的,无缘无故的就碰上这样的一幕,难道只是一场纯粹的巧合?他也来不及多想,只能做着最坏的打算,硬着头皮一探究竟。 牛一兵紧绷着每一根神经,小心翼翼的向卡车下面的那个司机走了过去。 就在他来到那司机身后的时候,忽然传来了一阵女人银铃般的笑声,在牛一兵第一时间作出不好反应的时候,一切都来不及了。那一身牛仔服的司机瞬间转过头来,将一柄安装了消音器的手枪指在牛一兵的头上。 “是你!林若文!”牛一兵惊呼起来。 “帅哥,我们又见面了。”林若文得意洋洋的冷笑着。 出租车上的几个人不由得吓出一身冷汗,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谁会想到林若文会从这里冒出来,郭全喜更是叫苦不跌:“她不骑摩托车吗?怎么又换大卡车了?开车厂的是吧?” 江枫一脑门子汗,“啪”的一声从兜里掏出弹簧刀,喘着粗气做好誓死一搏的准备。 陈奎见江枫紧张兮兮的样子,居然质问道:“你怎么还带着凶器?” “我正在后悔为什么没拿枪!”江枫的情绪有些失控了。 郭全喜见陈奎的脸被臊得通红,有些看不下去了,就说江枫:“你怎么这样和指导员说话?” “滚一边去!”江枫骂道。 此时,正在卡车前对质的牛一兵忽然冲着他们大喊起来:“指导员,你们快走,不要管我。” 江枫急不可待的说:“我们快走吧!指导员。” 陈奎紧握双拳狠狠的砸了一下前面的靠椅,咬着牙说:“那牛一兵怎么办?” “他俩关系好着呢,不会有事的。”江枫说。 “不行,我陈奎不能丢下自己的兄弟。” …… 车里面争论不休,外面也是山雨欲来。林若文灵活的将一只胳膊勒在牛一兵的脖子上,另一只手用枪指着他的太阳穴,就这样挟持着牛一兵向前走了几步,冲他们喊道:“把江枫交出来,要不然我打死他。” 陈奎忍耐不住,一把推开车门,吼道:“我劝你还是悬崖勒马,回头是岸,要是再这样下去,你没有好下场。” 林若文“呵呵”冷笑了两声,说:“别跟我说那些个没用的,我不想和你们部队作对,我只要江枫。” 陈奎说:“江枫是我们中队的兵,不是你想要就要的。” 林若文说:“我为你们中队有这样的兵而感到耻辱!”接着又说:“江枫,你算什么男人,躲在部队里当缩头乌龟,有本事你站出来,咱们的事自己了,不要害了你的战友。” 江枫浑身颤抖着,有些沉不住气了,陈奎连忙按住他说:“别上她的当,她是在激你。” 江枫说:“指导员,那我们……” 陈奎突然斩钉截铁的说:“司机,司机赶快掉头,我们还是去总队医院。” 那司机早已慌了神,半天才缓过劲来,哆哆嗦嗦的发动了汽车,就在尾灯亮起的一瞬,林若文的枪突然响了,子弹壳在牛一兵的眼前四处乱飞。 “啪啦!”“啪啦!”出租车的后视镜和一边的玻璃被打得粉碎。 “你们马上停下,再走我就杀了牛一兵!”林若文变脸似的成了彻头彻尾的魔鬼。 第四十五章 你的影子已泛黄 “真他妈活见鬼了!”望着呼啸而去的车子,林若文气急败坏的吐了口唾沫,用枪杆狠狠的戳了下牛一兵的胸口说“你成心跟我作对是不是?你不要以为你救过我,你就了不起!” 牛一兵有些受不了眼前这个疯女人了,她和林红一样,为了达到目的,简直不惜一切手段,而且还要总摆出一副自以为是的样子,哪怕你给她再多的恩惠,也无异于肉包子打狗。他不屑的瞟了眼林若文,把她的枪推到了一边:“你想打死我啊?你动手啊,别总拿枪在我面前比划,你不腻歪,我还腻歪呢?!” “你在逼我是吗?”林若文的脸瞬间苍白得毫无血色,两只眼睛却射出一道犀利的寒光。 牛一兵冷笑着把头歪到了一边,这荒郊野外的景色果然很美,美得让人心惊,令人胆寒。 林若文再也无法控制心中燃烧的怒火,她纤长的手指紧紧的握成一团,那把枪再次对准了牛一兵,也许连她也没想到,自己居然在那一刻扣响了扳机。 “砰!”的一声响,林若文有些惊愕的邹起眉头,神情慌乱的向后退了两步。 “好!很好!”牛一兵捂着受伤的胳膊,阴沉着脸和林若文对视着,殷红的鲜血顺着牛一兵的指间漫了出来。 “你,你没事吧?”林若文突然便得温柔起来,想过去看看他的伤口,却又不敢正视牛一兵极度冷漠的目光。 牛一兵头也不回,一步一步,步履维艰。 林若文忽然愤怒的扇了自己两个耳光,打得原本雪白的小脸红扑扑的。她猛的拉开卡车的车门,一脚油门下去,便风驰电掣的飞奔起来。 从卡车的后视镜中可以清楚的看到蜿蜒的公路上,牛一兵那高大健硕的影子被拉得老长。 雪白的墙壁一尘不染,仿佛是被洗涤了无数次的灵魂聚集于此,借着惨淡的灯光,病床上的躺着的江枫心里忽然变得焦躁不安起来。在一边陪床的郭全喜倒显得轻松自在,毕竟可以暂时离开中队,离开没完没了的卫生区,离开在有限的时间内永远上不完的哨,所以,能在这里陪江枫,岂非如同度假一般? 就在刚才牛一兵和林若文相持不下之时,陈奎以最快的速度,把江枫送到了总队医院,正办手续的功夫,忽然接到教导员的电话,他便急匆匆的赶了回去,留下郭全喜一个人陪床。 走的时候,陈奎再三叮嘱郭全喜:“千万不要离开江枫一步,不要乱跑,用手机随时和我保持联系,如果出现任何问题,我都要处分你。” 郭全喜不停的点头,心中也不免怵头,谁知道那林若文会不会突然杀过来,就凭自己,怎么斗得过全副武装的“黑社会”?虽然这么想,但他也不好发牢骚。 其实陈奎心里是有数的,刚刚撞上了林若文,更不能掉以轻心,然而让他更加担心的却是牛一兵,刚才他不得不用缓兵之计,好让大家摆脱困境,因为他知道,林若文的命是牛一兵救的,所以他不可能有危险。 百分之百的预测,却不是百分之百的把握。回到中队,他把事情的原委一五一十的告诉了队长,并叫李玉明找来了防暴头盔和防弹衣,准备带人去接应牛一兵。张雷闻听,大惊失色的说:“小牛不会事吧?”陈奎摇摇头,叹了口气说:“没办法啊,当时情况太紧急了,但愿她会讲点感情。” “讲感情?你和他们讲感情?你疯了吧?”张雷义愤填膺的拍了拍桌子,猛吸了一口烟,又道:“你这样太冒险了!” 陈奎显得很无辜:“那你说当时我怎么办?” 张雷叹了口气,揉了揉拧成一团的眉毛,轻声说道:“诶!今年这是怎么了?这么不顺呐。” “你放心,现在我就去找牛一兵!我带上应急小分队马上出发。”陈奎有些迫不及待了。 张雷似乎想到了什么,立即打了一个暂停的手势说:“等会,你不能去。” “为什么?”陈奎反问道。 “刚才,教导员给你打了电话了吗?”张雷说。 “啊,说让我去大队部,也没说什么事。”陈奎说。 “噢”张雷又不紧不慢的点了根烟,清了清嗓子说道:“明天支队要举行主题教育授课比赛,大队想拿名次,今天让你去先去大队试讲一下。” 陈奎听罢,五脏六腹的气都冲到了脑门:“什么?这时候了还讲什么课?有他妈病吧?” 张雷一把夺过陈奎手里的防暴头盔,一边罩在自己的头上,一边冷笑着说:“搞你的政治去吧,我去找牛一兵!” 第四十六章 一路风尘(上) 张雷带着应急小分队飞奔到监狱押送犯人的依维柯上,看着窗户上被密密麻麻的钢筋围得严严实实,他不由得一阵长吁短叹,跟监狱打了好几年的交道,到头来觉得自己比犯人更像犯人。 经过这几回和林红交锋,他变得小心谨慎起来。依他的脾气要在以前,除了天塌下来,他什么都不放在眼里。可现在不行了,一再被两个丫头片子玩弄,瞬间击跨了他那可怜而又脆弱的虚荣心。所以,他和应急小分队清一色的全副武装,防弹头盔、防弹衣、81式自动步枪,另外每人还配备十发子弹。 谁成想,准备得越充分,反而越是徒劳一场。围着高速公路转了两圈,丝毫没有发现牛一兵的足迹。张雷的心不由得“咯噔”一下子,冷汗顺着额头滑落下来,他一把掀掉头上的钢盔,冲身边的一个班长说:“这牛一兵真出事了?” 那班长被这突如其来的一问,问得不知所措,支支唔唔了半天,也没听明白他在说什么。 张雷扭过脸去,对着外面看了好长时间,突然“哧”的一声,冷笑道:“我就奇了怪了,怎么会出现这种事?你不觉得这很像电影里演的吗?” 那班长和几个握着枪的小兵面面相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都不知所谓的点了点头。 “也许是和平兵当久了,这兵啊都没有血性了。”依维柯上的司机突然接过了话茬。 张雷闻听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那几个兵的脸也像是刚喝了二两老白干——白里透着红。 “血性?你不要和军人说这两个字!”张雷轻轻的碾灭了手里的烟头,双手拿起钢盔,对着金灿灿的国徽端详了好一会,又神情专注的戴在了自己的头上。 “队长,你快看,前面来了一个车队,好像奔着咱们来的。”那个班长指着窗外远远开来的几辆灰色小汽车,焦躁不安的冲张雷汇报情况。 一时间,令人窒息的紧张气愤弥漫开来。 应急小分队的几名战士平时都是百里挑一的,无论军事素质还是心理素质,都可以称得上是“出类拔萃”。此情此景,谁都没有乱了阵脚,而是屏住呼吸,打开保险,拉开枪栓,对准窗外静静瞄准。 张雷起初也把心提到了嗓子眼,后来他仔细的端详了一下,才慢慢的把心放回到了肚子里。 那干警司机却面色大惊,像发了疯的骡子,在一个急刹车的动作之后,忽然大叫起来:“我说我不来,偏叫我来,怎么就招上了这帮瘟神!” “不想死,你就给我闭嘴!”班长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张雷打了个暂停的手势说:“别吵嘴了,这好像不是林红他们,走,咱们下车看看去。” 就在他们陆续的走下依维柯之时,那一排灰色的车队也停到了张雷的面前,尽管应急小分队在他旁边拉开了阵势,但那车队好像毫无惧意。 忽然,头车的车门打开,一个身着黑色西装的小伙子,快步的跑到第二辆车跟前,毕恭毕敬的打开车门,一位西装革履的男子慢腾腾的挪出来,紧接着,只听一长串的开关车门声,“咔咔咔”响了一阵,足足有二十几个的黑衣人簇拥着那名男子来到了张雷跟前。 “啊?江天龙?”张雷做梦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江枫的父亲,碰上这个土财主。 张雷一抬手,应急小分队纷纷收起枪支弹药,默默的注视着江天龙。张雷强挤出笑脸,上前寒暄道:“江总,您怎么来了?” 江天龙的眼睛看得老高,脖子恨不能仰到天上去,慢条丝理的质问道:“我儿子呢?” 张雷真不知道该怎么说,怕说出真话来,惹得江天龙不高兴,但看今天这架势,好像他们已经知道了。 张雷思前想后了半天,还是将事情的经过全盘托出。 “那他现在在哪?”江天龙直奔主题。 “总队医院啊。” 江天龙一跺脚,顿足捶胸的说:“坏了,坏了,大事不妙!” 第四十七章 一路风尘(中) 江天龙话音落地,便艰难的挺着肚子,迈着细碎的步伐急急忙忙的上了车。 张雷还是一头雾水,便追过去询问根由:“江总,江枫在总队医院,那毕竟是部队的医院,您不用担心。” 江天龙落下车窗上的茶色玻璃,嘴里叼着世界上顶级的玻利瓦尔牌雪茄,冷笑道:“不担心才怪?你们要能保护好我儿子,还用得着我出马!”江天龙缓缓的升起茶色玻璃,只剩几缕细腻香甜的烟丝还环绕在张雷身旁。 车子发动的声音连续响起,江天龙的“皇家车队”肆无忌惮的开出了张雷的视野。 张雷最知道江天龙的性格,这个老狐狸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是不会轻易“出洞”的,这回动用了这么大的排场,肯定是听到了什么风声,看来又要有好戏看了。 张雷正胡乱的盘算着,忽然电话响了,是李大队长打来的。 “大队长,诶!大队长!诶!我是小张啊。” 李大队长:“你那个兵找到没有?” “正在找啊,不过我们已经有了线索。” 李大队长:“一定要确保安全。” “是,是,大队长,我还得跟你汇报一个事,我碰到江天龙了,我想总队医院那边会不会要出什么事?” 李大队长:“留下几个战士继续找那个小兵的下落,你带上人马上赶到医院,盯死他,千万不要给支队上眼药,明白吗?” “是!是!明白!” 张雷挂断了电话,两个眼睛眨巴了半天,点了根烟,猛吸了一口,又从鼻子里冒了出来。 “快,把车开过来,咱们去总队医院。” 一路上,张雷的心狂跳不止,他给值班排长打了电话,让他继续派人四处寻找牛一兵。他又给陈奎打了打话,问他的课讲完没有?陈奎说压低了嗓音说:“还要一会,还要一会。”张雷气得脸上青筋暴露,强忍下心中的怒火问:“江枫在几科、几楼、几号房间?” 军人病区,四楼三零二。 张雷恨不得肋生双翼,马上飞到江枫面前,当他推开军人病区四楼三零二的房间时,他当时就傻眼了。 只见一个青年的女护士正用枪指着江枫,江天龙和他的几个手下将她团团的围得水泄不通,看来是僵持好长时间了。 突如其来的一幕让张雷有些乱了阵脚,索性应急小分队一行五人都是全副武装,这让他的底气增加了不少。怪不得江天龙说大事不好呢,原来他早得到了消息,可恨的是他竟然没有告诉自己,足见他根本没把自己放在眼里。 待仔细一看,张雷才猛然发现,这女护士正是化了装的林若文。 林若文瞅了瞅张雷,又看了看江天龙,冷笑道:“来得挺齐吗?看来姑奶奶今天是没白来。” 张雷剑拔弩张的掏出手枪来说:“你为什么总和他过不去?” 林若文今天仿佛是受了什么刺激,以往总是得意洋洋、不屑一顾的样子,而今天却显得没了“猫抓耗子”的那份闲心:“少他妈废话,事情因他而起,我不找他我找谁?你们江氏父子欺人太甚,要不是你们,我们林总怎么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小姑娘,你不要激动吗?有话好好说。”江天龙皮笑肉不笑的在一旁拖延时间。 “老狐狸,我不跟你废话,现在摆在你面前两条路,第一,交出我们林总的照片,第二,我要你们家大少爷的这一双小嫩手。”林若文边说边用枪硬抵着江枫的脑门,疼得江枫“啊啊”直叫。 江天龙听罢“呵呵”冷笑起来,冲旁边的一个黑衣男子伸了伸手指头,那黑衣男子无不娴熟的从兜里掏出雪茄,弯着腰放到了江天龙的嘴里,另一个黑衣男子掏出打火机“啪”点燃了雪茄,一团跳动的火苗犹如来自地狱的恶鬼面目狰狞的舞动着。 江天龙说:“你放明白点,这四周都是我们的人,小丫头,你难道没有听说过‘武警狙击手’的传说吗?” 林若文也似乎被触到了什么,拿眼瞧了瞧张雷和他身后的几个人,瞬间,她的额头已被汗水打湿了。 进门的时候,她数过是五名战士,而现在只剩下四名,也就是说——自己已经成了活靶子! 第四十八章 一路风尘(下) 林若文下意识的向墙角靠了靠,把江枫的脖子勒得更紧了。 她这明显心虚的动作让江天龙兴奋不已:“小丫头,怕了吧?想和我们斗,你还差得远呢。” 林若文也不和他废话,抬手对准江枫的左腿“砰”就是一枪,顿时,江枫的裤子被渗出来的鲜血染红了。好在江枫有点男子汉气概,楞是咬着牙没有像以前那样叫出声来。 “和你姑奶奶斗,你们也差得远!”林若文瞪圆了眼睛,狠狠的注视着他们。 “你——”江天龙和张雷异口同声的惊呼起来,尤其是江天龙,失声大叫道:“你!你赶紧放了我儿子,咱们有话好好说。” “你们的狙击手呢?来啊,冲姑奶奶的头上打!”林若文今天的情绪大为激动,活像一头饥饿了三天的狮子。 实际上,张雷确实把狙击手派了出去,这是在来时的路上商量好的。通过这几回和林红一伙打交道,张雷变得聪明起来,他就防着林若文给他来这手,所以,他交代中队最著名的神枪手温大鹏,如果一会事情不妙,你第一时间冲出去,找好最佳位置,给犯人以致命一击。 温大鹏现在的位置就在对面的楼上,他有好几次都调好了准星,只是林若文非常狡诈,总是左右乱动,不给他可乘之机。这一切,没逃过江天龙的眼睛,本来张雷想来个突然袭击,却不料让江天龙走露了风声,想要再偷袭林若文看来很难了。 张雷心里暗骂江天龙:妈的,真怀疑你和她是不是一伙的。 面对着林若文的挑衅,张雷装作视而见,只是歪着脑袋看了看江天龙,又回过神来紧紧的盯着对面楼里的温大鹏。他心下合计,反正一会警察、武警、特警都要过来,我先把烂摊子交给你江天龙,你不有本事吗,我坐山观虎斗得了。 江天龙看到儿子痛苦扭曲的表情,心里难过极了,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落到林若文的手里,虽然前几次没有生命之忧,但也不能保证这次、或者是下次还会平安无事。哪会想到这个女魔头竟然这么忠诚她的女主子,看来她是找不回照片不死心了。 江天龙用手拢了拢满头苍白的头发,长吁一口气,说:“就算你拿到了照片,我江天龙依然不怕你们!真想不到,林红那个狐狸精居然会有人替她这样卖命。好,我成全你,咱们一手交照片,一手放人。” 林若文冷笑了两声,整个病房都感到阴森森的:“别跟我来这套,你当我傻?!去把对面楼里那个傻大个叫过来,我再跟你交换。” 江天龙瞅了瞅张雷,无奈的叹了口气,话到嘴边却又欲言又止。 张雷明白他的心思,其实自己现在也不想打死林若文,他要等到支队、总队领导过来后再“发威”,说不上还会有什么报社的记者跟着来凑热闹,到那时他这个当英雄当得岂不快哉? 张雷举起手冲温大鹏打了个“撤退”的手势,温大鹏收起狙击步枪,转身跑了回来。 林若文又环顾了一下四周,见确实没有什么威胁,便挟持着江枫向前走了两步,江天龙也拿起照片向前缓慢的挪着步子。 就在两人相对的一刹那,忽然外面警笛声大震,仿佛天罗地网一般。江天龙的脸上划过一丝诡异的笑容,林若文敏捷的一闪身,便把江枫推到了江天龙的怀里,而她却像一只在空中掠过的雨燕,顺手将照片抢到手中,一个剑步跃到窗户跟前,一不做、二不休“砰”的一声,撞破玻璃跳到楼下,一时间,楼上楼下枪声齐鸣。 林若文挣扎着站起来,脸上已经被玻璃划得鲜血直流,眼前也是一片血红色,双腿像是灌了铅一样,不知该迈哪条腿,就在这时,一颗子弹正打在她的后背上,林若文咬着牙,抬起头正望见举着枪对着自己神气活现、洋洋得意的二中队中队长张雷。 身后的警笛声越来越响,警察、武警越聚越多,自己每跑一步都像一只无头的苍蝇四处乱撞。 无限绝望的林若文双眼一闭,“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心想,看来这回是逃不过去了! 第四十九章 一路风尘(续) 耳边枪声此起彼伏,警笛声声催魂夺魄。身受重伤的林若文已经绝望,在她跪倒在地上的一刹那,她觉得自己的血已经流干了。 站在楼上窗户边的张雷,心里畅快极了。他一把夺过温大鹏那把95式狙击步枪,肩膀架起枪托,目不转睛的瞄着垂死挣扎的林若文。想不到,这个女魔头也有今天,想当初她搅得中队鸡飞狗跳,人畜不宁,今天她落得这个下场真是罪有应得。张雷咬着牙,一边在心里数落着她的罪行,一边扣响了板机。 “砰!”林若文应声倒地,那扭曲的身子条件反射似的的动了动,便再也没有任何动静了。 张雷身旁的江天龙不住的拍手叫好,江枫也舒展着眉头拍着巴掌,所有人都沉浸在欢乐的海洋里。 七八辆警车都聚集在了门口,支队张参谋长、李大队长的猎豹紧随其后,特警队员在一辆卡车上纷纷跳了下来,整齐有序潮水般的涌来。 此情此景,张雷心里暗笑:“林若文都被我摆平了,你们才赶过来,还这么大的排场,真是‘年年都做秀,今年特别臭’”。也不知道自己刚刚打的那一枪,张参谋长和李大队长看到没有,今天这场功劳看来是非我莫属了。张雷有些心花怒放,情不自尽了。 欣喜之情还未冷却,突然从门诊楼旁的通道里窜出一辆红色宝马车来,那车像失去了控制一样,直奔倒地的林若文而去。 张雷醒过神来,暗叫不好,连忙冲应急分队成员大喊:“快,冲那辆车开火,别让它过去。” “砰砰砰……”一下子枪声大作,大家都打红了眼。而那辆宝马车居然丝毫未损,这令现场的每个人都惊讶的瞪大了双眼不知所谓。江天龙一拍脑门恍然大悟的说:“那是林红的专车,防弹的。” “什么?”张雷隐隐的感到事情的不妙。 这时,特警、警察和赶来支援的武警官兵已把整个医院围得水泄不通,人人长枪在手,任凭一只苍蝇也别想飞出去。 突然,宝马车车门敞开,一个女子的身影一闪而过,再看地上躺着的林若文早已无影无踪。刚才所发生的一切,简直是太快了,快得有些让人不敢相信,要不是那身怀绝技的武林高手,谁人能这般迅速?! 眼看着到嘴的肥肉变成了煮熟了的鸭子飞了,张雷他们哪里肯轻易罢休,这场纠葛在他开枪射向林若文的那一刻,就已经上升到了“你死我活”的境地。 枪声雨点似的落在宝马车四围,院子里的官兵还试图冲杀过去。 看来宝马车的目标很明确,只是为了救走林若文,并没有停下来恋战,而是寻路而出,向着人群冲了过去,这一招实在是出乎所有人的预料,宝马车真如脱缰的宝马,呼啸着驶向医院大门,停在那里警察招架不住一哄而散。 死里逃生的宝马车开上了公路,开始了亡命之旅。 刚刚吃过亏的张雷他们只好跟着队伍上了车,在后面紧追不放。 公路上车水马龙,行人车辆络绎不绝。宝马车左拐又闪,见缝就专,逢路就走,犹如被猎人追得仓皇逃窜的豺狼。忽然,宝马车一个急刹车停了下来,张雷他们看过去,心中又是一阵窃喜,原来,前面就是海江,碧绿的江水汹涌起伏,倒映着天上的白云显得深不可测,宝马车绕进了死胡同,眼前已是绝路。 坐在猎豹里的张雷刚跟张参谋长做完汇报,本以为这次自己怎么说也得挨顿表扬,没想到张参谋听完他说书般的“白话”之后,没露出半丝喜悦之情,反而把眉头皱得更紧了。 看到宝马车已无路可走,张参谋长才勉强的打起精神,瞪圆子眼睛仔细瞅了瞅,冲张雷说:“让部队冲上去,快!” 张雷接了圣旨一般,飞奔下车,掐着腰,挥舞着手大有“指点江山”的意思,早已按捺不住的兵们一哄而上,眼看就要将宝马车包围。 宝马车在沉寂了短短几分钟之后,忽然给足油门,飞蛾扑火的跃进波涛滚滚的海江里,“普通”一声,水面上只留下一环逐一环、数也数不清的涟漪。 “啪啪啪……”兵们手中的枪还在射个不停,江面上如同经历了一场“狂风暴雨”。 张雷跺着脚的吼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第五十章 新仇旧恨 张雷说得简单,做起来哪有那么容易。宝马车已经冲进了海江。这海江之所以叫海江,是因为它的水最终将流到渤海湾。其江水深不见底、别说是一辆小汽车,就是大卡车掉进了水里,想要找到也得颇费周折。 站在江边茫然四顾的张参谋长、李大队长、张雷,还有公安分局的王队长,都紧绷着脸不发一言。其实林红一伙最近闹得全市沸沸扬扬,公安部门早就盯上她了,本以为这次可以抓住一个活口,然后顺藤摸瓜,将他们一网打尽,眼看胜利在即,却不料连人带车全都翻进了江里。 最后,大家一合计,还真得按张雷说得办,必须得“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他们向武警总队和市公安局报告了情况,随即航运局派来一辆救援船,经过大约四个小时的打捞,果然将宝马车捞了上来,这车不愧是林红在德国专门订做的“宝马良驹”,从这么高的路上掉下去,居然毫发未损,只是车门打开,里面空空如也,林红和林若文没了踪影。他们还是不太甘心,又打捞了到晚上11点多,仍然没有找到林红和林若文的尸体,无奈只好作罢。 张雷他们真是觉得不可思议,难道他们命这么大?中了枪还能逃走,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以后麻烦可就大了。 横竖也找不到人,只好作罢,各自收兵暂且不说。张参谋长和李大队长又借着惨淡的月光来到二中队,给张雷和陈奎以及全体中队干部骨干召开了一个紧急会议。 张雷那天的脑子里总是浮现出林若文中了枪哀怨的看着他的样子,那双充满仇恨的眼睛还在滴着鲜血,每被她看一眼,他都会不寒而栗。 张参谋长和李大队长无非就是那几句现成话,什么明确这件事情的重要意义啊,提高警惕啊,加强请示报告啊,确保安全啊,一遍一遍的说的人磨破了嘴皮子,听的人耳朵里起了茧子。 有些事情明明没有必要去说,但是为什么又不厌其烦呢?张雷想过这个问题,后来他得出一个结论:这就好比晴天打伞,不怕没雨,就怕少了这个过程。 会议大约开了近一个小时,下面的官兵眼里犯困,却强忍着“哈欠”不好发作,没有办法,他们实在是太累了,白天一班哨,晚上一班哨,本来睡眠就不足,哪经得起这样的折腾。 张参谋长终于说完了,李大队长开始了开一千次会也毫无新意的腔调:同志们,刚才张参谋长给我们做了很好的指示,我觉得他的讲话分析透彻、紧贴实际,思想性和指导性都很强。我们一定要按照张参谋长的指示要求,高标准完成以执勤为中心的各项工作任务,不辜负各级领导对我们的关心和厚爱。 散会后,送走了张参谋长和李大队长,天已经大亮了,这一天一夜在张雷和陈奎的眼里,漫长得犹如十个春秋。他俩一前一后走在铺满鹅卵石的院子里,清晨的薄雾变戏法似的弥漫在他们四周,张雷使劲的揉揉眼睛却怎么也看不清前面的路究竟有多长。 海江流过城区,下游穿过一片芦苇地。清早的芦苇荡里显得既神秘又安逸,再被这露水一滋润,仿佛汲取了日月精华,忽然有了生命,有了灵性。 海江边响起了清脆的水声响动,拨开饱含着通透清凉的水面,林红怀里紧抱着奄奄一息的林若文爬到了岸边。两个女孩不住的打着寒噤,林若文面色苍白,身上的伤口已经化脓。 “姐,这次我没有让你失望,照片,给你找回来了。”林若文喘着微弱的气息慢慢将手伸进怀里,战战兢兢的拿出照片,这时天边的朝阳破云而出,夺目的光线折射在照片上,顿时,那漂亮的女孩仙女一样舞动起来。 此时,林红已泣不成声,她呜咽着接过照片,狠狠的把林若文搂在怀里:“小文,你挺住,姐不能没有你。这个仇,咱们一定会报的。” 第五十一章 最是噩梦难醒时 牛一兵昏昏沉沉的醒过来,发现自己趟在一张柔软、舒适的沙发床上,墙的四周金碧辉煌,一盏华丽的吊灯洋溢着金子般的光辉。这是天堂吗?牛一兵隐约的想到,刚才自己好像被林若文打了一枪,然后在回中队的路上忽然感到天旋地转,整个人没有了知觉……牛一兵想着,想着,不禁暗自冷笑:这不是天堂,而是林红的“老巢”,看来自己是在昏迷的时候,被他们弄到了这里。还不错,能睡到这种地方,也算是受到了“贵宾级”的待遇。 就在他胡思乱想琢磨着怎样回到中队时候,门“吱呀”一声响了,一身淡装、面色阴沉的林红缓缓的踱到牛一兵跟前,上下打量了他几眼,满腹心事的点了颗烟。 牛一兵发现林红今天好像憔悴了不少,而且精神也是极度的委靡,乳白色的烟雾夹杂着些许玫瑰香味,一丝一缕都被她毫无吝啬的吸进了肚子里。 “你醒了?”林红终于开口说话了。 牛一兵支撑着站起身来,才发现胳膊的伤口已被包扎好,但只要稍一用力就会发出专心的疼痛。 牛一兵咬着嘴唇说:“我怎么在这里?” 林红冷笑着走到他的跟前,铁青着脸说:“你为什么总和我作对?” 牛一兵心想林红肯定是受了什么打击,要不然她不会这样问自己。 “我只是在履行我的职责,因为我是一名军人,不要以为阴暗的角落就没有阳光出现。”牛一兵说。 “哼哼”林红笑道:“阳光?你是阳光吗?你们是阳光吗?你们配吗?” 林红伸出她那妩媚修长的手指,狠狠把烟头按在了烟灰缸里,顿时屋里的空气仿佛没了生命。 牛一兵说:“配不配,你说了不算,总有一天你会得到一个完美的答案。我救过你们,你们也帮过我,我害过你们,你们也害过我,现在咱们两清,赶紧让我走。” “走?!”林红突然瞪圆了双眼,一把抓起柜子上的酒杯“啪”的摔在了地上,嗓音沙哑的说:“都是因为你们,害得小文半死不活,你和我两清,我和谁两清?!” 牛一兵惊愕了半晌,看来林红真的受了重创,像她这样一个如此顾及身份的人,居然这样失态,倒让他有些措手不及。有权有势又怎么样?比如眼前这个女人,她出了门就能呼风唤雨,进了门就唯我独尊,但是你说她现在过得很快乐吗?牛一兵的心里也发起酸来。 牛一兵忙道:“林若文怎么了?” 林红长嘘一口气,指指隔壁,轻声说道:“你自己去看吧!” 这是牛一兵昏迷几天第一次下床,整个人像被掏空了一样,脚下跟踩了棉花似的,幸好从门外跑进来一个服务员打扮模样的人扶着他,才勉强来到隔壁。 门虚掩着,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大床,床的旁边站了两个身着白衣的医生,还有一个硕大的氧气瓶。林若文毫无知觉的躺在那里,头上挂着的点滴“滴答滴答”的流淌着,像是生生不息、绵延不断的长江大河之水。牛一兵的心猛的一沉,像是掉进了井里,虽然林若文打伤了他的胳膊,但他却没有半点怨恨之情,相反倒怜惜起她来了。仔细一看才发现,林若文的左臂已被截断。 “怎么?怎么会这样?”牛一兵慌忙的跑到林若文跟前,却不料被医生给拦住了。 “先生,她现在还没有脱离危险期,请你出去。” 牛一兵又被推到了门口。 “她,她,她,她怎么会弄成这样?”牛一兵毕竟救过林若文的命,他甚至为此付出过沉重的代价,如果这朵鲜花真的就此凋谢的话,那么他自己的生命也将少去一页繁华。 林红早已来到他旁边,揉了揉血红的双眼,一把将他拉到刚才的屋里,说:“你看到了吧?这是我们的仇恨,如果小文不能醒过来,我将用你们所有人的血去祭奠她。” 牛一兵一下子明白过来了,不用说,他们肯定是在自己昏迷之后去劫持江枫,最后与中队官兵火拼,没有占到任何便宜,赔了夫人又折兵。虽然是自己的战友兄弟胜了,他却高兴不起来,也只能强忍着跟林红一样的悲痛,轻声的问道:“那如果她醒了呢,你们会不会罢手?” “呵呵呵……”林红发出了一阵恐怖而又凄历的笑声:罢手?她被你们队长打断了一只手,这笔账该怎么算?你说!” 第五十二章 红尘往事 对于这样的答案,牛一兵其实早已心领神会,林红的嫉恶如仇正如同她冷艳妖媚的表情一样独一无二。要不然她也不会冒着那么大的风险去挑战部队的极限。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想要双方罢手几乎是不可能的了。 牛一兵想想自己从入伍到现在,已经过去快一年了,这一年里真是经历了人生的大喜大悲,从来不敢想也没有遇到过的事情,都变戏法似的出现在他的生活中。人生总共有几节课,谁也逃不掉,暂时缺席,总有一天会有人给你补上。牛一兵不经意的瞄了一眼竖在林红身旁那面古色古香的镜子,从没感觉到自己的容貌像今天这样苍老,而林红消瘦的背影在镜子里显得更加妩媚。 林红见他楞在原地不发一言,只好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倒了一杯红酒,斜依在沙发上,冷笑道:“害怕了你?!” 牛一兵说:“我是怕,但怕的不是你。” “谁?” “我们队长和指导员,我怕他们现在找我都要找疯了。” “你是想让我放了你?” “因为你关着我本来就没有任何意义。” “至少,我能让他们不得安生。” 牛一兵强压着心中的怒火,紧握着拳头,咬着牙说:“为什么会是这样?为什么?” 林红冷笑着将那半杯红酒一饮而尽,眼里涌出了晶莹的眼泪,当他们无所顾忌的冲出眼框的瞬间,被林红迅速的掠去:“怨有头,债有主。你牛一兵确实对我有恩,我林红要想杀你,你也不会躺在这。这就是命,你命里就该有这一遭。”林红越说情绪就越激动,紧接着又倒满了一杯红酒,抿了一口继续说道:“就说我吧,我从前就是村里的一个野丫头,什么都不懂,也什么都不想,每天上地里干活,倒也乐得快活。后来,我和小姐妹到这滨海市打工,因为没有文化,没有能力,我们只能打零工,干那些最脏最累的活,有的时候,连睡觉时间都没有,一天只吃一顿饭是常有的事。看那些有钱人挥金如土,尽情的享受生活,我真羡慕啊,可是我越努力干活挣钱,我就越发现这梦想就离自己越远。生活是残酷的,他不会因你穷就可怜你,他还会随时的落井下石,叫你生不如死。后来,我被一个小公司的老板欺负,他以为用钱可以摆平一切,但我的一生就被他给毁了,钱还有什么意义。于是我选择了死亡,纵身一跃跳下了海江,我当时以为这辈子就这样完了,但我一点也不后悔,因为我终于可以和这个肮脏的世界再见了。” “那后来……”牛一兵仿佛在林红有一搭没一搭的絮叨中找到了共鸣,他不由得想到了自己高考落榜时的那段日子。 林红晃了晃杯子里的酒,说:“后来,我被‘风雨江南’的老总欧阳天给救了,他是个好人。就这样,我阴差阳错的跟着他一走就是五年,想想这人生真是很滑稽,我日思夜想,梦寐以求的生活居然在我死而复生之后全部得到了。我知道,这不是上天的赐予,而是欧阳天给了我作为一个人的尊严。这不仅仅是钱,还有……那就是爱。直到有一天,在参加完一次会议的路上,突然窜出一群杀手,我替他挡了一次子弹,救了他一命。为了感谢我,我就成了‘风雨江南’的副总。” 林红顿了顿,似乎触及到了某些的伤处:“商场啊,其实也是战场;黑道是白道,白道也是黑道。逃过了对手一次次的冷枪,我们也算是久经杀场,却不料因为一时的疏忽,败给了老对手江天龙。这个手眼通天的人为了得到自己的利益简直丧心病狂、不择手段,他用最卑劣的手段,串通了市里的某些领导,把欧阳天送进了监狱。幸好他早有防备,公司的财产才没有让他轻易得到,而我却又一次因为他的入狱,而坐上了‘风雨江南’的第一把交椅。” 牛一兵心里最软弱的地方被林红的一番话狠狠的戳了一下,他想不到,林红的背后居然有这样一段不平凡的过去。走到今天,不得不说,这是一个奇迹。看着林红怅然若失的表情,他此时又陷入了无尽的迷茫之中。 他搞不懂,林红为什么要和他说这些? 第五十三章 归队 林红激动的向牛一兵讲述了那段心酸的往事,然而往事毕竟只是往事,它代表不了过去,更不能说明未来。 牛一兵心里最脆弱的地方仿佛被人狠狠的抓了一把,他突然有种想抱一抱林红的冲动,而这个念头却快似闪电般的掠了过去,他不敢再想下去,这甚至比死亡更加可怕。 牛一兵淡淡的说:"其实,我们都不容易。" "呵呵"林红苦笑了两声,突然会心的笑道:"你走吧。" "什么?!"牛一兵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林红翘起兰花指,对着门说:"难道你想在我的公司服兵役吗?我可看不惯你这身绿了叭叽的乌龟壳。" 门静静的敞开着,外面似乎也没有人来回走动,一切都是如此的安静,心里早已长了草儿的牛一兵马上就有了受宠若惊的感觉,他步履沉重的向前迈了两步,回头看见林红正歪着脖子看着他。 "你……"牛一兵欲言又止,只好又扭过头快步的夺门而去。 林红一直默默的注视着他,直到牛一兵的背影消失在她的视线里。 外面的天气秋高气爽,偶尔有几片发了黄的叶子打在他的脸上,像是有人狠狠的扇他嘴巴,牛一兵想也不想,憋足一口气,低着头大步的向前迈着。 当他出现在中队的时候,所有人都把目光聚焦过来,一个个都惊呼着大叫着"牛一兵回来了,牛一兵回来了……"刹那间,二中队成了沸腾的海洋。张雷和陈奎脚前脚后、跌跌撞撞的跑下楼,百感焦急的站在了牛一兵面前。 张雷和陈奎明显瘦了一大圈,而且眼睛熬得通红,脸色惨白,眉头紧锁,一看这两天也没怎么安生。被人劫去一个兵,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找了所有能找的地方依然鸟无音讯,再加上各级领导的教育批评,把本来就要破碎了的两颗心一锤子敲个稀巴烂。 现在牛一兵回来了,张雷有点控制不了自己的喜悦心情,上去拉住牛一兵,"啪啪"就是两个耳光,随后厉声喝道:"你死哪去了?" 天生一副软心肠的陈奎,扯了扯张雷的衣服,冲他使了个眼色说:"队长啊,小牛不回来了吗?你这也不用担心了,怎么还动起手了。" 冷静下来的张雷也觉得自己有些失态,忙尴尬的笑笑,点了点头,说:"我去值班室跟大队长汇报,好家伙,丢了你一个牛一兵,支队差点没把我和指导员给煮了。" 陈奎走过去,老大哥似的拍拍牛一兵的肩膀说:"走,咱回屋。" 牛一兵平白无故的挨了队长两巴掌,丝毫没有觉得委屈或者难受,反而倒轻松了不少,握着指导员的手,一前一后的走进了办公室。在前脚踏进楼道的时候,墙上贴着的一张红纸深深吸引住了他的眼球。这是一份入党的公示,上面赫然的印着江枫的名字。可能觉得事情太突然,就忍不住回头多看了几眼。 在办公室,张雷和陈奎迫不及待的逼问着牛一兵这两天的行踪,尤其是陈奎话里话外总有那么一丝歉意,他说,那天之所以带着江枫先走,是因为他知道牛一兵救过林若文的命,料定她不会伤害他,所以才冒着风险做了决定。 牛一兵当然知道陈奎的良苦用心,事情发展到了这个地步,说那些还有什么用?毕竟林若文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而自己被夹在中间这个不尴不尬的位置,他又能说什么呢? 牛一兵想,自己还不能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他们,像这些事,其实说了跟没说一个样,反而还会引起别人的怀疑,所以他只说,是林红将他抓了回去,本想拿他当人质,结果没用上,最后,还是网开一面把自己放了。 "你是说林红没死?"张雷惊恐万分的问道。 牛一兵点了点头。 "那她,她,她都跟你说什么了?"张雷日夜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牛一兵琢磨了一会,看着脸色突变的张雷,只好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继而摇了摇头,说:"什么也没说。" 陈奎给张雷点了根烟,叹了口气说:"看来,咱们和她的恩怨是完不了喽。" 第五十四章 报复(一) 闹得沸沸扬扬的“江、牛”事件,终于一阵风似的过去了,中队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虽然大家在茶余饭后,依然少不了关于什么“林红、林若文”或是“江枫、牛一兵”的话题,但似乎都没有了前一阵子的新鲜刺激的感觉,有的仅仅是感叹,感叹这一年真是二中队的多事之秋。 牛一兵倒不怎么在乎别人对他的看法,说他英雄也好,狗熊也罢,他只装作什么都没听见,而且明显能感觉到,他在班里的话越来越少,越来越不爱说话,每天都紧锁着眉头,满腹心事的样子。除非班长王艺和他搭话,他才能多说几句。正如刘小三所说:牛一兵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 一想到林红和林若文,他的心就会隐隐作痛。然而就算再痛,他依然可以挺过去。只是那天归队时看到的入党公示,让他迈不过心痛的那道砍。 “你们也许也很惊讶,会质疑,江枫怎么入党了?这是全中队官兵投票选拔,中队党员大会研究决定的,难道大家都错了?我认为不是,而是江枫确实做了许多别人都没做了的事。江枫人缘好,经常帮助战友,江枫的家里也很支持中队的建设,投资了许多资金,这都是思想觉悟的表现,单单说一点,江枫逢年过节就请大家吃饭,你们谁请了?所以说,这个党员就得给他。” 昨晚的军人大会上,张雷的一番话也许说服了大家,却着实震了牛一兵一把。他不禁想起,林红曾经跟他说过的那句话:当兵有什么前途,有钱才是王道。 牛一兵不知不觉的又想起了这事,忍不住了冷笑了两声。现在牛一兵可以说是令人羡慕的对象,自从回到中队后,张雷和陈奎怕他思想有压力,不敢让他上岗楼执勤,就给他安排了一个较为清闲的自卫哨。自卫哨说白了就是看门的,站在那里想动就动,不想动就不动,还能和干警值班室的张莹聊天,多少人盼都盼不来,偏巧让他牛一兵赶上了。 牛一兵站在岗台上,落地伞把自己的影子遮得严严实实。对面坐着女干警张莹,因为天气好,张莹把椅子搬出来慵懒的晒着太阳。 多多和欢欢这两只大狗讨好般的围着张莹转圈,时而用舌头舔舔她的脚,时而用脖子轻轻的蹭着她的大腿。 “去!去!去……”牛一兵有些看不下去了,毕竟这两条狗曾经也被自己调教过,看见它们现在如此堕落,他的气就不打一处来。 “不用,不用,让它们在这吧,我还挺喜欢他俩的。”张莹伸出胳膊,拍了拍多多的头会心的笑着。 牛一兵猛的发现,张莹笑起来真的很像林红。 “我知道你,你叫牛一兵,听说你深入虎穴与‘黑社会’较量,很了不起呢。”张莹说。 牛一兵没想到自己名声在外,更没想到会让张莹这样赞扬自己,显得很慌乱:“哪有的事,都是他们胡说的。” 张莹捋着头发笑道:“也不能这样讲,像你们当兵的我认识好几个,江枫啦、郭全喜啦,还有你,他们都上过这个哨,就你还老实些。” 牛一兵有些难为情的“呵呵”傻笑两声,又回到了岗台上,用眼角的余光打量着她。 张莹好像特别有兴致,便滔滔不绝的说起来:“江枫哪像个当兵的,整个一少爷,天天晚上用我这的地方当他的娱乐中心,吃喝玩乐,什么都干,你说你们怎么就不教育他?这小子太淘气了,那天我听到他打电话,说要报什么仇,你们到底谁惹他了?” “报仇?” “是啊,跟个孩子一样,那天晚上我回来取东西,无意中听到的,他说——。”张莹有所顾忌的欲言又止。 “莹姐,你看你话说了一半,又不说,不是调我的胃口吗?” “好吧,好吧,我告诉你啊。”张莹压低了嗓音说:“其实也没什么,他就说他有办法了,管他什么战友不战友,一定要给他点颜色瞧瞧。”张莹又摇摇头苦笑道:“他那么瘦,能打得过谁啊?” 牛一兵听了心里立刻凉了半截,他知道江枫这话是冲他来的,但却不知道他又要耍什么花招。 第五十五章 报复(二) 听张莹这么一说,牛一兵心里就像被人倒进了半盆沙子,咯咯愣愣的不舒服。江枫这个“大少爷”几次三番被林红和林若文劫持,不是百般侮辱就是千般折磨,江枫对他们可以说是恨之骨。不过,话说回来,这个果子是他自己种下的,也只能自己品尝了。但当他看到牛一兵和林红的关系是如此亲密的时候,他心中的小醋坛子一翻而不可收拾。他把自己所有的倒霉,都怪罪到牛一兵的身上。 “都是他惹别人的份,谁又敢招惹他?”牛一兵冷冷的笑道。 “呵呵,哎呦,饭来了。”张莹说着起身,掂起小脚快步的向提着餐盒的李玉明走去。李玉明自打当上文书之后,特别会来事,尤其是对待张莹,一到中午给连部打饭的时候,必定稍带着给她带一份,张莹也因此对他特别有好感。经常可以看到两人说说笑笑、亲密无间的样子,有人被地里就说,他俩正在搞对象。 牛一兵提起李玉明就头大,更无心关注他的事情,极不自然的把头扭到一边,两只眼睛紧紧的跟着欢欢和多多的屁股打转,还悠然自得的吹起口哨,但他们的对话却无可避免的传到自己耳朵里。 “玉明,今天吃什么呀?” “还是以前那几个菜呗,炊事班也就这水平了。” “那谢谢你啊,每回都叫你打饭,真不好意思。”话音刚落,就听张莹“啊”的大叫一声,原来多多不知什么时候扑了过来,吓得张莹手一抖,饭菜洒了一地。 “去!去!去!”李玉明一边驱赶着多多,一边关切的问张莹:“烫到没有?” 张莹满面娇嗔的揉着手,不停的埋怨道:“这狗怎么回事,今天是哪根神经错位了?” 牛一兵也被吓了一跳,快步的赶过来,关切的问长问短。 突然,被李玉明紧紧的抓住了牛一兵的手腕。 “你要干什么?” “你刚才是故意的,是你吹的口哨让多多咬张警官。” “你凭什么这样说?” “明摆着呢,你当初养喂养过多多,这些都是你们联络的暗号。” “你……” 张莹没想到他们俩倒为这件事争论起来,心中难免有些过意不去,李玉明的话虽说没什么根据,但是足以让她对牛一兵心存芥蒂。也难怪,就因为自己长得漂亮,好多当兵的都忍不住多看她几眼,更有甚者,还会对她不怀好意的议论纷纷,或是坏笑两声。 在他俩难以平静下来的争吵中,张莹阴沉着脸,拾起地上的饭盒,扬着脸,迈着小碎步子向食堂走去了。 牛一兵真恨不得再揍一顿这个无理取闹、任意栽赃的混蛋。这小子一再和自己作对,总是想方设法给他下套,他到底要干什么?嫉妒?牛一兵终止了和他的争论,冷笑着转到了一边。 “你没完了是吧?”牛一兵极不耐烦的说。 李玉明耷拉着脑袋,慢吞吞的踱到他跟前,压低了嗓音说:“别那么的狭隘,兵都当这么时间了,我会因为那些小事和你记仇吗?” “你放屁!”牛一兵板着脸,看都不看他一眼。 李玉明警觉的环顾了一下四周,见无人过来,便又轻轻的说道:“你牛一兵是风云人物,在龙潭虎穴三进三出,毫发未损,真是令人羡慕。有人说,你的运气好,我不信,林红可以不杀你,但是你觉得江天龙会放过你吗?” “你什么意思?” “呵呵,我也不怕和你说句实话,我现在所做一切都是在帮助江枫,我们对付你的战略是内部排挤,外部打压。早日让你离开这个中队!” “你!”牛一兵气得浑身哆嗦起来,他没万万没有想到,江枫和李玉明竟会联起手来,一同对付自己,更让他接受不了是,他居然如此的耀武扬威,这分明是看不起他。 压抑了许久的怒火刚要发泄,牛一兵转念一想,竟“扑哧”一声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