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变天》 ☆、第一章 转眼,又是冬天了。 一阵阵北风裹挟着风雪刮来,给整座城池都装点上了一层雪白,看起来非常干净。可是,京城的金碧辉煌纸醉金迷以及那些角落里的暗黑污垢,却没有因为这场雪而被掩盖。 这一年的冬天特别冷。 骆寻瑶用一些捡来的破烂衣服将自己紧紧地裹了起来,然后拖着已经不能行动的双腿在街边爬着。她,是被妓院的龟公架着扔出了大门的。 二十年前,骆家被抄家,伯父一家全都身死,她和大嫂被当街发卖……骆寻瑶的手已经失去了直觉,但她还是不管不顾地上前爬着,就为了去看一眼,去看一眼自己的仇人。 威远侯府!那些人害的她家破人亡,害得她沦落风尘,到如今,她已经命不久矣…… 她恨,恨不得能吃了那些人的肉喝了那些人的血!她骆寻瑶做了什么?为什么却要被人利用背了黑锅?最后还被逼得家破人亡? 她爬的很慢,可是手指早就冻僵坏死,所以爬着爬着,手指甚至还掉了几节。 以前的骆寻瑶,是多愁善感的,她看到落叶要哭一场,看到花谢要哭一场,偶尔有个磕碰,眼泪也马上就落下了,可是到了现在,天寒地冻,手脚俱废,她却已经哭不出来了。 见识过真正的人间地狱,尝试过各种各样的苦难以后,连哭都成了一种奢望。 威远侯府的模样跟记忆里并无不同,如今,这里张灯结彩,在冬日里显得又红火又温暖,还有无数人恭喜在旁边恭喜这,就跟多年前吴子文和莫婉蓉成亲的时候一样…… 老天爷,果然是眼瞎的吧?善恶到头终有报也就只是一个笑话,要不然,为什么大伯一家会家破人亡,而威远侯府的这些人,却能幸福美满享尽天伦之乐? 趴在雪地里,骆寻瑶低低地笑了起来,看起来却更像是哭。 “听说今天是威远侯府的夫人过四十寿辰的日子呢!你看,夫人的女儿女婿外孙都来了,不过她的三个儿子都不大,都还没成亲。” “威远侯府的夫人和老夫人,可都是大善人啊!这些年没少给穷人们施粥赠药的。” “老夫人和夫人可都是活菩萨,最是和善了!老天爷会保佑她们过上好日子的!” “就是啊,不过这位威远侯府的夫人,却是受过苦的,唉!” “威远侯府的夫人怎么了?” “听说她父亲也 是一员猛将,救过当年的威远侯,后来却早逝了,只留下孤儿寡母相依为命,还是当年的威远侯让她嫁给了如今的威远侯,日子才好过起来,可惜啊……” “这样不是挺好的?又怎么了?” “如今的威远侯,当年有一个恶毒的表妹,她害的威远侯夫人落胎没保住自己的孩子不说,还下毒毒死了与威远侯夫人相依为命的母亲!” “真的?竟然还有这样的毒妇?” “当然是真的!那个毒妇,还是当初被抄家的通敌卖国的骆家的女儿呢!” “怪不得,骆家人连前朝宝藏都敢私藏,也难怪能养出这么一个毒妇来。” “不过这个女人也算是恶有恶报,当时虽然有老夫人怜惜她没有送官,但是骆家一抄家,她也就什么都没了,最后似乎还被人用手段送进了妓院……” “当真痛快,这样的恶毒的女人,就该被千人骑!” “当妓|女活该啊!不知道她在哪里,啥时候我也去找她泄泄火啊!” “她现在都是老太婆了,你难道还下得了手?” …… 周围的人议论纷纷,骆寻瑶听着那些话,笑得肩膀都抖了起来。 她的那位姑母,还有莫婉蓉,她们竟然成了大善人了?那个所谓的老夫人,下毒害人嫁祸给给自己的外甥女,而那个夫人,明明是自己落了胎,却扯到她身上,这也就罢了,又是谁在最后落井下石将她送进妓院的?这样的两个女人,原来还是大善人…… 远处大红的灯笼高高挂起,跟她表哥小时候亲手做给她的灯笼无比相似,那个时候,吴子文不止一次地说,他长大了要娶她,结果,他却娶了莫婉蓉。 她伤心欲绝,以泪洗面,但是变心的男人,是能哭回来的吗?以前她受了委屈哭的时候,那人会心疼会哄她,可后来,那人却会只会在她受尽委屈的时候指着她说恶心。 当然,那些都算不了什么,吴子文最后的绝情,才是最伤人的,骆家被抄家,她因为是女人又有人相帮逃出一命,走投无路之下跪在侯府门口求吴子文救救自己未满周岁的小侄子,吴子文却任由莫婉蓉将她送去了妓院…… 骆寻瑶窝在墙角,死死地盯着威远侯府的大门,看着一些乞儿排队领粥,自己却动也不动。 “老乞婆,你还活着吧?我这粥给你,我再去领一碗吧!”一个年老的乞丐对着骆寻瑶开口。 骆寻瑶张开嘴,里面却空荡荡的,她的舌头,在很多年前就已经没有了。那些年,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活下来的……为了报仇,她苟且偷生忍辱负重……可是到最后,她却还是连威远侯府门口的石狮子都撼动不了。 那个老乞丐看到这一幕,同情地看着骆寻瑶,把自己手里的粥递向了她。 骆寻瑶早就饿得没有知觉了,而且她怎么会愿意去吃莫婉蓉施舍的粥?伸手想要拒绝,那只剩一个巴掌的手却偏偏不慎打翻了对方手里的碗。 “唉唉!你这个老乞婆真不知好歹!”那个老乞丐连连开口,刚想再去要一碗粥,一个威严的声音却响了起来:“皇上驾到!”随着这声喊声到来的,就是开路的侍卫以及皇帝的銮驾。 好些人从威远侯府里出来,有人到中年的吴子文,有看起来不过三十来岁的莫婉蓉,还有她那个“慈眉善目”的姑母。 看到这些人,骆寻瑶只觉得自己牙根发痒,她想扑过去抓开他们的胸膛,也想扑过去啃食他们的血肉! 而就在此时,一身明黄的人影倒映在骆寻瑶的眼里——皇帝下轿了。 骆寻瑶没有掩饰自己眼里的仇恨,这位皇帝,可也是她的仇人,要不是这个人,骆家又怎么会家破人亡? 她的仇人,就在她的面前……骆寻瑶看了看自己手,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来力气,突然从地上一跃而起,就扑向了那些人。 可惜的是,她的腿早就没用了,所以很快,她就摔在了地上,还被几把长矛抵在了脖子上! “子文,你就是心太好了。”一个温和但非常威严的声音响起。 骆寻瑶抬起头,就看到那个一身明黄的人正笑眯眯地和吴子文说话,并且很快就被吴子文迎进了屋。 那些侍卫显然没把她这么一个乞丐婆子放在眼里,跟着进了门,可是威远侯府的一个下人却过来踹了她几脚:“死乞丐!竟然敢惊扰圣驾!” 她被这几脚踹到在地,竟然连吸一口气都变成了极为困难的事情,身子更是动都不能再动一下了! 她这是要死了吧?她早就不怕死了,可是为什么她都死了,那些人还能活的好好的? 她恨!她好恨! 天越来越冷,有人挤着上去讨粥吃,却一脚踩在了她的背上,而这一脚,就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让她吐出了大口的血来,却吸不进一口空气。 恍 恍惚惚间,她倒是想起了以前的事情。 一开始,是她还是国公府的贵女的时候,那时候她是爷爷掌心的宝贝,受尽万千宠爱。 后来,是爷爷去世以后,她住到了威远侯府,有姑母疼爱,又表哥护着,她的表哥还告诉她,长大了要娶她为妻,姑母也口口声声的,说她是自己看上的儿媳妇。 接着,莫婉蓉突然出现,她的表哥被逼和莫婉蓉定亲,却对她比对莫婉蓉还好…… 然后,吴子文虽然已经娶了莫婉蓉,她却还住在威远侯府里,并且对他满心恋慕,就算做妾也愿意,直到有一天,她的姑母却让她给莫婉蓉的母亲送去一碗汤,而那个常年缠绵病榻的女人,在喝下那碗汤以后,竟然马上就一命呜呼了…… 她百口莫辩,被人认为是勾引表哥不成就下毒害人的毒妇,不巧莫婉蓉又在那时候落了胎……于是,她被仆人架着扔出了威远侯府,成了闻名京城的毒妇。 最后,骆家被抄家,她被莫婉蓉卖去了妓院,甚至还被割了舌头打断了双腿…… “真晦气,竟然有人死在门口了!” “还不快拿张草席裹了把她扔到乱葬岗去?要是被夫人知道家门口死了人,我们又没好果子吃了!” “还要费张草席啊……” 声音渐渐地就听不见了,骆寻瑶却觉得异常的讽刺,而此时,她甚至能感觉到温热的血液正从自己的七窍中流出,然后在寒风里失去温度。 她曾经是国公府的贵女,享尽万般宠爱,可现在,却被人草席一裹扔去乱葬岗…… 苍天何其不公?! 若有来生,若有来生…… 作者有话要说:新文,详细一点写个复仇文~ ☆、第二章 距离太祖平定天下,建立齐朝,如今已经过去了三十多年。 曾经萧瑟的,几乎被战火毁于一旦的京城,经过三十年的修生养息,又变得繁华了起来。 在皇宫的东边,有一个巨大的院子,这院子比左邻右舍都要大上好多,里面的屋舍却并不多,而且虽然引了活水,又有郁郁葱葱绿树掩映着假山,但却总给人一种不曾精心打理的感觉,让整个院落,都呈现出破败的景象来。 不过,虽然如今这个院子显得有些破败,但是三十多年前,这里却有天下第一园之称的青园。 前朝末代皇帝昏庸无能,宠幸国舅爷刘青,几乎将一干政事全都交给了刘青,刘青却只爱财物,所以疯狂敛财,最后还给自己建了一个比皇宫还要华丽的青园…… 不过,再美丽的园子,经历过战火,也就不复存在了,三十多年前,骆国公带领军队杀进京城的时候,权倾朝野的刘青就一把火把自己烧死在了青园里,将曾经的房舍俱都烧成了灰烬。 若不是太祖将青园赏给了骁勇善战的骆国公,最终将这里收拾了起来,也许到了现在,这青园也不过是一处废墟。 当初的骆国公骆平南,在齐朝就是一个传奇。 他二十几岁的时候跟着太祖打天下,征战十多年帮太祖平定了天下,之后,更是带领两万人打下了京城…… 就因为有着这些功绩,即使已经去世将近十年,骆国公也依然是很多人津津乐道的存在,茶馆说书的人,更是常常会被要求讲一段关于骆国公的故事。 不过如今,曾经无比繁华的国公府,却已经衰败的差不多了。究其原因,也不过是“继承人”三个字。 骆国公虽然在战场上所向披靡,但也许就是杀人太多,他命里子嗣不旺,年轻时倒是有过两个儿子,却都死在了战场上,而后来想尽法子,却也只得了两个女儿。 长女骆芬是征战时一位农家女帮骆国公生下的,早早地就出嫁了,次女骆芳却是骆国公续弦所生,因为无子,最后国公爷就为女儿招了个女婿,让女婿改为骆姓,生子袭爵。 这法子其实不错,奈何骆芳却是个短命的,生下了一个女儿以后,就难产去世了,而骆国公的女婿,却马上就翻脸不认人,改回姓氏另娶了一个当朝大员的女儿。 于是,骆国公最后就只剩下了一个宝贝疙瘩一样的孙女儿,取名骆寻瑶。 若是骆国公能活久一点,凭 着他的威望,即使如今的皇帝看他有多么不顺眼,总是能护的孙女平安一辈子的,可偏偏在骆寻瑶不过四五岁的时候,这位国公爷就一病不起了,而他最后做的,就是给自己过继了一个儿子,那是他千挑万选选出来的一个堂弟的庶子,名叫骆成。过继过来的时候,骆成甚至已经年近而立,长子都快十岁了。 骆国公年轻的时候家里很穷,后来虽然给自己挣出了偌大的家业,骆家却也算不得名门望族,骆成又是庶子,才能也就一般,所以等骆国公去世,一道圣旨让他承袭了伯爵位以后,昔日的国公府,也就彻底沉寂了下来…… 而等骆成被外派到南疆蛮荒之地呆了整整六年以后,京城的人,更是将他忘得差不多了。 明德二十八年九月,因为骆成回京的缘故,骆府也有了人气,但里面的人,心情却都不太好。 骆成背着双手,刚刚拒绝了见自己的外甥的他在正房里来来回回地渡步,不住地叹气。 “爹,那吴家欺人太甚,还敢找上门来要见妹妹,我们总要上门去讨个说法!”一个十□岁,浓眉大眼的青年开口,正是骆成的长子骆寻瑾。 骆成停下脚步,就瞪了自己的儿子一眼:“讨说法?你难道还想毁了你妹妹的名声不成?” 骆成十年前过继给骆平南骆国公以前,是个落魄的秀才,虽然他也是骆家人,但身为庶子母亲又早逝,还喜欢读书,在人人练武骆家简直就是异类,生活的也很不好,却不想,最后一步登天的那人竟然是他,虽然国公的爵位继承,但这些年,他的生活跟当初一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正因为这样,骆成对骆平南非常感激,更是把骆平南留下的孙女儿骆寻瑶当成女儿来照顾,甚至比自己的两个儿子的还要疼惜几分。 可如今,骆寻瑶却哭晕在他面前了。 “爹,那要怎么办?”骆寻瑾睁大了眼睛问道,他年幼时家境贫寒,后来生活虽然好了,却又跟着骆成去南疆呆了六年,整个人倒是完全没有京城年轻一辈的孩子的浮华,反倒非常淳朴。 “等你妹妹醒了再说。”骆成开口,对于骆寻瑶这个并不是亲生女儿的小姑娘,其实他也是不知道该如何应对的,甚至连他的妻子都束手无策,毕竟骆寻瑶跟他们呆在一起的时间不长,他们虽然生了两个儿子,却连一个女儿都没有。 “可是……可是……”骆寻瑾显然还有些气愤。这些年,那位他没见过几次的妹妹一直住在威远侯府,和 那位叫吴子文的表哥青梅竹马,他们的姑母还给他们写过信,说要让骆寻瑶嫁给自己的儿子,可怎么一转眼,这事情就变了? 变了也就变了,他们对威远侯府的人也没什么好感,可眼下得知吴子文定亲的消息以后,骆寻瑶都已经哭晕过去了,那边却连个解释也没有…… “你妹妹的名声要紧!”骆成咬了咬牙开口,若是他们真的去威远侯府闹事,反而会毁了骆寻瑶的名声! “老爷,大少爷,小姐醒了!”就在骆成愁眉不展的时候,一个三十多岁的胖乎乎的妇人从外面走了进来,一脸喜色:“老爷,大夫说了,小姐没事,就是心情太过激动,才会晕倒了。”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太太知道了吧?你快让太太去看看去!”骆成马上开口。 “太太一直在那里候着呢,老爷你放心吧!”妇人开口。 “那就好,我也去转转去。”骆成开口,不过他说要去转转,也确实只是去转转。毕竟,他虽然过继给了骆国公,但也只是骆寻瑶的大伯而已,当然不好随便进骆寻瑶的闺房,而且骆寻瑶也一向不喜欢看到他们。 “爹,我也去吧。”骆寻瑾马上开口,他跟这个堂妹,除了小时候见过以外,因为对方整天呆在院子里不出门,他也就不久前对方来骆府的时候瞥见一眼罢了。不过骆寻瑶瘦瘦小小的,身体不好又遇上了这样的事情,想想就让人觉得同情。 骆府地方很大,以前骆国公在的时候,就划出了一大块地方做骆寻瑶的院子,院子里假山流水无一不缺,虽然因为前些年没什么人收拾没有名贵花木,但是树木却长得愈发旺盛了,骆成和骆寻瑾刚刚来到院子里,就听到了哭声,相视一眼,脸上更多了一份怜惜,又忍不住担忧起来。 自从得知吴子文定亲的消息以后,骆寻瑶的眼泪就没停过,甚至还哭晕了过去,现在她刚醒,就又哭开了,可不要出什么事情才好!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章 “菊蕊姑娘,寻瑶她没事了吧?”熟悉而又拘谨的声音在骆寻瑶的耳边响起,她浑身一抖,突然就坐了起来。 自己,已经死了吧?骆寻瑶一抬头,就看到一张熟悉的脸。 四十来岁的妇人长相一般,身上穿着一件老气的外套,让她的岁数看起来更大了一些,脸上脂粉未施,于是肤色显得更加的黑,整个人看起来,跟平常伺候人的仆妇没什么两样…… “寻瑶,寻瑶你醒了?醒了就好。”这妇人一脸的拘谨,似乎不知道该说什么,还下意识地搓着自己的手,却让骆寻瑶看呆了。 伯母?眼前的人,不就是她的伯母徐秀珠吗?一时间,骆寻瑶甚至有些恍惚。 骆寻瑶小时候的生活非常幸福,虽然她的母亲难产而死,虽然父亲跟骆家一刀两断再不管她,但是她爷爷却对她疼爱入骨,直到最后爷爷去世,她的生活,才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她爷爷在临死前过继了一个儿子,让她喊了伯伯伯母,可她却跟这些人并无感情,爷爷去世之后只知道啼哭,更是不曾跟他们培养好感情。 相比于以前从未见过,突然出现在她的生命里的伯父伯母,她理所当然地对自己的母亲的姐姐更加亲近,而她的姑母也对她分外热情,所以爷爷去世之后的那几年,她隔三差五地就会被她的姑母接去威远侯府,难得回来住几天,也都在自己的院子里从不出门,又有丫鬟婆子在她面前说伯伯伯母都是不安好心的…… 当年的她,对这位伯母理所当然地没好感,可是等口口声声说要娶她的表哥另娶他人,一直被她当亲母看待的姑母把她当棋子嫁祸给她一条人命,她的姑父将她扔出了威远侯府,让她名声扫地以后,却正是眼前的这位妇人,还对她始终如一,让她能有个安身之所。 可惜,最后一道圣旨,骆府就因为窝藏前朝宝藏而被抄了家…… 骆寻瑶还记得,在昏暗的牢房里,眼前的这位妇人省下了自己的食物给她吃,帮她挡下了因为她不好的名声想要占她便宜的狱卒,跪在地上求别人救下了她…… “伯母……”骆寻瑶开口,而听到自己的声音,她又愣住了,她的舌头,不是已经被割掉了吗? 骆府被抄家,她被当街发卖,可惜虽然她的伯母求了人在她被发卖的时候买下了她,又帮她找了住处给了银子,但她从未自己生活过,竟然把一切都弄得一团乱,后来小侄子又不幸染病…… 她无可奈何 之下只能去求她的那个表哥,希望对方能救救她的侄子,却不想竟被她的表嫂误以为她还想勾搭表哥,让人在她的脸上划了一道又将她卖去了妓院…… 妓院,那是个什么地方?骆寻瑶突然抱住了自己的伯母,想要哭,却一点眼泪也没有,只能发出一些低低的声音。 “寻瑶,寻瑶,你别哭了……”徐秀珠抱着这个侄女,有些不知所措,她以前就是个乡下妇人,还是骆成一步登天以后,才成了一个官太太,可到底还是跟上流社会格格不入,而眼前的这个侄女,以前在她眼里简直跟天仙差不多,现在这个天仙扑进了她的怀里,她简直都不知道自己该把手脚放哪儿。 骆寻瑶抹了一把脸,脸上并没有泪水,但却非常地滑腻……光滑的手脸不是都是她早就失去的东西了吗?她被卖进妓院以后,才算是彻底地清醒过来,然后就在别人的帮助下治好了脸上的伤,又攀上了一个御史大夫以及京城的一些公子哥儿,还找了不少证据,本以为至少能帮伯父平反,却不想第二天就被逼着接了一个客人。 不,那个人不是什么客人,根本就是她的表嫂莫婉蓉派来的吧?不然,那人也不会那么残忍地割了她的舌头,又打断了她的腿! 汹涌的恨意差点让骆寻瑶疯狂起来,可随即,她就又强迫自己把注意力放到了眼前的这个中年妇人身上,这,是她的伯母。 她以前因为姑母的挑拨,总觉得骆成一家抢走了原本属于她的东西,虽然因为性子柔弱的缘故并没有表现出什么来,可确实是不喜欢自己的伯母的,更别说对方还毫无贵气看起来就是一个乡下妇人了…… 可就是这样一个妇人,在她背上了人命,被人口口声声称为毒妇的时候,还愿意照顾,说相信她不会去毒害别人…… 当年她并不珍惜,但是在伯母去世以后的那些年里,却每次想起来都会悔恨万分,然后一次又一次地用簪子划破自己的胳膊,好让自己的心不再那么痛。 她的这位伯母,虽然在面对她的时候常常手足无措,甚至带着讨好,但眼里的关心疼惜却不是假的,反倒是被她当母亲看待孝顺的姑母,面上热络的很,最后却一把将她推入深渊,将他们一家害的家破人亡!那个女人!骆寻瑶咬紧了牙齿,几乎想要咬碎自己的一口牙! “伯母,伯母……”骆寻瑶松开了手,看向了那个妇人。 “寻瑶,你表哥既然已经订婚了,那……伯母另外给你寻一门好亲事怎么样?”徐秀珠小 心翼翼地开口,说了以后又觉得自己失言了:“寻瑶,你别伤心,什么都随你,什么都随你……” 这话……好熟悉。 骆寻瑶捂住了自己的胸口,将恨意暂且咽下肚,突然想起,当初她听闻表哥订婚的事情以后伤心欲绝之下晕倒,醒来以后,伯母不就是这样跟她说的? 只是那时候她不相信表哥会跟别人订婚,甚至觉得那个消息根本就是谣言或者就是伯父伯母想要逼她另加他人,因此完全无法接受这样的事情,还大哭一场说了不少话,大致就是非表哥不嫁、她已经跟表哥定了情之类的话…… 事后她知道表哥确实是订婚了,对于自己当初说的那番话也觉得后悔,但却也只知道哭不好再去找本就不熟悉的伯母辩解什么,后来骆家出事,她终于大彻大悟以后,才突然想到,那时候是不是她的那番话让伯父伯母以为她和表哥已经有了私情,才会在威远侯府的人来接她的时候并不阻拦? 她十五岁那年,表哥跟莫婉蓉订婚,随后刚刚因为骆成回京而在骆家住了一段时间的她再次住进威远侯府,一年后,她的表哥迎娶了莫婉蓉,有姑母力挺的她却还是没有离开威远侯府……直到她十七岁,莫婉蓉小产,莫婉蓉的母亲,那个被她姑父放在心尖尖上的人中毒而亡,她才被威远侯府的人扔出了大门! 后来的很多个夜晚,她在床上辗转到天亮,只要一想到这事就会后悔的不可自拔,要是那时候她没有再次被接进威远侯府,要是那时候她留在了骆家,时过境迁,她也是会忘了表哥的吧?可她偏偏就去了威远侯府,看到一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女人占据了侯府众人的视线,自己心爱的表哥还会成为她的丈夫……那种嫉妒,也就变得一发不可收拾了。 更何况,她的姑母一直在旁边煽风点火,她的表哥乐的有人为他吃醋……于是这一脚踏入,便是万丈深渊,害人害己! 她,也是后来才知道,骆家藏了前朝宝藏的时候,还是从威远侯府传出去的。 可是,现在又是怎么回事?莫非是在她死后,上天真的给了她一个悔过的机会?亦或者,她是在做梦? 骆寻瑶不想说话,就怕自己一开口打破了这个梦境,她呜咽着,小心地伸手碰了碰面前的人手,那双有些粗糙的手,如今却是温热的。 骆家被抄家以后,她在牢里被关了许久,那时候她已经接受了眼前的妇人,却又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对方死在她的怀里的,她那时候抱着这位真心疼爱自己 的长辈,却只能哭着让对方在自己的怀里一点点地变冷,冷到刺骨冰寒…… 现在,怀里的人却是温热的……骆寻瑶紧紧地抱着徐秀珠,有种不可置信的感觉。 难道,上天真的给了她一个机会,让她可以重来一次?指甲掐进掌心,险些划破皮肤,疼痛的感觉让骆寻瑶一喜,突然却觉得天旋地转起来,并且再一次晕了过去。 徐秀珠在骆寻瑶晕倒在自己身上的时候,一把就扶住了她。徐秀珠是做惯了粗活的,后来虽然成了贵太太,却又跟着骆成到南疆去住了六年,因此力气颇大,这会儿自己一个人就将骆寻瑶送回了床上,同时又惊又喜。 当年骆国公一直叮嘱他们要照顾好骆寻瑶,可惜骆寻瑶对他们并不亲近,他们也无可奈何,可这次,骆寻瑶怎么突然就像是对她亲近起来了? 应该是幻觉吧?也许是这孩子受了刺激的缘故…… 徐秀珠看着躺在床上的女孩消瘦的脸颊和肿胀的双眼,只觉得无比愧疚,他们答应了国公爷要照顾这个孩子,却根本没照顾好她…… 还有威远侯府的那些人……骆成已经过继给骆平南,那么威远侯府的太太也称得上是她的小姑子,她在南方的时候也跟这小姑子通过信,明明对方说了要聘寻瑶为妻,怎么现在又变了卦? 徐秀珠一脸的不满,看了看骆寻瑶身边的丫头已经在服侍对方了,这才出了房间打算找人做点吃的来。 “秀珠,听说寻瑶醒了?”徐秀珠一出门,骆成就看到了自己的夫人,连忙问道。 “相公,寻瑶她又晕过去了。” “这事情!”骆成一脸的恼怒。 “怎么了?” “秀珠,吴子文刚才来了。”骆成开口。 “他还想干啥?”徐秀珠恼怒地问道,她没女儿,是把骆寻瑶当女儿看的,因为对方的身份,又多了一份敬重,现在吴子文跟别人订了亲,也就越发不忿。 骆成眉间的褶皱却又深了几分:“我把他赶回去了,可寻瑶那里……秀珠,寻瑶和吴子文那厮从小一起长大,要是寻瑶还惦记着他……”他跟徐秀珠是患难夫妻,相互扶持着也有二十年了,虽然十年前一步登天,但没多久又去了南疆,徐秀珠跟着他去了那瘴气丛生之地,因此他对徐秀珠很是敬重,也愿意什么都商量一下。 “现在吴子文都定亲了,总不能让寻瑶去做妾,她可是国公爷的孙女儿!”徐秀珠有 些后悔自己没有早早地把骆寻瑶的婚事给订下来……她去南疆以前觉得骆寻瑶还小,在南方的时候又觉得路途遥远怕委屈了骆寻瑶,因此只想等回了京城以后在办一个风风光光的订婚礼,哪知道他们刚回京城,刚把骆寻瑶接回家,正等着吴家来提亲呢,转眼吴子文竟然就定亲了! “要不是国公爷,现在我们估计还吃不起肉呢……”骆成深吸了一口气,决定吴子文要是再敢上门,他就亲自拿了扫帚把他给赶出去。反正他现在也算是吴子文的舅舅,吴子文没有功名在身又没有袭爵,总能挨的了他的打的!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章 骆寻瑶再次醒来的时候,肤色偏黑的徐秀珠还坐在她床边,而她的两个丫头,则都在做针线。 二十年后,京城会愈加的繁华,名门子弟的排场也会越来越大,身边大大小小的丫鬟加起来,总能有十几个,但现在这样的却不多,更别说骆家已经败落了。所以,骆寻瑶身边伺候着的丫头,也就只有两个,一个叫莲心,一个叫菊蕊。 窗户开着,能看到外面种着的红枫树,一片片的树叶红的发紫,就像是血液凝固的颜色,骆寻瑶一时间甚至都不知道身在何处。 二十年,她生不如死地过了二十年,怎么又回来了?还是,这一切就只是梦? 可是,有这么真实的梦境吗? 骆寻瑶抬起了自己的手,这双手白皙细腻,但太过瘦了些,不是她以色侍人以后保养出来的无骨柔荑,也不是最后她那因为做多了粗活而满是老茧的手。 这双手,是属于当初那个什么都不懂,身体不好还只知道哭的骆府大小姐的,纤细而瘦弱。 “寻瑶,你醒了!”徐秀珠有些惊喜地开口。 “伯母……”骆寻瑶开口,她的前半辈子,是什么都不懂的,知道后来落入了深渊,才开始发誓报仇,而支持着她活下去的,除了自己的仇恨,就是她的家人了。 而现在,她竟然可以再次看到这些人……如果这是一个梦,她不想把这个梦打破,如果这不是梦…… 徐秀珠听到骆寻瑶的声音,高兴起来,却又不自在地搓起了手:“寻瑶,你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是啊,小姐,你有想吃的东西吗,我让厨房给你做去。”菊蕊放下了手里的针线,凑到了骆寻瑶面前 骆寻瑶一怔:“我不饿。” “小姐你就算伤心也要吃点东西,而且表少爷肯定是有苦衷的……” “住嘴!”骆寻瑶马上开口,眼里也有了一丝怒火,脸色更是冷淡的很。 看到骆寻瑶的模样,菊蕊吓得倒退了一步,眼里升起了一丝疑惑——她家的小姐,那根本就是个没脾气的,这样的模样……是自己撞在枪口上了? 骆寻瑶看到了菊蕊的神情,表情马上就换成了自己平常会有的柔弱,如果这一切是假的,没道理她还要面对让她讨厌的菊蕊,如果这一切是真的……她却不能让菊蕊发现她的异样——菊蕊最热衷的,不就是把她的事情告诉她的姑母么? “寻瑶你别 生气,要不要喝点粥?我让厨房用老母鸡熬了粥。”徐秀珠连忙道,骆寻瑶自从知道了吴子文订婚的消息以后,就没吃过东西了,所以她早早地让人熬了粥,就想着怎么着也要让她吃点。 “好。”骆寻瑶点了点头,又忍不住去看自己的手,还有对她来说有些陌生的干瘪的身材。 她当初是被人在脸上划了一道以后送去妓院的,一开始的生活非常不好过,要不是还想报仇,她早就一头撞死了,不过,她那时候的态度,倒是无意间入了艳姐的眼,艳姐教了她不少东西,帮她治好了自己的脸,让她最后终于有机会成为了花魁,能通过自己的裙下之臣了解朝堂上的种种消息,甚至还找到了愿意帮她翻案的人…… 她那时候岁数已经不小了,但却身材丰满长相俏丽,依然有大把的人愿意为她一掷千金,也有人愿意为了她针对威远侯府,估计也正是这样,莫婉蓉才会找人打断了她的腿,第二次将她打入了深渊…… 而现在,这一切似乎都没有发生。 下意识地掐了一下自己的身体,骆寻瑶感觉到了真切的疼痛。 “我马上去拿!”徐秀珠听到骆寻瑶应了,马上开口。 “伯母,让莲心去拿吧。”骆寻瑶回过神,阻止了她自降身份的行为。她以前是看不起自己的伯父伯母的,总觉得他们的模样连威远侯府的管家都比不上,不过事实却证明,她那时候有眼无珠。 她的爷爷是真心宠她,舍不得她受一丝委屈,所以一开始才会没有轻易过继孩子,而他临死前会过继骆成,肯定也是因为知道骆成会好好待她,可她却没有领会这一点,反而去亲近那个对她一向只有表面热情的姑母…… “莲心姑娘,那就麻烦你了。”徐秀珠看向莲心的时候,脸上还有着一丝讨好。 骆寻瑶见状,连忙拉住了徐秀珠,于是徐秀珠这讨好的笑容就对上了她。 看到这个笑容,骆寻瑶突然觉得有些心酸,其实徐秀珠要是强硬一点,完全可以把她留在骆家,也能贪了她爷爷留给她的嫁妆,可对方却一直没这么做,在她讨要嫁妆的时候还全都给了她…… 她的那位姑母一直告诉她徐秀珠会贪了她的嫁妆,话里话外的,好像她就是借住在威远侯府的孤女,可事实上,徐秀珠没少送钱送物,反倒是那位帮她保管嫁妆的姑母,在她被赶出威远侯府的时候,好像完全忘了还有这么一件事。 “寻瑶,你别太伤心。”徐秀珠露出 了一个大大的笑容:“你是千金小姐,以后肯定能找个比吴子文好的。” “嗯。”骆寻瑶点了点头,却没把这话放在心上,男人是什么样的东西,难道她还不知道? 徐秀珠还在旁边喋喋不休的,提了好几个例子,不少都是她后来的入幕之宾……这一切无比真实,让骆寻瑶再不敢露出什么异样的神情,却心念急转。 莲心很快就端来了粥,菊蕊见状,立刻站起来端过了粥碗:“小姐,喝粥了。” “我自己来。”骆寻瑶开口,粥是用鸡汤熬的,空气中弥漫着久违的香味,她会说话,腿还在…… 所以,她是真的回到了从前? “小姐身体还不好……”菊蕊因为骆寻瑶的冷淡,表情僵了僵。 “我没事,你放着吧。”骆寻瑶当然看到了菊蕊脸上一闪而逝的不满,却到底没接受对方的讨好。 “寻瑶,把粥喝了,以后一切都会好的。”徐秀珠完全没发现丫鬟的小心思,只是劝着骆寻瑶。 “嗯,一切都会好起来的。”骆寻瑶点了点头,然后端起了那碗鸡汤熬的粥。 她的人生,真的重来了一次?如果是这样,那么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她知道威远侯府的那些人的真面目,也知道朝堂上会有的风云变幻,她在妓院里呆了二十年,迎来送往讨好恩客……她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愚蠢的被人耍的团团转的骆寻瑶了,这一切,当然是会好起来的! 她不甘心,不甘心上辈子被人当棋子耍的生活,这辈子若是那些人还想惹她,她绝不会坐以待毙!不管是伪善的姑母还是那个面上光鲜内里满是污垢的姑父,亦或者薄情又花心的表哥,以及对当了j□j还要立牌坊的母女,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还有三皇子,那个后来登基为帝的男人……骆寻瑶脸色一白,如果只是她的姑父,骆家绝不会落到那个地步,可谁让那人是皇子,后来还成了一国之君?紧紧地端着滚烫的碗,骆寻瑶努力放松了自己,这辈子,这些人,她就算豁出命去,也不会让他们好过! 热乎乎的粥,里面还有着煮的酥烂的鸡肉,香的让骆寻瑶都想把舌头给吞下去了。当年她在妓院里被人打断了腿以后,虽然因为能教人才艺而不至于饿死,但也十来年没吃过这样的好东西了。 j□j无情戏子无义,那些新来的女人,一开始求着她教她们,到最后,却也成了唾弃她的一员……当然,她自己的 心肠也好不到哪里去,那么多年下来,她心里除了恨,除了家人,已经装不下别的东西了,她教她们,不也是为了能得到外面的消息吗?很多次她都想,要是吴洪山或者吴子文从他们那里经过,她就要从楼上跳下去,砸死他们! 吃饭、洗澡、换衣……骆寻瑶觉得身边的一切越来越熟悉,也知道,她怕是真的有了重来一次的机会,又或者,曾经的一切只是黄粱一梦? 不,那些疼痛和悔恨,都是真的,而如今的一切,也是真的。 这辈子,她会好好地活着,再也不让人欺负了去!曾经那些人全都说她恶毒,那么这辈子,她就真的恶毒一次给他们看看吧!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五章 骆寻瑶仔细回想了自己少女时期的事情,对着镜子看了许久那熟悉的模样,又挂上了熟悉的表情,然后才松了一口气,同时也发现了,如今的这一切,应该就是真实的。 她的人生重新来过了,她又回到了她十五岁的那一年!而这时候,他的表哥刚刚与莫婉蓉定亲。 在齐朝,男女双方定亲,是一个非常隆重的仪式,在这一天,男方会带着数量不一的红色木盒来到女方家里,这些木盒被称为吉盒,有装着给女方的首饰的,更多的,却是装着银钱的,然后每个盒子,装着的银钱的名堂都不一样,有给女方的衣服钱,有给女方的零花钱,也有给女方父母的“养恩钱”和酒席钱,女方要是有兄弟姐妹,也都能得到相应的盒子。而这些盒子里的钱,被统称为吉钱。 然后,女方父母看过这些盒子以后,就会回礼,交换信物,这样就算是订婚了,这一天,男女双方的家里还会宴请宾客,热闹程度虽次于成亲,但也并不差多少。而且,男方在定亲的时候给女方的钱财很多,结婚的时候反倒不用花这么多的钱了。 偶尔有些人家招赘,这步骤就倒过来了,要准备的彩礼吉钱也要翻倍,而且结婚前一天,男女双方还会互换住处…… 当然,除了实在娶不起媳妇的人家,就算是庶子长辈也不会同意这么做。 而在订婚以后,很多人家就会开始用男方给的钱为即将出嫁的女儿准备嫁妆,有钱的人家还会再补贴一些,然后就等着成亲的时候让女方嫁到男方了。 真因为如此,定亲以后,基本上是没人会悔婚的,悔婚的话,也要承担相应的后果——男方悔婚,将会拿不回那些定亲时给女方的吉钱,再说亲的时候也会有许些妨碍,女方悔婚,则要归还所有的吉钱不说,名声基本上也就不剩什么了。 定亲如此重要,所以虽然以前骆寻瑶和吴子文的婚事就被提起过几次,但两人也不曾定亲,可就在几天前,吴子文却突然订了亲,请骆家人的帖子才送到骆家,就让骆寻瑶哭的晕过去了! 上辈子这个时候,自己在做什么?骆寻瑶坐在自己院子里的石桌上,一边绣着一个荷包,一边听着丫鬟打听来的吴家定亲的场面,有些恍惚。 那时候的骆寻瑶,这会儿正是气的吃不下饭睡不着觉的时候吧?她在吴家住了好些年,跟吴子文感情甚笃,口头上姑母也说过要让两人成亲的事情,因为她年纪小,骆成又去了南疆为官,定亲的事情才被耽搁了下来,这次骆成回到 京城,还将她接回了骆府,其实就是等着吴家人来提亲……可她怎么也没想到,她刚刚离开威远侯府,吴子文转眼就跟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莫婉蓉定亲了。 这次吴家的定亲宴,徐秀珠虽然以身体不适为由推辞了,骆成身为舅舅不能不去,所以吴家唯一的嫡子定亲的盛况,骆家人自然也知道。 现在,丫鬟就在说着骆成去了以后遇到的事情,除此之外,还有她们从外面打听回来的一些关于吴家,关于这个突然出现在京城的莫婉蓉的消息。 比如说,莫婉蓉的父亲曾经在战场上救过威远侯,比如说,威远侯是为了报恩才会让儿子跟莫婉蓉匆匆忙忙地定亲的。正因为这些说法,如今不少人都在赞叹威远侯的情深意重知恩图报。 情深意重知恩图报?骆寻瑶虽然一直摆着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心里却冷笑不已,她的那个姑父,就算真的情深意重,情深意重的对象应该也不是莫婉蓉的父亲,而是莫婉蓉的母亲吧?那个跟着莫婉蓉一起住到威远侯府的女人,就是他胸口的朱砂痣,要不是这样,她的姑母怎么会将那对母女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又不敢动手,只能把她推出去当炮灰?要不是这样,后来莫婉蓉的母亲中毒而亡,她的姑父又怎么会那么愤怒后来还设计害了他们全家的人? 她曾经敬重的姑父,其实也只是个表面斯文内里禽兽的败类罢了。 “小姐!小姐!”菊蕊突然从远处跑来,脸上带着一丝焦急:“小姐,出事了!” 骆寻瑶压下了心里的厌恶,脸上什么都没有表现出来,只是焦急地问道:“出什么事了?”她的这两个丫头,莲心虽然有些木讷,但一直陪着她,直到后来骆家被抄家她被人买去当老婆以后,还来找过她给什么都不懂的她做饭,可是菊蕊……很多次,这个丫头鼓动她去跟莫婉蓉作对,很多次,这个丫头帮着吴子文讨好自己,到最后,在她被扔出威远侯府的大门的时候,这个丫头却留了下来,成了威远侯府的人…… 那时候,她是想要当吴子文的妾的吧?可惜莫婉蓉不是个愿意跟人分享自己的丈夫的女人,她能讨得了好才怪。 更何况,菊蕊可是靠出卖她的消息讨得了她那位姑母的喜爱的,等她不在了,对方又怎么可能还留着这么个把柄在身边? 刚醒来的时候,骆寻瑶恨不得将这个丫头扔出去,也想了无数让她消失的方法。不过很快,她就学会了隐藏自己的表情,也没有了追究她的打算——这样一个心心念念的想 要爬吴子文的床讨好她的姑母的丫头,以后说不定还会有大用。 菊蕊虽然也觉得骆寻瑶醒来的态度有些不一样了,却只以为是自家小姐太伤心了才会如此:“小姐,刚才我在大门口看到表少爷了,骆大人正在打他呢!小姐,表少爷都已经被打伤了!” 伯父打了表哥?上辈子似乎也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她匆匆忙忙过去,还哭哭啼啼地帮吴子文求了情,同时说了一番要跟吴子文断绝关系的话……而这次么,既然吴子文讨打,她为他担心个什么?骆寻瑶看着焦急的菊蕊,眨了眨眼睛不可置信地看向对方:“菊蕊,表哥他刚刚订了亲,拿还会来管我?而且表哥文武双全,伯父不过是一个书生,又怎么能把他打伤?” “小姐,我说的是真的。”菊蕊连忙开口。 “不要说了!你别再说那个人!”骆寻瑶一副伤心欲绝的表情。 菊蕊脸上还有对吴子文的担忧,站在骆寻瑶身边的莲心却关切地看向了骆寻瑶,就怕她会受什么刺激,而骆寻瑶,却已经趴在了石桌上。 她以前动不动就哭,这时候一趴下,自然也被人认为是在哭泣,可事实上,她眼里一点泪水也没有。 她以后还会哭,但女人的泪水,应该是用来当做武器,而不是用来展现自己的柔弱的。这,还是当初艳姐告诉她的。 现在,如果可以,她其实更想跑出去将吴子文那个混蛋暴打一顿! “寻瑶,寻瑶你没事吧?”徐秀珠从外面跑进来,担忧地开口,脸上也不由地泛起了心虚。 虽然吴子文刚刚定亲,却已经来过骆家几次了,一直被拒之门外,而这次,吴子文竟然选择了爬墙,还被骆成给撞上了! 刚才过来的时候,徐秀珠就看到骆成拿着扫帚正追着吴子文跑,吴子文虽然文武双全,但骆成在南疆住了那么多年,身体却也不差。 “伯母,我没事。”骆寻瑶抬头笑了笑。 徐秀珠看到骆寻瑶的笑容,倒是更心疼了:“寻瑶,有什么事情别憋在心里。” “伯母,我真的没事,”骆寻瑶又道,“伯母,到饭点了,我们一起去用饭吧,我也能拜见一下伯父,见见大哥和弟弟。” 骆寻瑶知道,十年后,会有个大儒提出一大堆限制女子的事情,觉得女子应该养在深闺不见外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那些来妓院寻欢作乐喜欢大胆奔放的女人的男人还都分外赞成,之后未婚女子基本就不能出 门了,但如今女子虽然也不会抛头露面,但亲戚往来却不会有什么问题。而且骆家又是军功起家的,给她限制的就更少了,其实她以前整天呆在自己院子里,不和骆家人一起吃饭,只是因为对骆家人不亲近而已。 “好,好。”徐秀珠听到骆寻瑶的话,都有些惊喜了:“你大哥和你弟弟一直念叨着你,很担心呢。” 骆寻瑶笑了笑,她其实也是知道这点,才会提出要去见见堂哥堂弟的,上辈子,就在表哥被他父亲打了的当天下午,她那位一向自持身份的姑母就来骆家了。 被她当母亲看待的姑母,对着她哭诉了一番以后,也让她的态度软了起来,偏偏后来她堂哥还打伤了吴子文,她又是愧疚又是心疼,便再次被接去了威远侯府…… 然后呢?姑母撺掇着她接近表哥,让她把嫁妆要去了给她保管,最后,看到表哥对莫婉蓉越来越喜欢对她越来越讨厌,就让她给莫婉蓉的母亲送了毒药。 威远侯府……威远侯府……她的悲剧从那里开始,骆家的悲剧,也同样是因为他们……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六章 威远候吴洪山的父亲曾是前朝县令,降了太祖以后才开始跟着太祖打天下,他这人胆小如鼠没什么本事,生的儿子却不错。 吴洪山年轻的时候曾经跟着骆国公去北疆平叛,也算有些威名,更是因此娶到了骆国公的长女,从此平步青云,掌了兵权不说,还成了很多人都要巴结的威远侯。 这也就罢了,随着吴洪山的崛起,他竟然还认回了一门亲戚--生育了三皇子的吴妃。 吴妃出生不高,在宫里并不受宠,宫外又没什么助力,就想了法子跟吴洪山交好,认了吴洪山为族弟,一开始这事是吴洪山吃亏了,但是随着三皇子越来越大,越来越入明德帝的眼,这情况也就慢慢变了。 威远侯府离骆府距离不近,也没有骆府那么宽敞,但是府里亭台楼阁,看起来却比骆府富丽堂皇了无数倍。 吴子文神情难看,大步往里走,直到看到自己的母亲,才停下了脚步。 “文儿,怎么了?怎么衣服都乱了?”儿子一进来,骆芬的一双眼睛就完全落在了儿子身上。 “没事……娘,骆家这样的亲戚真没必要走动,表妹也真可怜……”吴子文的眉头皱了起来,他从小练武,骆成却是个文官,当然不可能真的打伤了他,却也让他狼狈不堪,而他从小到大,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委屈? “真没事?”骆芬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吴子文,虽然吴子文并无大碍,但那乱了的衣服却还让她有些不满:“他还真是不知好歹!” “娘,表妹在骆家肯定过不好,我去了几次都没见到人,想偷偷进去看看表妹的情况又被发现了……不如你去走一趟?”吴子文又道,想到柔弱的表妹,免不了有些担忧。 骆芬略一沉吟,很快就点了点头。 威远侯府人正商量着要来接骆寻瑶,骆寻瑶却非常难得地和大伯一家同桌吃饭。 她重生了刚好五天,前几天都在养病,后来则是跟徐秀珠要了些药材,同时将自己记忆里的东西都理顺了。 她小时候一直住在威远侯府,到底不如住在自己家里方便,姑母只教她女红,其他的更是一概没学,所以十五岁的时候突遭变故,才会完全不知该如何应对,可后来,该学的不该学的,她却都已经学了,而且迎来送往那么多年,她当然不会再像以前一样胆小没见识。 如今离骆家被抄家还有好几年,而且当初骆家被抄家,一方面是因为威远侯府的人放出了骆家拥有 前朝宝藏的事情,另一方面,却也是因为当时有好几个皇子争着那太子之位,相互陷害又想立功的缘故。 骆寻瑶知道自己这辈子最重要的,是护住大伯一家让骆家不被抄家,但这却需要时间,所以如今最要紧的,还是应付了威远侯府的人--她的姑母,可不会轻易放过了她。 “妹妹……”骆寻瑾有些拘谨地看着骆寻瑶,以前骆寻瑶从不和他们亲近,他对着骆寻瑶,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大哥。”骆寻瑶朝着肤色黝黑人高马大的骆寻瑾笑了笑,骆成习文,不过骆寻瑾却没这个天分,倒是武功练得不错,后来得到她爷爷的一个手下的提携谋了一个武职,但品级很低,又有吴家的打压,所以在大厦将倾的时候,他几乎完全无能为力,想尽法子也就只能保下了自己的妻儿和她三人。 骆寻瑶虽然还脸色苍白,一副瘦弱的样子,但并没有像他刚回京城的时候看到的那个小女孩一样见到他们就吓的不敢说话,这让骆寻瑾也轻松了一些:“妹妹,我从南疆回来,给你带了礼物,等等给你送过去吧。” “哥,姐姐的礼物你不是已经送过了吗?”虎头虎脑的骆寻逸开口,话还没说完就被骆寻瑾瞪了一眼--这时候不提礼物,难道他还要去提吴子文那个让人倒胃口的人不成? 骆成一共有两个孩子,相差七岁,骆寻瑾年长骆寻瑶四岁,骆寻逸却比骆寻瑶还要小上三岁,南疆天气炎热日头足,所以骆成一家人全都晒的黝黑,而其中又以骆寻逸为甚,而且骆寻逸从未在京城呆过,行为举止更是全然不同。 这样的一家人,跟京城是格格不入的,上辈子骆寻瑶再次被接去威远侯府以后,就常常听到跟他们有关的笑话,那时候莫婉蓉认识的几个大家闺秀还总是夹枪带棒地用这个调侃她……当初她只知道跟表哥说自己的委屈,而现在……这些人都是她的家人,她再不会让别人取笑他们! “寻瑶,我是有两样礼物落下忘了给你了。”骆寻瑾瞪过自己的弟弟以后,马上看向了骆寻瑶。 “多谢大哥。”骆寻瑶又笑了笑,好似完全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倒是让骆家人更放松了一些。 骆家如今的厨子,是来京城以后请的,也就请了一个而已,饭菜当然比不上威远侯府那么丰盛,但一家人围在一起吃饭,却显得其乐融融,比在威远侯府的时候男女分开吃,吃饭的时候她还要努力关照着桌上的其他人,争取成为姑母眼里贤良淑德的女性来的轻松多了。 徐秀珠一直看着骆寻瑶,她哪道菜多吃了一口,便想放到她面前去,离的远点的菜,怕她吃不到也想放到她面前去,弄到后来菜全都堆在了骆寻瑶面前,让坐在骆寻瑶旁边的骆寻逸乐得不行,吃到后来都用上手了。 “寻逸,你别失礼了!”骆寻瑾暗地里踢了自己的弟弟一脚。 “大哥,寻逸很活泼。”骆寻瑶笑道:“现在也就是京里有些人就是没事找事弄出了一堆规矩,有时候都吃不饱饭……有人请客吃饭,我总要先吃点什么垫垫肚子才敢上桌,然后山珍海味的,大多就是看看。” “真的?”骆寻逸惊讶地问道,他离京的时候还小,也不向骆寻瑾一样以前过过苦日子,对骆寻瑶也就没有那么深的感情了,后来骆寻瑶整天呆在自己的院子里,对他来说更是和陌生人无异,但如今却一下子觉得亲近了许多。 “是啊,寻逸在上官学吧?要是有同窗请吃饭,一定要先吃点别的吃饱了。”骆寻瑶开口,骆寻逸后来在京城被人称为“饭桶”,这可不是一个好词。 “我知道了!”骆寻逸笑弯了眼睛。 “寻瑶你可要多吃点,这样身体也好。”徐秀珠马上开口。 “伯母你也多吃点。”骆寻瑶马上接口,然后大口吃起了饭。 她从小就瘦弱,以前一直觉得是自己身体不好的缘故,后来想想,其实却是因为动的太少,又吃得少的缘故,不然她后来落难以后,又怎么可能反而强壮了? 她那位姑父对莫婉蓉的母亲情深一片,除了她的姑母以外,再无妾室,她姑母又只有吴子文这么一个宝贝儿子,所以后来从别人那里看到了让儿媳妇妾室布菜的排场以后,她就担起了这么个责任,本来她还满心欢喜,甚至在莫婉蓉出现以后更是殷勤,伺候好别人以后自己也就是随便吃两口……现在想想,真的是太蠢了。 要知道,她可不是自己当初以为的那样,孤苦伶仃寄人篱下的,事实上骆成没少往威远侯府送钱,而她一个寄住的亲戚,又何必去干这些? 虚岁十五,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骆寻瑶饭吃的跟往常一样,菜却吃了不少,还吃了好些她以往不常吃的肉喝了一碗鸡汤,让徐秀珠高兴的不行。 吃完饭,骆寻瑶就告辞了,看着骆寻瑶走了,徐秀珠马上就拎住了自己小儿子的耳朵:“骆寻逸,你看看你,都吃成什么样子了?难道你以为你是猪?” “娘,娘你放了我,娘,姐姐都 说没事!” “下次你可要注意点,看看你姐姐怎么吃东西的!那动作怎么看怎么好看。”徐秀珠开口。 “以后我会学着姐姐吃饭的!”骆寻逸开口,他来京城以后也去过官学了,不仅学习跟不上,还被人鄙视,虽然没跟父母说过,其实心里也有气,想让人刮目相看。 “娘,你有没有觉得,妹妹变了很多?”骆寻瑾好奇地问道。 “我以前头一次见到你妹妹,她也是成天笑得高兴的,那会儿不肯吃饭还满院子跑躲着照顾她的嬷嬷呢!”徐秀珠想到了以前的事情,有些恍惚也有些歉疚,当初国公爷把骆寻瑶交给了他们,结果这么个爱跑爱跳的小姑娘,却受了那么大的委屈…… 不肯吃饭还满院子跑……骆寻逸揉着耳朵想象了一下,有些接受不能。 “也是,那会儿她还特别喜欢寻逸,整天要抱弟弟,发现弟弟跟她‘不一样’还追着娘问个不停……”骆寻瑾笑了起来,一边咬重“不一样”三个字一边看了一眼骆寻逸。 他们刚来国公府的时候,骆寻瑶才四岁,骆寻逸都还不会走路。 男人和女人哪里不一样?就算骆寻逸还小,在南疆那乡下地方也是见过光屁股的小娃娃的…… “大哥!”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七章 菊蕊刚刚被责罚过,所以去吃饭的时候,骆寻瑶并没有带上她,只有莲心跟去了,又因为骆家人不喜欢吃饭的时候有人站着,因此她一直都在旁边摆着的小桌上吃饭。 不过,莲心是个细心的人,刚才自己的异状,她不可能没看到。 菊蕊和莲心,是骆国公当年给骆寻瑶选的,她们比骆寻瑶大三岁,从小被j□j着,已经跟了骆寻瑶整整十年了。 以前的骆寻瑶在她们面前没有丝毫秘密,不过现在就算是对着忠心的莲心,骆寻瑶也没办法完全亲近。 “小姐,小姐你吃那么多,会不会克化不了?”才走出了一小段路,莲心就开口了,一脸的不解。 骆寻瑶以前,可不曾吃过这么多东西,至于跟骆寻逸说的提前吃点东西什么的更是没影的事……另外,刚才骆寻瑶的行为动作也不一样了,以前骆寻瑶虽然身份不低,但跟那些书香门第的大家小姐一比却高下立判,而现在…… “你就只想问这个?”骆寻瑶问道,虽然莲心是丫头,但她她们一起长大,她以前又一直觉得自己寄人篱下,岂是都有点把她们当亲人了。 “小姐刚才比王家的大小姐还要像大小姐。”莲心又道,不过她虽然疑惑,却也只以为自家小姐是比照着那些书香门第的大小姐学的。 当花魁,不就要有气质吗?更何况她直到二十五六岁才终于大放光彩,这个年纪的她皮肤总比不上年轻女孩那么细腻,想要取胜就要有别的法子了……艳姐的祖上曾是前朝宫里的人,那时候艳姐给她做特制的鞋让她贴着墙站着,又从衣食住行各个方面入手,最后终于让她练出了好气质。 骆寻瑶看向莲心,凝重地开口:“莲心,这件事,你自己知道就好,以后决不能告诉别人,就算是菊蕊也不行。” “小姐,我知道了。”莲心一怔,马上开口,却完全没问原因。 菊蕊性格外向会说话,以前一直很受她喜欢,也很受她姑母的喜欢,没少在她面前念叨她那位姑母对她有多好吴子文对她又有多好,明显就是倒向了她的姑母的,以前她因为这个被人骗,最后菊蕊还信誓旦旦地说毒就是她下的,现在,她倒是可以反过来利用一下菊蕊。 骆寻瑶知道莲心现在肯定很疑惑,不过她一向忠心,有什么话都能放在心里不告诉别人,所以她也并不担心,还想找机会培养一下她。 一回到自己的院子,菊蕊就殷勤地上来了,问骆寻瑶要不要睡 觉,骆寻瑶却拒绝了。 如果没有意外,今天她的那位姑母就会过来,哭诉自己有多惨,想尽了法子要接她去威远侯府…… 当初她陪着哭了一场,心生同情,虽然没走却也原谅了伤心的姑母以及身不由己的表哥,可仔细想想,这两人真要是完全不乐意,订婚宴又哪里办的起来? 她的姑母只想讨好姑父,而吴子文,他巴不得左拥右抱吧? 骆成上午把吴子文赶出去的时候,打定了主意不让吴子文再进自己家,可是只到了下午,他就不得不把对方放进来了。 吃过午饭没多久,一顶八抬大轿就停在了骆府门口,威远侯府的女主人带着儿子亲自上门拜访了。 威远侯府的夫人骆芬是骆国公长女,骆成自然不能将她也拒之门外,最后,他也只能强扯着笑脸上去迎接。 “大哥,你回了京城,我还不曾拜访过,实在是太不应该了。”一见到骆成,骆芬脸上就挂了笑,不过其中有几分真心就没人知道了。 “吴夫人刚刚订了个儿媳妇,忙碌一些也是正常的。”骆成开口,他对骆国公非常敬重,以前就算是对骆芬也是敬重的,可如今骆芬的做饭却让他非常不满。 “大哥,我也是没办法啊……”骆芬突然用手帕捂住脸带上了哭音,在掩饰住了脸上的不满的同时带上了几分真情--打从一开始,她就是打算让骆寻瑶做自己的儿媳妇的,可她怎么都没想到,自己的丈夫竟然会把那对母女带回来还趁着骆寻瑶回骆府的时候让那个小狐狸精跟吴子文定亲了! 甚至于,用的那些彩礼都是她当初带着骆寻瑶一起选的! 对于这事,骆芬不是没有反对过,可惜的是吴洪山决定了的事情,她就算反对也没用。事情既然已经成了定局,她后来干脆就另寻他路了,那个老女人留在威远侯府也好,她总能对付的了对付,至于那个小狐狸精……自己的儿子不喜欢她,看她还能嚣张到几时! 有了这样的想法,骆芬这些日子便一直在自己的儿子面前提着骆寻瑶的事情,就盼着儿子能把骆寻瑶接来,然后三个人一条心来对付那对母女。可是她没想到的是,自己的儿子没把骆寻瑶接回来不说,竟然还被骆成赶出了门。 思来想去,她也就只能亲自走这一趟了。 “大哥,也是我不好,你怨我也正常,可我真的是没办法,老爷也不知道是被哪里来的人迷了心窍,竟然就逼着子文去娶一个乡下丫 头!大哥……”骆芬拿着手绢抹起自己的眼泪来,想到那对母女,假哭也就变真哭了。 她可是已经把那对母女恨到骨子里了! 吴子文见状,慌忙去劝自己的母亲,骆芬却是因此抱住了他哭的更惨了,看到这样的场面,徐秀珠也只能上前去劝:“妹妹,你也别太伤心了……”这事的确是吴家不地道,但看吴子文和骆芬的表现,他们似乎还是紧张寻瑶的。 当然,就算他们还在乎寻瑶,以后寻瑶总不能再去威远侯府了,不然成什么样子了? “嫂子,你就让我见见寻瑶吧,那孩子我打小把她当自己的女儿看……就算她做不成我的媳妇儿,那也是我的半个女儿啊!要是看不到寻瑶,我今儿个就不走了!”骆芬异常坚持地开口。现在她丈夫对她不待见,但是对骆寻瑶却非常愧疚,若是她去对付那对母女,肯定要吃亏,可若是骆寻瑶出手就不一样了…… 她待骆寻瑶这样好,骆寻瑶总不能不管她吧? 骆芬身份不低,还是自己的妹妹,而且这些年骆寻瑶时常住在威远侯府蒙她照料也是事实,她就这样在骆家胡搅蛮缠,倒是让骆成不知道该怎么拒绝她了。 不过,他也没开口同意对方的要求--吴子文还对骆寻瑶有意思,却已经定亲了,这时候再去见骆寻瑶,要是把骆寻瑶哄好了,那可是毁了孩子的一辈子的,还不如就冷一冷,让骆寻瑶忘了他。 骆芬和骆成在客厅里僵持下来了,在后院的骆寻瑶,却遇上了自己的姑母身边的人……王嬷嬷。 王嬷嬷是骆芬身边的陪嫁丫鬟,也是骆芬的心腹,上辈子,骆芬那些自己不能出手做的事情,就都是她出手的,在威远侯府也极有地位。 “表小姐!表小姐!”王嬷嬷一见到骆寻瑶就哭了起来。 骆寻瑶满脸的惊讶:“王嬷嬷,你怎么来了?” “表小姐,可见着你了……表小姐,我们小姐也是有苦衷的,都是那对天杀的母女!让我说句不中听的话,那对母女,全都是不要脸的狐狸精!”王嬷嬷抓住了骆寻瑶的手,她一直都称呼骆芬为小姐,几十年没有变,这会儿,更是处处就护着骆芬了。 “王嬷嬷……”骆寻瑶直接就落了泪。 “表小姐,现在我们小姐,可要被那对母女逼得无处可去了……表小姐,我们小姐一直把你当女儿看,你可要帮帮她啊!”王嬷嬷一边哭诉,一边就带着骆寻瑶往大堂走去。 并没有走多远,骆寻瑶就在自家的大堂里看到了自己最恨的人中的两个--她的姑母和表哥。 骆寻瑶当初是把骆芬当母亲看的,一当就当了十多年,可是现在,看到那张脸,骆寻瑶只想一巴掌扇上去! 而吴子文……骆寻瑶已经看都不想看他了。 作者有话要说:腰肌劳损了,急性发作躺了好几天,以后绝对要多运动了! ps:改了前面的一个bug,应该是姑姑姑父,不是姨母 ☆、第八章 “寻瑶。” “瑶瑶。” “表妹。” 骆寻瑶一出现,大堂里的几个人就一起叫了起来。 曾经的骆寻瑶,那个单纯的十五岁少女不会演戏,就算是哭,大部分时候也是躲在人后哭,而且她一直住在威远侯府见不了几个人,还不爱说话也不会说话,但现在的骆寻瑶却不一样。 刚进妓院的时候她因为自己的名声不好受过多少罪?有多少曾经跟吴家有仇或者想要巴结吴家的人找上门羞辱她?那一切已经足够她成长起来了。 能让人愿意为自己一掷千金甚至跟吴家为敌,她在那个大染缸里,就已经把该学的都学会了,可惜的是,当时她不过是一个贱民,吴家却在三皇子登基以后越发的有权有势,她纵然想要报仇,双方的差距也实在太大。 骆寻瑶未施粉黛,眨了眨眼睛,眼眶一下子就红了,眼泪却偏偏不曾落下。 吴子文跟骆寻瑶一起长大,对骆寻瑶还是有感情的,因为莫婉蓉的事情,还颇为愧疚,这时候看到骆寻瑶强忍着泪水的模样,之前被骆成追打的耻辱就全都消散一空了,只觉得自己负了表妹实在不应该:“表妹,总算见到你了,我来了好几趟,挨了一顿才能见你一面!”一边说着,他一边还要去拉骆寻瑶的手。 骆寻瑶却一闪身,远远地离开吴子文站到了角落里:“表哥,你已经定亲了,以后,我们还是要……避嫌才好。”她心里异常清明,自然没错过表哥眼里愧疚和姑母眼里的算计,当下微微垂下了眼睛。 “我是被逼的!”吴子文开口,在莫婉蓉刚刚带着病重的母亲找到他们家的时候,他的确对坚强的莫婉蓉很有好感,但是后来被逼着定亲,这份好感就消失了,如今,他每天都会跟莫婉蓉针锋相对,也就愈发想念事事以他为主的表妹。 “难不成姑父还能按着你的头让你去成亲不成?”之前骆芬在说话的时候骆寻瑾并未开口,这时候却忍不住插嘴道。 吴子文的脸色当下变了变:“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是能随便违抗的?” “那你又何必再说什么逼不逼的?有本事你到外面去喊去知道一下你的孝顺,也好让别人。”骆寻瑾又道,骆寻瑶和吴子文的婚事,两家早就提起过,差不多都已经定下了,结果吴子文突然就定亲了不说,也不上门道个歉,倒是打发了人要把骆寻瑶接回去……而且,吴家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一个战场上的救命之恩,就要自己的 独子去娶别人的女人……战场上刀光剑影的,吴洪山再怎么样也有官职在身,保护他根本就是应该的,而且吴洪山一开始跟着骆国公上战场的时候,骆国公也不是没救过他,后来还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了他,这份恩情,怎么就见到吴家人惦记着? 吴子文的脸色越发难看,骆芬也皱起了眉头:“大哥,你就是这么教孩子的?” “我也没教孩子爬别人家的墙头。”骆成开口,一开始他对骆芬还有些同情,但是在骆寻瑶被王嬷嬷带出来以后,这同情也就消失了。 骆芬想尽法子要把骆寻瑶带回去,这是什么意思? 骆芬只有吴子文这么一个儿子,差不多宠上了天,刚想发怒,却又因为想到自己的来意而忍了下来,看向了骆寻瑶:“瑶瑶,你表哥就是太孝顺了,那对母女又太会迷惑人……姑姑对不起你,你跟姑姑回去吧,你出来这么久,姑姑一直惦记着你呢。” “姑姑,我不怪你,不过我年纪大了,不好再住在威远侯府。”骆寻瑶开口。 “你才十五岁,哪里大了?姑姑一直把你当亲女儿看,又有什么合适不合适的?寻瑶,你跟姑姑回去吧。” “妹妹,寻瑶是骆家人,你说什么回去?而且,她也到了该说亲的年纪了。”骆成听着骆芬一口一个“回去”,有些不满,骆寻瑶是骆家人,可不姓吴,怎么就叫“回去”? “你是寻瑶什么人?寻瑶的事情要你管?”吴子文听到“说亲”两个字,当下脸色一变,他从一开始,就对骆成一点好感也没有,现在更是厌恶到了极点。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是寻瑶的大伯!”骆成皱起了眉头,口气也不好了 吴子文在京城也算是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而且因为吴洪山和吴贵妃认了姐弟的缘故,他还有一个三皇子做表哥,风头比得过他的公子哥儿没几个,因此自视甚高,之前他虽然因为骆成是长辈没说什么过分的话,这时候他却忍不住了:“什么寻瑶的大伯,还不知道是哪个角落里出来的!这些年你照顾过寻瑶吗?到了现在倒是出来扮好人了,你就盼着把寻瑶嫁了好独霸骆家的家产吧?” “你……”骆成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他的确是被骆国公看中以后才一步登天的,他因此很感激骆国公,却从未想过什么家产! “姓吴的,你说什么?”骆寻瑾也怒了,这些年骆寻瑶虽然住在威远侯府,但是他们每年都会送钱过去,而且当初骆国公留给孙女儿的钱他们没动过 不说,还给骆寻瑶另外准备了一些嫁妆,吴子文现在这么说,真的是太过分了一些! “我说你们觊觎表妹的钱,觊觎表妹的嫁妆!表妹,我也是为你好,你可不要被他们骗了,他们现在就靠着你的钱过日子呢!”吴子文鄙夷地看了一眼打扮土气的徐秀珠和因为太过高大穿了长袍看着都别扭的骆寻瑾。 “表哥,你怎么能这么说!”骆寻瑶睁大了眼睛,吴子文的说法,其实就是她当初的想法,那些年,骆芬没少给她灌输这样的念头,一直挑拨着她和骆成一家的关系,要不是她生性胆小不爱惹事,怕是早就和骆成一家闹起来了……可最后呢?在她声名狼藉的时候,会收留她的也就只有骆家而已。 “是啊,子文你怎么能这么说?”骆芬瞪了吴子文一眼,然后才看向骆成:“大哥,我毕竟养了寻瑶十年,这事京城的人都看着,而且过不了多久就是我的生辰了,到时候寻瑶要是不出现,对名声也不好,你总不能一直关着她。”她这话里,全是不动声色的威胁。 骆寻瑶也知道,自己是避不开威远侯府的,当初她因为吴子文受伤进了威远侯府以后,不止一次想要回到骆家,觉得就算是像骆芬说的一样被徐秀珠随便找个粗人嫁了也比呆在威远侯府看着表哥和莫婉蓉恩爱被人指指点点地说不检点来得好,可骆芬总能想到法子不让她走,甚至为此装过病…… 如今骆芬想让她去威远侯府,当然也有无数的法子,毕竟威远侯府比骆家来的显赫多了,而且,她的这位姑母一点也不像别人以为的那样善良。 对于骆芬来说,最重要的就是丈夫和儿子,而其他的一切,她是绝不会在意的。 听到骆芬的话,骆成是真的怒了:“来人啊,送客!” “大哥,虽然当初爹执意要把你过继过来,还为你专门上折子谋了前程,但你也不要忘了,你不是我亲哥。”骆芬又道。南疆那是什么地方?那是流放之地!骆成去南疆一去六年,回来了到现在也没有其他任命,足可见他并不受皇帝待见,因此,骆芬完全没把眼前这些看着就寒酸的人看在眼里。而跟骆成说过以后,她又看向了骆寻瑶,面色也软了下来:“寻瑶,这个镯子给你,在姑姑心里,这世上没有哪个女孩子比得过你!” 骆芬塞在骆寻瑶手里的镯子骆寻瑶并不陌生,正是吴家的传家宝,她以前就没少听骆芬提起要把镯子给未来的儿媳妇……当初,她是进了骆府以后才得到这个镯子的,那时候她本不想跟莫婉蓉起冲突,骆芬却给 了她这个镯子,让莫婉蓉开始针对她…… “姑姑,这镯子你应该给表嫂!而且,大伯对我很好。”骆寻瑶马上开口。 “叫什么表嫂?还没过门呢!”骆芬开口,又看了看天色:“寻瑶,姑姑也知道你委屈,你就暂时在这里住两天,过两天姑姑生辰的时候再来接你……要是你过的不好,让菊蕊来说一声,姑姑马上就来接你。”她虽然一开始的时候曾经扬言见不到骆寻瑶就不回去了,可是她自己知道,吴洪山最近正致力于在晚膳时让他们母子两个跟莫婉蓉母女和解,她虽然恨她们恨得牙痒痒的,也不能扫了自己丈夫的面子,更不能容忍自己的丈夫在自己不在的情况下跟那对母女一起吃饭,所以,她一定要回去才行。 至于骆寻瑶……骆芬对骆寻瑶再了解不过,这个丫头跟了她十年,跟徐秀珠却没什么感情,会信哪个显而易见。 骆寻瑶没再说话,而骆成等人就算再生气,也不能真把带着丫鬟浩浩荡荡过来的骆芬怎么样,只能目送对方出去,结果,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他们出门的时候,骆寻逸竟然回来了。 骆寻逸活泼爱闹,进来的时候是跑着的,看到有人才猛然停下,却已经险些撞到骆芬身边的大丫鬟知梅了。 “啊!”知梅惊呼一声让开了一些,吴子文却直接一脚朝着骆寻逸踹了过去:“滚开!别拦路!” 骆寻逸险些撞到一个女孩子,正打算道歉没看到吴子文的动作,自然也就没有躲过这一脚,被踹在了肚子上。 吴子文也是习武的,就算比不上骆寻瑾,对骆寻逸这个还没开始发育的孩子来说就已经够呛了,骆寻逸最后被踹的倒在了地上,还压住了一截月季的花枝,几个尖刺扎进了皮肤里。 “寻逸!”骆寻瑶叫了一声,正担心着,骆芬却已经飞快地消失在了大门口。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开始日更~么么哒 ☆、第九章 骆国公在平定天下的时候立下了大功,跟太祖交情极好,但再好的交情,当其中一方是九五之尊的时候,其实这交情也就没有多大作用了。 也许,在当初骆国公为了速战速决一鼓作气而没有等太祖到来而先一步打进了京城的时候,双方的隔阂就已经产生了,而后来太祖的身体每况愈下,估计就对那群总爱挥舞着拳头的武将更加忌惮了。 骆国公从那个时候开始修身养性不问朝政,可年轻的时候做过的有些事情却已经改不了了——在太祖还没称帝的时候,他曾经跟还是少年的今上有过冲突,而当时太祖为了表现自己的礼贤下士,最后狠狠地教训了今上。 因此,骆家在明德帝面前,一向不被喜爱,要不是骆国公的功绩不能抹杀,他晚年又非常识趣,恐怕骆府早就消失了,但就算骆府现在还在,在京城这地方,骆成也就只是一个普通的再普通不过小官,做事不得不小心谨慎。 如果来的只是身为晚辈的吴子文,这样大放厥词,骆成要教训也不是不行,但骆芬也在,他却什么都做不了。 “爹!”骆寻逸从地上一个翻身爬了起来,脸上满是不满:“爹,那是谁?他怎么能随便打人?” “那是吴子文。”骆寻瑾开口,他一向疼爱这个弟弟,现在眼里满是怒火,都恨不得打吴子文一顿了。 “原来他就是吴子文,根本不是个好人,姐,你一定不能喜欢他!”骆寻逸马上开口。 “我不喜欢他。”骆寻瑶开口,说的斩钉截铁的,却也忍不住握紧了自己的手。 她现在自然有办法对付自己的姑母和莫婉蓉,因为她有把握让吴子文对自己死心塌地的,可是她再怎么样,能折腾的也就是后院,骆家的危机,却还是解决不了。 当初骆国公带着队伍打进京城,从前朝大臣手里搜罗到了无数金银财宝,却偏偏少了那位身手前朝末代皇帝的喜爱,大肆搜刮财产的国舅爷刘青的那份。 刘青号称富可敌国,最后更是把国库都搬回了家,谁都知道他喜爱金银之物,但最后他***在家里,这些金银却都消失不见了,因此一直以来都有骆国公藏下了这笔钱财的说法。 如今谁都不知道那笔钱到底在哪里,骆寻瑶却知道,这笔钱还真的就在骆家。当然,这件事,就连骆家人也是不知道的。 “寻瑶你想通了就好,寻逸这孩子皮糙肉厚的,以前的在南疆的时候没少跟人打架,他没事。”徐秀珠 开口,突然觉得吴子文提了骆寻逸一脚也不错,至少让骆寻瑶对吴子文有了恶感,不过…… 徐秀珠想到之前吴子文说他们一家话骆寻瑶的钱的事情,忍不住又紧张了起来:“对了,寻瑶,你的嫁妆都在呢!你要不要去看看?” 徐秀珠这样的话虽然真诚,但一琢磨却多少有点无礼,而且骆国公到底留下了多少东西给她她根本不知道,若是原来的她当然不会觉得对方说的是真话,不过现在么……“伯母,我知道,不过你们怎么每年送那么多珠宝到威远侯府?” “南疆的女孩子身上都会戴上几件首饰,那边各种宝石也便宜,我们用不上,就找了一些给你,你喜欢吗?”徐秀珠问道,南疆那边稀奇古怪的东西不少,但是东西什么他们更是吃不惯,风俗也不一样,所以根本找不到可以送进京的特产,最后就找了不少宝石。 这些宝石,其实是他们用东西换的,相比之下,自然也就非常便宜。 “伯母,姑姑她根本没把东西给我,要不是我无意中瞧见,怕是一点也不知道。”骆寻瑶开口,她这时候就该把话说清楚了,免得跟人生了嫌隙。 “什么?”骆成问道,以前在京城的时候因为骆寻瑶只是时不时地被骆芬接去“暂住”,他们也就让人给她送些银两而已,可是在南疆的这些年,他们送的却不少,给威远侯府的每个人都备了礼不说,专门给骆寻瑶的更是丰厚,结果骆寻瑶竟然没拿到? “大概是姑姑觉得,那原该是她的钱吧。”骆寻瑶开口,骆国公去世的时候并没有给骆芬什么东西,反倒全都留给了她和骆成一家,骆芬当然是不情愿的,所以什么把她当亲女儿养之类的,其实全都是鬼话。 骆成不开口了,紧紧地皱起了眉头,却还真不能辩解什么,其实当初就算是骆国公,也是想过把家财全都给骆芬让她照顾骆寻瑶的,只是不知道他最后为什么会放弃了这个想法。 “娘,你们在说什么?我饿了!”骆寻逸开口,刚才被踢了一脚他虽然不高兴,但却敏锐地觉得现在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 “去吃饭吧,现在饭菜肯定做好了。”徐秀珠当下笑了笑,转开了话题。 骆家的饭菜其实挺一般,骆寻瑶却喜欢这个气氛,等坐到了桌前,发现自己中午多吃了几口的菜都在自己面前以后,更是有些感动。 有时候,关心还真不是流于表面的,像她那位姑母一样只会嘴上说说的,哪里比得上真的把她放进了心 里的? 骆寻瑶吃饭的时候,动作照例很漂亮,中午骆家人因为是第一次跟她一起吃饭还没太多感觉,这次就总觉得自己的动作不太对了,骆寻逸更是下意识地学着骆寻瑶的动作。 “寻逸,你要是完全学的跟姐姐一样,就吃不饱饭了,”骆寻瑶笑起来,“你是男孩子,只要稍微注意点就好了。” 骆寻逸脸上一红,埋头吃起饭来。 徐秀珠在吃饭的时候照例很热情,骆成跟中午一样没说什么话,骆寻瑾却有些过于安静了。 上辈子吴子文来骆家那天,自己哭过以后就回房了,并不知道骆芬有没有跟骆家人说什么,却在几天后听到了骆寻瑾把吴子文打了的消息…… 如今吴子文说了这样的话,还打了骆寻逸,要是骆寻瑾能忍下这口气就怪了! 吃过饭回房的时候时间还早,骆寻瑶一回去,就看到菊蕊正在侍弄着花草,眼睛当下眯了眯。 菊蕊一向争强好胜,被她晾在屋里不能跟着按理不至于这么闲适,那么,她刚才怕是跟骆芬身边的人接触过了吧? 骆寻瑶没理会菊蕊的讨好,而是翻出了自己做的针线,挑了几样以后去找骆寻瑾。 她以前在威远侯府把女红学的很好,给吴子文做了不少东西,这次骆成回京她搬到骆府以后,因为整天呆在自己院子里无事可做,就又做了几样,这会儿当然正好拿来给骆寻瑾。 骆寻瑾和骆寻逸是住一个院子的,骆寻逸过去的时候,骆寻瑾正在正在教骆寻逸练武,没别的招式,就是一脚一脚对着骆寻逸踹,让骆寻逸躲避不及,连连讨饶。 “大哥,你在干嘛?”骆寻瑶开口,她知道骆寻瑾多半是气恼骆寻逸白天没躲开吴子文的那一脚的事情,不过这会儿骆寻逸看着实在可怜,她也就愿意帮他脱身了。 “姐,姐你来了!”骆寻逸这两声姐叫的无比真诚,看着骆寻瑶两眼亮的不行——他真的是被自己的大哥给打怕了。 “大哥,寻逸还小。”骆寻瑶笑起来,这会儿骆寻逸比她还矮,完全不是她印象里那个比她高一个头的堂弟,的确还小。 “我是想让他用点心……”骆寻瑾尴尬起来,也怕自己刚才的行为会让自己的妹妹有个不好的印象。 “大哥刚才的身手真利落!”骆寻瑶见状,立刻夸了一句,然后又转移了话题:“大哥,我这些日子做了点针线,你看看合不合用,我做的不好, 可不要嫌弃……” “不嫌弃不嫌弃!”骆寻瑾笑了起来,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姐,我也要。”骆寻逸也垂涎起来,官学里的人都有漂亮的荷包,说起来就只有他没有。 自己做的被人喜欢,绝对是一件让人觉得高兴的事情,骆寻瑶当下就把东西分了,然后又看向了骆寻瑾:“大哥,表哥他今天真的是太过分了。” “没错。”骆寻瑾马上点了点头,表情颇有些狰狞。 “大哥是不是想要教训一下他?”骆寻瑶又问。 “你怎么知道?”骆寻瑾下意识地问道,他已经打定了主意要找吴子文“切磋”一下。 “看大哥的表情就知道了。” “寻瑶,”骆寻瑾尴尬起来,“寻瑶,那家伙不是个好人,我……” “大哥,我也想打他一顿。”骆寻瑶开口,女人的哭泣是武器,很多时候都非常好用,不过在骆家人面前,她要是一直是柔柔弱弱的样子,就算有什么意见估计也不会被重视…… 而且,她需要有个能帮她的人。 骆寻瑾一下子就呆住了,跟在骆寻瑶身后的莲心也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大哥,京城管的很严,路上随时都有人巡逻,就算是普通人打架都不成,更别说吴子文身份不低了,要是想教训他,一定要偷偷地……”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章 晚上虽然能点灯,但太暗了对眼睛不好,所以骆寻瑶早早地就睡了,第二天更是天没亮就起了床。 前一天骆寻逸上午因为先生有事而没有去官学,所以才能在中午和骆寻瑶一起吃饭,不过以后他就要一整天都呆在官学了。 这监视骆寻瑶很清楚,所以一大早她就起来了,一边用糯米粉裹了猪肉做了一些咸鲜软糯又耐饿男孩子们会喜欢的点心,一边在旁边炖了两份汤,其中分别加了些她之前让徐秀珠给她买来的药材,一份排毒养颜的给徐秀珠,另一份补血养气的给自己。 本来骆寻瑶还想炖个汤给骆成,可惜她只知道女人该怎么吃根本不懂男人的,干脆也就不炖了,只让厨房用大骨熬了汤给几个男人喝。 骆寻逸得到那份属于他的点心的时候非常惊喜,就连后来骆寻瑶提的让他去学校说一说吴子文的恶形恶状的事情也没有反对,虽然一开始他觉得说自己被吴子文打了是一件是很丢人的事情。 当然,虽然骆寻逸已经绝对为了点心丢一回脸了,但他还是没能独霸了所有的点心,最后徐秀珠和骆成都得到了一块尝尝味道不少,骆寻瑾更是抢了好几块,几口吃了以后,就带着两个从南疆出来的下人出了门——当然不是去打人,而是去踩点。 接下来几天风平浪静的。 骆寻瑶每天跟骆家人一起吃饭,其他时候,就常常陪在徐秀珠身边培养感情调养身体。 当初骆寻瑶二十多岁了还能当上花魁,并且一当几年,并不是没有原因的,而这,跟艳姐教她的东西脱不开关系。 艳姐出生于风尘之地,母亲却是前朝宫里的女医,精通妇科,更精通女人的保养,也正是因为这样,她才能在那脂粉之地杀出一条血路来。 栀子花清热泻火凉血解毒,玉竹可以滋阴养颜养血,桃花可以滋润面部护肌生肌,乌梅可以消肿软化老皮…… 骆寻瑶将好几种花草药材捣碎了,最后全都敷在了因为最近吃得多营养好而冒出了不少痘痘的脸上。 “寻瑶,你你现在的模样可真好看!”仰躺在一边的徐秀珠看着骆寻瑶的模样,忍不住笑了起来。 “伯母,你可别笑,你一笑脸上的东西就掉了,”骆寻瑶马上开口,又道,“而且伯母您现在可是跟我一个模样的,您笑我就跟笑自己一样?”她可是先给徐秀珠敷了脸以后,才捣鼓自己的。 徐秀珠马上就收敛了笑容,又道:“你啊,怎 么就喜欢折腾这个?”她年轻的时候也爱漂亮,但如今骆寻瑾都二十岁了,那里还有这心思?现在都十几年不碰脂粉了。 “伯母,京城的人都折腾这个,我以前没机会,现在遇到伯母才能试试,伯母就陪陪我吧。”骆寻瑶撒娇道。 “虽然麻烦,不过这个用着挺好的,我脸上光滑了好多。”徐秀珠啧啧称奇。 骆寻瑶却知道,这药材绝对没有立竿见影的效果,对于徐秀珠来说之所以效果这么好,其实完全就是因为徐秀珠以前太不打理自己了。 因此,她最初的时候用盐帮徐秀珠去了死皮以后,对方看起来就已经精神很多了:“伯母,你只要加把劲,以后绝对比那些涂脂抹粉的好看!” “哪能啊,我的脸再怎么样也白不了。”徐秀珠开口。 “也不是白了就好看了,而且胭脂水粉伤皮肤,很多天天用脂粉的,伯母你这个年纪脸上就全是斑了。”相比之下,徐秀珠也就是晒得黑了点而已,因为她身体健康,其实气色非常好。 徐秀珠明显还有些不相信,骆寻瑶却知道自己说的话再真不过,胭脂水粉的确好用,在妓院呆了二十年,她早就学会了用胭脂水粉将一个平平常常的女人打扮成美人,甚至后来被打断了腿以后,这也是她的谋生技能之一,但脂粉分明就是一柄双刃剑。 来寻欢作乐的男人,当然喜欢美人,大晚上的天色暗,他们估计也看不出美人脸上的脂粉有多厚,可是,一夜风流,要是男人早上醒来发现自己身边躺着一个脸上的粉掉了大半,唇上的胭脂都化开了的“美人”,估计昨晚的旖旎,瞬间就能忘掉一大半。 更何况,脂粉伤脸,烟花之地有些女人天天在自己擦厚厚的一层,一夜过去又贪睡不清理一下,只要过上两年一张脸就毁了,以后再不擦粉都遮盖不了脸上的瘢痕。 所以,骆寻瑶会内服外敷的用药材调理身体,却绝不会自毁长城擦上厚厚的胭脂水粉,当然,她也不是什么都不擦。那时候,她都是将玫瑰、栀子花、菟丝子、金针、紫草等药材用油脂浸泡过,最后研磨的细细的制成肤色的膏状物使用。 用这种脂膏在脸上涂上一层,既能遮掩瑕疵,男人还完全看不出会以为你未施粉黛,更重要的是,这是护肤的。 骆寻瑶其实并不喜欢打扮,她甚至厌恶脂粉味儿,但不可否认,容貌是女人最重要的武器。 不过,她现在年纪小底子也好,其实没什么好打理 的,顶多就是脸上的痘痘需要处理一下,如今每天这么勤快,主要还是为了徐秀珠。 徐秀珠不可能不出去交际,至少不久后骆芬四十岁的生辰,她作为骆芬的大嫂就不可能不出现,当初不管是徐秀珠还是骆寻逸,都被狠狠地嘲笑了一通,这次骆寻瑶却一点也不想让他们失了颜面被人嘲笑。 骆寻逸最近很听她的话,行为举止已经好了很多,吃相也不像当初那么难看了,不过徐秀珠却还有些麻烦。 徐秀珠的容貌只要过得去就行了,可气质……虽然因为她刻意的讨好,徐秀珠面对她的时候已经自然了很多,但面对别人却总有些畏缩,走路的时候还会下意识地低头含胸。 一个女人,容貌很重要,但光有容貌没有气质,也绝不能让人喜欢,以前骆寻瑶就碰到过一个长着一张绝美的脸,却有些驼背,走路还手肘向外甩着胳膊的女人,纵然有人爱上了她的那张脸,也绝不会喜欢和她走在一起。 骆寻瑶以前,其实在身姿方面也有些瑕疵,总忍不住低头走路,可后来却全都在艳姐的的指导下,凭着毅力改过来了。 那时候,她一方面是时刻注意,另一方面,却也是因为一样东西。 等敷完了脸,骆寻瑶就拿出了一双比自己常穿的大上两号的绣鞋:“伯母,我说的要给你做的鞋子做好了,你穿上试试吧。”这鞋子是她花了三天时间赶出来的,当然能这么快做好,其实还是因为她直接用了自己以前打算给吴子文做鞋的鞋底。 “寻瑶你的手真巧,我可连绣花都不会。”徐秀珠笑道,接过鞋子,脸上却有了一丝不解,不过虽然不解,她却什么都没问,而是穿上了那双鞋子,然后险些踉跄了一下。 “伯母,你先站着,脚跟用力。”骆寻瑶马上开口。 徐秀珠按照骆寻瑶说的站直了身体,却觉得非常奇怪:“寻瑶,这鞋,有点别扭。”何止是别扭,简直就是怪异了,徐秀珠也见过人把鞋跟加厚好让自己瞧着高些,但却没见过前面高后面低的鞋,站着就跟走上坡路似的……不过虽然别扭,这还是长大了以后头一次有人给自己做鞋,徐秀珠已经打定了主意等会儿就要穿着去给丈夫儿子瞧瞧了。 “伯母,脚尖踩在砖上,这人自然就站的笔直了,这鞋也是这个道理,就为了能让人站直身体,而且这对腰也有好处。”骆寻瑶开口,前高后低的鞋子,当初她穿了好几年。 其实,除此之外还有站墙根的法子,可她总不 好让徐秀珠在墙根一站好久,也就只能在鞋子上下功夫了。 “还有这么多讲究?”徐秀珠有些惊讶,却很快就发现的确如此,每次走路脚跟先落地,她自然而然地就站直了身体了,在被骆寻瑶提醒了几次以后,她都觉得走路的时候是笔直着身体的了,莫名的就多了几分自信。 “伯母,不如让我帮你打扮一下吧,等会儿也让伯父瞧瞧你的模样。”骆寻瑶笑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一章 以前在烟花之地,上好的胭脂水粉那是稀罕物。因为签了卖身契,平常卖身的银子是一分钱都拿不到的,就算想要藏起客人给的额外的打赏乃至送的首饰也不容易,骆寻瑶就曾经瞧见过有人在身上划了一道道的口子,将小颗的宝石金子放进去任由外面的肉长好,用这样的方法藏下一点财物。 她们这么做,是为了老了以后不至于饿死街头,也是希望能找到一个稳妥的人,告知对方自己有钱让对方帮自己赎身…… 就算骆寻瑶曾经是风光的花魁,身边也少不得有老鸨安排的人,最多也就能留下客人给的首饰,想要藏下大笔的钱财绝无可能,在这样的情况下,除非客人送,又有哪个用得起上好的胭脂水粉? 而市面上普通的胭脂水粉,却都有着毒性,这是骆寻瑶见多了那些被毁了一张脸的女人以后深刻地明白到的。 不过,这会儿她身边倒有几盒上好的。 漂亮的瓷瓶里装着的胭脂水粉,还是当初吴子文和三皇子在一块儿的时候弄到的进贡给宫里的贡品,回来就送了她几盒,当时她兴冲冲地用了,结果第二天却被骆芬斥责为不庄重,于是就再不敢用。 事实上,吴子文每次给她点什么,最后她都少不得会挨骆芬一顿骂——她的这位姑母,根本容不得她的儿子对别人好。 骆寻瑶一边让莲心把脂粉拿来,一边在徐秀珠的脸上抹了点徐秀珠防干裂用的用油脂做成的脂膏——在南方呆久了,徐秀珠对京城的干燥都已经有些不适应了。 涂了脂膏以后,再扑上一层薄薄的粉,又用黛粉画了眉修饰了眼睛,最后两颊扫上胭脂,唇上也点上一点…… 徐秀珠容貌一般,年纪也不小了,骆寻瑶没打算把她装扮成大美人,但这么一修饰,她整个人看起来却完全不一样了,至少再不会像个村妇。 “寻瑶,我这样怎么能出门?洗个脸把脸上的东西洗掉再出去吧?”徐秀珠碰了碰身上骆寻瑶挑的并不老气的衣服,只觉得浑身不自在。 “伯母,你这样子可好看了,不信你问刘婶儿。”骆寻瑶开口,如今骆家的下人,大半都是从南疆带来的,刘婶却是一早跟着他们,甚至陪着去了南疆的,平常最得徐秀珠信赖。 “夫人,你这样可好看了。”刘婶喜笑颜开。 “是啊,伯母,今天伯父刚刚得了任命,他肯定想你漂漂亮亮的。” 徐秀珠还是有些担心,不过骆寻瑶却硬将 她推了出去。 这次鼓动着徐秀珠化妆,虽说有点练练手的打算,更多的,却是因为想起了一件事。 骆成回京城以后被晾了好几天,然后就得到了一个还算不错的职位——从五品的工部员外郎。上任的第一天,他请了几个同僚回家,当时徐秀珠前往招待,却被当成下人被人呼喝了…… 这事当时骆寻瑶并不知道,还是后来才听说了的,正因为这样,徐秀珠在京城的名声很不好,就连骆成和他患难与共不愿纳妾的事情,最后也都被人编排成是徐秀珠善妒狠辣容不得骆成身边有其他女人…… 她自幼在威远侯府长大,后来被人陷害背上了一条人命,别人不觉得是骆芬的错,却不约而同地认为是徐秀珠教的…… 果不其然,徐秀珠刚出了房门走到院子里,就接到了骆成传回来的话,说是要带着同僚过来。 京城的关系往来,徐秀珠一点不懂,下意识地就问了骆寻瑶。 “伯母,你要是新的过我,就让我安排一下吧。”骆寻瑶开口,一开始骆芬从不教她亲戚往来的事情,可后来莫婉蓉进府以后,为了给莫婉蓉一个下马威,却特地让她管了一段时间的家,她那时也学的非常认真,招待几个骆成的同僚的事情,当然不是问题。 骆家只有一个厨子,厨艺还算不上特别好,骆寻瑶想过之后,干脆就又去问了徐秀珠,然后让徐秀珠身边一个从南疆带来的下人帮忙准备了几道南疆风味的菜,自己又想了两道新菜式,而其他的一切,也都安排了下去。 “骆大人,听说骆府在前朝可有天下第一园之称,今天我们可要去长长见识了!” “前朝为了建造青园,据说网罗了世间最好的工匠,最后那刘青还将他们全部屠杀……现在工部再没有当初那些手艺精湛的匠人!” “匠人算什么?天下第一园被一把火烧了,才是最可惜的,也不知道如今还剩下点什么……” “这就要问骆大人了,那可是骆大人的地盘儿。” 骆成的几个同僚谈笑着,骆成走在一边偶尔应上一声,脸上却有掩饰不住的忧虑。 徐秀珠整天在家里并不知道外面的事情,骆寻瑾这些日子不知道在忙什么不见人影,他却听到了不少关于骆家的消息,其中就有他骆成霸占了骆寻瑶的嫁妆的传言,还说是他嫌威远侯府给的聘礼不够,才跟威远侯府撕破了脸,最终威远侯府为了面子火速定下了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媳 妇…… 骆成并不知道自己的同僚们是怎么看待这个谣言的,但今天,却是这些人主动提出了要去他家,其中甚至包括他的上司。 头一天上任,当然不能把所有人都得罪了,骆成也就只能带人回家,可就怕最后出什么岔子。 而且,徐秀珠见到生人,总有些畏缩害怕…… 骆寻瑶并没有进厨房,安排好菜色以后,就又将下人们叫来警告了一番,刚刚做好这一切,她就看到了骆寻瑾。 骆寻瑾这些日子一直在打听吴子文的消息,每天回来,都义愤填膺气的不行。骆成以为自己的这个儿子并不知道外面的流言,事实上,对此骆寻瑾知道的很清楚,他甚至还亲眼听到吴子文在跟人喝酒的时候是怎么诋毁骆家的。 要不是骆寻瑶提前交代了不能冲动,那时候他还真想跳出去跟吴子文打上一架! “寻瑶,你要的东西我拿来了。”骆寻瑾看到骆寻瑶,就拿出了一个盒子。 漆了红漆的木盒里面,放着的是一些首饰,这些首饰用的金银极少,倒是镶嵌了不少宝石,正是用不久前骆寻瑾送给骆寻瑶的宝石做的。 在南疆似乎有宝石矿,当地土著手里的宝石及其便宜,骆家人现在手里就有不少……当初骆寻瑶一知道这个消息就明白过来这是多么大的一个商机,可惜骆家人根本没想过这点。 “多谢大哥。”骆寻瑶笑起来:“对了大哥,吴子文今天做什么了吗?” “他今天还是跟人约了在酒楼吃晚饭。”骆寻瑾开口,吴子文前几天似乎是跟莫婉蓉吵了一架,因此这些天都要蹉跎到晚上才回家。 如果吴子文真的厌恶莫寻瑶,也许骆寻瑾能对吴子文改观一些,就算吴子文诋毁骆家也留点情,但是真的关注吴子文以后,却没人会觉得他对莫婉蓉没感觉——不然又怎么会吵架还弄得跟小夫妻闹别扭一样? “大哥,时机差不多了吧?”骆寻瑶想到吴子文,突然开口。 骆寻瑾有些惊讶地睁大了眼睛:“真的?”前些日子他想要去对付吴子文的事情被骆寻瑶知道了以后,骆寻瑶一方面给他提供了不少消息,另一方面,却也让他不要轻举妄动。 不过,现在骆寻瑶的意思是他是可以去动动了? “大哥,今天大伯请了客人过来,肯定会让你去见客,到时候他被打了也赖不到你身上。”骆寻瑶笑道,这是一个方面,另一方面,却也是为了 摆脱这些日子跟骆家有关的谣言。 骆寻瑾眼睛一亮,摩拳擦掌起来,随即却又沮丧了——很明显,他是不能去动手的。 “对了大哥,大伯应该快回来了,你可不能穿着这衣服去见客。” 骆寻瑾马上就看向了自己身上的衣服:“我去换衣服!” 骆寻瑾刚走,骆成就回来了。 骆家这些年很低调,以至于没多少人进过占地极广的骆府,不过,几乎所有人都觉得里面应该是雕栏画栋精美异常才对。可事实上,骆府很平常,因为院墙围着的地方过大又没人打理的缘故,看起来甚至有些荒芜了。 和骆成一道来的人见状都有些惊讶,最近京城传的沸沸扬扬的谣言他们也是知道的,骆国公当初东征西战,就算没得到前朝宝藏估计也不会缺钱,可骆成的日子,看起来过的并不算好,难不成这是掩饰? 外头不是都说骆成的妻子就是一个村妇吗?凶狠泼辣,明明丑陋不堪却不许骆成纳妾,还苛待侄女……这样一个女人,估计有钱也只会藏着不会过日子。 这些人心思各异,但大多都存着看好戏的意思,却没想到他们刚进门,就看见了迎面缓缓走来了一个妇人,那妇人长的虽不拔尖,看起来却也端庄大方,而她身边立着一个笑意盈盈的小姑娘,在淡绿的衣服的衬托下更显脸色红润,头上还斜斜地插着一只宝石簪子。 这两个人,自然就是徐秀珠和骆寻瑶。 骆寻瑶把徐秀珠往端庄和朴素打扮,徐秀珠本身也合适这样的打扮,至于她自己,倒是往身上放了不少值钱的东西,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受尽宠爱的小姑娘。 还有谁能比在烟花之地呆过的人更懂打扮更懂演戏?从骆寻瑶身上看不出丝毫受到了亏待的模样,精神反而相当不错。 这模样,跟传言中可完全不同!骆成的同僚都有些惊讶了。 别说同僚了,就连骆成也有些不解,他甚至呆呆地看了徐秀珠好一会儿才回过神,开始招呼起了客人。 他的妻子人很好,也很勤劳,对他不离不弃,但也一直都是不会打理自己的,如今这人,看起来怎么就完全不一样了? 其他人更多的将目光放到了骆寻瑶身上,毕竟她才是谣言的中心人物、据说拥有一大笔嫁妆的骆国公的亲孙女,骆成却频频看向徐秀珠——今天的徐秀珠,变化真的很大。 “骆大人跟嫂夫人的感情还真不错,怪不得 不肯纳妾了。”到了吃饭的时候,便有人调侃道,不过同时却也是有些不理解的——徐秀珠的模样,实在是平常的很,骆成这是没见过女人? 骆成一愣,随即却笑道:“纳妾了又如何,还不是寻死腻活地不肯去南疆?”他并未纳过妾,但当初确实有个曾经一再向他表忠心的丫头,在得到了他要去南疆上任的消息以后,又哭又求地走了…… 骆成对那个丫头并无他念,不过这时候却将话说的颇有歧义,也算是保护徐秀珠。 “也是,南疆在以前可是用来流放罪犯的地方,住着的都是没开化的野人,还有瘴气……”以前甚至都死过一任官员了…… “妾室就是个玩物,要共患难,还是要结发妻子……”又有人感叹道,还以为骆成以前是有妾室的,去南疆以前才发卖掉了。 气氛一下子和谐了起来,骆成叫了骆寻瑾骆寻逸出去见客,又提了不少南疆的风土人情,倒是让他的同僚对他俱都有了好感——像骆成一样一个刚从蛮荒之地回来的国公继子却只在工部最没油水的地方得了个闲职,总是让人嫉妒不起来。 骆府厨子准备的京城的菜肴具是平平,却有两三道他们没见过的菜式,以及几道据说是南方的吃食,也能让人吃个新鲜,最后一群人宾主尽欢,赶在宵禁前告辞了。 不过,骆府的人吃的高兴,另一边,一群正打算吃饭的人却倒了大霉。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二章 齐朝在入夜之后会有宵禁,几条大街上不许行走,因此晚饭都吃的较早,事实上,大部分百姓一日是只吃两餐的。不过在德明帝称帝以后,因为上早朝的时间定的极早,时间又拖得很长,竟然有人在早朝时饿晕过去,自那以后,德明帝便让百官吃了朝食再来上朝。 时间一久,吃朝食倒是成了身份的象征了,只要有条件,早上必然会进食,不过就算这样,晚饭的时间却依然很早。 在威远侯府,吴洪山致力于搞好全家关系,因此特意让吴子文母子两个跟莫婉蓉母女两个天天一起吃晚饭,晚饭的气氛也就越来越怪异,面对这个,吴子文一开始还天天回去,可是在跟莫婉蓉大吵一架以后,却再也不愿意回去了。 在酒楼吃饭,吃完了再赶在宵禁前回家,这就成了吴子文最近的生活。 “我说你,这样过日子何必?每天还要赶着时间回家,累都能累死人了,不如就跟我一样,去旁边安慰安慰那些美丽的姑娘?你要是不喜欢那些不干净的,我就给你安排一个雏儿。”一个穿着锦衣,身材微胖的年轻男子开口。 “你以为我爹跟你爹一样?”吴子文皱了皱眉头,他也是想要去见识见识那烟花之地的,可是吴洪山一向管的严,如今有了莫婉蓉以后,更是几次告诫他不能在外面沾花惹草…… 莫婉蓉是一个活泼灵动的女孩子,跟他以往见过的女孩都不一样,一开始他也心生好感,可是他的父亲处处以莫婉蓉为重,他母亲又一再告诉他莫婉蓉是多么地不将她放在眼里,于是吴子文对她的感觉也就差了起来。 “当然不一样,你爹就你一个宝贝儿子,肯定就特别看重你。”梁启开口,他爹光嫡子就有三个,更别说庶子了,自然也就顾不上他了。 “看重我?我都不知道他怎么想的……”吴子文叹了口气。 “有些人啊,就是对自己的孩子特别严格,对女人,却怎么样都会怜香惜玉一点……子文,你快看前面!”梁启突然有些兴奋地开口。 吴子文回过神,很快就看到一个穿着一身粉色衣服的女子被几个男人拉到了小巷里,似乎还朝着他们露出了一个求救的眼神…… 要打人当然不能本尊上场,所以当初骆寻瑶得知骆寻瑾想要去找麻烦以后,就阻止了对方的打算,而是让骆寻瑾找了人去查吴子文的行踪,设计了最好的方法,同时还带上了几个从南疆跟着来京城下人。 骆成在南疆为官的时候不像前面那 些犯了错被流放过去的官员一样诸事不管,而是脚踏实地做了几样实事,倒是得到了不少人的爱戴,回京的时候,就有些在南疆做事的人主动跟着他回了京城。 骆家也没什么别的能用的人,现在要给吴子文一个教训,就只能靠他们了。 骆寻瑶这些天没少去找骆寻瑾,提供了不少京城的消息,也给骆寻瑾提了一些意见。骆寻瑾本来就对她极好将她当成亲妹妹看待,这么一来,对她也就更加信赖,关于吴子文的事情,更是完全没有瞒着她,还把安排人手的事情交给了她——在骆成的同僚面前,骆寻瑶晃过一圈也就够了,骆寻瑾骆寻逸这两兄弟却少不得要一直陪着,当然也就抽不出时间了。 跟徐秀珠说了自己要先回院子,然后骆寻瑶就带着莲心去找了骆寻瑾专门挑出来的四个南疆人。 这四个南疆人岁数都不大,大概是生长在南方的缘故,眼神灵动跟京城的那些已经对生活认命了的仆人大不相同。 不过,正是这些似乎都有些不合格的下人,在后来骆家出事以后,去刺杀了三皇子…… 骆寻瑶并不赞成这些人后来的做法,因为那全无作用不说反倒让骆成死后又被编排了一回,可是,她相信这些人的忠心。 骆府的前身是青园,当初刘青为了建造青园,买下左近不少府邸,因此青园占地极广不说,还有好几个侧门。 骆寻瑶早已摘了自己身上的首饰,又披了一件徐秀珠的旧斗篷,也没坐轿子,直接就跟着人出了门。 京城的大街上,结伴出门的女孩子并不少,骆寻瑶和莲心两人跟那四个南疆人离开一段距离走着,毫不引人注目。 等到了目的地以后,骆寻瑶就让几个南疆人衣服反穿,扎上一个新头巾并在脸上手上涂了用墨汁和油脂调配的黑油,好让皮肤显得黝黑。 除了这四人以外,莲心也在外面套了一身衣服,骆寻瑶还给她梳了一个已婚妇人会有的发髻,并在脸上涂了厚厚的脂粉化妆一番,于是,一个脸上带着雀斑的十七八岁的少女,远远看着就成了一个娇艳的少妇。 然后,就是等着有人入套了。 骆寻瑶对吴子文再了解不过,而吴子文的至交好友梁启,她也并不陌生。这两个人有点本事,不过也正是因为有点本事,他们非常骄傲,总觉得自己天下第一,无所事事的时候,还就喜欢多管闲事……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事情,吴子文本就干过好几次 ,更别说是个男人就喜欢英雄救美了…… 看到穿着粉色衣裙的少妇刚刚被两个男人拉进一条巷子里的场面,吴子文和梁启想也不想就跟了进去。 京城的治安一直很好,在这样的大街上,因为不时有人巡逻,更是鲜少有打架斗殴的事情发生,而且吴子文和梁启两人身后,还各跟着一个小厮,因此,他们完全没想到一进去竟然就有几个大布袋套向了他们。 “你们干什么?你们知道我是谁吗?” “我一定会让我爹把你们抓起来的!” 吴子文和梁启两人嚷嚷着,迎接他们的却是后颈上的一劈,挨了这么一下子,他们这两个曾经被圣上夸奖过文武全才的少年英才,就都只觉得眼前一暗。 骆寻瑶就藏在拐角处,远远看着这一幕,等莲心跑到她身边以后,她毫不停留,带着莲心就往骆府而去——她已经提前跟那几人谈过了,事成之后,分头行动。 吴子文身份不低,真要出了什么大事,威远侯府就算掘地三尺也会把凶手找出来,而且这里毕竟并不隐秘……四个南疆人动作迅速地打晕了吴子文等人,几下扯坏了他们的衣服,又是一顿拳打脚踢,并且“不小心”踩断了吴子文的胳膊。 外面也有人看到了吴子文进巷子并听到了惊呼声,不过几个南疆人凶神恶煞的,而且明显是有备而来,哪还有人敢阻拦,顶多也就是去通知巡街的人罢了,可这个时候,这几个南疆人,就已经消失在小巷里…… 从身上拿出水壶,倒了些水擦掉脸上的油污,他们很快就消失在了这些日子里早就查探清楚了的巷子里。 “小姐,小姐……”莲心脸上的妆容也已经洗掉了,头发被骆寻瑶用最快的速度抓出了一个发型,又变回了娇俏的小丫鬟,她紧紧地跟在骆寻瑶身边,声音还有些颤抖。 之前的事情,恐怕也吓到了莲心了吧?不过,这只是开始而已,她以后总是要习惯这一切的:“放宽心,不会有事的。”就算吴子文跟骆家关系不好,可骆家刚回京城,谁会想到这其实是骆家人做的? 要知道,现在在京城,大皇子和三皇子,可是已经开始斗了起来了,而这个时候,恰好就有一个好差事等着吴子文…… 说起来,这才是骆寻瑶会这么急切地出手的原因,当初吴子文在骆芬寿宴之后就被任命为京兆少尹,最后更是平步青云成了掌管京城治安的京兆尹,帮三皇子立下了不少汗马功劳,连骆家“通敌卖国” 的事情,也跟他大有关系。 “是,小姐。”莲心深呼吸了几次,也放下了一半的心,之前的事情骆,寻瑶全程都在,真要出了意外她也躲不过去,所以,这肯定是不会有意外的吧? “表情自然一点。”骆寻瑶又道,然后就引着莲心说起别的事情来。 莲心果然很快放松了下来,倒是记起之前的事情了:“小姐,刚才那几人的身手真利索,那袋子套的可真准!” “他们以前在南疆,下水捕鱼上岸捕猎没少用渔网,这次就是改成袋子而已。”骆寻瑶笑道,这活计骆寻瑾早就让他们练过了。 骆寻瑶对京城的大街小巷并不熟悉,不过过来的路还是记着的,沿着路和莲心慢慢地走回骆家的时候,骆成的同僚甚至都没离开。 她笑盈盈地又露了一面,眼看着骆成把人送走,然后整个人才放松了下来。 不过,她们之前做的事情,瞒得过别人却瞒不过骆家人,毕竟那几个南疆人都是骆成的手下,所以,她还要考虑一下等会儿要面对的事情才行。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三章 骆寻瑾并不习惯跟人应酬,特别是在骆成的几个客人都旁敲侧击地问着他们是不是亏待了骆寻瑶的情况下。 他以前在南疆,从未遇到过这样一句话能琢磨出好几种意思来的场面,在那些人不相信他们的时候,甚至恨不得跳起来辩解一番,好在骆寻瑶已经提前交代过他了,他才没有冲动,反倒是几次阻拦骆寻逸的抱怨,当然,他阻拦的也极有技巧,总是让骆寻逸将吴子文做过的事情说完了才制住。 威远侯府的少爷,翻别人墙头也就罢了,竟然还对一个不过十来岁的孩子出手……骆成的同僚虽然当场没说什么,不过离开的时候,却都隐晦地劝骆小心行事免得得罪了小人。 这样的结果让骆成松了一口气,骆寻瑾自然也得到了夸赞,可他怎么也没想到,等他得意地回到自己的院子,想要听听吴子文是怎么被套麻袋的事情的时候,竟然会从手下那里得知骆寻瑶也跟着出了门! 本来按照骆寻瑾的打算,是想让这个南疆人蒙住了自己的脸,然后劈头盖脑地将吴子文打一顿再趁乱跑掉的,他们已经把路探明了,这样肯定也不会被抓到,却没想到骆寻瑶竟然也参加了! “你们怎么能让她也去?”骆寻瑾急了。 “少爷你放心好了,那巷子本就没人,大小姐一直躲在里头,根本没人瞧见,就算是莲心姑娘,也只露了一下脸,而且大小姐还把她打扮的跟换了个人似的。”四个南疆人里面最为年轻的哈格开口,提到骆寻瑶的时候还带了一些真切的恭敬。 “是的,我们都看过了,巷子里没人,而且大小姐没露面,不会有事的。”最为年长的阿里特开口,他们生长在山林里,最会查探环境,完全可以保证周围没人。 这不是安全不安全的问题……骆寻瑾很清楚,要是他指使了哈格等人前去打吴子文,自己完全没牵扯进去,骆成知道了最多也就责罚几句,最后肯定会帮他收尾,可要是骆寻瑶也掺和进去了…… 是等着骆成发现这一切还是自己主动去说?应该还是要主动去说的吧?毕竟骆寻瑶做这件事有些危险了…… “大哥,哈格他们虽然做了伪装,但以后也要小心才行,这事肯定要让大伯知道。”骆寻瑶从外面走了进来。 她不过一介女流,真想做点什么,还是要仰仗别人,而她现在能仰仗的,也就只有骆家人了。 齐国接下来二十年会发生的事情,将来会大放光彩的人物,她已经回想过了几遍, 也有了不少要去做的事情,而这些事情,却少不了骆家人的帮忙。 而想要骆家人帮忙,她就不能只是一个大家闺秀。 骆成的心态一直很好,并没有因为富贵了就变着法子表现自己,骆府的正房自然也布置的很朴素。 今天接待了客人,骆成也稍稍喝了点酒,虽然没醉一张脸却红了,他进了屋子以后上上下下朝着徐秀珠看了好久,眼里有止不住的惊叹。 “相公……”徐秀珠笑了起来,在外人面前她觉得拘谨,面对朝夕相对的骆成倒是放松下来了,同时站直了身体挺胸收腹。 “秀珠,你今天完全就是换了一个模样了!”骆成开口,其实现在的徐秀珠也算不上漂亮,可是跟她以前的模样一比,却是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是寻瑶帮我打扮的,这孩子的手可真巧!”徐秀珠开口,对于骆寻瑶的手艺并不觉得奇怪,还以为京城的女人都懂这个。 “确实手巧,以后你也可以学学……”骆成又看了几眼,拉住了徐秀珠的手,却不想刚拉上,窗户就被敲响了:“爹,爹!” “什么事?”骆成咳了一声,正了正衣服往外走,要是没有大事,他可就要罚骆寻瑾抄书去了。 “爹,我和寻瑶把吴子文的胳膊打断了。”骆寻瑾和骆寻瑶是两个人一起过来的,却没带上别人,这会儿,骆寻瑾一惊低下了头。 “什么时候打的?你说什么?你跟寻瑶?”骆成刚听到骆寻瑾说把吴子文的胳膊打断了的时候,只觉得有些快意,随即却捕捉到了更为严重的信息。 “大伯,这是我的主意。”骆寻瑶笑了笑,跟着骆寻瑾进了屋。 骆成突然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喝醉了。 这次设计吴子文的事情简单的很,骆寻瑶很快就说清楚了,骆成却越来越惊讶。 骆寻瑶一直都被骆芬管着,几乎没怎么出过威远侯府的门,怎么突然就学会打人了? “寻瑶,你真的……”真的去打人了?徐秀珠忍不住问道。 “伯母,我真的去打人了。”骆寻瑶没有隐瞒什么。 徐秀珠听到骆寻瑶大大方方地承认,心情更加复杂,过了好一会儿,才道:“寻瑶,你恨吴子文?”现在的骆寻瑶她很喜欢,但跟一开始的相差太大了,一个人发生这么大的变化,是受了很大的刺激吧? 骆寻瑶苦笑了一下:“我讨厌他们明知道我 不能再嫁给表哥了却还要来惹我,还想拿我当枪使。” “这话怎么说?”徐秀珠不解地问道。 “伯母,表哥这次定亲的对象莫婉蓉,她的母亲柳秋是姑父一直心心念念的女人,偏偏她的丈夫又在战场上救过姑父一命姑父不能夺人所爱……这次她丈夫死了,她带着女儿前来投奔,自己还病恹恹的,姑父估计是还念着旧情,就让表哥跟她的女儿定亲了……”骆寻瑶淡淡地开口,她是看着莫婉蓉母女进府的,因为骆芬的提点,也发现了这点,所以对莫婉蓉母女从一开始就有着明显的敌意,可就是这份敌意,在后来柳秋死亡以后,让所有人都相信是她下的手,可事实上那时候她已经放弃了,只想离开威远侯府。 一盅因为骆芬不想见到柳秋而托她去送的汤,谁会想到里面有毒药?同样的毒药还从她的房间里搜出来了,又有她的丫鬟指证她…… “怎么会有这么荒唐的事情?这……”骆成震惊地看着骆寻瑶,随即想到了骆芬上次过来的时候说那对母女都是狐狸精的事情。 “大伯,这还是姑姑跟我说的,她想让我回去帮她。她怕姑父会想娶那个命不久矣的女人……她要是真的为我好,何必再把我拖下水?别的就更不用说了,要不是我无意中瞧见大伯你们送来的东西,恐怕还会觉得大伯你们早就忘了我了。” 骆成和徐秀珠从未遇上过这样的事情,脸色变了又变,骆寻瑾更是忍不住开口:“都是亲戚,她怎么能这样?” “寻瑶,你在威远侯府的日子……”徐秀珠问道。 “在侯府,我就是个吃白饭还想赖上他们的小侯爷的野丫头,在吴子文眼里估计也一样。”骆寻瑶说的话,七分真三分假,说她是吃白食的的人,也确实是有的。 “怎么只打断了他一条胳膊?”骆成揉了揉眉头。 “大伯,现在最重要的,是接下来要怎么做。”骆寻瑶开口。 “我明天就将哈格等人安排到外面的庄子上去。”事情既然已经发生,的确需要尽快解决。 “大伯,不如就将人送去城西的庄子上吧,我明天一早就过去住两天,”骆寻瑶笑了笑,“吴子文受伤,估摸着明天他们就要来接人了。”当然,更重要的是城西会在两个月后发生一件大事……而且,那个后来她离开威远侯府以后住过的庄子,实在是个清静的地方,也能动点小动作。 至少,她就该早点把艳姐从那烟花之地救出来才行。 “好!”骆成点头同意了,等骆寻瑾和骆寻瑶离开以后,他才一脸感慨地看向了徐秀珠:“寻瑶,不愧是国公爷的孙女儿。” “她胆子还真大,就不怕被人知道?” “你放心吧,现在京城乱着呢,吴家又是已经站了阵营的,怀疑不到我们头上……”虽然这么安慰人,不过骆成自己心里都没底。 骆成心里没底,其实还是不知道骆寻瑶这次出手的时机有多么巧合。 吴子文被打以后,过了好一会儿才有巡街的捕快,那时候打人的人早就跑了,他们就将吴子文抬回了威远侯府,又找来了大夫。 吴洪山和骆芬就吴子文这么一个儿子,平日里打个喷嚏都有无数人关注着,更别说现在受了伤了,瞧见吴子文狼狈的模样,骆芬马上就哭了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就连吴洪山也急了,连忙问起了吴子文身边的小厮。 那小厮也挨了几下,虽不严重也痛得很,却根本不敢表现出来,只能恭恭敬敬地将遇到的事情说了。 “打人的人你们都没看清?就知道皮肤黝黑?”骆芬看向了儿子:“黑不溜秋的,会不会是那个骆寻瑾?” 吴子文却反对了:“娘,不是他,那些人功夫很好,真要是骆寻瑾,我不信他能得手。” “就是,你乱说什么,骆家的人,哪能在京城这么放肆?”吴洪山瞪了一眼骆芬,又看向了吴子文:“子文,三皇子给你谋的差事定下了?” “差不多已经定下了……”可是还没有正式任命。 “这倒是像那位会做的事情。”吴洪山开口,今上子嗣并不算多,如今最出风头的就是大皇子和三皇子,而这两位皇子,也已经斗起来了。 他们威远侯府一直站在吴妃所出的三皇子这边,那么会给他们使绊子的,就是大皇子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四章 从骆成那里出来,天已经全暗了,原本等在外面的莲心帮骆寻瑶打了灯笼,然后两人就一起回了院子。 不大的院子里只有骆寻瑶的房间已经由打扫的婆子点上了灯,其他地方黑漆漆的一片,一阵风刮来,莲心抖了抖,骆寻瑶却浑不在意:“莲心,已经很晚了,把灯笼放下,你去睡觉吧。” “小姐,我伺候你洗漱。”莲心马上开口。 “不用了,你明天还要早起,早点睡吧。”骆寻瑶开口,菊蕊明显就是自己那位姑姑的人,所以骆寻瑶干脆就借着之前对方编排骆成的事情把她打发到了厨房帮忙,虽然院子里还有两个负责打扫的婆子,莲心的任务却一下子重了一半,对方现在应该也很累了。 “小姐那我下去了。”莲心开口,以前她和菊蕊因为陪着骆寻瑶一起长大缘故,有时候还会帮骆寻瑶做主,不过经历过今天的事情以后,她却再也不会去做这样的傻事了。 看到莲心走了,骆寻瑶就又拿温在炉子上的热水兑了凉水简单地洗漱了一下。 虽然也有女子会在灯下做点针线,大部分却都睡得很早,等了没多久,旁边厢房里的莲心就已经灭了灯了。 骆寻瑶将自己房里的灯灭了,坐在了床边,直到万籁俱寂,才再次站了起来,用布裹住双脚,然后带上了一把从厨房拿的铲子以后出了院子。 有传言说,前朝刘青大肆敛财,不仅建造了有天下第一园之称的青园,还收拢了无数金银,藏在一处常人绝对想不到的地方。 后来骆国公围住了京城,京城大乱,一些官员一方面恼恨刘青误国,一方面也想立功投诚,就围了刘青府邸要杀了刘青,结果刘青竟然引火***,不仅烧了青园,也让他的宝藏失去了踪迹。 太祖曾经找人将被烧成废墟的青园翻了个遍,都只找到了一个空空如也的藏宝室,后来就将这地方赏给了骆国公,那时候,估计谁也没想到,几十年后竟然会出现一个前朝宝藏落在了骆家手里的传言。 而且,骆家被抄家的时候,机缘巧合之下,竟然还真的让负责抄家的三皇子发现了那个宝藏,而他将这一切进献上去以后,受到的圣眷就更浓了。 原本的骆寻瑶完全不知道这个宝藏的存在,不过如今的她,却是知道的。 现在的骆府曾经的青园占地极广,骆国公没有刘青的财力将青园复原,就只建了几个小院子,其他的地方,已经铺好了大块的青砖的地方就做了演武 场,那些假山已经砖石铺成的小道却也不去管它,只在周围种了不少树,几十年下来,这些树已经长得郁郁葱葱了。 如今正是十月十二,月亮虽不圆却也高高地挂在空中,骆寻瑶一路上非常小心,出了院子以后,就往后面的演武场走去。 演武场所在的地方,本是刘青的居所,地上铺着巨大的青石板,当初太祖为了找刘青的宝藏,曾经将所有的青石板都翻了个身,却一无所获…… 如今演武场旁边已经被重上了树,这些树越长越大,密密麻麻,树下则长着很多杂草,连石板建的缝隙也都长满了,骆寻瑶从演武场往西走,小心翼翼地走进了平常几乎没人过来的树林子,忍着不去想草丛里是不是会有蛇虫鼠蚁,然后就看到了一处不曾被杂草覆盖的地方。 很多普通的砖块竖着用灰浆砌在地面上,砌出了花瓣的模样,据说上面曾经有一个雕刻的异常精美的亭子,就坐落在刘青居住的院子外面,供他的妻妾赏花游戏,不过现在木质的亭子早已不在,只剩下用来砌出底座的砖块了,而且因为杂草丛生,这些砖块也有不少被挤出了地面。 骆寻瑶蹲下来,很快就挖出了旁边的一块一掌宽两掌长的砖块,掂量了一下,果然发现重量有些不对。 这里,正是刘青藏宝的地方。 当初骆府被抄家的时候,一个衙役心情不好来此处发火,用大刀砸了旁边的砖块,却不想竟然将砖块砸碎了,露出了里面用瓷盒装着的金砖。 数十年前,刘青聚集了最好的工匠建造青园,在平朝大厦将倾的时候还找人修缮了自己的住处,并将所有工匠杀死,其实并不是因为他知道大势已去所以脾气暴躁,而是为了保密。因为他将自己收拢的黄金铸成金砖,又分别用瓷盒装了,裹上普通粘土烧制成了青砖,最后铺在了自己窗外,好让在家时每时每刻都能瞧见。 砖块比寻常的重上不少,骆寻瑶将挖砖的痕迹掩盖好,又将砖搬到旁边,用石头砸碎外面的壳子以后就取出了里面的金砖。 这是一块约莫五六斤重的金砖,虽然因为窑火烧筑而有些变形,却对它的价值无损,将砖块的碎壳找地方掩埋好以后,骆寻瑶就带着金子回了自己的院子,心情却有些抑制不住的激动。 当初查抄骆府,据说抄出了黄金十万两归入国库,这个数字说不定还是往少了说的…… 十万两黄金在官面上就相当于一百万两白银,刘青买卖官职,大肆收取贿赂,号称 富可敌国,拥有的钱财估计还要多上一些,原本多的那些应该都进了皇帝的私库了吧?现在这一切,却还留在骆府。 深吸了一口气,骆寻瑶让自己冷静下来,其实对于现在的她来说,即使是手上的这块金子,都是一笔巨额财富了……这次过去,她一方面是想要确定一下当初在牢里听到的消息是不是真的,看一下那些金砖的状况,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弄点钱——给一个烟花之地的女子赎身又是骆成绝不会同意的,她也不会这么做。 至于剩下的金砖,以后倒是可以让骆寻瑾带了人挖了砖块送到别院去再做计较,当然,他们肯定不能将它拿到明面上来用,若是流言再度出现,说不定还要用它们做出一个“前朝宝藏”来,然后找合适的人进献给皇帝……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皇帝至高无上,除了皇帝以外,其他人拥有再高的地位,只要一道圣旨,也就不能翻身了。 如今大皇子混的风生水起,半数朝臣支持他,几年之后还不是会被投入天牢,最后“畏罪自杀”? 骆寻瑶突然觉得身上发冷,刚刚挖到金子的喜悦荡然无存。 晚上出去跑了一趟,骆寻瑶累的很,偏偏还睡不安稳,做了许多梦,都是那些金子被发现,然后骆家被抄家的。 她恨威远侯府,但威远侯府最多只是毁了她,那一道抄家的圣旨,却是毁了整个骆家,大伯伯母,哥哥弟弟,全都被处以了极刑。 被莲心叫醒以后,骆寻瑶顾不得自己因为累到以及上火而长了疮的嘴角,很快就收拾停当,准备出城了。 “寻瑶,你真要一个人住外头?”骆成起得也很早,本来他还对骆寻瑶昨天的所作所为感到不解,不过看到骆寻瑶满脸疲惫眼下青黑的模样,却又叹了一口气——这到底只是一个孩子,估计也是很担心的吧? “大伯,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而且大哥还能常常过来看我。”骆寻瑶笑道。 “你大哥眼下也没有什么差使,不如就让他也住过去吧。”骆成听到骆寻瑶的话,马上开口,很快又迟疑起来:“还是有些不妥,不如就让你伯母一道过去……” “大伯,我一个人就行了,大哥说不定还能在京城谋一份差使呢。”骆寻瑶连忙拒绝了骆成的提议,真要这么做了,估计威远侯府也会盯上他们。 而且,她真的希望骆寻瑾能得到个好差事,要知道,如今很多她爷爷提拔过的人都还在,骆寻瑾是 骆家人,文职轮不上,品级低点的武职却是极有希望的。 当初这个时候,要不是骆寻瑾打了吴子文,骆家对她不好的流言又穿的沸沸扬扬的,骆寻瑾也不至于没个好差使。 骆成叹了口气,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目送马车离开了,而骆寻瑶出城没多久,威远侯府的管家就上门了。 口口声声的,就是吴子文受了伤,骆芬也着急之下病倒了,想让骆寻瑶过去看看。 骆成并不回话,只是跟对方东拉西扯的,眼看着就要到自己去当差的时候了,骆寻瑶估计也走远了,这才告诉对方骆寻瑶并未在家,早就去城外的寺庙祈福去了。 本来还打算用骆芬对骆寻瑶的养育之恩威胁的吴管家,气的当即变了脸色。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扔地雷手榴弹火箭炮的姑娘~ 林阿水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9-2422:25:52 娃哈哈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9-2421:04:24 熊货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9-2015:52:43 衣衣衣扔了一个火箭炮投掷时间:2013-09-1715:46:57 贪婪酱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9-1420:16:28 一一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9-1109:18:52 熊货扔了一个手榴弹投掷时间:2013-09-1019:57:31 那云桓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9-1008:28:52 落霞霓虹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9-0923:26:30 ☆、第十五章 吴子文受伤的消息,骆寻瑶出城没多久就被人“告知”了,骑着马来追人的,是威远侯府吴管家的儿子吴富贵。 骑着马过来的吴富贵虽然说着要让骆寻瑶去威远侯府,脸上却多少有点不情愿。 这点不情愿,骆寻瑶当然是看到了的,对此一点也不觉得奇怪。吴富贵不知为何对莫婉蓉忠心不二死心塌的,这点上辈子的时候骆寻瑶就已经深有感触了。 骆寻瑶听到吴子文手上的消息,一副担心不已的样子,她看了好几眼骆寻瑾,然后才扭着手里的帕子做了决定:“小吴管家,我如今已经定了日子要去庙里祈福了,总不能半途而废,表哥受伤,不如我就让菊蕊带我去看看吧。”吴富贵现在帮着吴管家管着吴家的事情,是威远侯府的二管家,为了区别,就被人叫做了小吴管家。 看到骆寻瑶的模样,骆寻瑾的嘴角微微抽了抽,明明打人的时候骆寻瑶就在,现在竟然能露出这个模样…… “表小姐,你还是跟我回去吧。”吴富贵又道,却没什么真心。 “小姐,表少爷受了伤,一定很难过,也肯定念着你……”菊蕊假意劝着,却更希望是自己独自去威远侯府,毕竟她要是代表骆寻瑶回去,说不定就能在吴子文身边伺候着了,可若是骆寻瑶也回去……吴子文的眼神,肯定落在骆寻瑶身上。 至于这几天被骆寻瑶冷淡的事,菊蕊却没当一回事——就骆寻瑶这性子,稍稍哄哄也就没事了。 很显然,吴富贵并不希望骆寻瑶去骆府,骆寻瑾看到骆寻瑶递过来的眼神,手里的马鞭抽到了地上,瞪了一眼菊蕊以后,才道:“寻瑶是骆家的人,什么时候轮到吴家人管了?寻瑶,你给我回车子里去!最多找个丫头去看看。” 吴富贵暗自松了一口气,骆寻瑾如此蛮横,他回去也就能交代了。菊蕊倒是被吓了一跳,不过想到有机会回去,脸上却又有了喜色。 菊蕊跟着吴富贵走了,还带着两个包袱,骆寻瑾却带着骆寻瑶坐着的马车去了骆家的庄子。 骆家有当初太祖皇帝赏赐的几个庄子,城西的庄子就是其中一个,这个庄子有占地极广的良田不说,还连着一大片的林子和池塘,庄子上也有不少人家,正是骆国公留给骆寻瑶的陪嫁之一。 自从出了城,骆寻瑶就一直透过马车车窗的缝隙往外看,对她来说,城外景象是她以前从未见过的。 那样开阔的一片土地,没有砖瓦的围墙遮盖,单单只 是看到,就已经让人觉得心旷神怡了。 这其实还是骆寻瑶第一次出城,虽然被卖到勾栏院以后,院子里很多姑娘都是城外的农家女,跟她说过不少城外的事情,农家的事情,但她却从未真的见识过这些。 “寻瑶,你怎么会想要来城西的庄子的?”骆寻瑾好奇地问道。 “大哥,这里不好吗?还能培养几个人……”最重要的,还是要等一个人。 “培养什么人?”骆寻瑾问道:“你身边下人不够用吗?” 骆寻瑶笑了笑没开口,骆家人从未想过经商,从未想过培养什么势力,只打算好好当差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可是经历过曾经的那一切,她却根本不敢继续这么下去。 就算没有前朝宝藏,骆家也不一定能安安稳稳地过下去,是兴是亡要全看上面的人的心情,若是还像当初一样,三皇子登基为帝的话…… 太祖皇帝平定天下以后,身体就差了起来,终于在二十几年前驾崩,之后当今皇上登基,整个国家开始修生养息…… 明德帝少年时也曾跟着太祖皇帝东奔西走,因为一直没有安定下来,登基前只有一位皇子,便是如今的大皇子,登基之后,除去公主,又陆陆续续得了五位皇子。 其中,元皇后所出的二皇子在十年前就已经去世,之后元皇后一直缠绵病榻,没过多久也去世了,剩下的,也就只有继皇后所出的大皇子齐文浩、吴妃所出的三皇子齐文毅五皇子齐文俊、成妃所出的四皇子齐文宇以及李贵人所出的六皇子齐文瑞。 几位较小的皇子骆寻瑶都没什么印象,记得最清楚的,也就是大皇子齐文浩和三皇子齐文毅争夺皇位的斗争了。 正因为这个,刚刚重生的时候,骆寻瑶还想过,要不要去向大皇子投诚。 大皇子如今刚过而立,一向深受明德帝的喜爱,又有身为皇后的母亲,可以说是明德帝看好的继承人,不过他本身却刚愎自用,喜欢用暴力解决问题,又有不消停的外祖家……只要想到当初那几桩大皇子做错了事情让手下顶罪或者仗势欺人的事情,已经后来三皇子用来扳倒他的证据,骆寻瑶到底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先不说骆成根本没有办法让大皇子相信自己,大皇子这个时候恐怕正在忙着抹黑骆家人也说不定。 想来想去,骆寻瑶就想到了那位因为断了腿而变得默默无闻的四皇子。 曾经,在今年十二月,四皇子跟五皇子 一起出门打猎,最终走散,五皇子早早地回了京城,可谁也没想到,四皇子竟然会因为马匹出了问题而被摔下马背,而且,直到第二天,摔下了马的四皇子才被发现。 骆寻瑶并不清楚当时这件事里是不是夹杂着其他的利益纠葛,毕竟当初不过十五岁的她,对于这件事是听过就算了的,还是后来在勾栏院,她才重新开始研究这件事,并知道了确切的时间。 在几位皇子之中一直毫无存在感的四皇子绝不是三皇子的对手,但想要接触到那个层次的人,这位四皇子却是一个非常好的踏板。 四皇子受伤的地方正是城西,虽然离现在还有两个月,她却可以提前做好准备,至少也要培养几个忠心的人才行。 正因为这样,骆寻瑶才会没有去别的庄子,而是来了城西。 骆寻瑾对城西的这个庄子并不了解,只知道这个庄子因为是骆国公给骆寻瑶准备的嫁妆的缘故,庄子上的管事都是骆国公选的。 一行人到达庄子上以后,骆寻瑾很快就让手下人去找了庄子上的管事——他们昨晚才决定过来,根本没来得及通知。 “大哥,等会儿我们进了庄子就瞧瞧吧,如果庄子上的管事是个心大的,就要劳烦你了。”骆寻瑶朝着骆寻瑾笑了笑。之前六年骆成都不在京城,就算回来了他对账务上的事情也不了解,这些庄子上的管事想要中饱私囊再简单不过。 威远侯府的那几个庄子上的管事,基本上就没一个手上是干干净净的,骆寻瑶这时候自然也防备上了,她只是一个女子,若是等住到这个庄子上再动手,说不定还会出事,还不如就这个时候让骆寻瑾解决了,然后提拔合适的人。 “到时候要怎么做?”骆寻瑾好奇地问道。 “见机行事就好,”骆寻瑶开口,“我们是突然过来的,庄子里的管事肯定没时间掩饰什么,大哥到时候强硬一点就好。” “我会的。”骆寻瑾郑重地点了点头。 急急忙忙跑过来的管事,是一个满脸沧桑穿着一身棉布衣服的老人,更让人惊讶的是,他竟然还没了一只胳膊,一截空荡荡的衣袖就那么飘着。 “爹,你慢点。”老人身后,一个三四十岁扛着一把锄头的男人追着,可是前面的老人跑的太快,他一时间竟然追不上。 至于骆寻瑾刚才派去找管事的下人,还跟在这两人身后。 这两人……骆寻瑶心里一跳,只觉得又酸又涩, 如果这个老人就是这里的管事,之前她可能就误会对方了。 “小姐,真的是小姐,小姐你来了!”只剩下一只胳膊的的老人老泪纵横,激动地看着骆寻瑶。 “您就是这里的管事?”骆寻瑶问道,眼前的这对父子穿着普通的衣服,脚上还满是泥沙,明显刚才就是在干活。 “是的是的,我就在这里管着那群家伙,一直等着小姐呢!”那个老人一直盯着骆寻瑶看,举动有些无礼,不过骆寻瑶却生不起怪罪的心思来。 庄子上的管事姓夏,名叫夏老九,是当年跟着骆国公南征北战的老兵,天下平定以后,没了一只胳膊的他不能为官,便帮骆国公管起了庄子,而庄子上的农户,其实都是当初在战场上受了伤的士兵以及他们的后人。 “国公爷是个好人,当时他为了我们这些人,还跟太祖皇帝争过……”夏老九见过骆寻瑶以后,过了好长时间才平静下来,然后就将庄子上的情况讲了,接着又絮絮叨叨地说起了当年的事情,还提到了骆寻瑶小时候的趣事:“小姐,要是国公爷能看到你现在的样子就好了,你当初还曾经嚷嚷着说自己长大了就要背国公爷去看花呢。”那时候骆国公缠绵病榻不能下床,膝下却只有一个稚龄的孙女儿…… 夏老九将骆寻瑶带去了庄子上最好的屋子,据说那还是当初骆寻瑶的母亲年少时住过的,这些年并无别人居住。 久不住人,屋子里当然不可能一尘不染,但也看得出时常有人打扫,夏老九的儿子夏河的妻子带了人将屋子打扫过以后,饭菜也做好了。 庄子里现下能吃的瓜果都端上了桌,还杀了鸡鸭,一桌菜做法简单却花了不少心思,味道意外的好,而刚刚吃完饭,庄子上的住户就过来了。 这些住户精神头都不错,衣服干干净净的,看到骆寻瑶都有些激动,更有几个跟夏老九差不多岁数的老人嚎啕大哭……他们杂七杂八送来了不少东西,模样拘谨却带着满满的真情,让骆寻瑶有些后悔——后悔没有早点过来看看。 上辈子她在爷爷死后,就觉得自己无依无靠的,却不知道爷爷给她做的种种安排,不说骆成一家都是心思坦荡之辈,就说眼前的这些老兵,也都是关心着她的。 可她却什么都不知道。 而且,骆家被抄家的时候,恐怕这些人都落不得好吧?这次,她决不能再让骆家落到那个地步! 下午的时候,骆寻瑾就回去了,原本他是打算住上一天的 ,不过庄子上的情况比想象中的好,骆寻瑶也就把他劝回去了。 看到骆寻瑾留下的下人已经将屋子收拾好,骆寻瑶带着莲心去找了夏老九。 她昨晚跟骆成说要过来的时候,是问过骆成庄子上的情况的,自然知道庄子每年的出产都不丰盛,可是她爷爷会给她留下一个没什么出产,几乎不赚钱的庄子吗? 更何况,夏老九今天见到她的时候非常激动,明显想说什么,似乎还是因为有骆寻瑾在才什么都没说,如今,她倒是可以去问问。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六章 “夏管事,我想了解一下庄子上的情况。”骆寻瑶开口,当初她一直跟着骆芬,很多该学的都没学,还以为若是嫁不了表哥,就会被随便找个人嫁出去连嫁妆都没有,知道的东西实在太少,若不是后来那些痛苦的日子,也许她就算重来一次,也无济于事。 “我正想告诉小姐呢!”夏管事连忙开口:“小姐,进屋里去吧,不过这屋子有点简陋。”他不安地用剩下的那只手在裤子上来来回回的擦着。 京城不是江南,除了官宦之家巨富之家,能花大价钱建造亭台楼阁的不多,城里还有砖瓦房,野外的庄子上,大多就是用土夯的房子了。 这种夯出了厚厚的土墙的房子冬暖夏凉,住起来很舒服,瞧着却有些脏乱,不过骆寻瑶倒是并不在意。 屋子里有点暗,骆寻瑶找了个地方坐下以后,夏管事就拿来了账本,又道:“小姐,庄子上每年的出产卖了以后得的钱我都攒着,如今已经攒了三千两了……本来应该再多些,不过国公爷当初定下的租钱很少,我又不善经营……” 自己的爷爷去世的时候是十年前,到如今攒了三千两,差不多就是一年三百两。 三百两不算多,但也不少了,威远侯府拥有差不多的良田的庄子,每年也就是三四百两的出产,更别说庄子上还是给骆成送了不少东西的,可见夏管事并未贪墨什么。 而且,对方说自己的爷爷定下的租钱较少,这应该也是事实,要不然庄子上的人也不可能衣着光鲜,还对她那么感激了——要知道以前勾栏院里的姑娘,很多都是城外的农户过不下去以后卖了的女儿,这些女孩子,对那些地主可都恨的很。 “夏管事怎么没把这钱给大伯?”骆寻瑶忍不住问道。 “国公爷说这庄子是你的,那这些钱,也该是你的私房,”夏管事开口,“小姐,国公爷当初就跟我说了,让我听你的……可惜我早就废了,也做不了什么……” “爷爷,真的是这么说的?”骆寻瑶深吸了一口气,才平稳了心情。 “国公爷去的时候,最惦记的就是小姐了……”夏管事哽咽了起来。 整个下午,骆寻瑶都在跟夏管事说话,也了解了这个庄子上的情况。 这个庄子很大,不过因为有大片的森林,并不适合种植的缘故,出产并不丰盛,而庄子上,有着几十户人家,两百多人。 而这两百多人,全是当初骆国公身边受伤的亲卫,以及 他们的后人。 不管是太祖皇帝还是如今的明德帝,都对当初掌兵的大员非常忌惮,骆国公可能就是他们最忌惮的那个了,因此天下平定以后,骆国公就卸下了所有的兵权,要不是这些亲兵都有伤残,估计也留不下来。 这些亲兵在三十年前天下平定以后,就都陆陆续续地成了亲,如今子女岁数都不小了,第三代里也有跟骆寻瑶差不多岁数的。 “小姐,我们当初都是国公爷救下的,后来受伤以后要不是国公爷,怕是早就饿死了,国公爷让我们听小姐的话,以后小姐要是有什么事,就找我们吧,我们拼了命也会帮小姐办好的,而且,我们庄子上的人都按国公爷当初练兵的法子练着,都是有力气的。”夏管事又道。 对于骆寻瑶来说,这绝对是一个惊喜,她一直想要培养些人,本来还琢磨着庄户上不安全要想办法保密,可夏管事的话,却让她定了心——就算这些人可能没有夏管事说的那么忠心,但肯定比临时采买的好,她要找人做点事情也轻松很多。 骆寻瑶心里一喜,很快却又冷静下来。 夏管事这些跟过自己的爷爷的人他们岁数都不小了,而他们的子女里面,壮年男子也不过几十个,就算有点本事,这么点人又能做点什么?而且,这些庄户上的人,估计也没学过别的手艺识不了几个字。 骆寻瑶笑了笑,这才看向了夏管事:“夏管事说的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夏管事马上开口。 “那夏管事你帮我做件事吧,你拿钱去京城的万花楼,给一个叫珠艳的女子赎身,并把她带回来。”骆寻瑶开口,她说的很平淡,就像是随便说了一件事考验别人一样,可是听到了这句话莲心和夏管事,却都怀疑自己听错了。 “小姐,你是说……万花楼?”夏管事怀疑自己听错了,他对京城的事情其实并不了解,但万花楼这样的称呼,还是给女子赎身…… “怎么,你不愿意?” “小姐是怎么知道万花楼的?”一边的莲心急了,她比骆寻瑶大,如今已经十八岁,升为下人接触的人也多,万花楼这样的地方,还是了解的。 骆寻瑶的脸上出现了几丝好奇:“我无意中听梁启提到的,据说那里的女人都很可怜,要帮她们则要不少钱……夏管事要是不愿意就算了。” “我去……小姐,之后要怎么安排?”夏管事又问,虽然骆寻瑶提出的这件事有点怪,但应该就是给 他的一个考验,他当然要好好完成才行。 不过,她家小姐应该不太明白万花楼的含义,只听到了一言半语吧?要不然也不会把这个当做考验。 “当然是把她带回来,总有她能住的地方。”骆寻瑶淡淡地开口,心里却异常激动。 她进入那烟花之地的时候,艳姐的岁数已经不小了,也许就是那样,艳姐才会培养她,但不能否认,对方真的帮了她很多,要不是艳姐,她的处境恐怕会凄惨千百倍,而艳姐对她唯一的要求,也就是希望她能照顾一下自己而已。 可惜,在那地方根本就没有能善终的人,艳姐纵然懂医术,最后还是在受了伤以后,因为感染风寒,早早地就去了…… 这一直都是她的遗憾,现在有机会了,当然不能再让艳姐呆在那个地方。 “小姐,我这就去安排,明天就进城去!”夏管事马上开口。 庄子上只有骆寻瑶过来时坐的马车,夏管事不肯用骆寻瑶的车子,就让儿子夏河赶了一辆平常用来装粮食的驴车,第二天一大早向着城里去了。 骆寻瑶知道,只要夏管事没有阳奉阴违,肯定就能把艳姐带回来,毕竟艳姐比她大了十多岁,如今已经过了三十了,这个年纪在那烟花之地算得上人老珠黄,而且艳姐容貌一般,就算保养的极好也比不上那些年轻女子…… 只是,艳姐来了以后,身份的处理是个问题,她要跟对方接触,也要有个理由…… 骆寻瑶心里七上八下,为了平静,干脆就到庄子里走了走,这一走,她才发现这里的人对她是真的尊敬。 而且,这里的人的生活状态,也都非常好……走了一圈,认了不少东西以后,骆寻瑶才得到消息——夏管事回来了。 有些破旧的泥车前面坐着夏管事和他的儿子,而在那辆驴车里,一个皮肤白净看起来约莫二十七八岁的女子坐在里面,正是艳姐。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七章 一个女人,最美好的年龄有几年?很多女人十六七岁嫁人,然后生子,到二十五岁的时候,在丈夫眼里就已经年老色衰了。 这还是在普通人家,而在烟花之地,很多女人不过二十出头,就已经无比衰老,然后悄无声息地死了…… 至于赎身,除非是刚接客的时候,或者容貌特别好,那才有机会让人给自己赎身,可就算被人赎了身,烟花之地出去的女人,日子也不会好过,因为她们最多只能被人养在外面,过几年年老色衰了,也就被弃之如敝屣了。 珠艳的母亲乃是前朝宫里的女医官,朝代更替之时带着还在襁褓之中的她流落到了烟花之地,她在勾栏院里长大,从小跟着母亲学妇科的医术,虽然容貌只能算一般,日子却过得不错,本来她以为自己也会跟大部分人一样浑浑噩噩地过完这辈子,却没想到今天一大早,老鸨突然敲开了她的房门,说是有人要帮她赎身。 赎身?就算她对养颜颇有心得,但也不曾有过能让人为她一掷千金的本事,更何况她如今都三十多岁了,寻常妇人到了这个年纪都不能再行生育,就更别说她这样的女子了…… 一开始,珠艳还琢磨着会不会是找错人了,毕竟那对穿着土气的父子她从未见过,可是还没等她多问一句,那对父子却用最快的速度给了钱,要了她的卖身契,做好了相关的准备,然后又把她弄上了一辆驴车…… 晃晃悠悠地来到这个小山村里,路上珠艳没少跟那对父子搭话,可是就算她用尽了浑身解数,对方的嘴巴依然闭的紧紧的,根本没告诉她到底是为什么要给她赎身的。 难道,对方有什么不好的打算? “就要到了。”夏老九回过头开口,是骆寻瑶让他去帮这个女人赎身的,他却觉得这件事不能跟别人说,因此去了以后用的是化名不说,一路上还一声不吭的。 珠艳穿着一身半旧不新的衣服,脚上的鞋子更有些年头,看到远处的庄子,她担心地动了动自己的脚,深吸了一口气。 在勾栏院呆了这么多年,她也算攒下了一些身家,除了包袱里的散碎银子以及几样首饰以外,她脚上这双非常旧的鞋子底里,还缝着好些金瓜子。 “这位大爷,我以后要做点什么?”珠艳忍不住问道。 “等会儿就知道,要不然就养猪织布。”夏老九的儿子夏河开口。 养猪织布?听到是听院子里姑娘说起过,但她这辈子,除了煮熟的猪肉,还 没见过活的猪…… 珠艳一瞬间疑惑起来,却又很快放松了身体——对方既然这么说,那么她应该性命无忧吧?坐在驴车上往外看,她突然就瞧见了一个穿着打扮跟其他人不同,瞧着满身贵气的小姑娘,似乎就是这些人的主子。 “你们把人赎回来了?”骆寻瑶问道,虽然心情激动,但她并没有盯着珠艳看,只是问起了夏老九这一路上的事情。 “小姐,这位就是珠艳姑娘。”夏老九开口。 “很好,以后就让她住在庄子上吧,也不用安排什么活计,先适应一下再说。”骆寻瑶又道。 “我这就去办。”夏老九开口,本来他还担心骆寻瑶会对这女子好奇最后学坏,现在看到骆寻瑶对她并没有太多兴趣,也就放心了。 珠艳却惊讶万分,到了她这个年纪,有什么特殊爱好的男人会帮她赎身很正常,可这样一个小姑娘,又是怎么回事?而且,瞧他们的说法,竟然不打算让自己做什么? 珠艳被安排在了庄子上的一间空房里,本来庄子上就不缺一口吃的,夏老九也没安排她什么活计做,就连她的来历都没跟别人说,只说是自己的一个远房亲戚。 骆寻瑶也没过多的关注珠艳,虽然夏老九从烟花之地赎回一个普通女子,没人会想到她身上,但是在珠艳的身份没有完全解决的时候,她还是需要保持距离才行。 让莲心多关注一下珠艳,将珠艳身边发生的事情告诉自己以后,骆寻瑶就按照计划过起了自己的日子,也做起了各种准备。 如今离骆芬的寿宴也不过二十多天了,骆芬这次过的还是四十整寿,骆家人肯定是要去的,她若是装病不去,到时候骆家人说不定还要受到刁难,而且,当初寿宴上莫婉蓉可是演了一出戏栽赃她的,这次她要是不去,也可惜了。 每天一大早起来,吃过莲心做的包子饺子以后就去外面走上一个时辰,中午再吃点好的,下午做些零碎的事情,晚上再有鱼有肉地吃上一顿…… 虽然庄子上的食物就连骆府的都比不上,骆寻瑶却每顿都会吃些肉食,再加上每天都有运动,她的气色一天比一天好,本来干瘪瘦小的身材,在短短半个月的时间里,也长了不少肉。 “小姐,那位珠艳姑娘前几天给王嫂开了个调理月事的方子,又给李婶开了调养身体的方子……还教她们做葵水带子,庄子上的大婶很多都喜欢她。”莲心开口,骆寻瑶让她关注着珠艳以后,她就没放松过 ,本来还以为这事做起来会很麻烦,却没想到跟着骆寻瑶过来的几个做洒扫的婆子竟然都跟珠艳搭上了话,于是她只要跟她们多聊聊,就能知道不少消息了。 葵水带子?骆寻瑶笑了笑,女人之间,的确是这种私密事情最能拉进关系,而且乡下庄户上的女人对葵水带子都不在意,却不知道这东西处理不好,其实会给人带来不少毛病,这也是当初艳姐说了她才知道的。 当初在勾栏院,艳姐的人缘就非常好,说到底,就是因为她懂妇科,而院子里的女人,哪个没点毛病? 不说院子里,便是这些农家妇人,她们生了不少孩子,又不能好好休养,估计也会有些毛病…… “她懂的倒是不少。” “是啊,听说李婶还想给她做媒呢,不过被她拒绝了。”莲心又道,她嘴里的李婶,就是夏管事的儿媳妇,一开始夏管事父子两个把珠艳带回来的时候她还很戒备,不过看到珠艳跟自己的丈夫没什么,倒是很快热络起来了。 “很好,以后你再多了解了解就好。”骆寻瑶开口,又问:“我要的首饰金裸子,都做好了吗?” “小姐,我问过夏管事了,他说明儿个就让夏叔去拿。”莲心又道。 之前在骆家的时候,骆寻瑶曾经让骆寻瑾用宝石帮她做了几样首饰了,不过骆成在南疆为官,虽然因为南疆以物易物又有众多宝石的缘故攒下了不少宝石,但本身却并不富裕,这番骆成回京以后还要上下打点,能拿出来的钱就更少了,因此基本上没用什么金银,为了显眼,做的还都是嵌了宝石的钿子。 而眼下,帮珠艳赎身并没有用上那块挖来的金子,骆寻瑶干脆就让夏管事找人帮她打了两个戒指,两对镯子,又打了两个适合徐秀珠戴的簪子和一支京城时兴的金步摇。 至于那些金裸子,徐秀珠以后总要出门走动,骆成原先的家人也要过来,做长辈的遇到小辈不能不给东西,自然也要预备上。 除了这些常用的,最重要的却还是一个金锁。那金锁的图案是骆寻瑶自己画的,跟平常的款式不太一样,用处,也跟之前的首饰完全不同…… 夏老九第二天果然就把骆寻瑶定下的金首饰都送过来了,那块金子成色极好,打出来的首饰也非常亮,只是一块五六斤的金砖也不过百两,做了这也就不剩下什么了。 不过,看着盒子里的金首饰,骆寻瑶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齐朝市面上通用的还 是银子,没人会拿着金子去买东西,所以虽然骆家有着宝藏,却也完全不能光明正大地拿出来用,而大量的金子兑换成银子,肯定会引人注目。 可若是打成首饰呢?开个首饰铺子,明面上可以大量收购金子,这样就不至于引人注目了,而且按照骆成所说,南疆宝石便宜,多半是有些宝石矿,若是能将南疆的宝石也运来…… 可惜现在骆家不能太过招摇,这事只能押后,也不能由骆家出面……更要想法子让皇帝得到刘青的宝藏好让骆家不至于再被盯着。 可惜,那些金子要取出来颇为麻烦,要知道,刘青是个非常谨慎的人,用来铺地的砖块做的与平常青砖并无不同,于是一小块一小块的金砖,为了不烧化都是放进瓷盒又裹了泥土烧制的,交错砌着的怕有数千块…… 他如此小心,也难怪当初太祖皇帝恨不得掘地三尺,都没找到这些金子。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八章 在这个庄子上住的越久,骆寻瑶就越能明白自己的爷爷对自己的爱护。 这里老一辈的人,都是她爷爷当初的亲信,受过他爷爷的大恩,后来,也是他爷爷出钱让这些人成亲生子,并许给了优厚的待遇。 因此,虽然过去了三十年,这些人却依然非常忠心,就连他们的后人,都对骆家忠心不二,而且,这些人里的男子,都时常习武,身强力壮。 可是,骆寻瑶到底不敢全然信任他们,而且,正值壮年的男子也不过三十来个,就算身手好点,最多也就能看家护院…… 一晃过去了半个月,骆寻瑶也让夏老九做了不少事情,除了一开始帮珠艳赎身并且打造首饰以外,还让他帮忙购买了一些常见的药材花卉,最后,更是去请一个教书先生。 “小姐,真的要请个先生回来?”夏老九问道,骆国公对他们极好,因此庄子上也有不少人手里有余钱,可是从未有人想过让孩子去读书,毕竟乡下没地儿念书,要去城里,指不定就要一家人供着一个了…… 就连他,大孙子去念了两年也就不念了,一来太花钱,二来孩子也没这根脑筋,倒是舞刀弄枪弄得更顺些。 “夏管事,你帮我留意着就好,我就是想让孩子们都认个字,以后出去行走也方便些,当然,那先生要是懂术数就更好了。”骆寻瑶开口,若是连字都不认识,很多事情做起来终究不方便。 “这样的先生倒是不难找。”夏老九开口,有名的先生肯定不会来这边,但如果只是认识几个字,懂术数的,找起来就方便多了:“小姐,若是那先生身份上有些妨碍……” “什么身份?”骆寻瑶问道,看夏老九的样子,这是已经有了人选了? “小姐,我那孙子去学堂学过两年,说是那里有个帮忙抄书的老头,好像跟前朝有点关系,入了奴籍,日子也过得不好,不过他字写得好,术数也会,还教过我那孙子记账。”夏老九开口:“他不是自由身,要是买下了,以后连束脩都不用给。”请个先生不便宜,买个回来就不一样了,以前夏老九从未买过人,不过自从买了珠艳,倒是惦记起了这方面的事情。 骆寻瑶问了两句,就知道那人虽然跟前朝有关,关系却不大,只是比较倒霉罢了,当下答应下来。两人说完了事情,刚出了门,就看到夏管事的儿媳李氏匆匆忙忙地跑来了,还伸手抹着泪。 李氏今年三十来岁,做事麻利为人爽快,这些天一直在照顾骆寻 瑶,骆寻瑶对她并不陌生,见状连忙问道:“李婶,怎么了?” 平常一向很镇定的李氏牵了驴子就要去套车,却险些摔了一跤:“小姐,庄子上有人难产了!”她去套驴车的时候,手依然在抖着,眼眶红红的。 难产?骆寻瑶心里“咯噔”一下,上辈子她不曾有机会怀孕生子,却也知道遇上这事,女人差不多就要在鬼门关走一遭了:“李婶要去哪里?你手还抖着,还是让别人赶车吧。” “小姐,我要去城里找个大夫去,接生婆子说可能会一尸两命,我……我……”李氏哭了起来,这次那难产的女子是她外甥女,也姓李,当初嫁过来,还是她做的媒,本来夫妻和睦公婆友善,生活再好不过,却没想到现在竟然遇到了难产这样的事情…… “城里的事情,还是阿河更了解一些,我去地里叫他去!”夏老九看到儿媳妇这个样子,连忙开口,转身就找自己的儿子去了。 李氏闻言,捂着脸又抽噎起来。 骆寻瑶之前也听到过一些风声,知道难产的估计就是那个自己不久前见过几次的挺着大肚子的女人,那个女人瞧着不过十六七岁,脸上还有着稚嫩,因为婆家对她很好,怀孕之后就养的白白胖胖的,前天还拿了一篮子鸡蛋送过来,好奇地向莲心打听京城的事情。 “莲心,我房里还有一些参片,你快去拿了,我们也去看看去。”骆寻瑶略一思索,连忙吩咐了莲心。 莲心没一会儿就跑回来了,夏河的速度也快,已经用车子载着媳妇出发了。 “小姐,我这就把人参送过去!”莲心开口,脸上还有因为跑步而出来的汗水。 “我跟你一块儿过去。”骆寻瑶提起了裙子,她以后肯定要用这个庄子上的人,现在自然也要想办法收买一下人心,除了她以外,艳姐说不定也能卖一个人情给这些人。 骆寻瑶记得,艳姐对接生也懂一些,她祖上擅长妇科,专门给宫里的娘娘治病,到了她这里也没落下收买,而且因为勾栏院女人最多有不少机会实践的缘故,她还弄出了不少新法子,更是把女人的保养之道发挥到了极致。 而接生……在勾栏院那样地方,虽然女人做久了多半就怀不上了,但刚入行的,不小心怀上的却有很多,很多人想法子折腾掉了,却也有人生了下来……当然,不管选择哪种,当娘的都要去掉半条命。 珠艳就住在夏家旁边的空屋子里,骆寻瑶一出大门就去了她那里,老远的 ,就看到珠艳正在晒衣服。 珠艳来庄子上的时候,骆寻瑶曾见过一面,之后却不曾再见了,现在在看到对方,甚至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在她的印象里,艳姐就是妖精一般的人物,她模样并不出众,却能将自己打扮的非常艳丽,三十多岁了,依然能在院子里混的不错,可现在的她,脸上脂粉未施,整个人的气质也变了,看着跟以前的那个明艳的艳姐完全不同,看起来倒像是家境一般的读书人家的媳妇儿,朴素而又温和。 这样的艳姐,竟让她有些陌生。 不过一晃神,骆寻瑶就已经跑近了那间小屋子:“贺嫂子,听说你懂妇科?庄子上有人难产了。”珠艳姓贺,这还是她最近刚从莲心嘴里知道的。 “难产?”珠艳也吃了一惊:“我去看看。” 很多人觉得生产是一种非常隐私的事情,恨不得藏着捂着,就连接生婆,很多人家都不请,就那么任由女人独自生产。 李婶的这位外甥女儿小李氏是头胎,夫家对她也好,倒是请了接生婆,可是真碰上了难产,很多接生婆却根本没什么用,骆寻瑶过去的时候,就看到那个接生婆正在督促着小李氏的家人求神拜佛,团团转地指挥着小李氏的家人做这做那,准备祭拜的东西。 “小姐,你怎么过来了?”小李氏的家门口已经聚集了几个妇人了,见到骆寻瑶,有人走了过来。 “我来看看情况,现在怎么样了?”骆寻瑶问道,却也知道情况估计不太好,要不然那接生婆也不会呆在外面。 “孩子一直出不来,做娘的力气也用完了,现在已经晕厥过去了……”那妇人满脸担忧。 “我去看看吧!说不定有办法。”珠艳咬牙开口,她想在这个庄子里立足,少不得就要有点拿得出手的事情。 “贺嫂子,我这里还有些参片,你带上吧。”骆寻瑶开口,产妇没力气了含点参片,这是她以前听过的。 骆寻瑶的穿着跟庄户上的人家大不相同,身边还带着莲心这个丫头,不可谓不显眼,她刚进去,就有不少人看到了,他们的对话,别人当然也听到了。 小李氏的婆婆正六神无主着,听到珠艳的话,就要带她进去,那个接生婆却一把拉住了她:“你进去做什么?真是添乱!” “让她进去看看,贺嫂子说不定有经验。”小李氏的丈夫开口。 “谁的经验有我丰富?现在孩子卡主 了,这是有冤魂投了胎要来害人。”那接生婆开口,小李氏的状况她曾经遇上过,当初就一尸两命了,现在小李氏已经没了力气,怕是也撑不下去了。 至于孩子,就那么闷着,要不了多久准会闷死。 小李氏的婆婆一屁股坐在地上就哭了起来,产房只传来低低的j□j,见状,骆寻瑶皱起眉头看向了小李氏的丈夫:“你就打算把你妻子一个人扔里面?” 那个岁数不大的男人如梦初醒,突然一把推开那接生婆,就拉着珠艳进了产房:“萍儿,萍儿,你怎么样了,怎么样了?” 留在外头的接生婆瞬间变了脸色,在乡下,敢做接生这门行当的女人都是胆子极大的,脾气自然也好不到哪里,见状,她一口唾沫吐在了地上:“人都快死了,还折腾个什么劲儿?早点攒钱再买个媳妇儿才是真理。” 珠艳进了产房以后,骆寻瑶才听说了小李氏的具体情况,她是昨天晚上发动的,因为只隐约痛几下没有要生的迹象,她婆婆又觉得头胎拖得时间也长,便没有去叫人,却没想到小李氏半夜里竟然破了水,她自己没经验又不懂,所以等早上痛得厉害的时候,水都流的差不多了。这也就罢了,孩子还特别地大。 接生婆从过来到现在也不过过去一个时辰,小李氏却早就喊得没了力气,气息奄奄地晕过去了。 产房里一直没什么声音,就连骆寻瑶,也免不了紧张了起来。 她这次过来,不管成不成,总能让人有好感,不过艳姐就不一样了…… 也不知是过了多久,寂静的产房里突然传出了一声婴儿的啼哭声。 本来哭着的小李氏的婆婆突然就愣住了,其他人也都站了起来,而这个时候,小李氏的丈夫突然从里面跑了出来,:“生下来了,生下来了,都没事,都没事!” “还有事呢,要快点找大夫,找治外伤的药。”珠艳从里面出来,手上还有着血迹,她虽然把孩子弄出来了,却是用了点特殊法子的,还在小李氏身上动了一个小刀口。 夏家的驴车没多久就来了,因为这次是产妇出事,那大夫倒是把自己的夫人也带了来,一番诊治以后,一边开了一张调养方子,一边又让那夫人帮产妇缝合了撕裂的伤口。 “她身量还未长成,又是头胎,生产自然就要困难一些,偏偏怀上孩子以后吃的又多,孩子就大了,这才会难产。”珠艳对着小李氏的婆婆和李氏开口,对于皇帝来说,子嗣非常重要,宫 里的女人也将所有的希望寄托在孩子身上,女医官们自然也精通怀孕生产的事情。 小李氏是孩子太大出不来,不过幸好也不是特别大,所以她叫醒了小李氏,又在小李氏身上剪了个小口子以后,就把孩子拉了出来。 “我那妹子确实能吃,还能睡,不过不是都说能吃是福吗?”有人不解地问道,有了孩子么,自然应该多吃点才行,不为自己也要为了孩子着想……她们哪个不是大吃大喝的。 “孩子要是太大,就出不来了,就算饿了,也要注意少食多餐才行。”珠艳开口,乡下人大多也没什么好东西吃,所以就算吃多点,孩子生下来大多都小,而这回的产妇,因为家境好吃得好,最后孩子都快八斤了,偏偏她自己岁数小骨架也小,当然也就不好生了。 “原来是这样。”骆寻瑶开口问道,眼里有着好奇,同时却看了一遍周围人的脸色。 自从大夫来了以后,小李氏难产的事情就有很多人知道了,这会儿聚拢了不少人,而这些人里的女人,明显对珠艳又亲近了不少,小李氏的婆婆还给她和珠艳一人煮了一碗糖水鸡蛋,同时给小李氏也灌了不少糖水进去。 庄子上的人用的都是红糖,里面还有不少杂质,骆寻瑶也没嫌弃,一小口一小口地吃着,同时笑眯眯地看着旁边的珠艳。 “里面的孩子是你接生的?”大夫的妻子从屋里出来,就看向了珠艳。 “以前学过一些。”珠艳开口。 “我已经缝上了伤口了,应该没事了,”那妇人开口,又有些敬佩地看了珠艳一眼:“你怎么会想到用这样的法子的?产妇没力气孩子出不来,开个口子确实不错。”平常妇人生产,孩子出不来的时候也会有个撕裂伤口,可是从未有人主动在产妇身上动过刀子…… 不过就小李氏的情况来看,羊水已经流尽了,她本身也没了力气,这时候不下狠手,孩子肯定出不来,再晚一点就要憋死了,听说眼前的女人是一边动了刀子一边帮忙按肚子拉孩子,才终于把孩子弄了出来,胆子大手段也好。 请来的大夫对珠艳很推崇,赞不绝口,甚至向珠艳请教了一些对付难产的方法,顺便把带来的一些草药煎了,最初的那个接生婆,却早就静悄悄地消失了。 小李氏并没有大出血,情况稳定下来,没多久,她的婆婆就把孩子抱了出来。 小李氏的孩子很胖,还没定型的脑袋被挤得尖尖的,这还不算,头上还有几个明 显的手印子…… “贺嫂子很厉害。”骆寻瑶开口,看得出来,孩子应该是被艳姐拉出来的……艳姐在某些时候,做事总是很果决。 “哪有?好好的漂亮孩子都被我弄成这个样子了……”珠艳带点愧疚地开口,又对着骆寻瑶笑了笑,她出生在烟花之地,对别人的情绪颇为敏感,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眼前的女孩子对她非常友好…… 来这里有些日子了,她也找夏家父子问过,自然知道给自己赎身就是眼前的少女提出来的,她却不明白,明明从未见面,眼前的少女又为何会对自己有好感?要知道,她的出身可不怎么好…… “那也很厉害了。”骆寻瑶开口:“贺嫂子要不要开医馆?”她说的时候一脸纯真,看起来就像是不知世事的女孩子无意中提出的一样,珠艳却猛然一愣。 她被赎身也有半个月了,在庄子上的生活跟以前截然不同,虽然吃的住的不如以前好,生活却不知道平静了多少倍,不过,她现在虽然有庄子上的人供吃供喝的,这却不是一个长久之计。 眼前的女孩子什么都不懂,开医馆也不过一句戏词,不过这却的确可以成为她用来养活自己的方法,至少,她也能当个接生婆不是吗? 骆寻瑶的话,不仅提醒了珠艳,也提醒了别人,马上,就有人叽叽喳喳地问起珠艳的情况来。 当初夏老九说珠艳是来投奔他的远房亲戚,这就说明珠艳可能还会走,可是如今,大家却都希望她能留下来,特别是曾经一度将珠艳当成情敌的李婶,更是对她感激的不行。 第二天,夏老九就来找了骆寻瑶,顺便提起了珠艳的事情。 珠艳要脱掉奴籍并不容易,不过,要有个好身份却也不难,乡下有些人死了好几年都不会去消户籍,更有很多人为了不交税完全不上户籍,珠艳只要改名换姓,自然能顶了别人的名头。反正她从小长在勾栏院,身上也不像有些人一样被烙了烙印。 至于原本那个“珠艳”……一个从勾栏院买来的三十多岁的女人,过了几天就被折磨死了再正常不过。 珠艳根本没离开庄子,就有了一个新的户籍,而这个时候,骆芬的寿宴也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九章 威远侯吴洪山的运气一向不错。他年轻的时候立下了一些战功,好运地被骆国公看上,然后就娶到了骆国公的女儿,之后仕途通达。 后来骆国公去世,跟骆国公有关的人或多或少地都受到了一些打压,被他认作干姐姐的吴妃和三皇子却又得了今上的喜爱,再加上他一向听话,于是反倒成了今上最信任的武将。 明德帝这些年重用文官,修身养息,武将的地位一低再低,可吴洪山的父亲却是文人,这些年大齐风平浪静,就连他自己,也重新拾起了书本,更培养出了一个在京城文人里头小有名气的儿子…… 不管怎么样,吴洪山深受明德帝的信任和喜爱,于是,他的夫人的寿宴也就得到了很多人的关注了。 骆芬四十大寿,整个威远侯府都装扮的喜气洋洋的,莫婉蓉穿着一身鲜艳的衣服,飞快地走近院子,然后就看到吴子文坐在窗前看着院门,看到她以后,对方眼神一闪。 “你在看什么?还想等着你的那位小表妹不成?”莫婉蓉见状,当下变了脸色。 “她毕竟是我的表妹。”吴子文开口,语气柔和起来,虽然半个月前他们还吵得很厉害,但是自从跟他胳膊断了,莫婉蓉来照顾他又亲手给他做了几次汤以后,他对莫婉蓉的态度,倒是又好了起来。 像莫婉蓉这样刚强的女人,愿意为他洗手作羹汤,应该是真的把他放在了心里的吧?既然如此,他当然不能再肆意伤害对方……而且,对方毕竟是他的未婚妻,他的父亲,也是绝不会允许他悔婚的。 “你最好记得,她只是你的表妹。”莫婉蓉开口,她原本家境也不错,是父亲去世母亲又生病以后才开始变差的,后来实在过不下去了,母亲才带着她来京城。 威远侯吴洪山的命是他父亲救回来的,她父亲也因此受了重伤以至于身体一直不好还英年早逝……因此,莫婉蓉从来不觉得她来了威远侯府还要看人脸色。更何况,按照她母亲的说法,她跟吴子文还是指腹为婚的。 莫婉蓉对吴子文并不喜欢,可就算这样,在她母亲的身体已经越来越差的情况下,为了让母亲宽心,她还是和吴子文订了婚,而订婚以后,她自然就不会允许吴子文身边还有别的女人,特别是,那个女人还是一再针对她们母女两个的骆芬的侄女儿。 这个女人,自己没回来摆出一副对吴子文没兴趣的模样,却找了一个丫头回来给她捣乱上眼药,莫婉蓉冷哼了一声,她是肯定不会让那人如愿的! “你可不可以不要这么咄咄逼人?”吴子文开口,他欣赏莫婉蓉的性格,却又不喜欢莫婉蓉太过强势。 “难道我还要看着你跟别人卿卿我我不成?”莫婉蓉眉头一皱。 吴子文的心情瞬间好了:“你就是吃醋吧?” “你管我是不是吃醋!已经有客人来了,伯父让你出去接客,你准备好了没有?”莫婉蓉又问。 “抱歉,还没有,我的胳膊断了,现在可没办法穿衣服。” “怎么?你想让我帮你穿?就不怕我弄断了你的胳膊?” 吴子文和莫婉蓉带点亲密地斗着嘴,完全没注意到站在院门口表情扭曲的骆芬。 骆家到达威远侯府的时候不早也不晚。 在几天前,骆芬就已经专门找了人来骆家通知了,骆成的同僚又有人向他打听他是不是把侄女儿送到了乡下的庄子上——在京城,一向只有被厌弃的才会被送到外面的庄子上去。 一开始,徐秀珠是坚持不让骆寻瑶去威远侯府的,不过面对这一切,到底还是松了口,不过一路上,她却一直在嘱咐着骆寻瑶,让她不要乱走。 “伯母,你放心就好,反正只要你坚持,她肯定不能留下我,现在,就当是很普通的去吃顿饭好了。”骆寻瑶笑眯眯地看着徐秀珠,不得不承认徐秀珠这一个月来的保养还是很有些效果的。 之前整整二十多天,她一直住在城外的庄子上,可就算这样,也不会忘了将炖汤喝以及敷脸的东西准备好让骆寻瑾交给徐秀珠。 徐秀珠是个说话算话的,当初答应了她每天用以后,当然也会坚持用下去,更何况,哪有不爱美的女人? 每天喝排毒养颜的汤,敷两次脸,一个月下来,徐秀珠的脸色好了许多,整个人看着都年轻了,而今天骆寻瑶又特地给她涂上了自己在庄子上找了药材花朵做的有增白滋润效果的面脂,描画了眉眼,花了小半个时辰在她脸上,最后倒是让徐秀珠瞧着年轻了十岁漂亮了十倍——她以前的底子实在是太差了。 “就听你的吧,你也是个有主意……”徐秀珠看到自己手上的金镯子,叹了口气开口,同时也有些沮丧。 骆寻瑶长到如今十五岁,在她身边的日子根本就没多少,说起来她还是亏欠了这个孩子的,可这个孩子却对她实在太好,就说她身上的首饰,估计也值好些银子。 有些不安地动了动,徐秀珠在打定 了主意以后要把镯子簪子重新打过给骆寻瑶做嫁妆以后,才平静了下来。 “伯母,我还小,很多时候插不上话,到时候还要你护着我呢。”骆寻瑶笑道。 徐秀珠一惊,本来打算完全听骆寻瑶的话的她猛然间严肃起来:“你说的也是,到时候我肯定不让别人欺负你!”自从听骆寻瑶说了在威远侯府有下人欺负她的事情以后,徐秀珠就已经将那里当成了龙潭虎穴了。 “伯母,你放心,没事的。”骆寻瑶马上安慰道,然后换了个话题:“伯母,我给哥哥做的衣服不错吧?”这次骆寻瑾的衣服是她和庄子上的裁缝一起做的。 “当然不错,前几天送来的时候,寻瑾一穿上就舍不得脱了,一个劲儿地在他爹面前晃悠。”徐秀珠开口,骆家的衣服,都是成衣店买的,骆成穿着很不错,骆寻逸只要不把衣服弄脏也没关系,可是骆寻瑾……骆寻瑾常年习武,合他尺寸的衣服胸口总是绷的紧紧地,以前骆家人从未注意过这点,也就知道骆寻瑶想到了。 “怪不得伯父跟我说只要学绣花就好了……”骆寻瑶掩面而笑,说起来,像她这样的身份的女人,的确不用学裁衣,只要会绣个花就好了,可是骆芬当初却什么都让她学了,还让她给吴子文做衣服…… “他那是嫉妒……不过你也不用管他,做衣服这样的事情,你用不着做,等过些日子,我们也是要去找裁缝的。”徐秀珠开口,虽然骆家在钱财方面并不宽裕,但找人裁衣也花不了多少钱。 骆寻瑶又笑了笑,然后才发现,威远侯府已经到了。 宽敞的大门前停着不少马车,而且其中很多马车一看就知道主人非富即贵……深吸一口气放松了心情,骆寻瑶这才下了车,然后又把徐秀珠扶了下来。 徐秀珠如今还穿着骆寻瑶做的前面高后面低的鞋子,重心后移,又听骆寻瑶的话抬起了头,再加上还有骆寻瑶扶着,瞧着倒是一副贵妇人的派头了。 会来给骆芬拜寿的,地位基本上都比威远侯要低,因此吴洪山并未在门口迎客,不过吴子文却在。 看到骆寻瑶扶着徐秀珠慢慢地走过来,吴子文的表情越来越惊讶。以前在吴府,骆寻瑶一直都是干干瘦瘦的小丫头,可这次再见面,对方脸色红润不说,似乎还长了点肉丰满了一些,看着竟然也有了女人味。 不仅是骆寻瑶,就连徐秀珠的模样,也大不一样了…… 在吴子文的想象里,骆寻瑶见不到他, 肯定茶不思饭不想,多半就要瘦的只剩骨头了,而骆家人对她不好,她的生活估计就更难过,他甚至已经做好了准备看到骆寻瑶对着他哭,却没想到最后看到的竟然是一个脸色红润胖了不少的表妹。 “表妹……”吴子文开口,却不想还没等他说下去,骆成和骆寻瑾就已经拦在了他面前,问起了吴洪山的所在之处,而这么一耽搁,徐秀珠就已经带着骆寻瑶跟着迎女客的丫头走了,而他因为要接客,却也走不开。 如今时间还早,女客们就全都被带到了后院赏花,骆寻瑶挽着徐秀珠一步步地往骆芬所在的地方走去,隐约就听到了不少话。 “这是谁?” “怎么没见过?” “最近有没有外派的官员进京?” “这都是哪家的小姐?许了人家了吗?” …… 骆寻瑶也知道京城一些关于骆家人的流言,更知道别人提起徐秀珠,都会不屑地说一声村妇,可现在的徐秀珠,跟这个词可一点也搭不上边,就不知道骆芬看到以后会有什么感觉。 另外,进了威远侯府伺候吴洪山的菊蕊昨儿个已经回来了,没少在她面前说莫婉蓉的坏话,因为吴子文对莫婉蓉有了好感……现在的骆芬,估计心里难受的很吧? 曾经她对骆芬无比同情,可如今,却已经完全同情不起来了。 骆芬的确很难受。 做寿,这本该是高兴的事情,她现在却看什么都不顺眼,要不是眼前的女人的丈夫是户部尚书,她花了不少功夫才跟对方熟悉起来,她恐怕一句话都不会说。 这些天,吴洪山整天惦记着莫婉蓉的母亲柳秋不说,就连原本站在她这边的儿子,跟莫婉蓉的关系也好了起来,原因竟然只是因为莫婉蓉照顾了他几次给他做了饭!做饭?她难道没给他做过吗?骆寻瑶以前不也常常给他做?怎么那时候不见他惦记着,现在倒是感激的不行? 她倒是很想找机会折腾一下莫婉蓉,可偏偏吴洪山护着那母女两个,而她一向表现的贤惠大度,自然也不能多做什么…… 还是要有人帮她才行……骆芬很清楚,针对莫婉蓉母女两个最合适的人选,莫过于骆寻瑶,可偏偏骆寻瑶突然就不听她的话了…… “你今天是不是有什么心事?”户部尚书的夫人温氏看出了骆芬的心不在焉,问道。 “我是有些担心。”骆芬马上笑了笑,心念一转,就想 到了理由:“你也是知道的,寻瑶那孩子一直住在我这里,我把她当亲女儿养,可如今却已经许久不曾见过了,这次也不知道她会不会过来。” “你放宽心,那孩子我看着是个孝顺的,今天肯定会过来。”温氏开口。 “谁知道呢?我那个嫂子做事一向不管不顾的,寻瑶性子又软……” 温氏早就从骆芬嘴里听过关于徐秀珠的事情,再次劝道:“就算他们不让寻瑶过来,自己总要过来,到时候你问问就好。” “问问?就我那嫂子的模样……”骆芬叹了口气:“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说话。” “难道她真的是个什么都不懂的……村妇?”温氏惊讶地问道,因为是背后谈论别人的缘故,还有些不好意思。 “我不好说嫂子的坏话……”骆芬开口,脸上的犹疑却让温氏明白,那徐秀珠恐怕是真的跟传言中一样的了,不免对骆芬同情了起来。 骆芬心情不好,温氏就想换个话题,聊点别的,四下里一看,却不想竟然看到了一个非常眼熟的人:“吴夫人,那不是寻瑶吗?她到底还是来了。” 温氏见过骆寻瑶几次,不过因为对方太过安静甚至总有些胆怯,她总找不到话说,只记得那是个腼腆瘦小的女孩子,可现在的骆寻瑶……明明还是一样瘦小的女孩子,打扮了一下戴了些首饰以后,就漂亮了很多,而且她也没有像以前一样一直低着头……温氏下意识的,就把自己晚辈里头未婚的年轻男子划拉了一遍,不过想到骆芬提过的她的那个嫂子,却又将那一串名字放下了。 不过,骆寻瑶挽着的那人,又是谁? 温氏认出了骆寻瑶,几个跟骆芬熟识的人自然也认出了骆寻瑶,而对徐秀珠,她们同样好奇了起来。 按理,骆寻瑶会挽着的,应该就是她的那位伯母了,可是骆芬不是说那是个长相难看的村妇吗?眼前的女子,又哪里跟“村妇”这两个字扯得上关系?如果眼前的女子真的是村妇的话,那她们又算得上什么? “寻瑶来了?”骆芬听到温氏的话,一脸惊喜地站了起来,随即却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吴子文受伤以后,也有不少亲戚至交过来探望,而面对这些人,骆芬大多都会哭上一场,她不能说吴子文受伤可能跟大皇子有关的事情,不好说莫婉蓉和柳秋跟吴家的那点龌龊事,最后说的,也就是骆家的事情了。 骆成虽然才能并不出众,毕竟是念过书的,如 今四十来岁的他一身书卷味儿,因为东奔西跑的缘故身体也很不错,在这个年纪论外表称得上是出色了,而且那算起来还是她的兄长,她当然不能评价什么,但徐秀珠就不一样了。 骆芬没少说徐秀珠的坏话,间接的,就给人留下了一个徐秀珠跟那些庄户上的女人没什么两样的念头。而原本的徐秀珠,虽然跟她形容的并不完全相同,可外表却差不了多少,要是她再独自前来,没有好好打理一下自己没有几件像样的首饰,还一副畏畏缩缩的样子,那么在别人先入为主的情况下,肯定就会把她真的当成是骆芬所说的那种人。 可现在,就连徐秀珠自己都知道,她变漂亮了许多,不免有了自信,再加上之前骆寻瑶还告诉她自己需要她护着,气势上也就足了。 所以,就算徐秀珠比不过温氏这样真正的贵妇人,在如今的这些妇人里面,却也算得上中等,这样的一个人,跟骆芬嘴里的村妇看起来可一点关系也没有。 呆在原地,一时间骆芬甚至忘了反应。 “姑姑!”骆寻瑶笑着叫了一声,她抢着开口原本有些失礼,但所有人都见到了骆芬的失态,倒觉得她是在提醒骆芬,是个乖巧孝顺的孩子。 “寻瑶,”骆芬不自然地笑了笑,又看向徐秀珠:“嫂子……” 骆芬和徐秀珠寒暄着,徐秀珠还一直拦在了骆寻瑶和骆芬之间,这一幕很多人都看到了。 要是以前,她们肯定觉得这是徐秀珠在欺负骆芬,可现在却不这么想了,先不说之前骆芬是怎么诋毁骆寻瑶的,就说现在,骆寻瑶脸色红润的样子,看着也不像是传说中那样被送到了城外饱受欺凌的。 而且,以前骆寻瑶身上基本没什么首饰,最多带个银点金的簪子,可这个时候她头上漂亮的饰品有好几样,手腕上缠着金丝编成的镯子,脸色也好了,相比较之下,说以前她在威远侯府受了委屈恐怕更可信。 温氏看着骆芬的表情已经有些变了,骆芬发现了这一点,觉得自己更难受了——她说骆寻瑶怎么会不肯回威远侯府,原来是被人贿赂了! 这么想着,眼前这两人身上的那些金银宝石,在骆芬眼里就愈发地碍眼了——她才是骆国公的女儿,这些东西,本来应该是她的!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章 骆芬的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却还是不得不露出个笑脸来接待骆寻瑶,看到这一幕,骆寻瑶脸上的笑容越发真挚,一口一个姑姑,就好像对骆芬非常尊敬一般,当然,她也不会忘了徐秀珠,来来去去的,反而一直拉着她,让骆芬根本没办法单独跟她说话。 期间,骆芬免不了旁敲侧击地问起骆府的生活,每到这个时候,骆寻瑶都会拉着徐秀珠的手,虽然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但绝对真心实意地表示,徐秀珠对她很好。 骆寻瑶还是有些怯生生的,动不动就脸红,可是整个人的模样,却又变了很多。这样的变化,别人也许看不出来,就算看了出来也不会有什么特别的想法,骆芬却不一样。 以前的骆寻瑶一直把她当成救命稻草一般,觉得离开了威远侯府自己就活不下去了,而现在的骆寻瑶,估计早就没了当初的想法了。 真看不出来,徐秀珠这个女人竟然还有这样的本事……把玩着手上温润的玉镯子,骆芬又一次想起了当初在骆家看到的骆寻瑶的嫁妆单子。 她的父亲,绝不像别人以为的一样只是一个会打仗的莽夫,那个男人心机有多深她也到了最后才知道…… 骆成一家以为是自己好运一步登天了,可她在因缘巧合之下却知道自己的父亲早就开始调查这家人了,正是持续了几年了调查让他确信了这家人好用,最后才会让骆成成了他的继子,同时却又把大半的家产都留给了自己的孙女儿做嫁妆。 她的父亲算计的很好,他声名赫赫的骆国公一死,认的继子又是个没什么出息的,别人也就不会再找骆家的麻烦了,以后骆寻瑶可以安安稳稳地过日子了,到了说亲的时候,也自有受过他的恩惠的人会上门…… 他把什么都想好了,骆家那么多钱的都留给了骆寻瑶,说不定还有前朝的宝藏……怎么就不想想,自己也是他的女儿? 想到这里,骆芬收拾了一下自己的表情,摆出了端庄的模样来,跟徐秀珠一团和气地说起了话,又招呼了在场的人听戏。 之前骆芬对徐秀珠的评价,多半是无中生有乱说的,这点在场的女眷都知道,好些人窃窃私语地聊起了骆芬,要知道,虽然他们这些人很多出身都很一般,但骆芬算起来也不过是一个妾生的女儿,那个妾本身就是个农家女……她口口声声地说徐秀珠是乡下农妇,谁又比谁高贵了? 当然,就算觉得骆芬的做法很好笑,也没人会当面说什么,毕竟徐秀珠跟骆芬一比就什 么都不是了,就算私底下她们会谈论骆芬,表面上却肯定还会站在骆芬这边。 别人这样的表现,骆寻瑶也清楚的很,她一直跟徐秀珠说这话,并且不着痕迹地在听戏的时候让徐秀珠坐到了温氏旁边——温氏是她认识的在场的妇人里面,最好相处的一个了。 戏台上唱的,是一出名为《鸳鸯记》的戏,有两家人家比邻而居,关系极好,就给自己的一双儿女定了亲事,以一对鸳鸯玉佩为证。十数年后,男子上京赶考,高中状元,却不想被一位大官的中,那大官便逼他娶了自己的女儿,男子的母亲对那大官的女儿非常不喜,时时挑刺,男子也想念青梅竹马的恋人,就对大官的女儿不闻不问…… 最后,大官的女儿终于明白强求的爱情是不行的,就自请下堂,男子娶了青梅竹马,觉得大官的女儿可怜,就又将她接回了家…… 这出戏,骆寻瑶曾经非常喜欢,觉得自己就是那男子的青梅竹马,总有守得云开见月明的那天,不过后来见得多了,却又觉得才子佳人什么的,戏就只是戏而已。 “莫姑娘怎么还没过来?不会是身体不舒服吧?知梅,你去看看莫姑娘去。”看到一半,骆芬突然开口。 这话骆寻瑶自然也听到了,她很清楚,这出戏,应该就是骆芬专门点了膈应莫婉蓉的。 要知道,虽然吴洪山说了自己早已给吴子文和莫婉蓉定下了娃娃亲,但信的也就是那些不明真相的人而已——在莫婉蓉没有出现以前,吴洪山夫妇属意的儿媳妇人选,分明就是骆寻瑶。 也不知是不是巧合,骆芬话音刚落,莫婉蓉就出现了。 莫婉蓉的容貌非常出众,就算骆寻瑶不算差,跟莫婉蓉却不能相比,而且,她的美丽是张扬的,还能让周围人忍不住被她吸引。 “伯母。”莫婉蓉一出现,就对着骆芬行了礼,她做的有些随意,却偏偏又让人挑不出错来,不过就算这样,骆寻瑶还是看到了她眼里压抑的怒气。 是骆芬做了什么,才让她这么生气又来晚了的吧?可惜当初她完全没发现这一点。 骆芬脸上露出意不满的神情,随即又压了下去,然后才帮两人做了介绍,骆寻瑶的手被骆芬握着,突然又发现了以前的她从未发现过的隐藏在表面下的真相——骆芬并没有真的生气。 曾经她见不得莫婉蓉对骆芬不敬,几次三番地帮骆芬出头,现在想想还真傻! 这么想着,骆寻瑶带点胆怯 地打量了一下莫婉蓉以后,就低下头了,莫婉蓉却是毫不客气地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两遍,然后自顾自坐到了一边。 戏台上还在咿咿呀呀地唱着,大官的女儿被婆婆刁难丈夫厌恶,独自一人埋头痛哭,看到这一幕,莫婉蓉突然笑了笑:“这男人娶了个有权有势的妻子,得势以后还逼着妻子下堂,想来也不是个好的,那大官的女儿也够笨,竟然稀罕这么个男人……”她说到后来捂住了嘴,似乎是发现自己失言了,不过这句话,的确得到了不少人的赞同——在场的毕竟都是正妻,嫁给丈夫以后,更有不少人第二天就要面对自己丈夫以前的女人…… 就连骆芬,听到这句话都变了脸色。这出戏并不出名,她特地点了不过是想让莫婉蓉难受,也只觉得这隐射了莫婉蓉和骆寻瑶的事情,却没想到莫婉蓉的一番话,竟然反过来让她难受了。 吴洪山虽然娶了她,但喜欢的却是柳秋…… 骆芬恨得不行,偏偏就算再恨也不能在面上露出什么来。 骆寻瑶其实挺赞成莫婉蓉的看法,男人其实也就是那么一回事,真要看穿了,也就不稀罕了。 眼尖地看到骆芬给自己身边的丫头知兰使了个眼色,骆寻瑶却没表现出什么来,不过随即,骆芬就捂住了肚子,脸上也有了痛苦的神色。 “姑姑,你是不是不舒服?”骆寻瑶关心地问道。 “大概是坐久了,有点气闷,”骆芬笑了笑开口,“寻瑶,你陪姑姑去走走吧,在这里坐着难受。” “好啊,”骆寻瑶应了,“姑姑要去哪里走走?” “后院的池塘边上吧。”骆芬揉了揉自己的肚子,忽视了周围神色各异的眼神,带着骆寻瑶就离了席。 莫婉蓉、骆寻瑶…… 她的那位父亲是个聪明人,什么都算计好了,甚至还任由骆寻瑶的父亲闹,让骆家显得无比凄惨,就为了后来的人能好过一些,可他对有些事情,却绝对算不上精通,比如说怎么带孩子。 骆寻瑶一直由她照顾,什么样的性格她再清楚不过,就算徐秀珠教了这么些日子,也变不了多少…… 如今,她一定要快点想法子把这两人都解决了才行。 离开宴席以后,骆芬的眉头就舒展开了:“寻瑶,我好多了……这些日子事情多,我的身子就一直不大好。” “姑姑你一定要多休息才行。”骆寻瑶开口。 “我哪 能休息?你姑父现在根本不听我的劝,你表哥好端端的,还被人打了……” “表哥……他没事吧?”骆寻瑶一脸关切,又有些不安和伤心:“我……我不该问的……” 骆芬一直观察着骆寻瑶的脸色,这时候倒是松了一口气,女人只要动了感情,那可不是一时半会儿就断的了,骆寻瑶之前不来威远侯府,怕是徐秀珠跟她说了什么,让她划清界限吧?“有什么不该问的?就算……他也是你表哥,正正经经的亲戚。” 骆寻瑶低下了头:“表哥身体没事吧?” “虽然伤了骨头,倒也没有大碍。对了寻瑶,你怎么跟你伯母关系这么好了?她是不是跟你说了什么?”她儿子虽然还听话,却被莫婉蓉那个狐狸精迷得对她阳奉阴违,骆寻瑶要是也听别人的话了…… “姑姑,你可能不了解伯母,她对我很好。”骆寻瑶开口,然后就看向了自己的手腕。 骆芬一向崇尚节俭,骆寻瑶住在威远侯府的时候,基本上也不会出门,因此首饰极少,不过现在她的手腕上,却带着一对金镯子。 镯子不算大,做的却非常精致,想必单单请匠人就要花不少钱,而骆寻瑶的手上,还有着一枚嵌着一颗红宝石的戒指,赤豆大小的红宝石被小小的金戒托衬着,是适合年轻女子佩戴的秀气款式,而她戴的戒指簪子,同样用的红宝石,凑成了一套。 看到这些,骆芬的眼神微微变了变,马上就想起了这些年骆家送来的说是要拿来给骆寻瑶打首饰用的宝石。 那些宝石她找人去看过,都是品相极好价值不菲的,也正是这些,让她开始怀疑骆家是不是还藏着别的钱财。 “寻瑶,你可不要被人骗了,骆家人现在的一切,不都是你爷爷留下的,他们这是拿你爷爷的东西做人情!” “不会的,姑姑,这些宝石是大伯在南疆为官的时候弄到的,这边可没有……”骆寻瑶开口,然后又欲言又止地看向骆芬:“姑姑,伯母说这些年她给我送了好些宝石……” 听到骆寻瑶的话,骆芬烦躁地摸了摸自己的镯子,那些宝石都是她收着的,骆寻瑶肯定不知道,她现在就算否认了也没关系,但她却不能保证以后不会露馅。 要是骆寻瑶一直在她眼皮子底下呆着也就罢了,偏偏骆寻瑶已经在骆家住了许久,还跟骆成徐秀珠有了感情了……想到之前骆寻瑶明显还对吴子文有感情的事情,骆芬当即开口:“寻瑶,他们的确送了东西, 不过这些东西我看过了,根本不是什么南疆弄到的,而是原本就在你嫁妆里头的,被他们拿来当人情了,还让我帮他们活动活动好早点调回京城……我怕你伤心就没告诉你,谁曾想……” 骆芬语重心长的,同时却又心念急转。南疆那么贫穷的地方能弄到宝石,她是不信的,却也知道这并非骆寻瑶的嫁妆,会不会,真的就是前朝宝藏? “姑姑……”骆寻瑶的脸色已经白了,一副受到打击的模样。 她是骆芬带大的,跟骆芬的感情非比寻常,若是原本的她,到这时候怕是早就信了骆芬的话了,不过现在的她却知道事情的真相。 “寻瑶,你别太伤心,我想他们也不是有意的,毕竟南疆那地方太过苦寒,他们一家又没什么银钱……”骆芬安慰着骆寻瑶,两人很快就到了池塘边的亭子里:“寻瑶,那些宝石我上下打点用了一些,剩下的都收着,本就是打算给你的,等下就让人拿给你吧,不过你可要收好了。” “谢谢姑姑。”骆寻瑶开口,那些宝石,能拿回来也不错。 亭子四面通风,夏日里用来乘凉非常不错,这个天气却有些凉了,骆芬见状,马上就吩咐了跟在自己和骆寻瑶身边的丫头回去拿披风。 最后亭子里,也就只剩下她们两个人了,骆芬四下里一看,就指向了附近的假山:“寻瑶,我们去那边吧,我记得你一直喜欢在那里喂鱼。” “嗯。”骆寻瑶脸上一红,见到这一幕,骆芬更加满意了——骆寻瑶以前在这里喂鱼,其实不过是为了能见到从每天下学以后从池塘另一边走过来的吴子文罢了。 明明有些事情已经变了,怎么有些事情,却还是毫无变化?站在假山变,骆寻瑶看着旁边池塘里已经有些枯萎的荷花,深吸了一口气。 “你们原来在这里,外面有人找。”一个声音响起,莫婉蓉随即出现了在了她们的视线里。 “你就是这样的教养?连叫都不叫我一声?”骆芬冷笑道。 “这里没人,既然你都不做表面功夫了,我为什么要做?”莫婉蓉反问,骆芬一直在找她的麻烦,这也就罢了,但是对方竟然还折腾她的母亲! 莫婉蓉对骆芬,表面工作一直做得很好,这次骆芬寿宴,原也不会那么晚出现,可就在她准备来的时候,竟然发现自己母亲吃的人参被以次充好了,而且骆芬身边的一个老嬷嬷,还语气非常不好地到了柳秋那里,告诫对方别出远门免得惊扰了贵客。 别人是客人,她们难道就不是客人了?莫婉蓉满肚子的火气,想到明明是别人找骆芬有事,还要自己跑腿,她还没办法推辞,脾气自然就上来了。 “长辈说话还顶罪,你娘就是这么教你的?怪不得都是没家教的。”骆芬又道。 莫婉蓉的死穴就是她的母亲,容不得别人说她母亲半句的不是,神色更加难看:“到底是谁没家教你最清楚,让下人要客人那里耀武扬威,也就只有你做的出来。” 骆芬是刻意挑起莫婉蓉的脾气,莫婉蓉也没忍耐,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就争执起来,到了后来,骆芬竟然还扯住了莫婉蓉手上的镯子:“你现在身上哪一样不是威远侯府的?有本事你一样也别拿。” “你放手!”莫婉蓉马上开口,想要甩开骆芬的手,可是骆芬力气不小,没甩开不说,反而让她的手有些疼了。 骆芬不放手,跟莫婉蓉拉扯起来,还连连痛呼,骆寻瑶自然上去劝起来。 就在拉扯的时候,骆芬突然放开了莫婉蓉的手,同时压向了身边的骆寻瑶…… “哎呀!”骆寻瑶突然脚下一滑摔在地上没让骆芬撞到,骆芬的力道没控制好,突然就踩到了池塘边的那块石头上。 那石头一直在池塘边,以前骆寻瑶没少站在上面喂鱼眺望远方等着吴子文,可眼下骆芬这一踩,整块石头却是往水里落去,踩在石头上的骆芬当然也掉了下去,溅起了大片的水花。 “娘!”吴子文的声音,恰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一章 其实眼下骆芬和莫婉蓉起争执,有人落水吴子文救人的情况,对骆寻瑶来说并不陌生。 当初,她在吴子文被骆寻瑾打伤以后,就又住到了威远侯府,那时候吴子文只受了一点皮外伤,却还是让基本没见过血的她心疼的不行,可又因为吴子文已经定亲自己不该接近而纠结不已,最后整天以泪洗面。 也就是这个时候,骆芬的寿宴到了。 她在寿宴上见到了徐秀珠,畏畏缩缩的徐秀珠明明被人排斥,却还是找到了她,问她想的怎么样了,愿不愿意寿宴之后就跟她回去,还说会帮她找户好人家。 那时候她根本不知道徐秀珠前些日子已经找了人来威远侯府,并且提出了要带她回去的事情,因此被徐秀珠问的一头雾水,然后,骆芬就打断了她们的对话,提出了要带她去走走。 接着就在如今这个地方,就发现了跟之前差不多的事情,骆芬跟莫婉蓉起了冲突,她担心之下上去劝人…… “救命!救命!寻瑶,子文!”骆芬一掉进池塘就挣扎起来,慌乱的不行。 骆寻瑶看着吴子文飞快地跑过来,顾不得自己胳膊上的伤就跳进了池塘里救人,做出一副担忧的样子,却又忍不住笑了笑。 在当初,落水的是她骆寻瑶。那时候连她不知是被谁推了一把,就倒退一步踩到了后面的石头上,最后掉进了河里。当时吴子文也是这般跑了过来,将她从河里救了出来,又送了她回房。 然后,所有人就都聚到了她的住处,当时天气已经转冷,她被从河里救起以后就迷迷糊糊的,只记得当时自己的姑姑一口咬定了是莫婉蓉把她推下水的,吴子文以及跟他一起过来的丫头也说见到了莫婉蓉推人,只有吴洪山力保莫婉蓉。 结果就在这时候,突然出现了一个男子,说他当时早就在假山后面,看到了全过程。 骆寻瑶并不知道那人是谁,只知道自己当时冷得不行,别人却都在争执不休,完全没人来管她,而那个男人,更是笑嘻嘻地说她不是莫婉蓉被推下水,而是自己故意摔下去的。 吴子文本来在对着莫婉蓉大吼大叫,下一刻就震惊地看向了她……当时她又气又急,直接就晕了过去。 因为本身身体不好思虑过重又受了凉,骆寻瑶足足养了好几个月才养好身体,而等她养好了身体的时候,吴子文就已经跟莫婉蓉走到了一起了…… 几乎所有人都认可了是她设计陷害莫婉蓉,可 这些人怎么就不想想,如今天气寒冷,她不会游泳又不知道池塘深浅,一个不慎甚至会丧命,又怎么会用这样的方法,牺牲自己的健康去陷害别人? 要知道,那次她虽然因为年轻所以康复了,但确实留下了一个巨大的后遗症——她将终生不能有孕,以后还要时时吃药,不然一旦劳累,小腹就会疼痛万分。 因为这件事,吴子文到底还是对她怜惜起来,也因为这件事,后来莫婉蓉小产,几乎所有人都觉得是她的手笔,他们觉得,不能再生的她,肯定见不得别人有孕。 那时候她傻的很,觉得自己既然已经不能生育,那么也就不能好好地嫁人了,以至于最后就算吴子文跟莫婉蓉成了亲,她都没走,直到这两人的感情越来越深,又了解到莫婉蓉绝不会愿意跟别人共侍一夫以后,才心灰意冷地打算离开,却不想那时候,骆芬竟然又给她下了一个套。 也是到了后来,她才算想明白了,当初推她下水的可能真的不是莫婉蓉,而是骆芬。 这时候骆成想要带走她让她回去嫁人,吴子文又对莫婉蓉并不喜欢,她也就想出了这么一个法子,一方面可以让她受寒留下来,另一方面,也能让莫婉蓉背上害人性命的黑锅,最后和吴子文解除婚约…… 骆芬的计策很不错,差一点就成功了,可她大概没想到,假山后面竟然还藏着一个目击证人吧? 这次跟着骆芬出来以后,骆寻瑶就一直很小心。 其实,当时骆芬能将她推下水,也是因为她全无防备,并且觉得旁边有块石头绝不会掉入池塘的缘故,而现在她提前预防着,骆芬也不过是一个养尊处优的妇人,再想要将她推下水,也就不容易了。 之前骆芬和莫婉蓉拉扯着的时候,骆寻瑶就只是假意劝着,根本没怎么靠近,也正是因为这样,骆芬只能假意向她摔去要将她推下河,可她却在骆芬放开莫婉蓉的一瞬间,就警觉起来,故意摔倒了。 果然,最后踩在那块早就动了手脚的石头上的人就成了骆芬,落水的,也就成了骆芬了。 不管是骆芬还是骆寻瑶,都不会水,其实就连吴子文也是不会的,不过这个池塘是威远侯府挖了以后引入活水的,并不深,因此其实可以站在里头。 “娘,娘!”吴子文叫着,拉住了骆芬。 骆芬却根本没有试着站着,只是挣扎个不停,因为身上厚重的衣服都湿了的缘故,整个人也就愈发沉重,连着呛了好几口水,一张 脸也全都白了。 自己当初,应该也是这样狼狈的吧?骆寻瑶深吸了一口气开始喊起人来。 当初她身形尚小,因此很快就被吴子文救上了岸,可如今情况却有些不同,先不说骆芬人到中年已经免不了有些发福,就说吴子文,如今的他,可是断了一只胳膊的。 伤筋动骨一百天,吴子文虽然养了一个月的伤,胳膊却还使不上力气,只凭一只胳膊,又哪里救的起人?偏偏骆芬还在挣扎个不停,一不小心,就扯到了吴子文受伤的胳膊…… 在吴子文惨叫起来起来以后,终于有别人来到了这里,侍卫们立刻下水救人,而吴洪山见到自己妻子儿子狼狈的样子,却是暴跳如雷。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吴洪山一边让丫鬟婆子把骆芬扶回去,一边吼道。 “是莫小姐把夫人推下池塘了!”吴子文身边伺候着的小厮马上开口,他是跟吴子文一道过来的,远远的,就看到骆芬被莫婉蓉给推下池塘了,骆寻瑶也摔了一跤。 “你说什么?”吴洪山惊讶地看着那个小厮。 “莫婉蓉,没想到你竟然这么狠毒,还对我娘出手!”吴子文浑身上下已经湿透,狰狞着一张脸看着莫婉蓉。 “我没有,是她自己掉下去的!”莫婉蓉刚才有些被吓到了,这时候却已经回过神,马上开口。 “我亲眼看到你推人了,你竟然还不承认!莫婉蓉,之前你就打了我娘身边的嬷嬷,现在竟然还对我娘出手!”吴子文又道,刚才,是有人跑来告诉他,说莫婉蓉打了骆芬派去照顾柳秋的嬷嬷,又怒气冲冲地去找骆芬了,他才过来的,却没想到竟然正好看到那一幕…… 莫婉蓉确实跟骆芬派去在言语上折辱柳秋的嬷嬷起了冲突,并且憋了一肚子的火很快就被骆芬挑了起来,但她并没有动手打人,这时候听到吴子文的话怒到不行,也明白过来自己肯定是被骆芬算计了:“我根本没动手,谁知道她是怎么掉下去的?不过她这毒妇,会掉下去也是活该!” 骆寻瑶听到莫婉蓉的话,不由地有些惊讶,对莫婉蓉也佩服起来。她纵然两世为人,也不敢说出这样的话来,在这种时候说骆芬毒妇……莫婉蓉,的确是绝不肯吃亏的性子。 当然,她有本事这么做,主要还是因为因为有靠山——吴洪山对她比对自己的儿子还好,纵然莫婉蓉真的出了大事,他也肯定会想办法帮她兜着,最多也就能让吴子文和她的婚约作废。 “你,你好狠的心,推了我下去还血口喷人!”刚刚被扶上了躺椅的骆芬突然指着莫婉蓉开口,然后就晕了过去,也不知道是真晕还是假晕。 威远侯府的几个主人都到了后头,前面的人当然不会没有丝毫反应,渐渐的就有宾客过来了,吴洪山眼看着吴子文还要说什么,马上打断了他的话:“还不快带你娘回去?再找人去找御医!” 吴子文也受了凉,胳膊更是不好受,狠狠地瞪了莫婉蓉一眼以后,他就跟着抬着骆芬的人一起像主屋跑去。 骆寻瑶虽然也是当事人之一,不过在有人出现以后她就一直抹着眼里,实在没什么存在感,这时候就算落后了一步,也没人发现。 威远侯府的假山后面的确有人,当初这人说她推了莫婉蓉的事情,她多是从别人嘴里听说的,现在却看清了这个人。 然后,骆寻瑶就呆在了当场。 她总算明白,为什么骆芬设计了这么多,还一直抓着莫婉蓉的手在自己落水的时候放开以便让吴子文看到莫婉蓉“推人下水”的一幕,结果别人一句话就让她功亏一篑了……原来,是因为目击到这一幕的人身份实在不一般的缘故。 吴妃之子,未来的皇帝,如今的三皇子齐文俊,他说的话,吴子文和吴洪山当然不可能不信。 而现在,这位三皇子没有注意到她,却饶有兴致地看着前面的莫婉蓉。 骆芬晕过去了,很快就被送进了房间,同时在屋子里放上了火盆,吴子文却是自己换了衣服,又喝了姜汤。 他的胳膊伤上加伤,跳进池塘也被冻得浑身发颤,可就算这样,他也没有去休息,而是马上就来到了外面,然后恶狠狠地瞪着莫婉蓉。 莫婉蓉从来都不是愿意吃亏的人,当下瞪了回去:“我说了根本不是我做的,她是恶有恶报!” “莫婉蓉,我一直以为你只是脾气不好,没想到你竟然还是这样的……爹,我要和她解除婚约,我绝不娶这样的女人!”吴子文的胳膊疼的不行,不过之前骆芬狼狈的模样却还是让他留在了这里。 “你胡说什么!”吴洪山瞪向了自己的儿子:“事情还没弄清楚,你现在着什么急?” “事情还不清楚吗?她跟娘的关系一直不好,现在更是对娘动手,就算当时是意外,她推人的事情总不会错,而且她还说娘是活该,是恶人,这些你都听不到吗?”吴子文开口,他确实喜欢莫婉蓉,却还没让莫婉蓉在他心里 重要过自己的母亲。 吴洪山一时语塞,脸上闪过了一丝恼怒,突然却看向了骆寻瑶:“寻瑶,之前你也在,到底是怎么回事?” 骆寻瑶知道吴洪山喜欢柳秋,这还是骆芬当初告诉她的,不过,她却还有些不解,要知道,吴洪山能爬到这一步就证明他也不是没脑子的,可他对莫婉蓉母女,却实在是太过袒护了。 “姑父,我不知道,我摔倒了……”骆寻瑶仿佛受惊一样,一边摇头就一边哭了起来,她一直低着头,却正好可以见到一双脚正在往里走来,正是三皇子。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二章 骆寻瑶在吴子文的印象里一直都是胆怯胆小的,还跟骆芬感情深厚,因此听到吴洪山质问骆寻瑶,他当即开口:“爹,寻瑶什么都不知道,你吓她做什么?这次的事情我亲眼所见,根本就是莫婉蓉把娘推下了河!” 你能恰好看到这一幕,本来就不正常!吴洪山皱起眉头,刚想开口,却听到了另一个声音:“吴兄,我想你可能看错了。” 吴子文的脾气算不上好,这时候又是受伤又是受寒,更是连自己的父亲都敢顶撞了,可是这个声音发出以后,他却根本没有还口。 倒是吴洪山很快反应过来,看了一眼莫婉蓉,然后才道:“三……三公子,您是否看到了什么?” 三皇子齐文俊的声音再次响起:“舅舅,我今天过来找吴兄,结果因为不耐烦呆在外面,就到了花园里吹吹风,当时正好在假山后面。” “三公子,你看到了?之前到底是怎么回事?”吴子文的声音隐隐透着一股尊敬,整个人也不像刚才那样愤怒急躁了。 威远侯府和吴妃的关系,骆寻瑶一直都知道,吴子文是三皇子的伴读,跟三皇子交好,这点她更是清楚的很,不过当初她连威远侯府都很少出,性子又内向,因此从未见过三皇子,只知道莫婉蓉一直很得吴妃的喜爱。 之前骆寻瑶一直不知道当初那位目睹了一切的人就是三皇子,还以为只是一个寻常宾客,因为不敢得罪骆芬才把所有的事情的推到她身上……现在想想却根本不是这样,不过,她倒是想知道这位三皇子如今又会怎么说。 “之前的冲突,和吴夫人先挑起的,以二対一,在冲突中吴夫人也占据了上风,而且莫姑娘根本没有推人,这点我看的很清楚。”齐文俊开口,之前的事情他看的很清楚,根据当时几人的对话,以及发展的情况来看,莫婉蓉分明就是被设计了,而骆芬,也是自己故意落水的……不过,骆芬毕竟是吴洪山的妻子吴子文的母亲,他当然不好直接这么说,更何况,他还有点摸不准那个哭哭啼啼的女孩子是怎么回事。 吴子文的这个表妹表现的畏畏缩缩的,瞧着似乎跟这次的事情没什么关系,但就是因为这样,在他细想过后反而更为怀疑。 骆芬是吴子文的母亲,好端端的,哪里用得着费那么大的功夫不惜赔上自己去对付莫婉蓉?想把莫婉蓉赶出去的,应该是这个对吴子文感兴趣的小表妹吧? “没错,我根本没有推人!是骆芬一直拉着我!”莫婉蓉马上接口。 “那难道是我娘自己掉下去的?”吴子文捂着自己的胳膊:“那石头一直好好地在那里,这次突然就松了,怎么可能没人动手脚?” “这我就不清楚了,不过可以让人去查查……而且骆小姐摔倒的时机真的有点巧妙。”齐文俊又道,他一向欣赏莫婉蓉这样独立自主的女人,而对于表面柔弱暗地里却诡计不断的女人没好感,之前的事情,他就不信骆寻瑶不知情。 这次骆寻瑶根本不像上一次一样担忧地上去帮骆芬挡攻击,只是在旁边劝着,后来假作摔倒的时候也离骆芬和莫婉蓉有些距离,她原以为,那位躲在假山后面的人就算不想得罪骆芬也绝不会扯上她,却没想到竟然还跟上次差不多…… “寻瑶?”吴洪山第一个看向了骆寻瑶,反倒是吴子文,听到这话以后反应没那么大——他之前就只看到莫婉蓉和自己的母亲拉扯,骆寻瑶却一直在旁边。 而且,胆小如鼠的骆寻瑶哪有这个胆子? “姑父,我不知道,我当时被吓到了,才没扶住姑姑。”骆寻瑶连连摇头,带上了哭。 她知道,就算真的要查,这次的事情也绝对查不到她身上来,因为骆芬应该是找了莫婉蓉身边刚买来的丫头给那块石头动手脚的,还故意让人看到了…… 更何况,她如今根本没住在威远侯府,别说莫婉蓉身边的丫头了,就连莫婉蓉都是头一次见,哪有本事布置出这样的局面来? 吴洪山这时候也想到这件事了,家里的事情他虽然不太管但也了解不少,骆寻瑶向来比隐形人好不了多少,还有些小家子气,这样的场面绝不是她能弄出来的…… “侯爷,一定要查查,快让人去查,寻瑶绝不会去做这样的事情!”徐秀珠的声音响起,随后她就从外面走了进来,脸上还有着一丝不安,却又异常坚持。 徐秀珠以前从未参加过今天这样的宴会,要不是骆寻瑶在身边,少不得就会出丑,而在骆寻瑶被骆芬带走了以后,更是胆怯了起来。 幸好,之前骆寻瑶交代了不少事情,她才没什么动静,可到底还是时不时地就看向骆寻瑶离开的方向。 “你不喜欢看戏?”一个温和的女声响起,吓了徐秀珠一大跳,然后她才发现,说话的是她来的时候在跟骆芬说话的女子。 “不是……”徐秀珠下意识地捏住了自己的衣角。 “要不要吃点点心?”温氏又问,经过刚才的事情,她对徐秀 珠也好奇起来了。 “不用了,我来之前吃过了……”徐秀珠连忙开口,然后才发现自己似乎说错了。 温氏却是忍不住笑了笑,突然发现,这位被骆芬说的粗鲁不堪的人,其实人还不错。温氏是在场的女人里,完全不用去巴结骆芬的少数人之一,因此倒是毫无负担地跟徐秀珠聊了几句,直到宴席上有个妇人突然要找骆芬让莫婉蓉帮忙,然后后院又传来了一些喧哗声。 男人们都呆在前院,不可能知道后面发生的事情,可是女人们却呆在后院,徐秀珠又时刻观察着,自然发现了一些不对劲。 不过,就算发现了什么不对劲,她面对这样的情况也束手无策,幸好温氏见多识广,和徐秀珠一起发现这一点以后,就知道威远侯府应该是出了什么事,当下便教徐秀珠借口如厕走了出去,还指点了一下威远侯府的路径。 然后,徐秀珠一路小心翼翼的来到了这里,还看到了被围起来的池塘,知道了有人落水的事情。 吴洪山之前很着急,自然也就有些疏忽,倒是忘了让下人拦着过来的人,现在看到徐秀珠才知道自己疏忽了,徐秀珠却没发现这点,她过来的时候正好听到了齐文俊怀疑骆寻瑶的话,又是高兴骆寻瑶没落水,又是气愤别人血口喷人,注意力全在骆寻瑶身上。 “伯母!”骆寻瑶看到徐秀珠,不免有些惊讶,随后却是躲到了徐秀珠身后:“伯母,我要回家。” “爹,让人去查清楚!”吴子文无视了徐秀珠,他是现在最为矛盾的那个。 “对,就要让人去查清楚,我根本没推人,也不知道那块石头怎么就松了!”莫婉蓉也道,同时瞪了骆寻瑶一眼。 吴洪山见状,不再多说,马上就派了管家前去查清事实,而这个时候,御医终于到了。 侯府里其实也有一个大夫,因此吴子文和骆芬都已经喝了驱寒的汤药了,不过冬日里落水并非小事,自然还要让御医看过才能放心。 骆芬是受了寒,御医重新开了一张御寒的方子,提了注意事项也就罢了,更重要的,却是吴子文。 吴子文的本就受伤的胳膊这次又受了伤,还被冷水泡了许久,之后他更是因为忙着和吴洪山争执而没注意这点…… “小侯爷的胳膊旧伤未愈又添新伤,还受了寒,一定要好好保养才能康复,即便如此,以后阴雨天气,怕还会酸痛难当,不能再提重物。”御医检查过后,斟酌了一下语言方才 开口。 听到御医的话,不说吴子文,就连吴洪山和那位三皇子也都变了脸色。吴子文如今的确还没什么建树,但他的确是京城这一代里颇有才干的,可现在,难道他的胳膊真的就废了? 骆寻瑶躲在徐秀珠身后,看到了眼前的人神色各异的表情,也有些意外,她根本想不到,当初让吴子文挨的那顿打,竟然会有这样的效果。 “一定要把事情查清楚了!”吴洪山的手都抖了起来,想到吴子文胳膊受伤会引发的一系列事情,忍不住怀疑起来——这次的事情,会不会是别人想要对付威远侯府? 他已经恨不得把所有的下人全都抓来严刑拷打一番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三章 骆芬早就布置好了,当然不会让吴洪山什么都查不到,也不会让吴洪山查到太多怀疑有人设计莫婉蓉。 很快,吴洪山身边一个他平日里非常信任的下人就表示,他今天早上的时候曾经看到莫婉蓉身边的丫头在那个池塘边徘徊,神色慌张,而莫婉蓉的这个丫鬟,下午的时候突然就身体不适,然后出府看病去了,现在全无踪迹。 过了一会儿,又发现根本没人请莫婉蓉来找骆芬,或者说,那个之前去找莫婉蓉说要求见骆芬的妇人早就已经消失了,并不是宾客里的一员。 再多的消息也就查探不出了,吴洪山甚至对那位给吴子文报信的下人动了刑,但对方确实什么都不知道,只是从陌生人嘴里听到了骆芬可能会跟莫婉蓉起冲突的消息,才跑去告诉吴子文讨好对方的。 几乎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莫婉蓉……吴子文坐在凳子上任由那位御医帮他包扎,神情晦暗不明。 吴子文如今岁数并不大,作为吴洪山唯一的儿子,他顺风顺水地过了将近二十年,所有的挫折,都是这些日子受到的。 先是被自己的父亲逼婚,然后,在即将得到一个极好的职位的时候被人打伤,而现在,他的一只手竟然被废了? 吴子文受伤的是左手,但即便如此,想到以后自己在生活上可能会遇到的种种问题,他还是有些接受不了。 “御医,手受伤了,要怎么处理?”正在吴子文发愣的时候,突然却听到了一个细小的声音。 开口询问的人正是骆寻瑶,骆寻瑶早就打定了主意,要卖那个会在两个月后受伤瘸腿的四皇子一个好,自然也关注了一些这方面的事情。 四皇子会在十二月中旬摔下马折了腿,当时京城应该同样冷得很,而他还会跟吴子文一样断了骨头…… 既然如此,既能表达对吴子文的关心让吴子文感动,又能对自己的计划有助益的事情,为什么不做? 果然,听到骆寻瑶向御医询问自己的伤情,小心翼翼地看了自己的伤口又问了注意事项,吴子文的脸上闪过了一丝感动。 不过,骆寻瑶虽然向御医问着关于他的事情,却根本不抬头看他……想到自己跟莫婉蓉定亲的事情,吴子文的脸色难看起来。 骆寻瑶跟御医的交谈,除了就在旁边的吴子文和一直关注着骆寻瑶的徐秀珠以外,并没有其他人关注——这时候,威远侯府因为骆芬落水吴子文受伤的事情,已经乱了起来了 。 骆芬出了事,寿宴当然也就进行不下去了,吴洪山让下人通知了宾客,说是骆芬不幸失足落水,不能招待,然后就将所有人请了回去,开始专心调查起这件事来,给好几个跟这件事没多大干系的下人都动了刑,想知道是不是还有其他隐情——他已经开始怀疑这次的事情有没有跟他有仇的人掺和了。 骆寻瑶从御医那里问到了自己想问的,看了看那张方子以后,就又站到了徐秀珠的身后,小心地观察着周围的情况。 此时看到吴洪山愤怒的表情,就知道这次的事情恐怕是不能善了了,骆芬就算做的手脚再怎么干净,吴洪山真要查,也不可能查不出来。 不过,就算再怎么查,也不会查到她头上去,毕竟骆芬原本是想让她落水的,当然不会让这些事情跟她有关,反而还特地把事情弄得跟她全无关系——菊蕊这些天,就被安排了不少事情,一直留在吴子文的院子里基本没出过门。 “事情查的差不多了吧?侯爷,这次的事情跟寻瑶全无关系,我们是不是可以走了?”骆成开口,本来他也该跟宾客一起离开,不过骆寻瑶也牵扯进了这件事,他当然也就不会离开了,可现在,就快要宵禁了,难道他们还要继续呆下去? “不行!我是被陷害的,一定要把事情查清楚了!”莫婉蓉开口,她根本什么都没做过,却被安上了这么一个罪名被人冤枉,可想而知会有多么地愤怒。 吴子文可是他唯一的儿子!吴洪山也没有放弃的意思,可是从那些下人嘴里却再也问不出更多的东西了。 齐文俊已经有些后悔自己掺和进了这件事了,本来他站出来是为了卖莫婉蓉一个好,不牵扯骆芬则是为了威远侯府的面子同时不觉得骆芬有必要这么做,却没想到竟然会演变成如今的局面…… 他知道吴洪山应该是想差了,估计,也只有看到了当时的情况的他,才能明白当时骆芬有多么刻意,这应该就是女人们后院斗争的手段。 可惜,他因为前些日子没少听到骆寻瑶的事情,也知道她是吴子文本来差不多快要定下了的妻子,先入为主,就觉得应该是骆寻瑶动了手脚又说动了骆芬跟莫婉蓉起冲突,毕竟在威远侯府住了十来年了,怎么可能在这里没点自己的人手?可按照现在调查到的情况和威远侯府的人的表现来看,这个女人竟然真的就跟她表现出来的一样,只是一个什么都不知道只会哭哭啼啼的草包。 觉得自己之前是高看了骆寻瑶以后,再回想 自己看到的事情,齐文俊也就能把情况想明白了——那该不会是骆芬设计莫婉蓉想让她把骆寻瑶推下水却自己倒了霉吧? 可是,骆芬好端端的为什么要这么做?就为了能让骆寻瑶嫁给吴子文? 有些想不通,又不好这个时候推翻自己之前说过的话再去指认骆芬……齐文俊突然想到了什么:“吴兄,这次你受伤并非小事,不如我跟京兆尹的人打个招呼,让他们出面去找那个给石头动手脚的小丫头?” 齐文俊话音刚落,吴洪山就点了点头:“那就麻烦三公子了!” 如今即将宵禁,普通的下人就算出门了也查不到什么,可官府的人也不是那么好叫的…… 能这么轻描淡写地让京兆尹的人去找人,还能让吴洪山叫一声三皇子的人会是谁?徐秀珠不懂朝廷上的事情什么都不知道,骆成却是身子一僵。 骆寻瑶躲在角落里,却暗自观察着所有人,骆成的反应当然也发现了,突然有些后悔。 她原先并不知道那位曾经指认她的人就是三皇子,所以才任由这件事这么发展下去,可现在却又免不了有些担心,毕竟,当初骆家可以说就是毁在这个三皇子身上的。 “子文,子文!”这个时候,带哭腔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然后骆芬就跌跌撞撞地跑了出来,一下子扑到了吴子文身边:“子文,你的手没事吧?” “娘……”吴子文开口,顿了顿才道:“我没事。” “子文,怎么会这样啊,莫婉蓉,我们母子到底是什么地方惹到你了,你竟然要这么害我们?”骆芬哭了起来。 “到底是谁害谁你自己清楚!你一直看我们母女不顺眼几次三番地找茬,现在你得意了吧?”莫婉蓉毫不示弱,她现在已经豁出去了,大不了就跟母亲一起离开这个鬼地方! 骆芬被身边的丫头婆子搀着泣不成声,但是看向莫婉蓉的眼神却满含痛恨,就连对骆寻瑶,也同样恨了起来。 她本以为这次的事情万无一失,以骆寻瑶对自己的信任和那单薄的身体,要让她退到那石头上去再简单不过,可事情的发展却完全出乎她的意料…… 最重要的,还是自己的儿子的伤。 骆芬知道那池塘浅的很,觉得骆寻瑶就算掉了下去也不会有大碍,甚至都没打算让吴子文下水救人,却没想到最后发生的一切却完全不在她的意料之内,而且她在落水以后,根本抵不住求生的本能,以至于完全忘 了池塘很浅的事情。 “相公,现在子文被害成了这个样子,你可不能再放纵着凶手了!相公!”骆芬现在后悔的无以伦比,恨不得抽自己几个耳光,脸上却没表现出什么来,只是哭个不停。 “吴夫人,现在事情还没查清。”齐文俊又道,他既然已经插手了,这时候也就不可能再停下了,而且看眼下的情况,为了得到莫婉蓉的好感他少不得就要得罪骆芬,既然如此,多得罪一点也无妨。 骆芬忍不住抖了抖,三皇子她见过一次,刚开始虽然没认出来,这时候却一下子就认了出来。 “三公子已经让人去抓那个在石头上动手脚的婉容的丫头了,你大可放心。”吴洪山开口,面对头发湿透依然狼狈不堪的骆芬,多年的夫妻感情让他的语气难得的柔和,可是骆芬却是呆在了当场了。 骆芬之前是真的晕过去了,而她刚醒来就从自己身边的王嬷嬷嘴里得知了一些外面的事情。王嬷嬷是她的心腹,对她并无隐瞒,可惜王嬷嬷并不认识三皇子,所以她也不知道,原来那个刚才被她恨得牙痒痒的躲在假山后的人,竟然会是自己的丈夫儿子努力巴结的三皇子。 莫婉蓉身边的那个丫头被抓来的时间比想象中更快,她虽然跑出了骆府,骆芬也安排了接应的人,但要出城只能等第二天,如今就呆在一家客栈里,只要一排查,很快就查到了…… 这世上能让人开口的方法多了去了,更何况看这个丫头慌乱的样子就知道她对做坏事根本没什么经验,人既然抓来了,大部分的人,也就都松了一口气。果然,一被带进来,她就开始连连求饶了。 “快说,到底是谁让你去给那块石头动手脚的?”莫婉蓉一巴掌就打在了她的脸上。 那个小丫头被打懵了,过了一会儿才哆哆嗦嗦地开口:“是……是小姐……你让我去的……夫人,夫人,求求你救救我,救救我。”她惊惧之下,竟然扑到了骆芬脚边。 虽然她指认的是莫婉蓉,这神情却明显不对,吴洪山的脸色变了变:“用刑!”折腾了这么久,他现在,是连审问都已经没心情了。 岁数不大的小丫头根本受不住刑罚,几板子下去,就全都招了:“是夫人,是夫人让我做的,不关我的事,我什么都不知道……” “你血口喷人,我连认都不认识你,又怎么会指使你去做这样的事情?还让我们母子两个落得这样的下场?”骆芬哭了起来:“老爷,你可要给我做主啊!” 原本,只要莫婉蓉害人的事情罪证确凿,吴洪山为了莫婉蓉的名声着想,绝不会把事情闹大,更何况吴洪山手底下没什么能用的人,想要去抓人并不容易,而明天一早,这小丫头就能出城了。 可眼下,三皇子插手,事情就没那么简单了,当初遇上这事,骆芬应该是把她推了出去,现在呢? 吴洪山的脸色异常难看,自己的妻儿都受了罪,而且骆芬的表现一向很好,他是一点也不想怀疑骆芬的,但现在审讯出来的结果却是这样,再加上三皇子之前的话,他还真没办法不信。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四章 这次的事情是骆芬做的,这点别说吴子文了,就连吴洪山也不信,可那个指认骆芬的丫头被打了以后,却也是没胆子再说假话骗人的。 而且,她还透露,骆芬早就已经花钱买通了她,这些日子,她一直都有偷偷地将莫婉蓉的各种消息告诉骆芬,因为觉得这么做很不对有些心虚,她还偷偷地找身边的好姐妹暗示过,问对方主母让她做事她是不是一定要做。 跟这丫头一起服侍莫婉蓉的丫头很快就证实了这一点,也表示这个丫头之前的确有点魂不守舍,不过对于她透露出来的消息,所有人都以为是她得罪了骆芬被骆芬找麻烦的缘故,谁也没想到,她其实是在帮骆芬做事。 “我还有证据证明是夫人找我做的,王嬷嬷来找我的时候,还遇到过别人,有人看见了我拿王嬷嬷的东西!”那个丫头突然想到了什么,连忙开口:“看到我拿王嬷嬷的东西的,是吴管家的儿子,他当时还训斥我了!” “看到了吧?根本就是她陷害我的,好端端的,我干嘛要当着别人的面把她推下水?”莫婉蓉开口,若说以前她对骆芬只是不喜的话,现在就真的是厌恶了。 “我没有,她就是打算好了,跟她的丫头串通在一起,然后反过来诬陷我!”骆芬哭道,却也知道如果那个丫头说的属实,那她就罪证确凿了……她专门留意了让王嬷嬷不要留下任何马脚,可怎么就没想到这个丫头竟然会破绽百出? “之前的矛盾,是吴夫人先挑起的。”齐文俊淡淡地开口,吴子文和吴洪山可能还不愿去相信骆芬设计陷害的事情,可他旁观者清,却已经想明白了。 齐文俊的话,对骆芬来说无疑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骆寻瑶敏锐地发现,就连吴子文,应该也已经信了。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有人扑到了地上:“侯爷,小侯爷,对不起,这是我做的,我对不起你们!”这人满头灰白的头发一丝不苟地梳成了一个髻子,总是跟在骆芬身边,是骆芬身边最得力的助手最信任的人,当初还没少找骆寻瑶的麻烦…… 骆寻瑶知道,当初应该是自己帮骆寻瑶顶了罪的,现在她跟这件事完全无关,然后顶罪的人,就成了骆芬身边的王嬷嬷了吧? 不过,以前她昏迷着,还参与了所有的事情又有三皇子作证,让她顶罪可以做的完美无缺,但是换成王嬷嬷……别人就不一定会信了。 至少,骆成就不信。 骆家人这天晚上没有离开威远侯府 ,不过第二天一大早,在吴洪山要去上朝以前,骆成就脸色阴沉地带着所有人离开了。 以前骆寻瑶曾经说过,说她在威远侯府过的不好,那时候骆成虽然信了却也没有什么直观的感受,可是现在,见识过威远侯府到呃那场大戏以后,他却对这话深信不疑。 “姐,幸好你让我们提前吃了点心,不然我昨天晚上肯定就饿死了!”昨晚骆寻逸并未被骆成带去大厅里,而是去了客房,结果,就因为威远侯府乱成了一团的缘故,竟然没人给他送饭,让他饿了一晚上。 “那寻逸以后出门的时候,就多带点吃的吧。”骆寻瑶笑着开口,其实其他人几乎是一晚上没睡的,甚至连口水都没喝上,也只有那位三皇子被迎去休息了……谁让这戏一出接着一出的呢? 骆家的马车摇摇晃晃的,天还没有全亮,就到了骆府了。 骆成官位低,用不着上朝,倒还有时间把威远侯府的事情弄清楚,他让下人带骆寻逸去梳洗吃东西好准备去上学,其他人却坐到了一起,神色都有些凝重。 “伯父,昨天是姑姑主动去找莫婉蓉的麻烦的,她当时想要推我,不过我摔了一跤躲开了,她就自己掉进了池塘。”骆寻瑶开口,当时的事情她再清楚不过,不过就连齐文俊都不好直接说骆芬的不是,她当然更不好说——就算所有人都知道这件事是骆芬做的,以骆芬的身份,吴洪山也不会真的处置她,既然这样,又何必让她有了警戒心? “摔得好!”骆成掷地有声:“我看她真的是昏了头了,竟然想出这样的事情来,难道她就真的不把你当回事吗?” “大伯,姑姑她什么时候在乎过我呢?”骆寻瑶苦笑道。 “现在说这个也没必要了,寻瑶,以后你就一直呆在骆府吧,再不要去那里了。”徐秀珠握住了骆寻瑶的手,想到骆寻瑶差点就被推下河,心里一阵担忧。而且,若是被推下河的是骆寻瑶,说不定这次的事情,他们还会往骆寻瑶头上栽…… “伯母,我也是这样想的,我打算还去城外的庄子住着,既清静也能躲着那些人。”骆寻瑶笑了笑,在城外的生活无比自由,而这样自由的生活,也不知道还能过多久…… 骆寻瑶隐约也知道一些,骆成夫妇已经在开始帮她寻瑶合适的夫婿了,要不是因为吴子文的事情发生了没多久,他们想要找个最好的,怕是就要找上她来问问意见了。 徐秀珠有些迟疑,不过想到骆芬吴子文的执着,以及莫 婉蓉和骆芬似乎势不两立,就开始担心威远侯府的人会取消婚约再来找上骆寻瑶了,对骆寻瑶要去城外的事情,也就不那么反对了。 骆成的心思跟徐秀珠差不多,不过想到莫婉蓉,他倒是又想起了一件事:“寻瑶,那个瞧见了骆芬落水的年轻公子,应该不简单吧?” “那位三公子,可能就是三皇子。”骆寻瑶开口。 “三皇子?他怎么会掺和进这样的事情?就算真的见到了,让人跟吴子文说一句也就罢了……” “也许是对莫婉蓉有好感?”骆寻瑶开口,当初三皇子就对莫婉蓉非常好,吴妃更是时不时地就会请莫婉蓉进宫,当初,按照骆芬的说法,是莫婉蓉连三皇子都迷惑了。 “就算这样,以三皇子的身份,这样做也有些不合适,昨晚,他一晚上没回宫吧?”骆成皱了皱眉头,当今皇上子嗣不丰,因此皇子们都还住在宫内,三皇子一向备受瞩目,这样逗留臣子家中…… 骆寻瑶本来并未多想,听骆成这么一说,倒也觉得有些到底。 她是一个女人,以前想事情,多少还有局限性,喜欢从感情这方面出发,可真要仔细分析一下……也许她真的想错了? 既然三皇子帮莫婉蓉可能另有原因,那吴洪山对莫婉蓉母女这么好,是不是也另有原因? 当初吴子文定亲之后,骆芬就告诉她莫婉蓉母女两个都是狐狸精,说吴洪山跟柳秋早就有一腿…… 因为她的那位姑父的确对柳秋母女非常好,常常会提起以前的事情,那种细致入微的关怀也不是假的,所以她从未怀疑过这点,后来吴洪山对柳秋母女越来越好,对骆芬却越来越差,这一点她也就越来越确信了,不过现在,她却开始怀疑,自己当初是不是想错了。 至少,两辈子下来吴洪山从未想过要休了骆芬,昨晚一开始甚至都没有去怀疑骆芬,而且他跟三皇子一样,应该也不是个会因为女人误事的人…… 而且,昨晚在威远侯府,王嬷嬷质问他的时候,他的神情也跟她想象中对方该有的不同……骆寻瑶的眼前又浮现了昨晚的事情。 之前,是王嬷嬷主动承担了所有的罪名,表示自己是看不过柳秋母女恃宠而骄,霸占着吴洪山,让吴洪山对骆芬越来越冷淡才出手的。 所以,是她买通了莫婉蓉身边的丫头,是她让人给那块石头动了手脚,是她在宴会上的时候劝骆芬去那里走走,更是她提前跟骆芬说了莫婉蓉的 恶形恶状让骆芬去找莫婉蓉的麻烦,不过她当时没想让骆芬落水,只是想让总喜欢站到那块石头上的骆寻瑶落水,到时候也没外人,她也就能诬陷是莫婉蓉推人的了。 王嬷嬷一边哀嚎,一边倒是将整件事给交代的清清楚楚了,好似跟骆芬完全无关,只是会有几个人信就值得商榷了。 当然,不管信不信,骆芬毕竟是吴洪山明媒正娶的妻子吴子文的母亲,而且这次倒霉的还就是骆芬自己以及吴子文,又没出什么大事,想要继续追究,当然也追究不下去。 骆芬在王嬷嬷出来顶罪以后就晕了过去,吴洪山眼神复杂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就踹在了王嬷嬷的胸口:“你这个毒妇,为什么要这么做?”他这样做,也算是将骆芬完全地摘了出去。 “侯爷,我是为我家小姐抱不平啊!侯爷,凭什么你对那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野女人,比对我家小姐还好?侯爷,我家小姐才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这些年你对我家小姐冷淡也就罢了,现在怎么还能这么伤害我家小姐,把她逼到如今的地步?”王嬷嬷哭诉着,盯着莫婉蓉的目光里满是愤恨:“侯爷你对这个女人比对少爷还要好,这又是什么意思?侯爷就那么喜欢那对母女?” 王嬷嬷这么说,应该就是在为骆芬抱不平了,而听到她的话,吴洪山却并没有被拆穿心事的恼羞成怒,反而又是错愕又是懊悔。 难道,她当初真的想错了? 吴洪山虽然只有骆芬这么一个妻子,但这些年对骆芬一直淡淡的,相反,他对柳秋却是真的好,好到他一个从来不管后院的事情的男人还会去关心柳秋的生活饮食,而且,他和柳秋的确常常会谈起以前的事情,其中的感情和怀念并不是假的。 正因为这样,骆寻瑶一直觉得吴洪山应该是因为对柳秋有感情,才会对她们母女两个那么好,甚至一直纵容着莫婉蓉,可是现在,事情好像并不是那么一回事。 只是,就算事情不是这样又如何?现在的她,还没能力管那么多。 “大伯,三皇子和威远侯府关系亲密,我们也管不了这么多,暂时就只能远着了。”骆寻瑶开口。 “确实如此,你休息一天,明天就出城吧。”骆成点了点头,虽然让骆寻瑶独自住在城外的庄子上他觉得委屈了对方,可眼下却没有别的办法了。 “那伯父我就去休息了,对了伯父,姑姑可能会送东西过来,那东西拿来了就收下吧。”骆寻瑶又道,昨天骆芬落水前可是跟 她说了,以前骆家送到威远侯府的东西要还给她做嫁妆的,现在骆芬想要对付莫婉蓉母女还要靠她,应该不会赖账。 骆寻瑶虽然一夜未睡,但依然心情大好,威远侯府的人则恰恰相反了。 莫婉蓉闹着要搬走,吴子文发现自己误会了莫婉蓉以后,不顾自己的伤势开始挽留对方,骆芬昏迷,吴洪山又要处理家里的事情还要安慰受到了惊吓的柳秋…… “照你这么说,现在吴家是乱成一团了?”明德帝看向自己的三儿子,问道。 “是的,父皇。”齐文俊异常恭敬地开口,等威远侯府的事情了结,一回到宫里,他就来见了明德帝,用最简洁的话把昨天威远侯府的事情全都说了。 “柳秋呢,怎么样了?”明德帝淡淡地问道。 已经跟了明德帝三十年,他最为倚重的大太监贺喜一丝不苟地帮明德帝穿戴好了衣服,对于明德帝提到一个陌生的女人的事情,一点都不好奇,动作依然无比的轻柔。 “柳夫人和莫小姐在威远侯府过的不错,子文对莫小姐应该也是有情的,也就是吴夫人对她们有敌意。”齐文俊又道。 “不过是女人的争风吃醋……让吴洪山注意一点。”明德帝开口,想了想又道:“照你说的,吴子文的手算是废了?” “好好养着,应该无碍。” “可惜了,京兆少尹的位子,就要考虑一下别人了……你说,骆成对威远侯府的人有怨?” 明德帝的口气也一丝起伏都没有,齐文俊却被吓出了一身冷汗。 如今的京兆尹是个油盐不进的,他就把主意达到了京兆少尹的位置上,原本吴子文早就可以接任了,却不想竟然被打伤了……他手上没有别的合适的人,又不愿大皇子得益,最后就把这事拖了下来……这事不算隐秘,可明德帝突然提起……齐文俊的语气越发恭敬:“父皇,确实如此,骆成明显对吴家有怨气,经过这次的时候,恐怕就更要势不两立了。” “最近有好几个大臣向我提起骆成的儿子,就让他去做这个京兆少尹吧。”明德帝开口。 京兆尹掌管京城治安,在前朝的时候,一向由皇亲国戚担任,结果,这些皇亲国戚担任了这个职位以后,常常会有徇私枉法的事情发生,甚至于,造成了前朝灭亡的那位国舅爷刘青,就曾是最后一任京兆尹。 就因为这样,如今京兆尹明德帝选了一个铁面无私的人来当,同时增设了两名京 兆少尹,京兆少尹职位不高,虽说是辅佐京兆尹的存在,其实还是跟着京兆尹进行学习并相互牵制相互监视的,正因为这样,选出来的就算不是皇亲国戚,也多半是开国元老的后代,骆寻瑾倒也能擦得上边。 也算是安抚一下那些老臣了。 “父皇英明!”齐文俊马上开口,虽然有些不解明德帝为何把一个这么重要的职位的给他之前一直在打压的骆家,却也不敢询问。 明德帝的衣服已经穿戴整齐,贺喜轻声开口:“陛下,时辰到了。” “上朝吧。”明德帝当先走了出去。 齐文俊退后几步跟了上去,看到贺喜也不紧不慢地走在自己身边,手腕一翻,就把一个玉坠子塞到了贺喜手里。 这位大太监不动声色地收了东西,面上依旧一点表情也没有,手上却做了个手势。 齐文俊见到了那个手势,当即松了一口气——这手势,正代表明德帝对他的做法并不厌恶。 贺喜将明德帝从龙辇上扶下来的时候,明德帝脸上有了一丝笑意:“小喜子,你又发了一笔财了吧?” “皇上英明。”贺喜满脸的笑意。 “你这个老东西。”明德帝笑骂道。 作者有话要说:有姑娘问有没有男主什么的,女主在古代,本身就是个古人,当然不可能不嫁人。 这文的标题是变天,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女主后面会向着皇位进发~当然,鉴于作者智商平平,可能会写的不好,掩面。 谢谢扔地雷和手榴弹的姑娘~么么~ 小妖不是仙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10-1215:25:11 娃哈哈扔了一个手榴弹投掷时间:2013-10-1116:48:32 鱼丸子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10-1113:51:39 朱鹭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10-0215:48:09 娃哈哈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9-2521:09:30 ☆、第二十五章 从威远侯府回来,骆寻瑶洗漱完就美美地睡了一觉,而等她睡饱醒来,威远侯府的人也就大张旗鼓地来了。 当然,这次他们不是来接她过去或者耀武扬威的,相反,倒是送来了不少东西,其中就有前几年骆成送到威远侯府的那些宝石。 昨天的那件事,王嬷嬷为了撇清骆芬的关系,全都揽到了自己身上,对于为什么要在那块石头上动手脚的原因,也变成了她觉得骆寻瑶会跟以前一样站到石头上去。再加上一开始他们还冤枉了骆寻瑶,以至于让骆家人在威远侯府呆了一夜…… 威远侯府这次过来的,是吴管家和吴洪山身边的一个丫头,他们先去见了徐秀珠,送上了礼品赔礼道歉,然后才找到了骆寻瑶。 说了一番好话,又帮王嬷嬷道了歉以后,年迈的吴管家就将一个沉重的盒子交给了骆寻瑶:“骆小姐,我家夫人一直惦记着你。” 盒子里装的,果然就是当初骆成送去威远侯府的珠宝。 大大小小百多块各色宝石,还有浑圆的珍珠和几块玉石……骆寻瑶早就知道骆成之前那几年给自己送的东西应该不少,却也没想到竟然有这么多。 幸好,这些东西虽然可能已经被骆芬用了一些,却也没有完全便宜了她。 “小姐!这么多东西?”莲心看着盒子里的东西,一脸的震惊。 “这些都是伯父这些年给我的……莲心,和我一起去一趟伯母那里吧。”骆寻瑶开口。 昨天威远侯府发生的事情,今天就已经传遍了京城了,各色各样的传言都有,因为骆家人昨天留下了的缘故,多少还牵扯到了他们一家。 不过,今天吴家的人来道歉过以后,骆家人也就不用再担心别人扯上他们了,这应该也是吴洪山大张旗鼓地让人来赔礼的原因。 徐秀珠也已经睡过一觉了,她大致点了点骆寻瑶拿来的盒子里的东西,笑道:“差不多就是这些,就算还有别的,估计也没几样……她真的舍得还回来?” “应该是不舍得的,昨天还跟我说为了让伯父回京她上下打点用掉了一些……现在倒是差不多全还来了。”骆寻瑶笑了笑,骆芬原本能还一半也算好的,偏偏还出了昨晚的事情……她为了取信自己,也是下了本钱的。 “你伯父在南疆呆了六年多,已经算久的了。”徐秀珠有些无语,以往去南疆的官员,最多两三年肯定就会调任,也就只有骆成一呆六年……刚到南疆的时候 ,他们被南疆人排斥,有几次甚至遭到追打,日子有多么不好过只有他们自己知道,直到后来骆成一直认真办事不偏不倚,他们的日子才终于慢慢地好过起来。 “她也就是骗骗我……”以前的骆寻瑶,哪里会懂这些?微微笑了笑,骆寻瑶说起了另一件事:“伯母,姑姑她这样子也算是表示对我的诚意了,可她现在病了我却不能在旁边伺候着,不如就让菊蕊过去吧。”菊蕊本身就是骆芬的人,她是绝不会留在身边的,却也不能轻易动了引起骆芬的警觉,既然这样,能把她打发到骆芬那里就再好不过了。 骆芬应该是想要利用菊蕊来知道她的消息的,既然这样,她为何不能反过来?至少,从菊蕊一直撺掇着她跟莫婉蓉作对的话里,就能知道很多吴子文和莫婉蓉的事情。 徐秀珠皱起了眉头有些不解,骆芬都那么对寻瑶了,又何必再找人去伺候她?现在,她都想把这个欺负骆寻瑶的老妖婆打一顿了! 她刚想表达自己的看法,却正好看到骆寻瑶别有意味的表情,联想到以前骆寻瑶说过的关于菊蕊的事情,就想到了这么做的好处……可是,寻瑶不过十五岁,肚子里的弯弯绕绕怎么就这么多?之前在威远侯府,她害怕的模样,也全是装出来的吧?徐秀珠一直把骆寻瑶放在需要保护的位置,这时候突然发现这一点,心情莫名地有些复杂。 骆寻瑶自然看出了徐秀珠的纠结,却好似完全没有发现一样,将手里的盒子往前推了推:“伯母,这些东西,你先收着吧。” “这怎么行?寻瑶,这本来就是我们送给你的,就该由你拿着才对。”徐秀珠反应过来,马上就拒绝了。 “伯母,我要这些也没用。”骆寻瑶推拒道。 这本就是徐秀珠给骆寻瑶的,又哪里还会收回来?“寻瑶,伯母都老了,还要这些做什么?倒是你,可以攒着做嫁妆。” “伯母你取笑我!”骆寻瑶跺了跺脚,一脸娇羞地跑了出去。 徐秀珠看着骆寻瑶捂着脸跑远,忍不住笑了起来。骆寻瑶就算有些小心机,应该也是被骆芬逼出来的,她本质上,还是个单纯可爱的少女,而且,就算她有点小心机又如何,这到底还是那个可爱的女孩子,对她更是非常的好。 让身边的人把珠宝给骆寻瑶送过去,徐秀珠考虑起骆寻瑶的夫婿人选来。 回京以后,骆成跟当初骆国公的很多手下都联系上了,这些人大多还都感念着骆国公的恩情,有不少就暗示了 想要让儿孙迎娶骆寻瑶…… 将手上的资料又翻了一遍,徐秀珠叹了口气,这些人要是平常见到了,她只会觉得高不可攀,可现在却又觉得各个不顺眼。想来想去,她还是再一次放下了手里的资料,毕竟骆寻瑶年纪还小,如今又刚刚被吴子文伤了心…… 徐秀珠在做什么骆寻瑶并不知道,不过她在离开了徐秀珠的院子以后,很快就没有了娇羞的表情。 听到嫁妆会害羞,那是女孩子的会有的反应,却不是她会有的,不过她还是特意做了那样的样子,好让徐秀珠把刚升起的那丝怀疑打压下去,而一旦这次在她刻意露出了真面目的情况下徐秀珠还把怀疑压了下去,以后估计也就不会再去怀疑了。 娇羞的反应是她在演戏,而之前要把宝石还回去的行为……骆寻瑶不得不承认,她早就已经打算好了那些宝石的用途了,会去和徐秀珠一番推拒只是想要得到徐秀珠的好感,让徐秀珠更加相信自己而已。她知道,徐秀珠是肯定会把东西还回来的。 果然,徐秀珠很快就把那盒珠宝还了回来,将它放好以后,骆寻瑶暗自琢磨起开珠宝店的事宜来,从人手资金到后续的处理,她一样样地想,然后一样样地记在心里。 在那烟花之地,她自从被打折了腿,就再也没机会摸到纸笔,用给人上妆的法子换取食物情报以后,她只能选择一遍遍地背,让自己把那一桩桩的事情全都记下来,然后从各种事件里面去找官员们的关系,去找可能会有的报仇的机会……即使这渺茫到几乎不可能,却依然是她活下去的动力。 也就是那些年,她硬生生地记下了很多东西,也练出了可以记住很多东西的本事。 打定主意要让那几个经过观察以后确定很可靠的南疆人回乡一趟,又通过自己之前在庄子里的观察选定了一个可以主持这一切的人选,骆寻瑶就听到外面传来了喧哗的声音,里面充满喜气,不一会儿,更是有人跑到了她的院门口:“小姐,小姐,有喜事儿!大少爷当官了!” 京兆少尹,这原本是吴子文的官职,因为吴子文年纪轻轻就得到这个据说非常重要的职位,她曾经对吴子文异常崇拜,现在,这职位竟然落到了骆寻瑾头上! 她以前总觉得吴子文很有本事,天下无双,其实,像吴子文这样的京城有很多吧?至少骆寻瑾就一点不差。所以,吴子文也不是不可替代的? 可惜,吴子文当上京兆少尹以后,立下的最大的功劳就是找到前朝宝藏,并 借此升了官职,其他时候也不过是混日子,因此她也不知道,骆寻瑾以后要如何做才是最好的……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六章 京兆少尹虽然官职不大,却绝对是有实权的,对于骆寻瑾突然被天上掉下来的馅饼砸到的事情,骆家所有人都很高兴,徐秀珠还亲自下厨做了两道拿手菜菜。 骆寻瑶也被这份快乐感染了,却又忍不住因为皇帝的这道命令而有些焦虑……不过,当初骆家有宝藏的事情还是骆芬说出来,三皇子推波助澜以后才引起无数人的关注的,现在应该没人会想到吧?毕竟骆家如今称得上落魄了。 虽然有心事,骆寻瑶脸上却也没表现出什么来,只是笑着恭喜了骆寻瑾,不过,等吃过饭,他倒是又去找了骆寻瑾。 “寻瑶,你看我明天就要上任了,这么大的喜事,你在家里多住几天怎么样?”骆寻瑾一脸的希冀,他总觉得自己的这个妹妹很有本事,现在每次有点事情,就想问问她,自然也就不想她离开了。 “大哥,我在这里多住几天,要是被人缠上了那可是要赖着你的。”骆寻瑶笑道。 “怎么会?现在威远侯府的那些人,估计自顾不暇。”骆寻瑾又道。 “可是,大哥你的职位,本来该是吴子文的,说不定对他们来说,那就是新仇旧恨了。” “真的?” “这是菊蕊说的,据说本来打算吴子文的伤好了以后马上上任,没想到他这次伤上加伤了。”骆寻瑶开口,菊蕊之前一直在照顾受伤的吴子文,如今又被送了去照顾骆芬,把事情推到她身上再合适不过。 吴子的胳膊,还是骆寻瑶和他让人打断的,现在竟然还有个这么好的职位便宜了他……骆寻瑾睁大了眼睛,同时很快又担心起来:“这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当然不会,大哥你多注意一点就可以了,最主要的,还是要跟别人搞好关系。”骆寻瑶开口。 托当初吴子文干过这个职位的福,她对如今的那位京兆尹还是非常了解的,当下就详详细细地说起了跟这个人有关的事情。 如今的京兆尹名叫周寿,为人刚正不阿,脾气还有些倔强,对于大部分官员来说,他很不好相处,吴子文一度也被他挑三拣四,最后对他非常厌恶。 不过,这样的官员其实也有很不错的地方,至少,遇到一个这样的上司也就不用挖空心思去想着要怎么讨好他了,更不用担心他会给自己使绊子。对于能吃苦的骆寻瑾来说,跟这样一个人相处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只是另外的那位京兆少尹,可能就不怎么好办了。 “大哥,到时 候你一定要多做事少说话,有什么功劳都分别人一点,出风头的事情让给别人……”骆寻瑶最后又交代了一番了,周寿并不是一个好糊弄的人,骆寻瑾只要这么做了,总是能入的了他的眼的。 “我知道了,我会努力的。”骆寻瑾点了点头。骆寻瑶曾经教过刚去官学的骆寻逸一些交朋友的方法,最后都凑效了,他当然也会照做。 明天是骆寻瑾上任的日子,也是骆寻瑶去庄子上的日子,就在这天晚上,她又悄悄地回去拿了两块砖头,以备不时之需。 这次出门的时间很晚,到庄子上的时候都已经是黄昏了,看到挂在天边的落日,看到这个宁静的庄子,骆寻瑶突然觉得很安心。 “小姐,你回来了!”夏老九老远看见了骆寻瑶的马车,立刻迎了上来。 “夏管事,庄子上怎么样了?”骆寻瑶笑着问道。 “小姐,一切都好,还有上次跟你提过的那个教书先生,也已经买回来了。”夏老九开口,骆寻瑶提出的事情他都放在第一位,这个先生,前天终于就买回来了。 “他对这里适应吗?”骆寻瑶问道。 “小姐就是心善,他以前连饭都吃不饱,现在有吃的有住的,又怎么会不好。”夏老九一直都觉得,他们庄子上的人,是过的最幸福的了,要不然外头的那些女人,也不会愿意嫁过来。 “那过上两天,就让他教庄子上的孩子认个字吧,把西面的空屋子修缮一下就好。”骆寻瑶并不打算把她让人学习的事情闹大了,也免得被上面的人怀疑。 “我这就找人做活去。”夏老九开口,西面的空屋子还是这庄子以前的主人建的,已经荒废了好些年了,要仔细修修才能住人。 夏老九买来的教书先生五十来岁,却已经非常苍老了,一看就知道以前的日子过得很不好,骆寻瑶去看了对方,表达了一下自己的同情,然后就给了对方很好的待遇,还嘱咐了夏老九给他送去足够的粮食给一小块地种菜,要是庄子里杀猪杀羊,也都给他送点去。 对此,没有人觉得奇怪,几乎所有人都认为,骆寻瑶这是因为觉得这个老人太可怜才把人买了回来,至于让孩子们去跟着他认字——总不能就让这个家伙吃白饭吧? 就因为这样,还有不少庄子上的妇人旁敲侧击的,让骆寻瑶不要轻信了别人被骗。 非常简易,连纸笔都不怎么齐全的学堂几天后就开起来了。 庄子 上的人家,因为骆国公收的租少,以前还多少有些抚恤赏赐的缘故,日子都过的不错,当然也不需要岁数不大的孩子帮着干活,再加上对读书有着敬畏,自然很乐意把孩子赶来念书,就连女孩子也没有落下,不少人还自备了笔墨,让骆寻瑶多少有点惊喜。 然后,她就去看了当初难产的小李氏,以及小李氏生下的那个胖娃娃。 小李氏的公婆干活利落,又只有她丈夫一个儿子,日子倒是过的比庄子上的其他人好上不少,小李氏怀孕的时候吃的整个人胖了一圈,现在坐着月子,瞧着竟然又胖了一圈。 她吃得好,奶水当然也好,于是本来就胖的孩子,就更是圆滚滚的讨人喜欢。 不过,骆寻瑶这次过来,却不是来看她和这个孩子的。她在骆府的时候曾经琢磨过庄子上可用的人,想来想去,最后就想到了小李氏的丈夫秦继祖。 因为秦家生活不错,秦继祖小时候也曾经去念过两年学,后来回来以后,就跟着夏老九的儿子夏河做事,庄子上多出来的粮食蔬菜,都是他找门路卖了的,要不是这样,李氏也不会把自己的侄女儿介绍给他。 秦继祖人聪明,根据前些日子她看到的情况来看,也是个有担当不会偷奸耍滑的,无疑是给自己帮忙的合适人选…… 骆寻瑶微微提了提想找个人帮忙采买些东西,秦继祖就马上主动请缨了,他的父母也连连点头,先不说庄子上的人都对骆家感情很深,就说之前小李氏难产的事情,也是靠了骆寻瑶的人参和她带来的人才能平安,他们一家自然感激不尽。 骆寻瑶要采买的,无疑就是南疆的宝石,去南疆路途遥远,她也就再次问了问秦家人的想法。 “小姐,我一直想出去走走,能去一趟南疆见见世面也好。”秦继祖一开始想到刚出世的儿子有些犹疑,但很快又答应下来,他知道自己不喜欢种地,既然这样自然要找点别的事情做。 事情进展地非常顺利,骆寻瑶很快就和秦继祖商量好了行程,又给了大笔的银钱,几天后,秦继祖就和当初打了吴子文的四个南疆人一起出发前往南疆了。 如今已经进入十一月,再过一个多月就要过年了,秦继祖很可能要年后才能赶回来…… 骆寻瑶把从骆府带回来的一个婆子送到了秦家帮忙做事照顾小李氏,耳提面命了让她一定要听小李氏的话,让小李氏感激的不行,不过也只有骆寻瑶知道,选这么一个人,她到底废了多少心思。 一开始她想送丫鬟,不过想到年轻的丫头容易动春心惹出事来,就干脆送了个曾经伺候过她的母亲的婆子,私下里还给了不少钱,让这个婆子好给儿子买地娶媳妇,为的就是在秦继祖身边安个人,让他的家人向着自己。 如此一来,事情就做的差不多了,接下来,她就要去想想那个会在一个月后摔断了腿的四皇子的事情了。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姑娘们一直以来的支持~ 这文明天要v了,会三更,不过鉴于某绝没存稿,可能会晚点~ ☆、第27章 从十一月开始,天气就越来越冷了,骆寻瑶让夏河去一趟城里买回来了很多布料棉花,让人弹了几床被褥,同时,又照着骆寻瑾的尺寸做了两身衣服。 不过,做完以后她却没让人送回去,而是跟新做的被褥一起放到了箱子里。 除了这些以外,她还让夏河去采买了一些药材,都是常用的,其中就包括了当初她从御医那里看到的治伤驱寒的药材。 既然买了这么多药材,当然就要去见见被庄子上的人当大夫看的珠艳了,珠艳如今的状况非常好,她这些日子帮好些女人治了见不得人的毛病,又分享了一些京城的咨询,已经成了庄子上的女人们最喜欢的人了。 骆寻瑶过去的时候,就有一个三十来岁的妇人正在跟她聊天,看到骆寻瑶以后才有些拘谨地离开,却留下了一篮子鸡蛋。 目光从鸡蛋上扫过,骆寻瑶就看向了珠艳的脸,从珠艳来到这个庄子上以后,她就觉得对方的气质完变了不少,而现在,珠艳整个人都有些变了。 她洗净铅华,改了眉形发型,脸上又做了点修饰,看起来竟然跟以前大不一样,即便是以前认识她的人,估计见到现在的她也不敢确认了。 看得出来,她是真心想要在这里过下去的。 骆寻瑶记得当初的时候,珠艳就跟她说过,最大的愿望是找个小村子平平静静地过日子…… 很多男人都觉得,过惯了勾栏院纸醉金迷的生活的女人,是没办法再过回平静的生活的,还鄙视勾栏院里的女人,觉得她们是为了钱去过那样下贱的生活的,可事实上,对于这里大部分的女人来说,这生活跟地域没什么区别, 每天都不能睡个安稳觉,再累也要爬起来接客,要对各色各样让人厌恶的男人笑脸相迎,运气不好还会被弄得遍体鳞伤…… 至于银钱,那是落到老鸨手里的,就算是头牌,有几身衣服几样首饰老鸨心里都有数,想吃点好的,还要哄客人点了才能尝尝…… “贺嫂子在这里过得怎么样?”露出一个单纯的笑容,骆寻瑶问道。 “这里很好,全靠小姐我才有这个福分。”珠艳马上开口。 “这可不能这么说,贺嫂子是真的有本事的,你送的手绢荷包,我就很喜欢。”骆寻瑶又道,这些日子珠艳做了些小东西让李氏送给她,全都做的非常精致:“对了,我这次又拿了些药材过来,贺嫂子你看看有什么合用的没有。” “那些小东西小姐喜欢就好了。”珠艳笑了笑,等看到那些药材的时候,脸上更是有了由衷的喜悦。 骆寻瑶自然发现了这点,笑容也真切许多,让夏河把药材分门别类地放到隔壁房间以后,她还跟珠艳多聊了一会儿,然后从珠艳那里得到了一些保养皮肤的方法。 该做的准备工作都做的差不多了,骆寻瑶就开始带着丫鬟婆子在庄子里,或者庄子外面四处走走,也打听了周围的事情。 当初四皇子出事的时候,她还缠绵病榻,后来又因为得知自己不能生育而伤心万分,根本一点不了解,还是后来才从别人嘴里听说了出事的日子,又顺便记了下来,不过地点就不怎么清楚了,只知道是在城西离这个庄子不远的山林里。 京城周围,当然不会有什么密林,城西的这片林子也不算大,因为时常有人伐木打猎的缘故林子里也没什么大型野兽,不过兔子狐狸之类的小家伙倒有不少。 京城的贵族子弟,很多都闲的很,大冬天的出城来这里猎狐狸,还美其名曰自己不畏严寒武艺过人的人并不少,不过大多都有固定的地方,四皇子当初是和五皇子一起出城打猎的,身边估计还跟着下人,应该也不至于去危险的地方…… 说起来,四皇子好端端地在城外惊了马,过了一天多才被人发现,也不知道到底是哪位动的手脚。 弄明白了京城的年轻子弟喜欢的打猎路线,骆寻瑶又在山林的外围走了走。 原本她整天四处跑,从骆家跟来的几个丫鬟婆子还是有点担忧的,夏老九却觉得只要安全,多动动也没关系——当初他们打仗的时候,有些女人可是会上战场的!再加上到了庄子上以后,骆寻瑶动的多了吃得多了,整个人脸色红润健康了许多,反对的人也就更加少了。 随着天气越来越冷,地里已经没什么活了,顶多就是有些妇人还在腌制着蔬菜肉类,因为闲的很,村子里的学堂又谁都能去,倒是有不少大人都跟在了孩子后面学习,庄子上的人一起争着学写字,最后就连刚出月子的小李氏也抱着裹得严严实实的儿子去了,还特地跟骆寻瑶学了秦继祖的名字。 其实,骆寻瑶并不知道去南疆的人会带回什么消息来,却也知道这样的生意,她一定要做的非常小心才行,以后不仅要全都由秦继祖出面,最好还能有个靠山,比如说那位四皇子…… 做好了万全的准备,甚至打算好了见到那位四皇子要说点什么,剩下的就要靠天意了……骆寻瑶 让自己放松下来不要多想,可随着时间临近,却又不能不想。 冬天来临以后,已经陆陆续续下过几场雪了,但都不算大,可就在她记下的那个日子的前三天,突然就下起鹅毛般的大雪来。 雪下了一天以后就变得断断续续的了,可随机却刮起了狂风,地上的雪又被吹起来,让人根本不敢往外走。 天空阴沉了整整两天,这两天,骆寻瑶甚至都不敢打开窗户,就怕刺骨的北风裹挟着大雪把自个儿给埋了。 这次的雪下的实在太大,家家户户都都闭门不出,为此,夏老九还专门杀了庄子上养的三只羊,给每家每户都分了点羊肉,珠艳和那位教书先生那里,更是送去了足够多的柴火。 也许是以前被冻惯了的缘故,骆寻瑶如今并不怕冷,但屋子里还是点起了炭盆,上面总是放着一碗冒着泡的羊汤——这是驱寒的好东西,也无疑是庄子上的人冬天最喜欢的食物。夏老九每天都会在庄子上那块不能耕作的土地上养上一大群的羊,除了卖到城里以外,就是天冷的时候自己煮了吃了。 羊肉有股腥膻味儿,曾经这个年纪的骆寻瑶是不喜欢的,可到了如今,只有骆寻瑶自己知道,挨过饿的她是多么地珍惜每一口食物,又是多么地喜*肉类,因为这个,羊膻味她也就不在意了。 到了四皇子出事的那天,大雪突然就停了,风也同时停了,一大早,日头就从东边升了起来,看到夏河和李氏在屋外铲着厚厚的大雪,骆寻瑶忍不住苦笑。 大雪连下了三天,雪后确实会有很多动物出来觅食,但是这样的天气,她想要再像往常一样出门却很难,要在那片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林子里找人也就更不容易。 骆寻瑶本就不敢百分百保证能成,现在还遇到了这样的事情……也许找个理由让骆寻瑾带着衙门的人过来? 不……这行不通,她要是偶尔遇到了受伤的四皇子救了人,大家只会感激她,可她要是这么做了,最后恐怕只会引来怀疑。 仔细想了想,骆寻瑶穿上厚厚的衣服下了楼——不管怎么样,她总要去试试才行,而且这会儿还早,可能四皇子还没出城。 “这雪下的可真大,路上全都堵住了。”穿着厚厚的棉衣的夏老九点了旱烟,吸了一大口,又舒服地吐出来。 “爹,继祖走的时候说要是连下了几天雪,等雪停了就让我带着腌菜腌肉活鸡活鸭去城里,现在要不要去?”夏河问道,庄子上的出产很 多,以前这些东西怎么买都是他和秦继祖一起做的,现在秦继祖去了南疆,就只能他一个人来了。 “官道上都是大雪,也不知道车子去不去得了……算了,你套上车子去一趟吧,今天进城去,肯定不管有什么都好卖。”夏老九开口,京城那么大的地方,吃的喝的全要城外送,过了三天估计粮食不会有问题,很多人家能吃的菜就不多了。 而且,眼下临近过年,还是采买年货的日子呢。 “那是,现在城里估计没什么吃的了……我再去问问庄子上的其他人去,去城里卖东西赚钱可比他们去逮兔子来的容易。”夏河点了点头。 骆寻瑶听到这话,突然心里一动,而随即,她就又看到了庄子上的那些孩子一边追打着打雪仗一边去了学堂,这些孩子都很懂事,到了学堂门口,还帮忙扫了雪,当然,同时也把扫下来的雪堆成了一个雪桥,玩雪玩的很高兴。 ☆、第28章 “莲心,让厨房把剩下的羊肉都煮成羊肉汤送到学堂里。”骆寻瑶想了想开口。 买回来的那个教书先生以前应该受过不少苦,在庄子上住下来以后,他就非常珍惜在庄子上的生活教的很用心,又因为身份缘故总把自己放的有点低从不会体罚学生,所以庄子上的孩子都很喜欢过来念书,现在雪刚停,竟然就有人来了,他也不抱怨,亲手点起了一个火盆,准备好了东西就已经打算教书了。 火盆里烧的不是炭火,而是夏老九搬过去的柴火,烟有点大,这个老人却全然不在意,被火熏着似乎还很高兴。 这样一个老人,听说骆寻瑶准备了羊肉汤给他喝以后,脸上甚至有些惶恐,不过庄子上的孩子们,就显得很高兴了。 喝了羊肉汤,骆寻瑶就满脸好奇地问起了下雪有什么好玩的,这些庄子上的孩子以前都四处跑着,对这个问题再了解不过,杂七杂八的就说了很多,从堆雪人打雪仗到抓麻雀抓兔子,什么都有。 “我们多叫几个人,去试试好不好?”骆寻瑶非常感兴趣地开口。 那些孩子叽叽喳喳地就同意了,就连那位教书先生,在喝了羊肉汤以后就提出了一个法子:“小姐,不远处不是有条河吗?只要在河面上凿个窟窿,就能抓鱼了,不过这事有点危险,小孩子去做不成。” 骆寻瑶不过是借着自己想玩的名头找个能带人出去的由头,却没想到竟然真的有这么多的玩法。 “那我们去叫人,今天就出去玩玩吧,抓到了什么,大家晚上就煮了,我再让夏管事杀只羊……大家可以一起去夏管事那里吃。”骆寻瑶一脸的跃跃欲试。 如今已经是十二月的中旬了,早在几天前,骆寻瑾就来过一趟想让她回去,不过被她推辞了,后来碰巧下起了雪,骆家人也就没有再来叫。 现在,她打着就要离开的名头要出去玩玩,再做顿吃的犒劳一下庄子上的人,也不会有人觉得奇怪。 果然,对于骆寻瑶提出的事情,根本没人反对,最后除了一群孩子以外,还有三十多个大人跟了上来。 不过,这些人显然没想到骆寻瑶才是最想出去的那个,一过来就抓着自家小崽子教育了一番,让他们以后不能再怂恿小姐出去玩,可孩子刚被放下就跑的没影了,只惦记着等会儿能吃的人。 对于庄户上的人来说,附近的地形还有那片林子都非常的熟悉,这些人有些去抓鱼,有些就扫出一块空地来撒了谷 子支起了簸箩让孩子看着抓麻雀,还有人则挖了小陷阱,开始兔子落网了。 “小姐,这边的林子虽然不密,不过小东西却有不少,据说还有人抓到过白狐狸,所以每次下完雪,都有人来这边打猎,”夏老九指了指不远处的那个林子,“其实谁知道现在还有没有兔子,那些人就是找个由头出来跑一圈罢了,而且就这个林子跟城里离得近,早上出来,晚上还能回去。” “夏管事,这些人会不会在林子里遇到危险?”骆寻瑶问道,她和莲心都穿的很厚,还捧了手炉,现在倒是一点不冷。 “哪能啊,这儿的猎户都熟悉这林子,要是城里来的,那肯定就是大户人家的少爷了,身边谁不带几个仆从?根本出不了事,”夏老九笑起来,“不过这些人多半也抓不住什么好东西,根本就是出来玩的,有时候还有人会来我们庄子里让我们帮忙做晚饭或者借宿,出手大方的很。” 又了解了一些事情,骆寻瑶突然开口:“夏管事,今天进城出城的人应该挺多的吧?现在官道都被雪盖住了,会不会有人有危险?不如找个人去看着吧。” 自从把珠艳和教书先生带了回来,又几次给庄子上的人分发了东西,骆寻瑶在这些庄户人家的眼里,就成了一个善良的大小姐了。 谁都希望主家心好一些,更何况庄户人家本就是朴实的,因此在骆寻瑶担心起官道上的人以后,思及往年的确有人会不小心跑下了官道遇到危险,夏老九很快就找了个人去看着。 看到这一幕,骆寻瑶暗自松了一口气,若是这样她还找不到那个四皇子,那也就是没办法的事情了。 麻雀平日里常常偷粮食吃,是村子里的人最讨厌的动物之一了,因此所有人都抓的兴致勃勃的,骆寻瑶呆在暗处看着陷阱,在麻雀到簸箩下面吃谷子的时候拉动绳子,竟然也抓到了两只。 小小的麻雀估计会引动某些大家小姐的同情心,骆寻瑶却只想到了那些孩子们提过的烤麻雀。能吃饱,能吃好,这其实也是一种幸福。 冬天本就无事可做,庄子里的人一开始只是陪孩子们玩,渐渐地倒也有了来了兴致,一个平常就会进山的老猎户还特意回去带来了一只狗。 听说这只长相凶恶的狗鼻子非常灵,是打猎的一把手以后,骆寻瑶对它也越看越喜欢了,还让夏老九给了那老猎户一袋子烈酒。 官道上往来的人不少,有些商户趁着年底从南方贩卖了不少东西回来,却因为大雪被困 在了不远处的县城里,这时候自然就赶着进城,还有平常每天都会进城贩卖粮食蔬菜的人,也一样急着进城,路上一直人来人往的。 而且巧合的很,竟然还真的有车子一不小心滑到了官道旁边的滩涂地里,最后庄子上过去的人帮忙把车子弄出来以后,还得了一笔赏钱。 因为一大早的把所有人都叫了出来,如今是冬天不吃点东西又会觉得冷,中午骆寻瑶就让人回庄子多做了一顿饭,同时也找到了那几个在官道边看着往来行人并帮忙扫雪的汉子,问了官道上的事情。 皇子就算是偷偷出来的,排场应该也不小,骆寻瑶一点也不担心这些人会没有注意到,果然,这几人很快就谈到了那群鲜衣怒马抛出城的年轻人。 “这些城里人还真是闲着没事做,这样下雪的天气竟然跑出来打猎,打猎也就罢了,这种天气骑马可危险的很。” “是啊,那马可好了,要是不小心出点事就麻烦了。” “他们身边都跟着不少下人呢,我们担心个什么劲儿?”有人笑道。 骆寻瑶听到他们的话以后,就详细地问了这些人的穿戴和去向,又道:“说不定,那还是我认识的人呢。” 听到骆寻瑶可能认识,这些人自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因为晚上准备了大餐,中午大家吃的其实挺简单,李氏和庄子上的妇人做了不少杂粮面饼,大伙儿就吃开了,冬天也没什么好东西,不过大白菜甜滋滋的,腌菜很下饭,还有一大盘腊肉炒鸡蛋,即使不够所有人吃也让孩子们吃的很高兴。 下午的时候,庄子上几个懂打猎的人就去找了附近的几个猎户,然后一起进了山,见状,骆寻瑶松了一口气。 不管四皇子是不是中了别人的计被害了,卖他一个好对她绝无坏处,就不知道她有没有这个运气了,不过如今时间还早,四皇子应该也会呼救吧? 大冬天的,还是在京城近郊,当然不可能有什么大收获,不过杂七杂八的,大伙儿倒也弄到了不少小东西。 到底在雪地里呆的久了,又不像那些孩子一样跑跑跳跳的有一身热乎气,骆寻瑶整个人都冷的有点僵硬了,而就在这个时候,突然那几个猎户牵着一匹马就出来了。 “小姐,我们在山上找到了一匹马!”带着猎狗过来的那位庄子上的猎户突然跑到了她面前,他们这些人在外围转着,打到了两只兔子以后,猎狗突然叫了起来,然后他们就瞧见了这匹 马。 “怎么回事?这应该是有主的马……”骆寻瑶惊讶地开口,这马单看马鞍,就知道主人非富即贵……难道这就是四皇子的马? “没错,小姐,这马应该是有主的,身上也没什么伤,如今却在林子里乱跑,我琢磨着马主人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问题。”猎户开口,他已经查看过了,这马背上的东西完好,都没有被解下来,身上又没什么伤,马主人不可能好端端地放了它,既然这样,他可能就是在山里遇到什么问题了。 而且,就算这马是自个儿逃了的,在没了马背上的补给的情况下,马主人恐怕也要挨饿受冻了吧? “这样冷的天,要是在山里迷路了,还没吃的喝的……”骆寻瑶皱起了眉头,她看起来好像只是在为别人担心,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已经急得手心都是汗了。 “小姐,我也这么想,所以就想找几个人进林子去找找去,有我的狗在,找人也方便。”那猎户开口。 “就这么定了,大家去找找吧,等你们回来,就一起吃羊肉去。”骆寻瑶开口。 在冬天,羊肉果然是能振奋人心的东西,这些人一转身,就又进山了。 骆寻瑶倒是很希望能亲自救到那位四皇子,可能找到人已经是极大的幸运,她也就不再去掺一脚了,毕竟她一个什么也不懂的大小姐,如果真的进山只会给别人添麻烦。 ☆、第29章 这些进山的人,将近天黑的时候才出来。 期间,夏老九曾经劝她回去,可她到底不放心,就找借口留了下来,后来夏老九干脆就在她面前点了一个火堆,好歹没让她冻着。 远远地看见人影,骆寻瑶马上就站了起来,等看到其中一个高高壮壮的猎户背上还背着一个人以后,她更是松了一口气:“找到人了?” “小姐,找到了,是个年轻人!”那个猎户开口,背着人就走到了骆寻瑶面前:“他受了伤躲在一个树洞里,幸好我的狗鼻子灵,也这个林子里没什么大家伙才找到了他。” 趴在他背上的是一个穿着精致的皮毛衣服的年轻男子,看起来不过二十来岁,皮肤有些苍白,脸上还有着泪痕,却已经晕过去了。 “他没事吧?” “小姐,没事,他本来还在那里喊着呢,见了我们才晕过去,估计睡一觉就好了,不过他右腿断了,要好好治治才行。” 骆寻瑶并没有见过四皇子,但是眼下这个虚弱但穿着华贵的男人正好断了右腿,时间年龄都对的上,她相信自己应该不会弄错,而且,现在天已经黑了,她再想别的也来不及:“他受了很重的伤,快把他送回去吧,让贺嫂子给他看看,把庄子上懂跌打的人也叫过来吧。”骆寻瑶安排起来。 一行人很快就回到了庄子上,珠艳和另外一个平常会帮人处理些跌打损伤的伤口的老人也被叫了来。 如今天色已晚,好的大夫都在城内,想要去叫是来不及了,幸好这两人也算有点经验,药材又充足,还有骆寻瑶这个提前了解了一些断骨的救治方法并从御医那里偷学了一些东西的人从旁指点,倒是很快就帮那个昏迷的人正好了断裂的骨头,又绑上了木棍,身上一些大的伤口,也都抹上了骆寻瑶买来的金疮药。 擦药的时候骆寻瑶避开了,却也吩咐人把火盆点了,再把自己之前多做的被褥拿来。不过她做好的衣服倒是用不上了,这位伤者虽然在雪地里打过滚,但是他身上穿着厚厚的皮衣,里面的衣服当然也没湿,当初应该也是因为这个,他才撑得下去没被冻死吧? 救了个人,大伙儿的心情都不错,有吃的心情就更好了,夏老九家的堂屋里坐满人,骆寻瑶隔得远远的都能听见一些声音。 “那家伙一看就知道是个有钱人,我们对他应该算得上救命之恩吧?也不知道他到时候会给我们多少钱。” “你老惦记着这个做什么?小姐给的 还不够多吗?又没费你什么功夫。” “我想想还不成吗?” …… 夏老九这次不仅杀了羊,后来还杀了一头猪,将最好的肉留下以后,剩下的羊肉羊杂羊肉做了最能暖身子的羊肉汤,猪肉则红烧了,至于今天捉到的猎物,大家就三三两两地生了火烤着,一群人吃的热火朝天。 骆寻瑶当然不会跟他们一道,四皇子被放在夏家的一个客房里,她就和莲心珠艳以及几个婆子一起呆在了李氏女儿的屋子里,而她们分到的食物,也比外头的更好一些。 那位四皇子还没醒过,只在之前上药的时候迷迷糊糊地喊过痛……骆寻瑶仔细琢磨着待会儿对方会有的反应以及自己该有的反应,做足了准备以后,才松了口气,然后就又去看旁边的药炉子。 其实,如果里面躺着的是那位三皇子,凭着以前那么多年的揣摩,骆寻瑶也是有信心跟对方相处的,可是四皇子…… 四皇子是先皇后的养子,母亲则是跟着先帝打天下的大臣的后代,在如今几位皇子里面,论身份也只有身为继皇后之子的大皇子能跟他比肩,而且据说文采也很不错,可这样一个人,却一直默默无闻的…… 他会不会是一直隐忍着想要一鸣惊人却不慎着了道断了腿与大位无缘?要知道,明德帝的六位皇子,除了最后当上皇帝的三皇子以外,其他人的下场都很惨,这也间接地说明了,这些人都是对那个位子有兴趣的。 骆寻瑶想了很多,不过等这位四皇子醒了以后,她才发现她想多了。 因为疼痛,这位四皇子扭曲了一张脸小声哼哼着,完全没有强忍着伤痛的打算,等看到骆寻瑶以后,更是异常感动:“这位小姐,是你救了我?我一定会报答你的!” 没有怀疑,没有探究,竟然这么快就相信了?看到对方真诚的眼睛,骆寻瑶突然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公子,你是京城来的吧?我庄子上的人在山里发现了你就把你带回来了,现在你感觉怎么样?”骆寻瑶笑着问道,为了不让对方警觉,没有去问对方的身份姓名。 “没错,我就是京城来的,现在也没别的,就是特别痛……你能帮我报官吗?不……”齐文宇似乎想到了什么,打了个寒颤:“不用报官了,我家人应该会找过来,这次真的太感谢你们了,等他们来了我一定让……我一定给你们好东西,啊!”说到后来,也许是不小心牵扯了伤口,他痛呼起来。 之前遇到刺杀,好不容易跑了还摔下马背的时候,齐文宇真的以为自己就要死了,却没想到还能活下来,所以对于这些救了他的人,他感激不尽,本来还想许诺个官位,可是想到之前的事情还是迟疑了。 这么明显的迟疑,骆寻瑶当然不可能看不出来,她也适时地笑了笑:“公子,你受了伤,需要喝药,也要吃点东西……你想吃什么?” 齐文宇撇开疼痛,果然就感到自己饿得很了,他早上出门以后就没吃过东西了,偏偏空气里还传来了一阵阵的香味……咽了一口唾沫,齐文宇倒是暂时放下了对之前的事情的忧虑,那些人虽然胆大包天,不过既然连他都拦不住,他的侍卫应该也会无碍……也就是那些人皮衣下面露出来的东西 暂时放开了疑虑,齐文宇开口:“我闻到羊肉味了,有羊肉吗?” “当然有。”骆寻瑶笑道,四皇子明显是个心思简单的,这对她来说,简直就是上天垂怜! ☆、第30章 齐文宇一口气喝了两碗羊肉汤,又就着骆寻瑶专门让人做了的腌菜又吃了两个馒头,然后才打了个饱嗝,当然,在此期间他没少哼哼唧唧的——对于养尊处优的皇子来说,断了腿的痛苦的确难以忍受。 如今男女之防并不如后来那么严,又有莲心李氏夏河等人在旁边,骆寻瑶也就没有离开,见他吃完了,又让莲心端来了药。 “我肚子发胀,等会儿再喝吧。”齐文宇的眉头皱了皱。 “现在还烫着,的确该等会儿,等把药喝了,也就没那么痛了。”骆寻瑶笑了笑。 齐文宇本来是下意识地不想喝苦药,现在听到骆寻瑶说喝了能止痛,却是眼睛一亮,正好骆寻瑶还给了台阶下,他也就点了点头:“对,等凉了喝……天冷凉的快,拿过来吧。”他飞快地接过药碗,捏住鼻子一仰头就把药全都喝了下去。 “公子,你怎么会在林子里受了伤的?这林子不大,也没什么野兽……”夏老九从外面进来,问道。他经历过战乱,什么苦都吃过,当初胳膊被人一刀砍断了都没哼一声,现在对大冬天出来打个猎都能摔断腿还会哭的齐文宇就有点看不惯。 “我摔下马了,那马跑的太快了……”齐文宇龇牙咧嘴的:“老先生,我有些侍……下人应该还在林子里,你找人去找找?” 这竟然不是命令的口气……骆寻瑶怕夏老九说出点不好听的话来,当下开口:“公子,现在天已经大黑了,外面还有厚雪,出去找人恐怕比较难办,这时辰,我们想进城给公子你找个大夫都不行。” 齐文宇有些失望,不过想到自己身边的侍卫都是身经百战的,又不像他一样不精骑术,所谓的刺客瞧着又没几个人,也就没有强求:“这次多亏了你们,我一定会报答的……你们也不用一直叫我公子了,叫我……文宇就好。” 连名字都说了……骆寻瑶看着眼前的四皇子,突然有种看到了当年那个单纯的自己的感觉。 齐文宇毕竟是皇子,他以前别说受伤了,估计都没挨过饿,这个晚上,自然也就有点不安生,痛了冷了要出恭了等等等等,隔不了半个时辰就要叫一次人。 这么娇贵的人,夏老九越来越看不惯,骆寻瑶却一直没有去睡觉,而在外头随时注意着他的情况,见他这样,莲心李氏珠艳还有夏老九,自然也只能陪着。 “小姐,”在齐文宇又一次叫人,几人进去他却只要了一口水以后,夏老九到底还是有些忍不住了,“小姐 ,你早点去睡吧,不过是一个京城过来的纨绔子弟,哪里用得着这样看着?” “夏管事,他也挺可怜的,年纪又不大,现在估计很难受,我们让着一点也是应该的,帮人帮到底。”骆寻瑶笑了笑:“而且做了好事,是会有好报的。”即使这好事是她算计了好久才算计到的也一样。 夏老九动了动嘴,看到骆寻瑶认真的样子,只能点了点头:“那……小姐,你身体不好,可不能熬坏了身体……” “是啊,小姐,现在都这么晚了,你还是早点去休息吧,这里有我看着就好了。”莲心也道。 “我没事,我是自己不想睡,跟他没关系,”骆寻瑶开口,突然又站了起来,“莲心,不如你陪我出去走走吧。” 屋外冷得很,骆寻瑶和莲心都披了一件大斗篷,然后就进了骆寻瑶住的小楼。 骆寻瑶虽然今天一直没回来,她房里却烧着炭火,有着一股热乎气。 “莲心,还记得之前在骆府见过三皇子,跟他有六分相像……当朝四皇子名为文宇。”骆寻瑶走在莲心身边,低声开口。 “小姐!”莲心惊讶地睁大了眼睛,骆府的那个三公子其实是三皇子的事情,她早就从骆寻瑶嘴里得知了,不过当时她虽然也在场,却根本没记清那人的模样,而现在……四皇子?里面那人会是四皇子? “你当做不知道他的身份就好,等会儿记得多说几句话,我们付出了什么,不能不让他知道。”骆寻瑶开口,又细细地嘱咐起来。 这些日子下来,莲心已经越来越忠心了,脑子也灵活了许多,让她扮演好一个看到主子受委屈觉得不忿而抱怨几句的小丫头想来并无问题。 而这位四皇子,口口声声的药报恩,应该也是个感恩的。 等该交代的全都交代好了,骆寻瑶就坐在了梳妆台前。 她的身份,说高很高,因为她是骆国公唯一的孙女儿,说低却又很低,因为现在骆成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五品官。 这样的身份,也许她能嫁个好人家,但哪里又比得过威远侯府?所以,在一开始决定要趁着这次的机会接近三皇子的时候,她自然也就有了别的念头。 骆芬的目标很明显,她是打定了主意想要骆家的家财的,而且当年就是她将骆家有宝藏的事情说了出去,也许她也一直就是这么认为的……既然如此,她又怎么可能放过他们?而且,当初的宝藏,是骆家被抄家的时候才抄出 来的,在此之前,这传言就算传的沸沸扬扬也没人拿得出证据。对外也只说是骆成通敌卖国,这却多少都跟大皇子和三皇子的斗争有关——真正跟南疆有联系的,说不定另有其人。 更何况,因为她爷爷的缘故,明德帝估计还盯着骆家。 在这样的情况下,骆家人想要平平淡淡地过日子,基本没可能,可是,如果嫁入了皇室呢?前朝的灭亡被人算在外戚身上,因此明德帝的两任皇后出生都不高,大皇子三皇子的妻子也都出生于没什么权势的书香之家,原本四皇子在瘸腿之后娶的妻子,还就是一个武将之女…… 明德帝也许会相信宝藏的存在,会因为忌惮骆国公在军中的影响力,继而一直盯着骆家,但他肯定也会明白,一旦让儿子娶了骆国公最宠*的孙女儿,这一切也就迎刃而解了——骆成一家不过是骆国公去世前找来照顾骆寻瑶的,谁会真的把他当成骆国公的儿子? 当然,这一切都只是她的推测而已,骆寻瑶完全不能确认,所以,之前四皇子还昏迷的时候,她就花了不少心思装扮自己,又准备了不少说辞,确保对方就算看不上自己也可以在很短的时间里发现自己的价值。 不过,她显然都做了无用功,如今这位四皇子全副心思都在自己的伤腿上,根本没关注别的,而且他显然也不是那种野心勃勃却不得不隐忍着打算一鸣惊人的人,她就算再怎么表现自己也没用。 当然,这样的男人,也许更好对付。 将脸上精致的妆容擦去,骆寻瑶很快就让自己“憔悴”了起来。 “莲心,我们回去吧。”等装扮好,骆寻瑶就站了起来,时间不等人,明天就该有人来找了,她要抓紧一切时间才行。 城外的庄子上,有好几盏灯彻夜未熄,而在皇宫里,因为四皇子和五皇子彻夜未归,也有不少人记挂着。 天还漆黑一片的时候,大皇子齐文浩就被身边的太监叫醒了。 “要上朝了?”捏了捏自己的眉心,齐文浩问道。 “殿下,还不到时辰……” “那你叫我起来做什么?”齐文浩一巴掌打到了那个太监脸上,他最近在外头培养了许久的一个手下突然倒了台,还留下了一堆烂摊子,现在心情正差着……而且大冬天的,谁会想起来? “殿下,是闻先生来了,说有急事。”那个小太监忙不迭地开口。 “狗奴才!”大皇子到底还是站了起来,却又 冷的抖了下,当下一脚踹在了那太监的腿上:“还不快给我穿衣!” 大皇子用的力不见得有多大,那太监却一下子倒地,在地上翻了个跟头以后才爬起来给他穿衣,果然,瞧见那太监的模样,大皇子一下子就笑了起来,也不再追究了。 闻先生是大皇子的先生之一,也是继皇后给他安排的智囊,大皇子一向信任他,昨天还跟对方长谈了一个时辰……如今见到对方,大皇子马上就问道:“先生过来是有急事?” “确实如此!”闻先生开口。 “这个时候能有什么急事?”大皇子问道,他们兄弟几个都还住在宫里,虽说不禁出入,但晚上宫门还是会关,他以往得到那些对自己不利的消息,多半都是上早朝开宫门的时候,所以有时候他刚知道有人要弹劾自己,转身上早朝的时候就被骂上了…… “我们安排在五皇子那里的探子传了个消息过来,万分紧急!”闻先生开口,大皇子在几个弟弟身边都安插了人手,因为被明德帝宠*而嚣张跋扈的五皇子身边自然也有不少,没想到却真的传来了有用的消息。 “是什么消息?” “五皇子前段时间跟四皇子起了冲突,昨天约四皇子出城打猎,其实是为了让四皇子吃点苦头,而且,昨夜四皇子五皇子彻夜未归!”闻先生开口,这两位皇子离开之前,可是说了晚上回来的,如今既然没回来,说不定就是遇上了点事情……去年冬天五皇子不就往六皇子的衣服里塞了雪球害的六皇子病了好几天? “老五竟然打这样的主意?”大皇子脸色一变,五皇子跟其他几位皇子没少起冲突,给人下绊子的事情更是没少做。 “确实如此,”闻先生开口,“殿下,五皇子如今愈发大胆,陛下却对他非常宠*,我们不能再任由他这么下去了……这次殿下可以出手帮四皇子一把,既打压了五皇子又拉拢了四皇子。” “这主意不错。”大皇子点了点头,不久前五皇子不仅跟四皇子起了冲突,还跟他闹了一场…… “既然如此,殿下不如就派人去城外看看吧,两位皇子彻夜未归,当哥哥的理应关心一下。”闻先生又道。 “我马上就去安排!”大皇子当下开口。 虽然连下了三天大雪,皇宫大道上却早就被打扫的干干净净的了,屋檐上的雪偶尔会突然砸下来,却也很快就会有人清理干净。 明德帝上完早朝,就留下了京兆尹周寿,询问了 京城大雪带来的影响。 周寿事必躬亲,当然不会答不上来,因此很快就把京城有多少处房屋被风雪吹垮,又有多少人被接到了赈济处全都说了。 这次的风雪其实不算大,不过毕竟是天子脚下,也就需要处处小心了,周寿说完以后,看到明德帝并不出声,就又将发放御寒衣物、有些道路不通畅之类的事情说了,可是明德帝竟然还未表态。 “陛下,喝茶吧。”贺喜端着茶杯适时地出现了。 明德帝喝了一口茶,总算回过了神:“没事就好,你下去吧。” 可是等周寿离开,明德帝看了看外面的天色,眉头却又皱了起来,有点心不在焉了。 “陛下,两位殿下兴许是玩过了头,已经在外面留宿就再多玩一天了。”明德帝是在担心四皇子和五皇子,这点贺喜非常清楚。 “那两个家伙……”明德帝摇头笑了笑:“你找人去城外看看去,不要大张旗鼓的。” 贺喜笑着应了,刚要出去安排,外面却传来了大皇子的声音:“父皇!出大事了!” ☆、第31章 大皇子长的器宇轩昂,还是明德帝的第一个孩子,即便是先皇后二皇子还在世的时候,明德帝对他也非常重视,等后来二皇子去世,明德帝就更是将他当成继承人来培养了,大皇子的母亲,也因此在早就失宠的情况下,突然成了风光的继皇后。 不过,大皇子虽说各方面表现都很不错,但也许是周围奉承的人多了的缘故,多少有点刚愎自用,任性自大,这几年更是有变本加厉的趋势。 听到外面传来的大皇子的声音,明德帝的眉头马上就皱了皱,相比于有什么事情都知道四下里告诉他的三皇子来说,大皇子这样毛毛躁躁的性子近来是越来越不得他的喜爱了。 “好好的能有什么事?”口气不好的训斥了一句,明德帝随即瞪了冲进来的大皇子一眼。 不管明德帝本身多么威严,他对自己的几个孩子却一向非常宠爱,因此大皇子也不怕他,再加上刚刚得到消息太过惊人,他就更不会在意别的了,当下一股脑儿把自己知道的全都说了:“父皇,出大事了,昨天四弟和五弟晚上没回来,我担心他们就派了人去找,可是去城外的人虽然找到了五弟却没找到四弟,只找到了四弟的侍卫,都已经遇害了!” “你说什么?”明德帝猛然间站了起来。他总共也只得了六个儿子,一个已经去世了,剩下的那几个即便是不被他喜爱的六皇子,他都是用了心的……可现在,他的一个儿子竟然出事了? “儿臣派去找人的人,带回了四皇弟身边的侍卫的尸体。”大皇子又道。 明德帝脚下一晃,摔在了椅子上:“都死了?” “四弟的侍卫都死了……父皇您先放宽心,四弟吉人天相,必然不会有事!”大皇子看到明德帝表情不对,忙道。 虽然他不像明德帝一样伤心,但是刚才突然知道这件事的时候依旧无比惊讶,所以都没跟属下商量一下,就急匆匆地来找了明德帝。 “若是事情属实,我哪里还能放宽心?”明德帝猛然间站了起来:“马上让人去找人,一定要把你四弟找回来!” “是,父皇!对了,父皇,还有一件事……”大皇子吞吞吐吐地开口。 “还有什么事?”明德帝口气不好地问道。 “四弟前段时间跟五弟起了冲突,五弟一度扬言要给四弟好看……”几个弟弟,大皇子不喜欢自己的三弟,跟自己的四弟关系平平,却非常讨厌自己的五弟。 他那位四弟 一向不喜欢出门,这次出门也是被老五叫去的,结果两人一起到了城外以后竟然出了这样的事情,他可不信这事跟老五没关系! 明德帝一愣,突然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你还不去找人!” 大皇子被吓了一跳,不敢再说什么,连忙跑了出去。 明德帝的神情无比难看,看到大皇子出了门,又看向了身边的贺喜:“你快点派人去查!顺便把老五给我叫来!” “是,陛下!”贺喜开口,平常总挂在脸上的和蔼的笑容早就已经消失不见,换上了跟明德帝一样伤心的表情。 四皇子身边的侍卫的尸体已经被带了回来,明德帝亲自去看了看,其中就有一个不久前还被自己夸过的年轻人。 这些侍卫都是贴身保护四皇子的,他们无一生还,那么自己的儿子呢? 等五皇子过来的时候,明德帝想也不想,就将自己手里的砚台砸了出去,正落在五皇子的脚下,吓得他一下子跪倒在地:“父皇……” “说,你跟你四哥是怎么回事?”明德帝厉声道,五皇子的模样与他非常相像,平常虽然任性妄为了一点,但他有什么说什么,就算今天被他责罚了,明儿个却又会黏到他身边,自然就让他更多了几份喜爱,但现在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以往你闹闹也就罢了,我都当你是小孩子不懂事,可眼下你四哥上哪去了?” “父皇,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五皇子齐文毅跪在地上连连磕头。 “混账!”明德帝怒不可遏地骂道。 “父皇,我跟四哥合不来,他骑术又差,昨天下午我们就分开了,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齐文毅已经见过那些尸体,当场就被吓呆了,“父皇,我以为四皇兄是到别的庄子上借宿了……”他这次找齐文宇出城,的确打了捉弄一下齐文宇的主意,也是刻意跟对方分开的,却没想到齐文宇竟然会遇上刺客…… 他去过那个林子十几趟了都没事,偏偏这次就出事了,不会是有人想要陷害他吧? 明德帝死死地盯着自己的这个儿子,为了皇位兄弟相残的事情在前朝数不胜数,不过他自己并未争过什么就得到了如今的位置,也一直觉得几个儿子兄友弟恭,也许他是想错了? 如今天下太平,四皇子五皇子出城打猎还是临时起意的,所以这场埋伏绝不简单……不过,为什么那些人会去对付一向什么事情都不管的老四? “父皇,我真 的什么都不知道,我也是今天碰上大哥才知道四皇兄出事了的……”齐文毅突然想起了什么:“父皇,这次一定是大哥陷害我,刚刚大哥还对我说我这次完了!” “哼。”明德帝冷哼了一声,一个儿子下落不明,另外两个儿子还互相暗示对方是下手的人…… “父皇,还有一件事,还有一件事!”齐文毅突然想到了什么:“父皇,我出发前跟四哥换了衣服马匹,外面天冷我们都裹得严严实实的,也就衣服和马能辨认,说不定那些刺客根本就是冲着我来得!父皇,你一定要为我做主啊!”想到这一点以后,齐文毅一时间都觉得自己身上发冷了。 明德帝这才看到自己这个一向张扬的五儿子穿的却是四儿子常穿朴素的衣服。 明德帝提倡节俭,其他几个儿子都做的不错,齐文毅却照样穿的非常张扬,出去打猎估计就更是怎么风光怎么来了……那些刺客难道真的是找错了人?要知道四皇子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几乎没人知道,但五皇子是他最喜爱的儿子,他甚至因为五皇子几次训斥大皇子的事情,却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他是想让骄纵的小儿子去磨磨大儿子的性子,可其他人又是怎么想的?他的大儿子,又是怎么想的? 沉默了好一会儿,明德帝才道:“你详细说说。” 齐文毅松了一口气,当下一五一十地说起来,就连自己刻意缠着齐文宇换马,想用自己那匹烈性难驯的马吓吓对方,齐文宇却因为想要让马认主而坚持要跟他换了衣服的事情都说了。 他是在下雪天没事做的时候,无意中听到有人说城西有通体雪白的雪狐才兴起了打猎的主意的,因为恰好想起了之前跟齐文宇的几次冲突,就想让自己这个四体不勤的哥哥去冰天雪地里受点罪…… 结果,齐文宇胆子小的很,进了林子就慢悠悠地走,完全把打猎当成郊游了,而且一出来就想回去,他被对方弄得有点烦,干脆就提出了兵分两路。 之后,他虽然没见到雪狐,却也打了几样野味,玩的非常痛快,知道天色变暗才找了地方歇脚并让人收拾野味,想到反正来不及了,干脆又在外头住了一晚。 早上回来的时候他兴致勃勃,还打算把自己弄到的那几张兔子皮进献给明德帝好让明德帝不再追究自己在城外住了一晚的事情,谁曾想他刚走上官道,就碰上了带着齐文宇身边的侍卫的尸体的齐文浩的人。 “父皇,我回来的时候时间还早,可大哥竟然就 已经派了人出城,又找到了那些侍卫的尸体了!大哥就算担心我们,应该也要早朝之后在吩咐人去找我们吧?哪有这么早的?而且那些尸体有这么好找吗?父皇,大哥是不是早就知道点什么?”齐文毅想到早上的那次碰面,灵光一闪。 而等他把事情往自己的大哥身上推,这一切也就越来越说的通了,大皇子年纪最大,在宫里也有势力,要知道他们出行的事情不难,而且他在几个皇子里面行动最自由,手上还有不少人…… 齐文毅能想到这一茬,明德帝又怎么会想不到? “你在这里跪着!”明德帝开口,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这件事,他的大儿子身上,的确处处都是疑点,既然如此,他就要再去安排点别的了。 大皇子武艺出众,又是明德帝看中的继承人,因此早在两年前,明德帝就已经将驻扎在京城东郊的虎贲军交给了他,当然,因为大皇子还住在皇宫,虎贲军的一切,主要还是手下人在处理。 现在四皇子下落不明,又不好把事情闹大以至于弄得人心惶惶,大皇子也就没找衙门的人,反而找来了自己的虎贲军,以拉练为名将自己的亲信全都弄去了城西。 不过,这么多的虎贲军找遍了那个林子,却也没再发现什么线索…… 齐文浩看着自己的属下来来回回地奔波,皱起了眉头,然后又看向了自己不久前刚招募到的训狗师:“这些狗发现了什么没有?” “殿下,这两天天气好,雪都融化了,气味也不好寻……”那个训狗师点头哈腰的:“四皇子应该已经不在这个林子里了。” “你以前不是说你养的狗最能追踪吗?现在怎么就找不到了?真要这样我还怎么指望能在战场上用上?”大皇子皱了皱眉头,这训狗师养的狗以往表现的极好,到了要用的时候突然就用不上了,真是白花了他那么多钱。 那个训狗师也有些委屈,太阳这么大,很多雪都被晒化了,找人哪有那么容易?而且他早上才帮忙找到了那些尸体! 看到大皇子就要发怒,身边的几人面面相觑,终于走出一个人来:“殿下,现在不是跟他生气的时候,不如去附近问问吧,说不定附近的人会有什么发现也说不定。” “那你们就去问问去,问他们昨天有没有看看到可疑的人,”大皇子看了看天色,又道,“顺便找个地方吃点东西。”来来回回地找人,现在已经傍晚了,他一天没吃东西,肚子里早已空空如也。 至于他的四皇弟……想到早上看到的那些死状极惨的侍卫,大皇子还真不觉得他能活下来……原本他只是派了人来抓点自己的五弟的小辫子,最后竟然发现对方对亲兄弟下这样的毒手……想到自己的五弟估计会倒大霉,他一时间竟然有些高兴。 四弟五弟都出事了,自己的位子,是不是就稳固了?大皇子的思绪飘得更远了,一开始得知齐文宇出事以后的伤心所剩无几。 正在出神,大皇子突然听到远处传来了喧哗声,随即一个年轻的军士从远处跑了过来:“殿下,找到了!” 四皇子被找到了,虽然有点惨,但好在没有生命危险,看到自己的这个弟弟竟然还活着,大皇子连忙甩掉了自己一开始的念头,由衷地高兴起来,也顾不得要去吃饭,带了人就往京城赶去。却不知道自己险些就要被人当成是找上门来杀人灭口的凶手。 会这么想的那个人,当然就是齐文宇。 齐文宇昨天晚上差不多一夜没睡,到了清晨,才因为实在太过劳累而眯了眯眼睛,结果虽然噩梦连连,倒也睡了好几个时辰,醒来的时候外面天已大亮。 昨天跟他的那位五弟分开以后,他就带了人打算回城,却不想突然遇上了绊马索。 好在他对五皇子的那匹马有些控制不住,所以大家的速度都很慢,才没摔倒在地,可随即,就有好些刺客跳了出来,又有一阵箭雨飞向了他们。 虽然射向他箭支不多也没什么力道,他的马却被惊了,突然发了狂似的带他往外冲去,他本就骑术不精,遇上这样的事情哪里还能安抚住烈马,所以没过多久,就从马上摔了下来,要不是穿的多又从头到脚都包的严严实实的,恐怕就要摔死了…… 突然遇上刺客,那些刺客五花八门的外套下面,穿着的竟然还是虎贲军的铠甲…… 梦见自己被大皇子追杀的齐文宇再也睡不下去了,当下叫起人来,然后就看到好几个人从外面走了进来,昨天对他非常不错的那个年轻女子更是一脸的关切:“你怎么了?是痛了还是饿了?” “止痛的药是不是不管用?我还想吃羊肉。”平常被人伺候惯了,四皇子对眼前的这一切也没太多感觉,当即开口。 “你现在身上有伤,羊肉吃多了也不好,我让厨房用鸡汤做了粥,先喝点好不好?”骆寻瑶问道。 “可以。”齐文宇点了点头。 “莲心,你去厨房把粥端过来吧。”骆寻瑶 笑了笑开口。 鸡汤熬得粥非常鲜美,齐文宇一边呼痛一边喝粥,全然没发现旁边一直有人瞪着自己。 莲心见状,终于不再做无用功,直接开口:“你这人真不客气。” “什么?”齐文宇好奇地问道。 “我说你真不客气,住在别人家里还一个时辰喊两回人,害的我家小姐一晚上没睡,”莲心撇了撇嘴,“你还盖了我家小姐绣了好久的被子!这可是我家小姐绣了要做嫁……” 齐文宇本来并不觉得自己昨晚做的事情有什么不对的,他从小到大,晚上只要有事,哪次不是喊一声就有人过来了?直到现在听到这小丫头的话,才觉得不合适……就说他自己,要是平常一夜未睡肯定也会很难受。 而且,他之前还嫌弃被子花色太女气,结果竟然是人家小姐亲手绣的……听这个丫头没说完的话,这辈子该不会是别人绣的嫁妆吧? “我家小姐把你救回来,给你治伤,你倒好,真把自己当大爷了……” “莲心,不许胡说。”骆寻瑶打断了莲心的话,莲心跺了跺脚,低头不说话了。 齐文宇本来自己腿痛的厉害,因此根本没怎么注意身边的人,现在被莲心一提醒,才发现骆寻瑶一脸憔悴,当下愧疚起来:“真是对不住,我没想到这点……” “公子别把莲心的话放在心上,你受了伤,好好养病才是最要紧的。”骆寻瑶又道,知道自己这步棋是走对了。齐文宇的性子其实很好,跟他想象中的皇家人完全不同,也是因为这样,她才敢让莲心去“指责”对方。当然,就算确定他不是会随便迁怒的人,她最终也没敢让莲心指责地太过了。 至于被子什么的……虽然上面有绣花,却是她从绣庄买的,不过这又有哪个男人看得出? 经过莲心的那番抱怨,骆寻瑶倒是跟齐文宇搭上了话,然后又主动提出派人去帮他找他的侍卫并到京城通知他的家人。 齐文宇本来想要满口答应,可是想到昨天看到的虎贲军的铠甲,却又纠结起来,就只让夏老九去找自己的侍卫。 结果,庄子上的人出去没多久就回来了,因为虎贲军来了,那林子里漫山遍野的都是骑马的骑兵,让夏老九等人看的异常眼馋。 骆寻瑶知道,这多半是明德帝派了人来找四皇子了,却没想到齐文宇竟然被吓了一跳,一张脸瞬间变得惨白。 ☆、第32章 “公子,你怎么了?”看到齐文宇的模样,骆寻瑶倒也有点好奇了,同时心念急转。她当年遭逢大变之后就非常关心朝堂上的事情,不论事情大小全都会详细记下,但在那之前的事情了解的就不怎么详细了。 齐文宇一脸惊慌地环视了一周,如今这屋子里除了骆寻瑶和莲心,也就只有过来告诉他们这件事的夏老九了,深深地看了他们一眼,齐文宇咬了咬牙:“你们别告诉他们我在这里!” “为什么?”骆寻瑶好奇地问道,虎贲军虽然比不上驻守皇宫的禁卫军直接由皇帝掌管,也是皇帝亲信,这样的军队,总不至于去对付一个皇子吧?而且他们大张旗鼓地来了这么多人,一看就知道不是来做什么阴私事情的。 “你不会做了什么作奸犯科的事情吧?”夏老九皱着眉头厉声开口,他是军人,对虎贲军自然异常向往,而且,这只军队虽说是先帝带出来的,最初却是由骆国公组建训练的……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齐文宇被夏老九有些凶恶的表情吓了一跳,连连摇头,突然又想到了什么:“你们送我去京城好不好?送我去衙门里。” “你想要投案自首?”夏老九睁大了眼睛。 “我真没做什么错事,我真要做了还会去衙门吗?”齐文宇急了:“外面的那些人不是好人!” 齐文宇明显是在怕虎贲军……骆寻瑶仔细想了想,才突然想起一个信息,似乎,大皇子在被明德帝彻底厌弃前曾经当过一段时间的虎贲军统领?后来又不知为何,明德帝竟然把他身上的武职全都撤了。 该不会,之前四皇子断腿跟虎贲军有关吧?齐文宇纵然骑术再差,有侍卫在旁边也不至于落马,而他会独自一人还落马,说不定就有其他原因,比如说,被虎贲军追杀。 可是,大皇子就算要对付自己的弟弟,会傻到让虎贲军出手吗? 如果大皇子真的笨到会这么做,骆寻瑶相信,明德帝肯定不会把他当成继承人,而会想要将他塞回娘胎里去。 “公子,你会不会弄错了?那么多的虎贲军一起出来,应该是有大事……而且光天化日之下,他们哪敢做违法乱纪的事情?”骆寻瑶开口。 齐文宇一脸的纠结,左顾右盼的,似乎是在想着要躲哪里好了,偏偏他腿上伤的很重,一不小心就牵动了伤处,当下“哎呦”一声叫了起来:“怎么办,怎么办……” 一个这么没有威胁力的人还有人对付……骆寻 瑶突然有点可怜眼前的人,要知道,原本的那位四皇子断腿之后又在野外被冻了一天,之后就病了整整两年,后来即便好了,也依然瘸了腿并且缠绵病榻。 在她还在苟延残喘的时候,这人就已经死了,死的时候连个后人都没有。后来早已登基为帝的齐文俊让自己的儿子为他披麻戴孝,还被那些文人大夸特夸,把齐文俊说成了是兄友弟恭的典范,也不想想他其他的那几个兄弟是什么下场。 “公子有什么事情,不如跟我们说说吗,我们定不会看着公子你被人冤枉。”骆寻瑶又道。 “他们要杀我!”齐文宇喊道,他也是急了,昨天那些箭支可不是假的,他手上还有着一个箭伤……而且,昨晚他是真的差点就死了,又冷又痛的时候,死亡似乎就在他的眼前…… 那些突然跳出来的人用的并不是虎贲军的武器,可他这人别的不行,就是记性不错,对方衣服下面隐隐露出的,分明就是不久前教他们习武的师父朝他炫耀过的虎贲军的铠甲,他们穿的鞋子,更是虎贲军统一的牛皮靴。 “虎贲军要杀你?”夏老九一脸你开什么玩笑的表情,虎贲军这么精锐的部队,怎么会要去杀一个还会哭哭啼啼的纨绔子弟? “之前是他们追杀我,我才摔下马的!”齐文宇昨天为了安全还一度打算隐瞒自己的身份,这时候却什么都顾不得了,只把眼前的人当成了救命稻草:“我是当朝四皇子齐文宇,昨天来打猎的时候,碰上了伪装成刺客的虎贲军,那些人想要杀我!结果我骑的马恰好是西域进贡的汗血宝马,被惊动以后跑起来非常快,就把那些人全都甩了……可惜我一个不小心,竟然摔下了马背!” “四……四皇子?”夏老九张大了嘴巴,想到自己之前因为嫌弃对方太娇气一度没给对方好脸色,一时间甚至不知该如何是好。 骆寻瑶倒是镇定多了:“民女见过四皇子……四皇子请放心,我们必然不会让你受到伤害,不过还望四皇子告知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听到骆寻瑶的话,齐文宇放松了紧握的拳头,等看到这个比自己还小的女孩子脸上虽然一脸憔悴却又非常镇定的样子,又忍不住有些羞愧。 他从小娇生惯养,昨天却突然被追杀,还断了一条腿,受到的冲击到底有多大只有他自己知道,正因为这样,他甚至都没敢去好好想想之前的事情。 如今听到骆寻瑶问起,他才慢慢回忆起来。 齐文宇的母亲是成妃 ,生他之前,非常得明德帝的宠,可惜却不慎早产,还难产了,最后虽然费尽千辛万苦生下了齐文宇,自己却丢了性命,只留下了瘦瘦小小的齐文宇……要不是先皇后对他非常尽心,也许他也早就没命了。 齐文宇从小身体就不好,自然也不会喜欢大冬天地往外跑,可是之前齐文毅在他面前将打猎描述的实在太好,又拿六皇子齐文瑞来威胁,所以他到底还是跟了出来,还跟对方换了马。 不过齐文毅一年前得到这马的时候天天炫耀,将这马说的天上有地上无的事情他从未忘记,所以虽然出了城,齐文宇却是怎么慢怎么来,在马上坐的稳如泰山。 齐文宇自然受不了他这个样子,没过多久就跟他分道扬镳了,他也巴不得这样,欣赏了一会儿雪景以后便打算回去,却不想竟然遇到了刺客…… 想到那些刺客,齐文宇又记起了自己的侍卫,原本他一直觉得自己的侍卫很厉害不会有事,现在却莫名地担心起来。 “你看见那些刺客的外套下面,穿着的虎贲军的铠甲?鞋子也是虎贲军的?”骆寻瑶问道。 “没错,这些东西我在教我习武的师父那里见过。”齐文宇开口,又有些惊慌地看向了门外:“他们没进来吧?” “没有没有,四皇子,那些人没进来,他们都进那个林子了,”夏老九连忙开口,随即却又有些担心,“不过昨天我们进山的事情附近的人也都知道,他们等会儿肯定会过来问。” “你们有马车吗?你们快点把我送进京城吧,到时候我一定让父皇赏赐你们。”齐文宇把事情都交代了,不过到底没说如今虎贲军的统领是自己的哥哥的事情。 “不用不用,哪里用的着赏赐?”夏老九连连摇手,“我这就去准备车子。” “等一下。”骆寻瑶却阻止了夏老九。她其实对大皇子也并无好感,因为骆家跟吴家是姻亲的关系,他当初没少给骆成和骆寻瑾下绊子,而且,大皇子并无容人之量,记忆里到了最后,因为时常折腾身边的人,还让他们顶罪的缘故,他几乎众叛亲离。 不过,大皇子就算有诸多缺点,应该也不至于莫名其妙地要去杀自己的一个弟弟,还露出这么大的破绽:“四皇子,如果虎贲军的人真的要追杀你,换身铠甲应该很方便,而且他们为什么要杀你?” 齐文宇愣了愣,他还真想不出大皇子要杀他的理由,不过:“我跟小五换了衣服……我穿的是小五的衣服骑的是小五的马!而且 要不是那马被惊了,只要杀人灭口就没人知道这些事了……”他打了个寒颤,突然恍惚起来,如果对方真的打了杀人灭口的主意,那么他的那些侍卫…… 也就是换了他,最后才能侥幸逃得一命,若是换了喜欢纵马飞奔的小五,一开始的绊马索就够他吃一壶的了! 五皇子嚣张跋扈,最得明德帝的喜爱,跟大皇子还势不两立,这点骆寻瑶也听过,不过大皇子还在的时候,其实这位五皇子一直很风光,反倒是大皇子被厌弃以后,五皇子的日子越来越不好过,最后更是在三皇子登基以后因为十来条的罪名被贬去守皇陵去了。 四皇子是跟五皇子一起出的城,被大皇子统领的虎贲军刺杀,这事一发生,不管是大皇子还是五皇子都讨不了好……三皇子到时候若是还帮自己的兄弟求个情,恐怕那些兄弟会感激他不说,就连明德帝,也会高看他一眼。 据她所知,三皇子的人缘的确一直不错。 可是,她虽然能猜到这一点,四皇子又凭什么相信她?骆寻瑶顿了顿才道:“四皇子,现在外面都是虎贲军的人,这时候要是带你走,反而会打草惊蛇,不如我让人先去查探一下吧,也找找路。” 齐文宇这时候已经没了主意,马上就点了点头:“好,你们快去快回,还有,我要不要换个房间?”他现在住的这个地方看着应该就是这庄子上最好的房间了,当然也就最显眼。 “四皇子不如先坐到车子里去?要走也方便,不过庄子上并无马车,只有驴车。” “没关系,驴车就驴车。”齐文宇忙道。 让人把齐文宇连带着厚厚的被褥一起抬到了驴车里,骆寻瑶又给了他一个暖手的小炉子,然后没过多久,夏老九就回来了。 夏老九曾经也当过兵,自然知道要怎么跟当兵的说话,以这次过去,他竟然还跟人聊了几句,将事情打听的更加清楚。 “这些虎贲军都是接到了命令来找人的,看描述找的就是四皇子,上面的人还让他们找到了之后一定要以礼相待,不过他们什么也没找到,就连带来的狗也没嗅出什么来……”夏老九疑惑地看了四皇子一眼:“四皇子,我看他们不像是要杀你,而且,他们已经在问附近村子的人你的下落了,肯定很快就会知道你在这里,我听说,今天城门还戒严了。” 齐文宇手里取暖的炉子一下子滑到了被子上:“什么?那我要怎么办?” 骆寻瑶连忙拿起那个炉子,同时也 听出了点什么,眼睛一亮:“夏管事,虎贲军的人带了狗?” “没错,我远远地看见了,那可都是好狗,还冲我吠,很有精神头儿!” 听了夏老九的话,骆寻瑶又看向了窝在被子里六神无主的齐文宇:“四皇子,昨天我们能找到你,靠的就是庄子上的狗,虎贲军既然有狗,他们如果想要抓你昨天肯定抓得到。” “这又怎么样?”齐文宇好奇地看向骆寻瑶,他险些死去,六神无主的时候,碰到的就是眼前的这两人,于是理所当然的,他就对他们有些依赖。不过夏老九一听他的身份就懵了,后来又是听骆寻瑶的命令做事的,他自然也就更加相信骆寻瑶。 “四皇子,虎贲军有狗,而且这些人全都骁勇善战精通骑术,就算你得马跑得快,他们也肯定追的上,你说,你会不会其实是中了别人的圈套?那些人故意让你看到杀你的人身上穿着虎贲军的铠甲,再故意放过你让你觉得是虎贲军的人要杀你……”骆寻瑶又道:“你再想想,那些射向你的箭,是不是都是没力气的?而你的侍卫,如果我所料不差,他们应该都没命了。”当年四皇子出事,皇帝一怒之下杀光了他的侍卫……也许,明德帝只是为了掩盖什么。 “我的手都被射伤了。”齐文宇下意识地扬起了手,随即却又想到,那些箭似乎真的没什么力道…… “你手上的是箭伤不是磕到石头了?”夏老九昨天是见过齐文宇的伤势的,当下有些不可置信:“虎贲军的人射箭,只要在百步之内,肯定能把你的手射个对穿!” 齐文宇愣住了。 “四皇子,我跟虎贲军也没什么关系,就是怕你着了别人的道,会冤枉了好人放过了坏人,你仔细想想,你跟五皇子换衣服换马,你看到虎贲军的铠甲,你突然出城什么的,是不是都有旁人撺掇?”骆寻瑶也得承认,这个局设的很好,几乎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如果背后的人真的是三皇子,那就说明他如今已经拥有极大的力量了。 不过,这个局再好,那么多的巧合仔细想想总会有破绽。 四皇子陷入沉思回想起来,果然想到了一些不对的地方,比如说那位教他习武的师父,说是跟人打赌赢来了铠甲研究几天,可虎贲军的人好好的,怎么会用自己的铠甲跟他打赌? “这样吧,四皇子,我让夏管事和庄子上的人一起送你过去,你一去就说明身份,有这么多人在,他们肯定不敢做什么,到时候你就去问虎贲军的统领几个问题,看看 他的反应,这样也就能弄明白想杀你的人到底是不是他们的人了。” “这样真的可以?”听了骆寻瑶的话,齐文宇倒也觉得,自己可能真的是弄错了,大哥就算跟五弟有冲突,抓住五弟打一顿也就罢了,怎么会想要杀人?也许,是有前朝余孽想要挑拨他们兄弟关系也说不定。 “当然可以,我想,现在虎贲军的人,说不定还觉得你出事跟五皇子有关呢。”骆寻瑶笑了笑,她算是明白了,眼前的这位四皇子估计是被养的太好的缘故,根本做不了什么主…… 这样的男人,她以前也遇到过,当时她在旁边为他出谋划策做了好几样长脸的事情,很快就让那人对她死心塌地的…… 四皇子被撞在驴车里送到了虎贲军的地方,当时,庄子上的人大多都跟过去了,就连附近的人也聚拢了不少,全是因为夏老九吼了一声四皇子在这里的缘故。 然后,齐文宇就见到了自己的大哥。 “四弟!你没事真的太好了!”齐文浩看到齐文宇,激动地开口。 “大哥,我的侍卫呢?”齐文宇问道。 齐文浩看到齐文宇自己受了重伤还关心自己属下,一时间倒是有点佩服:“四弟,你节哀顺变,我找到那些人的时候,他们都已经没命了。” “真的,他们都死了?他们的马呢?” “当然也死了。”齐文浩根本没把那些马当回事:“四弟,你真是福大命大,也有一群好手下。” 跟骆寻瑶猜的一样,侍卫和马都死了,所以他能逃是那些人放水了吧……齐文宇感到自己的心跳正常了一些:“大哥,你怎么把虎贲军都带出来了?” “四弟,你出事以后我非常担忧,想到人多力量大,就把人都带来了,没想到那些人都是废物,根本没找到你,也幸好你没事。对了,四弟,你到底遇到什么事了?” 好了,自己还没开口问,对方就先问了……齐文宇想起骆寻瑶的交代:“大哥,我被人追杀了,那些人,那些人我认识……” “是不是小五的人?”齐文浩一脸痛心的表情:“四弟,小五这人人面兽心,竟然将你骗到城外想要杀你,实在是太可恶了!” “不是,大哥,追杀我的人穿着虎贲军的铠甲。”齐文宇开口,紧紧地盯着齐文浩的表情,同时也有些紧张。 “你说什么?肯定是小五他陷害我!”齐文浩大吼道,他现在把嫌疑目标完全锁定在 五皇子身上了。 齐文宇彻底松了一口气,突然佩服起那个少女来,按照她说的,接下来他是要跟大哥结盟? ☆、第33章 齐文浩脾气暴躁,发现自己可能被陷害以后,马上就破口大骂起来,又在齐文宇面前诅咒发誓,一再表示自己绝对没有害他的意思。 齐文宇之前在庄子里的时候被虎贲军的出现吓了一跳,甚至不敢面对齐文浩,不过到了这个时候,倒也真的想明白了——齐文浩完全没有杀他和杀齐文毅的动机。 他不用说,根本一点威胁都没有,而齐文毅就算很得宠,现在才多大?想要上朝听政都还要等上两三年!齐文浩比他们大了十多岁,他们现在根本威胁不到他的地位,又何必冒着巨大的风险让手下的人连铠甲都不脱就来杀他们? 而且,要是刺客真的是虎贲军的,以他那糟糕的骑术,估计早就被射成刺猬了。 “大哥,我相信你,不过这次的事情,有点邪门。”齐文宇又道。 “是不是还有别的事情?”齐文浩连忙问道。 “大哥,之前五弟不知为何一直缠着我换马,帮五弟照料马匹的马夫又说兴许我和五弟换了衣服那马能把我当成主子,所以我们还换了衣服。”齐文宇开口,他之前还以为刺杀他的人是杀错了人,可是仔细想想又有些不对,那个马夫当时的做法,明显有点刻意了。 不过,这马夫倒是意外地受自己的五弟的重视,能插话不说,还真的让他的五弟同意了。 “换了衣服?”齐文浩一愣,然后就被惊出了一身冷汗:“四弟,是不是还有别的事情?你可一定要跟我说说!” 齐文宇也不隐瞒,很快就把自己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全都一五一十地说了,只是略过了骆寻瑶给他分析的那一段,只是按照骆寻瑶交代的,说自己是相信齐文浩才觉得凶手不是他。 齐文浩在齐文宇说相信他的时候,自然非常感动,可随即却又担心起来。他今天凌晨得到齐文毅要对齐文宇不利消息以后,就派人去城外查探了,在发现了齐文宇的侍卫的尸体,更是因为担心直接去找了明德帝…… 如果有人想把这件事栽赃给他,难道他还要说他在几个弟弟的身边都安排了人手所以才能第一时间知道自己的几个弟弟的动向?到时候就算他真这么说了,别人估计也不会信。 “文宇,这次肯定是有人想要陷害我,你可要帮我啊!”齐文浩想通了以后,立刻看向了自己的弟弟。 “大哥,要怎么帮?”齐文宇好奇地问道,骆寻瑶给他分析了一大堆,让他相信齐文浩并不是要杀他的人,相反他应该跟齐 文浩合作……所以,现在就该合作了。 齐文浩以前对这个比自己小了十几岁的弟弟并不关注,现在看到对方这么乖巧,又添了一份好感:“文宇,不如你去跟父皇说,你这次出去打猎前专门找过我,让我在你晚上没回来的时候去找你。” 他并不是个笨的,要不然也不会被明德帝选为继承人,只是几个弟弟,除了已经去世的二皇子以外,最大的三皇子也比他小了八岁刚刚才开始进入朝堂,因此他已经过了很久被无数人捧着的日子了,渐渐地也就被捧出了一些毛病来。 “好。”齐文宇爽快地答应了,其实他的要求并不高,只要齐文浩不想杀他,生命无忧,以后照样有安稳日子过,其他的他也就不在意了。 “好兄弟!”齐文浩激动地拍了一下齐文宇的肩膀,然后就飞快地跑了出去——他要找人去研究一下这件事才行! 齐文宇肩上一痛,眼看自己的大哥跑没影了,嘴巴忍不住张了张,然后就又窝进了软绵绵的被窝。 官道上清理的很干净,马车晃晃悠悠地往前走,能把里面的人也晃得昏昏欲睡的,更别说他昨晚还基本上没睡觉了…… 可是,齐文宇却依然没什么睡意,弄清楚了自己要弄清楚的事情以后,他就想起了他的那几个侍卫,那些人跟着他也有些年头了,有的*笑有的整天面无表情的,昨天早上的时候,他们还跟他说过话,说要帮他猎到白狐让齐文毅眼馋。 他们都死了。 齐文宇之前自己都差点没命,自然也就没去关注自己的侍卫,可到了现在……躺在被子里,他呆呆地看着马车顶,睡意全无。 齐朝建立以后并没有迁都,只是将前朝的宫殿休整了一遍,而在这历史悠久的宫殿里,几百年下来到底死过多少人现在已经没人知道了。 明德帝最为信任的大太监贺喜本该时时刻刻在明德帝身边带着,如今却匆匆忙忙地在宫殿里奔跑着,整个人形象全无。 宫殿里很多宫女太监都见到了这一幕,不过因为贺喜一直以来的威信,却都不敢有丝毫表示,只是隐隐觉得,出大事了。 贺喜一直跑到了明德帝处理政务的勤政殿,也不去整理衣服,就几步跪在了明德帝面前:“陛下,您要的消息都查到了。” “快拿过来!”明德帝开口。 贺喜将手里的资料交给明德帝,明德帝这才发现跟了自己三十年的亲信满头大汗气喘吁吁,若是 以往,见到这情况他肯定会赏点什么,不过现在却没了心情,只是淡淡地开口:“你起来吧。”随即,他就接过贺喜手上的资料翻看起来。 贺喜乖乖站到了一边,汗珠从他头顶滑进眼睛,他却根本没有去擦,因为他知道明德帝在看到了那些资料以后心情肯定会很差,既然这样,他表现的狼狈一点反而更安全。 谁又能想到,曾经意气风发的他,最后竟然会沦落到这个地步,还要时刻不忘揣摩主子的心思?掩饰住自己的苦笑,贺喜让自己变得更加地没有存在感。 贺喜带来的,是几位皇子这几天的各种消息,从穿衣吃饭到见了什么人全都详详细细的。 明德帝面沉如水地往下翻,一开始还能保持镇定,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脸色却变得越来越难看,最后,他的目光定格在了其中的一条上——虎贲军的一个校尉,昨天城门一开就带着人出了城,虽说找的是回家看望病重的母亲的理由,可是谁看望病重的母亲还会特地带上十多个好手? 除此之外,就在今天凌晨,他的大儿子的那位好老师就去找了他的大儿子,两人也不知是说了什么,总之等宫门一开,他的这位大儿子,就马上派了人出城去了。 猛地把手里的纸张扔到了地上,明德帝站了起来:“贺喜,准备一下,我要出城!”他到要看看,他的大儿子到底有什么打算! 明德帝要出城,当然不可能偷偷地去,只是贺喜也明白他如今很急,所以不过小半个时辰,就已经安排好了一切,被禁卫军们护卫着的明德帝骑着马就往城外赶去。 随着明德帝的离开,整个皇宫更加的风声鹤唳起来,这里的人都有趋利避害的本事,自然也都感觉到了什么。 齐文俊一脸疑惑地向明德帝身边的几个太监询问明德帝的去处,在得知他们也不知此事以后,叹了口气,掩饰住自己眼里的得意,然后就去拜见了自己的母亲吴妃。 吴妃已经四十多岁,但却保养的非常好,极有风情,因此明德帝虽然不会特别宠*她,却也从来没有忘了她。 “见过母妃。”齐文俊一进去,就恭恭敬敬地开口。 吴妃看到自己的儿子,脸上顿时挂满了笑容,一边让人去拿来茶水,一边又让人去准备饭食,直到把身边不是心腹的两个人都支走了,才皱着眉头看向自己的儿子:“今天发生了什么事?是不是跟你有关。” “母妃,今天发生了一桩好事。”齐文俊笑道,然 后坐到了吴妃身边:“五弟约四弟出城游玩,结果四弟遭到了刺杀下落不明,偏偏老大还未卜先知似的一大早就派人去带回了四弟的侍卫的尸体……” “这事牵扯进三个皇子,表面上却跟你一点关系也没有,的确很不错,不过,你确定自己已经把自己会留下的痕迹全都清理干净了?”吴妃问道,眼前有着止不住的赞赏。 “母妃,这个局是我一时兴起设的,就算有疏漏,想来也不会有大问题,那些刺客,也都已经处理掉了。”齐文俊开口,颇有些得意。 “是吗?”吴妃问道。除了夏天会去避暑的庄子住上两天以外,明德帝已经很多年没有离开皇宫了,可今天他竟然离开了……自己的儿子到底做了点什么? “母妃,齐文浩在冀中的‘生意’遇到了点问题,几天前他就想派人去解决了,偏偏当时下起了大雪,所以他安排的人暂时也就没有离开,这个消息却让我知道了。我干脆趁着这个时候大家都无事可做,让五弟的那位马夫给五弟讲了讲城西的白狐,勾起了五弟的好奇心,再建议五弟要是想要折腾一下四弟,可以把他那匹烈性难驯的马给四弟骑……”齐文俊到底年轻,在自己的母亲面前,也就忍不住想要炫耀一下:“这次的事情,虽然用到了一些以前的布置,却是我这两天布置出来的,最重要的棋子也不过是那位颇受五弟喜*马夫,别人休想发现这是我的手笔。”未雨绸缪是好事,因为他的大哥对虎贲军的管理相对松散让他觉得可以利用的缘故,早就已经用种种方法让自己的几个弟弟以及某些大臣见过虎贲军的铠甲了。 “不要骄傲,最后到底会怎么样,现在还没人知道呢。”吴妃虽是这么说,但也没几分真心。 “母妃你放宽心就好,这次四弟要是没出事,他肯定会对大哥怕到不行,到时候就坐实了大哥的罪名了,要是他出事了……到时候父皇肯定会很生气,就算定不了大哥的罪,大哥以后也定然不会再让父皇那么偏心了,当然,我还是希望四弟没事的,这样父皇为了不让别人知道皇家出了兄弟相争的丑事定然不会细查。”齐文宇开口,也正是因为这样,之前他才特地吩咐了动手的人放齐文宇一命,反正齐文宇就算活着,对他也没有太多的影响。 “这样就好,你大哥仗着你父皇的宠*不把我们放在眼里,现在也该自食恶果了。”吴妃开口。 她不过是一个民女,小小年纪就被采买进宫做了宫女,机缘巧合之下才能一步登天,而怀了三皇子以后,她的日子一度很不 好过,要不然也就不会跟吴洪山攀亲戚,想要得到助力了。 “母妃放心,经此一事,父皇再不会对齐文浩信任有加了,而我,等下倒是可以去帮我的大哥求求情。”齐文俊温文尔雅地开口。 不管是设局的人还是身在局中的人,都在等着这件事的结果,出了城的明德帝,却正好碰上了浩浩荡荡地赶回来的虎贲军。 看到虎贲军的一瞬间,就算明知虎贲军的那两个副统领都是自己的人,明德帝也依然身子一僵,就怕大皇子胆子大到敢做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来。 幸好,大皇子并没有那么做,看到御驾,他一个翻身就下了马,然后在明德帝还没反应过来以前,就几步跑到了明德帝身边:“父皇,我找到四弟了!四弟他没事!” 明德帝被自己大儿子的声音吓了一跳,随即就一阵惊喜:“宇儿在哪里?” “在马车里,父皇,四弟摔伤了腿。”齐文浩开口,他正和自己身边的人商量着等会儿在明德帝面前要怎么做,结果就碰到了明德帝,都没跟齐文宇通个信,这会儿倒有点七上八下的。 明德帝心情激动,却也没放过齐文浩脸上担忧的表情,眉头微微皱了起来:“马车呢?” 马车很快就被赶了过来,明德帝刚想动作,贺喜就先一步揭开了帘子,隐隐还护卫在明德帝面前,时刻不忘显示他的忠心。 明德帝当然没有错过这一幕,不过他的目光很快却落在了马车里的那人身上。 蜷缩在被子里的少年只露出一个脑袋,脸色苍白披头散发,脸上还满是泪痕,看起来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宇儿,你没事吧?” “父皇!”差点死去又得知自己身边的人全都死了的齐文宇又惊又怕地叫了一声,声音更是带上了哭腔。 明德帝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的大儿子,看到齐文浩脸上一闪而逝的紧张,心里马上就“咯噔”了一下。 齐文宇一点也不知道自己的父亲如今正在怀疑齐文浩,也不知道齐文浩担心的整颗心都快跳出来了,在见到自己的父亲以后,他就想激动地坐起来,却不想不小心牵扯到了伤处,惨叫了一声以后,就又倒了下去。 “宇儿!”明德帝又急了。 “父皇,我的腿摔断了,要不是有人救我,等大哥找到我的时候,说不定我就没命了,”痛过之后,齐文宇倒是冷静了一些,也想起了自己要做的事情,“父皇,那些 杀手太可恶了,他们竟然还故意穿着虎贲军的铠甲!” 虎贲军?明德帝的神经一下子紧绷起来,却又马上记起了前面的那两个字——故意? “他们还放了我,肯定是想要陷害大哥!”齐文宇说起了骆寻瑶的推测,说到一半又想到了齐文浩交代的事情:“不过这个方法太笨了,而且我走的时候就跟大哥说过的……” 明德帝是满怀愤怒地来的,回去的时候,脸上却带了笑容,不过跟在他身边的齐文浩的那张脸就不太好看了——为了解释让虎贲军私自离开的事情而不得不把自己有些见不得光的生意告诉明德帝的齐文浩,挨了明德帝的两个巴掌。 不过,打也打了,想到自己的大儿子被人陷害还差点被自己冤枉,明德帝倒也有了一丝歉疚,也就不再去追究对方私下里的敛财行为,而是带着人回了宫。 齐文俊接到明德帝回宫的消息以后,就特地等在了宫门口,打算为自己的五弟和大哥求情,顺便让明德帝注意到乖巧的自己,却没想到竟然看到自己的大哥顶着一张被扇出了红印子的脸正跟明德帝……撒娇? ☆、第34章 大皇子当然不是在撒娇,也许他小时候曾经这么做过并得到了很多好处,但那离现在已经有二十多年了,他早就已经做不出来,但不能否认的是,他如今跟明德帝亲密了许多。 纵然是一国之君,对自己的孩子,总还是疼爱的,明德帝如今有五子七女,这些子女里面,大皇子也许还是最受他重视的那个。 “父皇,那人实在太过可恶,竟然这样诬陷我,还挑拨我们兄弟之间的感情,你可一定要把这件事查清楚了。”齐文浩凑在明德帝身边,絮絮叨叨地说个不停。 其实,之前被明德帝的气势压着又被怀疑谋害兄弟,以至于他不得不把自己在外面干的见不得人的事情全都说出来的时候,真的觉得自己完了。 要知道,明德帝一直以来最恨官员谋取私利,涉及了贪污受贿的官员,一旦被查出来就绝无好下场,而他做的事情真要追究起来一点也不比那些被吵架灭族的官员轻…… 冀中产盐,每年的盐税都是一个巨大的数目,让无数人盯着这块肥肉,他却正好接受了一个冀中的官员的投诚,什么都不用做只要给对方当靠山,每年就能有大笔的进项,还一年比一年多。 这本来一直是让他很得意,可是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在十天前,他突然接到了那个官员传来的消息,说是他们的生意出了问题,激起了民愤,竟然有人聚集到了一起抢盐…… 齐文浩这才知道,那个官员做的远不止他以为的走私一点盐这么简单,而且,他在这三年里都拿了那么多的钱,那个官员会舍得自己少拿吗?而这个官员大肆谋利的时候,他手下的人又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当时,齐文浩简直就是被吓了一跳,可是事已至此,那些老百姓都已经闹起来了,一旦被捅到明德帝知道,他肯定难逃罪责,所以他最终还是决定帮忙善后,并且把自己的亲信派了出去。 这件事齐文浩早就跟自己身边的人商量过很多次了,当时就决定一定要瞒着明德帝,可是,收受贿赂贩卖私盐跟谋害兄弟相比,哪个罪名更大? 明德帝会质问他为何要派虎贲军出城的时候,肯定是起了疑心了,而且齐文宇虽然如今还帮他说话,但他要是说不出自己是派这些人去做什么的,谁知道会不会怀疑上了他?于是,齐文权衡利弊,一咬牙就把冀中的事情全都坦白了。 此事非同小可,他甚至做了明德帝马上派人将他抓起来的打算,可谁也没想到,明德帝竟然只是抽了他两巴掌 ,然后将他骂了一顿,从对方所骂的话来看,应该还是会保下他的。 一路上,齐文浩的心情无比复杂,来来去去地想了很多,最后,倒是跟明德帝又多了一份亲近,连带地,也对那个倒霉的四弟另眼相待了。于是,等到了宫门口大家都下了马以后,他马上就对明德帝说起自己的委屈来,也想让明德帝把这件事查清楚好还自己一个公道。 大皇子说的,明德帝何尝不知道?不过,已经担忧了一天了,他多少也是有点怒意的:“你还有脸说?若不是你一开始闯下了这样的大祸还瞒着我,别人哪里设的了这样一个局?”大皇子做的,根本就是从他的口袋里偷钱……他就说自己的这个大儿子送的寿礼怎么会越来越值钱! 不过,也幸亏对方捞了钱只是自己花而没有拿来收买官员,不然他也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了对方。 “父皇,我知错了,这次的确是我不好,不过如今这件事真的有些邪门……”其实齐文浩到了这个时候,也依然倾向于这件事是自己的那位五弟的手笔,但他看出来明德帝并不这么想,也就没有坚持下去。 “此事我会细查,你放心。”明德帝开口,竟然有人敢伤害自己的儿子,他是绝不会放过凶手的! 至于自己的大儿子收取贿赂还想帮下面的人隐瞒民变这件事,他会因此质疑自己大儿子的办事能力,却还不至于因为这件事而对自己的大儿子失望透顶,当然,冀中他肯定是要好好“清理”一下的了。 “父皇英明!”大皇子马上开口,一张脸笑得跟一朵花似的,在看到自己的三皇子以后,才有些尴尬的想要藏起自己的脸。 见到这一幕,齐文俊哪里不明白自己的计策已经失效了?他兴致勃勃地打算出来看一场自己的大哥被厌弃的好戏,然后好好表现一下自己的孝悌,结果却遇上了这样的事情…… 让自己非常得意的计策竟然完全不凑效,弄得自己就跟个笑话似的……齐文俊有种以为自己即将吃到美味的大餐,最后却吞进了一只苍蝇的感觉。 明明他比自己的大哥出色多了,就因为对方生的早,就注定了要过的比自己好? 心里异常难受,不过,齐文俊还是很快将自己的心思全都藏在了心里,然后一脸担忧地迎了上去。 皇宫里发生的这一切,骆寻瑶完全不知道,她甚至都不知道,若是她没有让人去找到四皇子的话,那么昏迷不醒奄奄一息的四皇子,最后会被大皇子送进宫。 明德帝虽然因为大皇子带回了四皇子的缘故减少了一些对大皇子的怀疑,但还是出言试探,询问前一日虎贲军的校尉出城所为何事,却不想大皇子神色异样却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然后,好不容易醒来的四皇子,竟然还对大皇子非常害怕…… 即使后来大皇子说出了冀中的事情,明德帝也已经对他失望透顶了,并且开始将目光放到自己另外的几个儿子身上,三年以后,齐文俊更是彻底地取代了齐文浩。 不过,就算并不知道这些,曾经见识过三皇子的手段的骆寻瑶,也能猜出这件事跟三皇子有关。 搭上了四皇子说不定还能让三皇子吃个闷亏,这绝对是一件让人高兴的事情。 四皇子被送走了,庄子里那些得知了四皇子的身份的人,却还是有些缓不过来。 夏老九还算好的,以前跟着骆国公,他也曾见过太祖皇帝,所以就算面对齐文宇的时候有些局促,等齐文宇走了,他却很快恢复了正常,可是其他人就不一样了。 骆寻瑶看到李氏恍恍惚惚地一直念叨自己给四皇子做了饭,几个大老爷们特地穿回了那晚的衣服跟人炫耀衣服上还有四皇子的血,忍不住就有些无奈。 皇帝至高无上,能轻易操纵别人的生死,偏偏大部分人,终其一生都不敢有丝毫质疑的念头。 在此之前,骆寻瑶将很多心思都花到了四皇子的事情上,一度每天都在患得患失,现在事情了结以后,一时间倒是有些无事可做的感觉。 虽然一夜没睡,却完全没有睡意,和衣在床上歪了歪以后反而杂七杂八想到了更多的事情……骆寻瑶干脆就又爬了起来。 莲心已经睡着了,骆寻瑶也就没去吵醒她,而是自己出了门,慢悠悠地去了珠艳那里。之前她做了那么多的准备最后救了四皇子,还跟对方拉了很久的关系,庄子上的其他人没见过世面不会有怀疑,但珠艳就不一样了。 她曾经在勾栏院那个大染缸里浸染了将近二十年,珠艳又何尝不是? 而且,刚才她想了很久,仔细研究了靠四皇子赚钱好让那些黄金可以光明正大地用的方法,倒是又想到了一些别的。 骆寻瑶过去的时候,珠艳的屋子上方已经升起了炊烟,明显没有像莲心一样在补眠。 刚敲了门,大门就被打开了,珠艳看到骆寻瑶,脸上闪过了一丝惊讶,很快却又恢复了正常,然后让开身子热情地招呼起骆寻瑶来,端茶递 水。 “贺嫂子,不用忙了,我就是找你说说话。”骆寻瑶笑了笑开口。 “小姐找我有事?”珠艳好奇地问道,心里也七上八下地打着鼓。前段时间,她差不多已经接受了自己是因为自家小姐心肠太好才被赎回来又留下来的了,可经过昨晚的事情,却又忍不住有了怀疑。 之前骆寻瑶特地准备那些在这个小庄子里基本用不上的几味治伤的名贵药材,还写了治伤的方子让人熬药也就罢了,按照她隐约得到的消息,可以当成是骆寻瑶对吴子文的怀念。 可是,昨晚上骆寻瑶为了一个身份不明的人彻夜未眠,好声好气的,还事事依着对方,却还是让她看出了一些不对劲来,也隐隐有些担心——这位大小姐明显没有别人以为的那么单纯善良,既然如此,她将自己赎回来,给自己一个身份可以好好地过日子,又是为了什么? “是的,我找你有事。”骆寻瑶开口:“我想跟贺嫂子谈个生意。” “生意?什么生意?”珠艳好奇地问道。 “女人的生意。”骆寻瑶笑了笑,她已经打算要做首饰生意了,见过四皇子了解了对方以后,更觉得自己的这个主意能行,然后,就又想到了别的。 没有哪个女人不爱美,有钱的女人也愿意在这上面花钱,同时,就算是贵妇人,也不能保证身上就没什么毛病…… 她可以卖首饰,却不见得只能卖首饰,排毒养颜的汤药、美白护肤的脂膏,完全可以一起来,说不定还能专门培养一些懂一些这方面的知识的女人接待客人或者上门服务…… 如今齐朝建立的时间并不久,这方面正好有所欠缺,绝对是赚钱的最佳时机,而有了钱,很多她想做的事情也就能做了,于是,她就想到了跟珠艳合作——就算珠艳的东西她都学会了,这些也是属于对方的。 将自己打算一五一十地说了以后,骆寻瑶就看向了有些震惊的珠艳。她的打算其实算不得稀奇,毕竟前朝的时候,类似的生意就已经存在了,大户人家找专门的人打首饰做衣服再正常不过,所以,珠艳震惊的应该不是这个。 “你早就知道我懂这些?就像,你早就知道你救的是四皇子一样?”珠艳忍不住问道。 骆寻瑶摇了摇头,半真半假地开口:“不,我一开始并不知道你懂这些,也没有这样的打算,只是想看看夏管事是不是真的听我的话,不过你给我的东西很好用,而我又正好缺钱……至于四皇子,我以前 见过他,不过你不觉得,我因为他是四皇子而救他的效果远不如我不知道他的身份却救了他的效果好吗?” “你说的没错……”珠艳点了点头,她如果是心地善良的人,那绝对活不到现在,所以骆寻瑶的做法,她倒是赞成的。 “我想要你帮我,至于你,愿不愿意出面随你,就算你不想说出方子,只要愿意动手做也是可以的,有什么风险我来承担,而靠这些赚的钱,我会给你三成。”骆寻瑶开口,她赚钱的大头应该是首饰,但这些恐怕也不会少,只是,这样的生意她一个人是做不成的,做成了说不定还会惹来明德帝的怀疑,既然如此,少不得就要拉上四皇子,这又是一大笔开销…… 珠艳很快就答应了,她从小在青楼长大,自然没有什么祖传技艺不能传外人的想法,更合快骆寻瑶给的条件还非常地好,好到让她觉得有些不可置信。 之前,就算生活安定了,她多少但是有些担忧的,就怕突然有那么一天所有的一切都会失去,可现在,她能凭自己的本事赚钱了,这样多好? 即使有那么一天骆寻瑶反悔了,那时候她应该也已经赚了一些了吧?事实上,要不是骆寻瑶显得太有信心,明显还觉得她的方子价值不菲,她甚至是想把自己的方子直接卖了的。 ☆、第35章 跟珠艳商量好,骆寻瑶就去了李氏那里,却不想还没靠近,就听到李氏正和一群庄子上的妇人聊着自己。 “小姐她救了四皇子,你们说,皇帝会不会封小姐一个公主当当?” “你笨啊,公主是皇帝的女儿才能当的,不过小姐可以当皇子妃。” “四皇子长的挺好看的……” “是啊,我们小姐如果能当皇子妃,那也是大福气!” …… 之前四皇子被带回来的时候,庄子上的人都聚在夏家,自然大伙儿都瞧见了他的模样,起初她们以为那只是一个普通的纨绔子弟的时候,还觉得这样的人太过没用,可是等后来知道了他的身份,心情就完全不同了。 前朝最后的那几个皇帝,即使一个比一个没用,也照样有无数人愿意为他们抛头颅洒热血,现在齐朝政治清明,一派欣欣向荣,皇室中人在老百姓眼里自然也大不一样。 不过,听到这些话,骆寻瑶的脸色却是变了变。 这些人说的是她和四皇子,若是被别人听到了,对四皇子没什么影响,可是对她……纵使女子对男子有情主动示好也能传成一段佳话,可这是在两人最终成了夫妻,亦或者女子身份远高于男子的情况下! 至于如今……先不说她是不是可能会被传出难听的流言,单单这样随意议论主子家里的事情的情况,就不该轻易出现才对! 眼下的情况多少让骆寻瑶有些恼怒,不过,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将自己在庄子上的事情都想了一遍,骆寻瑶才发现了自己的不对之处。 这个庄子是她的爷爷留给她的,而且头一次过来,就遇上了让她感动的事情,这多少让她对这个庄子有些不一样的感情,自然而然地就显得平易近人,除此之外…… 她上辈子临死前的身份,简直就是低微到了尘埃里的,那时候她什么都没有,想要得到什么,也只能用各种各样的计谋,迂回地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如今虽然重生了,有些习惯多少也改不过来,即使面对的是自己的下人,她也往往不会用主子的身份命令什么,反而会拐个弯来做。 不得不说,这样也是有好处的,至少在她的刻意之下,庄子上的人都很喜欢她,可是这样却也让这些人没有太多的上下尊卑。 而她这样的行为……就像她以前一直觉得吴洪山宠爱莫婉蓉是因为他爱着莫婉蓉的母亲一样,都有些小家子气了。 打开门,骆寻瑶就跟外面的冷风一起进了屋子。 如今这屋子里聚集了七八个跟李氏交好的妇人,这些人有些带着岁数还很小的孩子,有些做着针线,全都围在中间的火炉边,看到骆寻瑶的时候,更是脸上带笑地站了起来:“小姐,小姐你怎么没有多睡会儿?外面冷,快来炉子边上坐坐。” “李婶,”骆寻瑶难得表情严肃地看向了李氏:“你们在说什么?” “没什么啊……”李氏的表情一开始是不解,慢慢地却变成了尴尬,她也不是不知事的,骆寻瑶还没出嫁,她们本不该这样谈论。 面对如今的情况,原本的骆寻瑶必然会泫然欲泣,让这些人满心愧疚并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不过现在的她,既然已经发现了自己的某些错误,自然也就需要改正。 “李婶,这样的话以后就不能再说了!我们救人一命只求安心不为别的,若是你们再乱说,我就只能把你们赶出去了!”骆寻瑶开口,看到眼前的这些妇人脸上都有了惊惧的表情,这才放缓了神色:“皇家的事情不是我们能议论的,这样的话要是传出去,陛下一怒,说不定就要砍了你们的脑袋了!” 前一句是她立威,后一句,却是拿皇帝压一压这些人让她们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这些妇人听到骆寻瑶的话,全都唯唯诺诺地应了,她们都是普通老百姓,原本能议论起骆寻瑶和四皇子来,也是因为刚刚救了四皇子特别得意的缘故,可眼下听了这话,却绝对是再也不敢了。 那些妇人都走了,骆寻瑶就又神色凝重地嘱咐了李氏几句,然后才发现,自己身边还是缺少人才。就算是威远侯府,都有一个吴管家说主子好话逐一敲打下人以保证下人们的忠心,可是不管是骆家还是她的身边,却都没有这样的人。 这次回去过年,就该让骆寻瑾去找些合适的人了……他如今做了京兆少尹,应该也积累了不少人脉了吧? 骆寻瑾第二天就来接人了,本来他应该来的更早,不过先是下了一场大雪,雪刚停他就要跟着周寿处理京城因为积雪引起的各项事务,紧接着,竟然还出了四皇子打猎受伤的事情,也就一直耽搁到了今天。 骆寻瑶在城外不知道,城里的骆家人,昨天却已经收到圣上的赏赐了,为了奖赏他们庄子上的人救人的义举。 “寻瑶,你竟然救了四皇子!”一见到骆寻瑶,骆寻瑾就神情复杂地开口,不过总体来讲,还是高兴多余担忧。 “大哥,我这是运气好。”骆寻瑶笑了笑开口。 “那是,寻瑶你运气一直很好……这次陛下的赏赐有很多,你可一定要去好好挑挑去。” “那我可不客气了……大哥,最近京城都有些什么事?” 骆寻瑶坐进了马车里,骆寻瑾则骑马走在旁边,两人一路杂七杂八地聊着,因为骆寻瑾做了京兆少尹的缘故,他对京城各家各户的情况都有足够的了解,也让骆寻瑶在聊天中获得了足够多的信息。 不过,这边兄妹两个其乐融融的,另一边,兄弟几个却已经相互提防起来了。 大皇子无辜被冤枉,在得到了明德帝的原谅以后,也就愈发怀疑这是五皇子给自己设的局,要不然事情哪有这么巧的?而五皇子,在大皇子一直怀疑他,觉得他想要谋害四皇子的情况下,又怎么可能跟大皇子化敌为友?最后,别说大皇子了,就连四皇子他也记恨了起来,时间一长倒是跟几次帮他求情的三皇子走的近了。 这一切,明德帝自然都看在眼里,不过他却没有丝毫的表示。 这次的事情,开始的突然,结束的也同样突然——那个以前很得五皇子看重的马夫自杀了。 从这个马夫身上,查了很久也只查出他是前朝某位官员的后代。 怎么查都查不到其他有用的线索,而且看起来,这件事似乎完全就是那个马夫怂恿的——是他说起了白狐,让五皇子带四皇子去城外,也是他想出了换马换衣服的主意。 所以,其实是前朝余孽想要让皇子们斗起来? 明德帝一点也不希望这件事跟自己的儿子们有关,私底下就用这个结了案,至于明面上,官员们知道的消息,是四皇子打猎不慎受伤,侍卫们保护不力被处死。 然后,明德帝就给了四皇子无数赏赐,来安慰自己的这个儿子。 房间里烧着最好的炭,让这个房间暖洋洋的还没什么烟火气,齐文宇躺在床上有些无聊地看着一本游记,这时候,外面的门突然被打开,然后齐文浩就从门外走了进来:“四弟,我来看你了,还带了父皇的赏赐。” “大哥!”齐文宇笑了起来,马上就让人去招呼齐文浩,心情也好了很多。他出生的时候就没了母亲,先皇后养了他几年,也早早地没了,以前在宫里一直没什么亲近的人,如今倒是跟齐文浩的关系一天好过一天了:“父皇又赏赐了什么?其实那些东西我也用不上。” “什么叫用不上,你这里,我看根本就没有几件像样的东西!”齐文浩笑道,不过表情很快就又变为了严肃:“四弟,父皇这次的赏赐可跟以前不一样,严格来说,这次的东西不是给你的。” “什么?不是给我的?”齐文宇一脸好奇。 “没错,不是给你的,是给你的那些侍卫的,不过这些赏赐你要自己去给。”齐文浩开口,他明白这是明德帝让齐文宇去收买人心,却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他这个四弟如今还跟个孩子似的,实在没什么威胁,更何况,不过是几个侍卫而已。 “什么?父皇没有赏他们吗?”齐文宇惊讶地问道,他如今岁数不大,一直住宫里基本就没遇到过什么事情,偶尔有点事别人也帮忙解决好了,这次自然也没多想什么。 “父皇都把人‘处死’了,怎么还可能会赏他们?”齐文浩开口,若是只看到齐文宇如今的表现,他怕是要觉得齐文宇冷血无情了,可事实上,昨天齐文宇跟他提起那几个人的时候,还红了眼眶,可他就是没想到这一茬。 齐文宇一愣,很快反应过来:“我知道了……我这就让外公帮我把赏赐给他们,把我的私房钱也放进去。”对那些因为保护自己而去世的侍卫,他总觉得非常愧疚。 “你能有多少私房钱?还是自己收着吧,我那儿倒是有些闲钱,我让人去拿点过来。”齐文浩马上开口。他因为之前的事情清醒了很多,也就发现自己还住在宫里其实是有好处的,比如说,他就能跟几个弟弟培养一下感情。 五皇子的友谊别说齐文浩了,就连齐文宇都不稀罕,三皇子跟五皇子走得近而且说不定也跟这事有关系齐文浩自然不稀罕,干脆就把目标放在了自己有好感的四皇子和隐形人一样的六皇子身上。 四皇子不用说,虽然没了娘,外公却是有权势的,几个舅舅也有本事,而六皇子,他虽然因为母妃地位低没什么存在感,但长大了以后的情况谁知道?拉扯一把当然也有必要。 因为这样的打算,齐文浩最后拿来的钱数目只比明德帝的赏赐略少。 齐文宇并不知道齐文浩心里的盘算,只是非常地感激:“大哥,谢谢你。” “不用不用,要不是我的生意没了,再多给些也是应该的。”齐文浩适时地开口。 齐文宇听到这话,一时间更加感动了。 齐文浩很满意齐文宇的态度,然后就又问起了齐文宇的伤势:“你的腿今天怎么样了?” “挺好的,就是痒痒的难受,想要用手抓。”齐文宇开口。 “没事就好,千万要忍者别抓!小四啊,你运气真不错,御医说你伤的很重,一个处理不好以后就要倒大霉了,再不济以后阴雨天气你也会腿痛,结果那些乡下大夫给你做的处理竟然很不错。”齐文浩拍了拍齐文宇的肩膀,救了齐文宇的人,不说齐文宇,就算他也是非常感激的。 齐文宇马上就点了点头:“那是,多亏了他们……大哥,我能见见他们,当面道谢吗?”这话他说过不止一次了。 “等你腿好了再说吧,小四,你是不是思春了?救你的是骆国公的孙女,将门虎女,大冬天的还往雪地里跑,应该很厉害吧?长的怎么样?”大皇子问道,他年纪大,骆国公当年的风光也是见识过的,不过如今对骆家却没什么印象了。 齐文宇想了一下,骆寻瑶的模样他描述不出来,印象最深的倒是对方后来的那些话,当下点了点头:“是很厉害,长的……反正她很厉害。” 齐文浩挑了挑眉,看到齐文宇认真的表情,眼前立刻浮现了一个壮硕的女子,原本还想调侃的话也吞回了肚子里。 关注骆寻瑶的,绝不止齐文浩一个,明德帝就刚刚让贺喜去查了骆寻瑶。 明德帝不怎么喜欢骆国公,不过他也不是个没度量的,如今骆国公死了都十来年了,连个儿子也没留下,当然也不至于再去迁怒别人,看过发现没有问题以后,就随手放在了一边:“一个软心肠的小丫头……”不管是骆国公的女儿还是孙女儿,倒是全都不像他。 “确实如此,不过四皇子好像很上心,问起过很多次了。”贺喜开口。 “哦……等过了年,让皇后见见她吧。”明德帝可有可无地开口,一个小丫头,还真的引不起他的关注。 三皇子却是又一次关注起了骆寻瑶。 跟其他的皇子不同,他对骆家一直很关注,这几个月,随着骆成回京,这份关注就更多了。 骆寻瑶……那个瘦小胆怯的女孩子,怎么就破坏了他的计划?难道真是巧合? 也是时候安插个人过去了…… ☆、36第36章 人生在世,不管是想要得到什么,都要有一副好身体才行,不然就算得到了再多,也没福气好好享受。 骆寻瑶上辈子其实有不少暗伤,大冬天的落水让她不能生育的同时一到阴雨天气就会浑身酸痛,而后来的那些日子……莫婉蓉从来就不是一个肯吃亏的人,往往吴子文刚刚跟她说了一会儿话,一转身莫婉蓉就一巴掌抽过来了,她的身体又哪里好的了? 至于骆家被抄家以后的生活,那就更不用说了,那些年她本就是想着骆家的大仇才熬得下去的,后来竟然还失去了自己的双腿……不过四十岁就油尽灯枯也算正常。 正因为明白这一点,如今骆寻瑶一直很注意自己的身体,在庄子上的那些日子,她一方面多走动多锻炼,另一方面,也吃了一些药膳养身体,于是等见到徐秀珠的时候,徐秀珠完全说不出“你瘦了”之类的话。 然后,就要准备过年了。 骆家人在南疆呆的时间久了,对过年也就不像京城的大户人家那么考究,只是每天都有变着花样的吃食,这样的情况,倒是让骆寻瑶非常喜欢,要不是徐秀珠怕她被烟熏了拦着,她倒也想亲手做几道菜。 到了骆府,有些事情就不能做了,而且她“机缘巧合”之下救了四皇子,估计这会儿有不少眼睛盯着她,骆寻瑶当然也不会再去惹人怀疑,干脆就只是每天陪着徐秀珠,一边和她一起接待亲朋好友,一边调理一下两人的身体。 到了十二月二十二的时候,徐秀珠突然提出要去西市走走。 莫婉蓉当初常常会去西市,吴子文也偶尔会从西市给她买点东西来,不过骆芬却一直不许他去,她又觉得自己是寄人篱下,从不提出这样过分的要求,因此倒是一次没去过……骆寻瑶看了看徐秀珠,一脸的惊喜:“伯母,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到时候你想要什么就去买,陛下最近赐了不少东西,我们不缺钱。”徐秀珠拍了拍骆寻瑶的手——随着时间的推移,徐秀珠面对骆寻瑶的拘束越来越少,已经完全变成真心实意的亲近了。 去西市选的就是第二天,那天也正好是骆寻瑾休沐,可惜骆寻逸的学堂还在继续上课,他倒是去不成了。 “西市可热闹了,如今临近过年,买东西的人就更多了,有时候看着他们,会觉得那些东西其实是不要钱的。”骆寻瑾一边走,一边向徐秀珠介绍起周围的情况来。 骆寻瑾成为京兆少尹以后,才发现自己有很多不足之 处,比如说对于京城的情况,他就一点也不了解,所以这些日子,他一直对衙门里的其他人虚心求教,做了不少功课。 “现在大家的生活都好了。”骆寻瑶笑道,经过三十年的修生养息,如今京城的人,大部分手里都有余钱。 “是啊,我小时候连饭都吃不饱,过年有时候就只能唇上沾点油水……”徐秀珠有些感慨,她小时候,那会儿正天下大乱,能活下来就是有运气了。 “伯母,以后日子会越来越好过的。”骆寻瑶靠了过去。 “是啊,娘,以后日子会越来越好的,我还给家里找了个管家呢,等晚上回去娘你就瞧瞧去,以后有什么事情也可以完全交给他。”骆寻瑾开口,其实提出要找管家的是骆寻瑶,而且不止他们府里找了一个,就连那个庄子,也要送一个过去。 “我们家里才几个人,怎么还要找管家?”徐秀珠惊讶地问道,骆家下人不多,当初那四个南疆人走了以后,也就只剩下十来个人了,这些人里的小丫头还只是在骆寻瑶身边伺候的。 “娘,家里的人还会多起来的!”骆寻瑾开口。 “是啊,伯母,大哥还会娶妻生子的。”骆寻瑶笑了起来,当初骆家出事的时候,骆寻瑾已经有了一个儿子了,大嫂冯月娘也是一个好人…… 只是冯月娘家境一般,就不知道这辈子还会不会成为骆寻瑾的妻子了,其实,她还是很喜欢那个大嫂的。 “这倒也是!”徐秀珠马上赞同地点了点头,她前些日子光顾着帮骆寻瑶寻找合适的人家,竟然将自己的大儿子忘了……骆寻瑾如今可都已经二十岁了! 骆寻瑾物语地看着自己的母亲的盘算起合适的人来,想要直接离开又怕他们会遇上点什么事,只好慢吞吞地在后面跟着。 西市有不少店铺,若是按照徐秀珠以往的习惯,多半会选择那些价钱不贵又实惠的店铺,不过这次,她却是带着骆寻瑶进了几家一看就知道东西昂贵的铺子。 “寻瑶,去挑挑首饰吧,看看有什么喜欢的。”进了一个首饰铺子,徐秀珠就拍了拍骆寻瑶的手。 骆寻瑶也不推辞,慢慢地就看起来,不过她知道骆家的家底,倒也没去看那些价钱昂贵的,只是看着一些精巧的首饰,同时帮徐秀珠也选了几样 “骆夫人,骆小姐。”一个温和的声音响起,骆寻瑶一抬头,才发现竟然是户部尚书李连的妻子温氏,连忙见了礼。 “是李夫人啊,上次还要多谢你。”见到温氏,徐秀珠马上就道了谢,当初骆芬寿宴的时候,要不是温氏提醒,她也不可能闯到后院找到骆寻瑶。 “不过是一件小事,哪当得一声谢?倒是骆小姐的气色又好了,看来骆夫人很会养人。”温氏见到骆寻瑶,当下夸了一句,离开威远侯府以后,骆寻瑶的脸色一次比一次好,想来她以前在威远侯府是真的过的不好。 这么想着,温氏又一次有了疏远骆芬的念头。 “哪里哪里,寻瑶这是长开了。”徐秀珠笑道,骆寻瑶以前干干瘦瘦的,如今长了肉倒是一下子漂亮了很多,这对别人来说也许算不上什么,但在她眼里,自己的侄女儿总是最漂亮的那个。 “真是女大十八变……”温氏也暗赞了一声,然后又去看骆寻瑶选定的首饰:“骆小姐的眼光很好。” “哪里比得上夫人?”骆寻瑶抿嘴笑了笑。 温氏是一个很好相处的人,在京城的贵妇人里面还有不少人脉,她的丈夫儿子也都是非常出色的人,让她享了一辈子的荣华富贵……骆寻瑶看到温氏对骆芬有好感,当下不着痕迹地奉承起来,倒是把双方的关系又拉近了不少。 不管是骆寻瑾还是徐秀珠,对西市也就知道个大概,温氏却清楚这里很多贵妇人们常去的店,能很快说出哪家店的丝绸染的最好哪家店的胭脂效果最好,倒是带着徐秀珠买了不少东西,又聊了京城的情况以及各自的儿女。 “时间不早了,我要回去了。”看了看天色,温氏有些遗憾地开口:“骆夫人,等过了年我来骆家下帖子,你可一定要赏光过来。” 她喜欢徐秀珠单纯的性子,又发现徐秀珠虽然很多都不懂,偶尔却能说出一些独到的见解来,也很知礼,就越发喜欢跟徐秀珠相处了。 徐秀珠当然不是不知好歹的人,马上就应下了,她在京城没什么朋友,难得有个温氏跟她聊,让她显得比温氏还要热情许多。 等温氏走了,徐秀珠就问起了骆寻瑶赴宴要注意的地方,以及该带什么礼物,骆寻瑶对这些所知有限,但到底比徐秀珠知道的要多,当下就一样样地说起来。却不想刚说到一半,马车突然就停下了。 “出了什么事?”徐秀珠问道。 “娘,前面出了点事,我过去看看。”骆寻瑾开口,如今就在他们回去的路上,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正在跟一群穿着家丁服饰的人对峙,旁边还有个年轻妇人哭哭啼啼的,引 来了不少人围观,自然也堵住了路。 这样的事情,骆寻瑾本不该管,不过也许是做了京兆少尹的缘故,见到这样的事情他下意识地就关注起来。 “刘少爷,令兄已经过世了,你收了钱,好好地过日子也就罢了,又何必为难我们?”那群家丁里面,为首的中年人开口,虽然态度不错,但显然有些不耐烦了。 “我不要你们的钱,我只想要一个真相,我大哥不能死的不明不白的!”少年神色冷漠,紧紧地握紧了自己的拳头 “刘少爷,你这话可不能乱说!令兄什么时候死的不明不白的了?”那个中年人一愣,厉声道。 姓刘的少年闻言不再说话,过了一会儿却走向了那个妇人:“嫂子,我们进去吧。” 那些家丁见状叹了口气,很快就离开了,并没有过多的纠缠。 “那少年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徐秀珠撩开帘子看了外面的情况,有些好奇地开口。 “说不定是他大哥帮人做事,不小心没了命。”骆寻瑶道,那些来送钱的家丁还算好声好气的,这少年虽然满腔愤怒却还是忍了…… “寻瑶猜对了,”骆寻瑾骑了马回来,走在了马车旁,“那个姓刘的少年有个哥哥叫刘行浩,是四皇子的侍卫,之前因为保护不力被陛下赐死了,来送钱的却是四皇子外祖家,已经来了好几次了,不过那少年不肯收。”四皇子的几个侍卫并不是真的被赐死,而是被死于刀剑之下,尸体也送回去了,那少年说他哥哥死的不明不白倒也正常,不过如今这事明德帝都不打算追究了,他又要什么真相? “原来如此,人死不能复生……”徐秀珠叹了口气,四皇子的事情骆寻瑶并没有瞒着他们,他们自然也知道事情不简单。 “确实如此,其实四皇子给下来的钱不少,可以说是异常丰厚,其他人看到尸体以后就知道事情蹊跷,都已经拿了钱不支声了,还挺感激四皇子的,就是这个少年一直不甘心,连衙门都去过几次了,还口口声声要查到凶手。”骆寻瑾开口,他之前就在衙门碰到过对方了。 这件事牵扯到四皇子,骆寻瑶自然多关注了一些,一开始还不觉得有什么,到后来却越听越觉得有些熟悉:“大哥,这人叫什么名字?” “好像叫刘行文,听说他父亲当年是跟着太祖皇帝打过天下的,他哥哥这才能成为四皇子的侍卫。”骆寻瑾叹了口气。 骆寻瑶没有继续问下去,却很快记 起了这么一个人。 刘行文是一个酷吏,在齐文俊登基之后就很受重用,他研究出了几种刑罚,在断案方面也很有本事,破了很多案子,不过,也不知是何原因,后来一道圣旨就将他打入了大牢,之后就死在了牢里。 刘行文的名声并不好,更是被同僚所忌惮,因此他的死在当时没揭起丝毫波澜,很多人还交口称赞觉得齐文俊做得好…… 那正是她最为风光的时候,便装作害怕刘行文弄出的刑罚的模样问了她当时的一个裙下之臣关于刘行文的情况,那人也模模糊糊地说了,刘行文是因为一直调查他哥哥的事情,才被圣上所厌弃的。 原来,这个少年就是刘行文? 马车又动了起来,也许对刘行文来说他的哥哥异常重要,但其他人肯定不会这么觉得,估计还有不少人反而会觉得他不知好歹……而他现在,应该是恨着四皇子的吧? 回到骆府的时候时间还早,徐秀珠让人将买来的东西送进仓库,然后就跟着骆寻瑾,去见了骆寻瑾带回来的管家。 大户人家的管家,一般都是自己培养的,不过骆国公在世的时候府里的下人多是他曾经的手下,自然没有管家,而骆成,他之前在南疆呆了六年,骆家如今的下人很多就连京城的情况都弄不清楚,现在也就只能从外面找一个了。 “娘,我这次找了两个人,一个是主子赌钱败落了,一个是主子告老还乡去了。”骆寻瑾开口,这两个人还是他从别人手里要来的。 “怎么找了两个?” “这样可以先看看,留着做做事。”骆寻瑾看了骆寻瑶一眼,其实其中一个是给骆寻瑶准备的,不过骆寻瑶吩咐了要先试探过,干脆也就带到骆府了。 徐秀珠虽然觉得没有必要,但也没有反驳自己的儿子,带着骆寻瑶就坐到了大堂里。 两个管家岁数都不大,只有三四十岁,不过看到其中一张脸以后,骆寻瑶却费了好大的功夫才稳住自己的表情。 之前碰到刘行文也就罢了,对她来说其实是个不相干的人,但眼前这两个人其中的一个,她却一点也不陌生。 多年后会敲响宫门前的大鼓,不顾自身安危揭发五皇子的种种罪行并被无数人文人墨客敬仰人,现在竟然会来骆家做管家?自己这算是怎么样的运气? 作者有话要说:前两天来大姨妈了,木有更新,非常抱歉! 等会儿还有一更,不过应该 会很晚很晚了~ ☆、37、第37章 眼前的这个男人名叫余思远,他当初揭发五皇子的罪行的时候,事情就闹得很大,骆寻瑶自然听说了,后来,他更是曾到勾栏院里一掷千金,让骆寻瑶记住了他的模样。 据说他家道中落,不得已之下成为了当时已经被封为留王的五皇子府里的下人,后来眼看着留王做出种种不法事情,不愿意同流合污,就不顾自身安危上告了。 一开始,他这样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人敲响御鼓状告跟已经登基为帝的齐文俊兄弟情深的留王的时候,所有人都觉得他怕是要倒霉了,也没人觉得留王会被这么一个人扳倒,那个时候,甚至就连骆寻瑶也是佩服他的,可是,之后的发展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余思远敲响御鼓作为一个开端,让整个官场震动了起来,而最后的结尾……不仅仅是留王,所有跟留王有关的人几乎全都被卷了进去,那段时间午门口每天都有人被斩杀,整个京城都萧瑟了很多。 再后来,一开始被关进了大牢的余思远,就被放了出来,不仅被很多老百姓所敬仰觉得他是敢于揭发贪官的好人,还被齐文俊一再提拔…… 若说以前骆寻瑶还不敢百分百确定的话,如今在这里看见这个人,基本就可以确定了,余思远应该是齐文俊的手下。 当初余思远应该是被派到了五皇子身边,而这次竟然换成了骆府……她该感激齐文俊的这份“赏识”吗?不过,齐文俊大概不会想到,他的探子刚被派出来,她就发现了吧? 也许别人家的主母不需要管家也能将一个没有太多人口的家庭管理的仅仅有条,但这绝不包括徐秀珠。 徐秀珠认的字都没几个,对京城的人情往来更是完全不懂,虽然能问问骆寻瑶,但骆寻瑶总会出嫁,就说前些日子,她就一直住在城外,而且,就算骆寻瑶懂寻常的人情往来,可是婚嫁呢? 骆家除了骆芬并无别的亲戚,骆芬却是指望不上的,徐家就更不用了,徐秀珠的亲戚,都还在面朝黄土背朝天地种着地……但是骆寻瑾就要相看媳妇了,骆寻瑶也该找婆家了…… 因为想着这个,徐秀珠倒是仔细地问起眼前的这两个人来,想要看看哪个更合适当骆家的管家。 余思远如今的身份是刚刚告老还乡的一个礼部侍郎的管家,那个礼部侍郎一生清廉,儿孙还都不是读书的料,自然没什么闲钱,因此离乡的时候就将下人都留下了,其中就包括余思远。 他的模样看起来却非常老实,很能引起 别人的好感,说的话还都是迎合了徐秀珠的,道士很快就得到了徐秀珠的好感。 另外的那位姓宋的管家逊色多了,他名叫宋坤,老主子只是个小官,而老主子的儿子不仅好色还好赌,最后竟然将家财输了个精光,宋坤也就只能另谋出路了。 看得出来,他非常想要留在骆家,一直在表现自己,好话也说了一箩筐,可偏偏又没一个地方比得上余思远的。 徐秀珠即便没什么见识,也一眼就看中了余思远,一番话谈下来,差不多就敲定了,骆寻瑶站在徐秀珠身后,却一直关注着宋坤。 余思远不用说,若是她所料不差,应该就是三皇子派来的,虽然骆寻瑶不明白三皇子为什么这么重视骆家,但她暂时也只能让对方留下来,不然下次来的,就不一定是自己认得出的了……当然,就算让他留了下来,也要派人盯着他,顺便做些准备工作才行。 至于宋坤,从他的表现来看,应该不会是哪里来的探子,毕竟他要是探子,不可能不知道徐秀珠不喜欢溜须拍马的人——如今他一个接着一个的马屁,已经拍的让徐秀珠对他不满起来了。 不过,这样的人如果没有问题倒也合用,更何况,宋坤还有个宝贝儿子跟他是一起过来的,有这么个人在手里,自然更能保证他的忠心。 想到这里,骆寻瑶低头在徐秀珠耳边说了几句,让徐秀珠注意到了那位宋管家明显单薄的衣服,又提出可以让宋坤父子先住几天,等骆寻瑾找到需要的人家在送过去。 这样的建议,徐秀珠当然不可能不同意,看到宋管家父子两个都衣着单薄,还让人去找了骆寻瑾和骆寻逸的旧棉衣给他们,至于余思远,全套的新衣是少不了他的。 徐秀珠安排好了余思远的住处以后,就去准备晚饭了,骆寻瑶却是找了几个府里的下人过来,让他们看着余思远和宋坤。 骆家的下人大多淳朴,不然也不会愿意跟着骆成去南疆,这样的一些人,自然会完成好骆寻瑶的吩咐,还不用担心他们为了讨好未来的管家而去泄密。 “寻瑶,我看那个余思远是个好的,不过那个宋坤就算了。”骆寻瑾是过来想要问问骆寻瑶两个管家怎么处理,却正好看到这一幕,当下说了自己的看法。 “大哥,我倒是觉得宋坤更合适,余思远很有才干,好好的怎么会做下人?而且他这个岁数,竟然还没有家眷。”骆寻瑶开口。 “这倒也是……”骆寻瑾也警觉了一 些。 骆寻瑶也不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大哥,你来了正好,我有事拜托你去做。” “什么事情?”骆寻瑾好奇地问道。 “大哥,你将四皇子不久前是遇到了刺杀的事情告诉那刘行文吧,再……”骆寻瑶本来还想让骆寻瑾送些银子过去,不过思及刘行文的态度,还是决定不送了:“若是他有需要,能帮的话也可以帮一把。” 虽说刺杀的时候明德帝压下来了,但知道的人并不少,刘行文本就有他哥哥的尸体,估计也已经猜的八九不离十了,但即便这样,这时候好好说一声,总也是个结交他的口子。 思及刘行文今后的成就,骆寻瑶自然不想轻易放过,不过就刘行文现在的情况来看,他怕是对造成了他大哥死亡的四皇子没好感的,除非四皇子亲自出马道歉…… 骆寻瑶这天晚上几乎彻夜未眠,一来是惦记着余思远的事情,二来,则是刘行文和余思远的事情给她提了个醒。 她并不是聪明绝顶的人,但也有别人所没有的优势——她知道今后二十三年齐朝发生的各种大事,也知道在今后的那些年,会有哪些人脱颖而出。 她原先忙着给自己铺路,忙着增强自己的实力,一时间倒是忘了这一层,但今天的情况却给她提了一个醒,如果可能的话,她是否可以在那些人还未风光起来的时候雪中送炭?当然,大多有出息的人,本身就出生良好,真能让她这么做的人其实也不多。 骆寻瑶翻来覆去,将脑海里的资料过了好几遍,总算是选出了几个人,将这几人的情况重新记了记以后,她也就暂时放开了——反正如今还不到时候,她也不可能去那些人的家乡找他们。 过年的那几天,家家户户都是繁忙的,就连骆家,大家也都没什么空闲,这还跟余思远这个新上任的管家有关。之前徐秀珠一切从简,也就根本没准备什么,余思远却提出了很多问题,一开始徐秀珠还觉得麻烦,但是等余思远提出京城的大户人家都是如此准备以后,她到底还是同意了——他们既然打算在京城扎根下去,总不好一直只过乡下土财主的生活,真要那样,以后孩子们想要结门好亲事怕也不容易。 徐秀珠正在学着怎样做好一个贵妇人的时候,骆芬的心情却非常不好。 她寿宴那日落水以后,虽说被及时救了出来又及时接受了治疗,可到底年纪大了,随后又受了惊吓,几乎就一病不起了。 养病养了一个多月,身 体没怎么见好也就罢了,外头还有各种各样的消息传来,而且对她来说,没一个是好消息。 “你怎么做事的?这么烫的汤药都端给我?是想烫死我吗?”一巴掌打在端药的丫头脸上,想到自己刚刚听到的消息,骆芬又一次找起了别人的茬。 吴洪山,竟然因为柳秋生病在外头等了一夜?而她的儿子,就因为觉得当初冤枉了莫婉蓉非常愧疚,不顾自己的胳膊没养好,忙前忙后地帮着莫婉蓉打理一切? 他们有那么多的时间陪着那对母女,怎么就想不到要来看看自己? 骆芬落水后的第二天,就开始想补救的方法了,先是将以前扣下的珠宝还给了骆寻瑶,然后就拖着病体去找了吴洪山忏悔,后来,更是一直关心着自己的儿子。 可是,不管她做了什么,似乎都没什么效果,至少,她病了这么久她儿子就没怎么来看过她,吴洪山就更不用说了……可笑的是,吴洪山在她去忏悔去求饶的时候还跟她说他和柳秋根本不可能…… 他们是不可能,毕竟柳秋是他儿媳妇的母亲,但他整颗心都在柳秋身上了,这又有什么区别? “夫人,你别生气了,现在好好养病最重要。”菊蕊从外面进来,轻声细语地开口。 看到菊蕊,骆芬的心情更差,府里莫婉蓉母女一直给她添堵,而府外……骆寻瑶竟然也不听话了!果然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不过,菊蕊到底不是她的丫头……缓和了一下脸色,骆芬开口:“我知道了……咳咳,菊蕊,你家小姐怎么样了?我一直惦记着她……” “夫人,小姐现在过得很好,如今骆家救了四皇子,皇上还赏赐了骆家,听说里面有不少金银珠宝,现在骆家的日子好过了很多,这次过年方方面面的也礼数周全。”菊蕊不着痕迹地说起骆家的好话来,她巴结着骆芬就是希望骆寻瑶能嫁给吴子文,到时候她也能当个妾…… ☆、38第38章 刘行文对自己的大哥的死耿耿于怀,但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所以骆寻瑾过去说明当日的情况以后,他倒是请骆寻瑾吃了一顿饭,不过,骆寻瑾拿去的钱,他却不曾收下。 骆寻瑾本就因为骆寻瑶的话打算帮帮刘行文,跟他接触过以后,做起来更是多了几分真心,恰好因为临近过年骆家的几个庄子都送了年货来,他就特地选了一些送过去,这些年货,刘行文倒是收下了。 年前再没有发生什么大事,转眼,就到了大年三十。 过年是什么样子的?骆寻瑶看着徐秀珠自己忙前忙后的,却又怕她累到让她坐在一边休息,忍不住笑了笑。 在威远侯府的时候,骆芬虽然对她不错,但就是因为这样,支使起她来也毫不留情,而且她到底是一个外人,不可能跟其他人一起祭祖,等一切忙完了,免不了就会发现自己被挤到了一边。而等她最后沦落到那不堪的境地以后,过年也就变得毫无意义了,最多也就是姐妹们聚在一起吃一顿,然后大哭一场——到了那个地方的女人,谁都不敢保证自己还能过的了下一个年。 “祭祖和祭神的东西不一样,用过的也不能再用,快把这些拿下去……” “点了蜡烛以后决不能再去碰那桌椅,会惊动了神灵,你怎么毛手毛脚的?” “供桌要正对大门,位置一定要摆正……” 余思远在骆家跑前跑后,指挥着下人,他虽然才来了短短几天,却已经对这里非常熟悉,接手了大部分的事务,就连骆成都对他非常满意。 大年三十,骆家人在他的指挥下,差不多忙了整整一天,才做完了整套繁琐的祭拜程序,徐秀珠因为这个,特意多问了他一句关于成亲礼节的问题,结果在听过他详细的说明以后,就开始无比庆幸自己找了个管家——若是真让她来料理一场婚事,恐怕最后会将客人都得罪了也说不定。 相比于余思远在骆家混的风生水起的样子,宋坤就比较倒霉了,他其实本身能力也不错,可到底比不了余思远,日子倒是过的跟骆家寻常的下人差不多。 宋坤以前做的是管家,即便也是签了卖身契的,骆寻瑶也以为过这样的日子他会不适应,可事实上,他竟然非常习惯,做的还很认真。 对此骆寻瑶一开始有些不解,等骆家的下人跟宋坤以及他的儿子混熟以后,倒是弄明白了原因了——宋坤原先的主子本就不是什么大人物,后来开始沉迷赌博以后,家财更是一天比一天少 ,所以宋坤虽说是管家,其实到了后来手下根本就一个人都没有…… 这样的宋坤,倒是更让骆寻瑶满意,她也已经打定了主意,等过了年,就让骆寻瑾将宋坤送到城外的庄子上去。 除夕夜一家人围在一起吃了饺子,吃的浑身上下热乎乎的,绝对是骆寻瑶有史以来过过的最幸福的一个年了。这个晚上,她原以为自己会睡不着,可事实上她睡得异常香甜,等醒来的时候,新的一年也就开始了。 “小姐,你醒了,”菊蕊从外面进来,笑眯眯地开口,“小姐又大了一岁了,已经十六了。”就在过年的前几天,骆芬将菊蕊送了回来,又想接骆寻瑶去威远侯府,只是最后却被徐秀珠以年前事务繁忙为由拒绝了。 “是啊。”骆寻瑶笑了笑,她对待菊蕊并无什么不同,反而还跟她聊了不少威远侯府的事情,也算是对那家人有了不少了解。至于菊蕊话里话外帮那家人说话的事情,她则是权当没听到。 “当初奴婢刚见到小姐的时候,小姐刚会走路,现在都已经是大姑娘了,也到了该出嫁的年纪。”菊蕊一边感慨地开口,一边帮骆寻瑶穿戴起来,好似在伤心骆寻瑶的婚事,却不知道身后异常沉默的莲心正皱着眉头看向她。 骆寻瑶权当没听出来菊蕊对她的婚事的关注,只是抬起头朝着莲心笑了笑,莲心和菊蕊一起照顾着她长大,两人之间即便也有着矛盾,感情也是有的,不过通过这些日子的努力,显然莲心已经完全地站到了她身边。 “菊蕊,小姐的婚事,不是你能管的!”莲心淡淡地开口,以前她就觉得菊蕊总是忙着讨好威远侯府的人怠慢了小姐,偏偏那时候小姐自己也忙着讨好威远侯府的人根本没注意到…… 菊蕊脸色一僵:“我不过是随口一说,你跟我吵什么吵?夫人她也一直在担心小姐的婚事,怕小姐在骆家没个好姻缘,还说要带小姐入宫呢。” “你叫谁夫人呢!”莲心恼怒地开口,在知道骆芬上次竟然试图推骆寻瑶下水以后,她对骆芬也就非常厌恶了。 骆寻瑶却是心里一动,带她进宫?骆芬打的是什么主意?不过,这次就算她会进宫,恐怕也用不着骆芬带着了。 每年过完年,皇后举办宫宴,召见朝中重臣的亲眷,骆芬每年这天就都会进宫,按理她身为骆国公的孙女,也是可以一同入宫的,骆芬却从未带她去过……而这次,以眼下的情况来看,皇后着实不该漏了她。 从正月初二开始, 家家户户就开始相互拜访,也就是在这天,宫里来了人,让骆寻瑶准备妥当,正月初九随着徐秀珠进宫觐见皇后,参加宫宴。 跟她想的完全一样,她的身份算起来其实不低,骆国公的孙女儿,怎么着都是能去参加宫宴的,更别说她还救了四皇子了。 骆寻瑶虽然没进过宫,至少也曾从骆芬嘴里得知过宫里的一些情况,但徐秀珠,根本就是对此一无所知:“进宫?寻瑶,怎么会让我们进宫?宫里是什么样子的?” “伯母,你别担心,应该是因为我们救了四皇子的事情,皇后娘娘才会想要见见我们。”骆寻瑶开口,如今的继皇后身份并不高,但却是跟明德帝共患难过的,明德帝一向很尊重她,不过在查到她谋害先皇后和二皇子的罪证以后,这个女人也就一瞬间从云间摔落到泥地里,最后更是三尺白绫结束了自己的一生, “皇后娘娘,那可是皇后娘娘……”徐秀珠念叨个不停。 “伯母,当初你在威远侯府就表现的很好,这次可不能怯场了。”骆寻瑶看到徐秀珠担忧的模样,笑道。 “哪能不怯场?那可是皇宫,还能看见皇后娘娘!”徐秀珠叹了口气,她以前在乡下种地的时候,那里想过自己还有这样的一天? 显然,菊蕊偶尔透露出来的话是真的,宫里来的人去了没多久,骆芬就亲自上门了。 原本的骆芬看起来雍容华贵,不过如今两个月不见,她却瘦的脱了形,脸上更是多了很多脂粉都掩盖不住的皱纹。 上次来的时候,骆芬精神很好,却一直哭哭啼啼的,这次却完全相反,她脸上一直带着笑,即使谁都看得出她笑得非常勉强,眼里还有藏不住的凄苦。 简单叙了旧以后,骆芬就拉着骆寻瑶的手对徐秀珠说明了来意:“嫂子,我这次过来,其实还有一件事,我想带寻瑶去参加宫宴。” 骆芬的寿宴上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以后,徐秀珠对这个小姑子已经厌恶到了极点,若不是骆家是骆芬的娘家,骆芬还是骆国公的亲生女儿,她恐怕就不会让对方在这里坐着了,现在听到骆芬的话,惊讶地开口:“宫宴?” “没错,就是皇后娘娘举办的宫宴,寻瑶年纪大了,应该多认识些人,我就想带她去见识一下。”京中的权贵之家,哪家有女孩子打了,少不得就要带出去认识些人,也算是告诉别人自家女儿已经成人可以求娶的意思。 到了这个时候,多见些人绝对是有好处的,若是 能见些位高权重的,更是很多人求之不得的事情。骆芬知道,自己提出这样的要求来,徐秀珠要是真的拒绝,恐怕传出去名声就不好听了。 “不用了。”徐秀珠很干脆地拒绝了。 “嫂子,寻瑶到了该结亲的年纪,你可不能拦着她出去见人,这毕竟是关系到她的婚事的事情。”骆芬一边开口,一边抓紧了骆寻瑶的手,一脸痛心:“寻瑶是个好姑娘,嫂子你可不能耽搁了她。”骆寻瑶若是去了宫宴,应该是第一次在这么多人面前露面,到时候她肯定会好好介绍一下她,顺便让人知道自己的儿子跟她的关系……而且,到时候莫婉蓉也会去…… 一直拦着不然自己多见人的,应该是骆芬吧?骆寻瑶不知道骆芬如今心里打着什么主意,却有些想要看对方变脸的模样了:“姑姑,你误会伯母了。” “是啊,吴夫人,我说不用了可不是不让寻瑶去宫宴……吴夫人你可能不知道,宫里派了人来,让我带着寻瑶过去呢……我们骆家也不是没人了,总不好一直让寻瑶麻烦你,毕竟进宫也是件麻烦事,你看寻瑶以前就没去过。”徐秀珠很少拐着弯说话,这次倒是难得地无师自通了。 “什么?宫里来人了?”骆芬惊讶地开口,骆家已经没落到了这个地步,怎么还能去宫里?真要这样,她这一趟不就白来了?刚才指责徐秀珠的话也反过来打了自己的脸。 “知道这事的时候,我也吓了一跳,估摸着,应该是我们庄子上的救了四皇子的缘故。”徐秀珠又道,外界并不知道救人的是骆寻瑶,她也就没有多话。 骆芬这时候才想起了这一茬,脸色微变,有些下不来台,却很快掩饰了下来:“是吗?嫂子没进过宫,不如我们一起?” “这就不必了,我们两家离得又不近,而且进了宫,估计我们也只能坐后头,就不劳烦吴夫人了。”徐秀珠的话疏远的很。 按理骆芬回娘家,怎么着都改吃了饭走,不过徐秀珠不欢迎,她自己身体不好又丢了脸,倒是很快就离开了。 而骆芬一走,本来对进宫异常担忧还有些消极的徐秀珠一下子就积极起来:“寻瑶,到宫里要注意点什么,你跟我说说吧。” “伯母,我知道的也不多,不如去问问余管家?”余思远了解的,肯定比她多多了,既然有这样的人在身边,不用白不用。 至于她,倒是该研究一下骆芬的打算。 余思远知道的果然不少竟然对宫里的事情也懂 一些,徐秀珠对他更为佩服,不过已经被骆寻瑶提点过的骆寻瑾,却警觉了起来。就在这个时候,城西的庄子上又来人了。 夏老九年前的时候来过骆家一次,送来了非常丰盛的各色出产,从粮食蔬菜到家禽牲畜,应有尽有,而他这次过来,则是带来了骆寻瑶让他捎带的各种花籽。 骆家的院子很大,利用了的却只有一小部分,三十年前的大火曾经烧毁了这里一切,骆国公又不是个会打理府邸有什么审美的人,于是后院的树木完全就是肆意生长的,还杂草丛生,俨然成了一个小树林。 现在,骆家的小姐想要整理一下后院,将演武场清理干净顺便种点能养活的花花草草,也是件很正常的事情,夏老九就是为了这件事过来的。 这次从庄子上过来的就只有夏老九父子两个,他们带来了好养活的花籽,帮忙联系好了树苗,然后就和几个骆家的下人一起去了后院,清理起后院的灌木杂草来。 如今正值冬季,不管是灌木还是杂草都早已枯死,清理出来以后晒上一天就能当柴火用,骆寻瑶看了许久,然后又开始让人清理这里的随时砖瓦。 “小姐,这里的青砖都是上好的,若是小姐不用,不如就让我拿去庄子上吧。”夏老九指着附近的砖块开口,不管是送花籽还是索要这些砖块,都是骆寻瑶交代了他的,他虽然有些不明所以,却完全照做了。 一块块的青砖被装上了马车,一些挖起来的又漂亮又方正的石头也被装了进去,夏老九父子两个耽搁了一天以后,就在第二天一大早离开了骆家,于此同时,几乎被刚刚得到的消息吓坏的骆寻瑾,也带着宋坤父子出了门。 ☆、39第39章 前朝的那位权倾朝野的国舅刘青可能留下了宝藏,这是人们根据刘青生前敛财的行为判断的,不过却也没有丝毫证据能证明这宝藏在骆家,后来在骆家搜出那些金子,完全就是一桩意外。 骆寻瑶因为重生而知道了这桩意外,一开始,却根本没想过要告诉别人,毕竟这件事若是被其他人知道,骆家少不得就要担上一个窝藏宝藏的罪名——别人又怎么会可能会相信骆家人不知道宝藏的存在? 因此,最初的时候,骆寻瑶是打算将这宝藏运到别处,自己取用一部分以后,再找个合适的人送他一份大礼让他“发现”了前朝宝藏的,可后来想想却又觉得有些不对——刘青把持朝政二十年,卖官鬻爵,还抄了当时几个世家大族的家,他留下的钱,按理不该只有十万两黄金才对…… 她若是真的用了一部分,剩下的钱,又要怎么才能让明德帝相信那是刘青留下的财宝?而且,她爷爷为先帝出生入死,打下了半壁江山,可是骆家最后却家破人亡背上了通敌卖国窝藏宝藏的罪名,现在若还要将这些进献上去,骆寻瑶又怎么会甘心? 更何况,计划赶不上变化快,三皇子齐文俊,竟然在这个时候就盯上骆家了……思来想去,骆寻瑶还是决定将这件事告诉骆寻瑾。 一开始,她其实想过告诉骆成,不过骆成毕竟是读书人,多少有些迂腐,还对当今圣上忠心耿耿,若是让他知道了,少不得就要生些事端费些口舌,反倒是骆寻瑾…… 上辈子骆寻瑾就是把她当亲妹妹的,还想尽法子救下了她,骆寻瑶不可能不感激,而这辈子,骆寻瑾如今对她的话很相信,他又不是不知轻重的人,只要讲明了厉害关系,肯定不会误事。 想到这里,骆寻瑶又忍不住叹了口气,她是一个女人,做事到底不方便,若是什么都自己来,一个不慎说不定还会出事。 所以,在夏老九父子来之前,骆寻瑶就先找到了骆寻瑾,然后将宝藏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他,说自己是无意中打破了一块青砖,才发现了这个秘密的。 刚刚知道这件事的时候,骆寻瑾震惊万分,第一反应就是要把这件事报上去,不过在骆寻瑶说了这么做可能会引来猜忌以后,他倒是又冷静了许多。 然后,他就在夏老九父子离开以后带着宋坤父子出了门,对外只说是他帮宋坤找到了合适的主子,可实际上,在将宋坤父子送到刚刚租下的一间小房子里以后,他却是骑马追上了夏老九父子。 慢悠悠地赶着车的夏老九并不明白骆寻瑶为什么要让他讨要这些砖头,但他对骆国公可谓忠心耿耿,对骆寻瑶的话当然也不会质疑,因此很爽快地到外头雇了几辆车子,将所有的砖块装上去以后,就赶着往城外的庄子而去。 骆寻瑾追上他们的时候,这个车队还没有出城,几个赶车的人正在跟夏老九聊天,这些帮人赶车赚点辛苦钱的人在得知这些砖头是夏老九主子家里用不上送给他的以后,就都羡慕起来——这年头大家住的都是用土夯出来的房子,砖瓦房,那可是有钱的老爷才能住的! “这些砖头,可以盖一间屋子了,夏老爷,你孙子不小了吧?可以盖了给孙子做新房。”有个车夫对着夏老九开口。 夏老九虽然穿的很一般,不过骆国公对属下很不错,他倒也没到在意一栋砖瓦房的程度,就只是笑着跟对方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 “夏管事。”骆寻瑾赶了上来。他喊了夏老九一声,又看了一眼那些被装在装牲畜的车子里的砖块,表情有些恍惚。 “少爷,你跟我们一起出城?”夏老九问道。 “没错,我跟你们一起出城……庄子上不是还有空地方吗?我打算再去买些砖块来,盖个大点的屋子。”骆寻瑾开口,接下来两天,他就要先留在庄子上了,至少也要将这些金砖先处理好了才行。 那几个原本还在羡慕夏老九的车夫,顿时朝着夏老九露出了同情的目光——原来这当主子的根本没有把这些青砖送人的打算,而是要自己盖房子的……到时候夏老九说不定还要卖苦力。 骆寻瑾当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当成小气的主子了,他如今脑子乱的很,只要想到车子上这些满是泥土的青砖里头其实都是金子,整个人就开始觉得浑身上下不对劲。 金子竟然在砖头里面,怪不得当年那些人怎么都找不到了……要知道,金子若是扔进砖窑里去,肯定是会被烧化了的,谁又能想到,前朝的那位刘青竟然会想出了将金子装进瓷盒再烧成青砖的法子? 这么多的金子,该拿来做什么好?骆寻瑾虽然小时候过过穷日子,但这些年就算骆家的生活比不上京里的大户人家那么奢侈,却也吃穿不愁,住的更是不差,按照他母亲说的,骆国公留给他们的钱有一部分他母亲根本就没动过,是打算拿来给他和弟弟娶媳妇的,因此他完全没有需要花钱的地方,可这么多的钱…… 骆寻瑾盯着那两辆车子一路都在走神,而且前面的车子每颠簸一下,就 觉得自己的心猛烈地跳动了一下。唯恐有哪块砖头落了地。好在这些车子原本都是用来装运活着的牲畜的,牢固不说四面还有围栏,因此所有的砖头都安安稳稳的。 如今,他只要小心些就好了,等到了庄子上,也就没什么大问题了,最多也就是需要敲开这些沾满了牲畜粪便的砖头找金子罢了……这么想着,骆寻瑾的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这些砖头,除了里面有金子的以外,还有一些普通的砖头,那些农人可能认不出,骆寻瑾倒是一眼就能看出大小上的区别……一路眨也不眨地盯着,骆寻瑾饱受煎熬,等到了庄子上以后才松了一口气,然后就让人将砖块都搬进了骆寻瑶的院子。 对于普通的百姓来说,砖头价格并不便宜,因此都非常小心,总算是让骆寻瑾忍住了自己下场的冲动——反正好端端的砖头,其实也没那么容易碎裂。 这天晚上,骆寻瑾没叫人伺候,反而锁了大门,等夜深人静以后,他就敲开了其中一块砖头,见到了了一块有些变形的小金块,估摸着能上百两,换成银子,就有上千两了! 如此一来,他是彻底地睡不着了。 刚刚过了年,骆寻瑾却让人买了不少砖头在城外的庄子上建房子,闹得风风火火的,对他这样的行为,不管是骆成还是徐秀珠都觉得有些不解,不过他们却已经没空去管这个了,因为时间很快就逼近了正月初九,要进宫的日子。 骆寻瑶一直都有让人帮徐秀珠炖养生的汤,做一些皮肤保养,徐秀珠也不曾拒绝过,不过即便如此,对于这些她也并不热衷,只因为那是骆寻瑶的孝心,才每天都抽出大把的时间来打理自己,不过现在,徐秀珠却非常难得地开始主动接触这方面的事情。 刚过来的时候,不仅当初珠艳教的美白养颜的脂膏并未做好,几种非常好用的敷脸药物也要花时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骆寻瑶也就只能帮徐秀珠做些简单的护理,可现在就不一样了。 能祛皱活肤的当归、美白淡斑的珍珠粉,还有桃仁、丹参、白术、人参等等,先风干了,然后按不同的比例配好,炮制研磨,最后用小火熬上一天,做出来的就是徐秀珠这个年纪的人最合用的能敷脸药物。 先用用竹炭和洗米水洗过脸,再把这种泥状物敷上小半个时辰洗净,接着抹上一层薄薄的用几样特制的药物加入油脂制成的脂膏……一连串的事情做下来,徐秀珠的脸色立刻就不一样了,看着白净许多,当然,这也许跟她原本皮肤有些粗黑有 关。 骆寻瑶给徐秀珠用的东西里头,不乏人参这样对皮肤大补的东西,这些对当初那个日夜颠倒的她很有用,如今就不一样了,这时候年华正好的她若是也用的跟徐秀珠一样,恐怕两天过去,脸上就会争先恐后地冒出无数痘子来。 白茯苓、白芷,还有栀子花之类,才是她适用的东西,即便是洗脸的时候,徐秀珠需要用上好的竹炭擦一遍脸,她却是完全用不上的,只要在水里加点茶水就足够了。 “寻瑶,这些都黑乎乎的,竹炭就更不用说了,怎么往脸上抹了,最后看着就白嫩了呢?”正月初九天还黑着,骆寻瑶和徐秀珠就起床了,这会儿,她们已经洗过了脸,又在脸上敷了熬制好的浆状物。 不同于徐秀珠抹得黑乎乎的一片,骆寻瑶脸上只有薄薄的一层白泥:“伯母,我也不懂这些,不过就是照本宣科而已。” “你这是谦虚……寻瑶,不如你再跟我说一遍宫里的规矩吧。”徐秀珠的念头,又回到了“正事”上。 其实如今宫里的规矩倒也不是特别的多,特别是对她们这些一年也就进一次宫的人来说,基本上只要保证不出什么大意外就行了,反正到时候人很多,前面的人怎么做自己照着也就行了。不过既然徐秀珠担心,那么多说几遍也无妨。 骆寻瑶将前几天温氏告诉他们的话又复述了一遍,然后才看向了徐秀珠:“伯母,今儿个我帮你上妆吧。” “好。”徐秀珠连忙点了点头,她风吹日晒了这么多年,单靠保养是不行的,就跟之前在骆芬的寿宴上一样,总要用点脂粉。 用一把让骆寻瑶找来的磨得非常锋利的小刻刀帮徐秀珠修了眉,擦上一层脂膏,再扑上水粉涂上黛粉,然后双颊用毛笔扫上胭脂,嘴上也用毛笔点上一点,徐秀珠的模样,就比当初参加骆芬的寿宴时还要出色了。 徐秀珠模样大变,脸上自然也是看得出脂粉痕迹的,毕竟她年纪大了皱纹也多,不多用点肯定不行,骆寻瑶就完全不同了,她如今皮肤很好,就只在自己脸上擦了薄薄的一层能遮瑕的脂膏,就算走近了也一点看不出痕迹来。 等天亮的时候,两人就已经打理好了,这才坐上马车,然后往宫里而去。 宫墙非常巍峨,站在一块块岩石砌成的宫墙下,总会觉得自己非常渺小,同时,又对里面的人生出一丝敬畏来。 在这皇宫里,住着的是可以掌控了别人生死的人。 宫门 口停了不少马车,验明身份以后,众人才一个个地走了进去,一时间,原本静谧的皇宫倒是突然热闹了起来。 “大哥,你说骆小姐就在里面吗?”齐文宇远远地看着不远处的那群妇人,好奇地问道。 “肯定在。”齐文浩看了一眼那群人,发现离得太远根本瞧不清面目以后,也就不再死盯着了,而是转过了头:“四弟,你要是真的这么惦记那个骆小姐,不如等会儿就在母后那里多呆一会儿,我听母后说,她是要见见那位骆小姐的。”这事父皇交代了,他母后又跟他一样对那位骆小姐很感激,所以对这事还是挺重视的。 “好。”齐文宇闻言,很快就点了点头,也觉得这个主意不错。 齐文浩看着自己这个弟弟认真的模样,忍不住哈哈大笑,他差不多已经可以想象这个弟弟窝在母后那里不走可能会引起的后果了——到时候,恐怕所有人都会觉得皇后是要为四皇子选妃了吧? 说起来,他这个弟弟过了年也有十八了,也还真到了该选妃的时候。 齐文宇看到自己的大哥大笑,仔细回想了一遍自己的言行想知道自己是不是有哪里做的不对,又道:“大哥,我是不是不能在母后那里等着?不然我呆在后面偷偷地看?今天我总要亲自道谢才好。”他对救了自己的人真的非常感激,要不是自己的腿一直没好,估计就要上门去道谢了。而且,在他看来骆寻瑶还是一个很有本事的人,要不是骆寻瑶,他估计就冤枉了他大哥了!那天的情况那么糟,若是他冤枉了他大哥,最后他大哥恐怕就要被父皇责罚了。 “没事,四弟,你跟着我走就好了,到时候肯定让你见着那位骆小姐!”齐文浩拍了拍自己的四弟的肩膀,若不是没在自己的四弟眼里发现什么情愫,他肯定会觉得他的四弟是看上那位骆小姐了,不过,一个很厉害的女人,跟他这个软绵绵的四弟到底有些不相配…… 大皇子是如今的皇后唯一的儿子,跟其他的皇子相比也就多了一份亲近,所以带着齐文宇去给皇后请了安并且赖在了皇后宫里的时候,皇后不仅没赶人,还让人弄了些糕点给他们,并当着他们的面让人去找了徐秀珠和骆寻瑶。 因此,骆寻瑶和徐秀珠进宫没多久,就有一个嬷嬷来了,然后带着她们往皇后的住处而去。 来参加宫宴已经有些了不得了,竟然还能去见皇后?徐秀珠明显更紧张了,不过好在那个嬷嬷是见惯了她这样的人的,刻意走在旁边小声提点了几句,让她放松不少。 见到这嬷嬷这样的做法,骆寻瑶倒是眼睛一亮,皇后身边的嬷嬷,会这么做定然是皇后示意,这么说来,那位皇后对她们应该非常友好。 不过皇后很友好,其他人就不一定了……隐约的,骆寻瑶就听到了耳熟的笑声。 在那个从天而降的大球的时候,骆寻瑶目光一闪,一边躲过了那球,一边就直接倒在地上“晕”了。 ☆、40、第40章 继皇后身份不高,模样在一众妃嫔里面也算不上出众,但她跟着明德帝的时间和先皇后一样长,而明德帝恰恰就是一个念旧的人,虽然他也会宠幸新进宫的美人,但宫里位份高的却都是跟了他很久,为他生儿育女的女人。 正因为这样,后宫倒是一直很平静,即便有人会争风吃醋,那也只是一些身份不高的年轻女子而已,根本翻不起什么风浪来,继皇后的日子自然也过的非常舒心。再加上她的儿女都已经大了,儿子还是明德帝看中的继承人,她就更加没了争宠的心思,只是安安静静地过自己日子,时间一久,倒是有点心宽体胖的架势了,胖乎乎的非常慈祥。 齐文浩是继皇后唯一的儿子,跟她一向亲近,如今他留了下来还刻意讨好,更是逗得继皇后非常高兴,只是几人还在笑着,却不想突然有人从外面跑了进来,脸色还不怎么好看:“娘娘,奴婢有事禀告。” 收敛了笑容,继皇后的表情却依旧温和:“有什么事?” “娘娘,伯爵府的骆小姐,被安乐公主的球砸到,晕过去了。”前不久刚被继皇后派去宣徐秀珠和骆寻瑶嬷嬷急切地开口。 骆成如今其实还有个伯爵的爵位,伯爵府的骆小姐,指的就是骆寻瑶了吧?继皇后脸色一变,齐文浩也皱起了眉头,而刚刚坐在一边安安静静地吃东西等着骆寻瑶过来的齐文宇更是忍不住开口:“你说什么?怎么会晕了的?” 等说完了,思及这里是皇后的地方,他又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皇后一样:“母后,我失礼了。”因为对齐文浩和继皇后说的事情不感兴趣,他刚才一直一个人呆着等骆寻瑶过来,还想偷偷问问她知不知道要害自己的人到底是谁,却没想到竟然听到了这么一个消息…… 继皇后当然不会在意齐文宇的这点失礼,她转过头就看向了那个嬷嬷:“你把事情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安乐公主是明德帝的第五个女儿,跟三皇子一母同胞,她一向受宠,因此性格有些泼辣,可即便如此,应该也不会无缘无故用球砸晕别人才对。 “回娘娘,奴婢带着骆小姐经过花园的时候,安乐公主正在看宫女玩蹴鞠,也不知是为何,她竟然把球砸向了骆小姐,骆小姐可能是身体弱,当时就晕了。”这个嬷嬷开口,按了公主活泼好动,明德帝非常喜欢她,但是作为她活泼好动以后的受害者,宫女太监对她就不怎么喜欢了。 “骆小姐不是骆国公的孙女吗?身体弱?竟然还被个球砸晕了? ”齐文浩一脸的惊奇,他小时候见过骆国公很多次,对骆国公的印象就是高大凶悍,而骆寻瑶……一个大冬天往林子里跑的女人,怎么会被一个球给砸晕了?要知道,她那位妹妹虽然跟小五齐文毅一样“活泼”,但其实也算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吧? 想象了一下印象里跟骆国公一样高大的女人被个小巧玲珑的女孩子砸晕,齐文浩突然有些接受不能。 “这跟骆国公有什么关系?”继皇后不解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然后才站了起来,看向那个嬷嬷:“你去将此事告诉陛下,我去看看骆小姐。” 继皇后和吴妃关系不错,不过对时常会惹事的安乐公主却不怎么喜欢,总觉得她有些骄纵了,现在倒是正好可以让她受点教训,至于骆寻瑶……她儿子正打算拉拢四皇子,她当然也要多照看一下四皇子的救命恩人。 “母后,我也想去看看。”齐文宇开口,他的腿还没好全,来去都要让太监抬着软榻,因此原本是不喜欢走动的,但现在却迫切地想要见见骆寻瑶,要知道,母后要见骆寻瑶也是因为他,要是骆寻瑶因为这个受了伤,他会非常愧疚。 继皇后当然不会阻止,一边往外走一边考虑起了解决方法,这次的时候,安乐应该是故意的吧?毕竟她这些日子跟威远侯府的那个莫婉蓉走的很近,偏偏骆寻瑶还跟吴子文青梅竹马…… 安乐公主还真是故意的,她性格活泼,爱玩爱闹,因此跟莫婉蓉一见如故,之后随着吴妃几次召见莫婉蓉,两人的感情更是越来越好了,她自然也在莫婉蓉那里听说了一些骆寻瑶的事情。 骆芬对莫婉蓉挑三拣四,却又一直夸奖着骆寻瑶,在这样的情况下,莫婉蓉又怎么可能对骆寻瑶有好感? 如今距离骆芬的寿宴已经过去了两个多月,这些日子里,吴子文一直因为愧疚对莫婉蓉很好,而她又有些同情手臂受伤的吴子文,两人的关系倒是好了不少,可是,吴子文在跟她献殷勤的同时,竟然还惦记着他的那个小表妹! 莫婉蓉虽说只见过骆寻瑶一次,但骆寻瑶却绝对是她最讨厌的人之一,跟安乐公主这个被她当成好友的人提起的时候,自然也会谈到。 安乐公主难得有个朋友,免不了就和莫婉蓉同仇敌忾起来。 这次的宫宴,骆芬能参加,莫婉蓉平常的时候就已经几次被吴妃叫进宫了,当然也不会落下,不过让她气闷的是,就在刚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骆芬竟然提出要带着骆寻瑶一起去! 骆芬这人一直对她不怀好意,要是她带着骆寻瑶一起进去,说不定到时候就要来针对她了!莫婉蓉当时脸色就变得不太好,可是吴洪山和吴子文竟然都赞成了! 新仇旧恨,即便最后骆寻瑶并没有粘过来,莫婉蓉也恨上她了,这次一进宫,自然就跟安乐公主抱怨了起来,也真是凑巧,她刚刚抱怨完,骆寻瑶就路过了。 安乐公主喜爱蹴鞠,专门找了宫女陪自己玩,当时正好就在玩着球,在莫婉蓉指出了骆寻瑶所在以后,当下就拍了胸脯说要帮莫婉蓉出气,然后特地找了个沾满泥土的球砸过去…… 当时两人都没什么想法,只是想要用手上满是泥土的球弄脏了骆寻瑶身上光鲜的衣服,好让骆寻瑶出出丑,可让她们想不到的是,那球刚碰上骆寻瑶,骆寻瑶竟然就晕过去了! 本来若只是玩球弄脏了骆寻瑶的衣服,安乐公主绝不会有事,可现在骆寻瑶一晕,情况就完全不同了,安乐公主气的不行,对骆寻瑶是讨厌了——哪有被球砸了下就晕的?肯定是装了骗人的! 如今安乐公主和莫婉蓉的心情,骆寻瑶不用多想也能猜到,毕竟上辈子安乐公主就没给过她好脸色,这位公主那时候还来过几次威远侯府,每次来都会找她麻烦,像这次一样被扔个球,其实说起来还算是轻的。 那个时候她的身体远比现在差,遭了罪以后就算真的晕倒的事情也遇到过,偏偏安乐公主身份高贵,在威远侯府伤人以后吴洪山也不可能去告状,于是每次都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顶多就是骆芬借着她受伤的事情让吴洪山对她们有所愧疚罢了。 以前每次受伤都要忍着,即便跟身体疼痛万分,一旦哭了或者抱怨也会被当成是装可怜,而这次,她干脆就真的试了试装可怜,反正安乐公主是吴子文的妹妹,她已经绝了拉拢的心思了。 很多人没办法装晕,就算装睡都装不好,眼珠子和呼吸总会露出点马脚来,不过骆寻瑶对这个倒是非常在行,毕竟,在断了腿以后想要活下来不受伤害,很多时候就要有一手装死的本事。 “寻瑶,你没事吧?”徐秀珠担心地看着刚刚睁开了眼睛的骆寻瑶,虽说被那么一个球砸了在大部分人看来并非大事,但运气不好的时候,从床上摔下来都能摔死,这当然也不能一概而论。 “伯母,我没事。”骆寻瑶抖了抖,虚弱地开口。 “太医?”徐秀珠担心骆寻瑶只是在安慰自己,当下看向了那个太医 骆寻瑶的身体并无大碍,这点已经帮骆寻瑶诊治的太医非常肯定,偏偏骆寻瑶又不像有些争宠的妃子一样是假晕,而是真晕……这个太医看到骆寻瑶一脸惨白的样子,估摸着应该是受到惊吓了。 想想也是,头一回入宫的年轻女孩,怕是时时刻刻都吊着一颗心的,这时候突然被砸一下,怎么可能不被吓到? “骆夫人请放心,骆小姐并无大碍,只是受了点惊吓,休息一下就能好了。”太医开口。 “这样就好,这样就好,当时我也被吓到了,心都快跳出来了。”徐秀珠开口,她正一遍遍背着见皇后以后请安要说的话呢,突然就冒出一个球来,骆寻瑶还倒下了……当时她手都是抖的。 “骆夫人也休息一下吧,我会回禀皇后娘娘。”太医开口,吩咐了宫女去熬药以后,就走了出去。 骆寻瑶昏迷以后被送到了旁边的一个宫殿里,如今,外面已经来了不少人了,除了继皇后以外,作为安乐公主的母亲,吴妃也来到了这里。 “太医!那个骆寻瑶怎么了?不过是被球碰了下,难道她真的就晕了?”安乐公主急切地问道。 “安乐,你不要冒冒失失的,即使你是不小心,现在骆小姐应该也是受了惊吓的。”吴妃看了女儿一眼,训斥道,却也将女儿的行为定义成了不小心,同时也暗示了,骆寻瑶不可能受伤最多受点惊。 继皇后看了两人一眼,然后就看到坐在旁边的软榻上的四皇子满脸不忿,心下立刻有了计较,又看向满脸为难的太医:“张太医,骆小姐有没有大碍?” “回娘娘,骆小姐是受了惊吓,所以才会晕倒,不过并无大碍。”太医开口。 “那我便进去看看吧。”继皇后开口,吴妃见状,马上站了起来:“姐姐,我也去看看骆小姐吧,也要让安乐去给她道个歉。” 四皇子是骆寻瑶救回来的事情,安乐公主和莫婉蓉不知道,吴妃却是知道的,自然也知道明德帝如今对她多有关注,如今毕竟是自己的女儿闯了祸,总要做的让人说不出错来。 “母妃……”安乐公主有些不情愿,不过看到吴妃的脸色,倒是将自己的不满压了下来,不过她压了下来,莫婉蓉就不一样了,她几步跟在了后面,有些不满地开口:“不过是一个球,怎么可能就砸晕了人,她肯定是装晕的!” “伯母,我真的没事,是我太紧张了,当时又被吓了一跳……那飞过来的是什么东西?”骆寻瑶的声音差 不多同时传了出来。 继皇后皱着眉头看了莫婉蓉一眼,对莫婉蓉这个莫名其妙地得了吴妃的喜爱的女孩子更加不喜了。 骆寻瑶听到动静转过头,就看到了继皇后一行人,继皇后身上特殊的服饰让人能轻易看出她的身份,她当下就要挣扎着起来行礼,徐秀珠也飞快地跪在了地上。 “孩子,别起来,你躺着就好。”继皇后马上开口,脸上满是慈祥,四皇子对骆寻瑶不太一般,她当然也愿意卖四皇子一个好。 “骆小姐,你怎么样了,之前安乐太过莽撞,我在这里帮她道个歉。”吴妃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 “啊?”骆寻瑶一脸的迷茫地看着吴妃,好似对如今的情况一无所知,让莫婉蓉更加愤怒,却又让继皇后对她有了些同情——这孩子,估计连自己是怎么晕的都没弄明白吧? 先不说骆寻瑶是开国元勋骆国公的孙女儿,单说她不久前救了四皇子的事情,就已经能让明德帝对她多一份关注了,当然也不能让她真的在宫里出了事。 因此,刚得到继皇后传来的消息,他就已经找了人去了解整件事了:“这么说,她是真的晕了?” “陛下,这位骆小姐以前都被拘在威远侯府,鲜少出门,胆子很小,这又是头一次进宫……”贺喜笑了笑开口。 “也是……”明德帝想到之前得到的骆寻瑶的资料,也不觉得奇怪了,只是又想起了一件事:“那球真的是安乐扔的?” “陛下,确实是安乐公主扔的,说是要为莫小姐出气。”贺喜开口。 闻言明德帝的眉头皱了皱,莫婉蓉算起来也是他的孙辈,他不介意多照料一点,可若是带坏了自己的女儿,那就有些得不偿失了…… ☆、41、第41章 看到骆寻瑶似乎对昏迷前的事情一无所知,继皇后便将之前的事情全都详详细细地说了。 “皇后娘娘,这事不怪安乐公主,是我自己太胆小了……我……”骆寻瑶从床上爬了起来,有些不好意思地拉扯了一下自己的外衫。 她进宫以前,穿的是自然是自己最好的一件衣服,还是年前徐秀珠专门找人帮她做的,不过这会儿,上面却沾上了泥污,她怎么拉扯都遮盖不了。 这应该就是莫婉蓉和那位安乐公主一开始的打算吧?若是在外头走亲戚,很多人都会让随身的丫头带上些东西好在出了意外的时候换上,但是在宫里就不一样了,她们是绝不可能拿着大包小包进宫的。 而且,去做客不小心污了衣裳,主人家总不会让客人穿着脏衣服,可是在宫里,难道皇后还去去管一个小丫头的衣服是不是脏了?到时候恐怕只会因为这个小丫头衣衫不整而心生不快。 既然她们想让自己出丑,骆寻瑶干脆就在那球砸过来的时候更加努力地配合了一下。 “就是!明明是她……”安乐公主小声开口,可是话刚出口,就被吴妃瞪了一眼,当下不敢说话了。 反倒是莫婉蓉看到安乐公主受委屈,开始为她抱不平了:“骆寻瑶,你又不是纸片做的,哪能那么容易就晕倒?你现在分明就是想要陷害我们!” “是我不好……”骆寻瑶低声开口没有争辩。就算是她陷害她们又如何?要不是莫婉蓉和安乐公主行事这样肆无忌惮,她又凭什么陷害她们?又凭什么她们可以仗着别人的宠爱任性妄为,别人就只能受委屈? 骆寻瑶能想到的,继皇后和吴妃又怎么可能想不到?特别是吴妃,面对自己单纯的女儿,总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就算她真的要针对骆寻瑶,也不该用这样的法子! “你一副委委屈屈的样子做给谁看?难道别人欺负了你不成?”莫婉蓉又道。 要是别人没欺负她,她身上的这些脏污又算什么?继皇后皱着眉头看了莫婉蓉一眼。 她并不知道吴妃为什么会对莫婉蓉高看一眼,还让自己的女儿跟她交好,但现在的情况她很清楚,吴妃明显是想让自己的女儿道个歉把事情了结了的,偏偏莫婉蓉一直不依不饶…… 即便继皇后打算卖骆寻瑶一个好,也不可能真处置了安乐公主,当下就打算让高傲的安乐公主道个歉,顺便杀鸡儆猴责罚一下莫婉蓉——看吴妃不阻拦莫婉蓉乱说的态度,估 计也是这么打算的,毕竟安乐还没出嫁,总要有个好名声才行。 继皇后想的很好,不过她还没开口,门外就传来了贺喜的声音:“皇上驾到!” 大皇子四皇子虽然跟着继皇后一道来了,但不好进房间,就在外间等着,一开始还好,等了一会儿大皇子就觉得有些烦了,四皇子却是目不转睛地盯着那扇门看。 看到这一幕,大皇子忍不住有些唏嘘——就他四弟这个模样,虽然眼里没什么情愫,看起来倒像是情根深种了。见状他忍不住就想要打趣几句,可是想到这么一提醒,说不定自己的四弟会开了窍真的看上那个孔武有力的女人,他也就放弃了。 说起来,他与其在这里无所事事地惦记着自己的弟弟的感情,还不如去想想该怎么赚钱…… 想到“钱”这个字,大皇子忍不住又叹了口气。 冀中的事情,明德帝已经找人压下来了,他虽然受了点波及却并无大碍,但是,他的财路却就这么断了! 几年来,因为冀中源源不断运来的银子,他花钱大手大脚了很多,不仅支援了自己的外祖家,还养了不少门客,现在总不能一分不花了,而且今年他就要搬出宫去,宫外的府邸如今正在建造,明德帝给的钱却完全建不起他想要的效果…… 本来过年的时候,他虽然要送出不少礼,但收的比送的更多,也能填补些空缺,可如今因为冀中的事情他没敢收礼,最后竟然就让自己剩下的钱缩水了一大半! 大皇子恼怒地咬了咬牙,满脑袋都是赚钱的事情,甚至都有些后悔自己年前装大方给了四皇子那些殉职的侍卫们一大笔钱的行为了。 “大哥,好像是父皇来了!”齐文宇想听屋里的动静却听不到什么,倒是一转眼就瞧见了自己父皇的龙辇,当下碰了碰身边的大哥。 果然,贺喜很快就喊起了开路用的“皇上驾到”。 齐文宇腿有伤,只能勉强行了半礼,而刚放下手,他就开始眼巴巴地看着自己的父皇:“父皇,母后在里面,刚才安乐把骆小姐砸晕了。”齐文宇这些年没少被自己的妹妹欺负,小时候更是被这个只比他小了几个月的妹妹抢走了无数东西,如今倒是巴不得她受点责罚。 子女们都大了,有人告状对明德帝来说倒是成了非常稀奇的事情,他看了自己的四儿子一眼,很快就记起了他小时候被安乐这个做妹妹的抢走东西哇哇大哭的场面,脸上也有了笑意:“走,去看看吧!”他到要去 悄悄那个骆寻瑶到底是什么模样的。 这是骆寻瑶第一次见到明德帝,当然,也许称不上是见了,因为她一直低着头没敢抬起来,就怕自己的眼神会露出点什么。 明德帝一进来,就训斥了安乐公主,又让莫婉蓉陪着安乐公主去换掉蹴鞠的服饰,然后才将目光放到骆寻瑶身上:“你就是骆国公的孙女吧?一晃眼都这么大了。” “臣女……见过皇上。”骆寻瑶跪在地上,对着这个曾经下旨让自己家破人亡的皇帝,她只觉得心里翻滚着各种情绪,其中有害怕更有仇恨,而这些情绪交织在一起,让骆寻瑶的身子都抖了起来。幸好她并没有昏了头,于是,干脆就做出了害怕的样子来。 很多第一次面圣的人,都会有些失态,明德帝看到骆寻瑶这个样子也不意外:“安乐这孩子非常莽撞,你没事吧?” “回……回皇上,臣女没事,我身体很好。” 骆寻瑶的声音带些急切,更显真诚,让明德帝忍不住一怔。他一直都记得当年那个一脸凶悍之气,声若洪钟,能在千军万马里杀个来回的骆国公骆平南,这个人跟先帝关系极好,差不多就是看着他长大的,让他又敬又怕。 后来天下初定,先帝就驾崩了,他少年登基,每天都过的战战兢兢的,自然也就更怕那些手握军权的大臣,其中骆平南则是他最怕的一个。 他还记得,那时候什么朝中常有大臣争执,文臣武将更是分成了两派整日里闹个不休,很多人连他这个皇帝都不放在眼里,但是只要骆平南一瞪眼吼一声,立刻就鸦雀无声了。 这样一个人他又怎么能不怕?所以,他做了很多小动作,一点点地削弱对方的权利,又找了不少事情让对方无暇他顾……他做的很成功,可是即便最后骆平南卸了军权只在家里颐养天年,他也没办法放下心来,直到传来他的死讯才松了一口,但对骆家依然有着戒心。 不过现在,这份戒心倒是完全消失了……脑海里骆平南凶悍的样子,也很快被眼前少女胆颤心惊的模样所代替。 如今他在位已经二十多年,骆平南去世也有十年了,骆家就剩下几个人,他又何必再耿耿于怀? 明德帝只觉得整个人轻快了很多,心情也变好了:“没事就好,皇后,你带她去换身衣服,再赏点东西压压惊。” “皇上放心,臣妾定会做好。”继皇后笑了笑,知道自己的宝算是押对了。 后宫的事情本就不用 一国之君去管,因此明德帝很快就离开了,吴妃也紧跟其后,这让在场的人都轻松了不少。 “骆小姐,你不用太害怕,放轻松就好。”继皇后看到骆寻瑶还低着头有些发抖,温和地开口。 骆寻瑶连忙点了点头,深吸了几口气,这才第一次抬起了一点脑袋,露出半张惨白的脸——刚才,各种各样的记忆混在一起,她几乎连呼吸都忘了,自然也就没了好脸色,正好能让别人看看。 继皇后自然见到了这一幕,刚想让徐秀珠安抚一下骆寻瑶,却不想正好看到徐秀珠差不多的表情,倒是忍不住掩嘴笑了笑:“骆夫人,骆小姐,你们不用过于拘束,也不用害怕,说起来,我还要向你们道谢,谢谢你们救了宇儿呢。” “回娘娘,不用不用。”徐秀珠连忙开口,她光记着要说“回娘娘”了,反而说的不伦不类。 怪不得都能被吓晕了……大皇子笑出声来,很快却又绷住了自己的表情,然后再次将目光放到了骆寻瑶身上。 因为齐文宇出事以后他被自己的父皇的猜忌吓了一跳,骆寻瑶又救了齐文宇不是跟他作对的人,他也就没让人去好好查查这个人,只问了齐文宇对方的情况。当时齐文宇说骆寻瑶很厉害,让留下了一个对方是个悍妇的印象,却不想实际上竟然是这么一个瘦瘦小小的弱女子…… 她这个胆小的样子,倒是跟齐文宇挺配的。大皇子饶有兴致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四弟。 “骆小姐,你真的没事了?”齐文宇看到自己的父皇离开了,担忧地问道。 “谢四皇子关心,我已经没事了。”骆寻瑶开口,这时候才抬起了头。 齐文宇听到骆寻瑶的话,一点没怀疑是不是骆寻瑶逞强:“你没事就好,这样我就放心了,我还要谢谢你上次救了我。”他一边说一边去看骆寻瑶的神色。 上次跟骆寻瑶见面的时候,齐文宇刚遭大难,整个人都有点恍惚,当然也就没精力再去关注别的事情了,以至于后来回想起骆寻瑶来,他记起的就是暖和的棉被、香喷喷的羊肉汤、还有对方后来说的那些让他很信任话。 这么一来,骆寻瑶真正的模样,他反而没怎么注意,直到这个时候才彻底看清。 印象里很厉害的人,竟然就是一个比自己要小的,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女孩子?齐文宇觉得有些惊奇,不知为何,又微微有些失望——骆寻瑶,难道不应该是很厉害的吗?可是今天,她竟然被安乐吓晕了…… 齐文宇有些单纯的话让继皇后和大皇子有些无奈,同时对他又少了点戒备,而继皇后看了看天色以后,马上就笑着看向了骆寻瑶:“好了,再耽搁下去,宫宴就要开始了,还是先让骆小姐去换衣服吧。”宫里绝不会少了女人,当然也不会少了女人的衣服。 “谢娘娘。”骆寻瑶看起来放松了许多。 继皇后还有事,也不能久留,很快就离开了,大皇子也迫不及待地跟在了后面,倒是齐文宇,有些不舍地落在了最后一个。 他出门的时候,又回头去看骆寻瑶,却不想正好看到骆寻瑶冲着他笑了笑,还顽皮地吐了吐舌头,完全没有刚开始害怕的模样,也一点也不像是受了惊。 抬着齐文宇的太监都低着头,这一幕自然只有齐文宇看见了,而见了以后,他突然觉得自己的心跳的有点快。 直到被抬出门,齐文宇才觉得有些不对劲——骆寻瑶明明刚才还很害怕,怎么现在才过来一会儿就不怕了? 他虽然因为一直住在宫里,明德帝的后宫又没什么争斗而有些不知世事,但到底不笨,很快就想起来了骆寻瑶还昏迷着的时候安乐说过的话,那时候,安乐似乎说过,一个球是砸不晕人的,骆寻瑶是装晕骗人? 她应该就是装晕吧?因为她装晕,所以安乐不能得寸进尺继续欺负她,反而还被父皇责罚了……之前的那点失望消失不见,齐文宇又佩服起骆寻瑶来了,同时也觉得自己似乎学到了什么。以往不管是五皇子还是安乐,欺负了他他也毫无办法,现在想想,也许他也能装作受伤了? 想到了这一点,齐文宇的心情更好了,还想回去问问骆寻瑶自己有没有想对,可惜男女有别,还有别人跟着他,他根本不能再回去。 “四弟,你还在想着那位骆小姐?”齐文浩回过头见到自己的四弟的模样,取笑道。 齐文宇点了点头。 “你既然这么惦记她,不如我帮你去找母后说说,让那位骆小姐给你当皇子妃好了。”齐文浩凑到齐文宇耳边小声开口,他这个软绵绵的弟弟,配个胆子小的女人正合适,不仅不会被欺负,还肯定不会威胁到他。 “啊?”齐文宇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对了,四弟,你打不打算英雄救美一次?安乐她受了委屈,肯定是不会放过那位骆小姐的,等会儿应该还会找她麻烦……”齐文浩又道,女人的争斗他没兴趣掺和,不过帮帮自己的弟弟也是可以的,反正 他乐得见站到了五皇子那边的吴妃倒霉。 “她很厉害的……”齐文宇一开始声音很想,很快就低了下来——这应该是不能跟别人说的! 又是这句……齐文浩看到自己的弟弟心虚的表情,只当他是不想让人觉得他看上的女人很胆小,也就不再问了,只是暧昧地拍了拍齐文宇的肩膀,然后站直身体走到了前面。 齐文宇看着自己的大哥的背影,却是认真地考虑起齐文浩的提议来,想着想着,突然有点心动。 ☆、42、第42章 齐文浩和齐文宇说的事情骆寻瑶并不知道,她在齐文宇出门以后,就收敛了自己的表情了。 在勾栏院里,她见过形形色色的男人,有些男人喜欢柔弱胆小的,有些男人喜欢温柔大方的,却也有些男人喜欢泼辣的。 之前齐文宇跟她说话,她微一抬头也看清了对方的表情,再结合一下对方以前的行事,对于齐文宇不喜欢柔柔弱弱的女人这一点,倒是有了七八成的把握。 如今男人娶妻,都喜欢找贤惠大度端庄有理的女人,但私底下的喜好却各有不同,骆寻瑶那些年几乎什么样的都碰上过,看人看多了,对自己的眼光当然也就有了自信。 当然,没有什么是百分百能肯定的,所以她刚才的行为,也算是一种赌博……当然,就算齐文宇不喜欢她,肯定也不会出卖她,最多就是她下次需要换形象换方法会比较麻烦罢了。 继皇后给骆寻瑶准备的衣服非常华贵,比她原先的衣服好了不知多少,虽然稍稍有些大却无影响,骆寻瑶一穿上,就差不多能猜出这衣服的原主人是谁了。 这样好的料子即便在宫里也不是所有人都能穿的,所以,这衣服其实就是那位安乐公主的吧?毕竟跟她差不多年纪的公主也就这么一个,不过这么一来,她们两个的仇,少不得又要加深一些。 当然,骆寻瑶对此倒也并不在意,毕竟不管是莫婉蓉还是安乐公主,找别人的茬都是光明正大地来的,她完全不用担心一不留神中了招……说起来,上辈子要不是她在骆芬寿宴上落水以后被认为是个心机深沉喜欢陷害别人的,后来也不至于被打了被骂了,吴子文还会觉得她是在耍心机。 那些日子,她过的真的很憋屈,偏偏她不小心背了恶名又不能再生育,还觉得骆成徐秀珠是要谋算她的嫁妆,就只知道要抓紧骆芬了…… 现在的骆府所在的地方,就是前朝有天下第一园之称的青园,据说就连御花园也不能与之媲美,但那早就被大火付之一炬了,所以到了如今,御花园就是京城当之无愧的最美的花园,即便是在冬天,也依然有着一抹抹的色彩,不会让人觉得寂寥。 前来参加的宫宴的夫人们就都呆在一座围满了梅花的宫殿里,虽说这会儿并非梅花开得最旺盛的时候,却也是一处好景致。 如今在这宫殿里,老的少的坐着不少女子,很多年轻女子都打扮的花枝招展的,但其中最引人注目的绝不是这些年轻女人,而是那些能穿着有品级的服饰的太太们。 骆寻瑶和徐秀珠被宫女们引到这里,刚进门就感觉到了扑面而来的暖意,同时也吸引了里头所有人的目光,这些人没怎么注意徐秀珠,视线大多放在骆寻瑶身上。见状,骆寻瑶露出羞涩但又绝不失礼的笑容,然后才由宫女引着入了座。 之前安乐公主用球砸人的事情就发生在大庭广众之下,即便继皇后压了下来,这些人也或多或少地听到了一些消息,这时候看向骆寻瑶的目光就有些好奇,其中几个人,更是目光复杂。 面圣的时候胆子小点无碍,毕竟即便是男人,被皇帝的威严吓到的也不少,可这时候要是太过露怯,恐怕就要被小瞧了,骆寻瑶低声跟徐秀珠说了几句话缓解了对方的紧张,而自己,表现的有些羞涩却又不会太过,同时不着痕迹地打量起厅里的人来。 这里的人大多她都不认识,却也有那么几个跟她关系匪浅,比如骆芬,比如那个跟自己同父异母的妹妹以及她父亲后来娶的妻子。 前后两辈子,骆寻瑶统共也没见过自己的父亲几面,对方的模样也早就忘了,但对方的消息却还是知道的,比如她这位父亲自从离了骆家以后,就官运亨通,娇妻美妾环绕身边,日子越过越好之类的。 齐朝建立之初,她爷爷曾是武将之首,但日子却越过越差,而她那位父亲后来的岳父大人,最初不过是跟着先帝的文臣之一,如今却已经成了当朝丞相。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虽说对骆家来说,她父亲有些无情,但不能否认,他做的决定非常正确。不过既然他已经跟骆家断绝关系,对自己不闻不问,骆寻瑶便也不会再去把他当父亲崇敬。 连认都不认识的人,又怎么能算是父亲? “寻瑶,听说你之前出了点意外,没事吧?”骆寻瑶和徐秀珠落座以后,骆芬是头一个走过来的,一过来,就关切地看向了骆寻瑶。 “多谢姑姑关心,寻瑶没事。”骆寻瑶连忙站了起来。 “你没事就好,寻瑶,姑姑带你去四下走走吧?”骆芬又道,目光在骆寻瑶的衣服上打了个转儿,然后掩下了自己眼里的不忿。 莫婉蓉毕竟是她吴家的媳妇,在宫里出了事自然是有人来通知她的,一开始她还以为骆寻瑶得罪了安乐公主会有麻烦需要自己去求情,却没想到最后反而是安乐公主受了训斥。 骆家根本没什么靠山,说来说去,就是因为骆寻瑶是骆国公的孙女儿,才会有这样的待遇吧?可是同样的待遇她怎 么就没碰上过?反而还要受一个来路不明的女人的气…… 徐秀珠一直很紧张,但也记得骆寻瑶以前说过的骆芬不可信的话,当下拒绝道:“吴夫人,不用了,寻瑶受了惊,现在应该让她休息下。” 左近还坐着别人,也都听到了徐秀珠生疏的“吴夫人”的称呼,再联想到刚才骆芬过来都没跟徐秀珠打个招呼,对这两人的关系也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当下看起好戏来。 “姑姑,我想坐一会儿。”骆寻瑶站在了徐秀珠这边。 骆家的小姐宁愿去帮据说对她不好的伯母也不去帮骆芬这个姑姑……这么看来,骆家苛待骆寻瑶的传言似乎不可信?有些对威远侯府和骆家的事情非常了解的人好奇地看向骆芬,让骆芬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恰在此时,一个衣着华贵的妇人带着一阵爽朗的笑声走了过来,一看到骆寻瑶,就伸手去挽她的胳膊:“我说这位天仙似的小姑娘是谁呢,原来是国公爷的孙女儿?母后嘱咐了我要带你去认认人,就算你这会儿累了,我可还是要把你拖走的。” 母后?眼前的女子,也是一位公主?骆寻瑶连忙行了礼,也猜出了眼前的妇人的身份——安心公主。 明德帝如今四十多岁,最大的孩子是先皇后所出安成公主,第二个孩子便是继皇后所出的安心公主了,之后不到一年继皇后再度有孕,方才生下了大皇子。 长公主安成很少出现在人前,直到几年后她的那个儿子开始横行京城,大家才注意到这位一向安静长公主,不过安心公主却正好相反,她一直长袖善舞活跃在京城的贵妇人之间,可惜后来继皇后和大皇子相继出事,她也就不得不“郁郁而终”了,如今在这个年纪又能这么说话的,必是安心公主无疑。 安心公主身份高贵,她挽上骆寻瑶以后,就不再理会骆芬,而是带着骆寻瑶四处走动起来。 就跟骆寻瑶不认识在场的人一样,这些人在今天之前也没见过骆寻瑶,大多便只尽了面上的情分,但也有些人非常热情,摘下了手上的戒指镯子就往骆寻瑶手里塞,而这些人,多半都是武将的夫人。 对此,骆寻瑶一一道谢,虽然因为“害羞”红了脸颊,但并没有失了礼数,见状,安心公主带她认人的时候倒也多了一份真心。 安心公主身份高贵,好端端的自然不会对骆寻瑶另眼相待,会这么做,其实完全就是因为自己的弟弟的请求,而大皇子会这么做,则是因为担心骆寻瑶跟威远侯府 太过亲近倒向了吴妃,要知道,四皇子对骆寻瑶明显不一般,要是最后这个弟弟也跟自己不亲近了,那他就四面皆敌了。 大皇子就是安心公主未来的靠山,既然他这么交代了,安心公主当然不会不听,因此在骆芬跟骆寻瑶聊了起来以后,她也就飞快地过来了。 “寻瑶妹妹,这位是武成侯的夫人,亦是四皇弟的外祖母。”走到以为老妇人面前的时候,安心公主一边介绍,一边偷偷地朝骆寻瑶眨了眨眼睛。 骆寻瑶脸色更红,但还是规规矩矩地行了礼,也没躲避那位武成侯夫人的注目礼。其实,她会选四皇子,跟四皇子的外祖家,也有不小的关系。 武成侯亦是当年跟着先帝打天下的武将之一,虽然不是她爷爷的手下,但跟她爷爷关系不差,因此肯定不会像那些曾经被她爷爷压制过的文臣一样对她有敌意。 大皇子早已成亲,子女都有了好几个了,五皇子不仅年纪小,他的母妃还在后来会为他选自己的侄女儿做皇子妃……因此,四皇子绝对是最合适的那个人了。 她可以想法子让四皇子亲近大皇子,再想办法帮大皇子躲过三皇子的陷害,这么一来骆家能保全不说,说不定还能有所发展。 骆寻瑶很清楚,自己救了四皇子的事情虽然很多人不知道,但武成侯一家应该是知道的,果然,武成侯夫人对她非常热情,而且这个老太太连同她身边的几个儿媳妇,俱都送了东西,都让骆寻瑶有些拿不下了。 看到这一幕,周围的人看向骆寻瑶的那些目光里的探究之色就更浓了,骆寻瑶微微握了握拳头,脸上的笑容愈发真诚。 骆寻瑶被安心公主拉着,因此即便是那些对骆国公有意见的人,也会给几分面子,骆寻瑶自然收获了不少夸奖,甚至连她父亲后娶的那位妻子都送了礼物。这情况,无疑让某些人更为恼怒。 安乐公主已经换了衣服,愤愤不平地盯着骆寻瑶,眼里都要冒出火来了,而跟她相比,莫婉蓉的脸色更加难看。 “那身衣服明明是我的!母妃怎么能送给她!”安乐满脸的不情愿,要知道,明德帝崇尚节俭,所以她虽然身为公主,每季做几件衣服也是有规定的。而那身衣服刚做好她都没穿过竟然就被她母妃送出去了,骆寻瑶还真穿了! “她那么会装可怜,把别人都骗了。”莫婉蓉开口,当初骆芬落水的时候,骆寻瑶明明看到了是骆芬找她麻烦的,可是后来却一个字也不说就知道装害怕,把自 己完全摘出去了,这次更厉害,还害的她们被责罚了。 “就是,父皇都被她骗了。”安乐公主愈发不满,明德帝一向宠爱她,平常她犯了错最多也就说几句,之前却很严厉地训斥了她:“我们一定要想办法让她吃点苦头!” “她春风得意的,我们哪里能让她吃苦头?”莫婉蓉微微皱眉,她就算胆子大,也知道这里是皇宫,是不能像外头一样随意的。 “这样吧,我找个宫女去找她,跟她说有位娘娘找她有事把她引到外面,再打她一顿。”安乐公主很快就想到了法子,以前有个女孩子进宫玩得罪了她的时候,她就是这么做的,打人的时候还挑了衣服遮盖的地方,让对方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莫婉蓉想了想,也觉得此事可行,毕竟头一次进宫的人能认出宫女的服饰就已经很厉害了,绝对分不清这些宫女的来处,而在皇宫里挨了顿打……骆寻瑶就算怀疑她们恐怕也不敢去告状,即便告状了,她又能拿出什么证据来? 当然,她们也要小心一点才行,打人的时候决不能弄乱了骆寻瑶的头发衣服。 商议好了以后,安乐公主马上就找人安排起来,她在宫里这么多年,帮她做事的心腹还是有的,这件事就交给了心腹去做,让对方找准了机会把骆寻瑶骗到外面林子里去。 这边安乐公主因为想出了整人的法子而心情大好,另一边,骆寻瑶则是让莲心和菊蕊收起了她拿到的各种赏赐。 进皇宫参加宫宴,以前是不能带着丫头的,可是后来因为宫女一时间顾不过来出了几桩事情,渐渐地也就能带着丫头了,不过除了几个地位高的,一般人也就只能带一个丫头,这些丫头进了宫还不能乱走,只能等在一个偏殿里等候差遣。 骆家丫鬟本就没几个,还都是没有被j□j过的,进宫的时候当然不能带,骆寻瑶和徐秀珠就带了莲心和菊蕊,这会儿她们就和其他人的丫头一起呆着。 骆寻瑶放好东西以后,给莲心打了个手势才离开,她在来之前就已经嘱咐了莲心要看好菊蕊了,这时候不过是再提醒对方一下。 她当初能被陷害,完全是因为自个儿没防备的缘故,如今只要防备好了,说不定还能倒打一耙,毕竟骆芬的手段,她多少有些了解。 宫宴之前,继皇后召见了不少人,一些家里有亲眷在宫里为妃的,也趁这个时候去见了亲人,然后,宫宴也就开始了。 主持宫宴的是皇后,不过明德帝 还是叫了贺喜过来,说了些祝贺的话以示看重。 骆寻瑶虽然之前和安心公主一起出了不小的风头,但是宫宴正式开始以后安心公主就离开了,她也坐到了安排好的位置上,倒是有些靠后。 宫宴对于她们来说,绝不是什么让人舒服的事情,更多的是一种荣誉,就说现在,大部分人都已经又冷又饿了,却要等继皇后过来,而且即便继皇后过来了,到时候估计也只能草草吃几口已经冷了的饭菜。 悄悄地将一个用糯米粉做的很能饱肚的小点心塞到徐秀珠手里,骆寻瑶刚想自己也吃一个,突然却有个穿的跟之前继皇后派来给她引路的嬷嬷一模一样的嬷嬷走到了她身边:“骆小姐,娘娘有请。” 作者有话要说:等会儿还有一更,评论也等会儿看了,爬下去码字~ ☆、43、第43章 莫婉蓉有多记仇,没人比骆寻瑶更清楚,而安乐公主……之前她根本没得罪对方的时候,对方都会毫不犹豫地对她出手,更别说现在她还得罪了对方了。 被人陷害的多了,见识的多了,骆寻瑶也就习惯了什么事情都多想一想,现在有人来找她,她也习惯性地观察了一下对方,然后又分析了对方的话。 眼前的这个嬷嬷,并不是之前继皇后派来找她的嬷嬷,而且对方的话也问题,“娘娘有请”?请她的到底是哪个娘娘? 眼前的这人静悄悄地过来,说的话也就她和徐秀珠听得到,虽说这也可能是继皇后有什么事情秘密找她,但更大的可能,却是安乐公主来“寻仇”了——不管是安乐公主还是骆寻瑶,可都不是能做到报仇十年不晚的君子,一旦有人得罪她们,她们基本上都会当场报仇。 “娘娘找我?”骆寻瑶惊讶地问道,同时环顾了四周,看清了场上宫女们的位置…… “寻瑶,娘娘找你有事?要不要我也一起去?”徐秀珠慌忙咽下了嘴里的小点心,同时按照来之前骆寻瑶的吩咐飞快地塞了一个装着金子的荷包给那个嬷嬷,一脸关切。她一直把骆寻瑶当成孩子,之前骆寻瑶的晕倒就已经让她很自责了,这时候当然不愿意让骆寻瑶独自去。 “娘娘只请了骆小姐一个人。”那个嬷嬷收了荷包,淡淡地开口,脸上没有丝毫表情,也没露出什么慌乱来,可就是这样太过镇定的表情,反而惹人怀疑。 要知道,也许是四皇子的缘故,继皇后一直在示好,安心公主也当众站到了她这边,在这样的情况下,继皇后派出来的人又怎么会一直淡淡的,就连收了钱也不露个笑? 所以,眼前这个在继皇后就要过来的时候跟她说娘娘找她的人,八成是安乐公主找来的吧?估摸着皇后身边的嬷嬷对待像她这样没什么品级的女孩子就是这么个平淡的态度,所以眼前这人才会这样的表情,却没想到其实继皇后身边的人非常热情。 “请我的是皇后娘娘?可是娘娘不是快要过来了吗?”骆寻瑶又问。 那个嬷嬷避重就轻地开口:“娘娘让骆小姐尽快过去。” 宫里的嬷嬷,都是在宫里呆了几十年的,若是别人碰到了这么个嬷嬷来叫人,肯定不疑有他,马上就跟过去了,骆寻瑶却没什么动作,反而一直问个不停:“皇后娘娘让我去哪儿?” “骆小姐,主子的事情不是我们能问的。”那个嬷嬷的声音严厉了许多, 皱着眉头开口。 去哪里这样的事情,有什么不能问的?继皇后难不成是要跟她讲什么机密?这会儿骆寻瑶差不多已经肯定了自己的猜测了,当下站了起来,跟着对方往外走去。 那个带路的嬷嬷走的很快,骆寻瑶却没有紧跟着,反而忧心忡忡地一个拐弯走到了旁边那个应该是负责这边的宫宴的管事嬷嬷身边:“嬷嬷,嬷嬷……” “小姐有什么事情?”那个管事嬷嬷立刻问道。 “嬷嬷,”骆寻瑶用手扭着自己的衣服,一副担心的样子,“嬷嬷,你说了有什么事情都要找你说一声的,现在这位嬷嬷说皇后娘娘我见我,我可不可以离开一下?”她一边说,一边指了指那个来叫她的嬷嬷。 参加宫宴的人不少,来来去去的容易乱了,因此这位嬷嬷一开始就交代了,说是要走动的人最好支会她一声,她也好派宫女引路。 那不过是担心有些人过于胆小连上个茅房都不敢最后闹出笑话来罢了,毕竟以前就发生过这样的事情……管事嬷嬷当下和蔼地点了点头,又觉得有些不对。 皇后身边的嬷嬷要找人都是通过她的,毕竟这边的座次安排她最清楚,而且,那人看着怎么这么眼生? 前面带路的那个嬷嬷的脸色已经发青了,她本以为自己要做的事情很轻松,也不过就是像以前一样帮安乐公主对付一个不长眼的小丫头而已,却没想到这个小丫头竟然会一直这么出状况。 她一直只说娘娘不说皇后,就是为了避免惹上事情顺便混淆视听,本以为这事最多也就只有眼前的少女和她身边的妇人知道,到时候这个女孩子即便受了委屈回来,也不能指证什么,可她竟然会在意一个奴才说过的话还跑去跟人说一声! 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多就越危险,而那个管事嬷嬷身边,不巧就有好些听候差遣的宫女。 这个嬷嬷越来越担心了,恨不得拉着骆寻瑶就走,骆寻瑶却完全不能领会她的意思,又对着那个管事嬷嬷笑了笑:“嬷嬷,刚才安心公主让我在这里等着开宴,我走了,要是她找我你能不能帮忙说一声?” 那个管事嬷嬷刚才没细想的时候还能点头,这时候却不敢继续点了,安心公主拉着骆寻瑶说了很久话的场面她是看到了的,既然安心公主都让骆寻瑶留在这里了,皇后又怎么可能再把人叫去?而且皇后参加宫宴一向准时,这时候就要到时辰了,哪还去再去见个小丫头? 管事嬷嬷不敢做主,却 正好瞧见总管贺喜已经说完了话,当下就让人去将他请了过来。 前来的叫人的那个嬷嬷拔腿就想跑,却被担心出事以后会受责罚的管事嬷嬷让宫女拦了下来,这时候,贺喜也到了。 骆寻瑶满脸不解地看着贺喜说那人不是皇后身边的,又让人把那个嬷嬷带走,最后一脸的害怕。直到对方转过身来告诉她不用担心已经没事了,她才坐回了座位上,但依然非常惶恐的样子。 骆寻瑶知道,既然贺喜已经把人带走了,那么就算表面上不表现什么,私底下皇后肯定会去查,到时候,安乐公主少不得就要倒霉了。 不过,她这样直接拆穿了对方的把戏,其实也是有危险的,至少就有可能会让人怀疑上她,也许将计就计把事情闹大才是更好的选择。 可是,即便骆寻瑶知道绝不会出人命,她也一点不敢拿自己的健康做赌注,更何况,这边可还有骆芬呢! 菊蕊一个劲儿地表现争着抢着要进宫,不就是因为收到了骆芬的信吗?骆芬似乎还许诺了,只要她让别人相信她家小姐对吴子文情根深种,就肯定让她成为吴子文的妾室。 不过,骆芬也实在是高看了菊蕊一眼,若她还是以前那个把菊蕊当姐姐看待的骆寻瑶,菊蕊要对她做点什么自然佷容易,可如今就不一样了…… 现在外头有很多关于她和吴子文的传言,这显然不利于她的计划,在骆芬想要把这些传言坐实了的时候,也许她可以将计就计让这些传言就只是传言? 那人刚被抓走,继皇后就带着几个公主和大皇子妃过来了,见到这一幕,就算一开始还有些弄不明白的骆芬,也很快想到了关键处,一阵心惊:“寻瑶,之前那个来叫你的嬷嬷是假的?” “是啊伯母,没想到在宫里都有人要害我。”骆寻瑶脸上还有些害怕的情绪。 “到底是谁?”徐秀珠皱起了眉头,然后很快就发现跟继皇后一起来的人里面并没有安乐公主:“是安乐公主?她怎么能这样做?不行,我要去跟皇后娘娘说说!”她话没说完就站了起来,即便骆寻瑶拉住了她,这里的动静还是让坐在高处的继皇后看到了。 不过,继皇后倒是并没有不悦的表情,反而朝她们笑了笑。 安乐公主的事情,继皇后大概已经知道了吧?就算她不怎么管事,毕竟也是皇后,是后宫之主,就不知道安乐公主还能不能参加这次的宫宴。 继皇后确实已经知道了这件事 了,对此,还颇有些幸灾乐祸,同时也已经派了人去找安乐和骆寻瑶。 就现在的情况,即便她为了名声不会在这时候责罚安乐,安乐在明德帝心里的地位估计也要一落千丈了,还能打击一下最近表现很好的三皇子,对她有益无害。 “那个骆寻瑶怎么还没过来?宫宴就要开始了,我们不能迟到太久。”安乐公主皱起了眉头,焦躁起来。 她如今呆着的地方就是设宴的宫殿附近的一处树林,相较其他的地方,这里非常安静也很隐蔽,她就打算在这里教训一下骆寻瑶,给对方点颜色看看。 “应该快来了吧?”莫婉蓉也有些急了,现在她们都准备好了,带来的宫女也分工明确,到时候有人抓人有人捂嘴有人扎针,绝对能让骆寻瑶吃个大亏,可骆寻瑶怎么就不过来? “安乐!”一个声音突然响起,将原本全神贯注地等着骆寻瑶过来的安乐等人下了一跳。 不过,安乐公主很快放松下来,因为她已经听出了那个声音:“哥,你怎么来了?”来的人,正是和安乐公主一母同胞的三皇子。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回去参加宫宴!”齐文俊的脸色很难看,他是男人,对皇后宴请女眷的事情自然就不怎么注意,却没想到自己的妹妹竟然会给自己拖后腿。 他和吴妃有着不小的目标,不过因为安乐是个女孩子,也就将对方排除在外了,只想让她快快乐乐地过日子,谁曾想,最后竟然就把她给养的完全不知世事了! “哥,我要等人!”安乐公主还是有些不甘心。 “等人?你是想要等到了人再教训对方一顿吧?安乐,你怎么能这么胡闹!读书都读到哪里去了?” “哥,是她不好……” “你还狡辩,快跟我回去!回头再给我写一百张大字静静心!”齐文俊又道,他妹妹以前其实没少这样教训人,身上还总配着个鞭子,看到不喜欢的人会上去就抽,这些行为,他从未阻止过,因为他知道自己的这个妹妹心思简单,再怎么刁蛮泼辣,实际上却比那些外表纯真但是一肚子坏水的女人来的干净多了。 可是他喜欢这样的妹妹没错,但看到对方这样简单直白的报仇行为,依然会觉得一口气哽在喉咙里没处出。 把人引出来打一顿?这法子可以说满是破绽,以前安乐能成功也不过是因为那些人没反应过来又没证据罢了,可事实上要不是他去扫尾,那些被她折腾过的女人 又怎么会不想着报仇!可现在,她竟然又一次用了。 安乐公主一般不怕自己的哥哥,但齐文俊一但真的生气了,她却是大气不敢出的:“哥,你别生气,我这就回去。” 安乐都服软了,莫婉蓉当然不会再坚持什么,马上就乖乖地跟在了安乐身后,齐文俊的目光扫到她,眼里又闪过了一丝无奈。 他其实是喜欢莫婉蓉和安乐这样简单的女孩子的,但偶尔也会不能理解她们的行为,就说莫婉蓉,如今的她应该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可她怎么就还敢那么大胆?不过,这也算是她的特别之处吧? “三皇弟,皇妹,你们怎么在这里?”恰在这时,又有一个声音响了起来,正是大皇子齐文浩,而他的身后,还跟着拄着拐杖明显心情很好的齐文宇。 齐文浩在发现自己弟弟真的对骆寻瑶有好感,而那些武将大多还记着骆国公的时候,就特地找了人跟着安乐,结果不出他所料,安乐还真的想了法子要对付骆寻瑶。 然后,他立刻就带着齐文宇过来了,想要让齐文宇来一场英雄救美……当然,主要还是为了让跟五皇子走的近的三皇子倒个霉。 可惜,现在这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计划已经失败了,原因是那只蝉太过胆小一直没出壳。 不过,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英雄救美没成功,他这个弟弟竟然还很高兴…… 见到齐文浩,齐文俊哪里还有不明白的?心下顿时警觉不少。 明德帝的后宫跟前朝比非常平静,宫里也没什么尔虞我诈的斗争,所以不仅四皇子五皇子还有安乐这些岁数不大的皇子皇女都很单纯,就是大皇子,以前也从未提防过自己的弟弟或想过对自己的弟弟下手。但现在,情况明显已经变了,估计就是因为之前那个失败的计划。 “我来找安乐,怕她玩的忘了宫宴的事情。”齐文俊笑道。 “哦,是吗?我听说贺总管刚刚抓了个假传皇后旨意想要害人的嬷嬷,这会儿都已经打得皮开肉绽了,三皇弟你可要小心些才好。”大皇子得意地笑了笑,转身走了,安乐公主和莫婉蓉却都煞白了一张脸。 宫宴进行的很和谐,但也有些人注意到了,以往一向活跃的安乐公主这次非常沉默,而跟安乐公主一样沉默的,就是莫婉蓉了。 莫婉蓉本来天不怕地不怕的,可是之前大皇子说的那些话,却还是吓到她了。她也是到了这个时候,才突然想到,她只是吴子文的未婚妻 ,一个无权无势的孤女,若是真出了什么事,说不定她就要跟那个嬷嬷一样被打的皮开肉绽了。 这么想着,莫婉蓉的神情越发恍惚,而看到她这样的表情,骆芬却是突然眼睛一亮。 她原本只是打算展现一下跟骆寻瑶的亲近,同时找法子把骆寻瑶深爱着吴子文的事情说出去,却没想到安心公主插了一手,让她完全没机会多做什么。 这还不算,骆寻瑶也不知是怎么回事,竟然得了皇家的青睐…… 骆家那些财产本就有她的一半,她又怎么会允许骆寻瑶嫁到别人家去?而且,她也绝不希望自己将来见了骆寻瑶还要行礼,既然这样,就只能下重药了。 现在莫婉蓉神情恍惚,倒是正好帮了她的忙。 ☆、44、第44章 如今宫殿里虽然燃烧着上好的炭火,让人浑身上下暖洋洋,可那一道道的菜,却是从外头送来的。 御膳房应该离这里不近吧?不然那一道道的菜也不会凉透了……骆寻瑶挑了几样上头没有快要凝结的荤油的菜吃了,倒是觉得这味道连骆府那个本事一般的厨子都比不上。 徐秀珠的想法跟骆寻瑶一模一样,在进宫之前,她还跟骆成说自己进宫是要去吃山珍海味的,却不想进宫以后只吃到了一些冷菜不说,骆寻瑶还几次三番地被人陷害。 当然,进来了以后也不是没好处的,至少安心公主就带着骆寻瑶去见了不少人,而让骆寻瑶多见见人,对她的婚事很有好处。 吃饭的时候,所有人都安安静静地,只是偶尔会拿眼睛去看坐在上方的皇后,而等皇后放下手里的筷子以后,所有人也就都放下了筷子,宫女们更是在此时给所有人端来了一杯热茶。 喝过茶,大家又都移步到了另一个宫殿里,在那里早就搭起了高大的戏台子,可以让人唱戏听曲儿。 宫宴之前,继皇后已经召见过那些她要见的人了,这时候略坐了一会儿就离开了,让其他人可以自由一点,不用按着品级来坐关系很好却坐不到一块儿…… 骆寻瑶这还是头一次进宫,不过却并没有像有些人一样紧张地一整天都紧绷着不敢说一句话,相反,她还能抽出时间来观察周围的人。 安乐公主早就被继皇后带走了,莫婉蓉却留在骆芬身边,她一向活泼,这次却特别安静,而骆芬……骆寻瑶更多的注意力都放在自己的这位姨母身上,在对方起身离开了座位一趟以后,她也站了起来,借口要出恭离开了这里。 如今时间不早了,等再唱完两台戏,宫宴也就结束了,这时候他们这些人的丫鬟,就都已经整理好东西,带着御寒的衣物斗篷候在了外面。 骆寻瑶过去的时候,菊蕊的神情明显有些不对,莲心则像是优化要说的样子,她脸上没露出什么来,只是深吸了几口气:“莲心,我有些气闷,你陪我到外面走走吧。” “是,小姐。”莲心马上开口。 屋子里都烧着炭,虽说不冷了,但确实很闷,直到越过屏风到了外头,冷风扑面而来,整个人才精神起来。 原本骆寻瑶身体不好非常畏寒,不过这个冬天她一直呆在城西的庄子上,喝了不少温补的汤药还每天坚持在外面走动走动,身体倒是好了很多:“莲心,刚才菊蕊离开过 了?” “小姐,她离开了一会儿,不过我不知道她去了哪里。”莲心开口,她们骆家总共就两个丫头,这里还放着一些得到的赏赐以及那些夫人们送给骆寻瑶的东西,她不可能跟上去。 “我知道了。”骆寻瑶开口,在宫里骆芬也做不了什么大动作,顶多就是栽赃陷害再让菊蕊做点小动作,而对方的目的…… 上辈子骆芬的目的很明确,就是想要她爷爷留给她的嫁妆,顺便拿她当棋子对付莫婉蓉母女,而这辈子估计也差不了太多,既然如此,骆芬现在要做的事情,无非就是让她跟莫婉蓉结仇顺便再让人知道她又多么地“爱”吴子文。 骆寻瑶记事的时候,骆家就已经败落了,虽说知道自己的爷爷给自己留下了很多嫁妆,但却一直觉得不会太多,直到后来从徐秀珠那里听说了一些,又长了见识以后,才知道那嫁妆到底有多么丰厚。 想想也是,她爷爷可是开国元勋,齐朝的江山,有一半是他打下来的,即便他一直不曾借着打仗抢夺他人财物,单单先帝的赏赐的东西恐怕就值上百万两,更别说当时半数的武将,都曾是他带出来的了,这些人逢年过年,又怎么可能不送东西? 骆成是她爷爷弥留之际方才下了决定过继的,给他的大多都是骆家的庄子铺面,古董、字画、珠宝之类的却全都留给了她,这么多的东西,核算成银两估计不会少于百万两,都跟那十万两黄金同等价值了。 不过,这些东西都被锁在仓库里,不到她成亲肯定不能拿出来,即便拿了出来,她也不可能去卖了这些爷爷留给她的东西换钱。 说起来,正是因为这个,骆寻瑶才觉得自己之前得到的那些砖头,应该并非刘青留下的全部宝藏。毕竟十万两黄金听起来似乎不少,但也不过百万两白银,这个身家对寻常人来说非常多,但对于权倾朝野大肆敛财的刘青来说却太少了,即便刘青花了无数钱建造青园,生活奢靡,也不至于只留下了这些。 可惜的是,她即使是重生的,也只能找到这些,其他的却全无头绪了,毕竟当初她只以为是齐文俊对外隐瞒了数量…… 不过骆寻瑶也没有太过担心,毕竟十万两黄金已经不少了,而且只要她可以嫁给四皇子,那么骆家肯定也不会轻易出事了吧? 骆寻瑶估摸着菊蕊要做的小动作应该已经做好了,刚想进去,却不想看到不远处的树影动了动,很快,就有一个人影形态怪异地从里面走了出来,正是拄着拐杖的四皇子。 齐文宇这些日子基本没出门,一直躺在床上养伤,即便偶尔要出门,也由太监用软榻抬着,不过之前见过骆寻瑶以后,他发现要坐软榻身边就要跟着太监,而只要跟着太监,他做点什么最后肯定所有人都知道,于是就坚持不愿意再用软榻,而是换了一副拐杖。 用拐杖走路很难,即便穿着厚衣服,胳膊下面还是因为一直被拐杖撑着而有些疼,手更是有些酸了,不过终于又能自由走动,齐文宇还是很高兴的,因此在大皇子终于跟他分开去看安乐公主的好戏的时候,他就偷偷地来到了这里,又找了宫女去打听骆寻瑶的行踪。 “四皇子?”骆寻瑶露出惊讶的表情,却掩饰了自己的高兴。这次进宫,她是希望能跟这位四皇子搭上话的,可惜之前陆续出了不少事情,以至于她最后只能给对方做了个调皮的笑容就不能再说其他…… 现在齐文宇突然出现在这里,似乎还是来见自己的,这不仅代表她之前没做错,还能让她有机会再接再厉,这让她如何不喜? 更何况,四皇子已经到了大婚的时候,看之前继皇后和安心公主对她的态度,他们估计就有让她嫁给四皇子的打算,既然这样,现在四皇子偷偷来见她,她们肯定会觉得四皇子对她有意——她可不信四皇子过来的事情别人会不知道! “骆小姐!”齐文宇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你果然在这里!”他站定在了角落里,总算空出手把自己的帽子往下拉了拉御寒,同时又敬佩地看了一眼衣服穿得并不多的骆寻瑶。 “四皇子找我有事吗?”骆寻瑶也问道,对对方过厚的衣服视而不见。 “我想找你亲自道谢,还有,骆小姐,之前安乐想要害你的事情你知道吧?”齐文宇急切地问道,他曾经险些死亡的时候是骆寻瑶的人救了他,后来方寸大乱的时候又是骆寻瑶给他出了主意,这让他对骆寻瑶有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崇拜,总觉得骆寻瑶应该是很厉害的,所以虽然跟着齐文浩一起过去打算英雄救美了,实际上却更希望看到骆寻瑶像一开始被球打晕一样让自己的妹妹再吃个瘪。 周围没人,就算远处有人瞧着,她和四皇子大大方方地站着说话也没什么,骆寻瑶当下放低了一点声音:“我当然知道,她派来的人可笨了,浑身上下都是马脚。” “真的?”齐文宇满脸好奇:“以前安乐也这样骗过我的,结果我一听说六皇弟找我就跟着去了,最后却踩进了泥坑里。” 四皇子和六 皇子关系不错?骆寻瑶记下了这个信息,又关注起眼前的事情来,她有时候也会刻意跟人说起自己出丑的事情,那是为了拉近跟别人的关系,可是齐文宇会这么说,应该是他完全没觉得这是出丑的事情吧?这位四皇子真的被保护的很好,而他会有那样的下场,也不是没有理由的。 “当然是真的。”骆寻瑶笑眯眯地开口,然后就简单地说了那几样破绽,又说了自己是怎么应对让人将那人抓起来的。 “是啊,我怎么就没想到!”四皇子兴奋地开口。 “四皇子,这件事你可不要告诉别人,这是秘密。”骆寻瑶又道,带上了哄孩子的口气,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被娇宠着的自然就相反了。 齐文宇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自然也知道这事真的捅出去骆寻瑶绝对讨不了好,当下点了点头,随即又道:“那你之前的晕倒是不是装的。” “当然是装的,谁让她们拿球砸我?要是以后有人欺负你,你也可以把事情说的严重一点。”骆寻瑶笑道。 “没错!”齐文宇马上点了点头,以前五皇子和安乐胡闹的时候,他怎么就觉得自己是哥哥不应该计较而没想到这点呢? “不过你一定要小心不能让别人发现了。”骆寻瑶又道。 “我会的。”齐文宇缩了缩脖子,在外面呆的越久他就越冷,现在都有些受不了了。 齐文宇的情况骆寻瑶当然也发现了,正好她也不能一直跟对方聊下去,当下温和地开口:“四皇子,你身体还没好,现在外面又这么冷,不如先回去吧。” “是很冷。”齐文宇马上就点了点头,对于骆寻瑶很合他心意的话非常满意。 别了四皇子,骆寻瑶就接过了莲心准备了给她暖手用的一个里面放了炭火的小铜炉往屋子里走去。 如今这屋子里呆着的,都是各家各户最出色的丫鬟,大部分人的气质风度都不比小户人家的小姐差。骆寻瑶坐到旁边以后,就将自己手里的小铜炉递给了菊蕊:“菊蕊,我在外面有点冻着了,你帮我去添些炭火吧。” 等菊蕊拿着那小手炉走了,不用骆寻瑶多说,莲心就检查起她们的包袱来。 她们进宫带的东西不多,不过之前骆寻瑶收了不少礼物,查起来倒也费了些功夫。而骆寻瑶,很快就在这些东西里面发现了自己要找的。 那是一个金锁,并不大,样式却有些别致,非常漂亮,不过倒也不是什么贵重的东 西,因为一细看就会发现打造的手法非常粗糙。 这个金锁对骆寻瑶来说并不陌生,因为上辈子这个金锁就曾经出现在她身上。不过那时情况跟现在倒是有些不同。那次,是骆芬恼恨莫婉蓉针对自己,所以让人偷了莫婉蓉的金锁想要让她难受,却不想莫婉蓉很快就发现了这一点,于是她便将金锁给了菊蕊,嫁祸给了自己。 至于这次,东西估计也是骆芬送来的,却不单单是嫁祸了……骆芬肯定非常希望她能和莫婉蓉斗起来,到时候她在插几句嘴,说不定就成了她和莫婉蓉两女争一男了! 这里是皇宫,京城有权有势的人家的女眷如今都在这里,即便骆芬她是在宫宴之后动的手不会惹上大祸,皇家也不会去管两个女孩子争风吃醋的事情,可是闹了这么一出,她以后恐怕就没人求娶了,原先对她很有好感的继皇后武成侯等人,所有的好感也都会变成厌恶! 骆寻瑶微微勾了勾嘴角,然后从自己怀里拿出一个金锁,飞快地换了突然出现在包袱里的那个。 当初她刚刚得到一块金子,曾经让夏老九帮她去打首饰的时候,就专门画了一个跟莫婉蓉的金锁模样相似的金锁让人打造出来,之后这个金锁就一直被她带在身边,当时她会那么做,完全是因为这个金锁让她印象深刻,却不想现在正好就用上了。 放好以后,骆寻瑶就看到了莲心极力掩饰但还是有些惊讶的表情——莲心这些日子一直跟在她身边,那个她贴身带着的金锁,莲心也是见过的。 “莲心,你在这里看着,不要让菊蕊再做别的小动作。”骆寻瑶开口。 “是,小姐。”莲心大力点了点头,跟在骆寻瑶身边的时间越久,她就越惊讶,不过惊讶地多了以后,她倒是习惯了只听命行事不去多想。 她们做丫头的,其实就该听命行事不是吗? 菊蕊很快就回来了,等骆寻瑶接过手炉离开以后,她就一边跟莲心说话,一边去看那个包裹。现在她不往里放东西,只看看自己放了的东西是不是还在,总不会让莲心看出什么来吧? 以前莲心一直都是很好相处的,甚至常常听她的话做事,可她在威远侯府呆了很久以后回来,莲心竟然就变了很多!甚至于,之前她做什么莲心都跟着,让她没机会动手脚。 她是想挤掉自己成为小姐身边最得力的丫头吧?菊蕊不屑地看了莲心一眼,只要事情成了,她就能成为吴少爷的妾室了,以现在的情况即便是骆寻瑶恐怕也 只能成为妾室,倒时候他们两人还要平起平坐呢,莲心又算得上什么? 莲心依旧紧紧地盯着菊蕊的动作,对菊蕊随意翻了翻那包东西的行为却也并不阻拦,菊蕊见状,当下有些得意地将包裹整理好了。 那个金锁如今就在包裹里,到时候事情肯定能成。 作者有话要说:等会儿还有一更~某绝写完两更以后再看评送分,么么哒~ ☆、45、第45章 骆寻瑶刚离开这个偏殿,就找了个地方将怀里那个属于莫婉蓉的金锁丢到了角落里,这个角落很隐秘,轻易不会让人发现,但若是仔细去找,还是能找到的。 其实,刚拿到莫婉蓉的这个金锁的时候她想过毁掉,毕竟因为这个金锁,她曾经遭遇过很不好的事情,不过最后还是放弃了,毕竟她想要的是改变自己的命运,而不是毁掉这么个东西来让人难受。 这个别致但又粗糙的金锁,据说是莫婉蓉的父亲亲手打造的,也是他留给莫婉蓉母女两最珍贵的东西,因此,就算莫婉蓉和柳秋在上京之前的生活很不好过,她们也不曾想过要变卖了它。 莫婉蓉对这个金锁非常宝贝,从不离身,,所以曾经的那段人生里,当菊蕊让人发现了金锁在她身上以后,莫婉蓉不仅将她骂的一文不值,还打了她好几个巴掌,那位碰巧也在的安乐公主,甚至还用鞭子抽了她…… 任谁因为这么个小东西受过这样的罪,对它都不会有好感。不过,骆寻瑶也一直不明白,既然莫婉蓉这么看重这个金锁,丢了以后还要死要活的,为什么就不能把金锁藏好一些?即便不可能贴身带着,挂着胸前或者用荷包装了带在身上都是可以的吧?偏就是她,竟然用绳子串了挂在腰间,于是当初轻轻地一剪刀下去,就被骆芬弄到手了,现在的话,估计骆芬也没费什么功夫。 骆寻瑶处理好一些回到戏台下的时候,徐秀珠正在跟温氏说话。 对徐秀珠来说,这趟进宫无疑就是在受罪,直到这个时候才终于轻松了一些,找到了自己认识的人。 “骆夫人,骆小姐真的是越来越出色了,之前武成侯的夫人还问了我骆小姐的事情呢。”温氏开口,在宫宴上看到徐秀珠和骆寻瑶,其实她挺惊喜的,后来安心拉着骆寻瑶四处介绍,则让她有些惊讶了。也正是因为惊讶,她才会趁着大家都开始三三两两地说话的时候来到了徐秀珠身边。 “是吗?武成侯夫人是哪个?”徐秀珠小声问道,这里的人她差不多都不认识。 “就是那边被围着的老夫人。”温氏用眼睛示意了一下,又笑道:“武成侯夫人对骆小姐很好奇,我看着倒是没有恶意,也许是看上了骆小姐想让她当孙媳妇儿也说不定。”她这话是下意识地说的,说完以后,却又觉得可能性有些大。 本来武成侯夫人无意中问起骆寻瑶的时候,她以为对方是跟她一样见到骆寻瑶被安心公主看重才问的,现在想想,事情可能并非如此。毕竟以武 成侯夫人的身份,完全不用去关注一个只是被公主示了好的小姑娘。 不过,这位武成侯夫人虽然有好几个孙子,但不是岁数不对就是已经定了人家的吧?温氏一转眼,倒是想起了对方的那个外孙。 许是前朝屡屡发生外戚作乱,最后还被毁在了一个国舅身上的缘故,如今明德帝的两任皇后还有得封高位的妃子都不是出生世家大族,就连大皇子妃,也只是一个只会做学问的三品官的女儿,既然这样,说起来骆寻瑶真的很合适。 这么一想,温氏倒有些庆幸自己刚才说了骆寻瑶的好话了。 “原来那就是武成侯夫人,我瞧着她对寻瑶确实挺好。”徐秀珠开口,之前她一直盯着骆寻瑶,也看到了那位老夫人送骆寻瑶东西。 温氏本来就对徐秀珠有好感,分析出了刚才的事情以后,就更热情了一些,小声地跟徐秀珠说起了话,等骆寻瑶回来的时候,她们就在说着皮肤的保养方法,徐秀珠甚至已经许诺要把自己用的敷脸的面泥送温氏一些了。 骆寻瑶本就打算给认识的夫人们送一些,好提前打开市场,发现这点以后,就笑着又说了几句,让见到了徐秀珠用过之后的效果的温氏更加心动。 一开始没人搭理徐秀珠不过是在观望着,在温氏和徐秀珠说起了话以后,渐渐地倒是又有几个妇人走了过来,聊了几句以后,骆寻瑶才知道她们的丈夫不是她爷爷的手下,就是她爷爷帮过的人。 有了人可以说说话,而且明显非常友好,徐秀珠也就没有最初那么紧张了,而到了这个时候,太阳西斜,宫宴终于结束了。 一群人俱都回到了偏殿里,整理了自己的东西,要出恭的出恭,开始等着宫女太监来带路。 直到摆脱了戏台的喧闹,一直神思恍惚的莫婉蓉才清醒了一些。安乐公主一直不出现也没传消息给她让她非常担忧,但她知道这个时候自己想什么都没用了,干脆就不想了。做了决定以后,,莫婉蓉深吸了一口气,然后下意识地摸向了自己腰间。 “我的金锁呢?我的金锁不见了!”在所有人都低声说话的时候,莫婉蓉的声音异常响亮。 “什么金锁?”骆芬开口问道。 “就是我挂在腰上的金锁!”莫婉蓉的口气并不好,而在她的腰间,原本应该悬挂着金锁的地方,现在只剩下了一截绳子,这绳子明显还是被剪断的。 “是不是你自己弄丢了?”骆芬非常随意地问道, 却又有些快意。果然,莫婉蓉再怎么心不在焉,再怎么在皇宫里有所收敛,一旦她的金锁丢了,也就马上镇定不下去了吧? 一开始她只是想要挑起莫婉蓉和骆寻瑶的矛盾,倒是完全没打过这金锁的主意,不过既然莫婉蓉自己这么不小心,那也就别怪她了。 “不可能!我这绳子很牢固,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断了?这分明就是被剪断的!”莫婉蓉本来心情就不好,现在心情就更差了,怀疑地看向了骆芬:“你不是你剪断的?” “我难道还会去偷你的一个金锁片不成?”骆芬瞪了莫婉蓉一眼。 莫婉蓉却根本不相信骆芬的话,她之前就算没跟骆芬靠的太近,也主要是跟骆芬在一起的,现在金锁就这么丢了,就算不是骆芬也肯定跟骆芬有关系。 虽然之前大皇子的话让莫婉蓉受了点惊吓,不过她在威远侯府对着骆芬的时候,一直都是占着上风的,自从骆芬落水她受了冤枉以后,这两人对她更是纵容,在这样的情况下,她自然不会太过尊重一直想要陷害她的骆芬,当下一再质问起来。 这边的闹剧,别人当然不可能没发现,因此没过多久,就有不少人好奇地看了过去,也很快弄明白了状况。 还没过门的儿媳妇丢了个金锁,竟然当众质问未来的婆婆,口气还这么差?对于这场争执,几乎所有的人都站在骆芬这边。 莫婉蓉不过是当初吴洪山的一个手下的孩子,她父亲还已经去世了,要不是吴洪山为了报手下当年的救命之恩,恐怕也不会坚持让自己的儿子迎娶这么一个孤女,可吴洪山知道感恩,莫婉蓉这么就不知道?竟然还表现得这么没教养。 “我好端端的,干嘛要拿你一个小小的金锁?”骆芬不满地看了一眼莫婉蓉,然后又剧烈地咳嗽起来。 骆芬落水以后,身体到底差了很多,认识她的人都能看出她瘦了一大圈,现在她难受地咳嗽着,就更让人觉得同情了,对莫婉蓉也就更加不满…… 骆寻瑶远远地看着这一幕,自然明白这也是骆芬的用意之一。当初,骆芬不就曾经几次设计莫婉蓉当众发怒,让别人发现莫婉蓉有多刁蛮吗?那时候京城半数人都知道莫婉蓉脾气不好对婆婆不敬,可是就算这样,在莫婉蓉能三天两头地进宫,深受皇家的喜爱的情况下,根本没人会说莫婉蓉一句不是,而且也不知为何,在她离开了威远侯府以后,就连骆芬都对莫婉蓉容忍了起来,从那以后威远侯府就从未传出过婆媳不和的消息。 不过,骆芬的目的,肯定不只是和莫婉蓉在宫里吵一架那么简单,因此,就在两人吵了起来以后,很快就有个当时跟她们坐在一起的妇人突然道:“你们先别吵,这事我看着蹊跷……那会儿我们在聊天的时候,莫姑娘不是独自坐在一边吗?那时候我瞧见有别人在旁边鬼鬼祟祟的。” “是谁?”莫婉蓉急切地问道:“那金锁是我父亲的遗物,我一定要找到它!” 开口妇人王氏,在这次的宫宴里按身份算下来是最靠后的,而且她的日子很不好过,不讨公婆丈夫的喜爱不说,两个儿子还最喜欢闹事,整天惹了事情让她擦屁股,就因为这样,很多人都不喜欢跟她扯上关系,不过她跟骆芬的关系倒是很不错:“我看着那人有点眼生的,似乎是个丫鬟。” “是个丫鬟?”骆寻瑶下意识地看向自己身边的几个丫头。 王氏也跟她一样在四下里看着,突然却伸手指向了菊蕊:“我瞧见的那个丫头,不就是她吗?” “是你!骆寻瑶,你竟然让丫头来偷我的金锁!”莫婉蓉看见菊蕊,火气更大了,前面几个月菊蕊一直住在威远侯府,一开始照顾吴子文后来照顾骆芬,整天在她身边晃着,还不时朝着吴子文抛媚眼……这个丫头肯定就是骆寻瑶派来膈应她的,至于金锁……骆寻瑶害了她们不说,竟然还偷了她父亲留给她的遗物。 “我怎么可能去偷你的金锁?”骆寻瑶马上道:“我都没见过你几面,也根本不知道你有什么金锁。” “你是没见过我几次,你这个丫头不是整天呆在威远侯府吗?她肯定知道金锁对我来说有多重要!”莫婉蓉咬牙道,她一开始怀疑的的确是骆芬,但又觉得骆芬完全没必要这么做,相比之下,今天被她们吓晕了又被她们算计过的骆寻瑶,嫌疑就大多了。 “莫小姐,好端端的,我又何必冒险到去偷你的金锁?”骆寻瑶又问。 “你恨我!”莫婉蓉开口:“骆寻瑶,你几次三番地针对我,不就是因为我跟吴子文的婚约吗?” “莫小姐,请你不要乱说话!”骆寻瑶难得地强硬起来。 “莫小姐,我家寻瑶绝不可能去偷你的东西,对你和吴子文的事情也没兴趣,你说话的时候可要三思!”徐秀珠听到莫婉蓉暗示骆寻瑶和吴子文的关系,一下子就火了。 “难道我说错了不成?不久前你不是还陷害我吗?”莫婉蓉冷笑道。 “寻瑶,真的是你做的 ?那时候我也看到菊蕊了……你真糊涂,怎么就让她去偷婉容的东西?”骆芬也道,一脸的失望。 “我根本不知道什么金锁!”骆寻瑶皱了皱眉头。 “就是,我家小姐根本没有让我去偷东西!”菊蕊突然开口,可她这样说话,倒是让人更怀疑她了,而且,她竟然还此地无银三百两地抓紧了骆寻瑶的包袱。 骆寻瑶以前一直住在威远侯府,和吴子文青梅竹马,这件事很多人都知道,于是,一开始只打算看婆媳矛盾的人,这时候倒是全都全神贯注起来,就等着看一出三角恋了,当然,她们也免不了有些好奇——这些人,怎么还在皇宫里就敢闹开了? 莫婉蓉闹起来,一向都是不管不顾的,如今菊蕊欲盖弥彰的情况又太过明显,她哪里还管得了这里是皇宫?几步上前就要去抢菊蕊怀里的包袱:“你别想骗人了,肯定是你偷的,就因为我……” “你想做什么?”骆寻瑶急切地去拦。 “你让我搜搜,要是没有就是我的错,我向你道歉!” “你怎么能这样,怎么能随便怀疑人,别人的东西又怎么能随便搜?”骆寻瑶皱起了眉头,一脸的不情愿。 “莫小姐,你会让别人乱动你的东西吗?难道冤枉了人就只有一身道歉?”徐秀珠站到了骆寻瑶面前。 “你们心虚了?”莫婉蓉冷哼道,更加肯定是骆寻瑶偷了她的金锁,同时也想到,如果她能在众人面前拆穿骆寻瑶的真面目的话,那她和安乐公主针对骆寻瑶的事情,也就算不上什么了吧? “我什么都没做,又怎么会心虚?”骆寻瑶反问,如今已经快到要出宫的时候了,骆芬选这个时候动手,估计就是想要在短时间里解决掉一切,因此,计谋稍稍有些瑕疵没问题,主要还是她跟莫婉蓉闹起来这件事。 现在,她跟莫婉蓉已经闹起来了,骆芬的计策也就成了一半了。 “你要是不心虚,就让我搜搜那个包袱!”莫婉蓉指着菊蕊紧紧抱在手里的包袱开口。 “不行,里面都是我家小姐的东西!”菊蕊又一次开口了,还想往后退去。 “莫姑娘,你的金锁丢了很着急我们可以理解,但不要这么急,你可以先让人去找找。”一个老夫人开口,正是武成侯夫人。 “是啊,莫姑娘,说不定金锁只是落在哪里了。”温氏也道,她并不觉得骆寻瑶会去偷莫婉蓉的金锁,毕竟按照她之前接触到的情况来看 ,莫寻瑶对吴子文是真的不在意的。 这时候有人帮自己说话,骆寻瑶不免心里一暖,其实眼下这情况完全在她的意料之中,她表现地再难受再委屈,也只是做戏而已……不过既然有人帮她,她就肯定会承情。 莫婉蓉认定了骆寻瑶是偷了她的东西想要报仇,又怎么可能轻易听劝?“明明是用剪刀剪断的,怎么可能是我自己弄丢了?骆寻瑶这人最会做戏,你们可不要被她骗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要应和她的话,原本一直在旁边抱着包袱的菊蕊突然一抖,手里的包袱当下掉在了地上,散落了好些东西,其中就有一个金锁。 ☆、46、第46章 “小姐,对不起,是我太不小心了……”菊蕊瘫软在地上,哭泣道。 “你还说你没偷?”莫婉蓉眼睛一瞪:“骆寻瑶,你一直是在做戏吧?之前你肯定也是装晕,就为了害我。” “寻瑶,你怎么能这样,就算你喜欢子文,也不能这样针对婉容啊!”骆芬开口,掩下了眼里的得意。 之前她分明看到已经有好些人在关注骆寻瑶了,不过出了现在这一出,她就不信还有人会去骆家提亲! “姑姑!”骆寻瑶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我什么都没做,我也跟表哥清清白白的,你为什么一定要把我和表哥凑到一起?”说到后来,她已经哭了起来,又往徐秀珠身后躲去。 这时候,她其实可以选择有理有据地辩倒了骆芬和莫婉蓉,举出种种证据证明跟自己无关,但她若真的自信飞扬地那么做了,那任何人都会知道她之前的柔弱胆小完全是装的,估计也能猜到前面和安乐公主的那两件事里面,有她的手笔。 人们会讨厌设计害人的人,但她若是表里不一心思深沉,估计别人也不会对她有好感,既如此,她不如就装到底,在如今已经确定了不会节外生枝的情况下把某些事情交给别人来做,比如徐秀珠,比如莲心。 就说现在,徐秀珠肯定就不会眼看着她受委屈,而她以前跟徐秀珠说过的某些话,也不是白说的。 “寻瑶,你把金锁还给婉容吧,你表哥和婉容的事情虽然伤了你的心,但你也不能这样……”骆芬又道。 “姑姑,你……”骆寻瑶气红了一张脸,泪水更多了,而且,还哭的颇有些难看,就跟受了委屈的孩子一样。 在好色的男人面前,哭的时候一定要哭的好看,这样自然能让男人为你出头,但是在女人面前么……哭的惨一点才更有用,若是哭的像个孩子,总能让人心里一软。 骆芬自然不会有什么同情心,反而更加得意,她就知道以骆寻瑶的性子,到了这时候,是没办法好好地开口为自己辩解的,估计也就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了:“寻瑶,你和婉容不要闹了,把金锁还给她,收拾收拾东西跟我回去吧,有话也等回去再说。” 她会挑这个时候闹出事来,就是因为大家都要走了,而这会儿骆寻瑶要是真的因为不想丢脸而跟着她走了,那以后的事情也就说不清了。 “骆芬,你胡说什么?”徐秀珠在骆寻瑶躲到自己身后以后,一下子就火了:“寻瑶在威远侯府住了这 么些年,你整天欺负她,现在寻瑶被我们接回来了以后,你竟然还想陷害她!” “大嫂,你怎么能这么说话?我一直都是把寻瑶当亲女儿看的。”骆芬马上开口。 “你要是把寻瑶当亲女儿看,怎么寻瑶从威远侯府回来的时候,身上连件像样的首饰也没有?怎么我们年年送去侯府给寻瑶的东西,她一样都没见着?怎么会连出个门都不行一定要被你关在屋子里做针线?甚至还要跟个丫头似的伺候你!”徐秀珠是绝不相信骆寻瑶偷了东西的,反倒是骆寻瑶以前说过的骆芬亏待她的事情,她印象深刻:“寻瑶这些日子为了躲你,都躲到城外去了,你竟然还变着法子陷害她,想骗她回去!” 随着徐秀珠的指责,骆芬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摇摇欲坠的样子:“大嫂,你不能血口喷人,我根本没做过这些。” “我血口喷人?随便找个人问问都能问出来,你带着寻瑶出过门吗?至于你儿子,你整天把他跟寻瑶扯到一起,不就是为了寻瑶的嫁妆吗?你还几次三番地说要帮寻瑶代管嫁妆!”徐秀珠又道,她最近一直在为骆寻瑶的婚事做打算,自然知道骆寻瑶和吴子文的事情对她的婚事的影响,因此早就恨上骆芬了,现在碰上这样的事情,更是觉得忍无可忍。 徐秀珠说的事情,骆芬多少做过一些,但绝没有这么严重,比如保管嫁妆之类的话,她最多也就隐约提过,可是,骆芬从不带着骆寻瑶出来见人,这事大家却都有感觉,而且,骆芬也的确很喜欢让骆寻瑶在她身边伺候着,只要去过骆家的人,都能看见骆寻瑶在骆芬身边伺候着。 之前这些人还不觉得有什么,只当是她们感情深,现在徐秀珠一提,就察觉出问题来了。要知道,骆家还有人在,骆寻瑶在威远侯府应该是客人才对,哪有这样亏待客人的? 至于嫁妆……此时也有不少人想起来,骆国公当年攒下了诺大的家财,却只有骆寻瑶这么一个嫡亲的孙女儿……说起来,以前要不是骆寻瑶一直住在威远侯府让所有人都以为她会嫁给吴子文,恐怕提亲的人早就络绎不绝了。 骆芬这时候也发现自己失策了。可以说,自从骆寻瑶来到她身边,她就一直在给骆寻瑶灌输各种念头,让她觉得自己做的那一切都是为她好,而骆寻瑶也一直深信不疑。因此,她从不觉得胆小的骆寻瑶还会去告状,更不觉得那个进宫以后身子就异常僵硬骆芬还敢这么说话。 不过,就算她失策了又如何?只要让人相信骆寻瑶不是个好的,那么这些 话也可以是骆寻瑶编造的:“大嫂,现在婉容的金锁就在寻瑶的包裹里,这又要怎么说?寻瑶她这个孩子总是撒谎,我也是没办法才不带她出门的。” “不过是一个金锁,寻瑶要偷来干嘛?谁知道是不是别人放进去的?”徐秀珠瞪向了菊蕊:“寻瑶跟你没过门的儿媳妇总共就见了两面,基本没说过话,哪会知道她有什么宝贝的金锁?倒是这个丫头,她不是一直呆在威远侯府吗?我瞧着她更像是威远侯的丫头。” “菊蕊可是寻瑶的丫头,是我爹当年留给寻瑶的!”骆芬开口,又道:“大嫂,这是在宫里,不要闹大了,我们之间就算有什么事情有什么矛盾,也可以出去说……” “可是,可是……这个金锁是我的。”骆寻瑶低声开口。 “你到现在还想骗人,这根本就是我的金锁。”莫婉蓉怒道,然后一把抢过了地上的金锁。 莫婉蓉常常会把玩自己的金锁,对它当然再了解不过,所以一拿到手,就察觉到不对劲了:“这不是我的金锁!” 刚刚还嚷嚷着是她的金锁,怎么这么一会儿,就又说不是了?在场的人都一脸惊奇。 “婉容,我看这个金锁和你的一模一样……是不是你认错了?”骆芬立刻道。 “不是,我的金锁是我父亲亲手为我打造的,上面还刻了我的名字,这个上面没有。”莫婉蓉翻了翻,又发现了很多不一样的地方:“这个金锁不是我的!” “这个金锁,是大哥让人打了给我的。”骆寻瑶异常无辜,同时却又有些失望。她原以为莫婉蓉会一口咬定这个金锁就是她的那个,以此来陷害自己,这么一来一旦她指出金锁隐秘处刻着的“骆”字,莫婉蓉也就要倒霉了,却没想到莫婉蓉竟然会这么光明正大地直接说不是。 也是,莫婉蓉就算很自私只考虑自己,又骄纵任性,但她的这些是被人宠出来的,就本身来说,她并不是会去刻意陷害别人的人,就因为这样,当初吴子文才会那么信任她。 之前骆芬站出来指责骆寻瑶的时候,一些原本对骆寻瑶有好感的人,对她的印象不可避免地变差了,而现在情况反转,却让她们对误会了骆寻瑶的事情感到无比愧疚,自然对骆芬的印象也就愈发地差。 而骆芬,一开始她志得意满的,这会儿脸色却已经变得惨白,偏偏又想不出是哪里出了问题。难道,是菊蕊这个丫头背叛了她?说不定,这个丫头一直就是骆寻瑶的人,不然怎么可能准备好了这 个相似的金锁? “这个金锁不是婉容的,这就再好不过了!之前是我想差了,也都怪这个丫头乱说话!”骆芬瞪了一眼菊蕊,极力想要把自己摘出去。 骆寻瑶伤心地看向了菊蕊:“菊蕊,你为什么要那么说?” “她只是一个丫头,怎么可能四处跑,还去偷了莫姑娘的金锁?”温氏突然道,这里可是皇宫,菊蕊一个小丫头难不成还能跑去在来来去去的宫女们的眼皮子底下偷东西不成? “一个小丫头,竟然诬陷做主子的,我看就该把她送到衙门里去。”武成侯的夫人开口,在她看来,骆寻瑶就是太软弱了一些,才会被骆芬欺负,甚至就连这个丫头都能爬到她头上去。 不过换个角度想想,其实这样软弱的性子也不错,至少不会欺负了人。 菊蕊已经被惊呆了,是她亲手把金锁放进去的,怎么最后会变成这个样子?到底是谁把东西掉了包?现在骆芬明显已经放弃她了,而她竟然还可能要被送去衙门? “我……我……小姐,我根本没偷什么金锁,我也没出过门,我只是看到小姐包袱里的金锁和莫小姐的一样,才打算帮小姐担下这个罪名的!”菊蕊楚楚可怜地开口。 过了年骆寻瑶虚岁已经十六了,但到底还没完全长开,菊蕊则完全不同。她和莲心都是骆国公当年帮骆寻瑶选了的,挑的都是身家清白的女孩子,模样自然也不差,特别是菊蕊,她随着年岁的增长变得越发漂亮,身体更是已经完全发育好,即便是丫头的衣服穿在她身上,也能让人眼前一亮,也怪不得她敢把主意打到吴子文身上了。 当然,这应该也跟她们只接触过吴子文有关。 看着眼前非常美丽的丫头,骆寻瑶带着点期盼问道:“真的,你真的没偷金锁?” “小姐,我根本就没出去,只在门口稍微呆了一会儿,别人也看见了的,怎么可能出去?这次肯定是有别人要害我们!”菊蕊的反应很快,已经开始想办法自救了。 “可是她们说看到你了。”骆寻瑶好奇地看向那个一开始说看到了菊蕊的王氏。 王氏本来不过是自己的儿子闯了祸需要一笔钱解决,因此拿了骆芬的钱帮忙办事罢了,哪会想到这么一出? 这里毕竟是皇宫,王氏多少还是有些害怕的,当下慌忙开口:“也许是我看错了也说不定,这些年轻的丫头穿的都差不多,我一时半会儿也分不出来。” 之前 还目光如炬地一眼认出了菊蕊,现在就成了分不出来了?不过,王氏这话倒是打开了一个口子,又有一位妇人开口:“我一直坐在莫小姐后面,也没瞧见有什么丫头来过,而且宫女来来往往的,丫头又哪能随意走动。” “我真的没偷金锁,莫小姐那么讨厌我,以前每次见到我都是找茬,我真要靠近了她肯定会发现,我也不敢靠近。”菊蕊又道:“莫小姐的金锁,肯定是自己不小心丢了。” “你既然没偷,为什么还要那么说来害我……”骆寻瑶低声道。 “寻瑶,她在府里的时候,不就已经说了想要离开骆府去威远侯府吗?刚才肯定是想要巴结她的新主子诬陷你。”徐秀珠皱着眉头开口,打定了主意等这次回去一定要帮骆寻瑶选几个好丫头。 “要是她没偷,我的金锁去哪里了?”莫婉蓉惦记的,还是她的金锁,毕竟,现在还有可能找得到,但若是离开了皇宫,她想再找到自己的金锁就难了。 “小姐,我有话说。”一直沉默地跟在骆寻瑶身后的莲心眼尖地看到骆寻瑶的手势,突然跪倒在了地上。 “莲心,你要说什么?”骆寻瑶问道。 “小姐,其实菊蕊她真的拿了一个金锁回来,换了小姐包袱里的金锁,不过正好被我看到了,我就又换了过来。”莲心开口:“小姐,菊蕊拿来的金锁很粗糙,分量也轻,我本以为她是想偷小姐的东西,想着姐妹一场,怕她受罚又想提醒她方才偷偷换了回来没说别的。” 还真是大逆转!之前菊蕊和王氏的反口就已经让在场的人认识到什么了,现在从莲心嘴里听到这个,哪还有不明白的?这次的事情,该不会是哪个人买通了菊蕊想要陷害骆寻瑶吧?至于这个人选么…… 骆芬咬紧了牙关,已经恨到不行。 “你不是说不是你偷的吗?我的金锁呢?”莫婉蓉一把拉住了菊蕊,又看向骆寻瑶:“骆寻瑶,这是不是你设的计谋?” “莫小姐,慎言,这样绕一个大圈子,对骆小姐可没好处。”武成侯的夫人见识不少,一开始就觉得这件事有些蹊跷,现在一路看下来,自然也看明白了一些。 按照眼下的情况,若是这个叫莲心的丫头没有换了金锁,那最后情况会如何?即便徐秀珠出来捍卫了骆寻瑶,她的名声怕也毁了,而骄纵的莫婉蓉,其实也讨不了好,既然这样……叹了口气,她对骆寻瑶倒是多了一份同情,毕竟若她想的不差,这些年骆寻瑶在骆芬手底下的日 子肯定不好过。 “这里在闹什么?”恰在此时,一个威严的声音响起,很快,继皇后就从门外走了进来,脸上还有着一丝不悦。 宫宴已经结束,这些人早该出宫了,可竟然有人敢在宫里耍手段闹得一群人都留了下来…… 见到继皇后,本就后悔的骆芬更后悔了,即便是莫婉蓉,也担忧了起来,毕竟她就算很得吴妃的喜爱,又跟安乐公主姐妹相称,继皇后却并不待见她。 “娘娘,莫小姐丢了一个金锁。”管事嬷嬷走了过来,简洁的说了发生的事情。 继皇后点了点头,然后又指了指身边的宫女手上的盘子里东西:“是不是这个。” 莫婉蓉本来低着头,这时候才抬起头,然后就眼睛一亮:“这是……皇后娘娘,这是我的金锁!”。 “这个金锁被丢在外面了,若不是打扫的宫女眼尖,肯定找不到。”继皇后开口,然后又看了看在场的人:“各位夫人,宫外来接人的马车已经等了许久了。” 再过不久,宫门就要关了!那些贵妇人也不敢再多留,一一告辞,然后就往外走去。 然后,继皇后才看向了骆寻瑶等人,将所有人的表情尽收眼底,终于开口:“骆小姐,你这个丫头既然惦记着威远侯府,我看你也不用留她了,将她送去威远侯府就好。” “是,娘娘。”骆寻瑶回道。其实,她是打算在这次抓到了菊蕊的把柄,让她看清骆芬的真面目又把她吓住以后,让她嫁给三皇子派来的那个卧底余思远的,不过继皇后这么做,明显更合他的心意。 毕竟菊蕊被送到威远侯府,就表示皇家也知道这次的事情是骆芬惹出来的,以后她在别人眼里,应该就成了被自己的姑姑亏待了十来年的倒霉孩子了。 其实这次的金锁事件,对骆寻瑶来说有些突然,她一开始就猜到骆芬可能会做点什么,但也只以为对方只会口头上说说罢了,到时候只要徐秀珠把她堵得哑口无言,她再配合一下也就没有大碍了,还能跟骆家撇清了关系,却没想到骆芬竟然敢在宫里使这样的手段。 幸好,结果跟她的预期相差不大。 “宫门再过不久就要关了,我让人送你们出去。”继皇后又道,看着眼前的这几人思索起来。 这毕竟是在宫里,因此事情一发生,她就得到消息了,即便没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却也知道的一清二楚。 骆芬身份不低, 这次虽然用了手段她们却也拿不出证据,自然不能责罚,莫婉蓉几次三番地惹事,原本她是想给她找点麻烦的,比如把那个菊蕊送给吴子文做妾之类的,可是之前明德帝说过的话却让她只能放下了…… 至于骆寻瑶,先不说她已经去查过骆寻瑶了,知道她的确被骆芬养成了这样一个柔柔弱弱的性子,就看之前她都不知道帮自己辩解一句只知道哭哭啼啼的行为来看,也能想到这表现应该不是装的。 想想也是,真要是个手段高明的,怎么可能在身边跟了十几年的丫头背叛了都一无所知? ☆、47、第47章 离开皇宫的时候,天已经黑了,虽然外面寒风刺骨,吹在脸上跟被刀割了一样,不过骆寻瑶却有种终于能透过气来的感觉。 终于结束了……虽然跟设想的略有些偏差,但她要做的事情都完成了,倒也不虚此行。 “寻瑶,那个骆芬实在是太可恶了!娘娘就该狠狠地罚她!”徐秀珠有些不满地开口。 “伯母,她又没犯法,娘娘又哪能责罚她?”骆寻瑶安慰道:“不过我想大家都看得出来,今天事情是她想要陷害我。” 徐秀珠叹了一口气,又一次后悔当年去南疆没有带上骆寻瑶,虽然有传说说南疆多么贫苦还有瘴气,但只要注意了其实并无大碍:“我算是看明白了,她应该就是惦记着你的嫁妆!” “姑姑没少给我提这个,还一直说你们肯定挪用了我的嫁妆。”骆寻瑶小声开口 徐秀珠闻言又是一阵气闷:“明明是她自己想做的事情,还非要安到别人身上去,她这个人没救了!” “伯母你别生气,善恶到头终有报,她现在不就倒霉了吗?今天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她以后肯定讨不了好,而且莫婉蓉也一定不会放过她。”骆寻瑶开口,其实对骆芬来说,最重要的人是吴洪山和吴子文,而出了今天的事情,不管是吴洪山还是吴子文恐怕都会埋怨她,她在威远侯府的日子,肯定就更不好过了。 这还不算,莫婉蓉这个有仇必报还喜欢当场报的人,说不定路上就要跟她闹起来了…… “就是,这么一想,我也就舒坦了,娘娘把菊蕊送过去也让人觉得痛快。”徐秀珠又道。 可惜菊蕊不是送去给吴子文做妾的……骆寻瑶偷偷撇了撇嘴。 “对了,寻瑶,你就是太软弱了,以后别人欺负你的时候,你一定要狠狠地欺负回去,也用不着去怕那个骆芬。”骆寻瑶一定是被骆芬欺负的太厉害了,才会碰上她就不敢多话了吧? “伯母,我知道了。”骆寻瑶笑了起来。她当初被骆芬养出来的性格,就是胆小柔弱的,后来也是经历了生死大变才有所转变,但在勾栏院那个地方,大部分时候她都要学会示弱,于是,她的本来性格渐渐地反倒成了她惯用的伪装。 刚重生的时候,她也习惯性地套上了这层伪装,后来随着时间的推移才慢慢地在自己亲近的人面前展现真正的自己…… 至于这次进宫,她却是刻意这么伪装自己的,因为她清楚地记得,当年的那位四皇子 妃,就是一个软弱的全京城的人都知道的女人。 明德帝中意的继承人一直都是大皇子,从未想过让四皇子继承皇位,只想让他当个安乐王爷,因此把他保护的很好,任由他一直软弱单纯下去,而这样一个软弱的儿子,要是给他娶了个厉害的媳妇,指不定就要闹出事情来了! 不管是明德帝还是继皇后,恐怕都不希望四皇子娶个厉害的可能会压制住他的皇子妃吧?至少,她要是有这样一个儿子,又不愁吃穿能供他一辈子,就肯定会这么想。 其实,说起来明德帝也算得上一个好父亲了,他一直都很好地处理了子女之间的关系,也只专心培养自己的大儿子却放养了其他的儿子,可惜三皇子就是个怪胎,他后来登上皇位以后,其他的几个皇子,没有一个有好下场。 骆寻瑶想了很多,一转眼就瞧见徐秀珠满脸的疲惫,当下开口:“伯母,别管她们了,你都累了一天了,休息一下吧。”其实别说徐秀珠,现在就连她都恨不得躺着了。 这辆马车里,徐秀珠和骆寻瑶靠在垫子上,随着马车的晃悠昏昏欲睡,另一辆的马车上,却已经吵得不可开交了。 骆芬和莫婉蓉是一起坐着威远侯府的马车进宫的,回去的时候,自然也坐同一辆马车,不过两人来的时候还好,至少表面上过得去,可是等她们回去的时候…… 莫婉蓉即便有些不知轻重,却也不是个笨的,后来发生的事情很快就让她想明白了——八成是骆芬偷了她的金锁,又让菊蕊放到骆寻瑶的包袱里去,想让让她和骆寻瑶闹起来的! 想想也是,即便她当时有些恍惚,身边出现菊蕊这个她非常厌恶的人也不可能没感觉,事实上,她一开始的猜测就没错——一直跟她在一起的骆芬,才是最能在她身上动手脚的人。 莫婉蓉绝不是一个能吃亏的人,在大庭广众之下她都能跟骆芬争起来,现在就更不用说了,所以差不多一上马车,她就对着骆芬吼了起来:“你这个人真恶毒!” 若是还有别人在,骆芬少不得就要装装可怜,可是现在没有别人在,而且她刚刚失去了自己苦心经营的形象!都到了这地步了,骆芬也就不愿意忍了?所以她直接就跟莫婉蓉对吼了起来:“我恶毒?你这个狐狸精生的小狐狸精,要不是你和你那个发骚的娘,我又怎么会落到现在这个地步?” 莫婉蓉对家人非常在乎,她的母亲更是她不可触碰的逆鳞:“你说什么?你竟敢骂我娘!” “有什么不敢骂的?你娘都嫁过人了,竟然还来勾引别人的丈夫,不是狐狸精是什么?还有你,本来一切都好好的,结果你一出来,就全都乱了套了!”骆芬怒道,本来她丈夫和她夫妻恩爱,她的儿子文武双全前途无量,未来的儿媳妇嫁妆丰厚还是非常好拿捏的……她不仅生活顺心,还是无数人艳羡的存在,可现在呢?这一切全都没了。 “我娘才没有!”莫婉蓉怒道,新仇旧恨加在一起让她再也忍耐不住,当下一伸手就打了骆芬一巴掌。 骆芬养尊处优了这么多年,何曾受过这样的侮辱?想也不想就要还手,可惜莫婉蓉看出了她的打算,马上又是一爪子下去,直接就在骆芬的脸上抓出了三道血痕。 莫婉蓉今年虚岁十八,正是年轻力壮的时候,而骆芬年纪大了不说,不久前还大病了一场,又哪里是莫婉蓉的对手?于是,一开始几乎就是莫婉蓉压着骆芬在打,不过骆芬很快就反应过来,咬人抓头发挠脸无所不用其极,倒也扳回了一些…… 在马车这个狭小的空间里,两个女人又大又骂,将外头的车夫丫头吓得面如土色,偏偏里面的人还不让他们进去…… 马车回到威远侯府的时候,吴洪山父子已经在等着了,却没想到一眼就看见了神情明显不对的下人,随后,披头散发的莫婉蓉就从马车上跳了下来:“我要离开这里,吴子文,我要跟你解除婚约,我绝对不会再在这个地方呆下去了!” “婉蓉,你胡说什么?你到底怎么了?”吴子文被莫婉蓉的样子吓了一跳,却不想马车上很快就下来了一个更加凄惨的人。 骆芬本就瘦的脱了形,现在头发乱糟糟的,脸上不仅有着血痕还有着牙印,看起来竟跟厉鬼一般无二。 怎么进了一趟宫,这两人就变成这个样子了?不管是吴洪山还是吴子文,一时间都愣住了。 特别是吴洪山,他怎么也没想到,明明进宫的时候他还嘱咐了骆芬要好好照顾莫婉蓉,骆芬最后竟然就把莫婉蓉照顾成了这个样子! 莫婉蓉即便做了恶人都会先告状,这次是自己受了委屈,就更要说了,因此她在闹了一会儿以后,就将骆芬偷了她的金锁陷害骆寻瑶,回来的时候还骂她打她的事情全都说了。 回来的时候骂她打她这点,吴洪山并未当回事,毕竟看情况就知道吃亏的是骆芬,但骆芬在皇宫里用计策耍手段这点…… 看了明显还怒不可遏正嚷嚷着要离开威远侯府的莫婉蓉一眼, 吴洪山转过身直接打了骆芬一巴掌,然后又转过头去:“婉蓉,你爹跟我有过命的交情,你放心,我绝不会让你受委屈,肯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话音刚落,他就拖着骆芬往里走去。 吴洪山这样的做法,倒是让莫婉蓉愣住了,想到一直以来吴洪山对她的好,再说不出要走的事情。 莫婉蓉消停了,骆芬却已经快要疯了,她为吴洪山生儿育女,帮吴洪山打理家务,处处为吴家考虑,可谓尽心尽力,但是吴洪山呢?刚才外面还有下人在,吴洪山竟然就不顾她受了伤的情况打了她一巴掌? 她在外头已经名声扫地,回了家以后还要颜面扫地? 被吴洪山半拖着拉回屋里以后,骆芬立刻嚎啕大哭起来。 吴洪山看到骆芬这模样,更是不耐烦,当下又打了对方一巴掌:“你哭什么?你知不知道你闯了什么祸?” “我闯了什么祸?我闯了什么祸?吴洪山,你若是多在意我一些,我又哪里用的着这么做?” “我什么时候不在意你了,这么些年,不都是这么过来的?”吴洪山瞪着自己的妻子。他和骆芬成亲已经二十多年,从头到尾就是这样的态度从未变过,反倒是骆芬,最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竟然频频惹事。 上次落水的事情发生以后,他明明已经警告过她了,可她不仅不知悔改,竟然还变本加厉! “是啊,这么多年你就没对我好过,倒是对那个柳秋嘘寒问暖的,吴洪山,你这么做,想过我的感受没有?”骆芬吼道,以前不知道吴洪山也可以那样关心一个人的时候,她是非常满足的,可现在却不一样了。 “我不是跟你说过,我是绝不会跟她有关系的吗?”吴洪山低吼道。 “那你怎么还对她那么好?吴洪山,你现在是不是觉得我碍眼了?想要休了我好娶那个女人了?”骆芬也已经豁出去了。 “你乱想什么!”吴洪山完全理解不了自己的妻子的想法,但也知道现在不说明怕是不行了:“柳秋是皇家的人!” 骆芬本来状若疯狂,听到这句话却突然愣住了:“你说什么?” “柳秋是当今圣上的外甥女!”吴洪山开口,柳秋身份很特殊,而知道这件事的统共也就几个人,就连柳秋自己都不知道,因此他也从未想过告诉骆芬,但现在却不说不行了,只能慢慢地解释起来。 明德帝是先帝第四子,上面除了三个哥哥 ,还有两个姐姐。那三个哥哥,两个在战场上战死了,一个没什么出息封了王爷,这才轮到明德帝登上帝位。 先帝的两个女儿,次女嫁给了先帝身边的大臣,长女却嫁给了先帝当初想要拉拢的另一个起义势力的首领。先帝的那位长女,跟明德帝一母同胞,两人感情很深,可她的下场却不太好。 她嫁的那个起义军首领,年纪跟先帝差不多,子女都有了十来个了,这还不算,在平朝已经构不成威胁以后,那位起义军的首领突然背弃盟约,偷袭了先帝的军队。 最后的胜利者当然是先帝,但他也付出了惨痛的代价,不仅死了一个儿子,自己还受了重伤,那位起义军首领虽然也送了命,可他的属下还是带着他的妻儿跑了。 成王败寇,先帝登基以后,这些曾经跟他身份一样的人就成了乱党,而当初的那位公主和她生下的“女儿”,却在两军阵前被杀了。 这些乱党在齐朝建立之后依然闹了很久,甚至吴洪山的军功,就是靠剿灭这些叛党得到的,他也是在那个时候碰到了柳秋。只是就连柳秋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他当然就更不知道了,所以他对柳秋这个可能跟乱党有关还无依无靠的孤女并不在意,回京以后,依旧娶了当时权势滔天的骆国公的女儿。 时隔二十年,三皇子突然找上门来,他才知道柳秋竟然就是当初那位公主留下的女儿——那位公主提前察觉了危险,把自己的孩子跟别人的换了,这才保下了她。 柳秋是明德帝的外孙女,明德帝还对自己的姐姐非常愧疚……吴洪山又怎么可能不对柳秋母女好一些纵然一些?所以,他接回了柳秋,又让自己的儿子跟莫婉蓉订了亲——明德帝即便不会认莫婉蓉,以他对莫婉蓉的愧疚,肯定也会对吴子文多加提拔! 当然,柳秋虽然岁数不小但风韵犹存,他也不可避免地会有一些旖旎的想法,不过想法,也就只是想法而已,他绝不会真的付诸行动。 “你为什么不早说?”骆芬呆呆地开口,如果早知道这一点,她是绝不会有那么大的反应,以至于弄得众叛亲离的。 “谁知道你会闹出这么多事情来!”吴洪山冷哼了一声:“现在你出丑都出到宫里去了,我少不得还要去宫里请罪……我看你就该去佛堂里静一静,暂时就别出来了!” 他现在非常后悔,后悔自己没有早点说明。 不过,吴洪山也许不知道,若是骆寻瑶按照原来的路走下去,他其实一直到了柳 秋被毒死以后,才发现那些针对柳秋莫婉蓉的事情其实不是骆寻瑶做的而是自己的妻子做的,也到了那个时候才告诉骆芬这件事,并为了威远侯府的将来把所有的一切都推到了骆寻瑶身上。 女人不了解男人,男人又何曾了解女人? ☆、48、第 48 章 从宫里回来的第二天,骆家就再次得了继皇后的赏赐,而宫里来的人刚走,就有好几家的夫人来送了帖子。 接下来连着几天,骆寻瑶和徐秀珠都很忙,她们先是去温氏那里,送了敷衍的药泥,然后就又拿着帖子开始拜访别的夫人,常常一天要拜访两家。 整天见不同的人,不仅要礼数周到还要努力记下她们的模样以及她们家里的情况……别说徐秀珠了,就连骆寻瑶也有些不适应,幸好她们都是吃过苦的,因此最后都撑了下来。只是原本平日里吃的排毒养颜的药膳,到了这时候就全换成清热解毒补身助眠的了——因为疲惫和上火,几天下来她们的嘴里又是溃疡又是长疮的。 参加了这样一场接着一场的宴会以后,骆寻瑶不仅对如今京城的情况更加了解,还认识了不少人,并跟好几个差不多岁数的小姑娘搞好了关系,已经有好几个人把她当好友看待了,毕竟她完美地演绎了一个有些羞涩,很少跟人接触却又愿意对向她示好的人掏心掏肺的小姑娘。 这样的一个人,大部分人都会有好感的吧?骆寻瑶想起那些个已经碰到过好几次的武成侯的家的儿媳妇们,心下大定。 如今三皇子虽然已经跟曾是明德帝侍读学士林卓之女定亲,但尚未成婚,因此明德帝对四皇子的婚事估计也不急,而这些总出现在她身边的人,应该就是来考察她的,说不定,她还不是唯一被考察的那个。 若是莫婉蓉知道这件事,定会觉得这是一种侮辱,然后坚决不配合,骆寻瑶却不会这么想,她早就学会了抓紧每一个机会,这个时候自然也会表现出自己最好的一面,力争让所有人都对她有个好印象。 一个人只要付出足够多的努力,总是能有所收获的。 四皇子的母妃早已过世,他的婚事就需要继皇后操心了。因此继皇后在听明德帝提过骆寻瑶以后,就非常上心。 继皇后早就看出来了,四皇子年纪不大完全就是个不知事的,并不能提供什么助力,所以大皇子与其说是要拉拢四皇子还不如说是要拉拢继皇后的外祖家。 既然如此,继皇后直接就卖了武成侯府一个好,将这件事跟武成侯夫人通了气,也正是因为这样,骆寻瑶才能一直碰上武成侯夫人的几个儿媳妇儿。 “娘娘,我看这个骆寻瑶倒是个好的,虽然太过单纯善良了一些,但是跟文宇很合适。”武成侯夫人是见过大世面的,自然知道这样的女人经不起风雨,可是四皇子的情况…… 若真娶了个有本事的或者念头多的,说不定反而害了他。 “我也这么觉得,她模样身段都不错,年龄更是合适。”继皇后笑了起来,虽说骆家已经没落了,但骆国公带出来的那些人,总还是惦记着骆国公的一份情的,原本亲近大皇子的都是文臣,如此一来,也就能有些武将了。 “娘娘说的是,我对这孩子就没什么不满意的,就是文宇那里?”武成侯夫人小声地问道,一开始其实她还有些担心骆寻瑶身体不好,但仔细瞧瞧,也能敲出来骆寻瑶身体不错,最多就是担心小了点。 至于骆寻瑶和吴家的事情……就像徐秀珠前头说的,骆寻瑶躲人都躲到城外去了,哪里是想跟吴家扯上关系的样子? 所以,现在就要看四皇子是不是喜欢了…… 继皇后当下笑了笑:“我看文宇还是很惦记她的,不过反正不急,多看看也好,隔上两天就是元宵节,到时候让文浩带着文宇出宫一趟吧。” 出宫去干什么,那就心照不宣了,要知道,元宵节这天京城的未婚男女大多都会上街参加灯会,到时候只要稍稍安排一下就行了。 刚送走威远侯夫人,处理完政务的明德帝就来到了继皇后这里。 虽然如今明德帝在继皇后这里过夜的次数不多,但他也常常会来这里坐坐,一方面是表示对继皇后的尊重,另一方面,则是为了跟继皇后商量些事情。 “吴家的那点事情处理的怎么样了?”坐下喝了一杯茶,明德帝就问道。 “吴洪山让他的夫人进了佛堂念佛……可惜他们的下人没管好,笑话已经闹出来了,现在京城不少人议论着吴家婆媳打架的事情,还说骆芬是被打的太严重了才出不了门。”继皇后淡淡地开口,私下里却忍不住有些幸灾乐祸。 吴洪山是吴妃的人,骆芬一直不理会她的示好也就罢了,吴洪山找到了柳秋母女的事情竟然吴妃知道她不知道……继皇后多少有些介意。 “那个骆芬,真是个不着调的!”明德帝冷哼了一声。 “是啊,婆媳两个竟然还能打起来,还真打伤了……”继皇后不喜欢骆芬,同时也不喜欢莫婉蓉——像她这样已经做了婆婆的女人,肯定是不喜欢不尊重长辈的年轻姑娘的。 继皇后的不满,明德帝也感觉到了,却没当回事:“你就多担待着点,莫婉蓉这孩子既然没教好,你就想法子教教她,要不要派个嬷嬷过去?”他的那个姐姐,说起来也是他 们对不住她,为了利益,明知道打到最后他们肯定会打起来,他父皇还是将她嫁了过去,后来更是眼睁睁地看着她被绑到阵前,却不肯后退一步…… 如今他不可能恢复她们的身份,也就只能暗地里照料一下了,反正只是两个女人,就算像现在一样惹点事出来也是小事,祸害的还是别人……想的这里,明德帝又提了一句:“你也让人去好好教教安乐,她也不小了,可不要学坏了。” “陛下,那我就派个嬷嬷过去吧,至于安乐,陛下还是跟妹妹提提比较好。”继皇后开口,又问:“陛下今天怎么问起了这个?”宫宴那天明德帝将莫婉蓉的身份告诉她以后,就没过问过吴家的事情,现在怎么又想起来了? “我给吴子文找了个差事,过几天打算让他上任。”明德帝开口,既然莫婉蓉要嫁给吴子文了,他总不好让吴子文整天呆在家里无所事事。 “正该如此,不过最好还是找个轻便的差事。”继皇后顺着明德帝开口,又不着痕迹地提醒了一句——吴子文的左胳膊,可是已经使不上力了。 “我知道,所以就打算先让他在下面历练历练,做个司录参军。”司录参军便是负责在京府书写公文的,归京兆尹管辖,平常也没什么大事要忙。吴子文还年轻,不如就先做几年再说。 “这确实不错。”继皇后很满意,要知道,骆寻瑾如今可是京兆少尹,这级别刚好就高了司录参军一级。 之前明德帝没把京兆少尹的位置给她的侄子而是给了骆寻瑾的时候,她其实很气愤,觉得这跟给了吴子文区别不大,不过现在么……骆寻瑶跟吴家关系不好,因此只要她跟四皇子的事情定了,以后骆寻瑾也就是他们的人了! 这么一想,继皇后倒是打算提点一下自己的儿子,让他在为四皇子牵线搭桥的顺滑顺便接触一下那个骆寻瑾了。 明德帝没在这个问题上继续下去,想到进来的时候见到的人,又问:“武成侯夫人是来谈文宇的婚事的?文宇现在还小,这事可不急。” “陛下,你在文宇这年纪,安成已经出生了,就连安心,都在我肚子里了。”继皇后眸光一转,正是年轻时娇嗔的模样。 明德帝也想起了当年的事情,不免有了一丝怀念,又问:“那个骆寻瑶你看着怎么样?”骆寻瑶这个人选,还是他提出来的,本来他对骆家一直有点戒心,不过自己儿子娶了骆国公唯一的孙女儿,这些就全都不是问题了。 至于骆成,京 城大部分人都没有真的将他当成骆国公的后代,毕竟谁都知道当初骆国公过继他只是希望他能照顾自己的孙女儿。 “我看着挺好的,主要是文宇也喜欢。” “也是,那孩子,竟然也学会偷偷地去见小姑娘了。”明德帝笑起来,想起宫宴那天自己的四儿子竟然支开了身边的人去见个小姑娘,就有种自己的儿子终于长大了的感觉。不过,他这个四儿子果然不是干坏事的料,支开身边的宫女太监用的理由乱七八糟不说,一路过去竟然还因为找不到路问了人…… 于是,那天的事情,该知道的就都知道了。 “到底年轻着……” “是啊,他年轻着呢,我们倒是老了,”明德帝叹了口气,“皇后,我们也很久没说说话了,今天的饭就摆在这里,我也不走了。” 骆寻瑶和徐秀珠到了正月十五这天,才总算有了空闲,而这些日子,忙的其实也不止她们两个。 骆成和骆寻逸还好,也不过就是一个每天上差一个每天上学罢了,骆寻瑾就不一样了。 那些藏了金子的砖头足足有一千多块,比平常的青砖略大,骆寻瑾虽然头天晚上就全都挑了出来,但是要偷偷地把里面的金子全都挖出来,却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做到的,所以最后他在城外一呆就是十天。 这十天时间里,骆寻瑾联系了附近的砖窑,买了几万块青砖回来堆在自己院子里,又找了人在旁边建些房子,自己则以每天一百多块的速度,天天砸砖头拿金子…… 骆寻瑾做的很隐秘,为了掩饰那些掩埋不了的碎片,他还专门找了比较小比较薄的砖头,当众表现了一把拳头碎砖以及脑门碎砖,让夏老九等人一致认定那些碎屑是他拿来练功夫以后剩下的。 不过,用青砖练功,这在夏老九看来实在是奢侈了一些,于是他干脆就专门帮骆寻瑾做了个沙袋绑在了他院子的树上。骆寻瑾不好推辞,每天在院子里瞧着别人来回搬砖的时候就干脆一直砸着,时间一久,饶是他一直喜欢练武身强体壮,一双手还是肿了。 幸好,十天过去,所有的金子就都取出来了,估计能有十一二万两。 金子分量重,十万两放到一起也没多少,所以骆寻瑾在怀里装了一百两以后,就将剩下的全都埋在了屋里铺着的石板下,做好伪装以后才回到了京城。 十天不见,骆寻瑾看起来整个人瘦了一圈,精神更差,眼里满是红血丝,也亏得徐秀珠一直 觉得男人受点伤没问题,才没有被追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寻瑶,那都是金子,是金子!我这些日子一直提心吊胆的,就怕什么时候丢了一块,吃不好也睡不好……”骆寻瑾一脸郁闷,这十天对他来说简直就是煎熬!要知道,他长这么大,大部分时候都只能怀揣着一袋子铜板上街,自己全部家财放一块也就几十两银子,但之前却看见了无数金灿灿的金子。 “哥,见多了就习惯了。”骆寻瑶开口,其实这几天她也非常担心,幸好骆寻瑾做的很好。 “也对,见多了就习惯了,我现在也成了有钱人了。”骆寻瑾从怀里掏出那块有些扁的巴掌大的金子:“寻瑶,你想打什么首饰尽管说!”他现在有俸禄,只要不去花天酒地就已经足够用了。 “大哥,你以为我身上和伯母身上的首饰都是怎么来的?”骆寻瑶摇了摇自己的手,上面正挂着一个金手镯——如今她的首饰已经不算少了。 “女孩子不是都喜欢首饰吗?可以多打一些。” “这倒是的……大哥,你帮我去京城看看那些首饰铺子吧,最好能盘下一个来,再多找些打首饰的匠人。毕竟这些金子直接拿出去太显眼了,打成首饰卖了反而更好。”骆寻瑶说起了自己最初的打算。 “打成首饰卖了?这也会很显眼吧?首饰铺子也不可能赚太多……”骆寻瑾有些担忧。 “这可不一定,大哥,要是能找个合适的人,跟他说了南疆的事情,也就算不得什么了。”骆寻瑶又道,秦继祖和那几个南疆人已经走了两个多月,再过不久应该就能回来了,到时候,她对南疆的宝石就能有个大概。 这些宝石,骆家当然不能独吞,最好还是让别人,特别是皇家的人去做这生意,然后骆家从中拿到最便宜的宝石,这么一来,就算首饰铺子赚得多些,别人也只会以为是她们拿到的宝石便宜的缘故。 而且,若是去做生意的是皇家的人甚至明德帝都知道,那他自然就不能再说骆家通敌卖国通的还是那个南疆了。 把自己的打算详详细细地说了,见骆寻瑾似乎都听懂了,骆寻瑶当即换了个表情,笑问:“大哥,明天是元宵节,我和寻逸要去逛灯会,你去不去?” “逛灯会?”骆寻瑾眼睛一亮,他对元宵灯会闻名已久,可惜前些年一直在南疆因此从未去过:“去,当然去!” “那大哥你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吧,伯母给你准备的过年走亲戚穿的衣服已 经放到你房里了,明天你就挑一件最喜欢的穿吧。”骆寻瑶开口,这次过新年骆寻瑾一直在跟砖头打交道,新衣服都没上身,明天再不穿以后要穿官服恐怕就没机会穿了。 “好,我要回去洗个澡!”骆寻瑾开口,元宵灯会,京城的男人估计就没一个不想去的,他当然也要好好打理一下自己。 等骆寻瑾走了,骆寻瑶就又去厨房看了看炖着的鸡汤,直到炖的差不多了,才让莲心端了,然后往骆寻瑾的住处而去。 骆寻瑾显然已经洗过澡了,正和骆寻逸一起说话顺便给自己手上的伤口抹药,这会儿看到骆寻瑶端着鸡汤来了,两人都是眼睛一亮。 骆寻瑶的注意力却被桌上的药瓶吸引了:“大哥,这是?” “这是夏管事给我的消肿止血的伤药,效果可好了,还带着股香味,寻瑶你要不要?”骆寻瑾一边喝汤一边开口。 “不,我不用了,我又不会受伤。”骆寻瑶忙道,突然有些无语。这伤药其实她挺熟悉的,自己也会配,除了消肿止血以外,它还能用来润|滑…… 珠艳祖上专攻妇科,跌打损伤却不怎么懂,夏老九要是跟她要伤药,的确也就只能要到这个了…… ☆、49、第 49 章 京城一直有宵禁,但在某些时候也会取消,比如说元宵节。这天晚上,年轻的男男女女都会上街去看花灯,也算是一大盛事了。 以前骆寻瑶从未参加过灯会,倒是有恩客曾经在这天送过她花灯……不过可这不是什么甜蜜的回忆,反倒是不堪回首的。 日头还在西边挂着,骆寻瑶就带着莲心跟着骆寻瑾上了街,至于骆寻逸,他本来也想去,结果却被徐秀珠给拦下了,只能眼泪汪汪地送骆寻瑾和骆寻瑶出门,再被骆成压着回去写大字。 要知道,骆寻瑾已经摆明了不可能考个状元回来了,既然如此,骆成自然也就将所有的希望放到了骆寻逸身上,就盼着骆寻逸能金榜题名。 “大哥,等会儿你跟我一起逛好不好?”骆寻瑶问道,今天是有人约了她的,约她的正是武成侯的孙女儿。这位少女的母亲几次在宴会上跟她“偶遇”,两三次下来,她自然就跟对方有了交情。 不过她们的交情并没有好到无话不谈,现在对方选这个日子约她出门,应该还有其他的原因,估计就跟她那位身为当朝四皇子的表哥有关,既然这样,她自然也就有了一些别的盘算。 “我们当然要一起走,寻瑶,这次出来的人,可是什么样的都有的,你一定要小心一些。”骆寻瑾开口,他对元宵灯会很期待,很大的一个原因就是在这里能看到很多平常见不到年轻女孩,别的男人肯定也这么想,既然如此,他一定要保护好自己的妹妹才行! “我知道了,”骆寻瑶笑了笑,又问,“大哥,那个刘行文现在怎么样了?” 刘行文就是当初他们遇到的那个四皇子身边的侍卫的弟弟,骆寻瑾年前的时候去见过他两次,还送了些东西给他,也算是有了点交情。 “你说他?我这些天一直在城外也没去看过,不过当初我说了让他有事来找我,既然没来找,应该就是没事的了。”骆寻瑾开口,骆寻瑶提过以后,他倒是也有了去看看的打算。 “大哥,要是等会儿我们遇到了四皇子,你不如就提提刘行文吧。”骆寻瑶开口,看现在的情况,倒是有一半的可能四皇子会出现。 虽然她对刘行文以后的事情算不上特别了解,但是这么一个断案高手,四皇子若是能收服他,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四皇子?”骆寻瑾的脸色立刻变了:“寻瑶,四皇子怎么会来?” “大哥,我也不确定啊!我们还是快点走吧,等会儿你可要帮 我买个最漂亮的花灯。”骆寻瑶笑道,这事她不好解释,但若是没有意外,骆寻瑾不久就该知道原因了。 虽然骆寻瑶没说什么,但联系之前徐秀珠说过的一些事情,骆寻瑾就算这几天不在骆家也能猜出点什么,当下不再追问:“行,今天你想要什么,大哥都给你买。”要是真的碰上四皇子,让四皇子去瞧瞧刘行文也算得上是一桩好事,至少可以不让刘行文再钻牛角尖了。 骆寻瑶和骆寻瑾很早就出门了,远不到跟人约好的时间,干脆就一起慢慢走着。路边已经挂起了不少灯笼,还支起了一些摊子,即便因为天还没黑所以大部分的灯笼都没点火,也已经可以想象晚上的盛况了。 前几天整个人一直紧绷着,骆寻瑶到了这时候才觉得轻松了一些,当下买了一些泥人珠串之类自己未曾见过的小玩意儿让莲心收起来,然后又买了一些炒豆糖糕什么的零嘴。 骆寻瑾同样对这一切感到新奇,不过他对甜腻腻的零嘴不感兴趣,反倒是买了一个肉夹馍,大口吃了起来。 齐文浩和齐文宇过来的时候,瞧见的就是这一幕。 元宵灯会对于骆寻瑶和骆寻瑾来说充满吸引力,对齐文宇来说当然也一样,因此,大皇子跟他提起了这个以后,他立刻就兴奋起来了,最后甚至连饭都没吃就缠着齐文浩出了门。 齐文浩最初的时候,对自己的这个弟弟不过是有些感激又想拉拢才决定接近对方的,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倒也多了一份真心。他年纪远比下面的几个弟弟要大,跟齐文宇更是相差了十岁,因此以前基本没怎么接触自己的几个弟弟,到了现在才头一次感受到有个兄弟的感觉。 来看灯自然要走路,可是齐文宇的腿还没好,完全不能走动,就专门准备了一个小轿子。齐文浩一路过来走在轿子边上,除了回答齐文宇各种各样的问题还要向他介绍大街上的一切,没一刻空闲,头都要大了。他甚至觉得,在来了这么一趟以后,回去再遇到那两个喜欢调皮捣蛋的儿子应该都已经不会再嫌弃他们烦人了。 当然,他这样的表现,还有做给明德帝和武成侯府的人看的意思。 齐文浩也齐文宇毕竟是皇子,出门的时候自然不可能不带人,事实上,他们不仅带了侍卫,齐文浩还专门派人去了骆家,以便于可以掌握骆寻瑶的行踪让自己的弟弟跟骆寻瑶来个“偶遇”。 这样的布置自然没有白费,就在齐文浩觉得饿了打算带齐文宇去吃饭的时候,下面的人 来报,说骆寻瑶已经到了大街上,就在不远处吃东西,而他打算去找骆寻瑾正好也在。 他当初想在京兆尹安插人手结果没插进去,现在饶了一圈,这位置不就又落到自己怀里了吗?而且跟着齐文宇,他还能光明正大地跟骆寻瑾接触! 齐文浩眼睛一亮,当即打算好好地表现一下自己的礼贤下士,于是骆寻瑾一个肉夹馍还没吃完,双方就“偶遇”了。 远远地看到骆寻瑶,从轿子里探出一个脑袋的齐文宇就兴奋起来,大声招呼起来:“骆小姐!”齐文宇什么都没跟他说,他倒是觉得自己跟骆寻瑶很有缘分了。 骆寻瑶做出了一脸震惊的表情,似乎就要跪下来,不过一个小厮打扮的人却几步上前飞快地搀了她一下,制止了她的行为。 这个小厮年纪不小却白面无须,明显就是个太监,骆寻瑶当下站定了不再行礼,然后好奇地看着眼前的这些人。 齐文浩微微一笑,正想说点什么,齐文宇的注意力却已经从骆寻瑶身上转移到了骆寻瑾正在啃着的肉夹馍上面:“你吃的这是什么?是包子吗?好像很香。”不说骆寻瑾大口大口的吃法让人胃口大开,单单从旁边摊子上传来的香味,也已经让人垂涎欲滴了。 “这是肉夹馍。”骆寻瑾开口,看对方的模样,差不多就猜到这是一个养尊处优的大少爷了。不过,这个大少爷这么自来熟倒是让人挺惊讶的。 “大哥,我要吃这个!”齐文宇直接道,之前齐文浩跟他说的酒楼里的特色菜听起来跟宫里吃的差不多,他对眼前这人吃的东西反而更好奇。 “四弟,我们还是去酒楼吃吧……可以请骆小姐他们一道过去。”齐文浩迟疑地开口,他已经让人去酒楼订了一桌酒席了,就打算到时候跟骆寻瑾把酒言欢,然后再一起商量商量帮骆寻瑾弄点功劳往上升升。 “骆小姐,我要吃这个,这些钱够不够?”齐文宇见自己大哥不同意,马上转移了目标,从轿子口递出了两个打成梅花形状的小金锭子给骆寻瑶,同时眼巴巴地看着她。 “四……”骆寻瑶看了大皇子一眼,然后才道:“四皇子,肉夹馍很便宜,我请你吃吧。”齐文宇拿出来的金锭子应该是长辈送给晚辈讨个吉祥的,哪能在摊子上当钱花? “好啊。”齐文宇马上就点了点头。 “寻瑶,他们是……”骆寻瑾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刚才齐文宇找骆寻瑶说话的时候,他是非常戒备的,却不想他刚 想问问这两个人是谁,骆寻瑶就说出了让他无比震惊的话来。难道他们真的遇上四皇子了?等会儿他又要怎么说刘行文的事情? “大哥,这是四皇子,那是大皇子。”骆寻瑶小声开口,她在宫里装晕的时候,已经见过大皇子了,说起来,现在的大皇子和当年她听说的那个残害兄弟逼反百姓试图造反的恶棍还真没什么相像的地方。 还有大皇子?骆寻瑾顿时呆住了,手上的肉夹馍油乎乎的,扔也不是吃也不是。 “我们不想让人知道,你们叫我们大公子四公子就好。”齐文浩笑了笑开口,风度翩翩。 齐文宇双手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出来,满脸兴奋地用手肘捅了一下他:“大哥,我们一起吃吧!” 齐文浩后退了一步,嘴角抽了抽:“不用了,你自己吃就行了。” 肉夹馍七文钱一个,骆寻瑶马上就买了一个给齐文宇,看到他对摊子上的其他食物似乎也很喜欢,就又花三文钱买了一碗豆腐脑。 “这个,只要七文钱?”齐文浩见状,有些惊讶地问道。 “平常只要五文钱就够了。”骆寻瑾小声开口,其实他刚才买的时候都觉得亏了……虽说他之前见过不少金子吧,那些都是骆寻瑶的,虽然骆寻瑶说了让他随便拿,他也不好真的拿来用了…… 齐文浩一愣,他以前在外头基本上都要四五两银子,带去的手下喝酒吃菜的又要花上几两……可现在看看,一个人十文钱好像也能吃饱了? “公子,你要不要也来点?要不就到旁边坐坐?”摊主招呼道,虽说现在天还没黑客人不多,但齐文浩这些人堵在摊子前,总还是影响生意的。 齐文浩也发现了这一点,略一沉吟,就道:“小李子,你去酒楼把订金拿回来,今天大家就在这里吃了。”他最近真的很缺钱,要知道,他一年的俸禄只有两千两而已,虽说住在宫里各方面开销少,但这点钱实在不怎么够花…… 齐文浩坐到了最里面,旁边围了一圈侍卫挡着视线,齐文宇却是坐到了最外面,毫不在意地翘着自己受伤的脚,还一直说着好吃,并且努力地给骆寻瑶推荐每一种食物。 肉夹馍非常香,热气腾腾的,豆腐脑浇了用木耳香菇肉末做的卤汁,非常鲜美,不过齐文宇吃了一些以后,马上就看上了别的,当下放下不吃了:“我要吃那个。”他指着的,是隔壁摊子上的荠菜馄饨。 不管是骆寻瑶还是骆寻瑾,都不会轻 易剩下食物,齐文宇却没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对,荠菜馄饨吃了两口,他又不吃了,让人去给他买对面的羊汤面。 “四公子,你吃这么多东西,一个不小心会拉肚子。”骆寻瑶只能劝道。 “是吗?”齐文宇有些惊讶,然后才道:“那我不吃了。” 虽然已经开了春,日头却还很短,几乎没过多久,天就黑了,差不多也到了骆寻瑶跟人约定的时间。 “你不用去了,我让人跟表妹说一声就好了,你跟我们一起走。”齐文宇刚听骆寻瑶说起这事,就道。 “这样会不会不太好?”骆寻瑶担忧地问道。 “骆小姐不用担心,跟我们一起走就好。”齐文浩直接做了决定:“你们有什么想去的地方?” “我想去见个人。”骆寻瑾这时候终于找到了说话的机会。 大皇子身边的侍卫,是无数人争着抢着去当的,多半也都有些来头,但是四皇子身边的侍卫,大多却还是家境普通的。 刘行文的父母过世多年,他大哥早就成了家里的支柱,本来他不用操心别的只要安心读书就好,可现在这一切却完全变了…… 刘行文的哥哥去年刚刚成了亲,家里自然没余下什么钱,偏偏刘行文又不收武成侯送来的钱,日子就更难过了,因此年前的时候,他的嫂子就已经回了娘家,过了年以后,更是将嫁妆都搬走了,意思再明显不过。 刘家的亲眷,有人劝他去武成侯府拿钱,有人劝他去他嫂子家里闹要点钱,他却什么都没做,最后,就只是接了些做灯笼的活计,赶在元宵节之前做出了几十盏灯笼换钱。 头一次感受到生活的艰辛的刘行文,却不知道自己的生活即将发生翻天覆地的改变。 刘家家境一般,住的自然不可能太好,骆寻瑾一开始带大皇子等人过去的时候还有些忐忑,就怕他们会嫌弃,不过等走近了,反倒是不在意了:“四皇子,这里住的人叫刘行文,他有个哥哥叫刘行武。” “刘行武?这个名字有点熟。”四皇子开口。 骆寻瑾原本对四皇子颇有好感,这时候倒是一愣,反倒是骆寻瑶并没有当回事——齐文宇即便很单纯不知世事,他也是皇家的人,从小被人供着长大……就算他一直感激着那些侍卫,也不见得能记住他们的名字。 骆寻瑶不打算插手这件事没说话,骆寻瑾略一沉默就又开口了:“四皇子,刘行武死前是你的侍 卫。” 听到骆寻瑾这么一说,四皇子倒是马上想起来了:“我知道了,是小武对不对?当时他还喊着让我走的,我本来以为他们那么厉害,肯定不会出事……”说到后来,他的眼睛都有些红了。 即便不曾见过那些侍卫们的尸体,但是只要一想到自己断了腿以后有多痛有多绝望,齐文宇也就能想象那些人有多惨了:“这里是小武的家?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应该过的不太好。”骆寻瑾开口。 “为什么?我让外公拿了钱给他们的,里面还有大哥给的钱呢。”齐文宇从小到大就没花过钱,对钱也没什么印象,不过当时齐文浩可是跟他说过,那些钱已经很多了。 “刘行文没收钱,”骆寻瑾想了想才决定说下去,“他不想要钱,只想弄明白他大哥到底是怎么死的。”其实不收钱的原因应该不止这个,刘行文就算不说,对四皇子应该也有怨气,毕竟刺客是冲着四皇子来的,而且要不是四皇子大冬天地去打猎,也遇不上这件事。 “我也想弄明白那次到底是怎么回事!”齐文浩突然开口,他本来对于来见个莫名其妙的人没多少兴趣,这时候却有些激动了。 ☆、50、第 50 章 刘行文的家跟京城大部分的房子一样,都是前面一个小院子,后边几间屋子。刘家的院子并没有院门,直接往里走就行。 如今天已擦黑,不过视线倒并不受阻,因此刚进去,就能看到地上散落着一些竹篾和碎纸,让这个本就堆着不少杂物的院子显得更加凌乱。 不说齐文宇,就连齐文浩都没怎么见过这样的地方,不免脚步一顿,而他们身后带着的人,却是飞快地点了两个灯笼,然后又有人眼尖的人拿了旁边的扫帚压着地上的杂物往两边扫,没有一丝灰尘飘起,但已经弄出一条宽敞的道路来。 骆寻瑾还是头一次见识这样的排场,不免有些惊奇,不过他很快就回过了神,然后去叫了门。 门很快就被打开了,开门的是一个头发杂乱,身上还有着不少脏污的年轻人,正是骆寻瑶曾经见过一次的刘行文。 刘行文的哥哥还在的时候,刘家的日子过的在街坊里面也算是好的了,平常刘行文什么都不用管只要专心念书就好,刘行武甚至还专门花钱雇了隔壁的一个婆子在家里帮忙打扫做饭。因此在此之前,刘行文其实并未吃过苦。 当初他若拿了武成侯府的银子,日子肯定也能照旧过下去,可真要这么做了,他总有种自己拿了钱却卖了哥哥的命的感觉。 之前还是活生生的一个人,突然就死了,身上还有不少箭伤……一度,刘行文甚至怀疑是不是四皇子和五皇子学着前朝那位昏庸无能只知享乐平惠帝用箭射人害死了自己的哥哥,后来冷静下来才知道不可能,可即便如此,不管是四皇子还是五皇子,他都是有意见的,自然也不愿意收钱。 这样的行为,在别人看来就是傻了。他的那位嫂子一开始赞同他的做法,后来被娘家人一劝,慢慢地也就动摇了,最后,更是收拾嫁妆回了娘家。 刘行文并不怪自己的嫂子,她毕竟年轻,回去还能再嫁人,留下来日子却只会越来越不好过,而且,至少她把家里的现钱留了一大半给他。 只是齐朝娶妻,聘礼要的极高,平常人家的嫁妆却只会比聘礼少鲜有比聘礼多的,她嫂子带着嫁妆一走,家里也就没什么了…… 家里现钱不多,又没田产,偏偏刘行文并不想放弃学业,自然就不可能再像以前一样请人打理家务了,他只能一切学着自己来。 衣服还好,冬天不换洗也不至于身上有味道,吃的就比较麻烦了,刘行文听到敲门声的时候,就正在解决自己的吃喝大事 。 “骆大人?”看到骆寻瑾,刘行文的脸上闪过一丝惊讶,等看到后面的那些人,惊讶却变成了不解 “进去再说吧。”骆寻瑾开口,自己没跟对方支会一声就上门,这让他免不了有些不好意思。 “里面有点乱……”刘行文尴尬地开口,又有些担忧戒备地看了看齐文浩齐文宇等人——这些人的穿着打扮,实在不像是会出现在这个地方的。 屋子里其实并不乱,因为里面空荡荡的,只有中间放着一个旧箱子和一个小板凳,箱子上还放着两只大海碗,一只碗里装了一碗泛黄的面糊糊,另一只碗里,放着的则是一碗模样黑乎乎的咸菜煮豆腐,一看这模样,就能猜到应该是刘行文自己胡乱做了填肚子的。 骆寻瑶以前饿的不行的时候,比这可怕几百倍的东西都能咽下去,自然不觉得这有多可怕,齐文宇却是好奇地指着那两碗东西:“这是什么?” 刘行文更尴尬了。 “大皇子,四皇子,这位就是刘行文,刘兄,这位是大皇子,这位是四皇子。”骆寻瑾打破了这尴尬,介绍起来。 竟然是两位皇子?刘行文纵然对四皇子有些不满,但从小接受的教育还是让他马上就跪了下来,一时间甚至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你不要跪了,这里很脏!”齐文宇忙道。 齐文浩就不像齐文宇一样什么都不懂了,他赶紧着把刘行文扶了起来,即使是对这里脏乱的环境和刘行文邋遢的模样都有些不满,面上却什么都没有表现出来,反而主动问起了刘行文一些事情。 从头到尾,骆寻瑶都低着头不曾说话,这时候更是悄悄地退了出去,毕竟这些都是男人的事情,而且既然已经让他们认识了,那么再做别的,恐怕也只是画蛇添足。 毕竟,刘行文后来能高中,还能成为那么有名的断案高手,就绝对有真材实料……四皇子虽然单纯,大皇子却从小有最好的老师教着,甚至七八年前就已经开始跟着明德帝处理朝政了,他自然不会放过这么个人才。 大皇子和三皇子之间的战争,只要大皇子赢了,以现在的情况,骆家也就能保全了!骆寻瑶不求别的,只希望能把三皇子拉下去,虽然这应该会是一个艰巨的任务。 骆寻瑶一离开那间屋子,就看到几个太监已经找来了能坐的箱子椅子,见状,她带着莲心就去了厨房。 将自己路上买的几样点心装盘,在厨房剩下的老豆 腐里嵌上腊肉用油炸了,再用鸡蛋面粉做些小糕点……忙活完后,骆寻瑶又泡了一壶热茶,然后让莲心端去送给了里面谈话的人。 这种天气,想必大家都会想要喝口热茶,至于点心,这不仅是给齐文宇准备的,也能让刘行文填填肚子。 莲心进去了,骆寻瑶却一直留在外间,毕竟这才符合她一贯胆小但又善良的形象,而且,她可以适当地展现一下自己,却绝对要把握好一个度。 不过,她还真没想到,这次不仅能见到四皇子,竟然还能见到大皇子……骆寻瑶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当下拿了旁边做灯笼的纸笔就写下了一句打算等会儿给骆寻瑾的话。 她其实早就想过,贩卖珠宝的合伙人,选大皇子是最合适的,不过当时她根本没有接触大皇子的机会,也就只能暂且放下了,而现在,却明显是一个好机会。 当然,大皇子身份尊贵,骆寻瑶倒也不敢保证对方真的会对南疆的事情感兴趣,也就只能让骆寻瑾先慢慢跟他提提了,反正现在秦继祖还没回来,时间并不急。 皇子亲自上门,这是多大的荣耀?刘行文只是一个普通人,而且他的哥哥确实是被刺客所伤,因此齐文宇一道歉,那些不满也就烟消云散了,毕竟杀了他哥哥的凶手是那些刺客而不是眼前这个断了腿的皇子。 学得文武艺,卖与帝王家,在面对大皇子的时候,刘行文甚至下意识地就表现起来。至于大皇子,在发现刘行文是真的想要找出凶手的时候,立刻就说起了当初的事情,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当下仔细地分析起各种情况来,甚至齐文浩还答应了过些日子找人带刘行文去看看事发现场。 气氛随着时间的推移愈发和谐,齐文浩甚至有种刘行文就是非常理解自己的知己的感觉,反倒是齐文宇一个人坐在旁边红了眼眶,应该是想起了那些死亡的侍卫的缘故。 莲心就是在这个时候敲响了房门。 “有吃的。”齐文宇虽然之前还因为跟刘行文聊起他的哥哥非常伤心,这时候却还是头一个注意到了食物。 “骆小姐真细心,我们都有些渴了。”齐文浩当即笑道,冬天能喝点热茶真的很不错,即便这茶不是什么好茶,但他现在都能坐在箱子上面跟人说话了,喝点这样的茶自然也没关系。 至于刘行文,还没吃上饭的他下意识地吞了口口水:“看到这个,我就不想再吃我做的那些了。”这些点心数量不少,他等这些人走了,倒是可以拿来当晚饭。 “之前那些你做的?”齐文宇惊讶地问道:“不是说君子远庖厨吗?你为什么做饭?” 明明是有些伤人的话,但是齐文宇的表情太过理所当然,倒是让人生不起丝毫不快来,刘行文当即笑道:“我要是不做饭,就要饿死了。” “我不知道……”齐文宇有些沮丧,突然就从怀里摸出了好些小小的金锭子:“这些给你,你可以换了铜板去外面买肉夹馍,那个很好吃!” 齐文宇的话,并没有多少人在意,不过他的那些金锭子,最后在他的坚持下刘行文还是收下了。 一边喝茶一边聊,齐文浩和刘行文渐渐地就聊到了别的,齐文宇对那些完全听不懂,有了点心倒也能消磨不少时间。 等齐文浩最终告辞的时候,天早就已经完全黑了,再次回到大街上,就能看到无数盏灯笼都已经被点亮,整个大街一片灯火阑珊,而大街上更是挤满了人。 齐文浩看到自己的弟弟走到了骆寻瑶身边,当下刻意带着骆寻瑾走到了后面,并且状似无意地问起了骆寻瑾在周寿手下做事是否习惯。 骆寻瑾认真地回答着每一个问题,同时却又有些纠结地摸了摸自己的口袋,就在他的口袋里,有一张莲心不久前塞到他手里的纸条,上面只有一行字——“跟大皇子谈谈南疆的事情。” 骆寻瑾拿到这纸条以后,自然也猜到了骆寻瑶的想法,免不了叹了口气。其实他一直觉得,一个女孩子不该活的那么累,而应该每天快快乐乐的,可这话面对骆寻瑶的时候,却完全说不出来。 骆寻瑶若是从小被人宠着,当然可以每一天都过的快快乐乐的,甚至就算像莫婉蓉和那个安乐公主一样常常闯祸也不用担心,因为有别人会帮她们扫尾,可事实上,她根本没人宠着。 他以前在南疆的时候一直觉得骆寻瑶在威远侯府的日子应该过的不错,但她过的要是真的不错,怎么可能连下厨做饭都学会了?看骆寻瑶的某些表现以及威远侯府的人的态度,也能想到她以前的日子有多么地不好过…… 不过,反正骆寻瑶对他们的感情是真的,就算有些小算计,也不会伤害别人,有可能还会帮人,他其实也没必要太过在意吧? 想到之前发生的事情不仅帮了刘行文一个忙,大皇子明显也没什么不高兴的,骆寻瑾倒是放下了一颗心,然后慢慢地跟齐文浩谈起了南疆的事情。 虽然南疆也算是齐朝的,但那里住着的是风 俗习惯跟他们截然不同的南疆人,因此朝廷派去的人,其实能管管的也就是那边的汉人也就罢了,这还不算,因为几乎没人愿意去南疆做官,所以那边的官位其实常常空着。即便难得有人去了,也多半是被贬去的,这些人自然也懒得去跟南疆人接触。 也就只有骆成,跟其他人完全不同。骆成本来是个落魄书生,日子过的非常贫困,后来虽然被过继给了骆国公有了爵位,但并没有官职,所以能去南疆,对他来说也算是一个机会,自然就做的异常用心。 骆家人在南疆呆了整整六年,自然也就对那个在京城的人看来神秘而又贫瘠的南疆有了深刻的了解。 齐文浩一开始对骆寻瑾的说的这些并不在意,慢慢地却越听越入迷了——他从来不知道原来南疆的人过的日子这么有趣,更不知道原来在南疆竟然有很多珠宝。 虽然骆寻瑾因为秦继祖还没回来,珠宝的事情没个准信的缘故对这个并没有多提,但最近一直缺钱的大皇子却敏锐地发现了这一点。 “你说,那边的南疆人手里有很多珠宝?他们装饰一个帽子就要用上几十块?”齐文浩开口问道,他即便不缺钱,听到这样的消息恐怕都会心动,更别说他现在还迫切地想要钱了。 “是的,不过平常他们也不会这样打扮,除非有什么节日。” “那边是不是有珠宝矿藏?有什么办法可以弄到?”齐文浩又问, 骆寻瑾突然发现,照着骆寻瑶说的来做果然是一个非常正确的选择,就像现在,他不过隐约提了提,大皇子竟然就已经如此感兴趣了…… 骆寻瑶对南疆绝对没有骆寻瑾那么了解,当初她敢让秦继祖去南疆,也是因为手下有几个南疆人的缘故,反倒是骆寻瑾,南疆对他来说,简直就是他的第二个家了,因此不管说什么,他都能说得非常详细,而他越说,齐文浩就越激动。 南疆不能有珠宝,还有其他的一些特产,其中很多东西都是京城的人所不了解的,若是能弄来京城…… 齐文浩很清楚,自己要是像之前一样收受贿赂,迟早会出事,但自己若只是组建个商队做生意,就绝不会出事了,至于做大了可能会被人分一杯羹什么的……他可是当朝大皇子,难道别人还敢来抢他的生意不成? 自己跟着齐文宇出来的这一趟,真的是来的太值了! 齐文浩和骆寻瑾相谈甚欢,另一边,骆寻瑶跟齐文宇也越谈越投缘,或者说,是随着谈话的 深入,骆寻瑶越来越了解齐文宇了,说话自然也就能说对齐文宇的胃口。 除此之外,骆寻瑶还发现了齐文宇的另一面,这还要从猜灯谜开始说起。 元宵灯会,自然少不了猜灯谜,而猜灯谜,也有好几种猜法。对于大部分卖灯的小摊贩来说,即便让人猜灯谜,总也要花点钱,方法一般就是买下一盏灯能猜个迷,猜对了会再送一盏灯之类。 不过,还有一些并非赶着元宵节上街卖灯的店铺,情况就完全不同了。 今天晚上,京城有点名气的店铺一般都会在门口挂出几盏灯来,上面俱都写了谜语,只要猜对了就能把等拿走,这些灯,自然也引来了不少人的围观。 骆寻瑶原本对于这些店家招徕顾客的行为全然不在意,因为这些店铺挂出来的谜语一般都很难,很多还是猜字谜,而她实际上并没有读过多少书,即便认得字也会写,真要猜这些引经据典的字谜,却绝对是猜不出来的。 既然如此,又何必再去关注? 然而齐文宇对这些非常感兴趣,他甚至很快就猜出了其中一个,然后龙飞凤舞地将谜底写在了灯笼上,以至于引来了不少人向他请教,还以为他是哪里来的大才子。 很明显,虽然齐文宇不知世事,但读书读得非常好,一笔字更是非常好看……骆寻瑶看着被很多人围住以至于不知所措的齐文宇,突然心情大好。 可偏偏就在这个时候,她竟然见到了自己最不愿意见到的人。 ☆、 51、第 51 章 元宵灯会这样的盛事,莫婉蓉又怎么可能不来参加?虽说不久前她刚刚闯了祸,但是吴洪山罚了骆芬却没罚她,这不就说明她没错吗?莫婉蓉早就已经不在意那天的事情了。 莫婉蓉以前住在乡下,如今也是头一次在京城过元宵,面对各色各样的花灯自然看的目不暇接,甚至对于不管什么都能说得上来的吴子文都多了几分崇拜,两人各提了一盏花灯,一路逛过来,如同金童玉女一般。 不过,如今那位玉女突然却收敛了笑容,满脸愤怒地看向了路边的一个少女。 “寻瑶?”吴子文感觉到身边的莫婉蓉有些不对,转过头才发现了骆寻瑶的存在,当下惊讶地开口,却没注意到表情变得越来越难看的莫婉蓉。 “表哥。”骆寻瑶朝着吴子文淡淡地点了点头,她曾经一看到这两人走在一起就心痛万分,后来又万分痛恨这两人,恨不得将他们抽筋剥皮,可现在真的碰上了,除了厌恶竟然并无其他,心情无比平静。 “吴子文,你叫的可真亲密!”莫婉蓉掐了吴子文一把,她长的非常漂亮,她完全继承了柳秋的美丽,同时又有着一股别人没有的活力,因此即便是愤怒的时候,也依然充满魅力。 “我只是习惯了……”吴子文带点无奈地看着莫婉蓉,眼里满是情意。 莫婉蓉微微一笑,得意地抬起头看向了骆寻瑶:“骆寻瑶,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来看灯。”骆寻瑶对眼前这两人恩爱的样子无动于衷——如今周围可还有着宫里的人,她即便要找茬,也绝不会选这个时候。 “寻瑶,你一直不喜欢出门,竟然也会来看灯?”吴子文好奇地问道,在他的印象里,骆寻瑶一向喜欢呆在家里不爱出门。 “骆寻瑶,你会出来,一定别有目的对吧?你是不是知道我们会来所以等在这里?”莫婉蓉听到吴子文的话,眉头紧紧地皱在了一起。 今天情况特殊,骆寻瑶原本并不想节外生枝,但吴子文和莫婉蓉两个人却实在是有本事,竟然不过是短短几句话就已经让她觉得膈应了…… 也许她现在也有机会膈应一下他们?骆寻瑶微微一笑:“我是跟别人一起来的。”说完,她就指了指不远处围着的一群人,似乎,齐文宇又解出了一个灯谜? “寻瑶,你是跟别的男人一起来的?你怎么能随便跟别人一起来看灯?”吴子文看到那边围着的似乎都是男人,当即皱起了眉头,元宵灯会会一起来的 ,可多半都是定了婚事的! “表哥,这跟你无关。”骆寻瑶开口,随即转过头带着莲心看向了被围着要求继续猜字谜的齐文宇:“四公子,你伤还没好,可不能劳累了。” 齐文宇之前一直靠在桌边,旁边又有个太监装扮的小厮扶着,别人并未注意他的腿,这时候骆寻瑶一开口,那些围着他的人才发现这一点,当下让出一条道路来。 “骆小姐,你请我吃东西,我送你一个灯笼。”齐文宇总算总算缓过了一口气,然后高高地扬起了手上的两个灯笼。 “多谢四公子。”骆寻瑶笑了起来,她知道自己这样笑,绝对是最美丽的。 之前骆寻瑶一直跟在他们后头的时候,齐文宇虽然一直惦记着她,还时不时地去看看她,却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可现在骆寻瑶朝他这么一笑,却让他脸上发热:“啊?不用谢……” 齐文宇几乎是手忙脚乱把手里的灯笼塞到了骆寻瑶手里,却完全没注意到旁边齐齐变了脸色的吴子文和莫婉蓉——他们两个,自然都是认识齐文宇的。 “四公子,你真厉害。”骆寻瑶又道,然后仔仔细细地看了看手里的花灯,一副异常喜爱的模样。 齐文宇对骆寻瑶非常佩服,却不想还能听到对方说自己厉害,当下眼睛一亮:“骆小姐,等会儿我再去猜灯谜,我们去弄好多灯笼好不好。” “好啊。”骆寻瑶点了点头:“不过你可不能太累了,要不要坐到轿子里去?” “我是有点累了,”齐文宇咧开了嘴,又四下里张望起来:“骆小姐,我大哥和你大哥呢?怎么都不见了?” “他们似乎有公事要聊,就跟我们分开了。” “原来是这样。”齐文宇眼睛一亮:“其实只有我们两个更好……”他以前除了宫女,从未接触过别的年轻女子,而宫女,几乎每一个都差不多,全都只是听命行事,但骆寻瑶就完全不一样了…… 眼看着齐文宇进了轿子,骆寻瑶一转眼就瞧见吴子文和莫婉蓉两个人正紧紧地盯着这里。 就吴子文刚才说的那些话,回去以后莫婉蓉肯定会狠狠地折腾一番吧?还有,看到如今的情况,吴子文又会是什么感觉? 骆寻瑶知道,自己现在的想法是不对的,但她的确就忍不住会想要在吴子文面前炫耀一下……收敛了自己的情绪,骆寻瑶很快就将注意力放到了齐文宇身上。 齐文宇坐在轿子里 ,探出了一个头,几乎见到什么东西都会好奇,骆寻瑶就在旁边耐心地一样样介绍给他,又说了一些风俗地理,让齐文宇变得越来越高兴,不过到底走路走的多了,没过多久,骆寻瑶的鼻子上就冒了汗,她也不藏着掖着,直接就用手帕擦拭起来——只要自己付出了,不管大小总要让别人知道,才可能有所回报。这句话,可是当初珠艳告诉她的名言。 “你累了,要不要休息一下。”齐文宇果然注意到了。 “走慢点就可以了。”骆寻瑶又擦了擦额前的汗水。 “我让他们走慢点!”齐文宇开口,吩咐了抬轿子的人以后,脸上突然又有了一些忧虑。 “四公子,你有心事?” “骆小姐,我的腿断了,要是好不了了怎么办?太医一直说要先养着看看。”齐文宇指了指自己的腿,他的腿如今用木片牢牢绑着,他再怎么动不会影响骨头,也正是因为这样,他的一条腿看起来非常大。 “太医就喜欢把什么都往严重了说,这样他们治好了你的时候,就能得到更多的赏赐,你放心,你的腿一定会没事的。”当初庄子上的人曾经就帮齐文宇看过,他腿上的伤不算严重。 “真的?”齐文宇高兴地问道。 “当然是真的。” “可要是我的腿真的瘸了呢?安乐说我会变成一个瘸子……到时候你会不会不喜欢我?”齐文宇又问,他对外面的世界完全不了解,但也绝非真的是什么都不懂的孩童,至少现在和骆寻瑶的接触,他就多少知道一点原因。 “不会。”骆寻瑶说的非常肯定,她已经不奢望爱情,但一定会好好过好自己的生活。 之后齐文宇又开朗起来,一直等到神采奕奕的齐文浩小跑着过来说到了该回宫的时间,才不舍地跟骆寻瑶告别…… “寻瑶,你和四皇子?”骆寻瑾眼看着四皇子离开了,好奇地问道。 “大哥,要是没有意外,这件事应该就成了。”骆寻瑶开口,若说前几天考察她的时候她还没有太多把握,现在却知道应该已经等定下了。 骆寻瑾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过了一会儿才道:“听说你们遇上吴子文了?没事吧?” “我们没事,不过他们倒是可能有事。”骆寻瑶笑起来,四皇子当时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吴子文这个人! 不出骆寻瑶所料,吴子文和莫婉蓉的确是“有事”了。 发现 自己不要的表妹竟然跟四皇子走到了一起,吴子文非常难受,同时也有种不可置信的感觉。 以前骆寻瑶拒绝再来威远侯府,宫宴之后莫婉蓉告诉他骆寻瑶当众说跟他全无关系的时候,他其实心里还在冷笑着,觉得骆寻瑶不知好歹,觉得以骆寻瑶的情况,以后绝对找不到比他更好的,说不定就要嫁给一个武夫以后爷爷垂泪思念自己了,可现在呢? 之前骆寻瑶笑意盈盈,笑得比以往任何一次都好看,而且,她的眼睛里就只有那个男人……这也就罢了,那个男人,单论身份,就是他永远都比不上的了! “吴子文,人都走了,你看什么看?”莫婉蓉看到吴子文的样子,怒道,也许一开始的时候她并不喜欢吴子文,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到底还是有了感情,而且,有些东西一旦有人争了,自然就觉得好了——骆芬日日在她面前念叨着骆寻瑶,反而让她更加在意吴子文。 “婉蓉,你别生气。”吴子文下意识地开口,却还是有些失神。 “吴子文,你又惦记上那个骆寻瑶了是不是?”莫婉蓉哪里会看不出吴子文的异样?当下就在吴子文的手上掐了一把。 吴子文平常会把莫婉蓉这样的小动作当成情趣,如今心情不好,却立刻就冷了一张脸:“婉蓉,你能不能不要莫名其妙地就动手打人?也不想想我娘都被你打成什么样子了!”纵然对骆芬非常失望,吴子文对自己的母亲被莫婉蓉打了的事情还是介意的。 “好啊吴子文,你嫌弃我了是不是?有本事你跟四皇子抢你的表妹去啊!”莫婉蓉也不跟着吴子文继续逛了,当先向着威远侯府跑去。 他们两个高高兴兴地出了门,回去的时候却又是在吵着架的,等回到威远侯府以后,莫婉蓉更是直接到吴洪山面前告了状。 每次吴子文和莫婉蓉有什么争执,吴洪山都会率先训斥吴子文,以往莫婉蓉看到吴洪山这样无条件地站在自己这边,也会觉得不好意思,同时开始反思并帮吴子文说几句话,那么事情也就了结了,可这次,她不知为何却想起了跟骆芬在马车上打架的时候骆芬说过的那些话。 骆芬一直骂她娘是狐狸精,而且吴洪山对她娘真的很好……从他们来到威远侯府起,吴洪山就对她比对自己的儿子还好,这么说他真的喜欢自己的娘? 莫婉蓉一瞬间升起了要阻止的念头,随即却又压了下去——骆芬既然处处针对她,她就偏不让她好过!至于吴子文……想到之前见到的那一幕, 莫婉蓉冷哼了一声,骆寻瑶就算跟四皇子在一起又如何?三皇子不也对她很好?不仅如此,吴妃和安乐公主也都很喜欢她…… 吴洪山骂了儿子许久都不见莫婉蓉来劝,骆芬在佛堂同样不可能出来阻止让他有个台阶下,一时间倒不知该如何继续下去才好,直到莫婉蓉走了,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爹,这次根本不是我的错!”吴子文开口,就算他喜欢莫婉蓉,愿意忍受莫婉蓉的小脾气,也不会喜欢无缘无故被自己的父亲责罚。而且,吴洪山明明是他的父亲,为什么要一直帮着莫婉蓉? “子文,你是爹唯一的儿子,爹心里肯定是向着你的,这里面,还有别的原因。”吴洪山开口,想到自己没把莫婉蓉的身份告诉骆芬以后造成的后果,当下决定把莫婉蓉的身份告诉吴子文。 骆寻瑶当然不知道吴子文和莫婉蓉吵架的事情,但有人却很快得到了消息。 三皇子齐文俊在骆家都安插了人手,在吴家当然不可能没有,而得到吴子文和莫婉蓉的消息以后,他的眉头当即皱了起来:“真是没用!” 他一点也不想骆寻瑶和他那个四弟在一起,知道吴子文和莫婉蓉会上街的时候,还希望他们最好能拆了这桩姻缘,却不想最后真的碰上了以后,骆寻瑶和齐文宇没事,反倒是吴子文和莫婉蓉两个人闹起来了! 这还不算,本来在知道齐文浩要去元宵灯会以后,他就专门安排了一个绝对是齐文浩喜爱的类型的女人过去,打算让她在灯会上勾搭上齐文浩,却不想齐文浩竟然只顾着跟那个骆寻瑾说话,结果那个他废了不少功夫培养的女人在他面前来回走了好几趟他都没发现,最后那个女人假装摔了一跤,齐文浩竟然还绕过去了! 这,还是那个一贯好色的齐文浩吗? “文俊,你最近太浮躁了。”吴妃看到自己的儿子的神情,眉头微微皱了皱。 “母妃……”齐文俊深吸了一口气。 “你父皇还正当壮年,现在你只要尽力做好自己该做的,让你的父皇喜欢你就行。”吴妃开口,明德帝还不到五十岁,只要没有意外,总还能活上很多年。 “是,母妃。”齐文俊开口,静下心来,他小时候父皇不是一度不喜欢他吗?他还不是走到了这一步?如今,他真的是应该冷静一下了。 ☆、52、第 52 章 元宵节的第二天,徐秀珠在知道骆寻瑶见了四皇子以后,马上就详详细细地问了前一天晚上的事情,骆寻瑶也不隐瞒,一样样都说了,听得徐秀珠又是担心又是惊喜,担心的是骆寻瑶可能会不适应皇家的生活,惊喜的却是四皇子的身份了。 齐朝对子女疼惜的人家,定亲前总会让一双小儿女见上一面,若是没有意见,之后双方就可以开始商量订婚事宜,并商定聘礼吉钱了。 对于普通百姓来说,这一切都是放到台面上商量的,有时还会讨价还价,但跟皇家扯上关系,情况也就完全不同了,至少,这就是完全不可能像平常一下坐下来商议的。 过了两天,宫里又来了一人,让徐秀珠和骆寻瑶进宫去见继皇后。 上次骆寻瑶虽然见过继皇后,但对方并未多说什么,不过这次,继皇后却问了她不少话,甚至拉着她的手夸了几句,然后才笑着让安心公主陪她到外面走了一圈,明显是打算和徐秀珠单独谈谈。 继皇后明显已经做过布置了,骆寻瑶这次倒是没遇上那位刁蛮的安乐公主,只是听安心公主说了不少打趣的话,对于这一切,她应对起来自然游刃有余。 出宫的时候,徐秀珠的整张脸都涨红了,身子一直紧绷着,直到坐到了马车里,她才猛然间放松下来,然后一把抓住了骆寻瑶:“寻瑶,你长大了,都到了出嫁的年纪了……” 正月二十四这天,宫里下旨了。 这是骆寻瑶第二次接圣旨,当初她从威远侯府回到骆家以后,生活其实很平静,那时候她什么都放下了,整天就呆在骆家,觉得自己孤孤单单过一辈子也好,却不想宫里突然就来了圣旨。 骆家人慌忙地准备,一起跪下接了圣旨,结果接到的,却是抄家的旨意,还在家里抄出了前朝宝藏,于是理所当然地罪上加罪…… 这次接旨的情形跟上辈子相似,所以一时间骆寻瑶甚至有些恍惚,不过如今却不是抄家而是赐婚了。 传旨太监的声音慢慢响起,骆寻瑶才终于调整了自己的状态,同时也听清了全部的旨意。 明德帝下旨赐婚,定了六月十八下聘定亲,至于成亲,应该就要等到三皇子大婚,并且四皇子的府邸建造完成了,估计还要再等上一年。 传旨的太监拿了骆家如今的总管余思远给的钱,笑着恭喜了几句以后就离开了。骆寻瑶这才站起来,却觉得双腿发软。 从一开始救四皇子开始,她 为的就是如今这一切,现在终于成了…… “寻瑶,你没事吧?”徐秀珠看到骆寻瑶的模样,问道。 “伯母,我没事。”骆寻瑶自不会再为了成亲的事情而害羞,但手却依然有些发抖。她知道该怎么勾引一个男人,但却从来不知道夫妻之间该怎么来…… “寻瑶,你放宽心就好,四皇子是个好相处的,若是将来出宫建府,在府里头你也就能做主了。”徐秀珠开口,这么一说以后,突然发现四皇子还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唯一的缺陷,也许是如今伤了腿这一点了——这腿伤,也许会让三皇子以后行走不便也说不定。 “伯母,我知道。”骆寻瑶笑了笑,也放宽了心,其实她和四皇子已经算好的了,至少他们见过聊过,也算有了点了解,总比别人要好……在京城,只见了一面就一见钟情,真的成亲了以后却成了一对怨偶的事情,其实也不少见。 而她,是绝不会后悔的。 明德帝一直将大皇子当太子培养,因此大皇子当年甚至是在宫中完婚的,但这么做了以后却也有一些弊端,比如大皇子的妻妾子女在宫中生活很不方便,又比如宫里地方也就那么大,继续下去恐怕就要没地方住了。 所以早在去年,明德帝便已经拨了钱让工部帮大皇子和三皇子在京中修建府邸,这两处府邸如今都已经到了收尾阶段,不久就可以入住了,到时候应该就会让已经二十多岁的三皇子完婚,至于四皇子的府邸,却少不得又要等上一等。 成亲的事情并不着急,前前后后肯定要花上不少时间,但各种各样的准备却已经要开始了。 就在圣旨下了的第二天,徐秀珠就带着骆寻瑶和骆寻瑾去了骆家的库房,打算看看那些骆国公留给她的嫁妆。 骆寻瑶过了两辈子,但其实从未见过自己的嫁妆,只是在别人嘴里听说过罢了,徐秀珠这样的打算倒是正和她意。 “寻瑶,国公爷留了很多东西给你,都放在另一处院子里,现在你已经大了,自己去看看也好。”徐秀珠开口,骆寻瑶的嫁妆非常丰厚,这一点她早就知道,不过她是个知足的人,既然骆国公留给他们的田庄宅子已经让他们衣食无忧,这些嫁妆她也就绝不会再去觊觎了。 这又是骆寻瑶头一次听到的消息:“嫁妆不在这个宅子里?” “是啊,国公爷一直都把嫁妆放在给你陪嫁的院子里。”徐秀珠笑道,让人套了马车以后,很快就说了一个地址,又转 过头去看骆寻瑶:“国公爷在那个庄子里安排了人手看着,你大伯去过几次,东西一直好好的呢。”京城的治安一直不错,东西锁在当初骆国公特地建的库房里不说,知道的人也没几个,想来是绝不会出问题的。 那处宅院其实跟骆家离得并不远,周围却没什么权贵人家,骆寻瑶下了马车,就见到了两个巨大的石狮子和朱红的大门。 宅院的大门紧闭,旁边的小门却开着,一看到她们,就迎出来了一个中年妇人,脸上满是惊喜:“夫人,少爷,小姐,你们来了,快请进!” “石嬷嬷,我带寻瑶过来看看。” “夫人,你昨天派了人过来以后,我就一直等着呢。”中年妇人开口,又看向了骆寻瑶:“小姐一转眼都这么大了……” 看到这个妇人,骆寻瑶一开始还以为这个宅院跟城西的庄子一样,被自己的爷爷安置了一些军士,可事实上她完全想错了,如今在这个宅子里,除了眼前跟徐秀珠一样的年纪的石嬷嬷以外,就只剩下五六个老妇人了,这些老妇人原是当初一些将士的亲眷,无以为生以后才骆国公接到了这里,顺便帮他打理这个宅院。 “娘,国公爷真是个好人。”骆寻瑾有些感慨,骆国公一直都是他最崇拜的人,要不是如今天下太平,他肯定会想上战场。 “当然了,要不是国公爷,你哪有现在的日子?”徐秀珠笑道,然后才看向了骆寻瑶:“寻瑶,那些东西就在后面。” 宅院后面有个上了锁的仓库,徐秀珠连着打开了两扇门,他们才终于看到了库房的一角:“寻瑾,你把灯点上。” 库房里有些暗,一直到骆寻瑾点了旁边的两盏灯以后才算有了点光线。然后,骆寻瑶的目光就放到了库房里面堆叠着的一截截巨大的木头上。 十里红妆,其实多半都是各色家具,按照齐朝的风俗,成亲的时候女方要出家具,而家具的价值,一般就体现在所用的木材上了。 骆寻瑶早就听说过,有些人家女儿刚刚出生,长辈就已经开始搜罗木材了,却没想到自己的爷爷竟然也有给自己备下。 库房其实不算大,半数的地方都被木材给占了,骆寻瑾和徐秀珠当然不可能注意不到,骆寻瑾当即好奇地看向了那些木头:“怎么寻瑶的嫁妆竟然有一堆木头?” 徐秀珠显然也有些不解,但她至少比骆寻瑾懂得多:“成亲的时候女方都要打家具,这些木头应该就是留给寻瑶做嫁妆的,估计全 是上好的木头。”好木头价钱高,这些徐秀珠也了解一些,却根本认不出木头的好坏来。 骆寻瑶同样认不出,只知道当初莫婉蓉和吴子文成亲的时候用的是酸枝木的家具。 那时候,骆芬起初很得意,说莫婉蓉拿了那么多的聘礼,若是拿不出好嫁妆来肯定会丢个大脸,还做了要看莫婉蓉的好戏的打算,不曾想最后莫婉蓉竟然弄来了一整套的酸枝木嫁妆,做工非常精致,让她大跌眼镜暴跳如雷。 既然不了解木头,骆寻瑶暂时就放开不管了,反而看起那些箱子来。 箱子都很厚实,有装了首饰的,也有的装了珍珠宝石的,更有装了一些精致的摆件或者字画的……每打开一个箱子,骆寻瑶都会震惊一次。 这些箱子里并没有纯粹的金银,首饰倒是有不少,全都杂乱地堆放在一起,说不定就是骆国公打天下的时候得到的…… “寻瑶,这里有张单子,你拿着看看吧。”徐秀珠从旁边拿出一个盒子来,开口。 “伯母,既然有单子,我们就先离开吧,反正我也看不出什么来。”骆寻瑶不再继续看下去,而是深吸了一口气。 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有了钱有了足够的嫁妆,一般也就有了底气了,京城其他的大户人家,即便会给自己的女儿一些嫁妆,但绝不会这么丰厚,可见她的爷爷有多么地重视她。 徐秀珠点了点头,将手上的库房钥匙放进盒子里以后就给了骆寻瑶:“寻瑶,这些你拿着吧,等你和四皇子定亲以后,我们再来一趟,把东西取出来重新整理一遍。”骆国公留下的这些东西并没有仔细整理过,当然不可能直接拿去做嫁妆。 “好。”骆寻瑶点了点头。回去的时候她一直有些恍惚,甚至不知道该说什么,徐秀珠倒也没有多问,一回去,就让她先回房休息了。 小小的盒子里面装着是一张长长的嫁妆单子,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骆寻瑶一时间无比失望。不过,她爷爷也的确不是一个会留下一些温情脉脉的话的人。 骆寻瑶记事比较晚,对于自己的爷爷记得的并不多,只知道他很瘦,总是躺在床上,却对她很好,总会给她讲很多故事,只可惜,那些故事她一个都不记得了。 她爷爷帮她准备了很多,本该能让她一世无忧,可是大约谁都想不到,她嫡亲的姑姑竟然亲手毁了毁了这一切,当年,她的这些嫁妆就全都落进了骆芬的手里…… 这天接下来的时间 里骆寻瑶都不曾出门,将嫁妆单子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以后,她才终于常常地出了一口气,然后让莲心端来了饭菜。 库房里的东西,其实那些非常惹眼的首饰珠宝并不是最值钱的,相反,那些字画之类的,才是真正的无价之宝。同时,那些木材也都价值不菲,竟然都是黄花梨木。 平朝的时候,京中的大家族打造家具,首选是紫檀木,稍稍次之的便是黄花梨木,后来刘青建造青园,更是搜罗的无数木材,以至于到了如今,不管是紫檀木还是黄花梨木,价格都一高再高,甚至一木难求……她爷爷能留下那么多的木材真的非常难得,也不知道是不是当初打仗的时候得来的。 骆寻瑶突然被赐婚,又见了自己的嫁妆,虽然心情复杂,但还是高兴多些,不过其他人就不一样了。 因为骆芬还在“静养”不曾出门走动,骆家人又不再把威远侯府的人当亲戚看以至于不曾通知的缘故,吴洪山得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 对于吴洪山来说,他会让自己的儿子娶莫婉蓉,完全就是为了自己的儿子的前程着想,至于骆寻瑶,既然娶了她并无好处,他自然也就不会在意她最终嫁给了谁。 事实上,若不是威远侯府接二连三地出事,吴子文的一条胳膊还废了,听到这个消息他说不定还会很欣慰,毕竟一开始让吴子文和莫婉蓉定亲的时候,他对骆寻瑶还是有些愧疚的。 至于现在么,吴洪山想了一个晚上以后,就将吴子文叫了来:“子文,我知道你跟你表妹青梅竹马,但骆寻瑶对你并无助益,如今你都已经知道了婉蓉的身份了,就好好对待她吧。” 莫婉蓉的身份……吴子文深吸了一口气,以前他对莫婉蓉一直很好,也愿意宠着莫婉蓉,可是在知道了莫婉蓉的身份以后,不知为何反而不愿意再这么做了。 应该是想法不一样了吧?以前莫婉蓉是一个孤女,所有的一切都是他给的,他自然愿意纵容她,可现在……他的前程竟然还要靠莫婉蓉……吴子文每次一忍让就会想起莫婉蓉的身份,想到自己因为对方的身份不得不忍让,竟然再没了当初的耐心。 “爹,我知道了。”虽然有些不满,但吴子文想到自己现在的情况,还是点头应下了。 “你知道就好,以后可不要再去惦记着你表妹了,如今皇上已经给她和四皇子赐婚,你再掺和进去别说婉蓉了,四皇子也肯定不会饶了你。”吴洪山开口,又忍不住叹了口气,当初要不是骆芬太不明 理,他们跟骆家的关系也不至于变差…… “爹,你说什么?”吴子文惊讶地开口,虽然前几天看到了骆寻瑶和四皇子在一起,但他一点也不觉得四皇子看得上畏畏缩缩的骆寻瑶,结果现在才过去几天?皇上竟然就赐婚了? 听到自己的儿子开口询问,吴洪山也不隐瞒,直接就将赐婚事情说了,又道:“我一开始还对这个消息有些惊讶,后来找了三皇子才知道当初四皇子的腿受伤以后,是骆寻瑶救了他,难怪陛下会赐婚了。”骆寻瑶本就各方面都适合,再加上还有救命之恩,明德帝自然会选择她。 “原来如此……”吴子文心绪翻滚,脸上有着显而易见的失望:“表妹她胆子那么小,嫁到皇家真的能行吗?” “这不是你能管的,你现在只要把婉蓉哄好了就行,对了,三皇子今天跟我说了,再过两天你应该就有差事做了。”吴洪山开口。 吴子文顿了顿,马上点了点头,可是从吴洪山那里出来以后,他却转身去了自己的母亲那里。 “你说什么?骆寻瑶要嫁给四皇子了?她真的要嫁给四皇子了?”骆芬急切地问道。 “娘,现在陛下已经赐婚了。”吴子文开口,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专门来一趟把这个消息告诉骆芬,可他就是这么做了。 也许,是因为想和骆芬一起分享一下失败的感觉吧?要知道,对于让骆寻瑶嫁给他这件事,骆芬可比他积极多了。 骆芬的表情万分复杂,过了好一会儿才道:“我要出去,我要去见你爹!”她不能再在佛堂里呆下去了! ☆、53、第 53 章 骆芬厌恶莫婉蓉,即便知道了莫婉蓉的身份,也这份厌恶也没有少多少,而对于骆寻瑶……之前她两次设计,都将骆寻瑶算计了进去,若说第一次在河边骆寻瑶是运气好摔了一跤躲过了,那么在宫里呢?也许别人会相信是莲心换了那金锁,她却是不信的,特别是在菊蕊证实了以前在骆寻瑶那里从未见过相似的金锁的情况下。 虽然不知道骆寻瑶为什么能反过来算计了自己,但这却一点也不影响她对骆寻瑶的怀疑,可现在,骆寻瑶竟然就要嫁给四皇子了? 自己养了十年的人背叛了自己,自己惦记了十年的东西成了一场空,可想而知骆芬会有多愤怒。 她原本还打算安安分分地在佛堂里呆着,等过些日子身体好些了再想办法求求吴洪山放了自己,却没想到不过几天,竟然就出了这样的事情…… “你要见我?你又想做什么?”吴洪山皱着眉头看向自己的妻子,对骆芬,他起初很满意,因为自从娶了骆芬以后,他就得到了骆国公的照应,最后平步青云走到了如今的地步。但近来,他对骆芬却越来越不理解了。 他是一个男人,娇妻美妾环绕身边是很正常的事情,骆芬却一点都见不得这些,最近,竟然还吃起了柳秋的飞醋,以至于惹出祸事来! 京城的他这个年纪的官员,像他一样洁身自好的本就没几个,骆芬竟然还觉得不满? “吴洪山,骆寻瑶真的要跟四皇子定亲了?”骆芬急切地问道。 “子文告诉你的?”吴洪山瞪了一眼自己的儿子:“是又如何?” “都是你,吴洪山,要不是你,骆寻瑶和子文的亲事也不会吹了!”骆芬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如果是更早一些地知道莫婉蓉的身份,也许她会对莫婉蓉非常好,可是到了现在……她就算再怎么能忍,也绝对没办法对一个骂过自己打过自己的女人笑脸相迎,而且即便她笑脸相迎了,现在被她害过两次的莫婉蓉还会领情吗? “我不是已经说过莫婉蓉的身世了?你还闹什么闹?”吴洪山冷冷地开口,凭着明德帝对先帝所出的长公主的愧疚,莫婉蓉应该也能得到跟明德帝的关注,而能娶到她,好处应该比娶一个公主更大。 毕竟若是娶了皇家公主,一辈子估计就只能呆在个闲职上止步不前了,娶了莫婉蓉则不同,明面上她跟皇家并无关系,因此吴子文即使娶了她,也依然可以在朝堂上一展抱负,而且还能得圣心。 当官的最高境界,就是 得圣心,一旦能得圣心,有点好事皇帝就会想起你,你要是犯了事,皇帝也会手下留情……这样好的机会,吴子文又怎么能放过? “莫婉蓉就是公主留下的种又怎么样?骆寻瑶也是骆国公的女儿,你知道这些年有多少人向我问起她吗?”骆芬有些激动地开口:“你知道我爹给骆寻瑶留下了多少嫁妆吗?” “嫁妆?不过是一些身外物而已。”吴洪山皱了皱眉头,既然说了是嫁妆,也就是女子私房了。 “当初我爹病重,我曾经回去侍疾,亲眼看到他把他当年打仗的时候搜刮的财物全都存了起来给骆寻瑶当嫁妆,只要娶了骆寻瑶,这一切就是子文的了,反倒是莫婉蓉……再过十几二十几年,等陛下……谁还会记得她的身份?”这些天,骆芬详细地研究过莫婉蓉和骆寻瑶两个人,想来想去,还是觉得骆寻瑶更合适。 “至少现在陛下会记得,”吴洪山愈发不满了,“真是妇人之见,你眼里难道就只有钱不成?” 骆芬一怔,过了一会儿才道:“百万两的银子说不要就不要了,吴洪山,你还真大方。” “只要子文有本事,还怕以后弄不到钱?更何况如今陛下都赐婚了,你再说这个又有何用?”吴洪山反问道,他一直不明白骆芬为什么非要让儿子娶骆寻瑶,现在才明白原来是为了只是为了钱。 骆芬一时语塞,如今既然明德帝已经赐婚了,那么她即便想要对骆寻瑶下手都是不行的了,毕竟那是跟皇家过不去……难道,她就要眼睁睁地看着骆寻瑶嫁到皇家去,自己日后见了她还要行大礼? “你知不知道,你惦记这个惦记那个,可能会给吴家惹来大祸?”吴洪山虽然也有些可惜骆寻瑶的嫁妆,却也知道事到如今,他是完全不用再去想的了:“你要是再这样闹下去,我就只能休了你了。” “吴洪山,你说什么?你竟然要休了我?”骆芬一下子就疯狂起来:“你是不是看上哪个狐狸精了?吴洪山,你放我出去!” 吴洪山听到骆芬的话,愈发不满:“我原以为你要见我,是想通了的缘故,现在看来,倒是我想错了,你还是好好地在这佛堂里静一静,什么时候想通了,我什么时候再放你出来。” “不要!”骆芬下意识地开口:“我已经想通了!”她要是一直呆在佛堂里,难道还要眼睁睁地看着莫婉蓉和骆寻瑶在外面风光不成?而且,她决不能让吴洪山休了自己! “你真的想通了?以后不会再去找 柳秋母女的麻烦了?” 骆芬一怔,最终还是点了点头,为了吴子文的将来,她忍一忍也是可以的。 “你也愿意去骆家赔个罪,以后再不去惹麻烦了?” 骆芬一时间竟然没办法再去点头。 “好了,你还是佛堂里呆着吧!现在婉蓉还在跟子文闹别扭,你真要出去了也只会惹麻烦。”吴洪山挥了挥手,不打算再跟自己的妻子说下去了。 骆芬见状急切起来,突然却又灵光一闪想起了一件事:“吴洪山,你知道当年是我爹先打进了京城的吧?你知不知道前朝刘青留下了一个宝藏的事情?”当初,她也隐隐约约听自己的父亲提起了宝藏两个字? “宝藏?”吴洪山惊讶地睁大了眼睛,若是别人说起这事,他肯定不会相信,但既然是骆芬说出来的……刘青当年搜刮了那么多的钱,面对他留下的宝藏,没人能把持住不心动。 骆芬一开始只是想要出去,可是等话说出了口,却只能继续下去:“这些年骆成送来的东西你也看到了吧?那么多的珠宝,你觉得他一个去南疆苦寒之地做官的人能拿得出来?” 就算吴洪山脸上的表情没变,声音却有些发颤了:“骆寻瑶知道这件事吗?” “她应该不知道,除非她这么多年都是在演戏。”骆芬开口:“她毕竟是要嫁出去的,说不定我爹把宝藏留给骆成那家人了,要不然,骆寻瑶怎么可能一离开骆家,就穿金戴银的?” “骆成跟你爹可没什么关系……” “谁知道呢?要是真的一点关系都没有,他怎么会把骆寻瑶托付给骆成不托付给我?”她原以为等自己的父亲去世,骆家的一切和骆寻瑶就要交到自己手里了,谁曾想骆国公竟然突然过继了一个骆成? 吴洪山迟疑了一会儿,马上道:“这件事,你不能再跟任何人说!” 骆芬知道吴洪山是信了,当下开口:“我当然不会告诉别人。” “明天你就搬回正房去住吧,以后安分点!”吴洪山叹了口气,让骆寻瑶做儿媳妇已经没可能了,但要是真的能找到宝藏…… “爹,那三皇子那里?”吴子文担心地问道。 “这件事不用告诉三皇子。”吴洪山开口,即便他已经站到了三皇子这边,多少还是有点私心的。 至于眼下,也许他应该备份礼,去一趟骆府? 骆寻瑶的嫁妆,再多也多不到哪里 去,可是前朝刘青的宝藏呢?吴洪山突然觉得自己的心口有些发烫,来来回回地在佛堂走了好几圈都静不下来,这个时候,他突然就看到了一个丫头。 那丫头十八九岁的年纪,穿着一身洗的发白的蓝色棉袄,脸上虽然满是疲惫却依然很有风韵……吴洪山平常不怎么关注府里的丫头,不过眼前的人却是认得的,这个人,正是以前跟在骆寻瑶身边的小丫头菊蕊。 菊蕊是莫婉蓉和骆芬吵架那天跟着回到骆府的,当时他很生气,直接就把这个和骆芬狼狈为奸的丫头扔给了管家让他好好“照顾”一下,现在看来,管家将他的命令执行的很好。 吴洪山现在对什么都瞒着她的骆芬已经有些不信任了,又正愁找不到打探骆府的机会,这时候看到眼前的丫头,倒是突然有了一个念头。 吴洪山正在惦记着菊蕊的时候,骆寻瑶也正在惦记着她。 三皇子安插在骆府的那个探子余思远,她虽然找了骆家的下人看着他,但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原本她是打算拿捏住菊蕊把菊蕊嫁给他的,不过眼下却是不行了,就只能另想办法。 “寻瑶,家里要添些丫鬟,你身边更要多添几个,你和我一起去看看吧。”徐秀珠早就找了人说要添些丫鬟下人,现在人来了以后,自然马上就来找了骆寻瑶。 “伯母,那我就去看看吧,对了伯母,我还想找个人跟余管家学几年,以后也好帮我打理家务。”骆寻瑶有些腼腆地开口。 徐秀珠听骆寻瑶一说,倒是也想到了这点:“没错,是该找个人跟余管家好好学学,将来也好帮你,那今天就要多买个人了。” “不用了伯母,我那个庄子上有不少人,我让夏管事帮忙找一个就行了。”骆寻瑶笑起来,突然又像是想到了什么是的:“伯母,余管家是不是没有家室?他年纪也不小了吧?” “你不说我倒是忘了这件事了,有空真该跟他提提。”徐秀珠笑道。 如今要找丫头有两种,一种是在主家做上几年会回家的,这种不必花钱买,只要以后给月钱就好,还有一种是就是会签卖身契的,只要花钱买下,一辈子就在主家干了,这种会更忠心,平常的月钱也不用给很多,但若是一直在主家做下去了,那么主家也要负责养老。 骆寻瑶身边要添的丫头,就都是后一种的。 因为莲心的年纪不小了,这次骆寻瑶身边就要多选几个,而她仔细看过以后,便从中选了四个十四五岁的小 姑娘,模样出挑的小姑娘。 四个小姑娘刚被选中的时候,还有些惊慌,知道知道以后会伺候骆寻瑶,方才松了一口气——这个年纪模样又好的小姑娘,最怕的就是被派到那些年纪不小的男主子身边了…… 除了骆寻瑶身边的四个小丫头以外,徐秀珠又找了几个做洒扫的丫头以及一个花匠——骆家那大片大片的空地,总不好真的一直空着。 选好下人以后,骆寻瑶就带着那四个小丫头回了自己住处,这几个丫头以前名字各不相同,眼下却已经不能用了,她就分别给她们取名为知春、知夏、知秋和知冬,然后开始想法子j□j起这几个人来——她以前连身边的丫头都会背叛,可想而知做的有多失败,而现在,她自然不允许同样的事情再次发生。 四个丫头到了骆府的第三天,夏老九就从庄子上找了个合适的人送过来,竟然就是他的二儿子夏山,骆寻瑶以前也见过夏山几次,知道这是一个跟夏河差不多的老实人,自然也是放心的,因此详细地交代了一番以后,就让他去了余思远那里,最好“寸步不离”地跟着余思远学习。 被一道圣旨赐了婚以后,骆寻瑶的日子就不可能再过的像以前一样悠闲了,接下来的一个月里,常常会有人来给她下帖子,邀请她去参加一些宴会。 对于这些,骆寻瑶并不推辞,只要能去的都一一去了,然后想尽法子多认识一些人,多了解一些京城的事情,并把自己了解到的所有的一切,都记在了一个小本子上,并做了一些隐晦的记号。 就在天气渐渐转暖,骆寻瑶已经记下了整整一本的人物关系,威远侯府后院那些冬天被整理了出来的空地上也都种满了树苗花苗的时候,时间就到了二月底了,这时候,跟着秦继祖去南方的几个南疆人,敲响了骆府的大门。 虽说南疆并不像传说中一样恐怖还有瘴气,但环境跟北方不同,湿气很重倒是真的,正因为这样,骆寻瑶才会选了冬天让秦继祖等人前往南疆,而现在,在过了将近一年之后,他们终于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一直和数据库连接失败,快崩溃了tt ☆、第 54 章 骆寻瑾最经心情一直很好,不为别的,就为吴子文也到了京兆府做事这件事。 骆寻瑾本身就是个认真的人,既然当了京兆少尹,自然会为之努力,不过他向往的是沙场征战,就算再努力,对那些处理各种杂事的工作也不见得有多热爱,直到吴子文的出现。 以前,对于骆家人来说吴家就是他们得罪不起的,而对于骆寻瑾来说,吴子文绝对是他可望而不可即的存在,可现在呢?吴子文的官职,竟然还低了他半级! 突然之间,骆寻瑾就对自己的工作充满了热情,不仅周寿这个京兆尹交代下来的任务他会又快又好地完成,就连另一位京兆少尹偷懒扔给他的事情,他也会很高兴地完成,然后,在自己每日里奋斗不休的时候,顺便就时不时地派人去找找专门负责公文书写的吴子文,力求“帮助”对方把对方的工作做到最好。 吴子文在京兆府就只是负责各种公文的书写而已,他手下还有好些这方面的老手,按理再轻松不过,而且他这个年纪,能坐上这个位置也算不错了。但是有了骆寻瑾的存在,所有的这一切就完全变了——他一个天之骄子,竟然还要被骆寻瑾呼来喝去的? 吴子文心里不舒服,做事也就带上了情绪,理所当然地,又免不了会出些错…… “来人,这些案子我都整理好了,快送到吴公子那里去,让他写好公文。”处理完了公务,骆寻瑾当即叫了人来。 “骆兄,你又给吴子文送差事过去了?”京兆府的另一位京兆少尹陶齐笑眯眯地开口,陶齐的母亲是瑞王庶长女,瑞王则是明德帝仅剩的兄长,因此他即便是在以严厉出名的周寿手下,依然有胆子抢功劳并偷懒。 “陶兄,这本就是他该做的。”骆寻瑾认真地表示,他即便一直在给吴子文找麻烦,却也没有真的扰乱公务,要不然周寿早就找他麻烦而不是夸奖他了。 “那是,骆兄你也不会是做事认真一些而已。”陶文笑了起来,骆寻瑾一直很上道,不仅会帮他做事还会分他功劳,他对骆寻瑾倒是很喜欢的。 骆寻瑾看了看陶文吊儿郎当的样子,很确定在陶文面前的那些公务下面,放着的会是他弄来的各种小说游记:“陶兄?你今天的事情做完了,要不要帮忙?” 一开始,他其实对眼前的这个纨绔子弟很看不惯,只是因为骆寻瑶当初的告诫,才会对对方的种种行为视而不见,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倒也习惯了。 其实陶文浑水 摸鱼的事情,就连周寿也是知道的吧?只是对方身份不低,所以周寿也不能拿他怎么办而已,他若是一开始就跟对方吵开了,对自己全无好处,而现在么……他那么多的活也不是白干的,周寿最近不就对他越来越看重了吗?顺便,还能让吴子文也倒霉一些…… 这些日子,莫婉蓉不久因为吴子文没能带她去玩而正在发脾气吗?都吵嚷到衙门口来了,还让周寿对吴子文有了意见。 做完所有的事情以后,时间已经不早了,不过只要一想到自己的母亲肯定已经炖好了汤等自己回去,骆寻瑾的心情就又好了起来,脚步轻快地走出了大门 吴子文从另一个房间出来,看到骆寻瑾神采飞扬的样子,当下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这不是表哥吗?今天你做的挺快的啊,是担心表嫂不高兴吧?”骆寻瑾咧嘴一笑,前几天莫婉蓉到了衙门外面等人,怀疑吴子文外头有人想要捉奸的事情,现在衙门里的人差不多都知道了…… 吴子文自然也看出了骆寻瑾的取笑,却偏偏无从辩解。他刚来衙门做事,做的又是他以前从未接触过的工作,还有骆寻瑾挑刺,每天都要花不少时间不说还非常疲惫,回家以后自然也就没有精力去讨莫婉蓉的欢心了,可莫婉蓉不知道体谅他却反而怀疑他外面有了女人! 看到吴子文寒着一张脸无言以对的模样,骆寻瑾心情大好,刚要离开的时候,前面却转出一个人来叫住了他:“骆少爷,听说你最近工作辛苦,我家主子让我来看看你,这些燕窝也请你收下。” 那是一张挂满了谄媚的笑容的脸,还挤满了皱纹,不过却根本没人敢小看他,因为听了声音再看长相,很容易就能发现这人是一个太监。骆寻瑾对这人并不陌生,对方正是大皇子身边的,这些日子已经来找过他很多次了——在他跟大皇子提过南疆珠宝的事情以后,大皇子就一直很急切,可比他上心多了。 “公公辛苦了。”骆寻瑾将骆寻瑶帮他准备好的一个装了小金锭子的毫不起眼的荷包给了对方,同时有些疑惑——燕窝,这应该主要是女人吃的吧?大皇子怎么会送这个过来? 那个公公显然也看出了骆寻瑾的疑惑,脸上表情不变:“燕窝是四皇子给的,我家主子看他不方便,就让我送来了。” 所以,东西其实是四皇子给寻瑶的吧?大皇子说的也太有歧义了…… 不过当皇子的,难道真的这么缺钱?骆寻瑾有些不解,但还是笑着收下了东西:“又麻烦大 皇子了。” “不麻烦不麻烦,我家主子说了,他现在就等着你的好消息了。”那个太监再次笑道,大皇子的府邸快完成了,可是处处欠账又不敢受贿…… “我正想明天休沐了去拜访大皇子……那件事现在已经有了消息了。”骆寻瑾想起昨天回到骆府的一个南疆人,开口:“明天,那些人应该就回来了。” 昨天虽然已经有人回来了,不过其他人却还在后面,所以他也就没有立刻去找大皇子。 “还真是个好消息!骆公子,时间不早了,我这就先回去了。”那个太监脸上笑容更盛,飞快的说完以后,一转身就小跑走了。 眼看着那个太监走了,骆寻瑾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吴子文,往家里走去。刚才的那些话,吴子文离得远应该是听不见的,当然就算听见了也没什么,反正这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骆寻瑾走得很快,却不知道吴子文的一张脸已经扭曲了起来。他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以后,方才一甩袖子往门口走去——骆寻瑾,你也逍遥不了太久了! 最近大皇子很缺钱,又频频派人来找骆寻瑾……八成就是为了骆家的宝藏了!可要是骆家没了宝藏呢? 那两个先一步赶回来南疆人昨天到骆府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再加上长途跋涉劳累的很,骆寻瑶也就并没有多问什么,直到今天早上,才和徐秀珠一起问起了他们一路上的情况。也到了今天,才知道秦继祖他们之所以还落在后面,竟然是因为秦继祖弄了一批珠宝回来! 当初秦继祖等人离开京城的时候,骆寻瑶并未小气,直接就将夏老九攒了这些年的银两全都给了对方,足足有两千两之多,她的本意是穷家富路让秦继祖等人在路上过的好一些,却不想秦继祖头一次拿到这么多的钱,竟然有了做生意的打算。 秦继祖是念过书的,自然知道一些外头的情况,也知道选对了东西以后,北货南卖,南货北卖会有多赚钱。 所以,他干脆就联系了一个自己认识的人,在京城买了一些当下最受欢迎的首饰胭脂,然后雇了一辆车子带着上了路。 秦继祖买的都是小东西,他又打扮成了一个公子哥儿,一路上竟然不曾交税,而一路过去,将东西转手卖了以后,两千两就成了两千八百两。 这么一来,秦继祖倒是尝到了甜头,想到京城离南疆极远,干脆就在问过了几个走过这条路的南疆人以后,陆陆续续又贩卖了一些小东西,等最后到达江南 的时候,身上竟然就有了将近四千两。 当初骆成从南疆人手里得到珠宝,很多都是他们出于对骆成的感激送的,秦继祖则不同,他专门向几个南疆人问清楚了南疆缺什么南疆的女人喜欢什么,然后就照着几个南疆人说的,最后购买了大批食盐还有衣服布料胭脂水粉之类的,雇了人到南疆去了。 一到南疆,秦继祖就去拜访了当初跟骆成关系不错的当地官员,然后才开始做起了生意。 带着几个南疆人,还有南疆缺少的东西,秦继祖走进了对他来说非常神秘的南疆的寨子。 南疆一向闭塞又排外,再加上一个个寨子都隐藏在山林之间,山路险峻,还有不少蛇虫鼠蚁,因此鲜少有商人会去那里做生意。寨子里的人想要各种东西,就只能长途跋涉到外面跟人换。 而珠宝,这在南疆人眼里只是装饰品,自然不会拿出来换,即便拿出来了,住在当地的汉人大多都是穷苦百姓,他们也认识不到这些不曾加工过的珠宝的价值。 因此,秦继祖算起来还是头一个去做这种生意的。 秦继祖身边带着南疆人,每到一个寨子又会拿出一些盐雇佣一个寨子里的人,自然也就没有被当地人排斥,最后只过了十多天,他就已经把所有的货物全都换成了珠宝…… “这么说,他这次进京,就带了很多珠宝了?”骆寻瑶有些惊喜地问道,南疆离京城太远,即便走水路,来去也要花上不少时间,所以她本以为自己的首饰铺子想要开张还要等些时候,却不想秦继祖竟然给他带来了这么一个好消息。 “是的,小姐,不过除了珠宝,秦先生还带了很多石头,所以速度就慢了。”一个南疆人开口。 “石头?”骆寻瑶好奇地问道。 “是里面有碧玉的石头,秦先生换了一些碧玉,然后又要了一些这种石头。”那个南疆人开口。 难道是玉石?骆寻瑶相信,秦继祖如果真的像眼前的人说的一样神奇的话,那么他带回来的碧玉,恐怕也不普通,只是,这就要等秦继祖回来,才能好好问问了。 骆寻瑾回来以后,就从骆寻瑶那里得到了完整的消息,当即松了一口气:“既然这事情成了那就好了。”大皇子时不时地派人来找他,其实也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大皇子看起来真的很急,既然如此,他说不定明天就会过来了,到时候就要麻烦大哥你了。”骆寻瑶开口,这件事若是能早点解决也是好的 ,她不介意让大皇子多尝点甜头。 “他明天要是没事,肯定会过来。”骆寻瑾确定地开口,然后又想到了什么,当即把自己拿来的那个盒子放到了骆寻瑶面前:“寻瑶,这是四皇子送给你的燕窝。” 盒子很普通,里面的燕窝却是上好的…… “寻瑶,四皇子一直很惦记你呢,我觉得他这人挺好的。”骆寻瑾开口,至少比吴子文那家伙好多了。 “我知道,大哥,我这就先回房了。”骆寻瑶开口,一回去,她就打开了那个盒子下面的夹层,果然,里面有着厚厚的一叠信。 这信自然就是四皇子写的,他的字龙飞凤舞的非常漂亮,信里写的却都是药很难吃腿发痒之类的小事,同时又很高兴地表示,他终于让五皇子倒霉了——在五皇子取笑了他是瘸子以后,他去明德帝面前告了状,最后五皇子被罚了抄书。 欺负他的人,只不过被罚了抄书而已,竟然就这么高兴?骆寻瑶忍不住笑了笑后将盒子里的燕窝和信都取出来以后,就在夹层里放了一个自己亲手绣了的荷包,至于盒子里,她则放了一些专门让人找来的玩具。 整天躺在床上无所事事的四皇子,肯定会喜欢这些东西吧? 大皇子第二天果然来了,来的还很早,应该是下朝以后直接赶过来的,而他一到骆家,就开始催骆寻瑾出城去找秦继祖。 “大皇子,不如这样吧,我让人去路上等秦继祖,然后我们都到庄子上?”骆寻瑾开口,秦继祖带着珠宝石头什么的,想要进城说不定还会遇上麻烦…… 若只是秦继祖一个人回来,齐文浩是绝不会愿意去城外庄子上等人的,可是听说秦继祖还带回了珠宝,他却不介意屈尊降贵一次了:“可以,那我们这就出城去吧。” 城西的庄子里那些很多年前建造的房子都有些旧了,不过今年骆寻瑾刚刚让人盖起来的砖瓦房倒是非常漂亮,用来招待大皇子再合适不过。 大皇子以前喜欢吃好喝好的,排场极大,最近倒是没那么讲究了,他不仅没挑剔住处,还很快接受了庄子上的食物。 过了午时以后,秦继祖终于带着几辆马车回来了。 从京城到南疆,再从南疆到京城,这一路上的艰辛,也就只有走过一趟的人才清楚,秦继祖出门的时候,即便因为务农习武而身体强壮,但说到底也不过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少年郎,模样俊秀,可走了这么一趟回来,他整个人却黑了很多,也粗 壮了很多,同时感概万千。 秦继祖其实一直都想出去走走,不过父母在不远游,他又娶了妻子,怎么可以随随便便地就离开?而且,他的家境虽然在庄子上算不错了,但也拿不出太多钱来,他即便出去了,又能去哪里? 不得不说,骆寻瑶是给了他一个机会,而他走了这一趟以后,也成长了很多,现在,他终于回来了! 秦继祖想要去见见已经将近五个月不曾见过的妻子,想要看看自己的儿子长得多大了,也想和父母说说话,不过让他没想到的是,他刚刚来到庄子上,竟然就飞快被人带到了大皇子面前。 大皇子,这可是皇子!秦继祖突然发现,自己依然非常地没见识,至少,听说那个睁大了眼睛盯着自己的人是大皇子以后,他那双爬过不少山的腿就抖了起来。 马车里那些大块的石头大皇子并未在意,却很快就研究起秦继祖带回来的宝石来。这些宝石有很多种类,堆在一起看起来有些杂乱,一颗颗拿起来,却会发现大多都非常漂亮。 大皇子极有眼光,自然能看出这些宝石的价值,眼睛越来越亮:“这些宝石,你花了多少钱?” 秦继祖一愣,很快就道:“这些宝石,约莫花了三千两。”当时他手上虽然有四千两,却还要留回来的路费,更别说他还买了一些石头了,因此在这些宝石上面花的钱,可能连三千两都不到。 “三千两,哈哈,虽然里面有些我没见过的,不过单这颗红宝石,就值八百两了!”大皇子随手指点了一下里头的一块红宝石,情绪激动——眼前的这些宝石,真要算起来,说不定能值个十万两! 虽说如今做首饰大家都爱用金子,却也爱在帽子衣服上放宝石,年轻的女孩子,还都喜爱嵌了宝石的首饰…… “三千两,一转眼就成了这么多了……”大皇子急切地在原地渡起了步来,觉得自己以前受贿的行为实在是太傻了,若是早知道做生意能赚这么多,他又何必弄出那么多麻烦事来? ☆、第 55 章 齐文浩激动了很久才冷静下来,然后笑着看向了秦继祖:“你叫秦继祖是吧?你来跟我详细说说南疆的事情!” 秦继祖再怎么有做生意的天分,对珠宝其实并没有什么鉴赏能力,到了南疆换宝石的时候,一般也就是挑大的挑漂亮的来换而已,而他有胆子换这么多,其实只是因为半数银子都是他自己赚的的缘故。 因此,他虽然知道这些宝石应该很值钱,却也不知道其中一块并不起眼的红宝石,竟然就值八百两,而这些宝石,竟然会让一个皇子都有所动容。 然后,他就又想到了自己这一路上的事情,去的时候,他带着两千两的银子,胆颤心惊的,一度连睡都睡不着,可是回来的时候,也许见多了银子又见多了那些人对宝石的不在意以后,他吃得好睡的香,竟然一点都不在意这些宝石,也完全不知道,它们的价值竟然有这么大! 不过,也许就是他的不在意,才没人来打他车上的这些石头的主意? 秦继祖虽然想了很多,其实也不过是一晃神而已,随后,他就讲起了南疆的情况,一开始还说的结结巴巴的,说着说着,倒是顺畅了起来,还说了一些自己的见解看法。 齐文浩一边听他说,一边看着那些宝石,等秦继祖说完了以后,就好奇地指了指那些混在他认识的宝石里面的几块自己不曾见过,或是浓绿细腻,或是清亮似水的石头:“这些又是什么?” “这些也是宝石啊,很漂亮。”秦继祖开口,然后指了指其中一块开口:“南疆人称这个为碧玉,我看着也跟平常见到的玉石有些相像。”他以前并未见过这些,是觉得非常漂亮,才换了一些的。 “碧玉?”齐文浩拿起那块石头看了看:“跟绿宝石有点像,但更通透,不过不是绿宝石。” “这个不值钱?”秦继祖有些担心地开口,在南疆,其实这种碧玉是最多的,他车子里那些石头,就都是里面是碧玉的石头,也算是他为了掩人耳目买下的。 “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大皇子开口,虽然这种碧玉他没怎么见过,但应该也能卖个好价钱,毕竟真的很漂亮。 “大皇子,这种碧玉在南疆有不少,还有好几种品种,这次我带来的一块石头,我觉得就很好看。”秦继祖开口。 “什么样的石头?”大皇子问道,目光终于放到了下人搬进来的那些石头上面,也到了这个时候,他才发现这些石头都有露出一些跟之前见过的碧玉差不多的石头 来,很显然,那些碧玉就是从这些石头里取出来的。 秦继祖很快就找出了其中一块约莫成人两个巴掌大的石头,递到了齐文浩面前。 那石头原本应该是晶莹剔透的莹白,不过现在上面却飘着一些深黑或者灰黑,污染了本来很漂亮的石头,将它的美丽打了个折扣,齐文浩当下皱了皱眉头:“这石头看着可不值什么钱。” “大皇子,你再看看,这石头要是打磨光滑了,看着是不是就像一幅画?”秦继祖开口,又觉得这样跟大皇子说话不合适,连忙道:“不过的确不值什么钱,当时我用五斤盐就换回来了。” 齐文浩折腾过私盐,自然知道盐价,也知道这石头的确便宜,即便只是拿来做个砚台,应该都是能换回上百斤的盐,这么想着,他顺手就拿起那块有些重的石头看了看。 不看不知道,这仔细看了,瞧着还真像是一副水墨画! 这石头剔透如冰,给人以冰清玉莹的感觉,本来上面的那些墨黑该是瑕疵,却偏偏晕染出了山川水流,反倒让人觉得最出彩的就是这些墨黑了!这样的东西,一旦打磨好了,又该有多么美丽? 齐文宇的心更热了。 “大皇子,去南疆路途遥远,我们骆家也不懂这些,以后这生意,就要大皇子照看了。”骆寻瑾看出了大皇子对这些宝石的喜爱,当即开口。 “真的?”对于这样的诱惑,齐文浩不可能不心动:“你有什么想要的没有?”以前冀中的那人给他钱,是为了让他做靠山,能让那人一直在冀中做下去,那么骆寻瑾呢? “大皇子,我也没别的什么要求,就是想在京城开个首饰铺子给我妹妹做陪嫁,到时候肯定是用得上这些珠宝的。”骆寻瑾开口,骆寻瑶之前就跟他说过,他们只要够开首饰店的珠宝就够了。 要知道,去南疆采买珠宝也是要人力物力的,而且真的想要多弄些珠宝,只是跟秦继祖一样跟人交换肯定不行,这么一来,想要贩卖珠宝也就要花不少功夫了。 齐文浩听到骆寻瑾的要求,不免有些惊异,不过随即也想到了这生意要做大的难处:“你的要求没问题,不过南疆是个怎么样的情况?我们要宝石可以,可不能把那里的人逼反了。”之前冀中有人造反的事情,无疑已经吓到他了,而南疆……前朝南疆人可没少造反,不过他们就算造反也不会走出那座大山,因此倒也没人去管他们,等前朝到了后期,基本上就只当南疆这地方不存在了。 如今南疆又成了齐朝的一部分,这时候他总不好惹出点什么事情来。 “大皇子,只要用点心,就绝不会这样了,比如说,我们可以让南疆人帮我们开采宝石,让南疆人负责收购,我们只要再拿东西去换就行了。”骆寻瑾开口,南疆有些排外,当初骆成能在那边有个好名声,就是因为他选了南疆人去管理南疆人,大皇子只要这么做,应该也不会出事。 “这主意好,真要这边派人过去,估计也没人会愿意。”大皇子当下点了点头,他只想赚钱,并不想收服南疆什么的,既然如此,这么做就最合适了。 “确实如此,寻常人到南疆去,肯定会水土不服。”骆寻瑾开口,又道:“大皇子,我们的首饰店要过些日子再开,这些宝石,不如就送给殿下吧。”这是骆寻瑶让他说的话,不过只要大皇子不笨,就肯定不会真的同意了。 果然,大皇子在眼睛一亮以后,就道:“这怎么行?这可是你们花了不少功夫拿来的,你们先挑,剩下的给我就行了。”事实上,要不是实在缺钱,这样直接拿别人的东西的事情,他还真做不出来……也罢,大不了以后有机会多帮帮骆家就好。 骆寻瑾推辞了几次以后,方才同意了这点。 “那就这么定了,我明天再带几个人过来,再跟你好好商议一下。”齐文浩开口,他已经有了一些模模糊糊的计划了。 虽然明天并不是骆寻瑾休沐的日子,不过早点去处理一下事情,下午告假也是可以的,只是那些珠宝一开始就是骆寻瑶要的,到底要拿走多少宝石什么的,都应该由骆寻瑶来定才行……“殿下,就这么定了,不过不知道能不能麻烦殿下一件事?” “什么事?” “殿下能不能明天带四皇子出来踏青?现在这里桃花已经开了,风景非常好。” 齐文浩本来还担心骆寻瑾会提什么让他难办的时候,听到这个以后,马上大笑起来:“没问题,我明天就带文宇过来,反正他的腿也快好了。”伤筋动骨一百天,齐文宇现在已经过了这日子了。既然如此,他当然不介意帮忙做点好事让小两口聚聚。 齐文浩又问了一些南疆的事情,直到天色已晚,才因为担心宫门关闭心急火燎地骑上马,然后拿着一块绿的透明的碧玉以及骆寻瑶回给自己弟弟的盒子回宫去了。 一路狂奔,齐文浩恰好就赶在宫门关闭之前进了宫,急匆匆地把骆寻瑶的那个盒子给了齐文宇,说了明天要出宫的 事情以后,他就立刻回了自己的住处。 到了这时候,也没兴趣再去自己的妻妾那里了,反而拿出了几颗宝石欣赏起来,然后又去看自己手上的那块碧玉。 “翡翠巢南海,雌雄珠树林,旖旎光首饰,葳蕤烂锦衾。这东西,不如就叫翡翠好了!”大皇子突然有了让京城的人接受一样新饰品的雄心。 另一边,知道一切顺利以后,骆寻瑶同样放下了心,而对于骆寻瑾提出的让四皇子到城外踏青的事情,她也完全没有反对的意思——他们两人离成亲还有许久,宫里说不定就会给齐文宇安排通晓人事的宫女……在这样的情况下,好好培养一下感情当然很有必要。 至于这些行为可能会显得不端庄之类的……太过端庄的女人会得到丈夫的敬重却往往得不到丈夫的真心喜爱。 第二天天还没亮,骆寻瑶就在徐秀珠的陪同下出了城。 一到庄子上,骆寻瑶就去看了那些秦继祖从南疆带回来的珠宝。女人对这些美丽的宝石总是有所偏爱,即便是她,也看的心荡神驰,不过,她到底还是克制住了自己。 骆寻瑶挑选了一半的珠宝打算等下送给大皇子,而大皇子称赞过的水墨画一般的石头自然也在其中,至于剩下的那些石头,她也同样分了一半给四皇子。 等做完这一切,骆寻瑶就又让人找来了庄子上的几个孩子,询问了一些如今这个季节可以玩乐的东西,吩咐了几件事情,到了这时候,大皇子和四皇子也就到了。 四皇子前一次出来打猎却遇到危险,因此对城外到不像以前一样向往了,所幸这次不会进山身边又跟了更多的侍卫,才让他安心了很多,而等见到骆寻瑶以后,他就更安心了。 “文宇,骆小姐对这里非常熟悉,你就跟着骆小姐四处走走吧,不过记得不要走远了。”齐文浩交代过自己的弟弟以后,就急匆匆地带着手下的人去看那些珠宝了,这次为了好好了解这些珠宝,他还专门找了一个这方面的工匠过来。 “骆小姐!”看到骆寻瑶,齐文宇的脸上立刻扬起了笑容。 “四皇子。”骆寻瑶笑了笑:“四皇子,虽说外面景色很好,不过你的腿有伤,不如就和我一起在院子里坐一会儿吧?” 上次发生的事情本就让齐文宇有些害怕,听到这话当然没有不答应的道理,当下就和随行的太监侍卫一起进了院子,而进去以后,齐文宇才惊喜地发现院子里竟然有着一些兔子正在四下里乱窜: “这些是兔子?它们怎么在院子里?” “兔子是庄子上的人养的,我找了一些带过来,四皇子要是愿意,可以拿东西喂喂它们。”骆寻瑶笑道,她本来还想拿些小狗之类的过来,不过到底怕一个不小心让四皇子受了伤,干脆就只找了些兔子过来。 这些兔子都是庄子上的人养的,自然不怕人,齐文宇拿着菜叶子喂它们,它们就围在了齐文宇身边,而除了兔子以外,庄子上的孩子还弄来了一些毛茸茸的小鸡小鸭,以及一些在瓷碗里游来游去的小鱼小虾,都很有童趣。 此后,盛开的桃花杏花,也都被人采了送过来,再加上这个院子里本身种着的一些花,竟然引来了一些蝴蝶。 “这比打猎有趣多了。”齐文宇开口,他骑在马上以后根本不敢射箭,以往出去打猎,其实也不过是看着别人打罢了,相比之下,反倒是现在玩玩小兔子小鱼来的更为有趣。 “四皇子喜欢就好了。”骆寻瑶笑道,又让人准备了一些新奇的食物,果然看到齐文宇更高兴了。 齐文宇……这位不过十八岁的皇子从未经历过风雨,如今看起来就跟白纸一般,不得不说,这样单纯的人,总会让她这个见识过很多黑暗的人有好感。 而且,这样的人也更好控制。 ☆、第 56 章 大皇子这天又到了很晚才回去,顺便拿走了半数的宝石,打算回去交给自己手下的工匠雕琢,不过骆寻瑶却没有离开这个庄子。 她已经在京城呆了三个月,该见的人都见过了,京城的夫人小姐之间的关系以及她们的爱好也整理出了一部分,即便继续留下去应该也找不到更有价值的东西了,不如就先在庄子上散散心,顺便准备一下自己的首饰店的事情。 早在两个月前,骆寻瑶就已经买下了一个合适的铺面,专门找人装修过又隔成了两间——这里以后不仅要卖首饰,还要卖胭脂水粉。 原本,她以为想要卖首饰应该还要再等上一段时间,因而打算先把脂粉卖起来,却不想秦继祖竟然能带回来那么多宝石……既然有了这么多的宝石,胭脂水粉还有首饰倒是可以一起卖了。 第二天,骆寻瑶就去找了珠艳。 珠艳一开始来到庄子上的时候,夏老九只安排了一个小房子给她住,不过如今她的住处却已经休整扩建过了,不仅多了几间屋子,外面还砌了一大圈的围墙,同时弄出了一个晒场来。 如今这晒场上,就晒着不少花花草草的。 “贺嫂子手真巧,这些东西都非常好用,我给京城的夫人小姐送了几样,用了以后全都赞不绝口的。”骆寻瑶很快就看到了旁边一个个的大瓦罐,这些瓦罐里放着的,就是珠艳做出来的各种脂膏水粉的成品。 “小姐觉得好用就好,”珠艳的脸上也有了真心实意的笑容:“小姐,我做的东西,有些我以前用过,应该是不差的,而那些我以前没试过的,这些日子也让庄子上的姑娘用了,虽然效果短时间不见效,不过至少没害处。”她这样说,还是说的保守的,她从小学从小背的各种方子,可都是前朝后宫的女人们一一验证过的。 “这样就好,我打算过些日子就开店。”骆寻瑶开口,珠艳已经做好了很多存货,这要是一直放着不卖,少不得最后就要坏了,想到这里,她又问:“贺嫂子,能说会道的小姑娘,你找到了吗?” 虽说如今京城的那些店铺里,招徕客人的伙计多数是男人,但骆寻瑶却觉得,还是女人跟女人说起来更为方便,既然她只做女人的生意,那么只请女伙计自然也可以。 对于将来要用的女伙计,一开始骆寻瑶是打算买些年轻女子,让珠艳给她们讲解每样胭脂水粉用法,然后让她们去招待客人的,不过她的这个打算却被珠艳拒绝了,对方还提出了选庄子上或者附近村 子里的女子去干活的想法。 虽说如今乡下的女子都要下地干活,往往干的还不比男人少,去赶集摆摊的也不少见,但女人到了岁数终究结婚生子,最后肯定干不了多久,因此一开始骆寻瑶对珠艳这样的打算有些不解,直到对方表示是想帮衬一下庄子上那些家贫的女子让她们见见世面,她才同意了。 当初珠艳其实也不止帮了她,对方没有过世的时候,勾栏院里的女人有了点伤病,她都是会帮忙治疗的,现在她想帮帮周围村子里的那些女人也很正常,至于见世面…… 秦继祖若是没走出去,一辈子也就是留在庄子里种地了,可他一旦走出去见了世面,这辈子也就改变了,看大皇子看他的神情,就知道他前途必然不可限量。而且,即便是她并不想掺和到珠宝生意里去,不也赏了他两百两的银子? 秦继祖能有这样的变化,那么那些女人呢?要知道,上辈子在勾栏院,很多女人就是被自己的父母卖出去的,有些甚至是被自己的丈夫卖了的,偏偏这些人即便过的不好,竟然也只觉得是自己命苦…… 就连曾经的她,也都有过这样认命的念头,直到后来经历了生死,又见识了很多东西,方才发现想要过得好还是要靠自己。 “都找到了,我们庄子上找了五个,又在外面找了三个,该怎么介绍东西我也都教给她们了,现在就怕这些人会怯场。”珠艳开口,她差不多已经把在勾栏院里哄人的本事全都教给她们了,就不知道她们面对那些身份尊贵的小姐太太的时候能不能不怯场。 “那明天就让她们来见见我吧。” “小姐,她们等会儿就要过来了,也会来帮着我做点事。”珠艳笑道,一开始对于跟骆寻瑶的合作,她还是有些担忧的,不过相处下来以后,她却发现骆寻瑶很好说话,因此现在店虽然还没开,她对骆寻瑶的信任却多了很多。 那几个珠艳教出来的女子,果然很快就来了,不过跟骆寻瑶想象中的却有些不同。 原本骆寻瑶以为珠艳会全部选择十三四岁的女孩子,然后签上两三年的活契——大户人家那些不曾完全卖身的丫头,就全都是这样的,而那些女子在大户人家做上几年丫头以后,不仅能自己攒下些嫁妆来,回乡以后也能嫁个好人家。却不想,这次过来的八个女子里面,竟然还有两个岁数不小的。 见状骆寻瑶有些惊讶,却也不曾直接否决,只是一一问了这些人的身份。那些十三四岁的年轻女子,多半是家境不 太好,想要干活补贴家用的,不过那两个岁数偏大的女子倒是有些不同。 这两个女子,一个是庄子上的,看起来不到三十岁,已经嫁过两次人了,头一次嫁过去三年不曾有孕最终被休了,第二次嫁了人以后,也因为同样的原因被休,之后就一直不曾嫁人,住在哥哥嫂嫂家。 第二个却是附近农户人家的女子,年纪也更大一些,怕是有三十多了,她第一个丈夫早死,后来婆婆做主帮她找了一个填门的,却不想竟然是个吃喝嫖赌样样精通的,几年前喝醉一头栽在河里死了以后,她就一直带着四个孩子跟公婆一起过,以前也曾经去附近的地主家做过短工。 乡下跟城里不同,多得是娶不到老婆的男人,女人即便成了寡妇,想要再嫁也不难,而所谓的填门,指的更是在丈夫走了之后,找个男人过来,改成寡妇的丈夫的姓,代替寡妇的丈夫为其父母送终并养大子女。 第二个女子子女都大了,她又一直呆在婆家,不再嫁人出来做事很正常,不过第一个……即便不能生育,嫁个有孩子的男人还是可以的。 “你怎么不嫁人了?”骆寻瑶忍不住看向那个岁数不大的女子。 “我原本也不是不孕的,头一次嫁人的时候还怀过一个,不过当时婆婆逼着干活做事,孩子后来就没了……受过两回罪,也就不想再受了。”这个女人温温柔柔的,说话的声音也很好听:“小姐若是觉得不合适的话,我帮忙做做打扫也行。” “也没什么不合适的。”骆寻瑶开口:“来买东西的女人,手上有钱的肯定还是岁数大的,到时候就要麻烦你们了。” 其实真要论做事,年纪大些的反而更稳妥。 之后,骆寻瑶便随便指了几样东西,让她们说出个所以然来,这些女子显然都是花了功夫了的,因此全都说的头头是道,也让她放下心来来。 平常雇个丫头,每月也就给个两三百文,不过骆寻瑶并不小气,当场就许诺了每个月给五百文钱,但表现一定要好,若是做的好了,还会有奖赏。 这样好的条件,自然让这些女子全都眼睛一亮。 骆寻瑶在接下来的一个月里,专门让人烧制了一批瓷盒,全都是非常精美的,然后又让这些女子将做好的脂膏胭脂全都装了盒,做好了最后的准备。 于此同时,首饰铺子这一块的准备也开始做了,年前和余思远一起来骆家的那个总管宋坤,就专门负责这一块。 骆寻瑶两个月前便已经让宋坤找好了匠人,也早就送去了金银以及当初从骆芬那里拿回来的一盒子珠宝,如今这些早就成了成品。 最后,在查验过已经做好的胭脂水粉和已经打造好的首饰以后,骆寻瑶就知道,这准备,已经完全做好了。 骆寻瑶买下的店面就在西市,并不算大,不过后面还带着一个小院子,如今宋坤父子两个以及那些首饰匠人就住在此处。 院子不大,住了人又弄了个小工坊以后就没空余的地方了,因此骆寻瑶想过以后,就将珠艳以及那八个女子安排在了自己那个放了嫁妆的宅子里,那里离铺子虽有些距离,但也并不算远。 转眼就到了三月中旬,天气愈发暖和了,而就在三月十八这天,铺子静悄悄地开张了。 铺子刚开的那几天并没有什么生意,骆寻瑶也不着急,只是让骆寻瑾给大皇子送了不少东西过去,让他可以拿去给自己的妻妾以及继皇后用,同时,温氏以及几个跟徐秀珠交好的太太那里,还有武成侯府,也都送了些去。 几天以后,店里就有了客人,这些客人一开始是冲着店里的胭脂来的,不过来了以后,少不得又会去看看那些首饰,并买下几样来。 京城流行厚重的金首饰,上头镶嵌的宝石也都越大越好,可是这样的首饰身材丰满的中年贵妇也许带了好看,很多年轻女子或者身材瘦小的,带了却总有些别扭。 骆寻瑶店里首饰就不一样了,这里很多首饰都非常精致,镶嵌的宝石也不会太大,很适合年轻女子,而且各色宝石做成的首饰,还有一些是成套的,看着更是让人心动。 骆寻瑶也知道,自己若是多跟人说说,店里的生意肯定能更好一些,但她其实并不缺钱,开个铺子也只是希望可以光明正大地用那些金子,也就没有过多地插手,反正酒香不怕巷子深,她相信珠艳的本事。 京城的大户人家,基本上都有几家铺子,就算是骆家,以前也有一家专门卖庄子上出产的粮食的粮食店,现在即便多了一家,其实也非常不起眼,不过在有些人眼里就不一样了。 吴子文一开始从自己的母亲那里知道骆家有宝藏的时候,虽然激动却还有些怀疑,但后来骆寻瑾处处针对他,却让他愤恨起来,也发了誓一定要找到骆家的宝藏。 然后,他就发现骆家最近的动作的确很蹊跷,他们突然跟大皇子来往密切不说,竟然还开了一家铺子! 而且,这家铺子还 卖首饰! 在京城,卖首饰的铺子不是没有,但是没有金银来源首饰铺子肯定开不下去,因此基本上所有的首饰铺子的东家,都家财万贯,偏偏骆家却是没钱的。 吴子文相信,骆家人绝对是拿出了刘青的宝藏,才突然有钱了,然后又是买丫鬟又是开铺子的,听说,还买了很多砖瓦盖房子? “爹,娘应该没骗人,骆家肯定拿着刘青的宝藏,他们现在还已经开始花用了。”这天做完差事一回家,吴子文就跑到了吴洪山的住处:“爹,今天骆寻瑾还请了京兆府的人去酒楼吃饭,差不多所有人都请了!就连下面的衙役,也都给了每人两斤酱肉,出手大方的很。”其实骆寻瑾是除了他以外所有人都请了。 骆家去年刚从南疆回京城的时候,看着就像是乡下农户,比他们家小厮丫鬟还要寒酸,可现在呢?不过一年时间,当初愣头愣脑的骆寻瑾,看着完全就是跟他一样的贵公子了。 吴洪山想到自己让人去骆家的店里买回来的几样首饰,心里热的不行:“他们铺子里的首饰,用的都是成色非常好的宝石,成套的首饰上面镶嵌的宝石,我让人看过以后,那匠人竟说这宝石同一颗分开了以后制作的……”宝石越大颗越值钱,将大颗的宝石弄碎了分别制成吊坠耳坠,莫不是打算隐瞒什么? 吴子文也很快想到了这一点:“那家人可不曾收购过宝石,也就购入了一些金子,里面肯定有猫腻!” “定是如此,你让人去盯着那个骆寻瑾,一定要想办法弄到那些宝藏!”吴洪山开口,他见多识广,几十万两的银子都可能不在意,但刘青留下的,那说不定就是几百万两几千万两了! 吴子文对那些宝藏的热情比对吴洪山还要大,要知道,他并未接掌家业,平常的花用就是每月去账房支的月钱,虽说骆芬对他一向大方,他真没钱了再多去支些也不成问题,但花钱到底不方便,若是真的能得到宝藏…… 吴子文已经开始想象莫婉蓉想要什么,自己马上就能一掷千金的情形了。而且如今三皇子一直缺钱,若是他能拿出大笔的钱来,那么即便是三皇子,也都要对他热情一些了吧? 那些宝藏,他一定要拿到!吴子文满怀斗志地出去安排了,却不知道他刚走,就有一个皮肤白皙,身材丰满的年轻女子从吴洪山书房后面的小屋子里转了出来。她眼角还带着春情,看起来非常妩媚:“老爷,骆家以前的日子过的可清贫了,吃饭桌上也没几个荤菜,眼下突然暴富,肯定有什 么原因。”这个女子,竟然就是菊蕊。 “你能确定?”吴洪山好奇地问道,他当初想知道一些骆家的情况,又不信任把宝藏的事情蛮了他那么多年的骆芬,最后干脆就找了上菊蕊。 在吴洪山看来,男人有妻有妾是再正常不过,只是他并不好色,这些年骆芬做的又很不错,才没去想别的。如今他对骆芬有了意见,骆芬状若疯狂的样子也让他没了兴趣,自然也就将目光放到别处了。 菊蕊是骆寻瑶身边的丫头,还是当年骆国公亲自选的,在骆家很有颜面,知道的事情更是不少……他思来想去,干脆就要了对方,既让对方对自己死心塌地的,还能打探出一些事情来。 当然,这根菊蕊的容貌也是有些关系的,这样漂亮的年轻女子,不喜欢的有几个? “老爷,我能确定,去年我陪着小姐去骆家的时候,那家人可没一样能拿得出手的。”菊蕊靠到了吴洪山身边,声音异常软糯。 “等我再看看,过些日子,说不定还有用得上你的地方。”吴洪山开口。 “能为老爷做事,是我的福气。”菊蕊笑道:“老爷,你买回来的首饰,我瞧着倒是跟小姐之前戴过的有些相似。”她一边说着,一边将吴洪山让人买来的一套红宝石首饰在自己身上比划起来,同时蹭到了吴洪山身上。 红色的宝石,配上白嫩的皮肤,看起来异常诱惑人,吴洪山即便不好女色,也忍不住咽了口口水,身上一热。 菊蕊见状,更是媚眼如丝:“老爷,好看吗?” “好看!这首饰,就给你了……” ☆、第 57 章 骆寻瑾这天的确请了京兆府所有的人吃饭,不过,这也是有原因的,事情则要从元宵节大皇子见过刘行文以后说起。 对齐文浩来说,元宵节那天最让他关注的绝对是骆寻瑾说的南疆有宝石的事情,不过除此之外,刘行文也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没错,赚钱非常重要,但是自己被人算计的事情,也要弄明白了才行!齐文浩一直惦记着当初有人刺杀齐文宇冤枉自己的事情,因此在元宵节之后,就专门让自己身边的谋士去见了刘行文,也把自己遇到的各种事情全都详细地说了,没有丝毫隐瞒。 一开始,齐文浩以为刘行文就算认真去查了,肯定也查不出什么来,毕竟这件事明德帝都因为查不出来而没有往下查,却没想到他竟然想错了! 刘行文的确不能找出幕后主使来,但却提供了一个范围,认为不是三皇子就是后宫的有权势的妃嫔,同时,他从教导四皇子习武的那位师傅提供的一些消息入手,跟着大皇子身边的谋士去了虎贲军的军营,最后竟然帮大皇子找出了一个别家安插的探子! 虽说那探子在虎贲军地位不高,后来还自尽了没让大皇子问出什么来,但就凭这一点,却已经足够让大皇子对刘行文另眼相看了,而大皇子身边的谋士,更是肯定了刘行文在查案方面的天赋。 不过,这个谋士也表示,刘行文到底岁数还小,在这方面也没什么经验,所以还有很多欠缺的地方,最好能进行一些系统的学习。 刘行文还想参加科考,大皇子也不想毁了刘行文的前程,但现在学点查案的事情说不定还能帮上自己的忙……想来想去,大皇子干脆就在征求了刘行文的意见以后想办法让刘行文成了京兆府负责案件的官员的幕宾,也好学些查案的事情。 幕宾又称师爷,并无官衔职称而是私人聘请,甚至薪俸都由雇佣之人也就是幕主出,平常更是只需要帮幕主做事,所以刘行文即便不去衙门也并无大碍,完全不影响他读书参加科考,还能自由出入京兆府接触各种案件。 不过,刘行文即便能凭借这个自由进入京兆府,想要查看历来的案卷,偶尔在衙役捕快办案的时候插一手,却还需要京兆府其他人的认可帮助才行。 于是,骆寻瑾就打算请刘行文的幕主以及负责办案这一块的其他官员吃饭。 许是骆寻瑶说的很多事情都很有用,做了这样的决定以后,骆寻瑾就将事情告知了骆寻瑶。却不想骆寻瑶知道了这件事以后,竟 然塞给了他两个大大的银元宝,让他去包了一家酒楼,请京兆府所有的官员都去吃一顿。 除此之外,骆寻瑶甚至还亲自联系了京城一家颇为有名的酱肉铺,买了几百斤的酱肉,全都用油纸包了,给京兆府的那些衙役每人发了一份,绝对的大手笔。 骆寻瑾做事认真负责,小半年下来,早已经得到了大家的认可,现在他出钱请客,自然全都欣然前往,至于他不请吴子文的事情,大家也没觉得奇怪——骆家的小姐寄住在吴家却被亏待的事情,现在已经传遍了京城了。 骆寻瑾包的并不是什么大酒楼,请客吃饭用的也不是什么山珍海味,不过他特地让酒楼做了几道骆寻瑶提出的新式菜式,并且每道菜都分量十足,也已经很不错了。 只是饭菜虽然准备的非常好,但是到了吃饭的时候,酒楼里的气氛却略有些怪异,之所以会这样,却完全是因为一个人的存在。 “周大人,你尝尝这个烤羊肉,这不是酒楼的菜式,是我让人去东大街买的,绝对正宗。”骆寻瑾浑身不自在地给周寿推荐了一道菜,他怎么也没想到,他不过是处于礼貌邀请了周寿,周寿竟然真的就来了! 周寿是京兆尹,他刚正不阿为人严谨的事情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有他在场,来吃饭的官员自然各个正襟危坐不敢有丝毫失态,在这样的情况下,气氛又哪里热络的起来? “确实不错。”周寿吃了一口,点了点头,然后才才环视一周:“都看着我做什么?还不快点吃饭?” 周寿话音刚落,那些官员就齐齐将目光放回桌子上,然后吃起饭来,动作竟有些整齐划一,足可见周寿的威信。 原本骆寻瑾是准备了不少酒水的,不过周寿在场,大家却不敢多喝了,小酌几杯以后,就全都大口大口地吃起菜来,即便是平日里整天吊儿郎当的陶齐也不例外。 反而是骆寻瑾,他本来就不怎么怕周寿,这时候也显得更为自在一些,看了周寿几眼以后,才发现周寿似乎心情不错。 松了一口气,骆寻瑾放开肚子大吃起来。 即便有周寿在场,骆寻瑾也没忘了刘行文的事情,看到大家都吃的差不多了以后,他立刻就专门去了刘行文那边,帮他做了介绍,然后又去找了酒店的伙计,带来了不少用草绳扎好的油纸包。 “饭吃好了,我也该走了。”周寿是头一个吃饱告辞的,他很知道,要是他不走,怕是没人敢起身了。 “大人,我准备了一些烤鸭打算分给大家,你拿一个回去加菜吧,这是东大街林记的,味道很好。”骆寻瑾笑着开口。 周寿显然没想到还有这样的事,微微一愣以后,倒是很快点了点头:“那就要多谢了。”他拎起一个油纸包,很快就出了门。 京城物价贵,官员的俸禄又不高,很多捞不到油水或者不捞油水的官员生活很清贫。京兆府有像陶齐一样不愁吃喝的纨绔子弟,更多的却还是家境一般的,比如说周寿——并非出生大家族的他,生活一直不怎么宽裕。 不过即便知道周寿生活不宽裕,骆寻瑾一开始也以为他不会接受这烤鸭,结果周寿竟然拿的非常坦然。 “好啊,骆寻瑾,这真是一个好主意!”陶齐拍了一下骆寻瑾的肩膀:“我给老周送了几次东西他都不收,那时候怎么就没想到送点这样的小东西呢……送一只烤鸭还不算行贿不用担心他告发,多好啊……”他一边说着,一边拎起一个油纸包就飞快地走了——外面有宵禁,他家也有门禁。 连周寿和陶齐都拿了,其他人自然不会推辞,吃饱以后,就全都笑容满面地提着一只鸭子离开了。 之前骆寻瑾给衙役们分酱肉的时候,这些官员里头日子不好过的还有些羡慕,觉得自己却吃一顿还比不上拿一包可以让全家吃一顿的酱肉。现在他们倒是满意了,要知道,猪肉最贱,鸭肉却不便宜,林记的烤鸭更是极为有名,绝对比酱肉稀罕。 烤鸭是按个算好的,等人都走了只剩下刘行文的时候,烤鸭也就只有一只了。骆寻瑾将手上的烤鸭给了刘行文以后,忍不住叹了口气。 他本以为像陶齐这样的人肯定不会要烤鸭,最后总能给他剩几只,没想到竟然所有人都拿了,于是他一只都没有…… 徐秀珠一向不赞成多花钱去外头买吃的,林记的烤鸭他还没吃过呢! 酒楼的老板可不知道骆寻瑾有些郁卒的心情,他一路小跑就来到了骆寻瑾面前,脸上挂着真诚的笑容:“骆少爷,有些菜是您自带的,酒水用的也少,价格并不贵,我给您抹了零头,只要五十两就好。”骆寻瑾设宴用的几道菜都是外头自己买的,没让他赚到多少钱,他原是该不高兴的,不过除此之外骆寻瑾又提供了几个新菜式,倒是让他的心情又好了起来。 五十两……虽然也听过京城有人一顿饭吃掉一百两的传闻,但骆寻瑾刚听到五十两这个数字,就已经心疼起来——席面加上烤鸭酱肉,这总共可是花 了上百两的! 非常不舍地付了银子,骆寻瑾还是不明白骆寻瑶为什么要让他这么做,因此一回骆府,他就立刻去找了骆寻瑶。 “大哥,我们又不缺这个银子,花点钱跟人搞好关系不好吗?”骆寻瑶问道。 “那也不必花这么多……别人见了还以为我们骆家很有钱呢。”骆寻瑾开口,依旧有些心疼。 “那就让别人以为我们有钱吧。”骆寻瑶掩嘴笑了笑,然后又正色起来:“大哥,最近铺子那里似乎有人盯着,还有人跟家里的下人问我们是不是有钱了,我让莲心去看了看,发现那就是威远侯府的人。” “威远侯府的人?他们问这个做什么?”骆寻瑾好奇地问道。 “肯定是有事,说不定他们觉得我们骆家突然有钱了,是因为得到了前朝的宝藏。”骆寻瑶笑道。 骆寻瑾脸色突变:“是不是我当初的事情没做严实被他们知道了?现在要怎么办?要是陛下知道了这件事,我们就惨了!”他已经开始后悔当初没说动骆寻瑶让骆寻瑶把金子交上去了。 “大哥,你放心好了,”骆寻瑶安慰道,“你埋在庄子里的金子我们都没动过,我开首饰铺子用的金子全是外头买的,这只要查了就能查到,他们即便怀疑,也只能怀疑那些宝石的来路。”南疆有宝石的事情,不管是他们还是大皇子都瞒的异常严实,就怕别人知道了会分一杯羹,现在,这应该已经引起了威远侯府的人的关注了吧? 当初骆家有宝藏的消息,就是从威远侯府传出来的,骆寻瑶虽然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这么觉得,却知道现在骆家的生活一下子好了以后,他们应该还会这么想。 既然如此,她不如就做些事情,让他们再多想想,最后等事情爆发出来了,拿出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以后,不仅能让他们吃个亏,说不定还能将骆家可能会有前朝宝藏的事情完全压下去…… 也只有解决了这件事,她才能安心一些。 骆寻瑾听到骆寻瑶的话,才松了一口气:“这样就好,寻瑶,那些金子太危险了,现在还是不要用好,你不如留着给你将来的孩子吧。” “大哥,这可说不好,也许以后就用得上了。”骆寻瑶笑了起来。 自从骆寻瑶发现有人在盯着骆家以后,就找了人反过来盯着那些人,果然就发现,在骆寻瑾请过客以后,盯着骆家和她的铺子的人似乎更多了一些。 不过,让她有些惊 讶的是,这些人竟然全都是威远侯府的,却没有一个是三皇子派来的……看来,如今吴洪山和吴子文,还不曾将骆家可能有宝藏的事情告诉三皇子,既然如此,他们是打算自个儿把钱都吞了? 吴家人的胃口还真大,也不怕撑坏了肚肠! 骆寻瑶发现这件事以后,一点儿也不收敛自己的行为,反而用换铺子赚的钱换了更多的金子回来,然后将那些宝石还有被大皇子命名为翡翠的玉石全都让工匠雕琢好,又做了很多首饰成品到铺子里,以至于最后铺子里的首饰,多的能让人挑花了眼。 做完这些,时间就又过去了半个月了,这天,骆寻瑶将夏山叫了来。 夏山是夏老九的小儿子,同时也是她选了跟余思远学习怎么做管家的人,这些日子,他差不多跟余思远形影不离,好几次,骆寻瑶都发现余思远面对他的时候脸色很难看。 明明避之不及却还要硬忍着,其实这也很考验余管家做探子的本事,不是吗? “夏山,最近余思远有没有什么异动?”夏山到了以后,骆寻瑶当即问道。 “小姐,余思远在骆府跟以前一样,除了事必躬亲比较关心骆家大大小小的事情以外,并无异动,不过他曾经告假回过两次家,那时我没跟着,并不知道他做了什么。”夏山开口,这些日子,他借着自己要学好余思远的本事将来好帮助小姐的由头,对余思远几乎寸步不离,余思远的事情,他自然也全都知道。 余思远一开始从未说过自己有家室,后来徐秀珠打算给他做媒以后,他倒是立刻“坦白”了自己已有“妻儿”的事情,同时拒绝了徐秀珠将他的“妻儿”接来的打算,反而一直让自己的“妻儿”远远地住着,隔段时间回去一趟。 “余思远并不知道那些宝石的来路吧?”骆寻瑶又问。 “小姐,这件事他并不知情。”夏山开口,骆家即便有些下人去过南疆,也不曾注意到宝石的事情,余思远又不曾刻意去问,因此并不知晓。事实上,即便是他,原本也是完全不知道的。 “很好,”骆寻瑶笑了笑,“这件事你一定要上心,决不能让他知道宝石是从南疆来的。”夏山脑子比夏老九和夏河灵活,却又对她很忠心,知道余思远是探子以后,更是义愤填膺,因此这件事交给夏山她很放心。 至于余思远可能会买通夏山……她已经交代过夏山了,如果余思远真的这么提了那就同意,余思远要是给钱那就拿着,不过很可惜,余思 远并没有去做这样的蠢事,毕竟想要拉拢一个可能会成为未来四皇子府的管家的人,要付出的代价肯定不小,他不可能冒着暴露的危险这么做。 “小姐,我肯定会时时刻刻盯着他!”夏山斩钉截铁地开口,充满了斗志。 骆寻瑶让莲心送了夏山出去,刚想歇一会儿,却不想很快,之前徐秀珠给她买的丫头知夏就飞快地跑了进来:“小姐,外头出事啦,威远侯府的那位太太哭上门来了。” ☆、第 58 章 骆芬的确是哭上门的,甚至于长这么大,骆寻瑶还是头一次见到她哭的这么惨这么真心实意。 一开始骆寻瑶听说骆芬找上门来还哭个不停的时候,还以为她是为了宝藏的事情来的,不过看骆芬如今发鬓散乱,脚上还满是泥土的样子,她倒开始怀疑自己是想错了。 骆芬如今也不说话,就只是坐在待客的大堂里嚎啕大哭,身边竟然连个丫头都没有。 “吴夫人,你跑到骆家来哭是什么意思?”徐秀珠满脸戒备地看着骆芬,她对骆芬上次来骆家闹的事情记忆犹新,自然也不会有好脸色。 若是以前,骆芬这时候少不得就要去讽刺徐秀珠和骆成算不得骆家人自己才是骆国公的女儿,这时候她却什么都没说,依旧哭个不停。 这情形还真是有些怪……若是骆芬是为了宝藏来着,不管怎么着都该是趾高气昂地威胁他们,而不是哭哭啼啼的吧? “姑姑即便受了委屈,要哭也该去自己家里哭去,到我们这里来做什么?”骆寻瑶眼尖地看到了骆芬脸上的红痕,笑问。 若她看的不差,骆芬脸上痕迹,应该是被人扇了巴掌了吧?她之前听说过骆芬和莫婉蓉的打架的事情,一开始想到的就是骆芬和莫婉蓉又打起来了,不过随即,她却将这个猜测压下了。 如果跟骆芬有争执乃至打了骆芬的巴掌的人是莫婉蓉的话,骆芬现在就应该去找吴洪山哭诉去,而不是来骆家! 除非,打人的是骆芬最为看重的吴洪山…… 听到骆寻瑶的话,骆芬突然间抬起了头,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直愣愣地盯着骆寻瑶,看起来竟然有些恐怖。 她呆了一会儿,突然就扭曲了一张脸,满脸的愤恨声音嘶哑地冲着骆寻瑶开口:“骆寻瑶……你说,是不是你陷害我的?菊蕊就是你的人吧?你们合起伙来骗我!” 菊蕊又是怎么回事?骆寻瑶最近的确挖了个坑等着吴家人往下跳,不过她跟菊蕊还真没什么关系…… 骆寻瑶一直记得菊蕊上辈子的和这辈子的那些背叛,也不打算让菊蕊好过,可是菊蕊偏偏被继皇后送去了吴家……她在吴家虽然住了十年,却并没有什么人手可用,因此菊蕊到了吴家以后的消息一点都不知道更没法子报复。 不过,骆芬的性子骆寻瑶还是很清楚的,菊蕊没把事情办成,反而把她扯了出来,单凭这点,骆芬就肯定不会让菊蕊好过,更别说莫婉蓉也同样讨厌菊蕊了。 正因为很清楚这些,自己又还有别的事情要忙,骆寻瑶也就不曾让人去查菊蕊的情况,直到现在在骆芬嘴里听到这个名字才猛然记起。 骆芬这人颇为冷血,自己跟了她十年她都能毫不犹豫地把自己推进深渊,唯一在意的只有丈夫儿子,生平最骄傲的事情,则是嫁了吴洪山这么一个“好”男人…… 能让她这么伤心还对菊蕊满怀怒意……该不会是菊蕊爬了吴洪山的床吧? 不得不说,骆寻瑶真相了,不过,说起来也算不得是菊蕊爬了吴洪山的床,应该是这两人相互有意,勾搭成双才对。 菊蕊回到骆府以后,因为被骆芬怀疑她背叛了,日子自然就过的很不好,偏偏这时候吴洪山对她有了一点兴趣……她又怎么可能不顺着杆子往上爬? 这两人一来二去勾搭在一起的时间已经不短了,因为吴洪山并没有给菊蕊一个名分,所以一开始骆芬完全不知道,直到今天早上,养好了病的她刻意起了个大早去书房给吴洪山送汤…… 衣衫不整满脸春情的菊蕊正坐在吴洪山怀里,看到这场面,不用想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骆芬就连吴洪山对柳秋殷勤一些,都能因为嫉妒频频出手,更别说现在竟然还被她抓了奸了,所以她当场就拿手里的汤泼向了菊蕊,同时破口大骂起来,骂菊蕊是狐狸精,骂菊蕊勾引了自己的儿子不算还勾引自己的丈夫…… 拿汤泼人恶形恶状的旧爱和受尽委屈温柔美丽的新欢……想也知道吴洪山会帮谁! 骆国公是去世前过继了骆成的,骆成又是个文人跟武将不搭边,所以以前骆国公的那些手下,都跟养着骆寻瑶的威远侯府交好却没理会过骆家人。因此,以前吴洪山对骆芬非常迁就,可现在骆芬跟骆寻瑶闹出事情以后,那些跟骆国公有关的人对威远侯府的态度已经完全变了,既然如此,他又哪里还会顾虑骆芬的身份顺着对方? 吴洪山当场就把骆芬训斥了一顿,骂她是个妒妇,在骆芬继续撒泼撕坏了菊蕊的衣服以后,更是直接打了骆芬一巴掌,扔下了狠话,说骆芬要是再这么闹下去,他就要休了她。 吴洪山以前对骆芬一直不错,还是头一次说这样的重话,语气又如此认真,骆芬自然就被吴洪山吓住了。 吴子文上差去了她找不到,莫婉蓉听到动静出来反而讽刺了她一顿,威远侯府就没个能让她哭一通的人,骆芬终于呆不下去了,慌忙跑出来以后,却也不知道自己该 去哪里好。 她绝不愿意让那些跟她交好的夫人太太知道自己遇到了这样的事情,自然也不会去找她们,浑浑噩噩的,不知为何竟然跑到了骆家。 这里,到底是她的娘家…… 骆芬刚进来的时候无比伤心,一想到其他女人受了委屈有父母兄弟为她出头,自己却无依无靠就泪流不止,甚至连徐秀珠的话都不曾在意,但是等骆寻瑶开口以后,她却立刻就愤怒起来。 “骆寻瑶,你就跟你那个娘一样,整天装可怜骗人,一定是你,一定是你跟菊蕊那个小贱人串通了,然后一起来害我!”骆芬又吼道。 “姑姑你可不要血口喷人,明明是你跟菊蕊两个人一起陷害我才对,”骆寻瑶微微一笑,“姑姑这是怎么了?你一向无事不登三宝殿,该不会是姑父要休了你,你才过来的吧?” 见到骆芬如今的情况,她的心情立刻就好了起来,自然乐得拿话去刺刺她。 骆芬的一张脸更加扭曲了:“你这个小贱人……” 这里除了骆芬并无外人,骆寻瑶也就没有继续装什么:“姑姑慎言,过上两天,我就又要进宫去觐见皇后娘娘了。”以她现在的身份,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被人骂的。不过看骆芬这脸色,该不会是被她说中了吧? 骆芬一开始怨上骆寻瑶,不过是急切之下迁怒别人罢了,现在听到骆寻瑶的话,倒是真的怀疑起来:“她真的是你的人?骆寻瑶,你算计我!”她这么说话的时候,几乎就要朝着骆寻瑶扑过来了。 “骆芬,你可不要随便冤枉人!”徐秀珠见状,立刻拦在了骆寻瑶面前——明明就是骆芬算计骆寻瑶才对!自己的侄女儿,也只是在迫不得已之下才出手反击。 骆芬虽然气到了极点,却也知道这里是骆府,是别人的地盘,当下忍住了不曾动手,而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了脚步声,不一会儿,就有一个婆子跑了过来:“夫人,小姐,威远侯府又来人了,来的是菊蕊那丫头。” “刘婆子,什么叫来的是菊蕊那丫头?你要叫我菊夫人。”菊蕊斥道,很快出现在了骆寻瑶等人面前。 相比于满身狼狈的骆芬,菊蕊完全就是另一个极端。 如今已经入夏,天气也暖和起来,本就芳华正茂的她穿着粉色的衣裙,衬得皮肤更加白皙,光洁的脖颈上带着一个缀着红宝石的金链子,耳朵上头上手上也带着款式相似成色一样的红宝石首饰,更添一份魅力。若是不知道她 的身份,说不定就当她是哪家的大小姐或者贵妇人了。 看到这一幕,骆寻瑶突然觉得有些好笑——菊蕊,竟然真的跟吴洪山搅合到一起了?甚至就连吴洪山到她那里买的首饰,她都戴上了…… “哎呦姐姐,你好端端的怎么就跑出门了?还跑到这里来哭,就不嫌丢脸吗?”菊蕊看也不看徐秀珠和骆寻瑶,反而笑盈盈地看向了骆芬,话虽然说得软绵绵的,里面的恶意却再清楚不过。 “你这个小骚蹄子!勾引不了小的就去勾引老的,贱到家了!”骆芬听到对方叫自己姐姐,立刻就要跳起来。 菊蕊却倒退一步,让几个跟来的丫头护住了自己:“姐姐,你别动怒,要是我真的受了伤,老爷心疼之下会怎么做我可不知道。”她以前对骆芬非常忠心,想尽了办法讨好骆芬,就为了能嫁给吴子文,可是宫宴之后被继皇后送到吴家,骆芬却把火全都出到了她身上! 那段时间,她的日子过的暗无天日的,不仅要干很多以前从未干过的粗活,还要忍受骆芬的打骂。偏偏她以前仗着自己在骆芬面前很有几分脸面,还对吴家的下人不怎么友好,于是那些下人也都开始欺负起她来了…… 这还不算,吴家还有个对她很不友好的莫婉蓉几次找她的茬辱骂她,吴总管的儿子吴富贵又事事以莫婉蓉马首是瞻,自然也会给她使绊子,甚至还刻意让府里的小厮占她的便宜…… 她当时又是害怕又是绝望,最后就拦住了吴子文,想让吴子文救救自己,却不想吴子文根本就没把她当回事,训斥了她以后,立刻就低声下气地去找莫婉蓉了! 那时候,她真的以为自己就要完了,直到她发现吴洪山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 就算她喜欢的是吴子文,就算吴洪山的年纪完全可以做她爹,她也已经不在乎了。然后,吴洪山很自然地就要了她,又跟她打听骆家的事情,而她小意温柔,缠上了吴洪山,同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做足了满心恋慕的小女儿情态。 仔细想想,其实吴洪山也不错不是吗?他虽说岁数不小却也不过四十多岁,还有很久能活,而且他后院不仅只有骆芬一个女人,甚至只有吴子文这么一个儿子…… 骆芬已经失宠了,只要她能生下个一儿半女的,以后的日子说不定比跟着吴子文过的还要好。 正因为有了这样的想法,菊蕊对吴洪山更加亲近了,对吴洪山交代的事情,也不敢有丝毫懈怠。 比如现在 来骆家,她其实并不单单是为了跑来威胁骆芬,更多的,还是为了来威胁一下骆家人,打探宝藏的事情。 菊蕊身边的几个丫头婆子,都是跟着吴洪山,在吴府颇有脸面的,根本不怕骆芬,而且她们人数多,就算骆芬要撒泼,也绝对制得住。 见到这些人将菊蕊护住了,骆芬也只能红着眼睛止住了自己的动作:“小狐狸精,你也别得意,我总有法子对付你!” “姐姐,那我就等着了,不过你可要小心一些,老爷刚刚还说了要休了你呢。”菊蕊开口,她也不是个笨的,跟着吴洪山以后,就把自己以前喜欢过吴子文之类的事情全都处理干净了。 她是干干净净地跟着吴洪山的,吴洪山现在还非常喜欢她,骆芬再怎么用计谋,也架不住吴洪山偏向她这一点,不是吗? 后院的女人,只要抓住了男人的心,可就立于不败之地了。 骆芬一向爱面子,这会儿菊蕊却是一点面子都没留给她,还直接说了吴洪山要休她的事情,险些就让她一口气上不来。 她自从落水以后,几番折腾,身体一直不太好,今天一开始受了刺激不说,后来还是自己跑到骆府来的,体力早已透支,如今被菊蕊这么一说,竟然直接就气晕了过去。 骆寻瑶冷冷地看着这一幕,骆芬越惨她越高兴,同时却也知道,菊蕊不可能一直这么得意。 骆芬在吴家已经经营了而是几年了,菊蕊能依仗的却只有吴洪山的宠爱,一旦骆芬冷静下来,这两人谁输谁赢还说不定。 当然,对她来说,她们两个斗得越厉害越好,要不是吴家的事情她没办法插手,肯定不介意煽风点火一下。 菊蕊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骆芬晕倒摔在地上,然后才让丫头将她扶到了外面的马车上,又转过脸来看向骆寻瑶和徐秀珠:“哎呀,我忙着姐姐的事情,差点都忘了跟骆夫人骆小姐打个招呼了。” “我们用不着你打招呼,现在你没事了吧?还不快走?”刚才发生的事情早就让徐秀珠明白了菊蕊如今的身份,这时候自然没什么好声气。 “我可不能走呢,我家老爷交代了我要来问几句话。”菊蕊笑道。 徐秀珠不屑地哼了一声:“我们两家可没什么好说的,请回吧!” 徐秀珠说的一点也不客气,菊蕊却毫不在意,反而让自己身边的几个丫头都到外面去了,然后又看向了骆家的两个下人:“我有秘密的事情要跟 你们主子说,你们还不下去?” 骆家的下人自然不会去听她的话,骆寻瑶却已经猜到了什么,当下对着刘婆子和自己身边知夏开口:“你们先下去吧。” 知夏乖乖地走了,刘婆子还有些迟疑,不过徐秀珠给了她一个眼神以后,她也就乖乖地退了出去。 “菊蕊,你想说什么?”徐秀珠开口问道。 “骆夫人,我家老爷就是让我问问……你们花前朝的宝藏的时候,就不觉得烫手吗?”菊蕊笑问。 吴洪山经过这些日子的查探,差不多已经确定骆家有宝藏了。不过京城是天子脚下,他倒也不敢有所异动,当下就放弃了去偷去抢的打算,反而选择了威胁骆家人这条路。 窝藏前朝宝藏,这绝对是死罪,在吴洪山看来,骆家人肯定不介意破财免灾,因此,他在收集了足够的证据以后,就打算让菊蕊做个先锋,帮他来威胁骆家人。 菊蕊本身是骆家的丫头,回骆家并不打眼,而且他手里不仅有菊蕊的卖身契还已经要了菊蕊的身子,他也相信菊蕊是绝不敢背叛他。 菊蕊的确不会背叛她,毕竟她拿了钱一样跑不远,所以她只想立个大功,让吴洪山更看重她。 “什么宝藏?”徐秀珠完全就没听明白。 “骆夫人,你也不用藏着掖着,骆家突然有钱了,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应该很清楚吧?”菊蕊开口:“前朝刘青的宝藏你们竟然也敢窝藏,还拿来花了不少,就不怕陛下治你们一个欺君之罪吗?” “什么前朝宝藏?我们根本没有!”菊蕊出来以后,骆寻瑶就一直不曾说过话,直到这个时候,她才满脸不解地开口。 菊蕊跟着骆寻瑶那么久,自然知道骆寻瑶连自己的嫁妆都不清楚的事情,当下嗤笑道:“骆小姐当然不知道了,谁会把宝藏给你这么一个要嫁出去的女人?”首饰铺子是骆寻瑾让宋坤开的,大皇子是骆寻瑾搭上的,大手大脚地花钱的也是骆寻瑾……估计骆寻瑾就是年纪轻不知轻重,又以为别人不知道宝藏的事情,才敢这样大大咧咧地不在意。 “如果你是要说这个,那真没什么好说的,我们骆家根本没有什么宝藏。”徐秀珠非常肯定地开口。 徐秀珠说的太过肯定,倒是让菊蕊一愣,随即笑道:“该不会是宝藏的事情连骆夫人你都不知道吧?骆家的少爷随随便便就能花上百两的银子请人吃饭,还能不买原料开个首饰铺子……这钱都是打哪儿来的?” “上百两?”徐秀珠的脸色立刻变了,首饰铺子和南疆宝石的事情她其实知道,但骆寻瑾花钱请客的事情却并不清楚,只以为他是花了自己的俸禄请人吃饭而已,可如果真的花了上百两,那却绝不是骆寻瑾拿得出来的……难道他跟骆寻瑶要钱了?徐秀珠已经打定了主意等会儿要好好“教育”一下自己的儿子。 骆寻瑶怕徐秀珠透出什么口风来,也知道菊蕊现在这样匆匆忙忙过来肯定只是探个路,当下道:“我们骆家根本没什么宝藏,你来胡说八道做什么?还不快走?你再不走我可要叫人了!”话音刚落,她真的就走到门口叫人去了。 宝藏是多么隐秘的事情?菊蕊当然不敢让别人知道,而且看到骆寻瑶惨白的脸色和徐秀珠气愤的表情,她也开始怀疑这两人是真的不知道宝藏的事情了,马上就笑了起来:“骆小姐别生气,你不知道这件事,不如就问问骆大人骆少爷少爷好了,至于我,也就不打扰你们了。”真要威胁人,还是找个骆成骆寻瑾都在的日子为好,她这次是跟着骆芬跑出来的,到底匆忙了些。 菊蕊笑眯眯地走了,只留下满脸不解又对儿子咬牙切齿的徐秀珠和心情大好打算把坑挖大一点的骆寻瑶。 莲心之前不在骆寻瑶身边,现在骆寻瑶喊人,她则很快过来了,见到她,骆寻瑶立刻笑了笑:“莲心,你去找夏山,让他在下次菊蕊来的时候找个借口从余思远身边离开,并想办法让余思远对菊蕊的来意感到好奇。” 大皇子都缺钱,三皇子应该也差不多吧?要是他知道了这件事,不知道会不会对吴家有意见…… ☆、第 59 章 骆寻瑾自从请过京兆府的官员们吃饭以后,人缘更好了,相比之下,吴子文的人缘当然就更差了。 对此,骆寻瑾感到非常得意,不过隐隐却也有着一份担心,就怕宝藏的事情会被别人知道,偏偏骆寻瑶还一点也不体谅他的忧心,反而给他添置了不少布料上乘的衣物,以及各种配饰,让不懂打扮的他无比别扭,就怕自己什么时候动作大了摔碎了腰间的配饰,同时也觉得手上的扳指影响行动。 “骆兄,你腰间的这枚玉佩是哪里买的?这样晶莹剔透飘着绿的玉佩,我还不曾见过。”陶齐好奇地看着骆寻瑾腰间的玉佩,这些日子,骆寻瑾几乎每日里都换着各种饰物佩戴,即便是他,都看的眼花缭乱的。 而且,他以前一直觉得自己的眼光很好,没有自己认不出来的东西,可是骆寻瑾带着的这些,他竟然愣是不认识! 为此,陶齐已经纠结了好几天了,结果今天看到的的这枚玉佩他实在太过喜欢,也就终于没忍住问了出来。 骆寻瑾突然一改以前的风格,穿着打扮可以跟陶齐比肩,这一点很多人都发现了,他腰间带着的或红或绿的各种玉佩大家也不曾落下,只是一开始陶齐一言不发,他们也就因为担心问了会显得自己是土包子而没问,如今陶齐一问,却全都竖起了耳朵。 “没什么……这是我自己铺子里的东西,拿来戴着玩的。”骆寻瑾有些尴尬地开口,这些日子不管是他的首饰铺子还是大皇子那里都在折腾那些被命名为翡翠的石头,他身上戴的,就全都是翡翠。 如今,虽然首饰铺子里已经用翡翠雕琢了一些简单的玉佩手镯,但其实并未拿出来卖,只有一些浓绿的翡翠被当成绿宝石镶嵌到了金首饰里面,说到底,还是因为京城的人对翡翠不了解恐怕卖不好的缘故。 也许,等大皇子将翡翠给明德帝看过,定义为奢侈品以后,这东西就有人来买了,而他也不用再戴着招摇过市做宣传了。 “我早就听说你开了个首饰铺子,没想到竟然有这样稀罕的东西……这个模样的玉佩,我还不曾见过。”陶齐拿起骆寻瑾腰间的玉佩就看了起来,对这透亮如冰的玉佩越看越喜欢。 “陶大人,这玉佩你都不曾见过?”有人立刻好奇地问道。 “我看不出来这玉是哪里产的……”陶齐开口,又道:“骆兄,你前些日子佩戴的玉佩也是你铺子里的?我竟然全都认不出来……”说到后来,陶齐甚至有些羞愧了,因为以往京兆府有 人买了古玩玉佩什么的,他不仅会仰着头不屑地称那些东西是不值钱的玩意儿,还会把每样东西的成色价值说的头头是道,偏偏骆寻瑾的这些他一样都不认识…… “这些应该不算是玉。”骆寻瑾开口,这东西虽然在南疆被称为碧玉,不过跟玉还是有些差别的。 “不算是玉?难不成只是像玉的石头?我怎么觉得这比玉还漂亮?”陶齐惊讶地开口。 “确实很漂亮,它叫翡翠。”骆寻瑾开口,想到自己铺子里数量远比宝石多的翡翠,也起了介绍介绍好让别人去买的念头:“这些翡翠有很多品种好几个颜色,成色也大不相同,都各有各的特色。” “骆兄,你的铺子在哪里?等我休沐的时候,一定要去看看!”陶齐当即做了决定,他已经打算弄几样这个……翡翠,去给自己的好友们看看炫耀一下了。 “行,我会提前给掌柜的打好招呼的,到时候陶兄你自己去挑就好,不过这些东西比较稀少,所以并不便宜……”何止是不便宜,想到之前自己在骆寻瑶的指点下跟大皇子商量出来的翡翠的价格,骆寻瑾就觉得心肝儿有点疼。 就说他如今腰间挂着的玉佩吧,这原是从一块拳头大小的翡翠上取出来的,那块翡翠是秦继祖只花了价值几百文的调料药材就换到了,结果在雕琢出了一对镯子两枚玉佩以及其他几个小物件以后,单单一枚玉佩,骆寻瑶就打算卖一百两。 这可是一百两! “价钱这事好说,到时候我会带着银票去的!”陶齐听到价格贵,反而更感兴趣了,虽然翡翠是新奇东西,但有时候花钱不就是为了买个新奇? 骆寻瑾身上佩戴的玉佩并不是某些石头磨出来的便宜货,而是极为稀少的玉石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京兆府,除了不跟人聊天的周寿以外,其他人差不多全知道了,不过倒也没人觉得奇怪。 就算一开始骆寻瑾穿的比较朴素又怎么样?他到底是骆国公的后代,他父亲身上还有个伯爵的爵位,就说京城那些伯爵府的少爷吧,比骆寻瑾有钱一掷千金的多了去了! 不过别人这么想,吴子文就不这么想了,当初骆国公把自己征战的时候的战利品以及得到的赏赐全都给骆寻瑶做了嫁妆的事情他很清楚,既然如此,骆寻瑾拿出来的这些又会是哪里来的? “这些迟早是我的……”烦躁地看了看手上要处理的公文,瞪了一眼还在聊着骆寻瑾的手下,吴子文冷哼了一声。 骆 寻瑾当然不知道吴子文的想法,他还在琢磨着陶齐的事情,陶齐这人平常买个摆件砸下去几百两都不心疼,所以自己应该能做成一单大生意了吧?若是陶齐真的买了上百两的银子的东西,那他也就不用一直心疼之前请客的钱了…… 这么想着,骆寻瑾心情大好地回了家,却不想刚到门口,就从门房那里听说了骆芬和菊蕊找上门来的事情。 这两个女人可都不是什么好东西!骆寻瑾一下子担心起来,急急忙忙地就往家里冲,却不想一个鸡毛掸子迎面而来,而徐秀珠则紧跟其后:“臭小子,你俸禄才多少,竟然也学会乱花钱了?又是请客又是衣服的,你到底花了多少?”骆寻瑾穿的跟个花蝴蝶似的也就罢了,花的还明显不是自己的钱! 骆寻瑾人高马大,即便鸡毛掸子断了他也不会有事,可是看到好几年不曾见过的徐秀珠追打他的场面,他却下意识地抱头鼠窜,一边跑还一边叫了起来。 之前骆芬和菊蕊走了以后,徐秀珠并未多问什么,骆寻瑶就打算等骆家人齐了以后,再把这件事半真半假地跟大家解释一下,却不想徐秀珠没问她宝藏的事情,却在骆寻瑾刚回来的时候,提着鸡毛掸子就冲出去了…… 嘴角抽了抽,骆寻瑶提起裙子追起了徐秀珠:“伯母,伯母你停一下……” 骆府,实在是太大了一些,最后要不是骆寻瑾察觉到自己这么做太难看因此停了下来,骆寻瑶恐怕还追不到徐秀珠。 “伯母……这……这是有原因的……我正想跟你说呢。”明明跑的不算远,骆寻瑶却已经喘气了大气,看着没事人儿似的骆寻瑾和依旧中气十足的徐秀珠,她突然发现自己的身体似乎还不够好。 也许,等晚上关起门来以后,她可以在屋子里跑跑跳跳的?不管怎么样,这辈子她一定要健健康康地活到老,最好能活到自己的孙子生儿子,到时候她肯定会给自己的玄孙很多东西,再抱抱他…… 嘴角再次抽了抽,骆寻瑶猛然发现自己算起来其实已经到了做奶奶的岁数了,怪不得她常常会把四皇子甚至骆寻瑾当孩子看,教这教那的。 “这能有什么原因?”徐秀珠趁骆寻瑶不注意,一棒子打到了骆寻瑾屁|股上。 “娘!有人呢!”骆寻瑾瞬间红了脸,恨不得挖个坑把自己埋下去……虽然他年纪小调皮的时候没少被徐秀珠打屁|股,但现在可是在自己的妹妹面前! 骆寻瑶以前一向想做什么表情就能做出什么表情 来,忍笑对她来说更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可现在却突然有些不能控制自己的嘴角了,当下捂住嘴笑了起来,过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控制了自己的表情:“伯母,是我故意让大哥这么做的,就是为了之前菊蕊说的那个宝藏的事情。” “什么宝藏啊,那个菊蕊就是个拎不清的,骆家哪里来的宝藏?”徐秀珠完全没把菊蕊的话放在心上,要不是骆寻瑶提起,她都能忘了。 骆家真的是有宝藏的……骆寻瑾想到那些金子,觉得自己头上已经开始冒汗了,同时给骆寻瑶使起了眼色,就怕骆寻瑶说了以后会吓坏自己的父母——这件事,其实还是不告诉他们比较好吧? 骆寻瑶却面不改色的,又压低了声音:“伯母,其实骆家真的是有宝藏的。” “什么?”徐秀珠惊讶地睁大了眼睛,手里的鸡毛掸子也掉在了地上。 这天晚上,把骆寻逸赶去练字抄书以后,骆家其他的人就坐到了一起。 “大伯,伯母,其实骆家的确有宝藏,不过不是前朝刘青留下的,而是我爷爷留下的,就放在城西的庄子上,约莫有个十万两。”骆寻瑶半真半假地开口,没说那十万两其实是金子而不是银子:“爷爷这钱其实是给当初跟着他的将士们留的,不过后来那些将士们没用,后来夏管事就给了我了,然后我就拿钱去南疆买宝石又开了个铺子。” “原来是这样……不过十万两银子,吴家的人激动什么?”徐秀珠有些不解,其实骆国公留给他们的田庄宅子加起来也超过十万两了,至少他们现在住的宅子,单这地估计就至少能值个五六万两——在寸土寸金的京城,除了皇宫就他家最大了…… “是啊,不过十万两,原本我也不知道他们怎么会这么惦记着,不过之前听了菊蕊的话,我倒是想明白了!”骆寻瑶开口。 “那个菊蕊似乎觉得我们家有前朝刘青的宝藏?”徐秀珠也想起了菊蕊的话。 “没错!伯母,我姑姑她前些年除了打听我的嫁妆,也问过几次宝藏的事情,我觉得,她是不是当年在爷爷那里隐隐约约听到了什么又没听明白,然后就觉得我们骆家有的是前朝宝藏了?”骆寻瑶开口。 “是这么个理儿!”徐秀珠点了点头,又有些不满:“他们这么尽惦记着你的东西?”她对威远侯府的人还真有些不理解,要知道,骆寻瑶是骆国公嫡亲的孙女儿,骆国公把钱留给她再正常不过,别人凭什么去惦记她的钱? “谁知道呢… …”骆寻瑶叹了口气:“伯母,前些日子威远侯府的人就一直在打听我们家的事情,还鬼鬼祟祟地去了我开的首饰铺子,肯定以为那铺子就是用前朝宝藏开的,说不定还想陷害我们!然后我就将计就计了……” “所以你就让你大哥去花钱,让他们更确定我们有前朝宝藏的事情?”骆成到底是有见识的,很快就想明白了。 “大伯,我就是这么想的,”骆寻瑶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他们要是不贪图我们家的钱,也就没事了,如果他们只是威胁威胁我们,也出不了什么事儿,可他们要是真的去找了陛下说我们有前朝宝藏想要把我们都害死……”到时候,明德帝肯定会治他们的罪吧? 骆成一惊,过了一会儿才道:“即便他们来威胁我们我们没给钱,应该也不至于去告发我们吧?毕竟他们压根儿就没真的见过什么宝藏,只是捕风捉影而已……” “这可说不定,他们就有时候就像是跟骆家有深仇大恨似的,一直找我们的麻烦。”骆寻瑶忍不住开口。 徐秀珠想到骆寻瑶以前受过的委屈、吴家散播出来的流言还有骆芬的两次陷害,立刻就点头赞同了:“他们根本就没见过什么宝藏,真要去说了,也是自作自受。” “就是这么一回事。”骆寻瑶笑了笑开口。要知道,上辈子骆家的日子一直过得一般,结果骆芬因为骆成给她送过几次宝石,后来也没贪图她的嫁妆,就觉得骆家人手里肯定有宝藏并且把这个消息散播了出去,最后让大皇子三皇子都因此针对起骆家来…… 什么私通南疆,其实就是为了弄垮骆家好找宝藏吧?后来也是苍天无眼,竟然就真的让他们在抄家的时候发现了金砖…… 骆成和徐秀珠都不是以德报怨的圣人,知道骆寻瑶这样的打算以后自然没有反对,反而答应了好好配合。 看到这情况,骆寻瑶立刻松了一口气,又马上表示,因为自己首饰店用的宝石非常非常便宜,赚了不少钱,所以才会给骆寻瑾做些衣服表示感谢。 同时,骆寻瑾当初请客是为了刘行文,他身上戴的饰品其实是店里的东西以后还能卖,因此骆寻瑾根本没有乱花钱。 听到这话,徐秀珠总算放过了放过了骆寻瑾,让骆寻瑾松了一口气。虽然看到自己母亲活力四射地追打自己的场面他颇为怀念,但他真的一点也不想在妹妹面前没了形象…… 自从从骆寻瑶那里得到了威远侯府盯着自己家的消息,骆家人就严阵 以待起来,而几天后骆寻瑾休沐的那天,菊蕊果然再一次上门了。 ☆、第 60 章 看着上面写着“骆府”两字的大门,菊蕊的嘴角勾起了一个笑容。 上次她过来的时候,因为担心骆芬气愤之下会胡说八道让别人也知道了宝藏的事情,几乎是急急忙忙闯进去的,这次却不一样,她坐着舒适的轿子来到骆府门口以后,连轿子都不用下,就有丫头帮她去叫了门。 自从被骆芬发现,又闹了一场以后,吴洪山就正式承认了她的身份了,如今她虽然只是一个小妾,但是在吴洪山并无其他妾室,骆芬还再一次被吴洪山关进了佛堂的情况下,地位一点不低。 这样的生活,是她以前想都不敢想的,要知道,她即便真的成了吴子文的妾室,恐怕依旧要伺候着骆寻瑶和骆芬,只能住在偏房里,可现在呢?吴洪山专门给她安排了一个院子,又给她找了好些个丫头,让她的日子过的比以前的骆寻瑶还要好。而那些曾经欺负过她的丫鬟婆子还有小厮,也全都受了责罚,要不是吴洪山依然对莫婉蓉非常看重,即便是那个处处以莫婉蓉为重吴管家的儿子吴富贵,她也会有办法让他倒霉…… 微一晃神,菊蕊的目光就又放到了骆府有些斑驳的大门上,乡下人就是乡下人,这骆家如今的主子,即便好运地得了权势财产,却依然不会过日子,连大门都不知道修缮一下……不过,骆成也许是想要低调一些,偏偏骆寻瑾到底没见过世面又年纪轻,最后就漏了底了。 “菊夫人,可以进去了。”叫门的丫头恭敬地开口,菊蕊也不下轿,就让人抬着从角门进去了,门房里刘婆子和她瘸了腿的丈夫瞪着她却又无可奈何,这让她感受到了一阵快意。 这天骆寻瑾休沐,骆成挂的又是闲职回来的早,骆家人倒是都在,听到菊蕊过来的消息以后,一开始徐秀珠嚷嚷着要把她赶出去,却被骆寻瑶拦住了:“伯母,不如就让她进来好了,我们就当是看她唱戏。” 菊蕊再嚣张又如何?她不过是一个小妾,只要他们不把她当回事,那也就完全不会被气到,到时候只要好好配合一下就行了。 骆家人的行为,在菊蕊看来就是示弱了,而他们在这个时候示弱又是为了什么,这点很清楚不是吗?看到等着的就只有骆家人,旁边一个丫头也没有以后,菊蕊更为得意:“怎么样?你们想明白了没有?打算要命还是要宝藏?” “我们根本就没有什么前朝宝藏。”徐秀珠直接道。 “这话你们就不用说了,如果真没宝藏,你们能这样穿金戴银的?”菊蕊嗤笑道,其实不说骆 寻瑾,就是徐秀珠,她的变化也是巨大的。 以前徐秀珠明明就是个皮肤粗糙的乡下妇人,可现在她不仅一张脸保养的非常好,还穿金戴银的……一个女人能做到这点,肯定就是因为有钱了。 “你爱信不信,反正我们没宝藏。”骆成开口,他说的是真话,吴家人信了这事也就结了,若是不信做出什么事情来……那他也无能为力。 “你们口口声声说你们没宝藏,不就是因为不愿意拿出钱来吗?难道你们真的有了钱就不要命了?要知道,窝藏前朝的宝藏那可是抄家灭族的罪,就算骆寻瑶攀上了四皇子也没用!”菊蕊冷笑道。 “说了没有就是没有,我们骆家即便有钱,靠的也不是什么前朝宝藏,”骆寻瑾开口,“你们有什么证据证明我们有前朝宝藏?” “你们还真是嘴硬,可是骆家有前朝宝藏这件事,可是骆芬说的。”菊蕊直接就称呼了骆芬的名字。 其实,要不是骆芬这么说了,骆家就算花再多的钱,吴洪山肯定也想不到这一点。 前几天骆芬跑到骆家来哭,菊蕊又那么嚣张,徐秀珠多少觉得骆芬有些倒霉,但如今听到这话,她倒是觉得骆芬有这个下场完全是自作自受了。 就如菊蕊所说,窝藏前朝宝藏是死罪,可骆芬竟然还这么说了……她真的就那么希望骆家人死绝了? 骆寻瑶也觉得身上发冷,若是骆家的珠宝生意没有告诉大皇子,若是没有一道圣旨给她和四皇子赐了婚,这样的事情若是真的爆出来,骆家恐怕只有死路一条。 而且即便明德帝最后发现自己弄错了,作为一国之君,他也肯定不会认错,更不会去责怪告密的吴家,毕竟吴家可比骆家来的重要多了。 所幸,如今他们这生意是跟大皇子一起做的,所幸,她即将跟四皇子订婚,如此一来,明德帝就绝不会像上辈子一样,连查都不查,直接就定了骆家的罪了。 菊蕊看到骆家人沉默,却只是嫣然一笑:“你们好好想想吧,其实,还是命比钱重要是不是?毕竟要是没了命,就算有钱也没用了……你们骆家现在有五个人,一个一百万两,只要你们拿出五百万两来,这事也就了解了。” “五百万两?”骆寻瑾震惊地开口,真正的宝藏他是过了手的,大约有十一二万两的黄金,若是换算成银子,不过一百多万两,可现在,吴家竟然一开口就要五百万两?这也太黑了! “没错,就是五百万 两,不一定要银子,金子宝石也是可以的。”菊蕊笑道:“听说当年刘青还收集了很多书画大家的笔墨……那些也都是价值连城的东西。” 还真是狮子大开口,虽说当初刘青拥有的资产可能有上千万,但那一把大火以后,还能剩下点什么就没人知道了…… 骆寻瑶不再去看喋喋不休的菊蕊,反而不着痕迹地看了看周围——不知道这些话,余思远听到了没有。 菊蕊说了很久,奈何骆家人全都油盐不进,后来眼看着天色将黑,她也就只能愤愤然地走了,而她刚走,骆寻瑶就看到莲心朝自己使了个“事成了”的眼色。 果不其然,第二天一大早,余思远就提出了要回家去看看的要求。 骆寻瑶见状,又一次将夏山叫了过来,然后询问了关于余思远的事情,这才知道,前段时间夏山愤愤不平地骂过菊蕊说了菊蕊的坏话之后,余思远就已经对菊蕊好奇起来了,而这次菊蕊过来夏山又“正好”上茅房去了,他理所当然地就躲在了旁边偷听。 “小姐,我估摸着他听得差不多了以后,还特地去找了他,又缠着他问他为什么躲在房门口,把他吓了一跳!只能一个劲儿地说自己是担心菊蕊做什么对小姐你们不利的事情……他也不想想,少爷都在呢,菊蕊只是一个女人,又能做什么不利的事情?”夏山提到当时余思远找的理由,甚至有些不屑。 骆寻瑶笑了笑,按照她当年得到的消息来看,余思远应该也是一个读书人,很有学问,所以才能得到五皇子的信任,而这样一个人,现在竟然沦落到要去偷听以后,真不知道他的心情到底如何。 “夏山,你跟我一起走一趟吧,我们去大伯母那里。”想了想,骆寻瑶开口,原本余思远有问题的事情,她因为怕徐秀珠不相信或者露马脚,就只跟骆寻瑾提过,而现在,这件事也该要告诉一下徐秀珠了。 骆寻瑶正在跟徐秀珠说着余思远的事情的时候,余思远早已离开了骆府。 他这人一向谨慎,离开骆府以后就真的回了家,然后换了衣服静悄悄地从后门离开,又叫了一辆马车就直接去了三皇子即将竣工的府邸——在那里即便没有三皇子在,也会有三皇子信任的谋士在。 也是余思远运气好,这天三皇子正好就在府邸里面,直接就召见了他。 “前朝宝藏?”齐文俊听到这四个词,浑身一震,一时间甚至没掩饰好突变的表情:“刘青留下的?” “那个 菊蕊就是这么说的,听说这件事还是吴家的那位夫人说出来的。”余思远开口,心情有些抑制不住的激动,毕竟,单看吴家敢讨要五百万两,就能猜想宝藏到底有多少了。 就吴家这情况,若是骆成真的拿出了五百万两,他们肯定会接着威胁下去…… “骆芬?”齐文俊对骆芬极为不喜,听到这个名字,马上就皱了皱眉头:“我原以为她只是算计骆寻瑶的嫁妆,没想到竟然还知道前朝宝藏的存在……”骆芬的打算吴洪山和吴子文可能不知道,他却一直是知道的。只是在他看来,算计骆寻瑶的一份嫁妆远比不上让骆家倒霉来的让人高兴,于是干脆就鼓动吴洪山让吴子文和莫婉蓉订了亲,而现在…… 如果刘青真留下了宝藏,那就应该是他的。 “殿下,吴家明显是想独吞,没把主子你放在心里。”齐文俊身边的一个谋士突然开口。 齐文俊当然也已经想到了这一点,脸上一寒,又看向了余思远:“你先回去,想办法查查宝藏在哪里,一定要小心别露出马脚。” 余思远很快就退了出去,等他走远了,齐文俊才淡淡地开口:“我们总算是碰上了一桩好事。”既然吴家都这么肯定了,那宝藏怕就却有其事了,怪不得他那个大哥最近又不缺钱了…… 不过,骆家以为攀上了大皇子四皇子就能安心花那些钱了不成?最后他的这两位兄弟也许会自顾不暇也说不定。 “属下就先恭喜殿下了!”齐文俊身边的谋士笑道,最近齐文俊遇上了几桩麻烦事,心情一直不好,现在这个消息却算的上是个好消息了,这不,如今他们不仅发现了吴家有外心的事情,还得到了前朝宝藏的消息。 “既然有了宝藏的消息,往虎贲军安插探子的事情就先缓缓好了……我要去一趟吴家。”齐文俊开口,前段时间,他在虎贲军安插的探子不知为何突然就被拔了,虽然知道那探子很忠心,家人也在他手里因此绝不敢背叛他,但这情况依然让他无比恼火。 这几天,他一方面担心大皇子会知道一些自己的事情,另一方面又要想办法再在虎贲军安插个探子,心情自然一直不好 不过,现在这件事倒是可以先放一放了。 三皇子的到来,对吴家来说有惊无喜。 他们刚刚还在盘算着有了前朝的宝藏以后要怎么样怎么样的,却不想三皇子竟然来了,而且直接就说出了这件事! 三皇子是怎么知道这件 事的?吴洪山甚至有些不能控制自己颤抖的双手,要知道,这件事他从未跟三皇子说过! “殿下,宝藏的事情我还不敢确定,所以就只是找人去试探了一下,打算确认了再禀告殿下。”吴洪山陪着笑,曾几何时,吴妃处处都要倚仗他,三皇子也要热情地喊他一声舅舅,可最近几年,情况倒是开始反过来了。 甚至于,他完全不知道三皇子到底是怎么发展出了那些势力的,就像现在,骆家的宝藏知道的没几个人,骆芬被他关起来了,只让菊蕊去送饭,菊蕊他也让人看着,完全没机会接触三皇子,而吴子文……他告诫过自己的儿子很多次,让他连莫婉蓉也不要告诉,吴子文总不至于阳奉阴违。 “舅舅,我对此事也并不确定,不过手上倒是正好有几个人,可以和你的人一起去查查。”三皇子开口,他虽然在成年以后联系到了一些人,但手上的资金却不够宽裕,若真的能拿到那些宝藏,对自己要做的事情也就更有把握了。 “如此甚好。”吴洪山答应下来,忍住了心里的那份不甘愿。 自从菊蕊走了,第二天余思远又出去了一趟以后,骆寻瑶就感到骆府周围徘徊的人似乎更多了,而余思远,对她们一家的行动也越来越关注了。 不过,情况依然跟她想象的有些不同……她原以为三皇子在知道了骆家有宝藏的事情以后,会散发出消息,然后再去找明德帝告密,却没想到对方根本毫无动静。 略一思索,骆寻瑶也就想明白事情原委了,上辈子骆家生活一直不宽裕,就连她的嫁妆都已经被骆芬拿去了,所以即便骆芬说骆家有宝藏,三皇子也不见得会相信,自然就会选择将事情捅出去了,可现在骆家在他们看来是真的有宝藏,既然如此,这些人怎么可能会不想将宝藏据为己有? 想到这里,骆寻瑶很快就去找了骆寻瑾,让他在西市附近找找看有没有人卖房子,就算价钱贵一些也没关系,反正如今她的铺子做的生意本钱极少,已经攒下了不少钱了。 “为什么要买房子?我们家都有这么大的地方了。”骆寻瑾忍不住问道。 “珠艳和铺子里的女孩子一直住在我的陪嫁庄子里,虽说地方挺好的,但到底离西市有很长一段路,来往不方便,”骆寻瑶开口,然后又笑了笑,“当然,最重要的是我想将那边库房里老旧的首饰全都取出来重新打造一遍。” “那里住的都是女人,就算要去拿点东西应该也没什么危险吧?”骆寻瑾问道。 “我不是担心她们贪图我的嫁妆,我是担心她们会受伤……大哥,你说我要是去那里拿了首饰,吴家的人会不会认为所谓的宝藏就在那个宅子里?”其实现在他们说不定就已经怀疑上那个属于骆家的宅子了,既然如此,那些女人住在那里说不定就会有危险。 骆寻瑾咽了口口水:“他们总不敢硬抢吧?”京城的治安一直很好,这宅子所在的位置也不错…… “这可说不定,不然他们怎么会一边加派了人手盯着我们,一边又没人上门威胁了?那个余思远动作也不小。”骆寻瑶开口,吴家是没能力在京城抢人东西才出言威胁的,三皇子就不一样了,他手下应该还有着死士。 “要是你的嫁妆被抢了……”骆寻瑾担忧地问道。 “大哥,那里值钱的字画我已经拿回骆府了,剩下的就只有各种木头还有各种首饰以及摆件,到时候我再拿出一部分,里头也就没多少值钱的东西了……当然,我肯定不会真的让他们拿走了。” “那要怎么办?”骆寻瑾问道,京城也不是没发生过抢劫案,前朝的时候,甚至还有亡命之徒摸进了刘青的宅子,他们要防着应该也不容易吧? “大哥,你不是京兆少尹吗?还跟那些衙役捕快都搞好了关系,到时候,你不如就请他们帮忙看着点那个宅子!当然,骆府和我们的铺子,也要找人看着。”骆寻瑶开口,她会设法让人相信宝藏在那个宅子里,然后做好万全的准备。 最好还能借着这次的事情顺便把余思远扭送到官府去,反正现在管家要做的事情夏山都已经懂了,要再教个出来也不难,正好就可以“过河拆桥”了。 “我马上就去找房子去,一定要先让宅子里那些老太太搬出去了。”骆寻瑾立刻道。 ☆、第六十一章 位于西市附近的房子很快就买好了,那房子要论环境远不如骆寻瑶的那处宅子来得好,地方也要小一些,但要搬过去的都是女人,便是两三人住一间房也是可以,因此完全可以住下珠艳以及那些老太太了。 起初,那些老太太还有些不想搬,不过在骆寻瑶说了她是想将宅子休整一下以后,她们却都很爽快地收拾起自己的行李来。 如今已经进入五月,再过一个月,便是自己和四皇子定亲的日子,骆寻瑶即便想看吴家人倒霉,也不想影响了自己两辈子以来的第一次的定亲,自然就想速战速决。因此,买下房子的第二天,她就让珠艳等人搬了过去,于此同时,自己又和徐秀珠一起,去那个宅子里取出了两箱首饰,最后送到了她开的铺子里。 这些骆国公当年征战的时候抢来的首饰,放到如今外面很多都有些发黑了,骆寻瑶即便不在意款式,却也不能直接就将这些当成了嫁妆,自然要重新打造一遍,不过,想到宝藏的事情闹出来以后说不定会有人要来查验,骆寻瑶也就不曾让这些工匠马上开始锻造。 “最近铺子里的生意怎么样?”如今是白天,珠艳和宋坤都在,骆寻瑶便开口问道。 “胭脂水粉的生意不错,不过敷脸的药泥都只是试探地买了一点,估计只有那些人用过以后觉得好了,才会有更多的人来买。”珠艳开口,其实一开始看到自己做的东西能卖钱还能卖不晒钱,她是万分兴奋的,不过后来见得多了反倒冷静了,甚至在看过其他的店家以后,对自己的生意不满起来。 当然,这主要还是因为她们的铺子开的时间太短的缘故,珠艳相信,随着时间的推移,自己做出来的东西一定会越卖越好,毕竟,她用的方子,可都是他们家代代相传的。 “首饰的生意很好,小姐,我们铺子做的首饰非常精致还镶嵌了宝石,就不用像其他首饰铺子称分量卖而可以自己定价了,所以价格都高,利润也好。”宋坤开口,又道:“前几天铺子里还做成了一单翡翠生意,来买东西的是少爷的同僚,那位陶公子出手非常大方,买了一枚翡翠玉佩、一只翡翠扳指外加一个翡翠摆件,足足花了六百两。”在此之前,宋坤从未想过翡翠这东西也能卖的这么贵,要知道,这差不多就是无本生意了! 骆寻瑶之前就听骆寻瑾提过陶齐的事情,对此并不惊讶,但依然有些高兴。思索过后,她便亲自去看了看那些已经雕琢好的翡翠首饰,最后选了两只完全不同的镯子戴到了手腕上——如今天气愈发炎热 ,戴这样的镯子最为合适。 而除了给自己选以外,她还特地选了一只用翡翠雕琢的不过鸡蛋大小的兔子,打算送给那位没停过给她写信的四皇子。 即便还不曾成亲,不过也许是四皇子处处依赖她的缘故,她倒是真的已经开始将他当成亲人了。 做完这一切离开铺子的时候,骆寻瑶特地多吩咐了一句:“这些日子你们多注意一些,若是有什么动静,就立刻大喊一声。”铺子里值钱的东西太多,因此一直有人守夜,若真遇上了在半夜欲行不轨的人,只要喊一声肯定就能引来已经被骆寻瑾“贿赂”过的衙役了。 骆寻瑾上次请京兆府的官员吃饭,给下面的捕快衙役送肉以后,在京兆府基本上就没有不认识他的人了,底下的官员衙役,对他的印象更是非常好。 而这次骆寻瑶吩咐过以后,他马上就偷偷地去找了负责京城夜间巡逻的衙役,说了想请他们帮忙的事情,结果这些人想也不想就同意了,因为骆寻瑾说了自己家里有内贼,还都拍着胸脯再三保证,说这个消息他们绝不会透露出去。 面对这情况,骆寻瑾第一次觉得那些钱花的很值。 三皇子如今应该已经网罗了很多人了,但衙役捕快之类最底层的,他绝对看不上眼,估计也不会去拉拢,自然就得不到消息了。 当然,即便三皇子得到了消息知道这是个陷阱,骆寻瑶其实也不怎么担心,毕竟最差的情况也就是三皇子直接去找明德帝告密罢了,她还巴不得对方如此行事呢! 这里是京城,晚上不仅有宵禁,各个区域之间的门还都关着,因此骆寻瑶完全不会去担心衙役可能挡不住三皇子的人的问题,毕竟当初在勾栏院眠花宿柳的客人,晚上即便结伴淌着臭水沟回去,也能被衙役抓住了打鞭子,他们要是连个宅子都盯不好就怪了。 更何况,卧榻之侧不容他人鼾睡,在京城,晚上结伴出来的人多点可能就被视为谋反了,三皇子若是脑子还清楚,就绝不会这么做。 从铺子回来以后,骆寻瑶又让骆寻瑾偷偷地找了几个轮休的衙役住到那宅子里去,做完这一切以后,她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三皇子一直让人盯着骆家人,徐秀珠和骆寻瑶从那个宅子里拿东西的事情,自然没有瞒过他。 “殿下,骆家人去过那个宅子以后,车上明显有了重物,以至于那马根本跑不开,马夫也只能下了车牵着那马走。”一个中年男子站在齐文俊面前,恭 敬地开口。 “他们这时候难道还有胆子去动那些宝藏?”齐文俊微微皱了皱眉头。 “他们大概以为,在京城这地方没人敢动他们。”那人又道,骆寻瑶就要跟四皇子定亲,骆家也能称得上皇亲国戚了,他们最近还跟大皇子打得火热……估计就是因为这样,胆子才会越来越大吧? “确实没人敢动他们,真要出了事,父皇肯定会一查到底。”齐文俊开口,之前齐文宇断腿以后,明德帝虽然没说什么,但是对五皇子和大皇子却都不如当初那么亲近了,对他当然也一样。 他之前好不容易借着找到柳秋和莫婉蓉的事情跟明德帝亲近许多,结果那桩事情一出,所有的一切便又回到了从前…… “殿下,只要我们小心一些,定然不会出事,”中年人开口,“我手下那些人都是好手,不仅会开锁,要潜进去挖个洞将东西运出来也不在话下,而且,他们并不知道他们是在为殿下您做事。” “不如先设法查探一下?”齐文俊到底还是觉得这事有点蹊跷,即便骆家没几个人也没什么好怕的,却依然有些担忧。 “殿下,大皇子最近手头很是宽裕,骆家怕是没少给他钱,若是我们迟了一步……”真要迟了,宝藏可能就没了! 再冷静的人,面对巨额的财富的时候,也免不了心情激动,齐文俊看了一眼涨红了脸的谋士,思索了一会儿以后,就道:“那就速战速决……今天晚上你就派人去看看那个宅子的情况,真要有宝藏就拿出来,顺便再找几个人去骆家的铺子看看,不过到了那里不用搬东西,想来骆家也不会在那里放太多东西,我只要知道他们的铺子里是不是有很多财物就行了,另外,余思远不是已经查到了骆府库房所在吗?你找个会开锁的去探个亲,让他们晚上也查探一下。” 他想要刘青留下的宝藏,却也不贪图全部——他还打算凭借这个扳倒他的那位哥哥和骆家呢。 齐文俊的设想很不错,若是骆寻瑶不知道余思远是他的人,即便做了一些布置,最后也少不得会有所纰漏,可现在情况就不一样了。 余思远在骆家做事一向任劳任怨,半年时间下来,早就得到了骆家所有的下人的认可,若是骆寻瑶没有带着夏山去跟徐秀珠说明的话,就连骆家的主子恐怕也对他信任有加,在这样的情况下,他要是有个亲戚千里迢迢来看他想要在骆家借住一宿,不仅没人会反对,徐秀珠说不定还会很好客。 不过现在么… …在即将宵禁的时候有人风尘仆仆地来到骆家,又无处可去想要住一宿的时候,骆家人虽然没把人赶出去,但所有人都戒备了起来。 这个晚上,骆寻瑶一夜未睡。 骆家虽然下人不多,但只要是在骆家做了许多年的,却都不能小看了。 就说做门房的瘸了腿的刘良,他以前在军队里就曾经是一个非常有名的斥候,即便如今年纪大了腿也瘸了,一身本事却还没忘光,而最得徐秀珠信任的两个老妈子,她们曾经跟着骆成去南疆,在那里遇上蛮不讲理的人,卷起袖子就能跟男人一样冲上去跟人打架…… 如果没人知道余思远是探子,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在骆府这个地广人稀的地方找到库房查看一下绝非难事,可是在别人都知道他是探子还已经警觉起来的情况下…… 就在那个开锁能手刚刚摸上库房的锁的时候,库房的门突然从里面被打开了,与此同时,在他们的身后,夏山也带着人围了上来…… 骆府是这样的情况,其他地方当然也差不了多少。 京城入夜之后,非特殊情况不得在大街上行走,若是有婚丧之类的特殊情况,就要告知衙役,方能上街,但衙役本身却并无妨碍。 骆寻瑾在京兆府地位不低,因此,在他给巡街的衙役送了好些小玩意儿,刻意拉拢以后,那些衙役早就将他当成自己人了,他也顺势要到了一块腰牌。 这天晚上,在余思远的亲戚来了以后,他直接就上了街,然后一路跑着去了骆寻瑶的宅子那儿,一边提醒了在此地巡街的衙役,一边叫醒了那几个睡在这里的衙役。 “各位兄弟,今天晚上你们怕是不能睡个好觉了,真是对不住,不过要是真的能帮我捉到了贼,到时候我给大家每人二两银子买酒喝。”骆寻瑾笑着许诺起来,第一次不吝啬钱财。 如今在京城,一两银子约莫能兑换一千六百文,而这些衙役每月的薪俸也不过七八百两而已,现在听说骆寻瑾愿意给每人二两银子的辛苦费,倒是全都打起了精神,然后戒备起来。 前半夜安安静静的,宅子里一点动静也没有,不过到了后半夜,却突然传来了悉悉索索的声音。 骆寻瑾徐许诺了银子,因此即便是那些衙役都不曾去睡觉,虽然是非常轻微的响动,夹杂在风声里几乎听不出,却还是很快就有人察觉出了不对来,然后给跟他们在一块儿的骆寻瑾打了招呼。 “这就是那个库房?盖的 的确很结实,用的锁也是特制的。”一个穿着一身灰色短卦的男子看了看库房附近的情况,啧啧称奇:“也不知道这个库房里头到底放了什么……若我所料不差,这里应该有两堵墙两扇门才对。” “你快点动手!”旁边一个面目狰狞的瘦子不耐烦地看了他一眼,开口。 “我这不正打算动手吗?”穿短卦的男子笑了笑,摸出一段铜丝,就扎进了锁孔里,同时全神贯注地去听锁里发出的声音。 他身边的几个人很熟悉他的做法,当下静悄悄地站着,一点声息都不发出来。 可是,就在那人仔细地听着锁孔里发出的细微的声音的时候,突然有人打喷嚏干扰了他!这人本事不小,在队伍里一向很有脸面,因此一被打搅,就马上想要去呵斥身边的人,可惜呵斥的话还未出口,他就猛然间顿住了——这声音,根本不是他身边的这几个人发出来的! 就在这人惊魂未定的时候,他面前突然就转出了几个人来,这些人俱都穿着衙役的服饰,拿着刀棍,让他们忍不住心里一慌。 三更半夜,竟然有人意图进入官员府邸行窃……齐朝建国以后京城一直非常平静,这已经算得上是大案子了! ☆、第六十二章 在宅子里被抓住的几个人,都一口咬定他们是觉得这个宅子里没人,才会想要来碰碰运气偷东西的,因此即便被抓到牢里以后动了刑,一时间也没透出什么口风,而余思远这边……两个人同样咬死了不松口,特别是余思远,他痛哭流涕的,一直说自己是被自己的亲戚的威胁了才会去的,根本没有背叛主家的意思。 对于这些审讯,骆寻瑶其实并未抱太大的希望,毕竟三皇子既然敢派这些人过来,就必然是做好了完全的准备的,比如说余思远,如今他的那些家人就已经失踪了…… 不过,审讯没用,有些却可能有用不是吗?如今这个案子,最好的解决方法,其实是把所有的罪名推到余思远身上,她只要让人看紧了余思远,说不定就能看到三皇子或者吴家的人给余思远传消息让余思远认罪亦或自尽了…… 若是余思远在这个时候在牢里写个血书,嚷嚷几遍骆家有宝藏的事情,随即自尽…… 到时候即便骆家有宝藏的事情能澄清,却完全没办法把吴家拖下水了! 骆寻瑶当然不愿意事情如此发展下去,因此,她特地让骆寻瑾将余思远另一伙人的头目交给了刘行文看着,然后又让骆寻瑾去了大皇子府。 虽然因为三皇子的缘故,骆寻瑶一开始就打定了主意要帮大皇子,但是刚重生的时候,她对大皇子的印象其实不怎么样,直到如今改变了很多,又有所接触以后相,才发现大皇子并不像传言中那么没用……成王败寇,当初也就是三皇子最后赢了,大皇子的名声,才会越来越差的吧? 现在骆家的利益已经跟大皇子息息相关,如今发生这样的事情,自然是要告知大皇子的。 “我这样直接去求见行了?”骆寻瑾临出门的时候,又忍不住问道:“大皇子要是不在那府邸里怎么办?”当初拿走宝石以后,大皇子即便还时时派人过来,帮四皇子送东西帮他传几句话,自己却不曾来过,只说了让骆寻瑾有时是他的府邸找他。 “大皇子不是说了让你要找他就去那里吗?大哥,就算大皇子不在,大哥你跟其他人说说这事也是可以的。”骆寻瑶开口,该说什么,她已经跟骆寻瑾讨论过了,想来骆寻瑾并不会弄错。 “这倒也是。”骆寻瑾点了点头,想到这次求见的是相处过几次的大皇子,倒也放松了下来。 骆寻瑾去的有点早,大皇子的确不在府邸里,里头也没有什么说得上话的人,只有小厮给他奉了茶,让他等上一等——大 皇子对你这个以后将会成为他的大本营的府邸非常看重,又在府里养了一帮工匠,最近几乎天天都来。 反正已经告了假,又得到了这样的消息,骆寻瑾干脆就安静地等待起来,顺便看了看大皇子的府邸,然后越看越惊讶。 骆府地方的确大,大部分却都空着,真的住人的地方,是后来骆国公让人建起来的那些房子。 当时齐朝刚刚建立,骆国公又是个出生草莽的武将全无文人的雅兴,所以那些房子虽然建的结实耐用,但一间间全都方方正正的全无新意。也就只有骆寻瑶住的院子,曾是当年骆国公的妻子女儿住过的,因此总算有点大家小姐的绣楼的模样。 可是,如今大皇子的府邸就完全不同了,这里每个细微处都设置的非常精致,单单一扇门,上头就能雕出许多东西来,而小到砖瓦,大到外面的石头,也各有各的别致。 骆寻瑾除了威远侯府,并未去过京城别的人家,威远侯府在他看来已经非常漂亮,可是跟大皇子的这个府邸一比,却又算不上什么了。 “骆少爷,这宅子不错吧?殿下可是找了很多工匠,又请人一处处地画了图纸,费了不少功夫才建起来的。”招待着骆寻瑾的管家开口,如今这宅子已经完工,再过十来天大皇子就要搬过来,因此他们这些下人早就已经各就各位了。 “我是头一次见到这样漂亮的宅子。”骆寻瑾开口,不说别的,单说他现在呆着的这间屋子,只要一开窗就能看到窗外的假山池塘,风景不可谓不好。 “这些还是前院一角。”管家笑道:“殿下这时候还没过来,骆少爷要不要让老奴领着四处看看?” 骆寻瑾点了点头以后,那管家很快就带着他在前院转了转,如此一来,除了亭台楼阁,骆寻瑾倒是又看到了不少好东西,其中还包括翡翠。 在南疆未经雕琢的翡翠非常便宜,秦继祖又怕有人盯上自己,干脆特意买了很多把自己伪装成在南方采买石料商人,因此骆寻瑶和大皇子手上翡翠都有很多。 他们铺子里的首饰店工匠不多,之前雕琢的主要也是宝石,翡翠成品都是小物件,不过大皇子这里则正好相反了——这些屋子里,可有不少个头不小的翡翠摆件。 “骆少尹,怎么样,这些摆件都很漂亮吧?”一个声音突然响起,骆寻瑾回过头,才看到大皇子满面春风地进来了。 “都很漂亮。”骆寻瑾立刻开口,翡翠雕琢的东西跟以前的玉石之 类大不一样,真的很吸引人。 “这真是好东西,可惜就算我派去的人走了水路,想要再运一批回来应该也要花不少时间了,”大皇子有些可惜地开口,“就不知道秦继祖这次能给我带多少东西回来。”可怜的秦继祖,刚刚回来没几天,在大皇子筹备好了人和船以后,就又一次出发了。 当然,在一趟能赚别人一辈子都赚不了的钱并且得到一位皇子的赏识的情况下,想必秦继祖也不会不乐意。 “虽然宝石的开采要时间,但现在那些寨子里的南疆人手里肯定还有存货,殿下不必担心。”齐文浩身边的一个谋士开口。 “这倒也是。”齐文浩点了点头,然后又看向了骆寻瑾:“骆少尹这次过来是有事?” “殿下,昨天晚上骆家发生了一件事情。”骆寻瑾开口,然后就将昨天晚上有人来骆家,以及前些日子威远侯府的人上门威胁的事情全都说了。 “还有这种事?威远侯府的人竟然上门威胁让你们交出前朝宝藏?”大皇子惊讶地开口,又觉得有些好笑。 虽然刘青的宝藏没人知道在哪里,但他一直都觉得那是无稽之谈。的确,当初骆国公是头一个打进京城的,但是他身边有那么多的士兵,有那么多前朝赶着来投降的人,在这样的情况下,又怎么可能发现了宝藏还隐瞒的好好的? “确实如此,听说是我的那位姑姑跟我那位姑父说了,然后我那姑父又正好看到了我家的首饰铺子,这才‘确定’我家有前朝宝藏的。”骆寻瑾大大方方地开口,完全没有防着大皇子身边的谋士的意思,相认愈发肯定骆家的确没宝藏。 齐文浩又是好笑又是好气:“他们怎么就不知道仔细查查?还有你的那位姑姑,这样胡编乱造的话她倒是真敢说。” 骆寻瑾也有些不好意思:“威远侯刚刚纳了个小妾,就是以前骆家的丫头……” “原来如此……不过是一个妇人争风吃醋了乱说,吴洪山竟然就开始威胁人三更半夜还让人去偷东西,真没出息!” “殿下,我现在就是来讨个主意的,吴洪山一心认为骆家有宝藏,还觉得我们拿了钱给殿下您,这会不会惹出麻烦来?”骆寻瑾问道。 “这能惹出什么麻烦来?这些宝石都是南疆找来的原料,跟刘青一点关系也没有,他们就算想要诬陷你们肯定也诬陷不了,你放心就行了。”齐文浩开口,那些宝石他是亲眼见过的,大多不曾好好打磨过,翡翠就更不用说 了,那些石头里的翡翠,可是他手下的工匠拿了磨坏了好多锯子才磨出来的,刘青即便有宝藏,肯定也不会是这样的东西。 本来骆寻瑶一直很担心,骆寻瑾自然也就免不了受了点影响,不过大皇子这么一说,他却放下了一颗心。 “你现在,只要好好审审那些来偷东西的人,然后顺藤摸瓜就行了,别的不用太担心。”齐文浩开口,突然又想到了什么:“对了,你还要小心吴家人杀人灭口……在牢里做点手脚还是很容易的。” “殿下,我已经让衙役把人看起来了,就怕吴家会告到御前,影响了殿下您。”骆寻瑾开口。 “没事,吴洪山不会笨到这个时候去说的,他要是真的这个时候去说了,不就认了去偷东西的人是他的?到时候父皇说不定还会怀疑上他。”大皇子很快就把事情分析了一遍。 按照骆寻瑶透露出来的意思,这事还跟三皇子有关:“殿下,那其他的皇子……” 齐文浩一愣,不过想到骆家根本没宝藏,自己也清清白白的,谁诬陷自己谁倒霉,也就不多想了:“你放心,没事的,对了,那块透明飘黑的翡翠我已经打磨好了,那简直就是惊世之作,你跟我一起去看看如何?”他昨天看到成品的时候,就心动到不行,最后一晚上没睡好。 人有了好东西,自然会想要给别人看看,他也一样,可惜这东西暂时却不能让外人知道……他也就只能在骆寻瑾面前炫耀一下了。 当初秦继祖觉得这块翡翠的纹路看起来像是一幅水墨画,可是真的雕琢好了以后却会发现,这何止是像,这根本就是一幅水墨画! 大块的翡翠被打磨的又圆又扁,周围却雕琢出一些花纹来,正被放在一个紫檀木的底座上,远远看去,翡翠上面有山有水不说,竟然还有仙鹤翩翩起舞! “怎么样?这可是浑然天成的画作!”齐文浩异常喜爱地摸了摸那翡翠:“我擅长作画,这样飘逸的画却也画不出来。”其实他何止是擅长作画?当初他的老师还曾经说过,他要是专攻画作绝对能成为一代大家! 骆寻瑾并不懂作画,见到眼前的这块翡翠,也只觉得非常漂亮而已,好在大皇子并不期待他能说出独特的见解来,反而率先走到了翡翠的另一面:“还有这里,你快来看看,这翡翠最神奇的地方,其实是两边各有一幅画,而这两幅画截然不同!” 这翡翠不仅很大,还较厚,因此正面能看到浓黑,到了反面就变得淡淡地了,正因 为如此,最后反而成了另一幅画。 “之前有工匠建议我做成玉璧,幸好我没同意,不然就损坏了这么一块稀世之珍了。”齐文浩眼里有着止不住的惊叹:“虽然现在翡翠还不为人知,但这一块,一定能成为稀世之珍。” “殿下所言甚是,这样的宝物着实少见,陛下肯定会非常喜爱。”齐文浩身边的谋士开口。 “确实如此,再过几天我乔迁出宫的时候,就将此物送给父皇,想必父皇也会很喜欢。”齐文浩笑道,他已经在宫里住了二十几年,现在突然要搬出来,心情真的非常复杂。 他的父皇对他有养育之恩,如今他要离开父母身边,送这么个东西,也算是表表孝心了。 齐文浩的心情明显不错,还拉着骆寻瑾说了不少话,骆寻瑾这才知道,原来这段日子,齐文浩已经给继皇后送了好些翡翠镯子了,而继皇后不仅拿来送给宫里的妃嫔,还赏了进宫的女眷几个,已经让很多女眷开始四下里打听这是什么了。 齐文浩想到自己的未来,心情愈发地好起来:“骆寻瑾啊,要不了多久,你的铺子的生意就会好起来了,不过,我也已经在着手开个铺子了,到时候说不定还会抢你的生意。” 齐文浩正在畅想着自己的赚钱大计,另一边,齐文俊却花了很多功夫,才忍下了打自己的谋士一巴掌的冲动。 之前他真不该听信这个谋士的话,以至于出了昏招!可偏偏,现在事情都已经做了,就算后悔,也已经来不及了…… 不过,他真的是小看了骆家人了,也是,骆国公当年打仗的时候曾经计谋百出,这样的骆家人,又怎么会简单? “殿下,现在我们应该怎么办?属下虽然已经把余思远的家人带回来了,但他要是受不住刑……”齐文俊身边的谋士担忧地开口,其他的那些人还好,都是他从民间找到的,因此并不知道三皇子的事情,但余思远就不一样了,这位可是他们专门培养出来的! “你问我怎么办?”齐文俊冷笑道,东西没拿到不说还折损了人手…… “殿下,不如就让余思远把这件事认下了?可是骆家有所防备,这宝藏恐怕不好拿,不然,还是往威远侯府的人去威胁一下?”那个谋士又道。 骆家连他们的人都抓了,摆明了就是不打算合作的,去威胁又有什么用?挥挥手让身边的人下去,略一沉吟以后,齐文俊还是去了自己的母亲那里。 在这世上,齐文俊 最相信的人,绝对是自己的母亲,而他亲眼看到自己的母亲一点点爬到高处,对自己的母亲的能力也非常了解。 “你是说,你派人去骆家想要偷宝藏,结果人都被抓了?”吴妃皱着眉头开口,她有自己的消息来源,齐文俊有什么事情也会告诉她,所以骆家可能有宝藏的事情她早就知道了。 不过,男人长大了,就要学会自己做主,因此她近年来已经不怎么去干涉自己的儿子了,自然也不知道昨天晚上的事情。 “是的,母妃,现在我损失了一些人手不说,今后想要拿到骆家的宝藏恐怕就更难了!”这次事情既然没成,下次又哪里成的了? 吴妃坐在椅子上,看到自己儿子一脸失望的表情却只是笑了笑:“为什么你就一定要拿到那宝藏?” “母妃?”吴子文不解地开口。 “之前你明明有绝好的机会对付你大哥……只要让吴家直接上奏说骆家有宝藏的事情,你父皇即便不全信,也会信个五六成。然后你再请你父皇去看看你那中规中矩的府邸和你大哥那美奂美轮的府邸,你说你父皇会有什么想法?”吴妃开口,齐文浩这人性喜浮华,将自己的府邸弄得比皇宫还漂亮,花掉的钱是明德帝拨下去的款项的十几倍,本来在明德帝抹平了大皇子在冀中的事情以后,她也不会再去挑刺,但这事加上骆家有宝藏的事情…… 齐文浩敢花刘青的宝藏,就要有吐出来的觉悟。 “母妃,这么一来,宝藏不就……”齐文俊担心地开口,其实刘青有宝藏的事情,如果说别人最多只会怀疑的话,他们却差不多就是肯定的。 只可惜他们就算知道刘青有宝藏,也不知道宝藏在哪里……当初会让余思远去做卧底,他未尝没有让余思远帮他查探宝藏的意思。 “对现在的你来说,你父皇的喜爱,才是你最该抓住的东西,而其他的一切则都是虚的!就算刘青的宝藏被你别人拿了又如何?只要你能成为皇帝,这世间的东西,就都会成为你的,何必再去惦记着区区一个宝藏?”吴妃开口:“俊儿,你是个聪明人,不该因小失大。” 齐文俊一怔,又道:“母妃,现在若是再让吴家上奏说骆家有宝藏的消息……” “这个时候吴洪山若是去跟你父皇说说骆家有宝藏的事情,不就相当于是告诉你父皇,他之前想要偷宝藏,结果最后没偷就上奏了……吴洪山会愿意?”吴妃又道:“当然,你可以说他就算不愿意也要做,因为他如今依 靠着你。可现在吴家再怎么不好,也是你的左膀右臂,你这时候就学人壮士断腕,以后还有人愿意为你卖命吗?” 齐文俊再无疑问:“母妃,那现在要怎么办?” “余思远要不是个笨的,肯定会咬死了不松口,骆家人要是聪明,肯定也会盯紧了他……所以他顶罪的事情你就不用想了,我们在京兆府没势力,一个不小心可能就会将事情闹大,你还不如想办法把他捞出来,这样不管是他还是你别的手下,都会对你死心塌地的。”吴妃淡淡地笑了笑:“然后,就先等几天,等这件事平静下来吧。” ☆、第六十三章 出乎骆寻瑶的预料,虽然骆寻瑾盯紧了余思远,但事实上一直没有其他人来见他,反倒是另外的那些人,刘行文在审讯过他们以后得到了一些蛛丝马迹。 只是,还不等刘行文继续查下去,刑部就突然插手了这个案子。 在齐朝偷盗是重罪,即便这些人并不认罪,最后也要被严惩,这一点骆寻瑶非常清楚,不过她虽然将这些人送到了官府,但事实上并不希望很快结案,只希望将这件事拖些日子再说。 本来,凭借着骆寻瑾在京兆府的人缘以及苦主的身份,要这么做并不难,但刑部开始关注这个案子以后,他们就绝不能再这么做了。 “所有人杖责六十再做二十年苦役?”骆寻瑶开口问道,这个案子,被定义成了普通的偷盗判了重罪,在他们实际上并未偷到什么财物的情况下,这么判已经很给骆家面子了,不过这样的刑罚,总让骆寻瑶有种上面的人想要保住余思远的感觉。 这是三皇子做的?也就是他有这样的能力了。 “没错,刑部的人就是这么判的。”骆寻瑾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寻瑶,现在这事已经定下了……其实你都快要定亲了,也不用总惦记着这些。”他觉得,出了这么一桩事,说不定吴家就不敢再诬陷他们了。 “我知道了,大哥,这件事你就任由他们做吧,不过一定要把经手的官员都记全了,最好还能找人盯着余思远。”三皇子会想要案子快点结束,说不定就是希望把宝藏的事情捅到明德帝面前。 他如今想必觉得骆家有宝藏的事情千真万确,而明德帝真的查到了这件事以后,肯定也不会再去关注前面的一桩偷盗案,这才想要快速了结吧?不过,他大概没想到,宝藏根本就不存在。若是最后要是查出来是诬陷,明德帝估计就会去想想之前的盗窃案了。 想到这里,骆寻瑶又想起了骆寻瑾从大皇子那里回来以后说过的话,不管是骆寻瑾还是大皇子,似乎都不觉得明德帝会相信这样的事情,大皇子甚至不曾跟明德帝提起过南疆珠宝的事情,可他却知道,明德帝应该是会相信的。 要是他真的不信,上辈子骆家的罪名,也不会在找到那些金砖以后变得更重了。 骆寻瑶知道这一点,却也没有再去提醒,先不说她提醒了大皇子可能都不会当回事,其实这样对她也是有好处的,在大皇子和四皇子都牵扯到骆家的时候,明德帝就算相信了肯定也不会将事情闹大,最后发现是误会以后,应该也会更加愧 疚吧? 明德帝一向很懂后宫平衡之道,每个月都会抽出时间去几位为他生儿育女的妃嫔那里坐坐,而吴妃那里,一直都是他非常喜欢去的,因为那里有懂事的儿子,还有娇俏活泼的女儿。 对于三皇子的办事能力,明德帝一直非常欣赏,而安乐公主……他以前对这个女儿非常宠爱,最近却开始有些意见了,而有意见的原因,就是当初宫宴上安乐不知轻重的行为。 而且,也是在那次宫宴之后,他才知道自己的这个女儿对付过的人竟然不止骆寻瑶一个,也不知道丢了皇家多少的脸! 因为这个原因,明德帝即便是对吴妃,也都冷淡了一些,直到贺喜将厚厚的一叠纸张交到他的手里:“陛下,这是吴妃娘娘让老奴给你送来的。” 明德帝常常不用看署名,就知道奏章是哪位大臣写的,自然也不会认不出自己的女儿的笔迹。他之前虽然罚了安乐抄书,但一直以来安乐阳奉阴违的做法不少,所以他并不觉得对方真的能静下来抄书,直到如今看到这些纸张。 “走吧,我的奏章也批完了,不如就去吴妃那里坐坐。”明德帝开口。 明德帝一向不喜欢在宫里讲究排场,所以只带着贺喜,就静悄悄地去了吴妃的宫殿。 吴妃喜欢花,她的宫殿里也种满了花,如今正是夏天,百花盛开,将她的住处装扮的更加美丽,只是从花丛里传出来的不怎么好听的琴声却有些破坏美景。 明德帝好奇起来,几步走过去,才发现弹琴的人原来就是自己那个调皮的女儿,而她如今虽然弹的不怎么好听,却显然非常用心。 “父皇?”偶尔一个停顿,安乐公主总算发现了明德帝的存在,惊喜地开口。 “安乐原来也会弹琴?”明德帝一向喜欢安乐纯真的样子,这时候看到对方因为炎热就卷起了袖子,全然不在意自己已经长大,不免觉得有些好笑,对安乐的怒气也消散不少。 “父皇,你看不起人!”安乐不满地撅起了嘴,然后去扯自己的卷起的袖子——这是她的母妃让她卷起的,本来也没什么,可是被自己的父皇看到说不定就要觉得她不端庄了了…… 明德帝虽然不知道自己的女儿的心思,不过安乐的动作还是让他主意到了对方的手腕,然后就发现,安乐的手腕上带着的镯子似乎有点眼熟:“你这镯子,是皇后给你的?”这些日子,他已经在好几个妃嫔身上看到这样的镯子了。 “是 啊,父皇,这镯子好看吧?”安乐有些得意地甩了甩自己的手。 “很漂亮。”明德帝开口,虽然他不知道这镯子是什么做的,但也不得不承认这镯子看起来很漂亮。 “父皇,母妃一直罚我,都不给我添首饰了,幸好母后给了我镯子!”安乐高兴地开口,然后又看向了明德帝:“父皇,你别生我的气了好不好,我以后肯定不会再做坏事了!这些日子母妃什么都不给我,在这么下去我就要受不了了。” 当父母的对自己的子女总是很纵容,明德帝被自己的女儿拉着撒了娇以后,就很难再怪她了,后来跟吴妃坐到一起的时候,甚至还帮安乐说了几句话,让吴妃给她添置点东西。 “说到这个,陛下,其实我想跟你要点赏赐要给安乐呢。”吴妃当即笑了起来。 “怎么,你缺钱了?”明德帝笑问。 “其实倒也不缺钱,就是我这个当娘的总喜欢为孩子操心,所以一直贴补着俊儿罢了,他也是个不让人省心的,花钱总是大手大脚。” “你惯着孩子做什么?”明德帝有些不满地问道,齐文俊住在宫里,俸禄也不少,按理怎么着都不该没钱花。 “我哪是惯着孩子,我就是怕他丢了脸,再过两天就到了乔迁的日子了,总不能让他那府邸里还空旷着吧?”吴妃叹了口气:“这孩子光想着要面子了,弄了不少东西装饰外面,却忘了留点钱装点一下屋子里面。” “原来如此。”明德帝也想起了两位皇子即将搬出宫的事情,不免有些惆怅:“库房里还有不少东西,等会儿我就让贺喜去挑些赏给他们。” “皇上英明。”吴妃笑了起来。 “好啊你,感情你是在算计我的钱啊……” “皇上你就当这是恭贺两个孩子的乔迁之喜把。”吴妃笑起来,她不会多说,只会提一提,毕竟有些事情,只有明德帝自己查出来的,他才会深信不疑。 至于宝藏的事情……其实说出前朝宝藏的事情,也算是大功一件了,既然余思远的事情已经了结了,那吴洪山在不可能拿到宝藏的情况下,肯定也是愿意要这个功劳的。 明德帝从吴妃那里离开以后,倒是想起了之前大皇子一度很缺钱的事情,不过最近,他倒是不嚷嚷了,甚至他不仅不嚷嚷了,继皇后手上还多了不少好东西…… 继皇后的娘家怎么样明德帝最清楚,当初他就是看在她的娘家人没一个有出息的情况下, 才飞快地下旨封了她做皇后的,既然如此,继皇后拿得出这样的玉镯子来送人,肯定就是因为齐文浩孝敬了她。 原本没钱的齐文浩,怎么出手突然又大方起来了?按理他就算收了一些官员的孝敬,也不至于大方到把首饰到处送甚至连跟皇后不太对盘的吴妃这里都送了…… “贺喜,你找人去看看大皇子这些日子都做了什么了。”明德帝一点也不希望再次发生冀中的事情:“你也让人去看看两位皇子的府邸都是什么样子的,要是真的简陋,就从我的私库多拿些去给他们。” 贺喜做事一向牢靠,明德帝想要知道的东西,很快就被送到了他面前,看到自己的大儿子这些日子的行动,明德帝有些不满地皱了皱眉头。 “皇上,威远侯在宫求见。”就在这个时候,有人通报道。 威远侯也算是重臣了,他难得有事求见,明德帝当然不会不见,只是吴洪山来了以后,竟然一下子就跪在了明德帝面前:“陛下,臣有事禀告。” 六月初一,就是大皇子和三皇子正式搬迁的日子,可事实上,五月底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将不少东西搬过去了。 明德帝出宫以后,先去了三皇子那里,看到略显简陋的屋子,心情好了一些,而等他到达大皇子府的时候,却看到有不少人进进出出的,正在搬运着一些家具,上好的黄花梨木的家具明显是全新的,也不知道花了多少钱…… “父皇!”齐文浩得到消息出来,看到自己的父皇以后一脸惊喜:“父皇你来了,快来看看我的宅子。” 齐文浩这样的表情让明德帝有些惊讶,心情更加复杂,脸上却不曾表现出什么来,点了点头就往里走去。 亭台楼阁,雕梁画栋…… 明德帝突然就想起了前朝一位诗人写给刘青的宅子的一篇赋,很多描写就能照搬到这里来。 其实,齐文浩的住处,在京城绝对算不上最好的,但是先看过齐文俊简陋的宅子再来看这里…… 他给的银子,根本建不起这样的宅子,就算冀中送来的那些钱让齐文浩建起了宅子,里面的那些玉石摆设,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弄到的。 “父皇,儿臣得了一样东西,打算送给父皇,父皇您移步去看看吧!”齐文浩并未察觉到明德帝的异样,反而整个人喜气洋洋的。 明德帝很少出宫,现在却来看他的宅子,这不免让他非常高兴,当下就想将那水墨山水的翡翠 送给明德帝,父子两个再像从前一样一起说说话…… “你得了什么好东西这么高兴?”明德帝问道突然就想到了自己之前调查到的齐文浩用珠宝抵账,还跟人签了契约提供珠宝的事情。 “是一样稀世之珍!”齐文浩的脸上有着得意。他和明德帝的喜好其实颇为相像,那水墨山水的翡翠他无比喜爱,差点就舍不得送给明德帝了,明德帝想必也会非常喜欢。 浑然天成的水墨画,晶莹剔透的石头,不得不说,刚刚见到这石头,明德帝都被震撼到了,可是,他很快即想起了当初刘青为了建造青园,大肆收购各种奇石的事情。 之前吴洪山来找他的时候,说的信誓旦旦的,并且哭诉着说他的妻子就是因为贪图宝藏,才会一直拘着骆家的小姐…… 所以,他又被骆家人骗了一回?而他的儿子,竟然也骗他? “父皇,这是不是一件稀世之珍?”齐文浩小心翼翼摸了摸那翡翠,问道。 这些日子齐文浩做事的时候的心不在焉明德帝早有感觉,原本并未当回事,现在却只觉得无比失望,突然一挥手,就将翡翠打落在了地上。 水墨山水的翡翠当即碎裂,齐文浩甚至来不及收回脸上的笑容。 ☆、第六十四章 齐文浩记得就在刚才,他还伸手触碰到了那块翡翠,可是不过一转眼,这翡翠竟然就成了碎片……呆愣在当场,他一时间甚至有些反应不过来。 明德帝却是环顾了四周,看到贺喜已经关上了门,而门内只有他和齐文浩两人以后,立刻就怒斥道:“文浩,你是我的第一个儿子,我对你寄予厚望,可是你看看你,你如今都在做些什么?前朝宝藏……哼!” “什么?”齐文浩一呆,下意识地问道。 “你以前收受贿赂也就罢了,我不跟你计较,但你即便爱钱,也不该去沾染刘青的宝藏!”明德帝愤怒万分,但还是压低了声音,不想这件事被太多人知道。 刘青的宝藏?齐文浩总算回过了神,可以说点别的,但同时却又觉得非常讽刺。 就在不久前,骆寻瑾还来找过他,跟他说起过前朝宝藏的事情,那时候他是怎么想的?他觉得自己的父皇肯定不会相信这样的无稽之谈,觉得吴家的人如果真的这么做了,肯定会立刻倒霉,却没想到这么多天过去,他的父皇竟然跑来质问他了。 齐文浩突然就想到了当初四皇子摔断腿的时候,他得到自己的四弟出事的消息,急急忙忙地跑去见了明德帝,然后又马不停蹄地出城去找人,但是最后迎接他的,却是带着军队的明德帝。 的确,不管是上次还是这次,他都是被人算计了,有很多证据对他不利,但他的父皇,为什么宁愿相信别人也不愿意相信他? “我给你的钱才多少,只靠那点钱,你建得起这样大的宅子?我本以为你只是有点爱钱罢了,还不至于犯大错,却没想到你竟然为了一点钱,就忘了忠孝两字了!”明德帝冷冷地看着齐文浩失魂落魄的样子:“还稀世之珍?你这个不忠不孝的混账!” 明德帝知道,自己真的非常失望。他也想让自己相信自己的儿子,但如果不是前朝宝藏,齐文浩的钱又是哪里来的?他又怎么会大方地到处送人东西? “父皇打算怎么办?”不忠不孝?齐文浩只觉得自己肚子里有着一肚子的火气没出去,当即硬邦邦地开口。 毕竟是自己的儿子,明德帝还真没想好要怎么办,但可以肯定的是,他如今已经对齐文浩失望透顶,自然也不会愿意再将对方当成自己的继承人:“你把事情详细地告诉我,我自会网开一面,至于骆家……他们竟然敢欺君罔上,我定然不会让他们好过!”明德帝这个时候,已经飞快地思索起了以前的事情,一时间只觉得骆 家人各个心思深沉。 如今,要不是他们以为搭上了大皇子和四皇子就可以高枕无忧,恐怕也不会被抓到把柄吧? 齐文浩刚才的时候还想跟自己的父亲炒上一架,不过等他听到这样的话,却突然冷静了下来。 眼前的这个人,不仅仅是他的父亲,更是一国之君,他如果真的跟对方对着干不合作,不仅自己会倒霉,骆家人也肯定会受连累:“父皇,骆家有前朝宝藏的事情,是威远侯说的?” “你怎么知道?”对于这个,明德帝倒是并不打算隐瞒,就在刚才,他已经决定给齐文浩封个王,不给实权只给尊荣,然后找个边疆苦寒之地送去了——这样既能让人明白齐文浩已经彻底失去了继承皇位的可能,也能在新皇登基以后保住他一命。 “吴洪山是不是说,这事情是他夫人说出来的,然后又在发现骆家新开了首饰铺子以后确定了这一点?”齐文浩又道,心情无比复杂。 骆寻瑾曾经提醒过他,让他将此事告知明德帝,可他竟然完全没有当回事…… 吴洪山的确是这么说的……明德帝看到自己儿子冷静的样子,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吴洪山说不定还会说,他对您忠心耿耿,一开始是他的妻子一直瞒着他才会不知道,而现在一得到消息,就汇报给您了。”齐文浩推测着吴洪山会说的话。 “你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父皇,不久前,你的好臣子吴洪山,可是专门去骆家威胁过人的,还让骆家拿出五百万两银子来买他们一家五口人的命。”齐文浩冷笑道。 “即便如此又如何?”明德帝对这话也不知该不该信,不过对吴洪山,却也并不厌恶——吴洪山至少来汇报他了,总比眼前这个什么都没跟他说的儿子来得好! “骆家当时被弄得一头雾水,转身就来我这里了,不过那时候我觉得吴洪山真要诬告了骆家只会自己倒霉,就没有把这个当回事,”可惜,他显然想错了,“父皇知道宁砸碎的这块翡翠是哪里来的吗?” 明德帝皱起眉头,愈发觉得怪异,难道骆家根本没宝藏? 他的目光落到地上,又觉得不太可能。他儿子将这块泛着墨点的玉称为稀世之珍,也是有道理的,虽然他之前只瞧见了一个大概,却也已经可以肯定这块玉的价值了。 这样的玉他从未见过,普天之下说不定就只有这么一块,真要出世了,他又怎么会毫不知情? “父皇不如再跟我去看看?”齐文浩开口,他想要弄高翡翠的身价,又怕别人知道南疆有宝石的事情跟他抢生意,因此不仅封锁了翡翠的消息,还将雕琢翡翠的工匠都放在了自己府里并许以重利让他们日夜赶工…… 明德帝要是去了那里,恐怕就不会再怀疑他了。 有那么一瞬间,明德帝甚至以为齐文浩有不轨之心,并且担心起自己身边人手不足的事情来,不过他到底还是压下了这份担心,然后跟着齐文浩去了后院。 在前院和后院的交界处,有几间砖瓦房坐落于树木之间,看起来似乎是下人居住的,而齐文浩一到地方,就毫不犹豫地进去了。 明德帝有些迟疑,直到贺喜不用吩咐先一步进了屋子,他才终于跟了进去。 这屋子跟明德帝想象中的下人房大不相同,地上甚至铺着青砖,而在青砖之上,则散落着不少石头,另外还有一张张的桌子被摆放在窗前,几乎每张桌子前都坐着一个工匠,而每个工匠手里都拿着工具,正在雕琢着各种玉石。 明德帝一时间有些怔愣,齐文浩却是走到了旁边打开了一个抽屉,又从那里拿出了一枚玉佩以及几块未经打磨过的石料,借着将玉佩放到了明德帝手里:“父皇,之前那水墨山水的翡翠已经被您砸了,现在就剩下这枚玉佩的纹路不错了。” 小小的玉佩上,蔓延的墨色纹路看起来就像是一株立于崖边的松树,苍劲有力。 明德帝的手抖了抖,随即握紧了那玉佩,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这里有着很多玉料,都跟寻常的玉石不同,旁边还有一些硕大而不曾打磨过的宝石……刘青爱财,但决不至于去搜集这些未经雕琢的东西。 明德帝突然就想起了外面的那些摆件,跟齐文俊空旷的宅子一比,齐文浩的宅子里就有不少值钱物件,而那些值钱物件,几乎全是玉石的? 当时他觉得这么多各有特色的摆件要凑齐并不容易,因此愈发怀疑起自己的儿子来,可现在…… 其实得到这么多东西,大方地到处送玉镯子,除了得到前朝宝藏以外,还有一个可能,是发现了一个玉矿。 怪不得宫里那些女人手上的镯子都跟以往的玉镯不同,全是他不曾见过的。 “父皇,骆大人在南疆为官的时候,发现南疆人常常佩戴宝石,而且不知道宝石的价值,后来就上了心,然后凑了几千两银子找了个人带着他身边 的南疆人南下,那下人也是个人才,一路上做了点小生意不说,最后还从南疆换到了不少宝石,”齐文浩声音淡淡的,“除了宝石以外,他发现当地似乎有玉矿,那些玉石跟常见的不同,干脆就买了不少,然后装成采购石料的商人回了京。” 手上的玉佩很小,明德帝却觉得重逾千金,又想到了之前齐文浩满脸高兴地要送他一件宝物时的脸色。 他这个儿子并无什么大毛病,就是有些喜爱浮华之物,而这样的喜好对于皇家的人来其实不算什么,而且他即便喜爱这些,却也一直愿意跟人分享,比如如今,他得到玉石以后,不仅送了他母亲很多事物,还打算将最珍贵的送给他…… 怀疑一个人的时候,这人就什么都是不好的,不管做什么都有阴谋,可一旦误会解开,想法却又会变得截然不同。 明德帝突然就想起了齐文浩小时候的事情,他那时候特别爱吃南方送来的柑橘,非常护食不让人碰,可就算这样,他走过去的时候,对方还是会分他一瓣,奶声奶气地让他也吃。 毁了一件宝物,明德帝不见得会有多么心疼,但毁了自己的儿子送的东西……明德帝的手抖得更厉害了,突然就恨上了吴洪山。 齐文浩却还在这时候加了一把火:“父皇,骆家的首饰铺子,用的就是南疆送来的宝藏,这些都能查到,至于威远侯……儿臣听骆家人所言,威远侯是纳了骆家的丫头为妾,他夫人妒忌之下才会胡说八道,而之后吴洪山不仅去了骆家并出言威胁,还派了人想去偷盗。” 明德帝的脸色愈发难看,他看了一眼那些在齐文浩叫过他父皇以后跪了一地的工匠,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什么来。 “吴洪山出言诬告,不知父皇打算怎么处置他?”齐文浩又问,之前刘行文已经查到了一些蛛丝马迹,他差不多也已经明白,几次对他出手的那人,应该就是自己的三皇弟了。 只可惜他根本没有证据……不过,就算没证据,能砍掉对方的一只臂膀也不错不是吗? “文浩……”明德帝也已经恨不得狠狠地责罚一下吴洪山了,可突然却又想到,这件事不宜闹大,毕竟一旦闹大,即便骆家并无宝藏,其他人说不定也会相信。 更何况,柳秋母女两个如今就在吴家。 明德帝曾经偷偷见过那对母女一面,这两人眉目间全是他那位姐姐的模样……他的姐姐当时被叛党在两军阵前杀死,只留下了这么一点血脉,他总不好再让对方孤苦无 依。 明德帝最后在大皇子的府邸逗留了许久,多次出言称赞这个府邸建的精致,一副父子情深的模样,直到天色擦黑,才终于起身回宫。 “贺喜,你让人去查查,南疆宝石是否真有其事,关于骆家和骆芬,也要调查地详细一点。”回去的路上,明德帝闭着眼睛吩咐起来,又道:“吴家是不是真的派了人骆家偷盗的事情,也给我查清楚……这次决不能再用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儿来糊弄我了!” 之前的报告其实很详尽,也说了骆家虽然有宝石但金子都是购买的,分明是陛下你自己起了疑心……贺喜虽然这么想,面上却丝毫不曾表现出什么来,反而恭敬地应下了。 明德帝长叹一口气,有些沮丧地坐到了座位上——虽然之前齐文浩并未表现出什么来,但他却知道,他们的父子之情,怕是受到了影响了…… 若是大皇子所说的事情为真,那他总不能让这个孩子平白受了委屈……明德帝当即盘算起补偿的事情来。 齐文浩第二天称病没有去上朝,反而一大早就赶到了骆家。 虽说这件事是骆家引起的,齐文浩倒也没有怪怨骆家,毕竟骆寻瑾之前就提醒过他,是他自己没有当回事才平白挨了一顿骂,被认为是“不忠不孝”之人。 简单地跟骆寻瑾说了说这件事以后,齐文浩就骑马去了虎贲军的大营——他觉得,他需要好好发泄一下。 “大哥,你说,莫婉蓉跟皇家有关?”骆寻瑶惊讶地开口,大皇子一大早急匆匆地来骆家的事情她已经知道了,却没想到大皇子竟然带来了这么一个消息。 “没错,大皇子说莫婉蓉是先帝长公主的外孙女儿,陛下对长公主有愧,想要补偿她们母女两个,所以不会真的惩罚吴家。”骆寻瑾开口。 “原来如此……”骆寻瑶到了这个时候,才总算明白自己上辈子到底为什么会落到那个地步。 当初,她一直以为吴洪山喜欢柳秋,才会那么维护柳秋母女,甚至怀疑三皇子是喜欢上了莫婉蓉,才会处处帮他,并让莫婉蓉时常进宫……重生以后虽然已经察觉自己想的怕是不对,却也不知道原因,直到现在才恍然大悟。 而有些疑点,这个时候也能解开了,比如在她被赶出骆家以后,骆芬突然就跟莫婉蓉婆媳情深了这件事。 柳秋中毒这件事充满疑点,至少她这个寄住在威远侯府的人就绝无下手的机会,当时事情发生以后,吴洪山想必也能 发现动手的人其实是骆芬吧? 只是一旦明德帝知道动手的人是骆芬,威远侯府肯定也没好果子吃,所以不管是吴洪山还是吴子文,都选择了牺牲她。 说不定,骆芬也是在发生了这件事,被吴洪山厌恶以后,方才想到了骆家有宝藏的事情,并告知了吴洪山的…… 想到这里,骆寻瑶突然觉得身上一寒——骆家当初会落到那个地步,应该跟她有很大关系吧?她处处跟莫婉蓉作对,又“害死”了柳秋,当时明德帝必然已经对她厌恶非常,既然如此,会对骆家出手,也就非常正常了…… “大哥,之前余思远等人是谁审讯是谁判刑的,这些你都有记录吧?不如等下就送到大皇子府去。”骆寻瑶过了好一会儿才冷静下来。 其实知道莫婉蓉的身世也算是件好事,至少以后她再做事,就会更加小心了…… ☆、第六十五章 明德帝去了大皇子的府邸的事情,很多人都在第一时间就知道了,比如说齐文俊。 齐文俊一直住在宫里,见到的都是非常精美的建筑,自己修建府邸的时候,自然也想照着宫里的情况来,但明德帝让户部拨给他的款项却让他很快冷静下来。 明德帝崇尚节俭,给出的银子不多,虽然他自己能拿出钱来贴补,但那么做绝对讨不了好……齐文俊揣摩过明德帝的心思以后,三皇子府就建的再中规中矩不过。 有这样一个府邸比着,即便没有南疆宝藏的事情,再看到齐文浩那华美的宅子,明德帝恐怕都会很生气吧?更别说,齐文浩还是用了前朝刘青的宝藏才建起那宅子的…… 早早地回宫以后,齐文俊就特地让身边的小太监去找了明德帝身边跟他交好的宫女太监,让他们帮忙关注明德帝的动向,然后开始期待着大戏开锣了。 即便这次的事情因为他一开始的贪婪留下了一点漏洞,但大体上并无问题,明德帝要追究也只会追究威远侯府…… 齐文俊一直等着消息,可是这天晚上回宫的时候明德帝的脸色虽然难看,却并没有其他动作…… 当然,明德帝那里虽然没有其他动作,大皇子那里却有了——大皇子这天竟然一晚上没回宫,这也就罢了,第二天他竟然还没有上早朝! 知道这情况以后,齐文俊的心情就立刻好了起来。至于明德帝的行为……他的这位父皇,应该是不想把事情闹大让人看了笑话吧? 齐文俊想了想以后,就让人将大皇子用度奢靡,而明德帝从大皇子的府邸出来以后脸色难看的消息传了出去。 口口相传的东西,总会越传越失真,才过了一天,这消息的严重程度就被夸大了许多,偏偏这时候,大皇子还出了城去了虎贲军军营,到了天黑都不曾回来。 六月初一,就是大皇子和三皇子乔迁新居的日子。 两位皇子一起开府,这也算得上是一桩盛事了,不管是大皇子还是三皇子,都请了一些人过府庆贺,三皇子还好,只请了几个关系匪浅的关于,可是大皇子,他除了请了跟他交好的官员亲戚以外,还由大皇子妃下帖子,把京中的贵妇人请了一大半去。 骆寻瑶和徐秀珠当然也在受邀之列。 到了这天,骆寻瑶和徐秀珠盛装打扮,早早地去了大皇子府,不过,显然大皇子请的人有些多了,而来大皇子府赴宴,那些夫人太太自然不会忘了带上 晚辈丫头,说不定一辆马车都坐不下……一时间,大皇子府的门口,几乎挤满了马车。 不过,虽然来的人很多,有些人的脸色却不太对?骆寻瑶站在徐秀珠后面,看到有些女眷正聚在一起说着什么,微微挑了挑眉。 跟徐秀珠关系最好的就是温氏了,这次温氏也在,看到徐秀珠,立刻就坐了过来。 “秀珠,你知不知道关于大皇子的传言?”坐下以后,温氏微微向徐秀珠靠了靠,然后小声问道。 “什么传言?”徐秀珠好奇地问道。 “听说,大皇子建造如今这宅子花的钱远超当初陛下让户部给的银子,陛下知道以后非常生气,责罚了大皇子。”温氏开口,明德帝突然出宫在大皇子府逗留了许久,之后脸色难看地回宫也就罢了,大皇子竟然还不回宫了,甚至连早朝都不去上了…… “有这样的事情?”徐秀珠绝不是什么消息灵通的人,骆寻瑶又没告诉她,因此一无所知。 “你竟然不知道?还真是……骆夫人来,你快来帮我看看,我这皮肤是不是好了很多?”温氏说到后来话风一转,徐秀珠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安心公主已经走到了近处。 安心公主头上戴着一只大大的金步摇,脖子上戴着粗粗的金链子,就连手上都带着金镯子,而这样厚重的金饰,竟然衬得她越发高贵:“骆小姐,好久不见,跟我聊聊如何?” 骆寻瑶哪有不应的道理?更何况,她已经看到了安心公主华丽的装扮所不能掩饰的眼里的红血丝了。 挽着骆寻瑶,安心公主一路笑着跟人打招呼,却又带着骆寻瑶往人少的地方走去,拐了几个弯以后,更是来到了一处四下无人的地方。 左近没人,她很快就收起了脸上的笑容,眼里也有了担忧:“骆小姐,我有件事情想要冒昧一问。” “公主要问什么?”骆寻瑶好奇地问道。 “是我那皇弟的事情,文浩前几天出了城去了虎贲军军营以后就一直没回来,甚至今天都没露面……我知道他出城前去了骆家,骆小姐,骆少爷跟你提过我那皇弟的事情吗?”安心公主问道,当天明德帝不高兴地回宫以后,继皇后就担心起来了,可是她虽然去找了明德帝,明德帝却根本不见她。 这还不算,大皇子不仅不进宫不上早朝,竟然还跑去虎贲军军营了! 虎贲军是齐朝最精锐的部队,军营自然也不是谁都能进的,于是一时之前,她 们完全失去了大皇子的消息。 “安心公主,我大哥的确提过大殿下的事情,他说大殿下心情不太好,别的却不曾说过了。”骆寻瑶开口,他知道齐文浩大概是被明德帝误会了不高兴,跟自己的父亲闹别扭才会来这么一出的。 这样的行为,其实放在一位皇子身上显得有些幼稚了,但明德帝这样皇帝,说不定就喜欢齐文浩这样的反应。 “心情不好?”安心公主叹了口气,这个答案,知道跟不知道似乎没什么两样的。 “公主放心,大殿下不会有事的,等会儿,他应该就回来了。”骆寻瑶开口,齐文浩并不笨,等会儿肯定是会回来的。 “这样就好……”安心公主拉住了骆寻瑶的手,刚想说点什么,却正好注意到了骆寻瑶手腕上碧绿的镯子:“骆小姐这镯子是哪里来的?竟跟我的那对极为相似。”她原本非常喜欢大皇子赠送的镯子,但大皇子一直没说镯子的来路,如今又跟明德帝闹了起来,她也就不敢戴了,最后翻出了一对明德帝赐下的金镯子戴着。 “安心公主,这镯子是用南疆出产的一种玉石雕琢的,前些日子我大哥让人运了不少玉石回来,还跟大皇子约了以后一道去运。”骆寻瑶笑道。 安心公主听到这话,倒是放下了不少心,脸上又挂上了笑容:“骆小姐,你看看我,把你叫了出来以后,光顾着说话都忘了正事了……今天可是有人要见你呢。” 毫无疑问,能请动安心公主又要见骆寻瑶的,就是四皇子齐文宇。 半年过去,齐文宇的腿早就好了,刚好的时候,他非说自己的腿不对劲走路不习惯可能瘸了,不过在骆寻瑶非常肯定地表示他的腿绝对没事,又让他多走动多跑跑以后,他渐渐地也就不这么说了,现在更是已经行动入场。 说起来,骆寻瑶如今还是第一次看到站着的齐文宇,也是到了这个时候,她才发现齐文宇真的很高,甚至比她高出了将近一个头,而且,几个月不见,他似乎还白胖了一些…… 骆寻瑶已经可以想象他之前养伤的时候整天吃了睡睡了吃的生活了。 “寻瑶!”见到骆寻瑶,齐文宇马上就扬起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殿下。”骆寻瑶笑着开口,一双眼睛专注地盯着齐文宇,眼珠子一转,平添了几分媚意。 齐文宇的脸突然就红了。 这样不经逗的男人,骆寻瑶还是头一次遇到,忍不住就掩嘴一笑。 齐文宇的脸更红了,怔怔的地看了骆寻瑶好一会儿,看到骆寻瑶已经不笑了,才有点失望地开口:“你送的那些东西我都很喜欢。” “殿下喜欢就好,殿下送的东西,我也很喜欢。”骆寻瑶开口,齐文宇什么都送,连宫里的点心都送过几次了…… 其实大老远送过来,有时候还隔了夜,点心很多都散开了不说,味道也不如之前那么好,但这份心意却让人心里暖暖的。 “那我以后再送给你!”齐文宇立刻开口,又有点忧愁:“本来我这次见你,打算提前给你说一下,让你给我带点吃的的,可是大哥好像出事了……寻瑶,五皇弟说大哥这次要倒大霉了,你说大哥会不会有事?”他年纪还小,从未处理过政务,甚至不曾接受过这方面的教导,自然对此一窍不通。 “你放心,大皇子不会有事的,我跟你说,你父皇等一下肯定还会赏赐他。”骆寻瑶肯定地开口,不过她能肯定明德帝应该会赏赐大皇子,却不知道到底会赏赐什么了。 其实,就现在的情况,即便明德帝什么都没赏赐,恐怕那些等着大皇子倒霉的人也会失望透顶吧? “真的?”齐文宇问道。 “当然是真的。”骆寻瑶非常肯定地表示。 骆寻瑶对此很肯定,其他人就不一样了,大皇子妃邀请的那些人里,就有不少人没来,甚至连大皇子的两个舅母都不曾露面,这情况,然后就让来的人更紧张了。 而在这个事情,大皇子倒是回来了。 骆寻瑶等人聚在后面的园子里,大皇子一回来就听到了消息,然后又有丫头从前院回来,小声地说起了前院的事情——据说大皇子回来的时候骑马披挂,整个人杀气腾腾的。 好端端的,哪有在自己自己出宫建府的日子里还这么折腾的?到了这时候,即便有些之前已经来了的人,都开始想着要告辞了。 大皇子妃是个美丽华贵的女子,不过因为前朝外戚乱政的事情太多,明德帝给儿子选的都是母家一般的,她出生不算高以前又住在宫里不曾独自设宴,一时间甚至有些镇不住场子,于是接二连三的,就有好些人家告辞离开了。 温氏也明显有些担忧,但看了徐秀珠一眼,最后还是留了下来。 本来这次的宴会,除了大皇子妃以外,安心公主也是个能做主的,有她在,那些想要告辞的人少不得就要多想一想,不过骆寻瑶却发现,安心公主已经 不在这里了。 想必,这位公主是去找大皇子去了吧? 安心公主的确是找大皇子去了,她跟大皇子岁数相差不大,又都是继皇后所出,感情不可谓不好,所以听到大皇子回来的消息,她自然就找上门去了。 只是,她心急火燎地赶过去,最后却被拦在了门外,因为齐文浩正在沐浴更衣。 “皇姐,现在外面情况怎么样?”齐文浩一边穿衣服,一边问道。 “你问我我问谁去?齐文浩,你现在可要给我个准信,你是不是遇上麻烦了?”安心公主拍着门喊道。 “皇姐,你放心好了,没事的,那些人想看我倒霉,我倒是要看看,最后到底是谁倒霉了!”齐文浩开口,之前刚刚被明德帝误会的时候,他无比失望,颇有些意兴阑珊的感觉,所以最后才跑出了城,不过在虎贲军跟着那些士兵练了一圈以后,他倒是轻松了不少。 这次特地任由流言四起,还赶在最后回来,他未尝就没有想要让那些想看他笑话的人自己成为笑话的意思——他父皇那天走的时候眼里的歉意再明白不过,这时候,他总会补偿点什么吧? 可惜,就算他知道摔了那水墨山水的翡翠以后自己肯定会得到更大的好处,但依旧希望明德帝能别摔了那翡翠。 齐文浩多少还是知道避嫌的,因此虽然请了很多女眷,但是邀请的官员并不多,而能来的,基本上就全都是已经贴上了他的标签的官员了。 刚刚换好衣服出去,齐文浩就被一个年迈的老人拦住了去路,看到这个老人,齐文宇的嘴角抽了抽,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恩师……” “下官当不得大殿下如此的称呼!”这个老人想也不想,滔滔不绝地就说了下去,他引经据典,说的话也迂回婉转,不过大意就是指责齐文浩不该挥霍钱财贪图享乐建这么个园子。 齐文浩其实也已经发现自己这样的错处了,但是当初建宅子的时候,他真的没想这么多。 他从小生活在皇宫,吃穿用度全都是最好的,住的当然也是最好的,而享受过这一切,平常的宅子他又哪里看得上?所以当初建宅子的时候,他自然也会往好里折腾。 那年迈的官员虽然说个不停,更多的却还是劝诫,让齐文浩万不可恃宠而骄,以前齐文浩对这样的话不屑一顾,如今却非常难得地听进去了。 他和明德帝除了父子以外,还是君臣,所以他以后不管做什么事情,都 要想想明德帝会有什么反应……这样的日子,过起来肯定很不舒坦吧? 大皇子府人心惶惶,大皇子还被人逮住了说教的时候,三皇子府却一团和乐。 “三哥,我们在这里喝酒有什么意思,还不如去大哥那里看好戏去!”五皇子齐文毅满脸的跃跃欲试,虽然不知道宝藏的事情,但他相信,自己的大哥这次是真的要倒霉了——谁让他不知收敛把个宅子建的那么光鲜? “五弟,慎言。”齐文俊笑着开口:“今天是大日子,说不定父皇也会过来,要是他听到这样的话,你可要怎么办?”前几天明德帝先到了他的宅子,当时可是隐约透露了,乔迁的日子要过来一趟的。 “三哥,你可别吓我!”齐文毅被吓了一跳。 齐文俊当即笑了起来,然后跟吴子文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很快就到了吉时,按照齐朝习俗,此时需要在新宅中点燃火盆以示有人气,又要进行祭拜,祭拜完后,再将糕饼之类祭品放到屋顶上。 齐文俊心情极好地主持着这一切,不多时,就有人传来了消息,说明德帝发了圣旨,贺喜亲自拿着圣旨去了大皇子府。 他的父皇,应该是气坏了吧?齐文俊的心情好了起来,却没想到,又过了没多久,他的一个谋士竟然就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殿下,皇上下旨册封大皇子为太子了!” ☆、第六十六章 大皇子被封太子,这既在大家的意料之中,却又在大家的意料之外。 要说意料之中,是因为大皇子这些年一直被明德帝当成储君培养,为了培养他,明德帝广聘名儒教导他不说,自己也常与他商榷古今,讲述帝王之道,花费的心思不可谓不大。而且他既是嫡子又是长子,因此,朝中大臣早就已经多次上奏,请求明德帝册封太子了。 至于意料之外……明德帝如今不到五十岁,正当壮年,而且近来随着三皇子在朝堂上崭露头角,大皇子也不像当初那么耀眼,更何况,刚刚还有无数人正在说着大皇子被明德帝责罚的事情…… 明德帝,怎么就选择了这个时候下旨要册封太子? “恭喜殿下!”贺喜说了明德帝的旨意以后,当即开口。 “劳烦公公了。”齐文浩身边立刻就有人给了贺喜赏赐,贺喜并不推脱,接过赏赐以后,笑得更灿烂了,又说了几句恭喜的话,然后才离开。 到了这个时候,齐文浩身边的那些人方才一起围到了他身边,恭喜起来,之前还拉着齐文浩一再告诫的那位官员,更是热泪盈眶,一副有徒如此,夫复何求的模样。 不过,明德帝虽已下旨,真正的册封大典却还要选良辰吉日,再祭拜天地祭拜列祖列宗才行,当然君无戏言,现在明德帝旨意一出,这一切差不多就已经定下了,礼部也会开始准备起各项事务来。 各种各样底色溢美之词从齐文浩身边的官员嘴里说出,引经据典好不重复,齐文浩自己却免不了有些恍惚。 他在年幼之时,跟二皇子玩在一道,一起学习,当时也并无其他想法,但是在二皇子去世以后,别人跟他说的一些话以及身边人对他的态度的改变却让他很快明白,自己应该会成为一国之君。 也是从那时起,明德帝对他的教育就愈发上心了,跟其他皇子只须诵读诗书不同,他几乎什么都要学,即便是民间稼穑之事都不曾漏下。 可是,虽然学了这么多年,以前明德帝也曾经委婉地跟他的老师表示过他需要学习的是治国而不是科考,但他一直没有一个正式的名分。 为了这太子之位,以前他那几位不让人省心的舅舅,一度还曾经联系了朝中官员上奏请求立太子之事,将他吓出了一身冷汗,可现在,这位子,竟然就这么得到了? 虽然知道自己的父皇可能会因为之前的事情对自己有所补偿,齐文浩也不曾想到,这补偿竟然会如此之重 ,自然心情复杂。 不过,父皇既然封他为太子,那定然也是认可了他的成绩,相信他的能力的吧?一时之间,之前因为明德帝的不信任而笼罩在心头的阴翳一扫而空,齐文浩甚至觉得自己有些不应该了——他父皇一直希望他能成为一个完美的储君,可是他呢?前些日子竟然因为一些钱财,就没将心力全都花在政务上! 齐文浩之前让自己的妻子宴请了京中大多数有头有脸的女人,其实就是为了揭晓翡翠的存在顺便推销翡翠,不过得了如今这个消息以后,以前光是想想就让他觉得无比兴奋的“钱”景,现在竟然让他提不起兴致来了…… 如果,他的父皇是因为他不思进取才摔了那水墨山水的翡翠就好了,这么一来,他心里大概就一点也遗憾也不会有了吧? 前院齐文浩已经成了焦点,而后院,那些原本非常担心的女人,现在也全都喜形于色了,同时万分庆幸自己留了下来。 温氏和徐秀珠现在就喜气洋洋地,还对那些离开的人表示了担忧——她们这一走,在大皇子妃那里估计就要被记上号了,以后少不得就要受排挤。 对于徐秀珠的这份担忧,骆寻瑶不置可否。其实齐文浩到底是皇子,之前虽然有些人告辞了,但大多还是留了下来,而告辞的那些人,其实多少都跟三皇子五皇子关系较为亲密,她们会那么做,说不定还是有人授意的,就是为了让大皇子妃难堪。 骆寻瑶喝了一口茶,看到大皇子妃和安心公主脸上灿烂的笑容,自己也同样松了一口气。 其实,明德帝竟然会册封太子,这一点也出乎了她的意料。不过,在她曾经活过的那一世,大皇子虽然屡屡犯错,明德帝却一再原谅他,单看这个,也能知道明德帝对大皇子其实非常看重吧? 如今大皇子并未犯错,明德帝会册封太子也很正常……骆寻瑶刚放下了一颗心,突然却又想到了什么,于是整颗心就又提了起来。 大皇子在她上辈子,从未跟骆家有牵扯,即便时常有仗势欺人收受贿赂之类的事情发生,但这些事情可能让他成不了储君却不会让明德帝真的厌弃了自己曾经非常宠爱的孩子。 最后将继皇后和大皇子打落深渊的,其实是谋害先皇后和二皇子的罪名。 二皇子比大皇子小两岁,是先皇后所出,却死在了六岁那年,之后又过六年,先皇后突然一病不起,然后与世长辞。 先皇后去世到如今已经整整十四年,谁 又能想到,在几年后,会突然爆出先皇后和二皇子是大皇子和继皇后所害的消息? 当年这件事在京城几乎成了一个禁忌,并不让人谈论,因此骆寻瑶并不知道原委,而现在再回过头去想想…… 大皇子这人即便有些缺点,但恐怕也不会心机深沉到当初才小小年纪就知道害人,而且,若是继皇后和大皇子真的下手害人了,又怎么可能时隔二十年以后才被爆出来?要知道,继皇后娘家并没势力,当初谁也没想到她竟然也能得封皇后。 也许是自己对三皇子有偏见的缘故?不管如何,骆寻瑶总觉得这件事应该跟吴妃和三皇子有关,要知道,二皇子去世的时候,三皇子正好过了周岁,吴妃也非常得宠。 明明如今一切都好,但想到这个,骆寻瑶却又笑不出来了。 不过,若这事真是继皇后做的,那要爆出来就至少还要等上几年,自然有时间让她进行布置,若是吴妃陷害于是提前爆出了……也许她应该再加把劲训练训练刘行文? 想了一会儿,骆寻瑶还是打算等问过四皇子关于先皇后的事情再说。 刚刚想到四皇子,突然就有个太监跑了过来,然后给骆寻瑶送来了一盘点心:“骆小姐,我家殿下说了,这个点心味道很好。” 点心做的非常漂亮,还是她们桌上没有的,不过装在这个盘子里的却不仅仅是点心。 骆寻瑶将一张纸捏在手里,随即就看到了温氏和徐秀珠善意的笑容。 这张纸条明显是四皇子送来的,上面就只有一行龙飞凤舞的字:“你真厉害!竟然说中了!” 这个四皇子,是因为自己说中了大皇子不会受罚反而会得赏的事情,才会专门送个纸条过来的吧?骆寻瑶将纸条收到荷包里,拿起一块点心尝了,味道确实不错。 对于大皇子妃这次为什么高调地邀请了这么多人的行为,一开始骆寻瑶并不理解,不过很快就知道了原因。 吃过大皇子府的厨子做的菜以后,大皇子妃很快就带着人去逛了逛宅子,同时,又着重介绍了一下那些翡翠。 从南疆运来的翡翠,在大皇子妃的嘴里成了从海外得来的宝玉,虽然话不多,却硬是将这翡翠说的人间少有,然后又隐晦地提到,翡翠可以保平安求富贵。 古往今来,玉石本就有许多美好的含义,这翡翠与玉石相似,能带来好兆头当然也很正常,那些贵妇人们并不怀疑,而且女人大多喜爱美好 的物品,她们很快就对这翡翠爱不释手了起来。 “我那位皇弟得了这样的好东西竟然藏着掖着这么久都不透露个口风出来……弟妹,你可要送我些好东西补偿一下。”安心公主如今再无焦虑只有兴奋,这时候自然就尽力配合起大皇子妃来。 “姐姐尽管挑,喜欢什么就拿去吧。”大皇子妃笑了起来。 “那是自然,我等会儿可要挑个好东西回去放着镇宅才行!”安心公主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弟妹,前些日子父皇是怒气冲冲地过来,后来却不气了,该不会也和这翡翠有关吧?” “自然有关系,我家爷当日送了父皇一块翡翠。”大皇子妃半真半假地开口。明德帝之所以会怒气冲冲地过来,应该是因为觉得他们的钱来路不正吧?而有了翡翠的出现也就不怀疑了,所以,两者关系确实很大。 那些女眷们俱都眼睛一亮,他们一开始虽然也觉得这翡翠应该跟玉石一样是祥瑞之物,可到底没个概念,现在才发现,这因为有了翡翠就有了好运的人,似乎就在眼前? 一时间,倒有不少人恨不得能跟安心公主一样开口讨要了。 “我那不争气的儿子,也曾弄了这翡翠回来,似乎是从骆大人家的店里购买的?”一个中年妇人开口,正是陶齐的母亲,瑞王的女儿。 陶齐并未接掌家业,要花钱就要从她这儿拿,因此陶齐买了翡翠的事情她也是知道的,之前她还觉得儿子是乱花钱,不过现在这想法就完全不同了。 “我家那店里,确实有这东西。”徐秀珠笑了笑,而别人这时候也终于看到了她和骆寻瑶两个人戴在手上的翡翠镯子。在炎热的夏日里,这晶莹剔透像冰一样的翡翠镯子,真的说不出的讨人喜欢。 大皇子妃见状,突然又道:“其实这翡翠,还是骆大人在南疆为官之时偶尔得到了一块,骆少尹又拿来给我家爷看了,我家爷才知道的。” 骆家从骆国公晚年开始落魄,等骆国公去世以后,骆成更是无人关注,可如今不过一年时间,骆家突然就发达起来了,年少的骆寻瑾得到了一个好差事不说,骆寻瑶甚至还被赐了婚,再过半月就要跟四皇子定亲了…… 这翡翠,怕真是祥瑞之物吧? 在大皇子乔迁之后,原本并无太多人知晓的骆家的首饰铺子,突然就成了京城的贵妇人最喜谈论的地方了,更有无数女子来到铺子里,买走一两样的翡翠,然后顺道又买走几样胭脂水粉。 铺子的生意一下子就好了起来,骆寻瑶却不敢懈怠,便又专门去找了珠艳,商量一些事情。 之前跟那些贵妇人们接触的时候,骆寻瑶就发现了,并不是所有的大户人家的女子都懂怎么装扮自己的。 年轻的女孩子还好,到底年轻漂亮,就算不会打扮也差不到哪里去,但是那些人到中年长了皱纹的贵妇人则完全不同了。 这个年纪的人,不涂脂抹粉也就罢了,最多有些显老,但若是涂脂抹粉还涂得不得法,整个人看着就非常别扭了,而珠艳制作的那些脂膏,却正合适这个年纪的女人用,不非常滋润,还能遮瑕。 “你是说,让铺子里的女孩子帮客人上妆让客人购买我们的产品?”珠艳开口,也有些心动了。 “就是如此。”骆寻瑶点了点头,如今除了一些紧要步骤,其他的珠艳都交给了别人来做,因此那些脂膏的产量很大。偏偏她们卖的价格不便宜,大部分人买了一盒还能用很久,最后竟然堆积了不少。 而且,珠艳最精通的还是敷脸的药泥以及脂膏,胭脂水粉做的并不比那些百年世家来得好,因此她们总要想些特殊的法子招徕客人。 寻常卖胭脂水粉的铺子,接待客人的都是男人,自然不能在客人脸上比划,但在她们的铺子却不一样,不是吗? “这事可行,明天我就去铺子里看看,顺便帮把手。”珠艳开口,若说用自己做的东西帮人上妆,那她绝对能做到最好。 过过苦日子的人,不可能不爱钱,至少珠艳就很喜欢钱,虽然她已经通过铺子已经赚了不少钱,但绝不介意再多赚一些。 “那就要麻烦贺嫂子了。”骆寻瑶笑道,这个点子是她在帮徐秀珠上妆的时候突然想到的,之后越想越觉得合适,这才跟珠艳提了。 铺子财源广进,这绝对是一件让人高兴的事情,而且再过十来天就是她定亲的日子,骆寻瑶的心情自然就更好了。 虽然说定亲跟成亲不同,女方并不用做太多的准备,但跟骆寻瑶定亲的是皇家,骆家当然也就不能懈怠了。 没了余思远以后,夏山就成了骆家的管家,而这些日子,他几乎忙的脚不沾地,就为了能把骆家的一切弄得井井有条。 说起来,骆家如今其实还缺些人手,但考虑到余思远的事情,徐秀珠却根本不敢找人,就怕引狼入室了。 试穿衣物、商量流程、整理宅子……骆家每个人都忙的脚 不沾地的。 不过虽然很忙,骆家人却都神采飞扬满脸笑容,但其他人就不一样了,比如说三皇子,比如说吴家的人。 根本没有宝藏,大皇子还被封了太子……这对他们来说,简直就是将他们原本设想好的美好前程全部毁灭了! ☆、第六十七章 吴洪山在向明德帝说了骆家有宝藏的事情以后,一开始也是有些忐忑的,毕竟这件事他并没有一开始就上报,反而想要贪图骆家的宝藏,这也就罢了,偏偏后来这事还被三皇子知道了,而三皇子竟然做了更过分的事情——他派了人去骆家偷盗。 即便后来这件事被三皇子派人处理了,唯一知道三皇子的身份的人也被捞了出来,但吴洪山却知道,若是明德帝真的追究起这件事来,他少不得还会倒霉。 只是,就算可能会倒霉,提供前朝宝藏的消息,这也算得上是大功一件吧?吴洪山患得患失的,在告密之后一直很担心。直到三皇子乔迁的那天,看到三皇子云淡风轻的样子,想到一旦大皇子倒台,三皇子就会成为储君,他的心情才好了起来。 可惜,刚刚展望了一下美好的未来,竟然马上就传来了大皇子被封为太子的消息!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是明德帝对大皇子太过看重,还是因为大皇子将那宝藏献了上去?吴洪山动了动嘴,本来想问点什么,最后却在看到了三皇子难看的表情以后咽下了自己嘴里的话。 不过,即便没有问出口,吴洪山却也知道,自己这次怕是讨不了好了……看了一眼脸色难看的吴子文,他忍不住叹了口气。 三皇子一开始曾经透露过明德帝可能回来三皇子府的消息,可事实上,那天三皇子府一直只有他们这几个人,别说明德帝了,就连按例应有的赏赐都没送来!吴洪山能看到的,就只有三皇子越来越难看,笑得越来越寒碜的脸。 从三皇子府回来的路上,吴洪山一直在告诫着自己神情一变再变的儿子,让对方一定要好好对待莫婉蓉,毕竟只要莫婉蓉在,吴家就不会出大事。至于吴子文的心情,他这时候已经没有心情再去考虑了。 胆颤心惊地过了好几天,在京城的官员们都想着各种法子巴结大皇子的时候,吴洪山终于被明德帝召见了。 明德帝登基以后,齐朝还有过几次叛乱,吴洪山就是在这几场叛乱里崭露头角的,原本作为骆国公的女婿他应该会被当时很忌惮骆国公的明德帝所不喜,但他在二十年前,却做了一件非常正确的事情——向明德帝投诚。 于是,他这个骆国公的女婿,反倒成了明德帝安插在骆国公身边的探子,而拥有这样的身份以后,他自然也就左右逢源,一路高升了。 因为已经向明德帝投诚,还说了很多关于骆国公的事情,所以吴洪山一直以来没少被明德帝召见 过很多次,按理早已习惯了,可如今,他头上的汗水却一直在往下滴,整个人几乎就要趴在地上了——之前他走进这扇门的时候,明德帝竟然用一个砚台砸向了他! 砚台砸在吴洪山的肚子上,因为明德帝非常用力又是夏天的缘故,吴洪山感到自己的肚子上已经破了皮了,但即便如此,他依然不敢有所怨言。 “吴洪山,我一向看重你,但你看看,你这些日子都做了些什么?”明德帝盯着吴洪山,冷冷地开口。 “陛下恕罪!”吴洪山趴在地上,再不敢说别的话。 “你倒是好算计,得到骆家有宝藏的消息以后,就上门威胁,等威胁不了了,又到我这里来胡说八道一通!”其实一开始,明德帝觉得即便骆家有宝藏的消息是假的,吴洪山知道了以后能来告诉他也已经很不错了,却不曾想仔细查过以后,竟然发现自己的大儿子所说的那些吴家做过的事情竟然全是真的! 听信自己妻子妒忌之下的胡言乱语,让自己的小妾上门去威胁,派了人想要去偷盗,最后确定拿不到宝藏以后又来自己这里表忠心……吴洪山打的一手好算盘! “陛下恕罪!”吴洪山又道,他知道自己可以找理由,比如做那一切完全是为了试探骆家是不是真的有宝藏的什么的,但是这样的理由,别说明德帝了,就连他自己都不信,所以这会儿,他干脆就一直磕着头。 “别磕了,磕伤了头,等你出去别人恐怕还要以为我无缘无故怎么了你。”明德帝冷笑道,在他面前用苦肉计的多了去了,甚至扬言要死谏的他都碰到过,自然对吴洪山这样的行为无感:“吴洪山,你知不知道,你犯得是欺君之罪!” 吴洪山一愣,身子抖得更厉害了。 其实吴洪山只说骆家得到了前朝宝藏,一点没有牵扯到大皇子,即便宝藏不存在,明德帝原也不至于责罚他,可偏偏就因为吴洪山的话,明德帝错怪了大皇子,于是自然也就迁怒了:“骆家根本没有宝藏,你简直就是把朕当猴耍!” “臣不敢!陛下,骆家真的是宝藏的,应该就放在骆寻瑶的那个陪嫁庄子上。”吴洪山一愣,随即急切地开口。 “那里放着的,是骆国公给骆寻瑶留下的嫁妆,此事我已经查的一清二楚。”明德帝开口,他做皇帝久了,着眼的是天下大计,因此年轻时那些查人阴私的事情已经很久不做了,但就算这样,在有了方向的情况下,真要查什么也不会查不到:“骆家根本没有宝藏,会开个首饰店 只是因为他们弄到了一些宝石,你倒好,不过是你的夫人胡言乱语,竟然就信了!” 明德帝说的气愤万分,却完全没想到,当初吴洪山跟他说了骆家有宝藏的消息以后,他很快就信了不说,还怀疑上了自己的大儿子…… 骆家竟然没有宝藏?吴洪山呆在了当场,他想那宝藏想了很久,可事实上竟然根本不存在? “你那个夫人,真的是越来越不着调了,亏待骆国公的女儿罢了,现在竟然还造谣生事,我看她,可是已经‘口多言’了!”明德帝又道,他一直指责吴洪山,却又忘了,当初骆寻瑶住到吴家的时候他还很满意,就盼着吴洪山这个手下能给骆国公的那个孙女儿一点颜色看看。 口多言,这可是七出之罪……吴洪山知道,明德帝这是在暗示他要休了骆芬。 “还有你的那个小妾,堂堂一个侯爷,竟然看重一个背主的奴才,还把人当个宝!这样的奴才,就该一棍子打出去。”明德帝又道,他不想被人认为自己是昏君,也不想让莫婉蓉无处可去,自然就不能无缘无故责罚吴洪山了。不过,虽然他不能对付吴洪山,但是让其他人倒霉却还是的。 反正,莫婉蓉跟骆芬的关系也很差。 这说的就是菊蕊了……吴洪山想到菊蕊的模样,一时间有些不舍,但很快,这丝不舍就被压了下来,反正像菊蕊这样的年轻女子到处都是,他完全没必要只盯着菊蕊。 明德帝将吴洪山骂了一顿,在心里将自己会怀疑齐文浩的原因全都推到吴洪山身上,这才轻松了许多。 不过,等吴洪山走出门去以后,明德帝还是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吴洪山会在他的大儿子突然有钱了的情况下告发骆家,应该是为了找机会让他厌弃大儿子看重三儿子吧?说不定,他那位一向安分的三儿子,也是知道这件事的…… 正因为有了这样的想法,明德帝才会对齐文俊冷淡起来,然后又封了齐文浩为太子——他这么做,也是为了告诫他其他的几个儿子不要再争了。 至于责罚……这次的事情从头到尾就是一个误会,又要怎么责罚? 吴洪山并不知道明德帝的想法,他被明德帝一番怒骂,又惊又怕,回去的路上甚至因为担心而浑身发软,都快站不住脚了。 而对于明德帝的暗示,他当然也不敢不理会。 吴洪山现在对骆芬也有着愤恨,在知道根本没有宝藏,又回想了骆芬当时开 口说骆家有宝藏时的情形以后,他就知道,骆芬虽然当时说的肯定,实际上应该全是猜测了,可是,就为了能离开佛堂,骆芬竟然信口雌黄,以至于他最后得罪了不少人不说还受了责罚…… 当然,就算对骆寻恼恨万分,其实吴洪山也是不愿意休妻的,这并不是因为他对骆芬还有感情,事实上,他完全是为了自己的家族考虑。 骆芬就算再不好,也跟了他二十年为他生儿育女打理家务,如今他固然有理由休了骆芬,过后却少不得要被人诟病,还会影响吴子文的前程。 除此之外,以骆芬的性格,要是知道他要休了她,恐怕也会闹出大事来吧? 吴洪山盘算来盘算去,虽然知道真要休了骆芬可能会有麻烦,可到底不敢违抗明德帝的意思,因此一回到威远侯府,他就让人绑了菊蕊卖出去,然后又去了骆芬那里,说了要休妻的事情。 骆芬自从出了上次殴打菊蕊跑到骆家的事情以后,就一直被吴洪山关在佛堂里不见外人,虽然好吃好喝养着,人却更瘦了。她看到吴洪山的时候满脸喜色,刚想让吴洪山对自己有所愧疚好放自己出去,却不想就听到吴洪山说要休了自己,一时间呆在当场。 看到骆芬瘦弱的样子,吴洪山倒也有了恻隐之心:“你现在给我惹了一场大祸,我念在我们有着多年感情的份上,只给你一份休书,你带着你的嫁妆走吧……骆家现在可能不会让你回去,但我记得你在城外有个庄子,不如就搬到庄子上去住。”他只要多给骆芬一点银子,再把她用的趁手的下人给她使唤,想必骆芬的日子也不会太难过。 之前吴洪山只是拿休妻威胁,骆芬就已经痛不欲生了,这时候哪里肯依?她抱住吴洪山的腿,又是恳求又是忏悔,一再表示自己绝不会再犯错,只希望吴洪山可以收回休妻的话。 这样哭泣求饶的骆芬,吴洪山还是第一次见到,心里一软,可是咬了咬牙以后,却还是道:“这是陛下的意思。” “陛下也不能逼着别人休妻吧?”骆芬的眼里满是绝望。 吴洪山却已经不打算再说了,反而拿了纸笔开始写起休书来,当然,休妻并非一纸休书就能完成的,接下来,他还要带骆芬去祭拜过祖宗,然后再去府衙登记才行。 只是,吴洪山的休书才写到一半,吴管家竟然就从外面冲了进来,声音都是颤抖的:“老爷,菊夫人嚷嚷着说肚子痛,还说她可能要小产了!” “什么?”吴洪山愣在了当 场。 吴洪山只有吴子文一个儿子,明明子嗣单薄却不曾纳妾,这也是有原因的——他一直以为,骆芬一直不曾再次有孕是自己的问题。 当初骆芬怀孕的时候,他参加了一场战斗,并且不慎伤到了男人最重要的地方,当时军医就说可能会影响子嗣,因为这个,后来骆芬一直不曾有孕频频自责的时候,他一直宽慰着对方,并且坚持不纳妾。 那时候,他这样的行为让骆芬非常感动,两人着实过了很多甜甜蜜蜜如胶似漆的日子,可现在再想想,他却只觉得后悔。 他因为担心纳了妾以后妾室一直不孕而惹人怀疑,可怎么就忘了,那位军医说的,也只是“可能”会影响子嗣而已! “快带我去看看!快去请医生!”吴洪山顾不得别的,急切地开口。 菊蕊以前被吴家的下人欺负过,因此自从成了吴洪山的妾室,就一直作威作福,时常因为一点小事打骂下人,惹下了不少仇人。之前吴洪山说要卖了她,她的这些仇人自然得意万分,因此一上来就的把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的菊蕊的推倒在地了。 这些人也不在意,在菊蕊摔倒以后还想将菊蕊拉到外头去,结果菊蕊竟然就喊出了那样的话,一时间将所有人全都镇住了,那些推了她的人,更是惊恐万分。 吴洪山很快就过来了,正好看到菊蕊捂着肚子躺在地上,顿时惊出了一声冷汗,连忙找来婆子把菊蕊送到房里,而这时候,吴管家在出事以后第一时间就让人去请的大夫,终于来了。 菊蕊的确怀孕了,而且已经怀孕两个月。 吴洪山虽然不怎么在意后宅的事情,但年纪大的人得了个年轻的娇妻以后,总会疑神疑鬼,而且菊蕊知道的事情还不少,因此菊蕊身边时时有他信任丫头跟着,他也完全可以肯定,菊蕊从未跟其他男子有过接触。 那么,菊蕊是真的怀了他的孩子了?吴洪山一时间惊喜莫名,随即却又担忧起来——菊蕊是真的怀孕,也是真的动了胎气,若要保住胎儿,接下来两个月时间,最好就要垫高了肚子躺在床上不下床! 虽然明德帝让他不要了菊蕊,但现在情况毕竟不同,吴洪山一咬牙,还是决定留下菊蕊。 刚刚做了这个决定,正琢磨着要不要进宫去面圣求情,那位吴管家就又一次惊慌地跑了进来:“老爷,夫人翻出了嫁衣,说要上吊自尽!” 吴洪山的脸色一下子就白了:“还不快去拦着!”看 来,现在不仅是菊蕊,就连骆芬,他也是动不了的了! 穿着嫁衣上吊……这完全就是诅咒了,骆芬够狠!吴洪山眨了眨眼睛,想起了相关的故事。 传说,当年曾有人冤枉妻子跟人苟合,想要休妻另娶,他妻子不服却又求助无门,最后干脆就穿上了成亲时的新嫁衣,然后吊死在了他家中。 自此之后,那男子家里日日有女鬼出没,家宅不宁诸事不顺,落了个家破人亡的下场。 这只是一个传说,但也不知是不是巧合,后来出了几桩一样的事情以后,那些上吊自尽的女子的夫家,竟然无一例外都倒了大霉。 渐渐地,这就成了一种诅咒的方法,也因为这个,让很多人根本不敢轻易休妻。 骆芬还未上吊就被救了下来,但吴洪山,却已经不敢再提休妻的事情了——有些事情,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不过,若说他之前对骆芬还着同情,有着一份感情的话,到了现在,那就是一点感情都没了,他甚至都不愿意再请大夫,不愿意用要好药养着骆芬,巴不得骆芬早点死了才好! 其实,若只是违抗了明德帝也就罢了,毕竟当时明德帝只是暗示而已,而现在骆家一团乱,骆芬被关在佛堂里,跟休妻其实也差不了多少。 可是,吴洪山做这些的时候,却忘了考虑儿子儿媳的感受。 吴子文对自己的父亲要了菊蕊的事情一开始就很不满,现在菊蕊有了孩子,更是恼怒,而莫婉蓉……她以为吴洪山是喜欢自己的母亲的,可现在吴洪山竟然纳了她讨厌的人做小妾,还有了孩子并要休了骆芬! 莫婉蓉自己追求一心一意的爱情,自然也讨厌吴洪山这样三心二意的人,言语之中,少不得就会带出一些来,又时时告诫吴子文不要学他爹…… 在大皇子乔迁的前几天,吴子文在京兆府难得地高调,每次看到骆寻瑾,眼里都充满了不屑,可现在,他却已经好几天不敢去京兆府了,就怕骆寻瑾笑话他,可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呆在家里竟然也会不安生。 在莫婉蓉的又一次“教育”他不能三心二意的时候,吴子文在知道莫婉蓉的身份以后一直压抑的负面情绪,终于爆发了出来。 吴家,这次是彻底乱了。 ☆、第六十八章 吴家的事情,骆寻瑶还是从自家铺子里听到的。 在齐朝,男女定亲也算是个大日子,虽然这天要忙碌的多半是男方家人,女方相对而言轻松不少,但是随着日子临近,徐秀珠依然每天坐卧不安,眼里有了红血丝,嘴里起了水泡,整个人看起来憔悴了很多。 到了后来,她甚至连葵水都有些不正常了,来了半个月了还不停。 徐秀珠这个样子,骆寻瑶也不敢轻易给她炖药膳了,考虑过后,干脆就带她去了自家的铺子里,带算让珠艳帮她看看——她虽然曾经跟着珠艳学了很多,但主要学的还是怎么把自己打扮漂亮而不是医术,对徐秀珠这样的,自然就没办法了。 他们这次过去的时候,铺子里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热闹,而珠艳,正好就在帮人上妆:“周太太,这脂膏是用芦荟、金银花、黄芩还有珍珠粉做的,抹了以后,脸上特别是眼角的细纹就看不出了,用完这个再用点质地细腻的脂粉,保管你年轻十岁。” “是吗,真的有这么神奇?”那位周太太好奇地问道。 “当然,之前那位太太上完妆的模样周太太不久看到了吗?”珠艳笑道,将色泽偏暗的脂膏抹了上去。 “这盒脂膏这么有点暗沉沉的?”那位周太太这时候也看到了珠艳手里的脂膏了,有些不解地问道。 “周太太你脸色红润,用这个脂膏正合适,用过以后,别人还肯定看不出你上了妆了,”所谓脸色红润,其实说到底,不过是眼前的这位太太肤色偏黑罢了,“上回工部尚书家的太太来我这里上了妆,回去见到她相公,她相公差点认不出来了。” “还有这事?” “那是,其实女人好好打理了,就肯定能变漂亮,周太太上过妆回去,肯定能让周老爷瞧的挪不开眼睛。”珠艳笑道,手上动作却不停顿,那脂膏不仅在对方脸上抹了,即便脖子上也抹了一些,抹匀以后,又取出了一个小巧的兔毛刷子,然后在这位周太太脸上刷起水粉来。 “我都这个年纪了,要漂亮有什么用,女人主要还是要贤德一点,也不能四处作怪,不然就要被厌弃了……折腾到最后,一家人都成了笑料。”这位周太太开口,说到后来,似乎意有所指了。 跟这位周太太一道过来的另一位太太闻言,立刻道:“那是,最近那家人可是你方唱罢我登场,就没一个消停的。” “周太太说的是威远侯府?最近京城就他们家最热闹了。”珠 艳笑问,又拿出了眉黛。 如今的胭脂水粉,大家都崇尚一个“白”字,往往厚厚的水粉抹到脸上,一张脸就变得惨白跟戴了面具似的,她却不同,只刷了一层薄薄的水粉就放下了刷子,让人脸上的皮肤瞧着非常通透,就跟没上妆似的。 “贺掌柜也知道?”周太太问道,然后又笑起来:“也是,贺掌柜每天要见不少人,消息灵通着呢,而且那家人闹休妻都闹得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了……不过今儿个新出的事情贺掌柜恐怕不知道,威远侯府的那位少爷,和跟他订了亲的姑娘打起来了!打了一场以后,竟然还丢了差事。” “还有这样的事情?”年纪大的女人都喜欢家长里短的,珠艳自然投其所好好好配合。 那位周太太面露得色,当即说了起来。 在吴洪山要休了骆芬,骆芬闹了一场以后,吴家的事情就没断过。吴子文虽然对骆芬有怨言,不过骆芬毕竟是他的母亲,两人的感情还是很深的,于是他就偷偷去见了自己的母亲。 骆芬受到了巨大的打击,发起了高烧,可是吴洪山心里有怨,却根本不给她请大夫,见到这一幕,吴子文以前对骆芬的埋怨立刻就消失了,反而可怜起自己的母亲来,同时又对自己的父亲有了怨恨——若不是吴洪山逼着他跟莫婉蓉定亲,现在吴家恐怕还是好好的,他也不会伤了胳膊只能屈居骆寻瑾之下吧? 吴子文对自己的父亲有了意见,强硬地给骆芬找了大夫,结果不仅吴洪山斥责了他,莫婉蓉话里话外地,还觉得骆芬是装病…… 吴子文到底不敢跟吴洪山闹得厉害,于是就对莫婉蓉越来越讨厌,再加上莫婉蓉时时刻刻在他耳边念叨着让他要以自己为重,理所当然地,两人的矛盾就越来越大了。 莫婉蓉并不傻,吴子文的疏远她当然看得出,一开始还有些担心,不敢闹得太厉害,可进了一次宫以后,却又嚣张跋扈了起来。 “吴家的女人都是不消停的,也不知道是威远侯是怎么回事,自己娶了个毒蝎心肠亏待侄女的妻子不说,竟然还找了个孤女当儿媳,孤女也就孤女吧,还是个被父母宠坏了的,你们不知道,她一个女孩子,竟然还会动手打人,昨天和吴家少爷打架,就是她先出手的,后来吴家那少爷也动了手,于是两个人就打了起来……”周太太说的眼睛都亮了:“你们不知道,打起来了也就罢了,打到最后,吴家的那个少爷竟然打输了,还说什么文武双全呢,竟然连个女人都打不过。” “真有这样的事?那吴家的少爷可够没用的。”珠艳开口,她知道骆寻瑶跟吴家有仇,倒也乐得听别人议论吴家。 “是啊……”周太太笑道:“听说那位吴少爷被他订了亲的妻子打的逃出了吴家大门,昨晚上只能歇在了朋友家,今天一早起来无处可去刚打算去上差,竟然就被人告知自己在京兆府的差事已经没了……他以前在京兆府就不怎么干事老出错,这次还连着半个月不上差,难怪会落得这么个下场!” “那还真是活该。” 周太太一脸赞同,随即却又有了好奇:“咦,你怎么把眉黛画到了我眼睛上?” “这样显得眼睛大些。”珠艳笑道,最后又用一点胭脂加上一点脂膏,调成不那么红艳的颜色涂到这位周太太的唇上。 铺子里的铜镜磨得非常亮,这位周太太照着镜子看了好久,听了自己的同伴的夸奖并看了自己同伴脸上的妆容以后,很快就买了四五十两的东西,她的那位同伴也一样大方,买下了数量相同品种略有不同的东西。 看到这两人走了,骆寻瑶笑问道:“最近生意很好?” “我们去后面说吧。”珠艳立刻开口,带着骆寻瑶到了后院以后方才松了一口气:“过来让我帮忙上妆的太多了,我累的手都放不下来……还好这些夫人太太都不是会占人便宜的人,只要请我帮忙上了妆,不管怎么样总会买点东西回去。”她给人上妆并不收钱,幸好过后能加倍赚回来。 “我看你似乎甘之如饴。”骆寻瑶笑道,珠艳现在的模样,一看就知道心情很好,笑容是她从未见过的明媚。 “这是自然。”珠艳笑了笑开口,虽然忙一些,这样的生活却无比充实,是她以前想都不敢想的。 “那些小东西,竟然这么贵?”坐在旁边的徐秀珠忍不住开口。骆家人都觉得这铺子是骆寻瑶的,因此方方面面都不会过问,徐秀珠即便来过几次,也不知道里面卖的东西的价钱,可刚才见人花钱买,她却吓得差点要跳起来了。 不过是几个瓶瓶罐罐的,竟然就要几十两银子?想到自己几乎每天都会用还已经用了大半年了,说不定就有几百两的银子抹到了脸上,她突然有些接受不能。 骆寻瑶自然看出了徐秀珠的想法:“伯母,这些东西成本并不贵。” “成本不贵怎么还卖这么贵?会不会不太好?” “骆夫人,这京城什么都贵,有些人就专门挑贵的买,你要是卖便 宜了,他们说不定还看不上呢。”珠艳立刻道,虽说一盒脂膏十两银子价格不便宜,但买了一盒少说也能用上几个月,还学到了一种上妆方法,算起来还是很划算的。 “是这样啊……”徐秀珠想到外面火爆的场面,总算放下了一颗心,反而觉得自己是见识太少了才会大惊小怪的。 徐秀珠的有些观念,真的是需要改改了,不然永远跟那些贵妇人说不到一块儿去。骆寻瑶看了她一眼,打算回去以后多念叨念叨,而这时候么,还是徐秀珠的身体更要紧:“贺嫂子,我这次来找你,其实是有事情麻烦你……你能帮我伯母看看,开个方子调理一下吗?” 徐秀珠的身体并无大碍,也就是年纪大了又太过焦躁劳累,才会有点小毛病,只要喝点药多休息就没事了,却要注意不要太劳心劳力了。 听到这话,骆寻瑶当即劝了徐秀珠几句,然后又让珠艳帮自己把了把脉。 “骆小姐的身体好着呢,尽管放心好了。”珠艳笑道,骆寻瑶的身体是真的好,她见过的大家小姐有不少都气虚体弱,骆寻瑶却称得上强健了。 知道自己的身体如今非常好,骆寻瑶的心情也好了起来。 不曾尝过病痛的折磨的人,永远不会知道健康的身体到底有多珍贵,她已经发誓,再也不让自己病怏怏地活着了。 六月十八,算得上是一年中最热的日子了,而骆寻瑶和四皇子,就是在这天定亲。 在民间,定亲这天上午,男方家人就会找同族长辈,带着定亲礼去女方家,女方家招待吃饭以后,收下彩礼钱,然后将喜饼之类留下一半,剩下的一半再有男方家人带回去,自此之后,一双小儿女的婚事也就正式定下了。接下来,男方需要准备好新房,而女方则要丈量好新房以后,开始打造家具准备嫁妆。 女方的嫁妆,一般就是用定亲这日男方给的彩礼钱准备的,若是父母对女儿好些的,那些彩礼钱会全都给了女儿不说自己还会再补贴一些,若是女方父母不疼惜女儿,那么就可能收了彩礼以后一分钱不给女儿,而女人不带嫁妆嫁到夫家,少不得就要受气了。 不过,这些都是民间的做法,在京城的官宦之家,女子出嫁,除了男方给的彩礼以外,父母总还会再准备一份丰厚的嫁妆,以示两家结好,而这些嫁妆,婚后则会作为女方私房,留给女方子女。 定亲这天,天还未亮,骆成和徐秀珠已经起来了,整个骆家也开始忙碌了起来。 以前骆家在京城除了吴家并无亲眷,自然也不不会跟人走动,但如今就有所不同了,之前的半年里,京城很多人家都给骆家下过帖子,请徐秀珠和骆寻瑶前往赴宴,这时候他们自然也不能落下了这些人,因此这天骆家发出去的帖子,可以说是前所未有地多。 因为这事,前些日子徐秀珠和骆成特地带了人将骆家整个收拾干净了,最后总算有了足够的地方宴请宾客。不过骆家下人不多,厨子更是只有一个,因此,酒宴并非骆家人自己准备,而是请了酒楼的大厨来做。 这次骆家人找的厨子,就是之前骆寻瑾宴请京兆府的人的那家酒楼的,他们来的最早,天刚亮就杀鱼切肉做起了准备。 其他人都很忙,就连骆寻瑶身边知春知夏知秋知冬四个大丫头,也到了前院帮忙,骆寻瑶却反而空了下来——这天她什么也不用做,只要跟到她院子里来的女眷聊聊天就好,而能到她院子里来的,莫不是跟骆家关系匪浅的。 “莲心,你去找些瓜果点心来吧。”看了一下几个拘谨地坐在自己院子里有老有少的女人,骆寻瑶开口。 如今时间还早,客人都还没来,就连徐秀珠请了来陪着她的温氏估计都还在路上,而眼前的这些女子,几乎全是骆家本家的。 在齐朝建立以前,骆家祖祖辈辈就住在一个叫骆家村的地方,村里有地主也有读书人,但都没什么大出息,直到骆国公的出现。 骆国公的爷爷曾是个秀才,可惜他念书花光了家里的积蓄不说,还早早地病死了,因此骆国公的父亲根本没机会上学,家里也一直贫困。 只是就算没机会上学,骆国公的父亲也依旧识几个字,连带他的几个孩子在种地之余,也都能看得懂书本。 若是没有意外,这家人的日子,估计就会这样一直过下去了,偏偏当时平朝的官员横征暴敛,税收的越来越重,让骆家村的人常常连来年的种子都留不下来,日子越过越差,只能卖地卖房卖儿女,而这时候,骆家所在的地方,竟然还发了大水。 骆国公的父母兄弟在那场水灾里病死的病死,饿死的饿死,最后就剩下了他一个,然后,不过十多岁的他就走出了骆家村,从一开始四处流浪到后来成为开国元勋,堪称一代传奇。 骆国公发达以后,也曾经回过骆家村,当年的一场大水早已让骆家人各奔东西,天下平定以后回到骆家村的也就只有几户,日子全都过的非常艰辛,于是骆国公就做主,将骆家村的人 全都迁到了京城附近,然后帮他们买了地又建了宗祠,想要让骆家发达兴旺起来。 他的想法很好,若是先帝多活几年,说不定的确能将骆家发展起来,可偏偏先帝早逝,明德帝少年登基之后就深深地忌惮在朝堂上一呼百应的他,于是,他反而疏远了那些同族,后来就只有过继骆成的时候回去过。 总之,这些从骆家村迁来京城的人,在京城附近虽然过得不算差,但事实上也好不到哪里去,而且,齐朝建国已经三十年,但一直到现在,骆家也不曾出过有出息的人,甚至骆成这个中了状元的人,当年已经是族里的佼佼者了。 可这么一个难得会读书的,当时日子竟然过的最为困苦。 骆国公跟这些同族接触极少,骆成当年在族里过的并不好,自然也不会太过亲近,所以骆寻瑶重生以后,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些人,至于重生以前……骆家遭逢大难以后她曾经按照骆成说的去找过骆成那个已经成了土财主的大哥,最后却被他们用扫帚赶了出来。 那时候,她过的可谓是尊严扫地了,不过正是经历了这些,才最终让她幡然悔悟。 骆家今天备足了各色点心,还有果品瓜子之类,因此莲心很快就拿来了东西,放在了这些骆家人之间。 当年骆家同族的见死不救虽然让骆寻瑶气愤,但她也知道那是人之常情,所以并不打算刻意报复什么,当然,若是骆家发达了,她也绝不会提携这些人。 正因为有这样的想法,在她定亲之前徐秀珠问她要不要请同族过来的时候,她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只是,她虽然没有请人,可这些人竟然昨天晚上就出现在了骆家门口,而且大包小包,拖家带口的几乎所有人都来了! 当初骆家一直默默无闻的时候,她从未见过这些人,如今骆家越过越好,这些人倒是来的飞快。 骆寻瑶并不乐意招待这些人,倒也并不厌恶维持了面上的情分,毕竟,当初将她赶出门的人是骆成的亲大哥,跟眼前的这些女人并无关系。 不过,骆寻瑶虽然不厌恶这些人,但有些人,似乎就喜欢上赶着被人讨厌。 ☆、第六十九章 “寻瑶,几年不见,你都长这么大了,来,让大伯母好好看看你,你也跟你的姐姐妹妹亲近亲近。”一个脸上抹了厚厚的脂粉,打扮的跟妓院的老鸨差不多的女人一直往骆寻瑶的身边凑,即便骆寻瑶不着痕迹地退了好几步,她却没有适可而止的意思,还把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孩子一直往她身边推。 今天毕竟是骆寻瑶的好日子,她对此非常重视,在得知四皇子的外祖家,武成侯府的夫人小姐都会过来以后,更是从头到脚精心打扮了,可眼下,这位自称是她大伯母的女子不仅一直向她推销着自己的女儿,竟然还伸手摸上了她的衣服。 “这位婶婶,这些姐姐妹妹,我现在还认不全呢。”骆寻瑶掩嘴挡住了对方身上浓烈到让她反胃的香味,给莲心使了个眼色。 这些人是一大早挤到她院子里的,结果她都让莲心直白地表示自己很忙让她们离开了,她们竟然还能死赖着不走…… 莲心行动迅速,当下将那两人挤了开去,又带些嗔怪地对着骆寻瑶开口:“哎呀小姐,今天可是你定亲的好日子,等会儿有不少人要来呢,你可不能把衣服弄皱了。” 莲心跟着骆寻瑶久了,也伶俐了很多,可她这样意有所指的话却没让眼前的这人消停下来。 “寻瑶啊,京城果然是个好地方,把你养得细皮嫩肉的,我们在乡下的日子就不好过了,你看看你姐姐,在家还要干活呢!她昨天一到这里,就把这里说的跟仙境似的,都不想回去啦!”这位比徐秀珠大上一些女子,正是徐秀珠以前的嫂子杨氏,虽然不能靠近骆寻瑶了,但她依然没放弃推销自己的女儿。 眼前的女人浑身上下的金子衣服加在一起,没有一百两银子绝对置办不下来,而且,骆寻瑶清楚地记得,当初她去求助的时候,这家人住的是高宅大院不说,家里来来去去丫鬟仆从也有不少,绝对没可能让嫡女去干活:“真的吗?婶婶,是不是因为要打理族里的祭田你们才这么辛苦?不如我去找大伯说说,让他把祭田教给别人吧!”她爷爷当年一直希望骆家能兴旺发达,因此给了每家田地不说,还买了一些地归到公中,这些地骆国公没有沾手,就交给了跟自己关系稍近的一个堂弟,也就是骆成的父亲。 骆寻瑶一派天真,似乎抬脚就要去跟骆成商量这件事,自然把眼前的女人吓了一跳:“不是不是,我说着玩的,寻瑶你别当回事!” “婶婶,真的不用我去说?我听丫鬟说过,种地是很辛苦的。”骆寻瑶又道,她这个时 候自然不会真的拿这样的小事去打搅在前院忙个不停的骆成,不过以后倒是真的可以将祭田收回来,毕竟,骆家的族长以前是她爷爷现在是骆成,可跟眼前的女人不沾边。 种地的是长工,哪里需要自己下地?杨氏尴尬地笑了笑,也不拐弯抹角了:“寻瑶啊,你也知道我的身份吧?我家那口子是你大伯的大哥,他当初就是太心软了,见你大伯过的辛苦就让他到了国公府,结果到了现在,自己却只能在乡下熬日子……其实我们年纪大的苦点也就罢了,主要还是你姐姐,她在乡下都没见过什么世面,不如你就留她住下来?她这孩子什么都会干,肯定能照顾好你,就是陪你一辈子也是使得的。” 骆寻瑶本以为杨氏最多就是希望将女儿留在骆府好找个好姻缘,却不想对方竟然胃口打到想让女儿陪自己“一辈子”……看了一眼那个正盯着自己手腕上的玛瑙镯子看个不停的所谓“姐姐”,骆寻瑶随即一脸惊奇:“婶婶是要让姐姐来骆家当丫头吗?这可使不得。”京城有些家族非常大,旁支众多,而那些旁支里面混的差的,很多就会到主家找个差事做,不过即便是同族,但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儿的亲戚关系在主家眼里,说不定还没有自家的家生奴才来的亲近。 杨氏脸上的笑容更僵硬了,她的女儿是她娇宠着长大的,她又怎么会让女儿伺候人?可是,看看骆家如今富贵的模样,想到跟皇家做亲戚的好事竟然落到了骆成身上,她就觉得不甘心。 当初骆国公没选她再三推荐的大儿子过继而是选了骆成的时候,她差点就气坏了,直到骆成去南疆做官才好受一点,可没想到,如今骆成竟然还要跟皇家做亲戚了!而他儿子呢?看上了一个破落户的女儿,对方竟然还不肯嫁。 “我才不做丫头。”杨氏的女儿骆寻梦撇了撇嘴,低声道:“神气什么,不过是要嫁给一个……” 骆寻梦说到后来,声音已经微不可闻,骆寻瑶却从她的口型上面知道了她说的应该是“瘸子”二字。 这年头,摔断了腿以后很多人就要瘸一辈子了,之前四皇子摔伤腿,明德帝大怒之下将保护不力的侍卫全部“处死”的消息传出来以后,很多人就觉得这位四皇子应该要瘸了,甚至就连齐文宇自己都非常担心,还是她肯定地表示没事,后来又几次送信督促让对方下地多走走,齐文宇才总算在走动间与常人无二,但即便如此,当时伤了腿又受了凉,如今只要到了阴雨天气,他的腿依然会酸疼不已。 怀疑齐文宇会瘸了的人有很多 ,觉得要不是齐文宇瘸了腿不然绝对轮不到她嫁给齐文宇的人也不少,但真敢说出口的,还就只有这么一个。 骆寻瑶的眼睛眯了眯:“姐姐要说什么?” “我没说什么。”骆寻梦虽然说了那样的话,但显然不过是激愤之语,本身倒是没什么胆子,这时候看到骆寻瑶变冷的脸色,更是吓得躲在了自己的母亲身后。 “寻瑶,你姐姐什么都没说。”杨氏也吓出了一身冷汗,她虽然在家里的时候曾经说骆寻瑶是被天上掉的馅饼砸了,要不是四皇子瘸了腿肯定不会娶她,但那不过是因为妒忌,哪能想她的女儿竟然口无遮拦的……这可是要嫁给四皇子的女人!她们哪里得罪得起? “婶婶,我耳朵很好使,四皇子的舅母等会儿就要来了,要不要我帮姐姐问问四皇子的情况?”骆寻瑶冷冷地开口:“婶婶,你最好还是带着姐姐妹妹回屋里呆着去,不然等下冲撞了贵客,我可不会帮打秋风的人求情。” 原本要是这些人不多话,看在骆成对这些同族多少还有点情分的情况下,让她们留下来也没什么,反正别人也都知道骆国公的这些同族跟他关系很远,不过现在她却不想了。 “你……你说什么?”杨氏一开始还有些怒意,随即脸上却有了害怕,到了这个时候,她也算是看出来了,眼前这位骆国公的孙女儿根本不像她想的那样好哄骗,刚才一开始说不定就是在逗着她玩。 这么一想,杨氏倒是跟自己的女儿一起抖了起来。 “看来婶婶的耳朵是真的不好使……我听说婶婶一家这些年日子过的越发好了,不过侵占祭田是要坐牢的,我大哥如今在衙门有不少朋友,我要不要让他去说说?”骆寻瑶又道,骆成是个好人,骆国公当初就是因为这个才会过继他,而这样的一个人,当然不会因为这个告自己的哥哥,不过即便如此,拿来吓吓人还是可以的,不是吗? 杨氏其实不怎么怕徐秀珠和骆成,但对骆寻瑾小时候的凶相记忆犹新,对骆寻瑶更是害怕,因此忙不迭地带着自己的女儿媳妇走了。 骆寻瑶的院子里这才清静下来,想了想,骆寻瑶对着莲心开口:“莲心,你去找一趟夏管家,让他找人去吓吓那家人,跟她们说外面都是衙役,说我大哥正想找他们错处好告状……然后就不用给他们送饭了,反正人手不够。” “是,小姐,不如就让我去吓吓她们吧。”莲心开口。 “好,你还可以把大哥说的凶狠一点。” 骆寻瑶笑道。 莲心走了没过多久,温氏就到了,在之后,其他的夫人小姐也都一一来了,其中自然就包括武成侯家的女人。 在之前的几个月里,武成侯家有点什么事情都会请骆寻瑶过去,光寿宴骆寻瑶就吃了三次,而这次,她们也全都来了,甚至包括年岁已大的武成侯夫人。 都说成妃未进宫以前是被武成侯夫人当眼珠子疼的,现在看来果然不假。 杨氏是个惹人厌的,眼前的这些人就不一样了,不管是武成侯府的人还是温氏,骆寻瑶都能清楚地感觉到她们的善意,干脆就一直呆在她们身边,反正这样的行为很符合她给别人的害羞胆小的印象。 上午的时候,送定亲礼的人就来了,不过因为是皇家,因此来送礼的并非男方长辈,而是武成侯的两个儿子。 这是大事,所以骆寻瑶即便呆在院子里,也从来去的女眷嘴里得到了不少消息,比如说,这定亲礼跟当初三皇子定亲的时候一样丰厚只比大皇子稍逊,装了给女方的吉钱的朱红吉盒甚至还是被人抬着的,足足十八个吉盒里头,十六个放的都是白花花的银子,最后两个里头还放了金子。 这些吉盒,都在午时前放进了库房,然后骆家便开宴招待了来送定亲礼的人以及宾客。 不得不说,骆家的下人真的少了些,以往家里只有五个主子的时候并不缺人手,但现在就不同了,好在骆家的情况大家都知道,前来的女眷身边都带着丫鬟,才没出什么乱子,只是要安排这些丫鬟吃饭休息,免不了又要一番忙碌。 吃过饭,送定亲礼的人就离开了,而等他们走了以后,前来赴宴的人也纷纷告辞离开——定亲这天晚上,吃的就是家宴了。 越是亲近的人,越会多留一会儿,武成侯夫人就留到了最后,离开的时候,还拉住了骆寻瑶的手:“我叫你一声寻瑶吧,寻瑶,四皇子幼年丧母,身边一直没个人照料,以后就要麻烦你了。” “夫人,我会照顾好他的。”骆寻瑶小声开口,那是她的丈夫,她自会照顾好他。 武成侯夫人离开以后,骆寻瑶就去找了徐秀珠,却没想到,刚走到外间,就听到里面传来了杨氏的声音。 发现这点,骆寻瑶干脆就不急着进去了,反而坐在了屏风外面——她倒要听听那杨氏想说什么敢说什么。 跟骆寻瑶不同,徐秀珠今天非常忙碌,从早上到现在已经忙了快四五个时辰了,再加上她因为担 心一直睡不好,如今眼睛里的红血丝又多了不说,嘴角也长了疮,可即便如此,杨氏依然毫无体谅之意:“秀珠,你可要帮我做主,我辛辛苦苦大老远地赶来想要帮你,结果倒好,你那个侄女儿竟然不知道招待我一下,厨房甚至都没给我送饭!” “有这事?”徐秀珠看向了自己身边的管家夏山,虽说她当初没少被眼前这个大嫂欺负,但那毕竟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徐秀珠并没有计较的打算。 “夫人,今天客人太多,厨房忙的一团乱,许是因为这样才出了岔子。”夏山恭敬地开口。 徐秀珠也知道今天的情况很乱,因为除了他们发了请帖的官员以外,还有不少他们没请的也来了,估计是因为半个多月前大皇子被封为太子,而四皇子又跟大皇子交好的缘故。 其实,忘了给这几个人送吃的,其实总比忘了给客人送吃的要好……这么想着,徐秀珠也不去责怪夏山了:“嫂子,今天骆家乱的很,我也是疏忽了……” “秀珠,我也知道你是贵人多忘事,不过今儿个还是寻梦从小到大第一次饿肚子,这滋味可不好受,还有我,我岁数不小了,一旦饿肚子,还会头昏眼花的……”杨氏以前在徐秀珠面前一直摆着大嫂的谱,如今虽然不敢了,但也没什么惧意。 徐秀珠果然有了歉意:“嫂子来一趟也不容易……” 杨氏本来是打算住到骆家来的,最好能让自己的女儿找个好夫家,但之前被骆寻瑶一吓,又想到骆寻瑾从小就是个倔脾气的打了自己儿子都不肯道歉,说不定真的会去报官,也就不敢这么想了,因此连忙打断了徐秀珠的话:“秀珠,我这次过来,其实是有一件事要请你帮个忙,不对,应该是做个媒才对,你答应了,我也就要走了。”其实在向下做个土皇帝可比在这里担惊受怕舒服。 “嫂子要给谁做媒?是寻林?”徐秀珠问道,杨氏有两个儿子,都已经成亲生子了,也就只有一个庶子骆寻林不曾成家。 “不是寻林,他的婚事自有他那个母亲帮他去操心,我说的是寻文。”杨氏开口。 骆寻文是杨氏的大儿子,如今刚到而立,早就已经成亲生子了,媳妇这次甚至跟着杨氏一道来了……徐秀珠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寻文不是早就有了妻室。” “这是自然,所以这次我也不是为了给寻文娶妻,而是为了帮他纳个良妾。秀珠你不知道,寻文的媳妇儿大字不识一个,就是个没见识的,长的也不出挑,寻文一直不喜 欢,如今他看中了一个姑娘,就想把人家娶回来。”杨氏数落了一顿儿媳妇,却完全忘了,其实她自己也是不识字没见识的,而这个媳妇儿,还是她看中了人家的陪嫁让儿子娶的…… 徐秀珠同样不识字,听到杨氏的形容词微微皱眉,但还是问道:“我记得嫂子一家如今过的不错,要纳妾便纳妾,又来问我做什么?” “还不是因为那冯家的人太过不知好歹?他们早就败落了,寻文看上他家的女儿是看得起他们,可他们竟然不同意,还说什么他们的女儿要做正妻……要不是寻文非要娶,他们以为我看得上他们吗?秀珠,现在我是没法子了,就只能请你帮忙做个媒。”杨氏开口,又哭道:“秀珠,当初大家伙儿可都是想让寻文过继给国公爷的,你这富贵是寻文让给你的,你可不能不管寻文的事情!” 把骆寻文过继给国公爷,也就是你们自己想想而已……徐秀珠听到杨氏的说法,也猜到了杨氏是想自己拿着身份去压着人家让他们把女儿交出来,当下愈发不乐意:“这事我可说不好,结亲是你情我愿的事情,不然亲家就要变冤家了。” “不过是个妾,算哪门子亲家?要不是那个冯月娘勾引了寻文,冯家又漫天要价的,我定然不会来求你。寻文可是你亲侄子,打断骨头连着筋,秀珠你一定要帮我这个忙。”杨氏又道,却不知道她的话让门外的骆寻瑶着实吃了一惊。 冯月娘?这不是她当初的大嫂吗? ☆、第七十章 骆寻瑶对当初骆寻瑾和冯月娘相识的经过并不清楚,毕竟她回到骆家的时候,冯月娘早就已经嫁给了骆寻瑾,还有了身孕了。 也许真的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吧,在骆寻瑶的印象里,冯月娘跟骆家人一样,是一个很温和的人,可惜的是,最后骆家出事,冯月娘因为她大哥的死亡大病一场,终于没能熬下去…… 反倒是她,她一直都是病怏怏的,那个时候却从鬼门关回来了……起初让她坚持要活下去,怎么都不能死了的,是骆寻瑾的孩子,而到了后来,支撑她活下去的就成了仇恨了。 骆寻瑶知道冯月娘家境一般,冯家据说在前朝曾经辉煌过,但到了齐朝,日子也就只是过的比常人好一些罢了,不过即便如此,她还是希望骆寻瑾能和冯月娘走到一起,毕竟就上辈子的情况来看,骆寻瑾和冯月娘两人感情很深并且各方面都很合得来,而他们骆家,现在真的完全没必要去高攀个媳妇回来。 正因为这样,虽然之前徐秀珠一直在帮骆寻瑾相看媳妇,骆寻瑶不曾插过什么话。 只是,虽然知道冯月娘的存在,更多的事情骆寻瑶却不知道了,所以她即便打听了,也没打听到跟冯月娘有关的消息,直到如今突然听到这个名字。 里面杨氏还在嚷嚷着冯月娘是个狐媚子勾引了骆寻文,骆寻瑶却觉得有些好笑,要知道,冯月娘的长相算不得特别出挑,而且气质温婉,这样的一个人,跟狐媚子可是一点都不搭边的!当然,如果真要比的话,冯月娘的确比杨氏以及杨氏带来的女人们出众多了,那甚至根本就不是一个档次的! 骆寻瑶露出了一个笑容,然后就慢悠悠地走了进去:“这位婶婶,我原以为你们不过是侵占祭田罢了,没想到你们竟然还想强抢民女?” 杨氏对徐秀珠这个曾经土里刨食远不如她的弟媳妇并不害怕,但是对骆寻瑶这样身份的人,到底还是有种敬畏的,这时候看到骆寻瑶,整个人就立刻缩了缩:“什么……什么强抢民女……我是光明正大上门提亲去的……秀珠,你可一定要帮我做这个媒!” 她扔下了这么一句话以后,就慢慢往后退,然后一溜烟儿地跑了。 “寻瑶,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徐秀珠好奇地问道,骆寻瑶的态度,看起来很差。 “伯母,这样的人,以后也咱们还是不要来往了,看她的样子,就知道她是想要哄你去帮她欺压人。”骆寻瑶开口,冯月娘家如今虽然败落了,但应该也不算特别差 ,所以他们肯定还护得住冯月娘,但如果徐秀珠上门去了…… 骆成的官位虽然在京城不高,但骆家宗族所在的地方可不是京城!更何况,她如今已经跟四皇子定了亲,在这时候,说不定还会有些人因为想要巴结四皇子而来帮把手逼冯家就范。 “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他们并不是会消停的人,我就怕她纠缠不休又哭又闹的,到头来说不定别人还会觉得我们亏待了同族,你不知道,她们上门的时候,就差点要在大门口哭起来了。”徐秀珠叹了口气,即便骆成过继出来了,但他并非儿时就过继,自然不能真的跟那家人断的一干二净,所以若是他们真闹起来,说不定还会被抓了错处。 其实骆成被抓了错处倒也没什么,她就怕这也会影响到骆寻瑶。 “伯母,要是纵容了他们,说不定他们最后还会得寸进尺呢。”骆寻瑶开口,杨氏这次只是看上了一个女人想要让儿子娶了当小妾,下次呢?很多一开始非常兴旺的家族,后来不就是因为有太多的人借着他们的名头做事,自家后辈又良莠不齐才会出事的。 骆寻瑶知道骆家人都不错,但是这些同族……她爷爷即便后来疏远了他们,也是为了他们好,而且他给他们买房买地,可以说他们如今吃的花的都是他爷爷给的,可最后骆家有难,这些人竟然连一个铜板都不肯拿出来。 “你说得对,寻瑶,这件事交给你大哥去处理怎么样?你大哥小时候就制得住他们,现在应该也行。”徐秀珠开口,之前杨氏提了那样的要求以后,她头一个想到就是骆寻瑾。 “这主意好。”骆寻瑶笑了起来,突然想到,上辈子骆寻瑾不会就是这么认识冯月娘的吧? 也是,虽然她重生以后已经改变了一些事情,但是这些骆家的同族所在的地方虽然也是近郊,但比她城西的庄子里京城还要远很多,她肯定影响不到那里。 定亲这天晚上,骆家人一起吃了顿家宴,一开始杨氏似乎也想来,可后来看到骆寻瑶的脸色,却又忙不迭地拒绝了,总算没让骆寻瑶觉得太碍眼。 定亲第二天,在民间男方家里要宴请女方家的男丁,也叫认新亲,但跟皇家扯上关系却又有所不同了,因此骆寻瑶原以为这件事根本不会再出现,却不想大皇子竟然来了帖子,请了骆成和骆寻瑾去大皇子府。 这也算是大皇子在向骆家示好了,不过因为这个,骆寻瑾倒是不可能马上就跑去帮忙“做媒”…… 不过,也因 为这样,倒是让骆寻瑶有机会去求了徐秀珠,最后让徐秀珠答应了回宗族看看的要求,这件事,骆寻瑾刚从大皇子府回来就立刻听说了。 “寻瑶,你去宗族里做什么?那里可没什么好人。”骆寻瑾好奇地问道,骆寻瑶应该不会无缘无故要跟着他跑一趟吧? “那大哥打算去做什么?”骆寻瑶问道。 “还能怎么样,也就是去那里看看那些人有没有惹事,要是冯家已经受了什么委屈了吧,我还要上门去赔礼道歉。”骆寻瑾开口,他在京兆府也听说过,有些官员的亲眷会借着官员的名号欺压别人,看杨氏的样子,就知道她肯定是会这么做的人。 说不定,就是欺压了还没用,才想让他们出面的。 “大哥,总不能一直让他们在外头惹事,然后我们再去料理吧?别说我们忙不过来,最后骆家可能还会惹上麻烦。”骆寻瑶开口,她会想过去,除了对冯月娘有些好奇以外,主要还是想把那里的情况梳理一下免得以后骆氏族人拖后腿,同时,她也不能让杨氏一家一直霸占着祭田。 “那寻瑶你的意思是?”骆寻瑾好奇地问道。 “大哥,我们明天去的时候多带几个人吧……”骆寻瑶当即把自己的想法说了一下,听得骆寻瑾连连点头。 杨氏之前被骆寻瑶吓过之后,见到骆寻瑶就是绕道走的了,但即便如此,她还是趁着骆寻瑶不在徐秀珠身边的时候去找了徐秀珠,又是哭穷让徐秀珠补贴她一点,又是想让徐秀珠留下骆寻梦养在身边的。 徐秀珠并不会轻易跟人撕破脸,但如今见识过吴家人有多无耻以后,却也不会一味地做烂好人了,知道杨氏打过让骆寻梦跟着骆寻瑶一起嫁人的念头以后,更是咬紧了牙关不松口,只说骆家人手太少恐怕照顾不了骆寻梦,然后又表示,自己会另外找个人陪着杨氏回去跟冯家商量一下。 对此杨氏非常满意,徐秀珠是个迂腐的,真要去了说不定还会劝她放弃让儿子纳冯家的女儿为妾的想法给她添堵,但若去的是徐秀珠身边得力的嬷嬷或者骆家的下人之类的,到时候肯定就能由着她来了! 冯家的那个女儿,虽然她看着不喜欢,但也不能否认她长得好有有学问这点,说不定,运气一好还能给她生个能考状元的孙子! 得到了这个喜讯,杨氏也就将自己的女儿不能留在骆家这点糟心事放下了。 杨氏的心情一直好了一天,直到第二天看到骆寻瑶身边的四个小 丫头在莲心的指挥下搬起了东西,而骆寻瑾的小厮已经帮自家少爷套好了马车以后,一张脸才突然僵硬了。 “秀珠,不用了,其实寻文那孩子的婚事根本不急……”准备出门前,杨氏一直拉着徐秀珠说个不停,想要打消徐秀珠的让骆寻瑾和骆寻瑶陪着她一起回去的念头,同时都快想要抽自己一巴掌了——就算那姓冯的人家油盐不进又算得了什么?他们骆家在当地也是有些颜面的,只要再多联合一些人,总能逼得冯家的老头把女儿嫁出来,可现在呢,她因为想要快点了结这件事,最后竟然就要领着两个魔头回去了! 可惜,就算她再怎么哭诉,骆寻瑶依然打定了主意要去看看从未见过的宗祠,于是杨氏就只能哭丧着脸进了自家的马车,而她刚进去,马车里立刻就传出了她训斥儿媳妇的声音。 骆寻瑶以前每次出城,去的都是城西的庄子,而这次骆家宗族所在的地方,却是城南。 骆国公并不缺钱,但靠近京城的庄子,差不多全被先皇拿来封赏有功之臣了,当初骆国公给骆家建的宗祠就远了些,再加上马车走得慢,等最后到达的时候,太阳已经落山了。 这一路上要在马车里呆上四个时辰,这对骆寻瑶来说还好,但是对另外那两辆马车里的杨氏以及其他女眷来说,就有些难以忍受了,一路上她们停了好几次车子,要不是旁边的骆寻瑾太有威慑力的话,说不定还会停的更多。 骆家的宗祠建在山边,这附近有着很大一片田地,都是骆国公当年买下的,如今这些田地有些由骆氏族人耕种的,更多的却是原该归入公中的祭田。 对于这部分祭田,按照骆国公当年的打算,是想将收益用做族里的各项开支的,然后若是又有骆氏族人出现,也能分一些给他们,不过很显然,如今这祭田完全由杨氏一家把持着,要不然,也不会在这片土地上,除了杨氏一家住着高墙大院的砖瓦房以外,其他人都住的很一般了。 骆成的大哥叫骆远,是个看起来跟骆成一点都不像的男人,他凸着大肚子,穿着一身绿色的绸缎衣服,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一只胖乎乎的青蛙,立刻就跟骆寻瑶记忆里那个口出恶言分文不给还将她赶出门的人重合了。 这个人看到骆寻瑾的时候还没什么好脸色,等看到骆寻瑶,脸上却立刻就笑出了一朵花来,然后又立刻让下人们去收拾,专门腾出了一个小院子。 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这个院子原本恰好就是骆寻文住的。 骆寻瑾这人其实也很心软,很容易相信别人原谅别人,不过很明显,这并不包括骆远一家,所以刚到院子里,他就找上了骆寻瑶:“寻瑶,你可不要被这家人给骗了,他们家就没有一个好人,当初爹娘日子过的很差,可他们不帮忙不说,还总盼着我们过的更差,比如给人随礼,就不许爹娘给的少了,说什么给的少了就是丢了骆家的脸,可是他们有钱一次随礼几两银子,爹那个时候哪里拿得出来?” “我知道,大哥,你小时候就是住在这里的?”骆寻瑶好奇地问道。 “是啊,我以前就住在这里,寻瑶,你在城西那个庄子里玩的那些抓麻雀之类的,我小时候基本上就都玩过。”骆寻瑾开口,眼里也有了怀念。 骆寻瑶对外头的生活也是好奇,当下又问了几句,骆寻瑾也不隐瞒,杂七杂八的说很多,连自己小时候出过的丑也说了。 “那大哥你知道冯家吗?”骆寻瑶开口问道。 “知道,冯家就在不远处,当初骆国公买地的时候,很多就是跟冯家买的,其实他们以前的日子过的很好。”骆寻瑾开口:“说起来,我小时候还见过冯小姐,不那时候她只有五六岁,被冯家的太太管的很紧。” 感情还是青梅竹马?骆寻瑶看了骆寻瑾一眼,打算这件事还是看骆寻瑾自己的意思为好,而明天骆寻瑾去冯家打听情况的时候,她就该去看看其他的骆氏族人了…… 骆寻瑶和骆寻瑾商量好了第二天分头行动的时候,其他人也在谈着他们两个。 “你怎么把那两个人给带回来了?”骆远吹胡子瞪眼地看着杨氏,没好气地问道。 “你凶什么凶?你以为是我愿意把他们带来的?”杨氏将话吼了回去,她一路上担惊受怕已经倒霉了,回来了竟然还要被人说,又哪里肯依? 杨氏是方圆十里最出名的泼妇,骆远也不敢跟她争,只能压低了声音:“我不是让你只要想办法把寻梦留在京里就行了吗?你节外生枝做什么?” “你以为我不想让寻梦留在京里?可这也要人家肯才行啊!我跟你说,那个骆小姐,根本就不是个好惹的,我在她面前才说了几句话,结果她竟然每一句都能给我刺回来!”杨氏开口:“她还口口声声说我们侵占祭田,我哪还还敢再跟她说什么?”骆成和徐秀珠的性子她很清楚,本以为这事简单的很,谁曾想徐秀珠竟然油盐不进,偏偏骆寻梦又说了不该说的话…… “你……就算这事没成,你也不 能把骆家的人带回来啊……”骆远拍着大腿开口。 “我这不还是为了冯家的事情?你也知道寻文对冯家那姑娘有多上心,我这不就是想让徐秀珠帮忙压压冯家人吗?” “你啊!我不是前些日子就跟你说过了,我遇上了贵人了吗?冯家的事情,贵人早就帮我解决好了,现在骆家的人过来,不就是添乱吗?”骆远来回渡步,又道:“其实要是来的是徐秀珠还好,让她回去也就罢了,可是这个骆寻瑶和骆寻瑾……” “你说的那个贵人真的有用?不是唬人的?”杨氏好奇地问道,再去京城以前,她就从骆远嘴里听过这个贵人的事情了,甚至让骆寻梦留在骆家,也是这个贵人给他们出的主意,说那样对骆寻梦的前程大有好处。 “他是个京里来的人,可有本事了,听说身后还有好几个大官!要不是我们是骆国公的亲戚,也不会帮我们。” “既然这样,就算骆寻瑾他们知道了也没关系吧?”杨氏一脸不解。 “你懂什么!冯家那个老头子是个顽固不化的,所以这次贵人出手用了点不光彩的手段,这样的事情,我能让他们知道吗?”骆远开口,他在那个贵人面前说自己跟骆成关系怎么怎么好,说自己当初怎么怎么受到骆国公的重视……要是骆寻瑾把这个拆穿了怎么办?这么一来,别说冯家的事情黄了,就是他刚刚做起来的生意,恐怕也没得做了…… “那明天我就跟他们说,说我不打算让寻文娶那个冯家小姐了,让他们快点走?” “也就只能这样了……” ☆、第七十一章 骆寻瑶和骆寻瑾住的院子里中了不少树,院墙外则是农田,所以这天晚上,骆寻瑶倒是听了半宿的蝉鸣蛙鸣,然后才在这些声音的陪伴下缓缓入睡。 前一天来骆远的宅子的时候,时间已经不早了,骆远也没有多准备什么,所以骆寻瑶是在自己住的院子里用了晚饭的,不过这天早上起来,骆远却早早就派人来请人了。 骆平说起来不过是一个乡下的土财主,日子却过得非常好,也很讲究。骆寻瑶被丫鬟领出去以后,就和杨氏以及几个女眷坐了一桌用饭,而桌上不管是碗碟还是食物,全都非常精致,一看就是上好的。 当然,东西虽然是上好的,但是吃东西的人却恰恰相反,特别是杨氏,她在每个盘子里都挑挑拣拣的,虽然用的是公筷,却依然让人感到一阵不喜。 “骆小姐,前几天在骆家,我真的是冒犯了,这次你来了我们这里,一定要让我好好招待一下你陪个不是。”杨氏开口,脸上有着过于夸张的笑容。 骆寻瑶只一眼,就看出了杨氏的笑容有多假:“婶婶,我也不用招待,就想带着丫头去四处走走,这田野风光,可是城里看不到的。” “这些树啊草啊的也没什么看头,骆小姐要是愿意,这附近倒是有一座很大的寺庙,香火鼎盛非常不错,京城的女眷们都会来这里上香!”杨氏立刻道。 “在京城,有了空我倒是常去上香,现在就不愿意了,还不如四处走走来的有趣。”骆寻瑶随意地开口,其实她很少求神拜佛,以至于最后得到了重来一次的机会,也不知道该去谢谁好。 “骆小姐,这乡下也没大路,马车通不了,你自个儿走怎么成?一个不小心可能就拐了脚了。”杨氏又道。 “没事,我也就在附近走走。”骆寻瑶开口,总觉得跟昨天相比,杨氏看起来有些怪异了:“怎么,婶婶不欢迎?还是这里有什么不能让我看见的?” “哪有……不过骆小姐一直住在京城,到了乡下应该不习惯吧?”杨氏又问。 “不会,我还是很适应的,等会儿还要去看看宗祠呢……婶婶总不会连宗祠都藏着掖着不让我看吧?”骆寻瑶的脸色一冷,杨氏虽然没说什么,但明显不想让她留在这里……其实,杨氏不想她留下很正常,可是杨氏昨天虽然也不欢迎她和骆寻瑾跟来,但态度却跟现在截然不同。 杨氏对骆寻瑶有些害怕,这时候骆寻瑶脸色一冷,她就讪讪地不敢说话了,而这个时候,外头竟 然传来了打骂声,而正在打骂人的不是别人,正是让骆寻瑶印象深刻的骆远。 “你这个不孝子,我打死你!你都多大岁数了?竟然还被个女人迷得找不到北?我告诉你,你休想纳妾,好好地跟你媳妇过日子才是正事!” 开门出去,骆寻瑶就看到圆滚滚的骆远正在打着又高又瘦的骆寻文,骆寻文也不敢还手,一直低着头,只是偶尔看向骆寻瑾的目光却带点阴翳。 “大哥,发生了什么事?”骆寻瑶来到骆寻瑾身边,好奇地问道。 “伯父说大哥要纳冯家小姐为妾的事情他根本不知道,现在正在教训大哥。”骆寻瑾开口,他从小就叫骆寻文为大哥,而且就算现在,在族里算算骆寻文也依然是他大哥,因此倒是并未改口。 不过,如今骆远虽然又跳又骂,却明显没下重手,因此骆寻瑾倒是一点不觉得这也算教训。 “这完全就是这小畜生和她娘自作主张,我根本不知道,”骆远对着骆寻瑶开口,又道,“真是麻烦两位跑一趟了,我肯定会处理好现在的事情,等一下再上冯家赔礼道歉去!” “是,当初都是我乱说话,才麻烦了小姐跑一趟的,现在我们也不娶那冯家小姐了,小姐不如就让我带着去祠堂附近转转吧。”杨氏瞪了自己的丈夫一眼,虽然有些不甘愿,但还是如此说道,同时又怨恨起了徐秀珠。 要不是徐秀珠自己不来让骆寻瑾骆寻瑶来了,她儿子哪里用得到受这样的委屈?要知道,徐秀珠这人可是很好哄骗的…… 这家人的表现越来越怪了,骆寻瑶看了一眼骆寻瑾,果然在骆寻瑾眼里也看到了一丝怀疑。 若是以前那个单纯的骆寻瑾,这时候他可能真的就会信了,但如今当成京兆少尹都半年多了,骆寻瑾早就不像一开始那么单纯了,自然也看出了不对劲的地方的。 想到这里,骆寻瑶又转回了视线,却不想不小心竟然跟站在院子里被骆远打骂的骆寻文的视线对上了,而对方的眼睛里,有着的是慢慢的惊艳。 这样惊艳的目光,骆寻瑶成为花魁以后没少碰到,但这样的目光出现在一个算起来是她堂哥的人身上……骆寻瑶的眼里闪过了一丝不屑。 “大伯,既然这样,我们不如就早点去赔礼道歉吧,我和你一起去。”骆寻瑾开口。 “这这么行?这是寻文惹出来的祸事,让他跟我一起去就好了,哪里还能麻烦你?” “我不麻 烦,反正也无事可做。” “就算这样,也不能让你去冯家道歉,而且这冯家一直跟我们不对付,你要是去了,说不定还会吵起来。”骆远急切地开口。 骆远想出了无数理由,扯出了无数事情,似乎就是为了阻止骆寻瑾去冯家,话里话外似乎巴不得跟冯家永远不见。 见状,骆寻瑾和骆寻瑶交换了一个眼神,不再坚持要去,而是选择了跟着杨氏去看看宗祠,果然,他们马上就看到骆远和杨氏松了一口气。 不管是骆远还是杨氏,都只是在乡下土财主,坏也坏在表面上,显然没什么心机更没太多的想法,比如说现在,就算他们答应了不去冯家,但可以让其他人去不是吗?即便去不了冯家,也是可以在附近的人家打听一下的……可他们竟然完全没防着这点。 当然,就算现在还没打听到什么,骆寻瑶却也能猜到眼下的情况了——骆远一家,应该是惹了什么祸吧?说不定还跟冯家有关…… 骆家的宗祠并不大,里面也空荡荡的,虽然看着还算整洁,但细微处却有不少灰尘,门上还有擦拭灰尘留下的白痕,显然是刚刚才匆忙打扫干净的。 他们将这里交给了骆远一家,留下了那么多田地,结果骆远竟然就只顾着自家了,而完全不曾考虑整个族里的事情…… 骆寻瑶匆匆看过以后,并未细究,而是又跟着杨氏去了别的地方,看了不少庄稼地,到了午时方才回到宅子里,而一回去,他们竟然就看到骆远已经在让人往他们的马车上装瓜果蔬菜了,表现的再明显不过——这人巴不得他们明天就走。 骆寻瑶重生以后,已经遇上过不少事情了,但还是头一次有人似乎是想要算计她但却算计的这么“明白”的……这骆远和杨氏,就不知道多掩饰一下自己的行为吗? 莲心找借口出去了一趟以后,很快就回来了,骆寻瑶也从她的嘴里得到了现在这里的一些情况。 “小姐,那冯家附近守着人,根本不让人靠近,我就问了附近的人,一开始他们并不说,不过后来还是告诉我了。听说因为骆远前些年不让冯家把地卖给别人逼着他们把地卖给自己,两家早就已经结了仇了。结果半年前骆寻文竟然还看上了冯家的女儿要娶来做妾,冯家人自然就不乐意,然后骆远就常常找冯家的麻烦,让冯家的日子更不好过了。一个多月前冯老爷没办法了,就嚷嚷着说要去报官,骆远这才消停下来,却不曾想就在前天,骆远突然找人把冯老爷打了一顿,打的 冯老爷卧病在床动不了了……冯小姐的哥哥是个懦弱的,现在已经吓得不敢出门了。”莲心显然对骆远一家很是看不上,竟然就直呼了姓名。 “骆远竟然派人去把人打伤了?”骆寻瑶皱着眉头开口。 “是的,听说冯老爷还是个举人呢,还认识不少人,所以本来大家都以为骆远肯定不敢做什么,却没想到他竟然找人打了冯老爷,而且之后冯少爷想去找人的时候,冯家竟然来了衙役让冯少爷不要轻举妄动,然后又有人守住了冯家的大门不让冯家人给冯老爷找大夫……因为这个,冯小姐已经同意了要给骆寻文做妾了。”莲心开口,又道:“小姐,这次的事情,那些衙役还有打人的人,竟然都是打着骆家的名号做的。” 骆寻瑶的眼睛眯了眯,她知道骆远一家肯定会打着骆家的名号做点什么,却没想到他们竟然敢把一个举人打的下不了床…… 骆远这样肆意妄为,出了事情可是要牵连到骆家的!也怪不得他巴不得他们早点走了“除此之外,还有别的事情吗?” “小姐,因为时间短我也没问出什么来,不过骆远在这一带风评很不好。”莲心道。 “大哥,这件事可等不了了!”骆寻瑶开口,她对骆远一家没好感,本就是打算教训一下他们的,现在这个念头就更加明确了。 “寻瑶,我让小厮去一趟京兆府找些捕快衙役过来吧,现在看来,这件事可不是轻易就能了结的了。”骆寻瑾开口,骆远这样的行为实在太过了,而且冯家竟然出现了衙役,既然如此,他也就只能找衙役了。 “这样最好,大哥你让小厮骑马去吧,就说有个大案子,让他们辛苦点连夜赶来,等事情完了就请他们喝酒。”骆寻瑶开口,她现在希望能早点解决这里的事情,因为这件明明应该很简单的骆远仗势欺人的事情,总让她感觉到有些不对劲。 前天是她定亲的日子,骆远却正好就将一个举人打伤了……而且,他之前半年都不曾打人,原本这次去京城也是想要请骆家帮忙的,怎么会突然就打人了? 骆寻瑾应下了,刚要出门,骆寻瑶却又叫住了他:“大哥,你让小厮借口牵马出去走走然后再离开吧,可别让他们怀疑了。” 骆寻瑾的小厮很快就离开了,杨氏和骆远却几乎一直黏在他们身边,直到有个下人跑到骆远身边说了什么,骆远才终于离开了,不过看到骆远离开,骆寻瑶却觉得心里一沉。 “大人,您找我有事?”骆远很 快就来到了一个院子里,恭敬地看向了一个男人,若是骆寻瑶在这里的话,就会发现这个男人她其实很熟悉,正是曾经在骆家做了很久管家的余思远。 “骆家的少爷小姐来府上了?”余思远开口问道,眼里闪过了一丝危险的光芒。 “大人,骆小姐和骆寻瑾确实来了……”骆远搓着手,有些尴尬地开口,眼前的这位贵人是打着崇拜骆国公的名头帮他的,可真要算起来,骆寻瑶和骆寻瑾跟骆国公的关系可比他跟骆国公的关系近多了,所以他本来是想要瞒下这件事的。 余思远自然看出了骆远的心思,冷笑一声。眼前的这个男人,实在是太过蠢笨了一些,他若真的崇拜骆国公,哪会帮着他做坏事败坏了骆国公的名声?他只是在骆家做管家的时候知道了骆远的存在,想要捧着他让他做点坏事,最后给骆家惹点麻烦罢了,当然,若是整天对着他脸红的骆寻梦能留在骆家,也能发展出一条眼线来…… 可让他想不到的是,这骆远和杨氏简直就是扶不起的烂泥,折腾了一圈一点小事都没做好不少,还将骆寻瑶和骆寻瑾给带回来了…… 骆远以为自己瞒下了骆寻瑶和骆寻瑾过来的消息,却不知道其实昨天这两人一来,余思远就已经知道了。 不过,余思远到底怕露了行迹,所以虽然知道骆寻瑾和骆寻瑶来了这里,他却什么都没做,直到不久前他手底下保护他的人告诉他骆寻瑾的小厮牵了马出去以后就一直没回来。 余思远也知道,骆寻瑾不可能知道自己在这里,但是骆远一家在这里惹下的祸事积攒下来并不少,还一直占着骆家的财产,说不定骆寻瑾早就已经想要收拾这家人了! 他好不容易才从牢里逃出来,出来以后连伤都没养好就来这里布局……他决不允许这件事最终功亏一篑! 这么想着,余思远立刻立刻就露出了惊慌的表情:“这可怎么办好?那骆家的少爷小姐,都是心思纯净,见不得别人做违法之事的,我帮你对付了那冯家,又和你一起做那生意,要是被他们知道了,肯定会生气,说不定还会上衙门告我们去!” “什么?不会吧?我也是骆家人,他们真要去告了,就丢了骆家的脸了。”骆远并未把这话当回事,要知道,他可是骆成的大哥! “还有种叫做大义灭亲,可是很受人推崇的……你现在不如去问问,看看那骆家的少爷小姐身边,是不是少了人了,若是少了,说不定就是他们找人去了。”余思远开口,他 不会轻易出手,但可以让姓骆的出手,不是吗? “我马上去!”骆远应下了,出去没多久,就又惊慌地回来了:“大人,这可怎么办好?那个骆寻瑾的马车不见了!” ☆、第七十二章 余思远自然早就知道骆寻瑾身边的小厮已经离开了,要不是这样,他也不会把骆远找来:“这下坏了,骆寻瑾肯定是让自己的小厮告我们去了,又或者回京找人来对付我们了!” “真的?”骆远不可置信地问道:“那我们怎么办?”他以前就是个普通百姓,骆国公除了给他田地也没让他沾上什么光,现在一听说这件事就被吓到了。 “我也没办法,我本来是好心好意要帮帮你们骆家的,现在竟然做了错事了……不行,我要快点走了!”余思远做出惊慌的样子,马上就要去收拾东西。 “不行,大人,你可不能走,袁大人,这些事情都是你做的啊,我可没胆子去打个举人老爷!”骆远急了,虽然他以前对骆成也很差,但那是因为他吃定了骆成是他弟弟可以用孝道压死骆成,可是冯家……听说那冯家虽然已经败落了,前朝却着实出过几个大儒,那个冯老爷还有不少至交好友…… 余思远如今化名为袁思,听到骆远的话,他立刻就要:“这怎么这就成了我做的了,要不是你儿子看上了人家的女儿,你又看上了冯家的地,我用得着这么做吗?” 骆寻文的确是看上了冯月娘,骆远却是看上了冯家的地,甚至昨天就已经找人去了冯家了,还扔下了话,说冯家不把地“卖”给他不把冯月娘嫁给他儿子,他就要把冯老爷的儿子冯征打死! 骆远一时间也没主意了:“大人,你本事不是很大吗?只要你帮了我,以后我们依旧一起做生意赚钱,不是很好吗?” “做生意赚钱是很好,但我也得罪不起四皇子啊……骆先生,你跟骆成是兄弟,到时候跟他求个情肯定没事了,我呢,这时候要是不快点走了,可能以后就要倒大霉了!”余思远开口。 骆远之前在余思远面前没少说自己和骆成感情有多好之类,但他很清楚,其实自己跟骆成基本没什么兄弟之情:“什么兄弟!骆成那家伙就是个白眼狼,这次我们好心去他家道喜,可他们竟然还威胁我们说要告我们侵占祭田!他怎么可能放了我?这次他肯定要落井下石把我的东西抢走了!” “什么,你跟骆成感情不好?那你之前是骗了我?早知道这样,我就不帮你了!”余思远一脸气急败坏的样子,收拾东西的速度也加快了。 看到余思远这个样子,骆远还以为对方真的要走了,想到自己对冯家做的事情,还有和眼前的人一起做的那点生意,算起来可都是能让人坐牢的,当下急坏了:“姓袁的,你 可不能走!你一走这些事就全要我担下了,到时候别说祭田没了,我说不定还要被抓到官府里去……你决不能走,你要是敢走,我就把我们的事情捅出去,到时候你也讨不了好!” “你怎么能这样!”余思远怒道,心里却忍不住觉得好笑,骆远这样的人,是真的好对付,而不像骆家那几个人一样只有表面和善。 “我现在也是没办法了!”骆远的表情狰狞起来:“要死大家一起死!”他要是把余思远放跑了,自己肯定要坐牢,但余思远要是在,他怎么着也能把罪名推到余思远身上去吧?更何况,余思远脑子好,说不定能想出解决办法来。 “我们一起死了,又什么好处?”余思远反问道。 “那你快想想办法啊!要不要我让人把骆小姐和骆寻瑾抓起来?”骆远皱着眉头问道。 “骆家这次加上丫鬟小厮来了十来个人,京城的那些骆家人都知道,就是这附近的那些姓骆的也都是知道的,你把他们抓起来,是想把事情越闹越大吗?”余思远冷笑道。 骆远也很快想到这样不行了:“你说的对,骆小姐就要成为皇子妃了,她要是出了事我们家恐怕就一个都活不下来了,你有没有别的办法?” “办法倒也不是没有……” “什么办法?”骆远问道。 “你想想我们做的那生意,再想想,能有什么办法让一个女人听话?”余思远放低了声音。 “你是说……这怎么成?骆小姐可是要嫁给四皇子的……” “就因为她要嫁给四皇子,所以她要是贞洁不保了,骆寻瑾还有骆家人为了她的性命和骆家的前程着想就只能想尽了办法帮她隐瞒着,到时候别说告你了,说不定还要事事听你的。”余思远长叹一声:“除了这个,我也想不出别的办法了!” 骆远没头苍蝇一般在屋子里转来转去,他是肯定不愿意放弃如今的这些家业的,而且这些年他其实坏事没少做,这些日子做生意就已经死过人了,若是骆寻瑾真的去告了他还不帮他…… 骆寻瑾肯定是去告他的吧?他们之前就提过祭田的事情了,这次来也肯定不安好心,说不定就是为了把他的家业全都夺回去!骆远一开始没想到这点,现在却越想越觉得就是这么一回事,一张脸青了又白白了又青。 “要是那骆小姐没了贞洁又被拿捏住了短处,以后对你的好处倒是很大,以后你说不定也能住到京城去,让自己的儿子做官 让自己的女儿跟着嫁给四皇子……”余思远诱导着,他一开始还觉得骆寻瑾和骆寻瑶的到来破坏了他的计划,现在想想,却又觉得这件事再精妙不过了。 骆寻瑶若是真的被他们拿捏住了短处,以后他们就能通过她还有骆家得到不少四皇子和大皇子的消息了! 至于她出了事可能会自尽什么的,这么做可是会给骆家惹来大祸的,他再威胁几句等她死了就要把她剥光了扔外面,这样就肯定能让对方不敢自尽了,而一开始没死成,以后也就死不了了…… 骆远的眼睛亮了,骆寻瑶如果真的失贞,那他自然就能控制住她,这么一来,骆家的一切不就成了自己的了?至于失贞可能会被发现……这事其实要做个假也不是不行,再给她灌点不孕的药…… 到时候,他的儿子能像骆寻瑾一样去当大官不说,他的女儿要是给四皇子生个儿子,以后以后他外孙还能当王爷! “那这事要怎么办?谁去办?” 余思远看到骆远心动了,心情更好,然后又道:“如今这件事可不能让别人去做,骆先生,我看你儿子骆寻文就是一个不错的人选,还有那个骆寻瑾,其实让他掺和一脚也没关系。”他最恨的就是两面三刀竟然耍着他玩的骆寻瑾了!若是能拿捏住骆寻瑾……余思远低下了头,才没让骆远看到自己扭曲的脸。 骆远也想到了自己儿子见到骆寻瑶以后神魂颠倒的样子,其实他儿子长得不错,最后真的跟骆寻瑶有了关系以后,说不定还会让骆寻瑶对他儿子死心塌地的! 你不仁我不义,这次是骆家人先找他的麻烦的,既然如此,他们也不能怪他动手对付他们! 余思远看到骆远走了,目光闪了闪,同时从心里涌起了无边的兴奋之情。 他刚被抓进牢里的时候,还以为可以摘清自己,却没想到骆寻瑾竟然根本就不信他,甚至很早就已经开始怀疑他了! 这还不算,牢里的那个刘行文,简直就是恶魔一般的人物,问的话里全是陷阱,还想出种种法子折腾他,以至于他身上明明没什么伤,却险些就要撑不下去了! 要不是他知道他的妻儿定然在三皇子手上,恐怕那时候早就已经出卖了三皇子了吧? 幸好,他没有出卖三皇子,而三皇子也没有放弃他,被动了刑发配去做苦役的路上,三皇子就找人放了一把火,用一具尸体将他换了出去。 不过,他虽然被救了出来,但是在有人盯着 他的情况下,却再也不能留在京城了,无处可去的时候,他突然就想到了在骆家当管家的时候知道的骆氏族人的事情。 骆成前些年一直在南疆,又跟自己的大哥关系不好,因此跟这些骆氏族人基本没接触,但就算没接触,这些人真要惹出祸来,也还是是会牵连到骆家的…… 骆远觉得他是京里来的贵人,又怎么知道,他其实是拿着一些银两两手空空的来的?即便现在留在他身边保护他的那两个人,也不过是他半个多月前雇来的罢了。 没错,他跟骆远商量好做起了“生意”;没错,他能招来人手打了冯老爷子;没错,他不过是让骆远往府衙送了一封信,就带回了一些衙役帮骆远欺压冯家…… 可是,骆远大概不知道,他做的这一切,凭的并不是他余思远的面子,而是骆家的面子吧? 先不说已经去世的骆国公,如今骆家小姐即将嫁给四皇子的事情也是无人不知的,自有无数人想要巴结骆家,更别说他还熟知骆家的情况了。 借着骆家的名头让府衙的人帮忙欺压百姓,用他以前在京城的时候认识的三教九流的人带着骆远做点违法的“生意”…… 按照他最初的想法,是打算让骆远一家横行乡里多背些人命,然后再鼓动着那些受害的人家大张旗鼓地进城告官闹到御前的,到时候,他只要静悄悄地离开了这里,那么也就功成身退了! 不过,他却没想到杨氏竟然不能把自己的女儿留在骆家不说,还将骆寻瑾和骆寻瑶带来了……其实杨氏想让徐秀珠帮她出面的事情他也是知道的,只是当时他觉得徐秀珠这样一个无知的妇人就算来了也没关系,随便几句话就能将她哄回去不说,还能让人更加相信骆远对付冯家有骆成一家的支持,有益无害,也就不曾阻挠,哪曾想最后竟然换了人? 哼,骆寻瑾这次来这里,估计是想收拾骆远一家吧?可现在,到底是谁收拾谁恐怕就没人知道了! 余思远想了很多,一阵敲门声却让他回过神来,他打开门,果然就看到门外站着扭扭捏捏面上含春的骆寻梦,不远处,还有两个家丁往这里张望着。 “袁先生,我给你炖了鸡汤。”骆寻梦看着余思远,脸上越来越红,眼里满是情意。 “多谢骆小姐,骆小姐进来坐坐吧。”余思远开口,掩下了眼里的鄙夷——骆寻梦虽然长得并不差,但不管是脸上擦的跟杨氏一样厚的脂粉还是如今这做派,都是让他看不过眼的。相比之下, 骆寻瑶真的漂亮了太多,也难怪骆寻文见过以后,就连他的那个冯小姐也不惦记了…… 可惜了,那样一个美人,很快就要就要被毁了。 “袁先生真客气。”骆寻梦端着汤进了余思远的屋子,脸色更红了。 余思远笑着跟骆寻梦聊起来,若是等会儿骆寻瑶的事情能成,以后骆寻梦就是最好的可以时时跟在骆寻瑶身边盯着她的人选,既然如此,他当然要让对方对自己死心塌地的。 不过,这时候骆寻梦会过来,应该是骆远让她来看住自己吧?看来那个骆远倒也没有笨到不可救药。 骆寻梦跟余思远聊了没一会儿,骆远就带着骆寻文来了,看到骆寻文脸上色眯眯的样子,余思远又一次忍不住鄙夷起来,不过即便心里非常看不起骆寻文,他还是帮对方出起了主意…… 有人在骆远身边说了几句话,然后骆远就一去不复返了…… 以前经历过的一切让骆寻瑶凡事都喜欢想一想,本就觉得骆远的表现有些不对劲的她,这时候就更加肯定了这一点。 而现在骆远突然离开,他应该是发现骆寻瑾的小厮不见了吧? 跟杨氏告辞回到自己住的院子以后,骆寻瑶立刻就低声道:“大哥,这骆家有古怪!” “寻瑶,是有点不对劲,”骆寻瑾的感觉非常敏锐,“难道骆远是毁灭证据去了?” “他估计也知道我们来者不善了……大哥,有没有查到什么新消息?”骆寻瑶问道。 这次过来的时候,骆寻瑶就已经打定了主意要要把祭田收回来了,所以除了她自己带着莲心以及另外四个丫头以外,骆寻瑾也带上了四个家丁一个小厮,如今那小厮虽已骑马走了,但他们身边的人手依旧不少。 “这里的下人似乎都被交代过了,什么都不说,但是他们还是看出了一些蛛丝马迹来,这骆家似乎除了我们还有客人,同时骆家后面的那个院子也有些蹊跷,阿奇木看到有下人提着木桶去送饭,他还听到了女人的哭声。”骆寻瑾开口,阿奇木就是当初那四个南疆人之一,如今这四个南疆人之中有两个被大皇子借走了,剩下那两个却留在了骆寻瑾身边。 这些南疆人长期生活在森林里,耳聪目明又懂隐藏自己,绝对是查探消息的好手。 “女人的哭声?该不会那个骆寻文抢了很多女人回来吧?”骆寻瑶愈发不安。 “这我就不清楚了,寻瑶,你放心好了 ,再过两三个时辰,衙役捕快就要来了。”骆寻瑾开口。 骆寻瑶点了点头,按理说,这时候也的确是不会出事的,毕竟他们光明正大地坐着马车过来,就算骆远没让他们跟这里其他的骆氏族人说上话,别人也都知道他们的存在,在这样的情况下,难不成骆远还真敢做什么? “骆少爷,骆小姐,你们的晚饭来了。”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了有些颤抖的声音。 骆远一家学着京城的官宦人家一日三餐,不过之前两餐却一直让骆寻瑶和骆寻瑾到外面和他们一起吃,而现在…… 骆寻瑶看了一眼那个明显有些害怕,甚至一放下饭菜就匆匆离开的丫头,越来越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目光也落到了桌上的饭菜上。 晚饭在乡下来说已经很丰盛了,不过大多是红烧的,跟中午和昨天晚上吃的大不一样…… “先别吃饭,可能这里有问题。”骆寻瑶皱了皱眉头,突然间又想到什么,当下凑近饭菜嗅了嗅,又拿起旁边的筷子沾了酱汁放到舌头上,脸色顿时一变。 以前在勾栏院,估计只有珠艳是懂药的,但管着她们所有人的老鸨手上却也有药。 老鸨的药不多,就几样,有每天吃吃上一个月就不能再有孕的药,有助情助兴的药,也有让人吃了以后浑身发软昏昏沉沉用来对付刚来的姑娘的药。 这三种药,在勾栏院常常能见到,骆寻瑶自然也是熟悉的,特别是最后一种,她刚到勾栏院的时候,每天都会被灌一碗下去,而等到后来珠艳去世以后,她因为日夜颠倒无法入眠,也常常会跟老鸨要点这种药喝下去。 等后来她双腿被打断,只能凭着自己做脂膏帮人上妆的本事活着以后,她除了用那些本事换来种种外面的消息以外,也会换这种药,因为那时候不吃这种药,她就会因为疼痛而难以入眠。 吃得多了,她对这种药的味道也就再熟悉不过。 而现在,这种药竟然出现在了他们的饭菜里? ☆、第七十三章 “大哥,饭菜里面被下了药!”骆寻瑶开口,突然发现自己真的有些托大了。 她重生以后,虽然遇到了一些波折,但总体来说却是一帆风顺的,正因为这样,她对于骆远一家才会根本就没看在眼里,可现在的情况…… 这里是骆远的地盘,他们就算没有吃被下了药的饭菜,要是骆远来硬的,他们也肯定对付不了! 就算他们多带了人手又如何?就算他们已经去叫了衙役又如何,如果骆远像对付那个冯老爷一样叫了一群人来打了他们…… 不,骆远就算再笨,也不至于做这样的傻事……就算冯家的事情被骆寻瑾知道了,看在同族的份上骆寻瑾也许还会帮忙把事情抹平了,最多也就是让他们一家再没有如今的风光罢了,既然如此,他们又怎么会胆大包天到来打他们或者伤害他们? 要是她和骆寻瑾真的出了点什么事情,那骆远一家犯得可能就是死罪了!所以,也许他们另有打算? “寻瑶,饭菜里被下了药?是什么药?”骆寻瑾的表情凝重起来,他即便不喜欢骆远一家,在他眼里这些也是他的亲人,可现在,他们竟然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是迷药……”骆寻瑶的目光又放到了其他几盘菜上,想也不想就拿起了另外几盘菜,一一闻过以后,才发现不止被下了迷药,里面竟然还有助兴的药…… 脸色变了变,骆寻瑶突然想到了一个地方。 她上辈子在勾栏院,遇到过一个被自己主母卖了的小妾,那小妾本来一直很得宠,结果主母把她灌醉了,找了个家丁赤身裸体地躺在她身边,然后就让那她丈夫彻底厌弃了她,而现在,她要是在这里出点什么事情…… 她已经跟四皇子定亲了,如果真的失贞,要么一直瞒着,要么就是死路一条! 如今,她是不是应该庆幸骆远家的人实在太笨所以到处都是破绽? “小姐,少爷,院子外面聚拢了不少人!”阿奇木突然开口:“我听到脚步声了。” 他没说也就罢了,他一说,就算是骆寻瑶也听到了外面传来的一些悉悉索索的声音,当下脸上一寒。 看来,骆远是真的要对他们动手了,就现在的情况,即便他们没有吃下被下了药的饭菜,肯定也讨不了好了。 “我们打出去!只要到了外面,我就不行他们还敢喊打喊杀的!”骆寻瑾脸色一变,开口。 “我们有好几个女人, 你们要护着我们走恐怕不容易。”骆寻瑶开口,她这半年多以来,除了有空就多走走以外,晚上在房间里也会蹦蹦跳跳,每次都会等自己精疲力尽了再沐浴睡觉,应该比寻常女子健壮许多,但那几个丫头也就一般般了,特别是知秋和知冬,她们才十三岁,甚至还没有抽条长个儿。 “他们的人主要还是在门这边,要不我们翻墙出去?”骆寻瑾看了一下这个院子,又问 “也只能这样了,就算墙外可能有人看着,人少点总还是对付的了的。”骆寻瑶开口,又一次后悔起自己的大意来。 没错,骆远和杨氏都不是聪明人,但这并不代表没人会给他们出主意……骆寻瑶突然想到了之前打听来的消息里面的一个——骆远家里除了他们以外,还有一个已经住了半个多月的贵客? 按照她所知道的,骆寻文其实早就看上冯月娘了,但以前根本不敢硬逼,甚至还想来求徐秀珠,前天却突然动手了,既然如此,这背后其实有其他人的影子吧? 那个人应该是冲着骆家来的,要不然也不会帮着骆远一家闹出种种事情来,又来对付他们……仔细想了一遍,骆寻瑶很快就将目标锁定到了早就忘骆家安插了探子的三皇子身上。 她不知道三皇子为什么会这么在意他们骆家,但就现在的情况,会跑来这里惹是生非的,应该不是三皇子就是吴家了…… 骆寻瑶这时候虽然想明白了,却已经没用了,只能吩咐莲心等人静悄悄地帮阿奇木和另外一个南疆男子搬来凳子,好让他们爬到院墙上去看看情况。 “少爷,小姐,这些院墙外头也有人看着,到时候只要喊一声,就能把其他人引过来了,我们爬出去可能来不及。”阿奇木看过以后,立刻道。 他们这个院子原本是骆寻文住的,自然是处于这宅子中间的好地方,其中一边是骆远夫妇住的宅子,而另外三面却都是来往的道路,偏偏院墙还不低…… “你有没有看到骆远?我们劫持了他可以吗?” “少爷,我没有看到骆远,围在外面的好像是之前查探过的围在冯家外面的那些人。”阿奇木开口,上午的时候,他曾经靠近过冯家,当时就记下了好些面孔。 原来是那些人……骆寻瑾微微一想就想明白了情况,骆远虽然胆大包天,但是他家的下人胆子不一定大,因此也不见得敢对他们动手,但是那些之前就敢打一个举人,还把冯家围着的那些地痞流氓就不一样了…… “如果我们翻出了这个院子,又要怎么逃出去?”骆寻瑶又问。 “前面的大门他们肯定已经关了,后面……最后面的那个院子倒也是一条路,不过那里有些古怪。”骆寻瑾跟阿奇木商量了一下,开口, 他们今天已经将这宅子的情况摸清了,自然也知道哪里有门,可是那些门都锁着,一时半会儿也是打不开的…… “后面那个院子里有女人在哭,还有人送进去很多饭食?”骆寻瑶突然想起了阿奇木提过的事情,再结合之前遇到的那两种药,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如果真的有人想要让骆远犯点事好牵扯到骆家,又怎么可能只对付一个冯家?说不定,他还会让骆远去做点别的事情! 骆远一家在乡下,最多仗势欺人,但以他们的胆子短时间里恐怕也不敢做太嚣张的事情,除非诱惑骆远去干别的。 京城有很多勾栏院,甚至有那么一块地方,里面全都是做皮肉生意的,虽然外面大街上有宵禁,但是这里,却依然灯火通明有无数人彻夜不眠。 又这么多的勾栏院,就自然要有妓|女。因为妓|女能做这皮肉生意的时间很短,基本上在勾栏院里呆上十年,就算不病也只能接接最底层的客人了,所以时不时地,就要补充一些人。 齐朝建国以后,京城就一天比一天繁华,到了如今也没停下脚步,而京城一繁华,勾栏院自然也就变多了,所以当时那一块几十家勾栏院,几乎每天都会来一两个新人,隔上一段时间,还会来上一批。 基本上刚被卖到勾栏院的新人,没一个是心甘情愿的,寻死腻活的更不在少数。偏偏京城又管得严,就算是有权有势的人家也不敢随意打杀下人,勾栏院就更不敢做的过了,遇事后来就有人找了人在城外买女人调|教好,然后再送到勾栏院里。 齐朝其实有规定不能逼良为娼,因此有名有姓的人牙子,都是跟大户人家做生意而不跟勾栏院打交道的,但城外就不一样了…… 骆远能拿出那些勾栏院常用的药来,后面还关着女人,说不定就是买了女人在帮京城的勾栏院调|教。这样的买卖隐秘着些或者有靠山还好,若是没靠山处理不干净又被发现了,少不得也是一项大罪!若是其中有些女人来路不正并且逼死过人了,应该就要被斩首示众了,怪不得骆远会铤而走险…… “小姐,后面那个院子里应该是关着女人的,那些下人也都绕着那个院子走。”阿奇木开口。 “既然这样,说不定那个院子里并无危险,反而还能救人让这里乱起来……”骆寻瑶沉默了一下,又很快回过神:“现在我们也用不着说别的,还是先做些准备吧!如今外面的人都没动静,肯定是想等我们吃了药被迷倒再,既然这样,我们正好可以找些趁手的武器什么的。” 对于几个男人来说,桌子腿还有床柱都能拆了做武器,但是对几个女人来说却有些不同。 骆寻瑶让莲心等人每人备好一个尖尖的金簪或者银簪簪在头上,然后又让骆寻瑾用被子蒙住椅子以后将椅子敲坏了,找出能用的细长木棍来握在手里,这才有了点底气。 而这个时候,原本站在房外的阿奇木突然闪身进来了:“少爷小姐,有人来了。” “什么人?有多少?” “是骆寻文,还有七八个男人。”阿奇木开口。 “你和哈格爬窗出去,等一下我们两面包抄抓住骆寻文。”骆寻瑾突然开口,骆寻瑶听到这话也眼睛一亮。 这次他们遇到了很大的危险,但其实一直有着一线生机,而那一线生机,就来自骆远一家人。 或许隐藏在后面想要对付他们的那人心思慎密,但出来做事的是骆远他们一家,自然就破绽百出了…… 哈格和阿奇木静悄悄地打开窗户出去了,骆寻瑶也听到了外面传来的声音。 “寻文少爷你放心,那迷药效果很好,他们吃了以后,肯定会被迷倒,就算没被迷倒,身上也酸酸软软的什么力气也没有。” “那药真有那么神?”这说话的,就是骆寻文了。 “其实那药不算神,但毕竟是药,等一下寻文少爷好好享受就行了。”有人笑了起来。 “就是如此,而且就算没有吃那东西中药,不过是一个公子哥儿外加几个小厮,我们几个也能把他们对付了!” “虽然那小姐是寻文少爷的,但是那小姐身边还有五个丫头呢,你们也知道,京城的大小姐身边的丫头是养着以后给姑爷做通房的,基本上各个都漂亮的很……” 外面的几人根本没有压低声音的意思,骆寻瑶回过头就看了一眼身边的几个人——骆寻瑾和那四个曾经跟着骆家人在南疆呆过的男人都是满脸战意,而她这边……莲心还好,另外四个丫头却已经抖得不行了。 “不想死,就要先对付了那些男人!”骆寻瑶低声开口,她从未跟人打过架伤过人命,却 知道这次自己要是出了事,重生以后所做的一切就全都成了无用功了! 她没有栽在骆芬手里,躲过了三皇子的算计,难道最后要在这里丢了一切?一时之间,骆寻瑶突然有了当初最后以后冲向那些人报仇的勇气——她决不能出事! 这次跟着骆寻文进来的人一共有七个,算上骆寻文足有八个男人,而且那七个一看就知道是打过架的地痞流氓,估计很能打架,这样的人,对上的若真的是京城的那些公子哥儿,就是一个打两个也是可以的,更别说现在他们完全可以两个打一个了,只是,骆寻瑾是京城那些普通的公子哥儿吗? 骆家后面的演武场,这半年来就一直有着骆寻瑾的身影,他身边的人也常常跟他一起训练…… 定了定心,骆寻瑶将年纪最小的知冬拉到了自己身边,然后拔下她头上的簪子放到她手里:“等下你别管别的,拿这个扎人就好!记住,要是放过了那些人,我们就活不成了。”她这话是说给知冬听的,也是说给别人听的。 “是……是……小姐……”知冬抖了抖,将手里的簪子握紧了。 现在如今若是不能速战速决,等外面的人跑了进来,他们就完了!骆寻瑶紧紧地盯着那扇门,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门,也被打开了。 几个男人嘻嘻哈哈地走进屋子,这时候,骆寻瑾突然冲出去,照着一个男人的脑袋就狠狠地砸了下去,当下将人砸的头破血流。骆寻瑶来不及想别的,也冲了上去,用手上椅子腿比较尖的那头扎向了一个男人的胯|下,还没等那人摔倒,她又朝着另一个男人胯|下扎了过去。 第一个被扎的男人惨叫一声倒在了地上,可惜骆寻瑶速度到底不够快,后面那一扎就因为被拦了拦,只刺到了那人的大腿,那人还忍着剧痛抓住了棍子想要抢。 门外的阿奇木此时也已经动手了,照着进来的男人的脑袋就打。他们这次来了个出其不意,瞬间让四个人没了战斗力,但到底还剩下三个,而且他们知道要抓住骆寻文威胁外面的人,那三个人自然也知道要抓住骆寻瑶。 里面的动静惊动了院门外的人,他们已经打开了院门,骆寻瑶手里的棍子此时也已经被夺了去…… “啊!”一声尖叫突然响起,刚刚在骆寻瑶身边瑟瑟发抖的知冬突然冲了出去,找准抢了骆寻瑶的棍子的男人的脸就扎了下去,其他几个丫头受她影响,顿时也一起冲了出去! 骆寻瑶不敢浪费时间,眼光一扫想要抓 住骆寻文,却突然发现,一开始走在前面被她狠狠地扎了一下以后正在地上翻滚个不停的那人,竟然就是他们要抓的骆寻文。 捡起旁边一根棍子朝着骆寻文捂着下面的双手狠狠砸了下好让他没法反抗,骆寻瑶拔下自己头上的簪子就对准了他的脖子:“都别动!不然我就杀了他!” ☆、第七十四章 进来的几个男人,看得出都是常打架的地痞流氓,有些凶悍,这会儿都要上来拼命了,但骆寻文再怎么说也是他们的主子,因此在骆寻文被制住以后,他们全都一愣。 骆寻瑾自然知道此时不能缠斗,当下飞快地跑到骆寻瑶身边,就拎起了浑身发抖痛苦呻|吟偏偏还不敢动弹的骆寻文:“你们都站住,不然我就不客气了!” 刚才这一切,看似过了很久,可事实上也就发生在几息之间,就算院子外面的人听到响动以后就冲了进来,现在也只冲到了房门口。而他们一看到被抓住的骆寻文,立刻就在面面相觑之后停下了脚步。 “都站住,都站住!”骆寻文涕泪横流,喊了起来,又不住地求饶:“寻瑾,寻瑾,你放了我,放了我吧……我要死了,我再不看病就要死了……” “放我们出去,我马上就放了他!”骆寻瑾开口,抓住骆寻文就朝着外面闯去,他身边的那四个男人则护住了骆寻瑶等人,紧紧地跟在了他身后。 骆寻瑶手里簪子因为握的太紧已经扎进了皮肉,跳动的心倒是平复了很多。就在刚才,她清晰地感觉到了男女力量的差距,即便是一无是处的骆寻文,他要是真的挣扎起来,骆寻瑶知道自己恐怕也是抓不住的。 “小姐……”知冬一张脸惨白惨白的,身上还有些一些血迹,泪珠一个劲儿地从眼角滚落,她来骆家以前也是吃过苦的,但却从未遇上过像如今一样的情况。 “想活着就小心一些!”骆寻瑶叹了口气,接下来会怎么样还没人知道呢……幸好眼前这些围着他们的人都是乌合之众,手上也没有兵器只有跟他们一样的木棍。 虽然抓住了骆寻文,但是不管是骆寻瑾还是骆寻瑶,都不敢有丝毫放松——骆远一家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可以说已经死路一条了,在这种时候,他们会不会放弃骆寻文真的很难说。 正因为这样,趁着眼前这些人还有所忌惮的时候,骆寻瑾立刻带着人都走出了院子的大门。 “大哥,前院有不少人,我们带他去后院。”骆寻瑶开口,抓住骆寻文以后,她也有过拿骆寻文做威胁直接逃出去的想法,但现在前院灯火通明,不管是骆远还是幕后主使的人可能都在前院,这时候若是真的过去了,说不定就是自投罗网了! 骆寻瑾自然也发现了这一点:“你们先过去!” 骆寻瑶也不迟疑,抓住知冬就跑了起来,莲心也抓住了只比知冬大一点点的知秋,而知春 知夏也相互牵着跑起来。 去往后院的路上当然也有人,但这些人顾忌着骆寻文,倒是并不敢拦截,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骆寻瑶几人跑到了后院。 骆远家里并无太多人手,之前围在骆寻瑾他们院子外头的人,还是原本雇来了对付冯家的那些人,因此后院空荡荡的,可是,那后门却偏偏用铁链钥匙锁了起来。 就算围墙不低,骆寻瑾和几个男人找点东西借力还是能爬的过去的,但骆寻瑶等人就不行了…… “骆寻瑾,快放下我儿子!”就在这个时候,骆远从跑了过来,他身边还围着几个家丁丫鬟,这些人却不像追击骆寻瑾等人的人一样一脸凶相了,相反,他们脸上基本上都满是惊恐。 “骆远,你竟然派人来抓我们,你知道你这么做会有什么后果吗?”骆寻瑾冷冷地开口:“你要是现在放了我们,我自会放了你儿子,今天的事情也到此为止,你要是还敢做点什么,我相信你必然会落个满门抄斩的下场,就算这些帮你的人,也一个都逃不过去!” “我……我……”骆远满脸害怕,他身边的家丁更是全都抖起了双腿,就连那些骆远雇来的本来很冷静的人,现在也惊疑不定起来。 “你们到底是谁?”一个刚才追的很紧拿着木棍的年轻人问道,他们是收了钱帮人办事的,可就算这样,也不会为了钱不要命。 “我是朝廷命官!”骆寻瑾斩钉截铁地开口,果然看到眼前的这些人有些退缩了。 “蠢货!真是一群蠢货!”余思远咬牙切齿的,他原本一直躲在幕后,只打算好好品尝胜利果实,却不想这一切竟然会发展到如今这个地步。 到底是怎么回事?骆家的人应该都是不通药物的,只要他们吃了饭菜,就肯定会被药倒,即便他们有所提防没有中药,他雇了这么多人总能抓得住这几个男男女女吧?可现在呢?骆寻文竟然反被对方抓起来了! 要不是他现在不能跟三皇子联系找些精锐的人来,又怎么会落到这个地步?地痞流氓就是地痞流氓,现在这些人竟然都迟疑起来了! 明明有将帅之才,手底下却只有一群乌合之众的感觉,真的很不好受…… 余思远心念急转,看到这个场面,他就知道事情已经办砸了,既然这样,他是应该离开还是应该留下来? 他要是离开了,自然能跑掉,可是,虽然骆家那些见过他的人都不擅绘画不见得描述的出他的模样,但外面这些 人还有某些事情都是他帮骆远联系的,肯定留下了一些蛛丝马迹,到时候定然查得到他。 他要是留下来呢?骆寻瑾虽然去京城找人了,但来回所花的时间肯定不会少,而且他多半找的是骆家的人,即便找上了衙门的人,按照他对衙门的那些人的理解,那些人应该也不远愿大晚上地跑出来…… 他只要能在今天晚上把人抓住,就还有一拼的可能,不是吗? 想了想,余思远就将自己身边一个保护自己的人叫了过来,让他到外面准备好一辆马车随时准备接应自己。 然后,在发现骆远已经在迟疑着想要把后院大门上的铁锁钥匙扔给骆寻瑾以后,他终于还是站了出来:“骆远,你真的要放他们出去?他们一走,你就别想再活着了!” “袁大人……”骆远抹了一把头上的汗:“袁大人,现在可怎么办好?”骆寻文是他儿子,一看到儿子受苦,他的心就一抽一抽的,已经后悔死自己之前的做法了。 “还能怎么办?现在一定要抓住他们,你们才有活命的机会!”余思远冷冷地开口:“你们已经得罪他们了,难道还觉得他们会放过你们不成?现在要是真的把他们放走了,明天你们就等着全都被抓进监狱去吧!” “余思远!原来是你!”骆寻瑾自然不会认不出余思远,当下眯了眯眼睛。 “我们骆家的管家,竟然跑到这里来了……余思远,就是你怂恿着骆远一家做坏事的吧?”骆寻瑶开口,忍不住握紧了拳头。 余思远可能还活着的事情,她也是知道一些的,毕竟当时那场火来的太蹊跷了,只是,她虽然让骆寻瑾派了人盯着余思远,但他们到底人手不足,以至于根本查不到余思远的踪迹。 而刑部那些强硬用最快的速度把余思远的案子定了的人,大皇子查过以后竟然发现只是拿钱办事,背后根本没有什么人…… 之前的事情再加上现在的这一切,骆寻瑶终于发现自己拥有了一个巨大的缺陷,那就是人手不足。甚至于,她身边根本就没几个得用的人,最后只能每一件事都亲力亲为不说,也没办法去查查某些人监视某些人。 “袁大人,你跟他们认识?”骆远惊讶地开口,他难道被眼前的人骗了?可是对方明明是在帮他的…… “当然认识,他跟我们骆家可是有大仇的,大伯你要是听了他的话,最后少不得就要死无葬身之地!”骆寻瑶喊道,又用簪子在骆寻文的身上扎了一下。 “什么?”骆远不可置信地看向了余思远。 “爹,救我,我要痛死了,我就要死了……”骆寻文绝对是个非常不错的人质,他不仅不会挣扎,还配合地哭叫着,看着骆寻瑶的目光更是充满恐惧——他之前怎么会觉得这个魔鬼温柔可人? “姓骆的,你快把我儿子救出来!我儿子要是出了事,我跟你没完!”杨氏这个时候也跑了出来,看到骆寻文哀叫个不停的样子,嚎哭起来。 在杨氏和骆寻文都哭了起来以后,莲心知春等几个丫鬟一起哭了起来…… “你儿子现在是他们手里的人质,他们肯定不敢真的伤了他,要是不想死,你就该让人快把他们抓起来,要不然神仙都救不了你们!”余思远盯着骆远开口,然后立刻朝着那些他之前雇来对付冯家的人喊道:“你们还不快上去抓人?他们已经看清你们的模样了,就没没看清也肯定查得出来,那个女人可是未来的皇子妃,要是让他们跑了,你们所有人就都别想活了!” 余思远的话到底还是有些作用的,那些人当下面色不善地靠近了骆寻瑾等人,而这个时候,阿奇木身后的一扇门突然被打开,他闪身而入以后,骆寻瑶等人就跟着跑了进去。 原来,之前骆寻瑾跟那几人说话的时候,阿奇木就已经在几个丫头身形和哭声的遮掩下,敲坏了旁边一扇小门上的锁了,这时候,他们正好有了一条退路。 一进门,骆寻瑾就立刻栓上了里面的门栓,又让两个南疆人看住了这里,至于他,则要另找出路——这扇门显然是挡不住太久的。 “杨氏!要是有人闯进来,我马上就杀了你儿子,你可要拦住了那些人!” “骆远,余思远跟我们有仇,他就是在利用你,利用完了就要跑了,到时候你就要被拖到午门口斩首去,尸首分离连投胎都难,你最好让人看紧了他别让他跑了!” …… 骆寻瑶扯着嗓子喊着,一边拖延时间,一边也是为了避免余思远抽空跑走。 “你们是什么人?外面那些人要抓你们?”一个声音突然响起,骆寻瑶这才发现,这个院子里有好几间屋子,这些屋子的门都被锁了,窗户也被木头钉死,而有一个女人正扒着窗户往外看。 之前被外面那些人的杂乱的声音影响了,骆寻瑶等人并未听见里面有什么动静,这时候却突然听到了很多哭声,哭泣的全都是女孩子,而有这么多人哭,可想而知这里关着多少人。 她没猜错,骆远竟然真的在贩卖妇女! “你们抓住了他!”那个女人突然盯着骆寻文开口,眼里也爆出了一团光亮:“你们是不是想要逃出去?能不能带着我一起?” “我帮你敲开窗户。”骆寻瑶已经走近了,自然也看到了眼前这个女子身上几乎不着寸缕,心里一紧。 这样没有尊严的日子,她也过过,自然愿意帮一个同病相怜的人。 “不用。”这个女人笑了笑,然后就掰开了那扇窗户上钉着的木头爬了出去,她也不去管自己身上几乎没穿什么衣服的事情,而是对着房里问道:“你们要不要一起跑?” “这里哪里跑得出去?”里面竟然有着二三十个女子,只是除了那个女子,其他人都满脸恐惧。 对于这样的情况骆寻瑶并不陌生,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敢反抗的,眼前的女子身上有不少伤痕还敢跟着她们出去,已经跟寻常女子大不一样。 听到屋子里那些女人的话,这个爬出了窗户的女人并不觉得奇怪,反而很快转过头看向了骆寻瑶:“我知道离开这个院子的方法。” “真的?”骆寻瑶有些惊喜地问道。 “我一直想要逃出去,一开始想挖个坑,但是这样太容易被发现,所以我就在墙上不起眼的地方凿出了一些小坑。”女子开口,然后又看向了骆寻文:“你们能把他的衣服给我吗?”要不是因为没有衣服,她也不会迟迟不曾跑出去。 骆寻瑾二话不说,就扯下骆寻文的衣服给了那个女子,而那女子接过以后以后,立刻就朝骆寻文胯|下踢了一脚,让骆寻文尖叫起来,门外杨氏听到儿子的尖叫,嚎哭声更响了,根本不让人去敲开大门 虽然外面因为骆远杨氏等人的存在迟迟没有破门而入,骆寻瑾却不敢耽搁,很快就找到了那个女子做过手脚的墙,当先带着两个家丁爬了上去,一落地,就道:“寻瑶,你们快点,我去附近看看!” 墙上被凿出来的小洞不大,落脚其实有些困难,而爬到了墙上以后,即便外面是草地,要往下跳也需要足够的勇气,幸好如今称得上生死关头,所有人都爆发了极大的力量。 “他们已经在翻墙出来了!”等爬过了四个女人以后,突然有人喊了起来。 那些人就要来了!骆寻瑶紧紧地盯着那些人,这时候,突然从旁边跑来了一辆马车,赶车的竟然就是骆寻瑾:“寻瑶,快上车!阿虎阿贵,你们去 赶车!”话音刚落,他就下车冲向了那个喊话的人。 骆寻瑶眼睛一亮,飞快地爬上了马车——他们有机会跑出去了! “我们已经跑了,你们也快点跑吧!再不跑就来不及啦!我已经让人去报官了,官府的人很快就到!”一上马车,骆寻瑶就从窗户探出了头。 “官府的人很快就到了!”那个跟着他们出来,还披着刘行文的衣服的女人也喊了起来。 听到这话,那些想要追赶他们的人都顿了顿,而这个时候,在两个南疆人帮了一把的情况下,落在最后的莲心和知春终于跳了下来。 看到最后两个女子也上了马车以后,骆寻瑾不再恋战:“阿奇木哈格还有我在下面跑,你们快点赶车!另外车上好像还有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把那些都扔下去!” 赶车的阿虎阿贵坐在马车外面,骆寻瑶等六个女人却挤在了马车里面,骆寻瑾以及两个南疆人却徒步跑在了后面——拉着马车的马只有一匹,要是所有人都上去了,恐怕就完全跑不起来了。 这辆马车还算宽敞,六个人并不挤,但车上却有不少占地方的东西……骆寻瑶毫不耽搁,拿起马车里的东西就往外扔去,扔了几样以后,看着这些行李突然心情大好——这辆被骆寻瑾抢来的马车,该不会是余思远准备了想要逃跑的吧?马车上的东西,分明就是余思远的…… 将衣服什么的全都扔出去以后,骆寻瑶突然发现其中一个箱子特别沉重,打开一看,里面果然放着很多十两一锭或者五两一锭的小银锭子。 骆远家里也有马车驴车,但是在乡下会骑马的却基本没有,再加上要套好一匹马也要花点时间,所以后面追赶的都是用双腿跑的,现在,这些人正拿着棍子紧紧追着跟在马车后面跑的骆寻瑾和三个南疆人…… “银子,快抢啊,不抢就没了!”骆寻瑶大喊一声,三个银锭子就扔了出去,这些银子这时候扔出去既能减轻马车重量又能阻拦后面的人,真的是再合适不过了。 骆寻瑾自然不会去抢银子,后面追赶的人却都哄抢起来,见状,骆寻瑶再接再厉,又扔了两个出去。 莲心和那个跟着他们跑出来的女子也反应过来了,当下占据了马车的另一边窗口,然后将银锭子往远处扔去:“好大的银元宝!快抢啊!” 后面的人自然知道这是计谋,但他们帮骆远做事本就是为了银子,现在银子当前,又怎么可能不去捡?于是,立刻就有好几个人捡了 银子,而且这些人捡了银子以后,往往将银子往自己怀里一塞,就偷偷地跑了——反正他们现在估计也追不上那辆马车了。 虽然是晚上,但赶车的阿虎还是很快找到了去京城的路,只是刚走上大路没多久,他们竟然就追上了一辆走的很慢的马车。 如今一番折腾下来,即便夏天天黑的晚,太阳也已经落山了,不过因为是晴天又有满天星辰,倒还不至于看不清,骆寻瑶就看到那赶车的老头的动作很不熟练。而且,不熟练也就罢了,这个老人在看到他们的马车和后面追的人以后,竟然惊慌起来,还用力地在马背上抽了几下,偏偏又抽的不得法,让那马有些失控了。 骆寻瑶坐的马车已经超过了这一辆,跑着的骆寻瑾却正好来到了那辆马车旁,见状,骆寻瑶惊叫起来:“大哥,小心拿马车!” “哎呀!”那赶车的老人被马一甩险些摔下马车,恰在这时,骆寻瑾已经看清了这情况,几下奔跑就抓住马车的车辕翻了上去。 之前那老人赶着马车的速度其实很慢,要不是实在不得法,也不会惊了马,现在骆寻瑾一上去,却很快就将马控制好了,又喊起来:“阿奇木,哈格,快上来!”他们的马车上坐不下人了,这辆马车却显然还坐得下,拉车的马其实走的很轻松。 两个南疆人速度很快地爬上了马车,后面的追兵却早就被甩的很远了。骆寻瑾这才对着赶车的老人开口:“老先生,我们被人追赶,能不能借马车一坐?” 那老人还在瑟瑟发抖,一时间反应不过来,马车前的帘子却被揭开了,一个十六七岁的女孩子探出了头:“骆家的人追的是你们?” 骆寻瑾已经想好了要怎么跟人借一下马车了,却没想到马车里出来的竟然是个少女,一时间呆了呆。 ☆、第七十五章 冯月娘打开帘子以后才后悔起来,他们马车上都是老弱,她哥哥虽然年轻却是个弱的不能再弱的弱书生,要是眼前的人心存歹意的话…… 事实上,即便这人并无恶意,她现在这样的做法也有些不妥——马车前面按理只能坐两个人的地方如今挤了四个人,眼前的年轻人就免不了往里挤了挤,如今她跟对方靠的实在是太近了! 微微往后退了退,冯月娘再一次问道:“后面那些骆家的人在追你们?”虽然隔得远天又黑了有些看不清,但她却能听得出那些声音正是属于不久前还围在冯家大门口的人的。 要不是因为这样,之前冯管家也不会因为惊慌而险些惊了马。 “是的,我们刚从骆家跑出来。”骆寻瑾也有些不自在,若是早知道马车里坐着的是个少女,他恐怕也不会这么孟浪…… “小姐,小姐你快进去!还有你们,你们要干什么?”刚才惊了马的那个老人突然开口,然后就从阿奇木和哈格中间挤了出来,又将自家小姐挤到了马车里,戒备地看着骆寻瑾等人。 “这位老先生,你们也看到了,有人追我们,偏偏我们那辆马车又坐不下了……”骆寻瑾带点歉意地开口:“我们可以帮忙赶马车,请老先生同意。” 冯月娘一直关注着外面的情况,自然知道骆寻瑾和另外两人原本都是在跑着的,而他们的马车惊了以后,也全靠骆寻瑾制住了马:“冯伯,别慌,这位公子应该没有恶意,骆家的那些恶人突然不围着我们了,应该就是为了去抓他们,所以我们是一路的。” 那老人冷静下来,自然也想明白了,马车里此时却又传出了一个声音:“月,月娘,要是他们是一起的,就让他们在马车里坐着吧,要是……骆家的人追上来,也好有个照应。” 骆寻瑾本来还在因为那句“骆家的恶人”而感到尴尬,这时候倒是将目光放到了马车里,这才发现,马车里似乎还有着两个人,说话的是个身形消瘦的年轻人,他旁边却还躺着一个老人。 心念一转,骆寻瑾立刻就猜出了这几人的身份:“你们是冯家的人?里面是被骆远派人打伤的冯老爷?” 骆寻瑾直呼骆远名字,很不客气,这让冯月娘松了口气,而她哥哥显然是个更容易相信人的,这时候已经接口了:“没……没错,我们是冯家的人,骆……那骆远实在可恶!” “确实可恶!”骆寻瑾点了点头,想到之前骆寻瑶差点遇到的事情,咬着牙开口: “他这样的人,就该千刀万剐!” “啊?”也许是骆寻瑾说得杀气腾腾了一些,刚才还对他非常信任的冯征身子一抖,竟然往里躲了躲。 反倒是那位冯管家,对骆寻瑾的说法非常赞成,当下猛地一拍大腿:“说得好!” 后面那辆马车的情况,骆寻瑶当然不可能没注意,一开始隔得远她没看清什么,等哈格开始赶马车,将那车赶得于她们平行以后,她却很快就认出了那个正对着窗口的少女——冯月娘,她的大嫂! 她竟然在这个时候见到了她的大嫂,这也算是缘分吧? “大哥,后面追的人已经远了,你那里怎么样?”骆寻瑶高声问道。 “寻瑶,这辆马车是冯家人的!”骆寻瑾开口。 “是冯家人的?冯老爷在吗?听说他受伤了。”骆寻瑶又问,上辈子冯月娘的父亲并未遇到这样的事情,是几年后得病去世的,而现在…… “冯老爷在,寻瑶,你身上有伤药吗?”骆寻瑾又问,他虽然只看了一眼,却也知道冯老爷的伤势怕是不轻。 “大哥,让马车停一下,我马上过来。”骆寻瑶开口,她身上一般常备着几种药,都用瓷瓶装了放在荷包里,现在自然也在。 两辆马车跑了一段路以后,后面的追兵就已经离得很远了,骆寻瑾担心马车一路颠簸对冯老爷的伤不利,当下点了点头。 两辆马车停了停,等骆寻瑶换了马车以后,却又立刻马不停蹄地往京城的方向而去。 骆寻瑶和骆寻瑾都进了冯家的马车,冯月娘则点了两只插在马车壁上的蜡烛,虽说因为马车的晃动烛光忽明忽暗,却已经比一开始好了很多。 “冯小姐,我略微懂点医术,让我给冯老爷看看吧。”骆寻瑶开口,简单地帮冯老爷看了看。 “谢谢这位小姐,”冯月娘有些惊喜地开口,“我父亲被打以后又延误了治疗,刚才已经昏迷了……”他们被困在冯家已经有两天了,第一天她父亲还清醒着,叫骂不休坚决不同意把她嫁给骆寻文,但到今天却已经迷糊起来了,她惊慌之下立刻就同意了自己跟骆寻文的婚事,却不想同意了没多久,骆家雇来围着他们的宅子的人就全都走了。 她不知道骆远家里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却知道这是一个绝好的机会,当下就拿出自己的首饰让冯管家去附近原本跟冯家交好的人家家里借了辆马车来,打算带着自己的父亲去京城治病顺便告状—— 他们本来自己家的那辆驴车,早就已经被骆远给弄走了! 冯月娘的计划进行的很顺利,因为当时骆远家里正好一团乱,自然也就没人关注他们,所以他们很快就出了门。可是,前几天冯家被围着的时候,家里的三个长工和两个帮忙做饭打扫的老妈子都已经离开了,根本没人会赶车,别人虽然看在多年交情份上借了马车,却也不敢太过得罪骆家,自然不肯给车夫…… 最后,他们无奈之下也就只能让已经年迈略微懂点赶车的管家慢悠悠地赶着马车走…… 骆寻瑶点了点头,当下又问了关于冯老爷的情况。 “我父亲岁数不小,那些人也不是真想要他的命,因此是照着他的腿打的,似乎两条腿都被打折了……”冯月娘说到后来,眼里落下泪来。 冯老爷暂时并无生命之忧,但这样的伤并不是骆寻瑶能治的,她只能拿出了一小瓶用人参以及几样名贵药材配置的药丸,让冯月娘用水化了以后喂给冯老爷喝,发现冯老爷还发着烧以后,又让冯少爷用湿帕子给他擦了手脸。 冯家少爷冯征一开始对骆寻瑾有些害怕,骆寻瑶过来了以后,这份害怕倒是减少了很多,而冯月娘,她对骆寻瑾倒是并不害怕,现在更是感激了起来,借着烛光看到骆寻瑾满头大汗,因为之前跟在马车后面跑又沾满了灰尘以后,就又拿了个帕子放在装了水的碗里洗了洗,然后递给了骆寻瑾:“这位公子,你要不要擦把脸?” 骆寻瑾从小到大,不是没人关心过他,至少如今骆寻瑶就很照顾他,但骆寻瑶是妹妹,而眼前的人…… 骆寻瑾红了脸,接过帕子就擦了脸,等擦了以后,却又后悔了——好好的绣了兰花的帕子,被他用来擦了脸立刻就变成了黑乎乎的一团了! “公子,我帮你洗一下吧,你还是再擦一遍比较好……”冯月娘迟疑地开口,她们出门的时候没带太多东西,用的帕子就是她自己做的一些小手绢,如今上面完全已经脏了,倒是在骆寻瑾脸上擦出了一道脏印子。 骆寻瑾哪里好意思?忙道:“我来我来。” “还是我来吧……” “大哥,冯小姐,你们别争了,小心别洒了那碗水。”骆寻瑶笑着制止了他们的行为,也许正是为了应和她的话,马车震了震,那碗水即便很浅,最后还是溅出了不少。 骆寻瑾果然不敢争了,一张脸却更红了,只是这一幕骆寻瑶虽然注意到了,冯月娘和她哥哥却完全没有注 意到——他们的注意力,现在全在重伤昏迷的冯老爷身上。 骆寻瑶的药是好药,还是宫里的御医配的,但毕竟不是神药,因此冯老爷依然昏迷着,也就是脸色好了些,而冯月娘这时候倒是想起了别的:“你们是要去京城吗?” “是的,我们要去京城报官。”骆寻瑶开口,如今这条路就是通往京城的官道,也亏得是官道道路平坦,冯老爷又躺在厚厚的被子上,才没有太过颠簸影响到他的伤势。 “我们也要去京城,我要到京城找大夫给我爹治病,然后就去报官。”冯月娘坚定地开口。 “月……月娘,都说官官相护,我们去报官……会不会出事?”冯征担忧地问道。 “少爷,老爷都这样了,不报官我们就什么都没了……老奴就算撞死在府衙门口,也一定要让骆家人受到惩罚!”冯管家开口,他年纪不小了,妻儿都死在了战乱里,多亏冯家收留才活了下来,因此将冯家看的比自己都重。 “冯管家,这样的话你不能再说!大哥,就算骆家再厉害,总有让我们说理的地方……现在我们自己的家都不敢住了,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些坏蛋逍遥!”冯月娘坚定地开口,她在不久前还是一个无忧无虑什么都不用担心的少女,现在却已经不得不快速地成长了起来。 “冯小姐说的好!”骆寻瑾的话里有着淡淡的欣赏:“到时候我们可以一起去报官。”害的冯家出事的是他大伯,他不管怎么样都该照顾好眼前的老弱。 “好,我们一起去报官!骆家欺人太甚了,我一定要让他们付出代价!”冯月娘开口,又道:“这位公子,你知道京城除了京兆府还能去哪里报官吗?那骆寻文有个弟弟骆寻瑾是京兆少尹,到了那里我们就自投罗网了。” “啊?”骆寻瑾实在没想到会在这时候听到自己的名字,当下忍不住愣了愣。 “你不知道?你一定要小心一点,要是被骆寻瑾知道,我们别说告状了,最后说不定还要坐牢。”冯月娘苦笑了一下,之前那些到他们家里来的衙役,就是用骆寻瑾威胁他们的,还劝他们安分点不要惹大祸。 骆寻瑾尴尬到不行,一时间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冯月娘却以为他是对京城的情况并不了解:“这位公子,你要是不知道哪里可以告状,我们就先去了京城再说吧。” 骆寻瑾连忙点了点头:“现在最要紧的,还是先去京城……” “对了, 公子您怎么称呼?”冯月娘又问。 “我……我叫骆寻瑾。”骆寻瑾不好意思地开口。 冯征一直安安静静地听着他们的话,这时候猛地往后一躲,差点弄灭了他身后的烛火,冯月娘也震惊地张大了嘴巴:“哪个骆寻瑾?” “应该就是你刚才说的那个……”骆寻瑾开口,实在不知道该这么说好。 骆寻瑶原本一直在看自己的大哥的好戏,不管是脸红还是尴尬,都让她忍俊不禁,但看到如今冯月娘变了又变的脸色,却知道自己一定要帮自己的大哥解释一下了:“冯小姐,我是骆寻瑶,你可能也听说过我。其实我们在京城根本不知道这里的骆氏族人的情况,平常也很少来往,就是最近觉得骆远不对劲才过来的,却没想到刚查出点什么,骆远竟然就想要对付我们杀人灭口……冯小姐,骆远那家人真的太可恶了!”骆寻瑶一边说着,一边就握住了冯月娘的手。 冯月娘的手热热,掌心还有薄茧,跟记忆中并无不同,骆寻瑶突然觉得眼眶一热。 刚才的事情,冯月娘看的很清楚,自然也知道骆寻瑾不会说谎,于是,一开始是骆寻瑾尴尬,现在就换成冯月娘尴尬了…… 而这个时候,远处传来了马蹄声,没一会儿,前面阿虎的声音也响了起来:“少爷,我们的人来了!少爷,我们的人来了!” ☆、第七十六章 齐朝马场很少,因此马匹也不多,寻常衙役自然没有马骑也不会骑马,所以先过来的的其实是四个捕快,但即便如此,看到救兵到来,所有人也都精神一震。 冯老爷受了重伤,如今需要尽快把他送去京城医治,骆寻瑶等人都是女流之辈,自然也帮不上什么忙,骆寻瑾就不同了,这次的事情,不管于公于私,他都该全程参与才对。 “我也去,我可以指证那些人,而且被关起来的女人我差不多全都认识。”之前跟着骆寻瑶等人跑出来的女子突然开口,她还披着骆寻文的衣服,但满脸的坚毅却让其他人可以忽视她狼狈不堪的样子。 骆寻瑶对这个敢当机立断跟着他们跑出来的女子颇为敬佩,她不知道眼前的女子花了多少功夫才弄开窗户,并在围墙上凿出可以踩脚的洞来,不过不可否认的是,没有足够的毅力和勇气,是绝对做不到这一步的,比如现在她的手上就满是伤痕,有些地方甚至都溃疡了。 “这位姑娘,现在骆家的情况很乱,你过去了可能还会受伤,”骆寻瑶叫住了她,“我大哥肯定会把那些女子都救出来,你放心就好。” 那个女人沉默了一下,也知道自己这样一个女人说不定只能添乱,当下点了点头又坐回了马车里,然后满脸仇恨地看着马车的后方。 骆寻瑾担心余思远会逃跑,也不等后面会过来的衙役,就先带着几个捕快往骆远的住处而去,虽说他们的人不多,但现在没有了女人拖累还有马,行动就方便多了,更何况那几个捕快如今还都穿着官服。 这年头,老百姓见到当官的都会绕道走,即便是那些被雇来的地痞流氓,真的见到捕快以后,恐怕也会避之不及,因此有几个捕快在,他们也就不用太过担心了。 骆寻瑾几人很快就没入了夜色里,这个时候,那个刚才还提出要跟着一起去的女人突然蹲在了地上放声大哭。 “先回马车上去吧。”骆寻瑶开口,她知道这个女人之前恐怕一直撑着一口气,而现在,她应该是撑不住了吧? 之前情况紧急,大家虽然跑出来了,却根本没时间收拾一下自己,到了这个时候,大家才有空关注自己的情况。 之前从围墙上往下跳的时候,知秋落地时一个不慎扭伤了脚,现在已经动不了,知夏身上也有擦伤,只比她要好一些,知冬却因为一开始的时候挥舞着簪子跑去扎人而被撕破了衣服又沾染了血迹…… 骆寻瑶让莲心和知春将那辆余思 远准备好的马车打扫了一遍,再在马车里点上一支蜡烛,又让知冬跟冯月娘借点水打理好自己的衣服并照顾冯老爷,这才进了自己的马车——冯家的马车里毕竟有男人,她在里面呆着并不合适。 “多谢小姐救命之恩。”那女人哭了一场,情况终于稳定下来,当下对着骆寻瑶开口。 “我们还要谢谢你帮我们指点了退路呢。”骆寻瑶笑道,这个女人,应该说是自己救了自己才对:“这位姑娘,你怎么称呼?又是怎么会被抓起来的?” “我姓陈,叫陈芷,是我丈夫将我卖了的。”那女子苦笑道:“我父亲是南来北往做生意的,他一心想让我有个好前程,就将我嫁给了一个秀才,又给了许多陪嫁,本来一切都好,偏偏有一日我父亲出门以后就不曾回来,然后我的日子就难过起来了,我那相公坐吃山空以后,竟然还将我卖了!”说到后来,她已经咬牙切齿的了。 她父亲是个大江南北四处走的商人,每次回家,都会给儿女们将讲自己一路上遇到的事情,又请了先生教他们兄弟姐妹几人读书,因此她也算有点见识,只是一个女人,就算再有见识,最后还是不得不嫁人…… 她嫁的是个穷秀才,带去了大笔的嫁妆,偏偏所有人还都觉得她这个商贾之女是高攀了,谁又会知道她的那个丈夫除了读书以及和那些读书人一起去“以文会友”以外其实什么都不会?成亲五年,家里家外的事情全靠她一人打理不说,她丈夫以及婆婆竟然还时常因为她不肯拿出钱来给她丈夫花天酒地而与她争执…… 她父亲死后,丈夫婆婆对她也就愈发苛待,她也愈发不愿拿钱出来,估计就是因为这样,她那个丈夫才会因为觉得她没钱了而伙同别人卖了她吧?不过,那个只会读“圣贤书”不通俗物的家伙,恐怕永远都不会知道她其实早就用自己的嫁妆盘了两个铺面做生意了。 虽然嘴里还叫着“相公”,骆寻瑶却感觉的出来,陈芷根本已经不将那个男人当丈夫了。 一个连结发妻子都能卖了的男人,原就该是不配成为别人的丈夫的,怎奈何,只要投胎成了男人,理所当然地就有诸多特权,而女人,天生就比男人低了一头,不,也许还不只低了一头。 骆寻瑶突然觉得有些不忿,只是这一切,又哪里是轻易就能改变的? 咬了咬牙,骆寻瑶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安慰才好,心里更是翻滚着各种念头,过了一会儿,才道:“我帮你看看手上的伤吧。” “谢 谢。”陈芷开口。 让莲心帮陈芷洗了手,然后抹上伤药,骆寻瑶又问:“陈姑娘,你有孩子吗?”陈芷已经嫁人,按理该称呼她为夫人,不过想来陈芷自己也是不想别人这么叫她的。 陈芷抖了抖,过了一会儿才道:“我有一个女儿,我是肯定要将她从那人手里抢回来的!”不管是她的丈夫还是她的婆婆,对她的女儿都非常不好,她被卖了已经将近十天了,她不能想象这些天自己的女儿回过怎么样的生活。 “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尽管说。”骆寻瑶又道。 陈芷眨了眨眼睛,眼泪又落了下来,不过这次她却没有道谢,反而重重地点了点头。她丈夫无缘无故卖了她,这并不合律法,但她若是没人帮忙,却绝无讨回公道的可能,更别说她还想要回自己的孩子了…… 这边骆寻瑶等人正慢悠悠地往京城而去,另一边,骆远一家却已经乱成了一团。 骆寻瑾骆寻瑶等人躲进他们关押着那些女人的地方的时候,骆远和余思远两人同时一惊,却又松了一口气。 惊是因为骆寻瑾这一进去,应该就要发现那些他们从各地买来的女子了,而松了一口气,却是因为骆寻瑾等人一旦进了这个院子,应该就出不来了。 他们找来的这些女人有很多来路不正,而且前些日子还出过事情,死了两个女人,这两个女人一个是病死的,另一个却是自尽的,这期间,更有好几个女人想要逃跑,正因为这样,他们将这个院子里所有能伤人的东西都拿了出来不说,还加高了围墙,在这样的情况下,即便是骆寻瑾这样的男人,要爬出去恐怕都不容易,更别说他们还带着几个女人了。 现在,既然骆寻瑾他们逃不出去,他们就只要想办法瓮中捉鳖就行! 余思远想的很好,可惜的是别人并不配合——在骆寻瑶喊了一旦有人破门而入就要杀了骆寻文以后,杨氏就带着儿媳妇在门口干嚎起来,为了让拦住骆远,她甚至就连骆寻文的儿子,自己的孙子都叫了来。 骆远本就心疼自己的儿子,之前骆寻瑶和骆寻瑾的那些话又让他对余思远有了怀疑,自然也就没让人去强行撞门,让余思远又气又急。 偏偏这个时候,骆寻瑶竟然又喊了让骆远小心别让余思远跑了的话。 骆远本就对余思远有怀疑了,听了这话立刻就想起了之前骆寻瑾让小厮骑了马离开的事情,当下就喊了人去查看情况,却不想竟然还真得到了余思远 身边的人架着一辆马车离开了的消息。 余思远竟然想要逃跑?发现这一点以后,骆远立刻就怒了,想也不想就让身边的下人把余思远绑了起来。 余思远之前一直躲在幕后,雇人行凶之类用的也都是骆家的名头,这原是一个好主意,可以让骆家多犯点错,但这却也是一个非常糟糕的主意,比如在他跟骆远起了冲突的时候,不管是那些雇来的人还是骆家的下人,听得就都是骆远的话了。 而他刚被五花大绑绑了起来,外面就传来了呼喊声,原来,骆寻瑾竟然翻墙出去了!这时候,余思远再次尝到了绝望的感觉。 一开始听说骆寻瑾跑了,骆远还以为最多只有几个男人出去了,却没想到那些人不知用了方法,竟然连女人都跑出去了!这也就罢了,原本他们就算跑出去了,他的人也肯定追的上他们,毕竟大晚上的几个女人肯定跑不快,可是,骆寻瑾竟然抢了那辆余思远准备好了打算用来逃跑的马车! 骆远已经欲哭无泪了,完全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是好,又后悔地无以复加——他其实从一开始就没想伤了骆寻瑾等人,也没胆子伤了他们,可现在……就算他没伤了他们又如何?如今他们也算是结了深仇了! “寻文啊,我的儿子啊!”杨氏这个时候又哭了起来,骆远想到之前骆寻瑾说过的要杀了骆寻文的话,心里“咯噔”一下,就怕自己的儿子已经遭遇了不测了。 骆寻文当然没死,在骆寻瑾找到了马车以后,那两个南疆人就打晕了他没再去管他,所以他如今只是被剥了衣服躺在地上罢了,只是即便没死,他也差不多已经半死不活了——这时候,他的胯|下还渗着血呢! 看到儿子受了这样的伤,原该是对仇人恨得不行的,骆远这时候却根本不敢去恨人,只是无比侯府,他要是一开始就不去想什么控制骆寻瑶的傻事,而是好好地找骆寻瑾忏悔一下,是不是就绝不会有现在这样的倒霉事了?要知道,骆成再怎么样也是他弟弟,总会帮他遮掩一下,最后估计也就是他受点责罚然后再没了骆国公留下的祭田罢了! 即便没了那些祭田,他不是还有自己这些年买下来的其他的田地吗?有了那些田地,他总还是能做一个富家翁的!现在倒好,要是骆寻瑾找到京城的人一说,他肯定就什么都没了。 “骆远,你现在不跑就来不及了,骆寻瑾肯定会把你关起来,你要是够聪明,这时候就该带着我快点跑了,远远离开这里!”余思远喊道,知道自己已经失 策了。 他原本一直以为那些人既然收了他的钱答应了为他办事,就一定会把事情办得好好的,而骆远虽然笨了点,也该分得清事情轻重,可事实证明,他真的将事情想得太简单了一些——那些已经四下逃散的雇来的人绝不是讲信誉的家伙,而骆远也比他想象中的更笨。 现在恐怕已经不能指望那些地痞流氓追到骆寻瑾等人了,既然如此,他也只能先想办法跑了才行! 若是跑不了……余思远知道,自己这次要是再被抓了,三皇子肯定不会再救他不说,他还很可能会牵连到三皇子,既然如此,他唯一能做的恐怕就是早点死了…… 骆远听到余思远的话如梦初醒,立刻就要收拾东西逃跑,只是这要收拾的东西,却着实多了点…… 金子银子肯定要带,衣服被褥也不能忘了,田契地契更不能不要……单单这些要收拾就不是一时三刻能收拾好的,更别说像骆寻梦这样的,还完全没有认识到如今情况有多么危急了。 于是,等最后骆寻瑾带着几个捕快来到骆远家里的时候,就看到骆寻梦大呼小叫的到处找着自己的丫头,杨氏哭哭啼啼地喊着要给儿子找大夫,骆远“哼哧哼哧”地把一个个的箱子往马车上搬,而余思远,则躺在地上骂个不停让大家的速度都快一点…… 一开始追赶骆寻瑾等人的地痞流氓如今早就已经逃得差不多了,就连骆远家里的家丁仆人,在见到骑着马来的捕快以后,也全都一哄而散。 骆远愣了愣,明显也想跑,但看到骆寻瑾骑着的马以后,却双腿一抖倒在了地上:“寻瑾,寻瑾,你放了我们吧,寻瑾,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啊,我是被那个家伙骗了啊……” “我们犯了什么错?骆寻瑾,你找衙役来做什么?难道你为了收回祭田就要陷害我们吗?”骆寻梦显然完全没有弄明白状况。 骆寻瑾已经懒得去理会骆远一家了,当下就将目光放到了余思远身上,却不想刚才还在叫骂不休的余思远,现在竟然吐起了血,一双眼睛更是狠狠地盯着他,整个人痉挛起来…… 余思远咬舌自尽了,或许还吃了什么药?当一个人下定了决心要死的时候,总是有办法死的,而他到了这个时候,也已经不得不死了。 “死人了!死人了!”杨氏见到余思远的模样,突然尖叫起来,骆远倒是没有尖叫,身下却出现了一个湿印子…… 京兆府的衙役捕快,以前曾经也抓捕过贩卖妇女的团伙, 这些人一般都藏得极好,有后台,一旦出事就能飞快地跑掉,可如今他们抓到的这伙人…… 这样的人,竟然也能贩卖人口? ☆、第七十七章 四皇子跟骆家定亲的事情刚过去,骆家竟然就又出了一桩大事。 如果说跟四皇子定亲的事情让京城的人都知道了那位骆国公留下的孙女儿的存在的话,现在这件事,可以说是让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了骆家少爷骆寻瑾的存在。 骆寻瑾年纪轻轻就成为了京兆少尹不说,还大义灭亲,将贩卖妇女横行乡里的大伯抓了起来……单凭这桩事情,就已经得到了京城很多人的认可了,提到他的时候,有些人甚至还会称呼一句青天大老爷。 更有甚者,还有人将这件事改编了一下,编成话本在坊间流传或者让说书人说唱,虽说故事早就已经失了真,但这无疑让更多的人夸奖起骆寻瑾来。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当然不可能没人推动,而推动了这件事的那个人,恰恰就是大皇子。 骆远一家发生的事情,无疑让大皇子对三皇子更为忌惮,他拿不出证据来指证三皇子,干脆就不指望让他失望过的明德帝了,反而想到了要发展自己的势力。 大皇子从十多岁开始接触政事,到如今已经超过了十年,可是因为他一直是明德帝认可的继承人,几个弟弟又没长成,所以在之前那些年里,他从未想过发展自己的势力,更不曾拉拢官员,顶多也就是培养了一些可以给自己参考帮自己做事的谋士而已。 可现在,他的弟弟手上都有官员可以把帮他做事的人从牢里捞出来了,他又怎么能一点人手都没有?大皇子理所当然地急切起来…… 坐在京城的一家茶楼里,听到说书的人将自己的哥哥说的犹如拥有三头六臂一般,骆寻瑶的眉头微微一皱。 有个好名声,对骆寻瑾来说有益无害,但大皇子这样做,到底太过急切了一些…… 从骆远被抓起来到现在,时间已经过了半个月了。 那天他们回京城的路上,就碰到了朝着骆远的宅子赶去的衙役,这些衙役,还留下了两人,护着他们这两辆马车到了京城。 一夜未睡,等到城门打开以后才得以进城的她,一时间竟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而她在此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了京城最有名的医馆,然后将原本还睡得迷糊的大夫叫了起来,给他们这群人一一治伤。 他们这些人里,受伤最重的绝对是到了早上才终于清醒过来的冯老爷。冯老爷年纪不小了,又受了这样的伤,以后即便养的再好估计也不能正常行走了…… 不得不说,当时她是有些 担心的,要知道,上辈子冯老爷从未受过这样的伤,若是他真的出了什么事情的话,冯月娘和她大哥的姻缘,估计也会受到一些影响吧?骆远毕竟是骆家人,就连余思远,也是跟骆家有仇才会惹出这么多事情来了…… 所幸,不管是冯老爷还是冯月娘,都是明事理的人,并未迁怒,而这些日子冯月娘在她的邀请之下住到骆家以后,两家人的关系更是越来越好了…… 端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想到骆寻瑾这几天空下来以后总是去找对他有些害怕的冯征一起“读书习武”,骆寻瑶就忍不住想要笑起来。 她一直以为她的大哥应该不知道该怎么去讨女孩子的欢心的,却没想到他如今竟然做的很不错……至少,原本一心一意地照顾父亲的冯月娘,如今就已经开始关注起这个时不时来找自己的哥哥的人了。 只是,冯月娘是因为喜欢骆寻瑾而来关注他还是因为怕骆寻瑾折腾坏了自己的大哥而来关注他,这点就没人知道了。 台上说书的人已经说到了骆寻瑾飞檐走壁翻过院墙逃出骆远家的一幕,说的活灵活现宛若亲见,而这时候,骆寻瑶等的人终于来了。 “莲心,把陈嫂子叫上来吧。”骆寻瑶笑了笑开口,她要等的人,就是陈芷。 当时进城以后为几人治伤,就足足花去了大半天,而治过伤以后,衙门的人就到了。 骆远犯的事情罪证确凿,没有宽容的可能,骆家人自然也不会多做什么,最后就只是将骆远的孙辈以及完全不曾参与此事的几个骆家的女眷从牢里带了出来,留了一些钱以后交给了骆家的旁支照顾。 对此骆寻瑶倒也是支持的,虽说骆远的所作所为实在可恶,但没做过错事的人,自然也不该无缘无故地被惩罚。 等安排好骆远的家眷,骆成和徐秀珠就开始帮助起那些受了伤害的女子来,其中自然就包括陈芷。 从骆家被救出来的女人足足有四十多个,这些女子大多都是被父母抑或丈夫公婆卖了的,少数则是被拐来的。这些人到了衙门以后,却全都只知道哭个不停,却连话都说不清楚,只有陈芷,她直接就跪在了地上,告了自己的丈夫。 陈芷是他丈夫明媒正娶的妻子,即便他丈夫要休了她,都要去府衙登记了才行,更别说她丈夫还卖了她了! 若是在别处在别的时候,有些官员或许会不愿意管这样的家务事,而直接让人将陈芷送回去了事,但如今骆寻瑾感激陈芷当初指 点了一条生路给他们,自然就不会让陈芷的案子就这么了结了…… 最后,骆寻瑾专门找了人陪陈芷去了她离京城有两日路程的家乡,最后不仅让陈芷的丈夫没了秀才功名,还让陈芷跟丈夫和离了,并且要回了女儿。 骆寻瑶知道陈芷在自己的家乡有些产业,原以为陈芷会留在那里抚养女儿,却没想到陈芷竟然卖掉铺子来了京城,而得到了这个消息以后,骆寻瑶马上就约了陈芷在这家茶楼见面。 “骆小姐,这次的事情真的要谢谢你。”陈芷坐到了骆寻瑶对面,怀里抱着自己的女儿,满怀真挚地道谢。 “你看你,又说谢谢了,这次救出了了那么多人,也就只有你,一句谢谢来来回回地说。”骆寻瑶笑了笑,然后就拿过桌上的一块糕点给了陈芷怀里不过两三岁的孩子。 这个女孩子非常安静,一双眼睛乌溜溜地,跟陈芷长的很像,但明显要胆小很多。 “我不说谢谢又能说什么?现在我就连想帮你做点事情报恩都难。”陈芷开口。 她回到自己家乡的时候,才知道不过短短半个月的时间,她的丈夫竟然就已经简单地帮她办了丧事,然后又找人做媒,打算娶自己的恩师之女了。 当时她心里有多么愤怒只有她自己知道,而在有人撑腰告了她的丈夫,看到衙役把她丈夫抓来的时候,心里到底有多么快意,也只有她自己知道。 虽说她最终不能按照自己的心意将那个男人千刀万剐,但能让对方一无所有,她却已经足够高兴了。 “谁说你不能帮我的?我正想请你帮个忙呢。”骆寻瑶笑道。那天发生的事情,让骆寻瑶感到自己存在着许多不足,最重要的,当然就是人手不足这点了。 不管是骆家,还是她的铺子里,她都缺人手,她希望让骆家繁盛起来,想要对付处处争对他们骆家的三皇子和吴家,就更缺人手了! 当真正忠心的人,又哪里是一时半刻就找得到的?要知道,大户人家忠心不二的仆人,基本上都是从小调|教的,可骆家却根本没有这样的条件,甚至就连找几个丫鬟,她都要小心翼翼的,就怕里面有别人的探子,更别说她还想培养或者找一些能帮她做生意帮她打探消息的人了。 骆寻瑶如今不缺钱,只是她到底是个女子,要跟人牙子买些人或者不难,但想要找到值得信任可以帮她调|教培养这些人就很不容易了,就说宋坤,她当初很想让宋坤帮她教导一下庄子上的夏 老九等人,可最后,不还是因为不信任而最终放弃了? 为了这件事,骆寻瑶辗转反侧想过许久,最后竟然发现,自己能信任能用的竟然全是女子,比如说她身边的五个丫头,比如说珠艳以及那些在铺子里干活的女人——她看得出来,这些女子,对她才是真正的忠心不二。 之后,骆寻瑶就又想了很多,最后才发现,用女人其实也很好,而且,若是有本事的女人,说不定还能帮她培养出大批人手来…… 而且,她一个女子,接触一些女子才不会引人怀疑,别人恐怕也绝对想不到,她竟然会利用女子来帮自己培养人手。要知道,在男人的眼里,女人绝对是最没用的了,要是知道有几个女人照顾了一些孩子的话,他们肯定会觉得这些女人是太过善良了,而不会想到这些女人是在培养人手。 想通了这一点以后,骆寻瑶就盘算起可用的人来。她想过莲心,想过珠艳,最后却发现她们都不合适,直到得到陈芷回来的消息,心里才猛然一动。 “我一定会竭尽所能。”陈芷开口,若是没有骆寻瑾和骆寻瑶,她即便逃了出来,肯定也没办法让那个男人受到惩罚没办法要回自己的女儿,说不定还会被反咬一口说她私奔了——之前在公堂上,那个男人就是这么说的! “陈嫂子,你先别这么说,我想让你帮忙做的事情,可不是什么轻松的事情。”骆寻瑶开口。 “骆小姐难不成还想让我杀人放火不成?”陈芷笑了笑,仔细想了想以后才问:“骆小姐难道真的有我帮得上忙的地方?” “当然,我就是想让陈嫂子帮我管些人培养些人,最好让这些人能一展所长并且对骆家忠心。”她如今的做法,应该也算挟恩求报吧?但她确实没有更好的人选和方法了。 陈芷虽然觉得自己不笨,但一直不觉得自己有多厉害,更何况,她可是一个女人:“我连字都认得不多,还是个女人,骆小姐相信我?要知道,我从未管过人,更不会培养人……” “我相信陈嫂子的能力,而且凡事都是可以学的……想必陈嫂子也知道,余思远原本是我家的下人……我希望自己下次不要再遇到像这次一样的事情了。”骆寻瑶开口,若是她身边可用的人多点,恐怕不用去骆远家里,就自有人会将事情禀报给她了。 “骆小姐要培养的是下人?”陈芷问道,她培养不出大户人家那样进退有度的下人,但忠心的应该没问题,毕竟这只要选对人就行了。 “算是吧,其实我还要一些能帮我做生意的人。”骆寻瑶笑起来,具体要培养什么人,她现在可说不好。 “如果骆小姐相信我的话,我愿意试试。”陈芷开口,她跟自己的丈夫的事情闹得很大,即便她是受害者,因为她是女人的缘故,大家却都素指责她的,因此,她才会选择离开那里来到京城。 只是,这里是京城,她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女,想要在这里生活下去实在太难了。 “那就要麻烦陈嫂子了。”骆寻瑶笑了笑开口。 “我会做好的。”陈芷放下了一颗心,仔细想想也是,骆寻瑶找她这样的女人来培养人才,肯定不是想要教养出人中龙凤来的:“骆小姐,那现在这件事有没有一个具体的章程?我现在又要做点什么?” “这次从骆家救出来的女子,有些回了家,有些却已经无家可归或者不愿回家了,陈嫂子能不能从中选些合适的人教导一下再让她们到骆家做事?至于其他人,若是陈嫂子需要,让他们跟着你做事也是可以的,等再过些日子,我还会帮陈嫂子找些人过去。”最好能在找个教书先生…… “其实即便骆小姐不说,我也是想要帮帮她们的。”陈芷开口,那些女人都是跟她共患难过的,即便大多柔弱不堪让她不喜,她也不会眼睁睁地看着那些女人无家可归。 骆寻瑶有很多想法,她想要多培养一些对自己绝对忠心的下人,让他们跟着她或者跟着骆家人,也想培养一些有特殊才能的人,帮她做生意或者打探消息,但是所有的想法,却都止步在了“没有人手”四个字上。 当然,她也可以想办法找人牙子多买些人来,可她又不敢有什么太大的动作,更何况以三皇子对他们的“重视”,这种时候他又怎么会不插一手? 事实上,到现在骆寻瑶都没弄明白三皇子为什么会这样在意骆家…… 说起来,想要培养些合用的人,最好应该是在遇上了什么天灾人祸以后,收养一些身家清白孤儿吧?她养大他们,这些人则帮她做事,会读书的她可以让他们去考状元,能做生意的她可以让他们做生意,有一技之长的她可以让他们一展所长……即便什么都不会,她不也缺少跑腿的人吗? 可是这里是京城,是天灾人祸最少的地方,即便路边有不少流浪汉,基本上也都是年老体迈的…… 骆寻瑶皱起了眉头,正想着未来会有什么天灾人祸,竟然还真的被她想起了一件!而且已经迫在眉睫! 大概就是在今年这个时候,京城会连着下好几天的暴雨,那场暴雨,让京城不少地方都被浸在了水里。 当然,水其实并不深,也就只有西南角被淹的厉害了一些,很多百姓家里都进了水而已。 因为天气还热,水又不深不曾淹死任何一个人,京城的百姓对这水也就并未在意,但谁也没想到,最后这些积水,竟然会引发了一场瘟疫。 京城西南角住的都是普通百姓,这些百姓对水干不干净自然不会太在意,看到地上有水,往往就用这水来洗衣做饭了,还有孩子会在水里嬉戏玩乐…… 可是,他们这么做的时候却忘了,这些水里,有他们的粪便、有牲畜的粪便,还有很多不慎被水淹了以后腐烂的食物乃至老鼠尸体…… 当年骆寻瑶对这场瘟疫其实了解的不多,因为官员们所住的区域并未被水淹没,而且下暴雨那几天,她不慎淋了雨以后就病了,等她病好的时候,这场瘟疫也就已经被解决了…… 事后,她听说因为这场瘟疫死了很多人,有一条街甚至被烧毁了,但听说的更多的,还是谁家喜干的名贵花草死了,谁家花了大价钱从江南运来的金鱼因为池子太满游走了之类的消息——那些小姐太太,是不会去谈论晦气的瘟疫和死人的。 骆寻瑶并不觉得自己是个好人,但是猛然间记起这件事,她却并不能真的心安理得地去等着瘟疫发生再去收留那些失去了亲人的孩子。 也许她没办法拦截一场瘟疫,但或许可以想办法将范围控制的小一点?至少,这件事做好了也能成为骆寻瑾的政绩吧? ☆、第七十八章 虽然已经进入七月,天气却并未凉爽起来,日头依然高高地挂在空中,让劳作的百姓挥汗如雨,很多男人还都穿着短卦。 就在前几天,夏老九送来各种菜蔬家禽的时候,还忧愁地说再不下雨地里的收成会有影响,而这个时候,谁又会想到,很快就有一场暴雨就要来了? 骆寻瑶坐在茶楼二楼的小包厢里,看着外面街头熙熙攘攘的人流,一时间有些恍惚。她其实已经不记得暴雨到底是什么时候来的了,也不记得最后到底造成了多大的后果,事实上,她能记得那场瘟疫,还要多亏了威远侯府的捧高踩低的下人——当时她缠绵病榻的时候,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好些下人都在她身边谈论着瘟疫,还遮遮掩掩地,说什么她可能也是得了瘟疫之类的话。 当时在她身边照料的就只有莲心,菊蕊虽然也在,却整天往外跑,还美其名曰是为了照顾参与到了救灾之中吴子文…… 没错,吴子文是京兆少尹,按理是要参与救灾的,可那时候骆芬哭哭啼啼地拦着,所以吴子文根本就不曾踏入过发生了瘟疫的京城西南角,既然如此,又要菊蕊去照顾什么? 想起了当年的事情,骆寻瑶也就愈发地担忧,暴雨她是阻止不了的,而瘟疫……她对瘟疫一点都不了解,只知道喝了脏水可能会得瘟疫,既然这样,又要如何避免? 还有骆寻瑾,吴子文做京兆少尹的时候,周寿这个京兆尹时常去城西他还能一直呆在家里无动于衷,可骆寻瑾……以他的性格,必然是会参与进去的,既然如此,他若是一个不慎…… 左思右想想了许久,骆寻瑶也没想出一个好办法来,只能琢磨着到时候定要弄来清水和干净的食物送去城西,并找人尽快疏散积水,这样多少是能预防瘟疫发生的。 若是瘟疫最终还是发生了,那就一定要找大夫尽快确认了是不是瘟疫好阻止瘟疫蔓延……不管怎么样,像当初一样封锁街道眼睁睁地看着里面的人病死,又烧掉一整条街的事情,她一点也不希望再次发生。 骆寻瑶一时间想了许多,自然就有些走神,等回过神,才发现陈芷正认真地听着说书人说书,而那说书人,竟然又说起了骆寻瑾大义灭亲智救落难女子的桥段。 “那说书人,把我大哥说的实在是太神了一些。”骆寻瑶笑道,将瘟疫的事情压倒了心底——其实她现在想再多也没用,最重要的,还是要在暴雨之后做好相关措施。 “骆大人是个好人,”陈芷笑了笑 ,又道,“其实说的挺好的,而且还没有说到骆小姐。” 说书的的确完全没提到她,甚至一开始在衙门里,大家也都避开了她,骆寻瑶知道,这是他们为了她的名声着想:“也没有提到陈嫂子你,两人高的围墙,我大哥竟然一跃一撑,就翻过去了呢。” 那围墙即便加高了也没有两人高,这说书的,的确是夸张了一些,就连陈芷也忍不住笑了笑,而看到她笑了,她怀里的女儿也笑了起来,让骆寻瑶越看越喜欢。 “陈嫂子,等下你就和我去看看那些还留在京城的女子吧?我想让你们住到骆远的那宅子里去,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骆远的宅子和祭田如今都已经被收回了,哪里离京城不会太远,但又不近,住人什么的都方便的很,而且骆寻瑶并不希望骆氏族人全都碌碌无为,既然如此,有机会的话还要想办法培养一下他们才好,至少,也要像城西的庄子上一样,给那里的孩子请个先生——一个家族想要发展壮大,靠的就是孩子了。 想到这里,骆寻瑶突然又想到了一件事——到时候她既然请了先生,是不是还能让先生教教别的孩子?甚至于,她在那里建个学堂也是可以的吧?京城的大家族哪个没有族学? “对我来说,能住到那个宅子里最解气了。”陈芷咧嘴一笑,虽说那里给她带来了不少痛苦,但住人还是不错的。 那些并未回家也没有亲戚可以投奔的女子共有二十八人,这些人如今就住在骆寻瑶的宅子里。 若是二十个多男子住进自己宅子,最后少不得就要一团乱,但住进去的是二十多个女子,情形就完全不同了,骆寻瑶进去以后,很快就发现这宅子被整理的异常干净,地上基本没什么落叶不说,灰尘蛛网之类也一概不见踪影。 而骆寻瑶刚进去,二十多个女子就马上来到了她面前,她们之中最小的还没发育,最大的也不到三十岁,脸上都有着怯弱,不过看到是陈芷和骆寻瑶以后,却有好些人微微笑了笑。 虽然让骆寻瑾将这些人安排到了自己的宅子里住,骆寻瑶却并未见过这些人,因为出了骆远想要害他们的时候以后,徐秀珠一度舍不得她继续出门。 而现在见到了以后,骆寻瑶其实是有些惊讶的,因为她竟然认出了一个上辈子有过接触的熟人,那人如今看起来非常胆怯,不过她那时遇到对方的时候,却已经放荡地什么都敢做了…… 这些人对骆寻瑶的安排并无异议,她们大多出生 不好,听说让她们到庄子上去住以后,还有人表示自己种田养猪都是一把手,绝对会好好干活,同时眼睛里又有了希望。 给陈芷留了一些钱,又安排了人明天送她们去庄子上,骆寻瑶才坐着马车回了骆家,而她一到家,正好就看见骆寻瑾在跟冯征说话。 “冯兄,男人还是要身体强壮才好,你跟我一起去练练?”骆寻瑾笑眯眯地看着因为含胸弯腰低头而看起来只到他肩膀的冯征。 “是,是……”冯征的头低的更低了,他觉得自己是一个读书人,应该并不用练武,可是想到骆寻瑾以一当百的传闻,他却根本不敢反抗。 “如此甚好。”骆寻瑾拍了一下冯征的肩膀,结果把冯征拍的一个踉跄差点摔了出去…… 骆寻瑶远远地看到这一幕,忍不住撇了撇嘴,半个月的相处下来,她也算是看清了这位冯少爷了,然后就总有种无奈的感觉。 冯老爷是个有些迂腐的人,但凭他能坚持不让冯月娘嫁到骆家,之前刚醒过来就大骂骆远的行为,也足以让骆寻瑶敬佩了,但这个冯少爷…… 冯征和冯月娘都是幼年丧母,冯老爷大约是因为只有这个儿子的缘故,对他要求极高,刚能说话就逼着他读书,平日里除了读书也不让他干别的,结果到最后,竟然将一个男人养的跟个女子一般了…… 当然,他的学问倒是不错的,如今不过弱冠,却早已考中了秀才,只是这样的性子,以后难道真的能当官? 不过,在经过了骆远上门逼婚的事情以后,冯老爷应该也已经看出了自己这个儿子的缺点了吧?如若不然,骆寻瑾总是带着他练武什么的也不会没人阻止,冯月娘还反而送来点心了…… 想到冯月娘,骆寻瑶因为即将到来的瘟疫而有些压抑的心情好了许多,上辈子冯月娘是她大嫂,是一直宽慰她的姐姐一样的人物,而现在的冯月娘,却是她最好的朋友,也更亲近一些。 每天这个时候,骆寻瑾都会带着冯征去演武场,而冯月娘,应该是在厨房吧? 去了厨房,骆寻瑶果然就看到冯月娘正在炖汤做点心。 骆成和徐秀珠对冯家人有些愧疚,因此对冯家人也就热情挽留,不过冯月娘倒是不曾像莫婉蓉一样觉得这一切都理所当然,相反,她这些日子常常会帮忙做些事情,比如说亲手做点菜炖点汤之类。 “冯姐姐,你炖的汤真香。”骆寻瑶笑道。 “你这是笑话 我吗?我还是照着你说的炖的。”冯月娘开口,冯家已经败落了,请不起太多下人,所以她以前在家常常会帮忙做饭之类,当时手艺还得到了很多人的夸奖,可到了骆家以后,她却觉得自己的手艺实在很一般。 想想也是,教她做饭的也不过是寻常人家的妇人,手艺哪能跟专门的厨子相比? “我就是说说罢了,真要自己炖肯定炖不好,”骆寻瑶开口,又问,“冯姐姐,伯父的身体怎么样了?” “我父亲他一天比一天精神了,只是那腿伤估计还要养上许久。”冯月娘叹了口气,骆家又给冯老爷找人诊治过,但就现在的情况来看,以后冯老爷即便要走,也必须要拄着拐杖了。 跟冯月娘一起说了一会儿话,两人又一起端着吃的去了后院的演武场,到了那里,骆寻瑶就发现骆寻瑾的目光一直跟着冯月娘。 也许要不了多久了,她就能看到骆寻瑾和冯月娘成亲了,指不定最后比她还要来得早——皇家做事,什么都要看日子,更要准备许久,于是理所当然的,有些事情就会被一拖再拖…… 冯征被骆寻瑾拉着折腾了一圈以后,总算逃脱苦海,乖乖地跟着自己的妹妹回去照顾父亲去了,骆寻瑾却还在对着两人的背影“望眼欲穿”。 “大哥,你想让冯姐姐做我大嫂吗?”骆寻瑶笑问。 “什……什么?”骆寻瑾一时间僵住了。他以前一直住在南疆,虽然也有向他示好的南疆女子,他却并不喜欢,而到了京城以后,他基本上就没机会跟年轻女子接触了,冯月娘算起来还是第一个跟他靠那么近女子,这还不算,冯月娘长的漂亮做事又果断,更是他欣赏的类型…… “大哥要是喜欢冯姐姐的话,一定要早点出手,不然一个不小心,冯姐姐可能就被别人抢走了。”骆寻瑶又道,她知道不管是骆成还是徐秀珠,对于骆寻瑾另一半的家世都没有什么要求,而骆家其实也不适合太高调,既然如此,冯月娘绝对就是最合适的那个了! “寻瑶,你一个女孩子,说这个做什么?”骆寻瑾面红耳赤的:“你说什么出手……我已经跟娘提过了,娘说会让爹跟冯老爷提一下。” “大哥,厉害!”骆寻瑶敬佩地开口,她还想着要不要跟徐秀珠提提这件事呢,没想到骆寻瑾竟然早就说了…… “你说什么呢……”骆寻瑾脸色更红:“寻瑶,你跟冯小姐说得上话,你帮我看看她是不是愿意吧,要是冯小姐愿意就好了……” “大哥你放心,我看冯姐姐还是对你有好感的!”骆寻瑶对此倒是很自信,虽然现在冯月娘不见得已经喜欢上骆寻瑾了,但好感绝对是有的,而且,她相信他们能相处的很好。 骆寻瑾的脸上出现了一个大大的笑容:“等明天我就再去问问娘去!” 骆寻瑶一直等骆寻瑾的兴奋劲儿过去,才又问道:“大哥,今天有没有发生什么大事?”她如今对外面的事情特别是朝堂上的事情的了解,基本上全部来自骆寻瑾。 “寻瑶,你不问我也打算去找你呢,今天确实有那么几件事发生,还跟你有关。” “跟我有关?”骆寻瑶惊讶地开口,等看到骆寻瑾带着打趣的表情,马上就猜到估计不是跟她有关,而是跟四皇子有关了:“四皇子怎么了?” “陛下让四皇子参与政事了,四皇子的府邸也会在月底开工。”骆寻瑾笑起来:“等四皇子的府邸建造完成,你跟四皇子就该成亲了。” “大哥你还是想想自己的婚事吧,现在三皇子还没成亲呢。”骆寻瑶开口,三皇子定亲都两年了还没成亲,四皇子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三皇子成亲的日子已经定了,就在九月十六,”骆寻瑾开口,“就连大皇子册封太子的日子,陛下也定下了,就在八月初八。” 一下子定下了好几件事,骆寻瑶倒是忍不住有些惊讶,不过随即,她却又皱起了眉头。 八月初八?今天是七月初八,离八月初八还有一个月,而她所知的瘟疫,差不多就是在八月爆发出来的…… 要是大皇子被封太子的时候,京城突然出现了瘟疫……瘟疫可是不祥之兆,更别说还是发生在京城的瘟疫了,要是这两件事撞在一起,说不定就有人会觉得这是上天示警不满意大皇子了! “大哥,日子已经定下了,不能改了吗?”骆寻瑶又问。 “当然,这样的日子怎么能随便改?”骆寻瑾立刻道。 明德帝定下的事情,当然是不能随便改的,而且,大皇子这边的人,如今全都在为大皇子高兴,甚至恨不得让册封的日子更早一些,在这样的情况下,谁又会愿意把册封的日子推迟? 接下来的日子里,骆寻瑶一直有些焦躁,她找了一些对瘟疫的记载,奈何每一场瘟疫似乎都有所不同,她又找珠艳问了瘟疫的事情,但是珠艳对此完全不了解……至于京城的大夫,这些人知道先人留下的治疗瘟疫的方子,却 都是从未接触过瘟疫的,骆寻瑶让莲心去问了问,结果还被当成了捣乱的。 而就在这个时候,已经晴了快两个月的京城,突然下起了大雨。 ☆、第七十九章 对于这场雨,几乎所有人都是欢迎的,骆家帮忙种花的园丁更是喜笑颜开——前些日子,他日日担水浇花,可是快要累坏了。 在这么一群兴高采烈的人里面,情绪低落的骆寻瑶绝对是一个例外。 “小姐,你心情不好?”莲心担心地问道。 “没事……”骆寻瑶放下手里的书:“莲心,你觉得这场雨下的好吗?” “奴婢没想过这个,”莲心开口,“不过等下过了雨,天气恐怕就又要转冷了吧?” “说不定下过了雨,还会有场灾难……”骆寻瑶开口,莲心绝对是知道她最多的事情的那个人了,毕竟莲心整天跟着她,而她总要有放松的时候,当然,她能完全放松下来不去设防,这也说明了她对莲心的信任——莲心绝对是她最信任的人了。 “小姐是说瘟疫?”莲心问道,这些日子骆寻瑶一直在找跟瘟疫有关的东西,这点她是最清楚的了。 “是啊……”骆寻瑶开口,突然又笑了笑:“莲心,你相信我的话吗?” “相信。”莲心坚定地开口,她总觉得,自从吴子文跟莫婉蓉定亲以后,自家小姐就变得神奇起来了,似乎还有了未卜先知的本事……这应该是国公爷在天上保佑小姐吧? “莲心,等下过这场雨,京城说不定就要有瘟疫了,你说,我该怎么办?”骆寻瑶揉了揉额头开口,她这几天其实一直没睡好,看过的跟瘟疫有关的书籍越多,她就越明白瘟疫的可怕,自然也更加担心。 幸好,瘟疫只要早点发现,还是能控制在一定范围里的。 “小姐,瘟疫是老天爷发怒降下的,小姐还是不要跟老天爷作对……”莲心有些担忧地开口,但却并无害怕的感觉,她家小姐即便变了很多,也还是她的小姐,跟以前一样心软。 骆寻瑶说出瘟疫的事情的时候,已经有了看到莲心大惊失色的表情的打算了,却不想莲心竟然表现地这么平淡,这倒是让她惊讶地挑了挑眉:“莲心,你不好奇我是这么知道的?” “小姐,奴婢听说泄露天机是会有危险的,小姐不用跟奴婢说。”莲心坚定地开口,当初看到骆寻瑶提前准备好的金锁的时候,她就什么都没问,现在当然也不会问。 “你啊……”骆寻瑶难得地笑了笑,突然又想到了什么。 没错,瘟疫在很多人看来,是老天爷降下的惩罚,既然是跟老天爷有关的东西,那么只要处理好了,情况 也是能反过来的吧? 大皇子被封太子的时候若是发生了瘟疫,说不定有人会觉得这是老天爷在不满,但如果大皇子在登基之前,赈济灾民提前发现了瘟疫并将瘟疫控制在了一定范围里呢?这么一来,大家恐怕会觉得大皇子是老天爷选中的人,所以才能连瘟疫都阻止吧? 骆寻瑶的心情立刻好了起来。 这场一开始让京城的人非常欢迎的雨,后来越下越大,到了第二天,就开始有人抱怨了。 不过,天却没有放晴,断断续续的,竟然又下了两天,让讨厌这场雨的人越来越多了。 骆成就非常厌恶这场雨,他虽然做的是一个闲职,却一直非常认真,每天都会一大早去上差,本来若是下点小雨,他完全可以坐马车过去,并无太多影响,但是如今雨下的太大,却连马车里都进水了,他上差回来,整个人就跟刚从水里捞起来似的,一双脚更惨,因为早上过去的时候就不慎湿了鞋子,一天下来,他的脚都泡的发白了。 同样要上差,而且还没有马车坐只能穿着蓑衣的骆寻瑾当然也讨厌这场雨,而且他还有其他理由,那就是现在几乎已经没办法见到冯月娘了…… 当然,最该厌恶这场雨的,应该是骆家的下人才对,骆家虽说对下人不错,但下人住的屋子到底比不过主子们住的屋子,如今这雨一大,往往就有雨水从窗户缝隙里打进来或者从屋顶上漏下来,这还不算,他们来来去去地劳作,也都要风里来雨里去才行…… 骆寻瑶看着莲心捧着一壶热茶从外面进来,半边身子已经湿了,当下就招呼莲心坐到火边烤火——因为雨太大,屋子里湿气重,所以即便是夏天,她还是生了一盆火,顺便还能烘烘衣服。 “小姐,你的屋子都渗水了……要是再这么下下去,说不定有些屋子就要塌了。”莲心开口,同时用火烤着自己的身上衣服——这些日子一直没有太阳,洗了衣服都晒不干,她都快没有替换衣服了。 而且,其实像她这样有火烤还算不错的,有些人家因为雨太大浸湿了柴火,如今就想要生个火都不容易。 “大哥说了,去年年底下过一场大雪,京城很多房子都加固过,所以房子倒不会塌了,只是现在护城河的水越来越满,已经快要溢出来了,而有些低洼的地方,也都积起了水,都不能通人了。”骆寻瑶开口,骆家以前是刘青的青园,宅子里自然也是有河流池塘的,而如今,这些河流池塘都已经满了,一开始很喜欢这场雨的花匠 ,最近每天都在担心自己种的花草被淹了。 又过了一天,在骆家后面的较为低洼的一片空地全都被水浸没的时候,这场大雨就已经让京城很多道路都无法通行了,而京城的百姓,也都怨声载道。 一开始下大雨的时候,大部分人其实并未在意,虽然因为京城极少下大雨的缘故,他们所住的房子遇上大雨多少会漏雨,但如今天气暖和,所以这算不了什么,他们也很自然地就拿盆子接了雨。 谁也没想到的是,这雨竟然一直不停,而且他们的房子已经不单单是漏雨了,随着时间的推移,路上的积水灌进了房子里,这不仅让他们家里的一切都被浸没在了水里,还让他们没办法生火做饭甚至没办法出行…… 雨一直下着,到了第六天终于小下来的时候,骆寻瑶特地去找了骆寻瑾。 “寻瑶,你找我有什么事情?”骆寻瑾刚刚从京兆府回来,即便穿了蓑衣,衣服也都湿了。 “大哥,你先喝碗姜汤吧,然后再去换身衣服。”骆寻瑶开口,她虽然有重要的事情要说,但也不能让骆寻瑾穿着湿衣服跟自己说话。 “好,那你等我一下。”骆寻瑾开口,转身就回房换起衣服来。 趁着骆寻瑾去换衣服了,骆寻瑶又把自己要说的话从头到尾想了一遍,确定再无遗漏,才安心等待起来。 “寻瑶,你要跟我说什么?”骆寻瑾很快就换了一身衣服出来了,他大口大口地将小厮端来的姜汤喝了,然后问道。 “大哥,现在京城是不是很多地方都被水淹了?” “当然,寻瑶,我们这里虽然还好,但是城西城南有些地方,路上差不多全是积水,不久前还淹了一辆马车。”骆寻瑾开口。 “那老百姓呢?老百姓的生活有没有影响?” “肯定是有的,如今有些人家就连床铺都被淹了,根本没办法住人,只能挤到亲朋好友那里去,还有些情况特殊的,已经被送到赈济处了,我最近就在忙这个。”骆寻瑾开口,京城很多房子非常低矮,里面住的也都是穷苦百姓,这次暴雨一下,这些人的生活立刻就变得艰辛起来了。他们虽然能帮上一些忙,但到底帮不了太多人…… “大哥,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地方?我想去帮帮那些百姓。”骆寻瑶开口。 “寻瑶,这样吧,你让人找些粮食药材来,然后我让人给那些百姓送去吧。”骆寻瑾开口:“如今城西到处是水,连井都被淹 了,很多百姓家里也生不起火,周大人正打算做了饭食供给灾民,我们若是开个头送些东西,他一定会很高兴。” “这样就好,”骆寻瑶听说周寿已经在准备赈灾了,当即松了一口气,又问,“大哥,大皇子知道这件事吗?他怎么说?”大皇子这次要是做得好了,最后说不定还能做出功绩并受到百姓爱戴。 “大皇子应该没空吧?他最近应该忙着册封太子的事情。”骆寻瑾皱了皱眉头,大皇子府如今门庭若市,即便是暴雨也不能浇灭了那些官员上门送礼的心思,甚至都让周寿有些看不惯了。 “大哥,你去找一下大皇子吧?他就要册封太子了,这时候若是出面赈济灾民,只有好处没有坏处,而且,这其实也不用他做太多,只要他能提供干净的水还有粮食,然后多找些医生就好。”骆寻瑶又道,现在京城很多水井都被淹了,道路上的积水却非常脏,在她看来,给百姓提供干净的水,让他们不喝生水,这应该是最重要的了,而大皇子要这么做的话,其实并不难。 骆寻瑶这么一说,骆寻瑾也很快想明白了,虽说下过暴雨之后并未死人,很多人甚至不觉得这是一场水灾,但毫无疑问,现在京城的百姓生活异常不便,在这样的情况下,大皇子主动出面有害无益:“那我明天就跑一趟大皇子府,跟大皇子商量一下。” “嗯!”骆寻瑶点了点头,突然又想起了四皇子:“大哥,四皇子已经开始处理政事了,他做的怎么样?”她已经有些日子没收到四皇子送来的东西了…… “我还以为你忘了四皇子了,原来没有忘?”骆寻瑾笑了起来:“我打听过四皇子,陛下让他去了工部,那里没什么复杂的事情,四皇子做的还是不错的……至少非常努力。不过他以前到底没接触过这些,所以一开始比较累。他前些日子其实找过我一次,说要来看你给你个惊喜,不过后来下起了暴雨,他也就没来成。寻瑶,你是不是想他了?” “大哥!大哥你是自己想冯姐姐了吧?”骆寻瑶没想到一向比较严肃的骆寻瑾竟然也会说出这样的话来:“现在我要说的已经说完了,我可要找冯姐姐去了。” “等等,寻瑶你等等。”骆寻瑾连忙拦住了骆寻瑶:“我这次从外面买了点点心回来,你拿去给冯小姐尝尝吧。”骆寻瑾越说越脸红,很快就笨手笨脚地从旁边拿出个油纸包来。 骆寻瑾跟徐秀珠说过冯月娘的事情以后,徐秀珠就已经让骆成去找冯老爷提了这事了,冯老爷并未拒绝,只说等他 伤好点让骆家再请个媒人过去……自那以后,骆寻瑾就完全不敢像以前一样拉着冯征就去做各种训练了,还对冯征友好了很多,只是结果不尽如人意——冯征竟然对他更害怕了…… 与此同时,骆寻瑾也不敢再跟冯月娘好好说话了,昨天看到冯月娘以后,他甚至还丢脸地转身就跑了…… 不过,虽然当面不敢说话,背后骆寻瑾倒是做了很多事情,每天托骆寻瑶送一次东西更是至少的,而他送的最多的,绝对就是各种点心了。于是,虽然因为下着大雨骆寻瑶不好让丫鬟帮她到外头买点心,最后却每天都能吃到不同口味的。 骆寻瑾身上的衣服都湿了,点心倒是因为包的很好而丝毫没有进水,寻常人家要是妹妹看到哥哥这么重视嫂子,说不定就要吃醋了,不过骆寻瑶完全不会有这样的想法,因此,她很快就带着点心去了冯月娘那里。 “冯姐姐,在吗?” “骆妹妹。”冯月娘迎了出来,看到骆寻瑶以后,立刻就笑了笑,露出两个酒窝来。 “冯姐姐,我大哥买了点心回来,让我拿来给你。”骆寻瑶笑道,然后就将手里的油纸包放到了冯月娘手里。 冯月娘脸上一红,很快却又变成了担忧:“骆妹妹,这么多点心我吃不完,你要不要进来坐坐,一起吃点?” “好啊。”骆寻瑶爽快地点了点头,也许是骆寻瑾自己吃得多的缘故,他买的点心分量都很大,别说冯月娘一个人了,她们两个都吃不完,因此,她倒是很乐意跟冯月娘一起吃点东西聊聊天的。 听冯月娘说了一些她小时候的事情,然后大方地透露了徐秀珠以前提起过的骆寻瑾小时候的各种事情,骆寻瑶异常认真地当着媒人,不过过了一会儿,她倒是觉得有些不对劲了——冯月娘提到骆寻瑾的时候,怎么好像有些纠结? “冯姐姐怎么了?难道是点心不合胃口?”骆寻瑶问道。 “不是……骆妹妹,你跟我说实话,点心是不是骆少爷买给你吃的?” “怎么会?他要是知道这么细心地买点心给我吃就怪了。”骆寻瑶开口,骆寻瑾一直对她很好,但也不会这样殷勤地过分。 只是,冯月娘怎么会这么问?难不成她并不知道大伯已经向冯老爷提了亲的事情? “骆少爷似乎不喜欢我,怎么会买点心给我?”冯月娘皱了皱眉头开口,其实来骆家以后她也看出骆寻瑾对自己有些不一样了,又羞又喜,只是他们 两家的家世相差太多,所以她到底有些忐忑。 然后,她突然就碰不上骆寻瑾了……当然,碰不上也没关系,骆寻瑾时不时地送她一些小东西,也是让她高兴的。然后因为她身边并没有适合回送的东西,没办法回赠,她便想要当面道个谢,谁曾想,昨天她刚见到骆寻瑾,骆寻瑾竟然就转身跑了…… 冯月娘该不会是误会了吧?骆寻瑶突然想起了之前从莲心那里听来的趣事——骆寻瑾在遇到冯月娘以后突然跑了。 “冯姐姐,我大哥肯定是喜欢你的,你要是不信,可以去问问伯父。”骆寻瑶开口,决定回去找一趟骆寻瑾——他能让冯月娘这样怀疑,也算是有“本事”了。 看着骆寻瑶飞快地离开,冯月娘不免一头雾水,而骆寻瑶临走时说的“我大哥肯定是喜欢你的”这话又让她红了脸,想来想去,冯月娘还是去找了自己的父亲,反正她确实有事要找他商量。 冯老爷单名一个泽字,他如今不过四十多岁,却有些显老,一头头发已经变得花白不说,脸上也有了很多皱纹,冯月娘进去的时候,他正在翻着一本书。 “爹,你的腿今天有没有难受?”冯月娘问道。 “已经好多了。”冯泽开口。 “爹,你每天都这么说,可晚上又要疼醒很多次……” “月娘,我们不说这个了……你不是刚走吗?现在又过来是不是有事?” 冯月娘沉默了一下,才道:“爹,我们什么时候回去?再过不久就是秋收的日子了……” “你想回去了?”冯泽问道。 “总住在别人家里也不好……”冯月娘开口,她知道骆家人对他们有些愧疚,但他们总不能仗着这愧疚就心安理得地住在别人家里让别人家的丫头伺候。 “你以后要住的日子还很长,要是现在就不喜欢这里了可怎么办?”冯泽叹了口气,却并不是因为伤心。 “爹?”冯月娘惊讶地开口。 “前几天骆大人向我提亲,我已经同意了,等过些日子我们回去了,他就会找媒人过来商量定亲的事情。”冯泽开口,没人不希望自己的女儿能嫁的好点,他自然也一样,而骆寻瑾,绝对是再好不过的人选了,甚至可以说,这门亲事完全就是他们高攀了。 正因为这样,一开始骆成提到的时候,他甚至是觉得不可置信的,不过幸好,骆家人并不是在开玩笑。 骆家除了骆 寻瑶以外并无其他女儿,当然不可能是给冯征提亲,那么就是自己……冯月娘一时间百感交集,骆家,真的愿意让她当儿媳妇? 这天傍晚,从骆寻瑶那里得知冯月娘似乎误会了自己的骆寻瑾特意去找了冯月娘,想要跟对方解释一下,却不想冯月娘看到他以后,竟然逃得比他之前还要快…… 骆寻瑾虽然追得到却不敢去追,只能回过头去找骆寻瑶:“寻瑶,冯小姐似乎不喜欢我……她看到我竟然跑了!” 骆寻瑶突然发现,做媒人真的一点都不容易! 不管怎么样,骆寻瑾和冯月娘的事情差不多已经成了,只是,想让大皇子去赈灾的事情,却遇到了问题…… ☆、第80章 是趁着如今局势正好多拉拢一些人将跟自己作对的弟弟打压下去彻底坐稳太子之位,还是劳心劳心地冒着跑出去给人送吃的送喝的得到百姓的几句夸奖? 齐文浩还没开口,他身边的谋士已经选择了前者:“骆大人,现在暴雨已经停了,这次京城也没什么人员伤亡,顶多就是百姓出行不便罢了。即便现在路上有积水,再过几天自然就会退去了,难道这么一点小事京兆府的人还处理不好?殿下日理万机,又怎么能把时间浪费在这种地方?” “殿下就要进行册封,此时若是能帮京城的百姓做点事情,肯定有益无害。”骆寻瑾开口,下暴雨那几天,他已经到去过京城各个地方了,自然知道如今有多少百姓吃不上热饭,可是,即便他已经将自己知道的这一切说了,其他人却根本没当一回事。 “骆大人!”齐文浩身边的另一个谋士也开口了:“这次的暴雨,连年前的那场大雪都比不上,没造成什么事故也没有百姓伤亡,顶多就是路上满是积水罢了,殿下这时候去赈灾算什么样子?说不点陛下还会觉得殿下惺惺作态收买民心。” “就是如此,周寿近来对殿下多有怨言,如今不过一点小事,殿下就要插一手,到时候还不知道那个周寿会怎么想。” “而且三皇子最近动作频频,保证册封的顺利进行,孙便揪出一些倒向了三皇子的官员才是最重要的。” “确实如今,京城每年下大雨,路上都会有积水,这根本算不得大事,殿下若是去救灾,也许陛下还会觉得殿下是不分轻重。” 齐文浩身边的谋士你一言我一语,完全没人将暴雨造成的积水放在心上,想想也是,他们都住在大皇子的府邸里,而大皇子的府邸建造之时开挖了不少河流池塘,即便有积水也在低洼处,对他们却毫无影响,他们自然也不可能知道积水对普通百姓的危害。当然,他们就算知道了,说不定也不会在意——不过是一些平民百姓,即便死了几个人,对他们又有什么影响? 当然,他们会反对骆寻瑾,还有别的原因,那就是齐文浩对骆寻瑾实在是太看重了。 骆寻瑾不过是个二十来岁的少年,给齐文浩带来了财源而已,齐文浩却对他非常看重,这无疑是让很多人感到不忿的,而他们想要在齐文浩面前露脸,想要成为齐文浩看重的人,少不得就要先把骆寻瑾给挤下去…… 刚开始骆寻瑾说了救灾的事情以后,齐文浩确实有些心动,毕竟在自己即将被册封为太子的时候 赈济灾民,这绝对会被传为佳话,但是随着他的谋士们一句句的分析,他却还是动摇了起来:“寻瑾,我知道你是好意,只是如今京城不过是路上有积水罢了,这件事周寿就能处理好,我若是上赶着去帮忙,说不定父皇还会觉得我是想要收买人心……” 听到齐文浩的话,骆寻瑾也明白了他的意思,但一时间依然不想放弃:“殿下,这次京城的积水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严重,京城西南居住着大量百姓,如今他们却连想要生火做饭都难,要是一直这么下去,说不定会有大批的人得病。”得病这点,也是骆寻瑶告诉他的,想想也是,这样浸在水里的日子壮年男子过着没问题,但是孩子和老人就有所不同了…… “寻瑾,再过不到半个月,就是我册封的日子了,这时候实在走不开……”之前连绵不绝的暴雨也让齐文浩非常厌恶,如今他自然就不愿再去跟积水打交道了——城西聚集着大批贫民,往日里就又脏又乱的,这个时候再被水一泡……“这样吧,我出面,找人弄些粮食来,也算是我的一片心意了。” 大皇子虽然不愿意参与赈灾,但能捐献一批粮食也算不错了……只是这次京城的积水,却显然不是一时半会儿能退去的:“殿下,这次的情况真的有点严重,周大人虽然有心赈灾,但却缺了很多东西……”这次并不是有什么大灾,因此京城其实并不缺米粮,只是不缺归不缺,遇到眼下这么个好机会,那些商人肯定是会哄抬物价的,说不定还会将受潮的粮食再卖出去…… 总而言之,总要朝廷有个不一样的态度,才能让某些人不敢趁机谋取暴利。 齐文浩看到骆寻瑾的模样,差点就要以为骆寻瑾是想多从自己这里弄走些银钱了,幸好他及时想到了当初骆寻瑾毫不犹豫地把南疆珠宝告诉自己的事情,将这个念头甩开了,然后又灵光一闪,突然就想起一个人来:“寻瑾啊,你也别着急,虽然我不能去赈灾,但别人还是可以的,小四最近不是在工部做事吗?水利缮修,城池修浚,这些本就应该是工部管的,不如这样吧,这次赈灾的事情,就让小四去。” 大皇子说了这话以后,越想越觉得合适,虽然四皇子本身没什么能力,但跟着周寿处理一下京城的积水应该还是没问题的,而且要跟着骆寻瑾出去赈灾,他这个弟弟应该也会很乐意的——他到时候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往骆家跑了! 骆寻瑾跟齐文浩一样觉得这主意不错,虽说以前没多少人知道四皇子的存在,但他毕竟也是当朝皇子,只要有他在,他们做事应 该就会顺利很多了…… 骆寻瑾从大皇子府出来以后没多久,骆寻瑶就得到了大皇子不愿前去赈济灾民,换成了四皇子的消息,闻言,她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四皇子毕竟是她将来的丈夫,一开始,骆寻瑶也想过让四皇子来做这件事,毕竟只要做好了这也是一份功劳,不过很快,她就将这个想法否决掉了。 一来,四皇子毕竟不是大皇子,他去做这件事的效果绝对比不上大皇子,二来么……如今几次相处在加上相互通信,骆寻瑶也算是看出来了,四皇子本质上就是一个单纯善良的孩子,若是参加救灾的是大皇子,他肯定会保护自己,但四皇子就不一样了。 瘟疫肆虐的时候,身体弱的人最容易出事,四皇子要是没保护好自己…… 当然,现在想这些已经没用了,她还不如多想想到时候要怎么照顾好四皇子。 这天上午的时候,天上还在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到了下午,竟然就放晴了。 太阳高高地挂在空中,京城又回到了下暴雨前的炎热日子,骆家的下人拿出衣物被褥放在太阳底下晒着,间或抱怨一下暴雨带来的不便,脸上却都有着笑容。 大皇子做事还是很迅速的,他也知道水灾耽搁不得,因此很快就跟明德帝说了让四皇子前去赈灾的时候,四皇子也很快就到了骆家,不过可惜的是,他还带来了一个不好的消息。 大皇子觉得京城现在没什么伤亡根本算不得水灾,而明德帝,他也是这么认为的。 之前下暴雨的时候,周寿就找过几次明德帝,明德帝也拨了钱粮,但今天周寿再去找明德帝,想要得到更多的支援的时候,明德帝却并未同意,或者不是他不同意,而是户部的官员不同意——如今大皇子三皇子的府邸刚刚竣工,就要修建四皇子的府邸,而且四皇子刚刚订婚,随后又是大皇子册封太子以及三皇子大婚…… 齐朝建国不过三十年,百废待兴,更没有深厚的底蕴,因此这一连串的事情下来,国库早已空虚,在这个时候,大家自然也就不愿意只因为这样一点积水不退的小问题就花去大笔银钱了。 “父皇说了,让我到时候要跟着周大人长长见识,帮周大人处理好这次的事情,要是做好了还会奖赏我。”齐文宇开口,脸上有着一丝兴奋——他还是第一次做这样的大事。 明德帝的确是这样说了,但并未像以往出现灾情一般做种种安排,明显对这次的水灾并不重视……骆 寻瑶深吸了一口气,心里沉甸甸的——若是大皇子册封太子的事情出了问题,三皇子像当初一样成为了明德帝的继承人,那骆家恐怕就要遭殃了! 她现在就只能竭尽全力去阻止瘟疫了!到了这个时候,骆寻瑶倒是开始庆幸这次来的人是齐文宇了,毕竟也就只有齐文宇,才能完全按着她的意思来。 “殿下,你还没去过受灾的地方吧?要不要我带你去看看?”想到这里,骆寻瑶笑着开口。 “好啊,我们一起去看看吧。”齐文宇笑着点了点头。 骆寻瑶先吩咐了夏山将自己放在城外的粮食药材运到京城送到周寿那里,然后才和齐文宇一起出发前往城西。这次出门,骆寻瑶是坐着马车去的,齐文宇却骑了一匹温顺的小母马。 离开骆府以后,就能看到路边全是积水了,只是她们这里的路都是用厚厚的石板铺就的,地势也高,因此路上并无积水,而等离开了王公大臣们居住的地方,一路往西而去的时候,情况就慢慢地开始恶化了。 昔日人来人往,非常热闹的西市,如今路上已经有了深约一尺的的积水,虽说还有人淌水而来买些东西,但往日里常常会来这里一掷千金的贵妇人却已经见不到面了。 到了这时候,马就越走越慢了,骆寻瑶甚至还能看到一家布店里有人在哭,想必是因为损失惨重的缘故。 之前骆寻瑶并不清楚这场雨什么时候会下,因此没办法提前关了自己的铺子,不过今天上午雨势小下来以后,她却已经将珠艳以及铺子里的女孩子送到骆远的宅子里去了,她这么做,一方面是为了避免这些住在城西的女孩子会因为瘟疫而遭了秧,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让陈芷和珠艳接触一下,她觉得,她们两个应该是会有话说的。 至于宋坤以及帮忙做首饰的工匠,她却让他们去了她在城西的庄子,她已经在那里给匠人们建了屋子,还给他们准备了一些弟子。 “寻瑶,这里不像是一条路,倒像是一条河了。”齐文宇好奇地看着周围的一切,宫里也有很多积水,甚至他金鱼池里的金鱼都游了出来,但绝不会像这里一样,弄得他好似是在水里行走。。 “殿下,这路上都是水,屋子里也进了水,毁坏了不少东西呢,出了这样的事情,有些人家可能就要过苦日子了。” “是吗?所以他们才这么生气?”齐文宇问道,骆寻瑶从车窗探出头以后,才知道他指的是路边一个正在打骂孩子的妇女。 那女子将裤腿卷高了站在水里,用一根小竹棒抽打一个七八岁的孩子,嘴里骂骂咧咧的,那孩子被打了两下,似乎是伤心了,于是一屁股就坐到了水里…… “她怎么随便打人?”齐文宇再次问道,却不想竟然看到骆寻瑶变了脸色:“寻瑶,你是不是不舒服?” “不是……殿下,你让人去找她,让她别打孩子了,这里的水很脏,孩子泡在水里会生病。”骆寻瑶开口,却知道自己就算这么让人去说了,怕也是没用的——对于底层的百姓来说,谁还会在意水干不干净?她当年挣扎求生的时候,就从未在意过食物是否干净,只要能入口,她就会毫不犹豫地塞进自己嘴里。 所以,这样让孩子随意玩水的事情恐怕到处都在发生,而在很多地方的井都已经被淹了的情况下,人们也会还会用积水洗衣做饭……不,现在很多人家都已经不能生火了,即便是直接喝生水,其实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吧? 骆寻瑶猜的没错,齐文宇派去的人虽然制止了那位打孩子的妇人,她也确实不打孩子了,但她却完全没在意他们的话,反而任由孩子在水里嘻戏玩乐。 而且,这条街还算是好的,至少马车还能通过,男人女人只要卷起了裤腿,淌水上路也不难,其他地方就没这么轻松了。 转过一条街以后,骆寻瑶就看到了被水淹的非常严重的地方。 在这里,整排的房屋都被泡在水里,有些地方的水甚至能淹到腰部,这些屋子里大多还住着人,从窗口伸出了很多晾着衣服的竹竿不说,屋顶上很多还晒着已经泡的发黑发霉的粮食。 马车已经没办法前进了,不过却有人在外面搭起了一个大大的木架子,上面铺了木板,因为木架子比水面高,倒是完全不用担心浸在了水里。 如今在木架子上面站着的,就是京兆府的人,他们之中很多看到骆寻瑾都打起了招呼。 齐文宇原本并未在意水灾的事情,甚至因为可以借着水灾跟骆寻瑶好好相处而心情愉快,但是随着看到了越来越多的东西,他这样的心思倒是完全没了,只剩下满满的同情以及不可置信。 其实这场暴雨基本上不曾影响到他,因此,他完全不能想象,有些人的生活竟然会如此艰辛。 “船呢,船都到哪里去了?里面有个老太太都被淹了!”周寿在木台子上喊着,指挥着那些衙役划着船进去将一些实在不方便的民众带出来,而等他回过头看到在下人的帮助下踩着 木板来到台子上,连鞋子都没湿的齐文宇和骆寻瑶等人以后,眼里就像是要冒出火来:“四殿下,这里可不是游玩的地方……骆寻瑾,你不是说你要去找粮食吗?现在又是怎么回事?你把女人带来这里做什么?难不成你以为这里还能让人划船游玩不成?” 周寿暴跳如雷,他虽然不至于去找四皇子的麻烦,却将骆寻瑾骂了个狗血淋头。 四皇子显然有些反应不过来,当下就有些呆了,骆寻瑾也不敢争辩,就一直低着头不说话。 “周大人,我就是想来送粮食的,不过周大人似乎不欢迎?”骆寻瑶问道,她一直敬佩周寿的刚正不阿,但这并不表示她就愿意让周寿随便责骂骆寻瑾了。 周寿眉头一皱,不满地看了骆寻瑶一眼:“你一个女子,说什么弄来粮食?” “周大人,她是我妹妹。”骆寻瑶还没说话,骆寻瑾担心她跟周寿起了冲突,倒是抢先开口了:“周大人,我妹妹之前收购了一些粮食药材,她想要送给这里的百姓,估计要不了多久就能送来了。”药材是骆寻瑶按着以前瘟疫的时候用过的方子收集的,至于粮食,一部分是她购买的,另一部分,却是从骆远家里找出来的。 乡下的地主,大多有囤粮的习惯,骆远也一样,他在自己家里囤积的粮食非常多,现在倒是全成了骆家人的。 周寿对于穿着华贵的衣服来这里的骆寻瑶有些看不惯,但听骆寻瑾说了有粮食以后,态度倒是变了不少——即便这些粮食可能是骆家知道四皇子参与赈灾以后拿出来给四皇子长脸的,但毕竟也是粮食,看在粮食的份上,他干脆就对骆寻瑶视而不见了,同时也松了一口气——只要有粮食有药材,他也就不用太过担心了。 周寿松了一口气,骆寻瑶却不敢有丝毫放松,虽然她知道要出现瘟疫恐怕还要等上几天,但如今这么多地方泡在水里,想要预防瘟疫绝不会轻松……现在,她也许应该先将城里的大夫都“请”到这里来,然后再运来足够的柴火烧水? ☆、第 81 章 骆寻瑶也知道,如今最好的方法,应该是让那些居住在被水淹了的地方的人全都离开,但她也知道,这完全就是不可能的。 如果说京城的东北部居住的都是王公大臣的话,那么西南居住的就全都是平民百姓了。 京城有很多的官员,多到让外地来的人不敢随意说话就怕坐在自己旁边的吃饭的是哪位大官,与此同时,京城却还有更多为官员们提供最舒适的生活的老百姓。 西南角住了京城三成的百姓,一户挨着一户,这么多的人根本没地方安置除了明德帝也没人敢让他们全部离家,这还不算,老百姓一般都非常看重自己的家,不到迫不得已的时候绝不会愿意离家,现在虽说下面全是积水,但水浅的地方住底楼也是勉强可行的,水深的地方也还能住在阁楼上,总比到别的地方风餐露宿要好,既然如此,他们又怎么会愿意离开? 就说现在,周寿因为担心某些太过破旧的房子因为被水泡了而倒塌,因此找人将居住在那些房子里的人接出来的时候,就完全没听到感激声,那些被接出来的人虽然不敢反抗衙役,但明显是在消极抵抗,也不愿意走远,很多干脆就那么泡在水里远远地盯着自己的屋子看。 骆寻瑶看着看着这一切微微皱了皱眉头,然后才看向了骆寻瑾:“大哥,你找人去把京城有名气的大夫都找来吧,我看这里很多人都需要诊治一下。” “找大夫有那么容易吗?那些个大夫请他们出诊都要备上几两银子才行,让他们到这里来……哼!”周寿听到骆寻瑶,冷哼了一声,他对百姓的生活非常关心,因此早就请人去请过大夫了,只是听说是给灾民治病以后,那些人就都不愿意来了:“你若是真的为百姓着想,不如花点钱请些没什么名气的大夫来比较好。” 骆寻瑶权当没听见周寿的话:“大哥,你去找大夫的时候,就说四皇子也在,说他非常关心灾民的情况,若有人愿意救助灾民,他说不定愿意帮忙写牌匾,或者求陛下下旨嘉奖。只要京城有名望的大夫都来了,其他大夫自然也不用多虑。” 骆寻瑾一开始也跟周寿一样觉得这件事不可行,听到骆寻瑶的话,却最终眼睛一亮,就连周寿,脸上也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写牌匾可以,不过要让父皇下旨嘉奖还是很难的。”齐文宇认真地开口,没看到水灾的时候他没什么感觉,现在却真心希望自己能做点什么。 “殿下不用担心,我们又没说肯定能让陛下下旨嘉奖?只是说 了有可能而已。”骆寻瑶笑道,心里却还是有些沉重的,她找大夫自然不仅仅是帮灾民治病那么简单,她却不知道事情会不会顺利进行下去。 “果然是女子,心思最是诡异多变……骆少尹,你可以再去几个粮商那里看看,顺便说一下四皇子在这里的事情。”周寿开口,他虽说对女子有些看轻,又刚正的有些迂腐,但绝对不笨,自然很快想到了四皇子的名头可以用的地方。 “周大人真是举一反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骆寻瑶开口,看了一眼被水淹没的街道,又对着骆寻瑾开口:“大哥,你照着这张单子去找大夫吧,务必让单子上的大夫都过来,我之前让你在西市买了给贺嫂子他们住的宅子如今空着,你可以先请大夫们去那里。”她不可能直接说如今有瘟疫,但若是那些大夫一致认定了如今的情况可能会有瘟疫呢? 城外的粮食和药材已经开始运来,周寿早已让人煮了粥打算等一下供给灾民,大夫要不了多久也会请来了…… 骆寻瑶刚想离开,却突然有个男人淌水过来,跪在了他们的木台子前面:“大人,大人,我婆娘她就要生了,能不能找船把她送出来?” “胡闹,现在有很多老人还在里面,船根本不够用……你若是担心你婆娘,大可以去找个接生婆给她。”周寿训斥道。 在很多人眼里,女子生产都是污秽之事,更不值得重视,男人有这样的想法的更多,骆寻瑶却知道女子生产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而且不管如何,热水也该是备足的…… 若是任由那女子在里面生产,指不定就要出事了:“周大人,这一个不慎,可是要一尸两命的事情!” “不过是每个女子都要经历的生产,算的什么大事?”周寿开口,想到骆寻瑶是女子,而且也对赈灾出了力,才又道:“如今城里根本没有几条船,也抽不住空来,若是男子还好,找人背出来抬出来也是可行的,但就要生产的女子就有所不同了。”即将生产的女子,谁敢轻易搬动? “那就多找些木桶,煮沸了干净的水让人送过去。”骆寻瑶想了想开口:“等船空下来了,刚生产完的妇人孩子,还是接出来为好。” 这次对于骆寻瑶的话,周寿倒是不曾反对,反而很快让人煮水去了,见状,骆寻瑶则是带着齐文宇离开了这里,打算去等着那些大夫。 当初骆寻瑶给珠艳等人找的住处不算大,但也能住下不少人,而且它处在西市,虽然外面有积水却不到一尺,行走 并不会特别困难。 不过即便如此,在这个宅子里,骆寻瑶还是遇到了不少问题,比如说到处乱窜的老鼠以及随处可见的蚊虫。 “有老鼠!”齐文宇虽说不害怕,每次见到老鼠却都会叫上一声,一副非常新鲜的样子。 “殿下,如今这里老鼠有点多,您还是先回宫吧!”齐文宇身边的太监再一次劝道,他已经劝过不止一次了,只是齐文宇一直没同意。 “不行,父皇让我跟着周大人处理水灾的各项事情,现在周大人还在太阳底下晒着,我怎么能走?”齐文宇开口,既然已经开始做了,他就想把事情做好,而且他如今至少还能在宅子里站着,衣服鞋袜都没湿,很多人却在水里泡着呢! “可这里有这么多的老鼠,要是一不小心咬伤了殿下可怎么办?”这个太监焦急地开口,虽然四皇子的母妃早就已经不在了,但明德帝如今只有五个儿子,对四皇子自然也是非常重视的。 “今天是第一天,殿下总要过来的,不过以后殿下就可以不用来了。”骆寻瑶开口,她一点也不希望齐文宇出事,以后自然也不能再让齐文宇留在这里。 听到骆寻瑶的话,那太监倒是松了一口气,他就怕齐文宇会一直呆在这里,真要这样,他们这些伺候齐文宇的人,日子恐怕也会过得不怎么舒服。 齐文宇本来还想说自己以后不能不来,不过突然却反应过来骆寻瑶说的是“可以不用来”而不是不能来,当下不再问这个,反而问了别的:“寻瑶,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多老鼠?我在宫里根本见不到老鼠。” “如今地上全是水,老鼠打的洞都被淹了,它们自然就跑到屋子里来了,那些虫子之类的也一样。”骆寻瑶开口。 “寻瑶,你知道的事情真多。”齐文宇认真地开口。 这样的事情,自己可宁愿不知道才好……骆寻瑶笑了笑,突然问道:“殿下愿意跟我到阁楼上去吗?” “好啊。”齐文宇立刻点了点头,那太监一开始想要跟着,后来却又想到了什么,当下暧昧地笑了笑:“殿下,虽然这里不干净,但从楼上看水景肯定不错,您跟骆小姐一块儿,奴才先去厨房看看骆小姐吩咐的点心做完了没。” 水景?估计跟这个太监的想法一样的人有很多吧?骆寻瑶带着齐文宇上了阁楼,却没有说什么风花雪月的事情,反而将水灾的情况详详细细地跟齐文宇说了起来。 “寻瑶,你说发生了水灾以 后很可能会发生瘟疫?”齐文宇惊叫起来。 “书上是这么写的,以往每次发生严重的水灾以后,都会出现瘟疫,即便没有瘟疫出现,也容易让人生病。”骆寻瑶开口,然后指了指不远处的:“殿下,你看看那里。” 齐文宇顺着骆寻瑶指点的地方看过去,很快就看到那是一户人家晾晒在阁楼上的粮食,也许是被水浸泡过的缘故,那些粮食都已经发黑发黄了,这还不算,那些粮食里面竟然还有蟑螂爬动,更有老鼠偷吃…… “这样的东西,还能吃?”齐文宇惊讶地开口,身上突然起了鸡皮疙瘩,他从来只吃最精致的食物,因此完全不觉得这样的东西还能吃。 “只要饿了,总是能吃的,偏偏现在很多人家家里连生火做饭都难,最后少不得半生不熟的就会把东西吃下去了,殿下你想想,这样哪还能不生病?” “嬷嬷连凉水都不许我喝……”不单单是凉水,就说糕点,只要稍微放久了点,照顾他的嬷嬷就决不许他再去吃了,可现在,眼前的这些人竟然连这样的东西都要吃? “殿下,我现在不担心别的,就担心里面住着的那些人会生病,甚至可能或出现瘟疫,到时候就糟了!”骆寻瑶开口,她对瘟疫的猜测根本不敢告诉别人,毕竟这不是好事而是坏事,而且人们总喜欢将瘟疫跟神灵联系在一起,一个不慎,她可能会害的自己万劫不复也说不定,但对着齐文宇却又有所不同…… 她相信齐文宇,现在也要靠齐文宇才能进行接下来的事情。 “那怎么办?”齐文宇越想越觉得骆寻瑶说的有理,他虽然对平常人都知道的事情全无了解,但却绝对看过很多书,自然也知道瘟疫有多么可怕。 “殿下,若是请来的医生能即使提醒周大人做出防范来,事情就简单很多了。”骆寻瑶开口,然后仔仔细细地交代起来。 等骆寻瑶和齐文宇终于说完的时候,太阳也就已经到了西边,同时,京城的大夫也都来到了这里。 四皇子毕竟是皇子,他们不在意四皇子写的牌匾是一回事,得罪四皇子,这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只是,他们原本以为会遇到很多病人让他们义诊,却不想到了这里以后,迎接他们的并不是大群的病人,而是备好了茶水点心的四皇子。 这些大夫都是京城有名的,平日里自然也都进出高门大院并见过不少达官贵人,但他们就算帮很多身份高贵的人看过病,那些人也从来不曾备下 茶水与他们一起喝茶。 一时间,这些大夫对四皇子的印象都好了起来,即便没有士为知己者死的决心,也都决定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要好好地帮灾民治病——即便他们自己不会亲自上阵,不还有徒子徒孙吗? “这次请大家过来,我亦有些过意不去,只是如今京城出现了百年不得一见的大暴雨,又有半个京城被浸没,我实在担心那些百姓的身体。”齐文宇坐在主座上,一脸的担忧,他这样的表情没有丝毫作假,在听过骆寻瑶的话以后,他现在都恨不得立刻去跟自己的父皇说一说这件事了。 只是,骆寻瑶也说了,一定要这些大夫都觉得可能会发生瘟疫以后,他才能跟父皇提起这件事,用眼前的这些大夫的名义。 “四殿下宅心仁厚!”几个被坐到了前面的位置上的大夫立刻开口。 “各位这次能过来,这才是真的宅心仁厚,只是不知道各位对如今协助救灾的事情有没有一个章程?”齐文宇又问。 章程?这些大夫都是一愣,随即又有人皱起了眉头。他们协助救灾,难道不应该是有人病了就帮忙医治吗?既然这样,又说什么章程?难不成四皇子除了让他们义诊以外,还想让他们拿出药材来?“不知殿下有和见教?” “我对医药上的事情并不了解,又能有什么见教?不过我已经备下了不少药材,几位大夫有需要的药材,也可以告诉我,到时候我必然给大家凑齐,只想让大家可以多做些预防,避免灾民们大规模的生病。” 四皇子竟然主动提供药材?之前还怀疑过齐文宇的大夫都有些不好意思,但也有人抓住了重点:“殿下,你说大规模生病?” “是啊,各位大夫可能并不知晓,如今京城好几条街都被淹了,水能没到胸腹部,水里还有人畜粪便,牲畜尸体之类,更不知道淹死了多少蛇虫鼠蚁偏偏如今很多人还泡在水里生活,全然不把这些脏污的水当回事,我担心最后他们喝了脏水会生病。” 齐文宇质朴的话让眼前的这些大夫很多都会心一笑:“殿下担心的有理,我等自会努力。” “这样就好,不过我还是先跟你们讲讲如今那里的情况吧。”齐文宇又道,他今天说的这些话,多是骆寻瑶教的,这些大夫的反应也都被骆寻瑶猜中了,这让他信心大增,说的也自信起来。 骆寻瑶之前差不多将能找到的跟瘟疫有关的书籍都翻烂了,自然也看到了在什么样的情况下会有瘟疫的前人的描述,而现在 ,她差不多就是用那些书上描写瘟疫发生之前的情况的词句来说了如今的情况——其实很多地方,也确实异常相似。 一开始齐文宇说要介绍如今京城水灾的情况的时候,这些大夫都觉得有些好笑,觉得他们是大夫,就算知道了这些完全没有。但是等他们听得多了,很多人的表情却慢慢地凝重起来。 渐渐地,几个相互认识,在京城名气颇大的大夫又相互传递起了眼神。这些大夫,以前不乏互相看不顺眼相互贬低的,这个时候的表情的却如出一辙,心情也几乎完全一样。 终于,一个曾经在宫里做过御医,身份最高的大夫开口问道:“殿下所言可是属实?”其实他问这话也就是问问而已,毕竟齐文宇并没有骗他们的必要,而那些浑身上下湿淋淋的衙役也多少透露了一些事情。 “我虽然没有去所有的地方看过,但也去了一些地方,更听那些衙役说了许多。”齐文宇开口,他说的的确是真话,最多也就是夸大了点。 “不顺四时之度而民疾……”已经须发皆白的老大夫紧紧地皱起了眉头,以往每次瘟疫发生之前,都会天气大变,与平日不同,而之前京城突降暴雨,是不是就是预兆? 瘟疫,难道真的是瘟疫? “若一人之病,染及一室,一室之病,染及一乡、一邑……”又有人轻声开口,若是他们并未猜错,那就决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这样的情况发生。 “这里可是京城……”那个老大夫又道,若是乡野之中还好,但若是京城因为瘟疫而大乱的话…… 在场的大夫面面相觑,终于有人道:“瘟疫……再这样下去,说不定就要发生瘟疫了……” 瘟疫可是老天降罪,难以医治,若真的将有瘟疫发生,他们现在又要怎么办? ☆、第 82 章 春有春瘟,夏有时疫,秋有秋疫,冬有冬瘟。说起来,瘟疫不过是一个统称,而事实上每次出现瘟疫,情况都各有不同。 而以往大水过后出现瘟疫的事情,还发生过很多次,前朝一位被尊为药王的神医,就曾经亲自经历过两场瘟疫。 只是,即便有古时传下来的的治疗瘟疫的方子,但体弱的人一旦感染瘟疫,一般就很难治愈了,如若不然,也不会瘟疫一出,十不存一之说了。 有了这样的猜测以后,这些京城的名医,神情就越来越凝重了。 “各位先生,现在我们该如何去做?”齐文宇开口问道。 听到齐文宇的话,处在震惊之中的几个大夫方才回过神来,之前提到瘟疫,他们的第一个想法大多都是先让亲近之人出城避难,不过细想以后,又觉得自己多虑了。 就算有发生瘟疫的预兆,但也只是有这个可能而已,他们现在大可不必如此惊慌。 在这些人里身份最高的老大夫姓罗,跟其他小声商量过后,便道:“殿下,我等想要去看看水灾的具体情况。”他们学医之人,都讲究一个医德,虽说平日里并不见得所有人都能做好这一点,但面对这样的大事,却也不敢有丝毫怠慢。 瘟疫之事,一个处理不好就会是大罪,可若是处理好了…… 即便前朝的那位到如今已经被人认为已经羽化成仙的神医,也不敢夸口能阻止一场瘟疫,他们若是做到了的话…… 齐文宇立刻就同意了,同时表示自己会跟他们一起前往。 骆寻瑶很清楚,她即便看了再多的书,对瘟疫的了解也比不上那些素有盛名的大夫,既然如此,她也就没必要再掺和进去。 如今她能做的,应该是想办法找来更多的药材粮食,来设法阻止瘟疫或者不让瘟疫蔓延才对。 “寻瑶,我要和那些大夫一起去看看水灾的情况,这样回宫就来不及了。”看了看外面的天色,齐文宇开口,眼睛亮晶晶地看向了骆寻瑶。 他已经参政,如今又接了这样的差事,即便不回宫也是可以的,而现在,他希望骆寻瑶也能留下来。 骆寻瑶其实并未让齐文宇和那些大夫一起过去,却没想到齐文宇做了这样的选择…… “殿下,我会让人给你安排好住处。”齐文宇的想法,骆寻瑶自然不可能猜不到,当下又道:“殿下,我是女子,在外留宿不合适,不过我明天一大早就会过 来,也给殿下带好吃的来,好不好?” 齐文宇虽然想让骆寻瑶留下来,却也知道轻重,当下有些失望地点了点头:“寻瑶,你一定要多拿点,我想那些大夫应该也没时间回家了。”齐文宇开口,若是看过以后发现真的可能出现瘟疫的话,那么他们要做的事情就非常多了…… “殿下爱民如子,我也一定会把该带来的全带来的。”骆寻瑶笑了起来,齐文宇从小被人供着,如今还是她还是头一次看见对方关心别人。 听到骆寻瑶的夸奖,齐文宇满脸高兴,看到骆寻瑶开始吩咐人把他要住的地方收拾的舒舒服服并让人打死屋子里的老鼠好让自己住的舒服以后,之前知道骆寻瑶不能留下来的郁闷之情也一扫而空了。 在满脸无奈的太监的伺候下穿上牛皮靴子,齐文宇就带着侍卫出了门,骆寻瑶却一直在门前目送对方远去。 果然,齐文宇回了好几次头,每次她朝着对方笑一笑以后,就能发现对方的背挺得更直了,想必他是很高兴见到这样的情况的。 齐文宇确实很高兴,他第一次回头是因为有些担心会遇到危险,但是看到骆寻瑶正笑着目送自己,再想到刚才骆寻瑶说的鼓励他的话,突然就觉得自己作为男人,应该要做出一番事业来,当下豪气万千起来。 在猜测到可能会有瘟疫以后,罗大夫等人就不像一开始一样不在意路上的积水了,他们全都做了一些准备,小心翼翼地出去,然后就踩着木板坐上了马车,去了周寿之前搭建的木台子。 如今太阳即将落山,周寿已经让人熬了粥做了馒头,让招募来的成年男子挑着按户去分。 那些男子显然都对路上的积水并不在意,拿起木桶就打算淌水离开,也不在乎自己湿淋淋可能脏了食物。 “慢着。”姓罗的大夫叫住了要走的人:“病从口入,入口的东西,怎能如此轻忽?” “老大爷,没事,我们身体强健的很,平常东西掉地上了还不是捡起来就吃?”那男子并未在意。 “罗大夫,如今受灾的人太多,今天晚上还不一定所有人都能吃上饭,计较这个根本毫无意义。”周寿开口,其实他并不理解骆寻瑶非要把这些金贵的都不肯下水的大夫请来的意义,虽说如今有很多人都因为突变的天气生了点病,但对于贫苦百姓来说,这样的病熬熬就熬过去了,即便严重了,找点草药煮了喝了也就行了,哪里用得着找这么金贵的大夫过来?说到底,也不过就是四皇子想 要赚点好名声罢了…… “这怎么能说毫无意义?”罗大夫以前极少来西南普通民众居住之地,因为城北城东排水不错的缘故,虽知道这里路上有积水却没没想的太严重,直到现在亲眼所见,才发现这水若是一直不退,极有可能出现瘟疫:“你就不怕一个不慎引发疫病?” “疫病?”周寿脸色一变:“罗大夫,慎言!如今这里不过是有积水,民众生活不便罢了,甚至不曾有人去世,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引发疫病?”虽然他一直觉得这次的水灾情况并不好,但瘟疫…… “如今共有多少户百姓被水淹?这些百姓吃喝的食水从何处而来,这些百姓的粪便又如何处理?”罗大夫又问,之前他亲眼看到有人用路上的积水洗着便桶…… 周寿虽然还是将信将疑的,但明显已经迟疑了起来…… 夏老九下午运来庄子上的粮食的时候,也带来了几条骆寻瑶之前吩咐了他们做好的小船,。 划着小船慢慢地走过一条条的街道,齐文宇和那些大夫们,才发现他们之前见到的场面,不过是冰山一角而已。 这里住满了京城最底层的百姓,本来很多人家就只有一间小屋子可以住人,甚至有些人连自己的屋子都没有是租了地方住的,现在还被水淹了…… 而且,在京城其他地方,道路都很宽敞,单只而这里,有些地方的街巷想让两人并肩行走都难,而这些小巷的两边,则建满了屋子。 “以前京城即便有积水,也绝无如此之多,而且都能顺着水道流走,偏偏这次的暴雨百年难得一见……”周寿开口,又问:“难不成这里真的会出现瘟疫?但以往瘟疫出现,不都是大灾过后,饿殍遍地的时候吗?”正因为这样,甚至有很多人觉得,瘟疫是死人的怨念造成的。 “周大人,大灾过后饿殍遍地之时,瘟疫又是在哪里最先爆发出来的?”罗大夫开口问道。 “自然是在流民之中。”周寿博览群书,自然也不会一无所知。 “流民风餐露宿,喝脏水食脏物,挤到一处生活,才会引发瘟疫,”罗大夫开口,“如今此地的情况,跟水灾之后何其相像?”这里居住的人数之多,已经赶上灾荒年聚集到一起的流民了,而这些人很多还挤在一起居住,又没有干净的水…… 若是路上的积水能在几天内退去也就罢了,若是不能退去,少不得就要产生瘟疫。 周寿也已经听明白了罗大夫的意思了,当 下怒道:“工部的那些家伙,我早已说过京城需要重新修缮,他们却全然不当一回事!”三十多年前的战争多少是让这个城市受到了一些破坏的,偏偏这些年工部从未修缮过。 “现在要怎么办?我明天就去禀告父皇?”齐文宇问道,瘟疫这样的大事,他可不敢轻易做主。 “就该如此,殿下,明日我跟你一道去!”周寿开口,他一开始觉得齐文宇就是来这里弄点功劳回去的,因此对齐文宇并无好感,但现在齐文宇跟他们一起坐船查看民情,骆家又拿来了不少粮食,他自然也看出来齐文宇是真心想要做点实事的了。 “四殿下,周大人,此事不可冲动。”罗大夫开口,他以前在宫里做过御医,后来年纪大了受不住轮班值守方才出宫,自然也不会不通俗物:“如今刚刚雨停,瘟疫到底会不会发生无人知晓,这时候,你们又要如何跟陛下说?若是你们说了,大家也信了,那又要如何?到时候京城恐怕就要大乱了。” 周寿并不笨,眉头一皱,也想明白了情况,如今虽说有可能发生瘟疫,但其实瘟疫还是没影的事情,这个时候他又要怎么去跟明德帝说? 而且,若是他把事情闹大了,但最后水却早早地退去了呢? “罗大夫,那要怎么办?”齐文宇好奇地问道。 罗大夫没想到齐文宇还会这么问,微微一愣,然后才道:“殿下,眼下我们可以尽力预防瘟疫发生,殿下也可以私下跟陛下提一下,且看看这几日积水会不会退去。”若是积水退去了,那他们也就不用担心瘟疫的发生了。 “那就这样做吧。”齐文宇点了点头,他一贯很少做主,别人说了这样好的时候,他也会觉得这样好,等别人说了那样好以后,他又会觉得确实是那样好。 听到齐文宇的话,周寿倒是对他又改观不少——不管是大皇子还是三皇子,可都不像他一样虚心求教。 等几人完全查看过一遍被水淹没的地方以后,天已经完全黑了,这个夜晚,不得不蜗居在阁楼上或者躺在只比水面高一些的床上的灾民不曾睡好,还有一些人,也同样不曾睡好,比如说那些大夫,比如说周寿和齐文宇。 骆寻瑶第二天一大早就带着让骆家的厨子做好的包子去了那里,一同带去的,还有她之前收集的适合水灾之后发生的瘟疫的各种草药。 只是她去的时候,齐文宇却根本不在,而是跟周寿一起上朝去了。不过,周寿和齐文宇虽然不在,那些大夫却全 都聚到了一起,并开始用大锅熬药,又将熬好的药水用木桶装了,再让衙役摇着船家家户户地分发过去,同时,又弄来了许多山干净的水,架起了大锅煮沸以后,再一户户分发过去,并告诫每户居民不能喝生水,尽量不要下水。 这些大夫非常努力,京兆府的人甚至还为此雇了不少人做事。不过很显然,那些百姓都觉得他们有些小题大做了。 他们很多人都会因为平常喝不起药而爽快地喝下分发过去的药,也很乐意接受干净的食物和干净的水,却很难不下水,而且第一天的恐慌过去以后,很多人也就不在意路上的积水了,这天,很多人都淌水离开了自己的家,然后去各个地方做工。 大夫们对这样的行为非常不满,但那些百姓显然不觉得这样做会有什么问题,甚至觉得是大夫们小题大做了,而且,这些人还真的不可能一直不去上工,因为他们若真的不出门,整个京城可能会瘫痪也说不定。 到了中午的时候,齐文宇还不曾回来,天气却反常地炎热了起来,太阳高高地挂在空中,有些挤在一起的房子,被晒的好像蒸笼一般。 大户人家有专门的冰窖,可以呆在阴凉的屋子里和放到水井里凉过的绿豆汤,但对于百姓来说,最好的解暑气的方法,应该就是拎一桶井水当头浇下了。 现在,所有的井,却都已经被淹了…… 渐渐地,就开始有人下水了,有些孩子甚至整个泡在水里玩水,女人们即便不是整个泡在水里,也会在水里泡一泡脚。 如今家家户户家里都有水,真有人这样做了,划船巡视的衙役们也什么都不会知道,而且京城的西南区域足足有五六万人,这么多的人,真要管又哪里管得过来? 骆寻瑶愈发地焦躁起来。 齐文宇就是在这个时候回来的,脸上还有着一丝委屈。 “殿下,出了什么事情?”骆寻瑶开口问道。 “父皇觉得这次京城道路上的积水不会引发什么问题,觉得我小题大做了。”齐文宇开口,就跟那些老百姓不觉得这样一点水会造成瘟疫一样,明德帝也觉得这纯粹就是胡说八道…… 毕竟瘟疫还没有出现,若是提前说了什么,可能会造成恐慌,因此,虽然齐文宇上朝的时候就抓心挠肺地想要说点什么,但最终却什么都没说,而是等下了朝以后,才找到了明德帝,又等明德帝接见过大臣以后,才私底下告诉了明德帝。 “你是说,这 次的积水可能会造成瘟疫?”明德帝皱着眉头看向自己的儿子。 “父皇,城里的大夫都这么说。”齐文宇开口:“要是积水一直不退的话,可能就要出现瘟疫了。” “文宇,你已经不小了,再过不久就要大婚,可不能什么话都相信。”明德帝开口:“道路积水的问题,京城并非第一次发生,基本上三四天就会退去,并不足以引发瘟疫。” “父皇,这次的积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严重。”齐文宇开口。 明德帝用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突然开口:“文宇,你知道再过不久,就是你大哥册封太子的时候了吧?” “父皇,儿臣知道。” “这时候,京城总不能被你弄得人心惶惶的……”明德帝开口,他知道既然有大夫说了,应该就是有点根据的,只是瘟疫大多只在大灾过后尸横遍野之时发生,京城即便有可能发生瘟疫,概率也非常之小。 “父皇,现在那些百姓的生活真的很不好……”齐文宇又道,他以前元宵节的时候去刘行文家里,就觉得刘行文的生活非常贫穷,但昨天,他却看到了更多挣扎求生的人…… 看到自己的四儿子一脸担心的样子,明德帝倒也不好苛责什么:“文宇,如今国库空虚,就算父皇想要拨款给你,户部也不会轻易同意,但这件事,我准你便宜行事。”在他看来,齐文宇这样一心为了百姓好的念头是非常不错的,只不过,这世上并不是出发点好,就能做好事情的。 他不可能在伤亡都没有的时候拨下大笔款项,既然如此,这件事不如就完全交给自己的儿子来做……反正只是处理积水,又有周寿在旁边,也闹不出什么事情来,反而还能让这个不知世事的四儿子多了解一些民生百态。 齐文宇自然不知道明德帝的想法,他现在只是觉得非常失望:“寻瑶,父皇没有拨款,我们以后要怎么办?” “殿下,前朝的陈启你记得吗?”骆寻瑶开口问道,其实明德帝不会拨款,这一点她早就猜到了,但如今的情况比上辈子应该已经好了太多,有那么多医生在,总会有办法的。 “记得,你是说,我们自己想办法组织百姓救灾?”齐文宇好奇地问道,陈启是前朝末期的一个县官,当时他的管辖之地发生了水灾,当时朝廷大乱,他就自己想办法赈济了灾民,得到了无数百信的热爱。 当然,他的下场并不好,他私自赈济灾民,被朝廷的人认为他是在收买民心想要 谋反,最后就一纸诏书将他招到了京城,没过多久又入了狱…… “没错!”骆寻瑶点了点头,事情已经进行到这一步,她知道自己只要竭尽全力就好:“殿下,我相信你一定能把事情做好!” 仔细想想,如今的情况虽然危急,但也并非没有好事不是吗?至少,齐文宇如今学到了很多东西。 齐文宇因为骆寻瑶的话而豪气冲天地打算大干一场的时候,齐文俊刚刚得到了这个消息。 “老四叫人找了很多大夫过去,又让骆家送粮食送药材?”齐文俊看着手下汇报上来的资料,问道。 “是的,殿下,四皇子今天雇了很多人,又是熬药又是做粥送吃的,还把陛下之前拨下的赈济灾民的款项都拿来买了柴火煮水,说是担心有时疫发生。”齐文俊身边的谋士开口。 “瘟疫?他以为时疫是那么容易就会发生的?”齐文俊嗤笑道:“他就只会纸上谈兵,不过,如果真的发生瘟疫……” “殿下,现在四皇子一门心思扑在这件事上,也许我们能动点手脚也说不定……”谋士又道,大皇子就要册封太子,他们所有人都是不满的,只是如今大皇子已经学乖了,让他们不好抓把柄,既然如此,他们要不要换个目标? “你多关注一下他,真瘟疫我们是弄不出来也不能弄的,假瘟疫就不一样了……” ☆、第 83 章 没有朝廷给的赈灾款项,想要赈济灾民就困难多了,毕竟,如今被困在水里的不是几百人几千人,而是几万人。 不过,幸好还有四皇子在。 骆寻瑶第二天,就让四皇子将京城的粮商全都请了来,然后就跟之前请那些大夫喝茶一样,也请这些粮商喝了茶吃了点心。 京城的粮商,背后差不多都有靠山,把生意做得最大的那个粮商,就就是瑞王府的管家的儿子。 不过,这些人背景再大,也是比不过四皇子的——他的父亲,可是这天下的主人!于是,那些粮商自然就给了四皇子一些面子,最后不仅捐出了一些粮食,还说了若还要粮食,可以按寻常价格卖给他们。 得到这样一个消息以后不单单是齐文宇,就连其他人,也都非常高兴,然后,他们就如法炮制,又让四皇子去拜访了不少人。 于是,连着好几天,四皇子就都在到处跑着,忙的没一刻空闲,甚至整个人都黑了很多。 如果说一开始的时候的时候,骆寻瑶对这场水灾,对瘟疫还抱有利用的心思的话,随着时间的推移,她这样的想法也就消失的差不多了。 现在,她是真心希望瘟疫不要出现,要不然,这么多人付出的努力,可能就完全白费了…… 不过,即便因为她一开始的提示,周寿以及那些大夫一起做了很多事情,但她依然非常担心,因为积水迟迟不曾退去,而一开始看起来有些清澈的积水,现在却已经越来越浑浊了。 开始两天,其实水退去了不少,浅了大约一尺有余,一切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但就在雨停以后的第四天,京城附近的一条河竟然决了堤,不仅淹没了附近即将丰收的田地,还让京城的积水再也流淌不下去。 偏偏这时候,天气还无比闷热,让情况变得更加的差。 骆寻瑶站在木台子上,远远地看到一只死老鼠在水面上沉浮,而它的尸体上爬满了蛆。 如今,除了熬药给百姓喝,告诉百姓有医生会帮他们免费治病,又给百姓提供食物和水以外,骆寻瑶又花钱雇了一些百姓,让他们清理积水中的脏物,比如现在,那只老鼠的尸体,很快就被人打捞了起来,放进了一个木桶里,而这些东西,过了一会儿以后,全都会被送出城去掩埋。当然,掩埋的并不单单是这些动物尸体,更多的,还是老百姓的粪便。 只是,即便他们做了很多,为了提供给这五万人干净的食水还搭 起了很多木台子让人在上面生火做饭煮水。但总还是有些人不把他们的话当回事的,防不胜防,最后只能选择无视。 骆寻瑶正想着这件事,却有几个百姓从他们身边路过,虽然不曾跪下,但所有人都真心实意地对着齐文宇问了好。 “寻瑶,现在那些人听话多了,他们也不会随便下水了。”齐文宇如今的心情非常好,一开始的时候,他没少为那些百姓不把他们的话当回事而大动肝火,现在总算好了许多。 “他们知道殿下是为了他们好。”骆寻瑶开口,她之前靠自己的铺子和南疆的珠宝赚了很多钱,如今却已经花的差不多了……不过即便如此,她也并不觉得心疼,一方面,她并不是贪财的人,而另一方面……如今很多百姓,真的是真心实意地在感激他们。 一开始他们施粥赠药的时候,那些百姓并未当回事,但坚持了好几天以后,即便那些百姓依然觉得没必要这么细致,但对他们的态度却已经跟一开始截然不同了。 “寻瑶,最近天气一直很好,我问过工部专精水利的人了,他说再过七八天水可能就会完全退去了,到时候我们就不用担心瘟疫了吧?”齐文宇有些担忧地问道,如今木台子下面的水已经浅了很多,但有些地方却隐隐能传来臭味…… “当然,殿下,等水退了,瘟疫也就不会发生了,”骆寻瑶开口,又道,“殿下,你一定要注意身体。” “我知道,寻瑶,我这样小心,不让别人近身,肯定不会有事的。”齐文宇笑了起来,他最近一直没有回宫住,反而和罗大夫等人住在了骆寻瑶买下的那处宅子里,而那里,如今绝对是整个京城最干净的地方了,现在整个屋子都弥漫着一股药味。 骆寻瑶笑了笑没说话,却已经打定了主意再去交代一下齐文宇身边的人,让他们务必照看好了齐文宇的身体。 齐文宇开始等待积水退去的时候,却不知道已经有很多人开始关注他的行为了。 不过是小小的道路积水,齐文宇却花了这么多的银子,还运来了大批粮食药材免费供给那里的百姓,这样的行为原是好意,却让很多人都有些看不惯。 齐朝的官员,大多都支持大皇子,因为大皇子既是嫡子又是长子,而他们既然支持了大皇子,自然就看不惯其他皇子在大皇子就要册封太子的时候刻意借着一场水灾收买民心。 而且,在他们看来,齐文宇真的是做的过了一些,京城如今不过是因为路上有积水而 造成了出行不便罢了,齐文宇却供这供那,在陛下没有拨款的情况下还弄来这么多的粮食药材……要是他没什么目的,又怎么可能会愿意白白拿出这么多钱来? 御史张秉,是第一个提出质疑的。 张秉是当朝御史,也是齐朝最有名的御史,很多官员都不喜欢周寿,觉得周寿太过刚正不好相处,但是,如果把周寿和张秉放在一起,大家肯定会觉得周寿是一个好相处会做人的官员,因为张秉实在是“刚正”到了极点。 张秉的父亲,曾是齐朝建立之初的官员,却因为贪污受贿而被罢官,他非常懊悔自责,就要求张秉严于律己,却不想有些矫枉过正了。张秉为官以后,其他官员只要稍有差池,就免不了被他参上一本,他甚至还曾经因为他的恩师在断案之后收了别人表达感谢的一只羊而上奏,最后让他的恩师没了官职。 正因为张秉这样的性格,他一度官路坎坷,几次遭到贬斥,按理这样一个人绝不可能再成为有名的御史,但他却偏偏好运地做了一桩大事,然后闻名天下了。 而他做的这桩大事,就是骂了明德帝。 在张秉被一贬再贬以后,他最终成了一个真正的九品芝麻官,而他的顶头上司,恰恰就是当初那位因为收了一只羊而最终丢了官位的恩师的女婿。 如此一来,张秉的日子自然就不好过了,但就算如此,张秉一直不曾放弃,还打算收集那位折腾自己的上司贪污受贿的证据。 张秉的那位上司平日里倒也奉公守法,并未让他抓到把柄,直到出了一桩事情,那就是明德帝驾临。 为了恭迎明德帝,那位官员做了很多准备,即便没有搜刮民脂民膏,也有些铺张浪费了,这让张秉异常看不过眼,便跟那官员争论起来,而就在这个时候,明德帝竟然提前驾临了,发现那里有很多百姓围观以后,就让贺喜去查看了一番。 贺喜是明德帝身边最亲近的人,自然知道明德帝对张秉这个做的有些过了的官员并不喜爱,因此知道张秉竟然是因为接驾花费的费用太多而跟自己的上司有所冲突以后,立刻就帮张秉的上司说起了话。 结果,张秉暴跳如雷,竟然让人打了贺喜,在明德帝为贺喜出面以后,还洋洋洒洒地说了一通,骂了明德帝,自此一骂成名,最后在百姓眼里竟成了不畏强权的青天大老爷。于是明德帝也就只能捏着鼻子认了,让张秉做了一个御史,自此以后,张秉差不多每隔三五天就要参一个官员,日子过的异常充实。 而明德帝,有时候会对他参了的人重重责罚,有时候却只不痛不痒地说几句,虽然一开始对他很是不满,渐渐地竟也默许了他的做法。 张秉以前参过很多人,满朝文武也已经习惯了他出来参人,却没想到他这次竟然参官员,反而参了一位皇子,而他参齐文宇的理由,便是齐文宇收买人心意图不轨,同时,他又洋洋洒洒写了数十条,将齐文宇这些日子的所作所为,还有他花费的银两全都详细写了出来,甚至表示,骆家这次提供了大批粮食药物,动机可疑。 张秉这次并没有递折子,而是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说的,他说完以后,满朝哗然。 四皇子不像大皇子和三皇子,在朝堂上已经积攒了人脉,随便有点什么事情都有人帮他们辩解,相反,他刚刚进入朝堂,可以说毫无根基。 当然,站在四皇子这边的人也不是没有,至少武成侯一家,便绝对是会维护四皇子的。不过,武成侯是武将,他的几个儿子亦是武将,在朝堂上,武将又哪里辩的过文臣? 而且,如今朝堂上不乏想要巴结大皇子但一时间并无门路的人,这些人还有不少都觉得四皇子如今的行为是在挑衅大皇子,当下就附和起张秉来,与此同时,一些站在三皇子这边的人,也落井下石起来。 齐文宇从未遇到过这样的情况,他觉得自己是做了好事,可现在呢?这些人竟然全都来指责他? “父皇,儿臣没有!”齐文宇立刻就急了。 “父皇,四皇弟赤子之心,一心为了百姓着想,请父皇明鉴。”大皇子连忙开口,虽说他的一些手下都已经开始怀疑四皇子了,还觉得骆家如今的做法是想扶持四皇子,因而劝他远离四皇子和骆家,他却完全不信。 先不说他对齐文宇非常了解,知道齐文宇是孩子心性绝无坏心,单说骆家,这次水灾的事情,骆寻瑾就是先找到他的,后来还是他推荐了齐文宇……说起来,骆家错就错在跟齐文宇一样,心肠太好了一些! “是啊,父皇,四皇弟绝无恶意,他也只是担心京城百姓罢了。”三皇子也道,脸上满是关心。 “京城百姓并无伤亡,又何须四皇子担心?听说四皇子还担心京城出现时疫……时疫乃是老天降罪,莫不是四皇子觉得陛下不仁?”张秉又道,以往出现大规模瘟疫,皇帝可是要下罪己诏的! 虽然大皇子和三皇子都帮齐文宇求情了,但三皇子一系的人,都知道这是假求情,而大 皇子一系的人,大部分人却也觉得这不过是大皇子在表现兄弟情深而已。 于是,附和张秉的人反而更多了。 明德帝并不是一个严厉的人,对自己的几个儿子,还多少有点宠爱,所以齐文宇从小到大,从未受过别人的指责,这样被人怀疑的事情更是从未有过,一时间委屈的无以复加。 可是,在这个时候,虽然有人帮他说话,却显然没人安慰他,直到明德帝最终训斥了张秉散了朝,齐文宇才终于可以向和他最为亲近的大皇子诉苦。 “大哥,那个张秉怎么可以这么说,以前我觉得他是一个好人,可是,可是……”张秉能把他的事情调查的那么清楚,应该就是去过发生水灾的地方的,那他难道就看不见那些百姓的日子过的有多辛苦吗?要不然,就是他根本没把老百姓当回事? “四弟,他就是一只疯狗,逮谁咬谁,你别在意。”齐文浩开口。 齐文宇没想到齐文浩竟然会这么张秉,但不能否认的是,他的心情好了一些:“大哥,他真的太坏了,那些老百姓的生活很艰难,要做饭都难,我也是不想让他们乱吃东西。” “四弟,你大可不必如此,虽说这次很多地方都被水淹了,但那些老百姓有手有脚的,总能赚钱买粮食,而且这次的积水是一点点起来的,又冲不走他们的钱财粮食,你大可不必去管他们。”齐文浩开口,他即将进行册封,齐文宇和骆家人却一心扑在那些积水上面,这多少让他有些不快。 “可是大哥,他们这样生活,说不定会得瘟疫……” “你也不要一直惦记着这个瘟疫,你现在,还是先不要去那里了,跟我回府去吧,我让你嫂子给你做几样好吃的补补身体,你看看你,你现在不仅黑了,还瘦了。”齐文宇开口:“你只要不再掺和进去了,等过几天,那个张秉也就消停了。” 齐文宇总觉得有些不对劲,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大哥其实跟张秉一样,都不觉得那些受困的百姓生活艰难吧? “大哥,周大人那边还有事情,我还是不跟你回府了。”齐文宇开口,他觉得,他还是回去比较好,至少那些老百姓都是感激他的。 远远地看着齐文浩和齐文宇在一起说话,然后齐文宇又离开,齐文俊忍不住笑了笑,突然开口:“我让你准备的那些人,你都准备的怎么样了?” “三殿下,人已经准备好了。” “张秉这家伙这次做的倒是 合我心意,既然这样,那就可以让他们一起得‘时疫’了,你说,我那个四弟一直担心着瘟疫,要是瘟疫出现了会怎么做?” “四殿下肯定会想办法阻止瘟疫蔓延。” “那你说,要是我那个四弟为了脱罪让人假装得了时疫,在册封太子的前几天把整个京城弄得人心惶惶,我那大哥和父皇又会怎么想?”三皇子笑了起来。 ☆、第84章 明德帝回到书房以后,就处理起各种奏章来。 他的生活从登基那天开始就没怎么变过,每天都有无数事情需要处理,齐朝总共二十五个郡,每个郡每天都有不同的事情发生,比如说,南方有两个郡,因为干旱今年粮食怕会减产三成,北方边疆,则有人跟那些放牧为生的匈奴人起了冲突,最终一个村子被屠戮干净,还有西边的官员送来的剿匪捷报,东边的官员送来的税收…… 揉了揉额头,明德帝下意识地又看了一眼大门。 “陛下,四殿下已经出宫去了。”贺喜轻声开口,他对明德帝非常了解,自然知道明德帝这个时候,怕是在等齐文宇。 “这孩子……”明德帝叹了口气。 “四殿下会明白陛下的苦心的。”贺喜开口,齐文宇被养的很好,以至于太过单纯,现在的确就该让他出去历练一下。 “他就是心肠太好,这性子,以后做个贤王还是可以的。”明德帝开口,京城积水的问题他不是不知道,但积水这些日子都已经开始退去了,实在算不上大问题。 齐朝那么大的疆域,每年都有几场大灾,不管哪次都比如今城里的积水来的严重,要是他也像自己的这个儿子一样给每个灾民送吃送喝还送药,即便国库的钱再多十倍都不够挥霍。 而且,若是农人的田地被淹,颗粒无收,那么赈济粮食还能理解,但是在京城……京城的百姓并不种地,都是做工买粮的,他们没有什么伤亡,而且雨停以后就照常做工去了,既然如此,又何必再供吃供喝的? “四殿下心地善良,怕是从未见过别人受苦,方会如此行事。”贺喜开口,三十年前天下大乱的时候,易子而食的都不少见,家破人亡妻离子散的事情更是数不胜数,即便是现在,乡野间吃不饱肚子的人也大有人在……也就只有齐文宇,才会愿意花这么多钱去养着一群“灾民”——那些百姓,家有余钱的应该也不少吧? 当然,他当年怎么就没遇上这样的好人呢?要是这世上多几个好人,他也不会落到如今的地步。 “他是做了好事,但这世道,不是做了好事就能讨得了好的,他还有的学呢。”明德帝开口,又皱了皱眉头:“张秉那家伙这时候跳出来又是为了什么?他就不能消停一会儿?” 对于张秉,明德帝一丝好感也无,他喜欢清官,但张秉虽然是个清官,但实在太会惹事,正因为这样,他才会将他远远地打发出去,却没想到自己运气那么 差,后来竟然又让自己给碰上了! 谁会喜欢被人骂?当时张秉出口骂人的时候,当时还年轻气盛的明德帝,立刻就要让人将他拖出去斩了,不过,最后贺喜却制止了他。 张秉在骂过皇帝出行铺张浪费以后在被斩首,说不定就成了千古留名的诤臣了,对明德帝的名声也有损害,相反,要是留着张秉,别人少不得就会觉得明德帝是一个能听得进谏言的明君。 明德帝最终还是没杀张秉,只是将他压入了大牢,而在放过了张秉以后,他自己也琢磨出了什么——张秉虽然很多时候做的过了,但说的其实还是真的,他只要选择自己想听的东西听就行了,于是,他干脆就把张秉留下了,还让对方成了御史。 很多人觉得张秉跟疯狗似的,明德帝倒是觉得张秉用起来还不错——在张秉咬了她想收拾的人时候,他可以借机收拾了那人,要是张秉咬了他不想收拾的人,他只要出来打个圆场,还能让那些官员感恩戴德的。 不过,张秉虽然一向大胆,明德帝却没想到他竟敢咬到自己的儿子身上去,毕竟,齐文宇即便心软了一些,但出发点绝对是好的,他一开始还以为这次会出来参齐文宇一本的会是跟吴洪山有关的官员,而且最多给他上个折子,如果只是这样,他只要将齐文宇叫来好好教导一番就行,却没想到最后出来的却是张秉,他还把事情闹大了。 明德帝抱怨手下的臣子的时候,贺喜自然不会多话,明德帝也知道这一点,便又问道:“张秉背后,没有其他人吧?” “陛下,张秉那性子你也知道,他是不会被别人所用的。”贺喜开口。 “这样就好……浩儿就要册封,这时候可不能出什么问题。”明德帝开口,去年四皇子腿受伤的事情一度让他心惊,只是当时不管是齐文浩齐文俊还是齐文毅都有可疑之处,他一路查下去又查到凶手是前朝的人,最后也就放下了——他总不能被前朝的人一挑拨,就去怀疑自己的几个儿子吧? “陛下放心,如今必定不会出事。” “对了,吴洪山最近都在做什么,他今天在朝堂上怎么这么安静?”明德帝微微皱眉,今天在朝堂上,他把大部分人的表情都看清楚了,让他惊讶的是,吴洪山竟然一直没说话。 “吴大人最近深居简出,什么都不曾做过。”贺喜又道。 前不久,明德帝因为吴子文竟然跟莫婉蓉起冲突而让吴子文丢了官职以后,就开始让贺喜盯着吴家了,不过, 吴洪山倒是什么都没做,反而一直守着他那个怀了孕的小妾。 虽说之前明德帝曾让吴洪山想办法大发了骆芬还有他的那个小妾,但知道吴家的那一团乱以后,他倒也不在意了:“吴洪山要是一直安分,就再给吴子文找个差事吧,不过这个吴子文,我以前还真是看走眼了,竟没发现他是扶不上墙的烂泥。” 之前吴洪山的诬告骆家的事情,最让他愤怒的并非是吴洪山的诬告,而是吴洪山竟然在自己想办法弄骆家的宝藏又没弄到以后,才告诉他这一点。 明德帝也知道,吴洪山后来可能会找他告密,说不定背后还有齐文俊的影子,但对这点,他倒是并不在意。 他的臣子和一个儿子身上突然有了大笔银子,其他的儿子臣子发现了告知他,这做法绝对是合他心意的,要是这些人什么都不说,这才是真正的大问题。 至于栽赃陷害什么的……齐文俊也许是顾忌着兄弟情义都没有出面,吴洪山说的也是他从他妻子那里听来的“实话”,一点不曾牵扯到大皇子不说,连他自己都信了,这又哪里算得上是栽赃? “陛下,四皇子那里?”贺喜问道,四皇子应该也算是赌气吧,最后竟然直接就出宫去了。 “算了,让他去吧,文浩也知道他的性子,不会怀疑他的,而且他就算心软了一些,如今做的也是不错了。”明德帝开口,即便觉得没必要因为一些没有退去的积水就大动干戈,但他知道自己的这个四儿子确实做的很用心,甚至很得民心。 一个皇子,还不是太子,真要得了民心肯定会让人觉得忌惮,好在他什么势力也没有,甚至如今整个朝堂上都没几个帮他说话的人……看到那一幕以后,想必没几个人会觉得这位四皇子是个有威胁的人,那些想要对即将成为太子的齐文宇献殷勤的大臣,也可以缓缓了……这也是他没有一开始就喝止贺喜的原因。 贺喜低下头,给明德帝泡了一杯茶,四皇子如今显露出来的,都是孩子心性,自然没人会怀疑他,只是明德帝从现在开始就做这样的安排了…… 明德帝的想法,齐文宇自然毫不知情,这个时候,他已经回到了自己这些日子住的地方,然后跟骆寻瑶抱怨起来了。 骆寻瑶安慰着齐文宇,和他一起骂着那个张秉,同时却又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齐文宇虽是四皇子,但他本身并没有什么势力,所以,一旦有人在朝堂上对付他,他也就无能为力了…… 大皇子还好,还不至于对付齐文宇,但是三皇子…… 上辈子,三皇子害的齐文宇缠绵病榻年纪轻轻就去世,害的骆家家破人亡,而这辈子,也不知道为何,他还是一直针对骆家。 偏偏,他们还根本没有跟三皇子对抗的实力。先不说骆成做的就是一个闲职,骆寻瑾的京兆少尹也只是副职,他们两个可都是连上朝都不用去的……没错,如今他们跟大皇子交好,但在就要成为太子的大皇子眼里,骆家应该也算不上什么吧? 骆寻瑶一直在想办法摆脱骆家上辈子的悲剧,午夜梦回,也曾想过要想办法杀了三皇子,只是古往今来,又有那个皇帝皇子是被人刺杀的?其实,她就一直很奇怪之前四皇子遇刺的事情,要知道,一般人可是绝不敢刺杀皇子的,而且那些人还能拥有精良的武器并且训练有素……估计也是因为这样,以前明德帝才会怀疑是大皇子动的手吧? “寻瑶,大哥让我不要再管灾情了。”齐文宇突然开口,他以前从来没有做过什么,这次救灾还是他第一次做事,而他一样样地做成功,找来种种物资给灾民,这样的生活虽说非常忙碌,但是成就感却是无法形容的。 骆寻瑶动了动嘴唇。 很多人都觉得如今积水已经开始退去,水灾的情况是在变好,但是他们这些一直观察着积水的人,却知道其实情况已经越来越糟糕了。 从一开始,他们担心的就不是路上的积水,而是瘟疫。 骆寻瑶知道,她即便如今已经做了很多,但这不一定就能预防瘟疫,而这些日子,说不定瘟疫就要来了。 按照她原来的想法,尽力就以足够,真的到了可能发生瘟疫的时候,还是要离开的,齐文宇当然也一样,毕竟,她一点也不希望齐文宇出事。 偏偏齐文宇对这件事非常执着,之前她隐约提过几次,对方都不愿意离开,而现在……真要说起来,这绝对是劝齐文宇离开这里最好的机会。 可是,如果齐文宇在这个时候离开了,半途而废,他以后还能好好地做一件事吗?他以后还能像现在一样,满腔热血地想要帮百姓做事吗?一时间,骆寻瑶有些迟疑了。 是让齐文宇成长起来,还是让齐文宇就做个什么都不知道也做不成的人? “四殿下,你只要问心无愧就好,你也说那个张秉不好,既然这样,又何必再去理会他的话。”骆寻瑶开口,终于还是做了决定。 也是时候让 四皇子成长起来了,不然,以后大皇子和三皇子要是斗了起来,他又要怎么保护自己? “没错!”齐文宇点了点头,他本来就是不想放弃的,这时候得到骆寻瑶的肯定,也就坚定起来。同时,想到骆寻瑶一直站在他这边,帮他的忙给他送来粮食草药,还赞同他的话,心里又是一热。 经历过之前在朝堂上发生的事情,一时间齐文宇倒是更想做出一番成就来了,于是一个下午,他就没有空过,完全接手了这里的人员安排。 齐文宇以前从未指挥过这么多人,也不觉得自己能指挥这么多的人,可事实上,很多时候只要去做了,就会发现,原本以为很难的事情,其实学起来并不难, 没有谁生下来就会做事,想要学会一件事,都需要付出努力。而齐文宇,他如今不仅付出了努力,还遇到了不少好老师,并给了他练习的机会。 要知道,骆寻瑶虽然有了很多设想,但她是个女人,根本不可能出去抛头露面,所以她最多也就只能将要做的事情告诉齐文宇,具体的执行,却要齐文宇自己来了。 同时,骆寻瑶以前从未接触过这些,即便有很多设想,也会有错误的地方,而这个时候,恰好齐文宇身边还有周寿可以指点他,那位见识广博的罗大夫,偶尔也能说些极有远见的话。 再加上齐文宇还是个听得进话的人,进步自然很大。 “水来了水来了,大家快来领水,记住了,没有煮沸的水不能喝,碰了脏水一定要用干净的水洗了手再吃东西,要是有人生病了,喊一声就行了,现在外面有大夫义诊!”一个被雇佣的百姓将一桶桶煮沸过的水分给住在这条街上的百姓,一边分一边开口,遇到来拿水的人手上有脏污的,还会先让他们洗了手。 虽然他觉得这样完全没必要,但是既然四皇子给了钱让他这样做,他就一定会做好,要知道,像四皇子这样的好人他还是头一次碰到,要不是四皇子,他家里那两个臭小子没有热乎的饭菜吃,可能就要生病了!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一身破烂的衣服,头发也乱糟糟的男人吊儿郎当地走了过来。 “赖狗子,你最近生活的够安逸吧?”那个分水的男人不满地看了被他称为赖狗子的男人一眼:“赖狗子,我跟你说过几次了,让你把自己洗干净一点,你怎么就不听?”在这里,住着的有勤劳踏实老百姓,却也有一些混混懒汉,这个赖狗子就是有名的懒汉。他从来不干活,父母还在世的时候靠着父母吃 饭,以至于他的母亲病痛缠身还要帮人洗衣赚钱,而等他父母都去世以后,他就开始卖家里的东西,或者偷鸡摸狗地弄点东西吃,实在饿极了,别人家吃饭的时候他还会赖在别人家里不走,就为了混口饭吃。 “就算我不洗干净,不还有东西吃?”赖狗子嗤笑道,领了自己的那一份水和食物,就又晃晃悠悠地走了。 不过,他却没回他老娘留给他的那间已经摇摇欲坠的破屋子,而是去了一个大院子,在那里,除了他还聚集了十来个男男女女,这些人不是像他一样无所事事的懒汉混混,就是一些特别缺钱的人,赖狗子就认识其中一个女人,那女人的丈夫一直赌钱,她做再多的工作,也还不完那些赌债。 “王老二,你说的是真的,只要我们假装生病,就给我们一大笔钱?” “当然了,我说话算话!”被叫做王老二的男人开口,拿出一些银子就给眼前的这些男男女女分了起来。 赖狗子也分到了一个银锭子,他眼睛一亮,掂量了一下以后又放在嘴里咬了一下,脸上立刻就露出了笑容。 这银子约莫有个十两,比他在父母还在世的时候从自己母亲那里偷到的还要大,成色也更好。 “王老二,你让我们装病到底是为了什么?就为了让我们去找四皇子请的大夫看病?”拿了钱以后,大部分人都喜笑颜开地点头同意了,但也有人好奇地问道。 “你们问那么多做什么?你们只要知道到时候这样说自己的症状就好了。”王老二将一些话复述了几遍,看到所有人都听进去了以后,他又拿出了一袋巴豆。 “王老二,你不是说只要装病就好了吗?”赖狗子认识巴豆,当下皱起了眉头。 “当然是装病,但你们要是一点症状都没有,脸色红润,那还装什么病?”王老二开口,然后就将巴豆都拿了出来:“来,每个人都吃点,多吃点,记得明天的时候,就跟来巡逻的衙役说你们病了。” “好好地还要吃巴豆,王老二,你让我们受罪,是不是应该多给点?”又有一个混混开口。 “不过是吃点巴豆拉拉肚子,明天你们找到大夫一帖止泻药下去就没事了,还想多要钱?”王老二不满地开口,看到眼前的这些人都盯着他,才又拿出了一些小银锭子,然后一人给了一锭:“好了,算我怕了你们了……不过我已经给了钱了,来,都给我把巴豆吃了。” 吃点巴豆装个病就能拿十几两的银子,赖狗子 心情极好地吃了不少,哼着歌就回去了,而他回去以后没多久,就拉起了肚子。 赖狗子一个人住,住的房子还没阁楼,如今被水一泡,自然就乱七八糟的,他拉了肚子以后也懒得半夜爬起来去找马桶,干脆就把脸盆架子拉到床前,然后坐在上面拉了起来,反正他是拉稀,床下都是水,很快就被冲走了…… 这个晚上,跟赖狗子一样拉肚子的人有不少,第二天一大早,这些人就都脸色苍白地找到了来巡逻的衙役,表示自己病了。 同时,因为昨天上朝的时候遇到了不愉快的事情而没有去上朝的齐文宇,也第一时间得到了这个消息。 几十个人得了相同症状的病?该不会是瘟疫吧? ☆、第85章 京城的积水或许只是让百姓出行不便而已,但瘟疫就不一样了! 齐文宇一直非常努力,就是希望百姓的生活能变好,也希望瘟疫不要出现,却没想到一大早刚起来,竟然就得到了这样的消息! 齐文宇和大夫们虽然没有大肆宣扬,但也没有瞒着灾后可能会引发瘟疫的事情,因此他们身边的那衙役之类的都是知道的。即便这些人大多不相信,觉得他们是杞人忧天,但不可否认的是,大夫们做的这一切,还有他们宣传的东西还是让所有人都对瘟疫有了深刻的印象。 刚刚发现第一个据说上吐下泻的病人的时候,大家可能没什么感觉,但是随着发现的病人越来越多,渐渐地就有人恐慌了起来。 不管是衙役还是他们雇来的百姓,到了这个时候,都恨不得立刻就能离开。 “殿下,现在我们要怎么办?”骆寻瑾担忧地问道,刚刚已经有二十多个上吐下泻的病人从各个地方被带来了,后面可能还有别的…… “罗大夫还有其他的那些大夫呢?”齐文宇第一时间就想起了那些大夫。 “罗大夫把那些过来帮忙的学徒和年纪轻的大夫都赶回去了,他自己已经到了那些病人那里。”骆寻瑾开口,以往发生瘟疫的时候,即便是大夫,也不一定躲的过去,罗大夫这样,已经算是将生死置之度外了。 “我们先去看看!”齐文宇开口,骆寻瑾却很快拦住了他:“殿下,你不能去,那里太危险了!” “罗大夫不是都去了吗?”齐文宇皱了皱眉头,刚才听说罗大夫已经过去了以后,他也受到了一些震动。 “殿下,你就当是看在寻瑶的份上,别过去行不行?”骆寻瑾开口,齐文宇身子单薄,要是真出了事情,先不说明德帝一定不会放过他们,他的妹妹的一辈子,肯定也要毁了!“殿下,你还要在这路稳住大局,绝不能出事!” 齐文宇站住了,最终没有去看那些病人,只是道:“有什么情况,马上告诉我。” “殿下,我会的,我先过去看看情况。”骆寻瑾开口,他现在,就盼着那不是瘟疫…… 瘟疫是什么?一旦发生,那可是会死无数人的,齐文俊即便想要让齐文浩倒霉,也不希望京城真的发生瘟疫,所以,他想过以后,干脆就找了人假扮得了瘟疫,而且,他还完全没用自己手下的人,反而让人找了一些小混混来做这件事…… 大夫治病需要经验,一个人,就算 把所有的医书都倒背如流了,若是没有帮人看过病,他就不算大夫,因为他绝对没办法准确地知道病人都得了什么病。 也只有有了足够的经验,才能在望闻问切之后,快速地确定病因,而望闻问切,这四件事其实一样重要,单靠切脉想要知道患者得了什么病,非常之难。 齐文俊就是看中了这一点,才会让人吃了巴豆,拉了一夜肚子以后,再去假扮生病,并跟他们说了一些瘟疫的症状,让他们跟大夫这么说。 一时间,那些大夫肯定不会轻易下结论,但这个时候,他却已经有足够的办法让他那位弟弟手忙脚乱了…… “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齐文俊开口问道。 “听说那些衙役和雇来帮忙的一些百姓已经乱起来了,瘟疫的事情也被不少人知道了。”齐文俊身边的谋士开口:“殿下,再过七天就是大皇子册封的日子了,我们的计划为什么不干脆推迟几天?” “再过六天,积水要是退了,难不成还弄出个瘟疫来?”齐文俊开口,又道:“而且这又不是真的瘟疫,而是假的。”既然是假的瘟疫,那么这个时候出现和那个时候出现也就没区别了。 他现在并不打算再去推动这件事,所以接下来情况会怎么发展,就要看他的那个弟弟怎么选择了,这,就当是他送给自己这个弟弟的一份恭喜他长大成人的礼物吧。 当然,就算不会去推动,齐文俊也能猜到,在可能出现瘟疫的情况下,自己的那位弟弟说不定就要封锁百姓出入的街道将事情闹大了……就是不知道,在发现瘟疫是假的以后,齐文浩还有他,都会有怎么样的感觉…… 积水已经退了很多了,现在,也就只有京城西南角这一块,还有两万多的百姓泡在水里。 京城普通百姓居住的地方被划成了一个个的区域,每个区域之间都有道路隔开,更有坊墙将之围住,坊墙上面,还有坊门。 如今受灾最严重的,就是位于西南区域的几个居住区,因为担心瘟疫,齐文宇早就已经让人将那里看守起来了,却也没有禁止百姓出入,可现在,骆寻瑾过去的时候,却看到京兆府的衙役已经关起了坊门。 “这是怎么回事?”骆寻瑾急切地问道,坊门虽然每天晚上都会关,但白天却不能轻易关…… “骆寻瑾,是瘟疫,这可是瘟疫啊!”陶齐急切地开口,他以往并不是一个尽忠职守的人,在京兆府常常什么都不干,但这次的情况却跟往常不 同——他就算再怎么差劲,也不敢在一个幌子面前表现出什么来。 陶齐最近每天跟骆寻瑾一样早出晚归,多少从那些大夫嘴里知道了一些瘟疫的消息,并发现竟然有二十多人出现了一样的症状以后,自然也就联想到了瘟疫。 古往今来,出现瘟疫以后,官府的人都会将发生了瘟疫的区域封锁,很多时候还会将有瘟疫发生的地方全部焚烧,所以这个时候,陶齐的第一反应,就是关上坊门,禁止有人出入。 事实上,要不是知道临阵脱逃的下场不会太好,这个时候,他们估计已经想要逃跑了! 骆寻瑾隐隐还能听到坊门另一边传来的百姓们骚乱的声音,自然也能明白,如今陶齐把门一关,事情就已经闹大了,不过,也许陶齐的果断,能救不少人也说不定…… “骆少尹,我听说坊门已经被关起来了?”齐文宇的声音响起,很快,他就从一辆马车上探出了脑袋。 “是的,殿下。” 这块区域的人,在京城的各个地方工作,基本上每天早上,都有无数人离开这里,现在坊门一关,这些人自然就乱了。 而且,此时瘟疫的消息,这些人怕也已经知道了,现在,恐怕他们所有人都想要离开吧? 即便百姓根本不敢跟官府对抗,要是一直这么下去,恐怕也会出事! “四殿下,发生了什么事情?”骆寻瑶就是在这个时候过来的,而看到紧闭的坊门以后,她的第一反应,就是瘟疫发生了。 她已经不记得当年发生瘟疫是什么时候了,却知道瘟疫被发现的时候,已经有很多人得了,西南角这块区域更是最严重的,而且,因为那些百姓有出来做工的缘故,其他地方也有人得了瘟疫,于是,整个京城一旦有人被查出有瘟疫的苗头,就会被送来这里,最后还放了一把大火…… 她不知道那场瘟疫到底死了多少人,却知道应该持续了很长时间,骆芬甚至一度不许府外的人进入威远侯府…… “寻瑶,今天早上,有二十多个人病了,症状相似。” “殿下,现在已经不止是二十几个了,已经到了三十几个了!不过罗大夫他们一时间看不出什么来,并不能确诊就是瘟疫。”一个衙役开口。 “寻瑶,现在要怎么办?”齐文宇开口问道。 现在,要是能看看里面的情况就好了……骆寻瑶咬了咬牙,开口:“殿下,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安抚民心 。” 齐文宇爬上了梯子,靠在坊墙上,然后就看到了里面挤着的那些百姓,现在,有很多百姓挤在坊门门口不说,还有无数的百信正在朝着这里赶来。 突然关闭的坊门,无疑让这些百信非常焦虑,可现在要是开了坊门,情况恐怕还会继续恶化——这么多人逃命似的冲出去,京城会变成什么模样? 这是齐文宇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一时间有些担忧,过了一会儿,他才喊道:“大家静一静,大家静一静!” 聚集在坊门附近的百姓,大多都是一早起来,囫囵吃了些东西以后打算去上工的,却不想最后坊门竟然被关了起来,而从留在了里面的一些知道些情况的人嘴里,他们竟然听说了瘟疫的事情! 瘟疫是是什么?一开始有些百姓还弄不明白,但很快就有其他人给他解释起来,于是很快,所有人就都弄明白瘟疫到底是什么了,当下惊恐起来,甚至想要带着自己的妻儿去逃命。 而这个时候,齐文宇爬上了城墙。 齐文宇这些天一直留在这里,虽说还有很多百姓不认识他,但常常进出坊门的百姓和里面的衙役,却有很多都认识他,当下就有人叫了起来:“四皇子!四皇子!” 最初的骚乱过后,那些百姓终于安静了下来,毕竟,眼前的可是一位皇子! “现在的情况大家应该也已经知道了,就在今天早上,出现了三十多位症状相似的病人,很有可能是发生了瘟疫,为了安全起见,陶大人关闭了坊门,但是大家不要着急……”齐文宇声嘶力竭地喊着,估计他这辈子也没喊得这么大声过:“现在,大家要做的就是注意饮食,注意喝的水,尽量不要站在积水里,避免染上瘟疫,同时,一旦有人出现不对的症状,一定要马上送到大夫那里!现在,罗大夫还有很多京城有名的大夫都在坊内,我们还准备了很多药材,只要你们尽早发现病情,一定可以治愈!” 这次喊话,并没有人去教齐文宇,完全就是他自己说的,说完以后,他就让衙役帮忙维持秩序,然后又吩咐人,像前几天一样烧水做饭。 骆寻瑶突然有种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的感觉,只要给齐文宇机会,他也是能慢慢成长起来的吧? 之前那些日子骆寻瑶等人做的布置并不是白费的,至少,在有了那些布置以后,如今所有的一切,就都变得井井有条起来,虽然坊门被关上了,虽然大家不能出去做工,但其他的一切并没有多大的改变。 不过,坊内的情况安静下来了,其他地方,却一下子炸开了锅。 明德帝刚刚退朝,就接到了他安排在齐文宇身边的人传回的消息,很快,又听说了坊门关闭的消息。 身形晃了晃,要不是贺喜扶的快,明德帝可能就要摔倒在地了——瘟疫?难道京城竟然真的出现了瘟疫? 他不希望在大儿子即将册封太子的时候闹出事情来,老天爷却偏偏不如他的意,在这个时候,竟然发生了瘟疫! 咬了咬牙,明德帝立刻吩咐起来:“快把御医叫去,务必要控制好京城的情况!” 瘟疫若是在乡野间发生,并无太大问题,但是在京城……京城这么多的人,这么多的地方,真要出现了瘟疫又没控制好,可能整个齐朝就要完了!明德帝到了这个时候,突然后悔起来,后悔自己之前没有听齐文宇的话,若是早做防范…… 不,齐文宇做的防范难道还不够吗?若是都那样了还有瘟疫发生,那就真的是天意了…… 明德帝感到难受,齐文浩就更不用说了,他完全不敢想象在自己册封太子之时,京城出现瘟疫的后果——到时候,恐怕所有人都会觉得,老天爷并不希望他成为太子吧? 而其他的大臣,反应也各有不同,而在这些人里,大皇子的两个舅舅,绝对是反应的“最快”的,他们套上了马车,什么都不管,就先朝着城门飞驰而去了,而像他们一样想要逃命的人,其实还有很多。 当然,并不是所有人都跟继皇后的这两个兄弟一样,身上只有闲职,又惹是生非到了人人避之不及连明德帝都不管他们的程度的,因此,其他人即便再怎么想要跟着他们一起跑,最后也没这个胆子,只能留在了京城。 而这个时候,西南区域一个专门给罗大夫等大夫准备的宅子里,一群大夫正在相互交流。 今天早上,来的身体不适的人实在太多,所以他们是分开对患者进行诊治的,现在,则需要一起讨论一下。 而他们讨论的话题,当然只有一个——这些人,是普通的腹泻,还是瘟疫早期的情况? 他们都不曾经历过瘟疫,所知道的一切都是纸上得来的,而眼前这些人里,有几个人的病情还非常复杂,于是一时间,根本就不敢轻易下结论。 在这些人里,罗大夫绝对是表情最为凝重的一个,只是不等他开口,御医就来了。 即便罗大夫曾经在宫里当过御医,但那毕 竟也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而且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并不是所有的御医都跟他交好的,至少这次过来的那两个,就都跟他不对付,让他想要上去说两句话都难。 “怎么可能真的有瘟疫?一定是诊错了吧?”那两个御医的脸色都不好,他们一点也不想死,偏偏,他们已经到了坊里,并且就要面对那些可能得了瘟疫的人了…… ☆、第86章 赖狗子的状况很不好,他觉得巴豆算不得什么,昨天吃的就多了点,却没想到拉了一晚上以后,竟然虚脱了,不仅整个人酸软无力,头还昏昏沉沉的。 之前就已经有两个大夫帮他看过了,他照着昨天王老二交代的说了,然后就和其他人一起被带到了一个房间里,衙役还给他送来了稀粥。 “这粥里还放了盐巴,都看不出来!”赖狗子有些惊喜地开口,他们平常能买到的盐多半有些泛黄,这些粥白白软软的,要是没尝到他肯定不会知道里面放了盐。 “那是,四皇子阔绰。”有人接口,又朝地上吐了口唾沫:“不过老子这个样子,再好吃的也吃不下了。” “不吃可不行,我觉得我要是再不吃点东西下去,就要拉死了。” 这里的三十几人,赖狗子认识其中十个,正是昨天见过面的,如今他们也正围坐在一起,另外那些却不认识了,不过他也没太在意——王老二说过,装病的可不止他们几个人。 所有人都喝了粥,然后赖狗子就看向了坐在自己旁边的那个女人,这个女子也是昨天在王老二那里吃了巴豆的,不知道是不是女人身体弱的缘故,她的脸色白的跟死了人以后穿的白麻衣一样。 “五嫂子,昨晚拉的很厉害吧?是不是屁|股都疼了?”赖狗子伸手就要去摸女人的屁|股,这个被他叫做五嫂子的女人其实比他小,却跟胡同里那些骂街的泼妇大不相同,她文文静静的,再怎么被她男人打都不会哭天抢地地或者还嘴,还一直努力干活帮她男人还赌债……赖狗子不止一次地想过,要是当初是他娶了这个女人就好了,有这么个婆娘在家,他也不会饱一顿饿一顿的,他可不赌钱,也不打人,比这个女人的丈夫好多了。 赖狗子以前也调戏过这个女人,不过对方每次都躲得飞快,这次却没有躲,还是无力地倚着墙,让赖狗子结结实实地摸了几把。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他们呆的屋子外面却乱了起来,隐隐约约的,还传来了一些话。 “瘟疫?瘟疫是什么玩意儿?”赖狗子坐在地上,有气无力地开口。 对于生活在最底层的人来说,他们要考虑的,是能不能赚到钱换来吃的,养活自己或者养活一家人,其他的闲事一概不会去管,听到外面的人嚷嚷着瘟疫,很多人也跟赖狗子一样满脸不解。不过,却也有一些人变了脸色:“瘟疫是要死人的,出了瘟疫,十里八乡死的就剩一个的事情也不少见,我爷爷老家当初就 发生过瘟疫,他当时整个村子就死的只剩他一个了。” “瘟疫一传十十传百,染上了就会病死。”又有人道。 “他们以为我们瘟疫了?”赖狗子突然想起来之前那个老大夫小心翼翼地帮他诊脉,问他情况的事情,他当时觉得那个老家伙莫名其妙的,现在想想,难不成他是因为觉得自己得瘟疫了,才会问个不停? “妈的,王老二到底想让我们干嘛?”有人压低了声音开口,王老二说了,一旦他们装病的事情被别人知道,后面的钱就别想要了…… 几人想来想去,也想不通王老二让他们装瘟疫是为了什么,不过他们都是混日子的,干脆也就不想了。 “大夫让你们过去,再诊断一次。”这时候,有衙役敲开了门,然后就将他们全都带了出去。 之前见得都是一些穿着普通衣服的大夫,这次见得,却是两个穿着官服的大夫,这两个大夫有些不满地看着他们,然后就让他们上前,问起他们的症状来。 看到穿着官服的人,赖狗子说话都说不清楚了,整个人也哆嗦起来,一时间脑子里甚至有些空白,突然就想起了王老二说过的话——要是你们被别人发现你们是装病,四皇子肯定会让你们去坐牢! “我……我……”一直哆嗦着,赖狗子很快就将王老二交代他要说的症状说完了,之前面对那个和蔼的老大夫的时候,除了王老二让他说的,他多少也说了点自己的状况,但眼前这两人脸色不善,他却什么都不敢说了。 其他人的状态也跟赖狗子一样,都是说完了这些话以后就不不敢说了,随着他们一个个被询问过,飞快地切过脉,对面那两个穿着官服的人脸色越来越难看,终于,花了快一个时辰给所有人看过一遍以后,其中一个就站了起来:“罗大夫,你到底是怎么帮人看病的?这些人说症状的时候,每个人的说辞都一样,前后顺序都差不多,这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情?” 另一个也道:“看脉象,这些人很多身体强健,若真是瘟疫,若真像他们说的那样有这样头晕脑热的,那可能还能好端端站着?” 这两个御医一开始就不希望瘟疫是真的,如今果然发现了破绽,俱都冷笑起来,也不肯再看下去了,反而急急忙忙地往外走——这件事,他们要早点上报才行! 京城住的都是达官贵人,而越有权势的人,往往就越怕死。 因此,京城西南角被封锁起来造成的的后果,绝不只有因为 无人上工而很多店铺没法开张很多人家乱成一团这么简单。 老百姓不知道,那些官员却都是知道的,就在昨天,四皇子刚刚被张秉弹劾了,而张秉之所以弹劾四皇子,就是因为四皇子在京城赈济水灾的时候做了过了,有收买民心的嫌疑,与此同时,四皇子觉得京城可能会发生瘟疫的事情,也被张秉认为是四皇子心怀恶意刻意诅咒。 瘟疫啊!四皇子就算刚刚接触政事,又哪里会拿瘟疫开玩笑?在听说西南角被封闭不许百姓进出以后,那些官员的第一反应,就是瘟疫发生了。 怪不得四皇子那么关注一群老百姓,怪不得四皇子还专门熬药给一群老百姓吃,原来真的有瘟疫?一时间,京城所有的官员都确定了这件事,完全忘了他们前一天还觉得四皇子很傻觉得不过是一些脏水根本不可能引发瘟疫。 然后,大皇子的两个舅舅驾车逃跑的事情,更是让很多人找到了指路明灯。没错,官员们并不敢私自离开,但是他们都有家眷,让家眷离开住到城外的庄子上,然后将庄子封闭起来自给自足不于外人接触,这才是保命良方! 于是,京城有些大户人家,就开始让女眷收拾东西带着孩子先离开了,而有人带头以后,离开的人也就越来越多了…… 这一切,明德帝当然不可能不知道,他更清楚的是,若是真的发生瘟疫,只靠一些衙役绝对没办法维持秩序,所以,他立刻就带着禁卫军,亲自去了城西。 “父皇……”齐文浩跟在明德帝后面,心里无比懊恼,跟明德帝一样,他一开始并没有将齐文宇的话放在心上,结果到了现在,后悔就已经来不及了…… “浩儿,只要情况处理好,不会有事的。”明德帝开口,虽然出现瘟疫是一个噩耗,但是如果控制住了瘟疫,情况就可以反过来了。 齐文宇这些日子做的事情,他多少知道一点,凭借这些,也许最后这一切会转危为安也说不定…… 明德帝想到的,齐文浩也想到了,而说话间,两人终于来到了坊墙外。 还离得有点远,明德帝就闻到了隐隐的臭味,然后,他就看到自己的四儿子正站在一个紧挨着坊墙搭建的高台上:“浩儿,你去那里看看情况。” “是,父皇。”齐文浩开口,虽然对瘟疫有些害怕,但看到自己的四弟都敢站在那里,他也就不怕了。 一登上高台,齐文浩就看到了浸在黑乎乎的水里的的一栋栋房子,也是到了这个时候 ,他才知道,原来那一阵阵的臭味,竟然是从这些水里传出来的。 原来这里竟然是这个样子的!齐文宇虽然也听自己的弟弟说起过这里情况,知道情况应该很糟糕,但没有亲眼所见,确实没办法想象如今的情况。 这时候,他无比后悔自己当初没听骆寻瑾的话,若是那时候他愿意来这里…… 齐文宇这时候,也看到齐文浩以及明德帝了,当下眼睛一亮,只是他还没说话,就有人突然来到了这里并跪在了明德帝面前:“陛下,臣有罪!” 这个突然出现的人,正是昨天弹劾了齐文宇的张秉,而现在,他是负荆请罪来了。 看到昨天还在指责自己的人如今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齐文宇终于有了一种被认同的感觉,可就在这个时候,坊墙里面却突然有了动静,两个进去了快一个时辰的御医过来了。 “根本没有瘟疫!” “那些人完全就是装的!” 两个御医的声音并不小,很多关注着他们的人都听到了。 “陛下,根本没有什么瘟疫,那些人完全就是装的,每个人说症状都说的一模一样,虽然说的是瘟疫的症状,但跟他们本身并不符合!”那两个御医爬上坊墙见到明德帝,立刻大声开口。 城门口还堵着很多争先恐后要出门的人,禁卫军已经调来了这里将这里封锁起来了,而这个时候,竟然有人说根本没有瘟疫? 明德帝一时间百般滋味在心头,一方面,他放下了一颗心,另一方面,他却又非常生气——究竟是谁,竟然让人假扮瘟疫? “陛下,四皇子居心叵测,竟然让人假装瘟疫扰乱京城,其心可诛!”张秉突然义正言辞地开口。 张秉见多了贪官污吏,以维持正义打击贪官为己任,正因为这样,他根本不信这世上还有人会无私到给百姓送吃送喝送药材,只觉得四皇子和骆家都心机深沉别有用心。 而现在,四皇子该不会是因为自己弹劾了他,就想出了这样的法子吧? 不单单是张秉,如今坊墙内外,还有不少人也因为御医的话而哗然,只有明德帝沉思不语。 有那么一瞬间,他也怀疑了一下自己的这个儿子,不过很快,他却将这样的怀疑压下了。 先不说他这个四儿子心思单纯,即便跟人赌气应该也不会去做这样的事情,真要这么做了,对他本身也是一点好处都没有的——他弄出一个假 瘟疫来,除了将京城弄得一团乱以外,自己又能得到什么好处? “让人把事情查清楚。”略一思索,明德帝开口。 事情根本不用查,在坊墙里帮忙的的衙役,这时候已经问出了一些东西了——像赖狗子这样的人,可不是能保守得住秘密的,而且,他们一开始装病的时候完全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直到到了现在被衙役们一告知,方才知道,原来他们假装得了瘟疫,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造成的后果已经完全可以让他们被斩首示众了! “有人给百姓吃了巴豆让百姓装病?”明德帝这时候也爬到了高台上,沉着脸开口。 “为什么,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齐文宇有些不能理解,他对这些百姓非常好,既然这样,这些百姓又为什么要这么做? 齐文浩虽然一开始也被这个消息惊了一惊,甚至怀疑是不是齐文宇因为赌气做出了这样孩子气的举动,但很快却又否决了。 以前不熟悉齐文宇的时候,他也许真的会这样想,但熟悉了齐文宇以后,他却也相信齐文宇是不会这么做的,如今看到弃文宇的表情,他更加确信这一点:“文宇,这次肯定是有人针对你!” 说完这话,齐文浩的思维也清晰起来:“父皇,这次肯定是有人针对文宇!文宇又怎么会去做这样漏洞百出的事情?”甚至还有可能也针对了他。 “把那些百姓带出来,仔细查证!”明德帝开口,瞬间有了好几种猜想,甚至怀疑到了自己另外几个儿子头上,但又有些迟疑。 明德帝孩子不多,他并不愿意随意怀疑自己的儿子,而且老三做事慎密,虽然他很多时候会争对老大,但不太可能想出这样乱七八糟的事情来,老五虽然肆意妄为,但应该也不会做这样全无好处的事情…… 难道,又是前朝余孽?亦或者还心向前朝的人?要知道,这次的事情,不过是几两银子就能搞定的,但即便他知道这件事跟齐文宇无关,为了给出一个交代,齐文宇还是少不得会被追究一个失察之责…… “陛下,四皇子随意关闭坊门,引发混乱,决不能再任其如此行事,应当严惩不贷!”张秉又道,其实弹劾了一位官员算不得什么,弹劾一位皇子,才算得上大事!他一瞬间,甚至神采奕奕了起来。 骆寻瑶是女子,明德帝出现以后,就被赶到了旁边,事态的发展无疑是出乎了她的意料的,张秉的火上浇油更是让她紧紧地皱起了眉头。 以前,骆 寻瑶一度很敬佩张秉,骆家家破人亡以后也曾经有过请张秉帮忙的想法,不过现在,她倒是没由来地对他有了厌恶之情。 张秉一直弹劾别人,到底是为了什么?若他是想要为百姓谋福,之前弹劾齐文宇之前就不该看不见百姓恶劣的生活状况,以前的时候,也不会因为有百姓因为感谢送了他的恩师一只羊,就告了自己的恩师,觉得自己的恩师收受贿赂。 所以,张秉这么做,也许只是为了名气而已…… 明德帝没理会张秉,他已经打算打开坊门,让京城的秩序恢复正常了。还有就是这里的积水……他直到现在,才知道这些积水竟然已经肮脏到了如此程度,看来,他的四儿子的做法还是非常正确的,而他也应该尽快将这里的积水处理好。 “不能开门!”恰在此时,突然有人来到了坊门门口,阻止了衙役的行为。 “罗大夫。”齐文宇原本正恍惚着,这时候却睁大了眼睛。 “陛下,这些病人并非简单的装病,他们是真的病了!”罗大夫开口,他如今已经年近八十,一生行医的他经验非常丰富,如今一心扑在瘟疫上,更是有了很多独特的见解。 之前那些人自己所说的症状与具体情况不符合的事情,他也注意到了,但是,虽然如此,他还是在其中几人身上发现了瘟疫的预兆…… 不过,这些瘟疫的预兆太不明显,又有别的事情干扰,所以他一时间也不能确诊,可就在刚才,在那些人承认了自己装病,他又重新帮几个可能得了瘟疫的人诊治并且询问病情的时候,却发现这些人里面似乎真的有得了瘟疫的人。 只是,他们吃了巴豆,说的症状又给自己的症状牛马不相及,所以一开始才完全没人发现罢了! “罗大夫,死人了,有个女人死了!”恰在此时,有人惊叫道。 事情一波三折,最后的结果,却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这些假装得了瘟疫的人里,竟然真的有得了瘟疫的人!又或者,他们原本应该是不会得瘟疫的,但吃了巴豆拉肚子以后,身体总会虚弱一些,身体一弱,还就真的传染上瘟疫了。 张秉刚刚还在腹中草拟着弹劾奏章,这时候却突然愣在了当场。 明德帝却是带点惊讶地看了一眼齐文宇,从一开始的遇刺到现在,似乎一直有人针对自己的这个四儿子,可是,这孩子却每次都能化险为夷。 他这个儿子,是个有福气的。 ☆、第87章 平朝中期,平成帝册封太子之后,因想将太子带在身边教导,便紧挨着皇宫为太子建了东宫,给太子居住,可惜到了平朝后期,世家大族把持朝政,再无齐朝初期的安定,便再不曾好好立过一个台子,于是东宫就开始形同虚设,甚至渐渐荒废了。 后来刘青一手遮天以后,昔日的东宫更是被他命人拆除,改为了演武场,平朝最后一支军队就守在这里,直到骆国公攻破京城,才跟平朝一起覆灭在了历史的尘埃里。 齐朝立国以后,虽然修缮了皇宫,但并未重建昔日有小皇宫之称的东宫,因此,在齐文浩被封太子之后,便如同当初未有东宫之时一般,住在了自己的府邸之中,广收门人。 如今,离齐文浩册封太子已经过去了将近一个月,骆寻瑶安安静静地呆在骆家,想起一个月前的京城的情况,还能感觉到不可抑制的成功的喜悦。 瘟疫,虽然还是发生了,却又被控制住了。 在那几个假装得了瘟疫的人里,其实有人是真的得了瘟疫,那是一个不过二十多岁的女人,丈夫时常打骂她,逼她干活,即便是官府分发的食物和水,也不许她吃喝,甚至用这些食物跟人赌博,于是,水灾之后,她还是不得不跟几个和她情况和她相似的女子一起帮人干活,赚取几个铜板。 在恶劣的环境下,这个女子以及另外几个跟她一起帮人做活的女子都染上了瘟疫,对于这瘟疫,这几人谁先染上的已经没人知道,但很显然,这个女人因为吃了巴豆,身体异常虚弱的缘故,成了第一个死于瘟疫的人,还将瘟疫传给了跟她有过接触,随后又吃了许多巴豆拉坏了身体的人。 而跟这个女子一起做工的几个女人,一开始并未将自己不过是有些头昏脑胀浑身酸软的症状放在眼里,甚至不觉得这是什么毛病,直到最后衙役开始去找跟得了瘟疫的人接触过的人,才最终将她们找到。 这几个女人得瘟疫的时间其实比那些吃了巴豆的人要早,身体状况却反而更好——任谁不小心染上瘟疫以后在吃一把巴豆进去,身体都是会瞬间变差的。 古往今来,历史上有记载的大型瘟疫足有上百次,小型的瘟疫更是数不胜数,但却从未有过像如今一样,发现的如此之早的瘟疫。 而且,这次瘟疫,死亡的不过四十几人,染上瘟疫的,总共也不过一百多人。 因为当时确定了那位女子以及其他几人得了瘟疫以后,他们所居住的区域,就已经开始禁止随意走动,并 且,一出现有相关症状的人,就会立刻被带走。 其中最先被带走的人里,就有这位女子的丈夫,她丈夫知道她装病的事情,为了能得到她装病以后赚来的钱,就算自己身体有些不适也不曾跟衙役说,所以等衙役将他带走的时候,他甚至已经发起了高烧,之后没撑过三天,就死去了。 在封闭坊门之后的两天时间里,一共找到了上百个疑似得了瘟疫的人,到了第三天,却只找到了五个,到了第四天,则只找到了两个,在那之后几天,更是再未有得了瘟疫的人被发现。因此,齐文浩册封太子之时,无一人以此攻讦齐文浩,反而有不少人觉得齐文浩有老天庇佑,这才会让这场瘟疫被发现的如此之早,并且被解决的如此之快。 于此同时,齐文宇也成了炙手可热的人物,这位刚刚参政的皇子一开始无人关注,如今却有不少官员对他非常赞叹,更重要的是,他很得民心,现在京城的百姓,少有不知道这位四皇子的,当初被封闭的区域的百姓,更是有不少供了他的长生牌位——要是没有这位四皇子,也许他们这些人都会染上瘟疫也说不定! 而且,据说在瘟疫蔓延以后,以往都会由军队将发生了瘟疫的地方焚烧一尽,鸡犬不留…… 外面对齐文宇的评价,骆寻瑶当然不会不知道,听到这个,她一时间甚至不知道是该喜还是该忧。 其实,齐文浩能有那么大的名声,跟张秉以及吃巴豆事件的幕后者不无关系,要不是张秉弹劾他,要不是有人找了百姓假装得了瘟疫,齐文宇或许同样能很早就发现瘟疫,但他在那个时候估计也就只是自己默默地处理好这件事罢了,又哪能有如此之大的动静? “寻瑶,你在想着四殿下?”冯月娘看着骆寻瑶走神,笑问。 “你呢,有没有想我大哥?你一直往外面看,还专门熬了汤,是不是在等我大哥回来?”骆寻瑶立刻反问。冯老爷的腿伤的实在太重,一时间不能移动,所以冯家人也就住了下来,同时,在骆寻瑾和冯月娘的关系大家都心知肚明了以后,两家人也就亲密起来,冯老爷甚至还把冯征交给了骆寻瑾,让骆寻瑾带着自己的儿子四处见见世面。 “你说什么,我是在等我哥,汤也是给他的,他最后每天一回来都直接累瘫下,总要喝点什么补补。”冯月娘的脸上布满红晕,虽说她因为在乡下长大的缘故并不像京城的女子一样扭捏,但是谈到骆寻瑾的时候,还是有了少女的羞涩。 “是是,汤是熬给冯大哥的, 但是冯大哥不是每次一拿到汤就先孝敬我大哥吗?这跟熬给我大哥喝的又有什么区别?”骆寻瑶笑道。在别的人家,还未成亲之时,男子多半会对小舅子避之不及并有些害怕,因为很多小舅子都会对即将娶了自己的姐姐或者妹妹的人挑剔万分,但在骆家则正好相反,冯征这个就要成为骆寻瑾的小舅子的人,对骆寻瑾非常害怕并且言听计从。 冯月娘的脸更红了,低头做起了绣活。 骆寻瑶却是又笑道:“冯姐姐,可惜你明天就要回家了,到时候我哥就喝不到你炖的汤了,当然,这关系也不大,你一回去,大概我伯父伯母就要请人去找你提亲了,以后你能给我大哥炖一辈子的汤。”冯老爷的最近总算是好了些,已经跟骆成夫妇告辞,明天就要回去了。 “你……我去看看厨房的汤去。”冯月娘一眨眼就跑了。 眼看着冯月娘跑了,骆寻瑶的心思倒是又不可避免地回到了齐文宇身上。 之前的那场瘟疫,让她发现了很多问题,这些问题有些跟她有关,更多的,却跟齐文宇有关。 骆寻瑶很清楚,自己即便有着重生的优势,也只是一个女人,骆家虽然如今好了很多,但在朝堂上也没什么势力,在这样的情况下,她能保全自己,保全骆家就已经难能可贵,至于其他的,她根本不敢多想。 正因为这样,她原本不过是想要攀上四皇子,巴结大皇子,然后支持大皇子跟三皇子斗,等大皇子赢了以后,再和四皇子一起好好过日子罢了。四皇子如此单纯,她要让对方一直宠爱自己并非难事,到时候,日子自然可以过的很好。 不过,她显然想的太简单了。 首先,四皇子即便什么都没做,别人也不见得就会放过他了,比如说一开他的遇刺,比如说不久前的假瘟疫事件;其次,她想要帮助大皇子对付三皇子,但是,大皇子就真的会相信他们吗?大皇子就真的会一直放心齐文宇吗? 骆寻瑶这些日子,跟继皇后和安心公主有很多接触,也从侧面了解了一下大皇子,大皇子也许算不上坏人,他和齐文宇的兄弟情义也是真的,但就算他把齐文宇当兄弟,他身边的那些人也不一定会这么想,说不定,那些人还会将齐文宇当成威胁,而有那些人在,大皇子还能一直相信齐文宇吗? 当初,明德帝不过是一道圣旨,就让骆家家破人亡,现在要是一直这么下去,是不是同样只需要一道圣旨,四皇子可能就会跌落尘埃? 到了 到时候,她可就不一定能有第二次重生的机会了! 吴家、三皇子,说不定还有其他人,这些人都对骆家有敌意,对四皇子也好不到哪里去,她难道就真的永远只能在被动地防御而无法反击?就像这次,要是后来不曾发生瘟疫,那么最后齐文宇恐怕还会受责罚吧? 也许,她应该要做好两手准备了,至少,就要先想办法让齐文宇得到明德帝更多的关注——皇帝的一个念头可以让别人家破人亡,同样的,皇帝的一个念头,也能是能别人飞黄腾达的。 等骆寻瑶再次回过神来的时候,骆寻瑾就已经回来了。 最近骆寻瑾一直很忙,瘟疫的事情刚刚过去,他就代表京兆府跟工部的人一起开始修浚城池了,可以说每天都忙的脚不沾地的,而跟着他出去见世面的冯征,自然也累的够呛。 不过,这样出去多跑跑,倒也不全是坏事,至少一个月下来,冯征就已经胆大了许多,也比以前健壮了。 而跟骆寻瑾一起负责这次城池的修缮的,正好就是四皇子,按理,四皇子就算在工部做事,这样的事情工部尚书也是不敢教给他的,但是之前对瘟疫他处理的实在不错,最后得到了明德帝的肯定和夸奖不说,工部尚书最后也将这样一个机会交给了他。 以前四皇子一直很单纯,如今倒是成长了很多,再也不像以前那样稚气了,瘟疫事件带给他的收获,比想象中要大很多,也许,他真的有登上那个位子的可能? 在京城的积水完全退去以后,天气就转凉了,如今到了九月,风吹到脸上的时候甚至还会有些刺骨。所以冯月娘才会每天都给从外面回来的骆寻瑾和冯征炖上汤,就为了让他们到家以后可以马上喝一碗驱寒。 如今这汤一端上来,冯征就立刻让给了骆寻瑾,看到骆寻瑾盛了一碗以后,才大口喝了起来,动作异常豪放,跟他最初的模样大不相同。 骆寻瑾喝了汤,却留在原地没走,过了一会儿,才道:“最近事情已经上了轨道,没什么好忙的,我明天休沐,可以送冯伯伯回去。” “大哥,你这是在跟谁说话呢?”骆寻瑶笑问。 “月娘……”骆寻瑾开口,跟冯月娘两个人一起脸红了。 不得不说,骆寻瑾和冯月娘之间的气氛非常好,不过即便如此,骆寻瑶还是打算在中间插一脚,让这两人不再四目相望:“大哥,我明天想去看看陈芷,跟你们一起走好不好?” 陈芷在 骆远的庄子上已经住了住了两个月了,前面那个月骆寻瑶没什么空闲,基本没空关注那里的情况,后面这一个月,她却送了不少人过去。 这些人里,有她特地请来的教书先生,也有之前在城西收养到的几个孩子。 原本,这次瘟疫并未大规模爆发,骆寻瑶以为自己也没机会j□j,却不想竟然因为四皇子一开始免费提供食物的缘故,最后在城西聚拢了不少无父无母四处流浪的孩子,这些孩子有大有小,大多是女孩,其中一些还有点缺陷,不过即便如此,骆寻瑶还是很高兴地收养了他们,将他们送到了城西的庄子上让陈芷教导。 对于她这样的做法,完全没人觉得奇怪,这还要归功于之前骆寻瑶拿了不少钱给齐文宇买米粮买药材的行为——现在几乎所有人都觉得骆家的小姐是个善心人。 骆寻瑶却知道自己并没有那么好心,她收养这些孩子,还是希望他们能帮自己做事的,其实,对于里面没几个聪明伶俐的男孩子这点,她还觉得非常可惜——她最期盼的,还是能培养出几个可以入朝为官的人。 骆寻瑶对陈芷那里的情况很看重,不过这次,她并不是去找陈芷,而是去找珠艳的。 当初出现水灾以后,骆寻瑶就将珠艳以及铺子里的女孩子一起送去了陈芷那里,后来瘟疫的事情了解以后,那些在店里干活的女孩子都回到了铺子里,珠艳却表示打算以后就住在那里,然后每个月再将做好的脂膏之类让人送到京城。 对此骆寻瑶并不反对,不过如今,她却是有事要找珠艳——前几天进宫,她在跟继皇后还有安心公主谈起冬天护肤的事情的时候,无意中得知,总管太监贺喜冬日里常常会用脂膏防冻,而他平日里,还喜欢收集一些胭脂花粉之类的小玩意儿,不过让人觉得奇怪的是,他一向只收集,却从来不用。 上辈子骆寻瑶并不清楚宫里具体的情况,也只隐约听说过贺喜,不过如今贺喜在宫里的地位,这些日子下来骆寻瑶却已经再清楚不过,这么一个深得明德帝信任的太监,若是有机会,绝对是要让四皇子去巴结一下的……事实上,她其实更想自己去,但是继皇后若不下诏她就不能进宫,即便进了宫也不能乱走,在这样的情况下,又哪里能接触到几乎整天跟在明德帝身边的贺喜? 对于贺喜这样的人来说,钱财恐怕早就已经不被他看重了,既然如此,送东西自然就要送的合心意,所以,骆寻瑶才会专门去找珠艳, ☆、第88章 骆远宅子和冯家离京城都不近,再加上冯老爷的伤没好全速度不能太快,所以他们到地方的时候,差不多就已经是傍晚了。 骆寻瑾的休沐只有一天,好在他如今的官职离有资格上朝还遥遥无期,略微晚点回去也是可以的,于是他就打算在骆远的宅子里住上一晚,然后第二天清晨再出发。 冯家的下人早就离开了,家里快两个月不曾住人,不收拾一下根本不能住进去,骆寻瑶干脆就让所有人都到骆远的宅子里住一晚再说——陈芷她们这么多女人在,骆远的宅子,想必是被收拾的很干净的。 事实证明,骆寻瑶并未想错,即便原本在骆远家里做事的下人已经全部遣散了,但如今这宅子却依然收拾的非常干净,甚至比当初看起来还雅致了许多。 他们一行人到来以后,陈芷立刻就让人收拾出了几间她们不曾住过的主屋,然后又让人准备了一桌饭菜,让被颠簸了一路的人可以好好休息一下。 在乡下材料自然没有城里那么多,这么点时间也不可能杀猪宰羊,陈芷就只让人杀了一只鸡一只鸭,又割了些咸肉弄了些地里的蔬菜,虽然材料简单,不过做饭的人手艺好,所以吃起来味道倒是非常不错。 吃过饭,让知春知夏等人陪着冯月娘去冯家以及冯家租了冯家的地的佣户家里看看,骆寻瑶自己却找上了陈芷。 陈芷珠艳,还有那些个女人,如今都住在原先骆远的小儿子小女儿居住的院子里,陈芷一个月前就已经找人将屋子修缮过了,屋子里都修了大大的暖炕,几个女人一个屋子,住着又暖和又温馨。 “小姐,你送来的那些孩子都是懂事的,一来就知道帮忙干活,现在住了半个多月,都已经把这里当家了,大的还会照顾小的。”陈芷开口,她的女儿,就是最受照顾的那个。 “这样就好。”骆寻瑶笑了笑开口,京城大户人家的人对在街上流浪的孩子都没什么好印象,觉得他们都是偷鸡摸狗的坏蛋,她却知道那些孩子的生活有多么艰难,这些没有父母照管的孩子,冻死饿死实在再正常不过了,现在有住的地方又有饭吃还没人会因为看他们不顺眼就随意出手打他们,他们自然会抢着干活:“陈嫂子,贺嫂子呢?” “珠艳在后面,小姐,我们收留了一个孩子,这事还没跟小姐说过……”陈芷突然有点尴尬地开口。 “多收留一些孩子也无妨。”骆寻瑶开口,养个孩子也不过是多一张嘴吃饭,她现在即便因为之前赈灾 的事情手头紧了很多,但也不在乎这个。 “小姐,那个孩子还是婴孩。”陈芷又道。 骆寻瑶这时候,也已经听到了婴孩的哭声了,不免有些讶异:“刚出生的孩子?是孩子的父母不要他们了?” “是,小姐,这个孩子是从河里飘来的,光着身子躺在个破木盆里,村子里的人发现的时候已经快冻死了,然后才送到了我们这里。”陈芷叹了口气:“那是个女孩子,在乡下,生下女婴扔了杀了的事情很常见,幸好那父母没把孩子直接扔河里。”别说直接扔河里了,据她所知,有些女子根本就是坐在马桶上生产的,生下来是个男孩就抱起来养,是个女孩就一脸盆水倒进去…… 她生的要是个儿子而不是个女儿,估计她丈夫也不会这么干脆地卖了她。 骆寻瑶一时间有些沉默:“只要照顾的过来,养几个孩子也无妨。” 女婴出生的时间不久,称不上漂亮,许是脸太小的缘故,张开的嘴巴倒是显得特别大,如今已经不哭了,正大口吞咽着珠艳用粮食跟附近正在哺育孩子的女子换来的乳汁。全然不知自己曾在鬼门关前走了一圈。 在这世上,女人仿佛天生就比男人矮了一头……骆寻瑶突然就能理解一直以来珠艳总想帮帮那些女子的想法了。 “小姐是跟冯小姐一起过来玩的?”珠艳问道,打破了如今的沉寂。 “当然不会只是玩,我是想找贺嫂子帮我做些上好的脂膏好让我拿去贿赂人,另外,我还想让贺嫂子帮我调教出几个丫头来。”骆寻瑶开口,珠艳懂得很多,若是可以帮她调教出几个懂医术的丫头就好了。 “调教丫头的事情陈芷也提过,我们已经选了四个女孩子也问过她们的意思了,不过需要花些时间,至于脂膏,小姐想要怎么样的脂膏的?”珠艳问道,虽然开了铺子,但她做出来卖的其实也就只有几种较为普通的脂膏,需要用的昂贵的药材的那些也就偶尔做一些,大多已经给了骆寻瑶了 “做一种可以给男人用的,防冻防裂就好,量要多一点。”骆寻瑶开口,虽说她比较想要巴结的是贺喜,但真做了,却不可能只送贺喜一个人。 珠艳点头应下了:“如今宅子里有很多做到一半的,我花点功夫调配个出来花不了多少时间,约莫再过个四五天就能做好了,不过这还是我第一次做,效果可能不尽如人意。”她以前在勾栏院,虽然也做这个,但其实并不熟练,做的也都是非常普通的,直到现在 才有机会去试验那些她母亲留给她的方子,自然也就不怎么确定效果。 “我相信贺嫂子做出来的都是好东西。”骆寻瑶笑道。 跟之前收养的孩子们说了说话,又逗了逗那个女婴以后,骆寻瑶才回到房里。 第二天骆寻瑶起来的时候,骆寻瑾早就已经骑马走了,她则会继续在这里住几天。 早上吃过东西,骆寻瑶让知春知夏帮着冯月娘收拾冯家的宅子,自己却和莲心一起,再次去看了看骆家的宗祠,还有骆家的那些族人。 当初被骆国公带到这里的骆家人总过也就十几个,如今倒是发展到了上百人了,不过这些人不像骆远一样独占了大片祭田,因此日子虽然过得不差,但也只是比普通百姓好了一些而已,而他们的子女,跟骆远一个年纪的人倒是曾在当初骆国公的支持下读过书,再小些的,很多人就根本没机会读书了。 所以,如今骆寻瑶请了两个先生建了族学让孩子们可以免费读书,倒是让这些人非常感激,当然,也有对她并不感激的,那就是骆远一家的女眷以及他的孙辈。 不过骆寻瑶对他们并不在意,他们有骆远这样一个长辈,这是挥之不去的污点,再加上她不会去培养他们,他们又不喜欢她连族学都不去,以后也就只能做个农民了。 骆寻瑶在这里住了好几天,等骆寻瑾再次休沐的时候,才跟着一大早跑出城的骆寻瑾回去了,与此同时,骆家请的媒人也去了冯家…… 骆寻瑾和冯月娘的婚事,到了这时候也就已经不用骆寻瑶操心了,相比之下,她更需要关注一下齐文宇。 回城的第二天,骆寻瑶就专门去了一趟城西——齐文宇最近正在这里和工部的官员一起修缮城池。 京城的很多建设,都是工部管的,不过即便如此,工部的官员也不会事必躬亲,不过如今的情况倒是有些不同,在齐文宇整天呆在工地的情况下,工部的官员也只能每天轮换着往工部跑,上行下效,修缮的速度,倒是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来得快。 骆寻瑶过去的时候,就看到齐文宇正在跟一个穿着员外郎服饰的中年男子说话,脸上还满是好奇。 工部分成很多块,除了尚书侍郎以外,下面还有很多郎中员外郎以及工匠,而在这些人里,不少都有着真材实料,只是这样奇技淫巧的东西一直都被读书人所看不起,估计也就只有四皇子,才会毫不在意还很感兴趣了。 “寻瑶,你是 来看我的吗?”看到骆寻瑶,齐文宇眼睛一亮:“骆少尹说你去城外了,我以为你没那么快回来。” “我昨天回来的。”骆寻瑶笑道:“昨天回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所以今天才能过来看殿下。” 听到骆寻瑶说一回来就来看自己了,齐文宇的脸上立刻出现了笑容。 那个员外郎已经识趣地离开了,骆寻瑶便又道:“殿下,我从城外给你带了些小东西,你要不要看看?” “好。”齐文宇马上就点了点头,眼睛一亮。 骆寻瑶确实给齐文宇带了几样小东西,有用草编的蚱蜢,还有用木头雕刻的小人,以及用贝壳做的铃铛。这都是一些小玩意儿,也是齐文宇会喜欢的。 “他们是怎么编出来的?”齐文宇果然很喜欢,拿着那只蚱蜢有些惊奇地开口。 “这只是我编了送给殿下的。”骆寻瑶朝着齐文宇嫣然一笑,眼里满是情意。 齐文宇果然又惊又喜,脸上更有了两团红晕:“寻瑶你真厉害,下次你教我编吧。” “好,下次我一定教殿下编。”骆寻瑶点头答应了,然后又拿出了特地让珠艳做的脂膏:“殿下,现在天冷了,我带了一些脂膏来,擦了能防冻防裂。” “嬷嬷已经给我准备了,不过寻瑶你给的肯定更好!”齐文宇开口,他从小就没了母妃,虽然身边的宫女嬷嬷将他照顾的无微不至,但宫女嬷嬷给他准备衣食住行跟骆寻瑶给他准备衣食住行的感觉,却是完全不同的。 珠艳做的防冻的脂膏,又细腻又滋润,齐文宇挖出一些在自己脸上手上抹了一些以后,脸色都好了一些。 见状,骆寻瑶又拿出了好些个精致的瓷盒:“殿下,就要入冬了,天气也越来越冷,你要不要给陛下还有大皇子他们都送一些?” “父皇和大哥他们有很多,会要吗?”齐文宇开口。 “不管怎么样,这也是殿下的一份心意,还有贺公公,我听说贺公公冬天一直用脂膏,殿下不如也送他一些。”骆寻瑶又道,明德帝用不用还在其次,齐文宇只要去送了,就也是一份心意,这时候再送别人,也不会太显眼。 “是吗?为什么贺喜也要送?”齐文宇贺喜并不陌生,但以前倒是从未关注过这个。 “这样以后就能让贺公公帮殿下说好话了。”骆寻瑶开口。 齐文宇眼睛一亮,以往明德帝要责罚他们,的确都是贺喜在旁 边劝着的……“寻瑶你说得对,我一定要给贺公公也送一些!” 跟齐文宇聊了许久,让齐文宇送东西的时候别说是自己让他送的,然后又关心了齐文宇的衣食住行并听他讲了在工部遇到的各种事情,骆寻瑶这才回家,而她一回去,立刻就被徐秀珠拉了壮丁。 “寻瑶,你来帮我看看,定亲用这些可以吗?”徐秀珠对繁复的定亲礼并不了解,偏偏又想快点把骆寻瑾的婚事搞定,以至于忙的焦头烂额的。 “伯母,冯家不是让媒人说了吗?并不用太复杂。”骆寻瑶笑道,其实定亲的时候最重要的,应该就是男方给多少钱了,其他的到并没有什么。 “也是,要一丝不差,我还真做不到,幸亏寻瑾看上的不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小姐。”徐秀珠开口,她对冯月娘是非常满意的,她和骆成都在乡下长大,真要聘了京城高门大户的女子做儿媳妇,以后恐怕会相处不来,而且冯月娘还识字,学识不差,骆寻瑾又喜欢她…… 骆寻瑶和徐秀珠正在商量着骆寻瑾定亲的时候需要准备些什么的时候,齐文宇已经回了皇宫了。 他是一个想到点事情马上就要去做的人,得了骆寻瑶给他的那些脂膏以后,他越想越觉得自己确实应该关心一下自己的父亲和大哥,顺便讨好一下贺喜,于是也就不在工地上呆下去了,反而早早地就回了宫,然后去了明德帝那里。 听说齐文宇来找自己,明德帝脸上闪过了一丝讶异,齐文浩和齐文俊常常找他谈公事,齐文毅常常找他要这要那,可是齐文宇真的很少找他。 “这孩子之前出那么大的事情都没来找我,这次怎么来找我了?”让小太监把齐文宇叫进来,明德帝有些好奇地开口。 “许是四皇子想念陛下了。”贺喜笑道,虽然事实恐怕并非如此,但这话绝对是明德帝最爱听的——哪个当父亲的不希望自己的儿子关心自己? 明德帝果然心情大好,看到齐文宇进来的时候,更是和颜悦色的:“宇儿,找父皇有事吗?” “父皇,我有东西送给你。”齐文宇开口,然后就将两个瓷瓶给了明德帝:“父皇,现在天冷了,我在外面吹一天脸都要裂了,这个擦了很好,你也擦一些吧。” 明德帝一开始没弄明白手上这两个瓷瓶里装的是什么,直到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原来是脂膏。 他是皇帝,什么都不缺,什么都用最好的,衣食住行也都有人安排好,已经很久没人送他这样 的东西了…… “父皇,真的很好用,比宫里做的还要好用。”齐文宇怕明德帝不相信,又道。 “好,父皇明天就用。”明德帝开口,他是男子,并不习惯用这样的东西,只是偶尔批奏章的时间久了会在手上擦一些,但这既然是儿子的孝心,那当然还是要用的。 齐文宇这时候又看向了旁边的贺喜,果然看到贺喜的脸上唇上都因为干燥而蜕皮,当下又拿出两个瓷瓶来:“贺公公,你要不要?我觉得你应该要多擦一些。” 齐文宇来送明德帝东西表孝心,不管是明德帝还是贺喜都能理解,不过他当着明德帝的面直接送东西给贺喜…… “谢殿下。”贺喜虽然心念急转,但很快却笑着收下了。 齐文宇很快就离开了,看到他离开,明德帝立刻就伸手摸了摸了自己的脸,又看向了贺喜手里的两个瓷瓶:“我真的是年纪大了,最近脸上也干了起来……” “陛下,老奴那里有好些脂膏,这些还是陛下用吧。”贺喜立刻识趣地开口。 “毕竟是那孩子给你的,你留一盒吧。”明德帝笑道,直接就从贺喜的手里拿走了一个瓷瓶。 齐文宇刚刚送了他东西,一转身就又给贺喜送了,这本来是让他有些不快的,但很快心情就又好了好了起来——齐文宇会这样做,是因为他是真心实意送自己东西没指望从自己这里拿走什么吧?要是有点别的心思,又哪会这样做让他不悦? “谢陛下。”贺喜开口。 “贺喜啊,这还是小四第一次送你东西吧?竟然还是当着我的面送的……”明德帝开口,贺喜是他的心腹,而他之所以能成为他的心腹,不单单是因为贺喜能摸准他的喜好,更重要的,还是因为贺喜从不会隐瞒他什么。 比如谁送过贺喜什么东西之类,他差不多就全都知道,也默许了贺喜可以收。 不管是齐文浩、齐文俊还是齐文毅,私底下都送过贺喜东西,也就是齐文宇,以前从来没送过了,现在第一次送,送的是不值钱的脂膏不说,竟然还是当着他的面送的。 “四皇子赤子之心。”贺喜笑道,跟明德帝一样,他对这样不带功利性的礼物也很喜欢。 贺喜已经是大总管了,自然不用再帮明德帝守夜,因此等明德帝在寝宫歇下以后,他很快就回了自己的住处,洗漱之后又打开了四皇子给的瓷瓶。 瓷瓶里放着的,是乳白色的脂膏, 干净透明,还散发出一阵阵清香来,闻到这种香味,贺喜的脸上闪过了怀念和不解等种种情绪,最后定格成了不可置信。 ☆、第89章 齐文宇的脂膏,当然不止送了明德帝和贺喜,事实上,他还送了齐文浩以及六皇子齐文瑞。 齐文宇和齐文浩一度关系极好,不过在齐文浩封了太子以后,两人的关系却又生疏许多,比如这次,齐文宇过去的时候,齐文浩虽然非常热情,还两人没说几句,齐文浩就被身边的人叫走了,让齐文宇免不了有些失望,干脆就去找了六皇子齐文瑞。 明德帝对自己的几个儿子都不错,还到底还是有亲疏的,他最看重齐文浩,最喜欢齐文毅,最忽视的,就绝对是齐文瑞了,说起来,这还跟齐文瑞的母亲有关。 齐朝的宫女跟前朝一样,都是从民间采买的,而明德帝近些年宠幸的妃子,基本上就都是这些宫女里的美人,其中就包括六皇子的母亲。 六皇子是明德帝最小的儿子,比五皇子小了足足七岁,一开始明德帝对自己的这个儿子非常喜爱,也给了生育了六皇子的那位宫女不低的位份,可是,没过多久,六皇子的这位母亲就彻底失了宠了。 当初能让明德帝看上,这足以说明这位女子非常美丽,而她跟明德帝不过是春风一度,就立刻有了孩子,这足以说明她的运气,只是,即便又有美貌又有运气,在后宫依然不见得就能混的好了,因为她完全就是绣花枕头一包草。 明德帝说点什么她完全听不懂,明德帝想做什么她完全猜不出,还恃宠而骄,得罪了吴妃淑妃等好些位份高的妃子…… 时间一久,明德帝自然就不愿意理会她了,只是常常关注六皇子,结果她竟然还整天借着六皇子要这要那,又不让六皇子离她左右,弄到后来,明德帝就连六皇子都不怎么关心了,反而又宠爱起五皇子来。 在宫里,自然没人能怠慢一位皇子,即便四皇子没有母妃,日子也依然过得很好,但六皇子却是一个意外,没办法,他的这位被封了嫔的母亲,时常动不动就拿宫女嬷嬷出气,时间一长,那些宫女嬷嬷对六皇子也就有了怨气,自然不会太尽心。 当然,即便不尽心,他也是当朝六皇子,皇子的份例一点也不会少,而齐文宇过去的时候,他就正好在吃晚饭。 “六皇弟,你在吃晚饭,我们一起吃吧?”齐文宇笑问,宫里很多人都对齐文瑞以及他的母亲庄嫔敬而远之,但是他跟齐文瑞的关系却不错。 齐文瑞如今不过十岁,他的母亲是一个大美人,他却没有遗传到那份美丽。看到齐文宇以后,他高兴地笑了起来,然后又吩咐了宫女给齐 文宇拿碗筷。 齐文宇今天心情很好,又很久没见齐文瑞了,一边吃,一边就跟齐文瑞聊起了自己在宫外做的事情,聊到最后,还把骆寻瑶送给他的小玩意儿拿了出来炫耀。 齐文瑞从未出过宫,对宫外的一切,自然比齐文宇更加好奇,再加上他还是个孩子,对一些小玩意儿自然很喜爱,最后拿着齐文宇手里的蚱蜢就爱不释手地把玩起来。 “这是什么东西?”一个声音突然响起,还不等齐文宇收起自己的东西,一个三十来岁的美艳妇人就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这位妇人长的非常美丽,让人见了就会心生好感,但很显然,外表和内在有时候完全无关……她飞快地拿过齐文瑞手上草编的蚱蜢,就不屑地撇了撇嘴:“一个用草编的东西,稀罕个什么?是只金子做的蚱蜢才好看呢,要是宝石雕的就更好看了……四皇子,我听说骆家人有个珠宝铺子?” 齐文宇警觉起来,但也没撒谎:“是有一个。” “四皇子,现在皇后娘娘她们都带翡翠镯子,安心公主脖子上还挂了一个很大的翡翠貔貅,据说很能招财进宝,你下次来看文瑞的时候,就带一个来送他好了,这样的用草编的算什么?”庄嫔满不在乎地将手里用草编的蚱蜢扔在了桌上。 金子的珠宝的有什么好稀罕的,这可是骆寻瑶亲自给自己编的!齐文宇即便一向单纯,常常可以做到无视庄嫔的话,这次却还是不愿意再呆下去了,当下将蚱蜢揣在怀里,看向了齐文瑞:“六弟,我还有差事要做,就先走了。” 齐文宇飞快地离开以后,庄嫔又看到了桌上的脂膏,挖了一块擦在手上以后,才道:“这怎么跟皇后用的不一样?我上次可见到了,那个骆寻瑶送给皇后的脂膏擦在脸上以后一张脸就白白嫩嫩的,可到了你这里呢?四皇子就拿差的来糊弄你了!” 齐文瑞看了自己的母亲一眼,也不去要那盒已经被自己的母亲拿了的脂膏了,而是拿着剩下的那盒转身就走。 已经习惯了明德帝一睡下就马上去睡,第二天好比明德帝更早地起来等着明德帝的贺喜,这天却辗转反侧,一夜不曾睡好。 这脂膏他很熟,原以为做脂膏的人早就已经去世了,原来还在吗? 上完朝,特地打听过齐文宇后来都做了些什么的贺喜,在发现明德帝真的用了脂膏以后,就把六皇子那里的事情当成笑话讲给了明德帝:“庄嫔娘娘嫌弃脂膏擦了脸上不白,都跟六殿下闹了别扭了。” “她啊……小六其实不错,不过这个庄嫔……”明德帝叹了口气,他当初是贪图庄嫔的容貌要了对方,后来却着实有些受不了庄嫔的性子,连带地对六皇子也冷淡许多。 “庄嫔娘娘心思简单。”贺喜开口,其实像庄嫔妇人在乡下有不少,只是到了宫里还这个样子的就很少了,也是她运气好,明德帝的后宫也不像前朝有些皇帝的后宫一样不平静,才能一直过得好好的。 “不说她了,对了,照你说的,小四还送了别人?” “陛下,四殿下还送了太子殿下和六殿下,。”贺喜开口。 “哦,他竟然没送老三和老五?”明德帝问道。 “四殿下跟五殿下有点不对付。”贺喜提醒道,这一点,明德帝应该也是非常清楚的。 明德帝叹了口气,五皇子齐文毅性子嚣张,以前常常欺负齐文宇和齐文瑞,这事他也是知道的,不过他那时觉得都是小孩子打打闹闹,也就没怎么管,现在,几个孩子都已经长大了,再过几天老三就要成亲,即便是老五,也到了该定亲的时候了…… 而老三……以前老四跟老三的关系还算不错,最近却又闹开了,是不是还有别的原因? 齐文宇送的脂膏效果不错,又被贺喜又这么提了提以后,明德帝倒是上心了很多,突然又想起了自己的大儿子:“老大呢?老大那里怎么说?我记得老大最不耐烦用这些了。”齐文浩小时候脸上冻得红通通的,继皇后就想给他抹点香膏,结果他死活不肯,两人还在御花园你追我赶了很久。 “太子殿下……”贺喜的脸上出现了一抹迟疑。 “怎么了?” “太子殿下手下的人不让太子殿下用,把脂膏送去了御医那里。”贺喜开口。 明德帝的脸上出现了一丝不满,他希望能看到几个儿子兄友弟恭的场面,齐文浩这样的做法当然被他所不喜。 “陛下,这事也是我疏忽了,都没弄清楚这脂膏是哪里来的就让陛下用了,不过如今御医看过以后,倒是确定了这脂膏无毒。”贺喜又道。 明德帝却是皱了皱眉头:“老大想找几个能使唤的人正常,他怎么就尽找些歪瓜裂枣的?还怀疑这个怀疑那个……” “他们也是为了太子殿下的安危着想。”贺喜开口,又道:“太子殿下的两个舅舅,也给太子殿下推荐了人手。” 明德帝本来就对贺喜突然说起脂膏 的事情有些不解,到了这时候,才反应过来:“你就是想跟我说这个?”齐文浩的那两个舅舅有多么不着调他最清楚,齐文浩竟然还用他们推荐的人? “陛下英明。”贺喜开口,其实他想说的只是脂膏,顺带提提这个让明德帝不起疑罢了,而他刚刚这一路说下来,明德帝应该已经能想到很多事情了吧? 他早就知道骆家有卖胭脂水粉,之前却并未在意,现在倒是一定要让人再去查查了,有机会,还要再去问问骆寻瑶或者四皇子…… 九月十六,是三皇子成亲的日子,而在三皇子成亲的前一天,便是新娘家将嫁妆送到三皇子府,并到三皇子府铺床的日子。 这事本来跟骆寻瑶全无关系,不过继皇后却将她叫了去,又带了安心公主以及宫妃一起前往三皇子府。 “我都好几年没出宫了,现在能出来散散心倒是不错。”继皇后一直拉着骆寻瑶的手,跟骆寻瑶小声说话,一副对骆寻瑶非常看重的模样,即便是大皇子妃,也只是跟在她们身后。 这情况让不少人嫉妒起骆寻瑶来,骆寻瑶却很清楚,继皇后即便对她再好,也是好不过大皇子妃的,既然如此,她自然也就不能真把自己当回事了,所以,骆寻瑶微微低着头,间或应上一两声,完美地扮演了一个害羞的少女模样。 三皇子妃乃是大学士林卓之女,林卓出生书香世家,曾是明德帝的侍读学士,却又并没有太多的权势——在前朝一度非常繁盛的林家,最后被刘青抄了家,如今也就剩下林卓这一支了。 正因为林家曾被刘青抄了,林卓一家自然也就不怎么富裕,而这,体现在三皇子妃的嫁妆上面。 家具也有用黄花梨木做的,大多却用了红木,还有各种首饰什么,虽然看着也不少,却也不会太多,加起来估计也就只有骆国公留给她的一半,而她除了骆国公留下来的,还有定亲时皇家给的聘金以及徐秀珠帮她置办的一些东西。 “寻瑶,你定亲之后,骆夫人就已经开始帮你置办嫁妆了吧?听说她拿出了好些年份长的黄花梨木,现在有那样年份的黄花梨,可是有价无市。”继皇后突然开口。 “几根木头算什么?母后,骆国公当年得到的陛下的赏赐,也全都留给骆小姐当嫁妆了呢,”安心公主开口,“还有田庄宅子什么什么的一样不少,骆国公可就骆小姐这么一个嫡亲的孙女儿。” 当初“宝藏”事件发生以后,骆寻瑶就没再遮掩自己的那些嫁妆,跟 齐文宇定亲之后,徐秀珠更是什么都按最好的来,所以即便还未成亲,骆寻瑶的嫁妆也已经不算是秘密了,基本上有点门路的人,见到的再加上推测,都能猜出骆国公怕是给骆寻瑶留下了上百万两的嫁妆。 这个消息刚刚在京城传开的时候,一度还有不少人觉得威远侯府太蠢了一些,毕竟当初骆寻瑶一直住在吴家,他们要是早点让骆寻瑶和吴子文定了亲,自然就能得到那大笔的嫁妆了,也不用让吴子文去娶一个孤女。 继皇后和安心公主谈论的就是自己,骆寻瑶却不能接口也没办法接口,只让安安静静地呆着同时心下苦笑。 继皇后和安心公主说话的时候并未避着人,过来铺床的三皇子妃这边的女眷怕有不少都听到了,这么一比较之后,三皇子妃恐怕还么嫁过来,就对她有意见了,以后两人也再无交好的可能。 其实骆寻瑶一开始就不打算跟三皇子妃交好,因此对这样的行为倒也并不在意,可到底还是有些不舒服,但她很很快又释然了。 继皇后和安心公主对她好,本来就是为了拉拢四皇子拉拢骆家,现在三皇子有了威胁以后,自然更希望她站在她们这边,这也是人之常情。 因为继皇后开了这样的话题,骆寻瑶倒是不好再去仔细地看三皇子妃送来的嫁妆了,只能安安静静地看着,然后又跟着继皇后去了卧室,看着林家的女眷将一床床的被子铺在床上。 林家准备的被子,足足有八十八床,这被子他们自然是陪嫁的起的,不过当初大皇子妃嫁到大皇子府的时候只陪嫁了九十九床,现在大皇子又被封了太子,他们自然就只能少一些。 最上方的被子,是从南方运来的蓬松的丝被,又保暖又轻便,而被面上那些繁复的图案,据说还是已经跟三皇子定亲两年多的三皇子妃亲手所绣。 三皇子妃绣的极好,骆寻瑶很快却又不好多看了,因为继皇后突然提起了她的女红。 骆寻瑶绣花绣的很不错,因为一开始在威远侯府的时候,骆芬就一直在培养她绣花,上辈子她穷困潦倒的时候,也常常会靠绣活换来钱财,练了快二十年,自然也就堪比专门的绣工了。 这本来没什么好炫耀的,却不想继皇后并不打算轻易收手,这句句夸奖她的话,除了挑拨她与三皇子妃的关系以外,也算是给三皇子妃一个下马威了。 从继皇后的态度,也能看出来大皇子与三皇子再无和解的可能,只是,继皇后的这份不喜,实在是 表现的太明显了一些…… 接下来,就是三皇子的大婚了,三皇子大婚跟骆家倒是并无关系,而三皇子大婚后的第二天,继皇后却又让人请了骆寻瑶进来。 ☆、第90章 就在半年前,继皇后和吴妃还有着表面的平衡,现在,这表面的平衡却已经消失了,主要还是因为继皇后的对吴妃的敌意。 跟明德帝觉得某些事情自己所有的儿子都有一样的嫌疑不同,确信自己什么都没做过的齐文浩,当然更容易确定敌人。 接连发生的几桩事情,齐文浩并不怀疑齐文宇,因为齐文宇也是受害者,更因为齐文宇没有那样的能力,在这样的情况下,他自然就怀疑起了已经抱成一团的三皇子和五皇子。 而在三皇子和五皇子之间,已经在朝堂上有了一定势力的三皇子,自然也比五皇子有更大的嫌疑。 原本非常和气的几位皇子,如今已经剑拔弩张起来,后宫自然也就不像以前一样平静,对此,骆寻瑶一点也不觉得奇怪。 继皇后有捧自己打压三皇子妃的打算,这点骆寻瑶再清楚不过,也决定好好配合,骆家早就已经站到了大皇子这边,这时候她要是不摆出个姿态来,恐怕只会两头不讨好。 骆寻瑶一大早就进了宫,却并不是去的最早的,她到的时候,继皇后那里已经聚集了一大群的人了。 除了后宫妃嫔以外,跟继皇后最为亲近的安心公主、先皇后所出的长公主安成,以及康妃所出的四公主安平也都已经在了。 骆寻瑶跟安心公主常有接触,却跟另外两位早已出嫁的公主都不熟悉,只是见过面而已,而两位公主对她也淡淡的——长公主安成跟丈夫不合,平日里除了吃斋念佛就是宠着自己唯一的儿子,自然不可能对骆寻瑶有多热情,而四公主安平,她嫁给了丞相李正之孙,偏偏骆寻瑶的父亲,如今正是李正的女婿,两人有那么点关系,却比没关系更让人尴尬。 进去行过礼之后,安心公主就把骆寻瑶拉到了自己旁边:“寻瑶,你过来坐,跟我好好说说话。” “安心公主。”骆寻瑶笑着来到了安心公主身边。 “寻瑶,我们正在说昨日三皇弟成亲的事情,眼下三皇弟已经成亲了,要不了多久,就轮到四皇弟了。”安心公主笑道。 长公主之前一直静静地坐着,这时候突然却对着骆寻瑶笑了笑,又看向安心公主:“你整天就知道打趣骆小姐,如今恐怕先轮上的不是四皇弟,而是五皇妹。” “这倒也是,五皇妹也到了年纪了,听说吴妃最近一直在打听各家的青年才俊,不过五皇妹的脾气么,还是要找个忍的了的才行。”安心公主低声开口,她跟安成 年纪相差不多,出嫁前两人也是好姐妹,只是如今关系就越来越淡了。 长公主淡淡地一笑:“这个谁又说得准?” 长公主一开始向骆寻瑶示了好,但很快却又不说话了,又开始安安静静地呆着,不过她这样的行为大家到是都能理解。要知道,长公主作为明德帝最喜爱的女儿,先皇后留下的唯一的孩子,选驸马之时无比隆重,结果最后她的丈夫竟然对她不闻不问,这样的一个女子,对某些话题自然也就不怎么喜欢。 明德帝其实也曾为自己的这个女儿出过头,怎奈何齐朝驸马都只任虚职不掌实权,长公主又看在儿子的份上不愿意大闹,所以他能做的也就是训斥对方罢了,训斥以后,长公主夫妇的感情反而还更差了…… 渐渐地,明德帝也就不管这件事了,只是对长公主唯一的孩子非常好,时常赏赐,愈发惯得那孩子无法无天的。 安心公主对长公主的表现不以为意,只是小声地跟骆寻瑶说起安乐公主的事情来,骆寻瑶间或应上一声,安静地听着安心公主八卦所有可能成为安乐公主的驸马的人,果不其然,安乐公主上辈子的第一位驸马就在其中。 安乐公主当初跟莫婉蓉关系极好,她的事情,骆寻瑶当然也知道不少,这位脾气暴躁的公主,一开始有父亲护着后来有哥哥护着,日子过的一点不差。她的第一位驸马,是吏部尚书洪荣的老来子洪展,安乐公主嫁给他之后,生育了一个女儿,两人的关系却并不好,后来洪展因病去世,安乐公主立刻就招了第二位驸马,这第二位驸马是个模样俊美的进士,对安乐公主言听计从,两人的生活也算琴瑟和鸣。 那时候,京城的男人对这位安乐公主都非常不屑,但不能否认的是,有很多女人都很羡慕安乐公主,那段时间,甚至还有好几大家族的年轻寡妇改嫁了…… 安心公主正谈着安乐公主,吴妃和安乐公主就来到了这里,吴妃脸上依然带着笑意,安乐公主的表情却并不愉快,看到骆寻瑶以后,还瞪了骆寻瑶一眼。 “妹妹还真是心宽,也不着急见儿媳妇。”吴妃坐下以后,继皇后立刻就道,吴妃已经是来的最晚的那个了。 “姐姐说笑了,我哪可能不着急?都恨不得去宫门口等着了。”吴妃笑盈盈地开口,这些日子继皇后多有打压,她却从不动怒。 吴妃差不多就是掐着点过来的,她和安乐公主刚坐定,三皇子和三皇子妃就来了,也许是忙了两天的缘故,两人的脸色都算不 上好,想想也是,他们不到午夜估计也没机会歇下,今天一大早却又要马上进宫请安……当然,这样的日子骆寻瑶以后少不得也要遇上一回。 虽说继皇后将自己叫进了宫,一副已经把自己当成自己人看的模样,不过骆寻瑶也有自知之明,三皇子和三皇子妃一来,就很快告退了,让宫女带着她去了外头。 她的选择很正确,因为明德帝一下朝就来了这里,她要是继续呆在里头,就是不识趣了。 继皇后的宫殿里种了各色花卉,如今菊花就开的非常艳丽,骆寻瑶在宫女的带领下找了个地方坐下以后没多久,就听到了一个有些尖细的的声音:“骆小姐。” “贺公公。”看到贺喜,骆寻瑶满脸惊讶,她也没有去掩饰自己脸上的惊讶。 “骆小姐,老奴是有事情要问你呢。”贺喜笑了笑,笑容却做不到跟以往一样无懈可击。他已经让人去查了骆家的铺子,那里买回来的不少东西对他来说都非常熟悉,他本想找机会先去齐文宇那里旁敲侧击一下,但听说骆寻瑶进宫了以后,却有些等不及了。 “贺公公要问什么?”骆寻瑶惊讶地问道,心里也有些打鼓,贺喜很多时候就是代表明德帝的,他来问自己,差不多也是明德帝来问自己了吧? “听说骆小姐对保养之道颇有心得?”贺喜笑眯眯地,出乎骆寻瑶的意料,他并未代表明德帝问什么,反而问了几个脸上干燥该如何保养的问题。 骆寻瑶对贺喜了解不多,但单看外表,就能发现贺喜跟某些从小在宫里长大的太监不同,并没有太过女性化,可这样一个太监竟然问起了保养的事情,这无疑让她感到了一丝违和。 莫寻瑶有些弄不清楚对方的打算,不过即便如此,她还是很快就说了几种,同时发现贺喜的神情似乎有些不对劲。 “骆小姐这些,是有人教的?”贺喜压下了心头巨震,又问。 贺喜为什么这么问?珠艳的那些方子都是前朝宫里用的,如今明德帝却对前朝有些忌讳……骆寻瑶刚想开口说自己是从册子上看来的,却又想到册子的来历之类恐怕更加说不清,而且,珠艳的存在并不是秘密,贺喜如果真的很在意,恐怕早就查到了……想了一圈,骆寻瑶立刻道:“贺公公,这当然是有人教的。” “是谁教你的?”贺喜急切地问道,他已经让人去骆寻瑶的铺子里查过了,知道做这些胭脂水粉的,是一个被称为贺嫂子的女子,这个姓氏,容不得他多想一想 。 可惜,他轻易不能出宫,而且之前在铺子里的那个女子,如今已经消失了快一个月了…… “是我庄子上的一位大嫂教的,这些是她的祖传手艺。”骆寻瑶开口,珠艳祖上不过是在宫里伺候后妃的,而且不管是她的母亲还是她,都是女子,想必也不会太过引人注目吧?既然如此,贺喜这么重视是不是另有隐情? “她就是之前在你的铺子里帮人上妆的那位姓贺的女子?”贺喜又问。 贺喜果然已经查过了,若是没有意外,应该是齐文宇送了脂膏的缘故吧?骆寻瑶当下问道:“贺公公听说过她?” “她今年多大?她的家人呢?”贺喜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了,各种情绪聚到一起,甚至让他有些说不清话。 骆寻瑶若真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女,贺喜压制下来的情绪她也许感觉不到,但现在,她自然不会一无所知。 莫非,珠艳跟贺喜关系不一般?骆寻瑶有了这样的念头,一时间倒是想起很多事情来。 如今珠艳并未跟她聊太多,但是上辈子在勾栏院,她们两个一起挣扎求生,珠艳什么都教她,最后还病死在了她面前,却是什么都对她说过的。 珠艳的确跟前朝有关,但她的母亲沦落勾栏院,倒是跟刘青有关,而她母亲的亲人,据说都死在了刘青手里…… 不过,也可能没死不是吗?具体的情况骆寻瑶并不了解,但贺喜如今的样子,寻亲的可能倒是远远大过寻仇,而且,他们还都姓贺。 “贺大嫂如今三十出头,已经没有家人了,贺公公莫不是跟贺大嫂的家人相识?” “说不定她真是我要找的人,我……”贺喜一时间不知道自己是该狂喜还是该伤心,竟是愣在了当场。 “贺公公,贺大嫂的事情我并不了解,贺公公若是想要知道,不如我去问问?”骆寻瑶开口。 贺喜这时候才反应过来,猛然间回过神:“骆小姐,不知道她现在在哪里?我过些时日要出宫一趟……”跟在明德帝身边三十年,贺喜虽然也能休息,以前却从未休息过,但现在又有所不同。 “贺嫂子如今在城外,贺公公若是有事,不如我先帮贺公公问问?”骆寻瑶开口,虽说珠艳如今完全依靠着她,贺喜似乎也对她没有恶意,但骆寻瑶并不打算勉强了珠艳。 “可以,可以……”贺喜点了点头:“骆小姐,你将这个交给她,再问问她愿不愿意见我吧。 ”他将一封信交到骆寻瑶手里以后,表情才终于恢复了正常,然后又笑着向骆寻瑶告了辞。 贺喜告辞以后,刚才主动退开了一些的宫女,便又来到了骆寻瑶身边,却一句话都不曾多问。 明德帝在继皇后这里呆了没多久就离开了,之后,吴妃等人也相继离开,见到这一幕,骆寻瑶才又回到了继皇后那里。 虽说继皇后对她的好带有一定的目的,骆寻瑶对此倒是并不排斥,毕竟她也没有多少真心,而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因为贺喜的那番话,她倒是完全没办法全神贯注地去讨好继皇后,反而不时就会想起贺喜。 珠艳姓贺,以前在勾栏院的时候,她从不说起这个姓氏,如今大家倒是都以她的姓氏称呼她,而贺喜……这名字据说是后来改的,但一开始贺喜会不会也姓贺?若真是如此,那珠艳和贺喜……该不会是父女吧? 骆寻瑶隐隐有了一种猜想,一时间却也不敢确认,只能暂时放下了,打算一回去就派人将贺喜的信送给珠艳。若是贺喜真的跟珠艳有关,这绝对是她重生以后得到的好消息里面最好的那个了。 “寻瑶,其实这次叫你进宫,还有件事要跟你商量一下。”继皇后突然开口。 骆寻瑶很快就回过了神:“娘娘有什么吩咐?” “你这孩子就是太生疏了……要是安心,肯定就要打蛇随棍上地跟我讨价还价了。”继皇后笑了笑,才道:“这事也跟文宇有关。文宇今年已经十八了,之前因为他身子弱,我也就不曾在他身边安排放人,但他现在不小了,这人迟早是要放的,便想问问你的打算。” 继皇后说的放人,放的自然就是女人了。齐文宇身体一直不太好,所以她在齐文宇十六岁那年例行询问明德帝的时候,明德帝就说了再缓两年,还让她将齐文宇身边不怎么安分的宫女给调走了,可到了现在,齐文宇已经定亲,也到了该知晓人事的时候,按例就该在他身边放两个合适的人了。 继皇后说的,骆寻瑶早就想过,但即便如此,突然间听到这个消息她依然有些惊讶,很快却又反应过来——继皇后跟她商量此事,也算得上是示好了, 不过,就算继皇后此举是示好,她却不可能真的跟继皇后商量什么:“此事但凭娘娘做主。” “你啊……”继皇后笑道:“这事也不是我做主的,陛下对几个孩子都很关心,我还要跟陛下商量一下才行,不过估摸着要不了几天就能选出人来了,到时候你再进宫来 看看。” “多谢娘娘。”骆寻瑶脸上出现了红晕,一副害羞的样子,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这会儿什么情绪都可能有,但绝不会有害羞的情绪。 离开皇宫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而在宫里得到的两个消息,一个应该是好消息,另一个,却八成就是坏消息了。 骆寻瑶很清楚,自己在齐文宇心里绝对是有地位的,齐文宇现在还非常喜欢她,但她从来不敢对男人有太多的期盼,而且,她就算有手段又如何?若是齐文宇遇到的女人手段同样不差,在她没嫁给齐文宇之前又跟齐文宇朝夕相处并摸准了齐文宇的性子……如此一来,那人就算不能完全压过她,多半也能得到齐文宇的喜爱…… 也许她还能想办法把齐文宇争取过来,但有一就有二,而且若是齐文宇身边的人有了孩子呢?无论如何,骆寻瑶都不希望齐文宇身边有别人。 对于这件事,骆寻瑶之前就想过办法,除了对齐文宇关怀备至让齐文宇对自己更上心以外,她本来还打算流露一下吃醋伤心的情绪,让齐文宇对自己心生愧疚甚至不理会上面安排的人,而现在…… 若是贺喜真的跟珠艳关系匪浅,她也许能让贺喜帮忙?齐文宇的性子经历以及喜好她再清楚不过,这事她若是能插手,自然能让齐文宇身边有人。 ☆、第91章 骆寻瑶一回骆府,亲自写了一封信描述了贺喜的年龄相貌,然后就和贺喜的信一起,找人快马加鞭送到珠艳手里去。 也是到了这时候,仔细回想一下,骆寻瑶才发现,贺喜和珠艳还真有长的相似的地方,只是贺喜年纪不小了,珠艳却保养的极好,因此轻易看不出来。 将信送出去的第二天,骆寻瑶就又去找了齐文宇。很多女人都指望男人能发现在自己的委屈,可事实上,要是女人自己不说,那么有些事情男人永远都不会知道。 “寻瑶,你又来看我了。”看到骆寻瑶,齐文宇眼睛一亮。 “殿下,我给你送了吃的来。”骆寻瑶开口,脸上却没有跟往常一样的笑容。 “是什么?”齐文宇果然没发现骆寻瑶的神情有什么不同,反而将注意力放到了骆寻瑶面前的食盒上。 “殿下,是我上次说过的糖葫芦。”骆寻瑶开口,又道:“殿下,以后恐怕就不用我帮殿下准备吃的了,殿□边自然有人能帮殿下准备好。” “怎么会?我身边的嬷嬷从来不会帮我准备这些。”齐文宇开口。 “殿下不知道吗?以后殿□边可不只有现在的宫女嬷嬷了。”骆寻瑶皱起了眉头。 “怎么了?还有什么?太监吗?”齐文宇好奇地问道。他从小身体不好,身边又没有母妃在,明德帝因为怕他学坏了,对他身边的人就筛选的极为严格,教育的时候,一些不合适的东西更是从不会让齐文宇看到,再加上齐文宇身份高贵,没有狐朋狗友之类会跟他聊起男女之事,于是他长到十八岁,对此却依然没什么概念。 齐文宇的话让骆寻瑶有些忍俊不禁,脸上却露出伤心的表情来:“殿下,皇后娘娘找我了,说是要在殿□边安排两个人。” “我身边的人都是母后的安排的。”齐文宇不解地开口,不过很快又想起一直照顾他的老嬷嬷提起的事情:“寻瑶,你是说母后要给我安排两个,那个……宫女?” “殿下早就惦记着了?”骆寻瑶嗔怪道,眼波流转。 齐文宇虽然还不知道男女之事,但毕竟已经长大了,多少还是有些好奇的,对身边的嬷嬷提过的应该会有的宫女也感过兴趣,不过两个见都没见过的宫女,在他眼里自然比不上骆寻瑶。原本骆寻瑶在他眼里一直很厉害,现在这样娇嗔的的小女儿情态更是让他心里一荡:“没有没有,寻瑶,你要是不喜欢,我就不要了。” “现在娘 娘都说了,过些日子她们就要到殿下你宫里去了,哪能不要?”骆寻瑶伸手在齐文宇的胳膊上轻轻扭了一下。 “寻瑶,我一定不碰她们。”齐文宇开口,也有些想对骆寻瑶动手动脚了,但是想想那些老师们教过的东西,却又不敢动手,只盼着骆寻瑶能在扭自己几下才好。 “殿下有这份心就好了,不过到时候恐怕也由不得殿下。”骆寻瑶脸带悲伤,送上门的艳福和不得不碰的女人还是有些区别的,即便是齐文宇这样好脾气的人,恐怕也不会喜欢一些“由不得”他的事情。 齐文宇果然皱了皱眉头:“那怎么办?” “殿下能惦记着我就好了。”骆寻瑶开口,齐文宇总有开窍的那天,而且这样的承诺永远别指望男人放在心上,她自然就不能逼得太紧了。 更何况,现在普通人家都喜欢三妻四妾的,更别说皇家了,单看这些年明德帝没少给齐文浩添人这点,就知道明德帝肯定盼着自己的儿子都能开枝散叶,在这样的情况下。其实最好还是让齐文宇自己不喜欢吧? 跟齐文宇说过这事以后,骆寻瑶又听齐文宇说了许多工地上的事情,呆了许久才离开。 齐文宇虽然向她保证了,看如今的情况也对即将到来的艳福不怎么感兴趣,但有时候事情也是由不得他的,更由不得自己。 骆寻瑶叹了口气,却也知道此事多想无益,暂时就放开了,反而又想起了贺喜。 贺喜是明德帝最信任的人之一,也已经伺候了明德帝三十年,这样一个人,若真的可以站在她这边,对她的好处可以说是无法估量的……她昨天就派了人去找珠艳,若是珠艳真的跟他有关系的话,今天就该来了吧? 珠艳恐怕的确跟这位贺公公有关,因为她这天晚上就到了京城。 以前,珠艳即便有什么事情,也只会差人来找骆寻瑶,却从来不会主动上门,不过这次,她却直接来了骆府,而得到她来了的消息以后,骆寻瑶也直接迎了出来。 “骆小姐,我进去没关系吧?”珠艳有些担心地开口,即便如今大部分人都不知道她的身份,但她对自己以前的事情却不可能不介意。 “能有什么事情?贺嫂子,你去我那里吧。”骆寻瑶直接就将珠艳带去了自己的院子。 进了骆寻瑶的院子,莲心上了茶以后,珠艳就立刻问道:“骆小姐,你说的那个人,他在哪里?” “贺嫂子,那人真的跟你 有关?”骆寻瑶问道。 “应该是的,”珠艳开口,然后就从身上拿出了那两封信,“他给我的那信上,只有一个名字,是我娘的闺名。” 骆寻瑶之前没看到贺喜写了什么,现在才发现,那封信上,的确就只有一个名字,龙飞凤舞的“温媛”两字跃然纸上,笔墨浓重的似乎都能在纸上凸出一块来。而且这名字还是她都没见过的——珠艳边毕竟不会随便就跟人提起自己的母亲的闺名。 “骆小姐,虽然我也不确定那人是谁,但他既然知道我母亲的闺名,想必跟我母亲关系匪浅,若是可以,我想见见他。”珠艳开口,她出生在勾栏院,也在勾栏院长大,若不是她母亲有本事,她又学了她母亲的本事,说不定还没办法好好活到现在…… “贺嫂子,他也想见见你,对了,贺嫂子,之前我对他的情况并未详说,现在却还是要告诉你才行。”骆寻瑶开口。 “他的情况?”珠艳眼睛一亮。 “贺嫂子,那人是当下陛□边最得力的公公。”骆寻瑶开口,她不知道贺喜是什么时候成为的公公的,但他是个公公,这却是非常肯定的事情。 珠艳满脸惊讶,她想过很多,却也不曾想到对方会是这样的身份。原本她还想着,这样年纪据说还信贺的人有可能是自己的父亲,但如果对方是个公公的话…… 在她母亲嘴里已经去世的父亲,应该不会是变成公公了吧? 骆寻瑶对贺喜的事情了解的并不多,也就只能将知道的都说了,珠艳许是心情激动的缘故,倒也谈起了她的母亲。 珠艳说的,多半是骆寻瑶之前就知道的,但她再听一次的时候,却也不会有不耐烦的感觉——珠艳愿意告诉她这些,就说明两人的关系又亲近了许多。 第二天,骆寻瑶便让齐文宇给贺喜送去了两盒脂膏,只说是贺喜要的,也让他不要被别人瞧见了。这两盒脂膏并无问题,跟再之前的脂膏相比,也不过是盒底多一行她的铺子的地址而已,明显还是烧制上去。 这盒子原是她做了打算做宣传的,现在倒是正好拿来给贺喜,就算是约对方在铺子见面了。 齐文宇虽然有些好奇,但还是照做了,甚至在跟贺喜聊了聊,知道之前送贺喜的脂膏被明德帝拿走了一盒以后,还贴心地又给明德帝送了两盒之前骆寻瑶做给他送人的脂膏。 这件事,骆寻瑶是之后才知道的,而她让齐文宇送了脂膏的第二天,就有人到了 骆家,请她和珠艳去骆家开的铺子见面。 骆家开的铺子后头有个小院子,一开始住了帮骆寻瑶打造首饰的工匠,不过暴雨之后,骆寻瑶就已经让工匠们去了城西的庄子上了,所以如今这里倒是只住了宋坤父子以及一个打杂帮忙的小厮。 住的是男人,收拾的当然就不会太干净,而眼下,在算不得干净的大厅里端坐着的一个白面无须的男子,跟这里有些格格不入。 这个男子约莫五十来岁,虽然穿的普通,浑身上下却有着一股子贵气,他没有去碰手边的热茶,反而一直焦躁地看着门口,等门口有了点响动的时候,更是立刻就站了起来。 “贺公公。”骆寻瑶一眼就看到了贺喜,贺喜虽然做的也是伺候人的活,但他伺候的却是这世间最尊贵的那个人,见识的也都是最好的东西,如今换上寻常服饰以后,这通身的气派,跟她见过的那些大官比一点不差。 贺喜却完全没有注意到她,目光完全就放在了珠艳身上:“温媛……是你的什么人?” “她是我的母亲。”珠艳有些好奇地看着贺喜。 贺喜张了张嘴,嘴里发出“赫赫”的声音却说不出话来,过了好一会儿,才道:“你过来,给我看看。”说话的时候,他的声音甚至带上了哽咽,若说之前他还不能确定的话,真的见了人,一下子就确定了。 想想也是,他当年的事情除了他自己怕是没别人知道了,又有谁有本事找一个学全了温媛的本事的女人来骗他? “你是?”珠艳好奇地问道。 “你跟你娘长的很像,也像我年轻的时候……我是你的父亲。”贺喜开口,他一直以为自己当初的妻子三十年前就已经去世了,却没想到根本没有,不仅如此,他竟然还有一个女儿! 这些年他也有查过他们的消息,却一直没查到,也不知道自己的妻女受了多少的苦…… 珠艳跟贺喜一样震惊。她出生在勾栏院,其实小时候对自己的父亲并不在意,总以为跟勾栏院的其他孩子一样,她的父亲可能是来勾栏院的男人里的任何一个,直到后来,才知道根本不是。 她的母亲是被人卖进勾栏院的,卖进来的时候就已经有了身孕,当时,要不是她的母亲懂的多,差点就保不住她,而之后的那些年,也是她母亲凭着自己的手艺,吃力地将她养大了。 正因为这样,岁数不大的时候,她甚至还盼着自己的父亲能突然出现将她救出去,可 是她的母亲却一直告诉她,说她的父亲早就去世了……现在又是怎么回事? 贺喜激动的无以复加,但到底还没有彻底失去理智,看到珠艳脸上不解的表情以后,立刻就看向了骆寻瑶:“骆小姐,我想跟珠艳单独聊一聊。”有些事情,他并不想让外人知道。 “让骆小姐留下吧,她是我的恩人。”珠艳却突然开口,拉住了骆寻瑶。 在勾栏院那个地方,很多时候都是朝不保夕的,京城的勾栏院基本都有点背景,而对隐藏在幕后的那些人来说,她们存在的意义就是赚钱,因此随着她年纪大了不能赚钱了,日子也就越来越不好过,若是骆寻瑶没有让人将她赎出来,她现在是什么样子的恐怕没人知道。 贺喜一开始有些迟疑,很快却点了点头,对于一个早就以为自己会断子绝孙了的人来说,突然知道自己在这世间还有一丝血脉的心情,别人恐怕轻易不能理解。而他这时,他自然也完全不想拒绝自己的女儿的要求:“你,这些年过的好吗?” “你呢,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珠艳反问道,在她母亲的嘴里,她父亲是一个很好的人,而现在,她那个在母亲眼里学识渊博的父亲,竟然成了一个太监? 贺喜本名当然不叫贺喜,他曾是前朝世家大族贺家的旁支,虽然只是旁支,但他父亲学识极好,凭借着自己的努力成为了三品大员,因此的他的生活也一直过得不错。 即便后来平朝狼烟四起,但对于生活在京城的人来说却也并无太大影响,甚至很多人依然歌舞升平,直到刘青越来越肆意妄为。 “我十二岁那年,贺家被抄家,我父亲就将我送到了温家,和你母亲温媛一起长大,我改名换姓,考取了功名又娶了你的母亲,本想报效朝廷,却不想被刘青知道了我的身份,当时朝廷的军队已经节节败退,骆国公已经打到了京城,我本以为在这种时候他不会太过过分,却没想到某个夜晚,突然就有士兵闯进温家,将我们所有人都抓了起来。”贺喜开口:“我被带进宫去施了阉刑,当时迷迷糊糊晕了很久,等再醒过来的时候,骆国公就已经打进京城了。宫里的太监宫女,只要是不安分的,都被他们杀了,我安分的很,倒是留了下来,后来就开始伺候当时还是皇子的陛下,一直伺候到了现在……当年有人告诉我我妻子已经被杀,我也不疑有他,没想到……” 三十年前,正是京城大乱的时候,而刘青在最后骆国公破城前,的确处死了一大批的人,要不是这样,后来骆国公打进 京城,也不会被人夹道欢迎。 贺喜说完了自己的经历,当下小心翼翼地看向了自己的女儿:“珠艳,这些年你和你母亲住在哪里?我一直没有你们的消息……”贺喜虽然从别人嘴里得到了自己的妻子已经被杀的消息,但这些年也派人去找过温家人,更派人去找过各种胭脂水粉,奈何根本就没找到丝毫有用的消息。 珠艳迟疑了一会儿,才道:“我们在勾栏院。”这样的事情,她一开始甚至不想说,但看到贺喜什么都说了,也就不再隐瞒什么了——若眼前的人真的介意,她也不会真当他是父亲。 ☆、第92章 贺喜即便如今是皇子大臣都要巴结的存在,但同时却也是很多人都鄙夷的存在,毕竟,他是个不完整的人。而且这三十年,他跟在明德帝身边,从最初级别非常低的小太监做起,受过多少苦尝过多少罪也只有他自己知道。 他要时时刻刻揣摩着明德帝的心思,不敢有一刻放松,睡得比明德帝晚起的比明德帝早,适当的时候,还要扮个丑角引人发笑。 从一个文采斐然的大家公子到如今一个终日里对着明德帝点头哈腰的太监,单单心理上的不平,就足以让人怨天怨地恨不得毁了自己。 有时候,甚至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能走到如今这一步的。 这样的贺喜,对自己的妻女的遭遇,自然不会有什么怨言。 骆寻瑶识趣地告退了,一开始珠艳震惊之下想要有人陪着,但到了现在,他们父女两个,肯定还有许多不便让外人知道的话要说。 瘟疫在京城的上层其实引起的波澜不大,顶多也就是很多让很多女眷有机会到城外住了半个月而已,当然,很多人对此甚至还是不满的——城外的生活,哪里比得上城里的生活来的舒适? 因此瘟疫过后,京城立刻就恢复了原有的繁华,骆寻瑶的铺子,如今的生意反而比以前好了许多。 于是,在珠艳不在,而很多人都会来这里要求上妆或者请这里的女子上门帮忙上妆的情况下,人就有些不够用了,幸好,之前和陈芷一起被救下来的女子里面,有好几个都愿意做这份工作,于是在珠艳教过她们一些基础的本事以后,她们也就来到了铺子里帮忙,这才让客人们无需等待太久了。 不过,一间铺子里呆着这么多人,天气好或者是特殊的日子的时候还有不少女子会上门要求帮她们上妆,地方就显得太小了一些,也许,她应该再买个铺子,将首饰和胭脂水粉的铺子分开? “小姐。”一个二十来岁的女子给骆寻瑶端来了茶水,露出了有些羞怯的笑容,却已经不像刚从骆远的宅子里被救出来的时候一样犹如惊弓之鸟一般了。 骆寻瑶笑着像她询问铺子里的情况的时候,她也回答的井井有条的,明显已经适应了这里的生活。 有时候,很多女人会过的那么惨,是因为她们根本没有别的路可以选吧?骆寻瑶又坐了许久以后,珠艳才从里面出来,将她叫了进去。 珠艳一直都很重视自己的模样,离开勾栏院以后,更是每天都会仔细上妆, 让自己的模样跟以前在勾栏院里的大不相同,不过现在,她的眼眶却红红的,脸上的脂粉也糊到了一起,看起来颇为狼狈。 不过,虽然妆容已经糊成了一团,她的心情却显然不错,一双眼睛也非常地亮:“小姐,谢谢。”她若是一直留在勾栏院,恐怕永远不会知道自己的父亲还在世,更不会有现在这样的生活。 贺喜平日里在明德帝身边总是露着笑脸,这时候脸上的表情却很凝重:“骆小姐,多谢,若是骆小姐有用得上我的地方,我一定尽力帮忙。”以前他一直自称老奴,现在在自己的女儿面前,却不愿意这样自称。 “我还真有想要请贺伯伯帮忙的地方。”骆寻瑶笑了笑开口,反正迟早是要请贺喜帮忙的,在贺喜这样的人面前,拐弯抹角或者遮遮掩掩的反而令人不快,还不如直接说来的好。 “骆小姐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贺喜问道,如今突然知道自己有个女儿,就算骆寻瑶让他上刀山下火海他也是愿意的。 而且,他很清楚,自己在宫里呆着肯定照顾不了珠艳,既然这样,就必须要拜托骆寻瑶……若不是想要和骆寻瑶建立合作关系,他之前也不会让骆寻瑶知道他的身份。 “是这样的,听说四殿□边就要安排侍寝的宫女了……” 贺喜如今也已经看出来了,骆寻瑶并不是他们想象中的羞涩少女,所以一开始他还以为骆寻瑶会提出要让骆寻瑾或者骆成的官位动一动之类的要求,却没想到最后对方竟然会提到这件事:“骆小姐,这是陛下的决定,而且身为皇子,四殿□边肯定是会有人的。” “贺伯伯,我也知道这点,所以,只希望贺伯伯能在选人的时候看顾着一点,”骆寻瑶开口,“我希望给殿下选的,是年纪小胆怯点的女孩子,最好贺伯伯还能暗示一下她们,说殿下喜欢羞涩一点的。” 贺喜若要阻止明德帝给自己的儿子挑两个身边的人,恐怕并不容易,但是想要做到骆寻瑶说的,却并不难,他当下就点了点头:“骆小姐,这绝对没有问题。” “那就谢谢贺大人了。”骆寻瑶开口,后宫的宫女到三十岁才会被放出宫,她们出宫以后的生活却一般都不会太好过,所以大部分的宫女,都会想办法趁着还年轻的时候谋个出路,毕竟,只要被皇帝或者皇子看上了,以后就能享尽荣华富贵了,不仅如此,若是能生下孩子,就是一步登天都是可能的,因此,在宫里不愿意成为四皇子的枕边人的宫女恐怕没几个。 年纪大些的宫女,对男女之事恐怕非常了解,若是再胆大一些,肯定会想办法勾引齐文宇,即便齐文宇跟她说了不会碰她们,最后也不见得就能把持的住,即便他把持住了,他身边的人,也少不得就会牵线搭桥,而男人一旦尝了味道…… 所以,真要选,还不如就选年纪小刚入宫、对男女之事不甚了解又羞怯的女子,先不说以齐文宇的性格,恐怕不会对这样的女孩子感兴趣,即便最后他不得不宠幸对方,两个一点经验都没有还都不清楚男女之事的人,也不见得就能成事了。 那些刚到勾栏院十四五岁都没长成的女子,很多连孩子是从哪里生出来的都不知道,而她们的第一次,大多也是无比痛苦的,基本上男人不用强或者不温柔地抚慰半天肯定不能破了她们的身子,而齐文宇,他既不是会用强的人,也不是知道用甜言蜜语哄得人连疼痛都不管的人。 而且,现在的齐文宇,估计连男女之事是怎么回事的都不知道,到时候两眼一抹黑不说,身边还是个别人逼他要的娇娇怯怯不敢多动的女孩子,他又不是大皇子,哪知道要怎么享受? 至于可能会被拿来做教导的春|宫图,这种东西一向只能看个意境而已。 有了这样的想法,骆寻瑶倒是放心不少,然后就看着贺喜穿上斗篷从后门离开了。 “贺嫂子,你现在有什么打算?”等贺喜走了,骆寻瑶开口问道。 贺喜是谁?那是上至皇子下至达官贵人所有人都想巴结的人物,几十年来积攒下的财物恐怕不计其数,就算不说这个,以贺喜如今的情况,便是想给珠艳安排个大家小姐的身份也是可以的。 “我还想留在这里,小姐不会嫌弃吧?”珠艳开口,贺喜也问过她的想法,不过她觉得,自己现在的生活已经足够好了,而且贺喜即便有些权势,明德帝也允许他受些贿赂允许他得些一定范围里的好处,但他的身份若是被明德帝知道,这一切恐怕就全都没了。 即便他能隐藏好自己的身份,若让人知道他有个女儿,到时候珠艳的生活,恐怕也就平静不了了。 “当然不会,不过贺姐姐也不用叫我小姐了,以后可以直接叫我寻瑶。”骆寻瑶开口。 珠艳一愣,很快就发现骆寻瑶非常地真诚,终于笑了笑开口:“寻瑶……我爹,他说会让我的身份再无疑点。”骆寻瑶一直对她很好,现在她能有个干干净净的身份,不用担心会被人知道她曾在勾栏院里呆过,自然是愿意有这么一个妹妹 的。 即便这里有贺喜的缘故又如何?骆寻瑶就要嫁给皇子了,身份比她可高了不少,反过来,四皇子未尝就不能帮到贺喜了。 贺喜刚刚认了女儿,希望有机会能多见见女儿,珠艳也希望能再跟贺喜接触一下,便在骆家住了下来。 于此同时,贺喜却是在继皇后跟明德帝说起给四皇子选侍寝的宫女的时候,适时地提了一句:“陛下,四皇子到底身体不好,还性子单纯,若是选了不合适的一直缠着他……” 宫里有找专门的嬷嬷调教好的宫女,一般都是二十来岁,相貌一般但适合生养的,皇子需要通人事的时候,就会送两个过去。 这样的宫女做引导当然是不错的,像大皇子三皇子这样的人,也肯定不会沉迷,但是四皇子就不一样了…… 明德帝一开始觉得应该找两个懂点的人才能让自己这个儿子好好了解一下男女之事,但是贺喜这么一提醒,又担心起来——这样的宫女,要是为了能有个孩子之类的一直缠着齐文宇,把他勾的沉迷女色坏了身体…… “这话在理,还是另外选几个为好,”明德帝点了点头,“你帮我去看看吧。” 贺喜一向会把明德帝交代下来的事情做得很好,这次也不例外,只过了一天,他就找了七八个宫女到明德帝面前。 这几个宫女都进宫没多久,看到明德帝以后还吓得瑟瑟发抖的。明德帝一开始对这样的女子有些看不上,随即却又想到,齐文宇实在不是什么有脾气的人,以前他身边的嬷嬷借着他谋利他就完全不知道,估计也就这样胆小的女孩子,才不会爬到他头上去。 “陛下,我看四殿下似乎也喜欢这样的女孩子。”贺喜又道。 这几个宫女模样都不算差,而且齐文宇挺喜欢的骆寻瑶,似乎就是这个样子的?既是儿子喜欢的又不会欺负了自己的儿子……明德帝终于点了点头,然后从中挑了两个:“就这两个吧,让她们好好伺候着文宇。” 明德帝选的这两个人,骆寻瑶很快就见到了,这两个女孩子都是十五岁,有些小巧,看着就是单纯不经事的,倒是完全符合她的要求。 当然,骆寻瑶并未表现出什么来,只是甚至对此没有特别关注,完美地表现了一个对此事感到羞怯的少女的形象,跟眼前这两人倒是有些相像。 如今,该做的她都已经做了,以后的一切会怎么发展就没办法控制了,当然,即便将来眼前的这两个少女不受 宠,她也会给她们安排舒适的生活,若是她们愿意,她肯定还巴不得能把她们放了出去。 继皇后看到这一幕,对骆寻瑶隐隐有些同情,眼前这两人相貌都不差,气质还跟骆寻瑶有些像,一个不小心要是得了宠在骆寻瑶前头生下孩子来…… 不过,四皇子以后做的是王爷,跟后宫到底不同,即便有了庶子,也比不过嫡子去,这其实也没太大关系——这世上有权有势的男人,不三妻四妾的又有几个? 骆寻瑶以前什么样的男人都见过,对齐文宇对自己保证了不会碰送来的宫女的事情将信将疑的,不过在接下来的一个月里,齐文宇竟然真的没有碰那两个少女,反而异常用心地做着修缮京城的工作,终于在十月底完成了整个工程。 齐文宇虽然单纯,但并不笨,而且他愿意听下面的人说话,最后倒是将这件事做得非常不错。 “这次修缮城池的费用比预计的少了三分之一?”明德帝惊讶地看着汇报上来的消息,甚至有种不可置信的感觉。 他登基以后,也曾修缮过宫殿,结果每次的花费都比预算多,有一次甚至还多了一倍,而这次,花费比预算少了不说,完成的速度竟然也比他预计的快了很多! “陛下,确实如此。”贺喜开口。 “这孩子用了什么方法整治下面的人不成?”明德帝好奇地问道,他日理万机,虽说对自己的儿子还是很关注的,却也不曾细致入微。 “陛下,四皇子并没有这么做。”贺喜又道,以前他在几个皇子之间并无偏向,如今却对四皇子最有好感,当然,他虽然有这样的想法,却也不曾在明德帝面前显露出什么来。 “哦,那又是怎么回事?”明德帝好奇地问道:“这孩子觉得干活的人太辛苦要给他们吃好点,又觉得附近的百姓生活受影响应该给补偿,不是变着法子花钱吗?怎么最后反而少花了这么多钱?户部不是定预算的时候想尽了法子往少定吗?”如今户部可不是一般地缺钱。 “陛下,这可是四殿下好人有好报。”贺喜笑眯眯地说了起来。 官员贪污,这根本不是可以杜绝的,所以以前有修缮宫殿建造宫殿之类的事情,明德帝都会教给皇亲国戚来做,也算是给对方一点甜头,而其他人也都明白这一点,于是基本上上上下下的,所有人就都会贪上一点。但齐文宇却完全不同,他从来没有过明德帝给他这么一个任务可能是让他从中捞点钱的想法,而且因为之前瘟疫的事情 ,他多少还惦记着百姓的生活。 这样的大工程,自然要招募很多服徭役的百姓,同时,工部的工匠,也会起早贪黑的忙着。 这些人一般都做的非常辛苦,但以往那些官员却绝不会将这些人看在眼里,反而还总觉得百姓即便辛苦点也是应该的,但齐文宇却不这么想。 看到那些服徭役的百姓每天起早贪黑地干着在他看来非常非常辛苦的活,吃的却只是黑乎乎的杂粮饼和粥,连个菜都没有,他立刻就有些不好意思了,然后,他就主动让人去城外采买了大批的白菜,又让人买了几头猪,用白菜煮了猪肉给干活的百姓吃。 也许分到每个人手里的肉只有一两片,但即便如此,也能让这些百姓做的更加努力了,而齐文宇,在发现买些蔬菜买几头猪花不了多少钱以后,也就毫不吝啬地将这个行为持续了下去,于是,原本那些对所干的活非常厌恶的百姓,一时间竟然都开始努力干活了! 还有就是那些工匠,在工部,工匠绝对是最底层的人,所以即便他们是事情干的最多的,最后一般也得不到功劳,齐文浩却又将这一件大家默认的事情给打破了——他给工匠加了月俸,因为工匠觉得很多买回来的材料不合适的缘故,他还赶走了工部的官员,和工匠们一起去采买,确保买到最好最合适却又最便宜的材料。 当然,齐文宇能这么做,跟他的身份也有很大的关系,如果他不是皇子,绝不可能让工部的官员这么听话,而除此之外,周寿还有他身边的人的指点,同样也是必不可少的。 “陛下,四皇子是个心肠好的,做的也用心,他这个样子,那些百姓自然就把活计做得好了。”贺喜开口,虽说齐文宇花钱买了不少猪还有蔬菜,但这满打满算的,一天也花不了一百两银子,贪污的话……几十万两也不是贪不到。 “这孩子……”明德帝有些自豪的笑了笑:“他做的不错,可惜不能奖赏了他,你不是说骆家这次又出了不少力吗?给骆家赏点东西吧。”明德帝开口,齐文宇将预算减少了三分之一的事情,绝对是大功一件,不过同时也得罪了工部不少官员,他若是再大肆赞赏,少不得最后就要有人攻讦他了。 不过,虽然知道齐文宇这么做也有歪打正着的意思,但明德帝却也承认,他这个儿子是个心好又有福气的,若是齐文浩或者齐文俊去做的话……他们就算自个儿不贪,为了拉拢手下的官员,多少也会默许手下人贪一点吧?到了那时候,想不超出预算都难。 之前瘟疫的事情发生的时候,明德帝就给骆家赏过不少东西,而这次他赏的,一点都不比那次少。 这样的赏赐,以前贺喜常常会让别人去,这次却以明德帝吩咐的为由亲自去了——上次见过珠艳以后,他虽说又出过一回宫瞧了瞧自己的女儿,但也不想放弃如今这么个机会。 他的女儿,他自然是怎么瞧都瞧不够的。 贺喜满心欢喜地往骆家而去,而骆家,此时却是正好出了一桩事情。 ☆、第93章 今年年初,骆寻瑶将后院那堆藏了金子的砖头搬走的理由,就是想要整理一下后院,也是那个时候,她专门找了一个花匠来骆家。 那花匠是个勤劳朴实的,不到一年时间,就将骆家的后院打理的非常漂亮,原先的杂草之类清理的干干净净不说,夏老九从庄子上搬来的树木之类,他也跟在府里做事的一些年纪颇大的当年跟着骆国公打过天下的老兵一起种上了。 如今在骆家有着七八个来个当年跟着骆国公打天下的老兵,这些人已经不能像年轻的丫鬟小厮一样做些精细的活儿,一般也就只是做些打杂看门的事情,而在骆家又多招了些下人以后,这些人就连这样的活都不用做了。 骆成是打算让这些老兵好好地在骆家养老的,但他们却有些坐不住,眼看着在骆家找不到活做,他们就开始整理起骆家院子里那大片的空地来,种花种树不说,还在偏远的角落里种了蔬菜,让骆家人一直能吃上新鲜的蔬菜。 对于这些已经六十多岁的老人来说,如今这样的生活也称得上惬意了,他们一起种花种菜,整理后院,在京城下过暴雨之后,为了让骆家以后不被水淹,就连原先的那些因为没人打理变浅的了河流池塘,都想办法挖出了里面的淤泥,干的热火朝天的。 这些事情,骆寻瑶也是知道的,但不曾阻止,毕竟对一些操劳了一辈子的人来说,真的什么都不让他们干他们反而会很难受,而且只要不累到,稍稍干点活对身体也有好处,但她没想到的是,这些人竟然会中毒了! 吃过苦的人,有一个很大的特征就是能熬病,这些人自然也一样,起初大家嘴里溃疡,舌头起泡睡不着又常常脸红多汗的时候,都以为自己只是年纪大了又累了点的缘故,完全没有当回事,直到后来有人的牙齿出了血,手指眼睑止不住地颤抖起来起来以后,才知道有了这样的症状的原来不止自己一个人。 若是只有一个人出现了这样毛病,这些人恐怕连大夫都不会去请,但是七八个老兵连同那花匠一起出现了这样的症状,他们却也不敢怠慢了,于是立刻就去找了如今骆家的管家夏阳,说他们可能得了会传染的毛病,然后又让夏阳给他们另外找个地方住别传染给别人。 当初骆国公留下这些老兵就是想让他们在骆家养老,夏阳又怎么会随随便便地就让他们搬出去?于是,一转身夏阳就将这件事禀报给了骆寻瑶和徐秀珠。 不管是骆寻瑶还是徐秀珠,都不可能让得了病的老人真的就这么住到外面 去,当下就让人把这些老人劝了回去让他们好好休息,然后又给他们请了大夫回来。 之前京城闹了瘟疫之后,那些一开始就被骆寻瑶请去,一直帮灾民治病又及时发现了瘟疫的大夫,后来不仅得到了朝廷的赏赐,还都声望大涨,并且因为当时御医没看出瘟疫他们却看了出来的缘故,京城的达官贵人对他们也信任起来,再也不会像以前一样有点毛病就巴望着能找御医看了,于是一时间,这些人全都成了炙手可热的人物。特别是罗大夫,更是被人捧成了这世间的神医,他开的医馆本身就大,如今更是成了京城最有名的医馆。 骆家的下人就去了那里请大夫,却不想来的竟然不是罗大夫的徒子徒孙,而是罗大夫本人。 “罗大夫,您怎么来了。”看许久不曾见过的罗大夫,骆寻瑶有些惊讶地开口,她不久前还听人说罗大夫正在著医书并想总结出瘟疫的预防方法来,总以为这些日子对方是不会出来给人治病的。 “我虽然在记些东西,但也不能不出门整天在屋子里窝着……听说骆家来找大夫,我就过来了。”罗大夫开口,之前那场瘟疫,他跟骆寻瑾骆寻瑶都不算陌生,对齐文宇更是非常欣赏,自然有心交好。 “没想到劳烦到罗大夫了,那就请罗大夫帮忙看看吧,这次病了的,是我爷爷当初带过的兵。” 虽说现在那些老人都算是骆家的下人,骆寻瑶却并没有这么说,不过即便如此,罗大夫也听的出来。他本以为是骆家人有些毛病才会请大夫,却不想竟然不是……当然,他当初对灾民就很温和,这时候自然也不会看不起一些老人,当下点了点头:“那骆小姐就带我去看看吧。” 几个老人连同花匠都窝在骆家院子里一间烧了暖炕的大屋子里,神情都有些悲戚,听到外面有动静以后,更是连连喊着让人别进去,说自己得了病会传染。 不过罗大夫连瘟疫都见过,哪还会怕一点连骆家其他人都没传染上的小毛病?当下一推门就进去了。 等罗大夫再次出来的时候,骆家人才知道,原来那几个老人竟然不是得了病,而是中了毒。 若是得病,最多也就是多花点钱帮他们治病罢了,但要是中毒……骆寻瑶哪里还敢怠慢?当下就将罗大夫连同那几个老人一起请到了大厅里,又找了徐秀珠,然后详细地问了起来。 那几个老人一开始以为自己得了病的时候非常担心,连靠近别人都不敢,这时候倒是放下了心,反而开始想要找出下 毒的人来,可是,他们一直呆在骆府不曾出去过,吃的东西又跟府里的下人一样,怎么会中毒了? “罗大夫,这中的,到底是什么毒?”骆寻瑶好奇地问道。 罗大夫一直在沉思,这时候才回过神:“骆小姐,这也许算不得中毒……几位是否服过丹砂?” “丹砂?”骆寻瑶惊讶地问道,丹砂她知道,算是古书上所记的仙药,前人炼丹之时,就多用丹砂,从丹砂里提炼出的水银在医书里也是可以入药的东西,只是几个老人好端端的,又要从哪里弄来丹砂? “丹砂是什么?”其中一个老人开口,满脸的迷茫。 “丹砂在古时一度被人认为是长生不老之灵药,一旦服食,就会极有精神,你们是不是有这样的症状?”罗大夫开口:“之前我曾经遇到过两个痴迷炼丹之人,他们的症状和你们一样。” 罗大夫说的,却是跟这些老人的症状一样,他们一度很有精神,随之而来的却是失眠以及身体上的各种不适,而且到了现在,他们有两个就连牙龈都烂了,没剩几个的牙齿也同样掉了,可是,他们连丹砂是什么都不知道,也没胡乱吃东西,怎么就中毒了? 看到几个老人迷茫的样子,罗大夫又道:“也许你们接触的不是丹砂而是水银?丹砂能炼出水银来,这东西少量可以入药,大量却会中毒。” “我们不知道丹砂,也不知道水银。”那几个老人一起表示。 “不如你们带我去看看你们的住处?也许你们所住之处有丹砂也说不定。”罗大夫迟疑良久,才道。 骆家突然出现能让人中毒的东西,这可不是小事,骆寻瑶当下就跟着罗大夫一起去了后院,只是在这几个老人的住处,却什么都找不出来,而且若真是住处出了问题,没道理同样住在这里的小厮一点事情都没有。 “小姐,我们几个平日里就喜欢在后院那空地上种花种草,现在就我们几个病了,是不是跟那里有关?”有个老人开口。 “小姐,最近后院有块地方的花草树木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总是枯萎,是不是那里有丹砂?”那个花匠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于那里枯萎的花草,他一开始以为是暴雨之后被水淹了,后来又以为是天冷了的缘故,之前并未太过注意,现在才想到了不对的地方。 “出丹砂的地方,确实草木不茂,难不成骆家下面还有丹砂矿不成?”罗大夫惊奇地开口,这地方当初可是被称为天下第一园的,这样的地 方,地下怎么会有丹砂矿?而且,即便地下有丹砂矿,要出事也早就出事了,怎么可能这个时候才出事? 而且,一直以来采丹砂并以此为生的人,也不会像这几个老人一样如此情况,毕竟没有提炼过的丹砂,并不会让人轻易中毒。 骆寻瑶平日里喜欢多走走,但一般也就是在自己的院子里走走而已,虽说后院如今被整理的非常漂亮,但因为曾从那里弄走了一大批金子的缘故,她反而很少去,直到如今再次去了那里,看到那里的情况,才发现了一些不对劲。 骆家的后院完完全全地被休整过一遍,已经跟以前大不一样,但骆寻瑶依然记得她拿走了金砖的地方是哪里的,而如今被花匠指出来的地方,正是这里。 当初建造了亭子如今种了一些花木,旁边却被挖出了一个小水潭,水潭里的水绿幽幽的,水边则种着一些花木,看起来非常美丽,只是,这些花木却都枯萎着。 如今天气已经转冷,若是那花匠没指点出来的话,骆寻瑶等人估计就要以为这里的花木是因为入冬才会变成这个样子的了,但那花匠说的要是不差,这里可能就跟丹砂有关了。 “小姐,罗大夫,这地方原先我种的花草都枝叶茂密,并无不妥,我还想着在这里可以建个亭子,没想到下过暴雨之后,这里的花草就不怎么种的活了。”那花匠开口。 “这水潭是什么时候挖的?”骆寻瑶开口问道,她之前并未见过这个水潭…… “是小姐忙着瘟疫的事情的时候挖的,当时府里差点都被淹了,我就想把沟渠挖深点,因为这一块没什么池塘河流,就挖了个小水潭,”他挖这么个潭子也是为了方便浇灌,“小姐,从这里正好能看到演武场,我们倒是时常在这里看少爷练枪,这水潭挖的深,这里的水,我们也当井水喝了,难不成这水里有毒?” “罗大夫,水银除了炼丹入药,还有什么作用?”骆寻瑶问道,她只在翻医术的时候知道了水银能入药,别的却不知道了。 “水银能保尸体不腐,古时帝王常常会在棺木中注入水银。”罗大夫开口,突然却皱了皱眉头,如今骆家这宅子曾是刘青的住处,被称为天下第一园,再往前,这里也是平朝王公贵族的住处,在这样一个地方,哪可能突然出现丹砂?但若是棺木…… 罗大夫曾是宫中御医,对刘青宝藏的事情也有所耳闻,如今看到这样的情况,自然也就想到了这件事。 骆寻瑶看清了罗大夫脸上 的表情,也想到了跟罗大夫想的一样的事情。刘青的宅子里河流众多,也就只有这一块什么都没有……没错,当初为了找刘青的宝藏,先帝恨不得将如今骆家住的地方掘地三尺,但这也不过是一个说法而已,虽然当时挖了一些对方,但也没有完全挖遍,主要找的,还是刘青的宅子所在的地方,挖开了无数石板都没找到地道以后,也就放弃了。 而且,即便真的掘地三尺了,宝藏哪可能埋的这么浅? “罗大夫,”骆寻瑶开口,“罗大夫,此事事关重大,我想请罗大夫帮忙保密。”眼前的人肯定是猜出什么来了,若是别人,骆寻瑶肯定会想法子糊弄过去,但她敬佩罗大夫,也知道罗大夫不是好糊弄的,干脆就直接开口了。 “骆小姐既然知道此事事关重大……” “骆家才几个人?根本用不着这么大的地方,早该把这地方还给陛下了。”骆寻瑶开口,之前的金砖她敢拿,是因为可以将事情做得无人知晓,可现在若是地底下真的有什么,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她却根本不敢擅动,毕竟,眼下水银都出来了,谁知道下面还有什么? 不过,她以前就想过要弄出个宝藏来让明德帝得了好让他彻底放心,后来出了那假宝藏的事情以后才放弃,现在若是下面真有宝藏,也许她能让四皇子“发现”这一点? 她上辈子,齐文俊一开始远不如齐文浩受宠,而他做的让明德帝越来越关注他的几件事里,就有找到前朝宝藏这件事。 如今国库空虚,不管是哪个皇子找到了前朝宝藏,明德帝恐怕都会欣喜若狂吧?她当初打算弄出一个宝藏来给大皇子添彩,现在却打算把这里送给四皇子了。 按照贺喜所说,四皇子如今在明德帝眼里就是一个有福气的人,既然如此,她何不让他再得个天大的福气? 要知道,若下面真的有跟刘青有关的东西,即便不是宝藏,四皇子“发现”了以后也能在明德帝面前大大地露了脸,而且就算下面什么都没有,对四皇子来说也不会有什么损失。 罗大夫也知道真要有宝藏,骆家人敢沾手就肯定会倒大霉,听到骆寻瑶的话也不疑有他,当下点了点头:“此事我定不会告知其他人。”这样的东西,让骆家人静悄悄地告诉明德帝才是正理! 得了罗大夫的承诺,骆寻瑶当即松了一口气,在罗大夫给那几个老人开了调养身体的方子,又嘱咐他们多吃蛋清以后,更是亲自将罗大夫送出了门。 而她刚刚送走罗大夫,贺喜就带着明德帝的赏赐来了。 ☆、第 94 章 贺喜带来了大批的赏赐,官面上的话说完以后,眼睛就转了起来,频频落在站在角落里的珠艳身上,同时笑眯眯地收了骆寻瑶给的一个大口袋。 他以往收的东西,无一不是沉甸甸的,如今这个袋子却轻飘飘的,可这样的一个袋子,却让他更为喜欢——这应该是他女儿给他的东西吧? 放下明德帝给的赏赐以后,贺喜不敢多留,很快就回了宫,不过刚回宫,他就特地找了个地方,将怀里的袋子拿了出来。 一个精致的跟他平常穿的衣服一个颜色的荷包,一个用来束发的头巾,还有装在小木盒里的他提过的他妻子当年会做给他吃的小点心…… 贺喜第一次有了一种自己还活着,并且活的很好的感觉。 拿出分量很少的点心含在嘴里却舍不得嚼一嚼,回味了一会儿以后,贺喜才拿出了自己的女儿的信,然后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 最后,等确定每个字都已经印在了自己的脑海里,贺喜就将信放进荷包贴身收藏了,同时看向里头唯一不是他女儿给他的东西,那也是一封信。 看完了手里的信,贺喜沉吟片刻,转身就把信给烧了。 这封信,当然就是骆寻瑶写的,而在贺喜离开骆家以后,她就已经找人将中毒事件完全压了下来,并且不许任何人将这件事外传,当天晚上,她又将骆成等人全都叫到了一起。 “寻瑶,花匠他们都是中了毒?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骆成一回家都得到了这么个消息,无比惊讶。 “大伯,我想跟大家说的就是这件事。”骆寻瑶开口:“他们都是水银中毒,水银被炼丹士认为是仙药,但骆家却是没有的,那些老人甚至都没听过,我们查来查去,才发现可能跟后院的一个小水潭有关。” “寻瑶,真的跟那个水潭子有关?难不成地底下有你说们的丹砂?”徐秀珠好奇的问道,当时骆寻瑶和罗大夫的话她很多都没听明白,现在就有点云里雾里的。 “伯母,此事我也不清楚,不过按照罗大夫所说,水银还能保尸体不腐,所以古人修建墓室之时,常常就会用到水银。”骆寻瑶开口:“花匠等人没有挖开那个水潭子的时候,骆家从来没有草木无故枯萎的事情,但自从在那里挖了一个水潭,周围的花草就开始无故枯萎了,这还不算,花匠他们都喝了水潭里的水……我想他们会中毒,应该跟这个水潭有关,或者说,跟这个水潭下面的东西有关。” “寻瑶, 你的意思是?”骆成迟疑地开口,水潭下面的东西?不久前他们还遇到了假宝藏的事情,难道这会儿竟然就出现了一个真宝藏了?即便不是宝藏,水潭下面应该也有些好东西吧?毕竟水银价格昂贵。 “伯父,我觉得水潭下面可能有东西。我爷爷从来不管后院那些荒芜的地方,所以若是下面真的有东西,肯定就是刘青留下的,说不定,那里有的就是刘青的宝藏或者墓室。”骆寻瑶开口,有后面的那个猜测,主要还是因为因为水银的缘故。 “怎么会,那个宝藏……骆家竟然有宝藏?”骆寻瑾差点就要脱口而出询问骆家怎么会还有宝藏了,幸好最后不曾出口。 骆寻瑾这样的疑问,骆寻瑶倒是并没有,毕竟她早就怀疑刘青可能还有别的宝藏了……不过,那时候她倒是从未想过,刘青的另一份宝藏竟然会被藏在她已经拿到了的一份宝藏的下面:“大哥,我也不确定,不过这毕竟是一桩大事,所以我觉得我们应该要做点应对的措施。” “若是真的有宝藏,肯定要告诉陛下,我们不能轻易动手。”骆成很快反应过来——宝藏再重要,也是没有他们的命重要的。 “寻瑶,你跟罗大夫说要把骆府还给皇上……”徐秀珠之前已经从骆寻瑶嘴里听了这话了,只是并未在意,但现在听到骆成这么说,就立刻想起来了。 “是的,伯父伯母,我觉得我们不能再在这里住下去了,不然若是跟刘青的宝藏扯上关系,我们恐怕都会出事。”骆寻瑶苦笑起来。 其实骆家在京城占据这么大一块地方很不合适,这点骆寻瑶早就知道了,只是这里是她爷爷留下的,是她拥有了儿时记忆的地方,单单从感情上来讲,骆寻瑶就不想把这里送出去。更何况,如今骆家主事的人是骆成,这里也算得上是她爷爷留给骆成一家的,她又怎么能随随便便地就让骆成把这么大的一块地方送出去? “寻瑶,这里可是你爷爷留下的。”骆成有些迟疑地开口,他对骆国公非常尊敬,毕竟要是没有骆国公,他可能还在骆家村过着贫苦的日子,根本就不可能有机会读书,然后又得到了如今的这一切。也正是这份尊敬,他对骆国公留下来的东西非常重视。 “大伯,这是爷爷留给你们的东西,本来我也不想这么做,可到底担心最后会出了什么事情……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而且那些空地其实对我们来说并无作用,至于我们现在的宅子……我想陛下肯定不会连我们的宅子都要了。”骆寻瑶开口,她本来想说要给骆 成徐秀珠一点补偿,不过她很清楚自己真要这么说了骆成和徐秀珠恐怕都不会高兴,既然如此,她干脆也就不说了,反正她可以私底下给骆寻瑾。 骆成看重骆国公留下的东西,所以即便这么大的宅子对骆家来说根本没有必要,他也从未想过要卖之类的,但现在情况非常特殊……当初明德帝怀疑大皇子沾染了宝藏的时候都会下手责罚,他们呢?思索过后,骆成很快就点了点头。 骆成同意以后,骆寻瑶一边注意着那几个中毒的人,一边就等待起来,过了几天以后,一个穿着一件厚厚的斗篷的男子敲响了骆家的大门,静悄悄地进来了。 明德帝年近五十,贺喜比他还要大上一些,但两人真要站在一起,想必所有人都会觉得贺喜更年轻一些。 “骆小姐。”看到骆寻瑶,贺喜当即笑了笑,然后又看了看四周:“珠艳呢?” “贺伯伯,珠艳姐亲自下厨去了,她说要给你做几道菜,而我,是有事想要拜托贺伯伯。”骆寻瑶总觉得,明德帝身边的那个“贺公公”,和她单独见到的贺喜差别很大,想来,贺喜在明德帝身边呆着也是有些不甘心的吧?所以才会三十年过去,也不曾对明德帝忠心不二。 “骆小姐尽管说。”贺喜开口,又笑了笑:“骆小姐要拜托我的事情,该不会还跟四皇子有关吧?” “确实如此。”骆寻瑶开口。 “到底是什么事情?还是那侍寝宫女的事情?我听说四皇子早出晚归的,还未碰过那两个宫女,而且现在四皇子的差事办的很好,陛下还非常赞赏……”贺喜开口,如今齐文宇和骆寻瑶之间,可没有什么需要他帮忙的地方。 “贺伯伯,是这样的,昨天骆家出了一桩事情。”骆寻瑶将水银中毒的事情全都说了,一时间也有些感慨。 她当初只是想要找理由将金砖装走,这才找了个花匠在后院种花种草,谁曾想阴差阳错的,竟然就发生了这么一桩事情?好在水银中毒只要好好将养着不再继续触碰水银,那么过些日子自然就能恢复了,所以那些老人并无大碍。 贺喜一开始还有些疑惑,听到后来,却震惊地站了起来:“骆小姐,此事当真?” “当然是真的,”骆寻瑶非常肯定地表示,又道,“贺伯伯,你应该知道不少前朝的事情……你觉得那地底下,会有刘青留下的东西吗?” “说不定那地底下还真有刘青留下的宝藏,或者说墓室……”贺喜开口,迟疑了 一会儿,突然问道:“骆小姐怎么看刘青这个人?” “刘青?”骆寻瑶好奇地看向贺喜,关于刘青的各种消息非常之多,但总体来讲,刘青就是一个贪污受贿无所不为的大贪官,偏偏这个贪官还有本事和自己的妹妹一起蛊惑了平朝的最后一位皇帝,于是也就愈发张狂起来。 前后两辈子,骆寻瑶听过的关于刘青的评价数不胜数,但所有的评价,其实说到底都是对刘青不利,觉得刘青就是一颗大毒瘤的,就算是贺喜一家,不也是被刘青逼到了如今这个地步的吗?既然如此,贺喜又为什么会这么问? “骆小姐,虽然我跟刘青的仇不共戴天,但我也不能否认,其实刘青一开始的做法,也是为了平朝好,”贺喜开口,眼神幽远起来,“平朝前期还好,从中期开始,世家大族就开始隐隐把持朝政了,而且他们之中的某些家族相互联姻,共同进退,权势加起来,比皇帝还要强上一些。而我所在的贺家,就是其中之一。当时,甚至还有公主不如贺家女的说法。” 在平朝,世家大族如此有权势,自然也是引起了皇帝的忌惮的,偏偏,那些世家大族通过联姻结成了一块,平朝的皇帝轻易动不得他们,而且即便将公主嫁了进去,最后也于事无补,渐渐地,很多皇帝就开始迎娶一些其他的大家族的女子,并设法扶持外戚与之对抗。 刘青就是外戚之一,他显然也是真心想要解决世家大族的,并且不择手段地使用了很多方法。 若是一开始做的事情放在平朝中期,说不定能取得很好的效果,但放在平朝后期就不一样了,当时平朝本就已经存在着各种各样的问题,各地灾难频发,刘青的做法不能没能挽救平朝,一个不慎,反而让整个朝堂乱了起来。 “贺伯伯为什么说起这个?”骆寻瑶好奇地问道。 “刘青当初把持了军队,抄了很多世家大族的家,得到珍宝无数,偏偏从这个时候开始,各地却都有了叛乱,可以说是将他一开始的努力的全都毁了……于是到了后期,刘青的行事就愈发张狂不计后果,最后骆国公围城,官员们开门迎敌的时候,他就将自己烧死在了青园里……这样一个人,我一直都觉得他可能会留下点什么,甚至怀疑可能还活着,不过现在看来,也是他是打算跟平朝共存亡也说不定……当初骆国公找了很久没找到任何地道,说不定就是刘青让人全都封死了,将那里当成了他的墓室。”那些世家几十代人积累的财富绝不是修建一个青园就能用完的,更别说青园还是以林家当初的宅 子为主体略作修改扩充建成的了……贺喜一直都觉得,刘青应该是留下了什么的,不过在此之前,他一直以为刘青会将财宝留给自己的属下或者子女——平朝灭亡以后,可是有不少人下落不明的。 骆寻瑶隐隐有种不可置信的感觉,不过重生以后见识的多了,联想一下当初她临死前世人对大皇子的种种评价,倒也不觉得奇怪了。 “骆小姐,刘青当年的确收集过水银,我觉得地底下八成就是刘青在平朝大厦将倾的情况下给自己准备的葬身之所,只是,现在骆小姐打算怎么办?”贺喜开口问道,当初跟他有仇的人,现在都已经死了,而且以他如今的情况,就算有再多的钱财也毫无作用,因此,他对这传说中的宝藏倒是毫不觊觎。 “我找贺伯伯过来,就是希望跟贺伯伯商量一下把宝藏献给陛下的事情。”骆寻瑶定了定心神,开口。 “你想的很好。”贺喜点了点头:“最近国库空虚,陛下非常缺钱,你要是将宝藏献给陛下,陛下肯定会很高兴,但这件事却也要小心行事才行,陛下对国公爷,一直都有些忌惮。”贺喜陪了明德帝三十年了,对当初明德帝登基时的战战兢兢再清楚不过。 “我就是想跟贺伯伯商量一下这件事,这个宝藏,并不适合被骆家人发现……”骆寻瑶又道。 “你一开始说,这事跟四皇子有关……”贺喜很快反应过来,若是四皇子发现了刘青的宝藏,明德帝恐怕就更看重他了吧? 贺喜并不能在骆家久留,跟骆寻瑶商量过后,他就大口大口地吃了自己的女儿做的几道菜,跟自己的女儿说了几句话,然后才打包了一些菜离开了。 只是,离开骆家以后,贺喜的心一时间却平静不下来。 明德帝肯定是不希望自己的几个儿子之间有隔阂的,甚至还盼着自己的几个儿子能兄友弟恭才好,可是他的几个儿子却不会这么想,现在,就连性子单纯什么都不懂都有人帮他谋划了…… 当然,贺喜也觉得,以齐文宇如今的情况,若是真的没人帮他谋划,他最后的下场,恐怕不会太好…… 大皇子一向看不起他这个太监,三皇子明显心术不正……以前贺喜觉得不管是谁登上皇位都没关系,他甚至觉得明德帝死之前很可能会先杀了自己,但现在…… 他还有个女儿,当然就不愿意陪着明德帝去死了,能离开皇宫,跟自己的女儿一起过日子才是他梦想的生活。贺喜对四皇子倒也是有好感的,而他想 要过这样的生活,能帮忙的或许就只有四皇子和骆寻瑶了…… 他现在也只能将筹码压在四皇子身上吧? 贺喜走了,骆寻瑶却一直琢磨着贺喜临走之前说的那句话——“陛下的身体越来越差了”。 在她的上辈子,明德帝驾崩是在她二十一岁那年,离如今还有整整五年,不过,明德帝的身体,竟然从这个时候开始,就已经变差了吗? 几天之后,京城发生了一件大事——骆国公过继的儿子,骆家如今的那位爵爷,竟然上奏请求明德帝收回骆家所占据的大片土地。 京城是个寸土寸金的地方,有权有势的人不计其数,但再有钱,想在京城建个巨大的宅子也不容易,从古至今,也就只有刘青,曾经拥有了一个可以媲美皇宫的大宅子。 如今那宅子早已不在,土地却被先帝先帝赏给了骆国公……当时,不知道有多少人对此眼红不已,而这几年,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向骆家提过买地的要求。 骆成从南疆回来以后,想从他手里买地的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了,骆成却从未松过口,一直表示骆国公留下的东西绝不会变卖,现在,怎么突然就要献给明德帝了? 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有无数人表示惊讶,不过很快,他们倒是又理解起来了——明德帝给四皇子选定的修建府邸的地方,算起来有些偏僻不说,如今竟然还传出了风水不好的传言。 在去年的时候,还有不少人不认可骆成骆国公继子的身份,觉得这个骆国公在临死前过继来的儿子算不得骆国公的儿子,也觉得骆成诸事不成不配继承国公府,不过到了现在,却再也没人这么觉得了。 在骆芬都忍不住窥觑骆寻瑶的嫁妆的时候,骆成却依然坚守本心不动分毫,这还不算,四皇子想要赈灾,他不遗余力地支持,大笔的钱毫不犹豫地砸下去,就因为四皇子的要建宅子的地方风水不好,他竟然还要把那么大一块地方给让出来! “骆国公还是很会看人的,我当初还不明白,他以前明明没有过继个人的打算,临终前怎么会突然就想要过继了,还过继了这么一个……现在想想,选骆成,真的是选对人了。”明德帝看到骆成递上来的折子,叹了口气,他以前从未关注过骆成,不过如今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倒是让他对骆成欣赏起来了。相比之下,吴洪山虽然是他如今非常重用的人,但他们却完全做不到像骆成一样,还有赵启,这个男人是骆寻瑶的父亲,但他的表现,完全就是连骆成 都比不上的吧? “陛下,骆成已经是第三次递折子上来了,这次要怎么回?”大学士林卓问道,他在明德帝身边呆了许多年了,对明德帝也非常了解,正因为这样,他反而不会去回应明德帝感慨的话——再怎么感慨,明德帝不还会重用吴洪山赵启?因为这样的人好控制又好用。 “他都已经是第三次上折子了,就准了吧,不过也不用他全都献出来……你找个人去丈量一下,给骆家留下足够大的地方吧。”明德帝开口,又道:“还有文宇,他的府邸就挨着骆家建吧。” 其实齐文宇和骆寻瑶订婚以后,他就已经下旨帮齐文宇修建府邸了,可惜刚刚选了一块地方,京城就下起了暴雨,于是工程就只能暂停,然后,暴雨的出现又让他确定了京城的排水有问题,因为担心再出现一次瘟疫,他也就只能让工部先修缮京城……因为这种种的事情,四皇子的府邸到如今都不曾修建,因此换个地方问题也不大。 “是,陛下。”林卓应道,明德帝的做法并没有超乎他的意料,想想也是,若真要将骆家赶出那宅子,到底有点不近人情了,既然如此,给骆家划出一块地方,然后收下其余的空地,这就绝对是最合适的做法了。 不管是测量骆家的地划出骆家的宅子,还是重新勘测修建四皇子府邸的地方,这都是由工部来做的,齐文宇如今正在工部,自然不可能不知道,所以他当天就来了骆家。询问骆寻瑶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当然是为了让四殿下跟骆家住的近一点,才这么做的。”骆寻瑶非常肯定地表示。 齐文宇又害羞了。 “工部如今除了给四殿下修建府邸的事情以外,也没别的好忙,四殿下是不是可以每天来这里?”骆寻瑶又问:“四殿下天天过来的话,我一定给四殿下做好吃的。” 齐文宇的一张脸完全红了:“寻瑶,我会天天过来的!” “我相信殿下。”骆寻瑶开口,然后就带着齐文宇在骆家后面那大块的土地上转悠起来,跟齐文宇以前畅想着他们将来要住的地方是什么样子的。 “殿下,我们建一个荷花池怎么样?荷花很漂亮,荷叶可以做荷叶包饭可以做荷叶鸡荷叶蒸饺,莲子和莲藕也能吃,特别是莲藕,有好几种吃法。” “殿下,你以后想要住一个什么样的地方?书房想要什么样子的?院子里想要种点什么?” “殿下,你说我们在花园里修一条石子路怎么样?上面可 以用鹅卵石拼出图案来,闲暇的时候就能在这里散步,等我们老了,还能相互搀着一起慢慢地走……” …… 齐文宇原先对于自己要修建府邸的事情其实并不上心,觉得跟宫里一样只是个住人的地方罢了,不过骆寻瑶这样的话,倒是瞬间勾起了他的很多想法。 他从小没有母妃,虽然身边有很多下人,但这些人到底不能代替父母,也没办法给他家的感觉,但现在就不一样了,骆寻瑶描述的某些场景,光是听到,就能让他觉得心里一暖,也有了一种自己要建造的是自己的家的感觉,当下用心研究起来,还红着脸表示,希望自己的孩子可以住的跟自己近一点。 话题越来越和谐,等两人来到那个冒出了水银的小水潭旁边的时候,骆寻瑶就立刻就指着那里开口:“殿下,我想最好能在那里挖一个池塘。” “好。”齐文宇点了点头,当下又在自己手上的纸上画了几笔——他的这些意见,工部的人画图纸的时候都是会考虑的。 有齐文宇在工部,很多事情做起来就方便多了,骆寻瑶留开了一大块包括演武场在内的地方给骆家,然后就将其他的地方全都进献给了明德帝,然后,明德帝又划了一大块地方给齐文宇修建府邸。 冬天虽然不是开工的好时间,但这个季节百姓都不用下地干活,劳力却是充足的,于是,趁着土地还未上冻,修建四皇子的府邸的事情,就慢慢地准备起来。 修建府邸,当然先要有图纸,然后就可以开始打地基了。大皇子和四皇子修建府邸之时,明德帝并未关注,只是出了大皇子将自己的府邸建的美奂美轮的事情以后,他对齐文宇倒是多了一份关注,再加上贺喜适时地提了提齐文宇恐怕什么都不懂的事情,他对这件事也就更关心了。 最后,等工部的人将几个备选的图纸交上去以后,明德帝甚至还亲自找来齐文宇,问了齐文宇的意见。 齐文宇跟骆寻瑶聊天的时候,骆寻瑶对在如今有个小水潭的地方开挖出一个池塘的事情非常上心,齐文宇自然也就多注意了一些,看过以后,立刻就选了其中一张:“父皇,就选这个吧。” “好,这张图纸是不错。”明德帝点了点头,准了,不过很快却又想到了什么:“文宇,如今户部钱不多,父皇没办法把所有的款项全都拨下来,只能拨下一部分,若是你着急,可以自己先垫上点钱开始施工。” “好。”齐文宇立刻就点了点头,他现在巴不 得能早点把自己的府邸建好了以便迎娶骆寻瑶,对需要自己垫点钱的事情也就不在意了,而且,如今有点事情他都喜欢找骆寻瑶帮忙解决,现在自然也一样。 十月底,四皇子的府邸就正式动工了。 开挖出一道道深深的沟,用石头做了地基,然后又开始在某些地方开挖池塘河流——按照齐文宇选的这个图纸来建造的话,屋子并不多,水却很多,甚至有仿照江南水乡的意思了,最后建起来以后除了可能需要担心房子不够住以外,景色肯定会是一等一的好,至于房子不够住的问题…… 齐文宇和骆寻瑶一起聊天的时候,只想到了他们两个人以及他们可能会有的一二三四五六的孩子,却完全没想到他可能会有妾室庶子之类,自然就不会担心这个问题了,而骆寻瑶……对于骆寻瑶来说,这些都是她巴不得不存在的东西,自然不会刻意提醒。 同时,借着齐文宇手头钱不够的事情,骆寻瑶还把自己庄子上正闲着的人全都叫了来帮忙做事,这样一来她就能完全掌握工程进度,想要做点安排也容易多了。 时间进入十一月,也就愈发寒冷了。 明德帝的身体并不好,遇上太过寒冷的天气就有些受不住,在屋子里点了好几个火盆依然觉得冷。 “陛下,老呆在屋子里,没病也被憋出病来了,不如去外面走走,晒晒太阳?”贺喜小声问道。 “好。”明德帝点了点头,这天的太阳出乎意料的好,他也愿意出去好好晒晒太阳。 “陛下,御医说了,多走走对身体好,老奴每天四处跑,如今这身体可健壮的很……”贺喜一边陪着明德帝在院子里走动,一边杂七杂八地说着话。 明德帝跟贺喜虽是主仆,但这么多年相处下来,倒是什么都会谈谈的,明德帝突然就想起了自己的几个儿子:“贺喜,老大那里现在怎么样了?他那两个舅舅还在搅合个不停?” “陛下,那毕竟是太子殿下的舅舅,而且那两人什么都做的出来,有时候,太子殿下也不好做的过了……” “我当初觉得这两人没什么威胁,却没想到威胁的确没有,麻烦却也大的厉害。”明德帝叹了口气,继皇后身份不高,他当初选她当皇后就跟这个有关,可他那时候偏偏就忽略了继皇后的两个弟弟…… “陛下放心,太子殿下并未重用他们推荐的人选,只是让这些人帮忙打理身边的事务罢了。” “身边的事情交给这 ☆、第95章 “你弄错了吧?下面好端端地怎么会有砖头?最多也就是有块石头。”齐文宇看了一眼,一时间也分不出污水里到底是青砖还是石头。 “再往下挖看看呗。”跟挖出青砖的人正一起往下挖掘的另外一人拍了一下那人的肩膀,开口。 两人继续往下挖,清理出一片空地来,而展露在他们面前的,的确就是一些砌的非常整齐的青砖。 “文宇!”原本站在一边的明德帝不再沉默,喊道。 “父皇!儿臣见过父皇。”齐文宇一惊,很快就行了礼,而看到齐文宇的动作,那些工匠百姓之类的,也全都跪倒在地。 “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地底下有什么?”明德帝问道。 “父皇,地底下好像有砖头,难道是以前建房子的人打下的地基?”齐文宇满脸不解。 明德帝呼吸一滞,他刚看见挖出青砖来,就立刻想到了下面可能会有宝藏,他的这个儿子怎么就完全没想到这一点? 贺喜却是在瞥了一眼齐文宇的表情以后,掩下了嘴角的笑容。如今这件事,是为了能让齐文宇在明德帝面前长长脸,但若是齐文宇露出点不合适的表情来,效果恐怕就要大打折扣了,幸好,齐文宇表现的完美无缺。 这个四皇子,即便最近做了一些实事,但他顺风顺水的,这单纯的心思,一时半会儿恐怕改不了了。 “文宇,多找几个人来,好好地往下挖,挖的时候不要太用力了。”明德帝深吸了一口气。 很快就有不少人进了池塘,小心翼翼地挖掘起来,最后,竟然清理出来一块长约二十尺,宽约十五尺的用青砖砌的非常平整的区域。 不过,上面却根本没有开口,相反,还封闭地非常好。 “父皇,这是怎么回事?”齐文宇也知道这里恐怕不一般了,就算是要打地基,也没道理砌的如此平整。 明德帝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心绪复杂,若是平常的时候遇到自己一来就挖出宝藏来这样巧合的事情,他一定会觉得是有人安排好了的,可现在,这一切却明明白白的,就是一桩巧合。 毕竟,齐文宇要建宅子的图纸,是他先过目过了,然后才让齐文宇从几张里面挑的,他这次突然过来,也是临时起意……看齐文宇现在的表情,也能看出来他明显什么都不知道,既然如此,他又哪里能将这一切都安排好? 而且,之前他对骆家一直有所关注,也知 道骆家人从未在这块土地上开挖过,这地方又埋得如此之深……齐文宇想要这么凑巧地挖到宝藏,基本上也是不可能的…… 他这个儿子,运气难道就真的这么好?看着齐文宇还有些懵懂的表情,明德帝突然就想到了一句话——傻人有傻福。 “这事现在还说不准,不如找些人继续往下挖……既然上面没有开口,说不定大门就是在旁边。”明德帝感叹了一下自己的儿子的好运以后,便道。 齐文宇一向听话,立刻就找了人继续往下挖,看着一个四四方方的屋子似乎就要被挖出来,他突然就想起了一件事:“父皇,我听说前朝刘青有个宝藏,难道就是这里?” “也许。”明德帝开口,然后立刻就吩咐了自己身边的人,让他们去找工部这方面的人才以及禁卫军过来,等吩咐好了,又回过头来看自己的儿子:“文宇,要是你真的挖到了宝藏,那就是大功一件了!” 齐文宇张了张嘴,也知道这下面藏着的,可能就是刘青留下的宝藏了,可是,那个宝藏就算真的存在,怎么会被他莫名其妙地就挖了出来? 猛然间,齐文宇倒是想到了骆寻瑶很多次提到要让他在这里挖一个池塘的事情,还说了让他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别人……难道,寻瑶她早就知道这地底下有宝藏? 若是骆寻瑶是做了坏事让齐文宇不要告诉别人,就算最后齐文宇真的什么都不说,心里也会不舒服,但现在明显就是好事!骆寻瑶明明可以自己发现宝藏告诉父皇得到奖赏的,却把这个机会给了他……齐文宇一时间非常感激,若不是骆寻瑶几次三番地交代过,又想到骆寻瑶在人前一直装作胆小羞怯的样子不爱招揽事情,他说不定就要将这件事告诉明德帝了。 骆寻瑶之前发现瘟疫,把功劳给了他,现在知道宝藏,又把功劳给了他……齐文宇越想越觉得甜蜜,当下就决定要是明德帝给了上次,他要建一个非常非常漂亮的宅子给骆寻瑶住,不对,应该是他和骆寻瑶一起住。 明德帝看到自己的儿子过分灿烂的表情,仿佛又看到了当初被先皇后抱在怀里的那个瘦瘦小小常常张大了嘴笑得灿烂的孩子:“你这孩子,在笑什么?” “父皇,你说要给我奖赏……我现在建宅子的钱不够用!”齐文宇的两眼亮晶晶的。 “要是真的挖出钱来,我一定赏你一大笔。”明德帝大笑着开口,最近国库缺钱,所以一想到即将挖到宝藏,他的心情就非常好。 这 块土地并没有被翻垦过的痕迹,正因为这样,以前才会没人发现情况,而以如今的情况来看,如今下面这由青砖砌成的屋子,应该是挖好地道地洞以后,直接在地底下修建的,正因为这样,地面上才会一点痕迹都没有。 沿着方形的屋子往下挖,很快就在一侧挖到了一条同样用青砖砌好的通道,这条通道看起来似乎是通往刘青以前的住处的,不过却早就被人毁了,已经被人用泥土堵上。 一侧是通道,另一侧,却是长条形一人高的一间小屋子,一开始大家还有些弄不明白它到底是什么,工部一个经验丰富的工匠却发现了渗出的水银,当下就表示,这也许是专门放置棺木的地方,所以,这里很可能既是宝藏,又是墓室。 人多力量大,在禁卫军团团包围的深坑里,一个用青砖砌成的建筑很快就出现在了众人面前,同时,也有人清理起了被泥土填满的通道。 能在地底下挖出这么大的一块地方来的,绝对跟刘青有关,这已经毋庸置疑。 贺喜看到这样的情况,突然就跪倒在地:“陛下洪福齐天!”在明德帝心里,发现宝藏的是齐文宇,但最好还是让别人以为发现宝藏的是明德帝。 有贺喜带头,其他人也毫不怠慢,当下,那些禁卫军就跟贺喜一起跪倒在了地上:“陛下洪福齐天!” 到了这天傍晚的时候,通道就被完全清理好了,而在通道的尽头,则有着一扇石门。 工匠小心翼翼地拆下了石门,又静候了一段时间,在伸进火把但火不灭以后,明德帝整了整衣服,跟在提着灯笼的贺喜身后走了进去。 这个地方外面是青砖所砌,里面却还铺着石头,而在这个算起来有些小的房间里。层层叠叠的,堆着不少石头箱子,这里每个箱子都紧密贴合,还用石蜡密封,明德帝挑了其中一个小箱子,用刀打开以后,才发现里面是一整盒的珍珠,每一刻,都比他在见过的最大的珍珠还要大! 即便明德帝身为帝王见识不少,见到这样的情况,一时间还是有些震惊。 不过,让他惊讶的是,通道另一侧放置棺木的地方,跟这个石室竟然并不相通,反而有石门阻隔。 “陛下,放置棺木的地方有水银,这里保不齐也有,陛下还是先上去吧。”贺喜劝道,水银若不密封,就会弥散开来,即便只是呼入了,也会让人身体不适。 明德帝点了点头,他到底是皇帝,不会因为这些财宝太过失态,因此, 在确定这里真的是刘青留下的宝藏以后,就将这里交给了禁卫军处理,并让人将所有的石箱子全都抬去他的私库。 明德帝做的这一切并没有瞒着别人,因此,很多人都得到了消息了,对于大部分人来说,这对他们的生活没多大影响,他们自然也不会太过在意,但对于某些人来说,这件事却会让他们无比难受,痛苦万分。 明德帝找到宝藏的消息齐文俊下午就已经知道了,但是没有明德帝的吩咐,他却并不敢轻易过去,想来想去,他干脆就进了宫。 齐文俊心情复杂,而吴妃的状态显然更加差,她脸色发青地躺在躺椅上,即便看到了已经好些日子没见到的儿子,也没有丝毫好转。 “母妃,父皇那里传来的消息,你也知道了吧?”齐文俊开口。 “我已经知道了。”吴妃淡淡地开口。 “母妃,你不是说连你都不知道宝藏在哪里吗?现在怎么就这么凑巧,随便一挖就挖到了?”齐文俊握紧了拳头,一想到那大批的宝藏就要失去,心里就无比气闷。 “怎么,你不是一直不想承认你的身份吗?现在怎么就又惦记起宝藏来了?”吴妃突然冷冷地开口。 吴妃以前从来不曾这么跟齐文俊说话,齐文俊一时间倒是有些愣住了:“母妃……” “你几次三番地闹出事情来,不都是借着前朝叛党的名头?你怎么想的难道我还不知道?你现在,恐怕是想借助了他们的力量以后再来个过河拆桥好好在你父皇面前表现一下吧?既然你是这么想的,又怎么能再心安理得地觉得宝藏就该是你的?”吴妃冷笑道,她的儿子是她一手交出来的,他手上的势力也是她给她的,本来一切都好,但齐文俊近来做的好几桩事情都吩咐了那些人去办,让明德帝查来查去只能查到前朝身上,这里面恐怕就有点别的心思了。 要知道,铲除前朝余孽也是大功一件! 齐文俊脸色大变,他虽然一直用着前朝的人,可他毕竟是明德帝的儿子,到了如今这个地步,想要复国根本就是不可能的,而且辛辛苦苦地复国哪里比得上安安稳稳地继承明德帝的一切来得舒服?因此,他即便一直用着前朝的人,却也没怎么把他们当成自己人,就连吴妃所说的出卖那些前朝叛党在明德帝面前好好表现一下的事情,他也不是没想过。 只是,想归想,真这么被吴妃说出来,感觉上却又完全不同了:“母妃,你就是这样想我的?” 吴妃脱 口而出以后,才发现自己把话说得重了,其实她对复辟前朝的事情也是不在意的,相比于复辟前朝,在她看来让自己的儿子登上皇位来的重要多了,但如今突然听到这么个消息,她一时间却完全平静不下来。 如今听到齐文俊的话,知道若是一个处置不好,这件事很可能会伤了她们母子间的感情,吴妃突然就落下泪来:“俊儿,你听到传来的消息了吗?那似乎是个墓室,你外公说不定就躺在那里,现在的心乱的很,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齐文俊听到吴妃的话,之前被质问时的不忿倒是消退很多:“母妃,你不要太过担忧……” “我怎么能不担忧?如今朝堂上不少人都跟你外公有仇,说不定最后他即便死了,也得不到安息。”吴妃开口,一时间甚至有些恍惚。 她是刘青的女儿,这件事,如今知道的人恐怕没几个了……她十来岁的时候就被刘青送到了别的地方养着,之后基本上就没跟自己的父亲见过面,但即便如此,记忆里的那个人,却一直都是她崇敬的对象。要不是这样,当初她也不会在平朝灭亡之后,选择了给当时还不是皇帝的明德帝为妾。 当然,那时候她只想帮自己的父亲报仇,但后来有了尊贵的地位,有了孩子,想法也就变了。 “母妃,事已至此,我们多想无益。” “是啊,我们多想无益,不过你那个四弟,倒是个运气好的,现在竟然还在他要修宅子的时候挖出了宝藏来……”吴妃微微眯起了眼睛,当初要不是骆国公突然攻打京城,她父亲其实不一定会死,说不定还能东山再起……因此,对骆家和就要娶了骆家的女儿的齐文宇,她都没什么好感。 齐文俊沉默下来,他一开始完全没把自己的这个弟弟当回事,即便对齐文宇下手,真正的目标也绝不是齐文宇,但现在,齐文宇竟然开始一点点地展露头角了…… 齐文浩已经成了太子,齐文宇眼看着也越来越受重视……若是一直这么下去,他的离皇位恐怕就会越来越远了…… 他如今唯一可以的庆幸的是,齐文宇即便有着无以伦比的好运气,但在朝堂上却毫无根基吧?他就算再怎么得到百姓的喜爱又如何?毕竟,在朝堂上没人帮他说话,想要做点什么事情也就不容易了。 “你找人,挑拨一下齐文浩和齐文宇的关系吧……”吴妃开口,却知道就算他们不找人去挑拨,估计齐文浩身边的人也会争先恐后地想让齐文浩明白齐文宇的威胁——要是不 这么做,又哪里显示的出他们的作用来? 只是,想让齐文浩真的相信就不容易了,她要是想要对付齐文宇,最好还是从别的地方入手。 吴妃猜的没错,齐文浩身边,的确已经开始有人想要让齐文浩不要再相信齐文宇了。 “太子殿下,四皇子这些日子大肆收买民心,也不来您这里走动,显然是有了别的心思,如今发现这宝藏,说不定就是他跟骆家串通好了的,您一定要小心才行。”齐文浩身边的一个谋士提醒道。 “就小四那性子,他知道什么收买民心?你们整天想着让我防备这个防备那个,怎么就没见你们给我找出打压老三的主意来?”齐文浩不满地开口,虽说出宫建府以后他跟齐文宇的关系的淡了不少,但齐文宇现在摆明了是站在他这边的,他还没傻到自毁长城。 跟了齐文浩时间最久的闻先生想法倒是跟齐文浩差不多:“太子殿下花了多少功夫才结交了四殿下?难不成这么快就要化友为敌?而且若是骆家藏了宝藏让四皇子得到,难道陛下还看不出来不成?” “确实如此,如今这宝藏既然是被父皇得了,那就是皆大欢喜的事情!”齐文浩开口,突然想到了什么:“其实以前我运气也很好,好几次逢凶化吉,上次被诬陷得了骆家的宝藏以后,还因祸得福成了太子,到了最近有什么好事才轮不上我了……就说之前瘟疫的事情吧,要是我一开始听了骆寻瑾的话……” 他之前因为忙,都没顾得上跟自己的弟弟联络感情,结果虽然招来了一群人也没做成什么事情,他弟弟说不定就是个有福气的,他应该跟他多接触才行! 明德帝近年来常常不能入睡,即便晚上辗转反侧很久,也依旧睡不着,这个夜晚,干脆就不睡了,反而去私库看了被送来的宝藏。 刘青喜爱金银珠宝却不喜欢字画古董,这是很多人都知道的,所以这宝藏里面,便也没有丝毫字画之类的东西。 当然,如果真的放了字画之类,在这种建在地下的墓室里,也不能久存。 整箱整箱的银子,还有整箱整箱的金子,以及各种珠宝……全部折合成银子,说不定能有两千多万两,都能赶上如今国库三年的税收了! “刘青留下了这么多东西,就没留下什么话来?”明德帝有些好奇地问道。 “陛下,墓室里并没有留下什么话来,想来那刘青也不能确定将来打开墓室的人是谁,干脆就什么都不留下了。”贺喜开口 ,骆寻瑶一开始也交代过他,让他若是看到有刘青留下的字画之类,务必多多关注,不过最后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刘青竟然根本就没留下只言片语。 他那时候,大概已经确定平朝会灭亡了,所以才会让人填上了通道,然后又拿自己的毕生积蓄做陪葬吧?到了那时候,不管是写下自己的志向抱负还是大骂齐朝的人都已经毫无意义。 “当时刘青还是有不少属下的,可他竟然没有将宝藏留给他的那些下属作为将来东山再起的资本……”明德帝有些疑惑,很快却又想到,刘青这样的做法应该也是非常正确的,在那样的情况下,就算他的下属用这些宝藏东山再起了,最后恐怕也只是多死一些人而已。 查验过东西以后,明德帝一时间了无睡意,这个时候,宫外倒是又传了消息过来——那个不大的墓室已经被打开了,墓室里有两具尸骨,一具躺在汉白玉雕成的棺木里,另一具在棺木外,许是出了差错的缘故,棺木并未合拢,因此两具尸体都已经腐烂,水银也是因此才能逸散开来。 “把两具尸骨都放在那石棺里,挪到别处安葬,然后将那墓葬全部拆除吧。”明德帝开口,他对刘青并无好感,但人死为大,他完全没必要再去为难一具骷髅……或许,他将墓室里那两具骷髅放在一个石棺里安葬,其实就已经是为难了刘青了? 躺在石棺里的骷髅,应该就是刘青吧,而石棺外的人,也许是安葬刘青的属下?也不知道是水银中毒还是闷死的…… 刘青的宝藏是被四皇子和明德帝发现的,文武百官倒是没有哪个人觉得不平,也就只有户部尚书李连,在第二天很多人称赞明德帝洪福齐天的时候,站了出来跟明德帝要钱。 明德帝早就知道户部缺钱,但还是被李连瞪大了眼睛吹着胡子要钱的模样弄得哭笑不得,好在他一开始就没打算把所有钱都吞了,于是,除去那些珠宝,第二天,所有的金银就被抬了一半到国库里,之后,不仅四皇子建造府邸的银两拨了下去,明德帝还让人赏赐了齐文宇以及骆家。 这半年来,骆家几乎隔些日子就会得到一次赏赐,但即便如此,也没有哪次的赏赐有这次这般丰厚,想来,如今明德帝从刘青的宝藏里得到了足够的好处吧? 让徐秀珠将所有的赏赐都放入库房,骆寻瑶的心情也好了起来,如今虽然宝藏没了,但她得到的好处却有不少,不仅齐文宇如今更得明德帝的喜爱了,就连骆家,以后想必也会被明德帝看重,而她想要使用那些刘青留下的 金子的时候,也已经不用太过担心了…… 就在刘青的宝藏被找到的第三天,京城下起了大雪,飘飘扬扬的雪花覆盖了很多地方,家家户户都开始烧起了暖炕准备过冬,不过在这样冷的天气里,四皇子府的修建却没有停止。 虽然明德帝并未说过,但所有人都知道,等齐文宇的府邸建好,就到了让齐文宇成亲的时候了,对于一个盼着能早点娶妻的男人来说,自己的屋子当然也要尽快建起来。 “寻瑶,你要吃的梅花糕,我给你买回来了!”一大早,齐文宇就来到了骆家。 “殿下,你真好。”骆寻瑶笑着开口。 “当然,我一直记着你要吃梅花糕的事情,虽然天冷,但还是去买了,是我亲自去的。”齐文宇有些得意地开口。 不久前在自己的院子里挖出了宝藏以后,齐文宇就特地去找过骆寻瑶,问骆寻瑶是不是早就知道宝藏的存在。 骆寻瑶之前什么都没跟齐文宇说,这时倒是没有瞒着,把自己发现水银的事情全都说了,又表示自己是希望让明德帝对齐文宇多关注一些,多喜爱一些,才会这么做的。 当时齐文宇就非常感动,后来得到了明德帝的赏赐以后,对骆寻瑶就喜爱了,总觉得骆寻瑶就是自己的贵人,他有点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只要找到骆寻瑶,就马上可以知道解决的方法…… “四殿下,你我们一起吃吧。”骆寻瑶笑道,感情是有来有往的事情,自己有所付出的时候,一定要让对方看到了,同时,也不能一味的付出,总要让对方也为自己做点事情才好。要知道,男人对自己付出了很多的女人,总是会特别看重,所以,除了梅花糕以外,骆寻瑶这些日子还提了不少别的要求……若是没有意外,她应该会成为唯一一个能让齐文宇去帮她买小吃的人? 当然,齐文宇毕竟身份高贵,所以让齐文宇去做事也不能做的过了,最好是能让对方做了事情却觉得自己做的还不够多…… 果然,齐文宇很快就看到骆寻瑶手上还拿着一件没有缝完的衣服,心里一动:“这件衣服是做给我的。” “当然是做给殿下,不过我手艺很差,所以可能做得并不好。”骆寻瑶开口,如果不是做给齐文宇的衣服,她也不会让齐文宇看见。 “小姐最近一直忙着给殿下做衣服的事情呢,有几次还不小心扎到了手。”莲心在旁边开口。 齐文宇本来就因为骆寻瑶给自己做衣服而 有些感动,听到莲心这么说,这感动就更深了些,又心疼地看向了骆寻瑶的手:“寻瑶,你痛不痛?” “一开始有些痛,现在已经不痛了。”骆寻瑶笑了笑开口,她就算也曾不慎扎到了手,那也是在走神的时候稍稍被扎一下,连血都没出来,哪里还会感到痛? 齐文宇之前还觉得自己专程去买梅花糕已经对骆寻瑶足够好了,看到这一幕,立刻就觉得自己做的还有些不够,当下忙活起来,还亲手给骆寻瑶倒了水——这样的的事情虽然简单的很,但以前齐文宇还真不曾对别人做过。 骆寻瑶跟齐文宇的关系越来越好,这是很多人都乐见其成的,却也有些人就是见不得别人好。 在齐文宇的宅子里挖出了宝藏以后,吴妃就开始关注着齐文宇了,齐文宇如今就住在宫里,而她在宫里经营的时间一点也不比继皇后短,想要知道齐文宇的事情自然很简单,而她关注了这么些日子,虽然没发现齐文宇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却也发现了齐文宇的一桩“怪事”。 明德帝和继皇后早就在齐文宇身边安排了人了,但是,齐文宇竟然一直没碰过她们! 齐文俊为了的自己的好名声,在没有迎娶三皇子妃之前也用了些方法不让庶子庶女出生,但即便如此,他身边也是有好几个伺候的人的,甚至还对其中一个相貌美丽的多有宠爱,但是,齐文宇竟然一直没碰他身边的那两个人? 在这时候,也用不着多做什么,只要将这个消息添点油加点醋传出去就行了……吴妃甚至没怎么动用手下人,一个消息就慢慢地传遍了皇宫…… 即便这事并不能真的打击到齐文宇,但是不费一兵一卒地就给齐文宇和骆寻瑶添个堵也不错,不是吗? 到了年底,各种节气假日也就多了起来,再加上还有休沐,齐文宇的空闲非常多,不过虽然不用去工部做事,他却依然每天都会出宫,去看看自己的宅子,然后再去看看骆寻瑶。 这天京城又飘起了雪花,雪还下的有些大,继续建造宅子就有些不合适了,但即便如此,还是有不少木匠窝在已经建造好了的下人房里雕刻着将来要用到的门窗。 齐文宇对自己的宅子,可以说是越关注就越上心,恨不得方方面面都考虑周全,这次自然也就亲自选了一些窗户和门的式样让人雕刻,然后又去看了正在凿着一些石头做石狮子还有一些石墩子的工匠,发现所有人都做的很好以后,还特地吩咐了厨房给工匠们做点羊肉汤暖暖身子。 ☆、第九十六章 请来御医的人正是齐文浩,自从齐文宇的宅子里挖出前朝宝藏以后,他对自己身边的那些前些日子来依附他的人倒是冷淡了不少,同时又开始关心起齐文宇这个弟弟来。 只是,齐文宇如今已经有差事了,整天往外跑,他自从被封太子以后,也有很多差事要忙,于是两人一时间倒是完全没机会好好联络一下感情。 正因为这样,在听说了齐文宇的事情以后,他立刻就带了一个一直帮继皇后诊治,口风很紧的太医来到了齐文宇这里——若是齐文宇没事,那就皆大欢喜,要是齐文宇真的有事,他总要让对方不要讳疾忌医才行。 对于男人来说,这绝对是最重要的事情之一了。 “大哥,你怎么过来了?”齐文宇看到齐文浩,惊讶地问道。 “文宇,听说你今天提早回宫了,我就过来看看。”齐文浩开口,然后又把身后的御医拉到了齐文宇面前:“文宇,你去年冬天受了寒,现在天又冷,我就带了个御医过来帮你看看,冬天最适合进补,看过以后,就让他给你开个滋补的方子吧。” 去年这个时候,齐文宇在城外摔断了腿,还在冰天雪地里躺了许久,后来养了好久才恢复过来,就算已经行走无碍,如今天气湿冷的时候,他的腿还是会隐隐作痛,齐文浩会找人给他看看倒也是正常的。可是他的这伤,一直是另一位御医帮他治疗的:“大哥,我的腿黄御医昨天才帮我看过……” “所以我就换了个大夫,蒋御医还是很有本事的。”齐文浩故作豪爽地大笑,但到底笑得有些尴尬。 齐文宇断腿之后,一度太医院擅长治疗跌打损伤的御医整天围在他身边,但他却没怎么见过这个蒋御医,单凭这点,就能确定这个蒋御医恐怕并不擅长治疗这个了……齐文宇突然就想起了钟嬷嬷之前说过的宫里的流言,一时间涨红了脸:“大哥,蒋御医是治疗那个……那个的?” “你知道就好了,文宇,来,让蒋御医给你看看,然后开个补养的方子……男人嘛,有点这样那样的小毛病再正常不过了,父……我有时候还专门炖个补汤喝喝……男人嘛,总要养好了身体应付的了后院的那群人。”齐文浩开口,为了让齐文宇放宽心,他差点就要把明德帝喝壮阳汤的事情说出来了,幸好话还没出口他就感觉到了不对,然后及时“委屈”了自己。 等齐文宇好了,他一定不能忘了要告诉他,自己就算不喝补汤也是能应付的了自己后院的女人的! 齐文宇惊奇地看了自己的大哥一眼,他知道齐文浩除了太子妃以外还养了很多美人,但没想到还有这样的事情:“我真的没事……”虽然不想碰自己身边的那两个侍寝宫女,但他也不是从来没想过这方面的事情,不仅偶尔会做很香艳的梦,每天也都会有点反应,他甚至还自己解决过几次。 “四殿下,不如先让我给你把把脉吧。”蒋御医开口,有毛病的人,他已经见得多了,四皇子就算真有点也正常。 齐文宇看了一眼正虎视眈眈的齐文浩和钟嬷嬷,不好拒绝,到底还是坐了下来,伸出一只手给蒋御医把脉,然后又回答了蒋御医提出的各种让他听了会脸红耳热的问题。 “四殿下的身体很好,按理没有什么问题。”蒋御医折腾了很久以后,才道。齐文宇现在就算因为身体不强健的缘故没有某些年轻人那么火气旺,但也并没有大问题……当然,男人这方面要是不太行,原因是方方面面的,所以他一时间也不敢确定:“这样吧,我给殿下开个滋补方子吃上几天怎么样?” “我说了我没事,也不用吃什么滋补的方子……”齐文宇无奈地开口。 “还是吃一点好,殿下,吃点滋补的药对身体没坏处。”钟嬷嬷开口,其实现在她都觉得只吃滋补的不够分量了……她家殿下应该是没病的,就只是不开窍而已,就应该下一剂猛药让他尝上一回…… 等他尝到了女人的滋味,以后自然就爱上了。 钟嬷嬷齐文浩还有蒋御医一起到外面说话去了,齐文宇也就不再将这件事放在心上,拿出自己的府邸的图纸看了起来,同时开始琢磨着要添置点什么东西好——他如今可不缺钱。 蒋御医给齐文宇开了方子,钟嬷嬷亲自跟着御医去了太医院拿药,又亲自熬了,琢磨着这次无论如何都要让这流言消失的干干净净的,而与此同时,也已经有人将这个流言告知了明德帝。 明德帝一直以来虽说对自己的几个孩子非常关心,但也没到连房里的事情都关心的地步,突然间听到这个流言,不免就愣住了,过了一会儿才看向了贺喜:“小四过了这么久了,都没碰那两个宫女?” “陛下,这事老奴并不清楚……不过四殿下许是还没开窍。”贺喜笑着回答,却暗地里抹了一把汗。 齐文宇会一直没碰那两个宫女,多半是因为骆寻瑶用了点手段,可是这样的事情,他却是不能跟明德帝说的……当然,他就算说了明德帝恐怕也不会相信,在明德帝眼里,骆 寻瑶就是个单纯害羞的小女孩,因为如今找到了宝藏的缘故,明德帝对她的印象还非常好,自然不会认为她会耍心机让齐文宇不碰别的女人。 事实上,就连他,对骆寻瑶的做法也是有些惊讶的,试问有哪个还没成亲的女孩子,会连未来丈夫房里的事情都管?大部分这个年纪的少女,对这样的事情可是羞于启齿的。 明德帝的确没有想到这一层,毕竟这世上男人有好几个女人的事情再正常不过了,他虽然知道自己的儿子对骆寻瑶很喜欢,但也不觉得自己的儿子会因为这份喜欢而不碰别的女子。 事实上,为了一个女人守身如玉这样的想法,即便是齐文宇也是没有的——他不去碰别的女人,只是不想让骆寻瑶伤心而已。 “也许就是没开窍吧,等开了窍就没事了……”明德帝开口,但到底有些担忧,要知道,齐文宇的身体从小就不太好,一年前还受了一次重伤险些死去……他要是真的没问题,又怎么会不碰身边贴身伺候的侍寝宫女? “陛下说的是。”贺喜笑着开口。 “这件事……你去找找这流言的源头,再把这流言压下去,有什么不听话的宫女太监直接打杀了就行了。”明德帝的眼里闪过了一丝冷光,那些人竟然敢议论他的儿子…… 就算齐文宇的身体真的有问题,他也决不许别人说三道四的。 贺喜领命下去了,这个流言如今也就在宫里传传,想要解决掉并不难,可惜他现在没办法给骆寻瑶传消息,而且就算传了,骆寻瑶在宫外,也是管不了宫里的事情的…… 贺喜走了没多久,蒋御医就被叫到了御前。 “陛下,四殿下在脉象上并未问题,按照四殿下所言,他身体也并无大碍。”蒋御医虽说是继皇后的人,但这时候又哪敢隐瞒明德帝?当下一五一十地把所有的事情全都说了。 “当真如此?那流言又是怎么回事?”明德帝微微皱眉,问道。 “臣不敢隐瞒,”蒋御医跪在地上,“陛下,此事有多种原因,臣也不能确定……”蒋御医立刻就道,虽说大部分男人不行是因为肾虚,但也并不是所有男人都是如此……想到这里,蒋御医又想起来一件事:“陛下,四殿□边的嬷嬷让臣开了一剂猛药……” “不是虎狼之药吧?”明德帝皱起了眉头,有些药可是会伤身的。 “臣绝不敢给四殿下开虎狼之药,那药对身体绝对是无碍的。”蒋御医立刻就道。 “你把方子写下来给我看看。”明德帝迟疑了一下,开口,决定等一等看看情况再说——过了今夜,到底是怎么回事应该也就能弄清楚了吧? 齐文宇并不知道钟嬷嬷让蒋御医开的是猛药而不是温补的药,在他看来,自己就算没有问题,补补也是可以的,说不定好好补补之后,等成了亲他能变得很厉害…… 不过就算有着这样的想法,等钟嬷嬷给他端来了那碗黑乎乎散发着古怪的味道的补汤的时候,他还是有些迟疑:“这真的能吃?这就是蒋御医说的温补的方子?”他常常喝药,但如今这药似乎特别地怪。 “殿下,这就是蒋御医开的温补的药。”钟嬷嬷肯定地开口。 齐文宇对自己的这个奶娘还是很信任的,当下一咬牙将药全都喝了下去。 “殿下,你喝了药了,好好去休息一下吧,我让翡儿翠儿来伺候你。”钟嬷嬷看到齐文宇将药全都喝了,喜形于色,转身离开以后,立刻就叫来了那两个侍寝的宫女。 两个宫女之都是刚入宫的,之前并未伺候过其他人,到了四皇子这里以后,本该要齐文宇取个好名字,可是齐文宇懒得取,最后就非常随意地将“翡翠”这个词拆开给她们做了名字。 不管是翡儿还是翠儿,都知道她们以后的主子就是齐文宇了,更知道她们只要能生下一儿半女的,以后就能在齐文宇的后院里站稳脚跟了……只是,虽然知道这些,但她们毕竟年纪小性子羞怯,倒是做不来像执导过他们一天的嬷嬷说的那样去诱惑四皇子,顶多也就是稍稍暗示下而已,偏偏齐文宇还是个不开窍的,她们虽然暗示了,却完全是媚眼抛给瞎子看。 如今在四皇子这里有着绝对的权威的钟嬷嬷将她们叫去,传授了不少东西,她们虽然听得面红耳赤的,却也因此鼓起了勇气了——只要有个孩子,运气好点生了个男孩的话,她们也就一步登天下半辈子也有依靠了! 就在齐文宇觉得燥热难耐,因此早早地上了床宽衣解带打算自己偷偷地解决一下的时候,突然却有两个只穿着中衣的女子静悄悄地走了进来…… 如今外面虽然是冰天雪地的,但屋子里却点燃了很多个火盆,完全可以舒舒服服地来一个“芙蓉帐暖度春宵”,对于很多男人来说,吃点药夜御两女,这绝对是一件让人非常舒服的事情,但这,也是要看情况的。 被下了药,两个自己不喜欢的女人还爬上了床……这也就罢了,不管是齐文宇还是那 两个小宫女,都是没有经验的。 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第一次总会有点困难,若是其中一方有点经验还好,若是两人都没经验还不怎么晓事…… 钟嬷嬷在门外候着,已经开始幻想明年能抱到小殿下了,却不想正在这个时候,屋子里竟然传出了齐文宇的惨叫声,很快又响起了女孩子的哭声,钟嬷嬷迟疑了一会儿没有推门进去,然后,就发现门被打开了。 两个草草裹了身上的衣服的女孩子就从屋子里跑了出来,她们都没顾得上外面冰天雪地的,直接就跑回了自己的屋子,而这个时候,衣衫不整的齐文宇也脸色难看地出来了。 “殿下……”钟嬷嬷的嘴张了张,脸上出现了绝望的表情,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齐文宇吃了那样的药,面对两个千娇百媚的女人都能无动于衷,恐怕是真的有问题的吧? “钟嬷嬷!”齐文宇难得地严厉,他脾气一向很好,而钟嬷嬷是他的奶娘,从小将他带大,他对钟嬷嬷的感情也非常之深,正因为这样,他明明没病却还是让御医给自己治了病,并且喝下了他本来不想喝的药…… 他很信任钟嬷嬷,可是钟嬷嬷呢?明明不是温补的药,却骗了他,还在他说了别让人进来的时候把两个女人送到了他房里。 “钟嬷嬷,你好大的胆子!”齐文宇第一次这样生气,也第一次发现,自己真的不能脾气太好了以至于让别人爬到了自己头上来。 没错,这次钟嬷嬷可能是为了他好,但这样的做法对他来说却绝对是奇耻大辱!就说现在,他下面又酸又涨,却偏偏还痛得厉害…… 钟嬷嬷被齐文宇的的严厉吓了一跳,本来想说的让齐文宇叫御医来详细看看的话竟然说不出来了。 “钟嬷嬷,你最好守好你的本分,我的事情不是你能管的,下次你若是还敢这样自作主张,我一定不会轻饶了你!”齐文宇完全没去听钟嬷嬷的话,用出了自己在外面做事时的气势。 有时候,从不发火的人突然发火,比整天发火的人又一次发火来的可怕多了,被齐文宇身上的气势吓到的钟嬷嬷突然有点腿软,这才想到齐文宇是一位皇子,可她竟然骗他喝药…… 钟嬷嬷跪倒在了地上,齐文宇却完全没有像以往一样去扶,而是一甩手直接关上了房门,然后夹着腿窝回了床上,龇牙咧嘴起来。 他现在特别地想骆寻瑶,偏偏骆寻瑶却根本不在他身边……明天他一定要去找骆寻瑶,让骆 寻瑶好好安慰一下他! 齐文宇这边的消息,明德帝是第一个知道的,他已经看过了蒋御医的方子,也知道了钟嬷嬷的打算,本来是打算静观其变的,却没想到事情根本没朝着他期待的方向发展。 齐文宇能知道不能纵容了身边人,这当然是一个不错的开端,但他到了那种地步还能将两个宫女赶出去…… 想也不想,明德帝立刻就吩咐了贺喜去将这件事处理干净,务必不让任何消息传出去,又让贺喜去敲打一下钟嬷嬷,决不能让她爬到主子头上去。 虽然明德帝和贺喜在这个消息还没传出去之前就将之压了下去,但是该知道这个消息的人,还是知道了这个消息。 齐文浩带着蒋御医去看过齐文宇以后就出了宫,本以为自己的弟弟能度过一个美妙的夜晚,却没想到最后竟然是这样一个结果,一时间无比同情——他的弟弟竟然这么惨,他以后真的应该对自己的这个弟弟好一点。 而动手炮制了这件事的吴妃…… “齐文宇竟然在喝了大补的药,还把侍寝的宫女赶了出去?”齐文俊惊讶地看着自己的母亲。 “确实如此,可惜具体的事情查不到,你父皇派了贺喜过去,把这件事完全压下去了。”吴妃有些可惜地开口,不过明德帝这样的做法,倒是让她更加确信齐文宇有问题了,说不定就是去年冻坏的,要不然,哪个男人在那样的情况下还能忍着不碰送上门的女人? “他到底怎么想的?那种时候,就算真的不行也不能把人赶出去……不过这也的确是齐文宇会做的事情。”齐文俊嗤笑道:“他竟然不知道隐藏一下。” “你这个四弟一直都是这样的,你难道到现在才知道?”吴妃开口,心情非常之好:“若他真的不行,以后倒是不用再担心什么了……还有那个骆寻瑶,她今后的日子恐怕会不好过……”她现在,就盼着齐文宇的问题越严重越好。 ☆、第 97 章 只要是身体健康的年轻男子,大早上的一柱擎天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齐文宇当然也是如此,只是因为昨晚受了伤的缘故,他如今倒是非常地不好受,龇牙咧嘴了好一会儿,等那硬挺的物件儿终于软了下去以后,方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昨天回房间冷静下来以后,齐文宇也知道自己这样的反应可能会让人误会了,但就昨天那样的情况,他能忍着不打人就已经很厉害了,总不能还留着那两个因为伤了他而险些被吓坏的女人吧? 齐文宇喊了人过来帮忙穿衣,看到来的人是以前伺候自己的宫女以后,倒是松了一口气,然后,他就又发现,以往一直喜欢在他身边念叨个不停的钟嬷嬷,这时候却呆在角落里,还小心翼翼的非常安静。 齐文宇对自己的这个奶娘一直很好,以前钟嬷嬷就算要给他行礼,他都会拦着,这时候却连招呼都不曾招呼一声,反而一穿好衣服就出了宫直奔骆家,吓得钟嬷嬷忍不住抖了起来。 冬天天气冷,躺在暖暖的被窝里,常常就会不想起床,京城的女人们,这个季节大多都起得很晚,也不出门了,只会趁着下午太阳大的时候在园子里走走,不过骆寻瑶却不同。 她上辈子掉进凉水里伤了身体,之后就一直畏寒,偏偏她越是畏寒,就越是被冻的厉害,最后甚至还是死在雪地里的……那样的寒冷都尝过了,眼下的这些又算得了什么? 一大早起来,骆寻瑶就去了厨房,然后吩咐了厨房的人把陈芷刚从庄子上送来的酸菜腌菜装盘——这些东西就着粥吃最是开胃。 带点酸味的酸菜味道非常好,只是骆家人刚刚端起碗,外面竟然就传来了齐文宇的声音,他还非常愉快地表示很乐意在骆家吃饭。 齐文宇最后喝了两碗粥吃了一大碟酸菜才终于放下碗筷,然后就开始盯着骆寻瑶看。 骆寻瑶知道他多半是有什么话要说,当下就带着对方去了后院,莲心和齐文宇身边的太监也识趣地离开了…… 演武场上,齐文宇昨天做的雪人已经有些变形,骆寻瑶的脸色也同样变形了:“四殿下。你说昨天晚上被人下药了?他们还把侍寝的宫女放到了你房里?” “是啊,寻瑶。”齐文宇的一张脸突然变得惨白,“她们把衣服脱光了,当时我也不想的,但还是有些忍不住,可是真的好痛!寻瑶,以后等我们成亲了,还是不要这样为好,真的太痛了。”他现在对这样的事情,可谓是深恶痛绝。 虽然齐文宇语焉不详,骆寻瑶倒也猜出了什么,都快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了:“殿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听到骆寻瑶的问话,齐文宇脸上一红,当下详详细细地将昨天晚上的事情说了出来,也许是因为骆寻瑶的表情太淡定的缘故,他就连房间里发生的丢脸的事情也说了出来。 骆寻瑶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她特地让贺喜找两个年纪小又没经验的女孩子,就是希望在齐文宇不主动的情况下,那些女人没办法诱惑齐文宇,却没想到最后竟然会发生这样的事情——齐文宇在被下了药,那两个宫女又主动投怀送抱的情况下,竟然因为双方都找不到正确的“地方”,以至于最后受伤了。 齐文宇可怜兮兮地说着昨晚发生的事情,这表情这神态,突然就让骆寻瑶突然上辈子一个被来勾栏院捉奸的妻子一脚揣在命根子上的男人,虽然当时她们很多人都在嘻嘻哈哈地看他笑话,却也知道那样肯定很痛很痛…… “四殿下,你说的都是些什么?我怎么没听明白?”骆寻瑶听完以后,就满脸好奇地问道。 因为骆寻瑶一点害羞的表情都没有的缘故,齐文宇刚才竹筒倒豆子一般把所有的事情全说了,可是等他说完以后,骆寻瑶竟然就这么问了一句…… 齐文宇一张脸涨的通红,总算明白骆寻瑶为什么会完全不脸红了,原来是没有听懂?不过,非常厉害的骆寻瑶竟然也有不懂的东西……突然之间,齐文宇又有些自得了。 骆寻瑶虽然装作完全没听懂,但还是好好地安慰了齐文宇,然后又在送走了齐文宇以后琢磨起这件事来。 就如今的情况,短时间里齐文宇是绝不会对女人有兴趣了,而按照他的说法,眼下明德帝估计会觉得他在这方面有问题了…… 这绝对不是什么好事,毕竟一个男人若是不能人道,肯定也没办法当上皇帝,不过,等她嫁给齐文宇以后,早早地怀上孩子,应该也就没问题了。可是,如果流言越传越烈呢? 骆寻瑶到底还是有些担心,幸好,当天中午,贺喜就通过他们之间的联络方法传了消息过来,在知道齐文宇的事情已经被明德帝压了下来,禁止其他人乱说以后,骆寻瑶终于松了一口气。 流言的确已经被人压下来了,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也再没人提起,当齐文宇身边到底还是发生了一些变化的。 首先,就是那两个侍寝的宫女突然安静了起来,开始躲着齐文宇走了,这两个宫 女年纪都小,那天晚上虽然主动了,却也是什么都不懂的,在弄伤了齐文宇以后更是害怕的不行,就怕有人会知道这件事然后把自己抓走了打死,于是别人问起那天晚上的事情什么都不敢说不说,也开始怕起齐文宇来了,却不知道她们这样的行为让其他人对齐文宇身体有问题的事情更加确信了。 当然,这样的大事,明德帝不可能就这么确定了,因此,在那天之后,他特地找齐文宇旁敲侧击了几句,然后又派了好几个太监去帮齐文宇诊治,只是齐文宇并不配合治疗,而且,若说他以前对男女之事还有些隐隐的期待的话,经过了那个晚上,他完全就是排斥了,话语里自然也带出一些来。 于是那些御医虽然确定齐文宇的身体并无大碍,但对这件事,却也不能轻易下结论。 “贺喜,你说,小四怎么会有这样的问题?”明德帝叹了口气,前天继皇后特地选了两个千娇百媚又被调|教过的宫女给齐文宇送了去,但齐文宇竟然还是把人赶走了…… 幸好齐文宇以后也就只会当个闲王,即便没有孩子也不会有大碍,而且老大身边女人多孩子也多,到时候随便过继一个也是可以的。 “陛下,四皇子身体并无大碍。”贺喜开口,暗地里抹了一把汗。不过,现在齐文宇就算有这么个“不行”的名头,但也不是没好处吧?反正这事不会传到外面去,因此反倒可以让他可以慢慢积蓄实力,而以后……等他以后有了孩子,流言也就只是流言而已。 到时候,说不定明德帝还会因此对骆寻瑶高看一眼……不过,齐文宇应该是真的没问题的吧? “御医都这么说,但他似乎对女人有些排斥……不过他对骆寻瑶到是不错,这么冷的天,还是每天都会去找骆寻瑶,也许能他们成了亲以后情况会好转也说不定。”明德帝叹了口气,还是打算将此事扔开不管:“儿女都是债啊!” 贺喜自然不会去回应明德帝这样的话,他低着头沉默下来,但一点也不认同明德帝的话。 儿女怎么会是债呢?他的女儿,绝对是天底下最好的女儿了…… 贺喜有很多钱,很多人找他办事,都会给他钱,以前这些钱对他来说毫无意义,因为他平常根本没什么需要花钱的地方,而他也没有亲戚子嗣,死了还不是便宜了别人?但现在就不一样了,他有女儿了! 这些日子,贺喜隔三差五的,就会给珠艳送去一些金银,这些金银都是他这么多年攒下来的,一开始因为担心珠 艳会惹上麻烦不敢送有一些特殊标记的,后来猛然间想起来骆寻瑶有个首饰铺子以后,送的东西就变多了,当然,他依然小心翼翼的,就怕别人知道珠艳的存在。 到了十二月,京城的官员们的假期就愈发多了,整个京城也开始忙忙碌碌地准备过年,而就在这个时候,珠艳在京城买下了一个不小的宅子——她以后虽然还会回乡下,不过大部分的时间,还是打算住在这里,于此同时,她还有了养一个孩子的打算。 十二月十八这天,骆寻瑶和珠艳一起回了乡下,去见了陈芷和那些女人们。 这些日子,骆寻瑶又往乡下送了几个孩子,如今骆远的宅子里住的人是愈发多了,而其中最小的,自然就是当初那个捡来的女婴。 第二天骆寻瑶和珠艳回京城的时候,带上了那个孩子,也带上了骆寻瑶之前让陈芷挑的四个以后要给她做丫鬟的女孩。 “寻瑶,这几个女孩子,就先放在我那里吧,我想教她们一些东西。”珠艳靠在马车上开口,她祖上是前朝宫里的女医官,懂得那些知识无疑是很多深宅妇人梦寐以求的。 “我正想拜托珠艳姐好好教教她们呢。”骆寻瑶笑起来:“我还想让珠艳姐帮我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调理的地方。” “你的身体好得很,哪里用得上调理?”珠艳笑起来:“不过女人多注意身体还是需要的,按照四殿下修建府邸的进度,估计明年你就能出嫁了,身体若是好一点,也能尽快怀上孩子。” “珠艳姐……孩子,要怎么样才能尽快怀上?”骆寻瑶好奇地问道,孩子无疑是非常重要的,她不仅要快点生一个孩子,还要让齐文宇喜欢上自己的孩子才行! “之前在宫里,也有不少研究,有说初一十五是最容易怀孩子的,也有说葵水刚刚结束的时候是最容易怀上的,但都确定不了……大户人家好几个女人伴着一个男人,很多就会连着好几年都怀不上孩子,乡下刚成亲的小夫妻,却有大半都能一年里怀个孩子,一个连着一个生,生上十来个孩子的女人也不少见……”珠艳开口,若是女人身体健康,丈夫日日睡在房里,要怀个孩子绝对是不难的,没看见乡下的女人,一个接一个地生孩子,很多都能一直生到不能生为止吗? “珠艳姐,不如你也收了我这个弟子吧。”骆寻瑶笑了笑开口,上辈子珠艳教了她很多东西,但大多是在勾栏院用得上的,像女人生孩子需要注意的事情之类,她却一窍不通。 “好啊,你 叫声师父让我听听。”珠艳笑了起来。 以前过年的时候,骆家基本没有人情往来,今年却完全不一样了,骆寻瑶虽说想跟珠艳学点东西,但回京以后,却立刻就开始了忙碌的生活。 如今家家户户对过年都很重视,她很忙,其他人自然也一样,很多人到了年底都会早早地回家准备过年不再上工,西市的铺子也关了大半,但隔壁齐文宇的宅子却依然在建,这一方面是因为齐文宇很着急,另一方面,却是因为齐文宇给这些工匠以及百姓送了年货的缘故。 明德帝找到宝藏以后,对齐文宇就大方起来,齐文宇自然也就不怎么在乎银钱了,于是,在某天看到有人将中午分下去的饭菜里的肉片挑出来打算带回家去给孩子吃的时候,他大手一挥,就让人给这些人每人准备一份年货。 如今在京城,一个骆家或者大皇子的铺子里的翡翠摆件,即便是很小的,也要几百两的银子,摆在家里却看都没出看去,但这么多银子,要是全都买了肉呢? 当初骆寻瑾花了一百两银子,就请了京兆府所有人吃了饭还让他们往回带了东西了,而现在,齐文宇直接就拿出了三百两的银子来。 最后,几乎每个人都分到了二三十斤的咸肉以及其他的一些东西,于是,本来应该要停下了的工程也就没有停下来——那些工部的入了籍的工匠,几乎全都表示他们愿意多干几天,还表示等过了年,也能马上回来上工。 当然,就算他们愿意多干几天,到了十二月二十七那天,齐文宇还是让所有人都回家去了,与此同时,他也回到了宫里,开始准备过年。 明德帝崇尚节俭,但过年的时候,整个皇宫依然无比热闹,也添置了很多东西,继皇后带着宫里的宫妃一起听戏看杂耍,皇子皇女们也都得了赏赐……然后,时间就到了大年夜。 ☆、第98章 过年不用上朝,但明德帝依然非常繁忙,即便如此,大年夜的时候,他还是跟自己的家人坐到了一起,准备守岁。 到了夜间,起初是太常寺卿组织的人表演歌舞给宫妃们看。以往这个时候,后宫基本上都是一团和乐,可是到了今年,情况却又有所不同——如今宫里的女人孩子,都隐隐分成了两派。 这一幕,明德帝自然看在眼里,不过微微皱了皱眉头以后,他也就暂时将事情放下了——只要齐文浩登上帝位,齐文俊就不可能再跟齐文浩争什么了吧?到了那时候,不管他愿不愿意,也只能安安分分地做个亲王了。 眼下,他更担心的倒是几个小儿子……明德帝随着年纪的增长,对一些玄之又玄的东西也相信起来,之前发生的几桩事情,自然就让他觉得齐文宇是个有福气的人,可这样一个有福气的人,竟然在女色上面有些妨碍? 还有他的五儿子齐文毅,明德帝对这个跟自己有些相像的儿子一直很喜欢,但对方竟然整天跟齐文浩作对,不单单是在宫里的时候总想要跟齐文宇一样的东西,还找了自己的母亲的家族在朝堂上给齐文浩添堵……要不是他的母亲淑妃私下里找自己表明心迹又主动警告了自己的娘家人,明德帝说不定早就责罚他了,但即便如此,他也已经打定了主意要冷一冷这个儿子了。 想起自己这几天盘算着的打算,明德帝终于还是做了决定。 载歌载舞的男人女人已经跳完了舞退下去了,不相干的人也都离开了,眼看临近午夜,一口大锅就被搬了出来,开始煮起饺子来。 “陛下,吃饺子了。”贺喜笑眯眯地开口,然后就将一大碗的饺子放到了明德帝面前。 过年的时候,自然是要吃饺子的,吃的时候还颇有些名堂,比如说,第一碗饺子要端给明德帝,而且这碗饺子最上方,还有两个包了金钱的饺子。 明德帝对于这样的情况当然不会陌生,拿过一个碟子以后,就将最上方的一个包了金钱的饺子拨了进去交给贺喜,对着自己的妻儿笑道:“这饺子等会儿放回锅里去,谁吃到了这个饺子,我就重赏他。” 若是他的四儿子真的是个好福气的,能吃到就再好不过,若是他四儿子没吃到……其实也没什么妨碍。 煮饺子的锅就架在不远处,锅里,无数的饺子正在翻滚着,贺喜将手上端着的碟子里的饺子重新放回锅里搅了搅,然后就等着掌勺的太监一碗碗地盛了起来,最后他还亲自将饺子一碗碗地端 给了继皇后等人。 以往每次过年,大多都是按照传统的来的,并不会节外生枝,如今还是明德帝第一次弄出了这样的彩头来,一时间,在场的人都盯住了那一碗碗的饺子,就巴望着自己能吃到那个包了金钱的饺子——就算最后明德帝赏赐的东西不值钱,这也是一个好兆头不是吗? 饺子很快就分完了,齐文浩拨弄了一下自己碗里的饺子,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只能老老实实地一个一个吃起来,齐文俊好似完全不在意自己的碗里的饺子,慢慢地就吃了起来,齐文毅则是偷偷地用筷子将所有的饺子捅了一个遍…… 即便是继皇后,对明德帝提到的赏赐也有些好奇,忍不住多关注了一下自己碗里的饺子。 “父皇,是不是这个?”就在这个时候,齐文宇却突然站了起来,手里还拿着一枚金铸的吉祥钱。 周围那些人的目光一瞬间全都聚集到了他身上,齐文宇却依然笑得非常灿烂。 “好,父皇一定会好好赏赐你。”明德帝一愣,随即笑了起来,虽然他的这个儿子有点小问题,但单就这福气,就已经是别人不能比的了! 有这样的福气的人,肯定也是有大运气的,以后要是有什么难办的事情,他倒是可以让这个儿子去看看…… “四皇兄,你运气真好。”齐文毅咬了咬牙,低声开口,他碗里的饺子已经全都被他捅碎了,看起来乱七八糟的,他本来就不想吃饺子,现在更是一点胃口都没了。 “那是,我运气一向好。”齐文宇得意地开口,突然觉得骆寻瑶可能就是他的福星——自从遇上了骆寻瑶以后,他差不多就好事不断了!就说这次,那金子铸成的吉祥钱竟然就躺在他的饺子碗的碗底。 齐文毅咬了咬牙,刚想讽刺几句,却见齐文宇已经乐呵呵地吃起饺子来了,那高兴的样子让他对自己面前的饺子更加厌恶。 贺喜低眉顺眼地站在明德帝身后,看到这一幕松了一口气,之前他确实是将明德帝拨到碟子里的倒进了锅子里,但在那之前,他却已经弄破饺子皮拿到了里面的金子。 明德帝等人离得远,煮饺子的太监一直低着头也不敢直视他,贺喜要做这么点小动作并不难,而破了的饺子……一锅饺子总有几个破了皮的,谁会注意这个? 然后,贺喜在给其他人送饺子的时候,就将这金子又放进了齐文宇的碗里,果然,现在齐文宇“吃”出来了,又持续了他的好运气。 这件事并不是贺喜和骆寻瑶商量好的,而是贺喜擅自做主的。他一直在明德帝身边伺候着,对明德帝的心思再清楚不过,自然知道这时候让齐文宇吃出金子来是最好的,不过这件事出现的突然,他到底不能做的天衣无缝。 不过贺喜倒也并不担心,他一直以来事事以明德帝为重,从未跟几位皇子太过亲近,因此肯定不会有人怀疑他动了手脚,而且,在别人看来,他就算要动手脚,肯定也会帮着跟他关系更好的齐文俊,毕竟,四皇子以前跟他从未有过交情。 明德帝在之后的时间里心情非常之好,果然重重地赏赐了齐文宇,而且赏的还不是不实用的东西而是金银,于是,本来在几个皇子里面算是没身家的齐文宇,腰包倒是又鼓了起来。 这天晚上,大部分人都过了三更才睡下,而第二天一大早天还蒙蒙亮,却又都起来了——所有在京城的官员,都要在大年初一这天,穿了一身崭新的衣服去给明德帝拜年。 昨夜宫里的事情骆寻瑶并不清楚,她昨晚上跟骆家人一起吃了饺子,过了子时才睡,今天却一大早就从床上爬了起来,然后看着徐秀珠准备各种食物。 为了表示年年有余,初一这天并不做饭,而是吃昨晚上已经做好但没有吃的食物。 “寻瑶,又到了过年的时候了,这几天娘娘可能就会宣你进宫,再过几天还有宫宴,你可要好好准备一下。”徐秀珠看了看骆寻瑶,突然觉得有些欣慰。 前年他们回京的时候,骆寻瑶还是个瘦瘦小小的女孩子,身量完全没长开,可现在,骆寻瑶却已经长成了一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而且越来越漂亮了……要不是四皇子早早地就定下了骆寻瑶,现在骆家的大门说不定早就被前来求亲的人踩破了! “我知道了,伯母,”骆寻瑶笑了起来,又道,“伯母,恐怕你比我还要忙呢,嫂子二月十八就要过门了,伯母到时候恐怕会忙的团团转。”骆寻瑾的年纪不算小了,冯月娘的也一样,因此订了亲以后,两家人对成亲的事情也就有些着急。 听到骆寻瑶提起儿子娶媳妇的事情,徐秀珠的脸上也扬起了笑容,但很快,她却又把笑容收了起来:“寻瑶,你可别转移话题,伯母是真的有事跟你说呢,我前些日子听人说了,吴子文和莫婉蓉也打算今年年初成亲,他们真要成亲,吴洪山肯定不能再关着骆芬,到时候她说不定就要出来了……还有吴洪山的那个小妾,她虽然之前险些小产,但孩子还是被她保了下来,听说年前还刚刚生了 个儿子。” “菊蕊生了个儿子?”骆寻瑶有些惊讶地开口,她最近要做的事情太多,不仅要培养自己的势力,还又开了一个铺子,非常繁忙,也正是因为这样,她已经许久不曾关注吴家的消息了。 “孩子是十二月中旬生的,虽然身体略微有些弱,但到底是一个男孩,所以很得吴洪山的喜爱。不过,那菊蕊虽然给吴洪山生了个儿子,吴洪山却不怎么待见她,不仅又要了几个通房,还纳了一个小官的庶女为妾管着府里的事情,现在威远侯府里每天都斗的乌烟瘴气的。”这些事情,还是徐秀珠从温氏那里听来的。 “姑姑她怕是要气坏了吧?”骆寻瑶开口,骆芬这人最要面子,也特别看重自己丈夫儿子,就如今这情况,她肯定会被气死。 “谁知道呢,这一年来,骆芬都没怎么在人前露过面。”徐秀珠开口:“其实这一年吴洪山也非常低调,也就是吴子文,一直很活跃。”明德帝对吴子文绝对称得上是厚爱了,虽然上次让吴子文没了京兆府的职位,后来却又给他安排了一个,只是吴子文却颇有些一蹶不振的模样,每天做差事的时候都心不在焉的,还一直呆在外头不肯回家……听说,他跟莫婉蓉已经从整天吵架变成相敬如冰不说一句话了,在这样的情况下吴子文和莫婉蓉依然要成亲了,徐秀珠其实是有些惊讶的。 就如今这情况,恐怕最后会成就一对怨偶吧? “伯母,你放心吧,如今皇后娘娘站在我这边呢,肯定不会有事的。”骆寻瑶开口,她刚重生的时候,觉得威远侯府就是一个她对付不了的庞然大物,不过到了现在,她虽然只是女子没办法对付吴家,但也是不用去怕吴家的人的。 徐秀珠说的没错,等过了初三,骆寻瑶就立刻忙了起来,不仅继皇后让她进宫了一回,京城也有很多人给她下了帖子,让她忙的脚不沾地的。 这也就罢了,在这个时候,明德帝竟然还在朝堂上说了几件大事,除了安乐公主即将出嫁、齐文毅即将订婚并且选址修建府邸以后,他还表示,他要给自己的几个儿子封王。 明德帝的几个儿子,肯定都会封王,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但之前毕竟不曾正式册封,而现在,明德帝明显是打算正式册封自己的儿子了。 三皇子齐文俊被封为恭王,而四皇子齐文宇,则被封为了福王。 “三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父皇封了老四做福王,我竟然什么都没有!”齐文毅咬牙切齿地开口,他一直都是明 德帝最喜爱的孩子,母亲身份也高,以前就连齐文浩这个大哥都不怎么放在眼里,可现在呢?齐文浩已经被封为太子了,就连齐文宇都被封为了福王,最后竟然没他什么事儿? 他只比齐文宇略微小了点,他的母妃已经帮他选了人就要定亲了,他的府邸在明德帝得了刘青的宝藏以后也已经开始筹建了……这时候突然把他落下又是怎么回事? “四弟,这是父皇的决定。”齐文俊的表情微微变了变。 “我知道这是父皇的决定,三哥,你封王我很赞成,但是齐文宇……他凭什么?”齐文毅踢了一脚桌子,桌上的茶杯被震落到地上,顿时摔得四分五裂。 齐文俊看着齐文宇的样子,微微皱了皱眉头:“四弟,现在事情已经这样了,再说别的也没用了,我想,只要你能好好办几件实事,父皇是肯定会给你封王的。” “办实事,我能上哪里去办实事去?父皇虽然让我参政了,但眼下也没什么能做的事情,而且齐文宇做的算什么实事?他也就是运气比较好罢了。”齐文毅不满地开口。 齐文俊对齐文毅的这份不满,倒是乐见其成的,他又劝了几句,却让齐文毅对齐文宇的意见更大了。 不过,齐文俊其实很清楚,明德帝这时候会给齐文宇封个福王,多半跟之前齐文宇那里发生的事情有关,如今齐文毅身边都已经有四个女人其中一个还大了肚子了,齐文宇这边却发生这样的事情……似乎继皇后已经送过几次女人了,但是齐文宇一个都没碰? 他的那个父皇,应该也会想要补偿一点吧?而他对齐文宇被封什么倒也不怎么在意,反正以齐文宇现在的情况,肯定是没办法跟他争什么的。 只是,虽然知道这件事,齐文俊却完全没打算将这件事告诉齐文毅,一来是担心齐文毅管不住自己的嘴乱说惹来明德帝的不喜,二来,却是希望齐文毅能针对齐文宇做点什么…… 齐文俊对齐文毅的心思还是把握的很准的,齐文毅不过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以前又深受明德帝的宠爱不曾受过委屈,因此总觉得这世上天大地大我最大。如今遇到了这样的情况,他自然就愤愤不平了,除了打算去找明德帝问问清楚以外,也打算给齐文宇一个教训。 不过,齐文毅以往教训人都是直来直往的,一时间也想不出什么好主意,再加上他的母亲淑妃已经几次三番地告诫他不能跟齐文浩和齐文宇作对,就连他的舅舅和表哥都不愿意帮他做事了,他就更没主意了 ,最后想来想去,倒是想到了一直以来总是跟他一起捉弄人的安乐公主。 其实这件事可以让安乐公主出面不是吗?这样他母妃也不能怪他了……他记得,安乐也是不喜欢齐文宇的吧? 安乐公主一年前还是大大咧咧的性子,但是自从去年在宫宴上惹了事情以后,就被吴妃拘了起来,性子也不像以往那样跳脱了。 “五哥找我有事?”看到齐文毅,安乐微微一笑。 “你竟然叫我五哥?”齐文毅惊讶地问道,他比安乐大了不到一个月,因为安乐小时候长得比他还高,以前是从来不肯喊他哥哥的。 刚才还娴静的安乐突然就跳起来在齐文毅的头上弹了一下:“我叫你五哥是看得起你,怎么,你不喜欢我这样叫你?”虽然表现的依旧活泼,安乐的表情却看着有些不对。 “没这回事,安乐,你文文静静的样子还是很可爱的,对了安乐,我这次是有事情找你商量。” “你能有什么事情找我商量?”安乐嗤笑道:“你不知道我就要出嫁了吗?最近我在绣嫁衣。” “安乐你就别骗我了,你这样的人,会绣嫁衣才怪!”齐文毅开口,然后又压低了声音:“安乐,你就要出嫁了,我们要不要最后干一票大的?” “你说什么?”安乐微微皱眉:“你还想着要捉弄别人?你忘了,最近你每次欺负了齐文宇和齐文瑞,父皇都会责怪你,你是觉得父皇责怪的不够严厉?”以前齐文毅在宫里就是小霸王一样的人,齐文浩和齐文俊这两个比他大的还好,齐文宇和齐文瑞这两个比他小的,基本上就一直在被他欺负了,不过,这一年来,齐文宇倒是学会了告状了,再加上他还护着齐文瑞,这无疑让齐文毅好好地吃了几次亏。 “父皇现在就惦记着那个齐文宇了!”齐文毅皱了皱眉头:“安乐,我知道你鬼点子多,就是想跟你讨个主意,让齐文宇吃个亏,不然我心里难受!” “我能有什么主意?难道你想让我对付骆寻瑶?”安乐皱了皱眉头。 “什么骆寻瑶?我不跟女人计较,你让齐文宇难受就行了,最好能让父皇不再像现在一样看重他!”齐文毅咬牙道。 ☆、第99章 齐文毅来得快去的也快,等他走了,安乐却是再没了之前的活泼,反而安静下来,然后一个人呆木木地坐着。 她以前也跟现在的齐文毅一样,什么都不管只要自己高兴就好,因为她有父皇母后以及哥哥宠着,也有哥哥疼爱她,但这一年里发生的事情,却让她再也单纯不起来了。 她不知道,原来看似平静的皇宫里还能有这么多的阴私,她也不知道,原来人与人之间的相处可以这么复杂,她更不知道,原来这世上还有人可以两面三刀到那种程度! 她的母亲在这一年里教了她很多东西,教了她各种各样的阴谋诡计,也让她看到了很多算计人的场景,一开始她还觉得她的母亲是把这个世界想的太坏了,因此完全没把她母亲教的那些看在眼里,不过在看到莫婉蓉和自己的哥哥在一起的场景以后,她突然有些理解她母亲的想法了。 哪个少女不怀春?她就算是公主,也有自己喜欢的人,很不巧,那个她喜欢的人就是吴子文。 吴子文是三皇子的伴读,时常出入皇宫,而且长的不差还学识渊博,几次接触下来,她就对对方有了朦胧的好感,只是在那个时候,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这原来就是喜欢,或者说,是知道了也当做不知道——娶了公主就只能担个闲职,那个时候的吴子文,怎么会愿意这个样子?而且,吴子文那时候还有个青梅竹马的表妹……后来,她还跟莫婉蓉成了好友,在这样的情况下,那本就朦胧的好感,自然也被她压到心底了。 如果莫婉蓉和吴子文琴瑟和鸣夫妻恩爱也就罢了,她肯定什么也不会做,甚至可能会认识不到自己的这份感情,然后浑浑噩噩地就去嫁人了,可偏偏莫婉蓉和吴子文出问题了! 吴子文被骆芬和骆寻瑶害的如此之惨也就罢了,莫婉蓉竟然还整天在她面前说吴子文怎么怎么不好,并且接着她来勾搭她的哥哥! 她是真的把莫婉蓉当朋友的,所以一开始莫婉蓉说吴子文怎么怎么不好的时候,她还以为吴子文是真的变了,直到她看到自己的哥哥和莫婉蓉凑在一起亲密地说话。 吴子文很敬重他的母亲,可是骆芬设的计谋却害的他废了一只胳膊,吴子文很关心他的表妹,可是骆寻瑶对他不理不睬,吴子文很喜欢莫婉蓉,可是莫婉蓉对他又打又骂还勾搭别人…… 她跟莫婉蓉的很多想法都一样,莫婉蓉简直就是另一个她,这让她一度把自己的感情寄托在了莫婉蓉身上,想让莫婉蓉跟吴子文在一起,但最 后这样的结果,却是她完全无法接受的。吴子文这么可怜,莫婉蓉怎么还能在就要嫁给他的时候一边诋毁他一边勾搭别人? 现在,她要嫁给洪展了,就为了帮她的哥哥拉拢吏部尚书洪荣…… 年后骆寻瑶根本没空出城,却收到了夏老九和陈芷送来的拜年礼,夏老九的东西也就罢了,多是庄子上的产出,并无什么出奇之处,但陈芷送来就不同了,这次,陈芷送了来那些孩子给她做的礼物,里面有刚学绣花的女孩子第一次绣出来的手帕,有男孩子亲手雕刻的人偶,还有一些编织出来的小口袋抑或有着漂亮的花纹的石头。 而其中最让她喜爱的,绝对是当初和陈芷一起被救出来的一个女人做的一间小屋子。那女子的父亲是个木匠,她小时候也会帮忙打下手,就学了很多木工活,如今她不仅包揽了那个庄子里所有木匠需要做的活计,还收了两个弟子,并在闲暇之余,做出了如今送到骆寻瑶手上的这间小小的木屋子。 木屋子有两间,不过成人脑袋大小,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里面放置了各种各样的木家具不说,还装进去了几个木质小人,同时,还有人给小人做了衣服,并做了被褥之类。 即便骆寻瑶早已忘了童趣,见到这样的可爱的东西还有些爱不释手,更有些感动,而沉思过后,她立刻就小心翼翼地取下屋顶,然后将屋子里或坐或站的几个木偶小人拿了出来,仔细挑选后留下了两个,最后又小心地将这两人重新装扮,然后放了进去——这东西,她倒是可以作为礼物送给齐文宇。 “寻瑶,那人的木工手艺还真不错,这样的小屋子更是可爱,你有没有再开家小店的打算?”珠艳看到骆寻瑶把木屋子往一个盒子里放,笑问道,这样的小东西,女孩子肯定是会喜欢的,她就已经打算去定一套了。 “现在我哪还有空再忙别的?除非珠艳姐能给我帮忙。”骆寻瑶小心翼翼地装好了东西,这才发现虽然里面的东西都很小,但因为用的都是上好的木料的缘故,倒是非常牢固。 “我现在就想专心养孩子了。”珠艳笑了笑开口,她对那个捡来的女婴非常好,带了些日子以后,那孩子也开始粘她了。她在勾栏院呆了那么久,早就不能生孩子了,而且即便能生,她也不打算给男人生孩子,既然这样,收养一个孩子就是非常不错的选择。 “恐怕不单单是养孩子吧?贺伯伯如今天天盼着能收到珠艳姐你做的点心,珠艳姐也算是在养着他了。”骆寻瑶笑道,贺喜住在宫里,送别 的到底不方便,所以研究过后,珠艳干脆就只送吃的了,她本就了解一些调养方子,懂得做一些药膳,现在自己再研究一下,最后做出来的东西不仅好吃,还能养生。 “你啊……寻瑶,明天早上要不要我过来帮你上妆?”珠艳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道。 明天就又是参加宫宴的日子了,骆寻瑶如今身份跟之前大不一样,自然也要好好打扮一下才行,不过,别的本事她比不过珠艳,上妆这一手她后来用来吃饭的手艺却练得非常之好,并不弱于珠艳:“不用了,珠艳姐,明天我们一大早就要过去,时间上赶不及,而且我的手艺应该不错。” “那我明天就不过来了。”珠艳笑了笑,在准备了一些点心让骆寻瑶明天带进宫给贺喜以后,就静悄悄地离开了骆家。 也不知道贺喜是怎么安排的,如今珠艳的身份变成了骆国公当年某个亲兵的儿媳妇,因此,即便她一直出入骆家,也没人觉得奇怪。 上次参加宫宴的时候,骆寻瑶和徐秀珠算是最底层的了,但如今却完全不同,毕竟要不了多久,骆寻瑶就会成为福王妃了,不管是谁,都是会愿意跟一个王妃打好关系的。 如今天下稳定,所有的一切都按部就班地进行着,因此这次参加宫宴的人,倒是跟上一次差不多,甚至就连据说已经一年不曾出现在人前的骆芬,这次也来了这里。 不过,上一次骆芬就因为落水而骨瘦如柴,这次她却更瘦了,甚至已经脱了形,给人的感觉就是骨头架子上附了一层人皮,不过,她的情况虽然很糟糕,但根本没人过来安慰她,毕竟骆芬是怎么落到这下场的,大家心知肚明。 其实,不单单是没人安慰她,很多人反而怀疑她是偷跑出来的——吴洪山怎么会任由她跑出来而不加以阻拦? 不过,这些人倒是真的冤枉了骆芬,她如果真的是偷跑出来的,绝没可能来参加宫宴,事实上,这个机会应该算是是骆芬威胁来的。 骆芬当初也是淬不及防,再加上对吴洪山和吴子文掏心掏肺的,才会一败涂地最后还被赶进了佛堂,但即便如此,她这二十多年也不是白过的,对吴家还有吴家下人的了解,她绝对超过吴洪山,更有不少忠心于她的人。平常的时候,吴洪山对这些并不在意,但现在菊蕊帮他生的儿子那么弱小,这时候骆芬一威胁,他自然不敢跟骆芬倔,就怕看起来越来越可怕的骆芬疯起来会来个玉石俱焚。 也许是感觉到了骆寻瑶的打量,骆芬突然转过 头对上了骆寻瑶的目光,骆寻瑶这才发现,对方的眼睛里死气沉沉的,要不是还能走动,她甚至会以为那只是一具尸体。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骆寻瑶一直跟着安心公主,还跟那位没见面就结了仇的三皇子妃不咸不淡地聊了两句。 三皇子妃名叫林敏,是一个非常标准的大家闺秀,一举一动,一颦一笑无不符合规范,但也许就是因为这样,反而将她自己的特色隐藏了起来。 骆寻瑶回忆了一下,在她的记忆里,关于这个女人的记忆并不多,只知道她一直做得很好,从皇子妃到皇后,从没被人挑出过错来。而这,应该也是三皇子会选她当妻子的原因之一。 不过,这位三皇子妃似乎对莫婉蓉有些关注?骆寻瑶看到眼前这个面对自己的时候脸上一丝不悦都看不出来的女人几次看向莫婉蓉,不免有些惊讶。 莫婉蓉跟吴子文虽然一直吵吵闹闹的,但两人毕竟已经定亲了,莫婉蓉的身份又不能昭告天下以至于在京城除了吴家以外根本没有别的大户人家看得上她,她也就只能嫁给吴子文,再过不久两人就要成亲。 三皇子妃,怎么会去关注一个即将成亲的女人? 骆寻瑶有些惊讶,但还是按捺了下来,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也对莫婉蓉多了一份关注,直到发现莫婉蓉突然消失在了人群里,甚至,不仅仅是莫婉蓉,就连骆芬,也突然间不见了。 离开了大厅,骆寻瑶刚想去找莲心问问情况,就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在找谁?” 瘦骨嶙峋的骆芬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老了二三十岁,如今这突然窜出来的模样就算是想要吓晕别人都不难,骆寻瑶却只是看着她皱了皱眉头,脸色丝毫不变:“姑姑怎么在这里?”她上辈子临死前,差不多也是骆芬这个年纪,却比骆芬凄惨多了。 “骆寻瑶,你在找我,还是在找莫婉蓉?”骆芬又问。 “我只是出来透透气而已。”骆寻瑶微微一笑。 “好,你就只是出来透透气好了……骆寻瑶,我以前真的小看你了。”骆芬的一张脸扭曲起来,因为太瘦,表情也就非常恐怖。 “姑姑说的话,我怎么听不懂。” “你爱装就装吧,我真没想到,你竟然能在我眼皮子底下装这么久,然后一抓到机会就跑了……”骆芬“咯咯”地笑了两声:“你是我侄女,本来就应该像我的,偏偏我把狐狸当兔子养了……” 其实,自己以前还真是兔子……不过到了生死关头,就算是兔子,也是能学会咬人蹬人的,骆寻瑶看到骆芬的样子,就知道对方怕是命不久矣,干脆也就不说话了。 “骆寻瑶,你要不要跟我合作?”骆芬突然咧嘴笑了笑。 “姑姑,外面太冷,我要先回去了。”骆寻瑶笑了笑开口。 “你真的要走?你不想知道我要说什么吗?你知不知道,四皇子就要倒霉了?” “姑姑你怎么敢这么说?就不怕我去禀告陛下说你诅咒四皇子吗?”骆寻瑶问道。 “我就要死了,你以为我还会怕什么?”骆芬笑道,看起来异常地阴森:“我就要死了,是吴洪山,他要杀了我,我现在就是想让他难受,你要是不愿意跟我合作也没关系,其实事情一样可以解决,不过某些人恐怕就会不好过了……” 她去年的时候身体就不好了,但绝对没到要死的程度,只要好好养着,即便不能长命百岁也能再活个二三十年,可是自从她当初用上吊威胁了吴洪山以后,吴洪山竟然就开始给她吃一些有毒的东西,将毒草混在菜里煮了给她吃,要不是她发现的早,说不定现在就已经一命呜呼了。 这还不算,吴洪山现在又有了几个妾室,还有了儿子,说不定那些女人还会继续帮他生……这样的场面,只要想到了,骆芬就会觉得痛不欲生,并且恨之入骨。 “你到底想说什么?”骆寻瑶转身问道:“我又凭什么相信你的话?” “我买通了莫婉蓉身边的人,然后又有人想要买通我买通的那个人算计莫婉蓉。”骆芬开口:“而且,子文来求过我,让我想办法帮他解除婚约。” 骆芬前面说的那些,骆寻瑶根本不敢信,但她最后说的那句,骆寻瑶倒是相信的。 上辈子,吴子文是风流倜傥的京兆少尹,又有她这个催化剂在,和莫婉蓉两个人自然感情越来越深情比金坚,但如今莫婉蓉还没有深爱吴子文,吴子文就颓废了起来,一直被捧着的莫婉蓉自然就受不了了,而吴子文在不得不讨好莫婉蓉的情况下,估计也不会对莫婉蓉有上辈子那么深的感情…… 事实上,当初知道莫婉蓉的身份,又听说吴子文和莫婉蓉打架,结果吴子文竟然丢了差事以后,骆寻瑶就知道吴子文肯定会后悔,如今又过去了大半年……吴子文会去求骆芬,实在再正常不过。 只是,按照骆芬的意思,是有人想要算计莫婉蓉?说不定还扯上了齐文宇?这 又是怎么回事? 作者有话要说:这次要解决掉一拨人~ ☆、第100章 莫婉蓉身边,曾经有丫鬟被买通过,那次差点就让莫婉蓉吃了一个哑巴亏,而现在,骆芬却是又一次想办法拿捏住了莫婉蓉身边的两个丫头。 “莫婉蓉的心思简单的很,有点什么事情都流于表面,偶尔被人撺掇一下,还会急冲冲地就跑上前去了……要想知道她的事情还真不难。”骆芬阴森地笑了笑。 “姑姑,你要是真的想要合作的话,最好把事情全都说清楚。”骆寻瑶开口。 骆芬咧嘴一笑:“莫婉蓉最近一直在跟三皇子献殷勤,三皇子又没明确地拒绝,所以她大概是有点什么念头了,又有安乐公主在旁边撺掇,就想趁着这次入宫去勾引三皇子。” “怎么,姑姑想要阻止这件事?”骆寻瑶问道。 “不,如果真是这样,我肯定不会阻止,可是你觉得安乐公主真的会让莫婉蓉跟她的哥哥在一起,毁了三皇子的名声吗?”骆芬开口:“安乐公主给了莫婉蓉身边的丫头不少钱,让她们到时候有任何蛛丝马迹都告诉她,还让她们在莫婉蓉那里放了些小东西。” 联想到一开始骆芬提过的四皇子会倒霉的事情,骆寻瑶微微眯了眯眼睛:“是四皇子的东西。” “没错,就是四皇子的东西。”骆芬开口:“寻瑶,莫婉蓉是想勾引三皇子的,但安乐公主却暗地里换成了四皇子,其实这对我来说也没什么,毕竟莫婉蓉不管是跟谁出了事,最后都会跟子文分开……不过,寻瑶,姑姑虽然以前对不起你,现在却已经后悔了,姑姑不想伤害你,所以就想找你合作。”骆芬说到这里,眼里落下泪来,但只有她自己知道,事情并非如此,她只是不甘心,不甘心吴洪山和三皇子能继续逍遥罢了。 莫婉蓉和柳秋母女,本就是三皇子弄来的,吴子文以前也一直兢兢业业地为三皇子做事,甚至因此被大皇子派来的人打折了胳膊,可是三皇子呢?他眼睁睁地看着吴子文变成如今的模样不知道拉一把不说,竟然还跟莫婉蓉过从甚密! 也许是临近死亡的缘故,骆芬倒是想明白了很多事情,也突然发现,她跟骆寻瑶之间其实并没有什么仇怨,相比之下,莫婉蓉其实更让她痛恨。 当然,若只是这些,骆芬不见得会找骆寻瑶合作,毕竟她跟骆寻瑶仇怨不小,但是,安乐公主在布局的时候,竟然还扯上了她! 莫婉蓉以前跟四皇子并无接触,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去勾引四皇子?这背后肯定是有人设计的,而设计这件事的人,自然就会是恼恨 骆寻瑶和莫婉蓉的她了……安乐公主花了不少钱“买通”莫婉蓉身边的丫头,就是为了让那丫头在关键时刻可以指证她。 骆芬知道,一旦这件事出来,不仅她会倒霉,说不定吴子文也要受牵连,虽然现在莫婉蓉的那两个丫头的家人都被她捏在手里,但她到底有些不放心,也不愿意如了安乐公主的意。 “寻瑶,以前是姑姑不对,但姑姑就要死了,总不至于临死前还骗你。”骆芬开口:“我对宫里的情形不熟,不过莫婉蓉身边的丫头却听我的,所以才会想要找你合作,莫婉蓉一开始的就是想要勾引三皇子的,如今就如了她的意好了……寻瑶,你可能不知道,三皇子一直在暗地里针对骆家,还想对付四皇子,安乐公主会设这个局也是为了他,让他自作自受就最好了。”莫婉蓉跟三皇子交情好的事情,明德帝也是清楚的,如今莫婉蓉要是硬搭上四皇子肯定会被明德帝怀疑,少不得就要迁怒到她身上或者吴子文身上了,但莫婉蓉勾引的依然是三皇子的话……虽然吴子文恐怕也会被取笑,但不管怎么样,明德帝总是要补偿一下他的。 而吴洪山……她巴不得吴洪山和吴妃反目成仇!既然吴洪山摧毁了她拥有的的一切,她也就要毁掉他的一切! 骆寻瑶对骆芬的话并不全信,但却也信了一些,毕竟这时候骆芬没必要捏造出这样的事情来骗她,不过,完全听骆芬的也就免了,如今最重要的,还是要想办法快点打听出来莫婉蓉和齐文宇都在哪里,然后再想想,要怎么样才能把三皇子骗到莫婉蓉那里去——有这么一个可以坑三皇子一次的机会,不好好利用一下就太对不起她了! 不过,也不知道安乐公主是怎么会想要设计莫婉蓉的,她们不是最要好的朋友吗?上辈子这个时候莫婉蓉和吴子文即将成亲,安乐公主还送了很多东西给莫婉蓉做嫁妆,又约定了同一天成亲……骆寻瑶压下心里的疑惑,又跟骆芬聊了起来,从骆芬那里得到了更多自己需要的信息。 不过,明显现在骆芬除了吴子文已经什么都不在乎了,在这样的情况下,她还是跟骆芬保持距离,然后看着她毁灭就好。 自从跟贺喜建立起了合作关系以后,骆寻瑶跟贺喜之间的联系也就愈发紧密。去年参加宫宴的时候,有不少人针对她,这次她当然也就更加不敢轻忽,因此,早在前几天,她就已经跟贺喜打好招呼,让贺喜找机会照应一下自己了,如今她身边伺候着的一个小太监,恰好就是贺喜带出来的。 现在她要做的,就是既摘清 自己,又完美解决这件事了。 莫婉蓉悄悄地从宫宴上离开,其实是去找安乐公主了。 “安乐,这样真的可以吗?”看了一眼被火烤的暖洋洋的屋子,莫婉蓉抓紧了自己有些暴露的衣服。 “肯定行的,婉蓉,我大哥对你这么和颜悦色的,肯定也有些喜欢你。”安乐笑了起来,却又不安地皱了皱眉头。 “怎么了?是不是事情不可行?”莫婉蓉问道,吴子文哪怕再对她好点,她也不会想出这样的法子来,但现在,吴子文完全就是躲着她的,甚至连跟她说话都不愿意。她即便是想要找吴子文吵架,都找不到人。这也就罢了,以前看起来风流倜傥的吴子文,现在胡子拉碴,一条胳膊不能用力…… “婉蓉,我是有点担心,要是这次出了什么岔子,被别人知道我们的打算的话……我父皇一定会打死我的!”安乐忧愁地开口。 “安乐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的,而且这本来就是我的主意,跟你完全无关!”莫婉蓉拍着胸脯开口。 “我是担心你……”安乐一脸的担忧。 “你不用担心,我知道该怎么做的,我现在就是最后一搏,即便成功不了也没关系。”莫婉蓉握紧了拳头。 安乐又呆了一会儿,然后才起身离开,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回过头朝莫婉蓉诡异地笑了笑:“婉蓉,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帮你的。”她刚才在屋子里点了催情的香,又嘱咐了莫婉蓉身边的丫头等齐文宇一进去就反锁上门……骆芬之前就算计过莫婉蓉,这次莫婉蓉肯定也只会怀疑到骆芬身上吧? 她现在要回到她的母妃身边去了,到时候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都跟她无关。 其实,她最初想的是把莫婉蓉迷晕了剥光再来设局,不过后来却发现这样太容易露出马脚了,干脆就撺掇了莫婉蓉主动勾引,这么一来,莫婉蓉就算想要扯出她来都不行了——从头到尾莫婉蓉都清醒着,跟她可一点关系也没有。 事实上,若是真出了那样的事情,莫婉蓉多半也会将错就错——她不是一直嫉妒骆寻瑶能嫁给皇子吗? 安乐公主的表情说不出的怪异,莫婉蓉不免一怔,心里也打起鼓来,不过她身边的两个丫头一直安慰她,慢慢地,她也就放松起来。然后就让她们一个去门口守着,除了三皇子以外别放任何人进来,另一个则去叫三皇子,而她自己,却是回到了专门布置过的房间里,定了定心神。 吴子文跟三皇子一比,就什么都不是了,而且三皇子还对她非常温柔……莫婉蓉想来想去,还是决定为了自己的爱情争取一把,毕竟现在的吴家,完全称得上是乌烟瘴气的了,她一点也不希望自己的一辈子就耗在那里。 要是这次她下了这么大的决心三皇子还是没反应,她就回去回去嫁给吴子文好了……莫婉蓉这么想着,突然觉得身上有些燥热。 女人们聚在一起参加宫宴的时候,明德帝也带着皇子们一起用了饭,然后就让他们散了,而齐文宇刚刚走出了一小段路,就有一个宫女来到了他身边:“四殿下,骆小姐让你去找她。” “是吗?”齐文宇问道。 “是啊,骆小姐说她还给四殿下准备了礼物。”那宫女又道,然后笑着说了地址,那是离继皇后设宴的地方不远的一处偏殿,平常很少有人会去。 “好,我马上就去。”齐文宇点了点头,结果刚走出一段路,却又来了一个太监:“四殿下,骆小姐让我来找你。” “什么?”齐文宇皱了皱眉头,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了:“她让你说什么?” “她让四殿下在老地方见面。”这个太监开口。 明明骆寻瑶之前已经来找过自己了,怎么会又派个人来?齐文宇这时候也感觉出来不对劲了,当下皱了皱眉头,而这个时候,那太监却把一个小布包交给了齐文宇:“殿下,这是骆小姐让我交给你的。” 齐文宇打开布包,很快就发现里面放着的是自己最喜欢的糕点,而且一看样子,他就知道这绝对是骆寻瑶亲手做的了。 这么说来,之前的那个宫女是传假消息的?齐文宇握紧了手里的小布包,突然想到,骆寻瑶说的老地方,应该就是他去年宫宴的时候偷偷地去看骆寻瑶的地方……这个地方,除了骆寻瑶就没别人知道了。 他要快点去找骆寻瑶,然后把有人骗他的事情告诉对方! 与此同时,另一边,齐文俊却被贺喜叫住了。 “三殿下。”贺喜笑眯眯地看着齐文俊,脸上还有着一丝谄媚。 “贺公公有事?”看到贺喜主动叫住自己,齐文俊眼里一喜,然后顺手就将自己手上的一个扳指摘下来给了贺喜。 皇子戴过的扳指……贺喜暗地里撇了撇嘴,这样的戒指根本不能拿来换钱也不能戴出去,实在是没什么作用:“三殿下,我也没什么事情,只是五殿下跟三殿下你的关系最要好, 我就想提醒三殿下一件事。” “贺公公请讲。”齐文俊有种欣喜若狂的感觉,他讨好贺喜不是一天两天了,以前贺喜虽然会提醒他明德帝的心情之类,却从未做过这样主动示好的事情的……眼下这一切,是不是表明相比于齐文浩,贺喜更看好自己? 想到齐文浩一直以来都不怎么把身边伺候的人当回事,齐文俊觉得自己真相了。其实,就算齐文浩现在是太子又如何?他这么招摇,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不是了,毕竟他们的父皇如今正当壮年。 “三殿下,前些日子五殿下让身边的人出了宫,似乎带了点不好的东西进宫……最近陛下心情不错,但若有人触了他的霉头……”贺喜开口,笑了笑却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道:“三殿下还是去解决了这件事为好。” “多谢贺公公。”齐文俊开口,想到之前齐文毅有些不一样的神情,脸色微微一变,然后直接就去找了齐文毅——他虽然想让齐文毅针对齐文宇,但也不希望看到齐文毅蠢得在搭上了他自己。 齐文毅一边走,一边哼着不成调的歌词,安乐已经说了,会找不想嫁给吴子文想勾搭上皇子的莫婉蓉来纠缠齐文宇,到时候齐文宇就有嘴说不清了,他父皇肯定也会很生气…… 齐文毅已经开始想象齐文宇被安乐带着人抓包的样子了,正得意着,齐文俊却突然过来了:“五弟,你今天是不是做了什么?你打算对四弟下手?” “三哥,你怎么知道?”齐文毅惊讶地问道,又有些心虚——他不怕别人,却是有点怕齐文俊的,特别是在安乐也牵扯到了这件事里情况下。 “你到底做了怎么样的打算?”齐文俊又问,要是齐文毅设的计谋好,他当做来不及阻止也是可以的,但若是齐文毅设置的计谋很糟糕的话…… 齐文毅跟他的关系一向好,一个处理不好就要牵扯到他了! “大哥,也没什么……”齐文毅不敢隐瞒齐文俊,当下就把自己和安乐商量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安乐说莫婉蓉不想嫁给吴子文,又讨厌骆寻瑶,所以会去勾引齐文宇,然后再给齐文宇下点药……” “你……”齐文俊忍住了破口大骂的冲动:“你怎么能这么做,齐文宇再怎么说也是我们的兄弟!” “这是送上门的艳福,他要不是我兄弟,我还不会想这样的办法呢。”齐文毅开口,那个莫婉蓉虽然不着调了一点,但长得还是不错的,他把这样的美人送给他四哥享用,他四哥其实 应该感激他才对。 不过,这个莫婉蓉胆子也真够大,竟然敢这么做……她当初不会就是这样爬上了吴子文的床的吧? 齐文宇之前喝了堪比春|药的药,结果还能把两个千娇百媚的宫女赶出去,难道现在就会饥不择食到看上莫婉蓉了?齐文俊一时间都不知道自己的这个弟弟脑子里装的是什么,还有安乐,明明没有她的事情,她却非要掺上一脚…… 莫婉蓉是什么人?她说起来还是他们的外甥女,他父皇也对莫婉蓉有所愧疚,要是莫婉蓉真的出了点什么事情,他父皇肯定会追查下去!也许,他应该找个机会把莫婉蓉的身份告诉安乐? “三哥,你别担心,安乐已经跟莫婉蓉商量好了,说是如果出了意外就暗示是骆芬做的这件事……”齐文毅开口,他们做了一些安排,让人觉得骆芬跟这件事有关…… “五弟,你以后有什么事情,一定要跟我商量一下,这次,你用什么计谋都可行,但就是这个计谋不可行!”齐文俊的嘴角抽了抽,开口。 “三个,为什么?” “因为四弟他在女色上有些妨碍,可能不能人道。”齐文俊开口,他现在无比后悔自己之前没告诉齐文毅这件事,以至于齐文毅给他惹来了大祸。 “什么?”齐文毅惊讶地开口。 “我也是刚刚才知道的……”齐文俊将齐文宇的事情简单说了说:“父皇不让人把这个消息说出去。” “齐文宇那家伙竟然……早知道这样,我还折腾他做什么!”齐文毅一时间非常得意,之前的郁闷心情一扫而空,随即却又垮下了一张脸:“三哥,那现在我们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我这就去看看情况去,一定要赶快阻止这件事。”齐文俊开口,在他的印象里,不管是安乐还是莫婉蓉,都是那种大大咧咧的女孩子,莫婉蓉还是安乐的朋友,这两人打的估计就是让莫婉蓉缠住齐文宇引来别人然后诬陷齐文宇的主意了,最后上阵的还不见得是莫婉蓉,毕竟莫婉蓉似乎有点喜欢他……既然如此,他过去知会一声,自然就没事了。 “三哥,我也去。”齐文毅惹了事,这时自然有些不好意思。 “不用了,贺喜都那么说了,说不定父皇早就盯着你了,你还是别过去为好。”齐文俊开口,而这个时候,莫婉蓉的一个丫头突然在宫女的带领下来了这里:“三皇子,我家小姐请你过去。” 齐文俊自然是认识莫婉蓉身边的丫 头的,看到莫婉蓉让丫头来找自己,还以为是莫婉蓉反悔了——毕竟在这件事里,莫婉蓉是要牺牲了名节的,当下跟了上去。